《重生之盛宠美人》 第一章 (修) 第一章 (修) 四月的梁京,阴雨绵绵。 睡在床上的人迷迷糊糊醒来,每到这阴雨缠绵时,身上病痛便让她睡不安稳,她才多大,如今却是一身病痛了。 “王妃您可是醒了”守在外间的丫鬟青蕊连衣裳还未来得及披,便走了进来了。 “如今年纪大了,病痛也多了。”郑福毓支起身子,将一件半旧不新的外袍披在身上,瘦削的身子裹在衣服里,小小地缩成一团 青蕊拿了火折子点了灯,这个屋子里才慢慢地亮堂了起来,才看清王妃的样子,缩在雕花金檀木床的一角,裹着一件衣裳,因为病痛的折磨,让她看起来十分府瘦,一双手如同枯竭了的花朵,上面的青筋突出地十分明显,尖瘦的下巴抵在手臂上,一双眼睛浑浊无光,几缕发丝散开在脸上,在烛光下,让她看着似是一个小老太太一般。 “王妃”青蕊掩下泪水,上前将被子给缩成一团的人披上,“您可是梦魇了”她的声音轻柔,安抚着面前的人。 郑福毓木然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用力地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半晌才说话,“青蕊,我梦见母亲了,她在怪我。” 声音沙哑,听得出来带着颤抖哭腔,青蕊心里一紧,眼泪便涌了出来。 “姑娘,您梦魇了,夫人怎么会怪您呢”青蕊哭声跪到她面前,抱着哭泣。 “怪我才好。”她的嘴唇干涩,微微一咧就会冒出血来,母亲分明是怪她的,她缩到床角,全身发抖。 怪她不听父母之言,怪她不知廉耻,怪她不忠不孝 七年前的安国公之嫡女是何等地风光哪像如今,提起安国公的嫡女,无一不露出鄙夷或是嫌弃来。 安国公府只有郑福毓一个嫡女,议亲时,一家有女百家求,安国公疼爱嫡女,每一门亲事都要她亲自来挑,哪知这些亲事她都不要,非要嫁给襄王的一个庶子,那襄王的庶子已经订了亲了,安国公的嫡女,怎么会嫁给一个庶子为妾这亲事,安国公是无论如何都不允的,这郑福毓以死相逼,将自己的母亲气病了,不到小半年便去了,闹出这样的事之后,便无人敢来提亲,过了半年,郑福毓嫁到了襄王府,嫁的人不是襄王的庶子,而是正儿八经的嫡子。 初遇顾怀城时,她同母亲上国安寺为病中祖父老国公爷祈福,本该当日去当日归的,哪知那天下起了大雨,无奈之下便留在了国安寺中。郑福毓自小是被宠着长大的,即便是母亲交代了不许出门,她还是偷偷地溜了出去,连一个丫鬟都不带,母亲还在听国安寺的戒唔大师讲经,她觉得无趣,便一人往后头的禅房去,才走了不到一会的路程,天又下起了大雨来,她急急忙忙地找个地方躲雨,推开了一间禅房,未料里面有人,而且还是个男子。 男女八岁不同席,她自小就这么被教导的,此刻见了一个外男,当即就被吓哭了。 “姑娘我我不是坏人”那少年也被哭着的少女吓到了,连忙解释。 只见少女越哭越凶,少年怕引来外人,到时误会二人便不好了,上前捂住了少女的嘴,才红着脸解释,“姑娘,我我无意冒犯,若是引来了他人定会误会我们二人,所以姑娘千万莫哭了” 郑福毓撇着嘴,才点头,少年这才松开了手,连退了好几步,对着她作了个揖。 “姑娘,我是随家人一同来国安寺礼佛,无意间冲撞了姑娘,我给姑娘赔个不是。” 少年彬彬有礼,郑福毓想起方才靠近少年时,清楚听见他胸膛跳动的声音,便一阵脸红。“我我也是也是随家人来国安寺礼佛的。”然后一见自己衣裳湿了,便一阵气闷,回头母亲又得说她了 “这里姑娘不宜久待,姑娘还是回去换一身衣裳,小心伤了寒。”少年从屋内取了一把伞来,递给她说道,“不好相送,姑娘小心。” 她接了伞,看了几眼才走。 后来,老王妃六十大寿,她去襄王府赴宴,才知那日在国安寺帮助她的少年时襄王庶子,名叫顾怀城。 少女怀春,砸心里种下了情种,哪知日后这人害了她一生 她嫁进顾家,一心一意为的是顾怀城,即便是嫁给了顾怀城的哥哥顾怀慎,新婚之夜她都未让他碰过自己,她的心里只有顾怀城,她怎么嫩把自己的身子给除了顾怀城以外的男子 不多时,襄王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她嫁进襄王府根本不是为了做世子妃,而是为了世子的一个庶弟,她在襄王府的日子也渐渐难过起来,那时安国公对她这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女儿早已失望,没有了娘家的撑腰,她也不是什么安国公的嫡女了。 和顾怀慎成亲时,顾怀慎对她说我知你对二弟的心思,你既嫁进王府为我顾怀慎的妻子,日后便是二弟的长嫂,你对二弟的那份心思,还是早早地放了罢 本应该听他的话放下的,放下了她如今便不会落得如此田地了,但是她那时哪知后患,对顾怀城的那份情早已让她变得不知廉耻、疯狂,为了顾怀城,她和顾怀慎作对,打压顾怀城的妻子,她以为只要没有了顾怀慎,她本是可以嫁给顾怀城的,她像疯了似的,她以为顾怀城也是爱她的,哪怕顾怀城多看她一眼,她便知足。 真正让她跌入深渊的,是顾怀城,顾怀城说对她有情,只是碍于两人的身份,她欣喜若狂,偷偷地和他来往,背着伦理而行,她以为顾怀城会为她为自己守身如玉而感动,她将自己清白的身子献给顾怀城,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人竟然是王府里一个下人,而顾怀城是第一个站出来指正她得,说她给他下药,他及时察觉,这让郑福毓多年的深情变成一个为勾引小叔子不惜下药的荡妇,她清楚地看见顾怀城嘴角的讥笑和不屑,原来,被骗的人一直是她 再后来,她就被关起来了,关在这个院子里,一关就是五年,她已经有五年没有出去过了,也有五年没有见过顾怀慎了,只是偶尔听见府里笙歌曼舞,青蕊说是顾怀慎的孩子满月或是周岁宴。 “咳咳咳”她猛地一阵咳嗽,扶着床架,似是要将心肺咳出来,看看她如今这幅落魄的模样,哪里还是大梁京中安国公的嫡女,哪里还有半点儿贵女的样子 “王妃”青蕊捧着药碗进来,小心翼翼地给她顺气。 从喉咙里涌出一股子腥甜,咳在地上,一团黑紫色的血,让她头晕目眩般地作呕。 她恨顾怀城,也恨自己,是顾怀城将她弃如敝履,恨自己将自己变成了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恨自己为了这么一个男人气死了自己的母亲她双手紧握,没有修剪的指甲嵌进了皮肉里,全然不知疼痛。 “奴婢去去叫大夫”一见郑福毓咳出的血,青蕊吓得大哭起来,爬起来便去找大夫,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叫青蕊,只看见青蕊瘦削的身影慢慢走远,憋在胸腔地声音化成一声声咳嗽。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还是安国公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嫡女。 安国公府一向阳盛阴衰,三房笼统不过有三个女儿,嫡女,就单单只有郑福毓这么一个,自她生下来,便是众星拱月,什么东西都是她挑剩下了才拿去给别人挑,她的庶姐是如何地嫉妒她,父亲总是一回府便抱起她骑在自己的脖子上,父亲叫她明珠,这是她的小字,是她出生时,祖父取给她的,是郑家的掌上明珠。 画面一转,她看见了在国安寺遇到顾怀城的自己,她想上前拉住自己,但是她如何呼喊都出不来一点声音,看着那个明艳的少女读那个少年羞红了脸颊,她看见了顾怀城对她的讥笑和鄙夷,看见了顾怀慎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怒骂她是不知廉耻的荡妇,又看见庶姐穿着她最喜爱的连月坊制是我衣裳,戴着母亲给她陪嫁的嵌红珊瑚地三头凤钗,笑容璀璨,甜甜地对那个高大地身影叫“爹爹”,又听见郑府那些熟悉的奴仆管她叫“二小姐”,然后她看着郑府朱红色的大门慢慢地关上,里面的人看着她,无一不带了鄙夷,那个笑的最明艳的女子,是她的庶姐,她说,郑福毓,郑家没有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儿,我才是郑家的嫡女。 她想哭,眼泪顺着面颊流淌下来,却发不出声音,她听到有人温柔地叫她“福姐儿”,她回头去看,是母亲。母亲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轻轻地抚摸她的面颊,是那般地温暖,但是那手渐渐冰凉,她抬头看到的事一个青面獠牙地鬼魅,她想尖叫,却被人掐住了脖子,她看见那鬼魅的黑色的鲜血流淌下来,是腥臭地,流进她的口鼻之中,她也喘不过气来,只听见门被推开了,走进了一个人,她俯在那人的鞋上,相让那人救她,抬头看到的是那张她以前很恨的人的脸,脸上带着讥笑,问她为何不去死。 “顾顾怀慎我知错了,顾” 青蕊带着大夫奔进来时,只看见王妃趴在床沿上,一手紧紧拽着手里染血的帕子,她看着的地方,正是王爷站着的地方。 她顾不得给王爷行礼,扑上去大哭起来。 顾怀慎站在床边上,看着那只枯瘦的手慢慢垂了下去,屋里头是青蕊悲恸地哭声,外头是他刚满周岁的幼子的哭声,他看了半晌,终是闭了眼睛,对身后的几个婆子说道,“收拾罢。” 几个婆子互相看了一眼,两人将扑在床边上哭得快要晕过去的青蕊架着拖了出去,麻利地收拾。 在碰郑福毓身子时,不免露出嫌恶的表情来,这王妃生前不做什么好事,死了也不干净,竟给人找些晦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二章 (修) 时值六月,正是十分炎热之时,外头的禅叫的十分欢快,竟叫人生了一些懒意。 可明珠楼的丫鬟婆子小厮们可不敢生出懒意来,前去国安寺礼佛的三姑娘刚回来,只要是府里头的人都知三姑娘是个怕热的人,早早地便将冰窖里的冰取了出来,放在四周镇着,三姑娘回来了是没热着,倒是他们这些奴才满头大汗的。 进了屋子,一道映叶荷花屏风后摆放这一只美人榻,美人榻边上摆了一张小木桌,木桌上放了只四角麒麟香炉,只不过并没有点香,这香炉便只是当了个摆件。 “姑娘,这是拿冰镇酸梅汤浇过的西瓜,您尝尝。”一穿着翠色衣衫的丫鬟捧着一盘西瓜到那侧躺在美人榻的姑娘身边。 姑娘穿着一件海棠色金丝起边儿绣云锦的罩衫,下头同是海棠色的湘裙,湘裙上用金线挑了几只蝴蝶栩栩如生,腰间束着深红色的腰带,腰带正中央镶着一颗红宝石,这一身穿在少女的身上不显俗气,倒是多了几分贵气来。此时姑娘正靠着榻上堆高的真丝迎枕翻书。 郑福毓瞧了瞧那西瓜,她不喜那股子酸味,便说道“你们也辛苦了,这西瓜你们便拿下去分了。” 那丫鬟是郑福毓身边伺候的二等丫鬟,伺候了郑福毓多年,自是知道姑娘的脾性,便知道姑娘不喜这般吃,连忙跪了谢,将这酸梅西瓜拿去外头同其他人分了吃。 郑福毓放了书,细细看着这屋子里的奢华景象,一切都那般熟悉,身后是刻凤雕花的楠木大床,床上挂着真丝金线绣吉祥鸟的锦帐,床头床尾边上摆着两支红木高脚凳,凳子上各放了一支白底蓝花的青釉大花瓶,花瓶里插了几支牡丹假花,透过屏风,外头摆着是一张罗汉床,不大,上头摆了一只雕花镶金小桌,桌上未摆些什么,只是放了一本书在上头,她一醒来,见到的便是十二岁那年在国安寺祈福住的禅院。 那罗汉床靠着雕花镂空的檀木窗子,福毓怕热,所以不愿靠近那边,叫几个小丫鬟搬了美人榻,将前面置放着屏风,在里头她也时不时翻一番书来瞧。 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仿佛她嫁入襄王府不过是一场梦,若是说是一场梦,那也是一场噩梦。 “姑娘,歇会罢,小心伤了眼。”大丫鬟青陵见姑娘懒懒地躺在美人榻上翻书,便劝道。 郑福毓抬眼看了看青陵,淡淡地“恩”了一声,青陵连忙去从姑娘的手上将那本书接了过去,然后说道“姑娘,今早二姑娘的病又复发了。” 国安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二姑娘打娘胎里出来身子便不好,风吹不得,太阳晒不得,平日里竟是比国安府唯一的嫡出姑娘郑福毓身子还要娇贵些。 “今早父亲才从无锡回来罢。”福毓用一只手枕着脖子,懒懒地问道,掩在浓密睫毛下的眼神发寒,二姐,呵,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来,她嫁进顾家,倒是出了不少的力。 青陵偷偷打量着自家姑娘,姑娘自小同二姑娘不合,这是府里上下都知道的,那二姑娘虽是个姨娘生的,但是这姨娘又是老太太的侄女,所以相较其他庶子庶女多得了老太太几分喜欢,老太太虽是疼爱姑娘,但是姑娘性子太过骄纵,而二姑娘性子温婉一些,所以心中便拿两位姑娘做起了比较来。姑娘打小便是被族里长辈捧着长大的,哪里受得了这几分气便时常寻二姑娘和姨娘的错处,即便是二姑娘待姑娘十分温和,但是姑娘还是和二姑娘十分合不来,也不该说和二姑娘合不来,姑娘是和府里所有的姑娘都合不来。 国公府上上下下一共是九位爷三位姑娘,只有二爷、四爷、七爷是嫡出的,嫡出姑娘呢,独独一个三姑娘,自一生下来就得宠,老国公爷对这个孙女十分疼爱,一声下来便取了明珠两个字做小字,寓意掌上明珠,后来又将三姑娘住的院子改成了明珠楼,这放眼京城里,姑娘同宫里的公主郡主过的日子是差不许多了。 “是呢。”青陵低着头回答。 “父亲这会子是在烟云阁” “国公爷一回京便被召进宫了。”青陵一五一十地答道,这些都是平常姑娘不会问及的事,不知姑娘今日怎么就问起了。 郑福毓一只手把玩着腰间佩戴的玉佩,心中想道,正是这时,父亲被派到无锡查礼部尚书万正恩贪墨一事,因为涉及的官员广泛,还扯出了无锡一带贩卖官盐的事,万正恩现今被关押在打牢里,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冤枉的。贩卖官盐可不是什么小事,查案子查到无锡去了。 前世就是这样,最后万家被抄家,男眷皆为奴,女眷你皆为娼,万正恩倒是喊冤,但是无人伸冤,这趟浑水无人去蹚,万家就在燕京的权贵世家中除名了。但郑福毓也不知这万正恩到底是真的做了那些事,还是是被人陷害,这些她无从去打听,也无人告诉她。 “说起二姐,正好今早二叔送了我一盒西洋参,你拿去送给二姐,反正我也用不上。”她淡淡抬了眼,国公府上上下下都说二姑娘和三姑娘不合,三姑娘瞧着二姑娘是庶女便欺凌二姑娘,在她嫁到襄王府后,二姑娘就不是庶女了。她能嫁到襄王府,二姐也是出了不少主意的,她愿意嫁到襄王府,还是二姐说的,到了襄王府,天天都可见到顾怀城了,确实,所以让她背上了一个勾、引小叔子的荡、妇骂名,这些,她还不知道怎么好好谢谢二姐呢。 青陵一愣,忙道“是。”然后见姑娘摆了摆手,便退下去了。 姑娘的脾性古怪,但是也从未对二姑娘示好过,今日是怎么了那西洋参可是二老爷从西域带回来的,一共三盒,给了老太爷老夫人各一盒,余下的一盒给了姑娘,姑娘现在要将这西洋参送给二姑娘 取西洋参时,青陵将这事对同是大丫鬟的青佩说了,“青佩,姑娘是怎么了,居然要把西洋参送到二姑娘那儿去,姑娘平日里不是” “姑娘说是什么便是什么,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按着主子说的去做就成了。”青佩正在整理姑娘的东西,昨日去国安寺礼佛,姑娘晕了后,陆陆续续地二房三房送来了许多的东西,又稀贵的药材,也有少见的珍宝,这些东西,既然是姑娘的,要尽早登记下来,省得日后出了什么乱子,前些时候,姑娘就丢了一支金丝凤凰钗,这钗子是二爷在姑娘生辰时送的,这钗子一丢,翻了整个明珠楼也不见,姑娘发了脾气,发卖了好几个丫鬟。 青陵哼了一声,拿着西洋参就出去了,往二姑娘住的烟云阁里去。 清点好东西后,青佩将东西列了单子送到姑娘那儿让姑娘过目,看过之后,东西便可入库了。 郑福毓看了看单子,说道“这么多” “是,方才青陵还将西洋参送去烟云阁了。”青佩如实答道。 “嗯。”郑福毓拿着单子看,二房三房都出手阔绰。 老太爷一共三个儿子,大儿子是长子,袭了爵。二儿子是庶子,但也是个有出息的,现任通州知府,三儿子是嫡次子,是老夫人近四十才生下的,因为是老来得子,老太爷和老夫人十分疼爱,已经成婚了,孩子不过牙牙学语的年纪,这三老爷是个嫡子,从小备受父兄宠爱,所以性子养的较娇贵了些,年纪轻轻,姨娘和通房养了一院子,还让通房较正室之前生下了庶长子,虽是庶长子,但是也是三老爷的第一个孩子,这孩子十分得老夫人的喜爱。 福毓这一辈的郑家孩子,女孩儿十分的少,大房就二姑娘和三姑娘两个女孩儿,一嫡一庶,虽然吃穿用度不差庭径,但是人都分得清嫡庶之别;二房就大姑娘一个女孩儿,去年春已经出嫁了,嫁的虽不是什么高门世家,但是确实是个好人家;三房的正室进府六年,至今还没有生下孩子,只有九爷和八爷两个庶子,虽是庶子,但是八爷是三房的第一个孩子,再加上三夫人一直未有孕,所以便把这八爷养在了跟前,这位八爷也因此得了福分,入了族谱,虽然还没有嫡子的身份,但是若三夫人一直生不出孩子,这八爷就是三房的嫡长子了。郑家是阳盛阴衰,女孩儿总统得了三个,都是娇娇女,这公子得了九个,大房的二公子是嫡长子,七公子是嫡次子,今年才六岁,再是三公子和五公子两个庶子,二房四公子占嫡,大公子和六公子为庶,三房只有两个庶子,八公子和九公子。 去送西洋参的青陵回来了。 “姑娘,我方才去送,二姑娘倒是道谢了,我见那杨嬷嬷倒是一副姑娘会害了二姑娘不成。”青陵想那方嬷嬷的样子,拿着那西洋参,似是姑娘在这里面下了什么似的,真是个没眼见老东西 方嬷嬷福毓自然是记得的,是郑福柔的奶娘,有一儿一女在府里当值,女儿正是郑福柔身边的大丫鬟翠英,虽说是个势力的婆子,对郑福柔倒是有几分忠心。 “礼我是送了,喜不喜我倒是不管了。”福毓冷笑,二姐巴不得她和她撕破脸,她偏不要,她和二姐姐妹情深,怎么会撕破脸呢 她能嫁到顾家去,二姐其中不知道出了多少力,她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二姐若不是二姐劝着她,她早就听祖母的注意远嫁了,不过也多亏得二姐,她才看清顾怀城到底是个如何的人,才知道顾怀城的那些腌瓒事,如今想来,她当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顾怀城,也是瞎了眼,才会信郑福柔的话,郑福柔打的什么主意,难道她还不清楚 当日时自己眼瞎,不仅仅是害了自己,还气死了母亲,自己是这个千古罪人,如果不遇见顾怀城,她还是那个身份高贵的国公府嫡女,她恨顾怀城,但是更恨的是自己 她堂堂一个安国公的嫡女,日后即便不嫁进皇家,那也是与京中勋贵议亲,郑福柔不但不劝她不要倾心顾怀城,倒是一再对她讲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一再地夸顾怀城如何的好,还劝说她嫁给顾怀慎。 呵,当时果真是瞎了眼了。 她紧紧拽着衣袖,眼中恨意磅礴,她恨,恨顾怀城,她在重活一世起,就说过,她一定要亲手揭下顾怀城伪君子的面具,她要亲眼看着顾怀城身败名裂 青蕊正收拾好东西,准备将东西拿给姑娘看,便看见姑娘那双寒意森森地眼,冰冷地像是锋利地刀刃一般,看得她背脊发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三章 (修) 六月的天气,十分的闷热,明月楼里置放了四个冰镇子才显得些许凉快。 福毓缓缓醒来时,日照高头,屋子里点了薄荷,淡淡的气息十分好闻。 她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古铜色雕金纹的西洋钟,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她翻了个身坐起来,惊动了屏风外的青陵。 “姑娘,可是要起身”守在外间的听到了动静,连忙进来。 她看了一眼青陵,“打水过来,凉的。”方才睡了一觉,觉得脸上不好受,估计是夏日酷暑。 “是。”青陵领了话,连忙吩咐下去,待人打了水过来,亲自端了进屋,放在楠木高架上,倒了一点水净手过后,才放进水盆里去,将那帕子沁了水,拧的半干,然后到姑娘跟前给姑娘擦脸。 已经许久没人这般伺候她了,她有些不习惯,那帕子在面上轻轻柔柔地,她抬手拿了那帕子,惊得青陵“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起来罢,我可是怪了你了”福毓站起身,走到高架前,将帕子放在盆里,然后自己拧干了。 “可是奴婢手劲大了”青陵低着头不敢去看。 福毓正在擦脸,听见青陵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转过身对青陵说道,“不过是擦脸,莫非姑娘我脸都不会洗了” “不不不,伺候姑娘是奴婢的职责所在。”青陵连忙摇头,青字辈的丫头,算是府里的老人了,伺候姑娘的四个大丫鬟均是青字辈的,是自小都伺候着姑娘的,净面一事,都是她们伺候的,姑娘何曾自己动手过青陵只觉得姑娘有些奇怪,但是一想到姑娘平日里脾气就古怪,便也通了。 安国公就这么一个嫡女,自小是娇养惯了,天上星水中月都恨不得弄到手捧到郑福毓面前来,所以郑福毓自小便养了许多娇病,都是惯的。 福毓想了想,又觉得好笑,她嫁到襄王府后,哪里还有在国公府地这些日子在襄王府嫌弃这那的,但是没了国公府这个靠山,在襄王府她也不受重视,后面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几个陪嫁的丫鬟最后只留下了青蕊这一个,被顾怀慎关起来,她连劈柴的活都做过,起先觉得难,但是后头做着便也习惯了,本是一双拿绣花针的手,最后满是老茧,现在不过自己洗脸罢了,若是青陵见过她劈柴的模样,不知会吓成什么模样。 “好了。”她放了帕子,看着青陵,“不过小事,我还怪你不成我有些渴了。” “冰了绿豆汤,银耳汤,姑娘要什么”青陵飞快地答道。 “绿豆汤罢。”她挥了挥手,青陵答了“是”之后飞快地出去了。 青陵的脚程快,不一会就回来了。 福毓喝了一口绿豆汤,不甜腻,凉丝丝的味道在口中划开,心中的浮躁一下压了下去。 她是在安国寺醒来的,这一年,她是在安国寺醒来的,也就是说,在她醒来之前,她便已经见过顾怀城了,也正是这一年,她对顾怀城一见倾心,一见倾心如今想来真是讽刺又可笑,顾怀城几句甜言蜜语便哄得她晕头转向了,她一直以为顾怀城心中是有她的,但是碍于两人的身份的悬殊,他迫不得已才娶了别人,那她大错特错了,顾怀城只不过是在利用她,后头她和郑家断绝了关系,她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就一脚把踢开。 想起顾怀城,她死死地拽紧了手中的锦帕,她曾经有多爱顾怀城,如今便有多恨顾怀城。 这次,她不会嫁给顾怀慎,那她的命运就这么改变了么只要不嫁到顾家去,那么,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今生,她一定不会嫁到顾家去。 “姑娘这是怎么了”一五十上下的妇人走进来,见姑娘死死拽着手帕,神情古怪,随后将手中的一只花瓶放在桌子上,“这是二老爷送来的,说是姑娘喜欢青瓷净瓶。” 福毓闭着眼睛舒了一口气,才睁眼看了一眼那花瓶,说道“二叔送来的东西实则贵重些,青陵你去挑些好的东西送到二房去。” 姑娘的东西哪有不好的姑娘说好的,那便是贵重拔尖的,青陵心思通透,应声退下去去库房了。 二叔虽是庶子,但是待她是极好的,几分真心她不知,有可能是真心,也有可能因为她是国公嫡女,送些东西来讨好她。 “嬷嬷,二姐如何了” 徐嬷嬷停下手中的事儿来,说道“听说又烧了一回,大夫都换了好几人。” 换了好几人真真是个庶女的身份,端着嫡女的架子。 “既然是病了,也该知会父亲一声。”她抿了抿唇,沉声道。 徐嬷嬷笑了一回,不过是个庶女罢了,真将自己当做贵女了。“姑娘说的极是,不过,国公爷在夫人那处也得了消息,柳姨娘在国公爷那儿哭了一通,哭的国公爷心里烦闷,就打发了,先前才去了烟云阁瞧。” “姑娘,我们要不要”青柳探视着问了一句,如今国公爷回来了,若是知晓二姑娘病了,姑娘都不去探望,只怕会心生不喜的。 “姑娘什么身份,烟云阁的又是什么身份”徐嬷嬷呵斥了青陵一句,烟云阁的怎么能和姑娘比不过是个姨娘生的罢了一个庶出的姑娘,还能越过嫡出的姑娘不成 青柳被徐嬷嬷一训斥,便缩着头不敢说话了,生怕说错了话惹姑娘不快。 “嬷嬷,青柳说的倒也不错,二姐既是病了,我这做妹妹的不关心,又叫人说闲话去了。”她对徐嬷嬷笑了笑,郑福柔最爱一副可怜样的做派,好啊,那就成全她。这些年府里头怎么传的,她不是不知道,都说她欺辱郑福柔,她确确实实明里暗里欺压郑福柔,当自己是嫡女的身份,时常在郑福柔假惺惺地来表姐妹之情的时候给她冷脸,如今想想,既然有人给了你一根竿子,你如何不顺着往上爬郑福柔想要姐妹情深,那她便陪她唱一出姐妹情深的戏来。 “柳姨娘这些年愈发不像个姨娘了。”姨娘,不过算是半个主子罢了,还真是将自己当做是正经主子了若说柳姨娘是主子,那也是以前的事儿了,柳姨娘原是祖母的外侄女,祖母没有女儿,便从亲戚里挑了个女孩儿来作陪,这挑的人,正是柳姨娘,以往在郑府也是当做姑娘养的,后来在老家说了亲,对方是个县令的嫡长子,柳姨娘死活不允,熬着在父亲娶亲之后,叫祖母替父亲收房做了妾室,生了一双儿女。 青陵想着那日柳姨娘瞧她的眼神,就似是她就是姑娘叫来害二姑娘的人,心里便来气。 安国公不贪女色,中馈大权掌握在国公夫人尤氏的手里,尤氏是出自大家的嫡女,自小便跟着母亲学者掌家,嫁到国公府之后,将国公府打理的井井有序,国公爷的几个妾室,也被她治的服服帖帖,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来,只要不做什么出格有辱国公府的事,尤氏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个柳姨娘耍的小小心思,若是真做的了什么妖的话,岂会那么多年被尤氏压得透不过气来 徐嬷嬷心下一喜,姑娘这话说的确实不错,柳姨娘只不过是个妾,见到姑娘还要行礼,说的好听是姨娘,说的不好听是奴才。 “青柳,你去将青陵和青蕊叫过来。”徐嬷嬷看了低着头的青柳一眼。 青柳抬头对上徐嬷嬷的眼睛,身子一颤,连忙应声退了下去。 “这个青柳,人也不机灵,做事也温吞。”看着青柳离去,徐嬷嬷说道。姑娘身边如今一共是四个大丫鬟,青陵、青佩、青蕊、青柳。都是自小伺候姑娘的,独独这个青柳,没什么过人之处,若不是论了年份,她怎么会被升为姑娘身边的大丫鬟 “性子老实,好的过那些花花肠子的。” 想起前世的种种,这个青柳,以往也是最不讨她喜欢的,不会说话,哪有青陵的舌灿莲花来讨她的欢心,也没有青佩稳重,更没有青蕊的机灵,但是,确实是个老老实实地,这几个丫鬟伺候了她许多年,底细她都是清清楚楚的,青柳除了性子闷之外,做事倒是妥帖,只不过胆子小。 见姑娘这般说了,徐嬷嬷也不好在说些什么了,只是觉得姑娘性子比以往沉稳些了,一想到姑娘今年已经十三了,性子也该稳当下来了,国公府本就是女儿家金贵,姑娘又是嫡女,自然当是贵中之贵了。日后姑娘接触的东西和人会越来越多,性子稳下来,日后处事才会明清些。想到这儿,徐嬷嬷暗暗叹气,她看着姑娘长大成人的,自然是盼着姑娘好的。 片刻,青柳便将青陵和青蕊领了过来了。 青陵和青蕊行礼过后,在福毓身前站定,等候她的吩咐。 “二姐身子本来就不好,还是要静养身子才好。”福毓叹了叹气,将手中的绣着金丝牡丹的团扇轻轻地摇着,动作轻柔,带着与生俱来的贵女气质。 二姐装模作样不是一天两天了,父亲疼爱女孩儿,郑家女孩儿少,父亲更是将她们当做手掌心里的宝,即便柳姨娘不去父亲那儿哭,父亲知道了消息定然会去看的。 “姑娘说的是,二姑娘本来先前是好了些得,听说夜间又坐在亭子里写诗,这才凉了。”青陵答道,二姑娘向来是能作的,什么都跟姑娘抢,三天两回地生病,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福毓冷笑一声,也不作答,她要装,便装吧。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画面是桃花盛开的节气,她跪在安国寺地蒲团上,阖着眼,愿祖父身子康健,愿家人平安喜乐,也愿自己说亲时遇上一个好郎君。 方许好愿,取了平安符,便听得外头一场大雨磅礴而至,母亲嘱咐她不要乱跑,小心冲撞了菩萨,她一人闲的无聊,来之前便听青陵说过,国安寺有方华清池,专是为痴男怨女牵红线的地方,她听得心动,便偷偷地跑了出去。 她是第一回上国安寺,也不知青陵说的华清池在何处,便在寺里乱跑,被雨淋过的花瓣掉在她手上她也不在乎,四处找寻着,方停了一会,便又下起了大雨来,她找了个就近避雨的禅房,以为里头没有人,便用手推开了。 自里面出来的是一个翩翩少年,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少年,淋湿的青丝贴在她的额头上,还滴着水。 那年,她十三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四章 (修) 烟云阁,穿着白色中衣的少女歪在几支金丝迎枕上,秀气的面容苍白地憔悴,但是依旧是个美人胚子,柳眉弯弯,眼含秋波,巴掌大的脸掩在几丝青丝下,叫人十分心疼。守在边上的女子,约莫二十五六上下的模样,穿着一身明艳的红色金线海棠裙,头上戴着几支金灿灿的步摇,不显女子的庸俗,倒是多添了几分少妇的妩媚。 “姨娘,父亲为何不来”少女开口,声音软糯,霎是叫人心疼,她一双好看的眸子看着坐在楠木镂花床沿边上的女子。 女子正是国公爷的妾室,老夫人的外侄女柳氏,躺在床上的正是安国公府上的二姑娘郑福柔,年方十三。 “在等上几日。”柳姨娘握住女儿瘦小的手,心里十分心疼。 “姨娘不必想太多了。”郑福柔反握住柳姨娘的手,心下难受不已。郑福毓那个贱丫头,昨日还假惺惺地送人参过来,她送的东西,她才不敢要要不是父亲回来了,那个贱丫头还会这般惺惺作态 “二姑娘放心。”柳姨娘抬手抚了抚郑福柔的一头青丝,心下却想起了往事。她十五岁嫁到国公府,先后为国公爷生下一子一女,放在平常人家,有儿有女,是多大的福气国公爷是她的表哥,她虽不是高门大户的姑娘,但是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养在老夫人面前那么些年。她自然想做表哥的嫡妻,但是身份却是差了一大截了去,只能眼看着表哥娶了别人,后头姑母把她许给表哥做妾室。 夏日烈日高照,尽管烟云阁里放置了冰盆,但还是让人觉得有些热。郑福柔才躺了一会儿,额头便出了一层薄汗,小衣也腻腻地贴在身上,让人十分的不爽快。一想到明珠楼,一年四季,最暖的是那儿,最凉爽的也是那儿,同样都是郑家的姑娘,一个占嫡,身份就这么明明白白地分了下来了,郑福柔恨透了明珠楼的人,如果没有明珠楼的那位,长房就只有一个姑娘,即便不是嫡母所出,那也理应万千宠爱,什么都紧着她,到时,还有可能养在嫡母的名下,世子最疼爱的便是她,她才是世子的妹妹,出嫁时就是正正经经地嫡女了。 但是现在呢谁都巴巴地紧着明珠楼的,外头都知道国公爷有个嫡女,照着郑福毓的身份,多少人都会来巴结想着想着,她便觉得一阵气闷,心里堵得厉害。 屋子里点着淡淡的蔷薇香,十分的好闻,外间进来的丫鬟查看了香炉,又重新添了香进去,又闻了一会,觉得味道正好合适,方才退了下去。 “二姑娘这是怎么了”柳姨娘用手帕擦着郑福柔额头上的汗。 “有些热。”她轻声答道,那声音犹如小猫儿一般,十分地可怜。 她也怕热,奈何身子不好,所以烟云阁不敢多摆放冰盆子,平日里只得让两个丫鬟打扇子。她扭了扭身子,吩咐外间守着的丫鬟备水沐浴。 到了夏日,天黑的晚,郑福毓用了晚膳后外头还是晴朗朗地一片。 “姑娘,躺着看书伤眼。”青蕊轻声提醒道。 榻上的少女,用手掩着嘴,轻轻打了个哈欠,又看了两页书,才将书递给青蕊放着。 “那头怎么样了”少女慵懒地靠在绣垂丝海棠的迎枕上,一双明亮的眼睛不知看着什么地方,一张脸还未长开,带着几分稚气,但是却又让人觉得十分舒服,长大后看得出是个美人。 “青陵听烟云阁的丫鬟说,二姑娘今早又咳了血,大夫都换了几人了。”青蕊将青陵说的话慢慢地回着姑娘。 郑福毓勾了勾唇,郑福柔和柳姨娘那点点心思,她还不清楚 “不过有些奇怪,柳姨娘身边的巧儿,今早上出了一趟府,说是给柳姨娘采买胭脂的,但是青陵还去几家胭脂铺里打听了,一个月巧儿来了好几回了。”青蕊说道。 “哦”郑福毓挑了挑眉,平日里丫鬟出去给主子添些东西,是正常的,只不过,这巧儿一个月里出了几次府,那就奇怪了, “巧儿自称是给柳姨娘采买胭脂。”青蕊先想着,这巧儿,莫非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那柳姨娘胭脂用的再快,也不必三天两头地派人出府,再者说了,这巧儿是柳姨娘身边的大丫鬟,这些事,怎么也轮不到巧儿来做。 “也难得巧儿有这份心思了。”郑福毓勾了勾唇,本是二等丫鬟做的事,倒是让这个一等丫鬟做全了,不得不说这柳姨娘身边的丫鬟,真是一个比一个能干。 外头急急忙忙地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安国公府粉色绸缎的丫鬟走了进来,正是青陵。 “怎么跟个慌脚鸡似的。”青蕊见是青陵,皱着眉埋怨了一句,都是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就该有个大丫鬟的样子来,要是她们出什么乱子,岂不是教旁人落了姑娘的口实。 青陵懒得理青蕊的埋怨,说道“国公爷去烟云阁了。” 去烟云阁了 “去便去了,二姐病了,父亲去瞧自然应该。”她淡淡开口,隐在锦袖下的手却紧紧握在了一起,如今只要听到顾怀城和郑福柔的名字,她便觉得恨,恨不得将她们生吞活刮,扒皮抽筋,这些也难解心中的恨意。 前世郑福毓为了嫁到襄王府去,做的那些离谱事,到底是谁教唆的她嫁到襄王府去后,安国公府就只有郑福柔这么一个姑娘了,依照郑福柔的手段,取代她的位置轻而易举,不过后来郑福柔嫁了什么人,她便是不清楚了,她那时在襄王府里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屈辱和痛苦。但是依照郑福柔,就算是一介庶女,她也能嫁进高门大户。 先给她们点甜头,苦胆汁日后有的她们喝的。 柳姨娘那点心思,她以前也是知道的,只不过是横出一个顾怀城来,她一心一意都是顾怀城,父亲母亲将她拘在府里,还是郑福柔天天来宽慰她,那时她当只有郑福柔懂她的心思,现在想来,郑福柔也是懂她的,所以才会将她一步步地推向那个深渊里。她对顾怀城那般痴情,郑福柔倒是有不少的功劳了,她嫁给顾怀慎,不就是郑福柔出的主意么嫁给顾怀慎,她便是世子妃,又是嫡妻,她给顾怀城的妻子使绊子,莫非还有人敢说再者,哪个男人不是喜新厌旧的 是啊,她还妄想着顾怀城会会发现她的好,她未顾怀城守身如玉,一心一意为着顾怀城,为顾怀城在顾怀慎未袭爵之时争世子之位,现在想来,她真是个疯子,顾怀慎骂的那句“不知廉耻”确实是没有骂错,她就是不知廉耻,所以才会做出那些事来,害了别人,更害了自己,最后却让郑福柔得到了甜头,疯了,她果真是疯了的。 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那串血红的玛瑙串子,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笑来,既然郑福柔给她选了一条那么好的出路,那么,今生,她的路,就让她来替她选罢。 晚间用了晚膳后,便有丫鬟来找青陵,青佩是跟着青陵一道出去的,她去给姑娘端银耳汤,看了青陵身边的丫鬟一眼,虽然她对烟云阁的丫鬟不熟悉,但是还是认得这个丫鬟,名字她不记得了,是和青陵关系较好的,是二姑娘院子里的三等丫鬟。 青佩端银耳汤回来的时候,青陵正在同姑娘说话。 “国公爷在烟云阁发了一通脾气,倒不是因为二姑娘的事。” “哦”郑福毓拿着小银匙在装了银耳汤的碗里搅动的手一停,扬了扬秀气的眉毛。 “是因为三公子,说是三公子在外面”青陵压低了声音,但是说到“外面”的时候还是停了停,一张脸红红的,不知道改怎么对姑娘说。 “说罢。”她摆了摆手。 “三公子昨日去了揽月居,被国公爷知道了。” 三公子郑言之是柳姨娘所出,但是是一直养在老夫人身边的,比起其他庶子,肯定是要贵重了许多了。 那揽月居什么地方,听名字也知道是那寻花问柳的处,无论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还是平常百姓,都爱出入那胭脂地。 郑福毓闭着眼睛在脑中搜寻,确实是有的,不过这事儿最后是被压了下来了,是柳姨娘压下来的还是被老夫人压下来的她不知道。三哥是个怎么样的人,她还是知道些的,因为养在老夫人膝下,多得了几分老夫人的喜爱,便将自己当成国公府里的嫡公子了,老夫人和柳姨娘的溺爱,最终养出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东西,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少年意气风发的时候,但是三哥最爱的是留恋与花丛中,十几岁的年纪,就似是被女人掏空了身体,因为是养在老夫人的膝下,所以母亲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三哥不坏了国公府的名声就成了,老夫人即便是再宠三哥,也知道庶不压嫡的道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五章 〔修) 近来天气炎热,郑福毓除了去给老夫人父亲母亲请安之外,便窝在放了冰镇子的房里。 青柳端着冰了的银耳汤进来时,正见姑娘躺在美人榻上,一身淡粉色蚕丝绫罗十分贴合她的腰身,鬓上简简单单地插了两只白玉兰簪子,但是配上姑娘明艳动人的面容,却是十分地相配。 她走进几步,请说说道“姑娘,银耳汤来了。” 少女微微挥了挥手,慵懒姿态一览无遗。 青柳轻手轻脚地将银耳汤放置在了桌上,然后拿起了桌上绣百花图的团扇给姑娘轻轻打着扇子。 这几日又热了些,国公爷素来疼女儿,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支玉枕,说是冬暖夏凉,不过自从国公爷送了这玉枕过来,姑娘这几日夜里确实睡得好多了,夜里也没叫她和青陵几个轮流打扇子了。 自外间传来响动,只听见几个丫鬟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夫人”便没了声响。 郑福毓本就是假寐,嗑了眼睛想事情,此刻一听到外间丫鬟那声“夫人”便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由青柳扶了起来。 今儿尤氏梳着简单的随云鬓,鬓上带着暖玉嵌红宝石的如意玉钗,耳垂上戴海棠花纹金耳坠,衬得尤氏娇艳明媚,她不过三十多岁,即便是生养了三哥孩子,此刻看起来却如少女般娇美,而郑福毓,正好随了尤氏,小小年纪,也看的出日后她的姿容无双。 “娘。”郑福毓唤了一声,便过去拉尤氏的手在金檀木雕牡丹描金花纹的榻上坐下,然后看了看窗边,“娘,这般热的天,您怎么过来了。” 女儿倚在怀里撒娇,尤氏笑了笑,伸手刮了刮女儿的鼻尖,“来看看我们毓姐儿。” 那日女儿在佛安寺晕倒,是因为淋了雨,又烧了一回,虽然已经调理了,大夫也说无事,但是她这个做娘的依然是放心不下,想着自己来瞧才放的下心,“这几日可有什么不爽利,若是有的话要及时知会。” “娘,我晓得了,女儿身子哪有那般弱了。”郑福毓撒娇道,“听闻二姐姐病了,父亲也去瞧了,女儿还没去呢。” 一提起烟云阁,尤氏美目沉了沉,但又很快恢复过来,“她是个身子弱的。” 一句话淡淡然,郑福毓自然也是知晓的,国公府笼统就三位姑娘,大姑娘已经成亲了,如今府里剩下了郑福柔和她两位姑娘,身份不必对比,嫡出的自然是比庶出的要珍贵许多,国公府女孩儿难求,自然是比一般人家还要娇养女孩儿,两个女孩儿都已经到了十二,已经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国公府女儿少,多留两年也不为过。 “二姐生来身子羸弱,这些年都是药罐里泡大的。”说的不好听的话,若是生在穷苦人家里,郑福柔哪能活到现在来“二叔送来的西洋参,补身子可是好药材,我已经叫青陵送去了。” 尤氏自然是清楚的,老太爷病重,前几年夫君袭了爵,这国公府的担子压在夫君的肩上,她也理所应当地成了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但是,老夫人还在,柳姨娘是老夫人的外侄女,在老夫人身边养过几年,老夫人没有女儿,是将柳姨娘当女儿待的,如若不是柳姨娘的身份不够,只怕这国公府的夫人就是柳姨娘了,老夫人虽然疼郑福毓,因为郑福毓是个姑娘,又是个嫡出的,但是老夫人也疼柳姨娘所出的郑福柔,再加上柳姨娘所出的三公子养在老夫人的膝下,府里的人都也清楚,老夫人是在提拔柳姨娘。 “你呀。”尤氏拍了拍女儿的手,心中怅然,从女儿呱呱坠地到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已经十二年了,日子过得真快,她又忆起当年柳姨娘生郑琦毓那时,夫君的欣喜和府里上下的疼爱,夫君不是一回两回说他想要个女儿,后来她真的生了个女儿,那个女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是生养女儿,却比儿子要难养的多,这个世道,本来就是对女人不公正的。 这厢,柳姨娘正在给郑福柔喂药,她今日穿的一身牡丹绣金的锦绣裙,衬她腰身的玲珑身段,头上戴的是红珊瑚嵌蓝宝石的珠花,配着白玉金簪,耳垂戴着一对墨绿色描金纹的耳坠,极衬她嫩白如玉的肌肤,只是那张娇美的面庞,一边红肿不堪,那双美目也噙满了水雾。 今日国公爷因为三公子的事儿,掌握了柳姨娘,国公爷武将出身,下手自是没个轻重,再加上柳姨娘是未吃过什么苦的娇娘子,这一巴掌下来,顿时就肿了,尽管是敷了上好的药膏子,娇嫩的肌肤还是红肿的可怕。国公爷一出烟云阁,柳姨娘被打的消息顿时就传了出来,郑福柔心中难忍恨意,又不知到底是哪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传出去的,心中的恨不知该往何处撒。 “姨娘,三哥三哥真的”三哥的事,父亲来时隐晦的词她已经是猜的七七八八了,她还待字闺中,但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对这些腌瓒事,多少是懂一些的,那些事,郑福柔实在是难以启齿。 柳姨娘手中一顿,三公子自小是养在老夫人那儿的,老夫人十分地疼爱他,柳姨娘心中自然是欢喜的,毕竟府里那么多庶子,独独她生的三公子是养在老夫人那儿的,如今,她却又是后悔了,老夫人宠爱三公子,她也宠爱三公子,才养出了三公子那般的性子,才十四五岁的少年郎,身边便有好几个貌美如花的通房了,如今出了这等子事,怪不得三公子,要怪,也应当怪她和老夫人。 “好了,你好生歇着。”给二姑娘郑福柔喂了药,守在面前的丫鬟连忙将药碗接过来端了下去。 看着柳姨娘的模样,郑福柔心中恨意只增不减,恨得不是柳姨娘,恨得是她的嫡母尤氏和郑福毓,在她眼里,姨娘和父亲是青梅竹马,如若不是尤氏,父亲娶得便是姨娘,而她也是嫡女,而不是现在这样,她能入的了族谱,还是因为国公府姑娘少,如若国公府同京中其他高门一般,家里头姑娘多,她还不一定入得了族谱。 柳姨娘走了之后,她唤了翠英过来。 翠英是她身边的大丫鬟,也是自小跟着她的,翠英是她身边的方嬷嬷的女儿,自小服侍她的,她自来信得过,什么事都交与翠英去做。 “姑娘。”翠英穿的一身国公府大丫鬟统一的粉衫,生了一张鹅蛋脸,眉目清秀,二八年华,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她面若桃花,十分娇艳,粉衫穿在她身上,倒是俏生生的。 “你去将这封信送到如意楼去。”她自绣金丝垂丝海棠的迎枕下取出一封信来,信已经封好了。 翠英接过信,点了点头,又听姑娘交代了几句,姑娘又给了她些银两,出府的时候便说姑娘这几日胃口不好,想吃如意楼的八宝糕,所以差她去买。 见翠英出去了,她苍白的面庞上浮现一丝淡淡地笑意。 翠英前脚出去,消息便进了郑福毓的耳朵里。 “一是巧儿去买胭脂,二是翠英去买糕点,柳姨娘和二姑娘可真是会折腾。”青陵撇着嘴嘟囔。 徐嬷嬷瞪了青陵一眼,“你倒是生了一张利嘴,连主子都敢编排了。” 柳姨娘和二姑娘,她们再不喜,那也是主子,即便不是她们的主子,但是她们也不能私下讲那些闲话,这个青陵,自来是嘴巴子利,又得姑娘的欢喜,说话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要是不好好教训一顿,他日要是惹出什么乱子来可就晚了。 见徐嬷嬷青着一张脸,青陵也只自己话说的不妥,但是按她的性子是不会认错的,只对着徐嬷嬷“哼”了一声,见徐嬷嬷面色又沉了几分,她心里才痛快一些。 “如意楼”郑福毓看着手中的青花瓷玉杯,若有所思,这如意楼好似是兵部尚书郑大人府上的产业,如果郑福柔只是单纯地想吃八宝糕,那倒也是没什么,如果不是,莫非郑福柔同这郑大人有什么关系或者说是柳姨娘和郑大人有什么关系 郑大人她前世是见过的,那时顾怀慎还事世子,她有次误闯了顾怀慎的书房,书房正巧是顾怀慎同几位大人议事,正好有郑大人,那时郑大人五十上下,那如今,应当是四十多罢莫非是柳姨娘和这郑大人有什么关系转念一想,柳姨娘能和这郑大人又什么关系,郑大人为官十分清廉,不单单是她这么觉得,顾怀慎也曾说过。 郑大人和顾怀慎是有关系的,但是是什么,她不清楚,前世她一心一意都是顾怀城,即便是对顾怀慎知道一些,但是也是知道的甚少,她和顾怀慎夫妻不睦,是襄王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的,而那不睦的原因,不光是襄王府知道,这京城里没有几家是不知道的,因为襄王府一个庶子,那时的传言是,安国公府养出一个好姑娘,做出那种不知廉耻之事。 不过,那都是前世的事了,这世,她不会再倾心顾怀城,也不会求父亲将她嫁到襄王府里,也不会气死母亲,最后自食其果。她是安国公的嫡女,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贵女,一母同胞的哥哥是国公世子,日后的国公爷,若是她不倾心顾怀城,即便是父亲不将她嫁进王室,那她的夫君也应当是京中数一数二的优秀儿郎。 顾怀城她当日果真是瞎了眼。 福毓正靠着迎枕假寐,便听到青佩急急地跑进来了。 “姑娘,三公子被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六章 (修) 三公子寻花问柳的事让国公爷震怒,将他拖到了静斋院,静斋院是修建在府内的佛堂,国公爷也是气极。 福毓带着丫鬟赶到静斋院的时候,还未进去,便听到里头的哭喊声,和一个少年的求饶声。 “爷,您这是要了婢妾的命啊” 她一进静斋院便见柳姨娘跪在父亲的面前,伏在地上大哭,母子连心,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而病了的郑福柔也被丫鬟扶着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看看你养的好儿子”郑凛已经气的说不出什么话来了,被尤氏扶着坐在了上厅的太师椅上,胸腔气的上下起伏。 三公子被压在人长的架子上,那是府里头常用来打下人的凳子,执帐的小厮下手也没轻,打在三公子的臀部上。三公子自来是被娇宠的,养的更是细皮嫩肉,没几下就见血了。 “我错了啊我错了”郑言之被几个奴仆按着,动弹不得,那打在臀部上的棍子,钻心的疼,疼的他大喊大叫,哪里还有个公子的样子来 他生的肖像柳姨娘,生的俊秀不已,此刻被按在长凳上哭喊,狼狈不已。 郑凛他这一辈子做事光明磊落,从未去干过那等腌瓒事儿,倒是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闹出这么一个笑话来。 老夫人是在她后头一会赶到的,护着郑言之不让人打,哭得左一个心肝儿肉,右一个心肝儿肉的。 “父亲,三哥也知道错了。”她也跟着跪了下来,打也打了,打的还不轻,她这作为妹妹的,怎么能不求情呢 “错哼,今日不打死他便是好的了”郑凛猛地一拍桌子,那茶杯便被震得一响。 “你气死我这把老骨头算了”老夫人捶胸顿足,哭得老泪纵横,“言哥儿哪吃的这般哭,你今日要真打死他,就来打我这个老婆子” 郑言之一直以来都是养在老夫人身边的,老夫人年纪大了,也就爱疼这些后辈,除了几个女孩儿,最疼的就是郑言之了,郑言之被养成这么个样子,老夫人在其中也有不少的功劳。 静斋院这哭得是一团乱麻,几个充做打手的小厮已经被老夫人的人拦了下来,福毓挤了几滴眼泪,忙站起身去扶老夫人。 “祖母说的什么话。”福毓这边拿帕子抹着眼泪,然后转头对后面几个婆子呵斥道:“还不去请大夫来” 几个婆子被福毓吓了一跳,本是看着戏,吓得手足无措,连忙退下去请大夫过来。 尤氏站在边上也温言安抚,“言哥儿年纪轻,况且也知错了。” 郑凛看郑言之被打的奄奄一息地模样,心里就烦的很,再看母亲的样子,眉头皱的更深了,言哥儿就是被这么宠坏的。 “抬下去。”他摆了摆手,几个小厮便将郑言之抬了下去,郑言之臀部被打的开花,不知道碰到哪儿了,痛的嗷嗷直叫。 老夫人看着孙儿被抬下去了,也跟着要去,先是骂了郑凛几句才走。 柳姨娘和郑福柔心系于此,抹着眼泪也跟着去了。 福毓看了看父亲和母亲,又说了几句好话,才退了下去。 父亲这回是真的被三哥气着了,安国公府是世家大族,闹出这样的事儿来,只会落了被人的笑柄。 “三公子这回伤的不轻,国公爷也不管三公子伤势如何,给三公子下了禁令,关在静斋院里的。”青陵打探回来,面上喜色难掩。 她去求情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三哥那个人,自小就喜酒色,十四五岁的年纪,就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模样,知错狗改不了吃屎,今天是知错了,谁知道明天呢 “夫君,你试试这茶。”尤氏将一只白玉兰花瓷茶杯端到国公爷面前。 郑凛端着那茶,用茶盖掩了掩那茶沫,放在嘴边抿了一口,那茶香便在口齿中弥漫开来,将心中的浊气也压下去了几分。 “慧娘,这茶甚是清香。”看着娇美的妻子,郑凛心中舒爽了几分。 慧娘是尤氏未出阁时的闺名。 “茶里加了荷叶荷花。”尤氏笑吟吟地说道,荷叶荷花用清水煮了一道,将荷花荷叶煮两道,再用第二道的水用来煮茶,没有第一道那么浓烈的味道,第二道煮出来的茶十分地清香。“这是毓姐儿告知妾身的。” 提起女儿,郑凛硬朗的眉目温和了几分,“她倒是会吃茶。”话里没有丝毫怨怼,满是宠溺,“福姐儿这几日身子如何了”福姐儿在国安寺晕倒一事他回来后听尤氏提起了,本来打算去明珠楼,哪知庶子闹出那等子腌瓒事儿来。 “福姐儿身子一向不差,在国安寺那几日下了场大雨,她贪玩,淋了雨,养了几日也不碍事了。”尤氏笑着说道。 听到女儿身子无什么大碍,郑凛“嗯”了一声,突然又想起庶子的事儿来,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母亲原先将言之养在身边,我也未想那般多,如今倒好,养出这么个德行来,那柳氏也是,那般宠言之,愈来愈无法无天”庶子寻花问柳的事儿不知是那些人添油加醋地传了出来,他心中愈发不待见那个儿子,想起昨日,十四五岁的顶天少年,跪在他脚下哭得不成样子,他郑凛的儿子,哪有这般地窝囊 “柳氏宠言哥儿也是应当的,言哥儿自小养在母亲的膝下,母亲疼爱言哥儿也是应当的。”尤氏开口安慰道,一双白玉般细嫩的手按着高大男子的太阳穴。 “就是太宠了,才养出这个德行来。”郑凛闭着眼睛,又想到长子,“若是言之有煜之的一半我也不必那么心忧了。” “言哥儿还小。” “不过是比煜之小了一两岁。” 郑凛是武将出身,长子也继承了他的衣钵,自小便跟在他身边,长子聪慧沉稳,小小年纪便有所成绩,遇到几个老友,老友更是对长子赞不绝口,他也未曾想要言之有煜之那般出色,至少要学有所成,言之一直养在母亲身边,母亲舍不得让言之随军锻炼,他想的是那便教他文也可,君子自当文武双全,即便是不能武,但是若是文采好,日后加上他的提携,在官路上也所成,日后几个孩子大了,分了家的话也至少都过的好,他常年不在京中,对长子之外的儿子难以管教,想着养在母亲身边也是好的,哪知会闹出这等事儿来他听闻这事时,气的差点晕了过去,君子远色,言之却栽在了色里面。 “过几日是襄老王妃的六十生辰,夫君送什么礼好”尤氏轻柔地声音问道,手下的动作依旧是没有停下来。 “你安排便好。”郑凛哑着声音,一只满是厚茧的手拉过女子柔若无骨的手,用了几分力气,那女子娇呼一声,便跌坐进男人的怀里。 尤氏虽是三十多岁,但是保养地极好,即便是同郑凛做了近二十年的夫妻,仍留着少女时期的娇羞,美人在怀,岂有不乱 在屋里伺候的丫鬟见此状,皆自动退了出去,安静地屋子里,只听得见男子厚重的呼吸声。 郑凛一把抱起怀里地美人,走几步放在红木刻牡丹花描龙凤呈祥的大床床上,期身压下,满是旖旎。 第二日,大早。 郑福毓去给尤氏请安回来时,过花园时正巧遇见了柳姨娘。 柳姨娘穿了件淡紫色绣云兰锦缎衣裙,腰间束着白色纹兰草花纹地腰带,头上也只戴了一支钗子,是只不大名贵的三色彩玉簪子,戴了对白玉耳坠,较以往确确实实是素淡了不少,如玉的面庞上的肿消了不少,但是还是看得清些印子,看人时眼中朦朦胧胧,果真是我见犹怜,任郑福毓是男子,只怕也会对这般女子多积分怜惜。 “婢妾给三姑娘请安。”柳姨娘依旧恭恭敬敬地请安,姿势极为标准,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鬓角的发梳在而后,露出一截白玉颈来。 “嗯。”郑福毓点了点头,收回了目光,见柳姨娘在旁边站定,“二姐姐身子可好了些” “已经好了许多了,多谢三姑娘的关切了。”柳姨娘福了福身子。 “前几日我差青陵送了支西洋参过去,二姐姐需要补身子,这西洋参时最好不过了。”她笑了笑。 “多谢三姑娘,三姑娘送的东西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二姑娘说那参子极为珍贵,只得等身子好些了才能来谢过三姑娘了。”柳姨娘温柔地笑。 “一家子姐妹,说什么谢不谢的,那便是生分了。” “三姑娘说的是。”柳姨娘低着头答道。 郑福毓笑了笑,柳姨娘是极沉得住气的,即便是她此刻将一盆热水泼在柳姨娘身上,柳姨娘也只会跪在地上认错,在这高门大户里,沉不住气,最吃亏的人还是她。 这边郑福柔病了,老夫人又加派了两个丫鬟过去,老夫人对郑福柔,没有过多的偏爱,两个孙女都得她的喜爱,柔姐儿蕙质兰心,只是身子差了些,毓姐儿机灵聪慧,又是嫡女,出身高贵,她没有女儿,以往对柳姨娘如女儿般,如今对孙女也更是疼爱。 “姑娘,老夫人差了两人过来伺候姑娘。”翠英得了消息便将事禀告给了郑福柔。 郑福柔眼睛一亮,祖母心中还是有她的,“你去迎她们过来。”既然是祖母派过来的丫鬟,那她便要好生照顾着,这国公府虽是尤氏在管家,但是,许多事尤氏都要过问祖母,若是讨好了祖母,日后还怕不得翻身 “是。”翠英得了命令便转身去迎老夫人送过来的两位姐姐,老夫人身边的人,自然应当好生讨好。 这厢三公子被发跪了祠堂,又挨了一顿打,老夫人霎时心疼,知道儿子动了气,便只得从老国公那儿入手了。 “荒唐”一声苍老虚弱的声音传出来,一只白玉瓷碗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老国公因为在战场上断了腿,所以给儿子请封了袭爵,自己便退到后宅养身子,自老国公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后,身子便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前些日子尤氏带着几个孩子去国安寺礼佛便是为了给老国公祈福。 “言哥儿言哥儿不过是”看着老国公盛怒的面容,老夫人严氏声音便弱了下去,在严氏看来,孙儿不过是睡了个妓子。 “糊涂糊涂”老国公气的直捶胸,“你掌家多年,莫非不知不知宠爱孙子就毁了他了”女儿家富养,但是男儿哪能富养,如今好了,养出这么一个混账东西,日日留恋花丛之间,这种东西还有什么用 郑家家风一向严谨,出了这等事,还不是丑闻 “无论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将这事压下去,你不要脸面难道郑家还不要脸面了”说完老国公又重重地咳嗽起来,有辱家风的事,必须压下来,郑家百年望族,日后这事要是被人拉到朝堂上去,参郑家一本,郑家就毁了 严氏心中早已有了对策,只要找个替死鬼,就能将这事掩了下去,只是言哥儿受了伤还在跪祠堂,她心里着实心疼。“妾身已经想好了法子了,只是言哥儿身子弱,被凛儿打了,受了伤孩子还跪祠堂,妾身” “闭嘴”老国公恨声道,胸膛被气的一起一伏,“这种混账东西,凛儿不打死便是好的了”他一生戎马,他敢说没有做出那些腌瓒事来,郑家也没出过这种混账东西来,要真是他下手,非打死那个混账东西不可 严氏不敢接话,只得缩着脖子,老国公是个什么脾性她也是清楚的,这事,她自然也不敢在老国公那儿提了,这言之是儿子发的,儿子做主的事,她即便是插手,儿子也不会听,这回,确确实实是言之的错处,言哥儿是自小养在她身边的,出了这档子事之后,她面上自然是无光,但是言哥儿是自己的孙子,她是看着他长大的,被打成那个样子,她着实是心都碎了。 法子已经想好了,将几个出来,就说是几个吃里扒外的奴才非要拖言之进揽月居,言之年幼,尚不知事,被忍害了都不知道,再买通几个揽月居的姑娘和几个人在外头传传就是了,多花些银子,便能解决的事,那几个奴才打一顿便好了,再给些银钱就成了。 几个丫鬟收拾了屋子里的东西,又端来了一碗药,伺候老国公喝下之后,便退了下去了,严氏在这边坐了一会,被老国公训斥了一顿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七章 大早,郑福毓在尤氏那儿请过安之后,便动身往老夫人严氏的兰桂园去。 在外头,郑福毓便听见了柳姨娘和严氏说话的声音,只不过声音不大,她也未听见什么,但是严氏的大丫鬟晚玉都守在外头,也不难猜了。 晚玉一见是三姑娘,先是给三姑娘见了安,便向内禀报了一声,随后撩开了纱布翠玉珠帘。 “孙女给祖母请安。”她走上前,规规矩矩地请安,动作标准,让严氏颜色好了几分。 “来来,毓姐儿坐到祖母身边来。”严氏慈爱地对郑福毓招了招手,招呼她坐过去。 郑福毓说了一声“谢祖母”便乖巧地坐了过去,对柳姨娘看了一眼,便笑道,“柳姨娘也在呀。” 柳姨娘见到郑福毓,心里自然是没几分好颜色,但是又不能表露出来,只得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给郑福毓福身行礼,“婢妾给三姑娘请安。” “柳姨娘多礼了。”郑福毓笑吟吟地受了柳姨娘地礼,余光瞧了瞧祖母,祖母也并无不满,她便又说道,“祖母可是在愁二姐姐的病” 严氏看了她一眼,言哥儿的事儿她又不得在一个未出阁的孙女面前说,她只得说道,“是啊,柔姐儿病了几日了也不见好。” “祖母无须过忧了,二姐姐吉人天相。”郑福毓乖巧答道,小女孩儿轻轻柔柔地声音,让严氏心里舒服了些。 柔姐儿的病,一直也是教严氏十分担忧的,自小到大,一直都是药养着的,毓姐儿这身体,若是放在平常人家里,那还能活到如今的年纪毓姐儿而和柔姐儿都是她的娇娇孙女儿,她哪有不疼的道理 “好孩子。”严氏摸了摸小女孩儿的发顶,叹了一句,她自然也希望柔姐儿快些好起来,柔姐儿今年已经十三了,和毓姐儿都已经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了,虽有人向柔姐儿说了亲,但是那些人家严氏瞧不上,自然是回绝了的,若是柔姐儿身子好了起来,说亲的人家多了自然可以挑好的了。 “祖母同柳氏还有些话说,你早些回去罢。” 听了严氏的话,郑福毓站起身福身行礼后便退了下去,走前看了柳姨娘一眼,和柳姨娘目光相对,她扬起嘴角笑了笑。 出了兰桂园,她站了一会,她不会猜错的,以严氏对三哥的疼爱,自然会出手将那事摆平,柳姨娘是三哥的生母,自然也会出些主意的,三哥的事,对郑府肯定是有负面的影响,即便是最后被压了下来,三哥也没有改变什么,这事,祖母和柳姨娘会想尽法子压下去,压下去也无妨,不过祖母和柳姨娘应当不会想到东窗事发罢 想着,她勾了勾唇角,对身后的青陵和青柳说道,“这花开的真好。” 青柳看姑娘眼睛看着的花,笑道,“姑娘可要奴婢将这花摘了” 郑福毓摇了摇头,轻轻笑道,“花是美,若是摘了,便没了生气了,那就不美了。”既然是美花,那便让它肆意生长。 “都几日了,也不知二姐姐身子如何了”她喃喃道,然后对身后的丫鬟说道,“青陵随我去烟云阁,青柳会明珠将二叔送来的那副春日图取来,我记得二姐姐是喜欢的。” 少女穿着一身海棠色轻薄地蚕丝绣山茶花的锦裙,挽着双平髻,两侧戴着红珊瑚珠子珠花,两边各戴了一支墨玉刻凤纹的玉簪,少女面上笑意浓浓,眉眼带着稚气,但又不失明艳,那浓浓地笑意,与眼中散开的温柔,让两个丫鬟一时之间不知是何想法,这般看起来,姑娘似是与二姑娘真的是姐妹情深了。 过了一道长廊,便是郑府的花园,花园边上小路岔开,郑福毓和郑福柔的院子,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南边与北边的院子相差不大,修葺都是同等地十分精致,府里的两个姑娘,所用皆是同等的,在吃穿上头,两位姑娘不分嫡庶,但是,这嫡庶是众人都知的,北边的院子固然再好,也好不过南边去。过了院子,走北边的一道路,不过一刻钟的时候便能看见烟云阁了。 守在外面的丫鬟一见是三姑娘,连忙欠身行礼。 “我来看二姐姐,莫非还要通传一声”少女笑的明艳,目色柔和,让守在外头的两个小丫鬟心中一颤。 三姑娘自出生以来来过烟云阁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府里头谁不知道两位姑娘不合小丫鬟不敢说什么,连忙请三姑娘进去,三姑娘可不是她们这等小丫鬟得罪的起的。 烟云阁的构造和明珠楼大不相像,里头花草居多,郑福柔喜欢花草,也爱诗文,所以这烟云阁的建造让人觉着这院子的主人是个似仙似画的人儿,不过这样觉得倒也不错,郑福柔的容貌确实是上乘的,自小身子偏弱,较其他人多了几分娇弱,一颦一笑,真真是似是那画里走出来的不是人间烟火的仙子,叫这满院子的花尽失了颜色。 郑福柔这厢初愈,脸色微微苍白,戴着丝丝红晕,十分好看。她挑了件月花白绣白玉兰的广袖长裙,一头青丝挽在脑后,佩戴了一支成色上乘的玉簪,长裙下是一双淡紫色纹绣蝴蝶采花的绣鞋,上面蝴蝶的翅膀上的花纹嵌了豆子般大的珍珠。她正在给池塘里的金鱼儿投食,回头便见那一抹海棠色身影,手微微一顿,她便笑了起来,如同那融融的娇花。 “二姐姐瞧着气色好了不少了。”郑福毓对身后的青陵摆了摆手,示意青陵不必跟上来,然后莲步轻移,走到郑福柔的面前。 郑福柔屏退了边上的丫鬟,也笑着回道,“是呢。” 池塘里的鱼儿在荷叶下游得欢快,时而跳起来争夺水面上漂浮的鱼食。 “三妹妹来看我,倒是我失了礼了,竟连茶也未伺候。”她走到亭子里的雕刻荷花游鱼图的石桌前,将一盘子鱼食放了下来,然后用锦帕擦拭着一双扮嫩的青葱玉手。 “都是一家子姐妹,我莫不是还要贪你一杯茶”郑福毓笑了起来,笑容明艳,如同含苞待放的荷花。她也走到亭子里,“前几日听闻姐姐病的不轻,瞧着今日气色这般不错,我倒是放下了心了。” 昨日才看见郑福柔病怏怏的模样,她倒是不知何时郑福柔病好的这么快了。 “昨日吃了药,好了许多了。”她微微一笑,在石凳上坐了下来,一只手按了按胸口,秀眉微蹙,果真是我见犹怜。 “如今天气大,二姐姐可不要贪凉,这夜里凉快的很,二姐姐身子本来就差,可要注意些了。”郑福毓勾了勾唇角。 郑福柔面色微变,极快地将面上的阴郁一扫而过,“多谢三妹妹的关心了。” “我倒是知道姐姐身子弱,但是也难免听到一些闲话。” 她所谓的闲话无非是父亲一回来,郑福柔就病了,这父亲一走,郑福柔又可每日去给严氏和尤氏晨昏定省请安了。 “不知妹妹的话什么意思。”她抬着头看郑福毓,一双好看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郑福毓看的心里一阵恶心,就是这个样子,她最讨厌地就是郑福柔的这个样子,若她是男子,若她不清楚郑福柔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她也一定会喜欢郑福柔的,可惜可惜。 两个人都看对方不顺眼,早就撕破脸了,郑福柔才懒得惺惺作态,反正这里也没人值得她们两个在这儿装姐妹情深。 “我真是来关心姐姐的。” “三妹,我不知道你为何对我这般大的意见,我怎么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她突然提高了声音,声音哽咽,眼中的水雾似乎下一刻便要化开来。 “二姐姐可是冤枉我了,我这不是想让二姐姐快些好起来,祖母这几日可是愁眉不展的。”她笑了笑,在郑福柔身边的位置坐下,做戏,一向以来是郑琦毓柳姨娘的拿手好戏,做戏,除了郑福柔和柳姨娘,莫非她还不会不成 大户人家的姑娘就是这样,自小就被这样教导过来的,若是说还有什么称得上天真无邪的姑娘,那只能说,那姑娘做戏装样子的本事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本事了,就如同她们两姐妹,笑着说话,却似茫茫战火,你见不惯我,我也见不惯你,两人自小就斗,早几年两姐妹也是好过的,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 “小时候我们那般好,至今都不知我们姐妹俩怎么会如此。” “二姐姐知道严家的表姐罢”她话锋一转,“与其在父亲那儿争,不如和两位表姐争,祖母可是极喜欢表姐的。” 提起严家的两个表姐,郑福柔眯了眯眼睛。 严家是是老夫人的母族,严家的两个表姐呢,正是严氏胞弟的两个孙女,都是胞弟独子的嫡女,两姐妹父母双亡,严氏担心弟弟教养不好亲侄子留下的两个骨血,便接到京里来了,又怜惜两个姑娘自小失了双亲,都是当城孙女来疼爱的,只不过一个月前因为回去祭祖了,所以一个月不在府里,算算日子,这两个表姐也该是回来的时候了。 那两姐妹也是个有心思的,一张甜嘴讨了老太太的欢心,转头两姐妹又来讨好郑福毓,郑福毓对她们都是半冷不热的态度,没办法两姐妹又去讨好郑福柔了。因着老太太的疼爱,两姐妹在府里也跟个正经的郑家小姐一般,吃穿用度,丝毫不比府里的正经小姐差多少。 郑福柔心中一堵,争把她和严家那两个放在一起比较 “我难点比你差了容貌还是才情” 她也不顾两个人作秀的姐妹情深,站起来问她,两人都是郑家的姑娘,明明自己比她出彩许多,就因为这么一个身份吗她实在是不服i “我们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我是嫡女,你呢”说完,她笑了起来,看着郑福柔的脸气的煞白。 “你”她气的捂着胸口直哆嗦,喘着气,身形摇摇欲坠,似是下一刻便会晕过去一般。 “我二姐莫不是要被我气昏过去了”她冷笑一声,靠近了郑福柔,在她耳边说道,“二姐姐好大的忘性,那年祖母寿辰,姐姐莫非是忘了” 郑福柔面色一白,殷红的嘴唇上留下一排牙印。 两姐妹确实是好过一段日子的,也就在几年前,她把郑福柔的讨好,当做是姐妹情深,那时府中老太太六十大寿,宴请了不少人,向来男女不同席,郑福柔拉着她去瞧以为据说是京城无双公子的人,两个人都躲在假山后面看,才听见男人说话的声音,郑福柔就将她推了出去,正好摔在外男面前,还折了腿,可把老太太气坏了,罚郑福毓跪了一晚上的祠堂,女儿家的名声何其重要,她却去偷看外男,幸好她当时年纪小,不然不知廉耻的名声就盖在她头上了,两姐妹的关系,就这么崩塌了。 因为那回,郑福毓也留下伤痛,一到下雨天,以往裂骨的脚踝处便通的厉害,郑福柔也来给她道过歉,还去老太太那儿请罚,老太太罚是罚了,但是这一到下雨天,脚一痛起来,她就忘记不了当日郑琦毓推她的那一把,不管是失手还是有意为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八章 将郑福柔气了一回,她心里痛快极了,除了叫青柳送过去了些珍贵的药材,她回去后,又让二等丫鬟碧玉送了一盒子当下最兴的珠花过去。 “姑娘,您猜猜奴婢这回出府是碰着谁了”青陵一回来便将在外头买的些小玩意儿和一盒子江河苑的荷花胭脂放在了桌子上,气喘吁吁地,清秀的面上多了几丝红晕,好看的紧。 “坏东西怎么同姑娘说话的”正在清理桌上东西的徐嬷嬷在青陵背上打了一巴掌,力道不轻不重。 “哼”青陵瞪了屋子里笑她的几个姐妹,才上前走到郑福毓面前去。 “好生奇怪,奴婢今日在江河苑碰到巧儿了,巧儿说来给柳姨娘买胭脂,但是巧儿只拿了一盒中等的胭脂,奴婢瞧着也不是给柳姨娘用的,倒是像是给自个儿买的。”青陵说道,“奴婢就跟着巧儿,看着巧儿进了如意楼,但是奴婢在外头等了一段时候,也不见她出来,奴婢便回来了,便问了守门的大哥,但是他们说巧儿已经回来了。” “巧儿和翠英近日都去了如意楼,莫不是去办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徐嬷嬷接着青陵的话说道,“不知这柳姨娘和二姑娘又是在做些什么。” 郑福毓想起郑琦毓脸被气的煞白的样子,勾了勾唇角,“青蕊和青佩,你们这几日多多留意翠英和巧儿,青柳你留意着烟云阁和芳菲苑。” 芳菲苑是柳姨娘的院子,前几日因为二姑娘病了,柳姨娘一直是守在身边的,不过昨日便回去了。 郑福毓遣退了丫鬟,只将青陵留了下来。 “打听的怎么样了” “奴婢买通了揽月居的一个姑娘问了,老夫人和柳姨娘给了不少好处要将三公子的事儿要压下去。”青陵压低了声音,“不过三公子确实是” “是什么” “确实常去揽月居的,揽月居的那位姑娘说三公子常捧的便是一位叫白雪的姑娘的场子,每回三公子都是由揽月居的轿撵送至虎跃巷的。” 虎跃巷是出了郑府这条胡同边上的一个巷子,过了虎跃巷再往左走两个胡同,走到底就是揽月居了,每回揽月居的客人若是留了话说不在揽月居留宿,揽月居的小厮在知晓客人歇好了便用轿撵将客人送至家边,郑府不是一般人的府邸,所以三公子会让小厮将他在虎跃巷放下,然后携自己的小厮一路回府,或者说,虎跃巷停了郑府的马车。 虎跃巷只住了几户人家,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从那儿被放下,也引不起什么怀疑来。不过,让郑福毓觉得奇怪的是,是谁将三哥的事儿传出来的大户人家的公子,或多或少都是有这么些事儿的,老百姓们不会去把这些事拿出来咀嚼,又得不到什么好处,那么应该是谁呢坏了三哥的名声,三哥只是个平常的庶子,即便是多得了祖母的几分喜爱,但是谁会对这么一个庶子有什么想法如果不是针对三哥,那么,应该针对的是郑府罢 “人都找好了”按下心中的疑虑,她问道。 “奴婢已经都安排好了,没有留下什么马脚,奴婢特意换了一身衣裳,戴了面纱去寻的人,转了几个人去交待的事情。”提起办事儿,青陵得意洋洋,她做的事儿,一向是十分谨慎的。 郑福毓点了点头,如果说,三哥的事儿没有平息,那么不是正合了那个人的意了不过,她不会将这个事儿闹大的,闹大了,丢的是国公府的名声,打的是国公府的脸面。 皇上派下来的万正恩贪墨和官盐被劫一案有了些眉目,不过,这案子也到了棘手的地方。 万正恩一家五十六口人被关押在牢,但是万正恩死活不认自己的罪名,即便是用了酷刑。三万旦官盐在无锡被劫,走的是水路,但是依旧没有查到背后书谁在捣鬼,这三万旦官盐又是如何一夜之间消失在无锡的,或者说,官盐一直就在无锡,只不过还没有被找出来罢了。 “万正恩不认,一口死咬自己没有贩卖私盐,但是在万家搜罗的证据和张方绣给的账本确确实实是说的万正恩贩卖了官盐,如今张方绣已死,手下的人已经被杀,如今这万正恩也不认了。”一个穿墨青色圆领长袍的中年男子坐在描金菊花的太师椅上,手边放着一杯还冒着丝丝热气的茶。他约莫四十上下的年纪,带着中年男子多有的富态,正是兵部右侍郎刘安大人。 “嗯,这次去无锡查,虽查到些线索,但是都在张方绣那儿断了,这张方绣的账本莫非是有人造假了不成”郑凛放下手中的茶杯,如今棘手的是,万正恩不认,或者说,万正恩根本没有做过这些事,而是被人陷害的,如今张方绣死了,跟着手下和这写有关联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关押在大牢里,要么,就是处在暗处不知道身份的人了。 “您是说,账本有假”刘大人问。 “这只是我的猜测,写账本的人死了,可是做假账本的人还活着。”如果说账本是假的,但是,在万正恩家中搜查到的信如何做解释不排除作假帐的嫌疑,但是其他的如何解释 万正恩身居高位,多少人盼着他从那个位置跌下来,如今,确实是让万正恩跌下来了,但是万正恩不招,这几日皇上下令不对万正恩动刑,但是,若是万正恩一直不招的话,这个案子无法结案,三万旦官盐也无法追回,即便万正恩是冤枉的,也无人来替他伸冤,这个罪名万家是要担下来的,那万家那五十六口人,只有一个死字。 “国公爷说的倒也是不失道理,不过这账本会是谁做的为何又要陷害万正恩呢” “这得去见见万正恩才知道了。”郑凛沉吟一声。 是谁害万正恩,他不知道,但是万正恩也应当是知道什么的,但是知道为何不说宁愿在大牢里受这冤屈呢 夏日的夜,蝉鸣声重重,将寂静的夜渲染地有了几分闹色。 “这天什么时候过去,白日热的紧,晚时吵得让人心烦。”青陵一盆水泼在院子里一棵树下的草丛里。 听到青陵的抱怨,站在门边上的丫鬟也笑了起来,“陵姐姐,要不你叫它们莫要吵了” “好你个红梅,倒是编排起我来了,看我不撕了你的嘴”青陵一手叉腰,一手还拿着铜盆,作势要打红梅,手一扬起来还没靠过去,红梅便边跑便告饶了。 “吵吵闹闹地像个什么样子,还不去做自己的事儿去”徐嬷嬷从屋里出来,对着外头几个笑开了地丫鬟吼道。 徐嬷嬷的样子作的凶悍,几个丫鬟立马掩了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该做什么便去做什么了。青陵抬手用衣袖抹了一把汗,对着徐嬷嬷的背影轻哼了一声,觉得不够,又对徐嬷嬷挥了挥手,作势要揍人,正做的起劲,徐嬷嬷一个转身吓了她一跳,连忙端正了手里的水盆往另一边走。 夏日的到了夜晚,会有些许凉快了,徐嬷嬷怕三姑娘受凉,便叫人撤走了一个冰盆子,女儿家的身子是如何的娇贵,如今三姑娘已经十二了,不年便长成大姑娘了,身子更加要注意了。 青佩和青蕊已经伺候好郑福毓沐过浴了,此刻她正穿着一身浅粉色衣领绣着几朵梅花的里衣,两只手放在青陵和青柳拿在手上,仔细地抹着一只嵌红宝石和细碎的蓝宝石的盒子里的膏子,没有点香的屋子里弥漫这淡淡地清香。 她四季都会抹这些膏子,里头参了磨细的珍珠粉,抹了教人肌肤更加滑嫩,她自小底子养得好,再加上用的这些东西,教她肌肤如暖白玉一般。 “姑娘可要抹薄荷香”青柳将一支金檀木精致小木盒捧在手里。 “不必了。”她淡淡摇了摇头,已经抹了香了,若是再加上薄荷香,两个味儿混杂在一处,那味道应当不好闻。她动了动放在绣墩上的玉足,“好了,下去罢。” 收回手,看着自己一双青葱玉白的手,她的手十分好看,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透着淡淡地粉色,因为抹了香膏,此刻在淡淡摇曳地烛光下泛着一层柔和的光。 今晚是青蕊当值,其他几人都退了下去。 “姑娘现下可要歇息了”青蕊问道。 郑福毓看着那忽暗忽明烧的噼啪作响的蜡烛,红色的蜡油似是眼泪一般,一滴滴流下来。 “好。”她将脚放上床,慢慢躺下去,看着窗幔上的牡丹花纹。 青蕊轻手轻脚地过来将摆在床沿边上的绣墩搬到一旁去,将窗幔慢慢放了下来,然后吹灭了蜡烛,亮晃晃地屋子一下沉浸在一片黑暗中。 郑福毓轻轻地翻了个身,将父亲送过来的玉枕抱在怀里,那丝丝凉意渐渐冷却她胡乱杂思的心,而后慢慢磕上了双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九章 (修) 郑福毓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天还未亮。 守在屋内的大丫鬟青蕊已经熟睡,郑福毓只听得见青蕊平缓的呼吸声。 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她在襄王府的日子,就像是走马观花一般,就像是昨日,她才成为人人唾弃的国公嫡女。 她微微喘着气,抱在怀里的玉枕不知道被她推到那个角落里去了,此刻她只觉得全身都是汗淋漓般地,她松开紧握的手掌,手心里一片汗。 “青蕊青蕊”她提高了声音叫睡在外间的青蕊,寂静的夜里,她的声音喑哑地似是呜咽,喉咙里像是有一片羽毛轻轻扫着,又痒又痛,她用手捶着胸口,咳了几声,才觉得好些。 青蕊一听到声音,立马起身进来了,拿出火折子点了蜡烛,屋子里不时便亮堂起来了,她急忙撩开了窗幔。 她看到的姑娘,一只小手紧紧揪着胸前淡粉色的里衣,额头的汗水浸湿了边上细碎额发丝,黏黏糊糊地贴在脸上,因为咳嗽,些许苍白的脸上晕开了两抹红。 “姑娘,可是哪里不适”青蕊忙问道,见姑娘的模样也是吓得不轻。 “水水”她一只手抬起来指着桌上的紫砂壶,又咳嗽了两声。 此刻的茶水都是凉的,青蕊也顾不上教人端热水过来了,急急地跑过去倒茶,然后又折回来递到郑福毓的手边。 她抿了一口,缓缓咽了下去,让茶水在口腔里转了一圈,些许温热的茶水才滑进了喉咙,又喝了两口才感觉好些。 “备水,我要沐浴”她一撩轻薄的蚕丝被,便起身走到楠木圆桌前坐了下来。 “姑娘,小心回凉了”青蕊连忙取了一件外袍给她披上,姑娘热得了一身汗,若是只穿了里衣,待会子回了汗,就会着凉的。 随后,青蕊出了里间,吩咐外面的人送热水过来。 国公府里一年四季不论何时,热水都是备得足足地,不过一会子,几个丫鬟婆子便抬了热水过来了。 她做了一个梦,是什么她忘了,果然老人家说的翻了个身便将梦给忘了,虽然想不起到底是梦到了什么,但是她心里却慌得厉害。 天边破了鱼肚白,一支羽箭冲破清风,只听得见马蹄纷飞地声音和刀剑拼打在一起的声音。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夜行衣的高大男子,蒙着面,骑着一匹高大的红鬃马,手中的长剑指着马下的人,目光一寒,“说,东西在哪儿”他身后同行的是五六个穿着夜行衣蒙着面的男子。 那人穿着一身纹青竹的锦衣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偏头吐出一口黑血,他的马中了箭,此刻倒在他的身边,呼哧地喘着气。 “怎么,你们主子不知求人的礼仪不成”那男子冷笑一声,目光轻蔑地看着骑着马的那些黑衣人。 “沦为阶下囚,还妄想我礼仪相待交出东西,我兴许还会放你一马。”高马上的男人嗤笑一声。 “我要是交出了东西,你还会留我性命”男子吐了一口血沫,“横竖都是死,给个痛快” “倒是有几分硬气,只不过,用错了地方。”黑衣人笑了起来,对身后的黑衣人打了个手势,一个黑衣人下马,捏住男人的下巴,查看牙齿里有没有放,发现没有,直接拿出一捆绳子将这人绑了起来,然后扛起来放在马背上。 “你”男子本就受了伤,此刻牵动了伤口,大片红色的血涌了出来。 “带走”为首的黑衣人轻呵一声,拉紧了马的缰绳掉转了方向,双腿夹住马腹,一声“驾”手中的剑重重地打在马臀上,马儿嘶吼一声,扬起了前蹄,快速地奔跑起来。后面几个黑衣人立马跟上,几匹马带着人绝尘而去。 地牢 “碰”被铁锁链禁锢的男子,被人狠狠一揍,后脑勺重重地撞在冷硬的墙上,发出闷响。 “再给你个机会,东西在哪儿。”拽着他头发的男人轻笑了一声。 男子受过了邢,一身华贵的衣裳已经破烂不堪,满是血污,整个地牢,也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们的主子是谁呢。”男子大笑起来,嘴角的血沫顺着原来的痕迹流下来,他抬起头,满脸的青紫。 “陈大人。” 嗤啦 铁椅被拉开,发出难听揪心的声音,那人穿着一身青色长袍,自铁椅边站起身,缓缓走到被称作是陈大人的面前。 “许久不见。”那语调似是问候老友,又似是自冰冷的河水里的水鬼,带着几分愉悦。 “果然是你。”陈大人冷笑。 “陈大人那般聪明,怎么可能不知是在下呢”那人轻笑一声,对旁边的人挥了挥手,边上的人抱拳行礼,随后都退了下去。 “呵,担不起,世子才是聪明,看我们争个你死我活,世子好坐收渔翁之利,你说,我是看错世子了,还是世子的伪装不够” 被称作未世子的男子走了几步,声音缓缓响起,“陈大人,在下可不是来和您叙旧的。” “想要那账本”陈大人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便一阵猛咳,咳出了一口鲜血,“莫非是想要这天下” 男子唇角的笑扬了扬,“坐拥天下,受万人拥戴,谁,又不想呢” “张方绣已死,你带着那账本也着实不安罢你也应当清楚,那本账本到底有多少人想要,只要你将账本给我,我可以保住你陈家。” “账本不在我这,我即便是死,都不会告诉你的”陈大人吐了一口血沫,那血沫溅到男子白皙的脸上,似是盛开的血色之花般妖冶。 陈大人一路从无锡逃过来,本先是和张方绣一路逃的,如今张方绣已死,账本在他手里,这可是他的护身符,他怎么可能轻易地相信别人 “好啊,我也不过是提醒陈大人,好少吃些苦头。”男子也不在意,从袖口取出一块锦帕,轻轻擦拭着,转过身,对侯在外面的人吩咐道,“好生伺候陈大人。” 随后男子迈开步子,平稳地走了出去,随后便是落锁的声响,就如同老旧的大门,在沉静如死寂般地大牢里发出刺耳苍白的声响。 张方绣是陈大人的直属上峰,万正恩贪墨的案子涉案官员极多,而那些人和贪墨的证据全部被记录在那本账本里,上呈给皇上的那本账本是假的,而真的账本早就被藏起来了,如今知道这本账本的存在的人越来越多,谁都想拿到这本账本。 就像陈大人所说,想要这天下,这天下,有谁不想要呢 午膳刚过,便有人来传,严家的两位姑娘的马车,已经到府门口了。 严家的两位姑娘,自然指的是严氏胞弟的两个孙女儿。 “到了便是到了,莫非还要咱们姑娘去接不成”徐嬷嬷看了来传话的丫鬟一眼,是明珠楼的二等丫鬟明月。 明月吓得一哆嗦,连忙低下了头。 “下去罢。”郑福毓挥了挥手,让她退下去,明月如蒙大赦,连忙欠身。 “嬷嬷平日里太凶了些。”她笑了笑,看了屋子里皆是一身大丫鬟粉色衣裙装扮地四个丫鬟。 “姑娘平日里纵着她们,老奴可不能纵,若是怠慢了姑娘,有她们好瞧的。”徐嬷嬷说道。 徐嬷嬷是尤氏身边的,她出生之后,尤氏边将徐嬷嬷给了她,徐嬷嬷是尤氏的陪嫁,是个信得过的,也因为徐嬷嬷将明珠楼的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丫鬟婆子也管教的十分妥帖。 用过午膳后,郑福毓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当做饭后消食了,外头实在是太热,觉得走几步便汗淋漓的。 “姑娘,将才表姑娘派人送来了这个。”青柳捧了一只楠木盒子,盒子里是几朵珠花,材质虽算不得多金贵,但是胜在样式精致。 “倒是好看。”郑福毓捻起一朵看了看,淡淡笑了笑,“既然两位表姐送了东西,也该还回去。青蕊,你去挑两支金钗。” 她没有说什么样式,只说了金钗,她的金钗是何其多,严家的表姐,到底喜欢什么东西她自然是不清楚,但是,越是值钱的东西,她们就越是喜欢。 青蕊选了两支金钗,样式精巧,但是也不是什么稀罕物,送来给郑福毓瞧了一眼后,便转身出去将钗子给在外头等着的表姑娘的婢女。 加上两位表姑娘,府里头有四位姑娘,三姑娘郑福毓虽年纪不是最大,容貌才华不是最出色的,但是身份却是其余三人都比不上的。作为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她所交好的,自然都是京中贵女,严氏两姐妹虽然是嫡女,但是父母早亡,虽面子上说的是郑家教出来的女儿,但那身份,血缘亲厚摆在那儿,再就是这郑府的二姑娘,模样好,才学也好,可惜的是身子不好,又是个姨娘养的。 郑福柔即便是庶出的,但是她也是挤破了头挤进贵女的圈子,身份不够,却在贵女圈子里混得不错,这也是郑福毓佩服的。 过不了几日,便是襄老王妃的寿辰,府里的几个姑娘都到了议亲的年纪,老夫人严氏自然要将几位姑娘都带出去,所以,早早地将新衣都制好了,挑选好的头面也都送到了几位姑娘的手里。 “老夫人出手倒是个个生不出怨怼来。”徐嬷嬷捧着老夫人身边的丫鬟送来的首饰仔细地瞧,一对白银嵌黑玉玛瑙地玲珑流苏,一对翠珍珠步摇,一对红珊瑚耳坠,四朵不重样的精致珠花,上面皆是宝石精玉。 徐嬷嬷说的不错,严氏给四位姑娘都是数目一样的东西,衣裳都是连月坊制成的,用的是杭锦,绣的是金线。 “青蕊,上回两位表姐看中的是什么” “蕊姑娘看中的是血玉流苏八爪石榴簪,茵姑娘看中的是翡翠纹金玉兔耳坠,还有一对墨玉手镯。”青蕊答道。 “那就给两位表姐送过去,给蕊表姐添一副青白玉手镯。” “姑娘” “既然是表姐喜欢,那我也得忍痛割爱。”她笑道。 青蕊疑惑的是,姑娘一向不待见两位表姑娘,怎么会突然送东西过去,而且上次两位表姑娘出言无意间隐晦地讨要,姑娘也是不理会,两位表姑娘也是黑了一张脸出明珠楼的,怎么姑娘今日就 虽不知姑娘的用意,但是还是将姑娘吩咐的事儿办妥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十章 给尤氏请过安之后,郑福毓便去严氏那儿请安。 两位表姐回来了,郑福毓想的是,平日里被免了请安的郑福柔也一定会来请安的,郑福柔可以一面和严家姐妹交好,也可以一面同她们暗地里争斗,不过这些事都不好摆至台面上来,但是姐妹几个心里都清楚,但是依旧是在人前相处地融洽。 “孙女儿给祖母请安。”她上前福身。 严氏正和几个小辈说的正开心,见是郑福毓,连忙笑道,对她慈爱地招了招手,“毓姐儿快过来。” 郑福毓习惯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笑眯眯地走过去,然后目光落到郑福柔的面前,两人目光相对,郑福柔今日穿了一件苏绣月华锦衫,胸前绣了一朵盛开的牡丹,相比几日前,气色好了许多了,配上这一身衣裳,倒是极配的,她虽然身子不好,但是后天养的倒是好,身段玲珑,相较于比她大了一岁有余的严茵更胜一筹。 “二姐身子好多了”她开口,少女的嗓音软糯,让说话的人不禁侧目。 “好多了。”郑福柔一笑,一双秋水眸子弯了弯,很是好看。 “那便好。”她笑了笑,也不说其他的,便转过身去问两位表姐,“茵表姐蕊表姐,昨日送过来的东西可还喜欢” 严卿穿了一身水绿色烟罗裙,头上佩戴者挑丝兰花玉簪,正值少女年华,坐在身边的严茵挑了身月牙凤尾罗裙,只戴了一支玉簪,很是素雅,亭亭玉立。两姐妹虽是一母所生,但是严茵在容貌气质上更甚严蕊,细腰盈盈一握,不同于郑福柔的羸弱之姿,但是娇小的身段教人只想将这般娇美的姑娘纳入盔下护着。 “多谢毓表妹,这么好看的东西就送给了我们。”严卿笑得眯了眼睛,有些婴儿肥的脸上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哦毓姐儿给你们送了什么好东西了”严氏也笑着问。 “昨日表姐给孙女儿送了好看的珠花,样式是孙女儿在京中从未见过的,那般好看的样式,要是不回礼,岂不是夺人所爱” 严茵同严卿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瞧瞧这张嘴儿”严氏点了一下郑福毓额头,被她说的话逗得一笑。 “毓表妹喜欢便好了。”严茵也笑道。 即便是作秀,但是惹得这国公府最高位女主人的欢心,在场的几个人,无人会觉得不好。 祖孙一堂,也是其乐融融。 郑福毓半倚在严氏的怀里,一双明眸看着郑福柔,郑福柔正对上她的眼睛,面上的笑容一僵。 昨日严氏姐妹去了烟云阁,青蕊只得将东西送去了烟云阁,当着她的面,把那么贵重的东西给严氏姐妹,这无疑是在打她的脸面,那几样东西,不论样式还是材质,都是极为精致的,是郑凛前两年路过杭州时带回来的,两姐妹都有,如今郑福毓把东西给严氏姐妹了,这无疑不是在说她和她们两个是一路货色 掩在袖口下的一双素手紧紧握在一起,郑福柔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来。 一回烟云阁,郑福毓便摔了放在红木圆桌上的东西,立在一旁的丫鬟低着头不敢出声,又恐二姑娘伤了自己,又恐上前劝二姑娘自己被连累上,所以只能低着头,等二姑娘撒完气之后,好收拾这满地狼藉。 “翠英,翠英哪儿去了”发了一通火过后,她渐渐平静了自己的心,冷着脸看了屋子里的几个丫鬟过后,厉声问道。 郑福柔看起来便是柔弱的美人,此刻提高了声音,本来温柔婉转的嗓音变得有些许尖锐了。 “奴奴婢们不知。”几个丫鬟唯唯诺诺地不敢说话。 “还不去找” 一个丫鬟连忙出去寻翠英,其余的两个丫鬟跪伏在地上收拾被摔碎的瓷器碎片。 郑福柔一想起郑福毓那可憎的模样,便气的心肝儿疼,粗粗地喘了几声后,她慢慢平复自己,转身又换上了温婉的笑意。 可这边,郑福毓的明珠楼倒是一派喜气,前去给江陵外租家祝寿的世子爷郑煜之和七公子郑敏之回来了,听说了前些时候国安寺郑福毓晕倒一事,放不下心,给长辈请过安之后便过来了。 郑煜之年方十五,正是少年意气风发的时候。郑福毓一母同胞的兄弟有两个,一个是二公子郑煜之,一个是七公子郑敏之,郑敏之今年不过七岁稚龄,正是爱玩闹的年纪。 “三姐。” 自琉璃纱帘外走进小公子,约莫七岁左右的年纪,生的一张白皙可爱的包子脸,穿着一身青色绣团锦的衣裳,更是质地柔软,脖子上海戴着一个银项圈儿,项圈分为两段,两端口弯成如意形状,四周刻着鱼鳞纹,下头连着一只精巧的福寿长命锁,刻着玉麒麟,两面刻着长命百岁的字样,尾端缀有刻着狮虎样式的小铃铛。 他一走进了,便扑进了郑福毓的怀里,胖乎乎的小手废力搂住她的脖颈。 “让三姐好生瞧瞧。”郑福毓抱起胖团子,有些吃力,然后把胖团子放在床沿上做好,伸手刮了刮他精巧的小鼻子,“我们敏哥儿又重了,现在是大胖团子了。” “二哥二哥,你看看三姐,她说我是胖子”郑敏之不满地嘟着嘴,向走进的少年告状。 少年穿着一身墨色圆领锦衣,上面绣着紫金丝祥云,三千墨发冠起。他不同于三哥郑言之的俊秀,常年在外,皮肤不似京中其他公子哥儿的白皙,在外的风吹雨晒与血水的争斗,让他俊朗中多添了几丝刚毅。 “敏之莫非不胖了”郑煜之抿唇一笑,上前走到床沿边。 “二哥。”她看着这个身形高大的少年,他宽厚的肩膀,曾是她最依赖的。 “三姐坏,二哥也坏,敏哥儿才不胖”胖团子蹬了蹬两只小短腿,大又圆的眼睛里漫起两团水雾,作势便要哭起来了。 “方才二哥和三姐是同你说玩笑话,难道敏哥儿这般小气”郑煜之抱起郑敏之胖乎乎地身子,柔声说道。“二哥和三姐才是胖子。” 郑敏之一瘪嘴,“三姐才不胖二哥胖,大个子”郑敏之在郑煜之的怀里乱动。 兄妹俩无奈地对视一眼,郑敏之才安抚道“好好好,二哥胖,二哥是大个子。” 小孩子气性小,郑福毓叫青蕊从梳妆台上的一支盒子里拿出几颗硕大的琉璃珠给郑敏之把玩,郑敏之年纪小,拿了琉璃珠就爬上郑福毓的床上玩去了。 “外祖母念你念的紧。”郑煜之一撩衣袍,在金楠木纹金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从袖口取出一个小盒子,盒子十分精致,四面刻着不同的花色。“这是外祖母托我带给你的,看看那可喜欢” 里面的东西,她知道是什么,前世也是二哥带回来的,她还是打开了盒子,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支青墨色的玉镯,玉镯在光下看的出有丝丝红色,似是在流动。这玉,名叫血玉,据说这里头的红色似是丝线的东西是真正的血,多少件失败品中才出这么一件上乘的完好无缺万里挑一的玉镯。 “喜欢。”她捧着玉镯,弯了弯眉眼。 这只镯子,是曾外祖母留给外祖母的,外祖母疼她,竟然将这镯子给了她,当时母亲也是有些惊讶的。想起那个疼爱她那般护着她的老太太,她鼻子一酸。 郑煜之见小姑娘眼圈红红的可爱模样,忍俊不禁,弯了弯唇,“待天凉了些,外祖母会带上几个表兄弟姐妹上京的。” “真的”她一抹眼眶,眨了眨眼睛。 “自然,二哥还骗你不成” 外祖母上京,其实是两位表哥上京参加秋闱考试,外祖母正好也跟着上京,带着几个表兄弟姐妹在郑府住了近一月,那些表兄弟姐妹她一个都瞧不上,起先还是热络着的,但是渐渐发现她不待见他们,几个表兄弟姐妹就慢慢地疏远她了。江南尤家是大家,但是也比不上国公府富庶,她自小被捧着长大,性格偏激,喜欢与不喜欢的都表现再脸上,所以才会将几个表兄弟姐妹得罪了个全,最后还让外祖母寒了心。 她小心翼翼地将玉镯子放进盒子里,又较青蕊好生收着。 郑煜之坐了不久,便有小厮过来请,说是府上来了客人了,郑福毓对这些没怎么上心,既然是客人,应当是父亲的同僚或者是朝中大员,她没怎么去细想,转身便去逗敏哥儿去了。 小孩子玩东西都是图个新鲜,玩了一会儿,敏哥儿便坐不住了,舟车劳顿,已经有了倦意,圆圆的眼睛微红,有些湿润,她抱起敏哥儿,俨然是一个沉重的小胖子,这会儿他也极为听话,抱着郑福毓的脖颈,乖巧地让人心生怜爱。 郑福毓轻轻拍着他的小背脊,不一会儿便睡过去了,守在边上的徐嬷嬷把他抱了起来,打算送到七公子的院子里去,郑福毓一松手,被一颗小珠子铬了一下,正是敏哥儿腰间挂的一只小巧的香包,上面绣着可爱的小奶猫扑蝴蝶,栩栩如生,香包两端有金丝线串了两颗打了孔的金豆子,她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取了下来,放在鼻间闻了闻。 这香包,是谁送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十一章 (修) 徐嬷嬷把睡熟了的敏哥儿送回松翠林,郑福毓叫青陵拿了一把剪刀过来。 香包做的极好看,在锋利的剪刀下被剪出了一个窟窿,里面的干花瓣便破口而出。 “是玉簪花。”青蕊说道,虽然不知三姑娘为何要将敏哥儿的香包剪了,但是看姑娘的模样,应该是有什么问题。 “青佩,您针线做的好,看看这样式你能不能做出来。”郑福毓将玉簪花都在锦帕上,然后将剪破的香包递给青佩。 香包虽做的精巧,但是不是什么难绣的,青蕊瞧了瞧,说道,“绣法普通,奴婢做得来。” 福毓点了点头,敏哥儿肯戴在身上,应当是喜欢的,若是不见了也得闹上一阵子,“明日午膳之前做好,里面装玉簪花,再加些玫瑰粉。” “是,奴婢知道了。” 看着被锦帕包裹的干玉簪花,谁给敏哥儿送的这香包 里面是玉簪花夹着夜来香的味道,夜来香在夜中开花,香味浓郁,沁人心脾,若是长时间放在身边,对有身孕者,身子不济者,年幼者有极大的伤害,可至女子滑胎,也可致小儿气喘。玉簪花应当是用夜来香熬的水泡过,而后晒干,所以这玉簪花中也带有夜来香的味道,是谁,竟然将手伸到了一个七岁孩子的身上 柳姨娘郑福柔还是谁 她伸手将几片玉簪花花瓣捻碎,放在鼻间闻了闻,玉簪花的味道夹杂着夜来香的味道,两种花都属于香味较为浓烈的花,此刻混杂在一起,不知是什么味道。 敏哥儿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什么人会将心思动到他的身上来 福毓垂下眼眸,沉声道,“拿下去。” “是。”青柳将桌上的东西拿着,转身便出去了。 后日便是襄老王妃的寿辰,今日便开始挑首饰了。 “姑娘觉得这珊瑚手串如何”青柳将一串红色的珊瑚手串从首饰盒里拿出来,摆在福毓的面前看。 “不是还有一日么,作甚么那么急”她看了一眼,继续翻手中的书卷。 也许以前的她是会欣喜的,但是如今一想到顾怀城,她便想直接拿剑一剑杀了他,当年她确实是不知廉耻,但是顾怀城也背信弃义,只要一想到顾怀城,她便没什么可高兴的了。 “听杜鹃说,柳姨娘给了二姑娘一支嵌珠银镀金宝玉蜻蜓簪子,姑娘可不要被二姑娘比下去了”青陵连忙说道。 此次去的是王府,京中有名头的贵夫人都会前来贺寿,柳姨娘一个妾,自然不能前往,她可谓下了大本了,今日到场的夫人,无一不尊贵,若是能够攀上一门,那不是桩美事即便郑福柔是庶出的女儿,但是国公爷也只有两个女儿,都是宫中的的教养嬷嬷教的,礼仪规矩学的丝毫不输贵女,即便是不能嫁个嫡子,那也能嫁个高门里有几分本事的庶子。 “祖母不是给姐妹几个裁了衣裳又打了头面么”她指尖摩擦着书页,“那又什么可急的” 青陵被姑娘的话一噎,哭丧着脸,一想到二姑娘那装模作样的样子,便是一阵气闷,姑娘以往最是见不惯二姑娘了,怎么现今都不管了 郑福柔已经十四了,不光是柳姨娘和老夫人对她的婚事看重,尤氏和郑凛也是一样,郑府女儿少,自然是不能委屈了娇养多年的女孩儿,即便郑凛对柳姨娘心生不满,但是对这个女孩儿也是疼爱的,但是郑福柔若是要往高门第里凑,不是不可能,但是若是想要嫁个嫡子,这身份恐怕不够,门第高了,恐别人瞧不上,门第低了郑家的人不许,郑福柔也不会允许,这回柳姨娘下了血本,自然是想郑福柔能够攀上一门好亲事了。 用过晚膳之后,太阳阴了些,天气倒是渐渐有些凉快了。 郑福毓沐浴过后换了一身惨绿色轻纱双面绣的罗裙,披着已经干了的头发,屋子里弥漫这一股淡淡的香味、她坐在罗汉床上,面前摆着的事一盘棋局,她一手拿着书卷,一手拿着棋子,照着书上说的下。 襄王府除了有顾怀慎一位嫡子之外,同他一母同胞的还有一个嫡女,月和郡主,底下有庶妹两个,庶弟三个,顾怀慎的生母七年前年前病逝,三年后襄王再娶,娶得是先王妃最小的庶妹小林氏,今年不过二十岁,只比顾怀慎大了三岁,大户人家的嫡女嫁给高门第,死了后,为了笼络高门第,会再嫁一个女孩儿进去,无论如何也要将关系拉紧了,不过是损失了一个女孩儿而已,在这个世道,女孩儿不过是为了家族的利益而存。 想起这个小林氏,郑福毓攥紧了手中的棋子,眼中渐渐发冷。 高门大户,没有一个能让人省心的,表面上都是光鲜亮丽,平常的老百姓,羡慕大户人家的富贵,但是这富贵的表皮之下,谁又知道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腌瓒事,最后还不是会成为市井茶余饭后的笑料 她是一个活了两世的人,早已对这些看淡,前世那些不能接受的,到后来,已经看惯了,以往父母对她的保护,将她养成一个不喑世事的的娇小姐,再活一世,她岂能再走前世的路她对顾家的恨,是顾怀城给的,那这恨,便让顾怀城来换还,顾怀城欠她的东西,她会一一讨回,他叫她,安国公府,成为京中笑谈,那她今世不惜代价让他顾怀城身败名裂,让他也尝尝那滋味如何才解她心中之恨 “姑娘,该歇息了。” 今日是青佩当值,她将手中的绣活收了,见姑娘一手执着一颗黑子,眼睛也没有看棋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青影,那本世子送来的棋谱,已经被姑娘的手捏变了形了,她觉得姑娘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眼前的人就是姑娘,那种奇怪的感觉,她无论如何也说不上来。 郑福毓松了手,将书放下,然后落下那颗棋子,按书上说的,这便是死局了,没有退路,在不知不觉中,早已经掉进了敌人埋好的陷阱,就如她一样,掉进了顾怀城的陷阱,还以为顾怀城是爱她的,现在想来,也真是笑话了。 她站起身,走到床边,用青佩端来的水漱口,然后又用撒了凝香粉的水擦了脸,脱了外边的衣裳,才上了床。 青佩将姑娘脱下的衣裳挂了起来,收拾了姑娘的东西,得到姑娘的吩咐,才剪了灯芯,屋子一下陷入了一片黑暗。 敏哥儿来明珠楼时,在老夫人那儿坐了一会儿的福毓刚回来,正换了一身轻薄的罗裙,坐在罗汉床上照着棋谱下棋,青陵在一旁给她打着蒲扇,青佩正坐在门边上捻针做针线,外头日头大,几个丫鬟都在亭子里乘凉。 “七公子来了。”青佩一见是七公子和七公子身边的杨嬷嬷,便起身将摆在门口的绣墩移开了,满脸的笑容。 在看棋谱的福毓一听到青佩的声音,便放了棋谱,看着那粉雕玉琢的小团子迈着小短腿一路跑过来,然后翻身爬上了罗汉床,跟在身后的杨嬷嬷一口一个小祖宗。 “跑这么快也不怕摔了。”她接过青陵递过来的锦帕,给敏哥儿擦着汗,然后又让青陵给他扇扇子。 敏哥儿喝了一杯茶,喘了几口气之后,才说道,“三姐,我丢了一个香包,是不是丢在三姐这儿了呀”他转着两只黑色的大眼睛,极为可爱。 “哦敏哥儿说说,是个什么样式” “好看,嗯,就是好看” “那好看的东西可多着,三姐怎么知道敏哥儿说的是哪一个”她笑着逗他。 敏哥儿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只得求救似的看着杨嬷嬷。 “回三姑娘,七公子丢的是个绣奶猫扑蝴蝶的香包,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是七公子喜欢的紧。”杨嬷嬷说道。 她自然是知道敏哥儿喜欢这香包,她也不逗他了,叫青佩去拿了那只做好的香包,模样以假乱真,小孩子得了东西,便喜笑颜开,说了几句讨喜的话,她便叫青陵带着他一道去玩了。 杨嬷嬷是尤氏身边的人,是尤氏的带过来的陪嫁,连同丈夫女儿一路陪嫁过来,以前是在尤氏身边做绣娘的,后来因为意外伤了手,杨嬷嬷忠心,尤氏便将她留了下来,后来放在了敏哥儿身边。 “三姑娘有事要同老奴讲”杨嬷嬷随着尤氏也在大宅门里混迹了那么长的时间,要是没几分眼色,早就不知道被打发到那个地方去了,现在见三姑娘的模样,故意让大丫鬟青陵将七公子带到一边玩去,便知道三姑娘肯定是有事要同她说了。 郑福毓一笑,“我不过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嬷嬷罢了。” “请三姑娘问,老奴若是知晓,定不会瞒着三姑娘的。”看着少女笑的明艳,那脸同夫人极为相似,日后都是美人。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问问嬷嬷,敏哥儿那香包是何人送的。” “是卿姑娘送的,那日七公子去给老夫人请安,卿姑娘便拿了这么一个香包来逗七公子,七公子见那样式可爱,又香,便喜欢上了,拿了便让老奴给将腰中的麒麟玉换了。” 卿表姐她给敏哥儿送东西,这算不得什么,她一向处事圆滑,也懂得收买人心,平日里她拿些小东西来逗敏哥儿,她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卿表姐同敏哥儿也没什么过节,敏哥儿不过是个孩童,说几句气话也权当耳旁风过过就好了,怎么 杨嬷嬷见三姑娘的模样,心中忐忑不已,于是问道,“三姑娘,那香包可是有问题”她也是急的背心发汗,若是七公子出了什么事,她十条命也还不上啊 “确实是有问题,那个香包我已经剪了,叫青佩做了个一样的,你是敏哥儿身边的嬷嬷,这其中的利害,你也是明白的。”她看了杨嬷嬷一眼。 杨嬷嬷被郑福毓看得心里发毛,脸称是,东西是表姑娘送的,老夫人又在场,所以才会让人钻了空子,但是也确实是她的疏漏。 “今后注意些,今日我饶了了一回,但是我是容不下第二回的。” “是是是,老奴明白了,日后定当十分留心,多谢三姑娘的提点。” “嗯。”福毓沉吟一声,“此事先不要禀告给娘,娘亲庶务繁忙,不要去打扰。”在没有弄清楚之前,还是不要禀告给母亲的好,省得让母亲多添几分忧思。 “是,老奴知道了。” 见三姑娘摆摆手,杨嬷嬷连忙退了下去。 郑福毓看了一眼同青陵玩的开心的敏哥儿,笑意满满爬上嘴角。 才翻了一页棋谱,便见青蕊一脸急色快步走了进来。 “姑娘,夫人小产了” 郑福毓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黑,青蕊连忙扶住她,才得以站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十二章 郑福毓赶到正院时,除了闻见一股子血腥味,还有便是敏哥儿哭得打嗝的声音。 敏哥儿一见是她,从杨嬷嬷的怀里跳出来便过来抱住郑福毓,一张小脸哭得脏兮兮地,好生可怜。 “好了,敏哥儿不哭。”她将敏哥儿抱进怀里,柔声安慰道,眼神冰冷地扫视在场的人。 “三姑娘,七公子哭闹着不回去,老奴如何哄也哄不好。”杨嬷嬷被郑福毓的眼神看得背脊发凉,连忙说道。 她站直了身子,一只手拉着抽噎的敏哥儿,想要透过窗子去看里面,母亲怎么会小产前世母亲也并没有这个孩子,莫非,她在改变今生所发生的事之时,有些事就跟着变了她心中一寒,眼神愈发骤冷。 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走出来一个穿着绿色绣福寿的妇人,正是尤氏身边的林嬷嬷。 “嬷嬷,母亲怎么样了”她急忙开口问道,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三姑娘放心,夫人并未大碍,只需静养一段时日。”林嬷嬷出言安慰道。 无大碍怎么可能,这话应当是母亲吩咐过了的,“我进去看看母亲。” “三姑娘,若是叫老夫人知道了定要罚您的。”林嬷嬷拦住她,冷静道。 郑福毓顿住脚步,林嬷嬷说的不错,她一个未出阁的闺中女子,怎么能沾染这种血腥她心中暗骂自己,但是对尤氏的担心令心中十分焦灼。 “奴婢见过老夫人。” 听到声音,郑福毓连忙回头,正是祖母严氏,严氏也是匆匆而来。 只见娇花一般的孙女红着眼眶,平日里淘气不过的小孙子也哭得打嗝了,她也是心中一通,眼圈便红了。 “祖母。”她唤了一声,牵着敏哥儿走到严氏跟前。 严氏伸手揽住孙子孙女,轻声道,“好孩子、” 抱了一会,严氏对郑福毓道,“毓姐儿,你先带着敏哥儿回去梳洗一番。” “是,孙女告退。”她用衣袖抹了眼泪,福身行礼,牵着可怜兮兮地敏哥儿往明珠楼去。 路上,杨嬷嬷就把事情的原委给福毓讲了一遍。 尤氏今日叫人给敏哥儿量身子,小孩儿长的快,年初新制的衣裳已经不能穿了,量好身子后,尤氏觉得有些乏了,便叫敏哥儿回去,敏哥儿刚走到院门,便听到里面嘈杂的声音,还听到尤氏一声痛苦的,他听得出是母亲的声音,便转身往里头跑,杨嬷嬷一个不留神没有拦住,敏哥儿一进门便见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的尤氏,以及顺着衣裙留下来的血,屋子里慌乱不堪。敏哥儿年岁小,被吓了一遭,紧紧地拉住了姐姐的手。 福毓心疼地看着可怜兮兮的敏哥儿,又想到一事,母亲做事那般谨慎,肯定是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不过为何没有报给老夫人去那又是为何小产的她看了看敏哥儿挂在身上的香包,她已经换过了,起先她以为想害得是敏哥儿,现在看来,应该是母亲,敏哥儿年纪小,又时常跟在尤氏身边,尤氏自然会掉以轻心了,但是,那人又是谁尤氏怀孕的事尚且没有传出来,那人怎么得知的 回了明珠楼,青陵给敏哥儿梳洗了一番,敏哥儿又肿着眼睛抱着福毓,待睡过去后,才叫杨嬷嬷抱回去。 “姑娘,国公爷也回来了,现今在夫人的院子里,此次老爷动了怒了,将夫人身边伺候的人打了一顿板子,老夫人已经各个在排查了。”打探回来的青佩回着话。 残害嫡嗣,这是何等重的罪名,这回老夫人也是气的肝疼,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了这等子事,老夫人在这宅子里斗了大半辈子,那些腌瓒事她有什么不清楚的要是她好欺负,国公爷就不止老二这么一个庶子了。 “嬷嬷,府里头哪里种了夜来香” 徐嬷嬷活了半辈子的人了,自然是知道夜来香是何物的,立即答道,“这夜来香不是什么好物,夜时开花,香味浓郁,对气虚体弱之人甚有伤害,对怀有身孕的女子”说到此,徐嬷嬷看了郑福毓一眼,心下也明了三姑娘作何突地问起夜来香来了。 三姑娘这是在怀疑夫人那边出的事儿,不过七公子的香包的那事儿她不知,也不是三姑娘有意瞒着她,而是三姑娘命身边的人不许将此事泄露出去,那日徐嬷嬷不在,自然是不知道此事的了。 福毓眼眸微沉,敏哥儿的香包是卿表姐送的,她自然不好去这样冲过去问卿表姐这香包的事儿,况且卿表姐和茵表姐日后还得仰仗着尤氏和老夫人,这等子事,怕是给她们十个胆子也做不出来的。那么柳姨娘和郑福柔呢柳姨娘刚被父亲打了不久的,心中恶气难消,她又将郑福柔气了一回,母亲出这样的事,柳姨娘个和郑福柔都知道若是郑福毓来查的话,第一个肯定查到她们头上,但是这段时候,两人身边的丫鬟都行踪诡异,郑福毓想不怀疑也难,不过若是把柳姨娘和郑福毓排除在外的话,那除了严家姐妹,还有谁会害尤氏 二房还是三房二房的老爷虽是庶子,但是对老太太也是极孝顺的,老太太也没因为二房的老爷是庶子就苛待了二房,只要二房的人不造事儿出来,老夫人也并未管那么多。三房呢三房的老爷那是老夫人心尖尖上的人物,虽然这位老爷不成器,成日流连在花丛之中,但是也是正正经经地嫡子,后面又有郑凛这样出息的哥哥护着,若真是想害大房,害得也不应该单单是尤氏肚子里的孩子。 她按了按眉心,暗暗思索。 用晚膳时,青柳青陵几人见姑娘食欲不佳,想到夫人之事,也不敢多言劝慰,怕惹了姑娘伤心,见姑娘放了筷子,便叫人将菜撤了下去。 此刻福毓味同嚼蜡,母亲的事,她确实是伤心不已,但是她又是惊怕,她虽知晓不少未来之事,但是如今的事态却不如以前那般发展了,早已脱离了她的掌控了,现在她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掉进了无底深渊了,就如同上辈子那样,她仔细推敲着这些事,实在想不到将这事往谁的头上查,严家姐妹应当是不知情的,平日里讨好尤氏还来不及,怎么会坐出这等子事儿来再者,露出那么大的把柄,可不是她们做的出来的事,她们和敏哥儿都是被算计了。 至于柳姨娘和郑福柔,她觉得这对母女应当不会那么傻,残害嫡嗣,足够让柳姨娘被打杀了,至于郑福柔呢,即便不会被遣道姑子庵里削了发做姑子,日后在府里头也讨不到好了,这种亏本的买卖,她们自然是不会做的,如今郑福柔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柳姨娘那么精明的人自然不会现在作妖。 “烟云阁那头什么情况”郑福毓问着屋子里的几个丫鬟。 “二姑娘那儿倒是一派平静,柳姨娘以侍疾的由头过去了,被林嬷嬷打发了。”青陵站出来垂着头回答道。 郑福柔“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由这几个丫鬟伺候她梳洗,慢慢地躺在了床上。 因为尤氏身子抱恙,所以免了安,不用去尤氏那儿请安,但是老夫人那儿还是要去的。 此番,兰桂园里除了郑福柔,二夫人同三夫人也在。 “孙女儿给祖母请安,见过二婶、三婶。”她微福身子,给在场的几位长辈见安。 “毓姐儿过来坐。”严氏微微一笑,招手把郑福毓拉到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了。 老夫人看是模样也憔悴了不少,眼角的皱纹也似是增多了一般。 “毓姐儿气色看来大好了。”一穿着湖绿色绣荷叶褙子下穿深绿色湘群的女子看着郑福毓微笑道,她生了一张容长脸,一对弯弯地柳叶眉,眉下一双丹凤眼,正是二老爷的发妻二夫人吴氏,模样虽算不上多好看,但也算周正,是江苏巡抚吴家的庶女。 “侄女向来身子便是不弱的。”她微微一笑,看向了坐在吴氏边上的三婶,穿了一件酱色绣蝴蝶的褙子,下头配了一条深蓝色的罗裙,头上戴了只八爪金菊的簪子,这身装扮,让二十出头的三夫人秦氏显得有些老气。面色也不如较她大了岁的吴氏那么红润,身形也有些消瘦。 郑府里头,若是说哪位老爷的夫人身份最低,那定是庶女出身的吴氏了,可是若是论说谁过得不好,明眼人也瞧得出个所以然来,二老爷虽然是个庶子,但是胜在自己有几分本事,又是个不玩弄女色之人,和吴氏称得上是恩爱的夫妻,二房有几分出息,跟着地位就慢慢上来了,三老爷是老夫人最小的儿子,教这些年的宠溺给养歪了,通房姨娘养了一院子,秦氏出嫁过来时,倒是和三老爷蜜里调油过了段日子,不多时三老爷又从外头买进来一女子,秦氏为了留住三老爷,将自己两个陪嫁丫鬟开了脸,就望着三老爷能多留在她这处,起先倒是奏效,后头三老爷玩腻了新鲜,这美人儿一个个就抬进了府,把秦氏是气着了,她一个娇宠的嫡出姑娘,哪里过过这等受气的日子。三夫人不得宠,后院养的那些莺莺燕燕就闹腾了,三夫人发了火,将几个蹬鼻子上脸的通房发卖了,这才和三老爷真正的决裂了,成亲几年,她还未生下嫡子,三老爷就有几个庶子了,她这些年过的也不容易,二十出头的年级便看起来不及三十多岁的吴氏。 “女儿家的身子最是娇贵,毓姐儿和柔姐儿可要多注意些。”吴氏放了茶杯,拿手中一方锦帕按了按嘴角,如今她越来有贵妇人的做派了,夫君上进,跟着她的身份便上来了,虽然及不上尤氏,但是夫君出息,日子比她刚进府时好过多了,也在燕京中的贵妇圈子里有了位置。 “多谢二婶关心。” “多谢二婶关心。” 两姐妹娉娉婷婷地起身福了福身子。 “母亲,儿媳恐云哥儿醒来寻不到儿媳,儿媳告退了。”秦氏站起身来,对着老夫人福身。 严氏睨了一眼,淡淡应了个“嗯”字,秦氏得了令,才站正了身子,由身边的丫鬟出去了。 福毓看了一眼离去的秦氏,心里唏嘘不已,三婶可是忠勇侯家的嫡女,不过是死了生身母亲,父亲娶了续弦,又生了女儿,但是她嫡长女的身份也是摆在那儿的,在侯府过的艰难,想着到了夫家可以过上好日子,哪知继母千挑万选的夫家也是个狼窝呢刚进门时,严氏是喜欢的,后头秦氏做事就越发不讨喜了,说话做事都是板着脸,严氏心中自然心中不爽,成亲几年,肚子里也没什么消息,才让妾室生了三房的庶长子,严氏心中更是不喜了。 秦氏一走,吴氏又说了几句话,也站起了身,“母亲,儿媳去看看大嫂,就先告退了。” 这话说到严氏的心坎里去了,严氏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对她摆了摆手,“也别扰了慧娘。” “儿媳知晓了。”吴氏微微垂头,恭敬道。 秦氏吴氏一走,除却伺候的丫鬟婆子,就只剩下老夫人和两位姑娘了。 “你们母亲病了,明日襄王府的宴也是去不了,你们姐妹俩要多长个心眼。”严氏慢悠悠地说道。 “孙女省的。”两人答道。 两个孙女的规矩,那是请宫里的嬷嬷来教的,严氏自然是不担心这个了,看着两个如娇花的孙女儿,都到了议亲的年纪了,毓姐儿小些不那么急,但是柔姐儿过了年便是十五了,这婚事也该好好看看了。 两姐妹各有心思,互望一眼,郑福毓撇开了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十三章 襄王府是福毓十分熟悉的,即便是后头有五年未踏出被囚禁的院子,但是如今的襄王府的构造,与她嫁进襄王府后没什么不同的地方。 下了马车,见到的便是朱漆的王府大门,头上的牌匾上是先帝亲提的“襄王府”三个烫金字体,大气磅礴,门边上立两只麒麟,威武无比,王府大门敞开着,入目的便是底座为须弥座,满雕游龙,顶为庑殿式,飞檐脊吻,瓦面皆用石块雕成的绿影壁,壁身为大块绿色砂岩,深雕奔龙云水拚装而成,中堵为二巨龙戏珠于云水间,东西两堵各浮雕一出水蛟龙,向中间飞腾,似有夺珠之势,壁身用雕龙汉白玉条石嵌边,雄伟壮观。让人不得不赞叹这雕工的精巧无比,与襄王府的富庶。 “好好生气派呀”饶是国公府也建造精巧,严卿也未见过这等气派的,心中叹道,果然是王公贵族,天子的血脉 这声音虽小,但是郑福毓离得近,不免多看了严茵一眼,严卿穿的一件红色金线绣蝴蝶花丛起舞褙子,下身配了翡翠撒花百褶缎裙,虽是红配绿,却不落俗色,更添了妙龄少女该有的朝气,腰间挂着一块萤绿翡翠,下边是红色的流苏,倒是与这身相配极了。她今日果然配上了那支血玉流苏八爪石榴簪,更衬她肌肤如雪。 严卿悄悄四处打量着,正对上郑福毓带笑的眸子,不由得一僵,挺直了背脊,对着她有礼一笑,郑福毓也不过是笑笑,只不过那笑未达眼底,这襄王府,是她前世的噩梦,也是她今生再也不想踏进的地方。 几位姑娘打量之际,老夫人身边的晚玉已经将帖子给门口的小厮检查完毕了,几位姑娘才各收心思跟着老夫人进去。此回秦氏和吴氏都没来,秦氏身子抱恙,在府里养病,老夫人也自然是不想带她来的,那副样子叫人瞧见定会使人说她这个做婆母的是个虎姑婆,至于吴氏,尤氏一病,府中庶务便交于吴氏打理,这几日事多,吴氏也忙得脱不开身了。 襄王府极大,过了几处长廊,才进了刻有仰面莲花的垂花门,那里头欢声笑语立马就传了出来,福毓心里知道,这便是老王妃居住的富安堂,而那笑声,自然是老王妃同哪位宗妇的声音了。 “不知何事叫老姐姐笑的如此开怀啊”一进门,严氏便笑道。 老王妃穿了身檀色纹福禄寿对襟长褙子,有些许花白的头发梳成整齐的发髻,额间戴着纹满手子的抹额,中间嵌着一颗祖母绿宝石,她一笑起来,眼角的褶子便加深了几分,看起来慈眉善目,但那通身的气度,却是无人敢忽视的。 “原来是你这个老妹妹,来来来。”老王妃也顺着严氏的话笑道。 严氏同老王妃是闺中密友,虽各自嫁了人了,但是这情谊还是在的,时常约着一起品茶听佛语,关系也如年轻的姑娘般,当时两人都还未出嫁,转眼便已儿孙满堂,只叹时光蹉跎。 “给老王妃见安,祝老王妃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四个女孩儿一道上前给老王妃见安,屋里头说话的人都望了过来,只见四个少女皆穿着华贵,通身环佩,姿容不相上下,各有各的美。 几个姑娘早已不是头一回出门了,许多地贵妇人也都认得出来,这几位都是安国公府的姑娘,不过有两位是国公府老夫人的侄孙女,一直养在国公府。 老王妃见着下头几个娇俏的女孩儿,连说严氏有福气,养了这么几个号女孩儿。 “瞧瞧,这安国公府的姑娘,当真是养的一个比一个娇。”老王妃笑道。 严氏对几个孙女儿招了招手,自家的孙女儿被夸,自然是喜笑颜开了,指着郑福柔和郑福毓道,“这是二丫头和三丫头。”而后又指了指严卿和严茵,“这是我两个侄孙女儿。” 不知道的人也有所明了了,安国公府只有了三位姑娘,只有三姑娘一人是嫡出的,这几个女孩儿在衣着上不想上下,姿容皆是上乘,倒是极让人混淆的,这番严氏到清了,大家也都明了了,好叫自家的女孩儿和郑家的姑娘攀上交情。 老王妃拉着几个女孩儿问了多大了,又问了念过了什么书,几个女孩儿一一有礼地回了,见几个女孩儿通身气度,不禁赞赏地看了严氏一眼,笑的连连点头,又从身边的盒子里一一取出东西给几个女孩儿做礼。 贺了寿,几位姑娘行礼告退之后,便由丫鬟领着去后头宴请的女宾之地。 老王妃是个通透圆滑如严氏一样的人,给几位姑娘的礼物都是不相上下的,叫人看不出老王妃是否对郑家的姑娘满意,或者瞧上的哪一位姑娘。 “老王妃出手可真是阔绰。”严卿晃了晃戴在雪白手腕上的八股玲珑墨玉兰花镯,一看便不是凡品。 郑福柔看她一眼,眼中浮现地嘲讽一闪而过,心中冷笑,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平日里嬷嬷教的礼仪都学哪儿去了,不过是一只镯子,便笑的开花了。但是面上却温和笑着夸赞,“这镯子不会是出自宫中罢配上卿表姐可真是好看。” 一听了夸奖,严卿自然有些得意,她想的是,郑福柔说的这镯子出自宫中,那这镯子该配的何人自然是宫中的贵人了 “我瞧着柔表妹的雏菊嵌沧海泪珠的如意八宝簪子也是极好的。”严茵心中暗骂妹妹,但是脸上不显,又夸奖道。 郑福毓看了自己手中的翠镶碧玺花云蝠簪,微微握紧,同前世是一样的,有些事还未变。然后将簪子递给身边的青蕊收起来,看着郑福柔几个笑颜如花,算上自己,可都是做戏的高手了。 进了院子,几人都分别去寻自己的密友。 郑福柔和严家姐妹都混迹在贵女圈子里,郑福柔虽是庶女,但是郑家女儿少,从穿着打扮上看,也知道应当是个受宠的,即便是有人瞧不上她这个庶女的身份,但是也看的到她背后的郑家,再加上郑福柔看起来是个纯良无害的,柔柔弱弱地,又会说话,几句话就讨得了正值小女孩儿年级的姑娘们的喜欢,和她走得近的,多多少少也知道两姐妹不和,所以就传出了郑福毓以嫡女的身份压制庶姐的事儿来,以往郑福毓自然不会理会,自觉没必要同一个庶女争,如今,她可要重新审视了。 严家姐妹的待遇自然是比不上郑福柔了,要不是凭着郑家的名头,是郑老夫人带过来的,以她们俩的身份,怎么够出现在襄王府里见是严家姐妹,大家都是看在国公府的面子上意思意思,不过两个寄住在国公府的姑娘,怎么比得上两位货真价实的郑家姑娘呢 “姑娘,您怎么不去里头啊” 待走出来之后,青蕊才小声问。 她自然也是有几个交好的手帕交的,不过多年不见了,在她看来也已经生疏的了许多,即便她现在是个小姑娘,但是她真正的灵魂是活了二十多年的,嫁进襄王府后,她几乎未去参加过什么宴会,以往的姐妹早已生疏了,再加上她被关了五年,对她们早已陌生了,尽管是重活一世,她还未完全调整自己的心态。 “太吵了,头有些昏了。”她舒了一口气,抬手抚了抚额,一片濡湿,又拿帕子轻擦,她现在是无比思念凉快的明珠楼。 青蕊连忙扶着她在不远的一处亭子里坐下,“姑娘可是难受的紧” 福毓摇了摇头,点了点青蕊的头,笑道,“歇息一会儿便好了。” “姑娘有何不爽利的可要及时告知奴婢。”青蕊一脸急色,若是姑娘出了什么事儿,轻则一顿打骂,重则性命堪忧。 此亭叫兰心亭,福毓是记得的,这襄王府的每一处位置,她都是记得的,这个亭子是健在湖上的,此刻微风阵阵,倒是有几分凉爽。 “青蕊,你去寻卿表姐过来,若是茵表姐要跟着过来,你也不必栏。”至于由头嘛,“便说是我寻她有急事。” 在府里,她造业想找两个表姐说话了,关乎敏哥儿和尤氏小产的事儿,她在府中去寻的话,若是惊动了真正的凶手,那可不妙了,而且,她也只打算在暗中差此事,不能惊动了别人,此回来襄王府赴宴,倒是个好的机会,表姐妹一通游园,即便有人见了,也没人当做新鲜事拿出去说。 “可是姑娘” 郑福毓看了眼青蕊皱起的秀气的眉毛,说道,“你去寻表姐过来,你家姑娘这么大的活人,莫非还会凭空消失不成” 青蕊咬了咬下唇,想起夫人吩咐的事儿,姑娘若是出了事,她就没活的机会了,只得去寻表姑娘去了。 兰心亭是建在湖上的,如今正值夏日,湖里栽种的荷花盛开,当真是应了那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花还一般娇,只是她如今变了。 “不知毓表妹有何事要同我说。”严卿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兰心亭里就只有两人,青蕊守在不远处。 “前些日子,听说卿表姐送了敏哥儿一只香包那样式倒是极为精巧。” 严卿美目一转,不知郑福毓话中藏得什么,说道是那香包,确实是她赠与敏哥儿的,那香包也确实是她一针一线所绣,她的绣艺,是府里姐妹几个最好的,那奶猫扑蝶样式十分可爱,她想敏哥儿定会稀罕,果不其然。 “不知毓表妹是何意思,表姐我愚钝。” “不过是给表姐提个醒,莫叫人拿你们做刀子使。”她笑了笑,如她所料,严氏姐妹确实是叫人陷害了。 “你这是何意”严卿冷下脸来。 “香包里放置了玉簪花,不过,还添了一种。” “我只是装了玉簪花,玉簪花香味浓郁,晒干后制成香包,香味虽不如鲜活时浓郁,但也是清新自然。”她自己亲手放的东西,她还会不知 “里头加了夜来香,夜来香是何物,若是表姐不知,问身边的丫鬟婆子便知了。” “不可能,是我亲手加进去的”严卿站起身,虽是闺中女孩儿,但是这等东西也是听说过的,那东西可不是什么好物,会使有孕者小产,小产“你是怀疑我害婶娘”她脸色大变,娇俏的脸立马涨红,愤怒不堪,“郑福毓,即便是你不喜我们姐妹,也不可将这等帽子扣在我们头上” “看来表姐没有听明白我说的。” 严卿看着福毓,柳眉微蹙,“你你是说有人陷害我们” “莫非是你不成”她挑起眉毛,看着严卿那张涨红的脸,“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想把这个帽子扣给你” “自然是想知道,我”严卿咬了咬唇,看向郑福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我瞧那香包精致,不过从未见过敏哥儿佩戴,也未听见人提及过。”她将事情都说了,那段她拆了香包的事也如实地说了,如果真正想害尤氏的人寻不到,那么严氏姐妹就会成为替罪羊,而最终得利的人会一直逍遥法外,严家姐妹,好不容易混进了京城的闺女圈,自然不会放过让自己跌倒的人,这么多年处心积虑地讨好严氏和尤氏,不就是为了日后能从国公府出嫁 “玉簪花是从柔表妹那处得的,她说干玉簪花香气更为清新,刚晒的玉簪花味道还有些许浓郁,柔表妹便送了些。”严卿说道,“莫非是” 都知郑福柔同郑福毓关系不好,一嫡一庶,一尊一贵,想来若是郑福柔做出这等事来也是有可能的。 果然是同郑福柔有关系,她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不显,“卿表姐,茵表姐应当在寻你了。” 严卿看她一眼,心中明了,只觉一股子凉意爬上背脊,表妹看她时,她觉着就像一条盘旋在她脖子上吐着红信子的蛇,以往表妹看她们的眼神是轻蔑,是瞧不上,可是如今,那眼神却像冰窖里一般,明明亭外艳阳高照,毒日晒得人汗淋漓,她只觉被上的汗渗透了小衣,走出亭子一阵微风,吹走热汗,背脊一片冰凉。 “姑娘,您不过去”青蕊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姑娘好生奇怪,以往同交好的几位小姐总是爱一处说话,怎么现今一人都不去寻了莫非同那些小姐闹了不愉青蕊一想,不该啊,姑娘近来也未同人闹过呀。 “在这儿歇一会,日头太大,我受不了。”她从袖口里抽出一方锦帕,擦着面上的薄汗。 郑福毓端坐在兰心亭的大理石墩上,她今日穿了件点翠刺绣褙子,下头是如意云纹缎裙,绣着点翠的样式,眼睛点的是黑珍珠,羽毛用的是孔雀翎,腰间束着宝蓝色绣银丝梅花的玉带,垂着一块墨玉,墨玉下是青色的缀子,她平日里穿红,显得明艳,今日里却显端庄,将张扬之气敛了几分。 前世已经习惯了安静,面对那般热闹的场景,她十分不适,王府里的人,她是一个都不想碰见。 不知坐了多久,她有些犯了瞌睡,听到青蕊的说话声才清醒了过来。 “姑娘,有人过来了。”青蕊压低声音说道,然后将她挡在身后。 来人是位公子,青蕊将姑娘挡在身后,不能教这男子瞧见了姑娘,一看这位公子便不是什么好人,这边皆是女客,男宾女宾都是分开了的,这位公子不知从何处进来的,可不能让他冲撞了姑娘。青蕊心中想道。 那位公子穿了身惨绿罗衣,料子上乘,纹着花纹,下摆绣着青线绕银丝的珠子,墨发高束,插着一支青玉簪,通身华府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出尘,这般男子,如何不会让女儿家动心 郑福毓瞳孔猛缩,这个人,即便是化成了灰烬,她也绝对不会忘记,襄王府再遇,她十二,顾怀城十五。眼中寒意弥漫,双手隐在袖口中,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她对顾怀城的恨,就像是洪水一般,即将淹没所有。 “青蕊,走。”她站起身,出了亭子往另一头走,她怕她在多待一会就会真的拔下头上的簪子向他刺去,这个男人彻底毁了她,吃他血肉,也不解她的心头恨。 “姑娘”顾怀城见佳人就要离去,再观她低着头,甚是娇羞。 拽着锦帕的手一紧,脚步飞快。 “郑三姑娘”那人提高了声音再唤了一声,“姑娘可是不记得在下了那日国安寺一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十四章 “公子,你认错人了。”在顾怀城接着说下去前,她出声打断,脚步一顿,站在了原地,背对着顾怀城。 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 “郑三姑娘可是不记得在下了”顾怀城朝那背对着着他的身影走去。 郑三姑娘她一个激灵,顾怀城认得她不过见了一面,那日国安寺香客极多,和她一般大的姑娘家少说有三四个,他怎么独独认得她 “这位公子,这是女宾,不知公子是如何进来的”青蕊出声,将姑娘的身影挡在后头,若不是今日不便,这等孟浪的男子早就被她叫几个小厮揍上一顿了,姑娘岂是这种男子可以玷污的 “那日是我冲撞了姑娘,今日给姑娘道歉。”顾怀城皱了皱眉,哪里来的个贱丫头,他同她主子说话,何时轮到她一个丫鬟插嘴了即便是心里不愉,也不能表露出来。 “你我素不相识,哪有道歉之说”她冷着声音回道,若真是觉得那日唐突了,冲撞了自己,为了一个女子的名声,即便是相遇,也该装作不相识,她心中暗骂自己当年蠢,顾怀城不怀好意,仅见过她一面便知她是哪家的姑娘,行几,这哪里是第一回见过那时自己真的是被冲昏了头,这等重要的讯息也未细细思虑过。 顾怀城还欲说什么,青蕊抢了先。 “我们家姑娘同公子素不相识,公子这般喧闹可是打了注意要坏我家姑娘名声这头是女宾,公子如何进来的只怕待会儿来了人,公子不好解释罢”青蕊冷着脸,这等孟浪的男子,也敢打姑娘的注意 “姑娘不知,我是襄王府的二公子,那日在国安寺冲撞了姑娘,实属意外,今日给姑娘道歉的。”说罢,他拱手行了一礼。 福毓眼尾上挑,隐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握着,道歉呵冲撞了她不是有意的顾怀城这等装模作样的样子,她如今看了就觉得恶心,真怪自己当初瞎了眼了。 “不知公子这是作何,公子只怕是认错人了。”她冷声道,她真想亲口质问他,想当场就说穿他,但是理智阻止了她,她要看着顾怀城身败名裂,要看着顾怀城成为人人唾弃的对象,这也难解她心中之恨 “是襄王府二公子又如何就能闯进女宾来莫非这是襄王府的人都这般无礼貌不成”青蕊哼了一声,“公子再不走,我可要叫人了。”她才不管这人是襄王府的公子还是世子,作势便扯开嗓子喊起来,“来人啊,这里” 顾怀城脸色一僵,看不出这丫鬟尖牙利嘴的,他可是在府里转了许久才寻到这位郑三姑娘的,哪知这郑三姑娘记得他了,那日明明看他的眼神是个怀春的少女。看着青蕊扯开嗓子喊了起来,他连忙转身走,这头是女宾,到时候真被这丫头叫了人过来了,这丢的可不是他一个人的名声,而是整个襄王府的,无奈之下只得再谋计划了,他就不信,这快要到手的鸭子就会飞了,这姑娘家害羞,当着丫鬟不敢承认罢了。 看着顾怀城匆匆离去的背影,福毓冷笑不已。 “姑娘”青蕊开口,但见姑娘冰冷的眼神,到了口中的话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今日之事,何人都不要说起。”她冷着声音,手中拽紧了衣袖。 原来在国安寺遇见顾怀城时,顾怀城就已经认得自己了,那时觉得他有礼,现在想来最是恶心不过了。 回了院子,福毓坐在一旁,听别人说话。 “福毓,我和嫣姐姐正寻你呢。” 一个穿着碧霞云纹联珠对牡丹纹缎裳的亭亭少女走过来,头上的锦花簪子缀着的玉珠作响,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虽生着一张圆脸儿,倒也不胖,一双杏眼带神,樱唇粉嫩,眉目间透着几分精致。 这少女,正是忠勇侯府的五姑娘蒋新月,与她口中所说的嫣姐姐都是郑福毓的手帕交。 “最近母亲把我拘在府里学规矩,你不知晓,那嬷嬷十分凶悍。”蒋新月拉着她,十分埋怨蒋夫人。 这事,郑福毓是知晓的,蒋新月的姑母是现今的如贵妃,贵妃娘娘定然是要拉娘家一把,蒋新月日后嫁的正是如贵妃之子,四皇子,最后夺嫡之争中胜出荣登大宝。四皇子坐上了龙椅,蒋新月就是皇后。 不过,蒋新月是嫁的好,过的却不好,嫁给四皇子依赖了多年未孕,养在膝下的孩子还是个通房生的。 成了这皇上的女人,有谁还能真正过得幸福快乐 她眼珠一转,“怎么不见嫣姐姐,方才不是还说寻我么。”她将四周打量了一圈,也不见方子嫣的身影。 “才被丫鬟叫走不久。”蒋新月答道,然后将郑福毓拉到一旁,小声说,“我听母亲说,嫣姐姐是和襄王府议亲。” “议亲”她怎么没听说过这事“你是说同顾世子” “那是自然了,阖府上下独独一个嫡子。” 蒋新月这话说的不错,襄王只得了郡主和世子两个嫡出子嗣,后来的续弦一直未孩子。方子嫣是方太傅之幺女,在京中提起方子嫣三字,都称她为才貌双全的才女,不过,后头是嫁了谁她便不清楚了,她较方子嫣先出阁,出阁后一心扑在顾怀城的身上,也没有多少心思去打听这些了。 “怎么没听人提及”她喃喃,嫣姐姐才貌双全,若是配顾怀慎,站一块也算是一对璧人,她是极希望嫣姐姐可以嫁进王府的,比起她来,嫣姐姐不知道有多适合做这个王妃。 “嫣姐姐都未同我们说起过,估计八字还没一撇。不过嫣姐姐是那般出色的人儿,怎么能嫁给顾世子呢。” 蒋新月想不通,在她心中,方子嫣是如同仙子般的人物,那顾世子为人阴沉,一副冷冰冰地模样,手段更是残暴,据说将一个倒茶水不小心弄湿他衣裳的丫鬟,亲手打了几十板子,最后将这丫鬟卖去了窑子里,想到这儿,她便有些害怕了。 “襄王也不喜顾世子,若是嫣姐姐嫁过去,夫君那个样,还不知过得什么日子呢。” “你呀”她伸手弹了弹蒋新月的额头,“也不知羞,夫君长短的。” 蒋新月小脸一红,不满道,“人家还不是担心嫣姐姐” “放心吧。”她笑了笑,日后顾怀慎还会有很大的一番作为的,顾怀城那么费尽心思,勾结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腌瓒事,最后还是败在了顾怀慎的手上了,“顾世子日后袭了爵,嫣姐姐就是王府的当家主母了。” 她嫁进襄王府一年,襄王因病而逝,顾怀慎袭了爵,王府上下,她便成了女主子了,只不过那时她极不屑这个女主人的身份,她想要的只不过是顾怀城,即便是做妾,她都愿意。 那时真是愚蠢至极 她转眼看去,郑福柔正同几位贵女说话,不知在讲些什么,言笑晏晏。 “你二姐身边那个,是周家的姑娘,前些时候封了灵芝郡主,那样子神气的不知是什么样。”蒋新月哼了一声。 “周家哪个周家”京城里姓周的大户人家多了去了,这个蒋新月说的姑娘,她倒是没见过,但是自模样来看,肌肤比在场的其他姑娘看起来要黑些,眉目清秀,却又带着股英气,穿着一身大红色金线百花锦缎裙,站在郑福柔身边,倒是差了许多了,容貌远远不及郑福柔,再看谈吐举止,不像是京城人士。 灵芝郡主她怎么没听说过哪个周家出了位郡主 “周大将军,你应当是知道吧举家搬进京城了,打了胜仗,皇上在中汇胡同一带赐了府邸。” 原来是京外武职的右翼统领,一直镇守塞月关,家里的女孩儿是自幼都习武的,所以生的比京城的女儿家的骨架要大,肌肤也不如京里娇养的姑娘娇弱,以往只听过这位灵芝郡主,据说是凶悍的很,今日算是见着真面目了,前世一心扑在顾怀城身上,不知到底错过了多少的事。 “这我是知晓的,不过未见其人。”她答道。 “你不知,前日我同二哥去如意楼,遇着她了,不知她何时见过我二哥,竟然张口一个容表哥,闭口一个容表哥的,不过是周夫人一个庶妹是我三舅母庶弟的妾室,就跟着叫我二哥表哥了,也不知羞,身子都快贴在我二哥身上了。” 看着蒋新月气呼呼地模样,她轻轻一笑,但是心中却又替她悲凉起来,将来她会嫁进皇家,成为天家儿媳,最后却落得一个那样的处境,而今的笑容,不知还能见几次。 “你呀,这般说话教别人说了去,还不知别人怎么学舌呢” “我又不怕,哼,我本就是实话实说,我二哥才不会喜欢她呢”她哼了一声,气鼓鼓的脸涨红,看起来霎时可爱,只看她一双杏眼一转,目光落在郑福毓身上,从头看到了脚,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倒是你,若是做得了我嫂子,岂不是美事,母亲还常说郑家姑娘规矩学得多好来说道我。” “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福毓被她看的脸色微烫,出手便要去挠她。 她如今无心去想这些事,一面是母亲,一面是顾怀城,母亲的病何时好的了,这是一块心病,再说顾怀城,面对他时,她压抑了多久才压下去的,幸好当时控制住了,她不会嫁到顾家去,但是也绝对不会让顾怀城好过。 襄王妃是先王妃的庶妹,嫁进王府,几年便将王妃的架势摆齐了,同其他贵夫人坐到一处,气度也是差不了的。 郑福毓和蒋新月在边上说笑,也没去凑襄王妃那份热闹,蒋新月日后是要嫁进天家的,即便是这事没有传出来,但是她自己心中也是清楚的,如贵妃已经宣她进宫几次了,每次都会住上一两日来,自然是会碰着来请安的四皇子,而郑福毓,自然是不想再和襄王府有任何瓜葛的,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往里面凑 寿宴结束后,一回明珠楼,便由青柳和青陵伺候着沐浴。 “哎呀,姑娘这儿怎么紫了一块儿”青陵叫了一声,只见福毓右手臂上一片青紫,连忙去拿了膏子。 福毓扫了一眼青蕊,应当是先前躲顾怀城时不知在哪儿撞了一下,当时倒是没什么察觉,她肌肤自来细嫩,稍微加重力气捏一下便会留下一片青色,倒是不见有多痛,怪不得自己也没发现。 “估计是哪儿蹭着了。”她轻描淡写,任由青柳和青陵给她擦膏子。 主仆几个正说着话,房门便被“砰”地一声推开了。 来人穿了身月花白常衣,样式虽不精致,但布料上乘,那人也生的好,一身白看起来似是画中仙子般。 “三姑娘,二姑娘不听” “郑福毓是你做的对不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十五章 福毓挥了挥手,青陵取来一件纱衣给她披上。 看着郑福柔来势汹汹,青丝半干,别样的楚楚动人,一双美目里含着怒气。 “二姐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呵你倒是佯装的好”郑福柔冷笑一声。 青蕊退下去将院子里其他的丫鬟遣了下去,还特意吩咐了几个丫鬟,明日要是传出了什么,定要来问她们的罪,几个丫鬟连呼直应,立马就退了下去,主子的事儿,她们可不敢嚼舌根,祸从口出,这明珠楼里犯了事儿的丫鬟也不少,最后的下场她们自然是知道的。 “二姐这说的什么话,什么样的帽子往我头上戴,我可是承受不起的。”她笑了一声,不过那笑未达眼底,渐渐漫开了寒光。 福毓问了身边的青佩,青佩才说道,今日有一女子来府里闹,说是怀了三公子的孩子,门外的小厮怕那女子在外头闹事坏国公府的名声,就把这女子带进了府,因为尤氏还在病中,所以就将那女子带去了老夫人那儿,还请了婆子来瞧,确实是有了身孕了,这事传到了国公爷的耳朵里,国公爷当即气的摔了一只青釉荷花底地白玉茶壶,教人把三公子从佛堂里绑了过来。教人去打听了才知道这女子是个风尘女子,两个月前被三公子赎了身子,安置在一处小宅子里。 听青佩说完了事后,福毓才开口,“二姐姐这是在怀疑我” “不是你还会有谁”她白着一张脸,三哥被打了五十个板子,本就身子不好,没打完就晕死过去了,看到三哥那一刻,她只想将郑福毓亲手杀了,也难以解心头只恨。 “二姐可莫要污蔑了我去,我正好寻二姐也是有些事的,既然今日二姐来了,便一并说个清楚明白。”她勾了勾唇,“卿表姐送了只香包给敏哥儿,想必二姐是知道的。” “不单单是我知晓,祖母也在。” “二姐不问我有何事要说” 郑福柔看着福毓的样子,只被那双黑亮的眸子看的发慌,总觉得她变了,到底是哪里变了,她说不上来。 “卿表姐说,那香包里的花是从二姐那处得来的”她看着郑福柔,目光黑沉,话尾声调上扬,这是质问。“只是,不知这府里头哪处能寻到夜来香。” “你是何意” “母亲小产,二姐不想知道原因” 郑福柔咬了咬唇,“是,那花是我拿给卿表姐的,但是那夜来香,我不知你问这做什么,你是疑心是我暗中捣鬼害了母亲”她一张苍白的小脸涨的微红。 “我可没说过这等话,二姐这话可不要拿出去说。” 不要拿出去说这好意思拿出去说让别人都指她害嫡母小产郑福柔攥紧了手掌,新染的粉色指甲陷进皮肉里。 “我可没那心” “可是这花是从二姐那儿得来的,二姐莫非不知”她走到郑福柔面前,轻声道,“二姐若是不说,终有一日也会查出来的,那陷害嫡母之罪,二姐可怎么担当的起” “你”郑福柔退后两步,踉跄站定,广绣下得一双手紧紧握拳。 “青陵,送客”她手一挥,青陵便走了过来。 “二姑娘,请。”青陵做出请的姿势来,脸色黑沉。 “郑福毓,你会后悔的”她冷笑几声,发怒也不忘优雅地离开。 “姑娘,您说,这二姑娘会不会到处乱说”青柳小心翼翼地问道。 乱说这是郑福柔绝对不会做的,这等子事儿,只要查,便知道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再者,她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说道她的不是,在外人的眼里,郑家二小姐,容貌生的好,人有知书达理,拿等嚼人舌根的事儿,她怎会自掉身价 “姑娘心中有数。”青蕊见姑娘不说话,便轻声对青柳说了声。 姑娘既然敢做,那么,就知道二姑娘一定不会说出去的,姑娘是不会做那么美把握的事儿。 第二天一大早,便又传来正院那头几个尤氏小产那日当值的丫鬟婆子,都领了三十个板子,那三十个板子可是实打实的,打在人身上,几板子下去,屁股就能打得开了花,那场面血腥至极。 听了这消息,福毓眉心突突地跳,她也猜到了郑福柔不敢害母亲,但是那花确实是从郑福柔那儿得来的,敏哥儿只将那香包带了不足一日,母亲身子也不弱,这点怎会真伤了母亲郑福柔话定没说完,这事她肯定是知道的,不过,到底知道哪些,她现在还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母亲身边的人一定是有问题的。 过了抄手游廊,从另一头,绕过了花园,在走几步便是正院,正院外守着的人见是三姑娘,便立马垂身。 站在门边上的香云打起了玉珠垂海棠丝帘子,那药味儿和艾草味便扑入鼻息。 “三姑娘。”林嬷嬷见是她,福了福身子。 “嬷嬷,母亲如何了”她眼睛看向那张放下了锦绣牡丹百花的纱帐的罗汉床,只是隐约看得见人的影子。 “夫人已经睡下了。”林嬷嬷轻声答道。 郑福毓走出里间,林嬷嬷跟在后头。 “三姑娘。” “屋里的东西都查看过了”她在菊花纹的太师椅上坐下,青蕊将她的裙角压好。 “已经查看过了,夫人素日里的吃食也查看过,也都没有问题。”林嬷嬷答道。 “那么衣裳呢”衣裳都是送到倒座房那边的洗衣房里去洗的,那里人杂,难免有人会从那儿钻空子。 “衣裳倒是没有查看,但是夫人那日穿的衣裳已经烧了。”林嬷嬷想了想,那日夫人穿的衣裳上满是血污,换下那衣裳后就一把火烧了,毕竟是见了血光,留下来是十分的不吉利,当时也没想着三姑娘说的这些。 烧了福毓垂下眸子,看着自己握在一处的白皙的手,如果是衣裳有什么古怪的话,现在也查不出来了,衣裳即便母亲那身烧了的衣裳没什么古怪,那其他衣服呢 或者说,是母亲的身边的人有问题,本来也有疏漏,但是在母亲小产前已经处理了个干净这些都是极有可能的,母亲向来谨慎,用在身边的人也自然是经过千挑万选的,林嬷嬷是母亲的陪嫁,一直以来对母亲都忠心耿耿,这些事应当不会去做,身边的其他丫鬟呢能近身的也只有大丫鬟和几个二等丫鬟了。 “身边的几个丫头呢” “都是夫人亲自挑选的,都是手脚干净的丫头。”林嬷嬷看了一眼三姑娘,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三姑娘,可要打发了人去洗衣房” “不必了。”她摇了摇头,“烦请嬷嬷多注意母亲身边的人,特别是买进来的丫头,又不是签的死契,这些丫头心思难免会不干净,总会露出蛛丝马迹的。” “是,老奴定然好好查看这些丫头。” 是什么人将手伸到了长房来了,但是又是如何知道母亲有孕的这事母亲也未说过。 “嬷嬷,我还有一事要问。” “三姑娘请讲,老奴知道的定不参假。” “母亲有孕一事,是何时知晓的”她问道。 林嬷嬷想了想,“也就是几日前,这段时日,夫人陪嫁的铺子出了些问题,再加上府中庶务,夫人十分忙碌,夫人这段时日十分地嗜睡,起先以为是这几日累着了,便也没往这方面去想,一日夫人吃了海鲜,犯了恶心,寻了医婆来请脉,才知晓这事,医婆说夫人身子如今不好,若想要孩子,也应当调理好身子了再说,所以夫人便吩咐了奴才几个不要说了出去。” 郑福毓眼眶一热,想起前世,心中直骂自己,自己心里只有顾怀城,连母亲的身子也从未过问,真是不配为人子女。 “烦请嬷嬷对知道这事的丫鬟婆子多留意几分了。”她吩咐道。 既然知道这事的人少,那么查起来也简单的多了,从尤氏身边的丫鬟婆子入手,心虚的人迟早一天会露出马脚来。 不过,让郑福毓想不通的是,为何要害尤氏肚子里的孩子,为何不对二哥敏哥儿和自己下手,都是嫡脉,从她们下手,长房那才是真正的伤了元气了。 回了明珠楼,她换了身轻薄的衣裳,躺在美人榻上,屋子里放了冰镇子,但是依旧不能将她心中燥热熄灭下去,她现在脑子里全是母亲小产的事儿,敏哥儿那日被吓着了,回去了烧了一回,从正院回来,她去看了一道,敏哥儿瘦了些,小脸苍白地叫人十分心疼,二哥出去办事近几日也回不来。 长房出了这样的事,久久抓不出凶手来,搞得郑府上下人心惶惶,烟云阁芳菲苑倒是没闹出个什么事儿来。 尤氏这一小产,伤了身子,不知何时才会好,郑府那么大的家业,如今都是由老夫人管着,但是老夫人也已经年迈,也管不了多久,那这些时日的管家权,是落在二房还是三房 “姑娘,蒋家姑娘送了帖子过来。”青柳走进屋子,见姑娘穿了身绣垂丝海棠的石榴纱裙躺在美人榻上,乌黑的青丝随意散开,少女稚容已初见日后风华。 福毓拿过帖子,里头夹了封信,她拆开来看,确实是蒋新月的字迹,邀她十日后在蒋府赏花,信中还提了那个灵芝郡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十六章 蒋新月的那封信里,又提起了方子嫣,又叫福毓想起顾怀慎来。 她头一回见顾怀慎是什么时候好似是两人定亲后,顾怀慎亲自上了一趟郑府,她远远地见过一面,再后来就是成亲那日,两人也并没有同房,她也怕这个被外头传得十分玄乎的男人,据说十分残暴,他看人的眼神带着寒光,就如同你是他审视的犯人一般,她的心思就像是被她看破了一般。 将信折起来,然后递给青柳,“你将那天的东西包起来,送到烟云阁去。” “是。”青柳收了信,福身便退了出去。 尤氏病了的这几天里,老夫人已经放了权给三夫人秦氏,即便是心里不喜这个儿媳,但是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的媳妇,比起将管家的权交给二房好,二房是庶出的,毕竟隔了一层肚皮,防自然是要防的。 老夫人这一手下来,府里头的人也都知道了,即便是三夫人再不讨喜,那也是嫡妇,二老爷是个庶出的,确实是有了些出息,但是在老夫人的眼里,二老爷到底是个庶出的,自然是比不上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 “二夫人那头估计是会有些介意了。”徐嬷嬷一边将剥好的莲子放在青釉底瓷盘里,一边说道。 老夫人做的明显,二房自然是有意见的。 “二婶心里也是个明白的。”一个庶女,能嫁进国公府的庶子,已经是高嫁了,自进门起就应当知道上头侍奉的婆母是会刁难自己,所以二房一直算是小心翼翼地,幸得二老爷是个有出息的,二房的日子如今也是越来越好了,以往畏手畏脚地吴氏,如今算是熬出了头。 “老夫人这回倒是帮了三夫人一回,只是不知道三夫人” “三婶自己也是明白的,即便三叔不喜三婶,但是也是明媒正娶的嫡妻。”她心里想的是,日后分了府出去,秦氏上头没了婆母的压制,三叔院子里的那些莺莺燕燕,她还是动得了手的,现在呢,三叔护着那些女人,祖母又护着这个小儿子,自然是对进府多年未育有子嗣的秦氏有意见的,如今,老夫人这般做法,也是在告诉阖府上下,秦氏即便是再不得她的喜欢,但是也是三老爷正正经经的嫡妻,下头那些没眼见的下人,如今见二房越来越好了,都去巴结二房了,老夫人这般做,就是在告诉二夫人吴氏,自己的不满了。 近日福毓肝火重,嘴里起了燎泡,脸上也出了几颗疹子,可怕徐嬷嬷和几个丫鬟极坏了,寻了医婆开了药,便说三姑娘近日心中的郁结要化开了才是,她心中的郁结只有尤氏了。 徐嬷嬷将莲子中的绿芯儿剥出来放在一旁,打算待会吩咐厨房将莲子煮了,然后用煮莲子的水加上这苦芯来泡茶,给三姑娘败火。 女儿家的容貌是极为重要的,徐嬷嬷怕几个丫头伤了三姑娘,每回上药都是她亲手上的,时不时地还给她说道一笑女子如何保养肌肤,如何保养手,几个丫鬟都听的极为认真,女以悦己者容。 二房。 “二爷,妾身也不是妄想这掌家的权利,可是母亲这般打我们二房的脸面,妾身妾身”吴氏拿起手中的帕子擦起了眼泪来,她生的虽不是多好,但是胜在懂事,又是个心善的,所以才得以和二爷两夫妻这般和睦。 二老爷郑淳如今是正五品翰林院学士,在外还是有几分好名声,给二房挣足了面子,虽然是比不上长房,但是和三房来比,不知是强了多少,只不过是出身差了些,三房如果不是长房和老夫人帮衬着,按照三老爷那般挥霍,不知道是成了个什么样子。 “这些年叫你和孩子受苦了。”郑淳拉住发妻的手,嫡母的打压,他心中自然是明白不过的,但是长房暗中的帮助他也是清楚的,如果不是大哥的推荐,如今这翰林学士还不知是谁的位置。 吴氏心中只是不平,她自认嫁进郑府,尽心尽力侍奉公婆、丈夫,教好几个孩子,但是秦氏呢进府多年,莫说连个孩子没生,即便是身子都未有过,如今老夫人还将掌家的权交给了秦氏,这郑府,日后是长房的,她未曾肖想过,可是老夫人当着全府的人打她的脸面,这教二房日后如何抬得起头来 “母亲既不喜二房,不如分了家。”吴氏咬了咬唇,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如今父亲还在,分了家的话,二房的东西还不会短了什么。” 郑淳一皱眉,“分家这事,万万想不得。”离了郑府,二房日后便重传一脉,这亲日后可就越来越疏了,他虽是又几分才资,但是也少不了自己身后的郑家,若是离了郑家,不说这住处,日后官路也不如现在走的顺畅。 吴氏是个聪明的女人,听出了郑淳语气中有几分不满,连忙柔声道,“爷,是妾说了几句浑话,爷千万别往心头去,妾身只是想着几个哥儿,一时脑热才说了这些浑话。” “既是为了几个哥儿,这家更是分不得,你以为我如今这位置是这么容易得来的” 一句话让吴氏断了分家的心思,这些年郑淳步步高升,叫她有些飘飘然了,以后的那些小心翼翼早已不知丢在哪儿去了,若是分了家,就像是二爷说的那样,就是从国公府分了出去,日后就不能靠着国公府的名头了,娟姐儿嫁了户不错的人家,靠的还不是这身后的国公府 “妾身知错了。”她抬手去解郑淳衣襟的盘扣,呼气喷洒在二老爷的脖颈边,她只觉腰身一紧,还未来得及轻呼一声,便被抱上了床。 她看着郑淳愈发成熟的面容,心中一片柔软。 这日后的事,还要从长计议才是。 青柳将那回姑娘取出的玉簪花用纱布包了些送去了烟云阁,然后才回来回话。 “二姑娘没有说什么”青陵问。 青柳摇了摇头,“倒是翠英问那是什么。” 福毓抿唇笑了笑,这才是郑福柔,即便是同她有干系,她也会撇的一干二净的,不过这幕后的人,也不会是她,同严家的表姐一样,都是被人当枪使了。 即便是心思重,做事谨慎,但总归是个十多岁的少女,不比郑福毓活了两回,又知晓后头有些发生的事,且对周边的人有几分了解。 “照奴婢说呀,二姑娘这是心虚了。”青陵笑着说。 将东西摆到郑福柔面前去,她才相信福毓不是空口白话,只不过,她如今不知道,这具身子里的福毓,已经活了两世了。 “青柳,你去烟云阁传话,明日请二姐花园赏花,正好园子里开的花正好,若是没人作陪,那可真是可惜了。”她放下手中的青釉底白玉杯,有锦帕按了按嘴角。 现在严家姐妹那头,肯定也十分心焦,不过,她们可不会贸贸然地去找郑福柔,她们还等着福毓出手,她们不是郑家的姑娘,这些事儿,她们还是要避讳才好,免得被人倒打一耙,好不容易讨好了老夫人,依照老夫人的照拂,日后还能从郑家出嫁,要是出了事儿,别说从郑府出去,只怕只能被送回去了。 青柳应了声,福身便往烟云阁去了。 “姑娘,如果真是二姑娘做的,那会不会是柳姨娘唆使的”青陵问道。 “奴婢觉得不会。”青蕊摇了摇头,她心思稳重,看事也不片面,从她看来,这柳姨娘和二姑娘,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怎么不会了上回送西洋参过去,你没瞧见哟,还以为姑娘在里头下了毒呢”想起上回那二姑娘身边的人瞧她的眼神,就真像是那西洋参里被下了毒似的,她们姑娘才不屑去做这等事儿呢 “青蕊说的不错,二姐和柳姨娘还没这般大的胆子,出了什么事儿,明眼人都知道最先怀疑的人会是柳姨娘。”只不过这回,柳姨娘和郑福柔都被人算计了。 那花,确实是从烟云阁出来的,但是,郑福柔也没那个胆子去做,也不知晓尤氏有了身孕,尤氏除了事儿,最先查的就是几个妾室,难免会有妾室争风吃醋,其他两个姨娘除了向尤氏请安,基本都很少出院门,柳姨娘生了个女儿,儿子又是养在老夫人跟前的,自己又是老夫人的侄女,自觉身份比其他两个姨娘高了许多,所以第一个怀疑的人会是柳姨娘。 现在,柳姨娘和郑福柔也应该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所以说。 这个锅。 她们不背。 “不是柳姨娘和二姑娘还能有谁啊。”青陵撇了撇嘴。 是啊,会是谁二房还是三房 一直以来,三房都相处得融洽,二房老爷虽然是庶子,但是长房也没有亏待什么,三房呢,三房的老爷没什么本事,一天沉溺与酒色之中,三房这些年来就是个空壳子,还是靠三夫人那些嫁妆撑着的。 表面上,三夫人是嫡妇,在外头光鲜亮丽地,但是郑家三老爷外头人也是知道几分的,不学无术,放在一般人家里,那就是无赖,但是人家投胎投的好,即使自个儿没什么本事,但是生于望族,吃穿用度还有人帮衬着。 “你呀,这话可不要拿出去说了,到时候还不知传出传出咱们姑娘什么不好来。”青佩嗔怪一声,要是传了出去,后头又没那么回事,外头还不知怎么传三姑娘呢,仗着自己的身份欺压庶姐,那不是正中柳姨娘和二姑娘下怀 “我自然是晓得的” 福毓看着几个丫鬟,哭笑不得。 现在,就等林嬷嬷的消息了,尤氏身边肯定是出了什么吃里扒外的东西,不然别人是怎么知道尤氏怀孕的消息的 滴答 水滴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空旷地地牢里十分地叫人生寒。 四肢用铁锁链锁住的人,一身华服破烂不堪,血水早已干涸,和脏兮兮地衣裳黏在了一起,那人蓬头垢面,早已看不清当初的样子了,如今就如同一个乞丐一般。 “陈大人,近日可好”一穿着紫色蟒袍腰间带着玉佩的人走到陈大人面前,在闻到那浓烈的血腥味儿后,又往后站了几步,似是怕将这身衣服染上这污浊之气一般。 “呵。”陈大人冷笑一声,声音沙哑地变了样子,“看来世子殿下还是不死心。” 顾怀慎笑了笑,“本世子只是好奇,什么条件叫陈大人这么卖命” “卖命”陈大人大笑了几声,“那么顾世子呢”又在为谁卖命 像是听不见陈大人的嘲讽一般,顾怀慎从袖口拿出一只银镯子,上头雕刻着吉祥云锦的花纹,两端挂着两只精巧的铃铛,上面刻着笑容可掬地弥勒佛,看大小,应该是个小孩儿的物品。 他走近,摇了摇手中的镯子,那铃铛便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陈大人,和本世子,做个交易如何” 陈大人猛抬起头,看向顾怀慎。 很多人害怕顾怀慎,一是因为外头的那些传闻,据说他十分残暴,二是他强大的气势所迫。他生了一双细长地丹凤眼,眼尾上挑着,剑眉英挺,带着几分英气,但是看人的时候,眼睛里很少教人看出柔和的东西来,倒像是那六月里的冰窖一般,教人心生寒意。 而此刻,陈大人像是看一条毒蛇一般看着他,上下嘴唇微微发抖。 “顾怀慎你真不是个东西这不关孩子和女人的事” 那镯子,是他独子的,周岁的时候,她亲自带妻儿去打的,镯子的内侧还刻了吉祥如意长命百岁的字样。 “我说了,我们做笔生意。”他手掌一翻,将那镯子握在了手里,然后又收进了袖口里。 “我妻儿是无辜的,你若是男人,便不该对孩子女人动手”陈大人吼道,挣扎地铁锁铛铛作响。 “方才陈大人不是还说我,不是个东西么”他笑道。 这样的话,他不知听了多少,残暴,没人性,无良知,不知多少人骂过,他何曾在乎 “你要是敢动我妻儿,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那就看陈大人的诚意了。”他抬起手,拍了两下。 过了一会儿,便有一个黑衣人抱着一个穿着上乘布料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儿走了进来,对着顾怀慎低头行礼。 “钰儿” 陈大人只有一个独子,今年才四岁,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一见到陈大人,他便哭了起来。 顾怀慎皱了皱眉,他向来不喜哭声,“你以为你将人藏的好我这是没有动了真格的,陈大人可要想清楚了,如今追杀陈大人的人到处都是,陈大人的夫人一介女流,又带着孩子,这可怎么好” 陈大人闭上眼睛,双手紧握,被气的发抖,顾怀慎竟然用妻儿威胁他 账本是张方绣给他的,里头他全都看过,是为了给自己留下一条活路,他四处窜逃,他可不想落到张方绣的那种下场,安国公下无锡时,他逃过了十几二十个追兵,他将妻儿托付给好友照看,就是为了将人引走,哪知道却被顾怀慎找到了 “爹”小孩扑在他的脚下已经哭得打起嗝来。 顾怀慎对身边的人摆手,那黑衣人便提着孩子,不知给那孩子嘴里喂了什么东西,那孩子哭了两声,声音便弱了下去。 “你”陈大人一双眼睛瞪的浑圆,眼里皆是愤怒所起的红血丝。 “我说了只是和陈大人做个交易,你的手里是账本,我的手里是你的妻儿。”他冷着声音。 账本绝对不能落到别人的手里去,如今几个皇子明争暗斗地厉害,皇上虽然是已经立了太子了,但是谁又知道这太子最后能不能登上帝位呢再者,还有一个四皇子,那可是太子的宿敌。 陈大人沉默了良久,才沙哑着声音,道,“好,我说,但是我也有条件。” “说。” “一定护我妻儿周全。”妻儿就是他的命,这本账本,他不会交出去的,顾怀慎这个人他不会信,也没有人是他信的,那本账本是他最后的筹码。 “这个我答应。”顾怀慎说道,他只要得到账本的下落,本来也只是用来威胁陈大人的。 听到顾怀慎答应,他才开始说道,“张方绣死后将账本确实留给了我们,但是并不是我一个人,账本不在我手里。” “不在你手里”顾怀慎提高了声音,声音冷了下来。 “是,不过账本我看过了。我知道里面的内容。” 顾怀慎看他一眼,不相信。 “你手里握着我妻儿性命,我不会说谎的。” 他只会说一些而已,说多了,顾怀慎就会觉得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十七章 (修) 已是七月初,天气也到了最大的时候。 三夫人秦氏如今接了掌家的权,不过也只是暂时的,府中开销还是要向尤氏汇报,有什么开销,依旧还要去尤氏那儿拿对牌。 “大嫂,身子可有好了些”秦氏穿了身乌紫色绣双扣莲花地衣裳,样式倒是好看,但是颜色却衬得她老气横秋,明明二十来岁,穿着打扮却生生叫自己老了许多来。 林嬷嬷将尤氏扶着躺坐起来,这回尤氏大伤了身子,不过几日,便消瘦地十分厉害,嘴唇泛着青白。 “好多了。”尤氏淡淡一笑。 “大嫂可要快些好起来,母亲将掌家权暂交于我,可大嫂也知道我”秦氏苦笑道。 “弟妹这话说不得,都是一家子人。”尤氏出声打断,秦氏这些年的苦,她也是瞧见眼里的,嫁出去了女儿,合离回娘家那就成了大妇,即便是秦氏想合离,秦家那头也不可能会同意的,绕是秦氏做姑娘时在秦家万般受宠爱,但是已经出嫁,出嫁从夫,合离不单单会让秦家其他女孩儿名誉有损,而且,秦氏如果有在郑府的一日,那么秦家和郑家就有一日的关系。 秦氏咬了咬唇,其实她的姿容也算上乘,在闺阁中时求亲的男子也有好几家,挑上郑家,是因为郑家的显赫,她见过郑凛一回,郑凛一身正气,器宇轩昂,她想郑凛的亲弟应当也是个不凡的人物,将将嫁过来时,也和郑腾蜜里调油地过了一段时日,但是在看见郑腾将一个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抬进府,那些下作女子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时候,她便对郑腾失望了。 “大嫂,实不相瞒,我也知道母亲对我有极大的意见的,同三爷成亲七八年许,也未给三爷生下子嗣。”她垂了垂眼帘,下头的那些人怎么说她的,她不是不清楚,那话有多难听,她也知道,无非是说她上辈子做了孽,这辈子是个不下蛋的母鸡,还霸占着三爷正妻的位置,但是又能怎样她不是没闹过,还不是将苦水往肚子里咽 “孩子的事儿是急不来的,多忧反倒不利调养身子。” “大嫂说的是。”秦氏笑了笑,“过了三伏天,天气便要凉了起来,我想着府里的公子姐儿都长得快,也该开始做新衣了。” “嗯,倒也是。”尤氏点了点头,转头对屋子里伺候的香云说道,“去取牌子来。” 香云应声便去取牌子去了,尤氏说道,“弟妹拿了牌子便去库房里支银两,该置办的东西,都不能断了去。” “这个弟媳省的。”秦氏答道。 香云取来了牌子后,将牌子递给了秦氏,秦氏只坐了一小会儿,便告辞了。 “这回三夫人可要做好些。”林嬷嬷按着尤氏的太阳穴,动作轻柔,语气叹息,这位三夫人,可是个可怜人,摊上三老爷这么个夫君。 “秦氏是个聪明的。”尤氏闭着眼睛,满面倦容,瘦削的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这个孩子,最终是没有保住,是这个孩子福薄,也是他们母子缘分未到。 “这几日毓姐儿和敏哥儿如何了” “三姑娘昨日来了一趟,七公子的先生进府了,每天也没得时候出来顽、”林嬷嬷稍稍加重了力道,突然想起三姑娘说的话,“三姑娘倒是提起了一事。”她凑到尤氏耳边,耳语道,“三姑娘怀疑夫人身边伺候的人有问题。” 尤氏睁开眼睛,香云已经出去熬药去了,屋子里现在伺候的人只有林嬷嬷一人,她才道,“还说了什么” “三姑娘叫奴婢留意夫人身边那些未签死契的丫头,三姑娘说,这些丫头到了时候会放出府去,心也大,说不准存了什么歹心思。” “嗯。”尤氏轻答了一声,手放在平坦地小腹上,这个孩子,终究是与她无缘,“毓姐儿长大了。” 毓姐儿自小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性子难免骄纵,但是性情并不坏,她这个做母亲的,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的现在毓姐儿越发懂事了,她既担心又欣慰。 早慧即伤。 郑府的花园里栽种了各式各样的花,这个季节,也正是盛开的时候。 “二姐,这花开的如何”她指着边上开的妖艳的平阴玫瑰。 “三妹妹有什么话便直截了当地说了,以往三妹妹可不是这般作风。”郑福柔微微屈身,青葱玉指碰了碰玫瑰,用手捻了捻一片花瓣,然后放在鼻息间闻了闻,笑了笑,“太阳未出之前,花半开之时采集,制成香枕,可起安神镇脑的作用。” “二姐对花,倒是知道的不少。” “身边没有三妹妹那么多的丫鬟婆子,自己也得多学着才是。”郑福柔收回了手,一身月花白束腰锦绣绣白莲缎裙在万紫千红中尤为好看。 “二姐,你说,要是我去祖母那儿说道卿表姐送给敏哥儿的香包里有夜来香,卿表姐会不会将你供出来” “你什么意思”郑福柔目光一顿。 “二姐说呢”她轻挑眉毛,眼睛在郑福柔身上打了个转,“到时候,二姐怎么喂自己开脱,怎么位柳姨娘开脱” “你是说我和姨娘要害母亲”她脸色一变,“我确实是有这个心思。” 两姐妹脸皮早已撕破,该说的也早就说了,姐妹情也只是人前做做样子,她不甘在郑福毓面前伏小,也不愿成为她身边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我只是提醒二姐一句,二姐过了今年便是十五了吧” 十四的女儿就开始议亲了,郑福柔这种眼高于顶的怎么甘愿嫁给尤氏和老夫人安排地人 “你是嫡出,我是庶出,这是如何都变不了的,但是三妹妹,可不要逼我。”她笑了笑,如同三月春风,柔弱中却又不失妩媚,十四岁的少女,如今已能看出日后芳华美好。 “我如何逼你只是不想看着二姐的路越走越偏,你我感情不睦,你便当我这话是拿来气你的罢。”福毓手拂过一朵花,声音不咸不淡。 郑福柔是郑家的女儿,要是真闹出什么来,吃亏的不仅仅是她自己,而是整个郑家。 “母亲的事,我没做,我也不会认,你害三哥,我也不会罢休。” 生来就觉得不公,明明都是郑家的姑娘,她拿点较郑福毓差了不就是因为她是嫡出,而自己是个庶出的 “二姐既然挑明了话,我也不兜圈子。”她将手放在一朵木槿上,“三哥的事,是我做的又如何” “你”郑福柔吸了好几口气,怒极反笑,“三妹妹真是妙人。” 郑福毓笑了笑,“我是来讨债的。”前世的债,她看向郑福柔,眼里似是冬日寒冰,手下将那朵木槿掐了下来,“你欠我的。” 郑福柔被她的眼神看的心底发寒,欠她的那也不算欠她,谁叫她傻了她牵了牵嘴角,郑福毓才欠她的,父亲的宠爱,嫡女的身份,三哥的伤,自己的处境,哪样不是她欠自己的要是没有郑福毓,就不会有这些事,自己才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孩儿,日后养在母亲身边,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女。 郑福毓才欠她的,她巴不得郑福毓现在就死。 站在远处的几个丫鬟也不知两位姑娘说着什么话,三姑娘和二姑娘背对着她们,她们也看不到郑福毓冰冷的眼神。 “翠英,你这身衣裳倒是好看。”青陵上瞧下看,将翠英打量了个遍。 这翠英,倒是生了一副好面容,柳叶眉,杏眼红唇,梳着简单的发髻,鬓上戴了几朵桃红色珠花,衬得她面若桃花,穿了件桃红色地绣荷花褙子,下头是浅绿罗裙,腰掐的十分好,显出她美妙的曲线,这二八年华,看起来就如同这一把嫩水葱,掐的出水一般。 被人夸了的翠英,自然是有几分洋洋得意,而且夸自己的还是三姑娘身边的丫鬟,自己虽是大丫鬟,但是却跟错了主子,这二姑娘千般好万般好,这身份哪里比得上三姑娘,要不是自己娘在柳姨娘身边做事,她定能成三姑娘身边的大丫鬟,以她的容貌,还能给二公子做个姨娘,到时她就是主子了。此刻被夸,翠英挺直了腰杆。 “料子是二姑娘赏下来的,是新出的料子。”翠英说道,又将袖口扯给其他人看,果不其然上头还是茉莉花的纹理。 “这身可衬极了你,私底下说一句啊,就如同小姐般呀。”青佩叹了一句,满是艳羡的口气。 这翠英,生的艳丽,骨子里似是带了股风流,眼神似能勾魂一般,要是一般男儿看了她,果真是被她一笑酥了骨头去。一头就要栽进那温柔乡里去。 “青佩姐姐可不要胡说了,要是叫姑娘听去了,仔细扒了我。”翠英面上不愉地嗔怒,心里却是美滋滋地,她自然想飞上枝头做凤凰。 两人又轮着夸了翠英几句,便见二姑娘绷着脸过来了,翠英连忙就跟着好二姑娘走了。 “啧啧,瞧那腰扭得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夸几句就飘飘然了。”青陵嗤笑一声,眼里不屑。 她们都是做奴婢的,怎么可能不清楚这额翠英的心思,不就是想爬主子的床变凤凰 “好了,这等污秽话可不要在姑娘面前说。”青佩拦了青陵道。 青陵对着翠英的背影哼了一声,才作罢。 见郑福毓走过来,青佩拉了青陵一把,便撑了手中的伞迎上去。 烟云阁里,还没进院门便听得见里头砸东西的声音。 守在门外的丫鬟大气不敢出,只能看着守在外头的翠英,倒从这翠英的脸上瞧不出什么来,又去瞧其他三个大丫鬟,面上也无其他。 这段日子,二姑娘不知道砸了多少回东西了,这段时候,下头的人也都硬着头皮,在二姑娘面前都是各个小心翼翼地,生怕犯了什么事来,惹了二姑娘不快,不说二姑娘不会怎么罚他们,那柳姨娘可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们的。 过了一会儿后,便听不见里头砸东西的声音了,几个二等丫鬟看了看翠英,又被翠英伶俐地眼神扫了回来,然后硬着头皮敲了敲门,听到里头二姑娘的一声“进来”才轻推门进去。 屋子里是一片狼藉,小丫鬟们只能跪在地上收拾,只能瞥见二姑娘的一方衣角。 她们只知道三姑娘邀二姑娘花园里赏花,回来后就躲在屋子里砸东西,虽不知是因为什么,但是这里待久了的老人都知道,每回二姑娘砸东西都是因为三姑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十八章 这边三房得了掌家的权,丫鬟婆子小厮又开始巴结起秦氏来了。 这下子,府里头的下人也都瞧清楚明白了,这三夫人虽然平日里不比二夫人得老夫人的喜欢,但是终究是有嫡庶之别,这二老爷是个庶出的,这三老爷才是老夫人所出的,以往都想着去巴结二房去了,将三夫人才是嫡妇的茬儿早忘到一边儿去了。 “哎哟,是柳枝姑娘呀。”大厨房里的管事吴嬷嬷一见是三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柳枝,老脸立马笑开了花儿,“柳枝姑娘怎么亲自过来了” 柳枝是秦氏从秦家带过来的陪嫁丫头,最是看不惯这些个捧高踩低的奴才,以往三夫人不得势,每回派人来领吃食时,菜都放凉了,现在都知道三夫人掌家了,就这么快地巴结起来了。 “近日三夫人上了肝火,想吃水晶莲藕粥降降暑气。”柳枝瞥了吴嬷嬷一眼,心中不屑府冷笑。 “三夫人既是想吃,传唤个丫头过来说道就是了,这天儿日头大的,怎么柳枝姑娘亲自过来呢,我这就叫人去做。”吴嬷嬷谄媚道,心里也讥笑了柳枝一番,个臭丫头,待哪日三夫人翻了船,你们这些蹄子还不知道在哪处讨生活去,还不是仗着自己主子才有几分脸面的 “做好了便送到院子里来。”柳枝不咸不淡地吩咐道,听吴嬷嬷连连应下后,才转身走了。 “啊呸,作死的蹄子。”吴嬷嬷看着柳枝的背影,小声地骂骂咧咧。 香云将熬好的药送到了屋子里,香脂和香溪正坐在门口打络子。 “哎,林嬷嬷呢”香云伺候完夫人吃药之后,才想起怎么不见林嬷嬷。 “估摸着是有事儿的。”香溪用嘴捻了一下线头,然后继续做手上的事儿。 “看那意思,是夫人身边的人出了事儿了。”香脂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这是何意”香云凑了过去,怎么她没听说。 “你还知道呀,这回夫人出了事儿,肯定是要从夫人身边的人排查起呀。”香脂接着说道。 从身边的人查,香云看了正低头打络子的香溪一眼,然后又将视线移到香脂身上,“这倒也是。” 林嬷嬷是夫人陪嫁带过来的,以前身边的丫鬟到了年纪要么放出去了,要么就陪给了郑家的下人了,所以是林嬷嬷亲自从人牙子那儿买了一批小丫鬟回来的,又亲自教导了一段时间,尤氏从中挑了三个丫头出来,其中就有香云、香脂和香溪,另一个香茴是林嬷嬷的女儿。 香云收了药碗,同香脂说了几句,便出去了。 三公子郑言之养了几日的伤也好了不少,老夫人和柳姨娘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终于下去了。 老夫人这回刚经历了尤氏的事儿,一边怪着尤氏将有孕的事儿隐瞒,一边又为那个未能出世的孙儿伤心,这尤氏那头她已经没了一个孙儿,她可不想再失去一个。 柳姨娘喜极而泣,心里是怨着郑凛的,言哥儿被打了一顿还要关在祠堂里,每回她想去看看言哥儿时,还得拿上银子去求守在外头的下人。 “姨娘莫要担心了,三哥一定没事的。”听到消息的郑福柔心中舒了一口气,幸好三哥没事。 柳姨娘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看着身子瘦削的女儿,心中蔓延开来一股子愧疚,要是当初自己听母亲的话,她的家世虽不能嫁进高门大户,但是也能嫁个官家,自己便是正妻,自己的儿女就不会受现在的这些委屈了。 但是她又一面恨着尤氏,恨尤氏抢走了郑凛,也恨尤氏生的儿女,抢走了她的儿女的位置,为了表哥,她甘愿为奴为妾,自己生的儿女也低人一等,难道这些她做的还不够 “翠英,你去给三公子送过去。”郑福柔查看了红檀木食盒里的吃食,然后自己动手盖上,对着翠英吩咐道。 “是。”翠英脆生生应了一声,然后捧着食盒往祠堂去。 郑家的祠堂建在后花园,前头没有院子,边上还有一处院子,叫静斋院,前两年才修建的,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好出府,平日便在静斋院里打坐烧香。 三公子被关在祠堂后院的一间屋子里,外头守着两个膀大腰圆的虎姑婆,每回翠英过来,都被这两个虎姑婆看的背脊发寒。 “两位嬷嬷可用了膳了今个儿准备了些酒菜来,二位嬷嬷看看可还合口”翠英将一只食盒打开,里头装的几盘肉菜,样式皆精致可口,还有一壶酒,一打开盒子便香气四溢,但是最为可口的,还不是那几样菜和那壶酒,而是压在菜盘子下的白花花的银子。 两个婆子一看,立刻眉开眼笑,便接了盒子,“翠英姑娘真是好巧的心思,知道我们两婆子还未吃膳。” “烦请两位嬷嬷开个门,我家主子叫我来给三公子送些吃食,老夫人也赏了几道菜。”翠英将红檀木食盒提起来,打开给两个婆子看,两个婆子看了几眼,确定了里面是放的饭菜才点了点头。 “翠英姑娘可要快些,待会子有人过来,我们两个老婆子可不好交代。”其中一个婆子说道,然后提着盒子往暗处走,这等子事儿,可不能叫人看了去。 翠英看着两个婆子走远,心里骂了句没长眼的狗东西之后便推门进去了。 食盒还未放下,便被一人抱了个满怀。 “这么久才来,可叫本公子好等呀” 翠英只觉得耳垂一阵温热,羞红了一张俏脸,“二姑娘可是差奴婢来给公子送吃食的。” 郑言之将脸凑到翠英的脖颈边,用唇亲了亲,“真香。” 翠英本就生了一张俏脸,又是大丫鬟,日子能和一般人家的小姐比了,一双手除了拿过针线,可没做过什么粗活,又是郑福柔身边得力的,这自然养的是十分好的。 “哎呀三公子,二姑娘可准备了好些公子爱吃的菜。”翠英用手碰了碰郑言之,红扑扑着一张脸说道。 “二妹果然是送来了我爱吃的。”郑言之语气轻挑,面容稍有憔悴,但是此刻白净的脸上泛着红晕,他将手伸进翠英的衣裳里,翠英嘤咛一声,叫他愈发兴奋。 “三公子”翠英死咬住唇,要是叫外头路过的人听了去,还不知如何是好。“公子快些吃吧,待会那两个婆子回来了就不好了。” 女儿娇柔的声音,让已通人事的少年欲罢不能,但是又想到外头那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只能在翠英胸前摸了两把之后松手。 翠英如今已是二八年华,面若桃花,身形有韵,那胸前的两团鼓鼓地,都要将郑言之的魂儿给勾走了。 见三公子松了手,翠英才将食盒提着放到桌上,然后打开来,一共是四盘菜,再加上一壶用白净壶装的酒,香气四溢,叫人闻了食指大动。 “翠英儿,来伺候公子我吃膳。”郑言之一拉,便将翠英抱进了怀里去,翠英身子娇柔,郑言之想着却又不能碰,这外头的两个虎姑婆还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这肉摆在面前却又吃不到的滋味,可真是难受啊 “二姑娘叫奴婢给公子传话,委屈公子多待上两日,等国公爷气消了些,二姑娘便去国公爷那儿去求。” “那倒无妨。”郑言之吃了一口菜,一只手放在翠英的腰上捏了一把,听到翠英的一声娇呼,他凑到翠英的耳边呢喃,“只要有翠英儿这个美人儿配着我,多久都不算委屈。” 过了一会子,便听见外头有人敲门。 翠英连忙站了起来,整理好了衣裳,将三公子在脖子上留下的痕迹遮住。 等翠英稍微收拾一会之后,便提着食盒出去。 “多谢二位嬷嬷了。”她笑道。 其中一个婆子看她面目含春的样子,又想起这三公子是如何被国公爷打的,面上露出几分不屑来,这种爬主子床的丫鬟,她们见的多了。 哼,待三公子以后抬她做了姨娘,看还有那些人瞧不上她。翠英一扭腰,转身提着食盒往烟云阁里去。 晚间的时候,天气稍微凉了些,香云得了尤氏的吩咐去将送上府的新料子拿去明珠楼让三姑娘挑,那料子都是上等的杭锦,香云摸了几下,心中艳羡不已。 待三姑娘挑好料子之后,她便将料子往回送,想起方才青陵几个伺候着三姑娘试料子的场景,心中酸涩不已。 都是差不多的年级,却是云泥之别,她五岁时便被买进了郑府,初见几位姑娘时,她才知什么是云端和污泥。 出了明珠楼,她并没有往正院那头去,而是从明珠楼后面绕了过去,然后走到了祠堂,再往祠堂的东面去,一路上都避开了丫鬟婆子,然后到了一处院子前停了下来。 “香云姑娘呀”守在后门的穿着团福圆领衣裳的婆子立马喜笑颜开了,然后站在门边东张西望,确定没人跟上来才一把将香云拉了进去。 “姑娘怎么这时候过来了”那婆子谄媚地笑着,一笑便堆起了脸上的褶子。 “我有事过来禀告。”香云对这婆子的谄媚奉承十分的受用。 “得嘞,老婆子这就去请,姑娘您可等着。”那婆子将香云领进去,便跑去请人去了。 过了一会,香云便听到环佩击撞的清脆声响,她立马屈身行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十九章 进来的人穿着一件绿色绣荷花褙子,下头一件绿色罗裙,挽着发,头上插着两支白玉簪子,教她看起来素雅平淡,正是郑家三夫人秦氏。 “怎么”秦氏瞥了香云一眼,在铺着绣牡丹的大红色椅垫的太师椅坐下,边上的丫鬟立马奉上了茶。 “林嬷嬷只怕有些察觉了。”香云低着头说道,林嬷嬷眼尖的厉害,她怕自己慌乱之中露出了马脚。 秦氏拿着茶杯盖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抬起眸看着香云,“你要对大嫂说那是本夫人做的” 那声音如寒冰一般冷,香云背脊一凉,立马跪了下来,“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不敢”秦氏将杯子放在手边上的高几上,杯身与杯盖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拿出绣着荷花的锦帕,按了按嘴角,“连主子都能背叛的人,”她看着跪在地上的香云,卑微如蝼蚁,“还有什么不敢的呢”她冷笑起来。 是啊,谁不想保命呢 这话一下就说破了香云的心思,她本是打算将这事儿都抖出来,直说三夫人是逼她的,手中捏着她的家人,她是被逼的没有办法,然后把所有错处推给三夫人,她才不想成为替罪羊,即便日后不能在夫人身边留下来,那也留了一条小命。 “三夫人”她叫了一声,眼泪便簌簌地落下来了,一面哭着,一面磕头。 秦氏露出嫌恶的表情来,“你不是在给大嫂煎药么,把这个东西放进去,我立马送你出府,卖身契我会叫人送给你。”秦氏看了一眼身边的丫鬟,那丫鬟手里拿着一个小纸包。 丫鬟将那小纸包递给香云,“这可是三夫人留给你的后路,香云姐姐可要想清楚了。” 香云怀里揣着那小纸包,手里还抱着华丽的料子,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明明是艳阳天,她却感觉如同处在寒冷的冰窖里。 她如今是千万分后悔,被三夫人给的东西迷了双眼,才愿意替三夫人做事,如果她没动那些心思,她也依旧是夫人面前的得力大丫鬟,到了出府的年纪,夫人也会替她寻一户好人家的。 “哎这不是香云姐姐么” 一道清脆的声音将香云的思绪打断,香云立马抬头看,只见三姑娘穿了一身金丝海棠纱衣,里头是件儿嫩黄色杭锦罗裙,上头绣满了好看的蝴蝶,配着三姑娘,高贵又不失少女的纯真的风韵。 这便是人的云泥之别。 “奴婢见过三姑娘。”她收回眼神,立马行礼。 福毓淡淡看她一眼,“怎么这时还在外头” 香云心里一咯噔,端正了心道,“奴婢今早吃坏了肚子,便去了趟茅房。” “嗯。” 见三姑娘没再问什么,她忙道,“夫人这会子要用药了,奴婢告退。” “去吧。” 得了令,香云只觉得脚下生风,立马就往正院那头去,怀里的小纸包却如烫手山芋般。 看着香云的急急的身影,青陵疑惑道,“香云姐姐怎么这般急就像后头有鬼撵着她似的。” 福毓收回了视线,“正好,去母亲那儿。” 她刚从兰桂园出来一会,祖母那头在她面前提了三哥的事儿,祖母疼三哥她是清楚的,毕竟三哥是自小养在祖母的跟前的。 祖母不好砸父亲那儿去求,便想从她这儿入手了,字词句间都想让她去父亲那儿说上几句话,不过,这也好,在郑福柔那儿做了恶人,那就在祖母和其他人面前做善人。 “奴婢觉着奇怪,听祠堂的婆子说今日翠英又去了。”青陵如实说道。 福毓唇角一勾,二姐还未弄清三哥是个如何的人翠英生了一副好容貌,确实是数一数二的标志丫头,这种丫鬟,也敢往三哥的面前送 也好,她只管看戏就好。 “你去看着翠英,过两日父亲便回来了,三哥也应该知道错了。” 一进正院,走了几步就闻得到一股子药味儿。 “二姑娘。”香云一见是二姑娘,连忙行礼,随后伸手撩开了帘子。 “嗯。”福毓瞥了她一眼,便提着裙子进去了。 林嬷嬷正在伺候尤氏吃药,一见郑福毓忙起身行礼。 “嬷嬷不必了。”她上前虚扶了一把林嬷嬷,然后在边上的绣墩上坐下。 尤氏这几日调养,气色好了些,但是却瘦了许多,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母亲。”她眼眶一热,母亲向来是强势的,郑家那么大的家业,自从她掌家之后,将郑家打理的井井有条,不曾出现什么大的纰漏。 “傻姐儿。”尤氏枯瘦的手搭上福毓的手背,毓姐儿是她的心头肉,毓姐儿哭一回,她心里就痛一回,只有做了母亲的人才知。 “母亲放心,府里也未出什么事儿,敏哥儿这几日也好了许多,母亲不必忧心。”她用手佛了眼泪,心里将害母亲的人多恨了几分。 尤氏笑了笑,“母亲没有担心,母亲的毓姐儿和敏哥儿还这般小” “母亲”福毓打断尤氏的话,后面的话她不想听,“母亲身子会慢慢好起来的。”会看着二哥,她还有敏哥儿成亲,然后儿孙满堂的。 “好好好。”尤氏拉住福毓的手,眼眶也红了起来,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是清楚的,长年的疲累,还有人在她平日里的吃食里下了药,现在又小产,身子的元气大伤,如今都是靠着如食般的补药吊着命。 可怜了她的三个孩儿,她还没看到煜哥儿和敏哥儿娶妻,还未看到毓姐儿出嫁,她的儿女,就是她的命啊 林嬷嬷拿了帕子给尤氏拭泪,“夫人可不要说胡话了。” 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尤氏有些累,福毓看着尤氏睡下之后,才把林嬷嬷叫到外间来说话。 “二姑娘有何吩咐的”林嬷嬷看了一眼守在外边的丫鬟,压低了声音。 前几日姑娘说了那事,林嬷嬷心惊胆战地,这些个丫鬟都是她教导的,在夫人身边待了这么长的时候,真是不知竟出了那种人,她又惊又怕。 “嬷嬷这几日可查出了什么来了。” “老奴觉得这香云”林嬷嬷顿了下,往外看了一眼,香云正在门外,若有若无地朝里面看几眼,一对上林嬷嬷的视线,立马转了头。 “嗯,嬷嬷要注意些,这个香云是个心思多的。”这样的丫鬟,在大宅门里并不少见。 “这个老奴知道的,这个香云抑制以来侍奉夫人都是尽职尽责的,为人也机灵,怎么怎么就偏偏生了这种心思呢”林嬷嬷实在是想不通,夫人待下人一向是宽厚的,再说了,这香云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一样都未短过她的,香云是买进府的,签的是活契,到了时候是要出府的。 “只怕是富贵迷了眼。”她收回了视线,站起身,“母亲这儿,还劳嬷嬷费心,有何事一定要告知我。” “是老奴的职责。”林嬷嬷点头应道,看着福毓,心中又欣慰了几分,以往最让夫人忧心的便是三姑娘,看三姑娘如今的模样,这通身的气度,和以往全然不同了,小小年纪,却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作为奴才,她真心是替夫人高兴的,这样若是夫人日后真要是有个什么也是安心的。 尤氏一天要吃三回药,怕教心思不轨之人钻了空子,一直都是安排的尤氏身边的几个得力的丫鬟煎的。 香云便是其中的一个,香脂是负责煎药的,香云则是去送药。 香脂坐在炉子前打着扇子,用的是小火,这大热天的,香脂热的是满头大汗的。 “这天儿什么时候才得凉快下来啊”香脂擦着汗,手中还扇着扇子。 香云看着外头,有些心不在焉的,一只手紧紧地拽着胸前的衣裳,三夫人给的东西还带在身上的,就像是一团火一样。灼伤得她喘不过气来。 “估摸着三伏天一过,下了大雨这暑气就消了吧。”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香脂看她一眼,“你怎么了身子不爽利” 香云清了清嗓子,摇了摇头,“天儿太热了。” “你瞧着倒是像是生了场病一般。”她看香云面色苍白,面上挂着豆大的汗珠。 香云干笑几声,汗湿的手掌在衣裳赏蹭了蹭。 药熬了一会儿,香脂“哎呀”一声,一只手捂住了肚子,“香云,你帮我瞧着,我不知是不是吃坏了肚子了”她急急地站起身子,将手中的蒲扇往香云的怀里一塞,又交代了几句,“这火可不能太大了,千万要仔细瞧着” “好,你快些去吧,我看着呢。”香云眼睛一亮,她先前在给香脂的茶水里 香脂交代了事情,便急匆匆地往茅房那边去了。 香云从怀里拿出三夫人秦氏给的小纸包,又揣了进去,走到门边去瞧,四周都瞧了个干净,确定没人,才将门给关上了,走到了炉子旁,在香脂的小木凳上坐下,揭开了熬药的砂锅。 看着翻滚的乌黑色药汁,另一只手不禁握紧了,将砂锅的盖子放置在一边,将怀里的那包药摸了出来,拆开来看,里头是一包白色的粉末。 “夫人,可不要怪奴婢,奴婢也只是奉命行事,要怪便怪” “怪谁” 门突然被推开,香云手一抖,连忙站起身来,手中的药洒进了砂锅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二十章 “三三姑娘。”香云浑身发凉,来人正是三姑娘和林嬷嬷,还有本该去茅房的香脂,怎么可能她明明亲眼看着香脂喝下那茶水的,怎么会 “香云,未料你这般歹毒的心思,未想你竟要将我做替罪羊”香脂狠道,要不是三姑娘和林嬷嬷之前同她说了,她还不相信,她与香云香溪都是一同被买进府来,一同伺候夫人的,虽然没有香茴那般得夫人和林嬷嬷地喜欢,但是夫人是一处也未短过她们的,香云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要是真把这药端去给夫人吃了,到时候夫人若真是有个什么好歹,那她岂不是落下一个杀害主子的名儿 香云一见三姑娘阴沉的眼神,连忙跪了下来,只看得见三姑娘那双蝴蝶牡丹嵌两颗明珠的绣花鞋。 “香云,夫人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做出这等子事来来捅夫人的心窝”林嬷嬷一咬牙,老脸羞愧,这丫头,还是她教导的,如今做出这等子事儿来,她面上实在是无光啊 “三姑娘,奴婢知错了奴婢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求三姑娘饶奴婢这一回罢”香云哭着爬到福毓的脚下,想要去抱住她的腿,一下被边上的一个粗壮婆子踹两位一脚。 “呸这等下贱人还想近姑娘的身” 那一脚正好踢在香云的腰册,那婆子是个做粗活的婆子,最不缺的就是力气,这一脚下去,香云简直要痛晕了过去,她哪里过过这等日子走到哪儿,别人不都得敬她一声香云姑娘 她还是忍着痛,一个劲儿地磕头,“求三姑娘饶了奴婢罢求求三姑娘” 福毓看的心烦,对林嬷嬷看了一眼,林嬷嬷立马吩咐两个粗使婆子,“将这吃里扒外的东西绑起来” 两个婆子连声应是,一个婆子将香云的两只手抓住,另一个婆子拿出麻绳将香云绑了起来,香云除了伺候尤氏,那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比得过这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尽管再费力挣扎,在哭喊求饶声中被两个婆子绑了起来,嘴里还塞进了一团不知从哪里拿来的脏布,哭喊声立马变成了呜咽,两个婆子将她提了起来,压去了兰桂园。 兰桂园那头,林嬷嬷已经差人去送信了,此时,严氏已经将三房的人都召集在了一起,除了在外办事的国公爷和郑煜之,病中的尤氏,还有被关在祠堂的三公子郑言之之外,连平日里不问世事的三老爷也被请了过来,敢害当家主母的人,严氏可要好好瞧清楚,也给下面的人一个教训。 “母亲,怎么还不见人带过来,不会是” 吴氏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严氏一个凌厉地眼神扫了过来,不自觉地往二老爷身边靠了靠,然后往三夫人秦氏那边看,秦氏捻着手中的一串佛珠,面色无常。 在场的人无一不有自个儿的心思,尤氏小产的事儿可是让国公爷郑凛震怒,但是这几日郑凛被召进了宫,这下,这人就被抓住了,还听说是尤氏自己身边的人,都各怀心思地猜测着。 严氏瞥着眼睛看吴氏和秦氏,两个儿媳表情各异,吴氏一脸算计地看着别人,而秦氏则一脸的平淡,手中捻着佛珠。 秦氏是什么时候开始吃斋念佛的估计是没人记得清了,秦氏被三老爷冷落后,这人就变了样了,因为没有孩子傍身,便惹了严氏的不快了。 站在秦氏后面的女子,穿着一身水绿色罗裙,生的美艳,眼眸流转风韵迷人,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儿,正是三老爷郑腾的一房小妾,程姨娘,而她怀里抱着的正是三房的庶长子自出生后便养在秦氏身边的勉哥儿,生的虎头虎脑地十分可爱。 郑福柔站在严氏身边,给严氏端着茶,她心思玲珑,此刻手心里也冒了汗了,心中更是七上八下的,那日郑福毓说的话她可是知道的,那花是她给严家表姐的,那花,是三婶娘给的,三婶娘擅香,花里加了什么,她早就察觉了,严家表姐说给敏哥儿做香包,她心思一歪,想到郑福柔平日趾高气扬,便将这花给了严家表姐,哪知母亲有了身孕 她现在想的是,郑福毓会不会当着祖母、二房和三房的面指认她 不一会,便听到外头一阵响动,一个女子“呜呜”地挣扎声,和几个婆子的骂声。 先进来的是哭成了泪人儿的郑福毓,她一进来,便跪在严氏的跟前。 “求祖母未母亲做主”她哭着磕头,身边的丫鬟也跟着跪下来磕头。 严氏看得心窝子疼,郑福柔看了严氏的眼色,立马去扶跪在地上的郑福毓,然后安慰了几句。 香云被两个婆子压了进来,一进来便被一个婆子踢了一脚,那一脚正好踢在香云的膝弯上,香云痛的呜咽一声,扑通一声跪在了严氏面前。 众人这才瞧清楚,这被押进来的人,可不正是尤氏身边的大丫鬟香云么 “这是香云”严氏一眼就认出来了,气的手发抖,“真是吃了豹子胆了”她猛地一拍桌子,那桌上的茶杯便震动一下,茶水便溢了出来。 “老夫人,正是香云,今日她正要给夫人的药里下药,被三姑娘抓了个正着。”林嬷嬷答道。 严氏瞥了香云一眼,冷声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还不说是谁指使的” 一个婆子取了香云口中的布,香云便大声求饶起来,“老夫人,饶了奴婢罢饶了奴婢罢奴婢不该存这害人心思” “呵,存了害死主子的心思,还想饶了你”吴氏用帕子掩了口鼻,眼里露出嫌恶来,然后又转眼去瞧静静流泪被丫鬟扶着的郑福毓,挤出几滴眼泪来,“可怜了我三个侄儿。” 这话一出,听得柳姨娘和郑福柔面色一僵,莫非只有这几个嫡出的才是她侄儿,其他庶出的就不是了自己还不是一样是庶出的柳姨娘捏着拳去看严氏,严氏正被香云哭得心烦,她也不好发作,只能将这苦水往肚子里倒。 香云一听吴氏的话,背脊一寒,然后想着,如果将秦氏说出来,这事都是秦氏要她做的,会不会就逃过一劫了 想罢,她将头转向秦氏,趴在地上往秦氏那头供,哭道,“三夫人,救救奴婢啊三夫人奴婢可都是为您做事的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众人都看向秦氏,眼里都是闪着看戏的光,一个丫鬟,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去害主子啊,这肯定是有人指使。 秦氏看了一眼香云,一脸淡然,“什么叫替我做事莫不是你自己贪图富贵” 秦氏这话,都叫人惊了一下,这就承认了 严氏看着秦氏,痛心疾首,“你你你” “老夫人,都是三夫人叫奴婢做的,还用奴婢的父母要挟奴婢,奴婢这也是没有法子啊”香云大哭起来。 “秦氏你说你说”严氏被气的胸脯一起一伏地。 “母亲教儿媳说什么”秦氏笑了一声,“儿媳为何这般做,母亲莫非不知” 她站起身来,手中握着那串佛珠。 严氏面色一僵。 “母亲说儿媳未给三爷生下过一男半女,母亲应当是知道儿媳为何生不出来罢”她笑着看屋子里的人,也看着严氏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儿媳曾经也是有过一个孩子不是么” 三夫人有过一个孩子在场的人无一不惊讶,就连郑福毓也震惊,三婶娘何时有过孩子的不是说三婶娘有那不孕之症吗 “你胡说什么”严氏厉声道,凌厉地眼神一扫秦氏身边的丫鬟婆子,“三夫人又说什么胡话,这几日又精神失常了” 丫鬟婆子都是郑府的重新给秦氏配的,她原先陪嫁的丫鬟婆子要么就打发到庄子上去了,要么就安排做粗使的下人去了。 “我胡说”秦氏大笑几声,眼泪便出来了,她看着郑腾,心中酸楚无比,除了酸楚,还有恨 她嫁到郑家的第二年里,就有了孩子了,那时郑腾的一个侍妾也有了身子,她兴冲冲地将这事儿告知了老夫人和郑腾,可是晚上,她就小产了。 这事,便没有宣扬出去,她以为是自己头胎不注意,但是一日她偷听到了郑腾喝严氏的谈话,自己的孩子,就是被一个侍妾害死的,郑腾为了护住这个侍妾,去严氏那儿求,严氏为了三房的子嗣,将这事儿瞒了下来,那侍妾生了孩子,就被郑腾抬了姨娘,那孩子正是八公子勉哥儿,如今还养在她身边,害死她孩子的人的孩子还管她叫母亲,这是多么讽刺 “严氏,你会遭报应的郑腾你也会的”秦氏像是入了魔一般大哭大笑,将程姨娘抱在怀里的勉哥儿也吓得哭了起来了。 “三姐,敏哥儿怕。”敏哥儿看着以往和蔼的三婶娘像是个疯子的样子,小脸皱着往福毓身后躲。 “敏哥儿不怕。”她安抚着敏哥儿,又看着秦氏,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 “还不将三夫人拖下去”严氏大吼一声,几个丫鬟婆子才去将秦氏架起来。 秦氏骂骂咧咧地不知说着什么,但是尽是些不堪入耳的脏话,和对严氏的诅咒。 真是一出好戏 吴氏掩在帕子下的唇轻轻上扬,面上却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来。 三老爷郑腾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开口闭口便是秦氏那个毒妇,程姨娘将勉哥儿交给丫鬟,安抚了一会子,郑腾面色才好了起来。 三房出了这等子事,有人暗中叫喜,譬如二房,也有人可怜秦氏。 严氏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香云,心里更是烦闷,“还不来人将这贱蹄子给我拖下去” “老夫人,饶命啊,老夫人0唔唔”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婆子塞了嘴。 严氏怎么可能放过香云香云以为只要供出了秦氏就可以不用去死了这样的丫鬟。郑府留不得,但是也不能让她走出郑府的门。 那就只有一个字了,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二十一章 香云被拉走之后,这屋子里就只剩下勉哥儿在哭了。 严氏此时正心烦意乱地,这勉哥儿哭得她脑仁儿疼,反观自己的儿子,此刻还有心情和程姨娘眉目传情,想到此,她心里便像是堵了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似的。 眼尖的郑福柔立马端了一杯茶来,让老夫人清清浊气。 这茶刚入口,便有个婆子一礼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正是三夫人秦氏边上的人。 “不好了,三夫人自尽了” 严氏手中的茶杯一抖,还未站起身,心口冲上来一股气,双眼一黑,便晕了过去,手中的白玉茶杯也跟着滚了下去,摔了个稀巴烂。 “祖母” 那边是传来秦氏自尽的消息,这头严氏又晕了过去,这会子,郑府岂一个乱字了得 老夫人晕了,吴氏也顾不得看不看戏了,连忙叫人去请大夫过来,自己则用手去掐老夫人的人中,也不见醒来,便急匆匆地叫人将老夫人抬到床上去。 这兰桂园里是糊成了一锅粥。 “二姐,祖母怎么了” “没事,祖母会好起来的。”她轻柔地揉了揉敏哥儿的头,然后去看严氏那边,严氏已经被几个有力气的丫鬟婆子抬走了,听到吴氏说请了大夫,她才松了一口气。 这秦氏说的到底什么意思莫非是祖母害了她的孩子不成 秦氏撞了花园亭子里的柱子,额头当即就撞破了,那鲜血淋漓的,将一干丫鬟婆子都吓痴了,连忙去请了大夫,幸好这命是保住了。 老夫人这边一切都由吴氏来打点,这会子吴氏终于做了回正经的主子,这大夫人在病中,三夫人又闹出那等子事儿来,现在老夫人又被三夫人给气晕了过去,这郑府阖府上下,能说的上话的除了几个未出阁的姑娘,就只有吴氏了。 “好了,你们也莫在此伤心了,你们祖母也不知何时醒的过来,让你们祖母瞧见你们这幅模样,岂不是在掏她的心窝子”吴氏有几分疲惫,叫丫鬟送走了几个大夫,回头又要来顾几个公子姐儿。 郑福柔抹了抹眼泪,“二婶娘,祖母无大碍吧” “多歇息几日即可。”吴氏瞥了她一眼,心下也正烦着,也没使个什么好脸色。 “柔表妹也不必担心,姨祖母不会有事的。”严茵上前挽住郑福柔的手臂。 郑福柔看着吴氏这副嘴脸,暗里咬碎一口银牙,但是面上不显,仍是凄楚的模样,轻轻点了点头。 “二婶娘,祖母这边就劳烦您了。”郑福毓微微福了福身子,然后便带着敏哥儿出去了。 郑福毓也懒得去揣摩吴氏的那点心思了,直接带着敏哥儿出去,她一走,其他几人也没理由留下来,本都想着乘此机会在严氏面前多尽几分孝道,这讨得了严氏的欢心,又得了个贤名的事儿,谁不愿意做 这严氏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这在场的人也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这老夫人那是被三夫人秦氏给气晕过去的,再思之秦氏说的那番话,众人遐想无垠,这秦氏话说的隐晦,大伙儿也都只听她说了有过一个孩子,这孩子的事儿,怎么就从来没被人提起过莫非真是老夫人在其中作梗可是秦氏嫁的可是三老爷,这郑府上下谁不知道老夫人最疼这个娇宠的小儿子了这三夫人又了身孕,最为高兴的也应当是老夫人啊再说,老夫人就是因为三夫人这么多年以来未给三老爷诞下子嗣而不满意三夫人的。 郑福柔看了看带着敏哥儿走在前途的郑福毓,心里头想的都是先前的事儿,幸亏没在祖母面前将她做的那些事儿说出来,那证据摆在那儿,她又看了严家姐妹一眼,这两姐妹到时帮的肯定是郑福毓,要是闹出这么一出事儿来,她这知情不报之罪,就足以叫祖母罚她抄一百遍女戒了。 “柔表妹怎地了”严茵心思细,见郑福柔面色有些许苍白,想到郑福柔先天不足,又担心出什么岔子来。 “啊”她捏了捏手心,淡淡一笑,将异样掩下,“无碍,许是方才站的有些久了。” “那便好,表妹还是早些歇着吧。”严茵也笑了笑。 边上的严卿看了眼郑福柔,少女因为哭了会儿,眼睛有些红肿,但是丝毫不影响她那股子柔弱的美,那份美,虽不惊心动魄,但也是叫人十分怜惜。 “方才的大夫还未走远,可要叫丫鬟叫回来给二姐请脉”走在前头的郑福柔回过头。 “不不必了。”一看到郑福毓,郑福柔便觉得心里有些发慌了,她总觉得郑福毓的笑总是不还好意,看着明艳但是她却觉得冰冷无比,以往郑福毓不常笑,端端地多了几分威严,如今郑福毓笑的比以往多了,但是却叫她心里发行慌。 “二姐若真是不爽利,可不要憋着不说。”她扬了扬眉,嘴角微微上扬着。 “多谢三妹的关心了。”她淡淡一笑。 这府里头闹得乌烟瘴气的,下头的人也过得不自在。 这香云被婆子拖下去之后,先是一顿好打,这香云没受过什么苦,打了还不到二十大板就晕了过去,那几个婆子也是厉害的,用水给她泼醒之后又继续打,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这老夫人叫她们拖下去的,她们也是奉命行事,做了这等子事来,这些婆子也知道,这香云的命,八成是保不住了。 “这香云也是个蠢的,在夫人那边好吃好喝地,下头谁不恭敬着她,竟然生了这样的歹心思来。”一个婆子看着人把香云拖出去继续打,看她满身血污便瘆得慌。 “这香云,我看早就是被这富贵迷了眼了。”另一个婆子不屑道。 这府里头的下人,哪个是不想富贵的有些人是有贼心没贼胆,这香云啊,是有贼心也有贼胆。 “说起来还是三夫人可怜”仔细想想,这三夫人出身高,却嫁了这么一个夫君,这哪个女子是受的了的,那三老爷,谁不知道就是个好色之徒的 “这话可不是我们说的,可不要叫别人听了去了。”那婆子四周看了看,私下编排主子,这可是大罪,即便如今这三夫人是有罪之身。 这两日郑府里头是阴沉沉的一片,老夫人也病了,这三夫人自寻死后,虽然被救回了一条命,但是就跟疯了似的,一没丫鬟婆子看管着便四周乱跑,手里头抱着个枕头,逢人就说那是她的孩子,这老夫人听了也是头疼不已,只有叫几个壮实的婆子把她锁在柴房里。 “姑娘不知,今日那三夫人又不知怎么跑出来了,跑到三老爷那儿去了,将那枕头抱给三老爷瞧,说那是三老爷的孩子。”青蕊一面给她梳着青丝,一面说道。 这几日发生的事儿也多,这三夫人害长嫂的事儿也在京城里传开了,这三夫人也就背了个毒妇的骂名。 福毓想的是,这三婶娘若是真的疯魔了也好,这些年三婶娘确实过得不易,她起先以为自己会有多恨三婶娘的,但是现在细思以来,又觉得三婶娘十分地可怜,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丈夫孩子都是极重要的,而三婶娘都没有,若真是疯了,便把这些事都忘了也好。 如今是二房掌家,她心里可放不下多少心来,这秦氏如今这个样子了,只怕最得意高兴的就是二房了,现在老夫人这副样子也没多少精力来管这些,国公爷也正是在外之时,而尤氏也病的不轻,这不正是二房的一个机会么 老太爷只是瘫了,他可没严氏那么多心思,这二老爷不是严氏生的,严氏自然是不喜,可老太爷就不一样了,不论大房二房还是三房,这可都是他的儿子,这二房要是现在讲这些都打点好了,若是到时候真要分家,还能短得了二房的不成 “好了。”福毓摆了摆手,站起身便走到了床边。 这如今是二房管家,这郑府家大业大的,二婶娘又是头一回管家,没个帮手怎么能行 她勾了勾唇。 青蕊吹了灯,才退到外间去了。 现在除了二房的事儿,她最担心的还是尤氏。今天她又去看了回尤氏,尤氏还是那副样子,她也问了大夫,直说是好生调养,这补药就跟流水似的进去那么多,可是也没见奏什么效,前世是自己气死了母亲,难道这世母亲还是要去 她闭上双眼,回想着以前的事,从她嫁进顾家,再到她死在顾家,短短几年的时间,但是发生的事何其多。重活一世,如今在她想来都那般得不真实,不知今生是梦,还是前世是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二十二章 历经了许些日子的晴天,终于下了场雨。 雨下得十分大,外头的花草被打的七零八落,屋檐的水滴得长廊上尽是水。 “可算是场好雨呀。”青蕊用手接了雨水,叹道。 这天气总算是凉快了些,一场雨倒是冲走了些暑气,空气也明朗了起来。 “这雨再来个几场,就真的立秋了。”青佩搬着一只小凳子坐在门边,手中拿着一块帕子在绣,青佩在几个丫鬟里,针线活是做的最好的,所以这福毓的帕子,大多数都是青佩绣的。 “到时凉快些,姑娘也好受些。”青蕊想了想,自家姑娘最是怕热了,天气凉快些,姑娘这日子也过得舒坦些。 “那倒是、”青佩笑着接话。 郑府如今是二房在掌家,倒是没出过什么岔子,三房一处什么都没有短过,反倒是都面面俱到,叫人挑不出错处来。 老夫人这几日病了,也免了小辈们的安,几个小辈也都是有心,,每天都会去兰桂园坐上一会儿,配老夫人说说话。 自重活一世以来,福毓一得空闲时间便会抄写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以往她是最不能静下心啦抄写这些的,反倒是重活了一世之后,心境便慢慢地平了下来了。 “姑娘,歇会罢,奴婢刚去大厨房里端了荷叶莲子粥来。”青柳手里端着的托盘里放了一只青花瓷的小碗。 福毓转了转手腕,确实抄的有些久了,现在手腕都有些僵硬了,她放了笔,叫青柳把东西端过去在她边上的小几上放下,净了手之后便去揭了盖子。 荷叶本就带有一股子清香,这粥是用荷叶盖在上头的,里面又是莲子,莲子的苦芯已经去了,还加了些银耳在里头,卖相极佳,叫人看了也是食指大动。 福毓尝了一口,那莲子鲜嫩可口,唇齿留香,倒是好吃,她又多吃了些才放了勺子,用锦帕擦了擦嘴角,才问道,“厨房里莫非换了厨子” “回姑娘的话,是二夫人换的广东的厨子。” 换了厨子“那以前的厨子呢” “说是犯了事儿,具体的奴婢也不知晓,换厨子的事儿是二夫人去老夫人那儿说的,这厨子是二夫人自己花了银两从如意楼请过来的。”青柳如实答道。 “如意楼”她语调上扬,问道。 如意楼不是兵部尚书郑大人的夫人的产业 “听厨房的刘嬷嬷说是这广东厨子的菜做的清淡,如今老夫人也要吃的清淡些。” 如意楼那也是凑巧了,郑福柔的丫鬟三天两头出府就是去了如意楼,还行踪不定的,现在吴氏又从如意楼里请了厨子,莫非二房和郑大人或者郑大人的夫人有何关系或者说是巧合 “这换了厨子倒是换了口味,倒也是新鲜。”她笑了笑,方才那些也只不过是她的猜测而已,要是真有关系的话,也只能将柳姨娘和吴氏扯上关系,着郑淳做官至今,虽也结交了不少官场上的朋友,但是这郑大人,倒是没听人提及过。 “姑娘若是喜欢,奴婢便去厨房要一张菜单子过来,” “也好。”她笑了笑,“你将东西收拾了,叫青陵进来。” “是。”青柳收了碗,福身退了下去。 不一会,青陵便进来了。 “姑娘,您唤我” “恩,往祖母那儿去一趟。”她站起身来。 青陵不解,但是也没多问,去取了伞来。 因着是雨天,路上的泥泞不一会便污了福毓的鞋,为了仪容,青陵在亭子里帮她清理了,然后走另一条石子路才过去的,石子路干净许多,在雨天了也好走了许多。 到了兰桂园,守在外头的婆子一见是三姑娘来了,连忙将她迎了进去。 “祖母可是在歇息”福毓问边上的关婆子。 “老夫人精神好了许多,这会子里头二夫人正在陪老夫人说话,几位姑娘也在。”关婆子笑吟吟地答道。 吴氏也在她微微蹙眉,立即又展开了,这样也好。 到了门边,边上的丫鬟掀开了帘子,说了声“三姑娘过来了。” 青陵收了伞,叫人放在了外头,便提着三姑娘的裙子跟着进去。 “孙女儿给祖母问安,见过二婶娘,见过几位姐姐。”她微微福身,先是对着严氏行了个全礼,而后侧身对吴氏和几个姐妹微微屈身。 “来来来,这大的雨,小心淋湿了伤寒。”严氏慈祥地对她招了招手,语气里三分嗔怪,七分心疼。 这几日,严氏竟像是老了十岁的模样,鬓角的白发也愈发地多了起来,福毓看的一阵鼻酸。 “几位姐姐都过来了,祖母可不要怪孙女儿来得晚了。”她抱着严氏的手臂撒娇。 严氏确实也是大病了一场,白色有些许枯黄,但是也瞧得出来气色好了许多,孙女儿的这番撒娇,倒是叫她开了怀。 “你这泼皮,哪个敢怪你了”严氏笑了几声。 这话惹得屋子里的人轻笑,福毓倒闹了个红脸。 说了几句话之后,她才开始去说换厨子的事儿。 “今个儿吃了碗荷叶莲子粥,甚是清香,又败火,我就问青柳这味儿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原来是换了厨子了。”她笑着说道。 “不知毓姐儿是否吃得惯,二婶娘换了厨子,未思虑毓姐儿的口味,倒是失误了。”吴氏接话道。 “我倒是吃的惯,味儿也清淡。”一边的郑福柔也笑了笑,她穿了身极简单的素花粉裙,梳了流云双鬓,两边各配着白玉流苏,淡雅至极。 “我正要说呢,二姐姐就替我说了。”她笑了笑,“我啊,是叫祖母也尝尝那荷叶莲子粥的。” “厨房还会短了我不成”严氏被郑福毓献宝的模样逗笑了。 “听说是从如意楼请来的厨子,那如意楼的菜色做的可是京中一绝。”一边严茵接起了话茬,对着郑福毓一笑。 “所以还得谢谢二婶娘了,日后天天还能吃得上如意楼的菜色了。”福毓掩唇笑了起来。 “你这馋猫”严氏笑骂了一声。 此番来,郑福毓可不是为了来讨论那新厨子或者说那如意楼的菜色,她只是来瞧瞧如今祖母对这吴氏的看法是如何的,祖母以往是不喜这吴氏的,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儿媳,再亲近也没什么血缘,不过这回就是不同了。 三房闹出那样的事,秦氏以前是不得严氏的喜欢,但是这回,确实是真的让严氏寒了心了,这三房的老爷没出息,如今二房算是发达起来了,严氏怎么能叫二房就这么分出去。 她可不会就让吴氏一个人掌家的,只要她在母亲那儿提一下,在有母亲来给祖母提一下,府里头的几位姑娘都大了,也是到了议亲的年纪,总要学着管家了,这样,严氏自然会同意,吴氏那边肯定也不会用什么来堵。 “毓表妹,多谢了。”从兰桂园出来后,严卿提着裙子一路跟了上来。 “有什么可谢的。”她笑道,“这事表姐本就是无意间被人陷害了。” 严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较毓表妹还大了一岁,但是毓表妹想的到的,她未必想的到。她伸手拉住福毓的手腕,说道“还是多谢毓表妹,若不是表妹的话” “都是姐妹,何必这么见外。”她看了看自己被严茵拉着的手,说起这事,她根本也没帮什么,不过是想知道这事儿是谁做的罢了,至于郑福柔,她现在只是还不想出手,郑福柔和柳姨娘,一定是隐瞒了什么。 严茵道了几句谢之后,才告辞。 “奴婢还是头一回见表姑娘这样呢。”青陵咂了咂嘴,以前表姑娘和姑娘的关系可不好,见面也没什么好脸色的。 说起这个,福毓确实有些惭愧了,她以前是瞧不上两位表姐的,在她眼里,两位表姐除了身份低,这人也是叫人不喜,一面讨好她,一面讨好郑福柔,哪里像是清贵人家。 如今想想,若是自己处在表姐的位置,起码过得还不如,这寄人篱下的日子,可不好过。 主仆两人正行至花园时,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一见到郑福毓,便立马跪了下来。 “三姑娘,求求您救救奴婢家主子。”那丫鬟一跪下来就开始磕头。 “你是何人,竟在此处冲撞姑娘,小心吃了板子”青陵恨声道,看那丫鬟的穿着,三等洒扫丫鬟的打扮,一个三等丫鬟的主子,还能是谁 “奴婢是三夫人身边的。”那丫鬟哭道。 秦氏身边的福毓扫了几眼,着丫鬟,她还未瞧见果。 “起来回话。” “谢三姑娘。”那丫鬟又磕了几个头,才站起了身子。 “你说你是三夫人身边的丫鬟,我怎么没见过你” “回三姑娘的,奴婢名叫桃香,是三夫人的陪嫁丫鬟,夫人嫁进府一年有余,不必便被贬到厨房需哦洒扫丫头了。”那丫鬟垂着头恭敬地回话。 秦氏的陪嫁丫鬟她想了想,这才想起秦氏如今身边的丫鬟都是从祖母那儿过去的,从祖母那儿过去的,自然就是祖母的人了。 “你这么说可有什么证据,再说了,我家姑娘作何救你家主子”青陵板着脸,这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是三夫人害了夫人,如今求情还求到了姑娘的头上来了,真是可笑。 “三夫人有话同姑娘说,请姑娘虽奴婢来,若是奴婢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丫鬟举起手发了毒誓。 青陵睁大了眼睛,三夫人有话同姑娘说三夫人不是疯了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二十三章 秦氏被关在了柴房里,外头守着的是两个粗壮的婆子,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老夫人身边的人。秦氏陪嫁过来的,大多都被随意寻个错处就打发了,身边的人也都被换成了严氏的人,严氏一面不喜她,但是却一面叫人看着她的动向,也是耗了一番心思。 守在柴房外头的两个婆子一见是郑福毓,连忙过来恭恭敬敬地见礼。 “三姑娘怎么过来了。”那婆子一脸谄媚地笑。 “三姑娘来作甚么还要像你报备不成”青陵不屑地看着那婆子。 那婆子嘿嘿笑了两声,就退到了一边上去,心里头却将青陵骂了个遍。 “将门打开。” “三姑娘,这” 两个婆子对望一眼,露出为难的脸色,她们可都是老夫人的人,这里面的人可是三夫人,这老夫人吩咐的事儿,她们可不敢忤逆。 “怎么,门给我也开不得”她抬眸,这两个人是祖母的人,她当然知道。 “自然不是,只是三夫人如今精神失常,三姑娘千金之躯,若是三夫人突然发作,惊吓了三姑娘如何是好”其中一个婆子挤了满脸的笑来回答。 “二位嬷嬷放心,若是真出了什么岔子,我也不会再祖母那儿说什么的。”她笑道。 “这” “我们家姑娘是言而无信的人”青陵瞥了她们一眼。 两个婆子对望了一会儿,这老夫人的命令不能违抗,可是这三姑娘也不是能得罪的呀两人合计一番,只要没人讲出去,不久没事儿了吗这儿老夫人不知道,自己又给了三姑娘个方便,岂不是好事儿 “奴婢这就去开。”一个婆子掏了钥匙便去开门。 “多谢嬷嬷了。” 柴房的位置是在倒座房后面的院子,一般做错了事儿的下人都会被关在这里头一段时日,而如今这里头关的人,却是郑府堂堂正正地三夫人,真叫人听了觉得讽刺。 青陵原想也跟着进去,若是三夫人有个什么不轨的心思,她也好救姑娘,毕竟三夫人可是害了夫人的人,那么一个心肠歹毒的人。 “不必了,你在外头侯着。”她扫了一眼站在门的两边的婆子。 “可是” “若是有事我会叫你的。”她将青陵留在外头,是为了守着这两个婆子,秦氏既然是有话要说,那么自然是不能叫别人听了去了。 福毓一进去,青陵就将们给关上了,然后有句没句地和两个婆子搭话。 柴房福毓还没进来过,里头弥漫着一股子霉味,不知和什么其他的味道夹杂在了一起。 她简直不敢相信坐在那简陋的木床上,怀里抱着一只枕头的人就是秦氏,衣裳还是那天的衣裳,但是脏乱不堪,发丝凌乱,头上的珠钗也不知去了哪儿,若不是那双眼睛,只怕她都要信秦氏真的疯了。 秦氏即便是不在郑腾和严氏面前讨喜,但是自小也是家中的娇娇女,哪里吃过这番苦头了 “桃香还真将你请来了。”秦氏拨开脸上杂乱的发丝,笑容寡淡。 “不知三婶娘有何事要讲”她收回打量的目光,问道。 “毓姐儿一定十分恨我。” “这话不假,婶娘害我母亲,如今母亲卧病在床,我岂有不恨”她轻声一笑,“只不过,我想不通,我母亲同婶娘一无仇二无怨,婶娘为何对我母亲动手。” 秦氏笑了两声,“确实是无仇无怨,我不过是为了报复严氏罢了。”她将手里的那串佛珠捏紧。 报复祖母想起那日秦氏在兰桂园说的那些话,莫非秦氏的孩子是祖母害得秦氏为了报复严氏,所以就来害母亲如今祖母年纪大了,孙子孙女就是她的心头肉,所以秦氏就拿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来报复祖母 “你是说祖母害了”想到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女儿说这种话实在不合适,便住了嘴。 “你们只当严氏亲蔼,哪知她为了她那个不出息的儿子心思那般歹毒。”秦氏说话的声音几经哽咽,“我孩儿是那程姨娘害得,但是若不是严氏,现在还会有程姨娘” “程姨娘”她想了想才知道是三叔的那个妾室,生的花容月貌,给三叔生了个儿子,叫勉哥儿,一声下来便养在秦氏身边的,若是没闹出现在这事儿,秦氏一直未有子,那么勉哥儿日后就是正经的嫡子了。 “说来可笑,我为那个贱人养了这么久的儿子。”秦氏冷笑一声。 “那你应该对程姨娘动手。” “她”说起程姨娘,秦氏眼底尽是不屑,“若不是郑腾护着她,我会叫她好过”说完又笑了一声,“不过,郑腾留她也生不出什么来了。” 福毓知道自己的三叔的品行,自小就是养在女人堆里的,身边从来不缺的就是生的花容月貌的丫鬟,那个程姨娘,以前也不过是个丫鬟,被三叔幸了回,就提拔成侍妾了,后来生了儿子,就抬成了姨娘了。 秦氏说这话,就是对程姨娘已经出过手了,没有人比秦氏更清楚知道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若是生不出孩子,是怎样痛苦的事。 “这是她应得的报应,我的报应,我也看到了。”秦氏笑了起来,目光混沌。 她曾经也是贵女,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福毓的眼里除了恨,也多了同情,秦氏,和当初的自己太像了,但是,又比她好,至少她早就将那些看明白了,不像她,不走到南墙,不回头,最后死在自己的手里。 “你寻我来,不是为了让我只听这个罢” “是。”秦思吸了一口气,“我想求你一事。”她站起身,在福毓的面前跪下。 当时知道严氏对程姨娘的处理,她几乎是要晕厥过去,她自认为在郑府里上孝敬公婆,下善待府中公子女孩儿,尽心尽力侍奉夫君,可是呢她一个正室,难道处理一个不安分的妾室的权利都没有 “你求我”她笑了一声,“三婶娘只怕求错了人了。” 她确实是同情秦氏,但是害尤氏的人,也是秦氏,同情是一面,可是恨也不减,叫她帮忙这简直就是笑话。 “我知你恨我怨我。”秦氏抬起头,面上平淡不已,现在的处境,是她自己一步步上来的,这样的结果,她早就想到了,“但是,我可以拿条件来换。” 条件她眯了眯眼睛,问道,“什么条件” 青陵在外头等得有一段时候了,也不清楚姑娘在里头的情况,她一面要和两个婆子周旋,一面还要担心里头的事儿,要是这三夫人压根就是个疯子,要是伤害姑娘可怎么办姑娘进去那么久也没个动静,会不会被秦氏打晕了 她越想越觉得害怕,但是又不能贸然进去,只有在外头等着,又怕到时候闯进去姑娘和三夫人确实是再说话,那岂不是暴露了,现在府里头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三夫人疯了 “哎呀,青陵姑娘,怎么这三姑娘进去了这么久了啊”两个婆子也同样担心着,这三夫人发起疯来的样子她们可都是见过的,别看三夫人瘦瘦小小的额,那发起疯来真的两个人才能制住她,这三姑娘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该如何是好这三姑娘若是出了事儿,她们可就没有路走了。 “两位嬷嬷放心,姑娘就是看看这三夫人如今的样子,三夫人是疯了,但是也不可能见人就疯了呀。” 两个婆子听青陵这话也说的有道理,这三夫人害得人可是大夫人,这三姑娘可是大夫人的女孩儿,这母亲被害了,三姑娘心里肯定不痛快,来看看这三夫人的下场也是在理的。 “这不是担心” “啊” 两个婆子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声叫,然后便是许多东西倒地的声音。 几个人心里都咯噔一声,这可不正是三姑娘的声音吗 青陵也是被吓到了,连忙推了门进去。 只见自家姑娘倒在一堆枯草上,几个坏了的木凳压在她身上,额头还见了血,而三夫人抱着枕头,像是哄孩子一般,口里喃喃不清地说着什么,这明显就是个疯子 青陵连忙去扶起福毓,两个婆子也不知所措,这下可出了事儿了,这要是闹到老夫人那儿去,还不扒了她们的皮啊两个婆子剜了秦氏几眼,这人疯了还整事儿,真叫人不省心 “看什么看还不请大夫过来”青陵呵了一句,连忙拿出帕子给福毓擦额角。 “不用了,不碍事。”福毓出声,“这事儿莫要闹大,闹到祖母那儿去就麻烦了。” “可是,这”青陵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被姑娘的眼神一扫,到嘴边的话也都咽了下去了。 这两个婆子就是粗使婆子,都有自知之明,不得近姑娘的身,只有尴尬地站在边上,一面防着秦氏,一面又忐忑地看着受伤的三姑娘。 青陵扶着福毓走了出去,两个婆子也连忙跟了上去,然后将秦氏锁了起来。 “三姑娘,这” “这事儿,就算是烂在肚子里,也不可拿出去说。”她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 两个婆子被三姑娘这眼神看的腿肚子打颤,她们哪儿敢拿出去说这三姑娘是什么人啊,弄死她们两个粗使婆子,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是是是,奴婢省的。”两个婆子连忙点头哈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二十四章 话说,郑三夫人下毒害国公夫人在京中传了个遍,这秦家这段时日都闭门不出,秦家的女儿也因为秦氏而被影响了名声。 “姑娘瞧着可好”青蕊替福毓描了眉。 铜镜里的女子,青丝半散,眉若柳叶眼若星,樱唇抹了胭脂桃花口脂,虽是十二年华,但是也可见得日后的风流姿态,她抬手抚了抚眉尾,青蕊描的眉,那最是无可挑剔的,“你倒是会描。” 青蕊也是一笑,看着青柳给她梳理青丝,“姑娘不描妆也是旁人比不过的。” “你倒是会说巧话。”她看着铜镜里的脸,那般稚气年轻,同那张枯黄不已的脸简直是天差地别,那时她才多大二十多岁的年纪,肌肤如几十岁的老妪一般。 “姑娘今个儿穿什么”青蕊又问。 今日正是蒋新月邀她赏花的日子,她看了眼几个丫鬟捧着的衣裳,挑了件缕金翡翠色掐腰洋缎罗裙。 青柳和青蕊服侍它换上,又在腰间配了会翡翠玉。 这身极衬她腰身,腰间束着淡绿色蜻蜓玉带,柳腰盈盈一握,上头头上配了孔雀绿珠钗和点翠珠花,耳坠子是一对血玉纹金猫儿的样式,尽显调皮,少女胸前微微鼓起,已见少女美妙。 “马车已经在外头侯着了。”打了帘子进来的青陵说道。 蒋新月只给福毓下了帖子,福毓一出门儿便遇见了郑福柔,郑福柔这几日气色十分不错,穿了身百蝶飞舞罩粉纱的撒面裙,梳了好看的发髻,鬓角戴着一朵粉红色的垂丝海棠珠花,举手投足如神仙妃子,娇美中又带着柔弱,叫人心生怜惜。 郑福柔身边的丫鬟一见是三姑娘,连忙垂身见礼。 “二姐这几日可好”福毓微笑,落落大方。 “甚是。”郑福柔将福毓通身扫了一遍,“三妹这是去哪儿” “新月前几日下了帖子,正往蒋府去。” “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是往那边去。”郑福柔掩唇一笑,一双美目完成月牙儿一般。 美人自带风流,这是多少人怎么都做不来的,郑福柔一颦一笑,都难以叫人生厌。 “说的是。”福毓面上不显,蒋新月最是见不得郑福柔这幅柔柔弱弱的样子,不可能下帖子,于是便故问道,“新月差人送了帖子,怎么不听有二姐的帖子” 郑福柔面色微变,蒋新月不喜她,她自然是知道,但是这种贵女间的小宴,她怎么可能放过,她早和蒋家几个有几分得宠的庶女交好了,这帖子,正是她们下的。 “时辰不早,新月怕是等急了,妹妹便先行了。”她笑道,抬步不等郑福柔地话便往一头走,跟在后头的青陵也快步跟了上去。 自郑府到忠勇侯府,不过是两条街的路,不多时便到了。 青陵搬了凳子,然后扶着福毓踩着凳子下马车,见得这蒋府门前停了许多马车,上头下来的都是京中有头面的人家里的姑娘,嫡庶皆有。 守在门边的几个迎客丫鬟眼尖,一见是郑府的马车,便喜笑迎了过来。 “奴婢见过郑三姑娘,我们家姑娘正等着姑娘呢。”那穿着秋香色掐牙背心的丫鬟说道。 福毓认得出来,这是蒋新月身边的二等丫鬟秋香。 “有劳秋香姐姐了。”青陵笑着说道。 青陵说话讨喜,秋香也是并做妹妹来叫青陵的。 门口的小厮见是秋香直接迎的姑娘,便连帖子也不看了,直接放行了。 福毓由青陵扶往东面走,是一处花园,花园里有几个姑娘,不知说着什么,笑语嫣嫣,又过了两道门,边在一道垂花门前,进了垂花门,两边便是抄手游廊,正中便是蒋新月住的院子。 蒋家以往是皇商,身家富饶,后来弃商从武,随着皇帝征战,后来封了侯,但是家底都还是在的,加之后来出了一位贵妃,这蒋家的地位在京中水涨船高,这蒋家的女孩儿是多少人来求娶的 门边上的丫鬟打了帘子,另一个丫鬟便进去说道,“姑娘,是郑三姑娘来了。” 蒋新月的闺房一如京中贵女一般样子,里头摆着稀世古玩和字画,里间摆了一道富贵牡丹地美人屏风,蒋新月就坐在那屏风后头,一听是郑福毓来了,连忙起身。 “你可算来了,我这头花儿都谢了。”蒋新月穿了身彩凤穿花大红褙子,外罩着五彩银丝描金牡丹轻纱,下着宝紫花八团锦绣洋绉裙,柳眉弯弯,身量苗条,丹唇粉嫩,富贵不失贵气,她一见是福毓,连忙过来拉她的手。 “喏,我这不来了”被蒋新月这么一说,福毓也笑了起来,然后自屋子里扫了一周,“咦”了一声,问道,“怎么不见嫣姐姐” 一听这话,蒋新月瘪了瘪嘴,失了几分性质,“我是下了帖子了,可是嫣姐姐回信说来不了了。” “没说由头” “能有什么呀,我估摸着是和襄王府议亲的事儿。”蒋新月叹了声气,随后,又拉住福毓地手,关怀地问道,“我听人说了你家的事儿,伯母可还好” 说起尤氏,福毓眼神暗淡了几分,“身子不见好,气色倒是好了。”母亲这块,就是她的心病。 “哎”蒋新月也是叹气,手中握得愈紧了。 两人一时无言,蒋新月似是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对了,我听闻宫里头有位姑姑,专是给贵人瞧病的,不过已经辞了差事回乡了,若是能寻得这位姑姑的话,肯定有法子。” “姑姑”她倒是不知这些,但是想到尤氏,心里也酸涩起来,“你可知这位姑姑在哪处” “这我倒是不知,不过我倒是可叫母亲问问。”蒋新月答道。 “那多谢你了。”她笑道。 “哎呀,我们之间还说劳什子谢”她嗔怪一句,“走,这会儿人都来了罢。” 蒋新月作为蒋府的主人,早先便将来的宾客安排好了,陪几位贵女说了会儿话之后会自己的院子里换身衣裳,此刻一进后花园,几位贵女便也迎了过来。 “我说新月妹妹去迎谁去了,原来是郑三姑娘呀。”说话的人是当今皇后的侄女,安家的姑娘安意如。 郑福毓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皇后和如贵妃可是死对头,当今太子正是皇后的亲子,安家是数一数二的簪瑛世家,几代都是朝中大员,这个安意如,没准儿是皇后定下的太子妃,安意如生来便骄纵,自小家里头养的娇,又有皇后做姑母,欺凌的人也是多,都是看着她身后的皇后娘娘的,不少人也来巴结她,都心知肚明地知道安意如日后怕是要做太子妃的,一旦太子继位,那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那自然了。”蒋新月也笑,她自来和郑福毓交好,这是贵女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的。 “郑三姑娘这身裙子可真是好看。”安意如看着郑福毓,笑吟吟地。 “安姑娘夸奖了。” “那边的花是开的极好的,我二哥从皇宫里求来的种子,养了好几回都死了,专门请了人来养的。”蒋新月打断她们二人,拉着就往亭子里去。 “如今荷花也开的好,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安意如笑道。 那亭子叫望月亭,边上便是望月湖,里头种了睡莲和荷花,已经八月,荷花有些已经谢了,露出鲜嫩的莲蓬。 “不如我们来赏花作诗意如方才说了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那诗里便要有莲和荷字。”说话的是二品大员户部左侍郎家的四姑娘,前头几个姑娘已经嫁出去了,现在嫡出的姑娘就只剩下安四姑娘一个了。 “安四姑娘说的倒是好意见。”另一个姑娘附和道。 “那也好,我就来提个彩头。”蒋新月笑着道,觉得这意见倒也不错,众多贵女,不说才情多好,但是都是大家教养,都是识得字做得诗的。她四处看了一周,说道,“正巧我二哥前两日自杭州回来带了柄绢扇,大家猜猜出自哪家” 既然是专从杭州带来的,那肯定不是凡品了。 “新月说的可是杭州的敬宝斋”福毓想了想,问道。 “对极了。”蒋新月一拍手掌,“敬宝斋的扇子,做彩头不差了吧” 众人听得发笑,连说了几个“是”。 这敬宝斋在杭州,卖的东西都是些珍贵顽品,那头的扇子可谓千金难求,也不然,若是赶巧了时间,几两银子都可买到。 为何这般说那敬宝斋的扇子又称十二月扇,一月只制一柄,扇面薄如蝉翼,用的是金楠木和紫檀木,近时闻有香,远观似如蝉翼,透过那扇面什么都瞧得见,宫里头的贵人月月都来守着扇子,花了重金也买不到,故此要说缘分,赶巧那日敬宝斋在卖,你又赶上了,几两银子就能买到,若是赶不上,千金难求,这扇子贵在如此。 在场的贵女都只听说过这扇子,都未曾见过,这扇子宫里的贵人也争着要,她们自然也想得一柄了。 “那我先来。”其中一个贵女举了手,其他人立马就看着她,“远观似如莲,近看又如荷。论说是何物,一言道不清。” 这诗一出,众人都笑了起来,这哪是什么诗,分明就是胡乱编造的打油诗。 “我这是话糙理不糙,这荷莲之辩,多少人不知呢。”那贵女也不燥,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话说的倒也不错,许多人荷莲也分不清楚,将荷看做莲,将莲认作荷。 “新月,我过去歇会儿,这作诗我是不会,到时出了丑,我可羞的没脸见人了。”福毓小声耳语。 蒋新月也知她不善言辞,遂对众人说她身子不爽,让丫鬟引她歇息,众人兴致皆在那扇子上,也不多言,便劝福毓下去歇息。 引她的人是桃香,桃香将她往蒋新月的院子里带,福毓出了花园便叫桃香不必送了,她走几步,歇会便好了,桃香也不好坚持,便应下,往后花园那边去回话了。 蒋府修葺地十分大气,全然不见以往的商贾气息。 “姑娘可是不爽”青陵问道。 “人多有些吵闹。”她走了几步,看见一片竹林,想着里头应该凉快,但又觉得有几分口渴,便道,“你去寻桃香,端水过来,便往这林子里去,这头凉快,” 青陵看了几眼那林子,“姑娘,您一人” “无事,这林子里我以往同新月在里头弄了几回琴甚是安静美妙。” 青陵也不好说了,便快步去寻桃香去了。 这林子里有个亭子,也是竹子围成的,里头有一处山泉水,自山上引下来的,味道甘甜凉爽,以往她和新月还有嫣姐姐最爱的便是在这林子弹筝弄舞了。 她往里头走了一点,又停了几步,回头看青陵还未过来,想着应该不一会就来了,便又往里走。 林子里十分安静,时不时有鸟鸣,风吹过的叶子沙沙的响声。 再往里走几步,她便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透过竹子,依稀瞧得见有三个男子在那亭子里说话。 “太子殿下说的倒也是的,那万正恩如今” 隔得远,声音听得不真切,但是这声太子殿下她倒是听清了,怎么太子今日也来了怎么未听新月说起既然是在蒋家,那其中有人定是蒋家人,那另一个呢 那几人说了几句之后,便出了亭子,朝外走来,福毓一时不知往哪儿躲,便提着裙子往外走,裙子不知哪儿勾住了,刺啦一声破了,她脚底一滑,直接就摔了下来。 “什么人”里头传来一声,那声音回荡在竹林里,清冷如月。 福毓扶着竹子站起身,手掌上全是细石子,嵌进了皮肉里,她痛的直嘶气,一抬头便撞进一双黑沉的眼眸。 福毓惊得后退了一步,那人便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手愈来愈紧,像是要掐断她的脖子一般,她奋力扑打,脸涨红成了猪肝色。 “说,你听到了什么。”那人不松手,面上冷峻如霜,细长的丹凤眼里满是冰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二十五章 “没没有。”她拽着那手,窒息的感觉让她简直快要晕厥过去。 难道她会死在顾怀慎的手里她重活一世就是为了给自己赎罪她欠了顾怀慎那么多,也该赎罪,慢慢地,她放弃了挣扎,她曾想过会和顾怀慎如何相遇,但是都是天涯一方,而今自己就要死在他的手里了,她突然又想到濒死之前,和在顾家的那段日子。 “子骞”后面跟来的也是一个男子,正是忠勇侯府世子蒋津远,他一见郑福毓,“快松手。” 顾怀慎看他一眼,手才慢慢松开,福毓这才如同得水的鱼儿一般,猛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喘着气。 “你可还好”蒋津远见他衣裳被刮破了,忙脱下外衫与她披上,声音关切 她摇了摇头,喉咙里疼的厉害,她用手捂着脖子,扶着边上的竹子。 如今的顾怀慎,瞧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和她嫁给他那时像又不像,那样冰凉的眼神,如她接触过的顾怀慎如出一辙,容貌较轻。 顾怀慎并不是生了一副凶相,反倒是生了副好面孔,凤眼狭长,眼尾上挑,看人时却叫人心底发憷,他穿的一身青色文竹锦衣,墨发高冠,身形如同这竹林里的竹子班高大挺拔。 “你方才听到了什么”那声音如同六月天的冰窖叫人发寒。 “子骞,这是我妹妹请来的贵客。”蒋津远挡在福毓身前,“我以自己担保。” 顾怀慎看他一眼,目光微沉,“我只是问她听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她慌忙摇头,他只听到太子殿下这一声,后面的,都是压低了声音,她真的什么都没听见,这一个是顾怀慎,一个是蒋津远,那么那位太子殿下呢她知顾怀慎为人阴狠,但是这太子日后并没有继位,他们在这儿又是说什么,太子殿下到蒋府,怎么一点风声都无还是在谋划什么她收在衣袖下的手微微发抖,她知道顾怀慎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这让她就如同被严厉的老师检查课业的女学生那般拘谨,甚至是,害怕。 “哼。”顾怀慎冷声嗤笑,“最好是。” 如今顾怀慎还不认识她,难免会对她下杀手,这话,估计是几人在商量一件大事,她努力回想这位太子殿下前世的结果,被治罪,贬为庶人,流放云南,那罪,正是谋逆难道在议谋逆之事再算日子,太子应该是三年后才会谋逆,那时她已经嫁进了顾家,那段时日朝廷动荡,太子一党被铲除,可那时,顾家也好好的,顾怀慎以什么保住了顾家难道这些事要提前了 “她是无辜的,子骞好好思量。” 郑福毓是安国公的女儿,那可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贵女,若是今日郑福毓死在蒋府,这蒋家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安国公必定会为爱女一路查下去,难免会查出这些事来,况且,蒋津远亦不会教顾怀慎杀人灭口。 顾怀慎冷哼了一声,便甩袖而去。 “可有不适”蒋津远问道。 “谢蒋二哥施救,如今已无事了。”她自觉蒋津远离自己有些近,便往边上站了一点,心中想着青陵为何还不来,若是教别人撞见她和蒋津远独处,还不知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福毓的动作,蒋津远看在眼里,连忙也退了一步,俊脸发红,心中骂自己糊涂。 “你”他轻咳两声,“怎么来了竹林的” 若是知道会在此遇见顾怀慎,打死她也不会过来的,“竹林这头凉快,我便叫青陵去端水过来,不过许久也不见青陵过来。” 青陵一向是脚程快的,以往来蒋府,她也跟着来过几回,理应不会不知晓路的,莫非有何事给耽搁下来了 “只怕早已来了。”蒋津远听了,目光沉了沉,他、顾怀慎和太子在此议事,太子是带了暗卫过来护驾的,也未想过这时会有人进竹林来的,妹妹宴请的小姐们都在后花园,且对蒋府不熟悉,这竹林理应不会来的,只怕暗卫听了太子的命令,去查郑福毓的底细和后头有没有人跟着呢,正巧青陵进来了。 这话听得福毓心中一跳,她先前听到的那声太子殿下不假,太子殿下身边自然是有人跟着,莫非将青陵当做来偷听的人了 “我要去找青陵。”她抬脚便要跑,心中七上八下地,刚一抬脚,便是一股子钻心的痛,以前受伤的那只脚踝又扭着了,一动便疼的厉害。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他不好近她的身,只能扶了她一把,叫她在这儿坐着。“你这幅样子要是叫别人看了去可就不好了,我去找,这林子我比我熟悉的多。” 这话叫福毓心中一暖,哑着嗓子说了句谢。 她和蒋新月的哥哥不论是重生前还是如今,总统也不过见了四五回,说的话也是极少,如今蒋津远救了她,又帮了她大忙,她感激不尽,心中对蒋津远的看法又变了些,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怪不得蒋新月老是夸耀他。 福毓坐在原地等,一手按摩着脚踝,一面担心青陵,若是青陵真出了什么事儿,她都慌神了,心里涌起的种种思虑,都被她摇头压下去。 过了一会,她听到了脚步声,一看,是蒋津远回来了,不过身边却没人,她双手便握得更紧了。 “青陵是个翠衣丫头” “是了。”她舔了舔干燥的唇,“找到了吗怎么不见她” 蒋津远被福毓这幅可怜的猫儿样逗笑了,笑道,“我叫人抬下去了,她只是被人打晕了,歇息片刻便好了。” 有了这话,福毓心中的大石才慢慢落下,渐渐露出了一个笑容,“多谢蒋二哥,待她醒来,定教她叩谢蒋二哥。” “你且在这儿等会子,我叫了人过来。”他侧过头去,他一个男子要是带福毓出去,指不定别人会说什么闲话,这女儿家的身子最是金贵,他若是那般鲁莽行事,福毓这辈子就毁了,女儿家的名声是何其的重要“是新月身边的丫鬟,你且放心,她会带你走另一条路,也可避开旁人。” “多谢了。”她心中一暖,今日若是没有蒋津远在这儿,即便顾怀慎没有杀她,但是这青陵被人打晕了,她如何出得了这林子,即便是出了林子,她这幅样子,也不知会被说些什么闲话,到时候传了出去,她的名声就真的毁了。 蒋津远很快便告辞了,不过一会子,便有两个桃红色衣裳的丫鬟过来,福毓认出来这两个丫鬟确实是蒋新月身边的丫鬟,便放下了心来。 两个丫鬟将郑福毓架起来,然后往另一头走,走了没多久,便出了林子,那林子的另一出口,竟然是在一座假山后头,只是福毓现下也没心思去考究这些,由丫鬟扶着往蒋新月住的院子里去。 两个丫鬟是替她换了身衣裳,又大致梳洗了一番。 “郑姑娘,我家小姐不多时便过来了,大夫已经进来了。”那丫鬟说道。 不多时,便有一个穿着団福深绿色衣裳的微胖妇人进来,油亮的头发挽在脑后,手里还提着一个木箱子,一见福毓,便上前行礼请安。 “这是府里的医婆,姑娘有何不爽地便说与这医婆。” 福毓颔首,将手伸了出来,那手掌上有几颗砂砾嵌进皮肉里,饶是医婆也看得惊了一下,这姑娘家的手也是极金贵的,说的好听些,这手,便是女儿家的第二个脸面。 “姑娘可要忍着些,得把这些石子取出来才好上药。”医婆打开了随身带着的箱子。 那婆子拿出一个木制的镊子般的物件儿,然后去取她手掌心儿的石子,哪疼钻心一般,福毓疼得直掉眼泪。 外头一阵响动,一股风儿似的,蒋新月带着桃香进来了,医婆正好给她上好了药,正拿帕子包着。 “福毓,实则对不住,那头太缠人。”蒋新月一脸的歉意。 “我知道的。”她自然是理解的,“我哪里怪你了。” “怎么样了”蒋新月转头问医婆。 “回姑娘的话,郑姑娘的手已经上过药了,只是脚有些许严重,郑姑娘这脚是旧疾,老奴无能为力,已经替姑娘推拿了一番,只是轻松了些,事断不了根的。”那医婆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多谢婆婆了。”福毓瞧了瞧包扎好了的手,谢道。 “姑娘莫要折煞了奴婢。” 医婆又写了几张调养生息的方子给她,才被蒋新月禀退了下去。 “你可知是谁人来叫我的”见丫鬟都出去,带着合上了门,才神秘兮兮地坐在福毓的身边问。 “不是你那丫鬟”福毓有些奇怪了。 蒋新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就这样讲的” 福毓听得一头雾水,嗔怪道,“说什么呀” “我二哥呀”蒋新月敛了笑,清咳了几声。 “你二哥能说什么呀。”她翻了个白眼。 “你呀你呀,你可不知,这叫我的确实是我身边的丫头,但是一头啊,可是二哥亲自在外头的亭子里等我的,说你受了伤,我问他,他倒什么都没说,可面上便是急色。”她调笑道,“上回还在说你嫁与我二哥,这回啊,要说二哥讨你回来给我做嫂子” 福毓被她揶揄地满面通红,作势要打她,但是手上有伤,又叫她收了手了。 “好福毓,你同我说说你怎么遇见我二哥的” 福毓将事说了,不过将太子殿下和顾怀慎掐她的事儿掩了下去,其余的便照实说了。 “咦,你说你遇见顾世子了”蒋新月看她。 “怎么呢” “我上回不是说了嫣姐姐同顾世子议亲的事儿嘛,这回我听别人说,那事只怕不成。” 别人那别人除了今日来赴宴的小姐就别无他人了,姑娘们对这些消息那是知道的最早了,那顾怀慎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在场的无几人不知,左右扯着,就说道这事儿了。 “这话怎讲的” “到底如何我也是不清,只听说是顾世子当即就否了,老王妃护顾世子跟眼珠子似的,顾世子不允,那老王妃也就说了他话了,还收了嫣姐姐做孙女儿了。” 从孙媳妇到孙女儿,又不是亲亲的孙女儿,这其中可差了不止十万八千了。 只不过,福毓想的是,嫣姐姐是何等的妙人,顾怀慎竟然不喜真是怪哉怪哉。 “怪不得嫣姐姐这段日子都不出来呢。” 福毓看了看蒋新月,嫣姐姐蕙质兰心,自小是捧着长大的,在贵女圈子里也是有几分名气的,而今闹出这么一件儿来,自然是觉得面上挂不住了。 “好了,等嫣姐姐想明白清楚了便好了,你也不必忧心。”她宽慰道。 “比起嫣姐姐,我倒是更想晓得你和我二哥的事儿。”她一笑,眼睛顿时明亮起来。 “我和你二哥能有什么,你可别给我安罪状”她笑骂。 蒋新月避开她的伤口,抱住她的手臂,“你给我二哥当媳妇罢我二哥性情好,人也俊,日后肯定疼你,且你不必担心和小姑子合不来了。” 这话露骨,福毓听了更是面红耳赤地,只得骂道,“好呀你,如今愈发没脸没皮了,这样的话也来调笑我。” 两人笑了一回,蒋新月才说宴席之事,道是福毓走了不久,郑福柔来了,一首荷莲赋夺了头彩,得了那柄扇子,蒋新月说的肉痛极了。 “是我那个庶姐请来的,我就说我没下帖子,她怎么就过来了。” 福毓只是笑了笑,这等子事,郑福柔最喜了,她在外头是给自己挣足了名声了。 “瞧你这样子,叫人看了去还说你蒋家的小姐抠门呢” 蒋新月嘟了嘟嘴,“别人得了去也好,怎么偏偏就是她呢。” 她自来和福毓关系好,福毓和郑福柔的那些事她也知道一二,这个郑福柔,就和她几个庶姐妹一般,都爱侍弄心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二十六章 待青陵醒来,又抱着福毓哭了一回,看到姑娘没出什么事她是舒了口气,但是一看到姑娘手上的伤,又自责不已。 “好了,快些抹了眼泪,待会子出去叫人瞧着,还说我这主子欺了你。”福毓柔声道,这事怪不了青陵,去竹林,是她执意要去的,发生那样子的事儿,也是她自找的,还险些搭上青陵的一条命来。 青陵听了话,拿帕子抹眼泪,好一会儿才止住眼泪。 回到国公府之时,已近黄昏。 “姑娘可要传膳”青柳进屋里头来问。 在蒋府,蒋新月拉着她喝了半盅乌鸡红枣汤,吃食她倒是未动,现在肚子空空,倒是有些许饿了。 “简单些几个菜,清淡些。”她说道。 这头叫青柳去传膳,那头叫青佩和青蕊服侍她沐浴,青陵今日被吓得不轻,她安排她歇息去了。 “吓姑娘这脖子是如何回事”青蕊替她解了衣裳,青陵回来已经说了,今儿个姑娘在蒋府摔了一道,崴了脚也伤了手,手已经上了药,回府时脚也好了不少了,只是这脖子,一圈儿青紫红紫的。 “换的是新月的衣裳,只怕不合身。”她淡淡一句,两个丫鬟也不再问下去。 她生来肌肤便养的娇贵,四个季都抹不同的膏子,那膏子也不是什么凡品,将肌肤养的十分娇嫩,平日里极少有什么磕磕碰碰,如今一看,这雪白的脖子上一圈青紫的肿,看得骇人。 她摸着脖子,便想到的是顾怀慎那冰冷的眼神,独独那一个眼神,就叫她背脊发凉了。 沐浴过后,换了身轻薄的衣裳,脖子上系了条西域的轻丝绸,坐在桌子前吃了些东西,便叫人撤了。 只要一想起今日的事,她便心神不宁,她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顾怀慎,因为只要想到顾怀慎,她就会想起前世自己做的那些蠢事,有时会让她感觉现在都是一场梦,醒过来她还是襄王府的那个半死不活熬着日子的襄王妃,被关在那个襄王府落魄的院子里,数着一天一天的日子过,听着顾怀慎的孩子时不时路过院子的欢笑声。 “姑娘可是不爽”青柳一进门便见福毓坐在炕上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是身子不适,便问道。 “无碍。”她摆了摆手,“过来替我捏脚。” “是。”青柳放了手中的东西,搬来一个绣墩,在炕边上坐下,脱了福毓的鞋袜,给她按摩着以往受伤了的地方。 那手不轻不重,按着正是舒服,福毓一手撑着脸,一手拿着书,不过没翻几页,便没了心思。 “青柳,问你一事。” “啊”青柳看着福毓,手中动作不停。 “你信这世间的鬼神之说么” “娘说,这鬼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青柳搬着她老子娘的话来说,那些鬼怪,确实自小到大是听了不少的,但是却都是没有见过的,自然也是不想见的,只有那做了亏心事或者死了的人才见得到那些东西。 福毓想了想,觉得有几分理,以往她确实是不信的,但是她一个死了的人,死而复生,若不是这世间真有这些的,那又如何解释 “那这世上果真是有活了两辈子的人”她又问道。 “两辈子” “就是活了两世,前一世死于非命,如今重活一道,知晓未来之事。”她说道。 青陵想了想,“以往听几个婆子说过,不知何年何地,一户人家生了一男孩儿,那男孩儿生来便不哭闹,后头大了些便直说自己是秦始皇,父母皆当孩子是胡言乱语,后头这男孩儿大了,竟然奸。污了自己的姐姐,说道天下间的女人都是他的,不知姑娘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可能罢。”她喃喃道。 “姑娘怎么问起这个来了”青柳不解,以往姑娘最是不信这些的,怎么偏生今日就问起这个来了。 “不过是看了些志怪书罢了。”她摆了摆手,青柳便停了手中的动作。 以往,她自是不信这些的,但是自己确确实实经历了那么一遭,说与别人,别人只会当她疯魔了。 青蕊捧了个赤心木的镂花盒子进来,“姑娘,这是上回采购的肤凝脂,我原先记得是还有一盒的,去小库房看了看,确实是在的。”说罢便走了过去。 肤凝脂如其名,到底是什么做的,只有店家才知晓的,常人都只闻得其香味,不浓不烈,甚是淡雅,平常一月可用个一回两回,让肌肤如凝脂般,最大的功效还是将身上的疤痕淡化,恢复如常。手掌心那么小一盒子,几百两银子,这种东西,一般人家也用不起,尤氏最是疼爱女儿,吃穿用度都是拔尖的,光是这些膏子每月就要花上不少银钱。 青蕊轻轻地涂抹在福毓的脖子上,那感觉凉丝丝地,甚是舒适。 “青陵这会子醒了,发了一回梦,不知是说了什么。”青蕊回话道。 福毓闭着眼睛,一只手放在手边的矮几上,青陵虽是个下人,但是自小都是在郑府里长大,又是自小服侍她,吃穿用度较小门姑娘还要精致,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子的事儿。“给她点支安神香。” “是。”青蕊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看青陵那个样子,还有姑娘脖子上的伤,也都明白不是青陵说的那般简单,既然姑娘不说,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自然不会去问了。 那头郑福柔已经沐浴过了,今日她是在贵女面前出尽了风头,拔了头筹,还得了那把自杭州带来的扇子,用这扇子的人,非富即贵,那宫里的娘娘可都用不上,想到此,她心里才舒服了些。 “奴婢看姑娘这扇子,果真不是凡品,这扇面薄地,上头纹的侍女浣纱图真真是似真的呢” 说话的是郑福柔身边的二等丫鬟云儿,瞧着翠英手中拿着的那扇子,阿谀奉承了一顿。 翠英不屑地瞥她一眼,心中冷哼,也不看看自己那下作样子。 夸耀的话,谁都爱听,郑福柔自然知道这云儿不过是讨好她才来说这些话,这些年自己早已习惯了,不过心里也是极受用的。 “柳姨娘来了。”门口守着的丫鬟报了一声,便走进来一穿着湖绿色褙子的年轻女子,正是柳姨娘。 “姨娘怎么过来了”郑福柔笑盈盈地下了炕,然后去拉柳姨娘的手。 “你呀。”柳姨娘笑了笑,“今日可有什么不顺利的” 说到此,郑福柔笑意更甚,“姨娘放心了。”说着便和柳姨娘一道坐到了炕上。 “姑娘一首诗词,惊艳了许多人,饶是奴婢不识几个字,说不出几句文章,也觉得那诗词听起来极好极好。”翠英将那扇子递给柳姨娘,“今日姑娘可是夺得了这头彩,这扇子宫里的贵人想要,还买不着呢” 翠英嘴巧,几句话便将柳姨娘哄得开心了,捧着那扇子端详了许久,这样精致的扇子,她活了几十年,也还是头一回见,见自己女儿正是风华之时,心中又柔软了些,“那三姑娘呢” 听到柳姨娘叫三姑娘,郑福柔微微蹙眉,这叫柳姨娘身份矮了一截,她心中有些不快,但是很快就压了下去,“听说是摔了,至于是如何,我是不清楚明白的。”她和郑福毓不是一同出的蒋府,待郑福毓走了,蒋新月的丫鬟才报与她,她只当是郑福毓面子挂不住了,心里痛快了许久。 “摔了”柳姨娘提高了声音,而后面上又浮现了些笑意,“你宽了心罢,这三姑娘不过是块木头。”空有一个身份又如何,如今郑福毓是站在云端上的人物,那她就会想法子叫她跌进泥土里,在她眼里,郑福柔才真正是一块美玉,最是应该被捧进云端的人,只不过是投错了胎,进错了肚子,一个庶出的身份,叫她矮了郑福毓那般多。 “姨娘,你放心吧。”她一定会叫郑福毓尝尝以往自己被羞辱的感觉的。 娘俩说了会儿话之后,柳姨娘又提起三公子的事儿来。 “你父亲明日就回来了,今日传了信了,你三哥,我也是没个法子。”提及儿子,她是又爱又恨,女儿自来不叫自己担心,这个儿子不知操碎了自己多少心,若不是有老夫人护着的,还不知什么时候被郑凛打死了。 “父亲气消了,三哥就会被放出来的。”郑福柔叹气,“还得让三哥去父亲那儿认一道错。” “你说的极是,我明日便去同你三哥通气。” 再杂七杂八说了些之后,柳姨娘便回去了,郑福柔又看了那扇子两回,才叫云儿熄了灯火。 如今天气已经日渐凉快下来了,大早福毓起身便往正院那头去。 这两日,尤氏也养好了些,气色确实是较前段日子好了,但是身子也是好一日歹一日的,说不上好,也道不出坏来。 “毓姐儿过来了。”尤氏一见福毓,便笑了起来。 “母亲。”她叫了一声,便坐在床边的伤绣墩上,两只手去拉尤氏的手。 “怎么穿了件有领子的衣裳,以往不是最不喜了吗”尤氏看福毓今日穿的一件桃红色半领罗裙,这红色极衬她肤色。 “以往不爱,如今爱上了,青佩几个还直夸我好看呢。” “是呀,三姑娘呀,那真真是如神仙妃子般。”青佩听了,在边上帮腔。 尤氏听了也是一笑,骂了句“泼猴儿”。 昨夜擦了肤凝脂,今早看,确确实实是好了不少,但是还是看的出来的,她每日都会来尤氏这儿,总不能叫尤氏看了出来,这手还好说,这脖子上的,难不成要说是她听了太子和顾世子几人的谈话,被发现之后,顾世子掐的 “听林嬷嬷说你昨个儿摔了,我还是今早才晓得消息的。”说罢,尤氏便仔细地看。 “不过是扭了脚了,手碰破了皮,又无什么大碍,瞧,我这儿不是好好的” “你呀,这女孩儿的身子,都是要自己爱惜的。”尤氏捏了捏她的脸,“别人哪会爱惜你” “夫人这话说的。” 一道浑厚的声音传了进来,跟着便是屋里屋外的丫鬟婆子请安的声音。 这话音一落,人便已经走了进来了,正是安国公郑凛。 郑凛将才才从宫里出来,便直接来尤氏这儿了。 “父亲”福毓眼睛一亮,站起身便行礼。 “毓姐儿大了。”郑凛满意地点头,福姐儿的规矩如今是学得越发的好了,人出落的也更娇了。 “身子可好” “嗯,都好。”尤氏答道。 福毓不好打扰父母温存,寻了个由头,便出去了。 父亲如今回来了,也就是说,宫里的事儿解决了 一想到宫里,她就会想起昨日在竹林里的事儿,太子殿下怎么会在蒋府呢而且还是同蒋津远和顾怀慎一道太子日后出了那些事儿,顾怀慎又是如何将自己摘的干净的 这些事儿,福毓只恨自己上辈子从来不去打听,如今想知道些什么也还要自己慢慢地去猜。 刚出正院不久,便碰见了林嬷嬷领着十多个十来岁的丫头。 林嬷嬷一见是她,恭恭敬敬地行礼,身后的丫头也跟着林嬷嬷行礼。福毓只受了半礼,林嬷嬷是母亲身边的老人,这礼还是要让的,然后又扶了林嬷嬷一把。 “瞧清楚了,这是三姑娘,日后要是出了什么错乱的,仔细皮子。”林嬷嬷对身后的十多个丫头说道。 那十多个丫头都是刚留了头的,衣裳已经换成了郑府三等丫鬟的衣裳样式。 “嬷嬷这是” “回姑娘的话,是吩咐奴才今晨在人牙子手里买的十二个丫头,回来好生教养着。” 说到丫鬟,福毓想起了香云,林嬷嬷这回又买了丫鬟回来,自然会精细许多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二十七章 晚膳时分,老夫人那头请了郑凛过去。 福毓听着青柳回来汇报消息,缓缓放下筷子,喝了青蕊捧过来的茶水漱了口。 “二夫人那头倒是没什么,这几日也不知在忙什么,不过听夫人身边的林嬷嬷说,外祖老夫人要上京了。”青佩立在一旁回话。 “是吗”她笑了笑,放了手中的茶盏,外祖母上京,这是迟早的事儿,几位表哥上京考试,时日定在八月初九。 “那备好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姑娘这些便放宽了心罢,老夫人将这事儿已经教二夫人去做了,将正院的东跨院都收拾出来了,就等着外祖老夫人来了。”青蕊一旁搭话。 福毓倒不是怕吴氏做不好这些,吴氏才刚开始掌家,自然想在严氏面前好生表现,做事也一定会精细的,虽然秦氏已经不算是主子了,但是还有尤氏,尤氏一天不死,那占据的位置便还在,若是死了,到时候郑凛还会续弦,那时候吴氏也好拿捏新夫人,毕竟严氏年纪也大了。 “外祖母可有递了信儿了” “是呢,约莫五日之后就到了。”青佩回道。 外祖母过来,一把老骨头在路上折腾,还不是心里放心不下母亲,这回过来只怕也是怕母亲身子有个万一,母亲还留下三个孩子,外祖母这回来,也算是给母亲撑腰,叫祖母也不要忘了母亲的身后还是有一个尤家的。 郑凛被请到老夫人的兰桂园去,福毓也猜到了几分,要么是为了三公子的事儿,要么就是为了三叔和秦氏的事儿,这两件事儿,严氏必定会提及的。 “正巧,我有几日没去给祖母请安了。”她说道,青蕊伺候她换了衣裳后,便直接往兰桂园去。 果不其然,进了兰桂园,便听见了柳姨娘的哭声,不用猜,也知道这会儿说的就是三公子的事儿。 “三姑娘来了。”门口的丫鬟见是郑福毓,便屈身行礼,随后通报了一声。 “毓姐儿给祖母,父亲见安。”她进去,便对着严氏和郑凛行礼请安。 严氏笑着拉她坐到自己的边上,她才细细看,柳姨娘哭得花枝乱颤,穿着素雅,那模样叫人怜惜,郑福柔正拿着帕子给她抹眼泪。 “毓姐儿怎么过来了。”郑凛看着自己的小女儿,黑沉着的脸色好了许多。 “给祖母问安。”她乖巧地答道,随后又转头问严氏,“祖母身子可大好了” “好了好了。”严氏一脸慈爱,“年纪大了,总是少不了这些病痛的。” 她看了柳姨娘几眼,再想到方才她进来时郑凛的脸色极差,就知道了三哥那事儿是没求妥,郑凛膝下几个儿子,独独这个儿子不争气,年纪比他小的,书都读的比他好,偏生这个儿子不成器,成日里泡在胭脂花酒里。 “父亲,敏哥儿天天都在习字,就等着您回来瞧的,现在敏哥儿的字呀愈来好了。” 提起小儿子,郑凛想到那个胖团子,也禁不住地笑了起来,“说来也有段时候没给敏哥儿检查课业了。” “父亲宽心,敏哥儿上学时极认真的,上回还抄了篇诗文给祖母。” “哦”郑凛看向严氏。 严氏也是笑了笑,“长进了不少了。” “是呢,上回三哥还教他写字,敏哥儿学得极快。” 送诗文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敏哥儿一个七岁的孩子,写的再好又能好的到哪儿去,既然祖母要她像父亲求情,那她自然不能违祖母的话。三哥一向浪荡不羁,哪里会教敏哥儿识写字,不过是在郑凛这儿求个情。 听到“三哥”二字,郑凛脸色微沉,看得柳姨娘和郑福柔心中一跳。 “你三哥能教出什么好的来” “三哥写的一手好字,父亲恐怕不知。”福毓也是捏一把冷汗,幸好这个不学无术的三哥,那手字写得漂亮,以往家学的夫子还夸了他好多回,不然这话,她就圆不过来了。 “言哥儿的字真真好看。”严氏一拍手,对着边上的丫鬟说道,“将三公子题字的画拿上来。” “罢了罢了”郑凛一挥袖子,面上虽是不愉,但是较先前好了不少了,“个个都夸那孽障好。” 严氏知道郑凛心已经软下来了,便笑道,“我孙子孙女哪有不好的” 福毓也笑,眼神落到柳姨娘身上,柳姨娘红肿着一双眼睛,楚楚可怜,正对上她的目光,又别过了头去。 “父亲,三哥也知错了,这段日子三哥还抄了十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我明日就叫三哥拿过来给您看。”郑福柔见机软了声音说几句好话。 福毓瞥她一眼,明日拿来三哥还被关着,父亲也没说放出来,她这话倒是好。 郑凛想了想,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罢了罢了。” 严氏、柳姨娘和郑福柔面上一喜,知道这事儿久这么过去了。 “不过,若要是再有这么一回,我管他千万般好” 这回,郑凛是软了心了,但是要再闹出那么一回,郑凛只怕会被这个儿子气疯。 这事儿一有了定数,柳姨娘和郑福柔坐了一会儿便寻着理由退下去了,郑福毓知道祖母还有事儿要同郑凛说,也坐了一会儿便告退了。 出了兰桂园,青蕊便问道,“奴婢实在不解,姑娘为何要帮着柳姨娘。” 姑娘向来与二姑娘和柳姨娘面和心不合,三公子又是柳姨娘所出,她实在是想不通姑娘作何要帮柳姨娘,而且,不见得柳姨娘和二姑娘会感激姑娘。 “这不过是卖个人情罢了,就算我不去,终有一天,父亲的气消了,三哥还是被放出来的,不过是早晚的事儿。”何不在祖母那儿做全了,堵住其他人的嘴 再说了,依照三哥的性子,那样子的事儿,既然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譬如翠英和三哥,这已经算是一个把柄握在她的手里了。 “姑娘说的极是。”青蕊想了想,才回道。 七月中,江浙一带接连几日大雨不退,大水不治的消息,快马加鞭地传到了帝京。 不单单是江浙一带,连着帝京,也是下了足足两日的大雨,大雨磅礴,这月盛开的花儿都被打的七零八落了。 “世子,陈大人” “怎么”顾怀慎坐在金楠木桌前翻阅今晨飞鸽传来的书信。 “死了”那士兵跪在地上回话,言语中敬畏。 顾怀慎握着信的手一紧,瞳孔微微沉了下来,“死了”他音调上扬,是问话。 那士兵身子一抖,只觉得世子这个样子可怕极了,“是是,小的今日去送饭时,便不听陈大人回话,一探气息全无” 陈大人可是那本账簿的关键,他们如今问出来的东西还少,可是在这个关头,陈大人竟然死了 顾怀慎虽早已动了陈大人的心思,但是他手中握着的是陈大儿的性命,陈大人也知道如果自己死了,自己的妻儿也活不长,所以关于账本的事儿,他一直是有所保留,一直是在给自己留后路,这么一个聪明的人,不可能自尽。 他虽然把陈大人关在地牢里,再没有从陈大人的口中套出任何事来之前,他虽然命人对他动过刑法,但是都是有度的,况且,从他开口那刻起,他也是命人好生伺候着陈大人的,怎么可能突然死了 “嗯。”他将信折起来,对跪在下面的士兵挥了挥手,那士兵抱拳退了下去。 桌角放置了一只青铜烛台,上面点了一只红烛,他将信放在蜡烛上点燃,然后扔进边上的铜盆里,看着那封信燃成灰烬。 现在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上呈皇上的那本账本是假的了,暗里查这本账本的下落的人自然少不了。 但是如今,顾怀慎更想知道的是,那个对陈大人下手的人是谁,能进出地牢的人,都是他挑选出来的,不足二十人,那这个人,是混在这二十个人里,还是本来就在这二十个人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万正恩贩卖私盐一案还未有个结果,如今又是江浙一带的水灾。 按照四部的提议,是要修建水坝,而这个工程,按照常理,应当是落在工部的上面,但是六部为了争夺这个工程,那可是争得不可开交。 门被敲了几下,一个穿着翠色绣蝴蝶褙子钳子色撒面罗裙的姑娘端了一盅汤进来,这姑娘生的一张鹅蛋脸,柳叶眉,桃花眼,桃花眼下一颗滴泪痣,教她看起来风流秀美,肌肤如凝脂般,从她脸上移开,才瞧见,她梳的是妇人鬓,正是襄王府如今的当家主母,先王妃的庶妹小林氏。 见是小林氏,顾怀慎眼眸愈发深沉。 “世子这几日劳顿,我特命大厨房熬了一盅鸡汤,自昨晚便用小火煨着的,给世子补身子。”小林氏将鸡汤放在桌子上,一双好看有神的桃花眼中带笑。 “多谢母亲,不过这汤,还是留给母亲自己享用罢。”顾怀慎皮笑肉不笑地推回去。 “世子正值需要补身子的时候,可不能马虎。”林氏一笑,手中的锦帕捂住口鼻,桃花眼眯成好看的弧度。 小林氏和先王妃林氏生的相似,但是又较先王妃美上几分,小林氏的生母,早年不过是个戏子,因生的姿容无双,又有一副好嗓子,才得了老太爷几分青垂,这个小林氏也正好,一副好嗓子,唱起曲儿来,似有几分名角的风味,不过如今做了襄王府的主母,所以唱的便少了。 “莫非世子殿下还怕我这做母亲的在这汤里下毒害了你不成”小林氏又笑起来,娇中带媚。 顾怀慎嗤笑一声,“在我还没有动杀你的心思时,你最好不要逼我,众人皆知,我脾性算不得好的。” 小林氏面色一僵,又干笑了几声,说道,“那便不扰你清静了。”说罢便走了出去,一出门儿,脸色便垮了下来了。 走出了院子,才哼道,“男人不都一个样,待你尝了那滋味儿,指不定叫谁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二十八章 七月多雨水,清早又是一场大雨,可是这雨,也消不了暑气,闷热的厉害。 江浙一带的雨也停不了,反而愈发地大,灾民都搬到了临时搭了棚子的临近的山上。 “子骞觉得如何”说哈的人约莫而是多岁的年级,穿着一身紫金蟒袍,眉目轩朗,正是当今太子殿下。 顾怀慎今日挑了件儿青色绣云锦的衣裳,腰间悬了一块上乘的青白玉,因为常年习武,他生的较同岁一般大的男子还要高大一些,身形挺拔如松。 “六部为了争一个工程,争得不可开交,各类修建的工程,一向都是由工部负责的,皇上应该首当考虑的是工部。”他说道。 修建水坝,不是什么小的工程,六部都想争这个功名,礼部的万正恩现在关押在大牢里,顶上来的人是副部侍郎,暂代尚书一职,在万正恩的案子还没有彻底地查清之前,皇帝是不会随意给人升官的。 “所以,太子殿下觉得当下应当如何讨皇上的欢心”他右手放在膝盖上,食指轻轻地敲击,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 “你是说要我去拦下这个工程”太子挑眉。 “自然不是,如今皇上最为忧心的便是江浙一带的灾民,赈灾的物品而银子还未发派下去,若是太子愿意前去,一得了圣心,二得了民心,三还堵了朝堂的悠悠众口。” “子骞说的确实不错,四皇子如今已经有意拉拢周将军了,太子殿下如果再不巩固势力的话,只怕会吃了亏。”蒋津远也点头赞同,右翼统领周将军手中握得军权,可不是止四皇子一人在拉拢,毕竟是块肥肉,谁不想自己叼在口里呢 这回周将军被召回了帝京,皇上又在帝京赏了一处宅子给周家,虽然赏赐是不多,给周将军的独女封了郡主,但是这周将军的兵权,实在是个诱人的东西,如今太子的劲敌是四皇子,如贵妃的母家和皇后的母家不相上下,虽然太子才是嫡出,十四岁便被封为太子,但是,太子也确实没有四皇子那样讨的皇上的欢心。 三人商讨过后,太子便留他二人一通用膳,两人双双寻了由头拒绝了。 顾怀慎走在前面,蒋津远同他只隔了几步之远,他不由得又想起那日在侯府的事儿来,顾怀慎简直要要了郑福毓的命。 “子骞,听闻你最近在同方家的姑娘议亲” 顾怀慎顿了脚步,答道,“确实,怎么,蒋世子对这位方姑娘有意不成” “不不不。”蒋津远连忙摆手,他连方子嫣的模样都未曾见到过,虽然听人提起过方子嫣是个才女,有几分才名,不过也是道听途说,他问起这个,不过是妹妹在他这儿打听了几回。 “不过是随口一问,听人提起过,想到方家那位姑娘才名远扬,同顾世子应当时十分相配。”他又说道。 “自来才子配佳人,我非才子,何配佳人”顾怀慎答道,他对女色一向不看重,自他十四岁以来,身边伺候的丫鬟都被祖母换成了年轻貌美的丫鬟,是想要他收一两个做通房,他如今是无心女色,这些丫鬟便被他打发了。 “倒是蒋世子,年纪也不小了。” 蒋津远一口口水没咽下去,差点噎住了,他年纪不小了论说年纪,顾怀慎还长了他两岁,他干笑几声,“倒也不急。” “听这意思,是有意中人了”他一向是小肚鸡肠之人,方才蒋津远揶揄他,那他就一定要反咬回去。 其实顾世子,不光是生性残忍,还是个眦睚必报的小人。 “啊”蒋津远有些后悔说道这事儿上来了,他不过是想帮妹妹打听的,倒是将自己给绕进来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她年纪还小,我可以慢慢等。” 顾怀慎眉毛一挑,不知为何就想到那天闯进竹林的姑娘,看模样不过是十二三岁的模样,眼睛很好看,乌黑亮丽,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他看她挣扎的模样,就像是一只奶猫一般。 他自然是没有动杀她的心思,不过是想吓唬她一下,给她个教训,这回听了他的墙角,他确实没有动手杀她,但是下一回呢第一回是不故意,若是有了第二回第三回呢那他可不敢保证了。不过,那个小姑娘倒是生的有几分好看,标准的美人脸。 用过午膳过后,福毓去了正院。 尤氏这几日好了些,吃的东西倒是比前几日多了,但是福毓自己心里也清楚,尤氏是用这些药吊着性命的,这到底能撑多久,她说不上来,这大夫是来了一批又一批,说法各个有理。 “父亲呢”福毓问林嬷嬷。 “回姑娘的话,二公子回来了,和国公爷正在书房议事。”林嬷嬷恭敬地回话。 三哥回来了她眼睛一亮,但是又想到,三哥回来她怎么也没听到消息,如今朝中动荡,她即便不知道如今的朝廷是怎么样的,但是江浙的发大水的事儿,她是听说了,而且万正恩贪墨一案还未有个定数,父亲又是被派去无锡查万正恩一案的,莫非这回三哥出府,就是为了去查万正恩的案子的 她刚准备抬步往书房那头去的时候,便听到林嬷嬷说道,“奴婢见过二夫人。” 吴氏近来过得是在是舒心,自从管家之后,这在府里头的地位是水涨船高,就连老夫人也对她有了几分好的脸色了。 “见过二婶娘。”她侧身福了福身子,抬头看着吴氏,吴氏这身衣裳,她是见过这种料子的,上乘的苏锦,上面绣的是双面莲花,用的是苏绣,极好看。 吴氏虽生的不及秦氏,但是手段,却在秦氏之上。 “方才我还说远瞧着是毓姐儿,我倒是没瞧错。”吴氏用帕子掩着唇笑了一下。 福毓弯了弯嘴角,“二婶娘怎么过来了” “这不,我得了盒百年的灵芝,送过来。”吴氏指着身边丫鬟捧着的盒子,那盒子是红木的,上面刻着些字。 那丫鬟将盒子打开,里头确实是朵灵芝,不过福毓瞧不出好坏来,不过吴氏一向是大方,这些东西也断然不会作假的。 “福毓带母亲谢过二婶娘。”她又是行礼。 “哎呀呀,说什么谢不谢的,都是一家子人。”吴氏虚扶了福毓一把,眉头上扬,福毓说的话是极受用的。 “本该昨日就来的,可是昨日忙的脱不开身了,才今日过来。” 福毓看了眼那丫鬟,嘴角弯了弯,吴氏自来会做人,送东西,派个下人来送也可以,但是若是自己亲自送了过来,那和丫鬟送过来可就不同了。 “母亲身子近日已好了些了。” “那便好。”吴氏笑道,但是不一会,又敛了笑,“哎,秦氏怎么能做出这等子哎” 这事儿,福毓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也不好说,不过笑了笑,等着吴氏的下文。 “你三叔的那个妾室,知道这事儿后,叫了大夫来请脉,一探这脉,那人是生不出”吴氏意识到自己失言,顿了下来,咳嗽了几声,“秦氏心肠怎生的如此歹毒” 三叔那个妾室的事儿,她自己迟早都会发觉的,不过是早晚的事儿,她害了秦氏,秦氏反过来害她,也是应该的,都是早晚的事儿。福毓觉得秦氏可怜,前头为了一个男人,后头又被那个男人负了,就像上辈子的自己一样,但是,秦氏对加害母亲,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的。 两人正说着话儿,便从书房那头有小厮过来请福毓过去了,吴氏被一个小厮打断了话,心里不快,但是面上不显,只得由福毓带着那小厮去了。 这个书房是一般议事的地方,府里头常有郑凛的门生出入,议事的地方便在正院边上小竹林的书房里。 “二哥。”她看清前头那人,穿了身灰色的圆领衣袍,长身玉立,风尘仆仆,正是二公子郑煜之,她快步走了上去。 “急什么,仔细摔了。”郑煜之笑了笑,满面倦色,他自赶回来已经近两天两夜没有睡过好觉了,一回府便同父亲议事,将这几日的事儿全数讲给父亲听,连喝口茶的时候都没有。 福毓仔仔细细地将郑煜之看了一遍,鼻头发酸,“二哥好似瘦了,在外这些时日定然没有好生照料自己。” 郑煜之看着妹妹的模样,觉得好笑,“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他拍了拍她的头,“父亲在里头,我去母亲那儿。” 尤氏的事儿,福毓看郑煜之的模样,也知道他已经得了消息了,再看他消瘦的样子,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重重地点了点头,便往书房里去。 郑凛虽是武将,但是自来也爱字画,书房里挂了几幅珍品。 一进门便是两只青釉底大花瓶分别摆在门边的高几上,屋子里摆了四张相对的太师椅,正中央挂了副字,大气磅礴,正是郑凛闲时自己写的,“心如止水”。 “给父亲请安。” 那高大的身影转过身来,眼中尽是慈爱的笑意。郑凛虽是武将,但是却没有武将的那股子粗鄙之气,常年习武叫他看起来比实际岁数年轻,岁月在他眼角留下了笔,愈发有儒雅之气。 “你是要说何事的煜之这回可没有给你带礼回来。”郑凛笑道。 福毓知道郑凛是在揶揄她,以往二哥去哪儿,她都是第一个讨礼的人。 “女儿是有事来找父亲商议的。” “什么事儿,说来听听”郑凛笑了笑,在中央的太师椅坐下。 “女儿此番来说的,是有关三婶娘的事儿。”她说完,便看郑凛的面色,果真笑意一点点沉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二十九章 “如今母亲身子不见好,女儿想的是多为母亲祈福,把三婶娘送到念慈庵去,让三婶娘终日青灯古佛,为母亲祈福。” 念慈庵,里头的姑子不乏皇室贵族宗妇,犯了错就送到那里头去,与其让秦氏在郑府里煎熬,装疯卖傻,不如送到庵里去。 郑凛仔细一想,确实也是个不错的法子,秦氏他不能打杀了,毕竟秦氏还是秦家的女儿,要是真做出了那些事儿来,不等于和秦家闹翻送到庵里去也好,省的干净。但是一想到秦氏加害自己的妻子,他是又气又恼,气自己不能一手了解那人的命。 “那里头条件艰苦,管辖严厉,也不必但心三婶娘会偷跑出来。”她继续说道,三婶娘那日求她的事儿,便是让她去老夫人那儿求老夫人,将她送到念慈庵里去,起先福毓还是有几分惊讶的,旁人不知那念慈庵是如何回事,莫非秦氏还不知那念慈庵,就是女子的大理寺,与其先去求祖母,不如先将事儿同父亲商议,再叫父亲去好人祖母通气,这事儿才好办。 第二日便来了信,说外家的人明日就进京了,福毓去正院小坐了一会,同尤氏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回去了。 “姑娘,蒋姑娘送了信儿过来。”青陵从外头进来,将手中拿着的东西递给福毓。 信里头说的是寻医的事儿,蒋新月已经委托了蒋津远,蒋津远自然答应了下来,蒋津远近日会出京,正好一道去寻一下那位姑姑,若是能寻到,便带进京城来。 尤氏气色虽是好了许多,但是体内余毒未清,这补药一碗碗地吃了进去,身子却还是那个样子。 莫非她重活一世,改变了那般多的事儿,母亲还是会死上辈子,母亲是被自己气死的,但是这辈子,身边的事儿都被改变了,她全然没有一丝准备。 福毓将信折起来,自她重生以来,改变的事太多了,前世母亲没有这个孩子,三婶娘也未出那样的事儿,事态的发展,她愈来愈不知道方向了,如今心里简直是如同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那日她在竹林碰见的是顾怀慎和太子还有蒋津远,她从来不知顾怀慎是,且太子被流放,顾家一点牵连也无,她觉得实在是奇怪,虽然她不知朝堂之事,但是她也知道,皇上驾崩之后,继位的是四皇子,蒋家一下成为京中众人巴结的对象,但是蒋津远和四皇子是表亲,为何又会同太子一党呢论说,要投靠的也应当是四皇子才是。 这些事,她越想越想不通。 “姑娘,两位表姑娘过来了。”门口绣花的青蕊起身,将绣墩搬到了一旁。 “请进来。”她收了信,说道。 这几日,严家姐妹也是极少出来走动,只是偶尔往老夫人那头去瞧瞧,尤氏那儿也去了几回,只是这会儿来明珠楼有何事 “表姐怎么过来了”福毓站起身,笑道。 “昨个儿得了几朵珠花,想着毓表妹应该喜欢这样式,就送过来了。”严茵笑了笑,身后的丫鬟便将一只盒子打开了,里头躺着几朵精致的珠花,样式倒是京中少有的,上头有细珍珠攒在一起,小巧精美。 “叫下人送来便好了,表姐何必亲自送来”福毓叫她二人坐了下来,又叫青柳去沏茶来,青陵则从那丫鬟手里捧了盒子。 “也有几日没见着毓表妹了,请安时也撞不到一块儿去。” 她笑了两声,才道,“是了,倒是有几日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她心里也清楚,不过是几朵珠花罢了,叫个下人送过来就行了,两个人倒是自己亲自过来了,不必多说,看着样子也知道是寻她有事的。 福毓也不问,只管挑了这几日看的书和抄的经文来说,一会说金刚经一会又说到看的几本诗书,对她二人过来有何事是只字不提。 “说起诗来,倒是想起柔表妹来。”严卿笑着答道,“我们姐妹读的诗书不及表妹,这才情也是论不上的,不过是为了寻那几分雅致罢了。” 她们姐妹早年丧父母,在家时也不被人喜爱,将她二人做克星,若不是严氏后头将她二人接进了郑府,如今回去怎么可能有人来巴结她们再者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祖父祖母也未办学,不过请了一二年的先生,认得几个字也就罢了,后头还是到了京城,跟着几个表姐妹一道念了几年家学。 福毓笑了笑,抿了口茶,郑福柔那日写的诗惊艳了许多人,这事儿早就传开来了,她自来不爱这些,在这上头花的心思也少,自然知道自己差了郑福柔几许,“二姐自来学得好,以往先生最夸的便是二姐了。” 两姐妹笑了笑,又说了这几日看的书,明里暗里地捧了福毓几句。 严卿将茶杯放下,用余光打量毓表妹,穿着平常,挽着垂云鬓,耳边有几丝碎发,青葱玉白的手指握着上乘的白玉瓷茶杯,她生了一张鹅蛋脸,眉毛不浓不淡地正好,下头的眼睛十分地好看,看人的时候就像是不喑世事的小姑娘,肌肤如凝脂,唇不点而赤,虽然不过十二的年级,但是稚嫩地面容慢慢地长开了,愈发地像尤氏了,少女的娇美和甜腻一览无遗,举手投足间贵气横生。 想到此,她便是一阵气闷,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如此大,不论是身世样貌还是处境,那种云端的日子,谁不想去过 几人说了会儿话后,便各自吃着青柳端来的果子或者饮茶,福毓也不急着说话,看看这两个表姐到底是多沉得住气。 “毓表妹,其实今日过来是有一事相求。”严茵实在是忍不下了,放了东西才说道。 福毓勾了勾嘴角,“可说不得求,一家子人,表姐还是说说这事儿,若是能帮,我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两人对视一眼,严茵叹了声气,“其实这事儿原本不该来劳烦表妹的,只是,我们实则是无法了。” 严茵这才将事情的原委说来,原来是自己的堂兄,知道她们姐妹俩住在郑家的,便找了过来,这堂兄是严老爷的一个庶子的儿子,最是游手好闲,在家那头赌了钱,欠了一笔银子,人是逃不掉了,被追债的人一路追了过来,便说自己有两个妹妹是在郑家,只管找他两个妹妹要钱去,这追债的人才找到了她们两个。 她们是没想到这个堂兄欠下了一大笔的银子,她们姐妹二人平日是有些积蓄的,但是比起那笔银子来,却是极少的,那头堂兄又说如果不帮他,他就去传她们姐妹克死了自己父母,女子要是传出这样子的名声,还有哪家愿意娶她们也是没得办法了,老夫人那儿求不得,只会说她两姐妹没用,这府里上下,便是不知道求谁了,才求到福毓的头上来。 如今一想到自家那些不中用还没脸皮的亲戚,就躁得慌,要不是父亲不在了,她们两姐妹哪里还会吃这等子苦,受这等子气寄居在郑家,还不是得了老夫人几分青眼,才放在身边好好教养。 “自父亲母亲相继离世,我和姐姐真的是被逼的没法子,若不是姑祖母,我们姐妹俩如今也不知过得是什么日子。”想到以往的生活,严茵便掉泪,父亲是嫡子,她和姐姐是嫡出的姑娘,父疼母爱,自父母离世后,祖父眼里头就只有庶出的那个叔叔了,叔叔是个当不得家的,严家家大业大,就是被那几个座山吃空的叔叔和兄弟姐妹败光了,还把手伸到了母亲的嫁妆上来,大姐出嫁时,婶子就动了母亲的嫁妆,这回回去祭祖,她们没带多少东西回去,就说她们姐妹如今攀上了国公府了,野鸡变凤凰,脸穷亲戚都瞧不上了。 福毓看两个表姐哭得梨花带雨,若是生为男子,早就想将美人搂在怀里宽慰一番了。严家的事儿,她多少是知道些的,自表舅去了之后,严家日渐败落。严氏便是帮着娘家的,但是国公府家大业大的,操持与花费要更多,这扶持便也慢慢少了下来,严氏心疼侄子,侄子又后继无人,只得了两个女儿,所以他想着两个侄孙女在严家也过不了什么好日子,弟弟也教养不好,若是随意配了人,只怕侄子侄媳死不瞑目,所以接到京城里头来了。 “既是帮,我也帮不了多少银钱。”她说道,自行倒了杯茶,“既然有了第一回要钱,就定会有第二回第三回的。” 这种人无疑死最贪婪的,日后只会将她二人当做摇钱树,终有一日会将她二人害了的,她只能给她们提个醒,后头的事儿,只看严茵和严卿够不够聪明了,她能帮的也只有出些银钱,毕竟严家的事儿,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去管,办好了,有人自然是感激她,若是办不好,到时候就有人来戳她的脊梁骨了,这种事,她是不会去做的。 现下严家姐妹也只想快些凑些银钱将堂兄打发了,她们岂不知福毓说的这些,但是又能有什么法子 福毓叫青柳取了张一千两的银票,又取了二百两现银给她们。 “我拿的也只有这么多,表姐可要好生想明白了。” “多谢毓表妹,若不是毓表妹,我们如今” “表姐还是早些休书一封送回去,到时候若真是要闹起来,可就不好收场了。”她说道,到时候要真是传了出来,这京城,她们肯定是难待了,家中稍微有些许殷实的,哪里会愿意娶这么个女子做媳妇若是又回去了,只怕过得更加不好。 两姐妹是谢了又谢,哭了一回才走。 “哎哟我的姑娘,这一千二百两银子就这么出去了”徐嬷嬷着实心疼那银子,两位表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是不知道的,姑娘这一千多两银子送出去,到时还不知这两位表姑娘会不会记姑娘的好呢 “我忙是帮了,日后记不记我的好处,便是她们的事儿了。”一千二百两银子确实不少,但是她和两个表姐平日里也无多大仇怨,以往的闹得那些脾气,确实是她自己不懂事,这个人情她是卖了,也没想过日后会记她的恩。 徐嬷嬷被噎的哑口无言,两位表姑娘亲自来给姑娘送珠花,她便知道是有事来求姑娘了,偏生姑娘还傻乎乎地给了那么多的银子,谁知道这表姑娘是不是唬人的 “好了嬷嬷。”她拉着徐嬷嬷的衣袖,嗲了一声,然后对青柳说道,“去瞧瞧东跨院是否安排妥当,丫鬟婆子都配好了吗” “是。”青柳应声便退了下去。 最后一回见外祖母,还是她吵着要嫁给顾怀城的时候,外祖母不远路遥来劝说她,后来回去了,便是多年不见了,她在王府过得不好,又和国公府断了关系,外祖母到底如何,她也不清楚。 想到顾怀城,她便恨得牙痒痒,若是早日识破顾怀城,她怎么落到那种田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三十章 外家是在午时进京的,福毓带着一干人前去垂花门迎接。 此次尤家进京的人除了尤老夫人和两位表少爷,还有两位表姑娘,一位是福毓嫡亲舅舅的庶女,一位是舅母的外侄女。 “毓姐儿长高了。”尤老夫人穿了件绣金菊福禄寿的团锦衣裳,额上戴了一条藏青色嵌绿宝石的抹额,眯着一双眼睛,看起来十分地和气,她拉着福毓的手,仔仔细细地端详。 福毓鼻头一酸,想起上辈子的事儿来,如今还能再见外祖母,她既高兴又酸涩,“外祖母已经两年不见福毓了,福毓自然是长高了。” 尤老夫人笑着又拉着福毓说了几句,才问,“怎么不见敏哥儿和煜哥儿” “二哥还有事处理,现下不在府里,敏哥儿上学去了,这会子还未下学。”她答道,郑家的孩子都是六岁入家学,女子十二后便不上学了,男子是要到十四之后。 “好好好。”尤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才把眼睛看向其他地方,一个个地看,眼睛落在身姿娉婷的郑福柔身上,才问道,“你是柔姐儿罢” 郑福柔今日穿了件儿粉色罗裙,头上不过是戴了一朵珠花,让人看起来十分乖巧素雅,她微垂着头,上前一步,微微屈膝,“给外祖母见安。” “两年不见,柔姐儿愈发亭亭玉立了。”尤老夫人笑道,自手上褪下一只金镯子套在她手上,然后又夸了几句。 “多谢外祖母。”郑福柔乖巧地福身。 “亲家母身子可还好”尤老夫人问一边上的吴氏。 “大好了,”吴氏答道,“母亲这几日一直念叨您呢。” 尤氏病中,严氏也在病中,郑凛还未下朝,偌大的郑府掌家的人就只有吴氏了,吴氏做人圆滑,说话也讨巧,没几句话就把尤老夫人哄开心了,又叫人将东西迅速抬去了东跨院,又指配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丫头给尤老夫人和两位表姑娘,又给两位表少爷添了两个小厮,吴氏这做的是面面俱到,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说了几句话之后,福毓对两个表姐也知道了几分,姐妹几个一边上说衣裳的样式和头面的样式,一边又说自己看了什么书。 “柔表姐说的这样式,我倒是未见过。”说话的是福毓舅母的外侄女,姓张,单名一个娟字。 “你自是未见过,这都是京城里出的花样。”边上穿着一身湖绿色绣荷叶的圆脸少女冷不丁地刺了一句,张娟的面色一僵,倒也没说什么。这少女的正是福毓嫡亲的舅舅的妾室所出的女孩儿尤晚晴。 “晚晴表妹这帕子用的是蜀绣吧,可真是好看。”郑福柔拉过尤晚晴的手,面上带笑,若是这两位闹起来了,那才是叫人看了笑话了。 尤晚晴一听郑福柔的问话,才瞥了张娟一眼,遂转头拉着郑福柔的手说笑。 这两天天气有些许凉快,福毓靠着手边的矮几,同严家姐妹有意无意地搭上两句话,那个张娟,她倒是没什么印象,虽然是舅母的外侄女,但是也是个庶女,舅母所出的两个表姐都出嫁了,便把这个侄女接在身边说说话。这个尤晚晴,她倒是记得,一直是想嫁给二哥,不过身份不够,舅母是有想把她与二哥做妾的,后头到底怎么没有谈拢,她便是不知道了。 几姐妹说了几句话之后,里间便有丫鬟出来,尤老夫人要往兰桂园里去,让两位表姑娘过去给严氏请安。 兰桂园。 严氏自这些日子的调养,已经好了不少了,一见尤老夫人,就叫了句“老姐姐”,作势便要掀了盖在腿上的被褥下床。 “这使不得。”尤老夫人忙去压严氏的手,在床沿上做了下来,“亲家母身子可还好” “还好还好,本该去迎老姐姐的,我这把骨头如今不争气了。” “亲家母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尤老夫人笑了两声,然后又对张娟和尤晚晴招了招手,说道“过来给姑祖母请安。” 两位姑娘娉婷上前,福了福身子,姿容得体,一齐说了声“给故祖母请安。” “好好。”严氏见这两个姑娘生的都好,礼仪周全,连说了两个好,叫人取了两只新打的钗子给她两。“养了两个好姑娘。” “比不上亲家母,柔姐儿和毓姐儿这几年规矩学得是愈发好了。”虽然这样说,严氏那番话还是极受用的。 “柔姐儿和毓姐儿,你们几个可要好生招待。”转头遂又一脸慈爱地对张娟和尤晚晴道,“当是在家里头,短缺了什么只管开口。” “谢姑祖母。”两人又是行礼。 严氏这病了一场,人也愈发清减了,瞧着比大了她几岁的尤老夫人还要显老一些。尤老夫人倒是不同,儿子媳妇孝顺,又没有多的烦心事,日子倒是过得十分舒心,偶尔还约着几个交好的夫人一同打马吊,家中庶子早已分出去了,她的烦心事倒是也少了不少。 “敏哥儿还未下学,煜哥儿今早便出去办事了,这会子都不在,敏哥儿天天来时都要问一遍外祖母什么时候来,今日可算是盼来了。”严氏拉着尤老夫人的手笑道。 “听毓姐儿说了。” 刚说完,便听到丫头守着的丫鬟报,二公子和襄王世子过来请安了。 襄王世子福毓听得眉心一跳,手中的杯子差点没握住。 顾怀慎怎么来了 “姑娘怎么了”边上的青陵奇怪地问了一声,那日她被人打晕,但是也不知道姑娘到底是遇见了谁,也不知道姑娘脖子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屋子里有些闷。”她摇了摇头,拿起手中的锦帕掩住了口鼻,不自然地望着另一边去。 顾怀慎怎么会来国公府莫非二哥也 不一会,郑煜之和顾怀慎便进来了,两人各自给两位老太太请了安。 顾怀慎较郑煜之长了两岁,看起来较郑煜之更加身姿挺拔,屋子里头的几位姑娘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只得用余光打量,襄王世子若是嫁了过去,日后这世子袭了爵,那岂不就成了王妃了 尤晚晴和张娟对这位襄王世子倒是不知道,但是一听到世子的这个称呼,便也知道这人的来头不小,皆偷偷打量着。 顾怀慎今日穿了件青色团锦直缀,长身玉立,一只手背在身后,背脊挺拔。而郑煜之穿了件紫色纹金竹的衣裳,较年长的顾怀慎矮了些,但是也不输几分。 “今日上贵府是来求一件儿东西的。”顾怀慎笑着答着严氏的问话,较人看着这顾世子似乎也不像外人说的那般可怖。 “哦”严氏疑惑地看看了郑煜之。 “孙儿前些时候在江南一带淘了副画的,今日正巧遇见了顾世子,提及这画来,原是顾世子寻了许久的。”郑煜之笑答。 严氏点了点头,起先顾怀慎说来求一件东西的,她还吃了一惊,顾怀慎可是襄王世子,哪里会缺了什么“原是幅画,世子何须上门来取” “正巧与郑世子遇上了,不过一幅画的时候,既是心爱之物,假于他手倒是不好了。”他笑道,将屋里的几位姑娘看了一遍,然后对着那穿鹅黄衣裙低着头的少女多看了几眼。“听祖母提及老夫人您和国公夫人身子不适,祖母想前往探望,但这几日祖母身子也抱恙,不得前往了。” 襄王世子的祖母那岂不是老王妃尤晚晴又多看了顾怀慎一眼,更觉得他身姿挺拔风流,面上烧起了一朵红云,又思及自己的身份,心中不禁一阵失落,再看身边的郑福柔和郑福毓,一嫡一庶,但这通身的气度,都不是人比的,果然是大家贵族的女儿,不论穿着打扮,这规矩和礼度都是一般人学不来的。、 “世子说的哪里话,折煞老身了。”严氏哪里敢让老王妃过来瞧病,虽两人是闺阁中的姐妹,但是这老王妃的身份可是高与她的,顾怀慎说的这话,将她的位置抬高,她虽然嘴上说着是折煞她了,但是心里听着也是极为舒适的。 顾怀慎这话一说,又叫随行的小厮将带来的珍贵的药材呈了上来,严氏连连道谢。 “这位是贵府的三姑娘罢”顾怀慎看着郑福毓的那边。 郑福毓手一抖,抬起头看了顾怀慎一眼,顾怀慎也正看着她,嘴角扬了扬。 “顾世子认得我妹妹”郑煜之奇怪地看了自家妹妹一眼。 严氏看着郑福毓,面上不显,男子当众问起女子,视为失礼,不过顾世子怎么就突然问起毓姐儿来了 “算不得认得,不过见得一面,对三姑娘倒是有几分印象。” 他是说竹林的事儿福毓僵硬地牵了牵嘴角,并不搭话,顾怀慎果真不是什么好人,幸好在场的都是自家的人,若是有外人,她真是要羞愤而死了,她只同顾怀慎见过一回,那回顾怀慎还差点要了她的命,顾怀慎这话说的轻松,若是有外人在,指不定在外头怎么传她了,顾怀慎记恨当日之事,所以今日才想坏她名声。 顾世子走后,尤老夫人和严氏说了会儿话,尤老夫人便有些乏了,带着孙子孙女往东跨院去了,严氏独独将郑福毓留了下来。 “毓姐儿知道祖母为何将你独独一人留下来罢”严氏凝着一张脸,问道。 “孙女晓得。”她连忙起身,在严氏面前跪了下来,“孙女今日是头回见顾世子,以往并未见过。” 严氏挥了挥手,身边的丫鬟雪枝便将福毓扶了起来。 “倒不是祖母怪你,这顾世子你可知是个如何的人”先前顾怀慎有礼有貌,但是谁人不会做样子严氏虽和老王妃是闺阁老姐妹,但是顾怀慎,传闻的太多了,今日顾怀慎说出那样的话来,也亏的在场的没什么外人,要是传出什么来,毓姐儿的名声不说毁了,但是也有了影响,顾怀慎那样的人,她怎么敢将娇娇的亲孙女嫁过去 “孙女知道,孙女不敢撒谎,这顾世子当真是头一回见着。”她咬牙,自然是不敢承认了,要是说出顾怀慎那日想要一把掐死她的事儿,还不将严氏吓出病来 严氏将福毓拉进自己的怀里,叹了口气,“你自己明白便是,祖母如今老了,也只能盼着你们个个都好,我这心里才放的下心来。” “是,祖母,孙女都省得。”她眼眶一热,想到母亲,又想到如今的祖母,心里头便酸涩起来。 国公府总统三个女孩儿,大姑娘已经出嫁了,夫家是严氏挑来挑去才选好的,现今府里头剩下两个女孩儿,又都要到了议亲的年纪,严氏自然是想要把两个孙女儿往好里嫁,但是那襄王府确确实实不是个好的,假使将柔姐儿和毓姐儿一个嫁过去,前头几年还好些,等老王妃过世了,还不知要过什么日子,那主母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难保后头不会生孩子,再说那顾怀慎,也不是个良人,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哪里还会有半思感情而言 “留你下来,还有一事。”严氏清了清嗓子,“听你父亲说,你说要将秦氏送到念慈庵里去” “是了。”她乖顺地答道,“三婶娘确实是犯了大错,但是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将她送至念慈庵里去,里头自有大师照料,也正好为祖母为母亲,为国公府祈福。” 严氏想了想,觉得确实不错,秦氏已经疯了,留在国公府里难免出什么乱子,要是送到姑子庵里去了,多添些香油钱,让庵里的姑子照料着也好,若是好了,便留在庵里替国公府祈福,若是好不了,或是死了,那也是外人说不了闲话的,做媳妇的做出害人的事儿来,夫家没有休妻送回娘家已经是恩德了。 “你说的倒也不错。”严氏点了点头。 “到时便让孙女跟着去吧,正好给祖母和母亲求一道平安符。”她说道。 “好孩子。”严氏笑着拍了拍福毓的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三十一章 顾怀慎回府时已是黄昏时候,家中老奴备好了饭菜。 “世子,今个儿王妃送了盆花过来。”长随的王贵说道。 他眼皮都没掀,“日后王妃送来的东西都扔了。” “哎,奴才知道了。”王贵应了一声。 他倒不是怕小林氏会做出下毒的事儿来,他量她也没有那个胆子,不过是想讨好他罢了。 襄王远在边疆,掌家的权又是握在老王妃手里的,如今小林氏只不过是顶了个王妃的名号,府里大大小小拿主意的人都是老王妃,自从先王妃去了之后,老王妃就揽了中馈大权,到小林氏嫁过来,在襄王耳边吹了几回枕边风,襄王也来说了这事儿,都被小林氏年纪轻给压下去了。襄王和先王妃的感情并不是多好,先王妃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都不是特别得襄王的喜爱,倒是几个姨娘生的多得了他的几分喜欢,若不是因为顾怀慎是嫡子,这个世子之位还不知道是谁坐。 “老王妃传世子您过去。”外头进来一个嬷嬷,正是老王妃身边的人。 顾怀慎应了一声,慢条斯理地用好了膳,才叫人撤了下去,换了件衣裳后才往老王妃那儿去。 他今年已经十八了,按照老王妃的说法是,有些人家的男孩儿到这个年纪孩子都有了,不说有孩子了,至少是成了亲的,但是这给顾怀慎选了许多的画册,那上头都是京中门当户对书香门第地适嫁女孩儿,肥鱼燕瘦,应有尽有,可是这顾怀慎是一个都没挑上,老王妃这是忧心坏了,她这些年身子愈发不好了,要是顾怀慎再拖上个几年,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命到那个时候看着孙儿成亲,若是她死了,还不知道孙子孙女过的什么日子,对于小林氏,儿子是喜欢,但是老王妃倒是没几分喜欢,要是这亲事日后落在小林氏的手里,还不知道挑个什么人家,她想着乘自己还没死的时候,一定要将孙子孙女的亲事给定下来。 “来来,你过来好生瞧瞧。”顾怀慎进来的时候,老王妃正歪在炕上翻手里的一本画册,还同身边的嬷嬷讨论着。一见顾怀慎来了,连忙招手。 “瞧瞧,这是兵部右侍郎关大人家的姑娘,今年十四。”老王妃指着画册上一个鹅蛋脸的姑娘,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俨然是对这姑娘很是满意,“听说脾性是个好的,关夫人出自书香门第,养的女儿自然是不差。” 顾怀慎扫了一眼,答道,“确实是好的,不过,听闻关大人是有意将女儿往太子府里塞的。” “真的”老王妃睁了眼睛,拿着手中的画册,对那姑娘看了又看,才叹了口气,“可惜了可惜了。” 顾怀慎在边上铺八爪菊花的高凳上坐下,“孙儿现今也没得时候去想这些。” “你没得时候”老王妃一听这话便来气了,将画册递与边上的嬷嬷,“你你莫不是要气死我这把老骨头才好就那日方家的女儿,我瞧着便是极好的,举止大方,生的也漂亮,身子也硬朗,这样子最好,嫁过来第一年就能生儿子,你说说你,这也不喜那也不喜,我还能等上你几年” “祖母,孙儿晓得,您放心,孙儿心中有数的。”他抬起手便去给老王妃顺气。 “哼,有数,你倒是有什么数”老王妃冷着脸哼了一声,“这京城里好女孩儿成百上千,你一个都瞧不上,莫非真要弄个男子来气死我不成” “孙儿心里已经有心仪之人了。” “心仪之人”老王妃立马不气了,转过身抓着顾怀慎的手,“哪家的姑娘多大,生的如何身子还好罢” 顾怀慎不知为何就想到今日在郑府看到的郑福毓了,他说这话不过是为了框祖母的,现今他要找的账本还没个路子,陈大人又死了,那案子一时之间不知道往哪儿走了,他哪里还有心思谈儿女私情 “莫不是框祖母”见顾怀慎不答话,老王妃立马垮下了脸。 “孙儿岂敢”他回忆着郑福毓的模样,大概十三四岁罢生的明艳,又像只可怜的猫儿,看起来那么瘦,身子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吧他咳了两声才答道,“哪家的姑娘孙儿便不说了,坏了人家女子的名声倒是孙儿的错了。” 老王妃将顾怀慎看了一遍吗,觉得不似说谎,才相信了,看孙儿这模样,果真是有了心上人的样子,这说起话来都不好意思了。 祖孙俩又说了会儿话,老王妃便将顾怀慎赶出去了,心里有了底之后,老王妃这心情是好了不少了。 “贺喜老王妃了。”边上的嬷嬷立马道喜,这世子有了心上人,这最高兴的人,无疑就是老王妃了。 “怪不得给他瞧了那么多画册都没个话出来,原来是心里头有人了。”老王妃笑呵呵地,不过又奇怪,这孙子若是见过哪家姑娘她也应该知道的,怎么没听人说起过她偏过头问嬷嬷,“不过是哪家的姑娘” “这奴婢倒是不知,不过世子身边的王贵说世子今日去了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老王妃想了想,将顾怀慎说的那些一个个往安国公府那几个姑娘身上套,才说道,“莫不是安国公的二女儿” 安国公的二女儿,她是见过的,一看便是个身子弱的,她也听过些,这安国公总统不过三个女孩儿,三个女孩儿都是娇养的,这二女儿今年十四,是到了议亲的年纪了,生的也是极好的,再加之又得了几分才女的贤名。 “奴婢倒是想起来上回世子去蒋府,那日蒋家姑娘就宴请了郑二姑娘。”嬷嬷加了一句。 莫不是真是这二姑娘老王妃皱了皱眉,“郑家的女儿都不是差的,不过按着做世子的媳妇,日后世子袭了爵,那便是王妃,这身份还是低了些。”再加上那二姑娘身娇体弱的,这孩子的事儿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呢。老王妃叹了声气,念道“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若真是慎哥儿喜欢,她也是同意的,身份差些便差些,慎哥儿也无须靠妻子的母家。 这头,郑福毓不知道自己被顾怀慎当挡箭牌了,郑福柔也不知道老王妃现在已经将她当做顾怀慎的心上人了。 安国公府。 郑凛回来时已经是用晚膳之时,先是去给两位老太太请过安之后,他才回正院里去。 皇上今日又发了顿火,这江浙一带水患之事,愈发恶劣,这折子天天不断,再加上万正恩贪墨的事儿,下头的人处理不好,皇上就只有发了一顿火。 修建水坝的事儿还未落下来,六部是正得不可开交,在朝堂之上就红了脸面。 他是叫煜哥儿往无锡查万正恩的事儿的,只是有了些许进展,他是不信上呈给皇上的那本账本是真的账本,真的账本一定还藏在那儿的,不过案子棘手,涉及的官员十分广,按照刑部的说话便是打,对万正恩用刑,用到万正恩承认。 向将这一带运送灾粮个银钱的事儿说太子殿下揽了去了,皇上自然是欣然同意地,不出个意外,太子今后是要继承大统的,如今去灾区正是为了多得民心,古话说的好,得民心者得天下。 沐浴过后,福毓换了身轻薄的衣裳靠着几个迎枕在炕上翻书,青陵在一旁打着扇子,青柳则给她捏着腿脚。 这阴天,正是她这脚疼的时候,这一变天,她的脚便疼的厉害,要是没人捏,她即便再困也睡不着了。 青蕊搬着绣墩在屋子里绣新花样,时不时往福毓那边看一眼,过一会便会提醒福毓一句,小心伤了眼睛。 “姑娘,外家的表姑娘过来了。” 尤晚晴她过来做什么 “请表姐进来。”她放下手中的书,叫青陵取了件披风过来。 现在这个时候,应当都准备歇息了,这尤晚晴过来做什么 不一会,尤晚晴便被青蕊领了进来。 尤晚晴已经沐浴过了,换了身衣裳,身段玲珑有致,容貌较郑福柔来说还是差了几分。 “表姐怎么来了”她笑问,叫青陵去沏茶过来。 尤晚晴边答边打量着这屋子,“过来走动走动,后头一段时候还要表妹多照拂。” 屋子里放置着一道荷花屏风,屏风后放置着一张镂花美人榻,榻上放了两只金丝迎枕,门口的高几上放置了两只青釉花底大花瓶,里头插了几只刚摘的荷花,很是新鲜,屋子里都有淡淡地香味。 “表姐这说的哪里话。”她笑了笑,“姐妹之间本就应该多走动走动。” 她对这个表姐没什么印象,只知道舅舅的庶女,因为生母得了舅舅几分喜欢,在尤府里的日子里才好过了那么些。 尤晚晴在明珠楼里坐了一会儿,才离去。 “今个儿这个表姑娘来,明个儿那个表姑娘来,当真是都将姑娘当做菩萨了。”青陵哼了一声,严家的那两位表姑娘前两日才找姑娘要了一笔银子,这回又来了两个表姑娘,还不知道要什么,真是当她家姑娘是腰缠万贯了。 “就你生了一张利嘴”徐嬷嬷瞪她一眼,“叫别人听去了仔细你的皮” 青陵“哼”了一声,扭身便出去了。 尤老夫人从兰桂园那边出来便直接往正院里去了,母女俩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分开。 这回尤老夫人上京来,多是为了来瞧瞧自己女儿外孙的,尤氏小产,尤老夫人那边立即得了消息,这才动了上京的心思,正好孙子上京参加秋闱考试。带上两个孙女,是儿子定下的,说是叫两个孙女到京城里见见世面,尤家在金陵担得起大户人家书香门第,但是放眼帝京,较尤家富庶的人家多了去了,尤家这些年因为有个女儿嫁的好,在金陵也有几分名望,孙女嫁的也好,孙子娶得媳妇在金陵也是拔尖的,但是尤家富庶,也比不上这帝京的大户人家,非富即贵。 “老夫人,您今日是想”身边的嬷嬷问了一句,今日老夫人在姑奶奶那边的意思,是想给两位公子说亲 尤老夫人放了手中的茶杯,笑道,“毓姐儿这几年是愈发好了,也快十三了。” 对这个外孙女,她自是无比的宠爱,按照女儿的意思,是不想将外孙女高嫁,是怕日后在夫家受了委屈,娘家也帮不上什么大忙,所以她才在女儿面前提了姻亲的事,若是毓姐儿嫁到尤家来,夫君是自己的表哥,侍奉的长辈又是自己的嫡亲舅舅,便从外孙女成了孙媳,尤老夫人哪里舍得叫人委屈了她 “老夫人说的极是,只不过,姑奶奶愿意表姑娘远嫁”自帝京到金陵,那也是好些时日的路程,对于表小姐来说,的的确确算是远嫁了。 “哪里算的远嫁了当日惠娘嫁到京城,也算远嫁不成”尤老夫人摆了摆手,“毓姐儿要是嫁到尤家来,日后还有人敢给她委屈受不成”她自然是护着毓姐儿的,她就这么一个娇娇外孙女,日后成了孙媳,那不得加倍的疼爱 那嬷嬷讪讪笑道,“老夫人说的极是。” 尤老夫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来帝京,便是放心不下惠娘,如今见了,更是心疼不已,方才嬷嬷说的远嫁,对一个母亲来说,确实算的远嫁了,一个做母亲的,哪里愿意教自己的女孩儿嫁到他处去如今见了惠娘,惠娘瘦了许多,才三十来岁的年级,如今这幅样子,做娘的哪有不心疼的 她叹了声气,嬷嬷便过来给她捏肩捶背,“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惠娘这身子,愈发不好,莫非要叫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说着眼圈便红了起来,在金陵刚接到惠娘小产的书信时她也是一惊。 “姑奶奶自来有福气,一定会好的。”嬷嬷也叹气,姑奶奶也是她瞧着长大的,那可是老夫人心尖尖上的一块肉呀 老夫人挥了挥手,嬷嬷便停了动作,服侍她安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三十二章 第二日,便有宫里的御医来给尤氏请脉,是郑凛安排的。 “夫人气虚体弱,这大补的药物是用不得的。”御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说起话来有模有样。 “只用了人参,每日都给夫人炖了人参药鸡。”林嬷嬷答道,为了给夫人补身子,大厨房每日都会炖人参药鸡,每日夫人都会喝上一碗鸡汤,但是人参太补,上回请脉的大夫也说过,所以也不敢多用。 “人参是大补之物。”老御医捋了捋胡须,提笔写了一张单子,又说道,“夫人肝火旺,心中的事儿还是要放下,忧思过虑,不宜养身。” 林嬷嬷接了单子又连连道谢,老御医写了注意的事项后,林嬷嬷才叫人送老御医出去。 尤氏靠着迎枕躺着,林嬷嬷看的心疼,“夫人” “嬷嬷你说,昨日母亲说的事儿如何”尤氏突然问道。 尤老夫人昨日说的事儿,自然是和郑福毓有关的事儿,这回尤老夫人来,也是有意结亲,两个侄子,虽当不得人中龙凤,但是都是好的,也是金陵数一数二的公子,再者,是自己的侄儿,上头又有母亲日后帮衬着,这亲上加亲,无疑来说是个好事儿。 “老夫人说的事儿,也不是不好,两位位表公子都是好的。”林嬷嬷答道。 侄儿都是见过的,尤氏也相信自己哥哥会将两个侄儿教养的好,若是毓姐儿也愿意嫁到尤家去,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也算是了了她一桩心事,日后她若是真的去了,也不怕继母在婚事上为难她。 “夫人莫要多想了,大夫也说了,这心情明朗了,身子也好的快些。”林嬷嬷安抚道,夫人身子一向算不得好,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大明白其中的原因,只以为是是夫人平日里累着了,哪知道是身边除了内鬼,在夫人平时的膳食里下了毒。 尤氏叹了一声,昨日母亲过来,已经将话都说明了,日后毓姐儿嫁到尤家,自然是上有母亲护着,下有侄儿护着。 郑福毓自然是不知道这事儿的,连一丁点儿风声也未听到过。 父亲那头已经将秦氏的事儿在祖母那儿说了个清楚明白,不日她便要去念慈庵,一是送秦氏过去,而是求几道平安符。 “姑娘,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了。”青蕊走进来,将手中的一张纸单递给郑福毓看。 这是她给秦氏准备的东西,除了银钱之外,还有些衣裳,念慈庵那头的日子确实难过,要是有些银子傍身还好些,到时秦氏也可以少吃些苦头。她确实恨秦氏,但是又可怜秦氏,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逼成这个样子,何尝不是上辈子的她呢 青蕊几人自然是想不通姑娘为何要帮着三夫人,三夫人做出那等子事儿来,即便是说要送三夫人去姑子庵给国公府祈福,这都是极轻的了,但是姑娘准备的东西系,可不像三夫人去吃苦的,再者说了,三夫人连夫人的好都不记,还会记姑娘的好 几个丫头各有心思,不够都不敢把心里头的话说出来,饶是一向嘴快的青陵,这回在这事儿上,一星半点儿都没说。 三夫人下毒害夫人的事儿,闹得是帝京无人不晓得,这秦家的姑娘,名声一下子就被拉下来了,别说来接三夫人回去了,只怕希望三夫人走的越远越好才是。 襄王府。 这几日老王妃的心情着实不错,小林氏过去请安地时候,老王妃还和颜悦色地问了她近日身子如何,这让小林氏受宠若惊。 老王妃自顾怀慎说自己有了心上人之后,便将那些画册什么的都撤走了,想着国公府里头的二姑娘,叫下头的人去打听这国公府的二姑娘到底品行如何,但是一想到是严氏教出来的孙女儿,便觉得不差了,严家出来的姑娘,一向都是极好的,规矩都是请的以前在宫里的嬷嬷来教的,再说这二姑娘才名远扬,老王妃就先忽略了郑福柔的身份。 这品行好,是最重要的,身份的话,再不济也是国公府的庶女,国公府女儿少,嫡女就那么独独地一个,若是多一个嫡女,也不见得不好。 “王妃,据说前日世子殿下去了老王妃那儿。”走进来一穿着粉色掐牙背心的俏脸丫鬟,规规矩矩地行礼过后,退到了一旁回话。 “哦”小林氏扬了扬柳眉。 “听说已经撤了画册了。”那丫鬟说道。 撤了画册王府上下都知道,老王妃的那画册里,都是京城中众多适龄贵女,上回老王妃看中了方家的姑娘,两家议亲,也到了快交换庚帖的时候,顾怀慎一句话就否了,这事儿一下在京中传开了。 也怪不得襄王府,这两家议亲的事儿,就是方家自己传出去的,这方家的那位姑娘,一下子从世子妃候选人到老王妃认的一个孙女儿的位置,这地位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顾怀慎不喜欢,老王妃为了两家面子,才收了方家的姑娘做孙女的。 也好,不用她动手了。 小林氏嘴角化开一丝笑,她在襄王府,只不过是有个王妃的身份,可是中馈大权都是老王妃一手握着的,生怕掌家的权落在她手上,她给襄王吹了几回枕边风都没用,她不过是顶着一个王妃的名号罢了,她也知道老王妃是瞧不上她的身份,要是因为林氏是她嫡姐,老王妃是绝对不会让她进襄王府的,她费力勾。引襄王,就是为了离开林家,她生的貌美,嫡姐过世后,襄王来林家,她设计襄王,才叫襄王对她有了几分印象,后头两份暗通款曲,被老王妃知道了,没办法才娶她进府的,她以为熬了那么多年终于到头了,哪知道这老王妃是个老不死的,掌家的权利一直握在手里不肯交出来,对她更是没几分好脸色。 哼,她倒是要看看这老不死的有几日可活的,等着老婆子死了,整个襄王府还不是她的 她不止一回对顾怀慎献媚,甚至设计让顾怀慎看到她沐浴,哪知顾怀慎愣是没动心思,还警告了她一番。 “王妃,二公子过来了。”外头一穿着绿色衣裳的丫鬟掀了一边的帘子,走了进来回话。 顾怀城来了她蹙了蹙眉,挥了挥手,道“请过来。” 那丫鬟应了一声,又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外头报了一声“二公子来了”,一少年郎掀帘而入。 顾怀城穿了件月花白直缀,腰间悬了一块白玉,古话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只怕说的便是像顾怀城这般的人了。 他生的更像襄王些,剑眉英挺,面若冠玉,有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那双桃花眼里,看人时,似是带了满满地笑意,见过顾怀城的少女无一不叹,就连郑福毓也不否认,顾怀城确实担得起那句诗,第一回见顾怀城,她看上的不就是那张脸么还有顾怀城伪装出来的温柔,哪知道这张美人皮下是毒蝎是毒蛇 “儿子给母亲请安了。”顾怀城嘴角带笑,拱手给小林氏行礼。 “嗯,坐罢。”小林氏挥了挥手,示意屋里的丫鬟沏茶过来。 “母亲瞧着气色不错。”顾怀城握着茶杯,如玉般的手指抚着印有花纹的杯身。 小林氏抚了抚面颊,笑了笑。她穿了件红色掐腰杭锦缎裙,勾勒出她美妙迷人的曲线,胸前浑圆,叫人血脉喷张。她自来爱穿红,穿红显得她肌肤更加如玉般白皙,她绾了极为平常的发髻,只戴了几朵珠花,但是却多了股子不一般的美。 顾怀城一直都承认小林氏美,比少女成熟,较少女也更加多了几分为人妇的妩媚,这样的女子,才更加迷人。 他眯了眯眼睛,说道,“前些时候在瞧见两只钗子,是极配母亲的,便买下了,今日特意来送与母亲的。” 送钗子那是男女之情,顾怀城早已逾越了,小林氏身边的丫鬟也见状地退了下去。 “你送的哪门子钗子,若是街边那些破货我可瞧不上。”小林氏放了茶杯,拿着绢帕按压嘴角。 “那是自然了。”顾怀城从怀里拿出一块蓝布来,里头包着两支相同的钗子,样式极为精美,上头是八爪牡丹,边上是一圈芍药,皆是金线银线缠绕而成,边上嵌着细碎的红宝石,牡丹上还有一颗绿宝石,看着便知道不便宜了。 小林氏拿着看了两眼,确实是好的,样式也精巧,京中这样子的样式也不常见,顾怀城说随意买的,她便知道是说来哄她开心的。 “我替母亲戴上嗯”顾怀城尾音上扬,蛊惑人心,他走到小林氏的身后,从小林氏手中拿过那两支钗子,将她头上的几朵珠花取了下来,戴上那两支钗子。 美钗配美人,顾怀城一向日此认为的,他一看到这两支钗子,想到的人便是小林氏。 “好看吗” “你说呢”顾怀城低笑一声,呼气声扑在小林氏的脖颈间,小林氏缩了缩脖子,他乘胜追击,一下含。住了她的耳垂,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揉着她胸前的浑圆。 “外头外头还有人。”小林氏嘤咛一声,身子软成了一滩。 “有人有如何”一只手伸进她的衣裳里,碰着她的敏。感处。外头的丫鬟都是小林氏亲自挑选的,都是最信得过的,他和小林氏的这些事儿,除了二人自己知道,就只有这几个丫鬟了。 “呀”小林氏娇呼一声,脚下一空,便被顾怀城抱起来了。 顾怀城抱着怀中的美人,朝内室走去,放在床上,便欺身压了下去。 守在外头的丫鬟,听到里头传来的和喘息的欢愉声音,面上也无多余的表情,这样的事情,她们听得多了,便早已习惯了。 小林氏需要一个能够依靠的人,襄王不在京城,她独守空房,心中早已寂寞难耐,和顾怀城,不过是偶然一回,哪知道顾怀城便离不开她了。她本来想勾,引的是顾怀慎,顾怀慎不上钩,那她只有选顾怀城了,顾怀城虽然是庶子,但是最得襄王的喜欢,老王妃不待见顾怀城,但是等老王妃死了,这襄王府还不知道是谁的,若不是顾怀慎霸着嫡子的位置,这世子之位哪里会是他的 顾怀城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小林氏是他第一个女人,小林氏的温柔体贴,和在床。上的妩媚放浪,无一不叫他欣喜若狂,只要想到压在他身下的女人是自己的继母,那种刺激的感觉不言而喻。 顾怀慎回府时已经过了晚膳的时候,他听着府里的下人回着话,随意吃了些东西,便吩咐人备水沐浴。 沐浴过后,他便去了书房。 陈大人已死,他的家眷已经被他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了,不过账本的事儿也断了线索。 照陈大人说的,他猜测账本应该是被藏在哪儿的,而且照陈大人说的,还有一个人也知道,那个人现在还不知道陈大人已经死了,所以他要在那人转移走账本的之前找到那本账本。 觊觎这本账本的人可不少,陈大人是中毒死的,而下毒之人,就潜伏在他身边的,现在所有的搜寻工作他已经命令下头停下来了,如今是他亲自带着两个亲信去查,那个潜伏在他身边的人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来。 太子一行人已经运着赈灾的物品和银子往江浙一带去了,京里头,四皇子倒是没什么动作这个节骨眼上,太子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这最受怀疑的人就应该是四皇子了,不过,四皇子可比太子有心计多了,难保不会有什么变数。 那潜伏在他身边的人呢莫非是四皇子派来的人顾怀慎冷笑一声,都是为了那账本来的,那账本里头,除了记载的是贪污的银两和官盐的下落,还有许多官员的贪污证据,要是谁得了这本账本,得的可不止是那些银子和官盐,那可是掌握了那些官、员的贪。污罪证,四皇子自然是想要了。 窗子响了几声,一只白色的鸽子落在窗沿上,啄食着窗台上放的吃食,发出“咕咕”地响声。 顾怀慎走过去,将鸽子腿上绑着的小竹筒取了下来,从里头倒出一张纸条来,上面写了一句话人已寻到,已行至金陵。 他反复看了几遍,嘴角划开了一丝笑。 要不是蒋津远,他还不知道那个小姑娘是国公府的姑娘,那天他确实吓坏她了,他也没动过杀她的心思,没想到那个小姑娘这么不经吓,那回上国公府给老夫人请安,也是巧了,竟然又遇到了她,就像只猫儿不一般,低着头,十分地乖顺,露出一截白皙如瓷的脖子,不知是用了什么药,已经全然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三十三章 清早,郑福毓先去两位祖母那儿请了安过后,便在尤氏那头又坐了会儿,昨日蒋新月差人送了信过来,说是那位姑姑已经寻到了,如今正往京城里来,这无疑是个好消息,顿时心情觉得轻快了不少。 自金陵过来,最慢的话也只是半月有余,半个月时候也不长,只管等着进京便是。 两日后她便要上念慈庵去,这事儿她已经叫人通知过去了,秦氏也得知了消息,又托人说了几句感谢地话。 这些日子,秦氏也着实过得不好,以往少说也有上十个丫头伺候着,十指不沾阳春水地,如今又装作疯子,奴才们虽然是不敢打人,但是谁知道暗地里有没有人动过手呢光是三叔那头几个姨娘也不会放过她,还有那个程姨娘。 “姑娘瞧着这花样可行”青蕊将绣好的花样拿给她看。 前头几双袜子已经旧了,她叫青蕊做几双新的袜子,自己在书上描了画,叫青蕊照着样子来绣在袜子上。 青蕊的绣活最好,做事也细腻,福毓看了两眼,便夸了几句。 “怎么这几天没听见二姐的消息了”她问道。 “回姑娘的,这几日二姑娘倒是没做什么,得空时便同几位表姑娘游游院子,看看花园的鱼花。”青佩答道。 郑福柔一向爱做表面功夫,别人不清楚,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尤晚晴估计被郑福柔那张巧嘴哄得飘飘然了。 她笑了笑,也好,省的三天两头往她这明珠楼来,“严家两位表姐呢” 青佩想了想,答道,“银钱全数给了,不过那又说还要钱,表姑娘也是没法子,说是再想法子。” 那人说的便是严茵和严卿的堂兄。 这人只怕是个无底洞,不知餍足,这有了一回,后头就会有第二回第三回,那人以为严茵和严卿在郑家过得是银钱不愁的日子,哪里知道那些银钱都是两姐妹省下来的 照这样下去,终有一日会闹出大事件来,这银钱打了水漂了,这名声也坏了,真是两空了。 “姑娘,难道就这么” “总要吃些莲子心才知道错在哪儿,我要是帮了,这帮好了,别人可能还记我这个人情,坏了事了,一盆子就扣到我头上来了。”这些事儿,能不扯上就不扯上,当然她也不会放任不管,先让严家姐妹吃点亏,别到时候坏了整个国公府的名声,好赌的表公子,克父克母的表姑娘,国公府这些可担待不起。 青佩几个想了想,觉得也是,到时候别不吃力不讨好,惹得一身骚。 “柳姨娘倒是奇怪,近几日倒是同二夫人走得近。”青蕊插了一句。 “那自然了,如今可是二夫人在掌家,柳姨娘还不得讨好二夫人呀。”青陵小声地嘟囔一句,抬起眼皮看了徐嬷嬷一眼,徐嬷嬷正在清点东西,没听到她说的话。 福毓看在眼里,也是笑笑,祖母病了,母亲也病了,这掌家的权才落在吴氏的手里,要是以往,别说掌家了,就连账本吴氏也摸不着,二房现在二叔是慢慢出息了,吴氏现在也觉得自己身份跟着高了几分,平日拿拿架子也就算了,若是这么变本加厉下去,迟早是要分家的。 柳姨娘嘛福毓看着楠木矮几上放着的一盘水晶葡萄,她还没掌握郑大人和柳姨娘到底什么关系,所以还不好下定论,也从来没听说过柳姨娘和郑大人家攀上个什么亲戚关系,安国公府姓郑,兵部尚书也姓郑,柳姨娘倒是和姓郑的渊源不浅。 郑言之还没被放出来,柳姨娘又去严氏那儿求了一道,郑言之一直是养在严氏膝下的,严氏自然是心疼的,不过郑凛还未松口,就只能这样等着了。 “三哥还好吧” “好呢,二姑娘和柳姨娘日日送些补的,国公爷打的那几板子早就恢复了。”青陵答道,不解姑娘怎么问起三公子来了。 “那倒好了。”她笑道,这是受罚,到时候没瘦,到还胖了,父亲看到又会生气了。“翠英这几回去了” “可不是”青陵答道,她这天天看到翠英往那头去的,去的比谁都去勤快。 福毓笑了笑,这翠英生的风流,心也不是什么小的,做个丫鬟,只怕是不居小的,也不看看三哥是什么样子的人,自来沉溺女色,郑福柔和柳姨娘还放心让翠英和三哥多接触,这现在还没被发现,纸是包不住火的,终有一天,翠英不甘做个丫鬟,或者说被别人无意间撞破了这事儿,到时看是个什么样的收场。 “这翠英也是个不省心的。”徐嬷嬷摇了摇头,她也是国公府的老人了,什么样的丫头有什么样的心思,她还不知道自古来爬床的丫鬟多了去了,最后要么被主母整治死,要么发配到庄子里去,生了儿子又能怎么样那还不是半个奴才照她说啊,做奴才就该本本分分地,多了主子的几分喜欢,月钱也多了,到时候配人家的时候主子也会往人家好些的配。 听徐嬷嬷这般说,青陵青蕊几个也明白了几分,徐嬷嬷这是在警示她们。姑娘单单问起了翠英,又问起了三公子,其中原委不言而喻了。 吴氏上回说的做新衣,前两日量了尺寸,又送来几匹各式花样的布叫她挑选,她挑了一批粉色桃花的布,又挑了一批鹅黄色的,又叫青蕊几人帮她挑了一种,每年都是如此,府里头会统一制新衣,不论主仆,主子统一都是一个季度三件,奴才都是统一的样式,只需要量了尺寸便行。 , “姑娘穿红好看。”青蕊拿着一匹红色的布对着她比。 “姑娘做了好几身红衣了,我瞧着这淡紫色也是极好的。”青佩扬了扬手中的布,“上头用金线挑芍药,束金色腰带,最好不过了。” 青蕊看了看手中的料子,然后便放下了,笑道,“也是,这样也好看,咱们姑娘怎么穿都好看。” 布料是吴氏差人先送过来给她选的,等她选过了,将她选的布料撤下来,再送到其他几位姑娘那儿去选,料子都是新出的样式,各有各的好,吴氏怕几位姑娘挑了一样的样式,才如此分开来。 送布料的几个丫鬟让郑福毓挑好了之后便退了下去。 “二夫人倒是有心了。”徐嬷嬷笑道。 布料让她先挑,要么是讨好她,要么是想做给其他几个姑娘看。 郑福毓笑了笑,吴氏什么心思她不知道,但是要是动了什么歪心思来,她绝对不会放过的。 已经是掌灯时分,蒋新月正坐在靠窗边上的炕上,手里翻着书。 “姑娘,二公子回来了”秋香一路跑回来回话。 “二哥回来了”蒋新月眼睛一亮,“快请二哥过来。” “新月这是何事这般急着叫我过来”蒋津远刚和太子以及其他几人议事回来,刚进府门,秋香便说请他过来。 蒋新月屏退了屋里头的几个丫鬟,叫秋香和桃香在门外守着,“我叫二哥能有何事” 她也不卖关子,自书下拿出一张信纸来,在蒋津远面前晃了晃,“是福毓的回信。” “回信”蒋津远皱了皱眉,“我何时给郑三姑娘写了信的”这话可不能乱说,幸得没有外人在,岂不坏了人家的名声 “我写的,说那位姑姑被二哥寻着了。”蒋新月笑道,“喏,福毓回的信。” “人是顾世子寻到的,我不过是动了动嘴皮,你可不要胡说了。”蒋津远轻咳一声,没有去接蒋新月递过来的信纸。 “哎呀二哥,你是不是傻呀。”蒋新月将信塞进蒋津远的怀里,“你莫非对福毓就没什么想法么” 想法能有什么想法蒋津远握着信纸,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脑海里浮现起郑福毓哭丧的脸,笑的脸,可怜兮兮的脸和软糯的声音,他是有过那种想法,这样一个有趣的姑娘要是成为妻子,也是个不错的想法。 “好了,你懂什么。”蒋津远板起脸来。 “福毓只当是你帮了她,那便是你帮的,我可是等着你讨福毓与我做嫂嫂呢。” 是顾世子寻的人怎么了,反正福毓也不会知道的,要是福毓当这忙是二哥帮的,对二哥的印象才会有几分好感,再加上她在其中撮合,然后再叫母亲去提亲,岂不是两全其美了 “好了二哥,时候不早了,你快歇息去吧。”她把蒋津远推出去,然后叫秋香和桃香进来。 她这个二哥,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木讷了些,不过在她看来,郑福毓和二哥那是极为相配的了,一来福毓的身份也不低,二来福毓是她手帕交,两人关系也十分好,若是二哥娶了福毓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那信是福毓回给她的,里头写的是叫她代她给二哥道谢,她把这信交给二哥看,就是为了让二哥想个清楚明白。 这话,她已经在福毓那儿念了许多次了,若是有一日能成真,那才叫美事一桩。 这头蒋津远已经回了房,那信他已经看了,不过是郑三姑娘叫妹妹代谢,郑三姑娘才那么小一点,真怕吓着她了。 她开年才十三岁,到议亲的年纪还有两年的时候,在他眼里,郑福毓就像个小姑娘一样,但是也就是这么个小姑娘,叫他心心念念着。 他叹了声气,将郑福毓写信的那张纸打开,扑鼻而来的是清香的墨味,字体算不得漂亮,但是写的端正,他都能想象一个瘦小的丫头站在桌子前,一手拿着毛笔写字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他笑了笑,将信收了起来,从盒子里拿出另一样东西来,也是一封信。 不过这封信可不是什么道谢的信,而是有关万正恩贪墨一案的些许线索,是太子交给他查的。 这案子分了两个路,一路是他,一路是顾怀慎,都是为了追查那本账本,如今太子不在京中,他便要叫人暗中监视着四皇子的动向,照着顾怀慎说的,四皇子为人阴险狡诈,即便是留在京城里,表面上看着是没有什么动作,谁知道暗地里不会有什么动作呢四皇子一向做事干净利落,到时候也追查不到四皇子头上来,那他们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万正恩如今被关押在大理寺里,皇上下了命令严加看守,内外都有中兵把守,派遣的都是高手,想杀万正恩的人杀不了,想救万正恩的人也救不了。 蒋家背后靠的是如贵妃和四皇子,他暗中却和太子勾搭,四皇子是个如何的人,他还是有几分知晓的,以往他和顾怀慎一个是四皇子的伴读,一个是太子伴读,最后两个人都选择了太子,四皇子不适合做天子,太子也不适合,但是比起四皇子来,太子却又是适合的。 太子身后是皇后一族,皇后一族百年根基,而如贵妃出自蒋家,是他的嫡亲姑姑,而四皇子是他亲表哥,父亲和蒋家自然是站在四皇子那头的,但是若是四皇子有一日败了呢蒋家也要跟着覆灭,若是他投靠太子,日后太子登基继位,还能保住蒋家。 他将那信放在蜡烛上点燃,看着它全然烧成了灰烬才收回视线,落在装着郑福毓回信的盒子上,如今的形势,他哪里还有时间来想儿女私情。皇上这身子也不知道还能撑多少年,要是突然暴毙,这夺嫡之争只会预演愈烈,而且,可能太子今日是太子,明日就被废了,世事变化无常,到底后头是如何的谁又能知道 除了太子、四皇子,还有其他的皇子,谁不想做皇帝谁不想坐拥天下这不光光是太子和四皇子的想法,更是许许多多的人的想法。 六部为了一个工程争得不可开交,不就是为了在皇上面前邀功而那功最后归谁谁又知道呢 他叹一声气,将盒子收了起来,太子继位,他可以保住蒋家,四皇子继位,他还可以全身而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三十四章 午膳过后,福毓便去尤老夫人那儿说话。 “毓姐儿快过来。”尤老夫人一见是郑福毓,连忙招手,把她拉着挨着自己坐,又问可用了膳食。 “用了方才过来的。”福毓笑着答道,又看了看这屋子,吴氏布置的倒是精巧,“外祖母这几日可还住的惯” “住得住得,你这孩子莫不是怕什么短了祖母什么”尤老夫人笑呵呵地拉着她的手。 祖孙俩说了一会话,守在外头的丫鬟便通报道,三公子过来了。 尤老夫人看了看福毓,笑着吩咐道,“请进来。” 丫鬟口中的三公子,是福毓舅舅的长子尤正清,较她二哥小了半岁。 “孙儿给祖母请安。”尤正清一撩衣袍,拱手行礼。 尤正清生的十分肖像福毓的舅舅,眉清目秀地,看起来便知是个读书的人。 “怎么,不认得这是你毓表妹”尤老夫人见孙儿的模样,打趣道。 郑福毓对这两个表哥倒没多少印象,两位表哥考的如何,她也记不清了,倒是顾怀城中了解元,襄王府摆了几桌酒席,还请了国公府的人做客。 “毓表妹好。” 福毓也笑着点了点头,回了一句“表哥好。” 尤正清也只是过来请安的,请过安之后是要去温习功课的,尤老夫人问了几句之后就放孙子下去了。 “你三表哥性子是个温和的。”尤老夫人笑道。 郑福毓呀看得出来,这个表哥性子不但温和,还容易脸红,才同她没说过几句话,耳朵根都红了,让她这个做姑娘的情何以堪估计是她活了两世,早已把十多岁的少年少女当做孩子来看了。 “是呢。”她也笑着迎合尤老夫人的话。 “毓姐儿可能不记得,那年你才七岁吧”尤老夫人看她一眼,似是在回忆以前的事儿,“还有些胖,小小的一团,那是你母亲第一回带你过尤家,青哥儿那时候才十岁,那会儿桃子熟了,几个孩子里你属胆儿最大的,竟然上树去摘桃子,清哥儿说要叫小厮过来摘,你还威胁他不能叫,不然就叫外祖母打他。”说起往事,尤老夫人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 这些事儿,福毓早就不记得了,竟然都不知道以前自己那般调皮,还爬桃树。 “后头你下不来了,也是清哥儿叫了你母亲过来,你才肯让人抱你下来,后头你还来告清哥儿的状。” “那时候不懂事,把表哥都吓着了。”她拿帕子掩着嘴笑了笑,竟不知道自己小时候那般好笑,这世间太久了,她早就不记得那个小福毓了,也不记得那时候的三表哥了。 “你也个小娃娃懂个什么。”尤老夫人笑了起来,那时候福毓生的胖胖的,小胳膊短腿的,因为是国公府独独一个嫡女,自小都是娇宠着的,生的又是聪明伶俐,别说多讨人喜欢了。“那时候还说把你给清哥儿做媳妇,可把你吓哭了。” 饶了这么一圈子,原来是想说这个,福毓笑了笑,“那时候小不懂事,哪里懂得这些了。” “祖母也不套你的话,就问问你,你觉得清哥儿如何”尤老夫人收了笑,拉着福毓的手问道。 三表哥如何她哪里晓得见过几回面她都不记得了,那还是小时候的事儿,长大了这还是第二回见到,她想了想,外祖母既然是问这话,那这三表哥也不差,听外祖母是说,脾性十分的好,这看也看得出来。 “表哥很好。”她大大方方地回道。 “清哥儿是养在我膝下的,什么脾性我是最清楚不过了,这孩子自小就安安静静地,接触过的女孩儿除了几个姐姐妹妹地也没什么了。”尤老夫人说道。 外祖母这是说三表哥不会养外室。 既然外祖母在她这儿问了,那母亲应该也有这个意思了吧将她嫁回尤家确实也是个好事,尤家在金陵一带也是大富大贵的权贵人家了,福毓嫁过去做的是嫡长子的正经太太,日后就是整个尤家的女主子,上头公婆是自己的嫡亲舅舅舅母,祖母是自己的亲外祖母,也不必担心婆母护着妾室,到时候生个儿子,这后头的日子也好过着。 福毓一个姑娘家也不好说,只是模棱两可地回答。 说了会儿话之后,尤老夫人便觉得乏了,问了几句秦氏的事儿后,变大发她回去了。 秦氏的事儿,尤老夫人在严氏那儿已经听说了,这个事儿,是郑家的事儿,她一个尤家的人也管不了,外孙女儿这样处事儿,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的,她问两句便也罢了。 福毓回去了一直再想外祖母说的事儿,明年她便是十三了,十三也可以议亲了,再到及笄之后出嫁,这是常有的事儿,她是没想到外祖母会直截了当地来问她。 “姑娘,昨个儿从杭锦楼里取回来的样式,您瞧瞧。”青陵一见郑福毓回来了,捧着一张纸迎了上来。 这回吴氏做新衣定的是杭锦楼里的绣娘,布料是从杭锦楼挑的,花样也是从杭锦楼里出的。 杭锦楼在帝京可是数一数二的制衣铺子,衣裳华美,京中勋贵都爱来杭锦楼制衣,听说杭锦楼的绣娘都是以往在皇宫里做过绣娘的,到了年纪过后才放出了宫,懂得许多宫里的样式,才开了这家杭锦楼,生意红似火。 纸上画着的是杭锦楼新出的花样,正是适合郑福毓这个年纪的年轻姑娘穿的,福毓看了几眼,觉得样式十分好看,但又觉得太花了,便指着一张说道,“这用的是杜鹃和牡丹,太花了,改成玉簪花。” 青陵看了看,也觉得有些花了,取了笔来做了个记号。 明日便要启程往念慈庵去,念慈庵在京内,所以也不必花太多的时间行太多的路程,她只带几个丫鬟和几个小厮,再加上秦氏,一同乘马车过去,百乐菩萨过后,将秦氏安顿好,再求了平安符就回来,所以要准备的东西倒也不多。 “三夫人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银钱也给三夫人送去了。”青蕊回话道。 今日姑娘叫她去给三夫人送些吃食,便将那银票压在食盒的下方,然后拿给了三夫人。 “嗯。”她点了点头,翻着手中账本,上头记载的都是明珠楼的开销,看到一千二百两的支出时,她问道,“这几日严家表姐妹来过” 清蕊摇了摇头,“没呢,这几日严家的两位表姑娘也极少出门,除去给老夫人请安,便极少出院子。” “那人呢”她翻了一页,继续问道。 “昨日和今日没来,估摸着拿着银钱又去赌了。”清蕊在心里感慨严家两位表姑娘真是可怜,死了父母不说,得了老夫人的垂青当孙女养在国公府里,如今又闹出这么一出事儿来,这老夫人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说两位姑娘。 “下回再来直接打出去,什么人也敢随便攀亲带故。”她嗤笑一声,别到时候拿着国公府的名声在外头晃,把事儿闹大了,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可是”要是打出去,那人岂不是要出去乱传表姑娘的名声青蕊看了自家姑娘一眼。 “那人既然是来要钱的,这眼里便只有钱了。”徐嬷嬷答道,然后又说,“这表姑娘也是,这么个无赖还养着,这人的心是个无底洞,是怎么都填不满的。” “那岂不是要那人去传国公府的坏话” “这人怎会轻易就将表姑娘这两个筹码用了,非得闹个几次才罢休,这一传了出来,莫说捞不到钱财了,还免不了打。”徐嬷嬷又道。 要是想多得些钱,还不得多逼严家表姑娘几把逼的没法子了,钱自然是要给的了,这要是一下子将握在手里的筹码说出去了,岂不亏大了 “要从国公府捞好处,心也不小。”青陵鄙夷道,严家如今落魄地也只有这样了,若不是还要老夫人帮衬着,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了。 自严茵和严卿两姐妹的父亲过世之后,这严家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严家两位姑娘住在郑家,还要老夫人接济,这日子才过的下去。如今府里的奴仆也散的差不多了,哪里还是以往那个富庶的严家再加上其余子孙不争气,又是些好色好赌好处懒做的德行,这严家那么大的家业怎么能不被败光 “这事儿到时候还得严家表姐自己解决,我们也不必管,她们自己也知道。” 严茵和严卿哪里敢让这事儿扯上郑家不说郑家是什么身份地位,这养育了姐妹俩多年,到时候真要是闹出什么事儿来,那扫把星她们就坐实了。 次日。 福毓醒的十分早,不知是因为要去念慈庵还是什么原因,天还未亮透时便醒了。 当值的青柳在隔间听到了声音便起身进来,服侍福毓洗漱。 “姑娘怎么了”青陵端着乘了热水的铜盆进来,见姑娘正按着胸口。 她摇了摇头,手按着的地方跳的十分快,那心跳都叫她快喘息不过来了,就如那日顾怀慎想要掐死她那般,心也跳的这么快,头脑里闪过的都是顾怀慎的脸,她果真是魔怔了。 “可是身子不爽”青陵放下盆子,便疾步到福毓的面前。 “无事,倒杯水来。”她摆了摆手,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来,莫非是心慌难道今日会有什么事 青陵给她倒了杯温热的茶水,她一口喝下,伏在椅靠上休息了一会儿,觉得好了些,才叫青陵去收拾东西。 严氏担心秦氏路上突然发起疯来伤着郑福毓,又派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随行。 青陵点好东西之后,便过来回话,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该带的东西也已经装好了,秦氏被两三个婆子压着坐在后头的马车里。 秦氏这番是被送到念慈庵里赎罪的,秦家早就得到了消息,秦氏是秦家出来的姑娘,做出这样的事儿来,秦家面上无光,只打发了一个婆子过来瞧了秦氏一回,后头便没来过了,这秦氏坏的名声,可不止是她一人,而是整个秦家的姑娘。 此番前去念慈庵,郑福毓只带了青陵和青柳两个贴身的丫鬟,除去两个马夫,还有四个小厮,严氏又派了两个婆子,一同大约十余人。 青陵扶着郑福毓踩着凳子上了马车,徐嬷嬷又嘱咐了两个丫鬟几句,马车才走起来。 念慈庵建在一座山上,那山名唤九宫山,地处寒冷,冬日是最冷的地段,夏日都喜在上头避暑,不乏京中贵人,所以这庵里住的,除了犯了错的贵族宗妇,还有些避暑的贵人。 念慈庵上还修建了一处四进的院子,是皇上专用避暑的地方,每年最热的那个时段,便是皇上带着几个宫里的贵人住在了九宫山,现下如今天气也热,不过听说皇上已经回宫了,因为江浙一带的水患严重,加之万正恩的案子,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阶段,皇上哪里还有这些闲心思避暑 马车行至念慈庵下便停了下来,几个小厮便下马车搬东西,秦氏也被两个婆子压了下来。 福毓踩着凳子下来,几个婆子便殷勤地过来行礼,她扫了一眼,便看向了秦氏,秦氏肩上搭着两个婆子的手,这段时候她是瘦了不少,一身半旧不新的紫金色衣袍穿在她身上看起来有些大,头发挽在脑后,怀里头还抱着一只枕头,那是她的“孩子”。秦氏虽然穿的不怎么好,那是胜在干净,应当是刚梳洗过了。 “姑娘,这念慈庵最有名的就是这千步梯。”青陵跳下马车,给她撑着伞。 千步梯,顾名思义,就是有一千个台阶,念慈庵里的都是些犯了罪的宗室女子,上了这千步梯,就如同走过了这尘世,日后便与这尘世了却了干系,遁入了空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三十五章 在途中歇息了好几回,一行人终于走完了这千步梯。 “这梯子可是真难爬的。”青陵擦着汗,一边抱怨。 福毓坐在一边的树荫下,以手为扇,这一路上来,她只觉得汗都浸湿了衣裳,贴在身上十分的难受。 “施主可是安国公府的姑娘”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尼姑过来问,眼睛大大地十分可爱。 “正是。”青柳答道。 “是师傅叫我来迎接几位施主的,请几位施主从这儿走。”那小尼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也不去看其他人。 福毓看她一眼,小小年纪倒是沉静。 小尼姑带她们走了一段石子路,在一个竹屋前停了下来。 “施主且等一会,贫尼进去给主持通报一声。” “好。”青柳答道。 念慈庵里很是幽静,除了听得见敲木鱼的声响,还有便是虫鸣声。这竹屋边上栽了许多的湘妃竹,看来这念慈庵的主持是个爱竹之人。 过了一会,先前进去的小尼姑便出来了,行至福毓面前,躬身行了一礼,说道,“这位施主请随贫尼来。” 福毓点了点头,便吩咐青柳几人在外头等着。 竹屋皆是由竹子绑架而成,踩在上头有一种特殊的软感,福毓走的小心翼翼,生怕那儿断了。 “请问小师傅,不知师太寻我是为何事”她从未见过念慈庵的主持,只是听说这念慈庵的主持法号为惠清,都称一声惠清师太,她对念慈庵的了解,不过是停留在这儿是个贵族宗室女子犯了错就被送来的地方,听说里头的尼姑都是狠的。她又瞧了瞧那冰雪可爱一副少年老成做派的小尼姑,她还不曾听说过着念慈庵里还有这般小的尼姑,她还以为这里头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 那小尼姑手中拿着一串极为普通地佛珠,有模有样地答道,“主持说施主是个有缘人。” “有缘人”她重复了一遍,跟着小尼姑转了个弯,过了一条走廊,便停了下来。 空旷的屋子里传来的是阵阵地敲木鱼的声响,小尼姑轻轻敲了敲门,里头的敲木鱼声停了下来,传来一个听不出年纪的声音,“进来。” “施主请。”小尼姑轻轻地推开了门,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谢谢小师傅。”她笑了笑,提着裙子便走进去。 屋子里点了檀香,穿着素色平常的姑子服的惠清师太背对着她跪在蒲团上。她看了一眼屋子,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供奉在神架上的菩萨,别无他物。 木鱼又重新敲了起来,背对着她的惠清师太口中念念有词,念着她从未听过的经文。 她上前,在惠清师太边上的蒲团上跪了下来,双手合十,闭上了双目,耳边是有节奏的木鱼声。 她好似又听到了唢呐的声响,鞭炮的声响,一顶红色的轿子,随着一路的吹吹打打,被抬到了一个府前,其中的新娘子被喜娘和丫鬟从轿子里被扶了出来,盖着大红色的纹牡丹金凤的盖头,叫人看不清她的容颜,再抬头看,那府邸正是襄王府。 她嫁的人,是襄王世子顾怀慎,但是新婚之夜并没有圆房,顾怀慎半夜时便去了书房里,而她却在为嫁进了顾家而欢喜。她在顾家这多年,为的都是顾怀城,而顾怀城却和自己的继母厮混在了一起,顾怀城和小林氏的设计陷害,终于让她识破了顾怀城的美人皮。也真是可笑至极,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她气死了自己的母亲,众叛亲离,还毁了自己。 她恨顾怀城,也恨小林氏,外人只说顾怀城和妻子恩爱,哪里还会知道顾怀城和小林氏的关系后来小林氏诞下一子,由得襄王喜爱,谁知那孩子,竟然是顾怀城的种 她深吸一口气,将这绵绵恨意压了下去,心中默念着经文,紧握的手也渐渐松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这木鱼声停了下来。 “我见施主是有缘之人。” 郑福毓睁开了眼睛,吐了一口浊气,说道,“不知师傅,何为缘。” “相逢是缘,相爱亦是缘,这世间万物,缘分千丝万缕,如何说得清道的明”惠清师太笑了笑,站起身来。 未见惠清师太的时候,她以为惠清师太是位上了年纪的老者,毕竟能胜任主持之位,一见才知,比她所想的要年轻了许多,应当四十上下的年纪,面容和蔼,依稀看得清少年时的风华,通身的气度也是不能比的。 福毓也跟着站起身来,有言道,“人不可貌相”,这话用在此处的确不错,就如惠清师太,若是平常,她只当这是念慈庵里一个极为寻常的尼姑,哪里会想到这人便是这念慈庵的主持呢 “师傅说的是,缘的确是如此。”她笑道。 “简陋之地,施主还莫嫌弃。”惠清师太请她在床上坐下,那床上放置了一张小几,上面摆了一只茶壶和几只杯子,都是极为普通的,半旧不新的床被整整齐齐地叠着,放在了一旁。 “佛门本就是净地。”她坐下,答道。 惠清师太给她倒了一杯茶过后,才给自己倒茶,一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 夏日酷暑,九宫山却十分凉快,风吹来时,还觉得有几分寒冷之意,惠清师太穿了一件很是单薄的衣裳,手腕上带着一串极细的小佛珠手串,上面刻着描了金的“佛”字,看似平常,手腕转头时,佛珠的颜色也跟着加深变浅,由此可见,并非凡物。 茶叶也是极为普通的茶叶,但是却有一股清香味,其中带着一股子香甜,流连与唇齿之间。 “敢问师傅,这茶怎有这一股子的清香。”她觉得新奇,她原先用荷叶荷花煮出来的水泡茶,也会有一股清香,是荷花荷叶那般的味道,再加之蜂糖,清甜可口,茶叶也不会失了味道。这茶也是一股子的清香,却也说不上来是何味道,这茶叶极为普通,能泡出这般的茶来,可见这水不是一般的。 惠清师太放了茶杯,笑道:“前些时候得来的两坛雪水,取自九宫山山顶的天井。” 雪水如今炎炎夏日,哪里还有雪应当有些时日了,怪不得会有这般味道,“弟子真是有福气了。”她眯着眼,满足地笑。 将雪封存再坛子里,再埋在树下,来年或是在过些时日,再取出来制香料或是泡茶,都是极好的,郑福毓也只是听过,并没有去试过,雪水泡的茶,她这也是头一回喝。 “不知茶里是放了什么香料有些许清甜,又有苦涩,茶叶味苦,雪水味香,不知这甜从何而来”讨了这方子,到时候到了时候也可叫青陵她们如法炮制,埋上几坛子,来年便可饮上如此好茶了,真正是妙哉。 “这香倒是不知。”惠清师太想了想,道:“这雪水也是人送来的,还得问了送礼之人才知道。” “原是如此。”她叹了一声,不免有些失望了。 惠清师太笑了笑,“前些时候,严老夫人便递了信儿来,贫尼也听了事,一切都命人安排好了。” “多谢师傅了。”惠清师太笑起来十分亲蔼,她不禁对她多了几分好感,果然是佛门弟子。“三婶娘,还请师傅照拂了。” 在福毓进来之后,小尼姑便带着青陵一行人往给秦氏准备的住处去了,留下青柳一人等着福毓。 进了念慈庵的人,不论你以往是王公贵族还是腰缠万贯的大富大贵之人,皆要剃度,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剃度便是了结尘世,也是一种新生的源始。 惠清师太给福毓讲了一段经文,福毓听的似懂非懂,她本就对这些没什么兴趣,看得也少,还是重活了一世才来看这些,得了空闲时候来抄经书平心静气。 “佛法无边,时间万物皆有命,命是倒不破的。”惠清师太递给她一本经书,她又求了几道平安符,一道给母亲,一道给年幼的敏哥儿,还有一道留给了自己。 她将经书收了起来,又道,“师傅,弟子还有一事不明,特向师傅觅解。” “请讲。” “弟子近来被一事所困,焦躁不安,请问师傅,可有法子化解”她未将事情说明,这事儿若是说出来,也少有人信,只怕将她当做疯魔了。 “不去想,一切随心随缘,方可心如止水,心中有结,便要解了结,才可心胸开阔。”惠清师太答道,手中捻着拿在手中的一串檀木佛珠。 心胸开阔心如止水福毓在心中默念这八个字,如今她还吾不开这其中道理,对于顾家,她也始终不可释怀,上一世所经历的她也忘不了,顾怀城和小林氏的恶毒心狠,还有顾怀慎的冷漠,她这辈子,顾家的门,她是一步都不想踏进的。 惠清师太又给她讲了一段经文,便到用午膳的时候,福毓因为秦氏的事,被留在念慈庵用斋饭。 秦氏所住的屋子已经打扫过了,只需将东西收拾一下即可,床被都是庵里准备好了的,几个小厮将带来的东西也收拾好了,放在了柜子里。 “三婶娘,这是准备的些许银子,到时有何不便的,使些银子即可。”她自一个盒子里拿出了一叠银票,里头还有几百两的碎银子。 秦氏看的眼圈一红,如今,她身边还能剩什么人一个也无,娘家如今被她牵连了,恨她都来不及,那日娘家派来一个嬷嬷,也不过是看了她几眼,估摸着是来瞧她是真疯还是假疯。 “多谢”她伸手想要去抓郑福毓的手,半途中却又停了下来。 “三婶娘不必谢我,要谢便谢祖母,其中银子是祖母准备的,我只准备了些许。”她淡淡道。 她也以为祖母厌恶秦氏,没想到祖母还会拿出那么多的银子来,祖母或许也知道自己愧对秦氏,可是都已不可弥补了。 秦氏手一顿,眼神便冷了下来。 “银子是祖母交于与我的,你若是不要,便与祖母说罢。”她站起身,便出去了。 青陵和青柳在外头等着,几个婆子被支到一边去了。 惠清师太也给她安排了一间禅房,用过膳后,她便坐在只铺了一层单薄等我被子的床上,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九宫山真是个不错的地方,怪不得皇上也会选此避暑了。 现今日头大,待过些时候太阳将落山时再启程回府。 坐了一会后,她便觉得有些犯困了,正迷糊间,青柳便轻轻推了她两下,说道,“姑娘可睡不得,方才用了膳,莫要积食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闷,便道,“出去走走也好。” 九宫山地势高,风吹时,树叶沙沙地响,极为宁静。 她只在庵里走走,便没叫青陵青柳跟着过来,顺着一条石子路往里走。 庵里十分安静,除了敲木鱼的声音,便无其他了,她以往最不喜这些,如今倒是喜欢上了,惠清师太先前给她讲了几段经文,又讲了见解,她才明白其中所说,觉得佛经中所说的确实极对。 一路上种了些竹子,还有些她说不上名字的花草树木,景致十分令人赏心悦目,若是能住在此处,也是个好地方。 走了一段路之后,她停了下来,刚坐了一会儿,隐约便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找,继续找,拿不到东西就杀了。”说话的人声音冰凉,不容一人反对。 是男子的声音,在尼姑庵里怎么会有男子的声音她轻手轻脚地躲在一块石头后面,觉得声音十分熟悉,听了几句,才觉得和顾怀慎的声音有些相像。 不过,顾怀慎怎么会在念慈庵 “四皇子近日没什么动作,属下已经命人监视着四皇子了。” “嗯。”顾怀慎应了一声,“皇上已经对太子不满了,四皇子定会在这时候见缝插针,太子不在京中,四皇子不会在太子那儿动什么手脚,肯定会在皇上那儿入手,你们也要注意皇上那儿。”他说道,皇上自来对太子并没有多欢喜,太子不如四皇子聪明,也没有五皇子得他的心,这回太子去江浙赈灾,皇上倒是有几分欣慰,若是四皇子从中作梗,这功只怕得不了皇上的青眼。 福毓更加笃定说话的人是顾怀慎了,她蹲在石头后面,觉得自己十分倒霉,只得待着,听顾怀慎说完了话,然后许久没听到声音,她才猜想顾怀慎应当走了,才站起身来。 顾怀慎怎么会来念慈庵四皇子和太子四皇子日后荣登大宝,太子被流放,依照上回在蒋府,蒋津远和顾怀慎拥护的是太子,可是四皇子可是蒋津远的亲表哥,日后蒋新月还会嫁给四皇子,蒋府似乎也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还有襄王府。 她拍了拍衣角的土,思绪翻飞,站起身来,正要转身。 “原来郑家三姑娘有听墙角色习惯。”那声音不瘟不火,叫人听不出情绪。 他怎么没走 福毓手一顿,这是顾怀慎的声音,她怎么如此倒霉头一回无意偷听了顾怀慎议事,第二回在尼姑庵里也竟然能遇到顾怀慎。 她咬了咬唇,两边都是路,她在想自己有几分逃跑的胜算。她看了看,拔腿便跑。 后领的拉力却不得不让她停下来,莫非顾怀慎真要杀了她不成 顾怀慎提着她的衣领,嗤笑一声,“上回的教训记不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三十六章 顾怀慎高她许多,提着她的衣领,她就像一只待宰的兔子一样。他又突然一松手,郑福毓就像一滩泥巴一样跌在石头上。 “第一次有蒋津远求情,第二次有谁求情”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面无表情。 “你不能杀我”她抬头看着她,阳光强烈,模糊了顾怀慎的棱角,她眯着眼睛,不适应那阳光,“我是安国公的女儿,你不能杀我。 许多人都说顾怀慎小小年纪心肠毒辣,但是他们不知道,以后得顾怀慎更叫人害怕,她第一回见到死人,是顾怀慎杀的,一个活生生地人,就死在她的面前,手段何其残忍 顾怀慎杀人,从来不管对方是谁,他杀的人,都是在他看来没有活下去的意义,还有必须要死的人。 “谁知道是我杀的你呢”他尾音上扬,声音冰凉。 他突地低下头,被迫福毓与他对视。 郑福毓一直都是怕他的,嫁进顾家她就听说过顾怀慎是个如何可怕的人,顾怀慎地阴狠,更衬得顾怀城的温润如玉。 “听到不该听的东西” “我什么都没听到”她咬唇,打断顾怀慎的话,如今的顾怀慎,她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但是她知道,顾怀慎说三更要死的人,绝对活不过五更。“我什么都没听到。” 顾怀慎冷笑了一声,“我怎么知道你听到没有,我只知道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他离她离得很近,就像是回到她被下人捉。奸,发现她和下人有染的那日,她跪在顾怀慎的脚下求顾怀慎,她说没有,顾怀慎也是如此,他说,“未想到郑家教出来的姑娘这般不知廉耻。”他看着她,眼神冰冷,含着滔天的怒气,好似下一刻就要拔刀杀了她一般。 前世就如同一场梦一样,她所有受过的苦,都是她自己作死的,若是当初她安分守己,哪里最后会到那种地步 想到顾怀城,再想到母亲,她闭上眼,泪水簌簌地往下落,她不想死,她还没看到母亲痊愈,她还没看到小林氏和顾怀城身败名裂,她怎么能死“求你”她颤抖着手,去抓住顾怀慎的一方衣角,哑着声音,“我不能死别杀我。” 顾怀慎本就没有动杀她的心思,不过是吓唬她罢了,他习武多年,早就听到了脚步声,看到是郑福毓的时候他也是吃惊,竟然遇上她了,没想到她这么不经吓,他不过说了几句,就把她吓哭了,还求他别杀她。他皱了皱眉,看着郑福毓拉着他衣角的青葱玉指,白皙细嫩,指甲圆润,透着淡淡地粉色,十分地好看小巧。他向来不喜欢女人流眼泪,难道除了哭,就不能做其他的了看的他一阵心烦。 “别让我听到任何的闲言碎语,不然”他弯了弯腰,在她耳边说道,“你知道的。” 说罢,便转身离去。 郑福毓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用衣袖胡乱地擦着眼泪。 顾怀慎这是放过她了吗为什么不杀她 她撑着大石站起身,还觉得脚有些发软,她害怕顾怀慎,和很多人一样,为什么害怕因为他在她面前动手杀过人或许都不是,因为害怕他这个人,他看人的时候如同毒蛇般地眼睛,好似一眼便能洞悉一个人的想法,还有他冰冷不带温度的声音,日后的他,阴狠狡诈,如今的他,阴狠冷酷,不论是哪一个,她都害怕。 她坐在石头上歇息了一会,才站起身来,青陵和青柳还在等她,她看了看自己的样子,一定十分狼狈吧要是她这幅样子回去,还不知道让她们担心成什么样子。 顾怀慎为什么会来念慈庵这里是尼姑庵,莫非他手下的线人还有尼姑九宫山上建的有皇上避暑住的行宫,皇上已经回宫,顾怀慎又上了九宫山,先前她听到的是顾怀慎好似再找什么东西,涉及四皇子和太子,到底是在找什么呢 她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先前的惊吓还没压下去,第一回见到顾怀慎,顾怀慎就要掐死她,第二回见顾怀慎,顾怀慎威胁她,她不想再有第三回了,她不想再看到顾怀慎,这辈子,她在顾家最不想有交际的人,便是顾怀慎。顾怀城,还有小林氏,她总有一天会撕破他们的皮,总有一天会让他们的那些腌瓒事公布在众人眼前,这些是顾怀城和小林氏欠她的。 她回到禅房的时候,青陵和青柳一见来便迎了上来。 “姑娘去哪儿了奴婢方才还出去寻您,可是又怕您回来,奴婢们不敢走远,便又回来了。”青陵说道,上上下下地将福毓看一遍,才放下心来。 “哎”青柳突然出声,“姑娘还有一支梅花金钿簪子呢“ 今日是青柳给她梳头的,首饰都是青柳挑的,福毓都不记得自己带了什么了。 青陵一看,也狐疑道,“那梅花簪子是一对儿的,也不能单戴,怎么就只剩下一支了是不是丢在哪儿了” 说罢,两个丫鬟便里里外外地找,愣是没有将这簪子找到。 福毓想的是,估摸着是方才丢了,她一路走得急,生怕顾怀慎会突然出来,都没有注意到这些。 “罢了罢了,许是丢了。”她出声拦住两个丫鬟。 “那可是二公子自广陵给姑娘带回来的一对儿,二姑娘的是一对儿桃花的,奴婢今日记得清楚着,明明是戴着的。”青柳面露急色,若是平常的簪子也就算了,可是那簪子是二公子送给姑娘的,姑娘对二姑娘送的东西,一向都是十分宝贝的,这要是丢了,可如何是好 二哥送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这簪子应当是以往送的,她早就记不清楚了。 “姑娘方才是朝哪个方向走的奴婢们分头去寻。”青陵也道。 “算了,不用寻了,念慈庵这般大,寻一支簪子岂是容易之事”她可不想在去想先前的事儿了,那簪子丢了便丢了,既是一对,丢了一支,这支也用不成了,她便取了下来,递给青陵拿着,“既然是一对,丢了一支,这支也用不上了,回头好好收着。” 青柳和青陵对视一眼,既然姑娘都这么说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能说什么,接了那支单的簪子,然后收了起来。 回府时,已近寅时了。 “姑娘回来了。”一进院门便有几个丫鬟婆子将她迎了进去。 沐浴换了身衣裳过后,青蕊去传了膳食过来,她稍微用过一些后,便问着府里的事儿。 “今天府里可有什么事儿”她用茶水漱了漱口,青陵便捧着茶杯下去了。 “一切都好着。”青蕊答道。 “二公子回来了,正在外老夫人那头请安。”青佩端着针线的小簸箕走了进来,“尤家的那位表姑娘也过去了。” 尤晚晴尤晚晴去自己祖母那儿,倒是又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只不过,这去的倒是凑巧了些,二哥也过去,这尤晚晴也过去了,是人也都想得到些。 “去便去了。”她不在意道,伸手挑着几种好看的丝线,尤晚晴她倒是不担心,二哥一向都是做事有分寸的人,比起这位表姐,她更担心的人是严家的两位表姐,论品行长相,严家的表姐都胜过尤晚晴,况且还是祖母的侄孙女儿,严家是落魄了,但也是清贵人家,两位表姐又是正正经经地嫡女,单单是这层身份上,都比尤晚晴要强。再加上严家表姐住在郑家多年,难免不会和哥哥生了情愫。 前世哥哥娶得是永安候的嫡次女,严茵嫁的是工部左侍郎的嫡子,而严卿却是哥哥的妾室,严卿也是一介嫡女,如何甘心做妾室呢思及此,她摸着手腕上的那串玛瑙珠子,后头的事儿她就不知道了,她嫁到顾家去,和郑家断了关系,最后严卿的路是如何的,她不清楚。 青蕊拿着姑娘挑好的线打络子,而青佩则坐在她边上绣花。 福毓看着自己的手,在那时候,她这只手抓的顾怀慎的衣裳,在想起前世顾怀慎看她的眼神,和眼里的嫌恶,便觉得背脊生寒,顾怀慎居然放过她了她该是喜还是忧喜得是,她又捡回一条命来,忧的是,顾怀慎向来心机深沉,没人能够猜的清楚他在想什么,这回没有杀她,那下回呢和顾怀慎做了几年的夫妻,只是有夫妻之名,而她,一心扑在顾怀城的身上,所以对顾怀慎一点的了解都没有,顾怀慎在想什么,她一点都猜不透。 秋闱马上就要开始了,郑府这回参加秋闱考试的也有两位公子,四公子和五公子,两位公子都是庶子,在郑家也是没什么受关注的点,所以也没多少人去关心这些。 福毓和这两个哥哥也一点也不熟悉,五哥是陈姨娘所出,陈姨娘原先是母亲的大丫鬟,后头被收了房,生了儿子之后抬为姨娘,这陈姨娘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从来不做什么事儿让母亲糟心,在府里的存在感极低,这个五哥也是如此,除了每年要聚在一起的节气上可能会碰上面,平日里都是不往来的,况且又是个庶子。四哥是二房的嫡子,到底学问如何,她是不知道,她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在她眼里,二房是庶出的,四哥即便是二房的嫡子,在她看来也是个庶出的,也因为这么一层关系,她对四哥五哥也没什么好感。 这回,又来了两位表公子,一同参加秋闱的便有四人了,因为两位表公子,才想起府里头还有位五公子也要参加秋闱。 青蕊说起此事时,特意地又说了陈姨娘的事儿,陈姨娘是自小服侍尤氏的,尤氏有孕期间,便给陈姨娘开了脸,后头生了儿子后,尤氏又做主抬了姨娘,陈姨娘这些年除了晨昏定省请安之外,便极少出院子,不过这回尤氏病了,除去尤氏身边的丫鬟婆子,便是陈氏守在身边侍疾了。 论说这侍疾,姨娘去做也是应该的,但是其他两位姨娘也只是来探望过。 “方姨娘上午也去了,说是这两回身子不适。”青蕊9又道。 几个姨娘中,方姨娘年纪最轻,今年还不到三十岁,是严氏给郑凛挑的,本是一个平常人家的姑娘,和严家七拐八拐地攀上了一点亲戚的关系,严氏为了郑家的子嗣考虑,便做主收了给郑凛做姨娘,进府时才十五岁,生的好,身子也好,严氏以为是个能生的,哪知道进府这么多年,什么都没生出来,再加上性子不讨喜,也不得严氏的喜欢。 “给陈姨娘送些银钱过去,再吩咐小厨房这些时日给五哥炖些补身子的,这日日温习书的,别坏了身子。”她吩咐道,陈姨娘是个知道本分的,这些年来也是安分守己,,她对五哥没什么印象,若不是青蕊说起这事,她都忘了五哥了,也没听人说起过消息。 “是。”青蕊应了一声便下去准备了。 四哥是二房的嫡子,如今是二房掌家,哪里会短得了什么,但是陈姨娘,每月也拿不到多少月银,平日里还有许多的开销,哪里会拿得出什么东西来给五哥补身子 她看了看手中的平安符,双手合十,将平安符合在掌心之中,她不求什么,只求亲人平平安安地,这便好了,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老天估计是在可怜她,才给她一次重活一世的机会,这一回,她不能再走以前的老路了,她还要亲眼看着顾怀城和小林氏得到应有的报应。 想到小林氏和顾怀城,她攥紧了手中的东西。 枉她掏心掏肺地对顾怀城,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枉她为了帮顾怀城夺世子之位而去害顾怀慎,她当时真正是瞎了眼了,竟然会信顾怀城的那些甜言蜜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三十七章 前些时候青蕊做了几个香囊,如今派上了用场,把平安符装在里头。 去给尤氏请安的时候,她便将平安符带过去了。 尤氏还是那副老样子,福毓过去的时候,陈姨娘正在服侍尤氏吃药,不知在说些什么,尤氏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母亲在说什么呢。”她撩开帘子便走了进去。 陈姨娘一见是郑福毓,连忙站起身来,规矩地行了全礼,说了一声,“婢妾给三姑娘请安。”她如今还把自己当做尤氏的丫鬟,将三姑娘看作是小姐。 “姨娘客气了。”陈姨娘礼做的足,她虚扶了陈姨娘一把,顺势回了半礼。 陈姨娘给尤氏做了尤氏近二十年的丫鬟,即便是做了姨娘,也依旧将尤氏当做主子来看的,能被抬做姨娘,对她一个丫鬟来说,已经是主子给的莫大的福分了,所以她一直安分守己的,每日准时给尤氏请安,平日里也不常出院子。 她在床边上放置的小绣墩上,“母亲这几日身子如何了” “好着好着。”尤氏拍了拍她的手,微微一笑。 “昨日去念慈庵求了平安符,应当昨日送来的,不过时候晚了,不好来打搅母亲。”她把装着平安符的绣着梅花的香囊拿了出来,“给敏哥儿也求了一个,待敏哥儿下学回来便送过去。” 秦氏的事儿,尤氏也知道,她自来对这个弟妹十分照顾的,害她的人,说是秦氏,她如何都没有想到,秦氏是个如何的人,她清楚,那样一个人,却做出这样的事来,是她怎么都没想过的。 “你有心了。”尤氏笑了笑,接过香囊看了看,看着郑福毓如今的模样,心中宽慰不已,她的毓姐儿大了,做事也愈发有自己的注意了,她原先最担心的,便是毓姐儿和敏哥儿,敏哥儿年纪还小,怎么能没有母亲毓姐儿又是个女孩儿,这叫她如何放心的下来但是这回秦氏的事儿,尤氏倒是觉得处理的十分好,秦家和郑家的关系如今如履薄冰,若是真是休了秦氏,那和秦家就是真的决裂了,这把秦氏送到念慈庵里去,两家都好看些,郑家在外的名声也好些。 她转过头又去看站在一旁的陈姨娘,问道,“姨娘怎么不坐” 陈姨娘一愣,终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好些时日未见姨娘了,姨娘可好” “多谢三姑娘的关切,婢妾好着。”她微微一笑,答道。 “五哥呢也有好些时日不见五哥了。”若不是青蕊说起,再加上陈姨娘在母亲这边侍疾,她真的就忘记了这位五哥了,五哥在府里的存在感极低,就连祖母也极少提起,郑家的男孩儿多,五哥也不起眼,陈姨娘又不是柳姨娘和祖母的那层亲戚关系,不像三哥养在祖母身边的,所以便关心的少,平常请安的时候也极少碰到一块去。 说起五哥,她才发现自己对这位五哥一点了解都无,只知道是陈姨娘所出,都不知道今年的秋闱,五哥也在其中,到底考的如何,她也不清楚。 “五公子如今应是在温习书。”提起儿子,陈姨娘嘴角扬起笑来,整个人都十分柔和。 “你呀,你五哥倒是常来请安,倒是你时常碰不上。”尤氏搭了一句话。 香囊被放在枕头的下面,尤氏坐在床上,背靠着堆高的迎枕,面无血色,病了许久,折磨的她瘦了不少,她本就不胖,如今一瘦,手上的青筋便突了出来,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总有一回会碰上的,敏哥儿不爱学习,还得五哥教导一番才是。”她说道。 “姑娘说笑了,五公子不过是知道些皮毛罢了。” “姨娘不知道敏哥儿,一向是个魔王,写的字还不如我儿时写的呢。” 她的字,算不上好看,但是也算得上几分端正,以往顾怀城便说过她的字,人人都说字如其人,她的字写的平平无奇,人却又生的明艳。这些都是顾怀城的原话。自小她便不爱写字作诗,和郑福柔都是反着的,她对那些风花雪月没多大兴趣,倒是郑福柔,字写的好,又作的一首好诗,通身上下都是一股子才女的味儿。 敏哥儿和她差不多,在这方面都用不上什么心。 “还有脸说。”尤氏笑骂了一句。 坐了一会,陈姨娘便寻了个由头出去了,给母女二人留下说话儿的空间。 尤氏问起秦氏的事儿来。 “昨日便送过去了,倒是没出什么岔子。”她答道。 尤氏叹了一声气,“你三婶也是个可怜人。” 她嫁进郑家近二十年了,嫁的又是长子,一嫁过来便生了孩子,儿女双全,可谓是坐稳了主母的位置,但是秦氏呢嫁的是备受宠爱的幼子,本来是过了一短小两口甜甜蜜蜜地日子,这后头哪里知道所嫁之人自来是个风流之人,素来沉溺酒色,再加之没有儿女傍身,一个姨娘都敢踩在她的头上来,真是个可怜之人。 “女儿明白的。”她答了一声。 母亲并不是优柔寡断心肠软的人,要不燃也不会将几个姨娘压得死死的,将郑家那么大的家业管的井井有条,她也承认,秦氏是个可怜之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是秦氏聪明些,就不会把自己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来,作为正妻,想要收拾妾室的手段何其多,而秦氏却选择了将自己搭进去,这岂不是让有些人拍手称好 “母亲不必忧心了。”她拉住尤氏的手,“上回听新月说宫里头有位姑姑,医术很高,人已经往京中来了。” 自金陵过来也要不了太长的时间,若是行程赶的快些,应该也离京不远了。 “这段日子,都难为你了。”她慈爱地顺了顺福毓的头发,如今是二房掌家,吴氏是个什么人,她清楚,明里暗里二房和长房也争了那么多年,总归二房的老爷是郑凛的弟弟,在官场上提拔,才有的今天的位置,但是毕竟人心隔肚皮,三房和郑凛是同胞,没什么争得是因为三房的老爷本来就是依附着长房过日子的,三房的老爷自来不管事,每月的开销也大,都是自长房出银子的,二房又不是和郑凛从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平日里看着再亲热,这背地里谁又知道呢 “母亲说什么难为的话,女儿只望母亲早些好起来。” 二房如今巴不得尤氏就此油尽灯枯,如此郑凛三年不得娶妻,老夫人如今年岁大了,也愈发地管不了事儿了,三房又没有把秦氏休掉,这掌家的权利自然是落在二房了,吴氏也可慢慢笼络人心,到时候即便是分家,也不必怕了。 尤氏担心的正是这些,吴氏的贪心,她早就知道了,就怕吴氏将注意打到她孩子的身上来。 两母女说了一会儿话过后,尤氏便觉得有些乏了,福毓守着尤氏睡过去之后才离开。 走前又吩咐了林嬷嬷香脂几人好生照料着。 刚出了正院,便见陈姨娘带着一个小丫鬟在外头等着,那么大的日头,也没有打伞。 陈姨娘一见是福毓出来了,连忙上前行礼,唤了一声“三姑娘”。 “姨娘何必如此多礼。”她拦了下来。 陈姨娘许是在外头待的有些久了,脸也晒的红了一块,“婢妾多谢三姑娘。” 她说的是郑福毓给她送了银钱,又给五公子送了补品的事儿。 “都是一家子人,哪有什么谢不谢的。”她虚扶陈姨娘,让青蕊撑着伞往一处亭子里走去。 进了亭子,她招呼陈姨娘坐了下来,陈姨娘纠结了一会,在拘谨地坐下,几回想要说些什么,又咽了下去。 “这段日子还要多谢姨娘了,也辛苦了。” “这是婢妾应当做的。”她答道,“夫人待婢妾十分好” 虽然做了姨娘,但是她心里依旧是将尤氏当主子的,尤氏对她是有恩德的,她一个姨娘,身份低微,在这么大的郑府里,也没什么地位,她生下五公子,一切都是尤氏安排的,后头尤氏也十分照顾她,发了月钱,还是会叫林嬷嬷送些散银子过来,冬日的时候也会添碳,她本来就是做奴才的,老夫人也对她没几分欢喜,又不必方姨娘是老夫人指的,更比不上柳姨娘是老夫人的侄女,在郑府里头,身份低下,中间也有恶奴克扣她的东西,后头被尤氏知道了,尤氏罚了那几个恶奴,还时常帮着照顾五公子,她早就感激不尽,但是她一个没有背景的姨娘,也没什么能够帮助到尤氏的,最好的便是安分守己地。她做了尤氏近二十年的丫鬟,也清楚尤氏是个如何的人,只要你安安分分地不生事,尤氏一样都不会短了你的,若是处处和她反着来,尤氏也不会念惜旧日的主仆情分的。 “姨娘一切还好吧”她以往从来不关心这些的,重活了一世,很多东西都变了,陈姨娘和前世一样畏畏缩缩,但是确实是个好人,对母亲也忠心。 “婢妾一切都好。” 福毓笑了笑,“是有许久不见五哥了,还说让五哥指导敏哥儿写字,待五哥考试过后,还得麻烦五哥了。” “姑娘说的哪里话,是五公子应该的。” 陈姨娘一直安分守己,连同生的儿子也是如此,福毓只记得有一年,那时候她还要念家学的,是个寒冷的冬日,都是婆子背她去的,五哥那时候大约如她现在这种年纪罢,穿的单薄,身边只跟了一个小厮,福毓远远地看着还以为是哪个院的下人,走进了才知道是陈姨娘所出的五哥郑浩之。 同为庶子的三哥不同,他的生母是柳姨娘,柳姨娘是祖母的侄女,自小是养在祖母的身边的,自小都是宠着长大的,做事也无法无天,但是五哥不同,生母虽然是被收了房做姨娘的,但是说的难听些,便是个婢生子。她和五哥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在她印象里,他是个不爱说话的人,有人问话,他便答,被人欺负了也是一声不吭地,这和陈姨娘倒是十分地像。 陈姨娘又说了些儿子的事儿,然后又谢了一回郑福毓,才回了正院。 “我上回见五哥是什么时候”回了明珠楼,她便问道。 不论是如今还是上辈子,她都极少见到他,后头她出嫁了,更是没有了见面的机会,自她一觉醒来到如今,也是一回都没见到过,若是不是青蕊提起秋闱的事来,又提起了陈姨娘,她都忘了自己还有个五哥了。 青蕊想了想,说道,“怕是快一年了,上一回见面是五公子不小心弄脏了姑娘的裙子,姑娘说让五公子如后不要出现在姑娘的面前,后来就没见过五公子了,每回给老夫人和夫人请安时,五公子也像是有意避开的。” 她说过这样的话时间太久了,她已经忘记了,如今听青蕊说起来,只觉得心中一刺,五哥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被自己的妹妹用这种话来刺,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 “姑娘怎么问起这个了”青蕊也是奇怪,她昨日确实提及过,但是也是看着姑娘的脸色的,姑娘倒是没有什么,莫非是忘了 青蕊可是记得。 是个大雪天,姑娘刚从老夫人的院子出来,因为天儿冷,姑娘穿的多,是新制的衣裳,头一回穿,一出来便和五公子撞上了,姑娘终归是个小女孩儿,即便五公子瘦弱,那也是个男子,将姑娘撞到了,刚穿上的新衣便弄脏了,五公子立马赔罪,姑娘一见hi五公子,便发了一顿火,先是刺了五公子和陈姨娘一顿,又说日后五公子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姑娘那会儿说的是气话,哪想到五公子真的就没出现过了,即便地逢年过节地,五公子也会特意避开姑娘。 青蕊也还记得,那个衣着单薄,身形瘦弱的五公子,低着头沉默不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三十八章 太子在遇袭了,在这个关头上。 顾怀慎派遣地守在太子身边的其中一个暗卫飞鸽传书过来,不知道是谁的人,抓到的俘虏全部自尽了。 四皇子如今在宫里陪着如贵妃,昨日顾怀慎还遇到了,如今四皇子处在风口浪尖上,不可能贸然太子动手,所以说,这么快有动作的人,绝对不会是四皇子的人,四皇子如今是绝对不会动手的,不会引火烧身。 他捏着暗卫传来的信,不是四皇子还能是谁其他几个皇子 最大的势力就是四皇子和太子,如今太子出了事,所有人自然而然地会把这事扯到四皇子的头上去,太子遇袭并不是小事,太子是未来天子,多少人都关注着此事现今闹出这么一件事儿来,最大的嫌疑是四皇子,有人想借助太子来陷害四皇子。 捉到的人都是死士,口里藏了毒药,计划失败后,都咬舌自尽了,据暗卫来报,这些死士穿的都是极为普通的夜行衣,布料平常,兵器也是极为平常的,身上也并没有任何一件表明身份的物件,所以人一死,就查不出要刺杀太子陷害四皇子的人是谁了。 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回京了,而四皇子如今应当已经知道这事儿了,不日皇上便会知道了,第一个有嫌疑的人就是四皇子,但是四皇子一直再宫里,本来就是为了减少自己的嫌疑才进宫去,这样一来,四皇子被人倒打一耙,刺客已死,不能说是四皇子的人,还是不是四皇子的人,这些都无从考究,那人应该想的就是这样,如今局面这么乱,那人不惜插一脚,其中原因不言而喻。 “世子,蒋世子来了。”外头进来一小厮打扮的人,见到顾怀慎便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蒋津远来了他将收到的信捏成一团,扔进了放在桌面上盛着墨的砚台里去,才对小厮摆了摆手,示意请进来。 过了一会,蒋津远便过来了。 蒋津远怎么会来莫非已经知道太子遇袭的事儿了莫非他在太子身边也有安插的人他请蒋津远坐了下来,又命人上了茶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这回来是问子骞一事的。”蒋津远说道。 “什么事”顾怀慎放在茶杯,将温热的茶水咽了下去,轻挑着眉毛等候着蒋津远的下文。 “上回托子骞寻的姑姑,不知行至何处了” 顾怀慎抬眸,只是为了来问这事看了看蒋津远,答道,“不出三日便会进京了。” “多谢子骞了,若是日后有何我能帮的上的,子骞只管提。”蒋津远谢道,站起身对顾怀慎拱手行了一礼。 “不必。”他淡淡摇了摇头,想到蒋津远寻这会医术的姑姑,是为了郑福毓,便随口问了一句,“蒋兄对郑家这位姑娘倒是十分上心。” 蒋津远一愣,脑海中便浮现郑福毓的音容笑貌来,不免觉得暖意上了心头,说道,“郑三姑娘是我妹妹的手帕交,又唤我一声哥哥,这忙自然是要帮的了。” 是吗顾怀慎右手放在膝上,食指轻轻敲击着,那日在念慈庵遇见郑福毓,实属u偶然,他上九宫山,确实是有十分重要的事,哪知道又会在念慈庵碰上了她,也没想到她这么不经吓,他还没动手就把人吓哭了,他自然也不知道郑福毓为何如此怕他,他狠毒之名传在外,他自己是知晓的,在他自己看来,觉得别人真是夸大他了饿,他要是真有传的那本事的话,哪里还会是如今这个位置。 他看了一眼蒋津远,若是议亲的话,蒋津远和郑福毓也倒是有几分相配,郑福毓那般小的胆子,若是吓她一回,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 “不过还是要多谢子骞。”多谢他找到了这位姑姑,就如妹妹说的,他是拿着别人的人情去卖人情。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当时听蒋津远提及郑福毓,若对象不是郑福毓,他也不会帮,日后蒋津远娶了郑福毓,倒也是不错的。 账本的事儿已经有了新的进展了,陈大人死后,不知道怎么消息就泄露出去了,那个潜伏在他身边的人还没有找到,不过也过不了多久,那个人也会慢慢浮出水面来的,这个事他不急,如今这个案子都是他亲力亲为的,只不过,既然陈大人的死已经泄露出去了,那么账本就一定会被转移,他去九宫山也正是为了追查线索。 蒋津远又同他说了一会儿太子的事儿,加之朝堂的事,看来蒋津远还不知道太子遇刺的消息。 敏哥儿下学过后,她便将平安符送了过去。 “花好看,是三姐绣的吗”敏哥儿指着上面的花样问道。 “怎么”福毓问。 “我猜不是三姐绣的,一定是青蕊绣的,青蕊绣的可比三姐好多了。”敏哥儿笑嘻嘻地说道。 青蕊和青陵两人相视一笑,七公子说话太实诚了。 “哼,小没良心的。”她装作生气的样子,刮了一下敏哥儿的鼻子。 这段时候,家学已经开了,敏哥儿正是学习的年纪,福毓问起他的学习来。 “那个先生胡子是白色的,可凶了,还打我手掌心。”敏哥儿哭丧着脸,将手伸出来给福毓看,果然有些红。 “那你有没有认真听先生授课” “好生无趣,我想捉蝴蝶,上回三哥还给我画了蝴蝶呢。”他一面说着一面比划,手舞足蹈的。 “你呀你,等五哥考试过后,就让五哥来指导你。” 一听说起五哥,他立马就板起脸来,“不要,我不要五哥。” 她看了杨嬷嬷一眼,然后问道,“五哥怎么了,你怎么不想五哥教你呀” “五哥都不和我说话,而且都不笑。”敏哥儿说道,在他的印象里,五哥不爱说话,也不笑,严肃得就像家学里的先生一样,若说他最怕谁,第一怕的就死严厉的父亲,第二就是胡子花白爱叫他背书的先生,第三个便是五哥了。 “你不和五哥说话,五哥怎么来和你说呀。”她拍了拍敏哥儿的头,敏哥儿到底是个小孩子,作为幼子,自小都是被宠着的,小孩子心性,自然不会喜欢五哥了。 五哥是个怎么样的人她不清楚,但是她和敏哥儿一样,在印象中,五哥是沉默和孤寂的少年。 回去之后,喝了一碗绿豆汤过后,她便休息了一会。 正睡着,便听到外头有人说话。 “表姑娘,我们姑娘已经歇下了。”说话的人是守在外头的丫鬟红梅。 “那毓表妹什么时候醒”说话的人,不是严家的两位姑娘,听这语气,,福毓也猜的出来,应该是尤晚晴。她过来做什么 “这奴婢也不清楚,姑娘刚歇下不久。”红梅一脸为难。 尤晚晴怎么说也是正经的姑娘,见面前说话的的不过是个二等的丫头,便觉得有些气性了,“那应当是还未睡过去吧你进去说一声,就说我过来了。” 福毓在里头听得也是一阵好笑,她这位表姐也当真是位妙人,不知是将自己摆在什么位置上了。 “可是”红梅一脸难色,这位表姑娘怎么这样啊,她都说了姑娘已经睡下了,她这意思是要她将姑娘叫起来不成 “怎么了这是”在里头听着声音这个做着针线活的青陵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出去。 红梅一见是青陵出来,心里松了一口气,她一个二等丫头哪里能做那些主也幸得青陵出来了,不然她还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位表姑娘呢。 “表姑娘来寻姑娘,可是姑娘已经睡下了。”红梅一脸为难地看了看青陵。 “毓表妹这会子应当刚睡下,还是醒着的吧”尤晚晴认得青陵是郑福毓的大丫鬟,但是表姑娘的谱还是要摆的。 青陵看她一眼,心中鄙夷,但是面上不显,笑着道,“表姑娘来的不凑巧,姑娘已经睡了,姑娘有午歇的习惯,奴婢们也不敢去吵醒了姑娘,不知道表姑娘寻姑娘所为何事” 尤晚晴这听的面色都黑了,这丫头分明是不将她放在眼里,便觉得心里不快,冷声道,“我寻毓表妹自然是有事要说的,莫非要把事同你一个丫鬟说”她怎么说也要被称一声表姑娘。 “表姑娘说的是,不过我们姑娘确实已经睡下了,姑娘午歇的习惯,府里头的人都是知晓的,姑娘只来了几天,自然是不知道的。”青陵依旧笑道,“表姑娘若真是有事,便请表姑娘去前头的花厅一坐,待姑娘醒了,便请表姑娘过来。” 青陵做一个表姑娘,右一个表姑娘,不过是想要尤晚晴清楚,这里是郑府,而不是尤府,尤晚晴在尤府若是没规矩惯了是没人管得着,可这里是郑府。 尤晚晴碰了一鼻子灰,带着丫鬟扬长而去。 外头的说话,福毓是听得一字不差,她倒是第一回遇到这样没规矩的人,丫鬟已经说她歇下了,莫非还要将她叫起来不成 青陵看着尤晚晴的背影,冷哼了一声,也不看看她什么身份,不过是姑娘外家一个庶出的表姐而已,只不过来京中小住几日,莫不是真将国公府当成尤府了一个庶出的姑娘也就罢了,还这般没规矩,这气性比谁都高,若不是顶着个表姑娘的名号,哪里还会住进郑府的,这吃穿用度都是按照府里的姑娘来的,莫不是真将自己当成郑家的主子不成了 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三十九章 福毓醒来后,便听青陵说起了那事,她本就没睡,是听着尤晚晴说的那些了,她不过是付之一笑罢了,倒是青陵说起来十分地气。 “好了,咱们也不必去理会。”徐嬷嬷说道,来者是客,何况尤晚晴还是外家老夫人的孙女儿呢怎么说也是姑娘的表姐,若真是让她落了面子,又有些爱嚼舌根的人说姑娘的坏话了。 晚膳后,福毓便去给两位老夫人请安,尤晚晴倒是没遇上,遇上了两位表哥了。 “见过二位表哥。”她落落大方地微微屈膝。 “来这儿坐。”尤老夫人一见是福毓,笑容便深了几分,将福毓拉进自己的怀里,问吃过饭了没,白日里在做些什么,倒是没有说起尤晚晴的事儿,看来是不知道的。 福毓皆一一作答,然后乖顺地坐在边上。 “方才不是说的欢快怎么不说了”她看着两个孙儿,打趣道。 尤正清面上一红,不好意思起来,祖母已经将她的意思同自己说过了,此时看到表妹,他是想开口说话的,但是一紧张起来倒是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红着脸不说话。 福毓也觉得好笑,见过脸皮薄的女孩儿,倒是没见过脸皮那么薄的男孩儿,一般来说,这脸红不好意思地应当是女子这一边她这儿还没呢,倒是尤正清不好意思起来了。 “表哥温书如何了”她先说了话。 “甚甚好。”他说道。 尤老夫人也不说话,这个孙儿自来脸皮薄,易脸红,接触过的女孩儿少之又少,加上她把有意将毓姐儿许给他的事儿也同他说了,就愈发不好意思起来了。 福毓问了什么,他就答什么,这一屋子人也看的乐呵呵地,尤正清实在是受不了了,拉着弟弟以温书的由头走了。 “你表哥就是脸皮薄了些。” 福毓笑了笑,也并不说话,外祖母和母亲都有将她嫁到尢家的意思,她自己也是觉得确实也不错,三表哥的品行都是十分好的,加之尤家家底又是十分地殷实,吃穿不愁的,更重要的是,她嫁过去有人撑腰,三表哥是舅舅的嫡长子,到时候自己便是长媳,日后便是尤家的当家主母,有外祖母护着,也不怕表哥胡来,这样的日子,倒也不差。 她前辈子在顾家是受够了,为顾怀城做了那么多,最后反过来被顾怀城所害,她对顾怀慎没有感情,顾怀慎也是一般,被顾怀城陷害,顾怀慎只当她是一个不知廉耻的荡,妇,但是也算仁至义尽,至少没有把她送到念慈庵里或者直接一封休书下来休了她,若真是休了她,她连去处都无。 嫁到顾家,她便和国公府断了关系,那些也都是自己自找的。 她吸了一口气,将这些事压了下去,抱着尤老夫人的手臂,半眯着眼睛说道,“三表哥好,孙女晓得的。” 听福毓这么一说,尤老夫人也笑了起来,外孙女儿变成孙媳妇儿,哪里不是美事一桩自己就得了慧娘一个女孩儿,而慧娘也只有毓姐儿这么一个姑娘,她哪里会有不喜的道理 祖孙两说了会儿话,福毓便告退了。 她去跨院给外祖母请安之前便去了祖母那儿,祖母近日调养的不错,加之吴氏一张巧嘴,也不知道讨了多少欢喜去。 刚出跨院,才走了十多步,便听到身边的青蕊唤了一声“五公子。” 五哥福毓抬头看,前方不远处的桃树下站着一个穿着藏青色圆领长袍的高瘦少年,衣服应当是穿的有些久了,料子洗的有些发白了。 少年看她一眼,沉默不语,不知是向前走还是往后走,他一直记得,三妹说过,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所以无论是什么,他都是避开三妹的,给祖母母亲请安,他都是挑着时间过去的,也不会久留,请了安后便走。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也是避着的,反正他是一个不起眼的庶子,有谁会对他多注意几分呢 “五哥。”福毓对着沉默的少年叫了一声。 郑浩之抬头看她一眼,僵硬地点了点头,他的这个妹妹,自来是娇宠的主儿,谁也不晓得她这一刻笑呵呵下一刻是如何的 “许久不见五哥了。”若是能回到那时候,福毓真想给娇纵当然自己一巴掌,五哥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五哥将她当做妹妹来看,她呢她就是那般拿着话去刺他的心的。 “是了。”郑浩之答了一声。 “五哥温书如何了”她又问道。 郑浩之奇怪地望了她一眼,不知道福毓又打的什么注意,但是还是答了一句,“还行。” 福毓自然也听得出来郑浩之的敷衍态度,她用手蹭了蹭裙角,才走过去,说道,“不知姨娘同五哥说了没有,敏哥儿无心学业,还要五哥多帮些忙。” 女孩儿声音软糯,他听过很多回,都是在母亲或是祖母、父亲那儿听到的,他看着郑福毓,眼里一片冷然,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妹妹了,过了一会,才答道,“应当的。” 这事姨娘已经同他说过了,他也知道这几日厨房给他送来的补身子的是福毓吩咐下来的,还有,她给姨娘也送了银子过来,姨娘感动不已。 以前他小时候是跟在姨娘身后的,每日同姨娘一道前去给母亲请安,母亲那儿总有一个活泼好动又张扬霸道爱哭地小女孩儿,姨娘说那是妹妹。那时候他年纪小,对嫡庶还分的不清但是心里也是喜欢这个可爱聪明的妹妹的。 后来怎么疏远了并不是因为福毓说不要他出现在她面前。 越来越大的时候,他就懂了,福毓一向以来是被族里长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和众多贵女一样,是个娇纵的丫头,为什么疏远呢因为失望了,因为她和别人对他的捉弄,和瞧不起,还有言语中的刺,一次又一次,失望就是这么攒集起来的。 如今,她又变了一个态度,郑浩之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让她图的,她有的,没有的,他什么都没有。 “三妹若是无事的话,我便先行了。”他看着福毓。 “啊好。”福毓点了点头,看着郑浩之转身,他本就瘦,穿的这身藏青色的圆领衣袍,叫他看起来更加身形萧条。 这个少年在某一瞬间,像极了一个人。 她闭了闭眼,在原地站了一会,才对身后的青蕊说道,“走罢。” 这回晚上,福毓发了一回梦。 她梦见了自己成亲了,而她嫁的人,正是以往心心念念的顾怀城,转眼却又看见顾怀城和小林氏混在了一起,然后自己被关了起来,到底关了多久 不知道,还是听丫鬟说,顾怀城娶了小林氏,小林氏给顾怀城生了一对儿女。 在梦中她又问起了顾怀慎,但是丫鬟却说没有这个人,梦太真实了。 后来她看见了小林氏,甜蜜地依偎在顾怀城地怀里,顾怀城命婆子给她灌下一碗毒药,她拼命地挣扎,醒来时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枕头都被泪水浸湿了。 她唤来当值的青柳备水沐浴,只觉得身体酸痛,头昏脑花的,突然又想起了五哥的样子。 她觉得五哥有时候极像一个人,不论是眼神还是声音,都像。 像顾怀慎,顾怀慎看她的时候眼里也是一片冰凉,那种寒意,她看着便觉得害怕。 五哥在这方面,太像顾怀慎了。 沐浴过后,她便点着灯翻书,现在她已经全然没有了睡意,她让青柳下去歇着了,她一人坐在灯下,翻着惠清师太给她的几本经书,看了半天,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不知是坐到了什么时候,她便听到了外面敲更的声音,已经寅时三刻了。 “姑娘”青柳几个丫头一惯都是这时候起的,见姑娘还靠在椅子上看书,不免有些惊讶。 福毓摆了摆手,只觉得有些吃力,身体发虚,脑门也流起冷汗来了。 青柳看出姑娘的不同了,连忙上前去探她的额头,姑娘额头滚烫,她吓得连忙出去叫徐嬷嬷。 福毓只觉得头重脚轻,都不知道是怎么被丫鬟扶上床的。 “怎么回事”徐嬷嬷板着一张脸,脸色黑沉地厉害,昨日姑娘还好好的,今天就这个样子了。 青柳被徐嬷嬷看的身子一抖,昨日姑娘好好的,如今却烧成这样子,昨日她当值,这姑娘出了什么岔子,都得她担待着。 “昨天夜里,姑娘醒了,一身汗地,便叫奴婢备水沐浴了,沐浴过后,姑娘便叫奴婢下去了,姑娘支身一人坐在炕上看书,奴婢醒来便瞧见姑娘这样了”青柳说着,眼圈便红了起来。 姑娘昨夜出了一身汗,她怎么能这么糊涂,就听了姑娘的话下去歇息呢夜间本来就凉,姑娘穿的那般单薄,又刚沐浴过。想到这儿来,青柳便哭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四十章 明珠楼的婆子丫鬟忙成了一团,姑娘昏睡了两三个时辰还未醒过来。 大夫开了几张方子,青陵连忙下去抓药。 “姑娘一是受了寒,二是思虑过重,生了毒素。”大夫收了把脉的丝线,提笔写了几点注意的。 徐嬷嬷忙把福毓的手放进锻被里,接过大夫写的单子。 “大夫,我家姑娘无大碍吧” 大夫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生的慈眉善目地,看起来一团和气,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说道,“伤了寒,倒无大碍,多休息几日,不可受寒了,每日吃两回药,在被子里捂上一晚,出了汗便好了。” 徐嬷嬷听了,一一记在心中,又问了几句,才把大夫送了出去。 三姑娘病的消息已经是阖府上下都知道的事儿了,这来看的人就未断过,首先来的便是二夫人吴氏,吴氏看福毓瘦瘦小小地一团缩在缎被里,抹了回眼泪,拉着手说了几句话才走。 不过福毓已经昏睡过去了,并不知道这些。 尤氏也得了消息,怎么也要下床过来,被林嬷嬷和陈姨娘拦了几回才拦下来。 “夫人,您身子弱,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您叫姑娘醒来怎么想”陈姨娘说道。 尤氏默默地抹泪,她的毓姐儿病成什么样子了她也不知道。 “您若是想要姑娘好,您就好生吃药,快些好起来才是。”林嬷嬷也劝道。 郑凛如今忙着宫里的事儿,时常都是半夜才回,尤氏如今病了,不能伺候他,他便只得往书房里去。 尤氏只要一想到日后自己死了,郑凛日后娶了续弦,心里便难受的很,哪个女子不希望有个好夫君的再思及三个孩子,更是心痛不已。 “珍珠,嬷嬷,我自己这个身子,我是清楚的,日后我去了,国公爷娶续弦这是应当的。”郑家是大户人家,怎么能没有当家主母“只望我三个孩儿能被良待。” 珍珠是陈姨娘以前做丫头的名字,尤氏习惯叫她珍珠,做了姨娘后也是如此。 “夫人说的是什么话”一听这话,陈姨娘“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夫人还要看着公子娶亲还要看着姐儿出嫁。” 尤氏闭上眼睛,瘦骨如柴的手紧紧抓着锻被,陈姨娘说的那些,她如何不想可如今她的身子这个样子,她早已想好了,她的所有嫁妆都要留给毓姐儿,女儿家的嫁妆多,也不不会被婆家瞧不上,再者,母亲也有将毓姐儿说给清哥儿的想法,她也觉得十分好,清哥儿是个好孩子。 她已经想好了这些事了。 严氏这些时日消瘦了不少,先是郑言之的事儿,再是秦氏和尤氏的事儿,如今又是娇娇孙女生了病,她这如何坐的住 “老夫人。”徐嬷嬷一见是严氏,连同屋里伺候的丫鬟一起请安。 严氏穿着一件前些年做的白字福团锦衣裳,身边的大丫鬟晚玉扶着她,身形消瘦,前几日养的好气色,今日却看不见一点儿了。 “毓姐儿怎么还未醒请了大夫了”严氏一看孙女儿那可怜模样,便觉得心疼,对这屋子里的奴才更是不满。 “回老夫人的话,已经请过大夫了,大夫说姑娘无大碍,多加休息便好。”徐嬷嬷小心翼翼地答道。 “无碍这是无碍”看着孙女惨白的脸,这睡了这么久也不见醒来,“晚上是谁当值” “是青柳,奴婢已经责罚过了。” 严氏早已听了别的奴才回过话了,也知道昨夜当值的是青柳,一想到这主子病了,奴才都不知道,便气的发抖,这群奴才,被宠得无法无天了 “罚三个月月钱,下去领十板子。”严氏沉着脸色,手中捻着一串佛珠,“奴才就该有个奴才的样子这主子病成这样子了,还后知后觉当自己是主子了” 这话屋里屋外守着的丫鬟婆子都听的清清楚楚地,徐嬷嬷心里一颤,只得按照老夫人说的去办,这青柳怎么这么傻她这回想保也保不住,受了教训才知道,让院子里那些心思不正的奴才也清楚自己的身份也好。 不过一个晚上,严氏看福毓,觉得瘦了不少了,以前脸上还有些肉,如今看来瘦成了美人尖,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她又给她滴了几滴水在唇上。 当时尤氏生了个女孩儿,她是极为高兴的,那时候毓姐儿就小小的一团,裹在子孙被里,她是将这个孙女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小时候做了什么错事儿都是她护着的,长大了性子难免娇纵些,现在倒是懂事了不少。 严氏看着孙女,觉得时光蹉跎,十几年一晃便过去了,以前抱在怀里的孙女儿,如今这么大了。 坐了好一会,严氏觉得乏了,又吩咐了几句,才被晚玉扶着走了。 青柳这回被罚,也给明珠楼的奴才们都提了个醒,个个都是尽职尽责地。 福毓醒过来时,只觉得喉咙干的厉害,正要叫人,才觉得喉咙十分地疼。 “姑娘醒了”守在边上打瞌睡的青蕊听到动静,便睁了眼,连忙问道,“姑娘身子可有不适可要什么” 福毓张了张嘴,喉咙干哑地说不出话来,她指了指嘴,青蕊立马起身去端了一杯热茶过来,扶着福毓坐起来。 外头的人听到了动静,连忙都进来了。 徐嬷嬷双手合十,喜道,“佛主保佑,姑娘可醒了。” 喝了温热的茶水过后,她才觉得好了一些,但是身体还是十分没有力气,软绵绵地,像是棉花一样,头也有些疼。 “我睡了多久了”她将杯子递给青蕊,才开口问,声音沙哑。 “姑娘睡了约四个半时辰了。”青陵答道。 四个半时辰 “吓死奴婢们了,姑娘可算醒了。”青陵扑在床边,眼圈红了,说话也哽咽起来。 “好了,我这不是醒了吗。”她淡淡一笑。 “大夫说姑娘受了风寒,已经开了方子了,姑娘这些日子便好生歇息。”徐嬷嬷道。 过了一会,红梅便端着一碗药进来了,那药黑乎乎地,福毓闻着味道便觉得有些恶心。 “姑娘可不能不吃药,这良药苦口。”徐嬷嬷端着药说道,然后又吩咐青佩去把匣子里的甜丝糖取来。 福毓在徐嬷嬷和几个丫鬟的殷切目光下喝了药,当时只差吐了,幸好青佩手快,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甜丝糖,才慢慢将嘴里头那股子怪味压下去。 见姑娘喝了药,几个丫头才舒了一口气。 “怎么不见青柳”福毓扫了一眼,青蕊几个都在,唯独不见青柳。 青蕊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老夫人罚青柳的事儿。 “老夫人赏了十板子,青柳这会儿在屋子里躺着的。”最后还是徐嬷嬷说的,大体将老夫人说的那些话说了一遍。 其实这事也怪不得青柳,不过是她自己闹的,这还连累了青柳。 “请了大夫看了吗” 徐嬷嬷摇了摇头,一个丫头,还请什么大夫来看这让老夫人知道了,只会罚的更重。 “奴婢已经给青柳上过药了。”青蕊答道。 哪知道这打人的婆子下手这么厉害,青柳毕竟都是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姑娘对几个丫头自来都是惯着的,这十板子下来,青柳自然是吃不消,青蕊去给青柳上药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这婆子下手太重了,虽不是什么血肉模糊,但是也见了血,对一个女儿家来说,自然是不能忍受的了。 福毓又叫青蕊取了几盒膏子去,那几盒膏子都是她平常用的。 青蕊替青柳谢了赏过后才出去。 “姑娘可饿了”徐嬷嬷问道,今日姑娘睡了一天了,到现在也才喝了一杯茶水,哪里受得住 福毓摇了摇头,她现在是嘴里一点味都没有,也一点没饿。 徐嬷嬷听了,急道,“姑娘好歹也要吃一些才行,姑娘这一天都没进食了。” “要不煮上回姑娘吃的莲子粥再加上几碟提味的小菜”青陵在一旁说道。 姑娘这病了,肯定是食之无味,又吃不得油腻之物,上回姑娘夸了那新厨子做的莲子粥,也正好清淡,加上几碟小菜,让姑娘润口也好。 福毓拗不过她们,只有答应了,青陵才下去准备。 “今日二夫人过来过了,夫人身边的林嬷嬷也过来过了。”徐嬷嬷说道。 吴氏她自然是要过来表一表了,说起林嬷嬷,福毓就想起尤氏来了,不禁问起了尤氏,她这回一病,母亲肯定是担心坏了。 “姑娘放心,夫人那头有陈姨娘和几个丫头顾着的。”她给福毓压了压被角。 想起母亲,她便想起前世的事儿来,为了一个男人,她气死了自己的母亲,她是怨死自己了,重活一世,她如何能再一次看着母亲死 “蒋家来信了吗”她心心念念地是蒋津远请来等我姑姑到底到哪儿了。 “还没有,姑娘也不必担心,夫人一定会好起来的。” 好起来但愿如此。她阖上眼睛,手紧紧抓着被子。眼里是滔天海浪般的恨意,顾怀城,小林氏,郑福柔,那些人,她怎么可能不恨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们。 第一回见顾怀城,是在国安寺,她被顾怀城那张脸迷惑地动了心,但是她哪里会因为这个男人和父母闹第二回是在襄王府,她认出顾怀城,顾怀城彬彬有礼,她对他好感多了不少,顾怀城生的风流,这么一个翩翩公子,哪里会有少女不动心第三回见是在郑府,是祖母的寿辰,并没有宴请许多人,只请了几家相熟交好的,其中便有襄王府,才有了才子佳人诉道心肠。 和顾怀城的每一处相见,每一回说话,她如何都忘不了,即便是在襄王府被关了几年,和顾怀城的种种,她也没有忘记过。 她对顾怀城掏了心肺,可到头来了顾怀城害了她,她也恨自己,只看到顾怀城的表相,气死了母亲。 “姑娘,五公子来了。”外头的红梅进来通报了一声,将福毓自思绪里拉了回来。 五哥来了她睁了眼,摆手示意红梅去请进来。 不过一会,门帘便被撩开了,红梅说了一声,“五公子请。” 福毓看到的少年,穿着一件惨罗绿的圆领衣袍,衣裳洗的有些旧了,也有些褪色了,他手里提着一个盒子,在这屋子里,显得他更加的高瘦。 “五哥”她唤了一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四十一章 郑浩之提着一只已经脱了漆的食盒,站在门边上,他看了福毓一眼,才僵硬地挪开步子。 “姨娘在母亲那儿移不开,叫我送来了吃食。”他将东西放在桌上,“三妹妹有时间便吃罢。” 少年正是长身子的时候,穿的衣裳已经有些不合身了,衣裳洗的发白,和这明珠楼的奢华格格不入。 “多谢五哥。”她咬唇,不知怎么说话。 “三妹妹好生休息罢,我先走了。”郑浩之放了东西,便将手缩了回去。 他的个子很高,面容俊秀,福毓觉得他更肖像父亲一些,陈姨娘是圆脸,看起来一团和气,时常都是笑着的,但是五哥不一样,就像敏哥儿说的,他很怕五哥,因为五哥不爱笑,这一点像极了顾怀慎。 “五哥”看着少年快要退出去,福毓连忙叫了一声。 少年身形一顿,抬手要去撩珠帘的手收了回来,终是转过了身来,审视地目光看着福毓。 福毓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不必,是应该的。”郑浩之淡漠地扫她一眼,薄唇轻启。 福毓对这个五哥实在是不了解,对他的印象也是极少的,后来她出嫁了,五哥的日子过得如何,她全然不知道。 “五哥,好好考试。” 其实是有很多话要说的,道歉或者说是说些其他的,但是看到郑浩之的模样,那些话都被掩了下去。 “嗯,谢谢三妹妹。”他点头,然后转身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虽说是兄妹,但是两人见面的时候也极少,加上郑浩之又是庶子的身份,生母又是个丫鬟,在府里的地位更是低下了。 徐嬷嬷看了姑娘一眼,姑娘以往是最不喜五公子了的,老夫人也不喜,时常给五公子脸色看,五公子倒是不在意这些,每日依旧去给老夫人请安,如今倒也奇怪了,姑娘怎么好跟五公子说上谢了。 郑浩之踢过来的食盒里,装的都是陈姨娘自己做的糕点,陈姨娘以往是在尤氏身边做丫头的,什么都会一些,加之做了姨娘之后日子过得并不好,所以常自己做些吃的给五公子,五公子瘦,估计也是有原因的,再看府里头其他几位公子,哪个是这样的就拿三公子说,虽然也是个庶出的,但是后面是有老夫人撑腰的,谁敢怠慢了五公子就不同了,陈姨娘虽说是尤氏的丫头,但是在府里也没有什么存在感,虽说有尤氏时常帮衬着,但是这五公子不得老夫人的喜欢,那又有什么法子 “祖母为什么不喜欢五公子”这也是福毓奇怪地一点,虽说五哥是个丫头生的,但是也是母亲给父亲收房的,陈姨娘也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儿来,祖母怎么会不喜欢五哥呢 “奴婢知道的也不多,只道听途说了些,老夫人不喜五公子那性子,冷淡异常,又是心机深沉的。”徐嬷嬷答道。 福毓眯了眯眼睛,是吗 “好了姑娘,快吃些罢。”徐嬷嬷端了粥过来。 福毓实在是没有胃口,吃了两口之后便吃不下了,躺在床上发呆。 吴氏掌家也有些时日了,午膳过后,吴氏躺在美人榻上听丫鬟回话。 自她掌家以来,下头以往没有什么盈利的铺子都有了盈利,严氏对这十分满意,难得地夸了她一回。 “这月的月钱都放完了”吴氏懒洋洋地问道。 “还没,刘贵家的这回回了乡下给儿子娶亲,刘贵也跟着回了乡下,月钱还存放在奴婢这儿的。”那丫鬟答道。 “嗯。”刘贵一家是她的配房,当时娘家看她时嫁进了安国公府,特意多选了两户做陪房,刘贵一家正是其中一户,因为是从娘家待过来的,所以就重用了几分。刘贵娘子在她身边当差,下头管着十多个丫鬟,倒也管的服帖刘贵一家倒是本本分分地,这回儿子娶妻,才告假回了乡下,这刘贵一家一走,这职位便空了下来,她选了两个平日得力的丫鬟暂时管着了。 “二老爷昨晚可回来了” “回二夫人,老爷昨晚约莫丑时才回来,见夫人已经睡下了,便歇在张姨娘的院子里了。”丫鬟回道。 张姨娘听丫鬟说起,吴氏眼中寒光一闪,她起先嫁进郑家,一年还未有孩子,老夫人做主给郑淳收了一房妾,郑淳以“父母赐,不敢辞”为由,便也收下了,哪知道这张姨娘才抬为姨娘不到三个月,便有了身孕了,郑淳更是爱护有加,张姨娘一举得男,生下了郑家的庶长子,虽然是个庶出的,但是也占了一个长字,她是恨得牙痒痒,但是她在郑淳面前一直做的贤妻,郑淳也喜欢她这份大度,哪里知道她恨不得将张姨娘吃了。 丫鬟见二夫人的模样,背脊一凉。 “张姨娘倒是好,那时候也不睡。”她冷哼一声。 丫鬟低着头没敢说话,生怕一句话说错了。 郑淳就任通州,这一个月最多回来上一两回,本就回来的少,还歇在了张姨娘那儿,吴氏自然是心里不舒服了,揪着手里的帕子,恨不得将张姨娘生吞活剥了。 闭目养神一了一会儿,便听到有丫鬟进来通报,说是柳姨娘来了。 “谁来了”吴氏正在想事情,听得不打真切,便问道。 “说是柳姨娘过来了。”丫鬟复说了一遍。 “柳姨娘”吴氏挑了挑眉,一想到柳氏生的狐媚样子,便喜欢不起来,皱着眉头道“她过来做什么” 上回请广东的厨子,是柳姨娘出的主意,这厨子的月钱从她这儿扣,虽然她是心疼银子,但是也得了老夫人的几分夸奖,莫非这柳姨娘是过来邀赏的不成 “这不是三公子还关着呢,柳姨娘估摸着是来求夫人您的。” “求我”吴氏冷哼了一声,“这求我也没什么用,长房的事儿莫非还轮得到我来插手”再说了,这老夫人都没辙的事儿,莫非来求她就有用她虽然现在是掌家,但是长房那头她哪里有资格插手就算要求,求的也是尤氏和毓姐儿。 “这可是要回了柳姨娘” “罢了,我倒是要听听她过来说些什么。”她摆了摆手,将一脸的嫌恶之色散去,换上笑容。 柳姨娘穿着一件湖绿色短褙子,下头是百褶的青色罗裙,挽着平常的随云鬓,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少女的风韵,吴氏看了更加不喜,又叫她想起郑淳的那两个生的貌美的姨娘来了,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不过都是一路的货色。 “柳姨娘怎么过来了”吴氏换上笑脸,招呼柳姨娘坐,然后又叫丫鬟雪枝去沏茶过来。 “前两天就要过来的。”柳姨娘淡淡一笑。 她此番过来,可不是为了三公子来的,不过是想过来和吴氏拉拉关系,如今吴氏掌家,她要巴结吴氏的地方可多着呢。 “上回还要多谢你了,那两个广东的厨子,母亲是喜欢的紧。”她上前拉着柳姨娘的手道谢。 “这可当不得,老夫人喜欢吃甜,这如意楼恰巧又请了广东的厨子,二姑娘爱吃,不然我哪里晓得还有的。”她笑着推脱。 “那也得谢你,母亲这些时日吃不下饭,还得多亏了这两个厨子。”吴氏见她不说其他的,她也不提,两人就讨论着些家常。 要不是柳姨娘还有个老夫人做姑母,她一个正室哪里还会给一个妾室什么好脸色柳姨娘以往瞧不上她,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那又如何,还不是做了姨娘,生的孩子也是庶出的,她虽然是嫁了个庶出的,但是夫君争气,这日子是越来越好,孩子也都是嫡出的,不用伺候主母,也不用去受主母的那份气,过的比她自在多了。 柳姨娘也没坐多久,看着吴氏的脸色走了。 柳姨娘一走,吴氏的脸就拉下来了。 真正和那两个下贱地蹄子一个样子,惯会做这些可怜的样子来。 “哼,以往最是瞧不上我,如今倒来巴结我了。”她冷笑一声。 雪枝也不敢搭话,只是垂着手立在一旁,二夫人脾气古怪,别人不知,都以为二夫人大度的很,就连二老爷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有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奴才才知道,二夫人一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便拿下头的奴才出气,轻的就是扣月钱,重则是打一顿。 过了一会,便有一个丫鬟进来了,欠身行礼之后才说道,“夫人,老爷回来了。” 吴氏一听,面上一喜,理了理衣裳,面上挂着笑容,连忙站起身来迎接。 “爷回来了。”一见郑淳进来,她便亲手捧了茶上去。 郑淳刚从长房过来,才和大哥议事完毕,想起也有许久不见发妻,便直接过来了。 他接了茶,喝了一口润喉。 “爷可用了膳了” “嗯,在张姨娘那头已经用过了。”郑淳放了茶杯点头道。 吴氏眼里寒光一闪,又很快滴掩了下去,心里头将张姨娘骂了个透,不过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蹄子。 “池哥儿这几日温习书如何了”郑淳问起嫡长子来。 “爷放心吧,池哥儿自来听话懂事,自己也是知道的。”吴氏走到郑淳身后,给郑淳捏起肩膀来。 “嗯。”郑淳点头,他对这个儿子寄予了厚望,他常不在京中,也无法指导儿子。 夫妻两正是温情的时候,便听到外头吵吵闹闹的,吴氏便打发雪枝出去问。 一会,雪枝便回来回话了。 “说是张姨娘晕了,欢喜过来请老爷的。” “蓉儿晕了”郑淳立马站起身来,吓得吴氏往后退了一步。 不等人回答,郑淳便已经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吴氏气的牙痒痒,又是这个张姨娘 “那下作蹄子”她气极,一脚踹在雪枝的心窝子上。 雪枝被踹地痛得在地上打滚,边上的丫鬟也不敢上来求情,生怕二夫人将火烧到她们身上来。 “还不给我拖下去”看雪枝半死不活的样子,吴氏便气,口里更是骂的污秽不堪。 过了一会,前去打探的人回来了,跪在地上回话。 “请了大夫去,说是滑脉之相。”那丫鬟跪在地上,不敢看吴氏,吓得身子发抖。 “滑脉”吴氏咬牙切齿,又有身孕了她气的摔了桌子上的一套茶具。 一干丫鬟跪在地上收拾。 “好啊好啊”吴氏怒极反笑,“我倒是看看这个孩子生不生得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四十二章 郑家已经很久没有添丁的喜事了,这事传到老夫人严氏那儿去的时候,严氏总算是有了一点笑容。 “府里头好些日子没什么喜事了,这倒是好事。”严氏靠在迎枕上假寐,晚玉拿着小木槌给她捶着腿。 “奴婢可要恭喜老夫人了。”晚玉笑道。 严氏笑了笑,“就你这嘴甜。” 严氏说着便又问起郑福毓来,晚玉答道,“听徐嬷嬷说,已经好些了。”说罢,她看了一眼严氏,严氏还是阖着双眼,她才接着说道,“不过,昨个儿五公子去看三姑娘了。” 严氏蓦地睁开眼,“五公子” “是的。”晚玉低下头答道。 严氏的脸立马就冷了下来了,“谁叫他去的” “陈姨娘在服侍大夫人,本该是陈姨娘过去的,但是陈姨娘在大夫人那头移不开身,才叫五公子去的。”晚玉手中的动作不停,将徐嬷嬷说的话说给老夫人听。 严氏不喜这个孙儿,这是郑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也因为老夫人这层关系,所以这位五公子在府里头也跟着不受重视,不过这五公子为何不得老夫人喜欢,这其中的原因,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不知道。五公子也知道老夫人不喜他,但是每日还是毕恭毕敬地来请安,请了安便走,极少在府里晃荡,即便是逢年过节,也是极少看得见他的身影的。 “哼。”严氏哼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 晚玉用余光看了老夫人一眼,见老夫人又阖上了双眼,才放了一颗心下来。 第二天郑浩之来请安的时候,严氏破天荒地将他留了下来。 郑浩之今日穿的一件深紫色地直缀,腰间挂着一块玉,瞧着质地上乘,上面刻着一条鲤鱼。 “你知道我今日为何将你留下来吗”严氏看着下面站着的少年,他个子很高,身子却十分单薄,她捻着手中的佛珠,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威严。 “知道。”他答了一句,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渐渐握成了拳,他自小就知道祖母是不喜欢他的,所以他从来不像其他兄弟姐妹那样去亲近祖母,甚至请安,他也知道祖母不愿见到他,但是他依旧每天去,每天都是最早的那一个,请过安后从来不会留在这儿。 已经十六年过去,少年已经长大成人了,但是不管郑浩之做什么,严氏都不会满意,他的心机深沉,她是早就知道的,三岁看到老,这个孙子,她自小就没有半分的喜欢。 “知道就好,毓姐儿是你三妹妹,以往她小,确实是做错过事,但是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严氏冷声道,这个孙子到底在想什么,她看不清楚,但是这个孩子,以后不会是什么好人。 “孙儿知道。”他答道,慢慢地松开了手,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你知道就好,也不是祖母拘着你不让你去看毓姐儿,但是你心里也要清楚,即便毓姐儿以往做了什么错事,那也是你妹妹。”严氏沉下了声音,眼里一片冰凉。 “是,三妹妹一直都很好。” 严氏看着他,以往他来请安,她从来没有拿正眼瞧过如今一看,竟然不知道他已经长的那么高了,生的和郑凛有几分相似,面容俊秀。再看他穿着的衣裳半旧不新,还有些不合身,她才道,“你二婶上回差人给你量了身子罢” “是。”郑浩之点头。 “这后头的天气凉了,再多做几身衣裳。”严氏说道,不知这话是对身边的几个丫鬟吩咐还是对郑浩之说的。 郑浩之说了一声“谢谢祖母”,严氏便挥手叫他退下去了。 兰桂园外头种了桃树,桃花只剩下几朵了,树上的果子还没有掌心那么大,但是不知道有哪些贪嘴的下人,已经摘过了许多个了,而今只剩下零星地几个未熟透的青桃挂在枝头,他站在桃树下看了一会儿。 祖母上一回留他在兰桂园,他还记得,就是他不小心撞到三妹妹那回,他也不知道为何会记得那般清楚。他冷笑一声,终是将心中的万千思绪压了下去。 蒋家那边来了信,说是那位姑姑已经进京来了,福毓喜不胜言。 “哎哟我的姑娘,您可不要下床。”徐嬷嬷一见穿着白色中衣带着金色护额的姑娘正掀了锻被预备下床,徐嬷嬷连忙拦了下来。 “什么时候进京的可是来了没有” “姑娘放了心罢,林嬷嬷已经派人去接了,您好生歇着。”徐嬷嬷将她按下去,“夫人那头自有林嬷嬷,姑娘不必担心” 这盼了许久的人,总算是盼过来了,哪里有不喜的 这请姑姑的事儿,福毓早先就同严氏说过了,严氏那头得了消息,也是一直等着这位姑姑过来。 这病了几日,福毓也清减了不少,但是也清静的多,至少也不用和几个姐妹装模作样地绕弯子说话,倒也是奇怪,那回尤晚晴来过一回,说是寻她有事,但是昨个儿过来瞧她的时候倒是什么都没有说。 请来的姑姑是午膳过后进的国公府,福毓被徐嬷嬷拘着,只有时不时打发人去问。 “国公爷回来了,正在正院那头呢。”青陵陵说道,又想起那姑姑来,好生气派,这被十多个奴才拥着进出的。“那姑姑一身好生气派。” “那姑姑是专给宫里的贵人看病的,原先一直是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后来太皇太后仙逝了,这姑姑在宫里也没留几年便出宫了。”说起那位姑姑,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太医院里唯独地这么一位女官,原先伺候的是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仙逝过后,便留在宫里给皇后和太后请脉,医术了得,后头出宫了在京城里开过一家医馆,后头因为家里有事儿,便回乡了。 听几个丫鬟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那位姑姑的事儿,福毓心中也好受些,这位姑姑医术高明,那也应当知道如何诊治母亲。 吃过药之后,福毓便觉得有些困了,将屋里头几个丫鬟打发出去了,留下青陵一个在里头守着。 睡得迷迷糊糊地时候,听到什么人说着话,,她只听到了五哥如何如何,那声音压的低,也听得废力。她想要奋力睁眼,终是被绵绵睡意打败了,阖上眼皮,沉沉地睡过去了。 待她醒过来时,全然将睡得迷糊间听到的事儿忘到脑后里去了。 屋子里已经点了灯了,青陵正在灯下打络子,听见纱帐里姑娘翻身的声响,立马就放了手中的东西。 “姑娘醒了”青陵撩开了牡丹纱帐。 福毓觉得这一觉睡得太长了,睡得头也有些疼,她舔了舔干涩的唇,叫青陵端了茶水过来。 一杯茶水下肚后,她才觉得嘴里好受些,问道,“我睡得时候可有人来过了” “老夫人打发周嬷嬷过来瞧过了,见姑娘还睡着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说了什么”她问道。 “叫奴婢们好生伺候着,姑娘可不能受凉了。”青陵笑着答。 过了一会,外头的青蕊几人进来伺候她洗漱,洗漱后便传了膳食过来。 福毓用膳时,青蕊便立在一旁回话,先是说了张姨娘有孕色事儿,老夫人知道两位十分高兴,赏了些东西过去。 “母亲那儿呢” “那头是陈姨娘照看着,夫人那头一切都好着。” 尤氏这回元气大伤,幸好拿上乘的补品养着身体,因为体内毒素,在小腹处堵了一块血块,所以这毒素无法出来,如今就是要想法子将这血块取出来。 这血块堵着也不是一两日的事儿了,照着那位姑姑说的,得要用些猛药才打的下来才是。 这尤氏本就身子虚弱,要是下了猛药,也不知道能不能挨过去。但是这不试一试,后头的事儿谁也说不准。 郑浩之读完书时,夜已经凉了。 他不喜有人伺候,所以屋里只有他一人,两个丫鬟和两个小厮在外头守着。 门被叩了两下,郑浩之放下笔,说道,“进来吧。” 那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陈姨娘披了件薄薄地披风,手里提着食盒。 “姨娘怎么还不歇息”他站起身来,去接陈姨娘手中的东西,“这夜里凉,姨娘莫伤了风寒了。” 陈姨娘笑了笑,“晚时炖的鸡汤,炖了近三个时辰了,不是桂圆提醒,我只怕都忘了。” “姨娘何必做这些呢。”他扶着陈姨娘坐下,又将食盒放在了桌上。 “你日日温书到深夜,这身子哪里受得了。”陈姨娘一叹,她没那本事让五公子过二公子三公子那样的日子,但她只求五公子这平平安安的,这她就放心了。 “儿子知道了。”他放在桌上的手紧了紧。 陈姨娘只坐了一会,看着郑浩之喝了一碗汤过后才走。 她如今,也只得五公子这么一个盼头了。 今日听人说起老夫人将五公子留了下来,她听的是心惊肉跳地,派了身边的丫鬟去打探了好几回,得知五公子没事,她提上去的心才放下来。 她本来是要问起这事的,但是思前想后,还是咽下去了,莫非叫五公子日后不要往老夫人那儿去了五公子如何都还是个孩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四十三章 太子遇刺的消息传回帝京的时候,皇上大怒,所幸太子没有出什么事,且押运的赈灾物品也都完好。 这回太子遇刺的事儿,一传回帝京,下头的大臣们立马坐不住了,分成几派上折子,弄得皇上是头痛欲裂,一面是维护太子的人暗里捅四皇子出来,另一面又是捅出其他人来,而四皇子,一下子被推到了舆论的顶峰。 “四皇子是最受争议的人,应当不会对太子下手的,既然不是四皇子,莫非是五皇子还是谁”蒋津远轻抚着杯身,四皇子肯定不会那么傻,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这不是无疑在告诉皇上他想做这个皇帝吗 “太子的敌对,可不是只有四皇子。”顾怀慎说道,“人都已经死了,没了线索,也没留下什么标志性的物件,这事也不好断定到底是谁了。” 他其实想的还是另一件事,潜伏在他身边的人,昨夜终于露出了马脚,他在府里放了已经找到账本的消息,那人夜里便来他屋子里打探,当场便被捉拿下来了,那人杀了他一个亲卫兵,用人皮面具伪装成这个亲卫兵的模样,在他身边的待了近一个月,也就是说,这近一个月他的所有东向,都被人掌控着,而那人好巧不巧,正是太子的人。 太子在他身边安插人到底是不信任他,他将这个人留了下来,继续和太子保持着正常的联系,太子是吩咐他监视顾怀慎的,太子怕的是他的野心,怕他将那本账本据为己有了。不过那人也是为了这账本而来,至于陈大人怎么死的,不是他动得手。 莫非陈大人早就被人下了毒药了就是怕他有一天被人抓了,将这账本的事儿都抖了出去尸检是中毒,至于是什么个死法,他问的并不清楚,当时想着是身边出了细作,也没往其他方向去想。 “都是死士,难以从中下手。”养死士的人何其多,不说几个皇子,有些权利的大臣都会培养一批死士为自己所用,到底是谁的人,真的是难以下手了。 “太子平安到达便是万幸了,皇上这回发了大火了,宫里头近日太不安宁。”他答了一句,太子既然在他身边安插了人,应当也会在蒋津远身边安插人,看如今蒋津远的样子,应当是还没有发现此事。 太子不放心他们,第一,如贵妃的母家是蒋家,四皇子是蒋津远的表哥,蒋家明里暗里都是拥护四皇子的,蒋津远又是四皇子的伴读,这投靠太子,太子自然是不信的了。这第二,也是顾怀慎自己猜疑的,他是皇家人,祖父是太上皇的亲兄弟,太上皇能够登基,是祖父一路扶持上去的。父亲镇守在边疆,手中握着兵权,日后有一天若真是造反的话,这龙椅,还不知道是谁的,所以为了监视他们的动向,太子在他们身边都安插了人,而且不止一个。 近日宫里着实是不太平,安国公已经有两日没有回过府了,安国公手里握着兵权,皇上召安国公进宫,难免不难猜其中到底是为了什么。 安国公府一直没有表明是支持哪一派的,但是按着这日日进来说,安国公的意思,应该就是皇上的意思了,皇上一共有十一个儿子,这成了年的皇子就是八个,皇上到底喜欢哪一个皇子,下头的人都不知道,这太子虽然是立了的,但是谁又能保证这太子就能成日后的皇上呢 襄王府也是一样,襄王一直镇守边疆,到底是站在哪一位皇子身后的,没人知道,暗地里,顾怀慎和太子勾搭上了,也没几个人知道,他们是堂兄弟,平日里交往甚多,也拉不出什么嫌疑来,顾怀慎和除了太子之外的几位皇子面上关系都不错,所以这其中也不好猜。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蒋津远叹了一声,太子那头虽然是没什么大碍,但是如贵妃是他亲姑姑,四皇子又是他表兄,蒋府明暗里都是站在四皇子身后的,若不是又如贵妃和四皇子,蒋家也不会有如今的地位,但是太子遇刺的事儿一传回帝京,皇上发了大火,再加上众多大臣联名上折子,皇上已经对四皇子不满了,昨夜批了奏折本是歇在如贵妃那儿的,但是因为一个小宫女倒茶滴到了皇上的手上,那水不烫,皇上却是发了一顿大火,叫人收了东西就在皇后那儿歇了一晚上。 皇上对如贵妃和四皇子不满,直接牵连的便是蒋家,父亲昨日回来面上便是愁云密布。 福毓病的也不重,徐嬷嬷在床上拘了她一天,晚上她就往正院那头去了。 尤氏正坐在炕上,看着边上的香脂做针线,时不时还指点几句。 林嬷嬷怕她伤了寒,给她披了一件披风。 “夫人,三姑娘过来了。”香茴自门外进来。 尤氏收回了视线,笑着道,“进来。” 福毓一进来,便快步走了过来。 “慢着点”尤氏将她搂紧怀里,仔细地看了她一遍,又觉得她瘦了,心里一痛,“这还病着,还不歇着的。”她声音责备,但是眼里满是心疼和宠溺。 “好了,不过是伤了风寒了。”她靠在尤氏怀里撒娇,绕在鼻间的是淡淡地药味的香气。 “你呀。”尤氏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自己的身子也不知道好生顾着,还当自己是个不知事的孩子。” 福毓看尤氏,觉得尤氏气色好了些,一想到何姑姑也已经寻到了,心里头才安心了不少,“今日瞧母亲的气色好了不少了,母亲可要好好养身子。” 尤氏笑了笑,抚着她一头柔顺的青丝,“你呀。” 何姑姑说的那些,虽然都是好的,但是这血块能不能打下来,也还是个未知的事儿,尤氏心里自然是希望自己平平安安的,她的儿女都还那般小,她如何舍得 “你是如何知道这何姑姑的”尤氏突然问起,前些时候也没听毓姐儿说起这事来。 “是新月说的,本是要说的但还是又怕寻不到人让人失望,所以人寻到了才同祖母说。”她说道,又看了看尤氏,“母亲不会怪我吧” 尤氏哪里会舍得怪她,她是担心,怕毓姐儿和不相干的人牵扯到一起 虽然是在蒋府接来的何姑姑,但是何姑姑起先是在襄王府的,尤氏虽然不知道这位姑姑,但是也听说过以前有这么一位女官,一直是在宫里的,三十岁才被放出宫,这与皇家扯得上关系的人,向来都不是什么平常的人,而这位姑姑,又是襄王世子请来的,这襄王世子是个如何的人,她是听说过的,她怎么愿意毓姐儿和这样一个人扯上什么关系 “哪里会怪你”她叹了一口气,看毓姐儿的模样,应当也是不知道的,毓姐儿还太小了,其中的事儿如何能明白,这襄王世子这回帮了国公府,这人情事到了,国公府总是要还人情的。“如今是欠了蒋家一个人情了,我们可不能落了别人的话柄了。” 经尤氏这么一提,福毓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说起来,她也好些日子没有给蒋新月写过信了,要不是母亲这么一提,她还真忘到脑后去了,不由得觉得脸上一燥,别人帮了这么大的忙。“我知道的,明日就叫人备了谢礼过去。” 两母女许久都没好好说过一回话了,尤氏屏退了几个丫鬟,问着府里头的事儿,福毓也是捡了几件大事来说。 “母亲放心吧,如今二婶娘管的也好。”她还不知道吴氏有这么能干,以前还不清楚,如今吴氏掌家,她才知道,这个庶出的婶娘,也并不比那些嫡出的差,管起家来,是有模有样地,连祖母也夸了她几句了。 “那就好。”这一病,尤氏就没少操心过,这二弟妹是以前没有管过家的,安国公府家大业大,她还怕吴氏一人顾不过来,哪知道这吴氏这么快就上手了,这样样都做得好,不得不说,这吴氏心里玲珑七窍。下头的人来回话的时候,尤氏也是惊讶不已,这个二弟妹,她以前真正是小瞧了的。“你也要学着你二婶娘一点,你呀,过了年就十四了。” “娘”福毓撒娇道,这尤氏的潜意思不就是她也说的亲了 “有什么羞的,我可舍不得你这个泼猴,还要多留你几年,多唠叨你几句。”她抱着怀里的女孩儿,眼里都染上了一层柔光,刚生下来的时候,皱巴巴地像个小猴子,父亲给她提了字叫明珠,明珠明珠,掌上明珠,这些年何不是当做掌上明珠来疼爱的这日子飞快,当年抱在怀里头的女孩儿就这么大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尤氏如何舍得 “一辈子留着才好,我可是厚脸皮,才不怕别人说。”她仰着脸笑。 少女的笑容明艳,两弯新月里如同点缀了星辰一般明亮。 尤氏被她逗得大笑,守在外头的林嬷嬷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了,许久没听到夫人这般开心了,三姑娘果然就是夫人的开心果。 说了一会之后,尤氏又问起她来,“听说浩哥儿前日来看你了” 福毓一愣,答道,“是啊,五哥说是陈姨娘在侍奉母亲,移不开身过来。” “这样说的” “嗯。”她点了点头,又问道,“五哥怎么了 尤氏摇了摇头,“没事。” “母亲,其实我一直有事想要问的,祖母为何不喜欢五哥”这是她一直想问的,要是说祖母嫌他身份低,但是三哥不也是如此的也同样都是姨娘生的,而且比起三哥来,五哥就出息多了。若是说因为柳姨娘是祖母的侄女,但是也不会是祖母不喜五哥的原因。 尤氏皱了皱眉,“谁说你祖母不喜浩哥儿了” 没有这可是郑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的,福毓便不解了。 “不要听乱嚼舌根的奴才人乱说,你五哥性子清冷,哪里是祖母不喜他了” 听尤氏这么说,福毓也奇怪了,米菲母亲也不知道 坐了一会,尤氏便称累了,福毓才回去。 福毓一走,守在外头的林嬷嬷便进来了,见尤氏正按着眉心,皱着眉头。 “夫人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和三姑娘说的开开心心的 半晌,尤氏才睁开眼,说道,“叫陈姨娘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四十四章 福毓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天还未亮透,今日是她起的极早的。 屋里的丫头早已经醒了,听到里头的声音,便进来问她是否要起身。 日子过得十分快,一晃便到了秋闱的考试的时间。 青柳和青蕊进来服侍她起身,穿好衣裳呕便问,“姑娘,现在可要传膳” 昨夜她吃的有些多,又没有出去消食,所以觉得也不饿,她摆了摆手,便问道,“五哥还没走罢” 青蕊和青柳相视一笑,姑娘心心念念着这事呢 “没呢马车已经在外头侯着了,几位公子正在正院国公爷那儿呢,昨日姑娘不是说要送五公子吗”青蕊笑道。 “那是自然了,咱们这就过去。”她扬了扬眉,眼角也染上了笑意。 这回参加考试的自郑府出去的就是四位公子,其中两位便是国公夫人外家的表公子。 郑凛甚少在府,这些时日好不容易得了时候,也将几位公子唤到一处,考了些学问,又指点了些。 八月天气已经转凉了,福毓穿的一件嫩黄色的掐腰长裙,此刻正往正院里去,这些时候,她与五个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至少见了面还是会说上几句话,倒是敏哥儿,还是怕,每回都是躲得远远的,五个似乎也知道,也并不说什么。 正到正院的时候,便有小厮说几位公子都在书房里同国公爷议事,要她在偏房等一会,几位公子的东西都还放在那头的。 “姑娘又不参加考试,倒是比几位公子还要急。”青蕊捂着嘴笑,姑娘这坐一会站一会的,就像是自己要参加科举似的,坐立不安的。 “怎么还不出来”她探着头望了望,她前两日问五哥这回考试有几成把握,五哥倒是不急,慢条斯理地说,“没有把握,这事说不准。”就像青蕊说的,比起五哥来,她更像是要去考试的人了。 等了一会,才听到声音往这边来,四个少年说笑着往这边来。 青蕊站在门边的,一见几位公子过来,连忙行礼,“见过几位公子。” 福毓是在屋里的,一站起身,几个少年便进来了,两个表哥走在前头,再是四哥,最后进来的才是五哥。 和往常一样,几位哥哥说的言笑晏晏,五哥一直沉默着。 “三妹怎么来了”郑池之看到妹妹,便笑着问。 “福毓见过两位表哥。”她对着两个表哥行了一礼,才答郑池之的话,“今日可是大日子,我还来不得啊” 郑池之笑了几声,才对其他几人说道,“以前小时候就顽皮惯了,连我都敢打。” 说起福毓的小时候,福毓也是脸上一燥,小时侯她就是一个霸王,这上有祖父祖母护着,下有几个哥哥护着,在府里头横行霸道惯了,她要是有个什么不满意的,立马就去老太太那儿告状,非要看老太太打他们一顿才开心。 “四哥尽爱取笑我,亏我还来送呢。”她佯装生气。 这模样,逗得几人一笑,郑池之告饶道,“好好,都是二哥的错了。” 一直来,郑浩之便在检查者自己的东西,其他人也早都习惯了郑浩之这个样子。 说了几句话之后,她才去看郑浩之。 郑浩之穿了件青色直缀,上头隐约可见纹的竹纹,衣裳并不是新的,比起以前的那几身衣裳要合身多了,他生的本就高大又瘦,这般穿着,倒是叫福毓看出几分文人的风骨来了。 “上回不是做了新衣裳吗”她奇怪道,前些时候二婶娘都给量了身子做了新衣裳,她的衣裳一送过来,便穿上了,倒是五哥,只见他穿过一回。 郑浩之看她一眼,手中收拾的动作并没有停下,答道,“我是去考试,又不是去赴宴的。” 福毓想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然后赞同地点了点头,“说的倒是对。”她眼珠子在他身上转了转,“不过二哥适合穿青色,衣袂翻飞,倒是又几分文人的风骨。” 低着头的郑浩之弯了弯眼睛,染上些许笑意,不过很快又隐去了。 他自来清冷惯了,在府里的身份地位,他是早就明白的,但是也觉得这个妹妹好玩,以前是嫌他,如今倒是有事无事便来找他说几句话,以前的事倒是都抛在脑后了,见得是个脸皮厚的。严氏不喜他,他自来是知道的,上回严氏就已经警告过他了,即便是严氏不说,他也不会伤害福毓的。 很快,便要走了。 外头的人已经进来催了,几个小厮再三检查东西,才提着东西送他们出去。 郑浩之走在后头,福毓走在他身后一点,看着他高瘦的背影,她以前做的错事太多了,伤害了许多人,这些人都没有错,还是对她好,如今,她要一个个的补偿,她前世做了太多的错事,如今便让她一点点赎罪。 “三妹妹。”郑浩之突然叫住她,放慢了脚步,与她平齐。 “啊”福毓正想着事,被忽然一叫,不明所以,懵懂地抬头望。 “你对我没有想说的吗”他别过头,闷声道。 福毓愣了一会才回过神,原来她同四哥她们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她还以为郑浩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呢。“有啊,当然有。”她弯了弯眼睛,笑道。 郑浩之没有答话,等待她的后话。 “五哥一定好好考。” 风吹过来,一个“嗯”字随风飘走。 福毓只送至了垂花门,看着几人的身影远去,才往回走。 正转身,便听到一个在熟悉不过的声音。 “郑三姑娘特在垂花门迎接我” 那声音冰冷,福毓听得浑身一僵。 “你是谁”青蕊冷下声音来,这是她头一回见顾怀慎,只知道眼前的人是个轻狂的男子,竟然敢对姑娘这般说话,护主般地站到福毓面前来。 福毓暗自咬牙,他怎么来了 她拦了青蕊,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见过襄王世子。”她微微福身。 青蕊一愣,连忙低下头移步到福毓身后去了。 襄王世子是什么人啊这京城上上下下就无人不知的今日自己不会惹了大祸,害了姑娘罢青蕊揣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顾怀慎的身形高大,加之常年习武,手段狠辣,实在让人不能把儒雅二字往他的身上用。谁不知道襄王世子顾怀慎手段的狠辣,堪比大理寺待犯人的手段,但是知道又如何,人家是世子,又是皇上的侄子,何况还得皇上的重用 自上回在念慈庵郑福柔落荒而逃起,顾怀慎掐着日子算了算,已经快一月了,说来也奇怪,总是会碰见这个小姑娘几回,更让他觉得好笑的是,这个小姑娘明明是怕他的,还要做出一副冷静镇定的模样来。 “嗯。”顾怀慎清答了一声,再无下言。 福毓用余光看了他一眼,今日他带了一个小厮过来,做的是书童的打扮,手里还捧着一个盒子,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不过,他来国公府做什么 “恭迎顾世子国公爷正在书房恭候顾世子,请世子随小的来。”跑过来一人,穿的是郑府统一的藏青色下人衣裳,虽步子跑的急,但是说起话来一点都不喘气的,福毓认得出来,这人正是以往祖父身边的长随郑安,是习过武的,祖父病了后,就将此人派个父亲了,此人忠心耿耿,父亲和二哥不在府的时候,他便是对护院发号施令之人。 “奴才见过三姑娘。”郑安一见边上是她,恭敬地行礼。 “安叔有礼了。”她说道。 郑安是府里的老人了,近五十的年纪还未娶妻,大半辈子都是跟着郑凛的,这府里上下,不论是奴才还是福毓一般大的主子,都管郑安叫一声安叔。 顾怀慎倒是没有说什么,跟着郑安便往正院那头去了。 看着顾怀慎走了,郑福毓大舒了一口气,步子还有些虚浮,幸好青蕊在后头扶了她一把。 “姑娘,方才奴婢”青蕊也是害怕。 福毓捂着胸口,呼了几口气,才道,“他便是世子又如何,这里是郑府,他敢做出什么来。” 青蕊看她一眼,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这她还是拿得准的,顾怀慎怎么会拿这等小事计较,况且还是在国公府里,要是真做了什么,那不死打父亲的脸再者,青蕊不过是个丫头,顾怀慎也犯不着因为一个丫头动了杀手。 不过,顾怀慎来郑府做什么难道是和太子有关 太子遇刺的消息传的是满城风雨的,皇上大怒,这样的事儿,连处在深闺的里的福毓都听说了。 顾怀慎这回来,自然不是因为太子的事儿,只不过是来送东西过来的。 “国公爷太客气了。”顾怀慎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来,手中放着的是一杯热茶。他对身后的书童打扮的小厮摆了摆手,那小厮便把手中的盒子奉上去了。 “是顾世子太客气了,还亲自将东西送上门来,应当是我郑某谢你。”他叫身边的人接了盒子,“这回贱内之事,还要多谢顾世子相助。” 何姑姑的事儿,郑凛已经听尤氏说起过了,也知道其实是顾怀慎寻的何姑姑,这谢,自然是要谢顾怀慎了。 “国公爷言重了。”他微微一笑。 盒子里装的是几百年的雪莲,是他游西域时带回来的,一直没有用上,他也是听何姑姑说起国公夫人的病,当时也不知道就想到那天在念慈庵遇到的郑福毓,然后正巧在宫里遇到郑凛了,就提起了雪莲的事了。 其实,他一直想不通,郑福毓作何怕他第一回见她吓到她了想想也是,毕竟是个女子。 郑凛对这个年轻人,倒是没多少好感,他不常在京里,对他也是道听途说,见到的时候也是极少,但是见到了,却也觉得和外界所传的差不了多少,心机深沉,这是郑凛对顾怀慎的评价,第二个评价,不是什么好人,转念一想,能在皇上那儿有几分赏识的人,还能是什么好人况且,他还是个年轻人。 顾怀慎只在此喝了一杯茶,便告辞了,郑凛心念着娇妻,也没多留他,毕竟人家襄王府什么没有 刚一回襄王府,老王妃那头就派了嬷嬷过来,老王妃那边自来消息灵通,知道顾怀慎出去是去了安国公府,他一回来,立马就派嬷嬷过来请他过去了,毕竟如今老王妃唯一的盼头就是顾怀慎早日成亲,自己好抱重孙享天伦之乐了。 顾怀慎正在看信,听到守门的小厮说了这事,眉头皱了皱,还是将信折了起来,对外面的人吩咐道,“请郡主到祖母那头去。” 信里写的是有关账本的下落,估计今天晚上,他又要出去一趟了。 他收拾好东西,便让祖母那边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四十五章 福毓在严氏那儿小坐的时候,见到了许久不见的郑福柔。 郑福柔已经十四岁了,虽然身子不好,但是出落的极好,外头便有人说过,安国公府的女儿不仅仅是规矩学得好,还有就是生的好,这话,用在郑福柔身上确实是不假的。 不知道在和严氏说着什么,将严氏逗得开怀大笑,她嘴角也渐渐上扬。 “毓姐儿来了”严氏一见她,便招手让她坐过去,拉着她在身边坐下。 “不知二姐在同祖母说什么呢,这般开心。”她做出疑惑的模样,问道。 严氏听了也是一笑,“柔姐儿方才讲了几个从书上看来的典故,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福毓笑了笑,看了看坐在严氏另一边的郑福柔,她也低着头,嘴角挂着淡淡地笑,让人看着有一股娴静的美。她穿着一身新制的鹅黄色的衣裙,这颜色,极衬她肌肤,如玉般白皙,耳后垂下来几丝青丝。 “许久不见三妹妹了。”郑福柔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 她作出思虑的模样,眨了眨眼睛,笑道,“是呢,不知二姐姐这段时日在忙些什么” 距离上一回,两姐妹已有十多天没见面了,福毓这忙着在敏哥儿。五哥和母亲三边忙,敏哥儿身上出了痘子,已经将近七八天没出过门了,尤氏那边担心不已,但是尤氏在养病,本就身子差,所以也不得靠近了,福毓倒是跑的勤快,虽然不得近身去看,但是每日都会听几个奴才汇报着事儿,再者,五哥这段时候准备着秋闱考试,她时不时会过去瞧上一瞧。 “倒也没忙什么。”郑福柔笑了笑,“喏,瞧瞧,忙着做这些呢。” 她递给福毓看的是一个绣着牡丹花纹的荷包,绣的十分精致,上面用的是五彩金线,栩栩如生,郑福柔的女红做的好,福毓是早就知道的。 “二姐姐的女红向来做的好,这叫我看了好生惭愧。”她眯着眼睛,将荷包放在眼边看,用的是苏绣,上面绣的除了各式各样的牡丹,还有其他的花纹,十分精巧。 严氏点了点她的头,笑道,“好意思说,瞧瞧你二姐姐做的,再瞧瞧你做的。” 福毓惭愧一笑,在女红方面,她确确实实是不如郑福柔的,以前府里头请了专门教女红的娘子,那可是将郑福柔当徒,对于她么,态度平淡,她毕竟没那个天分。 “祖母快莫说了,再说我就钻个地洞多起来了。”她捂着脸,埋在严氏的肩膀上撒娇。 严氏骂了一句“泼猴”后,便呵呵地笑了起来。 三个孙女,她都是喜欢的,不过,郑福柔和郑福毓才是自己亲亲的孙女,所以较二房的大姐儿疼爱了许多,不论是吃穿用度还是奴才的人数,都是无可挑剔的。 “如今天气凉了起来,二姐姐可要好生注意着身子。”她将荷包还给郑福柔,然后笑道,“不然到时候又该病了。” “毓姐儿说的极对,你呀,自来身子弱,可要好生注意着身子。”严氏拉着郑福柔的手关心道,这两个孙女儿,她最担心的就是柔姐儿的身子。 “孙女晓得的,祖母莫要担心了。”她也笑,抬头便对上福毓的眼神,看到她眼里尽是嘲讽,眼神便是一凛。 两个孙女暗中较劲,严氏自然是不知道的了,她一直当两姐妹关系十分好。 郑福柔在讨好祖母,她自然是知道的,讨好了祖母,祖母什么都短不了她的,在祖母这儿,两个孙女,都是同样的好,严氏没有女儿,这两个孙女,自一声下来,她就是及疼爱的。 两姐妹在兰桂园里坐了一会,见严氏有了倦色,便双双告退了。 行至兰桂园外的一处亭子边时,福毓停了脚步。 “二姐姐,我们也是近十日未见了。” “是啊。”郑福柔叹道,“这几日忙着,和三妹妹去给祖母母亲请安时都未能碰上。” 她已经十四岁,明年便及笄了,所以这段时候往兰桂园和正院跑的十分勤快,她如今还未定亲,严氏是一路挑挑拣拣的,就是为了给孙女挑个好夫君,本来是瞧中尤家的两位表公子的,严氏便对柳姨娘讲了这事,柳姨娘怕她嫁过去受苦,毕竟她这身份,怕尤家瞧不上,严氏思前想后,倒也觉得柳姨娘说的有几分道理,尤家也是大家,怎么会让嫡子娶个庶女呢只是在严氏看来,自己的两个孙女哪儿都好,不过就是郑福柔身份差了些。 “听说,祖母有将你嫁到尤家去的意思”她问道,最后作罢的事儿,她自然是知道的。 郑福柔隐在衣袖里的手微微握紧,但是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转头对身后的郑福柔笑道“三妹妹可不要胡说了,让别人听了去可就不好了。” 她自然是听柳姨娘说过了,她自然是不想嫁到金陵去的,她想留在京城,她虽然是庶女,但是也是出自安国公府的女孩儿,她怎么可能瞧得上尤家的两个表哥 “倒是妹妹的错了,我是为两位表哥问的,毕竟”她垂了垂眼眸,然后抬起来,眼里尽是流连婉转的笑意,后面的话,她说了个口型便看到郑福柔的面色慢慢垮了下来。 郑福柔的气性如何高她还不清楚她怎么可能愿意嫁到金陵去,况且那头还是尤家。 “是三妹妹说的极是。”她怒极反笑,“莫非三妹妹中意两位表哥中的一位” “二姐姐说话可要小心些,让别人听了去,还以为二姐姐恨嫁呢。”她走近,扬高了声音,嘴角挂着讥笑。 郑福柔面上一冷,冷笑道,“多谢三妹妹地提醒了”然后一摔衣袖便带着丫鬟怒气冲冲地走了。 看着郑福柔的背影,福毓慢慢勾起了嘴角,好啊,她要嫁的好,就让她嫁的好,她倒是要看看,郑福柔有个什么好法 青陵站在边上,看着姑娘,只觉得一股寒意爬上背脊,姑娘这样子,哪里还有方才在兰桂园里和二姑娘姐妹情深的模样,如今这样子,分明就是想将二姑娘生吞活剥了一般。 福毓闭了闭眼,将那股寒意慢慢压了下去。 晚间,厨房里头又给张姨娘那儿送了一盅补汤过去,吴氏气的直摔杯子。 “那个贱人,真当自己是什么贵人了”吴氏恨得牙痒痒,想到张姨娘怀孕后,便被郑淳以安胎为由免了她来给吴氏的请安她便恨,一个下作的小贱人罢了 “夫人可莫要气,张姨娘什么身份,您又是什么身份,可不要为了这么一个下作的气坏了身子。”边上的侯嬷嬷对边上的丫鬟使眼色,那几个丫鬟连忙收拾着屋里的瓷器碎片。 “那个贱人的样子,我实在气不过二爷还免了她来这边请安,真当我是什么洪水猛兽莫非是张姨娘在二爷耳边吹了什么风”她咬着一口银牙,二爷已经回通州了,还给那个贱人的院子里配了两名膀大腰圆的嬷嬷,这样子莫不是做给她看的难道真是张姨娘在二爷耳边说了什么不成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的,怪不得二爷在府里的那几日,对自己一直是冷冷淡淡的。 “夫人这怕什么,张姨娘不论肚子里是个什么玩意,那也是庶出的“侯嬷嬷说道。 吴氏只是气不过,张姨娘生了一个姑娘,二爷是十分地疼爱,跟着连同张姨娘生的儿子也疼爱,如今张姨娘又有了身孕了,二爷这般做派,不是活生生地打她的脸面么 “一个庶出的,还能压了咱们公子不成”侯嬷嬷露出鄙夷的脸色来。 这嬷嬷舌灿莲花,东一句西一句将她哄得心里好受了些。 她如是想着,侯嬷嬷说的倒是不错,这张姨娘即便得宠又如何,二爷还不是爱的她那张脸她才是正室,等到张姨娘人老珠黄,她倒是要看看,这张姨娘还能有什么盼头。 如今郑家的掌家权在她手里,虽然每回安排事儿还要去长房那头取对牌,但是这如今她在郑府里头的位置可谓是水涨船高,这巴结的人是一波一波的。 “夫人可不要因为这么一个下作的东西气坏了身子了。”侯嬷嬷端了一杯温热的茶,奉到吴氏的手边,“柳姨娘还是老夫人的侄女儿呢,这生出来的孩子还不是庶出的即便这三公子和二姑娘再得老夫人的喜欢,那也是庶出的。” 庶出的是入不了族谱的,除了是主母开了恩典,这郑福柔能够入了族谱,那是因为这一辈郑家的姑娘少,那郑言之是老夫人护得跟眼珠子似的,这尤氏那头也没同意入族谱,想到此,她心里有明朗了几分,可不能就这么被一个小小的张姨娘给气着了,以往她这尴尬的身份在郑府里头受的气还少,么还不是一点点地忍了过来了,才有今天扬眉吐气的时候。 吴氏躺在美人榻上,两个丫头一个给她捏肩,一个给她捶腿,她阖着双眼,心里头盘算着事情。 她的长子郑池之今年已经十六了,因为一心扑在学习上,所以还未说亲,她心里头盘算着,如今她和二爷的身份,能给池之说个什么样的亲事,若是庶女呢,她自然是瞧不上,若是小门小户地嫡女,她更是瞧不上了,她家二爷日后还会向上头升官,池之日后走的也是科举之路,日后可不是什么没用的东西,这儿媳妇的娘家,自然要与她们平齐。 想了半晌,她又把这事放下了,如今池之娶妻的事儿倒也不急,到时候再去老太太那儿问问情况,心里就有底了。 屋里头点着玫瑰香,香味不浓不淡,味道正好。 “夫人,柳姨娘身边的浣纱来了。” 听到柳姨娘,她便皱眉,又是那个同张姨娘一样的下作东西 “她又来做什么”她不耐烦地睁开眼,挥手示意两个丫鬟退到一旁去。 “是柳姨娘身边的大丫鬟浣纱,说是来送东西的。” 送东西吴氏转了转眼珠子,倒是想起一事来,听说老太太有意和尤家结亲,这到了年纪的也是柳姨娘所出的柔姐儿,莫非是为了柔姐儿来的 “拿进来吧。” 柳姨娘这送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凡品,是一小盆红宝石做成的红珊瑚,精致的不得了,吴氏见了也不免生爱意。 这么大手笔这柳姨娘讨好她也做的太明显了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四十六章 敏哥儿出了痘疹,尤氏登时叫人忙着收拾,打扫房屋供奉痘疹娘娘。 这天花可不是什么小病,严氏勒令松翠园的丫鬟婆子一律不得出院,又派了个高大的护院守在外头,以免有些心思拐的人跑出来。 严氏又十分心疼这个年幼的孙子,请了三个大夫侍奉在松翠园里,这三个大夫是要什么给什么,库房里头珍贵的药材都一一摆出来让几个大夫挑。 “七公子昨夜发了一回烧,今早退了些了。”徐嬷嬷说着事儿。 不过这三个大夫也未叫严氏失望,这治了七八日里,倒是有了些效果。 “阿弥陀佛,佛主可要保佑七公子。”青陵听了,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语。 福毓以往便没出过痘子,也只是听徐嬷嬷说起过,这出了天花,那可是要人命的,这几日她也是心急如焚地,这母亲还在养病期间,按照何姑姑说的,先将身边养好了些,才敢下药。 这段日子,国公府里也不平静,尤氏这病还未好,这其他的一个接一个病,严氏也过得不安稳。 “三公子前些时候就放出来了,这段日子倒是也平静。”徐嬷嬷端了一杯茶给她,说着府里头的事儿。 福毓听得心不在焉,二哥这些时日在外奔波,为了不让二哥担心,敏哥儿的事儿也未报信,这府里的事儿一桩出了一桩,操心的可不单单是严氏、尤氏和吴氏几个人。 “说起来有些时日不见尤家的表姐和张家的表姐了。”她收了心思,说道。 上回尤晚晴来找过她一次,不过没见,这尤晚晴后头便没见了,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事儿。尤晚晴这个人,虽然出身低,但生的极好,可惜没有一颗玲珑的心,太高看自己了,端的全是姑娘的架子,分毫不让人,倒是张家的那位姑娘,性子温和了许多。张家当不得什么大家,所以张娟是托福住在尤家的,挂的是尤家的表姑娘的名头,但是别人心里也清楚,表姑娘也不过是个表的。 “尤家的表姑娘听说是被外家老夫人训了一回,这些日子都没出来过,张家的那位姑娘,时不时会和严家两位表姑娘约着一同赏花品茶。” 被外祖母训了一回福毓挑了挑眉毛,“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徐嬷嬷摇了摇头,“只听说外家老夫人发了火,具体的由头也不清楚。” 她微微颔首,“外祖母既然是训了,那必然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姑娘说的极是,尤家的那位表姑娘,也真是”青陵话只说了一半,便住了嘴,许是想到上回徐嬷嬷说的不能议论主子。 徐嬷嬷这回倒是没注意,尤晚晴的事儿,她自然也是听说了,只是没有想到这尤家庶出的小姐是这么个德行,心中不屑,但是面上不显,心里也是赞同青陵说的。 若说庶出的,将二姑娘和尤晚晴放在一起一笔,那其中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单单是那气度上,就是尤晚晴比不了的,两人都生的好,但是这通身气质那是骗不了人的,放出去说,这二姑娘倒是看起来像是嫡出的了。 “说起来,奴婢倒是忘了一件事儿了。”青陵突然道,“这不,二老爷那边的张姨娘有了身孕了不是” 经青陵这么一提,她倒是想起来了,随即笑道,“那倒是一件喜事儿了,青柳待会去挑些东西送过去。” “是。” 这可是喜事,她自然也是要送些礼过去的,只是不知道,吴氏会不会让这个张姨娘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了,她不过是个看戏的而已,不过按照吴氏的性子来说,这个孩子,能被生下来的几率那是极小的,二叔疼爱这个姨娘,吴氏为了做贤惠,容忍张姨娘生了两个孩子,好不容易等一个嫁出去了,如今又要生一个,吴氏怎么能容忍 “说着二夫人,就不得不说柳姨娘了,柳姨娘昨日可是送了一盆红珊瑚过去,以往也未见过柳姨娘这么大方过。”青陵语气轻蔑,这柳姨娘还不是看着二夫人如今掌着庶务,想着过去巴结 “柳姨娘倒是存了不少银钱。”她笑了笑,那红珊瑚可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柳姨娘这么拿出来,就眼巴巴地送到吴氏那儿去,若是被祖母知道了,那才是好事一件呢,想到此,她心情倒是有些愉悦了,柳姨娘惯是聪明的,怎么现在做这种糊涂的事儿,即便是为了郑福柔罢,那该去求的人也不是吴氏,这郑福柔的亲事,可不是吴氏做得了主的。 主仆几个都心知肚明,相视一笑,便没有说些什么了。 是夜。 暗卫进来通报事情的时候,顾怀慎正好将刚看完的一封密信销毁了。 “禀世子,东西已经找到了,不过,在周府,周府有重兵把守,其中高手层出不穷。”半跪在下方的暗卫低着头恭敬地回话。 “周府”他皱了皱眉。 “正是皇上新赐府邸的右翼统领周将军周瑾。” 顾怀慎自然知道这周府里谁是主子,他想的不过是,怎么和周家扯上了关系了这账本怎么到周家去的周家举家迁进京还不到四个月的时候,周将军也还留在京城里的,这么短的时间,这事怎么和周家就扯上关系了 “东西放在哪儿的,打探到了吗”他沉声问道。 “回世子,只知道大抵方位,周府巡逻一共三批人,进去打探的人唯恐暴露,只知道是藏在书房和正院相连的地方,三批巡逻的人换班时候只有半刻钟不到,一队十人。”暗卫将周府的地图奉上,说着打探到的事儿,周家的守卫严密,正院中更是有高手,他们前去打探的时候险些暴露。 “嗯。”顾怀慎沉吟一声,对暗卫摆了摆手,那暗卫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融入这黑夜中。 顾怀慎这回是打算自己去找,人多了反而坏事。 他站起身,进了里屋,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夜行衣了。 周府。 天色极黑,穿着夜行衣的顾怀慎几乎与黑夜融于一体。 八月的天气,晚上已经有些凉意了,空中挂着一弯凉月,顾怀慎谨慎地将手中的匕首藏在胸口,飞身一跃便下了屋檐。 根据暗卫所说的,周瑾应该会将账本藏在书房附近,但是凭着他对周瑾的了解,应当不会离自己太远,如果再书房找不到的话,那就只能在房里找了,周瑾怎么说也是征战沙场的人,心思不仅仅是缜密。 他进正院的时候,正是两班巡逻的护院换班的时候,他把握好了时间,从一处假山后趁着浓浓黑夜到了正院。 周府的书房里除了书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他借着月色,将该翻看的地方都翻开了一遍,又在墙上用手轻敲,仔细听着声音,都是实心的,看来是没有什么暗道或者是暗室了。 如果不在书房,难道在正院里正院的房间可不少,莫非要一个个去搜不成他想了一会,突然想到一事,陈大人死之前说道的,还有一人拿着账本,莫非那人根本就是周将军周瑾常年在边疆,和张方绣陈大人又是如何联系到一起的 他正要走出去,便听到外面巡逻的声音靠近的声音,他侧身躲到书架后面,书房的门便被打开了,两个穿着灰色短打做护院打扮的人打着火折子四处照着,不过并没有走进来,周府的书房并不大,所以站在门口也可将里面看个清楚明白,只不过顾怀慎躲在书架的后面,倒是躲过了。 “怎么天天都要来巡这书房书房里什么都没有。”其中一个说道,他们这巡了两月有余,每回将军都说要巡书房,这书房倒是有什么,他们不清楚,但是这是将军吩咐下来的,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只有听主子的。 “将军吩咐的事,咱们这些做奴才的照做便是了”另一个说道,他对这些也不清楚,这正院是天天巡逻的,倒是连只苍蝇都没见过,久而久之,这戒心便也就放下了。 两个护院又说了几句,便关门走了。 躲在暗处的顾怀慎在两个护院走远之后才出来,照这两个护院说的,账本莫非就在书房里不成但是他已经仔细地翻了一遍了,并没有发现什么,莫非是藏在什么地方的 他刚伸手去翻书的时候,门便被推开了。 几个护院打扮的人点着火把,那光亮刺的顾怀慎眼睛微微一皱。 为首的人长着络腮胡,穿着紫金衣袍,身边跟着几个护院,看得出来,不是什么简单的护院。 “不知阁下是谁,深夜造访寒舍”说话这人声音中气十足,身形高大魁梧。 “当真以为我周府好进的”说话之人,正是右翼统领周瑾,早在顾怀慎进府时,他便察觉了,那两个护院说的那些话,也是他安排下来的,他到时想看看,这闯进周府的人到底是谁。 “在下只是来寻账本的,不必我说,周将军也应当清楚。”他掩在蒙面的黑布下的薄唇一勾,眼中多了几分寒意,他倒是没有往这方面想,这周瑾向来是心思缜密的,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他得手呢 周瑾大笑了几声,看着眼前男子你的身形,也知道是个年轻人,只觉得这年轻人实在是天真,“账本确实是在我这儿,不过的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只是提醒周将军一句,这账本留在身上,始终是个祸害,况且”他未将话说完,将手中的匕首往周瑾身上刺去。 周瑾身形一闪,便退到了一旁,几个护院立马涌了上来,抽出腰中的刀剑,向顾怀慎砍去。 福毓一觉醒来,身上汗湿了一片,额头上出了一片虚汗。 不知为何地就心慌地很,睡在外间的青佩听到了声音,立马批了衣裳进来。 “姑娘怎么了可是梦魇了”青蕊见她满头大汗,连忙用手中的锦帕去擦汗。 好似没有做梦,但是心里慌的厉害,她喘了几口气,才对青佩吩咐道,“备水,我要沐浴。” 小厨房时时刻刻都备着热水的,专给主子准备着的,晚上便用温火煮着,主子一声令下,这水便有了现成了,不仅是省了许多的时间。 里屋的左边做了一个隔房,用一道莲花的四折大屏风隔开的,里面便放了浴桶。 青佩差人将水倒进去后,试了水温,才将一篮子花瓣撒了进去。 “姑娘,可以沐浴了。”她说道,便给福毓宽衣。 脱了一身汗湿的衣裳,进了满是温热的水的浴桶里,她才觉得好受些,用的是桂花和月季的花瓣,散在水里散发着淡淡地香,她靠着浴桶的边缘,慢慢放松了下来。 “对了,给张姨娘挑的礼,可是送过去了”她突然想起了这事儿,便随口问道。 “送了,张姨娘还说什么时候亲自来谢姑娘呢。”青佩舀着水,轻轻地往姑娘裸,露出来的光洁白皙的香肩上淋。“二老爷这回可是将二夫人气着了,还动口免了张姨娘去二夫人那儿请安的礼,又安排了几个婆子给张姨娘。” 吴氏固然做的贤惠,但是哪个男人会放着几房娇妾不管二叔是个上进的,但是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张姨娘生的好,又是一朵解语花,这男人不久正是喜欢这口她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二叔倒是紧着张姨娘。” “这不是,二老爷这一不在,这二夫人” 青蕊话还未说完,福毓便听到一声闷哼,一把带着黑夜凉意的匕首便放在了她的脖子上,那匕首的锋利,她似乎都能感觉的到,一只手紧紧抓着浴桶的边缘,指甲嵌进木屑里。 “我是安国公的嫡女,你要是杀了我,就真的没有活路了,你要多少银子,我都可以给你。”她尽量冷静,生怕这人一刀下来就划到她的脖子上。 拿着匕首的人的手似乎在抖,水面上泛着这把锋利地匕首的寒光,然后她看见红色的液体顺着那人的手滴了下来,一滴,两滴,在水里开出妖艳的花来。 这人受伤了福毓也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人不是冲着她来的,她只是成了人质了而已。 鼻间环绕的是浓烈的血腥味,她故作着冷静,将手收了回来,水淹没着胸口,上面漂浮着花瓣,所以挡住了下面美好的光景,正是她十分庆幸的。 “阁下,做个交易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四十七章 周瑾带着人马追到安国公府附近,便没了踪迹。 “将军,前面就是安国公府了。”随行跟来的护院说道,这前方就是安国公府了,自然是不能擅闯的,但是那人,又不得放过。 安国公府周瑾思虑几分,那人被刺了一剑,伤的不轻,肯定跑不远,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在战场如此,如今对那人也是如此,他倒是想看看,谁人那么大的胆子敢闯进周府。况且,那人还知道账本在他那儿,就更留不得了。 他沉了沉眼眸,一声令下,“既然如此,就只好打搅国公爷了。” 安国公府的大门被敲开时,守门的小厮看到的便是一个领头的络腮胡身形高壮的中年男子带着一队人马,估计有二十来人,来势汹汹,一看那凶相,便知不是什么善茬。 “这位爷,晚” “我家主子是这位将军,我们怀疑追查的刺客藏于贵府之中,不得不打搅了。”站在周瑾身边的男子出声打断小厮的话,声音粗犷沙哑,半举手中的剑便要往里闯,被几个小厮拦了下来。 “要是妨碍公务,你这命有一百条都不过”那人举起剑,抽出了一半来吓唬几个小厮。 拿剑带着寒光,几个小厮也吓得瑟瑟发抖,但是也不敢将这些人放进去。 “我倒是要看看,谁人敢擅闯国公府”一个小厮提了灯笼过来,后面跟着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正是安国公郑凛。 待走近,郑凛看了一眼,才笑道,“当是谁,原是周将军呐。” “见过国公爷。”周瑾抱拳,嘴角扯出冷笑,“打搅国公爷,惹了国公爷不快,今夜有人擅闯寒舍,尔等是为捉拿这贼而来。” “哦”郑凛扬高了声音,“周将军是怀疑这贼私藏在我国公府了” “这国公爷便误会了,只是这人狡猾,不知藏于何处,下官才不得已打搅国公爷,只待一搜,便知分晓了。”周瑾也笑道。 郑凛看了几眼这众人,周瑾不系京城人士,一个乡野小子,能有今日,也确确实实地是不容易,但是这周瑾,官越做越大,这心越野也愈发张狂了,国公府也岂是能乱闯的 “前宅可搜,后宅皆是女眷,周将军莫非也要搜不成” “下官实则对不住,这贼巧了,正拿了一样要交给皇上的东西,这东西不找回来,这掉脑袋的就是下官了。”这东西是个幌子,他确实有东西要呈给皇上,不过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多是边疆战事的折子。 一听这话,郑凛面色便冷了下来,“周将军什么意思” 周瑾一笑,络腮胡也跟着动,“下官才想问国公爷何意,这后宅进不得,莫非是有人藏在里面不成” 那人似乎被她三言两语说动了,竟然收了匕首,走了出去。 福毓舒了一口气,但是心还是狂跳不止,她知道那人没走,急急忙忙地穿了衣裳,然后去外间翻了香进来点,这人留了不少的血,屋子里血腥味极重,所以要点香把这味掩盖下去。 路过那黑衣人面前好几回,她都不敢停留,拿着团扇便到香炉面前扇,扇了一会,味道便漫了出来。 突然,蜡烛灭了,一个身影闪到了她的身后。 “要是说出来我就立马杀了你。”声音冰凉地威胁。 福毓握着团扇的手一顿,这声音是顾怀慎她的声音她不会忘的,见的那几次,都是印象深刻她怎么会忘 “听到了么 “是知道了。” 很快,便有人过来了。 “这是我家女孩儿的院子,莫非也要进不成”郑凛冷着声音,怒气十足,这周瑾实在欺人太甚,要不是上面有人给他撑腰,他岂有横行霸道的份莫说闯进国公府,连踏进国公府的资格都没有 “只得冒犯姑娘了,下官只派一人进去搜。” 郑凛最后只让周瑾带了两人进府,其余人留在了外面。 福毓在里面听着声音,手心便慢慢发汗,难道要进来顾怀慎受了伤,要是进来了,他逃的机会都没有。 外面郑凛在发火的边缘,其他院子让人搜了,可是这可是他女孩儿的院子他怎么能容忍 “若是周将军执意要进去,那郑某就不得不动手了。”郑凛冷笑一声,周遭便出来十多个一样衣裳的护院,皆拔了刀剑,声音亮堂。 听着刀剑的声音福毓脚下发虚,这周将军,难道是举家迁京的右翼统领周瑾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道,“要搜自然可以。” “毓姐儿”郑凛脸色一变,而周瑾则是面上浮现了一丝笑。 本来这屋子确实可不搜,不过安国公这样子,他就越想搜。 “不过”她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双手不停地在衣裳上蹭着。 “继续。”顾怀慎一手搭上身前女孩儿娇小的肩膀,手掌微微用力,“他要是进来了,我就杀了你。” 他的手冰凉,福毓身子一怔,她的身子因为紧张而发热,这冰凉倒是让她心里的紧张稍稍压下去了些立马站正了步子,将颤抖压了下去,才提高了声音道:“若是将军进我屋子,我名声岂不是毁了所以在此同将军商议一事,若将军同意,小女子无话可说。” 周瑾面上的笑,在福毓话一出来便凝固了。 “若是没有搜到人,自明日起,将军接连三日站城门之上,朝帝京万千百姓向我郑家道歉,将军若是答应,便进来罢。” 女孩儿的声音清脆动听,像是夏日的风一般吹进人多的心里,只不过,周瑾听了却十分不好。 “我家女孩儿说的正是,周将军执意要搜,那便搜,要是坏我女孩儿名声,郑某不会善罢甘休,这事传到皇上那儿去,还不知将军如何收场。”郑凛顺着话说下来,看周瑾面色黑如锅底,心中暗夸自己女孩儿聪慧。 要是传到皇上那儿去,这要抓的人没抓到,还闹了那么大的一个笑话,皇上不训才怪,这闹出了笑话,这周家在京城里还怎么做人他这脸面往哪儿搁 思虑半天,周瑾才抱拳,“国公爷,打搅了”然后带着两个随从扬长而去。 待周瑾走了之后,郑凛在外头又关切地问了几句,福毓随意编了几句,郑凛才走。 等外头没了动静,福毓这一颗悬着的心,才沉了下来,脑门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往下掉,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幸好一只手扶了一下她的肩膀,她一个激灵地又清醒了过来,连忙站正了身子去点灯。 她实在想不到眼前的人竟然是顾怀慎,左边的肩膀的衣裳已经湿了一大片,那血顺着衣角往下流地上已经流了一大摊红黑色的血了。 “看什么”顾怀慎一手捂着肩膀,面色因为流血过多而发白,不过带了蒙面的布,只看得见他额头上漫出的细汗。 福毓一愣,才反应过来他是问的自己,“你你受伤了。” “嗯。”顾怀慎皱着眉头,觉得她简直是废话。 “我给你包扎一下吧。”这话一说出来,她便后悔了,她应该让顾怀慎走的。 但是见顾怀慎这个样子,走的远么会不会死在半路上,或者说又被抓到 “你放心,我是君子,不会乘人之危”她咬牙加重了“乘人之危”四个字。 顾怀慎听得弯了弯一双丹凤眼,福毓都觉得世界玄幻了,他这是笑了吗一定是她看错了,一定是这样的。 他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愣着干什么,还不拿东西过来” 福毓听的一愣,他真要留啊皱了皱好看的秀眉,像个陀螺一样起翻箱倒柜。 她这里只有金疮药,还是上回青柳挨打,她叫人去拿了些过来,包扎用的布也没有,她只好拿了一件旧的衣裳,拿剪子剪了。 这一回,顾怀慎伤的不轻,她拿剪子剪了他的那截袖子,才看到伤口福毓看着都觉得自己疼,手臂上可不止一处伤,其中一处都快见了骨头,她看着是一阵阵恶心,用清水清洗过后,她才开始上药,药一上上去,便被染红了。 “你忍着些,很快就会止了血。”她看着都觉得十分疼,不知顾怀慎是怎么忍下来的。 顾怀慎看着眼前娇小的女孩儿,十二三岁地模样,面色红扑扑地十分可爱,到底是娇生惯养都丫头,肌肤如瓷,衣服松松散散地,露出一截白玉颈,衣裳是白色的,里面穿的似是肚兜的小衣等我花样,都隐隐约约地能看出来,他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她不是头一回给人包扎伤口了,以往在襄王府里,青蕊受了伤也是她包扎的,动作谈不上娴淑,但是也轻柔的很,她又十分注意,所以这包扎地一路下来还算得上顺顺利利。 “周将军前两三月才入京,你怎么会”她问道一半,便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些,连忙住了嘴。 但是确实是,她是。很想知道,顾怀慎和什么人有什么往来,她不清楚,只是顾怀慎怎么会被周将军追杀 “这些事,你没必要知道。”他冷声道。收回了手,看了看。 是用一块从衣裳上裁下来的粉色的布包扎的,整整齐齐地,他竟然觉得好似不是那么痛了,女孩儿轻柔甜腻的声音就像一片羽毛一样给他挠痒,心里烦躁极了。 福毓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退了几步,在另一边坐了下来。 两人隔得十几步之远,夜里又十分地静,福毓连他的呼吸声都听得见,心中十分懊恼,什么事儿都叫她碰上了,这回她算是久了顾怀慎一命罢只望日后,两人再莫牵扯到一起了 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她便困了,睁着眼皮,屋里头可是有人的,她怎么能这么大意,过一会她便重重地捏自己一把,清醒一会之后又昏昏欲睡,往来十多次,终是抵不住绵绵睡意,靠着桌子阖上了眼皮。 她是被青佩叫醒的,青佩昨夜在地上睡了一夜,脖子睡歪了,一进屋子发现了一大摊血迹,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来看姑娘,幸好姑娘无事,可是那一滩血迹是谁的 福毓抱着被子滚了一圈,被子被子 她什么时候上床的她坐起身来望四周,顾怀慎已经走了。 她是被顾怀慎抱上床的她掀开被子看了看,衣裳完好,顾怀慎还是个正人君子。 “姑娘” “你去打水进来,将屋子里打扫干净,将香炉一并清洗。”她吩咐道,一眼看到了地上已经干涸的黑色血迹,沉声道,“此事,谁也不要说起” “是”青佩自然知道,连忙出去打水,可不要叫徐嬷嬷她们瞧见了。 福毓抱着被子,看着空荡荡地屋子。 他什么时候走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四十八章 乡试结束时,已经是八月中了。 尤氏那血块已经被何姑姑用药打下来了,养了几天的病,已经可以下床了,气色已经大好了,但是害未急着管家,所以这郑府的庶务还是吴氏帮管着的。 近日吴氏也是心力交瘁,一来是尤氏病好之后就要接管她手里的管家权了,二来是张姨娘,她肚子里的孩子简直就是她眼睛里的一根毒针。 “张姨娘这几日如何了”严氏半阖着双眼,晚玉在一旁给她捶着腿。 郑府许久没有添丁了,严氏对张姨娘这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多了几分关注,不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那都是件喜事儿,她年纪大了,也没什么盼头了,就想看着子孙都好,老国公是个倔脾气的,这半生戎马地,到如今这个吃喝拉撒都要人服侍的地步,她这个年纪,和老国公一样,都是想看着儿孙满堂,就算去了下面,那也是笑着的。 “好着呢。”吴氏掩去了眼底的厌恶,一双手紧紧拽着手里的绢帕,提起那个小贱,人,她既委屈又气,委屈的是,二爷竟然给张姨娘专门派了几个婆子,不和她商量地免了张姨娘的请安,气的是,张姨娘竟然有了身孕,二爷一年也回不来几回,她竟然就有了身孕了 严氏也听得出来吴氏这语气阴阳怪气地,不禁皱了皱眉,“添丁是喜事,你可要好生照顾着。” “是。”吴氏听出严氏语气中的不满,立马坐正了身子,乖顺地答了一句,“媳妇知道了。” 看吴氏乖顺地模样,严氏心里才好受些,心中才冷哼,这庶出的就是庶出的,怎么做,那气度还是那个样子。 这些年,吴氏是挤破了头,都想挤进贵妇人的圈子里去,这多年里,一个庶出的女子,能有今日,也算是不错的了,严氏自然知道长子明里暗里帮了二房许多,不然凭着郑淳自己,哪里会升的这么快,吴氏私下的小动作,严氏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她现在也懒得去理这些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吴氏正打算走,外头便进来一个婆子,说道,“老夫人,五公子,四公子和两位表公子回来了” 吴氏听得眼睛一亮,立马站起身来。 几位公子一回府便去给老边老太太请安了,两位表公子请过安之后便回院子里去了,郑福毓得到消息的时候,听丫鬟说五哥和四哥已经去祖父那儿了。 郑浩之换了一身湖蓝色地圆领衣袍,这身衣裳倒是十分合身,衬得他身姿挺拔。 福毓过来的时候,便看见郑浩之正从院子里出来,眉目平淡,看到福毓时,眼中泛起一丝波澜,他只是奇怪,三妹妹怎么过来了。 “五哥”她收了脚,往郑浩之身后看了看,“四哥呢” “还在里头。”他答道。 “哦。”她点了点头,眯着眼睛走到他边上,才发现,郑浩之高了她许多,记忆里那个身形单薄的少年,已经这么高了啊。“祖父说了什么了” 郑浩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扫过她头上戴的粉色珠花,和她面上一样,估摸着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脸上浮着红晕,很是可爱。 见五哥不回她,她又说道,“莫非不能说”说完之后,她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两声。 “只是问了考试的情况。”他答道。 福毓见他眉目泰然平淡,也猜不出他此时什么心情,祖父问了考试的事儿那怎么就将四哥留下来了呢她面上不显,嘴里也不提。 “五哥觉着这回考的如何”前辈子五哥应当是考的不怎么好吧,不然她会记不住若是考的好,那可是一件大事儿,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郑浩之看她一眼,“能写的都写了。” 这是什么回答 福毓只觉得无趣,这说的和没说的差不多了,“四哥呢四哥考的如何哦,还有严家的两位表哥。” “我如何知道三妹妹还是去问他们罢。”他淡淡道,“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还没等福毓说话,郑浩之便已经走了。 青陵看着自家姑娘抓狂的样子,心里也怨起五公子来了,这姑娘好心好意地过来,这五公子还这么一副样子,怪不得老夫人不喜他了,真是个怪人。 “姑娘,五公子都已经走了,我们也回去罢” “我方才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么”她暗自将自己说的话又想了一遍,并不觉得有什么错处。 “姑娘还不知道五公子五公子性子不是一向如此的么”青陵瘪了瘪嘴,五公子那冷淡,也不是一两日的事儿了。 郑浩之一回去,陈姨娘就过来了。 “五公子,知你今日回来,早晨就吩咐厨房里做了汤了。”她将一盅汤亲自端了过来,又觉得五公子这几日瘦了,心里很是心疼,“瞧着都瘦了,这几日好好补补才是。” “姨娘。”他扶着陈姨娘坐下,“儿子这几日好得很,倒是姨娘这些日子气色差了。” 陈姨娘一笑,拍了拍他的手,道,“我这好着的,你不必担心,倒是你,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就该补补才是。”她揭开盖子,那香味便溢了出来了。 今晨她去给尤氏请安的时候,尤氏还特意问起了五公子的事儿,也知道今日回来,所以才叫厨房备了这些东西。 陈姨娘正打算给他盛汤,被郑浩之拦了下来了,叫她好好坐着,他自己来便是。 其实,陈姨娘这些年身子也不大好,在府里头的地位也不高,这吃穿赶不上尤氏的三分之一,发的月钱都用在了他的身上,还变卖了些以前做丫头的时候尤氏赏赐的些首饰。 看着儿子一口一口地喝着汤,陈姨娘露出温和的笑意,其实,这些她觉得都是值得的。 “听说,老国公今日叫你们过去了”陈姨娘问道。 郑浩之已经喝完了一碗汤了,放下了碗,答道,“是。” “可是说了什么了” “没,问了考试的事儿。”郑浩之看了看陈姨娘,“父亲何时回来我好去给父亲请安了。” “国公爷这些日子忙着宫里的事儿,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待国公爷回来了,我便差绿莺过来说一声。” 郑浩之想了想,慢慢地点了点头。 陈姨娘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又提到了福毓。 “听说三姑娘这些时候同你走的近”她也觉得奇怪,以往三姑娘是从来不待见这个哥哥的,怎么如今突然转了性子,倒是跟郑浩之热络起来了还专门在他考试那日去送 “是。”他答得坦荡。 陈姨娘看他一眼,沉默了一会,才道“三姑娘还是个小丫头,你可不能记她以前的错。”五公子是带大的,养在身边那么多年,她也摸不着这个儿子是个什么心思,以往三姑娘确确实实地做了些错事,但是三姑娘那时候也还小,如今三姑娘大了些,同哥哥亲近起来,对他也不是什么坏事,她只是担心儿子心里有心结。 “是,儿子知道了。”他垂下眉,嘴角现出丝丝嘲讽。 都是这般看他的不成他是将福毓当做妹妹看的,别人待他好,他都记得住的,以往三妹妹确实是个骄纵的姑娘,但是如今已经好多了,祖母说了,如今姨娘也这么说 那回尤晚晴在明珠楼的失礼的事儿,被尤老夫人知道了,训了一顿后又叫她反思几日,过了几日才放出来,只不过是不往明珠楼那儿来了,尤老夫人惯是瞧不上这个孙女儿的,生母是个清白人家的姑娘,没有下聘就跟着儿子回来了,而且还怀着身子,这可差点将儿媳肚子里的孩子气滑胎了,着孙女儿一生下来更是得儿子的喜欢,那姨娘又是个有心计的,除了这个女儿,还生了两个儿子,这在府里还不是儿子护着的,她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也就算了,这孙女尽是给她丢脸 尤老夫人按了按突突跳的太阳穴,一声一声地叹气,“晴姐儿那丫头当日就不该养在霍氏身边,和她那个娘一样,养出这么个德行来” “老夫人放心吧,姑娘日后晓得的。”嬷嬷也是知道事情的原委的,这姑奶哥那个样子,她这个做奴才地也不好说,只得安慰。 不说这个,说来尤老夫人更气,“哼,日后,什么个日后,瞧瞧毓姐儿,再瞧瞧柔姐儿,哪一个不比晴姐儿好再说寄住在郑家的那两个丫头罢,这通身气度都不是一般的,晴姐儿是肖像霍氏,她那日说什么来着嫁给煜哥儿一个女孩儿,起这样的心思,还不是肖像霍氏”真是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煜哥儿是世子,那是国公府的嫡子,哪会娶她一个庶女 “若是毓姐儿真能嫁到尤家来,那是何等的好事”她叹了一声气,将一个亲孙女和一个外孙女放着比,真是越比越气人。要是毓姐儿能嫁到尤家来的话,孙子不仅有了个好媳妇,她也有了个好孙媳。 “这不是同姑奶奶商议好了的”嬷嬷安抚道,“这姑奶奶同意了,姑爷又疼姑奶奶,也疼表姑娘,自然希望表姑娘能够嫁个好人家这还有比嫁到外家更好的么亲上加亲” 尤老夫人听这嬷嬷这般说,想想也觉得是的,自己这担心的,毕竟毓姐儿是国公府唯一的嫡女,这求娶的人即便不是冲着这人,那也是冲着国公府来的,她头疼地按了按眉心,这真是,上京是来瞧女儿的,本应该是开开心心地,如今这事儿闹的一出事一出的,她只想着将尤晚晴一马车送回去,省的四处惹事儿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四十九章 乡试结束已经七八来天了,府里头每日必定会被提起的就是放榜的事儿。 就连青蕊几个丫头,也不知道道听途说了什么,叽叽喳喳地说着这事儿。 “四公子书一向读的好,这回四公子没准考的好,这四公子回来时,二夫人那是喜滋滋的,就连张姨娘那头都没见愁什么了。”前面半截是说实事,这后面半截多是调笑,这张姨娘有孕,二老爷专门派了几个孔武有力地婆子守着,这不是防二夫人还是做什么 “尤家两位表公子呢没准也是厉害的,这不论是谁中了,那都是一大喜事,两府都跟着沾光呢。”正在打络子的青佩也抬头插了一句。 福毓正在里屋看书,听到几个丫头的话,也不禁觉得好笑,随即说道,“怎么不说说五公子我瞧着五哥写得一手好字,没准深藏不露呢。” 听到姑娘说话,几个丫鬟放了手中的东西也都拥进来了。 “姑娘不知,府里的先生可是说这四公子最有可能,四公子不光是学问好,这写诗作画也是极好的。”青陵接话道,其实她们几个丫头哪里知道好不好,还不是听人说起的这公子哥儿的事儿,哪里轮得到她们这些丫头来管了不过是这里听了些,那头又听了些罢了。 中举之事,以往,好似是四哥考的好些,吴氏还摆了几桌酒席,所以她才有些印象,五哥考的应当不是多好,提都没听人提起过,两位表哥,她也忘记了,这么一想,她才发现,自她认得顾怀城,到喜欢上他之后,便一颗心挂在他身上的,这其他的全然就不管了。 “这几日瞧着四公子也是春风满面的,五公子还是那个样子,估摸着也是考的不怎么样吧”青蕊想了想,说道。 经青蕊这么一说,她倒是又想起五哥回来那时了,她问他考的如何,他只说该写的都写了,她是无言以对,见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后头又冷淡至极,估摸着也就青蕊她们说的那样,考得不好,心情也不佳了罢 她摇了摇头,叫几个丫头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不要扰她看书,几个丫头才出去,安静了一会。 襄王府。 顾怀慎刚从小林氏那儿请安回来,便关了门自行换药。 周瑾那几个护院打扮的手下,切切实实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不是人多,他兴许还挨不了这两剑。这两剑砍的极深,一处伤已经见了骨头了,这休息了七八日,倒是好了些了。 这几天伤口又开始长新肉,奇痒难耐,他只有抹些清凉油,这才好受了些。 他没想道,陈大人口中说的那人正是周瑾,看样子,周瑾应当还不知道陈大人已死,这账本是陈大人藏的,现在看来,这账本应当是藏在周府的了,他用牙咬着绷带,一点点拉紧,心中思绪万千。 太子还在江浙未归,四皇子近日也没有什么动作,这周瑾是右军都督府都统大人秦施恩一路提拔上来的,周瑾敢这般嚣张,还不是因为身后权利滔天 “叩叩” “世子,二公子过来了。”外头的小厮敲了两声门,恭敬地说道。 顾怀慎眼神一凛,将换下的纱布收了起来,整理衣着后,才沉声道,“进来。” 不一会,顾怀城就进来了,他穿了一件青色直缀,面若冠玉,面容清隽,见到顾怀慎,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大哥”然后行了一礼。 “嗯。”他点了点头,“考的如何”他问道。 “甚好。”说到这回考试,顾怀城立马挺直了背脊,他是胜券在握。 做了十多年的庶子,压他一头的就是顾怀慎,要不是因为顾怀慎顶了个嫡出的位置,这世子之位就不会是他的,父亲并不喜爱大哥,若是大哥死了的话,小林氏又没有生下嫡子,这个世子,还不是自己的想到此,他心里又舒适了几分,按照继母小林氏说的,只要她不生下王府的嫡子,只要杀了顾怀慎,这襄王府就是他的了,再者,小林氏生的只会是他的孩子,这个王府,迟早都是他的。 “胜不骄败不馁,这个道理你要时刻记住,不论如今还是往后。”他瞥他一眼,只觉他不过还是少年心性,将什么都表露在面上。 ”是,大哥教训的是。“他抱拳做了一揖,心里不屑地笑。 “什么事”他喝了一口茶才问道,顾怀城和他两兄弟本就不亲近,再者一文一武,这顾怀城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寻他,一定是有什么事。 见顾怀慎开了口,他才说道,“这不,母亲的生辰将近,特来问问大哥有何想法” 想法他皱了皱眉,他认定的母亲,只有自己的生身母亲,小林氏,他是从未当做母亲看的,一个做母亲的,会屡次明里暗里勾。引继子不过怎么说,小林氏如今也是王府的女主子,这生辰自然是不能马马虎虎地。 “你们瞧着办便是,还得过问祖母才好。”中馈是祖母一手握着的,小林氏手里虽然也管了些,但是这权都是祖母一手掌握的,这些事,还是要过问祖母才是。 “临近九月,丹桂飘香,依弟所想,那香山寺半山腰有一处桂林,母亲爱香,不如让母亲出去转几日”顾怀城不早就猜到了顾怀慎会说这些,立马说道。小林氏爱香,除了几个近身的,没有几人知道,依着他和小林氏的关系,自然是知道的,正好趁着这机会,他才能和小林氏独处一段时日,父亲远在边关,将近年关才会回来,顾怀慎肯定不会随行,祖母又不喜小林氏,自然是不会跟着去了,再者几个妹妹,即便是跟着去了,也没什么,但是,若是突地和祖母说出府的事儿,祖母定然不同意,还是要从顾怀慎这里下手才是。 顾怀慎也知道了他的意思,这是相让他去求祖母,他想了想,觉得也确实不错,小林氏不在府里也好,省的三天两头就往这边来,他沉声道,“嗯,晚间去给祖母请安时便提提这事儿罢。” 这话听得顾怀城一喜,立马起身说谢,“替母亲多谢大哥了。” 两兄弟并不亲近,就说了一会名家画作,顾怀城就走了。 他看着放在桌上的茶水,那茶水放的平稳,波澜不惊。 顾怀城何时同小林氏关系这般好了 吴氏这几日倒是消停了下来,早晨去给严氏请了安之后,就往正院里去坐了会儿,给尤氏汇报这些时候铺子的盈亏,一并将账本都带了过来。 “大嫂,你瞧瞧,这里头的账都做的清清楚楚地,盈亏也记得清清楚楚。”身边的丫鬟呈上了账本,吴氏说道。 尤氏只是随意翻了几下,她知道吴氏做事谨慎,从中作假的事儿是不会做的,所以笑道,“弟妹这话说的,别人听去了,还以为我这做嫂子地不信你呢。” 吴氏也确确实实地做的好,管家也是有一套本事的,城边的几家米铺布庄,年年都是赔着的,这吴氏才管了几个月的时候,这铺子就盈利了,也当得上严氏的那几句夸。亏了那么些年的铺子,尤氏本来是打算关了的,吴氏这把管事一换,倒是渐渐有些起色了。 “池哥儿这回考的如何了”尤氏问起乡试3的事儿来,这个浩哥儿,国公爷说是个不错的,这回也就指着浩哥儿能够考的个好成绩了。 吴氏听了心里也是焦灼,“池哥儿说是不错的,也不知这什么时候放榜,我这天天等的,日日等的。” “这放榜是要等到九月,弟妹也不必太心急了,浩哥儿一向读书好,定然有个好名次的。”尤氏笑着宽慰,这些事,她们几个妇人,也不清白这其中,只是听说了九月放榜,到了时候自然是知道了,不过这吴氏心急也是情理之中,见她这几日憔悴的样子,也知道是在愁这事儿,不由得多宽慰了几句。 听了尤氏的宽慰,吴氏才叹了一口气,突然又想起一事儿来,说道,“浩哥儿考的如何”她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郑浩之,一个婢生子,她从来是没有放在眼里的,怎么能和她池哥儿比 提起郑浩之,尤氏也是叹气,“那孩子自来不亲近人,瞧那样子,应当不是好的。”她说道,“哪里比得上池哥儿”这个庶子,自来是不亲近人的饿,小时候还好些,这大了,性子就越来越孤僻了,也不知是随了谁。 尤氏这般说,吴氏心里才有了些笑意。 她们固然是不懂这考试的,只要是中了,那就是好的,这郑浩之不过是个丫头生的,放着跟郑池之比,吴氏心里自然是不舒服,此刻又听尤氏夸郑池之,她心坎里才好受些。她自己虽然是个庶女,但是她如今的身份不同了,这嫁到郑家来,确实对她一个庶女来说是高嫁了,如今夫君争气,自己养尊处优,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被嫡姐欺负的唯唯诺诺地小庶女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又说到家里两个女孩儿的婚事上来了。 “大嫂,这柔姐儿明年也就十五了,这亲事也还没定下来。”吴氏打探性的问了一句,大姐儿的夫家是严氏亲自挑的,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是对于大姐儿一个庶女中的庶女已经是个很好的归宿了,大前年嫁过去的,如今生了一个儿子,上头婆家人口简单,一嫁过去就管家,加上又是国公府出来的姑娘,严氏从来没有亏待过,陪嫁也不少,这大姐儿嫁过去日子倒是过得不错的。 “这事儿倒是不急,咱们家女孩少,留两年也不为过。”尤氏一句话带过,这柔姐儿的婚事,那也得严氏点头了才成,毕竟柔姐儿的生母和严氏又有了一层亲戚的关系在,她即便是祖母,那也要听严氏的,再者就是毓姐儿,她是有将毓姐儿嫁到母家去的想法,这一切还是要同国公爷好生商议一番才行。 听尤氏这么说,她也不好问下去了,毕竟不是她们房里的女孩儿,尤氏又拿严氏来堵她,这话更是不能问下去了,她讪笑一声,“实在艳羡大嫂,毓姐儿这么乖巧的女孩儿,谁见了不喜欢可惜我福薄,生了两个小子就没了音讯了。” “弟妹还年轻着,这说不准,要是能再添一个姑娘,那是极好的。” 再添一个她自然是想的,可是二爷常年不在京,即便回来了,又有几个狐媚子勾着,这张姨娘又有了身孕,她是嫉妒地发狂了。 想到张姨娘,她眼神慢慢冷了下来,拿着丝绢的手绞在了一起,这些时候,她也想通了,要是这张姨娘果真是流了孩子,她这毒妇的位子那真是坐稳了,这别人越是想钻这个空子,她就越是不能给别人这个机会。 张姨娘生下这个孩子,自然是可以的。 她笑了笑,一计浮上心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五十章 二老爷晚上就到京了,吴氏递了信过去,这回都是指望着郑池之中举,这回郑淳回京,也正是因为此事。 郑淳一进府,先是去严氏那儿请安,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把郑池之叫去书房了。 郑池之对此次是极有信心的,把自己写的原原本本地同郑淳说了,郑淳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想起这回参加考试的不止郑池之一人,随即又问道,“其他几人如何” 长房的那个庶子他还是有几分清楚的,不过那两个尤家的小子,他就不清楚了。 “儿子也不知。”他是想知道,怎么能腆着脸皮去问呢。 郑淳也是个文人,知道儿子心里的想法,“浩哥儿倒是不怕,只不过尤家那两个小子,我们都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他一下一下地用白瓷茶盖刮着茶沫。 郑池之点了点头,兄弟几个都是一起读书的,尤家两个表兄弟读书如何,他也是有几分清楚的,再者五弟嘛,也是知道几分的,这回他对自己的把握是十分大的,考完之后他就去问了老师,老师对他那是赞不绝口的。 “对了,这回我带了些玩意回来,你晚间去给你三妹妹送些过去,她自来爱摆弄这些。”放下茶盖,郑淳吩咐道,这郑家就这么一个嫡女,兄长嫂子还有嫡母父亲那可都是将她放在心尖尖上的,这和她关系好了,这日后兄长也得多照看他几分,自己这几个儿子,还要靠着兄长来提拔呢。 “儿子知道了。”他点了点头,父亲虽然只说给三妹妹送东西,但是他也清楚,自然是不能单单地给三妹妹送,这到时候传到祖母那儿去了,这讨好的名头那就真是坐实了。 郑淳点了点头,又问了几句,才挥手示意他下去。 不过郑池之还是坐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这是做什么”郑淳皱了皱眉,不明所以。 郑池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才说道,“母亲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利。”这话,他是不愿说的,不过在母亲那儿,母亲再三叮嘱过了,这父母的事儿,他一个做子女的,怎么好意思开口说这些 提起发妻,郑淳皱着的眉头紧了紧,很快又平下去了,他这舟车劳顿地,刚从通州过来,赶了几日的马车,这一回府就去给严氏请安,还没歇过脚就把池哥儿叫过来说事了,现在儿子倒是提醒起自己了,他心里便对吴氏有几分不满了。 他同吴氏成亲二十载,自认自己是没有亏待过吴氏的,吴氏也是个好妻子,这二房里的事,打理的是井井有条,又是个贤惠的,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更加喜欢香软玉一般的张姨娘,张姨娘是和吴氏不同的,吴氏只会一味的顺从,他早就腻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把。”他只觉得内心烦闷,冷淡地摆了摆手,让郑池之退下去。 郑池之也是个会看面色的,心中不禁懊恼,他就同母亲说了不要说这些话,母亲还硬是不听,他站起身,躬身行礼,说道,“父亲好生歇息。”然后便推门走出去了。 东西送到明珠楼的时候,福毓正陪着尤氏往尤老夫人那儿去,所以并没有和郑池之打个照面,还是回来的时候听青佩说的。 “四公子就过来送了些东西,问了句姑娘在不在,奴婢们说姑娘去外家老夫人那儿去了,四公子就把这些东西给奴婢拿着了,说是二老爷自通州带回来的些小玩意,说过来给姑娘把玩的。” 东西是用一只木盒子装起来的,这东西是二老爷送的,青佩几个丫头也不敢先姑娘一步打开看,所以都奇怪是什么东西,,二老爷一向都是十分地大方的。 青蕊将那盒子递了过去,然后打开给福毓看。 这回送的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真的是如郑池之说的,是些小玩意,什么小的弥勒佛陶瓷娃娃,套娃等把玩的东西,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这些小玩意都做的十分的精致可爱,福毓是越看越喜欢,还叫青佩收几个送到敏哥儿那儿去。 “这回二老爷是要等放了榜过后才回去,照这么看,咱们四公子,肯定得中。”青陵喜滋滋道,这四公子也是郑家的人,也是主子,她自然是高兴了。 看青陵的这样子,福毓也好笑,四哥确实会中,应当是考的不错的,她前世是知道的,所以也见怪不怪了。 她手里把玩着小陶瓷娃娃,心里却想着其他的事儿。 这也将近十多日了,她倒是时不时地想起顾怀慎来,那日顾怀慎伤的那么重,也不知道现在好了多少了,这几日也没出个什么事儿,她叹了一声,将手里的陶瓷娃娃放下了。 这放榜的日子越来越近,这府里不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弄得紧张兮兮的。 “姑娘,您说咱们四公子会不会中呀”青陵本来是在做着手里的针线的,突然就抬起头来问道。 福毓正在练字,写的是王维的终南别业中的那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听到青陵一问,一个不留神,一大滴墨水滴在纸上,一下子渲染开来,她皱了皱眉,这一张纸,毁了。不过想到自己的字写的并不好看,叹了一口气便罢,然后将笔放了,走到一边的铜盆边上净手。 “我如何晓得,我要是有说谁中就谁中的的本事,那四哥无疑是解元了。”她淡淡笑道,要是真有这个本事就好了。 再者,她心里倒是不奇怪的,前辈子四哥就考的不错的,她对这事,不期待也不排斥。 说起四哥,她倒是想起张姨娘来了,上回她差人送了东西过去,只过了几天,张姨娘还亲自过来道谢,那时候已经足三月,小腹微微隆起,面上柔和,看起来也叫人不讨厌,说话声音细细柔柔地,较吴氏多了不知多少风情,那也怪不得二叔对这个张姨娘护得是这么紧了。 现在,张姨娘应当是有快五个月的身子了,身子也渐渐重起来了,福毓也只是奇怪,这吴氏倒是没有闹出什么事儿来,这张姨娘听说是好好的。昨个儿二叔回来,听说是同吴氏吵了几句,具体吵了什么,关起门说话,也没几个人知道,在场的又都是吴氏的人,自然不会将话往外头传了,晚间二叔也没歇在吴氏那儿,而是去了怀着身孕的张姨娘那儿去了,这可是打吴氏的脸面了。 福毓对这位张姨娘倒是不熟悉,这张姨娘先后为二叔生下一子一女,那女孩儿正是国公府的庶长女,虽然是个庶女,但是占了个长字,再加之府里头又是哥儿居多,这整除是愈发的疼爱,吴氏这好不容易熬到这个女孩儿出嫁了吧,哪知道这张姨娘又有了身孕,这吴氏不气才怪呢。 晚间的时候,青佩送了东西回来,顺便说了几句。 “七公子已经好了不少了,就是手上留了一块疤不见好。” 这病了许久,总算是好了些,福毓心中念了句“阿弥陀佛”,“手上留了疤倒是不要紧。”她说道,男孩儿嘛,这些也不打紧的,只要好了就是好事儿。 “七公子还说了,过两日就来看姑娘。” 想到敏哥儿稚气的面庞,她面上渐渐地浮现了几丝笑意,前辈子,她做出那等天打雷劈的事儿,母亲死后,敏哥儿便慢慢同她不亲近了,这些她都是看在眼里的,不论是二哥还是敏哥儿,还是祖母还是父亲,这些人都在怪她,也在恨她,这些她都是知道的,只怪她当时被猪油蒙了心,一心想着的都是顾怀城,哪里会想到其他的 “倒是许久不见他了。”她笑笑,心中的烦闷便一扫而尽了。 这吴氏和二老爷吵架的事儿,一下子就在府里传开了,有人说是吴氏嫉妒张姨娘,也有人说吴氏给张姨娘下药,各种说法,众说纷纭。 很快就传到了静养身体的严氏那儿去了。 “你是主子,就该做个主子的样子”严氏哼了几声,这下人就爱嚼舌根,说的话也是难听极了。 吴氏缩了缩脖子,细声说道,“是,儿媳知道了。” 相较前两日,她面容更加憔悴了,右脸微肿,不难叫人看的出来,那是被人打的,至于是谁人打的,那除了二老爷还有谁 “知道知道”严氏眼神一凛,像是两片刀叶一般,刺的吴氏心里害怕。 “知道还闹出这样的事儿张姨娘是个什么身份她肚子出来的就不是老二的种了还是会抢了你儿子的位置不成”严氏这一气,说话也难听起来,这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既然选择嫁进大族,那早就应该知道这些的,而不是现在闹出这些事儿来。 “母亲教训的是”吴氏埋着头,下唇紧咬,她哪里知道二老爷真的会出手打她,这不是让她气的,让她气的是,二老爷打完了她就往张姨娘那儿去了,这才刚回来,就歇在一个姨娘的屋子里,这让她这个妻室情何以堪 “罢了罢了,你们自己清楚就好了。”严氏摆了摆手,边上的晚玉连忙给她揉着太阳穴。“你是正室的位置是无人动摇的,你莫非还怕一个妾室不成” “可是,二爷他一回来就在张姨娘那处留宿,儿媳实在是”说到动情处,吴氏便拿着丝绢抹眼泪、 “这男人那个不是这个样子的”严氏被她哭得心烦,“下去下去,省的我头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五十一章 九月,正是丹桂飘香的季节。 明珠楼里种了一棵桂花树,只要推开窗子,经风儿一吹,那桂花的香气就飘了进来了,不浓不烈,十分地清香。福毓就爱白日里叫青蕊几个将桌子抬到窗子边,然后练字。 她的字写的并算不上多好看,只是规规矩矩地,不比郑福柔,写的一手好看的字,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要好好练字,她怎么说也是国公府的闺秀,这字怎么拿得出手说来她自己都惭愧,几个哥哥的字都写的好,郑福柔的字更是娟秀,敏哥儿还小就不说了,她那字,只能说的上是规矩了。 她只不过练了一刻不到的时候,手腕便酸了,看了看自己写的那几个字,叹了声气,终是放了笔,揉着发酸的手腕,嘴里一边背着王维的那首终南别业。 今日就是放榜的日子了,吴氏大早就起来了,成日就焦灼地等着,进来个丫鬟就问一回,去给严氏请安的时候,同尤氏碰上了,一齐进了院子。 “弟妹放了心罢,这急也急不来的。”尤氏安抚道。 “老大媳妇说的极是,你这唉声叹气地,听得我心烦。”严氏睨她一眼,心中不满起来,这吴氏说三句话,两句话不离这放榜的事儿的,她们虽然心里自然也是心焦,但是也不至与此,这天天说日日道的。 吴氏面色一红,立马住了嘴,垂着头坐着了,儿子可是她的指望啊,要是能中举,那日后二房的地位哪里还会如此怎么都是举人的母亲了,日后又考了进士,做了官,哪里还会有人敢瞧不上他们 这郑淳回来这几日,都是歇在两个姨娘那儿的,连吴氏的房里都没去,郑淳来请安的时候,作为嫡母,严氏还是问了几句,郑淳只是敷衍地说了几句,具体的也没说明白,吴氏被打的事儿,严氏自然是知道的,到底什么原因,她也没细问,人家小两口的事儿,关起门来过日子,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好过问再说了,又和郑淳隔了一层,更不好过问了。她还是说了郑淳几句,这吴氏毕竟是他的发妻,这样打她的脸,日后叫吴氏怎么在下人面前做人郑淳是满口答应,果不其然,当晚就歇在了吴氏的屋子里。 日后要是池哥儿能考取了进士,入朝做了官,那对郑府来说,那也是好事儿。 吴氏这头严氏这头都派了人去巡抚衙门那头去打探了,不过都还没回来,这也叫人等的心焦,光是吴氏,就派了两拨的人去打探了,是越等越急了。 福毓已经好几日没看到郑浩之了,她想的是,怕自己又问起乡试的事儿来,说中了五哥的伤心事儿那就不好了,四哥这些日子倒是春风满面的,和五哥完全是不同的。 她做了一会儿,又觉得坐不住,青蕊几个丫头叽叽喳喳地说着,说得她也有些紧张了,站起身来,便说道,“去五哥那儿瞧瞧。” 郑浩之的院子算不得大,但是有些偏了,在国公府的西边上,要从明珠楼这头过去,几乎是要穿越大半个的郑府了。 他门前冷清,伺候的人只有四个小厮、两个伺候的丫鬟。两个洒扫丫鬟,再加上一个嬷嬷,平日里也不闹热,福毓想着,应当是与五个这人冷清的性子有关。 守门的两个小厮一见是她,立马过来请安,也不必通报郑浩之,便将她往里边儿迎,毕竟这三姑娘和五公子,在府里的位置那是云泥之别,这么一个贵人来,还不可劲儿地往里头迎 比起明珠楼来,这院子是小了些,院子里除了种了几株花,倒是没有什么了。 那小厮领着她往书房那头去,不过一会,便到了。 书房的门是开着的,外边站着的两个小厮,福毓见过一个,不过说不上名字来,那是郑浩之的随行小厮,又几分眼熟。 “奴才见过三姑娘。”两个小厮一见是三姑娘过来,也是一惊,立马就上前来请安了。。 福毓摆了摆手,说道。“五哥可在里头” 郑浩之一向早起,此时正坐在书房里看书,小厮请安的时候他便听到声音了,淡然地合上了书,上回不知怎么,就对三妹妹摆了脸色,还真当自己是个孩子了他叹了一声气,将手里的书放下了,说道,“进来吧。” 小厮那句“五公子正在读书”还没说出口,就被郑浩之打断了,皆退到了一旁去,弯腰做出了请的姿势。 青蕊是留在外头的,福毓提着裙子便进去了。 “怎么过来了”郑浩之抬了抬眼皮。 福毓看他面色,淡淡地,案桌上海摆着一本书,上头盖了一张纸,她看不到是什么书,倒是闲情逸致地,也不见有一点焦急或是其他的情绪来。 “五哥不知道今日放榜”她奇怪道,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他穿着上回去考试时的那件青色的衣裳,腰间还是那块玉,泛着温润的光泽。 “知道。”他自然是知道的,大早起来便在看书了,也听小厮说了,吴氏和严氏都派人过去了,他看了三妹妹一眼,今日穿了件桃红色的衣裙,发髻上簪了一朵粉色的攒珠珠花,明艳动人。 “五哥莫非一点都不急”她本来是不急的,被青蕊几个丫头说的也急了,倒是五哥作为当事人,倒是一派淡然的。 “君子淡如水。”他说道,“急也急不来的。”他将桌上的书理了理,抬头看她一眼,说道,“过来,写这几个字给我看看。”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她说的是这放榜的事儿,他倒是叫她写字,再说她那个字 “过来。” 福毓咬了咬唇,“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比二姐姐的字那般好看,到时五哥可莫要笑话我了。” “二妹妹的字好不好看我不知道,你先过来写。”他铺平了纸,用砚台压了纸。 她一皱眉,还是走了过去,墨是已经研好了的,她瞥到一旁写字的纸上,上面是郑浩之写的,写的是“石可破也,而不可夺坚;丹可磨也,而不可夺赤。坚与赤,性之有也。性也者,所受于天也,非择取而为之也。” 这句话,她读过,出自吕氏春秋,她听二哥曾经说过,她不知道,五哥的志向到底是什么。 五哥在府里地位卑微,一向都是存在感极低,莫非他一直都没有显露出来福毓看他一眼,他身姿瘦削挺拔,似是院子里的青竹一般,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那笔叫她平日里用的要重,她抬手写了三个字,便觉得手酸了。 “虽不知二妹妹的字如何,看来应当好过你。” 郑浩之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看着她写的那三个字,皱起了眉头,他原先以为,三妹妹的字,应当是当下闺秀都流行的娟秀字体,如今一看,都是规规整整的,但是却说不上好看。他记得族学里请的几个女先生在京中也是极有名的,这字倒是没有学到半分。 “是五哥的笔太重了。”她狡辩道,她看了看自己的那几个字,又去看郑浩之抄写的,两人想比,确实是云泥之别,复又道,“我且不参加科举,即便这字写的如王羲之在世也没几人赏析。” 郑浩之又觉得好笑,轻咳了一声,差点就信了她这歪理了,遂又板着脸说道“你倒是说的有理了”他摇了摇头,拉着她到一旁,提笔洋洋洒洒写下“君子淡如水”。 大气者,浑厚朴拙,笔力老辣之谓也。这是福毓第一回见郑浩之写字,苍劲有力,矫若惊龙。 “掌竖腕平,肘自会比腕高些,便不会那般吃力了。”他写完后,将笔放到一旁,又挑了支较轻的递给她,“指实,掌虚,掌竖,腕平,腕与肘同时并起,这些你应当是知道的。” 福毓揉了揉手腕,实在惭愧,她这些都忘了,她心里默念着,然后照着郑浩之的字写。 她发现,其实五哥并不是她所以为的那样,有言道“字如其人”,她顿了顿笔,墨汁便滴在了纸上,晕染成了一团。 “我” 她还没说完,外面的青蕊便跑进来了,福毓皱着眉头正要训斥她一声,便听青蕊大声说道,“中了姑娘五公子中了” 中了“多少名” “第一是第一”青蕊面露狂喜。 第一第一那可是解元啊 福毓的手一抖,衣袖掀翻了砚台,墨汁溅到她的衣裳上,迅速染黑了衣裳。 “可可是真的”她都听不出来自己的声音再颤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是老夫人那边来了人,正请五公子过去呢”青蕊笑道。 怎么可能呢她扔下笔就去拉郑浩之的衣裳,“五哥,我没听错吧”是解元 郑浩之极少笑,此刻他露出了浅淡的笑容,轻“嗯”了一声,说道,“没有听错。” 福毓眼神复杂,五哥中了解元前世不是这样的啊,怎么可能中了解元了,她猜的会中举,但是名次一定靠后,怎么是第一名她看着他,想起郑浩之抄写的吕氏春秋里的诚廉,石头再怎么破碎,依然是坚硬的;丹砂无论怎么磨损,依旧是红色的。有人是保存自己的这种高洁的品质而五哥,想说的应当是玉碎了,但它依旧是把没有改变,而是本来就是如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五十二章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是严氏如今想的,那个孩子,竟然中了解元她还当是自己听错了,去打探的几个人都回来了,都是一样的回答。 屋子里这会儿,三房都过来了,毕竟郑浩之中的是解元啊,吴氏拉着郑池之坐下,郑池之也中了,是第十名,本也是个十分好的成绩,她还以为这回真正地扬眉吐气了,哪知道郑浩之竟然是中了解元她看了严氏一眼,严氏皱着眉头,瞧不出是喜还是什么,反观尤氏,倒是有些笑容,正在喝茶,抬起头正和吴氏对视了一眼,吴氏拿着锦帕的手紧了紧。 过来的报信的人都已经打赏过了,除了几个丫鬟,都伺候在屋里,此刻心里倒是乐翻了,这五公子和四公子还有两位表公子都中了举,老夫人这几位主子应当会轮着打赏吧再看几位主子,尤氏悠然自得地喝着茶,吴氏面上倒是没有什么笑容,一想到五公子较四公子要考的好许多,便也觉得释然了,再看严氏,面上也无过多的表情,但是郑家出了一个解元,老夫人应当是十分高兴的吧 此番,几位参加秋闱的公子都中了举,郑浩之是解元,第一名,郑池之也不差,第十名,两位尤家的公子一个第三十名,一个第三十五名,都是极为不错的成绩,这郑家一下子在京里头就出了名了。 严氏捻着手中的佛珠,心里还是不可置信,她暗叹一声,数到地十颗佛珠的时候,传来外头守门丫鬟脆生生地声音,“三姑娘五公子来了。” 屋里头的人一下都向门口望去,站在边上的穿着姜黄色短褙子的丫鬟挑开了珠帘,先进来的人是穿着粉色衣裙的郑福毓,边上跟着的是穿着青色衣裳的大丫鬟青蕊。再进来的是郑浩之,穿着青色直缀,腰间挂着的是一块温润的玉,众人的目光都往他身上放,他垂着眼帘,跟着郑福毓一道给几位长辈见安。 严氏淡淡地应了一声,招手把福毓叫到了身前,才看着郑浩之,时间真快,郑浩之已经十六岁了,自一个襁褓里的婴孩长至这么高大了。 福毓见严氏一直不开口说话,心里一惊,莫非祖母厌恶五哥到了这种地步了 “过来坐。”严氏对他招了招手,面上才露了些笑容,福毓看了严氏一眼,才微微放下心来,她怕的是,严氏当着众人的面给五哥摆脸色,虽然祖母不喜五哥,那是众人皆知的,但是如今不同了,五哥如今是解元,注定他在京城里在郑府里的地位不同了。 郑浩之坐到严氏的身边,以前他是多么渴望这个位置,兄弟姐妹,都曾被严氏抱着坐在这个位置上,如今他是坐到了这个位置上了,但是却和别人不同,祖母不喜欢他,他自己比谁都清楚,儿时总是渴望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也想得到关心,但是那都是以前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变了呢他不再渴望这些了,他也越变越孤僻,越变越冷清,一切都不重要了。 “可要恭喜亲家母了。”尤老夫人眯着眼睛笑道,方才她见郑浩之进来时,这孩子十分冷静,中的可是解元,面色却是十分的平静,再拿来和自己的两个孙儿比,确确实实地是相差了许多了,这孩子,日后并非池中之物。 严氏也回了心思,笑着道,“清哥儿两个也不差,也要恭喜。” 虽然是中了举,但是这和郑浩之比起来,那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这在场的人心里头都十分地清楚,这四公子是第十名,本事最好的成绩了,哪知道这五公子居然考了个第一日后这郑家公子的地位,在京城里又抬了一个档次了。 柳姨娘是个妾室,是没有资格坐的,不过因为是老夫人的侄女儿,才有了个位置,坐在门边上,她此刻也攥着手中的丝绢,看着坐在尤氏身边的陈姨娘,陈姨娘穿的一件有些旧了的碎花样式的衣裳,料子并不是多上乘,衣裳的样式也是好些年以前的了,此刻她面上带着笑,心情愉悦,看她这样子,柳姨娘心中便不十分不悦,心里头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她和陈姨娘同是妾室,虽然陈姨娘也生了个儿子,但是这孩子老夫人并不喜欢,所以这对母子在郑府里头也并不起眼,可这如今,她却坐在尤氏的边上,这地位,谁都看得出来。再观郑浩之,一个是个平淡无奇的庶子,如今是鲤鱼跃龙门,一下子成了真龙了她心里哪会平 兄弟几个都互相恭贺里一番,这尤家的两位公子虽然考的不如郑池之好郑浩之好,但是也中了举了,已经是极开心了,郑池之也是面上带笑,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五弟会中举,而且还是解元 这榜一放出来,就在京城里传遍了的,都知道这郑府里头出了两位举人,其中一个还是解元。 “三叔也也跟着祝贺浩哥儿了。”一向不出门的三房老爷郑腾也出来了,他年纪不大,看起来却有些虚弱,他常年沉溺酒色,早已被掏空了身子,这还是自秦氏那事儿之后,福毓第一回见到三叔,三叔后面跟着两个貌美的丫鬟,含娇带怯,我见犹怜。 “多谢三叔。”郑浩之微微一笑,眉目才有了些动容。 严氏正要问福毓怎么会和郑浩之一同过来时,便有人来报,外头的小厮说传捷报的人到了,一同到的还有几位大人,这将严氏个几位公子请了过去。 等人走了,福毓才收回了视线,才注意看自己的衣裳,衣袖被溅了一片墨汁,本是粉色衣裳,如今倒是黑色的袖子了,吴氏已经去准备宴席了,毕竟郑浩之中了解元,这要来的人一定是十分多的,得早些去准备着才好。 “恭喜陈姨娘了。” 这声音软糯,低着头看衣袖的福毓也不禁抬头看,正是几日不见的郑福柔,她穿了身绿色水袖长裙,头上佩戴的是翡翠玉簪,十分地好看。 陈姨娘笑了笑,说道,“多谢二姑娘了。” 在得知五公子中解元时,她是十分震惊的,她和五公子是母子,都不曾想过五公子会中解元,能中举她便是十分高兴的了,哪知道这不禁是中了举,还是第一名,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她在屋里头坐了许久,才平复了内心。 “家里的公子姐儿都教的好。”尤老夫人也笑着接话,然后把福毓拉了过去,打趣道“此回你五哥中了解元,你同他关系好,就不恭贺几句” 这话是说给柳姨娘和郑福柔的,明里是责怪她不恭贺几句,暗里是说这府里头,除了陈姨娘是郑浩之的母亲外,同郑浩之关系好的就属她了,其他人再怎么恭贺,那也是看着人家如今出息了,要是不中这个解元,这在郑家的地位,那是众人都知道的。 经尤老夫人提及,她才想起,自己练句恭喜的话都还没说,乖顺地对陈姨娘说了句恭贺的好话。当时她听到这消息也是被惊到了,上辈子中解元的人可是顾怀城,除了她早已看透顾怀城的面目,并没有改变什么,五哥怎么会中了解元呢那顾怀城呢 坐了一会儿,她便说去换衣裳了,今日到场的宾客一定是十分地多,照着祖母的意思,今日是接待前来的贵人,明日还要摆上一天的酒席,她作为安国公府嫡女,怎能衣衫不洁 襄王府里也得了消息了的,二公子顾怀城本以为自己能中解元,哪知自己是第二名,而自己的风头全被郑府里一个不知名的小子抢了去了,顾怀城自从老王妃那儿请了安过来便板着脸了。 “世子,二公子中了。”回来传话的小厮说道。 正在练字的人并没有打算停笔,继续等着小厮的下文。 “是第二名”小厮说道,语气也满是惊喜与艳羡。 顾怀慎笔一顿,第二名上回看顾怀城的样子,还以为他能中解元,不过第二那也是极为不错的了。他又写了两个字,觉得失了兴致,便放了笔,继续问道,“第一名是谁” 小厮回忆了一下,只知道是郑家的公子,想了想才弄清楚名字,回道,“是郑家行五的公子郑浩之。” 郑浩之怎么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行五他还不知郑家竟然有个这般厉害的五公子,这解元,可不是一般人能中的,但是这能中解元之人,那也是人中龙凤,他怎么从来没有听人提及过 “备礼。”他吩咐道,他和安国公还有几分往来,上回还从安国公长子那儿得了东西,这不送礼,不合适吧 “老王妃那儿已经备礼了。” “祖母要去”他皱了皱眉,虽说是中了解元吧,但是王府送了礼过去,也是可以了。 “是了,马车已经备好了,老王妃还问世子可要一同过去。”那小厮飞快地回道。 顾怀慎想了想,一眼瞥到桌子上折的规规整整地一块粉色的布,上面的血迹已经洗清了,但是还是留下了些印记,顾怀慎一想便想到安国公府里那个胆小的小姑娘了。 别人也算救他一命,过去看看,也不算为过了。 “嗯。我马上过去。”他点了点头,叫了个人进来收拾东西,一撩衣袍便出去了。 那小厮跟在后面喜滋滋地,老王妃说的真不错,世子一定会去的,天晓得老王妃何时这般神机妙算了,连世子的心思都看的出来,倒是他们这些天天伺候的小厮随从,愣是弄不明白世子的心思,若是有老王妃的那等本事,日后就不愁了,这世子喜怒无常的,最后遭殃的还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这小厮叹了一声,加快脚程跟了上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五十三章 郑府门前门庭若市,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守在外头的小厮是个利眼的,一眼就认出是襄王府的马车了,马车一停,立马就上前去迎接了。 襄王府世子以及老王妃前来,这消息立马通报到严氏那儿去了,严氏这刚去见了几位大人,一听是老王妃来了,立马起身前去迎接,一屋子的人也立马跟着过去。 福毓垂着头,她刚换了衣裳,便听人说襄老王妃来了,这倒是不算什么,只是,还有襄王世子老王妃这会子过来做什么莫非也是来恭贺五哥的不成顾怀城莫非没中她怀着复杂的心思跟着往前厅里去。 来人是襄王府的老王妃,众人自然是要前去迎接的,尤老夫人也跟着前去,她听女儿提起过几回这位老王妃,倒是没见过,这回,倒是借了郑府的的光,能见上一回了。 几个长辈走在前头的,几个小辈则是跟在后面,郑福毓的边上便是郑福柔,严家姐妹和张家姐姐尤家姐姐走在后头。 “五哥中了举,三妹妹瞧着怎么不大开心”郑福柔看她的模样,温言笑道。 “哪里会不开心”她抬起头,微微一笑,“我只是有些被这消息吓着了。”她的手到现在还是微微颤抖着的,前世中解元之位的可是顾怀城,可是如今一换,却是成了五哥了。五哥一向是默默无闻的,怎么突然就中了解元呢改变的太多了,她自然是不安的了。 “三妹妹这模样让人瞧见了可不好了。”她微微攥紧了手中的丝绢,面上笑容不减,她也是一时不敢相信,郑浩之竟然会中举,这个五哥,藏得倒是深啊。她又看了郑福毓一眼,郑福毓突然同郑浩之关系变好,是因为她早就知道当时听翠英这丫头说的时候,她倒是不在意的,郑浩之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庶子罢了,又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她虽然是庶女,但是比起郑浩之来,不知是高了几分,她姨娘以前那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而且祖母还是姨娘的姑母,这个郑浩之,一个婢生子,和许多人一样,她是从来不放在眼里的,怎么突然就中了举呢 “我如何”她勾了勾唇,顿了脚步,已经到了前厅了,她看着郑福柔,说道“五哥能中举,我哪儿不悦了我同五哥是一道过来的,你可去问问五哥,我是哪儿不悦了。” 郑福柔面色一僵,看了周边,发现并没有人看着,面色才缓和了一些,要是早知道五哥能有今日,她定然不会叫郑福毓抢了先,有一个解元哥哥,那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若是搭上了郑浩之,照她这样,日侯考取了进士,不说提拔三哥,日后她嫁人至少是有了个靠山了。什么事儿都让郑福毓抢了个先 老夫人和襄老王妃出阁前世手帕交,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两人嫁的虽都是世家大族,但是较两人来说,襄老王妃高了一等,本应是要行礼的,但是被襄老王妃拦了下来。严氏将尤老夫人介绍给她认识,尤老夫人这礼,她却是受了。 早先,严氏便得了消息了的,襄王府庶出的二公子是第二名,她还怕襄王府对此心存芥蒂,哪知道她这边的礼还没送过去,襄老王妃便带着襄王世子亲自过来了。 两边都各自恭贺了,等襄老王妃落了座,其他人才敢坐下。 “这安国公府的姑娘和公子都教得好。”襄老王妃含着笑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几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十分娴静地坐在椅子上,姿容上乘,各有千秋。 “那是尤家过来的两位姑娘。”严氏说道,并未道明是叫什么,只是一句话带过了。 倒是尤晚晴,偷偷地打量着襄老王妃和她身边的襄王世子,到底是皇家血脉,她只觉得顾怀慎气度非凡,此刻听严氏说起了她和张娟,两人皆起身行礼,襄老王妃夸了句“好孩子。”,两人才落座。 尤晚晴抬头往顾怀慎那头看,顾怀慎正好看过来,她立马羞怯地低下了头。 这一幕正好落在尤老夫人的眼里,只不过这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发作罢了,只得在心里骂道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这幸好没被他人看去,看去了还不知道怎么看轻尤家,这个没脑子的,迟早有一日会害了她自己 而此刻的尤晚晴,仍旧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襄王世子是看到她了吧她两只手攥紧了手里的绢帕,心也跳的十分快,她对自己的容貌是极有信心的,襄王世子难保不会动心,只要自己笼络了襄王世子的心,即便是做不了世子妃,那也是世子侧妃,到时候率先生下了庶长子,她的日子还会难过不成原先她是想嫁给二表哥的,二表哥是安国公府的世子,若是自己能成为安国公府的女主人,何尝不是美事但是被祖母训斥了一回,这次,又看到了襄王世子,这襄王世子比起二表哥来,那可是身份更加尊贵了,日后襄王袭了爵,她就是襄王侧妃了。 福毓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时间十分难熬,外头摆了宴席,十分地热闹,屋里人说的话她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姑娘怎么了”身边的青柳轻声附在她耳边说道。 现下天气已经凉快些了,她见姑娘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便猜姑娘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事,有些闷。”她用丝绢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渍,发现另一只紧握的手摊开后也是汉,她背过手放在衣裳上擦了擦。 “你家二姑娘今年年岁几何了”襄老王妃看着郑福柔,突然问道。 屋子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襄老王妃怎么问起这个了 严氏也是一愣,极快地反应了过来,答道,“这日子是一晃就过去了的,这不,过了年就十五了。”这说的不是虚岁。 襄老王妃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模样生的真是俊俏。”她夸赞道。 其实她一进来就在观察这个二姑娘了,毕竟是孙儿喜欢的女子,她可是一点都不能马虎,除了这身份是差了些,到底也是郑家的姑娘,教养规矩方面都是无可挑剔地,她也打听过了,这位二姑娘还是个才女,性子温柔娴静,生的也是极好的,只不过是身子有些差,不过好好调理倒也是可以的,只要是孙子喜欢,她这个做祖母的,自然也会跟着喜欢了。 郑福柔被夸,只觉得有些羞怯,挺直了背脊,更加坐正了身子,将头低了下去。 襄老王妃有意和郑家议亲仔细一想,倒也是,这虽然郑家出了个解元,但是派人来送礼也是可以的,怎么非要过来呢起先是想着襄老王妃可能是想给自己嫡出的孙女儿同郑浩之议亲,如今见问起的人是郑家的二姑娘,众位到场的夫人也都放了一颗心了,自己携着家中适龄女儿前来,就是为了让女儿在严氏面前黄两圈,没准备严氏看中了,两边一拍即合,当场就把婚事订了也可,毕竟,这郑浩之可是一块肥肉,谁愿意让出去 福毓也不禁抬头,今日只来了顾怀慎,莫非是给他说媒老王妃愿意让自己的孙儿娶一个庶女在想到这老王妃护顾怀慎那跟眼珠子似的,便也释然了。不过,顾怀慎真的看上了郑福柔不成她看了顾怀慎一眼,不知道顾怀慎看着哪儿,似是一点也不在意众人的目光,莫非是真的不成不自觉的,她将目光移到顾怀慎的肩膀上。 他的伤应当是好了吧 她不敢多看几眼,免得被人看去了又说闲话,只得收了目光,看着手里的丝绢。 顾怀慎在她收回目光之时便转过头了,他早就知道郑福毓再看他了,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听到襄老王妃的话,最不能接受的是尤晚晴,她方才还在幻想自己做不成襄王世子地的正妃,那也能做一个侧妃,如今听到老王妃问及了郑福柔的年纪,心中猜想,莫非是要给襄王世子做正妃不成想到这里,她的面色沉了几分。 都是庶女,凭什么 福毓懒得去管这些,只坐了一会,便叫青柳给伺候在严氏身边的晚玉传了话,道是头有些晕,去外头走走,晚玉以为是姐妹之比,三姑娘落了下风,心中不满。她不敢拦,连连应下了,在福毓出去之后,她便同严氏说了此事了。 夜晚的风是有几分凉爽的,她走出来之后便觉得心里也不那么燥热了。 宴席是摆在前头的,四哥五哥和两位表哥在那边敬酒,来了不少有头面的人物,这对几人日后为官之路是有不少的帮助的。 她舒了一口气,才转头向另一边走,是往明珠楼去的方向,她是专挑了一处幽静的小路走的,免得到时候碰见了醉酒的男客人,这可就不好了。 行至花园边上的池子时,她便闻到了一股味儿,细闻才觉得是纸钱和香的味儿。 “你可是闻到什么味儿了 青柳仔细闻了闻,才回道,“姑娘,好似是纸钱的味儿。”说完立马想掌嘴,今天可是五公子的好日子,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可是不吉利的。 福毓点了点头,今日可是几位公子中举的喜日子,那个人敢在府里头烧纸钱 她提这裙子便顺着池子找,她倒是要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这纸钱倒是没找到,倒是看见了一个叫她十分意外的人。 “见过顾世子。”她福身行了一礼。 顾怀慎怎么出来了怎么就阴魂不散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五十四章 青柳也认出了顾怀慎,连忙屈膝行礼。 “郑三姑娘不必多礼,说来还要多谢郑三姑娘。”他看了矮了自己一大截的少女一眼,淡淡道。 谢她福毓只觉得眉心一跳,心里想的是,若真是谢她的话,就不要再这样出现在她面前了,她这辈子,不想和顾家的人有任何瓜葛 青柳听的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顾世子谢姑娘什么,姑娘是从未单独见过顾世子,哪里会来的谢 “顾世子言重了。”她扯了扯嘴角,叫青柳退到了一旁去了,孤男寡女单独见面,这要是被人看了去,她的名声便毁了,着在场的人都知道襄老王妃是有意和郑家结亲,但是有意结亲的对象是郑福柔,这要是传出去了,还不得传出她这个做妹妹的和姐姐争男人的说法来 青柳听话地退到一旁了,时时刻刻地专注着周边的动向。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福毓揪着衣袖,他两莫非是在比谁沉默的最久不成 “你伤好了”这话她一问出口就后悔了,她本来是想说的是,“不知顾世子寻小女子有何事若是无事。小女子便退下了,莫叫别人看了去,毁了你我的名声。”她虽是想知道顾怀慎的伤好了没,但是也没想过问出口啊。 顾怀慎看着皱着眉头一脸纠结的少女,心情愈发愉悦,沉声答道,“好了,多谢郑三姑娘的关心了。” 这下,福毓地眉头皱的更深了,这不是往她身上抹黑吗幸好边上没有其他人,若是有,她非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已经一个月了,顾怀慎皮糙肉厚地,已经好了不少了。 福毓又不知怎么接话了,两人又是一阵无言,她正欲开口请离之时,顾怀慎开口了。 “还未恭贺郑三姑娘兄中了举。” 她微微福身,行了一礼,“多谢顾世子,也恭贺顾世子,听闻顾二公子也中举了。” 提起顾怀城,他皱了皱眉,在看面前的少女,低眉顺眼地,倒是十分娴静,全然没有上几回见她的样子,估摸着她现在是不怕自己了,他想的是,这到底是坏事儿,还是好事儿呢 “也多谢郑三姑娘,说起来,还不知道这位郑五公子是何许人也。” 福毓心里犯了个白眼,哼声道,你自然是不知道了,这五哥能中解元,她也是万万想不到的,五哥以往隐藏地太深了,她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的,若不是五哥一鸣惊人,五哥依然还是政府里一个默默无闻的庶子,哪里会有如此的光景 “五哥向来行事低调,顾世子自然是不知了。”她答道。 一阵风吹来,她耳边的青丝便乱舞,扑在脸上十分地痒,她正欲拿手撩开,传来顾怀慎地一声“别动”,她的手就在半空中停了下来,瞪圆了眼睛看着顾怀慎,绷紧了身子,怎么了 顾怀慎抬手,放在她的头上,极快地拿开了,将一片叶子扫了下来。 福毓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这才放松了下来,看顾怀慎的样子,她还以为是什么,原来只是一片叶子,她抚着胸口,微微退了一步,想到方才顾怀慎的动作,面色便烧了起来。 顾怀慎前世是厌恶她的,毕竟,她是那么一个坏女人,不知廉耻,如今的顾怀慎,她太不习惯了。 “多” 这话还没说出来,便传来青柳急切的声音,“五公子” 青柳一脸难色,她哪里会想到五公子会一路寻过来,而且还是走的这条鲜少有人走的小路,她是姑娘贴身伺候的丫鬟,五公子自然是认得的,一见她便问姑娘去哪儿了,她支支吾吾地,将五公子拦了下来,随便编了个理由,哪知五公子不信,她又不敢拦着,只得让五公子顺着路过来了,哪知过来看到的就是顾世子摸姑娘的头,五公子的面色立马黑如锅底,她只觉得五公子整个人都阴沉的可怕。 “姑娘五公子青柳哭丧着一张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五哥来了”福毓咳了一声,面上的红晕还未退下去,她揪着帕子,想着,看五哥的脸色,就知道五哥一定是看见了,该怎么解释才好怎么解释顾怀慎只是帮她拿走了头上的一片叶子她皱着娟秀的眉毛。不知道怎么开口。 “郑五见过顾世子。”郑浩之上前,拱手行了一礼。 “五公子有礼了。”顾怀慎扫他一眼,这个少年,很是沉稳,个头只比他矮了一些,只是一眼,他便觉得,这个郑五公子,不会是什么池中之物。“恭贺五公子了。” “多谢顾世子。”郑浩之回道,“前宾备了宴席,顾世子若是不嫌弃的话,可前去。” 这话明里是请顾怀慎就宴,暗里就是赶人了。 “多谢郑五公子了。” “寻家妹有要事相商,就不打搅顾世子了。”他彬彬有礼,极力地控制脸上的表情。 郑福毓行了一礼,话还没出口,就被郑浩之拉走了,青柳也紧紧地跟在后面。 他就是郑浩之看来是个不错的少年,从气度,从眼神,他都觉得,这个郑五公子,日后是个不简单的人。 这是福毓头一回见郑浩之发怒,一路拽着她的手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 “五哥,你弄疼我了”她皱着眉头,揉着发红的手腕,郑浩之用的力度极大,她的肌肤本来就是十分娇嫩,此刻已经红了一大圈了,估摸着回去又得涂药了,不然又会肿。 郑浩之看了青柳一眼,青柳立马退到了远处。 “你可知顾怀慎是什么人”他按着虎口,眼神复杂,顾怀慎是什么人一个冷酷残忍的人,他手里是掌管着大理寺,这关押的罪人,即便嘴壳子如何地硬,只要他去,就没有问不出来的。前些时候的官盐被劫一案,再扯到万正恩贪墨一案,顾怀慎对万正恩动刑了,但是还是没有说出什么禀告给皇上之后,皇上才下令彻查此事,并且定了期限,追回官盐。 反正,顾怀慎的手段,和传闻绝对不会有什么偏差,甚至,更甚于此。 福毓看着郑浩之,不明所以。 “三妹妹,顾世子不是良人,你如今年纪小,不懂这些,现今襄老王妃是有意和郑家结亲,不过有意的是二妹妹,你想想,襄老王妃怎么会看中二妹妹”不论什么,一般人首选的都会是郑福毓,而这襄老王妃问起的却是郑福柔,那就只有是顾世子对郑福柔有意思了。 听了这么一长段话,福毓可算是明白了,原来是五哥以为她倾心顾怀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郑浩之皱着眉,张嘴正欲说其他的,被福毓打断了。 “五哥莫不是以为我要同二姐姐争不成”她笑吟吟的问道。 郑浩之看她一眼,眼神里满满都是“难道不是吗”的眼神。 福毓觉得郑浩之这模样好笑,才缓缓道来,“五哥放了心罢,我绝不会同二姐姐争的,我只是帮过顾世子一回,顾世子这是谢我的。”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是帮了什么才要当面谢啊她虽然想的是救命之恩,但是却不能说出来,又说道,“只不过是偶然碰见了,才说了谢的,方才是树上落了几片叶子下来,顾世子只不过顺手帮我拂了下来,五哥可不要想多了。”她解释道。 她说的是一派真诚,郑浩之也不过是暂且信她一回,但是顾怀慎这个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心的,他娶不娶二妹妹,不干他其事,但是三妹妹就不同了。 想到顾怀慎,他便沉了沉眼眸,“三妹妹,外界对顾世子的传闻,也并不假,他这人心机深沉,手段毒辣,你一个闺阁女子,还是少接触为好。”他难得地语重心长。 “我知道了。”她乖巧地答道。 知道,她当然知道了,她和顾怀慎做了几年夫妻,顾怀慎是个如何的人,她还不了解么况且,她可是亲眼看见过顾怀慎杀人,手段残忍,她看了之后,连续半月只要闭了眼就做噩梦,吃饭也是食不下咽,总是会想起那个场景。 “知道就好。”他想伸手揉一揉她的头,手才微微抬起,便又收了回去,那时候福毓还小,他是极喜欢揉她的头的那时候她如现在这样乖巧听话。而今,三妹妹大了,再也不是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奶声奶气叫“五哥”的小丫头了。 “五哥,外头人多吗”她见郑浩之半信半疑地样子,立马转移了话题。 郑浩之也不拆穿她,接话道,“嗯。” “都来了哪些人呐”她又问道。 “说起你也认不得,走吧,祖母在寻你了。”他淡淡答道。 福毓回去的时候,严氏便拉着她问她去哪儿了,她随意编了个在花园里转转的由头,便糊弄过去了。 她和严氏才说了没几句话,便有小丫鬟撩开了帘子走进来的正是郑福柔。 不过换了一身衣裳。 “方才一个小丫鬟打翻了茶盏,泼到了你二姐姐的衣裳上,这才换了衣裳去了。”严氏解惑道。 福毓收回目光,回了一句,“原是这样啊,二姐姐没烫着吧” 茶都是刚沏的滚茶,估摸着又烫伤了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五十五章 昨日宴席摆了竟然有十桌之多,来人皆是京里有头有脸之人,毕竟能和安国公府攀上关系,也不是那般容易的。 安国公府嫡脉适龄公子也不过三个,这下又出了个五公子,平常事从未听说过这五公子的,怎么就突然中了解元了这都带着自家的女儿冲着这位解元去。 “姑娘,这是傅家姑娘,苗家姑娘,孙家姑娘还有蒋家姑娘送来的。”青蕊领着一个梳着双鬓的小丫鬟进来,那小丫鬟怀里抱着一大堆东西,吃的,戴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那是好几种了。 福毓只看了一眼,便叫青蕊把吃食和蒋新月送的东西留下来,其他的全部收库。 这自昨日开始,这礼就未断过,外头不知这郑浩之到底和哪个妹妹的关系好,就只有两头都送礼,各家都是别出心裁,送来的都是些新奇的玩意儿。 这心,谁都懂。 福毓打开蒋新月送来的东西,里面是一只点翠钗子,镶着细碎地蓝色宝石,说不出的好看。 这点翠钗子本应该是一套头面的,不过现今还未寻到,听说是前朝一个贵族姑娘,最爱唱戏,叫人打了一套点翠头面,皆是用点翠鸟翅膀下一点的羽毛所制,上头又皆是宝石,十分名贵,那贵族姑娘一家落了罪,这点翠头面就流于世面,至今还未寻得。 “蒋姑娘待姑娘可真是好,这点翠钗市面上虽有效仿,终是不如真的。”青蕊夸道,她只在书上见到过,既然是蒋姑娘送来的,那必然是真的了。 福毓笑了笑,将钗子放了进去,叫青蕊收起来了。 送糕点的是苗家姑娘送来的,这个苗姑娘,她倒是不是多熟悉,昨日见过一面,只知道是苗家的姑娘,苗家也是京城中有名的书香门第,苗老太爷是皇上的老师,这苗家就是那时兴盛起来的。苗姑娘姿容和郑福柔不分上下,娴静美丽,看起来和郑浩之倒是挺登对的。 “五公子来了。”外边的丫鬟报了一声。 五哥来了 福毓一笑,正好,她还有事要问五哥呢。 屋里的几个丫鬟一见郑浩之,立马行礼,这五公子,可不一样了呢。 “五哥来了。”她站起身。 郑浩之看她一眼,点了点头,在垫着墨菊纹坐垫的太师椅上坐下。 福毓禀退了几个丫鬟,才开口说话。 “昨日见了二哥了”她也是听丫鬟说的,二哥这段时候也是忙着的,她也不清楚忙的是什么。 “嗯。”他应道。不仅是见了二哥,还见了父亲。他自袖口中取出一只玉镯,放在桌上。 “二哥给我的”福毓拿着桌上的玉镯看。 是一只白玉镯,色泽温润,里头似是有水流动一般,一见便知不是什么凡品,她放在手心里,又觉得有些许温度,便问道,“二哥怎么没亲自过来给我” “二哥今早下了广陵了。”郑浩之说道,抚着青玉瓷杯的手指动了动,“觉得如何” 福毓“啊”了一声,才知道郑浩之问的是玉,她才笑道,“自然是好的,这玉通透的很,到了冷些的时候再佩戴,十分好看。” 看着女孩儿眯着眼睛满意地样子,郑浩之也不自觉弯了弯唇角。 这刚用了午膳,福毓才想起来,这时候府里应当是来了客人的,“五哥,你怎么过来了,这会儿府里头客人应当来了罢”她把目光放在郑浩之的身上,这客人是为了郑浩之才来的,他怎么能不去招待 “已经敬过酒了,想起有东西送过来便直接过来了。” 他来的时候就已经给父亲和二叔交待过了,也给身边的小厮吩咐过了。他本就不喜欢这种热闹的时候,有人可以讨好,也有人时不时提及家中适龄女孩儿,昨日他光是敬酒,便已经醉了,还是小厮扶回去的。 其实郑福毓是有许多话要问的,但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如何问起了。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五哥是个如何的人,以往她只觉得五哥是个不善言辞又清冷的人,在郑府里身份低微,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可是如今,她是要好好审视他一番了。解元并不是想中就中的,五哥以往都是扮猪吃老虎怎么突然就中了前世五哥并没有中举,别说是解元了。 “五哥,恭喜你。” 郑浩之今日穿了一件紫色直缀长袍,坐在太师椅上,背脊挺得笔直,面容清冷,福毓只觉得,五哥较以往更加高大了,或许是她以往并没有注意过,她只当五哥是个被人瞧不起的庶子,所以她才会去想起对他好,刚开始的好,确确实实是有怜悯的,但是如今,她发现,其实这个少年,根本不需要她的怜悯,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玉碎了终归是一块玉,而五哥,正是这块碎了的玉,总有一日,他不会是安国公府低微的庶子,安国公府,也必将会因为这个庶子改天换地。 “你在怪我”郑浩之抬眸,看着明艳的少女。 “我”她摇了摇头,“只是只是吓了一跳。”郑浩之能中解元,不单单是她被吓到了,而是所有人。他将自己的锋芒隐藏地太好了,前世中解元的人是顾怀城,而今年,是五哥。她的手微微发抖着,突然觉得事态在朝自己不可想象的事态发展,五哥中举,秦氏陷害母亲,一件件的事儿慢慢地脱离原先的路了。 “你不是希望我考好些”他叹了一声。 少年有志,志不立,何以立人生 她自然是希望他能考好些,可是哪知,他他能考的这般好她是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所以当时她知道的时候,惊讶地打翻了砚台。 “我自然是希望五哥考得好了。”她看着他,觉得他的气度似乎已不同以往。 时人莫小池中水,浅处不妨有卧龙。不要小看小小的一池水,即使是水浅之处,也可能有龙卧息。郑浩之以往被人看轻,如今还有谁会看轻他是雄鹰,终有一日袭长空,即便如今羽翼未满,终有一日腾飞御空。 已是九月,天气已经慢慢转凉了。 郑福柔刚刚喝了一碗药,正捧着一小碗的酸梅子。 她的身子一到了这稍微有些许凉了的天气,便引发了咳嗽,她今晨起来便一直咳嗽,现在喝了药之后才好了些。 桌子上摆着这两日日收到的礼,还是借了五哥的光。 昨日她是出了风头了,昨日那么多的姑娘,襄老王妃独独问了她,而跟着襄老王妃来的,是襄王世子,不必猜,是为了襄王世子的婚事来的。 现今府里上下都说,这襄老王妃对二姑娘有意,还说她日后是要做世子妃的。 这些话,她是极受用的,要是能嫁给顾世子,待顾世子袭了爵位,她就是襄王妃了,是襄王府的女主子,她的儿子日后是世子,女儿是郡主,总算是扬眉吐气可以比得过郑福毓了。 只是,她想不通,襄老王妃怎么会对她有意的,她即便是有几分才名在外,又是安国公府的姑娘,但终归是个庶女,襄老王妃怎么会选中她难道是因为顾世子 她想着,终是想不起何时见过顾世子,上回顾世子突然造访,那还是她第一回见他,少女情窦初开,终是多看了两眼,觉得这位顾世子似乎又不同于外界的传言一般,都说顾世子生性残暴,可是她看着却不然。他通身气度非凡,饶是女子看了也会心动,若是,若是能嫁进襄王府,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放下手中的小碗,轻轻揉着胸口,先前咳得胸腔发痛,喝了药,又歇了一会儿过后,已经好了不少了,她缓缓勾起了唇角。这一回,她估摸着是要胜了,只要能嫁进襄王府,凭她的手段,一定会将襄王府一步步掌握在自己的手上。至于顾世子的那个继母,终将是个继母,在王府里也无什么实权,她嫁过去,老王妃一定会将庶务慢慢交与她手上,到时候,她就是正经的王妃了。 翠英看着自家姑娘自顾自地笑,背脊不禁发凉。昨日自宴席下来,姑娘这面上的笑容的便没有断过。这不单单是姑娘,还有柳姨娘。她又觉得这是好事儿,若是姑娘真的能够嫁到襄王府去,她就能去求姑娘将她赐给三公子做姨娘,她这些年对姑娘也是极为忠心的,姑娘这一高兴,没准儿就会同意,吧她心里喜滋滋地想着,当时候给三公子生下个一男半女的,将这姨娘的位子坐稳了,还怕日子不好过不成 “嗯”突然漫上来一股子恶心,翠英连忙捂住了嘴,连忙去看姑娘,不过姑娘正想着事儿,并未注意到她,她才放了心。 “姑娘,奴婢去将这些东西收入库。”翠英拿帕子按了按嘴角,将那股子恶心压了下去,连忙去郑福柔的面前,将桌子上的东西收了起来。 郑福柔正想着嫁到襄王府做王妃的没事儿,也懒的理这些,对她摆了摆手,便叫她退下去,翠英得了命令,立马就抱着东西退了下去。 将东西送到库房之后,她才掐着手指算日子,竟然发现自己月事竟然有十天未至,她将手放在肚子上,心里猜道,莫非,是有了三公子的骨肉她先是一阵欢喜,欢喜过后,又是一阵忧愁。喜的是,她肚子里有了三公子的骨肉,这可是三公子的头一个孩子,生下来便是三公子的庶长子。忧的是,正因为这是三公子的第一个孩子,生下来之后就是庶长子,三公子还未娶妻,老夫人,夫人会让她生下来即便老夫人和夫人让她生下来,二姑娘和柳姨娘都不会允的。 这该如何是好 “翠英,你怎么还在这儿”打外头进来的红袖正要来查一遍二姑娘的库房,对着单子点一遍东西,一进来便见到翠英站着,一只手捂着肚子。 乱事人慌张,翠英这会儿心里乱的如一团麻似的,一见是红袖,连忙将捂在肚子上的手收了回来,讪笑道“这不,刚从姑娘那头过来,将些东西放过来。”她指了指东西,“红袖姐姐这还没记罢赶紧记了,就能锁库房了。” 红袖看她一眼,又看了看那堆东西,确实是库房里没有的,加之这两日二姑娘也收了不少礼,这翠英同她是一同伺候姑娘的,虽然是个花花肠子,但是这短手的毛病倒是没有,她才点了点头,拿着本子去记。 翠英见她去收拾东西了,立马转身就走了。 这该如何是好一定不能叫二姑娘和柳姨娘知道了,若是知道了,哪里还会有她的活路可是,这又能瞒多久呢 二姑娘和柳姨娘是个如何的人,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再者,老夫人如此宝贝三公子,她这孩子还未生下来,就要命丧黄泉了。这月份大了,总归是会被看出来的,只要有一部差池,不但这个姨娘做不成了,就连这个丫鬟,也做不成了。 她是越想心越慌,走到三公子的院子,转了两圈,不见三公子的身影,又往回走。 三公子一向是爱女色的,染指的丫鬟可不止她一个,哪个人不想做人上人她这等身份,能做个姨娘,便也是心满意足了,怎么说,也至少是个主子,日后生下来的孩子也是。主子,总比一辈子做丫鬟,最后配给一个下人要强的多,况且,姑娘会不会给她配人家也还是回事儿。 走着走着,她停下脚步,一看,竟然走到三姑娘的明珠楼来了 青陵正指着几个小厮把外头摆放的花盆抬走,姑娘说这几盆花摆到里头去,添几分颜色也好,正好再多挑些颜色艳的搬进来。 “这盆搬到门里头去,就摆在那个秋千的边上。”她叉着腰指挥着,一转身便看到一个穿着桃色锦缎褙子的窈窕影,定睛细看,才看的清楚,原来是二姑娘身边的翠英。 “哟,当是谁呢,原来是翠英姐姐呀” 翠英手一抖,终是回了个僵硬地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五十六章 天气如今是往冷里了走,福毓突发奇想地想搬几盆花放到明珠楼里养着,便差几个丫鬟吩咐下去。 京城,在这个时候,晚间已经有些凉快了,白日里倒也热的不大厉害了。 外头的小厮丫鬟正在搬花,福毓抱着一本书歪在美人塌上看。 “姑娘,二姑娘身边的翠英来了。”青陵一进来便见姑娘侧躺在美人榻上,正看着一本书,她轻声道。 “可说了何事了”她抬了抬眼皮,莫非是郑福柔又什么事儿不然翠英怎么会来明珠楼 青陵走到她身边,弯下身子耳语。 福毓一挑眉,眼里明亮起来,“既然是有事,就叫进来罢。”她合上书,眼里不掩性质,她便说过,这个翠英,迟早会闹出事儿来的,郑福柔也是心大,这么一个娇美的丫头也敢往三哥那儿送 过了一会儿,青陵便领着翠英进来了。 福毓第一眼就是往翠英的肚子上看,估摸着是才一两月,小腹平平坦坦地。只见她一只手抚在肚子上,倒是有几分孕妇的样子,看的福毓觉得好笑。 “奴婢见过三姑娘,给三姑娘见安。”见三姑娘望着她,她立马收了手,垂着头行礼。 福毓看了青陵一眼,青陵才虚扶了她一把。 “多谢三姑娘。”她缩在袖子里的手紧握着,这事儿二姑娘和柳姨娘都不能知道,知道了自己就没有活路了,不然她也不会求道三姑娘的头上来。 “你的事儿,我也听青陵说了,你可知道,像你这等不规矩的丫鬟会是什么下场”这等勾。引主子的下作丫鬟,国公府断不会留下的,即便是有了主子的骨血,那又如何三哥还未娶妻,祖母和柳姨娘都不会让她生下这个庶长子的。 翠英自然是知道的,以往有个丫鬟勾。引四公子,被二夫人知道了,那丫鬟被打的半死不活,被二夫人骂是想男人的下贱蹄子,就叫人卖到窑子里去了,如今也不知生死。那窑子是个如何的地方,翠英虽然没去过,但是也是听说过的,哪里每日都会死人,个个都是如花似玉的姑娘,那都是被活生生地折磨死的“扑通”一声在福毓面前跪了下来,“求三姑娘救救奴婢求三姑娘救救奴婢”她不想死,她还要做三公子的姨娘,她才十七岁,要是能做姨娘,她的好日子就来了她不想死银牙一咬,额头便重重地磕了下去。 那磕头声一声声磕在地上,在屋子里十分地响,到底是个大丫头,平日里也养的娇,没几下额头便红了一片了。 “你这求我也无用,我若是能帮定是会帮你的。”她笑了笑,翠英的那点心思,她怎么可能猜不到又是一个想借着爬上主子床飞上枝头过好日子的丫鬟,这样子的丫鬟,在郑府里头多了去了,见的多了,自然是知道的。则个翠英如果不是想做三哥的姨娘,怎么会来求她 “求求三姑娘,奴婢愿做牛做马报答姑娘”她磕头的力度更加大了,想到要是落在二姑娘手里必定是死路一条,心一横,咬牙道“奴婢愿意将二姑娘所做之事一一禀告给您只求三姑娘救奴婢一回” 又是一个为了荣华富贵出卖主子的,青陵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以往翠英的那点儿傲气,此刻全然不复存在了。翠英一向仗着自己大丫鬟的身份欺凌下头的人,那走起路来,腰臀扭得可带风情了,果真是的,这不转眼就爬上了主子的床,还想做姨娘 “罢了罢了。”福毓叹了一声,作秀般地抚了抚袖子,对着青陵吩咐道,“去把姜嬷嬷请过来。”空口无凭,既然是说有孕了,那也叫人看了才知道是真是假,防人之心不可无,要是被郑福毓倒摆了一道,她不就是得不偿失了 姜嬷嬷是国公府里会些医术的婆子,每年府里头进了自人牙子手上买来的丫鬟,都是姜嬷嬷经手检查,看看这些丫鬟是不是干净的,这要是干净的,才能留下来,这不干净地,立马就要退回去,这国公府是世家大族,哪里会将身子不干净的丫鬟留在府里 提起姜嬷嬷,翠英身子一抖,这姜嬷嬷可是个狠角色,难不成是叫姜嬷嬷来验她的身子青陵扶着她站起身来,才去请姜嬷嬷。她将手放在小腹上,若是是个男孩儿的话,那就是三公子的长子,如果是女孩儿的话,那便是长女,即便是庶出的,但是那也是占了一个长字。 青陵的脚程快,很快就去请了姜嬷嬷了,一直是在国公府里伺候的,一直是给府里头进来的丫鬟验身的,加之又懂些医术,所以有些下人有个病痛的,也会找这姜嬷嬷瞧瞧,姜嬷嬷在这其中倒是饿赚了不少的银子。 不过一会的功夫,青陵便领着姜嬷嬷过来了。 姜嬷嬷是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约莫五十上下的年纪,圆脸,人有些胖,看得出来养的十分不错。 “老奴给三姑娘见安了。”姜嬷嬷立马行礼,目不斜视,听到郑福毓让她起来她才起来,不愧是府里头的老人了。 她看了一眼翠英,心中露出不屑来,这样的丫鬟她是见多了,那个不是想做主子方才青陵在路上已经将三姑娘差她过来的由头都讲了个清楚明白了。 把过脉之后,姜嬷嬷才回话。 “三姑娘,翠英并未有身孕。” 没有不可能“不可能”翠英脸厉声呵斥,一想到这屋子里头的人是三姑娘,而不是几个唯唯诺诺的小丫鬟,她立马低下了头。 福毓瞥她一眼,说道“哦” “奴婢不敢欺瞒三姑娘奴婢确确实实是有十多日未来月事了”她争辩道,捂着肚子的手微微颤抖,怎么可能她立马跪了下来。 姜嬷嬷面色也是一僵,被一个丫头这么说,她自然是面上无光了,“翠英姑娘这月事推迟也是有原因的”她面色为难地看了福毓一眼。 “嬷嬷但说无妨。” “这这,房事”姜嬷嬷只说了这几个字,后面的话实在是不宜讲给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听,所以便没有说下去。 福毓倒是也听明白了,吩咐青陵取了一袋银子过来,然后送姜嬷嬷出去。 翠英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姜嬷嬷说的那样的话,她自然是听明白了,只是她不愿相信,怎么没有孩子呢怎么可能没有 养了半月有余,尤氏的身子慢慢康健了,而吴氏也该将掌家的权还回来了。 尤氏正带着大病初愈的敏哥儿往老夫人那儿去,便在路上遇到了吴氏,巧了吴氏也正是往严氏那儿去的,两人便是一起过去了。 这段时候吴氏过得可不顺心,先是张姨娘有了身孕,再是长房一个默默无闻的庶子竟然中了解元,压了自己儿子的彩,再加之二爷这回来的十多天里,在她这儿也只歇了两夜,其余时候要么在书房,要么就在张姨娘和洛姨娘那儿,她堂堂一个正妻,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屈辱 两人落座之后,严氏先是抱着敏哥儿做一个心肝肉儿右一个心肝肉儿的,看到敏哥儿手上还留着疤,便心疼不已,抱着问疼不疼,又问想要什么,这也是刺的吴氏脑仁疼。 吴氏这回来,是为了主动归还掌家的权的,这样既表现了自己没那份抢权的心,又在严氏那儿卖了个乖。 “大嫂身子已经好了,媳妇也该将掌家的权归还给大嫂了,上回已经将这段时日府下的各个铺子的账本交给大嫂了,不知大嫂可对了” “弟妹这话说的便是见外了,弟妹还能其中作假不成吗”尤氏笑了笑,又对着老夫人说道“这段日子还要多谢弟妹。” 严氏听得心里也舒坦,毕竟这吴氏做的她是看在眼里的,再加上吴氏是主动归还掌家权的,她心里对吴氏也满意了几分,又多问了几句吴氏两个儿子的事儿。 这回安国公府是在京里头风光了一回,几位公子都中了举,而且还有一个是中了解元,这捷报那是一个个地接连进国公府的,那流水席便摆了两天,锣鼓喧天,场面壮大十分。 严氏也是面子极足的,跟着这些时候的心情也是十分好,她虽不喜那个庶子,但是他带来的荣耀也确确实实是不可磨灭的,儿子说了,能这么沉得住气,郑浩之日后定是成大器之人,她却是越想越心慌,看着郑浩之时手心里便也出汗。 “儿媳倒是有一事不明,这柔姐儿”吴氏只将话说了一半,便没说了,当时她也是被惊了一跳,按着襄老王妃那意思,是有意选柔姐儿做世子妃她实在是想不通其中的道理,这柔姐儿即便再如何如何的好,那也是是个庶女呀襄老王妃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提到这事儿上,严氏也是不明,襄老王妃确确实实是当众问了柔姐儿,但是也没有将意思说明,虽然是带着顾世子一同过来的,但是按照柔姐儿的身份,是差了许多的,老王妃也不过见柔姐儿两面,怎么突然就况且她还问过了柔姐儿,柔姐儿更是不知。 严氏一想,便又想到上回顾世子来府上的事儿,那提亲该提的也是毓姐儿啊 “兴许老王妃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这才生了误会了,听闻襄王府里正有一位郡主,正和两个姐儿的年纪相仿,估摸这是想让姐儿给郡主做个伴儿。”尤氏接话道,她不过也是这般说,但是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个事儿,谁又知道 “大嫂说的也是”吴氏笑了几声,她也是不信的,而且她心里也是不希望这是真的,这长房已经压了他们一头了,这要是柔姐儿真的嫁去了襄王府,成了王妃,那岂不是又要压他们一头了况且,这还是个庶女。 她看了一眼正和老夫言笑晏晏地尤氏一眼,心里一阵气闷,她身份比不上尤氏,也比不上秦氏,这秦氏好不容易走了,但是这尤氏可走不了,病成那样子也没死成,吴氏只能说她命好了 安国公府的荣华富贵,是多少人羡慕的但是羡慕的都是表象,谁知道在这荣华下又是什么她出身低微,所以被人看轻,刚嫁进国公府时,她处处小心,才发现,原来国公府和她搜生活的环境全然不同,衣食住行,许多东西在她眼里都是稀罕物件,看到尤氏,再到后来的秦氏,她无疑不羡慕,那时她便在心里立誓,荣华富贵,她也要 尤氏的那个位置,总有一日她也一定要坐上,看看那些曾经看轻她的人还敢不敢看清她她抓紧了手中的帕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五十七章 天气往冷里了走,时候一转,这艳阳天一下子就变了。 大早起来,福毓就指挥几个丫鬟将屋子里洒扫了一遍,这些时候的天气变了,福毓怕有些东西受潮了,又将前些天换的缎被重新换了。 十月的时候,已经冷起来了,特别是早上,那水简直是冻的人的骨子发疼。说来天气也怪着,前些天还是大艳阳天地,这几日就接连好几日下大雨,这天儿,就这么一天天地冷了下来了。 “嗬,这天儿也真是要了人的命了”青陵自库房里出来,外头的大雨不断,风儿一吹,那便是冷的十分厉害。她缩了缩脖子,抱着胳膊,护着手里抱着的东西就往姑娘的屋子里去。 屋子里,福毓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了,看着一旁的青蕊打络子。 “姑娘。”青陵推了门便进了屋,待身子暖和了些,才往姑娘那头去。“这些时候屋子里受了潮,上回五公子送来的一副山水画已经生了霉了。”青蕊将那副画拿了出来,那画的边角已经生了霉,一打开,便是一股子地霉味儿。 那画是郑浩之画的,福毓觉得不大好挂在屋子里,便叫丫鬟收了起来,今早听说库房漏雨了,才叫几个丫鬟过去看看里面的东西,其他的东西倒是没有什么事儿,不过这画偏生是挂在滴水的那面墙边上的,青陵去瞧的时候,见已经生了霉了,还是湿的。 福毓拿着画仔细端详,然后叫青陵生个炉子进来烤着,这可是解元画的,日后郑浩之有了出息,那可是一字千金难求了,她拉着脸皮才讨了这么一幅画过来,要是叫他知道了,那还得了 “烤了就卷起来,收在柜子的下头,时不时翻出来晒晒。”免得又长霉了,福毓如是想着。 青陵得了命令,便出去吩咐外头的人生炉子进来了。 已是十月,天气愈发地冷了起来,江浙一带的水患已经治理好了,修建水坝的工程最后还是落在了工部,这太子去了一回江浙一带,倒是得了不少民心,这接连有大臣上折子明里暗里地夸太子。 万正恩的案子也算是有了着落,因为是被冤枉的,所以被放出来之后,皇帝又赏赐了许多的东西,以示安慰,其中朝里落马的臣子数十人,皆是朝中重臣。官员贪。腐,皇帝龙颜大怒,又好生整顿了一番,受到牵连的大臣都被关押在牢,流放地流放,斩首的斩首。 福毓也是道听途说了些,不禁唏嘘不已。 外头的雨刚停了一会,门外的丫头便撩开帘子进来了,说是表姑娘来了。 尤老夫人字乡试过后,便带着孙子孙女回金陵了,如今这丫鬟口中说的表姑娘,便是严家姐妹。 上回严家姐妹的那个哥哥来闹,已经被打出去了,估摸着打的有些重,这段日子倒是没有听到什么上门来闹的事儿了。 严卿和严蕊进来的时候,只见一穿着金丝挑牡丹长褙子的少女坐在罗汉床上,悠悠地喝茶,抬头一见是她们,便笑道“表姐怎么来了。” 严卿和严蕊这回过来,是来谢她的,特意地带了些东西过来,“前两日家乡那边过来了人正好是要上京办事,特意捎了些东西过来,送过来给毓表妹尝尝合不合胃口。” 说着,身边的丫鬟便将东西递给青蕊了。 “那多谢表姐了。”她笑道,抬了抬手叫青蕊把东西收起来,再看两人的荷花绣鞋上的水渍,说道“这外头还是湿的,怎么也要过些时候过来,这湿了鞋可怎么好” “不碍事,这哪里不是有水了。”两姐妹笑着说,她们此番是来谢福毓的,上回哥哥找到国公府里要钱了,还是福毓将人打了出去,这才没闹到老夫人那儿去,虽然后头老夫人也是知道了,但是好在有她在中解围,严氏才气的稍微轻些,两人早该来的,只不过是因为这些时候府里头的事儿也一直忙着,才耽搁下来了。 姐妹几个如今在跟着尤氏学管家,都是大姑娘了,婚事虽然还没定下来,但是严氏已经先要她们几个跟着学管家了,按着严氏的意思,这几个孙女,那是都要做正妻的,怎么都是国公府里出来的姑娘,只要规矩学得好,这到哪儿都是好姑娘。高嫁不了,那就低嫁,这低嫁,在婆家日子还过得舒坦些。 “上回就该来谢谢表妹的,我那个哥哥实在是”说着,两姐妹面上露出难色,“实则是多谢表妹,不然姑祖母还不知如何看我们。” 她们在郑府里头,本来依附的便是严氏,也正是因为严氏,这府里的下人才将两姐妹当做姑娘看,若要是在严氏那儿失了宠爱,她们俩在京城的日子也就过不下去了,那又得送回老家去。她们是享受过荣华富贵地人,哪里还愿意回去受白眼父母早亡,就留下她们姐妹俩,身边又没个兄弟可以依靠,这回去了,还不得被叔婶随便说了人家她们才不想过这种日子。 “表姐说这话就见外了,本就是姐妹,我不帮你们又帮谁”她嘴角噙笑,手似有似无地捧着矮几上的茶杯,叹道,“祖母也说了,姐妹之间就该互助的。” 这话说的,严氏两姐妹心中自然是有数的,话里藏话,几人虽是姐妹,那也是有个表字在那儿,这郑福毓帮了她们,即便是不求回报,那她们也应当知恩。 “表妹说的极是。”严蕊附和道。 烟云阁里点了香,四角小香炉里生出袅袅香雾。 郑福柔披了件披风,正看着从母亲那儿拿过来的账本,一一对应着看。 十四岁的她纤细柔美,本就清丽地脸上因为身子不爽利而泛了红,看着楚楚可怜,着实惊艳,可惜没有男子在场,不然她必会是众人的焦点。 “姑娘,歇会再看吧。”伺候在身边的翠英提醒了一句,这二姑娘本来就身子弱,别到时候又病了,受苦的可就是她们这些丫鬟了。 自上回襄老王妃问过她之后,后头便没有过消息了,但是她已经全然将自己当做是襄王府未来的女主子了,跟着母亲学习掌家时听得看的也是十分地认真,把觉得重要的还一一记录了下来,从尤氏那儿拿了几本账本回来看,十分认真。 “知道了,你下去把。”她摆了摆手,叫翠英退下去。 翠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最后还是劝阻了几句,见二姑娘皱了眉,她才退下去。 这襄王妃的位置可不是一般人能坐上的,郑福柔最怕被人看不起,所以不管在任何方面都要强人几分才心安。身份上,她确实是比不过郑福毓,但是怎么说她也是国公府里的姑娘,日后顾世子娶了她,一样可以借国公府的力。 她拿着账本的手一顿,想起上回祖母问的,若是襄王府真的来人给顾世子提亲,她可愿嫁到襄王府里去。 愿意,她自然是愿意的那个位置,才是她想要的,而不是像祖母说的那样,低嫁给一个小门小户,她宁愿给高门大户里的公子做妾,也不愿给小门小户里的嫡子做妻。她自小长在国公府,吃穿用度说不上比得过公主郡主,但是那也是尖尖上的了,她哪里愿意去过苦日子 这就是庶女的悲哀,郑福毓想得到的,只要动动口,东西就会送到她的面前,但是她不一样,一个庶女,若是没有出彩地地方,谁会知道你很小的时候,她便明白这个道理了,所以不论在什么上,她都要压郑福毓一头,但是这身份,却是永远都越不过去的。 她伏在桌上哭了一会儿,觉得上天不公,心里少不了埋怨,但是仔细一想,若是真能嫁到襄王府里去,那她岂不是一辈子荣华富贵那还会有谁看轻她 严氏的意思是不同意地,毕竟顾世子是个如何的人,她听说过了,即便襄老王妃是自己以往的闺中密友,她也不能将孙女一辈子的安稳随意地安排了,郑福柔一个女儿家,自然是不好说什么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是没有选择的权利,所以只说一切凭祖母的安排,但是心里头早已千回万转了。 哭了一会儿后,她拿着帕子擦泪,便有人来敲门了。 听声音,是红袖。 “姑娘,襄王府那头来了帖子啦”红袖一进来,便惊喜地笑着说道。 郑福柔也是一惊,襄王府那头来了帖子 “什么帖子”她急忙问道。 红袖刚送来的帖子递与她,兴奋地说道,“说是月和郡主下帖子请姑娘和三姑娘过去做客呢”想想她便觉得美好,若是二姑娘能做襄王府未来的王妃,那她们这些丫鬟不就是也一起跟着飞航腾达了 月和郡主是顾世子的亲妹妹,郑福柔也只见过一两回,年纪和她相差无多,已经和镇南侯世子定了亲了。 她反复的将帖子看了几遍,手微微地颤抖着,月和郡主邀她和郑福毓七日之后去襄王府做客,以往两家姑娘是没有多少联系的,这突然下了帖子,是人都要明白几分了。 这头,明珠楼这头也得了消息了。 福毓那是愁的脑仁疼,这个月和郡主,若真是想看郑福柔如何,何苦拉上她作陪她可不想在王府里遇到顾怀慎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五十八章 先王妃去时,这个月和郡主才几岁的年纪,一直就养在老王妃的身边的,也跟着老王妃住在正堂,老王妃十分疼这个孙女儿,如今已经十三的年纪了,还是同老王妃住在一道的。估摸着是没了母亲,所以老王妃十分疼爱,但是在规矩礼仪方面,也是分毫没有落下的。 年初的时候就定了亲事了,定的是镇南侯的嫡长子,福毓嫁到顾家的时候,月和郡主已经出嫁了,所以也并不亲近,只见过几回,记得较为清楚的老王妃病中时,月和郡主在王府里住了几日。她是老王妃养大的,老王妃病了,她回娘家,镇南侯府的人也没话说。 福毓揉着眉心,月和郡主这回是想看看郑福柔莫非,顾怀慎真的看上郑福柔了两人在私下见过这要是顾怀慎想娶郑福柔的话,这老王妃肯定是会同意的。 想了一会儿后,福毓将帖子递给丫鬟收了起来,站在雕花的窗子前,看着外头大雨磅礴,院子里种的那棵桂花树的花,被打的七零八落,思绪万千。 郑凛回府的就去了书房,正看着京外传回来的信。 柳姨娘在郑凛一回来就得到了消息了的,麻利地叫丫鬟来给她梳妆打扮,又换了身素白缎裙。她生的本就娇美,稍做打扮就不可方物了,一身衣裳极为切身,玲珑曲线可现,她在镜子前满意地看了几遍之后,才叫人去将小厨房里早就炖好的冬瓜乌鸡汤端过来,叫巧儿提着,便往正房的书房里去。 郑凛的这段日子十分忙,柳姨娘只知道是在忙公务,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那么多,派人打听说是郑凛这些时候一直是住在书房里的时候,她心里才轻松了些。 她和尤氏明里暗里争了十多年了,尤氏表面上看着是个温和的,哪里知道其实也是个厉害的,尤氏刚嫁过来不久,就在严氏那儿旁敲侧击要给她许出去,若不是她在严氏那儿哭了好些回,还不知道会被尤氏使法子嫁到哪个地方去。在柳姨娘的眼里,就是尤氏抢了本该属于她的位置,她和表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才应当是表哥的心头爱。 想到尤氏,柳姨娘攥紧了手里的的帕子。 行至书房外,柳姨娘才将巧儿提着的装鸡汤的食盒提了过来,叫守在外头的小厮通传一声。 过了一会儿,小厮出来了,才请她进去。 郑凛已经将书信收了起来了,听到是柳姨娘来了,才想起有些时候没见柳姨娘了。 “国公爷。”柳姨娘柔柔地叫了一声,提着食盒过去,抬头笑道,“妾身今晨熬了汤,想着国公爷这些时日一定是累着了,该补补身子才是。” 柳姨娘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从她的一双儿女上就可以看得出来,美人温柔可人,是没有男人不会动心的,况且那美人还是自己的妻妾。 郑凛不是什么贪色之人,此刻看着柳姨娘送来的那盅鸡汤,前些时候生的间隙又消散了些,温言道“辛苦你了。” “爷说的哪里话,这是妾应该的。”她低着头一笑,风情怡人,“汤还是热的,待凉了,味道就不好了。”说着,她便拿着小瓷碗给他盛。 汤是好汤,里头加了枸杞、银耳和莲子,汤是用冬瓜熬制的汤,在浇上一层酱汁,十分美味,郑凛喝了两碗才停了下来。 “言哥儿最近如何”想起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郑凛淡淡地问了一句。 柳姨娘用余光打量着郑凛,见他面色平平,才放了心地答道“这几日都在认真地看书,四公子、五公子这回中举,三公子也有了觉悟了。”她温温顺顺地说着。 听到这样的话,郑凛微微点了点头,“言哥儿就是被母亲太宠了,宠成这个样子了。”他说道,当时就不该将言哥儿放在母亲那儿养着,这姑娘母亲是养的好,哥儿却养歪了,败他郑家门风,怎么说也是世家公子,那等子丑事都在京城里传开了,就算后头澄清是几个小厮作的,但是这些事儿,哪家是不清楚的每回别人问起他几个儿子的时候,他都是敷衍过去,这个儿子,他是提都不想提,小时候还是十分招人疼的,如今养成了这个样子,每每想起,都是十分头疼。 “妾身知道的,三公子也明白了,这些时候都是规规矩矩地在院子里看书。”见郑凛松了口气,柳姨娘立马捡着好听的话说,她这个儿子,也是叫她操碎了心,但是为人母,自己的儿子哪有不疼爱的 “嗯。”郑凛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柔姐儿身子可还好” 提及女儿,柳姨娘叹了一声,“柔姐儿的身子本就不好,这些时候跟着夫人在学管家,每日看账本的,妾身是说都说不听。”越说她眼眶越红,声声欲泣,看起来可怜极了。 郑凛对两个女孩儿都是极为疼爱的,见柳姨娘这样子,他也怜惜起来,拉着柳姨娘柔弱无骨地手安抚着,“你也莫要担心了,叫柔姐儿知道了,又该愁了。”他叹道,想着上何处去寻神医来看看他这个先天不足的女孩儿。 见郑凛拉着他的手,和看她的样子,柳姨娘也是心里一喜,面上却还是伤心的模样,眼泪就顺着面颊淌下来了,看着柔弱无辜,叫人心生疼惜。 林嬷嬷进来的时候,见尤氏正阖着眼靠在一个真丝迎枕,香脂在后头给她捏肩。 听到声音,尤氏睁开了眼睛,看到林嬷嬷,便问道,“怎么” 林嬷嬷将打听的事儿一一说给尤氏听,“守门的小厮说是柳姨娘带着丫鬟过去的,给国公爷熬了一盅鸡汤。” 柳姨娘消息倒是得的快,这国公爷前脚刚进府一会儿,她后脚就跟着去了,还是提着汤去的。 尤氏笑了笑,“她要去便去,也难为她了,这些日子称病,免得在眼前晃。”柳姨娘这称病将近十日了,这些时候都没来请安,听说是病的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病的要死了,现在这国公爷一回来,这病也不病了,眼巴巴地就提着鸡汤过去了,果真是一对母女,这做法都是一样的。不过她也自在,这柳姨娘每天这柔柔弱弱地样子,叫人看了去,还以为是她这个嫡妻多狠毒,欺负成这个样子。 “估摸着是那事儿,叫柳姨娘也直起腰板儿了。”林嬷嬷嗤笑了一声,言语间不乏鄙夷。 这柳姨娘怎么说也是清贵人家的女孩儿,怎么就学了这幅勾男人的手段,本来是可以找个简单的人家嫁了做正妻,还可以借着是从国公府出来的姑娘,被人高看几分,可是这柳姨娘心高,这小门小户瞧不上,还宁愿给国公爷做妾,什么青梅竹马,什么表哥表妹情深,那不过是表面上说的。 林嬷嬷说的那事儿,无非就是上回襄老王妃问起郑福柔的事儿,估摸着柳姨娘以为自己女儿搭上了襄王府,这腰杆儿就直起来了,这称病便也罢了,这国公爷一回来,那就好了,实在是不将尤氏放在眼里头。尤氏倒也不在意,她对柳姨娘打压倒也不多,毕竟这柳姨娘是严氏的侄女儿,当初她嫁过来,这柳姨娘还在做姑娘,起先她还对柳姨娘有些好感的,则一来二去的,便也知道了她的心思了,她就在严氏那儿旁敲侧击,严氏以往是将柳姨娘当做自己的姑娘养的,这柳姨娘是个手段厉害的,最后在国公府里留了下来,还做了郑凛的姨娘,生下了一儿一女。这儿子一生下来,严氏就抱过去养了,这柳姨娘倒是神气了有段日子。 “襄王府岂是那么好攀的”尤氏笑了笑,“即便是老王妃是有这么个意思,这老太太能同意不成”顾家的那个世子,在外头什么名声,这别人不知道,老夫人还会不知道不成 林嬷嬷想了想,笑道“夫人说的极是。”照这么说,老夫人这段时候得忙着张罗二姑娘地亲事了,这襄王府固然是高门,但是这老王妃看中一个庶女,其中更是叫人摸不清楚,王府有几位公子,如今适龄的就只有顾世子和顾二公子,看老王妃那样子,八成是顾世子看中了。不过老夫人怎么会把疼了那么多年的孙女就往狼窝里头推呢估计二姑娘和柳姨娘这个盼望是要落空。 “不过,柔姐儿嫁进王府,倒也不是件差事儿。”襄王府是皇亲,国公府要是能靠上一门皇亲的话,倒也不差,有个做王妃的姐姐,毓姐儿后头也好走,若是襄王府真的上门提亲了,这柔姐儿又执意要嫁过去,两家亲事结了,两家就是绑在一道上了。尤氏叹了一声,可是这后头的事儿谁又晓得呢那个万正恩关押了那么久,最后是被冤枉的,皇上这回下令杀了不少人,整个京城都是红色的。 只是不知道这襄王府是靠着哪一头的。 林嬷嬷也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只是觉得夫人说的都对,这二姑娘要是能嫁到襄王府去,日后便要扶持国公府,不过,她怎么都觉得这二姑娘是不可能嫁到襄王府去的呢这柳姨娘和二姑娘未免也高兴地太早了,这襄王府也未表态,就把自己往哪个位置上推了,这到时候要是没这么回事儿,这还不得被人笑死看夫人,倒是不那么在意,林嬷嬷也愈发不懂了。 “去请国公爷,就说已经备好了晚膳。”尤氏摆了摆手,对香脂吩咐道。 香脂停了手,得了命令便退了下去了。 这柳姨娘这头还没将凳子焐热,尤氏那头就派人过去请人了,这温情一下子就被一个丫头打乱了,这柳姨娘心里对尤氏恨得牙痒痒,但是面上却又显出一副依依不舍地委屈模样来,可惜郑凛正在给小厮交代事情,并没有看到美人欲泣的这一幕。 用饭时,柳姨娘在桌边伺候郑凛和尤氏,尤氏是一派大家闺秀的作风,吃饭时慢条斯理,也不理会柳姨娘,郑凛问了几句郑浩之的事儿,尤氏都一一答了。 “浩哥儿这几日在教敏哥儿习字,敏哥儿倒是听的进去,今晨请安时还带了一篇字过来给妾身看呢。”说着尤氏笑了起来。 想到庶子中了举,郑凛虽然是很高兴的,但是心里又觉得太不可信了,他到底是对这个儿子知道的太少,他的功课也是极少过问,这个孩子自小便是那样子,话少,也十分地冷清,照母亲说,这孩子心机颇深他以往觉得,浩哥儿到底是个孩子,这心机能到哪去如今一个默默无闻的庶子突然就中了乡试第一,他才蓦然想起母亲说的话来,确实是一点都不错的。能将自己的锋芒隐藏的如此好。 “叫他教习也好,这敏哥儿顽皮不过了,独独听浩哥儿的话。”尤氏又说起来。 其实,尤氏哪里知道,敏哥儿哪里是独独听郑浩之的话,他那是怕郑浩之,他委屈的都没地方说去,母亲对这个五哥赞不绝口,他就哭到姐姐那儿去,哪知道姐姐也说是好事,没办法,他只有跟着郑浩之学了。 这郑浩之少年中举人,尤氏想着让他教教敏哥儿,敏哥儿也渐渐大了,这该学的一样都不能落下,这先生教不好,这不还有个举人儿子郑福毓想的和尤氏也差不了多少,这让五哥指导,还能差不成那可是解元手笔。她如今愁的是,五哥嫌她字丑,过个几日就要她过去练上一两个时辰,这本来是要五哥给敏哥儿指导的,倒是把自己也坑进去了。 用过饭后,柳姨娘伺候好了郑凛和尤氏,才能退下去用膳,她一个姨娘,在严氏那儿,严氏还可能让她上桌吃,但是在正房,她是没有资格的,这主母没叫她吃,她就得在边上伺候着,她都对郑凛看了好几回了,不过郑凛正想着事儿,心思自然是不在这上头的,哪里看得到柳姨娘委屈的眼神 丫鬟端了茶过来漱口,夫妻二人漱了口之后,郑凛才站起身,对小厮吩咐道,把郑浩之叫到书房来,他有些话要问这个举人儿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五十九章 第二日晨起后,青蕊帮福毓梳发髻,青陵几个丫头则是去端热水过来伺候她梳洗。 福毓的头发又黑又亮,较以往长长了不少了,尤氏为了她又一头乌黑亮丽地好头发,每日都会叫厨房给她熬汤喝,她这一头头发就是这么养起来的。 “姑娘的头发柔顺极了。”青蕊叹道,她给姑娘梳了个百合髻,稍稍整理之后,便翻出妆钿盒里的几支钗子和珠花比划,再看姑娘穿的衣裳的颜色,选出了几支相配的,才给她戴上。 “姑娘觉得如何”梳好后,青蕊问道。 福毓本就生的明艳,头上戴着的是粉色的宫纱珠花,珠花上是几粒小小的珍珠,同她一身粉色掐腰缎裙十分相配,她已经十三岁了,过了年便是十四岁了,早已没了幼时的婴儿肥,如今身子纤细柔软,胸前也鼓鼓地,已见少女美妙。她用手碰了碰鬓上的钗子,笑道,“自然是好的。”她这房里,青蕊和青佩两个丫头不单单是做的一手好绣活,这梳发也是极为高超的。 青陵见她这头收拾好了,便端了莲子热茶过来给她漱口。 “对了,昨个儿好似是五哥过来了”她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然后将茶杯递给了青陵,突然是想起昨天五哥好似是来了,昨日她困的早,早早地睡下了,睡得朦朦胧胧地时候听丫头给五哥请安,还说她已经睡下了。 青陵将杯子递给边上刚留了头的小丫鬟,那小丫鬟接了茶杯便垂着头退下去了。 “昨个儿五公子送了字帖过来,说是给姑娘练字的。”青陵答道,走到一边去将昨日五公子送过来的字帖取了过来。 字帖是已经装订好了的,福毓接过来看,是极漂亮的梅花小楷,看样子,应当是个女子写的,她眼睛转了转,这五哥莫非是认识什么才女,或者是有什么红颜知己这字可不是五哥的,她看五哥练了好几回字了,这还是能够辩的出来的。 “五公子还说,十日过后就来检查。”青陵又加了一句。 郑浩之看自己妹妹这几个字,着实是拿不出手的,况且郑福毓如今也已经十三岁了,若是议亲议的早,要么是今年要么是明年,这亲事就要定下来了,要是老太太有意要留她几年,那也是会在十八之前嫁出去的。 这郑家的姑娘,一个个生的明眸皓齿地,规矩那也是京城里出了名的,郑福柔还有个才女的名头在外,这郑福毓是嫡女,不说这女红文章要做的多好,但是这些至少是要拿的出手的。 看着这字帖,福毓便觉得头疼,一面是后悔自己以往没好好练,一面又是怨五哥,她这都多大了,还练字,这再练也练不出个什么啊。 看姑娘这愁眉苦脸地样子,青陵也忍俊不禁,说道,“这五公子还不是为了姑娘好” 福毓按了按眉心,“好是好,这不过了时候了。”她挥了挥手,叫青陵收起来,等她空了时候再练便行了,反正还有十日呢。 丫头们端了莲藕粥和点缀着红枣的八宝糕进来了。福毓吃了一口粥,觉得有些烫了,便又掰了一小块八宝糕放在嘴里咀嚼。 “昨日七公子也闹着要见姑娘,奴婢说姑娘已经歇下了,七公子还闹了一会儿。”青佩伺候在她身边。 提起敏哥儿,福毓弯了弯眼睛,送走痘疹娘娘后,敏哥儿已经大好了,不过是在面上留了疤,她这里擦面的膏子不知送去了多少,也不见消下去,二哥不知从哪儿弄了些膏子回来,涂了十多回,那疤竟然淡了下去,敏哥儿这段日子也十分粘人,除了读书的时候,天天都赖在尤氏的身边。。 “他就是皮,下回要是再来了,直接进来叫我便是。”她吞了糕点,再喝了几口粥,便觉得有些饱了,但是还是吃了小半块,觉得有些腹胀了,就叫丫鬟将东西收拾了。 刚撤了东西,青蕊便领着个穿着宝蓝色锦衣,脖子上戴着对嘴金鱼的金项圈的男孩儿进来了,后头跟着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 “奴婢方才还在跟七公子说呢,这刚刚还说着七公子呢,这不就来了”青蕊掩唇笑道。 敏哥儿一进来便跑过来扑进她怀里了,“都好几日没见着三姐姐了。” 他才病了一段时候,已经瘦了许多了,细看倒是有几分少年的模样来了,白净的脸上,疤痕已经不大明显了。 “站好站好你今年七岁了,怎么还这么股黏人的劲儿这叫父亲瞧见了,小心叫你扎马步。”她点了点他的鼻尖。 敏哥儿这最怕的就是三个人,一个是常年卧病的老国公,虽是亲亲的祖父,但是他觉得祖父凶极了,第二个则是父亲,他每回哭,父亲都会叫他去长廊那头的亭子里扎马步,直到他不哭为止,第三怕的就是五哥,偏生母亲还叫五哥来教他习字,早知道他就好好听先生讲课了 福毓见他皱着俊秀的小眉毛,也觉得好笑,他一个小孩子能愁个什么呢 “三姐,你能不能给母亲说一说,我不想五哥教我习字。”他别扭地将头别过去,十分地不好意思。 五哥那可是中了解元,多少人想求五哥做先生还求不来呢,偏生这小子还不要,她摸了摸敏哥儿的小脑袋,柔声道,“你还小,这五哥都是为了你好。” 他瘪了瘪嘴,三姐哪里知道,他要是一个字写不好,五哥就要打手心,他告到母亲那儿去,母亲还笑他,现在告到三姐这儿来,三姐也帮着五哥说好话,果然,母亲和三姐已经不疼他了。 “你长大了谢五哥都来不及呢,你知不知道,这多少人想请五哥做先生还请不到呢,你倒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听杨嬷嬷说五哥也在教三姐写字,三姐都不怕”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摸着自己的小手心,心里头还冒着汗呢,五哥看他一眼他就怕,莫非三姐就不怕“三姐若是写错字了五哥都不打手心吗” 福毓一愣,终是明白了敏哥儿怎么要来找他了,这打手心,五哥也做的出来她想想便觉得好笑了,这得要寻了时候问问五哥才是,这把敏哥儿吓得。 天气已经渐渐凉了下来,加之这几日阴雨不断地,郑福柔这折磨也没少受。 一到这天气,她便咳嗽,浑身也没什么力气,小脸苍白地像是一张白纸一般,靠在白色的迎枕上,盖着厚重的锦被。 翠英刚端了给二姑娘净面的水出去,走到门边还冷哼一声,二姑娘也真是拿自己的身子作死,者天气本就凉了下来,这夜里还熬夜,熬夜也就罢了,还受了风寒,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那个破身子,这风吹不得,太阳晒不得,惯是折磨她们这些丫头。 “这个翠英,这几日是魔怔了不成”方嬷嬷哼了一声,这一个丫鬟,倒是摆的架子比姑娘还大了,瞧瞧走路那扭的样子,指不定是勾上了那个野。男人呢。 当然,这时的方嬷嬷还不知道她这口里的野男人正是三公子,若是知道,还不赶紧撕烂自己的嘴啊 “这几日做事也不上心,昨日说了多加些热水给姑娘泡脚,这端过来的就是一盆滚开的水,也不知道这心眼子长到哪儿去了。”要不是她提前试了水,这二姑娘细皮嫩肉的,烫伤了她,这柳姨娘哪里会饶的了她这个婆子 郑福柔半阖着双眼,深色疲惫,她这几日对着下头的丫鬟也没管教几分,她这心心念念地是那身姿挺拔,面容清隽的顾世子,这做的做王妃的美梦,哪里顾得上这些。 不过昨个儿听了信,说是祖母约了好几家的夫人喝茶,她便猜中了几分,这祖母哪里是约那些夫人喝茶的啊,这分明就是不想让她嫁到襄王府去莫非她嫁到襄王府去不好国公府有襄王府做靠山,那这几个哥哥官路还不是有襄王和顾世子扶持着哪里会不好了说到底,这是祖母看不上她的身份吧祖母还是偏着那个众星拱月的妹妹,她想想便觉得十分委屈,她这些年来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为了讨祖母的喜欢,她是将琴棋书画样样学得精,她和大姐不同,大姐可以听从祖母嫁到一个小门小户里去,她不行,这过惯了富贵的日子,她哪里愿意过那些日子她也想被人捧在手心里,其实小时候也是有的,但是郑福毓都是最被宠爱的那个,祖父给她取名叫明珠,明珠明珠,哪里不是心头宝小时候两姐妹争东西,郑福毓永远都是胜利的那个,后来,她也知道了,她是争不过郑福毓的,也知道了嫡庶之别。 可是,莫非就因为她郑福毓是嫡女,亲事就一定要比她好就因为郑福毓是嫡女,她就要换一门亲事嫁到一家小门小户,或是嫁进高门的庶子 她咬紧了牙齿,放在锦被上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她哪里甘心哪里会甘心 方嬷嬷以为是她又哪里疼,急忙地问道“姑娘可是哪里不适” 她摇了摇头,说话时竟带了哭腔,“方嬷嬷你先下去把,我有些乏了。” “可是,姑娘”看姑娘这眼圈红红的样子,真的不是身子哪儿不爽利 “我真的是乏了。”她扯过锦被盖过了头顶。 方嬷嬷奇怪地看了钻进被子里的二姑娘,这二姑娘自来是多愁善感,估摸着是文章读多了,想到什么伤心事儿了,她叹了一声,抬手将帐幔放了下来,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听房方嬷嬷已经出去了,郑福柔才躲在被子里哭出了声,她现在在心里是恨极了祖母个郑福毓,这门亲事,她是如何都不会作罢的 她要做人上人,她要别所有人拥护着,她要将请看她的那些人踩在脚下 这段时候,顾怀慎很忙,已经将近小半月没有回府了。 这刚从外头一回来,连衣裳都还没换,外头有的小厮便来报说是月和郡主过来了。 “你过来有何事”他语气温和了些。 月和郡主一把抱住顾怀慎的胳膊,拖着他在太师椅上坐下,才说道,“过两日我请了一些姐妹上府里做客。” “你喜欢便请,只管同祖母和母亲说一声便是了。”他喝了一口热茶,才将方才外头受的冷风压了下去。 “大哥,你猜我这回请了谁”月和郡主眨了眨眼,她早就听祖母说了,这大哥看中了安国公府的二姑娘,这二姑娘虽然是个庶女,但是名声倒是极好的,她鲜少出门打交道,所以对这位二姑娘也不熟悉,听祖母说也是极不错的。这事关大哥的终身大事,她自然是得好生出一番力了,给安国公的两个女儿都下了帖子了。 “你要请谁便请谁,莫非还要过问我不成”看月和的样子,他便知道这丫头又背着他做了什么事儿了。 “大哥”月和不满地叫了一声,“我可是请了安国公家的姑娘,这不见大哥回来了,不知大哥可有空闲的时候” 他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不过,请了安国公家的姑娘那不就是郑福毓了仔细想想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儿,不过他对那个女孩儿倒是没太多那份心思,蒋津远倒是一心一意为着那姑娘的,他不过是觉得好玩才捉弄她几回的。 “我忙得很,你这少给我添乱。”他皱了邹眉,知道这又是祖母乱说了什么的。 “我这儿哪有添乱,我这是在给大哥添姻缘”她笑道,“祖母说大哥瞧中了安国公家的姑娘,向来都听说安国公家的女儿这生的好,规矩也好就是不得见过,这回我倒是要好好瞧瞧。” 顾怀慎英眉一皱,眉间便有了淡淡地痕迹,“你也是订了亲的姑娘,哪里还这般胡乱说话” “我哪里胡说了,我这是来告知大哥一声,大哥不来便是了,何必怪我。”月和不满道,站起身来,“月和就不打搅兄长了这请客就在三日之后。”说完月和便带着丫鬟走了。 请的是郑福毓顾怀慎深思起来。 那歌丫头,确实是有趣,不过,这么小,娶来做妻子不合适吧他又喝了一口茶,才觉得全身通达,站起身便唤小厮给他备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六十章 半夜响了几声雷,扯起了一阵冷雨,天气也愈发地凉起来了。 明珠楼里的丫鬟一大早就捧着热水和衣裳去三姑娘的屋子里了,青蕊送衣服进去的时候,青佩正拿了篦子轻柔地梳着郑福毓一头乌黑如绸缎的长发。 昨日傍晚有了晚霞,以为今日会是个天晴天儿的,哪知道半夜阵阵雷,又是一场大雨下下来,那风一吹起来,吹进了人的衣裳里,那叫一个真正的冷本是昨夜里就准备了一身衣裳的,哪知道这雨一下下来竟然是这般地冷,准备的那身轻薄些的衣裳自然是不能穿了。 今日正是去襄王府做客的时候,福毓特意就早早地起了,作业睡得也并不安稳,这时候她的眼皮子也还打着架。 丫鬟几个伺候她换好了衣裳,粉色的襦裙上绣着几朵梅花,腰间束着藕色的金纹腰带,显得少女柳腰纤细,又披上了淡青色的锦缎斗篷,将少女身姿妙曼掩盖在下,却不显臃肿,只觉她愈发娇小。 待丫鬟给她面上手上都涂了梅花香膏之后,她才缓缓睁了眼,镜中的女孩儿面色平淡,姿容却是上乘,一笑明艳极了,既有少女的稚嫩,又不失端庄秀丽。 青蕊伸手将她从椅子上扶了起来,给她整理着衣裳,说道,“马车已经备着了,老夫人忧心,让二姑娘和三姑娘同坐一辆车。” 福毓正接过热茶,轻轻喝了一口,觉得这茶水的热也渐渐暖了她的身子,祖母想的什么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二姐即便是知道,那也不会放手的,这襄王府那就是一块肥肉摆在她面前的。 “走罢。”她放了茶杯,说道。 外头备了木屐,青蕊给她提着鞋子,青佩则是给她撑着伞,一个小丫头给她提着后头的裙子。 行至回廊时,便有人急急忙忙地撑着一把小伞跑过来了,来人穿着绿色的比甲,鹅蛋脸儿,面容清秀,郑福毓认出来正是严氏身边的丫鬟晚玉。 “奴婢见过三姑娘。”晚玉收了伞过去,也不忘规规矩矩地行礼。 “晚玉姐姐怎么过来了”青蕊笑着问。 “老夫人差奴婢给三姑娘传句私话。”晚玉回道。 祖母给她传话她扬了扬眉,几个丫鬟皆退到了一旁去了。 “夫人说了什么了”福毓问道,什么话叫晚玉急急忙忙地追着过来 晚玉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夫人说是请三姑娘看着二姑娘些,这襄王世子,二姑娘可不得单独见了” 这后头的话,即便是不说,郑福毓心里也是清楚的。祖母这还是放心不下二姐的,这人一旦膨胀了,哪里管的了这些都是奔着富贵荣华去的,她心里哪有不清楚的 “祖母放心罢,我会的。”她微微一笑,没想到祖母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来了。 晚玉传了话便走了,福毓转身看,雨下得十分大。 两姐妹是坐的同一辆马车,上了马车之后,青蕊便将鞋子给她穿上了。 马车里点了檀香,郑福毓向来不喜这股子味道,掀开了一边的车帘,透了些风进来,顿时觉得好多了。 郑福柔今日穿了件藕色的襦裙,腰间束的是浅金色的腰带,襦裙一层一层地,裙摆上纹着竹叶,十分好看。她本就生的纤细,这衣裳又是掐腰的,此刻叫她看起来更加弱柳扶风。 另外郑福毓惊讶的是,她这二姐本就身子不好,这么冷的天儿,居然出门来斗篷都不戴,到时候不知道又会有个什么头痛脑热的。 “二姐就不冷”她吸了几口冷气,才将车帘子掀起的一角放下来。 郑福柔阖着眼皮,淡淡地回了一句,“多谢三妹妹地关心了,这天儿乍是冷,出来走一回便也觉得不冷了。” 她笑了笑,“只不过二姐身子差,可不单单是我一人挂牵着。” 郑福柔睁开眼睛,睨了她一眼,“以前不觉三妹妹这般伶牙俐齿,如今倒是看出来了。” “不是我伶牙俐齿,我这是在说实话,二姐以为月和郡主怎么会给我们下帖子呢”她转了话锋,“二姐这又是何必呢,心里比谁都清楚祖母是不会同意的。” 话都说到这个上面来了,两个人都懒的作秀,两人不睦那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即便是心平气和地说话,那也是燃着火药的。 郑福柔美眸一凛,看着郑福毓冷笑“三妹妹就盼着我不好吧我若是能嫁到襄王府,对三妹妹可没有什么坏处。”说着,她停了一会,又笑了一声,“这个庶出的身份压了我多久我是庶出,我的身份是比你差,但是祖母也不能如此偏心”她气的握紧了手,有时候她就恨,恨的不是别人,正是严氏,本来柳姨娘是能做郑凛正妻的,就是严氏瞧不上柳姨娘的身份,她又恨柳姨娘,但是姨娘确实为了她和三哥吃了不少的苦,想着想着,那股子恨意又消下去了。 “我当二姐是个明白人,那顾世子是个如何的人莫非二姐不清楚”她也笑了一声,果真是被荣华富贵迷了眼睛,那顾家的门,岂是这般好进的祖母这拦着二姐,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的,如今皇上身子时越来越不好了,这下头皇子明里暗里争斗的厉害,这天,哪一日会变,也无人能讲个清楚明白,她这知道的就是顾怀慎是拥护太子的,但是太子前世并没有登基继位,若是这世有个什么变故的话,和襄王府扯上关系,国公府也会跟着受罪。 “我不清楚我有什么不清楚的你未盼着我好过,我哪点说错了” 郑福毓看着她红着眼睛,突然又觉得这个二姐有些可怜,前世她是恨二姐的,日子久了,恨意慢慢消亡,但是再次睁开眼的那一刻,她又突然记起了二姐做的种种。 “你不必用这样的可怜的眼神看我,你是嫡女,是高高在上,难道我们就必须为你的路做垫脚石” 郑福柔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脸色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发红,看起来叫人想要将之纳入盔下护着,也正是如此,福毓才更觉得她可怜了,她就这么一心地想要嫁到王府里去,王府那是个什么地方那里头的事儿,没有郑福毓不清楚的,想到顾怀城,她便一股子犯恶心。 走过襄王府那块气势恢宏的大影壁,小丫鬟将她们迎到了一处院子,院子里不知是谁人在弹琴,十分地悦耳。 过了长廊,小丫鬟转身便将她们几人迎进了院子里的正厅,这还未进门,便听到里头莺燕的笑声了,估摸着人是不少。 “安国公府的两位姑娘到了。”门口的小丫鬟报道。 青蕊正解了她的披风,门口的丫鬟弯着腰做了请的姿势,她一手提了裙角便踏了进去。 坐在上座的是月和郡主,她前世的小姑子,自然是认得的,不知方才说什么正说的开心,面上挂着笑,身边的人她一个都不认得,估摸着都是些世家姑娘。 福毓在心里感叹,前世的小姑子原来在做姑娘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面,到底都是个小姑娘,这嫁人之后,便是和现在不同了,再加之本就对郑福毓有偏见,所以更是,没有给过什么好脸色。 “以往只是听说过安国公府的姑娘,今日倒是头一回见。”月和郡主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目光大方。 虽都是世家大族,但是这京城贵女多,也不是人人都见过都认识的,福毓行了半礼,只听郑福柔声音柔和,道“今日一见郡主,亦是惊艳。” 月和郡主生的和顾怀慎只有三分像,眼睛要比顾怀慎大许多,看起来十分灵动,眉角又一颗红痣,倒是显得十分俏皮,容貌上,那也是不差的。 “你便是郑二姑娘吧”月和笑着问,心里头打量着,生的确实是好的,举手投足都是带着一股子令人欢喜的风流,但是身子看得出来是个单薄的,莫非大哥就喜欢这种弱不禁风但是又生的好的姑娘 丫鬟早已给她指过两位姑娘了,她也不过是问问而已。 “是了。”她低头一笑,又屈膝行了半礼,模样胜似二月桃花。 丫鬟给两人看了座,郑福毓端着茶杯,用余光打量着周边的人,她自然是猜的不错,这月和郡主这宴,就是为了郑福柔设的,请人做客,不过是个想的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既然是看郑福柔的,顾怀慎应当是不在的吧顾怀慎一向是个不喜热闹的人,月和郡主应当也是清楚的,若是在的话,应当也不会请这般多的人了吧 “福毓” 蒋新月突然拍了她一下,倒是将她吓了一跳。 “我这都叫了你好几声了,你偏生不理我。”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见面了,只是偶尔通通书信,两人都是不小了,这天天出门固然不好。偏生这蒋新月又是个话多的,拿着福毓的手问着杂七杂八的。 “这顾世子莫非真的是瞧上你二姐了”她小声地问了一句,若真是如此,她是不得不夸这个二姐是个有手段的,自己什么身份,竟然连顾世子都搭的上。 “我这哪里知道。”她无奈地笑了笑,这顾怀慎看上了郑福柔,她也是十分地惊讶啊,两人应当是没有什么交集的,怎么就突然看上了 “哎呀,你这二姐手段也是高明的。”她撇了撇嘴,又道“不过,我倒是不懂这顾世子了,子嫣姐姐那也是谪仙般地人物,生的好,也是才女,这身份也高,这顾世子怎么就看不上呢”这她就纳闷了,这方子嫣和郑福柔哪里只差一点,这顾世子怎么就选上郑福柔了呢 “说起子嫣姐姐,今日可是来了”她转了话锋,这也避开了蒋新月前头问的。 “在那头呢。”蒋新月努了努嘴。 福毓看过去,方子嫣正坐在月和郡主的身边,不知说着什么,弯眸浅笑,那模样真真是好看极了。 “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她奇怪地看蒋新月一眼,又看向月和郡主那头,这方子嫣可算得上是月和郡主的姐妹了,虽然有那么一层关系在,但是大都清楚着。 “也不知子嫣姐姐怎么回事,这进门便没看过我一眼,我去寻她时,她说话也是淡淡的,我还想着是不是那儿得罪她了呢。” “哦”郑福毓扬了扬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六十一章 方子嫣本来是同顾怀慎在议亲的,这消息也被方家放出来了的,这老王妃闹出认孙女这么一出,众人都心知肚明地知道这亲事是黄了,可是,如今这老王妃又看上了郑家的一个庶女,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好了,你也别多想,估摸这嫣姐姐这会还不知怎么同我们说罢”她安抚道,心里却想道,估摸着是方子嫣心里不平,蒋新月素来和她关系好,方子嫣自来心思细腻,当是想多了。 她捧着热茶暖手,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琴声,问道“这琴声何来的倒是弹的好。” 蒋新月听了听才道“是王府的二公子弹的,早先听月和郡主说过了,今日王府里头来了位大师,指点古琴,已经弹了好几段了,我倒是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此刻还正难受着方子嫣地事儿,哪里有心思去听琴了,只得闷声道。 王府的二公子那不是顾怀城福毓暗暗握紧了拳头。 “新月,我觉得有些闷,在外头走走。”她侧过头说道。 蒋新月看她一眼,说道“没大碍吧我同你一道过去。”说着便要站起身子来。 “不必了,外头凉,小心受冻了。”她拍了拍她的手,“待会嫣姐姐可能寻你有事儿呢。” 蒋新月素来是个心思简单的,想了想,又觉得郑福毓说的有道理,便点头应了,“那你可注意些。” 披了斗篷,她便带着青蕊出去,外头的冷风一股脑地窜进她的衣裳里,冷的她打了一个寒颤。 “姑娘,这天儿凉着,还是不要再外头多待的好。”看了一眼外头的瓢泼大雨,青蕊说道,这雨落在人身上,那冷的可不是一般的滋味儿了,姑娘的身子金贵,可要小心着才是。 福毓提着裙角往一道回廊那儿走,走了一半,她便指着回廊的尽头,说道“你在那儿等着我,若是有人问起我来,你只管说我如厕去了。” 青蕊不明所以,面上露出难色,想起上回青陵在蒋家被打晕的事儿,她便一阵后怕,这要是姑娘出个什么事儿来,她可怎么好交代“姑娘,您要往哪儿去,奴婢配着您一道去吧,这王府偌大,若是遇见了外男”姑娘那是千金之身,再者上回便遇到个孟浪的男子,好似就是襄王府的二公子吧 外男她此番就是要看看能不能遇见顾怀城的,这王府和她所待的王府虽然是有些不同,但是大体的位置是变不了的,这她还记得。月和郡主未出嫁前住的院子的右边有一道回廊,那回廊分两段,她叫青蕊站的那段是往正堂去的,中间这一段,则是和顾怀城所住的院子相通的,她正是要从顾怀城那道去的。 “我这有些晕,吹吹风便好了,你只管照我吩咐办就是了。”她从青蕊手中拿过了伞,撑着便往两段回廊中间的岔路里走去,这条路,她走了无数回了,每一步都是铭记在心的。 青蕊进也不好,退也不是,再外头站着望了许久,才往回廊的尽头走。 雨下的十分大,这伞本就是一把两三人共撑的大伞,伞柄上又挂了一块玉,玉上刻了一个“郑”字。她的力气不大,举了一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累人了,另一只手又提着裙子,只觉得手酸无比。所幸那琴声越来越近了,透过一片小竹林,便看到了一处院子,那清悦的琴声,便是从那里头传出来的。 院门是大开着的,外头的小厮应当是因为冷,所以偷懒去了。郑福毓上了台阶便将伞收了,站在门边听琴声,心中恨意喷薄。 顾怀城今日大早就去请教府里头来的那位大师了,不过那位大师只留给他一本琴谱,就被大哥给请走了,他练了一会,一眼便瞥到门边站了个披着浅绿色斗篷的少女,少女手里拿着一把大伞,因着有些冷,一只手搓着肩膀,看着着实委屈。他自来是翩翩君子,哪能叫一个姑娘家受冻受苦 他走近一看,才看清楚来人是谁,眼睛不由得一亮,原来是安国公府的三姑娘 “小生见过姑娘,不知姑娘这”他拱手行了一礼,然后抬头一看,面上显出惊讶,“原来是国公府的三姑娘” 郑福毓退后一步,手里的伞便摔在了地上,更是吓了她一跳,她急急忙忙地别过头去,这受惊的模样,让人看着委屈可怜极了。 “是小生唐突了”顾怀城立马将自己的伞放了,弯腰去捡倒在地上的伞。 福毓嘴角一勾,露出一抹讥笑来,但是很快又掩了下去。 “姑娘,你的伞。”顾怀城微微一笑,将伞递给她。 顾怀城本就生的好,这是她一直如此认为的,不然,第一回见面,她就不会对他有什么好感来,如今想想也真是讽刺极了,这美人皮下,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性她真想就此撕开,让他身败名裂 “多谢多谢公子。”她似是受惊了的兔子,面上飞上两片红晕,似娇羞又似惊讶。 两人的手微微一碰,她立马就缩了手,幸得顾怀城眼疾手快,才没有让这伞又跌到地上去。 “上回”她将头转到另一边,声音轻柔而温软,“上回是认得公子的。” 顾怀城手一顿,复又道,“那回国安寺是小生孟浪了,惊了姑娘,理应赔礼道歉。” “不不不,是我闯了公子的屋子,当是我致歉。”她急急忙忙摆手,“上回在蒋家是应当同公子致歉的,但是那日我家丫鬟在,父母管教之严,还请公子莫要怪罪了。” 如此说来,顾怀城心中的疑虑便也消了,这大户人家的女孩儿素来是管教严的,那日他急着相认,倒也将这些忘了,也没想到这丫鬟的事儿,不过让他喜的是,这三姑娘还是记得他的。 “郑姑娘怎么走到这头来了” 这话问的福毓低头,面色更红了,支支吾吾地答道“随着琴声而来,未料打搅了公子,还请公子莫要怪罪了才是。”她的手紧握在一起,在顾怀城看来,却是紧张又娇羞。 她自来生的娇小,在顾怀城面前更是矮了一大截,自容貌上来看,两人确确实实地如同一对金童玉女般登对,饶是人看了也会如此说。 在被关的五年里,她没有一天不是再悔过,她的一切,是因为自己而毁,而她,又是因为顾怀城而毁,本是襄王妃,走到哪儿不是众星拱月般地被人拥护着顾怀城在把她利用完了,就推到了火海里,那五年,她没日没夜地噩梦,醒来几乎哭湿了枕头,最后重病,活一天算一天,那时候她才二十多岁啊,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华,就这么毁了。 幸得上天怜悯,让她重活一世。上辈子撞破了顾怀城和小林氏的腌瓒事儿,如今就成了她手中的一大利器,她要一步一步看着顾怀城被毁,一步一步看着顾怀城身败名裂。 美人楚楚可怜,顾怀城哪里怪的起来只觉得心底酥麻,只想搂着美人在怀里疼爱一番,他早已尝了,那之乐,自然是清楚不过的了,他此刻在心里盘算起来,若是能娶到这郑三,那他便是安国公府的姑爷,安国公就独独这么一个嫡女,自然是要提携女婿的。 顾怀慎被吵的头晕,早晨月和将自己房里养的那只绿嘴鹦鹉送到他这儿来了,这鹦鹉就,没停过嘴,不知唱的是什么曲子,他是一句都没听过。 若是照着他的脾性,只怕这鹦鹉早被赏给下人吃了,但是这鹦鹉偏生是月和的,这月和闹起来也叫人头疼。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后边跑过来一个打着伞的小厮,手里捧着一件墨绿色的斗篷,“殿下,这天儿凉着,可仔细冻着了” 顾怀慎并不觉得多冷,他常年习武,冬日都是用凉水沐浴的,哪里还会怕这一点冷 “世子殿下若是您病了,老王妃又得担心一段时候了。” “你这是希望本世子病了不成” 那小厮一愣,哭丧着一张脸,只差在这大雨天儿里给世子爷跪下来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还不是要听主子的这世子的房里除了几个三等的洒扫丫鬟,连近身丫鬟都没有,这老王妃怕世子房里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顾不好世子,这不才将他们几个送来伺候世子的哪知道这世子这么难伺候,还不如伺候老王妃,说几句漂亮话,还得老王妃的赏赐呢 这小厮只有世子走到哪儿便跟到哪儿了。 “那头是谁”顾怀慎忽见一女子神色奇怪地在廊下走来走去,一会儿这望望,一会儿那儿望望的。 那小厮一看,便知道是个丫头的扮相,但是穿着又不是王府里的丫头,王府的丫头这个天儿都是一身粉色衣裙,但那丫头却是一身绿裙,他便答道,“郡主请了许多人来做客,那丫头估摸着是哪位姑娘的丫头,这神色慌张,应当是和姑娘走散了吧”他也不过是猜罢了,以为世子殿下还会帮上一把的。 说起这事儿,顾怀慎便想到月和说的,请了郑家的姑娘过来做客,他也是笑,本是忙着出府地,他竟是鬼斧神差地又在府里待了许久。 “可要奴才上前问问”那小厮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必了。”他摆了摆手,哪家的姑娘同他何相干 若是是郑家的那位姑娘,他倒是会去瞧瞧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六十二章 月和郡主这头,早就听说太子进了王府了,各个都坐正了身子,这太子日后是要荣登大宝的,如今东宫里除了太子妃,就只有两个妾室,若是能做太子侧妃,那日后也必定为宫妃,这太子如今尚未有子嗣,若是能先生下长子,那可是皇长孙了,母凭子贵,论在皇家来说,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哼,这头都是女眷,太子又不会不知礼地过来,真不知这些人搔首弄姿做什么。”蒋新月听丫鬟说起,再看这屋子里的女眷,在心里头翻了个白眼。 “哎哟我的姑娘,这话可不要让人听了去了”那小丫鬟立马压低了声音,四周张望,发现身边的人都整顿着着装或是同人说笑,倒也没有注意到姑娘说话,心里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皇嗣,哪里是能随意议论的况且这话让人听了去,还不知道要招多少恨来。 小丫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抬着头往门边张望,心里头嘀咕道这郑三姑娘怎么还没回来要是有郑三姑娘在边上劝着也好 蒋新月素来性子直爽,口无遮拦,在嘴舌上也吃了不少的亏了,但是就是不涨记性,这被家里头的人都说了许多回了,她当时是记得的,这气一下子上来,就什么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是今年杭锦楼出的新样式,远看着似是百只蝴蝶花下飞舞,这近看那,其实就是简简单单地团簇成一处的绢花。”一个少女指着自己的衣裳上的花说道,语气中不乏炫耀,在场之人也无一不艳羡的。 这杭锦楼的料子和绣娘,那是极为出名的,这衣裳做的好,自然是受京中贵女喜爱了,但是这一件好的衣裳,制起来可不是什么简单事儿,所以,这杭锦楼的有些衣裳那也是难求,这杭锦楼出的新样式,一出就能买到,这不是招人嫉妒就是招人羡慕。 “倒是好看极了。”月和郡主淡淡一笑,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了,目光似有似无地看向了门口,这个郑三姑娘,这出去了便也就没回来,她还差人问了蒋新月,说是有些闷才出去,这人多她也顾不过来。再看这个郑二姑娘,和边上的几个贵女言笑晏晏,举手投足,那都是大家闺秀的作风,也怪不得有人夸安国公府的女孩儿了。 “前些时候倒是听说郑二姑娘得了一把十二月扇,我倒是没见过。”另一个穿了粉色长褙子,下头穿着荷花紫色马面裙的少女突然说道。 这时众人才都望了过去,才想起这郑二姑娘来,前些时候,郑家出了个解元,那可不是什么小事儿,这一想,这中举的人还是郑二姑娘的兄长呢 “说起那十二月扇,那可是宫中贵人也难求”另一少女惊喜道,“据说是扇面薄如蝉翼,这只听说还未瞧见过呢” 郑福柔微微一笑,从容大方,倒是没有庶女的半分小家子气,“还得谢蒋姑娘所赠,确实是个稀罕物件。” 这扇子,是她作诗赢来的,但是却说成是蒋新月所赠,在场还是有人知道这其中原委的。 “上回郑二姑娘一首诗惊艳四座,这扇子也非郑二姑娘莫属了。”另一人附和道。 这女孩儿多的地方,除了是非多,那就是攀比多,这方才还被人围着看衣裳的那位姑娘被抢了风头,当即就沉了脸色了,不就是一个庶女吗这顾世子还不知道娶谁呢,这还未定下的事儿,这些人就都去巴结了“不就是一把扇子既然众姐妹都未见过,下回就请郑二姑娘带过来瞧瞧了。” 蒋新月听着这人满嘴的讽刺,不由得偷偷笑了起来,这郑福柔还不是想踩着她往上爬这下好了,这前头挡路的人可多着呢。她又望向方子嫣那边,方子嫣本是和周家的灵芝郡主说得正开心,这会儿也跟着沉了脸色了。心下觉得还是方子嫣比这个郑福柔好的多了。 这人讽刺,郑福柔自然是听得出来了,但是她只是低了低头,并未搭话,这在外人看来就是被人欺负了,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也难以叫人怪罪,况且,她本身也未有什么过错。 “府里请了新的厨子,这枣泥鲜花饼做的还是不错的。”月和郡主拿了一块饼,放在嘴边咬了一口,笑道。 这主人家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心里头也明白,只当是月和郡主帮着郑福柔,心里暗自揣摩,看这样子,这郑二姑娘世子妃的位置是坐稳了 丫鬟们上了许多糕点,方才的不快也慢慢散去,皆夸这糕点好吃了。 郑福柔手里拿着一块糕点,轻咬了一口,抬头望的时候,正好对上月和郡主的眼睛,月和郡主一笑,她便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看穿了一般,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便低下了头。 “红袖,我有些头晕,你陪我至外走走。”她做出扶额的模样,放了手中的糕点,被红袖扶着出去,才觉得好一些,才发现手心里都是汗渍。 众女眷又讨论着其他上头去了,还有几人问起郑福柔,都被王府里头的丫鬟说是透风去了,几个少女一脸失望,她们还指望着和两个郑家姑娘攀攀关系,这郑家不是出了一个解元还未娶妻么这倒好,这两姐妹都不知道往哪头去了。 太子过来,还是小厮来报的,顾怀慎也并没有提前知晓。 顾怀慎行至大门时,太子踩着一个小太监的背下马车,边上的另一个小太监举着一把油纸伞。 “太子殿下。”顾怀慎上下拱手行礼,后头跟着的小厮忙行跪拜之礼。 太子穿了一件墨蓝色的蟒袍,玉冠高束,俊朗十分,也怪不得前仆后继会有许许多多的女子往他身上扑。 太子自上回赈灾一事后,在朝中名望大涨,连着皇上也和颜悦色了几分,这回,太子也算是办了件儿好事儿,这得了皇上的心,也让一干大臣有话说了。 “进去再说。”太子说道,便往里走。 万正恩一案的账本虽然只追回了一半,但是其中涉案官员之广,那是不可思量的,这皇上发那么大火,也是情有可原,这才知道下面养的不是酒囊饭袋就是好贪官污吏,这该斩的斩了,该流放的流放了,这几边的势力都受到了削减,但是这次最受益的,就是太子了。 “这剩下的账本也不必追了。”太子突然停下了步子,目光落在顾怀慎肩上,“那回你重伤,本宫也有则。” “是子骞大意了。”他答道,太子不信他,他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不会在他身边安插眼线,这账本,是太子最后拿出来的,虽然只有半本。这账本,太子早就拿到了,口中一直不松地让他和蒋津远去追查,还真是一出大戏。太子这是在测试他是否忠心,做戏谁不会 “此番得罪了周瑾,周瑾此人一向小气,你可要注意些了。” 这周瑾的背后是右都督秦施恩,这将周瑾得罪了,那定是得罪了秦施恩,如今周瑾还不知闯府的人是他,但是如此也大意不得,这周瑾肚子里虽没什么心机,但是这秦施恩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左右都统,都是皇上一手提拔上来的,如今,两都统暗里争的不可开交,为了两边的势力,更是水火不容,皇上那是心知面不知,就怕这两人不争权,两人若是不争,那才是隐含的祸害。 “臣知晓了,太子放心吧。”他点头,“四皇子近日也并无动作。”他又道。 “嗯。本宫知道了。”太子双手背在后面,边上的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撑着伞。 两人是表兄弟,自小是一同长大的,但是一个是太子一个是世子,两人的身份就已经划分了,顾怀慎从未想过让太子十分信他,毕竟,亲兄弟都可不为手足之情自相残杀,何况,他和太子之间,还隔了一个表字呢 过了一道回廊,太子突然顿住了脚步,望向了前头的一道长廊。 因为下了大雨,看的并不真切,只看到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女坐在边上的亭子里,手里拿着一把大伞,而身边的绿衣丫鬟正焦急地转来转去。 “那是何人”太子指着那头问道。 顾怀慎眯了眯眼睛,突然就想到了郑福毓,和她剪下的那块给他包扎的粉色的布,应当不会是她把“月和宴请了几家姑娘做客,许是哪家的姑娘罢” 太子看了一会儿,只看得轻那女子娇小的身姿,玲珑的曲线,可惜离得远,看不清楚脸。 “殿下,请。”顾怀慎出声,伸手将太子往另一头引。 太子顿了顿,只觉得那少女的身姿撩得他一阵邪火,下腹一紧,他看了几眼,咳嗽了几声,说道,“走罢。” 而那亭子里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姑娘,你可小心伤寒了”青蕊给她系好斗篷的带子,心里焦灼的很,这姑娘这大半天倒是往哪儿去了,这王府的下人来来回回好几趟,都问了她好几回了。 郑福毓将才一会儿才出来,手里头紧紧握着一块暖玉,一只手指轻轻描摹那上面刻的字,一个“渊”字,长渊,正是顾怀城的表字,两人就说了一会儿话,顾怀城就将自己随身佩戴的玉送给她了。她不由得在心底冷笑,上一世怎么就没看清顾怀城这幅嘴脸送玉还是贴身的两人岂不有了私私相授的事儿了不过幸好,她进去出来时都刻意留意了有没有人。 她闭着眼睛做了一会儿,将心中的一口浊气吐了出来,将手里的玉放进袖口里,站起身对青蕊吩咐道“进去罢。” 她们进去时,蒋新月就迎了上来了。 “你去哪儿了,去这般久。”她语气有些埋怨,看来方子嫣并没有过来与她说话。 “就在廊下坐了一会,觉得好多了。”她拉着蒋新月的手,走到椅子边坐下,抬头便看到了月和郡主正望着她。 “你走了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觉得委屈,交好的,除了方子嫣和郑福毓来了,其他的都没请,这些人,大多是认识的,但是终归是说不上什么话,她只得听她们谈论诗词歌赋,尽是些她听了就要打瞌睡的东西。 郑福毓微微一笑,然后颔首示意,才收回目光,安慰道,“本就是来玩儿的,可不要这幅鬼样子。” “可是”她想了想,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放心吧,嫣姐姐应当是心情不爽快,过些日子就好了。”她拍了拍蒋新月的手,抬头看向方子嫣那头。 方子嫣正和边上一个稍显的有些壮实的少女说话,那少女郑福柔是第二回见,正是周将军周瑾的爱女,今年皇上亲封的灵芝郡主。方子嫣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掐腰襦裙,心形的衣领绑着一根紫红的带子,那带子上圈着一朵花,正好显露出她身姿妙曼,她本就生的好看,这笑的时候更是让人如沐春风,她也是一种柔弱的美,和郑福柔一样,却又不同。就连郑福毓也在怀疑顾怀慎是脑子坏了还是眼睛瞎了才会选郑福柔,这个方子嫣同她样貌是同等的,都是出名的才女,只是她较丰满些,郑福柔较孱弱些,可是两人的身份那可不是差了一点儿半点儿的。莫非说,顾怀慎就是喜欢郑福柔那副柔弱的样子 说起郑福柔,她看了一周,也未瞧见她在哪儿,便问蒋新月,“你可瞧见我二姐姐了” “走了,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候了。”她想了想,答道,“你那个花花肠子的二姐,可是个心思玲珑的,我虽不聪明,但也不至于被当傻子看。” 她将先前的事儿说了一遍,说是郑福柔当她是傻子,听不懂郑福柔是踩着她往上爬,表面上还要捧她一把。 这襄王府这般大,郑福柔又未走过,她想来想去,只想到这二姐会不会是去找顾怀慎了郑福柔自来不安分,为了嫁进王府,抛弃礼仪制度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儿,她如今怎么说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心思即便玲珑,那也有被蒙了心的时候。 祖母还交代了她的,莫非郑福柔真是找顾怀慎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六十三章 郑福毓只坐了一会儿,便把青蕊留下来了。 外头的雨已经停了,但是地上还是湿的,她提着裙子和斗篷的边角,以免落进了水里。 祖母是叫她看着郑福柔,但是郑福柔也是个能以动弹的人,她哪里能时时刻刻地看着照郑福柔的心思,能搭上顾怀慎,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王府十分大,她才走了一段路,便觉得累了,到处看也不知道郑福柔到底是往哪头走的。 太子议事完时,正出了院子,后边是顾怀慎带着小厮相送。 “秦师恩那厮,心里想的什么我还不清楚”太子哼了一声,如今左右都统各占一方,秦施恩素来手段毒辣阴狠,若是有人威胁他的权利,他才不管是谁。 顾怀慎负手而立,深蓝色直缀显得他身姿挺拔,他与太子平齐,常年习武,较他看起来比长自己多岁的太子还要高大。 “左右都统各牵制一方,如今也只能从张阁老那儿入手了。” 张阁老是内阁元辅,是皇上一手提携上去的,而今五十岁的年纪。 “张阁老”太子皱眉,“那不也是一只老狐狸” 这官位做的如此大的,在皇上那儿得宠的,有几个人心思是干净的张阁老看着一团和气,何尝不是个笑面虎 “元辅同左右都统,向来不和,况且下面还有个吏部尚书,元辅就不怕一日被了”他淡笑道。 张阁老和吏部尚书同为宰辅,张阁老为元辅,礼部尚书谢阁老为次辅,这难保有一日,张阁老有个什么闪失,这谢阁老就上去了。 这周瑾是秦施恩一手提携上来的,能有今天的位置,和秦施恩脱不了干系,既然在秦施恩那儿做不了手脚,何不从他手下的人动 太子想想,觉得倒是有几分道理,侧头看了这个高大的少年一眼,又瞥到了一边,他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看着他一步步成这样,如今发现从未看透过这个人。 “子骞,你陪我走走。”太子轻咳了一声。 “是。”顾怀慎淡笑。 已经是近十一月的天气了,天气早就凉了下来了,身边的小厮垂手弓腰地跟在后面,两个主子并肩而立。 襄王府里有一处很大的池子,池子里养了许多金鱼,每到逢雨之时,那些鱼儿便会出来,而雨过后,鱼儿便又潜进了水底。 “不知子骞这儿怎么养了这么多鱼。”太子突然笑道,“水底游得可真欢快,好不让人快活。” 顾怀慎也看着池子里的金鱼,这些鱼是他那个继母所养的,他鲜少往这头来倒是不知这头养了鱼了,一看,那些金鱼,确实在水底游得欢快,无忧无虑,人怎么做到如此 “人活得不如鱼快活,亦羡鱼,鱼又慕人之自在。”他不动声色,看着池中的鱼。 太子朗声笑了笑,“子骞说的是。” 只在池边小站一会,便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似是少女嘤嘤泣语,却又听不真切。轻风拂来,那娇柔的声音吹进了人的心里。 一瞥,便撇到一抹粉色的身影,伏在不远处的凉亭的石桌上。 “哪家的女孩儿”太子想到先前看到的那抹身影,便烧起了一股子。 “太子” 太子摆手,让顾怀慎不要跟过去。 顾怀慎眯了眯眼睛,眼中一片幽深。 襄王府虽大,但是郑福毓还是住过一长段时候,所以走起来倒是也不繁琐,她倒是不怕看到郑福柔和顾怀慎在一处,只不过要看着她些,别闹出什么事儿来,这来的姑娘们,个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走了不久,便到了一处竹林边上,那竹林的另一头是一个凉亭,再往凉亭那边走,就是顾怀慎住的院子,她顿了顿脚步,将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刚要转身走的时候,便听到了断断续续说话的声音。 女子的声音娇羞软糯,清甜腻人,不是郑福柔还是谁 怪不得走到这头来,这前头就是顾怀慎住的院子,两人约在此见面,倒也情有可原,她看看周边,这里幽静十分,没什么人过来,倒是私会的好地方。 听郑福柔娇娇欲滴的声音,她顺着竹林的一头,渐渐地朝前,想要听两人到底说什么。 等靠的有些近了,她才看到两人的身影,但是不敢靠的太近,只得停了脚步。 亭子里的少女披着一件粉色的斗篷,而那男子身形高大,穿着一身墨蓝色的衣裳,背对着她,隔得不是很近,所以她们说什么她也听不大清楚。 她一手抱着竹子,脸贴在竹子上,听到的无非是郑福柔几句话,她不由得轻轻移步往前走。 突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钳住她细白无力的手。她的头猛然撞进了那人的胸膛,疼的她眼泪都快出来了,只瞥见一点墨绿色的衣角。 “你就这般喜欢听人墙角”那人的声音和气息扑在郑福柔的脖颈边,那冰凉的唇瓣似有似无地碰到了她的耳垂,一阵酥麻。 这声音再是熟悉不过了,她挣扎地手一顿,顾怀慎 顾怀慎在这儿那亭子里的人是谁 “知道亭子里的人是谁吗”他温热的呼气扑在她的脖颈边,吹起她而后的碎发,她顿时脸就烧起来了。 她摇了摇头,发现顾怀慎的手还捂着她,才发觉两人站的如此近,顾怀慎的一只大手抓着她两只手,力度之大,她只觉得手要被捏碎了。 “是太子。”他轻笑一声,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太子郑福毓一愣,又立马恢复过来,揉着发疼的手腕,估摸着回去又要涂药了。 顾怀慎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少女,微微皱眉,怎么养出了这等富贵病来,他自觉力度极轻,怎么就这般红肿了 而郑福毓此刻想的却是郑福柔如何搭上太子的,难道顾怀慎 本就没有娶郑福柔的心那襄老王妃和月和郡主 她揉了揉手腕,只觉得越来越奇怪了,看样子老王妃是对郑福柔极满意的,月和郡主也没说不喜,可是这如今郑福柔和别的男子谈笑风生,顾怀慎竟然一点都不吃味 “跟我过来。” 听这声音,她心里一跳。 “难道还想在此看人郎情妾意” “请顾世子带路。”她立马转了身,垂着头不去看顾怀慎。 顾怀慎的步子不大,很是平稳,似是放慢了脚步让她跟上,她现在哪里有心思想这些,看着顾怀慎的脚一前一后地,她一个个数着。 太子今年已经二十二了,娶得是娘家的表妹为妃,成亲三年,还未有子嗣,莫非郑福柔就是看上了这一点若是今世太子胜得过四皇子,荣登大宝,今日太子妃便是六宫之主,郑福柔虽是庶女,但身后是安国公府,他日太子登基,她就是皇妃了,若是生下皇长子 走了几步,她便觉得小腹一股坠痛,莫非是吃什么闹了肚子了 走了一小会,顾怀慎便停了下来,后面垂着头的女孩儿也在三步开外停了下来,他皱了皱眉,看着她一身粉衣,思及先前在长廊里看到的姑娘,和一个绿衣丫头,应当是她才对,亭子里的女子确实也是一身粉衣,但是带着的丫头却是红衣,而且那女子是披了件粉色的斗篷。 “今日之事,你看到了,就烂在肚子里。” 她揉了揉肚子,只觉得一阵阵地疼,一会儿疼,一会儿又不疼了,着实磨人。 “是。”她乖顺地答道,顾怀慎这人生性残酷,只有顺着他的心情才能保小命。再者这事儿自然是不能拿出去说,左是坏安国公府的名声,未定亲出阁的女儿家幽会男子,那可不是什么小事,右是幽会的男子就是太子,饶她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说。 顾怀慎看她一眼,又想起蒋津远来,愈发觉得心里烦闷了。 肚子是一阵儿一阵儿的隐痛,疼的她只想蹲下身子去,腿间黏腻腻地,似是有水顺着腿往下流,她抓着衣裳,她她不会是来葵水了吧 她葵水来的迟,尤氏还请了医婆连看,一般女儿家十二岁便初次行经,但她身子性寒,吃了许多补药那也是等到十四岁才来的,所以重生之后她亦没有想过如此多,按照医婆开的药方子好生调养着,这才没吃多少药啊,怎么就 “你怎么了”顾怀慎见面前的女孩儿面色愈发苍白起来,贝齿咬着泛白的下唇,秀气的眉毛紧锁着,看着可怜极了。 她捂着肚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今日就不是什么好日子昨日还艳阳天,今日就大雨,就不应当出门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躲着,这丢脸都不知丢到哪儿去了。 顾怀慎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郑福毓抱着肚子的手,那手腕细白娇嫩,已经红肿了一圈,透着青紫,莫不是真是他捏的他杀过许多人,男女皆有,如今看着一个女孩儿这般,他倒束手无策起来了。 “顾怀慎我肚子疼。”她蹲下身子,泪眼婆娑地看着顾怀慎,本来苍白的脸因为难以启齿和疼痛而泛红。 少女的声音清甜软糯,略带着哭腔,一双好看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水雾,蹲着身子就像是一个小孩受了委屈一般。 他突然就想到了一片雪地里,一个娇蛮纵横的小姑娘摔下了马,在雪地里大哭的模样来。 他解下斗篷,披在蹲在地上的少女身上,微微使力,便抱进了怀里。 少女的身子柔软,又轻盈,和男子一点都不同。 换了衣裳坐在屋子里的郑福毓脸还是红着的,一路是顾怀慎把她裹在斗篷里抱到自己院子里的,然后又把月和郡主叫过来了。 “你性寒,好生养着,日后就会好些了。”月和郡主笑眯眯地把医婆说的话讲了一遍。 “是。”她红着脸闷声点头,两只手揪着手里的帕子,这是顾怀慎的院子,她如何坐就觉得如何不自在,而且她 “你也不必害羞了,都是女孩子。”她拉过郑福毓的手,安抚道,“我大哥” “我同顾世子并无其他干系,多谢顾世子和郡主。”她立马撇清关系。 月和郡主笑意更深了,大哥叫她过来时,她还以为什么事儿 她竟然看到她那个大哥脸红了想想便觉得好笑极了。 再看人家姑娘立马就撇清关系,她便知道这是大哥单相思人家,“好了,你的衣裳已经命人去洗了,明日便送到府上来。” “多谢郡主”她垂着头,只觉得脸烧的更厉害了她怎么就觉得月和郡主就咬着这事儿不放了呢 月和郡主看了一眼外头,说道,“待会你同我一道过去,那边有条小路,走的人少。” “是,多谢郡主。” “见外了。”迟早都是一家人。 起先还以为大哥喜欢那个郑二姑娘,确实,那个郑二姑娘不论是气度还是容貌,那也是不差的,不过小心思多了些。她看了一眼郑福毓,又觉得她顺眼多了。 月和郡主同郑福毓一同进去的时候,在场的少女们着实惊讶了一番,先前这月和郡主可没对这位郑三姑娘这般亲热。 “郑三姑娘怎么换了身衣裳”一个眼尖地立马就看出她换了身衣裳了,本来是一身粉色的衣裳,现在换成了身水红色襦裙,外头是大红色绣金牡丹的短褙子,最为奇怪的是,手里还抱着一个暖炉。 “郑三姑娘不慎摔了一跤,这衣裳湿了,你们可不要笑话她。”月和郡主拉着她坐到自己边上,“她脸皮可薄着” 这话不说还好,越说她越燥了。 少女们顿时都笑了起来,不论真笑还是假笑,总归是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福毓一转头,便看到了方子嫣,方子嫣也笑着看着她。 “你没摔到哪儿吧”蒋新月立马凑了过来,仔细打量她,又拉着手关心。 “没有,就是滑了一下。”她笑了笑。 月和郡主和她一般大,但是个子比她高挑,她穿着她的衣裳还有些大了,她时不时地理着衣裳。 青蕊在一边也是急了眼,这她不在身边才一会,姑娘便摔了,她心里哪有不急的 “好了,回去了再说。” 少女们讨论着现下最流行的簪子样式和衣裳样式,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就连郑福柔回来,也没几个人注意。 她披着粉色的斗篷,蒋新月说是月和郡主见她单薄,怕伤寒,才借了一件斗篷给她,果真是人比花娇,面色绯红,若不是她知道郑福柔干什么去了,还只当她是热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六十四章 一回府,青蕊就将这事儿禀告给了老妇人和尤氏,这尤氏立马地请了医婆过来,又熬了红枣粥。 “哎呀,我们毓姐儿可是大姑娘了。”尤氏开开心心地拉着她的手。 话燥得她老脸一红,毕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这尤氏不提还好,提了就叫她想起在王府的事儿了,实则是丢脸。 几个丫鬟忙前忙后地收拾,她抱着暖路坐在罗汉床上。 “你身子性寒,日后可不要冷着了。”方才把脉的医婆说她是冷着了,肚子才这般疼,尤氏又是担心了一把,“你如今大了,也该明白,女人的身子是何般重要的。” 那医婆说的话,她都听到了,这女子常年受寒,易导致不孕,她红着脸点了点头。 母女两又拉着说了许多话,直到有下人来回话的时候,尤氏才离开,又吩咐了好几回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才走。 徐嬷嬷是老人了,自然是知道怎么照顾的,给她化了碗红糖水,好哄歹哄地喝下去了。这行经期间不得吃辣和性凉之物,所以做的都是些清淡的。 那厢郑福柔听着小丫鬟的回话,恨不得将手里拿着的已经被丫鬟剥好的金桔捏个稀巴烂,不就是来个月事么用得着这般大张旗鼓的 “姑娘”红袖见她手中的金桔已经被捏出水来了,不由得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郑福柔看了看自己的手中的金桔,立马扔掉,边上的小丫鬟一个去捡,一个拿着帕子给她擦手。 这回来以后,她便一直在想,那在襄王府遇到的人是谁,能这般自由出入在王府的人,非富即贵,再看穿着打扮,也应当同顾世子一样是王亲贵胄,她想了想,面色便烧了起来,那位公子是个风雅地。 两人在亭子里对诗,畅谈风月,那真是 “姑娘可是身子不适”红袖见姑娘的脸色渐渐红了起来 以为是今日吹了风了,关切地问了句。 “下去,把翠英给我叫过来。”她摆了摆手,一脸不愉。 红袖面色一僵,心中觉得委屈,但还是退了下去了。 这些时候也不知道翠英在忙些什么,除了在姑娘这儿当值时,其他时候想找到她,那可就难了真是比姑娘还姑娘了。 “翠英,姑娘唤你过去。”她敲了敲门,这翠英愈发懒了,这会儿估摸着还偷偷睡觉。 “知道了”翠英不情不愿地答了一声,自从知道自个儿没有身孕之后,她去三公子那儿也是去的极为勤快,这不当值的时候,她也偷偷地在三公子那儿过夜,三公子就跟那猛虎似的,就没玩没了了,她这会儿还累着呢。 这会儿红袖过来叫她,她心里头又是一顿骂,这两兄妹是要折磨死她才甘心心里虽是这般抱怨着,但是还是揉着发酸的腰起来了。 等她做了姨娘,那时候想睡多久睡多久,哪里还要去伺候人那都是有人伺候若是真能率先生下三公子的长子,那好日子岂不是还在后头 “奴婢见过二姑娘。”她墩身行礼。 郑福柔正将手下的纸折了起来,抬头瞥她一眼,这个翠英,最近是愈发懒了,若不是是姨娘身边老人的女儿,她早就打发出去了,哪里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翠英蹲着的身子,也不见二姑娘叫她起来,两只腿一蹲久了,就腿肚子打颤,但是也只能受着。 “念在你是姨娘身边老人的女儿,我才拿你重用。”她将信放下了,抹了一点盒子里的膏子轻轻地擦手,“你是伺候我那么多年的老人了,也应当清楚。” 翠英心中一颤,莫非二姑娘知道了“奴婢奴婢” “起来吧。”她语气淡淡地叫人听不出喜怒,“我将你几乎是做姐妹待的,你可不要叫我失望了才好。” 翠英这才松了口气,自己和三公子的那点事儿,二姑娘要是知道了还不打杀了她“是,奴婢一定尽职尽责,二姑娘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如何都忘不了。” 要不是有自己老娘的那层关系,她怎么可能做的了大丫鬟这二姑娘还不是看她如今知晓的事儿多了,怕她说出去,才恩威并施 “把这封信送到宝来客栈去,顺便买两盒如意楼的枣泥糕。”她将风干的信装进去,又封了起来,“一路上注意些。” 这信是送给那人的,她兴起作了一首诗,想叫那位公子点评,那位公子也说了日后可送到宝来客栈里,那里头的人自会知道送到哪儿去。她就好奇了,那位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宝来客栈可不是一般人进的了的,进去之人非富即贵,再想到那人能自由进出王府,更加确定了那人的身份,肯定是和皇族挂的上钩的。 翠英走之后,方嬷嬷便进来了。 “姑娘,这翠英这些时候愈发地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就拿她叫翠英去做事儿的时候,这翠英说的是满口答应,但是却又不去做,还耽搁了时候,她心里早就不满了。这些小丫头的心思,她们这些过来人有什么不知道的不怕这翠英持宠而娇,就怕她到时候反过来咬人一口。 “我已经说过她了,要是再有个什么,直接拎着她来见我。”已经敲打过一番了,若是还是这个样子,那就直接送到姨娘那儿去,这样的丫头留不得她下意识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府里头买了一批新的丫鬟,规矩都学的差不多了,现在又再给各房配丫鬟。 明珠楼大小里外伺候的丫鬟三十余人,其中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是八个,一个乳嬷,两个管事的嬷嬷,其他的都是些三等丫鬟和粗使嬷嬷。 徐嬷嬷看着丫鬟册子说道,“院子里几个丫鬟爱赌牌,奴婢觉得这留在院子里也不合适。”那批新的丫鬟她已经瞧过了,都是十分不错的,而且都才几岁十来岁的。 “咱们院子是配四个丫头过来,正好顶了那几个丫头的位置,把那几个送到洗衣房去,好生磨炼一番才知道姑娘的好。”徐嬷嬷又道,姑娘是从不苛刻下人的,所以这些丫头一个个地不把这规矩当回事,竟然偷偷地赌牌,照着她说,定要赏一顿板子才是。 “这些丫头也在明珠楼里待惯了,这要是送到洗衣房去,那也吃不了那个苦。”她轻轻抚着手上的玉镯子,这些虽是三等丫鬟,但在明珠楼里,那日子也过得舒适,要是送到洗衣房去,还不知道怎么样,“那几个丫鬟分给贺嬷嬷和江嬷嬷。” 这两个嬷嬷是明珠楼的管事嬷嬷,教养下人的手腕那是有一套的,把这几个丫头送到两人手上做事,至少是免了往洗衣房那边送,要是这规矩还学不好,那明珠楼里可不养无用之人。 徐嬷嬷想了想,觉得姑娘的做法尚且仁慈,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应了下来。 这回,一般院子里都是配四个丫鬟,尤氏特意给陈姨娘加了两个丫头,又往郑浩之那儿加了四个丫鬟,毕竟这郑浩之也是那般年纪的人了,这房里总要留几个丫头才是。 用过晚膳后,徐嬷嬷就带了十多个丫鬟过来了,这十多个丫鬟大都是九到十二岁之间的,有是家里穷卖到人牙子那儿的,也有是落了罪的官家小姐。 福毓看了几遍,点了四个丫头,又赐了名字,分别是:春桃、夏竹、秋桂、冬梅。 几个丫头都是十岁,长相清秀,穿着是国公府里统一的衣裳,身形瘦小,她看的可怜,一人打赏一两银子。 青陵带着几个丫头下去安置,福毓则是在房里头看青蕊打络子。 她看着看着便觉得有些困意了,外头的丫鬟撩了帘子进来,说道,:“姑娘,襄王府那头送东西过来了。” 福毓眉心一跳,抱着暖炉的手紧了紧。 送东西过来的丫头已经回去了,桌子上摆着她的衣裳和斗篷,都已经清洗过了,不知上面撒了什么,透着淡淡清香,看着这衣裳,她的脸渐渐地又烧了起来。 “咦,这是什么”青佩从衣裳里头又翻出一个蓝色的荷包来,荷包上什么都没绣十分简单,她打开一看,里头是一颗珠子。 “哎呀是姑娘簪子上的珠子,估摸着是昨日落下的”青蕊说道,便起身去妆匣里翻姑娘昨日戴的簪子,细看,却是是少了一颗珠子。 “这月和郡主倒是细心了,只不过这荷包”青蕊看了一眼。 “月和郡主那是何等人物,这料子上乘,虽不是多好看,但是估摸着郡主喜欢呢”青陵正进来,抢话道。 福毓手里拿着那荷包,仔细翻了翻,除了那珠子也没什么了,她叫人收了起来,心里头盘算着回礼。 这顾怀慎她是谢不了,就好生谢月和郡主一番。 几个丫头看姑娘脸色渐渐发红,觉得奇怪的很。 一大早,月和就往老王妃那儿去了。 “瞧瞧你,也是定了亲的姑娘了,还这般风风火火的。”虽是说着责怪的话,但是眼里却是不掩疼爱的。 月和郡主拉着老王妃的手撒娇,“那还不是祖母的孙女呀。” 老王妃又气又笑,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月和郡主的头,说道,“如何那个郑家的二姑娘你觉得如何啊” 说到此事,月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月和正是为这事儿来的呢” 老王妃见她那样子,以为是满意,也笑着说道,“我瞧着也是个好的,不过身子差了些,但是好生调养,这娶进门一两年里准生个曾孙子。”想到这儿,老王妃便笑的合不拢嘴了,她这就盼着孙子早日成了亲,乘着她还在的时候抱抱曾孙子,这到了下面,也好跟老王爷交代。 “祖母这话可不要拿到大哥那儿去说了。”要是拿到大哥那儿去说,还不知道大哥脸色会变成什么样了。 老王妃皱眉,不明所以,问道,“这话怎就说不得了” “大哥看上的就不是郑二姑娘啊,而是郑三姑娘,是正儿八经的嫡女”月和将前日的事儿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把顾怀慎抱郑福毓的事儿也一并说了,那笑的是一个开怀。 这下轮到老王妃愣住了,好半天才缓了神,“上回照你大哥的说法,可不就是那郑二吗”怎么就变成了郑三了 “估摸着大哥见郑三姑娘生的瘦小,便觉得人家身子不好了,那郑三姑娘和我一般大的年纪,比我矮了半个头呢,看着就像个小丫头。”她说道,那郑三姑娘生的娇小,她看着还以为才十一岁这样子,哪里像是快要满十四了。 老王妃想了想,没想起这个郑三姑娘的样子。 “那郑三姑娘怎么样”想了想,又道“你大哥有没有说什么” “大哥能说什么祖母还是待会问问大哥才是。”她笑道,“那郑二姑娘,哪儿都好,不过心思沉了些。”她眯了眯眼睛,昨天那事儿她可是记得的。 祖孙俩说了一会话,老王妃便觉得乏了,月和郡主就先退下去了。 身边的嬷嬷给老王妃按着太阳穴,“您何必忧心呢,这世子心里有了人,您该高兴呀。” 本来也应当是个高兴的事儿的,但是这换了个人,倒也不好办了,以他孙儿的身份,娶安国公府的嫡女那是绰绰有余的,但是,照郑老夫人来说,是没那个打算将孙女儿嫁过来的,是个庶女的话也就罢了。 外头对孙子的传闻,她这个做祖母的自然是知道的,有人看王府富贵,但是这王府要是没个强硬有几分本事的主子,早就没有了。 “您也不必忧心,世子做事一向是有分寸的,自然会将事儿都处理妥当的。”嬷嬷安抚道。 “这我固然是知道的,幸好也没有自作主张,不然就害了孙儿了。”她叹道,这上回就闹出了一个方姓的干孙女来,这要是再出一个,还不知外人怎么笑话她,她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可要小心着身子,您可是还等着抱小世孙呢。” 这话说道老王妃的心里去了,她才觉得心里头好受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六十五章 襄王年前回京的消息是夜里传信鸽回来的,襄老王妃喜的是晚膳时多用了小半碗饭。 这襄王回府,有人喜有人忧,消息传到顾怀慎那儿时,他刚好临摹了一篇逍遥游了。 他自顾自地研了墨,沉默了一会,说道,“郡主知道消息了” 小厮一愣,郡主自然是知道的,这王爷回府那是多大的事儿啊,郡主是王爷的女儿,哪里有不知道的道理 “回世子,郡主已经知晓了。”那小厮小心翼翼地回话。 研磨的手一顿,终是放了手,对小厮摆了摆手,说道,“本世子知道了,你下去吧。” 得了令的小厮,立马弓着腰退了下去,走时拉上了门。 他和月和幼年丧母,是老王妃一手带大的,母亲走时,他已经知晓事理了,月和那时候还小,后来父亲娶了母亲的庶妹,月和是哭闹着不允的。其实母亲在世时,两人也关系不睦,父亲不喜他和月和,也是有原因的。 月和和父亲本就不亲厚,因为小林氏,更是闹得很僵,不过好在月和定了亲了,及笄后出嫁,就能离开王府了,加之有王府庇佑,日子也不会差。 他站正了身子,看着窗外,大雨下了几日,已经停了,这时候天儿才真正地冷了下来。 他将手放在桌上的那块粉色的布上,轻轻摩擦着,从那日起,他好似是对郑福毓起了心思,没回遇见,给他的都是不一样的惊喜。 其实像祖母说的那般,娶她,也再好不过了,至少,他不会像父亲那样,他会敬她,爱她,保护她。 他微微用力,便将布抓了起来,像是一片羽毛一般挠着他的心。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觉得滚烫异常,喝了一杯放凉了的茶,才缓缓将他心中的燥热压了下去。 几个丫头进院的时候,陈姨娘满心欢喜。 这几个丫头都是她挑选的,四个十二三岁的还有四个小一些的做洒扫丫鬟,都生的清秀可人,身段玲珑。 郑浩之刚从外头进来,便看到了满屋子的莺莺燕燕,不由得皱眉。 “五公子来了”陈姨娘一见是她过来了,立马起身过去,跟在后头的七八个丫鬟也跟着见礼。 “这是姨娘亲自挑的丫鬟。”陈姨娘指着那四个年纪大些的说道,那四个清秀丫鬟立马低下了头,用余光去打量面庞清隽的五公子。 早先陈姨娘就对这几个丫鬟说了,要好生伺候五公子,至于是怎么个伺候法,不必说,这些年岁大些的丫头也都明白。 郑浩之扫了那几个丫鬟一眼,说道,“我房里也不必有这么多人伺候着。” 陈姨娘一听这话便有些不虞了,这三公子比他也就大了不到一岁,那身边的丫头是成群的,她不希望五公子沉溺酒色,但是正是这个时候,身边总要用个女子吧 “挑两个伺候你起居,其他的先留在外头。”陈姨娘语气强硬了几分,看着那四个丫头说道。 那几个丫头听到陈姨娘这么说,更是娇羞地低头了,知道自己要伺候的是解元郎的时候,她们心里不知多欢喜, 五公子如今尚未娶妻,做个通房丫头,那是极为好的了,要是得了几分怜惜,日后五公子娶了妻,要是被抬为姨娘那就更好了 “就这两个罢。”他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两个丫头。 看他选了两个丫头,陈姨娘面露喜色,又对那两个丫头交代了几句,喜滋滋地回去了。 郑浩之送走了陈姨娘,便抬腿进屋子,两个丫鬟跟在后面。 两个丫鬟正欲进门时,郑浩之回头看着两个丫鬟,两个丫鬟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红着脸低下了头。 “不必跟进来,我这里不用人伺候。”他声音略有些冰凉。 两个丫鬟一惊,而后委屈地看着郑浩之,声音娇柔,玲珑有致的身子微微发抖,咬着殷红的樱唇,美目中流转着绚丽的光彩,渐渐地升起了水雾,果真是柔美人,“五公子,陈姨娘” 他看着两个丫鬟,眼神逐渐冰冷,“随你们,只要不进这屋子。”说完,他便朝里屋走了,丝毫不管后头两个声声欲泣地貌美丫鬟。 两个丫鬟红了眼睛,泪珠子就在眼眶里打转,门边的小厮也不忍心,毕竟都是两个柔弱的小丫头,只得压低了声音道“二位姑娘先去歇着吧。” 他的身边,以往也是有丫鬟伺候的,待他年岁稍大了些后,就把这两个丫鬟赶到外头去了,屋里留了个小厮伺候,以往是他身份低下,这院子里的下人巴不得去服侍别人,如今见他出息了,一个个地都往他跟前贴,八个丫鬟如今添给他,他用得着以往就是这般过来的,早已经习惯了。 他坐在铺着一层极薄的小被子的太师椅上,吐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一闭上眼睛,他好似看到了祖母,又看到了她面上厌恶的表情,听祖母对身边的嬷嬷说他是个孽障,再睁开眼时,里面一片冰凉。 少年中举,理应是被捧着的,但是严氏也并不待见他,外人面前做足了面子,但是他自个儿的心里哪会有不清楚的他放在衣靠上的手渐渐地握成了拳头。 他闭着眼睛思虑了一会,便听到外头小厮通报道“三姑娘来了。” 这时他的眼神才柔和了一些,说道“进吧。” 一会,门便被小厮推开了,走进一披着白色斗篷的少女,后面跟着一个翠衣俏生生的丫鬟。少女的身姿娇小,唇红齿白,这一身白色的斗篷衬得她肌肤如瓷,她手里抱着一个精致的暖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带着清浅的笑意。 “五哥。”郑福毓眯了眯眼睛,转着眼珠子四周看了看,“听说五哥这儿新添了八个丫头,怎么一个都不见”她自进来,便没看见生面孔,院子里有两个丫头做着洒扫的活计,一看,就是原先在院子里伺候的丫头。 “你来就是为了看丫头的”他将袖口的褶皱抚平,抬头看着她。 “一嘛是为了看丫头的,二是厨房里炖了鱼头汤,我想着五哥平日里看书,就叫丫鬟包了些过来。”她说着,便要身后的青柳将提着的食盒递过去。 这汤还是刚出锅的,冒着热腾腾的气儿,那盖子一掀开,便是一股子香味窜了出来,没有鱼的腥气,不知里头是加了什么。“听闻鱼头汤吃了会叫人愈发聪慧,五哥常看书,一定十分费神的。”她笑着,把暖炉放在一旁,便自己动手盛了一碗,端到郑浩之的面前,说道,“你尝尝。” 其实郑浩之并不爱吃鱼之类的东西,不过郑福毓的盛情难却,他还是喝了一小碗,腥气已经被去了,不知是放了什么,入口鲜美。 “怎么样” 看少女一副期待的模样,他眼里化开了温柔,说道,“还可以。” 郑福毓一听,有些失望,这汤她也喝过,觉得味道十分鲜美,吃上一顿饭,她一人还喝了两碗,导致她过不了多久便要跑一道恭房。 郑浩之已经放了碗了,问道,“除了这些事便没事了” “不是,这不天气一日比一日凉起来了吗府里头也该制新衣了,我先前在母亲那儿也听了,过会儿便会有人过来量身子,所以来问问五哥喜欢什么样式和色道的。”她说道,其实这些事都是下人来做的,不过她就是顺道过来问问罢了。 他没几身衣裳,个子长的快,以前的衣裳穿着也短了不少了,他想了想,说道“青色。”然后看向郑福毓,“三妹妹觉得如何” “是吗”郑福毓眨了眨眼睛,“我也觉得五哥还是穿青色好看,你肤白,其实穿什么都好看,不过穿青色看着更像读书人。” “嗯。”他点了点头,嘴角浮上浅笑。 她抱着暖炉坐在郑浩之对面的位置,看着他屋子里的摆设,没几件东西,就是挂了几幅自己的字画,门口摆了两只成色并不是多好的大花瓶,心里头也觉得奇怪,这五哥怎么也是中了解元的人,到哪里不是众星拱月般的就拿上回去王府做客来说吧,那里几个姑娘还打听起他了,虽然没有直说,但是这话语间都是那种意思。再看他这屋子,看着不知道多寒酸,院子偏僻,伺候的人少,连二房的几个兄弟住的院子都比不上。 也不知道祖母是个什么想法,人是添了,可是这屋子里总要添些东西吧 把目光移到他身上去,他穿着一件青色的圆领直缀,上头没有花纹,是极为简单的样式,但是穿在他身上,倒是显得几分好看,他本就生的有几分清秀,她看了看,最后把目光落在他腰间悬着的那块玉上,那块玉质地温润,晶莹通透,看的出来不是什么凡品,只是,这玉是谁送的莫非是陈姨娘送的这块玉自她注意郑浩之时便有了。 “五哥。” “嗯”郑浩之看她一眼。 “这块玉你是一直佩戴的吗”她问道。 郑浩之目光一顿,垂下眼眸看着那块玉,然后答道,“嗯,自小戴着的。” “是陈姨娘送的吗这玉很好看,晶莹剔透的。” “不是。”他抬手将玉解了下来,放在手心里,“是一个故人送的。” 故人看他珍惜地模样,那应当是个极为重要的故人送的罢不过,他有什么人可以称得上是故人的呢或者说,是哪家的姑娘送的 “你觉得好看”他抬眸看着她,眼中似有流光转动。 她一怔,缓缓点了点头,“好看。” 郑浩之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这是一块暖玉,你若觉得好看,你便拿去罢。” 喜欢就拿去这话说的好生轻松,她睁大了眼睛,“不必了,我也有玉的。”她连忙摆手,这玉是郑浩之自小佩戴的,又是他所谓的故人所赠,她不过是好奇罢了,五哥身上怎么会有这么一块好玉,少说也是数百两,陈姨娘每月固然是有月银,但是也并不多,应当是买不起的。 “你不是觉得这玉好看么” 她突然有些后悔问了,她不过是好奇罢了,根本没有想要这块玉的想法,“是好看,还是五哥自己留着吧,况且是故人所赠。” “你若是喜欢,拿去也无妨。”他突然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将手里的玉放在她手边的高几上。 他本就高大,身形有些许瘦,但是比起她来,却是壮实了不少。 “本就是做个念想罢了,如今不重要了。”他淡淡道。 郑福毓看着他,觉得他这一刻看起来既落寞又委屈,让他看起来有了几分人情味。 “那那多谢五哥了。”她干笑了几声,将玉拿在手里握着。 这是一块暖玉,握在手里似是残留了郑浩之手里的温度,她握在手里却觉得发烫无比,五哥真是奇怪极了,非要将这玉给她,说出去还以为是她从他这儿抢过来的。 她坐了一会儿,又说了他指导敏哥儿习字的事儿,这段时候,敏哥儿写的字好了不少了。 “上回给你送过去的你都练完了”他正抚着茶杯,淡淡问道。 “啊”她一愣,轻咳了几声,“写了一些了。”其实她就练了一些,后面就扔在那儿没管过了。 “你的字也该好生练练了。”他淡笑。 福毓这才发现,其实五哥笑起来还是有些好看的,看惯了的都是他板着脸的样子,笑起来显得平易近人多了。 她只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她握着那块玉,手心了发烫,她才拿出来细看,发现那块玉上刻了一个字:玉 “这玉也是奇怪,我自然是知道这是一块玉了,上面还刻了一个玉字。”她觉得好笑,然后拿给几个丫头看。 “许是赠玉之人名字中带了一个玉字”青佩说道。 “许是吧。”她笑了笑,叫青佩收起来。 “奴婢觉得五公子奇怪极了。”青柳看了看福毓,见她深色如常,才拉着青佩几个说私话将今日五公子非要将玉给姑娘的事儿说了,几个人说的不亦乐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六十六章 天气愈发地凉了起来,行走的下人都急急忙忙地走着,嘴里头骂着着天气。 偏北的冬天天气本来就冷,早早一起来,外头的花儿草儿上都打了一层薄薄地霜。 再过个十来天,便是老夫人严氏的寿辰了,尤氏一手都打理好了,请的是京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来唱戏。 这又忙着制备年货,又忙着给老夫人做寿辰,这忙不过来,干脆就将吴氏请过来帮忙了。 郑福柔大早吃了药,戴了兔绒的绒帽,披着白色的狐狸毛滚边儿的斗篷,手里还抱着一只小巧的暖炉。 “二夫人今早和张姨娘闹起来了,二夫人气的直摔东西。”红袖一面给她理斗篷地边角,一边说着。 算来,这张姨娘有孕也是将近五个月了,这五个月里,吴氏就没过过几天顺心的日子,这二老爷免了张姨娘的晨昏定省,她这个嫡妻能做什么,还不是都受着,想暗地里使绊子,但是这火一烧就会烧到吴氏那儿去。 “二婶近来脾气也是暴躁了些。”她淡淡道,要不是二房还有点用处,她才不想来往,这回四哥中了举,但是五哥可是中的解元,这个吴氏,到底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这女子嫁人其中便有忌妒,这个吴氏,以前是个贤惠的人,还称她是菩萨心肠,现在看看,也真是可笑了。 “这二夫人哪里有不气的呢”红袖笑道,“二老爷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届时张姨娘也已经怀孕近五月了,依着二老爷对张姨娘的那份宠,要是知道二夫人在他不在的这段时候给张姨娘使绊子,还不知给二夫人什么脸色呢。” 郑福柔笑着理了理衣领,“二房里那是缺一把火,这火一烧起来,指不定是个什么样子。” 三房现在除了那群莺莺燕燕,也没个管事的,还是母亲派了个厉害的嬷嬷过去,那嬷嬷手段也厉害,那些个通房姨娘都敬而远之,这才闹腾的轻松些。至于长房嘛,那倒是一派平静的,父亲还不知何时回的来,二哥也在京外,但是这不是还有一个五哥吗 “照姨娘说的,姑娘只需要站着看戏就成了。”红袖也笑了起来,但瞥到翠英进来了,立马就住了嘴了。 翠英这回正从三公子那儿出来,白日里又被三公子拉着荒唐了一回,面色还带着红晕,乖巧地给郑福柔请了安。 “去哪儿了这屋子里的香都快尽了。”郑福柔瞥她一眼,这个翠英也不知怎么回事,这近来是越发散漫了。 “奴婢这不刚取了东西过来”她呵呵地笑,心里却冷哼,这二姑娘不是有意敲打她么,这换香的事儿那是二等丫鬟干的事儿,她那是从来没做过,但是面上笑容一转,“姑娘,是换什么香” “算了算了,回来再点。”她摆了摆手,叫红袖退了下去,抱着暖炉在边上铺着兔毛坐垫的椅子上坐下,开口道“信取回来了” 翠英点了点头,从怀里抽出了一封信来了,“姑娘还怪奴婢呢,这不,奴婢去取信儿去了。” 见翠英拿出了信来,郑福柔面色才好了些。拿着信看了看,发现信没拆,才问道,“你这一路上没人看着了吧” “姑娘放心,奴婢一向谨慎着呢。”她答道,虽然不知送信是送到谁的手里去,但是照着姑娘这样子也知道,肯定是个男子,不是男子哪里要这般偷偷摸摸的她还把这事儿给三姑娘说了,三姑娘倒是不在意,难道这还不是件大事儿不成 “嗯,下去把。”她此刻一颗心都在信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让翠英下去,等翠英下去之后,她才拆了信。 这一看,她脸色便慢慢发烫了。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就这么两句诗,她看了只觉得全身都烫了起来。 她拿着信看了好几回,心里思量着,这人到底是谁,莫非是皇亲国戚,还是什么 一定要早些弄明白这人的身份才是。她咬了咬牙,将这张纸撕了个粉碎,然后扔进了香炉里,思量着如何回信,或者是不回若是回了,岂不是真正地私私相授了 安国公府外停了辆普普通通地马车,那马儿打了个响鼻,便乱动起蹄子,马夫呵斥了一声,又打了那马儿两鞭子,才渐渐地安分了下来。 “五公子。”小厮一见是五公子,立马行礼,退到了一边去,这五公子如今可不同了。 郑浩之依旧是冷着一张脸,边上的小厮提着一只箱子跟在他后面,他看也不看那小厮,径直的下了几步石梯,便上了马车。 他和几位公子约了去拜访国安寺地一位云游的大师,这大师云游在外,前日才回来,虽是个游僧,但是名气极广,所以一大早,他便起来准备了。 马车只走了一会儿,便听着马儿一声嘶吼,突然停了下来,郑浩之正在闭目养神,身子也猛地向前倾,幸好抓住了马车隔窗才不至于摔倒。 他坐定了身子,然后才掀开了帘子,问道“发生何事了” 原来是突然冲出来一匹马,吓得马夫赶紧勒马,而且那马上还有个人,穿着一身玄色蟒袍,外头披了件黑色貂毛大氅,腰间配着一把宝剑,面色冷峻。 “原来是郑家的五公子啊。”那人皮笑肉不笑。 郑浩之理了理衣裳,不紧不慢地起身,下了马车,躬身行礼,“见过世子。” 顾怀慎佛了拂手,看着下头的神色淡然的少年说道,“不必多礼。”他本是追着一个人过来的,哪知一冲出胡同,就险些撞上一辆,马车,再看要追的那人,早已没了踪迹了,这难道是凑巧 “不知郑公子是往哪儿去”马下那个高大的少年,他面色平淡,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裳,外头披了件厚披风,穿着并不华丽,但是却不会叫人看轻,至少他不会,这个少年,日后,定会成大事,这是他一直认为的。听说这个郑五公子才十五六岁的年纪,能中第一名,那确实是厉害的。 这个郑家的五公子,以往他可是从未听起过,若不是中了解元,他还不知道郑家有这么一号人,郑家果然是卧虎藏龙,这么一颗明珠,就埋在郑家,可惜了,是个庶出的。若是是个嫡出的公子,那也不至于将自己的锋芒掩末至此。 “回世子,听闻云游的长修大师回京了,此回正是前去拜访的。”他答道。 长修大师他仔细一想,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才道,“原是这样啊,方才惊了郑公子的马车,可不要怪罪了。” “顾世子言重了。”他淡淡答道,拱手行了一礼,即便是有什么不满地,难道就能这么大张旗鼓地说出来不成“不扰世子雅兴,在下先行一步了。” 说罢,他便上了马车,又叫马夫给顾怀慎让了道。 等顾怀慎走后,他才睁了眼睛,眼里看不出波澜。 马车又缓缓地走了起来,他看着晃动的车帘子,又闭上了眼睛。 顾怀慎一路骑着马,竟然到了安国公府外头,他突然就想起了上回他受了伤,周瑾一路追过来,他威胁郑福毓的事儿了,想了想,也是有一段时候没有见过郑福毓了,这些时候他也忙着手里头的事儿,倒是没有想起这事儿来,想了想,看着安国公府的朱红色的大门,有三四个小厮守在外头,他若是去,才怪了吧 这安国公和二公子不在京中,那他也没有进国公府的道理,更别说进内院了,想着那天少女就被他抱在怀里,身子真是柔软极了,唯一让他不满的就是,太瘦了,皮肤太嫩了,稍微就力就青紫一片了,真是比什么都娇贵,还有就是,年纪太小了。 他在国公府外晃了两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少年一样,转了转才骑着马才往反方向走。 这贼是追不到了,也不知这盗贼是什么人,胆大包天,青天白日地敢到王府里来偷东西,而且武功也不差,他骑着马不过是出了一点意外,那也不过一瞬的事儿,就不见那人的身影了,看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福毓练了会儿字之后,便觉得手冻的疼,本来是想去五哥那儿的,但是下人说五哥大早就出门了,估摸着天黑了才回的来,她又去看了上回没看到的那几个丫鬟,一共是八个,有四个年纪小的跟着五哥身边的乳嬷,还有四个就不一样了,身材玲珑有致,生的更是清秀可人,却是在做些杂活,别说别人,就连福毓看着都觉得心疼,直叹这五哥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姑娘歇会厨房那头送来了莲子粥,还是滚热的。”青佩端着东西进来了,确实是滚热的,上头还冒着白雾。 “先放凉些吧。”她摆了摆手,近日她是有些上火了,这嘴里不知是起了什么东西,医婆说是吃了易上火的东西,嘴里头起了燎泡了。 前日她倒是吃了许多的金桔,因为各个都清甜可口的,她才一回吃多了,现在倒好,嘴里头起了泡了,这也吃不得,那也吃不得了。 “老夫人那儿这会儿可是热闹着,姑娘不要过去瞧瞧” 过两日就是严氏的寿辰,这些日子,自然是热闹的了,平日里不大走动的人家也在这些时候来的勤快了,来是干什么,不用猜也知道,这国公府里不是还有几个不错的还未成亲的公子正巧了,他们家里头还有适龄的女儿还没嫁。 “二姑娘和两位表姑娘也在呢。”青佩又说道,“这些时候二姑娘去老夫人那儿去的可比表姑娘去的还勤快,这又是送袜子又是送抹额的。” “二姐有这份心也是好的。”她被暖炉烫了一下,又急忙地缩了手指,郑福柔过了年关便是十五岁了,别人家的女孩儿虽说不是十五就成了亲,但是这时候至少是已经定了亲的,而郑福柔这快到了十五,这亲事还没着落呢。她原先还以为,郑福柔还真的会嫁进王府里去,不过这么快攀上了太子,这也是她想不到的。“这会儿那头人多着,我也不必去凑那份热闹了。”她想了想,说道。 祖母那头拜访的人可是多了,郑福柔和两位表姐也在,那她也不必去凑热闹了。 “对了,上回给月和郡主回礼了没”她突然提起了这事儿。 “还没呢,姑娘不是说月和郡主什么稀罕物没见过,哪里会瞧得上那些俗气的东西么” 她说过这话她都忘了。 不过确实,这月和郡主什么东西没见过上回月和郡主确实是帮了她忙,况且顾怀慎也帮了她,怎么也得真诚地谢才是。 “依奴婢看,不如姑娘绣一个荷包给月和郡主,奴婢见月和郡主的眼界可是和一般姑娘不同的,这送过去,月和郡主一定喜欢。”青陵在边上插了一句。 这绣荷包,自然是叫别人来绣了,就她那绣艺,也不敢拿到郡主那儿去,免得说她这安国公府的嫡女,连个绣活都做的不好。 她揉了揉眉心,说道,“那就做个荷包吧,上头也不必有什么花里花俏的样式,就往简单里了做。” 这个礼是要还的,她可不想欠着顾家什么。 过了一会,青柳就进屋来了,手里头还拿着一封信。 “姑娘,奇了怪了,这信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奴婢是在院子里捡到的,上头便写的是姑娘亲启。”青柳进了屋子,才觉得暖和了一些,捧着信拿给郑福毓看。 她的信她拿过一看,才见那信封上写了几个字郑福毓亲启。 看着这几个字,她的面色慢慢地沉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六十七 这个字,她临摹了几年也未学会,她怎么会不认得呢 她蓦地冷笑,捏着信的指尖渐渐收紧。顾怀城给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写书信 见姑娘面色一分分沉了下来,几个丫鬟面面相觑,这姑娘还未拆信,脸色就冷了下来了,心中也不免好奇,这写信之人是谁。 “你捡这信时,可有人看到”她捏着信,声音生硬冰凉。 青柳见郑福毓的模样,背脊发寒,立马答道“倒是没人瞧见,奴婢也是奇怪,还以为是哪个丫头掉落的,上前一看,上头竟然是写了姑娘的名字,也没见到是什么人拿过来的。” 这信不会无缘无故地进来,况且,顾怀城也不知道她是住哪个院子的,怎么就这么准地放在她院子里了 “把姜嬷嬷叫来,去问问今日是谁当值,可有什么人来明珠楼了。”这信出现在明珠楼,那只能说要么是明珠楼里出了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要么是府里头哪个下人被顾怀城买通了。 “是。”青柳屈身行礼,才退下去。 她将信放在桌上,心中思绪万千,上回她在顾怀城地面前是表现出一副爱慕的样子来,只不过她想不到顾怀城比她还要心急,这也好,既然顾怀城这么心急,那么就不如顺水推舟下去。 “将信拿去烧了。” 青蕊一看,迟疑道“可是”这信莫非姑娘不看 “只管拿去烧了。”她冷声道,顾怀城写的信,她一眼都不想看,“备笔墨来。” 几人见她的模样,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照着吩咐办事儿,将那封信丢进火盆子里烧了,又取了笔墨来。 看着那信慢慢被火舌吞灭,她握紧了手,当初真是瞎了一双眼,竟看不出顾怀城时这等下作的东西,想想便是怒火中烧。 “青陵,你的字写的好,你替我写一句诗。”她说道。 跟在他身边的几个丫头都是一起跟着学过字的,青陵这个丫头聪明伶俐,除了生的一张利嘴,字也写的不错,往年做花灯的时候,福毓都是叫青陵来写字的。 “姑娘要写什么”青陵提着笔,问道。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此话一出,将屋里的几个丫鬟倒是吓了一跳,这句诗,她们可是知道意思的,姑娘这又是何意 “姑娘,这要是”话说了一半,青陵立马住了嘴,这私私相授地名声,姑娘可是担待不起的,她们这些做丫头的,自然是要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姑娘。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姑娘这一辈子就真的毁了。 “你只管照着写便是,我心里有数。”顾怀城不是心急么那就再急一些也无妨,想娶她想利用她呵,自然是好啊。 青陵拿着笔,面露难色,这若是写了下去,若是姑娘出了什么事儿,她们如何担待的起 “姑娘,这可写不得啊”青蕊劝道。 “有何写不得的你照着我念的写,写了在外头找个跑腿的送到襄王府的二公子那儿去,自然会有人找上门的。” “姑娘是说明珠楼里出了小鬼”青蕊追问。 福毓冷笑一声,“自然是有有鬼的,不然这信还会是自己飞进来的不成” 这下倒是明白了几分,可是这信姑娘如何得知是顾家的二公子写的姑娘这还未看里头的内容,就让她们烧了这信,现在又叫青陵写这么一句出格的诗,还是送到襄王府去难道姑娘和襄王府的那位二公子有点什么 青陵飞快地写了,然后拿给郑福毓看。 她的字写的虽称不上朵好看,但是娟秀小巧,写的这一句诗看起来也确实是像一个不胜娇羞的女儿家写的,也正像当日她在顾怀城面前的模样,爱慕荷娇羞。 福毓叫她将信送到外头去,随便找一个街上的人,给一点碎银子,便能送到襄王府去。 青陵刚走,青柳也走了进来,身边上海跟着一个五十上下的的嬷嬷,容长脸,生的十分和气,穿了身深绿色地衣裳,一笑的时候,眼角的皱纹便堆到了一处去了,此人正是明珠楼里被称作是笑面虎的姜嬷嬷。姜嬷嬷教导下人也是极有一套的,上回那些爱赌钱的丫头放在前嬷嬷手下管了才没几天的时候,就变了和样子了。 “老奴见过三姑娘。”姜嬷嬷一进来,便屈着身子请安。 “嬷嬷不必多礼了。”她淡淡道。 “回姑娘的话,今日当值的是红梅,盈彩,彩霞和彩云。” 红梅和盈彩是二等丫头,而彩霞和彩云则是三等丫头,前者是伺候在她这边的,后者是洒扫外头的,就是做些粗活儿,福毓只认得这些丫头的脸,倒是记不住名字,这明珠楼里伺候的丫鬟婆子,总统便是有个二三四十人,她哪里记得这么多 “那今日没有外人进来” “老奴将下头当值未当值的丫鬟都问过一遍了,确确实实是没有的。”姜嬷嬷答道,她不知姑娘问这是做什么,但是她确实是将她手里管的那些人都问过一遍了,也是实在没问出什么东西来。她心里这像是打鼓似的跳个不停,莫非姑娘又有什么东西被人偷了 姜嬷嬷和贺嬷嬷两人是分管的,姜嬷嬷专管明珠楼里的下人,而贺嬷嬷则是管着明珠楼里的大小账务,两人各司其职,自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罢了,你下先去。”她有些烦闷的摆了摆手。 那嬷嬷忐忑着一颗心退了下去。 看着火盆子里的那堆灰烬,她嘴角划开了冷笑,不免又觉得嘴里的泡痛了起来。 屋子里点了薄荷香,这香有让人安宁心神的作用,可是屋子里的人却没有那份安宁的心。 “贱人贱人”吴氏连骂了几声,在屋子里走过来走过去的。 在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也不敢吱声,皆是垂着头缩着脖子,这自从张姨娘有了身孕之后,这二夫人脾性便是越来越暴躁易怒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则是能避就避,这要是一把火烧到她们身上来了,这可就灭不了了。 来回走了不下十次,吴氏终于在一边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拿着边上的茶杯便喝,那茶水早已放凉了,冻的她牙齿酸疼,这火便又上来了。 “养你们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一杯茶也沏不好,不如都卖到那窑子里做娼。妓算了”说罢,便将那杯子往地上一扔,那白玉杯顷刻间和水碎了满地。 一干婆子丫鬟立马跪下来求饶,也无人敢去收拾那碎片。 昨个儿,一直来在外管铺子的大公子郑祁之回来了,带着自己的媳妇来给她请安,哪知道这张姨娘也跟着过来,竟然还不给她这个正室行礼,若不是看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动不得,她早就要几个婆子拖下去打一顿,叫她三步九叩地给她磕头奉茶。哪知道这张姨娘愈发的得寸进尺了,还使唤起她房里的下人了。 “哟,我当是谁发了这般大的火呢,在外头便听见了这杯子摔地稀巴烂地声音,原来是夫人那。”自门外走进一小腹隆起披着红色斗篷的美妇人,她生的比吴氏风流,柳眉弯弯,一双丹凤眼似是能勾魂一般。 扶着她的是一个穿着蓝色百花小袄挽着妇人髻的年轻女子,那女子面容有几分清秀,瞧着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大奶奶安氏。 “佩娘,还不给你母亲请安”她的手是搭在安氏的手上,看着吴氏,笑道。 安氏性子温和,见张姨娘这般说,立马行礼,“儿媳安氏给母亲请安了,母亲万福。” “好孩子。”她夸了一句,抬手让安氏起来。 在小辈面前,吴氏自来是有一套装模作样地,面上的不愉早已一扫而尽了,笑着对跪在地上的一干下人道“还不给张姨娘和大奶奶看座奉茶” 那些下人立马起身退的退,沏茶地沏茶。 张姨娘生的娇小,即便是生养了两个孩子,但是因为保养的好,所以看起来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拿着帕子,由安氏扶着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许久都没来给夫人请安了,昨个儿还是这几个月以来头一回进夫人的院子,夫人可莫要怪罪了。”她笑得眯了眼睛。 “姨娘肚子里可是老爷的孩子,这请不请安的哪里是大事,还是紧着孩子。”她呵呵地笑了几声,心里头不知道是将张姨娘骂成什么样子了。 张姨娘能在郑淳那儿十几二十年都保持着那份宠,也不说什么简单地人物,她和二夫人的那点关系,她们两人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吴氏嫁给郑淳几年未有孩子,她生下了庶长子,自然是戳了吴氏的心窝子了,后来吴氏连生了两个儿子,才觉得扬眉吐气,但是她又生了个女孩儿,不论是在老夫人那儿,还是在二老爷那儿,那都是受宠的,吴氏自然是不满了。 她扫了地上一眼,嘴角笑的更开了,“不知夫人为何生那般大的气,竟然还摔了杯子”她做出惊讶地模样,画一转,又道“不过夫人家底丰厚,也不在乎这点银钱,倒是婢妾心疼的紧。”她轻叹,烟眉一蹙,面上尽是唏嘘可惜的神色。 这话听得吴氏面色一沉,这张姨娘哪里是心疼那碎了的杯子,分明就是来讽刺她的,她是个庶女,又不是高门大户人家的姑娘,哪里来的家底丰厚一说 “呵呵,姨娘的什么话,可不要叫小辈笑话我,这养的一群没用的奴才,连杯茶也泡不好,还摔了杯子,我是快气死了,还不如姨娘以前泡的好。”她也叹气,话里明暗刺张姨娘在怎么受宠,在她这儿那也只是半个主子,不过是个身份高些的奴才罢了。 张姨娘听了也不气,仍是笑吟吟地,“自然是比不过婢妾的手艺了,婢妾给二爷泡了这些年的茶也不是白练的,连二爷也夸婢妾呢。” 这下吴氏更是气了,拿着手帕的手握在了一起。她把目光放到坐在张姨娘身边的安氏,只见她坐的端端正正地,十分娴静,“佩娘今年多大了” 安氏一愣,柔声柔气地答道“媳妇今年十七了。” “时候可真是快。”吴氏叹了一声,“这祁哥儿也都成亲两年了。”然后又把目光扫到张姨娘隆起的肚子上,然后又看安氏的平坦地肚子,“这都两年了,怎么就没点消息” 安氏一听便听出来吴氏问的是什么了,面色立马就红了起来了,咬着贝齿“嗯”了一声 “可是请人看过了” “嗯,瞧过了。”她点了点头。 “怎么说的”吴氏问道。 安氏正欲张嘴说话,张姨娘倒是先说话了。 “这两人都还年纪轻轻地,倒也不急这些。”她碰了碰傻儿媳的手,挑眉道“是吧” “是,姨娘说的对。”她说完又低下了头了。 “再者说了,夫人那会儿不是也是如此这不现在还有两位公子呢”她笑着看向了吴氏。 吴氏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没想到自己又被张姨娘摆了一道,心里头气的只想跳脚,但是面上还是要挤出笑来,附和道“说的是,都还年轻。” 只说了几句话,吴氏便已头疼为由,张姨娘也不强留在这儿,起身便叫安氏扶着她走了。 出了院子,张姨娘便笑出了声了。 “佩娘,你瞧见没吴氏那脸是一阵青一阵白的。”她笑的扶着肚子,边上的下人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姨娘”安氏也担心地扶着她,“您可悠着些。” “担心什么,真当我是弱若花不成”笑了一会儿,张姨娘才合了嘴,为了给儿媳证明自己身体硬朗着,还拍了两下自己隆起的小腹,吓得安氏只差跪下了。 “姨娘” “我和吴氏斗了十几二十年了,每回都能这么气她,我是高兴的不得了。”她微微笑道。 嫁进郑家之前,她以为自己的夫君应当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哪知道自己的夫君生母还是个宠妾,然后还是个这么一个妙人儿。 “好了,你不常在京,难得回来,明日去看看你们三妹妹,那可是云端端上一般的人物,以后可要多走动走动。”她拍了拍安氏的手,笑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六十八章 冬月二十七,京都下了一夜的雪。 二十八是严氏的寿辰,大早起来,国公府里的下人就起身了,各自收拾着府里,将接宾之地的雪都扫了个干净。 今日是一大家子集的最齐的时候,除了老国公,府里头不论是夫人还是姨娘,都带着自己的孩子过来给严氏贺寿了。 “姑娘带什么钗子”青蕊将挑出来的几支钗子拿着给她看。 郑福毓手里抱着一个暖炉,打了个哈欠,青葱玉指点了一支赤金宝钗花细,“就这个罢,将上回严家表姐送来的珠花挑一朵。” 青蕊替她戴上,又挑了一朵粉色攒珠珠花,“姑娘觉得如何”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狐毛滚边儿的短袄,下面是一条红色绣金线牡丹的百褶裙,一双绣金莲嵌明珠的绣鞋隐在其中,她生的娇小,已经脱去了婴儿肥,如今美人尖愈发明显。 青佩给她披上了一身粉色的羽绒披风,衣领上一圈儿白色的绒毛,扑在她脸上,露出一双又黑又亮的圆圆地眼睛,十分地可爱。 今日来贺寿的人不乏权贵,要说地位高的,那就属襄老王妃了。 严氏穿了一件深蓝色绣满福禄寿地衣裳,额间抹了镶红色宝石的抹额,正拉着几个老太太说话。 “这是我小孙女儿,过了今年便十三岁了。”一个穿着朱红色纹简易花纹地五十上下的妇人招了招手,一个穿着粉白罗裙的少女便过来了。 “见过老王妃,见过郑老夫人。”那少女微微屈膝行礼,便站到那个;老太太边上去了。 “生的清丽可人不过。”严氏哪里不知这老太太什么想法,却当做看不懂的样子,褪下了手中一只玉镯子递给那个少女,那少女推辞了几番,终是以长辈赐不敢辞为理收下了。 “我家也有两个年纪相当的姑娘,不过这些时候在跟着我大媳妇学管家,这会儿应当还在那头。”严氏笑道。 “我这孙女儿那可比不上你家的女孩儿。”那位老夫人也是一笑,知道自己孙女儿未入严氏的眼,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面色不显,依旧是笑着说“我这个孙女啊,最是顽皮不过了。” 那少女面色一红,娇嗔一声,跺了几下脚,“祖母怎么就不给阿娴留几分面子。” “还说顽皮,这样女孩儿才讨人喜欢。”也不知是哪个老太太说了一句,在场的几个老太太都笑了起来。 屋子里是几个老太太,月和郡主则是乖顺地坐在老王妃边上的位置,悠悠地喝着茶,她今日穿了件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极掐腰身,她本就生的高挑,一身衣裳衬的她身姿玲珑有致,青葱般的手腕上戴了一串金丝香木嵌蝉玉珠串,衬的她肌肤愈发白皙。她绾了个垂云鬓,头上戴着云脚珍珠卷须簪,华而不丽。 将她放在贵女中,那也是十分地出挑的,她放下了茶杯,正好瞥见了被几个贵女围着的一个少女,穿了件儿晚烟霞紫菱子如意云纹裙,可惜她骨架大,这身衣裳穿在她身上倒是不显她娇小,较她看着更加壮实了,正是前段时候皇上亲封的灵芝郡主。她自小养在京外,皮肤不似京中女儿那般白皙,这一身衣裳穿在她身上显得她愈发地黑了。 “郡主怎么不出去走走”方子嫣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看到那位灵芝郡主,柳眉皱了皱。 她拿锦帕擦了擦嘴角,淡淡道“外头冷的慌,还是屋子里暖和些。” 方子嫣面色表情一僵,但是极快地掩了下去,她自知郡主是瞧不上她,但是能攀上襄王府,对她无疑不是坏事,不然她也不会腆着脸皮在她面前屈身。 正说着话,门口的厚重珠帘被丫鬟撩了起来,并肩走进来一红一黄两个少女,红的明艳,黄的娇柔,各有千秋,但是也不免吸引人的目光。 郑福柔和郑福毓刚从正院那边过来,她们作为主人家,自然是要到场来招待这些来的贵女们。 “给老王妃,几位老夫人、祖母请安。” 严氏一见,眼里蓄满了笑意,“瞧瞧,将才还说着呢,来来,你们两来见过月和郡主个傅家姑娘。” 月和郡主自然是认识的,两人给月和郡主行了一礼,而后又去拉那位傅家姑娘的手说话。 “两位姑娘如何称呼”傅家的那位姑娘性子虽有些活泼但是也是个极为知礼的,不知道两人是比自己大还是小,不敢贸然称呼,特意尊称了一声“姑娘”。 “傅姑娘叫我福毓便好了,这是家姐。”福毓笑道。 经介绍,傅家姑娘也知道了两人的身份了,这国公府一共是三位姑娘,大姑娘已经出阁了,如今就剩下两位姑娘,这二姑娘是个庶出的,而这三姑娘却是个嫡出的,她心中暗自忖度,看着两姐妹的穿着打扮,那都是不相上下的,可见这两位姑娘在国公府的地位差不了多少,再见严氏对两位姑娘的态度也是一样,便知道了。 “若是不嫌弃的话,便随福毓叫我一声二姐姐吧。”她温婉一笑。 “那是姐姐不嫌弃我才是。”她眨了眨眼睛,“我单名一个娴字,家中长辈平辈都叫我一声阿娴。” 福毓笑了笑,“阿娴,往后这般叫你你可不许不应。” 傅娴被她逗的一笑,捂着嘴连声直说好。 几个老太太看几个小辈也觉得高兴,严氏笑道“瞧瞧,这就说上了。” 襄老王妃也是笑,一双眼睛放在郑福毓身上,越看越觉得这个小姑娘生的好了。 郑福毓一抬头正好看见老王妃正笑眯眯地看这边,而郑福柔正站在她的身侧,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让老王妃可以看清郑福柔,这不退还好,一退这老王妃笑意更深了,弄得她既不好意思又不明所以。 “郑三姑娘这些时候可还好”月和郡主笑问。 福毓这才收回了目光,微微一笑,“多谢郡主的关心,上回还是要多谢郡主,不然”话说到一半,她就想到了那日的窘迫,面色渐渐烧了起来。 坐在边上的方子嫣装作和别人说话的样子,实则是心不在焉地,听着月和郡主和郑福毓说话,本是想着月和郡主帮了郑福毓什么忙,立马就想起了上回月和郡主说郑福毓摔了一跤的事儿了,心里这才平衡了些。 “我倒是没帮什么大忙。”月和郡主笑的意味深长。 福毓也是呵呵笑了几声。 几位老太太在屋子里说话,就把这是十多个姑娘们“赶”到东暖阁去了。 “今日怎么不见新月过来”方子嫣正喝着茶,朝四面瞧了瞧,才问道。 “估摸着已经到路上了罢。”她看了一眼外头,若有所思地模样,然后收回了目光,笑道。 蒋新月上回就递了信过来说要过来的,这会儿了还没过来,估摸着是路上有什么事儿耽搁了,她用余光看了方子嫣一眼,只见方子嫣坐在那位生的壮实的灵芝郡主身边,手里头捧着一杯热茶,那茶冒着热气,模糊了她娇美艳丽的容颜。 “怎么了”月和郡主见她看着方子嫣,便轻声问道。 福毓正襟危坐,“子嫣姐姐生的好看。” 月和郡主笑了一声,“上回的衣裳是收到了吧” 她楞了一下,才知道月和郡主说的是她弄脏的那身衣裳,“嗯还得多谢郡主了。” 上回青蕊做的荷包,知道月和郡主今日来了,还专门叫丫鬟去取了过来,本是打算给她的,但是转念一想这边上的人多,要是叫人看了去,还当她讨好月和郡主。 “我大哥上回可没将你吓着吧” “啊” 月和郡主轻笑了一声,“我是说我大哥,他性子本就那般,冷冷清清地,这还未见过他和哪位姑娘多说过几句话呢。” 这是在说顾怀慎洁身自好她有些不明所以,顾怀慎这个人她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月和对她说这些做什么要说怎么也是该对郑福柔说罢 “郡主,上回还未谢郡主,我见郡主差人送来的衣裳了用一只荷包装了我珠钗落下的珠子,所以就照着模样做了一个。”以防月和郡主再扯下去,她看了眼周边,也没人瞧着她,她便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只蓝色绣锦鲤的简易荷包,“也不知郡主喜不喜欢。” 月和郡主拿过那荷包,问道,“这是给我的” “是,上回多谢郡主了,见那荷包也精巧,就照着做了一个,郡主可不要嫌弃。”那荷包是送过来的,自然是不能空着还回去了,不然还显得月和郡主有多么小气似的。 那荷包虽然样式简单,但是布料极为上乘,摸着滑腻,那锦鲤也是绣的栩栩如生地,十分好看,她看了郑福毓一眼,没想到她女红倒是做得好。 “我自然是不会嫌弃了,哪有嫌弃的理,这荷包倒是好看。”她嘴角噙笑,将那荷包递给边上的丫鬟拿着了。 两人刚说了几句话,便有人来传,说是太子和襄王世子过来了,请几位姑娘过去见安。 太子来了还是这般大张旗鼓的这是做什么郑福毓看了一眼郑福柔,她正和几个贵女聊的热和,丝毫不将这事儿听在耳里。 莫非她还不知道那日的人是太子 “你想什么呢大哥和太子哥哥来了,咱们过去吧。”月和郡主拉了她一下,她才收了心神。 心里头一下是顾怀慎,一下子是太子,只觉得脑仁疼,怎么又要见到他这真是想躲都躲不了。 同行的一共是十五六位少女,走在最前头的是灵芝郡主,她则是和月和郡主走在最后头。郑福柔同两位少女齐肩而走,她生来便是身子不好,虽然调理了多年,但是那病是自娘胎了带出来的,也不见是能好多少,但是拍卖会日里却是养的十分的好,她穿着身鹅黄色的掐腰罗裙,外头披了件兔毛的白色斗篷,但是也看得出她身子娇小。 太子先是给郑老夫人贺了寿又送了礼了,从冬暖阁过来的以灵芝郡主为首的一行人才过来。 照福毓所想,这个太子即便不如四皇子那般有心计,但是至少是不会行事这般,莽撞,莫非真是为了郑福柔不成 一进屋子便见到了一身玄色蟒袍的太子,身边是一身青色直缀的顾怀慎。 十几个少女中,身份最高的属灵芝郡主和月和郡主,这月和郡主是皇家子孙,是太子的堂妹,自然是能免了礼的,但是这灵芝郡主就不一样了,虽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但是怎么说也不是这皇家人,只得跟着一道行礼。 太子说了句“不必多礼”之后,少女们娉婷起身,皆是低着头,这直接对男子看的事儿,她们这些人可是做不出来的,只得偷偷地用余光打量。 郑福柔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不过是微微一抬头,便是惊住了,手中的锦帕险些就掉了下去,幸好站在边上的郑福毓虚扶了她一把,她才慢慢站定。 她的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心狂跳不止。那人是太子她低着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再思及那日收到的书信,面上便染上了一朵红晕。 太子一眼便看到了一身白色斗篷的郑福柔,她里头穿的鹅黄色衣裳露出了一角,他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这美人在眼前却是不能抱在怀里亲热的滋味儿最是难受了,他此次来国公府,就是为了见佳人,这日思夜想的,只觉得东宫里那几个女人怎么都比不上眼前的这一位女子可人。 “这是郑家的两位妹妹,你可要认得。”老王妃笑着拉了顾怀慎一把,又指着郑福柔和郑福毓那儿说。 这老王妃话说的这么明显了,其中也无人不晓得的,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严氏面上虽然是带着笑,但是眼中的笑意却慢慢沉了下去。 顾怀慎看了一眼郑福毓,她低着头,小脸埋在一圈狐狸毛里,只隐约可见一双垂着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就如一把小扇子似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六十九章 给太子请过安之后,一行人才复又回到冬暖阁。 郑福柔被脚下石子一绊,险些摔了,幸好身边的丫鬟扶了她一把。 这会,她还震惊在那人是太子之间,心里思绪万千。 “二姐姐走路可要看着些,这路滑,可要小心摔了。”郑福毓关切似的上前,拉着她的手,“没什么事儿罢” 郑福柔此时心里依旧是一团乱麻,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然后由丫鬟扶着疾步往前头走了。 她紧了紧斗篷,抱紧了手里的暖炉,抬头看了一眼外头的白雪,看了一会,觉得有些刺眼,才收回了眼睛。 蒋新月过来时,已经近午时了。 她披着一件紫色的披风,提着裙子风风火火地过来了,。 “怎么这般急”她看蒋新月来的这般急,连忙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拉着她在身边坐下。 蒋新月毫不拘束地一口气就喝了一杯茶,喘了几声,才徐徐道来。 “本来早该过来的,今日可把祖母气着了。”她顺了顺气,“大概是半个多月前,我那个庶出的姨母带着我一个表姐上京了,我那姨母心气儿真正是个高的,竟然想把我那表姐给我做嫂子,我外祖母当时是要将我姨母嫁给一个清贵人家的庶子做正妻的,我这姨母却不甘心。你是不知,今晨二哥唤小厮进去伺候,进去的人是我那表姐,大冬日的就传了那么一件儿薄薄的春衫,二哥当即就叫人把她拉了出去,她还敢在祖母那儿哭诉。一个小妾生的女儿,还妄想做我嫂子。”她啐了一声,又看了郑福毓一眼,“我可是相让你给我做嫂子的,你不知道,我那个表姐,那一双眼睛就放在我二哥的身上,真是将自个儿当成我嫂子了。”她气呼呼地一张脸,看起来十分地可爱 “你这有什么可担心的,莫非还怕你二哥真的喜欢上她不成”她拍了拍她的手。 “我自然是不担心的。”她目光在郑福毓身上扫了扫,而后又苦着脸,“就是祖母这几日对母亲也是冷着一张脸的。” 她这姨母是来投奔母亲的,怎么说也是母亲的姐妹,如今闹出这等子不要脸皮的事儿来,要是传了出去,还不知道外头的人怎么看这笑话呢。 “既然是如此,直接撵出去就是。”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母亲的。”她叹了一声,“照着我的意思,非要撵出去不可的,我母亲一向都是那样子的性子,到时候姨母和表姐去哭几句,她就心软了。” 她母亲自来是个眼皮子浅的,心又软,若不是这样,她这姨母和表姐哪里还会留在府里头 “你的意思是” “母亲是想把表姐给二哥做妾”她说着又看了福毓一眼,“你主意多,你倒是说说。” 做妾这蒋津远怎么说日后也要继承爵位的,这要是先纳了妾只怕是个好人家的女孩儿都不会买账的吧“那就想个法子给她说门亲事。”蒋新月那个表姐出身不高,若是想嫁进高门,那是不可能的了,若是做妾的话,还有几分可能,若是想做正妻,那就得从些小门小户里挑了。 “人家就紧紧巴着二哥不放,我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没脸没皮的人。”她皱着眉,一只手撑着腮帮子,“我上回说灵芝郡主脸皮厚,我这表姐可不知道比她厚了多少了。”她压低了声音抱怨。 “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做。”她拉了拉蒋新月,伏在她耳边耳语。 暖阁里烧了地龙,十分地暖和。 屋子里又点了檀木香,叫人闻之心安。 而坐在屋子里的人,心却不能静下来,手里紧紧攥着锦帕。 那人是太子她又喜又惊,莫非今日太子是为她而来转念一想,太子早已娶妃了,如今身下没有子嗣,身边的两个侧妃之位亦是空缺,若是她能进东宫,先太子妃生下太子的子嗣,那待太子继位,她再不济也是封妃。 她只觉得口干舌燥,将小几上的茶水端起来轻啄了一口。 “郑二姑娘身子不适”坐在边上的方子嫣扫了她一眼。 郑福柔手一顿,扯了个笑容,“阁里过于暖和,觉得有些闷了。” “素闻二姑娘身子孱弱,若是有个什么不爽利的,可不要憋着不说。”她笑了一声。 两人皆是被称为才女,容貌尤氏同等地出众,自然会有人拿来比较,这方子嫣话里话外讽刺郑福柔,郑福柔自然是听得出来的,本来方子嫣是在和顾世子议亲的,这突然就成了襄老王妃的干孙女,不知道多晒人背地里地笑话,如今又传出了襄老王妃有意郑福柔的事儿,这说法就又变了样了。 “多谢方姑娘关切了,这在郑府,我还会怕羞不成”她放了杯子,坐正了身子,笑的落落大方。 方子嫣自讨没趣,呵呵地笑了几声,便起身走了。 “郡主这身料子是哪儿出的摸起来可是又软又滑,这上头绣的花儿啊,就真的跟活的似的。” 灵芝郡主代表的是周家,而周家又是京中新贵,自然是有人要和周家把关系打好了,即便是说着违心的话儿。 “这是皇后娘娘赏的料子,也不知是出自哪家。”灵芝郡主十分享受被众星拱月地感觉,“不如下回我进宫时问问娘娘” 她们这其中五一不羡慕嫉妒的,她们鲜少有人见到过皇后娘娘真容,甚至没有进宫过,对那皇宫的奢华与权势,无一不向往。 “原来是皇后娘娘赏的料子,我就说怎么就从来没见过呢” 此话一出,更多人来附和了。 郑福毓睨了一眼,这屋子里的,哪一个不是什么做戏这表面上将人狠狠地夸了一顿,这私下还不知是如何说的难听。 “尽说违心话”蒋新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可是什么都告诉你了,我就想你做我嫂子。” “你”福毓是又好笑又好气,被蒋新月的糙言糙语燥的面上一红,不由得轻轻打了她一下,“你再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我可没胡说,上回二哥还向我问起你呢。”她立马辩解,“我二哥就是性子怕羞,我可是瞧得出的。” “你你你可不许说了”她立马作势要去撕她的嘴,蒋新月笑着就躲。 两人正闹着,便进来了一个十来岁的丫鬟,正是郑府里头的丫鬟。 那丫鬟伏在福毓耳边说了一句话,她的面色一点点地沉了下来。 “怎么了”蒋新月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是母亲叫我呢,你先玩着,我一会便回来了。”她站起身,便往外面走,青蕊也紧跟其后。 那小丫鬟说,有人在郑府西边的小湖边上等她,她一想便想到了是顾怀城。 她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顾怀城可真是心急。 “你在这儿看着,有人过来就立马拦住说话。”她吩咐道。 青蕊抬头张望,只见不远处的小亭子里隐隐约约站了一人,从身形上看,确实是个男子,她又看了一眼姑娘的面色,就想起上次姑娘叫青陵写的那封回信,心中便隐隐不安起来。 “姑娘,这前头” “我心中有数。”她扯了扯斗篷,转身便缓步往那头走。 每走一步,她的心口便堵上一分,亭子里的那个男人,害了她一辈子。 顾怀城心中也是忐忑,此刻见了人立马换上了笑脸了。 “你你如何来了”她低着头,手指绞着手里的帕子,一派小女儿的娇羞模样。 “在下孟浪,还请三姑娘原谅。”他做了个揖,心中洋洋得意,“姑娘的信,在下已经收到了。”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青色直缀,外头披了一件灰色的鼠毛披风,整个人高大俊朗。腰间戴了一块墨玉,下面悬着红色的流苏,十分地好看。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勾了勾唇角,垂着的眼帘掩去了眼中的波浪汹涌,她真想现在就揭穿他虚伪恶心的面孔,但是她慢慢地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在少年看来,小小的少女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在他看来是娇羞不已,他只觉得自己马上就可以拢住这个少女的心了。 “我”她咬了咬唇,抬头看着少年,眼里升起了一层水雾,“我是真的喜欢真的喜欢公子的”说完,少女一跺脚,转身便小步跑开了。 少女这声声欲泣的声音听了只叫人酥了骨头,那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里漫着雾气,似哭似羞,叫人看了十分怜惜。顾怀城看着佳人的背影,心中沾沾自喜,若是日后能娶到安国公的嫡女,有了安国公的提携和助力,他哪里还会看别人的脸色 青蕊远远地便见自家姑娘往这边跑了过来,但她又不敢离开半步,时不时张望着,若是别人瞧见了,姑娘这私私相授的名儿可就坐牢实了。待姑娘走进了时,她才发现姑娘眼圈红红的,她担忧地问道“姑娘,您这是”她不免抬头往亭子那头看,那男子还在那亭子里。 “无事,今日之事谁都不要提起。”她嘴角扯出冷笑,她是极愿意和顾怀城唱这么一出戏的,这唱到最后的人,可不一定会是谁了,她捏着衣袖,前世的种种又浮现在眼前,背叛,欺骗,陷害,她每一样都记得清清楚楚地,刻在自己的心里。 前世她掏心掏肺地为了顾怀城和家里反目,最后落得什么结果呵,和下人私通不守妇道她确实不守妇道,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他,都是为了他,撞破小林氏和他的事儿,她没有说出去,至少她以为,顾怀城心中其实是有她的一点位置的,但是她发现自己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错了,顾怀城只不过是在利用她而已,当她成为了一颗没用的棋子,顾怀城就会弃用了。 她闭上酸涩的眼睛,五年啊,被关在那个院子里五年,那些事一件件地想通,顾怀慎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早就和郑家闹翻,除了顾家,她没有容身之处,最后还是顾怀慎给了她一个安生的地方,虽然过得不再是那些锦衣玉食地生活,但是,顾怀慎给了她一条活路。 “姑娘”青蕊抬头看了一眼天,“下雪了,快些回去罢” “嗯。”她抬头看着天,那雪花便一朵一片地落在了她的面上,冰冷刺骨般的。 回冬暖阁的时候,做客的姑娘们已经不在了,问伺候在东暖阁的丫鬟才知道是正堂那头搭了戏台子,老夫人请姑娘们过去看戏。 这请的戏班子可是京城中最出名儿的,不光是这各个扮相佳,那唱的也是十分的好。福毓以往最喜欢听唱戏了,但是在顾家的那五年,她早已没有这个喜好了。顾怀慎每年都会找人搭戏台子给老王妃看戏,她在院子里也听得到那戏子幽婉的声音,听着听着,便厌了。 福毓过去的时候,戏已经开唱了。 严氏年纪大了喜欢热闹,点了一出三打白骨精,上头正敲的正欢快,严氏一见是福毓过来,立马招手让她过去了。 严氏的边上坐的便是老王妃,而老王妃的身边站的一个高大的少年,正是襄王世子顾怀慎。 她只觉得眉心一跳,过去乖乖顺顺地叫了句“祖母”,又规规矩矩地老王妃和顾怀慎行礼,“见过襄老王妃,见过顾世子。” 襄老王妃自从是知道顾怀慎对这郑福毓是有意之后,是越看她越喜欢,立马拉她起身,不由得夸道“还是妹妹教得好,这孙女一个比一个好。” “您又抬举了,我家几个孙女儿哪里比得上老王妃的孙女儿。”严氏立马笑呵呵地回了一句。 “郑姑娘多礼了。” 那声音淡淡地,她身子不由得一顿,然后退到了严氏身边。 “你也点几出戏,你以往可是要第一个点的。”严氏揶揄道。 郑福毓面上一红,拿着册子看了看,说道“就点一出穆桂英挂帅和鲁智深醉闹五台山罢。”她在顾家时,最常听的就是这两出了,这册子一翻开,正好就看到了,随口就点了。 “那真是巧了,和祖母倒是点的一样。”坐在老王妃身边的月和郡主笑着去拉她的手,“你倒是和祖母有几分缘分。” 她低着头,细声细气地答道“是福毓的福气。” 三打白骨精正演到最精彩的时候,老王妃也跟着其他人拍手叫好,郑福毓则是乖乖滴站在边上。 “郑姑娘莫非想要做女将军” 她不禁皱眉抬头,正对上顾怀慎幽深的黑眸,才立马想到顾怀慎是问她点的戏。 “只是爱听爱看罢了。”她立马别过了头去。 “福毓要是做女将军,那也是最好看的女将军。”月和拿帕子掩着嘴笑。 福毓脸立马就红了。 顾怀慎低头看着少女可爱的发漩,眼底渐渐晕开了笑意。 月和说的这话,他暂且也是这么觉得的,只不过,她身子那般娇小,那般柔软细嫩,哪里经得起做女将军的那般折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七十章 戏只唱到了一半,便有人过来请她。 “姑娘,说是表姑娘那头出事了”青陵步履飞快,走到她身边便小声地说道。 表姐她皱了皱眉,立马就想到了严家姐妹的那个无赖哥哥了。她看了一眼祖母,祖母正看着戏,同身边的几个老夫人说着那唱的多好多好,她捏了捏帕子,真正是挑了个好日子来闹。 这事固然是不能闹大的,又不能让祖母知道了,毕竟今日是祖母的寿辰,谁愿意受这份晦气她站起身,对月和郡主说道“郡主,劳烦您一件事。” 月和郡主对唱戏没多大的兴趣,只不过是陪着祖母看看罢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大哥,他不知望着哪儿,“怎么了” “母亲那头有事唤我过去,若是祖母问起便说我去母亲那儿了,这会儿也不好扰了兴致。”她面露难色。 “好。”她笑着点了点头。 严家姐妹本来也是跟着在这头看戏的,这才刚看了一会儿,便有人来通报,说是有人自称是两位姑娘的哥哥的人来了,因为是男子,怕惊了女宾,特意请到了后院去。因为自称是两位姑娘的哥哥,下人们也不敢怠慢了,也是好生伺候着自偏门迎进了府里。 “上回叫人打了我,两位妹妹也真是下得去手啊”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捧着一杯茶的男子冷笑了几声,他穿着普通,面容称得上清隽,但是举止皆是市井,眼里头尽是打量着这屋子里的东西,“妹妹们日子可是过得好,这茶怕是也是要上好几两银子吧” “我们上回已经给了你几千两银子了,都是我们姐妹凑来的,如今我们真正是没有银子了”严蕊冷声道,看着严广的眼里尽是鄙夷。 严广爱赌,以至于二十来岁还未娶上媳妇,在老家那边欠了银子,他家里头没银子还,他才一路逃到京城里来的,正巧想起京城里还有两个妹妹,才找上门去要银子的,这银子是要到了,也还了一些出去了,但是他一有了银子就花天酒地地,日日住在楼子里,怀抱软玉,又往赌坊里去,这银子,没几天就花完了,这要债的人又来找他要银子,他又第二回找上了两个妹妹,哪知道被打了一顿,这银子没要到,被打了一顿不说,又被追债的人打了一顿,要不是他这段时候在京城里找了个相好的,才养了许久的伤,不然还没那口气来要银子。 在他看来,这安国公府可是家产万贯,他也不过是要了几千两银子罢了,还被打了一顿,都是两个妹妹不愿意给罢了。“你们没有银子我呸,这国公府是什么地方,瞧瞧你们这穿的,啧啧啧,怕是极贵吧”他嘿嘿一笑,将目光放到两个如花似玉的堂妹身上,“这飞上枝头变凤凰,攀上了国公府就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你”严蕊气的小脸一白,紧紧地拉住了严卿的手。 “要是不想有什么流言蜚语害了名声,就乖乖地把银子拿出来,这些银子对你们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日后嫁进到门大户做奶奶,还不知是什么锦衣玉食的日子呢” 两姐妹气的眼眶发红,全身发抖。 “男人都喜欢你们这样的姑娘,为了哥哥,不如就牺牲一回”他将目光在他们两身上一扫,发现这以前瘦瘦小小的两个堂妹,如今身子那叫一个玲珑,那要是放在床上去,还不知什么滋味儿。他虽然是无赖,但是伦理还是知道几分的,“你们两姐妹论姿色,给人家做姨太太那也是好的,这国公府不是还有个世子爷吗” “你你这个混蛋”严卿是又羞又气,羞的是堂哥说出那等子露骨无赖的下流话,气的是自己摊上了那么一个亲戚,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手里捶着胸口才缓过气来。 “给我三千两银子,我立马就走,若是不给,你们也应当知道的。”严广笑嘻嘻地一张脸,猥琐的目光在两个,妹妹身上扫来扫去。 “三千两严家的表公子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福毓正进院子,便听到了这么一句,一个无赖,还真是反了天儿了。 严广只听到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抬头便看到一个衣着华贵不已的十来岁的少女,一下便想到了国公府里的两位姑娘,原来也只是听说,没想到还能见到真人了。 少女一身的贵气,严广立马起身迎了上去。 青蕊挡在前头的,冷冷地看着严广。 严广眼珠子只转,将目光落在这翠衣丫头身上,这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连个丫鬟都生的如此貌美,他往青蕊胸前扫了扫,觉得依着口干舌燥地,这些时候他有钱就要到窑子里去逛,那里那个女人没在他身下快活过这尝到了女人的味儿,哪里还离得开 青蕊只觉得那眼神恶心,只想一口唾沫吐过去。 “既是阿蕊和阿卿的表妹,那也算得上是我表妹了,那我就唤你一声妹妹。” “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青蕊呸了一声,这一个无赖还想在这儿攀关系 严广也不气,搓着手退到了边儿上,口里直说“姑娘说的对,我这是什么身份,该打该打”说罢,他便抬起手打自己的脸。 “严公子是要三千两银子”她瞥他一眼,然后又去看严卿和严蕊。 她们二人面色涨的通红,有个这样的哥哥,实在是面上无光。 严广心里一喜,觉得这银子就要到手了,立马说道“这不是就跟您拔根毫毛一般呢,那也比我们重呢” 这话听得她冷笑了一声,三千两还跟拔毫毛一般 严广的话说的粗鄙,严卿和严蕊羞愤至极。 “那可是三千两银子”严卿说道,因为气愤和羞愧,脸涨的通红,就是要她姐妹两今日把命交代在这儿了,那也拿不出三千两银子 “姑娘,要不要”青蕊问道,这种无赖就该直接打了出去,三千两银子果真是狮子大开口,反正外头有小厮,直接拖出去打他个几十板子就是。 “这样吧,想要三千两银子,那也不是不可以。”她出声道。 严广一听,眼睛一亮,“是是是,您这是要我做些什么” “写个欠条。” 欠条严广的面色立马就拉了下来了,他可是来要银子的,哪里是要借银子的 “连带着上回借的银子,一路写个欠条,这银子可不少,严公子若是不还,我可是找谁要去”她笑了一声,叫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小厮进来。 “姑娘这这是开玩笑呢”看着那几个孔武有力的小厮,他咽了咽口水,上回被打的痛,他可是还记得的,然后又转头看向了两个堂妹,“两位妹妹可是想清楚明白了” “严公子嗜赌,欠债无数,莫非还要找两个妹妹还这还想拿着两个妹子的名声做要挟”她冷笑了一声,“这等话说出去也得有人信才是。” 严蕊和严卿立马就明白过来了,堂哥是想毁她们名声,若是她们先发制人,到时候堂哥再到外头去传,也没几个人会信的了。 “将欠条取过来,好让严公子画押。”他对几个小厮吩咐道。 严广也知道今天这钱是拿不到了,连忙起身,赔笑道“瞧您说的,我这管妹子要钱,哪里有借不借的理儿” “这钱是两位表姐找我借的,这哪里不是借了”她笑道。 “本就同哥哥说了,我们姐妹哪里有钱,真是向表妹借的,今日哥哥画了押,日后就直接将钱还给表妹就好了。”严家两姐妹见势立马附和道。 “你你们”严广干笑了两声,手心里的汗只往衣裳上蹭,知道这钱是拿不到了,立马说道“我那儿还有些事儿,就不打扰姑娘和两位妹妹了。”说着便要往外头去。 可惜门口堵了两个高大的小厮,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他脸色也难堪极了。 过了一会,便有一个小厮过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纸,和一盒朱砂。 “严公子可别急着走,上回借的几千两银子可还未按手印儿呢。”她对边上的人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小厮就撸起了袖子。 在严广的叫喊声中,那小厮强行按着他的手在一张欠条上安了个手印。 小厮将按了手印的欠条递给她,她看了看,才满意地点头,“严公子可要记得还钱,这不还的话,就只有衙门见了。” 严广还没说话,便被两个小厮架着出去了,一路上大吼大叫,最后被人把嘴里塞了一块破布堵住,从后院的后门扔了出去。 “毓表妹” “下回再来闹,直接叫人撵出去,这等人,你也是退步他越是张狂。”她将那张欠条递给严卿,“这个你好生收着,到时候要真是闹起来,直接送到衙门里去。” “多谢毓表妹。”严卿红着眼睛,将那欠条好生地收了起来。 顾怀城方从酒席那边过来,便看到两个高大有力的小厮拖着一个穿着普通,嘴里被塞了一块破布的人,那人嘴里囫囵不知说着什么,奋力挣扎着,但是这两个小厮更是用力了,一脚便踹到那人的腿上,那人疼的嗷嗷直叫。 “大哥,那人着实可怜了些。”顾怀城叹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顾怀慎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 顾怀城一愣,不知如何接话了,见那两个小厮将那人拖走之后,他才讪笑道“大哥说的极是。” “见过郑家的五公子了没”他问道。 不提起郑家的五公子还好,这提起来,他便是气,这本该是他的解元之位,竟然被人夺了去了,他在顾怀慎面前还洋洋得意,这会儿就打他的脸面了。 他轻咳了两声,答道“见过了,确实是个出彩的人。” 其实两人也并没有搭上话,他只见那人被众星拱月一般地,而自己却是冷冷清清地站在一旁,若不是有这个郑公子,那解元之位就应当是他的,那该被众星拱月的人也应当是他 “不过以往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位郑五公子”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郑家有这么个五公子的,是个婢生子,在郑家的地位低下,怎么就一跃成为解元了呢 “莫非有些本事,就一定要在人前表现不成”顾怀慎哼了一声,转身便往另一头走了。 顾怀城脸色一变,知道顾怀慎说的哎表现之人就是他,心里头恨不得将顾怀慎踩在脚下,他要做人上人,他要将顾怀慎和所有瞧不起他的人全踩在脚下他冷笑一声,跟在顾怀慎的后头走。 他紧紧握着拳头,郑家的那位姑娘,他一定要娶有了安国公的助力,再加上自己,难保不会将顾怀慎拉下马,父亲最喜欢的儿子是他,只要顾怀慎死了,那世子之位就是他的了,即便小林氏生了嫡子,那又如何,小林氏要生的孩子也只会是他的 想到此,他抬头看着前头那个高大的身影,眼中布满了杀气。 福毓再回去的时候,她点的戏已经唱完了。 “刚唱完你就来了。”蒋新月起身拉着她。 “我这不有事儿这戏日后又不是瞧不成了。” 蒋新月将她拉到一处去,小声说道“我二哥方才也过来了,可惜你不在,又被那灵芝郡主缠着了。”她叹了一口气,指了一个方向,“二哥可是来寻你的。” 郑福毓被她直言直语逗的好笑,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头,“不许胡说” 蒋新月嘻嘻一笑,“我哪里有胡说了。”她四周看了一眼,然后又压低了声音,“你方才是没瞧见嫣姐姐,看顾世子那眼神可热乎了。” 说着她语气又恹恹的,“你说嫣姐姐是怎么回事儿有时对我笑脸有加,有时又是冷着一张脸,我莫非惹了她不成” “可能有什么忧心事儿。”她淡淡道,看了一圈,也未看到顾怀慎,心里才松了些。 “也不知她是怎么了。”她叹了一声,又摇了摇头,“不想了不想了,下一出唱女驸马,这个可要好好看看了。” 福毓看着蒋新月的模样,心中难免难受起来,离她和四皇子定亲也不远了,只愿她日后还会有这般的笑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七十一章 因着天儿冷,福毓拉着蒋新月早早地就进了明珠楼。 “我许久都没来了,你这儿火烧得旺不过了。”一进屋子,蒋新月便热的将斗篷和外面的长褙子脱下来递给丫鬟放着。 “你又不是不晓得我畏寒。”她喝了一杯热茶,抱着一只小巧的暖炉坐到暖炕上去,“过来,这儿暖和些。“ “我就坐这儿,你屋里热。”她摇了摇头,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没有郑福毓那么怕冷,一进这屋子便觉得有些惹了,此刻小脸红扑扑地。 坐了一会,青柳便过来了。 “姑娘,五公子过来了。” 蒋新月一听,立马叫人取了衣服过来穿上,福毓看着她这样子直笑,等她穿好了,才叫青柳去请郑浩之进来。 “你五哥怎么会过来”她不禁问道,也伸着脖子望,福毓这个解元哥哥,她倒是不记得了。 “怎么我五哥就来不得了”她笑了一声,“我五哥生的可不差,玉树临风就是这个理儿。” 蒋新月奇怪的看她一眼,正还要说什么,便瞥到了一抹青色的一角,立马就坐正了身子了。 郑浩之刚从正堂那头过来,再路上遇见了玩雪的郑敏之,先是呵斥了几句郑敏之身边伺候的丫鬟,然后就把郑敏之一同带到明珠楼来了。 “三姐姐。”一进屋子,敏哥儿便扑了过去。 福毓一握他的手,便直皱眉,把暖炉便塞到他的手里暖着,“又做什么了外头的雪冷的刺骨,到时生了冻疮你可不许哭鼻子。” 敏哥儿抱着暖炉直点头,模样十分地可爱。 “五哥怎么过来了”她笑着问道。 郑浩之看见屋子里还有个女孩儿,这女孩儿他倒是见过的,忠勇侯府的姑娘,和三妹妹的关系自来是好的,而这个女孩儿不似其他姑娘,就这么抬头看着他,没有半分害羞。他别开眼睛,答道“瞧见敏哥儿在路边儿玩雪,想着叫他写一篇字给你瞧瞧。” 福毓看了看郑浩之,又说道“五哥还不认得,这是忠勇侯府的姑娘。” “蒋姑娘好。”他彬彬有礼。 蒋新月弯了弯眼睛,也站起身回了一礼,“久仰郑五公子大名。”她这话说的可不假,国公府出了两位举人,在京中可是出了名儿的,特别是这位郑五公子,那可是中了解元了的。 郑浩之只是礼貌性地笑了笑。 “五哥教我写了三姐姐的名字,我这就写给三姐姐看。”敏哥儿放了暖炉,便药跑到里屋去。 “等你练好了再写吧,三姐姐这儿有客人。”他伸出手将敏哥儿拦了下来。 敏哥儿瘪了瘪嘴,看了看郑福毓,那模样着实是可怜极了,但是一看五哥的样子,他立马就点了点头,五哥天天都要打他手心儿,他可是记得的。 郑浩之笑着摸了摸他小小的头。 他本就生的清隽,面色白皙,身子瘦削高大,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裳,真正像是外头的竹子一般。蒋新月咬了咬唇,觉得福毓说的那个“玉树临风”,也确实觉得如此,她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郑浩之黑色的眼眸,郑浩之对她点头微微一笑,她只觉得面色就烧了起来,连忙撇开眼睛,以手做扇,口里说着“你屋子太热了,真是太热了。” 见蒋新月的模样,福毓叫丫鬟端了杯凉茶过来,让她压一压热气。 她喝了一杯之后,才觉得心里头的热被压了下去,但是手中的杯子却被她握热了。 郑浩之这段时候再教敏哥儿习字,敏哥儿到底是小孩儿,虽然好教,但是学的慢,但是这字确确实实较以前写的要好多了,他过来本来是想要检查三妹妹的字练的怎么样了,也未想到里头还有他人。 既然是有人在,他一个男子自然是不好留在这儿了,只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便带着敏哥儿走了,即便是敏哥儿不愿走,但是他只看了敏哥儿一眼,敏哥儿就乖乖地跟着他走了。 待郑浩之走了之后,蒋新月才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你没瞧见敏哥儿方才可不愿走的,你五哥就看了一眼,他就这么不情不愿地走了。”蒋新月捂着嘴笑。 听了这话,她也笑起来了,“敏哥儿怕五哥的,不然他这性子哪里有人管得住” 蒋新月笑了几声,才小声地说道“你五哥确实生的好。”她回想着方才见到的少年,他大概只比二哥矮了那么一些,但是比二哥瘦了许多。“不过和你倒是不像。” “自然是不像了,都说五哥生的像父亲,要是我和五哥生的像的话,那岂不是顶着一张男子的脸了”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尤氏生的娇小,面容温婉,她肖像尤氏,所以生的娇小,但是比起尤氏来,她又明艳了几分,一颦一笑都带了一层光彩,叫人移不开目光。 蒋新月想了想,也笑了起来,“只比我二哥矮了一点,不过,我可是不止一回问你了,你觉得我二哥如何” “能如何你要我觉得如何啊”她无奈地笑道,“你这脑子里,一天都装的些什么。” “我能装什么,想你成我二嫂嘛,我二哥除了性子温吞了些,不是我说,那是哪儿都好的。”提起哥哥,她自豪地拍了拍小胸脯。 “那你觉得我五哥如何”她直接转了话锋,“我五哥那也是哪儿都好。” “嗯,还成吧。”她缩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只觉得手心的汗都冒出来了。 福毓看她一眼,微微蹙了蹙眉,蒋新月这个人,太不会掩饰自己了,什么都摆在面上,看她低着头的样子,福毓便猜出几分来了。 要是,五哥先四皇子去提亲的话,忠勇侯府会答应么转念一想,五哥虽然是中了解元,但是也不过是个小小的解元,这身份那是差了一大截,蒋家又是皇亲国戚,后面可是有如贵妃在后面撑腰,如贵妃就这么一个儿子,蒋家如今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嫡女,为了权衡利益,选择的也应当是四皇子吧 今生被改变的东西实则是太多了,一件件事儿都脱离了原先的路,若是照着前辈子那般,蒋新月和四皇子定亲,那也是年关之后的事儿了,如果嫁给了四皇子,四皇子日后登基继位,蒋新月就是冷宫皇后,若是继位失败,蒋新月就是叛军家眷,也会跟着被斩杀,或是被流放。 她在心里叹了一声,很多东西,她是想去改变的,但是到手边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掌握不住,做一切就是徒劳。她这辈子只想离顾家远远的,但是照着如今,好似和顾家的关系一步步地在拉进。 她喝了一口茶,那茶水已经放凉了,入口便冷到了肚子里,她混乱地心也一点一点地沉静了下来,只要毁了顾怀城,她就全身而退。 散席时,福毓是送蒋新月出明珠楼的。 两人在一块儿,话是说不完的。 “这一别,还不知什么时候见。”蒋新月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 已近年关,这都准备着过年,后面没什么大事儿的话,就出不了门了,蒋新月出门的时候,母亲便说了,这是她今年最后一回出来了,这回回去后又要好好跟着那位姑母赏赐的嬷嬷学规矩,她也不知道自己干嘛学那么多规矩。 “这开了春,咱们一道去九宫山打猎去。”她笑道。 蒋新月自小别娇宠着长大,更是没接触过什么腌瓒事儿,被护得严严实实地,所以就养成了这么一个小孩儿的性子,一听到说是去玩儿,先前的阴郁就一扫而光了。 “我都好久没去九宫山了,你不许框我。” “自然了。”她笑了笑,拉着她的手渐渐地拉紧,开了春,或许见面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了吧蒋家早就有让蒋新月做皇子妃的心思了,不然如贵妃也不会把宫里的嬷嬷派到侯府里去,让她学规矩。 两人一面走一面说,便到了垂花门。 不远处也正走来几人,因着夜色,虽是打了灯笼,但是福毓看了半天才看了个清楚,月和郡主扶着襄老王妃走在前头,顾怀慎和顾怀城则是跟在后面。 她连忙向后退了一步,拉着蒋新月福身行礼。 “见过老王妃,见过顾世子,见过月和郡主。” 老王妃笑呵呵地看了看,又捏捏月和郡主的手,才道“哪儿那么多的礼数,快些起来罢。” “谢老王妃。” “你是叫福毓是吧”老王妃走近了几步。 “是。”她低着头轻轻答了一声,她总觉得自己成了焦点一般,顾怀城,顾怀慎,月和郡主,看的她十分别扭。 “真是个好孩子。”老王妃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又问道“这天儿寒冷,姑娘家可要多注意些身子才是。”她看郑福毓这瘦瘦的身板儿,这倒是她不满意的一点,就这个身子,这要是叫孙子娶回去了,还还得养胖些才是,那她这重孙,什么时候才能抱得上 “多谢老王妃的关心。”她又屈了屈膝,等老王妃松了她的手,她才舒了一口气。 襄王府地位高,又是长辈,自然是要先送,等老王妃一行人走了过后,她方才又同蒋新月说了几句话。 “瞧你这样子,似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了。”蒋新月见她紧张的模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亏心事,那自然是有的,顾怀城还不算亏心事儿她只抬头看了一眼,便看到了顾怀城,她立马就低下了头了,在顾怀城眼里,只怕是将她这样子当做娇羞了吧 “好了,蒋老夫人也应当等急了,你快些过去吧。” 蒋新月抬头看了看天儿,叹了一声,“今天二哥都没瞧见你,这就要回去了。” 这话,她是听蒋新月念叨了许多回了,此刻只当做没有听到一般了。 “我觉得嫣姐姐变了许多了,我上前说话,她也是爱理不理的了。” “你不是说嫣姐姐对顾世子有意么这桩婚事就这么黄了,她哪里还有兴致”想到方子嫣,她沉了沉眼眸,这方子嫣不就是有意地同顾家的婚事黄了,她的名声难免会受损,所以也续集不出来走动了,这走动之后,却又变了一个人,估摸着觉得蒋新月和她已经没什么能帮的上她了吧 “你也不必想的太多了,你若是又什么话想说,到时候就给我写信。” 蒋新月闷声点了点头,“好了,你回去罢,我也就走了。” “嗯。”她笑了笑,叫了几个随行的丫鬟送她。 看着蒋新月的身影渐行渐远,她才收了目光,对青柳吩咐道,“回吧。” 若是能帮蒋新月,她一定会帮的,可是,和四皇子比起来,和权势比起来,她又能算得了什么 快进明珠楼的时候,她便听到了有人叫她。 她回头一望,郑浩之披着一件玄色的斗篷站在雪地里,手里不知道拿着的是什么。 她提着裙子慢慢跑了过去,然后抬着头问“五哥怎么又过来了” 郑浩之皱了皱眉,“下了雪的路滑,你小心些。” “知道了。”她笑着点头。 “前些时候一位友人自杭州带回来一柄扇子,放了许久了,今日突然瞧见了,我也用不上,就拿了过来了。” 那扇子,正是出自敬宝斋的十二月扇,扇面薄如蝉翼,和上回蒋新月拿来做头彩的那柄扇子一样,那都是千金难求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她拿着扇子仔细看,确实好看极了,但是,这扇子可是十分贵重的,“太贵重了”她摇了摇头。上回就拿了一块玉,这回又是一柄扇子,她哪里会拿的心安理得的 “蒋姑娘你送走了”郑浩之突然问道。 说起蒋新月,她倒是突然兴起了,“五哥觉得她如何” “只见过一回,你觉得如何”他微微蹙眉。 “我是说,五哥觉得她如何,比方说,长相,或是身段”她憋了半天,才将这话问了出来。 “你说我能觉得如何她蒋姑娘贵为侯府嫡女,我不过一个婢生子,你认为我能觉得如何”他突然语气就冷了下来。 福毓一愣,显得不知所措起来,立马去拉他的衣角,“五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时候不早了,三妹妹早些安歇吧。”他一甩袖子,冷冰冰地说了一句,转身便走。 福毓拿着扇子站在雪地里,看着郑浩之走的方向,心里着实难受极了。 她站了良久,还是青柳提醒她,她才回神,只觉得全身凉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七十二章 已近年关,府里届时都忙了起来了。 大雪下的也是没个停法了,整个京城一片白茫茫之中。 大早起来,丫鬟小厮就开始扫雪了,为了不那般块结冰,用了滚烫的水去冲地面儿,所以也是一片湿漉漉地。 “二哥在嘛”蒋新月提着裙子,站在书房外头张望。 “世子方才出去了。”那小厮毕恭毕敬地答道。 出去了蒋新月叹了声气,带着丫鬟往回走。 今日那嬷嬷有事被姑母诏进宫了,她好不容易得了空闲的时候儿出来,在府里头转悠也不知做什么。 府里头的那位表姐对二哥的那股子缠劲儿,她看了都烦躁不已,上回福毓说的那法子确实是有用,她在祖母那儿左右敲击,祖母也给母亲婉转的把事儿说了,母亲这段时候也因为表姐亲事忙东忙西,没多少时间管她,她倒是自在。 “亭子里的是谁”她惦着脚,想看清楚那亭子里的人,看得见是三个人,一个穿桃红色衣裳的女子,和两个男子。 身边的丫鬟走近了几步,看清楚了才退回来,说道:“回姑娘,是世子和四皇子。” “四皇子”她张了张口,四皇子来府里做什么她眯着眼睛看,“那还有一个姑娘,是谁”那姑娘穿的艳丽,肯定不会是丫鬟什么,她倒是奇怪,这二哥和四皇子一道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怎么还有个女子 丫鬟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低着头不敢回答。 “怎么,那到底是什么贵人” “是是” “谁啊你到底是说啊。”她本就是个性子急躁的,此刻也不禁扬高了声音,意识到有人在那头,踮起脚看了看,见那边的人并没有听到声音,才放了一颗心。 “是表姑娘” 蒋新月的面色渐渐冷了下来,嗤笑了一声,“我当是谁呢。” 她这个表姐,当真是好计谋的,这一面要搭着她哥哥,另一面还想搭着四皇子不成 蒋津远远远地便看到她了,便差小厮请她过去。 “要我过去做什么我可不想去看什么娇花。”她哼了一声,话虽是这样子说,但还是跟着小厮过去了。 四皇子今年十八,生的高大,俊美异常,今日穿了身紫金蟒袍,披了件黑色貂毛大氅。 “见过四皇子。”她一向都不喜欢这个表哥,觉得她阴沉极了,虽是笑眯眯地看着人,但是她却好似能感受到他眼里的冰凉 她福了福身子,退到了蒋津远的右手边。 “我记得新月小时候都是叫我表哥的,长大了倒是愈发疏远了。”他淡笑道。 “儿时无知,冒犯了四皇子。”她低着头回了一句,然后用余光去看那位表姐,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裳,身姿若拂柳,柳腰盈盈一握,风姿楚楚。 四皇子笑了笑,也并没有说什么。 蒋津远跟着赔笑,“新月在家里着实养的娇惯了些。”说罢,他看了自己妹妹一眼,他这个妹妹,就是人太直爽了,说话也不思量后果,心里叹了一声,这迟早有一天会吃亏的。 用过膳之后,明珠楼里迎来一两位稀奇的客人。 第一位是二房吴氏恨得牙痒痒地张姨娘,另一位则是福毓还未见过的大嫂,二房长子的媳妇。这位大嫂嫁进国公府的那回,她应当是病了,后头没多久,大哥带着刚成亲的大嫂外出了。 张姨娘已经怀孕六月有余了,进来时,左边有一粉衣丫头扶着,右手则是由一个穿着湖绿褙子挽着妇人髻的年轻女子扶着。 “姨娘怎么过来了这天寒地冻地,路上又滑,姨娘可要十分注意才好。”她看着张姨娘挺着个大肚子,行动缓慢的模样,也不禁跟着心急,见她被人扶着坐到了椅子上,她的心才跟着松了一口气。 “婢妾森子不便,还请姑娘莫要怪罪。”她坐好后,对福毓颔首笑道。 这个张姨娘,她并不熟悉,但是见这位张姨娘能把吴氏气的个半死不活的样子,看得出是个厉害的。她笑了笑,“姨娘这说什么话呢。”说罢便把眼睛移到那个穿着湖绿褙子的年轻女子身上,笑道“这就是大嫂吧” 安氏就坐在张姨娘的手边上,坐姿十分地规矩。福毓记得,她这个嫂子的出身并不高,但是如今看来,却是个不错的。 “是啊。”张姨娘弯了弯眉眼,“幸三姑娘认得出来。” 安氏抬头对她笑了笑,眼睛一愣,坐在上座的少女穿着一身木兰青双绣缎裳,外头是青缎掐花对襟,一双白皙的手腕上戴着的是一对儿白银缠丝的双扣镯子。她嫁进国公府认亲的时候,未见过这个小姑子,兴许是她身份不够,只听张姨娘说起过国公府里还有一位嫡出的姑娘。张姨娘说这位小姑子是生在云端端上的人物,她起先还在心头嘀咕是个什么模样的贵人,她觉得二妹妹已经算的上那云端上的人物了,风姿楚楚,一颦一笑牵人心魄,此刻见的人,通身贵气,娇美明艳的面庞带着几分稚气,明眸皓齿,确实是也当得起那云端二字了。 “三妹妹好。”她意识到自己失意,立马级低了头。 福毓笑了笑,“大嫂好,以往都极少见到,日后可要多走动走动才是。” 安氏点了点头,柔声柔气道“三妹妹说的是,日后三妹妹可不要烦了我。” 看得出,安氏性子是个温和的,张姨娘倒也乐乎。 “她是个不会说话的,就是个闷葫芦的性子。”张姨娘抬了抬青葱玉指。 安氏的头低的更下去了,耳根也跟着泛红了。 “也许久未见大哥了,大哥这些年也还好吧”她转了话题。 “好着好着,亏得二爷将赤壁那头的铺子交给他,如今管的也好,这不近年关了,下头铺子忙的很,他这会儿正在对账呢。” 福毓对这位大哥也不是十分的熟悉,毕竟是隔了一房,只知道性子是个敦厚的,若是细说,那她可就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 “不过忙也好,总比闲着好。”说着,张姨娘又笑了起来,然后从丫鬟手里拿过来一个盒子,“瞧我这记性,可把正事儿给忘了,这是那边出的新珠子,三姑娘平日里拿着串也是图个好玩儿。” 盒子里装了满盒子的小珠子,那小珠子各色皆有,中间有一个小孔,用来串手串或是串珠花那是最好不过了的,大约是有个一二百来颗,福毓道了谢,又叫青陵收了起来。 “好巧的珠子,青蕊这段时候正在做些珠花,正想着用什么串,姨娘就送了这么精致的珠子来了。”她笑着道。 其实她这儿什么都不差,不过是别人送了礼,她要说几句漂亮的话罢了,张姨娘是个聪明的人,自然也知道这些的,也笑着道三姑娘喜欢便好。” 过了年后不久,张姨娘应当就要临盆了,福毓扫了一眼她的肚子,笑着喝了一口茶。 二房如今可是乱的没话说,单单这么一个张姨娘,就让吴氏头疼不已了,这临近年关,二房老爷也回来了,不过和吴氏也是吵吵闹闹地,二老爷也不知生的什么大气,一气之下就搬到张姨娘的院子里去了,这吴氏也跟着气的病倒了。 严氏虽然是派了人过去瞧,又把二老爷训斥了一顿,但是总归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二房是庶子,不是严氏所出,严氏放在上头的心思必然是少的了,不过为了面子上好看,这这里打点,那里打点,都是为了堵住下头那些吃撑了就爱造谣的人的嘴。 福毓看了眼张姨娘,她这面色红润,身子也养的丰腴,看得出来这日子过得可是比吴氏好多了,既生了孩子,又得了男人的心,虽然是个妾室,但是这日子倒是过得十分的舒心,看着这张姨娘没什么心思,但是,能把吴氏逼到这个地步的人,哪里会是个心思简单的 “听闻二婶病了,这些时候跟着母亲学习管家,也未抽了空去瞧,所以问问姨娘,可还好” 张姨娘是个人精,自然是知道这三姑娘是打探她的,她皱了柳眉,面上渐渐浮起愁容,轻轻地叹了一声气,“夫人应当是受了风寒了的,这些时候咳嗽不断地,也吃了许多的药,但是也不见好,我是想过去侍疾的,但是我这样子,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福毓心底却是笑开了,这府里头随便找个人问问都是知道这吴氏病了,那是被二老爷气的,气的是这二老爷搬出去到了一个妾室的院子,吴氏知道后,第二日就病了,这妾室不就是张姨娘这张姨娘倒是好,还说吴氏是受了风寒。 “张姨娘也可要好生顾着身子才是,这二婶病了,那头有丫鬟婆子伺候着,姨娘是双身子的人,自然是要好生养着身子的。”她抚了抚衣袖上的花纹。 张姨娘叹了口气,看那模样倒是像是担心不已。就连安氏看了也暗叹不已,不得不佩服,这张姨娘真正是个做戏的好手。 天色渐晚,外头的雪已经停了。 顾怀慎站在窗边上看了一会儿,而后又收回了目光。 “你说的这忙,我真的丝毫帮不上。”他转身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蒋津远。 蒋津远是从后门进来的,和着夜色。 两人因为给太子做事而共处,说来确实是有那么几分情分的,但是,今日蒋津远所求之事,他确实是帮不上的。蒋家的那位嫡出的姑娘他确实是见过的,但是如今也想不起是个什么模样了。 蒋津远今日急匆匆地过来,所求之事,正是为了蒋新月。 “祖母的意思,我一直都是清楚的,但是,我未想过,祖母真的是要新月嫁给四皇子。”他此刻的心是混乱的,他的长姐,三年前出嫁了,嫁的是工部尚书之次子,虽然是正妻,但是那夫君却是个无用的,姨娘通房养了一院子,长姐嫁过去三年,还未有子嗣,唯一有过一次身孕,还滑胎了。祖母就是用家里的女孩儿来给四皇子拉拢势力的,长姐已经被毁了,如今就轮到新月了。 “亲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蒋世子何不想想,当今公主的命运也是如此,何况是舍妹呢” 为了两邦交好,公主远嫁外邦,那是常见的事儿,蒋老夫人为了将蒋家和四皇子绑在一起,将孙女儿嫁过去也不为过,况且,如贵妃本来就是这般想的,将蒋家的势力收拢旗下,蒋家必然会为了四皇子卖命去收拢其他人家。 蒋津远沉默不语,新月是他看着长大的,一步步地从牙牙学语之际到如今,她被家人娇宠十多年,难道就要困于那深宫的牢笼之中他实在是不可想象,如果新月嫁给了四皇子,是个什么样子。 四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做了那么多年的伴读,自然是清楚的,在他的眼里,女人是工具,泄欲或者是收拢权势的工具,而他最看重的,是那锦绣江山,新月若是嫁给他,哪里会过得上什么好日子 “多谢子骞,我明白了。”他长吁一口气,袖下的手紧紧地握着。 “太子如今是想收拢安国公府。” “此话怎么说”安国公府他心里一惊,太子已经娶妻了,但是未立侧妃,难道是要从安国公府出一位侧妃 “安国公手里握着兵权,太子若是能得兵权,必然是一大助力。”他说道,太子一向是个有节度之人,不然不会那么招摇着上国公府,说是为那位郑二姑娘,到底还是看重安国公手里的兵权。 右翼统领周瑾和右军都统秦施恩当属一道,这手里握着的可是兵权,秦施恩是皇上一手提拔上去的,要是想和他扯上关系,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如今不知秦施恩拥护哪一派,但是也不敢做的太明显,太子选安国公,自然也是有道理的。 “你的意思是” “太子要立侧妃。”他面色平静,看着蒋津远面色大变,心里很是不舒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七十三章 襄王进京时,已经是腊月初了,正值天儿最冷的时候。 太子正从太极殿出来,一脸不愉,正碰见襄王和右都统秦施恩站在一道说话。 “见过太子。”两人一见是太子,立马拱手行礼。 太子瞥他们一眼,佛了拂袖,“不必多礼。”然后目光落在了襄王身上,“王叔何时进京的” “今晨,臣卸马便进宫复命了。”襄王回道,他还是穿着一身银色的盔甲,将近五十上下的年纪,面庞因为常年在沙场而有些黝黑,但是目光却是炯炯有神,看得出这十几二十年的沙场磨炼让他的身子十分硬朗。 太子这才看他还身穿着盔甲,那银色的盔甲看着冰冷生硬,他放轻了语调,“原是如此啊。”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又看向了秦施恩,“都督大人也要进宫复命不成” 秦施恩听得出太子语气里的讽刺,倒也不在意,仍是恭恭敬敬地回答“臣有事上奏,路上遇到了襄王的轿子,这才一道过来的。” 他这话说的不假,他今日是进宫办事儿的,只知道襄王这两日就要进京了,也没想到两人会凑到一个时候去,既然是遇上了,自然是少不了一顿寒暄的。 “嗯。”他扫了两人一眼,“本宫尚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恭送太子。”两位立马拱手,瞥见太子的衣袍远去才站直了身子。 两人相视,尴尬地笑了笑。 “太子殿下估摸着在皇上那儿闹了个不愉快了。”秦施恩呵呵地笑道。 襄王也笑,“太子还年轻,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秦施恩也跟着附和,心下却是理解成另一种意思,太子是储君,这喜怒还显在面上,看得出是个心机不那么深的,再者处事又有些莽撞了,所以皇上这才有些不满。他用余光看了一眼襄王,他们两人手中都是握着兵权的,尚且又还有他人的牵制,手中的兵权不集中,若是两边同归一党的话 “秦大人,可要小心脚下的石阶哪。”襄王瞥见秦施恩脚下要踩空时,立马扶了一把,出言提醒道。 秦施恩站正了身子,立马拱手道谢“多谢襄王。” 襄王一提衣袍,走到了前头去,秦施恩看着襄王的背影,若有所思。 两人一路在太极殿外侯着,守门的小太监已经进去通报了,看那小太监一脸的惧色,两人对太子方才出言失度有了几分猜测了,这皇上这会儿应当还在发怒呢 那进去通报的小太监很快便出来了,对两位贵人垂手弓腰,掐着嗓子说道“皇上请襄王进去。” 皇上是襄王的堂兄,当年分封时,老襄王因为年幼,所以是留在京里的,所以才在京里赐了襄王府,做了个闲散的王爷,而其他封王的都到了封地去了,这其中也是隔了一层,不说这隔了一层,就说是亲兄弟,那也是做不到真正的信任。老襄王是个闲散王爷,但是却生了一个好儿子,十五岁便跟着军营道边疆打仗。 为了牵制襄王的势力,皇上把他派到了边境,这么一去,就是十几二十年,鲜少能回京。秦施恩叹了一声气,抬头看着天,这会儿已经飘起了小雪,游廊下扫雪的宫女太监又该忙活起来了。 太子回了东宫,迎上的便是这段时候得他宠爱的一个姬妾。 “殿下回来了”那姬妾生的极美,穿了件儿湘妃绣金芍药的长褙子,下头是大红色的裙子,身段玲珑有致,领口下一片花白的肌肤,两团浑圆若隐若现,她绾的是扶云髻,当真是肤若凝脂,回眸嫣然。 看到此等美人,太子平日里早就是抱着亲热一番了,但是今日他刚在皇上那儿挨了一顿批,如今肚子里涨了一肚子的气,此刻见到这美人,面上露出了不耐的表情。 “殿下可是有烦心事”那美人用胸前的那两团浑圆靠在他的手臂上摩擦,声音娇柔地似乎是要滴出水来。 “妾当为殿下解忧。”她娇声道,水蛇一般地攀上男子的手臂。 太子只觉得心烦意乱,一把推开她,那美人娇呼了一声,便滚到了地上,届时便嘤嘤地哭了起来。 她哪里受过这般对待的,平日里太子心情不愉,她抱着哄几声太子就高兴了,哪里像是今日边上的丫鬟也不敢来扶,只能低着头弓着腰不说话。 “谁叫你穿红的”太子瞥到她下头穿的那红裙子,心中的火便烧了起来。 只有正妻才配穿正红,妾室即便是穿红,那也是不能穿大红,最多是洋红殷红,太子吸了一口冷气,看来是他平日里太宠这些个姬妾了。那姬妾哭声道“殿下说妾穿红好看,妾身才” “你是什么身份”太子冷笑一声,走到她旁边,蹲下身子冷冷地看着她,“你也配穿红真当你才是这正宫主子了”他一甩袖子,那广绣便重重地扇在那美人的脸上,脸上顿时一片红。 “拖下去,送到太子妃那儿去。”他扫了一眼屋子里战战兢兢地几个丫鬟,那几个丫鬟身子一抖,立马去把这倒在地上的人拉起来。 “妾知错了,求太子饶命,妾”这话还未出口,便被一个丫鬟拿布堵住了嘴,只剩下呜咽声往肚子里咽。 这东宫里的人都清楚,这得宠的人,总有一日会被拉下来的,这位美人才进东宫一月不到,虽是夜夜乘宠,但是那身份也不过是个没有名分的,这等恃宠而骄的人,东宫里的下人已经见惯了,早已见怪不怪了。这犯了错的人,都会送到太子妃那儿去,送到太子妃那儿去,还会有出头的机会么 自然是没有的。太子和太子妃虽然感情不睦,但是也是互不干涉的,太子妃把持东宫一切事务,这太子的姬妾许多,最后不喜欢了,都是她处理的,好的还能留在府里做个丫头,这差的,不免有被卖到窑子里去的。 太子又扔了几个杯子之后,才渐渐地消气。 外头的太监在外头听着里头的声音渐渐地停了,才回过头对后面穿着一身铁锈红撒亮金刻丝蟹爪菊花宫装的女子小声地说道:“娘娘,殿下已经不闹了。” 那女子扫了他一眼,轻“嗯”了一声,她已经来了一会儿了,今天那美人押到她那儿去的时候她还惊讶,这个女子可比往年的那些得宠,怎么才一个多月就被厌弃了还是问了跟在太子身边的公公才知道,今早太子是进宫去了。 太子虽是登上了储君的位置,但是这位子却还是没有坐稳,如今正是动荡的时候,太子占了一个嫡字,但是皇上心里满意的皇子可不是太子,这个位置,太子能不能一直坐下去,到登基,还是个问题。 她站了一会,让身后跟着的两个宫女在外面侯着,提着裙子便走了进去。 太子正撑着头坐在紫檀木的太师椅上,闭着眼睛养神,他生的肖像皇后,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轻轻阖着,薄唇紧抿,眉峰蹙在一道。 薄唇的男子最薄情,她觉得一点都不错。 他听到了声音,蓦地睁开了眼睛,看到那红色的身影,目光一顿,薄唇轻启:“你来做什么” “臣妾给殿下见安。”太子讥讽的话,她似是没听出来一般,规矩地福身。 她出自护国公府,是十六岁嫁给太子的,当年十里红妆,风光无限家中流水席摆了三天三夜,只道是国公府出了个太子妃,日后就是出了一位皇后,但是清楚的人都知道,她不过是这一场政治谋略中的牺牲品而已。 “怎么,本宫问的不是”太子凤眸一挑,嗤笑了一声。 她背脊挺得笔直,落落大方,她淡笑,“回殿下,妾身莫非不可探自己的夫君” “呵。”太子冷笑了一声,把玩着手里的瓷杯,“太子妃真是让本宫受宠若惊哪。” “昨日去母后那儿,母后又提起了子嗣一事。”她淡淡道,。太子如今虽说坐上了储君的位置,但是成亲几年,一直未有子嗣,这也是朝臣上折子内容之一。 皇后只生了那么一个儿子,如今坐上了储君的位置,可是一直未有子嗣,这也是她心中的一块心病。 太子看了她一眼,讥笑道:“你以为你可以生下我的孩子” “妾身未有妄想,但是太子若无子嗣,朝臣众说纷纭,太子受得起,母后和父皇如何受得起”她本想说的是,太子无子嗣,又给了朝臣推崇四皇子的机会,她提着裙子跪了下去,“只要是殿下的孩子,妾身愿为殿下养在身边。” 女子跪在地上,垂头看着别处,但是背脊却挺的笔直,头上的牡丹金步摇流苏。太子记得,她嫁给他时,才十六岁吧,那时候她的容颜同如今比起来,更要稚嫩些,做错了事儿会来给他认错,会向他求饶,也会给她撒娇,可是如今呢看看她的样子,全变了。 他冷笑了一声,拿起手上的杯子就扔了出去,他脾气差,很容易被激怒,看着她那样子,他一肚子的气,“滚出去” 那杯子砸在太子妃的额头上,立马滚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是,妾身告退。”额头上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滑,她站起身,福身行礼过后,转身出去。 “去给他生啊,你们那点破事,你当本宫是瞎子”他蓦地冷笑,看着她身形一顿,嘴角的笑慢慢上扬。 她顿了顿脚步,终是走了出去。 外头的宫女一见太子妃的模样,还有起先听到的声音,立马迎了上来,拿着锦帕给她擦额角的血。 一面哭道:“太子怎能如此对娘娘” 杯子砸过来的力度十分重,撞破了额角,寒风一吹过来,便是刺骨的寒冷,她拿着帕子按着额角,心里死灰一片。 “今日之事,谁都不许声张。”她吩咐道,转身往另一头走。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继而迅速点头应诺。 外头的雪渐渐地下大了,那一深一浅的脚印慢慢地被雪掩盖。 翠英刚从三公子那儿出来,打了个哈欠,便将衣领的一颗扣子扣上,走到院门边就听到有人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 她放轻了脚步过去,才听的清楚声音。 “你手上的镯子可不是什么便宜货啊。”一个丫鬟说道。 翠英探出头看了看,都是两个穿了粉色比甲的丫鬟,身段也差不多了多少,她望了望,才看清楚,一个是伺候在柳姨娘身边的荷叶,一个是府里头二等丫鬟紫云,两人自来关系不错倒是不知怎么在这儿遇上了。她只当是两个人说些姐妹的私话,正欲走时,便听到一句。 “你这不是拿的柳姨娘的吧”紫云拿着镯子,调笑的问。 偷拿主子的东西她立马就停了脚。 “小蹄子我撕烂你的嘴。”荷叶打了她一下,“我哪儿敢拿柳姨娘的东西,这可是姨娘赏的。” “啧啧啧,瞧瞧这成色。”紫云拿着那镯子翻来覆去的看,“那是办了什么大事儿才赏这么好的东西。” 荷叶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才将镯子戴了起来,然后压低了声音,“这不那天柳姨娘叫我去给郑大人送信儿,回来就赏了我这镯子了。” 紫云一脸地艳羡,“送了什么信儿,能赏这么好的东西”她心里是又羡慕又嫉妒,那镯子少说也得有个十几二十两银子。 “那我那儿晓得”她嗔怪一声,莫非主子的东西她还敢去查看了不成 “哎呀真是。” 郑大人柳姨娘和郑大人 翠英面色一变,心里倒是一喜,转身便往另一头快步地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七十四章 听了几句风言风语,翠英便提着裙子一路往明珠楼去,正瞧见青陵端着一盆冒着烟儿的水一股脑地浇在垫了白雪的地上。 “青陵姐姐。”她叫了声,立马就提着裙子跑过去。 她比青陵还要大上一岁,但是如今她是有求于三姑娘,就不得不降低了身份,青陵拿着铜盘,看了她一眼,嗤笑了一声,一手插着腰尖着嗓子说道“哟,当是谁呢,原来是翠英姐姐啊。” 这话里讽刺,翠英不傻,自然是听的出来的,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中十分不爽快,等她做了姨娘,那一定是要好好休整这些个丫头的,但是当下还是求着人家的,她也只得尴尬地蹭了蹭冻得通红的脸颊。 “姐姐这会儿过来做什么” “是来寻三姑娘的,还要劳烦青陵姐姐通传一声儿。” 青陵转了转眼珠子,笑着说了声“姐姐且等一会儿。”然后便拿着盆子进去了。 郑福毓正坐在暖炕上串上回张姨娘送过来的珠子,串上三两颗,绣在珠花荷包上,十分好看。 听青陵的通传,她想了想,说道,“即是来了,就叫进来。”她倒是想知道,她又要说些什么。 不过一会儿,在里间便听到了外屋打下的帘子被人撩了起来又被放了下去,上面的珠子撞得叮咚响。 到了冬天,明珠楼那是最暖和的,翠英吸了一口气,迈着步子往里屋去。 “奴婢给三姑娘请安。”她上前福身行礼。 福毓看了她一眼,抬了抬手,“怎么是二姐姐又如何了” “不是二姑娘,是柳姨娘。”她说道。 柳姨娘福毓挑了挑眉,说来也是一段时候没有见过柳姨娘了,这天气越来越冷,她也愈发地懒了,除了晨昏定省之外,她都是窝在明珠楼里哪儿都不愿去。 “怎么” 翠英扫了扫屋子里,除了她和三姑娘,还有两个丫鬟,都是三姑娘身边的大丫鬟,见三姑娘没有叫两人退下去,觉得有些许不自在,但还是说下去,“奴婢恰巧在三公子”她停了一会,面上飘起了红云,飞快地瞟了几人一眼,立马跟着说道,“听到柳姨娘身边的荷叶同紫云说话,说是柳姨娘赏了荷叶一只镯子。” 这两个丫鬟她都不认得,连听都未听过,柳姨娘几个伺候的丫鬟,她就认得一个巧儿,其他几个兴许见过,但也记不清楚。 “不过赏了只镯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青陵笑了几声。 翠英被这话燥的脸红,飞快答道,“说是荷叶帮柳姨娘做了件事儿,柳姨娘才赏了镯子的,那镯子少说也得有个十几二十两呢。” 其实对主子,戴个十几二十两上百两甚至是千两的东西,那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但是柳姨娘会赏一个丫头这么贵的东西那该是做了什么值得奖赏的大事儿。 “说是给郑大人送了信儿,可到底是什么,奴婢也不清楚,但是看荷叶那模样,也猜的出”她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三姑娘那冷冷地眼神,立马就住了嘴。 “知道了,你下去把。”她看了青陵一眼,“送她出去。” “是。”青陵会意,转身对翠英说道“翠英姐姐,请。” 出了门儿,翠英便将青陵拉到了一头去,小声问道“我可是说错了些什么”她以为这事儿,三姑娘听了应当是高兴的啊,毕竟柳姨娘一个什么身份,竟然和兵部尚书郑大人有联系,莫非这些三姑娘还不想知道不成她暗自觉得奇怪极了。 青陵也不说破,只道“翠英姐姐可要将嘴管严实了,若是教三姑娘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那你可要小心了。”她笑着拍了拍翠英的手,又看了眼外头的大雪不断地飘着,才说道“姑娘那头还要人伺候着,我这就不送姐姐了。” 她胡乱答了一句,便往外头去,她心里却是嘀咕着,莫非她方才说错了什么,走出明珠楼,她才“哎呀”一声,方才青陵不是叫她嘴巴严实些么她刚刚在三姑娘面前还胡乱猜测,失了做奴才的本分,这柳姨娘怎么说也都是主子,况且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到时候若真是闹出个什么来,这什么事儿就要堆到她头上来了。 王府已经许久没有一家子聚在一起吃过饭了,正好借着襄王回京,一家子聚在了一道。 老王妃一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早已出嫁,嫁的是江苏名望贵族,剩下的两个儿子,大儿子袭爵,二儿子成年后封了郡王便道封地去了,已经是七八年未进京了,再就是两个庶出的儿子,在老王爷退下沙场时就已经分了出去了,几个庶出的女儿也都早就嫁做人妇了,如今王府里的人口也是稀薄。 襄王一个两个儿子,一个嫡出一个庶出,庶出的女儿有三个,最小的便是月和郡主,前头两个大些的女儿已经出嫁了,聚在一道的连十人也不到。 顾怀城的生母是襄王侧妃,十多年前便去了的,一直是养在一房小妾身边的,那小妾原本是有个女儿的,但是几年前便已经出嫁了,本来因着她的身份,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但是老王妃今个儿十分高兴,叫襄王的三房妾室都坐着吃饭了。 顾怀慎来的晚些,他刚从衙门回来,他早就知道襄王进京了,也知道他进宫复命了,所以一进门便往正堂这头过来了。 “哎哟,来来来,外头可冷坏了吧”老王妃一见是顾怀慎进来,立马叫身边的丫鬟送上一个暖炉过去。 “儿子给父亲请安,给祖母请安。”他并没有先去接那暖炉,而是先去请安。 “嗯,起来罢。”襄王淡淡道,看着这个如今已经如此高大的儿子,在他的记忆中,儿子还是停留在那个稚嫩的小少年的时候,又倔强又冷清,如今却已经如此高大了,他的眉眼,真是肖像他的母亲。 “谢父亲。”他站起身,走到了月和边上的位置坐下,将丫鬟给的暖炉递给了月和拿着。 “你们父子也是许久未见了,怎么也不见多说几句”老王妃皱了皱眉,然后又转过头看着顾怀慎,“怎么也不披一件斗篷,瞧瞧这外头的大风刮的,这等天气可要小心着身子。” “是,孙儿晓得了。”他答道,双手垂放在腿上。 丫鬟见主子都来齐了,很快便把热腾腾地饭菜端上了桌子,王府在饭桌上一向是食不言寝不语,所以除了偶尔会有汤匙碰撞在瓷器上的声音之外,便是一直安静。 几个妾室也都是低着头用余光偷偷打量着,小林氏坐在襄王的右手边,时不时地给襄王夹菜,她们是又羡慕又嫉妒,奈何自己早已人老珠黄,这些年,王爷甚少会来她们这些妾室的院子,她们过得也不好,除了侯姨娘,将二公子养在了身边,还多得了襄王和府里头的下人的一份青眼,其他的过得更是不好了。 晚间不宜多吃,所以都只是吃了七八分饱,便有丫鬟捧上了清香留齿的热茶漱口。 襄王早已知晓顾怀城在乡试中了举人,还知道是第二名,觉得十分地满意,不免夸奖了几句。 问到1顾怀慎时,只是问了近来京里的事儿。 “京里也无什么大事。”他端着杯子淡淡答道。 “王爷不知,世子这段时候可是忙着的,这忙得身子都瘦了。”小林氏掩着嘴笑,从中插了一句。 顾怀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多谢母亲的关心,儿子不过是忙些公务罢了,事儿不多,也算不上忙。” 襄王见他对继母这幅态度,心里愈发不喜,但是碍于老王妃在场,也不好发作。 “怀慎忙那也是忙着公务,你一天倒是忙着什么”老王妃冷声道。 这个儿媳,她反正是不喜的,若不是儿子当日执意是要娶的,不然这么个庶女怎么会进襄王府里还是做正妻依着襄王这个身份,即便是娶不到这高门大户里的嫡出姑娘,那也是能娶个门第稍微差些的品行好的嫡女,哪里会让这么个进门的 小林氏面色一红,便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眼圈立马就红了半圈,“母亲这话是何意思,媳妇哪里是不想替母亲分忧的”她说着,便也掉了几滴眼泪了,拿着帕子抹眼泪。 老王妃这听得是脸色一黑,这个小林氏莫不是要她放权不成 襄王见娇妻如此模样,心中也是一阵怜惜,不免说道“母亲也该叫小林氏管管家了,怎么说,她也是王府的女主子,这王府如何说也该是” “砰”老王妃猛拍了一下桌子,“你是想我这老婆子死了才好” 月和郡主立马站起身去扶老王妃,“祖母说的这是什么话” 襄王也是头疼,一个是娇妻,一个是母亲,母亲自从林氏死之后,就一直将掌家的大权握在手里头的,起先是说小林氏年纪小,一掌家的权,一握就是三四年,小林氏在他这儿旁敲侧击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里也烦,外也烦。 “瞧瞧你们的好父亲,真是要气死我这个老婆子才是”老王妃捶胸顿足,拿着帕子抹眼泪,“林氏还在的时候,我哪里会受这般气哦这一件件事儿都办叫我称心如意,如今我看这小林氏年纪小,才掌这个家,他居然说出这等话来” “儿子那也是” “王爷,母亲说的对。”小林氏一把拉住他,咬着下唇摇头,眼里的泪珠子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一样。“是妾身的错,母亲如此为妾身着想,妾身还说出那样的话来。” 他如今是夹在中间难为情,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若是小林氏能明年就生个孙子,我明年就把这权交出来”老王妃冷了声音,“进府也是几年了,也不见这肚子的动静,我这心哪里放的下来” 小林氏脸色变了变,她就知道这个老婆子又会以这个事儿来压她,生孙子她在心里头冷笑几声,再看襄王的模样,因为身体比常人锻炼的好,看着比同龄的人要年轻一些,但是再怎么年轻,也是四十开外的男子,她才二十岁,正是女子最好的年华,给一个老男人生儿子果真是做梦若不是为了有个好的身份,以为她愿意嫁进王府 老王妃哭了一会儿也累了,便挥手叫他们都退下去,几个姨娘那是巴不得早点走,这老王妃一声令下,几人立马就带着丫鬟规规矩矩地退了下去。 等人一走,老王妃便将脸冷了下来,“小林氏真当自己是这王府的女主子了,只要我在一天,这管家的权她就别想拿到”这要是她得了管家的权那还得了 “这王妃若是” “还真想生下嫡子我王府就怀慎一个嫡子,这世子的地位是无人撼动的,她心里头想的什么我还不知道哼。”老王妃气道,方才儿子为了小林氏顶撞她,她便气的只想拿拐杖打儿子。她心里头认得媳妇也只有林氏一个,这个小林氏,虽说是林氏的妹妹,那不过也是个庶出的,小小庶女能嫁到王府来做继室,那心思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要是以往,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如今在儿子那儿吹枕边风就想夺掌家的权那简直是休想 嬷嬷给她捏着肩,又说了好些宽慰的话,这气才渐渐地消了下去。 顾怀慎和月和刚出了正堂,外头的雪此刻已经停了,但是地上却是铺了厚厚的一层了,扫雪的小厮丫鬟一面卖力地扫着,一面哈着气。 “大哥,说来上回有个东西忘了给你了。”月和突然想起一事,嘴角便扬起了笑了。 “什么”他问道。 “上回郑三姑娘给我绣了个荷包。” 提起郑福毓,他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嗯。” 见兄长这幅样子,她又道,“估摸着郑三姑娘是将那衣裳里装珠子的荷包当做是我的了,才绣了个新的给我。” 顾怀慎挑了挑眉,月和这话他是听明白了,那日装珠子的荷包是他的,他抱着郑福毓进院子的,那珠钗挂了他的衣裳,扯动间竟然掉了一颗珠子,他想着那钗子精致,若是掉了颗珠子,那就不好看了,又没东西装,才扯了自己随身用的荷包装的,她将那荷包当做是月和的还给她做了个新的想着他心里顿时就闷了几分。 荷包是月和郡主派了丫鬟送过来的,顾怀慎拿在手里反复地看着,样式虽然普通,但是做工却是十分精细的,总而言之,越看越顺眼,总结为一句话他很喜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七十五章 半夜的时候,天儿最冷。 外头来了人急急忙忙地敲门,里头睡得迷迷糊糊地福毓听到声音便醒了,睡在外间的青柳已经披着衣裳去开门了。 敲门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穿着身粉色的袄子,脸冻的发红,眼睛也是一圈红红等我她吸了一口气说道:“是夫人叫奴婢来传信的。” 青柳披着衣裳,还睡意朦胧地,上下看了这丫鬟一眼,觉得有些眼生,便小声问道,“哪个夫人” “是三夫人。”那小丫鬟答道。 三夫人三夫人不是在念慈庵里么怎么会给姑娘传信呢她望了望里间,说道:“姑娘已经歇下了,有何事” 福毓在里头已经听到了声音,给秦氏送信的“带进来。”说话时,她已经取了斗篷披了起来了,既然是深夜里送信,自然是什么急事了。 那小丫鬟一见到郑福毓,眼泪便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哭着给她请安:“奴婢给三姑娘请安。” “怎么,三夫人叫你送了什么信儿” 那丫鬟那袖子抹了抹眼泪,哽咽道:“三夫人今夜里,去了。” 去了福毓心里一惊,似是自己听错了一般,连忙问道:“去了” “是。”小丫鬟点了点头,“三夫人自入冬以来便病了,这身子一日一日地也没气色,这药吃下去也不见起用处,夜里也睡不安稳,所以奴婢夜里就起身去看,推开禅房点了灯发现三夫人穿戴整齐,坐在椅子上,奴婢还觉得奇怪,叫了几声夫人也不见应,奴婢才上前去瞧,一探气息全没了。”说罢,那丫鬟又嘤嘤地哭了起来了。 她到底是个十多岁的小丫头,一面是被吓着了,一面是为秦氏之死而哭,至于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便不得而知了。 福毓坐了一会,才稍微地定了心神,吐了一口浊气,半阖上眼,对青柳说道:“通传到正院去,勿要扰了老夫人。” 青柳得了命令,匆匆忙忙地出去了,那小丫鬟也跟着退了下去。 福毓叹了一声气,靠在暖炕上摆的小几上,心绪乱飞。 秦氏如何去了她实在是想不到的,这么一个活生生地人,就几个月的时候,就没了,小几上摆着的是小丫鬟送过来的一封信,她看着,却是久久没有打开。 静坐了一会儿,她便叫人服侍她穿衣洗漱,外头的天儿虽然还是热着的,屋子里也是暖烘烘地,但是她这颗心,却是如何都暖不了。 青佩和一个二等的丫头伺候着她穿衣,挑了一件十分素净的衣裳,也未描妆,梳洗过后,梳了个简简单单地发髻。 那头尤氏也得了消息了,立马派了人去给秦家递信儿,另一边又差了人往念慈庵里去,这秦氏无论是做了如何的错事,但是那也还是国公府的三夫人,而且还是从秦家出来的姑娘,自然不可怠慢了许多。 梳洗过后,她便披了斗篷往正院里去。 外头的大风凛冽,她刚一出门,寒风便无情地刮在了她娇嫩的肌肤上,生疼生疼地,她扯紧了衣裳,用手拉着斗篷的帽子。 但是不敢加快脚下的路程,丫鬟在边上打着灯笼,那灯笼被吹的乱舞。 她过去的时候,正院一片亮堂堂地,丫鬟婆子脚程飞快,外头的丫鬟一见是她过来,满面的惊讶,但是还是极快地撩了帘子让她进去。 “你怎么过来了你这手冷的。”尤氏放了手中的东西,立马就拉住了她的手,见她的手十分地冰凉,不免责怪起来,“这天气寒冷,你出来做什么。”她自来知道女儿是个怕冷的,心里头心疼起来。 福毓摇了摇头,“母亲,三婶娘的事儿” 一说到这个事上,尤氏便沉了脸色,“这个你不必管,你三婶去的突然,又是在念慈庵里,着实叫人寒心了些。” “女儿是知道的,只是三婶一向身子健康,怎么就突然去了”秦氏去了念慈庵之后,除了这回的信儿,她只派人送过一回东西回来,是她抄写的经文,这去太突然了。 “人生在世,什么都说不准。”尤氏叹了一声,叫丫鬟取了个暖炉过来,然后拉着福毓在炕上坐了下来,说道:“你三婶是个可怜的,我虽恨她,如今逝者已矣,这恨也就随着消散了。” 她是长媳,秦氏是幺儿媳妇,应当是跟着夫君受宠的,但是她的性子实在是不适合在这深宅大院中,她亲眼看着一个活泼的女子一步步地走向了那条路。 秦氏害她孩子,她确实是极恨的,可是如今却是一点儿都恨不起来了,念慈庵是个什么地方,京中是没有几人不知道的。秦氏也是个可怜人,最后的下场竟是如此,她出身不低,怎么也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人物。 暗卫传信到王府的时候,顾怀慎已经起身了。 他坐在太师椅上听着暗卫汇报事情。 这段时候,皇上派他查兵部尚书和周瑾,这两人明面上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查来查去,这底下却是如同一张网一般千丝万缕地连在一起的。 这个兵部尚书,那也是一步一步地爬上这个位置的,起先不过是个九品小官,慢慢地爬到这个位置上来,其中的辛辣,那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清楚了。 秦施恩妄想将兵权全握在手里,但是皇上早有防范,左右两都统虽有统兵权,但是无掉兵权,秦施恩是个人精,自然是会想着如何将兵权集中起来。 前些时候太子同皇上因一事而争执了起来,但是,历来君王无兄弟,无父子,即便是对于太子来说,皇上是君,他也只能是臣。 皇上本来就不是十分喜欢太子,太子是他的嫡子,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他自然是立太子为储君了,但是这个储君之位,太子能不能坐的下去,那要看皇上,也要看太子本人了。 太子安插在他身边的人早已被他找了出来,太子对他还是放不下心的,若是真的放得下,哪里会在他身边安插人 如今除了太子势力最盛的是四皇子,四皇子背后是蒋家,后头的支持者众多,但是四皇子比太子聪明,做事儿都能合得上皇上的心,后头便是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等,这些个皇子,没有一个心思简单的,也没有一个不想做皇帝的,但是这位置只有一个,不想让,那就只有去争了。 他挥了挥手叫暗卫退了下去,站起身走到了桌边,拿起笔,蘸了墨,预备写些什么但是又放下了笔。 过了一会,便有人过来敲门了。 顾怀慎皱了皱眉,还是说了声进来。 进来的是一穿着褐色短打的小厮,弓着腰回话。 “奴才方才见一个丫鬟后门处鬼鬼祟祟地,看那衣裳不是王府里的丫头,手里头还拿了一封信,奴才上前一看,那丫头吓得便要跑,奴才只将她手里的信儿抢了过来,那丫头却已经跑了。”那小厮将一封皱巴巴地信呈了上去。 顾怀慎拿过信,上头也未说是何人收,但是撕开才看了一句,脸色便微沉,待看到最后的名字时,他脸色黑沉地厉害,拿着信的手微微握紧。 “世子”那小厮本来以为可以讨赏的,但是看到如今世子这样子,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子冰冷的气息,腿肚子便软了几分。 顾怀慎看他一眼,吐了一句“滚下去”,那小厮立马就弓着腰退出去了。 “悦君兮君不知”他冷哼了一声,将手里的信捏成了一团,扔在了地上,然后将挂在腰上的荷包拿在手里看了看,也一并扔在了地上。 这信,正是郑家那位三姑娘写给顾家二公子的,那开头便是亲昵地一声“二郎”,后头更是入目不堪,只差露骨地写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这让顾世子十分气氛。 他对着兵书,翻了一遍之后,却是一句也未看进去,满脑子里都是那个小小地娇柔明艳的姑娘在他脑子里一声一声地叫着“二郎二郎”。 这对顾世子来说,无疑不是什么打击,他自认为自己生的不比顾怀城差多少,又有世子之位,怎么郑福毓就会看上顾怀城的况且,他还看过她的身子啊虽然是背,但是他还抱过她啊还有那个什么血,他可是一点都没嫌弃过的 难道真是才子佳人一说女子都喜读书人他二弟确实是个读书人,也是个翩翩公子,莫非她就喜欢这种的 他看了几眼静静地躺在地上的那只荷包,最后还是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捧在手里头看。 而此刻的郑福毓,却还不知道自己和顾怀城的“奸,情”已经败露了,此刻她一股心思忙着。 老夫人知道消息的时候,是起身之后,福毓去过去请安地时候说到的,严氏先是一愣,良久都未说话,福毓看了一眼,竟然发现祖母的眼里却是湿润的。 派去的人,已经给秦氏换了衣裳,抬了回来。 秦家那边得了消息,也过来了人,来的是秦家的夫人还有几个小女孩儿,那秦家夫人正是秦氏的母亲,一进门,便扑到秦氏的棺木上大哭了起来了。 那几个小女孩也跟着嘤嘤地哭了起来,嘴里头一口一个“姑母”,福毓这才知道这几个女孩儿都是秦夫人的孙女。 身边的丫鬟婆子也跟着掉眼泪,但是还是要宽慰几个主子,尤氏眼皮子浅,看着也跟着掉了眼泪,急忙地去安慰那位秦夫人。 顿时三房里是一阵阵地哭声,无尽地悲凉。 哭了许久,秦夫人才被劝住,被人请着去了严氏那头。 尤氏已经在打点后事了,秦氏去的突然,这些东西又没个准备,所以是忙的不可开交,又还要吩咐下人去一家家地递信儿。 吴氏正在病中,听了下人传了这消息,也是久久不得回神。 她已经病了一段时候了,这人也瘦了下去,眼睛里也不见昔日的光彩明亮。 她和秦氏暗地里斗了那么些年,她终于看着秦氏倒下了,她洋洋得意,但是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是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紧紧地抓着锦被的一角。 屋里头的丫鬟也不知说什么好,二夫人这个模样,也看不出是喜还是悲来,心里头却是免不了一阵唏嘘,那三夫人较二夫人出身高贵了许多,如今到死,连个孩子都没有留下,还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这可真是 吴氏挣扎着起了身,叫来丫鬟伺候她起身,挑了身十分素净的衣裳,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消瘦的面颊,咳嗽了几声。 “二夫人要不奴婢” “不必了。”她木然地摇了摇头,母亲自来知道她和秦氏关系不好,有时两人更是针锋相对,如今秦氏去了,她就算是病着也要过去,死者为大,若是就此称病不去,只会让人觉得她小肚鸡肠。 在母亲那儿,她永远都是个庶子的媳妇,什么时候会把她放在眼里呵,她冷冷一笑,不会。 自她病后,二爷便未过来看过她一眼,那个张姨娘更是耀武扬威,时不时地挺着个大肚子来她这儿转一转,她看的心烦,免了安,这才安静了一段日子。 梳洗过后,丫鬟又取来了素色的厚实的斗篷给她披上,小心翼翼地理着领子。 “二夫人,好了。”那丫鬟细声细气地说了一句。 “嗯。”吴氏点了点头,接过丫鬟拿过来的暖炉抱在怀里,丫鬟便撩了帘子让她出去。 外头飘着雪,吴氏咳嗽了几声,她只是听丫头说外头下了雪了,但是她一直未出过门,这入目的一片白茫茫地,即是刺眼,又是叫人心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七十六章 秦氏死了,生前做了的错事有人说她死的活该,也有人说她可怜,不论如何说,但是人已经不在了。 道士还在做法事,三房那头的丫鬟婆子一干下人跪在地上哭,就跟比赛似的一个哭的比一个要伤心。三房的两个庶子披麻戴孝地跪在灵堂里,小孩子养的娇气,跪了一会儿便又哭又闹,守着的丫鬟婆子也不敢上前头去说,几个姨娘将孩子抱走之后那群下人一口一个“三夫人”,声音是一个比一个大声。 道士也还在做着法事,那手里头拿的一大串类似铃铛的东西一摇便叮叮当当地响。 福毓喝过茶之后,便坐在屋子里看书,外头的敲敲打打的动静很大,她这边院子都大听见的,秦氏死了,但是在丧事上,也算得上风光了。 “姑娘,三老爷方才同老夫人吵了一架,老夫人气的只差晕了过去了。”青蕊急急忙忙地跑进来。 三叔福毓站起身来,便要丫鬟去取斗篷过来,这秦氏刚走,三叔这又是要闹什么 “倒是什么事儿”她一面问道,一面由丫头伺候着披斗篷。 “三老爷说三夫人没有孩子,想要将八公子记在三夫人名下,老夫人一听便砸了杯子,气的直要请家法。” 福毓手一顿,她这个三叔人可真是糊涂,这秦氏尸骨未寒,他就要将自己的庶子乘着这回的事儿推上嫡子的位置,这不是明摆着秦氏在府里头的地位那八公子,不过是个庶子罢了,虽然秦氏已去但是后头三叔还会娶填房进门,自然会生下三房的长子,若是真按着三叔的意思来班,这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弄出什么样子来。 “三叔着实糊涂了。”她理了理领子,提着裙子便往外头走。 今日的天气也着实奇怪了些,早上还飘着雪,这会儿却是已经出了些许太阳了,她提着裙子,脚程飞快地往严氏那头去。 守在院门外的丫头一见是她,连忙行礼,然后打了帘子请她进去。 “三姑娘,您可来了。”晚玉正匆匆忙忙地过来,福身行礼。 她点了点头,“祖母呢” “老夫人这会儿还气着,三老爷已经被请出去了。”晚玉答道。 说是“请”,其实是被赶出去的,不过是为了主子的面子而已。 “程姨娘过来了没”她复又问,三叔说这等话其实倒也不奇怪,这想的出来也知道是后头有人指使的,这程姨娘是最得三叔的宠的,儿子也是程姨娘生的,不难想都是这程姨娘在背后使心机,程姨娘这辈子都别想会被扶正所以就将主意打到儿子身上去了。 “没有。”晚玉摇头,便将福毓往里头请。 里头屋里点了厚重的檀香,福毓便知道祖母此刻的心如何的烦闷了,严氏屋里常年都是点檀香,但也都是淡淡的,如今这味儿如此厚重,便也猜得出来几分了。 严氏靠在暖炕上的小几上,眉头紧锁,手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太阳穴。 屋子里严氏砸的杯子已经被人收拾过了,但是那水渍还未干透。 “孙女给祖母请安。”她规规矩矩的行礼。 严氏睁了眼,一脸的倦色,看到她,点了点头,“毓姐儿如何过来了” “孙女怕祖母太过忧心了。”她起身后,便走到严氏的边上,给她揉着太阳穴。 她的力道十分地合适,严氏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屋子里也是十分地安静。 “祖母,听闻秦家夫人已经回去了”她问道。 “你倒是消息灵通。”严氏闭着眼睛答了一句,“是回去了,这晚些时候还要过来的。”她又补充了一句。 “孙女见秦家夫人悲痛欲绝,见着心里十分难受。”她轻柔道。 严氏心里头烦闷极了,秦家夫人在她这儿也哭了一通,本来这丧事是不打算大办地,毕竟已经到了年关了,但是这秦家带人过来哭了,明里暗里都是怪他们国公府。听到秦氏去了的消息,她也是一时未回过神来,但是到底是经历了风雨的人。 “好了好了。”严氏摆了摆手,示意让她停手,然后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边上坐下,“你二姐姐先前也过来了,你们姐妹俩倒是心连心。” 福毓笑了笑,“我们还不是想祖母烦心事少一些,开春了等国安寺那头的桃花开了,正是赏花的时候,天气暖和了,也正是烧香拜佛的好时候。” 严氏听了,想了想,拍着她的手笑道:“就你是个鬼灵精,都想着外头去了,你开年也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她叹了一声,看着女孩儿出落地愈发水灵,“都这般大了,祖母也老了。” “祖母哪里老了”她靠着严氏的肩撒娇,“谁说祖母老了” 外头的晚玉和几个丫头在外头听着声音,心里也渐渐放了心,还是三姑娘会说话,听着老夫人的声音,这会子气已经消下去了。 郑浩之过来时,便听到里头少女和老人的笑声十分开怀,外头的丫鬟见他行了礼,他在外头站了会儿时候,觉得有些冷了,才让丫鬟进去通报。 丫鬟撩了帘子便进去通报。 “禀老夫人,五公子戴了一箱金桔过来,正在外头。” 严氏面上的笑僵了些,看了看孙女,才道:“请他进来。” 福毓抱着严氏的手臂,小声道:“说起五哥,倒是叫我想起敏哥儿来了。” 严氏的话还未问出口,那少年便已经跨着步子进来了,高大的身影挺拔如松,但是还是稍显的单薄了些。 “孙儿给祖母请安。”他恭恭敬敬地行礼。 “嗯。”严氏点了点头,“怎么过来了。” “孙儿是送些金桔过来。”他答道。 已经是大冬日了,金桔也是十分地难得,丫鬟们都觉得五公子能有这么一番孝心,实在是难得。 福毓看了他一眼,上回五哥在生气,她也不知道原因,反正两人后头也没见着,她过去寻,要么是被下人堵回来,要么就是不在府里。 “你有心了。”严氏语气缓和了些,扫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冬日里制的衣裳不够穿” 他穿着见墨蓝色的直缀,让他看着十分地清瘦,他的个子很高,此刻穿着件儿宝蓝色的绸缎直缀,虽看起来不寒酸,但是这大冬日的,就穿了这么两件衣裳,也没有披斗篷,看着叫人冒寒意。 “屋子里都升了暖炉了,出门的急,便也忘了。” “身子可要好生顾着,这开年了便要考试了,有什么吃穿的,便直接报到你母亲那儿去。” “是。”他点了点头。 严氏又转过头看福毓,发现她正低着头,也不知想些什么,正巧这会儿晚玉端了一盘金桔进来了,剥了一个给严氏尝味儿。 “尝尝,若是喜欢,就拿回去些。” 福毓接过尝了尝,虽是被冻得哆嗦了声,还是笑道:“祖母可要好生尝尝,可甜了。” “三妹妹若是喜欢,我等会子差人送过去。” “看来不必从祖母这儿讨了,还是五哥好。”她笑的眯了眼睛。 小馋猫的样子将严氏逗笑了,郑浩之抬头便瞥见外头浅浅的阳光,眉眼也扬起了浅浅的笑意。 灵堂是设在正堂的偏院里,因着国公府的一层关系和秦家的关系,前来看丧的人也是不少,女儿家不宜出来见宾客,所以几个姑娘都着了素服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福毓刚从老夫人那儿回来不久,便有两个小厮抬着一满筐金灿灿的金桔过来,那金桔一个个生的饱满,看着便是叫人心生喜欢。 看着这一满筐的金桔,福毓也是想笑,她只是说了好吃,但是这么一筐,她如何吃的完啊 “三姑娘,五公子也吩咐了,不必往各房里送,都已经送过了。” 送过了福毓倒是想着如何解决,待五哥的那两个小厮走了之后,她才叫青陵捡了半框出来,拿去分了,留下的半框,她就当做平日的零嘴了。 “五公子待姑娘极好的。”徐嬷嬷看着这上乘的金桔,叹道。这五公子可不同以前了,瞧瞧这送的东西,还是各个房里都送了。 这话听的福毓笑了笑,“五哥为我兄长,自然是待我好了。” 那头郑浩之正迎着宾客,正在听着小厮的回话,听到那丫头将半框子的金桔分给了下人,他也是一笑,但是见了客人,面上的笑缓缓放了下来。 他少年中举,在京中可是传开了的,走到哪儿别人看的不是他是国公府公子的身份,毕竟,在未有名之前,他也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庶子罢了,别人看中的,是他中了解元。 这回来的宾客也不少,都是面上寒暄罢了,自然还是会问起他读了什么书,多大了,有没有定亲,这等问题,不知被问了多少回了。人就是如此,你的地位低下时,无人问你,但是若是你不同以往了,这些人就会慢慢地巴结你。 他应付过一帮宾客之后,便往自己院子那边去,正见前方有一穿着紫色衣裳的少年,和他差不多的年纪。 那紫衣少年听到了脚步声,便回头一望,“原来是郑五公子啊。” 这人,郑浩之认得,是忠勇侯府的世子,也正是上回三妹妹说的那个蒋姑娘的嫡亲哥哥。 他作了一揖,笑道:“见过世子。” “何须多礼”蒋津远抬头虚浮了他的手臂一把。 郑浩之看他一眼,这模样也不是什么来看丧的,毕竟这来的人也没几个少年郎,怎么蒋世子就过来了 他一想,便想到了郑福毓的那位手帕交,莫非这蒋世子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山水之间也 “礼数不可废,是世子客气了。” 蒋津远跟着祖母过来,确实是来看郑福毓的,上回在王府,他被那个灵芝郡主缠着,这回他本以为还可在郑老夫人那儿见着她的,哪知道也没有。他亦不能去直接找女孩儿,这毁的可不是只有他一人的名声。 “这天寒地冻的,世子何不上里屋去” 蒋津远笑了笑,“我是不怕的自小身子强健,倒是看郑五公子,可要注意些了。” “多谢世子的关心了。”他笑了笑,“一会儿便到了宴席的时候,我手头还有事忙着,不便同世子讲论了。” 蒋津远笑了两声,“那你去忙吧。” 郑浩之躬身行礼之后,才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早在之前,蒋津远便知道府里头有位五公子,但是极少见到,这个少年和他一般大,但是在他的映象里,郑浩之是沉默寡言的,如今看来,却是觉得他气度非凡。 他看着郑浩之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起先,他和子骞还说起过这个少年,子骞说,这人心机深沉,日后非池中之物,他脑里想到的始终是那个沉默的少年。 但是现在看来,他却是是沉默寡言的甚至比以前更加沉默,但是通身都不一样了。到底是哪儿不一样了,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本是一个庶子,地位低。 他心里头如今愁的是妹妹的事儿,妹妹如今还不知道,但是难免会听到几个丫鬟摆家常说些风言风语。 皇家自来不是个什么干净的地方,有些人为了金钱和权势进去,如今四皇子要和蒋家联姻,那时候,蒋家和如贵妃,和四皇子,那就是真挣钱的一路人了。 雪已经化了,郑浩之走着走着便突然顿下了脚步,觉得有什么东西忘了似的,手往腰上一摸,是一块质地普通的玉,他才笑了一声,自己戴了十多年的玉,上回已经给三妹妹了呀,怎么就忘了呢 他抬头看了看天,然后才抬步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七十七章 大兴二十三年,冬。 江苏运盐的官船在婆娑河被劫,共计三万石,押运官盐的官兵死伤无数,报信之人快马加鞭,一日之内赶进了京城。 这官盐被劫之事,传到京城皇上当即就摔了手中雨后初晴有个几十年历史的瓷杯,那杯子摔在地上,没一下,就摔了个粉碎了。 “一群没用的废物朕养你们何用”已经五十岁的嘉元帝气的胡子直哆嗦,一脚踢在跪在下面的兵部左侍郎江试乘身上。 江试乘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这皇上实打实地踹了一脚,他在地上滚了一圈,又立马爬起来磕头。届时,殿内伺候的十多个太监宫女立马也跟着跪下来求饶,口中喊着“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传官凛”嘉元帝看着这一干奴才,除了磕头,能起到什么用处,不由得怒火中烧,广袖一扫,桌上的玉盏落地摔了个粉碎,“给朕滚出去” 这些个丫环太监得了令,都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腰退出去,唯有那江试乘还跪在那地上磕头。 官凛是内阁首辅,官居二品,今年三十的年纪,大冬日的,穿着朱红色的官服,外头批了一件狐狸毛滚边的大氅,步履平稳,后头跟着的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跑着。 “阁老,皇上这会儿正发着大火,您可注意些”那小太监急急跟着,说话也喘着气儿。 行至门前,外头的小太监麻溜地上见安,官凛自行脱了大氅,递给门边弓着腰的小太监,抬手理着衣襟,问道,“皇上这会儿还气着” “回阁老,皇上发了大火,还踹了江侍郎一脚。”小太监老老实实地答道。 官凛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摆了摆手,两个小太监就立马打开了厚重的帘子。 官凛刚从内阁衙门出来,就被小太监传过来了,江苏官盐被劫一事重大,又全权是户部负责的,皇上不发大火才怪。 乾清宫里本就烧了地龙,又加了几个火盆子,一片温暖祥和。官凛一进去就看见那兵部侍郎跪在地上,皇上急急燥燥地走来走去。 “臣参见皇上”官凛一掀衣袍,疾步上前就跪下来磕头。 “你来了来了就好,真真是气死朕了,你看看这折子上写的什么”嘉元帝将桌上的折子扔给他,并未叫他起身,此刻还是十分地气。 官凛捡过折子去看,写的正是江苏官盐一事,原原本本地将事都说了,其中还将未有路子抓到这批作妖的贼,也难怪皇上发这么大的火了。 “皇上息怒,这婆娑河本就是险峻之地,早闻倭寇劫匪居多,这平日里劫贸易商船,哪料胆子如此大”他合上折子,匍匐在地,磕了一个头。 殿内烧了地龙,倒也不冷,不过这官凛早年便有腿疾,跪在地上的滋味,确实也不好受,可是皇上不说起来,谁也不敢发话,他只能将力度放到另一只腿上去。 “偏生就选了这险峻之路,这贼匪着实大胆”嘉元帝捋着花白的胡子,面上怒气不减,这三万石可不少,这缱派的官兵众多,居然连一个劫匪都没抓到,他下头养的人果真是饭桶一堆“一群废物”这婆娑河既然是劫匪多,那就换路子走,这偏偏选了这路,也难叫人不心生疑虑来。 “回皇上,臣倒是有一个法子。” “说”嘉元帝眼睛一亮。 “这婆娑河地处险峻,劫匪也是居在山中,夜中偷袭,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劫匪狂妄自大,必然是想不到夜里还有人敢上山,夜间防护必然不会太紧。” 嘉元帝想了想,觉得官凛说的有几分道理,复又问道:“那倒是什么个偷袭法派何人前去” “火攻。”官凛答道,这也只能用火攻,“臣举荐太子前去,借此机,正好让太子大展拳脚。” 太子是嘉元帝的嫡长子,今年二十七的年纪,十六岁时封了太子,距今已是十一年。四年前,太子原配兵部尚书桑家嫡长女因病而逝,太子为其寡欲三年,去年娶傅家嫡次女为妃。 皇后母家为傅家,其兄为右军都统,在朝中可谓是权高位重,大兴设左右都统,元次辅臣,锦衣卫,前朝为牵制朝臣建东厂,至今已是六十余年,东厂势力飞速上涨,十年前嘉元帝建西厂分东厂之势。如今朝廷里正是动荡的时候,嘉元帝已是五十多的年纪,因信始皇长生不老,沉迷炼丹,亏空了身子,这下头的几个皇子也是斗争地厉害。 虽然太子已立,但是这天下到底最后会落到谁的手里,最终也是个迷。 嘉元帝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突然想起还有两个人跪在地上,然后转身说道:“你们都退下去罢。” “谢皇上,微臣告退。” 官凛和江试乘又磕了个头,才起身,官凛跪的久了腿发软,幸得边上还有江试乘扶着,才得以站定。 出了屋子,这刺骨的冷风一下就扑了过来了,小太监立马将这位辅臣的狐狸毛滚边儿的大氅弓着腰送过来。 “这天寒地冻地,阁老可要好生注意着身子。”江试乘说道。 “旧年留下的腿疾,如今也是好不了了。”他笑着披上了大氅,俊雅地面庞有些许苍白,方才在里头把腿都跪麻了,他现在倒是有些站不住了。“江侍郎也要多注意身子才好。” 江试乘呵呵一笑,拱手道:“下官多谢阁老关切。” 两人年纪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官凛今年刚好三十,而江试乘也只是大了两三岁,但是这官位那可是比不得的。官凛那是连中三元,先是太子的老师,后得皇上重用,坐到了次辅之位,又是吏部尚书,这才过了两年,就坐上了元辅之位,这般年纪轻轻地,不知道多少人艳羡。 说个实在话,江试乘自然也是羡慕地,他这个官位也算不得低,走到哪儿还有人恭恭敬敬叫他一声江侍郎或是江大人,可是和官凛比起来,那真是云泥之别了。 两人一路无话,因为官凛腿疾,江试乘一个下属自然是要等着了,一同出了太极殿,官凛才叹了一声气。 “阁老为何叹气”江试乘试探地问道。 “你瞧这天。”官凛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这天儿自入了冬就这般样子,极少有晴天的样子。 江试乘也顺着抬头,看了几遍也不知官凛所指莫非官凛还通天文不成于是腆着脸皮去问,“下官愚钝,还请阁老指点着些。” 官凛摇了摇头,叹道:“自入冬以来,就没个好天色了,这日日阴云,也不知明日是晴是雨。” 抬着步撵的小太监已经过来了,官凛收回目光,便上了步撵。 “恭送阁老。”他拱手弯腰行礼,待官凛上了步撵,四个小太监抬着走了上十步,他才站正了身子学着官凛的模样去看天。 看着看着,心中猛然一惊,犹如梦中惊醒一般,阁老是说,这天儿要变了罢 俗话说这伴君如伴虎,他们这些个人,不单单是要揣摩上司的心思,更要揣摩皇上的心思,说的好听,他们这些官儿看着权高位重的,但是哪个的脑袋不是在裤腰带上别着的 他叹了声气,只看见几个小太监抬着步撵拐了个弯,官凛那高大的身影便也跟着不见了,淹没在这高高地朱红色宫墙之中。 说来也奇怪,这元辅今年已是三十的年岁,却还未娶妻,这要娶妻,以他如今的地位,只要招招手,那女人还不投怀送抱的 江试乘揉了揉被踹的胸口,想起家中夫人还等他回去用膳,长叹了一声,便往一边走了。 不多,天儿尽然飘起了雪来了,边上洒扫的太监宫女麻溜儿地做手里的活计,搓着手找地方去躲。 几位大臣走之后,又来了一位大人物,正是东厂厂督魏程,他身后跟着几个同等高大披着黑色披风的太监,他生的高大,穿了件黑色貂毛披风,衣领边上全是一圈儿毛,不见太监那般的阴柔之气,英眉浓黑,眼神一凛,便叫人生了惧意。 这可是踩得动皇城的人物,哪有人敢怠慢 “奴才给魏大人请安了。”太极殿前侍候的四个太监立马上前来迎接。 魏程抬手拂了拂肩上的雪,对几个太监“嗯”了一声,“官阁老来过了” 他的声音醇厚温润,丝毫不似其他太监那般阴阳怪气,和他净身迟也有那么一些关系。据说,魏程是十八岁地时候净的身,那时候也是个成熟的男子了,许多到了这年纪的少年都已经娶妻生子了,而魏程却是在这个时候净了身子做太监。 到底也是命好,这魏程如如今已经是四十多了,能做到这个位置,着实是命好了,那可是皇上身边的顶头红人,即便是宫里的娘娘们,同这位公公说话时,那也得小心注意些了。 “是。”那小太监掐着嗓子细声细气地答道,“皇上先前发了一顿火,如今已经好了。” 魏程并不言语,站在外头也不说进去,几个小太监也不敢说话,只得陪着这位大人在外头站着。 其实皇上发大火时,他那便得了消息了,也是只道原因的,只听人说是传了官凛,他才放了手中的事务赶过来。 这大雪一下下来,整个京都都是一片白茫茫地,也正是这个时候,一群少年郎正是打猎的好时候。 九宫山上野物多,因着天儿冷,食物也少了,这些躲在洞里的野物都要出来觅食,那也只有这个时候,安安静静地守着,那也才能打得到猎物。 一支羽箭“嗖”地一声划破了风,一只麻花的野兔便被射中了,那箭射的巧,正射在它的一双后腿上,如今是动弹不得,只得奋力地挣扎。 “殿下,这兔子乖巧极了。”一个背着箭蒌约莫十四五岁的上年穿着一身褐色的短打,脚蹬了双厚实的黑色靴子,拎起那中箭的兔子的,给那红鬃马上的宝蓝贵气少年看。 那少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收起来,这毛皮还能做一件儿领子。” 很快后头又追来了几匹马,是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一个穿玄色文竹直缀,披了件儿厚实的墨色披风,模样俊秀,一个穿着紫色蟒袍,面容倒是有些许普通,另一个则是穿了身藏青圆领直缀,外头披着黑色的斗篷,眉目清冷。 “殿下这一开头就得了一只兔子,这寓意今日收入颇丰呀”紫色蟒袍少年哈哈一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七十八章 大兴二十三年,冬。 江苏运盐的官船在婆娑河被劫,共计三万石,押运官盐的官兵死伤无数,报信之人快马加鞭,一日之内赶进了京城。 这官盐被劫之事,传到京城皇上当即就摔了手中雨后初晴有个几十年历史的瓷杯,那杯子摔在地上,没一下,就摔了个粉碎了。 “一群没用的废物朕养你们何用”已经五十岁的嘉元帝气的胡子直哆嗦,一脚踢在跪在下面的兵部左侍郎江试乘身上。 江试乘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这皇上实打实地踹了一脚,他在地上滚了一圈,又立马爬起来磕头。届时,殿内伺候的十多个太监宫女立马也跟着跪下来求饶,口中喊着“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传官凛”嘉元帝看着这一干奴才,除了磕头,能起到什么用处,不由得怒火中烧,广袖一扫,桌上的玉盏落地摔了个粉碎,“给朕滚出去” 这些个丫环太监得了令,都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腰退出去,唯有那江试乘还跪在那地上磕头。 官凛是内阁首辅,官居二品,今年三十的年纪,大冬日的,穿着朱红色的官服,外头批了一件狐狸毛滚边的大氅,步履平稳,后头跟着的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跑着。 “阁老,皇上这会儿正发着大火,您可注意些”那小太监急急跟着,说话也喘着气儿。 行至门前,外头的小太监麻溜地上见安,官凛自行脱了大氅,递给门边弓着腰的小太监,抬手理着衣襟,问道,“皇上这会儿还气着” “回阁老,皇上发了大火,还踹了江侍郎一脚。”小太监老老实实地答道。 官凛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摆了摆手,两个小太监就立马打开了厚重的帘子。 官凛刚从内阁衙门出来,就被小太监传过来了,江苏官盐被劫一事重大,又全权是户部负责的,皇上不发大火才怪。 乾清宫里本就烧了地龙,又加了几个火盆子,一片温暖祥和。官凛一进去就看见那兵部侍郎跪在地上,皇上急急燥燥地走来走去。 “臣参见皇上”官凛一掀衣袍,疾步上前就跪下来磕头。 “你来了来了就好,真真是气死朕了,你看看这折子上写的什么”嘉元帝将桌上的折子扔给他,并未叫他起身,此刻还是十分地气。 官凛捡过折子去看,写的正是江苏官盐一事,原原本本地将事都说了,其中还将未有路子抓到这批作妖的贼,也难怪皇上发这么大的火了。 “皇上息怒,这婆娑河本就是险峻之地,早闻倭寇劫匪居多,这平日里劫贸易商船,哪料胆子如此大”他合上折子,匍匐在地,磕了一个头。 殿内烧了地龙,倒也不冷,不过这官凛早年便有腿疾,跪在地上的滋味,确实也不好受,可是皇上不说起来,谁也不敢发话,他只能将力度放到另一只腿上去。 “偏生就选了这险峻之路,这贼匪着实大胆”嘉元帝捋着花白的胡子,面上怒气不减,这三万石可不少,这缱派的官兵众多,居然连一个劫匪都没抓到,他下头养的人果真是饭桶一堆“一群废物”这婆娑河既然是劫匪多,那就换路子走,这偏偏选了这路,也难叫人不心生疑虑来。 “回皇上,臣倒是有一个法子。” “说”嘉元帝眼睛一亮。 “这婆娑河地处险峻,劫匪也是居在山中,夜中偷袭,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劫匪狂妄自大,必然是想不到夜里还有人敢上山,夜间防护必然不会太紧。” 嘉元帝想了想,觉得官凛说的有几分道理,复又问道:“那倒是什么个偷袭法派何人前去” “火攻。”官凛答道,这也只能用火攻,“臣举荐太子前去,借此机,正好让太子大展拳脚。” 太子是嘉元帝的嫡长子,今年二十七的年纪,十六岁时封了太子,距今已是十一年。四年前,太子原配兵部尚书桑家嫡长女因病而逝,太子为其寡欲三年,去年娶傅家嫡次女为妃。 皇后母家为傅家,其兄为右军都统,在朝中可谓是权高位重,大兴设左右都统,元次辅臣,锦衣卫,前朝为牵制朝臣建东厂,至今已是六十余年,东厂势力飞速上涨,十年前嘉元帝建西厂分东厂之势。如今朝廷里正是动荡的时候,嘉元帝已是五十多的年纪,因信始皇长生不老,沉迷炼丹,亏空了身子,这下头的几个皇子也是斗争地厉害。 虽然太子已立,但是这天下到底最后会落到谁的手里,最终也是个迷。 嘉元帝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突然想起还有两个人跪在地上,然后转身说道:“你们都退下去罢。” “谢皇上,微臣告退。” 官凛和江试乘又磕了个头,才起身,官凛跪的久了腿发软,幸得边上还有江试乘扶着,才得以站定。 出了屋子,这刺骨的冷风一下就扑了过来了,小太监立马将这位辅臣的狐狸毛滚边儿的大氅弓着腰送过来。 “这天寒地冻地,阁老可要好生注意着身子。”江试乘说道。 “旧年留下的腿疾,如今也是好不了了。”他笑着披上了大氅,俊雅地面庞有些许苍白,方才在里头把腿都跪麻了,他现在倒是有些站不住了。“江侍郎也要多注意身子才好。” 江试乘呵呵一笑,拱手道:“下官多谢阁老关切。” 两人年纪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官凛今年刚好三十,而江试乘也只是大了两三岁,但是这官位那可是比不得的。官凛那是连中三元,先是太子的老师,后得皇上重用,坐到了次辅之位,又是吏部尚书,这才过了两年,就坐上了元辅之位,这般年纪轻轻地,不知道多少人艳羡。 说个实在话,江试乘自然也是羡慕地,他这个官位也算不得低,走到哪儿还有人恭恭敬敬叫他一声江侍郎或是江大人,可是和官凛比起来,那真是云泥之别了。 两人一路无话,因为官凛腿疾,江试乘一个下属自然是要等着了,一同出了太极殿,官凛才叹了一声气。 “阁老为何叹气”江试乘试探地问道。 “你瞧这天。”官凛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这天儿自入了冬就这般样子,极少有晴天的样子。 江试乘也顺着抬头,看了几遍也不知官凛所指莫非官凛还通天文不成于是腆着脸皮去问,“下官愚钝,还请阁老指点着些。” 官凛摇了摇头,叹道:“自入冬以来,就没个好天色了,这日日阴云,也不知明日是晴是雨。” 抬着步撵的小太监已经过来了,官凛收回目光,便上了步撵。 “恭送阁老。”他拱手弯腰行礼,待官凛上了步撵,四个小太监抬着走了上十步,他才站正了身子学着官凛的模样去看天。 看着看着,心中猛然一惊,犹如梦中惊醒一般,阁老是说,这天儿要变了罢 俗话说这伴君如伴虎,他们这些个人,不单单是要揣摩上司的心思,更要揣摩皇上的心思,说的好听,他们这些官儿看着权高位重的,但是哪个的脑袋不是在裤腰带上别着的 他叹了声气,只看见几个小太监抬着步撵拐了个弯,官凛那高大的身影便也跟着不见了,淹没在这高高地朱红色宫墙之中。 说来也奇怪,这元辅今年已是三十的年岁,却还未娶妻,这要娶妻,以他如今的地位,只要招招手,那女人还不投怀送抱的 江试乘揉了揉被踹的胸口,想起家中夫人还等他回去用膳,长叹了一声,便往一边走了。 不多,天儿尽然飘起了雪来了,边上洒扫的太监宫女麻溜儿地做手里的活计,搓着手找地方去躲。 几位大臣走之后,又来了一位大人物,正是东厂厂督魏程,他身后跟着几个同等高大披着黑色披风的太监,他生的高大,穿了件黑色貂毛披风,衣领边上全是一圈儿毛,不见太监那般的阴柔之气,英眉浓黑,眼神一凛,便叫人生了惧意。 这可是踩得动皇城的人物,哪有人敢怠慢 “奴才给魏大人请安了。”太极殿前侍候的四个太监立马上前来迎接。 魏程抬手拂了拂肩上的雪,对几个太监“嗯”了一声,“官阁老来过了” 他的声音醇厚温润,丝毫不似其他太监那般阴阳怪气,和他净身迟也有那么一些关系。据说,魏程是十八岁地时候净的身,那时候也是个成熟的男子了,许多到了这年纪的少年都已经娶妻生子了,而魏程却是在这个时候净了身子做太监。 到底也是命好,这魏程如如今已经是四十多了,能做到这个位置,着实是命好了,那可是皇上身边的顶头红人,即便是宫里的娘娘们,同这位公公说话时,那也得小心注意些了。 “是。”那小太监掐着嗓子细声细气地答道,“皇上先前发了一顿火,如今已经好了。” 魏程并不言语,站在外头也不说进去,几个小太监也不敢说话,只得陪着这位大人在外头站着。 其实皇上发大火时,他那便得了消息了,也是只道原因的,只听人说是传了官凛,他才放了手中的事务赶过来。 这大雪一下下来,整个京都都是一片白茫茫地,也正是这个时候,一群少年郎正是打猎的好时候。 九宫山上野物多,因着天儿冷,食物也少了,这些躲在洞里的野物都要出来觅食,那也只有这个时候,安安静静地守着,那也才能打得到猎物。 一支羽箭“嗖”地一声划破了风,一只麻花的野兔便被射中了,那箭射的巧,正射在它的一双后腿上,如今是动弹不得,只得奋力地挣扎。 “殿下,这兔子乖巧极了。”一个背着箭蒌约莫十四五岁的上年穿着一身褐色的短打,脚蹬了双厚实的黑色靴子,拎起那中箭的兔子的,给那红鬃马上的宝蓝贵气少年看。 那少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收起来,这毛皮还能做一件儿领子。” 很快后头又追来了几匹马,是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一个穿玄色文竹直缀,披了件儿厚实的墨色披风,模样俊秀,一个穿着紫色蟒袍,面容倒是有些许普通,另一个则是穿了身藏青圆领直缀,外头披着黑色的斗篷,眉目清冷。 “殿下这一开头就得了一只兔子,这寓意今日收入颇丰呀”紫色蟒袍少年哈哈一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七十就章 大兴二十三年,冬。 江苏运盐的官船在婆娑河被劫,共计三万石,押运官盐的官兵死伤无数,报信之人快马加鞭,一日之内赶进了京城。 这官盐被劫之事,传到京城皇上当即就摔了手中雨后初晴有个几十年历史的瓷杯,那杯子摔在地上,没一下,就摔了个粉碎了。 “一群没用的废物朕养你们何用”已经五十岁的嘉元帝气的胡子直哆嗦,一脚踢在跪在下面的兵部左侍郎江试乘身上。 江试乘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这皇上实打实地踹了一脚,他在地上滚了一圈,又立马爬起来磕头。届时,殿内伺候的十多个太监宫女立马也跟着跪下来求饶,口中喊着“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传官凛”嘉元帝看着这一干奴才,除了磕头,能起到什么用处,不由得怒火中烧,广袖一扫,桌上的玉盏落地摔了个粉碎,“给朕滚出去” 这些个丫环太监得了令,都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腰退出去,唯有那江试乘还跪在那地上磕头。 官凛是内阁首辅,官居二品,今年三十的年纪,大冬日的,穿着朱红色的官服,外头批了一件狐狸毛滚边的大氅,步履平稳,后头跟着的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跑着。 “阁老,皇上这会儿正发着大火,您可注意些”那小太监急急跟着,说话也喘着气儿。 行至门前,外头的小太监麻溜地上见安,官凛自行脱了大氅,递给门边弓着腰的小太监,抬手理着衣襟,问道,“皇上这会儿还气着” “回阁老,皇上发了大火,还踹了江侍郎一脚。”小太监老老实实地答道。 官凛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摆了摆手,两个小太监就立马打开了厚重的帘子。 官凛刚从内阁衙门出来,就被小太监传过来了,江苏官盐被劫一事重大,又全权是户部负责的,皇上不发大火才怪。 乾清宫里本就烧了地龙,又加了几个火盆子,一片温暖祥和。官凛一进去就看见那兵部侍郎跪在地上,皇上急急燥燥地走来走去。 “臣参见皇上”官凛一掀衣袍,疾步上前就跪下来磕头。 “你来了来了就好,真真是气死朕了,你看看这折子上写的什么”嘉元帝将桌上的折子扔给他,并未叫他起身,此刻还是十分地气。 官凛捡过折子去看,写的正是江苏官盐一事,原原本本地将事都说了,其中还将未有路子抓到这批作妖的贼,也难怪皇上发这么大的火了。 “皇上息怒,这婆娑河本就是险峻之地,早闻倭寇劫匪居多,这平日里劫贸易商船,哪料胆子如此大”他合上折子,匍匐在地,磕了一个头。 殿内烧了地龙,倒也不冷,不过这官凛早年便有腿疾,跪在地上的滋味,确实也不好受,可是皇上不说起来,谁也不敢发话,他只能将力度放到另一只腿上去。 “偏生就选了这险峻之路,这贼匪着实大胆”嘉元帝捋着花白的胡子,面上怒气不减,这三万石可不少,这缱派的官兵众多,居然连一个劫匪都没抓到,他下头养的人果真是饭桶一堆“一群废物”这婆娑河既然是劫匪多,那就换路子走,这偏偏选了这路,也难叫人不心生疑虑来。 “回皇上,臣倒是有一个法子。” “说”嘉元帝眼睛一亮。 “这婆娑河地处险峻,劫匪也是居在山中,夜中偷袭,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劫匪狂妄自大,必然是想不到夜里还有人敢上山,夜间防护必然不会太紧。” 嘉元帝想了想,觉得官凛说的有几分道理,复又问道:“那倒是什么个偷袭法派何人前去” “火攻。”官凛答道,这也只能用火攻,“臣举荐太子前去,借此机,正好让太子大展拳脚。” 太子是嘉元帝的嫡长子,今年二十七的年纪,十六岁时封了太子,距今已是十一年。四年前,太子原配兵部尚书桑家嫡长女因病而逝,太子为其寡欲三年,去年娶傅家嫡次女为妃。 皇后母家为傅家,其兄为右军都统,在朝中可谓是权高位重,大兴设左右都统,元次辅臣,锦衣卫,前朝为牵制朝臣建东厂,至今已是六十余年,东厂势力飞速上涨,十年前嘉元帝建西厂分东厂之势。如今朝廷里正是动荡的时候,嘉元帝已是五十多的年纪,因信始皇长生不老,沉迷炼丹,亏空了身子,这下头的几个皇子也是斗争地厉害。 虽然太子已立,但是这天下到底最后会落到谁的手里,最终也是个迷。 嘉元帝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突然想起还有两个人跪在地上,然后转身说道:“你们都退下去罢。” “谢皇上,微臣告退。” 官凛和江试乘又磕了个头,才起身,官凛跪的久了腿发软,幸得边上还有江试乘扶着,才得以站定。 出了屋子,这刺骨的冷风一下就扑了过来了,小太监立马将这位辅臣的狐狸毛滚边儿的大氅弓着腰送过来。 “这天寒地冻地,阁老可要好生注意着身子。”江试乘说道。 “旧年留下的腿疾,如今也是好不了了。”他笑着披上了大氅,俊雅地面庞有些许苍白,方才在里头把腿都跪麻了,他现在倒是有些站不住了。“江侍郎也要多注意身子才好。” 江试乘呵呵一笑,拱手道:“下官多谢阁老关切。” 两人年纪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官凛今年刚好三十,而江试乘也只是大了两三岁,但是这官位那可是比不得的。官凛那是连中三元,先是太子的老师,后得皇上重用,坐到了次辅之位,又是吏部尚书,这才过了两年,就坐上了元辅之位,这般年纪轻轻地,不知道多少人艳羡。 说个实在话,江试乘自然也是羡慕地,他这个官位也算不得低,走到哪儿还有人恭恭敬敬叫他一声江侍郎或是江大人,可是和官凛比起来,那真是云泥之别了。 两人一路无话,因为官凛腿疾,江试乘一个下属自然是要等着了,一同出了太极殿,官凛才叹了一声气。 “阁老为何叹气”江试乘试探地问道。 “你瞧这天。”官凛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这天儿自入了冬就这般样子,极少有晴天的样子。 江试乘也顺着抬头,看了几遍也不知官凛所指莫非官凛还通天文不成于是腆着脸皮去问,“下官愚钝,还请阁老指点着些。” 官凛摇了摇头,叹道:“自入冬以来,就没个好天色了,这日日阴云,也不知明日是晴是雨。” 抬着步撵的小太监已经过来了,官凛收回目光,便上了步撵。 “恭送阁老。”他拱手弯腰行礼,待官凛上了步撵,四个小太监抬着走了上十步,他才站正了身子学着官凛的模样去看天。 看着看着,心中猛然一惊,犹如梦中惊醒一般,阁老是说,这天儿要变了罢 俗话说这伴君如伴虎,他们这些个人,不单单是要揣摩上司的心思,更要揣摩皇上的心思,说的好听,他们这些官儿看着权高位重的,但是哪个的脑袋不是在裤腰带上别着的 他叹了声气,只看见几个小太监抬着步撵拐了个弯,官凛那高大的身影便也跟着不见了,淹没在这高高地朱红色宫墙之中。 说来也奇怪,这元辅今年已是三十的年岁,却还未娶妻,这要娶妻,以他如今的地位,只要招招手,那女人还不投怀送抱的 江试乘揉了揉被踹的胸口,想起家中夫人还等他回去用膳,长叹了一声,便往一边走了。 不多,天儿尽然飘起了雪来了,边上洒扫的太监宫女麻溜儿地做手里的活计,搓着手找地方去躲。 几位大臣走之后,又来了一位大人物,正是东厂厂督魏程,他身后跟着几个同等高大披着黑色披风的太监,他生的高大,穿了件黑色貂毛披风,衣领边上全是一圈儿毛,不见太监那般的阴柔之气,英眉浓黑,眼神一凛,便叫人生了惧意。 这可是踩得动皇城的人物,哪有人敢怠慢 “奴才给魏大人请安了。”太极殿前侍候的四个太监立马上前来迎接。 魏程抬手拂了拂肩上的雪,对几个太监“嗯”了一声,“官阁老来过了” 他的声音醇厚温润,丝毫不似其他太监那般阴阳怪气,和他净身迟也有那么一些关系。据说,魏程是十八岁地时候净的身,那时候也是个成熟的男子了,许多到了这年纪的少年都已经娶妻生子了,而魏程却是在这个时候净了身子做太监。 到底也是命好,这魏程如如今已经是四十多了,能做到这个位置,着实是命好了,那可是皇上身边的顶头红人,即便是宫里的娘娘们,同这位公公说话时,那也得小心注意些了。 “是。”那小太监掐着嗓子细声细气地答道,“皇上先前发了一顿火,如今已经好了。” 魏程并不言语,站在外头也不说进去,几个小太监也不敢说话,只得陪着这位大人在外头站着。 其实皇上发大火时,他那便得了消息了,也是只道原因的,只听人说是传了官凛,他才放了手中的事务赶过来。 这大雪一下下来,整个京都都是一片白茫茫地,也正是这个时候,一群少年郎正是打猎的好时候。 九宫山上野物多,因着天儿冷,食物也少了,这些躲在洞里的野物都要出来觅食,那也只有这个时候,安安静静地守着,那也才能打得到猎物。 一支羽箭“嗖”地一声划破了风,一只麻花的野兔便被射中了,那箭射的巧,正射在它的一双后腿上,如今是动弹不得,只得奋力地挣扎。 “殿下,这兔子乖巧极了。”一个背着箭蒌约莫十四五岁的上年穿着一身褐色的短打,脚蹬了双厚实的黑色靴子,拎起那中箭的兔子的,给那红鬃马上的宝蓝贵气少年看。 那少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收起来,这毛皮还能做一件儿领子。” 很快后头又追来了几匹马,是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一个穿玄色文竹直缀,披了件儿厚实的墨色披风,模样俊秀,一个穿着紫色蟒袍,面容倒是有些许普通,另一个则是穿了身藏青圆领直缀,外头披着黑色的斗篷,眉目清冷。 “殿下这一开头就得了一只兔子,这寓意今日收入颇丰呀”紫色蟒袍少年哈哈一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八十章 大兴二十三年,冬。 江苏运盐的官船在婆娑河被劫,共计三万石,押运官盐的官兵死伤无数,报信之人快马加鞭,一日之内赶进了京城。 这官盐被劫之事,传到京城皇上当即就摔了手中雨后初晴有个几十年历史的瓷杯,那杯子摔在地上,没一下,就摔了个粉碎了。 “一群没用的废物朕养你们何用”已经五十岁的嘉元帝气的胡子直哆嗦,一脚踢在跪在下面的兵部左侍郎江试乘身上。 江试乘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这皇上实打实地踹了一脚,他在地上滚了一圈,又立马爬起来磕头。届时,殿内伺候的十多个太监宫女立马也跟着跪下来求饶,口中喊着“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传官凛”嘉元帝看着这一干奴才,除了磕头,能起到什么用处,不由得怒火中烧,广袖一扫,桌上的玉盏落地摔了个粉碎,“给朕滚出去” 这些个丫环太监得了令,都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腰退出去,唯有那江试乘还跪在那地上磕头。 官凛是内阁首辅,官居二品,今年三十的年纪,大冬日的,穿着朱红色的官服,外头批了一件狐狸毛滚边的大氅,步履平稳,后头跟着的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跑着。 “阁老,皇上这会儿正发着大火,您可注意些”那小太监急急跟着,说话也喘着气儿。 行至门前,外头的小太监麻溜地上见安,官凛自行脱了大氅,递给门边弓着腰的小太监,抬手理着衣襟,问道,“皇上这会儿还气着” “回阁老,皇上发了大火,还踹了江侍郎一脚。”小太监老老实实地答道。 官凛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摆了摆手,两个小太监就立马打开了厚重的帘子。 官凛刚从内阁衙门出来,就被小太监传过来了,江苏官盐被劫一事重大,又全权是户部负责的,皇上不发大火才怪。 乾清宫里本就烧了地龙,又加了几个火盆子,一片温暖祥和。官凛一进去就看见那兵部侍郎跪在地上,皇上急急燥燥地走来走去。 “臣参见皇上”官凛一掀衣袍,疾步上前就跪下来磕头。 “你来了来了就好,真真是气死朕了,你看看这折子上写的什么”嘉元帝将桌上的折子扔给他,并未叫他起身,此刻还是十分地气。 官凛捡过折子去看,写的正是江苏官盐一事,原原本本地将事都说了,其中还将未有路子抓到这批作妖的贼,也难怪皇上发这么大的火了。 “皇上息怒,这婆娑河本就是险峻之地,早闻倭寇劫匪居多,这平日里劫贸易商船,哪料胆子如此大”他合上折子,匍匐在地,磕了一个头。 殿内烧了地龙,倒也不冷,不过这官凛早年便有腿疾,跪在地上的滋味,确实也不好受,可是皇上不说起来,谁也不敢发话,他只能将力度放到另一只腿上去。 “偏生就选了这险峻之路,这贼匪着实大胆”嘉元帝捋着花白的胡子,面上怒气不减,这三万石可不少,这缱派的官兵众多,居然连一个劫匪都没抓到,他下头养的人果真是饭桶一堆“一群废物”这婆娑河既然是劫匪多,那就换路子走,这偏偏选了这路,也难叫人不心生疑虑来。 “回皇上,臣倒是有一个法子。” “说”嘉元帝眼睛一亮。 “这婆娑河地处险峻,劫匪也是居在山中,夜中偷袭,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劫匪狂妄自大,必然是想不到夜里还有人敢上山,夜间防护必然不会太紧。” 嘉元帝想了想,觉得官凛说的有几分道理,复又问道:“那倒是什么个偷袭法派何人前去” “火攻。”官凛答道,这也只能用火攻,“臣举荐太子前去,借此机,正好让太子大展拳脚。” 太子是嘉元帝的嫡长子,今年二十七的年纪,十六岁时封了太子,距今已是十一年。四年前,太子原配兵部尚书桑家嫡长女因病而逝,太子为其寡欲三年,去年娶傅家嫡次女为妃。 皇后母家为傅家,其兄为右军都统,在朝中可谓是权高位重,大兴设左右都统,元次辅臣,锦衣卫,前朝为牵制朝臣建东厂,至今已是六十余年,东厂势力飞速上涨,十年前嘉元帝建西厂分东厂之势。如今朝廷里正是动荡的时候,嘉元帝已是五十多的年纪,因信始皇长生不老,沉迷炼丹,亏空了身子,这下头的几个皇子也是斗争地厉害。 虽然太子已立,但是这天下到底最后会落到谁的手里,最终也是个迷。 嘉元帝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突然想起还有两个人跪在地上,然后转身说道:“你们都退下去罢。” “谢皇上,微臣告退。” 官凛和江试乘又磕了个头,才起身,官凛跪的久了腿发软,幸得边上还有江试乘扶着,才得以站定。 出了屋子,这刺骨的冷风一下就扑了过来了,小太监立马将这位辅臣的狐狸毛滚边儿的大氅弓着腰送过来。 “这天寒地冻地,阁老可要好生注意着身子。”江试乘说道。 “旧年留下的腿疾,如今也是好不了了。”他笑着披上了大氅,俊雅地面庞有些许苍白,方才在里头把腿都跪麻了,他现在倒是有些站不住了。“江侍郎也要多注意身子才好。” 江试乘呵呵一笑,拱手道:“下官多谢阁老关切。” 两人年纪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官凛今年刚好三十,而江试乘也只是大了两三岁,但是这官位那可是比不得的。官凛那是连中三元,先是太子的老师,后得皇上重用,坐到了次辅之位,又是吏部尚书,这才过了两年,就坐上了元辅之位,这般年纪轻轻地,不知道多少人艳羡。 说个实在话,江试乘自然也是羡慕地,他这个官位也算不得低,走到哪儿还有人恭恭敬敬叫他一声江侍郎或是江大人,可是和官凛比起来,那真是云泥之别了。 两人一路无话,因为官凛腿疾,江试乘一个下属自然是要等着了,一同出了太极殿,官凛才叹了一声气。 “阁老为何叹气”江试乘试探地问道。 “你瞧这天。”官凛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这天儿自入了冬就这般样子,极少有晴天的样子。 江试乘也顺着抬头,看了几遍也不知官凛所指莫非官凛还通天文不成于是腆着脸皮去问,“下官愚钝,还请阁老指点着些。” 官凛摇了摇头,叹道:“自入冬以来,就没个好天色了,这日日阴云,也不知明日是晴是雨。” 抬着步撵的小太监已经过来了,官凛收回目光,便上了步撵。 “恭送阁老。”他拱手弯腰行礼,待官凛上了步撵,四个小太监抬着走了上十步,他才站正了身子学着官凛的模样去看天。 看着看着,心中猛然一惊,犹如梦中惊醒一般,阁老是说,这天儿要变了罢 俗话说这伴君如伴虎,他们这些个人,不单单是要揣摩上司的心思,更要揣摩皇上的心思,说的好听,他们这些官儿看着权高位重的,但是哪个的脑袋不是在裤腰带上别着的 他叹了声气,只看见几个小太监抬着步撵拐了个弯,官凛那高大的身影便也跟着不见了,淹没在这高高地朱红色宫墙之中。 说来也奇怪,这元辅今年已是三十的年岁,却还未娶妻,这要娶妻,以他如今的地位,只要招招手,那女人还不投怀送抱的 江试乘揉了揉被踹的胸口,想起家中夫人还等他回去用膳,长叹了一声,便往一边走了。 不多,天儿尽然飘起了雪来了,边上洒扫的太监宫女麻溜儿地做手里的活计,搓着手找地方去躲。 几位大臣走之后,又来了一位大人物,正是东厂厂督魏程,他身后跟着几个同等高大披着黑色披风的太监,他生的高大,穿了件黑色貂毛披风,衣领边上全是一圈儿毛,不见太监那般的阴柔之气,英眉浓黑,眼神一凛,便叫人生了惧意。 这可是踩得动皇城的人物,哪有人敢怠慢 “奴才给魏大人请安了。”太极殿前侍候的四个太监立马上前来迎接。 魏程抬手拂了拂肩上的雪,对几个太监“嗯”了一声,“官阁老来过了” 他的声音醇厚温润,丝毫不似其他太监那般阴阳怪气,和他净身迟也有那么一些关系。据说,魏程是十八岁地时候净的身,那时候也是个成熟的男子了,许多到了这年纪的少年都已经娶妻生子了,而魏程却是在这个时候净了身子做太监。 到底也是命好,这魏程如如今已经是四十多了,能做到这个位置,着实是命好了,那可是皇上身边的顶头红人,即便是宫里的娘娘们,同这位公公说话时,那也得小心注意些了。 “是。”那小太监掐着嗓子细声细气地答道,“皇上先前发了一顿火,如今已经好了。” 魏程并不言语,站在外头也不说进去,几个小太监也不敢说话,只得陪着这位大人在外头站着。 其实皇上发大火时,他那便得了消息了,也是只道原因的,只听人说是传了官凛,他才放了手中的事务赶过来。 这大雪一下下来,整个京都都是一片白茫茫地,也正是这个时候,一群少年郎正是打猎的好时候。 九宫山上野物多,因着天儿冷,食物也少了,这些躲在洞里的野物都要出来觅食,那也只有这个时候,安安静静地守着,那也才能打得到猎物。 一支羽箭“嗖”地一声划破了风,一只麻花的野兔便被射中了,那箭射的巧,正射在它的一双后腿上,如今是动弹不得,只得奋力地挣扎。 “殿下,这兔子乖巧极了。”一个背着箭蒌约莫十四五岁的上年穿着一身褐色的短打,脚蹬了双厚实的黑色靴子,拎起那中箭的兔子的,给那红鬃马上的宝蓝贵气少年看。 那少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收起来,这毛皮还能做一件儿领子。” 很快后头又追来了几匹马,是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一个穿玄色文竹直缀,披了件儿厚实的墨色披风,模样俊秀,一个穿着紫色蟒袍,面容倒是有些许普通,另一个则是穿了身藏青圆领直缀,外头披着黑色的斗篷,眉目清冷。 “殿下这一开头就得了一只兔子,这寓意今日收入颇丰呀”紫色蟒袍少年哈哈一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八十一章 大兴二十三年,冬。 江苏运盐的官船在婆娑河被劫,共计三万石,押运官盐的官兵死伤无数,报信之人快马加鞭,一日之内赶进了京城。 这官盐被劫之事,传到京城皇上当即就摔了手中雨后初晴有个几十年历史的瓷杯,那杯子摔在地上,没一下,就摔了个粉碎了。 “一群没用的废物朕养你们何用”已经五十岁的嘉元帝气的胡子直哆嗦,一脚踢在跪在下面的兵部左侍郎江试乘身上。 江试乘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这皇上实打实地踹了一脚,他在地上滚了一圈,又立马爬起来磕头。届时,殿内伺候的十多个太监宫女立马也跟着跪下来求饶,口中喊着“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传官凛”嘉元帝看着这一干奴才,除了磕头,能起到什么用处,不由得怒火中烧,广袖一扫,桌上的玉盏落地摔了个粉碎,“给朕滚出去” 这些个丫环太监得了令,都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腰退出去,唯有那江试乘还跪在那地上磕头。 官凛是内阁首辅,官居二品,今年三十的年纪,大冬日的,穿着朱红色的官服,外头批了一件狐狸毛滚边的大氅,步履平稳,后头跟着的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跑着。 “阁老,皇上这会儿正发着大火,您可注意些”那小太监急急跟着,说话也喘着气儿。 行至门前,外头的小太监麻溜地上见安,官凛自行脱了大氅,递给门边弓着腰的小太监,抬手理着衣襟,问道,“皇上这会儿还气着” “回阁老,皇上发了大火,还踹了江侍郎一脚。”小太监老老实实地答道。 官凛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摆了摆手,两个小太监就立马打开了厚重的帘子。 官凛刚从内阁衙门出来,就被小太监传过来了,江苏官盐被劫一事重大,又全权是户部负责的,皇上不发大火才怪。 乾清宫里本就烧了地龙,又加了几个火盆子,一片温暖祥和。官凛一进去就看见那兵部侍郎跪在地上,皇上急急燥燥地走来走去。 “臣参见皇上”官凛一掀衣袍,疾步上前就跪下来磕头。 “你来了来了就好,真真是气死朕了,你看看这折子上写的什么”嘉元帝将桌上的折子扔给他,并未叫他起身,此刻还是十分地气。 官凛捡过折子去看,写的正是江苏官盐一事,原原本本地将事都说了,其中还将未有路子抓到这批作妖的贼,也难怪皇上发这么大的火了。 “皇上息怒,这婆娑河本就是险峻之地,早闻倭寇劫匪居多,这平日里劫贸易商船,哪料胆子如此大”他合上折子,匍匐在地,磕了一个头。 殿内烧了地龙,倒也不冷,不过这官凛早年便有腿疾,跪在地上的滋味,确实也不好受,可是皇上不说起来,谁也不敢发话,他只能将力度放到另一只腿上去。 “偏生就选了这险峻之路,这贼匪着实大胆”嘉元帝捋着花白的胡子,面上怒气不减,这三万石可不少,这缱派的官兵众多,居然连一个劫匪都没抓到,他下头养的人果真是饭桶一堆“一群废物”这婆娑河既然是劫匪多,那就换路子走,这偏偏选了这路,也难叫人不心生疑虑来。 “回皇上,臣倒是有一个法子。” “说”嘉元帝眼睛一亮。 “这婆娑河地处险峻,劫匪也是居在山中,夜中偷袭,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劫匪狂妄自大,必然是想不到夜里还有人敢上山,夜间防护必然不会太紧。” 嘉元帝想了想,觉得官凛说的有几分道理,复又问道:“那倒是什么个偷袭法派何人前去” “火攻。”官凛答道,这也只能用火攻,“臣举荐太子前去,借此机,正好让太子大展拳脚。” 太子是嘉元帝的嫡长子,今年二十七的年纪,十六岁时封了太子,距今已是十一年。四年前,太子原配兵部尚书桑家嫡长女因病而逝,太子为其寡欲三年,去年娶傅家嫡次女为妃。 皇后母家为傅家,其兄为右军都统,在朝中可谓是权高位重,大兴设左右都统,元次辅臣,锦衣卫,前朝为牵制朝臣建东厂,至今已是六十余年,东厂势力飞速上涨,十年前嘉元帝建西厂分东厂之势。如今朝廷里正是动荡的时候,嘉元帝已是五十多的年纪,因信始皇长生不老,沉迷炼丹,亏空了身子,这下头的几个皇子也是斗争地厉害。 虽然太子已立,但是这天下到底最后会落到谁的手里,最终也是个迷。 嘉元帝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突然想起还有两个人跪在地上,然后转身说道:“你们都退下去罢。” “谢皇上,微臣告退。” 官凛和江试乘又磕了个头,才起身,官凛跪的久了腿发软,幸得边上还有江试乘扶着,才得以站定。 出了屋子,这刺骨的冷风一下就扑了过来了,小太监立马将这位辅臣的狐狸毛滚边儿的大氅弓着腰送过来。 “这天寒地冻地,阁老可要好生注意着身子。”江试乘说道。 “旧年留下的腿疾,如今也是好不了了。”他笑着披上了大氅,俊雅地面庞有些许苍白,方才在里头把腿都跪麻了,他现在倒是有些站不住了。“江侍郎也要多注意身子才好。” 江试乘呵呵一笑,拱手道:“下官多谢阁老关切。” 两人年纪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官凛今年刚好三十,而江试乘也只是大了两三岁,但是这官位那可是比不得的。官凛那是连中三元,先是太子的老师,后得皇上重用,坐到了次辅之位,又是吏部尚书,这才过了两年,就坐上了元辅之位,这般年纪轻轻地,不知道多少人艳羡。 说个实在话,江试乘自然也是羡慕地,他这个官位也算不得低,走到哪儿还有人恭恭敬敬叫他一声江侍郎或是江大人,可是和官凛比起来,那真是云泥之别了。 两人一路无话,因为官凛腿疾,江试乘一个下属自然是要等着了,一同出了太极殿,官凛才叹了一声气。 “阁老为何叹气”江试乘试探地问道。 “你瞧这天。”官凛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这天儿自入了冬就这般样子,极少有晴天的样子。 江试乘也顺着抬头,看了几遍也不知官凛所指莫非官凛还通天文不成于是腆着脸皮去问,“下官愚钝,还请阁老指点着些。” 官凛摇了摇头,叹道:“自入冬以来,就没个好天色了,这日日阴云,也不知明日是晴是雨。” 抬着步撵的小太监已经过来了,官凛收回目光,便上了步撵。 “恭送阁老。”他拱手弯腰行礼,待官凛上了步撵,四个小太监抬着走了上十步,他才站正了身子学着官凛的模样去看天。 看着看着,心中猛然一惊,犹如梦中惊醒一般,阁老是说,这天儿要变了罢 俗话说这伴君如伴虎,他们这些个人,不单单是要揣摩上司的心思,更要揣摩皇上的心思,说的好听,他们这些官儿看着权高位重的,但是哪个的脑袋不是在裤腰带上别着的 他叹了声气,只看见几个小太监抬着步撵拐了个弯,官凛那高大的身影便也跟着不见了,淹没在这高高地朱红色宫墙之中。 说来也奇怪,这元辅今年已是三十的年岁,却还未娶妻,这要娶妻,以他如今的地位,只要招招手,那女人还不投怀送抱的 江试乘揉了揉被踹的胸口,想起家中夫人还等他回去用膳,长叹了一声,便往一边走了。 不多,天儿尽然飘起了雪来了,边上洒扫的太监宫女麻溜儿地做手里的活计,搓着手找地方去躲。 几位大臣走之后,又来了一位大人物,正是东厂厂督魏程,他身后跟着几个同等高大披着黑色披风的太监,他生的高大,穿了件黑色貂毛披风,衣领边上全是一圈儿毛,不见太监那般的阴柔之气,英眉浓黑,眼神一凛,便叫人生了惧意。 这可是踩得动皇城的人物,哪有人敢怠慢 “奴才给魏大人请安了。”太极殿前侍候的四个太监立马上前来迎接。 魏程抬手拂了拂肩上的雪,对几个太监“嗯”了一声,“官阁老来过了” 他的声音醇厚温润,丝毫不似其他太监那般阴阳怪气,和他净身迟也有那么一些关系。据说,魏程是十八岁地时候净的身,那时候也是个成熟的男子了,许多到了这年纪的少年都已经娶妻生子了,而魏程却是在这个时候净了身子做太监。 到底也是命好,这魏程如如今已经是四十多了,能做到这个位置,着实是命好了,那可是皇上身边的顶头红人,即便是宫里的娘娘们,同这位公公说话时,那也得小心注意些了。 “是。”那小太监掐着嗓子细声细气地答道,“皇上先前发了一顿火,如今已经好了。” 魏程并不言语,站在外头也不说进去,几个小太监也不敢说话,只得陪着这位大人在外头站着。 其实皇上发大火时,他那便得了消息了,也是只道原因的,只听人说是传了官凛,他才放了手中的事务赶过来。 这大雪一下下来,整个京都都是一片白茫茫地,也正是这个时候,一群少年郎正是打猎的好时候。 九宫山上野物多,因着天儿冷,食物也少了,这些躲在洞里的野物都要出来觅食,那也只有这个时候,安安静静地守着,那也才能打得到猎物。 一支羽箭“嗖”地一声划破了风,一只麻花的野兔便被射中了,那箭射的巧,正射在它的一双后腿上,如今是动弹不得,只得奋力地挣扎。 “殿下,这兔子乖巧极了。”一个背着箭蒌约莫十四五岁的上年穿着一身褐色的短打,脚蹬了双厚实的黑色靴子,拎起那中箭的兔子的,给那红鬃马上的宝蓝贵气少年看。 那少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收起来,这毛皮还能做一件儿领子。” 很快后头又追来了几匹马,是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一个穿玄色文竹直缀,披了件儿厚实的墨色披风,模样俊秀,一个穿着紫色蟒袍,面容倒是有些许普通,另一个则是穿了身藏青圆领直缀,外头披着黑色的斗篷,眉目清冷。 “殿下这一开头就得了一只兔子,这寓意今日收入颇丰呀”紫色蟒袍少年哈哈一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八十二章 顾玉环觉得自己死的冤。 死在一场皇子夺嫡的战争中,夫家因为连同五皇子谋反被满门抄斩,她就这么不幸地死了,还是死在自己表哥陈玄朗的手里。 要说她这位表哥,那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出身低微,父亲是陈家庶子,他更是庶子中的庶子,但是却一步步在她死前爬到侍郎的位置,自从办了那件儿皇子谋逆的案子,官路通达,在顾玉环死后,更是到了殿阁大学士的位置,风光无限。 对这位表哥,在她死之前,她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偶尔也听人提起过,道是生性凉薄,连自己的妻子也送给别人困觉,后头更是与毒杀自己的孩子,这些不过是道听途说,在顾玉环飘荡的那十年,她才真正的见过表哥的可怕,在官场上手段毒辣,扳倒了多少人,更是亲自杀人,其中妇人孩子皆有,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是断不会信那些的。 顾玉环生在帝京,父亲官居三品大员,母亲出自广陵书香世家,自己又是嫡女,身份虽不及皇亲国戚,但也是自小混在贵女圈子里的,十四岁同户部尚书次子议亲,十五岁嫁过去,头年也是过得蜜里调油,后头夫君养了外室,还率先生下了庶长子,顾玉环气不过,两夫妻关系就此破裂,她不过是顶了个正妻的名号。死后飘荡的几年,她常感叹地便是自己嫁的不好死的冤。 腊月初九,是她的忌日。 正是大雪纷飞的日子,雪花堆积在一处树枝上,寒风一吹,便吹断了,发出清脆的“嘎吱”一声。 陈玄朗今年已过而立之年,穿了身紫金直缀,上头修了紫金蟒,远看是像是金龙,近瞧却是蟒,外头披着貂毛的披风,边缘是一圈狐狸毛,敢这般做派的人,放眼天下,也只有如今权倾天下的殿阁大学士陈玄朗了。 现今的皇帝,是陈玄朗一手扶持上去的,朝中超过一半以上的大臣拥护的人都是陈玄朗,别人不知道陈玄朗怎么会受这么多人拥戴的,但是在他身边飘荡十年的顾玉环却是知道的,有些人是真正拥护他,有些人却不得不拥护他,因为他们的把柄,都在他的手里。 一个男人的三十余岁,正值壮年,可是陈玄朗却两鬓斑白,看他清隽儒雅的面庞,是年岁沉沦的成熟,而那白发,却如同老者一般。 “大人。”外头走进来一个小厮,手中端着一壶酒,和两只白玉瓷杯,将其放在桌上后,便退了下去。 陈玄朗叹了声气,倒了一杯酒,然后看了半晌,倒在了地上,连倒三杯,看他的模样,她才看明白他这是在祭奠别人,他这一生杀的人太多了,应该也会不安罢所以才会祭奠 他摩擦着手腕上的那串佛珠,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自玉环在他身边飘荡那时起,她便见过这串佛珠了,紫金檀木所支,样式有些旧了,但是陈玄朗从未从手中取下来过,她估摸这佛珠应当是十分地重要罢。 突然那串佛珠串的线断了,佛珠顷刻间撒了一地,一颗滚到她的面前,她还未伸手,眼前便是一片黑暗,再是一片死寂。 初春时光,天气已经渐渐暖和起来了。 顾玉环动了动手,便觉得一股子酸痛,她惊讶地挣了眼,她不是一只阿飘吗怎么会痛 她又动了一下,那痛疼到心眼子里去了,她受不住地闷哼了一声。 “哎哟,小姐,您可悠着点儿,这手可动不得,大夫说要休养几日呢”外间走进来亦十三四岁的翠衣丫头,瓜子脸,头发梳成两股,额间留了齐平眉毛的刘海儿,正是顾家五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宝珠。 “宝珠” “奴婢在呢,”宝珠叹了一声,“小姐也真是,作甚么要和三姑娘赛马呀,明知自个儿不大会骑马,若不是表少爷救了您呀,这伤的可不是这手了” 赛马表少爷 顾玉环将四周看了个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紫金檀木刻花的床上,上头用的是浅红色的美人纱帳。屋子里摆放了一张圆桌,上头放置的是就青花瓷的一套茶具,另一边立着美人绣荷的屏风,门边的高几上摆了一只青釉大花瓶,花瓶只是做装饰,靠窗边放了一张美人榻,上头放了两只绣金线牡丹的真丝迎枕,墙壁上挂了一副花草图。 这不正是她的出嫁前的闺房她怎么会回到顾家的宝珠为何没死难不成是一场梦她已经死了呀 她动手预备掐自己一把,这手还没抬起来,就疼的叫她掉眼泪了,她已经十多年没有痛觉了。 所以说,这是真的 “哎哟我的小姐啊,您这是做什么,您这手还伤着呢”宝珠一下扑过来,阻止自己小姐作死。 “现在何年何月了”她问道。 宝珠被问的吓了一跳,忙拿出一只手来探她的额头,“小姐莫不是摔傻了今年是大兴二十三年三月呀” 大兴二十三年二十三年顾玉环努力地回想,那一年不正是她满十三的那年那年她和堂姐赛马,她坠了马,伤了手和腿,在家里一躺就是半月,莫非,自己回到了十三岁那年 “小姐怎么了可是身子不爽”宝珠见小姐拧着眉毛,以为是手又疼了,转身便要去找大夫过来。 “宝珠,你说的表少爷是哪个表少爷”她连忙叫住了宝珠。 宝珠顿了脚步,一脸奇怪地瞧着她,“是陈家的三表少爷呀,莫非不记得是三表少爷救了您” 陈玄朗在陈家行三,在顾家故称三表少爷,不过,陈玄朗救她她想了想,怎么也没想起这事儿来,陈玄朗怎么会救她她是怎么也想不到,以前的事儿,她早已记不明白了,那时候她哪里会去关心这些,可能是提起过的,但是她对这位表哥是没什么印象,哪里了会知道这位表哥日后会成为权倾天下的殿阁大学士 在她还未出嫁前,她不过是见了陈玄朗几面而已,出阁后,更是机会渺茫,再说陈玄朗不过是个庶子,也不是自己真正有血亲关系的表哥,她哪里会去关注这么多后头再见就是陈玄朗带着大批将士来抄家之时,她远远看了一眼,入狱时,陈玄朗叫了她一声。 “小姐是不是伤到头了”宝珠问道,怎么小姐总是古古怪怪地,可是大夫说没伤到头呀除了手摔折了,但是也没什么其他伤了呀。 “记得记得。”免得宝珠疑心,她顺口答道。三表哥怎么样了” 宝珠看了她几眼,心想小姐今天是怎么了,今日一醒来问她今年是哪一年哪一日,还问三表少爷是哪位表少爷,更奇怪的是,小姐今日还问起三表少爷了,要说这三表少爷是个不得宠的庶子,小姐以前可是不拿正眼瞧的,怎么今日就问起了 “听说那马蹄子踢了表少爷的脸,为救小姐,表少爷还撞上了石头。”宝珠知道的事儿说给她听,那回宝珠也是吓了一跳,三表少爷受的伤可比小姐重多了,要是不是表少爷护着,还不知道姑娘会摔成什么样子宝珠在心里头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幸好小姐没出什么大事儿。 “小姐怎么问起表少爷来了”宝珠问道。 “表哥救了我,莫非我还问不得了”顾玉环瞪了宝珠一眼,宝珠那是不知道,日后陈玄朗官运通达,那是扶摇直上九万里。 “自然不是了,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宝珠笑嘻嘻地答道,“只是奴婢不明白而已,以往提及表少爷,小姐都不愿听。” 顾玉环在家中是被娇养惯了的,哪里瞧得上一个妾生子再说,陈玄朗在陈家一向是默默无闻的,她连面都极少见,哪里还记得有这么以为表哥了若不是日后陈玄朗有那般大的作为,她都不知道陈家还出了这么一个人,竟然是她表哥。 “那是以往不知道这位表哥。”她招了招手,叫宝珠扶着她做了起来,“那三表哥呢” “自然是回陈家了,表少爷只是来给太太送东西过来的。”宝珠答道。 回陈家了受着伤还回陈家了她难以想象日后的殿阁大学士现在在陈家的日子究竟是有多难过,他父亲是庶子,他又是庶子,生母不过是一个丫鬟,生他之时难产死了,在陈家,陈玄朗就如同透明人一般,若不是日后他那般有作为,哪里会叫她记得 “你叫人准备些上等药材送到三表哥那儿去,三表哥这回救了我,应当好生感谢一番。”她只希望,日后陈玄朗能记顾家一点好处。 “是。”宝珠觉得奇怪,但还是按照顾玉环说的吩咐下去。 顾玉环环视着屋子,起先觉得是场梦,可是这痛却在告诉她真实性,如果不是梦,她应该还飘在陈玄朗身边,而陈玄朗还是那个权倾天下的殿阁大学士,而不是陈家一个默默无闻的庶子。 她合上双眼,大兴二十三年,正是她十三岁的时候,十四她同户部尚书方同之次子议亲,十五岁嫁进方家,二十岁方家落罪,她二十岁就死了,还是死在陈玄朗的手里,现在想来也是可笑,当时嫁进方家,她以为自己嫁的便是良人,哪知道那方恒不仅是养了外室,还公然将外室生的庶子带进府里,妄想养在她名下,简直就是做梦 过了一会子,宝珠便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张单子,“芍药姐姐写了一张单子,小姐您看看。” 芍药也是她身边的大丫鬟,手里头管的是库房的钥匙,平日里入库的东西和出库的东西都由她记录,并记在账本上,过一段日子便要将账本送到顾玉环这儿过一遍目。不过芍药是个忠心的丫鬟,她一向都是放心的。 “芍药姐姐说问问小姐,库房里还有一朵雪莲,问问小姐是留还是不留。” “雪莲”那可是上等的补品,自然得送,“送送送,捡着好的送” 一想到陈玄朗是日后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殿阁大学士,她是又怕又喜,怕的是陈玄朗可是上辈子间接杀了她的人,陈玄朗的手段,她确实是见过的,喜得是,现在陈玄朗还不是那权倾天下之人,所以,为了顾家她也要讨好陈玄朗才是。 “那人参呢” “自然是要送的,你叫芍药瞧着便好,捡着大补的送”她摆了摆手,宝珠连连答应着就退了下去。 这小姐一觉醒来,怎么性情就变了弄得表公子就似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一般宝珠如是想着,小姐这样子,实则就像是狗腿子一样。 然而,这位狗腿子小姐,并没有这样的觉悟,她现在还想着自己是不是在坐梦,这痛是真的,莫非自己回到了十三岁的时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八十三章 大兴二十三年,冬。 江苏运盐的官船在婆娑河被劫,共计三万石,押运官盐的官兵死伤无数,报信之人快马加鞭,一日之内赶进了京城。 这官盐被劫之事,传到京城皇上当即就摔了手中雨后初晴有个几十年历史的瓷杯,那杯子摔在地上,没一下,就摔了个粉碎了。 “一群没用的废物朕养你们何用”已经五十岁的嘉元帝气的胡子直哆嗦,一脚踢在跪在下面的兵部左侍郎江试乘身上。 江试乘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这皇上实打实地踹了一脚,他在地上滚了一圈,又立马爬起来磕头。届时,殿内伺候的十多个太监宫女立马也跟着跪下来求饶,口中喊着“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传官凛”嘉元帝看着这一干奴才,除了磕头,能起到什么用处,不由得怒火中烧,广袖一扫,桌上的玉盏落地摔了个粉碎,“给朕滚出去” 这些个丫环太监得了令,都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腰退出去,唯有那江试乘还跪在那地上磕头。 官凛是内阁首辅,官居二品,今年三十的年纪,大冬日的,穿着朱红色的官服,外头批了一件狐狸毛滚边的大氅,步履平稳,后头跟着的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跑着。 “阁老,皇上这会儿正发着大火,您可注意些”那小太监急急跟着,说话也喘着气儿。 行至门前,外头的小太监麻溜地上见安,官凛自行脱了大氅,递给门边弓着腰的小太监,抬手理着衣襟,问道,“皇上这会儿还气着” “回阁老,皇上发了大火,还踹了江侍郎一脚。”小太监老老实实地答道。 官凛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摆了摆手,两个小太监就立马打开了厚重的帘子。 官凛刚从内阁衙门出来,就被小太监传过来了,江苏官盐被劫一事重大,又全权是户部负责的,皇上不发大火才怪。 乾清宫里本就烧了地龙,又加了几个火盆子,一片温暖祥和。官凛一进去就看见那兵部侍郎跪在地上,皇上急急燥燥地走来走去。 “臣参见皇上”官凛一掀衣袍,疾步上前就跪下来磕头。 “你来了来了就好,真真是气死朕了,你看看这折子上写的什么”嘉元帝将桌上的折子扔给他,并未叫他起身,此刻还是十分地气。 官凛捡过折子去看,写的正是江苏官盐一事,原原本本地将事都说了,其中还将未有路子抓到这批作妖的贼,也难怪皇上发这么大的火了。 “皇上息怒,这婆娑河本就是险峻之地,早闻倭寇劫匪居多,这平日里劫贸易商船,哪料胆子如此大”他合上折子,匍匐在地,磕了一个头。 殿内烧了地龙,倒也不冷,不过这官凛早年便有腿疾,跪在地上的滋味,确实也不好受,可是皇上不说起来,谁也不敢发话,他只能将力度放到另一只腿上去。 “偏生就选了这险峻之路,这贼匪着实大胆”嘉元帝捋着花白的胡子,面上怒气不减,这三万石可不少,这缱派的官兵众多,居然连一个劫匪都没抓到,他下头养的人果真是饭桶一堆“一群废物”这婆娑河既然是劫匪多,那就换路子走,这偏偏选了这路,也难叫人不心生疑虑来。 “回皇上,臣倒是有一个法子。” “说”嘉元帝眼睛一亮。 “这婆娑河地处险峻,劫匪也是居在山中,夜中偷袭,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劫匪狂妄自大,必然是想不到夜里还有人敢上山,夜间防护必然不会太紧。” 嘉元帝想了想,觉得官凛说的有几分道理,复又问道:“那倒是什么个偷袭法派何人前去” “火攻。”官凛答道,这也只能用火攻,“臣举荐太子前去,借此机,正好让太子大展拳脚。” 太子是嘉元帝的嫡长子,今年二十七的年纪,十六岁时封了太子,距今已是十一年。四年前,太子原配兵部尚书桑家嫡长女因病而逝,太子为其寡欲三年,去年娶傅家嫡次女为妃。 皇后母家为傅家,其兄为右军都统,在朝中可谓是权高位重,大兴设左右都统,元次辅臣,锦衣卫,前朝为牵制朝臣建东厂,至今已是六十余年,东厂势力飞速上涨,十年前嘉元帝建西厂分东厂之势。如今朝廷里正是动荡的时候,嘉元帝已是五十多的年纪,因信始皇长生不老,沉迷炼丹,亏空了身子,这下头的几个皇子也是斗争地厉害。 虽然太子已立,但是这天下到底最后会落到谁的手里,最终也是个迷。 嘉元帝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突然想起还有两个人跪在地上,然后转身说道:“你们都退下去罢。” “谢皇上,微臣告退。” 官凛和江试乘又磕了个头,才起身,官凛跪的久了腿发软,幸得边上还有江试乘扶着,才得以站定。 出了屋子,这刺骨的冷风一下就扑了过来了,小太监立马将这位辅臣的狐狸毛滚边儿的大氅弓着腰送过来。 “这天寒地冻地,阁老可要好生注意着身子。”江试乘说道。 “旧年留下的腿疾,如今也是好不了了。”他笑着披上了大氅,俊雅地面庞有些许苍白,方才在里头把腿都跪麻了,他现在倒是有些站不住了。“江侍郎也要多注意身子才好。” 江试乘呵呵一笑,拱手道:“下官多谢阁老关切。” 两人年纪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官凛今年刚好三十,而江试乘也只是大了两三岁,但是这官位那可是比不得的。官凛那是连中三元,先是太子的老师,后得皇上重用,坐到了次辅之位,又是吏部尚书,这才过了两年,就坐上了元辅之位,这般年纪轻轻地,不知道多少人艳羡。 说个实在话,江试乘自然也是羡慕地,他这个官位也算不得低,走到哪儿还有人恭恭敬敬叫他一声江侍郎或是江大人,可是和官凛比起来,那真是云泥之别了。 两人一路无话,因为官凛腿疾,江试乘一个下属自然是要等着了,一同出了太极殿,官凛才叹了一声气。 “阁老为何叹气”江试乘试探地问道。 “你瞧这天。”官凛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这天儿自入了冬就这般样子,极少有晴天的样子。 江试乘也顺着抬头,看了几遍也不知官凛所指莫非官凛还通天文不成于是腆着脸皮去问,“下官愚钝,还请阁老指点着些。” 官凛摇了摇头,叹道:“自入冬以来,就没个好天色了,这日日阴云,也不知明日是晴是雨。” 抬着步撵的小太监已经过来了,官凛收回目光,便上了步撵。 “恭送阁老。”他拱手弯腰行礼,待官凛上了步撵,四个小太监抬着走了上十步,他才站正了身子学着官凛的模样去看天。 看着看着,心中猛然一惊,犹如梦中惊醒一般,阁老是说,这天儿要变了罢 俗话说这伴君如伴虎,他们这些个人,不单单是要揣摩上司的心思,更要揣摩皇上的心思,说的好听,他们这些官儿看着权高位重的,但是哪个的脑袋不是在裤腰带上别着的 他叹了声气,只看见几个小太监抬着步撵拐了个弯,官凛那高大的身影便也跟着不见了,淹没在这高高地朱红色宫墙之中。 说来也奇怪,这元辅今年已是三十的年岁,却还未娶妻,这要娶妻,以他如今的地位,只要招招手,那女人还不投怀送抱的 江试乘揉了揉被踹的胸口,想起家中夫人还等他回去用膳,长叹了一声,便往一边走了。 不多,天儿尽然飘起了雪来了,边上洒扫的太监宫女麻溜儿地做手里的活计,搓着手找地方去躲。 几位大臣走之后,又来了一位大人物,正是东厂厂督魏程,他身后跟着几个同等高大披着黑色披风的太监,他生的高大,穿了件黑色貂毛披风,衣领边上全是一圈儿毛,不见太监那般的阴柔之气,英眉浓黑,眼神一凛,便叫人生了惧意。 这可是踩得动皇城的人物,哪有人敢怠慢 “奴才给魏大人请安了。”太极殿前侍候的四个太监立马上前来迎接。 魏程抬手拂了拂肩上的雪,对几个太监“嗯”了一声,“官阁老来过了” 他的声音醇厚温润,丝毫不似其他太监那般阴阳怪气,和他净身迟也有那么一些关系。据说,魏程是十八岁地时候净的身,那时候也是个成熟的男子了,许多到了这年纪的少年都已经娶妻生子了,而魏程却是在这个时候净了身子做太监。 到底也是命好,这魏程如如今已经是四十多了,能做到这个位置,着实是命好了,那可是皇上身边的顶头红人,即便是宫里的娘娘们,同这位公公说话时,那也得小心注意些了。 “是。”那小太监掐着嗓子细声细气地答道,“皇上先前发了一顿火,如今已经好了。” 魏程并不言语,站在外头也不说进去,几个小太监也不敢说话,只得陪着这位大人在外头站着。 其实皇上发大火时,他那便得了消息了,也是只道原因的,只听人说是传了官凛,他才放了手中的事务赶过来。 这大雪一下下来,整个京都都是一片白茫茫地,也正是这个时候,一群少年郎正是打猎的好时候。 九宫山上野物多,因着天儿冷,食物也少了,这些躲在洞里的野物都要出来觅食,那也只有这个时候,安安静静地守着,那也才能打得到猎物。 一支羽箭“嗖”地一声划破了风,一只麻花的野兔便被射中了,那箭射的巧,正射在它的一双后腿上,如今是动弹不得,只得奋力地挣扎。 “殿下,这兔子乖巧极了。”一个背着箭蒌约莫十四五岁的上年穿着一身褐色的短打,脚蹬了双厚实的黑色靴子,拎起那中箭的兔子的,给那红鬃马上的宝蓝贵气少年看。 那少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收起来,这毛皮还能做一件儿领子。” 很快后头又追来了几匹马,是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一个穿玄色文竹直缀,披了件儿厚实的墨色披风,模样俊秀,一个穿着紫色蟒袍,面容倒是有些许普通,另一个则是穿了身藏青圆领直缀,外头披着黑色的斗篷,眉目清冷。 “殿下这一开头就得了一只兔子,这寓意今日收入颇丰呀”紫色蟒袍少年哈哈一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八十四章 顾玉环觉得自己死的冤。 死在一场皇子夺嫡的战争中,夫家因为连同五皇子谋反被满门抄斩,她就这么不幸地死了,还是死在自己表哥陈玄朗的手里。 要说她这位表哥,那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出身低微,父亲是陈家庶子,他更是庶子中的庶子,但是却一步步在她死前爬到侍郎的位置,自从办了那件儿皇子谋逆的案子,官路通达,在顾玉环死后,更是到了殿阁大学士的位置,风光无限。 对这位表哥,在她死之前,她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偶尔也听人提起过,道是生性凉薄,连自己的妻子也送给别人困觉,后头更是与毒杀自己的孩子,这些不过是道听途说,在顾玉环飘荡的那十年,她才真正的见过表哥的可怕,在官场上手段毒辣,扳倒了多少人,更是亲自杀人,其中妇人孩子皆有,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是断不会信那些的。 顾玉环生在帝京,父亲官居三品大员,母亲出自广陵书香世家,自己又是嫡女,身份虽不及皇亲国戚,但也是自小混在贵女圈子里的,十四岁同户部尚书次子议亲,十五岁嫁过去,头年也是过得蜜里调油,后头夫君养了外室,还率先生下了庶长子,顾玉环气不过,两夫妻关系就此破裂,她不过是顶了个正妻的名号。死后飘荡的几年,她常感叹地便是自己嫁的不好死的冤。 腊月初九,是她的忌日。 正是大雪纷飞的日子,雪花堆积在一处树枝上,寒风一吹,便吹断了,发出清脆的“嘎吱”一声。 陈玄朗今年已过而立之年,穿了身紫金直缀,上头修了紫金蟒,远看是像是金龙,近瞧却是蟒,外头披着貂毛的披风,边缘是一圈狐狸毛,敢这般做派的人,放眼天下,也只有如今权倾天下的殿阁大学士陈玄朗了。 现今的皇帝,是陈玄朗一手扶持上去的,朝中超过一半以上的大臣拥护的人都是陈玄朗,别人不知道陈玄朗怎么会受这么多人拥戴的,但是在他身边飘荡十年的顾玉环却是知道的,有些人是真正拥护他,有些人却不得不拥护他,因为他们的把柄,都在他的手里。 一个男人的三十余岁,正值壮年,可是陈玄朗却两鬓斑白,看他清隽儒雅的面庞,是年岁沉沦的成熟,而那白发,却如同老者一般。 “大人。”外头走进来一个小厮,手中端着一壶酒,和两只白玉瓷杯,将其放在桌上后,便退了下去。 陈玄朗叹了声气,倒了一杯酒,然后看了半晌,倒在了地上,连倒三杯,看他的模样,她才看明白他这是在祭奠别人,他这一生杀的人太多了,应该也会不安罢所以才会祭奠 他摩擦着手腕上的那串佛珠,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自玉环在他身边飘荡那时起,她便见过这串佛珠了,紫金檀木所支,样式有些旧了,但是陈玄朗从未从手中取下来过,她估摸这佛珠应当是十分地重要罢。 突然那串佛珠串的线断了,佛珠顷刻间撒了一地,一颗滚到她的面前,她还未伸手,眼前便是一片黑暗,再是一片死寂。 初春时光,天气已经渐渐暖和起来了。 顾玉环动了动手,便觉得一股子酸痛,她惊讶地挣了眼,她不是一只阿飘吗怎么会痛 她又动了一下,那痛疼到心眼子里去了,她受不住地闷哼了一声。 “哎哟,小姐,您可悠着点儿,这手可动不得,大夫说要休养几日呢”外间走进来亦十三四岁的翠衣丫头,瓜子脸,头发梳成两股,额间留了齐平眉毛的刘海儿,正是顾家五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宝珠。 “宝珠” “奴婢在呢,”宝珠叹了一声,“小姐也真是,作甚么要和三姑娘赛马呀,明知自个儿不大会骑马,若不是表少爷救了您呀,这伤的可不是这手了” 赛马表少爷 顾玉环将四周看了个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紫金檀木刻花的床上,上头用的是浅红色的美人纱帳。屋子里摆放了一张圆桌,上头放置的是就青花瓷的一套茶具,另一边立着美人绣荷的屏风,门边的高几上摆了一只青釉大花瓶,花瓶只是做装饰,靠窗边放了一张美人榻,上头放了两只绣金线牡丹的真丝迎枕,墙壁上挂了一副花草图。 这不正是她的出嫁前的闺房她怎么会回到顾家的宝珠为何没死难不成是一场梦她已经死了呀 她动手预备掐自己一把,这手还没抬起来,就疼的叫她掉眼泪了,她已经十多年没有痛觉了。 所以说,这是真的 “哎哟我的小姐啊,您这是做什么,您这手还伤着呢”宝珠一下扑过来,阻止自己小姐作死。 “现在何年何月了”她问道。 宝珠被问的吓了一跳,忙拿出一只手来探她的额头,“小姐莫不是摔傻了今年是大兴二十三年三月呀” 大兴二十三年二十三年顾玉环努力地回想,那一年不正是她满十三的那年那年她和堂姐赛马,她坠了马,伤了手和腿,在家里一躺就是半月,莫非,自己回到了十三岁那年 “小姐怎么了可是身子不爽”宝珠见小姐拧着眉毛,以为是手又疼了,转身便要去找大夫过来。 “宝珠,你说的表少爷是哪个表少爷”她连忙叫住了宝珠。 宝珠顿了脚步,一脸奇怪地瞧着她,“是陈家的三表少爷呀,莫非不记得是三表少爷救了您” 陈玄朗在陈家行三,在顾家故称三表少爷,不过,陈玄朗救她她想了想,怎么也没想起这事儿来,陈玄朗怎么会救她她是怎么也想不到,以前的事儿,她早已记不明白了,那时候她哪里会去关心这些,可能是提起过的,但是她对这位表哥是没什么印象,哪里了会知道这位表哥日后会成为权倾天下的殿阁大学士 在她还未出嫁前,她不过是见了陈玄朗几面而已,出阁后,更是机会渺茫,再说陈玄朗不过是个庶子,也不是自己真正有血亲关系的表哥,她哪里会去关注这么多后头再见就是陈玄朗带着大批将士来抄家之时,她远远看了一眼,入狱时,陈玄朗叫了她一声。 “小姐是不是伤到头了”宝珠问道,怎么小姐总是古古怪怪地,可是大夫说没伤到头呀除了手摔折了,但是也没什么其他伤了呀。 “记得记得。”免得宝珠疑心,她顺口答道。三表哥怎么样了” 宝珠看了她几眼,心想小姐今天是怎么了,今日一醒来问她今年是哪一年哪一日,还问三表少爷是哪位表少爷,更奇怪的是,小姐今日还问起三表少爷了,要说这三表少爷是个不得宠的庶子,小姐以前可是不拿正眼瞧的,怎么今日就问起了 “听说那马蹄子踢了表少爷的脸,为救小姐,表少爷还撞上了石头。”宝珠知道的事儿说给她听,那回宝珠也是吓了一跳,三表少爷受的伤可比小姐重多了,要是不是表少爷护着,还不知道姑娘会摔成什么样子宝珠在心里头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幸好小姐没出什么大事儿。 “小姐怎么问起表少爷来了”宝珠问道。 “表哥救了我,莫非我还问不得了”顾玉环瞪了宝珠一眼,宝珠那是不知道,日后陈玄朗官运通达,那是扶摇直上九万里。 “自然不是了,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宝珠笑嘻嘻地答道,“只是奴婢不明白而已,以往提及表少爷,小姐都不愿听。” 顾玉环在家中是被娇养惯了的,哪里瞧得上一个妾生子再说,陈玄朗在陈家一向是默默无闻的,她连面都极少见,哪里还记得有这么以为表哥了若不是日后陈玄朗有那般大的作为,她都不知道陈家还出了这么一个人,竟然是她表哥。 “那是以往不知道这位表哥。”她招了招手,叫宝珠扶着她做了起来,“那三表哥呢” “自然是回陈家了,表少爷只是来给太太送东西过来的。”宝珠答道。 回陈家了受着伤还回陈家了她难以想象日后的殿阁大学士现在在陈家的日子究竟是有多难过,他父亲是庶子,他又是庶子,生母不过是一个丫鬟,生他之时难产死了,在陈家,陈玄朗就如同透明人一般,若不是日后他那般有作为,哪里会叫她记得 “你叫人准备些上等药材送到三表哥那儿去,三表哥这回救了我,应当好生感谢一番。”她只希望,日后陈玄朗能记顾家一点好处。 “是。”宝珠觉得奇怪,但还是按照顾玉环说的吩咐下去。 顾玉环环视着屋子,起先觉得是场梦,可是这痛却在告诉她真实性,如果不是梦,她应该还飘在陈玄朗身边,而陈玄朗还是那个权倾天下的殿阁大学士,而不是陈家一个默默无闻的庶子。 她合上双眼,大兴二十三年,正是她十三岁的时候,十四她同户部尚书方同之次子议亲,十五岁嫁进方家,二十岁方家落罪,她二十岁就死了,还是死在陈玄朗的手里,现在想来也是可笑,当时嫁进方家,她以为自己嫁的便是良人,哪知道那方恒不仅是养了外室,还公然将外室生的庶子带进府里,妄想养在她名下,简直就是做梦 过了一会子,宝珠便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张单子,“芍药姐姐写了一张单子,小姐您看看。” 芍药也是她身边的大丫鬟,手里头管的是库房的钥匙,平日里入库的东西和出库的东西都由她记录,并记在账本上,过一段日子便要将账本送到顾玉环这儿过一遍目。不过芍药是个忠心的丫鬟,她一向都是放心的。 “芍药姐姐说问问小姐,库房里还有一朵雪莲,问问小姐是留还是不留。” “雪莲”那可是上等的补品,自然得送,“送送送,捡着好的送” 一想到陈玄朗是日后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殿阁大学士,她是又怕又喜,怕的是陈玄朗可是上辈子间接杀了她的人,陈玄朗的手段,她确实是见过的,喜得是,现在陈玄朗还不是那权倾天下之人,所以,为了顾家她也要讨好陈玄朗才是。 “那人参呢” “自然是要送的,你叫芍药瞧着便好,捡着大补的送”她摆了摆手,宝珠连连答应着就退了下去。 这小姐一觉醒来,怎么性情就变了弄得表公子就似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一般宝珠如是想着,小姐这样子,实则就像是狗腿子一样。 然而,这位狗腿子小姐,并没有这样的觉悟,她现在还想着自己是不是在坐梦,这痛是真的,莫非自己回到了十三岁的时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八十五章 大兴二十三年,冬。 江苏运盐的官船在婆娑河被劫,共计三万石,押运官盐的官兵死伤无数,报信之人快马加鞭,一日之内赶进了京城。 这官盐被劫之事,传到京城皇上当即就摔了手中雨后初晴有个几十年历史的瓷杯,那杯子摔在地上,没一下,就摔了个粉碎了。 “一群没用的废物朕养你们何用”已经五十岁的嘉元帝气的胡子直哆嗦,一脚踢在跪在下面的兵部左侍郎江试乘身上。 江试乘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这皇上实打实地踹了一脚,他在地上滚了一圈,又立马爬起来磕头。届时,殿内伺候的十多个太监宫女立马也跟着跪下来求饶,口中喊着“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传官凛”嘉元帝看着这一干奴才,除了磕头,能起到什么用处,不由得怒火中烧,广袖一扫,桌上的玉盏落地摔了个粉碎,“给朕滚出去” 这些个丫环太监得了令,都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腰退出去,唯有那江试乘还跪在那地上磕头。 官凛是内阁首辅,官居二品,今年三十的年纪,大冬日的,穿着朱红色的官服,外头批了一件狐狸毛滚边的大氅,步履平稳,后头跟着的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跑着。 “阁老,皇上这会儿正发着大火,您可注意些”那小太监急急跟着,说话也喘着气儿。 行至门前,外头的小太监麻溜地上见安,官凛自行脱了大氅,递给门边弓着腰的小太监,抬手理着衣襟,问道,“皇上这会儿还气着” “回阁老,皇上发了大火,还踹了江侍郎一脚。”小太监老老实实地答道。 官凛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摆了摆手,两个小太监就立马打开了厚重的帘子。 官凛刚从内阁衙门出来,就被小太监传过来了,江苏官盐被劫一事重大,又全权是户部负责的,皇上不发大火才怪。 乾清宫里本就烧了地龙,又加了几个火盆子,一片温暖祥和。官凛一进去就看见那兵部侍郎跪在地上,皇上急急燥燥地走来走去。 “臣参见皇上”官凛一掀衣袍,疾步上前就跪下来磕头。 “你来了来了就好,真真是气死朕了,你看看这折子上写的什么”嘉元帝将桌上的折子扔给他,并未叫他起身,此刻还是十分地气。 官凛捡过折子去看,写的正是江苏官盐一事,原原本本地将事都说了,其中还将未有路子抓到这批作妖的贼,也难怪皇上发这么大的火了。 “皇上息怒,这婆娑河本就是险峻之地,早闻倭寇劫匪居多,这平日里劫贸易商船,哪料胆子如此大”他合上折子,匍匐在地,磕了一个头。 殿内烧了地龙,倒也不冷,不过这官凛早年便有腿疾,跪在地上的滋味,确实也不好受,可是皇上不说起来,谁也不敢发话,他只能将力度放到另一只腿上去。 “偏生就选了这险峻之路,这贼匪着实大胆”嘉元帝捋着花白的胡子,面上怒气不减,这三万石可不少,这缱派的官兵众多,居然连一个劫匪都没抓到,他下头养的人果真是饭桶一堆“一群废物”这婆娑河既然是劫匪多,那就换路子走,这偏偏选了这路,也难叫人不心生疑虑来。 “回皇上,臣倒是有一个法子。” “说”嘉元帝眼睛一亮。 “这婆娑河地处险峻,劫匪也是居在山中,夜中偷袭,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劫匪狂妄自大,必然是想不到夜里还有人敢上山,夜间防护必然不会太紧。” 嘉元帝想了想,觉得官凛说的有几分道理,复又问道:“那倒是什么个偷袭法派何人前去” “火攻。”官凛答道,这也只能用火攻,“臣举荐太子前去,借此机,正好让太子大展拳脚。” 太子是嘉元帝的嫡长子,今年二十七的年纪,十六岁时封了太子,距今已是十一年。四年前,太子原配兵部尚书桑家嫡长女因病而逝,太子为其寡欲三年,去年娶傅家嫡次女为妃。 皇后母家为傅家,其兄为右军都统,在朝中可谓是权高位重,大兴设左右都统,元次辅臣,锦衣卫,前朝为牵制朝臣建东厂,至今已是六十余年,东厂势力飞速上涨,十年前嘉元帝建西厂分东厂之势。如今朝廷里正是动荡的时候,嘉元帝已是五十多的年纪,因信始皇长生不老,沉迷炼丹,亏空了身子,这下头的几个皇子也是斗争地厉害。 虽然太子已立,但是这天下到底最后会落到谁的手里,最终也是个迷。 嘉元帝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突然想起还有两个人跪在地上,然后转身说道:“你们都退下去罢。” “谢皇上,微臣告退。” 官凛和江试乘又磕了个头,才起身,官凛跪的久了腿发软,幸得边上还有江试乘扶着,才得以站定。 出了屋子,这刺骨的冷风一下就扑了过来了,小太监立马将这位辅臣的狐狸毛滚边儿的大氅弓着腰送过来。 “这天寒地冻地,阁老可要好生注意着身子。”江试乘说道。 “旧年留下的腿疾,如今也是好不了了。”他笑着披上了大氅,俊雅地面庞有些许苍白,方才在里头把腿都跪麻了,他现在倒是有些站不住了。“江侍郎也要多注意身子才好。” 江试乘呵呵一笑,拱手道:“下官多谢阁老关切。” 两人年纪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官凛今年刚好三十,而江试乘也只是大了两三岁,但是这官位那可是比不得的。官凛那是连中三元,先是太子的老师,后得皇上重用,坐到了次辅之位,又是吏部尚书,这才过了两年,就坐上了元辅之位,这般年纪轻轻地,不知道多少人艳羡。 说个实在话,江试乘自然也是羡慕地,他这个官位也算不得低,走到哪儿还有人恭恭敬敬叫他一声江侍郎或是江大人,可是和官凛比起来,那真是云泥之别了。 两人一路无话,因为官凛腿疾,江试乘一个下属自然是要等着了,一同出了太极殿,官凛才叹了一声气。 “阁老为何叹气”江试乘试探地问道。 “你瞧这天。”官凛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这天儿自入了冬就这般样子,极少有晴天的样子。 江试乘也顺着抬头,看了几遍也不知官凛所指莫非官凛还通天文不成于是腆着脸皮去问,“下官愚钝,还请阁老指点着些。” 官凛摇了摇头,叹道:“自入冬以来,就没个好天色了,这日日阴云,也不知明日是晴是雨。” 抬着步撵的小太监已经过来了,官凛收回目光,便上了步撵。 “恭送阁老。”他拱手弯腰行礼,待官凛上了步撵,四个小太监抬着走了上十步,他才站正了身子学着官凛的模样去看天。 看着看着,心中猛然一惊,犹如梦中惊醒一般,阁老是说,这天儿要变了罢 俗话说这伴君如伴虎,他们这些个人,不单单是要揣摩上司的心思,更要揣摩皇上的心思,说的好听,他们这些官儿看着权高位重的,但是哪个的脑袋不是在裤腰带上别着的 他叹了声气,只看见几个小太监抬着步撵拐了个弯,官凛那高大的身影便也跟着不见了,淹没在这高高地朱红色宫墙之中。 说来也奇怪,这元辅今年已是三十的年岁,却还未娶妻,这要娶妻,以他如今的地位,只要招招手,那女人还不投怀送抱的 江试乘揉了揉被踹的胸口,想起家中夫人还等他回去用膳,长叹了一声,便往一边走了。 不多,天儿尽然飘起了雪来了,边上洒扫的太监宫女麻溜儿地做手里的活计,搓着手找地方去躲。 几位大臣走之后,又来了一位大人物,正是东厂厂督魏程,他身后跟着几个同等高大披着黑色披风的太监,他生的高大,穿了件黑色貂毛披风,衣领边上全是一圈儿毛,不见太监那般的阴柔之气,英眉浓黑,眼神一凛,便叫人生了惧意。 这可是踩得动皇城的人物,哪有人敢怠慢 “奴才给魏大人请安了。”太极殿前侍候的四个太监立马上前来迎接。 魏程抬手拂了拂肩上的雪,对几个太监“嗯”了一声,“官阁老来过了” 他的声音醇厚温润,丝毫不似其他太监那般阴阳怪气,和他净身迟也有那么一些关系。据说,魏程是十八岁地时候净的身,那时候也是个成熟的男子了,许多到了这年纪的少年都已经娶妻生子了,而魏程却是在这个时候净了身子做太监。 到底也是命好,这魏程如如今已经是四十多了,能做到这个位置,着实是命好了,那可是皇上身边的顶头红人,即便是宫里的娘娘们,同这位公公说话时,那也得小心注意些了。 “是。”那小太监掐着嗓子细声细气地答道,“皇上先前发了一顿火,如今已经好了。” 魏程并不言语,站在外头也不说进去,几个小太监也不敢说话,只得陪着这位大人在外头站着。 其实皇上发大火时,他那便得了消息了,也是只道原因的,只听人说是传了官凛,他才放了手中的事务赶过来。 这大雪一下下来,整个京都都是一片白茫茫地,也正是这个时候,一群少年郎正是打猎的好时候。 九宫山上野物多,因着天儿冷,食物也少了,这些躲在洞里的野物都要出来觅食,那也只有这个时候,安安静静地守着,那也才能打得到猎物。 一支羽箭“嗖”地一声划破了风,一只麻花的野兔便被射中了,那箭射的巧,正射在它的一双后腿上,如今是动弹不得,只得奋力地挣扎。 “殿下,这兔子乖巧极了。”一个背着箭蒌约莫十四五岁的上年穿着一身褐色的短打,脚蹬了双厚实的黑色靴子,拎起那中箭的兔子的,给那红鬃马上的宝蓝贵气少年看。 那少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收起来,这毛皮还能做一件儿领子。” 很快后头又追来了几匹马,是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一个穿玄色文竹直缀,披了件儿厚实的墨色披风,模样俊秀,一个穿着紫色蟒袍,面容倒是有些许普通,另一个则是穿了身藏青圆领直缀,外头披着黑色的斗篷,眉目清冷。 “殿下这一开头就得了一只兔子,这寓意今日收入颇丰呀”紫色蟒袍少年哈哈一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八十六章 顾玉环觉得自己死的冤。 死在一场皇子夺嫡的战争中,夫家因为连同五皇子谋反被满门抄斩,她就这么不幸地死了,还是死在自己表哥陈玄朗的手里。 要说她这位表哥,那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出身低微,父亲是陈家庶子,他更是庶子中的庶子,但是却一步步在她死前爬到侍郎的位置,自从办了那件儿皇子谋逆的案子,官路通达,在顾玉环死后,更是到了殿阁大学士的位置,风光无限。 对这位表哥,在她死之前,她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偶尔也听人提起过,道是生性凉薄,连自己的妻子也送给别人困觉,后头更是与毒杀自己的孩子,这些不过是道听途说,在顾玉环飘荡的那十年,她才真正的见过表哥的可怕,在官场上手段毒辣,扳倒了多少人,更是亲自杀人,其中妇人孩子皆有,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是断不会信那些的。 顾玉环生在帝京,父亲官居三品大员,母亲出自广陵书香世家,自己又是嫡女,身份虽不及皇亲国戚,但也是自小混在贵女圈子里的,十四岁同户部尚书次子议亲,十五岁嫁过去,头年也是过得蜜里调油,后头夫君养了外室,还率先生下了庶长子,顾玉环气不过,两夫妻关系就此破裂,她不过是顶了个正妻的名号。死后飘荡的几年,她常感叹地便是自己嫁的不好死的冤。 腊月初九,是她的忌日。 正是大雪纷飞的日子,雪花堆积在一处树枝上,寒风一吹,便吹断了,发出清脆的“嘎吱”一声。 陈玄朗今年已过而立之年,穿了身紫金直缀,上头修了紫金蟒,远看是像是金龙,近瞧却是蟒,外头披着貂毛的披风,边缘是一圈狐狸毛,敢这般做派的人,放眼天下,也只有如今权倾天下的殿阁大学士陈玄朗了。 现今的皇帝,是陈玄朗一手扶持上去的,朝中超过一半以上的大臣拥护的人都是陈玄朗,别人不知道陈玄朗怎么会受这么多人拥戴的,但是在他身边飘荡十年的顾玉环却是知道的,有些人是真正拥护他,有些人却不得不拥护他,因为他们的把柄,都在他的手里。 一个男人的三十余岁,正值壮年,可是陈玄朗却两鬓斑白,看他清隽儒雅的面庞,是年岁沉沦的成熟,而那白发,却如同老者一般。 “大人。”外头走进来一个小厮,手中端着一壶酒,和两只白玉瓷杯,将其放在桌上后,便退了下去。 陈玄朗叹了声气,倒了一杯酒,然后看了半晌,倒在了地上,连倒三杯,看他的模样,她才看明白他这是在祭奠别人,他这一生杀的人太多了,应该也会不安罢所以才会祭奠 他摩擦着手腕上的那串佛珠,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自玉环在他身边飘荡那时起,她便见过这串佛珠了,紫金檀木所支,样式有些旧了,但是陈玄朗从未从手中取下来过,她估摸这佛珠应当是十分地重要罢。 突然那串佛珠串的线断了,佛珠顷刻间撒了一地,一颗滚到她的面前,她还未伸手,眼前便是一片黑暗,再是一片死寂。 初春时光,天气已经渐渐暖和起来了。 顾玉环动了动手,便觉得一股子酸痛,她惊讶地挣了眼,她不是一只阿飘吗怎么会痛 她又动了一下,那痛疼到心眼子里去了,她受不住地闷哼了一声。 “哎哟,小姐,您可悠着点儿,这手可动不得,大夫说要休养几日呢”外间走进来亦十三四岁的翠衣丫头,瓜子脸,头发梳成两股,额间留了齐平眉毛的刘海儿,正是顾家五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宝珠。 “宝珠” “奴婢在呢,”宝珠叹了一声,“小姐也真是,作甚么要和三姑娘赛马呀,明知自个儿不大会骑马,若不是表少爷救了您呀,这伤的可不是这手了” 赛马表少爷 顾玉环将四周看了个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紫金檀木刻花的床上,上头用的是浅红色的美人纱帳。屋子里摆放了一张圆桌,上头放置的是就青花瓷的一套茶具,另一边立着美人绣荷的屏风,门边的高几上摆了一只青釉大花瓶,花瓶只是做装饰,靠窗边放了一张美人榻,上头放了两只绣金线牡丹的真丝迎枕,墙壁上挂了一副花草图。 这不正是她的出嫁前的闺房她怎么会回到顾家的宝珠为何没死难不成是一场梦她已经死了呀 她动手预备掐自己一把,这手还没抬起来,就疼的叫她掉眼泪了,她已经十多年没有痛觉了。 所以说,这是真的 “哎哟我的小姐啊,您这是做什么,您这手还伤着呢”宝珠一下扑过来,阻止自己小姐作死。 “现在何年何月了”她问道。 宝珠被问的吓了一跳,忙拿出一只手来探她的额头,“小姐莫不是摔傻了今年是大兴二十三年三月呀” 大兴二十三年二十三年顾玉环努力地回想,那一年不正是她满十三的那年那年她和堂姐赛马,她坠了马,伤了手和腿,在家里一躺就是半月,莫非,自己回到了十三岁那年 “小姐怎么了可是身子不爽”宝珠见小姐拧着眉毛,以为是手又疼了,转身便要去找大夫过来。 “宝珠,你说的表少爷是哪个表少爷”她连忙叫住了宝珠。 宝珠顿了脚步,一脸奇怪地瞧着她,“是陈家的三表少爷呀,莫非不记得是三表少爷救了您” 陈玄朗在陈家行三,在顾家故称三表少爷,不过,陈玄朗救她她想了想,怎么也没想起这事儿来,陈玄朗怎么会救她她是怎么也想不到,以前的事儿,她早已记不明白了,那时候她哪里会去关心这些,可能是提起过的,但是她对这位表哥是没什么印象,哪里了会知道这位表哥日后会成为权倾天下的殿阁大学士 在她还未出嫁前,她不过是见了陈玄朗几面而已,出阁后,更是机会渺茫,再说陈玄朗不过是个庶子,也不是自己真正有血亲关系的表哥,她哪里会去关注这么多后头再见就是陈玄朗带着大批将士来抄家之时,她远远看了一眼,入狱时,陈玄朗叫了她一声。 “小姐是不是伤到头了”宝珠问道,怎么小姐总是古古怪怪地,可是大夫说没伤到头呀除了手摔折了,但是也没什么其他伤了呀。 “记得记得。”免得宝珠疑心,她顺口答道。三表哥怎么样了” 宝珠看了她几眼,心想小姐今天是怎么了,今日一醒来问她今年是哪一年哪一日,还问三表少爷是哪位表少爷,更奇怪的是,小姐今日还问起三表少爷了,要说这三表少爷是个不得宠的庶子,小姐以前可是不拿正眼瞧的,怎么今日就问起了 “听说那马蹄子踢了表少爷的脸,为救小姐,表少爷还撞上了石头。”宝珠知道的事儿说给她听,那回宝珠也是吓了一跳,三表少爷受的伤可比小姐重多了,要是不是表少爷护着,还不知道姑娘会摔成什么样子宝珠在心里头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幸好小姐没出什么大事儿。 “小姐怎么问起表少爷来了”宝珠问道。 “表哥救了我,莫非我还问不得了”顾玉环瞪了宝珠一眼,宝珠那是不知道,日后陈玄朗官运通达,那是扶摇直上九万里。 “自然不是了,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宝珠笑嘻嘻地答道,“只是奴婢不明白而已,以往提及表少爷,小姐都不愿听。” 顾玉环在家中是被娇养惯了的,哪里瞧得上一个妾生子再说,陈玄朗在陈家一向是默默无闻的,她连面都极少见,哪里还记得有这么以为表哥了若不是日后陈玄朗有那般大的作为,她都不知道陈家还出了这么一个人,竟然是她表哥。 “那是以往不知道这位表哥。”她招了招手,叫宝珠扶着她做了起来,“那三表哥呢” “自然是回陈家了,表少爷只是来给太太送东西过来的。”宝珠答道。 回陈家了受着伤还回陈家了她难以想象日后的殿阁大学士现在在陈家的日子究竟是有多难过,他父亲是庶子,他又是庶子,生母不过是一个丫鬟,生他之时难产死了,在陈家,陈玄朗就如同透明人一般,若不是日后他那般有作为,哪里会叫她记得 “你叫人准备些上等药材送到三表哥那儿去,三表哥这回救了我,应当好生感谢一番。”她只希望,日后陈玄朗能记顾家一点好处。 “是。”宝珠觉得奇怪,但还是按照顾玉环说的吩咐下去。 顾玉环环视着屋子,起先觉得是场梦,可是这痛却在告诉她真实性,如果不是梦,她应该还飘在陈玄朗身边,而陈玄朗还是那个权倾天下的殿阁大学士,而不是陈家一个默默无闻的庶子。 她合上双眼,大兴二十三年,正是她十三岁的时候,十四她同户部尚书方同之次子议亲,十五岁嫁进方家,二十岁方家落罪,她二十岁就死了,还是死在陈玄朗的手里,现在想来也是可笑,当时嫁进方家,她以为自己嫁的便是良人,哪知道那方恒不仅是养了外室,还公然将外室生的庶子带进府里,妄想养在她名下,简直就是做梦 过了一会子,宝珠便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张单子,“芍药姐姐写了一张单子,小姐您看看。” 芍药也是她身边的大丫鬟,手里头管的是库房的钥匙,平日里入库的东西和出库的东西都由她记录,并记在账本上,过一段日子便要将账本送到顾玉环这儿过一遍目。不过芍药是个忠心的丫鬟,她一向都是放心的。 “芍药姐姐说问问小姐,库房里还有一朵雪莲,问问小姐是留还是不留。” “雪莲”那可是上等的补品,自然得送,“送送送,捡着好的送” 一想到陈玄朗是日后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殿阁大学士,她是又怕又喜,怕的是陈玄朗可是上辈子间接杀了她的人,陈玄朗的手段,她确实是见过的,喜得是,现在陈玄朗还不是那权倾天下之人,所以,为了顾家她也要讨好陈玄朗才是。 “那人参呢” “自然是要送的,你叫芍药瞧着便好,捡着大补的送”她摆了摆手,宝珠连连答应着就退了下去。 这小姐一觉醒来,怎么性情就变了弄得表公子就似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一般宝珠如是想着,小姐这样子,实则就像是狗腿子一样。 然而,这位狗腿子小姐,并没有这样的觉悟,她现在还想着自己是不是在坐梦,这痛是真的,莫非自己回到了十三岁的时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八十七章 福毓瞪他一眼,还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分割 “下棋”他看了一眼她,指了指棋盘。 福毓哼了一声,先前就下过一盘了,她棋艺不湛,输了,这要听的秘密也没听到,她只觉得自己被顾怀慎当做傻子耍了一顿。 “顾世子真拿我当猴儿耍了,我当时就应该将你当做贼打出去。” “随你喜欢。”他扬眉,倒也不在意。 郑福毓觉得他简直是无赖,果然顾家就没几个好东西,顾怀城一个披着羊皮的狼,顾怀慎一个不要脸的无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有些后悔救他了,第一回是顾怀慎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威胁她的,第二回她就不应该救的。 “你听了消息了么皇上似是病重。”她扫他一眼。 这消息倒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今日皇上未上朝,也不知这消息如何就传了出来了,她拿出来说,不过是想看看顾怀慎会如何。 顾怀慎看她一眼,她那样子像是要从他这儿看出个什么来。“我这个样子,如何打听消息” 福毓看向其他地方,那句“你不是养了暗卫么”最终咽了下去。 “这些事,也不应当是你管的。”他瞥了她一眼,“若你想知道,赢了我,我便告诉你。” 她正坐了身子,也并不理会顾怀慎说的话,“几个皇子都想做皇帝,但是那龙椅却只有一个,明争暗斗,谁又不清楚” 前世是四皇子荣登大宝,其他几个皇子如何,她不知道,但是自古以来帝位之争都是一场腥风血雨,但是今生改变的东西太多了,是哪个皇子登上帝位,她不敢下定论。 顾怀慎听了一笑,将手中的杯子放下了,“若你真清楚,那只怕你如今就没有在我面前说话的机会。”那个位置,是帝王踩着无数尸体作台阶上去的。 “那你呢”她看着他,“若是你说你没动恻隐之心,我不信。” 顾怀慎扬眉,“你是说什么恻隐”他的目光落在郑福毓交错在膝上的葱白玉手,果然是世家女孩儿,连手都养的这般好,“那我确实动了恻隐之心。” 年后,天气也慢慢回暖了,也接连着晴了七八日。 “这怎么一回事儿二夫人可不是这么吩咐的”一个翠衣丫头将一件双盘扣绣芍药的桃红色衣裳扔到针线房里正在做针线的一个丫头身上。 那丫头拿着衣裳看了看,低着头也不敢说话,这崔衣丫头是二夫人吴氏身边的大丫头,名字叫茵儿,平日里最是张扬跋扈了,她们这些做针线的丫头哪里敢惹着她了。 站在边上的嬷嬷连忙过来瞧,把那花色拿着一看,立马陪笑道:“真是对不住了,茵儿姑娘,这些丫头是个脑子糊涂的这是前些时候张姨娘吩咐将这衣裳上绣芍药,正巧了二夫人也有这么件红色的样式,这些没长眼的丫头才送错了” 那芍药和牡丹生的相像,许多人那也不是十分分辨的清楚,这才给弄混淆了,但是这一弄混淆,那可是大事儿一件了,这芍药,那可是居在牡丹之下的,二夫人哪有不气的道理 “老婆子在这儿陪个不是,还请茵儿姑娘在二夫人那儿美言几句。”那嬷嬷碰了一下垂着偷的丫鬟,低声骂道:“还不求求茵儿姑娘” 那丫头立马就哭道:“求求茵儿姑娘,奴婢也不是故意的,求求茵儿姑娘” 茵儿接过那婆子给她塞的银子,手一翻,极快地将那银子收到袖子里去了,冷哼了一声,“下回眼睛可给我放亮些,再出这样的事儿可休怪我为提醒儿那张姨娘是谁,二夫人又是谁,你们心中可要有个底子” 这二老爷多久没踏进二夫人的院子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可是随时打听着,这张姨娘有了身孕,那二老爷可是宝贝着的,这回二老爷年后便回了通州,可是这大公子和大奶奶可还留着的,这二老爷可是又安排了几个丫头,那排场可真是直逼二夫人了,二夫人气的没几日便病了,这病便一直未好过了。 “多谢茵儿姑娘提醒,老婆子这就去拿二夫人的衣裳,可要劳烦茵儿姑娘随老婆子走一回了。”嬷嬷依旧是笑着道。 茵儿哼了一声,才跟着针线房的嬷嬷去取衣裳。 这吴氏一病,便病了好些日子,这二房庶务无人管,自己的儿子又还没有娶妻,她迫不得已才将这庶务交到那个庶长媳手里。 “那几处铺子,掌柜虽然有些私底下偷油吃但是在做生意上可是一把好手,你看着敲打一番便是了。”吴氏说完一句话,便觉得有些喘了,边上的丫头立马端上了热茶,她不过喝了一口,便吐了出来,“你个作死的,想烫死我不成” 那丫头吓得立马跪了下去,口里一声一声地求饶。 吴氏冷哼了一声,将杯子重重一放,看了眼坐在身子下座的安氏安氏今个儿穿了件绿色比甲挽着随云髻,头上只戴了两只玉钗,耳垂上戴的是一对儿翡翠,垂着头听候她的吩咐,十分地娴静,这样的人儿,吴氏本该是喜欢的,但是一想到郑祁之和张姨娘,便在心里把安氏也都恨上了。 “滚下去。”她不耐地摆了摆手,那丫鬟便飞快地爬起来退了下去,她坐正了身子,才道:“还有城西的布庄,你要瞧着有没有偷工减料,若是出什么岔子直接禀了我。” “是儿媳明白了。”安氏点了点头。 她看着这个年纪不大但是这心性可宽的儿媳,一时不知道骂什么话了,本来想挑错吧,这人家又什么都没做错,这做事儿还细细心心地,就这么个人,还真不知道怎么敲打。 “你这管的还顺手把” 安氏抬头笑了笑,答道:“母亲不必忧心,儿媳跟着大郎管过铺子,母亲便放心好了。” 就是管的好她才忧心吴氏说了句“那就好”,身子便往后靠了靠,张姨娘那一窝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别看这安氏看起来无害,到时候狠起来还不知道什么模样 “你和祁哥儿都不小了。”她扫了一眼安氏平坦的小腹,“老太太也这么大年纪了,不说为郑家的香火考虑,也要看看老太太。” 老太太年纪大了,这个哥儿,也就郑祁之这么一个孙儿成了亲,若是有个曾孙,老太太不知道能有多开心了。 吴氏这话的意思就是,成亲几年了,这玩性也该收了,这孩子也生的了。 这话燥的安氏面上一红,低声应了一声,才缓缓答道:“是,儿媳知道了。” 吴氏见她这模样,立马就想起张姨娘来了但是又不好发作,只好摆了摆手说道:“好了,我乏了,你退下去罢。” “是,母亲好生歇息。”安氏站起身,福礼过后才由丫头扶着走了。 这安氏走了不久,茵儿才回来回话,把针线房弄错的那件儿衣裳拿了出来。 吴氏看过之后,才叫茵儿收了起来,一想,这二房就几位主子,这衣裳是谁的,险些她这衣裳就给弄混淆了。 “先前那件儿绣芍药的衣裳是谁的”吴氏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针线房的丫头弄错了那件儿本来是要给张姨娘送过去的。” 一听到张姨娘,吴氏眼神便冷了下来。这张姨娘即便是在怎么挣扎那也不过是个妾,想抢她正室的位置,那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哼哼,一群没用的东西。”她骂了一句,突然就咳嗽起来了。 她是在冬天里病的,这也没出过几回门儿,就不知道这是哪儿着了风,这一咳就没个收拾了,这药下肚,好一时歹一时的。 屋里头的几个丫鬟立马来给吴氏顺气,又来捧着痰盂,还有给吴氏倒茶的,还特意倒了些在手上试试是烫还是凉,这才敢拿给吴氏喝。 咳了好一会,吴氏只觉得快要将自己的心肝儿都刻出来了,这满嘴儿都是苦胆水的苦味儿,她拿着茶漱了口之后,又叫丫头去拿了酸梅子来,歇了好一会儿才喘过气儿来。 这些时候她日日夜夜地睡不好,所以这面容憔悴,看着倒是比以往看着老了些,她这一闭眼,就梦见一个女鬼,她这梦一挣扎着醒过来之后,便不敢睡了,这闹到早晨去,又才好了些。 午膳过后,柳姨娘带着郑福柔过去给老夫人严氏请安的时候又提起了吴氏来了。 “二婶娘这一病也是许久,唉。”郑福柔叹了一声气,皱着的眉头满是愁容。 “这也不知是个什么病,这人看着就这么瘦下去了。”严氏拍了拍她的手也叹道,这近日的事儿可多着前些天郑浩之将她气了一回,她到现在都还没消气,现在又闹出吴氏这个事儿了,她那也是一天头疼。 “老夫人不必忧心,这天气暖和些便好了。”柳姨娘在边上安抚道。 “拿有不忧心的,那个老二实在是”她看了看如花似玉的孙女儿,又不说下去了,这后头的事儿说给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实在是不妥。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老夫人这说的极是。” 几人扯着扯着,便又说到几个姑娘的婚事儿上了。 “柔姐儿也不小了,按着我的意思,是打算在家里留些时候若不是老大媳妇说起这事儿,我这老糊涂地,都快忘了,这亲事可要早些定下来。” “祖母”郑福柔娇嗔一声,然后红着脸别到了一头。 严氏见孙女儿这样子,脸上才有了些许笑意,她拍着她的手说道:“瞧瞧我们柔姐儿可还怕羞了。” “二姑娘自来是个脸皮薄的。”柳姨娘也掩着唇笑。 “柔姐儿今年及笄,按着一般人家的姑娘,今年就可以嫁人了。”她看着这个孙女,身子虽然是差了些,但是这一张脸那可是好看极了,又是国公府出来的姑娘,那都是当做嫡出姑娘养的。 这求娶的人自然是多,但是她看得上的人家又是庶出的,没什么用,这看不上的皆是寒门子弟,还有侯门大户看上郑福柔,不过是求着做妾的,这严氏哪里会允这国公府总统就这么三个姑娘,这郑福柔和郑福毓又是她的亲孙女,她哪里会往虎口里送就说大姑娘吧,虽不是她亲孙女,那她挑来挑去也算是挑了一门好的亲事,如今这大孙女过得也好,她这心里头便也放了心了。这毓姐儿她倒是不急,上回长媳提的那尤家,确确实实是个不错的,虽然不能和京城里的门户比,但是在金陵那可是数一数二的书香门第,到时候嫁过去,那日子可不会过不好,而今她担心的就是这个二孙女。 这二孙女自幼便听话懂事,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精通,这人也生的好,唯一可惜的就是这身子不大好,这三天五天便有个头疼脑热的。 “孙女儿不嫁人,孙女儿要一辈子跟着祖母,以后我就给祖母捶背捏肩。” 这话将严氏逗笑了,笑着骂了一句“皮猴儿”。 “你呀,你毓姐儿都这个样子,到时我这老太婆身边可就热闹了。”严氏乐呵呵地笑了几声。 “祖母” 看着孙女儿娇媚的容颜,吴氏在心里头直接将那通城的周家否决了。她如今年纪大了,就想儿孙满堂环绕在膝下。 说了会儿话之后,老夫人便乏了,柳姨娘和郑福柔双双起身告退。 本来这回便是想要打听这事儿才来的,看严氏这模样,郑福柔便知道这和周家的婚事儿只怕是做不成了。 她笑了笑,看着手帕上绣着的牡丹,那牡丹盛开,似是真的一般栩栩如生。 能配牡丹和凤凰之人,只有一个,她仿佛能看见自己成为皇妃的样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八十八章 次日,福毓大早起身,洗漱过后,让青陵给顾怀慎送早膳。 “姑娘,里头没人,可是走了”青陵又将东西端了出来。 走了她站起身往内室里去,左右看了一周,里头的东西放置地整整齐齐,似是有丫鬟洒扫过。伤没事么她想道,转身对外头的人吩咐道,“里头的东西换了,点上回二哥送来的桂花香。” “是。”青蕊几个丫头得了令,纷纷进了内室。 外间的桌子上还放着一封信,是昨天夜里青陵拿回来的,是她上回写给顾怀城的,信里头提了开春了狩猎一事,果不其然,顾怀城回的信儿里头也说了也要跟着去。 这开春狩猎,去的可不止京城了的公子小姐,若是小林氏能跟着一道来,那是最好不过的了,那对狗男女,她恨不得就一刀杀了他们但是她也更加清楚,只有慢慢地折磨,才会让他们更痛苦,顾怀城不是想要功名和权利么那就叫你身败名裂小林氏,呵,到时不过是只破鞋罢了,看着能做什么妖 她站起身,将信揉成了一团,扔进了火盆子里,看着那信被火焰吞噬,慢慢化作了灰烬。 “姑娘,二房那头传二夫人不好了,今早吐了血了。”红梅打从外头进来,正看着姑娘背对着自己,看着火盆子里,她看了看,那火盆里什么都没有,只是屋子里点的桂花香混着些奇怪的味道。 福毓收回了目光,转身做了下来,“你是说二婶娘” “是,奴婢方才见严家的表姑娘往二夫人那边去,估摸着这也是真的这么回事儿。” 她面色平静,红梅不知姑娘这模样是喜是忧,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哪一句话是不是说错了,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吴氏不好了她吸了一口冷气,突然笑了起来,“这会儿二婶娘那儿人多,我过一会再去。” 红梅抬头看了她一眼,姑娘面上带笑,莫非是高兴不过想想也对,二房和长房这暗里不知道争了多少回了,这吴氏病成这样,姑娘定然是该高兴的,可是为何不趁着人多的时候去 等红梅出去后不久,青陵几个就将屋子洒扫干净了,将换下的东西都抱了出去。 屋子里的兽角小香炉染着袅袅炊烟,四处都是桂花的清香,不那么浓郁,十分好闻。 “姑娘,上回丢了的簪子,怎么又在桌上找着了。”青柳一只手里拿着两只一模一样的簪子,是梅花的样式。 那簪子正是上回去念慈庵丢的,因为是一对,丢了一只之后,便收起来没再戴过了。怎么突然就出现了还是在桌上 “上回也没找着,奴婢记得上回姑娘是戴着去念慈庵了,也找了许久了。”青柳觉得奇怪极了,这簪子她们是找了许久一直未找到的,怎么就突然出现了莫非是撞鬼了不成想到这儿,她背上冒出了冷汗。 “估摸着是上回放在哪儿了顺路带了回来了。”福毓拿过簪子,淡淡道,手里却禁不住收拢了。 上回在念慈庵碰上了顾怀慎,莫非那簪子是顾怀慎捡去了,然后又还回来了顾怀慎何时走的这簪子又是何时还的再者顾怀慎柳她簪子做什么还有那荷包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簪子握紧了,难道顾怀慎以为自己喜欢他不成她越想越觉得麻烦,顾家人果然每一个是省油的灯。 自京城里传出蒋家的女儿和四皇子定了亲事过后,这蒋府便没一日不热闹的。 本来蒋家就是如贵妃母家,如贵妃在皇上那儿也是极受宠爱的,自然是少不了人来讨好的,蒋家富庶,自然不在乎银钱这方面的,但是也难免会有人来献宝,蒋家老爷自然是个精明的,这银子收,这事儿也办,不过将自个儿摘的干干净净的。 院子里养了一条小奶狗,通身雪白,被几个丫鬟逗着,几个丫鬟时不时地笑,那笑声悦耳极了。 这小奶狗是四皇子顾闵送的,自蒋欣月和四皇子定亲以来,这每隔一两日就会送些好玩儿好吃的,这不,前日就送来了这么一只小奶狗,今天才睁了眼睛。 “这四皇子可真是待咱们姑娘好,听说这狗,是外族仅供的呢,血统纯良,也就四皇子这般有心了。”一个粉衣丫鬟满脸艳羡,那四皇子她可是有幸见过一面的,生的高大风流,只是一面,就让她们这些小丫头芳心暗动了。 “不知羞的东西这是发劳什子春,瞧瞧你这脸上”身边的丫鬟挤眉弄眼,推搡了一把这说话的丫头。 “哎呀”那丫鬟面色一红,娇嗔道:“那四皇子生的好看,这通身贵气叫人移不开眼,我就不信你们没想过” “瞧瞧,你呀,与其想四皇子,还是想关婆子那个跛脚儿子吧”另一个丫头取笑道。 几个丫头推推搡搡,笑做了一团,被围在中间的小奶狗哼唧了一声,慢慢爬着。 屋里头,点着好闻的玫瑰香,一个穿着兰色比甲做大丫鬟打扮的少女坐在绣墩上打络子,外头的动静虽然听得不大清楚,但是这笑声朗朗地还是听的清楚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正拿着一本书出神的姑娘,心里头又是一痛,这姑娘自从和四皇子定亲之后,这面上的笑颜便是越来越少了。 外头的笑声不断,她听的直皱眉,停了手中的事儿,轻轻唤了一声,“姑娘,您可要歇息一会儿待会刘姑姑就来了。” 蒋欣月“啊”了一声,转过头来看丫鬟,才将手里的书册放下了。 那刘姑姑,是如贵妃派来教她学规矩的,她和四皇子的亲事是定在七月的,嫁衣已经在赶制了,嫁妆母亲也都在打点了,她就每日跟着刘姑姑还有其他几个姑姑学规矩。 她出嫁后,便是皇妃了,自然学的规矩要比常人多,她本又不是个爱守规矩的人,这学着也是漫不经心的,突然她和四皇子就定了亲了,这完全是她意料之外的事 “收了吧,给我泡一杯花茶来。”她摆了摆手,半阖着双眼。 她刚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去母亲那儿,去父亲那儿,也去祖母那儿哭了,她不喜欢四皇子,她也不想嫁给四皇子,但是祖母说了,女子就是利益的纽带如果她不嫁,毁的就是蒋家。 她再怎么不懂事,也懂这些。长姐的例子在前,长姐以往未出嫁之前,那是多得祖母的喜爱的她彼时一个小丫头都羡慕嫉妒,但是后来长姐出嫁了,嫁的是一个无用之人,她当时知道了十分气氛,去找母亲,母亲还将她训斥了一顿,当时她不懂,而今她懂了。 蒋家生她养她十几年,在家族利益面前,她们这些再被捧在手心里的姑娘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个女孩儿罢了,女孩儿自古以来就是为别人家养的,养大了之后嫁出去就要冠夫君的姓氏了。 这些,是她早该明白的。 长姐出嫁三年有余,至今未有子嗣,三年里怀过一回身孕,但是小产了,母亲说,嫁出去的女儿便是泼出去的水,在夫家过得不好,那是自己没本事,长姐是嫡长女,应当是知道这些才是。 大年初一那天,长姐回来了,姐夫没有跟着来,长姐带了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先是给祖母母亲请了安说了话之后,她才来她院子里小坐了一会。 长姐生的美丽,这是她一直这般觉得的,但是她未想过长姐竟然憔悴成那个样子,姐夫好色,以往她只当是传闻,但是看长姐的模样,她也清楚了,恨不得提着刀杀了那人才是。 而今,轮到她了。 极快地,水莹将花茶端了上来了,外头的笑声倒也没了,估摸着是水莹出去把几个闹腾的丫鬟打发到其他地方去了。 “姑娘试试,里头加了一滴薄荷露。”水莹笑道。 “嗯。”她点了点头才端起来抿了一口。 这花茶里有六种花,分别是,桂花、金银花、映山红、牡丹、菊花和玫瑰,泡起来极为清香,她自来喜欢花茶,喝下去唇齿留香。 “对了,二哥这几日去哪儿办事去了”她两手将杯子握在手中,问道。 估摸着有三两日没见到二哥了,也不知是做何事去了。 “二公子进宫了,是贵妃娘娘召进宫的。”水莹说道。 提到如贵妃,她眼色变了变,但是故作着无事的样子,“进宫了,这会儿进宫作何” 水莹摇了摇头,“奴婢不知了。” 蒋欣月是突然想起郑福毓来了,自家的哥哥,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若是哥哥能把郑福毓娶进门,那也算了了她一桩心事了。她看着杯中水的波纹,心里也愈发没底了,蒋家是板上钉钉地四皇子党,郑家会同意将福毓嫁过来么 “我要去见母亲”她“嚯”地站起身,将边上的水莹吓了一跳,反映过来侯马上进屋去取斗篷来。 皇上病了好几日了,也不见好,这皇后太后那是天天都要发一回怒,这太医院的太医们,那才是真正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这无时不刻都小心翼翼地,几个年纪大些的,干脆就告病在家中了,这给天子看病,看的好,得不了什么赏,看得不好,那可是砍头的大罪呀。 按照有些老太医来看啊,这皇上是活不长了,但是这种话他们哪里敢说,只能说是能治,但是要好生调养了。 这乾清宫是围满了人,皇上睡在龙床上,几个小宫女正给他喂着药。 太后是看的泪眼婆娑地,最后将皇后娘娘拉到了一旁去了。 “这诊了好几日了怎么就没诊出个结果来”太后穿着一身祖母绿绣着凤纹的衣裳,两鬓斑白,眼圈也还是红着的。 皇后娘娘也拿帕子抹了抹眼泪,哭道:“这些个太医都是个没用的,尽说些无用的话,说是好生为皇上调养,看看这都多久皇上还是这个位置,这可如何是好” 太后见她这般,眼泪又跟着掉下来了,这儿子病重她这做母亲的哪有不急的“这前几日还好好儿的” “是呀,前一日还是召了如贵妃侍寝,第二日就突然这般了,儿心里也痛啊”她哭道,那眼泪就跟珠子断了串一般滑滑地往下掉。 “你是说如贵妃”太后声音立马就冷了下来。 “是,前一日是妹妹侍寝的,也不知怎么回事皇上第二日便这般样子了。” 太后脸色一变,比起如贵妃,她还是更信嫡媳,太后也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宫里的腌瓒事儿,这宫妃争宠那是无时不刻地,皇上子嗣并不单薄,所以皇后和如贵妃搞得一些小动作,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太后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哭的那叫一个可怜,那眼泪就跟珠子似的,但是有几分真,几分假,就不知道了。 皇后提起如贵妃侍寝的事,就是想将这事儿推到如贵妃身上去,但是太后可不是什么傻子,她一步步坐上这个位置,那可是踏着许多人的仇恨才爬上去的,皇后用的这些手段,她没有不知道的。 “还有勉儿媳妇,这人好好地怎么就”太后转了话题。 太后说的是太子妃小产的事儿,太子是她的嫡长孙,太子妃就是嫡长媳,太子坐的可是储君之位有哪个储君现今还没有子嗣的本来这太子妃有了,可是又滑胎了 皇后也见好就收,也慢慢都抹着泪,答道:“回母后,提起这事儿,儿媳也伤心,那么好好地一个孩子”说罢便又哭了起来。 “哎”太后皱起眉头叹了一声,这孙子也没了,儿子又病了她哪里有什么好心情。 皇后扶着太后往慈宁宫的方向走,吹了一会冷风,才停下来。 “好了,就送到此吧,你去好生照料着。” “是,恭送母后。”皇后行礼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八十九章 九宫山狩猎的时间定在三月初,三月初也正是会试的时间。 “那五哥岂不是不能随我们去九宫山了”郑福毓听的皱了皱眉。 “以往倒是不晓得你这么喜欢浩哥儿,即便是不叠时间,但是你五哥也要备考,若是中了进士,那你可是进士的妹妹了。”尤氏捧着茶笑道,浩哥儿是个出息的,郑家出来的读书人少,二老爷好说歹说是个贡生,三老爷又是个不爱这些的,国公爷虽也识文断字,但自小是跟着老国公就在沙场上的,煜哥儿也是如此,若是真说读书人,那就真的得看浩哥儿了。 “我信五哥能中”她说道,“五哥这段时候看书看的那是废寝忘食。” 尤氏听了一笑,点了点福毓的头,眼里含笑道:“就你晓得这些” 福毓笑了笑,又拉着尤氏的手问,“二婶娘可真是大病了一场我上回去瞧二婶,那模样,可真是”真是活不长的样子了。 尤氏眼神顿了顿,说道:“这大夫是请了不少,起先倒也不是什么大病,这还是这心里有病,这也治不好。” 吴氏心里的病能是什么除了二老爷和张姨娘就没谁了。 福毓偏过头,窗子是开着的,阳光正好,外头开的早的桃树开出了淡粉色娇嫩的花朵。她回过头笑了笑,面若桃花。 “这回月和郡主和灵芝郡主都会去呢。”青蕊给她绾发,又拿着簪子在她头上比划。 “这回听闻去的人可多了,二姑娘也要去呢,严家表姑娘这回去不了,听说老夫人在给两位表姑娘议亲。” 月和郡主就快出嫁了,这也是做姑娘最后一回出门儿了,这灵芝郡主嘛,正是头一回在京里头同京城里的贵公子姐儿一同狩猎,两人自然是会到的。 她看着铜镜里,两个面容清秀的丫鬟为她绾发,挑选着首饰,突然问道:“可有听说了是在和哪家议亲” “不知是哪家,老夫人那边儿倒没传出消息来,只听说那提亲的人不似京中的口音。” 不是京城人士那祖母是要将表姐外嫁这倒让她有些吃惊了,祖母将表姐接在身边养着如何又要嫁到外地去她想了想,只觉得有那么一个可能,莫非严广的事儿祖母知晓了 等她神游回来,梳妆已经完毕了,青陵将篦子上的几缕青丝捋了下来,然后揉成小小的一团,扔进火盆子里烧了。 这一月已经过了大半了,二房的张姨娘也已经有了八个多月的身孕了,若是不出个什么意外,估摸着这二月底三月初就要生了,严氏早早地就派了两个稳婆过去,毕竟这国公府里许久没有添丁了,即便不是亲生的孙子,但是那也姓郑。 “姨娘小心伤了眼睛了。”安氏一进来便看见张姨娘对着烛火穿针,小几的簸箕里放着一只小孩儿的福娃抱鲤鱼样式的肚兜,那鲤鱼倒是还没绣完,那小娃娃绣的憨态可掬。 “这些活儿让丫头去做便是了。”安氏看着张姨娘那肚子,叹了口气,那肚子自三四个月之后,那就如同泡在水里头的馒头,就这么一下子鼓起来了,看的最是吓人不过了。 张姨娘看着儿媳笑了笑,才将针放下了,拉着安氏在身边坐下,一手扶着腰,一手放在安氏的手上,“待你做了母亲,你就知道了。”说罢,她眼睛扫过安氏的肚子,“大夫写的方子可有按时在吃” 安氏自来脸皮薄,她面色一红,低垂着头答道:“天天都在吃大夫说儿媳身子较寒,所以在子嗣上” “傻孩子,说这些话做什么你们都还年轻,这身子也都能养的好,以后可莫要讲这些话了。” 安氏眼圈一红,轻轻应了一声。 张姨娘若是能顺顺利利地生下这胎,那在二老爷的心里地位可又就不一般了,安氏自然也是在心里这般祈祷的,她这个姨娘,可是个不容易的,到底还是那个吴氏厉害,不过这么多年,两人也斗法到如今这地步了,吴氏大病,也不知到时是什么样子。 “严家那两个表姑娘近日在议亲的事儿你都听说了吧”张姨娘问道。 这算是大事儿了吧,安氏也听丫头说了几句,但是她对那两个表妹也不是多熟悉,总得来说,她对府里头的几个妹妹都不熟悉,张姨娘要她多去三妹妹那儿走动,但是三妹妹在她眼里是谪仙般的人物,那般身份,她也怕被人说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再者,那位二妹妹,生的姿容无双,看着柔弱极了,张姨娘说同她少接触,是个心思不善的,但是她却没瞧出个所以然来,那二妹妹,哪里瞧着心思深沉了 “儿媳也听丫头说过了。”她答道。 “到时候把亲事儿定下来了,作为嫂子,你添的妆可要合适了,别看是两位表姑娘,但是可是出自老夫人娘家,能接到身边养,那也是不一般了。”她说道。 在郑家这十几二十年,她早就磨成一个人精了,起先来,吴氏面上装作大度,暗地里对她下过不少绊子,这些哑巴亏,她是一件件记在心里头的,所以她后来得了宠,才一步步一点点地还回去,常言说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哪个男人不吃这一套,在这个深宅大院里,你不去吃人,别人就会来吃你,她能走到如今的位置,那也是极不容易的事儿了。 “这些儿媳晓得的。” “嗯。”张姨娘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以往三姑娘性子不是这般的,年纪越大也越爱亲近人了,譬如那个长房五公子,以往不过是个人人都瞧不起的小庶子,瞧瞧如今,老夫人虽是不喜,但是如今谁又敢给五公子脸色看三姑娘长兄是二公子,日后要继承国公府的,那五公子日后若是一直这般上进,那前途无量,长房就三公子差了那么许多,那七公子是个小孩儿,如今到是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国公爷是要带走的,这回来那也不是什么差的,你呀,在这大宅门里,可要擦亮了眼睛来瞧,你父亲虽然也在做官,但是比起长房来说,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们二房还是靠着长房的。” 这些事,安氏自然也明白,单看长房的公子姐儿便晓得了。 “儿媳听闻,大伯母有意将三妹妹嫁到金陵去”她问道,虽是听说了那金陵尤家是大伯母的娘家,但是,这也远了些了。 “那金陵不是什么差的,那尤家富饶,你大伯母想的就是让三姑娘嫁个真正的好人家,那尤家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了,不过,这还未定下来的事儿,谁也说不准。”她抚了抚肚子,笑道。 一场大雨过后,皇上的身子终于是有了些许气色,这皇上身子稍微好了些,就将襄王、安国公以及内阁元辅召进了宫,这三人,两武一文,地位皆在上,这是人便也知道了。 皇上早先是有意让秦施恩交出兵权,但是秦施恩也不是什么善类,只允交出五分之一的兵权。 秦施恩是皇上一手提拔的,如今已经是几十载了,这坐惯了高位之人,哪里还会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利皇上明中是将秦施恩往边疆派,暗里则是在削弱秦施恩手中的权利。 “瞧瞧,这是什么。”一道苍老嘶哑的声音传了过来,难以叫人相信这是皇上的声音。 皇上穿着一身明黄色绣八爪金龙的龙袍,两鬓泛白,不得让几位臣子感叹,皇上真的是已经老了。 边上的祥公公捧着一封信,先是递给了元辅张阁老看。 张阁老五十上下的年纪,留了一把山羊胡,用的檀木胡夹夹着,此刻配着他吃惊的表情倒是有几分搞笑来了。 张阁老看完,详公公又依次给襄王和安国公看,三人脸色微变。 那信是今晨天还未亮之时,自边疆麒麟关传来的八百里加急捷报,皇上看了,直接便命人召几人进宫了。 信里的内容只有几句话,但是却将事儿说了个完完整整。 晋国是边境国,两国之间只隔了一片草原,而那草原本是两国共有,供两国牧民在其放牧生活,就在十多日前,晋国突然屠杀了大兴百名牧民,还将其尸体抛在城门之外,这明显便是想要挑事。 两国底盘盘踞相匹敌,国力相当,几十年两国一直友好,怎么就突然挑起了事端来了这杀得可是一百条人命,其余的牧民也不敢在草原上放牧了,皆逃进了城内。 边疆本就不太平,如今晋国却又是明着挑起事端,不是明摆着要开战 “爱卿以为如何”皇上问了一句,又咳嗽起来,详公公立马去给他倒茶水,皇上接了杯子,摆了摆手,那详公公便弓着腰退了出去。 皇上虽然沉迷丹药,但是在朝政军政方面一向都不含糊,这宦官不得干政,这是先祖留下来的,他一直铭记于心,详公公自他幼年一直追随与他,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还会更不相信,帝王,没有一个不是多疑的。 先起来回话的是张阁老,他行了一礼过后才说道:“晋国自先皇时期便与我国交好,两国有段时候进出还免了通关文碟,如今晋国先挑起事端,自然是有蹊跷。” 张阁老说的不错,晋国和大兴是自先皇时期交好的,但是先皇已逝,晋国还能维持了二三十年,那也是极久的。晋国皇帝二十五年前登基,新筑了城墙,又将边境之地加强了军队的巡逻,这二十五年里,原来晋国早就想和大兴撕破脸了。 “张阁老说的不错,晋国早已蠢蠢欲动,那杀牧民不过是做个引子,那晋队守在我国城下,意图明显不过,臣以为,要先谴派使臣进晋。”襄王也站起了身子,他出身武将,身形高大,和张阁老比起来,倒是显得威武了许多。 郑凛抬了抬眼,这晋国挑事,倒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原先是晋国进队的将士驱赶大兴牧民,也有派人前去,最后是晋国罚了一顿将士,这牧民又得以在草原上放牧,这样的事儿,倒也不是一回两回,着实叫人深思。 皇上皱着眉,只觉得两人说的都是些屁话,这些他哪里不知道他如今想知道的是使什么法子两国国力相当,若是真的开战,那定是民不聊生,战火连绵。 “郑爱卿,你说说。” 郑凛站起身,眸子微沉,“晋国早已不是一回两回挑事,两国关系自来交好,如今晋国却是这般地做法,臣想,这其中自然少不了纠葛,麒麟关地处平原,若是真开站,我队自然讨不了好,营里五千铁云骑,那也抵不过晋国十万大军。” 铁云骑那是精兵中的精兵,五千人来说,已经是一支十分好的队伍了,但是晋国这回拍来驻守的兵力现今是十万,但是晋国加上五千铁云骑,那也不过七万余人,一旦开起战来,那么,大兴一定会吃人少这个亏,到时再请救兵,麒麟关已经失守。 “那爱卿有什么法子” “臣同意襄王所提,使臣进晋,暗中部署兵力。” 先派使臣拖住晋国,此时大兴暗中调兵,倒时一旦开战倒也有个底。但是谁又愿意打仗谁又愿意看那民不聊生不论胜败,苦的那都是百姓 皇帝叹了一声气,慢慢在黑漆木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满是皱纹的眉头紧紧地凑在了一起。 “这派何人领兵最好朕一时想不到该用何人了。” 这话,皇上说的冠冕堂皇,这里,除了襄王和安国公,还会有其他武将不成 两人目光对视,皆微微颔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九十章 殿内安静地似是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一般,而那苍老的九五之尊看着殿内的人,那都是他手下得意的臣子,襄王,是他亲堂弟,立下了赫赫战功,他曾忌惮襄王威胁他江山,这到头来,江山还是靠他和大兴无数好男儿的血肉保下的。他已年迈,但是也还不糊涂,他而今成年的儿子有五个,那帝王之争,何其剧烈 “臣愿出征” “臣愿出征” 两人都同时抱拳跪了下来,那力度撼动边上的茶几,那杯中的茶水荡出点点波纹来。 皇上心里松了口气,面上也浮现了些许笑,“有两位爱卿,是大兴之幸”他虚浮着步子,对跪着的人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两人皆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才站起了身。 “朕心中也有属意,太子和四皇子年纪都不小了,是该磨炼一番了。”他叹道。 襄王暗叩衣裳上的花纹,垂下眼帘,皇上心中早已有了主意,还问派遣何人,这分明就是在考验他和安国公是否真的有那份心思。 “禀皇上,太子是储君,只怕不合适吧”一旁的张阁老听了,微微皱眉,这皇上的身子那是愈发不好,这堆了许久的折子都还未阅完,若是将太子派到边疆去,那公务如何处理若是太子在京,皇上病重期间,可由太子监国。太子可是储君,这会儿往边疆去,那京城的事儿有何人来处理他越想越觉得不妥。 “微臣也觉得尚不妥。”郑凛抱拳,张阁老担心的事儿,也正是他担心的事儿,他本是三月便要回雁蝴丘的,但是如今生了事端,他只怕还要多滞留些时日,到时战起,他直接带兵从京城出发,至于雁蝴丘,他会让长子前去镇守。 太子虽是储君,但是这位置却还未坐稳,如今太子还未有子嗣,除了三皇子,其余几个皇子皆无子嗣,但是太子不同,他是储君,若是有子嗣,群臣才免了拿这一条来做文章。 自来帝王心难测,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早就知晓了。 小林氏用过膳之后,便在撒了香胰子的水里净了手,由两个丫头伺候着她,给她保养地极好的一双柔夷染丹蔻。 她的手指细长白嫩,指甲圆润,染红色最是好看,上回她染的是玫红色的,看了几日便不喜了,就跟衣裳一样,起先觉得好看,这穿的次数多了,便觉得不好看了。 两个丫鬟正给她染着指甲,过了一会,便有人打了帘子进来,是个十五六岁的丫鬟,那丫鬟进来行礼,“奴婢给王妃见安。” 小林氏眼皮都懒得抬,轻轻“嗯”了一声。 “二公子过来给您请安了。”那丫鬟垂着头说道。 小林氏眼角一扬,风情流连宛转,“请过来。” 那丫鬟极快地退了下去,去将二公子请进来。 襄王回京也已经有几月,而这几月里,顾怀城也不知私下在忙着什么,倒是极少往她这头来了,而她也一直称病,为的就是不去伺候那个老头子。 在她思虑之间,顾怀城已经进来了,他今日穿了件月华白宽袖长袍,面若冠玉,嘴角噙笑,绕是女子看了,无一不动心的。 “儿子给母亲请安。”他抱起拳,躬身行了一礼。 屋里伺候的还有两个丫头,小林氏轻轻“嗯”了一声,“可用了膳了” “用过了。”顾怀城一掀起衣袍,在小林氏座下的太师椅上,“今日天气好,母亲如何不去外头走走” 小林氏抬头看了眼外头,外面春意浓浓,她又落下顾怀城身上,眉眼带上笑意,又成熟女子的妩媚,也有少女的娇柔,“我这病了,也愈发懒起来了。” 两只丫鬟已经给她染好了指甲,那红色衬的她肌肤如玉,她满意地点点头,挥手让两个丫鬟退了出去。 “母亲如何不问我这段时候去哪儿了”顾怀城勾着嘴角,站起身做到小林氏身边的位置,目光落在她一双柔夷上。 “如何去问做母亲的总是问儿子起居,也不怕惹人眼目了。”她看着手,娇嗔了一声。 “我还以为母亲将我忘了。”他一面说话,一面将去拉她的手,放在唇边摩擦。 “我可是一直抱病,未叫王爷碰过我。”她面色微红,似二月春桃。 “哦”顾怀城扬了扬眉,一只手从小林氏的腰伸到了小林氏的胸口来了,顺着那一片雪白之间的沟壑一路往下。 “嗯” “那我到是看看母亲是如何个抱病了。”他手深入,在她饱满的胸脯上捏了一把,小林氏咬着牙,才将这声音没入唇齿之中。 “小心我染的指甲” 顾怀城眼里染上了情,欲,伸手便要去解小林氏的腰带,人已经被他抱在怀里,小林氏正对着她坐在他的大腿上,柔软的身子贴着他那处的,他闷哼一声,擒住小林氏的腰。 两人正是情浓之时,外头却传来了丫鬟敲门的急切声响。 “王妃,王爷往这头来了。” 两人动作一顿,皆定了心神,小林氏连忙从顾怀城的身上爬起来,自行到铜镜前整理着装,将歪了的簪子扶正。 被打扰兴致的顾怀城极为不满,但是那人是父亲,而在他怀里温存的那人,正是父亲的妻子,他看着小林氏在镜前梳妆,突地笑了起来。 这笑声被小林氏听了,急得直跺脚,“你还不躲起来” 她和顾怀城的事儿,那可是违背伦理,伤风败俗,这若是真传了出去,襄王府新王妃勾引儿子,他们迟早玩完。 “我为何要躲你院子里的下人可都知道我进来了的。”他站起身,整理衣冠。 此时,门已经被丫鬟打开了,小林氏梳妆完毕,坐在椅子上,压了压裙角。 襄王心里可是还惦记着这个娇妻,他也有几个妾室,不过都没小林氏那般娇柔,只是这段时候病了。 行至门前,丫鬟马上行礼,恭恭敬敬地唤了声王爷,才打了帘子,垂首请他进去。 “儿子见过父亲。”顾怀城立马起身。 襄王扫了一眼顾怀城,点了点头,问道:“在此做什么” 小林氏见礼过后,才跟着襄王坐了下来。 “母亲这段时日病了,儿子还未来探望过,今日得了空,也来看看母亲。”他说道,语气里皆是尊敬之意,谁人想得到,上一刻,他的怀里,坐的可是父亲的女人 这个二儿子,他确实是多了几分喜欢,坐下之后,便又有丫鬟捧上了茶来,他喝了几口润了润喉,才说道:“近日书读得如何了” “父亲请放心,儿子在读书上,一刻也未落下过。” 襄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顾怀城只坐了一会,便退了下去。他转头又问起小林氏来,“这段时候,身子可有好些了” 小林氏压根就没病,不过是不想伺候他罢了,但是此刻襄王问起来,她柔顺答道:“妾身好了许多了,还是见不得风。城哥儿问起我今日太阳好,怎么不出去走走,但是我如今也见不得这风,开着窗子,远远地瞧上一眼,便也满意了。” 看着娇妻的模样,襄王心里也是一阵柔软,粗厚的大掌将她一双柔夷握在手心里,才看到她染的新指甲,他本不喜这些,但是见她的这双手,配上这红色,也煞是好看。 “子骞可有过啦请安”他问道。 子骞是顾怀慎的表字,她是知道的,听襄王这般问起,眼里升起淡淡水雾,她抬着头,“妾身也知世子不喜妾身,可是妾身也不知” 襄王放了她的手,冷哼了一声,“那个逆子” 继母那也是母亲,这么个不知礼教的儿子,他真是不要也罢 “王爷莫怒”她连忙站起身,一手拭泪,“世子这般,也是情理之中,妾身如何,那都是” “你也不必为他辩解,那个逆子素来眼中无人”襄王被小林氏这么一说,怒气不减反增,“这王府如今还不是他做主,若到了他做主的时候,那还了得” 他几个儿子中,最得他喜爱的是顾怀城,长子如何都得不了他多少喜欢,这个儿子,自小阴沉,性子固执,真是和他那个母亲一样 襄王这发了一回怒,从小林氏那儿出去之后,直接往书房里去了,叫下人去传顾怀慎过来。 顾怀慎过来时,他的父亲正翻着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他行了一礼,也知道父亲这回唤他过来是什么事,不过这样的事,他早已习惯了。 “听闻今日父亲进宫了”他自顾自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晋国有起兵之势,皇上当是如何处理这事” 襄王一愣,卡在喉咙的质问咽了下去,捏着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了两声,说道:“你如何得知的” 不知襄王是问的是他进宫一事还是晋国起兵一事。 他唇角勾了勾,眼里带了几分冷意,“父亲还是忘了儿子还有个襄王世子的身份。” 被儿子这般说,他自来是怒不可言,顿时摔了手中的书,“你也知你还是襄王世子心里头可还有我这个父亲小林氏是你母亲,你扪心自问,她进府几年,你可曾给过好脸色” 那书砸在顾怀慎身上,襄王是习武之人,自然力度十足,正好砸在了顾怀慎受伤的肩上,他闷哼了一声,面色白了几分,但是眼里却更加冷了几分,嘴角冷笑的弧度慢慢扩大。 他站起身,看着襄王的眼神冰凉,“父亲也该记住儿子还有个世子的身份才是,儿子母亲只有一人,儿子还称小林氏一声母亲,已经是最大的退步了。”他冷笑一声,“父亲倘若还记得母亲,也应当记得母亲是如何死的吧不知母亲可还记得您还有个女儿她今年便要出嫁了,您知晓么” 襄王一愣,顾怀慎话语咄咄逼人,他看着这个儿子,才发现他已经自一个小少年长到这般高大了,还比他高了大半个头,他的面容肖像亡妻林氏,嘴角挂着冷笑。 “好了,儿子便不扰父亲了,儿子告退了。”他仍是行了礼才退下去,出了门,他才按住受伤的伤口,步履飞快地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其实,外人都不知先王妃林氏是如何死的,但是他却知道,月和也知道,所以他们才会恨父亲,他们是亲眼看着下人们将母亲从房梁的那条绸缎上抱下来的,这死,他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对父亲的恨,他也不会忘记的。 他回房自行换药之后,才在案桌前摊开了一张纸,提笔写信。 晋国有起兵攻大兴之势,他也料到了,皇上有意让四皇子和太子领兵,但是太子是储君,自然是有人阻止,那么出征的人就只有四皇子了,四皇子若是能安全归来,那便是大兴功臣,若是回不来,大兴皇帝,不过是少了一个儿子罢了。 皇上近来身子愈发不好,群臣之心动荡不安,局势都围绕着几个皇子,太子也早就有所准备了至于四皇子,他已经安插了人了。 外头守着的小厮轻叩了两下门,他说了声进来,外头的小厮才敢推门进来。 “殿下,蒋世子来了。” 蒋津远这时过来做什么他收了信,对小厮摆了摆手。 蒋津远进来时,顾怀慎正坐在太师椅上悠闲地饮茶。 “你倒是悠闲的很,太子殿下那头可不好。” “哦太子又怎么了”他挑眉。 “今日又有臣子上奏,太子膝下无子嗣。”他一面说道,一面坐下,“这倒是常事了,又传出皇上有意让四皇子和太子带兵前往麒麟关去。” “这回,若是立了战功,倒也不错。”他答道。 “谁知皇上心里想的什么太子和四皇子出京了,可还留着其他皇子在京城里的。”皇上让储君出征,实在叫人想不通。 “晋国突然起兵,要大兴割让麒麟关,若是不让,就是战火连连,皇上是有意和谈的。”那麒麟关乃是大兴边境,单单一个麒麟关,那可是比得上一个皇子的封地,这么大块地方,谁愿意让 “你是说让四皇子和太子前去和谈”他想了想,“和谈自有使臣,为何偏生要派皇子前去” “若是和谈不成,只有交战了,皇上是有意让四皇子和太子立功的,但是太子是储君,如今皇上这个模样,群臣是不会让太子出京的,所以呢” 所以蒋津远突然一惊,“你是说,皇上其实是想让四皇子立战功” 顾怀慎点了点头,手指轻叩桌面,这才是太子急的事,皇上这是算准了群臣会让太子留在京城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九十一章 二月已经到了结尾了,天气也已经渐渐暖和起来了,郑凛的军队倒是还未走。 敏哥儿知道自己要跟着父亲往边关去,闹了许久。 “七公子年纪这般小,哪里是吃的了那苦。”青蕊一面缝着手里的东西,一面说道。 七公子养的粉雕玉琢的,自小就是娇生惯养的,那军营里最是苦不过了,这让从未受过苦的七公子如何承受的起她虽没有去过军营,但是也听人说了,那条件最是艰苦了。她幽幽地叹了一声,七公子这哪里受得了。 桌上摆着一支红莲青瓷的花瓶,里头折了几只春桃在里头,福毓拿着剪刀小心翼翼地修剪着。 若说她到底那些最出彩,那就是这插花之艺了。她是世家女子,养尊处优,虽要学诗词书画,和琴技女工,但她自来学的马马虎虎,唯有这插花,她闲来无事便对着一瓶子的花几个时辰,在她看来,插花倒也是一门学问。 此刻她听了青蕊的话,正好剪短了桃枝上坏了的叶子,放在眼边上瞧了瞧,丹唇轻启:“郑家出的多是武将,敏哥儿年纪小,在家中教养,若是养不好,免不了被捧杀了。” 父亲想的倒也是不错,也正是因着敏哥儿的年纪小,才好教养,若是在府里头继续这么娇养着,也不免会成三哥那孽根的样子来。 “姑娘说的极是。”青蕊想了想,觉得福毓说的确实不错,暗骂自己目光短浅,怎么就不想到世子身上去呢世子那也是自小跟着国公爷在边关长大的,如今那是英武俊郎,不知道是多少怀春女子的意中人呢。 已经二月末了,听说二房的张姨娘也即将临盆了,福毓只觉得张姨娘这一孕,像是有一个一两年那般长的。 添丁是喜事,不过二房那头,吴氏却过不了什么安生的日子,这一到了夜里便发梦,这点着灯也不敢睡下,说是有鬼要杀她。这白日里也是神经兮兮地,自来不点檀香的吴氏,这屋子里点的十分厚重。 二月中旬的时候,老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请了道士在二房做了一场法事,这二房随处可见贴着朱砂字的黄色桃符,吴氏身上也佩戴了一块在佛主面前开过光的佛,但是夜里仍是睡不安稳,这没多久,就消瘦下来了,只怕鬼还没来,吴氏就先成鬼了。 福毓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嘴角的笑扬了扬,这梦倒是做的蹊跷极了,偏生梦到死去的人化作厉鬼来索命。她倒是没说什么,继续听丫鬟禀着这事儿。 这府里头届时也起了风言风语,纷纷猜测是二夫人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儿,估摸着那是她手下的人命来索命了,这些话,不过也是在私底下歪乱地传罢了,哪里敢搬到台面上去。 用过午膳之后,福毓歇了会儿,便去花园里看看,这开了春,倒是有许多的花儿都开了,她看的也是满心欢喜,倒是遇见了从老夫人那儿请安归来的严家姐妹。 两姐妹都已经定了亲事了,一个定在保定的袁家,一个定在襄阳的罗家,两家虽称不上什么望族,但是在本地也算得上是大门户了,眼严蕊嫁的门第稍微高些,因为是去做填房,定的人家那头膝下有一子一女,年纪倒是不大,一个六岁,一个五岁。而严卿是配给襄阳罗家的嫡次子做正室的,严家虽然没落了,但是也是清贵出身,而今身后又是有严氏这么一个顶着国公府老夫人名号的姑祖母,这亲事倒是没说多久,便定了下来了,这段时候严氏倒是忙起来了,给两个侄孙女制备嫁妆。 总之,不论那罗家还是袁家,听闻两家的公子品行都是不错的。 婚期一个是定在冬月,一个是定在腊月,两姐妹错开一月时间,相继出嫁,倒也是好事。 两个女孩儿拉着手说了好一会话,才分开,走时,福毓抬头看了一眼挂着暖阳的天空,想起蒋新月来了。 表姐择的是良人与否,她不知道,但是蒋欣月和四皇子四皇子不是她的良人。 她曾说过,四皇子是心怀江山心怀权利之人,他的眼里是看不到儿女情长的,因为儿女情长与他来说,便是累赘,就像上辈子蒋欣月与他来说,是累赘一样,上辈子,蒋欣月为帝后,蒋家水涨船高,一跃成为京中豪门世家,而四皇子顾闵自来是个多疑之人,他信的的人少,蒋家也慢慢地在朝中有了自己的一部分势力了,而他怕蒋家有谋逆之意,才不会让蒋欣月为他生下孩子。 青陵看着姑娘的背影,心中突然怅然起来,但是又不知为何这样,见福毓叹了声气,移步往明珠楼去,她才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跟上去。 九宫山狩猎的时间是定在三月初四的,三月初一的时候,制好的衣裳就送过来了。 “明日姑娘是穿新制的这身粉色,还是去年的绯色”青佩捧着两件衣裳问。 福毓觉得绯色好看,但是一想,是去年制的,估摸着会小了些,便开口道:“那就粉色的那件吧。” 青佩听了这话,便将那件绯色的收了起来了,姑娘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这穿不得的衣裳可是有许多。 这回前去的只有郑福柔和郑福毓两人,严家姐妹因为定了亲,都忙活着赶制嫁衣,所以便推了这事,再者,两人都已经定了亲了,也没必要去了。 这日,福毓起的极早,由几个丫头伺候着换上了一身粉色的胡服,头发也梳的高高的,看起来精神极了,较她娇柔中多了几分英气。 她可不会什么武艺,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带上一两个会武的小厮,那小厮打下的猎物,那就算是她打下的猎物,况且,她对狩猎也提不起什么兴致来,她主要是来见蒋新月的,这过了狩猎,蒋新月那就得好好待嫁了。 郑家的两位姑娘出门的马车是一辆,身边有四个丫头伺候,外头有六个会武的小厮跟着。 郑福毓上马车的时候,郑福柔已经在马车内了,她今日穿的是碧绿的胡服,她生纤细,倒是娇美异常。 “好几日不见三妹妹了。”见郑福毓上了马车,她才放下了帘子,微微一笑。 “近来父亲和二哥便要出京了,加之府中事务繁多,你我自然见面的机会少了。”她答道。 马车已经走起来了,郑福毓坐在吗车里闭目养神。 郑福柔本是病了的,今天从面色上也看得出有些许病态,但是擦了胭脂,倒也掩盖了不少,本应该在府里好好养病的,这又出来一趟,着实让郑福毓往太子那方面想。 如今太子就要纳侧妃了,那可是许多女子削尖了脑袋都想进东宫的,但是这太子倒也不急,也没个准信,这才叫这其他人心里焦急。 自然,削尖了脑袋的女子之中,就有郑福柔,要不然她和太子的通信也不会那般频繁,郑福柔看中的是太子的地位和权势,太子看中的则是整个国公府。 安国公郑凛手握雁蝴丘三十万兵马,谁人不想得那可是三十万兵马,太子若能掌控,还怕江山地位不稳所以,为了那三十万兵马,也得和安国公攀上关系,他已经有了正妃,自然是不得向郑凛的嫡女求亲,没有嫡女,不是还有个庶女么而那庶女,正是郑福柔。 郑福毓正想着事情,马车突然前倾,不知是撞到了什么,她的额头正好撞在了马车的镉窗上,痛的她“嘶”了一声,郑福柔也好不到哪儿去,两只手紧紧抓着窗子的边缘,吓得花容失色。 “怎么回事”她揉着额头,问道。 过了一会,便有人跑过来回道:“回姑娘,马上撞到灵芝郡主的马车了。” 灵芝郡主她皱了皱眉,那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远哥哥,方才可是吓了我一大跳,幸好有远哥哥。” 外头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京话说的并不是多好,声音故作娇柔,倒显得有些不好听了,不用猜,这女子就是灵芝郡主了。 “郡主无事便好。”被叫做远哥哥的人答道。 福毓听着声音有些熟悉,想到那远字,和上回蒋新月说的,便知道那人是蒋津远了,怎么蒋家和周家同行了 “三妹妹这”郑福柔有些心慌,那灵芝郡主是边疆儿女,听说性子最是跋扈了,这撞了马车,该如何是好 福毓叫来丫鬟,又交待了几句,让丫鬟去赔礼道歉。 “啧,郑家姑娘这道歉倒是有诚意,就派个丫鬟过来,莫非瞧不起我不是” “郡主” “郡主莫要误会了,我并无此意。”她撩开帘子,由青佩扶着她下了马车。 蒋津远骑在高马之上,他穿着一身黑红色的胡服,玉冠高束,面色却有些难堪。 “见过蒋世子,见过了灵芝郡主。”她微福身子,“方才惊了郡主,实属意外,我回去定会好生处罚马夫,还请灵芝郡主宽宏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 灵芝郡主冷笑一声,正欲开口说话,倒是被身边的蒋津远打断了。 “郡主,莫要耽搁了时候,郑姑娘说的极是,郡主一向大度。” 这话都说到这上头来了,灵芝郡主也不是什么大傻子,恶狠狠地瞪了郑福毓一眼,然后又迅速变脸,笑着对蒋津远说道:“远哥哥说的是。” “多谢郡主了。”她行了一礼,才抬起头,正好看见蒋津远也看着她,两人目光相触,隔空而笑。 等灵芝郡主上了马车,马车走起来之后,她才回了马车里。 “灵芝郡主同蒋世子很熟”一进来,郑福柔便问道。 郑福毓瞥她一眼,阖上了眼睛,“这你该去问灵芝郡主或是蒋世子,问我我如何晓得” 郑福柔吃了个鳖,面上轻一阵红一阵,一双青葱玉般的手拽紧了手里的帕子,面上十分难堪。 而郑福毓其实也在猜测,蒋津远如何会和灵芝郡主走的这般近,起先她还以为是两家的马车在半路上遇见了,出去一看,外头只有一辆马车,就是灵芝郡主的,蒋津远骑在高马上,没有蒋府的马车。 莫非是周蒋两家有意结亲她想道。 这也不是什么没有可能的事,灵芝郡主的父亲是周瑾,周瑾是右翼统领,上面又是秦施恩,看来蒋家是有意拉拢周瑾和秦施恩。灵芝郡主属意蒋津远,对蒋家来说,倒是个好事儿。 也不知何时到的九宫山,这一路她想着事儿便睡了过去,醒过来时,郑福柔已经不在马车里了,她唤了一声青佩,青佩才自外头打了帘子。 “到哪儿了,二姐姐呢” “姑娘,已经到九宫山了,二姑娘已经随其他府里的姑娘先上去了。”青佩答道。 福毓揉了揉眼睛,郑福柔何时走的,她竟然都没发觉,心中暗骂自己睡得死。 “马匹已经牵过来了,姑娘可要现在上去” “嗯。”她点头,然后青柳便扶着她下马车。 九宫山地势高,马车不好上,所以马车只得留在下头,其余伺候的人都只能骑马上去。 福毓的马是二哥挑的一匹枣红色的小母马,她以前便骑过,性子十分地温顺,她披了狐狸毛滚边的披风,由青佩和青蕊扶着上了马。 虽是已经开了春了,但是因为九宫山地势高,所以风大,来时,尤氏也吩咐了多带上几件披风。此行狩猎一共是三天,山上早已备好了住处。 刚上马,便听到后面有铁马蹄踏地地声响,因为风大,青丝被吹的乱舞,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觉得那铁马蹄声音愈发地近,然后自她身边而过。 “是哪家的马”她掀起披风挡风。 “是襄王世子。”身边的小厮答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九十二章 这一路走走停停,等她上山时,已经到了午膳的时候了。 她这一行,折腾地够呛,午饭都没吃,便直接到安排好的房里去歇着了。 她住的这头,一共住了四位姑娘,都是住的里外两间的房子,她连人也没去看是谁,便一头睡了过去了。 待她醒过来时,天已经麻麻黑了。 “姑娘醒了”青佩和青柳自外间进来,点了灯。 “姑娘可是饿了”青佩复又问道。 福毓摸了摸肚子,觉得确实有几分饥饿,才想起今日连午饭都没用,便问道:“我睡了多长时候了” “回姑娘,约摸快三个时辰了。” 这么久她动了动睡的发僵的身子,叫青佩去端饭过来。 外头十分安静,她倒是觉得有几分反常,起身吃了些东西后才问道。 “外头怎么这般安静” “姑娘有所不知,那山顶上生了簧火,正在举行比武呢。”青柳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带了几分羡慕。 “比武” “是呀,是太子殿下提起的,许多姑娘都去了,二姑娘也过去了。” 郑福柔过去有太子,她自然是要过去的了。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九宫山顶却传来阵阵击鼓声和拍手叫好声。 在场的几乎都是世家的公子姑娘,而在擂台上比武的皆是会武的世家公子。 蒋新月就站在下面,披着酱色的斗篷,那风凛冽般地刮过来,显得她愈发孤独。 “姑娘,这儿风大不如” “不必了。”她摇了摇头,又往上看了看,“二哥呢” 那丫鬟四周看了看,才道:“估摸着是和灵芝郡主在一道。” 闻言,她秀眉微皱,抬手紧了紧斗篷的系带,她被安排是要嫁给四皇子,而今,父亲为了四皇子,有意同周家结亲,本来今日二哥是要同她一道过来的,但是父亲率先就做了安排,安排二哥护送灵芝郡主,这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事儿 “姑娘莫要想了,郑二姑娘来了。”那丫鬟提醒道,正看着一披着粉色斗篷面容娇俏的少女带着两个丫鬟过来。 蒋新月吸了一口气,拉了拉唇角,转过了身去。 “先前去寻你,听青佩说你歇下了,你可真是娇气。”她笑着去拉郑福毓的手。 “你就该叫醒我的。”福毓笑了笑,指了指上头,“打的可好看” “我可看不懂那些,你又不在,我觉得无聊多了。”蒋新月摇了摇头,又道:“子嫣姐姐定亲了,你可知道” 方子嫣她倒是有几分惊讶,复又问道:“这倒没听人说起过,定的是哪家” “五皇子。”她答道,又笑了笑,拉着福毓的手说,“日后她还要叫我一声嫂子。” 郑福毓看她一眼,神情掩不住落寞,只得加重了手里的力度,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也不必担心,四皇子到底是我亲亲地表哥。”蒋新月笑了笑,“倒是你,我以往还想让你给我做嫂子,不知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福毓侧过头来看蒋新月,不过几月没见,竟觉得她似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她的一半脸隐在簧火里,看不清面目表情。以前的蒋新月,不论何时都是一张笑颜,她望着天空,点点明月已经被云层所掩盖,自此之后,以往那个蒋新月,就不会在这世上存在了。 “福毓。”她突然转过头来看她,拉着她的手,“你要记住我以前的样子,我怕,到最后我自己都记不清楚自己的模样了。” 冷冽的风刮在她的肌肤上,她的指尖慢慢收拢,然后回握回去,看着蒋新月的眼睛,“我永远记得的,你的样子。”无论是在前世,还是今生,你记不住的模样,我都记得。 她站在蒋新月的身边陪着她吹风,山下灯火早已熄灭,而山上正是热闹之时,抚慰的话不知如何去说,最好的,便是等着蒋新月自己一人慢慢走出来。毕竟,她以后面对的是皇家,那个向来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两人一时无话,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吹了些风,若不是郑福柔身边的丫鬟红袖来寻她,她只怕还会陪着蒋新月。 “奴婢见过三姑娘。”红袖面带急色,但是还是行了个礼。 “怎么了”她往红袖身后看,倒是没有看见郑福柔。 “三姑娘,二姑娘晕过去了”红袖急道。 晕过去了福毓面色一沉,对蒋新月说道“新月,我先过去看一看。” “我同你一道去。”蒋新月捏了捏她的手,在她心里,郑福毓的那个二姐可不是省油的灯。 一路走着,红袖便一路说着由头。 “你说被谁救了”福毓突然出声打断了红袖的话。 “是太子殿下”红袖说起来,语气难掩激动。 太子殿下她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步子却是放慢了些,她还当是出了什么事儿。 “怎么了”蒋新月拉了拉她的手,低声问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摇了摇头,然后对红袖说道“可请了大夫了” 红袖“哎呀”了一声,两手一拍,“奴婢给急的忘了,寒梅在姑娘身边伺候着,奴婢来寻您了。” “那还不去请大夫二姐姐一向是身子弱的。”她眉目一冷,红袖立马垂了头,行了礼便转身去请安顿在不远处的住处里的大夫。 红袖走了,福毓脚步放的更是慢了,她那个二姐,她还不清楚不成既然是太子救了她,那自然就说的过去了。 “方才那丫头说是太子救了你那二姐”蒋新月问道,又想起一事儿来了,便说道“你可知太子要立侧妃了太子妃小产过后,太医诊断的是身子要更加好生调养,近几年里是不可能生孩子的,所以皇后娘娘才说了给太子立侧妃的事儿,若是太子妃真的不能生了,那那侧妃生下子嗣就会被立为皇孙。” “我知道这事儿,我那二姐,何尝不是这心思”她笑了笑,一手提着裙子,然后看着前头的路。 “那” “这些我都省的,她的那些事,我都是知道的,她想飞上枝头做凤凰,这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不可能让整个郑家给她做垫脚石。”郑福柔想嫁给太子做侧妃,但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郑家陷进夺嫡之争中去。 大夫请过来时,郑福柔已经醒过来了。 “方才大夫说的,二姐应当也听见了吧。”郑福毓坐在床边上的凳子上,一边伺候的寒梅挑开了放下的素色床幔。 那大夫说的是,郑福柔本就身子虚,还穿的少,这般不爱惜身子,日后还可能影响子嗣,子嗣对于郑福柔来说,那可不是一般的重要,她嫁进东宫,就是为了先为太子生下皇子,若是影响了子嗣,那她这一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郑福柔自然听得出郑福毓话中有话,苍白的脸变了变。 “多谢三妹妹的提醒了。”她冷笑了一声,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她看了屋内几人一眼,蒋新月知道她有事要说,便起身出去了,屋里伺候的丫鬟也都相继出去了。 郑福毓倒是没有先开口说话,只是端坐着。 “三妹妹有什么话便直接说了,倒是不知姐姐哪儿又惹着三妹妹了。”她转过头看着郑福毓,眼里含着冷光。 “二姐姐以为我要说什么”她冷笑一声,“二姐姐自从襄王府一归之后,倒是变了不少了,不知二姐姐的礼义廉耻都学到何处去了。”她迎上郑福柔的目光。 郑福柔眼神一变,看向了何处,“姐姐不知三妹妹所说的是何事。” “二姐姐非要我将事儿挑明了说你我同出郑家,都是郑家儿女,首先该顾虑的不是自己,而是郑家,我这话如此说二姐姐应当是清楚的吧”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郑福柔,“二姐姐这学的十几年的礼义廉耻,学到何处去了你当不传的那些书信我都不晓得” 郑福柔面色突变,双手紧紧抓着被褥,双眼里似是有火光要喷薄而出,“郑福毓你” “我不过是跟二姐姐提个醒罢了,你我同郑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转过身,走了几步后,又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这回是同二姐姐提醒,若是有下回,二姐姐也应当清楚妹妹是个如何的人把” 看着郑福毓的背影,郑福柔眼里渐渐染上寒光,两只手握成拳,嘴角慢慢掀起冷笑,“郑福毓,终有一日你会后悔的,我会让你跪拜在我的脚下。” 终有一日,她要将所有收的耻辱全数奉还的。不,是加倍奉还 下山时,天色已经极晚了。 各个丫鬟小厮都打着灯笼一路护送着各自的主子下山。 “这回是谁拔了头筹”一个女子的声音娇柔。 “呀,你不知那人是谁呀”另一个少女语气里倒是有点惊讶,声音压低了几分,“那可是镇南侯世子。” “镇南侯世子”方才说话的少女重复一遍,声音略带着几分羞涩,“原来是镇南侯世子,果真是人风流,武艺潇洒,身姿峻拔。”说着,便一手捧住了心口。 “哎哟你还不知道呢” “知道什么呀”那少女连忙追问。 “那镇南侯世子可是同襄王府的月和郡主定了亲的。”那少女语气中带着几分鄙夷,“你可要想想,那月和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你当镇南侯世子这回为何上的擂台” 那姑娘听了这消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轻咬着贝齿,问道“为何” “你是不是傻呀”少女推搡了她一把,“能为何呀为的自然是月和郡主了。你是不知道,那月和郡主和镇南侯世子又多登对” 那少女叽里呱啦地说着,丝毫不管身边的少女面色发白的难堪模样。 郑福毓看了一眼,觉得有些面熟,倒是一时半会儿也没想起来这两人是谁,但是听到说到了镇南侯世子,还是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月和郡主去年年初和镇南侯世子定亲的,亲事也该在今年完礼,至于后头的事儿,她便不知晓了。那镇南侯世子她也不大清楚,到底为人如何,但是为了月和郡主拔头筹,应当是个好的吧 她叹了口气,觉得有些累了,便扶着青佩两个丫鬟往边上靠了靠,蒋新月这会儿不在她这头,两人的院子不在一处,所以走的路也不同,她索性站到一边去,让其他人先过。 歇息了一会儿,人倒是少了,她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被云层遮住的月亮倒是露出了一角。 过了一会儿,她便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由得警惕了几分。 青佩和青柳也听到了声音,两人站起身将郑福毓围在中间,但是心里也怕的发颤。 “来者何人”福毓冷着声音问了一句。 过了一会,她才听到一道十分熟悉的声音,双手无意识的拽紧。 “郑二姑娘,是在下。”那声音温润动听,和他的人一般,是一个如玉的公子。 来人正是顾怀城,他并没有带小厮,而是自己打着一盏灯笼。他穿的一件青色的直缀,青丝高束,面若冠玉,这么一张脸啊,郑福毓只想亲手毁了他 她垂了垂眼眸,让两个丫鬟都去前方守着,才渐渐地将眼里的冰冷掩下去。 “今日寻了许久,也不见姑娘,在下还以为姑娘没有过来。” “今日上山有些累了,便歇了一会儿了。”她垂着头,面色渐渐红了起来,一副小女儿的姿态。 顾怀城看的是心里一痒,就想一把将这个少女抱进怀里好生亲热一番,但他还是存着几分理智的。 郑福毓本就生的好看,身姿又十分娇小,而男子好似就是喜欢这般的女子,她面色红润,看起来更是好看了。 “在下有样东西想送给姑娘的,但是又怕姑娘觉得在下孟浪了。”顾怀城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几声。 呵,伪君子。她在心里冷哼,但是面上却是另一幅景象,“哪里会” 她的声音柔软甜腻,就像一片羽毛一般落在顾怀城的心弦上,真是要命 顾怀城送给她的是一只金凤嵌四珠金钗,上面还有细碎的宝石,既名贵有好看,果真是下了大价钱的。 “姑娘” “公子,此番不宜多说,家仆还在等着我,公子,回去之后,我便叫下人送信过来。”她收了钗子,便行了一礼,急匆匆地带着丫鬟走了。 在顾怀城的眼里,这便是害羞,但是心里也被郑福毓撩拨的痒痒的。 这到了眼前却又得不到的东西,才叫人一直惦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九十三章 初春的光景,天气还是有些凉快的。 福毓起身过后换了衣裳便在屋子里用膳,昨日顾怀城送的东西就放在桌面上的,她看了看,边叫青柳收了起来,然后随口问道“二姐姐还好吧” 青佩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听到问话,连忙答道“倒是不见是什么事儿,今早我还见二姑娘和红袖了。” 既然能下床,那就不是什么事儿了。她弯了弯唇,又问道“昨日的信送过去了吧” “奴婢是打听了那位公子住的院子,已经将信交给那位公子的小厮了。”青佩答道,又偷偷地瞄了郑福毓一眼,昨日可将她和青柳吓坏了,而且那位公子不是顾家的二公子么怎么姑娘她也不敢出言说什么,收拾了碗筷便退了下去。 用膳过后,蒋新月便过来了,她穿着身淡紫色的胡服,风风火火地就过来了。 “上回便说了打猎,这回可总算来了。”她笑眯眯着一张脸,“去年冬,二哥打了只鹿,给了我半张鹿皮,做了双靴子,暖和极了。” “你莫非还想要猎一只鹿不成”郑福毓也笑着说。 “那自然不是了,我同二哥也说了,要是这回再猎一只鹿,就送半张鹿皮给你。” 福毓面色微微一变,正欲开口,蒋新月便拉着她的手说道“我知道你想什么,就当是我的心意吧。” 为了四皇子,她和哥哥就必须用自己的婚事来做交换,来还蒋家的荣华富贵,再不想又能如何呢他们终归是蒋家的后人,又怎么会为了自己的私欲来把家族往火坑里推他们如今的荣华富贵,也是蒋家给的。 “好了,不说了,现在就过去吧,不然到时一只兔子都没得猎了。”蒋新月笑着起身,望着窗外。 九宫山上设了一处围场,所以男女狩猎都是在同一片场子上的。 蒋新月和郑福毓过去了时候,围场里已经有了许多的人了。 “瞧见了没,那个灵芝郡主。”蒋新月站在一匹白色的母马边上,看着不远处衣着华贵的少女。 福毓顺着看过去,灵芝郡主穿了件红色短褙子,下头是绣着牡丹的胡服,她生的比京城里的女儿高大,皮肤也较为黝黑,她平日里爱穿些艳丽的衣裳,而今穿了那么一身胡服,倒是显得有几分英姿飒爽。站在蒋津远的身边,倒是显得蒋津远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郎了。 “她脸皮厚的很,这回哥哥本是不来九宫山的,是她上门来向祖母提的,若不是她”她又停了下来,一脸歉色,“我今日心情实在是烦闷,这不说出来便堵得慌。” “我知道的。”福毓对她笑了笑,又往四周看,怎么都不见郑福柔的身影,不是已经下地了么也该出来才是,怎么就不出来她又去找太子,发现太子也不在,收在袖口里的手紧了紧,难不成她和太子在一道 灵芝郡主自蒋新月一进来便看见了,她看了看身边的蒋津远,心里愈发不满起来,“蒋哥哥和郑家的三姑娘很熟” 蒋津远一愣,收回了目光,“郑三姑娘同新月是闺中密友,自然是认得的。” 他也没有说是多熟悉,只是说认得,然后看着有人牵着马走了才道“郡主不是要去打猎么东面应当是好些。” 灵芝郡主瞪了一眼郑福毓那头,转头便换了一副笑脸,“好啊,蒋哥哥同我一起去吧,那儿人少,我害怕。” 她垂下的手渐渐收拢,父亲说了,日后她才是侯府的世子妃,在她眼里,郑福毓又算个什么东西 蒋津远看了一眼郑福毓那头,才发现人已经走了,前方走来的人穿着一身紫金色的胡服,黑发高束,牵着一匹红鬃烈马,肩上挎着一支黑色刻烫金花纹的弓,羽箭则是装在马背上的篓子里。 “蒋世子。”顾怀慎目光落在他身边的女子身上,那女子倒是不避讳这些,也抬头看着他,眼里丝毫没有惧怕之意。 这女子,他倒是认得,周瑾的独生女,自小是养在身边的,和军营里的男子那是交往惯了的,周瑾立了军功,所以他这个独生女也被封了郡主。听说现今在同蒋家议亲 灵芝郡主看他这模样,索性就将手挽上蒋津远的手臂,笑道:“原来是顾世子啊。” 顾怀慎点了点头,“那不扰蒋世子雅兴了。” 蒋家和周家的亲事,果真是不离十了,不过也好,当时蒋津远是想娶郑福毓来的,这如今么,这可没这么个选择了,想到这儿,他的唇角向上弯了弯,觉得心情又愉悦了几分。 九宫山的地势高,所以风十分大。 明明是有太阳的,但是这风一吹,还是较冷的。郑福毓披了一件披风,但是仍觉得有些冷,不由得裹紧了衣裳。 “那儿有一只兔子。”蒋新月东张西望,眼睛突地一亮,发现了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一只麻毛的兔子,压低了声音。 已经是春天了,万物复苏,地上也长起了嫩绿的草,所以那麻毛兔子倒是可以叫人一眼就能看到。 “我来,这么一只兔子,我就不信我射不下来。”她兴冲冲地抽出一支羽箭,拉弯了弓,对着那兔子的方向,那箭脱了弓,飞速地朝前,然后射在一支树干上,那兔子受了惊,拔开后退便跑。 “我先去追那只兔子,我今日非要将它捉回来不可”蒋新月说道,又是抽出一支羽箭,那箭射进草丛里,那兔子死了命一般的跑。 郑福毓还未开口说话,蒋新月带着小厮便骑着马跑了。 世家公子女孩儿都是请过先生教过骑射的,郑福毓以往嫌女孩儿学这个,像个男子一般,所以没回骑射时便不用心,现今倒是羡慕起蒋新月来了,蒋新月在世家女里,骑射学的那都算是极好的了。 这回跟着出来的只有两个小厮,她本就是出来玩儿的,对打猎倒是没什么兴趣比起打猎物,她更想知道的倒是郑福柔去哪儿了,到底有没有同太子在一处。 “你们去那头看看有没有什么野物,我就在这头等着。”她骑着马在边上的一条小河边停了下来,对身后的两个小厮吩咐道。 戴着青布帽穿着件灰衣的两个小厮对视一眼,他们可不是为了打猎才来的,这打的猎物自然是三姑娘的,他们是世子派过了保护姑娘的,这要是姑娘出了什么事儿,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三姑娘,这” “你们去吧,就在附近瞧瞧。”支开两个小厮她才好去找郑福柔。 看郑福毓声音冷了几分,两个小厮也只好硬着头皮骑着马稍微走远了些。 郑福毓下了马,将马栓在边上的树桩子上,看两个小厮稍微走远了些,她才转身往另一头去。 如果郑福柔没有来围场,应当不会上山来的,她一手提着披风,一手扣住领口的系带。 她要找一条路下山,而且要找一条鲜少有人踏足的路。 西南边的一条小路绿草如茵,生长的十分茂盛,周边马蹄印也不见几个,应当走那条路的人是极少的,她看了看小厮走的方向,确定两个小厮没有过来,才加快了步子往那条路走。 这路她也没走过,不过俗话说得好,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既然这儿有那么一条路,那就说明是有人走过,不过这路有些窄,鲜少有人踏足过罢了,这样一想,她心里便松了松,而且在九宫山上狩猎的人皆是世家的公子姑娘,所以这上头应当也不会有什么猛兽。 顺着那条路路一路下去,倒是走到了一片空旷的地方,十分地安静,除了偶尔有些许声音。 凉风习习,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顾怀慎来九宫山,是为了保护暗中保护太子才来的,没想到还在围场碰上了蒋津远。 他夹紧了马腹,马儿的步子也加快了些。 今日襄王便要出京了,郑凛也要回雁蝴丘了,皇上给周瑾又赏了一座宅子,目的就是为了打压秦施恩,既然周瑾是秦施恩手下的,秦施恩暗中被打压,皇上对周瑾却有提拔之势,就是为了让他们窝里斗,斗个两败俱伤皇上才高兴,毕竟这权势有几个人不喜欢 四皇子这回是要跟着去边关的,而在去边关之前,皇上却突然下诏给四皇子封了王,赐封地于西北,莫非是让四皇子看清楚自己的位置 他又觉得有些不可能,皇上心思最是缜密,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四皇子封王而且还是在西北,西北地处边关,莫非是要四皇子镇守边关若是皇上仙去,登基继位的不是太子,而是四皇子,那就是四皇子谋朝篡位了。 突地听到一声响动,他头一转,原来是一只正低头找食物的梅花小路,花色极为漂亮,生的可爱至极,毛皮看着倒是不错。 他极为小心地抽出一支羽箭,但是还是惊动了那只小鹿那小鹿便飞快地朝另一头跑,他夹紧马腹,用羽箭抽了一下马臀马儿便飞快地跑了起来。 那小鹿跑的极快,一下就窜进了草丛里,他对着那草丛一射,便听到了小鹿倒地的声音和呜咽声,随后便是一个女子尖叫了一声。 他微微皱眉,莫非伤到人了他望了望四周,发现四周并没有马匹,那怎么会有女子莫非是哪家的丫鬟在山上乱跑 郑福毓揉着发疼的脚踝,疼的直抽气,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她方才从上面的一个小坡上滑了一下,就崴到了脚,还摔了一下,所幸今日穿的并不繁琐,她歇了一会,站起身还未站稳,一只梅花小鹿直冲冲地冲了过来,她还没走到一边上去,一支羽箭便划破了风,直击小鹿的后腿,那箭力度极强,穿破了小鹿的腿那小鹿便直接摔到了她面前,她又被撞了一下,跌倒了在地,觉得自己的脚更痛了,好似是骨裂了一般。 那只鹿后腿中了箭,想逃却又站不起来,尝试着几回要站起来都又摔倒了,看着郑福毓,害怕地发抖,发出呜咽的声音。 她望了望四周,既然有人射伤了小鹿那么此人一定就在附近,她一手撑地,一边听着声音,很快便听到了马儿打响鼻的声音,果真是有人。 看这鹿受伤的程度来看,此人武功应当不算低,竟然射穿了鹿腿 她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直到那人出现在她面前,她倒是突然松了口气,突然又惊讶起来了。 顾怀慎牵着马过来看,只看见一个少女一手按着自己的脚踝,抬头看着他这头,皱着两弯柳眉,眼里的疑惑一闪而过,变成了错愕。 他怎么在这里 “你受伤了”顾怀慎皱了皱眉,那跌坐在地上的女孩儿眼眶半红,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他松了缰绳,将背在肩上的弓取了下来,放进了箭篓里。 “见过顾世子。”她低下头,看着地上的草。 “呵。”他笑了一声,看这样子应该是很痛的,这还要给他行礼不成 “还要行礼不成”他绷着脸,语气轻佻。 女孩儿皱了皱眉,洁白可爱的贝齿咬了咬殷红的嘴唇,一手撑着草地,艰难地想要站起来,这还未站稳,顾怀慎就一个箭步上前,然后蹲下扶住了她,他手下柔软的身躯明显地一僵。他另一只手轻轻按着她小巧的肩膀。 “我这样说你就做了”他无奈道,扶着郑福毓又坐了下去,女孩儿垂着头不说话,他的手还抓着女孩儿的手臂,他看的清楚她圆润可爱的耳垂上细细的绒毛。 “何时见你这般听话过了嗯”他温热的呼吸扑了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九十四 两人离的极近,顾怀慎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她的耳边,她只感觉全身都烧了起来了,连忙往后躲,险些摔倒了,惹得那人一阵笑。 笑有什么好笑的 顾怀慎觉得她好玩儿极了,这一路从脖子红到了面上,她的肌肤如玉一般晶莹剔透,垂着的睫毛似是一把小扇子,微微颤抖着,因为是穿着一身胡服,所以腰身收的极好,更显女子的身姿妙曼,绣满银丝花纹的半领遮住了她半截白玉般的脖颈。 “顾世子请自重”她甩了甩手,握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才慢慢收了回去。 “伤的如何”他收回了手,只觉得掌下的柔软似乎还在一般,不由得收了收手掌。 “多谢顾世子关心,并无大碍,我家侍从一会便会过来,还请顾世子先离开,到时被瞧见了毁了你我二人的清白”她转头看着另一头,贝齿咬着下唇。 “莫非我是鬼怪不成”他冷了声音,目光落在一只葱白玉手上,那手搭在一只穿着绣莲花莲叶的靴子上,秀气的眉毛皱到了一处去。 哪里只是鬼怪她在心里嘟囔,她可是见过他亲手杀人的,一点不比外头的人传的那般差,当真是杀人如麻的。 她正想着以往的事儿,便感觉一只带着有些许温热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上,她猛地一收手,便感觉自己那只受伤的脚被轻轻抬了起来。 “你做什么”她瞪圆了眼睛,连忙收脚,这脚那是男子能看的更何况还不是丈夫这不动还痛的轻些,这一动痛的她直抽气。 “别动。”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几分警告,他一手按住了她的小腿,微微施力,她动弹不得,他有些惊讶了,力气这般小早知道直接就动手了。 她愣了一下,看着他修长的手握着自己的腿脚,只觉得羞愧地脸都要滴出血来了。 等她安分了些,他才动手去脱她的鞋袜。 “你这是做什么我” “你的侍从真的在附近这边是靠近山崖,来的人十分少,你就算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几个人听得见。”他上下看了她一眼,“况且这山上蛇虫鼠蚁多的很。” 说话间,他已经脱了她的鞋袜了,入目的是一双小巧玲珑的脚,大兴自来没有女孩儿缠足的规定,她的脚养的十分好,指甲圆润,透着淡淡地粉色,美中不足的是,那脚踝却是肿的极高。 他轻轻按压了一下她高肿的脚踝处,便听到女孩儿“嘶嘶”地抽气声,不由得觉得这女孩儿真是娇气的很,不过是崴了脚,想他不知受过多少比这更重的伤。 虽是这般想的,但是手中还是更轻柔起来了,“你忍着些,只怕骨头已经错位了。” 她垂着头,缓缓点了点头,她果然是魔怔了这个人可是顾怀慎呐即便是她前世夫君,可是两人从未有过什么肌肤之亲何况是这一而再再而三地这般亲密的接触她皱着眉头,心中思绪万千,她最不想招惹的是顾家,但是为了找顾怀城和小林氏报雪恨,那根本不想和顾家有丝毫瓜葛,但是如今她偷偷看了一眼那握着她的脚的男子,心里郁闷得要死怎么每次倒霉都会遇到顾怀慎啊 顾怀慎正将手清放在她的玉足上,便听到她闷声道,“你你轻些,我怕疼。” 小女孩儿的声音软糯甜腻,就像是奶猫喵喵叫着寻奶吃的声音,又像是一片清羽一般,拂的人心痒痒。 他估计她的脚踝是骨头脱臼或是错位了,他轻轻捏了捏,便感觉她身子绷紧了。 “放松些,你这样反而不好。”他低声道。 此刻的郑福毓正在神游,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不由得“啊”了一声,抬头满怀疑问地看着他,然后再是一阵剧痛,她感觉自己的脚被废了 那疼可不一般,疼得她眼泪只往下头掉。 “你踝骨不正,日后行路时该多小心。”他皱了皱剑眉,她是踝骨错位,而且是较严重的,应当是以往就有这个伤的,估摸着有个年了。 她拿着衣袖擦眼泪,越擦越多,她感觉那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顾怀慎说她踝骨不正,确实不错,小时候被伤了,大夫说是有些骨裂,她许久未下地,才养好了,因为她年纪小,所以这踝骨因为受伤也长的不正了,不过大夫说也不大影响,平日里注意些便好了,就是逢着变天和天儿冷的时候遭的罪多。所以这后头每到了变天儿的时候,她便要丫鬟给她捏,天儿冷的时候还好受些,明珠楼常年都是最暖和的,她甚少出去走动,这才免了许多罪,也无比庆幸自己生在富贵人家,若是生在家境差些的,还不知要受多少罪。 “多谢顾世子。”她将头转到另一边去,一边擦着眼泪,一面说道。 “嗯。”顾怀慎又将她的鞋袜穿了起来,多看了几眼那小巧圆润白皙的玉足,原来女孩儿家的脚这般小,然后在落在她那双小巧的靴子上。 那只鹿弹着后腿,嘴里不断发出呜咽声,眼里满是惊慌和绝望。 她扭了扭脚,觉得这痛慢慢消散了,才慢慢站起了身子,原地动了两步,确实好了许多,她才松了一口气。 “顾世子怎么会来九宫山”她抬起头问道,这几日正是传来晋国有意挑衅大兴的消息,他这回不是应当很忙么 顾怀慎蹲在那鹿的面前,将鹿后腿的羽箭折断,答道:“太子既然能来,我为何来不得” 倒是郑福毓被噎了一下,但她又是极快地知道了顾怀慎给她透露的消息了,他是同太子一道过来的 “你顾世子知道太子在何处”她眼睛一亮,真是巧了,她也正在找太子。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是说你的那个姐姐” 郑福毓也不掩饰,说道:“如世子所言,家姐是不能嫁给太子的” “你想郑家摘干净那是不可能的。”安国公手里握着兵权,身处高位,这郑家的荣华富贵靠的可不是止安国公一人的。 “你这是何意思”她皱眉,眼中冷气蔓延,“太子若是不得登基呢家姐成为太子侧妃,那么何不是将郑家往太子那儿推太子后面还有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还有无数个皇子,皇上病重,太子虽贵为储君,但是谁说太子就一定会登基的”她语气僵硬无比,前世登基的人便是四皇子,如果太子和郑家扯上关系,那么太子一旦被拉下马,陪葬的就是他的党,羽。她重活一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家族灭亡 顾怀慎将折断了的羽箭随意一扔,站起身看着郑福毓,“郑二姑娘知晓的倒也不少啊。”语气里暗含讽刺,“谁说太子就一定不能登基继位了嗯” 两人站的极近,郑福毓只到他胸膛的位置,他生的高大,山上的风很大,吹起他的墨发,女孩儿正抬着头,眼神冷冷地看着他,她的青丝被吹起,遮住了眼睛,他捏了捏手指,便抬手去将她的发丝撩到了耳后,女孩儿被吹的面色通红,一脸错愕的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 “你” “上马,我送你下山,这样的话,不要拿去同别人说,太子娶你姐姐的事儿,太子自有定论。”他收了手,微微一勾,觉得心情好些了。 他的马十分高大,通体毛色十分好看,看得出是名贵的品种。 “我家” “找到天黑,你家侍从也不一定会找的过来。”他淡淡道,干脆直接就将她打横抱起来了。 “顾怀慎你做什么”她骂道。 他懒得理她挣扎,而是用了些力度,将她放上了马,将猎得的那只小鹿用绳子绑在了后面,自己翻身上马,手拉缰绳便将郑福毓圈在了怀里。 “不识好人心。”他哼了一声,夹紧马腹,马儿打了个响鼻才跑了起来。 顾怀慎是在离她住的地方不远处将她放下来的,然后将那只受伤的小鹿也扔给了她,她还没说话,人就勒紧了缰绳,驾马而去了。 两个小厮猎了几只兔子回来之后只发现姑娘的马在河边的草地上悠闲的吃草,以为郑福毓在附近,这找了一圈,还是没将人找到,立马就去寻两个丫鬟了,这事儿又不敢张扬出去。 “姑娘”青柳一见郑福毓回来,喜极而泣,走了几步便扑了过来,“姑娘去何处了这山里不知有什么东西,若是真的伤了姑娘可怎么好” 郑福毓这会儿正头疼着,安抚了几句,便四处一看,才问道:“青佩何处去了” “青佩姐姐已经去山上寻了。” “你去叫人将这鹿抬去,叫个大夫来看,再去山上将青佩叫回来。”她看了看那只躺在的小鹿,吩咐道。 “是。”青柳看了看那地上的小鹿,点了点头。 郑福毓看了看自己的一身,一定是十分地狼狈,但是在这山上哪里有这般方便,想沐浴就沐浴的,只得回了房之后再自行梳洗一番了。 青柳已经退下去了,她裹紧了披风,才叫进了屋子。 此番将两个丫头都吓的不轻,回来这又是检查有没有伤口又是问上哪儿去了的。 “大夫以往便说过叫姑娘小心些,。”青佩叹了一声,拿着早先拿来的药酒倒在掌心,然后轻轻揉着郑福毓红肿的脚踝,“要是夫人知道了,又该担心了。”上回国安寺姑娘病了,夫人那可是担心了许久的时候。 抹了药酒之后,她只觉得脚踝凉凉的,但是又觉得十分地舒服,此刻歪在床上,半阖着双目。 “二姐可回来了”她问道。 “二姑娘这还病着呢,哪里会走远。”青佩说道。 “今日可有人去找过二姐”她追问道,郑福柔和太子都不在,郑福柔未出去,那就是太子来寻她按照顾怀慎说的那意思,太子是真的要纳她为侧妃她抬起眸子,紧紧拽着被子。 门被推开了,青柳带着凉风进来,她行礼后便说道:“那断箭已经取出来了,也已经包扎过了,大夫说鹿那是极有灵性的,姑娘今日救了这鹿,这鹿一定是记得的。” 不提那鹿还好,一提她就头疼,她哪里有本事救这鹿 “好了好了。”她摆了摆手,青佩就停了给她揉脚踝的动作,将药膏收了起来。 “方才那位公子又送信过来了。”青柳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封信。 青佩转头看了看,不用说也知道青柳嘴里说的那位公子是谁,再观姑娘的面色,她果真是不懂姑娘到底是作何想法的,若说姑娘是对这襄王府的二公子有情,那也不见得姑娘面上有多欢愉,反倒是淡淡的而且没回写信时都是叫她们几个丫鬟代笔的 但是姑娘是姑娘,她们这些做丫头的哪里有权去过问这些那个顾二公子,除了生了一张好看的脸,哪里配得上姑娘了她们只望姑娘对这二公子没什么情才好 福毓已经将信看了,里头多是关怀之意,嘘寒问暖,然后撕碎了,叫青佩回了一封。 “姑娘要写什么”青佩问道。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她突地笑道,这不正和顾怀城的意 正好如此,顾怀城才会一步步往里头跳。她的嘴角微微上勾。 青佩手一顿,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写,她们这些丫头都是自小学的一些诗文的,这也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九十五章 第二日,刚用过了早膳,蒋新月带着丫鬟便往郑福毓住的院子那头去。 那丫鬟手里提着一只食盒,小心翼翼地跟着蒋新月走。 她今日穿了件水绿色的襦裙,外头是淡青色的短褙子,胸前一条丝带系成蝴蝶模样,丝带垂着十分好看。 “姑娘,郑三姑娘不在。”那丫鬟敲了敲门,然后附在门上听里头的动静,也未听到声音,只得回头说道。 “不在”她挑了挑眉,这大清早地,就出去骑马了这九宫山的风可大着呢,况且,不是昨日还崴了脚么 她昨日回来的晚,专门来问了郑福毓回来了没,丫鬟却说她已经睡下了,昨日在山上崴了脚,她这才叫丫鬟去膳房那头吩咐炖汤的,大清早就送过来,哪知这人却不在。 人不在,这汤自然是送不出去了,她有些头疼的看着这汤,只有带着丫鬟走了。 清晨时候,已经有了丝丝阳光了。 郑福毓带着两个丫鬟去给月和郡主见礼,哪知在路途中遇上了灵芝郡主,两人同走一条路,方向相反,为了不惹事端,她带着丫鬟先在边上等候。 灵芝郡主本就不待见她,见她如此,心里愈发不好起来,郑福毓生的娇小,两人同走一路,她让路,难道是嘲笑她身子壮实她虽自幼养在边疆,不似京中女儿那般喜欢玩那些花花肠子,但是毕竟也是个姑娘家,郑福毓这样子简直是在戳她心窝子。 再想到蒋津远,那日明明是郑福毓的马车撞到了她的马车,蒋津远还帮郑福毓再就是前两日在围场,蒋津远看的也是郑福毓,她再怎么不明事理,在儿女情上也是感觉的到的,蒋津远哪里只是将郑福毓当做是普通地妹妹那分明就是有爱慕之意想到此,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郡主”身边的小丫鬟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那郑家的姑娘已经让了路了,这郡主为何不走啊 “郑三姑娘这是往哪儿去呢”她上下打量着郑福毓,见她如三月桃花般娇美的容颜更是来气。 郑福毓笑答:“用过早膳之后,随意走走罢了。不知郡主又是去往何处呢” 少女巧笑倩兮,一身桃色衣裳更衬的她肌肤胜雪,眉目温婉,眸中带笑,叫人看了觉得赏心悦目,反观灵芝郡主,也是一身华贵地衣裳,她生的并不难看就是,身材比一般女孩儿高大,肌肤比一般女孩儿要黑一些,但是却爱学京中许多贵女一般爱穿艳丽的衣裳。较起这些衣裳,她更适合地时间将自己英姿飒爽的一面表现出来。 “好巧不巧,本郡主也是出来走走。”她笑道,“以往倒是没和郑三姑娘说过几句话,听说郑家的姑娘都是极好的,今日一见,确实如此了。” “郡主谬赞了。”她笑道,微微福了福身子。 灵芝郡主被她那笑容一刺,手里一紧,“听闻郑三姑娘同忠勇侯府的五姑娘关系好的很” 郑福毓知道这灵芝郡主是要打听什么,无非是为了蒋津远,以往蒋新月常在她面前提起让她做嫂子的事儿,她确实也想过,但是也没动过什么心思,如今周家和蒋家是有意结亲的,她自然不会这里头去的。 “我同新月是自小便认识的,算的是一同长大的。”她答道。 “哦”灵芝郡主扬了扬眉毛,又道:“这般说,郑三姑娘同蒋世子也也是这般熟悉了” “我同蒋世子识的,当不过熟悉,相见甚少。” 灵芝郡主从上到下地打量她,忖度着她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也应当知晓,我对蒋世子的那份心思吧”她直爽惯了,那些个弯弯心思她也玩不来,直接便将话往明处里挑。“若是你有什么心思,本郡主奉劝你早些收了的好。” “郡主多想了,从未有过什么心思。”她竖起手掌,勾了勾唇角,“以天为誓。” 一阵风吹来,卷起两人的衣袂,灵芝郡主楞了楞,冷声道:“这是再好不过的了。”而后瞥她一眼,抬步便走了。 待灵芝郡主走了之后,青佩才开口说话,“姑娘,这灵芝郡主也太” “这都不关我们的事。”她冷着声音,能不掺和的事,她不会去掺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灵芝郡主和周家,那可都不是什么好惹的。 她看了一眼开的正好的桃花,才抬步往月和郡主那头去。 屋子里的人正在看着一封信,外头的小厮敲了两下门,他说了声“进来”,那小厮才带着冷风进来了。 顾怀慎将手中的信一收,沉着眉目。 “世子,方才一个丫鬟送了信给二公子,二公子不在,她将奴才当做了二公子的小厮,便将信交与奴才了,奴才见那小丫鬟面色异常,便将信带过来了。”说着,便从坏里掏出了一封信来。 那信没有封口,他直接抽出来看,看着看着,面色便变了,“那丫鬟穿的一身绿衣裳” 那小厮也奇怪,怎么世子连那丫鬟穿的什么衣裳都知道连忙垂头答道,“是。” 顾怀慎将那信往桌上一放,紧绷着一张脸,这已经不是他头一回半路拿到郑福毓写给顾怀城的信了,他可是看了她的脚,也看过她的身子,她居然还同别人写这般暧昧的信他越想心里越觉得堵得慌,昨日就不应该带她回来的,也不该给她治脚的,就该让她待在那荒山野岭里的。 屋内的小厮偷瞄了一眼顾怀慎,心里不禁发虚,世子这脸色那是十分难看啊难道二公子这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啧啧啧莫非是二公子同哪位姑娘私通不过,世子为何面色这般难看啊 “滚出去”他开口,眼若冰霜一般。 那小厮一定,连忙就退了出去,这要是世子发了火,那他头一个遭殃啊 郑福毓只在月和郡主那儿坐了一小会儿便回去了,月和郡主正准备上山去,山顶上摆了宴席,福毓看自己一身衣裳,还是觉得换一身较好。 她自然也是不知道本要送给顾怀城的那封信不知道怎么阴差阳错就送到顾怀慎手里去了,她一回屋,便叫青柳给她准备衣裳,她要换了衣裳再上山顶去。 青柳已经下去准备衣裳了,她坐在桌边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这茶刚倒好,青佩便急急忙忙地进来了。 “怎么了”她看了青佩一眼。 “姑娘,顾世子来了” “顾世子”她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在手上,她吃痛,立马放了杯子。 顾怀慎来做什么她站起身,便看到一穿着玄色衣裳的身影已经站在了门边,面色黑沉,青佩连忙行礼退到了一边。 “你” “滚。”顾怀慎看了青佩一眼,青佩吓得立马低了头。 “姑娘” 郑福毓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才叫青佩退下去,这光天化日之下,顾怀慎也不敢做什么,况且,她惹到他了么 青佩顿了顿脚步,还是硬着头皮出去了。 “不知是何处得罪了顾世子,顾世子” “这是什么”他逼近她,声音冷硬。 一封书信“啪”的一声扔在木圆桌上,吓得郑福毓一跳。 她看了看那封信,不正是先前叫青佩写的那个 “你拿我的东西”看着圆桌上的东西,郑福毓忽地冷笑,“没想到顾世子有这般卑鄙的手段”原来她的书信都被他劫走了,怪不得怪不得,不然这时候她也该收到回信了。 “怎么,你和他私私相授”他冷笑一声,下巴绷紧,整个人都似冰一样发寒。 “关你什么事顾世子,即便我同人私私相授,也同你无干系”她抬起头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瞳,里面掩含了滔天的怒气。 少女仰着脖子,一双好看明亮的眼睛正对着顾怀慎黑沉的目光,她一身桃色娟纱金丝绣芍药长裙,半领边缘用紫金线绣着玉簪花,,露出一截白玉颈。十四岁的少女身段玲珑,鼓起的胸脯一起一伏,白皙的脸上因为气急而泛红,眼圈微红像极了一只要咬人的兔子。 两人这般对视着,顾怀慎的目光从她白皙如玉的脖颈往下移,落在她起伏的小胸脯上,喉咙一紧。 “郑福毓,你清楚我的为人吗” “卑鄙无耻,冷酷暴戾” 顾怀慎嗤地冷笑,“你知道顾怀城是什么人吗,你就这么想嫁给他” “我想或不想,同你没什么干系”她撇过头看向另一边。 顾怀慎看他良久,目光黑沉的可怕,落在她的白皙玉颈上,他想娶她,是也是占有 “郑福毓,本世子真想掐死你。”他咬牙切齿,那段玉颈在他眼前飘忽不定,他喉咙一滚,走得更近,郑福毓像是一只困兽一般,被他层层逼近。他眼神微凛,突地低下头吻在她扬起的额头上,一阵柔软的触感,让他绷紧了全身。 孤男寡女, 郑福毓的脑袋里突然崩出的这两个词语,让她背脊一僵,两手并用要推开贴着她的结实胸膛,抬腿给这个无耻的男人致命一击,但是腿还没抬上来,就被一只手按了下去。 “顾怀慎,欺我手无缚鸡之力”她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大声宣扬,这样被屏退在外面的青佩和青柳一定会冲进来。 “你不是说我凭什么管吗这就是凭什么。”他松了手,向后退了两小步,声音喑哑。 郑福毓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抬袖去擦被他亲过的额头,顿时红了一片,“顾世子这么多年的礼仪廉耻都学到哪儿去了你想背上轻薄女子的骂名我好歹救你一命,世子就是这般报答救命恩人的”她气的几乎要晕阙过去。 “你若想传出去,本世子还有何可怕的郑三姑娘还不知我是个粗人眼里还会有礼义廉耻”他开口,声音低沉,餍足般地舔了舔嘴唇转身便走了出去 青佩和青柳在顾世子一出去之后,立马就进来了,只见三姑娘满面阴郁,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顾世子给三姑娘说了什么怎么姑娘这幅模样,分明顾世子方才笑的满面春风 “还看什么看”郑福毓猛拍桌子,桌上放置的茶具叮当作响。“备水沐浴” 两人被吓了一跳,立马去厨房里准备。 郑福毓抚着心口,嘴里喃喃道:“疯了,真是都疯了” 她揉着太阳穴,只觉得被烫到的手愈发疼了。 因为不是在府里,所以这水没有准备好的,那都是现成烧的。 郑福毓揉着被顾怀慎亲过的地方,坐立难安,他怎么能这般无耻她已经在心里将他骂了无数回了,等了好一会儿时候,这水才被人抬了过来。 这已经是上九宫山的第二回了,这东西一只没打到,倒是受了不少的气,顾怀慎简直是她的克星,她越想避开,就越避不开。 她紧紧抓着浴桶的边缘,心里似是堵了什么,难受至极。 这头的人在难受,那头的人却是心情还不错的,那守门的小厮本来是忐忐忑忑地,但是见世子回来那是春风满面的世子笑了他觉得这世界果真是玄幻了,世子满面春风地模样倒是让他们极为吃惊啊 顾怀慎自然是高兴的,至少,他是确定郑福毓不是喜欢顾怀城的。她话里是说不想进顾家,但是,这可是说不准的。他勾了勾唇,只要不是喜欢顾怀城,他就有办法让她嫁给自己。 他又拿着那封信看了看,眉目沉了沉,既然是不喜欢,那么为何写这般的信顾怀城身上又有何可图之处 这他确实是想不出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九十六章 第三日便是要回城的,春光融融无限好。 “殿下果真要娶国公府的姑娘做侧妃”蒋津远牵着马,看着各个府的奴才收拾着东西。 “安国公手握三十万兵马,你说呢”顾怀慎收回了目光。 安国公手中的兵马,那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若是有人拿得到这三十万兵马的话,这帝位,也离不到何处去了。安国公府是随高祖皇帝打下这江山的,在京城里的地位举足轻重。 “而今四皇子已经跟着襄王往麒麟关去了,子骞你说,若是这战事一旦开打,皇上就这般放心让四皇子去”他的深意是,皇上到底是有意让四皇子立军功,还是让四皇子死在边疆。 “太子乃是储君之尊,于情于理,这一行也不该叫太子去。”他道,“立不立军功,可要看誉王殿下了。” 誉王是四皇子的封号,在去麒麟关之前,封了亲王,封地在西北,西北是边境之地,既是在边境,那是要誉王镇守边疆可是好怪不怪地,又在京城里赐了府邸,这下皇上的意思倒是不明了。 “铃铃铃”突然一阵清脆的铃声响,两人都禁不住抬头看,原来是马儿脖子上挂着的铃铛。 一个披着粉白狐狸毛滚边儿的披风,戴着帷帽的女子,那女子被身边的绿衣丫鬟扶着踩着下头的矮凳上了马车。 蒋津远双拳握了握,终是松开了,转过头看顾怀慎,“顾世子在看什么” “那是郑家姑娘的马车吧”他问道,马车他不认得,那马车普普通通地,连个郑府的标志也没有,但是那人的身影他还是认得的,想到昨天的事儿,有些口干舌燥。 蒋津远眼里闪过惊讶,顾怀慎怎么知道那是安国公府的马车的他低了头,才道“兴许是吧。” “听闻周家和你们蒋家有意结亲”他收回了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蒋津远。 蒋津远手一顿,面色有些许难看了,只是听闻只怕整个帝京那都是知道了的吧 “太子过来了。”顾怀慎抬头看了看前方,一人骑着高马而至。 马车里点了淡淡地香,其中有一只黄梨木小桌,那桌子上摆了一只四角小炉,里头放着的是银碳,上头有一层细思铁网罩着,上头则是些干的花瓣,那香气就是自此而来。 “姑娘,就快走了。”青佩撩起了帘子的一角说道。 “那鹿呢”福毓靠在身后的软垫上,半阖着双目,懒洋洋地问道。 “长富几人带着的,那鹿有伤,长富骑马一道带回去。”青佩说道。 福毓点了点头,青佩才将帘子放了下去。 今日也是奇了怪,不知郑福柔什么时候同灵芝郡主有这般好的关系了,两人竟然结伴而行了,灵芝郡主竟然放的下架子邀郑福柔上她的马车,这倒也是真正的奇怪。 外头有马蹄和车轱辘的响动,就在她耳边停了下来,她马车的一壁被敲了几下,她才睁开眼睛,抬手挑开了一边的帘子。 “敲了几回都不见你,当我真是坏人不成”蒋新月笑道。 “哪里以为是你了,当是什么东西撞着了。”她也一笑。 “这回回去,还不知何时能见着了。”她垂下眼帘,嘴角微微上扬,有几分苦涩落寞,过了一会,又抬了头,“到时给我添妆可要亲自来。” 是啊,此次一别,蒋新月就是真正的待嫁之身了,嫁衣即便是有绣娘绣,但是为了吉利,也是要绣上几针的,皇家规矩甚多,估摸着,这出嫁前,也是没什么机会出的来的,这成了亲,就更未有机会了,而今四皇子封了王,封地在西北,蒋新月也自然是要跟去西北的。 “知道了。”她笑了笑,伸出手搭在蒋新月的手上,微微捏了捏,“新月,好好过。” 蒋新月低着头便红了眼眶,“好。” 都是年纪相当的女孩儿,郑福毓明明知道她日后的日子不好过,但是却不知如何帮她,这才是最悲哀的事。 蒋家的下人已经来催了,蒋新月不得已放下了帘子。 过了一会,马车便动了起来,她闭着眼睛,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依旧是太阳落山的时候了,一队人马往城里去,浩浩荡荡竟是有不下三十辆马车。 “那就是京城”青柳站着往下头望,声音里掩盖不住的惊讶和激动,“那是皇宫”她指着一处地方问身边的青佩。 九宫山地势十分地高,马车行至半山腰,在半山腰上,正好将整个京城揽收眼底,那层层朱红色宫墙的包裹之下,便是皇宫,许多人想进那里,但是又有许多人想出来若是定睛去看,还能看的见街上行走的路人。 福毓掀了一角的帘子往下看,半山腰上的风大,那冷风就灌了进来,刮在她细嫩的脸上,生疼的。她立马就放了帘子了,一手揉着脸颊,一手放在那小炉子上烤。 马车不知走了多久,她都觉得有些困了,突然听到外头有些响动,还有马儿的嘶吼声。 “青佩,外头是什么声音”她问道。 还未等到回答,青柳便急急地了开了帘子,“姑娘,外头有人拦路,已经打了起来了,惊了几位姑娘的马。”说罢便伸手去扶郑福毓,这会儿该是去一个安全些的地方才好。 她的马车已经停了下来,青柳和青佩两人搬了小凳子过来,在下面扶着她,她还另一只脚还在马车上,一只银箭便射中了马的前腿,马儿嘶吼了一声,四蹄乱踏,她还未下地,脚下一空,便摔了下来。 “姑娘” “姑娘” 青佩和青柳两人还未缓过神来,被受惊的马拖着的马车一撞,也跟着摔倒了在地上,几个会武的小厮立马将几人团团围住,抽出了腰间的佩刀,看着四周。 “姑娘,可是何处受伤了”青柳连忙爬了起来检查她身上是否有伤。 她一手按着脚踝,本就刚受了伤还未养好,就又崴到了,她看了看周围,皆是受惊的马儿拉着马车四处乱跑,不知是多少女子的尖叫声和哭声,乱成了一锅粥。四周都是“保护太子”的声音,然后再是刀光剑影的声音。 “扶我起来。”她说道,还不知来人是何人,留在这儿就是坐以待毙,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才好。 青柳和青佩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便扶着姑娘站起来,由护卫护着往一处走。 场面已是黄沙纷飞,根本分不清敌我来,她一共是三个护卫护着,慌乱中一个护卫中箭而亡,其余两个护卫护着她和两个丫鬟往其他地方躲。 她突然听到马蹄的声音,那黄沙散尽,竟是三人骑在高马之上,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手中拿着明晃晃地大刀。 “你们带着姑娘走,属下们殿后”两个护卫靠着轻声道,皆是脸色一面,握紧了手中的佩刀,大叫一声,便冲了上去。 三人皆是受了伤,又是女子,根本就走不远,两个丫鬟扶着她一路跑,两个会武的侍卫终是寡不敌众,死于乱刀之中。 福毓听着后方传来的越来越明显的马蹄声,步子也越来越沉重,难道她就要葬身与此 “姑娘姑娘快些后后头的人追追上了”青柳也已经是跑的满头大汗,步子一急,竟是一头栽了下去。 来人估摸着是有十几人,其中是有三人追着她的,她心里一惊,三个人追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莫不是就是冲她来的 “这个女子便留给你好生享用,啧啧,这生的细皮嫩肉的”居右的男子一双眼睛从头到脚地打量郑福毓,语言更是污秽不堪。 居中的男子腰间配了一柄长刀,他手中拿着的却是一把长弓,那弦上的箭,值得方向正是郑福毓的方向。 “慢着”她只觉得背后的热汗被这山上的冷风一吹,冷到了骨子里,脚踝的疼痛更是难耐,手掌上的沙子已经刺进了皮肉里。 “是何人派你们来的”她捏着手掌,手掌的疼痛也叫她时刻都清醒着,“我愿出十倍的价格。” 那居右的男子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眼珠子一转,落在她身上,从脚到胸,咽了咽口水,“价格倒可商量,若是你让我们爽。上几回,我这一倍的都不要你给。” “你这登徒子”青柳立马护在福毓的身前。 她只觉得那高马上的男子手中的弓箭又拉了一分,心跳如雷,“二十倍”她提高了声音,她就不信有人不爱钱,既然有人雇人来杀她,那自然是为了钱。 “只要你陪我们睡上一回这钱嘛,倒是好商量。”左边的男子骑着马朝她们靠近,她们则是虚浮着步子往后退,突然踢到脚下的石子,青佩往后一看,吓得软了脚。 姑娘,后头无路了”她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 莫非真要死她死咬下唇,这三人看来是铁了心要杀了她的,竟然连钱财也不放在眼里。 “啊”突然发出一阵惨叫,原来是那居右的男子被人削断了一只手臂,鲜血淋漓地往外喷,他捂着手臂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那高马上的人脸色一变,一松手,那箭便射了出去。 那箭力度极大,穿破了风云,直直地朝她这面飞来,她脚下一软,绝望般地闭上了眼睛,身子便往下倒去,只觉得突然听到一声马儿的嘶吼,和周遭的尖叫声,突然落入一人怀抱,直直地往下坠,那人将她护在胸膛之上,头紧紧地被一只大掌按着,然后便直接往下摔去,一路往下滚,尖利的石头滑破了她的手,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她头一歪,双眼发黑地晕了过去了。 此刻,东宫里一片肃杀。 “不是他动的手还能有何人”那给他受伤的手臂换着药的宫女被吓了一跳,手一抖,力度便有些重了。 顾闵凤眸一寒,那宫女立马就跪了下去。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 “滚下去”他对着那宫女便是一脚,眸中寒意不减。 自外殿进来两个穿着胡服的男子,一进殿便单膝跪地,齐声道“参见太子殿下” 顾闵冷哼了一声,身边的一个畏畏缩缩地宫女伺候他穿上衣裳,立马就退了下去了。 “人找到了么” 那两人对望一眼,立马叩地,“有辱殿下使命,,属下们并未寻到襄王世子追杀襄王世子的人嘴里藏了,应当是死士。” “没找到”他话语中又冷了几分,眼中含着怒气,“本宫养你们有何用连个人也寻不到” 两人头皆垂着,异口同声道“殿下息怒” “息怒”顾闵冷笑了几声,顾泱这回下手,不是冲着他是冲着谁来的此次狩猎上九宫山的人皆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姑娘,顾泱倒是下了不少的功夫,这就算只死了一个,那也是得罪了一家,如今正是动荡之时,他求贤若渴,顾泱这一招倒是用的好,这安国公府的嫡出姑娘不见了,这襄王世子也不见了,呵,很好 “给我继续找找不到人你们也不必回来了”他按着眉心,厉声道。 那跪着的两人立马正身,再次一头叩地,“是”然后起身弓着腰退了下去。 这事儿一出,立马便有人上了折子到皇上那儿去,这不是针对他又是针对谁首先惊的是他的马,所以护卫皆来护他,等他缓过神来,护卫来禀告说有人不见了,即便是要皇上下令派兵追查,但是他身为一国太子,如何能和他脱了干系若是他真死在九宫山上,顾泱倒是奸计得逞,即便他未死,那还是一把火烧到他这儿来了。 “殿下,稍安勿躁。”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站起身,躬身行了一礼,“此若真是誉王所为,那殿下可不要顺着誉王的心思走了,此番最重要的是,好好安抚这些在狩猎中受惊的人,然后殿下再去皇上那儿辞错。” 这男子一说,顾闵心神也渐渐定了下来,要是就这般乱了阵脚,那就是真正的中了顾泱的计了,他按着眉心,一摆手,身边的公公便传了几个公公进来,“传本宫令,九宫山上受惊者皆赐玉如意一柄,锦缎四匹。” “是。”那几个公公得了令,立马就退下去办事儿去了。 “殿下也不必担忧,顾世子和郑家姑娘定是有福之人”其实这话他自己说的都玄乎,但是他哪里敢说这实话 顾闵轻叹了一声,紧皱着眉头,心道,你懂什么 他虽忌惮顾怀慎,但是顾怀慎现在是在为他卖命,要是失了这一臂膀,他不知又要遇上多少麻烦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九十七章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的见一片黑暗,全身上下无一不痛。 有人压在她的身上她全身一僵,而且还是活人,那人的手还环着她的腰,即便没有灯光,她也觉得自己面色一路发烧,可是这人是谁她坠下山时,是这人救了她把 她伸手推了推那人,那人哼了一声,手臂又紧了几分。 “哎”她恼羞成怒,用力地推了推。 “别动,我受伤了。” 她应当是碰到他的伤口了,他闷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疲惫。 这声音她真是熟悉不过,她吸了一口冷气,手竟然慢慢地收了回来,她拢紧手掌,只觉得指尖发热。 那人动了动,下巴抵着她的头,两人离得极近,呼吸交缠在一起,郑福毓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在发热,受了伤的地方也愈发疼了起来了。 “你没事吧”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幸好是在黑夜里,看不见彼此的脸。 果真是造化弄人,最不想接触的人,却离得最近。 听不到回答,她用手轻轻地碰了碰那人的手臂,那人的身子比她还热,她才伸手探了探,觉得热的异常,她心里一惊,莫不是发热了 “顾世子”她推了推身上的人,“你怎么了” 身上的人不见动静,她废了极大的力气,才将顾怀慎推下去,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真是在发热。 “这可如何是好”她叹了一声,这是何处她也不知道,天色那般黑,她也不敢到处走动,外头一点风吹草动便会让她紧张许久。 她爬起来四处摸索,才发现她和顾怀慎应当是在一处山洞里的,俩人从山崖上滚下来,难道是顾怀慎带她来这山洞的她坐在地上思虑,也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四处到底有没有人家,若是就这么贸然出去的话,指不定会遇见什么危险,可是顾怀慎怎么办她刚站起身,一滚烫的手便握上了她的脚踝。 “不要出去,危险。”他的声音虚弱至极,但是手中的力度却是愈发紧了。 “你”她手一顿,只觉得被握着的脚踝发烫发热,她蹲下身子,去扯那只手,反被那手握了起来。 “你冷吗”顾怀慎睁开了眼,眼里一片黑暗,他只依稀地看得见一道黑色的影子,但是他正拉着那人的手,那手柔弱无骨一般,细腻柔软,带着丝丝凉意。 “啊”她扯了扯手,反倒被握的更紧,“不冷”一点都不冷,她还觉得惹了 “我热。”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觉得喉咙干的发疼,手中握着的手带着凉意,很是舒服,他咳嗽了一两声,大掌包裹着那手,他只觉得全身发热,汗水几乎要渗透了他的衣裳。 “你发热了,我去外头看看何处有水”她动了动手。 “外面没有。”他摇了摇头,握着的手又紧了几分,越是到这时候,他脑子便越是清醒,没有杀到人,杀手是不会甘心的,他身上受着伤,若是真来了,他不一定能敌得过,而且还有一个女子在身边,他如何舍得让她受伤啊。 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誉王派的人,那么为何要对郑福毓下手若是誉王,他下手的对象应当是太子,闹这么一出,不就是为了太子,又如何会对郑福毓下手况且,还是三个人追一个弱女子,那说不过去了吧难道是两拨人碰巧凑到了一起 “你得罪了谁”他哑着嗓子问道。 得罪了谁她一愣,得罪了谁莫非是灵芝郡主不成灵芝郡主会对她下手“其实也不知嗯,灵芝郡主好像”好像不喜欢她,嗯,是不喜欢,前头拦了一个蒋津远,听蒋新月说,灵芝郡主喜欢蒋津远 他咳嗽了几声,便不再说话了,外头的风呼啸地吹过,刮着外头的树木,沙沙作响。 两人就这般安静了许久,她都以为顾怀慎已经睡着了,她甚至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郑福毓觉得腿都快麻了,但是手依旧被人握着,她只觉得手心都出了汗了,她伸手去掰顾怀慎的手。 “睡吧。”那人捏了捏她的手。 “你哎” 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地,头便撞上了顾怀慎的胸膛,估摸着是撞到了他的伤口,他闷哼了一声,她也撞到了头,禁不住哼了一声。而另一只手,竟然环上了她的腰。 “你做什么”她有些怒了,顾怀慎简直是无赖。 “外头凉,不要伤风了。”他松开她的手,抬手按着她的头,“你睡,我听着外头的声音。” “不必了。”她冷声拒绝。 “你怕坏了名声”顾怀慎笑了几声,“你以为你这回出去还有什么好名声” 即便她先回去,那她摔下山崖的事早已传遍,她这回回去,一个女子,还能回来,名声早就坏了,谁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若是同顾怀慎一同回去,那她和顾怀慎 “不过名声而已,不必顾世子为我担忧。”她伸手去推他。 “既是如此,我便吃亏娶你,你觉得如何”他即便是受了伤,但是郑福毓终归是个女子,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推了半天,手都酸了。 “我如何都是郑家嫡女,不必让顾世子将就”她冷哼一声,什么将就,她堂堂国公嫡女,还要人将就娶她不成便是不嫁那也不关他顾怀慎的事儿。 “那你吃亏嫁我如何” 这话一变,郑福毓一噎,还真不知如何接话了,手紧紧握着,顾怀慎的手一手放在她的腰上,一手按着她的头,她只觉得全身都烧了起来。 前辈子是如何的她一心爱慕着顾怀城,虽然嫁给了顾怀慎,但是她的心里只有顾怀城,为了顾怀城,她什么都愿意做,最后还落得那般的下场,真是可笑至极。如今又让她嫁给顾怀慎又进顾家去管那腌瓒事她的手紧紧握着,“还请顾世子松手的好。” 顾怀慎一愣,他说的都是真话,他是真的想娶她的而且一定要娶。 良久,他才松了手,觉得浑身都痛了起来。 一个春雷打下来,郑福毓身子一抖,便醒了过来了。 天已经亮堂堂地了,她睁开眼,又立马转过了身,只觉得十分刺眼。 山洞里此刻已经升起了一堆火,她的身上还披着一件外衣,她扫了一眼山洞,并未见顾怀慎的影子。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又饿又渴,绕是上辈子,这等饿肚子的日子她还是没有过过的,她朝着火堆靠近了几分,扯着自己脏乱的衣裳看了看,也不知自己是个什么模样了。 顾怀慎是往何处去了她站起身,便往外头去。 她不可断定这到底是九宫山的何处,但是看着便知道是荒无人烟的,干枯了的杂草一堆一堆的,她伸出手看了看,手掌上的伤已经结痂了,圆润的指甲里都是泥土。 国公府里此刻愣是忙成了一锅粥,尤氏接到女儿摔下山崖的消息当即便晕了过去,国公爷已经出京,偌大国公府做主的人便只有老夫人一人。 “祖母,三妹妹一定会好好的回来的”郑福柔眼睛都已经哭肿了,边上的柳姨娘也跟着抹眼泪。 严氏也是刚哭过不久,她一共派出去三队马上山了,但是还未有个消息,她手中捻着一串檀木佛珠,口里不断念着佛号。 外头进来一个小丫鬟,立马见了礼,说道:“老夫人,五公子来了。” 严氏捻着佛珠的手一顿,“他来做什么”随后又对那丫鬟摆了摆手,“叫进来。” 一阵珠帘的响动,郑浩之自行撩了帘子进来。 “孙儿给祖母请安。”他拱手行礼。 严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轻轻答了一个“嗯”字。“你来做什么” “三妹妹她” “还未寻到,已经两日了,也不知人到何处去了”这提到孙女,严氏的眼眶便红了起来了,柳姨娘和郑福柔都不顾着自己哭了,起身去安慰这个老太太。 郑浩之微微握紧了手,看那几人哭作了一团,“三妹妹吉人自有天相,祖母不必忧心了。”他说道,拱手行了行礼,“孙儿告退。” 一出屋子,一阵冷风便灌了进来。 他抬步便走,刚出了院子,便被人叫住了。 他回过头一看,一个娉婷少女披着一件粉色的披风,眼睛已经哭的红肿了,看着有几分若柳扶风的样子。 “不知二妹妹有何事”他淡淡道。 “妹妹不好出府,拜托五哥一事。”她声音软糯,带着几分哭腔。 “二妹妹请说。” “还请五哥上九宫山去寻三妹妹,三妹妹一个人如何是好,那山上野兽定然多” “不必二妹妹说,我自是知道的。”他打断郑福柔的话,“我倒是有话要问二妹妹。” 少年生的高大,穿着一件青色的夹袄,面目清冷,郑福柔只觉得五哥和她印象中的五哥不一样了,印象中的五哥,是国公府里罪卑微的一个庶子,常年见不着几回,十分地瘦如今面前的人,已经这般高大了,面容细看,当真同父亲有几分像,他确实不一样了,少年举人,一个卑微的少年总有一日会位极人臣她握了握自己的手,仰着头问:“五哥要问什么” 那人的眼睛似是没有温度,她看着都觉得有几分心寒,她才发现,五哥,早已不是以前那个最卑微的少年了。 郑浩之走近了几步,“我想问的是,当日二妹妹应当是同三妹妹乘坐的一辆马车吧”他一进府时便找下人问了个清楚,当日两个妹妹是坐的同一辆马车出府的,为何郑福柔就一丝未受伤地回来了 “五哥这话什么意思”她向后退了一步,声音渐渐冰凉了下来,“五哥难道是怀疑我当时的场面五哥大可去问当日在场之人,我是受灵芝郡主相邀,才搭了郡主的马车,后头的事谁人又料的到五哥这番话不是来刺我的心,难道三妹妹只是五哥一人的妹妹我也是她姐姐,若是预知有今日,我宁愿代替三妹妹”她气极,眼泪便抑制不住地往下流,“五哥不信我能如何我再如何歹毒,怎么会害亲妹妹” “亲妹妹”他笑了一声,“我只是来问二妹妹的话,于此也警告二妹妹一声,将那些不该的心思都收了。” 不该的心思她怒极反笑,“五哥是说什么不该的心思你以为我就想是有个庶女的身份我都是被逼的我如何狠心去害三妹妹五哥若是不信便算了” 她生为庶女,这是她能选择的么若她真生为嫡女,福毓是她同胞亲妹,她自然会怜惜,可是两人的身份之差她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郑浩之看她一眼,“生为什么,便是什么。” “五哥难道你不想要这世子之位”她拉着郑浩之的袖子,冷笑,“我不信,我不信” “我确实不想要这位子。”他抬手,将郑福柔的手拉开,转身便往另一头走。 不想要郑福柔笑了几声,不想要那参加科举是为了什么以往是她看错人了,其实这阖府上下,最有心机之人,是五哥啊 她胡乱地用衣袖擦着眼泪,一点贵小姐的样子都没有,看起来可笑至极。 “姑娘”红袖担忧地看了郑福柔一眼,她不知五公子同姑娘到底说了什么,但是看着样子,便也知道了不是什么好话。 郑福柔看着郑浩之离去的方向,两手紧紧握着,修剪地十分好看的指甲嵌进了皮肉里,她也丝毫不觉得疼痛。 “郑福毓,既然如此,那我便愿你不要再回来了,就死在外边吧” 死在外面吧,她就是国公府唯一的姑娘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九十八章 顾怀慎回来的时候,柴火都已经奄奄一息了,她只在周边走了走,又怕走远了会出什么事,想到若是她走了,顾怀慎回来了,两人肯定碰不上,如果顾怀慎真的没回来,她只当自己把顾怀慎气走了。 顾怀慎手里提着一只野兔,身上已经清洗过了,但是衣裳还是有几分湿。 “周边有水流么”她站起身,看他头发半干,问道。 她从那山崖上滚下来,全身脏乱不堪,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到底有多窘迫了。 “很远。”他蹲下身子处理打来的野兔,白皙的额头上冒着汗,嘴唇泛着白色,“我方才在周边看了,路有几条,还不知走哪一条,周边也无人家。” 她看着他手上的动作,还有手背上的那些伤口,点了点头,九宫山本就地势复杂,再加之上面修建了皇家避暑别院和猎场,所以一般极少是有人家的。 “你伤好些了吗”她顿了顿,还是开口问道。 他穿着的衣裳上,虽然是用水清洗过了,但是上面还有些血迹洗不清,他面色苍白,她立马就想到了上回他受的伤,伤可见骨,应当是还没好透的,这回从山崖上滚下来,都是护着她的,她的伤受的轻,但是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不轻,想到这儿,她心里又觉得有几丝愧疚了,昨日说的话,是有几分重了吧 顾怀慎抬头看了她一眼,耷拉着嘴角,叹道:“是啊,为了救人。” 救人那不就是救的就是她么她垂着头,只觉得有几分尴尬,“那那你歇一会吧。”她过去,便打算去拿他手里的野兔。 “你会”他扬着眉看她一眼。 她的手一顿,又将手收了回来,这个,她倒是没有亲自动手弄过 “你去周边寻一些干柴来。”他又看她一眼,瘦瘦小小的,又补了一句,“寻一些干树枝也可。” 她立马便站起身了,然后就往山洞外去。 外头的风十分地大,她只走了几步,便觉得十分地冷了,她看了看四周,也并未发现什么,就在地上找一些干枯的树枝,捡了许多之后,才 她进去时,顾怀慎已经处理好了兔子。她将树枝放过去,顾怀慎便往火上架,动作十分娴熟。 “你时常这般吃么”她在一边的干草上坐下来。 顾怀慎看她一眼,又继续翻着棍子上的野兔,“行军作战,连生肉都吃过,能有这么个山洞,已经十分不错了。” 他十几岁便跟着父亲从军了,在战场上的日子,比起现在来,还要恶劣,但是为了活下来,别无选择。他以往也是娇生惯养,刚入军营是也是极不习惯,他杀第一个敌人时,便吓得做了几日的梦,但是现在,他从未怕过,而且,在他手上的人死的愈来愈多,但是,再也没怕过了。 “我兄长也是自小跟着父亲的,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记得那时候母亲是极不愿意的,但是兄长是父亲的长子”她说到此,突然又住了嘴,突然想起顾怀慎来,顾怀慎是王府世子,同等生为长子,但是却不得襄王喜欢 野兔的肉香,很快就在山洞里飘起来了,她只觉得饥肠辘辘,她发誓,她真的没有这般落魄过,看着那只被顾怀慎翻滚的野兔,她简直想一把夺过来,她掐了掐手,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火光照在两人的脸上,火苗攒动,她抱着双臂,坐在顾怀慎对面,下巴磕在膝上,看着那野兔。 她正看的出神,那只野兔就被送到她的面前来了,香味扑鼻,她吓得头往后仰。 “你不吃”她看了看那兔子,这兔子估摸着冬眠了一个冬天,开春出来觅食,这九宫山自来少有人踏足,所以兔子养的十分肥硕。“我一人也吃不完呀” 少女的脸色微红,顾怀慎看的心里舒适了几分,嘴角扬上了笑意,“谁说要你一个吃的让你试试熟了没。” 郑福毓面色一红,凑近看了看,“好似熟了吧” “好似”他缩了手,用手撕了一块肉下来,尝了尝,才撕下一只兔腿给她。 她接过之后,尝了一口,秀气的眉毛便皱成了川字,这烤出的味道,确实十分香,但是这味道,她也说不出什么来,她偷偷看了顾怀慎一眼,他慢条斯理地吃着,好似是在享受美食一般,她还不知何时出的了这里,要是不吃,便只有等死了,她才硬着头皮吃。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两人解决了野兔之后,顾怀慎便靠着土壁上假寐,郑福毓则是看着火苗,脑袋里想着府里的人何时能寻得过来,她看了顾怀慎一眼,顾怀慎也受了不轻的伤,如果一直留在这里,留的时间越长,便越危险。 要杀她的人,没有得手,一定会再追过来的,还有刺杀太子的人,城里一定会有顾怀慎和她下落不明的消息,没有得手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顾怀慎如今受了伤,她一个弱女子,到时人来了,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她不能死,她死过一次,她不能再死她突然清醒了几分。 站起身走到顾怀慎身边,隔开了一点距离坐下。 她看着他皱着眉头,额头上布满了细汗,一只手放在膝上,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还好么”她用手推了推他,才发现他身体烫的惊人,比昨日还烫,她还以为他已经好了。 “唔。”他只觉得一只冰凉的手放在他的手臂上,他通身发热,极快地就拉住了她的手。 她一惊,费力抽出手,却被顾怀慎握的更紧。 “你发热了。”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抑制不住地发抖。 顾怀慎吸了一口冷气,慢慢掀了眼皮,“你别说话。” “可是怎么办,我我害怕”她看着他,眼眶有些发红。 顾怀慎是为了救她才受伤,莫非让她看着救命恩人在她面前死她只觉得前所未有地无力,面对什么都束手无策。 “没事。”他叹了一声汗湿的手捏了捏她的手。 她靠在墙壁上,听着他的呼吸,和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只觉得全身都跟着发烫。 山洞里,除了柴火燃烧的声音,还有男子痛苦般地吸气声。 顾怀慎突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几丝寒意。 “怎么了”她被吓了一跳,心也加快了跳动。 “有人。”他渐渐地松了手。 人难道是来寻他们的她眼睛一亮,便预备起身,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拉了下来,正撞在那人的肩上,,那人轻轻呻,吟了一声,翻身一手便捂上了她的嘴。 “不是来找我们的。”他靠在她的脖颈间,轻声道。 郑福毓一愣,立马就安静下来了,一手搭在顾怀慎捂着她嘴的手上,轻轻捏了捏,那手才慢慢松了,外面便传来了一阵她都可听见的响动,她揪紧了衣裳,越来越近。 她只听见一阵悉索答道声音,便被遮住了眼睛,她抬手一覆,上面有凹凸不平的花纹,应当是腰带之类的东西。她只感觉那东西两端被绕在了脑后,然后似是被打了一个结。 “原来躲在这儿的,可让我们一阵好找啊。”一个穿着黑衣蒙着勉强的男子冷笑了几声,后面跟着进来了三个一样装束的男子。 他们又看到顾怀慎胸前护着一个女子,便笑了起来,那笑让郑福毓听着手臂都起了鸡皮疙瘩。 “原来是在此风花雪月呀,那真是叨扰了。”他们看了一眼被顾怀慎护着的人,穿着虽然有些脏乱,但是看得出是华丽的料子,一猜便知道是跟着失踪的郑家小姐了。 “捂着耳朵,往里退,等我。”他收了手,才撑着墙壁站起身。 “不”她胡乱一抓,只抓到顾怀慎一点衣袂,那料子光滑,又从她指间滑过了。 “这女子就留给我们我们兄弟几个快活一番,再杀了给你在阴间做媳妇。”另一个男子笑道。 “这般女子啊”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颗石子击中手臂,痛呼了一声,手中拿着的刀便掉在地上了。 那刀掉在地上,郑福毓的手握得更紧了,蹭着墙壁往里面退。 其余几个黑衣人交换了个眼神,便举着刀朝顾怀慎砍去。 郑福毓听着声音,也不知顾怀慎如何了,然后又是刀剑落地的声音,再是人倒地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渐渐地没了声音。 她转头往那头看,可是眼睛已经被蒙上了,然后她又听到刀在地上划的声音,还有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她抬手要取下蒙着眼睛的布,到死,也要死个明白。 她还未解开,一人便倒在了她的肩上,入鼻的是一股子让人恶心的血腥味,那人的手覆上他的手,她才听到他极淡的声音。 “不要揭。” 她紧绷的背突然间松懈了下来,眼泪便涌出了眼眶,“真好”,真好,没事。 那手覆在她的脸上,轻轻擦着她面上的泪珠,下一刻,两片温热带着血腥味的唇瓣便覆上了她柔软的唇,顾怀慎的唇温热,且有些厚,她只觉得入口便是一股腥甜。 他的很是轻柔,另一只手慢慢攀上她不堪一折的细腰,慢慢地拢紧,直到两人的身子贴在了一起。 郑福毓一愣,手慢慢地垂了下来,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劫后余生的惊喜,还有身前男子还活着的喜悦。 她闭着眼睛,泪珠顺着流下来,从脸颊滑落,另一只手慢慢环上男子的腰。 得到了女子的回应,他的手慢慢收紧,顺势地撬开了她的贝齿,牙齿轻轻咬着她的嘴唇,火热的大手顺着腰肢向上游走,到了她的胸前,大掌慢慢地覆在浑圆的柔软之上,她全身酥麻,突地就清醒了,立马就伸手推开了覆在身上的人,抬手捂着自己的嘴。 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方才是怎么了 顾怀慎毫无防备地被推了一下,无力地倒在了地上,闷哼了一声,一双眸子也清醒了过来,既是懊悔,又是抑制不住的欲。望。随即又无声的苦笑,受伤的地上无一处不叫嚣着。 她怎么可以不是顾怀慎怎么可以她背过身子,手覆上自己的嘴唇,方才顾怀慎亲过的地上,她只觉得全身都在发烫,心里懊悔不已,她果真是魔怔了 两人也不知这般僵持了多久,郑福毓听着一片静静地声音,才慢慢取下了绑在她头上的布巾,放在手里一看,确实是顾怀慎的腰带,上头还绣着青竹的花纹,她瞥了倒在地上的人,一眼,脸不争气地就红了起来。 顾怀慎擦洗过的衣裳已经满是血污,而前方也倒了三四个黑衣人,山洞里因为打斗一片狼藉。 她站起身,看了看顾怀慎,他应当是晕过去了,她看了看手中的腰带,最后还是折了起来,收进来袖口之中。 不过一会,她便听到外面有人过来的声音。 “五公子,这里也不见有人。”一个人说道。 “找继续找”郑浩之揉着太阳穴,厉声道。 郑福毓一愣,眼睛亮了起来,是五哥的晚声音,她叫了一声五哥,便听到外面的急促的脚步声,不过一会,她便看到一穿着青色衣裳的男子走了进来。 郑浩之首先看到的便是满地的尸体,和妹妹一身脏乱不堪,他心底一悸,开口干涩,“三妹妹” “五哥”她一叫出声,眼泪便只往下流,“我等了你们好久” 郑浩之跨过了那些尸体,走到郑福毓面前,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才看到郑福毓身后的地上倒了一人,那人满身血污,看着便知受了很重的伤,也认出那人是襄王世子顾怀慎,眉头便慢慢地皱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九十九章 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了,窗外的桃花开的正艳。 郑福毓半躺在美人榻上,青陵半跪在地上给她揉着腿,动作十分轻柔,而又不失该有的力度。 她一手按着眉心,想将心中的燥火压下去,但是越想越浮躁。 青陵自外头进来,面色有些难看。 青佩用手撞了撞她,用眼神给她示意,她才转过身去。 郑福毓看她一眼,也知道她这样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便说道:“这流言是止不住的,何必用心去听” “可是,姑娘,你不知道说的多难听”青陵跺了跺脚,一脸愤怒,恨不得上去抽那些传讹的人两个大耳光,她们家姑娘清清白白的。 她哪里会不知道有多难听,她前辈子就知道了。即便没人敢在她面前说,她自己心里也是再也清楚不过的了。 青陵还想再说什么,被青佩手一碰,到嘴边的话,打了个转儿,又咽下去了,看姑娘脸色,是看不出什么来,指不定姑娘心里比谁都在意,毕竟,这毁的可是一个女儿家的名声啊 郑家的谢礼礼已经送到了王府里,老王妃瞧了几眼便叫人送到顾怀慎的院子里去。 顾怀慎这回受的伤可不轻,昏迷了一天一夜才转醒过来,老王妃可是受了不少惊吓,在佛堂里敲了一夜的经。 “祖母不必担心了,太医已经说了,大哥只要好生休养便是了。”月和郡主抚慰道,当时知道大哥失踪之后,她也是心跳如雷,这派出去的人也没个信儿,不过幸得人是找着了。 “我是担心你哥哥。”她叹了一声气,“那外头的事儿你也应该听说了。” 外头的事儿月和郡主扬了扬眉毛,这外头传得事儿,还能有什么安国公府的嫡女,失踪了两天一夜,一个女儿家,和一个男子共处一室,哪里还会有什么好的名声 “已经听说过了” “那我是不是应该先备些礼”老王妃想了想问道。 月和郡主见老王妃这有些紧张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祖母,您就放了心罢,大哥自有打算的。”这些事,还是让大哥亲自决定才好,毕竟那位郑姑娘,到底有没有那份心思,她们还不知道,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总要让人家姑娘缓缓才是,不然外头又该传出安国公府女儿被大哥毁了清白,不得不嫁给大哥了,大哥不要这名声,人家姑娘还是要的。 “他能有什么打算郑家那姑娘倒是个好的你大哥那个样子,你又不是不晓得,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说。”老王妃叹了一声,捻着手中的佛珠,“你们母亲去时让我好生护着你们,我这在世一日,便会护着你们一日,而今,你们也大了,我啊,也老了,你如今是待嫁之身,我是还有这个命看着你成亲,也算是了了你们母亲的一桩遗愿,可是你哥哥” 月和郡主眼眶一红,立马站起身拉着老王妃的手,“祖母说这种话做什么,您不止要看着我和哥哥成亲,还要等重孙呢” 她几岁时便没有了母亲,是养在祖母的身边的,那个小林氏,借着自己那张脸,在父亲那儿吹了什么枕边风她不知道,但是这小林氏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单单是一个庶女,能嫁进王府,即便是继室,那也是十分地不易,其中使了什么手段,她不是不懂。祖母这一辈子,到了这个年纪还操持着王府庶务,为的不就是她和兄长么 老王妃穿着一件祖母绿绣翠竹的长褙子,头上戴着黑色的抹额,抹额中间是一颗绿色的宝石,衬着她一头银发,月和郡主突然觉得,祖母真的已经老了,那眼角已是深深的皱纹,行动也愈发缓慢。 “好了好了,都是多大的姑娘了,说几句便哭,到时候还不哭成花猫了”老王妃呵呵笑着,拿着帕子给月和郡主擦着眼泪,一把将孙女儿拦进了怀里。 春风吹来,暖意中带着些凉意。 郑浩之穿着一件单薄的青色直缀,长身玉立,腰身间挂了一块青白玉,眉目清冷,落下的几缕青丝被封吹起,他已经在兰桂园前站了许久,进去通报的丫鬟,还未出来。 守在门外的丫鬟偷偷地看了五公子一眼,不过一眼,便红着脸将头低下去了,果然是蒙了尘的珠子,以往国公府那个最不受喜爱的五公子,如今不一样了。丫鬟又觉得十分可惜,五公子如今可是举人,日后前途无量,那也是给国公府挣了不少面子的,怎么就不得老夫人的喜欢呢那个三公子,不学无术,最贪女色,这被国公爷打了一顿,老夫人便心疼不过了,就连二房的几位公子,在老夫人面前也比五公子受欢迎。 过了将近一炷香的时候,进去传话的丫鬟才出来,恭恭敬敬地给他行了一礼,才道“五公子,老夫人请您进去。” 郑浩之点了点头,看了眼开的正好的桃花,他才提了衣袍进去。 门口摆放了两只大花瓶,边上摆放着的高几上还有刚折下来的桃花,插在一只净瓶里,那花插的极讲究,放在屋子里,叫人眼前一亮,他看了几眼,才抬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点着檀香,他还未进去,便听见了里头传来的敲的有规律的木鱼声。 “五公子请等一会。”边上的嬷嬷面色极淡,伸手将他拦了下来。 “多谢嬷嬷。”他淡淡道,微微颔首,向后退了一步。 屋子里地地上放置了一个蒲团,严氏一手敲着木鱼,一手捻着手中的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待面前的香烧尽之后,她才缓缓睁开了眼,停了手中的木鱼,守在门边的嬷嬷立马就进去将她扶了起来。 扶她在座上坐下之后,才说道“老夫人,五公子过来了。” 严氏抚了抚衣角,“嗯”了一声,将手中的佛珠取下来放在边上的小几上。 “孙儿给祖母请安。”他抬起步子,进去之后,便抬手给严氏请安。 “嗯,起了吧,今日过来是有何事” 郑浩之退了一步,才说道“孙儿今日有事同祖母说。”说罢,他看了那嬷嬷一眼。 “你有何事便说罢,周嬷嬷也不是外人。” “孙儿听闻了外头对三妹妹的传言,故来问问祖母。”他抬起头看着严氏,目光深沉。 “你只管读书便是,这事不是你该管的。”严氏皱了皱眉,哪里有做哥哥地来过问妹妹的婚事的 “孙儿自觉不对,可是那襄王世子并非三妹妹良人” “住嘴”严氏一拍桌子,那桌上的茶杯都震了几下。 “祖母。”他一撩衣袍便跪了下去,抬头看着严氏,“我愿娶福毓为妻,并好好待她” 周嬷嬷心里一惊,严氏面色突变 他说的不是三妹妹,而是福毓。 严氏看着跪在下面的郑浩之,他的背脊挺的笔直,身形高大,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卑微的少年了。 “你说什么”严氏眼底冰凉,紧紧地握住了那串佛珠。 “我愿娶福” “福毓是你妹妹她是你妹妹”她气的只蹬手里的拐杖,一边的嬷嬷直给她顺着背。“读了那么多年的四书五经都读到哪里去了” 哥哥要娶妹妹,这像话吗 郑浩之抬起头,看着严氏,嘴角划开一丝冷笑,“呵,这倒要问问祖母了。” “孽障孽障”严氏挣扎着站起来,拿着手里的拐杖打他,力度之重,那声音听的周嬷嬷都害怕。 但是被打的人什么话都没说,一下一下挨着,甚至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周嬷嬷看着五公子的这样子,才知道了老夫人所说的,五公子到底多可怕 “我和福毓算不算兄妹,祖母不清楚吗”他笑出声来。 这一句话,气的严氏只差滚到了地上,幸好被周嬷嬷扶住了,一句话,也如平地一声雷一般,在严氏脑中炸开。 过了好一会,严氏才缓过神来,终是闭上了眼睛声音颤抖,“你你什么时侯知道的。” 郑浩之自嘲一笑,“说来还要多谢三妹了,若不是当年三妹上祖母这儿来告状,我也不会偶然发现听到祖母和周嬷嬷说话。” 那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福毓八岁那年,在假山后头玩,爬上去后下不来了,要他接着,他那时也小,力气也不大,况且那时福毓还是个胖团子,一跳下来,他没接住,还磕掉了福毓半颗牙。她自来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等委屈,哭闹着说要去严氏那儿告状。这告状不是一两回了,他早就习惯了,所以是打算先去给祖母认错的。 正值午时,换班的丫头j还没过来,他一心想着去认错,走到门外便听到周嬷嬷说了一句“五公子”如何如何。 他便停了敲门的手,想要听听到底再说什么。 “大姑娘人已经去了,老夫人,您也该放下了。”说话的人是周嬷嬷。 大姑娘怎么又,扯上大姐了莫非大姐除了什么事儿了 “哼,是是是,她一走了之了,”严氏厉声道,“留下这么一个孽障天天气我” “五公子人是清冷了些,可是” “当日不听我的话,如今留下这么一个孽种折磨我日日面对” 后头的话,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的了,他以前一直以为祖母不喜他是因为他身份低微,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严氏面色震惊,但她到底是经历无数风浪之人,本来那道在心口上快好了的疤,又撕裂开来了。她闭了闭眼睛,良久才睁开眼睛,吸了一口气,半晌才开口说话,“你既然你知道了,我今日便把话挑明了,你母亲是国公府唯一的一位姑娘,和人私奔有了你,那人攀高枝弃了你母亲,你母亲回来后生下你,你母亲哪时候才十六岁,十六岁啊” 这段往事,严氏从未再有打算提过,她说着说着,声音便哽咽起来,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就被这么毁了。女儿难产,是死在她面前的,而后留下这么一个孩子她几乎当时就要叫下人抱下去掐死,这个孩子的出生,就是耻辱最后还是尤氏拦了下来,给身边的一个丫鬟养着,才有了如今郑浩之的身份,国公府的五公子 看到这个孩子,严氏就会想起那个不知羞耻的女儿,又是心疼女儿,又是恨那抛弃女儿的男子,这么个孩子,她如何能喜欢的起来原本只当这孩子就这么过去算了,但是未想到这孩子居然中了举人,她早知这孩子是个心机深沉的,但是,藏了那么多年,是她未想到的,而如今,他又知道了那事 “你便是死了这条心,福毓只将你当做哥哥,你也注定是国公府的五公子”她抚着胸口,气的发抖,透过这个孩子的眉眼,她好似又看见了女儿。 “我与福毓本就是表亲,我娶福毓,有何错处”他冷笑了一声。 “你”严氏一拍桌子,便站起了身,拿着手中的拐杖,扬起便打了下去。 “孽障孽障”严氏哭喊了几声,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老夫人”周嬷嬷叫了一声,立马去将严氏扶起来,伸手去掐严氏的人中,看了一眼被打破了额头的郑浩之,冷声道,“请五公子请大夫过来” 福毓正修剪着一只花,青陵便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姑姑娘” “怎么了就跟后头有鬼撵似的。”青蕊瞥了她一眼,皱了皱眉。 “五公子将老夫人气晕了” 福毓的手一抖,那剪刀锋利,便剪断了一朵明艳的花,那花摔到地上,摔散了几片花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百章 开了春的京城,一片繁花。 郑福毓是一路小跑过去的,一进兰桂园便看见站在屋外的郑浩之。 “五哥”她叫了一声。 郑浩之皱着的眉头松了松,袖子下的手紧了紧,才转过头去看郑福毓。 郑福毓已经十四岁了,正是少女风华,她穿着鹅黄色的春衫,腰间束着一条月华白的腰带,衬得她细腰盈盈一握,下面的是一条百褶裙,上面有淡淡地白色小花,十分好看。往腰上走,便是鼓鼓的胸脯,郑浩之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到一边去了,轻轻地应了一个“嗯”字。 倒是郑福毓被吓了一跳,郑浩之的额头红肿了一片,可见伤口,虽然见得出伤口已经清洗过了,但是看着还是十分骇人。 “大夫呢你的额头” 郑浩之摇了摇头,“你先进去看祖母罢。”他语气淡淡地,看不出情绪,但是,郑福毓也看得出来,郑浩之的额头,是祖母打的 祖母怎么下了这般重的手五哥生的好,日后留了疤可不好她暗叹了一声,应了个“好”字,便提着裙子往里去。 刚踏上了台阶,便被外头守着的丫鬟拦了下来。 “三姑娘,老夫人有命,谁都不见。” “谁都不见”她眼神冷了下来,看了一眼那丫鬟。 那丫鬟手一抖,立马就垂下头去了。 “三姑娘,老夫人这会儿歇着,三姑娘晚些时候来吧。”周嬷嬷面上带着笑,“这丫头是新进府的,不懂规矩,还请三姑娘见谅。” “既然如此,我便晚些来吧。”她声音冷了下来,转身走到了郑浩之的面前,“五哥,祖母正歇着,你也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郑浩之“嗯”了一声,朝那扇门看了几眼,才提步走。 兄妹俩一前一后,郑福毓比他矮了许多,他人高腿长,步子大,她的腿受了伤跟在后面,有些吃力。 出了兰桂园,她明显感觉五哥的步子放慢了,她才走得平稳些。 她不知怎么开口,五哥到底是做了什么,竟然将祖母气晕了,她看着他宽阔的背,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咽下去了。 郑浩之看着地上的影子,脚步愈发愈慢了起来,他现下心里乱成了一团麻,额头上的伤,被风一吹,便十分疼。 在郑家这十几年,他本也想就以郑家庶子的身份就这么过一辈子,他不会甘心如今的位置,也不会一辈子卑微下去的,只是他未想到,郑福毓突然会转了性子 他承认,对她起这种心思,确实很混蛋,但是,他是因为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妹。那日他回来听说了她失踪的消息,他心里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害怕,当他看到她和顾怀慎待在一个山洞里的时候,他嫉妒如狂。 如果不是他还有这个身份他也一定能娶她,即便是这个身份总有一日,他也会不是。 “五哥”郑福毓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前面已经停下来的身影。 “伤好些了吗”他转过身,语气十分轻柔。 郑福毓看着他,只觉得他奇怪,他的眼神复杂,到底是何处怪,她也说不上来。“好些了,只是五哥”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然后抬头看着他受伤的额头。 “无碍。”他摇了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郑福毓一愣,自然有,她咬了咬唇,“祖母其实。” “你就没有想问我的”他走近一步,眼神困住她,从她明亮的眼里,他都能看到自己的身影,他看了良久,终是移开了眼睛。 问什么莫非去问他在祖母那儿说了什么她垂下头,长长的睫毛下掩去一片阴影。 “其实我一直想不通为何祖母不喜五哥”说到此,她抬起了头,明亮地眼睛看着他,“我觉得五哥不论什么,都已经做的十分好了。” 祖母为何不喜他,她不清楚,但是不论如何,五哥都已经做到最好了 “你觉得好,便可以了。”他淡淡道,将眼睛看到其他地方。以往,他是如何羡慕郑福毓的自一生下来,便是娇女,明珠呵,掌上明珠,他未想过得到同她一般的这份宠,他毕竟是个庶子,但是他也需要认可,而不是嘲讽和瞧不起但是,如今他不需要了,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并没有,而今,这些在他眼里早已不重要了,她觉得他好,就可以了,别人如何看他,他无谓。 少年的背脊挺得笔直,脸颊略显苍白,她觉得他好似又瘦了些,心里却不知是何滋味,她是真的将他当做哥哥的,而今他说的那句“你觉得好,便可以了”几欲叫她落泪。 “顾家不是良善人家,顾怀慎处世为人心狠手辣。”他又看着她,“你可懂” 五哥这是要她不要嫁给顾怀慎她攥了攥手帕,这事,如今由不得她做主她已经坏了名声,母亲和祖母也不会让她顶着这个名声嫁给别人,即便可以,她过去了也不会被人高看几分的 顾怀慎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她不知不觉地抬手按了按嘴唇,又突然清醒了过来,想起那日在山洞里的事儿,只觉得耳根子都红了。 “五哥,还是快些处理伤势吧。”她扯了扯他的袖子。 郑浩之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郑福毓是有意将话锋转了他眼神微闪,到了口边的话,他张了张嘴又咽了下去。 在福毓的眼里,他是她哥哥,他那些话怎么说的出口到时福毓怎么看他会觉得他简直是一个疯子吧 他轻咳了几声,眉峰紧紧皱在一起,嘴角嘲讽似的弯了起来。 “你是说,太子觉得是誉王”顾怀慎穿了一件白色的中衣,外面披了一件灰色的斗篷,面色苍白,他捂着胸口,在边上铺了牡丹纹的坐垫上坐了下来,紧皱的眉头才松开了几分。 “太子是如此说法,虽然誉王已经前往边疆之地,但是誉王的党,羽,可还都在京城里,而且,这时候誉王派人刺杀太子殿下,也无太多的人将此事怀疑到他头上去。”蒋津远说道。 誉王已经出京了,皇上自然不会往那头想,况且,皇上料誉王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这回派来刺杀太子的刺客,穿的都是极为普通的布料,身上也无表明身份的东西,又是死士,抓来的几个刺客,皆咬舌自尽了不然,还能好生审问一番。 “这么说也是有几分理的。”顾怀慎的食指碰了碰那杯子,杯子里是一杯滚烫的茶。他抬起头,“誉王阴险狡诈,这一回估计想下狠手了,毕竟,这太子之位,殿下还未坐牢。” 蒋津远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殿下此番让我来探你,也是殿下不好出面,你且宽心这事殿下一定好生追查下去。” “查查誉王的线索,就按着你说的,誉王的党,羽还在京中,随时动手不过是一句话之事,殿下还是多加注意才是。”他低头想了想,又道:“其他人也不能放过别叫人钻了空子才好。” 这话,他不说,蒋津远心里头也明白,这除了太子和誉王,皇上可是还有几个儿子的,就怕被利用了,太子和誉王到时斗个两败俱伤,便会有人出来坐收渔翁之利了这事,自然是要注意的。 “你近来便好生养伤吧”蒋津远说着,便站起了身。 “嗯。”他捂着胸口站起来,又轻咳了几声,只觉得胸腔里一阵震痛,他的眉毛紧紧拧在了一起。 蒋津远走了两步,又回了头,“子骞,你何时去郑家提亲” 这闹的满城风雨的事儿,他早已听说了,那外头传的多难听,他也知道只是,如今他 “待身子好些吧。”他按了按眉心。 “子骞未听闻外头传的流言”蒋津远不满地皱眉。 流言什么流言他确实不知道,自回来之后,便一直是养着伤,院子里的丫鬟小厮自来都不是多嘴的,外头的流言他又怎会知道 “郑三姑娘毕竟是女子,这流言传的难听”他看顾怀慎一眼,心里十分难受,如果可以,他愿意娶她的,不论她的名声如何可是“若是子骞不愿娶她” “我不愿娶她能如何”他淡淡道,眼神一扬,抬头看着蒋津远。 “你”蒋津远瞪大了眼睛,“她一个女子,如今坊间传她名声坏了,子骞莫非不愿负责” “我知道了。”他按了按心口,便想起那日贴在他身上的那具柔软的身子她柔软的胸前抵在他的胸膛,他只觉得全身都是火苗在烧她的腰那般细,他好似用力便会折断一般,胸前“咳咳”他咳嗽了两声,面上浮起两片红晕,他还说她为何那般瘦弱,原来肉都长在胸上了 他本是想着伤好了之后再去提亲的,按着蒋津远的说法,还是将这亲事早日定下来才好,免得节外生枝了才是。 想到此,他觉得身上当然伤又不是多痛了,他站起身便传外头侯着的小厮进来。 “世子,您还伤着”小厮有些为难,老王妃可都是吩咐好了的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哪里敢不遵从啊只是世子现在,不就是给他们出难题么 顾怀慎披了一件极厚的斗篷,难掩他面上的苍白之色,但是如今他想的不是这些,而是早日去将两人的亲事定下来。 老王妃正在抄写经书,口中一面念着经书里的内容,一面抄写。 这回顾怀慎受了重伤,她心惊胆战地每日都要去看一回,越看越心痛,她这才抄起经书来,祈祷菩萨保佑她这个孙儿早日康健起来。 当日是她让儿子娶林氏为妃的,林氏贤良淑德,她本以为儿子会喜欢,哪知儿子不喜林氏,林氏虽生了两个孩子,但是这两个孩子都不得儿子的喜欢,反倒是那个生的像是狐媚子的小林氏,儿子倒是喜欢的紧。 当日小林氏进王府时,她是不同意的,但是儿子竟然给她下跪了,她当时气的只想将小林氏拖出来打上一顿,不知她是给儿子灌了什么样的汤。 后来小林氏进门了,这掌权的权她可是握在手里的,丝毫都不会让出去,儿子在她这儿旁敲侧击许多回了,她都以小林氏应当调理身子为儿子生下为由推了,这话说白了,掌家的权,她想要,就先把儿子生下来再另当别论。 “世子殿下过来了。”嬷嬷走进来,轻声道。 “慎哥儿来了”她皱了皱眉,连忙放了笔,叫人去迎进来,这孙儿还受着伤,本该好生休养着的,怎么又四处走动了 “孙儿给” “哎哟,你这伤着,怎么就不好生歇着”老王妃哪里让他行礼,连忙叫边上的嬷嬷扶他起来,心疼道:“好些了吗” 顾怀慎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点头道:“祖母不必忧心,已经好了许多了。” “那也得好生注意着,你这还伤着,怎么又到处走动了。” “孙儿此番来,是有一事要同祖母商议的。” “什么事儿等不得”老王妃问道。 顾怀慎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了两声,才道:“孙儿近日听了些风言风语,那郑家的姑娘到底是孙儿害了她名声” 老王妃见孙儿这不好意思的模样,眉眼带笑,同边上的嬷嬷对视一眼,笑道:“这倒也不急,你先好生养伤才是,这婚事得仔细斟酌才是。” “老王妃说的对,还是等殿下身子好些了再说也不迟。” “孙儿只是觉得这番做法不妥,郑家姑娘的晚名声受损,王府这也没个话,到时让别人又要编排出许多了。” “这倒也不急,郑家人也知你有伤,况且” “祖母。”顾怀慎咳了两声,站起身来,然后便跪了下去,垂着头说道:“是孙儿想早日定下来” 这一说,老王妃笑意更深了,“那明日就请媒人去说。” “孙儿想亲自去一趟。”他说道。 “你这身上还有伤”老王妃看了他一眼。 “祖母放心罢。”他怕外边的人说他是被迫娶郑福毓的,也怕她误会 顾怀慎走了之后,嬷嬷给老王妃按着太阳穴,笑道:“头一回见世子这般,您可要放心了。” 老王妃面上带笑,手中捻着佛珠,“是啊,是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百零一章 烟云阁里点了丁香,味道清新淡雅,香味宜人。 郑福柔揉着手中的帕子,看着桌上花瓶里放着的几枝桃花,那桃花开的鲜艳,十分好看。 “老夫人这会儿已经醒过来了,姑娘,咱们可是要” “这会儿去不得,祖母只怕还在气头上。”她手一松,便收回了视线,她倒是想知道,到底是何事。 听说祖母动手打了五哥,五哥到底说了什么五哥虽然不得祖母的喜欢,但是如今五哥的身份可不同了,可是即便五哥不是那个卑微的庶子了,为何祖母还是不待见他 红袖点了点头,说道:“这回老夫人发了大火,听说五公子的额头都被打破了。”红袖想着那场面都觉得骇人,这五公子怎么说也是老夫人的孙子,这再怎么不喜,那也不能下那个往死里打的手啊 郑福柔对这个倒不觉得惊讶,以往祖母也可是亲手打过五哥的,那时候福毓才四五岁,从假山上摔下来,摔掉了一颗牙齿,祖母又气又心疼,五哥也正在边上,祖母便怪他作为哥哥未好好照料着妹妹,便罚五哥跪小佛堂,也不知五哥说了什么,祖母打了他一顿,她虽然年纪小,但是可是记得的,在她眼里,一直觉得祖母是慈祥的,但是那一回,是真的将她吓着了。 “五公子被打了,三姑娘早早地便过去了,还去请了大夫给五公子看伤。” “她”郑福柔手一紧,眼里便冷了几分了,她怎么就没死在那山上,竟然还平平安安地回来了 她吸了一口气,想起郑浩之来,郑福毓以往害郑浩之可是吃了不少苦,怎么关系就这般好了要是早知道五哥非池中之物,她便应该早些去接近五哥的想到那日五哥说的话,她在心里冷笑一声,她就不信,五哥从未肖想过这世子之位,五哥的心机深沉,隐藏了那么多年,竟然没人发现,倒是叫郑福毓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三妹妹和五哥关系自来是好的。”她垂眉看着手中的帕子,然后慢慢拢紧,她如今只等着太子殿下来提亲只要做了太子侧妃,日后,她便是皇妃了到时,即便是十个郑福毓,也当被她踩在脚下。 过了一会,翠英便一路小跑进来了,不忘行礼,说道:“姑娘,襄王世子来了。” “襄王世子” “估摸着是向三姑娘提亲来的” 明珠楼这头接到消息的时候,郑福毓正在跟青蕊学着怎么绣好蕊丝牡丹的花样,听到晚玉来通传的时候,手一抖,针便刺了指尖一下,鲜艳的血珠在丝白绢帕上开了一朵妖艳的花。 “什么”她将手指放在嘴里吮吸,那一股子血腥味便弥漫在她的整个嘴里。 顾怀慎来了他不是还受着伤么不过,这也不是重点啊 “姑娘,您可小心些”青蕊连忙找来药膏子给她受伤的手指上抹了一些,然后剪了小布条包扎上。 郑福毓坐在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头又开始疼起来了,顾怀慎怎么就来了他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养伤么虽然她也知道顾怀慎迟早会叫媒人来提亲的,可是他如何就自己过来了 “三姑娘,老夫人请您过去。”晚玉笑道,那顾世子坊间传的虽然不好,但是她看着倒也觉得极为不错,生的仪表堂堂地,况且,还是亲自来的,这十有那都是提亲的事儿。 “祖母叫我过去做什么”她低声道,但是还是站起身来了。 顾怀慎穿了件新制的墨绿色直缀,外头披了件黑色貂毛大氅,玉冠高束,俊朗十分,他从未有过哪一日这般在意穿着,倒是今日,出门前还专门去问了月和。 “大哥这般已经很好了。”月和郡主抿着唇偷笑,也从未想到自己大哥还有这一面,她倒是瞧见了,到时候非要拿这个去祖母那儿说才是。 兰桂园里丫鬟已经被遣出去了,严氏还在病中,但是听到是顾怀慎上门提亲,自然是得起身了,换了身衣裳,稍作收拾,才往正厅里去。 顾怀慎正喝着茶,见到是严氏过来,立马起身行礼,“见过郑老夫人。” 严氏笑着让他起身,说道“还得谢谢你救了毓姐儿才是。” 尤氏早早地就过来了,她面上不显山水,但是心里却不是一番滋味,她对这个顾世子倒是知道几分,年纪轻轻地,听闻手段极其狠毒,要不是这回毓姐儿出了事儿,她根本不会想着有一日会将毓姐儿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她站起身扶着严氏坐下之后,才道“略备薄礼,顾世子莫要嫌弃才好。” “国公夫人言重了,还未谢贵府五公子救命之恩。” 不提起郑浩之还好,提起郑浩之严氏便皱了眉头,想到那日的事儿,心里便升了一团火气,看着顾怀慎倒是有几分顺眼了。 郑福毓是自后门入的,正厅的一道屏风后便是一个隔间,在那隔间里她能清清楚楚地听得到外面的声音。 “听闻老国公喜欢宝马,良驹难寻,上回去广陵办事时,正巧碰上了这马踏飞燕,也不知合不合老国公的心意。”他对边上的小厮摆了摆手,便让小厮将一个十分大的盒子抬了过来,那盒子一打开,便是半人高的马踏飞燕,极其精致,饶是严氏,看了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顾世子真是好大的手笔,这么一件儿东西,那就值上上万两银子。 “这礼实在来过贵重了。”严氏连忙说道,这要是让老国公知道了,又要骂她贪财,这收了礼,那就是真的应了亲事,依着老国公对毓姐儿的那份喜欢,还不知道怎么骂她。 这襄王府是高门大户,毓姐儿嫁进去也算是嫁了个好的,但是这人嘛严氏看了顾怀慎一眼,他面色苍白,身形高大,倒是叫人看出几分虚弱来了,她还问过毓姐儿,这顾怀慎本来是不必受伤的,还是为了毓姐儿弄得一身伤,而且还是抱着一道滚下山崖的 “实不相瞒,今日是来向郑三姑娘提亲的。”他对两个小厮使了使眼色,那两个小厮便将那马踏飞燕盖了起来。 在隔间的郑福毓听得心里一跳,竟觉得脸上就这么烧了起来,连忙倒了一杯茶水喝,握着茶杯的手都出了汗了。 上辈子顾怀慎也来提亲过,不过是派媒人来的,当时她名声坏成那样,顾怀慎竟然也愿意娶她。她咬了咬嘴唇,正襟危坐,听着外头的声音。 “既然是提亲,老身便将话都说明白给世子听。”严氏咳嗽了两声,便端着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喉之后才道“毓姐儿是我国公府的女孩儿,自来是娇养的,这回得顾世子相救,毓姐儿也是十分感激顾世子的,但是,郑家也未强逼着世子娶毓姐儿为妻,顾世子大可不必觉得为难。”她扫了一眼边上被盖住的东西,心底叹了一声。 顾怀慎站起身来,给严氏和尤氏行了一礼,才道“郑老夫人和郑夫人不必忧心,若能娶得郑三姑娘,是顾某幸事,往日郑三姑娘在国公府是如何,日后在王府便是如何,我必不会亏待她分毫。” “既是商量毓姐儿的婚事,还得过问毓姐儿才是。”严氏说道,然后看了一眼尤氏。 “我们毓姐儿虽然比不得王宫里的公主郡主,但是也是我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既是来说毓姐儿的亲事的,世子爷不必急,慢慢商量。”尤氏瞥了一眼隔间的帘子,那帘子垂着的,没有任何响动,前方摆着的是荷花屏风,帘子后面还有一扇雕花的门,虽然两方都看不见,但是这声音,隔间那头可是听得见的。 顾怀慎捕捉到尤氏这一瞥,嘴角的弧度也慢慢加深了,说道“今日上门提亲,并不是因为坏了郑三姑娘的名声今日是真诚实意来求娶的,老夫人和国公夫人若是信得过我,我可能同三姑娘说几句话” 郑福毓手一抖,他知道她在这儿她握紧了手中的杯子,只觉得心跳如雷。 “顾世子,这只怕不合规矩。”尤氏连忙说道。 顾怀慎看了看隔间,才道“我确实有几句话想对三姑娘说,不过说给老夫人和国公夫人,也是一样的。若是三姑娘嫁给我,我日后绝对不纳妾,三姑娘在国公府是如何,在王府便是如何。” 不纳妾 如今那个有些家底的男子是不纳妾的顾世子这话,不会说的太满了吧尤氏和严氏对视了一眼。 “这说的倒是我们的错处了,老身可未逼顾世子说这些。”男子三妻四妾都是极正常的,况且是以顾怀慎的身份呢顾怀慎如今是王府世子,日后可是要继承整个王府的,为了王府的子嗣兴旺,那自然是要纳妾的,如今他说这话,严氏那是肯定不信的。 “这话本是要说给三姑娘听的,既是说了这般的话,那便是承诺。”他说道。 郑福毓只听到一半便悄悄地走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脸都红的像是这外头的桃花了,青蕊和青陵在外头等着,见姑娘这幅样子出来,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两人对视一眼,跟在后面也不敢说什么话。 顾怀慎说不纳妾前世他纳妾了啊。但是一想,顾怀慎当日娶得如果不是自己的话,应当也会做到这一点吧她摇了摇头,怎么就想到这上面来了她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这前辈子就嫁了顾怀慎,这辈子还要嫁给他一回 “哎呀,姑娘”青陵突然叫了一声。 郑福毓被吓了一跳,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面前就是一座假山,要是再朝前走上一两步,那就真的撞上去了,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呼了一口气,才往明珠楼里去。 一回房,她便把几个丫鬟赶了出去,从梳妆台下的一个柜子里翻出一个荷包来,这是上回月和郡主送来的,她当时还以为这荷包是月和郡主的,还叫丫鬟绣了一个差不多的送过去,哪知闹了个乌龙,这东西竟然是顾怀慎的,而她叫丫鬟做的那个荷包,却被月和转给顾怀慎了 她看着看着便觉得脸上烧了起来,那日在山洞里的事,她怎么可能忘得掉 “疯了,简直是疯了。”她一面将东西塞进盒子里,一面说道。 她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刚坐下,便听到窗子被敲了两下。 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站起身又听到了两声,她咽了咽口水,才去看那窗子,果然看到的是一个身影,这可是大白日的,顾怀慎胆子未免太大了 她怕被人发现,连忙过去轻手轻脚地开了窗子,便看到一俊朗的男子眉目含笑地看着她。 其实,比起他一脸冰霜时的模样,他笑起来的时候好看多了。上辈子,她极少看到他笑,每回看到她的时候,顾怀慎都是皱着眉头,不过她那时是不在意这些的,心里头就只有一个顾怀城,如今看来,觉得顾怀慎笑起来的时候,其实要比顾怀城好看许多。 见女孩儿小脸红红一直望着自己的样子,他笑着轻咳了两声。 郑福毓一愣,连忙退了两步,转过了身去,“顾世子果然不同寻常,尽做些不君子的行为。” “我也想正正当当地进来,你愿意”他挑了挑眉。 她听到后面有细微的响声,她转过身去看,顾怀慎已经从窗子上翻了进来了,高大的身影就立在自己的面前。 “你” “嗯”他含笑地看着她,说道“真是个小没良心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百零二章 少女亭亭玉立,穿着一身粉色的春衫,胸前鼓鼓地,顾怀慎看了一眼,便觉得口干舌燥,便将眼神转到另一边去了。 “你来做什么”她蹙了蹙眉,原先还逾了规矩,这会儿又闯了她的闺房了。 “兑现上回说的话。”他在边上的椅子上坐下,他伤未愈,这会儿又偷偷地进了她的院子,对于受了伤的他来说,可谓是花了很大的一番功夫了。 郑福毓见他扶着桌子坐下,便知道他伤未好,不免皱眉,“你不是受伤了吗,那你还”还翻进来,她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本来到了嘴边像刀子一样锋利的话,倒是说不出来了。 “我想见你。”他抬着头,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在你母亲祖母面前说的话,都是真的。” “是真的又如何”她嘟囔一句,背在身后的两只手缠在一起。 “我比顾怀城好。” 顾怀城怎么就扯上顾怀城了她想到那次的事儿,顾怀慎截了她传给顾怀城的信,他不会还抠着这件事不放的吧 “顾怀城有个表妹,两人青梅竹马,自小” “你说这个做什么”她跺了跺脚,这个她自然知道,最后顾怀城确实是娶了他那个表妹,外人面前看着确实是一对玉人,但是他那个表妹,自来性子温和柔弱,即便是知道顾怀慎些什么事儿,也不会拿出来说的。 “你不明白吗” 明白,自然明白,只是她还需要些时间消化罢了 顾怀慎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祖母同意了,过两日我便去请人正正经经地来提亲。” 她被逼的退后了半步,“顾怀慎你不必为了我的名声娶我” “你也觉得我是这样”他笑了一声,带了几分苦涩。 是与不是她不知道怎么说,顾怀慎亲过她两回,但是她又觉得那般不真实。 “过来。”他轻咳了两声,剑眉皱起,抬手捂着心口,肩上的伤也疼的厉害。 郑福毓小退了半步,“你救我一命,我也救过你,就相抵了。”若是因为她被坏了名声才娶她,大可不必,“方家的姐姐,生的好,脾性好,才学也好,况且,对世子一片丹心。” “过来。” 他皱了皱眉,一手撑着桌沿,“恐怕是方才牵动了伤口了。”他无奈地叹了一声。 郑福毓看他几眼,那模样确确实实像是真的牵动了伤口,不免有几分担心,“谁让你翻进来的。”她小声嘟囔了一句,但是脚下步子却往那头去了。 “要不要叫大夫过来”她蹙着柳眉,贝齿轻轻咬着红唇。 “你我还未成亲,叫人进来”他在椅子上坐下,扬着眉道“这,不合适吧” “你”她一跺脚,牙关一紧,心里只得暗骂顾怀慎,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揶揄她。 顾怀慎舒了眉眼,看着恼羞成怒的少女,只觉得心中似是丝羽飘过,带着丝丝痒意。他解了上衣的盘扣,那白色的裹布上透着淡淡地红色,果真是牵动了伤口。 “上回是留了伤药的”她看了一眼,转身便去翻上回还剩着的金疮药,应当是有用的吧她翻着梳妆台上的东西,找了半天才找到东西,拿到东西便预备转身,突地脚下一顿,难道要她亲手给他上药虽然以往有过两回,可是那也不一样啊她咬了咬嘴唇,两手一握,还是转了身。 送信之人进东宫时,太子顾闵正从中宫回来。 “你说什么”顾闵眯着的眼睛一睁,抬眸看着跪在地上回话的人。 那跪着的人被那寒光一看,头立马低了下去,“听闻是为了一个妓子可是谁知胡家的公子手中没个轻重,这砸了一个花瓶下去,这晏家的公子就” 这回话的人口中的胡家正是工部尚书之子,这胡尚书就独独这么一个儿子,又是老来得子,这将近五十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在家中那是比女孩儿还要养的娇,几个姐姐妹妹都不敢惹他,在京城里自来是胡来惯了,哪知因为一个妓子就同光禄寺卿宴允之子争了起来,两人扭打做一团,这胡尚书之子手中没个轻重,两人打的正是激烈之时,胡尚书之子拿起雅间酒桌上的一只做摆设的兰花白玉花瓶就往这宴允的儿子头上砸过去,当时也是乱作了一团,这宴允之子还未抬出去,就咽了气了。 “荒唐”顾闵手一挥,衣袖便将案桌上的盘子杯子扫落了一地了。 胡尚书是他的人,如今在这节骨眼上,竟然闹出了这般的事儿,还嫌他如今不够乱么这群没用的狗东西 “殿下,工部尚书胡大人来了。”外头的小太监拉着嗓子喊了一声。 顾闵眸中寒光一闪,摆手让跪在地上的人退下去,那人立马就爬了起来,弓着腰退了出去。 极快,那小太监便将工部尚书胡大人领了上来。 这胡大人六十多岁的年纪,两鬓斑白,穿着一身暗红色的直缀,一进来便跪着哭喊了一声“太子殿下” 顾闵揉着额头,觉得头疼无比。 “太子殿下微臣就这么一个独子啊微臣四十六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求太子殿下救救微臣的儿子”胡大人爬过去,磕了几个响头,大声哭道。 “你的儿子就是儿子,别人家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他砸了一个杯子过去,那杯子正好砸在胡大人的身上。 “求求殿下”胡大人已经六十多岁,哪里受得了这些,但是他也知道太子殿下正在气头上,只有跪着一个劲儿的求饶,鼻涕眼泪一把抓。 顾闵被他哭的心烦,“你当宴允是个怕事的他那儿子就不是儿子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你竟然给本宫惹出这等子事来” 如今誉王风头正胜,如今去了边疆,这回若是立了军功,这回闹出了这等子事,只怕父皇会愈加对他不满了,如今如贵妃正当是受宠之时,若是在父皇耳边吹上几句枕边风,这还不知是个什么局势。 “殿下,这若是是个平民,微臣也不会来扰殿下了”胡大人抹了一把眼泪,他娶了六七房妾室,生下的都是女孩儿,这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儿子传宗借代,他如何能看着儿子就这么去送死,这百年之后,他要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你当真是做了几年尚书就愈发大胆了”顾闵冷哼了一声,对外头的小厮吩咐道“去请周先生过来,” 外头的小厮应了一个“是”字,飞快地退了下去了。 “这宴允不是什么吃素的,你那蠢儿子又打杀了他儿子,你以为他会善罢甘休” “还请殿下帮微臣一把啊” “帮你倒是说个怎么帮你当他是什么人你儿子杀了他儿子,他还忍让得了这狗逼急了都会跳墙,何况是人”顾闵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那宴允是秦施恩的门生,和秦施恩那是一处的人,如今这回有个机会可以打压他的势力,秦施恩哪里会罢休这秦施恩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哪里会放过这些机会 “殿下可请襄王世子襄王世子在皇上那儿还可说上话” “我看你当真是老糊涂了去皇上那儿求情不成宴允上个折子便能定你儿子的罪,你还想到皇上那儿去求情”他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胡大人,真真是越老越糊涂了,这事儿若是真的闹到皇上那儿去了,这胡大人的儿子还有活路不成“这事儿,不论如何都要压下来,如今当务之急,是拦下宴允,这若是告到皇上那儿去,你以为谁能讨到好” 胡大人一惊,抖着手,立马就跪下来磕头,“殿下说的是,是微臣糊涂了是微臣糊涂了” “哼。”顾闵冷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还不滚下去收拾你那儿子,最近都不要出来闹事,本宫自会找人将宴允拦下来。” “谢太子殿下谢太子殿下”胡大人又磕了几个头,才爬起来,飞快地退了下去。 顾闵深吸了一口气,按着眉心,誉王已经前往边疆,这回若是真的立下了军功,父皇肯定大以佳赏,这誉王的势力,如今是直逼他的势力了。 “殿下。”外殿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而后便有守在外头的小太监和宫女连忙道“参加太子妃。” 姜氏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了,她穿了一身月华白速锦衣裳,腰间束着银白的精致束腰,细腰盈盈一握,自她小产之后,她便是瘦了许多了。 “娘娘,殿下这会儿” “进来吧。”顾闵扬高了声音。 那太监一缩头,立马就往后退了一步。 姜氏从丫鬟手中拿过了食盒,让丫鬟在外头等着,她提起了裙角,才抬步往里去。 “殿下。”她行了一礼,才将食盒放在了顾闵面前的案桌之上。 “你怎么过来了”顾闵皱了皱眉。 “命人熬了汤,殿下这段时候辛苦,可要好生注意着身子。”她一面说着,便将食盒打开了,将里头的汤端了出来,盛了些后才端给他,“用的是冬日里封存的雪水,汤里加了枸杞、银耳等补材。” 她近来真的是瘦了许多了,他今日去中宫又听母后提及了子嗣一事,他是储君,如今也该有个孩子来为自己巩固位置,但是姜氏已经伤了身子,这近来需要调理身子,但是他要这孩子要的急 汤味清淡,不油不腻,入口柔滑,带着丝丝甜味。 他用了小半碗,才说道“你近来身子可还好” “多谢殿下关心,臣妾已经好了许多了。”她温顺地答道。 “嗯,虽是春日,太子妃也要好生注意着身子才是。”他目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她面色已经不似以往那般红润,虽也是白皙,但是总是带着一股病态。 “是。”姜氏喏声答道,然后看了看那碗,才道“听母后说,太子近来正在想着侧妃一事” 顾闵手微微握紧,看了她几眼,见她面色淡淡,才点了点头,“莫非太子妃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臣妾还有一个妹妹,生的极好,又极知礼,母后也是见过的,想必母后应当也向殿下提起过了吧”她抬起头看着他。 呵妹妹 顾闵眼神慢慢冷了下来,看着那冒着热气的汤,只觉得万分讽刺,他以为姜氏是真正地给他送汤来的,未及她提起立侧妃的事儿,他也以为她是有那么一点吃味的,原来原来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他的手紧握成拳,这些他不是应当早就知道了的么 太子妃出自姜家,顾闵一旦登基,姜氏便是一国之母,姜家又怎么会让其他人生下太子的长子呢既然姜氏生不出来,那就从家族里挑一个好拿捏的庶女,到时候生了孩子便养在姜氏的名下,那也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殿下,母后就子嗣一事,已经说过多回了,臣妾在母后那儿提及过这位妹妹,母后觉得尚可,如今便看殿下的意思了。” “看本宫的意思”他冷笑一声,“你有几个妹妹,都送到本宫这儿来罢,本宫有何受不起的” 姜氏吸了一口气,才淡笑,“听闻殿下对安国公府的二姑娘有几分留意,臣妾也是知晓的,那位二姑娘坊间传闻也是极好的。” “姜氏”他突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有孕,未向他提及,小产之时,还吩咐下人不要告诉他,她这眼里还有他这个太子他逼近她,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往上抬,她清丽的容颜便印进了他的眼里,“好极好”他冷笑几声,松手便甩袖离去。 姜氏见他走了,才慢慢动手收拾着碗筷。 殿下喜欢那郑家的二姑娘也无妨,但是这长子,这二姑娘就不要妄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百零三章 过了两天,郑家那边就来了媒人,请的是刑部侍郎的庄夫人来说的媒。 最后是尤氏亲自送庄夫人到垂花门的,等庄夫人走了,尤氏才转了身。 “夫人,如今您也可稍作安心了。”林嬷嬷扶着尤氏,面目带笑。 安心尤氏抚了抚袖口上的花纹,本来是想把毓姐儿嫁到金陵去的,哪知后头发生了这事儿那襄王府,是王公贵族,哪里会是什么简单的地方 “听说襄王妃年纪不大。”尤氏说道,突然就想起了襄王妃来了,她也是见过几面的,说过话,但是却也不是多熟悉,看着十分年轻,听说是已故的先王妃的庶妹,一个庶女,能爬到如今王妃的这个位置上来,应当使了不少的手段吧尤氏自己出身高门大户,国公府更胜,其中的利益争斗,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这大户人家的,能有几个人好相与的 “二十出头的年纪。”林嬷嬷看了尤氏一眼,方又说道“听闻老王妃对这位续弦的王妃并不是多喜欢,当时老王妃给襄王选了几个身家清白的女子,襄王都未看过眼,后来不知怎么就娶了先王妃的庶妹了,当时老王妃还同襄王置气了一段日子,听闻如今的襄王妃的出身不大高,是个怜人生的。” 这些都是传闻,尤氏也是听说了七七八八,如今王府当家的还是老王妃,从这一点上便可以看得出老王妃对这位王妃有多不喜了。 夜里,郑福毓做了一个梦。 有人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喘不过气来,睁开眼睛发现那人五十上下的婆子,阴测测地笑着对她说“世子妃,老奴得罪了。”然后加紧了手中的力度。然后她听到了许多人在笑,顾怀城站在边上,身侧是他怀孕了的妻子,另一边是美艳的小林氏,笑声尖锐,她头疼十分。 她死命的挣扎,张嘴叫着顾怀慎的名字,但是她却发不出什么声音,然后她一直挣扎,突然就醒了过来。 夜里静谧地十分可怕,她反手一摸自己的背部,已经汗湿了一片了,心也狂跳不止,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就像她前辈子那样,她成了最放,荡最无耻的女人,被人嘲笑,被人欺负,而那些屈辱,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她的母亲,她的家族,她自己还有顾怀慎。 她抬起手,触及面颊上的冰凉,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就留下来了,十分地凉。 她抱着锦被坐在了一团,上辈子她嫁给了顾怀慎,这辈子她也和顾怀慎定亲了,如果说这辈子顾怀慎心里是对她有几分喜欢的,那么,上辈子呢上辈子为什么娶她她名声狼藉,本该是京中好男儿求娶的对象,一下子成为人人唾弃的人,难道顾怀慎真的只是因为顾怀城才娶她么 当时顾怀慎对她说过一句话你太让我失望了。 又是为什么失望呢 上辈子,她和家里算是断了关系,顾怀慎即便是娶了她,国公府也不会因为她而投奔襄王的,难道娶她真的只是因为顾怀城么她摇了摇头,心底嘲笑自己,莫非你还觉得顾怀慎是因为喜欢你才娶你的么 静坐了一会儿,她才唤睡在外间的青蕊进来。 开春了之后,夜里的天气有几分凉,但是那凉却也不刺骨,时不时还可闻见外头吹来的花香。 青蕊披了外衣进来,用火折子点燃了油灯,然后取来了一件厚度适中的斗篷给她披上。 “姑娘,三月天,最是要注意身子了,小心伤了风寒。” “嗯。”她点了点头,看向了桌子。 这是一张黄梨木制成的圆桌,桌子自带着一股淡淡地香气,上面摆放了一套精致的茶具,再边上,放着一只十分精致的红漆楠木匣子,匣子上雕刻着许多的花纹,暗扣上还有一颗红色的宝石,光是看,便知道这匣子价值不菲了。 这是昨日庄夫人上门说媒的时候,特意吩咐了这匣子是给她的,而且是顾怀慎要求的,必须交到她的手上,所以尤氏连拿的机会也没有,这匣子便被下人送到了她这里。盒子里装的是一些首饰,一只血玉手镯,质地温良,上面还有细细的花纹,还有一对祖母绿地玉耳坠,样式都十分地简单,但是,用这么不菲的盒子装起来,里面的东西只怕更加贵重了。 青蕊已经退下去了,她穿了鞋子,披了斗篷便走到了桌子边上去,打开了那个看着价值不菲的匣子,看着里面的东西发呆。 其实到了如今,她还不知道自己对顾怀慎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她是担心顾怀慎,但是另一面,她又害怕嫁进顾家她明明只是想报复小林氏和顾怀城,怎么自己又要嫁进顾家了她懊恼地叹了一声气,然后拿出一只镯子来看。指尖碰到上面的时候,觉得有丝丝地凉意。 真好看,真舍得花钱。她咂了咂嘴。 她拿起一只镯子来看,今天送过来的时候她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然后便叫青柳将盒子放在了桌上,她是不敢看的当时,只要想到顾怀慎,她就会想到那日在山洞里的那个缠绵的吻,和他炙热不已的大掌,攀附着她的腰肢,然后游移到她的胸前,那感觉真的十分奇妙,就像是一把火一样,从她的脚底烧到了头顶 天那,她在想什么 郑福毓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然后将镯子又轻轻地放了进去,看了看盒子,发现盒子下面的那层红布有些奇怪,就像是什么东西在下面一样。 难道有什么东西她想了想,将里面的东西都取了出来,然后将那块红布拿了起来。 果不其然,里面真的有东西,一张纸折在了下面,先前因为她是粗略地看了几眼,并没有注意地看,若不是注意地看,当真还不知道下面还藏了东西。她将纸取了出来,不知为何的,她觉得全身上下都滚烫异常。 她摊开了那张纸,只见纸上凌厉大气地写了四个字我心悦你。 指尖在发热,脸在发热,耳朵也在发热,她只觉得全身都热了起来了,拿着纸张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突然想起那日他翻进来对她说的话,“我想见你我在你母亲和祖母面前说的话都时真的。” 相信他么她好像没有什么不相信的理由 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定在明年的春天。 尤氏给她请了个京城里极为出名的绣娘过来,教她做女红,因为她的女红,实在有些拿不出手 “姑娘的针应该斜一些,这样下去容易刺着手。”边上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在边上温言指导。 说话的人正是尤氏请来的那个,别人都管她叫珍娘,是广陵人,嫁到京城里来的,因为绣工好,便进了绣坊里,如今在京里那是十分地出名了,不知多少贵女的衣裳是出自她的手下。 她觉得头疼,青陵给她画了花样,她绣了将近两天拿给珍娘看,珍娘虽然没说什么重话,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夸奖的话,总之就是不满意的意思。 珍娘指导了她将近一个时辰的时候,便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这段日子珍娘会住在国公府里,所以在明珠楼的后院里用膳,等珍娘走了,郑福毓才松了一口气。 “姑娘累了吧”青蕊一进来便看见自家的姑娘伏在小几上,边上的青柳给她捏着胳膊。 “珍娘说话时闻言细语的,但是总能感觉她很凶。”青柳回道。 青蕊听了一笑,说道“珍娘在京中那是极出名的,姑娘可要好好学才是。” 大户人家的女孩儿,出嫁时可以带会针线活的丫头的,郑福毓想的是,日后将自己用惯了的四个大丫头都带过去,毕竟这四个丫头里,青蕊几个女红是做的很好的,但是这嫁衣,即便是请人来绣的,但是为了讨个吉利,她自己也是要绣的,况且时候也不急,尤氏想着日后女孩儿嫁过去总是会给夫君孩子绣个香包做身衣裳的,所以才想着去请一个厉害的绣娘,让郑福毓跟着学一年,至少日后嫁过去了,也不必因为女红做的不好被人嫌弃。 郑福毓揉了揉眉心,觉得手臂还有些酸涩,便道“以往就该好好学学的。”她只觉得她这么做是错的,那么做也是错的,她拿着针线都不知道怎么下手才好了。 青蕊和青柳相视笑了笑,青蕊便去布菜去了。 安国公府和襄王府联姻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了,当然也免不了什么酸言酸语,例如襄王世子不得已才娶郑府的三姑娘,或者是郑三姑娘嫁不出去才赖上襄王世子的,反正众说纷纭,各有各的说法。 月和郡主听说这事的时候,正在和灵芝郡主喝茶,而这话,好巧不巧,正是从灵芝郡主的嘴里说出来的。 “郑家的三姑娘是个性子温和的。”月和郡主笑了笑。 灵芝郡主讪讪地笑了笑,又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她对那个郑福毓没什么好印象,就是自从那日蒋津远一直盯着她看之后,她心里十分地清楚,她会嫁给蒋津远,在日后会成为侯府的主母,所以,她哪里能容忍蒋津远心里面有别的人,这回听到郑福毓和襄王世子定亲的消息,她当时就冷了脸了,这等狐媚子,怎么就没死在九宫山上呢 “这是府里的厨子做的云切糕,不甜腻,你尝尝。”月和郡主看了看身边的丫鬟,那丫鬟便端着一盘云切糕过去了。 灵芝郡主拿着一块,尝了尝之后才道“姐姐府里的厨子做的东西极好吃。” “妹妹喜欢便好。”她的面上一只挂着谦和的笑,直到外头的丫鬟报了句王妃来了,她嘴角的笑意才僵了僵。 灵芝郡主这回来,本是应母亲的要求,给襄王妃送些东西的,她不傻,也知道母亲是要自己和襄王府扯好关系。 小林氏穿了件梅红的春衫,头上戴了几支金钗,不显俗气,多了几分女子的妩媚,举手投足间都勾人心神。 “灵芝见过王妃。”她站起身行礼。 “郡主有礼了。”她温柔一笑,上前拍了拍灵芝郡主的手,然后看向了坐在座位上淡然喝茶的女子,声音十分地轻柔,“月和也在啊。” 月和郡主淡淡地扫她一眼,“嗯”了一声,才放了手中的杯子,说道“既然灵芝妹妹和王妃有话要说,那就不打搅了。”还不等小林氏回答,她便带着丫鬟走了。 小林氏脸上有些难堪,但是极快地掩下去了,月和郡主也不是什么吃素的,她只是没想到月和郡主会在人前扫她的面子。 灵芝郡主眼观鼻鼻观心,看来她听母亲说的都是对的了,这个王妃果然不得月和郡主和老王妃的喜欢,不过,这也并不妨碍她,她拉拢小林氏,就是为了拉拢襄王,而襄王府真正的掌家人,是襄王。她看了一眼小林氏,心里不屑,一个怜人生的女孩儿。不过她确实是生的好看,肤白貌美,也怪不得襄王会喜欢了。 “上回听王妃说到了珊瑚,真是巧了,前个儿就得了这么盆红珊瑚,所以就送到王妃这儿来献献宝了。”灵芝郡主看了一眼边上的丫鬟,那丫鬟便抱上来一个盒子,特意地当着小林氏的面打开了。 那红珊瑚算不得小,但也不算大,上面嵌着珍珠宝石,看着便知十分名贵,小林氏的手动了动,便知道灵芝郡主的意思,随即笑道“郡主真是,我不过说着好玩罢了。” “正是给您顽的,您喜欢便留着,也算是灵芝的一份心意了。”她笑道。 今日灵芝郡主穿了一件红色的衣裙,她的皮肤偏黑,其实不大适合太过明艳的颜色,让她看起来更黑了一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零四章 顾怀慎派人来送东西的时候,福毓正绣好了昨天还没绣完的一方帕子。 “姑娘,世子遣人送东西过来了。”青佩抱着一只盒子进来,脸上带着笑。 看来,这位顾世子是真的想娶姑娘了,这隔三差五地就派人送东西过来,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都是替主子开心的。 福毓正端详着手里的那方帕子,珍娘说她绣的有问题,针线的颜色不对,显得有些艳丽,她看了看,又觉得还好,但是又拿着青蕊绣的花做对比,瞬间就没了心思做了。 “顾世子待姑娘可真是好呢。”青佩笑着说了一声。 福毓的手顿了顿,放在盒子上的手慢慢收了回去,慢慢拢紧了手心。 她又看了半个时辰的书,才叫丫鬟们退下去,然后伏在小几上想事情,近来,她心里真是越来越慌了,但是又不知道到底是为何,大抵是同顾怀慎有关,想起他时,总是觉得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想着想着,她也不知怎么就睡过去了。 梦里,她好似感觉一只带着淡淡凉意的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她觉得很舒适,蹭了蹭那只手,那只手轻轻地捏捏她的面颊,她才醒过来,入目的便是穿着一身青色衣裳的顾怀慎,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醒了”顾怀慎坐在她边上的位置,面上表情淡淡,眉目间有少许的柔和。 “你怎么来了”她看了看窗子,微微地蹙了蹙眉,“上回不是扯动伤口了么这回” “嗯”他双手环胸,挑着眉看着她,“你是担心我么” 福毓一愣,只觉得从脚底升起一股热意,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即便如今天气回暖了,也不可贸然地这样打瞌睡。”他看了她一眼,如今天气已经慢慢地热起来了,她穿了身粉色的齐胸襦裙,外头是一件薄薄地兰色长褙子,既简单又好看,他将眼睛移到她的胸前来,看了几眼才移开眼,顿时觉得热起来了。 郑福毓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才立马明白了过来,只觉得一股气血冲上了面颊,立刻直起了身子,将外头的褙子扯了扯,遮住了泄露的春光,故作镇定地模样,问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嗯。”他点了点头。 他也已经养了不短时候的伤了,也因为养伤,他这段日子才清闲了些,虽然偶尔会接到些密信,但是大多数日子还是清闲着的,当然,心情也是愉悦的,当然,愉悦的原因就是眼前的人。 “那你今日过来做什么”而且还是偷偷摸摸地来她房里,幸好没人发现,要不然传出去还不知道传出什么难听的声音来。 顾怀慎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少女已经十四岁了,身姿窈窕,腰身极细,胸前有肉,十分美好。她生了一张鹅蛋脸,是极好看的美人脸,柳叶眉下一双熠熠生辉地桃花眼,再是小巧的鼻子,再是嫣红的嘴唇,然后再往下看,顾怀慎眼神沉了沉,下面是雪白的肌肤,像是软玉一般,在他的眼里,大概就像是他儿时母亲给他用暖玉刻了一个带着他名字的玉佩罢 看了一会,他便移开了眼,“太子会娶你姐姐的,皇后那头已经知晓了。” 她的手一顿,蹙着眉,“你是说皇后娘娘会下旨” “不过是侧妃罢了。”他否认,“如果是有人上门了,你认为有人敢拒绝么” 她一愣,顾怀慎说的没错,那人是太子她咬了咬嘴唇,“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拥趸的是那一方么” 两人四目相对,她才发现顾怀慎的瞳孔幽深,就像是多年前她在国公府后山看到的一汪死水一般,很是平静,没有波澜可是,越是平静的东西,就越是可怕和危险。 “这些你不需要知道。”他声音听不出喜怒,淡淡地。 “我不需要知道”她心中突然就烧起了一把无名火,“我日后是你妻子,这些都不能知道我总要知道我日后该怎么做,该如何配合你。”她看着他,莫名的觉得心烦,她还未想好如何去成为他的妻子,也未想好在顾家如何去过日子,但是,她又不得不面对,如果知道顾怀慎到底是帮着谁的,那她会更加地小心行事。 “嗯,等你嫁给我之后我再告诉你。”他掀了掀眼皮,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心里叹道,真软 郑福毓只感觉自己像是被戏弄了一般,一手打开了那只放在她头上的手,站起身离他站的远了些。 皇上的身子是越来越差了,她身在内宅,但是也偶尔会去打听这些消息,太子殿下那个人,她见过,只觉得那人阴郁,让人看了背脊都生寒,如果太子娶了郑福柔,那么郑家肯定要和太子绑在一起,但是太子一旦没有顺利登基,那么陪葬品其中就会有郑家。 誉王那个人,素来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不然当时也不会将太子推到那个地步,那个人,他的眼里只有权势和江山,儿女私情是看不到的,从蒋新月的事上她便知道了,所以她才怕,如果这一世太子仍旧没有登基,而郑家和太子扯上了关系,到时候一旦誉王登基,郑家只会成为陪葬。 顾怀慎看了看她,才站起身,慢慢地靠近她,“你不必担心,你父亲,你大哥还有我,心里都有数,这其中的险恶,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她只到他的胸口,他低着头便能看见她可爱的发漩,还有她颈部以下的肌肤。 “我知道”她抬起头,未想到顾怀慎站的离自己那么近,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不知绊倒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歪,整个身子便往后仰去。 然后一只手有力地托住了她的细腰,然后微微施力就将她拉了起来。 她还有些害怕,背心一片冷汗,后知后觉才感觉到她离顾怀慎的胸膛只有一点点地距离,而且,顾怀慎的手好像还放在她腰上的。 “你在怕什么”他拢紧了手臂,把她往怀里带,“嗯是不相信我么” 郑福毓只觉得浑身僵硬,她的身子隔着薄薄地衣裳和他贴在一起,她能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地味道,以及淡淡地药香,还可以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她只觉得全身都在发烫。 “是,我害怕,因为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她闷着声音答道。 “你有选择么”他皱眉,好像除了嫁给他,应该没什么选择了吧他感觉得到怀里的少女身子僵硬,她的柔软正贴在他的胸膛之上,他得寸进尺地又收紧了几分,“你也不必担心,既然太子想娶,就让她娶,你姐姐想嫁,就让她嫁,其中若是出了什么纰漏,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男子将少女抱在怀里,下颚抵在少女的头顶,眉目里尽是笑意。 她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跳进了顾怀慎挖的一个陷阱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怕不上去了。她反复地斟酌着他说的话,突然就明白过来了。 “我可以亲你么”他松了松手,垂下头没有给她发言的机会。 她还未反应过来,两片温热的唇便压了上来,她心一体,两只手不知该往哪里摆,胡乱地按在他的腰上,他感觉到那双柔软的手,只觉得喉咙一紧,用舌尖抵开了她的唇瓣,一点一点地侵略。 “你该闭着眼睛。”他松了口,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一只手挡住她的眼睛,垂着头又吻了下去,她的睫毛就像是小扇子一样扇在他的掌心,酥酥麻麻地,他一手按紧她的腰,一路深吻,直到怀里的人开始挣扎的时候他才放手。 少女的面红红的,眼里水汪汪地似是带了一层薄薄地雾气,就像是外头开的正是娇艳的桃花,淡淡地,却又是浓郁的。 明珠楼的正门是有护卫把守的,但是院子里面是没有的,只有几个十来岁的小厮,所以即便是对于受伤的顾怀慎来说,那也是来去自由。 顾怀慎走到一处巷口的时候,才看见前方站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顾世子。”郑浩之看了他一眼,抬手拱了拱手。 “郑五公子不必多礼。”他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不知顾世子怎么到这边来了”他面目清冷,藏在衣袖下的手却是紧紧握着的,他也是个男人,怎么会不明白呢 顾怀慎能察觉到郑浩之明显的敌意,只是淡笑,“今日天气好,便出来走走。” “顾世子真是会挑地方。”他嘴角微勾,笑容带着几分嘲讽,抬眉看了看国公府的方向。 顾怀慎只是笑笑,“郑五公子说笑了。” “若是你有一日辜负了她,我会杀了你的。”他抬起头,看着这个比他高了近半个头的男人。 “放心,你不会有机会的。”顾怀慎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说罢,他便转头往一头走了。 郑浩之突然笑出了声,觉得自己真的是悲哀无比,果真是命运造化弄人,他本来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福毓的面前,告诉她,他要娶她的,但是如今呢他只能看着别人娶她,而自己一个人躲在暗处嫉妒地发狂,他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种感觉只有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尝尝被兄弟欺负,也无人来维护他,而在祖母怀里的那个女孩儿,说什么便是什么,他真的很嫉妒。 他站了半天,才收敛了情绪离开。 这几日,严氏一直在静养,免了请安的规矩。 屋子里出奇地没有点檀香,严氏靠在迎枕上,面容苍老。 这段时候,她似是一下子就苍老了,银发越来越多。 “老夫人,您可要喝水”周嬷嬷问道。 严氏叹了一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你说,我是何处做错了么那个孩子” 她只有一个女儿,自小是和毓姐儿同柔姐儿一般捧在手心里娇养着长大的,她的女儿继承了她的美貌,才华,什么都是无可挑剔,本来应该可以定一门十分好的亲事的,但是但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这般重视的女儿会喜欢上一个教书的先生,不惜为了那个教书先生顶撞她,最后留下了一封书信和那个教书先生私奔了,聘为妻,奔为妾,连一年的时间都未到,她的女儿便回来了,身边没有那个教书的先生,但是却大着个肚子回来了,而且月份已经很重了。 后来生下了郑浩之,这个孩子的出声,简直就像一个耳光一样甩在她的脸上,她要将这个不洁的孩子扔掉,最后被儿媳尤氏拦了下来,还以郑凛的儿子养了下来,她不待见他,是因为不想想起她那个蠢的可怜的女儿,但是他却又无时不刻地让她想起 当时郑浩之说呀娶郑福毓的时候,严氏只感觉一股血要涌上喉头,她几乎昏死过去 “您怎么会错呢”周嬷嬷轻声道,“五公子是个好孩子,只是性子冷清罢了。” 严氏闭了闭双目,眼里闪过的是女儿难产的画面,心里不禁酸涩起来,开口竟然有些哽咽,“我就这么一个女孩儿就这么毁了,你看看毓姐儿,看看柔姐儿,都是花一样的年纪,她也应当是这样的那个孩子,我接受不了,福毓是他的妹妹啊,他怎么能起那种心思,我当时咳咳”她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猛地咳嗽了起来。 人到暮年,身子便差了起来,严氏咳了许久,喝了一杯热茶之后,才觉得好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百零五章 已经过了好几日了。 一个穿着粉色齐胸襦裙的宫女蹲在地上给姜氏捶着腿,姜氏侧躺在美人榻上,阖着双目。 “娘娘,七姑娘来了。”一个宫女进殿之后,行礼过后,垂着头通报。 姜氏眼皮动了动,应了一声,才挥手让宫女去把七姑娘带进来。 宫女口中的七姑娘正是她的庶妹,今年二八年华,本是早该出嫁了的,但是姜氏一直未有孕,所以这个庶妹才一直留着,等着入宫的。 边上捶腿的宫女站起身弓着腰将她扶了起来,然后又退到了一边去。 过了一会,便有一个粉衣宫女领着一个穿着木兰青双绣缎裳,里面桂子绿齐胸襦裙,外面罩着一层轻纱,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她生了一张瓜子脸,眉梢上有一颗淡红色的小痣,一颦一笑妩媚动人,身段玲珑有致,玉带束着的细腰柔软有度,她上前了几步,半蹲下身子,两只葱白玉手放在腰间,“燕儿给娘娘请安。” 姜氏点了点头,面上带着适宜的笑容,抬手道“起来罢。”然后看了一眼边上的宫女,宫女立马搬了一个绣墩过来。 “谢娘娘。”姜玉燕袅袅婷婷落座,双手叠放在膝上,十分规矩。 十六岁的少女已经发育地极好了,轻纱之下是若隐若现雪白肌肤,姜氏看了几眼,才收回了视线,姜玉燕是父亲的一个妾室所生,那妾室生的美丽异常,十分得父亲的喜欢,而这妾室生的女孩儿,也是生的极好的,本来早该出嫁了,但是她一直未孕,好不容易怀了身孕,又小产了,所以才将姜玉燕留了下来,她已经十六岁了,这些事早已清楚了。 “母亲这几日可还好”她放了手中的一串珠子,含笑问道。 “母亲这些时候已经好了许多了,只是偶尔头疼。”姜玉燕乖顺地答道。 “嗯。”姜氏点了点头,“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你待会随本宫一道去中宫请安。” 提到这事,她的面色红了红,微微垂下了头,答道“是。” “该怎么做,你也应当知道的。” 争宠的事,姜氏没有想过,只是这太子的长子,一定要出自姜家,而且是放在她的膝下做嫡子养的,“郑家的那位姑娘你也听说了吧” “娘娘说的是郑家的二姑娘”她问道,这郑家的二姑娘和方家的那位姑娘,都是在京中出了名的才女,她有何不知道的远远地见过一回,确实生的美丽动人,她两只手搭在一起,轻轻握了握。 “嗯,这是殿下钦点的人。”她睨她一眼,“所以,你要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是,燕儿知道的。”她咬了咬唇,然后垂着头答道。 她做了十几年的姜家庶女,虽然姨娘是父亲的宠妾,但是她的上头,还有一个太子妃姐姐,她怎么敢造次即便是有父亲的宠爱又能如何,她终归是个女孩儿,若是不为自己谋前途,就没人帮着她了,若是这一回,她能得太子的宠的话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白皙细嫩,手指指甲透着淡淡地粉色,她早就知道姜氏和太子的关系不睦了,若是她能诞下太子的长子,就能养在太子妃的名下,那就是太子名正言顺的嫡长子,等到太子继位,她生了太子的长子,太子一定会给她一个位份的,想到此,她微微拢紧了手。 “知道便好,这些事本宫也不瞒你,但是你也要看清自己的位置。” 她目光一顿,轻轻答道“是,燕儿知道的,娘娘放心。” 在姜氏的光环下,她生的在好又如何可惜她是个庶出的,生母身份低微,她没有做主的权利。 “娘娘,殿下来了。”门边的宫女急急忙忙地进来。 “慌慌张张像个什么样子”姜氏声音冷了下来,说话间便已经起了身子,刚起身,便看到一穿着蟒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妾身见过殿下。”她上前行礼。 “臣女姜玉燕见过殿下。” 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娇柔,身姿曼妙,此刻她垂着头,露出一截白玉般的脖颈。 “嗯,起了吧。”他摆了摆手,然后去扶姜氏,声音缓和,“你的手怎么是凉的” 姜氏有几分不自在,便往后抽了抽手,哪知顾闵手一紧,将她的手一握,便包在了手心里。 “臣妾一向是如此的。” “你身子向来差,可要好生调养着才是。”顾闵拉着她坐下,然后才看向边上站着的少女,“你便是玉燕吧” “是。”她屈膝又行了一礼。 “嗯,坐罢。”他收回了目光,“今日吃药了” “是。”她使了些力道欲要将手抽出来,哪知顾闵握得越来越紧,直到她的手腕发痛,她才抬着头看顾闵,顾闵眼里冰凉,嘴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姜玉燕用余光看了一眼,便红着脸将头垂得更下去了,殿下的温柔,日后也是属于她的。 早些时候顾怀慎便得了消息,握着手里的信纸,看了一会,才转身放在蜡烛上烧掉。 胡尚书的儿子打死了光禄寺卿之子,太子来信,意思是要将这事压下去,但是这事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况且死的还是光禄寺卿的嫡子,这个宴允,向来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殿下的意思是要将这事压下去”顾怀慎问道。 顾闵修长的手指按了按眉心,满脸的疲倦,“胡尚书是个蠢的,养出这种儿子来。” “宴允是个如何的人,殿下应当是清楚的吧”他双手背在身后,“若是不能得到一个满意的处理法子,他一个折子呈到皇上那儿去,殿下应当知道吧” “那你的意思是”他站起身,“顾泱虽然前去了边疆,但是,他的势力可是一直留在京中的,呵。”他冷笑了一声,“我还不知道父皇想的什么誉王呵,如贵妃在父皇那儿使了什么风,本宫会不知道” “如果殿下想将胡尚书这件事压下去,可有想过后果” 宴允一个折子上上去,一把火就会从胡尚书那儿烧到东宫来,现今太子虽然是储君,但是如是包庇了这等子的事儿,即便皇上还想将这个位置留给太子,这群臣也是不愿的。 “那你的意思是”顾闵皱眉,“难道让我弃胡尚书” “那么按照太子的意思呢”他问道。 如果要保胡尚书,那就是同秦施恩作对,他不能确定这事到底有没有偶然性,但是如果要报胡尚书的话,这可不是什么好的法子,宴允要是闹起来,那就真是不好收场了。 “如果是按照你说的,那胡尚书那头” “您贵为储君,如果是秉公执法,皇上一定会佳赏与您的,您是太子,莫非还要给臣子交待” 宴允是秦施恩的门生,而今周瑾和蒋家定亲了,摆明了就是誉王将秦施恩的势力拢了起来,若是面上就同宴允撕破了脸,那场面可不好收拾,那就是公开和誉王争了,皇上又不是什么傻子,难道这些会不明白 蒋家和秦施恩连了手,誉王若是能立了军功,太子这边虽然是有这么一个储君的身份,但是暗中会不会有人倒戈,那可是说不准,上回在九宫山遇刺一事,不用查,便也知道了,肯定是誉王动的手,可惜,太子和他都没死,但是派出的人都是死士,所以一个都没留下。 胡尚书年事已高,坐上尚书之位已经是十多年了,对顾闵那是十分的忠心的,可惜,生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和秦施恩比起来,胡尚书虽然为官的时间长,但是这势力远远不如秦施恩,秦施恩门生众多,势力也广,况且秦施恩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是皇上一手提拔的,但是如今,皇上又有打压之势。 顾闵坐了下来,把玩着手中的瓷杯,思量着顾怀慎说的话,他说的倒也不无道理,这个胡尚书真是个蠢货 “现今边关战事吃紧,皇上必定会派秦施恩前去征战,誉王和秦施恩也正好联手。” “你是说,秦施恩和顾泱”他眉头一皱,既然顾泱敢派人刺杀他,那还有什么事不敢做的他们做了什么交易他不清楚,但是,秦施恩心机一向深沉,愿意同顾泱联手的话,必定是受了什么好处了。 “殿下以为呢”他扬了扬眉,“蒋家,秦家,晏家还有周家,誉王还会缺兵权么誉王做事一向小心谨慎,我们也找不到证据来证明上回的刺杀一事就是誉王指使的,在此就是落了下风了。” 顾闵眯了眯眼睛,嘴角挂上冷笑,“既然是阻碍,那就杀了便是。”他杀的人还少么既然是要动手的话,那就应该下狠手。 夺嫡之争中,有人登上帝位,那就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想要登上那个位置,就必须要不择手段地,以别人的尸体作为自己的垫脚石。 吴氏已经病了几个月了,自从张姨娘又生了一个女孩儿之后,吴氏的病那是越来越严重了。 “二夫人你就吃些药吧。”一个丫鬟捧着一只药碗,对躺在床上一脸病容的吴氏说道。 躺在床上的女人面色蜡黄,双眼凹陷,病的这几个月,已经让她瘦了许多,尽显老态,看着倒像是一个老妪一般。 她揪着锦被的一角,全身都瑟瑟发抖,“老爷回来了” 那丫鬟一顿,正欲说说话,便被边上的嬷嬷掐了一把,立马说道“是呢,二老爷回来了,还说叫夫人好生吃药呢。” “是吗”吴氏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两只浑浊的眼睛四处乱看,“啊” 她突然叫了一声,那丫鬟吓得手一抖,那药汁便泼了出来,药汁还是滚烫的,那丫鬟手一缩,药碗便掉在了地上,然后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黑色的药汁四处飞溅。 缩在被子里的吴氏像是受了惊一样,缩成了一团,嘴里骂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眼睛不知朝何处看着,两只枯瘦如柴的手胡乱地挥舞。 “贱蹄子,还不收拾了滚下去”那嬷嬷狠狠掐了一把那丫鬟,那丫鬟立马吃痛,忍着痛趴在地上收拾东西,然后快速地退了下去。 一出去,便有几个丫鬟围了上来。 “二夫人又发疯了”其中一个丫鬟问道。 “可不是我这好生说着话,她突然尖叫了一声,呸”她朝地上啐了一口,面上露出不屑,压低了声音,“二夫人这哪里是病,根本就是中邪了” 这院子里的丫鬟都知道,这自从张姨娘生了孩子之后,二夫人就像是疯了一样,不论是晚上还是白天,都要点着灯,抱着一个枕头,两只眼睛就瞪着,一天一夜可能就眯上一会,稍微有些动响就会醒过来,然后又开始骂人,在这些丫鬟里,就真的像是中了邪一样,以往还有清醒的时候,现在一个月都清楚不了几回。 “三夫人不是也疯了么这送到念慈庵没多久就去了”一个丫鬟也凑了过来,“以往二夫人同三夫人那也是面和心不合,二夫人可是给三夫人使了不少的绊子,这不是三夫人来” 这话她没说完,便觉得背脊生寒,几个丫鬟面面相觑,皆吸了一口冷气,立马就没说话了。 那丫鬟看了一眼屋子,门上贴了一张黄色的符纸,这是二夫人要求的,屋子里点着香,日日就没断过,甚至还请了几个会做法事的跳脚大仙,这符纸便是那几个跳脚大仙给的。 一阵冷风吹过来,那符纸被吹了飘了起来,不过一会便被吹落了,在半空中被吹了一段距离,便掉进了一个水坑里,那上面用朱砂画的符,就像是鲜血一般 那丫鬟只觉得一股冷风灌进衣裳里,好像是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浑身一抖,立马就转了身,“别说了别说了,待会儿又该挨骂了。” 几个丫鬟互相看了看,便突然听到屋子里的二夫人尖叫了一声,立马就散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百零六章 “什么”福毓拿着针的手一顿。 “二夫人好似不行了”青蕊说道,然后抬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奴婢也是听说的,二夫人这些时日,总是问有没有在屋子里看到一个人,把丫鬟们都吓坏了,二夫人还请了做法事的人来过,这法事过后,二夫人不但没有好转,好像还变本加厉了” 做法事的事儿,她是听过了,她还去看过吴氏。 秦氏死的时候,给了她一封信,那封信里写的东西,她已经看过了,里面写的东西,是她没有想过的,原来真正害母亲的人,应该是吴氏,吴氏还说要和秦氏联手,秦氏确实是买通了母亲身边的丫鬟,也确实下过了药,但是用量极少,香云在吴氏那头也收了钱财,起手真正害了母亲小产的人,是吴氏才是,秦氏早就知道了,但是她也不想在国公府留着了,才承认了这事儿,但是她没想到,吴氏连她也不放过,买通了念慈庵的小尼姑,在她平日里吃的膳食里下毒,秦氏早已没了活下去的心思,才写了这封信,叫帖身的丫鬟在她死了之后便送到她的手中。 在她看过这封信之后,她便去问了吴氏,那时候吴氏还是大多数的时间都是清醒着的。 “二婶,我昨日做了一个梦。”她坐在吴氏床边上的一个绣墩之上,看着面容枯瘦的吴氏。 吴氏淡然一笑,咳嗽两声,“毓姐儿是做了什么梦还像小姑娘呀”她闭着眼睛想了想,又道“你小时候做了梦,就会来找我说,现在长大了,倒是同我不怎么亲厚了。” 在讨好小孩儿上,吴氏自有她的一套,郑福毓小时候喜欢听一些志怪故事。她为了讨好这独独地一个嫡女,便读了许多这样的故事,郑福毓那时候小,既害怕,但是又想听,她有一回给她讲了周公解梦,所以那段时候,郑福毓做了梦之后,便来问她,这个梦做何解,后来郑福毓大了,和她便也疏远了,这说起解梦,倒是好几年的头一回了。 郑福毓听了,也是一笑,“如今我也不是小姑娘了,再黏着二婶,祖母又该说我了。” 吴氏拍了拍她的手,想到以往的事儿,也是一笑,“是啊,毓姐儿都长这么大了。” “这回,我又做了一个梦,不知这个梦做何解,所以想来问问二婶。”她笑道。 “嗯,你说,让二婶听听。” “昨日我梦见了一个人,这也是头一回梦见,二婶,您猜猜,这人是谁”她故意卖了个关子。 “哦”吴氏眯了眯眼睛,不知道郑福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毓姐儿可不是以前那个天真的小姑娘了,她说的那周公解梦,她也看的浅显,当时不过是为了讨好她罢了,她那时候年纪小,还挺这些,现在长大了,这些东西早就不信了,怎么今天突然就提起了这件事既然是如此,那就是有话要说了。 “说来也奇怪,怎么就会梦见这个呢”郑福毓看了看吴氏,嘴角扬了扬,“我梦见三婶了,三婶满身都是血” 吴氏看着她,心里突然猛跳,拉着她的手也是一抖,“你说什么呢你三婶素来也是疼你的,虽然她做了哪些事儿你梦到她也是应当的。” “是吗”她皱着柳眉,“三婶还同我说话了。” 吴氏瞳孔一缩,干笑了两声,“毓姐儿近日怎么想起三婶了” “谁知道呢”她眯着眼睛一笑,对上吴氏的眼睛,“二婶就不想知道三婶说了什么吗” “都只是梦罢了,毓姐儿也不要怕。”她说这话的时候,手心便开始冒汗了,只觉得郑福毓看着她的眼神都变了许多,心里也不免觉得害怕起来了。 “三婶满身都是血,三婶问我,她问二婶去哪儿了,问二婶难道就不怕遭报应么”她突然反握住吴氏的手,面上带着惊慌,“我怕极了,我从未见过三婶那个样子,三婶说二婶做错了事儿,就应当受惩罚,二婶,您说,这个梦,作何解呢” 吴氏也被郑福毓吓了一跳,强牵着嘴角抚慰她,“不过是个梦罢了,都是当不得真的” “二婶,这若只是个梦便也罢了,我夜里突然觉得有人来了,睁了眼睛,便见窗子边上占了一个穿着红衣的人,披散着头发只喊救命。”她紧紧地握着吴氏的手,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全然是惊恐,好似真的那人就在眼前一般,“我缩在墙角,问她是谁,她问我,是不是连三婶都不认识了” 看着少女情绪越来越激动,吴氏脸色也渐渐发白,“那只是个梦,好了好了你也不必害怕了。” “太可怕了,起先也只当是个梦,但是我在窗子下竟然捡到了一个东西。”她说着,边上站着的青陵便从怀里拿出了一支簪子,是一只质地十分好的梅花簪子,上面又七朵金攒丝梅花,梅花中间点缀的是红色的珍珠,十分地好看。 那簪子,正是秦氏的。 吴氏面色只发白,手也抑制不住地颤抖,但是面上还是强撑着笑意,一手僵硬地抚着她的背脊。 哭了好半天,郑福毓才慢慢止了哭声。 “在二婶面前出丑了。”她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无碍。”吴氏僵硬地摇了摇头,扯出一抹笑来,“你回去好生歇着才是。” 坐了一会儿之后,她才离去,刚出吴氏的院子,她便叫青陵叫钗子收了起来。 “姑娘,您说,二夫人会不会信”青陵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后面没有人跟上来,她才说道。 郑福毓笑了笑,“心里有鬼,就会信。”就看吴氏心里有没有鬼了。 看吴氏那个样子,她心里便有数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便听到了吴氏病情加重的事儿了。 “姑娘”青蕊叫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她放了手中端着的茶杯,看着茶杯里的热茶水冒出的热气。 “珍娘快过来了,姑娘您准备一下把。”她提醒道。 福毓这才想起来,珍娘布置的课业还未完成,不由得觉得头疼了几分。 柳姨娘已经十多天没有出过院子了,这出院子还是尤氏那边派了人来,她才出院子的。 “夫人请您过去做什么”丫鬟一面给柳姨娘梳着头,一面问道。 柳姨娘自己动手理了理领子,这也是她想问的,她近来除了给严氏请安,便一直没出过院子,尤氏请她过去,到底是什么事儿,她自然也是想知道的。 “姨娘用这支簪子”她拿出一只孔雀尾蓝宝石簪子放在柳姨娘的发髻上比划。 “嗯。”她此刻的心思并不在这上头,郑凛不在府上,她即便是打扮得如天仙一般,那也没什么用,她如今想的是,尤氏请她过去做什么。 很快,她便到正院那头去了,门前守了两个丫鬟,一见是她,便屈膝行了一个礼,然后打了珠帘请她进去。 过了一道门之后,她才看见尤氏坐在一张榻上,榻上放了一套茶具,样式十分精美。 “婢妾给夫人请安。”她两只手叠放在腰间,微微屈膝。 “你来了。”尤氏笑了笑,便对她招了招手,然后让她在另一边坐下。 “夫人寻婢妾来所为何事”她问道。 “倒也不是什么,前些时候和母亲说起了柔姐儿的婚事,柔姐儿今年年纪也不小了,平常人家的女孩儿这个年纪都可以出嫁了,可是如今柔姐儿连个亲事都还没定下来。”她抬头一笑,自行给柳姨娘倒了一杯茶。 柳姨娘谢过她之后,看着冒着白气的茶水,里面的茶水因为她的手,里面波澜粼粼,原来是说柔姐儿的婚事啊,她就说,尤氏怎么会请她过来 “夫人说的是。”她应了一声。 “这是挑选的几家人家,你来看看。”她将一张纸推给她看,那上面写了几家人,“这个林家,我同母亲都觉得不错的,这林家的公子今年二十五岁,前头的妻子已经去了五年了,膝下有一个五岁的女儿,嫁过去虽说是续弦,但是这林家家业富庶,人口也简单,年纪虽然大些,但是你也应当知道的,这年纪大些的男人会疼人,柔姐儿嫁过去,也吃不了什么苦,虽然有个孩子,但是不是儿子,这林公子也只有一房妾室,且没有孩子,柔姐儿嫁过去生了儿子,这位置便也稳固了。” 一听尤氏这口气,柳姨娘心里便冷笑了,还是个好的她柔姐儿生的好又有才情,要去做续弦不成“夫人,这事儿婢妾也不知道,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是您才是柔姐儿的母亲。” 她这话说的漂亮,倒是又将这话推了出去,又推到尤氏的身上去了。 “这郭家倒也不错,我也知道你的心思,觉得柔姐儿嫁过去委屈了。”她叹了一声气。 “婢妾不敢。”她连忙垂下了头。 “郭家也不错,可惜是户商贾,这郭家的掌家人今年才二十岁,首先便管里十几二十家铺子,既没有娶过妻,又没有妾室,而且母亲早逝,若是柔姐儿嫁过去,直接便是主母,上头又无婆母,倒是省事儿不少。”她又点了点郭家说道。 商贾人家她好歹也是出自清贵人家,即便柔姐儿是个庶出的,那也不能嫁给商贾人家。 “夫人,这” “便是问问你把,我到时问问柔姐儿,这婚姻是大事,我虽是柔姐儿的母亲,但是咱们国公府的女孩儿一向比其他让人府里的姑娘要养的娇,这婚事向来不是随意接的,还是问问柔姐儿的好。”看柳姨娘的模样,尤氏心里便有了底子。 这柳姨娘心思玲珑,她不是一日两日才知道,一边抬举她,一边又将事儿都往她身上推,她还不清楚不成这几户人家里,有高门大户的庶出的,有小门小户嫡出的,还有门第高的想去继室的,再就是商贾人家,这柳姨娘,看样子便知道是一家都瞧不上了。 “哼,这柳姨娘心也忒高了。”香脂一面给尤氏捏肩一面哼道。 尤氏只是笑了笑,“她自然也是想让柔姐儿嫁个好人家。” 柔姐儿在庶女中算的上十分出彩的,但是若是想嫁到高门里还是嫡子的话,那就不太有这个可能了。 “毓姐儿这几日学得怎么样了”她阖着双眼,想起女儿,嘴角也浮现了几分笑意。 “姑娘这几日可是一直在认真学呢。”香脂笑道,“前两日襄王世子又送东西过来了。” 尤氏听到“襄王世子”几个字,眉头便皱了起来,要不是出了那件事,她是绝对不会应允毓姐儿这桩婚事的。 还要就是,严氏说的浩哥儿的事儿,她也知晓了几分,她也没料到浩哥儿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而且还对毓姐儿生了那种的心思了。 当时大姑奶奶死的时候,就把这么一个孩子留下来了,严氏当时怕风声传出去,还将当年接生的两个婆子和伺候的下人都打发了不少的钱财,然后远远地离开了京城,然后浩哥儿便也老爷庶子养着,这么一个庶子,也不招人注意,然后一养,就是这么多年,严氏不喜欢他,自然是有原因的,严氏就得了大姑奶奶这么一个女孩儿,那是捧在手心里的,哪知道最后还跟人私奔了,大着个肚子回来了,那昔日同她许下海誓山盟的男子却另攀高枝了,这也着实叫人心寒。 “夫人,这样的力道还成吧”香脂又将手中的力度加重了几分。 这些时候,尤氏一心准备着郑福毓的嫁妆,这些事,自然是要她这个做母亲的亲力亲为了。 香脂的力度不轻不重,却是刚刚好的,她皱着的眉头才舒了些,轻轻应了一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百零七章 大清早的,便有人送信送到蒋府了。 “侯爷,这是誉王送来的信。”一个穿着褐色短打的小厮呈上了一封信来。 忠勇侯五十上下的年纪,身形高大,头发里竟然只有几丝白发,他接了信,翻开一看,渐渐地便有笑意爬上了脸,看完之后,他便将信当场烧了。 “你来的路上可有人一路跟着”忠勇侯问道。 “有,但是属下已经解决掉了,属下以为,应当是太子殿下的人。”他说道。 太子殿下忠勇侯眼睛眯了眯,没有说话,坐着喝了一杯茶之后,才说道“请把世子叫过来。” 有人来请蒋津远的时候,蒋津远正在练字。 “父亲”他手中的笔一顿,看着来请他的小厮。 “是。”那小厮点了点头。 “嗯,你先下去把,本世子一会便过去。”他摆了摆手,见小厮退了下去,他将最后的两个字写完之后,才将笔放了下去,看了看那纸上的字,墨水已经慢慢地风干,他朝外头看了一眼,才转身往书房里去。 书房在后花园的左侧,以前这是一处院落,一直没人居住,到他大了些之后,这儿便改成书房了,他便和几个兄弟来这边看书,有时候父亲也会在这儿教他们几兄弟习字,这么一晃,已是多年过去了,以往父亲最喜欢的女儿便是新月了,新月聪明伶俐,嘴巴甜,是侯府的开心果,但是如今呢他们兄妹俩,一个因为家族的利益,要嫁给不想嫁的人,一个要娶不想娶的人。 他轻叹了一声,已经到了书房外面,外面的小厮,连忙过来请安。 “世子,侯爷已经在书房等着您了。” “嗯。”他点了点头,走了进去,走到书房门前,顿了顿脚步,一撩衣袍,终是走了进去。 忠勇侯背对而立,看着面前挂着的一副字画,背影宽厚。 “儿子给父亲请安。”他拱手行礼。 忠勇侯看了看面前的字画,才转过了身来,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说道“你来了啊。” “是。” “坐罢。”他指了指边上的椅子,然后自己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多谢父亲。”他拱了拱手,才坐了下来。 “可知为父叫你来所为何事”忠勇侯看着已经长打大了的儿子,他的眉眼,七分肖像他,不知不觉,儿子已经同他一般高大了。再也不是那个边背书边书的小孩儿了。 蒋家是如贵妃的母家,忠勇侯是如贵妃的嫡亲弟弟,他支持的人自然是如贵妃所生的誉王了,自从如贵妃进宫的那一刻起,蒋家的荣焉,便和如贵妃紧密相关,到如今,就是同誉王紧密相关。 “儿子愚钝,不知父亲所为何事。” “听闻你同襄王世子走的有些近。”忠勇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襄王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当是清楚的吧” “儿子确实是同顾世子走的近,不过” 忠勇侯皱起了眉头,觉得儿子还不够成熟,嘴里满是君子之道,便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襄王世子为人狡猾奸诈,心机深沉,年纪轻轻手段毒辣,到底多少人在他手里遭过殃,为父便是不说,你也应当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是,儿子知道,但是顾世子也并不如传闻中那般” “你身为侯府世子,应当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你妹妹和誉王定了亲,你也应当知道的,襄王府是皇家人,太子又是嫡出,难保襄王府不会站在太子那方。”忠勇侯说道,“若是你能拉拢襄王府,那倒是也是一件极好的事。” 他放在膝上的手渐渐握了握,但是又极快地松开了。 “日后四皇子登基了,新月便是皇后,你应当明白其中利害的。” 这个儿子,忠勇侯一直是满意的,他自小便聪颖听话,无论是他怎么安排,他都照做,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怕儿子会多信听他人言语,襄王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况且那个襄王世子,更加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当然,若是能够拉拢的话,那自然是极好的,有了襄王府的助力的话,誉王登基指日可待,但是若不是不能得到的话,那就只有毁之。 “父亲是什么意思”他抬头突然问道。 “太子才是正统的储君,日后太子登基,那是天经地义,誉王以什么名义登基谋朝” “闭嘴”忠勇侯面色突然一白,立马便下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我怎么说,你照着做便是,这等子话,你若是再说的话,为父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为了誉王这个储君之位,他们谋划了多少年可惜当日长姐入宫时,蒋家不够显赫,若是家族显赫的话,长姐才是正宫皇后,誉王如今也是正统太子,是储君,那他自然不会去谋划这些,可惜,誉王是个庶出的皇子,幸好是个有出息的,得了皇上的几分青眼。夺嫡的路并不是多么好走,这一步若是走对了,那蒋家日后就是光耀门楣,若是走错了,那便是满门抄斩。 誉王如今已经封王了,封地在西北,私下即便是动点什么小动作,也要什么小心了,若是到时候皇上驾崩,太子一旦顺利继位,誉王便会带兵围住整个京城,成败便是在此一举,若是太子不能顺利继位的话,这储君之位,最好的人选便是誉王了他看了一眼儿子,一股子火便烧了起来。 “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蒋家想,也要为你妹妹想,我们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他心里冷笑,能为了什么,为了地位,为了权势,还能是什么 “是,儿子知道了。”他握紧了双拳。 “退下去退下去”忠勇侯觉得心烦,不耐地摆了摆袖子,蒋津远站起身行礼过后,便退了出去。 誉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自然是知道的,为了达到目的,就不折手段的人,他的眼里,只有江山,只有权势。 刚出了书房不远,便有一个小丫鬟追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世子殿下,灵芝郡主来了,正在老夫人那儿,老夫人奴婢来请您过去呢” 他的手紧了几分,终是点了点头,跟着小丫鬟往祖母的院子那头去。 亲事的时间不断地推进,襄王府的彩礼就送过来了。 十万银子的礼金,两座金子塑的观音菩萨,东海出的珠子,南海的珊瑚各式各样的东西,竟然足足有一百二十,除此之外还有一匹温顺但是血统纯正的母马,这礼单拿到严氏的手里的时候,她都觉得十分地重。 恰巧柳姨娘和郑福柔过来请安,柳姨娘那是嫉妒地将手里的帕子都捏做了一团,而郑福柔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十分地嫉妒, 那可是十万两银子的礼金,严氏无论如何,那都是没有想到襄王府竟然这么有钱而且还加了一百二十旦的聘礼严氏拿着这礼单子,倒吸了一口冷气。 “去将大夫人请过来。”严氏护着心口,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便吩咐晚玉去请尤氏过来,这和她当时想的,那可是相差了不少 严氏回神看了看还坐着的柳姨娘和郑福柔,便道“你们先下去把。” 柳姨娘心中在再怎么委屈,那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拉着郑福柔,行礼过后乖乖地退了下去。 那可是一百二十抬的聘礼,再加上十万两的银子做礼金她柳姨娘嫁进府的时候,虽然是妾,但是也有二十抬的聘礼,当时也算很多了,如今一比襄王府送来的那张礼单,还只够个零头,而且那上面的东西,贵重的许多她闻所未闻 这事儿才不过一会儿,便有人传到郑福毓那边去了。 一百二十抬加十万两的礼金她手一抖,便不小心被针戳了一下,指尖立马就冒出了血珠来了。 几个丫鬟也是吓了一跳,立马去拿药来,姑娘被吓到那也是情理之中毕竟是一百二十抬的彩礼加上十万两的礼金啊据说有个公主出嫁的时候就是一百二十抬这襄王府未免太阔绰了些,不过,那也是对姑娘极为重视了。 顾家这么有钱 上一世顾家给的是多少来着她已经记不起了,但是这十万两再加上一百二十抬的聘礼,未免也太多了吧顾家何时这么有钱了 她看着自己绣的那帕子,又想起这礼单的事儿,顿时没有了心思。 “姑娘,襄王世子还送了一封信过来。”青蕊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手里头拿着一封信。 福毓只觉得手心都是汗,她在衣裳上蹭了蹭,才伸手去接那信。 信里会写什么她的心都在颤抖,拿在手中看了许久,她才打开看。 那信里只有一句话鹿也是聘礼。 鹿她突然想起在九宫山上顾怀慎猎的那只鹿,那也是聘礼她贝齿一咬,面颊便烧了起来了。 几个丫鬟无声地相视一笑,皆是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郑福柔一回烟云阁,翠英捧了一杯茶上去,她当即就摔了杯子。 “翠英,你是想烫死本姑娘不成”她冷冷地扫了翠英一眼,“你近日是愈发大胆了” 翠英心中觉得委屈无比,她知道自己在姑娘这儿没有往日得宠了,平日里做事儿那都是小心翼翼地,倒茶时她还倒了一些在手心试了试温度,觉得适宜,才端过去的,谁叫她正好撞到姑娘的枪口上了呢她只得委委屈屈地跪在地上收拾东西。 郑福柔心中哪有不气的那礼单子简直就是她眼中的一颗钉子,她郑福毓不就是占了一个嫡字么除了占了这一个嫡字,有什么地方能够比得上她她嫉妒地发狂,现在看到什么都是一肚子的气。她怎么就没死在九宫山上呢她怎么就被人救了,还是顾世子救的呢她怎么能这么好命 她不甘她不甘 “姑娘”红袖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郑福柔深吸了一口气,太子说过的,说过娶她为侧妃,等她成为侧妃,等太子登基,她便要将郑福毓踩在脚下,叫她尝尝这屈辱的滋味儿 “红袖,研磨。”她站起身。 红袖立马应了个“是”,连忙去研磨,然后给她铺平了信纸。 郑福柔将写好的东西装了起来,然后递给红袖,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红袖便点了点头,站在一边偷看的翠英心中不是滋味,连忙收拾了地上的碎片退了出去。 红袖收了信之后,便走了出去,正好再院子门口遇上了翠英。 “哟,红袖这时候是往何处去啊”她上下打量着红袖,想看看她将信时放在何处的,但是上下打量,也没见信在哪儿。 红袖冷着一张脸,“我往哪儿去还要向你报备不成”她冷冷一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善。 “你”翠英气的脸发绿,她得宠的时候,这红袖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呢,当真是不要脸她气的当时便要发作,但是红袖身子一转,便从她边上挤过去了,翠英深吸了几口气,见红袖隔的有些远了,才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既然不说,那她倒是要去看看,这红袖到底是给谁送信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八零八章 翠英回来就去明珠楼通风报信了,她一路跟着红袖,发现红袖拐角一走便如意楼去了,这个如意楼,是兵部尚书郑家的产业,她以前在二姑娘那儿得宠的时候,去的可不少。 “奴婢也不晓二姑娘同如意楼里头的谁人认得,每回送信便从如意楼的后门,拿一个牌子给守门的人瞧,便有人过来取信了。”翠英回想道。 她去如意楼,那可不是一回两回的,但是这信里究竟是什么,她不清楚。 郑大人她在心里重复了一遍,难道是和郑大人有什么关系不成郑大人乃是一部尚书,怎么会同郑福柔一个后宅女子认得呢 安国公之子郑浩之,是皇上钦点的探花郎,骑着高马游街,鞭炮锣鼓震天响,这贺喜之人只差踏破了郑家的门槛。 “听闻郑兄的妹妹同襄王世子定亲了” 外头高声宣读襄王府送来的礼品之时,一个穿着深紫色圆领长袍的男子转过头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男子,一脸的笑。 “嗯。”郑浩之收回了视线,端着手里的茶杯,面上不见喜怒。 他身边的几位年龄差不多的人,都是同他交流过学问的,算得上是好友,一放榜,立马就来恭贺了,毕竟那可是皇上钦点的探花,日后那可谓是前途无限。 “怎么,不满意顾怀城竟然能中了状元”那男子“啧啧”了几声,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几人说道“听说他书是读的不错,但是他以往写的文章我可是瞧过的,根本比不得郑兄的,况且上回郑兄才是第一名” 这话一出,边上的几人立马就小声地附和了起来,皆为郑浩之惋惜,这一大意,就错了一步了。 “这话可不能叫别人听了,还说我这人小肚鸡肠。”他皱了皱眉,说道。 几人正说着话,便瞥见了一抹石青色的身影,抬头便见一身形高大的男子,后面随行着两个小厮,他腰间悬了一块质地精致的玉,墨发一只简单的玉钗束着,面容俊朗,眉目清冷。 “怎么不去问一声好呀,郑兄,你可赚了,日后襄王世子可都要管你叫一声大舅子” 几个友人互相调笑着,待那人走进,皆拱手行礼,面上的嬉皮笑脸都收拾了个干净,毕竟那顾怀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可是听说了不少,况且,他们是读书人,哪里跟一个莽夫比得 “恭喜了。”顾怀慎勾了勾嘴角。 “多谢世子。”他也同样勾了勾唇,但是笑意却未达眼底,他和顾怀慎两人之间的过节,那也只有两人自己清楚。 顾怀慎并没有多停留,问了几句之后,便带着小厮往另一头走了。 “这襄王世子看起来倒是不同传闻那般,不知郑兄的妹妹到底是如何的。” “啧啧,你是不知道郑兄怎么宝贝这个妹妹的,你小心郑兄给你黑脸瞧” 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了。 郑浩之收回了视线,也并没有说什么,伸出手道“往这头走,你们不是想看那副百骏图么” 一听是百骏图,一路几个人立马就收了笑,他们这回来,除了给郑浩之道贺的,还有便是听说郑浩之竟然得了一副百骏图的真迹,他们自然要去涨涨眼见了,这百骏图可是大兴最善画马之人所做,可惜那人年纪轻轻不到三十就死了,这留存世间的画惹众人追捧,他们这些读书人,最爱的就是这些风花雪月,自然是要好好去瞧瞧了。 今日是郑浩之大喜的日子,郑福毓早就坐不住了,特意去求母亲给她放一天假。 “这个五哥不会嫌弃吧”她拿着一只银灰绣竹叶的荷包问边上的几个丫鬟。 “哎呀我的姑娘,您都不知问了多少回了,五公子怎么会嫌弃”五公子如今和三姑娘的关系,那可是十分地好,姑娘送一个荷包过去,还不知道五公子会怎么喜欢呢,五公子又怎么会嫌弃呢 青佩捂着嘴笑,“如今姑娘可是有个探花郎哥哥了,奴婢们还未恭喜姑娘呢” 这话一说,四个丫鬟立马齐齐整整地给郑福毓行礼,齐声道“奴婢恭喜姑娘。” 她自然是开心的了,看了几眼荷包,拿起边上的袋子,抓了十多颗金豆子,“来来,你们嘴甜,该赏” 得了赏的几个丫头立马就谢了赏,她们也自然高兴,说了几句吉祥话,让主子开心了,她们也有赏,何乐而不为,况且,那人可是五公子,五公子同姑娘的关系那可是极好的。 作为主人家的女孩儿,女宾那边她还是要招待的,来的许多女孩儿她也大抵是认识的,她收了荷包,便往女宾那头去。 郑浩之中了探花郎,京里的贵女那自然是想一睹这风采的,虽然没中状元,但是这位郑家的五公子,她们可是没有见过的,这进士出身,只要是个上进的,那日后可谓是前途无量,来的人大抵都是十三四岁的女孩儿,跟着长辈来的,这要是被郑老夫人瞧上了,这当即将婚事定了下来,那都是可能的,想到此,不仅对那位郑公子又有了几分好奇。 他生的如何,亦或是人如何 “哎呀,那是郑公子呀”突然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这头的少女们都听到了声音,皆是提着裙角往那头去看。 女宾那头有个亭子,对面便是一道长廊,那长廊鲜少有人走,但是那长廊正好链接了郑浩之住的院子那头,也不知道是哪个女孩儿眼尖,一眼便瞧到了。 在长廊上的一行人估摸着有人五六人,皆是翩翩少年郎,那走在最中间同边上的人说话的男子,面容如玉,身姿高大,瞧着竟然比边上穿着华贵的人多了几分仙气来。 “郑公子是哪一个呀”有人望了望,那里头五六个男子,她们如何知道是哪个 “喏,就是那走在中间的那个,穿着青色衣裳的。”边上一穿着湖绿色衣裙的少女,抬着葱白玉指,指着郑浩之的身影说道。 “你如何知道那就是的”有人问道,这几人中无不有衣着华贵的,虽然那青色衣裳的男子确实气质出众,但是今日是郑公子的大喜日子,应当不止是穿一身青色那般素淡吧 “那就是郑公子”少女跺了跺脚,面上浮上几朵红晕。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周遭便投来了各式各样的目光,看的那少女浑身上下的都不舒服。 “谢姑娘,你倒是对郑公子熟悉的很呀”一个穿着牡丹红的少女面上露出不屑来,上下将这位谢姑娘打量了一番。 四周都这么瞧了过来,那位谢姑娘羞愤至极,准备上前说几句反驳的话来,被边上的几个人拉住了。 “哎呀,那是安宁县主,她母亲是玉阳公主,你可小心些”拉住她的少女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玉阳公主是皇上的第二个女儿,嫁给了广平侯,生下了一女,一生下来便封了县主,可见这受宠的程度,这和皇家人过不去,那就是自己找罪受,而且还要小心不要连累了家族。 谢姑娘双手捏了捏,终是松开了,垂着头什么话也不说。 安宁县主冷笑了几声,然后拉着边上的几个小姐妹去说其他的去了。 郑福毓收回了视线,当做这事未发生一般,小声地对边上的青陵说道“去把谢姑娘请过来。” 这位谢姑娘,家中是商贾人家,这钱财自来是不缺,但是这商贾人家向来就被人瞧不起,所以这位谢姑娘也被人瞧不起。 青陵应了个是,便过去请那位谢姑娘了。 “你家姑娘是”谢姑娘看着青陵,眼里还有几分防备。 青陵自然是看出来了,方才发生的事儿她可是都瞧在眼里的,这位谢姑娘倒也不是什么傻子,还有个防备之心,她连忙笑道“谢姑娘,我家姑娘是郑家的三姑娘,您可认识” “郑三姑娘”她重复了一遍,这她自然是认识的,这可是国公府独独的一位嫡女,她怎么可能不认识只不过,她和这位郑三姑娘并不相熟,她请她过去做什么 “姑娘放心吧,我们家姑娘不是坏人。” 谢姑娘面上一红,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立马道“劳烦带路了。” 她以往曾同郑福毓打过几回照面,说过只言片语,但是她一直以为郑福毓瞧不上她的身份,哪里想过郑福毓还会请她喝茶 不过,若不是这一回,郑福毓也确实不记得这位谢姑娘了,看她的模样,倒是生的娇俏可人,看着约莫十三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湖绿色的长褙子,里面是一件藕粉色的荷花湘妃裙,隐在裙摆之下的绣花鞋上嵌着粒粒粉色的珍珠,她头上戴着粉色的珠花,上面撒着金粉,两鬓边皆配了两支青玉缀子的簪子,那簪子上细看还雕刻着花纹,十分地精致。 果不其然,说这谢家是商中大户,倒也担的上,这谢姑娘通身上下的东西,那可是都不便宜,可见这位谢姑娘在家中也是极为受宠的。 “谢姑娘请坐。”她大方地笑了笑,伸手一抬,指向了边上的位置。 谢姑娘看她一眼,点了点头,而后才坐了下来,两只手绞着手中的帕子。 郑福毓看的出来她紧张,面上的笑意不减,问道“谢姑娘认识我五哥” “啊”谢姑娘睁大了眼睛,满是疑惑,但是极快地又反应了过来,面上烧的更是厉害,说话也结巴了起来,“不不是就是就是” 这个姑娘倒是有意思,说上几句话就脸红。 “不然谢姑娘怎么认得那人是我五哥的” “我”谢姑娘咬了咬粉唇,“上回在铺子里瞧见过的”她又突然抬起头,“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偶然偶然瞧见”然后听铺子里的掌柜说,这是国公府的五公子,就是中了乡试第一名的那个 郑福毓笑了笑,心里倒是有几分高兴 如今五哥也中了进士了,年纪也到了,也该定一门亲事了,她不想让五哥为了门当户对去娶谁,只要五哥喜欢便好。 她看了一眼谢姑娘,觉得还不错,但是五哥的婚事可不是小事,且也不是她说了算,还是问过五哥才好,到时候她乱拉红线,那才是真正地闹笑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百零九章 大兴二十三年,冬。 江苏运盐的官船在婆娑河被劫,共计三万石,押运官盐的官兵死伤无数,报信之人快马加鞭,一日之内赶进了京城。 这官盐被劫之事,传到京城皇上当即就摔了手中雨后初晴有个几十年历史的瓷杯,那杯子摔在地上,没一下,就摔了个粉碎了。 “一群没用的废物朕养你们何用”已经五十岁的嘉元帝气的胡子直哆嗦,一脚踢在跪在下面的兵部左侍郎江试乘身上。 江试乘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这皇上实打实地踹了一脚,他在地上滚了一圈,又立马爬起来磕头。届时,殿内伺候的十多个太监宫女立马也跟着跪下来求饶,口中喊着“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传官凛”嘉元帝看着这一干奴才,除了磕头,能起到什么用处,不由得怒火中烧,广袖一扫,桌上的玉盏落地摔了个粉碎,“给朕滚出去” 这些个丫环太监得了令,都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腰退出去,唯有那江试乘还跪在那地上磕头。 官凛是内阁首辅,官居二品,今年三十的年纪,大冬日的,穿着朱红色的官服,外头批了一件狐狸毛滚边的大氅,步履平稳,后头跟着的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跑着。 “阁老,皇上这会儿正发着大火,您可注意些”那小太监急急跟着,说话也喘着气儿。 行至门前,外头的小太监麻溜地上见安,官凛自行脱了大氅,递给门边弓着腰的小太监,抬手理着衣襟,问道,“皇上这会儿还气着” “回阁老,皇上发了大火,还踹了江侍郎一脚。”小太监老老实实地答道。 官凛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摆了摆手,两个小太监就立马打开了厚重的帘子。 官凛刚从内阁衙门出来,就被小太监传过来了,江苏官盐被劫一事重大,又全权是户部负责的,皇上不发大火才怪。 乾清宫里本就烧了地龙,又加了几个火盆子,一片温暖祥和。官凛一进去就看见那兵部侍郎跪在地上,皇上急急燥燥地走来走去。 “臣参见皇上”官凛一掀衣袍,疾步上前就跪下来磕头。 “你来了来了就好,真真是气死朕了,你看看这折子上写的什么”嘉元帝将桌上的折子扔给他,并未叫他起身,此刻还是十分地气。 官凛捡过折子去看,写的正是江苏官盐一事,原原本本地将事都说了,其中还将未有路子抓到这批作妖的贼,也难怪皇上发这么大的火了。 “皇上息怒,这婆娑河本就是险峻之地,早闻倭寇劫匪居多,这平日里劫贸易商船,哪料胆子如此大”他合上折子,匍匐在地,磕了一个头。 殿内烧了地龙,倒也不冷,不过这官凛早年便有腿疾,跪在地上的滋味,确实也不好受,可是皇上不说起来,谁也不敢发话,他只能将力度放到另一只腿上去。 “偏生就选了这险峻之路,这贼匪着实大胆”嘉元帝捋着花白的胡子,面上怒气不减,这三万石可不少,这缱派的官兵众多,居然连一个劫匪都没抓到,他下头养的人果真是饭桶一堆“一群废物”这婆娑河既然是劫匪多,那就换路子走,这偏偏选了这路,也难叫人不心生疑虑来。 “回皇上,臣倒是有一个法子。” “说”嘉元帝眼睛一亮。 “这婆娑河地处险峻,劫匪也是居在山中,夜中偷袭,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劫匪狂妄自大,必然是想不到夜里还有人敢上山,夜间防护必然不会太紧。” 嘉元帝想了想,觉得官凛说的有几分道理,复又问道:“那倒是什么个偷袭法派何人前去” “火攻。”官凛答道,这也只能用火攻,“臣举荐太子前去,借此机,正好让太子大展拳脚。” 太子是嘉元帝的嫡长子,今年二十七的年纪,十六岁时封了太子,距今已是十一年。四年前,太子原配兵部尚书桑家嫡长女因病而逝,太子为其寡欲三年,去年娶傅家嫡次女为妃。 皇后母家为傅家,其兄为右军都统,在朝中可谓是权高位重,大兴设左右都统,元次辅臣,锦衣卫,前朝为牵制朝臣建东厂,至今已是六十余年,东厂势力飞速上涨,十年前嘉元帝建西厂分东厂之势。如今朝廷里正是动荡的时候,嘉元帝已是五十多的年纪,因信始皇长生不老,沉迷炼丹,亏空了身子,这下头的几个皇子也是斗争地厉害。 虽然太子已立,但是这天下到底最后会落到谁的手里,最终也是个迷。 嘉元帝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突然想起还有两个人跪在地上,然后转身说道:“你们都退下去罢。” “谢皇上,微臣告退。” 官凛和江试乘又磕了个头,才起身,官凛跪的久了腿发软,幸得边上还有江试乘扶着,才得以站定。 出了屋子,这刺骨的冷风一下就扑了过来了,小太监立马将这位辅臣的狐狸毛滚边儿的大氅弓着腰送过来。 “这天寒地冻地,阁老可要好生注意着身子。”江试乘说道。 “旧年留下的腿疾,如今也是好不了了。”他笑着披上了大氅,俊雅地面庞有些许苍白,方才在里头把腿都跪麻了,他现在倒是有些站不住了。“江侍郎也要多注意身子才好。” 江试乘呵呵一笑,拱手道:“下官多谢阁老关切。” 两人年纪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官凛今年刚好三十,而江试乘也只是大了两三岁,但是这官位那可是比不得的。官凛那是连中三元,先是太子的老师,后得皇上重用,坐到了次辅之位,又是吏部尚书,这才过了两年,就坐上了元辅之位,这般年纪轻轻地,不知道多少人艳羡。 说个实在话,江试乘自然也是羡慕地,他这个官位也算不得低,走到哪儿还有人恭恭敬敬叫他一声江侍郎或是江大人,可是和官凛比起来,那真是云泥之别了。 两人一路无话,因为官凛腿疾,江试乘一个下属自然是要等着了,一同出了太极殿,官凛才叹了一声气。 “阁老为何叹气”江试乘试探地问道。 “你瞧这天。”官凛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这天儿自入了冬就这般样子,极少有晴天的样子。 江试乘也顺着抬头,看了几遍也不知官凛所指莫非官凛还通天文不成于是腆着脸皮去问,“下官愚钝,还请阁老指点着些。” 官凛摇了摇头,叹道:“自入冬以来,就没个好天色了,这日日阴云,也不知明日是晴是雨。” 抬着步撵的小太监已经过来了,官凛收回目光,便上了步撵。 “恭送阁老。”他拱手弯腰行礼,待官凛上了步撵,四个小太监抬着走了上十步,他才站正了身子学着官凛的模样去看天。 看着看着,心中猛然一惊,犹如梦中惊醒一般,阁老是说,这天儿要变了罢 俗话说这伴君如伴虎,他们这些个人,不单单是要揣摩上司的心思,更要揣摩皇上的心思,说的好听,他们这些官儿看着权高位重的,但是哪个的脑袋不是在裤腰带上别着的 他叹了声气,只看见几个小太监抬着步撵拐了个弯,官凛那高大的身影便也跟着不见了,淹没在这高高地朱红色宫墙之中。 说来也奇怪,这元辅今年已是三十的年岁,却还未娶妻,这要娶妻,以他如今的地位,只要招招手,那女人还不投怀送抱的 江试乘揉了揉被踹的胸口,想起家中夫人还等他回去用膳,长叹了一声,便往一边走了。 不多,天儿尽然飘起了雪来了,边上洒扫的太监宫女麻溜儿地做手里的活计,搓着手找地方去躲。 几位大臣走之后,又来了一位大人物,正是东厂厂督魏程,他身后跟着几个同等高大披着黑色披风的太监,他生的高大,穿了件黑色貂毛披风,衣领边上全是一圈儿毛,不见太监那般的阴柔之气,英眉浓黑,眼神一凛,便叫人生了惧意。 这可是踩得动皇城的人物,哪有人敢怠慢 “奴才给魏大人请安了。”太极殿前侍候的四个太监立马上前来迎接。 魏程抬手拂了拂肩上的雪,对几个太监“嗯”了一声,“官阁老来过了” 他的声音醇厚温润,丝毫不似其他太监那般阴阳怪气,和他净身迟也有那么一些关系。据说,魏程是十八岁地时候净的身,那时候也是个成熟的男子了,许多到了这年纪的少年都已经娶妻生子了,而魏程却是在这个时候净了身子做太监。 到底也是命好,这魏程如如今已经是四十多了,能做到这个位置,着实是命好了,那可是皇上身边的顶头红人,即便是宫里的娘娘们,同这位公公说话时,那也得小心注意些了。 “是。”那小太监掐着嗓子细声细气地答道,“皇上先前发了一顿火,如今已经好了。” 魏程并不言语,站在外头也不说进去,几个小太监也不敢说话,只得陪着这位大人在外头站着。 其实皇上发大火时,他那便得了消息了,也是只道原因的,只听人说是传了官凛,他才放了手中的事务赶过来。 这大雪一下下来,整个京都都是一片白茫茫地,也正是这个时候,一群少年郎正是打猎的好时候。 九宫山上野物多,因着天儿冷,食物也少了,这些躲在洞里的野物都要出来觅食,那也只有这个时候,安安静静地守着,那也才能打得到猎物。 一支羽箭“嗖”地一声划破了风,一只麻花的野兔便被射中了,那箭射的巧,正射在它的一双后腿上,如今是动弹不得,只得奋力地挣扎。 “殿下,这兔子乖巧极了。”一个背着箭蒌约莫十四五岁的上年穿着一身褐色的短打,脚蹬了双厚实的黑色靴子,拎起那中箭的兔子的,给那红鬃马上的宝蓝贵气少年看。 那少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收起来,这毛皮还能做一件儿领子。” 很快后头又追来了几匹马,是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一个穿玄色文竹直缀,披了件儿厚实的墨色披风,模样俊秀,一个穿着紫色蟒袍,面容倒是有些许普通,另一个则是穿了身藏青圆领直缀,外头披着黑色的斗篷,眉目清冷。 “殿下这一开头就得了一只兔子,这寓意今日收入颇丰呀”紫色蟒袍少年哈哈一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百一十章 宣龄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天还未亮。 守在屋内的大丫鬟绿柳已经熟睡,宣龄只听得见绿柳平缓的呼吸声。 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她清楚地记得自己被两个婆子按着,喝下了一碗,清楚地感觉到那吞噬她的五脏六腑的痛苦,她想叫,却发不出声音,就像是窒息一样,腥甜的味道再嘴里散开,后来呢她一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守在身边的是大丫鬟绿柳。 她分不清楚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明明已经死了,但是现在,却又活的那么真实,一觉醒来,她回到了自己十二岁刚从拜访的外祖家回来染上风寒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梁家,依旧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百年世家,那泼天的富贵,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这个时候,父亲还在,母亲还未因为被羞辱而自尽,兄长还未死在战场上,她,也还未被退亲,还未成为京城的笑话。 成亲的前一天,她被发现和一个陌生的男子赤身躺在一起,那个男子她根本就不认识,但是那个男子手上有母亲留给她的簪子,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名节,就算她再怎么解释,也是不会有人信她的,成亲的前一天,出了这档子事,当日就被退婚,她成为京城里的笑话。 她睁大了眼睛,在黑色的夜里,依旧什么都看不清,梁家这样平静的夜还能有多久 现今,她才十二岁,这一年,她同兄长一齐去外祖家探亲,再回京上午路上染上了风寒,十多天来,一直被泡在药罐子里,每日饭前都是一碗黑色的药汁。每次喝药后,绿柳就会给她几颗酸梅吃。 她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困意很快就将她吞噬, 再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了,绿柳在外面不知和哪个丫鬟低声交谈着。宣龄皱了皱眉,这几日,她就极少下床,睡得骨头酸疼。 “绿柳。”她唤了一声,在门外的绿柳立马应了一声,连忙推门进来了。 绿柳人如其名,穿着一身翠绿色的衣裙。她是梁府的家生子,老子娘在梁府做管事,她长宣龄三岁,一直伺候着宣龄,为人忠心,只是不够聪明,她死后,也不知道绿柳过得怎么样了。 “方才是谁在外面”宣龄问道。 “是三姑娘身边的巧儿,说三姑娘要过来瞧瞧姑娘,夫人说了姑娘在养病期间不得有人打扰的,奴婢便搬着夫人的话说了,可是巧儿一直不依不挠的。”绿柳面露难色。 “巧儿”宣龄的视线越过绿柳,确实在外头还有一道桃红色的身影,“她都说了什么” “说三姑娘要见姑娘,奴婢一直追问,可是巧儿一直不松口,且夫人也放了话了。”绿柳答道。 三姐姐她努力地回忆,上一世,三姐姐确实来找过她,是为了她自己的婚事,在她未回京之前,母亲给三姐姐定了一门亲事。到底是定了哪家的亲事,她忘了,她只记得三姐姐不满意这门婚事,求过母亲,但是母亲没有同意,三姐姐就来求她了。 在梁府,她和性子温和的三姐姐最合得来,所以,她当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三姐姐,病未愈,便带着绿柳去求母亲,母亲最后是同意了,退了三姐姐的婚事,那时候梁家还未落败,三姐姐后来嫁给了顺庆王做侧妃,就算最后到梁家落败,三姐姐也未受到牵连,到底是三姐姐得到了顺庆王的宠爱还是她过得太不好,宣龄不知道。 “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她说道,“想必是有急事罢。” “姑娘,夫人” “母亲那边不用担心,既然是姐姐来看我,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她打断绿柳的话,时间刚好对的上,三姐姐应该就是为了退亲的事来找她的。 绿柳不敢说什么了,只好去外面通报。 不过一会儿,绿柳便带着一披着狐狸毛滚边披风的女子进来了,她打扮十分朴素,头上只戴了一支白玉兰钗子,清秀好看的脸因为冷风被吹的发红,但是这更为她添了一丝女子羸弱之美,这便是宣龄的三姐梁宣婷,白玉兰一般素雅的女子。 “五妹妹,前几日便想过来了,碍着怕打扰你,便想了又想。”梁宣婷微微皱了皱眉,走到宣龄床前的绣花凳子上坐下,面露几分担心之色,“这几日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三姐姐的关心。”她点了点头。 “姐姐也没什么好的送给你,知道你喜欢梅花,正好缝了个香包给你,今早让巧儿在院子里折了些梅。”梁宣婷淡淡笑了笑,对门边抱着一支花瓶的巧儿招了招手。 那只花瓶不是什么稀罕的物品,但是花瓶上的梅花纹理栩栩如生十分的好看,瓶里插着几枝新鲜的梅花,隐隐带着淡淡的香气。 “好些时日没看到梅花了,这几日母亲又不让我出门,那真是多谢姐姐了。”她没什么喜欢的东西,独独这梅花,她喜欢的紧,家中来绣娘做衣裳的时候,母亲总会叫绣娘在她衣裳上绣几朵梅花来。 几个姐妹中,就属三姐姐的女红做的最好了,她看着梁宣婷送与她的梅花香包,上面绣着几多梅花,栩栩如生,“这梅花绣的真是好看。” “妹妹喜欢就好。”梁宣婷掩面笑了笑。 绿柳接了巧儿手中的梅瓶放在窗前的桌子上,然后转过头询问她位置合不合适。 她点了点头,新鲜的梅花香气很是清新,放久了味道就不好闻了。她回过头,看了看梁宣婷的模样,她自然是知道她有话要说。“姐姐可是有什么事瞧着消瘦了些。” 这些自然是客套话,梁宣婷摸了摸脸,笑了笑。 绿柳和巧儿做了多年的婢子,自然是知道两位主子有话要说,便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姐姐有什么话便说罢,宣龄且又不是外人。” “宣龄”话还未说,泪珠就掉了下来了,“我实在不晓有何法子了。”她站起身就要下跪。 “姐姐这是做什么”她拦住梁宣婷。 “如今只得来求求妹妹了。”她哭得梨花带雨,莫说是男子了,宣龄一个女子看到她这模样就想要疼惜。 “姐姐莫哭,有什么事便说,宣龄若是能帮忙一定尽力。” 梁宣婷用锦帕擦了擦眼泪,才慢慢开口,“母亲给我定亲了。”说着又哭了起来。 “这不是好事吗姐姐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她看着梁宣婷,微微皱了皱眉,那句“女人是水做的骨肉”说的果然不错。但是上一世,她掉的眼泪太多了,可是到死的那一刻,她再难过也哭不出来了。 “妹妹不知道,定的是严家三公子。” 严家三公子她皱着眉想了想,原来是他啊。严三公子是严尚书的庶子,生母是个通房丫鬟,严家人丁旺盛,就算生了男孩儿,严三公子的母亲也没机会被抬为姨娘,这三公子除了不受宠,便是还有些傻,听说儿时从马上摔下来摔坏了脑袋,后来便有些傻了。这样的男子,自然是很多人都不想嫁了,更何况是梁宣婷梁宣婷虽是庶女,但是在梁家,所有女儿的吃穿用度和下人都是按着嫡女的规矩来的。 母亲一向待庶子庶女十分大度,她不知道母亲为何会答应这门亲事。 “姐姐也莫要慌,母亲这般做,定是有她的道理。”她答道,上一世她耳根子软,父母离世后,她吃了不少苦,所以这一世,她所有的事她都要小心,不论三姐姐还是谁,她一定要弄清楚,梁家为什么会突然会失了皇上的宠信。 她也并不是不想要帮三姐姐,只是,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因为给三姐姐退亲,得罪了严家,到后来梁家落魄后,母亲也去求过严家为父亲伸冤,但是,严家不但没有帮,还拿母亲退亲的事来讽刺。她一直不相信父亲会勾结外族背上奸臣的名号,但是梁家已经落魄了,谁又愿意蹚浑水来帮父亲洗刷冤屈 现今,她要去慢慢地查到底是谁陷害了父亲,上一世的家破人亡,这一世她一定要去扭转 梁宣婷嘤嘤噎噎地哭了一通,她也一直安慰。她没有正面答应梁宣婷,只是答应去母亲那儿求求情,毕竟,是父母之命。 “姑娘就是心肠好。”绿柳送走了三姑娘,回来之后说道。她和巧儿都是信得过的丫鬟,守在门外头自然是听到了不少,三姑娘确实是对姑娘好,但是这三姑娘来求的事儿太过了,婚姻大事,一向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做主的道理的 “都是一家子姐妹。”她回答道。 在府里,最和宣龄处的来的就是三姑娘梁宣婷了,其他几个姐妹都不合她的性子。她虽是千金嫡女,但是十岁前都是随着父亲在边疆生活,见多了爽朗的女子,家中的几个姐妹不是为了争这个吵架就是为了抢那个斗心机。所以一直以来,宣龄就不大同三姐姐以外的几个姐妹交往。 她眯了眯眼睛,上一世,梁家落败后,她吃了不少的苦,未来夫婿被夺,母亲给她留的唯一的嫁妆也被抢了,最后失了双眼,一碗将她了结。如今重活一世,梁家依旧富贵,父母兄长皆在,但是,她要如何才能保住这梁家泼天的富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头重重地磕在青石地板之上,发出“咚咚”的响声,严氏的面色铁青。 郑福柔穿了一件藕粉色的齐胸襦裙,自小身子不好叫她看着十分柔弱,她的肌肤娇嫩,很快,额头上便见了血了,只要严氏不叫她停,她便一直磕下去,直到严氏同意为止。 当时知道那人就是太子的时候,她便想过了,她要抓住这个机会,她不想一辈子这样下去,不想像大姐那样,何事都不为自己争取,她在国公府娇养,她也不想嫁进一个小门小户里去,她要的是身份地位,要的是权势。 边上的嬷嬷看着都觉得心疼,要知道,这二姑娘自来身子就不好的,这要是回头又病了一场,那该如何是好她看了一眼老夫人,什么话都不敢说,只能在边上垂着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磕了多少响头了,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也慢慢出现了重影,但是她咬咬牙,只要想到郑福毓那模样,便又重重地磕下去,眼前蓦地一黑,便倒了下去。 “老夫人” 严氏深吸了一口气,对边上的嬷嬷挥了挥手,“去请大夫来,送她回烟云阁。” “是。”那嬷嬷得了令,立马就退了下去。 严氏嫁进国公府几十年,就得了一个女儿,女儿跟着人私奔了,最后留下了郑浩之这么个不知道爹是谁的孩子,郑福柔是她亲亲的孙女,她请来京中最有威望的嬷嬷教导几个孙女,到头来,孙女还是叫她心寒,那东宫时什么地方那皇城是什么地方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果然是老了,如今也是愈发地管不了事儿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脑仁发疼。 先是柳姨娘,当时她是打算给柳姨娘找一门好的亲事的,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是也是去做主母,可是到了最后,柳姨娘还是选了一条这样的路,如今到了柔姐儿,她也要走跟柳姨娘一样的路,而她只能看着。 “老夫人不必过多忧心了。”一双手轻柔地按着严氏的太阳穴。 她哪里能不忧心手心手背都是肉,毓姐儿嫁的虽然是个京贵,但是那王府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如今,柔姐儿又有那等子的心思,她怎么可能不忧心 “难道就让我这样看着柔姐儿”说到此,她声音竟然慢慢哽咽起来了,她有权利不同意这门婚事,但是,她怕柔姐儿会恨她,但是,若是同意了,她又怕日后的柔姐儿会恨她 “这是二姑娘自个儿做的决定。”嬷嬷叹了一声,那二姑娘将头磕成那模样,不是威逼着老夫人同意么“谁知道以后呢儿孙自有儿孙福,您看,您当日觉得三姑娘那门亲事定的不好,但是依着奴婢瞧,襄王世子待三姑娘可是极为重视的,这不从聘礼和礼金上来看,襄王世子那份心,您也是看的出来的。” “柔姐儿一向听话,那皇宫,进了可就出不来了”她怕柔姐儿后悔,也怕她怨自己。 “二姑娘心中有数的,既然这是二姑娘自己选择的,那日后也怨不得老夫人。” 她老了,这些事,管也管不了了。 迟早会扯上关系的,她拦也拦不住。 当天,郑福柔被抬了回去,夜里就发了热。 “我的柔姐儿,你那祖母怎么就这么狠心”柳姨娘一面拉着郑福柔的手,一面抹着眼泪。 事儿她已经打听到了,嫁给太子做侧妃,那是多大的事儿国公府若是现今出了一位太子妃,日后太子登基了,好处还会少了国公府的 “姨娘,您莫哭了,待会姑娘醒过来又该伤心了。”红袖看着也眼眶发酸。 柳姨娘一听,抽着声音擦眼泪,她这会儿真想去严氏那儿说道,这太子侧妃,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位置,太子能瞧的上柔姐儿,那是柔姐儿的福分,别人求不来,严氏却要把它往外头推,这不是想断送她儿的前程这她怎么可能允许 她已经矮了尤氏一截了,她怎么甘心让自己的女儿再矮郑福毓一截 当年,她和郑凛是青梅竹马,她也以为自己日后会成为郑凛明媒正娶的妻子的,哪知道最后姑母却瞧不上她的身份郑凛娶妻之后,她迟迟不愿嫁人,最后才如愿以偿嫁给了郑凛做妾室。她过惯了奢华的日子,怎么会愿意娶过清贫的日子当年她定了一门婚事,最后还是退了,她虽然是个妾室的位置,但是她也不后悔。 如今摆在柔姐儿的面前,也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听从严氏的,选一户不高不低的门户嫁了,二是嫁进东宫里做侧妃,那东宫,可不是一般人想进就进的了的,她怎么可能让柔姐儿错失这个机会况且,尤氏会给柔姐儿挑什么好的人家这话别人信,但是放在这儿,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她心里头一面盘算着事情,一面看着女儿柔美的面庞,握着郑福柔的手,渐渐地收拢了起来。 胡尚书的儿子犯下的案子已经压了近十余天了。 这案子是顾闵压在手里的,宴允那头虽然上头有秦施恩撑着,但是还是会碍着太子的面子的。 如今,宴允和秦施恩已经暗暗归顺誉王了,两边都在给顾闵施压,在顾闵监管的地方到处闹事,这上奏的折子送到东宫来的时候便被顾闵压下来了。 “你自己看看这些都是什么”顾闵火气十分大,将手中的折子扔到跪在地上的胡尚书。 胡尚书战战兢兢地捡起地上的折子看,然后跪着磕了几个头。 “跪跪跪除了磕头和下跪你还会做什么”他揉着发疼的太阳穴,上奏的这些事儿,他可不信这是什么偶然,宴允也迟迟没有给皇上上折子,这不就是在逼他么当日顾怀慎说的不保胡尚书的事儿,他还在考虑,但是这几日闹出这样的事儿来,这是在逼他胡尚书,再这么闹下去,他就是想保都保不下去了。 他现在看着胡尚书便心烦意乱,心中的一团火四处烧着,“滚下去” 胡尚书连忙爬起来连忙退了下去,不敢有多的停留。 如果这事闹到了皇上那儿去,誉王没有出什么力就会在这事中成为最大的赢家。到时候他这个位置,就真的难保了,他的手下尽是这些蠢货 “殿下”一个小太监捧了一杯茶,战战兢兢地呈到顾闵面前的桌子上,这太子殿下正是在气头上,到时候要真是惹怒了太子,那他的小命可就是真正的玩完了。 顾闵抿了一口,深吸了一口气,如果真的不能保胡尚书的话,那就要尽早将自己从这事儿里摘出去,但是,能有什么法子将自己从这事儿里干干净净地摘出去呢他眸中寒光一闪,胡尚书杀不得,他儿子可就不一定了 杀了胡尚书的儿子,和宴允和谈,这事儿就只当没有发生过罢了,宴允是个聪明的人,也知道这事再继续闹下去对自己也不是有利的事儿,如果真要闹下去,宴允也不可能将党。羽之事放在朝堂之上说清楚道明白。 “殿下,前去国公府提亲的郭嬷嬷回来了。”那小太监弓着腰垂着头,不敢抬头看顾闵的脸色。 顾闵手一顿,放下了杯子,他对郑福柔那是势在必得,他对郑福柔,不过是和对东宫里的姬妾们一样,只不过是一时的欲念罢了,娶她,也不过是为了拉拢国公府,他从未对郑福柔动心过,当然,女人的心是要留住的,要知道,女人一旦狠起来,比任何人都还要狠,只要牢牢地锁住了女人的心,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想得到的东西,他不用动手,也会有人奉上。 “嗯,如何说的” 这“郭嬷嬷说,好似国公府那头” “怎么”顾闵一个眼神扫过去,难道还能不同意不成 “国公府那头没有应允也没有拒绝,听郑老夫人的意思是要看国公夫人的意思。” 看国公夫人的意思他抿了抿唇,那这意思是不想的意思但是对于郑福柔他是不会放手的,誉王和蒋家的姑娘定亲是在他的预料之内的,但是,秦施恩和誉王联手,却是他的意料之外,蒋津远和灵芝郡主定亲之事虽然还未定下来,但是也是不离十了,既然周家要和蒋家联姻,那就说明这事儿,秦施恩是有参与在其中的。 如今一对比,他处在弱势,若是连安国公都不能拉拢的话,誉王的势力愈加高涨的话,到时候吃亏的可就是他了。 既然是不想,那就逼着安国公府,他是太子,这样的事他信手拈来,他已经失去了一个胡尚书了,所以安国公府他一定要拿下来。 “本宫只要结果。” 那太监身子一抖,麻溜地退了下去了,这太子殿下一旦发起火来,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可就是真的没有活路了,殿下这般说辞,那他也只有去叫郭嬷嬷再想法子了。 “什么时候了” 郑福柔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眼花,嗓子干疼地像是着了火一般,声音无比嘶哑,就像是老妇人一半呢难听。 正打着瞌睡的红袖听到了声音立马就睁开了眼睛,连忙去倒了一杯茶水来,答道“已经酉时一刻了。” 她将这杯温热的茶水一口饮下,那茶唇齿留香,下了肚之后,她才觉得嗓子好受了些,看了看四周,她回想着在兰桂园的事儿,她只记得自己在求祖母,然后眼前一黑,就昏过去了,后头的事儿,到底是如何,她也不知道了。 “姑娘,可有何处不爽的”红袖接了她的茶杯,急切地问道。 她家姑娘自来就身子不好,这回在兰桂园里以闹,头又受了伤,被人抬回来之后就发了热,直到用了好几盆凉水才将热退下去。 “无碍。”她抬手碰了碰裹着纱布的额头,只觉得又麻又痛,顿时心里觉得酸涩无比,以往她觉得在祖母的心中,她至少是还占着一席之地的,但是现今看来,祖母的眼里心里估计只有郑福毓。 呵,也是啊,郑福毓才是正儿八经的嫡女,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庶女,如何能跟她比呢 看着郑福柔的模样,小脸苍白苍白的,干裂的嘴唇亦是没有丝毫血色,红袖都看着心疼,太子殿下差人提亲的事儿已经私底下在府里头传开了,即便是她,都觉得老夫人是偏心,若是姑娘做了了太子的侧妃,荣华富贵自然是不在话下的,到时候等太子殿下继位了,跟着受益的可是整个国公府啊 “您可要吃些东西奴婢遣人熬了荷叶莲子粥” “不必了。”她摆了摆手,“你下去把。” “姑娘”红袖眼眶一红,两手扯了扯衣袖,终究是退了下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百一十二章 转眼,便已经到了六月的天儿了,外头蝉鸣的十分厉害。 郑福毓将信看完之后便撕了个粉碎,然后找来一个小木盆,里面盛满了水,看着那信纸上的墨水慢慢散开了。 誉王平安凯旋归来,加封了七珠亲王,这消息像是洪水,一下子涌现了。 她坐在榻上,手中拿着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动着,誉王的势力正在膨胀,如果照着这个样子下去的话,结果还是会同前辈子一样,誉王登基继位,而太子么,被流放。如今朝野动荡,皇上龙体违和,多少人盯着几位皇子,多少人盯着那个位置,可想而知,况且郑福柔八月便要进宫了。 只要誉王顺利继位,那么,到时候因为郑福柔,国公府一定会受到牵连。誉王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国公府和太子扯上了关系,那么在他的眼里,国公府就是太子的党、羽,即便国公府是几朝老臣,他也一定不会心慈手软的,这样的人,适合霸业,但是不适合做皇帝。 “青柳,去烟云阁看看二姐姐吧。”她站起身来。 青柳正在打络子,听到这个,一愣,但是还是极快地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了,立马就站起身来了。 看姑娘这笑吟吟的模样,哪里还有上回和二姑娘争吵时争得红脸的样子她也真是弄不懂姑娘,也不知道当日郑福毓和郑福柔当时在吵些什么,她和青蕊远远地站着,只看得到二姑娘脸色铁青,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才被郑福毓打了一巴掌,然后两姐妹不欢而散,这将近有一个多月的时候,两位姑娘都没有正面地碰过头。 外头的日头高,青柳准备了一把极大的伞,这明珠楼的人都知道姑娘是极怕热的,这一到了夏日,无事的时候都是何处不去的,现今姑娘定亲了,无事的时候还会在屋子里做做女红。 郑福毓看了一眼烈日,只觉得那耀眼的太阳似是一团火一般在灼烧她的皮肤,手心额头也慢慢地渗出了汗,但是只要一想到不久后的皇上驾崩,誉王继位,她便觉得背脊生寒,上辈子国公府到底有没有被牵连,她不知道,但是这辈子郑福柔要嫁到宫里去,那么国公府就不可能不被牵连。 誉王立了军功,皇上加赐了七珠亲王,不论是在谁的眼里,都觉得皇上更看重的人是誉王,而太子不过是占了一个皇后所出罢了。 “殿下心太急了。”顾怀慎将一杯茶退到顾闵的面前,“如今誉王势气正盛,殿下贸然出手只会露出马脚来,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殿下应当是知道的。” 太子心太急了,这样的人,也不适合做皇帝。 “都烧到眉毛上了还不急今日父皇可是当着众位大臣责骂本宫的,誉王还帮本宫说话,呵,本宫倒是又欠了他一个人情了。” “殿下若是真的动手了,这不是正着了誉王的道了誉王还想什么,还不是想殿下在皇上那儿多讨几分不是”他轻轻抿了一口茶。 “那你是要本宫忍下来他害了本宫,还装模作样地帮本宫求情,本宫还只能忍气吞声地”顾闵面目阴沉下来,“他何时暗里不是同本宫对着干的” “誉王就是捏准了殿下会出手,若是殿下这回真的出手了,就正好如了誉王的心意了,到时候有人一张折子上到皇上那儿去,殿下只当还会无事” 顾闵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今日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父皇训斥了他一顿,他当真是颜面尽失,誉王还站出来帮他开脱,呵,誉王那装模作样还真是当他看不出来了不成只在父皇面前卖乖,为的是什么为的还不是跟他争这个位置 “殿下首要的还是要沉住气,誉王诡计多端,心机深沉,殿下要时时小心莫要中了誉王的计了。” 誉王在朝堂之上帮他开脱,不过是看准了太子的脾性,知道这事儿肯定会激怒他,到时候太子真的对他动了手了,只要抓住了把柄,这事闹大了,闹到皇上那儿去,吃亏的是太子,那受益的人就只有誉王了。 他从东宫出来之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倒也不算晚,灰蓝的天依稀可见一弯新月。 那朱红色的宫墙边,一人穿着一件墨蓝色的蟒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走过来。 “见过齐王殿下。”顾怀慎上前两步,拱手行礼。 被称作为齐王殿下的男子二十三四的模样,头带玉冠,墨发用一只玉钗簪着,面目清隽。 “远远看着是子骞,走近一看还真是你。”齐王殿下微微一笑。 “齐王殿下这是要进宫去”他问道。 “母妃身子不适,正要进宫去瞧瞧,哪知就在这儿碰见子骞了。”齐王殿下看了一眼顾怀慎来的方向,便也知道是东宫的方向,但是却也没说破什么。 “贤妃娘娘凤体违和,齐王殿下亲自探望,可谓是孝心有加。”他笑道。 齐王殿下对这等恭维的话早已听惯了,不过是些客套话罢了,他出身不高,等他封了王之后,他的母妃才晋升了位份到贤妃的位置。 “既然齐王殿下还有事,就不耽搁殿下了。”他微微拱手,才正了身子。 齐王殿下倒是没说什么,转身便往另一头走了。 直到出了宫,顾怀慎才瞥了一下周边,一直跟着他的人才在他出宫的时候退了回去。太子殿下还是不信任他,就连他不过是出宫而已,也要派人打探着。 太子殿下一向疑心病十分地重,他是早先才知道了的,如今誉王正是势气旺盛的时候,太子殿下的疑心会更重,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么多。太子殿下的心思终究是抵不过誉王的,誉王的心机深沉,不知道暗里对太子设了多少圈套,也正是因为这样,近来皇上才会对太子愈发地不满。 他看了一眼即将黑下来的天,转身上了马车。 听到吴氏去了的消息,是在午膳过后她正坐在榻上绣帕子的时候。 苦练了几个月的女红,绣出来的东西也比以往好了太多,她正拿着青蕊给她描的花样子看,青陵便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了。 “姑娘二夫人去了。” 她手一抖,针便扎破了她的手指,一滴血滑进了她绣的帕子上,开出一朵妖艳的花来。 “什么” “二夫人去了,老夫人正派人前往通州给二老爷送信。”青陵说道。 她含住手指,那腥甜的味道便在口中蔓延开来。吴氏身子越来越差的事儿她也听说了,不过也一直未去看过,只知道是成日就跟疯魔了一般,睡觉的时候还必须抱着一把桃木剑,睡着睡着便会突然闹起来,拿着桃木剑四处乱挥,嘴里叫喊着“有鬼有鬼”。 三婶死了,二婶这就算是偿命了吧她将东西收了起来,才叫青佩给她取一件素色的衣裳过来,然后将头上的珠钗都取了下来,只换了两朵杏色当然珠花。 “二夫人昨日夜里还好了些,也认得出几位公子,还吃了两碗饭,怎么今日就”青陵说了一半,便没有说下去了。 说来也真是奇怪,二夫人病了也是大半年了,这日日都是那副样子,起初病的时候还好,这越往后头清醒的时候就越少了,昨日二夫人清醒了,还非要人扶着她去给老夫人请安,还在老夫人那儿坐了一小会儿然而今日,二夫人就去了,莫非昨日是回光返照不成 想到此,她只觉得背脊发寒。 收拾好了之后,郑福毓便带着两个丫鬟往二房去,才到二房的外头,便听见了里面传来的阵阵哭声。 忙东忙西的丫鬟小厮正在将院子里的那些颜色鲜艳的东西撤下去,她一看便看到了穿了一身素衣的张姨娘,张姨娘的身边正是大嫂安氏,另一边则是一个一个奶嬷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便是府上最小的一个了,还未取大名儿,按着老太爷赐的一个云字唤做云哥儿。 “三姑娘。”张姨娘一见她来了,便屈了屈膝。 “姨娘有礼了。”她虚扶了张姨娘一把,才看了一眼身边的安氏,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叫了一声“大嫂。” 安氏和她接触的多了,也不似以往那般怕羞了,也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来。 人都陆陆续续地过来了,她的两个哥哥都出了门,现在还能管吴氏叫一声母亲的人就只有大哥和大嫂两人了。 “大嫂怎么一直站着小心身子才是。”她视线扫到安氏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安氏面颊一红,两手叠放在小腹之上,说道:“不碍事的,母亲”说了一句,眼眶便红了起来。 “大嫂可莫要哭坏了身子了,还是好生歇着才好,现下天气热不过,大嫂可要万分注意着身子。”她拉过安氏的手,轻轻捏了捏,又看了一眼安氏身边的两个丫鬟,那两个丫鬟才过来扶住安氏。 两个丫鬟将安氏扶了下去之后,张姨娘才测过头来看着她,笑道:“三姑娘同婢妾有话要说” 福毓摇了摇头,叹了一声。 张姨娘看着忙碌的下人,也深叹了一声,转过头笑着说道:“我同夫人斗了十几二十年了,她最终没熬过我,夫人天天咒我,恨不得将我撕了吃了才好,斗了小半辈子,如今夫人去了,我倒是连一点高兴都没有。” 郑福毓看着她,正对上她明亮的眼眸。 “三姑娘不信” “我信。”她摇了摇头,“如今一时半会儿姨娘可找不到人斗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因为吴氏的身份,前来吊唁的人也不是很多。 正值六月的天,尸身不宜多停留,三日后便下葬了,又做了七天的法事,吴氏唯一的一个儿媳妇安氏,怀着三个月的身孕两次哭晕在灵前,这话传到福毓耳中去的时候,福毓倒是对这个大嫂刮目相看了,看着和郑福柔一个样子,都是弱不禁风的,吴氏最是不待见这个不是自己亲儿媳的安氏的,安氏又是跟着张姨娘的,安氏为了吴氏哭晕过去,怎么说怎么奇怪。 福毓将书合上了,才道“大嫂怀着身孕,再伤心也该想着自己的身子的。” “谁知道呢。”青陵嘟囔了一句,谁知道大奶奶什么时候和二夫人婆媳情深了 “送些东西过去。”她吩咐道,安氏肚子里可是有个孩子,即便她是庶媳,但是那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他们这一辈的头一个孩子,谁不紧着即便是祖母,虽然二房是庶出的,但是也都是国公府的血脉。 她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东西,是前两日才送来的嫁衣,上面的花样十分精致,绣着五凤,是帝都里最出色的绣娘绣的,为了讨吉利,她也自己在上面用金线绣了一朵极小的牡丹,绣在领口上,比起这嫁衣上绣的东西,她那算是极为朴素的,不过,放在那领口处,也无人会有多注意。 前世的种种恍若一场梦,她恨顾怀城,也恨自己,她被关起来的那几年,她恨不得手刃顾怀城,也恨自己。或许是上天在怜悯她把让她多活了一辈子,她厌恶顾家,但是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和顾怀慎再定亲,和上辈子不同的是,她好似对顾怀慎有了感情,从何时起的,她自己也不清楚。 不过一会,青陵送东西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盒糕点,“大奶奶说这是她家乡的糕点。” 福毓打开尝了一片,甜中微微带了一点苦味,但是那苦味下去之后就又变成了甜味,糕点上撒了黑色的芝麻,看着倒是像京城里常有的切糕,不过比起切糕的软糯和甜腻,这糕点显得更有些清香了。 “倒是好吃。”她眯着眼睛又尝了一片,才道“你拿下去给分着吃吧。” 她刚刚已经用过膳了,也吃不了多少,只叫青陵取来了一只小碟子,在里头装了三四片之后,便让青陵拿下去分了吃了,她对甜食不讨厌也不喜欢,吃多了倒有些腻,不过这糕点倒是好,她吃了几片也不觉得腻。 “对了,大嫂身子如何”她抬头问道。 “大奶奶直说无碍,但是奴婢瞧着还是有些虚弱的。”青陵想了想,“奴婢看大奶奶的眼睛都还是红肿着的。” 安氏和吴氏不过是名义上的婆媳,这个安氏倒是叫人出乎意料的,哭的比谁都厉害,倒是赚了一把好名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安氏是吴氏的亲儿媳。 “身子无碍便好了。”她喃喃道,突然想起好几日没看到五哥了,突然问道“对了,怎么好几日没见五哥” 青陵一笑,“您忘了,五公子前往福州里去了。” 经青陵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来五哥是皇上钦点的探花郎,如今已经是八品官了 八月中和八月末,国公府的两位表小姐就要出嫁了。 作为姐妹,她自然也是要去添妆的。 “今后咱们姐妹能见面的机会可就少了。”她叹了一声,“表姐日后可要好生顾着自己。” 严卿和严蕊以往确实是不喜这个表妹的,这个表妹以往是最瞧不起人的,又是生为国公府的嫡女,她们姐妹虽也是出自清贵人家,但是在她的眼里,还不都是落魄户,她们姐妹俩来国公府也是那么多年,靠着姑祖母的怜悯,才在这国公府里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如今,比起自家里的人,国公府倒像是自家的亲人了,想到此,两姐妹的眼眶都微微发红了。 “毓表妹,以往我们” “表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咱们都是一家子姐妹,今后见面的机会可就是少了,哪里还要哭,咱们怎么也都要开开心心地。”福毓反握住她们的手,“以往我做的那些糊涂事,还多亏二位姐姐多担待了些。” 这不说还好,越说两姐妹就越想哭了,先是想到自己家里那档子事儿,父母去了之后,她们姐妹俩在家里也没了个依靠,祖父什么都是紧着几个庶出的兄弟,只因为她们是女孩儿,倒是姑祖母,把她们接到京城里养着了,反倒是像待亲亲的孙女一般好的,而今又是从国公府里出嫁,给她们姐妹俩是挣足了面子,姑祖母的心思她们哪里会不清楚还不是怕她们姐妹俩到夫家去了之后被夫家的人瞧不起,这才能从国公府出嫁,这是告诉她们姐妹的夫家,她们背后也是有人撑着的。 “我们出嫁之后也不知表妹成亲之日能否来的了,所以赶在出嫁前将几样东西送给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望表妹莫要嫌弃了才好。”严卿从桌上拿起了两只盒子,打开给她看。 两只盒子里一只装着一只碧玉的镯子,镯子上头是镶金的花纹,另一只盒子里装着的是一对玉如意,晶莹剔透,一看便知道是上乘的玉。 这说不要嫌弃的话倒是尽显谦虚之意了,福毓还是看得出来的,这些东西应当是严卿和严蕊花了不少的银子了的,严卿严蕊出嫁之后,自然是不会进京城的,那她出嫁的时候自然也是来不了的,这两只盒子里的东西就当是在给她添妆了,那她自然是不好推辞了的。 姐妹几个又说了几句私话,福毓看着天色,才被严卿和严蕊两姐妹泪眼婆娑地送了出来。 她给两人添妆添的都是同等的东西,玛瑙珊瑚手串一人一串,梅花头面一人一套,再是一人两百两银子,对这两姐妹,她出手算是阔绰的了,以往她确实是瞧不上这两姐妹的,到后来她其实也知道她们两人在国公府里的艰难。 她刚走了不远,便看到迎面走来的一个穿着杏色襦裙的少女,少女生的娇小,边上的穿着锈红色衣裳的丫鬟手里举着一把纸伞,见到是她,连忙屈膝行礼。 “奴婢红袖见过三姑娘。” “嗯。”她点了点头,才对面前的少女笑了笑,“今日二姐姐的气色倒是不错。” 郑福柔近日也确实过得不错,自从她和太子的亲事定了下来之后,这以往瞧不上她的人也都给她下帖子了,明里暗里地巴结她,她也不是什么傻子,自然清楚,不过,她是十分地享受那种众星拱月的日子,以往是郑福毓走到哪儿,因着一个国公嫡女的身份被人众星拱月般地待着,如今,终于轮到她了。 “是吗”郑福柔笑了笑,抬头碰了碰粉嫩地面颊,然后两眼一瞟,看到了青陵手中的两个盒子,笑意更深了,“三妹妹这是刚给严家姐妹添妆来的” “自然了。”她看了看红袖手里的东西,“二姐姐不也是来给两位表姐添妆的么” 郑福柔笑了笑,叫红袖退到了一边去,然后说道“三妹妹可否赏脸,到凉亭里一叙” 她的亲事是定在冬月的,嫁衣都是赶制出来的,东宫那头来的聘礼虽然远远不及郑福毓,但是她倒也不是多在意这些,迟早有一日会踩到郑福毓的头上的,等她坐上了皇妃的位置,得了皇上的圣宠,还会在乎那些东西她看了郑福柔一眼,暗自挺直了背脊,总有一日,她会让郑福毓来求她的。 “自然。”她点了点头,她倒也想知道二姐姐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本来是有几句话早先就想对三妹妹说的,只不过说了又怕三妹妹不爱听。”她转过身微微笑道。 “既然知道妹妹可能不爱听,二姐姐也不必说了。”她也懒得和郑福柔绕弯子,郑福柔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不清楚从她嘴里她也不会盼什么好,即便是知道她不爱听,但是还是要说,这种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郑福柔面上闪过尴尬的神色,“我也知道三妹妹一向对我有成见,但是这话,三妹妹还是好好听听的好,日后可不要怪姐姐没有提醒过。” “我也有几句话想对二姐姐说,这话,二姐姐只怕也不爱听,但是还是说给二姐姐听听,以免二姐姐日后吃了亏怪我这个做妹妹的。”她眉毛一挑,“二姐姐先说。” 她也没料到郑福毓会突然来这么一出,轻轻咳了两声,才道“想必三妹妹也是知道的,那顾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即便是个坏的透彻的人,这话也不是郑福柔适合说的。 “那二姐姐想如何我这坏了名声,还是嫁给他人不成” 郑福柔被这话噎了一下,才道“姐姐只是提醒妹妹罢了,妹妹只当没听过便是了,那顾世子生性残暴,这可不是什么传闻,三妹妹自己心里也应当是清楚的,姐姐也是怕” “姐姐一心想嫁到宫里去又是为何呢”她抬起双眸看着面前清丽娇柔的女子,“因为荣华富贵权利地位还是”她将她通身看了一遍,嘴角扬起笑,“还是想同我比个高下呢” 这话就像是一把刀子插在了郑福柔的心口,又像是别人看穿了她的所有,她顿时觉得全身都绷紧了,隐在衣袖下的双手紧紧地握着,郑福柔审视的目光看的她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她就像是被看穿了一样,心里慢慢生了寒意。 “这侧妃的位置,二姐姐怎么得来的想必自己应当是最清楚不过的吧如果你不是什么国公府的女孩儿,你觉得太子殿下会多看你几眼”她直接点明了,太子殿下纳郑福柔为侧妃,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谁人看不出来 “你”她气的全身发抖。 反观郑福毓,面上则是带着淡淡地笑意,“我就说了,这话二姐姐一定是不爱听,以往我便提醒过二姐姐了,二姐姐心里要有自知之明,要知道,你是国公府出去的姑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过”她目光顿在郑福柔发白的小脸上,“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和国公府脱了干系,要知道,太子殿下可不会对一个对自己毫无用处的女人都加几分青眼的,一入宫门深似海,日后姐姐进了宫,行事处处可都要小心才是。”她笑了笑,“不扰姐姐了,我便先走一步了。” 看着郑福毓的背影,她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整个身体都是冰冷的她说的那些话,她承认,八分真,太子纳她为侧妃,是因为她的身后还有一个国公府,太子需要借助国公府之力。 “姑娘怎么了”红袖见三姑娘走出亭子之后,立马就跑了过来,只见自家姑娘面色苍白,她只以为是姑娘又是何处不爽利了,也是吓得不轻,连忙放了手中的东西去扶郑福柔,郑福柔身子发软,靠着红袖才支撑着站起来,红袖只觉得姑娘的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姑娘”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过了一会才站正了身子,自行动手理了理衣襟和发髻,对红袖说道“走罢。” “可是姑娘”红袖还欲要说下去,但是见郑福柔眼里盛满了寒意,她手一抖,立马就住了嘴。 明明是六月的天气,郑福柔站在亭子里,一阵凉风拂过,她竟然觉得有些发冷。 她死死地握着拳头,想着郑福毓方才趾高气昂的模样,便通身发寒,有朝一日,她会让郑福毓求她的,她会向今日这样羞辱回去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九月底,誉王大婚,完婚后便带着妻子启程去了封地。 蒋新月临行前,给福毓下了帖子。 “给王妃请安。” 两人虽是闺中密友,但是如今蒋新月已经是誉王妃了,是尊是贵,这规矩还是要做的全全的,不要叫人抓了把柄才是。 蒋新月穿了一件水红色的锦缎宫装,上头是绣了金凤和嵌了珍珠的短褙子,下面则是绣满了祥云的马面裙,外头罩着一层轻纱,头上戴着的是如贵妃赏赐的三尾凤钗,比起以往,多了几分端庄和贵气。 “你也不必多礼。”她亲自扶起了郑福毓,面目含着笑意。 她的气色还好,看来应当是过得还不错的,福毓心里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笑道“规矩废不得。” 屋子里伺候的下人有五六个,上了茶糕之后,蒋新月便打发她们出去了,拉着郑福毓说私话。 “誉王他没和”福毓睁大了眼睛,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提高,立马就住了嘴,然后看着蒋新月,她此刻面上带着嘲讽的笑意,看着又有几分不在意。 怎么说蒋新月也是誉王明媒正娶回来的王妃,但是新婚之夜,两人竟然没有同房郑福毓最是惊讶的便是这一点,现今太子殿下为了子嗣而纳侧妃,难道誉王殿下就不急么 “这倒也好,这话我只同你说,我从未想过同他相濡以沫耳鬓厮磨。”顾泱那样的人,她从未奢望过那些,两人互不干涉,她便觉得心满意足了。“倒是你,是定在几月的” 福毓面色微红,“明年春。” 蒋新月见她两手揪着手里的手帕,嫩白的面上带着红晕,一副小女儿的姿态,笑道“当时还说让你做我嫂子,而今倒是你要管我叫一声嫂子了。” 誉王和顾怀慎是堂兄弟,誉王年长与顾怀慎,待日后福毓和顾怀慎成亲之后,她还真的管蒋新月叫上一声堂嫂。 “你尽会取笑我。”福毓觉得脸红不已,垂头看着自己的手。 蒋新月却失了神,被拘在家里的那段日子,她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以往不能理解的东西,譬如,为何她要嫁给誉王,为何哥哥要娶周家的灵芝郡主,现在想来,因为他们姓蒋啊,他们是蒋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了整个蒋家,他们根本算不了什么牺牲,哥哥是侯府世子,日后要继承侯府,自然需要一个家世相当的妻子,郑福毓的身份固然不差,但是,比起灵芝郡主来,两人之间却又相差了许多。周家的背后是都统大人,蒋家这是为了拉拢都统大人,而安国公府,有一个女孩儿要嫁给太子做侧妃,太子和誉王本就是对立的,自然不好和同一家扯上关系。 她和誉王成亲几日,两人面上相敬如宾,别人只道他们是郎才女貌,但是,谁又知道其中的内情呢她的姑姑很疼她,但是姑姑的身份却又是不一般的,姑姑是贵妃,对她的疼爱,除了处于真心实意,其中还夹杂了许多其他的东西,誉王是她亲亲的表哥,两人成亲,这就说明了,誉王和侯府之间的关系,就是不可分开的,誉王生,他们就生,誉王死,他们就会陪葬,蒋家参与的夺嫡之争,从姑姑进宫那一刻,就开始了。 “我过两日就走了,这一走,也不知何时能见着了。”她叹了一声,“你成亲的时候,我也来不了了,可惜,不能看你出嫁了。” “这是说什么话呢”她立马去拉住蒋新月的手,“我心里是记得你的,我又不会怪你的。” “你自然不能怪我了。”说罢,蒋新月又笑了起来。 福毓正欲开口,便听到守门的下人请安的声音,立马就松了手,誉王回来了。 誉王正从宫里出来,如贵妃交待了些事,他正要同蒋新月说说的,他后头还有些事要做,也顾不得蒋新月那儿还有客人了。 “见过誉王殿下。”她立马起身垂头行礼,双目落在誉王那双绣着云锦的黑色靴子上,双手紧紧相握,这个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是皇上他的手段,她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她能够想象地出来。 顾泱只在郑福毓身上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眼了,说了一声“多礼了”,然后伸手去扶蒋新月,语气轻柔地不像话,“天气还热着,但是这冰盆子也不宜放的太多了,小心身子才是。” “谢殿下,妾身晓得的。”蒋新月也笑了笑,将一双手从顾泱的手里抽了出来,笑的落落大方,“殿下这会儿是有何事”她这边还有客人,誉王自来是个知礼的人,怎么这会就过来了,她倒是有些吃惊。 “只怕我们回程要耽搁了,母妃病了,本王想着,要你进宫去陪着母妃几日,正好本王也还有些事要办。”顾泱也感觉到她的不自在,将手背到了身后。 如贵妃病了福毓默默地退到了一边上,誉王即将离京,如贵妃就病了到底是真的病了,还是另有隐情看誉王这模样,应当是病的不轻的,但是誉王大婚的时候,如贵妃不是好好的么怎么就突然病了 “母妃可还好”蒋新月捏了捏掌心,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你也不必太忧心了。”顾泱伸手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眉头微微一蹙,才道“母妃说是想你了。” 誉王扫了一眼边上的少女,听下人说,这人是安国公府的嫡女,那不就是和顾怀慎定亲的那位他收回了视线,又说道“本王这几日还有事,你便留在宫里。” 誉王又交代了几句,才走。誉王一走,蒋新月就唤了丫头进来,立马备马车进宫。 “实则是”她叹了一声,拉住福毓的手,面上皆是歉意,“也不知母妃是怎么了,我前日去宫里请安的时候还都是好好的,本是邀你过来说话的,你看” “贵妃娘娘的身子重要,我无事的。”她摇了摇头,满脑子现在都是如贵妃病了的事,她总觉得这病的蹊跷,但是当着蒋新月的面,又不能说出来。 蒋新月转身拿了一个盒子给她,“这是给你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些俗物,你可不能嫌弃。”她又望了望四周忙着的下人,从袖口里翻出一样东西来,压低了声音,“这是哥哥给你的,我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哥哥他,哎,你拿着吧。” 不容福毓说个“不”字,那东西就塞进了她的手里。 “灵玉,送郑三姑娘回去。”蒋新月手一挥,便招来了一个穿着粉衣的丫鬟,她吩咐道。 “是,奴婢知道了。”灵玉屈膝行礼,然后就跑出去安排了。 福毓将蒋津远给的东西紧紧握在了手里,又觉得太引人注目,只有塞进袖子里, 郑府的马车就侯在外头的,灵玉送她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她才将袖口里的东西拿出来看。 东西装在一只绣着蝴蝶的荷包里的,她拿出来一看,是一块玉石,色泽温润,只有她巴掌那么大,玉石是上等的玉,只不过做工有些粗糙了,上面雕刻着她的名字,一个“毓”字,她手微微一顿,这玉,只怕是蒋津远亲手雕的。 周家和蒋家的亲事虽然还没有定下来,但是也知道两家也差不到何处去了,灵芝郡主那日动手打她,为的不就是蒋津远,不过,她和蒋津远也没见过几面,她听得最多的,还是挺蒋新月提起的,她只当蒋津远年纪轻,当她为情窦初开的对象。握着那玉,她只觉得全身都紧绷着。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马车的壁板被人敲了两下。 “姑娘”青蕊打了帘子,向内看了一眼。 “怎么了”福毓反手将玉压了起来,“怎么停了” 青蕊看了外头一眼,才道,“姑娘,是顾世子” 顾怀慎她握着玉的手一紧,他怎么过来了 难道刚刚敲马车的人是他她咬了咬唇,对青蕊点了点头,青蕊才放下了帘子。 马车壁又被敲了两下,他明明听到她说话了,怎么还敲啊她只觉得脸颊发热,索性自己动手掀了帘子,便看到一人穿着黑色直缀,脚下蹬着一双黑色的皂靴,他骑在高马之上,她只不过在马车里看,看不到他的面容。 她轻咳了两声,才听到自己柔弱的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话一出,她只想一把掐死自己得了,她还要学郑福柔那一套不成声音柔成那样 “你说呢”那人“嗯”了一声,翻身下了马,便直直对上郑福毓的眼睛。 两人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起先她还以为顾怀慎会突然就闯进了她的闺房里,或者或者又像那回一样不过,这些证明她多想了,自拿回之后,顾怀慎也只有派人送过信过来,都是她委托他去查的事儿,也不知道他到底再忙些什么。 他眼睫之下一片青影,下巴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眸之间带着点点倦色,一身黑色的衣裳,还有皂靴上的黄泥,他这是刚回来他这段时候出京城了 “你出京城了”她一手拉住帘子,一手按在马车小窗的窗沿上。 她上下看了一周,直至确认他没有受伤之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嗯。”顾怀慎垂了垂眸子。 “如贵妃好似病了,新月已经进宫去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她只要想到誉王的事,便觉得不能安下心来,明明归程都已经确定好了,怎么如贵妃就突然病了呢 她见顾怀慎抿着唇不说话,不知道他是怎么一回事,伸出手便去扯他手臂上的衣裳,“怎么了,是不是真的出什么事儿了是太子殿下还是誉王殿下” 顾怀慎落在她青葱白玉般的手上,另一只手动了动,抬起来反握住那只小手,声音低沉沙哑,“你就不问问我” 什么她一愣,问他她方才不是问了么,而且他也回答了啊 看着少女懵懂的模样,许是作怪心理,他加重了手里的力度,他出京城那么长时间,她就没有想过他一见他就问这些事,在她的眼里,就没有他么他只觉得心口闷闷地。 “你你怎么了”她压低了声音,外头还有人,她和顾怀慎还没成亲呢即便是成亲了,这要是被人瞧见了也不好啊,她动了动手,哪知手被顾怀慎握的更紧了,“还有人呢”她蹙着眉头求饶。 少女的声音轻柔甜糯,就像是一片羽毛从他的心尖上划过,他眯了眯眼睛,“你觉得呢嗯这么长时间没见到我,你一见面就问些不相干的事。”所以你觉得,我的心情会好么 不相干誉王和太子也算是不相干的事情这明明是大事啊,如果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她觉得有些恼了,“你放手”她压低了声音。 “你就没有想过我”他向上握住她的手腕,微微弯下腰迫使她同他对视,她命亮的眼睛就像是一头受惊地小鹿一样,嗯就像在九宫山上猎到的那只鹿一样。“你就没想过我嗯”他又重复了一遍。 他的大掌干燥炙热,她只觉得就像是一团火在烧她手臂上的肌肤,他所触碰的肌肤都像是火在烧一般,“你” “嗯”他扬了扬眉。 她转过头,只觉得全身都在发热,这要她怎么说啊哪有这样的人就直接问想不想的,真是她咬了咬唇,垂着头微微点了点头。 轻飘飘地声音传进他的耳朵,他只觉得心情一下愉悦起来了,看着她烧红的耳廓,微微勾了勾唇角,但是极快递掩了下去,“你说什么” 能说什么她羞得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顾怀慎还不放过她。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青蕊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也不敢动手掀帘子,只能在外头小声地唤了一声。 “我想”她咬着唇,动了动那只被顾怀慎抓着的手,只抽了两下,顾怀慎就松开了手。 “你腿上放的什么”顾怀慎看她腿上放着的玉,质地倒是不错的,不过这雕工倒是不怎么好 福毓低头一看,抬手便用袖子挡了起来,她自然是不能说这是蒋津远给的了。 “就是一块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百一十五章 顾怀慎挑着眉,显然他不是在问这是什么,而是,这是谁给的。女儿家的身上有玉倒也不奇怪,只不过,这玉做工粗糙,上面还刻了她的名字。 “你出京做什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反手将那玉握了起来,收进了袖子里。 “没什么。”他淡淡摇头,“誉王妃已经进宫了” “嗯,刚进宫不到一会,誉王殿下说如贵妃病了,不过,如贵妃怎么就突然病了”她压低了声音,她总觉得这事不简单,如贵妃病了,誉王就能以给如贵妃侍疾的名义留在京城里,难道是在拖延时间 顾怀慎眯了眯眼睛,誉王的那些小动作,他也不是不知道,虽然他人不在京城里,但是他也在誉王身边安插了人,他的人也监视着誉王,至于如贵妃为何留在京城里他看了眼天色,太阳已经有了落山之势,他收回了视线,说道,“我先走了。”而后他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嘶吼一声,便扬长而去。 怎么走了她蹙着眉,他还没回答她呢,到底如贵妃这突然病了是不是有蹊跷 她回国公府时,太阳已经下山了,她去给严氏和尤氏请过安之后,便直接回了明珠楼。 “姑娘,小厨房里做了云切糕,您可要尝些”青柳进来问道。 “不必了。”她方才已经在母亲那儿用过饭了,她还特意地问了下父亲兄长何时回来,她也差不多半年没有见到敏哥儿了,也不知道敏哥儿长高了没,瘦了还是胖了,她在母亲那儿漏了嘴,提起了敏哥儿,又引起了母亲的伤心事,她也跟着掉了些眼泪。母亲哭着哭着又提起她的亲事来了。 “顾家的那婚事,你若是说个不字,为娘的就是不要了这命,也要将你护着。”尤氏搂着她掉眼泪,顾家那婚事,她是一直都不满意的,顾家的那孩子,生的虽然不差,但是眉眼上挑,明明显显地就是一副凶相,她又再想到外头传得他如何如何心狠手辣,她便直心疼女儿,当日要是毓姐儿说个不字,这婚事她也绝对不允的,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允说这些话了。 “母亲,您放心吧,女儿都知道的。”她埋在尤氏的怀里,当时她是如何没有拒绝的因为知道顾怀慎有意与她或者说,顾怀慎其实和外人传的并不一样。 前辈子,她虽然也是顾怀慎的妻子,但是她的心思只在顾怀城的身上,什么都是围绕着顾怀城转,哪里会去管顾怀慎的,况且两人都未同房过,她也极不喜顾怀慎,她还亲眼见过顾怀慎杀人,那人就死在自己的面前,血喷溅到离她不远的地方,她整个人都吓懵了,她这才意识到,外头说的都是真的,顾怀慎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手段毒辣阴狠所以她才害怕。 尤氏这辈子就没想过让女儿嫁到什么高门大户或是像顾家那样的皇家里去,她就这么一个女孩儿,她只求毓姐儿有个好的归宿,日子过得美美满满地,门第低一点也无碍,况且,若是门第低一些的话,还有个国公府在后面给毓姐儿撑腰。再者,娘家的那个侄儿也是极好的,比起嫁给别人,毓姐儿能嫁到尤家里去,倒也是好事一桩,婆母是自己的亲舅母,又有老太太在上头撑着腰,那个侄儿性子也好,是个会疼人的,但是看看现今 她的亲事是定在来年开春的时候,时候过得真是快,她也就要嫁人了。 xxx 东宫送来的第二批礼是直接由几个太监抬到烟云阁里去的,总统三箱子东西,一箱子的布匹,是西域进贡的,其余的两箱子,都是金银珠宝。 “多谢公公了。”郑福柔穿了一件素色的衣袍,整个人清丽脱俗,即便是这些没了根的太监看了,也不得不感叹这位未来侧妃的容貌是上乘之上的。 “郑姑娘说的是哪儿的话,这都是太子殿下差奴才们送过来,奴才们荣幸还来不及呢。”领头的太监笑道,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最是有眼见的,别看这郑二姑娘到时嫁进东宫是个侧妃,但是她的身后可是国公府,听说那位嫡出的姑娘还和襄王府世子定了亲事呢,他们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公公们喝杯茶吧”她转身便叫翠英和红袖备茶。 “郑姑娘,这哪儿得劳着您殿下还差奴才们去置办些东西呢,就不便叨扰郑姑娘了。”那公公笑道。 郑福柔拿了一袋碎银子给领头的公公,说道“公公们打一壶酒也好。” 在宫里的奴才都不是什么傻子,主子平日里给的打赏也不少,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不管推辞,只管收着便是了。 “那就多谢郑姑娘了。” 她叫翠英去送的几个太监,转身便叫红袖把门关了起来,三箱子的东西一一打开来看。 “姑娘,这是什么云锦”红袖摸着那一箱子的布匹,那布匹柔软至极,看着又是十分地轻盈,上面的花色各式各样,十分好看。 她也摸了摸,确实和平常的料子不同,这种料子,她倒是在灵芝郡主身上见过,灵芝郡主的身上,不论是布料还是样式,那都是极为精巧的,想到此,她面上浮现了笑意,郑福毓说太子娶她是为了拉拢国公府,好啊,那就走着瞧吧,看到最后到底是谁胜谁负。 另外两只箱子里都是些金银首饰,她都叫红袖收了起来,那箱子云锦,她拿出一匹来,看了看,笑道“三妹妹是极适合这色道的,你送过去吧。” 红袖看着姑娘手中那匹淡粉色的云锦,面上虽是不解,但还是立马接过了。 布匹送到明珠楼的时候,青陵脸色都气青了,对着身边的青佩道“不过是太子赏的几匹布罢了,咱们姑娘莫非还短了这些不成”方才红袖那趾高气昂的模样,当真是气人,二姑娘不过是做个妾罢了。 “好了,这话可不要叫别人听去了,届时想帮你都帮不成了。”二姑娘到底是太子侧妃,倒时太子殿下登基了,二姑娘的娘家是国公府,位份也不会差到何处去的,这话要是传到二姑娘耳里去了,还不知道心里多恨姑娘呢。 “我这不是气嘛”青陵不满地嘟了嘟嘴,“咱们姑娘单单是聘礼就有足足一百” “青陵”她突然扬高了声音,面含恼怒地看着青陵,“你这性子也该改改了,到时随着姑娘,不论是说话做事都要慎行。”那王府,哪里会比国公府简单多少 襄王府的女眷虽然不多,但是顾世子还有个继母,顾世子日后是要袭爵的人,这个位置还不知道被多少人惦记着,襄王府圣眷正浓,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看着襄王府,她一个做丫头的都想的清白,姑娘哪里会不知道不过,她们这些做丫头也不能帮上什么,只想届时不给主子添麻烦便是了。 青佩呈着云锦过去的时候,福毓便看青陵一脸的不高兴,不用猜也知道青陵和青佩两人又闹架了,原先她还会劝劝的,不过青陵这丫头就是这么个脾性,这不闹腾还就不是她了。 “姑娘,这是二姑娘差人送来的。” 福毓扫了一眼那云锦,微微点了点头,东宫那头的人前脚进府,后脚就有人来报信了,送的什么东西她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 她伸手摸了摸那云锦,微微笑道“这倒是好东西,还真的谢谢二姐姐了。” 郑福柔舍得送给她,不就是炫耀么不过太子殿下倒也花了些心思,这三天两头地送东西来,对姜家的那位侧妃可不是这样的,这要是让姜家的那位侧妃知道了,还不知道酸成什么样子。 xxx 天气一日日地凉了下来,清晨里起来的时候还要披上一件薄薄地披风才行。 一辆马车停在了襄王府门前,立马就有几个眼尖的婆子丫鬟迎了上去。 马车边上有一个穿着翠色衣裳的清秀丫鬟,她的手背上搭着一只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那丫鬟小心翼翼地牵着那手的主人,一手掀开了帘子,露出的是一张清丽的小脸,面容娇丽,带着少女的清纯。 她踩着凳子下了马车,面上带着浅淡的笑容。 “奴婢们见过表姑娘。” 这女子,便是顾怀城生母嫡姐的生的独女,虽然是个嫡女,但是在家也并不受宠,不然,也不会多和顾怀城来往,如今可不一样了,顾怀城可是皇上钦点的状元爷。 “起了吧。”她笑了笑,提着浅色的披风被几个婆子拥着走。 先去请安的便是老王妃那处,到门前时便解了披风了。 “婉柔给老王妃请安了。”她娉娉婷婷地行礼,头微微垂着,娴静美丽。 “是婉柔啊,来来来,几年不见都出落成大姑娘了。”老王妃对这个婉柔倒还是有几分印象的,儿子那个得宠的妾室嫡出的姐姐的女孩儿,小时候来过几回王府,几年不见,倒是出落地好看了许多了。 虽然表哥是顾怀城,但是老王妃可不是一般的人,她自然不能跟着表哥叫祖母了。 她起身之后,乖顺地到了老王妃的身边,老王妃便从手腕上褪了一只镯子给她戴着。 “老王妃,婉柔这可”她正欲屈膝行礼,便被老王妃扶了一把。 “许久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姑娘了,婉柔今年多大了”她笑眯眯地问道。 徐婉柔面色微红,垂着头细声细气地答道“已经十五了。” “十五啊不是和月和一般大的年纪么可是定亲了”她复又问道。 徐婉柔面色更是红了起来,“还没。” 看着少女害羞的模样,老王妃倒是笑了起来,对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会意,立马就退了下去。 “我记得以往见你的时候你才几岁吧” “那时婉柔已经十一岁了。”她答道,那时她才十一岁,来襄王府做客,首先见到的人除了老王妃,还有便是老王妃身边贵气逼人和她年纪相当的女孩儿,听母亲说她才晓得,那是月和郡主,老王妃最疼爱的一个孙女,还是王府嫡出的姑娘,和自己一比,当真是有云泥之别。 不过一会,小林氏便被请了过来,先是给老王妃请过安之后,她才看到老王妃身边还有个女孩儿,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模样倒是生的不错,那女孩儿连忙站起来给她见了礼。 “母亲这是叫媳妇过来有何事”她落座之后,便往这姑娘身上看去。 “这是城哥儿的表妹,你应当是见过的,瞧瞧,几年不见,都出落成大姑娘了。”老王妃夸道。 这话若是小林氏还听不出来的话,那在王府和老王妃斗的这些日子可真是白过了,老王妃这是要她给顾怀城牵一桩媒,管她哪个姑娘,她哪里记得清楚 “哎哟,我当是谁呢,乍一瞧还没认出来呢。”她暗里紧紧地握紧了手,但是面上笑意还是不减。 “还羞上了。”老王妃笑了几声, 这姑娘是谁她哪里还会记得,她目光从那姑娘的身上扫过,顿时觉得心里难受,老王妃说这是顾怀城的表妹,看这样子应当是有那意思的,她怎么就没听顾怀城说起过他还有个表妹的事儿 老王妃这回请小林氏过来,就是叫她过过眼的,至于同不同意的事儿,就不归小林氏管了。 夜里,顾怀城抹黑进小林氏屋子的时候,小林氏又闹了一通。 “乖乖,你倒是怎么又闹上了”顾怀城或者夜色,将佳人拥进了怀里,收便不老实起来了。 “你那表妹是如何一回事”小林氏玉手在顾怀城的腰上掐了一下,那的滋味叫顾怀城全身都燥热起来,手下的动作不停地去解小林氏的衣裳。 小林氏嘤咛了一声,便化作了一滩柔水,就像是一只小船一般承受着风浪。 “你说说呀,倒是如何一回事”她哼哼几声,声音娇媚不已。 顾怀城的头颅埋在她胸前,听到这话,一手在她的纤腰上游走,嘴唇贴进她的耳垂,说道“怎么,你吃醋了” “你” “哎真是磨人的妖精”下面一紧,顾怀城只差就交代了,捏了小林氏一把,抱着直赴云霄了,整个屋子里,都是暧昧潮湿的心跳声,外头守着的丫鬟一个比一个脸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百一十六章 郑福柔出嫁那日是冬月十三,本来是定在冬月十九的,后来东宫那头又突然改了时候,说是先让郑福柔进宫,十九那日就是姜家的那位侧妃进宫。 可是阖府上下谁不知道冬月十三是三姑娘的生辰啊这太子纳侧妃算不得小事,难道三姑娘个生辰就是小事了 青陵手里掰着一块生的红薯,长指甲插、进那红薯肉里,恨恨道“二姑娘这可不就是故意的明明今日是姑娘的生辰” “许你胡说八道,到时候叫别人听去了不知道怎么嚼舌根。”青蕊瞪了她一眼,二姑娘出嫁之后就是太子侧妃了,日后太子荣登大宝,二姑娘就是妃子,这话要是叫二姑娘身边的人听去了,添油加醋地说上一番,还不知道二姑娘心里怎么恨姑娘呢。 “我说的可不就是实话自从二姑娘定了亲事之后,柳姨娘的尾巴不是都翘上天了”这说话也比以前硬气了许多,就跟二姑娘一嫁过去就是太子妃似的。“姑娘可是给了二姑娘许多好东西的。”她嘟囔道,姑娘去给二姑娘添妆的时候她可不就是在边上,这头面首饰可是一匣子。 “你”青蕊被青陵的口无遮拦气得不轻,手直发抖,“这话你要再说,我可真的不客气了” 青蕊生的柔柔弱弱地,平日里脾性惯是好的,青陵见她真要生气的模样,连忙求饶“好姐姐,我不说了,咱们还是快些过去罢” 福毓往烟云阁去的时候,送亲的安氏已经在阁里了,穿了件藏蓝夹袄,一只手扶着腰,另一只手则是抚着肚子,正在和一同送亲的人说话。 “三妹妹来了”安氏抬头一笑,撑着桌子便要站起身。 “大嫂。”她连忙过去,一手盖在安氏的手上,笑道“大嫂这几日看着气色好了许多了。” 她顺着就在安氏的手边坐了下来,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国公府要出一位侧妃,这周边的人都热热闹闹地说着,烟云阁里也是十分应景,四处挂着红色的布绸,剪了大大的喜字,贴在上头十分地喜庆。 又不是娶正室,搞得这般大张旗鼓的,这烟云阁里的东西那可都是有人精心摆放过了,满屋子的红,二姑娘看着也不嫌膈应人青陵如是想着。 突然外头一阵响动,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不过好在屋子里人多,都热闹地说着郑福柔,无人将注意力放在一个丫鬟身上,那丫鬟左右瞧了瞧,一见到安氏,便跑了过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安氏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大嫂”她也感觉到什么不对,压低了声音唤了一句。 安氏脸色白了几分,侧过头在她耳边细声说道“本来给二妹妹准备的是一身水红色嫁衣,我先前过去二妹妹就是穿着的,这会儿丫鬟过来说二妹妹换了身正红色的” 正红色自古以来就只有正室才能穿,郑福柔一个妾室,还要越过古来的规矩不成她眸子沉了沉,按住安氏的手,说道“大嫂,你且在此等着,若是亲迎的队伍到了府门,你便派个丫鬟快些过来知会我一声,这头也走不开,不要叫别人看出了。”她说罢,便站起了身。 “三妹妹”安氏连忙拉住她的手,眉头紧蹙着,哪知道二妹妹这么多事 福毓拍了拍她的手,对青陵使了个眼色,青陵连忙过来扶着她,“青陵,我头有些晕,你扶我出去走一会。” 青陵知会,扶着她便往外头去。 郑福柔的屋子就在隔间,因为屋子不大,所以送亲的人都在偏厅坐着的,里面坐的人在里头和郑福柔说了几句话之后便也从众到偏厅来了。外头守着两个丫鬟,见她来了连忙行礼。 “三姑娘”两个丫鬟对视一眼,连忙伸手去拦她,柳姨娘和二姑娘都交待好了的,这会儿不许人进来。 “二姑娘这会儿正在梳妆,您” “作死的,你们有什么资格挡还不让开”青陵厉声道,“二姑娘梳妆,莫非三姑娘还瞧不得” 两个丫鬟垂着头也不敢说话,这是主子交待的,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只能服从。 梳妆要是来的早的话她也就信了,这亲迎的队伍就要过来了,还梳妆她冷笑了一声,郑福柔当真是要反了不成这穿着正红色进东宫,还不被人笑话死,这笑话的不是郑福柔,笑的可是国公府,一个做妾的还真当自己是正室了不成 青陵力气大,护着郑福柔就往里头去。 郑福柔正和柳姨娘说话,声音不大,听也听的不是很真切。 郑福柔坐在床上,她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嫁衣上绣着好看的凤纹和牡丹,凤冠霞帔,她本就生的好看,上了粉之后更是显的她肌肤如白瓷,眉毛描的较平日里要浓,嘴唇涂得也是正红色的口脂,两只染了红色凤仙花的手交叉叠放在膝上,果真是美人,美目盼兮。 “不是叫你们在外头守着么”柳姨娘正和郑福柔说着事儿,眼圈又几分发红,听到声音立马就转了头来看,一双好看的眼睛立马就睁大了。 她怎么会来 “二姐姐,这恐怕不合礼数吧”她挑着眉,扫过她一身正红色的嫁衣。 “你”柳姨娘立马就站起了身,“有什么不合礼数的只要太子殿下喜欢” “太子殿下喜欢这侧妃同正妃莫非还能坐到同等的位置上去不成”她眯了眯眼睛,瞥眼边看见先前郑福柔穿的那身水红色的嫁衣,“二姐姐,你自来聪慧,这样的事,你不是想不过来吧” 郑福柔面色一白,一双手握了握。只要太子喜欢她,她穿红又怎么了她早就打听过了,太子妃和太子殿下不合,太子那么将就她,她穿红色又能怎么她面上还是挤出一丝笑来,“三妹妹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换了身颜色罢了,殿下要的又不是这身衣裳” 就是不愿换的意思了 “这样吧,这轿子也不是正红色,要不我知会一声,立马换了”她笑道,然后走上前,将那件水红色的嫁衣拿了出来,“这亲迎的队伍就要到了,不过这轿子还是借的到的,要不我去知会祖母和母亲一声好让二姐姐自大门出,风风光光地出嫁” “你”她双手一紧,死死咬住了下唇,“你当我不知道你见不得我好何必这么假惺惺的可真是叫我恶心” “是,二姐姐就当是如此好了。”她面无表情,郑福柔想穿着正红色出国公府,她是不允的,郑福柔丢的起这个人,国公府可丢不起 郑福柔的胸脯急剧地一起一伏,本来便涂了粉,此刻脸上更是白了,她恨恨地看了郑福毓一眼,嘴唇翕动,“好好好”说着,便站起了身,走到郑福毓面前,将那身水红色的嫁衣扯了过来,冷笑道“我这就要更衣了,三妹妹莫非要在此看着不成” “柔姐儿”柳姨娘连忙挡了过来,“三姑娘太欺人太甚了” “我就在外间等着,亲迎的队伍就要进府了,二姐姐可不要误了吉时,若是换不好的话,妹妹帮你把喜婆叫进来。”她笑道。 “不必了。”她冷声道,便拿着那身水红色的嫁衣往贴了大红色双喜的屏风后去了。 亲迎队伍来的时候,郑福毓已经进去查看过郑福柔的衣裳换回来没,嫁妆是要先出府的,她换来了管嫁妆的婆子,将那件正红色的嫁衣加了进去,那婆子看见这喜服时也是吓了一跳,但是也不敢多问,连忙就塞了进去,然后上了锁。 而郑福柔则是一顶小轿子从侧门出,到底是国公府出去的姑娘,在她出门的时候还放了十挂鞭炮。 严氏对这个孙女已经失望透顶了,但是终归是看着长大的孙女儿,她哪里有不痛的叫人在郑福柔的嫁妆里偷偷加了两千两银子和一对上乘的龙凤玉镯,这是柔姐儿选择的路,日后便由她自己走吧。 外头是炸的噼里啪啦响的鞭炮声,严氏垂着眼帘,竟然落下了泪来了。 “老夫人,今日是二姑娘的大日子,您该高兴才是。”吴嬷嬷安抚道,今日是二姑娘的大日子,老夫人连去都没去,当真是被二姑娘伤寒了心了。 “是啊,该高兴才是。”严氏叹道,抬起眼帘看着窗外。 郑福柔上了轿子后才叹了一声气,紧紧抱住了怀里的大花瓶,看着自己一身的水红色嫁衣,眼里浮现的是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影。是妾又如何她所嫁之人是太子啊今日郑福毓给她的种种屈辱,她永远不会忘记的,而那些屈辱,在日后,她也一定会加倍奉还 耳边是鞭炮炸开的巨响,还有唢呐锣鼓敲打的声音,她抬手掀了轿帘的一个小角,回头看了以前国公府,她在这座大宅里生活了十几年,最讨厌的人是郑福毓,终于终于要走了,她该高兴才是,想着想着,她的嘴角浮现起一丝笑意来。 她选择进宫,就是不想在过那种被人瞧不起的日子了,她的兄长,她的姨娘,她不想他们被人瞧不起,所以,她要出息,她要出头,只要她闭上眼,满眼都是郑福毓闯进她房里说的那些话,她心里有多恨她说不上来,自小,姨娘便对她说过,不能和三妹妹发生冲突,不论她做的再好,那又如何郑福毓的身份便压了她一头,尤氏,郑福毓,张姨娘,郑浩之她一个个都不会忘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今年的国公府丧事喜事皆有,福毓的生辰便也没有大办,各房都送了礼品过来。 二房没有了吴氏,今年的礼品是张姨娘一手操办的,送过来的是一匣子的首饰,东西精致。三房送来的是串红珠子过来,严氏给的东西是一对玛瑙珠串。 晚些时候,国公府的宾客尽数散了,下人也都忙着收拾起来了。 “老夫人,这东西就不送过去”吴嬷嬷瞧了瞧桌上放置的一只小盒子,看了严氏一眼,才出声。 这盒子里头装的是五公子差人送回来给三姑娘做生辰礼的,本是要送到明珠楼里去的,被老夫人拦了下来,也都拿了十多日了,今日老夫人又叫她将东西拿出来了,难道不送到三姑娘那儿去 严氏这会头疼地厉害,一个孙女出嫁了,还有一个哎 毓姐儿还不知道那孩子的身份,那孩子对毓姐儿动了这等心思,她如何能允也幸好毓姐儿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如今,不论郑浩之送什么东西来,她都拦下来,以免节外生枝了。 “收起来,看得我头疼”严氏厌烦地摆了摆手。 吴嬷嬷连忙应了个“是”,麻利地将东西收了起来。老夫人的心思她是不清楚的,不过,这将五公子给三姑娘的东西拦下来,只怕不好吧 她哪里敢去问,收了东西便过来给严氏揉太阳穴了。 郑福柔起身时,便觉得全身都疼,身边的位置早已冰凉了,粉色的罗帐上头绣着好看的花纹,想到昨夜里的疯狂,她便觉得脸红心跳,她抬手摸了摸脖颈,嘴角终是扯上了一抹笑。 终于,终于她如愿以偿地嫁给了顾闵,她仿佛觉得,她离那个将郑福毓踩在脚下的位置不远了。 她抬起一只手,掀开了罗帐的一角,便有宫女过来了。 “郑侧妃,您可是要起身了” 那宫女穿着粉色的短褙子夹袄,生的面容有些许清秀,这一身的打扮是宫里的,她昨夜还记得的,是太子殿下指给她的。 “殿下呢如何不叫我起身”她问道。 那宫女一笑,说道“回侧妃,殿下早早地起身了,叫奴婢们莫要扰了侧妃。” 只不过这么一句话,她几乎要落下泪来了,心中的柔软一点点塌陷,收在被子里的手渐渐收拢,果然殿下心中是有她的。 宫女扶着她起身,而后去取来了一件罗绿披风给她披上,“殿下已经嘱咐过了,太子妃娘娘那头今日不必去请安的,等到另一位侧妃进府之后,再一同去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她一愣,正在选钗子的手停了停,看着铜镜里面容娇柔的女子,说道“这恐怕不合礼数吧” “侧妃放心罢,殿下已经派人给太子妃娘娘知会过了,殿下待侧妃可真是好呢。”她笑道,拿着篦子给她梳头,她的手很巧,十分熟练地给她绾了一个妇人髻,然后挑了几支好看的钗子给她簪上,“殿下晚膳在太子妃娘娘那边用,这一路来都是如此的,过两日便带宫里头的几位给您请安。” 太子殿下一共有四位侍妾,她早先便知道了的,不过这四个侍妾对她来说倒不是什么威胁,毕竟这身份是摆在那儿的,她倒是想知道那位还未进府的姜侧妃是个什么人物,听说是太子妃的庶妹,太子妃的那点心思,她还是猜的出来的,太子妃嫁给太子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却又小产了,而今子嗣艰难,从母家选一个适龄的女孩儿来,不就是为了生出孩子来巩固太子妃的位置 她用手指抹了些嫣红的口脂,对着铜镜一点点抹在嘴唇之上,对着铜镜里的女子浅笑,在国公府里她身子调理的已经十分好了,出嫁前她还请了大夫来给她把脉,问起了子嗣的事儿来,大夫说,只要她好生调理,一年之内是可能有孕的,所以,她要把握住机会,要率先生下太子的长子,巩固自己的位置。 “侧妃,您看可还好” 铜镜里的女子穿了一身桃红色的宫装,上面绣满了大朵大朵的金线芍药,半领正好遮住了她脖子上做也里留下来的痕迹,腰间束着金色的腰带,衬得她柳腰盈盈一握,抹了极淡的胭脂,也掩盖不了女子的妩媚动人,她勾了勾唇角,“嗯”了一声,才问道“你叫什么” “奴婢叫云梦。”那宫女行礼答道。 “云梦”她美眸婉转,笑道“嗯,是个好名字。” 她从国公府带了四个大丫鬟,其中便有翠英和红袖,她看了一周,殿里却只看到一律穿着粉色宫女服的宫女,便微微蹙了眉。 云梦一见她的模样,立马明白了过来说道“侧妃,您带过来的四个丫头已经安置好了,依着官嬷嬷的,先去彩娥殿学规矩,半个月过后便会回来的,您也不必担心了。” 学规矩进宫不必其他,这规矩自然是要好生学的,她也不疑云梦,点了点头。 秦氏已经过世将近一年了,严氏也张罗着要给小儿子选一家不错的人家娶续弦。 “窦家如何听说是还有几个庶女留着的。”严氏翻着一本册子,这册子里是京城里稍有些身份的适龄女孩儿的登记册,这门当户对的嫡女是肯定娶不到了,毕竟哪家愿意将娇滴滴地嫡女嫁过来做续弦,不过这庶女就不一定了。 “窦家庶出的姑娘中,最大的才十三岁。”吴嬷嬷答道,这年纪小了,也只怕是不合适。 严氏皱了皱眉,眼角便起了层层褶子,坐在暖炕上,继续翻册子,看着看着,便在一个名字上停了下来黄月娥。 “黄家的这位嫡出的姑娘倒是不错的,脾性品行都好,虽然出自商贾人家,但是请的教养嬷嬷也都是京城里出了名儿的。”吴嬷嬷一看,便又说道“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就是听闻容貌生的不好。”所以才熬到了十七岁的年纪都没定亲。 黄家是从江南一带迁过来的,以往是做布庄生意的,生意也是红红火火的,如今在京城里生意也是做得十分开,黄家的老爷膝下子嗣也只有一子一女,这女孩儿便是黄月娥,虽然是商贾人家,但是也就这么一个女孩儿,也都是极为疼爱的,在银钱及吃穿用度上也未短过什么。 三房老爷是个没用的,又没有官职在身,成日里也都是花天酒地地,这讨了门当户对的庶女,那头嫁妆也给不了多少,但是如果娶这黄月娥那就不同了,黄家就这么一个女孩儿,出嫁的陪嫁应当是少不了的,严氏也不是说贪人家女孩儿的嫁妆只是她那个小儿子,要是不靠着大儿子,那可就真的是没路走了。 “娶妻当娶贤,这容貌也当不得饭吃,我瞧着这黄家姑娘也是不错的。”她随意翻了几页,便把册子放了下来,对吴嬷嬷吩咐道“去取我的对牌来,请黄家夫人和黄家姑娘来府里做客。” 这消息七拐八拐传到郑福毓的耳里的时候,她也是一笑,祖母心里还是心心念念自己那小儿子的,她那个三叔,她也是没什么话可说的,都是被祖母这么宠着长大的,就同三哥差不多的,三哥自生下来就是养在祖母身边的,祖母对三哥那是宠爱有加,只差将天上的星星给摘下来了,所以,才养成了三哥这么个性子。 三叔院子里,通房侍妾是养了一堆,成日都是花天酒地,况且,三叔那性子可是做得出宠妾灭妻的事儿来的,秦氏就是前车之鉴,这要不是三叔逼的,秦氏哪里会走到那一步那黄家听说在江南一带也算是富甲一方的,祖母真要是派人为三叔提亲的话,那可真是给三叔找后路。 如今祖父祖母都还健在人世,日后也难保不会分家,祖母也正是在为三叔为后头的事儿做打算,毕竟三叔这既没有官职又不会做生意,三房就是一房张着嘴等着人投食的鱼,如今是有长房帮衬着,这到了日后也还不知道是如何的。 “明日是二姑奶奶回门,您瞧着穿什么好”青陵捧了几件衣裳过来。 “怎么,二姐姐回门我们还要斗艳不成”福毓笑道。 青佩也是抿着唇笑,“你呀你呀,不知道你脑袋里成日想着什么。” 青陵嘟囔了几句,她这不是怕二姑娘埋汰姑娘么,这二姑娘如今是太子侧妃了,没出嫁前这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如今这成了,还不知道嘚瑟成什么样子呢,就是那柳姨娘,现在端的那架子,哪里是二姑娘只是侧妃,分明就是太子妃,也不怕叫人知道了笑话死。 天儿已经冷了下来了,郑福毓这回做了几双冬袜,祖母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她又给祖母绣了一对护膝,当时不知道怎么就想到老王妃了,鬼使神差地给老王妃也绣了对护膝,却又觉得不妥,又给顾怀慎做了一件青色的褂子,上面还绣了竹子的样式,她也不知道顾怀慎喜欢什么,不过是想到五哥喜欢竹子,便也绣了竹子上去。 “柳姨娘这些日子架子摆的比谁都大,这已经好些时日没给夫人请安了。”青陵说道。 自从二姑娘定了亲事之后,这柳姨娘几乎是隔一段时日便会称病一回,这不,二姑娘一出嫁,柳姨娘就又病了。 “病了就病了,这还不请大夫给姨娘请病了”她还不知道柳姨娘的心思,如今是有个太子侧妃的女儿了,还不好生摆架子了 “这不,请了大夫,都被柳姨娘打发了。” “那就请个高明的大夫来,不然叫二姐姐知道了,心里还以为虐待姨娘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场大雨下下来,天气似是又冷了几分。 陛下龙体有恙,诸位大臣即便是手里握着要上奏的折子,也压着不敢上奏。 “陛下身子如何了”顾怀慎正遇上皇上身边伺候的一个二六七岁的小太监,是近年才提拔上去的,看着眼生不过。 那太监将拂尘压在左手的手臂上,走着小碎步,鞋底却是无声的,“这几日皇上头疼得厉害,如贵妃娘娘昨日给皇上按了一个晚上。” 太监幼年时便没了那东西,这模样也生的愈发阴柔,这声音也是,不男不女地,捏着嗓子的声音让人听着心里一紧。 “如贵妃”他脚步一顿,“今晨皇上可还好” 那太监见他停了步子,也只有跟着停下步子来,说道“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皇上瞧着精神倒是好了几分,不过这用早膳时又吐了,太医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 “嗯。”顾怀慎沉吟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银子递给太监说道“多谢梁公公了。” “世子爷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是奴才应该的。”话虽是这么说的,但是梁公公却两手接过了银子,反手收进了袖子里去了。 又过了一道长廊,梁公公才说了声“世子爷慢走。”等顾怀慎走了几步之后,才快步往另一头走。 其实他也没全部说实话,要他看啊,皇上那是没有几日活的了,这些时候皇上的脾气是越来越暴躁,前两日召了董美人侍寝,夜里他们这些奴才去收拾的时候,却发现那董美人裸着身子死了,他们也是被吓了一跳,立马就禀告给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这才安排了人给董美人善后,对外称董美人久病香消玉殒了,当然,这知道董美人给皇上侍寝的,也没几个活的下来了。 梁公公刚走到太极殿之外时,便听到玉盏落地被摔碎的声音,而后便是皇上发出苍老的嘶吼之声,外头守着的太监皆是垂着头不敢说话。 太极殿外守着穿着飞鱼服,腰间配着绣春刀和腰牌的锦衣卫,个个一片肃杀之意,看着他们腰间的刀,他竟然感觉是一片冷光。 大雨估摸着是下了两个多时辰,才渐渐小了起来。 今日是郑福柔回门的日子,但是由于大雨,才耽搁了时候,等马车已经到国公府前,才来了小厮通报说是“二姑奶奶来了。” 各房都来了人,柳姨娘坐不住地一会往外看一下一会望一眼,严氏出声训斥了几句。 “脖子伸这般长干什么这人还跑了不成”严氏放下手中的茶杯,拿着手里的帕子按了按唇角。 柳姨娘被说的面色一僵,但是还是将头垂了下去。 过垂花门时,又有丫鬟来报,安氏坐在张姨娘的边上,嘴角都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了,这过个门就来人报一回,架子摆的倒是不小,不知道的还以为来的不是太子侧妃,而是太子妃了。柳姨娘倒是觉得神气,反观严氏,面目铁青,手中快速地转着一串佛珠。 到了门边时,又是一个丫鬟“唱”了一声“二姑奶奶到了”,严氏的脸色又是沉了几分。 郑福柔穿着一身紫金宫装,面上金线银线拧成一股绣着云锦和点翠鸟,腰间束着的一条玉带,玉带上有一颗硕大的珍珠,头上则是明晃晃的金步摇,发髻左右各簪着一朵金色的牡丹珠花,额间贴着莲花样式的花钿,身上还披了一件貂毛的披风,她面色红润,比起做姑娘家时多了几分妩媚明艳,看着在东宫里过的不错。 “柔姐儿给祖母母亲请安。”身边的云梦给她取了披风,她提着衣裙便跪了下去。 “柔姐儿快快起身。”尤氏连忙说道,给边上的香脂示意,让她去扶郑福柔起身。 待郑福柔起身了,尤氏才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了几句。 “这几日可还好” 郑福柔面色一红,这屋子里的人大抵都有了数了,这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柳姨娘了,看着看着便红了眼眶,女孩儿是在她怀里长大的,如今就已经嫁人了,嫁的那人可是未来天子,她如何不高兴 “母亲不必担心。”她笑了笑,抬眸一扫,便看到正在同安氏说话的郑福毓,手心攥紧了几分,背脊却是挺的更加直了,“三妹妹,怎么不说话,莫非姐姐回来你不高兴” “二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二姐姐如今贵为太子侧妃,妹妹替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她立马笑道,起身便过去拉郑福柔的手,“方才正同大嫂说二姐姐穿的这身衣裳好看呢。” 郑福柔这回门排场可是不小的,光是伺候的宫女,便是带了八个之多,这都侯在外头的,唯一一个是贴身伺候在她身边的,不过看郑福柔的模样,这几日倒是过得不错。 “是呀,二妹妹这身衣裳上绣的云锦瞧着做工便是极为精细的。”安氏也跟着帮腔。 她眼里闪过不愉,郑福毓和安氏你一句我一句的,倒是显得她说话尖利了,说了几句话之后,她便往柳姨娘那头去了。 “我儿,你同姨娘说实话,殿下待你可好”柳姨娘拉着她在床边上坐下。 好,自然是好的,这除了晚膳在太子妃那头用的之外,这夜里都是歇在她这头的,夜里的旖旎,她如今想想便觉得羞。 “姨娘放心罢,殿下待女儿很好。”她反握住柳姨娘的手,“姨娘不必担心了。” “那太子妃呢可有为难你”这才是柳姨娘最担心的,柔姐儿虽然是嫁给太子,但是到底不是正室,那太子妃压了她一头,要是对柔姐儿暗里动手,柔姐儿在东宫根基不稳,难免会 “女儿还未见过太子妃,女儿本是要给太子妃请安的,但是殿下免了,说是等姜家的侧妃到了一道给太子妃请安也不迟。” 听到这话,柳姨娘这才会心地笑了,她当日嫁给郑凛的时候,第二日就要乖乖顺顺地去给是正室的尤氏请安,尤氏也正好给她立规矩,好在看在严氏的面子上,尤氏才没有难为她,但是尤氏可不是个什么柔顺的,这何事上都压了她一头,郑凛的心又不在她这头,也不会给她撑腰,如今柔姐儿倒是好,后头还有太子殿下撑腰,可见太子殿下对柔姐儿的宠爱,只怕这等姜侧妃来了一道给太子妃请安只不过是个幌子,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不和才是事实。 “你自己也要多个心眼。”柳姨娘嘱咐道,“怎么不见翠英和红袖来” “宫里规矩多,也怕带过去的丫鬟冲撞了人,已经去学规矩了。”她说道,“怎么今日不见三哥” 说到儿子,柳姨娘叹了一声,“你也是知道你哥哥的,这哪里离得开女人。” 郑福柔听了面色一变,“姨娘,您可真是糊涂了三哥若真是一直这般下去,您迟早没了指望,您如何也要管着三哥”这个三哥,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小养在祖母那儿,养成如今的样子,说心里不怨怼祖母,那是假话,若是当日听父亲的话,同二哥一道跟着父亲,哪里会成今日的模样想到三哥,她便头疼。 “你叫我如何管的了,你三哥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晓得”柳姨娘叹气。 “姨娘您可要好生拘着三哥,让三哥多读书,我还想着到时候在殿下那儿说上几句,给三哥在京城里谋上个一官半职,即便是到时候分了家,也不必怕多少。” 郑福柔突然扬高了声音,将柳姨娘都吓了一跳,连连应“是”,如今女儿的话,也不得不听,只求到时候别给女儿拖了后腿了。 宫里都是定了时候的,只允许探亲两个时辰,两母女也说了许久的话了,守在外头的云梦便进来提醒了一回,郑福柔这才简单了将事简明的说了。 “姨娘,您可不能糊涂,这要是真放纵三哥这般下去的话,就真正地是毁了三哥。” “我晓得了,你也是,自己在宫里也要顾好自己,姨娘这些年也没攒得什么好东西,只剩了些银钱,你拿着。”柳姨娘连忙从枕头下拿出几张银票,林林总总一起也有一千两银子了。 “姨娘”拿着银票,她便红了眼眶,“这些银钱您自己留着吧,在东宫里哪里缺什么。” “傻姐儿,正因为是在宫里,这才需要银钱打点,姨娘给不了你什么,你拿着这银钱,凡事都要自己小心。”柳姨娘说着便落下泪来了。 姨娘自小疼她,她是知道的,但是她以往心里确确实实地怨过她,若是姨娘是正室的话,她怎么会被郑福毓瞧不起,但是如今她看着手里的银票,暗自咬了咬牙。 等郑福柔出了柳姨娘的院子时,雨已经停了。 “侧妃,可是现在就回宫”云梦问道。 她看了眼屋檐滴下的水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还有一个人没见。” 云梦侧过头,眼里带着疑问,显然是不知道郑福柔这说的那个人是谁,她是半路来伺候侧妃的,自然是不知道侧妃的事儿,既然侧妃发话了,她自然只得听了。 明珠楼里。 郑福毓刚准备去将花瓶里的花换了,拿着剪子正在修建新摘下来的几支月桂,便听丫鬟通报说是郑福柔来了。 她来做什么 虽是犹豫,但还是放了剪子,理了理发髻,带着青蕊去偏厅见客了。 “二姐姐怎么过来了”一件郑福柔,她便笑了起来。 云梦则是偷偷打量着这位侧妃要见的人,不必猜也知道这人是安国公府唯一的嫡女,面容和侧妃有几分相似,穿着一身兰色衣裙,看着倒是比打扮庄重华贵的侧妃看着清丽几分,不过,她可从未听说侧妃同家里的嫡妹关系好,再想到侧妃说的那句话,便猜出了几分了。 “三妹妹莫不是不欢迎”她呷了一口茶,柳眉微微一蹙,随即笑道“这茶是成茶吧喝着倒是有一股味儿了。”说着又用锦帕压了压唇角,“东宫里有几年出的新茶,明日便派人给三妹妹送些过来尝尝。” “那就多谢二姐姐了。”她抬头看了一眼郑福柔身边的宫女,又道“瞧我这嘴,又忘了,如今该改口叫侧妃了。” “你我本就是姐妹,哪里还管这些虚的”郑福柔笑了笑,但是心里也是极受用的,被郑福毓这般称着让她觉得比她地位高了几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侧妃可不能纵着我。”说罢,她便笑了起来。 “这明年开春三妹妹便出嫁了,到时姐姐可得送妹妹一份大礼才是。” 大礼她可没有想过要郑福柔什么大礼,只望不要送个大麻烦来就是了。 “姐姐这几日过得可还好” “自然是好的。”她面上飞上红晕,“殿下是个极好的人,日后三妹妹成亲便知道了啊”她突然捂了一下嘴,“三妹妹,实则对不住,我知你” 这话她只说了一半,云梦倒是听出了,这襄王世子听说是个手段毒辣之人,这位郑姑娘应当是不愿嫁的吧若不是孤男寡女过了几日,这郑姑娘的名声坏了,哪里愿意嫁给襄王世子 郑福毓笑了几声,将话扯到别处去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便来人来催了。 “侧妃且慢,有一样东西想给侧妃看看。”她笑着说道,从袖口抽出了一封信,这信本来是打算托人送的,既然郑福柔来了,那就给了便是。 郑福柔接了信,看了她几眼才走。 送走郑福柔过后,她才往屋里去。 刚进屋便被人捂了嘴,起先是吓了她一跳,那只手环上她的腰的时候,她才松了一口气,这来人正是不爱走寻常路的襄王世子。 “别舔。” 轻飘飘一句话,就让她耳根子都红了起来,天地良心,她只是松了一口气而已 她羞愤地踩了他一脚,那人才慢慢松了手。 “你又来做什么”她哼了一声,便在炕上坐了下来。 顾怀慎挑了挑眉峰,“你送的褂子我穿着倒是合适,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尺寸的” “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百一十九章 顾怀慎见她气嘟嘟地模样,樱唇微撅,眸子里带着羞怒,便觉得十分可爱,有时候她像是炸了毛的猫,有时又似林子里的小鹿,不过,不管是哪一个她,他自然都是喜欢的。 “这回同你是说正事的。”他眉目轻蹙,“你上回说,如贵妃病了。” 如贵妃果然是同如贵妃有关系的,誉王前往封地在即,如贵妃这身子平日里都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新月誉王妃进宫了会不会” “与其担心誉王妃,不如担心国公府,誉王妃是蒋家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事。”他淡淡地看她一眼,在她边上坐下,左手手指微屈,在膝上敲击,“你可知道誉王想做什么” 誉王已经加封了七珠亲王,这地位直逼太子殿下,如果说,太子这回有赢的胜算,誉王也不会放手那个位置的,她想到如贵妃病了,誉王以侍疾的由头留在京城里,究竟是为了做什么事她攥紧了手中的手帕,心跳如雷,咽了咽口水,一脸地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怀慎,“你你是说誉王” “是。”他点了点头,“所以,你应当知道,如果这事一旦顺利进行了,国公府会如何把” 太子娶了国公府的女孩儿做侧妃,在誉王那头,肯定是将国公府当做是太子,党的,如果誉王继位的话国公府必定会受到牵连。 她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是誉王谋反的话她脑海里出现的是誉王高大的身影,他看人的眼神,和嘴角合度的笑,新月的抗拒,她差点忘了,誉王是个怎么样的人,眼里只有权力,只有江山,只有掠夺,这样的人,谋反的事,怎么会做不出呢 “皇上莫非不知晓”她只觉得嘴唇干涩不已。 “皇上不知,誉王心机深沉,我们也不敢确定,不过,有探子来报,誉王勾结外族,如今誉王手下的势力,可比太子强。”也不能说强,应当是强多了,单单是一个秦施恩就十分麻烦了,如果誉王真的勾结外族的话,到时候,太子一点都吃不到好,如今皇上这幅模样,也不知道何时是个真正清楚明白的,即便是留了遗旨,对于誉王来说,有和没有都是一样的。 “你是说誉王勾结”她压低了声音,“誉王这人谨慎,这又是如何查到的会不会是有诈” 看她焦急的模样,他倒是扬了扬唇角,看着她的发顶,真想伸手去揉一揉,但是他还是收回了视线,答道“追查了誉王许久了,派去的探子就没几个能回来,回来的也没有什么消息,就是如今,一时拿不出证据。”正如郑福毓所说的一般,誉王为人谨慎,,同外祖勾结的事也是追查了许久才追查出来的,而今,即便是知道了誉王同外祖勾结又如何没有证据。 “那该如何”她咬了咬唇,这其中她不明白到底是如何的一回事,但是誉王此人,她还是知道几分的,顾怀慎将这些告诉她能如何她担心也是无用,东宫因为郑福柔已经同国公府扯上关系了,即便是和东宫没有关系,也会被卷进来,但是一旦押错了人,那就是万劫不复。 “近些时日,你要多同誉王妃走动,在如贵妃的病好起来之前。” 多和新月走动她眨了眨眼睛,“誉王妃在宫里,我如何走动” “这事你不必担心,我自有法子送你进宫。”他拢紧了手,“到时候,我也会进宫的。” 二人如今并未成亲,若是进宫的话,只怕不好,但是她终有一日要成为顾怀慎的妻子,若是有特诏进宫也不是不可能,“嗯”她微微点了点头,“你上回出京城了吗” “嗯,去了边关。”他答道。 边关岂不是去了父亲那儿 “确实见过你兄长和父亲了,你倒也不必太过担心了,你父亲和兄长都好。”自然,他去边关不是为了去探望今后的岳父和大舅子的,誉王那事他亲自去查了,不过,誉王做事太谨慎不过了,他这趟边关之行,算是白废了。 如今皇上这样子,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太医诊断不出病症来,皇上这脾性也是一日比一日地狂躁,他点着膝盖,思虑着近来的事,秦施恩如今是归顺誉王,誉王给了什么好处他不知道,但是秦施恩此人,就是个难缠的,再加上周家、蒋家 过了两日,严氏还真的将黄家夫人和黄家那位姑娘请来了。 天气愈发凉了,她一手抱着暖炉,一手听着青陵回话。 “姑娘,黄家的马车已经到府门了,老夫人这是请您过去招待这位黄家的姑娘。” 这位黄家姑娘,她倒是想知道是个如何样子的,她站起身便道“走罢。” 福毓往兰桂园去的时候,便听到严氏说话的声音了,门边的两个丫头给她行过礼之后,便连忙打了厚重的帘子,一个丫头进去通报了。 “老身那孙女过来了了。”严氏笑道。 黄家夫人四十出头的模样,穿着倒是不华丽,面上挂着笑,这国公府如今就剩下一个姑娘,还是个嫡出的,她自然是听说了的,虽然当时京中有些不好的传闻,但是也还是同襄王府定了亲,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她自然是不清楚的。 自外头隔间进来的少女穿着身翡翠色的襦裙,外头披了件白色的披风,身边一个生的清秀的丫头正给她解着披风。十四的年纪,生的面若桃花,黄夫人觉得恍然,看了看身边的女孩儿,心里头微微叹了口气,若是女儿有这郑姑娘的一半容貌,早就已经出嫁了,郑老夫人给她母女下帖子,她如何会有个不晓得的这不过,她女孩儿年纪已经这般大了,即便是黄家可以养得起她一辈子,但是这外头的传言终是不好。看着女儿低着头的模样,黄夫人只觉得心里微微发疼。 “给祖母请安。”她上前行礼。 “这是黄家的夫人和姑娘。”严氏说道。 她又侧着身子给黄夫人行礼,“见过黄夫人,黄姑娘。” 是个有礼的,黄夫人笑了笑,“郑三姑娘。”果然说安国公府的姑娘都养的好,她一个商妇,虽然也见过不少大家贵族的女孩儿,同这位郑姑娘来比,这郑姑娘倒是强了不少,这眼里、举止也没有瞧不起商户的意思,她心里对这位郑姑娘印象才好了几分。 “这天寒地冻的,就没拿个暖炉过来”严氏皱着眉,一手拉过孙女的手,觉得有些冰冷。 “祖母,不碍事的,外头是凉了些,但是屋子里倒是十分暖和的。”她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抱着严氏的手臂撒娇。 严氏点了点她的额头,说了句“调皮”,才将她拉着在身边坐了下来,对黄夫人说道“叫你们见笑了,我这孙女自来这样。”她指的是郑福毓抱着她手臂撒娇的事儿。 “瞧您说的,我倒是觉得这样极好。”黄夫人笑道,“郑姑娘性子好,不同我家女孩儿这样,她自来是性子沉闷。” 严氏听了一笑,“可别当着她面儿说,到时候又该得意了。” “祖母”她轻轻跺了跺脚。 “哈哈哈。”严氏笑了起来,指着那黄家姑娘说,“这是你黄家的姐姐,我们在这头说话也无趣,毓姐儿带黄家姑娘去走走。” 毕竟这亲事的事儿,也不好当着两个未出嫁的姑娘说。 “正好,花园里的梅花都开了些,黄姐姐可要去看看”她站起身。 黄家的这位姑娘,确实也如几个丫鬟说的,生的不怎么好看,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裙子,头上戴着两支钗子,还有两朵绢花,十分地素雅,虽然生的不是多么好看,但是通身气度瞧着却又是不同的。 “好。”黄姑娘抬了头,微微一笑。 外头的风不大,但是又些冷,严氏身边伺候的晚玉给她们二人又准备了两个暖炉,她们才往外头去。 “这梅花是我出生那年种的,就这般高了。”她指着一颗绑着红色丝带的梅树说道。 黄姑娘投眼去瞧,那梅花正是刚开之时,开的也并不多,她看了眼身边的少女,虽然穿的不是多繁华,但是生的极好,以往便听过,安国公府的几位姑娘都生的好,那位大姑娘已经出嫁了,她未见过,那位如今已经进宫给太子做侧妃的二姑娘她倒是见过,确确实实是生的好,虽说是个庶女,将许多的嫡女都比了下去,来国公府之前,她便在想,这位嫡出的三姑娘是个如何的人,倒是同她想的有几分不一样,她和那位二姑娘有几分相似,但是,那位二姑娘看着便柔弱,这三姑娘虽然生的娇小,但是看着便是明艳极了,果然是生的好。起先还以为会被人瞧不起,现在想来,是她多虑了。她毕竟出自商贾人家,一般清贵人家哪里会娶一个商户的女儿,虽然,她也知道,郑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她给国公府的那位三爷做续弦,当时那位三老爷亡妻的事儿闹得也是满城风雨的。她容貌不好,她是知道的,但是她不愿母亲和父亲为她担心。 “倒是好看。”她笑道。 “过来瞧,这边的梅开的好些。”郑福毓伸手拉着她的手便往另一头走。 黄姑娘一愣,看着那手,才立马缓了神,跟着郑福毓往那头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百二十章 两日之后,郑福毓终于是知道顾怀慎用的什么法子了。 “以往便说,施主是有缘人。”穿着素色衣裳的姑子服的女子转过身来,手里捻着一串佛珠。 “师太”福毓一愣,请她来的人说是昌平长公主,她当时还在想这位昌平长公主到底是谁,以往怎么就没听说过,“您” 惠清师太笑了笑,“我已经许多年未进宫了,如今来看看,倒是有十分大的变化。” 如果惠清师太是长公主的话,那么就是顾怀慎的姑姑了,不过,论说亲的话,应当是与太子或是誉王更亲。 “坐罢。” “谢谢师太。”她愣了愣,在边上坐了下来。 “慎哥儿母亲未出嫁前,同我是手帕交,她走时,便将月和和慎哥儿托付于我,不过”她叹了一声,“我终究是没有做到,是我有愧他们兄妹。” 福毓低着头,也不知该接什么话好,顾怀慎母亲的事儿,她不清楚,襄王不喜顾怀慎和月和郡主,她是知道的,至于是为什么,她无从去打听,不过看来,惠清师太应当是知道的。 “不过,我还是高兴的,能看着慎哥儿成亲了。”惠清师太拉过她的手,“外头对他传闻的不好,你应当是听过的吧” 福毓红着脸点了点头。 “他是个好孩子,我如此说,你听得懂吧” “嗯,我知道的。”以往,她确实是相信的,但是,慢慢地却又发生了改变,到底是什么时候,她自己也弄不明白。 惠清师太听了后,微微一笑,“你也是个好孩子。”她拍了拍她的手,“慎哥儿是个脾气倔的,当年和四哥吵架,便是好几年未归,婶婶也担心许久,不过,他是个十分好的孩子,孝顺听话。” 这只怕是福毓第一回听到有人这般夸顾怀慎,惠清师太口中的四哥应当就是襄王了,不过是为了什么吵,顾怀慎竟然出走了这是她想不到的,毕竟顾怀慎这样的人,这种置气的方式她转念一想,那时顾怀慎也是个孩子。顾怀慎不同她,她自小都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是唯一的嫡女,又是长辈的掌上明珠。但是顾怀慎呢母亲早亡,父亲不喜他,他还有一个妹妹要护着,或许,他的小时候不是现在这样现在如何冷酷、残忍还是什么 “虽是有婶婶护着的,但四哥那人”惠清师太牵了牵嘴角,没有继续往下说了,“你和慎哥儿的亲事是定在开春的时候的罢” “是。”她垂着头应了一声。 “好啊,好啊。”惠清师太连说了两回,松了郑福毓的手,站起身进了里屋。 不过一会儿,便拿着一只盒子出来了,“这是当年我出嫁时慎哥儿的母亲给我添的妆,我去了念慈庵已经十多年了,身无长物,如今身边也只剩了这个东西了。” 是一只赤心木盒子,瞧着有许多年了,不过外头十分干净,看得出来,是惠清师太一直带在身边的。 “师太这我不能要,太贵重了”她连忙站起身来推脱,东西她虽然没看见,但是就冲着这是顾怀慎母亲给惠清师太的添妆,她也要不得,再者,惠清师太是长公主,顾怀慎母亲自然会留十分贵重的东西,惠清师太一直带在身边,她也看得出惠清师太和顾怀慎母亲的姐妹情深,这东西更要不得了,况且想到此她脸色红了红,顾怀慎的聘礼也太丰厚了,私下送的东西也不少,知道是国公府嫁女儿,不知道的以为是襄王府买世子妃。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惠清师太拉过她的手,放在她的手心里,“若是慎哥儿母亲还在世的话也一定十分高兴的。” 惠清师太眼圈红了红,外头便进来了一个宫女,对两人行礼过后,说道“世子殿下来了。” 顾怀慎她看了看惠清师太,惠清师太对那宫女点了点头,便说道“正说着,便来了,正巧了,我这厢要往外头去。” 往外头去确定这不是故意的福毓有些傻眼,方才说话还说的好好的,也没说有事,这顾怀慎来了就有事了,这不是想让他们二人单独说话可是她也没话说啊 她手中的东西还未放下,顾怀慎便已经进来了。 “姑姑。”顾怀慎抱手行礼。 “嗯。”惠清师太点了点头,说道“我出去一会。” 她和顾怀慎还未成亲呢两人单独见面要是传出去了她这脸就真的不要了她一面有些羞恼,一面捏着盒子,面上浮上几朵红晕来。 “你放心好了,姑姑不会乱说的。”他眉目间带着淡淡地笑意,目光落在她手里握着的木盒子上,“那是什么” 她看了眼手中的盒子,咬了咬唇,才道“是惠清师太给的,说是你母亲的东西。” 顾怀慎扬了扬眉,“里面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她怎么知道,她还未打开呢,“你拿着吧。”她索性将东西塞给顾怀慎,这是他母亲的东西,要留也是该留给顾怀慎的。 她红着脸,两只手扯着手里的帕子,垂着头看着地上,露出一截白玉脖颈来,十分好看。 顾怀慎打开盒子看了看,嘴角染上了笑意,“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盒子里是一只镯子,十分简单,玉的质地看的出来是极为好的,不过做工是有些粗糙了。 “姑姑同我说过了,这是母妃自己打磨的。”他取出镯子,一手拉过郑福毓的手,轻柔地戴了进去,然后拢紧她的手,看着她可爱的耳垂鲜艳欲滴,“好看。” 她的手十分纤细,肌肤如瓷,镯子是上等的青玉镯子,除去镯子的做工粗糙,但是内壁是刻着花纹,花纹雕刻却又是十分地精致,和这镯子的精致却又不搭极了。 “松手”她抽了抽手,见顾怀慎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外头还有人呢。” “这是姑姑未出宫的时候住的地方,如今鲜少有人打理了。”他喉头滚动,瞳孔幽深,“镯子你留着,就当是姑姑送给你我成亲的礼。” 说到成亲二字,她脸又红了几分,“你进宫做什么” “自然是姑姑叫的了。”他低低笑了一声,见少女有恼怒之意,又说道“好了,我是被皇上召进宫的。” 皇上她皱了皱眉,“皇上”皇上召他做什么 “嗯。”他垂了垂眼眸,“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是想见誉王妃么” 她抬头看他坚毅的下巴,目光又慢慢往下,他的大掌紧紧地将她的手包住。 她见誉王妃做什么她突然想到一事,这去看誉王妃,自然是要进荣华宫的,这看誉王妃是假,这看如贵妃才是真。 “不想去不成。”他慢慢俯下身子,薄唇贴进她的耳垂。 呼吸轻柔地扑在她的脖颈之间,她只觉得痒极了,微微向后一躲,却被人揽了腰肢,不禁咬了咬唇,“做什么呀。” 顾怀慎眉目间带了浅浅的笑意,看了看泛红的小脸,而后才松了手,“姑姑要去见见如贵妃,你便是跟着去瞧瞧也好。” “可是”她如今的身份,怎么好去看如贵妃 “有姑姑在,你不必担心什么。”他看着她乌黑的发顶,伸手揉了揉,“不要害怕,嗯” “知道此次誉王为何要在京城里多留”他自然是知道她的顾虑,但是他能护着她,国公府如今在誉王看来,就是站在太子这一边的。“因为他在等人,知道等的人是谁么” “什么意思” “他在等皇上驾崩。” 郑福毓的心猛跳了起来,等皇上驾崩她抬手捂着嘴,眼睛惊讶地瞪圆。 “有人给皇上下毒,你觉得会是太子还是誉王”他呵了一声。 皇上突然诏他进宫,就是为了此事,皇上难得有这般清醒的时候,下毒是下在皇上常服用的丹药里,而能在丹药里下毒的人,就只有炼药的术士,而这术士是誉王举荐的。这术士也是十分谨慎,这丹药都是看着皇上服下之后才放心的,等着术士走了之后,皇上才将藏在嘴里的丹药吐了出来,叫人送出了宫。 这丹药中的药下得十分少,吃的少倒没什么事,这吃的多了,便会成毒,起先,这丹药吃了会叫人倍感精神,不过这越到后头,就越离不开这丹药了,这毒就是如此一点点堆积起来,更为可怕的事,这中的毒,扰人脉息,却看着是头痛之症,皇上起先是离不开这丹药的,头疼时吃一粒便轻松些,本来是一日吃一粒的,到了后头他头痛难忍,一日要吃好好几粒。 皇上本该也是没有起疑的,只不过,这丹药用了之后,再头疼起来,比上一回更痛,还有一回,如贵妃侍疾,端了一碗药给他用了,他那头疼就慢慢地压下去了,皇上将此事对顾怀慎说了之后,顾怀慎才动了查下去的心思。 “你是说,是誉王” “嗯。”他点了点头,“这术士是有一人举荐的,恰巧,这人同誉王又是有些关系的。” 她惊讶地看着顾怀慎,问道“皇上莫不是知道的” “皇上加封誉王为七珠亲王,誉王大婚之后本该是回西北的,皇上对誉王已经不满了。” 他说的含糊,但是她却是知道些的,誉王拉拢秦施恩一事,她已经知道了,况且,这回又是立了军功,但是他也越不过太子去的,皇上也是自皇子过来的,这几个儿子到底再争些什么,皇上心里自然是清楚的。 “好了,万事都有我护着你,你也不必怕什么。”他揉了揉她的脸,声音轻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百二十一章 周清霜端着茶碗进来时,蒋津远反手用衣袍将画盖了起来。 这些年,他愈发冷淡,全然没了当年的模样,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外头的人愈发没有规矩了。” “是我叫他们不用通传的。”周清霜答道,不去看蒋津远的脸色,将端着砌好的茶走过去,放在了桌上,这几年,蒋津远这幅样子对她,她早已经习惯了。 “你向来爱这女儿尖,我特意叫人用油将茶过了一遍,里头滴了两滴荷露。”她笑了笑,将茶杯轻轻打开一些,那香味便窜了出来。 油过了一遍的茶叶有一种特别的香味,再加上基地荷花制成的香露,更是清香。 “放下吧,我过会喝。”他不去看她,而是将画卷了起来。 周清霜拿着茶盖的手一顿,眼圈便红了起来,“蒋津远你要认清现今的状况” “你要我认清什么你当你还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他勾了勾唇角,掀开一个讥讽的笑来。 “你”她一甩茶盖,那茶盖便滚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不是又如何”她笑了起来,“你我成亲三年,你心里何曾有过我”她指着自己的心口,眼泪犹如珠子一般往下头滚,“我心里装的全是你是你” 她自小生在边疆,见惯了男子,她的性子比起京中的女孩儿要更加大胆,她喜欢蒋津远,她就要嫁给蒋津远。 看着蒋津远手里画,她的心里更不是滋味,郑福毓已经嫁人了,成亲三年,除了成亲那日,蒋津远就没碰过她几回,他何曾知道自己过得是什么日子以往她还有个郡主的身份,她的身后还有周家,现在周家倒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已经嫁人了你就不能清醒”她上前抓住蒋津远的衣袖,指着自己,“我才是你妻子”她指着那画道,“画的是她罢是罢” 他看了她一眼,将衣袖从她手里扯了出来,周清霜这般歇斯底里已经不是一两回了,他已经习惯她这般发疯了。 她伸手去抓那画,还未碰到那画时,一个耳光便搭在她的脸上,力度之大,叫她头晕目眩,她向后退后了几步,扶着放花瓶的高几才慢慢站稳了身子。 蒋津远抓着她的衣领,眼里涌动的是滔天的怒气,他看着周清玉,冷笑了起来,“我说过什么你别逼我。” “你疯了你疯了”周清霜大声嘶吼,对着蒋津远拳打脚踢,“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她嫁人了嫁人了” 蒋津远看了她良久,才蓦地松了手,是啊,她嫁人了还生了孩子,他远远地看着她,笑容那般甜,当时当时他就应当不放松,就应当违背父亲的 “我才是你妻子。”周清霜跌坐在地上,头上的步摇早已凌乱。 “是啊,你不说我都忘了,你是如何嫁给我的我本该娶的人,应当是她,而不是你。是啊,我的心里全是她,你算什么郡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笑起来,如果不是周清霜,他会娶福毓的,一定会娶的。 看着蒋津远,她面色突变,伏在地上大哭起来。 蒋津远被她哭的烦了,抱着画卷,对外头的婆子说道,“二奶奶哭完过后送她回去。” 外面守着的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垂着头应了个“是”。 蒋家被削了爵位,早已不如以往,蒋家以往便是商贾人家,幸得留下的银钱多,即便削了爵位,这日子却还是过得下去的。 蒋津远抱着画卷便走了出去,周清霜伏在地上嚎啕大哭,她长自如此年纪,从未受过什么委屈,她喜欢蒋津远,母亲和父亲起先是不如意的,但是她满心眼里全是蒋津远,终于,她如愿地嫁给他了。 “哈哈哈。”她又大笑了起来,抱着自己缩成了一团,周家倒了,她什么都没有了,她心爱的丈夫,呵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婆子才没听见夫人的的哭声,在外头轻轻唤了一声“二奶奶”,才听到夫人说道“进来罢。” 两个婆子只见周清霜坐在地上,妆都哭花了,发髻凌乱,脸颊的一面红肿地厉害。 “二奶奶,地上凉。”一个婆子连忙过去扶起她,又看着她红肿的脸,“二奶奶,回去罢” 哭过之后,她就理智了许多了,对着两个婆子淡淡点了点头,由着婆子扶着出去。 这事儿极快地就传到了蒋夫人那儿去,蒋家落败之后,蒋老爷就一病不起了,这家还落在她一个弱女子的手中,幸好蒋家以往还有些生意上来往的伙伴,虽然是被削了爵位,也幸得还有些底子。 “听说是公子打了二奶奶,二奶奶在那头闹得厉害。”一个婆子给蒋夫人按着太阳穴。 蒋夫人眉头皱了皱,“尽不让我省心,二公子的那几房妾室可是有了消息了” 这消息自然是问的孩子的事儿,这二公子同二奶奶成亲三年了,这同房的日子便是极少的,这如何能有子嗣,如今夫人年纪大了,这个家日后都是二公子的,二夫人自然是紧着二公子的子嗣的。夫人也知道二公子喜欢的是那襄王妃,所以给二公子收的那几房妾室,都和那襄王妃有几分相似,这二公子也还是去过了几回。 “夫人,您也别这般焦急,二公子这些时日也都是歇在几位姨娘那儿的。” 蒋夫人抬了眼眸,她如何能不焦急,心里头早已将郑福毓恨了个遍,至于这个周氏么,以往是看着她这个郡主的身份,后头还有个周家,如今周家没了,周氏也没了那郡主的封号,却还是端着那郡主的架子,她早就不满了,这嫁进府里三年多了,莫说孩子了,连个蛋都没下。 “远哥儿也是。”她叹了一声,但是终归是自己生养的孩子,这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去请个大夫来,给那几个把把脉。” “是。”那婆子松了手,立马就退下去吩咐了。 蒋氏如今也是后悔不已,她生养了三个孩子,大女儿因为蒋家落败在夫家也过得不好,以往蒋家还风光的时候,大女儿虽是没有孩子,至少还是把嫡妇的位置坐的稳稳当当地,这蒋家一倒,大女儿的日子就更加难过起来,母女俩早已离了心了。小女儿也是一手毁在他们这些做父母的手中的,如今三个孩子都同她离了心,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个母亲做的多失败。 极快地,那婆子回来了,面上带着惊喜的笑,一进来便跪在蒋夫人的面前,“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怎么了” “何姨娘有身孕了” 蒋夫人一愣,面上渐渐地开出了一朵笑花来,连忙站起身来,“远哥儿有孩子了” 那婆子站起身扶住蒋夫人,笑道“是啊。” “去给公子送信,去,快去。” “夫人,奴婢已经差人过去了。”婆子笑道。 儿子有后了,她是高兴的不得了,当即便要过去看那何姨娘。 “二奶奶”素玉小声地唤了一声,见二奶奶还是那失魂落魄的模样。 有人过来说何姨娘有了身孕了,素玉以为二奶奶又会发一通脾气的,但是二奶奶听了之后,竟然是什么都没说,还打发了人去给何姨娘送了一对玉过去,再想起今日二奶奶回来的模样,不用猜便也知道,二奶奶的脸是二公子打的、素玉在心里叹了一声,却又不敢说什么。 自从二奶奶母家垮了之后,二奶奶这脾气就越来越不好了,这府里上上下下地也都知道二公子不喜欢二奶奶,二奶奶这日子也着实不好过,这如今没靠山,又没子嗣,在府里哪里还有地位以前二奶奶是郡主,即便是二公子不喜欢二奶奶,但府里的人也丝毫不敢怠慢二奶奶,但是如今可不同了。 “素玉,二公子过去了”周清霜早已经冷静了下来,突然觉得自己争了好几年的东西,突然就不值得自己去争了,蒋津远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她,他宁愿去抱着郑福毓的替身,也不宁愿碰她,这可真是可笑。 素玉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垂着头答道“是,是夫人派人去请的。” “母亲”她冷笑道,以往蒋夫人是如何捧着她的如今呢等到这周家落败之后就骂她是丧门星 “是” 她面上一凉,她抬手轻抚,竟然是眼泪,她深吸了一口气,紧闭着眼睛不让眼泪出来,她的尊严,她的骄傲,全毁了。以往她是郡主,是众人捧着的世子妃,如今呢蒋家二奶奶呵,不知多少人暗地里地嘲笑她。 想了许久,她才将这些全然地想通了,她以往跋扈嚣张,是因为她的父亲,因为她是郡主,而今,她早已没有了嚣张的资格了,她原以为总有一日,蒋津远会回头看她,她不求蒋津远会有多爱她,但是,她想给蒋津远生一个孩子,但是她自己心里也是极为清楚的,蒋津远怎么可能让她生下他的孩子呢 她抬手抹了眼泪,叫素玉给她梳洗,着后面的路还长,她至少还有一个正室夫人的位置,她不能像以往那般了,她只求,好好地过完这一生吧,其他的,她求了那么久也未求到,如今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这又能怪谁呢怪她爱错了人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百二十二章 福毓抬头看了一眼层层宫墙,攥紧了手中的锦帕。 前面是两个穿着粉衣的宫女引路,她和惠清师太步履缓缓地跟在后面。 “如贵妃性子是个好的,你不必忧心。”惠清师太看她的模样,微微一笑,声音轻柔安抚。 “嗯。”她点了点头,也笑了笑,如贵妃她却是没有见过的,只是想到了顾怀慎说的那些事儿,既然是要她进宫,但是这进宫又是为了什么呢 宫里头的规矩十分多,总统进了三个门,宫女也前去通报了三回,她才和惠清师太到了如贵妃的宫殿。 守门的宫女是个有眼见的,一见是惠清师太和郑福毓,立马屈身,垂着头道“见过长公主,见过郑姑娘。” 惠清师太点了点头,站在门边的宫女便立马挑开了厚重的帘子。 殿内点了极其厚重的檀香,福毓隐隐皱眉,便听见里头轻轻地咳嗽声,还有一个年轻女子说话的声音。 “母妃,您喝些药罢。” “这是八宝楼出的糖糕,母妃尝尝。” 这声音一听,她便知道是蒋新月了。 “娘娘,是长公主和郑姑娘来看您了。” 不过片刻,便听到了轻微的响动,原是宫女和蒋新月服侍如贵妃起身了。 如贵妃脸色有些许苍白,看来这病倒不是假病,但是掩不住她娇艳的容颜,果然是个美人,也果然能在皇上那儿盛宠不衰,虽然已经是近五十的年纪了,但是却保养的极好,只见得眼角有几条细褶子。誉王生的十分像如贵妃,誉王有些面生女相,带着一股子阴柔,她对这位誉王不是很清楚,但是看着便全身都不舒服。 “见过贵妃娘娘,见过誉王妃。”她垂下头屈膝行礼。 如贵妃披了件厚重的斗篷,此刻正坐在铺了兔毛坐垫的椅子上,她看了看屈膝行礼的少女,抬了抬手,“你就是慎哥儿的媳妇罢” 她面色一红,站正了身子,她和顾怀慎还没成亲呢 “母妃,郑姑娘和顾世子还未成亲呢。”蒋新月见她的模样,出声解救,“亲事是定在明年春日呢,儿臣都不能去观礼了。” 闻言如贵妃笑了笑,拉着蒋新月的手,笑道“你这孩子。”虽是责怪的话,但是听着却是不怪的,“那是你姑姑,你还未见过。” 蒋新月已经听说了有个出了家的姑姑,是昌平长公主,对这位公主她听到的极少,不过听说是出家了,怎么又回宫了不及多想,她立马站起了身,“新月见过姑姑。” 惠清师太也笑了笑,从手腕上把一串黄梨木佛珠褪了下来戴到蒋新月的手上,说道“是个好孩子,姑姑手里没有什么好东西,这珠子戴了多年,你若是不嫌弃就戴着。” 这话说的让蒋新月有些受宠若惊了,连忙道了谢。 如贵妃抬眸看着那明艳的少女,而后招了招手,从手上褪下了一只镯子,“慎哥儿是本宫看着大的,如今也到了娶媳妇的时候了,本宫也真是为慎儿母亲高兴。” “娘娘,这太贵重了。”她连忙道,便要将手中的东西褪下来,被一只白皙的玉手按住了。 “不过一只镯子,本宫倒怕你嫌弃了。”如贵妃笑着摇头,而后拉着她的手,对惠清师太说道“当真是个整齐的孩子,慎哥儿可是有福了。” “多谢娘娘。”她垂眉,屈膝行礼。 “新月,你带慎儿媳妇去走走,我同你姑姑也是许多年不见了。” 蒋新月看了看一脸倦容的如贵妃,又看了看这位姑姑,点了点头,说了句“儿臣告退。”而后带着郑福毓出了大殿。 出了殿之后,蒋新月才拉着她说话,“你怎么进宫来了” “是惠清姑姑递了牌子的。”她笑了笑。 “你知道这位长公主”她想了想,看福毓的模样,又道“我以往听说过这位长公主的一些事,那时候我还很小。” 福毓望着她,她轻咳了两声,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拉着郑福毓的手便往另一头走。 荣华宫的西殿便是如今蒋新月住的地方,殿内的东西无一不精致的,单单是伺候的宫女太监便是一大溜的,也看得出,其实这个如贵妃还是将蒋新月放在心上的。 蒋新月等宫女们端了茶点上来之后,便叫她们退下去了。 “许久不见你了,看着你倒是像瘦了。”郑福毓看着蒋新月,比起前些时候,她看着确确实实是清减了些。 “我这好着的。”她笑道,压低了声音“你以往就没听说过昌平长公主” 福毓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我只在庵里见过,哪里知道”知道惠清师太是昌平长公主,况且,昌平长公主出家已经十多年了,她或许那时候小,又或是那时候她还未出生,又没有人会当着她说还有这么一位长公主的事儿,那她自然是不晓得了。 “我也只知道一些,长公主也是嫁过人的,不过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出家了,这有十多年都没进过宫了,这回回来,是要还俗了”她想了想,问道。 “这我也不知,我以往是见过的,因着是庵里的主持,所以说过几句话,这回是长公主下了帖子,我才知道她竟是长公主。”她当时见到惠清师太时也是十分惊讶的,当时她还在庵里碰到过顾怀慎,顾怀慎当时是去看惠清师太的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对,当时她明明是偷听了顾怀慎同别人说话的。 “说来,你怎么就来看母妃了”她问道。 蒋新月口中的母妃自然就是如贵妃,她隐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捏紧了些,才笑道“是长公主带我来的。”她笑了笑,拉着蒋新月的手,“誉王殿下呢他待你还好吧” 提起誉王,蒋新月眸子暗了暗,但是极快地平复了下去,“他是我表哥,母妃是我姑母,你也不必担心了。” 见蒋新月的模样,她心里微微发疼,以前那个女孩儿,已经变了,蒋新月让她记住她以前的模样,即使蒋新月想不起来了,她也会记得的。 “也不说这些了。”她笑道,“你那个姐姐不是进东宫了么,估计是真得了宠了,那位姜侧妃进宫也没分多少宠。” 提起郑福柔,自从郑福柔进宫之后,她也是许久不见她了,至于到底是承不乘宠,自那日郑福柔回门,她多多少少地也是知道几分的。 “姜侧妃是太子妃的妹妹”她问道。 “是呀,那位姜侧妃我倒是见过的。”她回忆着那位姜侧妃,生的也是娇娇小小的,可是跟着太子妃进的中宫,也猜得到太子妃与太子成亲三年未有子嗣,这位姜侧妃进宫,就是为了给太子妃固宠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有宫女急急忙忙跑来了。 那宫女面带急色,但是这规矩还是不可免的,规规矩矩地给蒋新月二人行过礼之后才道“娘娘吐血了” 蒋新月面色一白,立马就往殿里去。 荣华宫里顿时忙成了一团,郑福毓也连忙跟了上去,先前都还是好好的,如贵妃怎么就吐血了 宫女们鱼龙贯出,各个都是打足了精神,见是她,也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回罢。”惠清师太叹了一声。 郑福毓眼中有些疑惑地看着惠清师太,心中也隐隐知道如贵妃这吐血也不是偶然,莫非惠清师太对如贵妃说了什么 “娘娘这儿也闹腾着,待会御医便要过来了。”惠清师太看了眼外头,抬步走了出去。 她是跟着惠清师太来荣华宫的,但是还是规规矩矩地给蒋新月行礼告退之后,才退了出去。 从荣华宫出去,便是一条抄手游廊,长廊两边是各是两个小池子,里头养的花草到了这个季节早已没了,只有几条鱼儿在下头游着。 惠清师太突然停下了步子,郑福毓也只好跟着停下了步子。 “慎儿来了。” 她顺着惠清师太的目光看过去,便看见一青竹色的身影站在长廊的尽头,身姿挺拔高大。 “去吧。”惠清师太笑了笑。 顾怀慎怎么往这头来了她微微皱眉,看了看惠清师太,才屈了屈膝,往那头去,怎么想都觉得惠清师太同其他女子不一样,她和顾怀慎虽然定了亲,这婚期也不远了,但是这私下这么见面还是不好的,上回就是如此,她怎么都觉得她这回进宫就是像同顾怀慎幽会似的,想到此,她就觉得有些郁闷了。 等她走到顾怀慎身边时,再回头看,发现惠清师太已经不在了,眼神微微有些惊讶。 “知道今日我为何叫你跟着姑姑么” “或者是为何叫我进宫”她反问,从看到惠清师太时,她便觉得有些奇怪了。 顾怀慎眉目一舒,“你倒不是傻子。”他勾了勾唇角,“第一,是想让姑姑看看你,二来,也是想让你陪着姑姑。” 听这话,她突然就想到了蒋新月说的话来了,惠清师太以前是嫁过人的,十多年前才当了姑子,而今,是要还俗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她在宫中要留上几日,很是奇怪的是,不出三日,誉王便动身回西北了。 还是誉王一行人出了京城她才知道的。 “你也陪我好几日了。”惠清师太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慎儿我是知道的,他要你进宫陪陪我,我离宫已经是十四年了,如果那个孩子还没死的话,今年也该是十七了。” 孩子她不明惠清师太口中这“孩子”到底是指的谁,但是却想起上回蒋新月说的事儿来,以往惠清师太还是昌平长公主之时,还嫁过人的,难道这个孩子是她的孩子 “还亏得你来陪我这个老婆子,慎儿也是有心了。”她拍拍她的手,眼底一片柔和的光,“慎儿是个好孩子,我也是知道坊间对他传闻不好,但是我是清楚的,我这离宫的十几年以来,每年慎儿都会来看我,上回,你说的那雪水,就是慎儿带过来的。” 经惠清师太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来了,上回在惠清师太那儿喝到的茶,惠清师太说是人送的,原来那人指的就是顾怀慎,况且那日她还在庵里遇见了顾怀慎,顾怀慎当时是去惠清师太那儿做什么 “原来是世子殿下送来的。”她垂眉笑了笑,心下却是奇怪,她怎么也是在宫里的,怎么誉王出了京城她才知道消息的而且,这几日也丝毫没有顾怀慎的消息,也不知道顾怀慎在做些什么。 “我如今也没什么想的,就想你们这些小辈好好地过过日子就好了。”说罢,她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女,这个女孩儿,是慎儿的有缘人,自是第一眼瞧见时,她便觉得和这女孩儿有缘,那也确实是有缘的,开春后,就成了她的侄儿媳妇。 “您也不必忧心。”她笑了笑,“这冬日里开的最好的便是梅了,府里也有梅树,倒是不及宫里养的好,届时可是要向您求求经才是。” 惠清师太看了看那开的正好的梅树,眉目间带了浅浅的笑意。 东宫。 刚落了一场雪,整个京城都是一片银装,大清八早的,洒扫的宫女太监便端了滚烫的热水往结了冰的路上泼,泼了之后便将水扫了,这天儿那是冷的没话说了,也防着这来来去去的主子贵人摔了,这地愣是洒扫地干净利索。 两个粉衣宫女一个端着盆热水,一个拿着扫帚,两人一泼一扫的,这天儿慢慢地出了些太阳。 “哎,你听说了没,昨个儿,殿下又是歇在西殿的那位侧妃那儿的。”高些的宫女朝四周瞧了瞧,瞧着四周的人都离得远,又再干自己手里的事儿,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西殿的那位侧妃这还能有谁,东宫总统不过是两位侧妃,这西殿是那位出自安国公府的那位侧妃住的,本来这位侧妃是没有资格住西殿的,两位侧妃应当是住考北面的殿里,太子殿下却是选了处大的院落给那位郑侧妃,那西殿呀,可是比北殿大了许多,本来那北殿是两位侧妃一同住的,但是这位郑侧妃是得了太子殿下的宠,一人便住了那么大的院子,好生叫人羡慕,还有那位姜侧妃,她们可是见过的,生的也是十分好,性子温和,待下人也十分地好,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子妃的缘故,太子殿下才不喜那位姜侧妃。 “你可不要瞎打听,到时候叫人知道了去,有你的苦头吃。”矮些的宫女垂头扫着地,这太子妃虽然平日里也是温温和和地,但是这身份是摆在那儿的,她们这些下等的洒扫宫女,去打听这些事儿,还不被送到暴室里打上一顿 “我哪里瞎打听了,这人人都在传呢”她转了转眼珠子,又叹了一口气,扯了扯扫地的宫女,说道“说来,那位郑侧妃可真是叫人羡慕的,太子殿下那般的人也为她倾心若是我” “我可求你别说了”扫地的宫女连忙推了她一把,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瞧着她们,她才松了口气,拉着她走到边上去,“你当真是糊涂了” “我哪里糊涂了,我也不过是说说罢了”她捂着烧红的脸,突然又说道“你可别说你未这般想过” 她们这些宫女,都是选秀时没有选上的,这学了规矩之后,便分到各个宫里头做宫女去了,当时要是选上了的话,哪里还会做这些事儿她们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姑娘,但是若是放在家里头,也不必过这些伺候人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想想也是憋屈、 那宫女被说的脸红,“哼”了一声之后,拿着扫把继续去扫地了。 宫里的宫女有多少,她们是不清楚,但是在东宫里伺候的宫女可是有上百个的,刚进东宫之时,她们也都有抱着有朝一日被主子看上的心愿的,即便是做个侍寝的宫女,那也是比这些天天做洒扫的好,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进宫好几年了,这双手也变得粗糙了,早就没了以往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做本分的事儿,她还不想死。 “吴太医,我家主子可是” 那四十山下的太医收了红线,才道“侧妃这几日可是身体疲惫” 那山茶红的罗帐里传来女子娇弱的一声“嗯”,而后又问道“太医,这些时日吃的东西也吃得少了,闻上腥味还有些想吐。” “侧妃这些症状瞧着确实是像有了身孕。” “像”罗帐里的女子声音提高了几分,有些许刺耳,但是极快地又放柔了声音,说道“不知太医这话做何解” “侧妃并未有孕,您身子羸弱,只是累着了,这在房事之上,还是要”太医轻咳了几声,这话也未说下去了,“这呕吐,是侧妃这些时日吃的太过油腻了,换些清淡的便好,下官再开些开胃的药,吃几日便好了。” 郑福柔美目一横,放在小腹上的手紧紧一握,这几月以来,她单单是请太医,便是请了三四回了,这太子妃那头自然是知晓的,还有那位姜侧妃,肯定是知道的,暗地里还不知道是如何地嘲笑她 “云梦,送送吴太医。”她声音冷了几分。 云梦应了个“是”之后,才去送吴太医。 怎么可能呢自从她进东宫以来,三个月有余,太子殿下大部分时候都是歇在她这儿的,她怎么可能还没有身孕怎么可能太子殿下极少去姜侧妃那儿,太子妃那儿更是少,怎么可能她双手紧紧拽着手里的锦被,眼里一片寒冷。太子如今需要一个孩子,太子妃又生不出来,自然是对子嗣十分看重,况且太子还说过,让她给他生个孩子太子妃如今没有孩子,姜侧妃又不乘宠,这事多么好的就会若是有一日太子厌弃她了,她就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姜侧妃不受宠,但是身后有太子妃,太子妃的背后有姜家,她呢虽然是出自国公府,但是为了嫁给太子,祖母已经对她失望了,再说,她也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孩儿罢了,况且,郑福毓心里不知有多恨她如果不自己动手的话,就真的只能坐以待毙了。 不行,这是她翻身的机会,这也是唯一一个翻身的机会,为太子殿下生下长子,即便是养在太子妃名下又如何,孩子是她生的,她的地位也会变,到时候,她还会如此她说过,一定要将郑福毓踩在脚下的 “红袖。”她唤了一声。 红袖立马去撩了帘子,“侧妃,奴婢在。” 既然还未有身孕,她也不会让姜侧妃有的,她心生一计,微微勾了勾嘴角,对红袖招了招手,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红袖脸色变了变,两手也紧握起来,“侧妃,这” “你明日就领了我的牌子出宫,殿下那儿我自然会说的,我喜八宝楼那家的糕点,可别忘了。” 红袖暗自将手心里汗蹭在了衣裳上,而后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听到红袖的话,她才勾着唇角点头。 下了雪过后,天气更是冷了,不过明珠楼里倒是一片暖然。 她正在绣上回青蕊画的样式,已经绣了几日了,这样的天儿,也只适合在屋子里做做女红了。 “姑娘,小心伤了眼睛了。”青柳端上了一盅热茶。 福毓揉了揉太阳穴,笑着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了。 “姑娘,二公子来信了,说是二月中就要进京了。” “真的”她眼睛一亮,如果二月中进京的话,那正好会逢着她成亲的时候。 “是呢,是夫人那头传话过来的呢。”青蕊笑了笑。 已经是一月了,京城里的天儿还是一片冷的,不过,也将迎来安国公府开年的第一件儿喜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三月里,正是初春的光景,外头的柳枝挑着黄嫩的新芽儿,屡屡微风轻拂,开起的桃花隐隐飘香。 亲迎的前两日,府里头挑了人去襄王府安床,选的是上等的金丝楠木制成的雕花木床,请的前去安床的匠人各个都封了大大的红封,以往福毓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礼节的,还是听徐嬷嬷说的,如果这匠人在主家要吃好喝好,工钱结算不得有误,若是叫安床的师傅不满的话,在婚床下便会少安一块木楔子,到时有了动响便会吱呀吱呀地响,届时便会叫新婚夫妇吃尽苦头。 福毓听的脸红,只管手里紧紧捏着的锦帕,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前辈子她也是嫁给顾怀慎的,但是前世她是为了顾怀城,但是这辈子不同,这辈子,她是为了顾怀慎,如何想都是不同的。 襄王府送来的催妆盒子里除了金银瓜果,还有整套的凤a冠霞帔,可以看得出襄王府对这门亲事的看重。 尤氏就独独这么一个女孩儿,这几日也是常常过来言语间叮嘱,对那个女婿,她心里是有几分不喜的,但是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退路。她顺着女孩儿柔软的发丝,面上的笑容浅浅的。 “这时候过得也真是快,刚出生时,你就这么大丁点儿。“尤氏笑着用手比划,而后又叹了声气,目光柔柔,”而今都这般大了,都快成亲了啊。“ “母亲”她眼眶微微泛红,张了张嘴,却又不知奥说什么好。 国公府的女儿少,郑凛也喜欢女儿,她也喜欢,生福毓之时,别提郑凛和她有多高兴了,明珠,明珠,这就是他们的掌上明珠,一辈子就这么护在手心里的明珠,而今,一转眼就这般大了,就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她心里头既是高兴又是伤心,拉着福毓的手,怎么看却又看不够。 “你的身后是国公府,你还有哥哥弟弟,还有郑家,以后,绝对不能委屈了自己。”尤氏是嫁了个好夫婿,别人艳羡她是国公夫人,但是谁又知道这大家大族里的心酸不过这些年也都熬出来了。 “母亲,我知道的。”她紧握住尤氏的手。 “好了,莫哭了,明儿有你好哭的。”尤氏笑了笑,抬手用手里的丝绢给她拭泪。 外头来了人,说是嫁妆的事儿,尤氏又说了几句之后,才走。 尤氏刚走不到一会儿,便有丫鬟过来送东西,里头是一对翡翠色的镶金耳坠,很是精致,细看之下,才知道是这镶金的是一个“毓”字,她捧着盒子,又要掉眼泪。 “这是五公子送来的。”青陵看着自家姑娘的模样,也难免动容,眼圈也跟着红了红。 “五哥”她立马就站起了身子,“五哥怎么没进来” “五公子说是还有事,便先走了。” 走了她一愣,看着盒子,眼泪就这么淌了下来,五哥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都没听到消息,她还以为她成亲五哥都不会回来,五哥心中还是有她的,看着那对耳坠,哭着哭着,她便又笑了起来了。 郑浩之是今早才进京的,回了趟国公府之后便有人送信请他去城里的客栈小坐。 他披着件灰兰色的斗篷,从马车上下来,外头的小二一见人,立马就迎了上来,谄笑道“这位爷,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店” “找人。”他淡淡地扫了这客栈一眼,便抬步走了进去。 这客栈在京城里也是出了名儿的,雅间皆是在二三楼,他被小二迎着往雅间里去还未进去,便听得见里面传来的阵阵琴声,他敲了敲门,便听到里面说了声“进来”。 屋子里点了淡淡地香,但是仍然掩不住酒气,他一进去,穿过了一道槅门,便见一穿着紫金蟒袍的男子抱着一只酒瓶,面前的几只杯子也是七零八落的。 “你来了啊”那人对他招了招手,呵呵笑了几声。 郑浩之看了眼对面的屏风,屏风里是个身形窈窕的女子,看不清楚容貌,但是确实是弹得一手好琴。 “世子这般是如何”他走过去,在他对面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面前摆了一张小几,盘腿坐着刚好到小腹的位置,上面摆放了一只小碳炉,上头温了一壶酒,淡淡地酒香慢慢溢了出来。 “她就要成亲了。”蒋津远一手倒着酒,一手将杯子端起来,将酒一饮而尽。 郑浩之眼神一凛,垂下头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嘴角噙笑,“是啊。” “明日明日”他喃喃自语,面前的酒杯满了又空,空了又满。 郑浩之第一回见着这个妹妹的时候,那是他去给母亲请安,还未进院子时,他便听到了小孩儿的哭声,很是细柔有很洪亮,就像是可怜的猫儿一般。 “五公子来了”守在门边的大丫鬟兰芝一见他,眉眼便弯了起来了。 “我来给母亲请安。”他点了点头,听到里头的哭声,很是好奇,皱起了小眉毛。 兰芝见他这模样,觉得十分可爱,便笑着拉他进去,“五公子,那是三姑娘,是您的妹妹,知道吗” 妹妹他是知道的,听姨娘和丫鬟都说过了,母亲生了一个妹妹,不过,他还未见过这个妹妹的样子,见到这个妹妹时,他又皱起了眉毛,在母亲的怀里,真的就像是一只猫儿一样的大小,但是,声音可比猫儿叫的大声多了,肌肤皱皱地,就像姨娘身边的那个嬷嬷一样,很丑。 “浩哥儿。”尤氏见是他,对他招了招手,拉着他看着被裹在绣着千字福的团锦里的小孩儿,笑着说,“浩哥儿,这是你妹妹,你还未见过,好看吗” 他觉得一点都不好看,但是又怕伤了母亲的心,只能点了点头。 “来,你抱抱看。” “母亲” “试一试妹妹会喜欢你的。”尤氏笑的很是温柔,将手中的孩子轻柔地放在另一个孩子的手上,为了防止小孩抱不稳,她用手在下面拖着。 他只觉得全身都僵硬,那只皱巴巴地丑妹妹就在他怀里,小脸缩在棉布里。 后来长大了,那个丑妹妹就变成了胖嘟嘟地漂亮妹妹了。 至少是在福毓八岁之前,他是将她当做妹妹的,他又很感谢她,如果不是她,他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关于他身世的秘密,整个郑家都让他觉得恶心,他顶着郑家的姓氏那么多年,到头来都是个笑话罢了。自小他便知道祖母不喜欢他,但是他从来不知道原因,偷听到祖母和周嬷嬷的对话,祖母不对,应当是外祖母才是,嘴里一口一个“孽障”,当真是讽刺。 再看到郑福毓的时候,她像是忘记了那件事一般,毕竟是个小孩儿心性,自小又是被一众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早就将这些事儿忘到脑后去了。 他听着琴音,觉得心烦意乱,招手说了句“停”。 自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女子,穿着一身杏色的衣裙,很是单薄,身姿娇小,垂着头走到他面前行礼。 “叫什么”他放了酒杯,薄唇轻启。 “奴家小玉。”那女子屈了屈膝,声音轻柔却又不腻。 “小毓”他抿唇,却又笑了笑,没有深究是哪个字,转头见蒋津远已经醉了,趴在小几上不省人事。他站起身,觉得腿有些麻了,站了一会儿才站定了身子,看着眼前的身姿娇弱的女子,缓缓走上了前,抬起手,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被迫她仰头看着他。 少女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单薄,身形娇弱,她咬着唇被迫和男子对视,一双好看的眼睛隐隐带着水光,看着很是可怜,她不过是个艺伎罢了,即便是被人轻薄,但是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惹不起别人,仰着头不让眼泪往下流。眼前的男子确实生的好看,明明声音很是清冷,但是眼神却是很温柔,但她只觉得背脊生寒,他的眼神,就像是再看另一个人一般。 她生了一双好看的眼睛,容貌倒不是多么叫人惊艳,但是这双眼睛,确确实实叫人怜爱。 “好名字。”他松了手,轻笑了一声,取下自己身上的斗篷,披在小玉的身上。 小玉被吓了一跳,连忙抬头看他,眼里带着不解与惊吓。 “冷吗”他笑了一声,给她系着斗篷的带子。 “不不冷。”她连忙摇头,但是身上披着的斗篷,却又是那般温暖,带着一股好闻的味道。 “怎么会不冷呢”他叹息了一声,他那个三妹妹,最是怕冷了,每年最暖和的地方,一定就是明珠楼了。“女儿家应当好些爱惜身子才是,你下去罢。” “公子”她触及斗篷的手一紧,屈膝行礼,“多谢公子怜爱不知何时公子有空,奴家才好归还公子。” 他淡淡摇了摇头,“不过一件斗篷而已。” 小玉垂着头,抬头看了他一眼,可惜他已经转过了身子去,她只看得见他宽阔的背影,她听说过,这人,是国公府的公子爷,是皇上钦点的探花郎,她见过许许多多地男子,觉得眼前的男子,和别人一样,却又不一样。 “奴家告退。”她屈膝,拢紧了斗篷,慢慢退了下去。 郑福毓上头有两个姐姐,大姐已经嫁人了,尚且离不得家,所以来不了,倒是她那个嫁进宫里的二姐姐来了。 “侧妃。”她起身屈了屈膝,目光看向了郑福毓。 “瞧瞧三妹妹,你我姐妹之间哪里这般多礼节的这样我可生气了。”郑福柔笑道,莲步轻移到她的面前,一双玉手拉着她。 看她的气色,也确确实实是不错的,穿了身湖绿色的宫装,腰间悬着块玄镜玉,玉下是红色的璎珞,身后跟着的人有十来个个穿着粉色宫女服的宫女,还有四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这涨势倒是不小,郑福毓怎么瞧都觉得这模样眼熟,可不就是还未生产时的张姨娘么二叔怕二婶娘背地里阴张姨娘,可是安排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守着张姨娘的。 姐妹二人说私话,郑福柔便让随行的宫女嬷嬷退到外头去,拉着郑福毓的手,很是亲热,若不是这张脸就是郑福柔,郑福毓还只当这人是何处来的人攀关系,她可和这位侧妃的关系没这么好。 “姐姐没有什么好东西,你可不要嫌弃。” “怎么会呢,二姐姐尽是说笑话。”她呵呵地笑了两声,哪里会嫌弃,郑福柔送来的东西可是两盆东海红珍珠珊瑚,看来在东宫里受宠不是传言,确确实实是真的,这出手倒是阔绰极了。 “你也要出嫁,姐姐也没什么好送的,就送妹妹几句话,这到了夫家,能忍着便忍着,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妹妹可不能在这事儿上犯了糊涂了。”她涂了红色丹寇的手又细又白,极好看。 这话本是不错的,但是从郑福柔口中出来却又是另外的一回事儿了,她笑着应下了,“多谢二姐姐了,妹妹定然谨记在心中的。”她看了看郑福柔,又笑道“看来二姐姐在宫里倒是过得极好的。” “殿下待我极好,当日妹妹不是还劝我”她笑了几声,一只手放在小腹上,神色柔柔地,“殿下知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今日还是殿下送我出宫的。”说罢,面上带着些许红晕。 她将郑福柔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里倒是惊讶,莫非是有了身孕不成不过转念一想,太子乘宠郑福柔的传言,倒也不觉得奇怪,不过,这才进宫没几个月,就有了身孕了 “姐姐这是” “也不瞒你,前几日吃了鱼,便觉得恶心,请了太医把脉,说是滑脉。”她垂头笑道。 那就是真的了,她面上笑容不减,“那倒是恭喜姐姐了,这可是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孩子。”再思及方才的仗势,那也怪不得了,这可是太子的头一个孩子,自然是要小心些,不过,郑福柔这么快便有了身孕了,她倒是觉得有些惊讶的。 过了一会儿,便有人敲门,在外头叫了一声“侧妃”。 郑福柔再里头应了一声。 “该回宫了。”外面的宫女催促道,如今侧妃娘娘有了身孕,那可是比不得的,如果一生下来,是个男孩儿的话,要是养在太子妃名下,那可就是正儿八经的嫡出了,她们自然要小心翼翼地。 郑福柔倒是没说什么,又说道“到了夫家之后,你可要忍着些,毕竟不是在家里头,有父母护着,夫为天,可要好生记住了,女人这辈子,不就是靠着男人的” 她笑着说了声“知道了”,便起身去送郑福柔。 刚退回来,便听到外头有人说,“侧妃,您可哭不得,小心着肚子里的孩子。” “我是知道的,但是我就这么一个妹妹” 那声音娇娇柔柔带着哭腔,慢慢地远了。 郑福毓“呵呵”笑了一声,她这个姐姐,是个会做戏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阵凉风,一贯浅眠的福毓便醒了,外头挂着大红色的红灯笼,里面的火光隐隐摇曳。 守在外头的青佩几人听到了声音,立马就进来了。 “姑娘” “什么时辰了”她将床幔放了下来,翻了锦被下床。 “快卯时了。”青佩取了一件轻薄些的披风给她披上。 她只坐了一会儿,就有人过来了,此时天还未亮透。 请的全福夫人是工部尚书的刘夫人,双亲俱在,儿女双全,穿了件暗朱色金缕褙子,头上戴的是祖母绿的宝石簪子,通身华贵。她生了一张圆脸,面上带着笑,看起来十分亲和。 这回外祖尤家也来了不少的人,顿时几家亲戚凑在了一起,十分的闹热。 梳洗之后便换上了嫁衣,刘夫人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些吉祥话,便接过梳子给她梳头,一边梳一边念“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叔儿孙满堂”梳到最后一句“十梳夫妻两老到白头。” 梳好之后,便有几个丫头过来给她描眉上妆,因着是成亲,妆容较为平常要浓的许多,她的眉毛有些淡,所以画眉的时候,丫头画的重些,选的是有些红的胭脂扑在脸上,眉间是金色和红色相间的花钿,上好妆之后,丫头才取来了大红色的口脂给她涂。 她少穿大红,此刻穿起来却是明艳极了,一双白皙细嫩的手规规矩矩地叠放在膝上,是昨日刚染得大红色的指甲,此刻瞧着却是十分地好看,屋里的人十分多,新娘子被围在中间,大家也都过来说话,一时之间十分地热闹。 “我们毓姐儿就要成亲了。”尤老夫人心里又高兴又伤心,伤心是十分舍不得,她这个外孙女,她本来是要讨来做孙媳的,哪知道出了那事儿,不过也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此刻面上也是带着笑,眼眶也是红了又红。 “祖母。”她叫了一声,又看了看尤氏,眼泪就流下来了,外头喧闹不已,她抱住尤氏,叫了声“母亲”,便侧过头一边去哭了。 她出嫁,二哥敏哥儿和父亲都回来了,定的是二哥背她上花轿,一会儿府里头的几个兄弟姐妹都过来送她。 “日后顾怀慎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你还有几个哥哥,我安国公府的女儿哪能被人欺负”郑凛看着女孩儿,到了嘴边的话也是哽了又哽,当时尤氏生下这么个女孩儿的时候,别提他有多高兴了,那时候就那么一点,抱在怀里头他又怕硌着,柔柔软软地小小的,如今也都到了出嫁的年纪了。 “父亲说得对,要是姐夫敢欺负我就去打他”敏哥儿也跟着附和,说罢还挥了挥拳头,他在军营里也学了不少的东西,当时不愿去军营了受苦,但是去了这般久,他也学了许多,早就不如在家里那般娇弱了。 福毓本来想哭,但是听到敏哥儿的话,又笑了起来,“父亲,我知道的。” 本来也不常见的几个兄弟都来了,围在屋子里,大家也乐呵呵地说话,福毓抬头看了一圈,也没看到郑浩之,但是话还是没有问出口,只当他是有事缠身。 国公府就只有三个姑娘,前头两个已经出嫁了,所以也没有人哭嫁,严氏去请了几个旁支未出嫁的女孩儿过来哭嫁。 不过一会儿,外头的鞭炮声便响了起来了,屋里的人都互相看了看,知道这事亲迎的队伍来了,顿时间锣鼓喧天。 外头不乏有小孩儿四处跑,捂着耳朵四处乱窜,青陵推门进来,说了声“亲迎的队伍过来了。” 福毓坐正了身子,两只手紧张的揪在了一起。 顾怀慎身穿着红色的吉服,被众人簇拥着进门,他生的高大,平日里不爱笑,今日脸上却是时刻都挂着笑的,他本就生的好看,一身红叫他看着俊雅不已,他走到郑凛面前磕头。 郑凛对这个女婿还算满意,年纪轻轻却也是个有作为的,虽然坊间传闻不怎么好,但是这是女儿日后的夫君,他面目带了几分笑,然后扶着他起身。 来的人十分的多,迎亲的人皆是青年才俊,不论是出身还是仕途,那都是走的极好的,郑凛倒是不晓得,顾怀慎这个人怎么能请来这般多的人来迎亲。 郑家这头的亲戚也算十分多的,这么独独一个嫡女出嫁,自然都是要过来的。 同顾怀慎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便带着他去正堂给老夫人和老太爷请安。 老太爷自受伤过后,便一直在静养,不论是谁请,都没出来过,他这一生是骄傲惯了,不愿让人瞧着他这幅样子,不过今日是孙女儿出嫁的日子,他大早便起身换了衣裳,叫来了严氏给他收拾,他的孙女,可不能叫人轻瞧了去。 到了正堂,顾怀慎撩了喜袍便给老夫人和老太爷磕头奉茶,严氏见他要跪下去,欲要用手拦下来的,老太爷在边上咳嗽了一声,严氏的手僵着放了下来,两人坐在椅上,受了顾怀慎的磕头礼。 老太爷见他背脊挺得笔直,再见他面目之间都带着一股子沉稳之气,才觉得有几分满意,这个孩子,他以往还是见过的,当年老襄王也还未过世,这孩子大抵才几岁。老襄王是个好人,两人年轻时也并肩作战过,此刻看着老襄王的孙子笔直地跪在自己面前,他心里又添了几丝好感,他的孙子,应当是差不到何处去的。 “起来罢。”老太爷满意地点头,伸手虚扶他起身。 顾怀慎起身之后,又给两人奉了茶。 “毓姐儿是我郑家的女孩儿,我是放在手心里疼爱的,自今日,她进了襄王府的门,日后你要是做出什么糊涂事儿来,我是不会罢休的”喝过茶之后,老太爷和严氏两人一人给了一个红封给顾怀慎。 “谨遵祖父的话,绝对不会让这般的事出现。”他废了多长的时间,才将郑福毓娶到手,他等了那般久,想了那般久,他哪里舍得让她受委屈“她在国公府是如何被捧在手心里,我绝不会少。” 这话听得在场的人也都笑了起来,看来安国公有了个不错的女婿。 奉茶过后,便是到宴息处进饭,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过去了。 蒋津远过来观礼,坐在席上,一杯一杯地倒着酒,过了一会儿,便有人过去找他说话了。 “少喝些酒。”郑浩之怕他喝多了闹事,在他边上的位置坐下了,将他手里拿着的酒壶拿了过去,拿起边上干净的瓷杯,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连酒都喝不得”他笑了一声,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从今日起,她就嫁人了,而他不久之后,便要娶别人了。 他叹了一声,看向郑浩之,“你怎么没在那头去” 那头自然是指郑福毓那头,他是她的哥哥,自然要过去送她的。 “嗯。”他笑着点头,抿了一口酒。他极少饮酒,这酒虽然不烈,但是划过喉咙里的时候,带着些许辛辣,是啊,她今天就嫁人了,他作为她的哥哥,应当去送她的,但是他看着杯里的酒,嘴角抿了几分苦涩。 哥哥呵,是呀,他是她哥哥,即便两人没有血亲的关系,但是不论是在外人的眼里,还是在她的眼里,他都是她哥哥,即便他心悦她,但是始终都越不过这个身份去,他只能是她的哥哥。 郑福毓坐在一片大红色之中,她今天只吃了一碗莲子粥,现在肚子里什么都没有,过了一会儿便由两个丫头扶着她去辞别,尤氏拉着她的手红了又红,但是又忍了下来。 “你可不要哭了,你今日是最好看的新娘子。”尤氏拿着帕子抹了眼泪,看着女孩儿娇艳的面容,心里酸涩地紧,这捧在手心里十多年的姑娘,今日起就要是别人家的媳妇了。 外头说了声“吉时到”青陵便给她盖上了红盖头,红盖头一盖上,她的眼前便是一片红色,除了听得到声音,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由二哥背着,她的头靠在二哥宽阔的背上上花轿。 “妹妹,若是顾怀慎待你不好,你就告诉哥哥,哥哥就你这么一个妹妹,谁都不能欺负。” 她鼻子一酸,却又笑了出来,答道“我知道了。” 嫁妆已经出了门了,一路浩浩荡荡地,轿子平稳地抬了出来,一路上锣鼓喧天,她坐在轿子里,怀里抱着一只花瓶,她的手腕上戴着是一只金镯子,放在手腕上凉凉的,她只觉得整个人晕乎乎地,就这么出嫁了她紧了紧手,说来也有些好笑,她的前辈子,和这辈子,嫁的人还是他。 轿子什么时候停的她都没感觉,只知道被人扶了出来,后头的事儿她便没怎么有感觉了。 拜过堂之后,她又被人扶着进了新房,她坐在床上,两只手叠在膝上,小指勾着嫁衣上的花纹。 她只听到一声揭盖头的声音,还没缓过神来,盖头便被挑开了,屋子里点了大红色的蜡烛,光又些强,她眯了眯眼睛,才抬头看。 面前的男子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吉服,玉冠高束,;两人目光相触,她只觉得像是火一般,他眼里带着浅浅地笑意,看着她的时候,眼里一片荣光。 “哎呀,新娘子可真好看呀。”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她立马就收回了目光,只觉得脸上热的不行,垂着头看自己的手。 顾怀慎面上的笑意更深,耳边说的什么话他似是都听不见了,他的眼里映着的只有她。 屋子里站着的人她只有几个眼熟的,其他的许多人她没见过,还有几个穿得喜庆的小孩儿,皆是看着她,眼珠子溜溜转转地。两个人站到一起,由全福夫人唱着撒帐歌,边上的人撒着干果,她垂着头看着自己的大红色绣着祥云嵌着明珠的绣花鞋,周遭是瓜果往下落。 过了一会,便有丫鬟端来了合卺酒,她端着酒杯,缠着他的手臂,稍稍仰头,便看见顾怀慎抬头饮尽了杯里的酒,她才反应过来,仰头轻轻抿了一口,那酒和她平日里喝的米酒不同,有些辛辣,到了嗓子里,她慌慌忙忙地咽了下去,便看到顾怀慎眼里闪过的笑意,她窘迫地低下头,将杯子往自己嘴里凑。 “不用喝了。”顾怀慎从她手里拿过了酒杯,然后递给了边上的丫鬟。 闹洞房几个人也没敢大闹,几个小孩子讨了红封之后便高高兴兴地下去了,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上前说几句讨巧的话便得了打赏,闹过洞房之后,便只有她和顾怀慎两人了。 红色的喜烛噼里啪啦地烧着,她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屋子里有吃的,还有热茶,你吃些垫垫肚子。”他也看得出她的害羞,不禁笑了笑。 “嗯。”她点了点头。 两人坐了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听到几丝动响,她便抬起头了,撞进他的眼睛里。 “你坐一会儿,我出去敬酒。”说罢,他便站起身来了。 鬼使神差地,她竟然拉住了顾怀慎的衣袖,然后看面前高大的男子转过了身来,眼中笑意只增不减。 “怎么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沙哑。 她看看自己的手,连忙缩了回来,“没没” “嗯”他勾了勾唇角,垂头逼近她。 “你少喝些。”她将头别到另一头,看着大红色的罗帐。 面前的人站正了身子,想了想答道“夫人说的极是,多谢夫人为为夫着想。” 声音带着隐隐地笑意,她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她才转过了头来。 满屋子的红,大红色的喜烛就在她的眼前。 她说的都是什么啊她咬了咬唇,透出几分懊恼的神情,况且,他笑什么啊真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外头宾客喧闹,她看着新房里的东西,放下喝了一口酒,胃里就烧了起来,她捧着茶轻啄了一口。 过了一会儿,便有婆子丫鬟推门进来了,端着一盘盘的菜上了桌子,菜色满目琳琅,上面还盖着大红色的剪纸喜字。 “见过世子妃,奴婢张氏,日后服侍世子妃。”为首的婆子说道,见后头的丫鬟把菜摆齐了之后,那些丫鬟便垂手走了过来了。 “世子妃,这些都是伺候您的丫鬟,这是名册。”说罢,便拿出了一本册子呈了上来,然后又往后退了两步。 “嗯。“她点了点头,看着满桌子的菜,都是些肉菜,看着又没有什么食欲了。 “你们下去罢,你去把我身边的丫鬟叫进来。”她摆了摆手。 张嬷嬷垂头行礼过后,便带着一行丫鬟退下去了,没见过世子妃之前,她还想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此刻看到了,确实觉得世子妃和世子殿下十分地登对。 一会儿青柳和青佩两人便过来了。 “青陵和青蕊在点嫁妆的单子。”青蕊说道,而后看到满桌子的菜,也掩不住笑意,这个姑爷待姑娘真是好的。 “姑娘要吃什么?”青柳正准备去拿碗筷。 “不必了,给我倒一杯热些的茶便好了。”她摇了摇头,又觉得脖子疼,她前辈子是怎么过来的,这头上的东西简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而且先前她十分紧张,现在放松下来觉得四处酸痛。 青柳倒了过来,她接过喝了两口之后便放在边上的红漆木四角小几上,“你们给我揉揉,我脖子酸的很。” 青柳和青蕊两人相视一笑,两人笑着过来给她捏肩。 顾怀慎还没过来,她又不能换衣裳,头上的东西也不能取,只觉得脖子就跟要断了一样,成亲当真是个麻烦事,前辈子的事都在记忆里模糊了。 捏了一会儿,便听到外透守门的婆子说了声“世子殿下来了。”她本来还有些的瞌睡一下子就跑没了,连忙招呼两个丫鬟停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都才歇一会儿啊。 不过片刻,门便推开了,两个丫鬟连忙行礼。 “我叫丫鬟进来服侍你换衣裳。”他说道。 “不用……有青柳和青蕊。”她连忙出声,别的丫鬟她还用不惯。 顾怀慎看她拘谨的模样,觉得十分可爱,不由得笑了笑,点了点头。 青柳和青蕊扶着她往净室里去,服侍她换了衣裳,换了身湘妃色的裙子,将头上的不止三斤重的凤冠也取了下来,还有各种簪子,她顿时觉得轻了不少,将面上的脂粉洗净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抹了些香膏才出去。 顾怀慎还穿着那身喜服,正挑着灯看书,听见声音就转过头来看她,她拢紧了手,僵硬地抬头,先前没好意思仔细看,现在一看,倒是觉得顾怀慎穿红色也很好看,他生的十分俊朗,面容如刀削一般冷凛,以前她的眼里只有顾怀城,从来没有正眼看过顾怀慎,现在看来,她真心觉得自己当年的眼睛就像瞎了一样。 “要我服侍你洗漱吗?” 这话她不过是问问罢了,但是她没想到顾怀慎放了书,看了她几眼,竟然点了点头,她手一顿,站在那儿不知道说什么了。 顾怀慎摆了摆手,青柳和青佩两人就垂手行礼退下去了,一下子屋子里就只剩下两人了。 水已经放好了,顾怀慎站起身子便往净室里去,经过郑福毓身边的时候挑了挑眉毛,垂头在在耳侧说道:“不是要服侍我洗漱么?” 她不过是随便问问呀,他哪里看出来她有那种心思呀?她捏了捏手,抬着千斤重的步子转头往净室里去。 净室本来就不大,他生的又高大,显得净室就更小了。 “怎么了?”他转过身,开始解衣裳。 她连忙垂下头,他这不是想让她难堪么?她瘪了瘪嘴角。 “过来给我宽衣。”他笑了笑,将腰带解了下来,放在净室放衣裳的小桌上。 她眉心一跳,想骂他孟浪,但是一想两人不是已经拜过堂了么?到了嘴边的话又只能咽下去了,抬着步子去接他的衣服。 顾怀慎很高,便衬得她愈发娇小,她踮着脚才到他肩膀的位置,手刚搭上顾怀慎的肩膀,便被一只大手抓住了,那手冰凉中带着几分温热,握在她的手臂上。 “像你这样何时是个头?” 他转过身来看她,看她的脸在烛光之下像是熟透了的桃子一般,便勾了勾唇角,以前对他尖牙利齿的模样都到哪儿去了?他抓着她的手,看了几眼,她的肌肤十分白皙,手臂大概只有他的手腕那样粗,他松手,便见他刚刚用力几分力握着的地方红了一圈,果真是娇气。 “那……那你自己……我……”她将手背到背后,不敢看他。 “嗯?”他垂下头看她,起了戏弄的心思,“不是你要服侍我洗漱的么?我将丫鬟都打发下去了,你又不干了?” 她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天知道她真的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根本就没有真的要服侍顾怀慎洗漱的意思。 “我……你自己洗,我还没吃东西!”她连忙转身。 顾怀慎哪里会让她走,伸手就抓住她的手往怀里带,不过这回没用什么力,生怕伤了她,然后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上,大掌粗略地一量,果真有柳腰的说法,她的腰又软又细。 满室都是暧昧的气息,两人的身子贴的极近,郑福毓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之上,一只手还被他抓着,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顿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是倒流。 “好了,你去外头罢。”他笑了笑,又松了手。 郑福毓一愣,他不会生气了吧? “怎么?要帮我洗?” 听得出来他轻挑的语气,她连忙就退了出去。 她其实一点胃口都没有,两只手捧着发烫的脸,然后在屋子里轻轻地走来走去,就知道顾怀慎在戏弄她,实在是太过分了。 净室里传来的是水的声音,她坐在床上,数着手里的一捧花生有多少个,本来数的好好的,但是过一会儿便听到水的声音,便失了神,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然后看手里的花生开始发呆。 等她回神过来,里头的水声已经停了,她看了一眼,屏风后头的男子正好披上一件衣裳,洗好了?怎么这么快?她连忙坐正了身子,然后看着手里的花生。 顾怀慎换了一身藏青色的衣裳,十分随行,他出来的时候正看着坐在床上的少女看着手里的花生,屋子里的烛光摇曳,她穿着嫁衣的时候明艳地让人惊艳,脸上虽然是浓妆,但是却是十分地好看,她此刻换了衣裳,面上浓厚的妆容也已经洗掉了,但是还是很好看。 “你洗好了?”她装作是听到声音,然后淡定地抬头,手却不由自主地收紧。 “嗯。”他点了点头,便抬着步子往她身边去,然后在她身边坐下了。 他刚沐浴,通身都是暖暖的气息,一下子喷洒在她的面上,带着一股淡淡好闻的味道。 “刚刚在数花生?” “嗯?”她抬头,又看了一眼手里的花生,慢慢地点了点头。 “有多少颗?” 多少颗???她根本就没有认真数,而且她一直在发呆啊…… “大概有十来颗吧。”她淡定地回道,然后起身要去将花生放到盘子里去,刚站起身就被扯了一把,一下子又跌了回去了,手里的花生都撒在了地上,一颗颗地滚到地上。 “夜深了。”他一手放在她的腰上,然后头凑到她白皙的脖颈之间,轻轻地吸气,不知道是什么香味,不甜不腻的,是她用的什么香膏? 夜深的含义是什么?该歇息了吗?现在吗?她现在是真的一点睡意都没有,而且还有一个男人,出嫁之前压箱底的有一本册子,简直是香艳至极,她只翻了几页,就不敢看了。 “你累了吧?你先歇息吧,我还不困。”她缩着脖子。 “多谢夫人关系,为夫一点都不累,既然你不困,咱们就歇息吧?”虽然是问话,但是却丝毫没有给她一丝反抗的余地,双唇便直接压下去了。 他的手滚烫至极,放在她的肩上,然后到腰上,然后放在她的胸前,解着她的衣裳,她想推开,但是全身都没有力气,只感觉顾怀慎的气息铺天盖地往下压下来。 突然一冷,她的衣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下来了,她蓦地睁开了眼睛,顾怀慎的眉眼就在他的眼前,但是他的唇还在她的唇上厮磨。 “闭眼。”他抬起头,嘴边的笑意不减,眼中一片汹涌。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感觉顾怀慎的身子又压了下来,些许冰冷的大掌挑开了她的衣裳,她全身都紧绷了起来,两腿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又被人掰直,他冰冷的手在她的肌肤上游。走,到她腰间的时候,她全身一颤,不禁闷哼了一声,然后就笑了出来……她忘了告诉他了,她真的十分怕痒。 顾怀慎听到声音,不由得停下了手,看她紧闭着眼睛,想笑又忍着的模样,然后伏下头在她的唇角亲了亲。 她的上身只剩下一件绣着双喜童子的肚兜了,他炙热的眼神落在她白玉般的肌肤之上,然后到她胸前,然后到她的腰上,果真是细,他要是用力一些就会掐断一般。 “冷。”她不敢睁开眼睛,缩了缩身子。 “那我让你暖和起来。”他眼角一挑,伏下了身子,一手探进肚兜里去,触及她的柔软,才听到她细细地哼了一声。 她紧握的手被他抓住,然后撩过了头顶,她全身都紧绷着。 轻柔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之上,脖子上,肩上,胸上…… 然后厚重的罗帐散了下来,她只觉得一阵撕裂的疼痛,紧紧地咬住了牙齿。 他的动作十分轻柔,也能感觉到身下的人的紧张,“放松。” 怎么放松啊,她疼的都要哭了,果然都是男人快活才是,她都要疼死了。 他侧头吻着她的眉眼,心里也是心疼不已,但是这样怎么抽身啊,他忍得也十分辛苦。 “放松些。”他的声音轻柔缓和,在她的耳边。 两人都是出了一身汗,她到底是年纪小,疼哭了一回,他也只好再放柔了动作。 断断续续地喘,息夹在着细小的哭声,慢慢地没了声音。 “你让我死了算了。”她满身都是汗,黏黏糊糊地十分不舒服,她轻轻推了推身上的人。 “我怎么舍得呢?”他睁开眼睛,看着她好看的眉眼,心里前所未有的满足,他终于能够拥有她了,她终于成为了他的妻子,他等了那般久。 他在她的脸上亲了亲,感觉到身下的人的身子紧绷。 “不要了……” 声音细细柔柔带着哭腔,他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他自来是懂得节制的人,况且两人是新婚,他哪里舍得,不由得笑了一声,撑起了身子,一手揽过她不堪一折的细腰,在她耳边轻柔地说道:“沐浴了。” 她实在累的要死,今天一天都没歇过,她在家的时候每日都要睡午觉的,她真的困得要死,听到声音,她已经闭上了眼睛,转过身子钻进了锦被里去。 “不要……” 真的是累坏了,他在她额角亲了亲。 他笑了一声,起身穿了衣裳唤人进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修) 127.第一百二十七章(捉虫) 此为防盗章  “到时凉快些,姑娘也好受些。”青蕊想了想,自家姑娘最是怕热了,天气凉快些,姑娘这日子也过得舒坦些。 “那倒是、”青佩笑着接话。 郑府如今是二房在掌家,倒是没出过什么岔子,三房一处什么都没有短过,反倒是都面面俱到,叫人挑不出错处来。 老夫人这几日病了,也免了小辈们的安,几个小辈也都是有心,,每天都会去兰桂园坐上一会儿,配老夫人说说话。 自重活一世以来,福毓一得空闲时间便会抄写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以往她是最不能静下心啦抄写这些的,反倒是重活了一世之后,心境便慢慢地平了下来了。 “姑娘,歇会罢,奴婢刚去大厨房里端了荷叶莲子粥来。”青柳手里端着的托盘里放了一只青花瓷的小碗。 福毓转了转手腕,确实抄的有些久了,现在手腕都有些僵硬了,她放了笔,叫青柳把东西端过去在她边上的小几上放下,净了手之后便去揭了盖子。 荷叶本就带有一股子清香,这粥是用荷叶盖在上头的,里面又是莲子,莲子的苦芯已经去了,还加了些银耳在里头,卖相极佳,叫人看了也是食指大动。 福毓尝了一口,那莲子鲜嫩可口,唇齿留香,倒是好吃,她又多吃了些才放了勺子,用锦帕擦了擦嘴角,才问道,“厨房里莫非换了厨子?” “回姑娘的话,是二夫人换的广东的厨子。” 换了厨子?“那以前的厨子呢?” “说是犯了事儿,具体的奴婢也不知晓,换厨子的事儿是二夫人去老夫人那儿说的,这厨子是二夫人自己花了银两从如意楼请过来的。”青柳如实答道。 “如意楼?”她语调上扬,问道。 如意楼不是兵部尚书郑大人的夫人的产业? “听厨房的刘嬷嬷说是这广东厨子的菜做的清淡,如今老夫人也要吃的清淡些。” 如意楼?那也是凑巧了,郑福柔的丫鬟三天两头出府就是去了如意楼,还行踪不定的,现在吴氏又从如意楼里请了厨子,莫非二房和郑大人或者郑大人的夫人有何关系?或者说是巧合? “这换了厨子倒是换了口味,倒也是新鲜。”她笑了笑,方才那些也只不过是她的猜测而已,要是真有关系的话,也只能将柳姨娘和吴氏扯上关系,着郑淳做官至今,虽也结交了不少官场上的朋友,但是这郑大人,倒是没听人提及过。 “姑娘若是喜欢,奴婢便去厨房要一张菜单子过来,” “也好。”她笑了笑,“你将东西收拾了,叫青陵进来。” “是。”青柳收了碗,福身退了下去。 不一会,青陵便进来了。 “姑娘,您唤我?” “恩,往祖母那儿去一趟。”她站起身来。 青陵不解,但是也没多问,去取了伞来。 因着是雨天,路上的泥泞不一会便污了福毓的鞋,为了仪容,青陵在亭子里帮她清理了,然后走另一条石子路才过去的,石子路干净许多,在雨天了也好走了许多。 到了兰桂园,守在外头的婆子一见是三姑娘来了,连忙将她迎了进去。 “祖母可是在歇息?”福毓问边上的关婆子。 “老夫人精神好了许多,这会子里头二夫人正在陪老夫人说话,几位姑娘也在。”关婆子笑吟吟地答道。 吴氏也在?她微微蹙眉,立即又展开了,这样也好。 到了门边,边上的丫鬟掀开了帘子,说了声“三姑娘过来了。” 青陵收了伞,叫人放在了外头,便提着三姑娘的裙子跟着进去。 “孙女儿给祖母问安,见过二婶娘,见过几位姐姐。”她微微福身,先是对着严氏行了个全礼,而后侧身对吴氏和几个姐妹微微屈身。 “来来来,这大的雨,小心淋湿了伤寒。”严氏慈祥地对她招了招手,语气里三分嗔怪,七分心疼。 这几日,严氏竟像是老了十岁的模样,鬓角的白发也愈发地多了起来,福毓看的一阵鼻酸。 “几位姐姐都过来了,祖母可不要怪孙女儿来得晚了。”她抱着严氏的手臂撒娇。 严氏确实也是大病了一场,白色有些许枯黄,但是也瞧得出来气色好了许多,孙女儿的这番撒娇,倒是叫她开了怀。 “你这泼皮,哪个敢怪你了?”严氏笑了几声。 这话惹得屋子里的人轻笑,福毓倒闹了个红脸。 说了几句话之后,她才开始去说换厨子的事儿。 “今个儿吃了碗荷叶莲子粥,甚是清香,又败火,我就问青柳这味儿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原来是换了厨子了。”她笑着说道。 “不知毓姐儿是否吃得惯,二婶娘换了厨子,未思虑毓姐儿的口味,倒是失误了。”吴氏接话道。 “我倒是吃的惯,味儿也清淡。”一边的郑福柔也笑了笑,她穿了身极简单的素花粉裙,梳了流云双鬓,两边各配着白玉流苏,淡雅至极。 “我正要说呢,二姐姐就替我说了。”她笑了笑,“我啊,是叫祖母也尝尝那荷叶莲子粥的。” “厨房还会短了我不成?”严氏被郑福毓献宝的模样逗笑了。 “听说是从如意楼请来的厨子,那如意楼的菜色做的可是京中一绝。”一边严茵接起了话茬,对着郑福毓一笑。 “所以还得谢谢二婶娘了,日后天天还能吃得上如意楼的菜色了。”福毓掩唇笑了起来。 “你这馋猫!”严氏笑骂了一声。 此番来,郑福毓可不是为了来讨论那新厨子或者说那如意楼的菜色,她只是来瞧瞧如今祖母对这吴氏的看法是如何的,祖母以往是不喜这吴氏的,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儿媳,再亲近也没什么血缘,不过这回就是不同了。 三房闹出那样的事,秦氏以前是不得严氏的喜欢,但是这回,确实是真的让严氏寒了心了,这三房的老爷没出息,如今二房算是发达起来了,严氏怎么能叫二房就这么分出去。 她可不会就让吴氏一个人掌家的,只要她在母亲那儿提一下,在有母亲来给祖母提一下,府里头的几位姑娘都大了,也是到了议亲的年纪,总要学着管家了,这样,严氏自然会同意,吴氏那边肯定也不会用什么来堵。 “毓表妹,多谢了。”从兰桂园出来后,严卿提着裙子一路跟了上来。 “有什么可谢的。”她笑道,“这事表姐本就是无意间被人陷害了。” 严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较毓表妹还大了一岁,但是毓表妹想的到的,她未必想的到。她伸手拉住福毓的手腕,说道:“还是多谢毓表妹,若不是表妹的话......” “都是姐妹,何必这么见外。”她看了看自己被严茵拉着的手,说起这事,她根本也没帮什么,不过是想知道这事儿是谁做的罢了,至于郑福柔,她现在只是还不想出手,郑福柔和柳姨娘,一定是隐瞒了什么。 严茵道了几句谢之后,才告辞。 “奴婢还是头一回见表姑娘这样呢。”青陵咂了咂嘴,以前表姑娘和姑娘的关系可不好,见面也没什么好脸色的。 说起这个,福毓确实有些惭愧了,她以前是瞧不上两位表姐的,在她眼里,两位表姐除了身份低,这人也是叫人不喜,一面讨好她,一面讨好郑福柔,哪里像是清贵人家。 如今想想,若是自己处在表姐的位置,起码过得还不如,这寄人篱下的日子,可不好过。 主仆两人正行至花园时,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一见到郑福毓,便立马跪了下来。 “三姑娘,求求您救救奴婢家主子。”那丫鬟一跪下来就开始磕头。 “你是何人,竟在此处冲撞姑娘,小心吃了板子!”青陵恨声道,看那丫鬟的穿着,三等洒扫丫鬟的打扮,一个三等丫鬟的主子,还能是谁? “奴婢是三夫人身边的。”那丫鬟哭道。 秦氏身边的?福毓扫了几眼,着丫鬟,她还未瞧见果。 “起来回话。” “谢三姑娘。”那丫鬟又磕了几个头,才站起了身子。 “你说你是三夫人身边的丫鬟,我怎么没见过你?” “回三姑娘的,奴婢名叫桃香,是三夫人的陪嫁丫鬟,夫人嫁进府一年有余,不必便被贬到厨房需哦洒扫丫头了。”那丫鬟垂着头恭敬地回话。 秦氏的陪嫁丫鬟?她想了想,这才想起秦氏如今身边的丫鬟都是从祖母那儿过去的,从祖母那儿过去的,自然就是祖母的人了。 “你这么说可有什么证据,再说了,我家姑娘作何救你家主子?”青陵板着脸,这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是三夫人害了夫人,如今求情还求到了姑娘的头上来了,真是可笑。 “三夫人有话同姑娘说,请姑娘虽奴婢来,若是奴婢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丫鬟举起手发了毒誓。 青陵睁大了眼睛,三夫人有话同姑娘说?三夫人不是疯了么? “哎,奴才知道了。”王贵应了一声。 他倒不是怕小林氏会做出下毒的事儿来,他量她也没有那个胆子,不过是想讨好他罢了。 襄王远在边疆,掌家的权又是握在老王妃手里的,如今小林氏只不过是顶了个王妃的名号,府里大大小小拿主意的人都是老王妃,自从先王妃去了之后,老王妃就揽了中馈大权,到小林氏嫁过来,在襄王耳边吹了几回枕边风,襄王也来说了这事儿,都被小林氏年纪轻给压下去了。襄王和先王妃的感情并不是多好,先王妃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都不是特别得襄王的喜爱,倒是几个姨娘生的多得了他的几分喜欢,若不是因为顾怀慎是嫡子,这个世子之位还不知道是谁坐。 “老王妃传世子您过去。”外头进来一个嬷嬷,正是老王妃身边的人。 顾怀慎应了一声,慢条斯理地用好了膳,才叫人撤了下去,换了件衣裳后才往老王妃那儿去。 他今年已经十八了,按照老王妃的说法是,有些人家的男孩儿到这个年纪孩子都有了,不说有孩子了,至少是成了亲的,但是这给顾怀慎选了许多的画册,那上头都是京中门当户对书香门第地适嫁女孩儿,肥鱼燕瘦,应有尽有,可是这顾怀慎是一个都没挑上,老王妃这是忧心坏了,她这些年身子愈发不好了,要是顾怀慎再拖上个几年,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命到那个时候看着孙儿成亲,若是她死了,还不知道孙子孙女过的什么日子,对于小林氏,儿子是喜欢,但是老王妃倒是没几分喜欢,要是这亲事日后落在小林氏的手里,还不知道挑个什么人家,她想着乘自己还没死的时候,一定要将孙子孙女的亲事给定下来。 “来来,你过来好生瞧瞧。”顾怀慎进来的时候,老王妃正歪在炕上翻手里的一本画册,还同身边的嬷嬷讨论着。一见顾怀慎来了,连忙招手。 “瞧瞧,这是兵部右侍郎关大人家的姑娘,今年十四。”老王妃指着画册上一个鹅蛋脸的姑娘,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俨然是对这姑娘很是满意,“听说脾性是个好的,关夫人出自书香门第,养的女儿自然是不差。” 顾怀慎扫了一眼,答道,“确实是好的,不过,听闻关大人是有意将女儿往太子府里塞的。” “真的?”老王妃睁了眼睛,拿着手中的画册,对那姑娘看了又看,才叹了口气,“可惜了可惜了。” 顾怀慎在边上铺八爪菊花的高凳上坐下,“孙儿现今也没得时候去想这些。” “你没得时候?”老王妃一听这话便来气了,将画册递与边上的嬷嬷,“你你...莫不是要气死我这把老骨头才好?就那日方家的女儿,我瞧着便是极好的,举止大方,生的也漂亮,身子也硬朗,这样子最好,嫁过来第一年就能生儿子,你说说你,这也不喜那也不喜,我还能等上你几年?” “祖母,孙儿晓得,您放心,孙儿心中有数的。”他抬起手便去给老王妃顺气。 “哼,有数,你倒是有什么数!”老王妃冷着脸哼了一声,“这京城里好女孩儿成百上千,你一个都瞧不上,莫非真要弄个男子来气死我不成?” “孙儿心里已经有心仪之人了。” “心仪之人?”老王妃立马不气了,转过身抓着顾怀慎的手,“哪家的姑娘?多大,生的如何?身子还好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