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人间少年游》 序章 于光影中相见 “你来了？” 话音从缥缈云雾幻化成雨飘零山河。我走在成排的城堡，穿过石阶耸立的无尽回廊抵达她的巍峨宫殿，夜空之下一片白茫茫。话音人正坐在雷云堆积的王座啭喉高歌。月晕础雨将她的美颊笼罩，夜幕黯淡里渗透出米白色的光绕。在雨中，冷月霜白的光晕宛如添加了虚化和特效的美图背景框，框中浅浅显见美人姿态。 她唱：“我要送些东西给你们，我亲爱的孩子们，因为我们同是漂泊在世界的溪流中的。 孩子们啊，记得我对你们的爱。记得你们的孩子，双亲，妻子丈夫之间的爱。你们曾活在我所有的希望和爱情里，活在我的生命里。可是现在，我们的生命不得不被分开，我们的爱也将被忘记。 夜去明来，日新月异。我对你们的爱不会改变。在我离开之际，我会在你们额头上留下最后的一个吻，祝福你们这些小小的心灵。只要你们心地善良，热爱光芒，紧抱希望。不要在忙碌中忘记了欢笑，我的力量即可到达你的心中。 无论你是人类c神灵c巨龙c天使c修罗c猛兽c精灵，我对你们的爱是相同的。我会把我的神力平等地分配给你们，愿你们能够战胜邪魔。 我离开之后，世界全将交托于你们。我的七位代理人业已降临这个趣味盎然的大地。他们会从群众中选出你，引导你走上我曾经走过的道路。我亲爱的神官，我会在远方祝福你们” 她的歌声是那样的欢快轻灵。语气低沉，呢喃细语般的轻唱像蝴蝶翩跹在耳畔骀荡。回顾此生，我从未听过这般美妙的乐声，不禁感慨此曲只应天上有。 曲终，她的背后延展出洁白落星的羽翅。雨未央，风依旧。大概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她煽动起闪烁生辉的双翼。风云变幻，薄雾散去。我定睛细看，她姣好的面容上滑落出一滴泪水，清澈如琉璃般剔透，澄莹如月光般皎洁。我想不到该如何称呼她，是天使还是天神，或者别的什么。以及不确定用哪个“他”更为适合。如是有神明，神明必定是无性别的，我在心底这样认为。正如她的声音其实是没有雌雄之分的。庄严中不缺温柔，慈爱中显露神圣。直至现在仍悬耳畔，高山反射式的回音此起彼伏c络绎不绝。 而下一个瞬间，她早已声销迹灭，了无痕迹。不得不叫人怀疑她的存在。我试图去回忆她美貌的脸颊和动人的歌声，可论怎么也想不起，记忆在发生混乱。除了那滴晶莹的泪水，其余的都开始模糊了。我试图去读取她的泪水。那滴驻足于黑暗中，隐藏了极大的孤独与不被理解的悲伤 雨停了，天晴了，空气变轻了。我好像看见阳光打在背脊上。此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睛长在了别处。至于看见自己的背影伫立，以及我发现自己其实不能张口说话，甚至没有在自主呼吸。于是笃定这里不属于现实可以理解的世界。这个世界里一半是光，一半是影。我看到我的躯体自顾自地在光影之下缓慢地行走着。哪怕我下意识控制身体停止，亦不得成功。只得继续在上帝视角目睹着一切的发生，任凭身体擅自地行动。除了灵魂出窍c行尸走肉，我想不到别的什么词来形容我现在的处境。我注意到在自己躯体的背后还有一块正在移动的黑影，和我的身躯一般大。黑影缓缓向我走近，越来越近。我甚至渐渐能听见黑影在回廊里的脚步声，越渐清晰。瞬时黑影的鼻子贴上我的脸，狰狞出白净的獠牙。惊惶中我似乎看懂黑影的嘴唇努力拼出的四个字：“找到你了。” 黑影正要把下一步进行时，世界之外传来别样的声音。 “aah，aah，aah”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故事的开端 “aah，aah，aah”青蛙呱呱的手机铃声吵闹。 备注“铁男”的人打来电话。秦少游迷迷糊糊中点下拒绝后，再次倒头睡去。 电话的另一头。“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面相凶恶的男人默默叹了口气。 “张老师，他还没来上学呀？”年轻的女老师关切地询问。 男人不语，黑不溜秋的糙脸上布满愁云。他紧闭双眼思索片刻后，从抽屉翻出一本学生家庭电话簿。暗想：“给他父母打个电话吧。” “垃圾终究是垃圾，那个学生身上一股腐臭味道，不来才好！”前桌二十出头却已秃发的男老师肆无忌惮地骂咧着。他的这种秃头俗称拔顶，中间多两边少呈形。远处看，西装打领的躯体上顶着个英文字母。“行走的英文字母”c“拔顶男”，难免有不少学生给他取类似的外号。 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转过办公椅面向铁男老师，然后用手推了推黑框眼镜，非常正式地说道，“铁男老师，这次的事件刚好是个机会。平时要清理这帮学生可能没这么方便。今天可正好是垃圾处理日，哪有垃圾堆在家里不丢的道理。” 铁男恼火，吊着眼睑反问道：“顾老师，您难道不知道我们学校的教学方针吗？即使我同意，校长也不能同意。” 男大笑，“校长那里我去说，我舅舅他还是很给我面子的。何况您手里还把握劝退名额，不用也是浪费。张老师，我家是开自来水公司的，再干净的河水，混进病毒c寄生虫c重金属污染也难净化。在沉淀c过滤c消毒分解出干净的水之前，治污才是根本呀！何况污染的源头正摆在我们眼前。” 铁男听完怒不可遏，猛地拍桌子顺起身。一旁的女老师连忙起身跑来挽过他要闹架的手臂，边摇晃他的身体，边眼神示意他不可鲁莽。铁男心里明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甩头撇了他一眼，离开了办公室。拔顶男用鼻音冷哼以示回击。 教室里苍颜华发的老教师正在板书。张铁男趴在教室外的石墙护栏上抽烟，浑浊的白烟从他的两个大鼻孔里飘出。他的鼻子坚挺耸立，像刀刻的似得，给人严肃坚毅的感觉。学生们不时扭头看窗外的他，再扭回黑板上，各个是一本正经地战战兢兢。铁男回头盯着上课中的学生们，每个孩子脸上都是那样的朝气蓬勃。视角一直延伸到前排空着的那张桌子。铁男的心里泛起了一丝愁苦。他不得不为这张桌子反思，到底是谁的错？ 火星攀上滤嘴黄色的边境线，他仍由它烫上干裂的嘴唇。许久后，铁男才反应过来，烟是抽完了。可他还是贪婪地猛吸了最后一口烫唇的火热。仿佛在向谁证明决心，不抛弃，不放弃。随后将烟头弹在地上，用脚踩灭。同时合上了双眼，眉头蹙紧。脑门深入的抬头纹，形成了一个拉长了的“三”字。因为在吸烟屁股和弹烟头之间，已经给他内心里留下了矛盾。如果还是烫唇的烟屁股还可以不抛弃，不放弃。那么只剩下滤嘴了的烟头，怎么叫人不放弃。 突然铁男感受到一股寒意袭上心头，脱口而出：“好冰。”惊魂之余，他的身体惯性地退了三步，右手捂住受冻的脸颊，双目圆瞪怒斥眼前人。待看清来人是谁，立马放下了戒备，悲怆的口气说道：“原来是冷老师啊，您还是这么爱恶作剧。” 年轻的女老师递上手里的冰咖啡，呵呵地笑斥他，“我是看您印堂发黑，目光无神，唇裂舌焦，元神涣散。怕你毒气攻心，走火入魔。特送来咖啡一罐，万事不顺不如喝贫道一罐咖啡，由此鸿运大发，体健神清，消灾避祸。” 铁男不笑，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只是直摇头，低声说，“谢谢。”他拉开易拉罐，抿了一口，浓醇的酸苦从舌中滑落两侧。 “您真没有幽默细胞。”冷老师噘着嘴抱怨，“刚才您差点就跟顾老师较上劲了。” “是啊，要不是您，我就揍他了。” “那可真不得了，他可是校长的外甥。” 铁男嗤笑，“他是个好外甥，可惜不是好老师。” “秦少游还不愿意回来吗？” “是啊，明明写个检查就能回来上课了。这孩子性子太倔。”铁男叹息。 “可能是他觉得委屈。” “委屈？”铁男一脸疑惑地望向冷老师。在冷老师正直的双眼中，铁男似乎找到了什么。 “如果他真的没有错，为什么要写检查呢？或许他就是受不了这种委屈。”冷老师回答。 “如果真的不是他错，那就是顾茂名在说谎。我也是这样期望的，可是没有一个同学来帮他作证说一句话，所以我才等了这么些天。何况他本身” 冷柏抢过话音，“就是因为他本身的原因，没错也会变成有错的人了。所以这一切关键都在于您。” “我？”铁男挠头，“我咋能证明？冷老师，您也是说笑罢了。我又没有看到事情的经过，教室里也没安摄像头啥的。” “他是您的学生。去不去相信他，才是您最先要考虑的。” 铁男一怔，明媚的阳光刺破云雾打在他的脸上。恰似古时对待战败者的惩罚，鲜艳夺目的阳光，赤血一般从他的脸颊流淌下来。他抬起那双瞪大黑亮的如同繁星下萤火虫飞舞的眼睛，与冷老师正直智慧的目光重叠相视。下一个瞬间，他感触到，繁星之中有什么东西倾泻下来，重重地摔在了他的心坎上。后来他明白了，那是来自遥远的北极星的光芒，指引他走向正确的方向。大概是在战败者的葬礼吊唁完人情，他空洞的瞳孔渐渐缩小落回现实。 铁男咬紧牙，对着石墙护栏用力锤了一拳，信誓旦旦地说道：“冷老师，您说得在理，谢谢您。他是我的学生。学生就是学生，不是垃圾，不是污染源。没有烟头跟烟屁股的区别。我必须找到他谈谈，面对面去谈。这才是我作为老师的人应该去做的。哪怕他是真的错了，我也要将这一拳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再将他带回来上课。” 冷柏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说，“张老师的教学方式真是热血。” 铁男抿了抿嘴，有句话含着心底没能说出口。他一口气喝完手里的咖啡，气势汹汹地从楼梯跑了下去，边跑的时候，边在心里对冷柏说，“谢谢您，冷老师。你就是指引我走上正道的北极星。此后，我愿化作守护你的北斗七星，指引我的学生们走上正道。哪怕其中不乏像秦少游一样，曾经做过错事的学生，我依然不会放弃，不能放弃他们。” 冷柏帮他收拾了留在墙上的咖啡罐，默念道，“要是秦少游真给他找到，怕是免不了一顿胖揍。”临走之际，她发现地上多出一根带有黑泥鞋印的脏烟头。“呵，男人。”她弯腰下去，将它拾进咖啡罐子。走的时候不忘忖量着，“要不要在下次的教师大会上提一下《关于教师的校园环境自觉保护问题和奖罚制度》。毕竟放眼未来，破坏环境可是头等大罪啊。但是以张老师平日的德性，工资是都不够扣的。” “叮叮叮”下课铃响了，讲台上的老教师拿起桌上的半截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少年游·芙蓉花发去年枝》。 “同学们，把书翻到71页。只拖两分钟，讲完就下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浮于生命的影子 秦少游醒来时已是响午时分。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细雨般淋淋沥沥落洒在他脸上。迷蒙中，他划开了枕边的手机。双眼在渐渐习惯刺眼的亮光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条来自联系人铁男的未接电话和短信。 秦少游打开编辑回信，想了很久，心情有些复杂，到最后只是回了四个字，“我不去了。”随后不屑地将手机甩在一旁，伸了个懒腰后又安然睡下。他很久没有睡得如此惬意。即使是少有的假期，也不得不考虑生计问题，不由得为学习c工作c生活的不顺发愁。由于他平时缺乏运动，明明很久没有进食，却依然没什么饥饿感，只是觉得胃里潮潮的。 “咚隆咚隆咚”施工队开始作业的声音震耳欲聋。就在前不久，市里通知到户，acb区拆迁，拓建开发可持续性产业工厂，招商引资浩大的工程一直延续到秦少游所住的c区前的石怀河。以河为界，朝南是新兴工厂的建设区域，朝北的是破败的老住宅。也正是因为d区老住宅的住户，大多数是年事已高的退休职工的集体反对。使得建设区域扩张到由a至f区联合并公共社区的宏伟梦想落了空。 “这里不好了，我们知道。可我们习惯了。我在这里生长，成人，工作，结婚，生子，退休。乃至去了，我也跟这栋烂尾楼连着根，是不愿离开的。”一位年事已高的先生面对镜头回应。 d两区没能划入拆迁是少数年轻人以及承包老板等收益人不愿看到的。但是对于秦少游而言是极好的，简直是好的不能再好。为什么这么说呢？原因是秦少游所住的c区老住宅为5层式的老楼商品房，而他住在6楼。当年住宅楼盖好之后，秦少游的爷爷没有攒够买房的钱，最后索性拖关系，买了顶层的大平台。在天台上私建了2个屋子，各2个10㎡房间，共计4个房间，其中一个房间被当年的管理人要求储放着大楼的电力设备等。所以如果c区拆迁，按照正常的手续和流程走，秦少游可能连块兜裆布也分不到。 “能出来见个面吗？”秦少游的ichat收到联系人刘架纯的信息。 秦少游怀疑这是张铁男想抓住他而故意为之的美人计。回信道，“你回个语音给我，定下见面的地点。” “我从前所在的岐里初中附近有一个很有名的莺歌乐园，我在乐园中央盛开的樱花树下等你。”女孩温柔的声音如是说。 当他还在犹豫去否的时候，身体已经诚实地站在了楼下的立交桥下。十字路口前红绿灯跳转了红灯，数辆车顶挂着“危险”灯顶的大卡车从他面前飞驰而过。鼓风扬起的土灰迷住了他的眼。照例，危险品运输车是不能在市区内走的。车上载了成叠竖立的氧气瓶架子开往acb区作业。据说ecf区要为朝南的工业区改建成消防大楼和服务中心站等，这使夹在acbcecf其中的d区住民十分恐慌，当然秦少游并不能知道别人是否恐慌。只是他现在看到建筑工业的用车就十分恐慌，生怕拆迁令落下来无家可归。 “六月二十一日，位于阿巴巴鲁国东部临江沿海城市——高流市已达到入梅条件，二十二日起进入梅雨期，较常年（6月19日）偏晚。根据最新大气环流形势分析，预计7月上旬出梅，梅期偏短，梅雨量正常偏多 要大家注意的是：由于副热带高压增压北抬，未来几天都将多雷阵雨天气24日后降水强度增强本台记者为您报道。” 和您想得一样，这并不是发生在地球上的故事，而是与地球相隔300亿光年的z8_gnd_5296星系里一颗星球上外星人们的青春年华。不得不提的是，z8_gnd_5296星系以惊人的速度生产星星，每年相当于大约330个太阳。其中一颗和地球相像的蓝色星球同样孕育出先进的文明，我给他取名为斐泉星。由此引发了后面的故事。 “要不然找个行人谈谈他们对梅雨季节的印象吧。”女记者向众人提议。 秦少游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您好，打扰您一点时间，谈谈对梅雨天的印象可以吗？”女记者从对面的街道一溜小跑来挡住他前进的道路，话筒就杵在他的嘴旁。 正当秦少游组织语言准备胡扯点什么应付过去的时候。 “笨蛋，回来。闵青你快回来。”摄像师傅移开了手里的设备，心急如焚地朝她猛招手。 女记者转过头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师傅着急地大声呼喊，“宋闵青，你快回来。你看不到他右手上带着的红色手环吗？” 当摄影师傅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周遭的世界停止了运行，空气似乎逐渐凝固了。整个街道上行人的视线都投射在秦少游右手佩戴的绛红色手环。 女记者头皮发毛直冒冷汗，身体哆嗦着后退。人群中熙熙攘攘传来了一些辱骂和威胁的声音。 秦少游苦笑，绕开她，走远了。记者团队连忙围过来安慰她，人群对秦少游离去的背影拍手叫好。仿佛他们做了件特别了不起的事，是英雄战胜邪恶的大事件。每人脸上都满足地洋溢出自豪无比的笑容。 女记者冷静下来后，对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他还那么小，稚嫩的脸上却不见了天真和幼稚，替而代之的是坚韧和苦涩。只是交之一瞬，他的干涸的眼睛里是已然没有希望的。它们是那样的清冷c锋利，像利刃一样割断了外界所有的由别人递来交流的丝线。不，不是。或许他根本没有那样的能力。他能割断的仅仅是自己于外界的线，从自己的内心世界完完全全割断c舍去，夹缝求生。彻彻底底沦落为阳光下的影子，在世界的边缘游荡，浮于生命，悄无声息地活着。仿佛没有来过也不曾存在。” 她莫名地为他流下了几滴伤感的泪水。同伴以为她受了惊吓，迟迟不能走出来。于是一个人语重心长地安慰道：“没事了，闵青，已经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同伴说得像自己真的遭受了什么迫害一样严肃。他们表情凝重，甚至比她更难受。宋闵青对他们摇头。结合别人安慰的话语，一些零乱的思绪从记忆和思想的裂缝深处惊醒。她似乎觉悟到有关生命轨迹的一些东西。心想：“是啊，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样，拥有生命同时浮于生命。仿佛没有来过，也不曾存在。”于是她开始想要为男孩，以及跟那个男孩一样更多的人去做些什么。 “别害怕了，下次再让我遇到他，非揍他一顿，为你出气不可。”另一个男人说道。就在刚才，这个最神气的人躲在最后，藏在墙角里一声不吭，两腿发抖。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他不像坏人。他还那么小，还是个孩子，我想帮他。”宋闵青低头落泪。 “啊？糊涂，你发神经了吗？” “好人坏人，是你一眼能分清的吗？你看不到他右手上戴着的手环吗？他犯过罪！没有比这个更有力的了。”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必须去看心理医生。我马上帮你向领导申请病假。” 宋闵青不懂什么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但是听到休假也不再反驳。暗想一定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心情写下来发到网上。 “真是便利呢，前科的证明。摆脱了不少无用社交和麻烦事。”秦少游深吸了口气，在心底自我嘲讽。 街道上来往的汽车飞驰而过。正午的影子走在他的前头，拉得又细又长。秦少游踩着影子走过的路向前，殊不知谁才是那个影子。他看见旭丽的阳光溢满在右手佩戴的绛红色手环中闪烁光芒万丈也自惊心动魄。他蹲下身安抚了水泥地上滚烫的影子。“对不起，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要是没有它领路，自己有没有勇气把这条路走下去还是未知，反倒是自己更像是一个东躲西藏的影子。 他自问：“原来是我活成了影子吗？” “嗐，事到如今又有何不可呢！” 或许更多时候，我们都不能看清真正的自我，我们都只是作为一个影子从这斑驳的世界路过。他抬起右手，凝视那抹红色，目光坚定，“我会走下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莺歌乐园 诺大的莺歌乐园内空无一人，垃圾堆积成山。长亭外寒鸦凄切，柳岸边蝇虫漫天。成群的流浪狗扎在破烂不堪的垃圾桶里寻找食物。 秦少游往里走，穿过绿树成荫的林子，静默幽长的小巷里杂草丛生。巷口的墙上挂着残破不堪的音乐宣传海报。海报正中泛黄长了绿藓的一块是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歪着脑袋在弹吉他。人物脑袋上方隐约写着“2118年高流音乐节，light ic，唤醒你的音乐梦。”底部是他的名字，“宣传大使：陆沉”。 今天是2122年6月21日，也是陆沉因抄袭被封杀的第三年。 巷廊内是乐园的停车场。每块停车位地面依然保留了黑色广告字体写的“陆沉”两个字。部分文字保存良好，有些许泛白和风沙掩盖了。可惜陆沉人如其名，他没有将辉煌把握住，和他的名字一样“陆沉”了。与之一起瓦解的连体经济，包括这家曾以保护收容防疫野生猫狗c鸽子c兔子等飞禽走兽为名和正版授权推广潮流轻音乐最大化视听效果著称的网红乐园。抄袭风波之后莺歌乐园逐渐传出了虐待动物等负面新闻。 于2118年7月7日，陆沉在综艺节目中演唱的新歌《风眼乐园》。疑似抄袭帼文老师于2094年发布的《呼吸频率》。节目播出后，陆沉在博文回应，表示抄袭事件后是第一次听到帼文老师的《呼吸频率》，表示对两首歌的相似程度深感震惊。但他仍表示《风眼乐园》是创作自己的心情，自己问心无愧。 《风眼乐园》首发上线“嘉炫听音乐”，受到广泛热议，褒贬不一。 听友评论： 网友明小明：我觉得真的好听，陆沉完全不用在意别人那些闲话的，他们就是妒忌你的才华。我就喜欢你的歌。给《风眼乐园》打call。 清醒与灯：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安的什么心，干嘛一个个指责我们家陆沉抄袭。你们说我们抄袭，有什么证据？拿出来啊！！！ 可悲可叹：脸呢？下限呢？陆裁缝滚出娱乐圈！ 孤舟蓑笠翁：抄袭可耻！ 皮皮熊：我们爱听什么就听什么，好听就行了。你们管得着吗？ 小奶猫：听着这歌，我觉得自己变成陆沉的小猫。无忧无虑，只想躺在陆沉的怀里玩他的领带，玩累了便轻轻入眠。那些说你坏话的人，我全给他把脸抓花。 匿名：哼，抄你的是看得起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力挺陆沉。 2119年9月21日，持续了一年多的“陆沉抄袭事件”画上了句号。高流市最高人民法院作出终审宣判，认定陆沉的《风眼乐园》对帼文的《呼吸频率》构成抄袭，判决陆沉与嘉炫听音乐赔偿帼文经济损失xx万元 博文热搜榜头条：“陆沉，陆沉了。” 坐实抄袭后，主推陆沉音乐的莺歌乐园随之走向了末路。 “曾经有人告诉我，樱花最美的时候，不是开得如火如荼时，而是即将凋谢，每一朵细碎的花瓣凋零在空中，纷纷扬扬。”秦少游心里念道网上看到的诗句。 乐园中央一树樱花下，刘架纯身穿黑白条纹连衣裙立着。起风了，她似乎是见着秦少游来了，故意轻轻拂过遮眼的刘海，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秦少游形容不出那是怎样的美，他可能永远不能忘记，尽其所能地瞪大眼睛。她今天那只红润得像沾了露珠般樱花瓣的薄唇，微微翘起，嫣然一笑地说出，“你来了。” 他一怔，似曾相识的话语和场景重现眼前。 刘架纯就站在原地不动，静静望着他。他羞涩地想移开目光，同时觉得不该把视线移开，然后努力地盯着她，但是这个努力却和体内激涌的混乱相融合且并道而行。他不得不夹在内心两种矛与盾的纠结中举步维艰。 “秦少游，你发什么呆呢？”刘架纯痴痴地笑。 “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点事。”他红着脸说，视线转移一旁的小石子上。他多少有些后悔，因为目光一旦移开了，再想回望她的脸庞是件困难的事。可是此时的他必须躲进一旁的小石子下面才能苟延残喘。 “张老师他很担心你。” “嗯。” “这几天他几乎每次到教室都会提起你的事。他是希望有人能出面证明你是清白的。” “有吗？”这里秦少游用质问她的口气说。 刘架纯心里明白，顿了顿说，“我也很想帮你，真的。但是我真的不了解事情的经过。它来得太突然。即使是作为你的同桌，我也没能来得及反应。对不起。” “没事。”秦少游理解了她的意思，不想戳穿她。不听话的腿踢开了脚边的石子。真好，他好像变得没有那么容易害羞了。 风大了，天空落下几滴小雨。不知何时，头顶已是乌云密布。 “诶，落大雨的架势。你吃午饭了吗？”他问她。 刘架纯摇头，她觉得他是在怪罪自己，急着要赶她走。 “赶在落雨前快回去吃点东西吧。你下午不是还要上课吗？” “那你呢？” “我再考虑考虑吧。”他耸了耸肩，装作毫不在意。 “你总是这样跟我一起回去上课吧。”刘架纯哀求道。 “可以。”秦少游点头。 顿时刘架纯笑逐颜开。 “那你愿意帮我作证吗？告诉铁男是不要脸的拔顶在撒谎。你是看到了的，对吗？” 刘架纯的笑容憋了回去，啼笑皆非。她的眼睛延伸到天边，深深地叹出来一口气来。“我真的真的没有办法秦少游你就服个软，写个检讨书吧。你斗不过他的要是被开除的话” “要是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我，是慕天海，你应该会不顾一切地保护他吧。”这句话他咬在嘴边，最终还是咽下去了，没有说出口。 他看见她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不忍心再戏弄她。其实他从未想过要刘架纯帮他作证，哪怕她是唯一一个目睹了事件全过程的人。他不愿意让她为了自己去得罪拔顶男，以免日后会遭受他的报复。谁都不想得罪拔顶男，校长的外甥，臭名昭著的人渣教师。但是秦少游忍不住去试探，自己在她的心目中是怎样的分量，才装作咄咄逼人的样子。 “没事，我没事。你快回去吧。我不怪你，都是他不好。” “可是我”她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迟迟不肯走。 “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不应该受到良心的谴责。我不喜欢并且最讨厌的就是温柔的你。快回你的笼子里上课，然后忘了这件事。” 刘架纯含着愧疚的泪水离开了。 细雨中，经过漫长的——他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间，他渐渐对刘架纯的离去感到后悔，甚至产生出一丝想与她一同回校的念头。可他不能利用她的温柔。再多给她一点压力，善良会压垮她自己。或许他的游刃有余是在假装。可是他说最讨厌她的温柔不是假的。秦少游最害怕的就是来自别人的温柔。他害怕她的温柔不是给自己的，是她天生善良对世人习惯性的礼貌。他更害怕她的温柔，只给了他一次，就不会再有了。可要他向恶势力低头就更难了，难于上青天。哪怕就写个检查，对他而言像吃饭一样平常的事情。他从前写过的检查没有一百回，也有七八十回了。可他绝对无法容忍恶势力的嚣张跋扈，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正值青春的愣头青男孩。 风越渐扬了起来，天空重复着无限的阴暗，周遭开始变得湿冷。樱花瓣随风缓缓飘零，数片樱瓣夹杂着点点细雨打在他的身上和凛冽寒风一起，刺骨冰心。由寒风一起被扬的不仅仅是落花飞雨，还有些落进暗无天日的心海最深处，风的记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风的记忆 七年前，2115年6月高流市经人民投票通过新规推行市级法案，凡是重型犯罪史刑满释放人员，以及获得假释或者缓期执行需要监视居住的犯罪人员，都要强制右手佩戴电子手环——红环。 7月底，在高流市首次爆发了sars，短短5个月之内传播到了全斐泉星27个国家和地区，造成了8000人感染，死亡病例接近800人。一旦人们形成了对疾病的恐慌，造成的社会形象永比疾病来得可怕多。部分议员为了杜绝系列影响向国会提议，对恶性传染病等患者，都要强制左手佩戴电子手环——白环。 面对生死和人权，民众议论纷纷，争议不休。终于在2119年初尘埃落定，经多数人民投票通过。关于两项手环的新规正式开始向阿巴巴鲁国全国境内推行。 这个时候的秦少游还不知道新规将对他之后的人生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只是那时他还年龄尚浅，少不更事。虽生性正直善良，但也只能看得到正义的一面性。要是他能知道，自己今天的热血沸腾，拼了命地拉拢同学投同意票，是为了给未来的自己戴上手环，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是不是早上喝了太多咖啡，心脏咚咚锵锵跳个不停。”秦少游正驾驶着平衡车在办公大楼外停下。车是他妹妹秦舒平时上学代步的。假期里秦少游为了打暑假工不免要用到车，但是借是借不到的，所以每次都是不打招呼地偷偷开走。他掏出手机，时间显示在7:55。“糟糕，又要迟到了。”他麻溜提着车小跑起来冲进了电梯里，心脏一阵骤痛。“要发生什么事情吗？”秦少游在心里嘀咕。 时间追溯到三年前的夏天，2119年8月21号，人气歌手陆沉遭全网封杀的前一个月。秦少游为了买一款宝牌pxt智能感知降噪耳机，在同学爸爸的公司打暑假工。此刻他正用这个月15号拿到的7月份工资买的pxt耳机单曲循环播放着陆沉于8月15号推出的全新单曲《周遭陆沉》，同时它也是陆沉乐坛人生的最后一首歌。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首歌的作词作曲编曲混音都不见了陆沉的名字。作词作曲的是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名字——宁之儿，编曲混音的还是陆沉的老搭档观前。对此有网友评论，陆沉在指责抄袭的舆论下，开始逃避写歌。也有网友爆料说，陆沉以往的歌曲全部是由这个叫宁之儿的人代笔写的。陆沉本人并没有任何回应，宁之儿的真实身份依旧是扑朔迷离。 或许是尝遍人间冷暖，悲伤的伴奏响起的同时，陆沉数度哽咽声夹杂而来。开始的时候呜咽声跟着旋律轻轻和，不觉得突兀，令人耳目一新。音乐在变拍子的同时，男人由鼻音呜咽转至口音低哼短短数个月时间，陆沉的唱功突飞猛进。他的歌声仿佛有了生命，活了起来。余音婉若游龙把旋律当作猎物伸出了獠牙。旋律不甘示弱地猛烈反击。他们化身为卷进漩涡的两条龙，相互撕咬，相互纠缠。谁也不想被对方吃掉。结果他们在恨里相爱了，更加紧密地纠缠在了一起。深沉的爱意远比想要杀死对方更甚。讽刺的是他们注定要卷进的漩涡里，被所吞噬。 “等待他的前方只有黑暗。前进！不折手段地前进在没有尽头的贪婪。”3分14秒大迭起，渐进式的鼓点震碎耳膜，仿佛呈野火燎原之势的千军万马呼啸而过，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尾声在极丧的旋律下燃尽最后一丝怒火，落回地面，归于平静。尘归尘，土归土。 曲终，秦少游睁开眼睛按下了暂停播放。电梯里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戴着白色口罩的男人，一老一少。年轻的男人目光焦急地盯着电梯上的数字，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年老男人，头发蓬乱，嘴唇干裂，眼神游离不定。看得出他和年轻男人有着同样的慌慌张张。他们三个人都是上13层。联想到自己的工作性质，这让秦少游多少有些不安。 秦少游工作的地方是他青梅竹马的同学张思勤父亲张建新的网络营销公司。公司的业务明则是在投资教育与理财领域。实则暗地里操作买卖大盘c微盘等。由于近期大盘下跌趋势惨烈，公司的业务范围逐步向微盘发展。而秦少游的工作就是利用ichat等社交媒体平台发布和推广微盘运用信息，即二元期权交易平台。当然秦少游在此前并不知道，这是违法的。在同事们每天都有说有笑的办公环境下，又有熟人——老板张建新每天在给他们强调，“我们是合法的，请大家安心”。秦少游丝毫没有对他们起疑心，或许不少同事也是如此天真。直到事件发生后，他们才如同当头一棒。 可后来发生的事都太突然了，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一切便已尘埃落定。就像那一片片飘零的樱花，落下了便是落下了，谁也无法全身而退。 “嘀嘀”电梯门开了。秦少游提着平衡车小跑起来。 他远远地听见了朝外大开着的玻璃门内公司里同事们打电话推广微盘交易平台的嘈杂的男女合声。 “您可以买涨也可以买跌，双效收益随时买，随时卖，24小时交易6个点回本” 他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时间显示在8:05。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还是迟到了五分钟。 部门经理在玻璃门前立着等他进来。女经理不带笑地问候道，“早上好。” 秦少游略显尴尬地回道，“早上好。” “你又又又迟到了，今天还是老样子，打150个电话的基础上再加30个。没有问题吧。” 秦少游面带苦涩地点了点头。由于前几天业绩不理想被罚加班打电话，嘴都说肿了。足足三天，吃饭都硌得慌，说话的样子跟中风偏瘫似的。回到家里，妹妹秦舒也不忘嘲讽他嘴歪眼斜不是好人。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足够去饰演乡土爱情剧里的搞笑角色了。 二一一九年八月二十一号上午八点零五分之后的一分钟，它来了，一切是那样的措不及防。 一只大手重重地敲在玻璃门上。 或许他早该想到那两个戴口罩的男人是冲着他们公司来的。 两个男人推开经理阻拦的双臂，大摇大摆走进办公区。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女经理不满他们擅自闯门的行为朝他们嘶吼。 “把你们老板叫出来。”年轻的男人厉声回击。 “老板不在，出去了。”女经理撒谎说，其实老板正坐在内屋里看大盘走势。 年轻的男人怒气冲冲地踢翻了跟前的办公桌，台式电脑的显示器重重地摔在地上，噼里啪啦地摔成了黑幕，玻璃渣子碎了一地。 办公室内的同事们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但是他们一个个都唯唯诺诺，没一个人敢上前阻止男人的行动。 人在紧急的时候是会呆掉的。秦少游这个时候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往后退了两步，呆呆地立着观望。平时的正气c勇敢和男子气概完全掉线了。 “给他打电话，不然我就给你把屋子拆了。”年轻男人威胁道。 年长的男人端了个椅子叫他坐下，连忙劝他不要惹是生非。“别胡来，你别胡来。” “你信不信我报警。”经理面目狰狞地说。 年轻的男人从椅子上跳起来，手指经理的鼻子骂道：“报警，你快报警。我还就等着你报警了，还怕你们这帮骗子不成。” 经理掏出手机，按下三个数字，“喂，警察同志。我这里有匪徒闹事。我在” 年轻男人面露喜色，“我看警察来了之后，是抓你还是抓我？” 内屋里的张建新脸色十分难看。“明明警告过这帮猪，千万不要做附近的人生意，多拉外地客户。千万不要告诉他们具体的办公地点，用外籍地点打掩护。可是总有猪唉，惹祸上身。”他在心底纠结如何是好的时候，望见了秦少游手里的平衡车。别看这小车其貌不扬，马力可足了。警察可能再过五分钟就要到了，他脑子里产生了一个小念头。 “吱呜”内屋木制门打开了，“噔噔”皮鞋的脚步声。西装革履的张建新从里面走了出来。 突然他的皮鞋声振动幅度迅速加快，“噔噔噔噔”他疯狂地在众人面前跑向秦少游，一把抢过平衡车，对着朝外打开的玻璃门扭动把手。 年轻的男人觉着不对劲，连忙把屁股下的椅子抽了出来向他砸了过去。 张建新被砸倒在地上，也顾不上平衡车了，连滚带爬地往外逃，皮鞋声“噔噔蹬蹬”，跑得飞快。 年轻男人冲过去扶起平衡车，想开车去追他的时候。秦少游的手抓住了他扭动把手的手臂。 秦少游发虚地说，“你要砸电脑也好，抓人也好，我不管你。但是这个车是我妹妹的。” “滚开，你们这群骗子，拿骗人的钱买的，恶不恶心。”年轻男人抬手就要打他。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桌前的同事全都站立起来，但是没一个人敢上来劝架。 “你们还不快来帮忙啊。”经理对愣着的同事们喊道。 “爸，你快去追那个人，他肯定是老板。别叫他跑了。”年轻的男人对年长的男人说。 年长的男人点了点头，走之前不忘叮嘱他，“你也别生事啊。” 年仅16岁的秦少游，完全不是年轻男人的对手，连挨了几个拳头后，被其推倒在地。 疼痛和不甘心的泪水从他的眼眶滑落。眼见着年轻男人开车要走。他爬起身之后，随手抓了桌边一个陶瓷水杯使劲朝男人的后脑勺砸去。 男人也是有所警觉，转过半张脸，但是仍没来得及躲避。水杯重重地砸在了他右眼角。顿时，鲜血直流。男人倒在地上捂面痛哭。 此刻，秦少游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闯下了弥天大祸，嘴里还振振有词地说道，“车是我妹妹攒了几年的压岁钱买的，不是骗来的。” 又过了几分钟，警察到了。女经理趁着混乱，假装上厕所的功夫溜了。 年轻男人的右眼受到了重创，几乎失明。 张建新和女经理跑了之后，至今下落不明。 年轻的同事们被批评教育后，各拘留了15天。 至于秦少游，故意伤人被判了刑。由于不满十八周岁，几个月之后获得了假释。但是被强制佩戴了电子手环——红环。 在拥有人权的时候，他是捍卫生死第一线的狂热分子。可当他失去人权，成了别人生死的威胁者之后，他开始动摇了。 无论身在何处，这个如同烈焰灼心的红色手环，都会引来他人异样的眼光。 他知道他已经不能做人了，已经渐渐沦落为人之外别的什么东西。他开始思考人权，曾经有多狂热，如今就有多矛盾。 但是换作受害者的立场，年轻男人受重创的眼睛是不可逆的，是抹不去的一生的灾难。与其相比，这红色的镣铐要轻得多。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切都回不去，即使心中无限后悔，也无济于事。他多希望受伤的那个人可以是他自己。但是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风呼啸而起，乘着他的记忆横穿过了整个季节。飞鸟在落樱中飞过，寻找避雨的树木栖息。 狂风过后，地上不见了他的脚印，只剩下水洼的痕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梦中人 秦少游回到家先洗了个澡，客厅桌上的手机随机播放到《周遭陆沉》这首歌。今年已经19周岁的秦少游忽然意识到这是不对的，听抄袭歌手的歌，是件耻辱的事。他擦干净手上的泡沫，下意识地想要去接触手机的时候。他的大脑分泌出了新的想法和前一秒的想法相抵触。他暂时不能分清哪部分是对的，哪部分是错的。只是将手又缩了回来。 下一秒，女孩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回响，“找到你了。” 如同梦境一般，接着他的心脏开始绞痛，似乎每当要发生什么大事件的时候，心脏都是会绞痛的。 他环顾四周，房间里空空如也，除了吃剩下的泡面和残留的污浊气味，什么也找不到。 时间来到晚上18:00，他穿好衣服，准备去打工的地方上班。 18:29，天气忧郁，如般银帐的细雨连绵不绝。秦少游打着伞一溜烟小跑进了一家fity网咖。偌大的网咖，只有寥寥几人，但确实也只有这般冷清的地方才会包容他这个前科犯来做网管。台前红色长裙的老板娘在炸美味的鸡翅膀。老板娘方才三十岁出头，常年穿着红色长裙，红色高跟鞋，喷跳蚤市场上的低廉香水，给人一种中庸的丑态感。 “要来一串鸡翅膀吗？”老板娘问。 “我吃过饭了。” 老板娘笑了笑，但是红色的嘴唇向下弯沉。她还是拿出一串鸡翅膀递给秦少游，轻轻叹了口气，怅然若失地说道：“最近网吧也没多少人来，鸡翅膀都卖不出去了。”鸡翅膀经过她的手交递到秦少游的手中，一股低廉的粉末香味从她的手缝流落下来。 如今家家户户电脑已普及。vrcar类的模拟游戏层出不穷。确实没有到网吧的必要了。在网吧的也只些老玩家玩旧时代的游戏。而新的模拟游戏，需要个体购买，如果网吧引进不仅投资大，而且风险极高。仿真的模拟游戏容易上瘾，即使满18岁的成人，也会出现刷一天副本废寝忘食，忘记吃饭上厕所的现象，非常容易对人的身体造成伤害。 秦少游知道她的难处，也知道这个问题无法处理，嘴上安慰她说：“等周末人会多起来的。”可是话说完，自己转念一想，也有些词不达意。毕竟只能凭着周末两天撑起几个顾客，也早该关门了。 “嗨，没人来，我就关了它。改成小吃店，炸鸡店。不知道怎么样。” “那肯定是火爆得不得了吧，老板娘的烤鸡翅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鸡翅。肯定会忙坏了。”秦少游奉承道。 “到时候，你再来给我帮工。”老板娘笑嘻嘻地说。 “我可能对餐饮生意会造成影响吧，毕竟名声不好的话” “怕啥，你只要把它裹在工作服里藏起来，谁也不会知道你的秘密的。” 秦少游冲她笑了笑，点了点头。没有直接告诉她，红环是藏不了的。 红环和白环通属于新规的电子手环。但是红环和白环有着本质的区别。白环并无任何直接性负面影响，除了和红环一样无法自主拆卸。而红环是为了监视犯罪人员行动，所以红环在设计上必须与空气直接接触，不能用东西包裹，不能完全浸没水中，佩戴红环的手臂也无法做力，否则会逐渐释放一定程度致麻痹的电力。 “对了，你以前的朋友也来了，在38号机。” “我的朋友？”秦少游心想，“这个时间，大家都开学了，不少高校还要求上晚自习。我怎么会有朋友在这？要是真有这样的朋友，那也是极品中的战斗机了。” 网吧里空空的，没多少人，所以要找人是特别容易。他一眼望去。呀！原来不是战斗机，那块头简直是极品里的航母。 秦少游一只手里握着鸡翅膀，一只手拍拍他的肩。“夏釜，好久不见了。” 带着耳机打游戏的男人转过脸露出来他圆滚滚的大脑门儿。 “诶呦喂，天啦噜。秦少游，好久不见了。来，战一把？”说话的时候男人的大肚子正抵在键盘上蠕动。 这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是秦少游的小学兼初中同学，曾经他们经常一起溜出来玩。但是后来秦少游考上重点高中，而他去了别市的学校。两人便很少有交集了。 “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秦少游朝他笑了笑，吃了一口手里的鸡翅膀，并没有说话。 “我相信你能挺过去的，你一直都比我们优秀，至少在学习上是这样。” “你少说了一点，我在游戏上也比你优秀。”秦少游满嘴黄油笑着说道。 “吹，使劲吹。游戏上明显是我更高一筹。来来来，战一把，让你叫爸爸。” 夏釜打开他们以前一起玩的游戏。这个游戏已经好多年没有更新了，偶尔会看到一些人上线。还是当年脱坑时红色的游戏键面，游戏中的英雄红色的女郎莉多卡持枪冒火的样子。 这款名叫《gal一 her一》的3drpg游戏，曾经没日没夜的刷图，攒金币，买人物。不吃午饭，省下钱回来氪金。想起来，还有些年少的感慨。秦少游先啃完鸡翅膀，斜过身子想伸出手给邻座电脑开机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个带着眼罩的短发美少女。当他望着她的时候，她似乎是感触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对着他眨了一眨眼。这时的秦少游还不明了，是这一刻的对眼相望，在他们之间长出了“孽缘”的纠缠的曲线。 网吧里空荡无人，隔着很远便能听到从女孩的电脑那边传来了，“五杀，超神，暴走”的声音。那是他们以前每天都会听到的《gal一 her一》的游戏音效。 “怎么样，很正吧。”夏釜朝他眨眼，低笼着脑袋笑嘻嘻地小声说。 秦少游不屑地摇了摇头，“你上学时间出现在网吧，就是为了逃课来看妹子吗？” “谁跟你一样逃课。我去年就不上学了，跟我爸在做木材生意。倒是你逃课，让你家里头知道，打不死你。” “我也不是逃课。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 “我在学校里遭雷劈了。”秦少游叹了口气说。 “嚯！你也有一套。”夏釜知道他不想多说，也没有再追问。 话说到一半，邻桌的女孩无声地在他们身后冒了出来。这个女孩子虽然一眼就能明了是一个重度中二病患者，左眼似乎刻意模仿动漫人物带着眼罩。但是难得长相十分可爱：璀璨如明星的大眼睛，精致的短发。婴儿肥的脸蛋红扑扑的，也是可爱极了。女孩呆呆地看着秦少游。秦少游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尴尬的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女孩掏出身份证，“这个没钱了，还差一个副本。”秦少游隐约撇见身份证上的照片是一个男人，不是她本人的身份证。 “用我的吧。”夏釜大喜，他先抽出拖着键盘上肚子的肥肉，再缓缓地从椅子抬起他的大肚皮，用了好久才站到一旁。 女孩说，“谢谢”。她退掉了夏釜的账号，换成自己的账号登陆。过程中她旁若无人地站立在了椅子上，她的身子慢慢向下弯曲，弓着腰，一只手扶着鼠标，一只手叩键盘。这样的打游戏姿势，秦少游和夏釜都惊呆了。10分钟之后，副本结束。她从椅子上跳下来，扭了扭脖子，然后一如既往盯着秦少游目不转睛。 她上前抓住秦少游的手，鼻子贴在他的衣袖嗅了嗅，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 秦少游被她莫名的举动搞得晕头转向，微微颤颤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们在哪见过？” “没有。没印象。” 女孩用手指了指他说，“你身上有味道。” 秦少游收回手，放在自己鼻尖下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啊，d牌沐浴露的味道。他撇了撇嘴，“我刚刚洗完澡啊。” 女孩摇了摇头说，“不是那样的味道。是人类闻不到的味道。在光年之外的那个人是你吗？” 秦少游觉得她应该就是中二病而已，摇了摇头。 女孩露出坏笑，欣喜若狂地说道，“不，直觉告诉我，就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她再次拽住秦少游的手，拖着他要往外跑，眼神坚定的对他说：“跟我来。” “梦中人？”他长期干涸的心田激起一股震撼。 她的手很小，很白，手指很细。但是很有力。她说话做事很奇怪，但是秦少游想要去相信她的心情很是强烈，身体不由自主的跟着她走。只有夏釜楞在原地，许久都没能反应回来。再次感觉到夏釜的存在的时候，是身后渐渐传来的他那杀猪般的叫声，“喂，混蛋，你们搞什么鬼”但是无论他吵闹什么都不重要了，因为这时的秦少游，已经什么也听不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琉璃繁缕 雨停了，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清新。天空仍然是黑云密布，看不见太阳。 他们最接近的时候，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只有001公分。他对她一无所知，牵手的瞬间，他爱上了这个女孩。和以往萌发出的爱意一样，他的脑中幻想出和这个女孩未来发展的梦。 在认识她的7分41秒，他被她领到了巴士站台。他并不知道下一秒，他会被她带到何处，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坚定的眼神，那是不含杂质纯净的眼神。他对于与任何女孩的相遇都有过无限的美好幻想。但是从未想过，现实是如同被母亲般有力的手牵着走这样的。也不能想到之后发生的。只是在这样的一秒，他的心是安静的，命运等待着被人安排。 “607路即将到站。”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她说，“走吧。” 秦少游没做回答，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607路是往郊外的车，会不会是她的家住在那里？ 车到站了，乘客从后门下来，站里的人从前门走上去。由于红环的原因，他现在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个过街老鼠。大部分商铺都不欢迎带环的人士，即使在公共设施，也要被人冷眼相待，甚至不少有冷嘲热讽的人。他试过蒙着脸出门，坐车的时候，后座的老奶奶报了警，“不敢以真面示人，行踪可疑”为由，被带走谈了半天的话。从前的好友知道他的事之后也是纷纷离去。在高中因为是带环的孩子，所以即使没犯过什么错也常常被唤去办公室谈话。一直到今年换了班级和班主任，来到铁男的班上，方才舒坦了许多。结果和铁男一起来的还有男。迫于男各种压迫和威胁，最后他依旧没能交到朋友。身心俱惫的秦少游在那之后一蹶不振，从此躲进了游戏的世界，成绩也是一落千丈，每天只晓得混日子。 遇到她的今天，似乎有什么改变了。常年打游戏，看动漫，细眯着的眼睛，睁开睁大后，看见的世界，真的不同了，似乎散发着什么样的光，如同新生。和她在一起的8分，50秒。她迈上车，拉着他的手。他刚要起步上车的时候，车门的玻璃闪了一道光，光在玻璃的折射下呈出了七彩的颜色。他楞了一下，抬头看天，乌云散去了，是西山角的太阳从黑暗里爬出来了，伸展出昏黄色的光。 他俩投的硬币。司机瘪了一眼，立马把头扭了回去。他的手扶在变速杆上，没有人上车，也没有人下车，可是他迟迟没有踩下离合器换挡。司机的脑袋朝上抬着，眼睛望着前面的镜子，这样持续了近一分钟，才发动了车子。 秦少游知道，司机其实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已经是一个带污点的人。对于别人来说，就像一个会移动的炸弹，时时刻刻不得不防。他和女孩站在前面，后面人很多很是拥挤，但是他们周围没有人，人们离他们远远的。虽然这种事令人很不愉快，但是也挺便利的。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啊！” 忽然后面传来一个女生的惨叫。秦少游回头望去，一个面相猥琐的老头子，趁着后面人多拥挤，将手贴在一名女生的臀部揩油。即使女生喊叫了，他仍未停手。 秦少游看到后怒火中烧，他黑着脸，挺起胸，攥紧拳头，一步一个响，大步奔了过去。旁边的乘客一声不吭，左右分列纷纷让出了一条道。秦少游一把抓住老色鬼的手，老色鬼一个激灵，歪着脖子立马讨饶。女孩转过脸来。秦少游大吃一惊，他叫出她的名字，“田媛，是你！没事吧。” 女孩摇头，脸色大变，发出比之前惨叫更加难听的呜咽的声音。“我不是，我不认识你，我真的不认识你。” 老色鬼见状，添了一分胆子。他吆喝着说，“哎呦喂，你还不快快放手。你弄疼我老人家了，我老人家身子骨脆，要是闪到哪里，你担当得起吗？” 秦少游甩开他的手，哼道：“为老不尊。” 他回到刚才的位置，戴眼罩的女孩一直静静的看着窗外，仿佛这片世界，这里的人和事都与她无关。 这个受到欺负的女孩是秦少游的初中同学，曾经都是很要好的朋友。但是自从出现秦少游打伤人的事件后，便再无联系了，听说她的父亲被在行政上降职离开了这里，去了别处工作便举家搬走了。 “她宁愿让那种被手环认为是好人的人欺负，也不愿意让我，曾经是同学c朋友的坏人帮助。也对，和我这样的人做朋友，难免会有其他声音，不如断个干净。”秦少游望着窗外的高楼大厦，脑中出现了很多奇怪的念头。“错的是他不是我，世界扭曲了。明明与我无关，再也不想多管闲事了。” 就在他思考人生的时候，老色鬼发声了，他似乎是想报复秦少游之前对他这位绅士的粗鲁行为。他故意扯开嗓门，想让全车人听见，大声喊道“年级轻轻就弄上了红环，违法乱纪，以后长大了，岂不是胡作非为要枪毙。看你这幅德行，也是没有教养人家的孩子，在学校怕也是不好好念书，成天打架闹事，小偷小摸” “你说什么！”秦少游转过头，两眼发直，对他吼道。 老色鬼怂了，不敢回应，脑袋缩在人群底下。 “607路已到站。”大巴靠边停车。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你对我们的工作造成了影响，请您下车。”司机头也不回，对着前方说。 “听到没有叫你下去。”秦少游见有人帮他说话，心情豁然开朗笑了一声。 “是您，请您下车。” “我？”秦少游用手指着自己问。 “快滚吧，小赤佬。”老色鬼在人群中冒出头来，喊了一嗓子，又把头缩了回去。 “好。”戴眼罩的女孩没有表情地点头说。 秦少游是又急又气，他咬紧着牙，扫了一眼车上人们的嘴脸，他们是漠然的，一个个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私的模样。他看到田媛，他帮助的女孩，初中三年的同学c好友，背对着他，甚至不愿意多看他一眼，这样的冷漠。 后门开了，他该下去了。走下去有三个阶梯，每个阶梯上都长了刀剑，他迈出一只脚踩上去，如同穿心般疼痛着。走到第二个阶梯，他露出了嘴里紧咬着的牙齿，面目狰狞，带着痛苦和悔恨，刚要迈出脚的时候。“咚”的一声四脚朝天摔在了地上。 “还不走快点。”女孩大步迈起将他踹下去的那条腿。 巴士在他们眼前卷起了周围的灰尘，扑扑的开走了。 秦少游拍拍摔倒时身上弄脏的地方。“自家人，下手这么狠。话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秦少游。” “琉璃繁缕。” “四个字的名字？你姓啥？”秦少游看女孩没有回应，又问：“那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高林山。” “那很远。” “嗯。” “去做什么呀？” “去了才能知道。” “这么晚了没车坐的，不会是要走着去吧。” “现在只有走着去了。”她嘟囔着嘴，“你以为怪谁。” “又不是我的错。”秦少游抱怨道。 “还不是你多管闲事。” “哪能叫多管闲事，明明是匡扶正义。” 女孩噗嗤笑了出来，“你见过被人赶下去的的正义吗？” “额好像只有我了。人间正道是沧桑嘛。” 两个人手牵着手边走边说笑。四个字，名字叫“琉璃繁缕”的女孩。而此时疲累的秦少游一想到还要走那么远的山路，于幸福之外胸口翻滚出难以言喻的感受，像是被手铐束缚拖向刑场。那大概是和女朋友手牵手逛街购物同等量级的沉重感。目的地：高林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高林山 “我要送些东西给你们，我亲爱的孩子们，因为我们同是漂泊在世界的溪流中的。 孩子们啊，记得我对你们的爱。记得你们的孩子，双亲，妻子丈夫之间的爱。你们曾活在我所有的希望和爱情里，活在我的生命里。可是现在，我们的生命不得不被分开，我们的爱也将被忘记。 夜去明来，日新月异。我对你们的爱不会改变。在我离开之际，我会在你们额头上留下最后的一个吻，祝福你们这些小小的心灵。只要你们心地善良，热爱光芒，紧抱希望。不要在忙碌中忘记了欢笑，我的力量即可到达你的心中。 无论你是人类c神灵c巨龙c天使c修罗c猛兽c精灵，我对你们的爱是相同的。我会把我的神力平等地分配给你们，愿你们能够战胜邪魔。 我离开之后，世界全将交托于你们。我的七位代理人业已降临这个趣味盎然的大地。他们会从群众中选出你，引导你走上我曾经走过的道路。我亲爱的神官，我会在远方祝福你们”女孩立在山顶上歌唱。 梦中的歌声再次回响耳畔，秦少游不由得心脏再次开始震颤。他强忍着不适问道，“那究竟是什么，宗教祷告吗？” “是来自莱恩帕鲁伦星球永恒的月神塞露尼娜的祝福。” “嗯，我知道了。但是莱伦星球和月神的祝福，与我有什么关联吗？” “是莱恩帕鲁伦。”女人强调并且加重了手上的力量。 “好痛，我知道了，是我错了。” 此刻，秦少游的脑袋被身旁这个发着无名火的女孩仅用一只手按在地上不得动弹，每当他的身体作力反抗，女孩手上的力气得越重一分，如同五指大山般有力的控制住了他。当然由于红环的原因，秦少游的右臂是不能作力的，形同虚设。 说来惭愧，秦少游走到半路就累趴了，完全找不着北，一副要死样儿。是琉璃繁缕硬生生将累到昏死的他扛上山顶的。一路上女孩大气都不喘一下，也没有冒汗。秦少游确信她一定有种某种超乎科学的能力。 但是面对这样一个自称外来星球的人，他多少有些后悔，责怪自己当初头脑发热，什么也不清楚便随她来到高林山。常年有人在这座山上了结此生。所以来这里的游客也是大幅减少，上山的人普遍被认为是结束的旅行。即使有人看到也是闭上眼睛不想多事。再加上山里并没有什么有趣的风景，寺庙等消费点。现在就是喊救命都看不到一只鸟来。 “奇怪，怎么没有反应。”女孩喃喃自语。“真的是你吗？” “额也许不是。” 女孩一把掐住秦少游的脖子。他的舌头笔直地伸了出来，眼泪水从两侧滑落。声音沙哑地说道，“也许是我，也许是我。” 女孩松开他，“为什么没有反应？” 秦少游干呕了几声后，心有余悸地问道：“是什么反应啊？” “高林山是这附近灵值最高的地方，也是最接近莱恩帕鲁伦星球最高地区灵值——“精灵堡·世界树”的地方。” “所以呢？” “被选中的人，在灵值密度高的地方歌唱月神的祝福是可以抵达月神遗诏留下的空间穿越。” 女孩来回渡步，“现在是夜晚，精灵堡正值灵值密度最高峰，而你只剩下两种可能，要么不是你。”她的眼神闪过一丝凌厉。 秦少游浑身发毛，抢着说道，“是我，是我。那第二种可能性呢？” “要么就是你的身上没有灵值，或者灵值不够。” “什么意思？” “用你们星球的话说，就是你的身体，亏欠了” “亏欠了，亏欠了，亏欠了”这句话在秦少游心底产生出漫长的回音，甚至令他想起一则广告。“总是在过度劳累之后”但是近几年，长期病态的生活方式，通宵打游戏，顿顿垃圾食品说不亏欠，是假的。 “那我该怎么办？” “只有等你养好身体了。这段时间，你要注意健康，平衡营养有序的饮食生活，多加运动。” 秦少游随意地点了点头，并没有放在心上。 “灵值在我们星球可是极为重要的存在，你可能会因此丧命也说不定。”女孩说教。 此时的秦少游仍然没有在意这些，那都是未知的恐惧，想再多也无济于事。他淡淡地问道，“我们现在该去哪？” “只有先回去了。” 秦少游满脸黑线，“走了一天了，我的脚都软了。” “我不会再背你了，你自己走路。” “你就没有什么好用的超能力吗？” “有。” “真的吗？”秦少游兴奋地忘乎所以，“能不能教教我。” “但是只能在莱恩帕鲁伦星球使用，在这个星球，我们的能力是受限制的。” 秦少游并不能确认她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光凭她的力气和体能来说，她确实不是泛泛之辈。他更愿意去相信她，他盯着右手的红环心想：要是能逃离这个星球的话，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下山之际，薄暮闪出一道道惊雷炸响，声声长留与耳。月神的祝福在秦少游的颅内再次重复吟唱了一遍，他震惊地望着琉璃繁缕，因为她根本没有张嘴。不是她在唱！曲终，紫色的闪电打碎了峭壁上的岩石。他听见从光年之外的海岸传来低沉婉转的波涛声透过山岚氤氲，垂落在时时变乱的山峦里胡乱翻腾。他听见他的心因此慌跳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后，秦少游醒了过来。 “是下雨了吗？”他迷迷糊糊问道。 “没有啊。” “刚刚炸了一个超响的雷声。” “什么雷声？我没有听到。你刚才突然晕过去了。看来你是真的身体很差。” “这样啊。”秦少游尴尬地低下了头，下一秒他看见脚下的黄色花蕾盛开了九朵花瓣。“今天也不全是坏事嘛。”他心想。 夏天阿巴巴鲁国的南方天黑得要比北方略早一些，他们下山的功夫，周遭已经是一片漆黑。好在秦少游身上带了手机，有照明功能。下山本身要比上山轻松很多。1个半小时后，他们在山脚下打到一辆顺风车。 车内女孩问道，“你去哪里？” “还要回去上班。没有跟老板娘说就偷跑出来了，要做好挨骂的准备。你去哪？” “目前只能跟着你，监护你。” 正嚼着槟榔的司机小哥扭过头来，“呦，爱情宣言。” “不是。”两个人异口同声地直摇头。 “深夜在山上幽会，还有啥好害羞的。现在的年轻人就要多放开。”小哥抬起花臂的右手朝后座的他们摆了摆。 “对了，你那眼罩是，个人兴趣吗？” “不要多管闲事。”女孩黑嗓般的低吼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而来。 秦少游多少也学到了，打听别人的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女孩子的。 后来的车内，一片死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李念奴 “你下手可真狠啊！”秦少游捂着自己还在发烫的脸说。 他们在距离网吧两条路口的商业街里的澜沧面馆下了车。两人各自满足地吃过两大碗汤面才扶着沉重的肚子往外走。 “对不起咯。”琉璃繁缕摊了摊手。 “说对不起就有用了吗？而且你的道歉未免也太不真诚。我不知道你是经历了多么野蛮的生长环境，但是在斐泉星你得尊重这个星球的文明。” “什么文明？” “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讲礼貌c讲道理是这个世界上最基本的文明。” “哈哈哈。”琉璃繁缕长笑三声之后，“你觉得对人讲礼貌c讲道理能解决问题吗？拥有绝对实力的暴力可以解决问题，通用在任何星球。” 秦少游一时语塞，他觉得她说的是些歪理，但不是完全没道理。他不知道她的星球是什么样文明，也不想和她辩解什么。从进化论的角度来讲，智人为了进化大脑，减轻身体的负担和消耗，四肢是经过退化的。而她的四肢看似娇嫩，其实强而有力。估计是为了更好的战斗和生存，在她的星球上的人类，和动物一样单纯地进化了躯体。 把她看做是外来星球的母猩猩，来自星星的猩猩，貌似合理了许多。他心想。 “猩猩” “啊？” 一不小心就脱口而出了。“不是，我是说嗯？你看天上的星星。”秦少游指向天空才发现今晚的夜空没有星光。 “今天月亮是挺圆的，但是星星在哪呢？”琉璃繁缕露出生气的表情。 “呵呵呵，我说的就是月亮啊。所谓月明星稀” “打住！你不会是骂我猩猩吧。” 秦少游直摇头。虽然体能是猩猩无疑，但是那女性般细腻的思维和百不失一的第六感，着实叫人害怕。现在他觉得完全可以承认她是个女人了，不过是躯体是猩猩，大脑是人类的女人，半兽人。想到此处，秦少游莫名地笑了出声。 “bang”琉璃繁缕一记老拳打在他的胸口上。 “你为什么打我？” “看你一副欠揍的模样，肯定在心底说我坏话。” “我没有。” “你有！” “就算我在心底说你坏话，你也不能打我啊。” “不，我可以。我在用实力告诉你，暴力是可以解决问题的。”她攥起粉嫩的拳头在他的脸上晃动，炫耀武力的强大之处。 秦少游在心底骂道，“呸，莽夫。”脸上却是挤出一丝难堪的微笑。 夜幕降临，繁华的城市逐渐苏醒，宽广的商业街两排灯火辉煌。方才看清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人流如潮。中央大型商场的电子广告牌正播放着当红乐队the·c的新歌《抑郁怪物》，作曲的是一个眼熟的名字：宁之儿。 “这首歌真好听。”琉璃繁缕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我们可没有时间在这里听歌了。再不回去，老板娘那里要炸锅了。” “怕什么，反正你们那网吧也没生意。” “话是这么说不错。唉，快点走吧。我可不想被炒鱿鱼。”秦少游拉着她的手。 不远处，秦少游看见一个身穿泛旧的红色棒球服的女孩对他挥手，他撒开牵着琉璃繁缕的手。 女孩跑了过来。“你可让我好找啊！”这个女孩原名叫张思勤，是秦少游的青梅竹马，也是他现在的同班同学。 “你怎么在这？”秦少游问。 “我下午碰到夏釜了，说你在fity网咖打工。找来的时候，老板娘说你出去了，还没回来。估计会在附近的商业街。找了好久没有进展，准备回去的时候。这首《抑郁怪物》留住了我，心想听完它再回去吧，结果一眼就望见了你。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你今天又为了打工没去上课吗？”秦少游一副忧心忡忡地望着她。 她从容地笑着，不作回答。 “那你找我是做什么？” “我知道你这次是铁了心不会写检查的。所以想帮你作证，一起回去上课。” “你那天根本没来上课，怎么帮我作证？” “我们可以把顾老师平时的所作所为上告学校，实在不行上教育局，市里都行。被他罚过的同学有很多，到时候总会有人愿意出头的，只要我们能团结起来，还怕他不成。” “可我不想连累你们。” “我乐意。听说顾老师已经在着手开除你的申请了，你再不抓紧时间，就真的不能回来上课了。” “上课是干什么？”一旁的琉璃繁缕问道。 秦少游一惊，真想堵住她的嘴。“没有没有，她喜欢开玩笑。” “你女朋友？”她指着琉璃繁缕问。 “不是。”两人异口同声。 “这么同步？”女孩咬住嘴唇，发出“呜”的声响。她从下往上打量了琉璃繁缕片刻后向她伸出右手，“你好，我叫李念奴。” 张建新跑路后，他的老婆李秀英和他离婚了。为了不影响孩子上学，她把孩子们的姓统统改随自己姓李。张思勤当时仇恨父亲，恨屋及乌，索性连名字也改掉了。从此这个世界少了一个张思勤，多出一个李念奴。 琉璃繁缕接住她的手，“琉璃繁” “呜啦啦啦。”秦少游出声打断了她，并对她使了个眼色。 “刘小姐吗？” “他是在提醒我的名字不合适吗？”琉璃繁缕心想，可自己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名字。忽然她想起白天的那个男人。 “我叫，夏夏繁。”琉璃繁缕一边说一边回头望秦少游的脸，看到他点了点头，也就放宽心地舒展出一口气。 “夏繁，你不会是夏釜的？” “夏釜的表妹，对，她就是夏釜的表妹。”秦少游抢过话头。回头要打个电话给夏釜，让他圆下谎。 “夏釜怎么也没告诉我呀！也不知道你们说的是真的假的。”李念奴苦笑，“听说叔叔阿姨说，你很久之前搬出去住了。你一个人过得还好吗？” “我还算一k。你呢，妹妹们的学费落实了吗？这衣服眼看着小了许多。”秦少游指着她穿了数年的棒球服外套。 “也算是好事吧，至少说明在长身体。我们彼此都不容易。”李念奴避开了前面一个问题。 “等我晚上回去给你在校园网站上做联名上书，只要有同学愿意发声，我们就可以揭发他的罪行。” “还是算了，事到如今上不上学。其实我不是很在乎。”秦少游耸肩说。 “可我在乎！你是因为我爸才” “不是。”秦少游摇头。“我很清楚地知道我是一个有罪的人。” “何必这样束缚自己，那都已经过去了。现在重新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摇了摇头，目光延伸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止是你和我，还有铁男老师和被迫选择沉默的同学们，我们不是没有希望。” “容我在考虑考虑吧。我真的不想，真的不想为了我的事如果他报复你的话，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秦少游的眼角有泪滑落，他不是为自己哭的，他是为了被他伤害过的人们哭的。 “别说傻话了。你就是想得太多，爱幻想又纠结。越是活得辛苦越是要往好的地方去想，这样日子才有奔头。” “我不赞成你的说法，即使想法多么美好，也只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对于生活本身毫无意义，甚至会麻痹自我，萌生不作为的性格。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在争论什么，但是在我的故乡，万事就只有两个字的法则：“去做”。不去想，只是做，做完才能产生意义吧。”琉璃繁缕说。 李念奴罕见地摆出一副冷漠表情，没有理会她。“我接下来还有兼职的工作，我等你再联系。”她向秦少游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对了，差点忘记说。秦舒叮嘱我要是见着了你，一定要跟你说，她想你了，还有别忘记吃饭。” 秦少游笑了，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了。秦少游永远不可能知道，就在她转过身的一瞬之后，李念奴扭曲了的眉眼下迸发出不可遏制的怒火。 对着李念奴远去的背影。琉璃繁缕叹了一口气，“唉，差点就暴露了。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啊？” “我也不想啊，可能麻烦是跟着年龄一起来的，成人之后麻烦事就不断了。” 如果存在活着却没有麻烦的世界的话，秦少游一定想去看看。那里应该有和某些经书里编写的世界一样的心想事成。那里不一定非得是快乐的，或许比现在的生活更令人后悔。但是没有亲眼见到之前，所有人都是向往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失业 网咖内，黑色西装的男人坐在吧台上抽着烟。老板娘站在他身旁，如罚站的小学生一般手足无措。 店里已经看不见客人了，秦少游和琉璃繁缕拖着疲倦的身体缓缓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已经打烊了。”男人劝阻他们不要进来。 “你今天先回去吧。”老板娘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让秦少游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按照老板娘以往的脾气，今天是铁定要被臭骂一顿的。 “出什么事了吗？” 男人朝老板娘的脸上吐了一口烟说道，“认识的人吗？” “我们这里的网管。”老板娘赔着笑脸。 “哦，网管。可以，那你以后不用来上班了。” 老板娘悲从中来地流下了不甘心的泪水，常年操劳导致蜡黄的脸庞，此刻如同今晚夜空中的幽幽明月。 “你究竟是什么人？”秦少游质问男人。 “哼，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也搞成了这样吗？”男人注意到他手上的红环。“我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只不过是这里的房东而已。”男人冷哼的鼻孔里冒出两股白烟。“你们还欠我六个月的房租。我现在也不跟你们计较太多，马上搬走，这里我已经打算租给别人了。” “明明是你违约在先，凭什么要我们搬走？” “哼，我违约在先？那得先问问你家老板娘能不能把那六个月房租补交上了。”男人不屑地一笑而过。 “明天我会叫客户来看房，希望到时候不要再看见你们。不然就不只是钱的问题了。”男人恶狠狠地砸了一拳屁股底下的桌子，随后一只手插袋，一只手吸着香烟离开了。 老板娘望着生气的秦少游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确实没有那个管理能力。在我丈夫7年前车祸死后，我一直苦心经营着他留下的这家网咖，一开始生意还是如火如荼的，也赚了一点小钱。每当看到这家店里客源不断，我总能回想起他那张憨厚的笑脸。可自从隔壁商业街扩张发展之后，这附近的房价和地价都翻了几倍，自然推动了房租暴涨。本身利润空间已经很狭小了。又在去年市里正式出台了《高流市·城市总体规划计划2111~2137年》。不少老行当，老店面和老街都经过了整改和搬迁或者被迫关门。这个城市就像你们手里更新的游戏一样，从主机到网络，从游戏机到计算机，从3d到vr是没有尽头。他们将更加文明，更加现代，面向未来” 秦少游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因为她说的是事实，近几年高流市的网吧生意都不是太好，房价高涨c游戏终端形态多元化等因素也决定了网吧利润不可能太高。至少他们这家设备老旧的小网咖是活不下来的。 琉璃繁缕跑过去抱住老板娘。“虽然是多年没有更新的老游戏，但是《gal一 her一》真的很好玩。我也很喜欢这家店。” “啊，你这孩子真是和天使一样的好孩子呢！对不起了，让你们听到我碎碎念的抱怨。” “虽然神经大条，蛮不讲理且力大无穷。但确实是个可爱又单纯的好女孩啊。”秦少游心想。 “行吧，也不早了。你们回家吧。” “真的要关掉这家店了吗？”秦少游问。 “只能如此了。虽然我的前半生是在这里度过的。但其实我对于游戏和这家店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只不过是为了守住丈夫最后的事业。如今失败了，对我胜似解脱才对。接下来，我可以放手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嗯？” “烤鸡翅膀啊！开一家名扬四海的炸鸡店。” 三个人都笑了出来。 “昂，老板娘的烤鸡翅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烤鸡翅。” “我还没有吃过。”琉璃繁缕撅嘴。 “到时候都来给我捧场，少不了你的。”老板娘刮了刮她的小塌鼻。 告别了老板娘，秦少游领着琉璃繁缕往家走。 “失业了呢。”秦少游自言自语，他多希望现在有个人能够安慰安慰他。可惜琉璃繁缕并不懂“失业”是什么，也不明白“失业”对于秦少游是多么头痛的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对话空间 猛听的锣鼓喧天，前方士兵整装待发。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在手。骁勇的铁骑兵御马冲锋在浩瀚的草原上。他们有一个共同的信念，那就是嘴里喊着的：“献给我们伟大的王——秦少游。” 曼丽舞女，容华若桃李，手持绣花彩扇飘逸，转c开c合c甩c拧似游龙归海，行云流水之势。秦少游的两侧渐渐多出一些奏乐的宦官来。奏响他们的献歌：“献给我们伟大的王。”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男人熟悉的声音从很远的传来，秦少游努力地记忆里搜索这个声音。 “狗皇帝！纳命来。”慕天海扛着一把血红色的巨剑走在宫殿外的台阶上。 将士们试图阻止他的前行，但是无济于事，他们全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在他强大的威慑力面前，秦少游忠诚的士兵们选择了俯首称臣，倒戈相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面前已是无数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抵在他脖子下。只要那个男人一声令下，顷刻人首离分。 秦少游不想死，可他宁死也不愿向那个男人求饶。 “成王败寇，动手吧。”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慕天海对倒戈的士兵们点了下头，黑血染红了他的王座。 曼丽的舞女含着泪跪下哀歌，“盛开的野花啊，请你告知我，人们为何互相伤害” 慕天海扶她起身，搂进自己怀里。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邪魅的坏笑。他的右手托住舞女的下颌，细声说道，“体止而用无穷兮，播生者於迷津。” 此时，秦少游才看清这个曼丽舞女藏在青丝彩扇下俊俏的美颊。她正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女神，刘架纯。这个女人出现之后，准确说是看清她的模样之后。他不得不为当初的愚勇心生后悔，如果当时选择的是卧薪尝胆，一切还有机会。是的，正如昨晚李念奴所说的，人只要活着，一切都有机会。我们要心想希望，往好的地方去努力。 想着想着，他睁开了湿润的眼眶。他还活着，没有人首离分。潜意识里，他摸了摸滴血的脖颈。自己摸完也笑了，明知道那不过是一个悠长的梦境。 一旁的琉璃繁缕抱着枕头睡出了一个难度极高的四脚朝天式的姿势。 “可惜她不是个梦啊。”秦少游自言自语。 昨天他们都太累，走了很远的路。爬了很久也下了很久的山，虽然秦少游大部分是的依靠琉璃繁缕扛走的，但是他亏欠的身体确实感受到沉重的疲劳感。晚上回到家，两个人躺在床上，玩了一会儿联机的手游，便进入了梦乡。 现在秦少游明显能闻到，他们身上已经发酵了一夜的汗臭味。他犹豫要不要先喊她起床洗个澡再回去睡，但是又怕她有起床气，以她的怪力，真的会导致自己命丧黄泉。 秦少游打开手机里的音乐播放器，点了一首the·c乐队的《vivrexvivre》。 秦少游喝了杯清水，伏在电脑桌前看起了书，《我可以没有你》。这是一本讲故事里的故事的小说，主人公施坦威是个作家，他用水果电脑创作并修改c打印，再用钢笔在打印稿上进行无休止的修改。笔下人物的故事经过他无限的修改，变换着人生。 琉璃繁缕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才从床上下来。 “你家真的好小哦。” “这句话从昨天起，你说过不下十遍了。” 房子是秦少游爷爷私建的，当时手头不宽裕，自然不大，一个卧室和内置的洗手间。卧室里被一张床和两张桌子塞得满满当当。像这样的房间还有两个，原本用来对外出租的，自从爷爷死后，就没有租出去了，只能空着。当然这不是在说秦少游家里多么富裕。而是因为私建的房屋不符合当下的房租管制。 在高流市10年前出台的房租管制下，许多房东不仅赚不到钱，反而月月赔钱。尤其是像他家这种情况，是不符合出租标准的。如果租客不讲理，完全可以倒打一耙。别说给不给房租，举报上去，凭这基于电力设备私建的三个房间可以罚到他倾家荡产。 《vivrexvivre》唱完，手机随机播放到下一首。 “人的很单纯，永无止境等待他的前方只有黑暗。前进！不折手段地前进在没有尽头的贪婪” “这首是什么歌，真好听。”琉璃繁缕问道。 秦少游犹豫是告诉她，还是直接切歌。 “你怎么不说话啊？看书这么认真的吗？” 他迟疑了几秒后说，“歌名叫《周遭陆沉》。” “这首歌旋律有一点像昨晚在广场上那首歌。” “《抑郁怪物》吗？貌似是同一个人写的曲子。叫宁之儿来着。” “好听好听。” 秦少游心生出对她的世界里三观的好奇。于是说：“你们那个世界有抄袭这个概念吗？” “抄袭？我想想啊，好像有。” “什么叫好像有？” “因为那边的文化不是很多。主要是铁匠和铸剑师抄袭武器会比较多。” “那是什么鬼东西，文明落后这么多吗？原来你的野蛮是有道理的，还处在石器时代吗？”秦少游心里骂道。 “你问这些干嘛啊？” “就想知道你对抄袭的看法。” “也没什么啊，反正武器都是铁做的，一个样，顺手就可以了。” “我以前也这么想过。抄袭什么的，与我无关，好听就行。但是现在我不这样认为了。第一个打造武器的铸剑师得知无论他多么努力地去创造新式武器，都会被人们争相模仿烂了大街，得有多么难过。后来的铸剑师得知他根本不需要努力创新，模仿同样的武器就可以浮华富贵，又是多么悲哀。” “武器只是杀敌用的。是难过是悲哀，与我无关，我们只考虑能不能活下来。但是你说的确实不错，我一直觉得那边缺少些什么，尤其是来到这边之后。你刚刚说完我才懂，没有创新，所以止步不前。” 秦少游觉得她像极了从前的自己，可能是缺少教育的原因，所以她蛮横无理且思维极端。但是她一点就通，很是聪明。 “这首歌是抄袭的吗？”琉璃繁缕带了一丝难过地问道。 “那倒不是。这首歌的原唱陆沉因为抄袭被封杀了。” “那你是因为他抄袭的原因导致对他的作品产生了排斥反应？” “是的。”秦少游想起了昨天出门前矛盾的心理。 “既然这首歌不是抄袭作品，那它本身是没有错的啊。而且你并没有把它从你的歌单删掉，说明你还是爱着它的。” 琉璃繁缕一语击中了秦少游的内心。 是啊，它本身没有错！ 因为落后，所以她的思想很天然。最初甚至像个孩子一样没有是非观念。几句话下来，她开始分清对错，而且不在意对错之外的东西。秦少游觉得这是难能可贵的。 之后他们又交谈了很多，秦少游觉得可以通过对话让她熟悉这个世界，建立好的三观。同时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也从她身上拾回了孩子般的纯真。 “哗啦啦。”夏天的雨总是不打招呼地闯进来。雨声打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一通乱响。 秦少游是很喜欢雨的。没有比坐在窗前听雨看闲书更惬意的事了。可是他今天突然不喜欢了。他记得昨晚是牵着琉璃繁缕的手回来的。倒也不是他愿意去牵，琉璃繁缕非搂着他的胳膊走路，一副防他溜走的警惕。但是在路人异样的眼光里和她强悍的武力下，他主动牵起她的手走了回来。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回来的时候他的手里是空的，而昨天下午出门的时候，他清晰地记得手里拿着什么。 秦少游闭上眼睛想了很久，“嗐！伞好像丢在了店里，可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他惆怅地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伞更容易弄丢的吗？” “我还不是很了解这个世界，回答不出来。” “没事，我也没在问你。只是自言自语罢了，又要花钱买伞了。”他郁闷地把脸埋进书里，侧过来撇了一眼琉璃繁缕说，“在你们那个世界最容易丢的是什么？我早些备注下，要是能去的话，可以多加注意。” 琉璃繁缕眼睛瞄在天花板上转了一圈，“好像也没什么值得丢的。最容易丢的？应该是命吧。” 秦少游咽了口唾沫，倒也不是说恐惧，只是对未知的世界心存忌惮。 对话和雨声同时在这里终结了。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秦少游打开窗户，天空蔚蓝如洗，空气清冷怡人。手机随机播放到the·c的新歌《灵魂之上的孤寂里，我们到不了的地方，后来还能记得吗？》。 秦少游转身泡了两杯买剃须刀送的柠檬金针银蕊枸菊花茶，继续翻过手里的《我可以没有你》，打算今天将其读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回家 秦少游接了一个电话，他把书签插进165页。通话全程，他都没有吐出一个字，默默听着对方说完。 “你听到了吗？”手机里那头男人的声音吼道。 “嗯。”秦少游似叹气般回了一个字，便挂了电话。 “怎么了？”琉璃繁缕问。 “我可能要回家一趟了。” “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这里是爷爷的家，我要回的是爸妈的家。我，没有家。”秦少游看着窗外的风景说。 午后，工程车运来黄沙，囤积在石怀河旁的空地上。秦少游隐约记得，这块地上原先是个市民活动的小花园。清晨，老人在这儿晨练。傍晚，大人在这儿跳广场舞。午间，附近的幼儿园组织孩子们在这条河上划过几次船，踏过几次青。这里曾经承载着几代人的美好回忆，如今却是面目全非。 他们走进了附近一家大型超市。 “你没必要跟我回家吧，在这里等我不好吗？” “万一你是开溜该怎么办？”琉璃繁缕一脸不信任地牵着他的手。 秦少游领着琉璃繁缕轻车熟路地绕到了新能源区域。 “哟，小哥又来了。今天这带的是女朋友一起来的吗？”年轻的男性售货员跟他打招呼，接下来他突然一副恍然大悟地模样说道，“你每次来都在说要送人一辆电动车，原来是给身边这位漂亮的女朋友吗？” “不，不是她。是给我妹妹买的。”秦少游解释。 多年前的记忆在他脑海里重现。背影宽广的男人眼含泪水，手举平衡车当着他和妹妹秦舒的面砸了个稀烂。男人是他们的父亲秦广怀，他一直以来都不同意秦舒开平衡车去上学。后来秦少游因为它打伤人的那天，他亲手把女儿攒了多年压岁钱下的心血破坏了。 不得不说，那天秦广怀的心底是为最悲痛的，他破坏了他最疼爱的女儿多年心血；他失去了他长年以来引以为傲优秀的儿子。 秦少游想要阻止父亲，奈何不是对手。眼巴巴看着他把自己的错归咎到无辜的平衡车身上。他默然流下泪来，陪他一起哭的是他的母亲舒春冉。她哭得最为恸人，声浪如漫天卷地的狂风，呼天喊地c悲哀肆虐。秦少游知道母亲爱哭，她常常独自深夜看着都市言情剧哭得惨绝人寰。不过，像今天哭得这么凶的，还是头一回。 秦舒是唯一一个没有哭的。她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跟她解释，更没有人想过要安慰她。因为谁都不会把13岁的她当作是一个受害者。因为谁都不知道13岁的她心理受到了什么程度的伤害。那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的事：在后来无数的夜晚，那重复重复再重复的梦境里出现的是，砸车的父亲，哭泣的母亲，被判刑的哥哥还有躲在角落里失魂落魄c冢中枯骨的自己。每每被这狰狞的梦境惊醒后，她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当年没能流出来的泪水总会情不自禁地流淌下来。 “最近有没有新上市的车？”秦少游问售货员。 “最近倒是有一款功能丰富的平衡车，只不过这价格嘛？”售货员认识秦少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总是来问价格，问功能，研究性价比，却从来没掏钱出来买过。 “今天我带钱了。” 售货员从一批车中间挑出一款白色平衡车。“这就是今年新款了，我们这边也是刚拿到货。” “有什么不同吗？这看着也没啥区别。”秦少游说。 “你别看这外观区别不大，里面的文章可多了去了。先不谈最基本的快速充电和太阳能充电。”售货员从平衡车坐垫下面又拉出一层，“这是最为务实的一块设计，用的是超跑的后备箱收置顶棚的概念。” “停停停，”秦少游知道他又要开始忽悠人了，毕竟他也不是头一次来这家店。“别讲乱七八糟的了，说重点。” “那我简单阐述一下。这块坐垫下面还有一层储物空间，厂家配备了另一个坐垫，原设计是可以拉出来坐两个人的。不过最早期的设计有缺陷，看你是熟人我敢告诉你的。行业内幕是这车的原设计师，为了最大化的效率输出和实现轻便化，它的最大核定载重量限制在100公斤以内。这还是纸面上计算的，实际可能在90公斤左右。据我多年卖车经验来看，最多也能坐一个大人，一个小孩。” “你今天怎么说了那么多大实话？之前来都是连哄带骗的。”秦少游问道。 “不怕告诉你，这车没提成。上市3500，现在已经掉到2800了。根本卖不动。” “2800也不算贵啊。” “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其他车多少钱你会不知道。你看去年那款不过2100，除了多加了一层坐垫，没有任何地方不同。更何况这层坐垫根本不能载人。” “那下面坐垫可以拆了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空出来的空间也不大，最多放一个小书包，多两本书就放不了。你有那个钱，还不如花个几十块钱买的背包放得东西多。” 明眼人都能看出去年那款2100的平衡车要划算很多。但是秦少游一听到新款和降价就控制不住自己。 “我看你们两个都挺瘦的，加起来也许真在100公斤左右。”售货员说。 “那你是看走眼了。她，我不知道。但我可是有140多斤的。” “你怎么可能有140，我才130不到。”售货员摸着自己的大肚子说。 琉璃繁缕摇头，“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要不你们上称试试？”售货员指了指一旁的超声波身高体重测量仪。 秦少游来过这家超市无数次，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玩意儿。 “十块钱一个人。” “什么！十块钱！这也太黑了吧，我小时候测都是一块钱。秦少游忍不住喊了出来。 “我想试试看。”琉璃繁缕无辜的眼神望着他。 秦少游也对她的身体有一些好奇，外星人的身体和人类是一回事儿吗？不由得在他心底产生了疑问。 他投下一张10元的纸币，让琉璃繁缕站了上去。 数秒后，测量仪打印出一张测量结果。身高：149。体重：345kg。体型指数bi：正常。 其中最令秦少游震惊的是，原来她这么矮的吗？虽然也相处了有几天了，但是这段时间因为威慑于她的武力下，也没有正眼看过她几次。现在想起来，她确实只比家里吃饭的桌子高出一个头而已。 “你不上去试一下吗？”琉璃繁缕问。 “不用了，我前段日子有量过。” “上去量量看吧，我打保票你没有140斤的。”售货员说。 “我有量过，我知道。你不用骗我多花这10块钱了。”秦少游反驳他。 “真的吗？是什么时候量的？” “是”是什么时候来着，秦少游自己也忘了。明明是前不久的事，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所谓的前不久究竟是什么时候？他自己也回答不出来。 “这样吧，你上称量量看。如果是140斤以上，这10块钱我帮你给。”售货员引诱他。 “也许是瘦了一点，135呢。”秦少游不想浪费这钱，不依不饶地说。 “那我也给。”售货员说。 秦少游又掏出10块钱塞了进去。数秒后，测量仪吐出测量结果单。身高：177。体重：624kg。体型指数bi：偏瘦。 “偏瘦。”琉璃繁缕读了出来。 “1248和140的落差也太多了吧。这些天你究竟怎么了？” 秦少游想起来，虽然说是前不久，但其实好像已经隔了很久没有量过体重了。上一次量到140斤是在去年运动会上的事了。 “我知道你的日子不好过。”售货员说话的时候眼睛瞟了一眼他手上的红环。“所以我不知道是该替你难过还是该恭喜你们，成为我们店第一对可以正常驾驶新款平衡车的情侣。” “我们不是情侣。”琉璃繁缕斩钉截铁地说道。 秦少游叹了口气，“算了，就买这辆2800的吧。” 他们付完钱，推着小车来到了宠物区。 “还要买什么？”琉璃繁缕问道。 “要给‘月亮’带礼物。” “‘月亮’是谁？” “是我妹妹养的猫。” 秦少游挑了一个粉色小袋的猫粮上面写着冻干生骨肉，零售价199元。和两个大袋装的深海三文鱼成猫粮，零售价39元。 “差不多可以回去了。”他心想。 收拾好东西准备去付账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一直在身边寸步不离的琉璃繁缕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家庭 “琉璃繁缕，你在哪？”秦少游提着平衡车和猫粮四处找她。终于在水产区的玻璃罩前方找到了蹲在地上看甲鱼们爬行的琉璃繁缕。 “刚才还说不会让我溜掉，你现在自己溜掉算怎么回事。” 琉璃繁缕转过头傻笑，“你不是没有溜掉吗？” 头戴厨师类高顶的白色帽子，塑料口罩，白色制服和黑色围裙的老师傅手里握着锋利的砍骨黑刀走过来。“小夫妻是刚结婚吗？姑娘你听我的，买个甲鱼回去给你老公滋补滋补，保证他吃完之后山鸡变凤凰，蚯蚓变巨龙。是意气风发起兮勃雄心，豪情万丈立兮志四方。来了的有不买的，买过的没有不回头来再买的。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诚信，而且我们这儿可都是野生甲鱼，那味道‘吱吱吱’堪称绝美。” “我们不是夫妻。”秦少游辩解。 他在被这家超市每个营业员说相声般的口才折服的同时，心想：琉璃繁缕莫非是为了让自己快一点恢复身体才来找补品的吗？ “我说，琉璃繁缕。我不是很喜欢吃甲鱼，何况我看这价格也不便宜。不然我们下次再说吧，喝骨头汤，鱼汤也可以养身体。” 琉璃繁缕蹲着不作声，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水缸里的褐色大鳖。秦少游见她不回应，笃定这鳖是非吃不可了。望着鳖壳儿上7个黑色的墨点，一时心里有些烦躁。 “秦少游，买一只吧。” “就是就是。买一只回去吃吧。”老师傅奉承道。 琉璃繁缕摇头，“不是吃的，我们买一只回去养吧。” 老师傅和秦少游目瞪口呆c面面相觑。“养？” 老师傅首先发问了，“这玩意儿要怎么养？我只管杀，不管养。” “买一个吧。”琉璃繁缕乞求道。 秦少游这时骑虎难下，别看她现在装得娇嫩似花。要是不给她买，非炸锅了不可。 “唉，买就买吧。” 得嘞。老师傅管他三七二十一，养也好，吃也罢。这送上来的白花花的银子岂有不要之理。“姑娘你看的这块里面是300块钱一斤的，那旁边大个的是500块钱一斤。您要挑哪个？” “啥！老鳖要500块钱一斤。你还不如去抢啊。”秦少游怒斥道。 “小伙子，这你可错怪我老头子咯。今年物价又涨了许多，养殖鳖80~100一斤。野生鳖300~500一斤。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附近水产看看。人家都卖600一斤呢。” “这个有多少斤啊？” “小的，两斤多。大的，斤。” “要600多块钱。”秦少游惊呼，他转过头对琉璃繁缕谄笑。“可以不买吗？” 琉璃繁缕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唉，行吧行吧。挑一只小一点的。”秦少游哀声叹气。 “就要这只背上有七个点的。”琉璃繁缕指着它说。 老师傅挑了出来，放在切板上，握着黑刀的手添了一分力。 “哟，不对不对。习惯了，差点先给你剁了。”老师傅哈哈大笑说道。 秦少游心里骂道：我宁愿你给它剁了。 “二斤四两，七百二。我再送你一个不锈钢脸盆，给你装回家。” 秦少游的心在滴血，七百二十块，他要上8天的班，可以买180桶小师傅牌泡面。就这么被这个败家的 “喂，你在想什么。快点好吗？”琉璃繁缕打断他的思考。 他递去720块钱，从老师傅手里接过不锈钢脸盆，看着里面的大鳖，他觉得相当憋屈。 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老师傅在后面提醒道。 “男人就要大度点，别那么闷闷不乐的。这东西是有灵性的，通人性。或许会将来某一天，你会得到回报也说不定。” 秦少游看到他说完之后，回到手里的工作，继续忙活着杀其他客人的鳖。 说好的有灵性c通人性c有回报的呢？从你嘴里说出来一点可信度都没有啊！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他们到家的时候已是傍晚。 “你连自己家都不认识吗？还能迷路，绕了好大一圈。天都黑了，我午饭都没吃到。”琉璃繁缕抱着不锈钢脸盆，肚子饿得咕咕叫。 “我不也没吃午饭吗？” “那是你活该，连自己家都不认识。” 是啊，好多年没有回来过了。住了十几年的家都不认识了。秦少游心里一阵愁苦。 秦少游家是郊区的老式别墅房，两层楼，一个车库。房子外面用木头栅栏围着。 秦少游推开栅栏，一只纯白色大尾巴的安哥拉猫在草坪上打滚。 “它就是月亮吗？”琉璃繁缕问。 “不是，月亮是一只黄色的橘猫。” 秦少游走上前，握着门把手，朝下扭动了下去。门没锁，这个点他们应该下班回来了吧。他神色慌张，始终没有把门打开。 琉璃繁缕把不锈钢脸盆交给他，推开了门。嘴里振振有词地说道，“整天墨墨迹迹，墨墨迹迹。” “您有什么事？”秦少游的母亲舒春冉见到琉璃繁缕进门，正在炒菜的手停了下来。 秦舒刚好从楼上下来，在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琉璃繁缕身后，门缝外面的秦少游。“哥哥？”，她惊呼，“妈，是哥哥回来了。” 顿时，舒春冉眼泪盈眶。她连手里的炒菜铲都忘记放下，便向着秦少游走了过来。 秦少游心里多年愧疚油然而生，他以为母亲会过来抱住他，放下手里装鳖的不锈钢脸盆就扑了过去。 舒春冉二话不说，在秦少游扑来之际，一铲子锤在了他的大脑门上。 秦少游被锤得愣住了，虽然不是很痛，但是铲子上的热油从他的脑门淋了下来。 “你还好意思回来。”舒春冉强忍着泪骂道。骂完，便抱住了他，痛声哭泣。 门外，一个男人深沉的脚步声和他手里的塑料袋的声响渐渐向他们逼近。 男人正是秦少游的父亲秦广怀。他进门后，低下头黑脸说，“回来了。” 当秦广怀想绕开这场温馨的母子重逢，表现出自己不轻而落泪的大男子气概的时候。低着头的他看见了，自己的一双脚，抱在一起的两双脚，还有一双穿着女士黑色皮鞋的脚。这是？秦舒现在已经开始穿这样的鞋子了吗？他抬起头来。 “嗯？你是？” 舒春冉被他的问题点醒，差点忘记这位一直在身旁立着的女孩了。 “你该不会是我家少游的女朋友吧？”舒春冉一针见血地问道。 琉璃繁缕摇头，“不是。” “那你是有什么事吗？” “是。”琉璃繁缕被问到哑口无言，她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个星球上最复杂，最令人害怕的问题会是见家长。 秦少游干笑解释道，“我朋友。”他在心里骂，说了让你别来，非要给我添麻烦。 琉璃繁缕点点头，一起干笑。 “你叫什么名字啊？”舒春冉问。 “她叫夏繁，夏天的夏，繁花似锦的繁。”秦少游抢着回答，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她是夏釜的表妹。” “你跟夏釜还有联系啊？”舒春冉和秦广怀同时惊惑地扫了他一眼。 此时，秦少游还不明白他们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 舒春冉叹了口气，两个人也没再追问其他的事情了。 等秦少游真正读懂父母此刻的眼神和叹息，是在数个月之后生了一场大病的日子。 “什么味道？”秦广怀问。 秦舒喊道，“妈，菜炒糊了。” “来来来，多吃点肉。你看你瘦的，要是你哥夏釜的肉能分点给你就好了。”舒春冉给琉璃繁缕夹菜。 秦舒收到秦少游送的新款平衡车之后，并没有表现得有多开心，反而有些阴郁摆在了脸上。 “秦舒，怎么不动筷子，你也多吃点。”秦广怀说。 “你看你，要买这么多肉干什么。明知道家里还有红烧肉没吃完，还买这些烧鸡c烤鸭c酱牛肉c冷盘羊肉。你就不知道买点素菜的吗？”舒春冉抱怨道。 “今天肉便宜。”秦广怀喝着冰镇啤酒敷衍说。 其实不用他们说，秦少游自然知道，因为这些菜都是他小时候爱吃的菜。看着眼前摆了满桌的菜肴，想起自己躲在爷爷的屋子里成天吃泡面的日子，心里一股酸楚。 似乎是为了打破僵局，秦舒指着琉璃繁缕的眼罩开口问道，“姐姐，你那个眼睛是怎么了？” “长了针眼。”秦少游抢答。真是危险，差点又踩了地雷。他瞄了眼琉璃繁缕，看到她情绪还算稳定，悬着的心也就踏实了。 “这些肉吃多了也腻味。我看少游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只甲鱼。等明儿早上我去集市上买只乌鸡，炖个乌鸡甲鱼汤。”秦广怀流着哈喇子说。 “那不是吃的。”琉璃繁缕说。 秦少游解释，“那是她准备养的。” “养？养那玩意儿干什么？”秦广怀问。 舒春冉“噗嗤”地笑了出来，“既然孩子们要养，就让他们去养吧。” 秦广怀咽了口唾沫，“好吧，可惜了一锅好汤。” 饭后，舒春冉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她看着琉璃繁缕自言自语道，“你今晚睡在哪里好呢？” “我可以和他睡啊。”琉璃繁缕指着秦少游说。 秦广怀嘴里的啤酒喷了出来。 秦少游时时刻刻没有不想把她的嘴堵上的。现在教你“礼义廉耻”自然是来不及了，至少求你少说话吧！他瞪着她，心里窜出无数的念头。 “那怎么行呢。要不然你今晚和秦舒睡，或者和我睡也行。”舒春冉说。 “嗯？那我呢？”秦广怀问。 “你去睡沙发。”舒春冉说。 秦广怀不作声了，眼神凌厉地凝视着秦少游。下一秒，他举起啤酒罐一饮而尽后，对着秦少游捏爆了它。 “少游，我们父子俩久违地一起睡吧。” 秦舒小声解释道，“其实家里的沙发被爸爸弄坏了，没有告诉妈妈。但是妈妈其实已经知道沙发里面坏了一段，躺着硌得慌。这几天变着法子让爸爸去睡沙发。可是爸爸愣是打死不承认。” 原来一切都是有因才有果，秦少游心想。他转头看到抱着装了鳖的不锈钢脸盆去洗澡的琉璃繁缕，低声自语：“我是种了什么样的因，才结了你这么个果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真相 挤在一张小床上的父子二人一声不吭。秦少游确实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但他看到一旁父亲的眼睛眨巴眨巴，似乎有什么话想对他说。 秦少游打破了沉默先开了口，“为什么叫我回来。” 秦广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拍着脑袋说，“刚刚有外人在，不方便说。忙活了半天，我都忘了这茬儿了。是你的班主任张铁男让我快联系你，否则你要被退学。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秦少游摇头，“没事。” “你班主任还说，你要是回来了，让我赶紧联系他。听他的口气，他好像满世界地找你。你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秦广怀忧心忡忡地问。 “没有，这次真的没有。” “我明天请个假，我们一起去见你的班主任吧。” 秦少游叹了口气，不作声。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秦广怀问。 “嗯。”秦少游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面靠墙壁。 “那就行，早点睡吧。”秦广怀说完，眼睛在天花板上打转，谁也不知道现在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凌晨时分，怎么也睡不着的秦广怀爬起身，给熟睡中的秦少游盖好了被子，掏出裤袋里的香烟和打火机往院子里走。 院子里“月亮”在和邻居家的白色安哥拉猫玩耍。秦广怀想起来秦少游带回来的猫粮，他回去抓了一小把过来分给两只猫。 “月亮”和白猫吃完猫粮后互相给对方舔毛。 秦广怀点燃了一支香烟，静静地看着它们玩耍，脸上露出了老父亲的微笑。看着它们，秦广怀心里惦记起自己的儿子。他从秦少游出生后，就盼着他快点长大，早点能领一个漂亮姑娘回家。 但他没能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当他看到“月亮”喵喵叫地主动往白猫身上扑的时候，嘴里吐出了一口白烟自言自语道，“镜花水月，看似都很美好。可你能担负得起藏在爱情背后巨大的责任吗？” 清晨，一家人吃过早饭。秦广怀打了个电话给张铁男，张铁男许诺他会帮秦少游解决问题，并且不用他们大老远来学校，表示自己会亲自来登门拜访。 斜日向晚，门外传来了汽车轰鸣声。舒春冉开门去迎接，远远望见一辆黄色的甲壳虫开了过来，或是正像黄色瓢虫拖着庞大的臀部在地平线上沿路匍匐前进。 秦少游也从家里走了出来，他认得这辆车，张铁男每天开着它上下班。甲壳虫停下后，从车内出来了两个人。 秦少游和母亲对张铁男打招呼，“张老师好。” 张铁男点点头，立在那里，好像还有什么事没做完。 “你怎么也来了？”秦少游询问和张铁男一起来的李念奴。 “我听张老师说，放学要来你这家商议退学的事，就求着他一起来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 “思勤上次也来找过你。大家都为了你煞费苦心。”舒春冉说。 “阿姨，我已经不叫张思勤了。我现在叫李念奴。” “是是是，阿姨又忘了。”舒春冉说。 张铁男和秦少游对视了片刻。秦少游低下头说，“张老师，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少游，你没有对不起我。”张铁男弯腰对他鞠了一躬，“是老师对不起你，没能早点帮到你。” 舒春冉说，“老师您这是干啥呀，咱们先进屋吧。” 屋里，秦广怀在准备茶水。 “老师您来了，思勤也来了，先坐吧。”秦广怀招呼道。 “少游，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张铁男问道。 秦少游想了想，娓娓道来，“那天，顾茂名一如往常怒发冲冠地冲进教室，进来就扇了王浩两耳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施暴的借口是王浩上课说话，可那时候明明还没到上课时间。王浩是经常被人欺负的，不止是顾茂名，同学们也爱欺负他。所以即使我们都看在眼里，也没有一个人想要出手帮他。因为事情没落到自己头上之前，没人会发现那是多么严重的不幸，而造成这些不幸的，正是我们这些眼睁睁的帮凶。 恰好在清脆的巴掌声之后，整个教室鸦雀无声，顾茂名释放完怒气准备上课。我抬手想挠痒痒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桌上的几本书滑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顾茂名瞪着我，从讲台上跳了下来，拽住我的衣领要我站起来。他以为我是在摔书替王浩抱不平呢，二话不说，挥过拳就要揍我。我跟他解释，他听都不听，非要揍我不可。这下可惹怒了我，我哪是王浩那样好欺负的，一把推翻了他。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摔得人仰马翻。 我眼睁睁看着他灰溜溜地爬起来往办公室方向去了。后来这件事从他嘴里传出来就变成了：我不服从纪律，上课说话，不听管教，摔书打老师。要给我记大过，请家长，休学一年。我气不过，当时背上书包扭头就走了。 放在以前的我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在我走的那天，我看到大家或冰冷或同情的眼神。这时我意识到原来我们并没有处在相互平等的地位上。至少在他们眼里，他们自身是要比别人高出一个等级的，所以他们才会流露出那样的神情。只有王浩的眼里带着泪花，我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或许他看到的也和我一样。” “有人看到事情发展的全过程吗？可以给你作证的人，有吗？”张铁男问。 一个女孩的名字浮上他的心头，刘架纯，她可能是唯一一个可以给自己作证的人。秦少游犹豫了半响，最终没能说出口，呆呆地摇头。 “这个老师怎么能这样啊，太坏了。别说做老师，他都不配为人。”秦广怀气急败坏地骂道。 “张老师，求求你想办法帮帮我家少游吧。”舒春冉含着泪说。 “我会的，我会的。”张铁男那两道剑锋一样高高扬起的黑眉下眼神坚定。 “这么看，还是只能用我的办法了。”李念奴说。 张铁男叹了口气，“也只好如此。” “什么办法？”舒春冉见有了希望，迫不及待地问道。 “反推。既然我们没办法证明秦少游是个无罪的好人，那么我们就想办法证明顾茂名是个有罪的坏人。”李念奴解释道。 “可这需要更多的证人。”秦少游说。 “我们不缺证人，顾茂名欺负的学生还少吗？总会有学生记恨着他的，关键是我们如何凝聚这股力量。”李念奴说。 “首先要让受害的学生们鼓起勇气团结一致。树立正确的三观，让旁观的学生们不再对校园暴力冷眼相待。”张铁男说。“其实真的要把这些做好并不难。现在的事态难就难在，因为你逃避了太久。学校给你开出了时限，一个月内如果不把事情完全处理好就决定开除你。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到一个星期。” “老师，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家少游啊。”两夫妻哀求道。 “我们也是尽人事，听天命。如果实在不行，我再找关系，帮少游安排别的学校。”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一家人说道。 “老师留下吃过饭再走吧，还有思勤啊，可好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不了，叔叔。我晚上还有兼职工作。”李念奴拒绝道。 “饭还是下次再吃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今天就先走了。”说完张铁男指着秦少游，“你明天回学校，跟我们一起做指证顾茂名罪行的宣传工作。详细的念奴都为你准备好了。” 秦少游看着李念奴红了眼眶，唯独最简单的“谢谢”两个字，却始终没能说出口。 李念奴墨澈双眼里温柔的笑意愈发浓重，“这都是我该做的。” 这时琉璃繁缕抱着装鳖的不锈钢脸盆从楼上下来。李念奴见着她，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没好气地撇了她一眼后跟随张铁男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过往 秦少游和琉璃繁缕刚到学校便看见张铁男和李念奴一左一右给进校门的学生们分发一本写着密密麻麻字样的传单，秦少游不用看也知道上面写满了顾茂名平日里的恶贯满盈。 “她怎么也来了？”李念奴黯然问道。 我也不想她来，但是甩也甩不开。秦少游很想如实回答，但是尴尬地笑着说道，“她也想帮忙。” 张铁男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了琉璃繁缕一眼，然后似笑非笑地说道，“时代在进步，我也管不了你们年轻人的闲事，把握好分寸就好。” 琉璃繁缕对张铁男鞠了一躬，“老师好。”她的举动让秦少游有些意外。 “同学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张铁男问。 “她叫夏繁。”秦少游抢着说。 张铁男从跨包里掏出两叠宣传单分给秦少游和琉璃繁缕，“等下课之后再找机会给全校同学分发吧。” “反正你现在也不能回班里上课，不如过会去操场守着正在上体育课的同学们？”李念奴对秦少游提议道。 “那样也行，念奴你先回去上课吧。那我们几个去食堂和小卖部，把它糊在每个进门，每个窗口的墙上。让所有吃饭的同学都能看到。”张铁男说。 早读铃声响起，李念奴回班级上课了。张铁男c秦少游和琉璃繁缕在食堂大楼的每块墙上都贴满了讨伐顾茂名的公告。 “张老师，您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一步？如果学校追究的话，开除的可不止是我一个人了。” 张铁男在食堂大楼外的石阶上坐下，给自己点了根烟。 “你抽吗？” 秦少游摆手，“我不抽烟的。” 琉璃繁缕插话，“他现在的身体，禁止酒精和尼古丁。 秦少游越发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呵呵，小伙子年纪轻轻身体不咋行啊。”张铁男笑道。“我从18岁开始抽烟，22岁师范毕业后，便做了老师，一直到现在35岁。” 张铁男停顿了一下，抽了一口香烟。 “我以前也和他一样。” “您指的是？”秦少游问。 张铁男又抽了口烟，“那是我的过往了。因为我以前也是个人渣教师。” “算算也已经过了10个年头了。那时候我刚入职，面对着大不了几岁的学生们，我心里有恐慌。为了克服这样的恐慌，我选择了用另一种方式职教——暴力。也不是单纯为了殴打他们，只是给每个犯错了或者退步了的同学相适应的惩罚，口头上严厉的批评，严厉到近似于人格侮辱，甚至体罚。 因为很多老师都是这样做的，最初我没觉得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对。直到后来班上有一个女生，由于早恋被我抓到，公开批评了，也请了家长。我记得很清楚，她那年17岁，上高二。我还记得她那天穿的蓝色碎花裙和她经常会背戴的大熊维呢包。” 一支烟抽完，张铁男又点了一根。 “那个女孩她怎么了？” 他张开了那满是黄牙的嘴，白色的烟雾从里面冒了出来。 “跳楼了。在几个星期后，夜深人静的一个晚上，她穿上那件漂亮的蓝色碎花裙选择了跳楼。我本以为请完家长，批评过，一切都在好转，他们能重新把心思投回学习上去的时候。在静悄悄中，火山‘b一一’地爆发了。一切都令人始料未及。 后来我反思，是什么逼迫她走到这一步。是我和家长的批评吗？是强迫他们分手之后，男生的不作为吗？是在他们分手之后，全班同学的流言蜚语吗？ 好在她跳下来的时候，先摔在了院里的那棵昂首耸立的茄冬树上，才慢慢和落叶一起，在空中打着旋再沉沉的落下。管理员发现清晨扫落叶的时候，发现落叶堆了满地，盖在她身上。” “没死吗？”琉璃繁缕问。 “没有。送去医院，医生说来得还算及时。胸腔有积血，腹部有积水，两条腿粉碎性骨折，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她醒过来的时候哭着对我说，‘当时脑子一片空白，现在非常后悔。对不起，张老师。’我告诉她，是张老师对不起她，迫于羞愧说完我便起身离开了。 男生在女生出事的当天就联系父母转学了。女生的父母来学校闹了好几个星期，后来学校赔了一点钱，虽然没有直接开除我，但也暗示让我早点辞职。再后来，我在家里歇业了几年，接着又辗转了几个培训机构后转到了现在这个学校。” 秦少游没有说话，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张铁男身上，他找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灵魂在，那就是曾经罪恶的过去。他们是同样的戴罪之人，是永远无法原谅也永远无法被原谅过往的人。 “不过也有好事。”张铁男吸完第二支烟说，“大概是在七年前，听以前的同学说，她已经完全康复了而且考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高流大学新闻系。两年前，她主动发了信息给我，说她原谅我了，而且觉得特别对不起我。还说她已经毕业了，马上会以记者的身份在社会上立足什么的。我当时特别感慨，只回了四个字，‘大显身手’，哈哈哈哈。”说完，张铁男带着骄傲地哈哈大笑起来。 “所以，秦少游。”张铁男头转过来盯着他，“当我看到现在的顾茂名，就像看到了以前不争气的自己。我可以说是被以前的学生们拯救的罪人。你不用觉得我是多么伟大，多么正直的教师，我是怀着私心帮你的。在帮你的时候感觉像是在赎罪一样，我只是在帮自己，仅此而已。你不止可以帮我，你甚至可以帮顾茂名回头是岸。” “我帮不了他。”秦少游摇头，“如果他现在还没有作为一个犯罪者的觉悟的话，任何人都帮不了他。” “那我们就扳倒他，不惜一切代价。”张铁男攥起拳头说道。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赎罪之路，秦少游在心里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慕天海和慕小丫 操场上，高二1班的学生们在上体育课。 “走吧，去发传单。”琉璃繁缕拍秦少游的后背说。 “你去吧，这次我就不去了。”秦少游迟疑了半响后吞吞吐吐地说。 琉璃繁缕真的生气了，硬拽着秦少游的胳膊往前走。“整天墨墨迹迹，墨墨迹迹的。你算什么男人？” “你别拽我，我不去。那边有我不想见的人。” “不想去也得去，你以为我是为自己做的这事吗？还不是因为你。”琉璃繁缕骂完手上的力气是又添了一分。 秦少游被她拽得苦痛不堪，他的心像铅块一样又凉又硬在胸里坠着几乎要掉出来。那个时候的他还年轻，喜欢钻牛角尖，对待讨厌的人，誓立不见。1班有他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慕天海。高流市首富慕氏集团家的二少爷，远成高校的第一校草。 在去年入学的一个冬天的联欢晚会上，即是一年级下学期。刘架纯当着全年级学生们的面表白了慕天海，惨遭拒绝。当然她不是第一个被拒绝的，也不是最后一个。但这让暗恋刘架纯多年的秦少游心中萌生了一颗仇恨嫉妒的种子。现在他只要看到慕天海，眼睛就绿了，恨得咬牙切齿。与秦少游相同心理的人还有一个，那就是刘架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俞半南。他在初中时代曾和慕天海上过同一个补习班整整三年。所以他们相互之间的关系是密切又复杂，剪不断，理还乱。 “看到没有，3班的小混混往我们这里再走。”队伍里一个男生指着秦少游对周围人说。 “早上3班的班主任和一个女生在校门口发‘揭发顾茂名罪行’的传单，你不知道吗？” “我早上迟到了，哈哈哈哈。” 秦少游低着头走过去，把传单递在他们每个人手上。 “这小混混后面跟着的女孩还真漂亮。”人群中各式各样的声音和话题议论纷纷。 “张老师早上给过我一张。”男人没有接秦少游递来的传单，低沉的声音说道。 秦少游记得这个声音，他低着头，心里一阵彷徨无措。 “发完就快走吧，学校不会坐视不理的。”男人劝诫道。 说话的男人正是慕天海，一个瘦小的女生靠在他身旁。秦少游抬起头，仰视着他那张令人生羡的脸如雕刻般俊美绝伦。秦少游长得不算难看，中规中矩，个子也挺高的。在人群中可以算得上是鹤立鸡群。但是人比人气死人，与慕天海相比，他就自然而然落成了那只野鸡，而慕天海却永远是飞翔天际的凤凰。 “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啊？”瘦小的女生对一旁的琉璃繁缕问道。 “学校那么多人，你不会每个都见过。”秦少游解释道。 “我叫慕小丫，你呢？”女生对琉璃繁缕伸出右手。 琉璃繁缕大概也了解到了，握手是这个世界的人际交流方式之一。 “我叫夏繁。”琉璃繁缕也对她伸出右手。 她们两手相握之后，秦少游清晰地看见她们那手臂上面青筋交错，宛如长春藤缠在树枝上。 慕小丫脸上的表情僵硬，吃力地说，“我的记性很好，过目不忘，我在这个学校见过的每个人都不会忘记。你一定不是这个学校的人吧。” “何止不是这个学校，你应该不是这个星球的人吧。”仅仅是握个手而已，琉璃繁缕的脸肿得通红，声音沉闷地说道。 慕天海冷冰冰地说，“真没想到会是你秦少游。小丫快住手，周围还有人在看。” 秦少游倒吸了一口凉气，收拾完震惊的心情。“我们先回去吧，夏繁。” 慕天海凝视着他们离去时的背影。 慕小丫问，“你打算拿他们怎么办？” “要么留，我需要一些棋子为我冲锋陷阵。”接下来他的面容狰狞显露凶光，“要么杀，我不会让任何人阻挡我的脚步。” 慕小丫笑了，她对他的答案似乎很满意。 办公室里，一个男学生给喝着小茶，哼着歌的顾茂名递上了一张宣传单。顾茂名嘴里的热茶从鼻孔喷了出来，“这是谁干的，还有他妈的王法吗？” 他恶狠狠地瞪着一旁的男学生，“你他妈说话啊！” “是张老师和秦少游。” “又是这个秦少游和张铁男。”顾茂名勃然大怒，眼睛通红可见血丝。他对着一旁的男学生狠狠地扇了一个大嘴巴，“不知道早点告诉我。”随后怒气冲冲地跑出去了。 男学生的嘴角鲜血直流，他带着一丝愠怒地笑道，“秦少游，秦少游，这回你是插翅难逃了吧。”这个男生正是刘架纯的青梅竹马俞半南。 “要干掉他们吗？”琉璃繁缕问。 “当然不行。” “我不会在这个世界杀人的，我只是说打晕他们之类的。”琉璃繁缕解释。 秦少游想了想，“要是学校报警的话，对我更不利。” 两个保安看到秦少游手上的红环也不敢轻易靠近，只是一步接一步跟着他们，引导他们离开。 其中一个老保安算认识秦少游，毕竟带红环的秦少游在学校也是个名人。老保安循循善诱地劝阻他，“我刚刚看到你们班主任已经被校长叫走了。你们今天也先回去吧，不要再闹事，叔叔们也不想用武力赶你们。” 另一个年轻的保安说，“张老师也算是个好老师，但是这个学校是老顾家的，它姓顾。” 秦少游沮丧地说，“我们先回去吧。” “可是传单，还没发完。”琉璃繁缕挥了挥手里剩余的单子说。 “可以了。我，李念奴，张老师，我们想说的，想做的已经完完全全交到了那些收到的同学们的手上，我们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要看那些收到的同学们如何选择了。” “那些没发完的单子就都给我们吧。”老保安说。 “好。”琉璃繁缕递给他们。 “你们要去干什么？”秦少游不解地问。 老保安两只手接过来，怀捧着剩余的一大把单子笑道，“留着擦擦屁股也好嘛。” 回去的路上，秦少游说，“路过超市的话，就给你的鳖买了一点龟食吧。” “你还有钱吗？” “不是很多，但是买龟食和水缸的钱应该够。老是让它住在不锈钢脸盆里未免也太憋屈了。” 她搀着秦少游的手无不狗腿地恭维着，“谢谢，你真好，你最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期限 放学时间，张铁男联系秦少游到学校附近一家茶餐厅。 秦少游推门进去，门上庆祝端午节用的粽子式风铃发出叮铃铃的响声。 “欢迎光临。”两个服务员停下了手里的工作鞠躬说道。 第三列，第二排。秦少游心中默数着桌上的序号，找到了正在吃粽子的张铁男和李念奴。 “她没来吗？”李念奴问道。 “没跟来。”秦少游苦笑着说，谁也不知道现在他心中是多么的苦涩。 琉璃繁缕此时应该正在家喂大鳖和洗龟缸呢。中午回家的路上，秦少游一时对琉璃繁缕帮助自己发传单的事情心怀感激，便随口答应她买龟食和水缸。记忆中人家养龟的水缸也就百八十来块钱，普遍是小小的，方方正正的。结果到了店里才想到，那根本容不下她养的老鳖。临走前老板还不忘嘲讽他，“如果你真打算养鳖，最好回家自己挖个池子或者去订个水族馆里的超大观赏水缸。” 辗转了几家店后，他暗暗庆幸没有合适养鳖的缸，买几袋便宜的龟食敷衍下琉璃繁缕，她也无话可说。结果命中注定走到一家大型超市外摆着的跳蚤市场上被琉璃繁缕看到一座标价四百多块钱的二手玻璃水缸。她抱起水缸，“勉强够它伸展腿脚吧。”秦少游丧着脸砍了半天价，才砍到430块。他付完钱，手机银行上的余额显示在：59元，于是无限悔恨道，“一时糊涂，足成千古恨。” “现在还有粽子卖吗？端午已经过去一个多礼拜了吧。”秦少游走到桌边说。 “你就算冬天来也有粽子卖。因为，市场需要！”李念奴说。 “一起吃两个粽子吧，你肯定也没能好好过节吧。”张铁男招呼他坐下。 “现在吃粽子，倒是让我想起了要过暑假。以往每年等家里的粽子吃完后，暑假就来了。” “今天已经6月25号了，再过两天可真就要过暑假了。到时候你还想翻案，难。”李念奴说。 “我们可没有两天的时间了。现在只剩下”张铁男竖起一根手指。 秦少游拨开一个粽子的竹叶往嘴里塞，嚼了两下后，“蜜饯？我不爱吃甜粽子。” “张老师爱吃甜粽子，你吃我这个吧，我这是肉粽。”李念奴递了一个给他。 “还是你懂我。” 张铁男从怀里掏出一包香烟，李念奴连忙劝住他说，“张老师这里禁烟。” “哎呦，我都忙迷糊了。”张铁男拍了拍脑门说，“综合来看，今天也算是颇有成效，能发的传单统统发出去了。校方也给我们发了最后通牒，说明天就要正式开除你，让我今晚递交辞职信，还让我们不要再去惹事生非，否则” “否则什么？” “老头没说完，像他这个地位的人，定是黑白两道通吃的。要想处理我们两只小蚂蚁，眨个眼睛就足够了。” “如果你们真的觉得发一两张没用的传单算是颇有成效的话，那就完了，输的一定是你们。”男人熟悉的声音从秦少游背后传来。 “慕天海同学，你在这做什么？”张铁男问。 慕天海笑道，“我看到张老师和这位女同学一起走进这家店之后便跟进来了。想到张老师会不会和年轻的女学生产生什么特殊的感情呢？心生好奇便逗留到了现在。” “你说谎。”李念奴大声指责他。 “慕天海，我警告你不要随便开老师的玩笑。”张铁男怒目圆睁着他。 “老师？我不记得你现在还是这个职业。就在刚刚放学，你走出校门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是老师了，单单只是一个失了业的中年男人而已。毕竟凭你们是赢不了老顾家的。”慕天海挑着眉，嘴角上扬，英俊的脸庞带着邪魅而又有点玩世不恭的讥笑。 张铁男撸起右手的袖子，“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张老师，别这样。”李念奴抱住他。 “你的性格还真是恶劣啊，人前装得像个圣人，人后就变回了恶魔。老实说吧，你的目标是我吗？”秦少游淡定地说道。 “是，我的目标是你。但准确来说我的目的是，帮你。” “帮我？为什么？” 张铁男瞬间消了怒气，坐下来喝了一口柠檬水。 “因为只有我才能帮你。”慕天海说，“说说你们下一步的计划吧。” 张铁男对秦少游和李念奴说，“我们现在还不能信任这家伙。兴许他就是老顾家派来的间谍，侦查我们所有的行动计划。” “你想要我做什么？”秦少游问。 “我想要你欠我一个恩情。”慕天海说，“你去过那里了吗？” “莱伦？” “莱恩帕鲁伦。”慕天海纠正。 “果然是这样。”秦少游叹了口气，他真不想跟那个星球以及其相干的任何人打上交道。“我还没去过。她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她在处理问题的时候常常会附加自己的个人情绪，所以我今天让她先回去了。她呢，她怎么没来？” “她现在正在家喂鳖。” “不是，你们究竟在说什么？他他他，到底是谁啊？”张铁男和李念奴一头雾水。 “我们应该是可以信任他的。”秦少游说完迟疑了一会儿又改口道，“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还不能充分信任你。你说只有你能帮到他，那你准备怎么帮他？”李念奴问道。 “很简单，找一个记者采访我。只要借用我高流市首富二少爷的家族身份面向世界说出，我最好的朋友秦少游现在的处境。自然会有无数的关注度和发声者。再把你们的写了顾茂名平日里恶行的传单交给媒体，让他们去扩大事态。反正我们扮演的是受害者，迫于社会压力，就算是那个叱咤风云的顾老头也不得不对我们低头。” “我们不是扮演，我们就是受害者。”张铁男强调。 “这不重要，我不在乎谁是受害者。”慕天海摆手，“那你们呢，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在校园网等各大网站和社交app上发表这次事件的文章。”李念奴说。 慕天海深思熟虑之后说，“想法是挺好的，不过效率太低了。这要是能等到别人的呼声来帮你，别说上高中了，等到孩子满月都未必有人能关注。况且，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能写学校的不好，他老顾完全可以买删买沉买热搜挡子弹，甚至也可以找人写你的不是。你本身就是个带红环的人，还指不定他给你描述得多么凶神恶煞，坏事做尽呢。” “确实，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张铁男撇了一眼慕天海，“死马当活马医吧，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个优秀的记者。” 顿时秦少游惊愕失色，“您说的该不会是？” “是她，我优秀的学生。” 秦少游的眼眶湿润了，他低下头去，一口闷气深深地叹了出来。 “你可别误会，我是为了我自己。真的好久没有见到她了。”张铁男抿了一口柠檬水，眼睛在玻璃杯里柠檬片上打着转儿。 “那就这样吧，我们明天早上学校里见。”慕天海回到原先的座位，背上书包离开了。 “我晚上还有兼职。”李念奴收拾完准备的各类材料便着急去赶这个站台19:00的最后一趟公交。 “这里公交车的最后一班也未免太早了。”张铁男对仅剩下来的秦少游抱怨道。 “是啊，晚上7点就停止运营了。明明隔壁镇上已经和市里一样要到晚上11点才结束运营。” “不过这里确实挺荒的，晚上也没什么人出行。” 秦少游本以为张铁男是一直在对自己说话，刚准备接话茬的时候，抬头却望见了满是泪水的张铁男。 秦少游有些不知所措，如果他不知道张铁男在哭什么倒还好。正是因为他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样的心情，所以他在心里纠结c难过c慌乱。 这个男人正在为从前的过错自责。 “张老师，天黑了，我也要回去了。”秦少游选择了逃避。 张铁男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秦少游头也不回地疾步往外走，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张铁男，他在大脑中搜索了很久，没有想到一个适合的词汇。他甚至有想到张铁男在早上贴传单的时候说过的那句话，“她是已经原谅他的了。”但是没能说出口。或许在秦少游心中，他和张铁男，他们两个人是不值得被安慰，也永远不可能被原谅的。尤其是他本人，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能包容他，原谅他。他本人也不能原谅自己。他们是戴罪之人，永生永世的戴罪之人，哪怕是死了，也该把从前的罪过带进墓里闭门思过。 “但是我现在还活着。”走在路上的秦少游突然停下来对路边的木槿树说。两排整齐的木槿树上枝叶茂密，不多的空隙里生着各色的草花。“既然我们都还活着，就让我们承载着过去的罪罚，为能够帮助的人伸出援手吧。” 茶餐厅内，秦少游走后，张铁男哭了很久，哭着哭着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先生，先生。”服务员轻推他的臂膀，“我们打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行动 秦少游和琉璃繁缕到的时候，张铁男口中的女记者正在校门口采访慕天海。慕天海声情并茂地讲述着他的好朋友秦少游数年来在远成高校裙带关系里存在的臭名昭著的人渣教师顾茂名的残害下，受到过多么惨无人道的区别对待。 保安室里年轻保安坐立不安，眼睛死死盯着慕天海的一举一动。慕天海面对镜头手指围墙上的招牌破口大骂，不同名字的受害同学的经过分别讲了几个版本，讲得是绘声绘色，昏天黑地。就是有一点，他在秦少游的故事的时候，秦少游完全没听出来真正关于自己的一丁点成分。他在讲别人的故事的时候，秦少游怎么也想不起这么些受到迫害的同学们的脸，或者他们真正是不是叫这些个名字。 “你这说的也太假，太玄乎了。”秦少游伏在慕天海耳边悄声说。 “你不懂这叫超前夸张。既然他顾茂名今天能打人，明天就能伤人。指不定后天干什么呢？我们是为了除害，只要我们的目标是明确的，行动也是正确的。用什么手段并不重要。成大事不拘小节。”慕天海坦然说。 这孩子可真卑鄙！琉璃繁缕心想。 “我不跟你扯这些没用的，张老师怎么还没来啊？”秦少游问。 “来过，又回去了。他和李念奴一起走的，明面上是说要在网上同步发帖，做跟踪报道。但是”慕天海没有说下去。 “但是什么？” “他走之前说采访的工作就交给我们了。但是我看到他转身走的时候，眼里是含着泪的。你知道什么吗？” “他还不能面对她吗？”秦少游自言自语地向女记者看过去。 下一秒，他蹙的眉拧成了死结，透过眼前的慕天海，他清楚地看到女记者和她带来的一个摄影师朋友交谈着的那张嬉笑欢乐的脸，不紧毛骨悚然。他听见她熟悉的声音，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秦少游从脑子里翻腾出来记忆，脱口而出念到她的名字，“闵青？” 女记者顿时花容失色，视线向秦少游偏移，眼睛里有藏不住的惊恐。他们并不相识，只是在某一天的午后遇见过一次，正如路上随处可见的小石头，你在上学的时候踢过的一块，你放学之后又踢到了同一块，那样简单的因缘。 几秒钟后，宋闵青看到了秦少游右手上的绛红色手环后认出了他，当时她还被佩戴红环的秦少游吓哭了。 “你也是这里的学生吗？”宋闵青问。 “他就是我的好朋友秦少游。”慕天海一脸奸笑地说。 “这样啊？那我们可以采访你吗？” “关于这件事，我已经全盘托出了。没有什么特别值得采访的事了。”慕天海急着打断了她，生怕秦少游讲出真实的情况与自己编造的故事违背。 “不仅是这件事，”宋闵青指着他手上的红环说，“那件事方便说吗？”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秦少游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我还是先去方便一下吧。”他指着校内的厕所说。 “他总是这种关键时候掉链子。”琉璃繁缕摊手。 “你叫什么名字？”慕天海问琉璃繁缕。 “夏繁。”琉璃繁缕轻车熟路地说出那个假名字。 慕天海摇头，“我问的是你在那里的名字。” “我没有告诉你的必要吧，何况现在还不明了我们是敌是友。你是哪个族，哪个部落的？”琉璃繁缕反问。 “那我也不告诉你。”慕天海捋了捋被风吹乱的秀发。 “她呢？” “我给小丫安排了别的事情，下午你们就知道了。”慕天海自信地笑着，脸上也露出不可一世的傲慢。 琉璃繁缕对他的笑容从心底产生了深厚的厌恶，因为他傲慢的态度像极了一个人，她有生以来最讨厌的一个人——过去的自己。她笃定眼前这位少年终有一天会为自己的一身傲气付出惨痛的代价。因为她正是那个曾经在傲慢上伤到根儿的人。现在再说起秦少游的傻气和墨迹，琉璃繁缕都要觉得他可爱得多。 她的左手撑起左眼的黑色眼罩在夏天升起的大太阳底下瑟瑟发抖着，隐隐作痛的左眼让她回忆起那段永远忘不掉的噩梦。 秦少游一溜小跑进了学校大楼，厕所在楼梯口的拐角处。秦少游刚进门，便有一只抓着传单的手从门里伸出来往他怀里递。“同学看一下吧。” 待他看清这只手的主人的脸。 “怎么是你，看来可以少发一张了。”老保安说。 秦少游强忍着难以言喻的震惊，可是泪腺已经快撑不住了。“您这是在做什么？” 老保安露出长者的微笑，拍了拍秦少游的肩。“我们做的是一样的事。拉完屎，擦屁股而已。不只是人要擦屁股，屋子要，学校也要。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块大屎糊在墙上置之不理。” 秦少游情绪失控，扑通跪倒在地上，双手掩面痛哭了起来。 老保安连忙扶起他，“傻孩子别这样。叔叔能力有限帮不了你们，只能做这些没用的。” 秦少游呜咽着说道，“谢谢您，真的谢谢您。但是您别再做这些事情了，会被开除的。” 老保安眼神坚定，语重心长地对秦少游说道，“叔叔不怕被开除。你要记住以前的教训，回来之后一定要好好读书，知道吗？”他晃了晃秦少游抽泣的身体，“振作起来，还有大事等着你们去做呢。叔叔老了只能做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一个厕所呆了太久，该换个地方擦屁股了。” 秦少游扶在小便池的墙上一个人哭到哽咽，模糊了的视线下他似乎看到小便池里有若干白色蛆虫在尿液里蠕动。和蛆虫一起蠕动的还有他的胃，可能是感激之情太过深刻，也可能是在蛆虫和屎尿味的刺激作用。反正痛哭和干呕之后，秦少游决心干脆让情感升华到自己一生可以记住老保安恩情的程度，于是他选择用手去扣。早上吃的蛋炒饭，以消化过的姿态，蛋炒粥的形式倾泄进了小便池。 这个时候的他甚至觉得，让自己痛苦，是感激别人最好的方式。 我们无法解惑一个刚步入成年的孩子心里的真实想法。不得不承认他个子很高，受过相对高等的教育，年满18周岁，他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但其实他们的大脑是还未完全发育成熟的，仅仅是部分发育完全，开始对世界有一个明显的认知。他们中大部分人并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行为。 所以在青春的成长之路上必然存在无限的后悔和遗憾。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段后悔和值得怀念的往事，才让他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大人。谁的青春不迷茫，最是人间少年游。 秦少游洗了把脸，整理好情绪出来。面对宋闵青的采访，将三年前的往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采访录完，琉璃繁缕颇有感触，因为秦少游看见她笑了。 秦少游自认为读懂了她的笑的含义，因为她今天的笑和平日的笑容不同，带了苦涩的。秦少游至今仍记得在初中时代读过的一本书中写的一句话：要掩饰心中由自己所刻画的残酷记号，没有比笑更为自然了。她的叹息和她的笑，包含的是一样成分。 我们不能从人的外在表情上看出他们的内心情感。如何能探知别人的真实情感？外星人琉璃繁缕的心中又分别包含了什么样的成分呢？不妨直接了当去问，但是她不仅不会回答，甚至有挨打的可能性。秦少游想到这一步，思绪便被宋闵青打断了。 “我们还需要决定性的证据或者更多受害学生们的申诉。”宋闵青对他们说。 “但是保安不会让你们进去拍。”慕天海皱眉。 “那就把他们带出来。”宋闵青说。 “也只有等中午和下午放学的时候了。”秦少游说。 “那我们现在去拉人头吗？”回过神儿来的琉璃繁缕问。 宋闵青擦干额头上忙活了一上午的汗珠，开始收拾东西，“我们在附近的餐厅等你们吧，到时候把他们带过来就行。” “不知道会不会再把你赶出来。”慕天海斜视着秦少游讽刺道。 “最好不要，不然就都交给你了。”秦少游回击道。 “哼。”慕天海冷哼一声。 “别这样嘛，全交给你，我多少会不放心。毕竟大公司的贵公子，办起实事来，谁知道是不是软脚虾。”秦少游再次回击。 换成别人讽刺秦少游，他都不一定往心里去。但是慕天海（被刘架纯喜欢的男人）绝对不行，他秦少游第一个不服。 “我劝你闭嘴，不然我会用拳头告诉你，谁才是软脚虾。”慕天海脸色大变，威胁道。 “你们都给我闭嘴！你的小保镖今天可不在，还是低调一点做人比较好。”琉璃繁缕摩拳擦掌。 慕天海“嗖”地吸了口凉气，吃了瘪，不再说话。 原来真正的大b一s直就在身后，秦少游心里吐槽，也不敢多言。没人比他更清楚她的拳头可怕之处。 “直接去你们班上吧。现在想起来，顾茂名好像从没在我们班上过课，除了你们班还有哪些班是他教的？”慕天海说。 “4班，8班，11班好像。”秦少游猜测，其实他也不确定。 “虽然他没在你们班上过课，但是我们班在同一个楼道，总归有看到过或者听到过什么吧。”秦少游反问。 “看到过一次，”慕天海说，“在下课的时候，我看到顾茂名单手拎起你们班一个小光头，撞在墙上扇耳光。” “戴眼镜的吗？” “对。个头不高，大概一米6几，有点胖，圆墩墩的，脸上肥出两个肉球。” 秦少游班上有好几个男孩是光头，他们是因为成绩退步或者别的各种原因被顾茂名找了茬逼着去剪的。但是光头，一米六，戴眼镜，脸上长肉球。形象如此鲜明的同学，秦少游班上只有一个，那就是王浩。 “扇耳光算是轻的了。”秦少游叹息。 “还有更惨的吗？”慕天海好奇问道。 “你还记得大概是去年的时候，我们班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当着全年级师生的面跟你告白吗？ “怎么可能记得。每天跟我告白的女生有那么多。”慕天海轻声哼笑，他把她们当做是他骄傲的资本。 “她的名字叫刘架纯。”秦少游鄙视的眼神撇了他一眼，“今年初的时候，原本的数学老师回家生孩子了，换成了顾茂名。当时大家还不了解他，等第一次上课看到他，是秃了头的年轻男老师，而且最为喜剧的是他恰好秃成了一个特别搞笑的型。所以有人在背后给他取了外号，老师，而那个人就是王浩。王浩自然而然也成了他最好的报复和释放的玩具。 一开始可能没人会在意身边一两个同学正在遭受欺凌。可日子久了，顾茂名也渐渐不满足于在一个小光头身上得到单调的取乐。他展开了更全面性的侵略，在每个同学身上或多或少地得到不同方式的取乐。 有一次，刘架纯在他的数学课上打了个盹，手扶着头睡着了。他拿着课本走过去，反手一课本，把她扇倒在后面同学的桌上。刘架纯起来就哭了，抱怨了两句。顿时，顾茂名暴跳如雷，在刘架纯漂亮的脸蛋上连锤了几拳，脖子都打歪了。” “怎么可能，脖子打歪了不用负责吗？”慕天海惊呆了。 “她没有告诉家长是被打的。”秦少游叹息，“看了医生，不是特别严重的伤，吃过几天的药也就好了。物理性落枕。本来她是和班上一个女生坐同桌的，发生那件事之后，顾茂名为了进一步羞辱她，就把她换到和我一桌了。还有更惨的呢，你还想听吗？” “别说了，快下课了。我们该去干正事了。”慕天海提醒。 下课后，三个人来到了秦少游所在的三班，这个比家还熟悉却又令他心生厌恶的地方。秦少游走进教室，班里的一众女生投来了花痴的目光，尖叫声，呐喊声在教室里沸腾开来。对他，身后的慕天海。他看到有几个女孩幸福得像烂泥粑粑瘫坐在椅子上摇摇欲坠，还有几个女孩子像是看到了仰慕已久的明星，捂着脸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就差鲜花盛放，礼炮齐鸣了。明明他一直就在我们隔壁的班上，秦少游心里吐槽。不过在下课时候，经常有不少女孩子在1班教室外的窗口围观他，这倒也是事实，和在动物园里看猴子屁股一样，秦少游在心里说。 “她们是白痴吗？”琉璃繁缕脱口而出。 秦少游在心里赞扬道，说得好啊，是，她们都是。嫉妒使他丑陋。不过秦少游并没有把这些情绪表露在脸上，他用胳膊肘碰了下慕天海说，“交给你了。” 慕天海点点头，整理了下衣领，站在讲台上，声情并茂地讲述了他的目的和想要帮助大家的心情，他甚至谈到了爱与和平，世界与未来。秦少游相信他的诈骗术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因为他可以把整个内容说得颠三倒四c前后不一，故事胡乱但人不凌乱，信口开河但理直气壮。这也算是一个强大的才能了吧，归功于他的容貌，能够蒙混过关。 “打倒顾茂名！”底下一个男孩喊道。 同学们众志成城，团结一致，这让秦少游很欣慰。 慕天海最后交代道，“中学放学大家一起去学校隔壁的‘鼕羢’茶餐厅。我们安排了记者，希望大家可以勇敢面对采访，说出你们的心声。”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 顾茂名捧着课本走进教室。 “我说大老远怎么闻到臭味了呢？你这个垃圾究竟想赖在我们学校到什么时候？”顾茂名横眉怒视着秦少游说。 琉璃繁缕二话不说，拽起他的衣服，用尽全身力气朝他的脑门上一拳挥了过去。 “住手！”慕天海和秦少游异口同声地喊道。 琉璃繁缕的手在顾茂名额前不足2厘米处停住，他为数不多的头发在她的拳风下吹得乱糟糟的。 “现在对他出手，我们就输了。”秦少游说，他看得出琉璃繁缕这次是下了狠手的，比起对自己出手的时候，多了一股凌厉的杀气。而且是正对脑门，这一拳要是给她打下去，换谁都得非死即伤不可。 “输到不至于，但是会很麻烦。”慕天海说，“如果你把他打死了，就更麻烦了。” 顾茂名没有把琉璃繁缕放在眼里，甩开她的手，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来，“麻烦你先从我的讲台上下来，慕同学，你是什么时候跟垃圾混在了一起。我劝你早点从垃圾堆里出来，不然早晚一天身上也会变臭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慕天海从讲台上走下来，“我当然懂。但是我还明白成王败寇的道理，我只站在会赢的人那边，就这么简单。” 等秦少游等人走后，顾茂名重重地把手上的课本摔在了讲台桌上。“你们这群王八蛋！”在全班同学的面前，他不顾姿态地低吼道，“秦少游！张铁男！慕天海！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危机四伏 中午放学，秦少游等人坐在“鼕羢”茶餐厅等来接受采访的同学们。上午他们三人跑遍了2年级的27个班。 “怎么还没有人来啊？”慕天海不耐烦地说。 “估计是在吃午饭吧。”宋闵青说，“要不我们也先吃饭？” “可以，为了预祝我们的胜利，店里所有的菜都来一遍，他请客！”慕天海指着秦少游说。 秦少游支支吾吾，“我没钱。”他确实觉得自己该请客，但是真的已经没钱了。 “你上次手机钱包里不还有58块钱吗？”琉璃繁缕问道。 “58块钱能吃啥？”慕天海不屑地说。 你为什么看不起58块钱？你凭什么看不起58块钱。这里你和我，琉璃繁缕，宋闵青和她带来的摄像师傅，加起来不过5个人，完全可以一人点一碗汤面或者盖浇饭，秦少游心里想。但其实他连58块钱都没有了。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已经没有公交车了，学校和他家都坐落偏僻，也没有地铁可以乘，只好打车到最近的地铁站，到最近的站再打车回家。来回花了38块钱。 “昨天打车花了，可能只剩下10几块钱。”因为他在下地铁后还买了一瓶肥宅快乐水。 “那我们午饭吃什么？”琉璃繁缕说，“你花钱也太不慎重了，一点都不知道精打细算。” 秦少游惊了，怒斥道，“还不是因为你！不给你买还要打我！” “我不就要了个宠物嘛。” “还有水缸呢！” “那是你自己说要给它买的。”琉璃繁缕推卸责任。“还不是你没钱。” 确实，没钱是原罪。但是辛辛苦苦挣得那点钱也太不经花了，他一分钱都没花到自己身上，钱就没了，悲哀！ “你们点菜吧，我请你们好了。”宋闵青把桌上的菜单推给他们。 “那怎么好意思呢。”秦少游推回去。 “可你也没钱吃饭呀！”琉璃繁缕说。 她说的是不错，但是这么直接了当地说穿了，弄得秦少游有点挂不住面子。他本想来回推几下，再勉强接受别人的好意的。 “没事，你们点吧。”宋闵青说。 “不行，怎么能让你买呢。单呢，我来买。”慕天海指着秦少游，“算你欠我的，以后还给我。” 秦少游嘴上说，“好的。”心里想的却是，你买单是最好不过了，我才不还给你呢，冤大头，略略略略略。 茶餐厅内风铃声响起，秦少游一直注视着那扇门，从门外走进来三个人。分别是秦少游班上的班长施予斐，刘架纯及其青梅竹马的俞半南。 “天意难违，你这次怕是要输了。”施予斐一进门就说。 秦少游知道施予斐是在挑衅慕天海，连话都懒得插。因为他的考试成绩和体育成绩常年排在全年级第二，稳坐第一宝座的那个人正是慕天海。同时外貌娇好c出身优秀的他也是全校公认的第二校草，做万年老二的心情，只有老二知道，所以性格温和的施予斐唯独对慕天海不太友好也不足为奇。 “为什么这么说？”慕天海问。 施予斐走了过来，边走边说，“你确实厉害，你算准了学生们对顾茂名的恨意，如果事情没有传到顾茂名的耳朵里，当真让所有受害的学生们接受了采访。赢的人绝对是你，慕天海。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你怎么也算不到会被顾茂名撞上吧。也对，毕竟你不是我们3班的学生，也没有在顾茂名手下上过课，所以你不知道顾茂名有个小爱好：提前上课，折磨一下他的小玩具们。” “那又如何？赢的人终究是我，顾茂名无法阻碍恨他的人说出真相。何况我已经录好了采访，张老师在网上做曝光。已经没人能阻拦了。”慕天海薄唇的笑意伴随那诡异而妖娆的弧度轻轻挑起。“我的胜利已成定局，现在别说是区区一个顾茂名了，即使是老顾亲自忙尽天下繁忙事，求遍三头六臂人，也只会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张老师和李念奴已经被警察抓走了。”刘架纯唯唯诺诺地说道。 “天不遂人愿，人不遂人心。万事都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你没算到老顾能对顾茂名的袒护到这一步吧。”施予斐冷漠地说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秦少游迫不及待地问道，“刘架纯，你说啊。”他对她大声吼道，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女孩叫吼。 “学校找了网络警察，详细的我也不知道。”刘架纯哭腔说道。 “你吼什么吼？你有什么资格吼她。你以为是谁的错，还不都是因为你。”俞半南骂道。 “统统闭嘴！”琉璃繁缕喊了一嗓子，“老板，我点的海参炒面呢？怎么还不上啊？” 女服务员赔着笑脸端来几个碟子的饭菜，“刚刚看你们争议得挺凶的，所以不好意思，来了，你的海参炒面，你的酸豆角肉末拌面，你的螺蛳粉” 秦少游心中有些忐忑，他不想张老师和李念奴为了他出事。他转眼间看见慕天海居然还在笑，扬着眉，英俊的面孔上不失方寸，沉着冷静。 “先吃饭吧。张老师那边不用担心，最多只是协助调查的手段，拖延一点我们的时间。他老顾能把他弄进去，我就能给他弄出来，我说的！”慕天海给秦少游下了一剂定心丸，其实他本人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是只要能证明顾茂名是有罪的，张铁男和李念奴在网上曝光的内容所言不虚，必然是能够无罪释放的。但是如果他证明不了，只能说凶多吉少。慕天海自然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不只是表面上少了两员助攻大将那么简单，而且在他们无法证明顾茂名有罪的同时会坐实诽谤诬陷等罪名，成为被对方扳倒的有力助攻。但是问题越是严重，他便越要摆出他的自信来稳定军心。这是他的为人处世之道，天生的帅才本领。不得不说，比起同龄人他确实要优秀出好几个数量级。 “我也相信老师不会有事的，我们先吃。”宋闵青安慰道。 “我可没说坏消息是张铁男被抓走的事。比起真正的坏消息，那都不算事。”施予斐笑着说。 “闭嘴！我要吃饭了。”慕天海说。 秦少游无语了，气得酸豆角卡在了喉咙。怎么会有这么多糟心事？早知如此，他就不选择上学这条路了，或者转学也可以，虽然他手上的红环，会让他在转学问题上也举步维艰。但是至少不会让身边的人也遭遇困境，他无比地自责。 琉璃繁缕瞪了他一眼，“先吃饭。” 她好像看出了自己内心的困惑，无奈听到那么多不顺心的事，他多少有些食欲不振。 “喂，吃快点，别忘了我们的使命。”慕天海瞄了他一眼，“吞也要吞下去，老子花了钱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策略 “如果你们听到真正的坏消息，恐怕是吃不下饭了。”施予斐再次强调。 “先别说了。”刘架纯劝他，她露出一副要哭的样子。 “没事，让他说。这不影响我的胃口。”慕天海笑道。 “老顾联合校委会从学校的教育基金里拿出了未来20年的优秀学生c贫困生的奖学金和补助金来收买全校同学，并且承诺退回c不再收取全校同学的三年的学费。”施予斐在慕天海身旁坐下，手伸过去抓住他那满是油渍筷子。“刀已经架在你的脖子上了，现在就算吃再多，也只会从你被切开的脖子里漏出来。已经到不了胃了。” 慕天海抿了一口店里赠送的酸梅汤。“所以呢，你是来做什么？”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你们所谓的正义是赢不了的。”俞半南说道。 “那你又是来做什么的？”慕天海眼皮也不抬下，闷着头问道。 “我是来劝她的。”俞半南看着秦少游说，“她上次偷偷见过你之后，放学回家的路上被小混混缠上了。还好我碰巧遇上，不然”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真的吗？你怎么没有告诉我。”秦少游急得怒火攻心。他用脚趾头猜也知道，一定跟顾茂名有关系，秦少游现在真想活剥了他。 巧了的是，顾茂名现在和秦少游想的是一回事，他现在真想活剥了他们。 顾茂名现在忙着给以前欺负过的同学挨个道歉并且义正言辞地表达出以往自己错误其实是对他们严厉的爱，是为了激励他们更好的学习。 顾茂名做完安抚工作之后，顾茂名的舅舅，校长顾德彰亲自安排了全校师生在操场上开大会。 顾德彰讲话：“听闻我们学校有些老师过于严苛，伤害了同学们的自尊心。对于此事，学校会严查到底c郑重处理但是严厉不是坏事，我们小时候上学，老师们都很严厉。我今天跟大家讲一个自己的故事：在我小升初的时候，我的成绩很不好，尤其是数学成绩惨不忍睹。我的数学老师很急，看着我就来气。后来他像了个法子，一下子就把我的成绩提上来了。他是怎么做的呢？每次我要是考得不好，他就在我的脸上吐唾沫。我永远记得他那张丑陋的老脸和带着恶臭烟味的唾沫。耻辱让我发愤图强，也成就了如今优秀的我现在的学生吃不了苦，遇到一点小挫折就自了闭，打举报电话。你们数数你们打过那么多次举报电话，有哪次有用呢？还不是自讨苦吃。静下心来学习是你们唯一的出路，是你们升大学c进社会最好的直达通道。现在不抓住心，以后后悔一辈子顺便警告某些同学，不要抓住学校和老师的一点小错误不放。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能改之，善莫大焉。你要是和一些已经不属于我们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勾搭在一起，对我们学校污蔑造谣c含血喷人。那么对不起，学校也不会放过你，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同学也不会放过你。你们说对不对？” 后排的老师带头喊，“对，来大家一起喊。” “对。”众人喊道。 “大声点。” “对。” “再整齐点。” “对。” “连喊三遍。” “对对对” 刘架纯没有回答秦少游，她含情脉脉地对慕天海说道，“我愿意接受采访，做你们的人证。” “不可以。”俞半南一拳砸在桌上，“你难道还想遭遇之前的事吗？” “但是”刘架纯说不出话来。 “他这种人，不值得你喜欢。” “你有勇气做全校师生的公敌吗？”慕天海摇头，“就算你有，现在的情况不是你一个人能说了能算的。” “我还有别的办法。”慕天海对秦少游说道，“但是能不能奏效就得听天由命了。” “什么办法？” “晚上你就知道了。你留个号给我，事成之后我联系你。”慕天海掏出手机打开了他的ichat。 “你究竟还有什么办法？”秦少游疑问道。 “目前还不能说，你除了选择抓住我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还有别的法子吗？” 秦少游心想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可以留个你们的联系方式吗？抱歉，明天还得请你们再来一趟。”慕天海对宋闵青说。 “没事，我也挺关心后续的。”宋闵青说。 “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施予斐问道。 “你这个混蛋究竟是站在哪边的？”慕天海笑骂。 “我不想站在顾茂名那边，也不想站在你这边，仅此而已。” “你是不是也被顾茂名”慕天海眯着眼睛说。 “我还好，只是罚过站。冬天的时候，让我脱了羽绒服在教室外扎马步，扎到头上冒汗才能回来上课。” “那怎么可能冒出汗。” “所以我那天扎了100多分钟的马步，连在一起的他的两堂课。晚上回家的之后就开始冒汗了，整整病了一个礼拜。”施予斐眼里闪出一丝怒火，“如果我不想击垮他，我今天也不会来这里。但是看着你们一个个悠然自得的样子，我心中实在来气。” “你要真想跟我们一起赢。”慕天海说，“我可以给你找点事做。” “你说。” “在受欺凌的那批学生中，挑出和你一样对顾茂名恨之入骨且没有被收买的学生们来接受采访。”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所有被欺凌的孩子说出自己的心声就好了。”宋闵青说。 这时，店里两个服务员正在清理之前端午节用过的包装品。 一个服务员在撕墙上和玻璃上的贴纸和挂画。 另一个服务员在拆门上的粽子形态的风铃和粽子样的小玩偶。 “咚咚咚。”店长从楼上抱下来一个人形的粽子玩偶套装，说道：“你们谁来把这个放回仓库去。” “秦少游你看那个。”琉璃繁缕指着粽子套装说，“我想买那个。” “呸，就没你不想买的，你是不知道我没钱了吗？” 琉璃繁缕幡然大悟，“对哦，唉，你这个穷鬼。” 刘架纯看着粽子的s玩偶服，想起来在去年万圣节联欢会上的事情。当时她穿着冰雪公主的礼服手捧玫瑰单膝跪地向s河童的慕天海表白，遭到了拒绝。触景生情，她的泪眼婆娑里带着一片痴心地望向慕天海，但是闷头狂吃螺蛳粉的慕天海自然毫无察觉。只有一旁的俞半南注意到了她的小细节，默默地两手插袋，在裤袋里攥紧了嫉妒火焰的拳头。 下一个瞬间，她想到了什么，s服？玩偶？装扮？ “对了。”刘架纯高兴地大声喊道。 “你怎么了？”众人问道。 “s服，是s服啊！我们可以让迫于压力，不敢露面的同学们化上妆，戴上面具，穿上s服接受采访。”刘架纯神采飞扬地说道。 “这到也不失于一个好主意。”宋闵青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但是戴着面具的学生们，学校肯定会否认的。”施予斐说。 “不，”宋闵青解释，“别看现在没人敢来，那是因为没人愿意单独来。只要有人能来开个头，即使是戴着面具的。让他们看到自己不是一个人，从而把这批人凝聚起来，我相信他们是会有勇气摘掉面具去真正面对的。” “有道理，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慕天海对众人说道，“我得去做一件，只有我能做到的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冷落清秋 “百分之九十九的学生是不记仇的。这百分之九十九，你可以自己去调节。”校长室里白发苍苍的顾德彰坐在办公椅上语重心长地教导着他的好外甥顾茂名。 “舅舅，那还有一撮人怎么办？”顾茂名用两根手指比划。 “在学校不要叫我舅舅，说了多少次了，还是不长脑子。”顾德彰手里的橡木狮头拐杖掷地。“那百分之一的人，他们是不配做学生的。我自然会帮你解决。你回去也多多反省下自己。” “谢谢，校长。”顾茂名鞠躬出去，把门合上，边往外走边轻声骂道，“去你他妈的死老头子，整天装模作样。早晚有一天连你一块儿收拾掉。” 深夜，秦少游接到慕天海电话，领着琉璃繁缕漫步在高流市东路商业步行街等慕天海汇合。 路灯的照耀下显得昏黄的水泥路上渐渐冒出一些圆斑的黑点。 “下雨了，他们怎么还不来？”琉璃繁缕问。 “等很久了吗？”对面路上计程车里的慕天海招手喊道。其身旁的慕小丫两手伏在车里的玻璃窗下低头嬉笑着。 “她也来了。”琉璃繁缕默默说道。 秦少游不由得心提到了嗓子眼，白天一整天没见到慕小丫，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慕天海下车，朝秦少游方向走了过来，慕小丫踮着脚尖跟在其身后。她绕到慕天海身前，第二次向琉璃繁缕伸出右手，自报家门说道，“锥花霞草。” 琉璃繁缕迎上去，表情平淡，“琉璃繁缕。”说完，两人便轻松地收回了手。 还好没有打起了。秦少游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不管你们在那边怎么称呼，但是在这个世界的时候，无论是公众场合还是私底下，还是用现在的名字更方便掩人耳目。”慕天海一本正经地指着锥花霞草说道，“慕小丫。”他的食指从锥花霞草转到琉璃繁缕，“额” “夏繁。”秦少游补充。 “行，走吧，我带你们上去。” 高流新城市广场顶楼，电梯门打开，秦少游一眼看到第一家幽暗的清吧挂的招牌上五彩斑斓的广告字写着“冷落清秋bar”。 “就是这里。”慕天海说。 “她来了吗？”慕天海刚进门就问道。 前台正在擦桌子的年轻女人摇头，“她会来的，要喝点什么？”女人身上穿着正式的白衬衫和西裤，却顶着一头爆炸的黄毛，左耳被鬓角遮挡不见，右边则是剃成了秃子，露出一只打了3颗耳钉的右耳。 “喝酒吗？”慕天海就近在散台坐下转头问秦少游。 其实秦少游是喜欢喝酒的，但是他实在害怕慕天海刻意灌醉他，对他和琉璃繁缕图摸不轨。 “出门在外不喝酒。”秦少游说。 “你在怕我。”慕天海眯着眼睛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你对我还有很多利用价值，我救你都来不及呢，怎么舍得害你。” “什么意思？” “这就要你的代理人告诉你了。”慕天海转过头对女调酒师说道，“三杯气泡，一杯吉普森。” 秦少游找寻琉璃繁缕的身影，看到她正和锥花霞草坐在沙发上窃窃私语着什么，心想大概是在讨论那个世界的东西吧。 店里没什么客人，除了他们只有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老头穿着沾了泥巴和油渍的长袖，在这个烈日炎炎的夏天，多少有些维和感。但是秦少游想起张铁男也是常年穿着长袖的体育运动服，也就释然了。可能老头也是工作需要吧，也许他刚从工地忙活完。老头坐在小桌子摆了一瓶空了的廉价啤酒，死命地磕着免费的瓜子c花生，像一只仓鼠一样只见往嘴里送，不带往外吐壳的。 女调酒师把调好的吉普森推到慕天海面前，慕天海抿了一口说道，“这个地段的租金可不便宜，为什么会想到开这样一家店？” “反正有人买单。”女人冷淡地说，说完便转身收拾她的摇酒壶去了。 显然他们是老相识了，但是秦少游也不想多管别人的闲事。 “你说的，只有你能办到的事，究竟是什么事？”秦少游问道。 “别着急，等她来了，你就知道了。”慕天海喝完了手里的吉普森，玩弄着手里的鸡尾酒杯。“有很多时候，我们都无法看见眼前的东西，就像这张桌子上，除了我手上的玻璃酒杯，还有什么，你有注意到吗？” 秦少游想了想说，“还有我这边的气泡水吗？” 慕天海摇头，“你再仔细看看，它旁边是什么？” 这桌上除了它就没有东西了，旁边？红砖装饰的墙吗？还是顶上复古风格莲花图案的吊灯？ “你看不到吗？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你的双手。” 这时，他确实看见了，大脑一直选择忽视，或者不如说是选择逃避的，修长的双手和右手上红光发亮的手环。 秦少游下意识地把右手收到桌子底下，拍在自己腿上。 “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在告诉，很多时候，他们就在我们身边，但是我们看不清。”慕天海皱着眉头说。 “当局者迷。” “她来了。”女调酒师指着大门的方向提醒道。 教师装扮的女人踩着高跟鞋，手里拢着一大摞文件夹缓缓走来。 温和的灯光下，她的面容有些模糊，但是她的身形，秦少游感觉很熟悉。他不敢相信是她，于是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直视着正向他们走来的女人。 “真的是你吗，冷柏老师？” 冷柏朝他示以微笑，“啪”，一大摞文件夹砸在桌上。 “得亏你想得到，居然要我去偷他们的文件。”冷柏对慕天海说。 “我要的，到手了吗？”慕天海问道。 “不仅这次是贿赂学生的文件，还有平时收赞助费的，税务上的等。反正能搜到的，一股脑全给你弄过来了。”冷柏坐在席上，右手轻轻向后拨动着前额的刘海。“倒杯水，倒杯水。” “为什么？冷柏老师会”秦少游黯然问道。 冷柏猛喝了一口水，拍着胸脯说，“我还想知道，为什么他要这样帮你呢？” “冷柏老师是我哥的女朋友，也是这家店的老板。”慕天海说。 秦少游想起来这家清吧的店名“冷落清秋”。 “但是你哥，不是市里有臭名昭彰的花花公子吗？” 冷柏翘起二郎腿又喝了一口水，脸色变得有点难堪。 “可以这么说，但不全是，有谣言的成分。”慕天海淡然说道，“你这种问法也太不礼貌了，少关注外面那些小道八卦。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我们已经有顾家十足的罪证，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给他曝光出来，让他们下台。”秦少游不假思索地说。 慕天海握着手里的文件摇头，“有这些，可以确保我们在这几年都不受顾家的打扰，甚至我们可以直接利用到顾家手上的资源。反观扳倒顾家，即使换了别人来做校长，也不能保证我们以后就是安稳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以前的敌人可以做朋友，你想利用他们？”秦少游领悟了他的意思，自言自语道。 “可以，你还不算笨。”慕天海挥了挥手指头，“这样的话，即使我们以后的某些时候，旷课，迟到，早退的话，顾家也不会难为我们。” “你们想干嘛？旷课c早退，你们是学生！就不能安安心心地上学吗？”冷柏生气地说教道。 秦少游理解了他的“某些时候”的含义，也从冷柏的话中了解到，慕天海并没有把那个世界的事情告诉身边的人。那是只有他们四个人知道的事，虽然秦少游还没有去过。 “远成高校也是为数不多愿意接收带环学生的名校。我觉得顾家是可以放过的，但是顾茂名，坚决不行！”秦少游不依不饶地说。 慕天海晃了晃手里的文件，“有这些就不劳我们去对付顾茂名了。老顾会自己去清理他的。我晚上回去全给他复印两份，明天送一份到老顾办公室，另一份给宋闵青。老顾要是不同意我们的要求，就给他全报道出来。” 秦少游悬在嗓子眼里的那颗心终于放下了，“谢谢你们。” “要谢我还为时过早，我不会白白帮你的。”慕天海脸上的笑意瞬间冷了下来，阴森森地露出一副凝重的神态。 “我知道，那我们今天就先回去了。”秦少游起身，准备离开。 “琉璃繁”他不自觉地喊出那个熟悉的名字，差点喊了出来，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只见慕天海瞪了他一眼。他顿了顿重新喊道，“夏繁，我们该回家了。” “你们两个小女生在聊什么呢？两个人能聊得那么开心。也让我们大家听听啊。”冷柏也从椅子上下来，走过去问道。 慕天海生怕她们在外人面前说出那个世界的事情，连忙打起掩护，“没事没事，她们俩是老乡，唠唠家常。秦少游你不是急着回家吗？”他用眼神示意秦少游快领着琉璃繁缕回去。 秦少游扯过她的手臂扶她起身。 琉璃繁缕起身时候方应着笑了，笑意也带着讥诮：“我们在说他们两个人的事。她说慕天海平日里看着玉树临风c风流倜傥，其实放假在家特别不爱洗澡，也不换衣服，经常臭烘烘的。” 秦少游听到她说的居然是慕天海的八卦，也不急着拉她走了，索性松开了她的手臂，乐呵呵地听她说完。 一旁的慕天海脸色阴沉，说不出话来。 “秦少游还是挺爱干净的，但是睡觉会打鼾，而且经常说梦话。像是‘老混蛋顾茂名’，‘王八蛋男’和‘刘架纯’是他经常提到的三个名字。” 慕天海的阴沉的脸上渐渐浮出了笑意。冷柏忍不住捧腹大笑道，“你们几个真是有意思。” 秦少游满脸窘相地拽着琉璃繁缕往外跑。“我再也不会给你买任何东西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长袖的老头又点了瓶啤酒，要了三盘瓜子。在他右手忙着嗑瓜子，左手提酒杯喝酒的瞬间。慕天海看见了他藏在长袖里——左手上的白色手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扳倒顾茂名 “6月27日17时，台风‘山药’在我国南部东江市明山沿海登陆。由于先和菲塔缇斯国‘擦肩而过’，‘山药’的强度有所减弱，最终登陆时近中心最大风力为14级，达到45米/秒，相当于162公里/小时。东江市全市停课，多地停工停业停市，民间掀起防风贴胶带大赛贴胶带真能防止窗户碎裂吗？专家介绍，玻璃中间部分较为脆弱，在玻璃窗上贴交叉的胶带，可以增加玻璃的韧度，不但可以对抗较大的风压，也可以防止玻璃碎裂时四溅伤人 高流市虽然不在‘山药’的风暴中心，但也受到了这个庞然大物的外围影响。6月28日，石怀河以南多地出现阵雨天气，23时35分发布暴雨橙色预警信号，预计部分地区将出现6小时50毫米以上的降水，并可能伴有雷电c短时强降水和7到9级雷雨大风等强对流天气本台记者宋闵青为您报道。” 清晨，秦少游一家围着电视机看东江市狂风暴雨的报道画面。路上的行人被风吹着跑，根本站不稳，还有一些人被风吹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碎在地上的玻璃瓦块，空中飞转的各种杂物，倒坍的断壁残垣和被强风劈成两半横躺在路中央的大树。 “昨天晚上有一个好大的响雷把我给炸醒了。”秦舒一只手提着书包，一只手揉着睡眼从楼上下来。 “哎呦，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上学去了呢！”舒春冉放下手里的蛋茶说，“快点来吃点东西，我今天送你去学校。” “不吃了，我要迟到了。妈，你也快点的。” “不吃饭咋行，迟到就迟到吧，差这两分钟功夫吗？”秦广怀说。 “妈也不吃了，再不快点的，妈也要迟到了，迟到一分钟扣50块钱呢。”舒春冉把空碗叠在水槽里，指着秦广怀说，“你洗碗。” “儿子拜拜，夏繁拜拜。”舒春冉挥手说。 “爸爸，哥哥，繁姐，我们先走了。”秦舒说。 秦少游和琉璃繁缕挥手回道，“拜拜。” “路上小心。”秦广怀朝她们离去的背影喊，话音未落，秦广怀扭过头来盯着秦少游语重心长的说道，“少游啊，你长大了。”他沾了汤汁的手在秦少游身上蹭了蹭，“我也得上班去了，你洗碗吧。” 秦少游无语地接过他手里的空碗。 秦广怀也出门了。秦少游喝完蛋茶，扭过头看着正在把玩老鳖的琉璃繁缕问道，“你不吃吗？” “我不喜欢喝甜茶。”琉璃繁缕摸着老鳖身上的七个星星状的墨点，“你说它还会长大吗？” “应该不会了，他已经老了吧。”秦少游估摸着说，其实他也不确定这东西算是年轻的还是老的，但是光按个头来讲，应该是只有年纪的鳖了。“不过你还真是厉害，鳖是会咬人的，我一开始也有点为你担心，还好它也很温顺。” “嗯，它很可爱，很温顺。”琉璃繁缕像个孩童一样兴奋地问道，“它能活多久啊？我听人说它们能活上万年呢。” “我不知道，应该是分品种的吧。可能10来，20年，可能几十年。”秦少游从水槽掏出碗筷来，边洗碗边问道：“你要吃煎蛋吗？” “吃，不要放盐，涂番茄酱。”琉璃繁缕把老鳖放回玻璃缸里，倒了一些龟食进去。“本来应该带它晒晒太阳的，但是一会儿又要去学校了吧。” “其实你可以不用去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秦少游洗完碗，敲了两个鸡蛋，在电磁灶打上火后往锅里倒了一大勺油。 “也好。但是一个人呆在家里好闷，要是有游戏就好了。”琉璃繁缕守在电视机前等待她的专属早餐。 ”有，我等会拿给你。“ 在琉璃繁缕吃早饭的功夫，秦少游以光速找遍了家里所有的收纳箱，翻出了他小学时代玩的掌机和配对的几款动作rpg游戏卡。为了不被妈妈骂，他在完完全全地收拾好所有收纳箱之后，还把家里拖了一遍。高流市属于阿巴巴鲁的东部临江沿海城市，夏天燥热潮湿，所以家中经常会有追潮的情况。一天不拖地，地板上就能冒出水花来。 正当他喂好了“月亮”，拔掉了家中所有家电的插头准备一个人出门的时候，慕天海打来了电话。 电话那头慕天海急躁的声音传了过来，“喂，你这个当事人怎么还没来啊？” 秦少游打着马虎眼儿辩解道，“到了，到了，我已经下地铁了。” “我跟你说快点的。顾德彰已经报警了。” 秦少游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顾德彰因为冷柏偷文件的事情报了警，要和他们鱼死网破，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 秦少游略带沮丧地问道，“情况怎么样？” “警察还没来，但是顾茂名的爸妈已经到学校了，正在学校里公开处罚他呢。你快点来啊，不然就要错过这么美好的画面了。”电话那头只听见慕天海笑得那叫个心花怒放。 “你说的顾德彰报警，是来抓顾茂名的吗？”秦少游这才理清楚头绪。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抓我们啊？现在有很多学生都倒戈了，纷纷站到了我们这边。这回我们是人证物证俱在。顾德彰凭啥为了一个不值钱的外甥和我们作对啊！你快点来吧。” 秦少游踌躇了很久，如果坐公交转地铁到学校肯定是来不及亲眼看到顾茂名被绳之以法的一幕。必须得打车不可了，可他真的不够打车的钱了。最后，他下定决心做件违心的事。 他从客厅的破沙发缝里扣出200块钱，这是他在家打扫卫生时意外发现的，用他的脚趾头也能猜到，这一定是爸爸藏的私房钱。 “以后再还给你吧。”秦少游自言自语。 秦少游到学校的时候，警察还没到。他一下车便远远地从学校外围着的黑色铁栏的缝隙里看到了操场主席台上跪着的顾茂名和他身旁立着的一对年迈夫妻。由于太过遥远，秦少游看不清他们做什么，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一旁的老阿姨手里握着的马桶塞格外晃眼。 慕天海一个人站在校门口等待秦少游的到来。 “你来得也太晚了。”慕天海抱怨道。 “怎么？还有别的什么事吗？”秦少游心事重重地问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他可真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没有，只是想给你看看我们的战果。”慕天海好大喜功地往操场方向跑，“跟我来。” 操场对面的教学楼上不少老师和学生透过窗户关注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顾茂名的妈妈是顾德彰的姐姐顾泉咏，她早期也是搞教育工作的，后来因为涉嫌殴打学生被开除了。中年和顾茂名的父亲茂永韧开了个自来水公司，他爸爸是入赘的顾家。两个人一直没有孩子，求过很多医，到40岁才怀上的顾茂名。”慕天海向秦少游介绍着他四处搜索出的有关顾茂名身世的小道消息。 秦少游看到顾泉咏正用学校厕所里的马桶塞子朝顾茂名的脸上无休止地鞭打猛抽着大嘴巴子，嘴上不忘骂咧道：“你这个垃圾污染源化粪池里的屎。”茂永韧在一旁瞋目切齿地立着，时不时猛踹上两脚以泄心头之恨。 但是顾茂名的脸上的表情却显得非常平淡，仿佛这些对他而言是再平虎不过的事了。秦少游看到他空洞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 这时，他真正了解到，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的含义。原来在自己心中恶不可赦的顾茂名，也只不过是一个从小受尽了屈辱的可怜之人。秦少游甚至对他萌生了一些同情心，他想起那天张铁男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当我看着现在的顾茂名，就像看到当年不争气的自己或许你可以帮他回头是岸” “住手。”秦少游对他们喊道。 站在一旁的慕天海对他的举动很疑惑，在还不确定秦少游究竟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向后连连退了三步。 “你是什么人？”茂永韧扯着嗓子问道。 “他是我的儿子，我在教育自己的儿子。你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要多管闲事，快点从这个操场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就让你们学校校长开除你。”顾泉咏威胁道。 “儿子？哈哈哈”顾茂名长笑了三声，“我不是你儿子，我是垃圾，是污染源，是你们这群大垃圾生的垃圾毒素，哈哈哈” “畜生！你这个不孝的畜生，你坏事做尽，你丧尽天良。你你”顾泉咏突然捂着心脏倒在了地上痛苦不堪。 “桀桀桀桀桀。”顾茂名见状笑得更凄厉起来，他的笑声刺耳得像蛇吐芯子时发出的嘶嘶声。 “我今天非打死你个逆子不可。”茂永韧正对顾茂名的头一脚踹了过去。 顾茂名连忙向后躲闪，只见茂永韧摔了个四脚朝天。 茂永韧唉声叫苦，倒在地上痛哭了起来，边哭嘴里边骂道，“畜生，你这个畜生” “老东西，这么多年来你们对我做过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这些都是跟你们学的，我没错，我没错，我没错。”顾茂名俯视着地上躺着的两个老人声嘶力竭地吼天喊地道。 秦少游和慕天海此时，不由得为眼前人类的丑陋惊慌失措。他们屏着气，受台风的影响，今天风刮得很大，他们听见风声如涛在他们各自的脸上奔跑呼啸。缓了好久，才回过神儿来的秦少游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身体无意识地退到了慕天海的身旁。当他转头正对着慕天海的时候，慕天海也是大吃一惊般呆滞地望着自己。 很快，校外响起来连绵不绝的警笛声。警察把顾茂名带走了，走的时候，倒在地上的两位60多岁的老人翻腾着爬起身，用尽全身力气拖住警察们的脚跟。前一秒还在破口大骂的两位老人，这时却喊出了，“不要抓我儿子，他还年轻，要抓抓我”的乞求。 世间百态，秦少游不能知道两位老人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动机用“侮辱教育法”培养孩子的，同样他也不能知道在顾茂名被带走的最后一刻，他们为什么会喊出那样无力的乞求和他们是否会对从前错误的教育方式心生后悔。 秦少游今天唯一亲眼见证的是，他们三个人身上流传着人性中的恶。恶，更像是一种传染疾病，它可以从不同的地方来，比如他们的原生家庭c校园生活c社会环境等，也可以由他们传染给不同的人，不同的环境。 每个人身上都有恶的一面，而作为恶的载体——人，究竟要如何去处理内心的恶，才是最为关键的。 如果每个人都能够摆脱身上的恶，世界会变得多么美好。如果我们的父母平易近人，如果我们的老师都高风亮节，如果我们的同学都暗室不欺，如果连路边随处可见的人都能我为人人，助人为乐 不得不说秦少游想象得很美好，他极力地想象着一个任何人都很美好的世界。 当然这只不过是一个19岁的男孩子的凭空想象。那样美好的世界是不可能存在的，即使存在也未必是美好的。 因为他还不知道，人生处处是意外，“一瞬间”是有爆发力的。上一秒的你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了怎样的瞬间，是延续美好还是悲剧酿成？ 任何事都远不比想象中那样简单，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究竟是美好中收获必然的美好来得幸福还是突如其来收获“一瞬间”珍贵的美好更显得幸福？秦少游回不出答案。 但是在这个世界，我们只能收获“一瞬间”的美好——与恶并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