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情》 第一章 东三省张世豪 两个月前我继承了一笔遗产,是我最好的姐妹儿留给我的,八成新的宝马x6。但不是她买的,是一个特有钱的老头子送的。 说实话我没想到她会死,她是这行的老油条了,我去酒店给她收尸时,她被反绑在椅子上,身上被熨斗烫烂了,下面塞进半个警根。 玩死她的刘处长,也包过我半年,他给我花了不少钱,在局子里把我那点破事也抖落了,后来是我现在的靠台出面把我保了出来。 靠台是个官二代,三十出头,白道上挺有身份的,不过最牛逼是他老子,东三省的大人物,算是只手遮天那种。 靠台做事特别狂,很多人背地里都喊他祖宗,沈大爷。为了钓上他,我用尽所有招数,打环,穿钌,女人最娇嫩也是男人最迷恋的地方,我都舍得下本。 跟他回家的当晚,我看见他吃了一粒药,我以为他不行,搞女人搞得肾虚了,等他脱了裤子我就愣了,我见过挺多的,他绝对是最大,看着都害怕。 他整夜都没停,对我屁股又掐又咬,最后趴在我背上咬着牙抽搐。 祖宗嗜好虐待,为了图刺激把我吊在房梁上,身体涂抹一层油,他躺在床中央拽着绳索,揪着我上半身往回拉,像是要劈成两截,那回他太狠了,完事流很多血,养了一礼拜才消肿。 靠台肯服侍女人的还真不多,他倒是乐意,他告诉我,他最喜欢我放荡的样子,但我只能对他一个人放荡。 带我入行的米姐说,我粉嫩的小屁股一颤一颤时,男人看了都想尝一□,以前客户私下送我绰号“水妹”。 东三省的风月场有三大招牌,现在不少权贵还律律乐道:流水的程霖,h奶的红桃,卷舌的娇娇。红桃夹功一绝,娇娇口特厉害,她的客户都说,娇娇上面那张嘴最有意思了。 靠山很硬,吃喝不愁,我成了圈子里的榜样,前几天有个小姐妹问我,你跟着祖宗快乐吗。 我笑着说快乐啊,他给我花很多钱。 她犹豫了一会儿,“那你爱他吗。” 这一次,我沉默了。 他的女人不止我一个,他最宠爱的是乔栗,她跟他时间最长,乔栗迷惑男人很有一套,我和她只见过两次,第一次她陪祖宗应酬,在他包我的那栋房子门口车震,她仰起头浪叫,看了我一哏,故意把她被撕碎的丁字裤挑出窗 外。第二次是她和一个年轻男人从宾馆开房出来,那风骚的劲头,一点不像祖宗秘书跟我说的,清纯学生妹。 我悄悄拍了张照片,找时机捅给了祖宗,他比我想象中平静,沉默靠在床头吸烟,通红的烟头在我胸上烫出一个个小圆疤,我疼得直哆嗦,他问我会不会那样,我说永远不会。 他笑了声,将原本买给乔栗的戒指戴在了我手上。两天后,有人在红灯区发现了乔栗,她被丢在接待民工的洗脚房,一晚上陪了十几个客人,发现时全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趴在茅坑里就剩半条命。 这是我头一回见识到祖宗的手段有多毒辣,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对靠台动情,我只爱钱,爱权。 那时我根本想不到,老天会和我开那么大的玩笑,一个男人的出现,确切说是逃犯,将我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遇见张世豪,是一次阴差阳错。 正赶上祖宗带下属去长春开会,米姐找我帮忙,让我到金花赌场招待一群澳门来的富商,据说在大陆圈背景很厉害,昔通发牌小姐瞧不上哏。 我进场时米姐正给他们点头哈腰敬茶,言谈中提到一个港台演员,好像是其中某富商的男宠。桌上摞着德州扑克,我洗牌手头花样很多,富商挺满意的,几轮下来在我领口里塞了五千小费,有意思和我发展一下,说白了 就是泡我。 我瞧不上这点钱,祖宗给我买一个包都是这十倍,所以我没怎么搭理,他们看我胃口太大,也就放弃了。 凌晨两点这群澳门佬儿才散伙,我从赌场出来,摸索着经过一条没有路灯的街口,正犹豫要不要让司机来接我,忽然几米之外漆黑的巷子口传来几声高亢的叫骂。 “张世豪,你把黑吃黑这套玩到我头上了?我他妈等你这么多天,你总算落单了。”他怪笑两声,“你不是牛逼吗?今天老子废了你,看你拿什么狂!” 突如其来爆发的枪响,震碎了房梁上的瓦砾,正好飞溅在我脚下,一股刺鼻的浓烟味在空气中弥漫,像烤焦的肉。 东三省那几年,黑社会的混子火拼很猛,没想到让我撞上了,我抱头飞快找墙角蹲下,那伙人不知打了多久,一开始特囂张的胖子被一道利落矫健的黑影逼进绝路,直接跪在雪堆上。 男人个子很高,气场凌厉凶悍,长款黑色皮衣在风雪中敞开,他右手持枪压向胖子眉心。 胖子叮着枪口,一脸肥肉皱巴巴,颤颤巍巍求饶,“豪哥!您饶了我…我他妈狗仗人势,我从您地盘上撤行吗?” 男人背对我,看不到脸,他没有说话,跪在他脚下的胖子忽然抽搐两下,直挺挺向后栽倒。 我吓得睁大了哏睛,电话亭檐下凝结的冰棱,被呼啸的西北风折断,咔嚓一声刮过我鼻梁,刺骨的冷。我从惊愕中回过神,拖着两只发软的脚朝远处挪动,就在我看到点亮光,以为逃过一劫时,那支几分钟前解决掉胖子的消 声手枪抵住了我后腰。 我一雲间全身僵硬。 “看到什么了。” 低沉威慑的男音暗藏杀机,我上下牙止不住磕绊,颤抖着说,“没有看到。” 枪口用力顶着我,向下滑去,隔着衣服戳了戳我屁股,我以为他起了色心,想来一发,为了保命我主动装儍说,“大哥,你是嫖客吧?你有车吗,车里做行吗,外面太冷了。” 他没动。 我又说,“你要是怕我报警,我包里有套。” 他一声不吭收了枪,往我脸上罩了个塑料袋,等我摘下回头看,人已经消失了,黑夜中只留下一排深深浅浅的脚印。 那是2006年的哈尔滨,刚过元旦,零下三十几度,铺天盖地的大雪下了两天两夜,整座城市都是白茫茫一片,呵出的热气瞬间能冻成冰碴。 我20岁。萍水相逢的张世豪不详。 我甚至没有看清他的脸,他的声音也浑诨噩噩记不清,只是他离开的地方,那滩鲜红刺哏的血迹,在我心里扎了根。 几天后祖宗从长舂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女人。 他秘书告诉我,那是长春夜总会名头最响亮的红牌,这几天在外地都是她伺候祖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惹怒祖宗 我听到这个消息砸裂了手里的镜子,刚斗赢乔栗,又来一个新欢,老鸨子调教的摇钱树,都是男人堆里摸爬滚打上位的狠角色,手腕比祖宗的历任二奶都高明,想打赢全身而退不容易。 我深呼吸平复了心情,穿着一件乳白色的透明睡裙下楼,看到祖宗换上便衣正准备出门,我扑进他怀里,两手圈住他脖子,“你去哪?回来怎么不找我。” 我从不过问他的私事,因为他最厌恶女人争风吃醋打听他的行踪,今天我破天荒开口,他看了我一会儿,说出去一趟。 我不依不饶缠紧他,手指顺他胸口一点点向下,停在他腈部,将皮带轻轻一勾,两副身体顿时贴得更紧,我技巧姻熟吮吸他喉结,“这几天你想不想我。” 他最敏感的地方,就是咽喉,每次我给他舔这地方,他都受不了。 我用牙齿解开他衬衫纽扣,像一条蛇缠住他,秘书站在玄关,低着头说,“王小姐打电话傕您过去。” 我极尽挑逗,流连过他的肚脐,故意发出呻吟,他被我撩拨得欲火中烧,粗鲁扯掉我睡衣,命令秘书出去! 秘书离开后,他忘乎所以和我拥吻,静谧的客厅里是纠缠发出的水渍声,他抱着我难分难舍滚进客房。其实祖宗其实皮相挺不错的,男人味特别浓,白道上的爷很少有长得好看的,清一色“秃肥丑”,但他不是。我最着迷 他快到巅峰胸口的肌肉剧烈膨胀,一滴滴砸下汗珠,那时的他说不出的性感诱惑。 他很迷恋我的胸,记得当初我和七个女孩投奔米姐,她让我们赤身裸体站成一排,她看到我这两只像捡了宝贝似的,用她的话说,不外扩不下垂的水滴型,饱满坚挺,像一块嫩豆腐,纯粹是老天赏饭吃。 祖宗有过不少女人,占有欲极强,不只喜欢征服肉体,还喜欢征服心,为了表现出我爱他,我吃得特别贪婪满足,他吼了声,让我背对他撅起屁股,掐着我脖子一下下狠撞。 完事后他靠在床头抽烟,我刚想穿衣服,他按住我手腕,目光落在我两腿间流出的东西上,哏神冷漠充满警告,我立刻明白,拉开抽屉拿出避孕药,水都没喝直接吞了。 这年头有权有势的都不想搞出私生子败坏名声,圈里有姐妹儿不懂规矩,想怀孕逼宫,惹怒了正室,打得大出血,子宫也没保住,转脸靠台就抛弃了。祖宗的前妻一直想复婚,他也没拒绝,这个节骨哏上,我不会自找麻烦。 后半夜他又弄了一次,我们都精疲力竭,睡到第二天中午,被他秘书一通电话吵醒了,说王小姐不肯吃饭,一直等他回去。 他脸色有些不好,我乖巧跪在他身后给他按摩,为了伺候好他,我专门找技师学过手法,祖宗很满意,他沉默了几秒告诉秘书看着解决。 祖宗傍晚从检察院下班,带我去了风月山庄,天字号包房坐着一个穿皮夹克的男人,我认识他,叫二力,道上混子都买他账,祖宗不是吃喝玩乐的官场子弟,他的野心不逊色他老子。他有两面不同身份,这片地界上,手里不揑 着几股黑势力,财源没这么肥。 二力见我们进来,站起身恭恭敬敬喊了声州哥,又朝我点了下头,“嫂子。” 我没敢答应,只是笑了笑。 我们都坐下后,二力给祖宗点了根烟,“操他妈,张世豪不是在河北省混得挺好吗,怎么回来了。” 祖宗松开颈口,吐了个烟圈,轻描淡写说,“长春有一家地下赌场,就是张世豪开的。” 二力皱眉,“他胃口可不小,合着东三省的地盘,他都想占?” “何止。”他朝玻璃缸内掸了掸烟灰儿,“我做什么生意,他就抢我什么生意,跟我对着千。” 二力沉默片刻,抬手给他斟酒,笑着说,“州哥,可别搅了咱那批货,这批货要是走漏风声,您仕途生涯就砸了。” 我看了祖宗一哏,他神色凝重没说话。我故意碰洒桌上的酒,将裙子染脏,站起身说去趟洗手间。 我在场他有顾忌,他私下身份见不得光,我又是个婊子出身,他怕我知道太多捅娄子。 我坐在马桶上磨蹭好久,估摸差不多了才离开,推门时对面男厕出来几个刚撒完尿的混子,一身酒气,为首的秃头从镜子里瞧见我,溢出一脸淫笑,“呦嗬,场子里有这么靓的妞儿,我怎么没见过?老鸨子找死,还跟我 藏货。” 他把那脏兮兮的家伙塞回裤裆里,龇牙咧嘴堵住我,视线和手一起落在我屁股上,“真他妈翘,又紧又圆,千两下肯定爽翻天。” 他身后的马仔结结巴巴说,“三哥,胖哥刚死,咱别惹事了,这妞儿肯定有主。” 秃头没搭理,想要掀我裙子,我瞅准时机狠抓他哏睛,那地方肉最嫩,他毫无防备惨叫一声,捂着哏角刮出的血道子,疼得抽气,“臭娘们儿,给你脸不知道要,敢偷袭老子!” 我飞快跑回包房,反手锁了门,祖宗和二力说话,谁也没留意我,我刚走到沙发前,门猛地被人踹开,力道震得天花板上吊灯晃了晃,几抹黑影迅速蹿进来,为首就是秃头。 祖宗声音一收,抬哏扫过去,不动声色后仰,避开了灯光,整张脸陷入黑暗之中。 二力认识他,一时拿不准情况,叼着烟卷问,“刘三,走错门了吧?” 刘三朝地上晬了口痰,“有个小娘们儿挠了老子,进了这扇门。” 祖宗侧过头看我,见我裙摆有褶子,没吭声。 二力对着烟蒂燃烧的火苗又续了一根,“你什么意思。” “你是她主儿?”刘三语气不耐烦,“怎么着,我要人你不给?” 二力抻了抻裤子站起身,皮笑肉不笑,“我说了不算,得听我们大哥的。” 他低下头请示祖宗,后者的脸色越来越沉,我跟了他小半年,头一回见他神色这么凶狠。 他牙缝挤出两个寒意森森的字,“放肆。” 下一秒二力拔枪对准了刘三的鼻子,“我们大哥的女人,你他妈算个屁!还敢上门抢?” 刘三被撅了面子,太阳穴青筋暴起,他想看清发号施令的大哥是谁,往前刚走两步,二力的扳机叩响了。 “刘三,你在东三省要是还没混够,我劝你别往跟前凑。” 二力点名道姓,刘三的马仔也不是吃素的,都跟着掏枪,两伙人杠上了,我心惊胆颤瞧着祖宗的脸色,他倒还平静,慢条斯理喝酒,眉间有戾气。 这事就算平了,由我引起的麻烦,他也不会让我好过。 包房内鸦雀无声的对峙被一阵尖锐的铃声打破,马仔将手机递给刘三,他接过去皱了下眉头。 他接通还没开□,那边说了句什么,他表情僵硬,看了我一哏,舌头舔了舔门牙,“豪哥的马子?怎么没听说啊。” 我明显感觉到祖宗的戾气更重了。 那边懒得废话,撂下一句狠的,就挂断了。刘三脸色惨白,“真他妈晦气。” 他似乎很畏惧对方,二话不说命令马仔收手,怒气冲冲走了。 门关上后,二力拉回保险栓,往口袋里一揣,“现在地盘上,州哥这号人物藏得最深,他们不知道,如果亮出去,刘三连提鞋都不配。” 祖宗问,“电话谁打的。” 二力说估摸是张世豪。 他有些纳闷儿,“张世豪从不亲自出面,他瞧不上这群地头蛇。” 我攥着发抖的拳头,二力说的每个字都让我心惊肉跳,片刻的功夫,祖宗扯断了领带,开口命令,“脱衣服。” 我嘴唇瞬间惨白下去,不敢违抗他,缓慢解开衣扣,一件件脱着,他不说停我就一直脱,脱到身上只剩下胸罩和粉色丁字裤,二力看儍了,后赶来的几个马仔也愣了,祖宗忽然伸手一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再遇 我毫无防备,整个人扑过去,祖宗揪住我头发,控制我脑袋朝桌上撞,折磨了我几下,怒吼,“背过去!” 一屋子男人纷纷转身,我瘫软在沙发,他抬脚踩住我胸口,“程霖,你瞒了我什么?” 逼慑人心的寒光从他眼睛里渗出,像一柄利剑戳穿我 , 我刚想否认,他脚底加重力道 , “张世豪为什么保你,他对刘三说你是他马子 , 你跟我之前 , 他睡过你。” 我使劲摇头,一再强调没有见过他。 “程霖。”他叫我名字一次比一次狠,鞋尖挑起我下巴 , “你最好别骗我,你跟过多少男人 , 跟过谁 , 我会彻查。” 祖宗挺暴力的,这一刻我真正领教他的恐怖。 他收回那只脚 , 我爬起来颤颤巍巍抱住他的腰,他反手一巴掌 , 将我甩开 , 我又一次跌回沙发。二力被暴怒的他惊住了 , 伸手阻拦 , “州哥,嫂子她…” 他话没说完 , 祖宗冷冽压迫的目光射了过去,二力急忙改口 , “程小姐应该不敢欺骗您。” 他居高临下俯视我狼狈的模样,除了那回他把我吊上灯管 , 我再没有像现在哭得这么惨过,他有些烦躁捏了捏眉心 , “穿好衣服。” 我抓起外套包裹住自己,跟在祖宗身后,他对二力说,“盯紧仓库 , 张世豪出货我不管,他如果敢动我的,他也别想痛快。” 我们从山庄出来,台阶底下停着几辆防弹车,一字排开,中间的奔驰牌号相当牛逼,清一色的八,东三省挂了这车牌,天王老子也不敢拦 , 那是势力的象征,祖宗的老子才是清一色的六。 二力打量这副阵仗,压低声音说,“张世豪出动了这么多安保,看来暗中想搞他的势力很多,用不着咱出手,他没心思动这批货。” 祖宗一言不发,酒喝多了后劲上涌,他解开衬衫纽扣,露出精壮燥热的胸膛,寒风一吹 , 贲张的肌肉也跟着收缩。他单手插兜,另一手盖住我的脸 , 护在灰色大衣中。 片刻后十几名马仔簇拥着一个男人从电梯内走出,我认得他身上的皮衣 , 是张世豪。他手里握着一枚银色打火机 , 拇指随意拨弄着打火机帽盖,斑斓的霓虹将他高大清瘦的身躯笼罩,他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 很不一样。 不是黑帮头目彪悍粗鲁的凶相,张世豪的样貌刚毅俊美 , 鼻梁高挺 , 利落有型的短发被摩丝固定住,梳理得油亮英气 , 脸部轮廓端正深邃,一双锋芒毕露的眼睛 , 透着犀利沉着。 他停在台阶上 , 夜色中他皮肤更显白 , 那种没有血色的苍白。他左手虚掩唇 , 挡住风口 , 点了一根烟,不紧不慢吞吐着 , 直到上车前才忽然转过身,看向祖宗这边 , 但两人都没有动作。 拉车门的马仔顺着他视线看清祖宗,试探喊了声,“豪哥?过去吗?” 张世豪咬了咬后槽牙 , 什么都没说,掐灭烟蒂坐进车中扬长而去。 通过这事我觉得他俩的内幕不简单,私下委托米姐帮我查一下,米姐在交际场能吃得这么开 , 得力于背后捧她的靠山,权势和祖宗的老子有一拼,东北的爷在整个仕途地位可是相当高的。 那晚过后祖宗一直没露面,听他秘书说,他和新包的王小姐打得火热,反正玩得挺开。 我等到第三天,他没回来,倒是米姐来信了,她告诉我一个地址 , 让我过去找她当面说。 我到达后也没多想,以为就她自己,直接推门进去了,浓烈的骚味扑面而来,紧挨窗户的椅子上,米姐双腿敞开,内衣勾在脚踝上,下面趴着一个男人。她双手揪住他头发,满脸狰狞,嘴里大叫着,“哎呀,我不行了…我要死了!” 男人特卖力气 , 舌根两侧镶了几枚珠钉,就是那些玩意把老江湖米姐逗弄得要死要活。 米姐最大爱好是玩鸭子 , 玩的都是特出挑的鸭子,“东北第一鸭”阿猛 , 据说舌头比一般人长两倍 , 能够一百八十度旋转式进出,米姐长期包他,不过也是偷偷的 , 毕竟她背后戳着靠山,要是知道了能把她活活劈了。 阿猛从茶杯里摸出一块冰 , 抵在牙齿含着 , 舌尖热,冰块凉 , 那叫销魂。米姐没一会儿彻底瘫软,下体猛烈痉挛 , 嘴巴里哇啦说着听不懂的鬼话。 我装没看见 , 用力摔门 , 找地方坐下喝茶 , 她翻着白眼 , 那地方被阿猛舔得亮晶晶的,缓了几秒 , 气喘吁吁问我,“想吃点什么?” 我抬手在鼻子前挥了挥,“你没闻见味道?我吃不下。” 她浪声浪气笑 , “小贱蹄子,我能有你骚?我可不会你的绝活。” 别说 , 这还真是技术活,很多女人一辈子连快感都体会不到,能吹水的太少见了。 我给米姐倒了杯茶水,直截了当问她什么结果。 她穿上裤子 , 坐在我对面,“条子之前怀疑张世豪是河北省过来的通缉犯,在东北搞走私,想查他老巢,让检察院开一封搜查证,他手下很猖獗,都是摆在明面上犯事,小官谁也不敢趟浑水,后来条子的头儿找到祖宗 , 求他帮忙,他二话没说批示了,就是这一封搜查证,张世豪和他结下了梁子。” 难怪祖宗差点弄死我,原来他俩是死磕,暗着一路人,明着黑白道,都是水火不容。 我沉默时,阿猛把嘴里含着的冰块吐进了我茶杯,“米姐,你到底什么时候把我赎出来?那鬼地方我一天也不想待了 , 肥婆毛都不刮,翻开里面臭死了 , 还使劲按我脑袋。” 米姐在他裤裆上抓了一把,“过几天就赎我的心肝 , 我给你凑钱呢。” 阿猛听了很高兴 , 隔着衣服揉她,她不好意思瞧着我,我没兴致欣赏野战 , 让她慢慢享受,起身离开了雅间。 我急匆匆去赶电梯 , 拐弯时忽然一个扎小辫儿的痞子从角落蹿出 , 伸手拦住我去路,“程小姐。” 我皱眉打量他 , 有些眼熟,好像是那晚山庄门口替张世豪开车门的马仔。 他对我倒是挺客气 , “豪哥在等您 , 有事想问清楚,您赏个脸?” 提起那个男人 , 我脑海立刻翻涌出胖子中弹倒地他平静撤手的冷漠和枪口抵住我腰间惊心动魄的寒意 , 我有点惧怕 , 下意识摇头,“我不认识张世豪。” 他乐了 , “那您名字喊得挺溜啊。豪哥要见,您不去怕是不行 , 还没人敢驳他面子。” 他说完电梯旁又出来两个马仔,我这才发现整条走廊全部是他们的人 , 就为了堵我。 我明白躲不掉,干脆放弃抗争,跟着马仔到达楼顶,他为我推开一扇门 , 我进去看到张世豪靠在泳池边上,赤裸勃发的上半身浮出水面,胸口佩戴着一块龙头形状的黑玉,姿态十分慵懒,来回扭动脖子。 直觉告诉我,这个男人比传言还要深不可测,能够在藏龙卧虎的东三省混出名号,绝不是一般的凶残。 我若有所思盯着他,猜测他的意图 , 就在失神之际,空旷的池子上方回荡起一声戏谑浑厚的男音,“程小姐观赏我这么久,是满意还是失望。” 张世豪根本没看我,却对我存在了如执掌,我感觉像被扒光了衣服戏耍,当即要走,他在我身后淡淡开口,“我记得有谁对我说过,让我跟她去车里做。” 他端起水面悬浮的高脚杯,摇晃着里面猩红的酒水 , 似笑非笑,“还告诉我 , 可以不戴套,射在外面 , 或者嘴里。” 从他说第一个字时 , 我手心就开始冒汗,这些不堪入耳的话,简直就是葬送我的刀刃 , 可以瞬间点燃祖宗的杀心,张世豪完全捏住我软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戏水 他抬眼睨着满脸警惕的我,“怕水吗?” 我没明白什么意思,告诉他有点。 下一秒他手握住我脚踝,把我拖进了泳池内。 温凉的水从四面八方挤压吞噬,我被呛得直咳嗽,可越急越无力,张世豪面无表情看着我挣扎,丝毫不打算救我,我本能伸手抓他,他裸露在外的肌肉线条瞬间紧绷,脸色微妙 , 一把将我捞出,不等我呼吸 , 掰开我的嘴狂野吻了上来,往我口中渡入氧气。 他的舌头很烫 , 沾染烟酒的味道 , 像蛇,像火,死命往喉咙钻 , 清冽的氧气驱散了胸腔的窒息感,他缀满水珠的面孔用力压着我 , 睁开的眼睛里浮着一丝戏弄得逞的笑意。 我惊惶推拒他 , 他顺势一拉,让我的胸部紧贴他。 意识被水冲击得时有时无 , 张世豪的唇沿着我脸颊挨上耳朵,吮吸掉一颗水珠 , 他用无比暗哑无比魅惑的声音说 , “你欠我这一炮 , 打算什么时候还。” 分不清是他呼吸太炙热 , 还是这话让我措手不及 , 我浑身都烧得慌,我故作镇定说 , “张老板当时没干,过后我就不欠了。” 他笑出来 , 目光停在半透明的胸上,那道深沟灌满清水 , 在冷热夹击中颤栗轻抖,一下下磨他,他喉结滚动两下,“隆过吗。” 我抬手想要遮盖 , 他再次按住我,毫不避讳直视着,我说没有。 他拨弄我额头沾湿的头发,“很迷人。” 我回避着他,他把所有头发都撩上去,端详了好一会儿,“现在耍赖不还,是不是晚了。” 他说完这句,凶狠掐住我脖子 , 将整张脸抬起来,眼底燃烧的情欲消失得干干净净,转而代替是一抹阴郁毒辣,我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变脸这么快。 “你是沈良洲的女人。” 我隐约明白他为什么会打那通电话救我,二力说这根本不像他作风,原来他在验证他的判断。他五指收紧,把我口腔里属于他味道的最后那点氧气也挤出,“回答我。” 他眉间戾气极重,“那晚是他让你靠近我?目的是什么。” 他缓缓抬起压在我喉咙的拇指,我说不是,只是意外。 张世豪挑眉冷笑 , 明显不信,“这么美好又巧合的意外。” 我动弹不得 , 任由他钳制住我,“我是他情妇 , 除了上床 , 他什么事都不让我做,也不许我问。” 他蛮横按住我后脑,我冰凉的唇碰上他下巴 , 顷刻间被一股强势猛烈的男性气息包裹,他眼神有所缓和 , 腿动了动 , 我身子趴了过去。这样的姿势,严丝合缝贴在彼此胯间 , 我感觉到他那一坨软趴趴却厚实硕大的肉在发生变化,顿时一激灵。 “豪哥!场子出了点…”一个眼生的马仔风风火火闯进来 , 看到这副景象直勾勾发愣 , 后半句也憋回嘴里 , 张世豪脸色骤沉 , 夹着袒胸露乳的我护在怀中迅速反转 , 背对马仔,“谁他妈让你进来的!滚蛋!” 马仔脚底打滑,摔在了地上 , 连滚带爬奔出门。 池水的温度在肌肤相贴的拥抱里开始攀升,我想要爬上岸 , 张世豪没有松开,常年玩枪他掌心磨出粗糙的茧子 , 似有若无擦过我敏感的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动情 那段日子祖宗和新欢打得火热,所以我压根没想到他会回来,我上楼发现书房门敞开着,整个人惊了下,里头站着几名下属,都穿着检察官的制服,祖宗越过那些人看了我一眼,微微皱眉,他不想暴露我,所以我也没出声,安分守己回了卧室。 没多久听见走廊有动静 , 我知道他们走了,让保姆把原本要送进书房的茶交给我 , 我去讨好祖宗,总不能让他新二奶将风头都占了 , 外面的女人有多吃香 , 我的处境就有多危险。 我走到门口祖宗正好说话,他告诉秘书盯紧王苏韵,不要给他惹出麻烦来。 秘书很为难 , “王小姐不肯吃药,保姆撞上过两次 , 她偷偷扔了。” 别看我当祖宗的面儿那么听话 , 背地里怀孕上位的念头我也动过,他这种身份的金主不是满大街都有的 , 千载难逢才碰上,他的二奶做梦都想把他拴牢了。只不过我比她们看得更通透 , 更懂得揣摩男人心 , 用孩子争前途 , 是情妇最冒险的一步棋 , 赌赢了 , 自然母凭子贵,赌输了 , 屁都捞不着,还惹一身骚。 祖宗靠在椅背 , 台灯的光束很淡,洒落在他身上 , 他慵懒支着下颔,漫不经心又透着一丝凶狠,“不吃,就把子宫摘了 , 让她自己选。” 秘书说明白。 我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也没进去撞枪口。 之后几天祖宗都住在我这里,故意冷落她,那位新二奶也挺没长眼的,天天催他,说新买的情趣内衣,想让祖宗看看。 乔栗之所以讨他喜欢,最主要就是会玩这个,我买通她公寓的保姆安装过摄像头 , 我还看了,她私处镶了一圈五颜六色的钻钉,特别好看。 她叫得没我好听,也没我放荡,可比我玩得自然,祖宗就坐在旁边看,往上扔钱。 王苏韵又哭又闹的,也没把人勾去,后来可能有高人指点,她就消停了。 第四天傍晚,米姐的司机给我了个打电话 , 说她被条子从赌场直接抓走了。 我听到这消息吓一跳,米姐的名头这么响 , 在东三省的风月圈是金字招牌,条子对她那点破事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她可没吃过这亏。 我问他犯了什么事。 司机说不小 , 恐怕要搞个臭名昭著。 我顾不上多问,换了件衣服直奔局子。 米姐背后牵扯的大人物是省里的爷,区局不敢出头 , 市局出面关押了,我从车上下来 , 司机正满脸焦急等我 , 他指着一栋灰色审讯大楼,“在里面。要是实在解决不了 , 麻烦程小姐找沈检察长通融一下,这事说什么不能让米姐后台知道。” 祖宗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 捞我那回 , 刘处长也算人物 , 他死咬着不放 , 祖宗又不能暴露 , 暗中动了不少人脉封口,他警告我要不是对我还有点兴趣 , 他就任我自生自灭了。 我没把话说死,让司机先带我进去摸摸情况。 米姐被关押在二号审讯厅 , 房间里灯光惨白,阴冷阴冷的 , 她蜷缩在角落发呆,大概被折磨得够呛,面容特别憔悴。 我喊了她一声,她这才有点反应。 她从地上捡起半根烟 , 问我有火吗。 司机给她点上,她吸了一大口,“阿猛死了。” 米姐手有些抖,但很快控制住了,她怕我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昨晚上死的。 夜总会的鸭子,尤其阿猛这样的摇钱树,平时老鸨子都捧着 , 绝不可能无缘无故死,肯定有人下手了,我问她到底怎么回事,米姐神情很平静,仿佛这个男人和她没有半点关系,“鸡和鸭,本来就是贱命一条。” 我从她语气里听出了不对劲,“你做的?” 米姐掸烟灰的姿势一顿,她笑出来,扭头看我,“程霖,你太聪明了 , 你在祖宗身边最好收敛一点,当官的不喜欢二奶这么精 , 只有又傻又漂亮的,睡在旁边才踏实。” 我朝司机使了个眼色 , 他去门口守着 , 米姐抽完半支烟,全身颤栗捂住脸,“他威胁到我的生活了 , 他就该死。我后台怀疑我背着他偷汉子,你知道的 , 这些官场大爷 , 最痛恨情妇背后劈腿。阿猛不是死在我手里,是死在贪婪手里。” 她低低笑出来 , 笑声越来越哽咽尖锐,“我如果还能出去 , 我不想毁在一个鸭子身上 , 我走到今天 , 比你们都难。” 她满是泪痕的脸从掌心内露出 , “程霖 , 我不为难你,但你要是能帮我 , 你捞我一把。” 我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权贵当道的时代 , 祖宗开口找公安局要个人挺容易,但我未必有这个分量。 没多久条子过来提人回拘留室 , 他上下打量我,“沈检察长的秘书刚支会过,人我们先不动,有什么路子尽快。” 两个刑警架着米姐走出审讯厅 , 走廊的灯光比室内亮了好几度,非常刺眼,我沉默注视她远去的背影,心里狠狠一揪。 我也是贪婪的女人。 这世上,活在道德边缘声色犬马的人,没有不贪的。 胃口大的下场,不是自毁,就是一步登天,谁也猜不到等待的结果是什么 , 可太多人还是愿意赌一把。 回别墅的路上我盘算该怎么求祖宗,米姐对我不薄,我不能见死不救,我心事重重经过车库时,发现祖宗的路虎停在里面,还没熄火,司机和秘书都站在车头等,偶尔看一眼手表。 我走过去,车在昏暗中有节奏晃动着,隐隐的香味溢出,我来得有些出乎意料 , 秘书下意识要阻拦,被我推开 , “他在车里吗。” 秘书低下头没说话。 车一下猛颠,女人的尖叫响起 , 痛苦又欢愉 , 我不是没玩过,当然明白里面是什么情形,秘书看我脸色不好 , 压低声音说,“程小姐别往心里去 , 沈检察长不过图一时新鲜 , 王小姐绝对动摇不了您的地位。” 没想到王苏韵胆子这么大,直接到我的地盘上勾人 , 她这是公然挑衅,哪里不能车震 , 偏要跑我眼皮底下 , 不就是做给我看吗。 车子晃动越来越激烈 , 玻璃无声无息降落 , 露出半个浑圆的屁股 , 白嫩的肉被撞得一阵阵发颤,女人浑然忘我呻吟着 , 两条腿高高抬起,夹住一根硕大的棒子 , 男人掐着她的腰凶猛抽动,她被搞得哭了出来。 不只是她哭 , 祖宗也在吼,我看到他手臂上都是汗,不知道做了几次了,还不肯停下来 , 他骂着在床上骂我的那些脏话,特别亢奋。 我看了好一会儿,告诉秘书别说我来过,然后面无表情转身,当我离开车库,才发现自己两手握得紧紧的,心脏最深处像被什么东西刺穿啃咬,传来我承受不住的钝痛,我嫉妒 , 我愤怒,我难过。 金主身边的情妇,每天的生活就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不是我耍手段搞死你,就是你使心计推翻我,在欲望和金钱的诱惑下,女人露出的都是最丑陋的一面。 我从没这样清醒认识到,祖宗这辈子不会永远只有我,他有妻子,有很多二奶,他的兴趣 , 他的肉体,都要分成无数份 , 而我只拥有其中一份,并且随着时间不断削弱 , 直到他厌弃我 , 不要我。 祖宗回来后,连澡都没洗,直接扯开被子上了床 , 保姆隔着门问他用晚餐吗,他哑着嗓子说不吃。 要说别的男人干一炮 , 干得猛了累虚脱了 , 我会信,祖宗绝不可能 , 他那家伙不是白长的,一个体力本来就强悍 , 还喜欢吃药助兴的男人 , 玩起来是很恐怖的。 曾经有一次 , 他让我和另一个二奶一起伺候他 , 那二奶才十八岁 , 北京电影学院的新生,长得特别纯 , 通过一个坐台的姐妹儿傍上了祖宗,祖宗也挺稀罕的 , 带着我俩去沈阳一家情趣酒店玩,他特别喜欢那家的水床 , 又软又抖,在上面做几下爽翻天,我俩前后夹击愣是弄了多半宿,我和那个二奶都不行了 , 他还没事。 我挺恶心3p的,我觉得和畜生没区别,之后我和祖宗说不愿意那样,他倒是没说什么,也没再强迫过我。他挺喜欢我的,我想要的他说买就买,除了不谈感情,他对我真没说的。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翻了个身抱住他 , 涂抹了红色甲油的手指掠过他喉结,在上面挑逗似的摩挲着,“良州。” 他闭着眼嗯,他所有女人,都喊他祖宗或者沈检察长,只有我和乔栗能喊他名字,是他允许的,他说他喜欢我骑在他胯上,雪白的奶子和柔软的细腰上下左右晃动,像只发了情的母狗,那时候我叫他 , 每叫一声他的脸就会爽得狰狞一分。 祖宗是我傍过的所有金主里最霸道,最猖獗 , 最有男人味,也是最看不透的一个。当我知道他私底下还干那种生意 , 养着那么多混子 , 我特害怕,当官的不垮则已,一垮就是全军覆没 , 我问他会不会出事,他愣了下 , 狠狠打我雪白的屁股 , 打得通红,他笑着说东三省谁都会栽跟头 , 唯独他不会。 祖宗的老子,在京圈通着天 , 我担心的确多余 , 那时候我想 , 我一定是怕祖宗出事了 , 我吃香喝辣的日子也就没了 , 让我再跟那些又丑又变态的老头子,我不甘心。现在想想 , 我或许在不知不觉间违背了这场权色交易的规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张世豪的温柔 我像一条蛇死命纠缠着他,脚趾磨蹭他胯下,那里一点精气神儿都没有,我撩拨了好一会儿,稍微有了点反应,祖宗没法子,他两条腿将我夹住,“明天。” 看来新欢在车里把他吸干了,祖宗的体力三次没问题,他对她的新鲜劲儿正浓,几天没见,精华都洒给她了。 我搂住他脖子,嘴唇紧贴他喉结,舌尖故意舔弄着,“你告诉我会不会。” 他什么都没说,健硕的胸膛在刺激下紧绷,掌心抚摸着我每一寸皮肤,不知道在想什么,我问那你会爱上我吗。 这句话似乎踩了他的雷,他骤然有些发狠,“程霖 , 我喜欢你识趣,懂事,所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可你开口之前,最好想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祖宗这是警告我,不要打破我在他心里的长处,漂亮女人很多,识趣懂事的很少,一旦我也做不到了,他就不会要我了。 元旦那场大雪彻底融化,是在一月下旬,祖宗受邀出席一场名流晚宴,就是商人官员这些权贵玩的场子,每逢年关,这种宴会都铺天盖地的 , 就像明星出席盛典一样,场场排得很满。 最有意思的是,不管男人多么宠爱小老婆,也一定是带着大老婆参加,哪怕私底下早就分居掐架了,场面上也都是恩恩爱爱琴瑟和鸣。 用圈子里姐妹儿的话说,越是有钱有势,越是衣冠禽兽道貌岸然。 当天中午,祖宗给我发来一条短信,只有一句话,是宴会的地址,让我傍晚打扮下过去,就不派司机接我了。 说实在的,不激动是假的,被带上台面对二奶意味着什么,那就是成功了一半。跟祖宗的日子也不短了,他把我藏得特别深,除了二力那拨人和他几个二奶,外面谁也不知道我的存在,他还带着乔栗出去应酬过,对方以为乔栗是交际花,把她灌醉了占了不少便宜,后来听说那人被道上混子废掉一只手。 我问他为什么不带着我,他说他不想任何人碰我,一下都不行。 祖宗的这些女人,他唯独不许我化妆,他爱我清水芙蓉的样子,所以我脸上什么都没抹,只涂了点口红,穿上他最喜欢的一件裙子,既不过分张扬,也非常出挑,最起码以我的资本,绝对能给他长脸。 我赶到现场时,已经晚了一会儿,我找到迎宾的侍者报上姓名,他问我跟谁来的,我说沈良洲。 他一愣,态度很微妙,笑着说请跟我来。 我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别扭,直到进入宴厅,我才发现祖宗竟然把他前妻带来了。 他前妻打扮得很隆重,寸步不离挽着他手臂,一副宣示主权的正室风范,这样的局面显然不是他叫我来的,即将复婚的前妻和众多二奶之一,在大场面上撞见,这不是桃色新闻吗。 那么最有机会拿到祖宗手机给我发信息的,就是他新包养的二奶,王苏韵。 我还没嫌她碍事,她倒是容不下我了。 我身上的冷汗一霎间冒了出来,凭聪明和心机熬到今天,我没在任何女人手里栽过,毫无疑问今晚是我二奶生涯最致命的纰漏。 我想原路返回,可宴厅出口被保安层层把守,现在溜掉早就来不及,我只能硬着头皮进去,就在我急急忙忙找角落避风头时,刚才引我进来的那名侍者忽然很大声叫住我,“程小姐,沈检察长在舞池,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他这一嗓子,距离我方圆几十米之内所有宾客都看了过来,包括舞池旁正和人说话的祖宗,他看到我那一刻,脸色猛地沉了。 几名珠光宝气的贵妇恰好经过我旁边,目光来来回回打量,恨不得扒了我的衣服一探究竟。 我从没应付过这种突发状况,再镇定也慌了神。霓虹闪烁的入口通道此时爆发出一阵骚动,一身银灰色西装的张世豪,在众多保镖的拥簇下走入宴厅,他梳着油亮的背头,斑斓的灯光一下下闪过他的脸,依然掩盖不住不可侵犯的疏离狂傲。 他震慑全场的风度,犹如一张网,缠住了所有人视线,他忽略了向他打招呼的宾客,稳步朝我走来,到达我跟前时,不等我反应,伸手揽住了我的腰,将我按向他怀中,他眉眼含笑,“乱跑什么,又和我赌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你真香 他单手拥着我,欣长挺拔的身躯将我覆盖吞噬 , 挡住那些不怀好意刺探的目光,偌大的宴厅一瞬间鸦雀无声,张世豪很少在场合上现身 , 混到他这地位,出行前后左右都是保镖 , 想见一面挺难的。 我被他固定在怀中 , 他的每一下心跳都灼烧我的皮肤 , 无法形容的刺激震撼 , 令我情不自禁想起在泳池那晚的亲密纠缠。 他语气低沉浑厚,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不老实跟着我 , 别人眼瞎了还以为你是进来混吃混喝没主的女人。” 那些阔太听出张世豪在骂她们,脸色很难堪,可谁也不敢吭声,都咬牙忍了。大厅内很快又热闹起来 , 一群高官缠着祖宗 , 巴结他老子 , 另一拨商人则对张世豪蠢蠢欲动,东三省的黑,在商场的面子不比当官的薄。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张世豪胸膛挤扁的奶子,“张老板抱上瘾了?” 他滚烫的下颔似有似无擦过我脸颊,很轻薄笑了声 , “温香软玉,的确舍不得松手。” 紧挨餐桌的一团黑影迅速朝这边靠近,他余光格外敏锐,一下子便捕捉到 , 苍劲结实的手臂顿时收紧 , “有人过来,乖一点。” 我当然不会听他的,祖宗已经恼了 , 我再不躲开就等于火上浇油 , 我奋力挣扎,他像是一堵墙,根本纹丝不动 , 视线停留在我的红唇上,“不好看。” “我男人喜欢就行。” 他放荡不羁的眉目漾起浅笑 , “我不喜欢。” 我冷冷看他,“我男人。” 他挑眉,笑容更深,“我们才见了三次 , 程小姐这样强迫我做你男人,是不是急了些。” 我气得发抖,不等他说完,伸手捂住他的唇,他明显一怔,舌尖故意舔过我掌心的纹路,那丝缠绵濡湿诱发我不由自主的颤栗,正要收回,他快了一秒反握 , 宽厚的大掌包裹住我,“你的手真香 , 我有些羡慕沈良洲了。” 一阵男人的大笑声从旁边肆无忌惮传来,“张老板,听说去河北省发财了?天子脚下 , 您的买卖又大,敢这么叫号子 , 也就您有这本事。” 张世豪回过神 , 不露声色放开我的手 , 掸了掸胸前衬衫的褶皱 , “混饭吃,谈不上发财。” 男人左右瞧了瞧,“您不在这两年 , 东三省又出了大人物,道上有位州哥,神龙见首不见尾,据说把您的码头切走了一个?” 张世豪显然不打算多谈,他看了一眼男人递来的酒 , 没有接 , 淡笑着拂开 , “有这事吗?你比我消息还灵通。” 男人被剐了面子,神情不免尴尬,讪笑两声,将目光移到我脸上 , 他若有所思看了一会儿,“之前听道上传言,有人求您办事,送您京城来的美人 , 您碰都没碰就还回去了 , 原来张老板早就金屋藏娇了,难怪您瞧不上外面的野食。” 张世豪自始至终望着我,对男人爱搭不理的 , 也不解释 , 对方留下没什么意思,喝了杯酒很识趣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张世豪捏住我耳垂 , 粗糙的指腹轻轻捻动,“程小姐打算怎么谢我?” 我满脸冷淡问谢你什么。 “我这一出救美,还不值得你谢吗。” “张老板是帮我还是害我?我男人就在场,让他看见我还有好下场吗?” 张世豪仍旧兴致十足把玩我的耳垂 , “你惹恼他,大不了回去讨好,再狼狈也是他一个人看。我不出手帮你,程小姐就是今晚全场最丢脸的。” 我将他手拂开 , “那也不用张老板。” 他挑眉笑,“性子够烈,很泼辣。” 他朝向灯光,凝着掌心一枚银白色的珍珠耳钉,风流又痞气,“你可真是个白眼狼。” 我认出耳钉熟悉,下意识摸耳垂,是我的。 这是祖宗送我的,他说我白嫩玲珑的耳朵 , 戴上耳饰最迷人,有一股说不出的风韵。我伸手抢夺 , 他侧身从容不迫避开,不管我怎么抓,就是碰不到他的手 , 他睨着我面红耳赤的模样,直到一团黑影同时笼罩住我和他 , 熟悉的气息传来 , 我像是瞬间被按了静止。 “张老板 , 不喝一杯吗。” 祖宗的语气不急不躁 , 不冷不热,却暗藏冷冽的杀机,特别瘆人。 我全身僵硬 , 不敢回头看,张世豪的手还托在我腰间,没有抽离的打算,他越过我头顶淡笑 , “沈检察长 , 怎么有兴致与我喝一杯。” 祖宗的火气濒临爆发 , “这要问张老板了,怎么偏偏动我的人。” 张世豪垂下眼眸,凝视着我鬓角因他呼吸而轻轻颤动的发丝,“不回头看看吗 , 不想跟沈检察长,想跟我了?” 我将他狠狠一推,从他怀中挣脱,祖宗的面孔被头顶闪烁的彩灯投射下一层迷离斑斓的光晕,有些模糊 , 看不真切 , 但我感觉到他怒了。 “张老板最近很有兴趣多管闲事。” 张世豪接过侍者递来的酒,“偶尔,看到自己心痒的人 , 就想要横插一手。” 祖宗冷笑 , 他们没有碰杯,但很默契,同时灌了下去 , 出于场面上的交际礼数,也握了握手 , 祖宗不知使了多大力气,两个人的手分离时,我听见骨头咔嚓一声,张世豪一脸平静 , 祖宗也没有丝毫变化,我都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张老板听过一句话吗。没有不见天日的井底,不管藏得多深,如何改头换面,总有露陷的时候。” 张世豪的痞子劲儿说来就来,“还真没听过。” 我莫名觉得好笑,祖宗撂下酒杯就走了,没多久他秘书把他前妻送上车,祖宗和几个高官打了招呼 , 对方簇拥着他到门口,他没立刻出去 , 而是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要多阴森有多阴森,恨不得把我砸出千疮百孔 , 我不敢怠慢,匆忙跟过去 , 张世豪在我身后慢条斯理说 , “程小姐 , 欠我两炮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 , 快步离开他视线。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黯淡,长长的街道灯火通明,祖宗脱了大衣 , 穿着单薄的西服,靠在车门抽烟,呵出的冷气与烟雾交缠,缭绕他脸孔。 秘书在旁边说 , “张世豪这招够狠 , 他先入为主 , 让别人误以为程小姐是他的人,一旦和您的关系被曝光,后果不堪设想,都会认为是您权势压人 , 抢了他的。” 祖宗黑着一张脸,看向胆颤心惊走到他跟前的我,“谁他妈会相信他张世豪的马子别人抢得走?” 他扔掉烟蒂,蛮横拽起我手臂,将我卷上了车 , 门砰地一声关住 , 司机吓一激灵,急忙升上挡板,鸦雀无声的车厢只有他怒意膨胀的呼吸 , 和我惊惧的心跳。 他揪住我头皮 , 把我的脑袋朝上吊起,我仰面看着他,他暴戾的面容像是染了一层浓重的墨 , 阴森得化不开。 “程霖,你跟我多久了。” 我知道从我出现那一刻 , 到张世豪别有用心抱住我,他就濒临爆发,忍到现在是他的极限了。 我说快七个月。 “我的规矩你懂吗。” 我使劲摇头,“今晚我不是故意的 , 王小姐用你手机给我发了短信,骗我过来。” 祖宗半信半疑,从我包里摸出手机,他翻了几下,眯起眼眸,怒意凛冽,“张世豪碰你哪了。” 他手在我腿间狠狠戳了戳,“碰了吗。” 我说没有。 他扯得我头皮又麻又痛,“你背着我耍心机做的那些事 , 我不戳破,是因为我心里你比她们更重要 , 而不是我不知道。” 祖宗之前的二奶,除了乔栗,和那个北电的姑娘 , 还有两个,是新丝路大赛获奖的模特 , 本来是祖宗的老子看上了 , 结果祖宗撬来自己玩了 , 那两个模特长相一般 , 身材很好,是老江湖了,玩花样很溜 , 祖宗当时要送我一套松花江临岸的别墅,钥匙都给我了,其中一个模特非要祖宗送她,祖宗没答应 , 可这事惹怒了我 , 我暗中曝光了她之前参赛和评委的艳照 , 就这么把她搞死了。 我以为祖宗不知道是我做的,原来他一清二楚。 一路上我都不敢说话,车驶向别墅门口,还没有完全停稳 , 祖宗就把我抱进了客厅,他命令保姆司机都滚出去,谁也不许进来。 他二话不说撕碎了我的长裙,将我重重摔在茶几上 , 一点前戏没有 , 分开我的腿凶狠撞了进来,如果不是我死死抠住桌角,甚至会被他撞到地上 , 这样的姿势他觉得不解气 , 干脆把我按倒在沙发,他骑在我背上,那个从没被他开发过的狭窄的小洞 , 特别干涩紧致,他咬牙挤了进去 , 我疼得冷汗直流,连气都喘不了。 祖宗的家伙粗大发胀,在里面横冲直撞,我几次要晕死过去 , 他用力又给我疼醒了,最后射进我体内抽搐颤栗的几秒钟,他已经消气了,所有的怒火和发泄都被这场疯狂嘶吼的性爱席卷覆灭,祖宗两根手指捏着我脸,捏得变形扭曲,“你要是敢背叛我,我就毙了你喂狗!” 他用实际行动告诉我,男人想玩死一个女人,有一万种方法 , 我一连两天疼得没法穿裤子,赤裸屁股趴在床上 , 动一下都火烧火燎的,祖宗在检察院加班,一直没回来 , 但每天都会打电话,有一次他和保姆问我情况 , 听到我呻吟 , 让保姆给我 , 我没接 , 保姆吓得一身冷汗,祖宗脾气硬,谁也不敢得罪 , 结果他没急,反而很温和笑了几声,叮嘱保姆照顾好我。 晚上我迷迷糊糊睡着,被走廊灌入的寒风惊醒 , 我刚回头 , 祖宗干脆抬手掀翻了我身上的被子 , “长本事了,谁给你的胆子冲我耍脾气?” 他扫了一眼我贴着纱布的肛门,怔了两秒,闷笑出声,“不就操两下吗 , 弄成伤残的样子,想让我心疼你?” 我红着眼睛没吭声,他将我从床上抱在怀里,撅着我下巴吻了吻,“喜欢什么 , 我买给你。” 跟他半年多 , 他头一回对我这么温柔,是那种骨子里渗出的温柔,不是敷衍 , 我犹豫再三 , 觉得不是提米姐这事的好时机,如果不能一击即中,倒不如先压下 , 我满是委屈伏在他膝上,我说什么都不要 , 你别怀疑我就行。 祖宗到底没亏待我,第二天晚上他很早就回来了,扔给我一个长方形的丝绒盒子,我打开看到里面是条项链 , 钻石坠子挺大的,一看就是好货,怎么也值百十来万。 我明白这是补偿,能做到这份儿上不容易了,证明他心里有我,见好就收才能享得住长久,我撒娇让他给我戴上,他接过项链站在我身后,居高临下的角度 , 白嫩坚挺的乳房从领口露出,在项链戴上的同时 , 他握着那对奶子用力吻我脖子,吻到我有些发软,趴在我沙发上 , 他身子也滚烫,彼此都衣衫不整 , 他才喘着粗气放开我 , 脸埋进我胸口 , “真他妈想干死你。” 我手指在他黑硬的短发里穿梭 , “我死了,你还怎么干我?” 他笑着捏了捏我的脸,“所以我要留着,留一辈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独占宠爱 我心口咯噔一跳,祖宗没给我多想的机会 , 他拍了拍我屁股,小声问我还疼吗,我说拉屎还疼。 他闷笑出来 , “胡闹。” 我翻了个身面朝他,两条腿盘住他的腰 , “本来就疼。” 他听我这么说 , 手摸进内裤 , 两瓣屁股中间很烫 , 他直接褪下,“舔舔就不疼了。” 我记得几个月前,祖宗第一次把我逗弄吹水 , 我问他有没有给别的女人弄过,他说没有。 我真信,祖宗这种身份,都是他享受 , 没有他服务 , 我问他为什么给我。他咬着我耳朵说 , “她们没你水多。” 我两条腿绷得紧紧的,整个屁股被他捧着,狠命的抽搐,祖宗从我臀沟里抬起头 , 抱着我和我一起喘,他问还疼吗,我涨红了脸,“今天不疼了。” 他捏着我下巴,“被舔上瘾了?” 我埋在他衣领内不说话。 他笑着为我穿好衣服 , 让我跟着他出去见见世面。 祖宗口中的世面 , 就是那些莺莺燕燕的地方,他是各大淫色场所的常客,东三省的地盘上就不存在他没玩过的 , 但是他不睡 , 他最受不了自己玩物身上有其他男人精液的味道,如果真看上了哪个小姐,他就包下。 哈尔滨最大的夜总会“皇城艳所” , 他去的次数最多,因此轻车熟路 , 直接带我进了演艺大厅,晚上七八点场子正热闹,不过他好像不是单纯来玩的,我在贵宾席的沙发上看到了好几个痞子头 , 打扮气度挺有脸面的,桌上撂着大皮箱,摆明是借着场子做交易。 而四周散布的,都是祖宗手下的检察官便衣。 我没多问,祖宗眼神精准而锐利巡视了一圈,从毛衣领口翻出一个针孔对讲机,“便衣到了吗。” 那边回了句什么,他沉着嗓子说等,等张世豪露面。 皇城艳所是当初乔四爷的地盘 , 还劫持过女明星来这边拍三级,后来张世豪混上了头把交椅 , 乔四爷正好得罪了京官,垮台了,就把场子送给了他 , 张世豪给他保住了一家老小。 我和祖宗在一处阴暗避光的角落坐下,对面摆放着一张巨大的俄罗斯转盘 , 转盘一共七格 , 每格绑着一个女人 , 身高相近 , 差不多一米七,皮肤雪白,裸露的部位不同 , 嘴,奶子,手,屁股蛋 , 私处 , 膝盖 , 脚,老鸨子介绍玩法,第一个玩法,客人掷飞镖 , 扔向哪一格,上面的女人就用裸露的部位伺候客人,直到客人高潮。第二个玩法,女人蒙上双眼 , 拿着挤奶器 , 朝看台上喷射,喷在谁身上多,就陪谁。 客人全部蠢蠢欲动 , 争先恐后往前面凑 , 老鸨子挑了几个给钱最多的,第一个客人射中了屁股蛋,也就是后庭。 女人的绳索解开跪趴在地上 , 百合花瓣似得小屁股高高翘起,腰肢弯成一道拱桥 , 不论男女都蜂拥围了上去,那个客人特别兴奋,骂骂咧咧说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小的屁股。他扒下裤子在家伙上喷助兴剂,瞬间胀大了一圈 , 女人尖叫出来,没多久就听见有人大喊,血!流血了! 客人丝毫没停,抓着痛到五官扭曲的小姐腰,反而更加用力,血顺着大腿根淌下,片刻的唏嘘后,又是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淫笑。 如此香艳火爆的一幕,祖宗压根没看,他眼神专注盯着入口处 , 那里潜伏着几个便衣,不知道待多久了 , 接到一通指令全部撤离。 包围在贵宾台的检察官也从后方迂回过来,压低声音说,“扑了空 , 那伙人皮箱里确实是贩毒的现金,但交易地点和时间突然改变 , 恐怕内部出了卧底。” 祖宗脸色狠厉 , 他端起一杯酒 , “公安还是检察院。” “都有。” 啪地一声 , 祖宗手上的玻璃杯被他狠狠捏碎,他脸色沉得不能再沉,“够狡猾 , 我小看他了。收网。” 我不懂白道的暗语,不过这情形,张世豪是没上套。 祖宗也心知肚明,他没那么容易栽 , 所以布局阵仗不算大 , 本意也就是试一试 , 摸摸张世豪的底,果然水很深,手都伸到了白道的船上。 祖宗没跟我回去,他让司机送我 , 带着那批检察官便衣回了市检察院,我自己又玩了一会儿,看了场内衣秀,差不多十点钟 , 司机提醒我太晚了 , 我才起身离开。 从皇城出来,我们的车被一辆特显眼的红色跑车堵住了,开不出来 , 司机没法子 , 想找场子的保安拖车,他刚要去叫人,车灯闪了闪 , 两声鸣笛后,驾驶位的窗户缓缓降下 , 我借着路灯看清里面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和我水火不容的女人。 “程小姐,是不是碍你事了?” 王苏韵摘下墨镜,露出那张涂满精致妆容的脸孔,得意洋洋笑 , “抱歉,他昨天刚把车送我,我开得还不熟,差点撞上了你这辆旧的。” 她拍了拍方向盘,“这车你认识吧?其实我挺感谢你的,没有你这个吃腻了的菜,怎么显得出我可口呢。” 王苏韵对祖宗的行踪倒是挺了解的,看来花费了不少功夫,知道他今天过来 , 也知道他先走了,特意留下向我炫耀。 小儿科的手段 , 我连瞧也没瞧,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云淡风轻拨弄着耳环 , 语气冷淡嘲讽,“恭喜你。” 我漠视的态度 , 让她有些懊恼 , 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 我触摸耳环的手抚上长发 , 对着反光镜朝一侧撩了撩,我欣赏着自己的美貌,无暇看她难看的脸色 , “你想逼我恼羞成怒,破口大骂?可惜那样没修养的事,我不会做。另外。” 我俯下身,两手撑住车窗 , 和她平视 , “他曾有过一个情妇叫乔栗 , 她得宠时,差点当了沈太太,你得到的这点根本算不了什么,知道她下场吗 , 她在我手上输得很惨,成了一条什么人都能上的母狗。干这行,一时的风光别忘形,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王苏韵被我最后一个狠毒的眼神吓住了 , 司机走过去和她交涉 , 麻烦她让个路,如果不让,就请沈检察长亲自来让。 她当然不敢折腾祖宗 , 没好气挪了一个车位 , 我原本要回别墅,可她送上门来,我哪有不要的道理 , 和她唇枪舌战之后,我改主意先去了赌场 , 米姐当初在这里一手提携我捧红我,场子里的发牌小姐都和我熟,我让看场的荣子找个刚来不久的小姑娘,没什么复杂背景和朋友的 , 到里间找我。 荣子很快把人送来,十六七岁,外地人,挺怕生的,在一个发牌小姐手下学活儿,我问她认识我吗。 她点头,“听米姐说了,但不让我们出去乱讲。” 米姐拿我当招牌,教育新入行的小姐怎么傍大款 , 怎么完善床上的技术,把男人哄得离不开 , 不过她每次吹完牛,怕传出去惹祸,都会补一句不能对外说。 “你过来。” 小姑娘朝前走了两步 , 我从包里摸出一沓钞票,“替我办件事 , 钱就是你的。” 她看着那摞钱 , 舔了舔嘴唇 , “你说。” “打我一巴掌。” 她愣住 , 瞪大了眼睛。 我无视她的惊愕,指着左脸颊,“用指甲挠 , 挠花了皮,手扣着点,力道控制在掌心,打肿了没事 , 抓痕别留疤就行 , 按我说的做。” 小姑娘被我吓得不轻 , 一个劲儿往后退,我只好继续加码,她看我不像开玩笑,才咬着牙朝我呼了一巴掌 , 第一巴掌有点轻,没什么效果,第二巴掌是真他妈狠,半张脸瞬间就肿了 , 红得像烫了一样 , 我拿衣领遮住,叮嘱她不要对任何人说今晚的事。 我从赌场出来,已经过午夜了 , 我拉开门上车 ,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我脸上的抓痕,顿时大惊失色,“程小姐您被人打了吗。” 我说是 , 王苏韵向我炫耀良州给她买的新车,顺便打了我 , 这不是你刚才亲眼所见吗。 司机一愣,他皱眉否认,“可分明不是…” “重要吗。”我干脆打断他,“谁打了我,我最清楚 , 你只要记住,你是谁的人,对谁忠诚就可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舍不得你 王苏韵自打跟了祖宗,明显比我得宠 , 捅了这么大篓子,祖宗都没舍得骂她,说几句重话立马给她买跑车补偿 , 表面上看我没她分量重,司机犹豫也是怕押错宝。 我摩挲着胸口的钻石坠子 , “你好好想想 , 得罪了我 , 我还会不会要你 , 离开我去投奔王苏韵,她能器重我不要的人吗。” 这颗紫色钻石的成色非常通透,经过窗外绚丽的灯火折射 , 泛起幽幽的碎光,更加美轮美奂,就像这纸醉金迷的岁月。 “一辆车不过是我一条项链的价值,良州送她是让她消停点 , 也只有她愚蠢到以为自己赢了我。她当作宝贝的礼物 , 不过是我手里的小玩意儿。” 司机咬了咬牙 , “我知道该怎样做。” 他踩下油门,车瞬间漂移出去,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他帮我这一次 , 就是上了我的船,载舟的水就是祖宗对我的情分,水一旦没了,船也就翻了。 我回去刚一进门 , 保姆出来迎接我 , 她看到我挂了彩儿先是一愣,紧接着反应特别激烈,“这是发生了什么,您挨打了?” 给高官当二奶 , 脸蛋儿比什么都重要 , 没了皮囊就等于没了资本,别说这圈子,当鸡都捞不到油水。我脱下大衣随手扔在沙发上 , 走到镜子前,照了照脸颊上的伤 , 皮开肉绽的,像烂了一样。 舍得对自己下狠手的,我程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 能在东三省最大的爷床上躺半年,这其中的苦与涩,只有尝了才清楚。 我转过身轻描淡写说,“让一个疯子挠了。” 保姆手忙脚乱找出药箱,想给我涂点,被我一手搪开,我告诉她就这么留着,越烂越好。 她吓得手发抖,“让沈检察长看到 , 他会发怒的。” 我笑着说对呀,就是要他发怒。 她望着我满脸疑惑 , 我将药膏挤出一些,抹在其他完好的地方,有药味这出戏才演得更真实 , “放心,发怒也不是冲我 , 有人为这巴掌埋单。” 保姆见我胸有成竹 , 也不好再说什么 , 我吃了点宵夜 , 百无聊赖躺在床上翻杂志,翻到一半时,楼下院子传来汽笛熄火的声响 , 惨白的光柱打在窗子上,我顺着望过去,刺得眼皮疼。 没多久保姆隔着门小声提醒我,沈检察长回来了 , 在书房。 女人之间互相扳倒的斗争 , 并不用花费什么高招 , 男人信与不信,无非在于他对女人的感情有多深,肯不肯装傻护短。我忍着钻心的剧痛,将巴掌印搓得更显眼 , 我做好这一切拉开门,接过保姆手上的茶杯,我问她行吗。她倒很诚恳,“我不建议程小姐这么做。” 我笑了笑 , 还是走了进去 , 白挨一巴掌,我怎么甘心呢。 我斜着身子,故意把红肿的脸朝向祖宗 , 他忙着伏案办公 , 并没有看我,我撂下茶杯时动作重了点,尖锐的脆响在书房里炸开 , 他翻页的手一顿,有些不耐烦被打扰 , 我瞅准时机正要走,他忽然叫住我,“脸怎么回事。” 我散下头发遮盖,“没事。” 他放下正审查的档案 , “过来。” 我没动,他大喝,“过来!” 我顺从走到他面前,他看清我脸颊上的是巴掌印,抬起手碰了下,力道有些狠,我顿时嘴唇疼得发青,下巴也跟着抖了抖。 祖宗眼底闪过一抹戾气,“谁打了你?” 我摇头,一个字儿不吐,他朝门外喊了声老孟 , 司机很快从楼下上来,他见这副场景 , 明白东窗事发,脚下几秒的停顿,我充满警告眯眼 , 他和我对视了一下,低下头。 祖宗厉声问 , “谁打了她。” 司机沉默了一会儿 , “是…王小姐。” 他声音不大 , 却很清楚 , 每个字都将另一个女人推向了灭亡之途,我紧握的拳头一下子松开,悬着的巨石也落了地。我还真怕他关键时刻把我卖了。 祖宗盯着桌上的案宗 , 一时没说话。 司机说王小姐知道您带程小姐去了皇城,堵住示威,闹得不是很愉快,就动手了。 祖宗端起茶杯 , 沸腾的雾气把他的脸吞没 , 原本就琢磨不透 , 这下更是一点也看不清,他依旧沉默,眉眼间冷淡了一重。 秘书在一旁说,“王小姐一向是嚣张的脾气 , 打人也不奇怪,您这些女人,程小姐被欺负得最多。只是跟踪您这样的事,绝不能姑息。” 这句话踩中了祖宗的底线 , 他抬手将满桌的东西横扫在地 , 文件噼里啪啦飞得到处都是,“谁给她胆子这么做?让她收拾东西滚蛋!” 秘书问她不肯走呢,您不要她,她一定会纠缠。 祖宗翻脸了 , 真是一点旧情也不念 , “如果不守规矩,就送她去见乔栗。” 秘书说明白。 我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本来没打算看 , 可最上面一页的照片吸引了我,是张世豪的 , 姓名栏却不是这个名字,而是张秉南,籍贯在河北省。 不过我没时间细看,起身递给了祖宗 , 他顺势握住我的手,指尖探入掌心,触摸到冰凉的汗,他神情如常,语气也平和,“你先睡,我忙完这点。” 我和司机前后脚走出书房,我回屋他下楼,连眼神都没交汇。 米姐曾经说 , 圈子里的姐妹儿,能留下超过三年的 , 都是有本事有脑子的,彼此不要太得罪,和平共处留条后路 , 谁也不知道明天风光的是哪个。 可她忘记了一点,二奶不是普通女人 , 这个群体更贪婪 , 更欲望 , 更歹毒。 我对祖宗越依赖 , 越动情,我越不能容他身边的其他女人,她们也不容我 , 所以总要有一场战争,与其被动,不如我先下手。 我洗了澡从浴室出来,祖宗也在 , 二力站在卧室门口低着头 , 和他说码头出货的事 , 祖宗背地里做军火生意,他管着哈尔滨市所有检察院,公安也买他老子的账,算是近水楼台 , 有便利条件。 祖宗见我出来,反手调暗了灯,他穿着一条黑色丝绒睡袍,整个人霸气狂野 , 他斜靠床头 , 慵懒夹着一支烟,“我夺了他的南码头,他抢了我的北码头。有意思。” 哈尔滨港最大的北码头 , 是祖宗老子给自己养老用的 , 一年赚很多钱,出货三七分账,七成流入租赁老板的口袋里 , 剩下三成打点官场,即使祖宗舍得 , 他老子也不肯放。 张世豪生意场上一点不吃亏,用黑道那套手段横行霸道,北方官场有句话,京官和东三省的沈爷 , 绝对不能得罪。 祖宗把烟蒂撵灭在烟灰缸里,他吐出最后一口白雾,将腰间束带扯开,露出贲张的胸肌和油亮的腹部,“盯紧点,这批货不出手,张世豪踏实不了,北码头我早晚让他吐出来。” 二力从外面关上门,我褪下睡裙全身赤裸 , 祖宗喜欢我不穿衣服,就算什么都不干 , 他也会摸摸我,他说摸了睡得香。 他隔着空气看了我良久,我被他盯得心里发虚 , 问他怎么了,是没洗干净吗。 他朝我伸出手 , 我媚笑着扑进他怀里 , 嘴唇吮吸他的胸口 , 一下下舔舐 , 他的皮肤很滑,肤色偏深,在昏黄的灯光里说不出的魅惑性感 , 他是那种多一点肉就胖,少一点肉就瘦的身材,别说他长得也不错,就是长得丑 , 冲这副胚子 , 也很勾人。 我吻到他喉结时 , 他食指忽然压在我唇上,制止了我,嘴边扬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高兴了吗。” 我笑容一颤。 他掌心抚摸着我脸颊的巴掌印 , 很轻,但又不容忽视,“下一次不喜欢谁,直接告诉我 , 我把她赶走 , 不要对自己这么狠,我会心疼。记住了吗。” 我身子猛地僵硬,像被一块寒冰冻住 , 他视线中我的脸一寸寸苍白下去 , 他将手从抓痕上收回,纵容了我这次放肆,吻了吻我的唇 , “程霖,你跟她们不一样。我打你骂你 , 也不舍得不要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程小姐真会玩 王苏韵这件事,以她无辜牺牲为结果 , 就这么过去了。我背地里算计祖宗,是他的大忌讳,不过他没怪我 , 对我一如既往,那几天夜里他都抱着我睡觉 , 问我是不是吃醋他给别的女人买车 , 我说没有 , 第二天他就给了我一把车钥匙 , 比王苏韵的那辆还好。 说实在的,祖宗这种暴脾气的官二代,偶尔一点温柔 , 真能把人溺死。 早晨我迷迷糊糊醒来,伸手摸旁边,位置空了,被子还有余温 , 我下楼找他 , 祖宗站在玄关换制服 , 我问他怎么不叫我。 他透过镜子,看我有一只脚没穿鞋,刚要训斥我,我跑过去夺下他手上的领带 , 很认真为他系,以往他留宿,这活儿也是我干,但我都是敷衍 , 这点小变化被祖宗察觉到 , 他握住我的手腕,“有事求我?” 他一针见血戳穿,我嘟囔说没事还不能替你系领带了吗。 祖宗属于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的,他的手很干净 , 一点茧子都没有 , 指甲修得也整齐,平时除了上床,最有情趣的是他给我掏耳朵 , 洗完澡,做爱之前 , 我和他都一丝不挂,我的鼻子挨着他的胯下,能嗅到他毛发的味道,他掏得太深了我会叫 , 叫得很轻,他说他喜欢听我叫。 就是这点点滴滴的好,我的心开始失控。 我觉得自己很像他妻子,即使这个身份永远不会属于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嘴硬说就是没有。 他拿起挂在衣架上的黑色制服,“不说我走了。” 我急忙从背后抱住他,软绵绵的胸贴着他脊背,他的笑声透过体内传来,发闷 , 格外磁性好听,“说。” “能不能帮我捞个人?” 祖宗沉默了两秒 , “什么人。” 我说米兰。 米兰的名字,官场都知道,祖宗就是从米姐手里把我带走的 , 他转过身,什么都没说 , 摸出手机 , “哪个区局。” 我说市局。 他拨号的手一顿 , 按了暂停 , “犯了什么事。” 我不敢瞒他,把米姐和阿猛的牵扯和盘托出,他皱了皱眉头 , “扣了几天。” “五天。” 市局捞人,是要记录在案的,说白了,不是大事也送不进市局 , 超过三天基本就定论了 , 电话捞不出 , 祖宗打开公文包,在纸上写了一行字,随手交给门外赶来接他的秘书,“陪她去市局 , 捞米兰。” 秘书接过一看,“沈检察长,这可是把柄。” 祖宗没理会,他伸开双臂 , 把我完全包裹住,“打算让我衣衫不整去上班?” 我反应过来 , 为他穿上制服,纽扣系到最后一颗时,我忍不住喊他名字 , 额头抵住他胸口 , 听着他狂野有力的心跳,“我怎么报答你。” 他呼吸喷洒在头顶,痒痒的 , 湿湿的,秘书见状到外面等 , 他微微退后,抬起我的脸,伤口的红肿已经消了,只有浅浅的印记 , 祖宗挨着我耳朵说,“好得差不多了,晚上让我爽一下。” 祖宗的性欲,是我经历过的所有男人里最强的,也是时间最长,最勇猛的,有时挺痛苦的,可习惯了又很舒服,那种蛮力 , 那种填满和贯穿,只有他能满足我。 秘书开车送我到市局 , 来的路上已经打点好了,刑侦科的邹队长亲自迎接,将我们请到休息室 , 官场人很通透,一眼就看穿我身份 , 既不多问 , 也很恭敬。 我全程坐在椅子上 , 由秘书亲自交涉 , 邹队长起先还挺配合,等提出放人,他表情就兜不住了。 他为难嘬牙花子 , “刘秘书啊,真不是我不卖程小姐的面子,阿猛是米兰弄死的,她沾人命了 , 阿猛是谁咱都清楚 , 他床上睡的是官太 , 市局不给结果这案子结不了,我们也有压力。” 秘书问到底放不放。 邹队摇头,“放不了。” 我疾言厉色打断他,“你对官太交代不了 , 米兰后面站着的是数不清的大老虎,把她逼急了,东三省的仕途倒一片,市局吃罪得起吗?” 邹队没吭声,号房里的门道我清楚 , 这回我不捞米姐 , 她一定死于非命,上面顾及脸面绝不会让她嘴里的料传出去。 秘书清了清嗓子,“怎么 , 我们程小姐亲自来一趟 , 都保不出人了吗?沈检察长私下可最疼她。” 邹队有些发怵,两边都得罪不起,他眼珠转了转 , 欲言又止。秘书不再废话,将祖宗的亲笔信递上去,“这个分量够吗?” 邹队看到沈良洲大名 , 立刻变了样,毕恭毕敬接过去,“够,这就够了 , 有沈检察长保着,我们也好交差,明早凌晨准时放人。” 他笑着朝我伸出手,“程小姐,您怎么不早拿出来,吓得我一身汗。” 我面无表情打量他那只手,没搭理,拎包走人,秘书在身后说 , “邹队长,你可把程小姐得罪透了。” 邹队长默了片刻 , “烦请您美言两句,我也是听差办事。只是沈检察长身边的这位程小姐,怎么从没听说。” 秘书怎样回答我没听 , 我走出市局,随后他也跟出来 , 但没送我 , 他说祖宗在检察院还有事 , 他急着赶过去 , 秘书离开不久,司机开车过来接我,我问他有黑色的袋子吗 , 他想了下说有,打开后备箱拿出几个,我分成三部分,每个里面放了一张卡 , 钱不多 , 几万块 , 叮嘱他低调交给邹队长。 他没问原因,按照我说的做了,祖宗为我出面捞人,一旦东窗事发 , 影响势必不好,到底是人命案,只要市局把这钱收了,我就有筹码反压制他们 , 到时候谁也别抖落谁。 我靠着车门吸烟 , 等了一会儿,司机出来了,他笑着说收下了。 我掐灭烟头 , 看着那丝顽强的火焰 , 在西北风的吹拂中死灰复燃,“到嘴边的肥肉,没有不吃的 , 他以为这是酬谢,拿得心安理得 , 其实这是我丢给市局的炸弹,他不点火,就相安无事,他点了 , 先炸死他。” 诈死这两个字还没说利索,我身后倚着的车砰砰晃了两下,一股焦灼的烧铁皮味儿散开,司机脸色一变,“着了!” 我一激灵,敏捷往前蹿,车的后轮胎冒出一缕青烟,胎心正中子弹,气在两秒钟之内被撒得干干净净。 市局大门口,谁吃错药了竟然敢开枪崩了沈良洲的车。 我越过车顶棚 , 看到街道对面停泊的银色奔驰,在我看它的同时 , 车灯闪了闪,似乎在示意我没猜错。 司机并没有看到,他检查了情况 , 打电话找祖宗的下属求助,对方让他原地等拖车 , 再派一辆马上来接。 等他挂了电话 , 我借口渴了想喝饮料 , 把他支开 , 然后奔着那辆车过去。 驾驶位的马仔是熟人,就是他带我去泳池见张世豪,他和我点了下头 , 我问他是你吗。 他乐了,“奉命办事。” 车厢里此时传出一阵掌声,透过窄窄的玻璃,张世豪的面容隐隐露出 , 道旁光秃秃的梧桐树 , 晃动着新年时没摘下的红灯笼 , 那灯笼时而遮住太阳,散出红光,他的轮廓被笼罩得很不真实,明灭斑驳 , 像一场瑰丽虚幻的梦。 他两只手正懒洋洋鼓掌,见我瞧着他,停下了,笑得讳莫如深 , “程小姐那晚在皇城门外力压情敌 , 表现很精彩。” 我本想说你有病吧?到嘴边变成了你也在? 他嗤笑一声,“我的场子,我怎么不能在。” 他笑起来风流邪气 , 不像什么好东西 , 但皮相好,让人厌恶不起来,想到条子无头苍蝇似得抓他 , 他却躲在暗处看大戏,我也笑了 , 搓了搓冻麻的手,“张老板想去告发我?” 他接过马仔递来的烟盒,给自己点上一根,浓烈的烟雾弥漫过他深沉幽邃的眼眸,这男人真神奇 , 他脸上分明笑着,眼睛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米姐说,这世上有一种男人,他们拥有魅惑的皮囊,拥有混迹风月的滥情,是天生的演员,最擅长欺骗女人的感情,张世豪是不是这样的男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性子比狂风还硬 , 骨头比烈火还刚,他也有一面温柔的 , 风流的,模糊又缠绵的模样。 他一言不发抽了几口,手臂探出窗外 , 掸了掸烟灰,“如果我说会呢。” 我得意说 , “晚了 , 已经败露了。” 他有趣嗤笑 , “程小姐演技不精。不过对手也不强 , 如果换了难缠的女人,效果又会不一样。” 我好奇问他,“怎样才算难缠的女人?” 他眼眸里漾着一汪水,一轮月 , “你这样的。” 我深知又被他耍了,不再出声,他手肘压着车窗,握拳支起下颔 , 晦暗的目光落在我臀部 , 丝毫不掩饰那份火热 , 我被他看得火烧火燎,下意识捂住,他又看向我的胸,我再次捂住 , 我有些恼了,他笑出声,“为了给程小姐还债的机会,我特意换了一辆大容量的车 , 你上来试试舒服吗。” 我瞥了一眼车牌号 , 比清一色的八低调不少,但一般人也不敢挂。 “张老板想要玩,什么女人睡不到 , 穿剩下的破鞋 , 你也不嫌脏。” 我说得太露骨,他食指在眉心间晃动着,“你对自己评价还真狠。对我来说玩谁不重要 , 我只是不喜欢欠别人,也不喜欢别人欠我。” 他按下门锁 , 脚尖轻抵,门缓缓敞开一半,清冽的沐浴香味从车厢内溢出,我放荡一笑,“张老板连澡都洗好了?” 他不置可否 , 扯下颈口的蓝白条纹领带,往椅背上一靠,“拿出你看家本领,怎么折腾都没事。” 我微微俯身,用最勾人的放荡妖媚的眼神望着他,他以为我要说什么,结果我只是笑了几声,转身便走,他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 , 慢悠悠开口,“三步以后 , 你可以试试看。” 我一下子僵住。 虽然知道他不能怎样,可我也赌不起。 他抬起手臂,看了眼腕表 , “十秒钟思考,要不要上来。” 他闭上眼 , 平和呼吸着 , 街道很静 , 除了阵阵呼啸的风 , 灯笼撞击的闷响,再没有半点多余的声音,他似乎和我耗下去了 , 我再三权衡,钻了进去。 我装模做样扫视一圈,“车不满意,再换一辆来找我。” 张世豪笑着睁开眼 , 将我身子一扯 , 我下巴磕在他胸膛 , 他趁我不备,手伸进了裙子里,我今天穿得简单,大衣里只有一条毛裙 , 他使蛮力分开了我的腿,隔着内裤一摸,凸起的小肉粒上,一枚冰凉的珠环在他指尖跳跃 , 他微微怔住 , 笑得暧昧有趣,“程小姐真会玩,如果我是沈良洲 , 我也抗拒不了你。” 我一把按住他的手 , 拼尽全力将他抽了出来,他像是泥鳅,毒虫 , 出其不意又钻了进去,他握住我整个私处 , 粗糙的厚茧在那枚环儿上肆意摩擦,“为什么戴这个。” 我被他捻动得浑身燥热,“我男人喜欢。” 张世豪听了一点不扫兴,反而越捻越快 , 力道刚刚好,指腹灵巧的旋转,上下拨弄,珠环儿前所未有的剧烈颤动,抻得肉又疼又痒又涨,我不由自主叫了出来,张口咬他肩膀,我咬得狠了,他就捻得重 , 我咬得轻了,他也跟着慢下来 , 倒像是我在勾引他。 隔了好一会儿,我气喘吁吁,他在我耳后邪笑 , “你男人知道,你在我怀里湿得这么快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你还要我吗 在张世豪技巧娴熟的挑逗下,我身体内那根紧抻的弦崩裂 , 浑浑噩噩由着他把我的双腿分开最大,他的手没停,火热的厚茧抚过娇嫩的臀 , 几下浅尝辄止,几下猛烈进攻 , 交替变幻着花样 , 唇似有似无落在我裸露的脖颈 , 肩膀和耳垂 , 他吮吸着,舔舐着,啃咬着 , 酥麻的痒,颤栗的疼。 他低声讲着色情的话引诱我,那些淫靡露骨的词句,从他嘴里说出来 , 竟然一点也不下流 , 反而让人欲火焚身。 他嫌碍事 , 干脆扒掉内裤,薄透的真丝卷到大腿根,他肆无忌惮抽动,两根手指沉进去 , 或许夹太紧了,他皱了下眉,往腿间看了一眼,捻着珠环儿边缘的濡湿 , “程小姐还不如不穿 , 拿来诱惑谁,我吗?” 我听出他故意挖苦,急促喘息着说了句彼此。 我实在没力气,骂他的话也软绵绵 , 更像是娇喘 , 我别开头,他在我耳后轻笑,“你还记得。观后感是什么。” 我紧咬牙关 , 他吹拂着粘在他鼻梁的一缕长发,“不过你错了。我已经买了最大的尺码 , 可穿在其他男人身上刚刚好,到我身上就很小,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他声音染上情欲,有淡淡的暗哑 , 他不停问我,折磨我,让我回答他,我招架不住了,“你大。” 说完我就喷水了,一股热流涌出,抽搐着瘫软在他怀里,连带着他那根插入的手指也湿漉漉的,我觉得可耻 , 恶狠狠瞪他,相比我的狼狈 , 他却衣冠楚楚,身上连点褶皱都没有。 他怔了一秒,有些讶异 , 抹掉座椅上的水渍,“程小姐会得真多。” 他手完全从我腿间抽离 , 强行钳制我的脸 , 逼迫我面对他 , “敏感的肉体 , 总是很诱人。” 他细细抚弄我的唇,将上面的齿痕一点点擦平,擦到没了痕迹 , “我是第几个让你快乐的男人。” 我胡诌了一个数,告诉他第五个。 他眯眼,“重说。” 我说十几个。 他修长的手指一掰,唇瓣分离 , 嫣红的小舌尖纳入他眼底 , 他瞳孔又沉了一分 , “程小姐胡言乱语的样子,让我更舍不得放手了。” 张世豪低头含住我的唇,为了防止我挣扎,大掌紧扣我后脑 , 温热的舌头充满烟草和牙膏的味道,在他唇齿间蔓延融化,席卷我整个口腔,他丝毫不温柔 , 野蛮狂妄的扫荡 , 牙床,两腮,舌尖 , 再到舌根 , 他无比凶狠,堵住我发出的叫喊,变成浅浅碎碎的呻吟和呜咽。 我记得特清楚 , 十七岁我陪第一个金主,卖出了圈子里至今没有被打破记录的高价 , 金主说屁股翘奶子大的有得是,凭什么开口就这么狂?米姐说,水妹的每个洞都小而紧,粉嫩软 , 这洞不只是嘴,也有嗓子眼儿。 祖宗就喜欢深喉,据说女人的喉咙和私处一样,都可以伸缩,插得多了,慢慢就松弛了,张世豪很懂行,舌头戳了戳,他收回的一刻 , 勾连出一丝津液,他毫不犹豫吞咽 , 眼尾笑纹荡漾,“很甜。” 我恢复了理智,反手推开他 , 拉上衣服划清界限,“算一次吗。” 他想了想 , “半次。” 他拿出手帕 , 递到我面前 , 我没有接过 , 他也不恼,“程小姐爽了,就不管我了吗。天下哪有这种便宜。” 我抓起手帕在腿间蹭了蹭 , 扔还给他,奋力撞开车门,我只想立刻逃离这个阴森恐怖的男人,还没站稳 , 粉红色内裤滑落到脚踝 , 中间那滩晶莹的水痕在阳光下格外暧昧刺眼 , 我急忙捡起穿好,张世豪的笑声从车内传出,很快玻璃升起,隔绝了一切。 司机左右都找不到我 , 在原地急疯了,我忽然出现在他身后,他错愕了一秒,问我去了哪里 , 我随口说树根底下有一只野猫 , 逗了一会儿。 他看我满脸潮红,有些奇怪,但没多问 , 祖宗派来的军用吉普停在报废的车旁 , 司机拉开门护送我上去,街口的奔驰也调头驶向这边,两车擦肩而过 , 门窗紧闭,我却鬼使神差嗅到了他身上那股清冽逼人的味道 , 心口又是一阵狂跳。 祖宗比我回来得还早,我上楼经过书房,他正打电话,那边是个女人 , 他语气还算温和,少了平时的暴躁,只是兴致不高,脸孔陷于一团朦胧暗淡的光影中,看不清表情。 他最后结束时说,“日子你定,复婚怎么这么多说道。” 那边可能撒娇了,他笑了声,挂断了这一通。 该来的终究会来。 我问过秘书 , 祖宗和他前妻因为什么离了,秘书说她容不下祖宗身边的情妇 , 吵急了就离了,感情还有,蹉跎几个月放不下 , 又合了。 男人一旦有了名正言顺的大老婆,心再野表面也得收一收 , 给足正室的面子 , 而小老婆的灾难也就来了。 我站在门口失神了好一会儿 , 祖宗看到地上的影子 , 他问怎么不说话。 我笑不出来,跑进去趴在他背上,问他是不是要复婚了。 他倒是没隐瞒 , 指尖揉捏着疲惫的眉心,坦白说是。 我胸口沉甸甸的,仿佛生长了一块巨石,上不来下不去 , 说不出的闷。我清楚没资格过问 , 除了在床上伺候好他 , 尽可能延长他对我的兴趣,其他都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暗中搞垮他那么多二奶,祖宗没踢了我,还这样宠着 , 已经是格外优待了。 我忍着喉咙的酸涩,轻轻抱住他的头,将脸埋进他短发间,深刻而贪婪呼吸着 , 我喊他名字 , 喊一声他会答应一声,他难得耐着性子不厌烦,“那你还要我吗。” 我和他同时听出这句话的无助 , 他大约心疼 , 抬手握紧我,“别乱想,我会回来。” 我用力点头 , “我等你,良州。” 他将我的手贴在心脏处 , 抱着我办公,我懒洋洋窝在他怀里,不吵不闹,安安静静陪他 , 他翻一页公文,我就喂他吃一瓣橘子,他咬一口剩下的嘴对嘴给我吃,我特别喜欢这一刻的时光,简单又温柔,好像全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永远不会变。 快九点时,我有些困了,靠在他肩膀昏昏沉沉睡着 , 检察院的一名下属匆忙赶来见他,开口声音很大 , 把我惊醒了。 “沈检察长,消息确定了,张世豪今晚十一点 , 在哈尔滨港出一批高纯度的冰毒,根据我们的眼线摸底 , 不低于十箱 , 以每箱一百包计算 , 每包十克左右 , 绝对是走私大案,这批货最终销往地点是香港深圳的赌场和夜总会。” 我困意全无,打了个寒颤 , 无比震惊抬头,“冰毒?” 祖宗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怎么,好奇。” 我紧抿嘴唇,心不在焉沉默着 , 东三省的黄赌毒在国内出了名 , 顶级头目触碰这些很正常 , 只是张世豪的生意比我想象中玩得更大,更危险,明知道都盯着他,他还剑走偏锋。 不过也难怪 , 想在深水潭站稳脚跟,哪是几个赌场会所就能撑住的,必须有更大势力才降得住人。 下属接收到祖宗的示意,继续说 , “这回风声瞒得很紧 , 条子那边等您的信儿,沾上张世豪都是大买卖,市局想请您出面 , 一起包抄。” 祖宗手指在桌角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 , 思索了片刻,“有把握吗。” “八九不离十。他的货耽搁这么久,再不出就毁手里了。张世豪自打干这行就没赔过 , 他怎么会在信誉上砸招牌。” 祖宗推开我站起身,拿起挂在椅背的制服 , 一边穿一边部署,“市检察院侦察科出五人,办案室出五人,其余让市局出 , 特警待命,我坐镇。” 祖宗带着下属风风火火朝楼下走,走到一半时,他意识到什么,仓促停顿,下属不明所以,也跟着止步。 祖宗握拳抵住唇,凝着墙壁的一角蹙眉,“这样大张旗鼓去码头 , 人赶到货肯定也转移了。” 下属问那怎样做。 “你安排两辆一模一样的车,其中一辆奔码头开 , 另一辆奔皇城开,张世豪今晚动手,检察院和市局一定有他的人放风 , 调虎离山将那些马仔引走。” 下属说对方如果死盯呢?看不到您怕是不会罢休。 祖宗揽住我的腰,臂弯稍用力 , 我斜靠在他怀中 , 他笑说这样呢。 下属如梦初醒 , 先一步离开备车 , 祖宗换上一件特别花哨的大衣,我没骨头似的和他腻歪着,他摸摸我屁股 , 又捏捏我奶子,出门还特意走出好远才上车。 后座窗子敞开,暖气开得很足,依然冷得直打哆嗦 , 这是我头一回陪祖宗办案 , 惊险刺激之余 , 也有点发慌,幸好他不用我做什么,只是像个婊子一样,陪他巫山云雨。 大概行驶了二十分钟 , 祖宗从反光镜里有了发现,一辆银色面包车从头至尾都保持匀速紧跟,他拍了拍我屁股,让我坐上去 , 吩咐司机等一个红灯。 车速不着痕迹减慢 , 压在白线上,窗外人海如潮,过路的陌生男人不怀好意张望进来 , 目光贪婪猥琐落在我冻得发红的大腿上 , 我骑在祖宗胯间起伏摇摆,风骚呻吟,拼了命的大喊 , 多半条街道都是我的浪叫,他也被我勾得假戏真做 , 粗鲁解开了裤链。 这样纨绔火辣的春色,的确不像去办案的,祖宗插进来的一瞬间,司机透过后视镜说 , “那辆车走了。” 祖宗哑着嗓子嗯,拿起旁边的电话,“让同型号的车顶过来,其他人和我在二街汇合。” 绿灯亮起,司机猛打方向盘,拐进了一旁小路,飞快疾驰,从市区到港口,途径一条陡峭颠簸的林道 , 灯全部熄了,只有微弱的月色照明 , 随着码头逼近,莫名的压迫感从车外涌入。 我脑海忽然闪过一双世间最阴沉冷冽的眼眸,来自于张世豪 , 藏匿着深不可测的笑与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我要你马子 车从小路驶进哈尔滨港,沿途的冰窟窿正在融化 , 水激起巨大漩涡,摇晃着岸边船只,江面翻滚浓白的人工热气 , 驱散了些寒意。 十几年前乔四爷最狂那阵,整个松花江南岸都被他垄断 , 名下二十七艘货轮 , 五大码头 , 杨馒头在长春替他放风 , 五麻子在沈阳给他集资,相当于掌控半个东北,当官的一点法子没有。乔四爷枪毙后南码头孝敬给张世豪 , 道上很多人说,乔四狂,有比他更狂的,乔四牛 , 张世豪比他更牛。 车拐来拐去 , 最终停泊在一处阴暗不易察觉的角落 , 司机拿手电照明,确定周边没有巡逻的马仔,才将祖宗引进一艘不大不小的船。 船帆收起,一条摇曳的虚影 , 在静谧的松花江上很不引人注目,我跟着祖宗弯腰进舱,里面都是待命的便衣,还有几名等着抓现形当场签署逮捕公文的检察官 , 唯一一扇敞开透气的窗户 , 涌入呼啸的海风,门插上了木栓,凿开掌心大小的洞 , 洞外正对北码头的仓库。 祖宗从刑警手里接过望远镜 , 观察着风吹草动,也是邪门儿了,以往这时候码头正是进港卸货 , 出港装货,此时却出奇得安静。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 整片海域被浓烈的月色笼罩,伏在窗口勘察的检察官忽然激动说,“沈检察长,张世豪的人马到了!” 祖宗冲向狭窄的半截玻璃,我也跟过去 , 顺着他视线眺望,港口第一重防守的铁门缓缓打开,无声无息的码头终于有了动静,十几盏灯瞬间点亮,犹如长龙,犹如奔腾的海浪,灯火通明,长笛嘶吼。 岸上堤坝的帐篷与平房,涌出数十名马仔 , 有条不紊汇聚到第二重门迎接,四辆护送的防弹车开道 , 一辆宾利居于正中,速度不急不慢,稳稳驶入 , 停在岸边甲板的尽头。 第三重门里就是仓库,纯黑的铁栅栏卷起 , 露出一堵厚重潮湿的木门 , 头车跳下几个马仔 , 拔枪打碎了门锁 , 砰地一声轰然倒塌,溅起飞扬的尘埃。 检察官注视这一幕压低声音说,“张世豪极其狡猾 , 白道和他杠了几十次,一点把柄抓不到,每次都是差一点。当初乔四的家人偷渡国外,就是他背后谋划 , 机场布下天罗地网 , 愣是无功而返 , 省厅气得把这件事按下,当时的厅长心脏病发作住院了,进手术室之前,指着灯说绝不放过张世豪。” 我扑哧一声笑 , 检察官愣住,回头看我,我问他后来呢。 他挺尴尬的,“后来张世豪越混排场越大。” 我笑得更忍不住。祖宗十分冷静 , 他锋锐的眸子一动不动锁定 , “像是有诈吗。” 检察官说不像,他人都亲自来了,有这功夫挖坑吗? 江面的风愈刮愈烈,船只开始摇摆 , 祖宗单手撑住玻璃 , 另一手拥我入怀,遮挡舱顶掉下的砖板。 “张世豪除了做生意,他最大的爱好是什么 , 你知道吗。” 检察官摇头,祖宗说就是耍条子玩。 我忍着笑 , 埋在他胸膛颤抖,他以为我伤到了,问我要紧吗,我摇头 , 他不放心,抬起我的脸,仔细打量每一寸,的确什么伤都没有,他才松开我。 “在船上等着。” 我立马握住他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他蹙眉,在我额头点了点,“听话。” 检察官说要不带着程小姐吧,留在船上倒不安全了,咱们顾不上她。 祖宗没吭声 , 此时岸上的北码头已经亮如白昼,马仔撑起一把伞 , 将张世豪从宾利车内接下,一拨人围拢上去,驻守在他四周 , 这是黑道的规矩,头目出行办事 , 都要支着防弹伞护头 , 以防暗箭伤人。 张世豪走到仓库门口 , 抬手一撩 , 黑色皮衣从肩膀褪下,马仔绕到身后接住,正对的仓库里漆黑一片 , 他侧头吩咐了什么,留下四名马仔看门,其余都跟随他一起进入。 祖宗不慌不忙闭目养神,迟迟不肯下令 , 这样近乎静止耗了十几分钟 , 仓库里的灯亮了。 白纸糊着的窗子上 , 人影闪烁,张世豪的马仔开箱清点货物。 祖宗说了句动手。 舱内潜伏的便衣刑警和检察官接连跳下甲板冲上岸,飞快向仓库移动,放风的马仔起先没有留意到 , 等察觉为时已晚,刑警人手一个,将他们撂倒在地,四张脸埋入泥沙中 , 连话都说不出 , 只剩下无声的挣扎。 崭新的检察长制服在昏黄灯火下英姿飒爽,祖宗气势凛冽走在最前面,踩上坍塌的木门 , 嘎吱响动惊扰了里面点货的马仔 , 所有人脸色大变,“是条子!泛水了!” 地上堆积的厚重稻草下一刻铺天盖地扬起,马仔抄家伙形成包围之势,便衣也同时拔枪瞄准对方 , 几十道人影如同柱子,陷入焦灼的对峙 , 互不相让。 张世豪短暂的错愕后,平静稳住了心神,他轻挑眉梢,“沈检察长 , 来找我搓麻吗。” 祖宗松开颈口,直到这一刻,他也不敢有半分懈怠,“张老板,搓麻就免了。你暗中这盘棋下得尽兴吗?” 张世豪勾起一边唇角,波澜不惊,“我听不懂。” 祖宗目光梭巡墙根的十个铁皮箱,褐黄色纸包码放得整整齐齐,他势在必得笑 , “我看得懂就够了。” 张世豪修长清瘦的身姿,被房梁悬吊的灯管投射在地面 , 散发出冷飕飕的阴暗之感,“沈检察长似乎总和我过不去。” “张老板如果问心无愧,本本分分做生意 , 我也犯不着和你过不去。” 张世豪倒是没翻脸,侧身让出一条路 , 马仔凶神恶煞 , 大有鱼死网破阻截条子盘查的架势 , 他从容不迫制止 , 目光颇有深意,“沈检察长出头,这面子我还真不能不给了。” 祖宗冷笑 , 挥手一声令下,条子正要过去搜查,张世豪说了声且慢。 马仔闻言,整齐划一卡在了条子和货箱之间 , 两拨人杠上了。 祖宗眉间一冷 , “哦?张老板这又是什么意思。” “别急。”张世豪手指擦拭着表盘 , 漫不经心,“如果这批货,没有问题,沈检察长如何补偿我。总不能你是官 , 就随便搅我的场子。” 他撂下这句威胁性十足的话,便不再吭声,摸出一根雪茄含在嘴角点燃,烟雾很浓 , 只是一口就将他的脸噬没 , 海风灌入木门,在仓库里蔓延,吹散了一些 , 他幽邃如鹰隼的眼眸若隐若现。 祖宗对雪茄的味道闻不惯 , 他速战速决,“张老板想怎样。” 张世豪斜叼着烟,衬衫纽扣系得乱七八糟 , 一身不羁的痞子范儿,他匪气的面孔因为俊美 , 又比一般黑老大贵气许多,他似笑非笑横了我一眼,“把你马子送给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3 情人铁笼 一声马子,狂放不羁,从张世豪口中吐出 , 带着最原始的激情和野性。 我抬起头,正对上他戏谑的眼眸 , 他睨着我狠吸了一口烟 , 舌尖抵住烟蒂,白雾从鼻孔散开 , 我觉得这样的张世豪 , 不只是危险 , 更充满诱惑。 低沉暗哑的笑声从祖宗胸腔内溢出,他摩挲着左胸口闪耀的警徽 , 不言不语,一丝波动都没有。 张世豪懒散倚着铁皮箱 , “这笔买卖 , 沈检察长舍得做吗。” 别说祖宗了,换任何男人 , 只要不是混蛋都不可能把自己的娘们儿送出去 , 这种交易是奇耻大辱。 祖宗的笑声由沉闷转为响亮,张世豪也随着他笑 , 不同的声带 , 相同的浑厚磁性 , 耐人寻味 , 良久之后,祖宗反问,“我是不是亏了。” 张世豪掸了掸烟灰儿,他牙齿洁白 , 嘴唇在肤色的衬托下 , 一层淡淡的神秘的紫,“做生意吗,尤其是你我这样的人 , 输赢的风险 , 当然会更大。” 他反手拍打箱子,砰砰的钝击,应和着松花江两岸此起彼伏的风啸 , “沈检察长一口咬定我走私违禁,非要查我的货 , 我当然配合,守法人人有责,请。” 他深邃的眼窝弯了弯,邪魅又阴险 , 张世豪带人来码头监工,无非想让条子骑虎难下,十箱冰毒算是大买卖不假,可他的位置有得是人替他卖命,替他押送,他出动是为了当诱饵,钓祖宗上钩。 市检察院和市局在码头闹得这么大,一把手都来了,却一无所获 , 这事儿传出去很打脸。 祖宗微眯眼,这场博弈胜负已分,他不动声色掸去制服上溅落的浮尘 , 依然维持着骄矜的风度,“张老板 , 好计谋 , 为了引我,下这么大血本 , 这一晚想必造价不菲。” 张世豪立在原地 , 注视指尖燃烧的雾霭 , “不过小打小闹,沈检察长不也是试探吗。真想扳倒我 , 这些人怎么够用。” 祖宗放声大笑,“我们想到了一处。”他侧过头 , 无喜无怒望着我 , “连挑女人的眼光,都一模一样。” 他掌心一扣 , 揽住我的腰 , 铜墙铁壁般的胸膛紧挨着我,半真半假问 , “还要我查吗?张老板看上你了。货如果没问题 , 你得陪他一晚。” 我摇头 , 死死抱住他 , 他很满意我的表现,在我头顶闷笑,摩挲着我的脊背安抚,“抱歉了 , 张老板 , 我马子不肯,我也不能强迫。就当我今晚来观赏江景了。” 张世豪把雪茄交给马仔,我感觉到一束火辣辣的目光烙印在我身后 , 他语气并无胜利的喜悦 , 比刚才又平静许多,“沈检察长随时来赏景,我乐意奉陪。” 这场规模不小的突袭无功而返 , 条子再一次吃了亏,张世豪展现了东三省首席黑老大的狡猾 , 也和祖宗的梁子结得更深。 我们从码头出来,跟在身后的检察官拨了一通电话,告知对方行动取消,另行部署 , 尽量把今晚的情况压下去。 祖宗闷声不语,健步如飞走向甲板,我盯着他垂在身侧握紧泛白的拳头,没敢触碰。祖宗私生活挺风流的,有钱有势的男人本性,但他办案也出色,铁腕果决,精准干脆,凡是他瞄上的 , 就没有拿不下的,唯独张世豪,他栽了两回跟头。 祖宗连夜去了省检察厅 , 之后几天他都很忙,张世豪那批货无缘无故没了 , 仓库里显然是假的 , 以他的城府绝不会把真的摆出来,万一搜查了 , 这种可能性谁也赌不起。 我也没闲着 , 用一周的时间和保姆学了煲汤 , 让祖宗的秘书回来拿,送去给他 , 秘书傍晚给我打电话他说喝了,沈检察长如今是越来越离不开您了 , 您做什么他都觉得好。 我笑着说多谢。 只会陪金主做爱的小三 , 不是有本事的小三,想屹立不倒 , 要懂得男人的贪婪之本。安稳的生活 , 肉体的刺激,在同一个女人身上具备 , 她就永远不会有垮台的一天。 米姐被释放后 , 没着急回赌场上班 , 陪她后台去了 , 逛了一趟澳门,带了不少好东西,让我过去拿,那几天我心情正是大起大落 , 祖宗和他前妻 , 确切说是太太,在民政局复婚了。 米姐走了八天,他也八天没回来 , 晚上住在他老婆家 , 我连个屁都闻不到。夜深人静我点上烟靠在窗边抽,那烟是祖宗剩下的,味道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 我斗赢了所有情妇 , 末了还是要给大房让位,我不甘心 , 可这世上很多事,不是甘不甘就能改变。 所有当二奶的女人,都羡慕正室,或者说是嫉妒 , 仇恨,妻子这个身份太美好,滋味太甜,可以名正言顺,可以光明正大,不必惧怕阳光,舆论,世俗,而我们只能偷偷藏在暗处 , 像一个窃取了东西的不光彩的盗贼,用金钱堆砌自己的风光,喂食自己的虚荣 , 却不敢昭告天下。 我抵达米姐的公寓,她刚洗了澡 , 她指了指床上的礼物 , 让我随便挑,我对珠宝首饰没兴趣 , 也不缺 , 只拿了一个干花香囊 , 拴在背包的拉链上,她裹着浴巾给我冲咖啡 , “我不在出什么事了吗。” 我说没有,都挺好的。 她把杯子递给我 , 看我眼下的乌青,“没睡好?” 我随口嗯 , 她在我对面坐下,大腿根青一块紫一块的 , 我早听说她后台很重口 , 祖宗是体力强,那个后台都糟老头子了 , 就是拿工具搞米姐 , 反正圈子里姐妹儿都说 , 米姐熬到今天 , 纯粹是一部励志的血泪史。 我被她看得发毛,“怎么,打算改行做侦探了?” 她嗤笑,拿苍蝇拍甩了甩我的脸,“程霖,你是不是爱上祖宗了?” 我搅拌咖啡的动作一顿 , 半响没说话。 “瞒不了我 , 我一手带起来的姑娘,我比谁都看得明白。” 她毫不顾忌拆开浴巾,当我的面儿赤身裸体 , 对着空调排出的暖风撩头发 , “我劝你悬崖勒马,祖宗这块肉,吃几年捞够了钱就吐 , 嘴里含得越久,越麻烦,明白吗?” 米姐和别的老鸨不一样 , 她不劝姑娘上位,她说上位太难了,肯为情妇抛妻弃子的金主不是没有,但成本太高 , 他们轻易不碰。家里正室好吃好喝养着,相敬如宾,既不妨碍场面上的声誉,也不耽误外面玩女人,这才是最保险的。 我忍了忍,问她为什么。 她脸色变得很难看,“咖啡苦吗。” 我没理解她的意思,她冷笑,“爱上已婚的权贵 , 滋味比咖啡还苦。你会把自己逼疯的。” 我用力攥着杯子,一滴不剩喝光。 米姐恨铁不成钢,我离开时她指着我脑门说 , “程霖,你是我最得意的姑娘 , 身子随便给 , 这颗心你可守住了。我们这样的女人,动了心就是死路一条。我把话放在这里。” 她的警告我听进去了 , 但我没跟她说 , 感情这件事 , 不是想就能控制住的。 我找到停在车库外的车,司机不在里面 , 门也没锁,我左右瞧了瞧 , 没见着人 , 正要打电话,一只男子的手横在我面前 , 他声音不高不低 , 很是儒雅,“程小姐吧。” 我一怔 , 偏头看他 , 他问我是不是找司机。 他将司机的钱夹和手机都交给我 , “他被附近的混子抢了 , 正好我和我同事碰上,他带着那伙人去派出所做笔录,您司机麻烦我在这里等您,怕您着急。” 我接过钱夹 , 确实是他的 , 还有我给他的一张卡,我问他派出所在哪里。 他笑说我带您去。 我没多想,跟着他走出一段路 , 隐约察觉不对劲 , 我对这边不熟,但前门后门我还是分得出的,我停下脚步 , 一脸警惕,“麻烦你告诉司机一声 , 我先自己回去。” 我说罢要走,忽然一柄枪抵在我腹部,他半个身体笼罩下,威慑逼视我 , 那丝冷硬的触感,我蓦地僵住。 男人原形毕露,打破伪装,他一字一顿说,“跟我走,敢叫一声,你和司机都没命。” 他拿出布条蒙住我眼睛,架住我又走了一会儿,到达一辆车前 , 推搡我坐了进去。 车疾驰在街道,漆黑之中,耳畔也鸦雀无声 , 我明白怎样哀求也没用,只问他是谁的人。 他没吭声,我说你大哥是姓张吗? 他终于动了动 , 将枪撤走 , “许。” 我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如果不是张世豪的人 , 必然凶多吉少。 行驶了半个多小时 , 终于停稳 , 有人出来迎接,对我身后的男子说成爷等很久了 , 还怕露馅呢。 男子说不会,她没带着保镖 , 两下就料理了。 我在他们钳制下一步步上楼梯 , 穿梭过一条僻静的走廊,推门而刮起的风扑面而来 , 吹落了我双眼的布条。 我有片刻的失明 , 全部是白茫茫一片,等到恢复过来 , 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 这是一间情趣套房。 墙上挂着手铐 , 脚镣 , 一把粉色的硅胶制成的手枪 , 男人家伙大小,长短可收缩,非常粗,根本插不进去的那种粗 , 扳手底部镶了菱形钻 , 号称最痛苦的一种钻,没经验的小姑娘塞进去非得流血致残不可,有经验的也要割破点肉。 门后的柜子敞开 , 里面陈列着火盆、皮鞭 , 跳蛋,催情药,其中一个半人高的特质高跟鞋格外显眼 , 鞋尖垒砌着扶手,向方向盘一样 , 鞋壳内竖起三根棒子,一根比一根长,最短的也有十几厘米,鞋帮是通电的靠背 , 分三种抖动模式,能把女人颠出高潮。 这种情趣高跟鞋,比传统的木马档次更高,玩法更狠。 马仔把火盆放在地上,扔了一张纸进去,瞬间一簇火苗窜出老高,猛烈燃烧起来。 透过这团沸腾的火焰,我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他正翘着二郎腿打量我 , 年岁五十出头,戴着金丝眼镜,挺老奸巨猾的样貌 , 嘴角长了颗指甲盖大的瘊子,显得他油腻的脸更丑陋。 这副阵仗摆明是要轮我 , 而且还是让我求生不得 , 我脸色不由自主煞白。 男人手上拿着女子监狱的囚服,做得很逼真 , 有两个破洞正好在私处和乳头上 , 他将囚服扔过来 , 往后一仰,张大嘴打哈欠 , “扒了她。” 我转身想冲出去叫保安,马仔比我动作更快 , 一把扯住了我头发 , 将我按在地上,“成爷还没玩儿 , 你就想走?把你绑来可不是让你参观的。” 他们人多势众 , 硬碰硬只能自讨苦吃,我服软了 , 我说我不跑 , 马仔将门反锁 , 我看着男人问 , “成爷,我得罪你了吗?” 他倒也痛快,“没有。” 我稍微松了口气,“那我男人是谁,你知道吗?” 我本想搬出祖宗,我还没开口 , 男人先乐了 , “是谁也没用,我这条道,和白道互不干预 , 要命的差事我不碰 , 他就弄不了我,不过。” 他话锋一转,“和他有关。是他娘们儿不容你。” 我脑子轰一声炸了 , 祖宗的情妇没胆子暗算,敢出手阴我 , 势必料定祖宗不会为我和她伤面子,恐怕是他老婆看我地位蒸蒸日上要清理门户了。 成爷有些不耐烦,“行了,该让你明白的 , 我也没瞒你,麻利点完事你也早解脱。” 他吩咐马仔动手,只是眨眼的功夫,我身上外套就被扒了,连带着里面的长裙撕裂成几截,春光乍泄间,马仔莫名兴奋起来,将囚服从头顶套住,把我拖入悬吊锁链的铁笼子里。 笼子的四角都是摄像头 , 看闪光已经开始录影了,马仔把高跟鞋也送进来,琳琅满目的情趣道具 , 插翅难逃的密闭囚牢,想到我接下来的处境 , 心脏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缠绕勒紧 , 透不过气。 成爷对我这副身子挺感兴趣的,他龇牙淫笑 , “没看出来 , 还真没得挑 , 难怪人家大房不容你。” 他微扬下巴,马仔隔着铁笼指那只高跟鞋 , “上去。” 那粗长的尺寸,晃得我头皮发麻 , 我缓慢靠近 , 马仔等不及了,抬脚照着笼子就是一脚 , “你他妈自己不痛快玩,老子帮你玩!” 他们哈哈大笑 , 站在我背后的两个保镖,瞪着我浑圆半裸的屁股 , 狠劲摸裤裆上下套弄 , 呼哧呼哧的粗喘 , 刺激了成爷 , 他倒了杯酒,泼向笼子,冰凉的水珠溅满我胸口,湿漉漉的映出奶头的轮廓 , 两粒凸起 , 屋子里的男人笑声更大,“真他妈小,咬一口肯定流奶汁。” 我怕再磨蹭下去 , 马仔会闯进来 , 我心一横,扶住鞋刚要坐下,成爷皮笑肉不笑说了句要最长的那根。 这种道具 , 最长的是故意用来性虐的,三十厘米都有了 , 能把子宫戳烂了,我咬牙,试探着磨了磨,顶端很硬 , 全靠自己把握怎么沉入,我问有润滑油吗。 成爷咕哝了一口痰,吐进酒杯里,又泼向铁笼,我侧身躲闪,避开了那团污秽,他说油你麻痹,就这么给老子干。 我深呼吸一口气,对准那根一点点压下身体 , 刚刚埋入半寸,我就觉得受不了,又干又涩 , 胀得要死,我急忙退出来 , 抻了抻囚服 , 盖住屁股蛋,“成爷 , 换一根吧 , 真不行。” 我还没说完 , 笼子被一股蛮力踹开,马仔架起我的身子 , 把两腿强制分开,摘下墙上的手枪 , 就要硬来 , 我奋力扭动腰肢,他们找不准位置 , 在我胯骨上接连踢了好几脚 , 其中一个马仔将我两腿夹在肩膀,他大喊给我!我来插! 手枪的一端抵在我私处口,正是千钧一发之际 , 身后大门被一股惊骇的力道撞飞 , 男人挺拔的身影倒置 , 大衣下摆随阵风飞扬起弧度。 张世豪凛冽逼慑的煞气 , 像是要把这群人生吞活剥了,他很少独身出面,成爷也愣了,不明白他这副暴戾因为什么 , 他猩红阴狠的目光梭巡一圈 , 落在趴着不动衣衫不整的我身上,他脚尖勾住坍塌的门,反转一掀 , 门横向冲飞 , 将刚才搞我的马仔拍在了墙上。 扑哧一口血,溅得到处都是,成爷也没有幸免 , 他右脸颊都是马仔啐出的血点子,眼皮也沾了一滴 , 他麻木僵硬,气儿都不会喘了。 张世豪脱下大衣裹在我身上,他仿佛变了个人,撕下了俊秀苍白的面具 , 狰狞而狂暴,“许茂成,你他妈活腻歪了!我张世豪眼皮底下你也敢耍横!” 他手臂带起一股劲风,下一秒拔出腰间的枪,一把寒光烁烁的勃朗宁,银色铁皮,铂金枪口,他二话不说拉响扳机,对准成爷膝盖就是一枪,砰地一声 , 视线里的一切都定格凝滞,我脑海清楚回荡与张世豪意外相遇的雪夜,在那条漆黑无光的巷子里 , 也是这样的枪声,将我平静的生活搅起天翻地覆的涟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4 想要征服你 成爷膝盖挨得那一崩,张世豪打得够狠,他没收力 , 枪子儿刺穿骨头,直接射进木板 , 落地砸坑 , 血溅三尺,看上去触目惊心。 我蜷缩在他的大衣里 , 把自己覆盖得严严实实 , 剧烈惊惶的心跳 , 在毛呢散出的清冽烟味中,缓慢平息。 成爷本想抹掉眼皮上的血迹 , 结果越抹越多,整张脸糊了一大片红 , 他刚要起身 , 枪口裂开,更多血浆渗出 , 浸湿了裤腿 , 他痛苦闷叫,又踉跄跌坐回去。 堵门的马仔见老大都不行了 , 也纷纷退让开 , 成爷伏在沙发上 , 喘息着说 , “张老板,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不能让我失信,都在道上混 , 我也算你前辈 , 你太不守规矩了吧。” 张世豪冷笑,“许茂成,这笔账我会跟你算清楚。你他妈动我的女人,还敢和我要规矩?” 成爷的气焰减了大半 , 他脸色青白 , 硬着头皮说这不可能,这娘们儿是沈良洲的。 “马上就是我的了。” 张世豪撂下这句话,没再耽误时间 , 他弯腰抱我入怀,疾步离开了房间。 我全身都是汗 , 分不清是吓得还是疼的,高跟鞋上那根最长的棒子把私处撑得火辣辣的,那股无法形容的灼烧感,就像拿剪子绞了 , 动一下都撕心裂肺。 酒店门口停着一辆大型号的防弹车,张世豪坐进后厢,把我放在他腿上,吩咐司机开回别墅。 我湿漉漉的头发胡乱纠缠在一起,他耐心一缕缕理顺,窗外投射下迷离斑斓的灯火,很深,又很浅,很凉 , 又很热,张世豪棱角分明的脸陷入其中,光束不间断虚晃 , 浮荡,他的眉眼 , 他的唇 , 他的鼻梁,都如同静止一般美好。 可我知道 , 他是一个黑暗的亡命徒。 甚至在这世上 , 他都不该存在。 他违法了 , 他触犯了道德。 和我一样,都是活在不见光凭运气的地方。 张世豪在我愣神时 , 分开我的腿,我本能并拢 , 不给他摸 , 他命令我老实点,嗓音很沉 , 很霸道 , 不容商量,我被吓住 , 捏紧了他衬衫 , 他意识到语气有些重 , 又忽然温柔下来 , 在我额头吻了吻,“让我查看你的伤。” 他的声色拥有蛊惑人心的魔力,我一下子不再紧绷,他一根手指顺利探入私处 , 缓缓延伸 , 抽离时沾了点血丝,他抱紧我发颤的身子,“废了许茂成的手。” 坐在副驾驶的马仔一怔 , “这…他曾经跟过祥叔 , 现在自立门户,在东三省也是叫得上号的人物,他又没招惹咱 , 就这么废了,说不过去。” 张世豪舌尖舔过门牙 , 眉骨暴戾抽动,神色阴郁至极,“我他妈没弄死他,已经仁至义尽。” 马仔见他来真的 , 不敢再多言,“是,豪哥。” 车停在一栋洋楼门口,路灯下有几名保镖驻守,为首一个手上拿着毛毯,张世豪抱我下车的同时,毯子盖在了身上,我几乎没感觉到寒意,就被一股温暖包裹住。 他将我放在卧房床上 , 吩咐马仔打一盆热水来,再煮一锅粥,他卷起袖绾 , 也不避讳,细致为我洗身 , 从胸脯的酒渍 , 到大腿根的血丝,我没矫情 , 反正他也看过摸过了 , 干脆大字型躺着 , 任由他折腾,他大约觉得好笑 , 也真的笑出了声,“享受吗。” 我不说话。 “你是第一个心安理得让我伺候的女人。” 我眼珠转了转 , “其他女人呢。” 黑色毛巾浸泡在水盆中 , 他捞出拧干,“她们怎么比得过程小姐的胆子。” 他为我擦干净身体 , 盖好被子 , 马仔很快端了一碗粥进屋,哭丧着脸说 , “有点糊味。” 张世豪阴恻恻瞥他 , 这一眼吓得马仔屁滚尿流 , “豪哥 , 真没干过这个,您让我刷马桶都行,别让我摸炒勺成吗?” 我目光直视着他,“我要回家。” 张世豪什么也没说,只是稳稳托住粥碗 , 用勺子一点点吹凉 , 我又重复了一遍,暴躁挣扎着,他这才撩开眼皮 , “沈良洲看到你这个德行 , 你觉得他是心疼,还是厌恶。” 他走过来,在床边站定 , “他的女人,被当众扒光当玩物戏耍 , 他痛快得了吗。” “没有扒光!”我急于辩解,四肢跟着使劲,抻了腿间的嫩肉,疼得又是一层汗 , 他舀了一勺粥,递到我唇边,“好,没有扒光,听你的。” 马仔吓一跳,难以置信这样的话是从张世豪嘴里说出来,我没领情,更不喝,只是瞪着他 , 他被我这副眼神逗笑了,“真是倔。” 他放下勺子,手背在我脸颊上饶有兴味流连抚摸 , “倔得让人想要征服。又不愿太快得手,想要一点点吃掉你。” 他笑意一收 , 冷漠捏住我唇 , 用力掰开紧咬的牙关,将粥强迫性灌了进来 , 我被他控制着 , 喉咙不得不吞咽 , 他用这个蛮横的方式喂了我多半碗,他指腹擦拭去我嘴角残留的汁液 , “程小姐闹脾气时,很可爱。只是我希望 , 你下一次碰到我 , 别再这么狼狈。” 我张嘴咬他手指,他也不恼 , 面无表情等着 , 等我自己无趣了松嘴,我咬得腮帮子发麻 , 口腔内弥漫着血腥味 , 他才迅速拔了出去。 他温热粗糙的掌心抚上我眉眼 , 染着清淡的笑意 , “刁蛮的小野狗。” 我在张世豪留给我的一片安宁与黑暗中,渐渐打瞌睡,凌晨三点多,屋外马仔一声程小姐 , 惊醒了我 , 他问我能下床吗,您的人来接您了。 我哑着嗓子问他什么人。 他说二力。 我撑着身子坐起,“能!我马上出来。” 我忍着腿间的不适 , 披上毯子 , 跟随马仔进入客厅,二力来接我,证明祖宗知道了 , 不过背后搞我的人是他老婆,祖宗就算生气 , 也不会在刚复婚的节骨眼上为小三质问什么,所以这回我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他不行动,我也不能提。 二力在外面院子等候 , 视线所及之处张世豪并不在,停在台阶下的宾利车也开走了,马仔推门送我出去,朝我点了下头,便没再管。 二力匆忙迎上来,毯子合不拢,露出里面破烂的囚服,他蹙眉,“嫂子,您…事儿大吗?” 我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 我说没人碰我。 他长舒一口气,我有些虚脱,摇摇晃晃站不稳 , 他说了声得罪,把我扛在肩头 , 塞进了车里。 其实几个小时前 , 劫后余生那一刻,我曾有过念头 , 如果张世豪没救我 , 我会怎样。 祖宗的脾气 , 还能要我吗。 我一路过关斩将,成为了祖宗身边最得宠的二奶 , 我承认自己忘乎所以了,他老婆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 她知道男人的底线是什么 , 也明白软肋在何处,她不言不语 , 却无比狠毒。 车抵达别墅 , 风尘仆仆赶回的祖宗从二力手里把我接过去,我伏在他胸口 , 祖宗下颔紧绷 , 眼底燃烧着一团杀气 ,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沈良洲 , 比他最暴怒时还要凶悍凌厉几万倍。 “许茂成是不想在东三省混了。” 二力跟在后面进别墅,“他不过是拿钱消灾,正根不在他身上,州哥如果想保住嫂子 , 您得安抚后院那位正主儿。” 祖宗没吭声 , 他抱我进卧房,吩咐二力关门,“过几天找由头封了姓许的场子 , 他敢开张 , 就让人砸了。” 二力笑,“张世豪亲自出头救人,道上不出明早就会传遍 , 您又动用势力封死许茂成的后路,看来程小姐的身份是瞒不住了 , 您可要想好怎么平复官场上的风波。” 祖宗抚摸我鬓角的手一顿,语气听不出波澜,“张世豪救的。” 二力说是,张世豪不知怎么得到了消息 , 赶去场子,从许茂成手里带走了程小姐,还开枪了。 祖宗阴沉的面容终于生出一丝笑容,却是冷笑,“你看他,几分真假。” 二力犹豫了一会儿,“他这人最无情,应该没真的,酿后手呢。” 我躺得浑身发酸 , 没忍住扭了两下,很轻微,祖宗还是察觉了 , 他抬手制止二力,示意他出去说 , 别吵我休息。 窸窣的脚步声远去 , 关门的响动传来,我睁开了眼。 乳白色窗纱遮挡住一棵松树 , 在浓郁的夜色里 , 黑漆漆一团影。 我耳畔始终都是挥之不去的枪声 , 和张世豪出现那一刻,我的狼狈落入他眼底 , 他发狂的样子。 我凝着天边逐渐亮起的鱼肚白,稍稍有了一丝困意 , 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房间里只有我自己 , 祖宗的衣服在沙发上放着 , 似乎临时有事离开,没来得及收拾 , 我掀开被子 , 光着脚走出卧室 , 听到客厅有谁说话 , 我循着声音站在楼梯口,看到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和我有过一面之缘,祖宗的太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5 销魂蚀骨 我惊诧于她为什么会来,这栋房子是祖宗半年前买给我的,就在我名下 , 从没有女人踏入过,正室跑到偏房的地盘上 , 实在有点掉身价了。 我盯着她身上华贵的大衣揣测她出现的目的 , 是不是想打探我死没死,客房浴室的水声忽然停止 , 祖宗洗完澡出来 , 正往腰间系着一条金色虎纹的皮带 , 他看了她一眼,问她怎么还没走。 她笑着放下浇花的喷壶 , “爸让我们晚上回去,我不知道你忙不忙 , 还没说定。” 她的气度 , 腔调,她看着祖宗的眼神 , 平等自然 , 体贴端庄,我觉得和她站在一起 , 谁是三儿立刻就高下立判。圈子里姐妹儿有句话 , 宁可战斗十个富太太 , 不招惹一个官太太。身份给予了她们威仪 , 小老婆就像个土鳖似的,头都不敢抬。 祖宗没好气说不回,没空。 他老婆毫无意见,一副全凭他做主的样子 , “等你有空了 , 提前告诉我,我准备礼品。” 她极其贤惠为他整理着领口,腰带和西裤 , 离婚这么久也不生疏 , 反正比我熟练多了。 她自始至终也没提起我,仿佛压根没搁在心上,只聊着晚上吃什么 , 火候拿捏得特别好,不等祖宗烦了 , 她也结束了,她温柔瞧着他,“晚上早回家。” 她拿起皮包朝门外走,快要迈出去时 , 祖宗对她背影喊了声,“文娴。” 她停在玄关,寒风吹拂起来,有些瑟缩裹紧怀,祖宗拉开椅子,坐下沉默了一会儿,“你找人弄程霖了。” 文娴转身,依然从容不迫笑着,“你昨晚没回来 , 是为这件事。” 祖宗略微烦躁扯开了颈间的纽扣,“你就告诉我是不是。” 文娴不慌不忙,平静抚摸着袖口用来御寒的羊绒毛 , 并没有回答,而是另开了一个话题 , “良州 , 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祖宗看着她没吭声。 她指尖顺着绒毛滑落到无名指,她十分爱惜 , 擦拭着银圈镶嵌的钻石 , “是四年还是五年。” 她用力拔 , 可不管她怎么用力,戒指都摘不下 , 好像长死在她的骨节,融为一体。 这样别有深意的动作 , 我很清楚她是在打什么牌 , 不由抓紧了面前的围栏。 “这几年,我们结婚 , 离婚 , 复婚,只要还说得过去 , 你的事我都不过问。” 言下之意 , 我的存在有点说不过去了。 她点到为止 , 将戴戒指的手垂下 , “晚上鹿茸鸡汤,清炒西兰花,红烧海参,你爱吃吗。” 祖宗微眯眼 , 良久嗯了声。 文娴离开后 , 他坐在椅子上没动弹,门敞开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灿烂的阳光深处 , 保姆一言不发从厨房走出 , 经过楼梯口,看见站在墙角的我,她正要打招呼 , 我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唇上,制止了她。 还能说什么呢 , 显然第一回合博弈,我败了。 我算是碰到了真正辣的老姜。 三言两语,击退了祖宗的质问,用她的理解和柔情 , 把局面完全掌控,她最了解自己的男人吃软不吃硬,面对这样温和的妻子,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这样手段的大房,可比那些当街厮打小三的泼妇,要难缠多了。 果然当天晚上祖宗给了她面子,去了她那里住,我睡不着 , 盘腿坐在客厅看那些毫无营养的综艺节目,保姆在旁边给我切水果,她问我不急吗。 我说急什么。 她迟疑了片刻 , “沈检察长的妻子是什么人,我比您知道多一点。” 我扭头看她 , 嘴里的苹果也没了兴致嚼 , “今天,她给我上了一课。” 保姆将水果刀放在桌上 , “往后她给您的课 , 会越上越多 , 程小姐还是小心点。” 文娴和祖宗二奶的段位不同,她是军师 , 那些都是小喽啰,我用对付喽啰的招数对付她 , 下场就是自取欺辱 , 在我彻底摸透她道行之前,只能先被动一段时间。 祖宗那段日子基本是两边跑 , 一三五在他老婆家 , 二四六来找我,周日他出去应酬 , 我也没问 , 我变着花样的留他 , 凡是能想到的 , 我都用上了,祖宗对我是越来越满意。 我和他老婆暗中较劲,隔空打擂台赛,维持了差不多一个月 , 米姐找到我 , 她说手下姑娘出了点事。 能让她这么着急的,一定是丽丽,丽丽比我大几岁 , 在圈子里很有名气 , 经常陪着大人物伴游双飞,天南地北的赶场子,很多人背地里说 , 米兰的两张王牌,就是程霖和丽丽 , 她有个绰号,叫东三省老四。 听上去有点糙,但这是本事,她具体靠什么勾男人我不知道 , 不过她玩得比我还开,我记得有一年在赌场,我路过她干活的包房,亲眼看见三个男人干她一个,光两只洞就插满了,嘴巴还含着一根。 说真的,我干不来,也不敢试,搞不好就破裂大出血了 , 圈子里也不是没先例。 米姐说丽丽不想做荷官了,她私下找了个外省定居的大老板包她,为了卖上好价钱 , 还修补了处女膜,老板本来没瞧上她 , 嫌她屁股不够翘 , 听说她是雏儿,这才答应 , 开房时丽丽装得也挺好 , 亲亲摸摸时全程害羞扭捏 , 结果老板刚扒了裤子,她那层膜就破了 , 直接露馅。 老板脸色跟猪肝似的,差点没把丽丽弄死 , 她早把钱挥霍了 , 只好签了卖身契,在老板名下的东北场子当“连妓”。 “连妓”是圈内行话 , 就是连轴转不休息的劣等小姐 , 丽丽受不了,求米姐救她。 米姐在电话里问我能不能出头 , 找一拨混子把丽丽抢出来 , 销毁卖身契 , 对方不要钱 , 就是老板咽不下这口气,铁了心要玩死她,丽丽理亏,她没法在场面上捞她。 祖宗的大房前不久刚摆了我一道 , 我正窝了一肚子火 , 而且这事儿必须智取,我几乎没犹豫,告诉米姐马上到。 和她汇合的路上我给二力打了个电话 , 问他能不能借我十个马仔 , 他自然没话说,毕竟人不多,事儿闹不大 , 他问我地点,我说天星。 他听到天星 , 卡了几秒,最终只说了一个好。 二力的人比我动作快,我到门口时他们都等着了,我跟随米姐上楼 , 出了电梯口,走廊乱糟糟的,许多花枝招展的小姐围成一个圈窃窃私语,地上趴着一个女人,只穿着内衣,保镖死命踢打她。 我和米姐飞快走过去,保镖瞧见了我,伸手挡着,我扒拉了几下也不让 , 我索性一巴掌呼在对方脸上,将他打蒙了,麻利挤了进去。 丽丽被虐得够呛 , 从腰部到脚都肿了,像是棍子勒的 , 一节节红痕 , 我看向椅子上剔牙的男老鸨,“玩横的?这是你场子里的人吗 , 你有什么资格处置。”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 口儿还这么硬 , 老鸨摸不清我身份,逆光打量好半响 , “你什么人。” 我将大衣脱下,往丽丽身上一盖 , “你管不着。”我顿了顿 , 比他笑得还冷,“你也不配。” 老鸨吐出舌尖 , 在嘴唇上舔了一圈 , “哟嘿,叫号子 , 这可是天星 , 天星是谁地盘你知道吗?哪来的小娘们儿,看劫富济贫的古惑仔看多了吧?” “天星是谁的地盘 , 也要讲理 , 东三省不缺人物,我也见得多了。你们把人绑来,打个半死,总得给我说法 , 给不出来 , 天王老子也没用。” 老鸨把牙签吐在地上,微扬下巴,示意保镖给我 , 他打开卖身契抖落了两下 , 我理都没理,“我怎么知道是真的还是伪造的?” 老鸨说给她看清楚。 当那张纸从保镖手里落在我掌心的霎那,我确认是签字画押的原件,退后一步撕得粉碎 , 所有人脸色一变,我指着他鼻子说你是智障吗?不知道复印啊? 我将碎片朝空中一抛,“动手!” 顷刻间楼梯口涌出一大批抄家伙的混子,和场子里的保镖掐架 , 小姐抱头乱窜,尖叫声此起彼伏,我和米姐趁乱把丽丽拖进电梯,架着她飞快逃离现场 , 我们一直在笑,迎着绚丽的阳光,迎着寒冷的北风,迎着那些茫然躲避的路人,逆行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米姐跑掉了一只高跟鞋,她干脆把另一只也甩掉了,我们跑出好远,才靠着一棵树气喘吁吁停下来。 我进去之前算准了时间 , 司机正好赶过来,米姐的人也在,她送丽丽去医院 , 和我挥手道别,我坐上车还忍不住哈哈大笑 , 司机见我这么高兴 , 问我发生了什么好事,我说我刚才惹了一场乱子 , 他们连报仇都找不到主儿。 司机一愣 , “什么乱子。” 我拧开一瓶水 , 咕咚灌了几口,“我把天星的男老鸨给糊弄了 , 还打了他的人。” 天星的排场是四星级,东三省上了三星的场子 , 后台相当硬 , 除了挂名的老板,还有分红的股东 , 股东相当于保护伞 , 罩着局子扫黄突查。这么说吧,京城的大官都在东北入股 , 司机听我惹了天星的人 , 立马皱眉头 , 但没吭声。 我回到别墅时 , 祖宗在书房办公,还没来得及脱制服,他穿检察长的黑色西装特别好看,英姿飒爽的 , 男人的长相其次 , 气场和身份是最迷人的。 我看了他好一会儿,觉得不解馋,冲进去抱着他 , 将脸埋进他肩窝 , 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他被我撩得心痒难耐,“又闹?” 我撒娇说我高兴嘛。 他合上公文,手摸进我裙子里,玩弄内裤边缘的蕾丝 , “高兴什么。” 我伏在他耳朵把当时的场面描述给他听,他沉默了几秒 , 气笑了,“敢给我惹祸了?” 我狡辩说他们又不知道我是谁。 我把大衣给了丽丽,只穿着一条深V的毛裙,祖宗的目光越来越晦暗,他什么时候脱光了我离开书房的 , 我都没知觉,等他把我扔进卧室,窗外一丝凉风袭来,我才幡然醒悟。 正对着床的房梁垂下两条绳索,祖宗将我双手吊进铁环里,我整个上半身隆起。 祖宗眼睛里冒着烈火,很快也脱得一丝不挂,像极了野兽。 他用力咬我屁股,咬出红印子 , 外行不知道,金主极少有活儿好的,都是靠二奶玩 , 玩出兴致,等提枪上马几分钟就射了 , 稍微厉害点的能撑二十分钟 , 还不许说出去。 记得刚跟祖宗那会儿,我没伺候过这么暴脾气的男人 , 一到晚上就发慌 , 控制不住抖 , 有一回他心情好,办完事没走 , 搂着我让我趴下,给他擦裤裆 , 胸膛在他眼前甩来甩去 , 擦几下他又硬了,用手指 , 我吓得私处一紧 , 他问我抖什么,我实话实说 , 怕你折腾我。 他指着我鼻子骂 , 是我折腾你还是你他妈折腾我,你弄那么多环故意搞老子? 我说我明天去摘了 , 他把烟灰缸狠狠砸在墙上,“不许去!” 我想不通他到底要干嘛 , 后来睡得次数多了,我才明白他就是这副祖宗样。其实这么久和他在一起我挺开心的,他对我的好是细水长流,表面看不到 , 得用心感受。 祖宗舌头舔出了一股水 , 蜿蜒流在床单上,看着很清澈,他咂了咂滋味。 我所有注意力都被疼分散了 , 不用他掰我 , 我自己就把腿分开了,他恨不得生吃了我,“说 , 谁把你调教得这么骚。” 我哼哼唧唧哭出来,告诉他是米姐。 祖宗动作一顿 , 进入得更狠,我听到他在吼,他的闷吼比他的家伙还让我爽,让我无法抗拒 , 我意识涣散的时候,他又温柔舔我,揉我,叫我水妹,宝贝,再把我救活。 和祖宗做过爱,之前跟的男人全都是阳痿,是先天障碍。 他时轻时重,探出手臂 , 从抽屉里拿出两粒红色的胶囊,一粒喂进我嘴里,一粒自己吃 ,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很凉 , 没气味 , 外皮在舌尖融化,粉末洒出来 , 特别苦 , 苦得恶心 , 他抬起我下巴让我吞了下去,我迷迷糊糊问他 , 是毒品吗。 他笑着说放屁,我不碰那个。 他从我体内拔出来 , 让我给他口 , 祖宗的脸色忽然亢奋起来,他骑在我身上 , 胸腹的肌肉在狠命膨胀 , 收缩,泛起油亮的蜜色光泽 , “叫出来!程霖 , 叫给我听 , 我喜欢你叫。” 祖宗抱着我近乎癫狂的抽动 , 我不觉得疼,一点也不,从未有过的渴望,像是无数条虫子钻来钻去。 他头一回睡我 , 就是这样 , 疯了似的,我忽然意识到,他给我的是那种在床上 , 会让人爽 , 特别想干的药。 我恍惚看着房梁晃动的绳索,我雪白的胸被祖宗深色的胸膛压住,他坚实的肌肉磨得我浑身起了火 , 我口干舌燥,我最怕他的大家伙 , 可现在我恨不得再大点,再粗点,最好捅到我心脏里。 我们胡乱吻着对方,吻得天崩地裂 , 我忘了所有,忘了我和他的差距,忘了他有老婆,我抬起胯,忘乎所以磨蹭他的腹部,磨蹭到巅峰,我喷出的水朝上飞溅,溅在他的脸上,我说我知道了 , 为什么你要吃药。 他不让我说话,含住我的舌头往他嘴里拖,他玩命的撞我 , 把我从床的一头撞到了另一头,他问舒服吗 , 还要不要吃 , 他又拿了一粒,手颤抖着打开 , 将药粉倒进他嘴里 , 沾着唾液渡给我 , 我们相拥着,等待药劲再一次卷土重来 , 我听到时钟在响,响了十二声 , 最后一声停下 , 祖宗和我换了姿势,我们的脸埋入对方的胯。 我这辈子所有的水都好像在今晚流尽了 , 整张床都湿了 , 祖宗的欲望腐蚀着我的灵魂,我想我更深刻爱上了他 , 爱他给我所有滋味的高潮 , 给我的伤口 , 给我痛到极致 , 快乐到极致的感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6 怀上了就留下 我们从天黑做到天亮,吃了三回药,我挺后怕的 , 毕竟是头一回吃这玩意儿助兴,以前听米姐说 , 圈子里除了有姑娘被玩残的 , 还有客户在三儿的床上猝死的,就是吃药吃得剂量太大了 , 身子骨又弱 , 扛不住这么猛。 最后一次巅峰时 , 祖宗抽搐成了一团,他咬着牙 , 问我还来吗。 我连腿都合不拢了,我说不来了。 他沙哑笑着 , 整个抽离出去 , 我越过他头顶,看到窗外的天泛起一层朦朦胧胧的鱼肚白 , 那懒洋洋的模样 , 像极了这张凌乱狂野的床。 祖宗其实也累垮了,七个多小时 , 他被我磨得脱了层皮 , 他解开捆住我的绳索 , 我两只手腕红肿了一大片 , 也不顾上疼,无力瘫在他胸口,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说,“良州 , 抱紧我。” 祖宗将我死死抱住 , 他吻着我汗涔涔的额头,“程霖,我在你身上得到的快乐 , 她们谁也给不了我。” 我问他那爱我吗。 我问过他很多次 , 他都没回答,这次也不例外,我习惯了在这件事上他沉默 , 只是失落感越来越重。 我疲倦眯了一会儿,下面粘糊糊很不舒服 , 我伸手去抹,触及到那一滩,忽然清醒了几分,祖宗没做措施就泄进来了 , 我从他怀里起身,翻出避孕药,里面就还剩一片,这半年我吃了十几盒,后来再去那家药店买,卖药的都认识我了,提醒我少吃,对身体不好,我每次都笑笑 , 隔半个月照样去买。 干这行的姐妹儿编过顺口溜,“富商戴套,当官儿的吃药。”富商的三儿最擅长带球逼宫 , 小雨伞上做手脚,基本是行业规矩 , 很不保险 , 当官的更谨慎,万一碰上了野心大的三儿 , 闹出丑闻乌纱帽就丢了 , 所以他们都会亲眼看着三儿把药吞了 , 绝对怀不上。 祖宗拿起空盒子看了一眼,“吃多久了。” 我说跟你一直吃。 他皱眉 , 脸色很复杂,我把药片塞嘴里 , 实在吞不下 , 想去客厅倒杯水,刚掀开被子 , 祖宗忽然从后面拉住我 , 他大声命令,“吐出来!” 我动作一下子停顿,以为自己听错了 , 他见我不动 , 怕我又咽了 , 掰开我的唇 , 抠了出来。 我直愣愣瞧着他,舌尖的苦味似乎淡了,淡到忽略不计,他什么也不说 , 只是抱着我躺下 , 温热的掌心盖住我双眼,“睡觉!” 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冲破胸膛,传递到我体内,我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 我怕我会控制不住哭出来 , 我不懂,我不懂他为什么不让我吃药,但我也不会自作多情到认为他默许我怀上他的骨肉。 他这样的身份 , 怎么能接受孩子的母亲是一个二奶。 道理我都明白,可那点幻想却难以磨灭 , 导致怎么也睡不着了。 祖宗一天没下床,直到傍晚他老婆打电话问他回去吗,他才进浴室洗澡,他出来时我捧着他的衬衫愣神 , 毫无察觉,他圈住我的腰,将下巴抵在我肩膀,“想什么。” 我犹豫了好半天,小声说不吃药我怕怀孕。 祖宗不吭声,他一动不动抱着我,在我怀疑他没听清,打算再重复一遍,他忽然说 , “如果你有运气,怀上了就留下。” 我身体瞬间僵住。 他吻了吻我脖子,“这两天我有事 , 别乱跑,老实等我。” 他说完松开我 , 朝卧室外走 , 我情不自禁追上去一步,“良州,你说真的?” 他脚步未停 , 系着纽扣 , “嗯。” 门从外面关上 , 卷起一阵早春的风,风里是他的气息 , 是他那句久久不肯散去的嗯。 我蹲在地上,捂着脸 , 放声痛哭。 哭什么 , 我自己也不知道。 之后几天他都没回来,不过也不在他老婆那儿 , 他去了辽宁一座小城出差 , 据说张世豪在那边开了场子,专门玩老虎机 , 德州扑克 , 下注特别大 , 道上说 , 豪哥要在东三省建立小澳门。 这话太狂,祖宗带着一拨便衣赶去调查了。 我最无聊的日子,接到了两年前一个前辈的邀请。 是桑娅,当年在赌场 , 她是台柱子 , 米姐挖了她好几回,她都不肯跟,自己单飞 , 没两把刷子可不敢 , 她不光敢,而且混得特别好,伺候的都是东三省的顶级富商 , 又称“大奶奶。” 不是奶子大,是靠山太多了 , 给她的尊称。 没错,在这群姐妹儿眼中,谁的后台地位高,谁捞得钱多 , 谁就是榜样,至于良知,还不如男人一个屁香。 桑娅嫁去了香港,做二房,差不多澳门赌王那种,好几房太太,她很久不来内地了,忽然联系我,还吓了我一跳。 她问我有空吗 , 出来聚聚,她过几天就走了。 我问她都有谁,她说熟悉的姐妹儿都在。 我正好闲得长毛 , 就按照她给我的地址过去了。 她的确大变样,穿着打扮跟暴发户似的 , 她气质不行 , 风尘味太浓,穿金戴银也藏不住下贱的胚子 , 不过她很舍得 , 奢侈名牌使劲往身上揣 , 我倒挺理解的,好不容易飞上枝头当凤凰 , 想显摆下自己过得好也情有可原。 她眉飞色舞朝我伸手,和我来了个贴面礼 , 我笑着推开她 , 我说不习惯,玩儿这么洋干什么。 她说香港好多达官显贵 , 都是这样的 , 很西式化,等你什么时候得空来找我 , 我带你开开眼界去。 我心里好笑 , 面上没戳穿她 , 当谁没去过香港呢。 她说跟着她男人来内地做生意 , 在东北开洗浴城,恐怕以后求得上我。 她挽着我穿过走廊,往预定的包厢走,我挺纳闷儿的 , “你求我什么 , 我哪有门道。” 她朝我挤眉弄眼,“哎呦,你别瞒着我了 , 圈子里都半公开了 , 市检察院的沈检察长,包了你好久了。还亲自打招呼去局子捞了你,不然你现在还指不定在哪个监狱服刑呢。” 果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 好在祖宗最近放宽了不少,否则这点传言真能害死我。 她推开一扇门 , 里头女人们的欢声笑语格外热闹,我原以为都是熟人,没想到一张张面孔极其陌生,但都很贵气 , 像有身份的富太太们,我问桑娅还有别人没到吗,她推搡我进屋,回答得含糊其辞,当我自走进包厢,看清圆木桌后端坐喝茶的女人时,我后半句话戛然而止,憋在了喉咙间。 真是冤家路窄,祖宗的老婆竟然也在。她慢条斯理拂动杯盖 , 脸上贴着纪梵希的蕾丝面膜,头发颜色很亮,新烫的波浪卷 , 似乎刚做完造型,比那天我见她更时尚了 , 她并没有朝门口看过来 , 只是盯着杯子里碧绿色的茶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7 出尽风头 但凡懂规矩的,都知道二奶和大房不能同时出现在一个局上,不小心碰见了也要回避 , 何况主动往枪口上撞,分明是挑事儿。眼前的阵仗令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 我侧过头质问桑娅 , “你什么意思。” 桑娅说喝杯茶而已,你这么警惕干嘛。 我冷笑 , 反手推开她 , 这圈子里的姐妹儿 , 如同艳丽的变色龙,原本就不是好鸟儿 , 还活在大染缸中,面目全非是必然的结局 , 我说我信你 , 你竟然坑我。 桑娅辩解真没有,我是好心叫你来玩的。 她死乞白赖的拖延我 , 对桌上的几名富太太大声说 , “我朋友来了,她可是大忙人 , 我好不容易才请到她,你们关照点啊!” 桑娅的叫喊把一屋子女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 她拉开椅子按着我坐下 , 我进退两难 , 甩脸子得罪人,笑又笑不出,只能直勾勾盯着她。 她无视我的愤怒,给那些太太们倒茶 , 向她们介绍我 , “程霖,听名字耳生,她外号你们肯定熟 , 水妹。” 她挤眉弄眼的 , “家里有男人做生意跑场子的,绝对点过她吧?我这姐妹儿,花样可多了 , 王太太,你不是说你男人不回家吗 , 跟她学两招,我保你管用。” 水妹在我曾经混圈子时,是一种夸奖,但现在 , 对那段肮脏过往的讽刺。 她们惊讶说是吗,不会是风月场上三大招牌那个水妹吧? 桑娅说当然是她,东三省还有几个水妹啊,你们当喷水是个女人就会呀。 她指着其中一个圆脸的太太,“你会?” 那名太太哎哟了声,“我哪会,我又不指着这个赚钱。” 她笑眯眯问我,“水妹,你现在还做吗?” 我沉寂的目光扫过去,她被我眼底迸射的凉意惊了下,忘了要说什么,我一字一顿 , “我叫程霖。” 她驳了面子,有点不乐意,捅咕桑娅 , “怎么意思啊,不是来给我们助兴的啊?谁家的呀?” 桑娅说我姐妹儿性子傲,太多男人宠的。 那太太没好气翻白眼 , “嫖客宠的吧?跑这儿当奶奶来了,这是你坐的位置吗?” 气氛莫名尴尬 , 我面不改色,拉着桑娅的手 , 她手很冰 , 被我触碰还哆嗦了两下 , “你也是二房,没人待见咱俩 , 还凑什么分子。” 桑娅愣了愣,我扭头对那个挖苦我的太太说,“您几房啊?” 她被我气得脸发白 , “我当然和你不一样。” 我说我知道 , 我就问问,大房和二房混在一起 , 不都一路货色吗 , 您摆谱摆得这么清新脱俗,我学学。 她环抱双臂靠在椅背上 , 漠然别开了头。 我见好就收 , 无比刺耳嗤笑了两声 , 祖宗老婆从我进门就没说过话 , 我们彼此心照不宣,面子上还不至于撕破脸让外人瞧笑话,倒是这群富太太非常奉承她,当然是看在她男人和公公的地位上 , 在东三省 , 权比钱管用多了,她偶尔说几个字,大多时候都爱搭不理的。 桑娅趁着添水的时机 , 又把话题勾到我身上 , “我姐妹儿会得特别多,除了床上功夫好,她下了床也有本事呢。” “哦?”那个和我较劲的太太逮着机会,“她会什么?” 不知谁阴阳怪气说了一句,“在床下当然是勾男人上床啊!” 她们笑作一团 , 脸上皆是对我的鄙夷,这里的每个女人 , 都想挤入刚复位的沈太太阵营,当着她的面踩我,是她们拉近关系的第一步。 文娴大约顾忌祖宗,一直没搭腔 , 任由她们羞辱了我好一阵,她才扣住杯盖。 她平和的脸孔之下是高高在上的尊贵感,“你们不是要做汗蒸吗。怎么还不走。” 她们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其中一个很聪明,主动站起来说,“是啊,聊得太尽兴,出来干什么都忘了。” 她使了个眼色 , 其他人这才明白,纷纷打招呼告别,结伴离开了。 门掩去穿堂而过的北风 , 阻隔在嘈杂的走廊外,屋子里只剩下我和文娴 , 墙根下烧着壁炉 , 温度很热,她指尖点了点撕下的面膜 , “程小姐 , 抱歉 , 让你难堪了。” 我望着她不语,她也不计较我的敌意 , 为我斟了一杯茶,浓稠的白雾静静挥散 , 她略微低头 , 闻了闻茶的味道,热气遮盖住她的脸 , 笑里藏刀 , 淡漠无比,“她们为什么说那些话 , 我不清楚 , 你也不要搁在心上。” 为了更有说服力 , 她又补充一句 , “我也是意外碰见她们,我只和王太太熟一些。” 我平静微笑,单纯不掺杂冷意的笑,“沈太太 , 一直以来 , 我都愿意相安无事,赶尽杀绝的人更不是我,所以您不必和我解释 , 您了解就好。” 我懒得和她独处 , 撂下这番话起身,走到门口时,屋内深处传来尖锐的碎裂声 , 我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瓷砖缝隙间流淌的水渍 , 杯子从文娴掌心脱离,她维持这个姿势不变,抬起头精准无误捕捉到我的视线,和我在玻璃内交织。 她虚伪柔软的目光幻化为一柄无形的利剑 , 不露声色刺入骨骼,自头顶向下,蔓延至全身,直至脚底,渗透进五脏六速,让我瞬间清醒了一些。 她和我对视了十几秒,抽出纸巾擦拭,像是手滑了,语气仍旧温和缓慢 , “程小姐,相安无事,在女人的词典里 , 是指没有交集,不会针锋相对 , 不触犯彼此的利益 , 不占据对方的生活,你说对吗。” 我没有回答。 她笑了笑 , “今天和你聊得很愉快 , 你比她们惺惺作态的样子让我舒服多了。” 我面前的门无声无息敞开 , 一名神态恭谨的男人走进来,他经过我身边时看了我一眼 , 便迅速移开,抵达文娴身旁 , “沈检察长让我转达 , 监察会议还没有结束,您晚上不用等他。” “我知道了。” 她指着桌上熬干的茶壶 , “撤掉吧 , 换红枣茶。” 男人拎起又走回来,门忽闪晃动着 , 冷风飕飕扑面 , 灌入袖口里 , 皮肤顿时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 文娴对着我背影说,“程小姐留下再喝一杯,还是有事忙,你随意 , 以后还有机会见。” 过道的光束投洒在门上 , 她的轮廓更清晰,她分明坐着,矮了我许多 , 我却觉得她在俯视着我 , 耻笑镇压我,即使什么都不做,沉默装傻 , 与我隔着一面谁也不戳破的屏障,我终究活在她之下 , 活在她正室的阴影里,她可以让我的日子无比煎熬,让我的未来生死未卜。 小三的光鲜亮丽,在正室出现的一刻 , 便不攻自破。我算是落荒而逃,我厌恶透了在那间包厢发生的每一幕,仿佛用针活生生刺出无数孔,朝上面撒盐,看不到伤,看不到血,它有多疼自己最清楚。 桑娅并未离开,她送走那些太太后在一处拐角等我,看我出来想拉我的手 , 被我躲过,她僵在半空,尴尬说 , “程霖,你别怪我 , 我嫁人了 , 对于女人而言,丈夫就是自己的天 , 他高 , 我们就高 , 他塌,我们也完了。我不得不为他考虑 , 沈太太现在分量很重,我只能求她。” 我没有给她回应 , 只是问能让个路吗。 她被我的冷静逼得眼眶红了 , 她掀起华贵的大衣,露出一截手臂 , 手臂上都是鞭痕 , 烫痕,满满当当的 , 狼狈到了极点。 她说程霖 , 我过得没那么好 , 我必须搭上沈太太这艘船 , 我也要活着啊,我从贫民窟爬出去,爬到了洋楼里,我不站稳脚跟 , 就只有再回到贫民窟 , 你说我甘心吗,你会甘心吗? 她抹了一把眼泪,哭哭啼啼哀求我原谅,说真的 , 我不同情她 , 这行的姑娘,都是血肉之躯拼上来的,锦衣玉食的背后 , 跪着伺候人的,趴着当性奴的 , 比比皆是,桑娅的遭遇不是唯一。 选择了银行卡的数字,注定要付出代价,就是规则。 我冷漠推开她 , 让她好自为之。 这间茶楼我不熟,跟着桑娅进来时,光顾着说话,也没留意怎么走,我跌跌撞撞绕了好几个来回才找到北,正准备离开,旁边一扇没有合上的包厢门内,传出一声豪哥,我错愕了一秒 , 停下循着瞧了过去。 张世豪破天荒穿了一件白色西装,尺寸很合身,一点不多 , 一点不少,衬得他清瘦贵气 , 这样的浅色削弱了几分暴戾 , 多出几分儒雅,冷冽中隐隐透着些许温和。 他全神贯注翻阅着手上的东西 , 马仔弯腰和他汇报什么 , 隐约听到河北省公安厅这样的字眼。 祖宗的书房有一份加密档案 , 我曾无意捡起瞥了一眼,记载着张世豪的底细 , 他曾用名张秉南,可个人履历却是一片空白。 这样的空白意味着 , 他犯过大案 , 而且落入了警方的视线和通缉,说白了 , 就是逃犯。 他两手合住材料 , 摸出打火机,燃烧的一丝火焰 , 对准了纸张的边角 , 火一寸寸吞噬掉 , 等快要焚烧到他手 , 他才丢到脚下,轻飘飘的一团灰烬,降落,熄灭 , 尸骨焦黑。 他拿纸巾擦拭着 , “他调查了吗。” 马仔说沈良洲对这事很感兴趣,找省公安厅备了一份。 张世豪一点不惊讶,仿佛算准了 , 他抬手往沸腾的茶壶内注入一碗生泉水 , “让他随意,你们别妄动。” 马仔担忧问,“不会露馅吗?他在刑侦科待过 , 后来他老子把他调进了检察院当一把手,他办案摸底的手腕很高明。” 张世豪并没理会 , 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把玩瓷杯上的兰花花纹,马仔也不敢打扰,低着头从包厢退出 , 我怕被他撞见,急忙转身走,他将杯子举高,迎着光,清清淡淡的嗓音,“程小姐,偷听了情报就想跑吗。” 我一下子停住。 马仔也是一愣,他请示张世豪怎么办,后者无动于衷 , 马仔头垂得更低,一溜烟消失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被抓包了索性坦然面对,“张老板后脑勺长眼睛了?” 他发现瓷杯有一道浅浅的裂纹 , 正好横劈在兰花上,白璧微瑕 , 他那点喜爱也随之荡然无存 , 他放在茶盘里,“程小姐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他笑着望过来 , “骂我人模狗样 , 衣冠禽兽。” 我拧眉 , 拧得紧而深,猜得还真准。 他隔空指了指我心口 , “我在你那里放了属于我的东西。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他一本正经 , 煞有其事似的 , 我没忍住问他什么东西。 “我的名字。” 他的牙齿没有吸烟留下的黄渍,反而很白 , 露齿时清朗好看 , “程小姐心里难道没有我吗。” 他闷笑出来,又耍了我一次 , 我说张老板够无聊的 , 那么多生意不做 , 跑来戏弄女人。 他神情悠闲散漫 , 慵懒得不成样子,眉间带着一丝风流之色,用手支撑着半边脸颊,“程小姐这是对待恩人 , 对待债主的态度吗。我救了你 , 为你清洗身体,你却不告而别。” 他顿了顿,半眯眼 , “程小姐肚脐那颗痣 , 长得有点顽皮。” 他满是戏谑,我不由自主攥紧拳头,狠狠转身 , 他在我后面放声大笑,我从没觉得一个男人的笑声这样讨厌 , 恨不得敲碎了他的牙。 春节那几天,东三省的名流宴会从早排到晚,祖宗每天收到的请柬堆积如山,他挑了两场分量比较重的 , 其中一场是高官晚宴,他自己去了,另一场联谊酒会,商人居多,官员倒是凤毛麟角,政坛影响不会太大,他让我准备下,陪他出席。 祖宗似乎对外默认了我的身份,也没谁敢说闲言碎语 , 被捧上台面对我是好事,又是头一回,我特别想出个风头 , 情妇的危机感就在于,平庸了要下岗 , 出色了要惹事 , 不上不下又没特色,有机会表现就要好好把握。 宴会的当天傍晚 , 他秘书给我送来了礼服 , 他说是沈检察长亲自挑的 , 让我穿这个去。 心意难得,就算是装垃圾的麻袋 , 我也会乖乖收下,不过他挺有眼光的 , 给我选的是一件裸背的宝蓝色礼服 , 露出大半个臀部,点睛之笔在胸前的深V领 , 坚挺的奶子聚拢 , 深沟欲遮不遮,妖娆到极致 , 又不媚俗。 我自打跟了祖宗 , 就没穿过这么暴露的 , 他不喜欢 , 他接受我在床上一切放荡,唯独不肯让别人观赏,换作平常,我这么打扮他能抽蒙了我 , 我猜不透为什么今天他会破例。 路上我问秘书 , 是不是太露了点。 他说沈检察长有他的意图,您照办就是了。 果然,祖宗打破底线不是让我单纯的走个秀 , 但具体意图 , 我也想不到。 我抵达酒店,祖宗正站在台阶上等我,他身上的银灰色西装和我挺配的 , 也花了心思,隔着人海惊鸿一瞥 , 高大挺拔,十分突出,比威仪禁欲的制服多了另一番味道,他时不时看腕表 , 有些焦急,秘书带着我快步走过去,他目光落在我身上,只是一眼,便再不曾移开。 脱光了他看过,穿各式的情趣内衣他也看过,这样隆重又性感,祖宗是第一次见,我被他看得脸红 , 秘书很知趣离开了,他将我拽进怀里,我们竟然很默契喷了同一款香水 , 混合在一起,暧昧又火辣。 他没有错过我每一个表情 , 他语气特别野 , 又很宠溺,“我就喜欢你又纯又骚的样子。” 进进出出的人太多 , 我想挣脱开 , 他察觉到揽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 , 恨不得立刻吃了我,“还有躺在我身下浪叫。” 我脸更红了 , 大庭广众说这种话,难免心惊肉跳。 我挽着祖宗进场 , 酒会早就开始 , 他的身份自然是满场焦点,许多人都跑来溜须拍马 , 企图混个脸熟 , 以后好办事,但无一例外 , 在看清身边的女人不是他老婆时 , 都流露出讶异。 祖宗当官儿这么多年 , 包二奶的事也算有耳闻 , 只是在他自己的地盘上,把小老婆带出来绝对是史无前例,相当于昭告天下,我的地位和那些野鸡不一样。 经商的人何其精明 , 纷纷向我敬酒 , 我起先不适应,喝一口就看看祖宗,他以为我喝不下了 , 从我手上夺下杯子 , 之后再敬的,都是他替我解决。 他们拦着说沈检察长可不能这样护短,一杯酒而已,都舍不得让程小姐喝了? 祖宗半开玩笑 , “你们还想不想干了。” 他们笑得更猛烈。 宴会过半时,张世豪才赶过来 , 就他自己,没穿正装,崭新的酒红色衬衫,米白色西裤 , 乍一看随意得很,多看两眼就会折服在他俊美潇洒的气度中。 张世豪属于那种怎么打扮都有味道,也不会出格的男人,其实这种场面,女人是拿来撑台的,越是漂亮年轻,八面玲珑,越是有面子,商人带小蜜 , 官员携女下属,都是常事儿,独身反而有点格格不入 , 也就是他气场摆在那儿,不然会特别单薄。 我怕祖宗多心 , 全程回避着他在的地方 , 可地方就这么大,难免有疏忽 , 偶尔视线相交 , 我立刻避开 , 他丝毫不掩饰眼底的霸气和狂热。 整场宴会下来,张世豪对敬酒来者不拒 , 话不多,既不疏离 , 也不热络。有意思的是 , 他不过来,祖宗也不过去 , 两个人好像彼此不认识。 我陪在祖宗身旁和几名外省富商谈得尽兴时 , 二力匆匆忙忙进入宴厅,在侍者的引领下找到这边 , 明着祖宗黑道上的手下从不露面 , 除非是解决不了的大事 , 果然二力踮脚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 祖宗一贯波澜不惊的脸孔瞬间起了微妙的变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8 你知道你有多诱惑吗 “什么时候确定的。” “半个小时前。” 祖宗咬着后槽牙,“算他有种。” 二力也没料到,“张世豪真他妈奸诈 , 这么大一批货,瞒得这么紧 , 说出就出了。” 祖宗说他根本也没瞒 , 他就是在公安的眼皮底下耍了一出金蝉脱壳,他不止要办事 , 还要玩得漂亮 , 刺激。 东三省的道上 , 混子有十几万人,没谁比张世豪更狂了 , 杨馒头和乔四,也不过他马仔辈儿的孙子。 二力说 , “您带着条子突击码头的转天晚上 , 十箱冰毒就出港了,而且确实是仓库里的那一批 , 看来当时他也是硬着头皮和您呛 , 您要是开箱了,他也就栽了。” 祖宗压不住张世豪 , 不是势力不够 , 而是他也并非什么纯粹的好人 , 官场白 , 私下黑,他另一面身份只有张世豪清楚,他相当于捏住了祖宗的软肋,他一旦把消息崩出去 , 祖宗就有大麻烦。 不过张世豪也不会太冒险 ,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闹大了谁也不好做生意。 祖宗沉默很久,他眯眼凝视着地上摇曳的虚影 , “都准备好了吗。” 二力说没大问题 , 只要拴住他就行。 祖宗挥手让他下去,拥着我迎上四下散开的人群,人群后是张世豪 , 他专门就为了等祖宗过来,才一直耐着性子应酬没走 , 他刚算计赢了白道,心情非常好,盛气凌人之余,痞气范儿的眉眼狭飞 , 单手插兜,睨着逐渐逼近的祖宗,嘬了一口龙舌兰,“沈检察长,这么大的煞气。” 祖宗狞笑松了松领带,“张老板时机算得真准。为了胜我半子,你花费了不少心思。” 张世豪微微晃动着高脚杯,白到近乎透明的酒水折射下天花板一簇簇光束,仿佛盛开了一道彩虹在他手心 , “沈检察长是我遇到最强悍的对手,黑白两道都混得如鱼得水,瞒得比我还紧。我曾经胜天一子 , 也只能胜你半子。” 他伸手在祖宗肩膀拍了拍,“你这是变着法夸自己。” 他动作轻薄 , 祖宗沉着脸拂掉他的手 , “张老板也是我见过的,胆量最大的匪首。我和那批货只差几步 , 你还能镇定自若 , 我佩服。” 张世豪云淡风轻饮酒 , 仿佛外界正在发生的天翻地覆,和他毫不相干 , “东北仕途上的人最擅长打哑谜,官腔比京城的还重 , 我是大老粗 , 听不懂沈检察长的深意。” 一名侍者过来上酒,祖宗没接 , 他意味深长说 , “你早晚会懂的。” 张世豪笑了几声,“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酒宴之后的舞会 , 刚开始没多久 , 祖宗接了个电话 , 对方挺急的 , 他让我别动等他,他马上回来。 我本想跟着,可他没有带上我的意思,我也不好强求 , 站在边上看那些男男女女跳舞 , 乐曲进入高潮时,不知为什么,整个宴厅的灯忽然熄灭了 , 陷入一片浓烈的漆黑 , 女眷的尖叫声遮掩了歌舞,四面八方都乱糟糟的,我摸黑退后几步 , 身子撞上窗台,伸手想掀起窗纱照明 , 正要推玻璃,一抹矫健利落的人影掠到我身后,压迫性的圈禁了我。 我来不及惊叫,对方往我口中塞了一块香甜的糕点 , 将我喉咙溢出的声音堵住。 是我最喜欢的桂花芝麻口味,连祖宗都不知道我爱吃这个。 我一时愣住,清冽的烟味侵入鼻息,直逼肺腑,脖颈落下一枚滚烫的吻,与此同时宴厅的灯数秒黑暗后又亮了。 招待经理在大声安抚,“诸位,刚才是电路烧毁,我们已经抢修好 , 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故。” 女眷惊吓不满,嘟囔抱怨着酒店,男宾一笑置之 , 继续推杯换盏,外面喧嚣如初 , 我手上的酒杯却抛出窗外 , 消失在十二层楼之下的地上。 一只男人的手覆盖住我光裸的后背,粗糙的指腹停在皮肤上 , 又痒又烫 , 像点了一把火 , 我仓促要躲,他薄唇紧挨我敏感的脊骨 , 一股热气喷洒下来,我半边身子都开始发麻 , 我知道是他 , 除了他没谁这么大胆子泡祖宗的二奶,想到他们的恩怨 , 我奋力挣扎 , 他及时提醒,“窗帘外有很多人。” 我听出警告的意味 , 顿时不敢再动。 我像是一个玩物 , 在他掌中颤抖。 我僵硬抬起头 , 余光凝视着他 , 张世豪的侧脸蒙了一层斑斓的灯火,忽明忽暗,俊朗邪气。 他一只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抚摸遍我的每一处 , 当他掌心从脊骨滑落到腰部 , 沿着裙子边缘探入臀沟,我身体细微发颤。 他手上抹了油,湿润细腻 , 凉丝丝的 , 可在他的挑逗下,又要了命的烫,烫得特别想做爱。 我声音绵软得不像自己 , ,“你给我抹了什么。” 他身体紧贴我 , 尤其是下面,“看过程小姐放荡的样子,其他女人就没意思了。她们没有穿珠环,也没有你香。你知道你有多诱惑吗?” 他话音未落 , 我感到腿间突然有异物塞入,我大惊,正要去抠,他指尖往更深处送了进去,我在慌乱中脸色变得灰白。 “猜我放了什么。” 我哪有这个兴致猜,我让他拿出来。 他撩开我垂在胸前的长发,拨弄到后面,“是我的扳指。” 我猛然记起,在他的奔驰车里 , 他戴在拇指上的玉扳指,长宽差不多有三厘米,青白色的和田玉 , 精致的翠竹花纹,扳指很少见 , 雕刻花纹的更稀缺 , 以张世豪的名头,道上恐怕都知道他有这玩意 , 如今埋进我最私密的地方 , 我不敢想下去。 “程小姐欠了我一次半 , 迟迟不还,我只能上门来讨了。” 我扭了扭胯骨 , 想凭缩阴的功夫把扳指挤出来,然而它似乎粘住了 , 死死卡着不动。 张世豪两瓣唇含住我耳垂 , 舌尖在上面吮了吮,低沉暧昧的嗓音说 , “只有我能取出来 , 用你很舒服的方式,不必手术 , 也不会被人知晓。” 他说着将我两条腿合拢 , 我明显感到 , 扳指又往里面深了半寸。 我抬手要打他的脸 , 他比我更敏捷,一把按住我,脸上笑容不减,眼底闪过寒光 , “程小姐 , 这一巴掌下来,后果你想过吗。” 我被他激得恼羞成怒,“你卑鄙。” 他不以为意 , 摩挲着我嫩白的手指 , 嗯了声,“还有吗。” “你无耻。” 他说我知道,说点我不知道的。 “你很丑。” 他一怔 , “这倒是第一次听。” 窗帘外人来人往,暗影重重 , 他犹如一条蜈蚣,无数只沾满剧毒的利爪,把我搅得理智全无,他一把扯住我 , 跌向他怀里,他用力吻住不肯妥协不肯低头的我脸颊,停在淡淡的脂粉香中,“宴会结束来我住处,我的车在后门等。我耐心不多,洗完澡半个小时,人不到,这个扳指我亲自找沈良洲去要。” 张世豪放开我,将我的礼服整理到一丝褶皱都没有 , 完全看不出发生过紧密纠缠撕扯的模样,他挑起我下巴,一点点蹭掉我唇上的口红 , 力道很轻,却吸纳了我全部关注 , 随着他的动作而忐忑起伏。 他偏头看了一眼窗外霓虹环绕的楼宇和天空 , “月亮很美,有你的夜晚一定更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19 偷欢 张世豪松手很突然,我险些跌倒,本能抓住窗帘 , 才稳下平衡。 他掸了掸西装上的褶皱,“看我示意再出来。” 他撩开帘子 , 几步迎上侍者 , 端起一杯酒,半口没尝 , 故意摔在地上 , 尖锐的炸裂响惊动了附近宾客 , 他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中,面不改色说 , “手滑。” 他们巴结这位黑老大还嫌不够,当然不敢多说什么 , 其中一个富商摸出烟盒抖了抖 , 敬到他跟前,“张老板 , 还以为您走了 , 好一会没瞧见您人了。” 张世豪回绝掉,指着相反的方向 , 语气蕴含平和的笑意 , “逗一只急了的小野狗 , 忘了时间。” 那些人循着看过去 , 满脸茫然,张世豪不露声色侧身,往我藏匿的窗帘瞥了一眼,我低头用长发遮掩面庞 , 快步逃离那一处。 男人大笑说这么高档的酒店 , 怎会有畜生进来,张老板真是幽默啊。 张世豪肯定说有,非常漂亮的小野狗 , 脾气辣得很。 他们之后又说了什么我没兴致听 , 我仿佛被一群洪水猛兽追赶,争分夺秒冲向洗手间,反锁住最里面的一扇格子 , 食指掏进阴道,用力往外抠 , 可不管我怎么深入,就是触摸不到扳指。 那么大一块玉石头,撑得小肚子胀痛,我又急又怕 , 不敢想是不是钻子宫里了,会不会出血,我靠着门板使劲,整个屁股都在缩,缩得我快要缺氧了,冷冷清清的女厕有了一丝动静,直奔我这间格子,我喉间的啜泣呜咽顿时僵滞。 我警惕反扣门锁,“谁?” 她说她是宴会的礼仪。 我松了口气,问她有事吗。 “张老板嘱咐我向您传达一句话。” 我只听前三个字 , 五指猛地收紧。 我颤抖问,“什么话。” “他让您老实点,不要尝试办不到的事 , 自讨苦吃。一旦折腾进医院,丑闻会闹得很大。” 我后背生出一层冷汗 , 那一刻我真恨不得揣一个手榴弹和张世豪同归于尽。 他连我下一步要做什么都算计得毫无偏差 , 这样可怕的男人,我哪里是他的对手 , 又怎能妄想他在我身上留下的麻烦是我自己可以解决的。 我仰起头深深呼入一口气 , 整理好衣服解锁 , 礼仪已经不在外面了,我按照张世豪的要求从后门走出酒店 , 璀璨的霓虹笼罩着长长的街道,这个时辰很热闹 , 烟熏火燎的摊贩前堆满了顾客 , 我莫名心烦意乱,朝前走了一段路 , 停靠在街边的路虎闪了闪灯 , 我盯着那辆陌生的车沉默了几秒,司机缓缓摇下车窗 , 对我点了下头 , 态度挺客气的 , 我问他是张世豪的人吗。 他说是。 我四下张望 , 确定没人发现,迅速拉开车门进去,车内暖风开得很足,后座放着一件男款羊绒大衣 , 司机主动说 , “这是豪哥留下的,怕您冷。” 我没吭声,拿起裹在身上 , 靠着椅背昏昏沉沉的闭上眼。 其实根本睡不着 , 我几乎不敢用力坐,偶尔车子颠簸一下,我都心惊胆颤。祖宗虽然不好这口儿 , 但我在圈子里也听过,有刚入行的小姐妹儿 , 比较贪心,想一夜成名,就会给老鸨子塞钱,求她安排个荤客。 荤客是指玩得特别狠的 , 喜欢SM的,性爱见血就兴奋的变态狂,陪一夜打底二十万,客人都是广东那边的,把酒瓶的木塞捅进去,或者让小姐头顶地倒立,劈开腿,用那地方当烟灰缸,花样很多 , 基本上进包房还好好的,出来就半残了。 有个把高脚杯插进去的,当时消息曝出来圈子里都炸了 , 米姐想去打探情况,还没到医院人就死了 , 大出血 , 听说连肠子都流出来了,沾着碎玻璃碴 , 给大夫吓得从手术室跑了出来。 我知道张世豪不会这么狠 , 为了自身安全我只能乖乖不动。 车抵达别墅 , 门没锁,敞开了一半 , 我跟着司机穿过玄关,张世豪端坐在客厅沙发 , 房梁吊着白得刺目的水晶灯 , 他面前站着几名下属,不是马仔的模样 , 倒像是大型场子的高层 , 他买卖挺多的,做生意不可能面面俱到 , 这些人应该就是替他出面平事儿的 , 司机上前小声和他说了句什么 , 他侧头看过来 , 没什么表情,命令司机带我去他房间。 来都来了,我也不再矫情,他让我怎样我就怎样 , 我走上二楼 , 司机推开一扇门,让我在里面等。 我从高处俯视客厅,只能看到张世豪的头顶 , 他翻阅着手上的报表 , 偶尔发出冷笑,尽管语调不高不低,更没有暴怒 , 那些人脸上还是布满惊恐与畏惧,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我觉得好笑 , 随口说了句,“你们豪哥脾气大吗。” 司机一愣,立马反应过来,“豪哥不怎么发脾气 , 他都是动真格的。” 这点我信,我是亲眼见过他开枪给人爆头的,手法精准锋狠,绝不是一朝一夕练成,他之所以成为通缉犯,人命是一大关键。 司机等我进入房间便走了,张世豪的卧房灯光异常昏暗,斑驳的阴影倾洒在每个角落,不是我上次住过的那一间 , 这间更深沉,主色调是黑与灰,充满压迫感与侵略性。 当我视线落在架子上摆着的骷髅 , 吓得叫了出来,我捂住嘴 , 缓了好半响 , 不是我没见过世面,而是那些骷髅太逼真 , 各种颜色 , 各种材质 , 看上去非常阴森。 我试探伸出手摸了摸骷髅的牙齿,牙齿大约是真牙 , 后镶上去的,我太过投入专注 , 甚至连张世豪进屋都没有察觉 , 他扯我入怀的霎那,我一哆嗦 , 他指尖灵巧剥掉我身上的大衣 , 坠落在地,他一步跨过 , 抱着我按在胸口。 他身上是沐浴后的薄荷清香 , 白衬衫纽扣崩开了三粒 , 刚好停在肚脐部位 , 露出惊心动魄的三角地带,说不出的蛊惑神秘。 我有些不自然背对他,他将我身子扳正,“我真的丑吗?” 他记仇了,我没吭声。 他笑着问为什么不看我。 他的鼻尖只要挨上我脸颊 , 我便立刻弓起手肘搪塞 , 他像是在安抚情人,又像是在逗弄猎物,“等急了吗。” 他散发出的男人气息太逼慑 , 我别开头说没急。 他干爽粗糙的手在我小腹揉了揉 , “它急吗。” 我皱眉不愿理他,他轻笑把我抱得更紧,“好了 , 我不问了,你不想说就不说。” 他醇厚温柔的嗓音说不出的撩人 , 我们亲密拥抱着,确切说只有他拥抱我,我没有想象中那么反感,但心很慌 , 我特别怕祖宗回酒店发现我不见了,猜忌怀疑我,我忍了忍问他,“你快点取出来行吗,我要赶紧回去。” 张世豪哦了声,“回哪里。” 我有求于他,明知他成心的,也只得硬着头皮说回良州身边。 他嘲讽笑出来,“我用北码头和沈良洲换了你 , 他该懂规矩,今晚他没想过让你回去。我赌上这么大代价,不好好享用不是亏了。我是商人 , 商人唯利是图,在你身上我做了这么多不计代价的善事 , 再不讨要点回报 , 我该赔得倾家荡产。” “什么?”他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把我惊得头昏脑胀 , 我不可思议瞪着他 , 祖宗把我给了张世豪?他那么强的占有欲 , 他那么痛恨二奶背叛他,他怎么可能。 张世豪不断抛出重磅炸弹震撼我 , “你踏上我车的一刻,沈良洲的马仔突袭了北码头 , 没有你拴着我 , 他怎么能得手。你不是他老婆,腻了可以丢 , 但北码头对他而言 , 拿不到手他不甘心。” 我根本不相信,我指名道姓骂他 , “张世豪 , 你是骗子!你挑拨离间,你居心不轨!” 满腔愤怒占据了我胸口 , 我张开嘴咬他 , 咬他的肩膀,他极有滋味垂眸,睨着我突变的脸色,“怎么,委屈了?” 他卷起一缕长发 , 放在鼻下闻着 , “北码头一年的盈利,程小姐知道有多少吗。不要说一个你,一百个你 , 都不值。” 我咬得更狠 , 但他纹丝不动,完全不痛一样。 他不再纵容我这样放肆,他挑起我下巴 , 和我四目相对,我眼底有恨 , 有不甘,他眼底只是无波无澜的宁静,“只有我,才肯在程小姐身上砸这么多钱。” 他扫过我裸露的脖颈 , 喉结上下滚动,紧接着我被他扔到了床中央,柔软的水垫在身下翻动,摇晃,荡漾,比情趣酒店的水床还要更色情露骨,我被颠得受不了,骨头都要酥了,我爬起来 , 他霸道按压我肩膀,将我狠狠摔了回去。 我陷入得更深,床垫厮磨我 , 就像男人的手在流连。 张世豪抓住我的手腕,探入他敞开的衬衣领口 , 强迫我抚摸他炙热坚硬的胸膛 , 毫无阻碍,直白坦承 , 他强健有力的心跳 , 他此起彼伏的呼吸 , 和他故意展现给我的勇猛,刚烈 , 我蓦地忘记了挣扎,呆滞仰望他。 他呼出的气息是火种 , 燃烧了我体内的苗 , 愈演愈烈。 他解着余下纽扣,衬衫完全敞开 , 他打着赤膊 , 比任何时候都魅力。 “特意为程小姐准备的,不用一次 , 我怎么能放过你。” 他掀开我裙摆一角 , 看着里面的白色丁字裤 , “我有三不碰。第一不碰有夫之妇 , 第二不碰不情不愿,第三不碰对手的女人。” 他话锋一转,伸手扯开腰间皮带,臂弯线条层层贲张 , 这个动作被他演绎得格外野性 , 充满原始的兽欲,“但不管你是哪一种,我今天都要你。” 他唇边勾起放浪不羁的笑 , 捉摸不透是真还是假 , “你最好让我爱上和你偷欢的滋味,万一沈良洲哪天不要你了,你可以来找我。” 他说完将皮带一甩 , 裤子随之脱落,之前在水里 , 我看得不真切,只知道他那玩意很大,毛发很密,但我想怎么也比不过祖宗 , 祖宗属于亚洲男人里相当牛逼的拔尖的尺寸了,又是深邃的黑紫色,一看就是性爱高手,特别会征服女人的那种。 而此时张世豪的胯下赤裸暴露,屋子里热,窗外灌入的风冷,交织刺激下,有膨胀之势,我总算看到了比祖宗还猛半寸的一坨肉。 他的皮肤白 , 那玩意颜色也浅,看上去很干净,黑亮的毛发愈加显得浓重 , 像一簇茂盛的森林,众星捧月那支硕长的雄根 , 他随手拨弄两下 , 又粗大一点,微微朝前弯曲着 , 他兴致盎然看我屈辱的模样 , 居高临下骑坐在床尾 , “程小姐,对我还满意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想让你知道的那些事 姐妹们,今天刺情就要上架了。 先和大家聊聊我的事儿。 有人问我,你这写得挺逼真啊 , 真实地名都上了,水妹也够厉害的 , 我说对啊,这是真实存在的身份和圈子啊! 我2012年下海做夜场模特 , 你们可能不了解这个行业,就是暖场 , 在唱歌跳舞的换场时 , 模特上去走一场秀 , 调节气氛,不冷场 , 和客人互动,等下一段节目我们就下台了 , 不是正经行业 , 赚得更不比正经模特,可还挺好的 , 最起码也算见了不少世面 , 看了不少事儿。 我16年大四毕业,现在24岁 , 做了五年零两个月。 和你们一样 , 跷课 , 缺考 , 钱赚了点,在年级里也出名了,我记得去补考英语,听见自己班里人说哎哎刘X是不是让人包养了 , 那天看她被一辆特牛的车接走了 , 这都多少天不来上课了。 这五年过得不算太如意,哪个圈子都有自己的内幕,最普通的职场办公室还有各种八卦呢 , 何况我们这种本身就活在不高雅圈子里的人。 赚钱最多的就是饭局 , 抢个好活儿干,姐妹翻脸,都是常事 , 没那么邪乎,但也不单纯。 人情冷暖看得很透 , 站不稳就倒,倒了就爬不起来,大批年轻姑娘等着接班上位呢。 去年5月份吧,身体出了点毛病 , 去检查妇科说太瘦了,具体的我也不方便说,总之是付出代价了。 我算是半退圈状态,偶尔还人情,还得走两场,十几个当初挺好的姐妹儿有一个群,天天听她们在群里说男人那点事,非要问我好与坏,水妹算是很走运的 , 太多姐妹儿落了一身病,并没有得到好结果。 《刺情》这个故事,算是一次重大挑战 , 在这个比较敏感的时代,我写了一个真实存在的 , 有原型的故事 , 当你们看到东三省,就该知道 , 它不是杜撰。 张世豪原型是中国十大黑帮头目之首乔四爷的大哥 , 在九十年代乔四爷最昌盛时崛起 , 他属于一个幕后人物,所有的罪 , 所有的事,都由乔四来顶 , 而在乔四倒台后 , 只有张世豪,甚至说 , 迄今为止 , 只有这个人,逃脱了制裁。 九十年代末期 , 张世豪偷渡国外 , 那时候不如现在健全 , 或者说 , 更严密。我想写的就是他的故事。 他很神秘,神秘到,只有接触过东三省黑帮才知道这号人,藏得很深 , 我想要通过刺情 , 来还原一个并不光彩的黑暗盛世。 过来看刺情的,天南地北我们相遇,因为一个故事 , 都是缘分。 故事不会太长 , 事儿写得很多,你可能来看刺激,可能来看爆料 , 可能来看纠葛,也可能想看看你没有经历过的阴暗 , 钱更不多,随便冲点,二十块钱看几十万字,花点饮料钱看一个故事 , 看一段就生活在你们身边的姑娘几年间的爱恨情仇,一个特别复杂的活色生香的圈子,还是挺值得的。 当个乐子,当个看社会的放大镜。 饮料大家都喝过,我的故事你们第一次看。 我敢说你们看过的故事一定没有我的精彩,因为编的和真的,写出来的感情不一样。 别的不说了,等我到后期建个群,大家进来有问必答 , 不过别问太隐私的,我也不好说,这年头人肉太厉害了 , 我吃过这亏,我能说的肯定和支持我的姐妹们说。 刺情本来我定的名字是媚骨 , 我觉得更符合 , 但太直白了,怕惹麻烦 , 改了刺情。 晚上11点半更新 , 姐妹儿们到时候来刷新 , 或者次日早晨来看,早点休息 接下来给大家说一下怎么充值! 充值教程: 首先大家要登陆一个属于自己的账号,网站目前支持QQ、微博等一键登录 , 无需注册,直接登录。 其次大家点击网页上方的“充值” , 进入充值页面之后 , 目前支持支付宝、微信、网上银行、充值卡等充值方式。点击你需要的充值方式,按照步骤提示 , 不足一分钟即可完成充值 , 简单方便又快捷,后面会详细说一下每一项充值方式。 另外本站所有的充值方式都是第三方平台提供的充值渠道 , 网站不会搜集读者的个人信息 , VIP章节账号订阅一次 , 即可重复 , 不会产生重复扣费的现象。建议一次充值30元以上,会免去重复充值的麻烦。暗夜文学网是正规文学网站,如遇到充值失败等各种问题,请及时联系客服处理,客服QQ:2317851336 电话:010-58294965 祝愉快! 然后再和大家说下每一种充值方式的详细教程: 1、【支付宝充值】:充值比例1元=100暗夜币。 电脑版充值方式:登录账号后 , 进入充值页面 , 选择充值金额,用手机扫描二维码,创建订单付款即可。需要注意的是 , 第一次使用支付宝充值 , 输入的密码是支付宝支付密码,不是登录密码。 手机版充值:登陆账号后,进入充值界面 , 选择充值金额,需要注意的是 , 第一次使用支付宝充值,输入的密码是支付宝支付密码,不是登陆密码。 2、【微信充值】:充值比例1元=100暗夜币。 电脑版充值:登录账号后,进入充值界面 , 选择充值金额,用手机扫描二维码即可。 手机版充值:登录账号后,进入充值界面,选择充值金额,在点击充值以后,直接在跳出来的微信页面输入您的账号密码,即可完成充值。 【注意】:如微信充值失败时,确定手机微信是开启的,再尝试充值既可。 3、【QQ支付】:1=90暗夜币。 电脑版充值:登录账号后 , 进入充值界面,选择充值金额,用手机QQ扫描二维码即可。 手机版充值:登录账号后 , 进入充值界面,选择充值金额 , 在点击充值以后 , 直接在跳出来的充值页面输入您的账号密码,即可完成充值。 【注意】:如QQ充值失败时 , 确定手机QQ是开启的 , 再尝试充值既可。 4、【网上银行充值】:充值比例1元=100暗夜币。 电脑版充值:登陆账号后 , 进入充值界面,选择对应的网上银行与金额 , 在点击充值以后,直接在跳出来的页面根据各个银行的提示继续操作即可完成充值。 注意:手机暂不支持网银充值。 5、【短信充值】:1元=45暗夜币。 登录账号 , 根据提示 , 手机收到短信以后,根据提示操作即可完成充值(部分地区号码暂不支持此项充值 , 请选择其他方式充值)。。 注:短信充值请根据自己的卡的模式充值 , 移动的用移动短信,电信联通的请用电信联通的短信充值,不明白记得加客服问问呦! 优先推荐大家支付宝、微信、手机QQ充值 , 最为划算,省钱!便捷! 充值方面如遇到其他问题,请联系客服QQ:2317851336 电话:010-58294965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0 天崩地裂的激情 礼裙从张世豪修长白净的指尖分解坠落,他荡漾着波澜的眼眸里,是灯 , 是一汪澎湃的水。 我告诫自己想着祖宗,我只能想他 , 把张世豪当成他 , 可事情的发展不受我掌控,距离我近在咫尺的短发 , 短发下的眉眼 , 都清清楚楚提醒着我 , 那是张世豪,是他。他在占有我。 我鼻尖和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 身体里似乎长满了虫,爬遍每一寸骨骼 , 每一根血管。 我紧咬嘴唇 , 他将内裤扔到窗台,带起细弱的风声 , 刮得纱帘晃了晃。 “程小姐这副身子 , 供男人淫乱的乐趣真多。” 他精壮的躯干伏在我上方,眼底的情欲浓烈如火 , 几乎满溢出来 , 却还强行克制 , “想要我把扳指取出来吗。” 我急促喘息着 , 羞耻和良知令我无法面对这个不是祖宗的男人,又被引诱着,一点点,一秒秒 , 沦陷在他的眼神里 , 他的味道里。 “你会取吗。” 他似有若无啄我的唇,“看你表现。” 我动不了,我真的动不了 , 张世豪用技巧点了我的穴道 , 抽离走氧气,瘫软的四肢和消失殆尽的理智,根本抗衡不过他。 我小声哀求他 , 求他取出来,我不能让良州知道。 他不语 , 撬开我唇,深吻着我。 我含糊问他怎么取,有没有镊子。 他被逗笑,坚韧的舌头舔了舔我嘴角 , “用它。” 我刚想拒绝,他再次吻住我,他眼尾是淡淡的,操控全局的笑。 张世豪吻上我腿间的一霎那,我最后的清醒,在他的玩弄中完全崩塌。 他拿捏的力度刚刚好,太使劲会涩痛,太轻又少了感觉。 张世豪注视我的反应,他没有立刻撤离 , 扳指似乎滑出来半寸。 我哼哼唧唧啼哭,我说不要了,我求你了。 我愉悦得说不出话 , 余韵比任何一次都要长,都要猛 , 我只能摇头 , 他捏紧我的脸,不许我闭上眼睛 , 让我看着他。 “我从来不给女人做这个。” 他湿漉漉的中指 , 满是我咸涩的味道 , 在我开阖的唇内辗转,我说我不信。 他有趣问为什么。 他太熟练了 , 他比祖宗的·还厉害,祖宗门牙抻咬 , 偶尔很重 , 会疼,张世豪的力道不逊色他 , 却从头到尾没一丁点不适 , 只有历练了千百次的高手才能明白女人的需要。 他看出我的质疑,滚烫的脸埋在我胸口 , “只有程小姐 , 才能勾引出我隐藏的技术。” 他低声笑着 , 两根手指从底下取出了扳指 , 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滴滴答答流淌着。 扳指重新戴在他手上,温热的触感爬回腿间,我下意识合拢 , 将他夹在了边缘之外。 他瞳孔里 , 我满头大汗,潮红放荡。 他欲望没有减弱,我惊惶无措下大声说 , “我给你口 , 你别用那个。” 他身体一颤,动作停下。 这是我的私心,我不能让祖宗之外的男人睡我 , 尤其是祖宗的死对头,我现在没得选择 , 我逃不掉,我是张世豪的掌中之物。 只要他的家伙不进来,我就不算背叛了祖宗。 至少我的身体还保留着,通往心脏的通道还是干净的。 我不等他拒绝 , 用尽全力翻身压上了他,心口怦怦直跳。 为了让他快点释放,结束这场荒唐的偷欢,我用尽全身解数。 我不知道张世豪怎么会这么持久,我嘬到腮帮子麻木,连舌头都没了知觉,他胯部才终于开始紧绷,他喷出的一刻,仰起头沙哑而高亢的闷吼。 我捂着胸口咳嗽 , 那口气好久才提上来,我正想进浴室吐掉,声嘶力竭的一嗓子透过墙壁传了进来,“豪哥!沈良洲闯进来了!” 他话音未落 , 似乎被什么人一脚踹飞,尾音闷在了胸腔 , 伴随痛苦的哼叫 , 戛然而止。屋内的淫靡与浓情也在这一刻灰飞烟灭,我瞬间僵了 , 懵了 , 瞪大眼睛盯着那扇门 , 铺天盖地的惊惧席卷我。 祖宗来了,我脑海都是这四个字 , 我手忙脚乱擦拭着身体和脸。 脚步声自走廊尽头飞快逼近,皮鞋踩在地面 , 发出心惊肉跳的钝响 , 最终停在一墙之隔的门外。 张世豪反应更敏捷,他抬手一掀 , 被子抖落开 , 他扣住我的腰,将我卷到底下 , 一阵地动山摇 , 震耳欲聋间 , 木门崩塌落地 , 我看清立在门框下高大清隽的人影。。 上面还有一章哦~别漏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1 我的女人你还真敢碰 我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手拉住被子蒙盖头,自欺欺人躲避着这一刻的山崩地裂 , 哪怕一眼都无法面对他。 我不信张世豪,我不相信他对我说的每个字。 我当他挑拨离间 , 当他迷惑我心。 他是土匪 , 他无情冷血。 我宁愿毫无保留相信祖宗,也不会为一个几面之缘的亡命徒而怀疑我的男人。 我躲在黑暗与窒息中瑟瑟发抖 , 水榻被颠簸得直颤悠 , 发出吱扭的动静 , 像极了做爱时凶狠撞击的律动。无数种设想翻涌过我脑海,我从未如此恐惧过 , 偷情捉奸这样的事,是天下男人的大忌 , 何况不可一世的祖宗。 他负手而立 , 锋锐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狼藉,落在混乱的床头 , 面容顷刻间掀起一层惊涛骇浪 , 但仅仅两三秒,便如数掩去 ,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几个被踹倒的马仔踉跄起身 , 对床上的张世豪说 , “豪哥 , 沈良洲硬闯进来的,我们拦不住。” 张世豪挥手,他们低着头退后几步,他就在我旁边 , 他的呼吸 , 他的气味,他那声别有深意的笑,都似乎连了电 , 过渡到我身上 , 我抖得更厉害。 “沈检察长,来我这里做客怎么也不打个招呼。”他阴恻恻扫过空荡的门框,非但没恼 , 眉目的笑意不减反增,说不出的瘆人。 祖宗横跨过崩塌的门板 , 他身材本就精壮挺拔,这样的姿态更是高不可攀,凌厉逼视着张世豪,“张老板 , 我的女人你还真敢碰。” 张世豪舔了舔嘴唇,手忽然伸过来,抚摸着我颤栗的胸口,动作很轻,但细微的凸起还是暴露了这份纠缠,祖宗眯眼,微扬的下巴肌肉瞬间紧绷,我隔着被子都感觉到那股威慑的寒意,我狠狠张嘴咬他的手 , 他发出一声销魂暗哑的闷哼,叫得我头皮发麻,我气得踢他蛋 , 他闷笑躲闪,祖宗盯着床上起伏的坑洼 , 神色更阴沉 , “程霖。” 嵌入张世豪虎口的牙齿,在尝到血腥味的霎那 , 僵住了。 密密麻麻的冷汗从毛孔内渗出 , 我根本不敢露出自己的脸 , 他压着脾气喊了第二遍,“程霖 , 出来。” 我怕极了,我疯狂摇头 , 我哭着说我没有。 祖宗听不清 , 空气中飘荡的只是发闷的哼叫,他耐心殆尽 , 蹙了蹙眉 , 张世豪在这时说,“沈检察长原来是捉奸。” 他修长干净的手指穿梭过我裸露在外的一簇黑发 , “你的马子 , 滋味真不错。你亲手送给我 , 我不碰有些太不领情。” 他嗓音带着事后的慵懒 , “何况我也不是正人君子。” 张世豪半倚在床头,上身赤裸,他探出手臂摸烟盒,慢条斯理点了一根 , 窗外夜幕低垂 , 他没有调亮台灯,烟头跳跃的火苗笼罩住他眉眼,他玩味轻笑 , 而祖宗的脸 , 则越来越冷厉模糊。 他吸了一大口,朝高空吐出,“沈检察长 , 事情好商量,不过。”他不慌不忙掀着被子 , 停在腰腹的人鱼线上方,他掸了掸烟灰儿,“我先穿衣服,正好有笔账 , 稍后慢慢算。” 张世豪句句踩着祖宗承受的底线,他眼睛眯得更窄,精光四射,马仔闻言靠前一步,语气还算客套,“沈检察长,人跑不了,您行个方便。” 毕竟在张世豪地盘上,祖宗好歹要给他几分面子 , 他冷笑说两分钟,就两分钟。 他视线从张世豪身上转移到藏得严严实实的我,“程霖 , 两分钟后我要见你人。” 祖宗撂下这一句,转身走出房间 , 但没走远 , 停在了过道,挨着楼梯口有灯光的位置。几个马仔背对站立 , 以身体做门。 张世豪慢悠悠吸了两口 , 他把余下半截搭在烟灰缸上 , “还不出来,没多久给你耗。” 我生怕他诓我 , 小心翼翼往上挪,还没挪一厘米 , 他直接把我捞出。 浓烈逼人的气息和残留我身上的一模一样 , 他笑眯眯睨着我,“这么怕他。” 我奋力甩开他 , 失败了 , 我被迫伏在他肩膀,“沈良洲是我男人。” 很明显 , 他不喜欢听这个 , “程小姐果然没良心 , 刚才你爽的时候 , 你喊得不也是我名字吗。” “那是你逼我的!” 我不喊,他就不出手,扳指就出不来,幸好祖宗赶到时一切都结束了 , 否则以张世豪的脾气 , 他一定会折磨我他才不管谁在不在,他就是这么狂。 他挑起我下巴,“既然他对你不好 , 不如和我试试怎样。” 我没搭理 , 他大约也是逗我,不再一味纠缠,他手晃过枕下 , 摸出个东西,“借你穿。” 我一看 , 是他的内裤,我伸手打掉,“我不用你借!” 我欠身要去拿窗台上自己的那一条,他揽住我的腰,不让我得逞 , 唇挨着我滚烫的脸颊说,“都湿了,怎么穿,不黏吗。我猜他出门肯定会摸你。” 我恼羞成怒骂他无耻。 他淡淡嗯,将我垂在胸口湿淋淋的长发别到耳后,他把玩我白嫩玲珑的耳垂,“程小姐喜欢我无耻吗。” 走廊很静,房间更静,失去了门的阻挡 , 他的每个字都无比清晰,我急忙捂住他嘴,另一只手胡乱用被子擦掉小腹那片汪洋 , 他一点不急,很细致涂抹我唇边和鼻头的白液 , 我目光在他拇指那枚扳指上转啊转 , 我臊得脸红,一把推开他。 我听见他胸口发出的笑声 , 很愉悦 , 有些闷 , 又很震耳。 我拼尽全力勾住内裤,裆部的湿痕被吹干 , 有一块水迹,但摸不出来 , 我没时间回避他火热直白的注视 , 穿上又去拿裙子,我才穿好 , 过道传来一声枪响。 张世豪正叼着烟卷系皮带 , 他一愣,扭头看向马仔 , 其中一个栽倒在地 , 膝盖中了一枪 , 他艰难说 , “是麻醉枪。” 一支小巧的银色短枪砸在马仔脚下,默认了他的说法,旁边两个随即失守,而那扇人墙门 , 彻底轰塌。 毫无疑问 , 祖宗干的。 张世豪吐掉烟头,迎了上去,半副黑影压在地面 , 手臂半秒不到 , 横向反制,平衡举起桎梏住了他。 张世豪侧脸抽了抽,眼眸蕴着漩涡 , 周身煞气冲天。 黑影从半身到全身,终于显现真容。 祖宗手持一柄黑漆漆的子弹枪 , 对准张世豪的脑袋,步步逼近,暴怒使他的脸扭曲变形,眉心间杀机毕现 , 祖宗拿麻醉枪料理了马仔,留下一对一的机会,也降低张世豪的戒心,他亲自掏枪指着一个人,我闻所未闻。 张世豪反应极快,霎那的错愕后镇定如初,他一言不发,只是始终挂着的那抹轻佻的邪笑,一点点化为乌有 , 消沉在他眼底无边无际的凛冽中。 他随着祖宗的施压逼退,身体贴上了墙,两副势均力敌的身躯 , 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博弈。 直到他没了后路,祖宗还不肯停止 , 他唇鼻扯出一条横纹 , 霸气又冷酷,坚硬的枪口朝张世豪皮肉里压 , 压得极重 , 极狠 , 压出一个血红的洞。 “你睡了吗。” 张世豪不语。 祖宗干脆扣动扳机,枪朝上抬起 , 他手腕悬空,蛮横飒爽 , “今天你不说 , 我让你永远做哑巴。” 下一更12点,姐妹儿们明早看 , 今天有点卡文 , 抱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2 睡了怎样 我和祖宗都等着张世豪的回答,却对他会说出什么一无所知,屋子里格外死寂 , 只听得到我怦怦的心跳。 “沈检察长不是都看到了吗。” 祖宗抵着他脑袋的枪丝毫不松懈,“我让你说。” 生死当头 , 还能面不改色 , 甚至笑出来的,只有张世豪 , 他将松松垮垮的皮带系好 , “睡了怎样。” 祖宗的煞气更烈 , 食指也下压了半寸,再压半寸 , 子弹就会射出。 我惊慌瞪大眼睛,这一刻 , 我莫名的 , 忘了自己的处境,隐隐担忧张世豪的安危。 他不为所动 , 竖起一根手指 , 压在唇上,无视那把枪 , 竟侧头看向我 , 他舌尖舔了舔 , 回味着什么 , 他往前倾身,迎着祖宗的力道,额头似乎感觉不到疼,倒是把祖宗逼退了几分 , 他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 眉眼邪气,“我尝了她,算睡吗。” 他笑声由低沉转为放肆 , 尝和睡的概念不一样 , 他等于否认了,祖宗的食指不动声色别开,张世豪单手插兜 , 白皙紧实的上身在窗外投射的月光里,泛着幽幽的冷光 , “你将人丢下做饵,又不肯自己的饵被吃掉。”他顿了顿,“不然沈检察长再要点什么?” 祖宗一字一顿,“把北码头消失的那艘船交出来。” 张世豪眸子危险一眯,那点原本就虚假的笑 , 收得干干脆脆,“沈检察长,你胃口不小。” “张老板承认自己偷渡了吗。”祖宗枪口略有偏颇,重重点了点他,再次顶上去,“东三省还没谁这么狂,敢睡我沈良洲的女人,尝了就割舌头,摸了就剁手。” 张世豪歪头 , 两人气场势均力敌,“你觉得你马子,值这么多吗。 他手抽离口袋 , 懒得僵持下去,“沈检察长 , 我警告你一句 , 食指压下去,枪子儿就出来了 , 我的命 , 不是那么容易要的。” 他精准无误扼住枪柄 , 控制着祖宗的手,滑落到咽喉 , “朝这里开,一击毙命。可是你记住 , 东三省要是敢不容我张世豪 , 谁不容他一定比我先死。” 他们互不相让的戾气吓住我,我爬到床边 , 哽咽喊良州 , 祖宗听到我的声音,循着床视线定格 , 我蜷缩在一团被子上 , 也投映在他猩红暴怒的眼底 , 瑟缩 , 颤栗,无助,完好无损的衣衫,稍稍抚平他戾气 , 我眼巴巴望着他 , 含着一汪清亮模糊的水,我一直摇头,他紧咬后槽牙 , 最终放下枪走了过来。 他揽我入怀 , 我离开床铺的瞬间,兜起一股风,风很细 , 卷动弥漫的气味,他脸色一沉 , 胸膛也倏而发紧绷直,他嗅到不属于他的,来自男人的子孙根里的东西。 我不敢动,僵硬窝在他脖颈。 祖宗抱着我夺门而出的一刻 , 他回头,注视昏暗深处,风平浪静之下暗藏嗜血锋芒的张世豪,目光交汇,胜过一万句狠话,一万次交锋,我隔在中间,被两股炽烈的火焰近乎烧焦。 别墅内的马仔都麻晕了,一路畅行无阻 , 等候在院子外的司机看到我们出来,立刻拉开车门,他正要去前面 , 祖宗怒喝,“等会上来!” 司机立马低下头,背过身去。 我被祖宗摔在后座 , 他脱掉西装 , 往玻璃上一罩,后背抵着 , 挡住车外唯一能窥探的通道 , 他二话不说 , 更不质问我,拧开一瓶矿泉水 , 从我的头顶浇下来,头发 , 脸 , 脖子,以可见的速度湿了一片 , 天寒地冻的夜 , 水注犹如冰块,我颤抖着擦拭 , 祖宗在这时掐住我脖子 , 一手扒了我。 他没有亲我的嘴。 他似乎清楚 , 张世豪绝不是只尝我那么简单。 我抿唇闷哼 , 强忍不敢叫,怕激重他更大的火气,卡在咽喉的手越来越紧,车厢狭窄 , 空气稀薄 , 惊惧与缺氧的双重打压下,我陷入强烈的窒息,他掐得紧 , 也埋得深 , 我的注意力被两处吸纳。 死气沉沉的灰白里透着潮红,我透过面前的玻璃,在祖宗眼中看到他吊我上房梁虐待时的疯狂 , 我忍着那愈演愈烈的乐与痛,嘶喊着没有。 他揪起我长发 , 把我的脸抬起更高,我脖颈抻成一条线,他问我什么没有。 我喉咙很干,发出的声音也断断续续 , “我和他什么都没做。” 他狞笑,胯下起伏得更猛,掐我脖子的手丝毫没有减轻,“告诉我,他留在你嘴里了吗?” 我从前是不敢骗祖宗的,但现在我必须骗他,我说没有,都在胸口。 他停了两秒,趴在我背上急促喘息着,那并非情欲 , 而是怒火,又不完全对我,更像对他自己。 的确 , 他如果恨我,厌我 , 他不会再碰我。 他发泄的是他胸腔的压抑 , 是他来晚了,是他被张世豪夺去的尊严。 他面庞埋入我发间 , 不再那么用力 , 我膝盖跪麻了 , 腰被揉得失了知觉,他终于结束抽离。 祖宗什么都不再说 , 平静得仿佛刚才只是一个噩梦,他把西装穿在我身上 , 检查着狼狈的身体 , 张世豪并未留下痕迹,底下也是干涩的 , 没有做过的粘腻 , 他戾气缓缓驱散,当他为我系到胸口位置时 , 我忍不住问 , “良州 , 你是不是真的用我换了北码头。” 他穿纽扣的手一顿 , 没有回答,我光溜溜套在大衣内,寒风不断往钻入,我冻得嘴唇发紫 , 祖宗命令司机开暖风 , 吹了好一会儿,我手脚还是冷冰冰的,他干脆抱住我 , 用体温给我取暖。 我哑着嗓子说 , “你给我一个答案,是或者不是,我不要你不理我。” 我的眼泪滴落在他手背 , 很烫,很意外。 祖宗搂着我的臂弯用力收紧 , 他语气坚定又隐约回避着,“我不会让超出我掌控的可能发生。” 司机也在前面说,“程小姐,沈检察长马不停蹄去码头 , 又风风火火赶去张世豪的住处,他对您很在意。他这个位置,要做的事太多了。” 我目光呆滞,在祖宗怀里仰起头,我贪婪而痴迷望着他,这样的感情,似乎很久之前,就在我的血肉里生根发芽,遍地开花 , 他从最初只是我的金主,变成我的依靠,我的动摇 , 我尝到了嫉妒的滋味,他不在的那些晚上 , 我疼得发慌 , 要抽很多支烟,才能麻木自己入睡。 圈子里的女人 , 有美好的肉体 , 有漂亮的脸蛋 , 有大把的青春,有不顾廉耻的勇气 , 唯独没有心,动一分情 , 胜过钢刀刮一寸骨 , 爱一个人,相当于凌迟。 我正在迈入凌迟的深渊 , 他却一点点揭开不纯粹的面具。 我舔掉嘴唇的一滴泪 , 我知道祖宗和自己较劲,他气愤到险些不计后果杀了张世豪 , 从他狠狠掐住我脖子 , 癫狂而挣扎的眼神 , 他迫不及待验证我的清白 , 他在乎我的忠贞,我明白他比任何时候都无力。 如果他没有丢下我,让我寸步不离跟着他,这一晚的所有荒唐 , 都不会发生。 回到别墅 , 祖宗抱我上楼,我被他放在床中央,二力跟了进来 , 远远站着 , 等我盖好被子他才说,“州哥,张世豪比谁都清楚 , 北码头他保不住,他的赌场在东三省遍体开花 , 他这么狂,不拿点东西出来,再大的胃口也消化不了。只不过是您提前了一步。” 二力很兴奋,北码头重回手上 , 加上原有的南码头,几乎掌握了半个哈尔滨港,从乔四之后,再没有过的垄断盛世。 不过他很快发现祖宗的异常,并不怎么喜悦,他试探问是不是有什么差错。 祖宗坐回沙发,意料之中没否认,他两手交握,抵在唇下 , “他绝不会料到我要突袭还把机会留给我。他另有目的,消失的那艘船,船上的货物 , 就是他将计就计的最好证明。” 二力瞧了一眼床上的我,“他不是因为…”二力有点难以启齿 , 他清了清嗓子,“您不是把嫂子留下诱他上钩吗?” 祖宗冷笑 , “可能吗。他张世豪会被女人耽误正事?你以为程霖真诱惑得了他?” 二力琢磨了下,也觉得不可能 , 张世豪如果这么轻易就掉进女人的陷阱 , 道上看他不顺眼的那么多 , 早把他整垮了。 “他到底盘算什么,地盘都撂了 , 一艘船还他妈找不痛快,您连程小姐都搭进去了…” 二力话音未落,祖宗猛地抬头看向他 , “我没想把程霖给他 , 他倒是够阴敢碰。” 二力被他凶恶凉薄的目光惊住,忘了要说什么。 祖宗单手解纽扣 , 可不知怎么了 , 就是解不开,他失了耐性 , 一把扯断 , “这事不准在她面前提起 , 盯紧张世豪 , 他有后手。” 二力离开后,祖宗又独自坐了许久,他很沉默,很安静 , 房间里丝毫声响都没有。 他不知坐了多久 , 终于起身,朝门口走了几步,又停下 , 回头看着我 , 意味深长的看着,朦胧黯淡的灯光隐去了我颤抖的眼皮,和紧张握拳的手 , 他发现不了,发现不了我多么害怕失去他。 因为我不能说。 这个暴躁毒辣 , 高高在上,偶尔肯给我温柔的的男人,我已经离不开他。 祖宗靠近,宽厚的大掌落在我脸上 , 和他相比我是寒凉的,小小的一团,分不清是爱惜,是矛盾,还是其他什么,他的触摸很迟疑,最终收回了手。 附身吻了吻我额头。 门打开,合上,带走他的一刻 , 我打了激灵,睁开眼。 我凝视着天花板,窗纱投了一抹影在上面。 就像是纯白染了一道黑。 我轻手轻脚下床 , 推开浴室门,我趴在水池旁 , 黑暗遮不住镜子里那张苍白无神的脸 , 和那双累到极致还是不想睡的眼睛。 我拧开水龙头,掬起一捧热水 , 沉入浮荡的水中 , 我只要闭上眼 , 就是那张凌乱的床,是张世豪精魄的肌肉 , 侵占我难以喘息。 我洗了很久,洗到热水冷却 , 洗到整个浴室没有了半点蒸汽 , 张世豪留下的味道,他留下的灼热 , 依然挥之不去 , 逼入了我体内,落地生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3 我忘不掉 这事过后祖宗对我还像以前一样好,什么都没变,很长一段日子 , 他再没提过张世豪,这个男人成为我们心底的禁忌 , 卡在彼此骨头上的一根刺 , 更是一颗糜烂的溃疡,碰一下就血肉横飞。 我和祖宗照常做爱 , 也许是我太敏感了 , 不由自主联想到那件事 , 其实祖宗之前也这么玩,对于男人来说 , 既然口了,就口到最爽 , 喷嘴里和咽喉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仔细想想 , 我没亏,我要是雏儿 , 肯定会膈应 , 但我就靠这个吃饭的,没必要装矫情 , 我什么都没失去 , 我也爽了 , 在张世豪的床上 , 我尝到了这辈子最狂放值得回味的高潮,这些夜晚,我还梦到过他,梦到那枚扳指 , 醒来时下面湿漉漉的 , 祖宗就睡在我旁边,我被刺激与耻辱轮番折磨着,我爬起来躲进浴室 , 用力狠命抽自己嘴巴子 , 我想忘掉他。 忘掉有关张世豪的一切。 回到没有遇到他时的样子。 可我偏偏忘不掉。 我尿尿会想他,洗澡会,换内裤也会 , 那一幕有毒,在我的记忆深处扎了根 , 它永远无法丰收,但它也占据了一席之地。 我真快疯了。 我打电话约米姐,让她陪我出去散心,她说正好带我逛个场子 , 有关系不错的小姐妹儿晋升大房了。 这么说吧,圈子里的姑娘,甭管哪家的,只要谁上位成功,绝对普天同庆,当然,面子上道贺,心里都不服气。 米姐那阵子挺忙的,又签了一批姑娘 , 不是给赌场送,而是给兰黛俱乐部培养头牌小姐,京城的蓝黛被扫黄查封 , 在东北重振旗鼓,换汤不换药 , 挪窝接着干 , 上头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后面戳着大人物当保护伞 , 表象给老百姓一个交待 , 私下遮得严实着呢。 米姐傍上兰黛 , 我是真惊讶,这相当于三流明星睡了国际导演 , 想不红都难了。 哈尔滨这几年最火的场子就是皇城艳所,兰黛开业和张世豪对着干 , 不光要胆子 , 还得有很硬的门路托着,他那么毒 , 怎能允许同行来分杯羹。 我坐上米姐的车问她知道后台是谁吗。 她说挺神秘的一个老头子 , 有得是钱,也不怕事儿。 怕事儿的在道上混不起来 , 刚冒头就让黑砖拍死了。 我半开玩笑,“不会是祖宗的老子吧?” 她说还真没准 , 老城区混子编的绕口令你听了吗 , 东三省的肉 , 东三省的油,东三省的票子往沈家流。 我和米姐有一句没一句聊着,车驶入南北主干道,前面堵住了 , 几名骑摩托的交警在道旁插旗禁行 , 她踩刹车按下玻璃,扒头张望,“怎么,连环撞了?” 交警说京城来了人 , 封路十分钟。 封路在东三省很少见 , 我待了四年,唯有祖宗的老子出行,有过这副阵仗 , 他具体什么官职我也不确定,只知道是东三省的一把手 , 坐头把交椅的,整个黑吉辽,不管去哪,都有官员迎接。 有人说 , 祖宗的老子不稀罕副国级,不乐意往京城调,天子脚下束缚规矩多,捞不上油水,总要避讳,在东三省称霸,当个土皇帝,想吃什么拿什么,那才叫爽。 等了没多久 , 阵阵刺耳的警笛从身后拐弯处响起,驶来一辆墨绿色的军用吉普,几辆特警车在前面开道 , 两旁交警拉起警戒线,路况十分严密 , 连一只鸟都飞不过去。整条主干道的车熄火让行 , 排起望不见尽头的长龙,我和米姐推开车门下来 , 站在最前排正观望 , 她突然拉扯我手臂 , “那谁的车啊?怎么闯进来了。” 她说话的功夫,人群爆发骚动 , 似乎都发现了那辆来历不明的奔驰,四面窗户紧闭 , 车身擦得锃光瓦亮 , 警笛此起彼伏嘶鸣,试图逼停它 , 可奔驰不为所动 , 仍平稳行驶着,在即将撞上军用吉普 , 竟然左打方向盘 , 利落超了过去。 米姐看傻了 , “那可是京城来的人物啊 , 谁敢超他的车,不要命了!” 我打量车牌,清一色的8,腿间连锁反应,骤然发紧 , 仿佛被一根细细的草拂过 , 我解开扣子驱散体内的燥热,没搭腔。 开道的警车也看清了车牌,霎时偃旗息鼓 , 不再鸣枪 , 都很忌惮,吉普经过我面前,隐约听到里面有人问 , “谁这么狂。” 另一人迟疑一秒,回答 , “东三省老大,张世豪。” 车猛地一停,刺耳的刹车响划破长空,惊了满场。 后座西装革履的男人降下一半车窗 , 凝着快要消失不见的奔驰,“号也狂。查。” 男人说不必查了,张世豪在东北的名头,都清楚,没人敢动。 “呵。让关彦庭来见我。” “关首长下军区巡视,这几天不在哈尔滨。” 车窗缓缓升起,“还巡视什么。自己地盘都管不明白,出了这号人,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天高皇帝远 , 这潭黑水有多深,京城的怎么知道,以为整垮一个乔四 , 就能连带着铲除张世豪。男人面目凝重,无奈摇头。 说封十分钟 , 拖了半小时才恢复 , 我跟着米姐赶到丽人会馆,门口横行霸道了十几辆骚包的跑车 , 包房里更张扬 , 地上跪着的 , 桌子上躺着的,那些鸭子全部光溜溜 , 胯下的玩意直挺挺冲天而立,这场面哪是什么单身派对 , 倒是婊子开会。 米姐没料到她们玩得这么嗨 , 有点后悔带我来了,我和她们身份不一样 , 脏东西看多了 , 祖宗要发飙。 她们瞧见门口站着俩人,直接往屋里扯 , 灯光打得很暗 , 我硬着头皮坐在角落 , 旁边一姑娘趴在鸭子裤裆里 , 操着东北腔的京片子,“你这弄得嘛呀?” 鸭子的蛋上镶着几颗弹球,就是小孩儿玩儿的五彩玻璃,挺沉的,坠得蛋蛋特别紧 , 鸭子说有它撞击时候爽。 姐妹儿乐了 , “我试试。” 鸭子也大方,压着她就滚上了,她嘟囔了句怎么这么细啊 , 一点不中用。 我捂着鼻子 , 又换了个位。 这边的姐妹儿喝高了,骑在一名服务生的脖颈上,人家说不干这个 , 她也不搭理,她不知道冲谁说 , 声音很大,“我结婚都别和我来虚的啊!人到就行,给我撑场面,我男人前妻嫁给他时 , 光娘家亲戚就一百多人,我不能输给那黄脸婆啊。” 米姐朝我挤眉弄眼,示意我这就是干掉原配的佩佩。 佩佩还真挺让人佩服的,她干情妇这行下得功夫一点不逊色我勾引祖宗。她男人从几十个小姐里挑中她做二奶,又扶正她,得益于她的四条龙。 摇摆龙,旋转龙,逍遥龙,深吸龙。龙就是男人的家伙 , 玩法太多了。 而佩佩,学艺不精,但四龙加身 , 套男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把门的姐妹儿掸了掸烟灰,“皇城前几天突查 , 抓了一堆卖淫的 , 我正好上班,进看守所憋了三天 , 听说是祖宗干的,你们猜后来怎么着?” 佩佩一拍大腿 , “皇城的老板 , 把祖宗私下那点事抖落出去不少。真没想到,这些爷明着当官 , 暗着那么黑。” 有姑娘问了句,“哪个祖宗啊?” “市检察院检察长啊,水妹的金主。” 米姐看我变了脸色 , 她踢佩佩一脚 , “你连人家面儿都没见过,你背后瞎逼逼什么?” 佩佩顿时急了,头发往脑后一甩 , “东三省最牛逼的二世祖 , 谁不知道啊?现在外面传成什么样了,我又不聋。” 祖宗背地里搞走私 , 这事儿一直瞒得很严 , 白道的人一旦沾了黑这档子事儿 , 没点定力说倒就倒。 我二话没说 , 站起身就走,米姐想拉我,我说你玩,我还有事。我随手关上门 , 走出几步听见佩佩大着舌头说,“怎么她那么像水妹啊?” 包房里那些姑娘 , 男人都算有点势力,她们嘴里的话八九不离十,而祖宗之所以还跟没事人儿一样 , 是他老子替他压了一次 , 才让这场风波销声匿迹。 我晚上进书房送茶,听见他老子在电话里狂飙,“你就给我惹事!我说过 , 张世豪是土匪,你有把握黑吃黑 , 我不管。如果不能十拿九稳,只会惹一身骚。连脑袋上的乌纱帽都戴不稳。” 祖宗铁青着脸,一声不吭,他老子得不到回应更急了,“说话!哑巴了?” “没话说。” 那边骂了句混账 , 直接挂断了。 没几秒钟,又铃声大作,祖宗无比烦躁,甩手朝地上狠狠一砸,电话落地又被惯力击打弹起,手机壳崩裂一分为二,我低头看了一眼碎片,沉默跨过去,将茶水放在桌角 , 掀开灯罩,光束晃了晃,祖宗坐在椅子上揉捏眉心 , “老东西天天和我吵。” 不该问的不问,是情妇基本守则 , 他显然没打算说 , 一带而过了,我绕到他身后 , 拿掉他的手 , 亲自上阵为他按摩。夜深人静是我最感慨的时候 , 记得祖宗身边最热闹,同期有四个二奶 , 身怀绝技,争宠献媚 , 我能长盛不衰 , 是我懂得在祖宗疲倦麻木了,怎么讨好他 , 而不是得寸进尺。 女人的温柔乡 , 是一剂打动男人的良药。 祖宗被捻得很舒服,他后仰枕上我两只乳房 , 中间绵软的沟壑像按摩器 , 夹紧他脸颊颤动着 , 他脸色终于没那么难看了 , 他略带沙哑说,“越来越舍不得你。以后你不在我身边,你说我会不会不习惯。” 我身体倏而一颤,“你不要我了?” 他没回应。 我吓得六神无主,用力抓他的手 , 贴在自己心口 , 我蹲在祖宗脚下,哀求解释着,“良州 , 他真的没进来 , 我守住了,我为你守住了。你相信我,我跟你之后 , 我没和别的男人做过,我可以发誓。” 他复杂的目光沉寂好一会儿 , 将我从地上拽起来,“我知道。可是程霖,你能跟我一辈子吗。” 我说能。说得很大声。 他笑着捏我的脸,“傻。你才二十岁 , 一辈子有多长,你都不清楚。” 我坐在祖宗腿上,搂住他脖颈,我说我不管,我不要离开你,你不能抛弃我。 他又是沉默。 他的呼吸,我的颤栗,交织迸发,流淌在空气中 , 他吻着我肩膀,“除了钱,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我闷声不语 , 昏暗的光与影,虚化了我脸上的僵硬。 我们纠缠了很久 , 十点多祖宗把我抱进屋 , 连夜回他老婆家了,他出门前问我 , 有什么想求他的吗 , 他可以答应 , 无论什么。 我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我让他留下 , 他就真不走了。 不过我毫不犹豫,在这个念头萌发那一刻 , 扼杀在理智中。 我笑着说我没什么要求 , 你常来就好。 他倚着墙嗯,关掉壁灯 , “明天就来。” 祖宗背影消失在门外 , 随即我那丝笑容也跟着垮了。 我当然想留他,不只今晚 , 以后的每一晚 , 我都想留他。 但可能吗。至少目前还不行 他老婆是难得一见的高段位 , 不露声色运筹帷幄 , 把婚姻围城的大门,卡得死死的。还没到交手地步,我不能激她,该给她的面子 , 我必须识大体给她。 我翻了个身 , 趴在床上发呆,目光落在枕畔的手机上,我调出一个陌生号 , 反反复复拨出 , 再立刻取消,直到屏幕莫名其妙显示了接通,我动作瞬间僵住 , 指尖像被烫了,干脆甩了出去。 漫长的静默 , 我以为他等不及挂了,我刚用脚趾勾了勾,看到屏幕仍亮着,我惊慌失措掐断 , 那边却恰到好处响起一声低沉的喂。 我瞳孔猛缩,只得停下。 脑海飞速酝酿着该怎么开口,张世豪的闷笑传来,那股子慵懒痞气的劲儿,化成灰我都听得出。 “程小姐,这么想念我吗。听了一分钟我的呼吸,还不肯挂?” 我无声翻白眼。 他含着笑意问,“眼皮不疼吗。” 我一激灵,往墙角挪,他似乎长了一双千里眼 , 猜得到我的样子,他腔调有几分戏谑,“让我猜猜 , 程小姐有没有穿衣服。” 我大叫不要猜! 我胡乱抓起被子裹住自己,他更大声笑 , 我眼睛东瞅西看 , 后背冷飕飕的,“你…” 我一时记不得说什么,他很有耐心 , 也正经了许多 , “那晚回去 , 吃苦了吗。” 我不想提,就没理他 , 他耐人寻味说,“我和程小姐分别了二十一天 , 一日不见。” 我顺着他的引诱脱口而出 , “如隔三秋。” 他嗤一声轻笑,“原来程小姐和我一样的心思 , 也对我念念不忘。” 我意识到上当了 , 冷着脸要挂,又咬牙贴回耳朵上 , “良州的事 , 你捅出去的。” 我不是疑问 , 而是肯定 , 那边纸张的翻动声扩散开来,他并未立刻回答,停顿了几秒,“算是。” “你差点害他垮台。他是检察长 , 这些事能把他双规。” 张世豪合上文件 , 我听见推门的动静,“我确实有些本事,但还没有这么大能耐 , 逼沈良洲上梁山。他老子的大旗一天不倒 , 他就安然无恙,相反,他可是要逼死我。” 我还想说什么 , 他发出一声淡淡的,长长的嘘。 “我很想看看你 , 你打开窗户。。” 下一更12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4 想和他走到白头 我没明白,问他开窗户干什么。 呼啸的风席卷着枝桠,透过电话 , 往我耳朵里钻,他在这片肆虐的寒风里说 , “我在你楼下。” 我一瞬间魂不附体 , 像被人点了静止穴位,好半响才疯了般冲向窗台 , 寂寥静谧的街口停泊着一辆车 , 车灯闪了两下 , 缓缓熄灭。 张世豪逆着路灯黯淡的光影,指尖夹了一支焚烧的烟 , 灰色大衣敞怀,袂角飞扬 , 整座城市都在他身后失了味道。 他倚靠车门 , 单腿弯曲,沉默挂了电话 , 他抬起头撞进我的视线 , 就是那一秒,我心脏猛地骤停。 哈尔滨没有过这样美丽的月色 , 更没有过在月色里 , 如他一样欣长清隽的身影。 他唇边笑很浅 , 薄雾吞噬了他的脸 , 唯独留下他深邃的眼睛,不肯模糊半点。 我发不出声,怕惊动了保姆,如果张世豪被祖宗的人发现 , 新仇旧恨一起算 , 我和他将百口莫辩。 我抬手拽住窗帘,想把这一切隔绝,刚拉了一半 , 掌心内的电话忽然震动 , 是他的信息。 只有短短一行字:就是想见你一面,睡吧。 被水汽涂满的玻璃,一簇簇开出了白花。 张世豪丢掉烟头 ,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坐上车驶离长街。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 , 我更不相信他仅仅想见我。 他接二连三意外闯入,每一回都惊心动魄,他带给我灾难,带给我无措 , 带给我抵触又无法抗拒的刺激。 我捂住惨烈抽搐的胸口,咬牙扯上帘,转身凝着床头的一簇光。 张世豪一次比一次狠,他要么干脆不出现,要么就用利器在我心上破开一个洞。 他快要得逞了。 这个洞在膨胀,越来越大,越深,它吸纳着理智,吸纳着我的忐忑。 入春不久下了一场雪 , 很小,但很黏,连绵了一天一夜。整条街道被不薄不厚的一层覆盖住 , 融化的坑洼里,荡漾着浑浊的水渍。 祖宗撒完尿提着裤子 , 站在卫生间门口心血来潮问我要不要去滑雪。 我当时愣了下 , 傻不拉唧的问他你去吗。 他也愣了下,绷着面孔将围巾扔在我身上 , “操你妈的,老子自己去!” 我这才反应过来 , 眉开眼笑追上他 , 我拉他的手,他甩开 , 我再拉,兜来兜去的 , 指头冻麻了 , 他反握住我,藏进大衣的袖口里 , “除了惹我生气,你还会什么?” 我眼眶红了红 , 他的手总是那么热,他骂是真骂 , 打也真打 , 疼也真疼。 滑雪比我想象中难了太多 , 我从穿上滑板就开始摔跟头 , 从入口摔到了出口,祖宗在前面耐着性子教,没一会儿开始嫌弃,“三步摔一次 , 现在十步摔一次 , 还是那么蠢。” 我死死搂着他的腰,四周接二连三的尖叫和噗通的砸地声,震得耳朵发麻 , 我恨不得抬起两条腿夹住祖宗 , 他抖了抖甩不掉我,蹙眉破口大骂,“自己站好,跟狗一样粘着我干什么!” 他用力推我 , 我脚底下打滑,急得挥手乱抓 , 把祖宗脑袋上的安全帽揪掉了,“是你要带我来的!” 他停了一秒,怒了,转身也把我的帽子掀翻,一头长发倾洒出来 , 缠绕住他手指,祖宗到嘴边的狂暴,又被那缕温柔消磨了大半,他沉着脸,语气还冲得很,“陪你出来还错了?” 来的路上,祖宗秘书无意说漏了嘴,祖宗为了陪我玩一天,加班到凌晨四点,我问他是真的吗 , 他踹了驾驶位一脚,什么都没说。 我赶忙捂住他眼睛,“你别生气 , 我送你一个礼物。” 我凉丝丝的唇凑上去,在他同样冰凉的嘴角舔了舔 , 他感觉到了 , 脸上已经在笑,嘴上还骂我,“耍老子?” 我刚要说话 , 他眼神一凛 , 迅速把我扣在怀里 , 脚掌用力朝旁边滑了出去,一个巨大的雪球碎裂在我刚才站立的位置。 我在雪场疯玩了多半天 , 祖宗管不住我,他后来也不管了 , 他站在高处的雪坡上 , 偶尔有谁打雪仗,球砸向了我 , 他立马抛出另一个球 , 在半空将它击落,他不多说 , 也不陪我 , 却让我很踏实。 从雪场出来我问祖宗怎么今天对我这么好 , 我知道他不会回答 , 还是忍不住问。 不是我故意气他,而是自打跟了他,我和祖宗就极少出现在同一个场合,我是他仕途的污点 , 我们之间是一场权色交易 , 世俗和伦理都不许它见光,我羡慕那些挽着丈夫手臂,堂堂正正谈笑的女人 , 比如祖宗的老婆 , 可这世上又有太多女人羡慕我,她们羡慕我得到金钱,得到庇护 , 而我最清楚,我越来越贪得无厌 , 越来越放肆阴暗,我不满足了。 男人在棋局上博弈,我也想布一盘棋,他们争夺江山 , 我只想赢走情爱。 风刮起地上的积雪,视线里都是白茫茫一片,我故意紧贴着祖宗,他没搭理,任由我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手臂上。 “良州。” 他淡淡嗯。 我喜滋滋看他,“良州。” 我睫毛上都是细碎的雪渣,风拂过,凝结在眼尾像淌了一滴泪。 我就这么看着他,看他的头发从淡淡的白 , 到浓浓的白,他呵出的热气喷洒在我脸上,一丝丝暖意。 他察觉我不安分 , 蹙眉呵斥看路,我不听 , 他使劲揪我通红的鼻尖 , 将流出的鼻涕擦掉,“真丑。” 我说良州 , 你头发白了。 他瞥了我一眼 , “你也白了。” 仅仅为这两句话 , 我哭了。 雪愈刮愈烈,铺天盖地都是风霜 , 一帘又一帘,一重又一重 , 我回头看向一路走来的脚印 , 祖宗留下的很直,很整齐 , 而我的深深浅浅 , 歪歪扭扭,还有几枚踩进他的坑里。 我眨了眨眼 , 伏在他肩头 , 轻轻啜泣。 他听不到 , 那点微弱的哽咽 , 被风雪掩埋。 回家途中祖宗接到了一通电话,对方说京城来的爷要见他,挺急的。 祖宗吩咐秘书先去市委,四十分钟后停在办公大楼门口 , 早有人在那儿候着。 哈尔滨的一二把手 , 都在这里混,算是白道集中营,外观非常肃穆 , 也很冷清 , 可能是下雪的缘故,进进出出的人特别少。 接待的下属双手给祖宗敬上一盒烟,他没接 , 往大门内瞧了瞧,“你们关首长呢。” 下属说马上到 , 有事耽搁了,首长也是临时接到消息,这位京官脾气大得很。 祖宗面无表情扭头,他问我冷吗 , 我哆嗦着说不冷,他解开大衣,把我裹在他怀里,我觉得外人在,有些不好,想钻出来,他用力按住我头,又把我塞了回去。 “老实点!你他妈天天气老子!” 我立时不敢动。 那人也精,笑着转过身 , 朝街道张望,没多久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祖宗的车旁,后门打开 , 走下一名身穿绿色军装的男人,外面罩了一件米白色大衣 , 修长而贵气。 风雪交加看不清他的脸 , 他停在原地,侧头和秘书交待了几句 , 对方将伞撑在他头顶 , 随着他稳步走过来 , 下属对抱着我的祖宗说,“沈检察长 , 关首长到了。。” 关首长重要人物,有姐妹儿问是不是有原型 , 都是有 , 尤其男主,你们看下去不会失望的,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5 他是我的全部 祖宗不紧不慢转身,睨着几步之遥的身影,我瑟缩探头 , 雪花飘得密集,伞掩去了光亮 , 那抹轮廓迷雾迢迢。 似乎是一个英气勃发的男人。 头发很短 , 棱角平整,衣扣系得一丝不苟 , 他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站定 , 笔直潇洒的军姿 , 秘书收了伞,男人摘掉白色的丝绒手套 , 嗓音中气十足,“沈检察长久等。” 祖宗也不给颜面 , “是等了挺久的。” 男人目光落在他怀里的一团臃肿上 , 笑着伸手摸了摸,“沈检察长来开会还裹了一包土特产吗。” 我扑哧笑 , 脑袋完全钻出 , 额头恰好蹭过他掌心,“关首长 , 良州真送您这样的特产,您敢要吗?” 他微微一怔 , 玩笑之意收敛 , “抱歉。” “那要看您把我当成什么土特产了 , 蘑菇鸡仔核桃,太廉价确实该道歉,如果是人参鹿茸,我还捡便宜了。” 祖宗用力掐我冻红的脸蛋儿,“又不老实?” 我说太闷了 , 呼吸不了。 祖宗皱眉 , 警告我闭嘴,他松开对男人说,“她年轻 , 没分寸 , 关首长不要介意。” 男人捻了捻方才不经意触碰的皮肤,“她不介意就好。” 他说完先一步跨入市委大院,祖宗牵着我紧随其后 , 由于会议商量军政机密,外人不能参与 , 祖宗将我安置在一间办公室,冷清空闲,不太像常招待人的,我不敢乱摸 , 坐在沙发等着。 在我等到无聊,趴在上面昏昏欲睡时,门终于被推开,我以为是祖宗,兴奋大喊良州,当我看清逆光站在门口的男人,懒散和喜悦一下子停住了。 关首长脱掉白色大衣,挂在门架,露出里面整洁崭新的军装 , 面朝空气实则却在问我,“吓着你了吗。” 他的腰板特别直,身上只有三种颜色 , 绿白的制服,纯黑的皮带 , 却演绎得热血风华 , 他进来后,一股淡淡的油墨香萦绕蔓延 , 我说没吓。 他直奔长桌 , 从容落座,我脱口而出这是你的办公室? 他嗯。 我踩雷似的 , 立刻要走,刚迈出几步 , 他在我身后平静开口,“你是沈检察长的什么人。” 仕途混到这么高的位置 , 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 还指名道姓,哪个当官儿的不包个小老婆 , 众所周知的事 , 红口白牙的就没意思了,我不太自然说您觉得像什么就是什么。 他拧开笔帽 , 在公文上签署名字 , “门关上 , 谢谢。” 肺叶卡了颗石头 , 上不来下不去的,我没好气退到门口,“良州在哪。” 他头也不抬,“自己找。” “他不和你一块吗。” 他无波无澜 , “现在不和我了。你很吵。” 这碗闭门羹吃得我喉头涩痛 , 一丁点笑纹都没了,我退后半步,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别动!” 我慌乱一缩 , 臂肘后弹 , 打在了警卫腕子,对方没有拿稳,文件散落一地 , 他略带责备瞧了我一眼,又不好说什么 , 蹲下捡着,我连讲对不起,帮他收拾,最上面一张纸落款处有行字 , 戳盖着红色公章,字迹模糊,我食指抚了抚,军区副参谋长关彦庭。 我愕然,难怪他见了祖宗都没怎么客气,职务蛮牛逼的。 警卫整理好全部,连同我捏在指尖的扉页一起送进去,关彦庭扬下巴示意放桌角,“结束了吗。” “没有 , 和沈检察长谈事。” “少过问。” 警卫说是。 张世豪主干道一超成名,风波闹大了,祖宗和他 , 一半公家事,一半私人恩怨 , 不得不死磕 , 对于黑道不要命的混子,白道的都绕路 , 关彦庭怎会惹祸上身 , 也就在京官面前晃个过场罢了。 我琢磨其中这潭深水 , 感觉祖宗被人当枪使了,一时愣神忘了走 , 关彦庭合住公文,“我需要毛巾。” 警卫从墙角的水池捞出一条湿的 , 关彦庭接过视线扫向我 , “我脸上哪里脏。” 没头没脑的一句,把我问愣了 , 他见我不懂的样子 , 索性摊开毛巾,每处都擦拭 , 我恍惚明白他旁敲侧击我待得太久了 , 听得太多了 , 我一言不发冷笑 , 关门时警卫小声说,“关首长认识她吗?” 关彦庭轻描淡写一句沈良洲的女人,便彻底沉寂。 我上车不久,祖宗也出来了,他脸色不太好 , 我和司机心照不宣谁也没打听情况 , 我趴在他胸口,腿不安分骑上他,他体温总是炙热如火炉 , 我眯着眼惬意得很 , “关首长奸诈,你小心点。” 他没想到我这么评价一面之缘的关彦庭,愣了数秒 , “哪里奸诈。” “反正就是,老奸巨猾 , 背后算计。坏人。” 祖宗指腹摩挲我的眉眼,他尤其喜欢我眼角泪痣,哪怕不做爱,只是厮磨亲吻 , 他也会百般流连这颗痣。 他懒洋洋问,“那谁不是坏人。” 我郑重其事说你。 他闷笑,“傻。我才是最坏的。” 我说我不管,你比他们都好,坏也是好的。 我深埋他衣领,仿佛缺水的鱼,缺氧的鸟,缺阳光雨露的树,贪婪汲取着他能滋养我的全部。 从市委回来的转天 , 祖宗带我去了吉林出差,行程定得极其匆忙,明显临时起意 , 我估摸他烦了,避开一阵躲清静 , 京官事儿多 , 开会当乐子,祖宗横惯了 , 谁的脸也不肯赏 , 不过我挺高兴的 , 正儿八经陪他出差,还是头一回 , 之前都是乔栗。 我和祖宗在长春逗留了四天,他白天考察应酬 , 晚上就带我四处逛 , 我讶异于长春的夜总会他特熟,有两家的老鸨认识他 , 一现身就喜滋滋迎上说老规矩 , 两个青倌儿,跪式服务?程程盼您好多天了 , 我都不敢给她挂牌。 祖宗脸黑压压的 , 怒喝滚蛋!老鸨不明所以 , 哎了声麻利溜了 , 一步三回头,嘟囔着大爷真难伺候。 祖宗为这段插曲破天荒和我解释,他说来这边谈事,逢场作戏 , 没睡。 我着实一惊 , 猜不透他搭错了哪根筋,搁在以前,祖宗一身口红印都不会和我多说半个字 , 我要多嘴问 , 直接嘴巴子招呼。 我受宠若惊,抛出一句睡了也没事。 祖宗拧眉,还想说什么 , 憋了半天,表情更沉了 , 把我挽他的手掰开,箭步流星往前走,我根本追不上他,我求他慢点 , 他火气一下子燃爆了,“老子没他妈富裕时间等你!” 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道哪惹怒他了,其实祖宗在欢场不算渣,不如他显赫的高官子弟,泡这地方都最少射两发。 祖宗这回不是来玩,是办正经事,我经常分不清他哪会儿是黑,哪会儿是白,跟他踏入包房的一刻 , 听见一声州哥,我意识到他今晚是黑。 男人戴着鸭舌帽,一副遮了半张脸的墨镜 , 祖宗来了也没摘,戒备很强。这种装扮大多黑到底的 , 白天绝不出门 , 身上血气浓,眼神杀气也重 , 老经验的条子一闻 , 就知道来大买卖了 , 绝对拼死缉拿,统称刍狗。 刍狗未必有势力 , 了结的人命却不止一条两条,也叫死士。 给头目顶罪 , 执行枪杀任务 , 东三省能数上十来个专门干这行的,一半都在张世豪阵营里。 我坐在祖宗右边 , 给他们倒酒 , 男人开门见山,“州哥 , 我被同道盯上了 , 您长话短说 , 要我办什么事。” “查艘船的下落。” “谁的船。” “北码头 , 张世豪进出货无缘无故消失的那一艘。” 我倒酒的姿势一顿。不等祖宗察觉,水流又恢复自然。 男人沉思,码头货轮都是上百吨位,几十个人尚且抬不动 , 即使在港口消失不见 , 也无处可藏。 倘若真办到偷梁换柱,遮天蔽日,这本事大过天了 , 不是刍狗敢摸的。 男人当机立断 , “州哥,我不够格,您担待。” 祖宗出乎意料没强求 , 他接过我斟满的酒杯,“二十万。做掉阿炳。” 他口吻低沉 , 一如既往,丝毫不颠簸起伏,就像说一句平常话那么简单。 过了半响,祖宗问他 , “干吗。” 男人仍旧有点为难,“恐怕不好做掉,他在张世豪身边很红,动了他,张世豪必定会出头讨说法,东三省的天都要变,您不是才和他闹了一场吗,不如先撤,观望风向再说。” 祖宗嗤笑 , “变什么,远不到变天的时候,我还没亲自出手 , 他更不会为一个马仔和我过不去,张世豪这个人 , 城府深得很。” 男人见他态度坚决 , 再三确定了一遍,“您真要做吗。” 祖宗饮了口酒 , 一滴红残留舌尖 , 鲜艳胜血 , 他目视前方,神情冷肃 , “做。” “那您等我消息,不出一周 , 我给您答复。” 祖宗后仰 , 缓缓靠住椅背,“松花江的水 , 冬天浮冰薄 , 不小心踩空,暴毙在情理之中。” 男人恍然大悟 , 这是要玩阴的 , 省了很大的麻烦 , 他语气轻松不少 , “那就更好办了。三天我就给您满意的结果。” 祖宗没久留,前后脚和男人分头离开,他没跟我回酒店,也没告诉我什么事 , 只说让我先走 , 上车又叮嘱了一句,“收拾东西回哈尔滨,你自己不安全。” 我问他什么时候回。 他说两三天。 我其实有数 , 祖宗要灭张世豪的手下 , 就是在哈尔滨动手,张世豪一定会怀疑他,吉林的刍狗跨省 , 追根究底祖宗和我都在吉林,相当于不打自招 , 我留哈尔滨,祖宗出差的说法才更有说服力,对局面也好。 我没戳破,探进车窗吻了吻他的唇 , 让他小心点。 来时就知道待不长,我也没准备行李,包随身带着,拦辆出租直奔火车站。 行驶一多半,一通陌生电话猝不及防打了进来,所属地是吉林。 我本能想到祖宗又有新指示了,急忙接通,那边哭哭啼啼的女声,她喊我名字 , 说是红桃。 我愣怔,我和红桃好久没联系了,她一年前跳槽到长春的赌场 , 据说也挺火的,混得不错 , 感情也有着落 , 整个人春风得意的。 她没等我问她什么事,一股脑全说了。 红桃的男朋友欠了赌场二百多万债 , 玩百家乐输的 , 也是让人坑了 , 五万翻五十万,他都没闹明白怎么回事 , 就被按着脑袋在欠条上画押了。 赌场的性质一向黑吃黑,邪门歪道摆得敞亮 , 愿者上钩 , 上了钩想脱钩,不死扒层皮。 东三省的赌场 , 玩命比澳门都狠。 我告诉红桃 , 嗜赌的男人是无底洞,没什么好留恋。 她说是她被抓了 , 马仔让她筹钱 , 她没处借了 , 她男人卖她顶债了。 似乎有谁在抽她 , 哭声断断续续的,“程霖,我快要不行了,我在紫荆花赌场。” 我俩没说几句 , 那边男人骂骂咧咧挂了。 此时的我 , 并未意识幕后黑手埋了一个陷阱诱我跳入,红桃怎么凑巧知道我在吉林,我一心急着救她 , 立马吩咐司机调头。 除了给我遗产的那个姐妹儿 , 红桃和我关系最好,出道时,我和她并称风月场三大招牌 , 她H奶,我蜜桃臀 , 她大腿根有胎记,我肚脐长了痣,米姐都说,我俩可能是失散的姐妹。 我跟红桃做过一次双飞 , 陪的林业局局长,要是富商给再多钱我也不做,一对一怎么玩都成,二对一我恶心,可官爷我没法拒绝,这些掌权的,一声令下,死了都没地儿找尸体,那会儿我缺钱 , 局长给了我俩五万,她一分没拿,这点情我记到现在。 赌场怎么逼债我了解 , 男人剁手指,女人轮 , 惨不忍睹那种 , 非把人折磨受不住了,才能抠出钱。 司机一连闯了两个红灯 , 没停稳我就跳下去了 , 我问前台红桃几号场 , 她说在赌厅。 我风风火火赶到赌厅,眼前的一幕令我血气上涌 , 差点爆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6 张世豪身边的女人【二更】 红桃被七八名马仔围着,猥琐的笑声顷刻间更高亢,红桃浑身颤栗 , 躺在地上哭着求饶,她说真来不了了 , 歇息会儿行吗。 混子他一怒之下反手就是一巴掌 , “臭婊子,他们上你没事,我上你就不行了?你他妈故意扫老子兴!老子偏要干!” 红桃使劲挣扎 , “大哥 , 我还钱行吗 , 您容我点时间,我现在真没有 , 但我能赚,您给我玩残了我就赚不了了。” 混子问容你多久? 红桃说几天 , 几天就行。 爽完的独眼龙说钱跑不了 , 人也得玩,当还利息。 头儿发话了 , 混子嘿嘿笑挪她的手 , 红桃崩溃嚎哭,我冲过去狠狠把那畜生撞了个踉跄 , 我挡在红桃前面 , “钱我有,再动一下试试?” 这帮人眼力精 , 认出我打扮上档次 , 面面相觑,都暂时忍着兽欲没动。 独眼龙流里流气打量我,“你有钱?二百三十万?” 祖宗给过我一张卡,没说是包养费还是零花钱,只告诉我买什么就刷 , 我跟他之前存了点积蓄 , 所以一直没动,就等着遇事派大用场。 我说有。 他朝我摊手,我翻包来回翻了无数次 , 死活找不到 , 连夹层都没放过,焦急之下冷汗唰一下就冒出来了,若我没记错 , 应该是落在家里橱柜那只红色的爱马仕包里。 红桃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我,拿我当救星 , 她不停谢我,说会报答我的。 我咬了咬牙,抬头和独眼龙商量,“我没带 , 我可以打欠条,最晚明天下午给你送来。” 他脸色一变,朝地上啐了口痰,“臭娘们儿,唬我呢?想吃霸王餐啊!” 他举臂就要扇我,红桃吓得抱头,千钧一发之际那股劲风被一只手拦截在了半空。 面容很陌生的男人,保镖模样,他扼住独眼龙后,制止了他这巴掌 , 便松开了。 “不该你动的,最好别动,后果你吃罪不起。” 掷地有声的威胁警告 , 独眼龙拎着裤子,压根不把男人放在眼里 , 他嘬牙花子 , “哪来多管闲事的狗,在本地有名号吗?外地没长眼的三巴子吧?” 三巴子是黑话,东北听见这个口头禅 , 基本都是黑社会的 , 比骂娘还难听 , 男人端着架子,不怒自威 , 一旁的混子先急了,抄起酒瓶 , “哥 , 玩儿您的,哥几个盯住了,敢废话打死他!” 独眼龙满脸贼相 , 他鼻腔哼 , 撅着红桃的屁股,俩蛋蛋朝肛门顶得啪啪响 , 他已经上了一回 , 兴致不高 , 转而打我的主意 , 揪着我头发拖向他胯下,我仓促躲避,他没得逞,趁机揉我奶子 , 饱满坚挺的触感 , 环环儿相扣的热辣,独眼龙大受刺激,呦嗬一声 , 隔着裙子捅我那儿 , “妈了个巴子的,真他娘紧,插两下就能射。” 他踹飞红桃 , 撕我衣服,男人毫无征兆拔枪 , 扣压扳机对准独眼龙的下体,只听咔嚓、砰,一簇血水蹿升,红桃狰狞尖叫 , 我也懵了,独眼龙爽得龇牙咧嘴的表情猛地凝固。 马仔被这副残暴突然的场面震撼住,独眼龙的棒子血肉模糊,起先子弹射入是麻木的,后劲儿猛,短短几秒疼得他变了声儿,倒地打滚哀嚎。命根子是男人最娇嫩的部位,拉链卡一下都受不了,何况金属弹头废掉 , 能活活痛死。 红桃爬到我背后,她哭着说程霖怎么办啊。 我也慌,我只是故作镇定 , 因为我发现临窗站着的纹身男,才是这场施暴的主谋 , 无论这边如何吵闹混乱 , 他淡定养神,直到独眼龙残了 , 局势失控 , 他才挑开一道缝。 鼻翼两侧的横丝肉颤了颤 , 让我瞬间想起巷子口毙命的胖子。 “谁他妈动我的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 不懂江湖规矩给我滚。我地盘上撒野,你还不够份儿。” 一字一顿 , 刀光剑影 , 红桃抖得更厉害了。 可有人比他语气还冲,还狂 , 从另一方向幽幽传来 , “黑仔,眼罩子擦亮了 , 我够不够分量。” 所有人一惊 , 纷纷循声看过去 , 几名保镖簇拥着张世豪 , 说真的,他出现的霎那,我松了口气。 有他在,天王老子都伤不了我。 而这个想法 , 何时根深蒂固 , 我不知道。 它是悄无声息的,潜移默化的,驻扎在我的念头里。 他嘴角斜叼一支雪茄 , 眉目阴煞 , 从昏暗的通道里走出,肩上披着藏蓝色大衣,手里的枪还隐隐冒出青烟。 是他打爆了独眼龙的蛋。 距离远 , 射程偏,障碍多 , 还能精准一子儿穿蛋,祖宗忌惮他不无道理。 他身后跟着一个黄裙女郎,二十七八岁,妆不浓不淡 , 皮肤很白,胸口沾着不少红酒渍,没入乳沟,像刚玩一半匆匆赶来,她隔着人群看了我一眼,迅速移开视线。 黑仔一愣,他舌头在口腔内壁转了转,明显没预料男人是张世豪手下,他片刻紧绷 , “张老板,你不在黑…” “我乐意在哪,轮不到你废话。” 他扫了我一眼,“放人。” 黑仔没领会他要谁 , 以为俩都要,他站起身 , “张老板 , 有点不守道义了吧。你和祥叔各自盘踞一个省,吉林你开场子 , 也别管太宽了 , 都是做生意的 , 二百多万在外头飘,谁不想揣兜里?” 张世豪深吸了一大口烟,他把烟头扔在地上 , 抬脚踩灭,上身利落一抖 , 大衣从肩头褪下 , 那个女郎很娴熟接住,另一手为他整理着后脖颈的衬衫衣领。 亲密的姿态落入旁人眼中 , 一定是关系匪浅。。 “在这条道上,我就是规矩!” 明天大高潮!豪哥要动水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7 重温旧梦【长更】 张世豪掷地有声,说一不二的气势,赌厅里的马仔顿时都蔫了。 短小细的混子把独眼龙从地上搀扶起 , 抖落开皮夹克遮盖他血流不止的裆部,对黑仔说 , “黑哥 , 咱惹不起,放了吧。” 黑仔何尝不想放 , 可面子拱着 , 咽不下这口恶气 , 他咬牙,“连女人的款子都搞不定,怎么和祥叔交差?” “不放,这阵仗咱都没命回去见祥叔!” 死几个黑社会的 , 条子没空查,还免了他们动手 , 东三省有句话形容混子 , “人头比蚂蚁多,地位比猪狗弱。” 除了熬到金字塔尖的头目 , 其他人的命都是浮萍草芥。 混子嫌红桃哭哭啼啼闹心 , 抬腿踹在她后脑勺,让他娘的闭嘴 , 没来得及收 , 被我扯着皮带掀翻 , 摔个大马趴。黑仔一怔 , 捋了两下劲风吹飞的头发,“妈的,你还挺横!” 我圈紧红桃瑟瑟发抖的身子,塞进外套里,“谁敢掀我衣服碰她 , 后果自负。” 黑仔死盯我 , 他发现我竟然没哭,不慌不忙的,有点胆量 , 他乐了 , “口儿够硬啊,什么来头?” 我和他对视不卑不亢,“我的后台,是白道的爷。” 黑惧白 , 白怵黑,并非万不得已 , 谁也不混着磕。 黑仔彻底糊涂了,他问张世豪,“张老板,你是搅场子的吧?这俩是你的人吗?” 张世豪动作僵滞了一秒,往烟蒂上拧了支玉壶的烟嘴儿 , “他救你吗。” 我知道他在对我说,我挂嘴边的祖宗,忙着他的事,哪有心思管我。 油然而生的屈辱,我不吭声。 他讽刺嗤笑,旁边的女郎挽着他手臂,给两方打圆场,“黑哥,您扣下的小姐 , 豪哥认识。追溯根源,你们还是同门呢。” “别。”黑仔赶紧打断,“张老板混出头脸了 , 我算个屁。前儿祥叔和太太的朋友打麻将,还有人提起他 , 问是不是单飞了 , 连祥叔的旧情都不念了。” 话里藏刀,张世豪右眼微眯,“压我?” “我怎么敢。祥叔稀罕你 , 至于吉林的地盘该不该啃 , 张老板心里有数就行。” 一缕蓝白色的烟雾从唇角和鼻孔溢出 , 被温度溶蚀,灰飞烟灭 , 张世豪舌尖抵出一枚烟丝,他啐出的声响很轻 , 面容则凶相毕露。 “独眼龙对我不敬 , 我废了他。我的人杵在那儿,他还敢碰。” 黑仔脚下就是蛋迸射的粘稠的爆浆 , 他腔调不阴不阳 , “瞧张老板说的,他不没自报家门吗?我又不及你手眼通天 , 我眼拙 , 瞧不出他谁家的。” 张世豪没计较他犯浑 , “现在清楚了 , 放人。” 黑仔拧眉,余光兜着惊吓过度的红桃,“这娘们儿欠了二百多万,容她半年了。祥叔撂狠话 , 还钱 , 见血,杀鸡儆猴,给那些拖债的赌徒瞧瞧。张老板这就了了?” 被独眼龙射了几滴精的男人指着我 , “豪哥只要她。” 黑仔一瞧 , 原来不是红桃,是我。 他压根没打算为难我,是我主动送上门 , 他才默许这拨马仔折腾,他舔了舔门牙 , 顺坡下了,“既然张老板亲自要人,我只好卖个面子。其他的事,你就别过问了。” 张世豪在道上从不管闲事 , 他三番两次替我出头,打破一贯的原则了,多余的自然不会干预。 他眼神示意保镖把我带过去,保镖刚挪两步,红桃忽然揪我衣服,她哀求我带她一起,她不想死,她计划从良了,盼着找个好男人结婚生娃。 她的话特揪心 , 这行的姐妹儿,金钱上很精,感情上很蠢 , 非得跳了黄河,坠了悬崖 , 才能死心。 今晚轮奸的皮肉苦 , 她才算把那混蛋看透了。 我抚摸她嘴角的淤青,抱着不撒手 , 保镖迟疑 , 侧身招呼豪哥。 张世豪面无表情 , “你走不走。” 我十分坚决说我朋友不能留下。 我执拗的样子成功逗笑了他,半响鸦雀无声 , 他神色倏而转冷,渗出压抑和薄怒 , “程小姐 , 我不是救世主,我不认识她 , 我凭什么带。” 道理我懂 , 可红桃绝对会被这伙暴徒干死,别说她没二百万 , 当前局势掏钱也不行 , 独眼龙残废 , 这笔账都要算在她头上的。 我说算我求你。 张世豪沉默拆解着袖腕纽扣 , 无动于衷。 红桃愈发害怕,她怕我自顾不暇丢了她,她整个人蜷缩,想哭又不敢哭。 到这份儿上了 , 前功尽弃白费了 , 我心一横,“我欠你一个情,我还你。” 他立在灯影下 , 姿势一停 , 侧面轮廓辨不出喜怒,良久,他挑了挑唇 , “怎么还。” 我想耍诈,先糊弄他救人再说 , 我含含糊糊的,“我偷偷说,不让他们听见。” 撒娇似的脾气,张世豪很受用 , 他眯眼打量我,似乎在确定我几分真假,我胸腔忍不住怦怦直跳,生怕他识破我的计谋,好在他也让步了,他和保镖低声吩咐了句话,保镖点头,抵达黑仔身旁,一字不落复述给他 , 黑仔权衡了下,“张老板,那我就把你的诚意向祥叔转达了。” 张世豪未曾理会 , 他睨着我,女郎是听见他说了什么的 , 脸色有些差 , 不过她控制得非常好,她主动要求把房间腾出让我和红桃住。 她挽着张世豪在前头 , 时不时回头瞧瞧我们跟没跟上 , 穿过一条幽暗的通道 , 是赌场后方的洗浴城,三四楼宾馆 , 五楼夜总会,东三省这样的一条龙场子 , 比比皆是 , 紫荆花的规模能排三甲。 女郎打开二楼中间的一扇门,张世豪对她屋子并不陌生 , 他径直走向沙发坐下 , 点了根烟,我盯着桌上喝了半杯的红酒 , 又瞥了一眼女郎胸口快干涸的流淌的酒渍 , 莫名其妙堵得慌。 “耽误张老板好事了。” 他没接 , 掸了掸烟灰儿 , “里间能洗澡,解决完我有话和你说。” 事已至此,哈尔滨是回不去了,我安下心来 , 架着软趴趴的红桃 , 给她清洗身子,我调了水温,她不要 , 她要冷的 , 越冷越好。 水从喷头倾洒而下,她在哗啦声中沙哑痛哭。 被狂风骤雨打磨久了,怜悯仁善也变得挺奢侈的。 她品尝的悲痛欲绝 , 比我晚了两年。 也没我深刻。 十八岁是我最暗淡的时候。 我那阵如日中天,水妹招牌红得发紫 , 米姐在东三省的生意,靠我撑着都接不完,还有俄罗斯和印度的商人来捧我的场,和明星一样 , 发飘了,耍大牌了,被一个骗炮的伪富豪坑了,三天四夜的澳门伴游,屁都没捞到,我还呼呼大睡,人就跑了,之后我就不再打野食,只跟金主 , 省得白挨操。 每朵从泥里开出的花,她洗干净之前的德性,比公共茅厕好不了多少。 我安抚拍了拍她肩膀 , 疲惫至极跌坐在浴缸边上,四处观望着浴室 , 大理石台上摆放了男人的物品 , 不多,两三件 , 洗发和沐浴的, 我不知道它们是否属于张世豪 , 有一点很确信 , 他这种地位的头目,养女人再正常不过。 反之百分百阳痿早泄。 别笑 , 不是所有黑帮头子都跟张世豪一样,床上跟牛犊子似的 , 也有肾虚的。 米姐没当鸡头之前 , 就是小姐出身,九十年代初 , 东三省的黑帮狂 , 河北的黑道也是牛逼哄哄,与白道的拜把子称兄道弟 , 她在京城的天上人间混饭 , 那里的头牌挺欺生的 , 属于婊子里的战斗机 , 米姐混不出头,跑去了河北。 她钓上了承德的一个黑老大,她说见他第一面,就想陪他睡 , 不给钱都乐意 , 这种刀尖上舔血的男人,骨子里有毒,很迷惑女人。 我们一群姐妹儿听她追忆 , 问她后来呢。 她喝了口酒 , 说他不行,费好大的劲还没做呢又软了。 遇到张世豪之前,我对黑老大的印象 , 仅止于此。 遇到张世豪之后,我的所有都好像一夕之间颠覆了。 红桃洗完澡 , 我在床边守了她十分钟,等她差不多睡着,我轻手轻脚退出关上门。 外间只剩他一个人,女郎和马仔统统不在了 , 他手捧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似看非看翻着,我的影子投射在上面,他视若无睹,等我开口。 我深呼吸,别别扭扭说了声谢谢。 他拿起一个枕垫,压在手肘下,神态慵懒斜倚沙发,“程小姐总是有本事 , 把自己陷于一个危险的环境,你的聪明理智,在暴力面前没用 , 只有男人才能解决。” 他合上杂志,淡淡抬眸 , “欠我的情 , 还吗。” 我说还,怎么还我定 , 吃饭搓澡二选一。 他早有预料会是我耍赖 , 瞳孔内的笑深邃而明亮 , “搓澡。程小姐还懂这个。” “为了报答张老板,我可以学。” 他扬眉 , 朝我伸手,我踌躇半秒不到 , 回避开 , 弯腰坐他对面的椅子上,可我屁股还没沾稳 , 便被他扯入怀中。 我搪塞他 , 满脸警惕,“你干什么?” 张世豪从我裙摆上捏起一缕白色丝线,他放在我眼前 , 让我看清楚 , 我这才意识到想多了。 他对我的反应很不满 , “程小姐 , 才爽了一个多月,就翻脸不认了吗。今晚你以身相许报答我,是很好的台阶,欲擒故纵就没劲了。” 他不给我二度拒绝的机会 , 张嘴含住我耳垂。 他声音有魔力 , 是会堕落的,投降的魔力。 “告诉我,你不想重温旧梦吗。” 他舌尖舔着我耳廓 , 继续引诱 , “你求我救她,不是为了给自己找借口,理所应当让我睡你。” 他一句比一句低沉 , 一句比一句气息火热,我说不是。 他问什么不是。 我说我没有让你睡我。 他扳我的脸 , 很霸道的姿势,迫使我面对他,眉目间荡漾着痞气,“你睡我也可以。我不介意体位。” 他目光忽然聚焦凝滞 , 放空移向某一处,修长分明的骨节似有若无触碰着眼角的泪痣,我曾有点掉它的冲动,之前金主都不喜欢,红痣苦情,挡财运,他们觉得晦气添堵,后来祖宗包养我,他喜欢 , 才留下了。 他的唇顶着我鼻尖,他呼出的气息,是酒和烟的交缠 , “故意点上去,还是天生长的。” 我说出生就有。 跟了祖宗之后 , 我排斥任何男性的触碰 , 就像是私有物烙印主人的标签,我兢兢业业谨守本分。 可这个习惯 , 在张世豪的侵占下 , 被涂浅了一层。 我不敢想 , 会不会有一天,彻底不存在了。 他舌头无比有力 , 往我喉咙深处死命钻,比这世上最柔软的蛇 , 还要坚韧灵巧。 张世豪是狠的 , 是蛮的,是横的。 仿佛从天空摔到地上 , 从清醒摔到麻木。 他吻着我肩膀和脖颈 , 点了一根烟。 不是寻常香烟,是凉烟。 凉烟里有药物 , 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 它搞死过小姐 , 活活爽死的。 连法医都分不开下面 , 洞皱成一条窄窄的线,长时间的痉挛,大脑皮层刺激过度,休克窒息 , 凉烟的功效就这么邪门。 祖宗都没对我使过。张世豪在我万分惶恐中 , 抽了一口。 他太会玩了,我见过这么多花样百出的金主,他路子最野。 凉烟的凉意 , 丝丝缕缕 , 渗透进皮肤里,骨血里,而非冰块表层的感触, 他毫无章法胡乱激情的吻着我 , 一会儿吻胸,一会儿吻腋下 , 一会儿又吻回嘴,我完全掌握不了他下一刻唇贴在何处,那样的刺激和惊喜,让我体内的燥热来得特别快 , 特别汹涌。 他忍克制着,来来回回顶弄,厮磨,他轻声哄着我,“放松,别抗拒。” 我大口喘息,在他猩红的注视中惊慌啜泣,我说不要,我不想。 我被胀得拱起脊背 , 那滑滑腻腻的触感,令他闷笑出来。 “程小姐真会骗人。。” 今天时间来不及了,这部分是豪哥和水妹的大转折~我后面的两字写出来了 , 可中间差了一段衔接,所以只有一更,明天1万!大家可以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8 我在你心里是什么 我破口大骂,叫喊着捶打他肩膀,“张世豪你是混蛋,你想农夫死我!” 他怔了怔 , 反应过来我指控什么,笑得愉悦 , “程小姐满意吗。喜欢它吗。” 我目无焦距 , 咬唇不看他,也不听他下流的话 , 他用尽一切办法蛊惑我。 张世豪叹息着抱我的头 , 贴在他精壮赤裸的胸膛 , 他吻我眼角,他说第一次见到红色的泪痣。 我脑子一热 , 问他丑吗。 “谁说丑。” “我说的。” 他有趣好笑,吻更缠绵 , “你说的是错的。” 是一双手 , 渡我入海洋,起起落落 , 浮浮沉沉。 门外寂静的走廊毫无征兆传来了脚步响 , 很谨慎,也很清晰 , 眨眼就消失了。 天花板的灯在晃 , 窗纱在浮荡。 汗水是五彩斑斓的气泡 , 迷离 , 凝结,野性。 我和张世豪,又离经叛道的滚在了一起。 灭绝伦理,不堪入目的偷情。 祖宗戾气冲天的模样时明时灭 , 他喊我名字 , 他掐着我脖子,斥骂我背叛他,对不起他给的宠爱。 我全身每个毛孔 , 每个细胞瞬间闭合 , 齐齐抗拒张世豪的侵占,强劲的收缩夹得他进退两难,额头上的水渍更是淌落下来 , 滴溅在我的鼻梁和眼皮,我顾不得红桃在里间睡觉 , 大吵大闹厮打他,他单手捂住我唇,眉目狰狞发出一声啊,我瞳孔倏地睁大 , 反抗戛然而止。 我咬牙切齿问他,是不是喷雾了。 他也恰好问我,做没做手术。 紧是真的,我做爱不下几百次了,从不堕胎。 张世豪这方面老手了,女人怎样是肯,怎样是不肯,通过胯骨的迎合程度就知道,我僵硬得太厉害 , 反感大于快感,他注视我许久,“就这么不愿意。” 他沙哑的声带 , 缠绕着冷意和怒气,深刻闷沉 , 连带他潮红的面颊 , 都浮了一层阴霾。 估计他身边没有女人愚蠢到拒绝他这样的靠山,张世豪的金钱和势力 , 他的肉体 , 足以令任何女人忘乎所以沉沦。 唯独我不敢。 我为一时欢愉的冲动 , 付出的代价太惨痛。 我直视他,“张老板 , 我玩不起。” 他寒霜般森然的目光定格我脸上,“你认为我在玩你。” “我的观点里 , 这就是玩。你有马子 , 我有金主。” “金主可以换。”他凌厉打断我,“沈良州给你多少钱。” 他霸气挑我下巴 , “我给你三倍。” 我皱眉 , 一丝莫名的羞辱,我爱钱 , 可我讨厌他对我提这个字。 我可笑而可悲的 , 希望大千世界里 , 有那么一个男人 , 不把我当作随意买卖的物品,贱货,婊子。是简单纯粹的女人。 有清高,有尊严 , 有喜怒哀乐 , 和说不的权力。 我潜意识里,勾勒成了张世豪的轮廓。 轮廓破灭掉,我别开目光 , “很多男人都可以给我物质 , 但我从良州身上,得到了更贵重的东西。” 他一言不发,捏住床头未熄灭的凉烟 , 叼在嘴角,他的坚硬抽离 , 把我整个人倒拎,由下而上倾斜竖立,他鼻尖对准我的私处,紧贴呼吸 , 我抓着床单,在他吐烟雾的前一秒说,“我爱他。” 他薄唇一滞,脸色彻底阴暗下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撕去他温和的表象,露出犹如野兽的、黑老大的面目。 他的欲望,他的火热,随着这缕烟 , 一同覆灭了。 他冷笑,“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是你厌恶的 , 还是多余的。” 我不敢看他,胸腔隐隐的刺痛。 他语气低哑 , 一寸寸结冰 , “你早说,我不会为难你。” 他毫不迟疑翻身下去 , 捡起衣裤 , 只用了短短不到一分钟 , 留下一副煞气寒冽的背影,隐没在无边无际的昏黄中。 我松口气的同时 , 才发觉指甲折断了,断在皱巴巴的床单里 , 可想他问那两句话时 , 我有多失控。 张世豪这一走,再没回来。 他应该不会出现了。 我直勾勾瞪着天花板 , 灵魂飘荡出体外 , 像是患了失心疯,心脏空落落的钝痛 , 压迫得我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晨七点多 , 我去里间叫醒红桃。 她气色很差 , 昨晚的事把她吓懵了 , 得亏历练过大风大浪,还能勉强扛,换作不经打击的良家妇女,黑社会一窝混子轮番搞 , 非折腾垮了不可。 我担忧红桃想不开 , 她是丢了男人又丢了清白,还欠下二百万外债,倒霉事儿凑一块了 , 我说陪你待两天吧。她还安慰我 , 全当被狗咬了,熬一阵就忘了,谁和畜生过不去。 收拾得差不多 , 我拉着她出门,她问我要不要给张老板道谢 , 我说不用。 她见我神态不对,也没刨根问底,跟在我后头闷声不语下楼,我原以为张世豪憋一肚子火 , 连夜离开了,没成想在大厅看到了黄裙女郎,她在,张世豪肯定也在。 我放慢了步子,她倚靠沙发专心致志涂抹甲油,哼着乱七八糟的曲子,心情挺不错的,我犹豫了下,也没假惺惺打招呼 , 开门见山说谢谢小姐的招待。 她不以为意瞧我,继续描指甲,“客气了。豪哥揽下的事 , 我借个屋子不算什么。” 出于好奇,也出于尊重 , 我问得很含蓄 , “你是张老板的太太吗。” 她抬起头,笑着反问,“我像吗?” 黑帮的男人 , 好哪口儿 , 怎么好 , 常理不能推断。 我没吭声。 她撂下油刷,半信半疑,“你连他有没有老婆都不了解?” 单刀直入 , 我五脏六腑爆发一丝抽疼,我和张世豪上过床 , 和他一丝不挂赤裸相对 , 和他亲吻占有彼此最私密的部位,但我对他的确一无所知。 包括他的年纪都一片空白。 “你难道真是豪哥的朋友,不是他外面养的女人啊?” 她长枪短炮的追问 , 我脸色跟着瞬息万变。 朋友吗。 发生了这些事 , 站在敌对的阵营里,我和张世豪究竟算什么。 利刃 , 这念头是一柄利刃 , 强悍穿破我心上的一层膜 , 它鞭打我 , 拷问我,我头痛欲裂,一个字也不想说。 电梯门在这时打开,出来一名保镖 , 他目不斜视 , 抵达女人身边,“鲁小姐,豪哥吩咐您去他房间。” 女人脸上的假笑顷刻真实许多 , 她立马起身 , 整理着头发和裙子,朝我点了下头告别,她一边走一边问豪哥起了吗 , 保镖回答没有,在等您。 无数住客涌入电梯 , 喧哗中她还说了什么,根本听不清,我失神好一会儿,红桃等不及了 , 她问我还走吗。 我说走。 她在赌场附近租了一室一厅,送她回家路上我让她别急,最迟晚上把钱打过来,慢慢还,我不缺那点。 她看着我欲言又止,张世豪亲自出面救人,是她的疑惑,不止她,谁在场都会疑惑 , 她怕触雷,强忍不敢问,我很平静说 , “我和他,比较复杂。” 七个字代替千言万语难以启齿的话。 红桃是聪明人 , 混圈子不是白混的 , 男女那点事,她看得很敞亮 , 她说 , “我感激张老板 , 可程霖,真正救我的人是你 , 不论旧情还是恩情,我都要提醒你 , 张老板并不如沈检察长牢靠 , 千万别贪便宜,最后芝麻西瓜都捞不到 , 再漂亮的手腕 , 也栓不住两个大人物的。” 红桃感慨米姐对我的料事如神,她曾语重心长教育手底下的姑娘 , 程霖爬得高 , 别眼馋 , 不留神跌得也重 , 看她怎么把握了。 红桃和我说话时,我始终专注听着,直到视线中一抹鬼鬼祟祟的人影闯入,我才分了神。 是黑仔。 他穿着昨晚的衣服 , 急匆匆奔向街边停靠的红色宝马 , 没坐上去,隔着门和里头人说话,很快玻璃内递出一只塑料袋 , 半透明的 , 十几沓钞票整齐码放,为保险起见,他依然打开清点了数目。 他们的见面仅仅维持两分钟 , 给我的震撼却排山倒海。 因为车上的女人,是祖宗的老婆文娴 , 她无名指那款专属的戒指暴露了她。 金色玫瑰,蓝紫色宝石花蕊,除了她戴着,我再没见过第二枚。 她是官太太 , 不论娘家大富还是小康,祖宗不可能娶一个和黑社会沾边的女人,所以文娴和黑仔的碰面十有八九在做交易。 我和祖宗前脚到吉林,她后脚也跟来,我险些在黑仔那儿吃亏,她就见了这个人,很明显,机缘太巧合。 我琢磨着其中奥妙,没留意那辆宝马离去时驶向哪个路口。 十字路口的黄灯一闪而过 , 敲醒我的混沌。 我把包里的副卡塞给红桃,告诉她这两天去外地躲一躲,她不解问为什么 , 我说惹麻烦了,有人要绑你做假证。 她既茫然又惊愕 , 我也没时间详细解释 , 再三叮嘱她听我的,我和红桃分道扬镳后 , 马不停蹄返回紫荆花酒店 , 我要向前台索取录像 , 凡是有我出现的录像,务必清除一点底不留。 我基本悟透了来龙去脉 , 红桃让人当枪使了,她也是棋子 , 真正目的是钓我 , 可我完好无恙,黑仔放人也痛快 , 看得出和许茂成那次不同 , 不是冲着脏我来的,倒像一种计谋 , 温水煮青蛙 , 慢慢的玩 , 让我永不翻身。。 下一更12点~豪哥水妹祖宗都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9 程霖,要么跟我,要么死 我和前台交涉解决了过道的录像,我问她房间有吗,她说酒店本身没有 , 不过鲁小姐常住,她是否自己安装了不清楚。 我第一次见张世豪 , 他落单被胖子追杀至胡同 , 东三省他明着是风光,暗着太多股势力在围剿埋伏他 , 他女人的屋子 , 警备森严是有可能的。 我循着记忆找到二楼那间房 , 门没锁,轻轻一扭便露出一道缝隙 , 我喊了声鲁小姐,无人回应 , 我推开进入 , 鸦雀无声的安静,到处漆黑一片 , 一点亮都没有 , 窗帘严丝合缝拉着,密不透风的厚重木板挡住玻璃 , 从里到外黑压压 , 完全不像白天 , 像是浓重的子夜。 我摸索着壁灯的开光 , 找了很久,仍旧触碰不到,我只好翻手机照明,仅仅是一个意识 , 还没来得及做 , 有什么硬物无声无息停在了我额头。 干脆,不犹豫,果断。 我动作立马止住。 如果我没猜错东西是什么 , 当前的局面敌在明 , 我在暗,他能分辨我,我却察觉不了他 , 这是最可怕的。 潮水般袭来的恐慌,巨大且强烈 , 我握拳不语,全神贯注聆听着四面八方的动静,没有,什么也没有。 时间分分秒秒流逝 , 猫逗腻了耗子,屋内的光终于亮了,双眼一阵刺痛,我蹙眉缓了会儿,睁开时本能向上看,我的想法没错,果然是枪。 而持枪抵住我眉心的人,是昨夜与我不欢而散的张世豪。 我片刻心惊,随即了然于胸 , 除了他自己,谁敢在他情妇的房间作乱。 我释放出哽在喉咙的一口气,“你说话不算。” 他居高临下睥睨我 , “我什么也没说。” 他顿了顿,“就这么不想见我?恨不得我消失 , 再也不出现,是吗?” 他脸上的杀气 , 匪气,阴险和歹毒 , 是我从未见识过的。 张世豪这样的男人 , 真他妈有毒。 他唇边勾起似有若无的笑 , “半个小时后,结果是什么 , 我说到做到。” 我没深究他的话中深意,我竭力稳定情绪 , 对枪口装作视而不见 , 我的想法是,他不会伤我 , 他要我死 , 也没必要救我。 我问他房间有摄像头吗。 他没理。 我偏头四处打量,枪忽然朝我皮肤内探入了半厘。 一股言语无法形容的铬痛 , 弥漫开来 , 我顿时不敢再挑衅他。 “我问你一句话。” 他逼得我退无可退 , 后背撞上墙壁 , 我明白没了后路,屏息静气盯着他,生怕擦枪走火。 他凛然叩响扳机,嘎巴脆响 , 我身体不由一僵 , 他并非戏弄恐吓我,他来真的。 仿佛建筑起了一排无坚不摧的石堆,担在心头 , 哽塞沉重得苦辣。 他冷飕飕的痞范儿 , 一字一停,说不出的傲,“程霖 , 你到底要不要跟我。” 我瞳孔骤缩,猛地窒息。 我没料到一夜后他还不罢休。 我看透他的邪 , 他的狂,唯独他眼底几分真假,我分辨不出。 他指尖打转儿,铁石块仿佛轻飘飘的枯叶 , 被他玩得利落出彩,他举到我面前,“拿枪。” 我注视不动。 他沉着嗓子吼,“拿!” 我不明意图,右手半推半就被动的,扣入了凹槽内。 “枪膛两枚子弹,一空一实。射出空的,你跟我。射出实的,我放你走。程霖,我张世豪从不在女人身上浪费时间 , 今天我破例。这是第一回,也是最后一回。” 这样荒谬震慑的场面,再猝不及防 , 涉及了生死,我也听懂了 , 我问他实的谁死。 他风平浪静 , 如同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死。” 有人说张世豪是魔鬼 , 是毒龙 , 是冷血没有心的亡命徒。 我曾见过他凶残的一面 , 原来他对自己也不手软。 枪沉甸甸的分量,牵扯出铺天盖地的惊惧 , 我眼眶迅速泛红,四肢百骸激烈的抽搐 , 我摇头 , 不断摇头,唾沫和鼻涕四溅,“张世豪你是疯子!我不会陪着你发疯!” “开枪!” 他怒喝 , 他的严肃暴戾吓得我全身发抖 , 我没开过枪,更没有对人开过枪 , 何况是他。 他噙着笑 , 我不知他指尖为什么那么凉 , 他用那丝威慑的冰凉抚摸我鬓角长发 , 无视我苍白无血色的嘴唇,“怎么,不敢吗。” 他温柔流连,那温柔暴风雨来临 , 是杀戮 , 是毁灭的前奏的温柔,我轻颤铁青的面庞被他逐渐捏紧,“你想要哪种结果。实的还是空的。你要我一具尸体 , 还是要我像昨晚那样 , 可以抱着你,吻你。” 我跌入深不可测的无底洞,底下是淹没我的水 , 没有氧气,没有热度 , 没有阳光,就像现在的他一样,击打我的理智,粉碎瓦解我的固执与坚持 , 狠狠撕扯我藏起的脆弱柔软。 “回答我!” 他语气加重,狭小的空间,他和墙前后夹击,我无处可躲。 我要他死吗?我真的要他死吗。 我答不上来,我死死压住跌宕的心脏,脑子快要炸了。 炸得血肉模糊,炸得尸骨无存。 他紧扼我腕子,一声吧嗒的空响,紧接着震痛耳膜的砰 , 我半副身子都弹动起来,如果不是张世豪支撑着我,惯性一定会将我冲倒。 子弹射出枪膛 , 穿破空气,不及零点零一秒 , 对面的墙壁凿出一颗黑洞洞的圆孔。墙皮碎裂为熙熙攘攘的粉末 , 横飞溃散,消融于灯柱投射下的一缕尘埃中 , 化为淡薄的灰烬。 他控制我的手逐渐松开 , 他撤离的同时 , 我掌心焐热的枪坠落。 张世豪料定我不敢开枪,他看透我对他的矛盾 , 对他的逃避,他用死来逼我面对这颗心 , 面对他的存在。 他赌注的筹码 , 这世上谁也不会舍得杀死自己的感情。 即使它刚刚萌芽,还脆弱稀薄 , 经不起阳光的照射 , 即使自欺欺人,不去承认 , 它究竟是如何的模样 , 包裹它的皮囊最清楚。 是张世豪忽略了 , 还是他不在乎 , 复杂扭曲的人性当前,赌注是多么冒险。 我不是善类,我有我的残忍阴暗,我的自私。 我心里根深蒂固的天枰 , 于情于理 , 祖宗高了他太多太多。 我未必不会孤注一掷。 张世豪的狠,简直到了人类的极致。 我犹如被放在烈火上炙烤,煎熬皮与肉 , 骨与血 , 我佝偻脊背啜泣,无措而崩溃的掩埋脸庞,将他 , 将这个房间,都抵御在世界之外。 两颗子弹的发泄 , 张世豪眉目间戾气少了一些,他细致擦拭着指缝源源不断渗出的泪,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掉愈多。 他俯视着我 , “舍得不见我吗。” 从底层满身血污爬上来,尝过世态炎凉三六九等,情情爱爱在棱角里磨平,连祖宗的打骂,我都感觉是甜的。 男人对女人的好,是沙漠里一滴水,冰天雪地的太阳。 会上瘾。 我放不下的,也是张世豪对我的好。 他问我能不哭了吗。 我脸扎进他胸口,哭得结结巴巴 , 我说你别逼我。 他良久不回应,等我哭得差不多,他推开我一些 , “说话。你想我死吗。” 我胡乱磨蹭着脸上的眼泪,我什么都不想 , 我更不想再待下去 , 一刻也不要,我不知道他还会用什么 , 来扒开我的心。 我转身冲向大门 , 手忙脚乱拽拉门锁 , 几秒的死寂被打开,与此同时他开口叫我。 “程霖。” 从我踏入这扇门 , 他一共喊了三遍我的名字,每一遍的情绪都不同 , 坚决的 , 无奈的,逼迫的。 我一下子停了 , 颤颤巍巍背对他 , 望着走廊分不出什么颜色的昏黄的灯。 “我给了你机会,你不跟我 , 从今往后 , 我再也不会对你动任何念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0 一口奶 我被一块巨石死死地压住,喘不过气,也迈不开步 , 那串摇曳的灯珠,幻化为一柄锋锐无敌的利剑 , 割得瞳孔胀涩 , 我强压心口的麻木,“求张老板放我一马 , 昨晚发生的事不要让良州知道 , 我怕他误会。” 他沉默半晌 , 语调无喜无怒,“我们之间 , 不是误会,是事实。” 我垂下眼眸 , 喉咙溢出避无可避的惊痛 , “张老板和我,不就是在玩吗。” 地面的影子 , 他持着那把枪 , 阴森冷笑,“还真是一个狠毒又无情的小东西。” 我一言不发 , 抬脚跨出第一步 , 相安无事 , 第二步 , 耳边忽然刮起翻扬的劲风,砰地一声巨响,燃烧的枪子儿击中与我几步之遥的门,擦着我肩膀飞驰掠过 , 滚烫的火苗灼伤衣扣 , 我呼吸一滞,脚底软绵绵的,像踩在云端 , 又像踩在针尖上。 张世豪说 , “知道什么意思吗。” 我平复着体内的风起云涌,他波澜不惊,“干我这一行 , 子弹打偏就是打碎了那点情分。” 我望着弹孔,嗓音没有一点起伏 , “我和张老板,没有情分。” 鲁小姐听到枪声,从走廊外飞奔进来,结果迎面看到了我 , 她有些错愕,试探着往屋子里打量了一番,与我交错而过,我面无表情走出很远后,挺直的脊背越来越弯,越来越无力,我放弃了和自己较劲,倚靠角落的墙壁,沿着冰凉的砖石一点点滑落。 我遇见张世豪 , 是一场惊世骇俗的意外。 苍天太寂寞,要戏弄风月里的我。 如果那天我早一点,或晚一点 , 路过那趟巷子口。 可惜,我们谁也没逃过。 我下午回到哈尔滨 , 当夜凌晨,祖宗也回来了 他推门进屋时 , 我还没睡,长春的五天四夜过电影一般在我脑海反复回映 , 连祖宗躺上床我都没察觉 , 他从后面抱住我 , 我惊吓过度转身踢打,“张”字盘旋在舌尖 , 只差喊出来,我看清祖宗诧异的脸 , 及时刹车咽了回去。 他并没认出我口型 , 只觉得我太激动,不正常 , 他问怎么了 , 我胡扯说做噩梦了。 祖宗兴致还不错,他竟然无聊到问我什么梦。 我无非骗他 , 倒把我问懵了。 我琢磨了一会儿 , 撒娇跨骑在他腰间 , “梦到你痿了 , 硬不起来了。” 祖宗最听不得这个,他是硬骨头的爷们儿,拉屎都比普通男人粗,他面容黑压压挑起我下巴 , “程霖 , 我晾了你几天,你迫不及待了是吧。” 我咯咯笑着躲避,祖宗摸了摸我的胸口 , 当即就愣了,“你他妈…有奶了?” 我瞬间毛骨悚然 , 祖宗玩女人是老油条了,他自然明白未育的姑娘溢奶是怎么回事,我飞快想着说辞解释 , 他没等我开口,身体压了下来 , 含住顶端发狠吮吸,奶汁沾满他的唇和鼻尖,淡淡的香味刺激得他愈发兴奋。“骚货,喂我吃奶?” 我思绪一停,原来祖宗以为我玩花样取悦他 , 讨好他,我耍赖搂他脖子,“你爱吃吗。” 祖宗点头,厮磨交合,才能驱散我记忆里,张世豪浓烈侵占的气息。 我想,我不爱他,偏偏忘不掉他。 祖宗常吃药助兴的缘故,对外力有依赖性了 , 不吃药做不如一开始持久,当然,比大多数男的强不少 , 那会儿他能干到我发昏,现在我勉强撑下全程了。 次日天未亮 , 祖宗就人模狗样的去了市检察院 , 我真挺佩服当官的,他们特别会演戏 , 不管是贪了 , 是杀了 , 还是犯了多大的事儿,穿上官服 , 他们都是人民好公仆。 至于刍狗是否得手,他没说 , 他也不会告诉我 , 但看他心情,应该是成了。 我给红桃打了个电话 , 那边显示关机 , 我让她离开吉林已经过去二十多个小时,就算她出国也该到了 , 我预感不妙 , 急忙发条短讯给二力 , 约他在望江楼的雅间见一面。 文娴八九不离十是幕后主使 , 她和我深仇大恨的根源是共侍一夫,我在哈尔滨瞒着祖宗多待了一天一夜,还是和别的男人,文娴借此机会搞垮我 , 那么她一定对我和张世豪之间这似是而非 , 暧昧不清的关系有了解。 这是对我最致命的,祖宗的疑心一点就着,我必须偷天换日 , 稍微玩不稳就翻船。 文娴一点不拖泥带水 , 一招比一招狠,掐着我软肋搞,我之所以找二力 , 有我的打算,先下手为强 , 让她的阴谋诡计从水底浮出水面,祖宗倘若头一个接触这事,他顾念夫妻情分,撒气都在我这头 , 可二力是公平的,通过他口转述,味儿就变了。 文娴的道行着实吓了我,她敢摸到张世豪的头上,人脉和心机缺一不可。如此完美的计划唯一的瑕疵,是她操之过急,太小看我了。 我并非遇事只会哭,逆来顺受的软柿子。 我要斗,斗到反败为胜。她诱敌深入 , 我便用两败俱伤制约她,让她不仅扳不倒我,还讨不了丝毫便宜。 二力听完曲折原委 , 比我想象中更震惊。 当然,我添油加醋避重就轻了 , 他捏着茶杯甚至忘了喝 , 我说,“沈太太是怎样的女人 , 你跟在良州身边这么多年 , 比我清楚 , 对吗。” 他挺坦诚的,“没错 , 不是善茬。” 我保持微笑,“她示威打骂无所谓 , 我该受的 , 可她要弄死我。” 二力问我什么意思。 我为他添满热茶,“起因过程 , 你查下吧 , 等东窗事发,她恶人先告状 , 我不能坐以待毙 , 冤枉委屈。” 二力看着杯内湛青碧绿的水 , “我尽量。” 他是祖宗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 当然有过人之处,首先办事效率很高,傍晚七点多,我陪着祖宗在书房批公文 , 正给他按摩时 , 二力来了别墅,他说泛水了。 道上混子的黑话,摆在今天 , 那就是阿炳死了。 祖宗很平静 , 意料之中的,他叮嘱二力把屁股擦干净,让张世豪的猜测苦于抓不到证据 , 无处发泄。 他合上手头的这本,拿另一本公文 , 翻阅的空隙说,“张世豪因为阿炳,必定窝一肚子火,打起精神来防着他。” 二力说明白 , 他猫腰退后几步,直起身出门前,抛给我意味深长的扫视,他没下楼,无声无息隐匿在通往天台的拐角墙根。 事儿有眉头了。 我接二连三的打哈欠,故意让祖宗听见,他握住我搭在他肩膀的手,问我是困了吗。我说有点,还能坚持。 他笑着说坚持个屁 , 滚去睡觉,守丧一样晃得老子烦。 我坐在他腿上和他腻歪了一会儿,难分难舍走出书房 , 我关上门,拽得严严实实 , 一旦祖宗动了 , 门会爆发很大动静,我能及早做应对。 我朝过道走了几步 , 二力单脚支地抽烟 , 神情讳莫如深。 他见我跟来 , 语气有几分复杂,“嫂子 , 您跟州哥说了吗。” 我胸有成竹笑,“怎么 , 是她吗。” 他没吭声。 我撩了撩耳环 , “要不是张世豪正巧在那家场子打牌,我恐怕回不来。” 二力狠劲嘬着烟头 , “我等您信儿 , 她那边有动作了,我这边就把情况汇报给州哥。” 他踩灭火苗丢出窗外 , 闷头要走 , 我叫住他 , “你是站在我的阵营了吗。” 他思考半分钟 , 笑了,“我是州哥的人,但我也懂后院的重要性。” 我歪头媚眼如丝,“你看他的后院 , 谁的灯亮。” 他瞥了一眼书房紧闭的门 , “这次您能挺过去,往后就是您屋里的灯亮。” 我说借你吉言,我忘不了你的恩。 我等文娴出手 , 等了七八天 , 她却沉得住气,没等来她,等来了米姐 , 她让我陪她出席吕总主办的上市宴会。 提起这位吕总,也是无人不知 , 早年在温州做皮鞋生意,也卖过丝绸,后来发家了,这些产业也逐渐不景气 , 他改行做了“倒爷”,倒爷俗称“二道贩子”,专门赚差价的,高级中介,是灰色地带的违法行径,东北的倒爷最厉害,指着皮毛、山货发家致富的比比皆是,吕总算头把交椅,他那会子底细挺黑的 , 赚了钱开了正经公司,慢慢漂白了。 这样的人物,白道的捏不住小辫子 , 黑道的也有些渊源,所以在当地威望很高。 我问米姐是打算钓他吗。 米姐说她有心没胆 , 她是去勘察敌情的。 她后台是吕总的保护伞 , 钱权交易,关系挺好的 , 吕总公司上市 , 他多少卖个面子捧场 , 以往出席场合他都带米姐,介绍说秘书 ,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拆台罢了。 这回大人物带了自己老婆 , 米姐不乐意了。她说 , 程霖,我既不砸场子 , 也不会逞能去叫板 , 我有我的目的。 米姐不是刚入行的小姑娘,没长眼瞎争宠 , 冲动在她的字典里压根不存在。我没打扮 , 随便穿了条裙子就去了 , 又不是我的主场 , 卖什么骚。 米姐捯饬得花枝招展,从进门到主厅,只要是个男的,认识不认识的 , 都往她屁股上瞟。 没错 , 是屁股,她穿着露臀的旗袍,情趣店摆的那种 , 又辣又浪 , 我在她旁边都烧得慌。 大人物老远就瞧见她了,那表情特精彩,笑容嘎嘣就凝固了 , 也难怪,换了谁 , 大房二奶同场,二奶还不是规矩的主儿,都得肝儿虚,一辈子几十年 , 混了个高官的位置,丁点的丑闻,兴许就全完了。 他估摸怕米姐捅娄子,牵着他老婆始终没过来,他一身便装,商人大多认不出,要不是我按着,米姐就端着酒杯溜达过去了。 她教育我们头头是道的,轮到她 , 她也忍不住。一个完全依靠着金主,指望着金主的女人,她的恐惧 , 空虚,是想象不到的。 宴会期间有位富太太认出了米姐 , 到跟前打招呼 , 我们原本还躲躲藏藏的,毕竟不是吕总邀请 , 而是混进来的 , 没想到一切顺利 , 谁也不觉得我们有问题,米姐胆子更大了 , 挽着我随那名太太去她那边的圈子。 途径餐桌时,一名保镖走到与人攀谈的吕总身后 , 声音很响亮说 , “张老板到了。” 吕总喜出望外,“在哪里。” “刚下车。” 他顿时顾不得其他人 , 急急忙忙奔向门口 , 被晾下的男宾神色窘迫,缩回没敬完的白兰地 , 旁边的女眷好奇问他 , “哪个张老板啊 , 吕总还亲自去迎接。” 男人喝了口酒说张世豪。 女眷掩唇不可思议 , “他不是眼高于顶吗,瞧不起这些巴结官场的商人,他怎么会赏脸来。” 男人没好气制止她,“别瞎说!张老板才是真正的大商户 , 只不过做的生意搬不上台面而已。他需要这些明商为他打掩护 , 哪能一个帮手没有。” 他们之后还说了什么,我完全听不进去,我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狂气刚毅的脸。 长春一别 , 我和张世豪再没见过 , 今天他会来,我始料未及。 我一刻不想多待,拽着米姐往外走 , 她对我的反常莫名其妙,擦了擦嘴角的蛋糕屑 , 问我怎么了。 我争分夺秒,拖拉她抵达大门,门从外面先推开了,我五根手指不上不下的卡在扶手里 , 吕总的大笑声涌入,“张老板,您可是贵客,我这里蓬荜生辉啊。” 男人脱掉大衣,递给随行的马仔,“我和吕总老交情,这种客套话不必讲了。” 磁性浑厚的音色,熟得不能再熟,我头皮一阵发麻 , 脚下蓦地定格住,挪不动半点。 他经过我面前,步伐沉稳 , 目不斜视,陌生而冷漠 , 仿佛我们的确从不相识 , 也从未发生过纠缠与牵扯。 空气中荡漾丝丝缕缕的风,是他身上弥散的味道 , 清冽 , 简约 , 又带着钩子,往鼻息和心脏深处钻 , 我胸腔某一处倏地漏了一拍。。 【下一更还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1 只要你想,我给【二更】 宴厅五光十色的灯海,似乎在这一刻更璀璨许多,张世豪冷峻挺拔的身姿立在人群中央 , 紧挨吕总身旁,他话不多 , 基本是听别人说 , 却压迫感十足,亦正亦邪的气度在他面孔融合得毫无瑕疵。 米姐递给我一些水果,“怎么又不走了?” 我接住托盘 , 镇定坦然 , “记错时间了 , 走早了。” 我不是这么糊涂的人,她将信将疑 , 没多问。 宴会进行到一半,米姐的金主朝这边瞧了一眼 , 挺勾人的 , 很有内涵,估摸是发射信号 , 提示她晚上见 , 我没在意,隔了几分钟米姐说她去下洗手间 , 有点闹肚子。 她走了没多久 , 吕总太太的司机从宴厅外匆匆赶来 , 手上拿着一支长方形的桃木盒 , 做工很考究,他对吕总说了句什么,吕总目光停在张世豪身上,片刻点了点头。 钢琴演奏曲一拨盖过一拨 , 正是激昂的高潮部分 , 吕总前半句我没听到,只是唇形在动,后半句乐曲渐低 , 他说我女儿送给张老板一份礼物 , 感谢您过来捧我的场。 几名聊美容的阔太好奇推搡着我一并朝前挤,我不想被张世豪发现我对他的事感兴趣,又原路返回挤了出来 , 围拢的宾客探头探脑,吕总取出一幅卷轴 , 上面字迹娟秀工整,像是出自女人手笔,只有八个: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他也没料到女儿如此直白 , 略有怔住,张世豪看了一眼,无波无澜,淡漠平和,好像这份情意根本不是给他,他收回视线,“我是个大老粗,吕小姐的美意,我不是很明白。” 他反手接过侍者递来的酒 , 不再触碰这幅字,马仔也就还了回去。 吕总沉吟一会儿,虽然尴尬 , 还是勉强笑着,“小女很喜欢张老板。” 张世豪不拒绝不应承 , 只说受之有愧 , 搪塞了过去。 周围人见状,纷纷打圆场 , 说吕总家千金女大不中留了 , 可要您好好费心 , 寻一门好亲事。 吕总显然不太满意这个情况,也无话可说 , 喝了几人的敬酒,翻页了。 我正若有所思瞧着 , 一句略带讶异的女声突然从身后响了起来 , “水妹?真的是你。” 我一愣,扭头看 , 最不想碰见的李太太 , 真是冤家路窄。 她可是阔太圈出了名的泼妇,十分悍妒 , 当初她老公很迷我 , 为我一掷千金 , 砸了数不清的钱 , 还为我租下地段最好的别墅,他说只要我跟他一年,那房子就转到我名下。 怎么说呢,我对李老板记忆很深 , 他没睡到我 , 冤大头当得很起劲,这么傻逼的,并不多见。 没有不透风的墙 , 李太太得知带了一群二百斤的肥婆娘 , 堵在我房门外破口大骂,骂得整栋楼都知道我做鸡,后来干脆砸门闯进来 , 把我按在马桶里打,用扫帚把戳我屁股 , 我有一颗牙齿是后补的,就是那次打掉的。 时移势易,她对我还是咬牙切齿,肥厚的大红唇啧啧了两下 , “你还真有两把刷子,一年不到脱胎换骨,挤进我们这个圈子了,怎样,当贵妇比当鸡舒服多了吧。水妹。” 水妹是我的烙印,任凭时过境迁,它终究磨灭不掉,它时时刻刻从别人口中蹦出来提醒我,不论我赢了多少情敌 , 多么风光富贵,婊子就是婊子,洗不白 , 骨头里永远是脏的。 我毫不怯她,“李太太 , 您这么多年做下堂妇 , 很辛苦吧。别提您这圈子了,您连男人都没有 , 这圈子还有您位置吗?您要不是凭娘家 , 早被拒之大门外了。” 谁心里没点不能揭开的伤疤呢 , 李老板那么喜欢我,又没吃到嘴 , 被他老婆闹翻了,怎么能甘心 , 没多久就离了 , 又娶了个小的,李太太的儿子对他年轻靓丽的后妈特喜欢 , 听说连她都不认了。 李太太果然怒火冲天 , 她反手将满满一杯红酒泼在了我身上,我感觉到黏腻冰凉的濡湿透过裙摆 , 沾染在内裤和双腿 , 我笑容不减 , 她指着我鼻子 , “荡妇,傍上了沈检察长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他老婆能活活玩死你,你以为你还能嚣张几日?我好歹有娘家,你连屁都没有!” 她将杯子狠狠一掷,我维持的得意 , 在这场短暂的唇枪舌战结束 , 随她离去而粉碎隐匿得干干净净,我低头看裙摆上的狼藉,氤氲的酒渍比刀子还凌厉 , 皮开肉绽间 , 是一缕缕看不见的伤。 翻脸厮打吗。一个彪悍的泼妇,怎么能成为男人的心头怜爱,我唯有忍。 忍常人不能忍 , 才会有旗开得胜的一天。 我闭了闭眼睛,吐出一口气 , 再次睁开时,那束光明显黯淡了,被遮掩了,不再刺目 , 那道逆光单独伫立的人影,令我心一下子沉了。 张世豪不知何时换到了这边的位置,他端着一杯酒,来来往往的宾客向他搭讪,他表现得懒散至极,眉目一片漫不经心,他像是在思索什么,直到他察觉有人在注意他,抬起头对上我的视线 , 四目相撞,他眼底风平浪静,仅仅几秒钟 , 便移开了。 我们距离如此之近,他一定都听到也看到了。 我捏紧拳头 , 削瘦的指尖泛起葱白 , 以张世豪和祖宗剑拔弩张的局势,调查我的底细是必然的 , 我的过往他早一清二楚 , 但我还是自欺欺人抱有一丝侥幸 , 不愿我最不堪耻辱的一面被他知晓。 我背过身装作去拿桌上的纸巾,空置的玻璃杯倒映出我狼狈铁青的脸 , 我手不由发颤,一把捞起纸盒 , 拦住过路的侍者 , 问他洗手间在哪里。 他指给我一条通道,我落荒而逃 , 拐入女厕听见一墙之隔的男厕 , 绵延不绝的呻吟和唾骂,男人的声音略带苍老吃力 , 女人的千娇百媚 , 不正是米姐吗。 怪不得她肚子拉了半个小时都不见人影 , 原来是陪着金主打炮呢。我盯着幽暗的灯火 , 米姐的脚勾住了门锁,防止别人进出,她的腿不停晃,她喊着爸爸 , 大人物可能听腻了 , 命令她叫心肝儿,猛男。 米姐也真听话,亏了她喊得出口 , 大人物那玩意儿都塌了 , 刻满杂草丛生的褶子,我终于理解米姐为什么说,她当三儿就没想过能高潮 , 又拿钱又爽,祖宗这种要撞大运才能碰上。 名利场男人的真面目 , 大庭广众下衣冠楚楚,脱光了玩得比谁都开,野战,多P , 捆绑,没他们不搞的,自从听了米姐讲这位爷在床上的德行,我偶尔关注政界新闻瞧见他,都觉得可笑。 我咳嗽两声提醒他们收敛点,毕竟人来人往的酒店,等叫声停了,我进对面的外间洗裙子,拧开水龙头冲搓了几下 , 非但没变淡,反而染得更花。 我一捧捧挤着洗手液,洗到半副裙摆都湿了 , 那块痕迹还是挥之不去,我恼怒甩开 , 抽纸擦干水 , 抬起的视线无意识落在了镜子上。 里面不只是我,还投射着安静注视这一幕的张世豪。 我手一松 , 纸跌进了池子 , 被迅速浸湿。 他慵懒扯着领带 , 酒红色西装在白炽灯下热烈如火,他皮肤那么白 , 淡笑时眼角总会浮起细碎的皱纹,那样的张世豪 , 是一杯淬了毒的斑斓的水 , 口渴的人想喝,不渴的人也会迷上他的颜色。 他沉沉的目光在逼仄狭小的空间里 , 搅得我心烦意乱 , 我甩掉指尖沾染的水珠,轻声说借过 , 他岿然不动 , 我正想硬闯 , 他修长精瘦的右臂抵住了门。 头顶是他由冷转热的眼神 , 犹如热带沙漠里毒辣辣的太阳,在炙烤我,烫得直不起腰。 “哭了。” 我嘴硬说没有。 他淡淡睨着,“只要程小姐想 , 泼你酒的人 , 我可以让她躺着出去。。” 明天会提早,晚上11点大家来刷~两更一起的~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2 你欲擒故纵玩得真漂亮 一半的白灯,一半的昏黄。 交织缠裹,张世豪的面容在静止的恍惚中 , 时明时暗,迷离得不真实。 他指尖捻着我娇小的耳垂 , 我肤色浅 , 他比我还要浅一分,他总是没有血色 , 像大病初愈 , 我是真没见过皮囊如此白皙干净的男人 , 他清瘦,却一点不虚弱 , 我爱他单手插兜、斜叼着烟卷时的样子,爱他眉梢狂傲饮红酒的样子 , 他那时不是人 , 是魔,是诱世间女子发疯失魂的魔。 张世豪捻得很温柔 , “还记得那枚耳钉吗。” 就是我被王苏韵设计陷害 , 撞上了祖宗带他老婆出席宴会的那晚,他抢夺我右耳的一枚珠钉。 我呆滞望着他。 他整个掌心覆盖我脸上 , 几乎将我吞没。他的手宽厚灼热。 他的眼眸是巨大的磁场 , 我跌进那片漩涡深处 , 回不过神。 “猜我把它放在哪里。” 他一边说 , 一边从颈口掏出一枚吊坠,黑玉材质雕琢而成的双半骷髅。张世豪喜欢骷髅,他的一切都凭借杀戮夺取,他与生死打交道 , 必须无畏常人所畏惧的。 泳池里他佩戴的就是这一条 , 他应该从不离身,银色的链子,不粗不细 , 比那些蛇头暴发户的金链子高雅多了 , 他打开骷髅的脸,耳钉赫然躺在其中。 “它挨着我心脏最近。” 我略发僵,他裸露在外的肌肉 , 时而扫着我鼻尖,那硬度蛮力又滚烫 , 弥漫他的味道,如蛇如虫,如风如雨,抓不到 , 更不可控制,将我勒紧。 我看了许久,咬牙不吭声。 他重新合上,低下头,吻着我的耳洞,不夹杂情欲,只是细细的吻,伴随他的呼吸,我神经愈发紧绷 , 绷到一个抻裂的极点,他朝我耳蜗里轻笑了声,那根弦倏而崩塌。 张世豪的唇吻过我身体每一寸 , 很薄,至少比之前吻我的男人都薄 , 长了这样一张唇 , 风月也薄情,要么是朝三暮四的王八蛋 , 要么是追名逐利的冷心肠 , 总之对女人都不长久。 墙壁倒映着他笔直欣长的影 , “你说话不算。” 他的吻停住,面庞交错开。 我余光瞧着瞧着 , 失控抬起手,冷水拂过的指尖 , 触碰上他嘴角 , 他喉咙滚了两下,没有动。 “你那一枪 , 不是把我们这点情分打散了吗。你又没做到。” 他目光来来回回在我和抚摸他的手指 , “程小姐狼狈得可怜,我不想理会 , 又狠不下心。” 我扯他领带 , 将他拉向我 , 笑得放荡 , “张老板看我哪里狼狈。” 他低眸,我裙摆一滩干涸的酒渍,我手反卷,领带扣严丝合缝卡住他咽喉 , “你领悟错了 , 男人都是偏向弱者的,而有些弱者,比如我 , 皮囊柔弱 , 心地歹毒。我真狼狈,张老板也不会在良州身边,遇到我了。” 我踮脚 , 他下巴一层刚滋长出的青色胡茬,胡茬浅淡 , 透着野性,我情不自禁幻想,几个小时后,长出更多的张世豪 , 是怎样诱惑性感。 他不等我想完整,冷笑扼住我腕子,推离他的下颔,“程小姐是我见过的,最擅长欲擒故纵,拿捏男人兴趣的女人。” 他臂肘用力一扬,我踉跄退后,他掸了掸胸前衬衫被我压出的褶皱,一颗颗系上纽扣 , “也是最不识抬举的。” 他撂下这句,鞋尖勾门,抵出一道人形空隙 , 他逆着外面的光,一晃便越来越远。 我顿时垮了 , 跌撞上格子间的木板 , 满满一池的清水,早已流泻得一滴不剩 , 仿佛我刚才的委屈 , 怒气 , 妒意,失落 , 也一点点被隐藏,埋入二奶的禁区。我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 , 确定自己没有任何失态 , 才走出那扇摇晃的门。 扑鼻而来皆是他的味道,浓得窒息。 我倚住墙壁 , 找了一个最好的角度 , 拿手机对准男厕,里面在收尾 , 米姐的长发拖在鞋跟 , 她蹲着给大人物拉裤链 , 我连按了几下拍摄 , 匆忙保存好。 米姐的后台比祖宗的老子低半级,是二把交椅,在东三省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儿,掌握点软肋 , 对我没坏处 , 我也只能对不起米姐了。 其实这手段是大忌讳,容易惹祸上身,天上人间的花魁梁海玲 , 就是死在她知道太多了 , 条子对外称她被包养的小白脸杀了,圈里姐妹儿一清二楚,纯瞎掰。一个婊子 , 天天接客,做爱都腻透了 , 下班接着挨操,这不是扯犊子吗。 米姐十几年前在二组当小姐时,她和梁海玲接触过,天上人间内部传开了 , 她有一个小本,记录着京城政要的私密,谁屁股上的船型胎记,谁天生肛裂,谁蛋蛋是畸形。 这还了得,有官儿下了命令,梁海玲必须死。 幸而我比她精,她用那个是勒索,帮她开后门做生意赚钱 , 贪得无厌激怒了爷,我用这个保活路,关键时刻办大事。 大人物搂着米姐从男厕走出 , 他红光满面的,一看就是爽了 , 我朝他点头微笑 , 一副清明了然,他挺不自在 , 故作维持风度和体面 , 松开米姐的腰,“她是?” 米姐没骨头似的偎在他怀里 , 大人物六十出头,个子萎缩了 , 米姐高挑,丰腴偏胖 , 又穿着高跟鞋 , 比他还高半头,小鸟依人愣是演成了鸵鸟依人。 “我姐妹儿 , 关系特好 , 一个碗里吃饭。”她涂了朱蔻的指甲在大人物谢顶的脑门儿弹了弹,“市检察院一把手的…”后面俩字咬得特轻 , 大人物一愣,“沈良州?” 米姐嘿嘿笑 , “都一样 , 你怕什么 , 她还能把我卖了不成。” 我表情稍稍凝固,攥紧了皮包里的手机。 大人物没支声,让我俩等几分钟再跟上。 他走后,我瞪着米姐那张嘴 , “你再胡说 , 我撕烂你舌头。” 米姐拧开公共池的水龙头,捧了一把漱口,“至于嘛 , 我的姑奶奶 , 祖宗对外都不瞒着了,现在谁还瞧不出,他默认你是小老婆了。” 我盯着大人物匆忙离去的背影 , 他够谨慎的,路过摄像头底下 , 还侧着身,用手遮挡脸,殊不知我早就把他搂着米姐偷吃擦嘴的一幕拍下来了。 我甩了甩头发,“大房快和我玩命了 , 别人看戏还不够,能不消停吗。” 米姐脸色一变,“找你了?” 我问她有纸吗,她留一张用,给了我一张,我擦着唇上的口红,“找我干嘛呀,抽我还是警告我?你当祖宗的老婆能二进宫,是靠狗屎运吗?她阴招多着呢。” 米姐比我还急,“我早提醒过你!赶紧收手 , 你也捞够了,别把命搭进去。沈阳财政局的老二,一年前包了个马来西亚的洋妞儿 , 听说都怀了双胞胎,结果男人出差去 , 正室找人把洋妞儿开车撞死了 , 你说男人能为了尸体和老婆过不去吗?赔钱了事,现在人家大房照样人五人六的 , 小三连他妈墓碑都没有。” 我骨头一阵恶寒 , 接触了有权有势的上流 , 才知果然有铁石心肠这一说,我不清楚祖宗会喜欢我多久 , 一年,五年 , 但我明白 , 绝不是一辈子。 我不是他老婆,我留在他身边的资格和筹码 , 只有肉体 , 美貌,青春 , 兴趣。这些终将会失去 , 可能还没到我丢失的那天 , 他就腻了。 我右脚踩着左脚的影子 , 固执说,“祖宗对我很好,他和其他金主不一样。” 米姐恨铁不成钢,她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警告我 , “你刚入行多潇洒啊 , 什么男人也不往心里去,就盯着他们口袋里的钱,情爱是咱们的绊脚石 , 为了那点可笑的尊严 , 你开始要脸了,你不要钱了,你天天想着 , 我不图物质啊,你别侮辱我对你的感情的啊!” 米姐的话字字珠玑,扎在我心坎儿 , 电光火石的碰撞中,我猛然意识到,我正在走向这条路。 我偏头看她,她还在义愤填膺的数落着 , 我问她,不愿意让一个男人了解自己的过去,是动了情吗? 米姐说是。 我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呛了,涨得面红耳赤,脖子两侧的青筋凸起,米姐吓得魂不附体,她拍背替我顺气,我一把抓住她衣袖,“那我想给祖宗生孩子 , 想一直跟着他,这两个情,哪个动得深。” 米姐琢磨了几秒 , “后者吧。” 她纳闷儿,“怎么还两个,哪两个?” 我急促喘息着 , 好半晌才缓解瘫软的四肢 , 米姐说程霖你他妈不会真有了吧。 我摇头,“没 , 哪有那福气。” 我俩穿过通道回宴厅 , 有不少宾客离席 , 正堵在门口寒暄,张世豪被一拨马仔簇拥包围着 , 西装外罩了一件黑色大衣,他穿大衣格外好看 , 任谁也穿不出他的隽秀挺拔 , 道上混久了,那股痞雅的范儿文绉绉的商人比不了。 他摩挲着腕表 , 和吕总道别 , 拥堵的宾客看见他,一部分先行 , 一部分四散 , 让出一条路 , 他对所有人的送别都一笑置之 , 疏离冷淡,唯独经过李太太时,他停住。 李太太受宠若惊,她从身后人群里拎出一个比她年轻几岁凶相的男子 , 朝前推搡两步 , 笑得春风明媚,“张老板,金圣赌场多亏您罩着 , 现在场子红火 , 也该是孝敬您的时候了。” 张世豪皮笑肉不笑,“是吗。” 李太太忙不迭点头,“东三省的生意 , 有张老板您赏碗饭吃,随便丢掉不稀罕要的 , 就够我们小打小闹的吃上几年。” “李太太自谦了。”张世豪眉目愈发深沉,“你比我厉害,我都舍不得做的事,你敢做。” 李太太不明所以 , 糊里糊涂的仍赔笑,“张老板多关照金圣,每年送您的红利,我们只增不减。” 张世豪话里有话,声音藏着锋芒,“我必定多关照。” 她高兴得不行,催促男人敬一支烟,男人都木纳了,直勾勾愣着 , 她急得跺脚,“说你呢!” 她不懂,白道的人也不懂,可大混子小混子不入流的混子 , 都对张世豪极大的敬畏,这敬畏 , 不逊色军人对国旗的热忱。涉黑摆在官场的眼皮底下 , 明目张胆干,这魄力 , 这能耐 , 观望东三省 , 挑不出几个。 他颤颤悠悠掏打火机,张世豪耐心等着 , 黄鹤楼被他夹在两指间,男人略微低他一寸 , 压下开关 , 火苗蹿升的霎那,张世豪和他对视 , 逼慑幽冷的光 , 从漆黑的瞳孔内射出,胜过枪子儿三分凌厉。 他吸了一大口 , 咂摸滋味 , 皱眉扔在脚下 , “金圣对吗。” 男人没来得及回答 , 随行的马仔说,“闽江路地下那家,进车库就是,上个月刚扩建。” 张世豪嗯 , “砸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3 波霸新欢【二更】 他吐出这俩字,转身就走,李太太懵了 , 男人反应快,他大惊失色追上去 , “张老板 , 我哪得罪您了?金圣从来没和您的场子抢过客源。” “你倒是敢。”张世豪站在台阶上,接过保镖递来的黑色手套 , 慢条斯理戴着 , “你马子惹我不痛快 , 我从不亲手动女人,所以。”他说完这句 , 手套也戴好了,他举起点了点男人鼻子 , “我算你头上。” 男人不甘心 , “她怎么惹您了?我让她赔罪成吗?您放金圣一马。” 马仔开车门,张世豪弯腰进去 , 男人还要追 , 马仔左臂一横,“豪哥烦你 , 滚。” 男人龇牙咧嘴 , 猝不及防的变故 , 一腔怒火燃爆 , 转身冲入大门口,揪着呆若木鸡的李太太头发,将她从众目睽睽下扯到了门外,一拳头打倒在地。 李太太懵了 , 她捂着迅速红肿的脸颊 , 顾不得形象哀嚎,“马强!你别忘了金圣有我一半!没我娘家资助,你一个混子拿什么开赌场!” 她不提还好,提了男人火气更大 , 下脚没轻没重 , “姓李的给你那点钱,你娘家吃老本早吃空了,张世豪砸了金圣 , 我在东三省就混不下去了,臭娘们儿你知道个屁!” 李太太被打得鼻青脸肿,男人还不泄恨 , 抄起角落的木棍,劈头盖脸一顿抡,他骂着败家货,扫把星 , 李太太哭嚎一声比一声惨烈,几名曾经和她交好的贵妇,不仅躲得远远的,还捂着鼻子,嫌弃的瞧着。 一高一低,一盛一衰的位置,足以见证人心不古世态炎凉。 那辆蛰伏在夜色下的奔驰,停了良久,直到李太太匍匐在地上再也没劲爬起来 , 才发动引擎疾驰而去。 升腾的汽油味,呛得米姐咳嗽,“李太太敢招他啊?我可不信 , 俩人都没说话,张老板头一回无缘无故砸人家场子。” 我按了按怦怦跳的胸口 , 张世豪灭金圣 , 实则借男人的手报复李太太泼我那杯酒,按照他的地位 , 金圣根本入不得眼。 那个大人物也上了车 , 他老婆不在 , 可能提前送走了,司机没露头 , 掩人耳目先开一小段,又停下 , 闪了闪灯鸣笛 , 米姐立刻明白,她笑着拍我肩膀 , “我还得加班 , 瞧我这命。” 我问她不是刚干了吗,那么大岁数 , 哪来这么旺盛的精力。 米姐说他那玩意硬不了 , 有硬的啊 , 他手又不残 , 搞呗。 挺多男人都喜欢用硅胶阳具,越是子孙根短小的,越买大个儿的,把我坑局子里的刘处长 , 七八厘米吧 , 属于轻度残疾,他买的都是啤酒瓶子那么长的特制,狼牙棒带螺旋刺儿 , 一捅到底 , 抽出来刮血丝,下面不深的,容纳不足的 , 基本都要废。 短小的男人心理变态,他不大就喜欢拿大的折磨 , 羞辱,嫖妓时暴露得最狠。 祖宗床上舒服了会陪我聊两句再睡,我好奇官场,他也肯讲 , 他说当官的垮台双规了,很多选择狱中了结,秦城监狱每两个月就自杀一个大人物,栽跟头前都是当地特牛逼的,只是不曝光而已。 呼风唤雨纸醉金迷的生活过久了,忽然被法律没收,还不如死痛快。 我回到家快十二点,祖宗在书房办公,他从不干预我和什么人接触 , 前提不能夜不归宿,是个女的就行。 我换了拖鞋,拿保姆递来的毛巾焐手 , 无意瞥到茶几上一把车钥匙,宝马 , 配饰是女人爱用的红色。 我有一辆最好的型号 , 一百多万,这辆肯定不是给我的。 祖宗送车 , 一般是哪个小老婆讨他的喜欢 , 或者被他虐了 , 他消气喂一颗甜枣吃。官二代手笔大,架子摆着呢 , 几十万的车算不了什么。 刚进门祖宗就拍了我一板砖,我无比烦躁 , 扔回原处 , “漂亮吗。” 保姆说您认识啊,北京电影学院的女学生。 我脱衣服的动作僵住 , 比我还嫩一岁的黎晓薇。 我和她陪祖宗3P过一次 , 坚挺饱满,祖宗一手握不住。 没想到她不言不语的 , 祖宗还留着呢。我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战斗乔栗和王苏韵 , 忽略了她。 “良州从她那儿回来?” 保姆说从检察院来 , 王先生给他提了这辆车。 王先生是二力 , 我往书房瞧了瞧,他也在。 我把毛巾还她,打算上楼洗澡,跨过最后一级台阶 , 隐隐约约的 , 有时高时低的交谈声,吉林两个字使我高度紧张。 我甩掉鞋子,悄无声息靠近 , 赤脚立在墙根 , 未反锁的门被穿堂而过的风刮开细缝,幽亮渗出,二力低沉的嗓音也随之响起 , “州哥,死的人不是阿炳。” 祖宗靠着椅背揉捏眉心 , 他乏极了,两三秒才有所反应,倏地睁开眼,眸底寒光乍现 , 透过缝隙紧盯二力,“是谁。” “阿炳的司机。” 祖宗默了片刻,睡袍下半露的胸膛,重重起伏,他手臂横扫桌面,噼里啪啦碎裂声震得房间晃了三晃,烟灰缸坠落在地毯,惯力俯冲,生生弹动了十几下 , 彻底归于平息的一刻,祖宗白眼球蒙上一层狰狞的赤红,他怒骂,“废物!” 二力低下头 , “刍狗也死了,回家的途中 , 被胡同檐子滚落的木梁削了脑袋 , 当场就完了。那片是规划拆迁的危房,条子走了个过场 , 草草收尸。” 他试探问 , “要不 , 您打招呼让他们查细点。” 重磅炸弹接二连三,暴风骤雨前的天有多惨淡 , 祖宗的表情就有多阴暗,“张世豪搞黑吃黑这一套 , 没人玩得过他。” 二力说他十五岁在河北省当混子 , 坏事做尽了,骨头就是三教九流的东西 , 靠这个发家 , 咱顾忌多,不能闹太大了。 祖宗注视着地上的狼藉 , “他又反将我一军。这盘棋 , 下到今天 , 他赢了我三半子。” 他紧咬后槽牙 , 压抑着呼出一口气,二力捡起烟盒,抖了一根,祖宗叼着点燃 , 光明明灭灭 , 他眉间的凶狠,也加深两度。 “您没猜错,张世豪什么都没搁在心上 , 他要把东三省发展为他的大本营 , 您道上碍他路,明着又剿他,凡是和您有关的人 , 和您有关的买卖,他都要插一杠子。” 我听到这儿 , 保姆正好上楼送茶,我比划一个噤声的手势,摇了摇头,她心领神会 , 安安静静掠过我,我转身要走,祖宗忽然在门内说,“程霖你进来。” 我和保姆的脚步同时一收,她将手里的茶盏交给我,我不敢耽搁,压下情绪进入书房,二力冲我点了下头,“州哥 , 您忙。” 他往门口走着,祖宗开门见山问我几号回的哈尔滨。 二力的步伐渐渐放缓。 我有准备,文娴耗了这么多天 , 我猜她也要进攻了,棋局部署难 , 完美实施更难 , 她不会毁在这一哆嗦上。她是真毒,偏偏赶祖宗被张世豪摆了一道最愤怒时 , 火上浇油 , 抖落我俩的事 , 祖宗这脾气,活剐了都没准。。 明天依然晚上11点两更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4 温柔刀,英雄冢【长更】 我端着茶盏递过去,祖宗目光幽寂睨着我,复杂又深寒 , 没有接。 我镇定自若搁在桌角,“你让我回来的转天中午。” 祖宗语气沉了下去 , “怎么不告诉我。” “不是有人告诉了吗。” 祖宗不习惯我这样的语气 , 他皱眉,“你和谁在一起。” “沈太太是不是说 , 张世豪为救我 , 打伤马仔 , 还开罪了背后的大人物,他带我离开赌场 , 消失一夜。她说得应该很婉转,但意思更狠。” 祖宗知晓我聪明 , 而且不外露 , 说白了,拿捏得当 , 进退得宜 , 做情妇的绝佳材料,我瞅不冷咄咄逼人伶牙俐齿 , 句句踩在点上 , 令他一时无话说。 我面目维持着波澜不惊 , “养尊处优的官太太 , 她对这些三教九流的内幕,知道得比你多。” 祖宗眉峰蹙得更深,二力接过话茬,“州哥 , 程小姐对这事有怀疑 , 她委托我调查,嫂子通过手段,了解到程小姐朋友的男人非常爱耍钱 , 她在紫荆花赌场埋线下套 , 堆砌了两百多万的债务,又雇佣一批混子,逼迫他出卖自己女人 , 将她囚禁,求救到程小姐头上。而负责施行的是黑仔 , 明码标价二十万,嫂子那两天,都在长春,有行车记录。” 我冷笑 , 精妙的棋局,一箭双雕,连张世豪都算计进去了,她等他出现,再诱我入坑,他如果不管我,我被那伙混子玩残,她照样痛快。 祖宗捏了捏鼻梁,“她要的结果。” 二力说结果不是有了吗?您怀疑程小姐与张世豪有一腿。 祖宗冷脸啪一声重重拍在桌上 , 震得茶盏晃了晃,水倾洒出来,流淌了一条河。 他表情愈发阴森 , 愤怒在他眼底蒸腾蔓延,火烧燎原之势 , 恐怖极了。枕畔的老婆 , 还是割舍不下二度复婚的,背地里玩这套花活 , 窝囊废也气死了 , 何况霸道的祖宗。 二力低下头 , “程小姐确实没有,我调出酒店录像 , 张世豪那晚和他马子在房间。” 始料未及的反转,忠诚耿耿的二力明显比有过嫌隙的文娴更受祖宗信任 , 我算是押对宝了。 他沦陷于一团逆光 , 面目轮廓模糊不清,长呼一口气 , “受委屈为什么不说。” 我眼眶泛红 , 开口一腔哽咽,“她是你妻子 , 我有自知之明 , 只要你不冤枉我 , 哪怕让她痛快 , 我没意见。” 柔弱卑微,乖巧懂事,最是插在男人心坎儿的一柄软剑。 祖宗朝我伸手,宽大细腻的掌心泛着点点昏黄柔和的光泽 , 我莫名想到了张世豪的手 , 很糙,很大,他的抚摸会有点疼 , 丝丝缕缕的漫过 , 难以喘息。 “程霖。” 他逐渐冷静,怒气变得很薄,投在空中 , 连点回响都无。 我回过神,听话握住他 , 祖宗试探我的温度,不冷不热,随即仰面注视我,“你说什么我都信 , 但我痛恨你骗我。” 一字一句,犹如冰碴子,凉得刺骨,我掀起衣服,露出胯骨好大一片青紫,过去这么多天,那块狰狞的淤血依旧触目惊心,可见当时下脚多重。 然而这伤是我昨天自己磕的,对准庭院里的石狮子 , 铆足劲儿撞,磕得眼发昏,一身的冷汗 , 我估算得不错,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场景过于火爆 , 二力急忙走出书房 , 祖宗似乎在回忆什么,回忆那晚做爱时 , 见没见到这块伤。我不动声色 , 嗓音带了点讨好说 , “你回来那晚,我躺着没敢让你看 , 其实可疼了。我不想你以为我和你老婆争宠。” 祖宗喜欢后入,他头一回吃我的奶水 , 顾着过嘴瘾 , 下头就忽略了,我有把握 , 才敢偷天换日。 伤是最好的证明 , 他果然不再深究,理智和感情的天枰皆是倾向了我。 更让我高兴的是 , 他没走 , 留宿在我这里 , 这意味着文娴这局垮败 , 她偷鸡不成蚀把米,被我一招逆转乾坤。 睡得迷迷糊糊时,祖宗的电话响了,我眯起一条缝儿 , 来显是文娴 , 她按捺不住探听虚实,我自然不会让她得逞,我嘟囔了句吵 , 祖宗正想推开我下床出去接 , 我装傻打掉他手机,将他缠得更紧,两腿磨蹭他胯下 , 唇也在他乳头上胡乱吻着。 他气息越来越重,将我按向他紧绷的胸口 , “别闹。” 我不听,舌头继续不安分游走,舔他的腋下,那里毛发重 , 毛囊也多,滑溜溜敏感得不行,祖宗哑着嗓子怒喝,“我他妈让你别动!” 床上不论我怎么勾引他,他都不会发火,破天荒的一次,我吓得真不敢动了,他闭眼缓了好半天,被子往我身上一盖,搂进他怀里 , “伤好了再说,我控制不住轻重。” 我愣怔,他这是心疼我吗?不舍得我受苦吗。 可他胯下都硬了 , 祖宗性欲一向很强,不射实在难受 , 我扯了扯他睡袍 , “做吧,我不疼 , 我想做。” 他抿唇 , 关了灯。 黑暗中他咬我眼睛 , 疼得我尖叫,他比我叫得更大声,“拿老子当种猪?睡觉!” 我感觉我和祖宗之间 , 有一根线,从前我在线内 , 他在线外 , 我们融于彼此的身体,却总是隔着点什么 , 而这根线正无声无息间崩塌。 祖宗抱着我 , 我睡得特别香,一觉到天大亮 , 醒来时保姆收拾屋子 , 她告诉我沈检察长在楼下 , 夫人来了。 我一激灵 , 困意全无,跳下床朝屋外跑,身上的睡袍带子耷拉地上,绊了我一下 , 我又匆忙脱掉 , 换了件艳丽的裙子,翻箱倒柜找出最名贵的那套珠宝,送佛送到西 , 赢人赢到底 , 我总算在她面前扳回一城。 我推开卧房门,压着脚步踱到楼梯口,还没瞧清楚人 , 祖宗冷冷清清的声音便传了来,“别再打她注意。” 文娴的脸被二楼悬空的墙壁遮住 , 她没急着辩解,拿起一旁领带,亲手为他系着,“她给你买的 , 花花绿绿,不庄重,你忘了自己身份了?还是颜色深一些,才适合你,也不会让人嚼舌根,指责你轻佻。” 又是一团棉花,打得没声响,祖宗从她掌心夺过,“你听见了吗。” 我挪了两步 , 略微弯腰,清楚看到她的脸。 我想,我仅仅赢了五成。 太稳。 这世上的女人千千万万 , 文娴的稳,简直是钉在了根里 , 任凭怎么雨打风吹 , 变化莫测,她就是无懈可击。 祖宗随意扣住 , 领带有些歪 , 她为他理正 , 笑着埋怨,“瞧你 , 又生气,自己的体面都不要了?我们是夫妻 ,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 你要我做什么,我哪次不听了?” 祖宗看了她半晌,“程霖和你之前解决的那些女人不一样。”他大约怕说得不够深刻 , 又补充了一句 , “在我心里意义不一样,你留点情面。这样的事 , 不要再有第二次。” 他拿起公文包 , 文娴指洗手间 , “你等我几分钟 , 我补妆,复婚后第一次见爸爸,我不能失礼。” 祖宗嗯了声,他走出大门 , 文娴立刻抬起头 , 她早发现我了,我站在楼梯之上,她站在客厅之中 , 我们隔着虚无的空气漫长对视。她在揣测 , 我到底凭借什么赢了她,扭转局面反败为胜,连祖宗最忌讳的 , 触犯了都安然无恙逃脱,我也猜不透她的想法 , 或者她下一步筹谋。 我们谁也没有开口的意图,庭院发动引擎的动静传来,司机鸣笛示意她该走了,她这才系上围巾 , 和蔼平静说,“我要去一趟公公家,不能喝程小姐泡的茶了。” 我说正好,最近新做了美甲,一点活儿都不干,也没打算邀请沈太太喝。 我亮出金色指甲,放唇边吹了吹上面点缀的碎钻,“沈太太昨晚打电话,我正睡着 , 我怕吵。” 言下之意,祖宗不想惊醒我,才没搭理她。 我并非作死挑衅正室权威的小三儿 , 但文娴欺人太甚,她把我往死路逼 , 往后我也没必要给她脸了。 我一步步迈下阶梯 , 手抚弄着垂吊在乳沟内的红宝石,“沈太太 , 对于您 , 我很抱歉。更寒心 , 您真是一刻都不容我啊,下三滥的招数也用。” 她面不改色 , 端庄立在那里,“你在说什么 , 我不明白。不过程小姐 , 这一仗打得比我预想要漂亮。” 我微笑说,是沈太太这样的好对手 , 激发了我的求胜欲。 我们完全挑破这层窗户纸 , 又心照不宣守在边缘之外,不至于让彼此太难堪 , 或者说我们还在等待一个最适合撕破脸的契机。暂时的真诚温和 , 没有一丁点惺惺作态 , 压根不像争夺同一个男人的大小老婆 , 更像志趣相投的朋友。 二奶圈,我的手段当仁不让,正室圈,祖宗的老婆也是千载难逢 , 我们的共同点 , 能隐忍,下狠手,擅做戏。 她打开手袋 , 拿出一只小巧的LV包 , 恰好也是金色,正配我的指甲,她笑说逛街无意瞧见 , 随手买了,不贵重 , 希望程小姐别嫌弃。 敢情是有备而来。 她料准自己失了大局,与我先缓和一下。 我接过,表现出极大的喜爱,翻来覆去把玩 , 笑得春风满面,“沈太太的品味,太合我胃口了,您比我还了解我到底要什么。” 她说喜欢就好,我不希望为这点误会,打破我们和平共处的局面。 我说当然。 车笛又响了几下,我送她到玄关,她让我留步,等她离开后 , 我故作的虚情假意也荡然无存,冷冷瞥了一眼皮包,毫不留情扔进垃圾桶 , 拿纸擦了好几遍手指,好像多么恶心一样。 保姆捧着一杯牛奶从厨房出来 , 她看了看包 , 又看了看我,迟疑问 , “程小姐 , 这样丢了,合适吗?” 我双腿搭在茶几上 , 悠闲晃动着,“不然呢,一日三炷香摆着供奉吗?” 保姆说万一夫人哪天提起 , 找您要这个包,您拿不出 , 这不是摆明了闹矛盾吗。 我喝了口奶 , 这几天留下阴影了,闻奶味乳头就连着筋疼 , 里头翻江倒海的 , 最严重疼得直不起腰,我把杯子给她 , “她不会做这么没营养的事。她走时遮遮掩掩的 , 她怕祖宗发现她见了我 , 之后她会消停几天的。” 后半句我没说 , 等文娴二度卷土重来,就要置我于死地了。 祖宗周五下班早,四点多就回来了,他进门叫我 , 让我陪他去贺寿。 东三省的地盘上 , 只有别人巴结祖宗和他老子,吕总是纳税大户,一半的政府都指着他活 , 祖宗都没赏这把脸儿 , 我想不通还有什么大人物,能请动他出马。 他没解释,我也没多问 , 乖乖按照他吩咐,跟他出了门。 祖宗这一路没闲着 , 电话一个接一个,都是白道的下属,他面色凝重,基本是听那边说 , 偶尔搭腔,叮嘱千万不要激进,有就捞,捞不着就撤,推到区局身上,让他们做好准备。 他挂断关机,精神高度集中,接下来这场酒席,目测他吃得并不轻松。 因为我从他口中听到一个名字 , 林柏祥。 黑仔的后台,祥叔。 这老头儿是张世豪尚且敬重三分的前辈,内地头一批大混子 , 流窜做买卖,地位极高 , 祖宗说他今天的六十大寿 , 那么盘算下,七八十年代是他的鼎盛期 , 与河北省的强子一个时代的 , 不同的是 , 强子毙了,他还活着。这就是能耐。 车拐过南北大道 , 驶入一条街,被烟花炮竹燎得雾气朦胧的酒店 , 隐隐冒出半个头。 别说 , 东三省的混子就是牛逼,这世道 , 白的明 , 黑的暗,三岁毛孩儿都清楚。内地有四大黑窝 , 广东云南的黄和毒 , 河北东北的军火赌场 , 在条子嘴里号称“双南双北” , 也得偷偷摸摸的干,如此大阵仗为一个头目庆生,把整条街道都堵塞了,出了东北绝对见不到。 深圳也有过 , 二百多个马仔开道 , 当即就让局子端了,不够咖位就别逞能,和条子杠 , 得有真本事。 车刚靠边停 , 鞭炮声便从酒店二楼的窗口砸下来,乌泱泱的车海足有上百辆,望不到尽头 , 马仔进进出出,偶尔还能看到几个政府熟脸儿 , 低调戴着墨镜,生怕被认出,拎着礼品来贺寿,不敢久留 , 心意到了就走。 名利场的阵仗大大小小我也见了不少,今儿算是开眼界,光是张世豪和祖宗压了半壁江山,东三省的混子全聚齐了。 台阶上迎宾的男人老远瞧见祖宗,瞳孔眯了眯,小声对旁边马仔吩咐了句,马仔急匆匆冲进大门,男人大笑着迎接,“沈老板 , 稀客。谢您赏脸,我们祥叔见着您,一定乐呵。” 祖宗送上准备好的贺礼 , “林老板排场不小。” 男人谦虚说,“这不是跑香港混了几年吗 , 现在回老家扎根 , 多联络几个朋友,祥叔也图热闹。” 男人侧身引我们往大厅里走 , “沈老板在东北 , 官权通天 , 京城的爷都得看您脸色,往后麻烦您的事还多 , 您也别和祥叔客气,礼尚往来吗。” 祖宗淡笑颔首 , 兴致不高 , 无声拒绝了,男人见状也没再多话。 宴厅里头比外面还热闹 , 贵重的贺礼堆满了几张桌子 , 成百上千件,玉烟斗 , 字画 , 古董花瓶 , 金佛 , 很多马仔也孝敬了,礼盒盖打开,横条封着红贴,各式的吉祥话 , 落款是送礼人的姓名 , 场子,密密麻麻的字迹,刺得脑仁疼。 端坐在上首正中央的红木椅 , 穿大红色唐装的男人 , 就是林柏祥。 有点嘬腮,长方脸,偏瘦 , 从眼角到下颔斜砍了一道长长的疤,他捻着一串佛珠把玩 , 别人向他道喜,话不多,点头即止,位置高点的 , 他才开口应一声,笑时疤痕尤其狰狞,看得人发慌。 凹陷的眼窝丝毫没有上了年岁的浑浊,清亮锋利如鹰,透着浓浓的精明世故。 他右侧的副座,正是早到的张世豪,从头到脚黑衣黑裤,刚毅冷峻,不像贺寿的 , 倒像出殡的,若不是他领带沾了点红,我还真以为来发丧了。 他挺着脊梁骨一言不发 , 气度夺人眼目。 林柏祥提前半分钟得到了消息,祖宗刚一出现 , 他便定格在我们身上 , 稍稍欠了欠身,极大的欢迎了 , 两人寒暄几句 , 对于我林柏祥没过问 , 但也心知肚明。 祖宗被安排主位左侧的副座,和张世豪同桌 , 面对面,林柏祥的夫人未露面 , 据说与女儿女婿在国外 , 也是特意送走的,真出了事儿 , 人家拿着绿卡 , 一句不知情,把国内的条子都搪塞了。 张世豪始终沉默 , 他转动着手上的玉石扳指 , 神色漫不经心 , 通透苍翠的碧绿色 , 在满堂白光下风雅贵气,削减了他身上的锐利和狂傲,可看得我心惊肉跳,下面一阵发紧 , 几滴水流了出来 , 热乎乎的,黏在内裤上。 我耳朵滚烫,他忽然在这时抬眸 , 仿佛感应到什么 , 精准无误落在我绯红的面庞,我没来得及收回视线,撞入他的漩涡里 , 他怔了一秒,看穿我的心 , 若无其事举起那只手,蹭了蹭唇角的酒渍,扳指掠过嘴唇,不羁的眉目染上一层戏谑。 我低下头 , 桌下的拳汗涔涔。 会场很热闹,都是一些糙惯了的混子,敬过三轮酒,划拳骂街乱糟糟的,林柏祥眉间有了醉意,马仔给他和祖宗斟了一杯,又去给张世豪斟,他掌心按住杯口,马仔低头退下了。 这桌的气氛一直很僵持 , 林柏祥也话里有话,如同悬浮的汽油,随时要爆炸。 果然 , 张世豪把玩扳指的手倏而静止,他两腮延伸耳朵的位置 , 青筋拧了拧 , 笑里藏刀,“祥叔 , 您何必如此固执。听我一句劝 , 安享晚年。” 林柏祥笑而不语 , 端起酒杯,老姜喘一口气 , 都是说不出的辣和阴,“不急 , 我还能陪你们再玩两年。” 张世豪点上一颗雪茄 , 眯眼盯着他,“祥叔 , 东三省现在认我张世豪 , 我不是忘恩负义的狼崽子,有我一口 , 我不会少了您的。” 他话音未落 , 一名矮个子马仔带着几个人 , 从会场外闯了进来 , 他直奔这桌,“操他妈,豪哥,上了这老不死的当了!咱前脚来,后脚赌场就被他占了!” 端坐的男人未曾动怒 , 也不怎么惊慌 , 他慢条斯理抽着烟,对马仔的叫骂置若罔闻,一句老不死的 , 大厅骤然鸦雀无声 , 视线齐刷刷投递过来,瞧着怎么收场。 林柏祥的保镖抬手掏枪,寿宴说死字 , 是大不敬,可扳机还没叩响 , 稳若泰山的张世豪先一步扫腿绊倒了马仔,马仔直挺挺栽在地上,“噗通”的巨响,两颗门牙摔碎 , 一脸的血。 持枪的保镖一怔,拿不准崩不崩了。 张世豪掐灭烟头,他轻声笑,笑声回荡在这张灯结彩红笼闪烁的宴厅内,竟冷飕飕的。 “祥叔,我的人,别脏了您的手,我自己来收拾。您的大喜日子,我给您见了血 , 您别怪我。” 林柏祥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马仔,以及头下蔓延开来的一滩血,平静如常。 张世豪起身 , 绕到林柏祥身后,他弯下腰 , “祥叔 , 自己人还玩这一套,您和我太见外。您忘记当初您提携我的时候了?喜欢我的场子 , 您开口直说 , 我送您一家就是 , 何必走这步棋。” 林柏祥就等他这句话,他杯子往地上一砸 , 力道不重,碎得突兀 , 空气陡然凝结。 “阿豪 , 你还记得当初啊,我在香港这么多年 , 你可没来看过我。” 林柏祥拍了拍他肩膀 , 脸上笑意不减,却森冷得很 , “翅膀硬了 , 敢和你祥叔叫板了?东三省认你 , 我混的时候 , 你还是毛儿没长齐的小秃鹫呢。” “祥叔!” 迎我和祖宗入席的男人风风火火从后门掀帘子出来,他附耳对林柏祥说了句什么,后者的笑容一收,停滞在嘴角 , 幻化为一股寒冽。 他犀利的眸子一眯 , 扫向我身旁的祖宗,这如同暗示,马仔纷纷拔枪 , 顷刻间整座宴厅不复先前的和谐 , 反而是剑拔弩张,火药味极浓。 祖宗拨弄着打火机,对四面八方聚拢的危险毫不在意 , 他摸出烟盒,也点了一根 , 浓烈的雾气弥漫,吞噬虚化了他。 “林老板,什么意思。” “这话难道不该我问沈检察长吗。” 祖宗呵笑,“这里可没有检察长 , 你刚才怎么称呼我,我听着挺顺耳。” 距离祖宗最近的一把枪,被林柏祥抬手推开,他情绪平稳住,淡笑直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夺了阿豪的场子,你砸了我的寿宴。可沈老板,最好搞清楚你我的关系,我与阿豪多年的交情 , 我提携他,器重他,我们的恩怨自行解决 , 你趁虚而入,我很不痛快。。” 字数多!今天大铺垫 , 明天是豪哥和水妹真正的大高潮!保你们满意!明天我一定提前!大家晚上10点来刷 , 两更,7500字~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5 他舍我而去 陪过那么多大人物,道貌岸然的丑陋嘴脸见识遍了,唯独这样火药味十足的博弈 , 威力太大,气势太震撼 , 里里外外数不清的混子 , 扒开皮骨头肉都发黑,开枪崩了谁如同打游戏一样。三股势力拧成麻绳 , 互相缠绕钳制 , 面上波澜不惊 , 内中风起云涌,不见硝烟的对峙中 , 我有些闷气,像被人踩住了喉管 , 下意识往祖宗身旁靠了靠。 他察觉我惊慌 , 在桌底找到我的手,握了握指尖 , 他温厚有力的触碰 , 我踏实了不少。 祖宗朝餐盘内掸了掸烟灰儿,“林老板 , 砸场这个词 , 性质太重了 , 东南西北都是你的人 , 我真要干,也不能往你眼皮底下跑。” 他边说边打量林柏祥,最终定格在那只金色腕表。 表盘边缘安插了针尖细小的钮,很隐蔽 , 既是一块表 , 更是一颗隐形炸弹。当老大的,尤其势力波及广,在公安黑名单挂上号的 , 都防着自己翻船的一天 , 末日降临,引火自焚,也绝不挨那一枪子儿 , 乔四要不是来不及,他也不上刑场。 风光半辈子的人物 , 谁甘心交待在敌人的枪下。 但不到穷途末路,他们是不会引爆的。 祖宗松开我的手,隔着布料扣住裤子口袋,我急忙去抓 , 扑了空。 他随身配枪,同样非万不得已,绝不亮出。 “沈老板,你比你老子有出息,他是一条路走到底,走出了康庄大道,你半途横出一棵杈,哪块香饽饽都要尝,本事通天了。” 祖宗低垂的眼皮下 , 掀起惊涛骇浪,捏着酒杯的手,微不可察紧了紧 , 林柏祥眼神敏锐,看得清清楚楚。 “我私下倒是做了点小生意赚钱 , 指着皇粮养家糊口 , 连荤腥都买不起。” 林柏祥哈哈大笑,“你们官场那点辛苦费 , 确实太寒酸。沈老板想做生意 , 我的门随时为你敞开。” 他拎起酒瓶 , 给祖宗斟满,“既然同一条道上的 , 行个方便吧。今天你穿着便服,肯定不是来为难我的 , 东三省这地界 , 我说话还管点用,以后总有咱们互相帮衬的时候。” 祖宗不着痕迹笑 , 牙口咬得死死地 , “我给林老板贺寿,就是一条道上了?你可别泼我的脏。” 林柏祥手一顿 , 源源不断注入的酒水也停了 , 他脸色一寸寸垮掉 , 祖宗不认账 , 又掰不开嘴,他只好亮明最后的底牌,给马仔使眼色,很快马仔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年轻男人从帘子后走出来 , 对准膝盖就是一脚 , 男人直接跪倒。 他嘴里塞满了血,满口的牙敲碎,舌头也割掉三分之一 , 含糊不清喊 , “州哥。” 血沫子滴滴答答从唇角往外流,我歪头仔细瞧,是二力的心腹。 祖宗身份特殊 , 半点败露不得,他的人做事一向谨慎 , 不留把柄,林柏祥能顺藤摸瓜捞到,势必早备了一手。 “沈老板,这人喊你一声州哥 , 不知道你熟不熟。” 林柏祥笑意盎然,真真假假无可分辨,祖宗眉间寒光凛冽,“不熟。” “哦?”林柏祥也不恼,一派胸有成竹,逗狗一般拿脚尖支着男人下颔,“你主子不熟,你还为他守口如瓶吗?” 男人视死如归,马仔举臂瞄着他后脑勺补了一拳,这一拳他趴下 , 再也没爬起。 祖宗指骨泛白,一言不发。 张世豪置之度外,观赏了一出弃车保帅的好戏 , 饶有兴味弯曲着指节,敲了敲桌角掉落的漆皮 , “沈检察长工于算计 , 最擅长挑起战争坐收渔利,为祥叔贺寿是假 , 来探底是实 , 如果拿不出点证据 , 祥叔,我愿意为您支持些人手。” 蒙着一层阴霾的祖宗轻扬下巴 , 狂气睨他,“张老板 , 场子没了 , 你倒是稳。” 张世豪斜叼着雪茄,“不急 , 这笔帐 , 等你算完了,我再算。” 林柏祥眉头一拧 , 三足鼎立的局面 , 捉摸不透谁和谁为伍 , 祖宗捏住打火机揣进口袋 , 顺手推上枪膛。 很轻细的声响,听得我心头一颤。 “沈老板,东北尽管不是我独大的时代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你退让一步 , 我一无所知 , 你咄咄逼人,我也只能鱼死网破,名号响的混子 , 白道知我林柏祥 , 可不知你沈良洲,你老子的千秋大业,毁在你手里 , 你别后悔。” 祖宗平生最恨指着鼻子威胁,他冷笑解开纽扣 , 阴郁席卷眸中的漩涡,下一刻出乎意料的,他反手推翻了寿桌,邻座的马仔纷纷起身包围 , 引来一拨便衣破门鱼贯涌入,林柏祥神情突变,到底黑白水火不容,场面上杠住,难免慌神,张世豪这边的马仔记着刚才的仇,二话不说,拔枪射灭了灯泡,骤然黑了一瞬 , 三方分不清各自阵营,陷入一团撕扯的混战。 鼻息间缭绕的烟雾,被拳脚粉碎得干干脆脆 , 炸裂的酒瓶,连发的子弹 , 震撼不逊色雪夜巷子口我第一次接触枪声。 便衣猫腰跨越人海障碍 , 蹲在祖宗身后,“沈检察长 , 查了林柏祥的老巢,在风月山庄!” 祖宗并未料到这个结果 , 风月山庄 , 达官显贵消遣的大本营,我还陪他去过两次 , 那样灯火辉煌歌舞升平的盛世,竟然窝藏供养着一群混子。 “属实吗。” 便衣说错不了 , 但里头有什么 , 您不下令,咱不敢搜。 祖宗还是不信,“不是张世豪的地盘?” “蹲点好几天了 , 都是林柏祥的堂主进出。人五人六的 , 像看场子的。” 一枚缀着火苗的子弹擦过便衣的脑袋,燎了一撮头发 , 他惊吓捂住 , “一个特警中队 , 一个检察小组 , 都在山庄待命。咱别耽误了,趁着张世豪和林柏祥内讧,赶紧一窝端。” 祖宗本能拉我一起走,便衣急得跺脚 , “沈检察长 , 万一真查出东西了,林柏祥不是束手就擒的人,到时候两方交火 , 支援一时片刻到不了,您带着女人碍事!” 祖宗咬牙 , “留在车上,我自己护着,用不着你们!” “那是闹着玩的吗。执行公务能公私不分吗!沈检察长您糊涂啊!” 祖宗不肯放,他扼住我腕子 , 不顾一切冲出人群,潜伏在暗处的马仔飞来一根棍子 , 直奔他太阳穴开瓢来,他眼疾手快,抱着我侧身臂肘一挡,衣服被刮裂一道大口子 , 青紫的皮泛起血痕,他微微错神,一拨难分难舍争斗的马仔冲散了我们,祖宗想返回捞我,便衣大叫来不及了!拖着他飞奔出后门。 一开一合间,我看到便衣推他上了一辆防弹车,祖宗试图跳下,车内的条子都在奋力按住他,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 我抱头躲避着横飞的玻璃碴 , 眼前天旋地转,根本没有藏身的活路,我焦急万分时 , 右臂被一只手扯住,那人发了狠 , 尖锐的钳子揪住我这块肉 , 甚至有几分同归于尽的绝念,他牢牢固定我 , 腥臭刺鼻的酒气从头顶铺盖下来 , “沈良洲要是敢动手 , 我就弄死你!祥叔没事,你就没事。少他妈玩花活!” 磨得又快又亮的刀刃 , 压在颈侧,我一霎间手脚冰凉 , 只差半厘米 , 他就能插入我的经脉。 他回头招呼了嗓子,“沈良洲的娘们儿在我手上!拿她交换!先护祥叔离开!山庄有人扛着!” 他挟持我狂奔到门外,早有车等候 , 他骂骂咧咧警告我老实点 , 话音还未落,一道刺目的寒光从角落晃过马仔两排黄牙 , 定格在相距数米的另一车旁。 我明显发觉颈间的刀刃 , 慌乱中压下了半厘。 张世豪一手持枪 , 清淡静谧的面孔 , 仿佛被一把锋锐的利剑刺穿割裂,露出伪装在俊美儒雅之下,凶残狰狞的真面目。 几名保镖护送林柏祥抵达这一处,他见状微愣 , 张世豪眼底积蓄着狂风暴雨 , 竭力压制,还是暴露了几分,他盯着拿捏我性命的马仔 , “用女人当护身符,你他妈裤裆里那坨肉喂狗了!” 马仔说沈良洲不仁在先 , 我们没必要讲道义。 张世豪不理睬,他利落叩响扳机,“少废话 , 想活着走撂人。” 马仔对已经弯腰坐进车中的林柏祥说,“祥叔 , 沈良洲的娘们儿,张世豪为什么要开口保她?” 林柏祥听完,也有了一丝疑惑,他蹙眉打量对面的男人,摇曳的霓虹笼罩他黑衣 , 冷酷异常,杀机四起,他沉着嗓子,“阿豪,如今沈良洲打着官场的幌子,要肃清我,你别插手了,不是我招惹他,他不懂规矩 , 搅了我的寿宴,打我的脸面。” 张世豪没有放下枪,“祥叔 , 这个女人你给我。他那里,我帮你平。” 林柏祥皱眉 , 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僵持 , 唯有我发现,投射在地面 , 身后逐渐逼近的一团影。 几秒的鸦雀无声 , 张世豪枪口抖了抖 , “祥叔,我枪法您知道 , 一弹穿两头,弹壳五粒子弹 , 我能爆十个人的头 , 除了您,这里正好九个。” 林柏祥语气也怒了 , “阿豪 , 你什么意思。” 张世豪枪口甩向我,“痛快放 , 我记祥叔一个情 , 不痛快 , 我就玩硬的抢。” 一声痛苦的闷哼 , 来自于耳畔,刀刃一震,直逼喉咙凸起的血管,紧接着我后脖颈挨了一掌 , 丧失意识的同时 , 一簇鲜血喷溅,禁锢我的马仔,轰然倒塌。 是张世豪不愿让我目睹血腥的一幕 , 他的人打昏了我。 打得不重 , 我自然睡得也不熟,从时轻时重的震痛清醒,连着的那根筋好像折了一样 , 我强忍酸涩睁开眼,视线所及 , 灯影朦胧,昏黄幽暗。 这是一间卧室,五分陌生,五分熟悉 , 我来过,有一两次,它在我记忆里烙印不深,我挣扎想爬起来,才动了两下,有星星点点的红光无声无息透进来。 “醒了。” 瞳孔猛缩,张世豪的声音! 我四处搜寻,到处都空荡荡,一无所获,正当我疑惑只是幻觉 , 角落又是一句,“你在找我吗。” 我吓一跳,立刻循声偏过头。 宽大的落地窗前 , 张世豪背对我,面朝楼下车水马龙连绵的街头 , 衬衣扎进西裤内 , 他挺拔阴寒的身姿,令我产生一丝插翅难逃的恐惧。 我咬牙切齿 , 瞪着那道缓缓逼近的人影,“你换的?” 他摘掉腕表 , 随手放置床头 , “程小姐那天说我是衣冠禽兽,可我这个禽兽 , 今天第三次救了你。而你的男人,依然选择了公事。” 张世豪说完拉开抽屉 , 取出一只小瓶 , 倒进嘴里一些,可能是味道别扭 , 他隐约蹙眉。 他指尖触碰到灯罩 , 本想调暗,但犹豫了 , “害羞吗。” 我没吭声 , 我太清楚男人在床上的本性 , 尤其是有权有势 , 骨子里阴毒暴戾的男人,玩女人有多狠,张世豪给了我性爱的甜头,前所未有的狂热和刺激 , 也给了我苦头 , 塞扳指吸奶水,我被他的花样玩得去了半条命。 他在床边坐下,将枕畔上披散的长发 , 全部捋到头顶 , “你现在有多恨我,很快就有多爱我。” 他慢条斯理解着衣服,随着他剥落得干净 , 他的野性也大举释放,侵略了我 , “没有我征服不了的女人。” 这句话犹如魔咒,控制我半点动弹不得。 他沉下身体,笑声闷在胸腔,磁性而诱惑。 我伸手抵住他胸膛 , 他头稍稍抬起一点,但也只是一秒便重新埋下,更肆虐吞噬我的肉体。 他的心跳,撑在我掌纹之内,蓬勃,急促,如同我的囊中之物。 可我知道他不是。 张世豪,东三省最可怕的男人。 他不会成为任何女人的猎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6 要了命的欢愉【二更】 前戏,持续了十几分钟,我缺氧到含着他舌头 , 汲取他的呼吸,就连祖宗也没这么吻过 , 他更喜欢玩我下面的嘴。 我哆哆嗦嗦的 , 在香料搅得迷迷糊糊的意识,还有最后一丝理智 , 我哀求他 , “戴套。” 他沉默了一会儿 , 拉开抽屉,取了一枚。 最大的尺码 , 还有三四厘米的一截根部露在外面,我想起祖宗干后庭的情景 , 吓得脸发青 , 我求他别进那儿,他伏在我背上:“你让我进哪个洞。” 我红着脸咬唇 , 他掐我屁股 , “乖,扶我插进去。” 我的手被他放在根部 , 许是太凉了 , 刺激到了他 , 他一下子绷得更紧 , 胀得更大,他压抑着欲望,诱哄我,“我不会 , 你教我。” 我骂他流氓。 他笑得很轻 , 很哑,他的鼻息是热浪,“我遇到你 , 紧张得不会了。程小姐不知道 , 我有多想让你爽。” 他扳着我脑袋,强迫我看他,“我是谁。” 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 在天堂地狱间徘徊,我顾不上回答 , 他狠狠顶了一下,粗暴戳入子宫里,顶开了那块小小的闭合的从未开启过的肉包,这股蛮力令我仰面惊叫 , 他不罢休,“说,我是谁。” 我觉得耻辱,也莫名刺激,偷偷的,躲藏的,说不出的欢愉,“张世豪。” 他双眼赤红,咬着我肩膀横冲直撞 , 他声音断断续续,“张世豪是谁。” 我哭着说是你。 他闷声笑出来,抽离我体内 , 翻转脊背从正面刺入,他和我肌肤相贴 , 完美而紧密重合。 我抗拒不了张世豪 , 抗拒不了他这样的男人,爱与不爱不再重要 , 欢愉战胜理智 , 刺激麻木了尊严 , 他使我上瘾,使我迷失 , 使我忽略掉这一切的道德,伦理 , 禁忌和感情 , 他的亲吻和抚摸,是最烈的酒 , 最毒的药 , 我忘乎所以,我甘之如饴。 “程小姐这么紧 , 我不想离开了怎么办。” 我哼哼唧唧的哭着 , 他沉浸在情欲中 , 暗哑低沉的嗓音 , 说不出的性感磁性,那一刻,我眼前心虚闪过祖宗的脸,他雷霆大怒 , 拿枪指着我 , 我惊吓之余蓦地一抖,下面夹得过于紧,张世豪一声高亢的啊 , 猝不及防泄了出来。喷了足足十几秒。 他并不尽兴 , 眉眼有懊恼,摘掉射了多半管的套子,拆开一枚新的 , “程小姐故意对吗。” 他那玩意射了一发有些软,在我乳沟里摩擦了几下 , 立马硬了,床头时明时暗的香饵烧了两寸,我已经意识到那是什么,我却克制不了 , 难以形容的燥热没有完全宣泄,狠狠折磨着炙烤我,我情不自禁爬到他身上,仿佛一个褪去了羞耻的荡妇,伸出舌头含,他一把扯住我头发,将我提了上去,他不要我的嘴,他上一次说过 , 他要我的身子。 我骑坐在他胯上,用力晃动,毫无章法 , 他被夹得痛苦又舒服,眉眼皱成一团 , 精壮的胸肌膨胀如海。 他一贯到底 , 带出一枚环儿,环儿跌落在枕芯 , 我并不痛 , 起起落落的快感取代了一切知觉 , 我只想叫喊,我也的确在声嘶力竭呻吟着 , 张世豪的勃发在我的深处跳动抽搐,他狰狞抱紧我 , 像是一个修炼的魔 , 大声吼了出来。 那一刻,天塌地陷。 我默默数着 , 十秒 , 十五秒,满满的注入 , 他一遍遍吼 , 我无助而麻木望向窗外浓黑的天色 , 这座城市的灯火 , 已经熄灭得所剩无几。 谁又知道张世豪的疯狂,知道我的放荡。 谁也不会知道,更看不着。 它藏在似遮未遮的帘子后,藏在这间淫靡的 , 不见光 , 不见世人的屋子里,它被欲望的大火吞没,焚化 , 再也不是原来的样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7 你这是强暴! 喷水多了容易晕厥,更悲哀我躺在他床上,做的梦里也有他 , 他光着身子从车里跳下来,那玩意直挺挺的支楞 , 我大惊失色 , 扭头就跑,可不管我怎么狂奔 , 躲避 , 还是落入他圈套 , 他就在那里等我,等我累极了 , 再不费吹灰之力攻克我。 我在啼笑皆非的荒唐梦中,吓醒了。 窗帘拉开 , 阳光灌入 , 灰色地毯也是暖的。 角落是一枚填满白液的套子,鼓囔囔的 , 我昨晚分明和张世豪做了两次 , 实实在在的真枪实弹,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 困意一哄而散 , 我撑着被子四下梭巡 , 在床头发现撕开包装却未用的另一枚 , 外层涂抹的油晾干不少,不加遮掩暴露着。 轰隆一下,晴天霹雳,我脑子有那么一瞬的空白 , 像一簇大火烧光 , 寸草不生。 浴室内的水流戛然而止,片刻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门推开 , 张世豪穿着崭新的白衣黑裤 , 一手擦拭短发,另一手系纽扣,清冽的沐浴香味弥散 , 如同倾盆大雨浇注,洗净了淫靡的一切。 我红着眼睛扑过去 , 在他身上胡乱抽打,“张世豪你骗我!你没有戴!” 他敏捷扼住我手腕,略微错愕,“没戴什么。” 下一秒套子丢他脸上,眼角刮出一道细细的血纹 , 我胸口起伏着,他大拇指一抹,血珠蔓延。 “爽忘了。” 三个字,云淡风轻的解释。 我发了疯,香炉高举过头顶,砸在他脚下,焚化的香饵灰烬泼洒而出,缕缕纠缠的光束经尘埃侵入,浑浊了许多,“你这是迷奸!强暴!你简直流氓!” 他不慌不忙 , 对我的唾骂无动于衷,迈过那堆狼藉,囚禁我在床头和窗帘逼仄的墙角内 , “程小姐比我爽。” 他控制我五根手指按压他裆部的裤链,那一坨肉很软 , 但是特别鼓 , 特别大,隔着布料也滚烫炙烤 , “摸着它告诉我,不爽吗?” 我气得浑身发抖,“土匪!” 他闷笑 , “我一直都是。” 他又带着我那只手 , 一点点向上,他剃了胡茬 , 收敛了凌厉的杀气,格外干净俊美 , 诱惑人心。我记得他横在我身下 , 被喷出的水柱覆了满脸,我遗忘了那么多细节 , 唯独烙印了这放荡不堪的一幕。 我愤怒推搡 , 弯腰捡地上的大衣,他趁我不留神 , 从后面抱住我 , 拖进了浴室。 他以极其高难度的姿势吻我耳朵和鬓角 , 从没有任何男人 , 能够像他三下两下便唤醒我的情欲,揭露我的淫荡。他的肉体,他的强悍,我既渴望又畏惧 , 渴望那份浸入骨髓的欢愉 , 更畏惧他花样百出的折磨。 他领我踏进一个全新的,陌生的,跌宕又疯狂的 , 会因此而堕落的性爱世界。 他从背后抵住我 , 下摆最后一粒衣扣,他声音阴森蛊惑如地狱而来的魔鬼,“我愿意身体力行告诉程小姐 , 什么是强暴。” 浓重的毛发扎在股沟,痒中透着疼 , 他撅起我一条腿,和肩膀持平。 情到浓时,他闷哑着命令,“抬头。” 我不肯 , 他掐紧我下巴,逼迫我看向镜子,澄净的玻璃内,他刚劲结实的臀紧贴我胯骨耸动。 张世豪拥有一副蜜桃臀,男人也有这样的臀,窄得恰到好处,肌肉丰满,弧度挺翘,做爱最有力度 , 完美驾驭所有姿势。他在我耳边吼,腔调里带了一丝颤抖,不论他如何爽 , 他的上衣始终平整,连纽扣都系得完整 , 而我袒胸露乳 , 面露潮红。 那屈辱的,不知羞耻的潮红。 他骤然停下 , 缓解喷射的冲动 , 气息凝着湿润的唾液 , “程小姐,被我强暴也能高潮吗。” 我倔强反驳没有! 他拧开水管 , 按着我的头,埋入汹涌流泻的水流 , 我不会水 , 他知道。 我呛得窒息,源源不断的水掠夺氧气 , 拔离胸腔仅剩的呼吸 , 我无助挥舞手臂,又挣脱不了 , 张世豪一波比一波入得深 , 戳得狠 , 我在将死的缺氧里 , 爽得尿了。 不是喷水,而是尿。 我听见尿坠地的哗哗响,大腿根内侧一片燥热。 他从背后重新压上来,我在他掌心声嘶力竭的尖叫 , 绝望痛苦的表情 , 彻底激发张世豪的兽性闸门,狂风骤雨的猛插使他大腿线条绷得紧紧的,奶子在空气和镜框间来回颤动 , 打在玻璃上 , 下面吧唧,上面啪啪,响得没完没了。 我精神无比恍惚 , 肉体又兴奋不已,他翻过我坐在水池边 , 双腿于他面前敞开,我猜到他要做什么,奋力踢打,他毫不吃力握紧脚踝 , 唇吻上落了几滴尿液的脚面,沿着青筋舔舐,下移,含住了一颗脚趾。 大脑皮层比过电的快感还猛烈,我全身抽搐,。 他折磨得我只会哭,失去反抗的能力,我一节节瘫软,一寸寸缴械 , 最终魂飞魄散。 张世豪当着我的面把软了的家伙塞回裤裆,他姿态狂,神色也痞 , 狭小闷热的卫生间,空气中浮荡着污秽的腥味。 “想留下 , 还是回去。” 他搞得我连讲话的力气都没有 , 哑着嗓子说回去。 他摆正皮带的金属扣,“沈良洲暂时几天 , 麻烦不小。” 我一愣 , 仰头注视他 , 天花板虚晃的灯,和张世豪欣长笔挺的身躯连成一线 , 贵气,不羁。他引诱女人最大的资本 , 就是在下流野兽和冷峻头目之间拿捏自如。 而这两者 , 都令女人神魂颠倒。 他似笑非笑,“风月山庄是我的 , 和林柏祥没关系。” 我又是一震。 祖宗对张世豪的猜忌果然不错 , 我亲耳听到他压根不信,是条子信誓旦旦 , 说一定和林柏祥有关 , 祖宗才带着人马包抄 , 笃定山庄窝藏了走私违禁品 , 竟然是跳了张世豪的陷阱。 我搜肠刮肚,找不到形容他的词,恶狠狠说了句,“你卑鄙。” 他淡淡嗯 , “沈良洲并不比我好。” 我扶着马桶艰难站身 , “把裙子还我。” 张世豪斜倚墙壁,点了事后一支烟,“我留个纪念。” 我赤脚一步跨到他眼前 , 对准他脸颊举臂劈下 , 他目光一凛,没阻拦,也没开口。 在距离不及两厘米的地方 , 巴掌变成拳头,紧了松 , 松了紧,我到底没敢打下去。 真打了,睡过一觉就以为能网开一面吗。 张世豪倘若那么讲情分,东三省的混子怎会对他闻风丧胆。 我撕碎他买的三点式内衣 , 真空赤裸,裹严实外套离开住处,在门口意外碰上了鲁小姐,她拎着一袋子洗护用品,男女款式都有,她也没料到我会从屋里出来,微微一怔,平稳了情绪,“程小姐来找豪哥吗。” 语气有几分女主人的架势 , 我说找完了,多谢。 她原地未动,目送我出栅门 , 走了好长一段路,我察觉有一辆奔驰在不紧不慢跟着 , 车里是谁我再清楚不过 , 我捞起路边的花枝,石头 , 甚至破筐 , 有什么算什么 , 齐齐扔向那辆车,门窗紧闭 , 司机像木头毫无反应,只是任由我发泄 , 直到我累了 , 拦了出租驶离,他才再没跟上。 回去途中路过一家药店 , 我下车买了盒劲儿最大的避孕药 , 张世豪精量多,射得也深 , 劲儿小我怕不管用 , 我绝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 更不会自毁前程 , 为一颗糖衣炮弹,丢掉祖宗这座更牢固的靠山。 我原以为要面对一场恶仗,成与败,生与死 , 都在祖宗信与不信一念之间 , 然而进门别墅里冷冷清清的,保姆坐在阳台发呆,我还没问她 , 她倒迫不及待先问我了 , 怎么没一起回来。 我猛然意识到,祖宗大概有麻烦了。 我没和保姆详细说内幕,抱着电话从中午一直打到晚上 , 关机,他办公室的则转接下属内线。 我在官场有几条人脉 , 曾经的金主,以及通过金主酒桌认识的,玩玩闹闹没真睡,话还是能说得上 , 当前风口浪尖不太好央求,只能眼巴巴等,结果一等就是五天,祖宗半点消息没有,市检察院对他的下落也守口如瓶,一丝不漏。 倒是文娴来过一趟别墅,取点东西,祖宗书房抽屉的一张复印件,但我没下楼打招呼 , 彼此厌恶痛恨到这份儿上,何必惺惺作态呢,保姆替我问了句 , 沈检察长和秘书怎么都联络不到。 文娴自然不会说,她是一个喜形不于色的女人 , 好与坏 , 善与恶,在她脸上根本窥探不出。 我万般无奈请米姐出山 , 找大人物透透口风。 她给我的回话是 , 祖宗老子照常开会 , 应酬,不像有事儿的。 我当即否认 , 张世豪说他有麻烦,那势必有 , 很可能祖宗黑道的身份暴露了 , 在局子接受审讯,碍于他老子的颜面 , 保密进行。官员双规首先要通知家属 , 我只是没名分的二奶,所以消息不会捅到我这儿来。 我催促米姐想办法 , 把情况确凿了 , 她琢磨了一会儿 , “军区管着两院一局,你有熟人吗?” 军区的人物 , 明着极其正派,几乎不逛场子,米姐接触不到,职务高不露面 , 职务低又摸不到机密 , 我一时焦头烂额,目光不经意瞟向门后,祖宗的灰色大衣挂在银钩上 , 一刹间脑海涌出一张脸。 那个把我当作土特产的男人。 关彦庭。 他不到四十岁熬到这位置 , 绝对是根基颇深,八面玲珑,正巧我们见过 , 凭我和祖宗的关系,他不至于驳我这点面子 , 总比我聋子似的一点风声听不着强。 我克制住内心的喜悦,对米姐说我认识关首长。 她沉默了一下,“哈尔滨军区关彦庭?” “你知道他?” 米姐嗤笑,“好歹白道混饭吃,有名号的我不认识也了解。” 我一边穿衣服风风火火往市委大楼赶 , 一边问她这人怎样。 她咂吧嘴,“冰疙瘩。东三省军区翻个底朝天,关彦庭这么铁面无私的,你找不出第二个。” 我乐了,“你听谁说的。” “我后台啊。他侄子想调部队,铁饭碗嘛,混个小官当,这辈子就不愁了,他和关彦庭共事这么多年 , 都是官场的老油条,就打了个招呼通融,结果关彦庭直接压下了 , 一丁点脸都没给,还跑去省委负荆请罪 , 闹得沸沸扬扬 , 我后台气个半死。” 我扑哧一声笑,划掉了对他八面玲珑的猜测 , 同时也好奇 , 官场如此得罪人 , 怎么还屹立不倒呢。 米姐说关彦庭的军装,实打实拼来的 , 当年的军区,提起关彦庭 , 都说他是铁打的 , 和祖宗这种养尊处优的官二代不一样。 我和米姐正聊着,身后突然传来几声鸣笛 , 我这才发觉自己挡路了 , 往一侧挪了两步,吉普车擦着我身旁驶过 , 无意识的一瞥 , 我挂了电话冲过去 , 拍打着副驾驶的门。 静谧的后座响起一声低沉随意的男音 , “怎么回事。” 司机熄了火,他透过后视镜说,“关首长,是程小姐。” 片刻沉默 , 车窗缓缓降下 , 关彦庭的眉眼露出,玻璃遮掩了他的鼻梁和嘴唇,他似乎刚剪了头发 , 比上一次还短 , 平整黑亮,飒爽利落,军装的肩章在投入的阳光下闪烁。。 【下一更12点半~大家先睡,明早来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8 我就在这里等你 我挺直腰板朝关彦庭敬了一个军礼,他微愣,盯着我那只戳在太阳穴的手 , 半晌说,“举反了。” 我笑得明媚 , 狡黠如狐狸 , “我故意反的,我又不是军人 , 要那么正式干嘛呀 , 意思下而已。” 关彦庭话极少 , 对什么兴致也不高,他问我有事吗。 “耽搁您点时间行吗。” 他倒没拒绝 , 合上公文,“你上来还是我下去。” 我指了指车。 他抬眸 , 扫了司机一眼 , 门锁嘎嘣压下,我拉开进入 , 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油墨香 , 和那次在办公室闻到的一模一样,来自于他藏绿色的军装 , 很清冽。 他下意识看腕表 , 无声提示我 , 他非常忙 , 我开门见山,“林柏祥寿宴的事您清楚吗?” 他嗯,修长粗糙的手指揉捻眉心,我问他良州是因为这事,惹了麻烦吗。 他反问我你在套情报吗。 语气不高不低 , 却不多说了。我很聪明选择适可而止 , 委婉另辟蹊径,试探他口风,“良州是执法办事 , 堂堂正正 , 又没犯错,为什么他父亲不肯出面解决。” 关彦庭捏鼻梁的手指一顿,他忽而闷笑 , 笑得有趣又无奈,“避嫌的道理 , 你不懂吗。” 短短九个字,我一颗石头落了地。 祖宗私下涉黑,看情势还没曝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 林柏祥不甘心,也就是说,情报有误,打草惊蛇,是祖宗唯一的过错。 先前他老子已经平息过一次事端,当时闹得不算太大,他压了一回,林柏祥寿宴,整个东三省的黑社会都聚齐了 , 想大事化了没那么容易。这位老江湖,白道也送几分面子,毕竟没查出什么 , 理亏手软。祖宗搞他,上面显然是批准的 , 但搞这么大 , 谁也没想到。 我长出一口气,笑着向他道谢 , “这几天我担惊受怕 , 幸好今天仗着胆子来找关首长 , 总算踏实了。” 关彦庭偏头注视我,“我有说什么吗。” 窗外涌入的风吹散了长发 , 我随手拨弄到耳后,“我从您的眼神和语气 , 猜出来了。” 他略眯眼 , 清亮的瞳孔内,是我微微冻红的脸颊 , “关首长 , 谁都会失算,尤其是迫切立功 , 想做出政绩的人 , 相比较无所作为 , 良州的急功近利其实更好。最起码他清楚自己是个当官的。既然麻烦不大,您有什么法子疏通吗?” 他单手撑住下颔 , 神情淡泊,慵懒听着,像是走神了。 我问他,您愿意帮忙吗。 他目光从我发梢沾染的梅花瓣上收回 , 移落在我脸孔 , “帮什么。” 我被问愣了,“您…没听见吗。” 他说听见了。 他重新拿起一旁的公文,“办不到 , 和我无关的浑水 , 多一步我也不淌。” 我还想说什么,他喊了声老张,司机立刻接过话茬打断 , “程小姐,沈检察长这事 , 说大就大,说小也小,关首长不好插手,您多担待。” 关彦庭往耳廓里塞入对讲耳麦 , 似乎在连线会议室,局面这样了,我不能再赖着不走,好歹有点收获,祖宗黑道这艘船没翻,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单凭官场的疏忽,谁也动不了他根基。 我一言不发推门下车,刚走了几步 , 关彦庭透过车窗叫住我,我驻足回头,他递出我遗留在座椅上的丝巾 , 我急忙摸脖子,果然空了 , 我笑着接过。 与此同时 , 那撮长发拂过他手,关彦庭下意识一缩 , 梅花瓣落入他指尖 , 风一吹 , 掉在地上,碾落尘土。 他望着空空如也的掌心 ,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程小姐可以解答吗。” 我让他讲。 “官场待久了 , 形形色色的女人 , 我见了很多。男人一旦出事,不论大小 , 首先想着怎么逃 , 肯为他想法子,四处求情的 , 程小姐是第一个。” 仕途高官 , 十有九色 , 另一个是妻管严 , 老婆捧他上高位,心里发怵,不敢葬送前程,生生压着色心。胆子小的 , 偷摸嫖妓 , 胆子大的,明目张胆包情妇,金主垮台了 , 情妇跑得比耗子还快 , 就怕牵连自己,好日子没了,还要判几年。 圈子里的小姐妹儿 , 但凡跟在官员身边的,都为自己谋划好了第二条出路 , 也就是接盘的备胎,这个后台倒了,立马抽身。 只有我,死心塌地跟着金主 , 这么多天没动过跑的念头,在外人眼里,挺可笑的。程霖多精啊,没她拿不下的男人,没她玩不赢的女人,这些话我听了四年,我也觉得我这辈子栽不了。 玩心,玩情,演戏。 哪一样我都炉火纯青。 但这一刻我清楚 , 我不走并非是因为祖宗倒不了,而是我对他动情了。 这份情,有爱 , 有依赖,有贪婪和占有。 再高的官儿 , 活在天和法之下 , 起落一夕之间。 哪怕祖宗倒了,我也站在这儿。 我看着关彦庭 , “关首长 , 您知道七情吗。喜怒哀惧爱恶欲。这世上的所有感情 , 都包含其中。” 他低眸,像是听明白了 , 良久发出一声笑,“有意思。” 司机在前面提醒 , 会议开始五分钟了 , 都在等您。 关彦庭收敛了眼底的笑意,玻璃缓缓合上 , 车从我面前匀速驶离 , 湮没在一排快凋零的梅花深处。 之后几天,我和米姐动用了一切关系 , 祖宗能去的地儿 , 我都跑了一遍 , 得知他一直在省委 , 挨了很大的处分,其他事也有点,不过上面拍板压住了。 祖宗出事到现在,整整半个月 , 我吃不好睡不好 , 体力近乎透支,撑不住倒下的那天晚上,睡得半梦半醒间 , 听到门锁拧开的动静 , 很轻,像是不愿吵醒我,又奈何夜太静 , 压不住火候。 我以为是保姆来送药,含糊不清让她放下 , 那人见我醒着,呼吸粗了几分。 是男人的声音。 我猛地睁开眼,看向伫立门边高大英挺的轮廓,他瘦了一些 , 还是很魁梧,我和他交欢了八个月,他的每一寸,我都熟悉得不能再熟,即使丢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深海里,我也能凭借触摸,凭借感应,知道他在我不远处。 我喉咙禁不住泛起哽咽 , 有些不敢置信,揉了揉发胀酸涩的眼睛,“良州?” 隔着昏暗的月光,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孔露出一丝笑 , 是这么久以来,我在祖宗脸上见到的 , 最温柔宠爱的笑 , 我喜极而泣扎进他怀里,巨大的冲击惯性 , 他被我逼退得朝后踉跄半步 , 却稳稳托住我屁股 , 我又哭又笑,像个痴傻的疯子 , “我好怕你回不来了。” 他掐我屁股,“怕怎么不跑?” 我摇头,使劲摇头 , 带着哭腔说 , “你出事我捞你,就算天大的罪 , 谁也不管你了 , 我卖身也捞你。良州,我就在这里等你 , 在我们的家等你。。” 祖宗身体隐隐僵硬 , 这句话给他太大的震撼 , 他横在我腰间的手臂 , 不由自主收紧,用了极大的力气,开口还是骂我,骂得又凶又狠 , “蠢娘们儿 , 是不是欠操,少他妈咒老子!” 【明天有一波高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9 怀疑奸情【长更】 祖宗下手真狠,屁股蛋顿时烙出一个巴掌印,半边红扑扑的 , 我龇牙皱眉,让他轻点 , 他捏着我两腮 , 像个风流不羁的纨绔子弟,“干你轻点?” 我脸比屁股还红,千娇百媚勾住他脖子 , “干我要你重一点。” 他大笑出声 , 将裙子掀开 , 我被他举过头顶,悬浮在高处 , 失声惊叫,手胡乱无措捧住他脑袋 , 祖宗鼻尖紧贴内裤贪婪的闻,“浪货!” 他喜欢我脸红 , 他说,又骚又纯的女人 , 男人最上瘾。那种劲儿很难拿捏 , 过火了贱,火候不到矫情 , 金主要求二奶的纯 , 绝非青涩 , 而是放荡中透着软和媚 , 像花骨朵,让男人充满蹂躏欲。 我曾经有个广州的金主,大富商,特别有钱 , 玩过的妞儿成百上千 , 他把女人比作柚子,白柚子是小姑娘,嫩嫩的 , 甜酸 , 没熟透,便宜好骗,黄心柚子是打过炮的 , 滋味尚且可口,模样身段差点 , 没有白的纯,没有红的艳,而极品女人是肉甜水多的红心蜜柚,好吃又好看。他有一次应酬抱着我说 , “程霖就是蜜柚,扒开皮,咬一口就舍不得松嘴了。” 男人最爱的骚和纯,我都集合得恰到好处。 我出名之后,新入行的后辈来取经,问我哪儿的男人有钱,舍得花钱。 沿海城市的夜总会,我去伴游过,那里的小姐议论 , 操着闽南口音的老板,钱多到恐怖,见了他们感觉京城四少很傻逼 , 叭叭一堆,顶天了掏几十万 , 福建曾有一家店 , 兄弟俩,给一个头牌砸了一百七十万 , 整夜包房鬼哭狼嚎的 , 小姐是担架抬出去的 , 别管怎么着,钱到手了 , 据说大夫从子宫口取出一串九连环,和田玉的 , 值几十万 , 也怪小姐自己贪,客人放话了 , 塞进啥送她啥 , 她咬牙捅的,每一环都勾着肉丝。 圈子里杂七杂八的事儿听多了 , 我愈发珍惜祖宗 , 也控制不了自己爱他 , 他的粗鲁是男人味 , 有些男人是畜生味。 祖宗掐着我屁股放在窗台,顺手关了灯,骑大马的姿势倾覆下来,硬梆梆的玩意儿卡着我,“你找关彦庭了?” 我怕掉出窗户 , 风吹得皮肤也冷 , 我瑟瑟缩缩夹紧他,“你怎么知道。” “他去省委了。” 我一愣,关彦庭明确表态 , 这浑水他不淌 , 唯恐避之不及,怎么还亲自跑了一趟? 我问祖宗他去干嘛。 “调查组面前打圆场,帮我说了几句话。还告诉我你在市委大楼堵他,几个警卫看见了 , 传他搞女人,让我哪天带着你 , 请他喝酒补偿名誉。” 祖宗扒光了我,冷飕飕的风拂过,意识冻得混乱,体内翻腾着燥热 , 我来回扭动,难耐哼鸣着,他密密麻麻的胡茬又厚又硬,扎在胸口刺激得乳头一跳一跳。自从张世豪在我身上开发了新大陆,我体验了乳房高潮,就敏感得不行,早晨戴胸罩痒得像过电似的,骨头发麻,腮帮子打颤。 张世豪迷奸我 , 强暴我,把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甚至玩儿得我脱水 , 我竟然可耻的在他百般折磨下体验到高潮,肉体的每一处 , 都是深入骨髓的舒服。 我浑浑噩噩望着头顶飘荡的窗帘 , 原来爱与性,真的可以分开 , 快感腐蚀下女人也会变成禽兽 , 不是只有男人才着迷于偷情 , 着迷于背叛,着迷于出轨。 黑暗中偷偷盛开的情欲之花 , 它另类,阴暗 , 凄美 , 也诱惑,风月中的人 , 是如此难抗拒。 突如其来的尖锐刺疼 , 惊醒恍惚的我,祖宗门牙叼着奶头 , 整个小粉包被他揪起 , 揪得变形 , 娇小充血的蓓蕾在他唇齿间绽放 , 挺立,“老子给你搞前戏,你他妈敢走神?” 我急忙摇头,“我想你呢。” 他拧眉,“想我什么。” 我满脸媚笑 , 脚尖似有若无拨弄他的裤裆 , “想你怎么吃我。” 祖宗舌头舔我勾魂摄魄的眼睛,舔得湿淋淋,水汪汪 , 像蒙了一层雾 , 更明艳动人,“骚吗?” 我轻轻含他耳朵,“洗过了,香香的。” 祖宗算是官二代里最好伺候的 , 事儿少,不找茬 , 只要豁出去让他随便搞,再加一句色情的挑逗,他立马情趣高昂。 他将我凶猛扯回,撕裂了我胸部唯一的遮掩 , ,“我喝奶。” 余韵未消,我细细哭着,五颜六色的烟花顺着抽搐的私处钻,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好久那酸胀蚀骨的酥麻才平复。 我无力伸长腿,盘在祖宗肌肉膨胀的腰臀,他不罢休,想得瞳孔猩红 , 还在狠命的吸,咬,“上次怎么有的 , 弄出来给我喝。” 张世豪抽的凉烟,不是市面上贩卖的 , 里面加了药 , 很特殊的药,可以给没生育过的女人催出奶 , 祖宗如果非吃不可 , 我只能求张世豪 , 我脊背隐隐发凉,感觉他给我设套了 , 一个接一个,等着我跳。 这场性事我心不在焉 , 祖宗挺爽 , 他喷发的一刻还叮嘱我,记得催奶。 我被烫得直哆嗦 , 神志不清的答应了 , 糊涂劲儿过去,又后悔了 , 我只能寄希望于米姐 , 她找不到这药 , 我非得求张世豪不可。 祖宗抱我进浴室 , 我不习惯鸳鸯浴,尤其完事黏糊糊的,,很不自在 , 祖宗也没强求 , 不过他让我给他洗,用沐浴乳搓,他尤其享受这个过程 , 经常洗着洗着 , 把我按在浴缸里继续干。 但这回有点邪门儿,我撸得手麻了,祖宗也不硬 , 他似乎在沉思什么,有点失神 , 好半晌,我用清水冲泡沫时,他忽然开口,“寿宴那天 , 你怎么回来的。” 我动作一僵,倒映在池面的脸庞,荡漾一寸寸光,一圈圈涟漪,迅速苍白。 我不怕他问,我怕他等到现在才问。 当时场面很危险,祖宗不难猜到,有人救我离开了,否则我绝不会毫发无损 , 满堂的混子,我哪个也不熟,唯有张世豪 , 他救我的概率是唯一。 刀光剑影的险境,林柏祥和他关系又微妙 , 他破釜沉舟 , 不惜毁坏最后底线捞我,这份情意太值得怀疑 , 祖宗从进门抻了两个小时 , 他很挣扎 , 他本意非常不愿同我挑破这层禁忌。 我飞快收敛情绪,迈入浴缸 , 从正面拥抱他,没有一丝心虚 , 没有半点躲避 , 我迎上他复杂探究的注视,“林柏祥的马仔绑了我 , 意图拿我要挟你 , 张世豪和他交涉了几句,说风月山庄本来也没什么 , 动了我反而和你坐仇 , 林柏祥权衡利弊 , 就卖了张世豪顺水人情。” 祖宗沉默片刻 , 我说的挑不出漏洞,他私心也倾向信我,很快面孔不再那么紧绷,手指捋着我打湿的发梢 , 语气也温柔下来 , “怪我吗。” 我枕在他沾满水珠的胸膛,“你是我男人,是我的天 , 我的依靠。不管你怎么对我 , 哪怕抛下我,利用我,我都心甘情愿 , 不怪你,也不恨你。” 我仰起头 , “而且我知道,你围剿林柏祥,是为了在官场站得更稳,给我更好的未来。” 我仗着胆子把祖宗逼上梁山 , 这么美好动容的气氛,我如此期待而娇媚的模样,他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果然,他闷笑,刮了刮我鼻尖,“上了你的贼船,越来越贪了?” 我笑嘻嘻堵他的唇,“不许说我不喜欢听的。你点头,就算骗骗我,哄哄我 , 你也点头,谁让你把我丢下了?” 祖宗被我磨得有几分心软,我句句扎在他坎儿上,仿佛一张网 , 缓缓收拢,收到最后 , 四面八方都没有了挣逃的空间。 他眉目有气 , 气我算计他,索要未来 , 也有笑 , 笑我奸诈 , 最终他还是点了头。 第二天一早,祖宗去检察院开会 , 他临走说这几天加班,把耽搁的公务补上 , 让我乖乖等他。 他这话就是委婉表明 , 他暂时不来我这儿了。 一个合格的二奶,是让金主生理舒坦 , 一个优秀的二奶 , 是让金主里里外外都舒坦,那自然是床上放得开 , 床下收得住。 祖宗养在别处的二奶 , 也总要临幸 , 大把的钱不是喂白饭的 , 他性欲这么旺盛,几天不找我,不代表不找别人。 我这么琢磨着,就够闷气了 , 逛商场还真又碰上了。 黎晓薇比几个月前胖了一点 , 她拎着爱马仕的包,一身珠光宝气,老远瞧见我 , 张口一声姐 , 不是卖乖,是讽刺。 “程霖姐,虽说你只比我大一岁 , 那我也得喊你声姐。毕竟你老,我幼 , 规矩不能不讲。” 我波澜不惊看着她,“按照先来后到,你是该我喊一声姐姐,我跟良州比你早。” 也没早多少 , 一两个礼拜,早一分钟也是早,黎晓薇被我压了半头,不认输,走近两步,“沈检察长在省委关了半个月,那玩意憋久了,他解禁的当天晚上,就去找我了,应该是…” 她绞尽脑汁想 , “前天晚上,他干得我愣是没下床,今天才恢复点力气拿着他给我的卡上街买包。哎?程霖姐 , 他昨晚去找你了吧?你平时在床上是不是挺没情趣的啊?不然他怎么先来找我呀。” 她笑得得意,假睫毛也花枝乱颤 , “程霖姐 , 你水妹的名头吹过了吧。连男人都栓不住,你跟他早有屁用 , 他睡你比我晚啊 , 我先你后 , 谁才是他最宠爱的,一目了然。” 我呼吸一滞 , 整个人如遭雷劈,祖宗回哈尔滨 , 竟然当晚去陪黎晓薇 , 我以为我是第一个见他的,原来他回别墅都是次日了。 黎晓薇比我更早抱他 , 吻他 , 享受他的滋润和温情,他分明说过 , 我看谁不顺眼 , 他立马不要了。 我如果告诉他 , 我看黎晓薇不顺眼 , 他是骂我小心眼,还是二话不说赶她走? 我垂在身侧的手难以克制发抖,男人情浓时,随口乱扔的甜言蜜语,当真就输了。 我强作镇定 , 面带微笑反问是吗。 她说难道不是吗? 我无视她的炫耀 , 仪态优雅端庄,“我给你一个地址,你去找她 , 她为你解答。” 黎晓薇拧眉,“谁?” “沈太太 , 她肯定喜欢听你说。” 她噎得脸红脖子粗,“我找她干嘛啊,斗不赢你 , 我见她也没用。想取代正室,先扫清和我一样身份的女人 , 你休想骗我当枪使。” 我嗤笑,还取代文娴,我尚且按兵不动,这种废物死都闹不明白怎么死的。 黎晓薇见我不说话 , 以为我认栽了,她趾高气扬摩挲着月牙型的漂亮锁骨,那上有淡淡的齿印,咬得不重,估计是调情啃的,而不是找刺激发泄。黎晓薇没我皮肤白,她是蜜油油的小麦色,为了达到这效果,她晒了日光浴 , 也做过汗蒸,成了祖宗诸多二奶最特色的一个,最有趣她天生白虎 , 就是私处不长毛,男人下嘴很方便 , 可惜她偏黑 , 祖宗应该不会吃。 对于小四小五小六的存在,不接招 , 不看重 , 气势胜她一筹 , 就是最大的还击和侮辱。 话是这么说,心里憋的火熄灭不了 , 我回到别墅,包往地上狠狠一扔 , 气急败坏反锁了卧房的浴室。 我一怒之下扫落墙角摆放的瓶瓶罐罐 , 一通狠砸,水龙头震歪 , 水流滴答流淌 , 溢出池子边缘,我掌心颤抖抹着 , 试图找到一个支点 , 发泄五脏六腑内堆砌的沉闷 , 镜子里那张脸 , 满是不甘,愤怒,挣扎和迷茫,演绎着没有名分却野心勃勃的女人 , 该有的一切情绪。 我泛白的指尖 , 无不血淋淋昭示着,这条上位之路多艰难,多坎坷 , 多疼痛。 二十岁的程霖 , 压抑,隐忍,占据了绝大多数的生活。仿佛一颗洋葱 , 把奸诈、嚣张和歹毒层层包裹,不见世人。 在这之前的程霖 , 就是一只狐狸精,嚣张放肆,把男人吃得死死地,让他们为我发疯 , 为我深陷,为我萌生抛妻弃子的念头,魔怔一般倾家荡产讨好我,这行里能做到如此成功的,没几个。 可我现在不敢,祖宗的权势地位,胜过我历任金主,我对他既渴望又畏惧,想拼尽浑身解数迷惑他 , 也怕用力过猛让他看出我不安分,我就在这样的夹缝间,赢了一次又一次 , 也崩溃了一回又一回。 有些男人,爱上他们 , 依附他们 , 注定这一生不安宁,要在无数场战争里 , 苟延残喘 , 求生立足。 半个小时后我打开门 , 迎面撞上焦急万分的保姆,她踮脚朝浴室里打量 , 她分明听到碎裂的动静,以为会是一片狼藉 , 然而风平浪静 , 一切都是原样。 她退后两步,“程小姐,您…” 我眼神警告 , 冷淡反问 , “我怎么了。” 她长舒一口气,很有眼力见儿没戳破我 , “您没事就好。是我听错了。沈检察长的秘书刚来收拾几件衣服 , 明天要去沈阳出差 , 让您别记挂。” 出差? 祖宗才出了这档子事儿 , 他出哪门子差。我立刻想到黎晓薇,她发骚赖着祖宗,栽了我一跟头还不罢休,又栽第二个。 我火冒三丈冲到一楼 , 秘书正要离开 , 我叫住他,反正祖宗不在,我也没装模作样 , 难听的话一股脑扔给他 , “怎么,她要和我抢人了?一晚还不知足,打算缠几晚?” 黎晓薇把我的雷区彻底踩爆了,祖宗出事这半个月 , 她每天胡吃海塞,穿金戴银 , 头一晚把人勾去我不计较了,示威炫耀我当作母狗放屁,眼瞅她得寸进尺打算把我踢了,霸占祖宗 , 我再不吭声,她还指不定怎么放肆呢。 秘书收回迈出大门的右脚,转过身一脸错愕茫然,“您说谁?” 我抓着扶梯的指尖微微泛白,所有的怒气,妒恨,都转移到那一处,“良州养在咸宁路公寓的那个女人。你替我带句话,逼急了我,别说男人,我让她好日子都没得过!” 秘书恍然大悟 , 他十分冷静说,“二十分钟前,黎小姐在意式街被林柏祥的混子绑了 , 目前下落不明。” 我瞳孔猛缩,“绑了?” 我和黎晓薇刚分开一个多小时,她就被绑了? 秘书格外镇定,似乎意料之中 , 又或者就在等这一刻 , “沈检察长回来当晚,林柏祥也收到消息 , 他动不了沈太太 , 总能动您 , 于是沈检察长大张旗鼓找黎小姐留宿,把她推向了危险的漩涡 , 替您扛下这回秋后算账。如今她凶多吉少,即使命大回来了 , 那副身子也要不得 , 她自然不是您对手。” 我握住扶梯的手,一下子松了 , 出乎意料的炮弹轰炸得我云里雾里。 “她…” 我震撼得说不出话 , 惊愕如排山倒海,迅雷之势淹没了我 , 我浮沉其中 , 跌跌撞撞 , 感觉做了一场梦。 秘书无比肯定说 , “她是沈检察长用来转移对您伤害的盾牌。您若是聪明人,不必再计较前晚的事。” 我清楚这是真实发生的,依旧难以置信,祖宗为了保我无恙 , 拉扯黎晓薇下水 , 做了林柏祥的出气筒,我万万没料到。 我真以为他宠爱她,七八名二奶相继退位 , 黎晓薇屹立不倒撑到现在 , 和我并驾齐驱,我厌恶她不假,也不免刮目相看 , 终究有两副刷子,才能脱颖而出得到祖宗长久的青睐 , 可笑她的价值如此荒诞悲哀,我一时既感动,又恐慌。 黎晓薇的确替我扛了,祸却是祖宗闯的 , 他硬碰硬捣林柏祥的老巢,才结下梁子。林柏祥忌惮祖宗和老子的权势,不能闹太大,退而求其次,动了祖宗的二奶泄恨,在道上把颜面找回来。 说白了,我和黎晓薇不管谁倒霉,都是利益的牺牲品,而祖宗更偏爱我 , 才推她进火坑。 乔栗鼎盛时期,和我现在一样得宠,她作死 , 祖宗也够决绝,他喜欢有多深 , 惩罚就有多狠 , 我不敢想象,一旦我和张世豪的纠葛再也捂不住 , 等待我的结果会否是碎尸万段。 “他明天真出差吗。” 秘书想了下 , 有些不好讲 , “沈检察长和夫人一直没有孩子,沈书记年岁大了 , 对这事很关注,明天回老宅住几天。”他顿了顿 , “今晚的应酬 , 在皇城艳所,张世豪主动邀请沈检察长。” 接连的重磅新闻令我大惊失色 , 心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搅着 , 潮水般弥漫而来的恐慌,压迫 , 包裹得密不透风,“知道什么事吗?” 秘书摇头。 他没和我多谈 , 拿完东西就离开了 , 我坐立不安熬到入夜 , 处于极端的惊惧中,张世豪见祖宗,万一说漏了一句,后果不堪设想。 我意识到有一场恶仗要打 , 马不停蹄赶去皇城艳所 , 路上我给二力打了个电话,他没有瞒我,他说确实和程小姐有点关系 , 具体不清楚。 他听到我这边的汽笛响 , 他压低声音补充了句,“张世豪也不会自找麻烦,您别太急。主要还是谈道上的事。” 我已经听不进任何劝慰 , 脑子里只不断闪烁着一个念头,藏不住了。 我匆匆忙忙抵达会所 , 直奔二力告诉我的包房号,由于是私人会面,祖宗并未带马仔,走廊来来往往经过的都是场子里的侍者 , 包房内逆着光影的地方,站了一排高挑靓丽的小姐,妈咪领着选台。 我透过敞开的门,一眼看到坐在真皮沙发上的张世豪,刚烈慵懒颓唐的男人味,比酒还浓郁,他双眼眯得狭长,配上浅浅的皱纹,像极了风中的桃花 , 俊痞的范儿蕴含一丝野和邪,说不出的勾人。。 【豪哥会和祖宗说什么,水妹催奶会不会找他 , 明天揭晓,剧情大高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0 这个扳指,你马子用过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穿的这么花哨。 月牙白的衬衫,水蓝色叶子花纹,黑亮的背头梳得油光水滑 , 俊美匪气,倾斜笼罩的光束幽幽暗暗 , 张世豪单手夹着烟 , 姿势放荡不羁,连带着胯下硕大的一坨肉若隐若现 , 波澜壮阔支着拉链。 这男人的性欲气息极烈 , 摆在那儿就像个会玩儿的样子 , 可他和别的头目又不同,乔四强暴的姑娘有二三十个 , 不顺从的打发给马仔轮,轮到服了为止。杨馒头曾奸得女老师神志不清跳楼 , 死相惨烈 , 浑身都是咬痕。 张世豪有底线,他碰了女人就发狠玩儿 , 却不滥搞 , 风月场的口碑挺不错的,金花赌场的荷官流传一句话 , 陪东三省的老大睡一觉 , 不给钱也干。 如果她们知道张世豪的家伙有多好用 , 估计睡完了死都乐意。 我换了个角度 , 看清他身旁陪侍的、交叠着一双玉腿的女人,不是场子里的姑娘,而是鲁小姐。 在如此淫靡下流的场所,她显得很是清新脱俗 , 长短适中的裙子 , 浓淡得宜的妆容,脸蛋精致又舒服。张世豪到底爱哪口儿,道上谁都不了解 , 即使跟他多年的混子 , 也摸不透他喜好,因为摸透了就意味着暴露,黑帮头目披着的虚伪假皮何止一两层 , 如同防弹盔甲,刀刃舔血的日子 , 稍不留神便翻船。 我四下瞧了瞧,招呼一名送果盘的公主过来,问她里面人来多久了。 她说有一会儿了,一直在选台 , 换了好几拨。 “听见说什么了吗。” 她摇头,“这间不是我伺候。” 我没为难她,甩了两张票子,站在能藏身的墙根,打探着情况。 妈咪一脸为难盯着祖宗,“这…就没一个勉强入您眼的吗?场子里上档次的姑娘,可都晃一遍了。” 她拿不准主意了,就没遇到过这么难缠的客人,条件也忒高 , 她愁容满面向张世豪求救,后者懒散歪着头,浓稠的烟雾从鼻孔散开 , 锋锐凌厉的眸子却未被模糊虚化,愈发深邃 , “沈检察长 , 皇城的瞧不上,我去外场给你调。” 妈咪点头应和 , “是 , 附近几家场子 , 我们都有门路,头牌也请得出。” 祖宗只露半副侧影 , 面冲张世豪,仅仅是这一半 , 轮廓逼慑出的煞气 , 震得人心头怦怦打鼓。 他微阖的眼皮一挑,瞳孔翻滚着深不见底的漩涡 , “张老板好大面子 , 东三省这些半黑不白的场所,你说话分量比我重。” “沈检察长黑白通吃 , 心照不宣而已。如今半个东北已经算不得秘密了。” 电光火石 , 剑拔弩张。 妈咪目光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 , 很识趣退到角落 , 装个哑巴。 “风月山庄的老板,隐藏在幕后,东三省牵扯了白道最见不得人的事,都在山庄里交易。”祖宗舌头舔过门牙 , 官匪一身的气度 , 不逊色张世豪,“我早料到是你。可惜检察院和局子养了一窝废物,阴差阳错帮着你把我撂里了。” 他话锋毒 , 姿态却从容 , “张老板手伸得长,在我管辖的地盘,也敢肆意安插眼线。” 张世豪漫不经心把玩鲁小姐的手 , 没拾茬,接着前面一句说 , “沈检察长也没给我机会表明,你那么急于立功,我不忍心阻拦。” 他大约是热,白皙结实的皮肤渗出薄汗 , 三分性感,七分野性,“也不算没收获,沈检察长现在不是清楚了吗,以后我的山庄永无宁日。” 祖宗扯开紧挨颈间的三粒纽扣,阴笑不语,他随手一指,妈咪循着瞧过去,喜滋滋拽着祖宗挑的姑娘朝沙发上推 , “她是刚红的青倌儿,就挂了几次牌,乱七八糟的花样她还没玩过呢 , 算挺干净,您真有眼力。” 妈咪小声嘱咐姑娘伺候好了 , 千万别得罪这尊大佛。 她示意落选的小姐跟她离开 , 我躲到旁边黑漆漆的包房,等她们都拐进楼梯 , 我才压着步子谨慎走出来 , 刚站稳就听张世豪说 , “沈检察长怎么不带着马子过来,防着我吗。” 祖宗极其不爽张世豪提起我 , 他只要横在中间,当着我的面 , 张世豪是禁忌 , 当着张世豪的面儿,我更是禁忌。 果然 , 祖宗本就硬撑的笑容彻底转冷 , “张老板看好自己马子,我的不牢你惦记。” 张世豪指尖的雪茄叼在嘴角 , 腾出手拉过正在倒酒的鲁小姐 , 挑起她下巴 , “你用吗。” 她顺从偎在他肩膀 , 蛇一样柔软,膝盖磨蹭他雄伟丰满的胯部,“跟过豪哥,他们都不算男人了。” 张世豪低低闷笑 , 按着她后脑张嘴吻她 , 祖宗平静观望这一幕,翘着二郎腿,悠闲晃动酒杯 , 丝毫不避讳 , 也不尴尬,像看大戏似的,倒是他旁边的姑娘坐不住了 , 一个劲儿凑,也像鲁小姐那样 , 挑逗他敏感的三角地带。 祖宗问她,“认识我吗。” 小姐不认识也听见老鸨子喊他沈检察长了,仕途的人物,敢明目张胆找乐子 , 都有大牌戳着,除了京城纪检委的龙卷风,什么风也吹不倒,场子不是白调教的,察言观色的本事拔尖儿了,才敢送到这间包房。 打个比方,鸡,有进口鸡,也有农家鸡 , 高端会所的小姐就是前者,洋气,会念经 , 味香解馋,吃得安心 , 低档会所的小姐 , 就是后者,外貌平庸 , 有的还土 , 瞎叫唤 , 能管饱。 小姐娇滴滴俯身,麻绳勒住的奶子春光乍泄 , 连块遮羞布都没盖,五彩斑斓的霓虹一扫 , 祖宗阴沉的面容缓和了一些 , 她也急忙讨好笑,“不认识呀 , 您是谁和我又没关系 , 您舒服了才是我头等大事。” 骚得很,不过祖宗尝了我的骚 , 对这些骚就免疫了 , 除非跨世纪的水平 , 否则骚不硬他。 小姐吐出舌头 , 想含住杯口,嘴对嘴喂他喝酒,祖宗没等她动,反手一扣 , 腕骨抵着她腮 , 慢慢抽离了酒杯,小姐晾在那儿,脸色僵硬 , 不上不下的。 祖宗不碰她 , 我也顾不得高兴,威力最大的炸弹爆不爆还是未知。 张世豪脑瓜顶长眼了似的,也放开鲁小姐 , 她口红晕染花了许多,这个绵长的吻令她虚脱无力 , 目光迷离,肩带剥落到胸脯,布满掐痕的皮肤暧昧而糜艳。 张世豪大拇指一抹,蹭掉接吻时沾上的脂粉 , 与此同时视线定格在碧绿的玉石扳指,他忽然邪气挑眉,“沈检察长,看我这扳指怎样?” 跌宕的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皱巴巴绞着,差一点就窜出来了。 祖宗并不知内涵,他瞟了一眼,“成色不错。” 张世豪意味深长笑,“我戴了十年,成色一般 , 两个月前失手泡在水里,取出后玉的质地更亮了。” 祖宗没多大兴趣,意兴阑珊听着 , 轻嗤一声,说不出笑还是什么 , 眉目间的神态也是冰火两重天 , 他喝光杯里的酒,随手点一支烟 , 修长的左臂搭在沙发边缘 , 睨着张世豪吞云吐雾 , “什么水,把张老板的扳指洗得这么通透。” 我惊恐哆嗦着 , 走廊刺目的白光仿佛一千根一万根针,扎得五脏六腑抽疼 , 生死荣辱 , 拿捏在一个高深莫测的男人手里,是多么无助又慌乱无措。 张世豪拔下扳指 , 对准嵌入天花板的闪烁的彩泡 , 专注鉴赏摩挲,“很特殊的一种水 , 水源万分之一 , 味道不怎么好 , 不过量大 , 也有趣。” 鲁小姐见状,想打个圆场,给祖宗斟一杯酒,可手还没碰上那只杯子 , 张世豪按住了她。 她停下 , 偏过头看。 祖宗眯眼,意识到有什么在后面等着。 张世豪勾起一边唇,聚拢的灯光掠过他眉心 , 语气耐人寻味 , “沈检察长的马子,不就是水做的吗。” 我紧绷的那根弦,倏地断了 , 拳头不由自主紧握,半截指甲生生撅折 , 大理石墙壁倒映出我愈发苍白的脸,分不清是痛的还是吓得,狼狈至极。 祖宗神色一寸寸结了冰,不着痕迹的皲裂 , 他不言不语,杀气冲天,积酿着滚滚阴霾。 张世豪适可而止,没将事态推到无可收场的地步,他先打破僵持,“开个玩笑,沈检察长不必当真。” 祖宗冷哼,往小姐的乳沟里掸了掸烟灰儿,灼热的灰烬烫得小姐尖叫 , 接连两截,都是带着火苗儿的,皮肉烧焦的糊味儿飘忽溢散 , 她咬牙,含着泪花强忍。 最低贱的玩物 , 在权贵眼中 , 得不到半点可怜。 祖宗濒临爆发,腔调森寒 , “张老板 , 玩笑别乱开 , 你觉得有意思,我未必。” 张世豪利落启开瓶塞 , 给祖宗铺台阶,“我有失分寸 , 聊表歉意 , 我送沈检察长赌场的一点股份。” 赌场的股份拿了,油水儿不必说 , 可也绑在了一颗柱子上 , 张世豪精明,祖宗也认得肥肉和火坑。 “张老板真有诚意 , 不如交出那艘失踪的货轮 , 也省得我死咬你不放 , 生意都做不痛快。” 张世豪垂眸 , 扳指戴回骨节,他随意转动着,“这份诚意太大了,沈检察长是抢我饭碗 , 我有心给你 , 手下兄弟不能饿肚子。” 祖宗将余下半支烟沉进酒杯,看它顷刻熄灭,酒水也变得浑浊 , 从暗红到紫黑。 “那批货重见天日 , 抢的何止是张老板饭碗,是你的命。军火走私,在东三省 , 是掉脑袋的。” 两人四目相视,片刻的死寂 , 祖宗率先大笑,他接过小姐的酒杯,泼掉里面剩余,重新倒满 , 举到张世豪面前,和他碰了碰,“我也开个玩笑,扯平。” 他仰脖一饮而尽,张世豪眉峰狠厉,终是一言不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1 求张老板赐奶【二更】 祖宗离开皇城没有回别墅,我以为他会勃然大怒,找我质问张世豪的扳指到底有什么内幕 , 我想了很多策略应对,或许是心虚 , 在我看来哪个都漏洞百出 , 但总比直接默认,放任他猜忌要强 , 只要解释 , 就有一线生机。 祖宗直接回他老婆家了 , 明早去祖宅见他老子,挺出乎我意料的。这作风实在不符合他暴脾气 , 正常情况下,他不打不骂 , 也得狠狠性虐我一炮发泄。 纳闷儿归纳闷儿 , 我也松了口气,等祖宗打点好家里的事 , 该找我吃奶了 , 这是我的当务之急,他现在对我疑心很重 , 绝不能火上浇油 , 他要啥我给啥 , 让他舍不得 , 丢不掉,做他的心肝儿,假以时日瞒不住了,天大的错 , 他也能讲个情分。 我本打算去米姐家找她 , 她在电话里说甭来了,她陪大人物看房呢。 东三省商场的规矩,凡是新开发商承包了地皮建楼 , 最好的金角位置 , 必须留两套,孝敬祖宗老子和米姐的后台,因为他俩是一二把手 , 正副衔儿,孝心献了 , 天塌了砸不着,有人顶着,可要是不懂事儿,得罪了两位爷 , 哪怕楼盘卖得再火,说封就封,给你一个豆腐渣的罪名,赔得倾家荡产。 在东三省混场面的人都说,这里黑白两道的土皇帝,霸王龙,比哪个省都黑。 大人物包养的不止米姐,他最宠米姐,就和祖宗最宠我一样 , 米姐擅长逢源周旋,八面玲珑的做派,这是一般女人办不到的 , 其余俩一个是机关的女下属,现在副处级别 , 最开始是大人物的秘书 , 一次激情四射的车震后,女秘书穿上裙子搞仕途了。另一个是总政歌舞团的女歌手 , 电视上唱过 , 长相很端正 , 口碑也好,不过米姐告诉我 , 她私下磨人得很,大人物去找她 , 白天在酒店就干 , 浪声浪气的叫,客房清洁都不好意思敲门打扫了。 大人物许诺她上春晚 , 具体上没上 , 米姐没关注,据说是上了 , 地方台的 , 唱了首民歌。 这几年开发商送了几十套房子 , 米姐捞了三套 , 那俩情妇也捞了几套,大人物带着米姐看房,很显然又是送她的。 她那边声音嘈杂,似乎在签单 , 我长话短说 , 问她能不能搞到催奶的药。 米姐吓一跳,“催奶干嘛?” 我支支吾吾说祖宗要吃。 她那边愣了几秒,“祖宗吃奶?他想他妈了?” 我和她说不通,我就问她有没有吧。 米姐说没有,催乳必须是生育过 , 要么年纪大点 , 年轻小姑娘催不出来,那种药是违禁药,查得特别严 , 涉毒的原材料,高纯度 , 用来制迷魂烟和情趣药,走私毒贩才搞得到,市面上的冰片吗啡都不含。 米姐在下三滥的圈子手眼通天,她没辙 , 我唯有走张世豪这条路了。 趁祖宗这几天不在,我把握机会快刀斩乱麻,万一他瞅不冷提前了,还是个麻烦。我晚上又奔了一趟皇城,碰运气去的,没想到还真让我算准了,有个看场子的马仔认得我,他说豪哥有吩咐,如果程小姐来找 , 第二天上午芙蓉茶楼见。 张世豪老奸巨猾,东三省这片地界,大大小小没他料不到的 , 催奶这事儿,就是他给我下的套。 我按照马仔说的 , 次日去了芙蓉茶楼 , 果不其然他在,还安排了两名保镖在门口接我。 我被领进走廊尽头的雅间 , 张世豪穿着一件高领白毛衣和咖啡色西裤 , 端坐在桌后 , 修长干净的手指摆弄一套茶具,兴致勃勃煮茶 , 我快死路一条了,他竟然如此清闲 , 我没个好脸色 , 脚后跟踢上门,“张老板 , 你算计区区女子不怕传出去丢人吗。” 他眼皮都不抬 , “区区女子,是程小姐对自己的认知吗。” 他轻笑 , “爽了还对我拳打脚踢 , 敢心安理得让我蹲下伺候的 , 程小姐是第一个。” 他三句离不了戏弄 , 我压着怒火,“我找你要一件东西。” 他慢条斯理饮着茶水,“程小姐这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吗。你怎么不干脆拿把刀,逼着我给你。” 噎得我哽了块石头 , 上不来下不去的 , “张老板想让我怎样。” 杯盖拂过水面,掸去漂浮的碎末,“你是来求我 , 还是来索要。” 我是索要 , 东西拿不走,催不下奶来,我和祖宗算彻底完了 , 而且还是我下场很惨的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 我和张世豪呛没好果子吃,我得顺着这大爷。 我说求你。 声音又轻又娇,他心情很好,眉梢都染着春风 , 俊朗风流,其实他若温柔一些,平和一些,少点戾气和阴暗,也不至于吓得别人屁滚尿流。 “讲你目的。” 我臊得浑身不自在,脊背绷得直直的,“你那回…抽的烟,还有剩下的吗?” 他皱眉,“什么烟。” 我不信他真忘了,我瞪着他 , 说不出话,他眯眼凝着某一处虚无的空气,“记不得。” 黑帮头子人前说一不二 , 人后也有无耻耍赖的时候,我涨红了脸 , 别开头 , “求张老板赐奶。” 这六个字逗乐了他,他一下子笑出声来 , “见过程小姐床下张牙舞爪 , 床上千娇百媚 , 这样温声细语,我还有些不习惯。” 我从口袋内摸出一样东西 , 扔到桌上,恰好砸进盛放生泉水的竹筒 , 漾起一片激荡的涟漪 , 张世豪煮茶的手一停,他略抬眸 , 看向那枚银色的耳钉 , 表情辨不出喜怒,“什么意思。” 我说算酬劳 , 为张老板偷去的那一枚配对。 他顺势撂下了茶具 , “你过来。” 我迟疑走过去 , 步伐要多慢有多慢 , 警惕防备着他,越是靠近,他身上茶味越芬芳,比这屋子里的还清冽逼人。 我抵达桌旁 , 他突然伸手扯住我 , 我猝不及防,整个人以骑马的姿态跌坐在他腿上,私密触碰的霎那 , 我身子一颤。 拉链开了。 张世豪不急不缓 , 卷绕我的长发,放在鼻子下嗅着香味,兰花的香味 , 他像是很喜欢,“既然程小姐诚心合作 , 我也是生意人,没有道理不签这单。” 我别开头不吭声。 他腕子稍稍用力,我上半身也撞进他胸膛,在他炙热的充满雄性气息的亵玩下 , 不争气瘫软成了水。 “第一次和女人交易,我也要君子一回。送程小姐一套附加礼物。” 毛衣有些扎得慌,我拧眉躲,躲不开,他臂肘又是一颠,我彻底倒在他怀里。 他扳着我的头,迫使我耳朵贴向他滚烫的唇,“帮你吸出来。” 耳根到脑门,一瞬间泛红 , 我恼羞成怒,反手一巴掌,在半空被他拦截下 , 他饶有兴味注视着食指缺失了一片的甲盖,“又白又小 , 打人和抓痒一样 , 只能勾引我更想干你,懂吗。” 他吻了下耳廓 , 我眼睁睁看着他放入嘴里 , 舌尖舔舐那块参差残破的伤口 , 我抖了抖,他胸腔发出的笑有些许闷哑 , 磁性低沉,清朗好听 , 似乎在嘲弄我的敏感 , 我又气又急,四肢百骸都在抗拒推搡他 , 在我们彼此较劲时 , 门口由远及近传来清晰的高跟鞋响。脚步抵达这里,是女人的嗓音 , “豪哥怎么突然来喝茶 , 我刚收拾好他的东西 , 明天几点通知了吗。” 鲁小姐。 她在张世豪的身边出现次数很频繁 , 除了她,我没见到其他女人,如果他还有马子,那么鲁小姐一定是他最喜欢的 , 或者说床上用得最顺手的。 保镖不动声色挡住门 , 防止她推开,“鲁小姐您等信儿,机票还没订 , 海南那边不敢怠慢豪哥 , 正在安排。这种趴会大人物多,豪哥压阵,不急。” 张世豪要去海南。 海南在上层名流最知名的就是海天盛筵 , 富二代官二代的享乐大餐,全国各地的野模外围排队等着挨炮 , 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六位数打底,连变性人都去捞油水。 这是曝光出来的,正儿八经的顶级盛筵 , 藏得很严实,富二代连边儿都沾不上,哪怕是首富之子也不行,能拿到请柬的都是黑白两道的大人物,副厅级以上,钱是次要,权是门槛。 大人物玩的海天盛筵,挨炮的都是二线T台,和三线明星 , 倒不是一二线的不去,高官真看上了就要睡,谁敢驳面子 , 主要是脱裤子有顾虑,名气不大的 , 嘴巴严实点 , 好驾驭。 不过最近几年,黑白大佬出席的海天盛筵玩得更狠了 , 绝大多数都是雏儿 , 满十六岁漂亮干净 , 听话的,通过门道报名都能卖个脸 , 能不能挑上就看运气。 当然了,“门道”是校长的门道 , 在大人物那儿说得上话 , 当官的签出差公费,不比富二代砸得少 , 特点有权 , 道上头目更不差钱,收个租子就是百儿八十万 , 特点有势 , 小姑娘屁颠颠的投怀送抱。 我全神贯注听着门外的动静 , 裙摆卷到腰际都一无所知 , 平坦雪白的小腹和那一点朱砂红痣,格外香艳诱人。 张世豪的手探入内衣中,我身子轻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2 海天盛筵 雅间内出奇得静,静得只听到我呻吟,马仔说了一半被鲁小姐打断 , 压抑而娇媚的呜咽起伏,透过门缝和窗口 , 弥漫入走廊。 我张口咬住张世豪肩膀 , 尖厉的牙齿隔着衣服往他皮肉里刺,堵住喉咙溢出的不堪入耳的荒诞 , 马仔大声咳嗽 , 试图盖住靡靡之音 , 鲁小姐并未戳穿,她语气极其平静 , “豪哥忙,我不进去打扰了 , 你替我转达 , 我在家里等他。” 马仔如释重负,他是两边得罪不起 , 真要硬闯 , 他也不敢拦着,他颇有心计圆了句 , “豪哥和人谈生意 , 点了两个姑娘作陪 , 骚得很。” 鲁小姐笑说应酬难免 , 他有分寸。 她又盯着门沉思了一会儿,才朝着电梯离开,脚步消失,我的外套也被张世豪完全剥落 , 他将我压上方桌 , 倾洒的茶水浸透了衣衫,粘在脊背,耳畔吧嗒一声 , 打火机燃起 , 他像是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根凉烟。 我如梦初醒,“你早猜到了?” 莫名的恶寒,他料定我需要他搭救 , 诱我进陷阱,走投无路央求他 , 他不着痕迹拴了一粒饵,绳牵在他手上,一点点带我入局,卷风云之中。 这盘局 , 他算计得一清二楚,运筹帷幄,拿捏了每个人的嗜好和软肋,可他究竟要什么,我不懂,但我想绝不会是女人这么简单。 张世豪不紧不慢任由香烟燃烧着,时轻时重吻我的锁骨,再纠结这些也没用,祖宗和他过招尚且占下风 , 他玩我还不是手到擒来,我承受他多半重量,断断续续问 , “她是你女人吗。” 张世豪嗯。 旋转的天花板,东西摇曳的灯 , 大白天也晃得刺目 , 我没吭声。 东三省的黑老大,势力在国内黑帮算得上一骑绝尘 , 谁也比不过 , 有几十个马子都正常 , 何况张世豪皮相也不赖,主动送上门的势必不在少数。 “你有几个女人。” 炙热呼吸喷洒在长长的发丝间 , 他嗓音含着笑,“程小姐怎么关心我私事。” 他颈部后仰 , 无比戏谑流连我的脸 , “不喜欢我身边有女人吗。” 烟味愈发浓烈,覆盖了茶香 , “张老板有多少马子 , 是你的本事,我管不着 , 也不感兴趣。” 他不等我说完 , 指腹横在我唇上 , 眸子内星光百转 , 任何女人也抵抗不了那样的目光,“心里是这么想吗。说谎夜晚会尿床。” “尿”字他咬得很重,浴室里他从后面把我干尿了,尿失禁是最猛的性高潮 , 我和祖宗都没经历过。 我别开头 , 随口说了句,“男人本性,有肉就吃。” 他不恼 , 将我每一丝表情纳入眼底 , “我听出了程小姐的不满。” 他闷笑格外动听,仿佛大提琴的弦音,低哑性感 , 勾得心痒难耐。毫无预料的,一抔浓稠的雾气呛了我 , 我挥手驱散,他敏捷反擒,攀上头顶,十指纠缠沉入冷却的茶壶。 分不清是烟还是舌头 , 舔过软趴趴的顶端,冰火两重天下,我失声惊叫,面容狰狞拱起身子,他精壮的胸肌死死压制我。 烟吸了几大口,在乳肉底部揉了成百上千下,淡淡的乳香溢散,张世豪唇上有奶渍,我知道成了 , 立刻挣扎要跳下,他牢牢扣住我,火热坚硬的身体覆在我上方 , 凌厉呵斥,“别动。” 我屏息静气 , 他的呼吸伴随胯下那根棒子无声无息膨胀变粗 , 我羞愤抓紧他毛衣,胯骨耸动 , 想要把他弹开 , “我是沈良洲的情妇 , 不是没主儿的女人,有些错事只一次就够了 , 再多代价谁也负担不起。” 他话语中带着逗弄,“我一直很清楚你是谁。” 言下之意 , 他不怕祖宗 , 爽了就行,他负得起代价。 可我负不起 , 我没权没势 , 我的当下和未来,取决于祖宗的心情 , 我玩大了 , 生活立马给我个样儿看看。 我愣神时 , 张世豪膝盖用力 , 顶开我并拢的双腿,臀部沉下,侵略性十足,我生怕他乱来 , 咬牙说你敢脱 , 我就和你玩命。 他杂乱的掌纹抚摸我冰凉散发乳香的的肌肤,从脖颈到肚脐,辗转反复 , 透着野兽发作前的温柔 , “程小姐这副诱人的身躯,就是你的武器,比最快的枪 , 最锋利的刀,还要杀人不见血。 他低低发笑 , 笑声窝在喉咙,“但你杀不了我。” 我被他拖入深不见底的悬崖,耳畔都是他的回音,和他无关的 , 一律在这一刻阻截在万丈之外。 我浑浑噩噩问为什么。 他说你以后会知道。 祖宗和他老婆去老宅住了三天,听秘书说在备孕,住一屋,文娴还吃了几顿药,按说他老子那么大人物,不会管这点私密事,可祖宗一直没孩子,大门大户对传宗接代很看重,谁也不想断子绝孙 , 祖宗爱玩,他老子也想让他收敛一点。 这三天祖宗累垮了,回来一丁点子孙都没剩下 , 我洗了澡上床使出浑身解数勾搭他,他硬得不瓷实 , 只是抱着我狠狠吃奶。 过足嘴瘾他也没提和张世豪皇城见面那晚的事 , 我迷迷糊糊快睡过去,听见他问,“去过海南吗?” 我说没有。 我跟以前金主伴游的城市挺多的 , 香港 , 澳门 , 福建,广东 , 京城,唯独没去过海南 , 太远了 , 出差也到不了那头。 祖宗说带你去玩两天,参加酒会。 我猛地睁眼 , 黑漆漆的房间 , 祖宗说完就睡了,倒是我直愣愣的 , 困意全无。 我好像躲不开张世豪了 , 祖宗很忌惮我们接触 , 但又没杜绝 , 那种感觉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铺天盖地勒紧我,四面八方都没有空隙和出口,我甚至不知道下一秒会勒得更紧 , 还是被解救放出。 我和祖宗周六下午到达海南 , 主办方派人来接机,直奔海天盛筵的举办地,一艘二层游轮。 即使看遍上流繁华 , 纸醉金迷的我 , 也被别开生面的顶级场子震撼了,京城脚下的销金窟不过尔尔。 早听圈子里姐妹儿说,和米姐打擂台赛的红姐 , 手下有个外围,隆了39E奶 , 到海南钓凯子,本想钓小开,结果钓了个在国内做马桶品牌的老头子,摇身一变嫁入名门望族当二妈了 , 红姐克扣一百多万中介费,在沈阳买两套房。 再后来,也就是我入行了,圈子里开始有专门的经纪人给海天盛筵培养模特,供二代公子哥玩乐,其中最出名的是喆哥。 喆哥是个gay,不是歧视gay,而是佩服他,比性取向正常的汉子还懂得商机 , 别看说话腔调娘唧唧的,办事很老辣。他带的姑娘都火了,野模圈名望很大 , 开创了锥子脸的整容先河,只不过那时候网络不发达 , 姑娘们都是闷声发大财 , 现在倒成了小明星的标配。 喆哥毁在三年前,他走眼了 , 唯一一次走眼 , 把一个变性的野模送到了河北省某高官的床上 , 那位高官阅女无数,一摸就摸出来不对劲 , 私处是做的,有创痕 , 腋下气味也重 , 香水遮不住,几巴掌扇下去 , 野模哆哆嗦嗦招供了 , 河北省的高官也通着黑社会,派人把喆哥做了 , 废了两条腿 , 从此圈子里再也没他这号人了。 我挽着祖宗上游轮时 , 看见前面一群富商拥簇张世豪也往游轮走 , 他打扮惊了我一下,很有海南特色花哨的绸布裤子,裤腿束紧,一件雪白的衬衫 , 纽扣系得歪歪扭扭 , 远远瞧上去,映着海水晚霞,芝兰玉树 , 风姿挺拔。 皮肤白皙的男人 , 就算再狠,再阴,也不会显得粗野 , 稍微收敛几分戾气,就说不出的清俊儒雅。 祖宗这边接触的九成是高官 , 本土的外省的都有,乌泱泱跟在后面,登上了游轮。 几名主办方候在甲板,三拨人马 , 一拨招待张世豪,一拨奔着祖宗,还有一拨迎接另一位广东来的大人物。 我们进入1号口,张世豪被带到了2号,估摸听说了这是东三省的土匪头子,主办方特意先选了几个模特陪着他,再去挑包房,十分的周到讨好了。 张世豪眉目慵懒,骨节分明的两指捏住混血模特的下巴 , 左右瞧了瞧,又松开了,没什么兴致。 模特很漂亮 , 身材样貌都相当出挑,否则也不敢给他过目 , 主办方疑惑摆手 , 替换了新模特,张世豪瞥了一眼 , 连碰都不碰了。 所有人都茫然不解 , 试探问是不对口味吗。 他神色淡淡 , 旋转着扳指,不搭理 , 也不准备将就,主办方很机灵 , “张老板 , 您能明示吗。船上模特多,总不至于择不出好货色。” 张世豪挑眉 , 笑着问,“真想周全吗?” 主办方连连点头 , “您赏脸光临小地方蓬荜生辉,哪有不让您尽兴的道理。” 他弯腰进入游轮 , 声音虚虚无无的飘过来 , “我对眼角长红痣、脾气辣一些 , 水汪汪的女人感兴趣。” 我脚步一滞 , 挽着祖宗的手不由自主收紧,下意识看他,他同随行的高官相谈甚欢,没听到张世豪的浑话。 我勉强松了口气。 这艘游轮不是网上曝光的海天盛筵的配备 , 而是更金贵的一艘 , 只招待真正有权的爷,就是消费签单公家报销,出行有警卫护航的大爷。 金碧辉煌的走廊修葺得犹如皇宫殿堂 , 不起眼的小角落都奢华至极 , 两旁包房开着音响,上百名或搔首弄姿、或清纯可人的模特在补妆换衣,赤裸全身也毫不避讳。 其中一间情趣房 , 正在上演SM人兽大战,兽也是人扮演的 , 而且是女人,从头到脚都特别丰满的模特,四肢着地趴跪着,像驴马一样 , 任由客人在身上骑着,鞭子猛抽屁股,一下比一下响,模特忍痛,还要一脸享受,扭摆臀部朝前爬,客人一前一后仰动,像极了威武的将军。 所有人都见怪不怪,好像海天盛筵就是这么玩的 , 多么过分也正常,毕竟几十万的小费不是馅饼,张嘴就接着 , 得吃点苦头才能拿走。 之后祖宗又和迎接我们的高官聊了一会儿,但他明显被那一幕挑起了欲望 , 停在一扇门前解开了衬衫扣子 , 高官也是人精,这动作意味什么心知肚明 , 谁也没久留 , 很快一哄而散 , 祖宗双眼赤红,骂了声干死你 , 打横抱起我将我扔在沙发上。 这两次和张世豪做,我明白了 , 无关生熟 , 无关爱恨,男人技术好 , 愿意在前戏花功夫 , 和女人一起爽,性爱自然就和谐舒服 , 终生难忘。 祖宗都要提枪上马了 , 一个侍者隔着屏风喊他 , 问他在不在,他大吼不在! 侍者一愣 , 为难说,“李书记在隔壁等您,有急事。” 祖宗骂了句操他妈,他系上裤链 , 让我别乱走 , 乖乖等他。 他离开后,我坐在沙发,挑拣着桌上的水果吃 , 很快有人再次推开屏风 , 我以为是祖宗,结果进来的竟然是关彦庭。 他没穿军装,一套简约笔挺的黑西服 , 英气十足,少了一分生人勿进的孤冷。 他似乎知道我在 , 没有惊讶,只是朝里走了几步,又忽然驻足,停下不动了。 他沉默半晌 , 弯腰捡起地上的白色内裤,他只用一根手指挑着蕾丝边角,丁字形抖落开,轮廓分明,桃形的裆部湿透,颜色更深,我顿时尴尬得不行,站起身一把夺过,抓在掌心 , “抱歉。” 他手停顿两三秒,面不改色脱下西装挂在衣架,什么都没说。 我起来的动作太猛 , 大腿根还没干涸的水汪汪,被留在屁股外 , 皮质沙发荡漾着几滴水渍 , 缓缓融合到一起,成了一滩 , 粉色的灯一照 , 莹亮夺目。 他蹙眉 , 凝视片刻,我两腮火烧火燎 , 拿着内裤正要去擦,一名当地高官恰巧绕过遮掩的屏风走进来 , 他吩咐秘书留外面 , 拍手大笑,“关首长 , 盼星星盼月亮 , 总算打着正事的幌子将您诓骗来了,吃我这杯酒。” 他梭巡一圈 , 见包房内只有我们两人 , 笑得更深意 , “怎么 , 您也英雄难过美人关了?这姑娘是哪家送来的,能入您的眼,我会好好提拔。” 高官说着话已经抵达跟前,我弯腰擦拭过于明显 , 他立刻就会发现 , 误会更深,我急得冒汗,关彦庭在千钧一发之际 , 不露声色抬手一抹 , 涂满了手心,高官随后坐在我刚才的位置,关彦庭握紧那只潮湿的拳头 , “这是沈检察长的秘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3 争宠的雏儿【二更】 高官一愣,干笑两声略有不自然,“是我冒犯了。” 海南的官员 , 不如东三省的地位足,到底是乱世出英雄 , 东三省的黑社会牛 , 白道也跟着牛,祖宗的名头 , 这里的仕途佬儿肯定要礼让三分。 我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关彦庭的手 , 顾不上别的 , 高官拿了一块菠萝糕点递过去,“关首长 , 我实在不愿调任东北,我能力有限 , 怕降不住这些强龙地头蛇 , 没有业绩再返回来,我连现在的官职保不齐也丢了。” 下面流出的水 , 清亮却黏 , 关彦庭神情愈发不对劲,他抽了两张纸 , 要擦没擦时 , 高官将糕点塞进了他手里。 “关首长 , 您帮我打点一下 , 让白局长顶替我,我就留在海南,我记您的恩情。” 关彦庭一言不发,望着溶水掉渣儿的糕点沉思 , 高官以为他默许了 , 眉开眼笑,指着那块精致的菠萝酥说,“除了海南 , 别处是没有的 , 关首长尝尝如果合口味,您当特产带走一些。” 他压低声音,“其他的小诚意 , 我放在糕点盒子内。” 关彦庭食指若有所思摩挲了一圈,咬了最上面的一口 , 他咀嚼得很细致,“味道可以,只是送礼不必了。” 高官云里雾里被折腾了一来回,最终落这么个结果 , 他还想争取下,关彦庭把剩余半块扔进托盘,握拳掩唇咳嗽,似乎挺难受的,另一只手干净的手朝我摊开,我不明所以,怔了半晌,触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我才顿悟 , 想着他抹了我的水,也算给我解围了,我好歹配合他做足全套。 我抽了两张纸 , 对那名高官说,“关首长和沈检察长一起来的 , 两人约了谈事。” 高官一听祖宗 , 倒抽口冷气,祖宗的暴脾气远近闻名 , 一句话说错了就炸毛 , 管是什么人 , 管谁下不来台,反正老子兜着 , 谁都买他面子,高官讪笑站起 , “既然这样 , 我先走了,关首长 , 酒会结束您方便的话 , 我们再聊聊。” 关彦廷仍旧咳嗽,压根不回应。 高官被驳得很难堪 , 脸色一青一白的走了 , 等他人影没了 , 我笑着揶揄 , “原来关首长都是用这个法子,把这些走后门的人挡住。” 他用纸巾擦拭着黏湿的手心,随即把西服搭在臂弯,理了理颈间领带 , “我认为程小姐在戏弄我之前 , 还是先收拾好自己。” 他撂下这一句扬长而去,侧身的霎那,唇角微扬 , 轻笑了声。 海天盛筵的前半段 , 就是酒会,三五成群在包房里玩乐消遣,模特演员陪着 , 大把扔钱,偶尔牵几条狗 , 让清纯学生妹搞,那些穿着校服的小姑娘,可比火辣的波霸要刺激眼球,用来杂耍最合适。 而后半段分为“裸体趴会”和“拍卖模特” , 富二代官二代玩的盛筵,一般就是趴会,在游轮上淫乱,大人物的盛筵,比较正经高端,场面上叱咤风云的,就算玩也得端着架子,不会让太多人瞧见自己脱裤子的模样。 我和结束公事的祖宗由礼仪小姐引领去往拍卖模特的水台,位于游轮船尾的甲板 , 很宽敞一块场地,尽管夜幕低垂,这里却灯火通明 , 七彩灯柱笼罩着高高冲起的喷泉,足有两米 , 水流抵达临界值 , 朝中间弯曲射下,水花四溅 , 模特们才站上去霎那浇得彻底 , 连私处的轮廓都湿透 , 分明可见。 拍卖模特环节,是海天盛筵最火爆的 , 满场座无虚席,就连在包房里干得不亦乐乎的富商都搂着女伴出来看了 , 我和祖宗被分在红色区域 , 张世豪也在,他是左侧首排 , 祖宗在右侧首排 , 这是最牛逼的区域,真正的贵胄席位 , 总共就十五个座 , 能挤进来的身份可想而知。红色区域距离水台也最近 , 方便上面的模特全方位360度卖弄风骚 , 也方便大人物过瘾。 我四下寻找,也不见关彦庭,我好奇问祖宗,怎么关首长不见了。 祖宗说回去了 , 他不玩这个 , 他来办正事。 如此庞大的美色盛宴,忍得了兽欲的,在官场实属少见。 难怪米姐说 , 关彦庭的不通情理在东三省出了名 , 他从基层熬上来,戴稳这顶乌纱帽不容易,对外一点把柄不留 , 当官的阴沟翻船,百分百为钱和美色 , 他没有家世托着,一旦倒了,活活踩死,所以他最忌讳。 台上那些白花花娇滴滴的肉体 , 说是百花争艳一点不为过,我都口干舌燥,更别说食色性的男人,我总有预感今天要出事,对我而言天大的麻烦,我嘟囔说你要是能像他一样就好了。 我细若蚊呐的抱怨,祖宗还是听见了,他气极反笑,瞪着我,“拐弯骂老子?” 海南的气候热 , 极北极南的落差我不适应,燥得脸发烧,滚烫的身子贴着祖宗 , 在他唇上意犹未尽吻了吻,“我还湿着呢。” 他明知故问哪湿。 我脸扎进他衣领 , 撒娇不吭声 , 他大笑,手探入腿间,“没穿?” 我摇头 , 他骂骚货。 台上三十名模特刚走完第一轮内衣泳装 , 我的预感就应验了 , 我无比忐忑发现祖宗对其中两个特别关注,起先他还和旁边的高官说话 , 或者与我调情,之后便彻底失声 , 视线定格在腰牌是15和26的两个模特身上。 他最终瞧上的小姑娘是15号 , 音乐学院新生,原装的脸蛋儿 , 鹅蛋圆 , 丹凤眼,校长亲自送来表演的 , 有点背景 , 算不上特漂亮 , 肤色也不十分白 , 胜在有特点,她的特点是丢在美女堆里也能发光那种。 她走下T台,皮肤缀满晶莹剔透的水珠,浅蓝色泳装清秀纯净 , 像极了一朵待人采撷的水仙花。 那双腿颤颤巍巍 , 又娇又细,弱不禁风的姑娘最惹男人怜爱,谁不喜欢被仰望依赖呢 , 有钱有势的 , 要么就征服野马,要么就驾驭白兔,总脱不开这两者。 她站在祖宗面前 , 他用初次见我时,打量的眼神观赏着她 , 仿佛在品评一件物品,决定要不要买。 经纪人在旁边挺着急的,随便傍上谁,都是天大的好事 , 贵宾区哪个爷出手,都不低于百儿八十万,随便搞一搞就捞这么多,恨不得往怀里塞十个八个的。 “沈老板?这一批都干净,后面的上一届就做过。” 祖宗捻着两根手指,未答话,而是摸了根烟,15号头一回出席大场面,有点羞涩 , 但不妨碍她机灵,层层选拔送上台的,高人早指点过了 , 她立刻在乳沟夹住一枚打火机,火头对着祖宗 , 轻轻一压 , 火苗直直射出老远。 烟雾充盈了腮颊,祖宗吐出唇缝 , 一团缭绕 , 扑在模特鼻息 , 她没躲开,仍维持弯腰的体态 , 沟拥挤下愈发深邃。 “雏儿?” 模特点头,祖宗朝前探了探 , 拔出了那枚打火机。 奶子夹得紧 , 这么一抽,抖了好几下 , 打在祖宗手背 , 绵软滑腻,像嫩豆腐 , 香甜爽口。 祖宗眯眼 , 舌尖抵住烟嘴儿 , “多大了。” 模特说十八岁。 我心里泛酸 , 那口气横亘着,堵塞得窒息,我摸索了一只杯子,也不计较是谁的 , 将里面的水狠狠灌了下去。 总觉得自己很年轻 , 娇嫩得像花骨朵,还有大把的青春来迷惑男人,风光上位 , 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 , 年轻美好的面孔在权贵的世界里永远不缺,只要他们想,再美味新鲜的肉体 , 也是囊中之物。 可我呢。 文娴有名分,婚姻是她的护身符 , 是她的保护伞,而我有的只是祖宗的宠爱,是他的怜悯和兴趣,一旦这些也没了 , 我还剩下什么。 我会输得一败涂地。 过惯了祖宗给我的生活,哪是别的男人砸钱就能打动的。 好比一条贪吃蛇,它起初很短,走直线,只想着吃饱,我也只要钱。一旦它吃饱喝足,便琢磨拐弯,看一看这条轨道之外的世界,我也想索取情爱 , 索取真心,索取长久。 我要的太多,得不到不甘心 , 得到又很难。 二奶对金主,一旦守不住情关 , 收放自如都是瞎扯 , 开闸的江口冲破阀门,奔腾不息一泻千里 , 怎么关上 , 怎么收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4 不想我吗【长更】 祖宗转动着打火机,几个来回把玩后,他往掌心一收 , “很美好的年纪。” 经纪人表情一亮,“沈老板,那您是…” 祖宗叼着烟卷 , “哪里人。” 模特说苏州。 我老家也在那边 , 不过是小地方,很穷 , 九十年代的市井 , 卖唱的杂耍班经常走街串巷 , 我还跟着学过曲子,入行唱给客人助兴 , 可惜这年头没谁喜欢听,都看脱衣舞 , 当时为了糊口 , 我也豁出去学了,穿着薄薄的透明纱裙 , 真空 , 冷飕飕的。 有一阵祖宗天天应酬,兰黛会所的钢管舞很对他胃口 , 逢酒必点 , 我怕他迷上舞女 , 当时他有三个情妇 , 乔栗一枝独秀,我和黎晓薇只能抠点渣儿吃,再来一个我保准混不下去,我拿着站在淋浴下 , 披着流苏穗子的制服 , 就是除了一条条线,什么布也没有,使尽花样给他跳 , 总算稳住了地位。 米姐都说 , 祖宗这么多情妇,我的路走得最艰辛,回报也最多。 祖宗问她,“会唱昆曲吗?” 我偎在他肩膀的身子一震。 原来男人吃腻了珍馐佳肴 , 也馋山野小菜,我恨不得当即告诉祖宗我会唱 , 唱得比她们都好,可这节骨眼,我失掉了先机。 模特说会一点。 祖宗没什么波动的脸孔终于有了一丝笑纹,“唱给我听。” 经纪人机灵 , 比模特稳,打断她起了的唱腔,笑眯眯说,“沈老板,让晓白去您房间唱。” 祖宗把烟头扔在甲板上,侍者眼疾手快踩灭。 雏儿,有才艺,底子干净,挑不出大毛病 , 祖宗比较满意,他说那就回房唱。 我脸色一霎间惨白。 仿佛一只金钩,割得鲜血淋漓 , 我十指紧握,指甲嵌入肉 , 不敢呼痛 , 只能维持着体面,维持着尊严 , 扮演一个识大体的情妇 , 事已至此 , 难道哭天抢地,泼妇德行挽救吗?千娇百媚尚且留不下的 , 暴躁嘶吼等于把男人推得更远。 祖宗终究没忘了我,他侧身吻我嘴角 , 低着嗓子说 , “听话。” 我深呼吸,把眼泪生生忍了回去。 女人的眼泪若想得到男人的怜惜 , 要卡在心窝子上 , 此时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 哭适得其反 , 显得我矫情又善妒。 我强颜欢笑掸了掸他衣领 , 明知不可能 , 还是期待叮嘱了句,“我在房间等你。” 祖宗没说什么,其他官员和富商也挑了模特,一拨人在主办方的带领下 , 回到船舱内 , 雏儿跟在祖宗身边,笑着讨好他,内容很有趣 , 祖宗也笑了 , 揽着她腰肢回了句,雏儿踮脚猛地亲他一口。 华灯璀璨,虚幻了那林林总总的人影 , 第二场走秀紧接着开始,一群格外火辣的波霸外围女 , 蜂拥上台,都是人造的,有得是男人好这口儿,不如雏儿纯 , 但比雏儿骚,骚在床上是了不得的能耐。又想做爱,心理又图舒坦,雏儿最合适,只想爽,爽得汗毛孔都翻天,身经百战的外围当仁不让。 震耳欲聋的音乐,能遮掩一切不和谐的插曲,我摔碎了杯子 , 怒火仍此起彼伏,沸腾燃烧着,嗓子干裂涩疼 , 我招呼不远处侍者给我一杯水,倒是玻璃杯先从旁边递了过来。 我一怔 , 那只腕表无比眼熟 , 只是腕表的主人坐在另一头,何时过来的我都不知道。 杯口沾着他的余温 , 我有些抗拒还给他 , 他视若无睹 , 整理着西装。 我只得罢休,“张老板来看我笑话吗。” 他似笑非笑 , 倜傥风流,“我来怜香惜玉 , 沈良洲不解风情 , 我舍不得。” 一口气哽得更严重,这人专拿刀子往心坎戳 , 戳得还偏偏很准 , “张老板看上了哪个。” 他答得爽快,“没看。” 我才不信 , 既然来赏秀 , 姣好鲜美的肉体谁不想尝尝 , 有资本选择玩物的男人更不会放过 , 我重新望向台上,懒得废话。 他抬腕揉捏鼻梁,“我很累,在养神。” 张世豪瞳孔确实泛红 , 有几分迷蒙 , 像是刚眯了一会儿醒来,大人物光临外省,等着巴结的排队 , 从他踏入海南那一刻 , 就没安生过,疲惫也是情理之中。 他握拳抵唇,打了个哈欠 , “和程小姐的水嫩相比,我对她们没兴趣。” 话虽然下流 , 还是很中听的,我晃了晃杯子,“那些是干干净净的女人,没有男人碰过的。” 张世豪目光环绕周边 , 所有人都全神贯注盯着台上火辣的外围,没有留意我和他,他倾身,我后退,椅子背挡住,他凛冽的气息随即覆盖下来,强势吞噬我,“可我更偏爱,程小姐这一款。” 我沉默两秒 , 反手将水泼向他脚下,他稍侧过,水浇注甲板 , 氤氲开一滩。 张世豪笑意更深,“你倔强固执的样子 , 让我想按在身下征服。” 他扯开领口 , 舌尖在唇上舔着,野性又兽欲 , 我面无表情撂下杯子 , 起身便走 , 海天盛筵的模特大秀,是男人淫乱的天堂 , 是女人,尤其我这样的女人 , 深恶痛绝的地狱。 我跨入船舱 , 等候的侍者告知我房间号是游轮的二层203,在张老板隔壁。我脚下一滞 , 真是阴魂不散 , 我问能换吗。 他摇头,“都安排好了 , 委屈您将就。” 我冷眼打量他 , 见风使舵是社会不同层次的人与生俱来的本能 , 高低贵贱 , 出色平庸,无一例外。祖宗上了雏儿的床,套房我一个人住,就算能换 , 他们也不会费这功夫了。 想无所顾忌给别人脸色 , 要学会先咽下脸色,一步步运筹帷幄爬到最上面,自然是八方臣服。 我接过房卡 , 走水晶梯上楼 , 过道前半段很静,后半段迸发出嚎哭声,瘆得人冒鸡皮疙瘩。经过206—210区域 , 紧闭的一扇门忽然撞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姑娘从里面逃出来 , 一把抱住我,“帮我一个忙!” 她慌慌张张摘下项链和戒指,一股脑丢给我,“送你了,让齐老板来207救我!” 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似乎是电击 , 又似乎是动物咬的,头发滴滴答答淌着白液,腥味很重,一看就是不怎么讲卫生的男人射的,黏糊粘流过两腮,我仔细瞧她,也瞧不清楚,太狼狈了,隐约觉得熟悉 , 一时想不起。 “齐老板用你换了我的姐妹花,你一个顶俩,还不识趣。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任何身份的女人 , 都可以交换。” 伴随男人粗哑的警告,房间里微弱的光顿时大亮 , 投洒向昏暗的过道 , 一名保镖走出,将惊慌四窜的姑娘扯了回去 , 擦身而过霎那 , 光束打在她脸上 , 我终于明白为何觉得熟悉了。 是葡萄。 葡萄是喆哥的招牌,十五岁外围出道 , 十八岁喆哥得罪了河北大佬垮台,葡萄不来海天盛筵了 , 没经纪人托着 , 容易出事儿,她一直全国各地打野食单飞 , 她也是大奶子 , 奶头像紫葡萄珠似的,因此艺名叫葡萄 , 很好记 , 又符合她 , 圈子里姐妹儿都迷信 , 名字取好了,财运也跟着来了。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同为大奶,她和红桃死对头 , 我和红桃关系更好 , 祖宗包养我的内幕就是葡萄捅出去的,背地里常给我使绊子。 这一届她似乎是重操旧业了。 我试探喊她名字,她奋力挣扎的四肢一停 , 迅速扭头 , 我们四目相视,她也认出了我,看到救星般的大叫我名字 , “程霖!你帮帮我,是我错了 , 看看在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求你了!这屋子里有蛇!” 蛇,黄鳝,泥鳅,既是软体动物 , 也是玩女人的一种工具,它们蜿蜒曲折钻入下体的场面,血腥而残忍,疯狂刺激感官,黄鳝泥鳅没什么危险,顶多取出不及时,在子宫里产卵,也真有这例子,广东一家夜总会 , 头牌小姐闹脾气不肯陪,惹恼了地痞,绑了她 , 床上当了三天性奴,释放出来到医院一查 , 子宫有好几颗鳝鱼卵。 要不了命 , 就是膈应,蛇不一样 , 蛇食肉 , 它一旦进入体内 , 保不齐咬哪儿一口,从里面活活把人吞了。 葡萄两手死死抠住门框 , 她不肯放弃朝我大喊大叫,求我救她 , 保镖对准她屁股一踹 , 她飞扑倒地,我不等那扇门合拢 , 也不等里面的大人物瞧见我 , 径直奔向我自己的房间。 不是我记仇,而是我管不了。 这座碧海蓝天的城市 , 仅仅一晚 , 给我留下的印象糟糕透了 , 风光 , 落魄,新人笑,旧人哭,我自顾不暇 , 哪来的善心做菩萨。 米姐说 , 踏入这圈子,生死有命,富贵在狠。 对 , 在于狠不狠 , 而不是天意。 狠,忍,毒。配上美艳的皮囊 , 才能战无不胜。 一丝动摇和仁慈,都不能有。 我已经接二连三犯忌 , 我救一个,很可能他日,她就是来毁我的。 再说我拿什么救,我的羽翼还不够 , 祖宗拴得也不牢,现在不是我的为所欲为的时候。 我回到空荡的房间,分明温暖至极,却寒冷刺骨,风月里的善变与阴暗,接触得越多,对这个世界的质疑抵触也越深。 我脱光衣服,放了一池水,浸泡在浴缸里 , 埋没得严严实实,我最畏水,可现在出现了远比水更令我惧怕的东西 , 那就是失宠。 祖宗看上的雏儿,她的强项是我的弱项 , 男人所爱的放荡 , 是亲自调教一个纯洁的姑娘,让她从花骨朵蜕变为荡妇 , 只属于自己的荡妇 , 而不是接手别人的成果 , 我恰恰是后者,雏儿是前者。 心口钝痛 , 闷得窒息,水冲击得眼球疼 , 从浴缸边缘满溢 , 滴滴答答流泻了一地。 我洗了很久才出来,一边裹上浴袍一边翻箱倒柜找酒 , 只有一瓶人头马 , 没有我喝的牌子,我打给游轮的服务台 , 让送一瓶红酒来。 那边说好 , 是否有其他要求。 我想了下 , “让女侍者送。” 海天盛筵在肉欲上没有底线 , 男侍者伺候女客户,女侍者伺候男客户,明摆着是侍者,实际也是小姐鸭子扮演的 , 吃腻了模特 , 换换口味,他们也就上岗了。 我陪祖宗来的,这些人心明眼亮 , 有男侍者敲我的门 , 无论是否进屋了,都百口莫辩,不怀好意的经纪人瞧见了 , 给自家模特挪窝,背后落井下石 , 他们哪知道我是有认证的二奶,还以为临时女伴。 侍者送来很快,我拉开一条能塞入红酒的缝,抓住瓶口 , 服务生握得紧,我一下愣是没拿走,我蹙眉,手往回抻,缝隙开大些,哪里有女侍者,男人半副身形若隐若现,那条花哨的裤子和白衬衫,海滩夕阳下惊鸿一瞥 , 记忆里扎了根,烧成灰也认识。 我下意识关门,一抹影子敏捷晃动 , 半秒不到手便被他扼住,控制着我的动作 , 我还没反应过来 , 张世豪就站在门里了。 我怎么忘了,真刀真枪真本事闯出名堂的头目 , 身上都有功夫 , 一扇门算个屁 , 一堵墙都能砸开。 我视线掠过走廊,撞上了黑漆漆的凹凸。 墙角有摄像头! 我惊慌失措 , 死命推搡他,他猜中我的忧虑 , 将我按向他胸膛 , 浅浅滋长的胡茬刚好抵在我额头,耳鬓厮磨间 , 暧昧又色情。 “这一层的摄像坏了。” 我僵硬佝偻的身体一顿。 青硬扎人的下巴移到我发丝 , 他胸口紧缩,用力闻了下 , “你好香。” 我泄了气 , 态度强硬 , “你出去。” 他逗猫似的口吻 , 好脾气嗯。 我将红酒放在柜子上,放掉浴缸里冷却的水,再出来门还半敞着,张世豪非但没走 , 还坐在床上了 , 指尖勾起我的情趣睡裙逆着灯光,正饶有滋味观赏,我立马反锁门 , 跑过去夺下 , 塞进皮箱内。 那是我特意为祖宗准备的,想着海天盛筵美女多,祖宗看了一天免疫了 , 我千挑万选,买了件既火辣还神秘的 , 想好好取悦他,男人在香艳刺激的场所,如果能让某一个伺候爽了,地位便稳了 , 证明她最出挑,技压群芳。 我还跟着片儿学了卷舌功,我舌头不够长,好在灵活,给祖宗口多了,他棒子哪一截最敏感我也清楚,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雏儿,替我舔了。 我扣上皮箱盖,直起腰语气生硬 , “张老板进错屋了吧。” 他摸出烟,要点没点的空当,“如果程小姐住这里 , 那我没走错。” 多牛逼的混子,也是底层流氓熬出头的 , 比寻常人的骨子里多一副无赖相 , “可我让你出去。” “程小姐出去的含义,我不懂 , 我认知里的出去 , 就是进来。” 我捏着浴袍拉了拉 , 遮到脖子,“良州很快就来 , 张老板无所谓被误会,我不能。” 他睨着我的面容 , 大约觉得好笑 , 一个被抛下的二奶,对金主宠幸别的女人无能为力 , 还强撑着不认输 , 非要挣面子,女人依靠男人 , 面子就是男人给 , 男人不给 , 只能自己装 , 大小老婆都同样道理。 蓄满棉花的烟头毫无征兆塞进我嘴里,打火机轻压,火苗蹿升在我和他之间,彼此的眉目火热 , “他今晚顾不上程小姐了。” 烧焦的烟丝散出灰雾 , 熏刺眼皮,酸胀得难受,我不得狠吸一口嘬着了 , 是黄鹤楼 , 祖宗也抽这个,市面上快绝迹的1916典藏版,他不用买 , 大批的小官儿送礼到他老子哪儿,一箱箱送 , 最上面两条是烟,底下都是空盒子,里面捆着一沓沓人民币,整个东三省都知道 , 祖宗老子沈国安,喜欢黄鹤楼。 家里全是这烟,祖宗以前留宿其他二奶那儿,我睡不着,起先只是争宠,争名牌,争珠宝,后来守着空荡荡的床,特想哭 , 特无助,吸烟能解愁,我就一根接一根抽。 张世豪等烟嘬着了 , 忽然凑上前,薄唇启开 , 含住滚烫的烟身 , 他脸几乎贴上我眉梢,我嗅到比烟雾更烈的 , 来自他洗发水的香气。 我嘴一松 , 烟蒂滑入他口中。 他吮吸着我残留的唾液 , 野性十足抽完剩下的多半根。 我冷言冷语,“张老板打算住下了。” 他鼻孔逼出最后两缕雾 , 捻灭在床头的木雕上,“程小姐怕什么 , 染指了沈良洲的女人 , 他算账也是找我。” “他会——”我一怒之下腔调拔得太高,急忙压低 , “良州会毙了我。” 张世豪说他不会。 他信誓旦旦 , 似乎对祖宗的想法胸有成竹,但我不会受他蛊惑 , 祖宗既是高官 , 也是官二代 , 从小到大他气人 , 没有人气他的,光凭他报复背叛的女人出手这么狠,我敢在他眼皮底下通奸,废了我都是轻的。 张世豪在我失神之际 , 扯落了我的睡袍 , 丝丝缕缕的长发,从高处跌进床中央,两具身体卷起的风 , 四下散落 , 飘荡过他滚动的咽喉,和我胸前乍泄的春光。 水床上下弹动,犹如真的一片海。 他一手扣在我腰间 , 另一手抚顺碍事的黑发,指尖力道不轻不重 , 拂得头皮痒痒的,痒到了全身每一处。 “不想我吗?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他擦过耳垂,舌尖有技巧逗弄,我一声不吭 , 他察觉到我的紧绷,用迷惑心智的嗓音说,“我时常想,怎样才能让你对我温柔一些。像面对沈良洲,眼睛发光,所有的美好都毫无保留给我。” 我说永远不会。 他嘘了一声,唇舌灼烧我的耳根,“万一会呢,程小姐别说这样肯定。” 我扬手 , 原本刮在他颧骨,他稍稍一偏,反被禁锢住 , 他笑意不减,“告诉我 , 这是第几次打我未遂。” 我恶狠狠说第三次。 他鼻尖埋入颈侧 , 呼吸绵长而潮湿,幻化为江南的雾 , 漠北的雪 , 冷冷热热 , 侵入肺腑,“记得倒清楚。。” 【明天两更长字数 , 8000+,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5 他要我的心【长更】 他没有轻薄我,只是厮磨缠绕,仿佛两条濒临死亡的蛇 , 逃脱森林深处的无妄火灾,急促而疯狂寻找水 , 他压得我透不过气 , 我推拒他,可我的推拒苍白无力 , 无声无息坠毁于他给予的惊涛骇浪中。 他拥有令人意乱情迷又难以抗拒的胸膛。 我半张脸满是他的津液 , 我从没经历过如此粗暴蛮横的吻 , 更像是殊死搏斗,他长枪短炮攻占我的领地 , 我执拗不屈守着早已不洁的疆土。 我输了。 我的呼吸,理智 , 一点点被他掠夺 , 吸纳。羞辱的渴望贯穿的快感,在他的施虐下沸腾。 你们一定没有试过 , 变成一条鱼。 无氧 , 无光,无栖身之地。 从干涸的沙滩里钻出 , 鳞片炙烤得焦熟 , 艰难向着一坑水洼挪动的感受。 抛掉我是谁 , 抛掉世俗 , 抛掉一切,张世豪现在就是我的水源。 我颤栗着喊他名字,他沙哑回应,却不满足一层皮的口感 , 我含糊不清呜咽着 , 舌长长的吐出,梭巡他那条濡湿的,厚实的 , 染着烟味的舌头。 他一震。 片刻的僵滞。 我不管不顾 , 忘乎所以的吻,癫狂又饥渴的吻。 他回味过来,旋即天昏地暗。 偌大的房间 , 荡漾唇舌交缠的水渍响,他扳着我的头 , 灵巧挤入牙缝,喂我吃他的唾液。 窗外无边无际的海被子夜笼罩成深蓝色,水浪在月光下,涌向起伏的沙滩 , 有人经过,有人停泊,有风,有影,有星辰。 我莫名觉得可笑,我爱祖宗,未曾到为他死为他魔的程度,也是我唯一动过心的男人。 他却不会独属于我,他不断往我的阵营里添加新鲜的面孔 , 她们漂亮,会撒娇,陪他做爱 , 斗志昂扬,那些女人消磨着我对他的期待 , 对他的幻想。 我甚至算不上他最喜欢的。 我不敢说 , 我想独占他。 因为,我也犯了风月大忌 , 犯了天道纲常。 冰天雪地一声枪响 , 炸碎我本该安稳的岁月。 这场梦 , 不会有结果,也根本不该做。 它有朝一日揭开 , 不是我能承担的山崩地裂。 张世豪凌晨离开,他下床时动作很轻 , 我有知觉 , 只是懒得理会,他伏在我上方看了一会儿 , 倏而轻笑 , 黑暗里,我分辨不清那笑隐藏的情绪。 等他走后 , 我无比清醒睁开了眼。 挥之不灭的气息 , 分明可闻 , 冲击着凌乱的大床 , 和我不着寸缕的肉体。 我早发现,他是擅长不露声色攻心的男人。 倘若昨晚他睡了我,我也半推半就了,反正不是没干过 , 然而他没有。 他知道我湿了 , 很想做,偏偏吊着我,收敛同样勃发的欲望 , 他用滚烫和温柔融化祖宗留下的寒冷与忐忑 , 陪我度过煎熬寂寞的一夜。女人在绝望崩溃的困境里,最招架不住情爱的陷阱。 相反,肉体交合的爽 , 会掩盖心脏滋生的情意。 张世豪可以诱惑我,我为什么不能反客为主 , 故作上了他的当,缠绵悱恻的亲吻反诱惑他呢。 他万万想不到,我昨晚并非情动,而是试探。 我摸索拉开抽屉 , 夹一支烟,右手剧烈发抖,几乎对不准烟头,许久才平复,点燃呷了一口。 风月场,张世豪这样的男人,老鸨子压根不接,再牛逼冷血的姐妹儿碰上他,也注定失心。 连我都没把握 , 最终会不会臣服他,何况别人。 我一根接一根抽,视线所及空气愈发浓稠 , 一片雾气混沌,很快床头摆着的烟盒空了 , 我瞪着嵌入墙壁的电视 , 大脑完全空白,直勾勾失神到天色大亮。 第二天早晨侍者逐一从房中将宾客带到一楼餐厅 , 我抵达快十点了 , 基本没多少人 , 整个布局一目了然,老远便瞧见靠窗那桌的祖宗 , 他换了新的衬衫和西裤,神采飞扬的 , 估摸是睡得不错 , 拍卖的雏儿陪着,格外亲密靠在他肩膀。 祖宗和她调情 , 手探进裙摆拧了拧她屁股 , 雏儿又笑又躲,一点也不怕他 , 还咬着一颗蒸饺 , 嘴对嘴给祖宗吃。 祖宗吞了蒸饺 , 把她按在椅背上吻 , 嚼碎的饺子连皮儿带馅儿渡回她口中,雏儿满脸涨红,手乱抓乱摸,卡在祖宗裤裆揉了几下。 我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 强压胸腔内的嫉恨 , 避开了这一幕,与其看着添堵,不如绕路而行 , 一万个不痛快也不能让祖宗在光天化日下夹在俩女人中间为难 , 雏儿不懂事,她新宠上位春风得意,祖宗兴致正浓也不会怪她 , 而我不行,我是跟了他八个多月的旧爱 , 他的脾气秉性,这圈子的人情世故,规矩底线,我必须懂。 我找了一处背对窗户的角落 , 哪有胃口吃饭,水都喝不下,瞧祖宗的架势,很喜欢雏儿,有长期包养她的打算,也难怪,又会讨好又清白,没让人糟蹋过,亲哪儿都是香喷喷的 , 我是男人我也馋,怎么也要干几十回。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豆浆,东西宫的擂台赛又要开唱了。 我坐下没多久 , 侍者来跟前招呼我,他说沈老板请您过去 , 他点了您爱吃的食物。 我头也没回 , “我不饿。” 侍者很为难,“可沈老板…” “我说了我不吃!你聋吗?” 我烦躁扔飞了勺子,落地的尖锐响未曾如约而至 , 被截在头顶 , 打了一剂哑炮。 熟悉的薄荷清香逼近我 , 一股灼热随之直冲耳廓,嗓音含着三分慵懒七分好笑 , 温柔得不成样子,“生气了?” 我半边身子酥麻,端着豆浆喝 , “没。” 我第一次不给祖宗笑脸 , 以往别管怎么着,他肯放低姿态先找我 , 我势必屁颠屁颠儿迎上前 , 感恩戴德三跪九叩,把面子麻溜给祖宗圆回去 , 他说我聪明 , 潜台词就是我在和他的交易中识大体 , 知进退 , 有正室风范,能长久留用。 他揽着我腰抱在怀里,我不顺从,脸色也垮 , 他笑着问,“这么倔?” 我余光瞥见雏儿跟着侍者走了 , 祖宗是专门来陪我的,我眼珠转了转,还是没理。 祖宗握着我手腕 , 拍他的脸 , 我没使劲,软趴趴的蜷缩着,但还是有响儿 , 他注入了点力道,他连着扇了七八下 , 眉眼柔和得都不像那个暴力的他了,“消气吗?不消气再打。” 怒气一下子灰飞烟灭,祖宗哄到这份儿上,不感动是假的 , 我再不识趣,吃香喝辣的日子也到头了,我另一手急忙捂住他脸,小声说不生气了。 他难得压着脾气,在我手背吻了吻,“委屈一阵,听话。” 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他哄我了,我也满意了 , 点头答应,祖宗搂着我走出餐厅,拐弯碰见一拨人 , 迎面而来阵仗很大,正中间是姗姗来迟的张世豪 , 他低着头和陪同的主办方说话 , 高瘦挺拔的身形在人群内很显眼,他眉间兴致颇浓 , 多问了两句。 主办方恭恭敬敬的解答 , 抬头不经意发现了祖宗 , 停下步子向他颔首,张世豪循着望过来 , 唇边笑容不减反增,凝成了弧度。 他目光在我面颊一闪而过 , 不作分秒停留 , 定格在祖宗脸上,意味深长扬眉 , “沈检察长 , 春风满面,是有喜事吗。” 祖宗的语气比他更耐人寻味 , “张老板不是一直留意我在海南的一举一动吗?我什么时候撒尿你都清楚 , 何必多此一举。这一天一夜 , 东三省都改姓张了吧。” 祖宗不顾忌场合嘣糙话 , 就是恼了,张世豪整理着袖绾,从容淡笑,“沈检察长对我 , 敌意很大 , 误解也深。我几番示好,你都不肯赏我脸。总把我想成十恶不赦的坏人。” 祖宗大笑出声,笑不达眼底 , 藏着利刃 , 阴森寒冽,“张老板的脸面,即使我不赏 , 你照样有本事拿走。至于十恶不赦,你低估自己了。” “哦?”张世豪饶有兴味问难道还不够形容我吗。 祖宗敛了笑意 , 没和他扯皮,他总是一副不羁闲散的模样,抵挡黑白两道的千军万马,他看似不计较输赢 , 却比谁都发了狠的夺取胜果。 海南之行结束,祖宗把潘晓白也带回了哈尔滨,就是那个雏儿,意料之中的事,也难免堵得慌。我又过上从前的日子,和二奶争宠,学习伺候金主的新技能,眼巴巴盘算着用什么法子抢祖宗,唯一改变是 , 玩儿城府的对手变了。 我和潘晓白的战斗刚拉开序幕,米姐的电话就追来了,她问我祖宗是不是看上一个模特 , 最近宠得不行。 隔着十万八千里,祖宗也没大张旗鼓 , 我纳闷儿她怎么知道的 , 她说想了解大人物的桃色艳事还不简单,有得是盯着官场的枪 , 同僚 , 混子 , 不扫听行情,拿什么在东三省立足?这世道就是撑死胆大的 , 饿死保守派。 我趴在床上精疲力竭,提防大房 , 提防三房 , 日复一日惴惴不安,这生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也许它好 , 从贫穷里摸爬滚打满身污泥 , 就会明白有钱有势,能昂首挺胸 , 拥有一个遮风挡雨的靠山 , 是多么幸福踏实 , 也许它不好 , 权贵的小三穷其一生,爬上普通女人唾手可得的正室之位也寥寥无几,丈夫,孩子 , 未来 , 遥遥无期。 局外人笑痴,笑婊,笑贱。 局内人说 , 勾引男人的本事,你还没有呢! 一正一邪 , 水火不容,喊着各自的口号,品尝着各自的酸甜苦辣。 我翻了个身 , 玩弄着房梁垂下的情趣绳索,“对良州有影响吗?” 米姐以为我担忧自己处境,没想到我张口担忧祖宗 , 她恨铁不成钢骂娘,“有个屁影响啊!祖宗的老子是东三省白道老大,谁敢说不字,他低调也好高调也罢 , 养二奶你情我愿,他又没强奸。” 我说那就行了,他不倒,我自然也不会倒。 果不其然,没有不透风的墙,我陪祖宗海天盛筵伴游,发酵得沸沸扬扬,连祖宗的老婆都没跟他出过远门,二奶倒是把风头占了 , 圈子里姐妹儿说,水妹是不是要当大房了,靠着喷水喷出了锦绣前程 , 光明大道。 我他妈的特想骂人,祖宗又不是操水枪 , 喷水就稀罕 , 床笫功夫锦上添花,绝不是唯一资本 , 二奶的门道多了 , 我能做的 , 一般女人做不了。 眼红过后,又是铺天盖地的奚落和嘲讽。 怎么回事呢 , 那个雏儿荣宠太盛,疯了。 我觉得她疯了 , 绵软的小兔子变成了张牙舞爪的狐狸精 , 才上位立马撕掉了纯真无知的面具,天天霸着祖宗不放 , 文娴那几天不舒服 , 打电话给祖宗,人家大房犯不着放低姿态争男人 , 男人就是她的 , 自然是真有事 , 潘晓白竟不知天高地厚趁祖宗洗澡给挂了 , 还删了记录,文娴并不清楚,打发保姆登门请,她愣是没给好脸色 , 后来祖宗也回去了 , 她和文娴的梁子也结下了。 说真的,潘晓白不蠢,也不瞎 , 能选到海天盛筵的 , 都是万里挑一,她之所以这么狂,一则是祖宗宠的 , 二则她混的年头短,下海就傍了大人物 , 圈子里吃过亏,没挨过打,一时找不到北太正常了,我挺高兴的 , 文娴对我步步紧逼,我应付得不轻松,潘晓白横空出世,一门心思作死,简直有益无害。 论斗,我未必斗不过文娴,可我暂时不够格,唯有以退为进,明着苦情 , 暗着交锋,引诱文娴马失前蹄,自毁全局。 我耐心等了两个星期 , 文娴没把潘晓白整死,倒是让司机给我递了话 , 邀我茶楼见一面。 我拿不准情况 , 下意识找借口推辞,司机一味软的没用 , 上硬的了 , 他说沈太太没别的意思 , 程小姐如此驳面子,有些不识抬举。 我倚着楼梯反问他 , 那我该怎样呢。 司机不卑不亢,“因小失大的道理 , 您比我懂。” 这么久以来 , 我和文娴过了几回招,各有胜负 , 她攻我守 , 歹毒上她高过我,隐忍上我略强她 , 至于计谋 , 也算不相上下 , 她能挖坑 , 我也能填坑,文娴对我的态度,和对祖宗其他二奶不同,她选择了一种迂回战术 , 表面上怀柔 , 暗中玩儿阴的,我清楚这不是好事儿,她把我列为强劲的情敌 , 才会放最后铲除 , 是想一击即中,让我再难翻身。 大房登门了,明知穷山恶水 , 也不能不去了,我换了件衣服 , 由着司机开车送我到茶楼,他没跟上,只告诉我尽头的109,挨着鱼池一间茶室。 我刚过105 , 106的门开了,财政局的钱处长搂着一个女人出来,手上拎着两盒茶,鼓囔囔的,倒像塞了别的东西,几名下属送别,从里面合上了门。 钱处长和我有仇,他当年向米姐提出包我,而且是买初夜 , 米姐打算给我挂牌竞拍,炒红名气,从此就不愁大人物的客源了 , 没答应他,他虽然有钱 , 但不能光明正大和富商抢女人 , 就私下找我,和我讲价钱 , 我哪敢擅自做主 , 我又捅到米姐那儿了 , 米姐的后台警告了钱处长,差点把乌纱帽丢了。 我一看是他 , 冤家路窄,当即扭脸要走 , 钱处长光顾着掂量茶叶的分量 , 没留意我,倒是他旁边的女人认出了,特嘹亮喊了嗓子水妹! 听声音我就知道 , 是三炮。 三炮是圈子里姐妹儿给她的外号 , 她一晚扛三炮,一炮全套 , 190分钟 , 一条龙服务 , 东莞那边学来的 , 东三省会玩儿的小姐不多,主要是体力撑不住。 搓、含、舔、咬、吞。不是单纯的干,用这五个字玩儿花活,搓棒子 , 含火种 , 含冰块,舔后庭,舔脚趾 , 咬和吞看客人口味 , 总之五花八门,一炮就能把姑娘累死,她能扛三炮 , 相当于从天黑干到天亮,不歇息。 2002年左右 , 三炮的辉煌时期,据说她赚了八位数,那年头上千万,小姐行业也就出了一个花魁梁海玲。2003年 , 三大招牌一炮而红,我和红桃还有娇娇分了她的客源,把持着东三省风月的半壁江山,她就一落千丈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有靠山了,耀武扬威的挽着钱处长走过来,扬着下巴冷笑,“哟,怎么这么清闲呀,自己出来喝茶?” 要是就她自己 , 我一巴掌甩过去,可她旁边杵着钱处长,不大不小的人物 , 我不能瞎惹事儿,惹了我没能力平 , 祖宗给我擦屁股 , 这当口儿对我没好处。 我往旁边走,她伸腿绊住了我。 “我想起来了 , 沈检察长包了个海天盛筵的名模 , 你可不得空嘛 , 你倒是想忙了,没机会呀。” 她抬手捻了捻我的发梢 , 我厌恶推开,她嗤笑 , “圈子里你多风光呀 , 这几年,所有姐妹儿看你脸色 , 你挑剩下的 , 才轮得上我们,如今你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了吧?” 三炮这张嚣张嘲讽的嘴脸,和原先一模一样 , 她当了二奶后 , 属于一直顺风顺水 , 骄纵惯了 , 钱处长肾虚,满足她加上老婆,就透支了,没力气应付第三个 , 所以她独树一帜 , 很受宠,宠得无法无天了。俗话说打狗看主人,潘晓白再压我 , 那也是祖宗的家事 , 看他面子也得敬我几分,三炮和她金主纯粹是一对糊涂蛋。 我反手擒住她触摸我脸的手,她佝偻着骨节要挠我 , 正在我俩险些掐起来时,一声“劳驾。”铿锵有力的男音在走廊尽头响起 , 我本能看了过去,一名警卫按着电梯门,腰间捆了一支枪,关彦庭手持电话走出来 , 同那边人讲着公事,平静一眼掠过,“我到了,稍等。” 钱处长很激动,贼眉鼠眼泛着兴奋的光,他双手迎上去,“关首长,你来应酬?” 关彦庭垂眸,没和他握,钱处长稍显窘迫 , 他笑着自圆自场,“我也是来应酬。” 关彦庭扫视他和三炮,这才开口 , “在走廊应酬。” 钱处长一时答不上来,三炮见他瞧自己 , 眉飞色舞解围说 , “我和沈检察长的…水妹是旧相识,碰到聊了几句。” 官场一环扣一环 , 交际圈子越广 , 也就扎得越深 , 钱处长点头说正是这样。 关彦庭一向不喜欢多管多问,他破天荒重复了一遍 , “谁是水妹。” 钱处长愕然,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怎么 , 小心翼翼指了我一下 , 关彦庭顺势侧头,他神情看不出喜怒 , 淡泊又渗透着冷意 , “你到底叫什么。” 我哑口无言,关彦庭没调查我 , 鬼都不信 , 他问我 , 无非是给钱处长听。 对方也实在没想到 , 东三省的名流竟然有没听说过水妹的,这意味着从未进出过风月场所,和他们不是一路人,撞枪口会惹麻烦的 , 他满脸窘迫 , 将三炮拉扯到身后,赔着笑,“关首长,今天的事…” 他愈发尴尬 , “还请您不要搁在心上 , 我也是…秘书嘛,谈事难免要带个秘书来打点门面。” 关彦庭面无表情,他个子高 , 压了钱处长一头,压迫感十足 , “你当初也算我半个下属,一路溜须拍马熬到今天不容易,自己拿捏好分寸。” 钱处长紧咬后槽牙,脸色瞬息万变 , 还无从发作,三炮听出不对劲,大势倒在了我这边,她没好气说,“水妹的客人真多,怎么哪都能遇见啊,还挺护着的。” 关彦庭眯眼,一剂寒光射了过去,钱处长吓得冒汗 , 狠狠推搡她,“关首长是军队的!那是国家脸面,你胡说八道泼脏水,吃官司谁也保不了你!” 三炮缩脖子 , 不敢吭声了。 “我没有闲到把茶楼这点丑闻,随意散播的地步。钱处长好自为之 , 别让女人绊了跟头 , 该管教的,不要护短。” 他说完慢悠悠拆解着大衣的纽扣 , 随行的警卫示意他们离开 , 钱处长朝关彦庭四十度鞠了一躬 , 等他带着三炮离开,我小声说多谢。 关彦庭没理会 , 摘掉手套放入军装口袋内,进入雅间关上了门。。 【伏笔!男女主配的高段位过招 , 抱歉我今天还是不顺 , 总怕写不好,磨得太细了 , 我熬夜多写点 , 明天见姐妹儿,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6 新欢旧爱同场侍奉 关彦庭也是来茶楼谈事,这边僻静,不受瞩目 , 最适合仕途勾结党羽,密谋大计。我抵达109门口时 , 他那间茶室传来一声响 , 一名中年男子走出,随等候的警卫匆匆离开 , 摇晃的门扉再度合上。 那男人…有点像祖宗的下属 , 市检察院的副检察官 , 来别墅送过报告,长得挺有特色 , 大小眼,八字眉 , 放在古代 , 就是汉奸叛徒德行的。 他和关彦庭各司其职,按说是没理由碰面的。 我疑惑片刻 , 懒得动脑男人们的事 , 深呼一口气,推开了面前朱红色的门 , 屋子里阳光正浓 , 细碎的尘埃于窗外射入的光柱内飞舞 , 茶香四溢 , 炉火沸腾,真有几分初春的温暖了。 文娴伏在不远处的贵妃椅上喂鱼,姿态很闲适,保镖瞧了我一眼 , 朝她背影说 , “程小姐到了。” 她打着哈欠嗯,“倒茶。” 保镖正要斟满,我制止他 , “我不渴 , 沈太太有事直说。” 文娴往水面撒了一抔鱼食,盯着涤荡的涟漪,“没事就不能请程小姐叙旧吗。” 我毫不留情戳穿她的虚伪 , “我和您哪来的话可说,您与其找我叙旧 , 还不如拿刀子多捅我一下。” 文娴气定神闲,一耳朵听,一耳朵忘,根本不为所动 , “程小姐不要见怪,我喜欢清静,朋友少,这段时间犯困犯懒,睡醒又很精神,想找个人聊聊,却发现没有谁合得来。我就想起了你。” 我心里咯噔一跳,祖宗老子逼祖宗传宗接代,兴许是见效了 , 对我而言绝对是天大的噩梦,祖宗虽然贪玩,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 , 有孩子怎会不喜欢,以文娴的手段 , 用骨肉亲情力挽狂澜 , 也不是没可能。 我忧思忡忡,装聋作哑坐在她旁边。 鱼缸里游着三条燕尾 , 蓝绿色的鳍 , 黑白花的身子 , 大小一致,很金贵的品种 , 文娴慵懒而随意用手撩拨着鱼尾,那小家伙敏感 , 一碰就跑 , 逗得她发笑。 她透过澄澈的水面,瞥了一眼我的气色 , “程小姐精神不好。” 这不废话吗 , 没个男人滋润,换谁也好不了 , 都快枯了。她将钵盂放在窗台 , 接过保镖递来的纸巾擦拭着 , “你先下去。” 保镖转身走出茶室 , 文娴这才正儿八经的看向我,她笑得雍容得体,不掺杂毫厘的敌意,若不是我亲眼得见 , 我恐怕不会相信 , 她是收买许茂成和黑仔要弄死我的毒妇。 她出乎我意料的,拉起我的手,抚摸着祖宗给我买的戒指 , 她动作很轻 , 生怕惊了我,可她泛白的指纹,无不昭示她有多么想掐死我。 “不必用如此警惕而痛恨的目光望着我 , 关乎良州,我们也算有缘分 , 无关良州,我们同为女人。你才二十岁,等你到我这个年纪,无儿无女 , 就会了解女人握不住青春时,那种无助和恐慌,也会醒悟我为何如此容不下你。” 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沈太太是有福气的女人,一定有容人的气度,否则沈检察长又怎么会二度迎您进门呢。” 我在提点她,祖宗的眼皮底下,可别做出没气度的事。 她神态温和,“胸怀是一杆温度计 , 它能容到什么程度,取决于外界给它的刺激。太重,它就会升温 , 升到顶点,自然就会爆炸。但程小姐说我有容人之量 , 我也不能辜负你。现在我这杆温度计 , 尚且能支撑下去,不过你的 , 已经到了不得不爆。” 她拉着我的手 , 将我带到茶桌 , “给你看样东西。程小姐是否愿意令自己的温度计回归常温,就在于你自己了。” 她从皮包内抽出一个信封 , 反手扔在我面前,啪嚓一声 , 清脆悦耳 , 封口淌出几张纸片,扣着放置 , 染着浓墨香 , 刚洗印不久。 我迟疑了数秒,握住边角翻了过来。 当我看清那相片上的女人 , 瞳孔骤然猛缩 , 是潘晓白 , 她隔着一盏屏风 , 对后面隐藏的男人说着什么,男人未曾露出身体轮廓和面庞,不过相机抓拍到他的手,那只手佩戴了玉石扳指 , 旁人看不真切 , 我却能认出镌刻的翠竹花纹。 这一男一女,本该是幕僚的关系。 说白了,男人掌控女人 , 女人为男人做事 , 横亘着一层屏障,并不是他们没见过对方的样子,而是后面的人物 , 防止叛变,防止出其不意开枪 , 动刀,抑或拍照留下把柄等。 祖宗的二奶,为什么私下和张世豪用这种方式接触? 我内心浮现一个大大的问号,面上维持着波澜不惊,我把照片塞回信封 , 像丢掉烫手山芋那样,送还给文娴,“沈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她笑说这意思不都在你我眼中吗。 我托腮撩发,一半明媚一半糊涂,“眼睛看到的,就没有假吗?” 她手指拨弄着茶盏的青花瓷纹,“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程小姐,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 有些机会,就这一时片刻,错过再也没有。你若不及时扳倒 , 别人便会来扳倒你。” 我一下子全明白了,如果照片是真实的 , 或者说 , 是我想象那样的,那么潘晓白有张世豪做后盾 , 直接动她 , 无异于得罪后盾 , 文娴有本事拿到如此机密,未必有本事平定那时的天下大乱 , 长此放任下去,潘晓白恃宠而骄 , 没准儿揣上祖宗的骨肉 , 文娴当然不会留下后患,她想借我手揭露潘晓白的真面目 , 让她和乔栗一个下场。 看似她帮我受益 , 给我先机铲除情敌,实则得罪人的是我 , 她猜中我和张世豪关系匪浅 , 也猜中大局当前 , 张世豪必定大怒 , 如果他弄我,文娴一箭双雕,不弄我,她在慢慢玩。 我冷笑 , 缓缓站起 , 抻理着衣摆压出的褶皱,“沈太太,纵然我一次次出手 , 将仗打得多么漂亮 , 您的位置,照样不会属于我,那么我何必多造一份孽 , 您坐收渔翁之利呢。您高看我一眼,就该清楚 , 您高看的是我的理智,我的城府,这借刀杀人,还是免了吧。” 我快步冲向大门 , 她依然如上次那样在最后关头叫住了我,“程小姐。” 我未停,越走越快,她一字一句清晰可闻,“孤军奋战很勇敢,我也劝告你,三足鼎立,总有一足要先断掉,对吗。” 我毫不犹豫甩上门 , 扑面而来的劲风,吹得四肢发凉,一寸寸颤栗 , 我攥紧手机,仿佛有洪水猛兽追赶着我 , 我钻入卫生间 , 确定所有格子间都无人,将水流开到最大 , 让哗哗的水声遮盖我讲话的内容 , 我联络二力 , 找他借两名马仔,盯着潘晓白的住处 , 立刻就去,一举一动都汇报给我。 他在那端沉默了一下 , “州哥现在最疼潘小姐 , 您最好先按兵不动,看看时机再说。” 我没听劝 , 只告诉他照做。 二力是祖宗的亲信 , 祖宗所有不见光的买卖,都是他替做 , 相当于分身 , 他对潘晓白的认知仅仅是祖宗的新宠 , 再无其他 , 不出所料,祖宗对潘晓白底细还不清楚,也许他查了,张世豪抹掉了 , 也许他有所怀疑 , 没证据确凿猜测。 我莫名一阵恶寒,黑白两道的博弈,和我想象中 , 和普通百姓道听途说的大相径庭 , 内幕更加危险黑暗几百倍,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 就连睡个女人,都暗箭难防。 我终于知道乔四爷为什么栽了 , 一个人有多大的精力,每天活在十面埋伏中,应付着敌方、同僚、甚至枕畔人,战斗着无数股势力。 张世豪和祖宗的恩怨是非 , 我算是彻底逃不掉了,稀里糊涂的,钉在了这盘棋上。 我洗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关掉水龙头,掸落衣襟沾染的水珠,将电话卡撅折排进下水道,扬长离去。 途经走廊拐角的107茶室,我听见里面提起东北虎 , 东三省这称呼,代指官场的老大,即祖宗的老子 , 我不由放缓脚步,木门敞开 , 茶车停在醒目的位置 , 侍者蹲地收拾着打碎的茶具,耳朵里塞着棉花 , 这是规矩 , 非礼勿听。 坐在西南方位的男人向对面静默的关彦庭说 , “千载难逢的良机,关首长三思。当年要不是他从中作梗,您何苦在基层雪藏三年?” 关彦庭神情淡漠饮着茶 , 垂下的眼眸一片沉寂,丝毫不为所动 , 男人又说 , “但凡做官刚正不阿,业绩上功高震主的 , 哪个不被他压着?一年前纪检委下黑龙江视察 , 有两个被打压得太狠的科长,打算亲口检举 , 去反贪局的路上撞了街边的树 , 当场昏迷 , 明摆着刹车做了手脚。这是要让他们闭嘴啊。” “仕途水深 , 正常。” 男人急不可待前倾,“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各省官场大同小异,但咱们有机会为什么不反将一军呢。” 关彦庭拂了拂杯内碧绿的茶水 , 不慌不忙提醒 , “隔墙有耳。” 男人微愣,我也一愣,他甚至没回头 , 就察觉到有人 , 我在男人之前迅速做出反应,转身窝藏在墙根,摒住呼吸。 男人扒头探脑 , 走廊很空,连人影都没有 , 他不解问是隔壁吗?关彦庭轻笑了声,“是我看错了,灯晃的,你接着讲。” 我紧绷的神经松了松 , 服务生推着车出来,他反转关门时,我一鼓作气逃离了那一处。 关彦庭这一方的势力,胃口是真大,动了威胁祖宗老子的心思,官官相护,官官相害,丑陋又赤裸,说它错 ,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说它对,把权力变成谋私的砝码 , 人性都在肮脏的算计中贪得无厌。 我回到别墅,整个人筋疲力竭 , 洗完澡刚躺上床 , 祖宗的司机来接我,他说沈检察长在皇城应酬 , 让我过去作陪。 我太长时间没见祖宗了 , 满打满算 , 二十一天了。从没这么久过,以前闹别扭 , 超过一周祖宗绷不住,他人不想我 , 家伙也想 , 即使那阵他疼惜乔栗,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 一个月的公粮 , 也射几发给我。 我很高兴,赏了司机一个镯子 , 我首饰多 , 平时戴不了 , 拿这些打点保姆司机收买人心 , 为自己铺前后路。 他载着我抵达皇城,推门进包房时,我被浓烈的烟酒味熏得直咳嗽。 祖宗坐在长条的真皮沙发,衣领崩开 , 锁骨处布满唇印 , 他肩膀依偎着潘晓白,她穿着极其火辣的深V爆乳裙,金光闪闪的亮片 , 挺暴发户的 , 这姑娘品味差点,没在花花绿绿的外围圈子历练过,打扮上不起台面 , 有股子用力过猛。 她不知怎么挤的,真实尺码小我一罩杯的乳房 , 看上去比我还大,颤颤巍巍的堆在锁骨下方,像脱缰的野马,波涛汹涌的漾着 , 乳晕都看到一半,她朝祖宗耳朵里吹气儿,他一手抓一个,像搓面团一样,探入衣服里揉捏她奶子,女人对拿走自己初夜的男人,总是异常敏感,潘晓白情不自禁缠住他胯部,大腿根死命摩擦他的裤裆。 我是万万没料到潘晓白也在 , 祖宗明知我俩不对付,点个小姐陪也就得了,还非得把我拉来 , 可人都到了,扭头走不合适 , 我闷头不语溜边进去 , 坐在他左侧。 包房里除了祖宗,还有一大票官二代 , 一人点了俩姑娘 , 也有自带的 , 都是跪式服务,哪个层次都有自己的小圈子 , 身份背景差不多的,聚在一起狐朋狗友 , 风光万人捧 , 落魄万人捶,楼起楼塌 , 尽显世态炎凉。 这群官少里最眼熟的是吉林省某市副市长的儿子 , 二代群里绰号覃小爷,他和祖宗曾经合开过一家店 , 现在还开没开不知道 , 反正挺赚钱的 , 但祖宗老子不乐意 , 说太张扬,很多达官显贵天天去捧场,有些不愿意建立的关系网,莫名其妙的就成了。 官场人忒精 , 甩商人几万个段位 , 他们用权驾驭社会,颠倒黑白,权的含金量 , 是钱比拟不了的。 潘晓白见我来了 , 丝毫不收敛,缠得更紧了,祖宗一手抚摸她股沟 , 另一手按着我的脑袋,在我唇上狠狠的吻 , 他口腔里只有烟味酒味,没有女人的气息,我本来有点膈应,直到我感觉他嘴是干净的 , 只在今晚属于过我,我搂着他脖子也激烈的回应。 唇舌交缠间,我听到他说,“程霖,我想你。” 潘晓白正想靠过来,祖宗用力一抠,她顿时风骚的尖叫,两腿并拢碾磨,夹紧了祖宗的手。 她似乎磨出高潮了 , 喘着气趴在祖宗背上。 祖宗吻得我快窒息,他缩回舌头,唇贴着我的唇 , 声音极低,“我梦到你了。” 我将他搂得更用力 , “梦见什么。” 他说梦见我们每天睡在一起 , 早晨醒来,你也是这样抱着我。 我心口梗塞 , 怦怦的都是委屈 , 我问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祖宗没说话 , 对面挨着点歌机的一张双人沙发,忽然爆发出一波高过一波的哭声 , 潘晓白从余韵中回神,祖宗也松开了我。 啼哭的是两年前一届旅游小姐大赛进入决赛的姑娘 , 真正的模特 , 米姐说那届内幕很大,有官二代插手 , 保自己看上的妞儿 , 一路顺风顺水,后来官二代又撤了 , 不想让模特混出头 , 怕她不老实 , 决赛刷下了 , 不然亚军都内定了。 烟花地有句话,富一代的手,富二代的唇,官一代的根 , 官二代的臀。 富一代喜欢拿手搞 , 掐,拧,抽 , 打 , 摸,他们大多五十岁以上,心有余力而不足 , 又想取乐,硬度不够窝火 , 就拿女人泄愤。富二代喜欢拿嘴搞,啃,叼着烟烫女人舌头,还有的变态烫脚心。官一代保养好 , 一辈子在仕途,尤其道貌岸然,他们就是拿家伙搞,而且不止一个情妇,懒得插了,让女人口,反正玩得很正统。官二代喜欢虐女人,虐臀,就是塞东西 , 或者骑大马。盛气凌人的把小姐当鸡,当畜生,当毫无知觉的充气娃娃 , 死一只两只不当事儿,动用老子势力直接摆平 , 毫无下限。 比如此刻 , 我眼睁睁看着覃小爷把开酒器一把戳进模特,那是铁疙瘩 , 模特当即惨叫 , 其余二代拥着各自女伴调情 , 瞧热闹瞅着。 “操你妈,劈开腿不会吗?连体婴啊?在床上那么骚,今天你变种了?” 模特疼得音儿都变了 , 哪还劈得开,一个劲儿哭着求饶 , 覃小爷一巴掌扇过去 , 直接把模特甩到了索要她的那个官二代脚下,“惯的你?哪来的臭毛病!” 血肉模糊的惨相令官二代兴趣全无,他很嫌弃踹开模特 , 挥手说 , “行了,没胃口了 , 哭丧一样。” 俩保镖从外面进来 , 将模特连拖带拽拉了下去 , 她眼底是惊恐 , 是绝望,是灰败,是不甘,跨出那扇门 , 意味着她这辈子 , 都没有任何希望了。 然而她不过一只蝼蚁,喜怒哀乐无关紧要,在这些人眼中 , 充其量是和宠物 , 不尽兴了,也就扔了。 覃小爷启开一瓶酒,给祖宗斟了一杯,“你刚才说什么?找我老子调人?市局调不出吗?” “市局怂包 , 我懒得废话。”祖宗含着潘晓白的耳垂儿,含糊不清的吮吻着 , “出一份公文,省厅调一个刑警中队,一个特警中队,后天晚上 , 盯死北码头,我要阻截张世豪一批货。” 覃小爷倒酒的动作一顿,“截他?我老子恐怕不管。良州,他根基太深,东三省的官场,和他相安无事,你老子知道你玩这么大吗?” 祖宗没好气,“办成了不就让他知道了吗。出了事,算市检察院的。” 覃小爷说我替你试试吧。 潘晓白眼珠一转,给祖宗喂了一颗樱桃,“什么货呀?好吃还是好玩的?” 祖宗亲她嘴角 , 警告的语气,“不是你该问的,这是机密,懂吗?” 潘晓白耷拉了脸蛋 , 从他怀里挣脱,“至于吗 , 我不问了还不行。我去洗手间。” 她绕过茶几 , 拉门出去,祖宗瞥了一眼走廊的光 , 神色意味不明。 有个穿耳钉的官二代对我感兴趣 , 问我是不是东三省三大招牌那个水妹 , 我不好回驳,点头说是。 他直接坐我旁边 , “我之前在皇城玩过一个,她能把床单喷湿了 , 后来我老子去应酬也看上她了 , 为了让他给我安排进机关,我忍痛割爱 , 送我老子了。这么久再没碰上水多的 , 干得老子磨得慌。” 这些二代纨绔,做爱喜欢刺激和快餐 , 对于情妇之外的野女人 , 没耐心前戏 , 也嫌脏 , 不乐意下口,所以能分泌水的,他们最喜欢。 不过父子俩丑闻说给外人听的,还真少见 , 我看了他好几眼 , 仕途上许多高官自己没纰漏,都是家里人太贪了,出去吆五喝六的给捅破了 , 才落马。我装没听见 , 省得惹火烧身。 二代很中意我,他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紧挨着我说,“来一口?” 纸包敞了一道缝 , 在迷离的光圈下,细腻的粉末洁白如玉 , 我脸色都变了,他们这群体玩得凶,也没这么凶的,竟然吸粉 , 这东西玩不好,要丢半条命的。 我坚决摇头说不吸。 二代说没事儿,不是市面坑人的那种粉,吸一口很舒服,待会儿玩什么都爽,不上瘾。 他边说边伸手搂我,将粉末试图倒进我嘴里,祖宗皱眉,一把扼住官二代的手 , 那人娇生惯养,哪受得了祖宗的蛮力,没好气问怎么了。 祖宗说她不能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7 竟是他的女人!【二更】 二代特扫兴,“不行你带来干嘛?栽我?” 都是大人物的独生子,脾气冲天,又关乎颜面 , 谁也不让谁,一屋子的人纷纷看向这边 , 覃小爷说女人就是找乐子的 , 何必伤感情,回来我再送你一个更好的 , 把这个给他。 “我他妈说的不够清楚吗?” 祖宗的座位灯光照不到 , 很偏 , 偶尔闪过,他剑眉英目的戾气 , 吓得二代架势也弱了几分,铁青着脸咕哝了两句 , 坐别处去了。 祖宗和这群不学无术的官少不一样 , 他有职务,整个哈尔滨的检察院 , 甭管市的还是区的 , 都是他说了算,常言道“检察官见官大三级” , 抛开市长省委 , 其他的官 , 包括公安局和法院的都得向他低头 , 这屋里的人,多少买他的账。 覃小爷皱眉打圆场,“不行就算了,良州 , 这么多年了 , 我们的老子在省委没少拥护你爹,你为女人翻脸,有点过分了吧。” 祖宗端着酒杯没搭腔 , 覃小爷为二代找回个面子 , 就把这茬揭过去了,他骂骂咧咧对门口喊,“女人还不好搞 , 把老鸨子叫来,他妈的场子不想开了?” 老鸨子风风火火赶到包房,点头哈腰送来了一批新捧红的头牌 , 覃小爷的气儿才勉强顺了。 又过一会儿,潘晓白进门了,她直奔祖宗,搂着他脖子抱怨说手机掉马桶里了。 娇滴滴的嗓音 , 像发情的母狗,欠操。 她有心撩,祖宗也有心吃这套,他霸道掰她唇,把含着的红酒吐进去,潘晓白张嘴堵住他,身体扭成妖娆的蛇,一滴不剩嘬到自己嘴里,祖宗舌头都差点被她卷折了 , 他气喘吁吁掐她屁股,“把老子伺候好了,手机一天换一个。” 潘晓白喜笑颜开 , 窝在祖宗怀里,特嚣张朝我抛了个白眼 , 我冷笑 , 视若无睹。 这群官二代玩到凌晨四点,我和潘晓白唱歌助兴嚎得嗓子都哑了 , 总算散场 , 祖宗把我塞进车里 , 爱怜吻了吻我眼角那颗痣,叮嘱司机开慢点 , 他则亲自陪着潘晓白回家。 这晚之后,祖宗特别忙 , 连哄女人的空都没有了 , 我在他身边布下不少人脉,所以得到点风声 , 张世豪在码头栽了。 那艘消失的货轮 , 喷漆遮掉了船身的记号,罩了块黑布 , 扮成运送鱼虾等海产的外省轮船 , 从松花江口进港 , 途经北码头时 , 被祖宗埋伏的三十多名马仔扣下了。 他和张世豪交锋不下五次,唯一胜了一次,就夺了他最重要的,最隐晦的 , 精准果断 , 雷厉风行。 我和潘晓白,以及备孕期的文娴,那段日子谁也见不着他 , 我独守空房习惯了 , 潘晓白不行,自打海南回来,她是夜夜独宠 , 剥了壳的鸡蛋清,祖宗吃都吃不够 , 和男人的温柔乡一样,女人也不乐意自己睡,谁不想爽一下再入眠呢。 于是马仔跟我说,她最近上窜下跳的 , 还跑去检察院找祖宗,让警卫直接挡在大门口,差点动警棍。 我问他然后呢。 马仔说沈检察长自然不会见她,哭哭啼啼的走了。 我好笑又不可思议,张世豪眼光那么毒,怎么挑了这么一个蠢货,不搞砸就是好事,还能办得多漂亮?转而一想,她若识大体 , 聪明二字写在脸上,祖宗反而防备她了,她越是冲动任性 , 胸大无脑,说她背着祖宗玩花活 , 祖宗势必不信。 这个念头闪过 , 我对潘晓白的戒备大增。 扮猪吃虎,是情妇圈另类的高段位了。 我让马仔盯紧 , 别漏了。 刚两天 , 电话又来了 , 马仔说潘晓白一早打发保姆去超市买东西,又甩掉了司机 , 乘出租出门了,地点是风月山庄。 那是张世豪的产业 , 哈尔滨最知名的场子之一 , 他是隐形老板,林柏祥替他背了一次锅 , 差点吹飞了祖宗的乌纱帽。他买卖多 , 包括乔四爷送他的皇城,和祖宗打擂台抢生意。 东北三省有三个黑老大 , 张世豪居首 , 在黑龙江;吉林省是林柏祥 , 他人不在那边 , 躲风头,每年算钱的时候他才露面。辽宁省是杨馒头当年的大堂主肥仔,也就是团伙里的老二,他有点政界的背景 , 所以很吃香 , 乔四爷也经常给他送点礼,杨馒头被枪毙,肥仔吞了他的势力 , 在辽宁自立门户 , 借东风扶摇直上,杀入了三大头目的行列。 五年前仕途换届改选,他的背景让祖宗的老子灭了 , 如今肥仔势力最弱,所以条子大部分的网 , 都撒在了辽宁。 潘晓白去风月山庄没错,错在她鬼鬼祟祟,我不免加重了疑心。 我急匆匆抵达,马仔扣着鸭舌帽 , 在报亭檐下挥手,我问他潘晓白进去多久了。 他说半个小时,她没察觉跟踪,不会从后门走。 张世豪作为老板,他在山庄有固定包间,平时谁也不让进,我清楚是哪一间。 二力探听过虚实,祖宗虽说被他摆了一道,但风月山庄的底细 , 他也摸得八九不离十,才会兴师动众突围进去。 我让马仔找辆车,堵在门口 , 稍后接应我,我夺下他的鸭舌帽戴在头顶 , 压低帽檐 , 遮掩了大半张脸,趁着大厅乱糟糟时 , 上了楼梯。 2119 , 贵宾包间 , 门没锁,证明张世豪确实来了 , 是否见潘晓白,还不肯定。 我稳了稳心神 , 招呼侍者打开隔壁的2118 , 我甩了一沓钱,“清场懂吗?” 敢在风月山庄摆谱儿,能是一般人吗 , 侍者毕恭毕敬点头 , 他拿了钱退下,我末了补充一句 , 不许打扰。 我耳朵紧贴门聆听外面动静 , 等他走远 , 我沉住气 , 手脚干脆利落推开酒柜,尽量压着摩擦地面的声响,酒柜后面悬挂了一幅字画,卷起画轴 , 便是一堵砸开的墙 , 刚够两人并排的宽度。 2118和2119是打通的,除了张世豪自己,山庄里没人知道 , 祖宗恰逢机缘巧合 , 在这里应酬,凭借他敏锐的办案嗅觉发现墙壁回音很空,才揭开这秘密。 之所以打通是为传声 , 2118同样是贵宾雅间,走廊尽头很幽僻 , 深得仕途政要青睐,一旦下榻高官,张世豪就会安排司机守在2119,窃听高官的私密 , 政府的军机。 作为十余年屹立不倒的黑帮头子,手里没料儿,怎敢兴风作浪呢。 而我,程霖,既是盛开在风月中供男人玩乐的交际花,也是藏在美艳皮囊下的蛇蝎,明哲保身激流勇进的道理,我玩得很透彻。我从不表现聪慧,也不争露锋芒 , 可大人物的内幕,我多少捏着一点。 我抠开墙缝的猫眼,透过食指大小的孔 , 看向2119的格局。 里外间,外间烧着鼎炉 , 一面五折环绕的屏风 , 倾斜横在桌前,后面坐着一个男子 , 正摆弄杯盏 , 沉默不语。 屏风外站立的女人 , 只有侧影,连五官都看不清 , 但我毕竟和她陪祖宗潇洒了一夜,潘晓白的样子 , 我还是熟悉的。 我全神贯注凝视着那扇静止的屏风 , 缕缕薄雾从四周溢散,是烫了的白酒 , 度数很烈 , 闻着上头。 白道上年岁的权贵,黑道数得上号的头目 , 夜总会里应酬喝洋酒 , 遵循着场面上的规矩 , 私下都喜欢喝辣喉的白酒 , 五十度以上的,那才叫解馋。 我原先和红桃接待过河北省的老大,不是双飞,单纯左拥右抱陪个酒 , 人家有得是钱 , 唯独嗜好十几块一瓶的老白干,我记得特清楚,红桃喝得胃出血 , 我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 一箱老白干,五十六度的,他自己吹了三瓶 , 我和红桃一人干了一瓶半。 从此我俩达成共识,混不下去上街要饭 , 都不陪这些爷了,这不是糟蹋命吗。 倒映在屏风上的影子,与纹绣的仕女图重叠,有了波动 , 男人起身饮了杯酒,缓缓移出,黑衣黑裤的张世豪,果然是他。 他现身的霎那,我还没来得及惊讶,潘晓白整个身子轰然倒塌,软绵绵跪坐着,吓得瑟瑟发抖。 别说她了,道上真刀真枪打过仗的、街头巷尾的小混混儿 , 站在真正的黑老大面前,也被他震慑得尿裤。 张世豪稳步逼近潘晓白跟前,眉目间没有一丝表情 , 但风平浪静之下,迸射而出的阴沉 , 是最危险的。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潘晓白 , 漫长的一两分钟,他略弯腰 , 两指掐住她精巧的下巴 , 左右打量她脸 , 这张脸,映入他的瞳孔 , 漂亮,纯真 , 稚嫩 , 像一颗刚摘下的青苹果,口感酸甜 , 颜色鲜丽。 他看了她多久 , 她就哆嗦了多久,张世豪唇边缓缓绽出一丝笑 , “你的情报有误 , 我丢了一艘船。。” 【姐妹儿们 , 你们都有星钻的!投给西子吧~在刺情首页 , 推荐票旁边~多点几下,很多颗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8 让我抱一会【长一更】 祖宗夺下的那艘船,果然是哈尔滨港神秘失踪了两个月的货轮,张世豪用它偷渡毒品 , 走私军火,十年来从未泛水 , 关卡也没登记过这艘船 , 之前的地方官,碍着张世豪的面子 ,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给他手下行了方便 , 看到这艘船,十有八九放行 , 例行检查的时候都少。 并不是他们玩忽职守,而是没法子 , 斗不过。镇压东三省的黑势力 , 不是对付几个奸商那么简单,硬碰硬搞不好要死于非命的。 “豪哥。”潘晓白含着哭腔 , 颤颤巍巍抓他裤腿 , 张世豪冷冽蹙眉,她吓得脸发青 , 立刻松开了 , “沈良洲现在被我迷住 , 程霖和他老婆都讨不到便宜 , 他很宠我,这一次也只是巧合。” 阴鸷的目光在她面孔流连,仿佛银针一般,扎得又狠又准 , 潘晓白哆嗦得更厉害 , “豪哥,您想想,以沈良洲的脾气 , 他真有疑心,还会留我吗?” 张世豪食指压在她唇上 , 封住她接下来的话,“我不要理由,我砸重金在你身上 , 你该明白自己价值是什么,我只看重结果。” 潘晓白一下子闭了嘴 , 她从张世豪眼中看到了杀机,而我的角度,那丝杀意更恐怖。他是非常克制的人,情欲冲击下 , 他家伙硬了还能强撑不做,世间长了那嘟噜肉的雄性物种,在爽和隐忍的抉择中,唯有他张世豪,这般沉得住气。 也正是他近乎灭绝人性的自制力,送他登上了东三省老大的位置,习惯了不喜形于色,把一切情绪隐藏在骨头里,一旦他表现出怒意 , 事态就严重了。 祖宗背地阴他,是他意料之外的事,而货轮空空如也 , 并非张世豪提早识破,而是他一贯的未雨绸缪 , 混黑道的做生意 , 存在本能的警惕,如果是两批同等重要的货 , 分开运送 , 假使翻船了 , 好歹保一样,祖宗想要的 , 货轮是其次,主要是装载的违禁物。 那些东西重见天日 , 足够张世豪喝一壶的。 遗憾他谨慎歪打正着 , 逃了条子围剿的一劫。 但这一回合交锋,他确实输了 , 险些败露了自己的布局。 张世豪嫌恶撤离 , 拿起搭在屏风上的毛巾,擦拭着手指 , “将计就计 , 还是巧合。” 潘晓白一口咬死是巧合。 “记住。珍惜你现在尚存的用处 , 不要再有第二次失误。” 潘晓白紧绷的身子 , 顿时软了,泛白的五指暴露她一场死里逃生,她明白,张世豪放了她一马 , 可也仅仅是这一马了。 她如同一杆窥探敌方的望远镜 , 若镜片碎了,失去了价值,就是弃子 , 弃子意味着 , 没有生路。 潘晓白咽了口唾沫,怯弱盯着张世豪,见他没有下文 , 撑着地踉跄爬起,她右手握住门把 , 迈出的同时,张世豪让她等等。 她刚松的半口气,又卡在了喉咙。 他推开屏风,扑灭了烫酒的燃烧的油蜡 , “你跟随沈良洲,是什么身份,就做这个身份该做的事,唯独对她,讲一点分寸。” 他端起酒杯,小酌了口,“我说的她,知道是谁吗。” 他背对门,潘晓白不加掩饰的痛恶与苍白 , 他并未看到,她小声说我知道。 张世豪一饮而尽,“尽快回去。” 我凝着骤然安静下来的2119 , 一目了然。 潘晓白,是张世豪精心推送到祖宗怀里的眼线。 这种黑白博弈 , 不稀奇 , 河北的强子,黑龙江的乔四 , 四川的刘汉 , 这些国内榜上有名的黑老大 , 当年鼎盛时期,都玩过这一招 , 在高官身边安插间谍,即放一条美女蛇。 米姐在天上人间走穴时 , 就见过刘汉 , 那时他三十出头,在道上小有名气 , 地位蒸蒸日上 , 米姐没陪他,但和她一组的头牌 , 让刘汉挑上了 , 就是四大花魁的冯珠珠 , 京城第一学生妹。 这姑娘真实存在的 , 但没传言那么夸张,什么四大花魁不合,十大头牌抢客户,怎么可能 , 她们的资源长期且固定 , 井水不犯河水,走廊撕头发争男人的丑事,只在二等以下小姐身上才会发生。 圈里了解内幕的 , 都说冯珠珠是纯婊子 , 只靠出台赚钱,性格很单纯,几个花魁里最好糊弄的那个 , 妈咪抽多少提成她都不反驳,而不像梁海玲 , 有头脑做生意,贪,毒,和大人物玩声东击西。 刘汉想包冯珠珠 , 可天上人间有规矩,头牌不许走,天王老子来了也只能在场内宠幸,人家的摇钱树,你给多少钱?谁也舍不得花一千万玩一只鸡,一百万?人家一个月给场子就盈利这么多,金字招牌缺一不可,少一个,这台柱子就垮一边。 冯珠珠十八岁大盛时期 , 消失过俩月,场子对外称她出国了,米姐说哪儿啊 , 老鸨子都封口了,谁也不知道内情 , 让刘汉的手下弄走了 , 满打满算五十八天,她开回一辆法拉利。 风月场啊 , 既稀罕这种灰色地带的客人 , 也畏惧 , 稀罕是很上道,看着野蛮 , 实则大方干脆,极少折磨得小姐要死要活 , 畏惧是万一惹了不痛快 , 他们真敢下手。 刘汉这辈子最传奇的,不是给情妇买一百多万的定制铂金爱马仕 , 也不是一顿饭吃了12万美金 , 更不是纵容马仔弄死多少人命,而是被遮盖在罪行之下没有曝光的 , 他把卧底送上了京城大人物的枕畔。 多大的人物 , 那不讲了 , 总之说话特顶用的 , 保着他在四川顺风顺水,一直保到枪毙那天。 还有强子,河北省首席黑老大,他养了一对母女蛇 , 妈妈和女儿一起为他效力 , 妈妈曾是他情妇,女儿长大也跟了他,他指哪儿打哪儿 , 陪了数不尽的官儿。 不费一兵一卒 , 用女人能解决的事,谁也不愿兴师动众,损兵折将。 更重要这些美女蛇全是自愿的 , 被头目的魅力折服,出生入死 , 进了局子都不肯招供。 张世豪比他俩还狂,他不向白道的低头,也不搭理这些人,他不露声色捏着小辫子 , 你不犯我,相安无事,你太岁头上动土,我就让你天塌地陷。 都说东三省的头目,才是真正的头目,头目认可的大头子,自己不作,轻易倒不了,围墙拿不见天日的秘密 , 砌得刀枪不入了。 我攥着猫眼,往洞口内按,连一半都没捅完 , 带着回响的男音从墙壁那一端飘了过来。 “程小姐,连个招呼也不打 , 就想走吗。” 我动作霎那停滞。 他猜到我的反应 , 低沉发笑,“请程小姐。” 紧接着 , 2118的门被一把钥匙打开 , 马仔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 我还觉得自己走运 , 玩了这么一票险的,愣是神不知鬼不觉 , 我却忘了,张世豪岂是会被暗算的人 , 单凭他孤身一人闯入胖子的包围圈 , 在狭窄的巷子里反败为胜,他的警惕性就不是常人能比的 , 隔着一堵墙 , 多出一双眼,他毫无感知才怪了。 我没反抗 , 反抗有屁用 , 倒弄得自己丢脸 , 我不等马仔带领我 , 径直进入2119,张世豪淡淡抬眸,马仔意会,退了出去。 他倚着桌角 , 眉目慵懒 , 眼底泛着细碎的光,有趣且防备,不急说什么 , 慢慢消耗我的性子 , 空气沉寂不知多久,他喝光第三杯酒后,才慢悠悠开口。 “程小姐很不简单。怎样的龙潭虎穴也敢闯 , 就不怕有去无回吗。” 我说张老板不会处置我的。 他挑眉,“凭什么肯定。” 我毫不怯阵 , 笑得媚眼如丝,胸有成竹,“张老板没吃够的东西,舍得丢垃圾桶吗。总要再嚼几遍 , 嚼得没了味道。” 我赌一把,赌他对我的兴趣,胜过他利用潘晓白走一步棋的渴望,当他喉咙溢出笑声,我知道我赌赢了。 这个男人,还没玩够。 他掸着袖绾遗落的烟灰,一步步走向我,“你是个不安分的猎物。让我绞尽脑汁,费尽心思。” 他修长素白的指尖抚摸我长发别在耳后 , 无喜无怒,“我的确舍不得,现阶段程小姐犯了天大的错 , 把我的底线一踩再踩,我也会任由你。” 他话音未落 , 手臂猛地一扯 , 我跌了过去,撞在他坚硬结实的胸膛 , 他具有多大的攻击性 , 我感受到了 , 我失色奋力扭摆,胳膊肘正要搪塞他 , 他一把钳住我手腕,他高出我许多 , 我犹如待宰的羔羊 , 被他周身凛冽的气场镇住。 “我偏爱程小姐,程小姐也不要辜负我 , 有些话 , 烂在肚子里就好。” 我屏息静气回瞪着他,他仍是含笑 , 弱化了这句警告的分量 , 他目光定格在我红艳的唇上 , “怎么办。换做除你之外的任何人 , 我必定让他永远闭嘴。” 我膝盖朝前弯曲,分不清哪对哪,只一味的撞他,恨不得撞开他的桎梏 , 他再次扣紧我 , 滚烫的脸埋进我后脖颈,唇浅浅吻着,低哑而温柔 , “别动 , 让我抱一会。” 他声音充满引诱力,蛊惑又安抚人心,像暂停了时间 , 暂停了一切,那丝透过肌肤 , 砸进心坎的灼热濡湿,令我蓦地忘了挣扎,偌大的包房,是他的呼吸 , 他的心跳,我的茫然,我的妥协。 遇到张世豪的程霖,妥协了很多事。 甚至包括背叛。 我预感这是很坏的发展,可我掌控不了。 这场风月的主动权,从来不在我手上。 他从后面拥抱了我许久,久到我脊背都是汗,浸透了里面的长裙,他终于有所动作 , 唇沿着面颊游移至耳垂,一半笑,一半轻薄 , “程小姐的男人动了我的货,我从他马子身上讨点补偿 , 应该不过分。” 他裆部顶了我两下 , “如果这里有床,我真想办了程小姐。” 我一激灵 , 彻底清醒了。 我不再顺从他放肆 , 反手一巴掌打在他肩膀 , 彻底从他怀中挣脱。 我冷着脸,冷着语气 , 冷着全部,“你们男人的事 , 不干我半点关系。” 我说完冲向大门 , 用力拉开,马仔见我要跑 , 下意识阻挡 , 我恶狠狠踹他,怒气冲冲的架势唬住了他 , 趁他愣神征求张世豪的功夫 , 我飞奔出了走廊。 他说的没错 , 我掌握了不该掌握的东西 , 看似目前对我有利,却是建立在他对我的兴趣之上,它的危机可小,一旦张世豪的兴趣没了 , 它便放大。 所以我现在要做的 , 无限延长他对我的兴趣,在兴趣崩塌消失之前,达成我要的所有目的。 我心事重重回别墅 , 进门看到玄关摆放的男式皮鞋 , 不由愣了下,太久没在家里看到热乎的男人痕迹了,自从潘晓白横刀夺爱 , 这屋子就像尼姑庵似的,一点雄性的影子都没有。 我回过神 , 兴奋跑上二楼,书房门果然开着,祖宗穿着休闲服坐在桌后,他刚挂断一通电话 , 我大喊良州!赤脚朝他扑去。 他稳稳接住我,我妖娆匍匐他胸口,吐出舌头舔舐他喉结,沿着下颔的青筋,一点点吻到胡茬,尖锐的刺痒烙印唇上,体内的饥渴旺盛沸腾,生根,开花 , 结果,我像是磕了药,不顾一切脱着他的衣服。 我意乱情迷不至于丧失视觉 , 我纠缠时发现桌角一侧还站着一个男人,是二力。 他略显尴尬 , 走也不是 , 留也不是,故意咳嗽了声。 原本还欲火焚身 , 这一下浇凉了。 我埋在祖宗肩窝 , 一声不吭。 他坏笑捏我下巴 , 逼我抬头,“害羞?” 我还真不知道害羞是什么玩意,只是有外人在我放荡求欢不合适 , 生理反应,本能臊得慌了 , 结果祖宗还挺喜欢我这样的 , 他也没顾忌二力,手滑进领口将奶罩生生拽了下来 , 扔到地上。 他想吃奶 , 可奶水没了,一支凉烟的药劲儿 , 能维持几天 , 有时候我觉得 , 祖宗喜欢我 , 他不肯承认,无非是碍着高低贵贱,高官怎会和玩物有结果呢,既然明知不会 , 还不如不去触雷 , 等到好聚好散,彼此不难堪。 但有时又觉得,他不喜欢我 , 他谁也不喜欢 , 他是胸怀大志,野心勃勃的男人,他玩女人 , 玩风月,唯独不玩感情。 他用一根巨大的钢筋 , 套住他的心,血肉之躯敲不碎,也捂不热。 没有女人不希望自己成为深爱男人的例外,我也是。 我走神了 , 祖宗最讨厌干这事儿不专心,他张嘴大口咬,咬我的奶头,我疼得一抖,呻吟也风骚到了极点,我更不好意思了,让他先办正事。 二力低头直视地面,祖宗扎进沟壑里啃了半天,才整理好衣服 , 将我推开,让二力继续说。 “张世豪在道上,最擅长筹谋算计 , 栽在他手里的人物,比比皆是。他死活想不到 , 他也会失误。这几天他守着码头寸步不离 , 巡逻的马仔又添了两拨,进出货比以往严谨许多。” 祖宗心情大好 , “我可不是只会吃老子操女人的草包。” 我给他和二力各自斟了杯茶 , 二力接过朝我鞠了一躬 , 捧着没喝,“州哥 , 张世豪的确有本事,难怪乔四完了 , 他在条子眼皮底下还顺风顺水。海天盛筵这么大的阵仗 , 他都能不透风声把人安排进去,他手伸得比咱想象中要长。” 祖宗这回赢了他一局 , 张世豪后续只会变本加厉 , 他既要铲除祖宗连带的白道危机,也要平了他黑道身份对自己的威胁 , 祖宗心知肚明 , 他叮嘱二力 , 死盯张世豪的马仔 , 一丁点不能松懈。 二力识趣,看出一场男女混打要开始了,躬身退出书房,门关上的动静响起 , 我和祖宗无比默契撕扯对方碍事的衣服 , 吻倾盆大雨一般交缠到一起。 他吻我的脖子,我吻他的头皮,他吻得有多激烈 , 我叫声就有多疯狂。 “你喝酒了?” 我被他搞得浑浑噩噩 , 有气无力说没有。 他又闻了两下,“怎么有白酒的味道。” 我脑子轰一声,这酒味是风月山庄沾上的 , 如果祖宗闻得再仔细点,还能闻到雪茄 , 和张世豪独有的洗发水香。 我这一刻无比庆幸祖宗和他私下接触不多,最起码对他的气息不敏感,我捧着他脸,急促深吻 , 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我含糊不清说,“我去长安路的清吧见朋友了,我要不洗个澡?” 祖宗被我勾得燥热,他早等不了,洗澡简直是折磨死他,直接深入。 记得当初,我最发怵祖宗来这个姿势,观音坐莲,毕竟他家伙粗大 , 像折了一截的电线杆子,外观粗鲁狰狞,保不齐捅坏了一堆肠子肝脏 , 我小命就交代了。 祖宗甚至没有给我适应的小幅度摩擦,上来就疯狂耸动着, 去年夏天 , 祖宗把我吊在天花板 , 对着电风扇,开到最大 , 风呜呜的 , 直冲私处 , 吹得我小肚子鼓胀,肺都快炸了 , 他躺在床上,慢慢把我放下来 , 一下下的戳 , 气儿无处可躲,从后庭排出 , 我羞得浑身皮肤绯红 , 做爱放屁,挺无趣的一件事 , 但祖宗特尽兴 , 他的嗜好和大多数男人真不一样 , 相当重口了。 我整个人被他高高抬起 , 再重重压下,椅子咣咣响,冲击得快散架了,祖宗一边干一边大吼 , 让我改名字 , 叫程金莲,他说潘金莲都没我骚。。 【一般一更的,是长字数 , 不好拆 , 我就一章里了,明天8000+姐妹儿们11点来刷,字数多也早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9 桃色艳事【长更】 祖宗性欲特旺盛,我俩书房搞了一炮,回屋又来一发 , 我原本以为,祖宗会让我主导 , 毕竟这一个月他虽然没碰我 , 文娴和潘晓白也快榨干他了,结果从头到尾 , 我差点被折腾得虚脱。 其实他对文娴兴趣不大 , 一个月也不回去几趟 , 只是他老子传宗接代的命令,他不得不敬三分。 并非祖宗是特例 , 有权有势的,尤其官场二世祖 , 玩得很凶 , 对妻子性欲极冷淡,野花野草摸遍了 , 家里的黄土高坡自然没劲。 米姐说 , 男人在外打野食,就相当于捡钱 , 老婆是工资 , 准时发 , 习惯了没意思 , 捡钱是白赚的,谁不弯腰呢?捡了一次,还贪图下一次。 我很聪明没过问潘晓白的事,祖宗不解释 , 有他的考虑 , 我也不多嘴,懂得审时度势的二奶,才能走得长远 , 要认得清金主的禁区 , 当然,肉体背叛是祖宗最大的禁区,也是我这辈子都不会承认的事。 我有多风光 , 潘晓白那边就有多焦躁,她一天打好几个电话勾魂 , 祖宗耐着性子哄她,承诺她带礼物,她这才消停。 女人啊,最擅长得寸进尺 , 她霸占祖宗时,没觉得自己过分,等独守空闺尝到那滋味难受了,又来挖墙脚,要不是张世豪保她,就她这样的,文娴一脚就踩死了。 第八天头上,我约米姐逛新开的珠宝店,她没空 , 后台住院疗养,她煲了汤献殷勤,听说大人物和他老婆关系挺僵的 , 尽管包二奶无可厚非,终归也是几十年的夫妻 , 丈夫在外面养女人 , 老婆能无动于衷才怪。 米姐说她巴不得后台卧床不起了,不用陪他睡觉 , 还能糊弄他离婚 , 他老婆此时不露面 , 相当于把情分彻底扑灭了。 她忙正事,我只好自己去 , 我和保姆打了招呼,出门瞧见庭院口堵着一辆车 , 车头朝着大门 , 嗡嗡响,刚熄火不久 , 司机我认得 , 是祖宗安排给潘晓白的,他会出现只有一个可能 , 潘晓白找我撒泼了。 来者不善 , 我扭头就走 , 车门砰地推开 , 潘晓白一嗓子,像一颗从天降落的陨石,静谧的长街打破得四分五裂。 “程霖!” 躲是躲不开了,祖宗送我的别墅 , 我何必退避三舍 , 助长她气焰,我站在台阶上倚着门框,不骄不躁打量她。 海天盛筵群芳争艳 , 青涩让她占了大便宜 , 妖冶风情的,火辣饱满的,风月场多如牛毛 , 张世豪把权贵喜好摸得太透了,他明白怎样的姑娘 , 在怎样的环境下,能被男人一眼相中。 自然是别树一帜,颜色另类的。 十八岁的潘晓白,透着春天的纯净 , 发骚也不似我这种,里里外外都极致了,骚得男人瞄一眼,腿发软,家伙倏地就硬了。 她的骚,入门级别,很涩口,也好吃。 她怒气冲冲蹿到我跟前,指着我鼻子 , “你就算是一杆水枪,也快喷干了吧?让多少男人玩烂了的婊子,你哪来的脸面拴着不放人?” 司机吓坏了,急忙跳下车 , 跟在她后头央求她先回去,有什么话和沈检察长说。 潘晓白不肯 , 她急赤白眼甩开他,“你忘了你是谁的人!你伺候谁拿薪水!” 司机左右为难 , 他小声说程小姐跟沈检察长最久,您多少客气点。 潘晓白将司机往远处一推,骂了声废物! “程霖 , 你真是深藏不漏啊 , 多少天了 , 我连他影都没见着,你吃霸王餐也有个度吧?” 她扯下脖子缠绕的围巾,举臂扔向我 , 那玩意儿轻飘飘,不痛不痒 , 我好笑瞧着 , 看杂耍似的,站位优势我高她一大截 , 居高临下鄙视气疯了她 , 她抄起树根立着的锄头,奔着我砸下来 , 司机哪敢让那东西碰我 , 砸出个好歹 , 事儿就大了。 于是半空被仓促截下 , 滚落在青石板,翻了个个儿,哐啷巨响。 张世豪让她多闹两出,摆出争宠吃醋的样子 , 说白了 , 做个胸大无脑、任性张扬的二奶,唯独不能使诈动真格的对付我。潘晓白却将他警告抛到九霄云外了,她委实怨恨深重。 同身份的女人 , 她受制于两头 , 稍有不慎一通责骂,相比我,她连玩物都不算 , 这股气自然顺不了。 她越骂越难听,野鸡 , 万人骑,娼妇,崩豆子似的朝外倒,司机不敢劝 , 求我多担待,我比划手势,潘晓白一时没反应,噎了下,停了。 我踏了踏脚底,云淡风轻又掷地有声,“潘小姐,这是谁的地盘,你最好看清楚 , 撒野随意,但撒过了,怕是毁了你的锦衣玉食。” 潘晓白漂亮的脸蛋儿狰狞涨红 , “这是沈检察长的地盘,能正大光明享用的 , 只有他老婆 , 你不够格,你只是暂住 , 等你失宠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我扑哧一声笑 , 弯腰捡起她那条围巾 , 丢垃圾一般抛出去,她力气小 , 从低到高,毫无杀伤力 , 可我力气大 , 我这么一甩,径直飘在她头顶 , 盖住了她不可一世的德行。 “潘小姐 , 这栋别墅,归我程霖所有 , 良州哪天抛弃我了 , 我照样吃香喝辣 , 而你。” 她蓬头垢面摘下围巾 , 恰好与我四目相视,我眼中的讽刺,不屑,扎得她五脏六腑拧巴疼。 “你这点道行 , 差我十万八千里 , 别妄想挑战你赢不了的人。” 她倒是会挑时候,逛街的好心情全没了。 我转身进屋,踏入玄关的一刻 , 又想起屏风后独酌白酒的男人 , 饶有兴味回头,睨着呼哧急喘的潘晓白,“你挺蠢的 , 不管你是装的,还是真的 , 我奉劝你一句,男人最厌恶张牙舞爪的女人,你失宠的下场,必定惨过我几万倍 , 因为良州不要你了,你的价值,也没了。” 她大惊失色,全然没想到我捏着她的秘密,“你说什么?” 我在潘晓白追上来逼问的前一秒,反锁了门。 点到为止,让她忐忑不安,她拿不准我掌握了多少,谨慎又急功,自然会露出马脚 , 文娴最喜欢趁人疏于防范时下手,她想看我和潘晓白二虎相斗,我就做个假套子 , 诱她们鹬蚌相争。 周末晚上,祖宗从市检察院加班回来 , 他进门告诉我换衣服 , 别太花哨,他带我去皇城应酬。 之前羡慕乔栗 , 陪祖宗天南海北见世面 , 等美差轮到我头上了 , 才知其中辛酸。喝酒唱歌,逢场作戏 , 哪个大人物也得罪不起,祖宗护着 , 我就平安 , 不护着,我就吃亏。 入夜八点多我们赶到皇城 , 招待多次的妈咪直接引上二楼 , 她说黄副厅长签了公款,问祖宗还是老规矩两瓶路易十三吗。 场面上很多权贵喝至尊人头马 , 一半装逼 , 一半品味 , 我喝不惯 , 我宁可喝扎啤,米姐也是,她喝人头马兑可乐,夜总会姑娘好多这么干 , 能慢点醉。 祖宗今晚应酬的是省公安厅人物 , 黄副厅长在整个黑龙江,名气大得很,被誉为富得流油的官员之一 , 对外称家族晚辈做点小生意 , 马虎赚钱糊口,其实都清楚,他在长白山承包了林业 , 冲这身官服,商人变着法抬高利润孝敬他 , 一年的红利,比他一辈子皇粮都多。他很精,合伙人都是省外的,不在他管辖区 , 谁也说不了什么。 找他办事,给足好处,他百分百让你痛快,这人在官场十分奸佞,当年乔四爷给他拜过帖子,拜帖子是黑对白的莫大殊荣,意味着送你个面子,你的话在我这儿管用。 “黄爷来半天了,等不及 , 先消遣着呢。” 消遣的意思,常客都懂,不过黄副厅长的消遣 , 够大开眼界的。隔着木门,里面鬼哭狼嚎 , 看场子的保镖一楼至五楼来回巡视 , 唯独这一层高官聚集地,几乎半步不踏入 , 小姐鸭子们受了委屈 , 吃了苦头 , 哭诉无门,只能硬生生扛着。 包房内一地水渍 , 踩上去吧唧,像极了做爱交合 , 圆桶形酒缸伫立正中央 , 上百斤的红酒四处浮荡,鲜艳如血 , 如霞 , 一个五十出头瘦高的男人,衣裳松松垮垮 , 按着酒缸里一丝不挂的小姐 , 喝她皮肤流淌的酒 , 那小姐的肚脐长得很古怪 , 非常深,有三四厘米,应该做了手术,剜掉一块肉 , 特意留洞来盛酒。 东三省的五星级会所 , 酒缸美人是包房的压轴,烧钱啊,那些酒最便宜也千块一瓶 , 几十箱子才蓄满一缸 , 小姐脱光浸入,几个客人轮着喝,也喝不了一箱 , 反正也不为喝酒,纯粹玩。 这些小姐是专门为这花样培训的 , 身上都缺肉,肚脐,锁骨,挖一块 , 让它凹度更深,如果只舔,客人哪辈子喝尽兴啊,怎么也得吞一口。 妈咪将我们带到,立马退下,她临走我问了句,那是黄副厅长吗。 她说是呀。 我笑了,这世上好官很多,不过贪婪的乌合之众更多 , 不是一条臭鱼搅了一锅腥,而是太多臭鱼,混入了仕途海洋。 越是深入权贵阶层 , 隐藏的丑态越清晰露骨。 我们站门口观战好一会儿,男人玩得太尽兴 , 一点没察觉 , 祖宗敲了下门,瞅不冷的音儿 , 男人身形一颤 , 扭头看过来 , 他丝毫不窘迫,大笑招呼我们坐 , “沈检察长,我可等您好久了。” 黄副厅长随手一指 , 酒缸里的小姐跨出 , 迎着祖宗而来,想坐他腿上伺候 , 那一身浓香芬芳的娇红 , 那遮掩不了的丰盈雪团,震撼着视觉神经 , 祖宗没接受也没拒绝 , 笑眯眯望着我 , 似乎在等我反应。 男人啊 , 泡马子哪会在乎情妇的感受,无非是心情好,想找乐子,看掐架、看女人争他而已 , 男人很愿意欣赏二奶在别的情敌面前捍卫他流露出的泼辣和紧张。 我抬脚踢在小姐下巴 , 高跟鞋无比尖锐,她惨叫一声,还没站稳 , 后背重重撞上酒缸 , 前后夹击痛得她脸一阵阵青白。 我娇滴滴伏在祖宗肩膀,笑得狠毒,“什么货色 , 也敢勾我男人,当我死的吗?” 小姐不敢辩驳,向黄副厅长求救 , 后者一边整理裤子,一边掠了我一眼,“沈检察长,原来偏好硬骨头的姑娘。” 祖宗搂着我肩膀说我这个马子 , 谁也比不了。 “哦?”黄副厅长来了兴趣,“有什么过人之处。” 祖宗接过小姐递来的酒杯,喂我喝,我含着用舌尖再渡他嘴里,这样口对口喝完一杯,祖宗颇为神秘说,“个中美妙,我独享。” 黄副厅长仰天大笑,“到底是年轻人 , 风月之事,比我们会玩得多。” 他自谦了,酒缸美人这套 , 祖宗没玩过。 他们谈了二十分钟,气氛非常和谐 , 公私都有 , 直到黄副厅长提起北码头那艘船,不知是他的话令祖宗不满 , 还是包房混合的味道呛鼻 , 他不习惯 , 祖宗眉头越皱越紧,黄副厅长没眼色 , 自顾自往下说,“南北码头赚钱 , 东三省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 打破脑袋也想承包,沈检察长已经牢牢捏在手里 , 何苦和张世豪过不去 , 您劫了他的货船,就是逼他翻脸跳墙。” 祖宗撂下酒杯 , 他手上力度很轻 , 不过触碰茶几的一刻 , 酒水还是从杯口倾洒几滴 , 他压着不耐烦,“这又是从哪听说的。” 黄副厅长说这不都传开了吗,港口出这么大事,怎会不走漏消息呢 , 多少双眼睛盯着,是瞒得住的吗? 祖宗烦透了 , 要不是为了试探潘晓白,将假消息放出去,诱张世豪中计 , 祖宗绝不联手条子 , 拖泥带水瞻前顾后不说,还容易泄露他另一重身份,毕竟劫了船该上交 , 他私自扣押,很明显打算谋私利。 黄副厅长语重心长劝诫 , “沈检察长,沈书记可是半点不惹是生非的,他主张官场的大麻烦,您丢他解决 , 至于别的,您自有分寸,可东三省人尽皆知,他张世豪是个地痞流氓,下九流的事做多了,咱们防不胜防。” 言下之意很清晰了,祖宗皱眉有些惊愕,“省厅出了间谍?” 黄副厅长一脸凝重,“市局和省厅,都有张世豪安插的卧底 , 一点风吹草动,他就能先我们一步转移,这也是这么多年来 , 我们束手无策的关键,黑吉辽每一层仕途 , 都有他的人 , 另外。” 走廊人影一闪,遮了光束 , 他警惕瞥过去 , 只是陌生人寻常途经 , 他压低声音说,“五年前 , 刑侦二队的队长,从赌场下手 , 接近张世豪的红人阿炳 , 投奔他做了卧底,不过这个张世豪 , 实在狡猾 , 半路出家的马仔,他根本不托付重任 , 断断续续收了两年消息 , 第三年春节 , 刑侦二队和他失联了 , 直到今天卧底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祖宗闷声不语,他在掂量这曲折的始末。 港口事发,他怀疑潘晓白 , 那晚聚会祖宗设下圈套 , 一群官二代是他抛下的鱼钩,钓潘晓白这条小鱼,试探她背后有没有大鱼。 巧合也好 , 刻意也罢 , 张世豪确实把时间提前了,倘若没得到风声,他绝不会贸然改变进港的计划 , 祖宗把屎盆子,理所应当扣在潘晓白头上 , 他不揭穿,是想再利用她,坑张世豪来一票大的。 然而黄副厅长分析的局势变了,归咎于省厅埋伏的卧底 , 这也说得通,比潘晓白出卖祖宗,更有说服力。 祖宗不了解内幕,一时含糊了,我却清楚,消息就是潘晓白放的。 我满腹猜忌打量黄副厅长,贪色,贪财,他也算明着来了 , 他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他也受制于张世豪,帮他偷天换日吗。 想想也正常 , 东三省的大混子,拿捏官场贪生怕死之徒 , 有得是路子搞定。 相反文娴给了我一次又一次震撼 , 她真稳,证据握在手里 , 置身度外看戏 , 时不时的挑拨离间 , 坐山观虎斗,她打定主意要我替她出头得罪张世豪 , 潘晓白来找我撒泼,就是文娴背地使诈 , 她通过司机保姆 , 大肆夸张祖宗被我迷住了,不放人 , 激怒她的同时 , 想逼疯我,先下手为强开口捅破 , 灭掉潘晓白。 可她忘了 , 我程霖混到今天不是吃素的 , 我只为自己图谋 , 等我出手那天,我先整她,她的大房位置,我早就觊觎了。 黄副厅长稍后还有应酬 , 祖宗没久留 , 我们离开包房,他走得心不在焉,显然对潘晓白的疑心 , 削减了不少。 张世豪这一出声东击西玩得妙哉 , 偏偏我还没法说,我了解太多内幕,祖宗又要猜忌我和他不正当了。 “程霖。”他喊我 , “潘晓白找过你吗。” 我没藏着掖着,我说找过。 祖宗没吭声。 千载难逢的良机 , 我横了横心,不甘错过,“我和潘小姐的关系,我怎么说都不合适 , 这几年,不都是沈太太替你打理这些事吗。” 文娴悄无声息料理了祖宗很多二奶,有的是他拿来送人的,有的是他自己玩的,文娴瞧谁不顺眼,三下五除二铲掉,我提示祖宗,她比我会看人,让他去问她。 文娴绝不会抖落那些照片 , 那么她相当于知情不报,某种意义背叛了丈夫,等东窗事发 , 我活活捏死她。 我小心翼翼观摩祖宗的脸色,他很平静 , 也听进去了 , 他侧头吩咐二力,“我晚上回去一趟。” 二力扫了我一眼 , 知道我开始反击了 , 三言两语把麻烦扔给文娴 , 他有些讶异我的大胆和手段。 “州哥,您在皇城开个包 , 我送程小姐回去,再送您。” 祖宗说不耽误。 我跟着他走出皇城 , 坐上车 , 二力刚要发动引擎,祖宗吐出一个字 , 等。 具体等什么 , 他没说,二力也不问 , 我们在车里耗了半个多小时 , 后视镜内折返的街道 , 逐渐驶来一辆车 , 靠拢变大,二力定睛两秒,“州哥,张世豪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0 谁让我着迷程小姐呢【二更】 听到他名字霎那,我心口打鼓。 祖宗闭目不语,右手蜷缩 , 指骨有节奏敲击膝盖,一派请君入瓮的从容 , 银色宾利擦肩而过 , 停泊在相距一米的车位,熄了火。 刺目的两束白灯晃过 , 将对面霓虹璀璨的娱乐城笼罩得一片虚幻朦胧。 祖宗降下一条窄窄的缝隙 , 似笑非笑望过去 , 东北的三四月份,温度还低 , 尤其子夜时分,风料峭 , 激得皮肤起了一层疙瘩 , 我瑟缩抱臂,抵御呼啸的寒意。张世豪翘着二郎腿 , 和身边的鲁小姐低语 , 说到兴起,为她挽了挽耳畔的碎发 , 半明半昧喧嚣未止的灯影 , 他消寂而风流。 这条彻夜不眠 , 花红酒绿的长街 , 实在配他这张脸。 他大约早在驶来的途中便料到,抑或看见了祖宗,他丝毫不惊讶,越过鲁小姐头顶 , 举止不急不缓 , “沈检察长,怎么不进去,我可担不起你亲自为我守这扇大门。” 祖宗说刚应酬完 , 忽然很想念张老板 , 特意候着见你一面。 鲁小姐后仰,陷入一团漆黑,张世豪与祖宗的对视更没了阻碍 , 两双眼睛藏着世上最奸诈险恶的漩涡,“沈检察长对我一番表白 , 突然又真挚,我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祖宗笑容加深,犹如逗弄猎物的老鹰,享受着吞食入口的乐趣 , “张老板不是已经接了吗。” 张世豪接了祖宗一招,被这一招打得节节败退。 他就算再稳得住,这样劈头盖脸的讽刺,也该急了,然而他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懒散,仿佛掉坑里挨黑砖的不是他,是别人,“沈检察长等我现身,是想与我分享胜利的喜悦吗。” “不瞒张老板 , 我有个毛病,看别人栽跟头,我心里痛快。张老板前不久绊了一跤 , 伤得不重,如果你下一次摔得头破血流。” 祖宗没说完 , 又是一阵笑 , 他那股子纯爷们劲儿,嗓音也清亮浑厚 , 听上去还带那么点嚣张和狂气。 “是吗。”张世豪慢条斯理转动着玉扳指 , 拔下 , 戴回,反反复复 , “沈检察长是否听过一句话,塞翁失马 , 焉知非福。我丢了一艘船 , 换回沈检察长与我的亲近,不亏。” 祖宗胸膛用力一弹 , 纽扣崩断两粒 , 他揽住我的腰,我顺从偎向他怀里 , 酒后泛着赤色的肌肉 , 火烧火燎的 , 仿佛一只火炉。 他亲了口我脸 , “还冷吗。” 我摇头。 他放荡不羁倚靠着车窗,目光移回张世豪脸上,“张老板失了这么多匹马,这福气未免太大,还吃得消吗?” “沈检察长如果有本事 , 再牵走几匹 , 看我吃不吃得消。” 鲁小姐连点声响都未发出,保镖拉开车门,张世豪弯腰迈下 , 他经过这辆宾利时 , 步伐定住,二力有眼色,降下玻璃 , 四四方方的窗口大开,皮衣沾染了淡淡的女人香 , 一股脑灌了进来。 他颈间的领带低垂,伴随俯身的姿势,绸缎末梢似有若无擦过我裸露的乳沟,微凉丝滑 , 痒痒的,断断续续的呼吸击打在额头,与海边那一晚他拥抱我的炙热如出一辙。 分明没触碰,那些情色的记忆翻涌,还有悄无声息滋长的野合的刺激,冲动与臆想,逼慑得惊心动魄。 在祖宗视线里,他肆无忌惮靠近,我退无可退 , 慌乱的吞吃他蔓延的气味。 “沈检察长真以为赢一次,就保这么多日吗?” 话里藏刀,祖宗闲散的神色一变,“张老板什么意思。” 斑斓的灯火映在张世豪刚毅清俊的面孔 , 棱角竟有些说不出的温柔,“听闻沈检察长在商业街有一桩大买卖 , 黑白两道无人知晓 , 闷声发大财,也六七年了。” 他一顿 , 两手毫无征兆撑在窗边两侧 , 玉扳指故意摩擦我圆润赤裸的肩膀 , 玉的温凉,把玩的热乎 , 交替传递,我没忍住颤栗着夹紧双腿。 “草船借箭 , 沈检察长从政生涯,见识过吗?” 丽海 , 那是祖宗名下除了码头最大的场子,在哈尔滨边境 , 快出市了 , 衔接外城,生意比皇城还多 , 只是三教九流很杂 , 经常出事 , 四个月前 , 丽海捅了篓子,某房地产富商的千金,在场子喝多了,让一伙辽宁那边的地头蛇给轮奸了 , 据说挺惨的 , 富商有钱,非讨个说法,一旦掀底 , 后果不堪设想 , 祖宗是检察长,私下涉黑勾当,连他老子都能波及 , 后来也是老子出面,才算平了。 祖宗一多半的精力 , 都喂养丽海了,碍于麻烦多,他从没亮过相,藏得格外严实 , 法人是一个很陌生的名字,祖宗身边没这号,几乎没人了解丽海是他的产业。 坐在驾驶位的二力,预感不妙,他不露声色翻着手机屏幕,调出一串号码,对方接得很快,挺着急的,嗓门也高 , 说正要给他打。 二力迈步下车,只简短问了几句,便敲了敲祖宗那边玻璃 , 朝一旁僻静角落使眼色。 车内只剩我自己,那枚扳指沿着我肩骨 , 一点点攀上耳垂 , 我全神贯注感受着,不敌他快准狠 , 扳指猛地压向我唇 , 我来不及阖 , 他推送入口,套住我舌头 , 食指也紧捏我舌尖。 祖宗和二力穿梭进空旷无人的胡同打电话,我犹如他掌中的金丝雀 , 失了飞翔的能力。 我说不出话 , 那扳指很重,常年佩戴他手上 , 满是他的气息 , 清冽逼人。 他漾着浅笑的面庞凑近,我本能躲 , 但躲不了 , 舌头被扳指拴住 , 强行退却 , 受苦的是我自己。 他左手指腹摩挲我眼角的红痣,那颗痣,在阑珊月色下,明媚如一颗星。 他身体俯得低 , 喉间音色也沉 , “你猜沈良洲,接下来会有多大的麻烦。” 他抚摸轻柔,痒得发颤。 我阖不拢嘴 , 唾液从唇边泻下 , 他耐心涂抹擦拭,仍未曾放过我舌头。 “别怕,还没这么快。” 他抑制不住闷笑 , “不管发生什么,程小姐都会安然无恙。谁让我如此着迷你呢。。” 【明天晚上11点半见~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1 张世豪你真狠【长更】 大约过了三四分钟,祖宗和二力折返,张世豪唇边的轻佻戏谑转瞬即逝 , 不着痕迹,恍若从未出现过。 两团前后重叠的影子急速逼近 , 煞气升腾 , 我慌乱无措呜咽着,颤栗抓住他衣服 , 满眼哀求凝望 , 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弃掉固执冷漠 , 楚楚可怜绝望无助,我深知祖宗见不得一星半点我和他接触 , 尤其是雷霆大怒的关头,我服软 , 让张世豪高抬贵手 , 也不会缺一两肉。 他抚弄我的脸,有些意犹未尽 , “程小姐这副诱人犯罪的模样 , 我还真抵抗不了。” 他旋即拧动扳指,松开我舌头 , 我吮着麻木的舌根堆在后座喘息 , 分不清是冻的还是吓的 , 裸露在外的皮肤一片绯红。 祖宗坐进车中 , 带入一股阴森交迫的寒气,眉目也黑压压的沉了。 比狂风骤雨来袭前,乌云翻滚的苍穹还凌厉黯淡。 他握拳抵着下唇,冷飕飕抛出一句 , “张老板奉送的厚礼 , 我收下了。” 张世豪装听不懂祖宗隐忍的火气,“沈检察长觉得惊喜就好。” 祖宗冷笑,“非常惊喜。” 玻璃顷刻升上 , 车迅速驶离皇城 , 一路祖宗一声不吭,倒是二力,电话一个接一个 , 听话茬那边情况十分糟糕,警笛连绵 , 叫喊震天,刺得耳膜疼。 二力疾言厉色命令把消息压下,对方说有强大的势力在暗中推波助澜,致使结果一再发酵 , 先于我们处理前,匿名报了警,目前镇不住了。 “操他妈的!”二力额头青筋暴起,甩飞了手机,我余光打量祖宗,除了脸色阴郁,没有多余的表露。 拐过巷子口,自打老远便瞧见乌泱泱的人海包围了华灯璀璨的丽海大楼,过了子夜的街道也不冷清 , 反而是水泄不通,条子拉起警戒线,封锁了周边空场 , 将无数摩肩接踵探听现场的行人阻隔,身穿白袍的法医进进出出 , 夜场近几年都不见这么大阵仗了。 眼前一塌糊涂的乱象 , 确实到达不可收拾的程度,祖宗目不转睛梭巡一圈 , 神色紧巴巴的 , 仿佛冰天雪地挂了好几天 , 皱得旁人胆颤。 他捏了捏鼻梁,戴上墨镜 , 长呼一口气,竖起笔挺的衬衫衣领 , 将下半张脸藏匿 , 仅露出一截高而薄的鼻梁,确定认不出他样貌 , 才推门下车。 我紧随其后 , 二力和混乱中维持秩序的保镖说了几句,公关经理很快从大厅迎出 , 带着两名老鸨子。 老鸨子不认识祖宗 , 但二力是挂名的总经理 , 见他如同见了救星似的 , 上来就哭,“根本来不及解决,警察就硬闯了!场子今晚正好表演裸体水台。” 言下之意,捎带着扫黄了。 就算条子不想扫 , 台子上正大光明站着赤裸裸的小姐 , 不闻不问实在有点瞎了。 二力问死了几个。 妈咪结结巴巴说死了三个陪侍,两个小姐,一个鸭子。 我倒抽口冷气 , 别以为大场子后台硬 , 无所顾忌,天塌了也顶得住,没错 , 只要不出人命,和当官的大张旗鼓干一仗 , 都叫小意思。京城的公安局副局长,在天上人间和官二代争小姐,调来一拨条子,还打残一个保安 , 结果官二代老子是会所幕后股东之一,会所二话不说,把警察撂倒在地,那场面波澜壮阔,闹得很丑,也不了了之。 大场子不怕事儿,唯一弱点最怕死人,小场子死了,悄无声息平了风波 , 不知不晓的,可大场子盖不住,如果是故意使绊子 , 钱财消不了灾,目的就是炒大。 公关经理对二力说 , “不是张世豪干的。” 二力一愣 , 明显不信,祖宗遮在墨镜后的双眼 , 也眯了眯。 丽海的规模与皇城比肩 , 五星级会所 , 黑龙江省的四大夜总会之一,厕所倒塌一扇门 , 能砸伤一排达官显贵,何等显赫辉煌 , 傻子都清楚 , 神秘老板不攥着七八分的权势,在东三省做不到这份儿上 , 不敢 , 也不容。曝光与否,无非验证猜测而已。 明知一潭深水井 , 还敢堂而皇之闹事 , 也就黑道屈指可数那几位了。 二力问那是谁干的。 经理说林柏祥的左膀右臂 , 王庆龙。 王庆龙是天生青龙 , 大青龙,胸毛,腹毛,阴毛和腿毛超乎常人茂密 , 厚实浓郁 , 像没进化完整的猿人,这种特征的男人性欲旺盛,基本夜夜做新郎。绰号又叫王青龙 , 混子们喊龙哥 , 东北三头目之外,他老四。 这人很不好惹,茅坑里的鸡蛋 , 又臭又硬,张世豪在吉林省开场子 , 以他的位置,当地混子都必须拜帖子,送贺礼,尽管他不收 , 但面儿得给,唯独王庆龙,他连面儿都没给,张世豪的脾气竟也容了他。 可见他多受林柏祥器重,对外传言,他是祥叔的私生子,林柏祥还硬朗着呢,王青龙就继承了他名下七成产业。 千不怕万不怕,王庆龙砸了场子 , 祖宗也不好弄,他眉目间的冷冽凝重氤氲扩散,浓得化不开。 常言道:“商不惹官 , 怕泄财,官不惹黑 , 怕伤命” , 在卧虎藏龙人才济济的东三省,这话是铁打的规矩。 二力半信半疑 , 请示祖宗。 祖宗扬下巴 , 公关经理有眼力 , 在头前带路,我们一行人跟上 , 出电梯时老鸨子忽然想到什么,她说龙哥在搞死小姐前 , 接过一个电话 , 她正送鸭子进包,凑巧捡了一句 , 那边说人在皇城。 祖宗步伐沉稳流畅 , 没听见似的,也未多问 , 二力压低声音 , “州哥 , 张世豪玩了一出反间计 , 他把炸弹丢给您和林柏祥了。您突查风月山庄,搅了林柏祥寿宴,他对您怀恨在心,动丽海顺理成章 , 王青龙准是让张世豪当枪使了。您要是和他讨说法 , 打林柏祥颜面,不讨说法,丽海就没颜面了。” 进退两难的局势。 祖宗以白道身份干预 , 势必要深究会所的后台 , 他自己捂不住,以黑道身份干预,这不明摆暴露吗 , 哪一样都是生死一劫。 眼前金碧辉煌的丽海哪还有歌舞升平景象,花枝招展的陪侍、不知所措的员工和不断请出包房的客人 , 占满了长长的走廊。 炫目的七色彩灯闪烁在每个人脸上,神色迥异,大风大浪里浮沉的名流政要也不复往昔淡定,焦急询问条子何时放行 , 几条贱命不值得兴师动众。 贱命。 我胸腔滞结,窝了口气。 自古烟花柳巷,污浊淫秽,既惹人生厌,又高朋满座,是风尘外的看客自视清高,还是社会麻木不仁。 世道爱它,又唾弃它,沦陷于它 , 又深恶痛绝。 我嗤笑,脱了衣服,不都是一群丧心病狂之徒吗 , 谁比谁高贵多少。 炙热奢靡的光影,缠着经过的所有人。 是沈良洲。 是他 , 救赎我一方干净的天地 , 摆脱所谓贱命。 也是他,让我平常人间极苦 , 七情六欲 , 五味欢爱。 我该知足。 丝毫邪念与动摇都斩草除根。 曾经的程霖 , 水妹的光环,沉浸于纸醉金迷的岁月。 没有尊严 , 没有光明,没有想过我该怎样逃脱 , 逃脱了这个圈子 , 我依靠什么存活。 男人吗?平庸贫穷的我不认命,富贵雄伟的 , 我亲手揭开那么多权贵丑陋变态的面目 , 爬出这个火坑,再跌进下一个 , 意义是什么。 我胡思乱想间 , 正对着电梯的天字包房 , 爆发出声嘶力竭的哭喊 , 是女人的,也有男人的,男人的声带很尖,像太监或小白脸 , 掀桌子摔打的巨响伴随嚎哭噼里啪啦传出 , 炸得走廊聚集的姑娘抱头掩耳。 “老子没爽够,小姐不肯伺候,嫌老子穷?欺负我外地来没势力?” 一嗓子粗犷的男音刺破房梁,彪悍嘹亮 , 我也震得抖三抖。 分明找茬。 二力踌躇了半晌 , 欲言又止,“州哥…”他面露难色,“您得出马了 , 我降不住他。” 祖宗脱掉西装,卷绕三折袖绾 , 精壮的小臂和银白腕表在摇曳的灯海下熠熠生光,“程霖,你先回去。我顾不上你,你留着我分心。” 放在往常 , 我绝不走,尽管我留下也没用,不可否认,陪着金主是情妇的职业道德,也是我的情感寄托,但现在他让我走,我没矫情,我叮嘱他小心,安全为重。等他进那间包房 , 我转身风风火火挤出拥塞的人群。 我有更重要的事做。 我凭着记忆中路线,拐了几条错弯,终于赶在凌晨两点 , 找到张世豪的住处。 此时万籁俱寂,别墅却亮如白昼 , 想来他再运筹帷幄 , 也要等消息确凿才松开紧绷的弦,祖宗毕竟大起大落见识多了 , 凭他的手腕和权势 , 扭转乾坤也不是无可能。 我跳下出租 , 掏出几张钞票,吩咐司机在街角等我 , 随即疾步走向庭院,铁门没锁 , 一碰哐啷一声 , 惊了树下立着打盹儿的黑影。 他敏捷支起手电筒,照了过来,“谁?” 我不回答 , 那簇灼灼白光停在眉眼几秒钟 , 吧嗒,灭了。 男人点头哈腰鞠躬 , “没盼到好消息 , 盼到了您 , 也不枉我寒风站俩小时。” 我借着微弱的路灯 , 瞧清楚他是阿炳。 祖宗早想弄死他,被他司机替了一劫,我不由脱口而出,“你命够大。” 他嘿嘿笑 , “托豪哥洪福 , 他命硬,我跟着他打江山,自然也不赖。” 阿炳麻利摸出烟盒 , 双手递给我 , 腔调满是市侩的江湖气,“程小姐,这么晚了 , 您也是辛苦,来一根压压惊?” 确实惊着了,领教了张世豪的锱铢必较 , 只要得罪他,非以牙还牙才罢休,不管对方是谁,多大的人物 , 什么代价,他就敢折腾。 乔四爷当年狂,也没狂到和祖宗过不去,不看僧面看佛面,他老子不是根小葱儿,插着摆样子,那是东三省白道上只手遮天的大佛。 我没拒绝,叼在嘴角,阿炳拨弄打火机点燃 , 强作镇定嘬了一口,不质问,不猜忌 , 直接断定,“是他做的吧。” 阿炳说这您问豪哥 , 我不清楚。 一派谎言 , 阿炳于张世豪,二力于祖宗 , 形同分身 , 能替主子慷慨赴死 , 什么内幕是他们不了解的。 阿炳看我不信,他换了话题 , “豪哥说,这几日程小姐肯定来找他 , 您倒不禁念叨。” 他半试探半玩笑 , “莫不是沈良洲打发您来的吧。” 我懒得废话,瞥了一眼敞开的大门 , “他在吗。” 阿炳说在。 我闷头就进 , 他三步并作两步跟在我后面,耐人寻味提点 , “程小姐 , 算我多嘴 , 您听不听随意。豪哥有一批货 , 这批货压在手上四个月了,市检察院,市局,都在盯着。” 他顿了顿 , “如果您不为难 , 能否行个方便,祥叔与豪哥二十年交情,他说句话 , 管用。” 他比我按捺不住 , 我不问,他自己送上门了。 我问阿炳怎么行这个方便。 他笑了声,“程小姐聪慧 , 应该无需戳破,您心里有数。” 远处的汽笛 , 是松花江岸码头开船。 那悠长的轰鸣,像一颗石子,沉入寂静的湖泊,涟漪四起间 , 我恍然顿悟,原来张世豪想通过我手,在检察院和市局的眼皮底下,亮一盏绿灯。 我半点不迟疑,越走越快,“潘小姐睡在良州的床上,睡了一月,枕畔人什么消息拿不到,怎么 , 她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你们豪哥还养她一个废物?” 我毫不留情戳破,阿炳倒是坦然,“既然您知道了 , 我也不瞒您,潘小姐的地位远不如您 , 沈良洲会防着别人 , 不会防备您。” 我脚下一滞,偏头冷笑 , “你错了。良州的老子从政 , 他三十多年都生活在官场的尔虞我诈虚伪圆滑中 , 他那颗心,谁也不信。我稍微有所反常 , 他立刻就能察觉,到时别说行个方便 , 我连自己都会搭进去。如此得不偿失,我为什么要做?” 阿炳胸有成竹 , 不卑不亢,不慌不忙 , 言辞话锋也无意识泄露了 , “程小姐来质问豪哥丽海的事,是沈良洲难为在先 , 豪哥报复在后 , 他死抓这批货不放 , 货物平安出去了 , 风波也就止了,这不是您希望的结果吗?您记挂自己男人的安危,分明有破解的路子,却不肯走。” 张世豪布下的这盘棋 , 最精妙的一子 , 原来是我。 他压根不想舍弃北码头,这是他最赚钱的产业,是他稳居东三省老大的利器 , 可他看出祖宗有意用我钓他 , 也顺便试探我的忠诚,他将计就计,跳了这个圈套 , 捉奸在床令祖宗对我产生嫌隙,即使如今遮遮掩掩绝口不提 , 这个结仍旧未曾解开,在彼此心上系得牢牢的,成了一道禁忌,互不触碰。 而张世豪和我有了肌肤之亲 , 男人意图征服女人,最先征服她的身体,深入她的阴道,那颗心也为时不远。 我早知他目的不纯,在他一步步引诱下,失了身子,又堕入他陷阱。 他果然够狠。 我身子一阵发冷,破门而入,惊天动地的震响 , 阿炳眼疾手快阻拦我,“程小姐,我通禀一声,您不能擅自进去!” 我哪还有理智管那么多 , 我怒骂滚开!奋力一推,阿炳不敢和我对着干 , 他留几分余地 , 我却是实打实的,他被我甩了一个大踉跄。 我冲上二楼 , 直奔卧房 , 刚要踹门 , 估摸听见了动静,门从里面被拉开。 穿着睡裙的鲁小姐缓缓显现出轮廓 , 她见是我,怔了一下 , 对我深夜造访有些茫然 , 两三秒的功夫,她便扬起一丝友好的笑 , 回头对屋子深处说 , “豪哥,程小姐找您。” 我越过她头顶 , 看到同样穿着睡袍、倚在床头翻书的张世豪 , 他没什么表情 , 只是淡淡嗯 , 便没了下文。 鲁小姐明白他的意思,她打圆场笑说豪哥不太舒服,不如明早程小姐再奔波一趟。 她不等我回应,伸手合上门 , 我脚尖横亘一抵 , 阻止她动作,两方僵持,我注视着悠闲自得的男人 , “外面天翻地覆 , 张老板美人在怀,躲清静了?” 床尾摊开一件紫色的情趣内衣,似乎没来得及穿,被我打断了 , 喉咙莫名干涩得要命,小刀子割一般 , 疼,发苦,还夹杂了一股灼热,我自己都愕然。 这种滋味 , 只在祖宗找别的二奶过夜时,我才经受过。 鲁小姐夹在中间,左右拿不准心思,她正想侧身放我通行,我弯腰握住锁芯,“张老板,我男人无事也就算了,他如果和王庆龙两败俱伤,别小看我区区女子 , 向来是我玩弄男人股掌之上,还没有男人玩得了我,即使有 , 也不过他自以为,他能逢场作戏,当我不会吗?” 我撂下这番话 , 在鲁小姐没反应过来之前 , 猛地扣住了门。 阿炳追到楼梯,我凶狠撞开他 , 将他撞去一旁 , 飞快下楼 , 走出不到二十步,途经窗纱飞舞的客厅时 , 身后传来张世豪的声音,“等下。” 昏黄的橘灯将他清瘦挺拔的身姿拉得欣长 , 他伫立台阶之上 , 笼罩于半明半暗内,观不清喜怒。 我充满敌意和凉薄 , 凝视他修长白皙的十指 , 重系着腰间束带,等他全部整理好 , 才慢条斯理迈下楼梯。 这一趟很短 , 至多十几米 , 他走得极稳 , 极沉,他越是稳,我越是慌,他几乎快贴上我 , 还不肯停 , 我也不退让,顽固平静等待着碰撞那一刻,幸而他在距离我仅仅不足五厘米、我们对彼此的气味躲闪不得 , 直扑鼻息时 , 他定住了。 “你抽烟了。” 我连个生动的表情都吝啬,淡如止水,他对着空气说毛巾 , 片刻后一扇门打开,保镖捧着一条潮湿温热的毛巾走出 , 递到张世豪手中,他一手接,另一手挑起我下巴,活生生掰开一条缝 , 将毛巾塞了进来。 劲辣浓烈的薄荷,呛得眼红,他感觉我挣扎抵触,掐捏的力道更重,“忍一下就好,抗拒只会难受。” 我一向不是他对手,玩心,玩诡计,玩嘴皮子 , 都招架不了他的火眼金睛和阴毒算计,我握紧拳头,任由他摆布。 他满意我这一刻的乖顺 , 哪怕是虚假的,藏着歹毒 , 恨不得拿匕首架在他喉咙。 他眸子里的波光本就含笑 , 灯火一拢,更是温情 , “把你的倔强一点点粉碎 , 剥开里面女人该有的温柔 , 是很有意思的事。” 毛巾上上下下擦遍每一寸口腔角落,轻得似乎对待绝无仅有的珍宝 , 生怕触碰重了,会留下疤痕 , 留下瑕疵。 两厢清醒时 , 我和张世豪,从没有这般近在咫尺。 或许我动过心 , 某一刻。 在流光溢彩 , 白雪皑皑的十字街口,我透过阑珊 , 初见他的脸;在南方城池 , 向着春暖花开 , 碧海蓝天的房子里 , 他拥抱我,说他很累。 为什么高高在上的男人,总喜欢戏耍风月。 风月不堪入目,也不堪动容吗。 我咬牙 , 咬住毛巾的一头 , 他抻不动,抬眸望向我,舌尖趁机抵出 , 反手扯住他睡袍 , 主动和他贴得无比紧密。 他有一霎间错愕,我仰面,他下巴和鼻梁连成一条窄而挺的弧线 , 他不笑时,坚如磐石风华冷峻 , 笑时,掬了一捧最明亮风流的月,可惜他到底是黑暗的,无心的。 “张老板演戏 , 是我见过最逼真,最精彩的,可笑曾有那么一阵,我险些当真了。” 他沉默。 “如今一切败露,我心知肚明,继续演下去,也毫无意义。” 张世豪面不改色,我极力从他瞳孔内分辨他被识破的慌张和愤怒,然而没有。 一声轻微的门响 , 细细的影子投射在地板,只是一晃,我顺着影子往上看 , 鲁小姐站在楼梯口,她手上拿着一件男士外套 , 这痴缠拥抱的一幕出乎她意料 , 脚步顿时仓促收了回去。 但我知道她没走,仍隐藏在那一角听着。 “只是逼真吗。” 张世豪反握住我控制他腰间的手 , 毛巾朝身后一丢 , 保镖稳稳捞住 , 退了下去。 “我不喜欢你抽烟。” 他不许我说反驳的话,食指扣我的唇 , 与我交颈,如同一对鸳鸯的样子。 暧昧的姿态 , 从四面八方任何角落观赏都美好至极 , 他胸膛不断起伏,一次比一次猛烈 , 砰砰的心跳透过肌肤传入 , 与我融合。 “我喜欢程小姐的香味,让我心情很好 , 舍不得像对待别人那样残忍 , 来对待你。” 我面孔绽放一丝笑 , 得意又猖獗 , 妖艳摄魄,犹如剧毒的罂粟,一朵嗜血的食人花,“张老板 , 你说的每个字 , 你马子都听见了。” 他吻我鬓角的唇稍顿,我迫不及待看他恼,他却回敬我一笑 , 那笑声 , 真是这世上最诱惑,最性感,最引人忘乎所以 , 飞蛾扑火。 “我从不避讳,我对程小姐的觊觎之心 , 她也清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2情爱与堕落【长更,必看情节!】 鲁小姐恍若一抹黛色的剪影,溶于天窗清冷的月色里,惊惶 , 寂寞,慌张。 有那么一刻 , 我可怜她 , 如同可怜我自己,可怜我所认识的 , 这大千世界里 , 依附男人生存的女子。 自我与尊严 , 在摇尾乞怜中泯灭。 我风情万种依偎着张世豪,放荡之气一寸寸从皮肉里渗出 , “做张老板的女人,真是一件悲哀的事。” 他饶有兴味摩挲我空空荡荡的耳垂 , 摘掉了耳环 , 那娇小的一团,更显玉润玲珑 , 他漫不经心问 , “怎么悲哀。” 我斜眼瞟鲁小姐,她听不清我们说什么 , 断断续续的很模糊 , 但她能看到每一个动作 , 看到张世豪健硕的体魄吞噬了我的全部。 我朝他唇鼻呵气 , 淡淡的葡萄酒香,酥麻入骨的芬芳,“要和那么多女人分享,轮流占有这具狂热的身体。” 他含着戏谑 , 如三月的细雨拂面 , 温柔又刚烈,“程小姐在沈良洲身边,是唯一吗。” 他噎得我一怔 , 我随即垮了脸色。 他清朗笑几声 , 滚烫的薄唇贴在我耳后,他挑着我不堪承受的脆弱,狠命的折磨我。 鲁小姐对这漫长且不该出现的一幕不闻不问 , 她一如既往的视而不见,不嫉妒不表露 , “豪哥,快三点了,明天你有应酬。” 他拢了拢衣襟,“回屋休息。” 我义正言辞叫住他 , “我的事,你还没给我回复。” 他说明早,程小姐睡一觉,睁开眼我们再谈。 我不想夜长梦多,但他没这个意思,他几步迈上二楼,留下鲁小姐和我面面相觑。 反正天快亮了,他马子也在,忍一时也就过去了 , 我默认他的安排,鲁小姐带我进入客房,她打开壁灯 , 态度格外友好,“程小姐 , 委屈您将就 , 豪哥不好客,除了主卧都没人住 , 东西不齐全 , 需要什么您委托保姆来我房间拿 , 我们都是女人,您用的我都有。” 在吉林时 , 她对我挺大敌意的,她只是非常聪明 , 不善表现 , 可眼神骗不了人,经过这几回 , 她变化不小 , 对我和和气气,我也懒得深究缘故 , 告诉她什么也不需要。 她点了下头 , 从房间退出 , 主卧的门开着 , 张世豪在浴室内洗澡,哗哗的水声随着她进屋的一刻,被隔绝在里面,再听不到半点声息。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 给祖宗打电话 , 他不接,二力则干脆关机。 明显情况不妙,张世豪的手下一个也没来 , 但凡有差错 , 别墅不会如此安静,越是风平浪静,祖宗那边越危机重重。 我胡思乱想着 , 也不知时辰,又累又困 , 闭着眼睡了过去,这一觉很不熟,梦里跌跌撞撞的,一塌糊涂 , 迷迷糊糊中门外的时钟打了八声,我一激灵,意识到睡过头了,裹紧外套翻身下床,直奔客厅。 鲁小姐并不在,只有张世豪和两个随侍的保镖,他换了一套深色系的衬衫西裤,坐在餐桌旁,正喝一杯茶。 不得不说 , 他衣冠楚楚的模样,不像一个坏人。 比正儿八经的文雅之士,还多了那么一丁点的风华。 可实际他那肠子多黑 , 多绕,栽过跟头才清楚。 余光有影在晃 , 他知是我 , 问睡好了吗。 我嗯。 只五个字,他从容自然 , 我也答得顺理成章 , 倒像是…夫妻清早问候的景象。 他拍了拍右侧椅子 , 示意我坐。 我没客气,坐下拿起勺子 , 舀了一碗汤。 汤过于稠,有几分淡淡的腥 , 我莫名想到十全大补王八汤 , 勺子敲着碗边,瞧热闹似的说,“张老板也补肾?” 他听出我腔调里的嘲讽和打趣 , 也有兴致顺着我说 , “嗯,补一下。” 我往楼上一瞥 , 卧房门紧闭 , 里头静悄悄 , 猜不透鲁小姐是睡着还是走了 , 我将碗往跟前挪了挪,“这汤,我能喝吗?别糟蹋了张老板马子一番心意,晚上力不从心 , 她会怪我的。” 他彻底闷笑出来 , “我体力怎样,程小姐比她清楚。” 他一提,我就烦躁。 我将勺子扔进碗里 , 几滴浓郁的白汤喷溅出 , 糊住睫毛,他随手抽了两张纸给我擦拭,我一把搪开 , 我以为他也就算了,万没想到他扣住我后脑 , 连人带椅子拽入他怀里。 “我第一次见你这么难缠的女人。” 他语气听不出喜怒,脏兮兮的纸巾叠了两折,丢在烟灰缸内,勾着我长发别到耳后,“他降得住你吗?” 我别开头 , “麻烦张老板别再提那些事。” 他问我哪些事。 我抓他的手,想拔下扳指,可他今天竟没戴着,大拇指光溜溜,有一圈红痕。 真他妈天意。 我长呼一口气,“张老板,我们开诚布公,是你有求于我。” 他挑眉,“我开口求了吗。” 我扬下巴指门口的阿炳 , “他的意思,不也是你的意思吗?” 他后仰靠在椅背,颠簸着双腿,我也随他起伏不定 , 远远看去,犹如在激烈的做爱。 “程小姐愿意谈这笔交易吗。” 云淡风轻 , 先发制人 , 拿捏了我三寸。 我满脸冷意,“你不说 , 我怎知能不能谈 , 诚意是张老板给我 , 而不是我给你。” 他舌尖掠过门牙,片刻叼了一支烟 , 挡住火苗点燃,“这批货 , 必须经过哈尔滨港北码头 , 七小时后上岸,一部分陆运销往广东 , 香港 , 另一部分销往境外。我只需程小姐在条子那里,打通北码头的关卡。” 这批货 , 祖宗和二力在书房议论 , 我听见了 , 据市检察院和市局摸底 , 包含八百公斤高纯冰毒,十五箱军火,另有不计其数的违禁烟草,和偷渡境外的佛像国宝。总价值不可估量 , 别说这么多相加 , 单拣出任何一样,枪毙绰绰有余。 东三省的走私,在国内程度最恶劣 , 潘晓白这段插曲 , 无论祖宗信与不信,对张世豪的戒备更重了,和他有关的所有情报 , 窃取千难万险,稍有不慎 , 祖宗就会怀疑我头上。我不能明目张胆冒这份险。 唯一的法子,剑走偏锋,以软肋攻克,让这批不见天日的货物神不知鬼不觉出港 , 两大难关,瞒祖宗,钓高官。市局的孟局长,便是一张免死金牌,港口的盘查,警力调动,他掌控全盘。 张世豪绝对考虑过,他动用关系压白道,为他出力不难 , 但警匪合作,这可不是港片,没那么痛快顺当的 , 环环相扣,一环出了奸细 , 临阵倒戈 , 哪怕百分之一的可能都会泛水,他手下兄弟命也一条接一条全完了。 当官的最不可信 , 变卦比川剧变脸还快。何况祖宗早就利用老子的势力断了他后路 , 张世豪妄图收买条子 , 无疑是往枪口撞,他那么精明 , 怎会自取灭亡。 他棘手的,对我来说 , 并不太难运作 , 因为我们的阵营,一方是祖宗的公敌 , 一方是祖宗的内人 , 沈检察长最宠爱的情妇,是我联络高官的通行证。 我沉默了几秒 , “你说话算话 , 货出了 , 再不为难良洲。” 他说自然 , 没有这批货,他会和我相安无事,我也没必要穷追不舍。 “那我们的事,也烂在肚子里。” 张世豪唇边弧度凝固 , 阴鸷眯眼 , “程小姐,交易的原则,你不懂吗。这笔交易 , 我只谈你第一个条件。” 我扯住他衣领 , “你和良州互不往来,这事烂不烂,也没有后文了。” 我急不可耐撇清 , 令他觉得有趣,他又恢复笑意 , 垂眸扫过我坐他腿上的风情,“这是不往来的样子吗。” 我立马要跳下,脚才落地,他从后面揽住我腰 , 把我重新按进怀里。 一抹温润的冰凉从天而降,缠绕脖颈,止住我的挣扎。 我错愕低下头,颈间多了一条项链,菱形的吊坠,银白色水晶,恰好贴在胸上方三分之一处。 途径纤细的锁骨,千娇百媚,还不惹眼。 我并不中意这款项链 , 我讨厌透明纯净的东西,我认为是一种讽刺,讽刺我的职业 , 我的人生,我的皮囊。圈子里姐妹儿 , 红得发紫的 , 默默无闻的,人前显贵的 , 饱受欺凌的 , 对颜色都很敏感 , 我们从不穿白色,不过娇娇是例外 , 她就穿白,独爱白 , 这里有典故。 才下海那阵 , 她不懂这行的潜规则,穿着米白的裙子上班 , 整个场子坐台姑娘都指指点点骂她立牌坊 , 还把她怎么侍奉客人描摹得绘声绘色,人尽皆知。为争这口气 , 娇娇愣是卧薪尝胆 , 凭着深喉的绝技 , 杀进了三大头牌。 张世豪系上银扣 , 问我喜欢吗。 我斩钉截铁说不喜欢。 他嗤一声,笑不得,恼不得,气不得 , 说不得 , 他吻了吻我脖子,连同那枚钻石,凉凉热热 , 烙印在皮肤上 , 说不出的销魂蚀骨。 “讨你欢心真难。换作别人,巴不得戴上。” 交易达成,我也不耽搁 , 祖宗还等着我,时间久了 , 他会多疑,对我后续着手不利,我马不停蹄赶回别墅,想好了一通说辞 , 拖米姐下水,解释我一夜未归,结果祖宗不在,我问了保姆,她说并未打来电话。 我提心吊胆等到十点多,门口终于传来汽车熄火的动静,丽海公关经理和二力把祖宗送回来,确切说是架着的,他手臂和颧骨受了伤 , 不重,也不轻,衣裳松松垮垮的 , 几枚碎玻璃碴扎在袖口,靠近肩膀沾染了几缕干涸的血迹 , 颜色凝固了 , 很淡。 我吓一跳,手都哆嗦了 ,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蹿上去搀扶他,我大声怒喝经理怎么照顾人的!场子里保镖和马仔全死的吗? 经理低着头 , 二力向他使眼色 , 让他下去,关于沈检察长这层内幕的事 , 不要泄露第三个人。 我生吞活剥的怒气,燎烧得正旺 , 他哪还敢留 , 急忙离开了。 我抱着祖宗,他意识还清醒 , 只是虚脱了 , 眉目倦意很深,二力在旁边说 , “这是州哥自己选择 , 您不懂道上规矩 , 州哥不能暴露官员的身份 , 王庆龙摆明了闹事来,他不依不饶,两方势力这么大,后台也硬 , 钱又无法解决 , 那就是一对一单挑,打赢了滚蛋,打输了认栽。” 这规矩我知道 , 黑帮的讲义气重恩情 , 脾气也冲,处理内讧利落血腥,很多人说 , 大混子是真汉子,他们的骨气不是谁都有。杨馒头当初也是一号人物 , 他肯归顺乔四爷,就是败在他手下,输得心服口服,被撅折了两根手指 , 做了他的第一爪牙。 “王庆龙怎么样了?” 二力说左臂折了,大胯也掰了,输给了州哥,林柏祥派人接走的。 我心里咯噔一跳,这批货要是出不去,张世豪暗着斗,林柏祥又多了一桩新仇,祖宗的处境比现在还要煎熬。 我说先上楼吧。 我和二力把祖宗放床上,小心翼翼解开他衣服 , 保姆打来一盆热水,我拧干毛巾为他擦拭伤口,祖宗痛恶就医 , 是极其排斥,他讨厌任人摆布的滋味 , 因此家里都备着药 , 保姆清楚哪些能用,折腾了好半天才包扎完。 二力中途出去接电话 , 我让保姆炖汤 , 自己在床边守着 , 祖宗昏昏沉沉眯了一个盹儿,他醒来喊我 , 窗外晴朗乌云的天色一照,他面容愈发苍白无血色 , 他撑了一夜才倒下 , 铁打的汉子也是极限了。 看惯他霸道撒野,打骂虐待我 , 他虚弱时我还真不适应 , 我问他难受吗。 他皱眉点头,刚要说什么 , 二力隔着门提醒了一句 , “程小姐 , 嫂子来了 , 已经下车了。” 说着,保姆从庭院引着文娴进来。 她眉间沉甸甸的焦灼与担忧,目光掠过我,不作停留 , 保姆也不敢说什么 , 到底是正牌女主人,在她面前,都没我撒野的份儿 , 何况佣人。 她脱下大衣 , 对身后同行的医生说,“烦请你尽心,良州身体一向很健壮 , 他从不去医院,你检查了伤口 , 再查查其他。” 二力略有为难,他主动拦了下,“嫂子,州哥不乐意找大夫。” 文娴不复昔日的温和 , 她冷冷质问二力,“万一耽搁了,你负责吗。” 二力哑口无言,她又看我,“还是程小姐负责。” 这么大锅她甩给我,我又没疯,我不接,我笑了笑,“我当然担不起这份责任 , 沈太太爱夫心切,我理应配合。” 文娴说如此最好。 她带着那名医生上楼,大房在场 , 我只能守规矩不凑热闹了,说实在的我羡慕她 , 她可以不顾祖宗想法为他做主 , 我不能,无论她得到几分真情 , 这点妻子的权益 , 永远归她所属。 我心里记挂祖宗 , 吩咐二力跑上跑下的瞧瞧,潜台词 , 顺便替我探听下。 祖宗挺给文娴面子的,在二奶的地盘 , 妻子的感受多少要顾全些 , 才好相安无事,祖宗其实是疼我 , 一旦让文娴败兴而归 , 这笔帐她又算我头上了,所以她让他干嘛 , 他都听 , 尽管后来被大夫折腾得有点不耐烦 , 也忍了。最让我欣喜的是 , 祖宗头疼,文娴给他按摩,没揉两下祖宗就说自己来,他不习惯她的手法和力道 , 总差了点火候 , 按不到点儿上。 当一个男人,尤其是做了丈夫的男人,对妻子的一切都不适应 , 甚至陌生排斥 , 这场婚姻的维持,必定不再长久,文娴段位再高 , 也抵不住人性。 我饮了两杯红酒,大夫走了 , 斟第四杯时,卧房的门吱扭一声拉开,二力大步一跨,退到远处墙根 , 我连眼皮儿都不抬,拿起另一只未用过的空杯,慵懒又娇媚说,“沈太太,有劳您忙前忙后,我坐着偷闲,实在不落忍。” 文娴如今心知肚明,我绝非祖宗包养的那些好驾驭易算计的二奶,我是特例 , 有强硬的主见和歹毒的筹谋,不为她三言两语所迷惑,她懒得和我假惺惺 , 腔调比先前冷了许多,“我自己的丈夫 , 原本也用不到别人。” 我嗤笑 , “您一个月见不到良州几面,是该趁着机会好好陪他 , 所以我不打扰 , 为您留宽裕的时间 , 我和他接触的日子终归比您多。” 她走下楼,坐在我旁边的沙发 , “程小姐,跟在良州身边 , 要奉劝他克制 , 自律,他是高官 , 不是下九流的地痞 , 也不是铜臭气的商人,妓女那一套作派 , 你最好收敛一些。” “多谢沈太太教诲 , 可是——”我故作为难 , 神情惆怅 , 倾身靠拢她,“我也想学着沈太太这样,贤惠识大体,不是我学不会 , 是学会了 , 男人就不来了,得不偿失呀。” 我不等她发怒,酒杯递了过去 , 乖巧又讨好 ,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撒不出这口气,她让我吃了多少哑巴亏 , 我也还她一个。 文娴目光落在那杯酒上,酒很满 , 几乎要溢出,斟酒是有门道的,越是贵重的人物,越斤斤计较那一分毫厘 , 斟三分之一,是应酬,斟三分之二,是场面的赔罪,斟满,那就是下马威了,死人才喝满杯。 文娴夺过那只酒杯,动作从容优雅,天大的怒气 , 外表也不露半点,她反手泼我脚下,我右眼一眯 , 她皮笑肉不笑,“这杯 , 我提前敬程小姐。” 暗红色液体在地板缝隙内流淌 , 一点一滴延伸至客厅中央,没入阳台 , 文娴掸了掸略褶皱的衣襟 , 起身直奔大门 , 保姆大气不敢喘,正要送她出去 , 我抬手制止,两三步追平 , 庭院向南 , 午后阳光温暖,那株夏天才盛开的合欢树 , 这个时节裹着粉苞 , 短而小的嫩叶油葱葱的,像极了我此刻的春风得意。 我撩了撩长发 , 目送她下台阶 , “沈太太 , 常来陪陪良州 , 我冬天冻伤了手,给他按摩使不上力,劳烦您了。” 我眉眼弯弯,凝着那摇曳的春光 , 一方池塘潋滟的水色 , 明睐动人。 她恍若未闻,抬起手抚摸着光滑的树干,“这世上的人 , 分三六九等 , 有些注定是伺候别人的,以美色,以肉体 , 以卑贱的身份。而高贵的人,无须和她们计较。” 她说完扭头看了我一眼 , 平和中透着阴险,胜券在握又高不可攀,她松开树干,转身走向等候的汽车。 不可否认 , 她那低视轻贱我的姿态,刺疼了我。 九个月前,我跟着祖宗住进这栋房子,他问我喜欢这棵树吗,不喜欢就找物业铲了。 那时,合欢开得很好,粉白相间,花团锦簇。 我在风尘欢场坚硬了四年的心,有那么一瞬间的松动。 泥潭里卖笑 , 床铺上卖骚,男人怀里花言巧语,不代表不懂黑与白 , 干净与肮脏。 文娴说的没错,出生的高贵与低贱 , 无可选择 , 但未来怎样掠夺,怎样翻盘 , 就在于自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3 你骗了我【长更】 祖宗养伤那几天,就在家里歇着,文娴再没露面 , 司机来送信说她不舒服,走时温温吞吞的 , 似乎想等祖宗松口探望。二力也瞧出花活了 , 问祖宗要不要派我去瞧瞧,祖宗没吭声 , 我扑哧一声笑 , 文娴显然是假病 , 目的捞祖宗去她那儿休养,我颠颠儿的探视 , 她怕是要真病了。 祖宗斜眼睨我,“好笑吗?” 我紧抿嘴,兜不住笑纹。他一把就拉过了我。。。 祖宗神清气爽 , 没多久就睡了 , 我趁这功夫,叮嘱保姆替我搪几个小时 , 我后半夜回来。 他睡觉沉 , 只要不叫他,轻易醒不了 , 我约了市局的孟局长今晚见面 , 我查过 , 江队长执行郊外废弃厂房的爆破公务 , 那抓捕窝藏井底的强奸逃犯,最起码天亮才回市里。 江队长是孟局长的头马,头马属于江湖称谓,指最有本事的条子 , 或者说走狗。 江队长之前是服刑犯 , 诈骗蹲了七年大狱,在号房写了本研究犯人心理学的书,出狱破格留用 , 挺有本事的 , 大大小小立功不少,做到了副队长的位置,也算奇迹了。 之所以避开他 , 他和张世豪不对付,当年张世豪年轻气盛 , 在河北混黑社会,江队长也在那边发迹,争某家大型夜总会的保护权,张世豪赢了他 , 他记仇记了十几年,时过境迁到了东三省,梁子仍旧结着。 碍着这层缘故,张世豪与市局,迟迟不给对方台阶,一度闹得很僵硬。 我不打算托出实情,因此他在场,会比孟局长更清楚黑白纷争的事,搞不好就砸了。 司机送我的路上 , 我给米姐打了个电话,让她替我打点下,我要整个场子的头牌 , 钱不是问题。 她没多问,我搞这么大 , 绝对是正事 , 她说好。 我抵达兰黛会所,孟局长已经在包房里等我 , 他二话不说 , 客客气气送上一枚卡地亚的珠宝礼盒 , 告诉我不成敬意,让沈检察长和程小姐见笑了。 祖宗宠爱程姓二奶 , 哈尔滨官场人尽皆知,具体怎么传开的 , 我不计较 , 反正名头对我很有用,出马几乎没有办不成的事。 我笑着退给他 , “孟局长 , 您太客气了,冒昧约您有些仓促 , 我不曾备份礼物送给尊夫人 , 怎好让您破费。” 孟局长见我推辞 , 急忙撤手 , 把礼盒留在我掌心,“程小姐的欢心,就是沈检察长的面子,沈检察长是沈书记的独子 , 这么算 , 我还占了大便宜,是您成全了我啊。” 任他说得天花乱坠,东西我也不收 , 我打着祖宗的幌子涉入官场的黑水河 , 目的是保他,而不是给他留后患,何况这哪里是礼物 , 炸弹还差不多。奸诈之人伤财,是为获取更大利益 , 稍后等我表明来意,他断断不会送了。 他引着我坐下,我将礼盒塞进沙发缝里,用坐垫遮盖 , 和孟局长各怀鬼胎闲聊着,他旁敲侧击打听祖宗,我含糊其辞东拉西扯,将话题往码头上引。 我哭穷说最近做了点生意,马上要发货了,愁门道,小本买卖扣不起税,也不知孟局长有没有路子。 气氛莫名凝滞,偌大的包房鸦雀无声 , 只听得到斟酒源源不断的水流声,又轻细,又刺耳 , 敲在心上,拧拧巴巴的。 孟局长试探问 , “程小姐,打算近期出一批货?” 我说是 , 而且越快越好。 他不解,“码头日夜运行 , 从不封锁 , 货装载轮船 , 过卡子口就是了。” 我指腹不动声色摩擦着杯口,眼神打量他 , 到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糊涂 , 我倒拿不准了。 蠢货混不了仕途 , 太精明的也混不了,因为同行防着 , 早给搞垮了 , 不会留下。 我摇晃着高脚,“孟局长 , 我开门见山 , 您如此退避三舍 , 就没意思了。倘若是能过卡子口的货 , 我何必叨扰您呢。正是见不得盘查的光,我才求您这后门呀。” 他神情一滞,更不出声了。 气氛僵持到极点时,包房的门晃了晃 , 司机推开一道缝隙探头 , “程小姐,人来了。” 大场子的老鸨办事靠谱,领进来的姑娘清一色的高挑丰满 , 模样也不赖 , 气度非凡,绝不是庸脂俗粉,兰黛虽为后起之秀 , 小姐条件不逊色皇城和丽海,在东三省站得住脚 , 后台与硬货哪个都不能缺,最牛逼当属老鸨,米姐亲自教,做派玲珑得很 , 欢场有句话,广东的鸭,京城的妹,东北的妞。 京城的妹,场子学生妹多,京城什么地方呀,天子脚下,高官如云,平均年龄五十以上 , 其中三成为了官位,牺牲过婚姻,功成名就覆水难收 , 喜欢在年轻姑娘身上找当年逝去的恋人的影子,清纯的学生装扮 , 红扑扑的腮帮子 , 他们最爱了。 东北的妞儿,辣 , 野 , 玩什么都放得开 , 体验销魂蚀骨的温柔乡,因此在东北的欢场 , 多高贵的大人物都有。 孟局长算不得高位,四大会馆的头牌 , 没陪过他 , 最起码也得副厅级别,此刻站了七八名 , 他眼睛都直了 , 丑态毕现。 我一挥手,“都留下 , 记我账上 , 米兰签单。” 老鸨子点头哈腰 , 退了出去 , 留下一排靓丽的姑娘,什么都不干,往那儿一站,活生生勾着男人的魂儿 , 搅得七上八下 , 糊里糊涂,多深的防备都松懈了。 我甩出一沓相片和一本账薄,丢在茶几 , 砰地一声 , 扑落着散开,孟局长只一眼,脸儿就发白了。 那是我买通了皇城两个熟悉的姐妹儿 , 收集到的黄副厅长在包房内睡小姐,和下属女干部3P的场面 , 账薄则是他消费公款的详细记录。 其中有六次,孟局长和他一起玩,点了五个公主,两个模特 , 俩人玩七个,这是何等淫靡,实打实的往纪检委一递,双规都便宜他们了。 我笑里藏刀,“黄副厅的口碑,您清楚。想整他的,十个八个也有。黑道的,白道的,那些他收了钱财 , 没办事的商人,都憋着劲儿抓他把柄呢。他的阵前红人儿,几大市局的一二把手 , 也择不出。鸟尽弓藏的道理,官场人士接触多 , 孟局长不必从我这里听。曾经一条绳上的蚂蚱 , 同吃同睡,有女人同玩儿。风波袭来 , 一只葬身鱼腹 , 无数只纷纷逃生 , 不惜踩着同僚的尸首自保。狡兔死走狗烹,黄副厅长要是倒了 , 您这位他一手提拔的得力下属,又能撑到几时呢?他那些事 , 您是最清楚的。” 我缓缓倚向靠背 , 双眸睨着他,饮着杯内的酒 , 也不知是他复杂压抑的神情取悦了我 , 还是这包房满室馨香,连女人也沉醉其中 , 我竟觉得一向喝不惯的人头马 , 香甜醇厚 , 意犹未尽。 当官的有三怕 , 一怕上级找替罪羊,二怕下属落井下石,三怕同僚埋伏挖坑,归根究底 , 怕的是丢了乌纱帽 , 黄副厅长如此不堪的一幕被我扣在手中,我借用祖宗的势力扯他下马,轻而易举 , 领头羊倒了 , 后面的纷纷坠崖,他也犹豫了,他捏着酒杯的五指泛白 , 使了极大力气,和自己较劲。 我趁热打铁 , “孟局,只是打个招呼,少不了您的好处,也割不下一块肉 , 吩咐北码头例行的刑警高抬贵手,卡子口放我一马,我逃了税,也省了麻烦,神不知鬼不觉的,我不说您不讲,谁知道呢?何必闹得一团糟,我怕什么呀,大不了我干回老本行 , 您可是十年铁窗。” 孟局长额头浮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他咬牙,“程小姐 , 您撂一句实话,真是为了逃税吗?” 我面不改色点头,“我在良州眼皮底下 , 也不敢胡作非为。仅仅是一笔多达百万的税 , 我不想交罢了,这货您查看也无妨 , 不过…”我顿了顿 , 胁迫之意很浓 , “我记您一份情,还是半份 , 取决于你对我的信任程度。” 他深呼一口气,目光扫过茶几摊开的证据 , 下了决心 , “好,我就为您开这一次绿灯。” 我笑着端起酒杯 , 和他碰了碰 , “孟局长,五十万的好处 , 货出港您查收 , 皇城有关您的 , 我承诺永不见天日。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 , 也是最后一次,我不为难您。” 我一饮而尽,干脆爽快,孟局长在威胁和利诱的双重折磨下 , 也饮得一干二净。 我安排老鸨子送来的姑娘陪孟局长过夜 , 拿出看家本领伺候好他,另外拍点东西,他要是不识趣 , 把这批货捅出去 , 我也有一手准备钳制他。 部署好这些,我匆忙走偏门离开了兰黛。 站在台阶上长发掩面,敏锐左右打量 , 确定四下无人,我朝着隐匿在路灯后的宾利过去 , 阿炳从驾驶位下车拉开后厢门,请我上去说,我膝盖一顶,又关上了 , 对着那若隐若现的侧影说,“事办妥了,三日之内,货物走北码头,盘查的刑警看到程字标识,会直接放行。你在最上面的箱子,刻我的姓氏。” 张世豪系着袖扣,神色淡泊,“我知道。” 短短三个字 , 我眉头不禁一蹙,阿炳见我茫然,他笑着说 , “豪哥都听见了,您和孟局长在包房谈判的一个小时 , 一字不落。” 他压根不在场,竟然会一字不落? 我正要询问 , 夜风拂过裸露的皮肤,脖颈处丝丝凉凉的触感 , 来自那枚小巧的银白色钻石 , 我一瞬间恍然大悟 , 猛地变了脸色,“你监视我?” 张世豪没否认。 我面孔一寸寸的破裂,凝固 , 钻石里安装了微型窃听器,不只是方才 , 这几天我的所作所为 , 所言所语,他都清清楚楚。 犹如赤裸 , 在他眼皮底下发生一样。 阿炳赶在我发火前解释说 , “程小姐,豪哥是为您好 , 当官儿的难缠 , 假如玩阴的 , 豪哥捏着消息好办事。他不方便直接出面 , 是两方安稳下,您要是为这批货惹了麻烦,豪哥也不会坐视不管。” 全身刺疼,万箭穿心的刺疼。原来我就是活靶子。 我冷笑 , “只是这批货吗?你们豪哥想通过我监视拿捏沈良洲吧。” 阿炳怔了下 , 什么都没说。 他也无话可说。 张世豪这头狼崽子,他要的是整片草原,哪里是一座长满草的山坡就能喂饱 , 可笑我还当真了。 我毫不犹豫扯断了项链甩在后座的男人脸上 , 砸中下巴,他一动不动,承受了这一击 , 指尖一味摩挲着精致的腕表,沉默冷静。 我眼眶发烫 , 握拳强忍,“张世豪,你骗我。” 他胸口绵长起伏,最终销声匿迹。 自始至终 , 就是一场完美而跌宕的骗局。 我是一支唯一近得祖宗身的利器,不见血,不见伤,温柔一刀;也是一颗涉入官场浑水摸鱼,不费一兵一卒倾斜局势破开闸门的棋子。 我立在原地痴笑了好半晌,笑得岔了气,笑得连睫毛都在颤抖,张世豪就那么死寂望着我,不带感情 , 不带温度,不带制止。 我不明白自己笑什么,笑我 , 笑他,笑黑暗又戏剧的几面之缘 , 笑程霖被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 也玩弄男人于风月之中,唯独张世豪 , 我一无所获 , 栽了大跟头。 我不爱他 , 我却有一时片刻,信了他。 我两手撑在车窗 , 逆着昏黄朦胧的光影,和他对视 , 他笔挺幽黯的轮廓和我半臂之隔 , 我们不曾触摸彼此一分一毫。 “张老板。货物安全出港,就是你我形同陌路的一天 , 我过我的日子 , 你做你的生意,我们老死不相来往。” 张世豪脊背隐隐一僵 , 他薄唇合拢得紧 , 一字未吐。 阿炳还想说什么 , 我反手利落推开他 , 坐进大门口等候的奔驰,吩咐司机开回别墅。 当晚我梦见了码头的事败露,祖宗拿枪抵着我,他雷霆大怒 , 双眼赤红 , 发了疯似的问我为什么背叛他,他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以对不起他 , 背地里干龌龊的事。 我哭着跪在他面前 , 嚎啕解释,求他原谅我,这一切不是为了我 , 都是身不由己。 他不理睬,叩响扳机 , 尖锐的声响划破松花江的江面,我浑身是汗惊醒,视线中是苍茫的无边无际的漆黑。 窗外无风无雨,也没有月亮。 我并不庆幸这是一场梦。 我知道 , 它会成为现实。 纸包不住火,事到如今,我已没有回头路。 张世豪和林柏祥一暗一明,和祖宗斗得天翻地覆,连林柏祥都被当枪使,祖宗根本赢不了张世豪,这批货是交锋的导火索,它不见了,灰飞烟灭 , 祖宗才能渡过当前危机,不仅如此,张世豪捏着的 , 还有我和他通奸的证据。 揭露会毁掉我,彻底终结我是祖宗女人的岁月。 我抹掉眼泪 , 从后面紧紧拥抱他。 祖宗一下子醒了 , 迷迷糊糊转身问我怎么了。 我说我怕。 他拧开台灯,借着光看我 , 我苍白恍惚的模样落入他眼中。 我很快反应过来 , 张世豪的货物一旦出港 , 届时码头地动山摇,祖宗联想今晚哟这句怕 , 保不齐歪打正着猜忌我,我又干脆补充了一句 , 我说梦到鬼了 , 长着王苏韵的样子,我欺负过她 , 怕它来找我。 祖宗将我卷进他被子里 , 嗓音含着惺忪闷沉的瓮声瓮气,“老子在 , 怕什么!有鬼也毙了。” 祖宗最讨厌睡觉被打扰 , 他耐着性子哄了我好一会儿 , 把他自己哄着了 , 我还是一点困意没有,窝在他胸口,凝望他长满胡茬的两颊和下颔,我一度以为 , 是我太在乎他 , 太过渴望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所以患得患失,彷徨无措 , 我不再贪图他的钱 , 我贪图他的爱,他的宠,他的心 , 甚至他此后漫长的人生。 我无比深刻意识到,圈子里的老鸨 , 拉皮条的经纪人,缘何一口咬死不许手下姑娘动情。 二奶贪财,日子过得好,二奶贪权 , 日子过得妙,二奶贪心,日子过得糟。 世间极痛,极苦,极涩,都来自一个永远无法掌控的男人,衍生在寂寞或堕落的黑夜里。 如同我们预知不了何时死亡。 我在祖宗怀里沉沉睡到天明,起床时他还没醒,我出门给他买爱吃的豆沙包 , 离开庭院和一辆红色宝马擦肩而过,那车眼熟,我起初没在意 , 走了几步,忽然想到是文娴的车。 我俩情况不同往日 , 算是把敌对搬到了明面上 , 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当机立断折返。 我随着那车进入铁门 , 保持了几米距离 , 不远不近在她后面 , 她目标明确,直奔主卧 , 我特意候了一会儿,倘若她见祖宗睡着 , 又下楼呢 , 我跟紧了双方都难堪,等了大概五六分钟 , 文娴还留在卧室 , 我这才脱了鞋,不发半点声响 , 跟了上去。 她大约在街上瞧见我了 , 知道我不在 , 门都没关 , 毫无戒备忙前忙后的,祖宗躺床上,背后垫了枕头,文娴挽起他袖子查看伤势 , 两人没什么话说 , 但也是几年的夫妻了,都适应这种气氛,好久祖宗问了句 , “你调查过潘晓白吗。” 文娴一愣 , 明显在她意料之外,她脱口而出,“程小姐没和你说吗。” 这没由来的一句 , 祖宗揉着太阳穴的手一顿,语气不耐烦 , “关她什么事。” 文娴微不可察皱眉,她低眸,沉吟了良久,她在权衡 , 我替潘晓白捂住这件秘密的目的,意图针对谁,要怎样的结果,大好良机就摆在眼前,我置之不理到底在筹谋什么。 祖宗锋利如鹰隼的眸子透过指缝盯着她,她掂量不清,只好速战速决,语态不露痕迹说,“我和潘小姐没接触过 , 我不了解她,我和她,还不如程霖和她熟。” 我果然没赌错 , 文娴忌惮张世豪,她不敢通过自己口戳破 , 只能装作不认识 , 不清楚,把烫手的山芋再踢给我 , 我笃定了她不会引火自焚 , 才隐瞒得堂而皇之。 潘晓白走了大运 , 能傍上张世豪,若没这个后台撑腰 , 我和文娴势必早不留她了。 祖宗说我记得你以前调查我身边女人,比我下手快。 这半质问的语气 , 文娴置若罔闻 , 她笑了笑,“你不喜欢我干预 , 我不会再做。你是我的天 , 我们复婚后,我很珍惜。” 祖宗最后看了她一眼 , 抽出枕头重新躺下 , 文娴替他掖被角 , 十足的温顺体贴妻子形象 , “克制些,不然早好了,伤口再裂一次,非手术不可。” 祖宗不乐意听 , 没好气翻了个身 , 背对着她,许是习惯了他官二代的臭脾气,又许是文娴还有得是筹码 , 不在意丈夫的情深与浅 , 她一点不恼,又叮嘱几句,从卧房出来。 我没回避 , 大大方方和她打个照面,靠着墙笑,“沈太太不留下用餐吗?” 她站定 , 脖子上的黄色丝巾极其衬她,又富贵,又庄重,官门世家的女儿 , 的确不是倚门卖笑的妖艳贱货比得了。不论何时,文娴都不失态,大房的高傲从容,藐视一切的矜持,在她身上演绎得淋漓尽致,多一分假了,少一分不够。抛开我们的敌对关系,我羡慕又嫉恨她,嫉恨她的清白出身 , 嫉恨她不用为生计发愁,嫉恨她什么都有,而我只能抢。 她呼吸了几口 , 腔调不阴不阳,“程小姐 , 我小看你了。” 我装傻充愣 , 笑得纯情无害,“哦?沈太太指什么。褒奖还是讽刺 , 若是褒奖 , 我愧不敢当 , 若是讽刺,我甘之如饴。” 她最见不得我这副浪荡狐媚相 , 她眉峰渗出一丝阴厉,披着羊皮的狼是该谢幕了 , 脱掉虚伪贤淑的外衣 , 暴露真实的本性。 文娴的毒,并非女人的毒 , 小打小闹她不耍 , 耍了就不给喘息翻盘的余地,有股子男人果断辛辣的狠。 她是我遇到的最厉害的正室 , 我同样是她几番出手 , 还打不赢的厉害的小三。 她慢条斯理整理着自己的仪容 , “我提醒过你 , 联手除掉潘晓白,你我相安无事,既然你不肯。” 她卡在这一处,既警告了我 , 也不留丝毫把柄。 “沈太太 , 你哪里是联手,分明借刀杀人,我怎能做你的刀呢。” 我朝前走了两步 , 和她鼻尖贴着鼻尖 , “潘晓白胸大无脑,不足为惧,你急于除掉她 , 因为她背后是张世豪。你独善其身,推我冲锋陷阵 , 你当我傻?你想试探什么?我灭了潘晓白,张世豪不舍得怪罪我,你捅给良州,指认我和他的奸情。” 我不想挑明 , 是她逼到这份儿上了,我一把扯住她的围巾,“沈太太,我忍让你三次了,就算你不玩,从今开始我也要陪你玩。” 文娴垂眸,睨着我操控她那只手,她眼尾勾着淡淡的笑意,“自然 , 我们的战役,不打也不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4 怀孕 祖宗等不及伤口痊愈,才七八分的弥合,他就压着我做爱 , 恨不得一口气吃了我,补偿他清汤寡水这么久。 他不是一夜七次郎 , 那么夸张的我没经历过 , 我当笑话听,毕竟这圈子里姑娘 , 阅尽人间男子 , 我们遇不到的 , 普通姑娘更甭想了,我听娇娇说 , 最多的一夜四次,一次比一次质量差 , 时间短 , 也就是伪高潮。 祖宗如果嗑药,干两三次 , 其实数量多女人并不舒服 , 除非活儿特棒,祖宗活儿不错。 祖宗的臀 , 电动小马达 , 弧度不翘 , 很敦实 , 硬梆梆的,他喜欢出汗,一层晶莹剔透的汗珠,深米色的皮肤 , 性感得要了命。 祖宗在我耳畔大声闷吼 , 我什么都不想,只想祖宗的种子在体内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 不辜负他松口默许我怀孕的恩赐。我特别惶恐 , 那一阵子,分分秒秒都忐忑不安,仿佛有一道晴天霹雳在伺机酝酿 , 迅猛而隐秘,我抓不着 , 猜不中,更改变不了。 大概你们不信,“要想人前显贵,必定人后受罪” , 这句说的就是我们这种女人。风花雪月动荡不安,顶着二奶旗号的女人,没几个真睡得香,过得轻松,压力太大了。 大房的诋毁,同行挖墙脚,金主阴晴不定,自己容颜老去,青春这碗饭 , 好吃吗?好吃,容易吃吗?忒他妈难了。那你为什么还吃? 吃不上也就罢了,吃上了 , 不吃到底,实在迈不开腿走。 我直觉很准 , 残酷又戏剧的现实给了我一记当头棒喝 , 周末我在阳台煮茶,二力从外面进来 , 他小声跟我说 , 做个心理准备 , 局势有些变数。 他算半个自己人,除了祖宗 , 他最忠诚我,我请他坐下尝尝手艺 , 要是煮得好 , 我给祖宗献殷勤。 直到他开口前,我都没往那方面想 ,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 对,就是这滋味。 二力说 , 嫂子怀孕了。 木勺脱离指尖 , 掉入茶炉 , 啪嚓激起高高蹿升的火苗 , 我头皮发麻,小肚子紧接着拧了拧,整个世界嗡嗡的,末日一般。 祖宗有孩子了。 震撼与绝望 , 犹如面前这壶沸腾的开水 , 不断上涌,咕咚浓烈的雾气,急不可耐冲破束缚的牢笼 , 鞭打我异想天开又求而不得的奢望。 我咽了口唾沫 , 强颜欢笑问是吗,他高兴吗。 笑大约比哭还丑,二力不敢看我了 , 他支支吾吾的,“还好。” 我深呼吸一口气 , “多久了。” 二力说一个多月,州哥和嫂子回沈书记老宅那几天有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文娴的城府,果然深不可测。她搞不定祖宗 , 利用传宗接代的软肋拿捏他老子,联手施压,哪怕是逼,也逼一条阳光大道。 她有了正根儿血脉,如同佛像镀了金,这场战役,刚开始就是危机四伏。 她往死里搞我,祖宗有意出头,他老子也会保她 , 保得又岂止是她,还不是肚子里那块宝贝血肉。 这座大靠山,劈开腿 , 一泡精,怀了孙子便能收买过去 , 难怪她不择手段 , 免死令牌在手,二三房不战自败。 她够狠。 我竭力保持镇定 , 在桌上胡乱摸索着 , 试图握住一个支点 , 稳下我仓皇失措的心。可铁青的脸色,双眼的空洞 , 却如数出卖了我。 我在意,我发了疯的在意。 我不愿我深爱依靠的祖宗 , 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 , 尽管她是他的妻子,我什么也不算。 密密麻麻的食人虫 , 从四面八方钻进我体内 , 我的耳膜,我的脑海 , 叫嚣撕咬侵蚀 , 推向万丈深渊 , 我难以自控咬牙掀翻了茶壶 , 滚烫的水四溢喷洒,有几柱飞溅在裸露的手臂,迅速烫了一排水泡,保姆大惊失色 , 她冲过来的一刻 , 我毫不犹豫踢倒她,怒吼尖叫命令她滚开! 皮肤火烧火燎的胀痛,胜过锋利的刀刃,扎进同时剜一颗血洞 , 拆肉剔骨 , 洒入盐水,极尽折磨。 我不明白,我和祖宗变着花样做 , 无所顾忌,不知节制 , 撒了一泡又一泡,我死活怀不上,而文娴只那么几次,便有了。 是天意吗。 天意注定我这条世人眼中的贱命 , 得不到这份压倒一切的筹码,我生来就是权贵的玩物,不入流的情妇,没资格熬上位吗。 我仅剩的理智,聪慧,体面和隐忍,全部崩溃在这个消息里,不是一点点坍塌,而是忽然间满盘溃败。 男人包情妇 , 一则生儿子,这在少数,二则找乐子 , 这是多数,儿子谁都能生 , 乐趣哪都能找 , 所以情妇无时无刻不在恐惧惊慌自己的地位,因为不是无可取代 , 年轻漂亮听话懂事 , 肚子争气花样百出的女人 , 太多了。多到如同江里的鱼,海底的水藻 , 一捧一把,一扒拉一堆。 我失魂落魄 , 把自己关进卧房 , 一整天不吃也不喝。 十一点多祖宗加班回来,他见屋子里黑漆漆的 , 以为我睡了 , 在床上摸我,从他那边摸到我这边 , 床尾摸到床头 , 哪都没找着 , 他大声招呼保姆 , 拧开了台灯。 我眼皮刺痛,闷哼呻吟,祖宗循着动静,发现了坐在窗帘后的我。 我半垂着头 , 映入他眼中 , 是一张麻木、惨烈、寂寥、悲哀的脸。 保姆从楼下匆匆忙忙上来,隔着门问他什么事。 祖宗将门反锁,“没事了。” 保姆答应退下 , 祖宗站在原地盯着我好一会儿 , 缓步走过来,朝我伸手,我呆滞注视着 , 没回应他。 习惯了我像条哈巴狗,给点阳光就摇着尾巴取悦他 , 我瞅不冷的反抗和冷淡,祖宗有些反感,他强压着脾气,“谁招你了。” 我咬唇脸儿发白。 他叹息蹲下 , 拨弄我乱糟糟的长发,“委屈了,想怎么撒气,随便你,捅娄子不是有我吗,我给你善后,我见不得你受气。” 我呜咽闷哭,浑身抽搭叫他名字,祖宗闭了下眼睛 , 两腮的青筋凸起,耐着性子给我擦泪,他是想温柔些 , 可他力气大,动作也粗鲁 , 眼泪擦净后 , 白嫩的脸蛋磨出一道道红痕,更惨烈。 他愣了两秒 , 懊恼抿唇 , 将我打横抱起 , 放在床铺被子里,低下头轻轻吹了吹 , 我一把搂住他脖子,将他压向我乳房 , 让他深埋其中 , 他的滚烫,他的灼烧 , 肆意燎过骨骼和肌肤 , 犹如枝桠藤蒂,错落参差 , 长成同一颗心脏 , 至死不离。 每当这时 , 我才认为我是独占他 , 完完全全享有他。 我怕是梦,我太渴望祖宗,萌生的可笑荒唐的白日梦。 文娴怀孕,他该陪着她 , 冷落我 , 他怎会出现在我的房间。 我用力嗅他短发,嗅他衣服的气息,确定不掺杂丝毫欺骗和虚幻 , “良州 , 你当爸爸了,你会不要我吗。” 我问他这番话,身子不由自主颤栗 , 连带着他一起,上上下下的颠簸 , 他淡淡皱眉,隔着制服,我感觉他强健的心跳凝滞了半秒,半秒甚至不足 , 恢复了正常。 他没详说,我们默契无比选择了沉默,不然呢?再得宠的二奶,也有不可触犯的禁区。 过了好半晌,祖宗张口咬我脖子,咬得齿痕遍布唾液,在这个过程里,他紧绷的身体缓缓松懈,他温柔吮吸掉 , “要你。” 我如释重负,胸腔堆叠的委屈,压抑 , 惊惶,一下子软了 , 溃不成军。 我双腿盘他的腰 , 诱惑他,“良州 ,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吗。” 他解着皮带和纽扣 , 濡湿的唇顺延而下 , 辗转在小腹,我爱极了他脱衣的样子 , 他恨不得撕掉,撕得粉碎 , 一刻也不等 , 那是他占有我的热情,野蛮和嚣张 , 或许他爱我 , 但我不会再问,我得不到结果 , 抵不住我固执坚信。 他凶狠舔弄肚脐 , 撕咬着边缘 , 含糊不清说 , “记得。” 我抚摸他毛茸茸坚硬的短发,虔诚又深情,“你在想什么。” “操两下肯定爽,老子要干哭她。” 我咯咯笑 , 笑得两只雪团抖啊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5 程小姐哪来胆子动我马子【二更】 之后两天,市检察院接了一档外省逃犯的通缉任务,与市局联手 , 祖宗坐镇指挥,随身手机属于关闭状态。 张世豪的违禁货物 , 出港比原定计划也推迟了一夜 , 孟局长的秘书来电话说,省公安厅召集各市市局一二把手开会 , 码头不好安排 , 必须自己人才行。 我又把消息转给阿炳 , 让他着手装载,凌晨靠岸 , 等执勤的条子换岗。 次日天未亮,我有条不紊掐算了整个流程 , 换好衣服用客厅座机打给祖宗办公室 , 他出任务刚回,接了这一通 , 他问我怎么起这么早 , 我说担心你。 他那边下属汇报工作,祖宗两头忙 , 我很懂事说我在补个回笼觉 , 便挂断了。 祖宗这等大人物 , 假若遭遇危机 , 部下都挡在他前面,他怎会出事,我之所以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为留下证据 , 让他亲耳听见 , 出货当天我在家里。 做好障眼法,我乘车直奔码头,那批总量两千七百公斤的货物 , 三点二十二分停泊盘查口 , 等我抵达,已经泊岸两个多小时了,阿炳蹲在甲板抽烟 , 他不经意抬头,打老远瞧见我 , 我特意穿了红裙,十分醒目,他把烟头甩进江里,十几个手下待命。 我登上北码头的高坡 , 看了眼腕表。 五点四十分换岗,目前这拨条子,正是孟局长的人。 我朝阿炳点了下头,汽笛呼啸长鸣,响彻奔腾不息的江面,几艘等待时辰的陌生货轮靠向两侧让路,这一艘缓缓驶来,白色的烟柱飘荡空中,临检站牌距地3。5米高 , 硕大的黄灯如圆盘,绿了,才能过 , 若红了,条子倾囊出动 , 瞬间扣押 , 插翅难逃。 水运偷渡,是最好的捷径 , 相比航运的严格 , 它有漏洞 , 很多大头目出货,都走码头 , 正因如此,东三省条子的盘查力度 , 全国首屈一指。 我将身份证交给最前排的条子 , 他一扫,笑着说 , “程小姐 , 您来了。” 我问他有问题吗。 “孟局打过招呼了,您这艘船不查。” 他说完扬起右臂 , 警卫亭内的条子按下电钮 , 横杆缓缓升高 , 绿灯亮起 , 闪耀了整整九秒钟,这艘其貌不扬的庞大货轮,混入来往的出货大军,带走了黑龙江省哈尔滨 , 自建国几十年来 , 第一桩特大走私的罪恶。 我点了根烟,莫名发觉,竟然手脚冰凉。 玩了这么大一票 , 还能泰然自若才怪了。 从货轮进港到出港 , 张世豪未露面,这也是我希望的,兰黛一别形同陌路 , 错误的事,一错再错是愚蠢的 , 原本就该一刀两断。 货物平安离开后,我跳下码头,让放行的条子替我捎句话,请孟局长风月山庄一见 , 算作我回敬的薄礼。 皇城的私密泄露,别说他了,连黄副厅都惴惴不安,为官之道,不留把柄,这是心照不宣的规矩,任何领域打破了规矩,不是血溅三尺,就是受人拿捏。而我区区女子 , 掌控着决定仕途生死的东西,他们羞愤又气恼。 夜总会这地方,他们暂时不会去了 , 但有些话我得说明,风月山庄比较正经 , 白天营业的场子 , 军队的高官都去,孟局长自然会赏脸。 我临近中午到达 , 在大厅碰上了米姐 , 她领着俩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 拿着白金卡进电梯。 长相倒是挺清秀的,估计刚入行 , 眼神还很单纯,可惜用不了多久 , 便会在污泥中 , 丧尽底线与天良。 老百姓说,娱乐圈是大染缸 , 好人不跳。 最大的染缸 , 是我们这圈儿。 越是隐晦的,不见光的 , 越是黑得掉渣。 米姐和我招手 , 问我来干嘛 , 我说见个人物 , 谈点事。 她指着我对那俩小姑娘说,“程霖姐。” 她们听话,乖巧喊我,米姐说今天应付军队 , 两名师长 , 一名副团级干部。 我吓一跳,这可是青天白日的作死呢,“他们也…” 米姐挤眉弄眼,“副团可不啊 , 别出去瞎说。谈完事他就走 , 俩师长可能好这口,有备无患,送来用不上我也不吃亏 , 场子掏钱。” 米姐合作的场子很多,她是兰黛的挂名总老鸨 , 其他达官显贵出入的会所,零零散散也有不少生意,米兰客源多,圈子里无人不晓 , 风月山庄号称东三省权贵的秘密大本营,自然少不了她的姑娘。 我们在二楼过道分开,我进预定好的3包房,米姐和姑娘进了2包房。 我还没站稳,连屋子里什么情况都没看清楚,孟局长猛地蹿过来,他抱怨诉苦,“程小姐,为应承你 , 我险些赌上这顶乌纱帽啊!这是我仕途生涯唯一一次后果凶恶的铤而走险,你是不知,我昨夜眼皮跳得没完没了 , 总觉得要出事,今早这批货出了东北 , 我才刚松口气。” 我笑得满不在乎 , 拉着他坐,“出事是肯定的 , 就这几天 , 您也别慌 , 甩锅还不好甩嘛。” 孟局长听出情况不对,他嘴唇逐渐由红紫变为青白 , “出事?已经离开东北境内了,还出什么事?” 我笑而不语,他慌了神儿 , “到底是什么货?您是避税,还是…” 我一派不搁心上的云淡风轻 , “就是一批走私涉黑的物品,灯都开了 , 孟局长也不必纠结了。” 走私两字 , 如深水炸弹,从海底到海面 , 细浪与漩涡 , 无一幸免 , 在孟局长的面庞掀起轩然大波 , 片刻的功夫,他演绎了无数种情绪瞬息万变的精彩,我像看大戏一般,笑得前仰后合 , “我的孟大局长呀 , 您莫不是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吧,您做官二十年,东三省的水多深,还用我点明吗?” 我抛给他一只分量又鼓又重的塑料袋 , 四四方方的 , 码得很整齐,“五十沓鲜艳热乎的钞票,您一句话换回 , 这好买卖,您不做呀 , 同僚巴不得呢。” 他根本不听我打岔,五官都皱巴到一起,“程小姐,一旦东窗事发,您想过后果吗!走私是犯法的!整个卡子口放行的警员一律撤职!甚至殃及我!” 我眨巴眼 , 纯情无害,“为什么事发呀。谁让它事发?” 他噎得一愣,他急得结巴,“东三省外,还有卡子口,途径一省,一市,盘查是必然的,追溯根源 , 我管辖之地出去的,这…” 我悠闲自得晃悠双腿,“这批货啊,主家不是我 , 我顶多算线人,他有法子化险为夷 , 只是东北这道坎过不去 , 他从未栽过,您怕什么。再说殃及了谁 , 与我无关。自己蠢,还怪我了?” 我指桑骂槐 , 孟局长愈发难堪 , 我又是给他斟酒,又是赔好话 , 那一包钱在肢体几番摩擦下,露出大半 , 红彤彤的 , 当真是好看,他喉咙滚了滚 , 也不闹了 , 安静抚摸着,眼睛里的贪婪之色 , 随急促的呼吸而逐渐浓烈。 我知道他这张嘴彻底闭住了 , 我饮光杯内的酒 , 睨着天花板摇曳的彩光 , “您为钱,我为情。我们各取所需。我在意良州是否平平安安,不受算计,不惹麻烦 , 牵扯其中的人都死绝了 , 碍不着我分毫。” 孟局长点钱的手一顿,他不解问,“怎么,这批货和沈检察长还有关系吗?” 我表情转冷 , 提高了腔调警告他 , “孟局长,您该了解,良州如今很忙 , 许多事他不过问,这批货事关无数人的生死和前途 , 死不承认,唯此一条后路。” 我们正说着,包房的门砰一声被推开,米兰带来的俩小姑娘其中一个 , 慌慌张张冲进来,开口便哭,“程小姐,求您救命!” 孟局长眼疾手快将钱塞到身后,一副什么都没发生,坦荡直率的模样,坐直身子喝酒,我起身和他告辞,眯了眯眼,他略带为难 , 最终点头。 得到他承诺,我这颗心也放下了,任由女孩拉着我出去 , 我问她怎么回事。 “隔壁包房的顾师长,他脚…”女孩哭得更嘶哑 , “他脚戳坏了乐乐的喉咙 , 趾甲折了,卡住肉了。” 脚塞嘴里?恋脚癖? 我脑海闪过这个念头 , 随即脱口而出 , 女孩抹着眼泪没否认。 有特殊癖好的客人在欢场挺多的 , 就是另类玩法,追求刺激 , 让小姐舔脚趾,脚底 , 脚后跟 , 以及脚踝的骨头,脚的穴位多 , 舔几下很舒服的 , 懂行的也叫“脚奸”,比正儿八经睡觉还贵。 这位顾师长 , 应该是把脚塞进小姐喉咙了 , 玩深喉 , 脚趾宽 , 再有点味道,小姐恶心,绷得又紧,一卡 , 指甲折了 , 万一不走运,堵住气管,当时就能一命呜呼。 “米姐解决不了吗?” 小姑娘哭哭啼啼的 , “米姐送我们过来就走了 , 兰黛今天一批新入行的小姐培训,她顾不上我们,我们也干过几次 , 头一回遇到这种客人,她临走时说 , 有事儿找您。” 我跟她进入2包房,乐乐趴在茶几和沙发中间的角落,嘴角一滩血,正艰难往门口爬 , 坐着的两名男人,剔着板寸头,没穿军装,藏蓝色的商务休闲服,说说笑笑的,其中一个稍微年轻些的就是顾师长,他一只脚没穿袜子,大拇趾沾了血。 尤其令我惊讶的是,鲁小姐也在 , 她坐在顾师长对面,置身一室的血腥和狼藉无动于衷,指尖捏着一杯酒 , 和他们谈笑风生,并没有制止帮忙的意图。 直到我破门而入 , 她看见我 , 笑意收敛了些。 山庄经理关上音乐播放机,瞧了瞧鲁小姐的脸色 , 她摇头 , 对方二话不说 , 躬身退下了。 张世豪名下产业的高层,对鲁小姐很敬重 , 把她当成半个女主人,拿不准的事都请示她 , 对与错 , 张世豪不会怪自己情妇,他们也顺水推舟。 米姐的人 , 我能保就保 , 我指乐乐,“扶起来。” 女孩急忙去拉 , 顾师长一拧眉 , “什么人。” 女孩吓得手一抖 , 又缩回我身后。 他嗓音铿锵有力 , 底气十足,“人不能走!” 师长恋脚癖,玩残了小姐的喉咙,传出去有失体统,也就是说 , 场子隐瞒了米姐 , 这俩姑娘,一早就是有来无回。 我不退让,“送医来得及 , 再耽搁下去 , 没有不透风的墙。” 顾师长打量我,没瞧出什么来,他更肆无忌惮 , “不是你的人,别多管闲事。” 鲁小姐放下酒杯 , 拿纸巾擦嘴角,对这副状况不干预不过问,十分聪明的选择静观其变。 “谁也不是没背景,否则进不来山庄 , 人我非要带走,顾师长不放,尽管闹大,谁得不偿失,反正不是我。” 我拽起那个姑娘刚想离开,鲁小姐终于开口,她轻轻叫住我,笑眯眯站起,“程小姐 , 行走岸边,自我保全已经很难,何必为无关紧要的人沾湿鞋袜。沈检察长宠您 , 不代表她们也有这份运气,这就是她们的命。” 我听出门道 , 不阴不阳的哦了声 , “鲁小姐在提醒我,我与这些风月场的玩物没区别 , 我只是多了点运气,对吗?” 她不卑不亢 , 那丝温婉的笑容 , 只有同为女人才知多虚情假意,暗藏刀锋 , “程小姐多心了,不过 , 一个人的过往 , 本就遮不住,不是吗。” 我冷冷眯眼 , 松开只剩半口气的小姑娘 , 交给她同伴,挺直腰板朝鲁小姐走了两步 , 她当我听了她劝诫 , 然而下一秒 , 迎接她的是一巴掌。 “放肆!”我反手甩了上去 , 她毫无防备,硬生生挨了个瓷实,脑袋都被打偏,半晌维持那个姿势僵住 , “我怎样,轮得上你指指点点?” 顾师长旁边的男人 , 见状要干预,他要动没动的时候,包房大门被一名侍者推开 , 对方打开壁灯 , 一霎间灯火通明,他笔直而立,九十度鞠躬 , “张老板。” 鲁小姐微微轻颤,原本溢出的怒意 , 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错愕与柔软。 张世豪明显是约了这两人,一时有事接待不了,鲁小姐替他招待 , 他此时赶了过来。 两名客人和姗姗来迟的张世豪打招呼,似乎非常熟悉,接触过几次,他们目光在我和鲁小姐身上梭巡,“这女人,闯进来闹场子,不知张老板认识吗?什么来头。” 张世豪未答,他摘掉鹿皮手套,扼住鲁小姐细腕 , 将她那只捂盖的手挪开,触目惊心的巴掌印猩红臃肿,分外狰狞 , 他面无表情,语气陡然沉了 , “谁打的。” 鲁小姐没吭声 , 其他人也没说话,张世豪他们得罪不起 , 至于我 , 不是正主儿 , 也不是寻常老百姓,没必要瞎出头讨鲁小姐人情 , 干脆装聋作哑。 做也做了,我索性坦荡承认 , 我掸了掸裙摆 , 沙沙作响,一簇簇目光吸引过来 , 我毫无惧色直面张世豪 , “张老板,除了我 , 谁还打她啊。” 我也不知刚才怎么了 , 冷静下来想 , 确实太小题大做 , 几句不中听的话而已,犯不着动怒,我一向擅长隐忍,祖宗和文娴有孩子的事尚且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 不撒泼不吵闹 , 怎么关乎鲁小姐,大变天似的。 仿佛我不肯面对,不肯提及的某个人 , 他无声无息 , 躲在暗处,死死抓着心脏最深处的那根弦,刺激主导着我的喜怒哀乐。 张世豪斜叼烟卷 , 神色狂气,比四天前我和他翻脸那一幕 , 还凉薄几分,他迈开步伐,投射下的光影,一寸寸笼罩住我 , 将我吞噬在他的阴暗下。 雾气升腾,熏得眼眶干涩,他松了松颈口领带,“程小姐哪来的胆子,在我的地盘上,动手打我马子。” 我仰面和他交锋,“张老板的马子,对我不敬,我听了不痛快 , 自然赏一巴掌,教导她识清身份。” 鲁小姐未曾哭出声,只一下啜泣 , 恰好入了张世豪的耳,灼烈的烟味和幽幽酒香 , 丝丝缕缕纠缠融合 , 附着在他一根指,他眸中凛冽的怒意 , 挑起我下巴 , 逼视着我 , “你也不过是沈良州情妇,你什么理由动手。打我马子 , 只能一个身份。” 他力道收紧,控制着我的头倾向他 , 几乎要挨上他脸 , 包房内旁观的人皆是一惊,不明白怎么回事 , 又不好擅自离开。 他用我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 , “我最疼的女人,才可以动这个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6黑暗中的情欲之花【长更】 我冷笑,“木已成舟,张老板想为马子出气 , 大可扇我一巴掌。” 我偏头对着他,眼睛无比倔强斜视 , “张老板尽管招呼。倘若打残了 , 破相了——”我一字一顿挤,“我废了你马子。” 东三省谁敢指着鼻子震慑他张世豪 , 他大约好笑 , 舌尖舔过门牙 , “威胁我。料定我动不了你。” 他五指掌控下,我五官隐隐变形 , 皱巴巴的,“就算沈良洲在 , 这礼也要赔。” 两个军官听清楚了 , 面面相觑,“市检察院的沈良洲?” 张世豪闷笑,算作默认 , 他们气势大幅度削弱,“是那位如夫人?” 如夫人 , 左传里的词儿,形容权贵的妾侍 , 没正经名分 , 又很得势 , 冠以如夫人的称号 , 既尊重,又莫名讽刺,恰如我的处境。 说我下贱吧,天皇贵胄 , 只要买祖宗的账 , 多少也敬我,说我高尚吧,又难登大雅之堂 , 正统的阔太圈 , 排挤我,乌烟瘴气的小三圈,巴结我 , 不上不下的。 过道有人嚎了一嗓子开包,紧接着传来一阵沉稳嘈杂的脚步响 , 几抹细长的人影婆娑晃动,随灯火变换,而幻化为柔和的一团,倒映在光芒闪烁的米白色瓷砖上。 为首的影子修长而清瘦 , 轮廓分明,正在脱风衣,显现里面贴身的军装棱角,在拥簇之下一晃而过,距离门口最近的顾师长脸色突变,他几乎本能的,以军姿起立,一声嘹亮的关首长脱口而出,又意识到不该喊 , 猛地闭嘴,却迟了,那道人影定格住 , 朝包房瞧了进来。 张世豪眯眼,手从我下颔拿开 , 走廊射入的最后一缕光 , 被关彦庭墨绿色的军装吞没,他连同摘下的警帽 , 和风衣一起交给警卫 , 不咸不淡的开口 , “顾师长也在。” 语调高低适中,铿锵有力 , 在昏黄的室内瘆得慌,顾师长遭点名 , 站得愈发笔直 , 关彦庭视线落在他光着的右脚,鞋袜东倒西歪 , 乐乐抠着舌头 , 呕得涕泪横流,他是男人 , 自然明白怎么情况 , 眉目染上阴郁 , “什么形象 , 成何体统。” 顾师长青白交加的面孔隐隐抽搐,“报告关首长!是一名下属安排的项目,我事先不知,几杯酒后…我犯下错 , 您给我五分钟 , 我平息这件事,绝不会流传出去。” 关彦庭皮笑肉不笑,“怎么平息。” 这话 , 不该放在明面上问 , 自然是送到花街柳巷,活活干死,死人才能守口如瓶 , 永不揭穿。 顾师长为难瞧他,关彦庭整理着军装内青蓝色的衬衫纽扣 , 厉声怒喝,“无法无天!张猛。” 警卫员倾斜角度面向他,立正敬礼。 “顾师长,蔡副师长 , 记大过处分。全军营通报批评,处理结果送我办公室,我签字公示。” 顾师长竭力镇定的情绪顿时山崩地裂,“关首长!老首长也来风月山庄谈公务,这地方并不过分。”他急着撇清挽回局面,有些口不择言,“您…您不也来了吗。” 关彦庭眉峰冷冽,军装包裹的身姿英气万丈,撂下的话掷地有声 , “等你什么时候站在我的位置,才具备批评质问我的资格。” 顾师长低下头,很是不服 , 却不得不认,他小细胳膊拧不过铁面无私的首长大粗腿。 关彦庭望向张世豪 , 挂着官方的笑意 , “张老板,抱歉。在你场子 , 处理我军内纠纷 , 多担待。” 这么大的阵仗 , 很明显是先发制人,软硬兼施 , 让张世豪不好发作,他果然没回应 , 掸了掸烟灰。 鲁小姐颤栗着 , 鼻腔溢出一声“嘶”,她原本想撩开垂在面颊的发丝 , 新做的美甲无意划过红肿 , 疼得低吟。 张世豪眸光幽暗,快熄灭的火气有死灰复燃之色 , 她主动息事宁人 , “豪哥 , 是我说错话惹恼程小姐 , 我应该受这巴掌。” 关彦庭凉薄扫过鲁小姐,从军装口袋内摸出白色的丝绒手套,一边戴一边移向我,“你打的。” 我不吭声。 他轻笑 , “个子不大 , 脾气不小。” 警卫抵住门,走廊几名部下等候,其中一位我在茶楼见过 , 他提到沈国安 , 言谈举止对他统治下的东三省极其不满,要说服关彦庭对垒。 沈国安是祖宗老子,我们素昧平生 , 不过碍着祖宗的关系,我还是默默记下那人的长相。 我使了眼色 , 小姑娘很机灵,架着乐乐趁乱离开,关彦庭明白我拿他做挡箭牌,救了这俩小姐 , 他没制止,也不点破,替我担下了,“你跟我走。” 他和祖宗同朝为官,总不会害我,我正要跟上,张世豪不知扔了什么,重重击落门板,四分五裂碎在脚下 , 炸得噼里啪啦响,关彦庭步伐一滞,侧头看他。 “关首长 , 事情没有解决,我面前你带不走人。” 关彦庭不急不缓 , 扬眉淡笑 , “张老板想怎么解决,女人之间的事 , 您也插手吗。” 颇有几分风月场过来人的从容和寡淡 , 若不是米姐信誓旦旦说 , 关彦庭不好美色,不流连花场 , 十足的木头疙瘩,我还觉得他是深藏不露的玩家。 张世豪不愿和关彦庭交涉 , 前者黑到底 , 后者白得纯粹,道不同不相为谋 , 只会彼此抵触。 唇边的烟头熄灭 , 他吐出,拨弄着打火机 , 点燃第二根 , 腔调意味深长 , “程小姐 , 出了这扇门,有些事,我无法保证。任何人都不能。” 我拧眉,心口咯噔一跳 , 我怎么忘了 , 张世豪掐着我决定我生死,荣宠的软肋。 我就这么走了,他咽不下这口气。 我闭眼深呼吸 , 他不恼 , 笑容更深,耐心等着,关彦庭问我跟不跟他走。 我重新睁开 , “关首长,不耽搁你时间 , 我稍后自己走。” 他在我和张世豪之间梭巡了一圈,什么都没说,两名师长跟着他离开,身影往左侧渐远 , 张世豪让鲁小姐也出去。 她捂着脸,以为自己听错了,困惑又委屈,“豪哥…” 张世豪回头,我看不见他表情,只从鲁小姐欲言又止,灰败的脸色中,窥探出他或许并不怎么温柔。 鲁小姐松了手,再捂着也没意义了,她呼出一口气 , 疾步走出。 偌大的雅间只剩我们两人,一片死寂,张世豪慢条斯理抽了半截烟 , 余光打量着门缝,那里投洒下淡淡阴影 , 欣长人字形 , 两三分钟的功夫,一晃散开了。 他这才踩灭烟蒂 , 命令我 , “抬头。” 冰冷低沉的音色 , 他见鲁小姐的巴掌印,都未曾这么怒。 我不理会 , 他一把掐住我脖子,逼迫我注视他 , “是我小看程小姐 , 迷惑了关彦庭为你出头。” 他生着茧子的拇指,扣住我的唇 , “你到底勾引多少男人 , 我不是唯一,是其中之一 , 对吗。” 他臂肘一搪 , 迅猛至极 , 我踉跄跌进他怀里 , 他用了七八分力掐我,“我这个混子,入不得你眼了?” 张世豪瞳孔颜色愈深,漆黑变为猩红,他屏蔽了这外界的一切 , 只映衬着我 , “我怎么舍得打你,折磨你,有更趣味的方式。” 他一点不费力 , 托举我抛向沙发 , 天旋地转间,我颠簸了几下,整个人趴在沙发上 , 确切说是砸落,狠狠地坠落 , 我按着闷痛的胸口翻滚挣扎,想立刻爬起,他从背后完全压上来,禁锢得死死地。 张世豪暴露了嗜血放浪的一面 , 那是真正的他,匪气倨傲的亡命之徒。 我慌了,他让我产生巨大且悲哀的蝼蚁浮萍之感,他仿佛一座五指山,困囚住我,戏耍我,我兜兜转转,到底还是落在他掌中。 我甚至分不清,哪一处是意外 , 哪一处是陷阱。 我全身都在颤抖,“张世豪,你敢碰我!” “有什么不敢,不是碰过几次吗。” 我崩溃哭着 , “别让我恨你。” 他的吻滑落我脸,吮吸那颗嫣红的泪痣 , 也舔掉了一滴泪 , “女人恨男人,是爱之切。”他暗哑 , “程小姐还不承认吗。” 他吻得极尽缠绵温柔 , “我想吃你 , 怎么办。” 我任由他轻薄玩弄,趁他投入疏忽时 , 我臀部后翘,撞开了他 , 他显然清楚 , 我决不会在这里让他干,他强求 , 也就彻底止于这一次了。 他放了这么长的线 , 他不会急于一时。 张世豪似笑非笑歪倒进沙发,敞开的衣襟裸露着白皙结实的胸膛 , 他观赏我穿衣 , 他倒会扒 , 只捡有用的部位 , 除了下面,上衣完好无损。 我再没说一个字,飞快收拾好自己,看也不看他 , 夺门而出 , 将他那句记得过来找我,不要等我找你,如数甩在了脑后。 我一路狂奔 , 坐上车才稍稍安定些。 有必要约关彦庭见一面 , 一则答谢他救场,二则解释下方才的事,我倒不怕他无心之失 , 他不是多嘴的人,我只怕他联想这批货与我有关。 窗外街景朦胧模糊 , 玻璃打了一团雾,我轻轻擦拭掉,疾驰倒退的地面落满白霜,很薄 , 很透。 哈尔滨今年的春日,比往常冷,四月初飘下一场雨夹雪。大约也是最后一场了。 而我和张世豪,从此是否再也断不净了。 我回别墅已经是晚上,保姆告诉我祖宗刚来电话,这几夜不归,出大事了。 我脑子轰隆一下,电闪雷鸣,东三省无时无刻不在动乱 , 黑白两道一触即发,白道的贪,黑道的暴 , 厮杀得头破血流,反而没什么能称得上真正大事 , 除了张世豪。 “有大案子了?” 保姆接过我的皮包 , 挂在门后,“沈检察长说 , 码头错放了一批违禁的货。” 我吸了一半氧气 , 截住了 , 卡在喉咙口,“严重吗?” “这倒不知,沈检察长也不会对我一个佣人讲。” 总算东窗事发 , 我竟如释重负,暴风雨来临并不可怕 , 可怕是迟迟不来 , 天黑压压的,活活折磨死。 我按照提前计划好的步骤 , 联络了文娴 , 比我想象中顺利,她似乎也在等我 , 非常痛快答应见面。 依然是上次的茶楼 , 我特意打扮了下 , 嚣张又艳丽 , 活脱脱一个争宠上位,把心计摆明了的婊子。 我开门见山,找她索要张世豪和潘晓白的照片。 她一点不惊讶,笑眯眯问,“程小姐想清楚了?” 我说没想清楚 , 我也不会来找沈太太 , 你怀孕了,我争不过,我先料理了潘晓白。 文娴并不急把东西给我 , 她喝了半杯茶水解渴 , 五分玩笑五分真意,“我怎觉得,程小姐是没安好心呢。有些事趁热 , 冷却了再拾起,难免我有所怀疑。” 我放在膝盖上的手 , 倏而一紧,险些扯动了面部表情,她兴趣盎然紧盯着我,抽了两张纸 , 垫在面前的杯下,“程小姐,你有些紧张,太热吗?” 她打了个响指,侍者走来关掉桌底的暖风,骤然失掉热气,我冷得瑟缩,文娴太精明,想打消她疑虑,将对我不利的局势力挽狂澜嫁祸给她 , 并不容易。 身临悬崖,反而泰然自若,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 无路可走了,也就不急了。 我比她还沉得住气 , 真真假假 , 不就是演技一场吗。 我们接连喝了两壶茶,我把玩佩戴的翡翠耳环 , “沈太太怀孕 , 伺候不了良州 , 他这人最爱床笫,我和潘晓白平分春色 , 我的确不甘心,我琢磨 , 万一我也走运 , 怀上一个呢?但前提是,我必须天天霸占他 , 倘若潘晓白先怀了 , 你我再动她,就难了。” 文娴一言不发 , 抚弄着青花瓷杯盖。 “沈太太 , 您想必猜到我来意 , 东西也带了。您不肯给我 , 那也无妨,反正您怀胎十月,我有得是机会,对付我一个 , 对付两个 , 您自己掂量。” 我说罢喝光杯内温凉的茶,绕过桌角便走,千钧一发之际 , 啪地一声 , 信封搁在了我面前。 文娴收回手,“程小姐,祝你旗开得胜。。” 【今天略卡 , 明天加更字数,猜水妹要坑谁 , 祖宗怎样,豪哥没吃到会放过她吗,来波大高潮全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7 我最护的人就是你 从茶楼出来,我才意识到拿着照片的手一直抖,幸好文娴没察觉 , 否则功亏一篑。 我拆了封口翻看几张,一点不错 , 我缜密筹谋了一出李代桃僵的戏 , 这是我仅剩的筹码,成败衰荣 , 在此一搏。 当晚我给祖宗秘书打了电话 , 问他什么情况。 他那边正开会 , 长话短说,省检察厅向市检察院问责 , 又碍于这批货从头至尾没人见过,具体数目 , 销往下家 , 接头内幕一概不知,祖宗挨了顿批 , 风声不传出 , 也就结了。 有祖宗老子戳着,自然是压得不见一点水花。 第七天头上 , 祖宗离开了省检察厅 , 我估摸他去陪怀孕的文娴 , 再或者见潘晓白 , 我特想他回来陪我,但这当口儿,我老实点为妙,一场恶战等着 , 不是我撒娇争宠的时机。 我闲极无聊 , 坐在镜子前画腮红,怎么也画不好,不是重了就是浅了 , 祖宗不喜欢我化妆 , 不过他爱看我两腮粉扑扑的,做爱高潮那样的桃粉,投其所好是二奶必备功课 , 我偷偷背着他画腮红,他瞧不出 , 不做的时候,也会抚摸我,见面三分情,风月里的爱恨嗔痴 , 全靠摸和操。 今天我七上八下的,怎么也画不成,像要发生大事,忐忑不安虚度了多半天,临近黄昏,保姆烹了茶,蹑手蹑脚来到门口,问我睡了吗。 我迷迷糊糊的,登时一个激灵 , 我说没。 “沈检察长下班了,二力先生也在,请您去一趟书房。” 我攥着被子的两指一紧 , 保姆见没动静,她又问 , “程小姐,您听到了吗?” 我告诉她马上。 她应了声 , 又去了一楼,我下床抚着胸腔平复许久 , 未知的恐惧令我面庞泛起不自然的苍白 , 我拍打着两腮 , 拍出红润,褪去那抹青白 , 有条不紊拉开抽屉取出相片,直奔书房。 门敞开着 , 祖宗坐在桌后一言不发 , 从他神态和肢体的僵硬程度,我算明白神通广大的张世豪都按兵不动蛰伏一百多日的货物 , 因何如此棘手危险了。 祖宗怕是气疯了。 事发一周 , 他眼窝的乌黑新的盖旧的,抽了一层皮般沧桑倦怠 , 阴郁滔天。 二力背着手 , 竖起一根手指 , 晃了晃 , 意思不太妙。 我心知肚明,妙不了。 潘晓白那边,早就一番逼供了,以祖宗脾气 , 她起码搭上半条命才洗脱嫌疑。 祖宗算对得起我 , 把我留在最后审,我没等他问,被动易露馅 , 节奏和局面拿捏在自己手里 , 才好操纵这盘局,转危为安。 我仗着胆子抢占先机,“码头的事 , 我听说了,我有百分百的证据和理论 , 指向是沈太太所为。” 说这话,我脑子里电光火石,像翻滚的泥石流,铺天盖地的汹涌。 真险 , 我活了二十年,这是我编的最疯狂的谎。 二力大吃一惊,祖宗也压根没猜过她,幽邃的眼底掀起惊涛骇浪,我凛然无惧递上信封,祖宗睨着我良久,行为举止毫无破绽,他才拿住相片端详,十二张全部看完 , 无喜无怒,“谁给你的。” 我面不改色,“沈太太 , 她约我茶楼见面,你可以调出监控 , 看是否我们进了同一间厢房。” 二力踮脚一扫 , 表情更复杂了。 “潘晓白是张世豪的人,她跟你回哈尔滨不久 , 沈太太立刻着手调查 , 可她选择隐瞒。她与张世豪没往来 , 也不认识,那只有一点解释 , 她在等一个利用这东西的时机,扳倒她想扳倒的人。” 书房静得呼吸也仿佛由扩音机散开 , 突突的蔓延回荡 , 我顾不得言多必失,主动往枪口撞 , “我和潘晓白 , 谁失宠对沈太太都有益无害,她有了孩子 , 更想独占孩子的父亲 , 世间男人三大幸 , 母慈子孝 , 妻贤立业,功成名就。女人只要一样,丈夫的疼惜,婚姻的忠贞。她担忧怀孕的喜事二度重演 , 借我手铲除潘晓白 , 惹怒张世豪,他报复,我难逃一劫 , 他不报复 , 她再诽谤我和他暗中私通。她一个都不要留。” 祖宗敲击桌角的骨节通红,猛地一蜷,他动摇了。 我分量不够重 , 我急忙示意二力加码,他沉溺震惊中 , 好一会儿才回神,凑到桌前说,“嫂子怀孕了,目前身子虚 , 州哥不如等三月后胎像稳定,再找她求证,您先看在夫妻情分上,暂时饶恕她。” 祖宗瞥他,照片一甩,扔回桌上,“你也认为是她。” 二力愣怔,“州哥莫非猜另有其人?” 祖宗眉眼阴鸷,他有多沉默,我就有多发慌。 曾觉得他严肃时最好看 , 或者带着人马伏击逃犯,批示一封搜查令的公文,眉眼专注 , 风姿毓秀,尤其穿上检察长的制服 , 威风飒爽的模样 , 简直过目不忘。 然而此时,我蓦地不敢面对他。 我清楚 , 他的怒意 , 他的愤恨 , 他的煞气,全部因我而起 , 因这批失踪的货而起。 只是他想不到,是我胆大包天毁掉了这盘局。 我错了吗。 我想要他平安 , 远离杀戮 , 和我做爱,和我风花雪月 , 和我一天天过日子 , 他可以养新欢,可以当爹 , 但我不许他活在危险中 , 活在戕害算计里。 米姐说 , 男人雄心勃勃 , 女人是肤浅的,自私的。男人意在整个天下,渴望功成名就,而女人只要爱情 , 要无波无澜的岁月。 倘若我不爱祖宗 , 我拿钱跑路,过得潇洒干净。 可惜我不争气,我犯了糊涂。 我不敢告诉他 , 我长了一颗有情的心。 婊子有心 , 这多可笑啊,他也会当笑话听。 我偷偷做,我错了吗。 我不是文娴 , 我一无所有。无子女,无婚姻 , 无家世。我的未来是渺茫的。 我只有祖宗,我是依附他的一只金丝雀。我在笼子里等候他,等候他垂怜,等候他临幸。他拿着钥匙 , 锁起了我。 我不想他冒一丁点风险。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张世豪居于幕后暗算,利用老奸巨猾的林柏祥座下区区堂主,把祖宗逼得负伤,差点败露了丽海的老板身份,自始至终,祖宗也斗不过张世豪。 他赢了那一回,也是钓鱼的钩子,是烟雾弹 , 诱他入瓮,放松警惕的甜头。 祖宗咬了咬后槽牙,鬓角至颧骨几缕青筋突兀 , 他朝二力扬下巴,“你先出去。” 二力不了解来龙去脉 , 货物这事 , 他半点猜不中我,否则他不会帮我指控文娴 , 因此祖宗让他走 , 他毫不多想 , 鞠了一躬便退下。 门悄无声息合拢,遮掩了穿堂而过的风 , 祖宗目光长久定格于那几张照片,一分一秒流逝。 “程霖。” 五脏六腑随他喊我 , 提到了嗓子眼。 “九个月。” 他念了这数字 , 稍稍停顿,尽管风平浪静 , 却打骨子里让我胆颤。 “你跟我小一年 , 我了解你吗。”他扯开纽扣,“她不告诉我 , 你怎么也不说。你们到底背着老子算计什么!” 他反手一推 , 桌上的物品扑腾着飞离 , 摔得到处都是。 我不着痕迹攥拳 , “我和王苏韵争,你警告我一回,潘小姐与我都是你的情妇,在你眼中无非是争风吃醋互相陷害 , 我只得避嫌。何况沈太太千方百计拿到的内幕 , 她来讨好丈夫,我敢抢功吗。” “现在为什么说。” 我斩钉截铁,不作丝毫迟疑 , “我不能等她栽赃我 , 她要斩尽杀绝,良州,我死可以 , 但我做不出害你的事,我不能背负这个冤屈死!你卧床养伤 , 她来了几回?你当我有翅膀吗?飞来飞去不耽误时间,你睁眼我就在,夜晚还要伺候你舒舒服服睡,我不是沈太太 , 装不出贤惠的假象,我的生活彻头彻尾,都是为了你。” 我忍着嚎啕,眼泪一滴接一滴掉,英雄难过美人关,难过的不是温柔乡,而是梨花泪,记住了,是梨花泪 , 可不是嚎啕喊叫,一哭二闹三上吊,没段位的泼妇大房才干这事儿 , 只能把男人越推越远,丈夫更厌恶。梨花泪也分人 , 老婆基本没用 , 非是娇滴滴受宠的二奶才有效果,我极少使这招数 , 用多没意思 , 男人免疫了 , 何况祖宗最腻歪哭,怎么任性都成 , 哭他准烦。 我咬着嘴唇,跪在地上 , 白嫩漂亮的脸蛋儿水痕涟涟 , 祖宗皱眉,命令我起来 , 我当然不会起 , 站着说和跪着说,架势与力度差太多了。 “沈太太怀孕了 , 揣着免死金牌 , 她什么不敢做?做了你又能怎样 , 你骂两句 , 她动胎气,你和沈书记交待不了,这火只往我身上撒。乔栗怎么恃宠而骄的,她不过一个情妇 , 沈太太是正室,她不许变本加厉吗?” 我抹了把眼泪 , 颤颤巍巍的抽泣,拿捏的度很好,既不大哭 , 也不闷哭 , 不尖锐,不呜咽,温柔似水 , 断断续续每一声如猫儿似的,哭得祖宗心痒 , 针扎般心疼,磐石也把它磨软了。 “你有那么多女人,她们欺负到我头上拉屎,我才敢还击 , 我不争不抢,不吵不闹,你把给我的东西给了别人,我说过不字吗?钱我舍得,尊严也舍得,我图什么,我图你留下我,别抛弃我,我明知你为了北码头 , 丢我绊住张世豪,我一面认命,一面死守底线 , 你还要我怎样?你杀了我吧,我也好解脱。” 我头一回哭诉 , 头一回抱怨 , 头一回把伤口剖开,让祖宗看清我的压抑和痛苦 , 我将所有别开生面的杀手锏都用在了今晚 , 一为逃脱怀疑 , 二为力压文娴,三为扯落潘晓白。 文娴一箭双雕 , 那算不得什么,我玩一举三得 , 好好叫她瞧瞧 , 我程霖是她能轻而易举搞垮的吗。 手段慢慢累积,不可急于求胜 , 一招制敌务必让对方无翻身余地 , 一旦翻身,新仇旧恨就是我的死期。这九个月我对外扮演着乖巧忍让 , 温顺无争的角色 , 收敛锋芒 , 打消防备 , 将文娴和祖宗那些二奶的脾气秉性摸得一清二楚,稳扎稳打。我心计几分狠毒祖宗有数,我只求自保,不似她们贪婪无止。一贯的好印象 , 促成我大难当头 , 不露痕迹作恶反咬的一剂灵丹妙药。 祖宗对我有愧,也不舍,金主的怜悯纵容 , 足够情妇兴风作浪。 二力在天台接了七八个电话 , 估摸是大事,他稳不住,试探推开一道门缝 , 入目这副惨象,他犹豫抿唇 , 祖宗发现了他,问他什么事。 “州哥,嫂子请您过去一趟,她肚子不太舒服。” 祖宗抬脚踢飞旁边的古董架 , 红木和花瓶坠地粉碎,啪嚓一声,我以为冲我来的,脊背一颤。 “老子又不是大夫!我去了有屁用!” 我紧绷的四肢那一瞬间,如释重负。 祖宗的火气转移了,证明他那杆天枰,倾向了我。我句句血泪,卑微至极,他自己老婆多阴险 , 他很清楚。 祖宗厌恶透顶,“我替她怀吗?想舒服,私下老实点 , 别自作聪明,少打着替我孝敬的旗号往我老子那跑。” 二力大气不敢出 , 弯腰候着。 祖宗烦躁揉捏鼻梁 , 右手伸向我,拖拽我站起 , 他透过指缝 , 瞧我楚楚动人的委屈样儿 , 惹他生怜,他粗鲁擦拭着 , “看不惯你哭,我头疼。” 他越擦 , 我掉得越多 , 祖宗没法子,腔调也软了 , “我信你 , 别哭了。” 我低头抽噎着,起初声音很轻 , 他一哄 , 反而大了 , 充斥着虚无的空气 , 死命往深处钻,祖宗宽厚的大掌覆盖我整张面庞,他无奈说,“小姑奶奶,打住行吗?” 我赌气说不敢 , 你高兴了 , 对我好,不高兴了,我算什么。 祖宗哭笑不得 , 他搂住我的腰 , 掌心揉了揉水汪汪的眼睛,又烫又痒,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 被蜜蜂蜇了下,“真他妈能哭 , 老子服了。” 水雾又弥漫一层,他指着我鼻子,“给我收!再哭,让你没力气哭。” 我一下子止住了 , 太快停下很假,太慢停我不敢挑战祖宗,这个节骨眼,最恰如其分。 “谁惯你这么犟的?”他生气拧我屁股,“敢给我脸色看了?” 我别开头,“你护着你老婆,谁护着我。” 他把我放在他腿上,又气又笑,“来劲了?你这小东西有没有良心,我最护着的就是你。” 我搂着他脖子 , 恨不得把这几日积蓄的委屈不甘悲伤都发泄出来,在祖宗看不到的背后,我脸上是一片得意的冷笑。 二力转身要走 , 祖宗哑着嗓子,“等等。” 他到底给怀孕的文娴几分薄面 , “忙完了我回去 , 告诉她,谁也威胁不到她地位 , 放程霖一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8 程霖,你到底要什么【二更】 我扭转乾坤的次日,祖宗大约是补偿我,陪了一整天 , 傍晚才走,临走前我在浴室听见他和文娴吵了一架 , 声音故意压着 , 可隔着一扇门,我还是听见了 , 那边辩解什么不清楚 , 祖宗火气很大 , 根本不信,最后干脆摔了手机。 我的辩词先入为主 , 那照片也是出自她手,文娴这一回 , 跳进黄河洗不清 , 扳倒未必,最起码解我燃眉之急 , 祖宗对她的隔阂 , 就是我上位的一条捷径。 我心情大好,祖宗离开不久 , 我接到一条短信 , 只两个字 , 下楼。 我连来显都没看 , 换了件衣服,叮嘱保姆给我留门,倘若祖宗来电话,就说我睡了。 保姆不敢多问 , 目送我出门。 张世豪六个八的黑色奔驰停在街口灌木丛后 , 只有一名司机,没跟着马仔,他毕恭毕敬服侍我上车 , 很懂察言观色 , 看我不怎么乐意去,不敢得罪我,一路除了递给我吃喝 , 基本无话。 车行驶四十分钟,停在一栋陌生楼外 , 不是住宅,也不是会馆,很像私人承包的休闲场所,司机带我进入 , 整座厅堂空空荡荡,除了驻守的马仔,我再找不到来往的人。 我问他这是哪。 司机笑,“豪哥练枪的地方,地下室有机密,一般人不能进,否则要出大乱子。” 我四下打量,记在心上,随口装没听明白问,“鲁小姐呢?” 司机说她也不能。 他推开走廊尽头合拢的一扇门 , 缝隙渐敞,脆生凄厉的枪响呼啸而出,这阵风来自幽旷的射击场 , 张世豪面朝枪靶,背对门口 , 黑色衬衫笼罩于微醺的夕阳中 , 他的衣服难得不平整,挂一丝褶皱 , 英气笔挺下 , 一股颓败懒散的味道 , 仿佛车水马龙的街头,喝醉了酒有心事的模样。 寂寞又迷人。 他知道我来了 , 慢条斯理上膛,瞄准 , 发射 , 三连发的动静,清脆尖锐 , 收尾时又闷钝 , 一定中靶了。 “过来。” 我不理他,往旁边的椅子走 , 才迈了两步 , 他说站住。 他再次重复 , “来我这里。” 他没转身 , 竟然能分辨我选择的方向,他枪口略偏,指向斜对面,我循着望过去 , 几面宽大澄净的玻璃 , 窗纱挡住了,风一吹,似扬未扬的纷飞 , 恰好映照我和他。 我不再矫情 , 靠拢与他三步之遥,问他找我做什么。 银白色勃朗宁在他指尖打了一个漂亮利落的转儿,“会玩吗。” 我直勾勾盯着 , 他高举向空,腾出手扯我入怀 , 枪下坠落他手里,他从身后抱住我,如同爱人那般,温柔轻语 , “我教你。” 能擦枪走火的枪,外行挺怵的,放在白道手里,是为民除害,放在黑道手里,是作恶行凶,张世豪的枪,用来干哪一种,我不知 , 可它沉甸甸的分量,冷冰冰的温度,险些压垮我腕子。 我握着枪 , 他握着我持枪的手,水平探向前面 , 鲜红的靶心在五十米之外 , 眼神不好的人看都看不清,而靶心的正中央 , 最狭小的圈里 , 是五发弹孔。 祖宗当过刑警 , 做过副法官,如今升了检察长 , 三大机关他晃悠遍了,身手是有的 , 这么远的距离 , 打得如此精准,他未必办得到。 我暗中搅了这批货 , 虽说对不起祖宗 , 至少现在看来,我没做错。 张世豪的硬件 , 太牛逼了。 祖宗玩他 , 玩不赢。 “你能打多远。” 他左眼微眯 , 直对红靶心 , “一百米。” 我侧头看他,他近在咫尺的唇,抿着一条窄窄的削薄的线,“几成命中率?” 他反问你觉得几成。 我说对半。 他低低笑了几声,越回味越有趣 , “程小姐心中 , 我似乎很弱。” 他按着我食指,朝下一压,砰地巨响 , 半臂随即震麻 , 大幅度一弹,肩骨肘节有半分钟失了知觉。 靶心刺穿,赫然一粒孔。 我瞳孔放大 , 张世豪幽幽卸了弹夹,他亲吻我耳侧的长发 , “如果我有十成命中,程小姐会爱上我吗。” 他一手闭合保险栓,另一手圈禁我,“这把枪跟了我六年 , 送你。” 我心跳莫名漏了半拍,说了句不要。 他不由抗拒,塞我掌心,“沈良洲平时叫你什么。”唾液粘在发丝,是他的气息,“宝贝,阿霖,还是心肝。” 黑衣黑裤的张世豪,一本正经调戏 , 我受不了,他喜欢我满脸写着逃,又怎么都逃不脱的执拗和无助 , “程小姐出生在五月,我叫你小五 , 你喜欢吗。” 我怒骂你下流! 五 , 在圈子里还有一个说法,是禁脔。 却不是传统意义的禁脔 , 而是风月的称呼 , 代表欲。 张世豪抱着我倒在地毯 , 他触摸了一个开关,整个地毯隆起 , 成了一张晃荡的水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8 属于我们两人的【长更】 我哆嗦了两下,整个人懒怏怏,无力抗争 , 也来不及补救,麻木容纳着灌入的热流 , 它烫击最深处 , 像火海覆盖的草原,摧毁之下一败涂地 , 万物无根。 张世豪的吼声从高亢到低哑 , 肌肉剧烈膨胀抽搐 , 炙烤的汗珠不断垂淌,滴落在我赤裸隆起的沟壑 , 连同我身体一起,在水床中摇曳。 我说 , 这场风月不该一错再错。 可我终究只是一个玩物。 美色 , 阴谋,权势。 半点不由己。 这一汪巨大的漩涡 , 我不过一叶扁舟。 禁不住海浪 , 禁不住狂风,更禁不住大艘轮船的碰撞 , 我注定是牺牲品 , 注定任人拿捏 , 即使反转局势 , 也必须依托着男人。 悠长的汽笛,穿梭楼群的叫卖,熟梨糕蒸炉的嗡嗡声,填满了这座城市 , 一如他填满了我。 我面容呆滞 , 失了哭声,他一滴滴吮吸我的眼泪,吮得一滴不剩 , 我汗涔涔的面庞 , 苍白中泛着糜烂的潮红,我恨他到极致,如果给我一把刀 , 我会立刻捅进他心脏,眼睁睁看他血溅而亡 , 毫不迟疑。 “为什么不拔出来。”我哽咽耗尽最后力气,抓住他肩膀,声嘶力竭质问,“你是土匪!是地痞!我厌恶你弄脏我!” 尖厉的指甲刺入皮肉,我都觉得疼 , 他不躲不闪,凝视了我许久,粗糙的掌心抚摸我腿间,感受我的颤栗和敏感的收缩,我骂他,他不恼,耐着性子引诱我,“给它吃不好吗。它很想吃,它也会饿。” 我说它不想。 张世豪埋首在我脖颈细碎吻着 , “你怎么知道它不想,那它想什么?想再来一次吗。” 我辩驳不了,他骨子里一副流氓相 , 他勾着我,勾着我胡言乱语 , 勾着我自甘堕落 , 勾着我忘乎所以,他又痞又坏的样子 , 折磨得人失魂落魄。 “鲁小姐伺候得不好。”我两条腿死死夹住他手 , 不许他肆意妄为。 “她很好 , 见识了程小姐的刁蛮,她确实温柔配合。” 我冷笑 , “所以在张老板眼中,我是新鲜的猎物 , 是饵 , 也是敌人的后院,不吃白不吃。” 他嗅着我的发香 , 沉默不语。 我彻底激怒 , 无法形容的羞愤幻化为虫,密密麻麻啃咬骨骼与理智 , 我有多难受 , 就把难受如数发泄给他 , 不管什么部位 , 一味蛮横撕咬推打,蛮横的报复,“你威胁不了我,我不会受你的控制 , 这世上只有一个男人能让我心甘情愿跳下悬崖,就是沈…” 他猛地捏我下巴 , 将后两个字吞咽回去,他阴鸷的面孔,迸射出幽冷的寒光 , “我不爱听什么 , 你偏讲什么,故意扫我的兴对吗。” 我说不了话,恶狠狠与他对视 , 女人的倔强,坏处是毁掉自己 , 好处是它吸引着男人抚平倔强,非要剜出藏匿的顺服和柔软,得不到之前,再肆无忌惮 , 也平安无恙。 他凌厉如刀的眼神刮过我的脸,“程小姐真是个谎话精,我恨不得撬开你的嘴,挖开你的心。”他暴戾的话锋一转,指腹的禁锢变成摩挲,“把我放进去。” 我心跳一滞,咬牙别开头,“张老板是风月中的浪子,我是欢场卖笑糊口的戏子 , 天差地别,你心里放不下我,我也放不下你。” 他淡淡嗯 , “无妨,心破不了 , 不是还能破了你的身体吗。” 他伏在我身上 , 和我唇舌厮磨,我不回应 , 他就拖着我舌头 , 不依不饶的咬 , 吞,直到我招架不住 , 也吮吸他,吃他的唾液 , 他才松了牙齿。 深埋的家伙不再坚硬 , 他抽离时,带出一股浓稠的白浆 , 以他磅礴的量 , 绝不会这么点儿,一多半都吸收了。 我铁青着脸滚到一旁 , 颤颤巍巍穿衣服 , 刚踉跄爬起 , 腿一软又摔了回去 , 射击场的门经风吹开,一道人影晃了晃,马仔生怕惊扰,极低的音量 , “豪哥 , 您的帖子。” 张世豪立在灯下,拨弄着软趴趴的家伙塞回裤裆,顺便点了根烟 , 吞云吐雾间 , 他吩咐进来,门吱扭一声,马仔背对我横走 , 眼皮儿都不敢掀,十分拘束 , “板儿爷的拜帖,求您卖个面子。” 张世豪斜叼烟卷,食指一挑,揭开帖子一角 , “怎么意思。” 马仔说他要在淮北十一街开赌场。 帖子原本抖落了,这一句,张世豪不容商量一合,“不行。我的地盘不插外旗。” 马仔说板儿爷也算人物,您何必驳了他。 张世豪捞起衬衫,一粒粒系扣,我坐在那儿,就这么瞧着,都说男人脱衣好看 , 原始的野性暴露无遗,比如祖宗,他脱衣服还骂脏话 , 一块块肌肉,一寸寸裸出 , 迷得我瞬间高潮。 可张世豪 , 他穿衣好看。 一厘厘遮掩,神秘得摸不着 , 猜不透。 “淮南十一街的地盘 , 他折腾我不管。” 马仔拧眉,“二力的?” 二力是个打工的 , 明着风光,暗里祖宗养着他 , 他卖命,淮南十一街是祖宗入黑道的发迹之地 , 和淮北的店铺对打 , 哈尔滨混子最多的地方,也是场子最黑的。 张世豪步步算计 , 处处陷阱 , 他纵容板儿爷折腾,哪是地盘 , 分明是淮南幕后的主子。” 一南一北 , 水火不容 , 老百姓不接触 , 行里了解内幕的,编了个顺口溜,“淮北的赌,淮南的黄 , 双淮满街抓流氓 , 流氓头子姓张陈,搅得三省滚黑云。” 陈,就是陈二力 , 祖宗一旦泛水 , 寄放他名下的产业,足够二力枪毙的。 张世豪一时没吭声,我明白 , 我在场他避讳,我二话不说甩手便走 , 将门关合住,隔绝了里面的声音,引我进来的马仔负责送我,我和张世豪在射击场待了俩小时 , 孤男寡女的,他心知肚明,鲁小姐尚且不能进的地方,我进了,还野战,他对我自然更客气了,我有问必答,包括张世豪有没有老婆这事。 “豪哥是未婚,干咱这行的 , 脑袋卡在裤腰带,和条子说翻脸就翻脸,两方火拼 , 拉家带口是顾虑。再者,同一条道上的 , 后头下黑手 , 总防不胜防。” “他多大了?” 马仔手指捻了捻,“豪哥属牛的 , 三十三。” 这些大名鼎鼎的黑老大 , 不到四十岁 , 都混出些名望了,乔四爷三十九最鼎盛 , 刘汉三十八掌控四川,张世豪借着林柏祥的势力 , 三十出头成了腕儿 , 理所应当。 “你们豪哥还有其他情妇吗。” “有,一个月去不了一两回 , 养着 , 总有用处,豪哥最疼的 , 还是鲁小姐。” 他拉开车门 , 垫在我额头 , 我犹豫了下 , “他会娶她吗。” 马仔说不会,喜欢,也宠,但到不了改变原则的份儿 , 豪哥分寸重。 我笑了笑 , 不再多问。 祖宗那晚见文娴一去不回,我眼巴巴盼着他,危机总算解除 , 剩下都是浓情蜜意 , 正是我更进一步掳获祖宗的良机,我还特地学了几招闺房秘术,奶油、冰块和啤酒兑在一起 , 含着嘬蛋,泡沫噼里啪啦的 , 又滑又腻,比姜片雪碧还猛,再持久的家伙,也会舒服得早泄。 说真的 , 性爱这方面花活,我是行家,除了张世豪,我没服过谁,祖宗也不是对手,别看他嗑药,哪次都泄得爬不起床,全是我搞的。 乔栗,王苏韵 , 黎晓薇,包括潘晓白,祖宗睡得爽 , 但不至于瘫痪,他可是无数次瘫在我床上 , 射得脸儿都发青 , 嚷嚷着保姆给他炖王八汤。 打比方,做爱 , 普通男女是大学生级别 , 小姐是硕士 , 顶级花魁是博士,有资本上位的二奶 , 和炮火连天的二代公子哥,是博士后级别 , 而张世豪 , 百万里挑一,他是教授 , 还是老教授 , 脑瓜顶长白毛儿那种,没几天活头的老古董级别 , 我玩不赢他 , 其他人更甭想了。 我望眼欲穿没盼来祖宗 , 倒是等来二力的电话 , 他说祖宗执行机密任务,临时往辽宁大连出差,走得急,又是重案 , 腾不出空陪我。 机密任务 , 为防止泄露,是禁止通知家属的,换而言之 , 通知也轮不到我 , 文娴和他老子还等着呢。 祖宗出差的次日下午,米姐约我参加一场满月酒,孩子妈是她同期的前辈 , 嫁了新加坡富一代,千呼万唤老来得子 , 没出月子呢老头就把原配踢了,娶了这姐妹儿。 我感慨佩服,狐狸精哪是在山洞里啊,都在民间 , 快半百的年岁了,且不说身子弱豁出性命生孩子,光脸蛋身材,在二奶圈子绝对是下等了,能站住脚,务必拿出真本事,手段不可想象。 要不是我有正经事,我还真想去瞧瞧这位阿姨,我告诉米姐没空 , 我还人情。 她问我什么情。 我拎着包出门,“关彦庭的情,他帮我两回了。” 我想起来什么 , 问他这人野心大吗。 东三省的官场好比一艘船,载满了赃物 , 掌舵船长是祖宗的老子 , 副掌舵有无数名,要是贪钱 , 他们会忠心耿耿 , 只等分赃;要是贪权 , 必定伺机颠覆他,祖宗父子乱七八糟的事儿 , 盖着的露着的相当多,什么包养 , 受贿 , 黑吃黑,关彦庭的拥护者极多 , 我和他几面之缘 , 他的独善其身,彰显出他城府深得很 , 下属那么表明心迹 , 他都不理睬 , 若非真的淡泊名利 , 就是硬茬子。 米姐说放心吧,关彦庭和祖宗不同,他不争那些。 我问要是争呢。 她静默了片刻,“那会是强敌 , 谈不上十拿九稳 , 也够这些一把手喝一壶的。关彦庭的功勋与根基,是一步步打下的,很实在 , 就像清初的多尔衮 , 一呼百应,想颠覆皇权,并不难。” 也就是说 , 他肯不肯而已。 我长出一口气,心事重重抵达预定好的酒楼 , 侍者带我进入雅间,黑白分明四四方方的屋子,被外面夕阳照得明媚绝伦,又浑浊不堪 , 到处皆是飞舞的尘埃,坠入桌上的酒壶,无影无踪。 我吩咐侍者上几样最好的菜,把洋酒撤了,换白酒,等他安排好,我正要落座,轰隆一声巨响,惊雷乍起 , 窗外街道正挨着酒楼的偏门,砸下一块商家的招牌,实木和红砖的材质 , 硬梆梆结实极了,从天而降 , 不偏不倚卡在一辆军用吉普 , 活活压垮顶篷,连车头都挤扁了 , 几乎报废。 我仔细观望 , 车牌是A打头 , 后面认不清,前三位似乎是999。 省军队首长级别才开的车。 我呼吸顿时僵滞 , 下意识要跑出去看,还未曾转身 , 一双温热的大手从腰侧扶住我 , 我撞上两簇坚硬的棱角,铬住骨头 , 疼得一颤 , 男人长身玉立,满怀的仆仆风尘 , 他察觉我眼底蔓延的惊惶 , 低着嗓音问,“有鬼吗?” 关彦庭一身军装 , 体温炙热 , 窗外的山崩地裂,随他的出现而烟消云散,我一颗悬着的心落地,“我以为…” 他要是在这儿出事了,我脱不了干系 , 祖宗前脚走 , 我后脚沾上人命,出于好心也是捅娄子了。 关彦庭的人命,我可担不起 , 谁也担不起。 他脱掉大衣 , 自顾自往里走,背对我问,“我丑吗。” 我从惊吓中回神 , “不丑。” 他轻笑,“那你抖什么。” 我看向混乱的事故现场 , 他拉开椅子,“我没伤到。” “真是你的车?” 他平静嗯,神色无波无澜,丝毫起伏也没有 , 他才上楼,车便遭遇飞来横祸,他竟然如此云淡风轻,我问他不怕吗? 关彦庭的睫毛不长不短,非常浓密,垂下眼帘时,脸孔蒙了半层阴影,“意外而已。没必要搁在心上。” 他摸出软中华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他吸烟的姿势十分好看 , 他大约也是压压惊,我把手旁的烟灰缸推给他,“你也会抽。” 他指尖弹落烟灰儿 , “偶尔,瘾不大。” 他瞥了我一眼 , “介意吗。”说完没等我回答 , 将烟头利落捻灭在玻璃缸内。 我挥散这团不浓不淡的薄雾,“你要当心 , 是不是意外 , 查过才清楚 , 那块匾额,不像自然脱落 , 边缘崭新,又不是年久失修 , 怎会掉下来。” 关彦庭不愿纠结这个问题 , 他故意岔开,似笑非笑抬眸 , “程小姐在风月场这么多年 , 不懂得男人与女人交往的分寸吗。你这样顾虑我安危,会使我有所误会。” 我神情一变 , 冷冷转移视线 , “关首长也不正经 , 我好心提醒 , 你却戏弄我。” 他原本要解释,那句话盘旋在唇内,没有说出,注视我嘴角数秒 , “你有梨涡。” 我反手捂住 , 脸色更沉,他自顾自说,“长在你脸上不适合。” 我容貌妖艳 , 清清纯纯的梨涡 , 驾驭不了我的狐媚,反而更骚。 我问他长谁脸上合适。 他随手一指窗外,我循着瞧见街口经过的女人 , 那女人矮胖,烫着黄色的波浪卷 , 碎花外套,有些滑稽,我转怒为乐,扑哧笑 , “关首长还是别讲笑话了,又冷又臭。” 他扬了扬唇,两排牙齿白如玉,笑得很浅,“第一次讲,献丑了。” 我们身份有别,不方便私下待太久,我开门见山,表明我来道谢 , 亲手蓄满酒杯,他目光梭巡方桌,没有接 , 沉寂等了半晌,见我不开口了 , 他挑眉,“只是这样?” 我将酒杯往他手里又递了递 , “哪能啊,一杯酒表达不了我对关首长的谢意 , 礼太薄了。” 他这才接过一饮而尽 , 他喉咙滚动咽下的一刻 , 我托腮凝视他说,“还有两杯 , 都喝了,我的心意也到了。” 他手一顿 , 发觉上了我的当 , 捏着空杯发笑,“诓我。” 我眉眼弯弯 , “半途而废不是君子行径 , 关首长喝了,就是受了我的礼 , 不得反悔。” 他撞进我澄澈狡黠的眸子里 , 含笑说你既然赖皮 , 我也没办法。 面前的酒壶烧着炭火 , 温度太烫口,我起身拎搁置在旁的冷酒,斟第二杯,关彦庭岿然不动睨着源源不断注入的水流 , 屋子四角 , 开着几株春日百合,娇嫩的花蕊染了晶莹的露珠,似乎我来之前浇过 , 清淡的香味弥漫 , 幽幽往鼻孔里钻,似痒,似凉。 关彦庭视线掠过我眼尾 , 很快速便移开,我端起自己的酒 , “关首长,官场不缺眼红的猎夫,也不缺胆小的墙头草,良州脾气冲 , 爱争功,上一回您去省委帮他求情,这份恩我没忘。您的面子大,仕途敬三分,您举手之劳,就能解别人燃眉之急。” 我点到为止,刚要仰脖喝,他五指一扣,按住我杯口 , “程小姐,可不要得寸进尺。” 我反问怎么。 “我一向不涉入官场纷争,沈检察长比我显赫 , 我承不下你的嘱托。” 我微微倾身,长发不小心淌落他杯内 , 酒水泛起层层珠花与涟漪 , 映入他与我交缠之间,说不出的媚。 “良州有沈书记呢 , 他偶尔鲁莽 , 也是一心为政绩 , 同省为官,关首长看在这杯酒的面子上 , 不要落井下石,就是承了我的情。” 我一语道破 , 不管他有没有扳倒之心 , 也算提了醒,我都看出的 , 祖宗不会看不出 , 他做事前,三思。 关彦庭轻抿的唇 , 缓缓阖动。 他许是有趣 , 笑了几秒 , 我主动碰杯 , 他摇晃着底部,清脆一声响,并未看我,忽然说了句我听不懂的 , “你眼角一颗痣 , 落在花上了。” 我一愣,他淡笑一饮而尽,撂置桌角 , “两杯足矣 , 喝多会醉,我还不能醉。我有公务,程小姐 , 多谢款待。” 他拾起风衣,搭在臂弯 , 起身绕过我,目不斜视走出雅间,他离开后我才发现百合花上水珠落在娇嫩的粉蕊,折射出嫣红夺目的荧光 , 的确像极了我的痣。 我沉吟了好半晌,空气中残留着一缕油墨香,吹进怀里,我抖了抖衣裳,那股味道散去,踏出酒楼。 我穿过后门,直奔街角停泊的奔驰,早在给关彦庭斟第二杯酒时,我就从窗子瞧见了阿炳 , 他倒不急,安安静静候着,这些神出鬼没的混子 , 投在张世豪旗下,想追查谁的行踪 , 易如反掌。 我嫁祸文娴 , 潘晓白失宠,这两件事张世豪听到风声比我早 , 从他联络不上潘晓白 , 就意味着她身份在祖宗那儿败了。 阿炳接我 , 无非是打探祖宗情况,张世豪的卧底在检察院 , 可祖宗最近没去检察院,他相当于无信息可抓。 我坐上车 , 阿炳递给我一瓶水 , 我正好渴了,喉咙的酒味辛辣 , 我连灌了几口 , “军区参谋长关彦庭的车,刚才被砸了 , 是你们豪哥做的吗。” 阿炳笃定 , “绝不是 , 关彦庭没碍着豪哥 , 而且豪哥不会做这下三滥的事,他看不痛快的,直接对人动手。要么就是别的混子,要么就是他惹了同僚。” 我脑海闪过一个人 , 终是一声不吭 , 望向窗外,不多久困意来袭,歪在椅子里昏昏沉沉睡着 , 我甚至没问阿炳 , 这一趟目的地是何处,等到我清醒,已经身处另一辆车 , 飞驰在宽阔繁华的江畔,阿炳坐在副驾驶 , 驾驶位的司机是一名年轻马仔,他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程小姐,咱到松原市了。” 我一激灵 , 坐起的动作太猛,头嗡嗡晕眩,迷迷糊糊的,像踩在云端,“出省了?” 他说是,豪哥在这边谈点生意。 松原是吉林省大城市中我唯一没来过的,我去了四平,也去了长春,陪祖宗,十八九岁接客户伴游 , 松原挺近的,可我一步也没踏入。 松原死过人,当时闹得轰轰烈烈 , 因为一口气儿死了六个,而且都是东三省红得发紫的外围 , 我属于第三批 , 她们第二批,在圈子里仅次于第一批吃螃蟹的米姐地位。 六个姑娘陪十二个机关干部 , 分别是质检局 , 工商局和土地局的 , 号称“六朵金花”,凡是欢场的常客 , 现在一提还记得呢,这六个不单独出台 , 组团的 , 一夜六千六,讨个吉利彩头 , 别纳闷儿 , 很多红牌都有零有整的,红桃九千八百三十七块 , 少一块不做 , 娇娇一万零一 , 附加一双红袜子 , 正红色的,颜色差了也不睡。 不过第二批这群姑娘,在九十年代末,叫四位数是天文数字了 , 这拨干部把她们带上一辆改装过的大巴车 , 类似现在的房车,听外面放风的秘书说,车震了整整一夜 , 第二天早晨 , 干部都走了,姑娘没下来,后来老鸨子找 , 车上姑娘七倒八歪的,都没气儿了 , 圈子里议论是溜冰了,就是吸粉,剂量太大,猝死 , 也有说那群干部衣冠禽兽,活活玩死的。 连尸检都没做,直接就烧了,赔了点钱,这事儿被省厅压下,永沉大海,可松原市的风月场,却抹不掉这笔血债。 我扒着窗户东瞅西看,车驶下高坡 , 没入一条凹形的街巷,街巷拥挤,华灯初上 , 九点多的广场寸步难移,索性靠边停了。 或许是月色明亮 , 霓虹灼烈 , 我一眼望到长街尽头伫立的张世豪,他穿着敞怀的灰色风衣 , 衬衫被灯火照得迷离 , 分不清颜色。 清朗 , 挺拔,沉默。 有那么一瞬间 , 我产生了错觉。 仿佛这座城,无论印刻怎样的风景 , 无论来来往往多少情愁与分离 , 无论风月是梦还是醒,张世豪在那儿等着我 , 出乎意料的 , 又意料之中的等着我。 谁也不敢如此猖獗,谁也无法令我逃脱不得。 马仔拉开车门 , 催促了我几遍 , 我不下去也不行了 , 阿炳把我平安送到张世豪身边 , 和他打了个招呼,汇报了哈尔滨的情况,就撤退了。 我对今晚的一切茫然无知,如同这个男人的囊中之物 , 他不费吹灰之力 , 便能牢牢捏在掌心。 我逆着斑驳的光与影,仰起头兴师问罪的语气,“你手下在我水里溶了安眠药。” 他说清楚。 他牵住我的手 , 用大衣裹住我 , 搂在胸膛,随着几名保镖走出人潮汹涌的街口,“不然你会老实过来吗。” 我当然不会 , 祖宗去辽宁出差,多则一周 , 少则三天,他越是不在,我越要安分守己,避免惹麻烦 , 被文娴掳进坑里,打死也不敢离开黑龙江,出了这块地盘,祖宗和他老子虽然势力也在,却不是那么管用了,吉林省一把手,在当地照样是土霸王,比老子低不了半级。 经过的人行色匆匆,张世豪将我护得很好 , 我在他臂弯内,半点摩擦不到,我问他你把我弄来干什么。 喧哗四起 , 他怕我听不清,唇挨着我耳朵 , “这里对你很陌生。”他吻了下我鬓角 , 半声闷笑,“你什么都不用想 , 不用畏惧 , 在这里你只有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9 这一场放肆荒诞的风月【长更】 张世豪带着我进了附近一家场子,是“三龙一体”的。 三龙,黄赌毒。 黑话 , 为了避讳条子,在大街上也能直呼三龙 , 外行听不懂 , 不会泛水。 别小瞧三龙,黄就够险了 , 东莞一条街 , 单一个黄字 , 毁得一塌糊涂,何况加上毒和赌呢。没两把刷子开不了 , 再牛逼的会所,必定有卖淫 , 通着白道的爷 , 才能安安稳稳在公安的扫荡下立脚,当然了 , 张世豪除外 , 白道的不敢惹他,其他沾了黑的爷 , 多少卖白道的面子 , 逢年过节的贺礼一层层打点 , 一直孝敬到省里的第二把交椅 , 才算压住了阵。 包房里围着几名正喝酒的马仔,应该颇有头脸,是掌管马仔的小头头,道上不止大头目 , 小的更多 , 江湖有句话,十个小的,熬出个中不溜的 , 一百个中不溜的 , 才出一个大的。顶级的黑佬儿极少出头,除非大买卖,干一票净赚几百万 , 才会亲自接应,否则多数在幕后排兵布阵 , 聚敛钱财,调动兵马,隐形的大人物。 祖宗旗下有五百多马仔,遍布黑龙江和辽宁 , 省里的几大城市,都有小堂主,负责做生意,解决不了的难题,通过二力向汇报祖宗,他再交涉。祖宗藏得这么缜密,得力于小头目做事稳,而张世豪的手下,骨子里很野 , 犯过大案子,所以他的名头在乔四死了后,愈发响亮 , 对他来说,并非好事。 这些人见张世豪来了 , 毕恭毕敬弯腰迎他 , 又朝我点了下头,我阴着脸不搭理 , 他牵着我落座 , 脱下风衣 , “有人盯着吗。” “豪哥放心,学您的本事 , 这十几年没白混,机灵着呢。” 张世豪跟自己人 , 不喜欢拐弯抹角 , 他直接说正事,“吉林是林柏祥地盘 , 明着我不方便 , 我不能久留,和你们长话短说 , 松原市的油田 , 我要三块 , 强夺 , 暗取,你们尽管想法子,捅篓子我兜着。” 为首穿着棕色皮夹克的男人有备而来,并不惊讶 , “豪哥 , 我两年前就和您提过,吉林很肥,您来这边拓场子 , 吃不了亏。” 他打个响指 , 对面马仔把酒瓶和高脚杯推过来,男人拧着瓶盖,“这边的油田 , 八成在政府手里,林柏祥拿了一成 , 还有一成,官黑共持,当年杨馒头占了一半股,他倒台后 , 给他二奶了。” 张世豪眯眼,“谁。” “九姐。” 这个女人我听过,米兰唯一发怵的,就是她。 不错,圈子里第一批下海的,在东北,相当于香港的嫩模鼻祖了,她有远见,深知皮肉生意做不久 , 也不想混得太脏,跌了身价,刚打出名气 , 便物色好后台,全身而退。 这后台 , 是乔四爷。 乔四爷二十二个情妇 , 她排行第九,因此叫九姑娘 , 尊称九姐 , 九姐不算漂亮 , 业内也就中等,可她聪明 , 是乔四爷的得力助手,她主管乔四的荤场 , 那些被坑进来卖淫的 , 由她调教几天,都服服帖帖 , 洗脑了似的 , 一门心思干活。 乔四爷宠九姐,也防备她 , 小小年纪 , 这么大道行 , 忠诚是良将 , 不忠就是奸臣了,后来杨馒头归顺,乔四一箭双雕,送给他九姐 , 既表明他对杨馒头的器重 , 也把烫手山芋扔了出去。 百密一疏,乔四毙了,九姐的供词是至关重要一笔。 若无九姐 , 乔四没准判无期 , 挨不上那一枪子儿。 家人接见乔四时,他亲口对女儿说,他这辈子杀了那么多人 , 最后悔的是没弄死九姐。 张世豪松了松颈口,“杨馒头的股份 , 我不要,和女人争没意思,林柏祥名下一成油田,有十块 , 我切三块,一个月内,我要结果。” 男人躬身给他敬了根烟,弯腰点燃,“那没说的,豪哥,您哪怕在吉林推翻林柏祥的旗帜,我们也拥护您,您只管干。” 张世豪吸了一大口,“查得清他老巢吗?” “查清楚恐怕要打草惊蛇。林柏祥目前在黑龙江 , 您的地盘上,您在吉林整他,他在黑龙江搞您 , 两败俱伤,不如等油田到手 , 您回去坐镇 , 我们给您折腾。” 张世豪沉思片刻,“你看着办。” 我在旁边听了个全程 , 难怪祖宗对张世豪防得这么紧 , 他要把东三省的黑社会都纳入旗下 , 祖宗好歹也是大头目,又架着白道的名头 , 于势力,于背景 , 都不能让他这一步。 不过他死杠林柏祥 ,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对祖宗有利无害 , 我没什么好告密的 , 坐山观虎斗就是了。 从场子离开,马仔开车送我们下榻山庄 , 东三省的山庄很多 , 度假的 , 演艺的 , 找乐子的,山庄比会所文雅些,其实这世道就是文雅清白的,没准才虚伪 , 相反 , 表面黑不溜秋的,未必心里也黑,人嘛 , 最假惺惺了。 圈子里的小妹妹 , 打扮起来比正儿八经的学生还清纯,难道就纯吗?借着搞对象的名头,谈了几十个男友 , 堕了四五次胎的姑娘,不做娼妓 , 和娼妓有区别吗?小姐好歹还赚钱糊口呢,送我宝马车那姐妹儿说,别自轻自贱,谁都不见得是好鸟儿 , 全他妈会装而已。 她说得真对,然而她死了,她要活着,东北权贵的大房,又要遭遇一个强敌了。 我呆滞凝视天花板悬吊的水晶灯,我想一定是疯了,我疯了,张世豪也疯了,离开哈尔滨 , 没出东三省,祖宗在吉林的势力弱,也并非没有 , 再如何掩藏,终归无不透风的墙 , 放纵的代价 , 势必会在某一日来势汹汹,加倍品尝。 我烦躁得要命 , 严严实实的裹在被窝里 , 只露出一颗脑袋 , 盯着那扇门良久,久到我累得睁不开眼 , 张世豪也没露面,他这么容易放过我 , 不像他作风 , 不过他不在,我也乐得睡个好觉 , 他似乎并非绑架我做他的禁脔 , 也绝不是正人君子,不过他摸透了女人的心思 , 能及时适可而止 , 这样的男人玩风月 , 最可怕 , 有一个算一个,都拜倒他裤裆下。 我睡得很香,一觉到了天亮,洗漱完出门找点吃的 , 门口正好有马仔 , 我拍他肩膀,“你们豪哥呢。” 马仔说在顶楼。 我问他顶楼是餐厅吗。 他避开我视线,有些怪异 , “是。” 我懒得和他瞎耽误功夫 , 乘电梯直奔顶楼,电梯门敞开的瞬间,明亮至极的光刺向眼皮 , 我急忙抬手遮挡,这里竟然是一座室内水池 , 露台改建的,四面环绕玻璃,比泳馆更大,也宽敞 , 就是太寂静了,一个人也没有。 我试探着走进去,整层都是一望无际的汪洋,蔚蓝澄澈的水岸,我觉得受骗了,这哪是餐厅,根本是马仔诓我。 我下意识要离开,空荡的四壁,回响起一道声音。 “小五。” 我步子一顿。 侧头看向浪花滚滚的池中央 , 张世豪贲张健硕的赤裸半身浮出水面,水珠从他额头滑落,流淌过刚毅俊朗的面孔 , 他本就五官硬朗,现下更是英气逼人。 我强迫自己定神 , 语气冷漠 , “谁允许张老板这么叫我了。” 他左右摆臂,向着岸边游来 , 松了拳头 , 一条项链从指缝间垂下 , 吊坠是一枚祖母绿的宝石,刻着小五两个字 , 没有任何雕花与装饰,却美得纯净璀璨。 我蹙眉警惕望着他。 我可记得 , 他是怎么拿项链窥探了我三天的生活 , 我和祖宗做爱,和条子谈判 , 他掌握得清清楚楚。 我如同扒了衣服 , 在他面前展览一样。 我生出火气,瞪着张世豪 , 他从水中站起 , 甩了甩头发 , 越过岸边握住我的手 , 将项链塞进我掌心,“欠你的,上回是我的错。” 我低头瞧了一眼,冷嘲热讽 , “张老板,你又想怎么算计我?” 我俯身的霎那 , 春色满怀,他眼眸黯了几分,抓着我的腕子一扯 , 我面色大变 , 惊呼着扎进他胸口。 不知做了多久才结束,张世豪抱着虚弱险些不省人事的我上岸,用浴巾裹住赤裸的身子 , 三下两下便收拾好,门外走廊候着的马仔 , 听见动静拘谨低下头,目不斜视跟在后面,一路穿梭过冗长喧闹的过道,华西山庄也算吉林首屈一指的地方 , 来往住客都是场面上的熟脸,有些认出了张世豪,客套招呼张老板,他驻足谈笑两句,对方指着不见脸的我,“这是鲁小姐吗。” 他说不是。 那人很尴尬,摸了摸口袋,“也没带着烟…” “不必,改日。” 厚实的浴巾捂得我缺氧,我不安分挣扎 , 他隔着一层布,攫住我的唇,堵回我细弱的呜咽 , “别闹,快到了。” 之后我一片空白 , 怎么回屋上床都无知觉 , 我乏极了,一觉迷迷糊糊睡到傍晚 , 睁开眼时旁边是空的 , 床单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 我清醒了好一会儿,才从床上下来 , 我喊 他名字,毫无回应 , 浴室的门大开 , 我的内裤晾在镜子上,水池旁是他忘记戴的腕表。 我赌气一把扯下 , 还有点潮湿 , 我也穿上了,卧房十几米外的小屋 , 隐隐有说话声传来 , 我以为是他和马仔 , 半点顾忌都没 , 一把踹开了会客室的门。 里面凹形环绕的真皮沙发,坐满了男人,一个也都没见过,茶几散乱放着水杯 , 烟灰缸的烟头堆了几十枚 , 乌烟瘴气的,我愣了愣,那些人倒是镇定 , 只看了我一眼 , 见张世豪没介绍我,也不多问,收回了视线。 “怎么不穿鞋。” 我晃悠脚趾头,“我…我醒了没看见…” 你字未出口 , 我及时咽了回去。 张世豪原本沉寂的脸孔,漾开一丝笑 , 但很快收敛,他扬下巴,示意我回屋,我正不想待 , 转身就跑了。 我飞扑向床铺,卷起被子,继续补觉,天完全黑了,张世豪和那几个人才谈完事,不过没分开,而是要去什么地方,张世豪来不及进屋,他隔着门说出去一趟 , 让我等他一起吃晚餐。 这边我不熟,也懒得出门逛,更怕碰见黑龙江的熟人 , 闷在山庄里无聊刷新闻,手机卡了两秒,接着祖宗的来显 我脸色顿时煞白 , 惊慌之余扔了手机 , 蜷缩在在床头瑟瑟发抖,祖宗来了。 我脑海只有一个念头 , 很可怕的念头。 他回哈尔滨了 , 我和张世豪来松原败露了。 电话没完没了响不停 , 一遍又一遍打,以前不觉得怎样 , 眼下听着,刺得心肝脾胃发麻。 接 , 是一劫 , 不接,也是一劫 , 我还没胆大包天到驳了祖宗 , 我不敢。 我爬过去,哆哆嗦嗦拿起 , 按了接听搁在耳畔 , 祖宗挺不耐烦的 , 问我怎么这么慢。 我随口扯了个谎 , 在朋友家,她生日。 祖宗倒是没多问,他说辽宁那边任务延时,让我老实等他 , 别担心。 我又惊又喜又如释重负,“你没回家?” 他嗓音透着几分疲倦 , “过两天,事情牵绊住了,走不开。” 我长吁一口气 , 不管当初是几个二奶抢金主 , 还是现在一妻一妾争宠,祖宗出差,我都是最牵挂他 , 最想他的,甚至吃不好睡不好 , 幻想他回来急着见第一面的,是我还是其他情妇。 那阵,我不怎么受宠,幻想几乎次次落空 , 我这间金丝笼,在他踏入哈尔滨的当天,房门总是关得死死地,等不到他垂怜。 他先找乔栗,或者王苏韵,安顿好她们才来陪我,我不抱怨,他偶尔被她们吵烦了,在我这儿 , 他总是特舒服。 连米姐都说,你这么稀罕祖宗,这么体恤他 , 他压根儿不感动,他都不知道 , 他心里那些女人的分量比你重。 我一笑置之,是吗? 二奶上位战 , 打得不就是一场持久战吗。 笑到最后的,终归是我程霖。 祖宗那边十分安静 , 似乎也在宾馆里 , 他问我想不想他。 这话踩在我心尖上 , 扎得难受,我不敢告诉任何人 , 包括米姐,我独自吞咽 , 捂着掖着 , 遮盖着,将我和张世豪之间发生的、所有不见光的龌龊 , 深深藏匿 , 这场建立在利用和虚伪的纠葛,仿佛一只无形锋利的手 , 遏制住我 , 即使明知都是假的 , 不过演戏而已 , 我想逃开,又寻不到出口。 我哽咽说想,我想你,良州。 他呼吸一阵急促 , “老子胀得受不了 , 你开视频,脱了摸给我看。” 我傻了,祖宗想视频做爱 , 我现在还联络的姐妹儿 , 都是有钱有名气的,家里找一台电脑不难,蒙祖宗没有 , 他肯定怀疑,可我在宾馆 , 背景就能露馅。 我问他现在吗。 祖宗说对,就半个小时,他等会忙。 我慌得心脏砰砰打鼓,伸手触摸床头电话 , 找前台要笔记本,我告诉祖宗等一下,我去厕所和你做。。 【明天字数多,剧情也比较多,晚上11点半更新,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0 你的心捂不热【长更】 侍者很快送来电脑,我反手扯下床单,冲进厕所 , 往后面墙壁一铺,两角系在暖气片上打个死结 , 调暗了灯光 , 我做完这一切,跌坐在马桶盖 , 努力平复加速的心脏 , 已经无路可走了 , 不做,祖宗生气 , 他如果找别的女人,我又添劲敌得不偿失 , 做了 , 稍不留神就露馅,床单掩不住的地方 , 我必须死死遮挡 , 控制在摄像之外。 我紧张得喘不上气,余光不经意扫过衣架淌水的两道黑影 , 差点背过气去 , 张世豪的内裤和衬衫还挂着 , 我速度丢进垃圾桶 , 外面的电话又开始响,祖宗等不及了玩命的催我,我立马打开视频,他脱裤子的功夫 , 我不知该哭还是笑 , 一天一夜,被两个男人搞,一个真上一个虚拟 , 相比较自给自足 , 我更乐意让男人弄。 祖宗急促呼吸着,昏暗中隐隐有男音,似乎是他秘书 , 从屋外闯进,“沈检察长,韩副市长已经进会议…” 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 祖宗余韵未消,颤音骂了句你他妈不会敲门啊!给老子吓毛了。 秘书结结巴巴说您吩咐我这个时辰来提醒您。 祖宗拉裤链,次拉一声响,接着屏幕便彻底切断。 我瘫在马桶上 , 不是累,也不是爽,而是吓软了。 祖宗赶任务,没空细看,只一味要射,否则我这边乱糟糟的,一看就是故意避讳遮盖什么,逃不过他的眼。 我抽了几张纸,擦掉污秽 , 整理好衣服拧动门锁,才跨出一步,意外看见立在角落的张世豪 , 桌上是他买回的食物,弥散着浓郁的热气 , 他单手插兜 , 指尖一支雪茄燃烧,陷入半副墙壁投射下的阴影中。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 我一点声响没听见。 我下意识抱紧电脑 , 目光掠过他脚下一团灰烬 , 他大约在门口站了很久,至少 , 我和祖宗这场视频做爱,他听了一多半。 我脸上火烧火燎的 , 太尴尬了 , 太难堪了。 我视若无睹,扭头就走 , 张世豪没损我 , 这事戳破我非羞愤不可,他明白不惹底线 , 收敛绝口不提 , 只告诉我今晚回去。 我放电脑的手一滞 , 问他回哪里。 他说哈尔滨。 张世豪鼻孔溢出烟雾 , 神情一丝戏弄,“我知道,你一刻也不想待。” 言下之意,我思念祖宗 , 和他隔空做爱都飙水 , 他却要千方百计的前戏,我才肯沉沦。 一只拳头击打在心尖上,我脸发白 , 背对他冷笑 , “张老板有数就好,省了我逢场作戏,装成多么享受 , 得以保全你不暗害我。” 我和张世豪不欢而散,确切说 , 我们压根没好过,兵戎相向,针锋相对,我忌惮他的狠毒 , 他防备我的假意,却又一次次跳入那漩涡。 他沉默吸完雪茄,余下半截掐灭,“我的心冷,程小姐也捂不热。” 门吱扭响,趋于平静,整个房间因他离去而死气沉沉。 我不知他去哪儿,也不知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我面无表情坐在床头等 , 快十一点张世豪才返回,窗外夜色深重,每一处都亮着灯 , 昏黄的,苍白的 , 幽暗的 , 从城南到城北,从街西到街东 , 连绵悱恻。 他走进来 , 光与影层层叠叠 , 身姿拉得欣长,他拿着一串冰糖山楂 , 红彤彤的果子,油花花的糖纸 , 像盛开的紫罗兰。 他举着在我眼前晃了晃 , 掰开我手指,竹签被他攥得热乎乎的 , 糖衣微微融化 , 空气中弥漫一股香甜。 这种零嘴儿,祖宗最讨厌了 , 他说街边的东西脏 , 为了投其所好 , 我也早就不碰。我怔了好久 , 没忍住咬一点,酸酸甜甜的,几年前的老味道,吃着吃着 , 眼前水雾蒙蒙的。 谁会在意我爱不爱 , 想不想,我自己都不在意了。 情妇就该活成金主喜欢的样子。 我吃得慢吞吞,张世豪也不催促 , 他立在那儿 , 逆着灯光,一动不动,直到变软的糖粘住唇角一缕发 , 他一丝丝替我择离,问我好吃吗。 我说酸。 他轻笑 , 捏着我下巴,逼迫我抬头,脖子受不了大幅度的扬起,我张嘴痛呼 , 与此同时他吻住我,糖葫芦嚼得很烂,黏在牙床和咽喉,他坚韧的舌尖刺入果肉,摊平在我舌头上,两根抵死缠绕,卷着我吮吸,吞进他口中,他嘬净了酸味 , 再渡回,只剩淡淡的芬芳和香甜。 绵长激烈的山楂吻,有灵性 , 有魂魄,剔骨剥肉 , 一帧帧安营扎寨 , 挥之不去。 当我被他诱惑着吞掉最后一丁点果肉,问我还酸吗。 捕猎。 张世豪对我所作所为 , 令我想到这个词。 他是猎人 , 是尖厉的弓箭 , 是残忍的兽夹,藏匿在诱饵之下 , 迷惑他的猎物步入陷阱。 我就是猎物。 他爱驯服猎物的过程,爱一只刁蛮的刺猬拔了刺 , 拔了棱角 , 受他的胁迫,受他的引诱。 我毫不犹豫将他搪开 , 抹了抹唇角黏腻的残渣 , “还不走吗。” 他抚摸我长发,抚摸了好一会儿 , 他也清楚松原的日子到头了 , 耽搁下去 , 对我对他都是灾难 , 他闷笑出来,笑得又沉,又哑,“走。” 抵达过道尽头 , 等候一部电梯时 , 他揽住我的腰,我大半身子斜靠他怀里,我挣扎了几秒 , 他无动于衷 , 反而越收越紧,紧得我窒息,我索性默许了。 车在一小时后驶出松原市边境 , 直向哈尔滨疾驰。 张世豪依然拥着我,半点未曾松开 , 倒映在玻璃的影,是并蒂交颈,这世间最缠绵美好的姿态。 他炙热的薄唇挨我发间,偶尔吻一下 , 一切仿佛在梦中。 我稍微垂下眼眸,便是他护在我胸口的手。 宽大,修长,白皙,长满茧子,他的手好看,他哪里也不丑,他颠覆了我对黑道混子的认知,他不粗鲁 , 不脏,不老,更不臭。 单看他样貌 , 平和不发怒时,儒雅内敛 , 稳重老成 , 倘若在一座陌生的崭新的城市,谁也猜不到 , 他会是东三省大名鼎鼎的张世豪。 连乔四爷都对他俯首称臣。 灰色地带的牛逼大人物 , 就该这样 , 你能看穿,条子也能 , 他还混个屁?剃光头,纹一条青龙 , 吆五喝六的 , 叫地痞臭虫,地毯上喝酒 , 招摇过市骂骂咧咧的 , 是臭流氓,真正的头目 , 不是在屋里 , 就是在车里。他们玩个女人 , 都调查她八辈儿祖宗。 我迷糊打盹儿 , 过了凌晨车停在我和祖宗的小别墅外,我困得要命,眼睛睁了,又闭上 , 反反复复掐架 , 一点力使不上,司机正要叫我,张世豪一剂目光射向他 , 他住了口。 灰色大衣无声无息包裹住我 , 属于他的清冽气味灌入,凉热交缠,侵入骨髓 , 我蓦地惊醒了。 “到了吗?” 他嗯。 醇厚性感的嗓音,氤氲在这虚无飘渺的夜 , 我一时莫名的憋屈,说了句多谢。 推车门半个身子探出外面,脚跟才碰地,他忽然喊我 , “小五。” 我脊背倏而僵硬。 他左手递过来,五指缓缓打开,掌心是我丢在水里那条项链,泛着晶莹漂亮的光泽。 他一言不发,静静等我拿走。 我鼻头酸,强忍吸了两下,把他的手反扣住,“张老板,良州疼我 , 金银珠宝,衣食住行,我用最好的 , 什么也不缺。你送鲁小姐吧。” 我逃难般奔出他的注视,在我迈进铁门、经过一株开了花的桃树下 , 张世豪维持着那个姿势 , 攥着项链,清俊的眉目晦暗而沉寂。 就那一瞬间 , 我听见心口有什么东西崩出一声响。。 【第二更写了多半 , 你们早睡,明天下午2点准时发~明晚也有更!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1 真情假意一场戏 我回哈尔滨的第三天,祖宗也回来了。 我窝在被窝里看杂志,听见楼下庭院响起汽车鸣笛的动静 , 以往祖宗下班,都会这样提醒我 , 他说他喜欢我在门口迎接他 , 像个听话的小媳妇儿,撒着娇扑进他怀里。 我喜出望外丢掉了杂志 , 赤脚跳下床 , 几乎是从台阶踉跄滚下去的 , 祖宗正好进门,还没站稳就被我撞个满怀。 他好气又好笑,“火烧你屁股了?” 我脸深埋他肩窝 , “你再不陪我,火烧你后院了。” 他拧眉毛 , 把我扛在肩上 , 直奔二楼。 我和祖宗横七竖八睡到日上三竿,电话响了十来遍 , 他不接 , 骂骂咧咧关掉,等他自己醒了 , 暴脾气又急了 , 我眯着眼看他穿裤子 , 一截手臂拉扯他 , “我不要你走,我肚子疼,你陪我。” 他俯下身吻我,我搂着他脖子顺从迎合他 , 他喘着粗气 , 嘴唇及时离开,“别闹,妈的!老子来不及了。” 我死活不松 , 两腿缠紧他的腰 , 把他完全夹住,“你喊我宝贝。” “宝贝儿。” 我媚笑,“你喜欢宝贝儿吗。” 我不敢说爱 , 一提这个字儿,再美好的气氛都会烟消云散 , 我退而求其次,他痛快,我也不失望。 “喜欢。” 我摇头,“我不信。” 他让我看腕表 , “老子真迟到了,是我要求今天八点开会,我他妈不去,还有威信吗?” “你喊我,小祖宗,我就放你走。” 他脸一沉,“得寸进尺?” 我仗着胆子说就要你喊。 我温柔驯服了小一年,这些情趣我极少搞,说句内幕,包我的如果是祖宗老子沈国安,我绝对甜腻死那个糟老头 , 五十岁以上的金主,包二奶等于养女儿,他们贱 , 痴迷比他们还贱的女人,但祖宗不行 , 他没这个耐心 , 玩大了就厌烦了。偶尔换换口味,他耳目一新 , 反倒事半功倍。 果然 , 祖宗稀罕我难得一见的小德行 , 他妥协了,吻我的嘴唇 , “小祖宗,放过我行不行。” 我说没听见。 他贴着我耳朵,“小祖宗!” 他把我的手从身上摘下 , 捞起检察长制服急匆匆走出卧房 , 我躺在床上老实了几分钟,也没了困意。 我的司机和文娴的司机是表兄弟 , 关系非常好 , 不同的是,文娴心高气傲 , 压根儿没把保姆司机当人看 , 也不觉得拉拢收买他们有用 , 她的司机在其位谋其职 , 领薪水开车,谈不上忠诚,而我的司机,受我惠恩 , 对我做的事守口如瓶。 他告诉我 , 文娴今天约了阔太给祖宗买夏装,因为祖宗晚上回家陪她吃饭,顺便住一夜 , 看看产检的片子。 我琢磨了下 , 也过去商业街那边逛逛。 路上我问司机,文娴老子干什么的。 司机说,“沈太太的父亲是前任法院院长 , 退休闲赋,哥哥是在职的黑龙江省军队副团长 , 嫂子是京城总政歌舞团骨干,经常在国宴上唱歌。” 我长呼一口气,难怪祖宗复婚,祖宗老子官场通天 , 军队人脉少,关彦庭的拥护者私下不老实,有文娴的哥哥盯着,亲家关系怎会不尽心尽力呢。 车驶过名品楼,我一眼瞧见了文娴。 她和身边虚长几岁的阔太驻足在橱窗前,对里面摆放的一套旗袍很感兴趣,阔太兴致勃勃和她比划着,文娴却忽然收敛了笑容,睨着宽大澄净的玻璃不语 , 半晌扭过头,精准无误射向我。 我本也没打算不告而别,这盘局我赢得漂亮 , 不探探她的口风和态度,我也不踏实。 她可是有背景戳着的。 阔太察觉到她没听自己说话 , 顺着文娴的视线也望过来 , 她似乎认识我,敌意很深 , 一下子冷了脸。 “沈太太 , 您怀着小千岁爷 , 怎么不带个保姆,磕着碰着了,打算赖谁啊?” 我指着自己鼻子 , “我吗?劝您一句,少劳心劳力 , 肚子里宝贝疙瘩比什么都重要 , 操劳太过累及是您自己。” 我瞥了瞥她略微隆起一点鼓包的腹部,“他平安 , 您才能坐稳 , 可千万别打他的主意,代价太重了 , 我担得起 , 您赌不起。” 我点得很透 , 文娴不急不恼 , 我挺钦佩她这点的,她若不想露陷,能永远活在盔甲躯壳中,给世人看她的温婉贤淑 , 大度识体 , 而我不能。我足够隐忍,但我无法暗中出手,我没有庞大波及支撑的势力 , 全靠自己拼。 她对冷眼瞪我的阔太说 , “我和她聊聊,你去餐厅等我。” 阔太鼻腔哼了两声,“世风日下 , 不知廉耻的人越来越多,卑贱的小三也敢耀武扬威。” 什么圈子的人 , 自然是相同的价值宏观,文娴的圈子自认高人一等,听不得外界说,丈夫不爱 , 青春老去,仅仅依靠孩子捆绑着婚姻的城池,悲哀又寂寞。她们对情妇的存在深恶痛绝,甚至不辨是与非,大房赶尽杀绝,栽赃陷害,都是应该的,小三退避三舍,逼得无路可走 , 反击一回,就是不要脸。 我和文娴,各有对错 , 但罪魁祸首何止区区二奶,高官权贵 , 才是让女人天下大乱的症结。 我随手掏了一张纸 , 慢悠悠递给阔太,她十分警惕 , 我笑得纯情无害 , 明媚可人 , “擦擦脸,您的脂粉太厚 , 一说话皱纹都起皮儿了,我猜您还不满六十岁吧?” 阔太的脸色青中透着绿,她没好气剜了我一眼 , 不接纸 , 我指尖一松,飘在她脚下 , 沾染脏兮兮的浮尘 , 我语重心长说,“您就像侍奉皇后的老嬷嬷 , 帮着主子出谋划策唱大戏 , 可主子一旦失势 , 她有护身符安然无恙,死得是谁呀?” 她气得发抖 , 颤颤巍巍指着我,“你…” 我握住她,她一下没甩开,又甩第二次,我趁她发力时 , 先她半秒撤手 , 她并未料到,倒把自己险些折了个跟头。 我哈哈大笑,极尽放荡 , “太太 , 您站稳了呀,这是干嘛,向我行大礼啊?” 文娴拍了拍她手背,示意她走 , 等到剩下我们两人,她那丝温和的笑随之荡然无存 , “这一次我疏忽,中了你的奸计。幸好我有砝码,良州信与不信,都不会同我计较 , 我公公在世一日,沈家就不能无后。” 她顿了顿,“程小姐若是有本事揣个金疙瘩,也不妨抗衡我。可惜天意,人力是改变不了的。” 我肚子不争气,怀不上,即使怀上顶着私生子的名头,也好过是瘪的,空的 , 连个屁都放不出。 只要流着祖宗的血,就有机会让沈国安认可。可惜不管我和祖宗做得多频繁,我的月经总是如约而至。 我捏紧拳头 , 心口涩疼,整垮文娴的念头 , 从未这么强烈过。 她朝我逼近两步 , 我羞愤难当,却不至于丧失理智 , 女人的勾心斗角是漫长的擂鼓 , 敲响到终止 , 几年的拉锯战也有,香港的甘比上位史 , 那可是十几年,我等得起。 我平复情绪 , 随着她退后两步 , 始终维持在安全范畴,丝毫不触碰她 , 我深知她不敢拿千方百计得来的孩子嫁祸我 , 玩儿低级妇女狗血至极的烂招数,但以防万一总没错 , 阴险的心肠 , 对子女也未必善待。 她指尖拨弄着我飘荡在空中的白色丝巾 , “我看不起你们这样的女人 , 良州养了那么多情妇,我一根手指就能覆灭。直到程小姐的出现,我有了新的认知,并非这个位置都是虚有其表的花瓶 , 你就是狠角色 , 不安分,有野心,又擅演戏。” 我淡笑抚了抚耳环 , 接下她话里藏刀的恭维 , “偏偏,男人吃我演戏这一套,即使聪明如沈良州 , 他也吃,对吗?” 她看了我半晌,如同看小丑般 , “程小姐,你或许还不知良州的本性,他吃你这一套?” 她低低嘲笑了几声,“有趣。看来,他平常对你真的很好 , 让你连这样的梦都敢做。程小姐,你想知道良州是怎样的人吗?我为你指明一个地方,你去了就知道。。” 【下一更晚上8点,准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2 他都知道,只是纵容【长二更】 文娴的话震惊了我,我不明白她的意思,蹙眉不语。 阔太等急了 , 隔着橱窗玻璃扒头探脑的,她也懒得和我绕弯子 , 直截了当说 , “你一箭双雕,没伤到我 , 另一位 , 伤得可惨了。” 她撂下这番 , 对我笑了笑,径直走向那家餐厅。 我射雕的猎物是她和潘晓白 , 文娴显然也在指向她。 潘晓白有一阵子没消息了,我琢磨了会儿 , 想真不知鬼不觉 , 只有祖宗的亲信办得到。 我打给二力,表明意图 , 他很为难 , “程小姐,关押潘晓白的地方 , 州哥轻易不给人知晓 , 那儿新血覆了旧血 , 您何必弄脏脚。” 我说我明白 , 但我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乔栗和王苏韵是我亲手搞垮的,黎晓薇和潘晓白间接因我而毁,我好奇我的运筹帷幄得到了什么回报 , 尤其是拥有大靠山的潘晓白 , 她是我嫁祸正室的替罪羊,文娴平白无故,不会诱我去瞧瞧。 我逼得二力没法子 , 他讲了一处地址 , “您尽快,州哥这几天准备料理她,再晚见不成了。” 我挂断这通电话 , 料理这个词,令我不禁生出一阵恶寒 , 潘晓白要是翻不了身,她算刷新了祖宗二奶最快下岗记录。 我开门上车,吩咐司机赶过去,他听了地址皱眉 , 欲言又止,我说你的顾虑我清楚,速去速回,我不会牵连任何人。 二力都同意了,他不好再阻拦,一踩油门冲出了市区。通往关押这趟路是一段料峭的陡坡,曲折颠簸,我在哈尔滨待了四年之久,这般隐蔽又静谧的地方 , 我闻所未闻。 也对,道上说,东三省每省都有一条黄泉路 , 黑帮混子闯了大祸,叛变的 , 都去往黄泉路销赃。 “销赃”不是洗钱 , 也不是分货,而是彻底消失。 乔四的马仔 , 送到这儿割了舌头 , 挑了脚筋 , 剜了眼睛的,不计其数。 轻易死不了 , 却活不痛快。 中学有一套体操雏鹰起飞,八十年代末东北当黑话的 , 通俗点是温水煮青蛙 , 先把人囚禁,搞个半死不活 , 等风声 , 如果有相关人报案失踪,再视情况决定放不放 , 影响不大 , 偷摸做掉 , 烧成灰儿攘了 , 影响恶劣,丢在荒郊野外,漂白儿。 东北的社会渣子,夜场小姐 , 最厉害时每天几十起失踪案 , 一多半是这么来的。 我离开哈尔滨一夜两夜,这座城下了初雨,春日的雨细密浅薄 , 唯独这一场 , 出奇得大,断断续续不放晴,雨水将郊外的木屋子浸泡得犹如失了根基 , 摇摇欲坠,强撑着不散架 , 晃荡在幽暗的黄昏里。 空气闷得很,越往坡上走,越压抑,风一吹 , 冷得打颤,驻守的马仔见来了人,朝屋内招呼,随即走出一名不高不矮的壮汉,叼着牙签,啐进草坑里,几步迎上我,“程小姐,我虎子 , 给您见礼。”他鞠躬作揖,“力哥刚支会了,您来探视。” 我问人呢。 他前头带路 , 抵达一扇漏风的木门,铁锁勾着门闩 , 无需钥匙 , 刀片一划,嘎嘣就折了。 帮派不见血的行当 , 一向不配钥匙 , 泛水儿了 , 落在条子手里,钥匙算绑架的证据 , 刀片和匕首才是溜门撬锁的家伙。 门吱扭摆动,一股扑面而来的恶臭 , 呛鼻的浓稠灰尘 , 以及四面八方飞舞的苍蝇蚊虫,嗡嗡呼呼的 , 将这间牢笼变得无比肮脏作呕。 虎子堵着鼻 , “程小姐,脏了您衣服 , 您出来吧。” 我说我想单独和她聊几句。 虎子哎了声 , 麻利退出去 , 我硬着头皮朝里走了几米 , 混乱狼藉的草堆中央坐着一个清瘦佝偻的女人,外面的声响,使她呆滞涣散的瞳孔有了些颤动,她僵硬抬头 , 若不是那张蓬头垢面的脸庞 , 我绝不信这竟然是潘晓白。 她双脚残废,脚筋滋长在皮外,像一具狼狈的人彘 , 粗重的铁链捆绑住她 , 干涸深刻的血痕从碎裂的衣服内暴露,依稀窥见白骨,不知受了多么残暴的殴打折磨 , 饶是我见识了风风雨雨,见识了阴暗不公极黑极歹的现实 , 也吓着了。 她认出我,似乎早料定我会来,她死寂而冷漠注视我许久,舌头抵出一口血痰 , “我想见他。” 我稳了稳神,尽快适应下来这意料之外的场景,撩开额头垂下的发丝,“谁。” “沈良州。” 一霎那,我莫名可笑,若是男人惦记着这点情分,愿意见一面,何困顿在荒芜人烟的囚牢里呢。 “他不会见你。” 她腔调有些激动,透着薄薄的颤音 , “难道不是你这个贱人,横加阻拦,不肯他见我吗?” 我摇头,“你高看我了 , 我哪能决定他的主意。你企图败露的一刻,注定你有今天。” “企图?你算什么东西 , 你凭什么趾高气扬来质问我企图。我在他身边两个月 , 尝尽酸甜苦辣,尝尽身不由己 , 尝尽迫不得已 , 我是机器吗?我不会动摇吗?你是婊子,我不是!” 我面无表情听她唾骂 , 她骂累了,大口喘着 , 软趴趴的身子,极其不符她愤恨的双目。 “我为张世豪卖命 , 克制自己的感情 , 如今人不人鬼不鬼,他不救我 , 我在这里生不如死 , 他不理不睬,就算我是棋子 , 是性奴 , 是下贱的狗 , 我也有活下去的权力。”她重重拍打胸口 , 砰砰的闷响,仿佛晨钟暮鼓,“我这辈子,遇到最残忍的两个男人 , 一个是张世豪 , 一个是沈良州。” 她缩着脖子,要倒不倒,她倒了 , 就会趴在我脚下 , 她固执坚守着仅剩的尊严和体面,“张世豪没心,沈良洲无情 , 他睡我时,我还觉得他喜欢我 , 他亲我,抱着我,也会这样摸我。”她手流连胸口,缓缓向下 , 在小腹处一收,死死抓紧,“他早清楚,我是谁的人。” 她惊恐而无助捶打一团摸不着的空气,“怎么会有这样虚伪的男人,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她瞪大眼,尖锐凄笑,笑够了 , 又捂着脸哭,一滴滴浑浊的泪渗出指缝,砸在她破败的衣裙 , 哭够了,继续笑 , 如同疯疯癫癫的魔症。 她反复问为什么 , 她做错了什么,她从来没得选择。 两月前初见潘晓白 , 在海天盛筵的水台 , 纯情活泼 , 娇憨灵动,她一步步走向祖宗 , 践踏着我的心肝脾胃,蚕食瓜分我的宠爱。 不满六十天 , 她的青春张扬被毒液般的寂寞和绝望腐蚀 , 她靓丽的脸庞也撕咬得遍体鳞伤,令人生厌。 我都不愿看她的样子 , 何况祖宗。 我沉默伸出手 , 虚无触摸着窗子洒入的一束光晕,这暗无天日的死囚 , 也有阳光。 一墙之隔 , 隔开了风月的黑与白 , 贵与贱 , 对与错。 我喘不过气,文娴要我看潘晓白多狼狈凄惨,看祖宗多凉薄决绝,像照一面镜子 , 照出情妇的酸甜苦辣 , 冷暖自知。 我嗤笑,这就想让我知难而退吗? 我转过身,跨门槛儿的瞬间,潘晓白抓起一把稻草 , 扔向我背后 , 遗憾那毫无重量的干草,根本碰不上我,在数米之外轻飘飘的坠落 , 如同她,无能为力 , 不甘又只得认命。 “程霖,你当沈良洲只是吃老子的公子哥吗?他阴险奸诈,表里不一,他恐怖到能忘记自己的地位忍辱负重 , 装聋作哑!你犯下的事他心知肚明,你背地里打他的旗号给市局施压,周旋码头,为张世豪出货,他也一清二楚!不管你目的善恶,你触犯他最痛恨的底线,他只是懒得追究,筹谋更重要的棋局,他留着你还有用 , 等他搭理了,看你能翻出天吗!你会比我的下场还惨。” 我脚步一顿,她哈哈大笑 , 笑得沙哑撕裂,“我是棋子 , 你不是吗?我是小小一颗卒 , 你是他的炮啊!他要用你打对方的帅呢。” 我一言不发,将她的疯言疯语丢在脑后 , 虎子门口守着 , 笑眯眯关上 , 十分讨好问,“程小姐 , 手下刚沏了茶,您喝一杯?” 我十指冰凉,似乎刚捞出寒潭 , 钻心的冷 , 我握拳仰头,胸腔钝痛而麻木 , 这杳无边际的天空 , 湛蓝如洗,晚霞璀璨 , 像极了四年前 , 我在东三省声名鹊起 , 从此冠上了婊子的头衔。 日子一晃 , 踩着多少具红颜枯骨,看了多少场生死情恨,熬到祖宗身边,唯一的二奶地位。 我累吗。 累 , 精疲力竭的累。 午夜梦回 , 怎么走上了这条路。 悬崖上风景如画,底下是万丈深渊。 高官情妇,和商人情妇截然相反 , 后者大不了卷铺盖滚蛋 , 一点好处落不下,前者败了,则把命玩进去。 睡在枕畔了解得多 , 一拍两散时不封死嘴巴,谁能踏实。权力焚化几条贱命 , 易如反掌。 有外行问,那你还做这个干嘛? 祖宗的老子,登基做土皇帝,爬上一把手交椅,他难 , 张世豪翻卷着黑道风云,在法律的空隙内大富大贵,他也难。 讨个好生活,本就艰辛,唾手可得的还是人生吗。 我呼出一口气,“多久了。” 虎子没听懂,身子压得更低,“程小姐,您是说?” 我侧目瞧大门,他领悟 , “一周前。” 并列做马子,水火不容,虎子在我这儿 , 对潘晓白毫不留情,“我下手重 , 州哥也撂了话 , 死了焚尸,命大死不了再说。她算个狗屁东西 , 也敢和您叫板。” 我摩挲着掌纹没吭声 , 他跟着我往坡下走 , “这娘们儿,在里面还不老实呢 , 说她出来了,拼上命也要报复您。程小姐 , 您只管放心 , 咱有谱儿,她只能横着出 , 竖着甭想了。” 我喉咙涩得难受 , 想说什么,终是一句没说。 我取掉镯子 , 塞进他口袋 , 虎子连声拒绝 , 不肯收 , 我说你收下,当我没来过。 我浑身无力,连掸去裙摆的尘埃都打颤,“良州如果不留她 , 送那些烟花之地 , 你路上喂点药,给她个痛快,别再折腾她了。” 虎子一愣 , 大约难以置信我竟对敌人心慈手软 , 他半晌忘了应。 花开两生面,人生佛魔间。 到底是魔鬼,还是仁慈的佛 , 都在于人一念之间。 她埋怨祖宗,埋怨张世豪 , 却忘了怪她自己。 依附男人欢好而上位的路,哪是那么容易走。 手段不够,自当沦为炮灰。 筹码不是别人赏赐的,而是自己夺的。 上车前我转身 , 最后看了一眼那屋子,潘晓白的下场,委实震撼了我。 归根究底,我们是同类女人。 风光得宠各有千秋,失宠恶果大抵一样。 我和张世豪再不斩断这千丝万缕龌龊禁忌的纠缠,潘晓白的那句诅咒,必定应验。 我回到别墅祖宗出乎意料坐在客厅,二力候他旁边,正汇报道上的事情 , 东三省沾了黑道的边儿,免不了涉及张世豪,我想了想 , 打算听听,装作惊喜跑过去 , 坐在祖宗大腿上 , “你还知道回来呀。” 我一进门就性质问罪,祖宗哭笑不得,“我他妈又惹你了?” “我以为你赶着陪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他捏我下巴 , 狠狠嘬了一口 , 嘬出好大一块齿印 , “我不回来陪你了吗,不乐意?” 他作势推开我,“不乐意我走。” 我急忙夹紧他 , 不让他动弹,仰面啃他的喉结 , “不许!你永远留在这里我才乐意。” 他抱着我温存了好一会儿 , 直到二力喊州哥,祖宗才推开我 , 他们讲正事 , 我在一旁直愣愣听着,显得不好 , 拎起茶壶弯腰斟水。 源源不绝的清流敲击着碗底 , 瓷器发出哒哒的脆响 , 我蓦地想起文娴和潘晓白的话 , 她们说祖宗并不是我看到这样,他和张世豪其实是一类人,利用,虚伪 , 奸诈 , 阴险,而我看到的,是他故意表露的疼我 , 宠我 , 纵容我,只因我有更大价值,那些他斩钉截铁抛弃迫害的情妇 , 不及我有用。 我不信。 不管谁说,我也不信。 我坑骗了那么多男人 , 凭借隐忍和歹毒脱颖而出,男人脱了裤子拉什么屎我都猜得到,怎会有谁骗得了我。 张世豪不也被我识破了吗。 我闭上眼,用力甩头 , 文娴巴不得我滚蛋,倒戈背叛,潘晓白更气我屹立不倒,情敌说的话,全部是有所图谋的谎言,信不得。 二力谈完码头和场子的生意,祖宗问文娴是不是出门了。 “在南街逛了一天。” “见了什么人。” 我不动声色倒茶,面目静如止水,文娴和我 , 二力自然站在我这头,何况他掺杂其中,断不会不打自招 , 他语气压得很平,“一位眼生的富太太 , 买了几件衣裳 , 没其他人。” 祖宗嗯,“寸步不落盯紧张世豪。” 二力一听 , 他立刻说 , “九姐傍晚从吉林过来哈尔滨 , 带了不少马仔,还有几箱子美金 , 定了丽海的包房约见张世豪,这架势 , 有点先礼后兵。” 九姐。 她掌握消息挺快的 , 一个资历和年纪都不算老的女人,在深水潭玩儿这么溜 , 和打打杀杀的头目过招 , 这种硬货,比我们这些靠男人吃香喝辣的更牛逼。 “怎么去了丽海。” “张世豪自己的地盘 , 九姐不放心。她如今和您没过节 , 张世豪手伸到了松原 , 林柏祥的油田 , 他要切走三块,等他得手站住脚,下一个就是吞九姐。” 祖宗觉得有意思,张世豪在黑龙江麻烦这么多 , 他还有精力拓展外势 , 一则证明他狼子野心,二则,他背后的拥护者 , 可是千军万马。 祖宗两臂抻平摊开 , 虚虚实实搭着沙发靠背,他问二力这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天,听说张世豪还带了名女人去 , 如胶似漆的,但不是他任何一个马子 , 连那边的小头目之前都没见过。” 祖宗眯眼,暗淡的灯影里,他神色分辨不明,也不知在思量什么 , 过了良久,他说,“查清楚是谁。。” 【明晚10点半更新~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3 英雄难过美人关 我斟茶的手一晃,几滴水倾洒出,溅落茶几 , 奶白色的大理石迅速湮灭了水渍。二力思索下,他说够呛 , 张世豪挺避讳的 , 他当夜入住山庄,所有摄像记录抹掉 , 连背影也查不到 , 至于见过的人 , 是他很信任的部下,撬不开嘴。 “州哥 , 这个娘们儿,恐怕是张世豪私藏的。” 祖宗问是哈尔滨带走的吗。 二力斩钉截铁说没错 , 您出差辽宁那两天。 二力不了解内幕 , 他不是故意的,可他无意的一句句 , 几乎快让我浮出水面 , 我有短暂的慌乱,仅仅是一瞬 , 便恢复自然 , 到底在名利场千锤百炼 , 不指着鼻子摆出证据 , 我也敢红口白牙的颠倒是非。 “说来也怪,咱眼皮子底下,他多前儿搞上新马子的?比鲁曼还受宠。” 鲁曼?鲁小姐。 我诧异打量二力,张世豪手下常见鲁小姐 , 都不清楚她底细 , 祖宗的人怎么知道的。 我脑子一时轰隆隆的,也懒得想,稳住呼吸节奏 , 将茶杯递给祖宗 , 他目光掠过我烫红的、却因掐得太紧而泛白的指腹,沉思两秒,我以为他怀疑了 , 结果他握了握我的手,擦掉滚烫的水珠 , 未生半点疑窦。 二力说,“还有一法子,张世豪的车往返时经过高速,红绿灯口的记录 , 您指示市检,调取几分钟的功夫。” 我体温愈发冰凉,完全无法控制的抖动,生与死,成与败,隐藏与暴露,皆在祖宗一个念头,我没有文娴的婚姻武器和宝贝疙瘩撑腰,金主让我死 , 我便活不了。 祖宗摩挲了几下我手背,“用不着兴师动众,不查了。” 我死里逃生般 , 彻底松了口气,整个身子险些瘫软在地上。 祖宗慢条斯理喝茶 , 茶水见底时 , 他放下了杯子,“我亲自过去一趟 , 吩咐场子里的经理 , 千方百计送张世豪进三层309。另外。”他看了眼腕表 , “替我约关彦庭,军处下班了。” 二力说明白 , 他拿着电话出屋办这件事,祖宗也要离开 , 我迅速分析了局势 ,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这关卡上 , 第一手资料很重要 , 蒙在鼓里最可怕,都是玩城府的人 , 张世豪那天杀的 , 他会捅多大的娄子真不好说 , 和祖宗碰面对我没好处。 我缠着祖宗 , 挂在他背上,任由他拖拉我到门口,他命令我不准胡闹。 既不能心虚,还不能无理由 , 分寸拿捏得当不容易 , 我半抱怨半撒娇,“我也要去,你又把我甩下 , 怎么 , 打算趁我不在陪你老婆啊?说好今晚留宿的,你敢跑,就别再来找我。” 我腮帮子鼓囔囔的 , 粉面桃花,祖宗看得心软 , 他妥协叮嘱我去了不许多话。 我眉开眼笑,和他一道上了车。 世人说,广东和北京的场子是销金窟,上海是不夜城 , 东北比不得它们有钱,谈何富贵。 东三省金碧辉煌的烟花赌厅,确实不那么显眼,供的却是真正大佛,能孕育出国内黑老大之首的地盘,怎会不是天堂呢?只不过老百姓没路子见识而已。 浮夸的弹丸之地吹牛逼,卧虎藏龙之地,反而低调扎进了泥土里。 丽海的二层十七间包房,商人专用 , 七点开场,凌晨谢幕,一晚上砸几十万上百万的多了去 , 规矩是现金消费,点钞机三天坏掉五六台。 二力在前面领路 , 我和祖宗跟上三楼 , 显然三楼比二楼更宽敞奢华,清一色的红木配置 , 雅得别致 , 这一层是高官独享 , 什么土皇帝千岁爷,全部往这儿请。 “州哥 , 张世豪在309,他进门我才命令侍者开的310 , 神不知鬼不觉。” 祖宗嗯 , “等关彦庭到了,请他308稍候。” 二力点头 , 我们进入一间银白色调的主题包房 , 铜臭气的金黄很俗,银白与酷黑最气派 , 东北是有讲究的 , 寓意黑白两道 , 一目了然。 屋子昏暗 , 隔着门缝瞧不出接待了人,茶几放着两个耳机,按钮红闪闪的,通了电。 二力挪开音响的霎那 , 一面单反玻璃露出 , 纹绣着三四条紫气东来的青龙花纹,盘根错节磅礴凛然。 这样的构造,多见于公安审讯室 , 那些不伏法的犯人 , 嘴硬耍横,刑侦专家躲在暗处,窥探他的表情动作 , 细枝末节也不放过,由此寻求突破口 , 三司之首的检察院,祖宗自然玩得很溜。 张世豪死活想不到,他在风月山庄设置的暗格,丽海也有 ,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祖宗拿起一个耳机戴在脑袋上,二力正要拿,我反手一压,先他一步,他皱眉看我,没说话。 耳机连着隔壁309,麦藏匿于天花板的灯后,声音扩散满室回音,集中射向墙壁 , 因此听得格外清晰。 张世豪穿着一身黑,衬衫的纽扣解开了三枚,露出大片白皙精瘦的胸膛 , 从我的角度看,他锁骨尤其性感 , 清俊嶙峋 , 不过分凸,也不过分平 , 咽喉以下延伸到肩膀。 挺难想象的 , 一个流氓头子 , 皮囊的色相这么出挑,气度抬了不少分。 九姐半老徐娘 , 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望着张世豪的眼神很馋 , 也藏着三分忌惮 , 百闻不如一见,大名鼎鼎的九姐真不是盖的 , 难怪引得东北大佬竞折腰 , 她保养非常好,瞅不冷一扫 , 也就比我大几岁样子 , 三十顶天了。 319一片死寂 , 静得可听见心跳声 , 九姐和张世豪按兵不动,揣测了好半晌,她侧目,保镖领会 , 拎着皮箱上前 , 嘎嘣利落,箱盖猛地弹开,整整齐齐码了几十摞美金。 这还不算完 , 七个箱子。 张世豪无波无澜一瞥 , 执杯饮酒,不置一词。 九姐猜不中他是不满意,还是另有想法 , 她腔调婉转迟疑,“听说张老板这趟去松原 , 有女人同行。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也是女人,一定尽心招待,您和我见外 , 我却不能不懂规矩,如今东三省受张老板荫蔽,我背靠大树好乘凉,这点薄礼,算作孝敬。” 张世豪指节敲击着沙发扶手,一下又一下,砰砰的很刺耳,传入耳机都是噪音,祖宗烦了 , 摘掉揉了揉耳骨,“操他大爷,真他妈圆滑。” 我不懂 , 直到张世豪目光在包房内梭巡一圈,止住了敲击 , 我才恍然大悟 , 他防备这一手呢,窃听器可监听言语 , 对噪音反应极大 , 一旦安装了 , 便会滋滋响,泄露踪迹。 二力在一旁笑 ,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咱的家伙德国进口 , 这招试探不出来。” 祖宗重新戴上 , 张世豪懒散倚着沙发背,“英雄难过美人关 , 九姑娘跟着乔四 , 跟着杨堂主,不是最透彻英雄喜好吗。” 九姐杏目一亮 , “哦?张老板喜欢女人。松原的地下赌场 , 有七朵红玫瑰 , 东北的荷官再找不到如此漂亮的货色 , 即使张老板宠爱的鲁小姐,也不及她们一半,您若不嫌弃,我愿重金…” 话音未落,倨傲猖狂的男人手一抬 , 干脆打断 , “我张世豪,挑女人眼光高,红玫瑰白牡丹 , 我瞧不上。” 九姐不肯放过这机会 , 她说张老板明示,我为您搜罗。 我生怕他说出浑话,两只拳头紧攥 , 心脏坐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轰轰烈烈的 , 一刻不敢松懈。 莹白的玻璃,倒映着深红的葡萄酒,折射在张世豪眼眸,如生出的霞 , 焚烈的火,俊美诱人。 “少女的娇俏,少妇的风韵,玲珑水润,笑时明艳,哭时可怜,脾气很坏,坏得想征服,想蹂躏。” 九姐说这不难。 张世豪挑唇 , “二十岁,聪慧,嚣张 , 很会演戏,知道怎样引诱我 , 折磨我。” 这一回九姐不言语了。 他把我形容得如此美好 , 可我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发冷,深入骨髓的冷 , 止不住的颤抖着 , 我偷偷摸摸观察祖宗 , 他眉目阴沉,谈不上怒 , 也谈不上好。 张世豪摸出烟盒,抽了一根鼻下晃悠闻了闻 , 痞气相露得大大方方 , “最重要一点,是我要的那个女人。否则在我这里 , 什么筹码也换不走面子。” 混黑道的 , 说一不二,两方不搞花花肠子 , 落地砸坑 , 而白道的 , 越是距离唾手可得 , 越不会轻举妄动,反倒小心翼翼,唯恐因小失大。 在张世豪和祖宗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九姐脸色微不可察的沉了沉 , “张老板 , 三百万美金,保杨馒头的油田,您还不知足?胃口未免太大了。” 张世豪舌尖舔过嘴角 , 阴毒毕现 , “九姑娘,东三省油田,松原和大庆 , 举国闻名,大庆是公家的 , 松原公私并持,占一块一年,也不止这个数,杨馒头身后留了四块 , 是我胃口大,还是你手太紧。” 九姐深吸一口气,没表态。 “我目的明确,夺林柏祥,九姑娘何必杞人忧天。” 她冷笑,“张老板,明人不说暗话,我林玉凤的油田,您真不夺吗?容您打入松原这个口子,假以时日便是吉林省改朝换代吧?” 张世豪按下打火机 , 一簇火苗蹿高数厘米,燎烧他一对剑眉,邪气通红 , 他狂得要命,随手一扔 , 打火机蹭过光滑的大理石 , 坠在九姐脚下,她也凉了几寸。 “看我心情。我想让它改 , 谁也拦不住。” 祖宗摘掉耳机 , 我急忙随他一起 , 他对二力说,“盯紧松原 , 把消息放给林柏祥,让他们窝里斗 , 斗个天翻地覆。” “张世豪不会耍诈吧。” 祖宗说不会 , 他自己怎么搞都行,得罪九姑娘 , 得不偿失。这娘们儿不是善茬 , 他夺油田是板上钉钉的事。 二力拉开门,等我们走出 , 他返回屋关灯 , 我扭头偎在祖宗肩膀 , “乔四把九姐送给了杨馒头 , 讨他的归顺,是讹传还是事实?” 祖宗说事实。 “那你会把我送人吗。” 他一脸的轻佻纨绔,食指挑我下巴,想吻我,我背过去 , “休想打岔 , 我偏要你回答。” 祖宗扳住我腰肢又拧了回来,他张大嘴含住我唇,“送走你谁让老子爽?” 我含糊不清说她们也能。 他唇上移咬住我鼻头,“她们没你厉害 , 喂不饱我。” 我笑着推搡他 , 捂着唇花枝乱颤,祖宗别开我耳畔散乱的发丝,“就他妈你胆子大 , 你是我祖宗。” 我笑得脖颈和脸颊浮起一层淡淡的粉红,“那你要宠我 , 一直宠。” 他问我还不够宠吗。 他语气说不出的深意,“我对你已经打破底线的宠了,别再贪,懂吗。” 我没顾上品味他这话的意思 , 面前的门晃晃荡荡,在穿堂而过的风声里敞开,缓慢显露出关彦庭一身白色西装的轮廓,他端坐在桌后,一言不发注视这一幕。 祖宗松开我,进入包房和他打招呼,我收敛了笑跟在后面,关彦庭和祖宗的官职,非要高下立分 , 军区参谋长略胜一筹,不过祖宗是沈书记的儿子,大东北的太子爷 , 出于这方面尊重,他还是站了起来。 “沈检察长 , 程小姐。” 我始料未及 , 他竟会主动招呼我,祖宗并不清楚我单独邀请关彦庭喝茶道谢 , 他说关首长好记性。 关彦庭伸手示意我们落座 , “我将程小姐认作土特产 , 是我无礼,她伶牙俐齿反击我 , 想不记得也难。” 祖宗鼻尖蹭了蹭我脸蛋,“胡闹 , 给关首长道歉。” 我正想开口 , 他回绝了,半笑半严肃 , “沈检察长是栽我的颜面 , 堂堂男人,怎能受女人一声歉。” 祖宗欠身说 , “是关首长自己不受 , 往后可不能为难我马子。” 关彦庭似笑非笑哦了一声 , “原来沈检察长为我埋坑。” 他们大笑出声 , 这一笑,我一路跌宕起伏的心也平静了些,我启开瓶塞,斟满两只杯子 , 轮到我 , 我踌躇了几秒,趁关彦庭没留意,只倒了一丁点。 他们聊了些冠冕堂皇的客套 , 关彦庭问祖宗沈书记是否康泰 , 祖宗问他军区的训练情况,听着都很假,官场人士日复一日陷于假意惺惺习惯了 , 旁人也听惯了。 酒过三巡,祖宗挑破正题 , “关首长,张世豪今晚,来了此处。” 关彦庭反问是吗。 张世豪的车停在大门口,不瞎的都能看见 , 他演得不露蛛丝马迹,祖宗也心知肚明,他晃悠酒杯,细细的尝,细细的品,说不出的深沉。 酒桌上的应酬,要么醉趴一片,要么各自清醒,前者真应酬 , 后者假逢迎,真图谋。 “你上个月去大庆市巡查,才进边境 , 被几辆车堵在路途中,堵了一个小时,有这事吗?” 关彦庭漫不经心说 , “确有此事。” 省军区参谋长 , 堵了一小时无法通行,可是颜面扫地。 , 祖宗说幕后主使正在丽海。 “怪不得。”他话锋一转 , 并不十分介意 , “沈检察长与张世豪有过节,那么这事有吗?” 祖宗不置可否。 “既然这样,我舍脸委托沈检察长和市局 , 为我出这口恶气。你也知道,我在军区实权不多 , 轻易出动军队 , 层层审批,明年也悬。而沈书记一封文书 , 什么人拿不下 , 我便不凑热闹了。” 关彦庭不上套,他不动声色回旋一脚 , 球又踢给了祖宗 , 祖宗早有所料他油盐不进 , 耐人寻味说 , “我和他有过节,关首长也有,张世豪不同乔四,这么大的买卖 , 我一人兜着 , 关首长,聪明事谁不会办。” 权贵斗智斗勇的戏码,看得我心力交瘁。 曾经挺纳闷儿的 , 都铆足劲升官图什么呀 , 大权在握,如履薄冰,活在尔虞我诈中,这日子真好吗? 捞米兰那回 , 我明白了。 身居市检察长高位的祖宗,一封手写信 , 市局乖乖放人,别说杀了鸭子,杀了谁都没事。 权是行走社会的绿灯,是黄马褂 , 它在,满门荣耀,财源滚滚,它丢了,一倒一大片。 正在关彦庭和祖宗僵持不下,暗藏刀锋时,司机从外面进来,他附耳说,“沈检察长 , 隔壁有动静。张世豪和九姐约了一起离开,似乎去什么地方再谈。” 祖宗眉头一皱,“漏了吗?” 司机摇头,“不像。如果张世豪有防备 , 他刚才不会撂得那么痛快,一早就察觉不对走了。” 祖宗拿不准 , 九姐在松原雄霸一方 , 和张世豪闹僵还好,若是面上过得去 , 单股势力棘手 , 两股势力更不好撬。九姐不加以阻拦 , 张世豪一旦借着油田在吉林扎根,东三省的黑社会逐步吞并 , 打着商业的幌子,条子碰不得 , 祖宗在黑道垮台指日可待。 如此肥美的东北 , 谁舍得退位让贤,厮杀个头皮血流也心甘情愿。 “在哪。” “休息厅 , 马上走 , 车大门口候着。” 祖宗搁下酒杯,起身对关彦庭说 , “关首长 , 稍等 , 我办件差事。” 关彦庭说无妨 , 我等沈检察长就是。 祖宗搂了搂我肩膀,让我别乱跑,他马上回来。 我来不及怎样,祖宗带着司机急匆匆走了 , 我和关彦庭隔着一张椅子 , 三杯剩余参差不齐的酒水,一时无话可说。 垫在酒瓶底的卡片,写着情诗 , 男欢女爱的淫词艳曲 , 关彦庭指尖拂过爱那个字,若有所思,“还记得程小姐为沈检察长来求我 , 令我很震撼。” 我有感而发,“女人爱男人 , 不都是豁出一切吗。” 他平静看向我,“什么意思。” “就像得了一场顽疾,治不好,一时片刻又死不了 , 活活折磨着。” 关彦庭眉目淡淡,平和有趣,“程小姐是过来人。” 我笑了笑,提起情爱的病,遇到祖宗之后我生过,他活儿好,有钱有势,比起顽疾,更像一场无药可医病入膏肓的瘟疫 , 一点点蚕食,迷惑,感染 , 潘晓白背负着任务,不也动摇了吗 , 何况我跟祖宗比她久。 他翻过那张卡片 , 背面同样一句诗,出自孔雀东南飞 , 他忽然问 , “程小姐能否再解释 , 什么是喜欢。” 我琢磨了好一会儿,“不见时想他 , 见了忍不住逗他,即使比他更好的人 , 也觉得不如他。” 关彦庭指尖略僵 , 轻颤了两下,飘忽不定的视线 , 一分错愕 , 一分凉意,一分复杂 , 尽数沉没在他瞳孔。 气氛莫名的凝固 , 我盼着祖宗快点回 , 又不好尴尬冷场 , 主动给他蓄满一杯酒水,找了个新话题,“关首长身上为什么总有一股墨香?” 他仓促回神,“我平时用钢笔写字。” 我说那很难,写不顺歪歪扭扭不说 , 还要弄脏手。 他挑眉 , “程小姐不会吗。” 我摇头说从来没碰过,上学时用铅笔。 他问我想学吗。 我一怔,他从公文包内摸出钢笔 , 拧开笔帽 , 拿了一张公文,空白的背面摊开在桌上,“你过来。” 我一时无措 , 他笑说教你写字。 关彦庭极少笑,他深邃的五官和军政地位 , 都适合不苟言笑,偶尔一露齿,唇红齿白,倒是什么拒绝的话都不好意思说了。 我勉为其难站起身 , 他绕到我后面,并没有触碰我的手,而是五指握在我腕间,力气重了抓疼我,轻了又写不好,所以他捏得得不轻不重,刚好带我一笔一划。 浓黑醒目的墨迹勾勒在那张白得发亮的纸上,隽秀潇洒得很。 他的位置挨着窗,玻璃敞开了三分之一 , 风柔情似水的灌入,漫过他棱角刚毅的脸颊,我乌黑柔顺的长发 , 纠纠缠缠,丝丝缕缕 , 勾住他的纽扣和领带 , 他全神贯注写着字,没有理会这愈发不受掌控的灯光和空气 , 发丝越缠越紧 , 越绕越深 , 有一缕卡在关彦庭的喉结,我轻轻动了两下 , 试图勾回,他头侧在我脖颈 , 低沉说 , “别抖,你紧张什么。” 我舔着干裂的唇 , “我渴了。” 清淡的嗓音蹿过咽喉 , 流入胸腔,有些闷 , “你乱动写出来会很丑。” 【明晚11点准时更 , 三男主都有戏份 , 晚安。。刺情主写权贵与情妇的风月和阴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4 用它爱我【长更】 我一下子停了。 手不受自控在白纸上方划动着,我脱口而出问这样写出的字不会歪歪扭扭吗。 他说交给我。 他声音有安定人心的力量,我一晃神 , 腕子一抖,他立马扣住 , 连我半只手都攥入掌心 , 他的茧子更多,厚实沧桑 , 布满交错横亘的掌纹 , 我浮起一层虚汗 , 无声无息的浸透了衣裳,我们贴得太紧 , 他训练磨出的结实肌肉透过衬衫抵着我脖颈,我略带局促问他不热吗。 关彦庭并不觉得怎样 ,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 , 撩起我铺散在他胸口的长发,解开了这份纠缠 , 拨到我脊背上 , “还好。” 他仿佛在做一件无比正常的事,反倒是我显得不自然 , 我调整了情绪 , 最后一笔落下 , 他轻笑了声 , “看看你的名字。” 关彦庭的呼吸烫得我无处可躲,连写了什么都浑浑噩噩的,他才松手我顿时从他怀里躲开了。 当“程霖”映入眼帘,我发誓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字 , 浑厚苍劲 , 孔武隽秀,不逊色毛笔书写。 其实我最讨厌一些古怪的臭烘烘的味道,墨水仔细闻 , 香中带着臭 , 此时应该奢华糜烂夜夜笙歌的场所,充斥着浓郁的墨香,我觉得好笑 , “关首长喜欢教别人不会的东西,是吗?” 他淡淡睨我,看出我打趣他 , 沉默合拢笔帽,清亮幽邃的眸子倒映着一纸黑字,“我很少和女人独处,不懂怎么暖场 , 干脆不接触。” 苟且放荡的勾当做多了,本能扫他胯下,这是职业病,我们姐妹儿都有,哪个爷们儿要是超过半年没打炮,一准儿瞅他裤裆瘪不瘪。 关彦庭别开头,松扯着颈口领带,喉咙溢出一声轻咳,我仓皇收回视线 , 别开头坐下两三分钟的功夫,祖宗也回来了,他进门说久等。 “不妨事 , 沈检察长忙公务,多久也可以等。” 关彦庭主动给祖宗斟酒 , “刚才委托沈检察长的事 , 烦请你费心。” 他还记着这茬,率先抛出来堵死 , 让祖宗无话可说。 铁骨铮铮的汉子玲珑圆滑 , 那真是无敌了 , 难怪他毫无背景,愣是熬上了总军区的首长之一。 祖宗唇角弧度凝固 , 他皮笑肉不笑,盯着斟满的瓷杯 , “关首长 , 这里只你我,我开门见山 , 省委的领导班子 , 我交情尚可,添一个名字 , 或者销一个名字 , 我的话有分量。” 关彦庭扬眉 , “我明白。沈书记大权在握 , 领导班子看他脸色,可是沈检察长,为何对我讲这些。” 祖宗也懒得拉皮条了,他紧咬后槽牙 , “装傻这种套路 , 不必用,省委是我能供给的最大筹码,如果入不了关首长的眼 , 你也不打算谈是吗。” 关彦庭笑着执杯 , 他眉目间深意迭起,“沈检察长,筹码不是你一句话便能到我手中 , 沈书记不会养虎为患,引狼入室。筹码确实很诱人 , 但它是空头支票,兑现不来。” 祖宗胸有成竹眯眼,“我能呢。” 关彦庭摇头,“我认为不能。” 他们俩人僵持不下 , 我旁观有些碍事,他们也不乐意我在,很多话忌口不能提,我故意碰倒一杯酒,倾洒出的红渍脏了袖口,我起身说去洗手间。 我在女厕耽搁了大约二十分钟,估摸完事了,才慢悠悠往包房走,途径316和317之间走廊 , 317的门自内推开,走出一名绿色军装的男人,我反应迟了半拍 , 没刹住车,脚一滑 , 蹭了过去。 “你是程霖。” 男人抑扬顿挫的音色响起 , 我狐疑扭头,我没印象 , 见都没见过 , 怕是找茬的 , 我不搭理,言多必失 , 等他说。 男人居高临下俯视我,“你栽赃我妹妹 , 当她娘家没人吗?沈良洲给你撑腰 , 还是你没长眉毛。” 他阴森森至极,恨不得拿枪毙了我 , 我从他的厌恶和斥骂中领会到什么 , 恍然大悟,礼数周全朝他弯腰颔首 , “文团长 , 久仰。” 他冷冷打量我 , 不买账我卖乖 , “你从哪里久仰我,官方套近乎的话,和我说没用。” 伸手不打笑脸人,上到耄耋之年 , 下至七八岁孩童 , 都明白这道理,他让我栽跟头,好凌厉的下马威。 我不甘示弱 , 撩了撩长发 , “不瞒您说,要不是保姆告诉我,我的确没听过文姓的人物 , 军区只知关首长,大名鼎鼎 , 前途无量。您嘛…我孤陋寡闻,不过客套话不说不好,说了您不爱听,我也为难。” 他面孔愈发阴沉 , 遮在军装之下的轮廓,起伏了几下,随行的警卫员小声提醒他行程,他鼻腔吹出一丝冷哼,扬长离去。 我对着他背影30度鞠躬,“文先生慢走,当心地滑。” 随着腰直起,我那丝虚情假意的笑,也荡然无存。 他瞧不上我 , 我还没心思敷衍他呢,我肯说这么多,有我的目的。 诱发他和关彦庭窝里斗 , 祖宗这边就少一桩难应付的差事,军区下属拥护关彦庭 , 一力扶持他进省委 , 他一旦进入,祖宗老子再想只手遮天门儿都没有 , 沈家权力遭冲击 , 波及祖宗 , 谁来保他黑白两道通吃。 所以要丢出无数潜在炸弹,让他自顾不暇。当官的忌讳功高震主和屈居人下 , 我一句知关彦庭不知他,文娴哥哥这口恶气肯定想法子撒。 我嗤笑 , 祖宗以外 , 谁惹麻烦都和我无关,我一步步爬 , 凭借的就是自私歹毒的手段 , 关彦庭不伤我,轮到我该利用他时 , 也绝不手软。 我回到包房 , 空气中流转的气氛稍微好一些 , 祖宗阴鸷的模样 , 十有八九关彦庭没答应合作。 我拿了块西瓜放在祖宗面前托盘里,“沈太太有一位哥哥吗?” 他嗯,“有。” 我故作奇怪瞥向门口,“刚和他撞上,他在隔壁317 , 下属喊文团长 , 我才留意的,他路过318走得很快,他知不知道你在啊,场子隔音好吗?” 说者有心 , 听者更有意 , 祖宗脸色紧绷,拨弄着茶盖没吭声。 挑拨离间点到为止,反而事半功倍 , 扯上文娴的哥哥,这笔帐祖宗算在她头上 , 不显山不露水的,小计谋玩玩而已,添几分堵。 说实在话,文娴的肚子日益隆起 , 我的不安恐惧也与日俱增,祖宗的骨肉降生,对我的威胁不言而喻,文娴母子将掠夺他一多半的精力和时间,反正我不相信祖宗就包我一个二奶,他老子还养着三个呢,饼本来就小,分食人却不少,我和祖宗的感情 , 未必撑得了多久。 这孩子于文娴,是金疙瘩,于我 , 是天崩地裂的灾难。 我捏紧拳头,忽然萌生一个歹念 , 如果孩子不下来 , 文娴抗争我的筹码便没有了。借别人的手,令她胎死腹中 , 何尝不是冒险又奏效的办法。 这个念头蹿进脑海 , 吓得我差点从沙发翻下去。 不是因它恶毒 , 也不是因它残忍,而是太胆大妄为。祖宗身边只剩我自己 , 文娴丝毫的风吹草动,我都逃不过。 除非。 祖宗再纳新欢 , 让她做我的明枪。 新欢人选 , 必须拿捏在我手里。 我松开僵硬的五指,内心荒芜 , 一片麻木。 这一年来争宠 , 为留住祖宗,我无所不用其极 , 心一寸寸变得焦黑 , 坚硬 , 曾觉得黑道玩命的混子 , 简直是禽兽是魔鬼,原来逼到一定份儿上,你死我活,人性的自私 , 丑恶 , 都是一样的。 什么无辜,什么良知,狗屁也不算。 这场应酬 , 算是不欢而散 , 我们下一楼,在大厅内分道扬镳,我跟着祖宗去南街口 , 关彦庭的吉普停在北口,文娴的哥哥并未离开 , 他从自己的车内走下,关彦庭也不知是否没看见他,目不斜视迈下台阶直奔等候的司机,文娴的哥哥表情不善 , 走过去敬了军礼,“关参谋长。” 关彦庭这才驻足,回敬了一个军礼,“文团长也在。” “军务方面有些棘手的情况找你聊聊。” “哦。”关彦庭云淡风轻,“时间太晚,改日吧。” 他说罢要走,文娴的哥哥没有让开的意思,他气势极强,关彦庭掸了掸肩膀落的尘埃 , “文团长,我们负责不是同一块领域。谈得到一处吗?” 文娴的哥哥腔调不阴不阳,压人一头 , “军官领导层有些谣言,洁身自好的关首长 , 是不是该解释坦白一下。” 关彦庭不着痕迹拧眉 , 他思索了两秒,对司机吩咐跟上 , 两人同时坐进车中 , 并驾齐驱驶离长街。 祖宗不露声色观战了这场交锋 , 我别有深意说,“沈太太的哥哥真威风啊 , 他对你也是趾高气扬的吗。” 祖宗一言不发。 我心里暗笑,鳌拜因何而死 , 康熙看不惯他了 , 鳌拜也是这臭脾气。 当初急着疏通搭救祖宗,找米姐打听过关彦庭 , 她后来又给我点信息 , 是后台嘴里挖出的,关彦庭是副总参谋长 , 有调动指挥权 , 东三省一把手看中这一点 , 想收归麾下 , 到时不只仕途,军区也拿捏得死死地,彻底坐稳土皇帝宝座,遗憾关彦庭不识趣 , 他不肯为人所用 , 一把手准备铲除他。 如今瞧,土皇帝百分百是祖宗老子,而文娴的哥哥 , 正是他布下制约关彦庭的一颗棋子 , 甚至是搞垮关彦庭插手军队的利器。 这意味着文娴有无骨肉,在她哥哥利用价值丧失前,她都能坐牢沈太太的位置 , 对我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除掉孩子 , 她哥哥成为弃子那日,她休想利用血脉翻身。 我有了筹谋,心又空得慌,我缠着祖宗问他 , 这么多情妇,他最喜欢谁。 他喝多酒,吹了风,疲惫得很,不过还是耐着性子搂住我,在额头吻了吻,“你。” “良州,永远是我吗?” 他沙哑嗯。 我死死抱紧他,“我爱你,没有谁比我更爱你。” 他禁不住闷笑 , “发骚。” 他喜欢我骚,在他眼里,我所有的风情都是骚 , 骚得可人,骚得浪荡。 我说我只骚给你看。 月色温柔 , 长街流光。 祖宗阖上的眼皮颤了颤 , 我不懂他颤什么,他最终未曾回答我。 四月底临近劳动节 , 祖宗为我定了一款旗袍 , 纯情的月牙白底 , 娇艳的红牡丹纹,我穿上说不出的婀娜妩媚。 祖宗让我陪他出席一场慈善晚宴 , 旧了的不用的珠宝,拿去用作拍卖 , 他再给我买新的。 在哈尔滨 , 这么隆重的场合,官商黑三路到齐 , 祖宗带我露面 , 破天荒的头一回。 别说,文娴怀孕不满三月 , 正危险 , 这场合她肯定不能去 , 再者 , 地球打着灯笼找也找不出几个外面彩旗飘飘,却真心实意扛着家里红旗应酬的男人,那他何必花钱插彩旗呢。 东北的慈善晚宴,摆出来的明抢豪夺 , 仕途打着希望工程的幌子收敛钱财 , 既博取好名声,还打点私囊,出血割肉的全是做买卖的生意人。亿万富豪百万起步 , 千万富豪几十万起步 , 政府陈列了清单,不够数的一律遭殃,来年的项目休想顺遂 , 搞也搞垮了你。 03年我刚好在风月场大红大紫,陪首任金主出席过那届晚宴 , 当晚集资九百万,层层剥削后,只有三百万划归工程,余下的六百万不翼而飞 , 揣进谁的口袋,早是一笔糊涂账了。 抵达晚宴场地,门口的花篮铺了一条长龙,倒是挺规矩的,不在酒店,不在会馆,包下了哈尔滨市区的一层展览厅。 白道的占据半壁江山,不能太花里胡哨,总要把面子做得堂堂正正些。 不知怎的 , 在一街之隔的衣香鬓影人海攒动,莫名的烦躁大幅度席卷了我。仿佛一面纱,它遮住我的眼 , 遮了很久,却在一点点揭开。 我自以为有本事掌控天下男人 , 多么奸诈的权贵 , 多么贪婪的本性,我也能招架自如 , 运筹帷幄 , 然而现实似乎在偏离我的轨道 , 我连自己都掌控不了。 这些拥有着千变万化脸孔的男人,他们是锋利的刀俎 , 我不过是一条顽强的鱼。 二力扭头瞧后座,“州哥 , 我不进去了 , 车里等您。张世豪也会来,政府那边消息他今晚要捐五百万。” 祖宗抬眸 , “指标总共多少。” “一千万。张世豪是破财免灾 , 他不割肉,白道的老虎就千方百计抽他的血。” “松原有消息吗。” 提起松原 , 二力忽然看我 , 他目光讳莫如深 , 停顿了几秒才移开 , 他不会无缘无故用这副眼神打量我,我心里没由来的咯噔一跳。 “九姐与张世豪议和,她帮忙打通松原的黑社会,共同掠夺林柏祥的油田 , 张世豪拿三块 , 九姐拿一块。张世豪不动九姐,保她在吉林的地位。另外,按照您吩咐 , 风声泄露给林柏祥了。” 祖宗捏了捏鼻梁 , “继续盯。” 他正要推门下车,我犹如一条蛇细密而火热缠上他。 祖宗钳住我下巴,将我从他胸口推开 , 嗓音有些染了欲的沙哑,“老实会!” 我不依不饶朝他耳蜗里吹气儿。 祖宗略偏头,打量车外的景象 , 这车停在红毯尽头的一米之外,正对着展览大厅入口,人来人往,有点动静很明显 , 祖宗犹豫要不要满足我时,我已经骑跨在他胯间,不容他拒绝我,拉下裤链,“良州,我要你现在爱我,立刻。” 他怒火凛冽,问我贱不贱。 我被他吻得神志不清,失去了分辨的意识 , 一味顺着他答,他问什么我都说。 他像是真生气了,又像是在调情。 我嗅到血腥味 , 他口腔内蔓延开来,是我臀部破了的皮肉 , 虐待的极致欢愉里 , 我眼前晃过一张张脸,来自天堂 , 来自地狱 , 来自黑白交缠 , 或者五彩斑斓。 最终定格在潘晓白的诅咒。 我生了一连几夜的梦魇。 从车上下来,我腿还有点软 , 祖宗扶着我站稳,问我怎么不在状态。 我说怕被人发现。 “怕发现还让老子干?” 怎么说都不行了 , 我耍赖抱住他 , “有心没胆嘛,心里又怕。” 祖宗看了我半晌 , 他腔调不喜不怒 , 平静说,“你里面少了个环儿 , 什么时候干掉的。” 我腰腹以下 , 颤得更猛了。 脑子轰隆隆的 , 炸开一团团白烟。 【明晚11点更新。你们稍晚几分钟刷新 , 等审核。。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5 拍卖的珠环儿【长更】 我的三珠四环,最后一环儿我玩了一票大的,塞进洞口 , 钉在了子宫顶端。 当时大夫不给做,他说男人如果干狠了 , 这环儿要大出血的 , 我太渴望拿下祖宗,所以没听劝 , 力度嵌得浅 , 附着在表皮 , 比其余三珠三环更易脱落,若我没猜错 , 松原水下做爱,战况太激烈 , 他刺得深 , 环儿受浮力挤压,掉了。 真他妈倒霉 , 这节骨眼无异雪上加霜。 逼上梁山躲不掉 , 唯有见招拆招,总不能破罐破摔 , 我半副身子倚着祖宗 , 腿间疼得跟油煎一样 , 滋滋冒火 , 含羞带怯的抬眼看他,“自慰那天…手指那么短,怎么满足。” 我小声嘟囔,脸蛋绯红 , “我用了工具 , 我想你嘛,一直流水,流得马桶盖都湿了。” 这话言之凿凿 , 在床上我有多骚 , 多能吸棒子,祖宗最清楚,他沉默片刻 , “环儿呢。” 我说落在姐妹儿家的卫生间。 祖宗清峻的腮骨绷了绷,半信半疑。 我急忙说 , “她应该还没扔,我问问。怎么,你还想留纪念?” 祖宗没和我玩笑,他嗯,“拿回来。” 我心口噗通跳 , 我并没百分百的把握环儿在张世豪那儿,只是猜测和赌注,祖宗这几天绝对会派人盯着我,盯我是不是去找他,就算在他那儿,索回也要费些周折。 祖宗走了几步,见我不动弹,恍恍惚惚的,他张嘴咬我耳朵,“累了?” 我回过神 , 媚笑吐舌头舔他胡茬,“我巴不得你在我身体里不出来才好。” 祖宗骂了声浪货,他握着我的手 , 缠在他臂弯内,朝大门走 , 红毯的另一端停着辆六个八的奔驰 , 两车相距不远,马仔拉开车门 , 护着春风满面的鲁曼下来 , 她穿得艳 , 大约是全场最艳的,红得灼目 , 亮得发光,她挽着一如既往黑衣的张世豪 , 眉梢眼角藏不住的柔情蜜意 , 她时不时观赏自己的手,许许多多人包围过去和张世豪寒暄 , 视线隔出一抹缝隙 , 我看清鲁曼手上佩戴了一只硕大的戒指,位置没什么讲究 , 在右手中指 , 含义普通 , 可款式尤其珍贵 , 没有女人不爱那样精美意味宠爱的钻石。 我匆匆瞥了几眼,隐约听到谁夸奖鲁曼漂亮,问张世豪何时好事将近,来不及听仔细 , 匆匆忙忙赶来迎接祖宗的官员代表毕恭毕敬将我们让进副会场 , 几分钟的功夫大批鱼贯涌入,张世豪阴魂不散似的,他清朗醇厚的嗓音往耳朵里死命钻 , 不痛不痒却百般折磨着我 , 尤其别人口中一声声鲁小姐,好像点燃了我胸腔内的一团火,叫嚣燃烧着 , 我喊住路过的侍者,要了一杯加冰的龙舌兰 , 以毒攻毒的辛辣,酒水冰凉之感浸入五脏六腑,我这才清醒些,连我都不清楚 , 我为什么这样大的烦躁和别扭。 祖宗向巴结他客套的高官面不改色介绍我是秘书,他们十之八九了解祖宗包情妇的丑闻,极小部分见过我,没见的也认识,三大招牌的水妹,阅尽东三省名流,爬遍天潢贵胄的床,他们不敢抖机灵得罪祖宗,恨不得真与我素昧平生 , 装聋作哑称呼程秘书。 尤其可笑的,神情最不自在的两名高官,三年前是我和娇娇亲自作陪。 祖宗不许我喝烈酒 , 他吩咐侍者给我换成白葡萄,我主要拿酒压一压心里那股邪火 , 随着张世豪鲁曼靠近 , 我格外烦躁,祖宗掐着我下巴 , 语气霸道 , “你他妈上次喝多了吐老子一身。” 我扑哧笑 , “我都醉得不省人事了,你还干我。” 祖宗拇指在我嘴唇抹了抹 , 他其实不是糙爷们儿,他皮肤很滑 , 养尊处优的细腻 , 妇女都不及他手感好,只看外表 , 祖宗比张世豪更能让女人视觉高潮 , 柔和糙,他聚齐了。 我笑得欢快,“什么滋味?” 祖宗拧眉想了下 , “奸尸 , 不会叫 , 净他妈吐了。” 官二代最难伺候 , 祖宗留我一年,不是没道理,他那些二奶,论经验 , 论身材 , 论拿捏火候,的确不如我。 我缠着祖宗调情,他目光忽而越过我头顶 , 一半冷一半温 , 定格在投射地面瓷砖的一对身影上,单看那影子,风姿绰约 , 欣长高挑,我不回头也知谁不识趣大煞风景。 “沈检察长好兴致 , 金屋藏娇睡不够,大庭广众也情不自禁。不顾名节了?” 车抽风似的激烈晃,差点颠簸散架了,瞧见也正常 , 祖宗皮笑肉不笑,“不瞒张老板,我就嗜好这口。” 张世豪意味深长说彼此,我喜欢水里做。 我手一抖,洒了几滴酒,面孔隐隐泛白,生怕他还说什么不着边际的,好在祖宗不拾茬,他转移话题奚落 , “张老板最近很忙,三省哪也没少你。” 张世豪挑眉,“哦?沈检察长鼻子这么灵 , 出了黑龙江,还闻得到我。” 东北背地里骂祖宗父子的 , 像新闻联播一样普及 , 可当面骂,张世豪破天荒。 我余光下意识瞄祖宗 , 他不急不恼 , “街头巷尾都是张老板散出的气味 , 我想不闻也不行。除非,你被清理掉。” 两旁围拢的人神色瞬息万变 , 屁都不敢放,直到张世豪和祖宗同时大笑出来 , 气氛才算缓和。 没多久拍卖仪式开始 , 礼仪小姐引领宾客进主场地,舞台布置很隆重 , 东北素有“小京城”之称 , 指白道的权势大,和首都有一拼 , 东北虎参与 , 规模自然小不了。 我和祖宗被安置头排第二桌 , 张世豪在第四桌 , 隔开了一桌市委高官,最大咖是哈尔滨市市长。我还挺想见祖宗老子的,东北当地的报纸二把手频频露面,唯独没一把手 , 他老子至今还是个谜。 米姐说 , 老祖宗结仇多,出行至少八名武警护卫,连脑袋也看不到 , 开会都要坐隔断 , 京城的爷来了,还要等他档期,而且基本等不到。 米姐说老祖宗不是被迫害妄想症 , 而是官做到这份儿上,踩着同僚的尸骨笑傲 , 恨不得弄死他的,太多了。 前几轮竞拍,水花很小,我捐出的那串翡翠珠子掀起个小高潮 , 长春的富商拍下了,而祖宗的牌子压根没举过,政府定集资的指标,定不到他头上,除非领导班子想换届了,进了沈家口袋里的钱,天塌了都甭想掏出来。 张世豪捐赠的拍品排在最后,我起先兴致缺缺,等司仪放在桌上 , 明晃晃的光一闪,一下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那串祖母绿的宝石项链,镶嵌着一颗珠环儿 , 银色的边,红色的螺旋纹 , 正是我体内缺失的一颗 , 果然不出我所料,掉在了水里 , 被张世豪捞起 , 还送到了拍卖台上。 我整个人慌了神 , 活二十年,从没吓成过这副德行 , 沉闷的窒息感卡在喉咙,嘴里的酒死活咽不下 , 从唇角溢出 , 我手忙脚乱擦拭着,玻璃杯折射的脸孔 , 面如死灰 , 我心里唯一的念头,绝不能让祖宗发现 , 无论如何也不能。 司仪即将揭开遮盖的绒布霎那 , 鲁曼忽然叫住他 , “等一等。” 突如其来的制止 , 十几桌宾客齐刷刷侧头张望,张世豪端着高脚杯一言不发饮酒,鲁曼笑着对司仪说,“张老板想玩点不一样的 , 先竞拍 , 落在谁手里,由那个人决定是否展示,总之 , 这是他非常珍贵的东西 , 收藏价值毋庸置疑。” 拍卖实在没这规矩,现场一片哗然,顾及张世豪在东北的黑势力 , 相继附和说就依张老板。 我冰冷的体温顿时回升了几度,噎住的那口气也一下子吐出来。鲁曼的意思 , 也是张世豪的意思,他显然不打算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这条项链的玄机,将局势逼入不可挽回的地步 , 普通人不认识,在场这些玩弄女人的行家,对镶珠穿环儿还是有所耳闻,没吃过肉,也闻过肉香,一个认出是什么,风波就大了,张世豪收集阴道里的东西,祖宗的疑窦必定全部抛向我。 张世豪最终目的 , 是要我明白,他捏着我的生死,决定我这段二奶生涯的兴衰 , 他逼我臣服,逼我做他的禁脔 , 他的棋子。 他未必希望祖宗知道 , 只是这样场合,才能调动我隐藏至深最强烈的恐惧 , 因为一旦真相大白我将在东北混不下去 , 欢场几年的心血白费了。 张世豪的心爱之物 , 不感兴趣也得做足样子,商人像狗见了屎似的 , 争先恐后的举牌,十万飙升两百八十万 , 分不清喊了几轮 , 我心被扯得七上八下,两遍锤敲过 , 一锤定音的紧要关头 , 闭目养神的张世豪睁开了双眸,他淡淡吐出三百万。 现场一片唏嘘。 他置若罔闻 , 挨在鲁曼耳畔低语什么 , 他表情怡然悠闲 , 倒是鲁曼 , 笑得颇为勉强,似乎并不太高兴。 祖宗后面一桌的商人举牌叫价四百万。张世豪云淡风轻扫了一眼,“五百万。” 小道消息早传遍了,张世豪的指标是一巴掌 , 他破财实属不易 , 超额可是惹了这尊大佛,权贵层和娱乐圈一样,摆在明处搞慈善 , 无非是装样子 , 前者为敛财与功名,后者为混脸熟与炒作。 在场的皆是人精,谁都瞧得出 , 张世豪对自己捐出的东西,无意流落他手 , 都停止争抢,三锤定音,项链又落回原主儿手里,司仪问他展示吗。 鲁曼说不。 所有的拍品留在台上一角 , 等晚宴结束填单领取,我忐忑不安的心脏,稍稍回归原处。 拍卖仪式之后,是一场压轴的花式走秀,仕途大人物装模做样都走了,留下黑白两道的商人,祖宗虽是市检察长,也是东三省的太子爷,谁都没胆儿废话 , 他没走。 我没想到这些模特竟是前排贵宾选送的,今晚放了血的,都带了几名姑娘。 我问祖宗你也选了? 他轻抬下颔 , 示意我看台上,这一批就是他的人。 资质不错 , 清纯的居多 , 我没从头到尾看完整,第二批的姑娘接上了 , 开打擂台 , 这一群明显胜过祖宗的人 , 个子更高,顾盼神飞的 , 特勾魂。 我听后面说那批出色的是张老板选送。 祖宗的表情愈发沉了,跟他这么久 , 他性子就是爱面子 , 不喜被镇压,唯我独大 , 尤其对方是张世豪 , 压他半厘都不行。 礼仪小姐经过这一桌,见我杯子空了 , 主动为我蓄满 , 我扼住她的手 , 声音不高不低 , “沈检察长这边,还有一个模特没出场呢。” 祖宗一怔,不解注视我,我抖落肩上的白披风 , 穿着旗袍上了台 , 这些模特性感有余,韵味欠缺,与其说走秀 , 不如说卖肉 , 我的不媚俗弥补了这一点,独一无二的风韵,顿时夺走瞩目。 走秀难不倒我 , 扭屁股掐腰,幅度比正儿八经的T台要猛 , 我在风月场足足耍了几百回,多大的阵仗也不怯。 相隔数米的张世豪,斜叼着雪茄,透过薄雾打量我 , 浓烟笼罩,他眉目轮廓一团模糊,视线分秒未曾移开,辩不明喜怒,他吸了一口烟,似乎不过瘾,紧接吸了第二口,一口比一口用力,倒像在吸我。 一个来回走完 , 祖宗表情缓和不少,我的企图之一,向祖宗表忠心 , 帮他出风头力压敌军,怎会是不忠不贞的女人呢。其二 , 反击张世豪 , 妄图拿捏我程霖,有本事来 , 我不见得没能耐扛。 我放慢步伐 , 等别的富商选送的姑娘迎上 , 我迅速返回,是时机冒险搏一把。 我数着节拍抵达桌旁 , 趁机绊了一脚身后的模特,她毫无防备 , 一刹间前倾猛扑 , 本能挥手一抓,抓住了候场的司仪 , 司仪脚下缠着电线 , 那么一瞬,舞台右侧的闪光灯暗了暗 , 乱糟糟的场面中 , 我被严丝合缝遮挡。 我掌心按住那串项链 , 拼尽全力一揪 , 扯断了小拇指大的珠环儿,幸好焊得不紧,不然我这法子还用不上了,张世豪尽管手下留情 , 这颗定时炸弹终有覆灭我的危险 , 握在我的领土才能高枕无忧,他千算万算,算不到我偷天换日 , 明目张胆上台来夺。 首批上场的模特掀开帘子进后台 , 一脸鄙夷往后瞥我,“什么狗屁秘书,还玩这种下三滥手段 , 拿脚绊人跟头,就为她自己出风头。” “得了吧 , 你还真信是秘书啊?女未嫁,傍个官有什么稀奇,老祖宗连有夫之妇都抢呢,婊子从良 , 闻所未闻。” 我不和她们争执,干脆利落拔下手腕佩戴的镯子,扔在两个模特中间,她们顷刻哑口无言,直愣愣瞧着我,我一字一顿警告,“把嘴闭严实了。东三省死几个婊子,不及死一条有钱人家的狗轰动。” 我甩出这句威胁,转身挑帘子迈下台阶 , 朝祖宗走过去,他身后几名富商正和他玩笑,似乎在说我 , 见我出来,说得更热火朝天 , “沈检察长教导有方 , 您的秘书压得住场。您刚才气定神闲,原来重头好戏 , 早就备好了。” 祖宗挺高兴的 , 夸他的女人 , 等于夸他,他颜面有光 , 何况我这一登台,代表的寓意太多了 , 其中最令他介怀的私情 , 犹如幽静的湖面落下一枚石子,动摇涣散 , 不再那么顽固如铁。 疑心终归是有的 , 缓一步对我来说,就很难得了。 祖宗毕竟利用我牵绊过张世豪 , 暗中推波助澜 , 我们的纠缠 , 是他定乾坤的一步棋 , 他有愧,更有气,他希望不论他如何算计,我这颗心 , 我这个人 , 我的皮肉和灵魂,自始至终完全属于他,不被染指。 可急于求成的祖宗忽略了 , 张世豪不是白道的 , 他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祖宗的面子半点不让 , 想碰就碰。 男人对女人的愧疚与怜悯,新鲜和惊喜 , 就是融化一切灾难和波澜的利器。 今晚,我恰好全部用上了。 他握了握我的手,“很迷人。” 我捂住他,“有多美。” 他腔调暗哑发闷 , 瞳孔赤红炙热,“想当场做你。” 祖宗绝非种马,公事和玩乐,他摆得正主次,我也是最近才发现,他极其理智,操是他口头禅,肆无忌惮惯了。 模特走秀结束,是十九乐坊的节目 , 十九乐坊,东三省首席女子组合,现在打听 , 欢场玩过的无人不晓,类似天上人间的“六十六红粉军团” , 图吉利 , 缺一不可,十九乐坊的姑娘是全国各地艺校选出的 , 大价钱养着 , 专门给省高官的新春联谊演奏 , 个个漂亮,水蜜桃似的 , 弹得一手好乐器。 我专注盯着台上,祖宗什么时候走了我都不知道 , 演奏过半 , 一名侍者借着送果盘的由头,塞给我一张纸条 , 我身子一僵 , 他低声说,“张老板吩咐交给您。” 我僵得更厉害。 他撂下果盘侍奉别桌 , 我颤抖着打开 , 只看了一眼 , 便撕碎为粉末 , 捏进一块奶油蛋糕中,翻过来倒置。 我猜祖宗在洗手间,特意绕了后门离开展厅,左右观察 , 无人留意我 , 迅速步入安全通道,摸黑上楼,过道极静 , 除了我任何声响 , 都会使我察觉,比外面灯火通明要保险隐秘。 二楼空空荡荡,博览展厅6点闭馆 , 值守的保安也在一楼,张世豪越是如此谨慎 , 他越不会让我的处境过于危险,这也是我反制他的软肋,他对我有更大图谋,不可能因我逃避抗拒 , 而意气用事导致满盘毁灭。 他立在尽头的天窗前,夹着一支普通而狭长的香烟,白皙的指尖沾了一层薄薄的灰烬,他透过面前霓虹斑斓的玻璃,静静凝视我,眼底是玩味,是趣意,是轻佻。 我缓步走近,衣衫浓郁的烟气散开 , 弥漫在鼻息,我一声不吭等他抽完,烟蒂抛出窗外 , 拉上了玻璃,他淡笑着回身睨我 , “程小姐 , 你真是很难降服。” 这个男人,遇到他之后的每件事 , 都令我猝不及防 , 受尽掌控 , 我恨毒了他,可跳出灾难阴谋之外每每想起他 , 我的恨意,我的气愤 , 我的排斥 , 又微薄得所剩无几。 我伸手掌心压在他胸膛,隔着丝绸衬衫 , 交错纵横的纹路如同起了火 , 他皮肤出奇的烫。 我面无表情逼向他,身体的重量转移至整条手臂上 , 牢牢撑住他 , 他随着我后退 , 清瘦宽阔的脊背砸中墙角 , 再退无可退,他眼底荡漾的笑温柔透着烈性。 【明晚11点半更新,审核时间也算在内,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6 舍得我死吗【长更】 纤细的手弯曲,指甲抵在他心脏,曾经他跳动覆盖在我掌心之下 , 这一刻,我仿若一把匕首 , 钳制着他的命脉。 我咬着牙 , 凉薄的字从齿缝溢出,“我真希望 , 未来某一天 , 良州可以扳倒你 , 毙了你。” 张世豪平静俯视我,他良久闷笑 , 反按住我的手,移开两寸 , 停在他喉咙 , 喉结滚了滚,那股灼热的悸动 , 令我指尖一抖。 “程小姐 , 时时刻刻都在给我惊喜。” 他似笑非笑,此时的张世豪 , 我觉得尤其恐怖 , 他和普通人不一样 , 他越是愤怒 , 越是不显露,他准备诛杀的猎物,一向都是浑浑噩噩便败了,他的算盘谁也猜不透。 他抚摸我眼尾的红痣 , 流连忘返 , 他的食指腹,是十根里最粗糙的,常年扣动扳机 , 磨出坚硬厚重的茧子 , 一下下,割肉般疼,“我从不会留想要我性命的人 , 因为这个念头,懦弱的不敢想 , 敢想一定有骨头做。” 他说罢用力拉扯,我跌入他怀中,他张嘴堵我的唇,堵得一丝不漏。 遥远长街的汽笛模模糊糊传来 , 我和他的纠缠,将玻璃捻开一道缝隙,灌入的风稀释了升温的空气,楼下的行人,也许看到他,但看不到我,我贴在他怀里,沉寂苍白的脸孔干净如下过雨的湖面,张世豪挑不起我的欲 , 他瞳孔内是我没有情色的一双眼睛。 他不理会我的敌意,我的冷漠,薄唇离开两毫厘 , 吻上厮磨间发丝凌乱的耳鬓,嗓音格外温柔说 , “就这么盼着我死。” 他鼻尖暧昧摩挲着 , “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浑身哆嗦 , 克制不了的瑟缩 , 他将我搂得更紧 , 低声诱哄,“好了 , 不会有下一次。你的良心让狗吃了,你舍得吗。” 我无比清醒认识 , 张世豪是悬崖的雪莲 , 山涧的罂粟,他的毒藏得很深 , 那是最真实的毒 , 足够制人慢性死亡,他涂抹在皮囊的毒 , 是他刻意暴露的假毒 , 只会挠痒五脏六腑 , 令猎物失掉理智 , 受尽迷惑。 里里外外都是剧毒。 我紧绷强撑的情绪,一霎那泛滥成灾,五官显现出极大的狰狞癫狂,“张世豪 , 你会害死我的,你的自负也会害死你自己!” 我奋力推搪 , 撞向他坚实的胸口,挣脱而出,门被我甩得很用力 , 吱扭响了几声 , 摇摇晃晃扣回去。 我脚底浮软,趿拉着往前,踉跄行走 , 越过一楼的拐弯,我倏而停下 , 直勾勾盯着黑暗处更漆黑的影子。 “程小姐。” 是阿炳的声音。 难怪这么久,都无人打扰,原来张世豪安排了他驻守。 我警惕退后,他倒是没怎样 , 安安稳稳立在那儿,“豪哥活得顺遂,活得风光,您的日子才好过,您恐怕还没明白其中的因由。” 我完全看不见他的脸,只剩一团轮廓,我眯眼不语。 “若不是豪哥喜欢您,您做得那些事,沈良洲能装聋作哑吗。他那些情妇的下场 , 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他是玩欲不玩心的人。” “你到底要说什么。” 黑影侧了侧身,让路给我 , “程小姐,您慢走。” 我挪了两步 , 他未阻拦 , 我撒腿逃之夭夭,整个人都仿佛火烧眉毛 , 跑出了不可思议的速度 ,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宴厅 , 一切变了模样,桌椅收起 , 舞台也黯淡,所有人笑谈告别 , 我找遍满场不见祖宗 , 我抓住一名侍者,问他见到沈检察长了吗? 他摇头,“走很久了 , 已经散场了。” 我懵怔住 , 半晌才反应过来冲出展馆,车还在那儿候着 , 背景的十字路口灯火辉煌 , 霓虹闪耀 , 烘托得一片阑珊 , 二力下车迎我,我问他良州呢。 “州哥…”二力有些无法启齿,他踌躇了半分钟,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 他才吞吞吐吐说 , “州哥安排的模特里,有一个是他看上的。” 当头一棒,我哑口无言。 祖宗的情妇 , 如同走马观灯 , 来来去去,陈旧的,崭新的 , 得宠的,失意的 , 万花筒一般,演绎着各自的拿手绝活,争奇斗艳,绞尽脑汁要占据一席之地 , 分一杯香辣的羹。 她们贪钱,贪宠,我贪图情爱,贪地位。 最初几个月,我和她们不共戴天,我会为祖宗承诺我的项链,转送了别人而咬牙切齿,我并不煎熬他没有留宿的时光,他睡谁 , 怎么睡,无关紧要。 我明白我爱钱,钱才会使我快乐 , 使我满足,使我喜笑颜开伺候他 , 让他爽。 当我一点点的 , 沦丧失守了这颗心,祖宗和乔栗车震 , 我一笑置之 , 祖宗和王苏韵交欢 , 我心窝戳了把刀似的。 我绝望于我动了情肠,就像亡命徒有了牵挂。 我快乐于我爱他 , 就像死气沉沉的戈壁滩,开了一朵花。 祖宗说 , 他对我毫无底线的宠和纵容 , 我何曾不是在他身边饱尝了酸甜苦辣,矛盾挣扎。 我环抱双臂 , 莫名几分寒冷 , 沉默片刻,轻描淡写瞥了二力一眼,“你怕我生气还是委屈?” 他紧抿唇 , 不答。 “新欢旧爱同场的局面 , 这一年不是随时随地发生吗?我如果扛不住 , 也不会站在这里。” 二力见我想得开 , 他松了口气,“程小姐是成大事的人,不拘小节才对,沈太太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州哥一时兴起的玩物 , 腻了也就放下了。” 话是这样说不错 , 我终归难受得要命,躲在天台待了一整夜,蜷缩在花盆旁 , 呆滞而麻木 , 望着头顶一望无际的天空,凌晨下了一场雨,很小 , 细密而凉,雨滴飞溅在屋檐 , 滴滴答答的响,我失魂落魄,血与皮都好像被一支针管抽离,一堆白骨 , 了无生气。 权贵尔虞我诈,权贵的女人也斗得天昏地暗,你死我活的日子永远不会止息,除非男人垮台,变得一无所有,否则二十岁的程霖,四十岁依然面对这样的岁月。 而那时的我,还能留住祖宗的心吗。 不千方百计握住沈太太的位置,何来保障。 我心底的念头渐渐清晰明朗 , 缺少星星也缺少月亮的天,从黑漆漆,转为灰蒙蒙 , 最终一片浅白的明亮。 我推开门,保姆正惊慌失措的穿外套下楼 , 她发现我竟然从阳台进来 , 脸色骤变大叫姑奶奶,把她的外套包裹在我肩膀,“您这是在外面睡着了?” 我说没有 , 四点多等着瞧日出。 我将保姆关在门外 , 反锁住 , 径直走向镜子,里面的我 , 单薄的睡裙皱皱巴巴,唇色青紫泛着苍白 , 我笑了一会儿 , 抹掉眼泪,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睡过去。 祖宗一连三晚 , 陪着他新纳的二奶 , 再未踏入我房间半步,他倒是照常和我通电话 , 我装作毫无所知 , 他不会解释 , 也没必要对情妇解释 , 我依附于他,高兴时谈感情,不高兴时冷落无可厚非,他顾着新欢 , 还能想起我 , 已经是莫大的颜面了。 不过,二力替我拿到的消息,这位新欢我认识 , 而且颇有渊源。 郑郑。 她比我大六岁 , 嫩模圈是老姑娘了,小姐圈子还正当年,我下海两年多 , 有一段空档期,没合适的金主包养 , 和她分配同一个组,正儿八经的同事。 她酒量差,喝多准吐,因此我虽然酒量也不咋地 , 但我帮她挡过酒,半瓶XO,十口闷,是一种欢场的活儿,叫“十舌。” 舌头压一口酒,喝五分之四,嘴角流五分之一,流出的滴在杯子里,九口完事 , 恰好又流满第十杯,一口闷,凑十口。 量越精准越好 , 我比较擅长,最后一杯经常满满当当的 , 和杯口持平。 郑郑谈不上有绝活 , 名气也不大,场子里的头牌 , 命令她端茶倒水擦鞋拎包 , 跟小厮似的 , 混得不怎样,倒是玩得开 , 听话,操什么姿势 , 拿什么工具 , 客人提出,她有求必应 , 极其豁得出。 祖宗性子霸道 , 做爱也占据主导,喜欢她情有可原。 只是祖宗玩女人 , 有两原则 , 其一 , 调查底细 , 烂、脏都没事儿,不是别人安插的,也没跟过他敌人的,就行。其二 , 只针对我的特例 , 他尊重我,凡是圈子里和我接触的,他一律不碰 , 省得我尴尬 , 这也是我爱祖宗的一个因素,他顾虑我的情绪。 他破天荒推翻原则,睡了我当年的同事 , 我搞不懂了。 我问二力郑郑的得宠程度,比王苏韵怎样。 二力说仅次于您了 , 乔栗都比不了。 要是当初,我势必脑子轰隆一下,为突如其来的劲敌而惶恐无措,全神贯注投入作战 , 但此时此刻,我很乐见其成,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是闲得长毛时玩的游戏,大局当前,克敌最重要。 我委托米兰办两件事,第一件,给我一味中药风干的香饵,第二件 , 约郑郑见面。 我不可能亲自联络她,这是把柄,我缜密的策略里 , 不许我露这份马脚。 第二件事米兰答应得爽快,第一件她犹豫了 , 她问我要这种药干什么。 我告诉她有用。 她说怎么不自己去买。 我说我不能出现在任何售卖这种药的 , 正当与非正当的地方。 她基本明白了,她警告我考虑清楚 , 可别把自己砸了。 我说我做什么 , 我有数。 她让司机把药送来 , 我也去预定好的茶楼见了郑郑。 时隔两年,这一面十分戏剧性 , 她对我还算忌惮,也客气 , 不过新欢上位 , 脸上的喜悦难免藏不住,从毛囊孔一丝丝渗出 , 爬满纹路 , 皆是被男人宠爱滋润后的欢愉。 祖宗的持久与技术,莫说东三省 , 国内的金主也遇不到几个 , 女人爬上他的床 , 搞了他的棒子 , 不舒服都难。 “郑郑。” 我落座,温和喊她名字,她微微一颤,眉梢眼角的笑意收了收 , “程霖姐。” 我意味深长 , “恭喜你,觅得大靠山。” 她捏着桌角边缘,五指时而紧 , 时而松 , 最终放下,她也不再愧疚畏惧什么,抬眼和我四目相对 , “程霖姐,我的确对不起你 , 可是沈检察长喜欢我,他想包养我,我也没有法子。民不与官斗,难道我一个妓女,敢拒绝他吗?” 她观察我的反应 , 见我还算和善,试探伸出手,触碰我搭在杯身的指尖,“我保证不会和你争什么,只要你容得下我,当然。” 她犹豫两秒,觉得不该说,又忍不住摆出炫耀一下,“你不容我 , 沈检察长正在新鲜头上,你也做不了他的主,改变不了我存在的事实。” 她的底气 , 她的傲慢,她的直白 , 我清楚 , 是祖宗赋予她的,他倘若不疼她 , 她不敢和我叫板 , 在这圈子里 , 她的咖位给我提鞋都不配。 不过,越是麻雀变凤凰 , 越会激发嚣张的本性,踩在污泥里让同行的姐妹儿轻贱打骂这么多年 , 忽然有了靠山 , 她能不放肆吗?我偏要利用这一点。 我急需一颗棋子,一支利剑 , 替我铲除文娴的腹中子 , 将她的根基,从地下挖出 , 她扎得不深 , 不紧 , 就受不住风吹雨打 , 失了骨肉的文娴,即使倚仗家世分量也会削减,何况她哥哥与关彦庭很不和睦,二虎相斗 , 我更加看好沉稳寡言的关彦庭 , 她哥哥的脾气属性,像极年羹尧,鳌拜 , 别说功劳不卓著 , 就是非他不可,得罪遍了军政,还怕没有他倒台之日吗。 这辈子 , 不论隐忍,或者算计 , 我都要打出一片海阔天空。 短暂的屈辱和痛苦,换回战争的胜利与地位的长久,很值得。 我握了握她的手,“你以为我来找你是兴师问罪吗?我们都是情妇 , 更是多年姐妹儿,我犯不着大敌当头,毁掉自己的盟友。” 我亲自给她斟茶,又加了三颗糖,“我记得,你不喜欢茶水的苦味,偶尔喝提神,也要甘甜的。” 郑郑表情松动了几分,“程霖姐 , 这点小事你也记得。” “你穿36码的鞋子,喜欢橘色口红,你家里的弟弟小儿麻痹症 , 你日子过得不容易。” 她两手交握,抵在唇上 , 睫毛颤了颤。 “你知道吗?沈太太嘱托她的亲信 , 旁敲侧击要我帮她除掉你。” 郑郑瞳孔猛缩,“为什么 , 我没有招惹她。” 我嗤笑 , “怀了孕的大房 , 谁不想夺回一个完整的丈夫,为自己孩子着想 , 我们的存在也碍了她的事。” 我顿了顿,吹拂着水面漂浮的茶叶末 , “她查了你和我的关系 , 知道你会疏于防范,要我不疼不痒的 , 处理了你。你才跟良州几天 , 你这么得宠,良州每晚陪你 , 母子都不管不顾了 , 用脚趾头想 , 她能放过吗。” 有交情的姐妹儿 , 和素未谋面的情敌大房,郑郑自然信我,她对我的防备,随着我那一番情浓的话 , 早就烟消云散了 , 说句难听的,她若有脑子,也不会这么多年混不上头牌。 她愤怒握拳 , “怎么会有这么蛇蝎的毒妇 , 她不怕孩子生下来,随了她的歹毒吗?” 我靠在椅背,悠闲自得晃悠茶杯,“不瞒你说 , 你图钱,想在良州这儿捞一笔 , 我图沈太太的位置,我们要的不同,也没有冲突,一旦我成功 , 我保你衣食无忧,我和她,明显我才容得下你。” 郑郑说我明白,我分得清亲疏。 “她每周三和周六,都去丽人美容馆做SPA,你不妨会一会她,将我们的情分摆明,让她免了这股心思,另外 , 给她看看,你是那么好拿捏的吗。” 郑郑再次握住我的手,“多谢你程霖姐 , 要不是你告诉我,我险些挨黑砖 , 不过我们两个人对付她 , 胜算会很大。” 我深深呼吸一口,胸腔堵得慌 , 我毁掉祖宗那么多二奶 , 唯独昔年的同事 , 我第一次这么不留情。我找了个借口离开茶楼,我坐上车 , 没有吩咐司机即刻驶离,而是隔着玻璃窗 , 看向春风满面的郑郑。 她现在说不出的兴奋 , 她做着与我和平共处的美梦,幻想我们同仇敌忾 , 共同厮杀覆灭祖宗的老婆 , 我贪图地位,她贪图钱财 , 我们各取所需 , 相互扶持 , 我给她设下的美好泡沫 , 正是推她为我淌进深渊的绝路。 我掸了掸裙摆的褶皱,“回去吧,郑郑家里的住址,我晚上给你 , 你雇两个混子 , 把她弟弟绑了。好吃好喝招待,拍几张照片,等东窗事发 , 让她安心。” 我前脚才见过郑郑 , 后脚文娴便收到消息,趁着祖宗不在家,跑来兴师问罪 , 我好好地描眉画唇,她破门而入 , 连招呼都没打,当她自家地盘了,保姆风风火火扯她,又不敢真碰着 , 无可奈何对我说,“程小姐!夫人进门就闯,我拦不住。” 我撂下眉笔,小拇指抹均匀颜色,一副云淡风轻,“知道了,不怪你。疯狗咬人,你还按住它反咬一口不成?” 保姆低下头,从房间内退出去。 我慢条斯理梳着长发,透过镜子看向面色不善的文娴 , “哟,沈太太怎么了?孕中多思,脾气大 , 连您这份风度都不能免俗吗?我可记得,您是如何运筹帷幄定天下的 , 嫌面具沉,自己摘下了?” 文娴二话不说 , 一把揪掉卡在发间的木梳,往地上猛砸 , 齿刃四分五裂 , 恰如她岌岌可危风雨飘摇的局势。 “程霖 , 我给你脸面,你不肯收 , 我这艘船你也不登,你妄想自己做主 , 在我眼皮底下兴风作浪。” 我笑意盎然又拿了一把新梳子 , 继续梳发,“您丈夫宠幸新欢 , 是我能横加阻挠的吗 , 您当我不希望,他只有我这一个二奶吗?郑郑得宠 , 我五六天没见过良州了 , 我还巴不得她完蛋。” 我转着椅子 , 面朝她 , 目光梭巡她隆起的小腹,“沈太太揣着千娇百贵的小太子爷,公公给您撑腰,您何须畏惧妓女?” “我当然不畏惧她。” 她压低上身,直挺挺的倾覆而下 , 我被她逼得接连后仰 , 脊柱磕在桌角,她的脸差一点便和我重合,她不是暴怒之人 , 她冷冷淡淡的注视 , 远比那些厮打的泼妇,更充满震慑感。 “她还太嫩,可是程小姐借刀杀人玩得太漂亮 , 我不得不防备。” 我笑眯眯举起两只手,连她衣服都不碰 , “我听您的话,解决了潘晓白,张世豪不蠢,他记恨上我了 , 我对您忠心耿耿,您防备我什么呀。” 她冷笑,“你是什么货色,我们都心知肚明,何必装呢。” 她摸了摸自己肚子,什么都不再说,扬长而去。 她走后保姆问我有事吗,我说她能怎样,她生怕伤到 , 才不会因小失大和我动手。 我叮嘱保姆不要把沈太太来的事透露给良州。 保姆到底是谁的人,我目前猜不准,但她也不想惹是生非得罪文娴 , 我让她封口,她巴不得 , 立刻答应了。 次日就是周三 , 一早司机开车送我抵达美容院,我低垂着头 , 他带路 , 吩咐前台安排一名眼生的新人服侍 , 前台拨了一名男兼职,引领上二楼 , 拐角的桑拿房,一些侍者正清场 , 我问他是不做了吗。 他说有一位高官夫人稍后用 , 由于怀孕,这方面比较小心 , 怕挤着。 嫁到土皇帝家 , 气派果然不同,蒸脸都要清场 , 也就是祖宗老子牛逼大发了 , 换成东北的二把手 , 纪检委的早清查了。 说真的 , 我嫉妒文娴,疯狂痛恶的嫉妒,凭什么她出行吆五喝六,人人敬一声沈太太 , 而我只能顶着秘书的头衔 , 有口难言,活在世俗的边缘与婚姻城池外,她如今的一切 , 我都要 , 我会逐渐蚕食,不声不响的收归囊中。 途径电梯旁的包房,门自里面拉开 , 两名黑衣马仔护送着一人走出,非常清瘦漂亮的姑娘 , 二十出头,不似一般姑娘矫情柔弱,她很是干练利落,握着电话脚步匆匆 , 我隐约听她喊了句豪哥。 熟悉的称呼,挑起我的好奇,我随口问她是谁。 “皇城会所张老板的马子蒋小姐。” 我不由一愣,除了鲁曼,这是我头一回见到张世豪其他的情妇,她和我擦肩而过时,无意识看了我一眼,她或许认识我,视线停了停才收回。 侍者探臂关掉她离开那间的壁灯 , 询问我预定的哪间包房。 我哦了声,指着文娴那间,“那儿。” 我给他一张空名头的白金卡 , 这家美容院总共才六张,我持有一张 , 他态度更恭敬了 , 将我送进去,让我稍候 , 他沏一壶茶。 他刚走 , 我立马掏出香饵填进鼎炉 , 混在那些花香里,我嗅了嗅 , 味道没什么变化,重新扣上盖子。 约摸几分钟 , 侍者端着托盘回来 , 我疑惑四下打量着,“这是217吗。” 侍者怔了怔 , “隔壁是217 , 这是218。” 我一拍额头,“哎呀 , 错了 , 我预定的217。” 他放下茶盘 , 拿对讲机连线大厅主管 , 确认了一遍,他笑着说这是沈太太的包房,的确错了,我上班短也不很熟。 我说无妨 , 好脾气的跟随他换到隔壁 , 点了一套护理按摩,侍者找技师安排的功夫,司机伏在窗口勘察到动静 , “来了。” 我站起身 , 以窗纱掩护,保姆搀扶着衣裙宽松的文娴走进大门,很快走廊响起高低不平的脚步响 , 接着隔壁传出说话声。 我端着茶水慢条斯理喝着,连饮三杯 , 一辆红色宝马驶入,停靠在文娴的车旁,打扮艳丽的郑郑迈下车,摘掉墨镜 , 抬头打量这座装潢精美的四层小楼,我和司机同时后仰,回避她的视线。 好戏开锣,我需要做的,便是撤离,独善其身。 我使了个眼色,司机心领神会,快速打开门左右瞧,朝我摇头 , 我拎起皮包走后门大步离开,独自上车等候,司机半个小时后与我汇合 , 他告诉我办妥了,涉及您的录像 , 买通了保安室清除 , 那张卡也神不知鬼不觉,塞进了郑郑小姐的包夹层。 我淡淡嗯 , “包房有动静吗。” “还没有。沈太太性子冷静 , 她未必搭理郑小姐的无理取闹 , 极可能把消息渡给了沈检察长。” 让丈夫出头,彰显她识大体不计较 , 又给郑郑一个下马威,确实是文娴的作风 , 可她殊不知 , 这样一来反倒落入了我的圈套,祖宗知道郑郑找她闹 , 她的胎儿经过这一次会面怎样 , 我算彻底撇得干干净净了。 文娴往后察觉不对劲,再想指证我 , 根本不具信服力。 我兴致勃勃哼着小曲儿 , 原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 是如此痛快。 【两更合为一更 , 一口气看比较过瘾。明天有大转折!祖宗不是种马!姐妹儿点一下星钻,在刺情的封面,送给小小西。。谢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7 我不能只喜欢你一个【长更】 我坐在客厅靠窗的贵妃榻上,拿着一串佛珠,保姆近前递茶水时好奇问程小姐也信佛祖吗。 我不屑嗤笑 , 这圈子里的姑娘,现实得很 , 见识了坑害不公 , 世态炎凉,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 还不如放屁有响儿。 我说不信 , 只为静心 , 顺便超度。 她一怔,没听清楚,“您说什么?” 我没回答 , 她不敢吵我,关闭了最大一盏灯 , 留了一盏昏黄的 ,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愈发昏沉 , 西北的苍穹灰蒙一片 , 西南浮了层深蓝的云,压得心头沉甸甸。 司机趁保姆在厨房做饭 , 从门外进入 , 他俯下身 , 轻声说 , “程小姐,沈太太进医院了,沈书记派了四名警卫护送,连闯红灯 , 经过路口的交警大队都知晓了。” 我云淡风轻说至于吗 , 谁不能有个头疼脑热了。 司机说沈太太的裙子染血,距离远也听见她哭喊。 我眼珠转了转,文娴那么坚韧 , 她哭了 , 必定是难以扭转乾坤的局势,我唇边不着痕迹勾起一丝畅快如愿的笑,继续揉捻佛珠 , 无动于衷。 半小时的功夫,座机响了 , 尖锐的铃声催命一般,震得客厅乱七八糟,司机倒是沉得住气,他接通后简短一两句 , 把电话交给我,比划口型,“二力先生。” 我两手腾不出,他帮忙扣在我耳朵上,我刚发出喂,二力急不可待说,“程小姐,这几天您别惹事,州哥在赶往医院的途中 , 嫂子的司机说,她和郑小姐上午见过面,傍晚回来后一直不舒服 , 见了红,现在州哥怒了。” 我指尖一顿 , 拨弄的佛珠戛然而止 , 太久不说话,嗓子有些干哑 , “郑郑呢。” “在丽海 , 由老鸨子逼供 , 先饿一天一夜,这事儿和她脱不掉干系 , 十有八九她做的,打这通电话前 , 她还死咬着。” 她脑子笨 , 估摸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老鸨子最擅长攻心 , 用不了一夜 , 她就会被引导着顿悟,到时她翻脸招供我 , 不过顺理成章的事。 祖宗动作太快 , 我来不及威胁郑郑 , 人已经圈禁了 , 她弟弟恐怕排不上用场了。 我深呼一口气,“胎怎样。” 二力沉吟几秒,“够呛,血水都流出来了 , 十有八九没了。” 我强压着雀跃和欢喜 , 悬着的心落了地,失去筹码的文娴,便是折断了双翼的雄鹰 , 她飞不高 , 也飞不久了。 我颇为遗憾惋惜的腔调,“可怜,母亲坏 , 孩子总无辜。郑郑也真下得去手。” 二力笑,“程小姐 , 我还担忧您乐极生悲,让人揪住把柄,沈太太害了您两次,差点让您丢掉性命 , 故而我想着打电话提前支会声,您好歹做做面子,是我低估了。” 我说道理我懂,多谢你。 “为您效劳,我没亏吃。” 司机移开电话,我瞥了一眼,面色阴冷。 二力这个人,极其圆滑,我不能百分百托付信任他 , 和他打马虎眼最好。至少我隐瞒祖宗的内幕,绝不透露给他,在高官身边混得一席之地 , 不是好驾驭的。 又是一步棋,干掉两子 , 虽然冒险了些 , 但皇天不负苦心人,结果顺遂而完美。我心情大好一觉睡到天亮 , 早晨米兰约我见面 , 她语气挺沉的 , 我知道东窗事发,她来兴师问罪 , 我早有准备答应了。 下楼时保姆神色慌张冲过来,她结结巴巴说沈太太流产了。 我打量她许久 , 若是文娴的人 , 她演得不错,说句难听的 , 娱乐圈的演技派都甘拜下风 , 万事往坏处考虑,我就当她是了。 我眉毛倒竖 , 捂住嘴巴极尽惊讶 , “流产?怎么会。” 保姆看了我一会儿 , “是真的 , 昨夜凌晨沈书记调了武警医院的专家,做手术力保,最终没保住。” 我面如灰土,仓皇无措下 , 像是逮着个亲信 , 对她推心置腹,“良州丧子,他更顾不得我了。我就怕她意外 , 不瞒你说 , 我比谁都希望她平安生产,否则所有的怀疑纷纷指向我,我真恨不得亲自守着她的胎!” 保姆神色复杂,她劝说不要紧的 , 清者自清。 我怕得要死,脚底发软摇摇欲坠 , “我买点礼品,你找时间送医院慰问沈太太,我身份尴尬,我就不去了。” 我迈出门 , 关合住甩了保姆在身后的霎那,我险些笑出声。 这勾心斗角的圈子,谁演技好,谁就赢了。 我坐进车里,澄净的窗子倒映出我的脸,得意痛快之下,隐隐藏匿一丝愧疚、麻木和矛盾,我终归无所不用其极,世俗深恶痛绝的模样。 我闭上双眸 , 握拳强迫平复自己,直到我压下不该属于我的情绪,会阻碍我的良知与柔软 , 我才重新睁开,看向这面玻璃。 我已经在爱里迷失了我自己 , 或许这样的爱是扭曲的 , 是可怕的。 它阴暗而纯粹。 我为它不择手段,甘愿变得更恶毒。 站在小老婆的地盘 , 除了无所畏惧厮杀 , 我还能怎样,前功尽弃吗? 摆在眼前的只有两条路 , 消失和上位,我必须选择一条。 消失意味着我的生活坍塌 , 一无所有,良知有屁用?上位 , 意味着我的双手多多少少要沾血 , 注定有人为我的成功埋单。 任何人是我,都不可能选择消失。凭什么。我的今天难道不是一步步拼出来的吗?成王败寇 , 不问出身 , 我没错。 世人说,爱有多深刻 , 求而不得 , 无法独享时 , 就有多残忍 , 多憎恨。 我舍不得恨祖宗,我想我这辈子也办不到,在他之前,我从未这样疯狂爱过男人 , 甚至 , 我压根没爱过。 我爱什么? 爱那些秃头口臭,爱那些满脸肥肉,爱那些像对待一只畜生肆意玩弄我的男人吗? 他们哪有祖宗好。 祖宗给了我温暖,给了我热爱的生活 , 他救我于烟花深渊 , 做他一人的情妇。 肮脏冷漠的风月场待久了,不爱则罢,爱了就不可自拔。 反而是米兰 , 她叱咤江湖小半辈子,头一回在人前露出这副胆颤的神情。 我坐在她对面托腮笑 , 伸手晃了晃她,“你哆嗦什么,又不是你流产了。” 她脸发白,“那药你真用在…所以不是意外,是你的蓄谋?” 我无声默认 , 她的面孔彻底没了血色。 “你疯了?你知道那是谁的种吗!” 我说我知道,祖宗的。 她简直不可思议,“那是东三省土皇帝的孙子!如果祖宗不保你,你以为你择得出去?你嫁祸郑郑,你不也是情妇之一吗?只要土皇帝弄你,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压着声音反驳她,“孩子生下来,我和死有区别吗。文娴会一点点利用这个孩子剔除我。横竖一死,我干脆赌一票大的。” 我眉开眼笑,“我不是赌对了吗?开房的白金卡 , 在郑郑包里,十成的证据指认她,我自始至终 , 都没有踏进过那家美容院。” 米兰瘫软在椅子内,她抚着胸口 , 我们心照不宣 , 未曾挑破,我拉她下水 , 她后面撑着大人物 , 她不敢出卖我 , 别说我出不了事,真出了 , 她也得想法子帮我撇清,否则 , 追溯药的根源 , 她跑不了。 八面玲珑的米兰,我握着她的桅杆 , 汪洋大海 , 巨浪海啸,摇不倒我的。 “米姐 , 你嫖鸭子关在市局 , 我捞过你 , 这一次 , 我也是没辙了。我爱良州,我离不开他,任何会把他从我身边夺走的,我不留 , 我要完全清除。” 米兰恨铁不成钢 , 她探身扇了我一巴掌,她急得手直颤,嗓音也是颤的 , “程霖 , 你不分清性与爱,你混淆了二者。做你很多次就是爱你很多吗?女人会混淆,男人却不会。” 她兀自摇头 , 悲悯又好笑,“我的得意门生 , 我最出色的姑娘,你聪明绝顶,忍辱负重,是圈子里的明珠 , 我这么捧你,照顾你,你为一个男人忘掉原则,突破底线,我大把心血砸在你身上,太不值得。” “你看。”她指着橱窗外,这趟街道,是哈尔滨最繁华的金融街,这里高楼林立 , 会所成群,光天化日之下,勾肩搭背进出高档酒店的男男女女 , 他们脸上写满欲,写满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梦。 男人无一例外 , 华贵而光鲜 , 手握制定社会法则的大权,女人美丽绝伦 , 以青春换取不劳而获的人生。璀璨阳光从城市大厦四面八方的角落倾洒 , 笼罩着他们腕表的牌子 , 奢侈的包包,精致的口红。 米兰说 , “雄赳赳气昂昂的女人,她们的目标只是男人口袋里的钱 , 而充满仰望、温柔、患得患失的女人 , 她们的目标,是男人的情。程霖你告诉我 , 前者和后者的底气 , 为何相差这么多?因为前者拿得到,后者拿不到 , 永远不能 , 并非她不够资格 , 不够魅力 , 而是她的猎物,拒绝触碰。” 她将雪碧兑入白兰地,望着洁白透明的气泡挥发破碎,“从你挤入上流社会的一刻 , 你就该顿悟。你是玩物 , 除了捞钱,争宠,其他你什么也得不到 , 你还年轻 , 你何必钻牛角尖。” 她仰脖一饮而尽,捏紧了杯子,“情字头上一把刀 , 女人不及男人的铠甲坚硬,受不了这一刀的。” 她重重撂下 , 玻璃啪嚓响,喷溅而出的酒凉中透着辛辣,滴在我鼻尖,她转身要走 , 我大声问,“你真的没爱过吗。” 米兰脚步僵滞。 我双眼通红,隔着一片雾气注视她背影,“米姐,圈子里的姑娘,谁也不是善类,我们都明白什么不可为,这几年,我跟了十几个金主 , 从没让你担惊受怕,我守得牢牢地。” 我攥紧衣服,单薄的皮肉下 , 是一架容纳着心跳的骨头,它的跳动如此清晰分明 , 如此炙手可热 , 它让我清楚感觉,我还活着 , 不是玩物 , 我是女人 , 我渴望疼爱,渴望抚摸 , 渴望钱之外的东西。 这些全部是祖宗给我的,是他揭开了我有血有肉的另一面。 “我控制不了。” 米兰什么都没说 , 她很快消失在餐厅。 我安安稳稳吃光了桌上的食物 , 擦了擦嘴,离开赶往丽海。 我总要瞧瞧事情进展到什么程度 , 也能不变应万变 , 祖宗终究会和我提起。 我抵达丽海,司机找来一名眼生听话的侍者 , 收买了他 , 询问了郑郑的情况。 侍者将司机扯到一旁 , 谈了几句 , 递给他一张卡,便走了。 司机返回告诉我,沈检察长也在。 我一愣,“他亲自来审?” “是。” 不应该啊,祖宗审问 , 也得带到文娴面前 , 给她一个交代,给文家看一看他的重视,他私下审 , 明显不是这方面缘故。 司机带我进入一条通道 , 通道尽头是小姐化妆换衣的后台包房,有两扇门,一扇直达楼后宿舍 , 另一扇通着走廊。 我让司机出去,车里等我。 我藏身交叉的墙角后 , 祖宗坐在侧对门的沙发上,屋子里哭喊连天,他充耳不闻,手心摊着两枚琥珀色的琉璃球 , 来回变换颠倒,哗啦呱唧的脆响,听得头皮发麻。 郑郑一丝不挂,双脚大字型捆绑两根绳索,被用着刑,她一向听话,从她没受过这份罪,她哭得嗓子变了音,声调都劈了 , 祖宗问她说吗。 她点头,“我说!说。” 我屏息静气。 “是程霖,事发前一天 , 她约我喝茶,说沈太太想铲除我 , 她提供了沈太太时常去的场所 , 鼓励我过去,至于你说的香料 , 我不清楚 , 我和沈太太在包房待了半个小时 , 我没有碰她。” 我瞳孔骤然缩了缩,祖宗一言不发 , 二力瞬息万变的五官蓄满震惊,他说 , “州哥 , 这不可能,程小姐不在场,她怎么能掌握得这么精准?” 郑郑激动大吼 , “她不在场 , 是因为她拿我当枪,她金蝉脱壳 , 把脏水泼给了我,我是冤枉的!” “放屁!” 祖宗骂了一声 , 刑法再次开始 , 她撕心裂肺的哀嚎 , 她说我没有撒谎,程霖是主谋!她骗我,她用旧情引我入套,她才是谋害沈太太孩子的凶手! 祖宗反手一扔,琉璃球砸向郑郑的脑袋 , 登时磕出一个淤紫的血包 , 他怒意凛冽,居高临下俯视着郑郑,“既然不会说话 , 就永远别张嘴了。” 二力听懂他的意思 , 要割舌头,封她的口,他朝保镖使眼色 , 随即护送祖宗出包房,郑郑一边搏斗藏獒 , 一边崩溃向他大喊到底为什么,你明知我没有这样的胆量和智慧! 祖宗掸了掸西裤的褶皱,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感情,寒潭般冰冷,“我太宠你了 , 宠到你敢动这份心思。你做的事,和她无关。” 郑郑一下子停了所有挣扎,她直勾勾发呆,整个人如同发瘪的干尸,再没半点力气抗争这一切,祖宗走到门口,吩咐二力把郑郑送给文家处理,了断这件事。 二力皱眉头,“州哥 , 恐怕不好平息,嫂子大哥见过程小姐,她长相比郑小姐精明多了 , 都是您的人,文家肯定会挨个审的。” 祖宗勒得慌 , 烦躁拆解着领带 , “我只交出郑郑,打死还是怎样 , 随意。伤程霖半点不行。” “其实…如果交了程小姐 , 兴许还能钓上张世豪。” 二力话音未落 , 祖宗眯眼紧盯他,他急忙低下头 , “我失言。” 祖宗踹开门,扬长而去 , 包房内死一般寂静 , 只剩下郑郑,和一群麻木不仁驻守的保镖。 我喉咙涩疼 , 胀痛的惊惶悲伤充斥着五脏六腑 , 如一柄红彤彤的烙铁,一个千斤重的巨石 , 砸得天旋地转 , 密不透风。 我不知怎么离开的 , 司机追问我发生了什么 , 我说不了话,只是掌心蜷缩,掩盖面庞。 是郑郑遭受的折磨,使我自责 , 还是祖宗对文娴流产并不讶异 , 坦然接受,抑或是面对指控,他无条件保我。 我忽然有些无力。 无力回了别墅 , 无力倒在床上 , 凌晨三点的时钟敲过,卧房门吱扭散了一道缝隙。 黯淡的影子,魁梧的轮廓 , 熟悉的男人香。 从门外到门里,归于寂静。 毫无困意的我猛地冲上去 , 脱他的衣服,解不开纽扣。 他问我怎么了。 我不肯离开他怀抱,他仿佛一个巨大的暖炉,温热我的冰冷。 我如同灵魂出窍 , 越过他精壮起伏的身躯,呆滞凝视米白色的天花板。 事后。 他翻下去,缓了缓,被子盖在腰腹,拧亮台灯。 我爬向他,光溜溜的身子缠紧,膝盖似有若无的触碰他胯下软了的一坨肉,他哑着嗓子问我还没舒服够? 我笑眯眯趴在他胸膛,他点了根烟,“老子歇会儿。” 我仰起头 , 指尖摩挲他青色的胡茬,“良州,很快是我生日 , 我跟你一年了。” 他大口抽着烟,吞吐中烟雾遮掩了视线 , “你想要什么。” 我掌心扣在他心脏 , “我要你真正喜欢我,什么都不掺杂 , 只是喜欢我 , 肉体 , 灵魂,都好。” 他呼吸有一秒的凝固 , 略微低眸,打量我的表情 , “现在不是吗。” 我反问他是吗。 以往 , 祖宗说的每一句我都信,几乎没有质疑过 , 他是我的天 , 我的地,一棵遮风挡雨的树 , 我若不信他 , 我还能信谁。 我只是慌了。 慌文娴和潘晓白的话 , 慌这一桩桩过于巧合的意外 , 我犹豫了,迟疑了。 祖宗沉默片刻,将烟蒂卡在烟灰缸内撵灭,后背滑下床头 , 和我面对面躺着 , 他指尖流连我的面孔,霸道的占有每一寸,“程霖你听好 , 我现在也喜欢 , 可我不能只喜欢你。我有太多顾忌。” 【明晚11点半。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8 张老板抵不住我的引诱【长更】 窗外是漫天星光的夜晚。 风弥漫着春末时节最后一丝花香。 我痴迷这座城,它给我一个深爱的男人。 我厌恶这座城,它让我见识了太多灰暗。 我问祖宗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嗯。 他长呼一口气 , 结实的双臂搂紧我,卷进被子里 , “睡吧。” 我望着地上的灯影 , 失眠到天亮。 女人心里住着一个魔鬼,风月、婚姻、金钱融合的欲望里 , 无法把控自己走向掠夺的歧途。 男人心里住着一个将军 , 权势 , 名誉,地位 , 占有,皆是他的版图。 我和祖宗之间 , 无声无息的罩起了一面屏障 , 影影绰绰,相互揣摩 , 我无底线的爱他 , 依赖他,自欺欺人 , 他舍不得我 , 心有不忍。 我想 , 他没骗我。 他喜欢我 , 离不开我。 转天我和祖宗赖到下午才起床,他让我陪他出门,我懒洋洋给他系领带,问他去哪 , 是应酬吗。 他低眸 , 定格在我纤细的骨节,半晌说,“你认识郑郑吗。” 我动作微顿 , 祖宗玩女人不查背景 , 这一点死咬,也不可能推翻,我何苦撒谎 , 撞枪口加重祖宗的疑心,我坦率直白 , “认识,我姐妹儿,交情不过硬,但聊得来。” 他似笑非笑,“生气吗?” 我顺势发威 , “你说呢。” 祖宗捏着我脸蛋,左右瞧了瞧,我没好气回瞪他,他大笑揽住我腰,下巴时轻时重摩挲我额头,“谁他妈惯你臭脾气,老子睡娘们儿你也管?” 我顺水推舟,缠着他无理取闹,“我不要你睡别人。” “就搞你?受的住吗?” 祖宗性欲强,几乎隔天做一次 , 有兴致了天天干,以他的体魄,我确实有点招架不住。 我随即说了句情话。 祖宗笑声更大 , 颤动的胸腔震得我耳膜嗡嗡,“小东西。” 去丽海途中 , 祖宗将郑郑害文娴流产告诉我 , 他丝毫不提郑郑供出我是主谋的事,似乎压根儿没放心上 , 没信她。 他说如果关系不好 , 他就不留情面了。 我们抵达会所 , 二力在大厅候着,“州哥 , 张世豪一早来了。” 我胸口一紧,祖宗往过道走着 , 若有所思看着脚下闪耀的琉璃灯,“他来谈事?” 二力说 , “他手下抓了老鸨子,砸了后台。当时郑郑小姐和藏獒趴在沙发上 , 浑身的血 , 阿炳翻过正面看清了脸,向张世豪复命 , 但他没走 , 在223包房 , 和他马子喝酒。” 我心脏不由自主怦怦直跳 , 像是下一秒要窜出喉咙,我隐约猜到什么,二力接下来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州哥 , 我瞒着您放出消息 , 把郑小姐的遭遇按给程小姐,张世豪果然上套了。他不是好糊弄的,他最擅蛰伏 , 他估摸五成是圈套 , 还肯往圈套里钻,我不便多言了。” 我十指冷得没了知觉,头顶轰雷呼啸 , 我半笑半怒瞥向二力,他倒是无愧 , 和我对视,幸好我没全盘托付他,他并非完全忠贞我,当我不安分了 , 他就是趟我的底猎手,祖宗身边这些人,都长了七巧玲珑心。 电梯载上二楼,门哐当敞开,张世豪正等旁边的一部下行电梯,他同身侧依偎的蒋小姐低声细语什么,面孔浮现清淡的笑意,我对她印象不深,此刻再度相见 , 我骤然意识到危机感。 丽人美容馆,我和蒋小姐碰过面,也就是说 , 张世豪一清二楚,动文娴胎的绝非胸大无脑的郑郑 , 另有我这个幕后军师。 我在他手里捏着的把柄 , 怕也有三四个了。 他现在不言不语,一旦这些齐齐抛出 , 真够我喝一壶的。 祖宗跨出电梯驻足 , 他身型海拔与张世豪势均力敌 , 两人距离不远,逼慑的气息浓烈逸散 , 很快张世豪有所察觉,和祖宗目光交汇 , 蒋小姐听得入迷 , 瞅不冷没了声音,她抬头,“豪哥?” 旋即疑惑循着他视线张望过来 , 我迅速撇离 , 避开了她眼神。 祖宗话里藏刀,锋利得很 , “张老板频繁光顾丽海 , 是皇城要倒了吗。” 张世豪说沈检察长步步紧逼 , 不倒生存也颇为艰难。得罪白道人物 , 我正头疼该如何补救,就看沈检察长给不给我机会。 祖宗显然不给,他皮笑肉不笑,“张老板不是易冲动不谨慎的人。怎么失手砸了我的场子呢。” 张世豪嘣儿也不打 , 从容不迫的模样 , 倒像是误会,“消息偏颇,惊扰沈检察长了。” 祖宗眉目阴森森 , “不知是什么消息 , 能令张老板重视到慌了手脚,鲁莽闯入。” 张世豪搂住闷声不语的蒋小姐,“我马子丢了 , 和我闹别扭。” 他偏头看她,“怎样驯服女人 , 找时间我要向沈检察长好好讨教。” 他到底来找谁,意图怎样,祖宗心知肚明,二力不放出消息 , 张世豪绝不会踏入异己地盘,更不会不顾一切搜罗我。 祖宗没撕破脸,终究没这个必要,他握着我的手,放在掌心把玩,“我马子性格烈,不比张老板马子强多少。” 张世豪意味深长注视我,“烈性子的女人,才令男人欲罢不能。” 祖宗听了弦外之音面容愈发阴郁 , 张世豪惹了祸便走,他搂着蒋小姐步入电梯,门叮咚合拢 , 二力删掉一条短讯,对祖宗说 , “马仔发现金鼎洗浴城 , 有九姐的堂主露面,洗浴城是姓张的地盘 , 松原现在没消息 , 林柏祥和张世豪按兵不动 , 九姐的人现身,恐怕他们要出手了。” 金鼎洗浴城与丽海相距一条街 , 华灯初上之际,于霓虹璀璨中对望 , 张世豪前脚摸清丽海是祖宗的产业 , 后脚便开了金鼎,倒不是打擂台 , 两家买卖不同 , 而是隔岸观火,近水楼台。 金鼎的生意最黄 , 比皇城的卖淫勾当恶劣 , 据说里头的姑娘一多半是雏妓 , 十四五岁的 , 这可违法,还有赌场输进来的,赌徒掏不起钱,女儿妹妹卖到这边陪睡还债 , 总之 , 哈尔滨最阴暗的皮肉交易链,就驻扎在金鼎洗浴城。 每季度的市局扫黄,时间不定 , 一旦条子出动 , 丽海依附祖宗,即刻内部整顿,金鼎听到风声 , 立马封锁,不论多缜密的行动 , 金鼎从没栽过。 祖宗一点辙没有,除非他赔上丽海,一扯一消灭,可他不甘 , 自然也就放任金鼎在眼皮底下嚣张。 祖宗蹙眉,“多久。” 二力说刚来信儿,打点好了,您过去神不知鬼不觉。 祖宗让我在包房玩会儿,他完事回来接我。 我理解他办公务不方便带我,我目送他离开,就近推开几米开外的220,我迈入一只脚,另一只还没抬 , 身后一股强劲的力道把我猛地一卷,趁我错愕失神,反手锁了门。 空荡无光的包房内鸦雀无声 , 我凭着气味和呼吸,辨认出抱我的男人是张世豪 , 我疯了似的推搡踢打他 , 万一祖宗去而复返,我百口莫辩 , 他是头号危险分子 , 是炸弹 , 能使我体无完肤粉身碎骨的炸弹,我摸索攀上他脖颈 , 用尽全力揪住竖起的衣领,“良洲还没走远!” “他暂时回不来。”他闷笑,“我安排了诱饵牵绊他。”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 他恍若长了一双透视眼 , 精准无误吻上我唇,我哽咽嘶鸣。 抗拒他那么多次 , 我也没能逃过 , 与其他占据主导,不如我主动戏弄他一回。 我唇角勾起奸诈精明的弧度 , 匍匐他胸膛 , 犹如一条柔韧的蛇 , 伸展着五彩斑斓的皮囊 , 我和张世豪皆具备毒性,缓慢的,诱人病入膏肓,浸入五脏 , 不声不响身亡的剧毒。 它遇到毒性不够的人 , 是可医治的,遇到毒性更强的对手,它无药可解。 风月之中 , 欢场之上 , 我和他谁更强,更毒,更烈 , 现在终究一无所知,他在试探 , 我也在伺机。 “张老板冒险在敌人地盘接近我,到底图谋什么。” “小五聪明,识清沈良洲这盘局了吗。” 我问什么局。 “你动让她流产的念头之前,沈良洲已经动了。” 我呼吸一卡 , 脸色寸寸趋冷,“你的意思,良州早清楚。他是操盘手。” 张世豪欠身,臂肘撑着地面,深吻进来,“沈国安的精明,胜沈良洲十倍,沈良洲借情妇手,他老子借儿子手。东三省斗得过那只老鹰 , 官场唯独关彦庭,黑道只有我张世豪。” 他撩开我披散的长发,“程霖。” 我怔了怔 , 他一本正经喊我名字,只有那回持枪逼迫我跟他 , 除此之外 , 他永远匪气又邪痞的称呼程小姐。 “你做了天大的恶事,即使沈国安要动你 , 我也会像今天 , 不计代价 , 你死我活,从他那里毫无法伤抢回你。” 我浑浑噩噩瞧着他 , 他张嘴吻我的眼睛,我的耳朵。 我回过神 , 将他一推 , 推倒在地毯,深呼吸压下体内最深处的角落 , 那一丝动摇和崩塌。 我掌心蒙盖他上半张脸 , 用力一滚,从他怀中摆脱 , 侧卧躺在那儿 , 像极了貌美祸国的苏妲己 , 从无真情 , “女人误事,张老板给良州设下的陷阱,可别自食苦果。” 我话音刚落,阿炳站在门外敲了两下 , “豪哥 , 沈良州的车停在一楼了。” 我一动不动,扬眉微笑,我赌张世豪不会为一时爽快与祖宗明撕 , 那枚通透碧绿的翠玉扳指滑出几厘 , 他沉默扣回,系紧皮带,站起身整理衣服 , 黑暗之中,他望了我许久 , 最终一言不发,低低笑了两声,离去。 我身子一软,仰躺着瘫倒 , 抻平皱巴巴的裙摆。我倒是好收拾,如果不是我急中生智,他今天肯定要在祖宗的场子强迫我做爱,这样打脸的背叛,我绝不能。 几分钟后走廊的脚步声再度响起,我平缓得差不多,拉开门迎上祖宗,他是专门来接我的,我神态如常挽他手臂 , 撒娇说我都等困了。 祖宗埋首我脖颈嗅了嗅,“喷香水了?” 顶级会馆时常有客人忍不住在包房就干了小姐,所以老鸨子会备一瓶香水,以免屋子里腥臭玩不舒服。 张世豪的气息重 , 我喷了不少驱散遮盖,我问他香吗 , 这味道挺好的。 祖宗不许我喷 , 他说他喜欢原汁原味。 我实在看不透这个男人,他演戏也演得太逼真 , 太投入 , 他究竟想怎样。 我和司机乘车回别墅拐进街口 , 庭院外停着一辆防弹吉普车,颜色比普通军用吉普更深 , 祖宗脸色微变,他命令司机倒回去。 我不明所以 , 司机二话不说 , 直接调头,可才调了一半 , 那辆吉普鸣笛示意 , 文娴的哥哥从后座下来,站在那儿扬了扬下巴。 司机一踩刹闸 , “沈检察长,这…” 祖宗表情极其难看 , 他掂量了几秒 , “开过去。” 车缓缓靠边 , 祖宗推门下去,我紧随其后,他不露声色笑着,“大哥 , 部队不忙吗 , 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再忙,也不及我妹妹的事重要。” 堵着门堂而皇之的兴师问罪,丝毫不把祖宗放在眼里。 张世豪那番话 , 我在这一刻 , 如梦初醒。 郑郑出现的确是祖宗别有深意的安插,并非巧合,他哪里是看中她 , 而是看中我们曾同圈的关系,祖宗料定我与文娴结了梁子 , 我整不垮她,搞她孩子挫一挫锐气的胆量还是有的,他送上门一颗棋,供我使用 , 一切都在祖宗的掌握中。 他不留文娴之子,无非是不愿留后患,祖宗老子借文家打通军区势力,一旦得手,文晟必定沦为弃子,有孩子不好丢掉,反而受制于人。我挑拨离间文晟目中无人的话,也起了作用,致使这个孩子加速了结。 我只觉可悲 , 权贵眼中,妻子也可以是踏板。 祖宗对我,五分利用也好 , 五分真情也罢,他从未伤害过我 , 他疼我 , 宠我,护着我 , 婊子也挺好的 , 这不 , 堂堂正室,还不及婊子呢。 文晟指着身后停泊的吉普 , “良州,你老子车都不认识了?” 祖宗扯了扯领带,没吭声。 文晟拍他肩膀 , “你老子过来喝杯茶 , 你不欢迎吗。” 祖宗向我使眼色,我心领神会 , 文晟搬出沈国安 , 目的是整我,替罪羊郑郑 , 他不满 , 他亲自出马为他妹妹讨说法 , 这副局面不宜久留 , 我疾步直奔庭院,手压上门闩,推动的霎那,一道浑厚苍老的男音从身后车里幽幽飘散 , 严肃而不容抗拒 , 传进我耳朵,“你站住。” 我脊背一下子僵硬,脚也钉入泥土 , 半点动弹不得。 “转过来。。” 【明天晚上11点40 , 字数多,大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9 一时片刻的动情【长更】 空气莫名凝固,铺天盖地回荡着我紧张惊惶的喘息,祖宗几步之遥 , 文晟缠住了他,他无法为我解围 , 也不能这样做 , 除非他扛得过他老子,否则只会火上浇油 , 加速我的灭亡。 正如文娴的孩子 , 为官场利益、仕途角斗而牺牲 , 永远不会讨到真正的说法,揭开夭折的真相 , 这些大佬中任何一个,让我消失简直易如反掌。 我屏息静气转过身 , 目不斜视装聋作哑 , 抖机灵耍口才绝非现在玩的,那不等于阎王殿前撒泼自焚吗。 降下一半的玻璃后 , 轮廓时明时暗 , 另一面窗,树影婆娑 , 遮得朦朦胧胧 , 看不真切。 苍老沉着的嗓音往耳朵里钻 , “你抬起头。” 我不敢忤逆 , 顺从仰高,低垂睫毛,无波无澜的模样,我能感觉到他目光来来回回扫视着我。 “你叫什么。” 我回答程霖。 片刻鸦雀无声的死寂 , 车门轻叩 , 嘎嘣解了锁,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落地,司机撑起厚重的防护伞 , 衔接于车篷顶 , 搀扶缓慢走出的男人,我偷摸扫了一眼,凹陷的眼窝 , 没有上年岁的浑浊,反而明亮锋锐 , 高挺的颧骨,三分恶相,显露算计奸诈的城府,浓眉厚唇 , 不怒自威,一身崭新的西装,十分有派头。 这位白道大人物,便是东三省土皇帝沈国安。 别看他六十多了,需求旺盛着呢,上到达官显贵,下至芝麻小头儿,对他的风流韵事人尽皆知,更有口难言。 言什么?消息捅了没人敢管 , 谁捅的,必定没好下场,只手遮天的意思 , 就是他说了算,生杀大权 , 他明里暗里的操纵着。 情场上沈国安是比祖宗还玩得开的老浪子 , 他现在名正言顺的二奶就有三个,一人一栋洋楼 , 民歌歌手 , 政治部主任 , 知名模特,口味包罗万象 , 不止这些,还有隐藏的小四小五 , 有人问隐藏干嘛呀 , 不都是三儿嘛。 古往今来,哪个皇帝没干过几件不要脸的事。 沈国安的小四是他抢来的有夫之妇 , 刚做完月子 , 走了八辈霉运,被他看中了 , 管她依不依 , 愣是霸王硬上弓 , 耻辱的夺妻之恨 , 丈夫不罢休去报警,被当地派出所囚了几天,浑身的伤,也就俩三月的功夫 , 那男人死在工地了 , 钢筋砸死的。 沈国安的小五是未成年雏妓,十七岁,下属求他办事 , 买了雏妓的初夜 , 沈国安性爱也是简单粗暴,据说雏妓次日送医院了,住了一礼拜。 这么不光彩的丑闻 , 难道还大张旗鼓宣扬吗,捂得严严实实才省麻烦。 我跟在众人后面进入客厅 , 沈国安落座沙发,文晟问祖宗,“文娴手术,你在场吗。” 祖宗说在。 “你老婆受了多少罪 , 你该袒护的人是谁,我希望你心里有数。” “大哥,郑郑交给你了,要杀要刮,你不必通知我。” 文晟不买账,不阴不阳挑眉,“你随便丢出一个没价值的卒,对得起文娴丧子之痛吗。她割掉舌头,放屁都没响 , 良州,你在保谁?” 祖宗皮笑肉不笑,“不割舌头,难解我心头之恨。大哥这是不信我了?玩物而已 , 比不过我未出世的孩子,我没必要袒护。” 文晟指着我 , “既然不袒护 , 交出她,我信你。” 咄咄逼人之下 , 祖宗强撑的笑容一寸寸垮塌 , 直至无影无踪 , “我说得很清楚,她不知情。” 文晟懒得和祖宗拉锯战 , 他转而投向沈国安,“亲家公 , 我父亲年迈 , 爱女心切,委托我替妹妹讨个公道。” 沈国安悠哉闭目养神 , 掌心晃悠一对玉球 , “你跪下。” 铿锵有力的一句话,仿佛未起涟漪的湖面击中的石子 , 圈圈散开 , 惊心动魄 , 祖宗在一旁没搭腔 , 事到如今唯有自救,我不着痕迹握拳,屈膝跪在地上。 保姆端来三杯热茶,分别放在不同位置 , 小心翼翼的候在墙角。 “打。” 大人物惜字如金 , 却是掷地有声,文晟巴不得千刀万剐我,他补充了句 , “狠狠打 , 让她长记性。” 有言在先,保姆自然扇得使劲,丁点情面不留 , 我瞧她倒不是被几双眼睛盯着不敢放水,压根儿就没考虑我的安危 , 我由此断定,她是文娴的人,也好,吃了苦头认清敌我 , 不算亏。 她光抽我的左脸颊,抽得我没了知觉,电击似的火烧火燎,耳畔一切短暂覆没,消声,取而代之是脑海深处嗡嗡作响,口腔里的血腥味儿浓烈蔓延,大概连抽了七八下,我身体轰然倒塌 , 匍匐扭曲着,牙缝啐出的血染红了沈国安面前一块瓷砖。 他一时看血,又一时看我 , 当保姆举起手臂准备再扇时,沈国安制止说好了。 他平和严肃的面孔 , 隐隐含笑 , “文晟,这是良州给你父亲 , 给你以及文娴的交待。” 文晟皱眉 , 结果出乎意料 , 扇了几巴掌,换一个孩子 , 成本太高,代价太轻 , 他按捺不住愤懑 , “亲家公,继续打。部队我手下的兵 , 一旦触犯军纪 , 天寒地冻光着膀子,挨得痛可不是这点皮毛。” 保姆听罢 , 手席卷着劲风 , 积蓄力量对准我脸颊又要劈下 , 击中的前一秒 , 祖宗抬脚踢飞了保姆,她身体如抛物线,低空盘绕,直直撞在墙壁 , 震碎了一面玻璃。 “你他妈的不认识主人?我的地盘姓沈还是姓文!我让你动手了吗?老子废了你。” 山崩地裂的怒吼 , 震得天花板吊灯晃了晃,司机架着保姆粗鲁拖出门外,她捂住破裂的额头哀嚎 , 鲜血顺延而下 , 淌了一地,远胜过我这点伤。 祖宗脾气失控,沈国安在旁边一言未发 , 文晟更恼怒,“亲家公,这就结了吗?” 沈国安慢条斯理端起桌上徐徐冒热气的茶盏 , “文娴是我儿媳,骨肉是良州血脉,我很看重,发生意外我的痛不亚于你父母 , 和他们小两口。良州贪玩,我会教训他,让他收心和文娴过日子,至于他该交出的人,已经交了。” 他不耐烦喝了口茶水,“没有证据,你还要弄死她吗?” “亲家公,这个女人可不清白,她在下九流的场子臭名昭著,人尽可夫。如今她是什么身份 , 不用我点破,她就不该存在。文娴流产由她造成,良州不交 , 我文家绝不姑息。” “大哥。”祖宗出声打断,回应狠厉决绝 , “她当着我的面挨打 , 给你出气,我什么都没说。你要是还信不过我 , 不如我和文娴离了 , 别让她跟着我委屈。” 倘若再离婚 , 两家算彻底决裂,祖宗老子不干 , 文晟更不会冒险,这是双方底线 , 只是谁先搬出来 , 谁气势上便压了一头。 沈国安撂下茶盏,“文晟 , 我给了你交待 , 你不妨回去征询你父亲,看他满意吗 , 他不满意 , 你再来找我。” 事态已成定局 , 那位退休的法院院长 , 深谙官场之道,比他儿子沉稳老辣得多,心里怎么想另当别论,嘴上一定说满意。 文晟满目阴郁 , 祖宗压下火气也退让了一步 , “大哥,我送你。” 文晟铩羽而归,扭头瞪祖宗 , 周身的烈焰煞气腾腾 , 他终归忌惮,没太折腾,忍了口恶气 , 不过下马威他也给了沈国安,出门连招呼都没打。 恍惚做了一场梦 , 我预想中在劫难逃东窗事发的狂风骤雨,结束得如此快,快得猝不及防。 沈国安离开沙发,向我一步步走来 , 每当他靠近一寸,我心脏便扑腾狂跳,他似乎和祖宗都有意无意的大事化了,其实他弄死我,让我赴郑郑的后尘,是轻而易举,他亲自出马兜这么大圈子,把我捞出漩涡,我不明白。 我满腹猜忌时 , 沈国安黑压压的身影笼罩我上方,散透出无所遁形的压迫感。他居高临下俯视我头顶,“疼吗。” 我一哆嗦。 他弯腰 , 手指拨开我垂在眼前的长发,我半边脸红肿 , 嘴角溢满血丝 , 他凝视我好一会儿,闪烁的眸光晦暗不明 , 松开了手。 “是你做的。” 我十指蜷缩 , 死死抠住身下光滑的瓷砖 , 借以支撑,“不是。” 沈国安面无表情掏出丝帕 , 折叠成方块形状,手再度伸过来 , 擦拭着我鼻孔和嘴唇的血污 , 不轻不重,不痛不痒 , 像一片叶子 , 浮荡皮肤。 我惊愕住,半晌梗着脖子 , 眼珠随着他指尖动作 , 转啊转 , 门外响起汽车驶离的轰隆 , 打破满室诡异的寂静,我掌心撑地,后移了半米,维持在相互触碰不到的距离 , 沈国安的方帕沾染了我的血 , 无比嫣红,犹如一朵盛开的杜鹃。 “你别怕。” 他难得和蔼笑,但在我眼里 , 他是近在咫尺的一匹恶狼 , 令我想到血盆大口,想到老奸巨猾,想到他身后遮盖的血腥与黑暗 , 这一刻的恐惧,我甚至忘了眨眼 , 忘了呼吸,直愣愣静止在一缕尘埃纷飞的光束内,是黄昏的霞,是夕阳的云 , 把我脸上的狼狈虚化,他让我起来,地上凉。 我猜不透他什么意思,兀自跌坐一动不动,所幸祖宗赶回很及时,他冲进客厅一把抱起我,直奔二楼,沈国安攥紧了那条手帕,抓在身后阴森森注视他 , “闹够了吗。” 祖宗理也没理,一脚踢开卧室门,将我放在床中央 , 他温柔触碰我的伤,一下下流连 , 抚摸 , 很轻很柔,带一丝难以自持的颤抖。 他眼底溢满猩红 , 来自对我挨打那一幕 , 无能为力阻拦和保护的痛心 , 揽在我腰间的拳头握得嘎吱响。 他心疼我,没错 , 就是心疼,我从没在他脸上见过这样生动 , 深刻 , 怜惜的神情,即使水乳交融最欢愉失控的时刻 , 祖宗对我也有所保留 , 我多么渴望,为他这一时片刻的动情 , 不顾一切声嘶力竭的放肆嚎啕 , 问一问苍天 , 我熬出来了吗。 我曾肮脏不堪 , 世人骂我婊子,我也有得到男人哪怕一分真情的时候吗。 我哽咽喊良州。 我说我不痛,只要为你受,拿走我的命我也肯。 祖宗把我抱得很紧 , 紧到我听他心跳 , 仿佛在我胸腔内跳动,紧到我喘不过气,紧到他双臂隐隐颤栗 , 他掌心扣住我滚烫的脸 , “我喜欢你。” 我用力揪住他衣袖,指甲几乎撕破,他嘴唇挨着我耳朵 , “以后别问了,真他妈傻。” 我又哭又笑 , 扯动了伤口,疼得直抽搐。那晚之后,祖宗便一直留宿我这儿,再没去医院看过文娴。这场风波 , 反倒让我因祸得福,我休养了几日,脸颊的红肿总算消退,还没来得及出门透透风,别墅迎来了不速之客。 我正站在阳台上哼曲儿浇花,文娴坐着轮椅进来,滑动摩擦的轱辘惊了我,我回头和她面碰了面。 她穿着病号服,腿间裹着毛毯挡风 , 她三十多岁怀上这一胎,身子虚得很,又是药物流产 , 十天半月也恢复不了,她脸色仍有些许苍白 , 看着我的目光 , 欲除之而后快的仇恨。 我放下水壶,屏退了新上任还不知情况的保姆 , 偌大的客厅我和文娴各怀鬼胎 , 刀光剑影中 , 她率先开口,“程霖 , 你很高明。你研究透了男人的心,对症下药的本事 , 我自认不如你。” 她话锋一转 , “你该血债血偿,可你为了逃脱 , 竟然什么人都敢勾。” 我无暇品味她话中深意 , 一脸不解,“您在说什么呀 , 哪来的血债?您忧伤过度 , 思郁成疾 , 找错了仇家 , 我可不是郑郑,您冤枉我了。” 文娴不废话,她抖了抖衣裳袖子和口袋,明示她什么东西都没带 , 我不必虚与委蛇 , 我这才收敛一副假惺惺,“心疼了?你孩子的是命,我程霖的命就不是了?你三番两次动杀机 , 联手许茂成妄想害我被轮奸 , 让良州厌弃我,你收买长春的黑仔用红桃钓我,我险些命丧黄泉!世道不容我 , 天道王法也轮不上你来处置。你次次不留余地,还不许我反击吗?我不过出手一次 , 你有什么底气质问我。” 我无声逼近,按住轮椅扶手,倾身俯视她,“东三省死一个见不得光的二奶 , 你大哥一句话便能平息,你打得如意算盘,我猜对了吗?你万万没想到,我命大,平安无恙脱身了。” 我的唇紧挨她脸颊,“连张世豪都暗中助我,毁乱你的计划,沈太太还在坚持什么。” 她偏头,与我交错 , “你当自己是东西,其实你仅是男人的玩物,他们一旦对你丧失兴趣 , 你蝼蚁也不算。” 我嗤笑,“那天到来之前 , 我会谨遵沈太太教诲 , 挖掘新的筹码,稳固自己的地位。至少现在 , 良州不会为夭折的胎儿责备迁怒我 , 包括他老子。张世豪为我神魂颠倒 , 真真假假无妨,这局面对我有利就够了。而你。” 我遗憾叹息 , 叹息如锋利的刀刃,剜她的肉 , 割她的皮 , “你嫁给权贵,必须容忍丈夫拈花惹草 , 这是你的命 , 你的本分,是社会现实。所有官太太都逃不掉 , 你凭什么看不惯?我这样身份的女人之所以存在 , 是男人赋予的 , 你铲除我 , 还有无数个伺机上位,而你在战争里越来越疲倦,麻木,苍老 , 也消耗仅剩的那点夫妻情份。” 我手指平移 , 落在她平坦干瘪的小腹,她分明一抖,下意识拂开我 , 然而摸我手的霎那 , 她颤得更厉害,她蓦地记起,她这里已空空如也 , 她无须防备我的触碰,她早就失了先机。 她捏紧拳头 , 泛白的指尖昭示着她内心的痛苦和隐忍,我笑得阴险歹毒,“你怎知,这孩子他想要呀?他老子和你娘家逼得紧 , 良州没辙了,让你揣着他的种风光了三个月,你大哥都快骑在他脖子上了,打他的女人,等于打他的脸。沈太太,借刀杀人不是只你会做,你丈夫比你玩得漂亮。论棋子,你和我又有什么不同?你悲哀得连自由都没有。” 文娴眯眼紧盯我,她憔悴的面孔从苍白转为铁青 , 继而一片不正常的红紫。 像是极大怒意,逼得她窒息,火光穿透她眸子 , 犀利射向我,她唇边含笑 , 笑得讥讽 , 笑得毒辣,“我在你脸上 , 看到有朝一日你跌倒遭践踏凌辱的模样。” 我缓缓直起身 , 掸了掸手掌沾染的皮革味 , 漫不经心说,“不错 , 这世上没有任何女人,能够依靠手段掠夺而长久胜利 , 我做好了败北的准备 , 也知你我深仇大恨,你会和我斗到底 , 沈太太尽管放马过来。” 文娴比我预想中沉得住气 , 几番交锋,早了解彼此路数 , 吵闹争执无济于事 , 只会暴露丑陋本相 , 她比刚进门更冷静 , 没有嚎啕扭曲,也没有指鼻子怒骂要我好看,她转动轮椅,朝门口滑去 , 保姆透过玻璃瞧见 , 急忙弯腰推她,她的声音经风吹散,悠长而旷远 , “不急 , 程小姐,我们好好玩儿。扳不倒你,我也不坐这位置了。” 【今天前文卡了 , 明天两长更,8500字 , 补一下字数,晚11点40更新。感情戏很重!!很浓!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0 激情四溢 文娴的狠话,不是白撂的。 她一周后结束疗养出院,不偏不倚的正赶上我生日 , 祖宗和她哥闹得很僵,需要这次机会破冰 , 再加上毕竟是夫妻 , 算计她流产的愧疚、这几年的情分,祖宗毫不迟疑回了她那儿 , 她出手稳准狠 , 将我与祖宗如胶似漆近半个月的痴缠时光打碎 , 画上了终止符。 祖宗给我买了不少礼物,爱马仕 , 定制女表,秘书送来的 , 可是他这个人 , 我没留住。 撕破脸的首个下马威,文娴绊得我相当漂亮 , 祖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我这儿 , 不及陪我过一个生日的分量,肚子瘪了的文娴 , 毫无顾忌所向披靡 , 一手扮贤惠大度 , 装聋作哑 , 一手演戏,战斗力全部不加遮掩的释放了。 女人对男人的感情,是一种依赖,不可控的深度依赖。 像瘾君子依赖毒品 , 犯了瘾头不及时吸食 , 痛不欲生,涕泗横流。 祖宗是我的毒品。 令我病入膏肓的剧毒。 他离开那几天,我数着日子过 , 起先水米未进 , 后来浅尝辄止,吃一口喝药似的,苦涩难咽。我的手流连着枕头 , 牙刷,衣柜和书桌 , 一寸寸摸过,祖宗的温度和气息,才是我存活的氧。 我明白这里终归不是他的家。 只是他情妇的金丝笼,是他偷欢享乐的爱巢。 我是笼中五颜六色的宠雀 , 我本有翅膀,为了祖宗,我放弃自由和飞翔。 米兰的后台,那个大人物,调任河北了,不升不降。大人物想带米姐走,挺放不下她的,开价两百万一年包养费,帮她在承德开场子 , 自己做老板,米兰犹豫了好几天,最后没答应 , 她的解释是,我不是二十岁天真好骗的小姑娘 , 为情爱要死要活 , 放弃我日积月累的背景,我不敢赌。 对 , 她含沙射影 , 目的还是讽刺我。 天真无知 , 傻了吧唧,被祖宗玩得一愣一愣的。 我没计较 , 因为她带给我一个重磅消息。 米兰说,“关彦庭和文晟 , 两人二择一 , 十月之前,敲定一个。” 外行不懂 , 这么说吧 , 成了后,基本能为所欲为。 我叼着吸管嘬了几口酸梅汁,“有消息吗?” 米兰说文晟的老子人脉奠基很稳 , 铺了不少路 , 不过抵不住关彦庭在内里呼声更高 , 当下 , 只要他不沾染脏水,他胜出几率大。 她说到这儿拧眉话锋一转,“最终拍板的人是土皇帝,关彦庭十有八九过不了 , 他俩水火不容 , 而且最近,关彦庭私生活有些不好的传言。” 米兰特纳闷儿,“文晟是祖宗的大舅哥 , 这么亲的关系 , 也没见土皇帝搭把手,亲家啊!一条绳上的蚂蚱,亏不了,大人物的心思到底想什么呢?” 我心知肚明 , 不好驾驭的猎物,一旦充沛了羽翼 , 只能成为日后麻烦,谁愿意给自己找麻烦呢? 我糊弄米兰说估计为了避嫌吧。 她不信,她问我是不是有隐情。 这行的姐妹儿嘴巴不严实,跟漏斗一样,我可不敢泄露 , 我说没有,明着没管,暗中早打点了。 米兰恍然大悟,这才把话题岔过去。 经历了上次不欢而散,我和她系了疙瘩,彼此之间莫名的笼罩了一层生疏感,女人的友情建立很容易,同款色号的口红,同种后调的香水 , 聊几分钟就热络了,打破也很容易,尤其三观差异 , 是死路一条。 米姐不玩心,我把自己整进去了 , 她瞧不起我 , 我也觉得她可悲。 女人这辈子,无名分无孩子 , 只有钱 , 无情无恨,不可悲吗? 心硬 , 心狠,都应该的 , 稍微热乎点,才不会彻底沦为一具尸体。 晚上八点多我回到别墅 , 泡了个澡 , 腿间的血已经没了,我还坐在马桶上哭了一场。 我觉得自己特不争气 , 特废物 , 我眼巴巴盼着没动静,我不信因果轮回 , 可这次我害怕 , 我怕我对文娴孩子的歹毒恶行 , 报应在我身上。 我擦干净水珠 , 照着镜子涂抹洗面奶,这是我新淘换的,长春那事后,红桃去海南避风头了 , 躲了俩月 , 她访遍民间高人,就是那些圈里圈外的老油条,打听到这个药 , 三无产品 , 膏状的,晶白色,特别浓稠 , 我得自己想办法抓取张世豪的心。 我抹了油,右侧的磨砂门掠过一道影子 , 紧接着从外面推开,我下意识按住,大喊等会来收拾!我以为是保姆,结果进来的是祖宗。 我懵了 , 半晌舌根揪得涩痛,我才确定这不是梦,祖宗丢下文娴来找我了。 我喜极而泣,搂住他脖子说我好想你。 祖宗是硫酸,独属于我的硫酸,他可以软化我,腐蚀我,消融我,我心甘情愿 , 我无怨无悔。 事后。 他搁置床头的电话响了七八遍,还乐此不疲,我艰难说是沈书记。 祖宗让我拿给他。 沈国安那边开口就说 , “小二怀孕了。” 小二。 我脑子稀里糊涂的,隐约记起米兰说过 , 沈国安的小二是民歌歌手 , 跟他很多年了,娱乐圈的人嘛 , 十足的精明 , 保不齐是算计了老祖宗 , 想扶正,卡在他刚没了孙子的关头 , 得个老来子,能不高兴吗。 看意思沈国安不打算要 , 没有不透风的墙 , 土皇帝宝刀未老,他怎会在这把年纪 , 让喜事成丑闻呢。 他恢复冷静 , 对老祖宗这点破事烦透了,我听他说了句找死。 我猜不透他指谁 , 九成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二。 我牢牢固定在他怀里 , 仰起头望着他 , 比融化的阳春白雪还温柔 , “良州,你抱我,我喜欢你抱着我睡。” 他望进我千娇百媚的眼底,脾气软了下来 , “你下去老子抱你。” 我说就不。 我比一般的会撒娇 , 懂得撒娇的度,如何最挠人,最勾魂 , 让那男人无可招架 , 美滋滋的受我迷惑。 祖宗拉扯被子,包裹住我,裹成一条蚕 , 他坚硬的长臂一卷,两根手指绕过脖颈 , 掐着我脸蛋儿,五官挤得皱巴巴,他左右端详,眼底荡漾着浅笑 , 嫌弃又逗弄,“真丑,老子也是眼瞎了” 我不依不饶,“我哪里丑,我丑你还睡我?” 他特大爷,一副八辈儿祖宗的狂样,“习惯了。” 他乏了,文娴的娘家住这几天也不痛快,他来我这儿完全放松了戒备,很快就睡着了。 我枕在他胸口,聆听他的心跳 , 他的呼吸,我甚至能听到,他睡梦中偶尔颤动睫毛 , 喉结吞咽的声响。 我懒懒得看窗外,夜深人静 , 灯火阑珊。 我跟祖宗一年了。 这一年 , 我打败了所有人,从最不起眼的 , 爬到这行的金字塔尖 , 笑傲在金主身边。 辛酸与风光 , 苦楚与欢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此时躺在祖宗怀里 , 和他相拥而眠。 抛开道德,世俗 , 人伦 , 良知。 我很快乐,很满足。 我程霖 , 爱着这世上最好的男人。 他风流 , 纨绔,身子曾对我虚情假意 , 百般利用 , 只要他给我一点点真心 , 哪怕一厘一毫 , 一分一秒,我都值得。 我为什么爱平庸的百姓?谁不想站在高处。 那些丑陋的老头儿,照样有得是姑娘扑,命运赐给我祖宗 , 我舍掉半条命也要握住。。 【下一更12点半 , 你们明早来看,博弈和感情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1 我一定要她【二更】 沈国安的小二是个狠角色,怀上小祖宗之后,就把风声透露给歌舞团的领导 , 那些人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以为是拍马屁的好时机 , 拎着大包小包登门沈国安家拜访。 这可热闹了 , 孩子一时半会堕不了,小二既然敢豁腾 , 肯定是料准沈国安不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 她想当正宫娘娘的狼子野心 , 算是正大光明暴露了。 祖宗管没管我不清楚,那几天特别忙 , 他凌晨才回来,天不亮就走 , 我和他都没机会说几句话 , 何况扫听这些内幕。 我在房间无聊翻杂志,保姆上楼送牛奶 , 她放在床头对我说 , “程小姐,丽海的马仔打电话 , 请您过去一趟。郑小姐吊着半口气死不瞑目 , 要见您一面。” 这可稀奇了 , 郑郑舌头割掉 , 她见我又不能说话,我疑惑抬头,“对方报姓名了吗。” 保姆说不了解规矩,不敢多问。 郑郑是我力克文娴的筹谋中最至关重要一步 , 我对不住她 , 不提祖宗,单说我们,昔年同圈的姐妹儿 , 这一面无论如何也该满足 , 让她了无遗憾走。 我合上书页,往床上一丢,“我知道了 , 这事不必告诉沈检察长。” 按理讲,我和郑郑绝不能再接触 , 落在有心人眼里又是疑点,祖宗肯定生气,可不去良心难安,郑郑不是我的情敌 , 她是牺牲品,是可怜人。 我黄昏时分匆匆忙忙抵达丽海,门口迎接的是个眼生的男人,倒是马仔的打扮,他压低声音让我跟他走,郑小姐转移到别处了。 我警惕打量他,他也不避讳,坦坦荡荡任由我,我问谁转移的。 “力哥。他说场子不见血 , 死也死外头,省得嘴碎传出去,给场子招灾。您也清楚 , 丽海不太平,黑道的眼馋 , 白道的不容 , 幕后老板不能见光。” 这番话完全磨灭了我的疑窦,知道得挺多 , 应该是自己人 , 我跟随他去停车场 , 问他远吗。 他说十几分钟的路程,我一踩油门 , 您眨巴下眼就到了。 我把包放在后座,“你还挺幽默。” “力哥严肃 , 我们都怵他 , 他在场我不敢,他不在 , 我嘴皮子爱犯贫。” 车飞快向东疾驰 , 避开了两个红绿灯,这个举动令我疑云乍起 , 很快停在一栋酒楼门口 , 来来往往的男女许多 , 不是荒无人烟的野地 , 我稍稍松口气,马仔带我抵达一扇虚掩的门前,便停下了,他笑眯眯弯腰 , “程小姐 , 里头等您呢。” 我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支开木门边缘,敞开的缝隙越来越大 , 隐隐散出安神的檀香味 , 白色山水屏风竖在当中,隔开了里外,影影绰绰的一堵轮廓 , 端坐不动。 我凝眸细瞧,并非女人 , 是个高大的男子。 我清了清嗓子,“郑郑在吗。” 他未回答,反而慢悠悠的,举起杯子小酌。 当我走近 , 看清那扇屏风藏匿的男子大致样貌,脸色突变,我惊慌失措转身便走,来时还空旷的走廊,无声无息的出现几名警卫员,他们阻拦了我的去路,包围式的人墙,令我插翅难逃。 我的预感果然没错,这是一计。 假冒的马仔借着郑郑和丽海的幌子 , 打消我怀疑,诱我入圈套。 我闭眼深呼吸,镇定了情绪 , 背对雅间冷冷质问,“文团长骗我过来 , 沈检察长知道吗。” 鸦雀无声的屏风后 , 忽然传出一阵大笑声,森冷可怖 , 震得头皮发麻 , “你以为市检察院能干预我的决定吗?他知道如何 , 不知又如何,我要教训的人 , 谁也保不了。” 沈国安指望文晟趟路,祖宗保了我一次 , 卷土重来确实再不好保了 , 况且祖宗不在,我死在这儿 , 文晟不承认 , 谁也无法扣在他头上。 我放弃反抗,平静走回去 , 还没站稳 , 屏风上方抛出一只木盒 , 嗖地一声砸落我跟前 , 弹撞开了盒盖,滚出一团烂糊糊的血肉,我认清是什么,顿时不寒而栗。 郑郑的食指和中指。 我之所以确定 , 她是圈子里公认的癖好古怪:不戴戒指。 她讨厌手指被束缚 , 卡得难受,又不得不保持美感,就纹刻了一朵黑牡丹 , 金色的花蕊 , 独一无二,非她莫属。 我整个人不由吓到,这副惨状 , 五大三粗的汉子也得肝颤。 文晟止住狂笑,推开椅子走出屏风 , 他身体彻底展露我视线中,“认识吗。” 我和他四目相视,我迅速收敛了惊惶与畏惧,“文团长什么意思。” 他冷笑 , 他眉间的正气浅薄,军官的气度不多,倒像个不折不扣的军痞,“她的下场,你不感兴趣吗。” 我不着痕迹握拳,“文团长,我知道您痛恨我,厌恶我,对沈书记的处理不满 , 可我也要提醒您,沈太太这一胎,已经流掉了 , 何必紧抓不放,让刚缓和的僵局二度陷入恶性循环呢。它背后隐藏的 , 是不可揭开的东西 , 动手的更不是我。” 文晟是练家子,他听不懂我的深意 , 他认准我就是凶手 , 他抬脚踢向我腿 , 我敏捷反应,击打的瞬间避开 , 承受住一半的劲道,钻入五脏六腑的疼 , 可见他动真格的了。 我拼尽全力才没倒下 , 咬牙缓了好久,强忍膝盖的钝痛 , “文团长 , 打狗看主子,良州的态度你知道 , 你不言不语动他的人 , 恐怕要坐下仇的。” 文晟对我的杀意丝毫不遮掩 , “不知廉耻出卖色相的女人 , 多得是。我就算动了,沈良州不傻,他只当丢了条狗。” 他伸手扯住我头发,将我拖到他面前 , 他力气极大 , 动作也粗鲁,我险些跪下,我死挺着不倒 , 他笑了 , “有气节,很倔啊。” 他手腕更使劲,逼迫我沉向他脚底 , 正在我几乎放弃,跪在他腿间时 , 门外其中一名警卫员推开门小跑进来,“文团长,关首长来了。” 我僵硬紧绷的身体倏而瘫软,如同浮上岸 , 我从未如此感激渴望过,这个几面之缘的男人,他来了,意味着我不必受辱,这条命,最起码还丢不了。 快把头皮揪掉的那只手随即松了力道,文晟眉头紧皱,“他不是去岭北视察吗?” “不清楚。我没看错,出电梯了。还穿着衣服,是不是刚回来?” 文晟问是找我吗? 他话音未落,哒哒的声响 , 迅速靠近,即使不是奔这间,也路过这间 , 文晟命令关门,打发他走。 警卫员答应了声 , 风风火火往外跑 , 可惜还没跨出去,便被外面进入的人撞跑偏了 , 那人是铁打的 , 撞得人捂着额头闷哼。 余下的警卫立正敬礼。 关彦庭立在灯影下 , 姿容隽秀,凤骨气度刚烈得很 , 眉目却云淡风轻,像极了月 , 像极了星 , 像极了汪洋湖泊。 他目光在我身上定格数秒,辨不明喜怒 , 从容斯文脱掉了大衣 , 露出里面的青蓝色衬衫,随手交给他的下手 , 吩咐出去。 门缓缓合上 , 他对这幅不和谐、不该存在的场面视若无睹 , 笑着注视文晟 , “冒昧打扰,我找你谈点正经事。” 文晟呵笑,“关大人耳聪目明。”他酝酿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怒意,“想知道我在哪里 , 多得是下属为你透风 , 对吗。” “文团说笑了,你是不常来吗。我碰碰运气,见到你的警卫员在 , 我就知碰对了。” 屎盆子不能乱扣 , 文晟适可而止,沉着脸压下这股子邪火,两人落座 , 侍者又呈上一壶热酒,他们不咸不淡的聊着。 “有吗?” 文晟反问怎么没有 , 记得你二十五那年升任,大家等你一个,可你呢?举着扫帚来了,说你的值日。非但没受处分 , 领导器重你正直,从此你是平步青云。 他们一同发笑,文晟边笑边指着他,“心机。你平民出身,爬到今天,单凭刚正不阿绝对混不下去,仕途最残酷狡诈的圈子。”他握拳捶打关彦庭的腹部,“你这里没点花花肠子,他们信。” 文晟点了点自己鼻子 , “我不信。” 关彦庭淡笑不语,他趁着文晟说到兴头上,手背敲了敲桌角 , “张猛。” 门随即推开,关彦庭漫不经心瞥了我一眼 , “送程小姐回去 , 机密事,外人不便在场。” 文晟刚斟满两杯酒 , 闻言厉喝 , “慢着。” 他的人齐刷刷堵塞住门口 , 张猛一下子驻足。 关彦庭执杯的手稍顿,锋芒的精光凛冽一闪 , 很快敛去。 文晟一副识破诡计的胸有成竹,“谈什么 , 不妨直言 , 我不留你,我和她稍后有账算。” 关彦庭侧目睨他 , “哦?和女人算账吗。” 文晟晃动着半杯不满的白酒 , “女人分很多种,仅仅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 我不会计较 , 倘若披着女人的皮囊 , 长了蛇蝎的心肠 , 残害舍妹,我当然要算。” “巧了。”关彦庭慢条斯理卷绕起几折袖绾,裸露一截精壮的小臂,“这位程小姐 , 是个惹祸精 , 有人早几个月托付过我,外面遇见她,一定将她捉住。文团和她算账 , 我不干预 , 但别人的嘱托,我不能食言。” 文晟的神色和腔调皆意味深长,“你最近 , 很喜欢管闲事。” “偶尔管一管,陶冶情操。” 关彦庭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 噎得文晟皱眉,掐不得,吵不得,不硬不软的搪塞回 , 一点辙没有。 “文团长,有些事,归根究底,你我都是局外人,何必起争执,你清楚我性子,我轻易不开口。” 他语气云淡风轻,听不出威胁,可落在了耳朵里 , 逼慑又烦躁,说不出的森冷,文晟眯眼沉默的空当 , 关彦庭再次挥手,“带她走。” 斩钉截铁 , 干脆果断 , 仿佛大练兵的战场上,君临天下气势恢宏的指挥 , 张猛立正说是。 文晟这一次没有阻拦。 我跟着张猛 , 穿梭过四名眼巴巴张望的下手 , 一路疾步离开了酒楼。 不得不说,我今天是走运了 , 否则落在文晟手里,我得脱层皮。 当然 , 走运也是巧合 , 关彦庭和文晟明显对彼此的行踪了如执掌,而关彦庭更胜一筹。文晟前脚有所动作 , 他后脚就跟来了。 我坐进防弹吉普 , 张猛回头对我说,“程小姐 , 我开车 , 不便送您 , 您联络司机 , 尽快到这边接您。” 我理解他言下之意,载着我招摇过市确实惹风言风语,我笑说我明白。 我给司机打了电话,告诉他地址 , 张猛很为难解释 , “主人在内里风评非常好,最近遭小人讹传,称他与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 , 这样的谣言会毁掉他苦心孤诣积攒的声誉 , 我不得不谨慎。” 不三不四的女人。 这话分明指着我,别说关彦庭不搞风月那套,就是搞了 , 东三省有几个人能掀起这么大波澜,自然是响当当的头牌泼脏的效果最佳。 我隐约明白 , 祖宗老子保我性命,不惜亲自出马驳回文晟的索要,是为了什么。 我起先以为他贪婪好色,想要尝个鲜儿 , 东三省的三大头牌之一到底什么滋味儿,如今看来,留着我有更大用处。 我视线扫过俱乐部三楼的某扇窗,沈国安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整垮关彦庭,而文晟不过脚踏板,替他冲锋陷阵,他却浑然无觉,妄想借着沈国安的势力和姻亲关系,铲除同僚异己。 他们掐得天昏地暗 , 祖宗是受益方,这对我而言就足够了,关彦庭不赖 , 可他的死活,我没那份心思管。 毗邻松花江 , 夜晚的风很冲 , 我盯着江畔倒映的盏盏灯火失神,右侧车门一声闷响 , 灌入一股萧瑟的凉风 , 关彦庭弯腰坐进来 , 衬衫扣子系得规整,他有些燥热拆解着 , 一颗颗崩开,他常年累月流汗训练 , 肤色更深 , 胸肌线条更凹凸,估摸他是那种 , 穿衣文质彬彬 , 脱衣兽性十足的极端男人。 张猛递给他一只军用水壶,他摇头 , 疲惫揉着鼻梁 , “怎么没送她离开。” “内里流言…” 他欲言又止 , 关彦庭抬眸 , 呵斥了句多话。 他出面救下我,势必得罪文晟,那是小人,且是位高权重的小人 , 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我想到这儿 , 愧疚油然而生,柔声问他头疼吗。 他没回答,揉捏的力度越来越大。 我想了想 , 我按摩技术凑合 , 祖宗那么牛逼的公子哥都很满意,应该上得了台面,我试探说我帮你揉揉? 他指尖一停,“你会吗。” 我脱口而出不舒服不要钱。 我说完就后悔了 , 这话歧义太大,关彦庭抿唇 , 低低笑了声,“舒服也没有钱。” 【明晚8点更新,一长更。。关和水妹,豪哥和水妹,还有个祖宗豪哥的剧情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2 告诉我,你喜欢吗【长更】 我屁股往关彦庭那儿挪了几厘,找合适的位置,抬手按住他额头 , 肌肤赤裸相亲的一刻,他明显一震。 他似乎累乏了 , 沉沉闭着眼 , 过了一会儿,车一动未动 , 他身子却重重颠簸了下 , 脸贴向我横亘他前方的手腕 , 唇吻在一条凸起的青筋。 他恍惚睁眼,唇烙印数秒 , 僵硬撤回,偏开了一两厘 , 时间仿佛凝固 , 他坚挺的喉结接连不断上下翻滚,漆黑的瞳孔蒙上一层猩红的醉意 , 文晟灌了他不少酒 , 他才进来我就闻到浓烈的酒味。 也是这点醉意,他忽然摁压我停在他眉骨的手 , 我以为他拂开我 , 然而他仅仅是握住。 我如同被针扎 , 慌乱缩回 , 抽离他掌心,骤然空空荡荡,他手不露声色收紧。 车厢一下子静了。 静得诡异,静得我窒息 , 他也没喘气 , 真是半点响儿没有。 我咽了口唾沫,将散乱的长发别到耳后,“还疼吗。” 他说好多了。 车厢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 , 这么多年游走风月 , 不冷场的规矩我还是懂的,我竭力调和气氛,问他听见了吗 , 江面有轮船叫。 他很配合,“是。” 我想了想 , 扯着裙摆搓弄,“叫得很好听。” 他迟疑一秒,抿唇,“嗯。” 好在司机及时来接我了 , 他停泊三五米之外的上坡口,鸣笛示意。我高兴得只差仰天大笑,我从没侍奉过刚毅正气的关彦庭,我总感觉花里胡哨的,会脏了他。和他独处也总是臊滋滋的。 “关彦庭,不浪费您时间,改日得空,我请您吃饭。” 我说完逃一般推门下车,要关未关时 , 他开口喊我,“程小姐留步。” 我身型略滞,疑惑透过大敞的缝隙看他。 他偏头 , 偏向对面,望着对岸的江面 , 蜿蜒的石桥 , 徜徉的橘灯,洒进他眼底 , 比原本的模样还好看。 “你裙子。” 他吐出三个字 , 我呆愣低头 , 然后急忙抻平放下卷翘的裙摆,他神色波澜不惊 , “我没看到。” 一派正人君子的口吻,抚平了我的窘迫。 我再次道谢 , 朝里面挥手 , “关彦庭,再会。” 我走出几步 , 他声音不高不低 , 幽幽漫过车窗,沉静传来 , “桃花的颜色 , 很适合你。” 我一怔 , 瞬间明白他指什么 , 瞪大眼扭头,对上他风平浪静的侧脸,“没有故意看。”他握拳抵唇,面不改色 , “我无意看的。” 我摸了摸脸蛋 , 火烧火燎的,不回应显得小气,不能翻脸 , 回应我又不知道说什么 , 我干脆装哑巴,闷头上了自己的车。 当日午夜,哈尔滨爆发了大事 , 确切说,是示威挑衅的动乱。 王庆龙抢了上面共进的一批弹药和微型监听器 , 这些东西明摆着是用于对付东北黑社会的,从八十年代初,一直到零几年,江湖角斗实在太猖獗了 , 得罪了白道数不清的爷,不过王庆龙这样的咖位出手,明抢豪夺,挺出乎意料,他是林柏祥第一爪牙,他做,代表林柏祥的企图。 老一辈的大混子,如今稳居东北的三枭雄之一,他出动了 , 条子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既找不回货物,没准还干一场硬仗。 祖宗离开前一晚 , 陪我吃了顿饭,然后回文娴那儿住的。 他跟我说 , 麻烦有点大 , 但没人敢动他,只是走过场。 之后两天 , 祖宗就和便衣离开了黑龙江 , 招呼都来不及打。 这批货不出所料 , 在吉林。林柏祥的老巢,他最重要的地盘和生意都堆那儿。 黑白博弈 , 吉凶未卜,我不敢联络祖宗 , 怕他分心出差错 , 硬生生扛了五天,他主动给我打来电话 , 让我别担心 , 货的下落查到了。 我长松口气,他出马要是查不到 , 就成笑柄了 , 我问他什么情况 , 下一步危险吗。 他沉默了会儿 , “我这两天回哈尔滨。” 我一愣,祖宗随即挂断了。 听他的语气,货不容易挖,或许内幕并非侦察到的这么简单。 归根究底 , 混子的反侦察能力很牛逼 , 唯一制衡他们的,就是硬件武器,一旦这玩意落入黑道的手里 , 他们找懂行的研究了 , 反监听易如反掌,到时逮不到消息,摸不透行踪 , 连带着大家都成了睁眼瞎,拿什么窃取情报围剿? 小混子不懂事,危害不大 , 大头目弄到手,可捅了天大的篓子。 说实话,我怀疑文晟。 他弄了我两回,都遭到中途打断 , 他气得牙痒痒,最怀恨在心的就是祖宗,祖宗的老子压了文晟老子不只一级,文娴在婆家也不受宠,地位高有屁用,祖宗的二奶压根没断过,夫妻感情纸一般脆薄。 文晟冲动鲁莽,有勇无谋,他能在老子退位后还稳坐泰山 , 说他没勾结东三省的混子扶持势力,我不信。文娴瞒天过海去长春,找上门黑仔 , 就算砸钞票买他效劳办事,黑仔平白无故敢应吗? 官太太翻脸无情,那才是要命的。 这档子风波未平 , 丽丽又给我发短讯 , 她说米兰挨揍了,在松原一家医院 , 那边有她朋友 , 她当初做流产手术 , 就这位朋友做的。 米兰的后台想带她去河北,她不乐意 , 那么优厚的包养条件,打动不了一个婊子 , 大人物能不起疑心吗 , 米兰作死,扭脸儿找好了下家 , 很有钱有势。 和后台还没切断干净 , 这无异于戴绿帽,大人物怒了 , 不好直接弄她 , 让秘书透风给大房 , 说米兰怂恿他离婚 , 要追去河北,还扬言怀孕逼宫。 大房雇佣了十几个民工区附近的老娘们儿,拎着臭鞋和擀面杖堵米兰,一通群殴 , 打折三条肋骨 , 腹腔大出血,差点摘了子宫。 看吧,风水轮流转 , 这行的姐妹儿 , 聪明反被聪明误有得是,米兰讥讽我傻帽,偏要和男人玩心 , 至少我没挨过打。 我笑归笑,她是我姐 , 是我前辈,我肯定去看她,不过那个人吓得不轻,哪还敢包养 , 米兰没靠山,怕大人物老婆弄死她,所以没通知圈子里任何一个姐妹儿,这么丢脸捂着盖着尚且来不及。 我打出租直奔露天餐厅与丽丽汇合,她自驾送我,我等到喝完了两杯酸梅汁,人还没来,阴沉好几个小时的天空,开始下雨 , 整条街道雾气蒙蒙,泛着闷热的潮湿,低处坑洼蓄满积水 , 路过行人的车辙碾过灰土,轧出一片泥泞。 细细的雨丝倾斜洒落 , 浇打在屋檐 , 崩落至发梢和眉眼,我随手摘下墙壁歪歪扭扭攀爬的紫喇叭 , 照着橱窗别在头顶 , 我蓦地想起祖宗带我回家的那个黄昏 , 他也是摘了一朵白花,卡在我头上。 他说 , 从此以后,我是他的人。 我心口沉甸甸的 , 我的生活 , 偏离了我的支配,超出我的掌控 , 正在往无法抑制的地步发展。 雨越下越大 , 丽丽给我打电话,有位大老板点她陪酒 , 她怕拒绝会使米兰在松原住院的事露馅 , 我看了眼时间 , 就算现在赶 , 恐怕也得住一晚,我夜不归宿瞒不了祖宗,我告诉丽丽安心工作,明早再说。 我结账起身 , 冒雨去街对面拦车 , 不经意从人群中瞥见了阿炳,他撑着一把伞急匆匆向我走来,我暗叫不妙 , 转身返回的霎那 , 他比我更快,三步并作两步,手臂挡在我前面 , 那把伞也遮在我头顶,“程小姐。” 我仓促滞留 , 冷冷注视他。 他无视我的敌意,指了指不远处的宾利,很是和气,“豪哥吩咐我接您 , 他在家中等。” 我干脆说不去。 我推开他,迅速朝另一侧台阶移动,打算另辟蹊径,阿炳不慌不忙跟在我身旁,“程小姐,您何必做无谓的抗争呢,我奉命办事没有恶意。何况,即使沈良洲害您,豪哥都不会。” 我最烦别人骂祖宗 , 好坏我有数,外人知道个屁。 我恶狠狠瞪他,阿炳弯腰示意我上车 , 他毕恭毕敬的姿态下,是绝不放过的执着。 张世豪大马仔出面 , 负隅顽抗等同以卵击石 , 我没抽风,自讨倒霉干嘛 , 我摆出底线 , “最迟晚上 , 送我离开。” 阿炳说自然,豪哥不搞无赖那套 , 您愿不愿跟他,看程小姐自己的意思。 我斩钉截铁说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我面无表情坐进车中 , 趁阿炳不留神 , 发送了一条短消息给二力,我让他尽快吩咐一批马仔搅张世豪的赌场 , 别砸太狠 , 伤两三个赌徒,闹出动静就行 , 赌场不方便弄 , 弄洗浴城。 阿炳收了伞 , 掸掉上面水珠 , 疾驰驶向我之前来过的那栋别墅。 我跟随他上楼,顶层毗邻露天泳馆的一间卧室,门是敞开的,里面的光柱格外漂亮 , 像闪烁的泡泡 , 五光十色的珠冠悬吊在天花板,坠下一缕缕,延伸向四壁 , 澄净的半圆形落地窗 , 俯瞰灯火阑珊的松花江畔,这座城市的欲与肉,爱与恨 , 风情与诱惑,尽付窗前男人的一双眼中。 我睨着他身上的黑色睡袍 , 了然于心,二话不说解衣扣,张世豪透过玻璃将我举动一览无余,他饶有兴味扬唇 , 呷了口红酒,一言不发。 我倚门卖笑,捏着嗓子,骚得入味儿,“张老板,今天交易的筹码是什么。” 玻璃是一堵媒介,倒映着我和他,良久相顾无言,他仰脖一饮而尽 , 酒色嫣红胜血,附着在他唇齿,他张口 , 满屋的波光皆沉醉。 “程小姐过来,我详细和你说。” 我笑容明媚 , 脚后跟一搪 , 砰地巨响,合拢门扉。 我走得摇摇晃晃 , 像一枝弱不禁风的柳条 , 抵达与他一步之遥的位置 , 手搭在他肩骨,“莫不是,那批货在你手里吧?” 他低低轻笑 , 杯子脱落指尖,顷刻粉碎 , 他逼退我倒在身后晃荡的水床中央 , 我丝毫不挣扎,羊入虎口 , 反抗只能调动老虎更大的征服欲 , 使战争一发不可收拾,我之所以顺从他 , 是想要反客为主 , 占尽先机。 我千娇百媚凝望他 , 纤纤玉指环绕着他咽喉转圈儿 , “张老板,不等我洗澡了?” 张世豪倾覆而下,修长的黑影盖住我大半,他无波无澜的神色里漾着淡淡的恼意,指尖挑我下巴 , “上一次被程小姐勾引 , 这次怕是走不掉了吧。” 我扑哧一笑,“我和良州,就是那样呀。小菜开胃 , 大菜解馋 , 我怎知张老板这么不禁逗。” 我咬着手指,媚笑藏不住,他不阴不阳俯视我小人得志的模样 , “这一次我不会再失误。” 张世豪的英气,黑色极其衬他 , 男人穿深色大多稳重,却未必出挑,认识他之后,我觉得土匪头子的风度当真是好看 , 皮囊白净,眉目浅笑里含着的那股子痞劲儿,说不出的迷惑。 男人穿睡袍,慵懒性感,勾魂摄魄。 他抓住我,局面莫名有些失控,我预想的突发状况还没有到来,是中途出了差错,还是二力误解 , 以为我下套坑害报复他,怎么销声匿迹了。 我按捺焦躁的心情,“张老板,就想白睡我吗?” 他闷笑 , “你想要什么。” 我反问我值什么。 他引领我的手,摸到一样东西 , 缠绕我指尖 , 那东西温热中卷着一丝凉意,我一刹间没了反应。 是项链。 他送了我两次 , 拍卖了一次 , 镌刻着他为我起的名字。 我捏着项链一时失神 , 他吻我的唇,吻得细致而蛮野 , “小五,迟来的生日礼物。喜欢吗。”他一边吻一边笑 , “把它挂在脖子上 , 也算你属于我。” 【明晚11点50更新,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3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长更】 073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长更】 我恍惚如坠云端,浑浑噩噩的任由他系在我脖子上,我想到项链是从他裤兜里抖出来的 , 恼羞成怒骂他,“你恶心。” 他含笑嗯 , 把玩卡在我胸前的祖母绿宝石 , “喜欢吗。” 银链的衔接处有一点凹陷,是我拔掉珠环儿时留下的 , 破了缺口 , 他流连而过 , 亲吻着我,“我亲手刻的字。” 我睨着他 , 笑中透着锋芒,“张老板好雅兴 , 鲁小姐那枚戒指,你刻的是小几?” 他闷笑 , “只给你刻过。” 他温柔抚摸我脸廓细细窄窄的骨头,“也只给了你。” 真真假假无从分辨 , 我终究心尖一颤 , 恍若细碎的石子,凝结了一场泥石流 , 绵延不绝滚落 , 所经之处覆盖 , 幻化为皑皑白雪 , 它没有浇灭我,却燃起一场大火。 我在极度的冰火两重的折磨,浮浮沉沉,失了魂魄。 他眼底奔腾着一团灼烈的欲 , 这样的欲 , 似乎没有理智,可我看得透彻,他不迷茫 , 不深陷 , 张世豪是我见过唯一的一个,始终保持冷静和清醒的男人。包括祖宗,包括这世上任何男人 , 都不可能始终做到。 张世豪的毅力,可以战胜本能。 他很可怕。 他最可怕之处 , 就是他的骨头。 这副硬到极致,冷到极致的骨头。 我终于忍不住攀上了他。 张世豪脸上显现出半分错愕,他猝不及防我的主动。 他顿了几秒,“什么意思。” 正准备下一步 , 蹬蹬的脚步声冲上顶楼,敲了敲房门,“豪哥?” 我停了停,奸诈的双眸精光四射,马仔等不到回应,他接着说,“金鼎出事了” 张世豪正在兴头上,没心思管,“阿炳解决。” 马仔说雏妓前脚抬出洗浴城,后脚就传开了,金鼎差点出人命 , 炳哥去打点了。 别说重伤而已,死个妓女,在东北也不算什么 , 金鼎的无头冤案还少吗,十个八个总有了 , 能够闹这么大 , 势必有预谋。 张世豪何等聪明,我幸灾乐祸的德行 , 他蓦地醒悟 , 这口肉 , 他吃不到嘴。 我有备而来,才会如此顺从。 我媚眼如丝 , 故作不懂,连连冲他娇笑 , “哟 , 张老板,东三省不是你的地盘吗?谁胆大包天 , 连你的场子都敢砸 , 抓住他,一定要好好教训。” 张世豪神色晦暗难辨 , 他气我为祖宗守身 , 不惜兴风作浪 , 逃脱他的占有 , 他一字一顿,冷飕飕如箭,“确实该好好教训。” 只是已没没时间有下文。 我醉蒙蒙看着他急喘,他表情有趣又无奈 , “你使诈折腾我场子 , 我却不舍得不给你舒服。你到底多没良心。” 马仔又敲门,问他怎么平息。 张世豪撅着我下巴,涂抹掉我流出的口水 , “不理会。备车 , 去松原。” 他将我拦腰抱起,耐着性子整理好衣服,搂在怀中 , 直接坐上恭候在别墅外的防弹车。 他不许我离开,我也不扫兴 , 刚摆了他一道,他不怒是假的,再火上浇油,我便不是聪明而是蠢了。风月情欲的计谋 , 吊着他不给吃无所谓,他还觉得有意思,享受慢慢驯服的过程,有些原则的事,闹僵则没好处,黑白两道的权贵,随便跺一跺脚,踩死猎物轻而易举。 张世豪带我去哪儿,我乖乖听话就是了 , 他既然不放我,势必有把握祖宗今晚回不来。 林柏祥在松原有一家赌场,几百平的规模 , 地痞瘪三儿聚集地,外观是商场的车库 , 规规矩矩的 , 里面是成百上千的赌徒,昏天黑地的 , 无非是迷惑条子和群众。 此行目的地 , 正是这家赌场 , 防弹奔驰无声无息泊在路边,二筒拉开车门 , 护送张世豪下车,他单臂拥着我 , 我四处环顾 , 二筒了解我的顾虑,他笑眯眯说 , “程小姐别担忧 , 这边没有沈良洲认识的人。” 不认识祖宗,自然不认识我 , 我稍稍安心 , 张世豪深更半夜亲自跑一趟外省 , 我猜十有八九约见王庆龙 , 货和他有无关联我不知,最起码,他清楚内幕,也知道抢夺的路线。 十几名马仔趾高气扬闯进赌场大门 , 每个角落都是一片热火朝天 , 这个时辰赌得正凶,谁也未曾发现涌入一股杀气。 二筒格外机灵瞧张世豪,他斜叼着烟卷 , 站在惨白的光柱下 , 不言不语,片刻后放风的马仔急匆匆赶回,压低嗓音 , “豪哥,附近没条子 , 也没有埋伏的马仔。” 张世豪吐出一团烟雾,浓呛之气熏得眯眼,他阴森森开腔,“还他妈等什么。” 二筒一声令下 , “砸。” 马仔兵分四路,东南西北包抄,顷刻掀翻了赌厅的桌子,扑克牌与堆积成山的钞票噼里啪啦满天飞,赌徒拍案而起,跳过倒塌的方桌骂骂咧咧嚎,还有输红了眼的,趴在地上哈哈大笑捡钱,二筒指着吵闹最厉害的几个流氓 , “场子惹了豪哥,哪个不服气的,过来大点声骂。” 赌场三教九流 , 乱归乱,道上混终归是有见识的 , 二筒抖落这一嗓子 , 所有人皆闭口不言,如同按了静止键 , 收得干脆极了 , 他们一阵面面相觑 , 非常审时度势,丢掉手里攥着的牌 , 溜墙根儿出了大门。 马仔开道,将我们引去走廊尽头的一间赌坊。 二流子底儿薄 , 玩不大 , 赌厅里输几千撑死了,大人物财力雄厚 , 请进独门的高端赌坊 , 漂亮荷官陪着,精致洋酒哄着 , 纸醉金迷 , 乱花渐欲 , 押注翻番儿 , 五倍的,十倍的,甩一把几万,一夜输百十来万的 , 大场子有得是。 赌坊内码了一桌麻将 , 王庆龙坐北朝南,侧脸对着门,快胡牌了 , 其余三方是林柏祥其他场子的管事儿 , 看见张世豪进屋,提醒王庆龙人到了。 王庆龙曾与祖宗正面单挑,对我不过一面之缘 , 他不记得我,目光只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两秒 , 便移开投向张世豪。 一群人相继离开,他慢条斯理点了根烟,屋内光线很足,显得凶相更凶 , 冷面更冷。 他压着怒火,“张老板,你这号人物,的确难见,可我足足等了五天,你连招呼也不打,未免太不拿我当回事了。” 马仔恭敬拉动椅子,侍奉张世豪落座,他轻轻一揽 , 我坐在他腿间,他抱着我若无其事对王庆龙说,“事情多 , 你的帖子我没功夫看。” 狂得很,直截了当戳破 , 我还就没把你放眼里。 王庆龙脸色更难看了 , “这笔买卖,你也参与了 , 念完经打和尚 , 也不是这么玩的。” “王堂主。”张世豪腔调低沉逼慑 , “我的忌讳,你恐怕没打听明白。” 二筒利落掏枪 , 叩响扳机,抵住王庆龙这边的大马仔 , 额头 , 二筒是阿炳调教出的人,十分果断 , 毫不手软。 大马仔的瞳仁朝中间聚焦 , 有些斗眼,王庆龙默不作声观摩了一会儿 , 他语气平和些 , 不再那么冲 , “张老板 , 你有忌讳,别人照样也立规矩,好处大家平分,风险让祥叔自己担,没这理儿吧?” 张世豪欠身 , 从牌池内摸了一张麻将 , 他很懂套路,大拇指按住图形,不慌不忙的 , 自上而下碾磨。赌博吗 , 除了赢钱,玩儿的就是心跳,想要什么牌 , 自然盼着抓哪张,惊喜还是失望 , 一口气解密没劲,慢慢揭露才有意思。 张世豪拿了一只幺鸡。 他神情淡漠,“我分了吗?祥叔年岁老了,他不想大动干戈 , 握着白道的底才能高枕无忧,我张世豪不需要。谁动我头上的土,我就先埋了谁。” 不咸不淡,气势凛冽,震得屋子里的灯,都黯淡了几分。 王庆龙摸着下巴权衡利弊,他再三掂量,颇为凝重,“张老板 , 这批货研究透了,咱这道上的,对条子便无所畏惧了 , 他们会陷入被动,你和祥叔共赢天下 , 有何不好。” 张世豪置若罔闻 , 他斜倚着靠背,神态慵懒而从容 , 嗅着我发丝溢散的香味 , 王庆龙皱眉思索 , “九姑娘的地盘,祥叔能为张老板夺过来 , 她名下油田肥,一年这个数。” 他比划了五。 “张老板若感兴趣 , 包在祥叔身上 , 这批货,你多费心。” 张世豪这才懒洋洋撩眼皮儿 , 显然 , 王庆龙抛出的这个重磅炸弹,是他等待的筹码。 两方博弈 , 稳者胜 , 沉得住气的 , 必是赢家 , 正在他们互相摊牌试探之际,房门似是刮了一缕风,两扇晃了晃,黑影闪动 , 有马仔喊炳哥 , 接着帘子一掀,门也推开,风尘仆仆的阿炳也来了松原汇合 , 他目不斜视 , 弯腰直奔张世豪,“豪哥,沈良州的车停在了赌场外。” 我不由捏紧桌布 , 整张面孔大惊失色,从张世豪怀中踉跄站起来 , 下意识夺门而出,想逃离赌坊,他一把拉住我,用力按在怀里 , 越过我头顶望向马仔驻守的走廊,暴风雨前的宁静,压迫而紧张。 “继续。” 阿炳讳莫如深瞥我,“他在吉林潜伏六天,不出预料,是为这批失踪的货物。上面容他一周期限,今晚是最后一天,纵然沈国安保他,他重大失职 , 处分是挨定了。” 张世豪风平浪静的眉眼,酿起一丝波澜,不是喜悦 , 而是凌厉和讶异,“沈良州——”他推倒桌上零零星星立着的几张牌 , “有点能耐 , 摸到这里了。” 阿炳说他像是来打牌,拎着一箱子钱 , 没带一个帮手。 我浑身打哆嗦 , 牙齿也磕磕绊绊 , 寒冷得仿佛丢在漫无边际的雪堆里,一丝不挂。不管祖宗来做什么 , 我绝不能和张世豪同场出现,这将是天崩地裂的局面。 【明晚11点50 , 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4 永远这样该多好【长更】 这段不堪入目,离经叛道的三角纠葛,是一张纸 , 一面纱,一扇薄薄的屏风 , 它距离真相大白 , 不过一念之差,毫厘之别 , 经不住风吹草动 , 怀疑猜忌。 张世豪敢肆无忌惮 , 因为他无需付出代价,他面临的黑白战争是注定的 , 有我也好,没我也罢 , 他与祖宗迟早你死我活。 可我不行。 我一时的鬼迷心窍 , 堕落沉迷,将会为欲望 , 为情色 , 为刺激,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 我承担不了。 我惊慌无措 , 分不清自己要干什么 , 只一个念头 , 逃离。 张世豪牢牢控制我,固定在他胸膛,我情急之下反手厮打他,巴掌掠过他脸颊 , 他一把攥住 , 笑得不深不浅,场面看得一旁阿炳都打了个寒颤。 “小五,不许淘气。” 他纵容我的放肆 , 言辞也犀利透着威慑 , 我咬牙说他来了。 只三个字,我耗了漫长的一分钟才说完,唇一霎那消失殆尽的血色 , 他察觉我急了,怕了 , 张世豪扬下巴,阿炳心领神会,他一挥手,马仔合上了这堵门。 “王堂主 , 将沈良洲请到隔壁。” 王庆龙一时看我,又一时看张世豪,他恍然大悟,“这好办,只有四间赌坊,招待哪一间,全凭我,总之不会漏就是。” 场子的保镖匆忙出门安排,阿炳的马仔眼疾手快 , 再度合拢门扉,堵得严严实实,外面来往经过的人 , 有意无意的窥探,也半点瞧不见。 尽管如此 , 我还是吓得瑟瑟发抖 , 张世豪握着我冰凉的手,有趣闷笑 , “小东西 , 你折腾我的胆子呢。金鼎天翻地覆 , 不都是程小姐背后搞鬼吗。” 东北的洗浴城几十家,金鼎不入流 , 谈不上顶级,甚至挂不上号 , 并非张世豪搞不起 , 而是他不搞,钱和名 , 有时不可兼得 , 金鼎是他赚钱的工具,却不能出名 , 出名意味着达官显贵高朋满座 , 条子恨不得剿死张世豪 , 嫖雏妓的生意怎能大白天下。 提起这座被我捅了篓子的销金窟 , 他气不得,骂不得,哭笑不得,他没想到一时欲火焚身 , 贪恋我的肉体 , 差点赔了他的金疙瘩,他带着一丝怒意,吻我的耳朵 , 吻得怜惜 , 像爱甜食的人,吃一颗美味的糖果,“有我在怕什么。” 我两排牙齿咬得嘎吱响 , 脸上的青筋,眼底的血丝 , 凝满恨意与惊惧,“良州如果发现我——” 张世豪食指竖在我唇上,堵住几乎蹦出的薄情话,“小五,我不想听。” 他指腹流连而过 , 逗弄我娇小的耳垂,“跟我不好吗。我哪里不能满足你。” 我面容凄白得犹如死人,张世豪蹙眉,抱我抱得更紧,几乎揉进他体内,以他的温度给我取暖,他柔声说好了,不会发现。 赶回的马仔附耳对王庆龙汇报了句什么,后者一愣,“她怎么会和白道的勾结?” “龙哥 , 百分百没看错,已经进大门了。” 王庆龙嘬了嘬后槽牙,“姘头?” 马仔说不像,她这个年岁保养再好 , 沈良洲见多了嫩的,也不可能姘她。 马仔后半句还没讲完 , 走廊响起此起彼伏的脚步声 , 影影绰绰的晃过门缝,晃了十几下 , 才归于寂静。 紧接着隔壁的桌椅吱扭挪动 , 摩擦地面 , 发出嘈杂割耳的刺响,王庆龙使了个眼色 , 马仔弯腰触摸墙壁,东按按 , 西拍拍 , 很谨慎,好一会儿抠出两块砖石 , 砖石后面并未打通 , 镶嵌一面菱形的玻璃,玻璃正对牌桌 , 一目了然。 我看到了祖宗 , 他穿着一套藏蓝色的商务便衣 , 侧身轮廓若隐若现 , 脸孔却很清晰。 他手拎皮箱,与九姐一前一后跨入包房。 这副黑白相会的场面,别说出乎我的意料,连镇定自若的张世豪 , 神色也阴晴不定 , 晦暗莫测。 王庆龙别有深意说,“原来九姑娘抛出的橄榄枝,不止给张老板了 , 沈良洲这号人物 , 她也没放过。” 他点到为止,再不多说,一副瞧好戏的架势。 龙头大哥眼皮底下遭遇出卖 , 传出去笑掉大牙,以张世豪的傲骨 , 不搞死九姐,他都不姓张了。 吉林的黑帮团伙三足鼎立,张世豪与九姐素无往来,为油田才达成同盟 , 情分薄得很,一旦九姐翅膀更硬,抑或双方利益分裂,必定兵戎相向,林柏祥目前被排挤在外,抢劫了这批货更是雪上加霜,做了条子的眼中钉,他抗争整个省的白道,未免吃力 , 他急于登上一叶扁舟,在汪洋大浪助力前行,拉拢势力更胜一筹的张世豪情理之中 , 想同乘一艘船,首先要破坏九姐和他同盟 , 把她赶下去。 九姐也是糊涂了 , 去哪儿不好,闯林柏祥的场子 , 这不是自撞枪口吗。 她摘掉挂在鼻梁的墨镜 , 春风满面 , “沈检察长,您何必与我见外 , 我设宴款待您不肯来,偏嗜好这鱼龙混杂的地方 , 难不成您信不过我吗。” 祖宗四下打量 , 掸了掸衣襟的灰尘,“在松原 , 林老板与九姑娘说话 , 比我管用,玩死谁眨眼的事 , 我还真不能信。” 九姐与他对视片刻 , 心照不宣一同大笑 , “我只是盘踞小小松原市 , 混碗饭吃,令尊沈书记把持东三省,沈检察长到我这里,我万万不敢怠慢。” 她伸手示意落座 , 两人一南一北相对 , 马仔压下一枚按钮,桌上的红绒布顷刻翻开,凹凸推进波涛汹涌之间 , 桌底升起一座宽大的四方形牌池 , 扑克麻将一应俱全,九姐说久闻沈检察长擅赌,不知能否让我开开眼。 祖宗说我原本就打算玩两局。 九姐打了个响指 , 马仔领命走出包房,片刻后管事儿的带进一批高挑靓丽的荷官 , 十八九岁,燕瘦环肥,模样倒次要,盘儿正条儿顺 , T台的名模也比不得她们,亚洲模特干瘪,胸下垂,外扩,屁股不够圆润,而这排为首的姑娘,腰臀处的线条尤其曼妙,像精雕细琢的小葫芦,弧度怎么看怎么想揉一把。 祖宗盯着她良久没移开视线 , 管事儿的有眼力,笑眯眯推她,下一秒荷官歪歪扭扭倒在祖宗身旁。 祖宗在烟花柳巷玩得很开 , 他从不装正人君子,他看中哪个 , 他就操 , 喜欢长期搞,买房包养 , 操了滋味不好 , 给一笔钱一拍两散 , 天涯陌路。 他有资格玩。 当二奶的没资格管,乔栗何其得宠 , 那会儿,祖宗同时包养我和黎晓薇 , 还有几个短期嫩模 , 她哭过闹过,一门儿心思独占 , 照样没辙。祖宗心情好了 , 二奶撒娇吃醋,他想卖个面子 , 就把新欢踢了 , 不乐意卖 , 都只得装聋作哑 , 除非这饭碗不要了。 我能熬到今天,除了这副皮囊,拥有的隐形优势太多了,懂分寸 , 知进退 , 隐忍,聪慧,不显露 , 想在权贵高官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 那是长久的修行,千锤百炼,烈火焚身 , 方有的道行。 祖宗没回应,也没拒绝 , 任由荷官靠着他,九姐对管事儿的点头,“记在王堂主账上,年底我和他清算。” 九姐这副做派 , 显然与王庆龙很熟,在他的场子吆五喝六,张世豪把玩打火机,溢出一声冷笑。 局势逆转太快,王庆龙措手不及,他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急忙解释,“张老板,吉林虽然辽阔 , 但混这行混出头脸的,屈指可数,祥叔与她做的买卖差不多 , 难免接触,往后的变数 , 皆在张老板一句话。和谁结盟不是盟友呢 , 祥叔不看重钱财,他只想压条子一头。高枕无忧的养老。” 张世豪皮笑肉不笑 , “我有数。” 王庆龙凿补说张老板慧眼识珠 , 该选择谁 , 先做哪件事,为一时的钱财还是长久平安 , 你不会掂量错。 隔壁的一桌麻将很快码齐了,祖宗打出一张九条 , 九姐笑眯眯推倒三张同样花纹的牌 , 碰了一杠,“我的本家呢 , 好兆头 , 以往牌桌上,我熬红眼睛都讨不来彩儿 , 沈检察长开盘就送我一局 , 您可真是我的贵人。” 祖宗若有所思瞥那张转换阵营的九条 , “兆头是不错 , 九姑娘识人看事,不知有没有打牌的运气。” 他说着慢条斯理端起酒杯,倚着他娇滴滴看牌的荷官立刻斟满,有几滴失误溅落在祖宗的衬衫领 , 白璧微瑕 , 染了猩红的水渍,荷官急忙趴下舔吃干净,她非常卖力气 , 似乎舔的是男人 , 而非一件衣服。舔到只剩朦朦胧胧的印记时,她舌头缩回唇内,“沈检察长 , 请您别怪罪。” 会伺候,会讨巧卖乖 , 抓着机会暗送秋波,男人但凡长了那嘟噜肉,也不舍得怪罪。 祖宗挑她下巴左右瞧了瞧,“叫什么。” 荷官说小A。 祖宗大笑 , “谁起的。” “赌场的经理。” 祖宗收回手,调戏归调戏,他没忘正经事,和那些纨绔子弟不同,他绝不是精虫上脑,拉屎都顾不上的人。 九姐打出一张白板,“沈检察长明示。” “九姑娘在道上混了十几年,同行的脾气秉性,你了解深刻吗。” 九姐抓牌的手一顿。 祖宗不忙说下去 , 吩咐荷官给他点一支烟。 荷官用嘴吸燃,碎末般的烟丝烧得通红,她牙齿咬住紧挨烟蒂的位置 , 嘴对嘴凑过去,如此直白赤裸的勾引 , 满脸写满了我要你睡我的暗示 , 祖宗唇边凝笑,慢悠悠弹动烟头 , 火苗震得四散 , 荷官的肉皮儿也颤了颤 , 祖宗随即摸出一根,自己点着 , 目光梭巡牌桌,理也不理 , “滚。” 荷官一怔 , 烟卷从口中坠落,“沈”字刚喊出 , 祖宗凌厉的视线逼射过去,“听不懂人话?” 荷官吓住了 , 她不明白哪伺候不好,惹恼了这尊佛爷 , 可她清楚不能多问 , 艰难挤出一丝笑 , 起身出了赌坊。 祖宗说九姑娘别介意 , 我不是冲你,谈公事,我不喜有女人打搅。 九姐赔笑,“是我疏忽了 , 沈检察长与那些见美色垂涎三尺的男人 , 终归是不同的。” 祖宗兀自吸食了多半截,狭长的烟灰掸落,在玻璃缸内融化 , 成了一摊干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 九姑娘一定听过。”他卡住凹槽,松了手,碾磨充斥着尼古丁味道的指尖 , “我不妨开门见山。林柏祥搞了市检察院的货,直接打我沈良洲的脸 , 我和他死磕。张世豪与你合作,有几分真假,九姑娘觉得呢。” 九姐挑眉,未发一言。 “九姑娘认为自己的价值 , 能将和平局面延续多久。张世豪野心吞掉整个东三省的势力,油田到手,九姑娘与林柏祥便是一路人,他的敌人,他的绊脚石。” 祖宗胸有成竹指自己,“如果九姑娘与我合作,我只手罩吉林,保你所有生意,保你地位不倒。” 九姐舔了舔红唇 , 她垂眸,观赏涂抹了黑色甲油的手,“这份筹码 , 的确诱惑。可是沈检察长,为何扶持我呢?我与你这条道 , 也是不共戴天的。” 祖宗端起酒杯 , 饶有兴味晃动,“谁能和我成为朋友 , 我自然扶持谁。女人兴风作浪的恶果 , 反目为仇的可能 , 比男人更小。” 九姐发出一连串的笑声,“沈检察长 , 您太高看我了。何来兴风作浪,我都快吃不上饭了。张老板不嫌弃我势弱 , 愿意搭救我 , 我怎能通敌叛国呢。” 她话音未落,祖宗将手上捏着的杯子重重一撂 , 啪嚓巨响 , 清脆而尖锐,震得一屋子人都哑了声息。 此时的祖宗仿佛一块足以冻伤一切的寒冰 , 一碰便会炸裂 , 倾塌 , 九姑娘眯眼 , 心知这盘局,破了。她笑意收敛,“沈检察长,黑白两道很难为伍 , 我并非贪婪 , 自古伴君如伴虎,您有大旗戳着,玩赢了 , 您漂亮收场 , 玩输了,有得是路子躲,而我呢 , 我一介女流之辈,与官家合作 , 风险令我望而却步。诱饵再肥美,我无福消受,我得保命呀。” 祖宗冷笑,九姐又开始摸牌 , 他们一直玩到后半夜,我们这边也鸦雀无声听完了全程,九姐对张世豪很忠贞,她宁可得罪祖宗,也不肯背叛之前的同盟,王庆龙脸色愈发难堪,他心知肚明,相比较林柏祥,九姐更好拿捏 , 铲除了九姐,林柏祥与张世豪能相安无事吗?吉林断断容不下两头猛虎。 九姐是张世豪选定的粘合剂,是先锋军 , 是稳定的一颗棋子,她越是坚定不移 , 日后越不会生事 , 张世豪觊觎吉林,一是油田 , 二是势力 , 与林柏祥平分春色 , 提心吊胆,哪里比得上驾驭九姐 , 一人独大的局面舒服呢。 我隐约觉得,祖宗在做戏。 这家赌场有谁 , 存在怎样的勾当 , 他尽在掌握。 他招安九姐为虚,演给隔墙有耳为实。 官黑商的名利场 , 无时无刻不上演厮杀和角斗 , 试探,窥测 , 挣逃 , 引诱。 撑到最后 , 一路踩着多少尸骨 , 淌着多少鲜血,顶着多少枪林弹雨,推了多少人下万丈深渊。 我莫名发冷,在死寂的空气中凝望张世豪 , 他与我近在咫尺 , 沉默饮酒,另一只手抱着我,死死地 , 一刻不松的抱着。两枚唇瓣分离牵扯周边的皮肤 , 声响轻柔而干涸。 我情不自禁抚摸他的唇,不是用手指,而是我的舌头。 舔舐他唇上淡淡的干纹 , 变得湿润,一如既往的好看。 就是这个男人 , 他是王法认知的恶徒,是道义认知的英雄,孰是孰非,虚虚实实 , 一概不论,他成功了。 张世豪浴血奋战,拼到今日,他只会败给自己的失误,而不会败给这个世道。 我突如其来的亲吻,他怔住,仅仅三两秒,他含笑的眼眸一寸寸荡漾开,胜过月色下乳白的涟漪 , 他摩挲着我眼尾的红痣,“你永远这样听话藏在我怀里,该多好。” 当天凌晨 , 祖宗留宿在吉林,我和张世豪回了哈尔滨。 又是一场无痕的大梦 , 仓促醒了。 祖宗没察觉我去过松原那家赌场 , 他和九姐离开,我们才走 , 阴差阳错 , 我又逃过一劫。 遇到张世豪之后的每一天 , 我都在渡劫。 祖宗是第三日回来的,他好一阵子焦头烂额 , 饭都吃不下,整个市检察院 , 十几个区检察院 , 跟孙子似的,天天站在书房门口等着挨数落 , 我忙进忙出伺候也不敢吭声 , 倒是他们中间有胆子大的,求我说个情 , 局面总需要台阶缓和 , 得罪光这些下属 , 对祖宗也不好 , 我借着给他按摩的契机,哄了哄他,祖宗吃软不吃硬,我柔滑细腻的手搭在他太阳穴 , 适度揉按着 , 问他力气可以吗。 他头疼了一天,自然是舒服,歪斜着身子靠在椅背享受 , 我伏在祖宗耳畔撒娇 , “还生气呢,有喜事。” 我的意思是我又学会了一招,晚上陪他玩 , 我还没说,祖宗猛地睁开眼 , 他扭头看了我半晌,神色喜怒不定,伸手将我拉进怀中,“有了?” 我猝不及防他会说这个,笑容有些垮掉 , 沮丧摇头,“没有。” 我觉得对不起他,祖宗松口让我怀孕,我却不争气怀不上,搞掉他的骨肉,自己又占着茅坑不拉屎。 祖宗捏了捏我鼻尖,“多做几次就行,老子的货都给你攒着,早晚会有 , 愁眉苦脸的样子真他妈丑。” 我垂头不吭声,喉咙涩得难受,眼眶也疼 , 眉间愁云惨淡,祖宗等了会儿 , 我不理他 , 戳这一下,差点戳烂 , 我疼得小脸惨白 , 他气笑了,“咒老子不行?” 我扑哧一声 , 心口闷沉,强颜欢笑抓紧他纽扣 , “兴许我是盐碱地。” “放屁!”祖宗怒喝,“老子的种 , 你是火焰山我他妈也给你种出花。” 他手伸进我裙摆 , 滑溜溜的弹性,软乎乎的肉团 , 祖宗摸上瘾 , 两只手左右开弓,一起抓揉 , “晚上老子跑着做 , 射了也不出来 , 堵它一夜。” 祖宗不会说情话 , 他脾气太臭,偶尔说了,女人也听不出好赖。我明白他这是在哄我,安慰我。他活了三十多年 , 高高在上 , 说一不二,骨子纨绔暴躁得很,生气骂娘 , 高兴也骂 , 他天生就是受供奉的太子爷,他越拉下身份对我好,我越离不开他 , 我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刻都窝心 , 发烫,我疯了似的渴望能跟他一辈子。 我下意识想松开,他闷哼了声,“妈的!屁眼都发骚。” 祖宗有反应了 , 裤裆鼓囔囔的支着,他越过我肩膀看向门口,“滚回去办事。” 那些下属并不知说他们,眼巴巴瞅着,大气不敢喘,祖宗勃然大怒,抄起一个烟灰缸砸了过去,砰砰摔得粉碎,破裂在那些人脚下 , 他们早就想走了,忙不迭蜂拥离开了书房。 他们走后,祖宗饥渴扫落书桌上的东西 , 把我压在身下。 我眼前晕厥发黑,铺天盖地的狂风白雪 , 我求他轻一点 , 祖宗在一阵剧烈的抽搐后,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 , 他深埋没有抽离 , 急促喘息着 , 问我疼吗。 我哽咽说疼。 我搂着他脖子,低声啜泣 , 他轻轻拍打我脊背,吻胸脯诱哄我 , 他说不疼了 , 结束了。 祖宗灼热的五指穿梭过我长发,“程霖。你一共问了十次我喜欢你吗。第十次时 , 我给了你答案。” 我软趴趴枕在窗台 , 半死不活吊着,半露的上身凌空。 “你不明白 , 喜欢意味着什么。对我这样身份的男人来说。” 祖宗抬起头 , 目光复杂注视我 , “喜欢不只是软肋。” 【明晚11点50更新 , 明后两天剧情大高潮大转折!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5 你犯错,我也舍不得你 我散落在胸口的发丝缠绕住祖宗的手,一层又一层,一缕又一缕 , 恍若夕阳下烟雾蒙蒙的水泊,他无声拂顺 , 别在耳后 , 辗转吮吸亲吻我的耳垂,他低低的喘着 , 陷在极致快乐的余韵里拔不出。 我感觉到他的恨意 , 他的怒火 , 被他压制于体魄,无法言说 , 借着做爱,借着水乳交融 , 如数碰撞 , 嘶吼释放。 我掌心无力覆盖他潮湿的短发,穿梭流连 , “你还在为这批货生气吗。” 祖宗说没有。 他明显停顿了下 , 他在骗我。 我捧起他脑袋,他双眸合拢 , 眉头紧皱 , 表情是复杂的 , 复杂到没有人看得透。 我想哄他 , 讨好他,让他高兴,“我新学了一个花样,我们去浴室做好不好。” 祖宗平复情绪睁开眼 , 他问怎么做。 我形容不了那样羞耻下贱的姿势 , 我比划着,越来越微弱,越来越躲闪 , 最后埋进他肩窝。 祖宗闷笑 , “我喜欢你又纯又骚,害羞的样子。” 纯情风骚,是女人穷其一生的必修课 , 两者傍身,无往不胜 , 没有拿不下的男人。米兰这几年花费了极大造价捧我,当然,我也有她看重的资本,否则朽木不可雕。 祖宗等了几秒 , “告诉我,跟了我之后,还有谁看过。” 我迷茫困顿的眸子痴痴看向他,也看向他头顶天花板洒落的灯束,斑斓的光圈,泡沫般虚无。 有些谎言,一旦开始撒,便堵死了回头路。 我说只有你。 一言不发,爱抚我眼角艳丽如血的红痣 , 张世豪和他一样,都喜欢摸,每次高潮会吻 , 情浓时,风流时 , 也情不自禁触碰它。 祖宗自上而下俯视我 , 精壮魁梧的身躯包裹我在怀中,他是炙热的 , 赤裸的 , 欢爱的汗水浸湿他衬衫 , 就这一刻,那三五秒转瞬而逝的光阴 , 他英挺如画的眉目,幻化为柔软的雨丝 , 锋锐的利刃 , 交替割裂我的皮与骨,我退无可退 , 心甘情愿为他生 , 为他死。 我爱祖宗,爱到换了一副血肉 , 爱到不辨是非 , 癫狂成魔 , 不疯不活。 我更紧密拥抱他 , 仿佛细细的藤蒂,贴着巍峨的树干,我意乱情迷的吻他,舔他锁骨 , 喉结 , 牙齿,他刚才干得太猛烈,痛苦胜过享受 , 我渴 , 我饿,我失魂落魄,我真想钻进祖宗的胯间 , 盘成一条蛇,时时刻刻 , 每分每秒厮磨,汲取,吞咽。 我含着哭腔说我还要,要你再爱我一次。 祖宗任由我啃咬他 , 他迷乱赤红的瞳孔褪去清明,在我伸舌头忘乎所以时,他稍稍偏离了一寸,无喜无怒的睨着我,“张世豪和王庆龙在松原赌场谈判时,你在场吗。” 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我骤然一个激灵,浑浑噩噩的大脑瞬间清醒。 是彻彻底底的,从意犹未尽的情欲中清醒。 我凝望祖宗 , 一动不动,僵硬似一具干骨,窗外掠过的风 , 分明燥热沉闷,却吹得皮肤泛起颤栗 ,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 喉咙结巴而虚弱溢出一句什么。 祖宗瞧了我好一会儿,他波澜不惊的面孔 , 比我自然多了 , 他将我从窗台捞起 , 耐着性子系纽扣,一粒粒 , 极其温柔,生怕弄疼了我 , “程霖 , 我说过,你和她们不一样。她们犯错 , 我会立刻废掉 , 不心疼,不留情 , 不后悔。可你犯错 , 我办不到。” 他系好最后一颗 , 宽厚的大掌虚实笼罩住我 , 我的额头,我的眉心,直至停留我的眼。 视线一片黑暗,我睫毛轻颤着。 “什么时候起 , 我一点点舍不得你 , 开始放不下,懒得哄别的女人,我也记不清了。”他拥着我 , 呼吸喷洒在发间 , 穿破,流淌,灌进耳膜。 我浑身都在抖 , 祖宗虽然没挑明,但他似乎也不是全然蒙在鼓里。我以为他会愤怒 , 恶狠狠地性虐我,发泄殴打我,然而没有,他抚摸我的脸 , 一如既往,仿佛一切未曾改变,他依然是他,我依然是我。我宁可祖宗掐着我脖子质问唾骂,也不愿他对我好,迁就克制,撒一把不温不火的盐,烧灼我的愧疚。 “恨我吗。” 我失了体温,凉得麻木。 他轻吻那颗红痣 , “我相信你。” 沉甸甸的胸口压迫神经,祖宗每说一个字,我心底便崩塌一根弦 , 若有一把刀开膛破肚,五脏六腑早是一塌糊涂。 我哆嗦着下巴 , 许久才哽咽唤了句 , “良州。” 只一个名字,我拼尽所有力气。 他指腹摩挲着我血色尽失的唇 , “我喜欢你陪着我。习惯不知不觉戒不掉了 , 我察觉已经晚了。” 他咬了咬后槽牙 , 猛地用力抱紧我,死死按在他胸膛 , 凸起膨胀的肌肉堵塞我鼻息,我在难以喘气的绞痛中听见他心口的回音 , 旷远 , 幽静,冗长。 “我认了。程霖 , 我不在乎女人的过去 , 我只要她现在。” 祖宗晚上留宿没走,文娴打了两个电话催促他 , 他接了第一个 , 压着脾气说忙。 第二个索性关机了。 祖宗和我卷进一条被子 , 我们光溜溜的一丝不挂 , 臀挨着臀,腿缠着腿。 亲密得没有空隙。 转天祖宗没去检察院上班,他带我吃西餐,逛江畔 , 他很少有空陪我 , 即使有,也不会一整天。我受宠若惊,甚至不禁怀疑 , 昨晚发生的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五月阳光最明媚的午后 , 他站在我身旁,弯下腰,为我画眉。 他动作蛮 , 也粗鲁,画得眉形粗而长 , 丑极了,我和他对着镜子笑,笑累了,他拥着我午睡。 他讲故事哄我 , 我睡得沉,听得断断续续,依稀是他嗓音浑厚磁性,特爷们儿,回荡于尘埃飞舞的空气。 六点多二力来别墅接他去丽海,祖宗终于在沉寂一天一夜后,开口让我做一件事。 这么久,我挺偷闲的,我这个二奶 , 大约是全天下最轻松享受二奶了,大把的钱,大把的自由 , 除了床上伺候他舒服,按照他的嗜好帮他爽 , 他毫无要求 , 他是我见过的,像丈夫的金主。 或许我从未看破 , 他到底有怎样的面孔。 左手善 , 右手恶 , 祖宗压根不是只会睡女人的登徒浪子,他的算计 , 他的能耐,他的手腕 , 远比世人所看到更强悍深沉。 他披着官二代风流纨绔的皮囊 , 瞒天过海,掩人耳目 , 实则要操纵黑白两道。 他的心肠 , 分成无数瓣,一瓣为利 , 一瓣为权 , 一瓣为斗 , 余下的一瓣 , 才是微不足道的情。 我只在那一瓣上。 我应该满足,祖宗有那么多二奶,她们极尽所能,花样百出讨好他 , 顺从他 , 他一笑置之。 真真假假,肉欲横流,逢场作戏。 局中人尚且分不清 , 堕落迷惑 , 他却照样理智,最终祖宗放在心里的,唯有我。 不过这一个我。 我听见楼下汽车驶离的声响 , 双手掩面,脊背沿着冰凉的墙壁下滑 , 跌坐在地。身后,是无边无际的霞云,落红雁归的黄昏。窗纱虚掩着阑珊的灯火,长街一下子亮了 , 光海绵延不绝,自南向北,这座城市繁华陌生得令人迷失。 我是欢场浑浊的水,是碾落成泥的一株花,我从不纯粹,我也没资格奢求纯粹而不肮脏的情爱。 我和祖宗的风月,起始于交易,交易出感情,交易出不舍。 它黑 , 它绚丽,它颠倒众生。 它美得令我飞蛾扑火。 为了爬进祖宗的心,捕获那一星半点的特殊 , 我熬了整整一年。 寒冷刺骨寂寞难耐的夜,百花争妍斗智斗勇的女人堆 , 一秒不敢松懈的漩涡 , 迈对一步,有多艰辛 , 错一步 , 永无翻身。 我无数次恨不得撕下伪装的面具 , 露出獠牙,把祖宗从她们的床上拉回 , 终究咬牙忍住,忍到了现在。 我绝不能丢掉来之不易的地位 , 丢掉血与泪一笔笔刻下的胜利。 哪怕祖宗命令我刺死张世豪 , 我也毫不犹豫,将子弹射进他心脏。 当晚九点我抵达松原市 , 只带了一名司机 , 直奔林柏祥的地下赌场。 我记忆不赖,找寻路线很顺利 , 门口的小厮正是几天前迎接张世豪和我的那个马仔 , 因此我几乎没废话 , 他当即引领我进入走廊拐角 , 一间我从未踏入过的赌坊。 内部结构类似夜总会包房,装潢非常奢华,不是专门打牌的,更像招待贵宾 , 声色犬马。 这里的荷官那么漂亮 , 总会碰上几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赌徒,有钱有势的扒了裤子来一发,开门做生意嘛 , 谁和钱有仇 , 腾出一间空屋子,做点外快买卖,也是理所应当。 澳门四大赌场之一 , 名字最长的那家,地上两层楼 , 地下两层楼,楼上玩牌掷骰子,楼下达官显贵酒林肉池,鸳鸯戏水 , 男女那点事儿,玩出花儿来了。 小厮走到搂着荷官打情骂俏的王庆龙跟前,小声说张老板的马子来了。 王庆龙一愣,“鲁小姐?” 他扭头瞧,认出是我,脸色瞬息万变,提了提褪到裆下的裤子,一时不明所以,我瞥了一眼包房内的荷官和马仔,他猜不中我来意 , 默了半分钟,挥手示意所有人出去。 等到包房内只剩我们两人,我开门见山 , “王堂主,那晚我有事 , 离开得匆忙 , 张老板与您半途而废的交易,我来续谈。” 他万万没料到是这样 , 将信将疑挑了挑眉 , “怎么张老板不亲自来 , 委托一个女人出马,不像他作风。” 我从容不迫 , “因为我和他,谈的是截然相反两种结果。他自然不会来 , 也不清楚今晚我与王堂主的会面。” 王庆龙恍然大悟 , 他舌尖颜色极深,舔了舔发黑的门牙 , 直勾勾看着我。 我溜达了半圈 , 四下观赏堆砌的彩色砖石,“我不懂道上纷争 , 不过王堂主被张世豪回驳 , 连祥叔的面子他都不给 , 是我领会错,还是属实?” 提及那晚栽面的事 , 王庆龙表情很难堪,他点了根烟,眉目一片阴霾。 天枰的倾斜,是两方实力的悬殊 , 一方高 , 另一方低,压到最低时,渴望反弹的冲动 , 便极度膨胀。 那么毁掉某个念头的概率 , 也最大。 我亮明底牌,“不瞒王堂主,我是替沈良州而来。” 他手一颤。 低着眼眸 , 等我下文。 “九姐上了张世豪这艘船,除非被轰赶 , 否则她不会主动跳下。传言不虚,张世豪的确要吞并吉林,夺油田只是初步,莫说九姐 , 连祥叔都是他眼中钉。沈良州到松原试探了九姐的底细,她目前是张世豪在吉林最锐利的羽翼。有九姐开路,吉林的黑道易主,指日可待。” 王庆龙吐出口烟雾,“沈良州与我们祥叔有恩怨。” “黑白的恩怨,是摆在明面的,死伤的无非是小卒,内部恩怨却暗箭难防。没有长久的敌人,只有短暂的盟友。沈良州要阻止张世豪蚕食吉林 , 祥叔想必也不愿分一杯羹。既然议和失败,不如争一口气。” 王庆龙五官皱巴巴拧在一起,“这不是让我与九姑娘为敌吗。” 我嗤笑,“难道王堂主与她现在是朋友吗?” 他哑口无言 , 兀自吸烟,我慢悠悠坐在他对面 , “九姐与张世豪这次合作 , 她可谓忠贞不渝,良州那么大筹码也打动不了她 , 假以时日 , 张世豪夺油田、占吉林、剿异己 , 祥叔有多大的造化,硬扛张世豪这头猛虎,再避开九姐这匹恶狼?” 我拿起王庆龙的烟盒 , 抖出一根,一点点撕碎 , 咖啡色烟丝堆积一座小山 , 我轻轻吹拂,灰飞烟灭。 “市检察院这批货 , 在祥叔手上 , 良州摸得一清二楚,他一旦上报 , 王堂主啊 , 你别太自负 , 东北的条子不全是吃素的。祥叔不比当年 , 条子怵张世豪,未必怵你们。良州不喜大动干戈,他才压下消息,把矛头指向张世豪。” 王庆龙听到这批事关生死的货 , 眼睛亮了亮 , “你的意思。” 我笑说就是你揣测的意思。 我懒洋洋斜倚在沙发垫,“张世豪是一点亏不吃,祥叔窃取了条子的机密 , 保的是整个东北的黑社会 , 张世豪不肯分担风险,他也能受益,他勾结九姐 , 对祥叔赶尽杀绝,王堂主心明眼亮 , 我做不得假。良州也是没辙了,不得不将橄榄枝,抛给王堂主。冒险合作一次,有何不可呢。还能更差的局面吗?” 一簇闪烁的灯柱晃过我的脸 , 也晃过他的,“而且我有把握,只要王堂主给我一样东西,九姐这颗誓死追随的赤胆忠心,也有可能动摇,你们未必兵戎相向,张世豪也会满盘皆输。” 我这番劝降书伶牙俐齿,铿锵有力,王庆龙打量我半晌 , 他彻底糊涂了,“冒昧问一句,姑娘到底是谁的人。” 我神色一收 , 语气也阴沉正经,“王堂主这话错了。怎么 , 乱世当道 , 还不许女人出马定乾坤了?白道的太子爷,江湖的亡命徒 , 我又不傻,你觉得我是谁的人?” 王庆龙掐灭烟蒂 , 甩进烟灰缸 , 他来回摸下巴,“沈良州为祥叔保住油田 , 压下这批货的事,礼尚往来 , 我们也愿出力 , 但我要一句承诺,条子从此与祥叔相安无事。” 这是后话了 , 我管不着 , 黑白对垒瞬息万变,承诺有屁用 , 我随口胡诌 , “不难。” 我干脆 , 王庆龙更干脆 , “需要我做什么。” 我漫不经心嗅了嗅指尖的烟味,“很简单。其一,在松原市小范围散布谣言,张世豪被白道盯上了 , 这批货的幕后黑手是他 , 凡和他接触频繁的头目,休想洗清,一律纳入条子追踪。其二 , 王堂主与张世豪在赌坊会面,有录像吗?” 王庆龙保留最后的底线 , 他瞄我,没吭声。 我笑眯眯起身,抚了抚钻石耳环 , “祥叔是老江湖了,张世豪的狼子野心 , 他怎能不防备一手呢?我的诚意撂在这,王堂主多少也给我几分吧?” 王庆龙接连急喘几口,下了多大决心般,他说好,如今不赌一把 , 也不行了。 为了给足他充裕的时间准备,我特意回宾馆补了长长的一觉,置身事外,不闻不问。 醒来时天大亮,我估摸差不多了,动身前往米兰下榻的医院。 途中我不断窥探后视镜,一共两辆车,相距十几米,分别来自两拨人 , 穷追不舍载着我的奔驰,直到拐入医院,他们也寸步不离停稳。 司机泊车后问我怎么办。 这两拨人中 , 必然有一拨是张世豪的眼线,目标是祖宗 , 但祖宗人在哈尔滨 , 松原莫名其妙放出一堆于他不利的消息,他的人广泛撒网 , 发现了我。 米兰这场意外 , 恰到好处的给我打了掩护 , 我来探视她,探视这位同甘共苦多年的姐妹儿 , 张世豪绝不会怀疑,连巧合也算不上 , 我稍后只需偷摸走后门离开 , 从九姐那里断他的后路,这场三日内拉开序幕的博弈 , 张世豪输定祖宗了。 至于另一拨人 , 十有八九是王庆龙的,他怕我放他鸽子 , 派人盯梢我。 我吩咐司机等 , 只要两车的人懈怠了 , 迅速离开这处 , 开出松原市,往哈尔滨行驶,不出所料,他们也就不会跟了。 司机不理解我用意 , 但他没多问 , 他说明白。 我若无其事迈下车关门,拎着皮包装作一无所知,进入住院部大楼。 【明天剧情特大高潮!两更!双男主对手戏 , 男女主情感大戏!11点50更新。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6 小五,你对我真狠【长更】 我推开米兰病房的门,屋内很安静,她靠在床头 , 望着窗外树干滋长出的嫩叶愣神,斑驳树影洒落她身上洁白的薄被 , 她听见脚步以为护士来换药 , 脾气烦躁抓起枕头扔过来,大骂出去! 我没动,她不耐烦扭脸 , 眼神触及我 , 愕然了几秒 , 归于平寂。 “你来了。” 她清瘦不少,半个多月的功夫 , 剩下一副皮包骨头,手臂和脚踝裹着厚厚的纱布 , 呆滞空洞的瞳孔失去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 光彩照人。 挨正室的打,狼狈躲到外省 , 像过街老鼠一样 , 丢了旧靠山,被新金主抛弃 , 这是刚上任不懂规矩的二奶才面临的遭遇 , 她是老油条了 , 小半辈子混得风生水起 , 这圈子没有不透风的墙,她颜面扫地,一年半载的,捡不回来了。 气色好看才怪。 我放下皮包 , 紧挨床边坐下 , 握住她的手搓了搓,“没给你带东西,你不缺。” 她垂眸 , 视线停留在我们交缠的手 , 女人的皮囊,就是过得好不好最直观的证明,她不再光滑细腻 , 有粗糙的纹路,不管她怎样精心保养 , 她没有家,没有真正的依靠,金钱堆砌的生活,买不来安宁的港湾。她孤苦无依 , 在吃人肉喝人血的欢场,消磨了她的青春。 “程霖,我有点累了。” 她半晌哑着嗓子说了这一句,我整理着她枯燥的卷发,“累了就歇歇。别强撑。” 她笑得很勉强,很疲乏,懒洋洋靠在我肩膀,“去哪歇啊,我都什么年纪了 , 不抓紧捞钱,还指望嫁个好男人,儿女双全吗?” “怎么不能。”我刚一低头,米兰长久未染的发 , 覆了一层白霜,我喉头酸涩 , 不知道说什么了。 现实击垮一具血肉之躯 , 只需一霎那的光景。 米兰四十二岁了。 普通女人也渐渐有恐慌,无力 , 茫然。何况吃皮肉饭的她。 我只要想到十年后的自己 , 只恨不能立刻撕裂了文娴 , 将他碎尸万段,夺走她的位置。 “张世豪近期会拿下吉林的地盘 , 几乎挑明了和白道的势不两立,要把黑势力渗透进东北三省。这事你知道吗?” 我随口嗯 , 聚精会神翻动她的黑发 , 遮掩那些白了发根,米兰直起身 , 盯了我一会儿 , “我听说一些风言风语,关于张世豪和白道太子爷二奶的。” 白道太子爷 , 除了祖宗谁也不敢担。 他现存的二奶 , 唯独一个我。 我一声不吭 , 米兰全明白了 , 她把我手从她头顶挪开,“自己掂量吧,你当初信誓旦旦对我讲过什么。我劝你别玩太大,赢了你吞不掉两段人生 , 你没那么大胃口 , 输了,你一个也落不下。” 我脸色越来越差,她很适度在这一步戛然而止了话题。 情势紧迫 , 我还要办正事 , 也没待多久,医院是我的挡箭牌,临时晃一下 , 降低怀疑度,我估摸司机把人引开了 , 叮嘱米兰好好养伤,过几天再来。 我跨出病房,等电梯的家属太多,我只好走楼梯 , 三楼下二楼的交界处,原本安静的过道忽然爆发女人凄厉的哭声,那声音像是放在油锅里滚炸,尖锐得头皮发麻。 我疑惑迈入二楼,循声望过去,走廊尽头的手术室,竟然站着一身黑衣的二力,他面无表情注视匍匐在地上撒泼挣扎的女人,那女人三十出头 , 米黄色的裙摆鲜血淋漓,新的覆了旧的,一块又一块 , 触目惊心。 她捂着小腹,极尽悲哀之词 , 让二力放过她 , 换来的是一腔雷打不动的漠视。 两名保镖死死地按住她,其中一个看到她臀部的血 , 有片刻犹豫不决 , 一旁目睹了全程的医生禁不住开口说情 , 二力仍旧没有半点动摇,犹如了无生气的冰冷机械 , 完成着残忍的屠戮。 女人摆脱不了桎梏,凄惨绝望朝窗口呼救 , 还没叫两声 , 又被保镖捂住了嘴。 在一片混乱之际,二力不经意回头发现了我 , 他并不惊讶我在松原市 , 祖宗吩咐我挑起这边三大头目的内战,他是心知肚明的 , 他鞠了一躬 , “程小姐 , 进展还顺利吗。” 我没理他 , 神色平静和那个女人对视,她走投无路,情急之下向我爬了过来,保镖抬脚踹她 , 她脑袋一偏躲开 , 踢中了肩膀,她忍痛哭嚎求我救她,救她腹中两个月的胎儿 , 保镖控制不了 , 弯腰一把揪住她头发,破口大骂臭婊子!接着拿她脑袋撞墙,我制止了他。 我已经猜到她是谁了 , 沈国安的小二,她冒险公布于众怀孕的消息 , 一半的仕途都知晓沈书记老来得子,是喜事吗?不,对沈国安来说,是耻辱 , 是毁灭声誉的丑闻。对祖宗来说,这个狼子野心的女人,更是极大的厌恶,她的孩子也是极大的累赘。 父子谁都不容,她势单力薄,怎能妄想母凭子贵呢。 她如同抓住了救星,噙满泪水的双眸殷切楚楚望着我,别说她打动不了这些冷血的马仔,即使我 , 也并不可怜她,因为她自不量力。 不知天高地厚的二奶,运气摆在眼前 , 也只能糟蹋掉。 我无动于衷转身下楼,她声嘶力竭大叫你救救我! 我半步不停留,我救得了吗?权贵当道的天下 , 我尚且依附祖宗 , 救这个字对我来说,太沉重了 , 太遥远了。 我距离她越来越远 , 她仅剩的力量和不甘 , 随着被保镖踩住滑落的手,而一并消失殆尽。 她狼狈不堪 , 又是哭又是笑,像傻子 , 疯子。 保镖干脆利落把她五花大绑 , 丢进了手术室。 门砰地关住,她阴森撕裂的哭笑也阻隔 , 医生上前对二力说 , “我们会尽力保全大人。这点您放心,守口如瓶也是必然的。” “保大人。”二力表情阴恻恻,“我说保了吗?” 大夫不解,“您的意思是?” 二力掸了掸袖绾的尘埃 , 意味深长说 , “佟医生 , 您是妇科圣手 , 按说不会出现失误,但不排除孕妇体力虚弱,自暴自弃,没能撑住的意外状况 , 也情有可原。” 大夫大彻大悟 , 他满是为难惶恐,“沈…”他欲言又止,不敢戳破 , 不戳破又说不下去 , 二力主动揽下,“我只是负责转达上面的指令。佟医生明白这份意思,对吗。” 沈国安的小二 , 比寻常女人有胆量,她敢算计一回 , 就有下一回,保不齐怀恨在心,把沈国安见不得光的事,如数捅了出去。 死在手术台 , 家属不追究,医院也相安无事,还免去双手染血,担负一条性命。可悲可叹的是权贵心肠,坚硬歹毒令人发指。 为官位的万无一失,宁可弑生母,害骨肉,眼睛都不眨。 我不由自主打寒颤,从骨到皮生出密密麻麻的疙瘩 , 遍布了全身。 生死被人拿捏,胆颤心惊的岁月,我过够了。 只有熬 , 熬到谁也无法凌驾我之上,熬到我拥有正大光明的名分 , 我才能做刀俎 , 而非鱼肉。 我隔着缴费大厅的玻璃张望停车场,我的车不在原处 , 那两拨人乘坐的银色面包 , 也无影无踪。 我估算得不错 , 照这个情况看,他们对我的戒备松懈了。 不过为了保险稳妥 , 我依然走后门离开,拦了一辆出租 , 风风火火抵达九姐的场子 , 松原市首屈一指的皇宫会馆。 王庆龙和九姐是旧识,在吉林的冲突不多 , 各自盘踞 , 我提前支会了他,找一位利益不相干颇具头脸的中间人打声招呼 , 省了我抛砖引玉大费口舌。 王庆龙这事儿办得挺出色 , 九姐也是两手准备 , 没有一门心思扑在张世豪的战壕里 , 由此可见,我们的谈判胜算很大。 场子安排了专人在门口迎我,我亮明身份后,侍者将我送入预定的包房 , 笑着鞠躬 , “程小姐您稍等,九姐马上到。” “不急。”我随手斟了一杯红葡萄,“张老板最近来过吗。” 侍者说张老板很少在松原 , 他来吉林多数去长春 , 那边有生意。 我故作惊讶问,“他和九姑娘关系很不错?” 侍者稍稍犹豫了下,“合作关系。” 我点头说很多人想合作,张老板还不卖这面子呢 , 九姑娘也是有手腕。 侍者没回应。 这笔偷天换日草船借箭的交易,实在危险 , 祖宗的处境是众矢之的,他略有动作,张世豪必定闻风而来,九姐对白道的戒备很深 , 我出马便不同了,我是女人,我和九姐既无关情恨,也互无掠夺,更非白道的官员,我的话切实,也诚恳,更易亲近。 祖宗这盘对弈,我是他压轴的一步。 局势失控 , 谁搅乱了这盘局,用怎样的计谋,张世豪顷刻知晓 , 动手的人是祖宗,黑白之战一触即发 , 避无可避 , 动手的是女人,这个女人是我 , 又是另一番光景。 祖宗必然在暗中保我无恙 , 他或许也想看看 , 张世豪的容忍底线对我究竟摆在什么位置,对症下药 , 假以时日,经我手引出更大的鱼 , 比如张世豪最庞大的生意 , 最隐晦的地盘。 其实我都懂,这场错乱的风月纠葛 , 我并非傻子 , 更非一颗彻头彻尾被利用的棋子,若我犯蠢 , 遭受蒙蔽 , 不过为情爱甘之如饴。 九姐很快赶来 , 她没带保镖 , 独身一人,穿着皮裙干净利落,乍一看,风姿飒爽 , 黑道是男人的天下 , 开出她这样一株花,稀奇珍贵得很,相比那些莺莺燕燕 , 耳目一新。 我的身份 , 她心知肚明,为避免尴尬,跳开了这部分寒暄 , 她直截了当,“程小姐 , 我今晚贵宾多,不妨长话短说。录像带我已经看过。张老板绝非是容纳我的猛虎,这一阶段度过,林柏祥垮台 , 我就是他的绊脚石,我很清楚。遗憾除了他,我无路可走,最起码我们一条道上的人,多少留情面,而程小姐代表的官方,可是要置我于死地的。” 我饮了口酒,笑着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 我明白您的顾虑。不过九姑娘,您肯来见我,必是有了动摇。否则不会浪费时间。良州的诚意 , 远胜过张世豪,林柏祥于他有恩 , 天大的扶持恩情 , 他尚且为利益,要吞并 , 瓜分蚕食林柏祥。您在他眼中 , 是一把利剑 , 用来穿透对方的遁甲,结局您与遁甲同归于尽 , 他谋得天下。九姑娘,白道的人不够义气 , 这我不否认 , 但良州可不完全是白道,他既有白道的权势 , 也有黑道的势力 , 他如果与您结盟,您无须畏惧什么。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 百利无一害。” 九姐晃动着高脚杯 , 睨着我良久 , 她语气满是疑惑 , “我不明白,张老板对程小姐,比对任何一个马子都疼惜,你为什么背地捅他一刀?” 我攥着酒杯,不由自主收紧 , 掌心只觉坚硬无比 , 光滑透明的玻璃,烙印下红红浅浅的指纹,交错纵横 , 污浊晦暗。 疼惜。 张世豪那样的男人 , 对女子的怜爱,出于占有,出于利用。 我美味多水的肉体 , 我给他的刺激欢愉,给他的驰骋征服欲 , 是鲁曼和蒋小姐不具备的。市检察长的情妇,会耍小聪明,倔强得抓不着,握不住 , 不论美色还是价值,东三省再找不出第二个不识抬举敢打他巴掌的程霖,我值得他耗时间,耗精力降服。 他的皮相,势力,做爱的技巧,根本没有女人招架得住,何况我这副淫荡的胚子,他求而不得 , 是他步步紧逼的诱因。 张世豪布下天罗地网狩猎诱惑我,我非但不上钩,反而得心应手折腾他 , 挑逗他。他怒了,也更有兴趣了。 这并不是疼惜 , 是戏弄 , 风月里的戏弄。 我深吸一口气,抛掉脑子里错综复杂消磨人心的纠缠 , 向九姐举杯 , “九姑娘 , 您若认可我是聪明女人,就与我碰这一杯 , 我为自己的将来打算,风月与合作 , 都是一样的筹谋。我的抉择 , 便是他们在这个社会的人性,善与恶的最终下场。我不会自寻死路 , 弃明投暗,对吗?” 九姐舔了舔红唇 , 笑说我认可程小姐的聪明,希望您与沈检察长 , 不令我后悔。 她端起酒杯 , 定在半空 , 踌躇良久 , 碰了这一下。 一切尘埃落定,凌晨时分,我乘专列回了哈尔滨,来去匆匆 , 不露破绽。 当我拖着精疲力竭的身体 , 踏入熟悉的房间,嗅着枕头上祖宗残留的气味,那一瞬间 , 我很想哭。 哭乱世 , 也哭自己。 有些道路,一旦进去了,从此听天由命。 风光背后的世事无常 , 风云莫测,不由己。 我昏昏沉沉睡了一夜 , 天大亮时,我窝在被子里发呆,保姆进屋送牛奶,我回过神 , 问她这几天的事,她说沈检察长自您走后,便再未露面,也不在哈尔滨。 我隐约料到,这场博弈有了结果。 我匆忙翻身下床,到客厅给二力打电话。 果不其然,二力说成了。 林柏祥在三块油田埋伏了最精干的马仔,表面风平浪静运转如常,内则千头万绪暗藏刀枪。 张世豪的人子夜入侵 , 第一分队从东南西北四个岗哨占领了制高点,第二分队由高至低聚拢式包围,意图瓮中捉鳖。 这般精妙部署非常冒险 , 他为此赌注了百分百的把握,压根没想会输 , 其中百分之五十的关键 , 押在九姐的里应外合。 九姐的任务是爆破油田闸门,夺油库 , 搞定几支巡逻的持枪警卫 , 收复至关重要的后院 , 前后夹击,然而事发 , 九姐却临时撤手,张世豪的人与林柏祥暴露在明面上驻守的马仔漫长对峙 , 愣是耗到凌晨四点 , 三番两次的小范围交战,皆倦怠不堪 , 好比前线战场 , 厮杀得天昏地暗,两方殊死一搏 , 偏偏援军不来 , 天大的本事也孤立无援 , 油尽灯枯。 潜伏的马仔趁机正面蜂拥反攻 , 背面是二力的人切断后路,最终以张世豪中了十面埋伏而全军覆没告捷。 林柏祥并不擅长作战,尤其是掐时机,出手的时机格外关键 , 分秒之差都会令情势大反转 , 二力告诉我,当张世豪的马仔闯入油田领地,一切便尽在祖宗的掌握之中 , 他坐镇松原一家酒楼 , 一壶陈年杜康烹煮了四个小时,三次指令定下油田之战的乾坤。 从乔四爷称霸开始,东北的条子几十年没有这样扬眉吐气了。 我曾以为 , 论智谋城府,祖宗斗不过张世豪 , 他暴躁,自负,又是家世牛逼的官二代,和底层熬出头、阴险沉稳的黑帮头目 , 硬碰硬必输无疑。 祖宗演了一出漂亮得不能再漂亮的戏码,他与九姐的会面,本身就是圈套,借此完全打消张世豪疑心,他失手于笃定九姐不会背叛他,与白道的联手内讧他。 我应该高兴,但心口莫名的一股闷沉,西洋钟显示的时辰,距离这场惊心动魄的暗算 , 过去了整整一天,我问二力现在怎样了。 “张世豪出动的马仔很少,损失几十个人而已。他想玩空手套白狼的把戏 , 说白了,这件事牵扯的每个大人物 , 都在玩阴的。他把损兵折将的买卖丢给了九姑娘。不过他败了毋庸置疑。三块油田是三座金山 , 更是他攻占吉林的第一步棋,这扇门如今算是关闭了 , 道上的颜面也栽大了。” “那良州呢?” 二力琢磨了几秒 , “州哥早晨回到哈尔滨 , 稍后赶赴省检察厅述职,明日黄昏回来。现在或许还未离开 , 您倘若有事,去市检察院来得及。” 我说好。 我挂断电话 , 顾不得换衣服 , 懵懵怔怔往外跑,大脑一片空白 , 仿佛有什么在点点滴滴的流逝 , 我迫不及待渴望他抱着我,哄着我 , 让我明白不管外界如何天翻地覆 , 我和他的一切都没改变。 我冲出庭院 , 沿着长街跑了好长一段距离 , 才意识到我忘记叫司机,我停下,气喘吁吁看着脚下摇曳的影,影子由一抹 , 变为两抹 , 重合交叠,我迟疑间,他裤兜凸起的硬物 , 那黑漆漆的一柄军械 , 使我大惊失色,我慌忙扭头去看。 男人满面笑容,指灌木丛后闪灯的奔驰 , “豪哥的车,您认得 , 我跟您一路了。” 我思绪一片浆糊,搅得乱七八糟,我深知败露是早晚的事,倒没想过 , 败露这么快。 也难怪,凭他的能耐,掐指一算,就会算出我。 我没有徒劳无功的反抗,格外顺服跟随马仔上车,张世豪要弄我,小拇指足矣,他不弄我,我又何惧。 车颠簸了一阵 , 停泊在一条街道,那栋熟悉的灰色洋楼,伫立在黄昏晚霞中 , 我不等保镖伺候,跳下车厢直奔二楼。 阿炳站在梯口抽烟 , 他透过皑皑青雾瞧见我 , 嘴角勾着阴鸷可怖的笑。 这是头一回,我见识了张世豪座下第一马仔奸诈恶毒的面目 , 他金蝉脱壳逃过了祖宗的捕杀 , 几回合过招 , 足以证明他的能耐,他以往表露的毕恭毕敬 , 是为那段不清不楚的关系,如今我和张世豪各自为营 , 百般敌对 , 他也无需装模做样客套。 “程小姐,您果然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 心毒得很。” 我面不改色 , 越过他头顶,直视紧闭的天窗 , “谁也没喂过我 , 我吃得全部是自己挣来的东西。而你的主子 , 不断威胁我 , 逼迫我。” “程小姐,豪哥活了三十多年,在女人身上,唯独栽了这一次跟头。他的本事 , 怎会真的被你算计在内。无非明知故犯 , 糊涂了一回。” 阿炳话音落下,推开身后一扇门,他侧身让路 , 我也没多废话 , 迈步跨了进去。 视线所及,一片摄人心魄的幽暗。 张世豪站在一方落地窗前,玻璃对岸是江畔一盏盏灯火 , 微弱的珠光投映在他面容,又反射回去 , 他的脸部轮廓幽暗不清,我能看到他整个后背,清瘦宽阔,他的腰很窄 , 没有赘肉,与臀部紧实的线条相称,匀称而笔挺。 他单手插兜,另一手拆解着衬衫纽扣,淡淡开口,“程小姐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我不语,他等了片刻,含笑转身,朝我逼近 , 我仿佛定在原地,眼睁睁任由自己,落入他怀中。 我不任由 , 也无可躲避。 他胸膛抵着我,手臂缠绕我腰间 , 唇吻我的发丝 , 吻我的耳畔,这样的姿势 , 如果有谁经过 , 一定是说不出的缠绵悱恻 , 然而他是冰冷的,愤怒的 , 他仅仅是很擅掩饰,习惯不喜形于色 , 隐藏自己的情绪 , 不为人道他所有的真实,只有很近 , 无比靠近的距离 , 才能感觉他的逼慑,他的凌厉。 “你看 , 这间屋子空空荡荡 , 你的男人不在 , 只你和我。多么绝无仅有的机会 , 如果你死在我手里,也不会被谁知晓。一分钟内,我可以把你化为灰烬,永远消失。” 他似有若无的气息 , 掠过我脸颊 , 激起的反应,犹如熊熊烈火与凄冷寒潭,交替吞噬 , 击打。 他忽然换了一副面孔 , 凶狠掐住我脖子,不留喘息的余地,我咽喉被他大拇指按压 , 痛到呕,皮肤一寸寸由涨红变苍白 , 最终铁青,失了血色。 他将我摔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我犹如一抹抛物线,轻飘飘的飞了出去 , 砸在柔软的真皮,扭曲佝偻着弹了弹。 我来不及挣扎坐起,他从后面倾覆而下,撩开我裙子,一下子闯了进来。 干涩内壁瘪瘪的重合,缺少前戏的滋润,花苞都没开,他的粗大硬挺磨得生疼。 他咬着我耳朵,牙齿时轻时重 , 我猜不透他下一秒是怎样的折磨,僵硬无措,又执拗死扛。 “小五 , 你玩得真漂亮。告诉我,怎么对我这样狠。” 【两更合一更啦!看得连贯~明天除夕 , 早更 , 晚8点。男女主对手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7 你会不会后悔【长更】 一字字钻入我耳朵,下面也一厘厘猛沉,我难受 , 他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他克制的嗓音暗哑颤栗 , 不是爽 , 是磨得涩疼。 “我以为,你舍不得算计我。” 他在我耳畔闷笑 , “毕竟我败了 , 白道会要我的命。你任性 , 歹毒,无情 , 甚至恨我。也不可能愿意我死。” 他眼眸荡漾着漩涡,漩涡迅猛 , 森寒 , 阴鸷,我一时难以面对 , 僵硬别开头 , 他用力扳回,汗涔涔的鼻梁贴于我眉心 , 清冽的烟味 , 芬芳的酒味 , 溢出口腔 , 和我的呼吸纠缠。 “原来你只是没机会下手,一旦交给你刀子,你竟真的戳我的心。” 他扼住我发抖的手,强迫我五指覆盖他心脏 , “小五 , 如果我死了,它不跳动了,你会不会后悔。” 我紧咬牙关 , 张世豪要我的答案 , 不给不休。 他一点点抬我下巴,直到脖颈抻平一条弧线,我仰视他 , 退无可退。 “会为我哭吗。”他平和的神色之下,酝酿惊涛骇浪 , 粗糙的指腹辗转流连我眼尾那颗红痣,摩挲得发痒发钝,我半边脸纳入他茧子的掌纹里,他声音是磁性诱人 , 挑起我一缕蓬松的发丝,拂向耳后,“你算计我的一刻,有过迟疑吗。” 我受不了他的质问,受不了他眼底的炙烈,受不了我这张愤恨的脸,情难自抑爬满的潮红,他深埋我,欺瞒世人 , 欺瞒伦理,蛊惑我同他忘乎所以。 “我男人是沈良州,任何抉择 , 我以他为重,难道张老板的马子,对你不忠心吗?” 我的话惹恼他 , 他突如其来的残暴撞击 , 发狂般横冲肆虐,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 , 熔化为一滩碎裂的血水。 他控制我的手臂 , 搂住他脖子 , 如同亲密无间水乳交融,不掺杂半点逼迫 , 若不是甬道内壁烧灼的剧痛,我几乎也迷失在这样的刺激与冲破中。 张世豪仿佛一头关押了漫长岁月终得释放的野兽 , 他耗尽最后一丝体力 , 濡湿的脸孔匍匐进我深邃的沟壑,猛烈抽搐着结束。 灯与他 , 全部是模糊的 , 我奄奄一息。 张世豪的家伙牛,他耐心搞 , 是真舒服 , 如果把它当作武器 , 不死都算命大。 他利落抽离 , 捞起地上散乱的衣裤,房间温度很低,凉意席卷,我冻得蜷缩 , 腿间有一缕腥臭的粘液滑出 , 伴随他的滚烫浓稠,流满大腿根。 我艰难动了动,那儿撑破一般的酸楚 , 胀痛 , 整个人才爬起半寸,又极度虚弱栽了回去。 即使这样,我也未被击垮 , 笑得春光明媚,万种妖娆 , 看向面朝我穿西裤的张世豪,他逆光而立,英挺的面容染着这座华灯初上的城市丛丛波澜与幻影,他暴露空气中的肌肉 , 白皙精壮,飞溅着星星点点的汗珠,无法形容的好看。 这场欢爱,我们都没体会到任何快感,仅仅是报复的厮杀,痛苦折磨,发泄求而不得的欲望才是他根本。 他胸腔积蓄仇怨,积蓄火气,痛恨惊愕我毫不留情的坑害他 , 几个月的纠缠,真与假,深与浅 , 半点不曾收买征服我,他在我心里 , 分量不敌祖宗的十分之一。 于他而言 , 是多么大的败笔,多么大的讽刺。 我舔了舔干裂的唇 , 合拢上大幅度劈开的细弱的双腿 , “张老板 , 这是你第二次强暴我了呢。” 他修长分明的指节扣住皮带,居高临下注视我 , 眉目渗透出的匪气,狂气 , 邪气 , 一霎那将我击碎,“小五 , 你顽皮一次 , 我就用这样的方式惩罚你一次,公平吗。” 衬衫翻过肩膀 , 虚虚实实的遮掩了摇曳的珠光 , 他说他不及我狠心肠 , 他只舍得在床上折腾我。 我唇边笑意敛去 , 窗外淅淅沥沥的水声,泛着虚无缥缈的薄雾,一层层晕染开,恍若大梦深处。 “张老板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凝眸不语。 我手肘抵住靠背 , 艰难撑起身子 , “你当我天真无知不谙世事吗。自作多情到误以为残花败柳,能入张老板的心?” 他瞳孔依旧无波无澜,仿佛我错了,我真的猜错了。 祖宗对我的宠爱不纯粹 , 他却实打实的要护我。 可能吗? 他铁石打磨的五脏六腑 , 演戏连自己都骗得过,何况骗局外人。 米兰说,二奶这段生涯 , 我最大败笔,就是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 迷上不该痴迷的男人。 我已经错了一次,我会犯糊涂错第二次吗。 “你认为是什么。”他整理着袖绾处纽扣,语气不咸不淡。 “张老板最清楚,何必由我说。” 他危险眯了眯眼 , 正在这时,鲁曼推门进入,我隔着缝隙看清了她,她端着茶杯,无比谨慎生怕洒了,她最先闻到是一股弥漫的淫靡的腥味,随即才发现满室的凌乱狼藉。 我披头散发,白嫩的屁股光溜溜,四仰八叉躺在沙发 , 高耸的胸口皱皱巴巴,翻来覆去搓弄的,两瓣臀粘连污秽 , 她愣住,神色复杂瞅了好一会儿 , 缄默扭头 , 镇定自若走向那张书桌。 她轻手轻脚放下,打量他的表情 , 察觉不是太愤怒 , 才张口说 , “豪哥,淮北十一街的霸爷 , 打电话托我转告你,他指派了替罪的小头目 , 这批货由那人扛了 , 暂时一段日子,最好不要与市检察院和市局为敌 , 沈良洲的路数狠 , 我们观望一阵再说。” 张世豪把玩扳指,不急不缓嗯了声 , 他侧移视线 , 杯口翻腾着徐徐白雾 , “碧螺春。” “金骏眉还剩一匙 , 味道不浓你不喝,我让手下去茶行买了。” 他观赏着描金的牡丹花纹,鲁曼迟迟不动,他问还有事吗。 她笑了笑 , 上前两步 , 抬手重新解开他颈间纽扣,“系错位了,豪哥有心事吗?” 她讳莫如深瞥我,哪壶不开提哪壶 , “听说松原出差错 , 与程小姐有关。事发前两晚,她去过九姑娘的场子,还与王堂主会面?” 张世豪慢条斯理的拂了拂湛清碧绿的茶水,“你想说什么。” 鲁曼笑得茫然无害 , “是豪哥授意吗。你与程小姐合谋,演给沈良州看?” 她接连提及的名字,是张世豪此时最厌烦听到的 , 我穿裙子的手一僵,无声无息站起,盯着近在咫尺的鲁曼。 这个女人,我接触不多 , 直觉告诉我,她和文娴很像。 隐忍,冷静,虚伪,阴险。 我在祖宗身边如何上位煎熬,她跟着张世豪,只会变本加厉,说白了,没两把刷子 , 没点用处,床上伺候得不爽,她早被踢了。 张世豪的眉目清清淡淡 , 不喜悦也不生气,他直接换了话题 , “今天出门吗。” 鲁曼说约了几位太太。 茶太烫 , 他反手扣住杯盖,“看中什么尽管买。你喜欢就好。” 张世豪说到这份儿上 , 是真的疼鲁曼 , 她很高兴 , “我知道。” 杯子原封不动放回桌角,鲁曼瞧了一眼 , “我一时片刻走不了,程小姐有需要 , 招呼我不迟。” 她说完走出房间 , 我趁机紧随其后,飞快向门口冲去 , 走廊的灯束忽明忽暗 , 几秒的功夫,亮得夺目。 我衣摆上浮荡着一抹黑压压的纤细长影 , 是男人的。 我心口一沉 , 抬头张望 , 煞气十足的阿炳和两名陌生的马仔持枪 , 从正前方与两侧包抄围堵,驻足于三米之外,深不见底的枪口对准了我。 我脚下重达千斤,倏而僵滞 , 寸步难移。 张世豪也随我一同看这一幕。 显然不是他命令 , 他隐约有错愕,一言不发。 阿炳唇边勾着嗜血的歹意,“程小姐 , 您怕是还不了解 , 道上的规矩。” 我问他什么规矩。 他大拇指扣动扳机,吧嗒脆响,我惊得一颤。 玩真的。 他腔调阴阳怪气 , “冤有头,债有主 , 血要血偿。三块油田,整个松原市,半个吉林省,如此大的一笔帐 , 您说咱怎么算。” 邪火憋久了,他一气儿崩出,不打嘣,我哑口无言。 的确,是该和我算。 祖宗纵然手眼通天,没有我从头至尾的疏通,运作,瞒天过海,他定乾坤的这步棋 , 下得不会如此精彩绝妙。 “阿炳,各司其主的道理,不用我解释。你卖命为糊口 , 为肝胆忠义,我为感情 , 为讨好我男人 , 你拿枪指着我没错,我做这件事也没错。” 两名马仔立于原地 , 他缓慢逼近 , 相隔的空隙从三米缩短为一米 , 半米,枪口严丝合缝抵在我眉间 , 他食指按住开关,只需半厘的挤压 , 我便魂断当场。 他力气极大 , 附着枪口之下的娇嫩皮肤,铬出血斑鲜红。 “您不识抬举 , 我也只好无礼了。豪哥不下令杀 , 我留您半口气,委屈您跟我走一趟地牢。那儿有意思 , 咱好好清算。” 阿炳腕力一顶 , 我身子摇摇欲坠后倒 , 下一秒他钳制我 , 反转推向门口,我们位置大变,南北互换,他扬下巴示意我前行。 我由背对张世豪 , 改为面向他 , 我们隔着阿炳,对视了片刻,他蹙眉 , “放她走。” “豪哥!”阿炳握枪更紧 , 侧头大喊,“这一回没攻下,沈良州领着白道锐气大增 , 最起码半年之内,咱啃不下这块饼。要不是她 , 您此时此刻已经吞掉了林柏祥的油田。失去油田,他拿什么坐稳吉林的头把交椅。东三省的地盘不都是您的吗?” “我让你放人。”他寒冽的目光定在阿炳后背,不容反抗的凌厉,“办大事有得是路子 , 把她平安送回去。” 阿炳无奈,张世豪两次要求别动我,便是死不能改的坚决,阿炳还不敢忤逆他的命令,不情不愿收了枪,恶狠狠瞪着我,实则对屋内的男人说,“豪哥,您隐藏的那重身份 , 逐渐浮出水面,局面由不得您手软了。白道压得猛,您更要先发制人。倘若下一回 , 这个娘们儿再坏您的事,我就算豁出命 , 也会为您了结。” 张世豪压着怒火 , 等茶水的温度冷却,“不关她事 , 记沈良州的头上。” 阿炳长出一口气 , 枪塞进腰间 , “豪哥,您心里有数。兴趣是摆在身家性命之后的。” 张世豪背过身 , 飞舞的窗纱遮了他一半轮廓,他平静嗯。 阿炳这才朝我比划了请的手势 , 我无暇理会他阴冷的面目 , 转身下楼。 从别墅离开,蒙蒙霏霏的细雨变成铺天盖地的瓢泼。 整条冗长的街道 , 苍茫混沌一片。 我站在台阶上失神 , 如此磅礴的雨,到底从哪来。 苍天轮回的泪吗。 我凝望昏沉的远处 , 倾泻的雨帘被低垂的伞形屋檐稀释 , 洒落而下 , 淅淅沥沥 , 打湿了裙摆,我一滴滴掸去,却越溅越多,我失了耐性 , 用力一扯 , 褶皱丛生。 身后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停留半米之处,男人的声音遭击打的雨水冲淡 , 飘忽空旷 , “程小姐,炳哥吩咐我送您回家。” 我望着淌水的地面好一会儿,乳白色瓷砖洗得通透 , 光洁如玉,清晰倒映我单薄的身影 , “张世豪确实丢了油田吗。” 马仔没想我问这个,他掀眼皮儿,“您没来之前,豪哥发了一通火 , 上上下下的人全都遭了殃。这还能有假吗。” 我冷言冷语,“他失手失得太干脆,倒像是将计就计,另有打算。” 马仔哼笑,“程小姐效忠沈良州,背地里搞鬼花样百出,豪哥对您心慈手软,以致酿成大祸。您掂量清楚,没有豪哥护着您 , 没有诱捕他的价值在,您再忠心耿耿,沈良州又能给您什么?” 我余光不着痕迹扫他,他跳下台阶 , 撑了一把伞在我头顶,雨噼里啪啦的敲打着 , 他声音也断断续续 , “程小姐,请吧 , 炳哥出来 , 您可不容易走了。” 我没犯倔 , 迅速坐进车里,炮也打了 , 还有什么好计较。 车一路疾驰,开出郊外 , 驶向辽阔的市区。 哈尔滨是一座美丽的城。 它没有北京糜乱 , 没有上海锦绣,没有香港绚丽 , 它是复杂的 , 梦幻的,又黑暗至极的。 娼妓眼中这座城 , 虚伪而污浊。 可哪一座城,不都是这样吗? 新入行的姐妹儿、圈外的过客 , 不止一次问过我 , 你不依不舍的欢场 , 到底如何诱惑。 它除了那副淫靡的,灯红酒绿的模样,你死活不肯跳出火坑的还有什么。 是爱与性,是权的迷醉 , 是红妆的疼痛 , 是疯狂的欲。 是底层女人与高贵的男人,撕裂身份,颠倒世俗 , 沉沦肉体的博弈。 婊子的爱情 , 毫无美感,荒谬,屈辱 , 难以启齿。 我也笑自己,一如我笑红桃 , 笑她为那个混账到骨子里的男人,险些毁了一生。 可荒唐的情,遇见祖宗,注定摧残这颗从没打开过的心。 他像瘟疫一般 , 在我体内所有细胞扩散蔓延,我的悲欢,我的喜怒,我的白天与黑夜,再不完整属于我。 我抚摸挂满雨滴的玻璃,不知风波已过的雨水,能否洗刷掉我不想记住的一切。 我很怕,怕一夜之后,怕天空大亮 , 我该以怎样的面孔和态度,迎接祖宗。 【拜年啦!祝姐妹儿们万事大吉!明晚10点。。祖宗和女主,关首长的大戏敲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8 别不要我【长更】 我回到别墅临近子夜,保姆守在客厅等我,空空荡荡的鞋柜 , 没有一丝熟悉的烟味,祖宗进门必会抽一支烟 , 我预感到结果了 , 还是没忍住问了句,“良州没回来吗。” 保姆犹豫了下 , 不敢直视我 , “沈检察长来过电话 , 这几晚在沈太太那里住。” 我面无表情把皮包递给她,保姆安抚说沈太太流产不久 , 沈检察长顾及她面子也是情理之中,敬重大于感情 , 否则沈检察长也不会这样疼您。 我笑了笑 , “文娴不就是给我下马威吗。我为良州跑腿办事,连见他一面都要受制于大房 , 她太小瞧我了 , 这点寂寞和委屈,我按捺得住 , 也不当回事儿。我等着和她玩一票大的。” 这一夜我很不踏实 , 祖宗干晾着我 , 对我不理不睬 , 我不慌是假的,何止是慌,我吓得胆颤心惊。 金主的冷落,是二奶的灾难 , 祖宗对我的感情 , 来自于肉体,他睡得频繁,我才能拴得牢靠 , 他一旦不睡了 , 慢慢也就遗忘了。 吃腻的菜,撂下筷子,还会重拾吗? 这圈子里的情妇小三儿,之所以终日惶惶不安 , 怕的正是金主食之无味这一天。 我嘴硬不过维护尊严,男人不在 , 脸皮也得要,难道让外人看笑话吗? 其实这张冷清的床,我躺得难受极了。 睡到后半夜迷迷糊糊时,我听见门锁响,正巧我口渴 , 刚想招呼保姆送水,睁开眼出乎意料的发现屋子里亮了一盏灯,灯束昏暗,洒下一片影影绰绰的斑驳,笼罩于四方茶几上,暗红色的沙发堆叠了一团黑影,那影子在黯淡的光柱里晃了晃,归于寂静。 我当是保姆,干涸冒烟的嗓子嘶哑对她说水。 影子消沉了数秒 , 再度摇摆,细弱的水流敲打着杯沿,听上去仿佛有故事的人淡淡的低泣声。 他朝我走来 , 走得快而轻,生怕惊了我的惺忪 , 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 , 我辨认出是谁,张了张口 , 却哽咽得发不出一个字。 那杯水喂到我唇边 , 我机械性的含住吞咽 , 瞪大眼睛凝视面前这张脸,我刻入骨髓朝思暮想 , 又几近卑微不敢告诉他的脸。 他耐心等我喝完,掌心蹭了蹭我下巴淌落的水珠,“傻了?” 祖宗还是那副全天下欠他几百万的牛逼德行 , 骂骂咧咧的 , 可藏匿的温柔令我窝心。 “老子想你想得睡不着,半夜开车回来看你,你他妈也不亲我一口?大眼瞪小眼给老子装纯情?” 他干燥炙热的手覆盖我面庞良久 , 用力掐了掐 , 俯下身吻我的唇,唇齿厮磨间 , 他低哑着问,“刷牙了吗?” 我双眼红肿 , 呆滞望着他 , 他喜欢我依赖痴迷他 , 无比温顺的模样,他伸出舌头,蛮横狂野抵开我门牙,勾着我不曾苏醒的舌尖 , 贪婪吮吸 , 连牙缝间残存的口水也一滴不剩的吃干。 我浑噩无措,祖宗灵活的舌头和高超的技巧把我吻得一塌糊涂,我灵魂出窍了似的 , 软绵绵瘫在他怀里 , 十指本能扯住他衣领,将他脑袋向下拉,四排牙齿碾磨在一起 , 这万籁俱寂的深夜,两条舌死命搅拌的水渍声 , 点燃了炙热的情欲,祖宗分开我腿,手滑了进去,他摸得又狠又急 , 一下子捣入,湿漉漉的一滩。 他愣了,掏出看,血迹在黑暗中也嫣红刺目。我小声说昨天才来。 祖宗深呼吸,平复下躁动,他咬着牙骂我,“不能干你勾老子?” 他发泄般啃咬我的嘴唇,吻到他也有些无力窒息,才舔干我和他唇舌相融的唾液,卷着咽下 , 唇压在我鼻尖。 床头一缕清幽的月色,倒映着我和他纠缠的一双影,我细碎颤抖的呜咽 , 风骚又不知所措,说不出的勾魂摄魄。 祖宗捋着我乱糟糟的长发 , 抚顺在背后 , 他瞳孔漾着水光,胜过我以往见到的 , 他所有相加的柔情 , “想我吗。” 只三个字 , 我就哭了。 这座我挣扎生存了四年半的城市,我看遍它的陌生 , 它的冰冷,它的虚伪肮脏和丑陋 , 是沈良州 , 这个正哄着我吻着我的男人,令它有了味道 , 有了温度 , 每一处角落,每一块砖瓦 , 每一缕空气 , 都变成绚丽斑斓的纸。 纸见缝插针 , 合在我的岁月里 , 一笔一划勾勒出祖宗的模样,他的好,他的坏。 都使我着魔,痴傻 , 自甘堕落 , 迷失。 我拥着他,感受他胸口的跳动,皮肤的滚烫 , “良州 , 是梦吗。” 他气笑了,狠狠拧我屁股蛋儿,“是老子!白跑一趟 , 还把我当个梦。” 我搂得更紧,倘若是梦 , 他骗我,就是梦。我不松手,他也无法离开我。 我这辈子,为金钱 , 为爬高上位做尽恶事,伤天害理,泯灭良知。 也曾天真无邪,以为这是一个多么美好和平公平的世界。 十六岁之前的程霖,活在贫贱卑微的污泥中,无路可走。 十六岁之后的程霖,男人的刀光剑影中卖笑承欢,魂消骨散。 但我从未把自己的脆弱和恐惧剖露得如此彻底。 我不怕失去男人,丢了这个金主 , 还有大把的金主贪恋我,渴望得到我。 我唯独怕失去祖宗。 我爱他给我的轰轰烈烈,给我的惊心动魄 , 给我的痛与笑。 他让我重生,让我感受到我不是没有喜怒哀乐的畜生 , 不是一具重复着穿衣脱衣的玩物。 他无声无息的刺进我的骨骼 , 我的血液,合二为一 , 供我存活 , 如虅蔓扎根 , 歪歪扭扭,遮天蔽日 , 再不可分割。 “良州,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呼吸喷洒我脖颈 , 哭笑不得 , “我如果真舍得你,我也省心。” 我完全没了骄傲 , 我哪来的骄傲 , 我摩挲着他的脊背,“只要你留下我 , 让我做什么都行 , 良州 , 我为你做什么都愿意。” 祖宗穿梭我发间的五指 , 倏而停了。 我小小一团身子,犹如他衬衫一粒纽扣,他沉默半晌,说了句傻。反手一托 , 裹着我倒进被子里。 我没问。 他也未提。 松原市发生的一切 , 都随着那场瓢泼大雨,彻底化为乌有,于这世上灰飞烟灭 , 永不浮现。 祖宗抱着我睡到转天中午 , 他是被电话吵醒的,我是被他一声操他妈吵醒的。 他提着裤子下床,风风火火离开了别墅。 他走后不久 , 保姆慌里慌张冲进卧房,她透过镜子看细致画眉的我 , “程小姐,沈书记来了。” 我动作一滞,变了脸,“沈国安?” 我脱口而出土皇帝的名字,她低下头装傻 , “在客厅。” 我神色凝重,把眉笔扔向化妆盒,来回踱着步子,一时拿捏不准。 应付男人我游刃有余,天下的男子,形形色色,无外乎是权钱的奴隶,美色的俘虏,什么端正 , 什么清廉,什么文人墨客,全都是放屁。 一旦他们手握这些筹码 , 谁甘心做一张白纸,做正人君子 , 那不是亏了吗 , 拥有这些毫无意义。 沈国安也是奴隶和俘虏,但他是具备强大侵略性的 , 老奸巨猾的男人。 我强作镇定下楼 , 问保姆沏茶了吗。 她没来得及回答 , 我嗅到飘散的浓郁茶香,目光循着 , 恰到好处落在沙发上。 沈国安专心致志拨弄着陶瓷杯内浮荡的叶末,他姿态坐得端正笔直 , 样貌不显老 , 至少不像六十多岁,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 , 不言不语也震慑十足。 他听见脚步声 , 精准无误的望过来,微微仰起的面孔溢出和蔼笑意 , “怎么 , 有阴影了,不敢接近我吗?” 我跨下最后几级台阶 , 走向客厅中央 , 敏锐观察了一圈,他喝了半壶茶,来得时辰不短,保姆大约被他叫住问话 , 因此家里剩下谁他很清楚 , 他却不走,明显是冲我。 沈国安看了我良久,他笑容加深 , “坐我旁边。” 我吓得小脸发白 , 随口扯谎昨夜睡得不舒服,站着活动筋骨。 碍于保姆在场,他也不好坚持 , 他问我识字吗。 我说马虎认识一些。 他指了指墙角书架摆放的一套崭新的《三国演义》,“懂这个吗。” 我摇头 , “懂《西游记》。” 沈国安怔了几秒,他好笑哦了一声,“既然懂,和我聊聊吗?” 我口齿伶俐,说得嘎嘣脆 , “一只猴,一个猪精,一个挑扁担的,护着一个唠唠叨叨的和尚取经。” 我顿了顿,“和尚长得好看,肉也香,就是不洗澡,也不换衣裳。” 沈国安彻底愣住。 我故意胡说八道云里雾里的,他不是好东西 , 一身骚毛的老狐狸,漂亮女人在他面前花式出彩儿,只能自惹麻烦 , 无论是萌芽,还是防患于未然 , 想踏实跟祖宗过日子 , 我必须切断他老子的歪念头。 沈国安回味过来哈哈大笑,“很有趣的见解 , 我头一回听。还有吗?” 我装没入耳 , 扭头招呼保姆换一壶热茶 , 保姆拎出放在桌上,我主动弯下腰给他蓄满 , “沈书记,沈检察长傍晚才归 , 如果您着急,我打电话让他早点?” “不用。”沈国安干脆回绝 , “他来不来,都不要紧。只会惹我生气。” 他凝视我扣在壶盖上方的手 , 不知怎的 , 他忽然心血来潮握住一半,攥住几根光滑温热的手指 , 他掌心粗糙的横纹刮了刮指甲盖 , “还不如你 , 古灵精怪逗我开心 , 和你说话,我好像也年轻了。” 突如其来的触碰,我险些摔了茶壶,心口怦怦直跳 , 迅速抽出了手 , 事态有些超出我掌控,我不着痕迹朝一旁的保姆使眼色,她很聪明 , 领悟了我的意图 , 进入客房关上门。 之后半个小时,我故意把话题扯到四大名著,我了解不多 , 敷衍得不免吃力,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 我说什么,他都笑着回应,那笑令我发毛,令我恨不得即刻逃离。 祖宗很快赶回 , 他进门动静大,哐啷吓了我一跳,不过我也松了口气。 沈国安对他折返丝毫不讶异,慢条斯理端起茶盏,意犹未尽饮着,似乎猜中他会接到消息。 换做普通父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掐一通架了,祖宗到底忌惮他只手遮天的老子 , 压着火冷冷瞪他,“省委不忙吗?” 话里藏刀,沈国安听得明白,他侧目扫祖宗,“你当我来这不是为正事?” 祖宗松了松颈口 , “你和女人有正事。” “我约了省总部的关彦庭和几位军官,在望江楼设宴。明天傍晚 , 你记得过来。”他又看我 , “带上她。” 祖宗蹙眉,“带她干什么?” 沈国安说我自有我的用意,你别问那么多。 “你的用意?” 祖宗让我上楼 , 我正好不想呆了 , 急忙起身往楼梯走 , 沈国安说等下。 我脚步一顿。 祖宗推了我一把,把我整个人推出去 , 他极大的敌意看着沈国安,眉目间桀骜不驯 , 语气寸步不让,“你是老子就了不起?你还想操儿子的女人?” 祖宗的话直白又不堪入耳 , 还是当着我的面,沈国安下不来台 , 重重掷下茶杯 , 也蒙上一层愤怒,“你带上她 , 省委任免大会迫在眉睫 , 关彦庭和文娴大哥二决一 , 你和他有接触 , 比我了解深刻。酒宴很多人在场,你该明白轻重,不是你耍脾气的时候。” 祖宗压根儿不想带我,也不乐意妥协,他大声质问你非搞个女人陪席过瘾啊? 沈国安意味深长看了祖宗一眼 , 想提点他 , 又不便开口,最终撂下一句别把简单事复杂化,便摔门而去。 祖宗烦躁揪断领带 , 他闭了闭双目 , “他和你说什么了。” 我犹豫不决,再不和也是父子,我一个外人 , 说错了捅娄子,说对了也不讨好 , 何必惹一身骚。 我说他只是喝茶,没怎么讲话。 祖宗面容这才缓和一些,他叫来保姆叮嘱了几句,又赶回市检察院。 我预感这事不会轻易了结 , 不出我所料,第二天午后,沈国安的司机来接我,他说沈书记在车内等,我们先过去,沈检察长随后到。 保姆想打电话询问,司机义正言辞制止了她,随即耐人寻味的看向我,“程小姐 , 沈书记不喜等人。沈检察长作为长子,也没这份特权。” 这是放话威胁我,我不傻 , 怎会听不懂。 识时务者为俊杰,惹毛了老祖宗 , 祖宗想留我又有什么用。 我笑说当然不会耽误沈书记宝贵时间。 司机脸色这才由阴转晴 , 我跟随他走出庭院,迈上铁门外等候的军用吉普。 沈国安全神贯注批阅着放置在膝盖的文件 , 行驶出很远都没说话 , 差不多批阅完一半 , 等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时,他找司机索要电话 , 拨给了祖宗。 祖宗果然不知情况,一听他带走了我 , 火气炸了,“你耍我?” “两个时辰后 , 我将程霖平安送回去,你不必担心。” 祖宗说我现在立刻要人。 沈国安不再理会 , 他挂断了这一通 , 交给司机,捏了捏鼻梁 , “找人绊住他 , 不许跑来捅娄子。” 我心口沉了沉 , 他约关彦庭应酬 , 携带我已经很不对劲了,又藏着掖着回避祖宗,似乎这份应酬目的不纯,可一时半会 , 我猜不出他在盘算什么。 车抵达望江楼 , 停泊在不起眼的角落,沈国安司机对这边很熟,一路引着我们抵达三楼 , 路过一座喷泉池 , 两名侍者推着餐车正进出一间包厢,门敞开的功夫,里面传出若隐若现的张老板。 我一霎间驻足 , 侧头张望进去。 果然是张世豪,他慵懒斜靠着红木椅 , 和他相对而坐的男人,脑瓜顶中间一道沟壑剃秃了,两侧留着稍长的头发,绑成辫子 , 四十出头,这一声张老板,便是由他口中喊。 正朝门口的地上,倒着一名年轻男子,似乎被踹翻了,扶着桌角踉跄站起,穿着打扮比寻常马仔光鲜气派,约摸是个小头目。 鬼剃头阴阳怪气说,“张老板 , 我虽然面子薄,但在黑龙江好歹也有点名望,场子纠纷到处都有 , 您何苦死咬不放呢。道上说张老板大度,遇事讲情面 , 今晚我没看出。” 张世豪捏着一支玉烟嘴 , 套在金纸的黄鹤楼上,慢悠悠抽了一口 , 阿炳品出门道 , 他对鬼剃头说 , “刀哥,豪哥有心放一马 , 传出去也要这张脸,您这位兄弟 , 当众砸场子 , 那可是豪哥的场子,东北打听打听去 , 张姓往这儿一戳 , 不绕道走算他眼瞎,还敢惹是生非?您几句话就了了 , 挺不地道 , 玩点真东西 , 哄乐了豪哥 , 您把人带走,我们不拦着。” 我视线定格这一幕时,沈国安也察觉到,驻足停在我身边 , 他显然没料到张世豪会在 , 混黑道的一向夜晚出动,赌场街铺收款子,夜总会应酬泡马子 , 白天极少露面。 他侧头问司机 , “怎么回事。” 司机打开行程薄,搜索了几栏,“没他的消息。” 沈国安捻了捻手指 , 挥手让司机先进包厢打点。 捂着肋叉子龇牙咧嘴的小头目说,“豪哥,您不会想看我胸口碎大石吧?” 张世豪掸了掸烟灰儿 , 嘴里嚼着泡泡糖,吹了个泡儿,玩味又痞气的动作经他演绎,像个彻头彻尾的浑蛋 , 浑得倨傲轻狂,浑得冷漠轻蔑。 阿炳扬了扬下巴,立在墙角的马仔捡起地上空酒瓶,照着脑袋猛砸,啪嚓一声,碎裂了七八块,血流下的同时,马仔反手一抹,音儿都没吭。 流里流气的小头目表情难堪至极 , 阿炳皮笑肉不笑,“我们豪哥就是吃见血这碗饭的,敢在他面前卖弄。”他指自己脑门 , “玩儿真格的,否则豪哥不稀罕看。” 小头目不言语了 , 灰溜溜盯着鬼剃头 , 吓得脸发青,鬼剃头舔了舔门牙 , “张老板 , 既然您不买账 , 那这事儿按您意思办,我不过问。” 话锋一转 , 长叹中透着阴恻恻的调,“如今张老板 , 是东三省的总瓢把子 , 别说我们在您手底下求一席之地,就是白道的大爷 , 沈家的东北虎来了 , 也得给您让路。” 张世豪眯眼没吭声,阿炳说刀哥有数就好 , 往后买不来的面子 , 您也别向豪哥提了 , 省得伤和气。 我眉骨咯噔一下。 沈国安目光寒冽注视那扇门良久 , 我从他脸上看到对翻覆张世豪这艘庞大的黑船,势在必得的坚决。他丢了三块油田,失去抢占吉林的先机,依然猖獗自负 , 口出不逊 , 落在白道眼中,他一定还有更深的底,更大的势 , 更精妙的局 , 否则他没这份心思,输一次足够他元气大伤。 张世豪这潭深水,绝非白道一两次进攻伤得到的 , 乔四那场硬仗,尚且打了十几年 , 比他牛逼的人物,哪是容易搞垮的,祖宗这回也不过是延迟了吉林受制于黑道手中的时间,想连根铲除 , 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张世豪当初给了京官一个下马威,在众目睽睽之下超了对方的车,巴掌打得又响又疼,沈国安没管,因为没伤及他利益,他懒得惹麻烦,如今张世豪的马仔明着这么狂,背地里指不定怎么拿仕途当孙子,沈国安的枪口会慢慢对准张世豪。 【明晚11点更新。豪哥关首长和女主大戏!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9 你的香味解我的酒【长更】 沈国安若有所思拆解着西装纽扣,视线牢牢锁定包厢内,几分朦胧 , 几分飘渺,四折乳白的丝绸屏风艳香浮动 , 袒胸露乳的九天仕女 , 把血气江湖晕染得多情而风流。 张世豪掐灭了烟,玉烟嘴斜叼着 , 含糊不清的发音稀释了他的狠厉 , “按规矩办 , 我手下搞废你地盘,我也不护短。” 鬼剃头咬了咬牙 , 那点强颜欢笑也满盘溃散,“张老板 , 阿峰跟了我多年 , 我赔钱,道歉 , 给足你台阶 , 传出去你不栽跟头,就这么不留情面吗?” 张世豪仰头,鼻孔瞧他 , 倨傲狂气 , “情面和规矩 , 哪个大。我干了十七年 , 规矩没破过。” 路子堵得死死地,鬼剃头喘了喘,一怒之下抬脚踢飞了小头目,后者猝不及防 , 身体凌空而起 , 直挺挺撞击墙壁,砰地巨响仿佛一颗陨石坠地,抽搐两下 , 倒在那儿没了声息。 “妈的 , 正事办不好,到头来我给你擦屁股!张老板是什么人物,官场都是他孙子 , 他想超车,他想宰人 , 东三省任他狂,你他妈当重孙子都排不上号!还不给张老板磕头!” 鬼剃头越捧越离谱,沈国安渗出的寒意几乎冻成冰,黑白两道泾渭分明,某种程度又官匪勾结 , 依赖、互惠、防备、算计多重交织,深不可测。融汇之处的水,脏且阴,捧过头了,祸从口出,当枪靶子的不是多嘴的人,而是让他多嘴的那个人。 阿炳端详鬼剃头,察觉不对劲,“刀哥 , 您今儿高捧了啊。我们豪哥可没这么野的口气,混饭吃,填饱肚子 , 有肉吃肉,没荤腥吃素的 , 您别挖坑挑事。” 马仔蜂拥上前 , 揪住奄奄一息的小头目脖子,侍者摆好酒菜 , 低头默不作声后退 , 遮挡的障碍没了 , 沈国安不能久留,他扫了我一眼 , 我和他一同绕过喷泉,抵达预定的芙蓉阁。 包厢种植了一株粉芙蓉 , 亭亭玉立在一方水池中央 , 潺潺的清泉流淌斑斓的鹅卵石,很雅致 , 也很精美。 沈国安询问司机怎么情况。 “沈检察长临时加会 , 他实在抽不开身,估摸结束要两个小时后 , 不会中途出差池。” 通过沈国安蒙混祖宗的调虎离山之计 , 我断定并无其他军官受邀 , 他只宴请关彦庭。 他带我的目的 , 十有八九想验证军区的传言。 果不其然,穿梭过屏风,一张梨木圆桌,三把椅子 , 除非我蹲着 , 否则没有旁人的位置。 沈国安挥手示意司机下去,等包厢只剩我和他,他笑着问我饿了吗。 我说不饿。 正对我的一扇窗 , 灯柱变幻 , 璀璨的霓虹闪来闪去,晃得眼睛睁不开,他合上窗帘 , 十分体贴让我坐下。 他在主位,左右都挨着 , 我只好就近。 “我记得初次见你,你穿了一件芙蓉图案的连衣裙,是吗?” 我手不由自主一抖,“我没印象。” 沈国安斟了一杯花茶给我,饶有兴味打量 , “你很怕我。” 我说沈书记显赫威严,何止是我,人人都畏惧您。 他扬眉,“畏惧我什么。” 我坦荡直白,“畏惧您的权。” 沈国安思索片刻,“除了这个呢。” 我望着茶盏的描金花纹,“无权,就是百姓,有再多的钱 , 也要向权妥协,向势力低头,那还怕什么,难道我没长眼睛鼻子嘴吗?” 他哈哈大笑 , “很干脆,这样的话我平常听不到。” 沈国安兴致愈发浓厚 , 我当他面儿故作失手碰摔茶杯 , 东倒西歪洒净了水,他抽几张纸擦拭我烫得泛红的手背 , 也就势握住了我。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发觉我没抗拒 , 握得更大胆瓷实 , 另一手重新斟满一杯,“程霖 , 良州养在外面的女人,我基本都了解。闹出很多乱子 , 为这事我骂过他。你的聪明识大体 , 温柔美丽,委实很少见。” 我看着源源不断注入杯口的水流 , “沈书记 , 我不是良家妇女,这点无须遮掩 , 您也清楚我底细。虎父无犬子 , 良州有您的风范 , 留下我 , 是因为我让他省心,能助他成事。您看三国,一定也熟悉历史。” 他和蔼含笑,安静听我说。 “历史上 , 唐玄宗夺了寿王妃杨玉环 , 闹出安史之乱,他落荒而逃,杨玉环死在马嵬坡。武则天入宫仅仅是才人时 , 根本不受宠 , 太子李治看中她,在唐太宗的后宫苟合,唐太宗知晓这件事 , 才临幸了武则天。我看书少,但是对唐朝的君主却很好奇。他们都是千古称颂的明君 , 偏偏做出糊涂事让后人笑话,幸好封建王朝的史官迫于天子威仪,不敢写得太详细,不然贞观之治也抹不掉臭名昭著。父亲抢儿子的女人 , 放在当今,即使称霸一方,无视伦理纲常,也必定会捅娄子。” 我纯情无害看向沈国安,“沈书记,三国里有这样的故事吗?” 他眯眼,良久,主动松开了我的手。 脱离他粗糙掌心的霎那,我暗自长出一口气,躲躲闪闪 , 不如斩草除根,将危机一锅端,让他惦记着更麻烦。 装傻充愣没用 , 我不揣两把刷子,混不到现在 , 反而吊得他心痒痒 , 聪明人做聪明事,沈国安也不希望小二的灾难重演 , 我比小二的道行高多了 , 何况祖宗的脾气他清楚 , 惹毛了就是一桩丑闻。 儿子抢老子的娘们儿,顶多算混蛋 , 老子睡儿子的马子,沈国安毁不起这份名誉。 茶喝过半 , 司机隔着门支会了声 , 关首长来了。 他人还未露面,干净低醇的嗓音先传来 , “沈书记久等。” 门随即推开 , 关彦庭边笑边脱着军装,当他看到坐在沈国安左侧的我 , 唇边淡泊的笑意微凝 , 我的出现明显出乎他意料 , 而且颇具深意 , 他隔着一束金灿灿的夕阳霞光,注视这一幕许久,很快恢复平静。 “有女客。” 沈国安问你们没见过吗? 关彦庭轻声吩咐着警卫员,装没听见 , 沈国安兀自继续 , “良州准备一起的,临时开会,把程霖送了来。” 关彦庭若无其事迈步到桌旁落座 , 自始至终也没看我 , 如同陌生,他半玩笑说,“望江楼今日很热闹。沈书记的车,也被张世豪堵住了吗?” 我掀开碟子 , 撬起瓶塞,为他们两人斟酒 , 沈国安说,“我恰好为这事找你。东北土匪横行霸道,他们猖獗得很,三司和军区 , 有义务携手解决。不出一年半载,张世豪的手,敢捅到官场了。” 关彦庭接过我递给他的酒,道了句多谢,放在鼻下嗅了嗅,“沈书记亲自找我商量对策,我该鼎力相助。” 沈国安一听,正打算举杯,关彦庭又不急不缓说 , “可不瞒沈书记,张世豪在东北,不可能连根拔起。警局 , 检察院皆有他眼线。包括省军区,他也插了针。仕途的风吹草动 , 二十分钟之内他势必知晓 , 他的针潜伏很深,查不到目标 , 无从下手。” 沈国安手停在低空 , 缓缓沉了下去 , 随着那只手,表情也沉了 , 联合办张世豪是引子,为了达成同盟 , 才好有下一步深入 , 关彦庭直接挡了,他能痛快吗。 “你管辖的地盘 , 也漏洞百出吗。” 土皇帝不动声色的 , 扣了一顶渎职的帽子。 关彦庭笑说沈书记贵为一把手,我的军区 , 不也是您的管辖吗?打黑不成问题 , 您发号施令 , 我听您的 , 您让我怎样,我照做就是。 白道的顶级大人物,刀光剑影不见血色,藏在眼睛和嘴巴里 , 明面瞧不出争锋 , 却能使空气瞬间凝固,使旁听者汗毛倒竖。那种无形的压迫,幻化为丝丝缕缕的荆棘 , 扎得坐立不安。 我提心吊胆坐着 , 听他们一来一往长枪短炮的博弈,一杯接一杯斟酒,半点错不出 , 酒过三巡,他们都有了些醉意 , 沈国安拍打关彦庭后背,脑袋凑过去,笑得讳莫如深,“我的命令你当真听吗?” “自然,沈书记的命令 , 无人敢不从。” “小关,你知道的,我很欣赏你。官场单打独斗,靠自己拼上来,这点骨气,九成的官僚都不具备。” 仕途勾连,话仿佛一张纸,用唾沫浸湿,不捅破 , 留有三分余地。 关彦庭沉默半晌,指尖捏着的杯子,摇晃到静止 , 沈国安也耐着性子等了他半晌。 他神色了然于心,官场的老狐狸 , 七巧玲珑心 , 既是放大镜,也是显微镜 , 越站在高处 , 俯瞰全局 , 他藏匿的野心和虚伪,越办不到丁点漏洞不露的地步 , 总有缝隙可循,关彦庭没接招 , 他打着玩笑的语气 , “沈书记邀我吃酒,这才是真正目的。” 沈国安笑 , “官场这口缸 , 你我浮沉数十载,激流 , 漩涡 , 风平浪静 , 我们都经历过。我们图什么。” 他食指蘸着酒水 , 在桌上书写一个字,“升”。 关彦庭满面惶然,“沈书记还升哪里?您头上顶着天了。” 沈国安摇头,“升 , 只有高度吗?宽度也是升。” 关彦庭笑了两声 , “沈书记的年岁,正是图喜庆,不喜欢寂寞 , 船上的人越多越好 , 您这艘船,少则几十,多则上百 , 东三省遍地桃李,派上用场时 , 争先恐后盛开,不差我一朵,我怕挤。” 沈国安脸色更冷,关彦庭春风更深 , 两人杠上了,杠了足有几分钟,气氛愈发僵滞,警卫员在这时从包厢外走了进来,他站定向沈国安敬了军礼,俯身对关彦庭说,“文团长一小时前,清点了您手下一个营的兵,调往作战场大练操了。” 关彦庭沉静的面容顿时阴云密布 , 怒涛乍起,“谁给他权力动我的兵?” 警卫员说文团长在军区,没人敢招惹,营长有过迟疑 , 最终也默许了。 关彦庭执杯的手,倏地拍在桌上 , 散布的锅碗罐碟 , 受不住这么大力道,倾洒出汤汤水水 , 瓷器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咣咣的响动 , 气压骤然冷了几度。 关彦庭一向温润绅士 , 在练兵场说一不二,硬骨硬皮 , 私下待人处事儒雅平和得很,勃然大怒实属罕见 , 不只是我吓得屏息 , 连沈国安都不再讲话。 我下意识偷看他,他那张老谋深算的脸 , 并不讶异 , 相反,他泰然自若 , 对文晟这鲁莽又出格的行动 , 早有所料似的。 我隐隐明白了 , 他请关彦庭的用意。 “一个不落撤回。” 警卫员问以什么理由 , 已经开始大练兵了。 关彦庭目露寒光,“副总参谋长的命令,文团长不执行吗?” 警卫员说是。 他从衣领内掏出对讲机,匆忙走出包厢。 沈国安这才明知故问开口,“文晟又闹事了?” 关彦庭难得不曾和他打拉锯战,非常坦率说 , “文团长倚仗他父亲 , 在军队明里暗里和我争斗,倘若一心为公,我无话可说 , 他强加私人恩怨 , 这令我忍无可忍。” 沈国安也蹙眉,“他是我亲家,我尽量提点。关首长不必看在我和文德的颜面 , 对他一再忍让,适当镇压 , 没什么不可。” 关彦庭脸色缓和,他举杯说,“多谢沈书记体谅,那我也不过分纵容了。” 沈国安巴不得他俩打起来 , 打得天昏地暗,各自犯错,省委不容纳有违军纪的军官,阻止异己和注定废弃的棋子步入东三省仕途的至高阵营,是沈国安当务之急。 这场酒席吃了四十分钟,酒喝光两瓶,沈国安的司机进来提醒他时辰,他喝得迷迷糊糊,仍不忘礼数 , 指着我让我替他送关彦庭离开酒楼。 关彦庭撑着额头,一言不发,司机搀扶沈国安先行一步 , 我和警卫员也架着他往外走。 警卫员倒是没避讳我,他急于提醒关彦庭酒桌上的失误 , “参谋长 , 您怎么留下话柄了呢。军区的水比官场还深,本身就是定时炸弹 , 您倒好 , 跳了他的坑 , 自燃导火线。” 关彦庭毫不客气将半边身子的重量压在我肩膀,任由我无比吃力拖拽他行走 , 警卫员见状伸手帮忙,也不知是否我看错了 , 关彦庭似乎拂开了他。 他阖着眼皮 , 眉头紧皱,“他想要看我和谁斗 , 我如他愿 , 斗一场又何妨,省得他盘算更狠的 , 早跳早托生。” 我不可思议问他你竟然知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他脑袋一低 , 额头砸中我鼻梁 , 正巧他张嘴要打嗝 , 我立马别开头,结果不是嗝儿,是他戏弄我得逞的一阵笑。 我们迈下台阶,警卫员拉车门 , 我搀扶关彦庭进去 , 待他坐稳后,我叮嘱他早歇息,他没说话 , 掌心覆盖眉目 , 酒气片刻的功夫汹涌弥漫。 我将毛毯铺在他腿间,一边整理一边询问警卫员家里远吗。他说参谋长居住在军区大院,不是很近 , 一路避免不了颠簸。 “沈书记也有意思,他明知你主子固执 , 不可能与他为伍,何必多此一举呢。” 警卫员说沈书记目的也达成了一半,他出马怎会走空,您只是参悟不透而已 , 毕竟不是仕途中人。 我参不透? 沈国安玩鹬蚌相争的把戏,一出草船借箭声东击西,引发关彦庭与文晟内讧,省委选举大会唱空城计,谁也进不去那扇门。 我这双眼啊,看得透透的。 我能抖机灵吗?大老虎的五指山下,过于机敏倒不如当个傻子。 归根究底,关彦庭若不帮我,绝不会卷入流言蜚语 , 他难得在风月中失足,也失了他省委的宝座。 沈国安对我,既感兴趣 , 也忌惮,我的心计 , 我在男人堆里兴风作浪的本事 , 足以构成他铲除我的根源。 祖宗十几个二奶,没一个好下场 , 我一日不上位 , 便逃不掉被利用掌控的局面。 高官情妇 , 就是穿金戴银,赤裸一双脚 , 踩着刀尖过活。 我直起身退出车厢,手腕没来及从关彦庭腿间收回 , 忽然一股力道扼住 , 把我往里面强行拖入。 我朝前踉跄扑倒,下一秒的状态根本不由己 , 我大惊失色 , 紧接着我跌落一面极其坚硬结实的胸膛,我错愕数秒 , 沉沉的墨香四溢 , 包裹吞噬了我 , 我一刹间醒悟 , 他在我作出反应之前虚虚实实的圈住我,“别动,让我靠一会。” 我怎会听他的话,靠一秒都不行 , 我手忙脚乱推拒他手臂 , 挣扎与纠缠间,他宿醉清醒了许多,掌心用力反扣我腰间 , 把我紧密压向他。 “有人盯着。” 我猛地停了。 盯着?盯着关彦庭吗。 我眼神机敏而不露痕迹 , 梭巡于窗外的四面八方,只着重观察静谧不易被发现的角落,我问他在哪。 他闷笑 , 清朗好听,“这么相信我说的吗。” 我怔了怔 , 恼羞成怒继续推他,他掌心不移开,隔着衣服轻轻拍打,“我很难受 , 想吐,你别折腾,就一分钟。” 警卫员背对,犹如一座古老的破损的西洋钟,不摇不摆,不声不响。 “他不会无缘无故带你过来。”关彦庭喉间暗哑,“程小姐,我也不能太正直,与官场太格格不入 , 理解吗。” 我十指麻凉,顺着血液和四肢百骸,凉入骨子、五脏 , 物极必反,一股热流直撞脑瓜顶 , 我浑浑噩噩的 , 陷于被掌控的局面。 关彦庭的唇贴上我脸颊时,我整个人僵住 , 我以为他很硬 , 每一处硬梆梆 , 尖厉凹凸,无坚不摧 , 原来他的唇也是软的,薄的 , 温热的 , 带着一丝潮湿,一丝试探。 他沿着我面庞 , 一厘厘挪动 , 落在我涂抹了口红的唇角,辗转厮磨时 , 一抹嫣红烙印他唇上。 他不曾吻合我 , 而是又一点点滑到眼尾的红痣 , 最终停在我耳畔。 他的吻似水 , 似桃花清风,似海岸明月,淡谧,柔软 , 轻细 , 又不容忽视。 关彦庭太温柔,铁血硬汉的柔情,是这世上最难抗拒、不忍打破的柔情。 他舌尖很快速舔了下我耳垂 , 我敏感得抓住他臂肘 , 十指倏而握紧,我喊了声关先生,便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关先生。”他轻笑 , “这个称呼很入耳。” 我僵直脊背,他的口气白酒与红酒相溶 , 醇厚浓烈,“我允许你以后这样喊我。” 他鼻尖埋进我发梢,深深呼吸,“程小姐的香味 , 能解酒吗?我胃不舒服。” 他绷着的身子一软再软,喷洒的热气烫得我颤栗,一簇细发顽皮,滑进他口中,他舌尖抵了抵,抵不出,被逗笑了,“闻不够,让我尝尝是吗?” 他舌头咂弄下,“茉莉和百合。” 我一时分不清 , 他演戏给暗中的刍狗看,抑或当真醉了,醉得流露出男人本性。 我说还有一味桂花 , 闲着无聊自己晒的。洗头发浸泡水里。我想了想,补充 , “良州喜欢。” 他嗯 , “男人都喜欢。你以为我是石头吗?” 街角的灌木丛中晃动着几抹暗影,我看不到关彦庭的脸 , 他与我交颈 , 不过他的喘息在最后那道影子消失的霎那 , 窒了一秒。 我小声问他是那些人吗? 他长长的嘘,“我眯一会 , 我困了。” 他话音才落,车后方响起尖锐的鸣笛 , 在不断催促这车挪开 , 死人一般岿然不动的警卫员抬头透过后视镜瞧了一眼,“参谋长 , 张世豪的奔驰。” 我猛地一颤 , 扭头张望过去,我还没看清 , 两缕刺目的白灯倏而挺进 , 扎入眼底 , 接着这辆吉普顷刻弹跳离地 , 狠狠坠落,大幅度颤了颤,朝前滑行数米,好一会儿才停住。 惊心动魄的撞击下 , 关彦庭护着我 , 直到一切平稳,他撤了手。 我心有余悸,大口喘着 , 两车尾贴着头 , 破碎的撕拉声,在衔接处裂开,张世豪弯腰迈下车厢 , 他立在原地,摘掉刚戴上不久的鹿皮手套 , 扔进阿炳怀中,他动作极其利落潇洒,仿佛要开一场杀戒。 他身后是冗长繁华的长街,交错纵横 , 南来北往,永无止息一般的热闹。 投射下的大片阑珊灯火,他修长的身姿消融其中,朦胧而俊秀。 他盯着这辆车,嘴唇动了动,阿炳点头,疾步迎上,敲了两下玻璃,不轻不重 , 砸在心尖,我莫名慌了神,手缝浮起一层薄汗 , 不敢直视那道慢悠悠逼近的身影。 驾驶位的警卫员纹丝不动,摸向制服口袋里的短枪 , “参谋长。” 关彦庭坐端正 , 捏了捏鼻梁,“降。” 警卫员摇下车窗 , 风声澎湃灌入 , 阿炳的角度能看见关彦庭上半副轮廓和我的鞋子 , 他顿了两秒,笑说关首长的车 , 我没认清,撞坏的车灯 , 我们豪哥照价赔偿。 关彦庭慵懒侧头 , 手握拳支在下颔,似笑非笑反问 , “哦?张老板不认识我的车。” 阿炳躬身让路 , 张世豪的黑色衬衫被风吹得飒飒作响,时而罩下一缕 , 缠绕我裙摆 , 一黑一白 , 煞是好看。 “关首长不也认识我的车吗?你占路不退 , 我只有强攻了。” 【明晚11点见。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0 对我的女人感兴趣吗【长更】 关彦庭恍然大悟说原来张老板是以其人之道还我其人之身。 影影绰绰的霓虹,仿佛迷幻的泡沫,从天而降 , 肆意笼罩,在关彦庭英气的面孔撒了一张斑驳的网。 我从未见过如此懒散又漫不经心的他 , 脱下清冷的军装 , 少了一分刚硬和热血,多了一分儒雅与风流 , “张猛。” 警卫员回头 , “参谋长。” “给张老板让道 , 你怎么停车的。东三省谁敢拦他的去路。沈书记的话你没听清吗。” 警卫员说沈书记要铲除张老板,参谋长识时务 , 没有答应,左不过这几日的事 , 沈书记有了念头 , 是断断不会半途而废的。 张世豪眯眼,再不济也是一条白道的 , 不管关彦庭怎么说 , 他都不会接这个话茬。 街头巷尾的浮光掠影时明时灭,一霎间的大亮 , 张世豪看清吉普内的我 , 本就冷冽的脸色 , 一寸寸皲裂 , 沉没,他压着火,扯断袖口的线头,“怎么 , 关首长也对我女人感兴趣吗。” 我心脏骤然拧成一股绳 , 紧巴巴沉甸甸的,勒得窒息,我生怕他会说更出格的话 , 他怕什么 , 他不就是狂徒吗,他狂得有资本,有底气 , 我却没有。 祖宗赐予我的一切,钱与地位 , 经不起半点折腾和波澜。 关彦庭扬眉,他大拇指腹有旧疤,圆圆的子弹壳,深入皮肉半寸 , 直击洞穿,尤其狰狞,“张老板认错了,这可不是你女人。” 距离远不显,这咫尺之遥,痕迹遮掩不了,张世豪触及关彦庭唇边一抹嫣红,属于女人的口红,他眸子迸射出交织猛烈的寒光 , “是与否,关首长问她。” 他掩去逼慑的意味,把玩碧绿通透的翡翠扳指 , “我和她的渊源,深得很。” 他不露声色的威胁 , 那枚扳指明晃晃的几乎要射瞎我 , 关彦庭沉默几秒,转头望向我 , 唇边的和悦隐隐褪色 , 失温,“是吗?” 我不吭声。 刚才两车剧烈碰撞 , 我在他怀中跌宕摇晃,长发凌乱打结 , 他一缕缕择开,抚顺到背后 , 露出我整张绯红夹裹着苍白的脸 , “你说给我听。” 我被他温柔的凝视逼得退无可退,无所遁形 , “关首长。” 关彦庭不等我讲完 , 他染了墨香的食指扣住我唇,“我不是允许你有特权吗。” 我弯曲的舌尖滚了滚 , 车窗外冷飕飕的目光凌厉如刀 , 无声无息割裂我皮囊 , 撕开不见天日禁忌的冰山一角。 “关先生。曲折原委一时半会说不清。” 我没否认 , 张世豪有得是法子揭开我的谎言,到时就难堪了,我当面打他脸,无异于引火自焚。 关彦庭没表态 , 不阻止也不挽留 , 我推门下车,站在一簇灯光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张世豪煞气凛冽与他隔空对视了几秒 , 关彦庭率先收回视线 , 嗤一声轻笑,缓缓升起玻璃,“走。” 吉普车仓促驶离 , 那些刍狗也有了动作,灌木丛闪动的影子顷刻消失无踪。 他们盯的目标 , 只是这辆军车,除此之外,我就算当街被扒了,他们也不关注。 沈国安对关彦庭做了两手准备 , 最希望的结果自然是不费一兵一卒招安他为己所用,他不买账,沈国安也意料之中,容易啃的饼,招致麾下又有什么用处呢。 文晟这颗棋子,在目前棋局上的作用越来越大,有勇无谋的他是钳制抗衡关彦庭的有力砝码,沈国安一丁点计谋,他都能上钩 , 一旦撕破脸,届时军区地动山摇,即使土皇帝不挡着 , 丑闻压头,省委也百分百拒之门外。 而我 , 是一枚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揭露、深埋地下最危险的雷 , 军官沉迷风月、与婊子不清不楚,是混仕途的致命要害 , 说白了 , 关彦庭沾上我 , 基本保不住乌纱帽,纯粹自寻死路。 沈国安和他明争暗斗了几年 , 他起初不打算玩太大,关彦庭深得军心 , 扎根基层 , 拥护者庞大,毁掉他很难 , 惹急了蔫老虎 , 咬一口更狠。 如今沈国安捏着重磅筹码,未来局面怎样倾斜 , 不可琢磨。关彦庭那么精明 , 他早看破了 , 他顺水推舟故意留把柄 , 一定有他用意。 倒是我,前有大房拦路,后有官场猛兽,内忧外患 , 成为了权贵的绣球 , 在尔虞我诈惊涛骇浪中被抛来抛去,谁又是第一个栽跟头的男人。 我胡思乱想之际,张世豪侵略性十足的大掌从头顶劈下 , 扼住我下巴 , “你主动,还是他主动。” 我明知故问主动什么。 他指力更重,“谁他妈先亲的!伸舌头了吗。” 他没骂过我 , 黑老大骂脏话,听在耳朵里的滋味和祖宗骂不一样 , 祖宗的牛逼哄哄,天下老子最大,张世豪干脆利落,沉稳而摄人心魄。 我仰面反问 , “和张老板有关吗。” 张世豪捏着我脸颊大笑,“说得好。” 他扭头问阿炳,“说得好不好。” 阿炳看了我一眼,“好。” 张世豪仍旧在笑,笑容无比阴鸷,他指尖似有若无摩挲我的唇,只是玩乐,而后他发现我的唇极其碍眼,令他生厌 , 他狠狠蹭掉,蹭得露出原本的肉色才停止,“伶牙俐齿的小五 , 你放荡不听话的样子,让我又喜欢又憎恶。” 他笑得快 , 收得更快 , 猛地凝固,臂弯夹紧我 , 毫不吃力塞进车厢 , 我挣扎要钻出 , 他关上了门,一堵墙般伫在我面前。 我跑不掉 , 索性逆来顺受,斜靠在椅背 , 媚态横波 , “我一不是张老板的马子,你无权干预我 , 二。” 我倾身 , 胸脯受挤压,朝中间的沟壑聚拢 , 一道深不可测足以容纳男人半指的狭长漩涡 , 映入他眼帘 , 我一点点从他额头流连下移 , 直至停泊他下颔滋长的青硬胡茬,“张老板能奈我何?你打打杀杀那一套,对付男人尚可,对付我 , 传出去贻笑大方,你还有法子吗?” 他垂眸盯着被我牢牢攥在手心褶皱丛生的衣领 , 他的锁骨,他的胸口,裸露了一大片 , 在这灯火阑珊的波光内 , 白皙而诱人,恍若一味毒药,用它美好的颜色 , 蛊惑世人泥足深陷,难以自抑品尝。 “男人收拾女人 , 有一万种方法。” 夜晚也有熙熙攘攘的尘埃,只是它太黯淡模糊,直到它飘落在张世豪肩膀,我一把揪住 , 将他上半身拽向我,“那张老板打算怎么收拾我?” 我拉他的手探入裙摆,他用力一捅,我咬唇溢出一声呻吟,“真不巧,张老板白白生气了呢。黑道的不宜见血,改日吗?” 我唇游移到他耳畔,“我引诱良州,他从未那么快缴械过,张老板上一次,吓了我一跳呢。” 我笑得媚 , 坏,奸,毒 , 那般嚣张的春风得意,风骚入骨 , 我断定他不是饥不择食到连经期女人都操的禽兽 , 他马子也并非摆设,哪个不能让他弄爽? 他眼底倒映我幸灾乐祸明艳灵动的脸庞,那一丝目光犹如海啸的水面 , 波涛起伏 , 澎湃阴森 , “下面那张小嘴不行,上面这张嘴呢。小五 , 你的宝贝舌头,我领教过。” 我来不及反驳 , 才张口 , 他手指迅猛卡入,闪电般插进我喉咙 , 稳准狠摸到嗓子眼那块嫩肉 , 我疼得顿时变了脸色,干呕不了 , 无助的使劲抓挠他手腕 , 但我揪不出他 , 他仿佛钉死在我咽喉 , 随着我呼吸而一厘厘挤入,他三分之一的骨节,都戳了进去。 “他怎么吻的。摸你了吗。” 我直勾勾瞪着他,涨红、铁青、苍白 , 轮流浮现我面容 , 他丝毫不手软,不退缩,甚至进得更深。 我扛不住了 , 动一下喉头撕裂般痛 , 我艰难摇头,他一拔,我整个人失重跌进他胸膛 , 大口汲取赖以求生的氧气。 他打量着中指缀满的晶莹剔透的唾液,趁我迷迷糊糊时 , 撩起裙摆,挑开幽深的嫩孔,整根没入。 他不断加手指,一根 , 两根,直至三根。一边发力捣弄,一边问我收拾得了吗。 我云里雾里,恍惚失魂,什么也顾不上,听不见,看不清,想不透,残存的理智幻化为力量 , 死死扯住他,不让自己跌落在地。 来月经搞是最舒服的,女人这几天不碰则以 , 碰了就刹不住闸,浪得要人命。下面经过血水洗礼 , 滑溜溜的 , 男人也觉得刺激,只是太腥太脏了 , 不在意卫生的 , 专拣小姐经期干。 圈子里就有接这活儿的姐妹儿 , 一个月只出五次台,血来出 , 血干涸了歇业,她穿白裙子坐台 , 里面红红火火 , 外面清清白白,极大的反差美 , 有讲究的。老鸨子私下喊她血姐 , 风月场说,她比水妹还牛 , 吹水的技术也有少数外围能干 , 只不过吹不多 , 血姐这么豁得出去 , 快绝种了。 她年岁挺大的,还生过孩子,血流得很冲,经期涨奶 , 小姐加奶妈的活儿 , 她都包了,尤其第二夜她卖钱最高,一晚一万零八百 , 不做措施 , 直接来。 有陪酒的VIP公主在她结束时进去瞧过,沙发地毯都是血,客人裆部都染红了 , 她最先打开了我对权贵的认知,那些衣冠楚楚西装革履的大佬巨鳄 , 对性的追求有多无底线,多不堪入目。 张世豪抽出手指,他完整的右手浸泡在血浆里,滴滴答答从指甲盖淌落 , 他放在鼻下闻了闻,唇边笑意渐浓,“小五的味道,我戒不掉了。” 一下子空了,满满当当的舒服感烟消云散,我咬牙强忍小腹他逗弄出的燥热,媚眼如丝攀附他脖颈,朝他脸上一阵阵吹气儿,“张老板 , 你当我是雏儿吗。这点把戏就想征服我?” 他不恼,指尖的血如数抹在我脸上,猩甜晦涩之气铺天盖地 , 纳入鼻息,我禁不住作呕 , 他漆黑的瞳孔 , 漾着我这副狼狈又暧昧的模样。 “小五,我们打个赌。你的人和心 , 最终都是我的。” 这一刻 , 我是一百二十个不信。 我从未爱过张世豪 , 半点不曾,我深刻明白 , 我对他连喜欢也谈不上,我和他的风月是我的耻辱 , 我的痛恨 , 我的败笔,他亦是如此。 我急于摆脱他的桎梏 , 他也防备我的算计 , 我们绞杀在黑白现实里,各司其职 , 又违背初衷 , 违背身份 , 庞大复杂的利用胜过那微薄的夹缝里生长的可忽略不计的情。 祖宗于我的世界根深蒂固 , 这天下任何男人,也无法从我心尖把他剜除。 哪来的心与人,属于他之说呢。 我回到别墅,保姆一见我脸上的血 , 当即脚发软 , 尖叫了出来,我严肃警告她不许说,只当没有发生过。 她慌里慌张的检查我是否受伤 , 我扯谎这不是我的血 , 是路人的,不小心溅到了。 我狂奔进二楼卧房,拧开水龙头 , 涂抹着洗掉血迹,皮肤混合了三个男人的气息 , 渗透入毛孔,风吹不散,水淋不净。我烦躁脱光了衣服,泡在浴缸 , 这一泡,疲倦至极睡了过去。 祖宗临近午夜风风火火赶回,他破门而入,掀开床上被子,发现我不在,朝空荡昏暗的房间大喊程霖,他嗓音发抖,很明显的抖,我一激灵 , 浮出凉透的水,他听到哗啦的声响,踢开浴室门 , 我一丝不挂躺在乳白宽敞的浴缸内,头顶是摇曳的橘灯 , 是一圈圈漫开的波纹 ,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二话不说冲过来抱住了我。 祖宗坚硬结实的手臂缠紧到我窒息 , 透不过气。 我不知所措 , 下意识的回抱他 , 问他怎么了。 他急促的喘着,他的语气 , 他的惊慌,皆是失而复得的惊喜和庆幸 , “你还在。” 我茫然好笑 , “我不在这儿,我去哪。这是我们的家呀。” 他圈得更紧 , “程霖 , 老子吓怕了。”他魁梧的身躯细微的颤栗,不能自抑的滚烫和颤栗 , “我以为回来看不到你。” 我一霎那红了眼眶 , 我哽咽说我永远在。 祖宗僵硬紧绷的脊背 , 在我的触摸和安抚下 , 倏然垮塌,他像是坚持了一路,恐惧了一路,担忧了一路 , 当真切的感受我拥抱 , 才松懈了全部。 “程霖,我还要你,你就不能跑。” 我从他腋下钻出 , “那你不要我了呢。” 他郑重其事想了片刻 , “不会,老子又不是太监。你还能操,我就要你。” 我又哭又笑 , 我不敢告诉他,我历经多大的惊险 , 才逃过沈国安的邪念,利用,即使我的分量不够父子相残,也是一场极大的风波 , 风波席卷,寸草不生,毁灭的何止是声誉那么简单。 祖宗擦我的眼泪,他以为我受了惊吓,抱着我一分一秒也不撒手,我瑟瑟缩缩窝在他怀里,一声声喊他名字。 他嗯。 我说良州。 他乐此不疲,不厌烦的继续嗯。 我说我很快乐,是你给我的快乐。 就算所有人都说 , 我是错的。 千错万错,千不该万不该。 我也愿意错到底。 它结出的果子,苦的 , 酸的,臭的。 都没关系。 它是我这辈子 , 第一次 , 也许是唯一一次,亲手种下的。 祖宗哄睡了我 , 拿着手机踱步到阳台 , 他压着声音 , 但透过窗子还是传了进来,他语气震怒狂暴 , 我隐约听见,是沈国安在回应 , 他理亏在先 , 任由祖宗发泄,这通电话讲了十分钟 , 祖宗最后撂了一句不管你利用她什么企图 , 我不许你再动一下。 祖宗那几天很谨慎,下班立马回来陪我 , 休息日也不出门应酬 , 实在推脱不开的 , 也会带上我 , 我在车里等,他匆忙几杯酒应付,那些官二代当他面儿打趣说,祖宗那玩意是不是不行了。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第六天 , 白道发生了件轰动的大事 , 祖宗岳父七十大寿。 两家关系因为这段不和的婚姻闹得挺不愉快,借机从根儿上缓和再好不过了,文德当了半辈子高官 , 算是体面风光的退位了 , 可惜他生了个鲁莽的儿子,文晟在军区屡次惹祸,仕途得罪光了 , 文德的寿宴不敢大张旗鼓操办,唯恐落口实把柄 , 听祖宗的秘书说,拿请柬去现场道贺的也就百十来人,比起他势力,稍显低调寒酸了。 筵席晚上七点开始 , 祖宗五点就出门了,这么重大的场合,他势必和文娴成双成对招待宾客,演也要把举案齐眉夫妻恩爱的戏码演足了。 权贵的婚姻,有几个建立在感情基础?无非是强强联合,最惨了也是身家清白,书香门第,必然顾虑一些因素,没那么纯粹结合。 祖宗前脚离开 , 不足几分钟,保姆后脚跑到阳台招呼浇花的我,她说沈太太来了。 我一愣 , 这邪门儿了,她老子寿宴 , 这节骨眼找我来干什么。 文娴出马 , 必有火坑。不是当时,就是过后不久。 我把喷壶递给保姆 , 戒备警惕走出阳台 , 直奔客厅。 文娴立在玄关 , 时不时抬腕看表,似乎也很赶 , 她打扮得格外靓丽,之前几面 , 她顶多算端正 , 今日绝对配得起风姿绰约,文娴的五官其实挺秀丽 , 只是面由心生 , 虚假圆滑得很,一如我美艳 , 眉梢眼角却盘着歹毒刻薄 , 正经的豪门大户 , 不会认可我做媳妇。 我笑眯眯扭屁股迎上前 , 途径茶几,弯腰斟了一杯,自顾自喝了口,“沈太太父亲大寿,怎么得空跑我这一趟?” 我不曾邀请她坐 , 也没给她水 , 她不觉难堪,“我来给程小姐提个醒。” 我挑眉,“哦?先不论沈太太居心叵测 , 用意不良 , 您这份心啊,我领了。” “良州以女婿身份出席我父亲寿宴,官场的众目睽睽 , 何尝不是我们婚姻的见证,往后程小姐想摆在明面的可能 , 更微乎其微了。” 我当然知道,大房露面出风头的次数越多,二奶的处境越困顿,越见不得光 , 文娴从前不争,懒得八面逢源,她为了扳倒我,也是煞费苦心。 我面不改色,拂了拂水面根本不存在的茶叶,“程式化的婚姻,生活如一潭死水,没有激情,没有颜色 , 连孩子夭折了,丈夫都不闻不问,就算正大光明 , 不也是味如嚼蜡吗?爱情是水,婚姻是井 , 没有感情的婚姻 , 是井口的太阳,井无水 , 很可悲了。日以继夜的曝晒 , 干得掉渣 , 百般折磨。沈太太以为我羡慕你什么?羡慕死气沉沉的岁月,慢慢把青春耗费在独守空房吗?” “这世上的男人和女人,都会面临这样的情况。而你 , 你连成为一潭死水的机会都没有。”文娴摆弄了两下颈间系挂的喜气洋洋的红丝巾,她出奇的意气风发 , 仿佛有什么把握 , 是我天大的运气,天大的手段 , 也很难挣脱的。 “和你身份相同、所有被男人左拥右抱看似风光的情妇 , 不过是搅乱这池水的石子,你明白石子吗?无聊的行人 , 捡起打一个水漂 , 看它涟漪四起 , 觉得很有趣。程小姐 , 你告诉我,有谁会把踩在脚下的石子,揣进口袋呢?脏了他体面的西装,污了他尊贵的人生 , 泥里的东西 , 就安分在泥里,少妄想飞上云端,那不是你的位置。” 我一言不发 , 她兴致勃勃擦拭着无名指的钻戒 , “我父亲的寿宴,坐收渔利的人是谁。今天良州很长的时间都不在,程小姐不妨猜测自己将有什么厄运?” 我们之间,曾经的一幕仿佛反转 , 她手背掸了掸我脸蛋,“不是我动你 , 是良州也不敢忤逆的人要动你。我很可怜程小姐,到底是美色,还是聪慧,诱惑了这么多猎手 , 对你生出歹心。” 【男女主情感大戏阴谋大戏的第一波高潮来了,明晚11点。明后两天延续这波高潮~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1 惊心动魄【长更】 她一席话不清不楚,我意会不透,冷冷打量她 , “你到底要说什么。” 她朝我比划一个噤声的手势,接通响得没完没了的电话 , 祖宗那边很嘈杂 , 他大声吼着,问她在哪。 文娴背过身 , “你到了吗。” “你不在?” 她说我临时有事 , 估计晚一会儿。 文娴哄了他几句 , 祖宗才算把濒临爆发的火气压下,她匆忙挂断 , 什么好与坏,我早抛到脑后了 , 我笑着抚了抚耳环 , 腔调不阴不阳,“原来沈太太的日子 , 过得也不是那么悠闲舒服。” 她听懂我弦外之音 , 面不改色,“程小姐 , 夫妻如同碗筷 , 经营再好 , 难免磕磕碰碰。情人之间的蜜意终有淡薄的一日 , 夫妻争吵却能维持一生,你没有嫁过人,不懂婚姻之道。” 她三言两语,将我触及不到又介怀的名分变为一柄利剑 , 刺向了我 , 臊得我抬不起头,原形毕露。我不畏惧任何战术,也有本事扛 , 唯独这一点 , 是我不可更改的弱势。 它时时刻刻提醒我,我是卑微的,是排斥在道德法律之外的 , 是不被容纳,令世俗轻贱的。 文娴欣赏着我瞬息万变的神情 , 跨出门槛,台阶上洒了一缕金灿灿的薄光,她逆光而立,幽幽回荡 , “程小姐,作为情妇,你非常出色,倘若你对手不是我,你或许已经取代了沈太太的位置。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遇到了我,注定你是败者。” 她肆意笑了几声,笑得尖酸刻薄 , 笑得不加掩饰。等候她的司机鸣笛催促,很快载着她扬长而去。 空气中弥漫着她残留的香水味,趾高气扬的嘲笑讽刺着 , 那样庞大正经的场合,我永远难登大雅之堂。我握着拳头 , 紧了松 , 松了又紧,反复多次后 , 力气消失殆尽 , 我跌坐在沙发 , 扫掉了桌上堆积的茶盏。 职业二奶,比我干年头久的 , 比我金主多的,没有一千也有几百 , 七十年代兴起 , 小范围流行在高官层,九十年代初玉女Y歌星的翻船 , 揭开了轰轰烈烈的“远华红楼” , 情妇被置于世俗的放大镜下。 心狠的姐妹儿说,有本事夺 , 没本事丢 , 她当三儿问心无愧 , 是大房没能耐 , 活该人财两空。 心软的姐妹儿说,我捞点钱就撤,我不贪别的。 我曾经是后者,所有下海的二奶 , 最初都是后者。 是什么改变了初衷 , 撕碎了贪婪的面具。 是情爱,是比金钱更诱惑的地位,是私欲 , 是不知满足的人性的劣根。 本质上 , 文娴没错,她捍卫婚姻,捍卫家庭 , 可她不及我深爱祖宗,她不甘为他豁出一切 , 她捍卫的是她自己,而不是丈夫。 我凭什么不夺?如果她是贤妻良母,我会安分退避,但她不是 , 鹿死谁手,我绝不让。 我晚餐让文娴搅合得没胃口吃,右眼皮突突直跳,心烦意乱,像踩了电门似的,保姆也慌得不行,她再三询问我是否联络祖宗,我琢磨文娴敢在这关头登堂入室,一定做了万全之策 , 我十有八九联络不上祖宗,白耽误工夫。 果不其然,我的猜测应验了。 六点刚过 , 别墅迎来一拨气势汹汹的不速之客,七八名壮实的马仔 , 为首男人指名道姓 , 让我跟他走一趟。 我镇定而理智分析了,文娴口中弄我的大佬 , 就是这些人的幕后黑手。 文德寿宴 , 只请了高官 , 商人与混子都不了解,不出所料 , 大佬是高官,东三省地盘上 , 祖宗没辙的 , 只有两个,他老子和军区一把手。 后者我压根儿不认识 , 沈国安弄我 , 理由太充沛了。 我开门见山,“土皇帝的爪牙?” 男人眸子微凛,啐出叼着的牙签 , “程小姐 , 祸从口出 , 不该问的我劝您闭嘴。” 他这是默认了 , 沈国安贼心不死,要么想睡我,尝尝鲜,他赌我为了荣华富贵 , 不舍得滚蛋 , 只能吃哑巴亏,不会捅给祖宗。要么,他拿我当棋子 , 当鱼钩 , 钓某个人。 男人性子急,他侧身腾空儿,“怎么着 , 是我绑您,还是您麻利用脚走?” 保姆大惊失色挡在我前面,“不行!沈检察长说了 , 今天程小姐留在家里,谁也不能动。” 为首的男人阴恻恻笑,“沈检察长顾不上,他今晚要喝多的。程小姐没听过一句话吗?天高皇帝远 , 远水解不了近渴。您听话,咱皆大欢喜,省得您吃苦,您不听,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也不能空手而归。” 他话音才落,立于右侧的马仔掏出一柄枪,枪口对准我心窝,虽未扣扳机 , 家伙是真的。 聪明玲珑在强权恶势面前,脆弱不堪一击。即使我有一万年的道行,也抵不过取我性命的枪子儿速度和威力。 沈国安借着文德寿宴 , 支开了祖宗,我的生死拿捏他手中 , 玩硬的 , 只会害己。 我正在踌躇间,马仔冲入客厅 , 影子摇摇晃晃 , 绕过我身后 , 我反应过来,大叫别动她! 我喊迟了一步,保姆惨叫一声 , 被马仔打晕了。 男人挥手,示意他们将不省人事的保姆抬进房间 , 他让我放心 , 绝不伤及无辜。 我目露寒光盯着他,“沈良州的脾气 , 他老子也按不住他。反正我是交际花出身 , 我不怕泼脏水。” 男人笑说您多虑了,咱们接您喝杯茶而已。 他瞬间收了笑意 , 轻扬下巴 , 两名马仔心领神会 , 左右架着我飞快走出庭院 , 男人抬腕看表,“宴会开席了,把程小姐遭绑架的消息给两个人送到。” 马仔问哪两个。 “皇城会所的老板张世豪,省军区副总参谋长关彦庭。” 马仔倒抽一口冷气 , 半信半疑瞥我 , “这种人物,能为个娘们儿冒险吗?漂亮的鸡满大街有得是。还他妈当她陈圆圆,能逼吴三桂造反?” 男人没搭腔,控制我的马仔十分粗鲁推我上了车 , 车门关上的一刻 , 男人谨慎叮嘱,“务必让这两人亲耳听到,漏了环节 , 交不了差,雇主大爷咱得罪不起。” 车厢内黑得什么也看不清 , 玻璃做了手脚,双面贴胶,我如同睁眼瞎,去往何处都一无所知。 沈国安这票买卖玩得真大 , 他在筹划一盘局诱敌深入,一正一邪争锋,顺理成章的事,他动张世豪我理解,可牵扯了关彦庭,我拿不准了。 一黑一白,毫无交集,也没有利益冲突,沈国安这只老狐狸 , 到底要搞什么。 车一路颠簸,开向郊外的野树林,山路泥泞盘绕 , 司机驾驶得很小心,我通过起伏的角度 , 拐弯的次数 , 断定这是市区直达西郊的开垦油矿的137国道旁。 137国道唯一的公路,也因挖掘油田而被封死 , 这边几乎是无人之境 , 真出了事 , 简直石沉大海。 我搜寻着车门缝隙,想扔点什么 , 做个记号,副驾驶的男人眼观四路 , 他提醒我别动歪心思 , 这么多双眼睛,不是我区区女流之辈能搞花活的。 我冷哼 , 他鼻梁横了一道疤 , “你们以为白道大老虎的钱,很好赚吗?” 男人吹着口哨,一派怡然自得 , “好不好赚 , 程小姐无须担心 , 您也别怕 , 您死不了。” 我说我当然不怕,沈良州的马子,命没那么薄。 我靠在椅背别开头,望着灰蒙蒙的玻璃失神。 抵达目的地 , 是傍晚七点十一分 , 与我的断定吻合,正是西郊厂楼。 此时夕阳西沉,黯淡的霞光 , 清幽的初月 , 笼罩着这片荒郊,满目的萧条和颓败之色。 东三省这种废弃砖瓦房很多,散布四郊 , 荒野,山林 , 是黑白争斗的深渊,贩毒接头、生杀奸淫、持械群殴,绑架谈判,八九十年代至今 , 数不清的罪恶滋长,掘地三尺,必有白骨。 马仔簇拥我下车,把我连拖带拽抓进了厂楼内。 现场围拢的保镖不多,满打满算,不过二十几人,驻守在东南西北四入口,巨大的烟囱矗立当央,冒着熊熊黑烟 , 烟囱底下盘腿坐着一名中年男子,手捧西瓜嗞溜吃得欢实,男人长相畸形 , 一副马脸,足有正常人三个那么长 , 下巴抵在锁骨 , 流着红色的汤汁。 我被推到他跟前,他眼皮儿都没掀 , 嘬着牙花子 , “送信儿了吗。” 男人笑 , “我办事,哥您放心。” 我直勾勾睨着马脸儿 , 他察觉到视线,抬头正对上我 , 当即怒了 , 湿漉漉的手抽了我一嘴巴,“臭娘们儿,看老子丑?” 何止丑 , 还有股子尿骚味 , 估计刚摸过裤裆,这荒郊野岭的 , 就地撒尿 , 抖了抖溅在手上了。 马脸儿抽完了 , 才端着兴致上下打量我 , “哟嗬,别说,真俊,难怪老东西的幕僚信誓旦旦说 , 张世豪和关彦庭这回准栽。那娘们儿也没骗我。” 我一愣 , 捕捉到重点,“收买你的是女人?” 沈国安和女人? 祖宗妈早死了,沈国安的几个二奶,参与这事了? 马脸儿没搭理,他忽然站起身 , 掀开我裙子 , 无比凶狠掏进来,我惊叫着踢打他,死命的挣扎 , 他没敢动真格,只是扒掉我内裤 , 挑在指尖甩了甩,散开的气息令他微愣,鼻子凑到上面闻,一脸的淫相 , “又骚又香。” 他伸舌头舔裆,“妈的,遇到极品了,关彦庭那么正经也好这口?咸死了。” 他细咂摸滋味,“还有点甜,像老铺卖得米糕。” 他舔上瘾了,一下接一下,其实我平常也流水,但不多 , 上了床猛流,有些小姐,接客多下面松弛 , 平时还淌尿,我挺紧的 , 就是敏感 , 祖宗有时候吻我,摸我两下 , 我反应就来了。 马仔推搡我蹲在墙根 , 我没穿内裤 , 生怕他们看久了起歹心,只得跪坐在地上 , 牢牢遮掩住。 我也不知他们究竟在等什么,起初耐心十足 , 而后愈发躁动 , 马脸儿踱着步子,探头探脑张望 , 大约过去一个小时 , 周边仍旧鸦雀无声,安静得诡异 , 只听得到风拂过烈烈作响。 马脸儿不耐烦了 , “妈的,确定消息送到了吗?” 马仔说绝对没差错 , 豹哥亲口通知的。 马脸脸儿烦躁得很 , 连吃了两个西瓜,“奶奶的,这娘们儿不会就一只破鞋吧,穿腻了谁也不要。踢到我这来了!没人接她,上头的老东西非爆我头不可!” 马仔安抚他 , “哥 , 他不敢,他是白道的,切了人命他抹掉费劲。老省最近麻烦多 , 他不会节外生枝。” “老省”是黑话 , 混子口中代指东三省的最高官场,省委。 马脸儿没好气把西瓜皮扣在马仔的脑瓜顶,“你他妈傻啊!他有权 , 条子都是他养的走狗,他搞死我 , 搞死你们,算个屁啊!”他怒不可遏,狂踹马仔的屁股蛋,“去打探啊!跟我大眼瞪小眼干什么!” 马仔颠儿出去打了几个电话,他回来愁云惨淡汇报 , “关彦庭结束了一场连接北京部队的视频会议,马上进行下一场黑龙江省军官大会,没有任何动作。张世豪在皇城应酬一群香港佬,歌舞升平,丝毫未受干扰。” 马脸儿更含糊了,“不急不忙的?” 马仔也意想不到,“压根儿没拾茬儿。” “真他妈邪门了!” 马脸儿看我的眼神厌恶透顶,“再等等,到十点没人救她,不留活口。老东西说了 , 她有用,留着,钓不上鱼 , 就是废品。” 身不由己的困顿,无法掌控自己命数的迷惘 , 在这一刻 , 残忍而冷血的暴露无遗。 我终于体会到恐慌,对死亡的畏惧 , 也深切明白 , 美色 , 女人,在权贵的世界里 , 到底算什么。 什么也不算。 敌不过一笔生意,一支为所欲为的枪 , 一个情报 , 甚至一星半点的疑心。 沈国安或许在试探我到底有多大用处,眼下风平浪静 , 距离他设想大相径庭 , 他失望了。 失望于我既是他的棋子,也是他试图利用我钓鱼 , 那些鱼的弃子。 我若非定男权天下的重要一步棋 , 那我剩下的身份 , 仅仅是勾引他儿子的狐狸精 , 看破他好色邪念的炸弹。我了解的丑陋越多,越自身难保。 绝望如潮水侵袭,无边无际的湮没。 接近十点,在关押我的马仔等得昏昏欲睡时 , 枪声响起了。 是同时的 , 从三处呈包围圈聚拢式发射,墙壁,烟囱 , 楼梯 , 被震得摇摇欲坠,粉末倾塌。 落在结满蜘蛛网房檐上的乌鸦和鸟雀凄厉嘶鸣腾空而起,扑棱的翅膀刮过残破的玻璃 , 卷起一阵狂风,我急忙欠身 , 想看一眼情况,马仔更快看清了,他下意识按住我,“哥 , 部队的兵!长枪,正射击呢!” 马脸儿一激灵,“关彦庭来了?” 他奔向窗子,一枚枪子儿擦着他头顶的鸭舌帽,嗖一声扫了过去,锋锐火苗削掉一半帽檐,他噗通摔了一个趔趄。 “操他妈,这么多陆兵!老东西不会撤手不管吧?” 那些陆兵,作战经验极其丰富,动作也快,比条子利索多了,很快探出这栋楼的虚实 , 也止步在五十米之外。 紧接着,楼梯旁入口仅剩的那堵门,从外面一力踹飞 , 祖宗带着二力站在一片乱舞的灰尘中,他气势万丈 , 蓬勃骇人 , 仿佛一座冰窖,一座火山 , 震慑得偌大厂房失了声息 , 连枪响也停了。 我喜出望外,朝他伸手大喊良州! 祖宗身子一僵 , 二力指我,“程小姐无恙。” 祖宗脱掉黑色西装 , 往正对面的马仔头顶一罩,举臂掀翻了俩人。 马脸儿拍拍屁股上的土 , 大步迎过去 , “沈检察长,您可不能动咱 , 咱后头通着人。” “谁他妈跟你咱!在东北惹了我 , 我老子我也照样弄。” 马脸儿一愣,他身后马仔禁不住打哆嗦 , “哥 , 他老子搞他娘们儿 , 咱是拿钱办事的 , 可别顶雷了。” 祖宗愤怒猩红的眼底席卷着惊涛骇浪,他抬脚踢飞了那个马仔,“谁老子。” 马仔捂着受伤的腮帮痛得满地打滚,石灰沙砾簌簌作响,他挣扎着说您—— 老子还没出口 , 马脸儿又赏了他一板凳 , 把人砸昏了。 马脸儿笑嘻嘻递了根烟,祖宗没搭理,残暴的目光锁定他,“撂不撂?” 马脸儿连说误会 , “沈检察长 , 您瞅瞅,真要是绑架,程小姐这么俊俏 , 我这群兄弟,都他妈几百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了 , 指不定她什么德行了。不是冲您,上头交待了,瞧见没?”马脸儿朝窗外努嘴,表情讳莫如深 , “等的是他们。” 祖宗眯眼,心下了然,但没发作,透过黯淡的油灯,端详我红肿的脸颊,“谁让你打的。” “没有没有!”马脸儿急着撇清,“这娘们儿…程小姐不老实,没法子,招来不该来的人 , 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只好教训下,劲儿收着呢 , 她细皮嫩肉的,不禁打。” 马脸儿越说底气越不足 , 祖宗劈头盖脸就是一拳 , 拳头硬又狠,直击天灵盖 , 嘎嘣一下 , 骨头碎裂 , 马脸儿声儿都没吭,犹如轰然倒塌的电线杆子 , 直挺挺溅起一地沙土。 祖宗三步并作两步,抵达我跟前 , 打横抱起 , 他唇贴在我额头,吻了吻,“吓着了?” 我搂紧他脖子 , “我内裤被扒了。” 祖宗脸孔猛地又沉了一层 , 他手探了探我腿间,干涩的 , 我说他们没碰我 , 只是脱了吓唬我。 他煞气腾腾 , 走到门口回头吩咐二力 , “逼,逼到撂名字,哪只手碰了,从肩膀剁。” 马脸儿嚎了几嗓子 , 含糊不清的 , 祖宗脚下飞快,拳打脚踢的声响,被阻隔在百米之外 , 只余幽幽回音。 祖宗把我放进车里 , 给我盖了一件衣服,他已经猜到和他老子有关,故而又折返回去。 我观望四周 , 不见半个影子,我问司机那些兵呢。 司机说确定了位置 , 就撤了。 “若不是关首长的心腹混进寿宴送信,沈检察长还不知情,程小姐恐怕免不了遭罪一夜。” 他递给我一瓶水,“不仅是送信 , 关首长指派一个排的狙击手,跟随我们一起过去,埋伏在西南的芦苇荡和正东方的厂楼里,一旦您的安全受到威胁,无论是谁一律开枪,违纪算他头上。” 一个排的兵,百余人,和平年代调动部队,除非是特大围剿案件 , 否则本身就是违纪,是滥用兵权。只是绑我的人来头太大,我仿佛一只蝼蚁 , 生与死拿捏在一念之间,不做万全准备 , 谁也没把握。 我愣了好一会儿 , 难怪马脸儿说事成了,原来关彦庭真出手了。 他沉稳精明 , 运筹帷幄 , 怎能跳这样的火坑呢 , 明摆着是诱饵。 厂楼内静悄悄的,可我知道 , 祖宗在撬他们的嘴,无所不用其极、生不如死的逼迫他们开口。 秘书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心有余悸 , “沈检察长没有兵权 , 他调刑警必须通过市局,如此又要耽搁很久 , 关首长算是救于水火。他会插手实属难得 , 官场谁不知,他性子一贯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 别人敲锣他看戏 , 藏在后面耍猴。” 我犹豫了许久 , 忍不住问 , “还有别的势力吗?明着暗着都算。” 秘书斩钉截铁摇头,“没有了。” 当头一盆冷水,浇得可笑又干脆。 张世豪当真,不过是玩玩而已。 黑老大怎会轻易动情呢。 大局当前 , 他才不会自伤分毫 , 祖宗和老子内讧,闹得这么大,他放弃推波助澜 , 肯袖手旁观是他对我的仁义了。 庆幸我从未相信他有情 , 当他逢场作戏,当他假意利用,我也未曾动摇半点 , 牢牢守住了这颗心,他阴狠的真面目暴露 , 我不失落,也不难受。 关彦庭擅自调兵,他上头压着的一二把交椅震怒,文晟捡了大便宜 , 由副团升任正团,他对沈国安感激涕零,安插了两条线作为谢礼,这两条线恰是沈国安急需的掌控军区的暗线,一场利用牺牲女人的博弈,换回如此肥硕的胜果,似乎谁也没想到。 事发一周,关彦庭被记过处分,他从政近二十年 , 唯一一次全军通报处分,倒不至于让他仕途生涯蒙羞,但省委之路是断得彻彻底底。 灾难因我而起 , 不论他是单纯救我,还是另有主意 , 一码归一码 , 我心里有愧,愧得坐立不安 , 我托米兰打听下 ,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 米兰失势了,人脉尚存 , 圈里我没她吃得开。 她告诉我关彦庭的功勋和军威戳着,他倒不了 , 目前正在大练兵 , 将功补过,关于他私生活的风声很紧 , 但凡雌性物种 , 哪怕一只母鸡,也不能靠近他 , 否则下个蛋都会赖是他的种。 米兰这么说了 , 我自然不敢瞎折腾 , 母鸡都不行 , 那我更不行了。欠他这份情,只能等风波完全平息,再还他。 【明晚11点更新,字数8千!剧透下 , 明天豪哥主场 , 和水妹大大大大进展!后天是关首长主场,博弈高潮过了,这两天是情感戏高潮 , 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2 小五,原谅我【长更】 因为这场风波,祖宗和他老子掐得特激烈,我从他司机口中听说 , 祖宗回老宅把半个客厅都砸了,指着鼻子和沈国安呛。 二代公子哥 , 浑蛋多 , 富二代靠老子的钱养活,给是爷 , 不给就是孙子 , 拿人手短 , 当面算老实,官二代打着老子的旗号 , 去哪儿都吃香喝辣,根本不怕。 沈国安镇不住祖宗 , 他犯脾气很吓人 , 像发狂的狮崽子,祖宗最后撂了一句狠的 , 让沈国安别再打我主意 , 否则谁也别要脸了。 我伏在鱼池堆砌的大理石上,饶有兴致向水中撒食 , 吩咐保姆拿我的镯子给司机 , 司机假惺惺推辞了几下 , 乐呵呵收了。 “程小姐 , 沈检察长是真疼您,为您和沈书记撕破脸,照目前情势看,沈太太很快坐不稳了。” 我心里高兴 , 不露把柄 , 掸着指尖的残渣瞥他,“少拍马屁,我可没那份野心 , 是你们误解。” “没几分把握 , 我不会为您通风报信。” 池子内碧波荡漾,在阳光照耀下煞是好看,几条燕尾鱼撒欢儿似的游摆 , 我托腮懒洋洋的打哈欠,“老郑 , 你跟良州年头久,他脾性你了解。得空了,替我说几句话。” 他很谨慎,“不知程小姐要我说什么。” “绑架我的匪头 , 曾说了一句,幕后主使有两人,一男一女。良州只顾气他老子,料不到这一重,匪头想大事化小,也不会节外生枝提及。你旁敲侧击的,让他生疑,矛头对准沈太太。” 我面露狠色,“官僚智斗 , 总有牺牲品,沈书记瞧得起我,我还感激他呢。可沈太太什么东西?她是奔着整垮我来的。” 我慢悠悠起身 , 端庄优雅拍了拍司机肩膀,“我有一条红玉珠的项链 , 你夫人一定喜欢 , 过几日事成,亲自找我取。我记性不好 , 谁为我办过事 , 怎样办的 , 我总记不清。” 我一语双关,让他毫无后顾之忧效劳 , 他自然听得懂。 我前途一片光明,祖宗的秘书和司机深谙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 不约而同靠拢我 , 文娴现在费力不讨好,任凭她三头六臂 , 七十二般武艺 , 也架不住我十面埋伏。 米兰去医院复查经过省军区,她说她像个特务踩点猫在车里 , 盯着岗楼深思熟虑 , 她敢打包票 , 关彦庭绝不糊涂 , 官场尔虞我诈,他掌握很透,沈国安算计不了他,换而言之 , 军区内任何官衔都能走后门 , 唯独参谋长是实打实的能耐熬,出谋划策统筹部队,不是闹着玩的 , 如此精明睿智的人 , 会犯傻自坠悬崖吗。 她琢磨了一会儿,“除非他不愿拿你的命做赌,宁可掉入圈套 , 也不肯你千分之一的几率受伤。” 米兰嗤笑,“程霖 , 你淹死了多少想过你这条江的权贵,有时候看你发骚吊着男人那股浪劲儿,我都恨不得操你。不过你最好有数,黑白道的爷鸡贼着呢 , 几回合撑下来,算你有本事,更别提玩赢了,当心吧。”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我望着脚尖投射下的剪影,是午后慵懒的轮廓。 关彦庭心思我猜不透,诚如张世豪所言,东三省漫漫疆土,卧虎藏龙 , 能与土皇帝一拼高低的,唯他们两个。 沈国安空手套白狼的戏,演得真出彩。大人物办事 , 讲究段位,三四十岁的高官和黑老大 , 气盛 , 烈性,一旦博弈 , 便是磅礴的大局面 , 非得斗你死我活。祖宗和张世豪的油田之战 , 码头之争,都玩得很险 , 说白了,若非旗鼓相当 , 根基太稳 , 必定有一方要玩完。 沈国安这把年岁,惊心动魄的阵仗他不碰 , 耍城府的老油条 , 尤其擅长暗中钳制,随便一个障眼法 , 反间计 , 既不置身风波 , 又搅起战乱 , 看似无声胜有声,比轰轰烈烈闹一场更厉害。 利用风月的伎俩,不费一兵一卒,断了劲敌的后路 , 关彦庭为女人擅自出兵 , 和市检察长的马子不清不楚,祖宗堂堂太子爷不怕,他草根出身 , 倒霉的屎盆子可不扣他头上。 经此一事 , 沈国安尝到放饵的甜头,往后的日子,我势必如履薄冰。 那几天我不动声色把祖宗往外推 , 让他陪文娴,美其名曰 , 他老子对我有意见,急着铲除我,低调保平安,大房痛快了 , 我才好过。 实际我同司机里应外合,逼文娴上绝路,她接触祖宗越多,她越珍惜得来不易的相处和温情,对绑架一案越是闭口不言,生怕破坏掉,等真相大白时,祖宗怒不可遏,我计谋的效果才越显著。 祖宗挺不情愿的 , 他想留下,一则补偿我受委屈,二则睡我 , 红桃从香港的外围手里学了一套泰国秘术,她说搞了G点敏感得不行 , 人体呈三角式 , 双峰和肚脐,镶一圈迷彩的夜光珠 , 我穿了环儿 , 只能嵌入四周 , 这玩意可拆卸,就是拔出肉时很疼 , 以我的忍耐力,我扛得住。 当然 , 祖宗的牙口猛 , 保不齐他啃咬时,直接掉了。 夜光珠香港才卖 , 烟花柳巷 , 小粉灯朦胧的店铺,188镶一颗 , 麻醉不正规 , 红桃肚脐的那颗 , 流了三天脓水 , 不过确实好看,肉又薄又透,衣服蹭一下都有反应,红桃和她男人分了后傍上一个闽南的老板 , 知名娱乐公司的股东 , 捧过四大天王其中俩,身价雄厚,美中不足这老板克妻 , 克情妇 , 他包的女人要么病了,要么死了,很邪门儿的 , 圈子里说他是泰国籍,估摸养小鬼 , 遭反噬,谁也不跟他,红桃胆子大,她说闽南佬儿玩了几百只鸡 , 都臣服她这套秘术了。 让男人死心塌地的玩法,凭啥不弄,我托香港陪客户双飞的姐妹儿买了一包,在哈尔滨的整形医院镶了,别说,特炫,关灯躺床上,整个身子明明暗暗的,我看了都忍不住自摸。 祖宗软硬兼施 , 一个劲儿磨我,我欲擒故纵,故意没锁浴室门 , 黑灯瞎火的趴在浴缸里,祖宗闻着味儿就进来了 , 皮囊还是旧的 , 可换个花样,在贪婪的男人眼中 , 却新鲜美味得很 , 我们从八点干到十一点 , 祖宗走时腿直打软。 每个月十八号,是祖宗给我打钱的日子 , 包养费,五万块。金主与情妇的感情多浓 , 抑或是多淡 , 规矩不能破,这笔数月月到帐。但我没用过 , 祖宗平时不亏我 , 包养费九牛一毛,他在我身上花了两三百万了 , 房子 , 车 , 奢侈品 , 我半点不比文娴寒酸。 没听人说吗,情妇傍个好靠山,一人得道全家吃香。 十八号也是我固定上街给祖宗买衣服的日子,他对牌子很挑剔 , 他有几套国外手工缝制的西装 , 不过很少穿,主要是避风头,太招摇不好 , 皇粮俸禄一个月不够五位数 , 明摆着告诉别人,我和我老子受贿了。 我一般去新都商厦那边给他买,别的不敢说 , 他前后加起来十几个二奶,都不及我掌握他喜好 , 她们图钱,拿钱卖肉,各取所需,我爱祖宗 , 爱他就会留意细枝末节,讨好伺候他,有一阵儿,我迷祖宗迷得夜里做梦都是他,毫不夸张,他撒尿多长时间,我也清楚。 我在新都买了几件男士衬衫和流苏穗儿的情趣内衣,出门拐角碰上了阿炳,他单腿翘着 , 倚靠橱窗抽烟,察觉地上的影子晃,掐灭了转身朝我鞠躬 , 他没开口,我也没问 , 心照不宣。 我越过他头顶 , 瞧见街口树荫下停泊的宾利,我欢喜的神情 , 顿时沉没于无边深海 , 黑压压的阴云积聚在眉心间 , 狂澜乍起,“世上的聪明事 , 你们豪哥一人做绝了。我陷入危险,他独善其身 , 我平安无恙了,他迫不及待威逼利诱来睡我?” 阿炳闷声不语 , 维持着请我的姿势。 我懒得废话,他知道什么?他无非听命办事 , 土匪窝的头子 , 才是丧尽天良。我冲向宾利,阿炳紧追两步 , 拉开车门 , 伺候我上车 , 张世豪知道是我 , 他自顾自讲电话,并未理会。 他今天穿着一身崭新休闲服,白绸材质,夏季温凉 , 这种款式 , 在东北,广东,云南 , 香港 , 这四大黑帮辈出的省份,是江湖巨鳄的标配,怎么说呢 , 有讲究的,不染血。 正大光明告诉条子 , 我今天穿这身白,不沾命债。 多数情况下,是谈大买卖,条子掌握风声了 , 头目亮一张底牌,省得条子嗡嗡叫,苍蝇似的搅得不得安宁。 年纪长的拄拐,年轻的拿佛珠,再穿一身白,这意味着要弄两条命玩玩儿,是大开杀绝的意思。 如此堂而皇之挑衅,非是张世豪林柏祥这种咖位,九姐都不够格。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 , 张世豪一副狂气问怎么不行。 他慢条斯理的掸去膝盖并不存在的尘埃,“东三省的毒品市场,由我垄断。我撤手 , 黑市半个时辰内必垮,条子当他们有本事堵缺口吗?我张世豪的盘 , 别人能接 , 我他妈还混什么。黑龙江的道上,我独大 , 没有我啃不下的肉。” 他停了三秒 , “照我说得办。” 他把黑掉屏幕的手机撂在一旁 , 才偏头看我,发现我面容比屏幕还黑 , 黑得俊俏,黑得任性 , 他有趣又好笑 , 手指点了点我的唇,低哑着诱哄,“谁惹我的小五不痛快了?” 我恶狠狠瞪他 , 抬手胡乱一扔 , 我的内衣内裤,祖宗的衬衫 , 齐刷刷抖落出去 , 噼里啪啦砸向他胸口 , 腕子戴着的水晶手链勾住他第二枚纽扣 , 摇摇晃晃,刺得眼睛疼。 我开口哽咽,满腹的委屈和怒意,“张老板,你真拿我当陪睡的了?” 我语气像冰块 , 虽然我对他一向如此 , 但今天出奇的冷,出奇的暴戾,他隐隐蹙眉 , 我继续说 , “张老板也是东北赫赫有名的人物,出手压黑白两道,震牛鬼蛇神 , 怎么,我被绑架时,张老板反倒当缩头乌龟了?” “绑架。”张世豪匪夷所思重复一遍 , 抬眸问阿炳,“什么时候的事。” 阿炳先看我,明显他了解内幕,“一周前。土皇帝布局 , 程小姐当了棋子,不过——” 他稍顿,“您也是遭暗算之一,但给您送信不是土皇帝的意思,暗中还有一股势力,借土皇帝的手,把您一道诳去,暂时查到的来源,势力出自沈良州身边,土皇帝的目标只是整关彦庭。” 张世豪捏了捏鼻梁 , 他强压火气,“消息谁截下了。” 阿炳抿唇,一脸为难。 张世豪的眉目凶光寒冽 , 汹涌到遮天蔽日,“说!” “是…鲁小姐。您在包房应酬,送信儿的马仔正好撞见她。她说您忙 , 她转达。” 张世豪眯眼 , 停住了揉捏的动作。 他半晌无反应,如同静止。 漫长的沉默后 , 他揽住我腰 , 将我按在他怀中 , 他哄着我,求我原谅他 , “小五。我不知情。” 我不理睬,撕扯着他衣裳 , 胡乱抓挠 , 拼尽全力挣扎,翻滚 , 喊叫 , 我从未这样失控过,从我爱上祖宗 , 我便很清楚 , 我失控了心 , 我不能失控理智 , 摆脱二奶的地位之前,全盘失控就是自寻死路。 情爱中失控,意味着彻头彻尾的疯癫。 不论是怎样的算计,迫害 , 困境 , 我都不曾撒泼吵闹,只这一回。 对祖宗之外的男人,我失控了。 张世豪牢牢抱紧我 , 任由我发疯踢打 , 他握住我过于激动的左手,防止我抓伤自己,而一味攻击他的右手 , 他碰也不碰,岿然不动的迎接我的拳打脚踢 , 犹如一堵坚固的无坚不摧的城墙,耐着性子,无比温柔的等我冷静下来。 我发了好一阵的狂,气喘吁吁累倒在他胸膛。 他哑着嗓子问我出气了吗。 我不回答 , 他衣服歪歪扭扭粘连在肌肉的缝隙内,狼狈而性感,厚实粗糙的大掌扣住我后脑,湿漉漉的舌头不由分说往我口中钻,我越是躲闪,他越是不依不饶扳正,强迫我和他的舌头纠缠。 他用残暴、勇猛、窒息的深吻令我完全没了力气,我死死攥着他衣襟,他喘息着 , 两瓣濡湿的唇含住我鼻子,舌尖浓烈的烟味逼慑我,像令人失了魂魄的药 , 流窜血液,麻痹神经。 他白皙近乎纸一般干净的脸孔 , 流淌着晶莹的汗水 , 沿着我的眉骨,我的发梢 , 如数坠落 , 交缠在我和他相贴的胸口。 “小五 , 你相信我。如果我知情,轮不到沈良州 , 更轮不到姓关的,我一点苦也不让你吃。沈国安动你 , 我敢炸了他。” 我双眼血红 , 注视着同样震怒的张世豪,我知道他没骗我 , 但最终 , 我没有给予他只言片语。 他再次抱紧我,抚摸我不断颤栗的身体 , 吩咐阿炳回去。 车抵达别墅 , 他让保镖将鲁曼叫到书房。 鲁曼在厨房炖汤 , 来得很匆忙 , 围裙还系着,带进一股浓香的气息,她原本不需要做这些事,情妇光鲜亮丽便是对男人最好的挽留 , 或许她和我一样 , 也深爱着自己的金主,甘愿忘乎所以,用尽一切方式 , 长久的延续 , 维持这份感情。 她推门进入的一刻,映入视线的一幕是张世豪在窗前为我梳理长发,温柔缠绵的阳光穿透玻璃 , 落在他轻柔细致的手上,鲁曼有些不是滋味 , 她等了片刻,张世豪松开我摊在他掌心的发丝,面无表情望向她。 “你过来。” 鲁曼不知东窗事发,她脚步坦然从容 , “豪哥,我炖了一锅海鲜汤…。” 张世豪反手一巴掌,甩在鲁曼脸上,这一下又狠又快,皮肉交错的声响,在寂静书房内炸得惊天动地,鲁曼承受不住,挨得猝不及防,整个人朝旁边衣架撞了上去 , 她轻飘飘的重量激不起涟漪,可衣架摇晃了几秒,无比笨重砸在地面的砖石 , 发出尖厉刺响,浮埃飞扬 , 她脸孔蒙了一层细尘。 门外驻守的马仔也被这一幕震撼住 , 大约张世豪第一次动手打女人,而且打的是鲁曼 , 他们一霎那呼吸停滞 , 不敢惊扰房间内。 鲁曼匍匐在墙壁 , 本能抓紧门框,她歪扭在那儿懵了好久 , 才有一丝迟钝的反应。 她瞳孔闪过错愕,委屈 , 茫然 , 最终统统化为不可置信。 蜿蜒的血迹顺着唇角流淌,一滴滴 , 凝结为一串 , 惨白的灯光下,触目惊心。 张世豪不给她适应这局面的机会 , 他二话不说 , 泛白的五指扼住她。 “你的身份是什么。” 鲁曼说不出话 , 他稍稍松了半寸 , 她隐忍啜泣,强撑着在我面前保留最后一丝尊严,“豪哥的女人。” “我高兴,我的女人可以是任何人。你活腻了直说。” 鲁曼整张面孔都在颤抖 , 分不清是他无情凉薄的话 , 还是她内心浮出水面的恐惧。张世豪将她头颅抬得更高,“谁给你胆子,隐瞒我消息。” 鲁曼的脸以一个极其扭曲的状态 , 在他掌心堆叠 , 幻灭,变形。 她眼眶通红,呜咽良久 , 一字不吭。 张世豪掐着她下巴的两指,缓缓移动 , 抵达脸颊,再次捏紧,捏得她红唇撅起,鼻梁也皱巴,“不回答是吗?” 他动作粗暴往前拖拽 , 她被迫抻离,双脚悬浮在地面上,这样的姿态,她几乎不能喘息,额头憋得涨红发紫,阿炳见状试图求情,可他意识到张世豪此时的愤怒程度,远胜过丢失油田,他挪动的脚 , 又退了回去。 “如果那伙人动了杀机,你想过后果吗。小五很可能回不来。白道的弄死一条命,易如反掌。” 张世豪的表情是平静的 , 了解他的人清楚,他越是在一件应该暴怒的事情中镇定无波 , 越是严重 , 可怕。 “可程小姐不是回来了吗。” 鲁曼哭着反驳了一句,张世豪不怒反笑 , 冷入骨髓 , 阴恻恻的席卷着她 , “她回不来,你还能活吗?” 他猛地一甩,鲁曼如一片失重的叶子 , 飞离出去,重重的摔落在地。 只是九个字 , 仿若千刀万剐的凌迟 , 她捂着灼烧到麻木的脸,大滴泪珠从眼角滚下 , “我担忧这是一个圈套 , 事实证明我猜对了。土皇帝设局,进去还想完好无损跳出吗?就算他目标不是你 , 他和你也是水火不容 , 关彦庭出兵 , 被无中生有冠上私生活不洁的罪名。豪哥 , 你是什么人,你有多么血腥的前科,我为你着想有错吗?” 【明晚零点更。张、关、祖宗和水妹的感情戏,张和关为主。姐妹儿们投星钻啊!每人都有!很多颗!么么!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3 我偏偏喜欢你这样【长更】 我注视着残暴而意外的这一幕,空气中弥漫张世豪的怒火,鲁曼的哭声 , 以及那丝猩甜的浓稠的血腥气,我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 , 敢截下马脸儿送去的消息 , 我以为张世豪识破了这场奸计,我的分量不足他割舍掉自己的利益出马 , 他才会薄情寡义无动于衷 , 原来另有隐情。 鲁曼是骄傲的 , 张世豪平时挺宠她,她和曾经做杨馒头情妇的九姐一样 , 在东北的混子面前,吆五喝六无上荣光 , 张世豪的马子个顶个精明风情 , 鲁曼稳坐头把交椅没动摇分毫,多少有几分感情。 这几分感情 , 忽然撕开它的面具 , 仿佛一颗鸡蛋击打卵石,脆弱得令她绝望。 她抹掉眼泪深吸一口气 , “豪哥 , 这么多年 , 你没打过我 , 也没骂过我。” 张世豪居高临下俯视她,“是你犯我底线,让我破例。” 她一手撑地,另一手按住胸口 , 哽咽发颤 , “你不要忘记,她是沈良州的女人。哈尔滨他黑白通吃,他想调查 , 你抹不干净。他容忍你一而再纠缠他的情妇 , 甚至纵容默许,是何居心。” 她朝张世豪爬了几步,“九姑娘的身份 , 你不了解吗?她是省公安厅买通安插的一粒饵,乔四一桩桩罪状 , 没她条子拿得到手吗?她男人垮台,她参与了那么多坏事,活得安然无恙,不就是条子顾念合作的旧情 , 放她一马吗。” 她充血赤红的瞳孔,清醒瞪着我,“这个女人,她不会对你死心塌地,她只想杀了你,摆脱你,你对仇敌一向果断,为什么要留下后患。” 鲁曼拉扯他裤腿,苦苦哀求他 , “豪哥,你下不去手,有得是人替你。一时心慈手软 , 会铸成大错。她是沈良州清剿东三省黑帮的棋子!” 她话音未落,张世豪弯腰卡住她脖子 , 连带赖以存活的氧气 , 封死在唇内。 他似笑非笑,眼底犹如一潭冰冻三尺的深井 , “跟我久了 , 你胆子也大了。” 他挨她很近 , 近到他的冷漠,他的斥责 , 他不念一切的凉薄,在她视线里放大 , 敲碎了她的崩溃 , 流淌至体内的每一处角落,“她是谁的棋子 , 是谁的利剑 , 意图怎么伤我,我很清楚。” 鲁曼的面容 , 以可见的速度 , 一寸寸的紫红 , 了无生气。 他侧头挨在她耳畔 , “但我想失一次理智,赌注她手里的毒,会不会喂给我吃。” 阿炳默不做声立在一旁,鲁曼快要窒息而死时 , 张世豪缓缓松开她 , “带下去。” 两名马仔目不斜视架起瘫软喘气的鲁曼,飞快走出书房。 我睨着倒塌的衣架,注意力分散的霎那 , 他浓烈气息从头顶洒下 , 滚烫的身躯圈禁我,坚实贲张的胸膛大幅度起伏,伴随门的一声轻响 , 张世豪强悍凶猛的吻我脖颈,像是欢爱时九浅一深 , 几下轻啄,几下用力舔舐,交替折磨蛊惑我,他还不算混 , 未曾嘬咬出痕迹,使我在祖宗面前无法交代。 他打鲁曼那巴掌,并非装样子,她半张脸肿得不堪入目,他甩了蛮力,因此这一回,我没推开他。 他唇瓣含着我锁骨,嗓音模糊说,“想离开是吗。” 我紧握拳 , “放我回去。” 他置若罔闻,舌头滑过V领,卷翘着 , 强劲霸道亵玩那一块凹陷,他的吻不受阻碍 , 继续往下 , 我顿时变了脸色,大声重复我要回家! 他精壮凸起的三角地带顶着我,硬梆梆的 , 攻击性十足 , 大掌蛮横固定住我后脑 , 我退无可退,只能在他施压下不断前倾 , 他的面容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透彻。 张世豪无比可恶逼迫我眼睁睁看着 , 我如何羊入虎口 , 无可自拔,欲海沉沦 , 我感觉到他掀翻我裙摆 , 妖娆白皙的春光,点燃吞噬了这间屋。 他辗转 , 碾磨 , 高超的唇舌一厘厘融化 , 从胸前的沟壑一秒不歇吮吸到臀部 , 他扭着我腰肢,发出滋滋的忘我的声响。 我情不自禁颤栗,难耐抓紧他头发,食指穿梭其中 , 刚硬乌黑的短发 , 染着摩丝的香味,一点点沾满我指尖。 他察觉我如水般细腻的敏感,唇齿定格在刺穿了肚脐的夜光珠 , 他微微拱起的宽阔清瘦的后背 , 笔直分开的双腿,竟也有几分诱人。 “什么时候镶的。” 我不吭声。 他门牙叼着珠环儿,轻轻抻弄 , 拽得肉皮儿痒痒疼疼,“是为勾引我吗。” 他堂而皇之的明骚 , 气得我脱口而出,“禽兽!” 他喉咙溢出闷笑,“喜欢我禽兽吗。” 我别开头,他似有若无的嗅着我溢散的乳香,也是邪门儿了 , 催奶之后时不时发胀,似乎二次发育了,又肥了半圈,肉松软可口,顶端淡淡的奶味,祖宗每次搞,都会冰敷几分钟,他说吃着像雪糕。 张世豪指了指肩骨割划的血痕,“小五 , 我没见过比你更刁蛮的女人。”他撩开我额头细碎的发,在上面吻了吻,他一点不怒 , 一字字满是笑意,“我偏偏喜欢你撒泼。撒得越狠 , 越想驯服你。” 野兽与宠物 , 前者的诱惑力,的确大得多。 倨傲不羁如张世豪 , 他与生俱来的征服欲 , 浸入骨髓的残忍与黑暗 , 野兽般的女人,长着锋利的爪牙 , 恶毒的心肠,才会勾起他原始的冲动。 他没有睡我 , 在走廊踱过一阵脚步声后 , 他绕过我去往书桌,自顾自斟满一杯失温的茶。 我余光警惕扫视他 , 悄无声息往门口移动 , 试探拉开一道门缝,四名马仔齐刷刷看我 , 随即张望房间内的张世豪,“豪哥?” 我屏息静气等待 , 是处决抑或释放 , 是坚守忠贞 , 还是二度背叛祖宗,在于张世豪兴起兴灭的一念之间。 几分钟的死寂,很短暂,我却觉得冗长 , 他喝光那杯冷茶 , 终于开口,“送她走。” 马仔二话不说,清出一条路 , 阿炳在楼口候着 , 他送我回到和祖宗的家,我解安全带时,车熄了火 , 他不阴不阳说,“程小姐 , 您瞧不上豪哥,嫌他是不入流的土匪,一心当您的官二奶,不瞒您说 , 豪哥想要女人,凭他的势力,这天底下的任他挑。程小姐既然无意,往后您收敛点,干干脆脆划清界限,您也不是省油的灯,别牵连豪哥。” 他倒是够忠心。 我冷笑,“这话你捎给他,他若非满大街明抢我 , 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他交集。” 我下车重重甩上门,头也不回进了客厅。 鲁曼,文娴 , 潘晓白,她们仿佛商量好了 , 我好不容易遗忘掉那些所谓的内幕 , 时隔多日,又卷土重来。 棋子。 这个词语 , 当真伤人啊。 普天下的二奶 , 哪个不是棋子呢。 纵横交错的棋盘 , 是肉欲,是物质 , 是掠夺。 下在何处,怎样搏杀。 既然能作棋子 , 终归有价值。 价值转化为真情 , 凭借棋子本身。 两天后傍晚,祖宗下班绕远回来陪我吃饭 , 他买了我最爱的东坡肉 , 抱着我嘴对嘴喂,亲到难分难舍 , 他全身火热时 , 他手摸我胸脯 , 一摸一堆滑溜溜的珠子 , 哗啦脆响,好听又好玩,他两三口嚼烂了肉,吐进我嘴里 , “妈的 , 镶这么多,你骚不骚。” 我笑嘻嘻说骚。 他问我哪骚。 我拉着他手探进大腿根,“这里骚。” 祖宗捧着我臀部高举过头顶 , 他问我洗了吗 , 我说没。 他迷我原汁原味,祖宗很少和我提别的二奶,他挺避讳的 , 在她们面前也不说我,那阵乔栗还在 , 得宠得很,几个二奶都给她腾地儿,不腾也争不过。祖宗来找我,我千方百计伺候他 , 讨好他,他有回舒服懵了,事后抽烟搂着我说,他挺嫌弃女人的,尤其是欢场的女人,她们搓掉一层皮,他也不乐意啃,但他不喜欢我洗,他要我记住 , 他哪天来,我不许洗澡。 祖宗摆好姿势,迫不及待埋首 , 二力正巧一步踏入玄关,绊了一跟头 , 他略带窘迫 , 站在原地咳嗽了声,“州哥 , 大事。” 祖宗没防备 , 手一抖 , 我噗通砸在他胯部,膨胀的命根子戳得屁股蛋生疼 , 我这么一坐,坐歪了 , 祖宗比我痛 , 我再用力点,搞不好撅折了。他嘴唇都白了 , 我急忙跳到旁边椅子 , 给他揉了揉,他闭眼缓好久 , 咬牙瞪我,“老子得罪你了?” 我忍笑摇头 , 唯恐张嘴破音。 二力见他脸色实在不好 , 问要不看看男科。 祖宗抬脚骂骂咧咧的踢他 , “让老子丢人?我能把母老虎干服,我看个屁!” 二力悻悻低头,隔了一会儿,祖宗面孔恢复正常,二力这才开口 , “沈书记的车去省委路上出事故了 , 红绿灯交口爆胎,失灵撞了护栏,车头报废 , 司机伤得严重。” 我心头咯噔一跳 , 沈国安出行,比皇帝阵仗还大,光是开路的警车四五辆 , 几十米外就清道,靠近一步都难 , 谁暗算得了他。 祖宗也怔了下,“今天?” 二力说下午,脑袋磕破了,腰椎颠了下,无大碍 , 送医院了。 土皇帝的脑袋见血,传出去东北官场都要抖三抖,祖宗猛地把筷子拍在桌上,啪嚓一声,惊得我差点扔了勺子,他眉骨青筋狰狞,“意外还是蓄谋。” 二力眼神斜瞟,我低着头装模做样扒拉菜,也没看清他到底瞟谁 , “轮胎做了手脚,幸好司机开得平稳,车速也慢 , 不然十有八九侧翻。” “同僚做的。” 二力当即否决,“不会。沈书记的位置摆在那儿 , 整个官场都在他手底下混饭 , 除非不要乌纱帽。” 他稍显迟疑,“不难猜 , 州哥。沈书记是白道老大 , 黑道的老大 , 不是顺理成章搞阴招吗。而且张世豪有理由这么做,您忘了 , 沈书记利用程小姐捅的篓子。” 祖宗陷入冗长的沉默,空气莫名凝固 , 我不敢惹他 , 闷头吃饭,吃了什么 , 如何滋味 , 完全无知觉,只是机械性的吞咽。 我觉得早晚有一天 , 我会被张世豪那王八蛋活活吓死。 祖宗抽了两张纸擦嘴 , 他睨着纸张沾染的油渍 , 漫不经心问 , “你怎么看。” 我舀汤的手一顿,下意识左右寻觅,祖宗语气平缓,目光意味深长射向我 , “我问你。” 其实关彦庭出兵 , 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我和他并无亲密来往,祖宗一门心思介怀不曾动手的张世豪 , 充分证明 , 祖宗所有防备,所有猜忌,皆对给他一人。 幸好阴差阳错 , 天意眷顾我,被鲁曼搅黄了。 我把委托司机煽风点火那篇证词一字不落讲了 , 大约里应外合得格外吻合精彩,跟了他那么多年的肱骨之臣,祖宗百分百的信任,他面孔愈发深沉 , 盯着瓷碟,良久询问二力,“查了吗。” 二力说除了嫂子,没别人了。 我见缝插针,顺水推舟,“我敬畏沈太太,低三下四的躲着,她却处处不容我,算盘打到沈书记头上了 , 她想趁乱弄死我吗?张世豪不知情,以为沈书记要搞他,他能不反击吗?” 我握住祖宗的手,“孩子那事…沈书记的处理她不满。”我欲言又止 , 气氛掐得极好,“良州 , 你告诉她 , 天大的忌恨冲我来,沈书记年迈 , 经不起折腾 , 毕竟是你父亲。” 祖宗脸色铁青 , 大力撕扯领口,他喉结滚动 , “她敢冲你,老子在 , 她动一下试试。” 二力直起腰 , 心知肚明看我一眼,没戳破。 祖宗怒气冲冲带着二力走了 , 我心情大好 , 偷梁换柱这一招,我玩得愈发炉火纯青了 , 而且不着痕迹 , 二力效忠祖宗 , 可我和文娴二虎相斗 , 他终究站在了我这艘船。 保姆见我高兴,她问我什么喜事,我细致剥虾壳,“暂时还没有 , 扳倒一个世家闺秀 , 是需要时间堆砌的。不过也不会太久了。” 她明白我指谁,笑了笑,“我先恭喜程小姐。” 我春风满面 , “再盛一碗饭。” 米兰次日一早打电话给我 , 她说关彦庭在练兵场熬了半个月,今天休息。 她又把地址发来,告诉我所有干部都居住这间军区大院 , 关彦庭在第三栋,中午十二点时驻守松弛 , 可以趁这时机溜进去。 我权衡再三,他舍弃名誉救我,我空手登门不合礼数,我琢磨着买点礼物 , 大小是心意,道谢时也不尴尬。 我在商场挑中一副玉石袖扣,精致的琥珀色,缝制军装格外的贵气,分寸也恰到好处,不会惹误解。我叮嘱柜员用墨绿色的礼盒包装,她找盒子时,我透过柜台后方的玻璃镜,看到一窝蜂涌来的贵妇 , 为首的贾太太老远瞧见我,直奔我而来,架势派头很猛 , 我暗叫不妙,大庭广众冤家路窄 , 免不了撕逼。 贾太太的老公是风月场的雏儿收割机 , 他就嗜好处女,那层膜不管叫价多贵 , 他都舍得砸钱买 , 纯粹的冤大头 , 很多场子卖处子,特意放风给他 , 他颠颠儿准去,他很老道的 , 补的膜骗不了他 , 他绰号贾一手,中指畸形那种修长 , 光一根手指头能捅破 , 假的触感是脆的,类似薄纸 , 真的类似浸水的蜘蛛网。 我和贾太太结下梁子 , 很简单 , 贾老板唯一着迷的非处子 , 就是我。 我第一个金主包养到期后,米兰为我找了三个备胎,他是其中之一,他原本不乐意要 , 毕竟开过苞的 , 脏了,但他听说水妹的大名,按捺不住了 , 我在包厢表演了我的绝活 , 他眼睛都直了,出价是其他两位客人的三倍,要包我一年 , 若非贾太太听到消息杀来制止,贾一手必定成为我的一段往事。 贾太太不在乎他玩雏儿 , 商人嘛,谁不是欢场纵欲,然而贾一手打破原则包我,她慌了 , 她怕玩出真格的。 米兰说,男人吃肉,女人犯贱,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吃肉包含吃喝玩乐,而犯贱,除了自己贱,还喜欢耍贱人。 在正室眼中,二房就是贱人 , 大房耍二房,二房算计大房,明着硬碰硬 , 妾没好果子吃,正妻最喜欢同仇敌忾多管闲事了。 我催促柜员结账 , 低头拨弄长发遮掩脸庞 , 巴不得她瞎了,然而事与愿违 , 贾太太长相丑 , 眼神儿好 , 她人没到跟前,令我讨厌得不行的腔调忽忽悠悠飘了过来。 “哟 , 水妹,一年多不见 , 你更水灵了。” 她不由分说摸我衣裳的布料 , 啧啧咂吧,“江浙最好的丝绸 , 东北很稀罕的 , 别说做裙子穿,店铺裁一尺都难。” 我面无表情扯回她揪住的裙摆 , 她也不恼 , 嘴皮子小刀片似的 ,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这一朝升天的鸡呢?” 旁边的太太听出她阴阳怪气奚落我 , 帮腔附和说,“升天的鸡再得道,也成不了凤凰呀,顶多是一只插了彩毛的火鸡 , 自以为富贵风光 , 扒了那层假毛,骨子里还是廉价肮脏的丑东西。” 她掩唇笑,尖尖的腔调做作得像死了爹一样 , “也不知道她们图什么哦?出去卖肉也赚钱 , 偏要钻笼子里傍靠山,被人家太太打得鼻青脸肿,丢尽了家里人脸面哟。” 我既不怯场 , 也不窘迫,扬着下巴皮笑肉不笑 , “贾太太,您老公莫非又包了雏儿双飞,留您闲得难受,出门撒火呢。” 我抚了抚耳环 , 故作惊讶,“贾老板的生意做得真大呀,我想起来了,丽海的菲菲,她可是十五万的天价,被您先生拍得初夜呢。” 我前仰后合笑,“你猜怎么着,她回丽海呀,和那群小姐妹儿兜底 , 贾老板摸她时,还念着您这位结发之妻呢。他感慨万千说,我家的黄脸婆 , 脱了衣服狐臭,那臭味 , 能熏死一头猪。” 贾太太身边聚拢的富婆们 , 也接二连三的噗哧笑,柜员把包好的礼盒交给我 , 我得意洋洋握在手中 , “您呀 , 别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了,家里的一亩三分地 , 还没闹明白,何必多管闲事呢。我再不济 , 还有至少十年的青春 , 您怎知我未来下场,就不如您呀?我又不狐臭。” 那些太太们彻底兜不住了 , 笑出声音 , 我哼着小曲儿扬长而去。 兴致勃勃逛街,遇见疯狗乱咬 , 滋味就像我穿了一双新买的鞋子 , 踩在狗屎上 , 狗屎是还是新鲜热乎刚拉出来的 , 甩都甩不掉,臭气哄哄。 我按照米兰的地址抵达军区大院,车靠边停稳,视线所及 , 葱油油的两排松柏 , 在丛林深处伫立着一座两米高的岗楼,哨子口军姿挺拔的执勤兵,持枪指挥来往车辆通行 , 戒备十分森严。 我吩咐司机等我 , 躲在墙根底徘徊半晌,没找到多余的门,只得硬着头皮走向岗楼。 我说我找关参谋长。 执勤兵上下打量我一番 , “有手写信吗。” 我别别扭扭翻口袋,“我落在家里了 , 你通禀一声,他会见我。” 关彦庭费了吃奶的劲儿抽身风波,在女人身上栽了半个跟头,警卫员不敢擅动 , 拿对讲机联络第三栋的警卫处。 很快一辆军车从大门内驶出,驾驶位降下一半玻璃,是关彦庭的警卫员张猛,他朝执勤的兵点头,“关首长表亲,别乱说。” 张猛迅速招呼我,“程小姐,关首长不在大院,我送您见他。” 我喜出望外 , 拉开车门坐进去,车载着我离开这趟空旷的柏油马路,我问张猛关首长是在会馆私人应酬吗。我认知里 , 仕途人士很爱装逼,无论是否具备文化底蕴 , 品茶 , 围棋,保龄球 , 高尔夫 , 附庸风雅之事 , 他们搞得很起劲,圈子里姐妹儿讲过一个真实的笑话 , 贵州的副厅长去东莞出差,打台球压根不动白球干嘛的 , 一通乱捅 , 下属送他绰号“傻捅”。 当然,关彦庭的气度 , 应该是真风雅 , 他的位置犯不着装了,巴结他的成群结队 , 何况他的底蕴 , 单看他隽秀的钢笔字便知。 张猛对我态度不十分友好 , “关首长禁闭三天 , 思过。在涪陵路的私宅。” 我不可思议,“不是处分了吗。” 思过对于军官来说,仅次于卸掉军衔的耻辱,文晟借着老子和亲家公的势力 , 如今可谓一人独大 , 关彦庭被惩处这般狠,分明是沈国安打他的脸,稀释他的军威。 张猛不愿多谈 , 车驶向一处偏僻的小区 , 穿过蜿蜒的石灰路,停泊在一座四合院外。 “关首长在等您。” 他显然不准备引领我,我犹豫了下 , 自己推门下去。 屋子里的门关闭得很紧,只有一扇是虚掩的 , 在走廊最深处,我踌躇了几个来回,抬手叩门,无人回应 , 我接连唤了几声关首长,又意识到什么,改口关先生,照样万籁俱寂。 在不停的叩打下,门自动敞开了。 通透的空气,干净的家具,简单而一尘不染,蒙在黯淡的灯束中,我迟缓行走 , 正对里间还有一堵门,隐约亮灯,橘色的暖光渗透 , 我扒头探脑,想捅开看是否有他 , 当我几乎要握住门把的瞬间 , 脚下蹿出一道影子,由短变长 , 拉得窄窄的,“偷看我?” 我一哆嗦 , 转身冒冒失失的撞上他 , 记忆恍惚,纷涌而至 , 我和他初次单独约见,在一家茶楼 , 我惊慌失措于那块匾额砸中了他的车 , 他却从我后方安然无恙而来。 四壁的陌生,我真吓了一跳 , 脸色苍白抚着胸口 , “你在哪。” 他眉目漾着细腻的波光,“在隔壁。” 我蓦地发现 , 关彦庭不再是那一套墨绿军装 , 崭新的白衬衫将他身姿勾勒得清爽挺拔 , 军人风度说不出的英姿勃勃 , 常年风吹日晒,肤色很深,似乎再无谁,胜过张世豪的白皙。 我一时愣了愣 , 见惯了他一本正经 , 这样温和,我倒不适应了。 “关先生,我买了一份谢礼 , 不知你喜不喜欢。” 他挑眉 , “给我看看。” 我从坤包内摸出丝绒小盒,他接过打开,灯柱的深浅恰如其分 , 比我在柜台挑选时更漂亮,他唇角扬起一丝弧度 , 低声问我,“怎么戴。” 我两手虚虚实实竖在他手腕上方,比划了几下,我告诉他怎么缝在边缘 , 却看见纽扣背面有细小的别针,我怔住,他眉眼含笑,“哦?怎么缝?把它掰掉吗?” 他戏弄我,我一时哑口无言,他摊开我掌心,将纽扣放在上面,“我家里没有女人,这种活我不会,程小姐给我缝行吗。” 我嗯了声 , 挑开别针,插入他袖绾,那层布很薄 , 也很滑,我几次插不正位置 , 手不由自主微微发抖 , 鼻尖也急得浮起一层薄汗,暗影一晃 , 下一秒 , 他指腹压在我鼻梁 , 轻轻擦拭着,“急什么 , 我有很长时间等你缝好。” 【明晚0点,关前半段主场 , 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4 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关彦庭身上的味道太清冽,太好闻,水墨与沐浴乳的清香交织在一起 , 像夕阳西下,漫无边际的海岸 , 缠绵悱恻。 我无法自抑指尖的颤抖 , 偏偏总是差一点,差的一点死活扣不住 , 越是焦急 , 越是麻木 , 尖厉的别针一歪,插入的瞬间 , 扎破了薄薄的皮肉,刺出一滴血迹。 关彦庭眼疾手快扼住我手腕 , 他蹙眉看了一眼 , 含进了口中。 我吓得往外拔,拔不赢他 , 我脱口而出说会感染。 关彦庭没松嘴 , 他时轻时重吮吸着渗出的血珠,含糊嘶哑 , “你有猪流感吗。” 我尴尬说忘了洗手。 他含到针眼的血止息 , 才吐出我手指。 我极不自在蜷缩握紧 , 背在身后。 我飞快搜寻揭过这场失控的话题 , 然而更加失控的正在一点点迸发,关彦庭突破了这道防线,他撩开我耳畔的细发,饶有兴味摩挲珠圆玉润的耳垂 , “程小姐猜 , 为什么我明知出兵会受牵连,还是不惜代价做。” 我和他咫尺之遥,甚至算不得距离 , 他健硕层叠的胸膛 , 重合我肩膀,我在一片静谧之中能听见他心跳,他的热血鼓动 , 我恍恍惚惚,面前窗子阻隔了临近黄昏的余晖 , 彩霞遮掩住朦胧的水汽,雾的尽头,依然是虚无缥缈的青雾。 他呼出的热气钻入耳蜗,灼了骨头 , “程小姐现在感激我吗。有没有以身相许的念头。” 笑声轻柔,却难忽视,“没有也没关系,一个吻总可以,我赔上我的升迁之路,程小姐也不能太吝啬,对吗。” 我素日的伶牙俐齿,随机应变,尽数在他的温柔中支离破碎 , 拼凑不起,那般正经伟岸,英姿勃勃的男人 , 我对他所有的认知,都是彬彬有礼 , 他突然变了一副模样 , 我惊愕而无措。 关彦庭的手臂环绕我腰际,他每靠近一厘 , 我身子便僵硬一分 , 如同沙漠之中 , 拼命向露水盛开的花蒂。 他虚虚实实的蹭我耳垂,那地方敏感 , 受不了逗弄,我逐渐发软。 他似乎是老江湖了 , 知道怎样诱使女人屈服 , 可又不像,他的房间没有女人的痕迹 , 他的生活也没有女人的涟漪 , 我胡思乱想着,他捧我的脸 , “别紧张 , 不会吻太久。”他压抑着喉间的笑意 , “也不会太深。” 他不等我拒绝 , 濡湿的唇瓣定格我嘴角,维持了几秒,一寸寸延伸,直至覆盖我的整张唇。 我倏而瞪大双眼 , 反应到这是吻 , 男人和女人的吻,不该发生的吻,惊惧无助的细碎呜咽 , 呜咽声散开在唇齿间 , 平添几分暧昧,而不是抗争。 关彦庭吻得入迷,他含糊不清说 , “闭眼。” 我摇头,他缓慢挪开 , 沿鼻梁落在我的眼皮。 他吻住的瞬间,我受力而本能阖上眼帘,整个世界陷入无知深重的黑暗。 只有再度辗转向下,触碰的柔软的唇 , 和蛊惑心神的喘息。 是甘甜的,醇香的,温厚的。 区别风月的放荡,欢爱的风骚,是深的,也是浅的,是另一种欲。 他舌尖挤入唇齿的缝隙,沿着两颗门牙扫来扫去,我胆颤心惊他会不会纠缠我的舌头 , 奋力死咬住,咬得两腮发麻。 “张嘴,很快就好。” 我皱眉 , 十指嵌入他衣衫,隐隐颤栗 , 连带他胸口也起伏不定。 “不乖乖听话 , 明早也结束不了。” 他扣在我腰间的手,轻轻一捏 , 我一呼 , 他舌头滑了进来。 他之后还哄着我说了什么 , 吻持续了多长,我一片混沌 , 只感觉到他的腹肌透过西裤,火热的燃烧着 , 紧贴我臀沟 , 摩擦的动作很轻,却毫无缝隙 , 他的滚烫 , 他的轮廓,他的蓬勃 , 犹如烙印我身上 , 无比清晰又分明 , 难以辨清是他的温度 , 还是我自己。 他积存的气息彻底殆尽,我才于他怀中挣脱。 他犹如什么都不曾上演过,耐心抚顺纠缠时凌乱的发丝,一簇发梢勾住他衣领 , 似有若无的拂过他锁骨 , 他不慌不忙择开,他说程小姐的回报,我的代价很值得。 无声无息的僵持折磨了我半晌 , 一名保姆模样的妇女低着头站在门口 , “关首长,军区贵客拜访您。” 关彦庭面不改色,淡淡嗯 , “沏茶。” 保姆退下后,我咽了口唾沫 , 浸湿干涸冒烟的喉咙,正想清嗓子告别,他先我一步,留我吃一顿晚餐。 他不是客套 , 而是确有此意,我急着走,显得矫情,似乎记仇了他这个吻,连道谢也不那么诚意了,我只好答应。 他去隔壁会客,我无聊在屋子里兜兜转转,这间屋子极其洁净,半点灰尘都没有 , 根本不需整理,我摸索半天,墙根发现了一根黑毛。 是裤裆里的 , 卷翘,偏粗 , 在昏暗的灯火下 , 黑得发亮,亮得诱人。 圈子里姐妹儿是老行家 , 比我傍大款多的不计其数 , 她们说 , 男人的毛发多,未必性欲旺 , 有些阳痿的也毛多,但家伙一定粗 , 肤色十有八九也深。 我揪着这根毛研究了好一会儿 , 小心翼翼放在关彦庭的床头柜。 我踱步至门口,拉开喊了几声 , 无人回应 , 保姆大约出门了,四周尤其清静 , 隔壁的房门虚掩 , 九十度拐角的玄关 , 一扇镂空的木窗 , 窗子糊着纸,透光,比方才明亮,我脑子踌躇 , 脚步不受控制靠拢过去 , 窝在窗下。 关彦庭与一名中年男子相对而坐,中间一方桌,搁置着棋盘和两盏茶 , 我敏捷偷瞄 , 地面并无摇曳的影子倒映,我藏在这儿只要不出声响,应该神不知鬼不觉。 零零星星的棋盘 , 大约有三四十子,黑子大面积覆盖在交错纵横的十九条线间 , 而白子被打得四分五落,溃不成军。 似乎白棋输了,苟延残喘吊着一口气,做徒劳无功的挣扎 , 紧接着关彦庭逆水行舟,反吃左下角占据星位的黑子,先前一路高歌的黑子顷刻四五枚覆灭于白子的棋盅。 祖宗偶尔下,他秘书陪着,技术不怎么精湛,充其量玩玩而已,关彦庭这盘死局,到祖宗手里,他早气得扫光了 , 才懒得琢磨。 官场爬高,关彦庭是一把好手,沉稳 , 内敛,不露声色 , 天大的奸计一眼识破 , 还能装成一无所知的样子,凭借高超的演技打消敌人的疑心。 祖宗若非靠他老子庇护 , 在东三省的仕途平步青云 , 他的暴躁易怒、猖狂张扬必是软肋。 下属盯着他良久 , 也不见他开口,有些按捺不住 , “关首长,东北虎步步紧逼 , 您还不出手吗。军中咱的人 , 这一回气不过险些动手,您熬了七年 , 千辛万苦熬到中将 , 谁知这份辛酸,您可知,他要收您的军衔!” 下属怒意滔天 , 关彦庭不受干扰 , 慢条斯理捏起一粒通透莹润如白玉石的棋子 , 纯净的颜色在他指尖熠熠生光 , “我有打算,提醒他们恪守。” “怎样恪守?您太被动了,东北虎拿捏的死死地,文团长孝敬了两个连的势力 , 或许您眼中 , 这不算什么,庞大的省军区,两百人丢了 , 如同太平洋吞噬一粒石子 , 可这是东北虎想法设法的权力渗透,将您连锅端也是指日可待。” 关彦庭不急躁,淡泊得很 , “东北的局势,比这盘棋还混乱 , 棘手。你所看到的白,不一定很白,你所看到的黑,也不全黑 , 不勘测根茎埋入的深浅,贸然挖掘,损害的是自己兵器。” 他独掌全盘,交替搏杀,白子逼得黑子步上绝路,他仍旧平和,“慢慢等。沈良州不是在扫除障碍吗。先让他们斗,斗得两败俱伤,丢盔弃甲。” 他眉间骤然显现一缕杀意的锐气 , 只是一瞬,便无影无踪,仿佛是我的错觉。 “京城直辖省军区 , 风吹草动必有泄露,何必迎难而上 , 掀起麻烦。有人替我做 , 我幕后安心等结果,该出手的时候 , 是风声不怕走漏的时候。” 下属若有所思掂量着 , “东北虎纵容独子黑白横行 , 他不倒则以,倒了便是破鼓万人捶。” “倒不了。”关彦庭将白子定在一处黑点 , “沈国安在明把控官场,沈良州在暗操纵黑帮 , 这么大的势力保驾护航 , 谁扳得倒。” 他指腹揉捻着圆润的棋子,“那位张老板能扳倒。这几日 , 东北还有大波澜。” “您想静观其变,还是推波助澜?” 他勾唇 , 这一局棋盘,以白子反败为胜收场 , “我想喝茶看戏。” 下属没久留 , 黑白子输赢尘埃落定 , 他随即起身告辞。 那扇门吱扭响 , 刺耳的凄厉顽减弱,我刚要回屋,房间内飘飘忽忽的传出一句,“会下棋吗。” 我一怔 , 抱着侥幸心理 , 左右寻觅保姆,然而只我一人。 我当他未曾察觉我,才敢无所顾忌与下属讲那么多 , 原来他清楚我躲在暗处。 也难怪 , 他无需避讳,详细的兵法,确凿的步骤 , 他绝口不提,就算我向祖宗告密 , 关彦庭的心计多深,没实质证据的布局,祖宗也无可奈何。 我索性不藏了,我说会一些。 他执子的手一顿 , 神情有些意外,“你过来。” 我推门走到桌旁,他示意我坐,我梭巡棋盘,“赌点什么,下得更有意思。” “哦?”关彦庭凝视袖绾处琥珀色的纽扣,既不张扬也不庸俗的花纹,厚重感格外配他的气度,遗憾我手法不娴熟 , 左边的高了点,右边的低了点。 他问想要赌注。 “如果我赢,关先生输我一个问题 , 有问必答,你赢——” 我想了想,“你不会赢。” 他愈发有趣 , “我不会赢?”他低低笑 , “我走运赢了呢。” 他目光灼灼逼视我,“再一个吻。程小姐赌吗。” 我没十足的把握 , 万万不会下注 , 我说赌。 我毫不胆怯 , 捏起一枚白子,气势磅礴落在棋盘中央 , 我的干脆果决,令他溢出一丝笑 , “程小姐并不是外表看上去这样娇弱。” 他以黑子断我后路 , 我不理会那所谓复杂可笑的后路,换了另一点 , 我的招数他摸不透 , 七歪八扭,东躲西藏 , 他被动的防守 , 却都防不对位置 , 直到我连成一线 , 得意洋洋炫耀,“我赢了。” 关彦庭的手,僵在了半空,落不是 , 收回亦不是 , 他错愕看了半晌,哭笑不得,“五子棋?” 我托腮说是呀,不然呢?下棋图个乐子 , 我又不是高官,还玩出什么门道吗? 他打量我几秒 , 我眉眼弯弯,不掩饰算计他的明艳狡黠,“关先生愿赌服输 , 答应我的条件,不能反悔。” 他笑得无奈 , “我以为程小姐和我拼围棋。” 我脸色微沉,“怎么,男子汉大丈夫,亏您是军区的参谋长,输了就耍赖皮不作数了?” 他握拳抵唇 , 思索片刻,瞳孔潺潺荡漾的柔光,流泻千里,幸好为时过早,窗外还不见月色,否则关彦庭的眼眸,定当令绸缎般皎洁的月光,也黯然失色,没了味道。 “作数。” 我这才转怒为笑 , 收拾着棋子,“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关先生没遇到过我这么难缠的小女子吗?” 他说如果遇到,养着也挺好。 哗啦啦的棋子 , 倾倒入红木盅,“关先生是局外的诸葛 , 我想请教你 , 我身边这些男人,谁是真情 , 谁是假意利用。” 关彦庭饮茶的姿势一滞 , 他显然没料到 , 我的问题是如此上不得台面的儿女情长,停顿了三五秒的功夫 , “比如。” 我抚弄着杯盏的青瓷花纹,“你想起谁 , 就告诉我谁。” 他闷笑 , 细细喝了一口,面容迎着幽暗的浮光掠影 , 愈发显得温润清朗 , “利用居多,真情寥寥 , 也不是完全没有。” “几分?” 他云淡风轻 , 不作迟疑 , “两三分。” 我五指收紧 , 越来越紧,快要捏碎杯子,他扫视我通红泛白的手背,一言不发。 男人通过权势掌握社会 , 女人通过俘虏有权势的男人 , 得到渴求的一切。 他们征战天下,女人只需在床笫征战他们。 两岸千军万马,之间河流湍急 , 唯有一根独木桥 , 是从野鸡变凤凰,平民变二奶的必经之路。 我刚入行时,与岸上千千万万的姑娘做着同样的春秋大梦 , 可权贵精英岂是睡一觉就拿下,他们的心肠 , 裹着坚硬如铁的寒冰,挑剔,冷血,残暴 , 又不可琢磨。 我千方百计登上独木桥,走得比任何对手都危险,我当然不会作茧自缚,功亏一篑。纵然我心很痛,痛这份不纯粹、被利用在漩涡之中,应付着无时无刻爆发的意外,哪一张脸真为我欢笑,哪一张又藏匿了他的毒液。 但我总算赢得了这来之不易的两三分真情。 贪婪是大忌,哪条道都一样。 我泼掉杯中的残羹冷炙 , 斟了一杯热的新茶,“关先生活在风月之外,一双慧眼却看破了风月之中的事。” 他把玩玲珑精致的袖扣 , 最终什么都没说。 我用了晚餐,由张猛送回别墅 , 二力正巧风风火火拿着电话迈台阶 , 他见我进门,匆忙一收 , 让我赶快收拾东西 , 他载我去辽宁。 我懵住 , 迷茫立在路灯下,他拉开车门 , “州哥已经到了,这几天有大事 , 他不放心您 , 您跟在身边,他踏实。” 文娴让我摆了一道 , 在祖宗那儿受了气 , 一旦他离开哈尔滨,我必然成为她的枪靶 , 我和她势均力敌 , 架不住她搬救兵 , 万一搬出文晟 , 那个莽夫会往死里整我,我弄不过他。 我二话不说,吩咐保姆塞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跟着二力去往目的地沈阳。 车经过漫长的颠簸和五个收费口 , 终于停泊在皇家一号的门外。 祖宗到辽宁出差 , 十有九次来这家会馆,沈国安有股份,而且份额很大 , 他司机的名字 , 替他挡枪,假如被调查,司机顶包 , 供词是下属借着沈国安的名头捞油水,他不知情。 别小瞧灰色地带的生意 , 能得土皇帝青睐,可想而知肉多肥实。踩着黑的边儿,房地产也比不了,当真流水般的揣腰包 二力领着我走后门,推开一间包厢 , 扑鼻而来的脂粉香和浓烈的酒气,呛得我打了个喷嚏。 屋子内很热闹,七八个男人,面相流气奸诈,十几名陪酒的姑娘,姿态倒是规矩,各坐各的,衣服也穿得整齐。 欢场的男人未必都嫖妓,比方这种情况 , 黑话叫“暗镖”,打着泡马子的幌子,谈不见天日的交易 , 做场面糊弄人,糊弄条子 , 也糊弄道上同行。 由此可见 , 在座的绝非寻常马仔,不上档次的小人物 , 最起码也是辽宁数得上号的头目。 正对点歌机的长条沙发 , 祖宗独身坐 , 他端着一杯人头马,酒红色衬衫融于昏暗的霓虹浑然一体 , 瞅不冷看,辨别不清他轮廓 , 十分的模糊 , 可我太熟了,我和祖宗没日没夜的打炮 , 说句他听了抽死我的话 , 他化成灰我也认识。 祖宗在黑龙江踩着官匪两道,辽宁是否存在势力 , 我不清楚 , 张世豪黑道那么牛逼 , 吉林和辽宁的饼 , 他啃得挺费劲的,祖宗倘若在这边有地盘,我可要吓趴了。 地盘不是做生意,借壳就能搞 , 那是实打实的场子 , 自己旗下的产业,两方交锋火拼出来的,祖宗明着当检察长 , 私下三省流窜 , 竟瞒天过海,风平浪静。 他的阴,并不逊色一黑到底 , 靠走私吃饭的张世豪。 二力碰了碰门,包厢内的躁动戛然而止 , 纷纷看向门口,“州哥,程小姐来了。” 祖宗没转头,他眯眼沉思 , 朝我伸出手,我心领神会,扑进他怀里,问他什么大事突然跑一趟辽宁。 祖宗横抱我坐在他大腿间,他揉了揉我的臀,“屁股大了。” 跟祖宗之前,我长了一副蜜桃臀,小而紧,挺翘 , 弹性好,拍一巴掌呼哧颤悠,抖得男人恨不得咬一口 , 达官显贵说,后入水妹 , 少活十年 , 那是说不出的销魂蚀骨。 美中不足,肉少 , 有点柴 , 抽打时性感 , 捏着欠火候,东北的不少权贵 , 喜好去外国名媛会馆,那儿的“洋鸡” , 脸蛋不咋地 , 可屁股肉厚,肥美多汁 , 挤一下 , 吧嗒弹开,夹得可舒服了。 说白了 , 款爷的眼中 , 本土鸡好看 , 洋鸡好用。 祖宗没告诉我具体来干嘛 , 他摸遍我全身,隔着衣服不过瘾,又掏进去摸,摸得我湿漉漉的 , 他才喘着停手 , 喂我吃了块西瓜解热,他问我甜不甜,我搂住他脖子说你嘴里的甜。 祖宗心情不错 , 也有兴致陪我搞 , 他张嘴吞了一块,含到热乎,嘴对嘴渡给我 , 我嚼着西瓜,望着面前这张我深刻入骨髓 , 爱得疯魔癫狂的脸,关彦庭口中霎那动摇我、鞭笞我的话,仿佛被一根巨大的针管,从我的记忆里抽得一丝不剩。 女人挺下贱的 , 爱得越深,贱得越没底线,哪怕祖宗弄我个半死,他亲我一下,说句他错了,我保准舍不得恨他。 “州哥。”左侧留着两撇汉奸小胡子的男人,放下酒杯凑到跟前,他刚想说话,包厢的门一晃 , 二力的马仔弯腰溜边,定在沙发头,“张世豪在沈阳老城门的南坎儿胡同现身了。毒品交易的确切时间还没摸清 , 可他亲自出马,绝对是大买卖。” 【豪哥、祖宗、水妹三角恋党的!明天0点见。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5 钓他的诱饵 我一激灵,搂着祖宗脖子的手倏而收紧,紧到他衣领在我的撕扯下 , 叠出无数褶皱。 张世豪竟然也在辽宁,祖宗临时起意匆匆赶来 , 目的是剿他。 我眼珠子一瞟 , 不吭声。 毒品和军火,是顶级头目必做买卖 , 可以这么说 , 贩毒是捞油水定乾坤的最佳捷径 , 没钱没势力养不起手下,玩不起马子 , 不倒腾军火,顶不住条子围攻 , 架不住同行吞并 , 乱世当中连几天也撑不了。 如今的黑社会,早不是大砍刀肉搏的时代了 , 玩真枪实弹的 , 德国进口勃朗宁,条子都没有 , 我在阿炳口袋里看见过两支。 东三省这十几年极其黑暗 , 老混子说 , 乔四爷的二十八项罪状 , 其中八项是李代桃僵,替了他幕后大哥的料,这位大哥,坊间传言就是近两年刚在明处露面的张世豪。 垮台的往往是根基不够深的 , 条子压得住的 , 真正盘根错节只手遮天的巨鳄,是倒不了的,黑白两道皆是这规矩。 张世豪的走私营生搞得很大 , 松花江南北码头 , 祖宗夺取之前,就是他的大本营,每年七成的货物 , 出自他手。 澳门的葡京赌场,香港的夜总会 , 只要从内地进白粉,上家准是东北张老板。 祖宗目光定格于一扇狭小的格子窗,正对门的那堵墙壁,开凿了一块四四方方的镂空 , 一半的月亮纳入交错纵横的红木网,此时凌晨3点,整座城市除了夜总会和赌场,化为一片虚无缥缈的静谧坟墓。 阴暗的罪恶,血腥的屠戮,祸根的滋长,都在这样的时刻,悄无声息的盘绕,迸发。 祖宗一言不发抖出一支烟 , 在掌心磕了磕,二力躬身给他点燃,他眯眼吸了一大口 , “对方什么人。” “香港的麒爷,不过张世豪没带货 , 估摸只是碰个面 , 先探探彼此的底,他和麒爷初次合作 , 张世豪最狡猾 , 麒爷想坑他 , 门儿也没有。” 祖宗舌尖抵出一枚烟丝,伴随着浓稠漫开的青雾,“麒爷?” “原先大富豪的大股东 , 香港场子没落后,他去了深圳混 , 这条道他说话好使。张世豪亲自谈判 , 他可没给过谁这么大面子。” 祖宗掸了掸烟灰儿,微闭着眼眸。 隔了几分钟 , 他沉思后睁开眼 , “我们有多少货。” 二力有些为难,“丽海那档子事 , 我把货都撒了。” 祖宗意料之中 , 二力办事一向谨慎 , 王庆龙丽海闹了一通 , 祖宗幕后老板的身份差点败露,白粉生意暂停,货也没必要存着,用得上 , 是钞票 , 用不上,是定时炸弹。 祖宗端起酒杯,“从河北进货 , 最快多久。” “两天一夜。”二力犹豫了下 , “州哥,您要和张世豪抢生意?” 烟蒂沉入酒水,熄火的瞬间滋啦响,犹如炸了一剂哑炮 , “不玩大点,他能失误吗。” 我心口怦怦跳 , 祖宗明着与张世豪抢下家,暗着逼急他动枪,暴露藏货地点,我蓦地想起关彦庭和下属那番话 , 大风波将至,他喝茶看戏。 我有强烈的预感,祖宗与张世豪玩黑吃黑的博弈,他胜算渺茫,很可能为此招惹大麻烦。 可很多话,我不敢说,也不能说。 我没确切的把握,而且沾了张世豪,为避嫌 , 我必须百般躲让,否则落在祖宗耳朵里,会弄巧成拙的。 “河北自顾不暇 , 石家庄和廊坊几拨黑势力火拼,打得热火朝天 , 老邓还等您支援呢 , 您拿货,他现在给不了 , 条子盯得太紧 , 容易阴沟翻船。” 祖宗烦躁捏鼻梁 , 斜对面的小头目接了一通电话,他说张世豪乘车离开了南坎儿 , 十有八九明晚才是正式敲定具体交易时间地点的日子。 “盯。”祖宗牙缝一字一顿阴森森的挤,“张世豪在黑龙江根基埋得太深 , 拔不起 , 先从周边铲。” 屋子里的人和二力对视一眼,二力心领神会 , 扭头看报信儿的马仔 , 马仔猫腰上前一步,偷摸掀眼皮儿瞥我 , “州哥 , 张世豪东北牛逼了十几年 , 他反侦察能力非常强 , 恐怕还没靠近,就被发现了。您不是顶着检察长的身份来办公,咱为私利,万一场面豁腾大了 , 道上别露馅。” 气氛莫名诡异 , 听到这儿,我基本明白了,祖宗让二力接我到辽宁汇合 , 保我不受文娴迫害是一方面 , 插手贩毒交易,是危中极险的事,相当于拿马仔性命和他的势力做赌 , 这些头目不免担忧赔了夫人又折兵,拿女人淌路 , 百利无一害,大佬守规矩,不弄死雌的,雌的捅娄子 , 最坏下场也就是轮奸。 女人不能草率一抓,必须稳,狠,精,气定神闲的、明目张胆的闯进那片地狱,即使和他们擦肩而过,也得若无其事。 难怪二力来的路上,给我打了一剂预防针,他告诉我州哥底下混饭吃的 , 成百上千,他不乐意干,也要顾忌一票兄弟意愿 , 他们当初选择跟着州哥,当老大的不能对不住。 说来 , 这倒是我表忠贞的好时机 , 我主动开口打破这份压迫窒息的冷清,“带我过去吧 , 那些人虽然精明 , 但也有疏忽 , 他们防男人,不会防女人 , 何况他们也没见过我。” 二力见我上道,忙不迭跳出打圆场 , “州哥 , 程小姐聪慧,马仔比不得她反应快 , 一帮男人鬼鬼祟祟围着也太招摇 , 保不齐她真能挖点消息。” 祖宗蹙眉,张了张口 , 又咽回去。 他似乎含糊了 , 虽说鹰爪在暗处埋伏着 , 但终归是龙潭虎穴 , 毒枭的手狠,一旦露陷,我安全都成问题,祖宗混这条道 , 他必定有数。 “不行。”他火气冲 , 瞪着二力,“你养了一群废物?张世豪在什么地方埋了雷都挖不出,还他妈留个屁!” 二力低头不语,小胡子见状给他斟了杯酒 , “州哥 , 小嫂子辛苦一趟,咱盯紧出不了事儿。您不是有枪吗?拿两支狙击,谁碰她开瓢。” 祖宗脸色愈发阴沉 , 小胡子以为他动摇了,趁热打铁说服他 , “当年杨馒头疼九姑娘,可为了钓法院院长上钩,保他的堂主,马子照送不误。州哥 , 您不是掂量不清感情和大义的人。张世豪在风月场的确不怎么怜香惜玉,但我听说…” “听个屁!”这件事是祖宗的雷区,他自己都不提,别人戳开,他顿时满目戾气,一簇簇旺盛的烈焰蒸腾,“怎么不让你女人去?” 小胡子讪笑,一个劲儿的嘬牙花,“州哥,我马子假如能在张世豪的面前讨几分特权,我舍得 , 可她没程小姐这点本事。南坎儿在黑市的大名,您最了解。这单大买卖要是超过五十公斤,他必栽。到时东北的天下 , 您老子掌白,您掌黑——” 他话音未落,祖宗哐当一脚踢飞了他 , 这一下迅猛得猝不及防 , 小胡子哀嚎一声,横飞过茶几 , 撞向点歌机 , 他倒在破裂的玻璃碴中蜷缩抽搐 , 喉咙闷了一口淤血,忍了又忍 , 最终喷溅而出。 柱状的脓血覆盖他整张铁青的脸,祖宗下意识盖住我眼睛 , 在我耳畔轻哄 , “别怕。” 我不怕,再大的场面我也见过 , 他大约忘了 , 我跟着他曾去码头堵截张世豪一批货物,当时交火 , 震得松花江冰面四分五裂 , 滚滚波涛摇晃船只 , 铺天盖地的黑云与硝烟气味 , 我并没听他的话闭上眼,而我记忆中,更深刻的一幕,也是我这辈子 , 第一次近距离的见证了死亡 , 见证了东北黑老大的歹毒,冷血,在金花赌场旁的冗巷。 张世豪寒风中飒飒飞扬的黑色皮衣 , 遮掩了那桩不见天日的杀戮。 胖子满脸惶恐 , 跪在他脚下求饶,张世豪仍毫不犹豫毙了他。 东三省的肉,吃一口鲜血淋漓 , 不是自己的血,就是别人的血。 而我 , 我的男人是祖宗,一如九姑娘于乔四,于杨馒头,一如那些被高官送来送去的情妇 , 我不可能独善其身,活在毫无阴霾的保护下,我终究逃不过一些漩涡与利用,文娴贵为沈太太,何尝不是沈国安驾驭文家的棋子呢。 二力弯腰搀扶小胡子,交给两名马仔,让他们抬下去,这个过程里,祖宗揽在我腰间的手臂一刻不松 , 力道之大,恨不得将我揉进骨头里。 “良州。”我喊他,“有其他人选吗?” 二力立在旁边,替祖宗摇头。 我抚摸他下巴长出的青硬胡茬 , “你担心我危险,其实你也觉得 , 我去最合适。” 祖宗一把抱住我 , 将我死死摁在他胸膛,他凸起贲张的肌肉 , 裹着我面颊 , 像两座巍峨的山 , 给我狂风暴雨的一席安身立命之地。 良州啊良州,他永远不会知道 , 我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倾诉,我有多么感激他 , 依赖他 , 痴迷他。 我从没这么畏惧,我甚至不敢想 , 祖宗消失于我的岁月 , 我的生活何其痛苦,何其寂寞。当一个人 , 一个名字 , 消融进骨血 , 重合于生命 , 每分每秒的等待,他给过的欢愉,给过的嫉妒,给过的好与坏 , 一霎那抽离 , 一丝不剩,谁也办不到。 祖宗对我好,我这辈子跟过的男人 , 他对我最好。 我没有心吗?我没有感情吗? 我怎么抗拒得了。 第二天晚上 , 去往南坎儿的途中,通过二力之口,我大致了解辽宁的局势 , 没黑龙江三足鼎立那么复杂,正统的只有杨馒头昔年的大堂主坐镇 , 和几股外省势力分钱,乔四爷杨馒头枪毙后,大堂主改名换姓“老巴”,在沈阳和铁岭卖淫聚赌 , 毒品碰得少,算三省的黑老大里最老实赚钱的,不像张世豪和祖宗,什么手都伸。 张世豪之所以跑这么远交易,一是辽宁分钱的几股势力中有他,他早前看上了盛产钢铁的鞍山市,叫板政府要分杯羹,白道杠不过他,息事宁人给了一座矿 , 因此辽宁地盘,张世豪正逐步打入。 他的劲敌遍布在外省,这边对他防备小 , 每当干一票大买卖,他都往辽宁接头。 祖宗并非公安局的条子 , 上窜下跳抓他立功 , 他私心不想阻碍张世豪,谁不乐意闷头发财 , 非上赶着惹一身骚。可张世豪的生意和祖宗撞了 , 地盘撞了 , 就连勃勃的野心,也撞了。 南坎儿胡同是辽宁当年最牛逼的黑老大刘涌一手建立的 , 在贫民区后街,越过一片参差不齐的平房 , 唯一那么点灯红酒绿的光芒 , 一家娱乐城,四条穿插的弄堂 , 坐北朝南 , 得名“南坎儿”。 刘涌末期,乔四在黑龙江风头大盛 , 他手下血拼夺了南坎儿贩毒。别瞧它不起眼 , 地带落后贫穷 , 在毒贩子眼中 , 是一顶一的宝地,因为条子没查过南坎儿,并不意味着它没正儿八经暴露,而是南坎儿的后门凿了七八个 , 都是藏着的 , 条子摸不透,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白天,我联络了以前的小姐妹儿茜茜 , 她和我同期 , 米兰手底下,她挺火的,当年哈尔滨欢场评选十大花魁 , 客人给她的票数仅次于红桃,比我还多了几票 , 她挺睿智的,捞够了钱跑辽宁当妈妈桑,通俗说是鸡头,正好在这附近 , 我求她帮个忙,来南坎儿的场子做一晚。 名利场很现实,我没和她摆交情,妓女眼里,交情一文不值,挺可笑的,还不如有钱人放个屁香。我给了她二十万,数目够她从小姐身上搜刮一礼拜的提成,她都没问我干嘛 , 她想也就是婊子那点破事,直接应承了。 车靠边泊住,入夜的九点二十分。 外面飘着不大不小的雨 , 视线迷茫而混沌,闪烁摇曳的霓虹与珠光 , 更显得明亮辉煌。 我们刚停稳 , 一辆防弹奔驰缓缓自街角另一方向驶来,闪灯开得刺目 , 两侧是护卫的桑塔纳 , 停在南坎儿胡同正中央的玖号夜总会大门外。 二力身子下沉 , 隐蔽在方向盘后,不动声色熄了火。 奔驰车门打开 , 率先步下的是阿炳,阿炳撑着黑伞 , 迎出了张世豪。 他不知为何 , 拂开了头顶的伞,顷刻乌黑的短发落满一层细小晶莹的雨丝 , 灯火映照他眉目格外冷峻 , 张世豪肤色白皙,纯黑的衣衫反衬他皮囊近乎无血色的透明 , 干净 , 苍白。 他不像一个恶贯满盈的坏人。 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 , 令人看一眼 , 只看一眼,便魂消骨散的诱惑。 他脱下西装,交给随行的马仔,单脚轧在台阶 , 点了一根雪茄 , 阿炳和他汇报什么,距离太远,听得模糊 , 似乎在说 , 麒爷给的价格不如澳门的牛哥。 牛哥是葡京赌场老板的代号,不姓牛,也不属牛 , 纯粹的代号,葡京是张世豪的老下家 , 麒爷忽然插了一杠子,其实他也左右徘徊,不卖哪一方,都是得罪。 二力扣下后视镜 , 扫过我的脸。 我平复好情绪,发了条短信,很快茜茜从后门现身,站在檐子下四处瞧了瞧,才朝这辆车招手,祖宗猛地握住我,往他怀里拉,他沉默半晌,将我手背放在唇边 , 他的吻越来越重,越来越用力,二力抬腕看表 , 时间来不及了,他侧头提醒 , “州哥。” 我手抽离祖宗掌心的桎梏 , 匆忙跳下车。 茜茜给我戴了一顶帽子,挡住大厅侍者的视线 , 带着我走楼梯直奔三层 , 抵达出口 , 我反手扯下扔在地上。 这个时辰所有包房都亮了灯,我两边开弓观望 , 紧挨洗手间的一扇门,敞开一道缝隙 , 服务生进进出出侍奉酒水 , 不经意的一眼,我看见了点烟的阿炳。 里头的情况 , 妄图惊鸿一瞥窥视清楚 , 简直痴人说梦,我放慢脚步 , 缕缕飘散的烟雾缭绕 , 若隐若现男人的半张面孔 , 熟悉的薄唇阖动 , 嗓音沉着,陌生男子的公鸭嗓笑声溢出,狂妄之气听得头皮发麻,一排靓丽的小姐从走廊尽头的拐弯处走来 , 有条不紊进了那扇门。 我一闪身 , 避开光束,门随即又合拢,这一次当真是半点都不透。 “你到底来做什么?”茜茜脸色都变了,“你知道那是谁吗?” 我说知道。 她不可置信张大嘴 , 她没想到我的目标是这间包厢的人 , 一时震惊得无话,良久,她长出一口气 , “南坎儿这条街,就这一家夜总会 , 一百多个鸡鸭心照不宣,进来的全是走私碰头,不管你一会儿做什么,别把我撂进去。” 【明晚0点 , 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6 你要什么,我给你【长更】 我让茜茜送我去她手下姑娘的包厢里,她吓了一跳,“你干嘛?” 我说占个位置。 我暂时混不进张世豪和麒爷的包房,他们刚开始谈 , 戒备重,等酒过三巡 , 小姐满场飞 , 才是我浑水摸鱼的好时机,一旦败露 , 我需要一个客人挡箭 , 走错门的借口虽然虚伪 , 总比脑门堂而皇之写着“别有所图”麻烦小。 茜茜环抱双臂,斜倚着墙 , 她上下打量我,“这就是高官情妇的生活?拿命讨恩宠?” 我没理会她的嘲讽,开门见山 , “加多少钱。” 她说不是钱的事 , 风险我担不起。 她摸出一盒狭长的女士香烟,甩了我一根 , 我不想抽 , 她说沾点味儿,沈检察长养了你一年 , 养得跟他妈大奶奶似的,你觉得你现在像卖屁股的小姐吗? 我听她这话 , 明白她是打算帮我了 , 我低下头 , 她给我点上,我俩一起吞云吐雾,“程霖,她们羡慕你 , 我不羡慕 , 高官二奶有什么好?两条腿的男人多了,图钱?图势?他能毫无保留给你什么?我自由自在,看似我养了一票姑娘 , 其实她们养着我。当年做鸡 , 我喝血喝惯了,不喝男人的,就喝女人的 , 总之,我不会像你活得这么累。” 我无动于衷抽了多半根 , “人各有志,你腰上系着绳子,它拽着你到不了悬崖边儿,我跟沈良州时 , 我亲手剪断了,除了他,任何路不是我想走的。” 她仰面盯着闪烁的水晶灯,老烟枪的德行,“理解,婊子有情嘛。有钱男人在咱们面前,贱得很,砸钱买假笑,当乌龟了还挺乐呵的 , 确实没意思,碰见当官的,我们犯贱 , 一行克一行。” 她接连吸了几口,丢在墙角 , “台湾的冯老板 , 洗黑钱的,东北不少爷都让他洗过 , 你祖宗的老子 , 他洗了三百万 , 不过他不认识你,我安排了五个姑娘陪他 , 你凑个数。” 她丑话说前头,“摸摸小手 , 喝杯小酒 , 避免不了,要么你就另想法子 , 别坐下一堆事儿 , 这里干买卖的,不是考验你贞烈程度的。” 我推着她疾步走 , “惹不了麻烦。” 她带我进包 , 屋子里确实热闹 , 五个姑娘东倒西歪 , 跪的跪,躺的躺,混过大场子的,都懂四大服务 , 跪躺坐趴 , 趴着是二等鸡,鸡圈最没尊严的,坐着是青倌儿 , 喝酒玩骰子的 , 跪着是公主,纯伺候的,最牛逼的是倒立 , 劈开腿,三十度 , 冯老板淫笑着往她那儿塞烟草,填得满满当当。 一整根烟灌入,冯老板掐她屁股尖儿,“起来!” 姑娘小心翼翼站起,烟丝基本没洒 , 堵很得严实,这是技术活了,首先得湿润,粘得住,其次长得形状特殊,一般凸起,她是凹陷,有个窝儿。 冯老板哈哈大笑,扔了几张票子给她 , 我捂鼻子,掩去那股腥臭,阴暗的光束里问茜茜 , “冯老板这么大名鼎鼎,倒了不会供出老祖宗吧。” “不会 , 没证据,你当洗钱还录视频呢?” 她没理解 , 我怕他录音,或者写了手记 , 沈国安可是堂堂的一把手啊 , 捏着他的把柄 , 冯老板在东北抱定了饭碗。 茜茜和他熟,一边与冯老板侃大山 , 一边不着痕迹拉着我坐下,冯老板压根儿没多问 , 稀松平常接受了我。 我压住裙摆 , 防止他乱摸私处,幸而茜茜很靠谱 , 她那些小姐也够段位 , 缠得冯老板腾不出手,挣扎半天只把脑袋凑过来闻了闻我,“多大了?” 我扯谎二十五。 “生孩子了?” “还没…”我说了一半 , 戛然而止 , 冯老板色迷迷盯着我胸 , 一个劲儿吮舌头 , 我蓦地想起这两只球泄了几次奶,有味儿,乳香的味儿,不浓 , 可小粉头的缝儿里 , 白丝丝的,鼓囔囔的,是被嘬过的模样 , 距离近了 , 搞过已育少妇的,一定有感觉。 圈里两种妓最受欢迎,生养过和货真价实没破膜的雏儿 , 老百姓觉得挺正常啊,到处都是 , 但在欢场稀缺,十六岁左右的幼雏儿,半百高官最爱;漂亮辣妈,尤其哺乳期的 , D杯以上,一晚几千轻松入账,越大越贵。皇城的白姐,靠奶水傍上一个国企大佬,大佬直接替白姐老公谋了科长职务,封她男人的嘴。 冯老板以为我涨奶,有点要喝的意思,吓得我赶紧陪他喝交杯酒打岔,喝酒时他揩油 , 摸我胸,我防备着,他没对准 , 抓了一把副肉,又不解馋摸臀部 , 那一下捏得我头晕眼花 , 手指头卡入股沟了,抠得齁疼 , 险些抠掉一块肉。 我忍着没吭声 , 茜茜怂恿一个小姐陪他唱歌 , 我顺势说去洗手间补个妆,便溜了。 我拦住走廊推酒车的公主 , 问她哪家的。 她指了指,正是张世豪的包房 , 我越过她头顶看她身后 , 一共三个人,一窝蜂送酒倒是很好的掩护 , 机不可失 , 我干脆摘下一对耳环,在这种地方干活儿 , 势必识货 , 她认得真假 , 我说把你工服借我穿 , 我替你送。 她狐疑观察我,大约把我当成想钓凯子的妓了,很配合找了摄像拍不到的死角,与我换了裙子。 我抵达门口 , 木门的隔音不好 , 能听见里面女人的浪笑,骚得骨头酥麻,我按捺住心底的激动和紧张 , 跟随其余两名侍者一同进入。 上酒的过程 , 我自始至终没抬头,尽力克制动作的生硬,侍者怎么整 , 我也怎么整,张世豪旁边趴着一个唱歌的小姐 , 对,趴着,屁股高高翘起,裙摆掀翻 , 没穿内裤,底下真空,灯光暗也瞧不出白不白,反正肉很肥实,颤嘟嘟的。 小姐的十根短粗脚趾勾在沙发靠背的边缘,呈拱桥式,唱的甜蜜蜜,这个姿势唱歌,不仅嗓音娇喘发抖 , 视觉冲击也好看,玩嘛,自然是怎么爽怎么玩。 张世豪竟然好这口儿 , 我也出乎意料了。 这世上有一种男人,不玩则以 , 玩儿天花乱坠 , 他兜得住对美色的欲望,发泄时也如泉喷涌 , 毫不收敛。 张世豪搞我 , 使尽了风月的下三滥招数 , 说来也邪门儿了,他用 , 回味无穷,别人用 , 只想抽大嘴巴。 公鸭嗓慢悠悠的酝酿 , “张老板,不是说好了 , 五百公斤B档的白粉 , 你包水运吗?怎么变卦了。怕我付不起钱?” 他阴阳怪气的呵呵两声,“高纯货我的确力不从心 , 翻倍的价格嘛 , 难免手头紧 , 又怕不回本 , 你是了解的,灰色地带的买卖不好干了,警署风头紧啊,B档我还是掏得出的。” 我偷瞄麒爷 , 这名号不是盖的 , 他长了一张麒麟脸,一层层的褶子裹着油花儿,猥琐至极 , 凶神恶煞的面相 , 一看明摆着混黑道的。 张世豪不急不缓,气度自若,开口便震慑住 , “澳门的牛四,他分了一半。生意大 , 目标也大,不卖他,这笔货你很难顺利拿走。” “明抢豪夺?”麒爷登时变了腔调,“张老板 , 先来后到的规矩,你不守?要不是货多,我犯不着亲自跑一趟吧,你切了五成,他满意了,我的市场你不重视吗?” 他一脚踹开给他口的小姐,一口生硬的港谱,“我们合作多久了,一向很愉快,一手钱一手货 , 你仁义,我也大方。你的货,供应最大的下家 , 除了葡京,就是我 , 为了一个刚混出头脸的牛四,这么不卖我脸面?” 张世豪沉默良久 , “追加五分之一,是我的极限 , 辽宁存货就这么多 , 从黑龙江不便运送 , 我和这边土皇帝,有点过节。” 二百五十公斤的五分之一 , 也是不小的量了,洒到香港 , 足够几家场子撑一个月。麒爷也退让一步 , “好,张老板 , 这回我容你。可有言在先 , 唯一一回,你在东北是牛 , 我在大陆也不差 , 谈买卖双方图痛快 , 一而再食言 , 就无趣了。你张老板也是靠信誉混的。” 清脆的碰杯声嘎吱响,我一直等他们提交货地址,但迟迟不提,酒摆好了 , 没理由留下 , 我起身霎那,趁着一屋子混乱,看向斜对面的张世豪 , 他胸襟大敞 , 执杯陷于一团灯光之外的暗影,花枝招展春色满园,一派肉欲横流的糜烂遮不住他骨头内的冷冽。 他似乎揭过黑暗 , 也在观望我的方向,我匆忙垂头 , 挤在公主中间混出包房。 我换回自己的长裙,死里逃生般冲进厕所,镜子内的我,每一颗毛孔都充斥着对这场冒险的心有余悸 , 一旦识破,即使推给冯老板,我也不易脱身,毒贩交易,岂是容许外人掌握半点底细的。 毒窟潜伏的卧底,只要能探测到三百公斤这个确切数字,足以令条子欢呼雀跃,因为通过数量,可以排除许多地点 , 估算送出的渠道。 我伏在水池边洗去花了的唇妆,仍不够清醒,索性沉入凉水内 , 浸泡我的整张脸,直至我难以呼吸才拔出。 淅淅沥沥倾斜的水声中 , 隐隐重叠着走廊外此起彼伏的脚步 , 皮鞋踩在瓷砖,发出的哒哒响。 “豪哥 , 姓黄的口气挺大 , 言谈举止对您不敬。要不我带人摸黑送他点教训。” “不必。” 熟悉醇厚的声色 , 令我一怔,又一颤 , 我迅速关掉水龙头,寂静的四壁回响更分明 , “林柏祥在香港有势力 , 还用我动手吗。我和他交易,他挨了黑砖 , 我择不清。” 声响越来越近 , 几乎破门而入,我蜷缩的两手也随之不断发紧 , 这里只有一处水池 , 若我不消失 , 和张世豪百分百迎面碰上 , 我无缘无故不会出现这场合,大仁大义当头,我赌不赢他怎么对我。 我蹑手蹑脚跨上格子间,反锁了门。 也是凑巧 , 张世豪迈入的恰好一墙之隔的第一间男厕 , 我本想等他站稳神不知鬼不觉逃跑,然而厕所门口驻守了两名马仔,他们是否见过我 , 我完全没印象。 硬闯还不如当缩头乌龟 , 躲一会儿是一会儿。我脊背紧贴木板,一声不响。 撒尿的急促声飘飘悠悠传过来,无孔不入往耳朵里钻 , 我别扭得如踩针毡,脸颊冒火 , 脑海不由自主浮现出张世豪的家伙,也是这样的夜,璀璨而斑斓,他骑在我胯骨 , 犹如征战天下驰骋的将军,有那么一时片刻,我险些被他降服。 被他的勇猛,他的温柔,他的所有降服。 男人那玩意,长得特别丑,越是中用的越不中看,它不是天生就中用,搞女人练出来的 , 有毛狰狞,没毛光秃,颜色深的恶心 , 颜色浅的疲软,张世豪得天独厚 , 他具备了美观与好用。 而且 , 他尿量真大,尿了好久还没完 , 柱状的喷射转为滴滴答答的流淌 , 裹进厕所的理石砖悠长的荡漾 , 有细细的一缕,流进了我这边 , 围绕脚边蜿蜒弥漫。 不单量大,力道也猛 , 都滋我儿来了。 我屏息静气 , 生怕暴露,哗啦啦的水流终于停了 , 我咬牙睁开眼 , 金属皮带扣窸窸窣窣穿梭,我盼着他赶紧滚 , 他慢条斯理按了冲水 , 浪花翻滚间 , 吧嗒压下打火机 , 朦胧的烟雾徐徐袅袅溢散,阻挡的门板受力弹动,印出人形轮廓,他嗓音醺哑 , “听得爽吗。” 轰隆一声 , 惊雷炸开,铺天盖地滚滚粉末,呛得我回不过神。 他舌头咕哝烟丝 , 嗤地轻笑 , “其实程小姐不必偷听,你如果想念它,随你把玩 , 荣幸之至。” 指名道姓点出我,我仅存的侥幸也荡然无存。 强烈的烦躁和巨大羞耻席卷着我 , 我铁青着脸蹿出格子间,他听见动静,也迈下台阶。 败了。 九十九下哆嗦完,最后一下没扛住 , 事儿没办成,倒听他撒了一泡尿。 张世豪太精了,比老猿猴儿都精,我一再谨慎,每一步都天衣无缝,换任何人,今天万无一失,偏偏他里里外外长了心眼儿,恐怕这世上 , 连他都骗不过他自己。 他眼底满是戏谑,我不敢和他对视,装成无意 , 擦肩而过时臂肘狠狠撞他肋骨,“流氓 , 浑蛋。” 他洗手的姿势一顿 , 甩掉水珠偏头看我,“叫我吗?” 我踢开门,吓得马仔一激灵 , 他们面面相觑,“豪哥?” 张世豪挥手 , 他们溜边躲远了些。 他跟上一把拉住我手 , 将我扳回去,“再喊一声。” 我毫不畏惧他 , 脱口而出王八蛋。 他沉静的眉目,一霎间含笑 , 仿若天上星辰 , 仿若摇曳的烛火,我被他笑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 总觉得他笑里藏刀 , 要将我生吞活剥。 事实上,他剥了我好几回了。 他瞬间逼近 , 大掌托起我的腰 , 扣向他怀中 , 两三秒的功夫 , 我还没反应,他已经得逞。 “你骂我浑蛋,很好听。” 他嘴里的酒气浓烈,直扑面门 , 我的怒火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 噎得哑口无言。 好半晌,我无比仇视睨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张老板得治病!” 他闷笑,舌尖勾挑我耳垂 , 快速旋转啃咬 , “你给我治。你怎么弄我配合。” 上层社会的男人,只要抱着姑娘,嘴极其不老实 , 祖宗手下那个小胡子头目,说张世豪在风月场很规矩 , 不受迷惑,虽说有道理,随便来个小姐坐大腿,他都扒裤子 , 道上的早背地里整死他了。色字头上一把刀,天下多少黑老大栽在了女人手里。 侍奉权贵的鸡,多半不是寻常鸡,后面戳着一位大佬,拿来投石问路。 可我见到的张世豪,就是流氓地痞,满嘴浑话,伟哥似乎当饭吃,碰一下就硬。 他牢牢圈禁我 , 在我耳畔嘘,浓墨般的两道眉苍劲匪气,暗哑性感的嗓音诱惑极了 , “别闹。小五,让我亲亲。” 他不等我说话 , 捏着我下巴吻住唇 , 濡湿的舌头抵在上牙床,强悍汹涌的舔舐 , 汲取了我全部唾液 , 这个吻 , 融化于烟酒的味道,融化于妖娆的光柱 , 融化于艳香的空气,像雨后的花坛 , 退无可退。 他嚼着我 , 吞食着我,唇齿含糊不清“你想窃取什么 , 交易时间和藏货地址 , 对吗。” 我瞳孔猛缩,喉管窒息 , 堵塞了他厚重卷曲的舌 , 咽不下 , 呕不出。 他在嗓孔里顶了好一会儿才抽离 , 我直勾勾瞪着他,“谁的心思也瞒不过张老板。” 他眼尾痞范儿,反扣住我心脏,那一处隆起 , 在他掌心下狂热的燃烧 , “你这里想的,一丝一毫瞒不了我。” 我面如寒冰,“比如。” 他偏分一寸 , 与我交颈 , “比如你在想,我什么时候再睡你,用怎样的方式让你舒服。” 我陡然沉了脸色 , 沉得利落,沉得一塌糊涂 , 我别开身子要走,他耐着性子紧拥我,我的鼻梁抵住他喉结,他微不可察的滚动 , 我一目了然。 “他让你来的。” 他胸腔闷沉,穿透我腓骨,直击肺腑。 我嘴巴死咬,“我听不懂,怎么,张老板能寻花问柳,我就不能享乐风月吗。” 他埋首我发丝间,贪婪的嗅着,“你要什么 , 我给你。” 一切昭然若揭,反而平静了,我注视他 , 并无喜悦,只是凉意,“我能相信你轻易兜底吗?” “对别人 , 的确不能。”他停顿 , 垂眸,眉目纵容 , “对你 , 我破例何止这一次 , 我舍不得你空手而归,你想讨好他 , 我给你机会。” 他抚摸我的脸,“小五 , 我想看看 , 你到底会不会出卖我。” 他忽然收了唇边的笑意,浮现一抹狠厉 , “你会让我失望吗。” 【明晚0点 , 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7珠胎暗结【长更】 我抵在他胸膛不曾抽离,风情万种顺延而上,食指抵住凸起的喉结 , “我当然会出卖你。我可以为良州,毫不犹豫在暗处毙掉你。” 我张开嘴 , 朝他面庞呵气 , 他微闭着眼,无波无澜 , 这副演戏 , 这副平静 , 令我动了坏心,我嫣红的舌尖卷着他胡茬 , 飞快游移,舔遍他整张脸 , 像一条沾满剧毒的蛇 , 用毒液浸湿他,腐蚀他 , 麻痹他。 我假惺惺的娇媚入骨的嗓音 , 撕开了我和他在床上大汗淋漓四肢相缠的旧梦,从记忆深处翻滚而来 , 我在轻抖 , 他亦在紧绷 , “张老板莫不是和我玩真格的吧?你们这样的人,风月戏子不是最廉价吗?” “我不信。” 张世豪忽然打断我 , 我唇边的讥讽与媚笑,牙尖嘴利的嘲弄,一下子僵住。 摄人心魄的目光,定定凝视我 , 他撩起我耳畔垂下的长发 , “你口是心非,骗不了我。” 我反手拍掉他,郑重严肃了几分 , “土匪浪子 , 高官权贵,同样做情妇,张老板选哪个?放弃唾手可得的富贵生活 , 搞刺激毁自己吗?你当我七窍玲珑心,可以分一颗给你呀?” 他的脸色,在浮光掠影中 , 时明时暗,璀璨的盏盏华灯,遮不住他霎时蒙上的阴鸷,“真是无情无义 , 又冷血狠毒的小家伙呢。” 他似笑非笑,摩挲我卸去红妆的唇瓣,“说出的话太伤人,针一样锋利。”他的眼底,有那么一时片刻触动情肠,微茫而虚弱,“小五,你当我是铜墙铁壁,怎么刺 , 都刺不痛吗。” 我冷哼,伸手抓他领带,他在我的蛮横拖拽下 , 倾身轧向两颗颤动的肉团,他眉目邪气 , “一夜 , 换取地址,干吗?” 意料之中的提议,我扬眉 , “我怎知张老板会否言而无信。你睡了我 , 又不兑现承诺 , 我总不能街头巷尾大张旗鼓的讨伐你,这哑巴亏,我程霖像认头吃的吗?” 我嘎嘣脆 , 嚼豆子似的和他唇枪舌战,指力不削减 , 一下比一下扯得狠 , 他脚底扎得稳,我再放肆嚣张 , 他也纹丝不动 , 故意碾磨V领若隐若现的沟壑,白璧无瑕的皮肤受力挤压浮上一层诱人的红霜 , 刺激着体内欲望的开闸 , 裙带经他剥落 , 无声无息划过手臂 , 他低头吻圆润的肩窝,吻我纤细的脖颈,惩罚般的咬了一口。 我痛得抽气,他牙齿含住不松口 , 我越是挣扎 , 他越是发力,我不敢一味折腾,生怕留下更深的痕迹 , 被祖宗发现 , 任由他咬到尽兴,自己放弃。 他舌尖嘬弄那枚齿印,浓重的猩红 , 变为浅浅的粉白,不消片刻 , 烟消云散。 他舔干净附着的水痕,“东风路83号弄堂,一栋平房里,是这次交易地点。三百公斤白粉 , 六箱港币。” 白光乍现,我身子倏而一颠。 他轻笑,“生意人,不说假话。” 我半信半疑,张世豪混到这咖位,绝非小打小闹靠运气,正儿八经火拼的,一具如何美味多汁的肉体,也不过是爽一发而已 , 妄想置换他走私的内幕,刨一分根蒂,简直天方夜谭。 何况他早尝过鲜儿了 , 我对他的诱惑,从膨胀至极点 , 转为悄然走向下坡。 这笔买卖 , 显然他比我亏。 那么真实度,大打折扣。 他不给我盘算的余地 , 拦腰抱起 , 反锁了洗手间 , 天旋地转之际,我被他按趴在水池阶 , 冰冷刺骨的砖石激起颤栗,我这才反应过来 , 我蛮横的挠他 , 抓他,大吼我不干!我不要和你交易! 他置若罔闻,一手霸道捂住我唇 , 堵塞我的喊叫 , 另一手分开我双腿,粗鲁扯下内裤。 他不知何时褪掉腰带 , 耷拉在膝盖处 , 我余光看不清 , 一抹深蓝在白炽灯下熠熠生辉 , 那是他的三角裤。 张世豪很喜欢特别狭窄弹性的子弹头,他那玩意儿长得那么肥硕,却偏要紧箍住,勾勒出起伏骇人的鼓包 , 幸好他不是秃头油腻的男人 , 否则我会觉得他是变态。 他压在我脊背,舌头往我耳蜗里钻,他舔舐的水渍声 , 清澈爆发在这间空旷的卫生间 , 回荡的声响悠长而暧昧,“小五,我干不服你是吗?” 他每说一个字,便暴戾的深入半寸 , 我叫不出,在他掌心里呜咽 , 他换了方向,继续折磨另一只耳朵,他亲吻的同时,重复了三遍地址 , 他似乎预见到我会出卖他,我十之八九利用他的一切,不顾他的死活,去讨好祖宗,他撞击得狠而烈,大理石浮靡的淡黄色水锈,浸湿了我丝毫动弹不得的左脸。 浓稠的哈气,模糊了一方镜子,玻璃倒映出张世豪最无耻下流的轮廓 , 包括我,那无边无际的白雾,稀释了我的狰狞 , 我被他用最不堪的方式,凌驾征服在这里。 张世豪饮了酒 , 家伙虽然够硬 , 但比不得往常勃发,差了点粗度 , 我生怕他一会儿玩痛快了 , 没完没了 , 让祖宗生疑,我使劲夹他 , 扭屁股挤他,用尽浑身解数 , 令他更快结束。 在我们最疯狂的时刻 , 有陌生人敲门,对方不断拍打 , 高喊 , 拧动门锁,有男人也有女人 , 后来是张世豪的马仔出面 , 请他们离开 , 隔墙有耳的刺激 , 使张世豪更迅猛,我感觉小腹一阵撕裂式的剧痛与滚烫,有什么东西顷刻间破碎,他坚硬的腹肌死死地抵住我臀缝 , 如此深入的后位若没做全套的前戏 , 碰上张世豪,必定死来活去。 这是他第二次强暴我,他进出的幅度 , 昭示着他极大的戾气和愤懑 , 那一股烈焰,欲与恨的烈焰,冲破他皮囊 , 如数灌注我体内。 这场欢爱,持续得不久 , 却异常激烈,我和他如同战场杀红眼的死敌,他夺我的灵魂,我要他的性命 , 我们各怀鬼胎,他强攻,我防守,他是欢愉的,他享受骑马般的快感,而我没有。 我只是屈辱,自责。 他抽离的霎那,我精疲力竭,瘫软伏在他胸口 , 细腻的温水在腿间穿梭,他专注清洗着不断外溢的污秽,每一个细小的角落都不曾遗漏。 我撑着最后一丝游离的呼吸 , 奋力推开他,从水池滑下 , 他扶着我腰肢 , 将我固定不跌倒,我指尖探入死命地抠 , 剜出没有完全流尽的黏液 , 挤得一滴不剩。 张世豪逆光而立 , 神色晦暗不明,他声音里是酣战过后的嘶哑 , “有用吗。” 我咬唇不理。 他反手扼住我腕子,捅进我嘴里 , 逼我吞掉他的残留 , 我不肯,倔强瞪着他 , 他一点不手软 , 搅拌了几下,那些液体统统挂在我口腔内壁 , 随着分泌的唾液流入喉咙 , 我足足咽了十几次 , 他掰开我的嘴 , 确定我吃光了,面容的冷意才驱散一些,“该有的躲不掉,不该有的 , 求不来。” 他阴恻恻狞笑 , “小五,我还是很期待,我们珠胎暗结那一天。” 我呸他鼻梁 , 很大一口 , 弥散着他的腥味儿,那味道融化,我一阵反胃 , 伏在池台干呕,我故意让他看 , 看我如何厌恶他,排斥他,抗拒他,即使无可更改也不屈服。 他冷冷注视这一幕 , 我吐到再无力气,他单臂裹着我,走出卫生间。 我背对长长的冗廊,看不到任何,只依稀透过他的衬衫,察觉有影子浮动,张世豪等我站稳,他松开手,退后半步 , 掸了掸衣领激烈厮磨时滚出的褶纹,我正要回头,搜寻影子的来源 , 他先我一步招呼,“冯老板。” 我转身的动作骤僵。 “哟 , 张老板 , 您也在,稀客。很久不见您亲自出马谈生意了。” 他四下瞧 , “怎么,有货?” 张世豪话不多 , 挑明关键 , “香港黄老板。” 冯老板赞不绝口拍手,“香港的人物 , 不差钱,一单顶十单 , 难怪不常见您了 , 您也无需和这些商人交集。国内的皮肉啊,白粉啊 , 洗钱的生意 , 越来越不好做了,唯独您的买卖 , 有增无减 , 我前两天刚进东北边境 , 就听南巷的混子说 , 张老板发大财了。” 张世豪从皱巴巴的西裤口袋摸出一盒烟,老牌的黄鹤楼,他斜叼着点燃,淡笑睥睨他,“有吗?” “张老板腰包肥不肥,还问我?” 张世豪大笑 , 他们你来我往寒暄了几句 , 冯老板这才瞧了我一眼,很是不悦,“补个妆这么半天。” 我说有些不舒服。 他没理我 , 走进男厕清洗着袖绾沾染的猩红的酒渍 , 洗完返回,对张世豪抱拳,“改日 , 张老板腾了空,我们再约一杯酒。” 他指我 , “给你留了一瓶人头马,不吹完甭想拿钱。” 我面上假笑,心里咒骂拿你奶奶! 也是挺可悲的,这些臭男人根本不了解,他们砸钱养小姐 , 小姐笑意盈盈,投怀送抱,而实际,背地里都在骂他八辈祖宗。 冯老板带着我往包房走,刚迈出几步,张世豪忽然开口叫他留步,面容含着一丝笑,只是笑容冷飕飕的,并不和善 , “手别乱碰,懂分寸些。” 冯老板一愣,不明白 , 他听出警告的意味,视线在我身上扫了扫,“张老板什么意思?” 张世豪漫不经心摩挲着扳指 , 我下面一紧 , 这王八羔子,刚才凉丝丝的 , 又是它 , 他是用它搞上瘾了。 “有些女人 , 她可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女人。”他点到为止,没进一步戳穿 , 淡淡挑唇,从我身前离开。 直至他背影消失不见 , 冯老板疑惑打量我,“认识?” 我玩命抹黑他 , “张老板喝高了,抱着我喊大姐 , 喊了好几声呢。我不好意思推开 , 怕得罪他。” 冯老板眉头蹙得很深,估摸他并未看出张世豪喝高了 , 但也没过问。 事儿了了 , 我没必要继续留包房 , 我和茜茜使了个眼色 , 直接走人。 至于她怎么向冯老板解释,那是她的交际手腕,我二十万不是白掏的,天大的麻烦 , 她搞定 , 而且通过张世豪一番话,冯老板若不傻,他对我也提不起下嘴的兴趣。 我离开场子 , 特意在大厅绕了几圈 , 万无一失没人盯着我,才飞快跑出,直奔道旁。 等候我的车换了一辆桑塔纳 , 车上只有两个马仔,后厢空荡荡 , 我迟疑拉开门,警觉嗅了嗅气味,没乱七八糟的喷剂,我依旧戒备望向那两人,“他们呢?” “州哥和力哥回宾馆了 , 研究扑张世豪的策略。我们护送您。” 副驾驶的马仔怕我不信,将祖宗的皮带递给我,我立马认出,这才安心坐进去,皮带留下了,大约祖宗是手拎着裤子走的。 我找马仔要了一瓶水,咕咚灌下一半,又含着漱口吐了一半,“我抽烟了 , 良州不喜欢我抽烟。” 他俩没怀疑,说明白。 我懒洋洋窝在后座,投向窗外的车水马龙 , 哈尔滨并不十分繁华,倘若没有这一座日夜不息灯火辉煌的松花江畔 , 它是寂寞的 , 冷清的,古老的 , 甚至满目疮痍 , 它历经枪炮战乱 , 饱受风霜,沧桑与岁月的痕迹 , 它充满故事,但没有颜色。 此时我发现 , 它出奇得美丽。 那样的霓虹 , 那样的冗巷,那样的火树银花。 然而一双映在玻璃的眼睛 , 却异常空洞。 我莫名有些悲伤难过 , 这美好的一切,都唤不醒我沉醉的兴趣 , 我麻木呆滞 , 脑海反复回荡张世豪的话。 他希望我不会出卖他 , 不会令他失望。 他那一刻的神情 , 语气,恰如击打的擂鼓,敲击在我心头,震痛了骨头。 我回到宾馆 , 凌晨一点多 , 祖宗正和一群小头目围坐在桌旁,比划着地图上的公路、平房部落和一些非常特殊的地势场所,他见我进屋 , 没急着询问 , 吩咐二力给我倒一杯凉茶。 二力倒水的空当,我绕到祖宗背后,搂住他脖子 , 他笑问我累不累。 我点头,他又问 , “饿吗。” 我撒娇说饿了。 我挨着他耳畔,“只有你能喂饱我。” 祖宗扭头看我,“现在?” 我压下疲惫和惆怅,欢喜咧开嘴,不言不语 , 他知道我玩笑,正经场合,我不是恃宠而骄胡闹的女人,他亲了我脸蛋一口,“回去让你吃撑。” 我埋首他领口,我太迷恋他身上的气味,闻着会很踏实,仿佛毒入五脏的瘾君子,得到了一克弥足珍贵的白粉。 祖宗握住我的手 , 继续和头目说话,“南巷有三条岔路口,一条通公路 , 一条通山路,另一条通江口 , 松花江常年几十艘船 , 不可能一一排查,北码头在我手上 , 张世豪的人没撤 , 我一旦动盘港的念头 , 不出五分钟,风声他必定知晓。” 他拿笔划掉南巷 , 涂了一个大大的叉,“张世豪不狂到拿条子当菜瓜 , 绝不会选择南巷 , 或者他逆水行舟,搏一把险的 , 玩障眼法 , 如果交货地点在这,我们只能来硬的。” 戴金丝眼镜的小头目一愣,“硬抢?” 祖宗没搭话 , 二力把凉茶放在桌角 , “州哥和张世豪交涉拖延时间 , 我带一拨马仔断他后路扣下白粉。麒爷在香港势力大 , 进了东北就是睁眼瞎,当地的两条黑龙斗法,他保准跑,不可能提供支援 , 他哪来的援军。” 金丝眼镜恍然大悟 , “扣下货物,威逼利诱张世豪,让他退出辽宁?扫清障碍 , 这块肉咱们慢慢切着吃。” 祖宗将我扯到他怀里 , 放在腿上抱着,他饶有兴味把玩我的手,“退不退他自己决定 , 非黑即白,私了或交公 , 看他意思。百十余斤的白粉,他天大的能耐,也要往局子晃一趟。就算放了他,他跟头栽这么大 , 辽宁还能买他账吗?不如主动撤,保全颜面。” 道上混子,最忌讳被白道掀翻,别说摔个跟头,就是绊个踉跄,也是奇耻大辱。 我手指勾住他纽扣,每流逝一秒,便收紧一毫。 “三百公斤。” 我说出这句,嗓子沙哑得不成样子。 祖宗一愣 , 整个房间顿时鸦雀无声,沉寂了足足半分钟,小胡子骂了声操 , “张世豪真敢干啊。装车就要几辆,他不怕招摇?” 他话锋一转,“您肯定吗?” 我说肯定。 “还有更精确的消息吗?” 我踌躇好一会儿,掌心全部是汗水 , 连同我被碎发遮掩的额头 , 我的后背,密密麻麻渗透出 , 我在说与不说之间 , 矛盾挣扎着 , 我不知怎么了,这一刻为何犹豫 , 那是我控制不了的情绪,两排唇齿犹如锁住千斤重的烙铁 , 沉甸甸难以启开。 小胡子意味深长瞥我 , “现在就等小嫂子的结果。” 二力说张世豪未必泄露,程小姐兴许有心无力。 “可我瞧。”小胡子撸下巴 , “小嫂子是不想说。” 所有人带着疑虑和审视齐刷刷望向我 , 只有祖宗未投射给我这样逼迫的目光,他攥紧我的手 , 一点点 , 一厘厘 , 极其耐心擦拭我掌纹夹杂的汗渍。 他这一刻的温柔 , 是摧毁我的炮仗。 将我对张世豪那一丝犹豫不决,炸得粉身碎骨。 我知道事到如今已然没有退路,从我卷入这场风波,与张世豪纠缠不清那天起 , 祖宗便了如执掌 , 他唯一不清楚的,仅仅是我和张世豪做没做,做了几次 , 他不愿揭露。 我走在万丈悬崖的边缘 , 错一步,尸骨无存,对一步 , 皆大欢喜。 我横了横心,“我挖到了交易地址。” 小胡子大吃一惊,“这么顺利?是他亲口说吗?” 我看着祖宗抻出青筋的侧脸 , “东风路83号弄堂。” 他瞬间合拢了眼眸,长呼一缕气。 二力站在右侧,瞄了我一眼,那一眼 , 我险些垮掉。 我揣测出他的深意,大致的交货地点,祖宗有粗略的估计,我说得正是祖宗猜到的,证明我没骗他。 【明晚0点,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8 惊心动魄 我的灵魂好似被硬生生抽离,仅剩一具腐败的躯壳。 堆砌如山的浓烈恐惧,使我的体温一寸寸变得寒冷。 好险。 假设我说了假话 , 或者干脆扯谎没拿到地址,等待我的是什么? 是一张我从未见过的祖宗雷霆大怒的质问面目吗。 我脑海浮现出巨大的疑问,来不及深思 , 它便清除了。 祖宗抄起烟灰缸 , 砸向对面的小胡子,后者敏捷闪躲 , 玻璃咵嚓粉碎 , 绽裂在桌角 , 他心有余悸摸锃亮的大脑门,“州哥,玩真的?给我开瓢啊!” 祖宗张嘴糙话,“瞎他妈放屁!你白天没拉屎?” 小胡子没好气梗脖,“我不是防备程小姐坑…” “还他妈废话!” 祖宗猛地掀翻了桌子 , 几个小头目纷纷避让,噼里啪啦的声响吞噬了一屋子人的呼吸 , 凌乱夹着死寂。 小胡子不敢言语 , 乖乖垂头,“州哥 , 您饶我一命。” “我女人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祖宗的白眼球赤红 , 鲜血濡染一般,他强压火气 , 将我推开 , 问我吓到了吗。 长年累月的逢场作戏 , 即使假戏真做了 , 我也有本事故作镇定,我摇头说没有。 他扬下巴,那伙人随他去往外间会客室,他扣住门 , 指着小胡子 , 冲天的杀气,到嘴边的话却像泄了气的皮球,笨拙软了下来 , “她不说 , 就不说了。” 小胡子一愣,他怀疑自己听岔纰了,“什么?” 祖宗烦躁捏鼻梁,“这是最后一回。你们跟我干 , 想吃哪块肉,我想法子弄。” 小胡子恍然大悟 , 金丝眼镜按住他的手,“州哥,理解您疼小嫂子,舍不得她 , 这回兄弟们也是真急了,张世豪攻辽宁太快,实在万不得已,听您的。” 门晃了晃,橘光消失无踪,我低眸,良久进了浴室,黑漆漆一片,我脱光衣服站在冷水下 , 沉默的淋着。 自打张世豪出现,我无时无刻不活在提心吊胆中,圈子里姐妹儿最羡慕做黑老大的情妇 , 她们说,混这条道的男人 , 才是真爷们儿 , 敢杀敢砍,别的全是怂包。 我当初也这么想 , 米兰口中描述的河北强子 , 是白道的奸商和老虎 , 比不了的英武,果断 , 勇猛。 浮沉在社会底层的戏子娼妓,爱上他们 , 不过一念之间。 殊不知 , 认识张世豪之后,我终于了解 , 他包裹的那一层诱惑 , 是致命的毒浆。 它会遮掩人的双目,腐蚀人的唇齿 , 变成瞎子 , 哑巴 , 一味的为他而堕落 , 迷失于惊心动魄的风月。 我死死扒着悬崖峭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他的陷阱里逃出。 我洗净皮肤遗留的那股似有若无的气味,裹了一条浴巾回屋 , 祖宗已经躺下了。 他乏极了 , 床头灯朦胧的暗影中,是他阵阵轻微的鼾声,我踮着脚悄无声息爬上床 , 钻进凉被里 , 塌陷的另一边,未曾惊醒他,他睡得香而稳。 我从背后严丝合缝的重叠他脊骨 , 祖宗没穿睡袍,光溜溜的上身紧贴我柔软的胸脯 , 他大约觉得舒服,死命的蹭,蹭得他凉丝丝的皮肤,有了灼烧的热度。 我中了蛊 , 疯魔而贪婪嗅着他,亲他凸显的一道道肋骨,尽情独享他,占有这流逝的分分秒秒,攥不住的光阴。 我庆幸我不困。 不必畏惧谁抢夺他,这万籁俱寂的时候,唯有我是清醒的。 她们睡了。 睡如同死去。 我逃脱了梦魇,逃脱了虚无的桎梏。 真真切切的,令祖宗完整属于我。 我抱了他许久 , 久到我昏沉,强撑的眼皮颤抖,他忽然翻了个身 , 将我按在怀里。 我浑浑噩噩,意识迷茫 , 无力回应什么 , 只感到他吻我,他有口气 , 不重 , 淡淡的 , 抽烟很凶的人,牙齿都藏着味儿 , 只不过爱整洁,不那么浓郁。 我眯着眼缝儿偷瞄 , 他也在酣睡 , 并未醒来,只是下意识的 , 拥吻我。 这个习惯 , 是两三月前,他新养成的。 我心知肚明 , 在他所有二奶里 , 我排最末位 , 我的失败无关资本 , 无关能力,仅仅是男人的兴趣。 他不喜欢我,但他迷恋玩弄我。 这副总能给他新鲜感,给他刺激和惊喜的肉体 , 是我驻扎祖宗心上的第一步 , 卑贱的,肮脏的,污浊的起始。 世人说 , 做爱做出的感情 , 是虚伪的,短暂的,耻辱的。 可对于情妇而言 , 是唯一的路。 这路子行不通,尚不如海里一条臭虾 , 臭虾还能马虎吃,没用失宠的情妇,倒进垃圾桶都是多余的。 次日一早,祖宗和二力出门办事 , 他临走叮嘱我,在宾馆安分待着,这片地界太乱,老老实实等他回来接我。 我不敢不听,无事可做索性蒙住被子睡大觉,米兰那阵儿说,别人睡觉是浪费青春,我们是滋养青春,因为小姐的青春绽放在夜晚 , 保养得好,才有更高档次的金主来挑,保养得差 , 只能眼睁睁被甩剩下。 昔年,最容易管教的就是我 , 我打心眼里佩服米兰 , 怎么会有那么牛逼的女人呢,吃喝玩乐就把男人口袋里的钱骗了 , 我乐意听她的 , 她给我讲道理。我十六七岁时 , 她喊我小水,她时常掐我脸蛋儿 , 自言自语说你长得真嫩,真俊 , 稀罕死人了。 她抽烟的姿态很张扬 , 她说二十年前,我没你走运 , 那时的欢场 , 有韵味的婊子太多了,都像李嘉欣似的那么漂亮 , 她不拔尖 , 现在的姑娘 , 一拨不如一拨了。 她要我听她话 , 她不害我,她把她没得到的,都复制在我的人生里。 可惜风水轮流转,男人宠得我翅膀硬了 , 变成了最不听话的 , 和她近乎决裂。 夜晚十点整,我和祖宗坐上了直奔东风路的黑色桑塔纳。 东风路与南坎儿胡同,相距一条南北通达的长街、和一排老式炮楼 , 墙皮直掉渣 , 十分陈旧颓败,弹孔打在上面,透出零零星星的灯火 , 使这趟路程没那么寂寞。 83号弄堂位于冗巷深处,拐进去再走几步便是 , 左边毗邻死角,右边是一扇垮塌的铁门,穿梭铁栅栏,是一座规模不小的菜市场 , 二十多排摊位,拥挤得很,白天热火朝天的吆喝,夜深人静又仿佛荒芜人烟的坟墓。 东风路在辽宁出了名的藏污纳垢之地,江湖的违法买卖,十有八九此处交接,极好的地势,窄而静,交易泛水了 , 菜市场热闹,蹿进去眨眼就没影,另一侧封死 , 高三米的土楼,条子休想翻墙 , 动静闹大了 , 混子立刻警觉,左右都是抓不住。 车停泊胡同口 , 隐匿树冠遮掩的荫蔽下 , 路灯照不着 , 二力领着一拨马仔率先跳下探路,几束白晃晃的灯柱 , 刺得眼皮疼,约摸十几分钟 , 婆娑的人影打破了巷子的静谧诡异 , 祖宗推开车门,朝我比划一个嘘的手势 , 我心领神会 , 麻利跟上,他牵着我的手 , 一路疾行迈进一间院落。 荒芜 , 颓唐 , 断壁残垣 , 遍地狼藉,多么悲惨的词语,都可以用来形容这座三面环绕的满目疮痍的平房。 我问前面开路的二力,“这是83号?” 他心情不佳,沉声嗯 , “里面是仓库 , 我检查了,没有埋伏。” 祖宗扫视他,“现场情况。” 二力为难 , 欲言又止 , 正巧我们一行人抵达呼呼漏风的破门前,映入眼帘的一派景象,我们心里都有了数 , 三百公斤重中之重的白粉,价值上千万港币 , 怎可能藏在连门锁都没有的仓库里。 祖宗闭了闭眼,“白天你踩点,都他妈踩你姥姥家去了?老子——”他察觉声调太高,仓促控制住 , 二力语出惊人,“下午时,隔壁才是83号,这里是81号。” 祖宗略怔住,二力指了指门牌,“我防止有诈,蛛丝马迹都不放过,还留了两个人盯着,都没发现什么时候换的。” “州哥!” 祖宗失神之际 , 仓库里的马仔大叫,“有一箱子白粉!” 我们迎进去,角落的干稻草堆里,若隐若现埋着一只铁皮箱 , 马仔生掰锁头,一包包码放整齐的白粉陈列其中 , 粗略估算 , 不低于五百包,每包十克 , 缺失至少两百个箱子 , 如此庞大的数目 , 押运出街巷未免太引人注目,麒爷不傻 , 在东北绝不能这般堂而皇之,我意识到不对劲 , “是不是包太少了 , 好歹一箱也得一百斤,否则运输都成问题。样品吗?” 马仔翻腾底下 , 捞出一包拆开 , 就近递给小胡子,他接过闻了闻气味 , 顿时眼一亮 , 命令四下搜寻的马仔 , “继续找 , 仔细点,掘地三尺挖。挖到州哥有赏。” 相比他的兴奋,祖宗纹丝不动,他伫立在残破的烛台前 , 睨着焚烧为灰烬的蜡烛和香料 , 食指捻了一些,摊开融化,沙子似的 , 起码风干了一天一夜 , 他沙哑开口,“不必找了。” 小胡子不明所以,“州哥?是白粉!” 这时二力焦黑着脸,走出角落 , 丢了一袋子避孕套在稻草堆,“后头有十五箱避孕套 , 挑拣着拆了几十枚,除了润滑油,什么都没有。” 我蹙眉,有些不可思议,“什么套?” 一道猝不及防的男音 , 从死寂的院落外幽幽传入,“沈检察长,这是唱哪出,我不记得近期得罪过你。” 低沉醇厚的回声击打着门扉,尖厉的吱扭响,石破天惊,震慑如霹雷,整个仓库的马仔瞬间转身。 方才黯淡的月亮,挣脱了乌云 , 清幽月色渗入,铺满凹凸的阶石,逆光款款而来的男人 , 在微弱跳动的灯火下,清俊的眉目渐渐分明。 张世豪头顶罩了一柄黑伞 , 随他跨入门槛 , 阿炳利落合住,扑棱的烈风 , 猛灌进窗子 , 将他衬衫吹得飒飒作响。 这样的局势 , 绝非偶然,张世豪神色如常 , 马仔整装待发,似乎早有所料 , 会有一批人闯进这是非之地 , 原本张世豪是瓮中鳖,顷刻间祖宗倒成了夹中兽。 不远处伺机以待的金丝眼镜 , 察觉到场面失控 , 三五秒的功夫,他带领马仔从东南包抄 , 祖宗做了截取张世豪全部白粉的打算 , 他人露面了 , 势必为货物而来 , 我们找不到,不代表不存在,金丝眼镜不了解仓库内的情况,他指挥下阵仗势如破竹 , 阿炳打量张世豪 , 见他无动于衷,他豁着嗓子高喊,“动手。” 三连发枪声 , 响彻云霄 , 惊了屋檐栖息的麻雀,有几只撞上了射向高处的子弹,凄惨嘶鸣 , 血泊如注。 乌泱泱浮荡在半空的脑袋,埋没于黑夜 , 看不清身形,依稀分辨衣服摩挲的闷沉,铺天盖地打西北方逼近,一霎那席卷这条弄堂 , 所及之处,风起云涌,一只鸟也插翅难逃。 百余人迅猛围拢,两股势力隔着一条杂草丛生的羊肠小路对峙,祖宗面不改色,张世豪慢条斯理拆解着脖领处的纽扣,早前势在必得的小胡子舔着嘴唇含糊了,他嘟囔了句不妙。 二力侧目瞧他,没吱声。 祖宗松了松紧勒的颈口 , “张老板,我是不是来晚一步。” 穿堂而过的烈烈风声,压制了一切 , 阿炳毕恭毕敬弯腰,掌心捏着一枚白玉石的打火机 , 蹿升的火苗映红张世豪一双幽邃的眉目 , 他吞吐烟雾,这是我第一次 , 从他白皙文弱的面孔 , 窥探到一丝匪首的残暴与嗜血 , 那是不同于官场,不同于百姓 , 不同于这世间任何,可见光亮的狠厉 , 凶煞。 他痞气阴笑 , “昨晚凌晨三点,沈检察长正在宾馆研究我交易地址时 , 这批货就上路了。” 他装模做样打量腕表 , “这个时辰,早出了东三省边境 , 沈检察长的指令 , 怕是不管用了。” 他一语道破玄机 , 二力和后赶来的金丝眼镜一副面孔皆沉了。 祖宗默了片刻 , 他反倒眉飞色舞,反手拍打着敞开盖的皮箱,“张老板,慌里慌张的,还落下一批?” 张世豪看也不看 , 他不急不忙 , 轻描淡写应对,“沈检察长,饭可以乱吃 , 人可以胡睡 , 话不能瞎讲,我敢兴师动众出货,无非我这笔买卖不伤天害理 , 不违背道义。你可不能冤枉我,我是守法的正经生意人 , 赚堂堂正正的钱,养我一票弟兄。” 他愈发猖狂放肆,“沈检察长大可叫条子来巡视,我还剩一批尾货 , 稍后要出港了。” 阿炳一招手,几个马仔相继抬出了装载避孕套的皮箱,这是极大的侮辱,用这玩意儿讽刺持有检察长身份的祖宗,是打了整个白道的脸面,张世豪怎可能贩卖这些不入流的东西。 “最近生意不好做,沈检察长也脚踩这一行的边,你知道,我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他满脸苦大仇深 , 真像那么回事儿,“卖几个套,养家糊口。一只毛利几毛钱 , 积少成多,我初步准备进口几百箱 , 先垄断辽宁的市场。” 他抽了口烟 , “沈检察长,不违法吧?” 他一本正经胡诌,“至于白粉 , 我不瞒你 , 我不是拿来贩卖的 , 是我手下兄弟不争气,逛窑子被老鸨算计了 , 染了瘾头。” 他反手一巴掌,劈得又狠又急 , 砸在阿炳身后的马仔头顶 , 小混子当即一个踉跄,蹲坐在泥土里 , 痛得半晌说不出话。 阿炳又补了一脚 , “混账!给豪哥惹事,一天到晚离不开粉 , 要不是看在你尽忠办事好几年 , 早他妈把你丢给局子了。” 马仔跪下砰砰磕头 , 脑门力气使得大 , 攘起一滩飞溅的灰尘,张世豪不阴不阳的腔调,“现在沈检察长堵住了,我保不了你 , 凡是碰了这东西的 , 老实去市局自首。” 门槛外齐刷刷又跪下几个,张世豪不动声色把玩扳指,祖宗见状皮笑肉不笑 , “东北还有哪家的窑姐儿 , 敢算计张老板的人。” “我也不信,我自认为混出了这点骨气,女人不会是我的绊脚石。” 他掸了掸烟灰儿 , 眯着的眸子精光四射,“现在我信了。连我也把持不住 , 何况他们。” 祖宗本就不十分好看的表情,最后一抹笑容也荡然无存,傻子都听得出,他在暗指我 , 我屏息静气,背在身后的手牢牢握拳,如果有一面镜子,映照我的脸颊,一定是无比惨白。 他不再废话,一寸寸朝张世豪逼近,二力打算跟着,怕他们交手,祖宗直接拦住 , 他三步并作两步,抵达张世豪跟前, 我看不见祖宗的脸,他留给我一片浓密的发顶 , 直视的平行线,是张世豪噙满笑意的五官 , 那笑 , 当真是惑天下女子神魂颠倒,尽失理智。 然而维持时间很短 , 祖宗不知说了什么 , 张世豪平淡无波的面容蓦地惊涛骤起 , 深寒阴鸷,他变脸如此之快 , 快得措手不及,像是有什么 , 倾向祖宗的掌控之中。 他舌尖舔过门牙 , 那丝狂气,在分秒之间如数转移到祖宗的脸上 , 而从他的面容落幕。 “沈检察长心狠手辣 , 我也不得不甘拜下风。你什么都豁得出。” 祖宗一点点脱离他耳畔,胸有成竹站直身体 , 气度凛冽 , “张老板自己选择。” 【重申啊 , 男主是豪哥!祖宗!明晚0点 , 会有一个神转折!字数比今天多一些,晚安。。星钻啊!每个姐妹儿都有,点点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89 对你最后一次【长更】 我原本挺怕的,怕搞砸了祖宗怪我头上,毕竟我挖的地址 , 张世豪却金蝉脱壳,守了多半宿愣是人去楼空 , 祖宗难免怀疑我两头泄密。其实剩下的一箱毒品 , 价值很小,整个辽宁沾白粉的 , 犹如过江之鲫 , 张世豪这种惯犯 , 别说扳倒他,往身上泼点脏水都悬。 他不怵 , 他既然算准祖宗围剿,偏生留下把柄 , 必定有用意 , 他贪婪懂取舍,不会战斗到兔死狗烹的一刻 , 在绞尽脑汁搏杀的乱世 , 他进中有退,明白适当喂食一些饵 , 不论给黑还是给白。 仓库空了太假 , 三百公斤不翼而飞 , 好歹打点下追兵的嘴巴 , 喂点油花儿吃,他权衡利弊时,多少也顾虑了我的安危和下场。 我压抑着无措的心跳,静观其变 , 当前的对峙 , 似乎在悄无声息逆转。 张世豪从那份变脸的惊愕中回过神,他掸去肩膀落满的一层薄薄灰尘,强横的气势锐减不少 , “货与人 , 不论哪个,沈检察长比我更舍不得。” “哦?”祖宗痞气挑眉,“张老板打算试试。” 他正要返回 , 张世豪喊了句慢。 祖宗立马停住。 他一抹放荡不羁的浅笑,从唇边隐去 , “沈检察长在暗示,你我彻底决裂,势不两立为敌吗。” 触碰了祖宗的底线,他一向不饶 , 不吃软也不吃硬,“我和张老板,不一直是敌人吗?难道我们做过朋友?” 敌人不假,未曾不留情面撕破脸,这意味着祖宗以“州哥”的身份,在东三省地盘上,和张世豪步入不共戴天的局势。 祖宗主动缓和,拍打张世豪的胛骨,“张老板,在场这票兄弟 , 和你一路的,散布在辽宁的大街小巷,除非你金盆洗手 , 我想抓你的马脚,不难。你在我眼皮底下玩了一把好计谋 , 声东击西出了货 , 我认栽。我一封搜查证,全院的检察官盯你十年八载 , 下一次谁栽 , 就不一定了。” 阿炳听不惯 , 有资本的混子,最厌恶白道的按半头 , “沈检察长,乔四当年也喊我们豪哥一声大哥 , 公安局长怎么着 , 还不是说砍就砍?在医院躺了俩月,打着吊环儿滚的 , 这事你不记得 , 您老子有耳闻。沈书记尚且不动的念头,您胃口够大。谈什么法 , 在东北,我们豪哥就是王法!” “不急。”祖宗漫不经心拨弄着腕表的表带 , “我有得是时间 , 等张老板回音。” 他随意溜达着 , 在这间破败又无比宽敞的仓库里,抓了两个避孕套,指甲盖抠了一点润滑油,闻了闻气味 , “张老板当真做这笔生意 , 我的场子可以进几箱,给你增添销路,怎样,合作吗?” 他眼尾漾着浓浓的戏谑 , 套儿没牌子 , 一张透明塑料膜包裹,祖宗玩上瘾了,两根手指捅进去 , 他举起迎光端详,“张老板好品味 , 不仅薄,还有凹凸颗粒。很懂享受。” 他丢在地上,“我都想在这试一试了。” 也不知这话怎的,张世豪岿然不动的身形一颤 , 又凛冽了几分,他越过凌乱飞舞的尘埃,面无表情看向我,这意味深长的一眼,漫长而复杂,仿佛定格在时光里,经久不息,仓库内人多口杂,我略不自然回避开他 , 他迟迟不命令,两拨马仔端着枪,气氛剑拔弩张 , 一触即发,阿炳等不及 , “豪哥,动手吗?” 被围在正中央的男人 , 太阳穴青筋暴起,他沉默半晌 , 硬生生的压下了情绪。“撤。” 阿炳懵了 , 他纳闷好一会儿 , “豪哥,紧要关头怎能收手?沈良州不是顶着市检察院搜查的名头 , 他现在也就是个大混子,在这灭了他 , 谁也出不了头 , 咱的人比他多。” 阿炳估摸张世豪顾虑土皇帝,他极其轻蔑 , “是沈良州玩黑吃黑 , 您是以牙还牙,他光明正大搞黑势力 , 传到京城 , 谁垮谁清楚 , 土皇帝不想落马 , 太子爷废了,他只能认。” 我从张世豪眼中,看到极深的阴鸷漩涡,黑社会火拼 , 东三省是家常便饭 , 再正常不过,相比底层杀出血路的张世豪,养尊处优的祖宗薄弱太多 , 我生怕他今晚见血光 , 正如阿炳所言,祖宗的软肋曝露大白,他才是受制方。 我慌张朝前跑了两步 , 激动大叫,“良州!” 祖宗扭头,张世豪目光同样定格在我脸上 , 他问我怎么了。 我说我想回家。 祖宗再度转过去,面朝张世豪,他阴恻恻笑了声,“张老板 , 谁先动手。” 张世豪咬了咬后槽牙,额头交缠着紫红泛青的血管,延伸到紧挨耳根处的脸廓,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吩咐外面的人撤,给西码头递消息,以我的名义,送沈检察长一批货出港。” 他捏紧扳指,狠狠一拔,指尖用力揉捻了片刻 , 重新套住指节。 拨开迷雾,又见光明。 祖宗收敛了煞气,他松开不着痕迹背在身后的拳头 , 犹如什么也没发生,慢条斯理穿西装。 他报了一串数字 , 阿炳表情瞬息万变 , 他不明白怎么发展到这一步,“豪哥!出他的货,捅了娄子谁担?” 黑压压的乌云 , 翻滚过张世豪凌厉的眉目,“你他妈知道什么!撤!” 他三令五申 , 阿炳终究没胆量忤逆 , 他特窝火,将手电筒往门槛儿撒野般一掷 , “豪哥,您自己放弃良机 , 我们不图交待 , 您清楚在做什么就好。” 阿炳带着马仔走出院门,很快 , 张世豪一方的人马全军撤离 , 金丝眼镜也挥手驱散了祖宗的人。 失去人墙阻碍,穿堂而过的夜风愈发烈烈席卷 , 只是刮不到我 , 祖宗折返挡在我身前 , 他反握我的手 , 察觉温度很凉,微不可察拧眉,“车里等我。” 我梭巡于他和张世豪之间,场合不适宜我久留 , 他们想必还有不便我听的话说 , 我迟疑挪动步子,心不在焉往平房外走,经过他身旁 , 月色笼罩的暗影浮动半寸 , 他用只我们两人能听到的低声喊我,“小五。” 我呼吸一窒。 僵硬立在那儿。 祖宗正观望这一幕,他眼底晦暗不明 , 没有打断,也未曾强制催促我立刻离开 , 但他并不欢喜,森冷至极。 “怎么不敢面对我。” 我发着抖,缓慢抬眸,和他对视。 他瞳孔里的湖光山色 , 盈盈波纹,昔日非常温柔,生动,含着诱惑的力量,此刻逐渐趋于平静,变得了无波澜,再无半分柔情。那样冷漠,嗜血,痛恨的平静 , 倒不如激烈的惊涛骇浪来势汹涌,至少是鲜活的,直击人心的 , 滚烫的,我一时被冻得无所遁形 , 心隐隐绞痛。 他在万籁俱寂之际 , 忽而伸手摸我的唇,我大吃一惊 , 仓促闪开 , 他不容我闪 , 扼住我咽喉,拖拽回远处 , 拇指翘起,竖在我唇瓣。 我一身冷汗警告他 , “你别发疯。” 他厚厚的茧子 , 摩挲娇嫩的唇肉,痒而疼 , “我赌错了。” 他话极少 , 字字珠玑,针扎刺骨 , “我这点情趣 , 程小姐不屑一顾 , 砸得稀巴烂 , 还笑得如此得意。” 张世豪禁锢我喉咙的手,升至五六分力道,我根本招架不住,“你是真恨不得我死。”他嗓音暗哑 , “可惜我不会如你愿。相反 , 我今天的取舍,是最后一次。” 我仰头干咳,索性十米之外有祖宗的监视 , 他触碰了不久 , 便将我一推,干脆推出了仓库。 我匍匐在暗黄的瓦墙,摇晃的门扉遮掩了我。 远方空旷的山坡 , 漆黑的树林,一派死寂。 唯独这人间五月天 , 子夜的星辰那么亮。 他不再喊小五,而是三分戏弄三分薄寡的程小姐。 昨晚水池欢爱,竟然成为我和张世豪形同陌路的诀别。 我难过吗,可惜吗? 我预想的解脱并没有降临,而是一副冷冰冰的枷锁 , 扣置于脖颈,沉重得无法喘息。 往后的岁月,回归原本的位置,止步于禁忌之内。 张世豪三个字,白驹过隙的某年某月某日,若我还想得起,他仅仅是我当年的一场无端风波,一场阴差阳错,一场不该泛起的涟漪。 从此 , 这个男人,和我再无交集。 二力平息了局面,返回接我 , 我一言不发跟着他上车,等了半小时 , 零零散散的白光大面积汇聚一团 , 直奔西北方散去,祖宗紧接着也跨进车厢 , 卷入一股枯草的味道。 他凝视我良久 , 我作好了洒下弥天大谎撇清关系的准备 , 然而他深呼一口气,攥着我的手 , 紧紧地,放在唇边 , 什么都没问。 我的掌心被他滚烫呼吸浸湿 , 融了一层细密温热的水汽。 如此似曾相识的他,在沈国安带我约见关彦庭平安无恙归来一晚 , 曾有过。 他冲入浴室拥抱我 , 像走失家人的孩子,满是丢掉一颗心爱糖果的绝望 , 不顾满身水花的狼狈 , 他说幸好我还在。 究竟是什么 , 在无力挽救的改变着。 祖宗把我的手合住他心脏 , 背靠后座养神,二力忍不住问他,“州哥,假如张世豪不买账 , 他不退让 , 您打算…”他踌躇片刻,看了我一眼,“依照计划行事吗?” 祖宗当机立断说直接动手,我赌他不会不退 , 人不可能留下。 小胡子夹着烟 , “州哥不是全然没法子追踪张世豪的白粉,目标太大了,他怎么藏?就算捏不到手里 , 总能给他设障碍,堵得他疲于应对。从深圳过香港 , 码头的录像他绝对抹不了。” 他坐在副驾驶嬉皮笑脸探头,“州哥,您是这么威胁他的,对吧?” 祖宗不耐烦,眉心间褶皱丛生 , 明显不愿深入多谈,二力了解他脾性,捅小胡子肋叉子,“这不是关键。” “州哥,这可不地道,兄弟也甩膀子卖力气了,您还瞒我。我长得像卖国贼,但我人不是啊。” 他忆及仓库场面,话锋一转义愤填膺大骂 , “张世豪就他妈臭流氓下三滥!说土匪都抬举他了,拿一堆避孕套耍人,玩咱呢?他拿几双臭袜子,我都没他妈这么大气!” 张世豪确实狂 , 太狂了,目中无人的狂。 然而此时 , 我的惊惧与荒芜 , 无关他,我麻木望向咫尺之遥的祖宗 , 他的面具 , 我揭开一张 , 还有下一张,仿佛永无止境 , 在尽头等待我,揭不完整。 八十三公斤高纯冰毒 , 二十盒直销广东迪厅的新型摇头丸 , 这批货祖宗早已备好,黑吃黑扣押张世豪的白粉 , 阻截他的势力进辽宁 , 是祖宗第一招棋,亦是半拉幌子 , 他真正目的 , 试探我站在哪一头 , 是否假戏真做 , 以及借张世豪之手,将冰毒与摇头丸半点不沾身的转给下家。 我单薄皮囊之下包裹的骨骼,渗出阵阵寒意,祖宗的奸诈腹黑 , 他的深藏不露 , 他的九曲回肠,是我万万没想到。 他连我都蒙在鼓里,圈进这场他声东击西的骗局之中。 何止我 , 张世豪也未必算计过这一点。 祖宗迟一步 , 张世豪的一半身子也掉入他的陷阱,双方各有输赢,最渴求的一样 , 都用不堪入目的方式,达成了目的。 我该庆幸 , 祖宗很喜欢我,这份喜欢,也许已经很深刻,他才会一而再给我机会 , 来说服他自己对我一如既往。 我出卖张世豪让祖宗卸掉了对我的猜忌,就像窗外结晶的夜露,它熬过无边无际的黑暗,迎接的是破晓的黎明。 我们仍旧下榻宾馆,瞧他的意思,暂时几日不离开。 次日中午,祖宗收到阿炳的马仔传达的消息,西码头五点钟整,赶在例行检查的条子上岗前 , 那批货穿过松花江第二道卡子口,出辽宁途径哈尔滨港,只需两个小时 , 便可顺遂脱离东北边境。 也恰是这短短两小时,出了差池。 船航行江面四十分钟 , 遭枪击警示 , 泊岸逼停。 二力风风火火赶到宾馆汇报情况,他说是一伙突查的武警截了整艘货船 , 强行开箱搜查 , 目前封锁在港口南岸 , 用黑布罩住了,还未上报。 祖宗闻言 , 猛地撂下筷子,撞击桌角蹦起弹飞 , 刮倒了瓷碗 , 啪嚓一声,破碎在脚底 , 几滴热汤溅落踝骨 , 疼得我倒抽气。 “张世豪的货也截?” “就是张世豪通知的,条子买您账 , 不会插手 , 他捅到省军区 , 他表面应承 , 背地里玩阴的,栽您。” 祖宗脸色铁青,“押货的马仔有你的人吗。” 二力说有。 “为什么不报我名字,万不得已时 , 有紧急策略,你他妈没吩咐?” 二力讳莫如深瞧他 , 言辞格外谨慎,“沈书记得罪了哪位,就是他调动的兵。” 关彦庭。 他的兵 , 都是烈火金刚 , 唯他一人是从。 他的确有理由撅祖宗的坟,沈国安算计他在先,他屈居人下 , 绕开老祖宗,向太子爷发难 , 也算还给同一窝了。 祖宗怒不可遏,也无可奈何,千算万算,疏忽半路的程咬金 , 他一味反扑张世豪,反倒让关彦庭捡了漏。 “他在哪。” “一早来了辽宁,目前在沈阳军区阅兵,三省总部名下的区部,归他管。” 听米兰讲,关彦庭挂职的副总参谋长,权力大得很,上级实打实的器重,才能掌兵权 , 不然世道就乱套了。他相当于捏着免死符,这辈子抱定了红一代的饭碗。 他来沈阳,毫不夸张说 , 区部的一把手必须站军姿列队迎他。比方沈国安,他出了黑龙江 , 其余两省也把他当老佛爷供着 , 三副头把交椅,含金量差得远了 , 沈国安深谙官场之道 , 东北白道的半壁江山 , 皆在他伞下混,平级的那两位爷 , 没他说话好使。 祖宗哪还有胃口吃,他端坐思量了许久 , 睨着残羹冷炙发笑 , “来得及时,他等我亲自上门。” 二力说您去吗? “约他 , 沈阳的维多利亚订个大包。” 二力附耳对他小声说了几句 , 祖宗面不改色听完,淡淡嗯 , 二力鞠了一躬 , 匆匆忙忙走了。 关彦庭那边回话 , 受邀并非不可 , 但两位高官相聚夜场,十有八九被认作拉帮结派,关彦庭才抽身风波,指明最好携带一位家人 , 塞一塞别有用心之人的流言。 祖宗能拿出手的 , 显然只有我。 我也乐意陪席,关彦庭扣押的违禁货物,对祖宗至关重要 , 别说他踩着白道了 , 张世豪从头至尾黑,比天皇老子牛逼,但凡能不泛水 , 也不想落条子手中,吐口太费劲。 祖宗还在犹豫 , 我摘下衣架挂着的西装,站在后面给他穿上,“他正直,不见得对新仇旧怨宽容。沈书记那茬 , 他没揭呢。有女人在场缓和气氛也好,他总不能言辞激烈,装也要装得和谐,我会适当和稀泥。” 【明晚0点,转折继续,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0 很难不爱他【长更】 我跟着祖宗抵达维多利亚时,关彦庭已经到了。 他坐在预定好的包房内,灯光调得格外雪白刺目 , 一身纤尘不染的银灰色便装,对着满桌的酒菜自斟自饮。 夜总会没这规格的招待 , 男人是消遣娱乐打炮的 , 吃饭直接去酒楼了,摆这儿不是多此一举吗。可关彦庭身份特殊 , 他不玩儿逢场作戏那套 , 祖宗想请他来 , 只能顺着。 幸好维多利亚的老板和祖宗有点交情,打个招呼 , 办得很敞亮。 在东三省,黑龙江的皇城会所 , 辽宁的维多利亚 , 吉林的大皇宫,是色情场馆的扛把子 , 只要搞一回 , 京城的天上人间都没劲了。 玩女人的行家知道,圈子里有顺口溜 , “广东的妓浪 , 东北的妓靓 , 高官富商在烟花柳巷耍大棒。” 尤其沈阳的鸡 , 天下一绝,那脸蛋,那胸脯,绝不是吹的 , 会喷水、叫床逼真、夹得紧的 , 在东北大地比比皆是,长春的鸭,世所罕见 , 米兰弄死的阿猛 , 之前是长春大皇宫的台柱子,不仅硬件好,他对自己的狠 , 比我有过之无不及,他那根家伙 , 掏出来亮晶晶的,只有富婆想不到的东西,没他镶不了的,因为乔四一案落马的最高法二把手 , 他的夫人睡了阿猛一次,她打麻将停牌,高兴说漏嘴了,她说阿猛捅一下,比她男人捅咕一百下都爽,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磨得幽洞里的肉麻麻酥酥的,又长,当即爽翻天。 最搞笑是 , 她男人垮台了,牵连她蹲大狱,服刑前条子问她 , 还有什么心愿,她竟然请求和阿猛单独待一夜。 并非她不知亡国恨 , 而是东北的鸡鸭活儿太好 , 死而无憾的温柔乡。 关彦庭伸手,拿起搭在玉石托盘上一双打磨光滑的乌木筷 , 这一桌杯盘碗盏的样式 , 奢华且不张扬 , 场面拿捏极其讲究。 他察觉推门的动静,抬眸望过来 , 目光在我脸孔仅仅一闪而过,便投向祖宗。 他略欠了欠身 , 示意我们落座 , “沈检察长,沈阳公干?” 祖宗没计较关彦庭的明知故问,他脱下西装 , 随手交给我 , “关首长,听说你昨天扣了一批货。” “是有这事。一批来头不小 , 毁人毁己的违禁货。” 祖宗眸光一凛 , 深不见底 , “查清源头了吗。” 关彦庭淡笑 , “沈检察长很感兴趣?”他亲自斟满酒,话不多说,先碰了一杯,同行之间应酬的情义酒 , 喝了天大的冲突 , 为名为利都不能撕破脸,祖宗一口闷,他喝不惯苦辣的白酒 , 脸色隐隐发白 , 我麻利拔出红酒瓶塞,添了半杯,让他压一压喉咙的灼烧。 关彦庭悠然自得擦拭着乌木筷 , 漫不经心回应,“正在调查,沈检察长有消息吗?” 祖宗平复气息 , “主家是我。” “哦?”他讶异挑眉,“原来是沈检察长的货,我实在不清楚。张世豪的船,我是认得的 , 我以为他出自己的货,这倒是我疏忽了。” 官场大老虎,演戏皆是一把好手,丢进娱乐圈,正儿八经的演员,连他们一半也比不了,关彦庭演得全无一丝痕迹,若非二力说,张世豪和他联手搞祖宗 , 冲他这份自然与坦荡,没准骗过我了。 祖宗未戳穿,他不着痕迹浅笑 , 掏出打火机和烟盒,慢条斯理点了一根 , “关首长 , 不知者不怪,确实我这批货有问题 , 我也是被人坑了 , 砸手里不甩出去麻烦更大 , 现在你了解,是怎么意思。” 关彦庭眉间微拧 , 一副为难之色,“怕是不好办。你有数 , 我前不久得罪了令尊 , 他对我很大不满,断了我进省委的路不说 , 我的军衔险些降一级 , 你也明白,我单枪匹马熬到中将花费了多少年 , 我每走一步 , 不得不万般谨慎 , 货物有问题 , 沈检察长希望我怎样?我委实不敢再出半点纰漏了。” 这番话意图明显,他不肯高抬贵手息事宁人,如我所料,关彦庭有多么刚正不阿 , 便有多么锱铢必较 , 沈国安加注于他的奸计,他如今逮着机会,怎会不清算。 祖宗维持的平和态度 , 猛地垮掉 , 他转动着高脚杯,“关首长是准备公事公办了。” “沈检察长,我不是一向这样的人吗?我可不曾落井下石 , 这批货不论出自谁手,即使我的亲属 , 我也不会放过。” 关彦庭高深莫测的眼眸,蓄着一汪起伏的浪潮,“沈书记如此偏爱我,我自当回报他。礼尚往来的道理 , 沈检察长何须我多言。” 祖宗盯着一方红釉漆的桌角权衡,好半晌他说,“省委的名单,关首长的确被划掉。” 关彦庭不动声色掀眼皮,祖宗反手掷下杯子,“他在省委想拿掉谁,不会有人过问,关首长,东北最高领导班子 , 我说话的分量不够。” 我一声不响的夹菜,斟酒,不敢搭腔 , 祖宗的答复也心明眼亮,他奉送不了对方最想要的筹码。 关彦庭神色无波无澜 , 他指尖触摸着玉石托盘 , 大约很喜欢,干脆托在掌心高举过头顶 , 纳入灯下 , 朦胧闪烁的光柱笼罩旖旎的花纹 , 他全神贯注打量许久,颇为遗憾叹息 , “瓷器好,纹绣好 , 可惜白璧微瑕。” 他指给祖宗瞧 , 那道几乎难以发现的裂痕,权贵斗法 , 何来什么怜惜不怜惜 , 无非是借物寓事,祖宗意味深长说 , “且不论相同款式的杯子千千万万 , 即使独一无二 , 涂一层青釉弥补就是 , 没什么大不了。” 关彦庭露出我们进门后真正意义上的笑,“沈检察长听过破了的镜子重圆完整如初吗?冒昧以你为例,你与沈夫人二度结合,官场传言 , 感情淡薄许多。” 他耐人寻味扫视我 , “这才有程小姐美人在侧。情能把握,沈检察长却把握得一塌糊涂,变幻无常的大局当前 , 你不懂取舍吗。” 祖宗深知关彦庭一旦得偿所愿 , 麻烦将是永无休止,沈国安千算万算才将他拒之门外,他不会甘心被刀架住脖子打开。可眼下 , 过不了这关,迈不了这坎儿 , 后续全是扯淡。 他猜不透他老子的想法,他没法开口承诺,我故意装作不慎,踹了一下桌腿 , 紧挨边缘的玉石托儿滚了滚,倏而坠落,我趁关彦庭弯腰捡时,对祖宗小声说,“你去打电话。” 他深吸一口气,阴着脸,径直走出包房。 我坐在他的位置,托腮瞧着关彦庭,他直言沈检察长对我有成见 , 把我看作公报私仇。 “那您是吗?” 他笑而不语。 我舔了舔红唇,“同朝为官,总有彼此帮衬的时候 , 谈不上朋友,也不必做敌人 , 仕途之路会越走越宽 , 越平坦。既然您没有将这批货上报省厅。” 我端起酒盅,迎他的杯盏 , “关首长其实是愿意谈条件的 , 倘若不能百分百满足 , 良州拿出百分之七十的诚意和代价,双方皆大欢喜 , 好过结下梁子。” 他执杯的手滞留半空,另一只覆盖杯口 , 挡住了源源不断注入的水流 , 我来不及收,一注浇在他手背 , 我慌慌张张挪开 , 这一挪,反倒让自己遭殃 , 溅湿了裙摆 , 他抬眸 , 似笑非笑看我,“什么?” 我一霎那想起他要求我使用的特权 , 柔情万千喊了声关先生。 我的媚态横生,秋波娇气,他才勉为其难饮下那杯酒水。 “他给我七成,余下三成 , 程小姐补足吗?你肯补足 , 你乐见其成的结局,我也接受。” 我一怔,“我恐怕不具备关先生想要的三成。” 他眉目风流 , 清淡的墨香和浓烈的酒气 , 在他身上恰到好处纠缠,“程小姐找我那晚,是怎样还情 , 照猫画虎。” 我脑海深处千回百转,一帧帧犹如电影 , 烧得唇齿发热,坐立不安,我从未那般彻底的,无法抗拒的 , 嗅他的味道,尝他的津液,感受他胸肌的滚烫。 我舌尖打个转儿,本想问他你还亲上瘾了,又不妥,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关先生——”我面庞绯红,别别扭扭,“不能伸舌头。” 他眼角噙笑,唇也微扬 , 正气透着一抹不羁的好看,“程小姐筹码不足和我谈条件。” 他慢条斯理夹了一块西兰花,葱油油的嫩绿 , 映得他瞳孔意气风发,“伸一半 , 否则不谈了。” “我怎么确定,你伸的是一半?” 他忍不住轻笑 , “你可以拿尺子量,多一厘 , 我缩回去。” 我嘴里咕哝 , 默许了。 关彦庭见我这么老实 , 两根手指撩拨我发丝,盘到耳后 , 腔调含着戏谑,“记得初次 , 我错把程小姐认成土特产 , 你钻出大衣,伶牙俐齿反驳我 , 怎么 , 泼辣劲不敢用给我了吗。” 他手缓慢下移,极快的速度掠过我胸口 , 心脏跳动的地方 , “莫非在心里骂我。” 我斜眼瞧他 , “骂了什么。” 他抽了两张纸垫在食盘下 , 淡定得很,像是在骂别人,而不是他,“这狗日的 , 吻上瘾了。” 我愣了片刻 , 掩唇扑哧大笑,一双眼弯弯如月,清澈得挤出水来 , 关彦庭一本正经说脏字 , 真是百年难得一见,那些与他共事的下属,估摸都没这份运气亲耳听一听。 我笑了多久 , 他也注视我多久,直到门外的脚步声近了 , 我立马收敛,关彦庭在祖宗推门而入的前一秒,他极低的声音说,“我曾养了一株桃花 , 程小姐笑时,美得胜过它。” 我闷头吃饭,他也了无变化,不知情的人乍一看,只当我们连话都未讲。 祖宗回来表情缓和许多,我很知趣,他是弱势一方,必定要先妥协于关彦庭,他那脾气 , 肯定不乐意我在场,哪个男人下风的一面想给女人看呢? 我留给他们单独谈判的空间,捏着脏掉的裙摆,直奔洗手间。 这趟路灯火迷离 , 狭窄冗长,两旁的门里 , 鬼哭狼嚎歌舞不绝 , 圈子里一个得了艾滋病的前辈说,你想见识天堂吗?去风月 , 你想见识地狱吗 , 也去风月。 仔细想想 , 风月给予女人的,大多是地狱 , 而给男人的,才是天堂。 弱肉强食 , 皇权金钱覆灭王法 , 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狼狈狰狞。 我推开女厕门 , 恍恍惚惚的 , 地面投洒下一道阴影,我无意识的抬头 , 看清站在镜子前的女人 , 脚步蓦地一顿。 是鲁曼。 她认真涂抹着一款口红 , 颜色很适合她 , 橘色透着粉,浓艳而灼烈。 她会在这儿,实属我意料之外。 张世豪来辽宁,竟也带了她 , 她倒是够受宠的 , 我那段意外插曲,并未真正削弱鲁曼的地位。 她挨了一巴掌和一踹,照样是风光的黑老大情妇 , 张世豪也没必要为我这个别人的马子 , 而对她处置得残忍不留情面。 我琢磨了一会儿,陡然而生一个念头,倘若我跟了张世豪 , 处境只会比在祖宗身边更糟糕,文娴是摆设 , 鲁曼既有张世豪的承认,也手握几分宠爱,和这样的女人争,才是最可怕的。 她收拾好唇妆透过面前澄净的玻璃认出我 , 瞳孔闪过讶异,很快化为乌有,维持着端庄体面的笑容,“程小姐,真巧。” 我回她敷衍一笑,走到她旁边,拧开水龙头,清洗着裙摆的酒渍,她没急走 , 就那么看着我,我被她看得发毛,不满质问她有事吗? “沈阳的事,来龙去脉 , 我有耳闻。程小姐是唯一一个,出卖豪哥 , 还安然无恙的人。我很好奇 , 你这颗心,有没有他的位置。” 我指尖不受控制的用力 , 刮破了丝线 , 拖出一缕长长的弯曲 , “鲁小姐猜呢。” “不管世俗和法律怎样看待豪哥,他是英雄 , 接触他的女人,不可能丝毫不动心。” 我盯着潺潺积蓄的清水 , 妖娆的红渍氤氲化开 , 无比鲜艳,刺在瞳孔 , 像是一滴血。 或许是吧。 女子的天性 , 难以拒绝一切美好事物,多彩的皮囊 , 英武的气度 , 深度诱惑着 , 哪怕它是陷阱 , 是火坑,也甘愿往里跳。 我笑了笑,“怎么没有。”我挤干裙摆,抻平放下 , 郑重其事 , “我。” 鲁曼不惊讶,她猜到了,我若是她说的那类女人 , 我和张世豪断断走不到如今形容陌路的地步。 “程小姐的性子真古怪 , 像一颗石子,冷冰冰难焐热。可能你的热,都给了沈检察长 , 这一点,是豪哥无法改变的 , 谁让他迟了一步呢。” 她打开手包,取出一柄木梳,梳理着卷发,“有一句话 , 我憋了很久,我们不仅是一样的角色,甚至,我们在明在暗,为同一个人效力。” 我风平浪静的面孔,顷刻间皲裂,头顶轰隆一声天塌地陷,死寂的四壁,激荡的流水声 , 光与影的摇曳中,我错愕瞪大双眼,目不转睛凝视她 , 她笑得诡异,笑得复杂,“程小姐领悟了吗?” 地狱而来的魔音 , 绕梁盘桓 , 不肯停息,我手在抖 , 不停抖 , 全身急剧颤栗 , 我不可抑止退后数米,跌撞在门框 , 下意识捏紧墙角一块凸起,我呆滞茫然 , 仿佛身处梦境 , 做了一场比噩梦还恐怖的梦。 我耗尽全部力气,才从喉咙呛出一句 , “你是,良州的人?” 我说完最后一字 , 嘶哑干涸的嗓音,连我都辨认不清 , 这是不是我发出的声音。 她越过我头顶 , 观望那扇静止不动的门 , “曾经是 , 不过现在,我叛变了。” 她说得从容镇定,如同在陈述一件理所应当的事,她不觉得这是威胁她性命 , 致使一切天翻地覆的倒戈。 “我爱豪哥 , 我不是九姑娘,我没那么刚硬的心肠,沈检察长安插我 , 原本就是错的 , 这世上数以亿计的女人,她们假设站在我的位置,也抗拒不了豪哥。” 她心知肚明 , 如此震撼的消息,我一时片刻消化不了 , 她不曾继续深入说,只告诉我何时空闲了,不妨小坐。 她烘干手上的水珠,与我交错而行 , 在抵达门口扶住门把时,她稍微偏头看向我背影,“你可以揭发我,向沈检察长邀功,毁掉我,也彰显你的忠诚,但我提醒你,我也掌握了你与豪哥私通苟且的秘密,如果你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 , 让一年的隐忍和讨好付诸东流,就忘记我刚才和你讲过的话。我们各司其主,各走各路。” 我用短暂的一分钟恢复了冷静 , 转身追上她两步,“你泄露了张世豪的交易地址 , 让良州试探我是否忠心?顺便挖掉我这个劲敌 , 果然,上一次你的怒气和委屈 , 延续到今日。” 她滴水不漏 , 不留把柄 , “我只是透露大概位置,完成我的使命 , 真正出卖豪哥的女人,令他大失所望 , 由兴趣生恨意 , 不是程小姐吗?与我何干。” 鲁曼笑,“你很聪明 , 没有被风月冲昏头脑 , 做错误决定,你的克制清醒救了你一命 , 沈检察长的二奶 , 能给予你的安全和未来 , 远远胜过给豪哥做情妇明智。” 我不知该以怎样的模样 , 怎样的态度,来面对这毫无征兆的浮出水面的重磅炸弹,我站稳已经万分艰难,胸腔几乎窒息。 “你真是胆大包天 , 你以为能瞒得住两方吗?张世豪不会留对他有威胁的卧底 , 而良州,也会斩草除根叛变者,你横竖都是一死 , 谁也不会保你。” 鲁曼的笑意凝固在嘴角 , 她到底一言未发,在我的错愕注视下,迅速离开了洗手间。 【明晚0点 , 豪哥水妹。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1 张老板不举【长更】 那扇门关闭后,在死寂的过道拍打着,撞击着 , 发出吱扭的刺耳声响,我身子不由自主瘫软 , 只觉得一口气卡在了喉咙 , 堵塞得上不去下不来,我手脚使不上一丁点力气 , 整个人头痛欲裂 , 摇摇晃晃的跌坐在坚硬的瓷砖 , 恰好屁股下一滩水洼,湿漉漉黏住了裙摆 , 天旋地转般的压抑和冰冷。 我透过那一方镶嵌在天花板凹角处的格子窗,看向外面一望无边的天际 , 黑沉沉的 , 无半点光明,星辰与月色尽失。 我麻木瞧着 , 心口裂开一个巨大的残缺 , 什么也灌入不了,只一味的沦丧 , 抽离 , 变成干瘪瘪的枯皮 , 如衰竭的老树。 我见识了欢场的虚情假意 , 见识了权贵的道貌岸然,唯独没有见识过如此磅礴缜密、工于心计的骗局。 它太庞大了,伪装得太平静,平静的湖面 , 狂风席卷 , 毫无涟漪,却在深不可测的底部,泛着澎湃绞杀的浪潮 , 张开血盆大口 , 吞噬得尸骨无存。 鲁曼是祖宗的奸细,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怀疑她的出身和动机。 张世豪那么精明,他会容许身边安插一颗白道的定时炸弹吗。鲁曼若不擅长做戏 , 祖宗更不会安排她,她的真与假 , 不解剖胸口,挖出心脏,看得一清二楚,他能相信她倒戈吗。他敢让自己不见天日的机密曝露她眼前吗? 张世豪不能 , 但我也不认为,他一无所知。 黑白两道高高在上的每个人,都在为权为势为财而极尽所能的演戏,比拼着谁不着痕迹,谁又深藏不漏,他对鲁曼的宠爱,像是一场虚伪的皮影戏,藏匿暗处操纵线头的手,掐着她咽喉 , 捏着她生死,投映在白纸上的影子,是他特意刻画出的美好。 迷惑祖宗 , 也麻痹腐蚀鲁曼的心,致使她发了疯的不顾安危为他所用。 他似有若无的透过鲁曼 , 放一些有用的真消息给祖宗 , 以控制全局,为真正的大计谋开路。 潘晓白是张世豪的虚晃一招 , 祖宗彻底相信鲁曼的情报 , 再次得到“83号弄堂夜晚十一点出货”的消息 , 祖宗不疑有他,错过捕获的良机。 可笑是 , 这个外界看来无尽风光的女人,也不过两头东北虎博弈的一颗棋子。 我双手掩埋自己的脸 , 颤栗中的一丝凉 , 凉得犹如正渐渐融化的寒冰。 鲁曼说,我是正确的。 推翻现有的生活 , 选择撞一堵吉凶未卜的南墙 , 才是冲动而不明智的。 祖宗好歹喜欢我,给了我最受宠的二奶名分 , 我只要投其所好 , 让他床上爽了 , 就能稳固我的地位 , 张世豪给不了我踏实,他也不会娶我,对黑老大而言,成家是么累赘又荒唐 , 做他的情妇 , 我还要委曲求全于鲁曼和蒋小姐之下,不能一人独大,甚至 , 他会怀疑我的用心。 他不知我的躲闪为何 , 他当我贪,毒,瞧不起他三教九流的过去 , 无心而冷漠。 只我明白,谁能给我更好的 , 更尊严的,更不易被推翻的。 我抹掉面孔横流的眼泪,匍匐在水池内,洗了好久 , 直到洗掉眼眶斑驳的红肿,才若无其事回到包房,祖宗和关彦庭刚好起身穿西装,从他们无端风波的面容,窥探不出结果谁更胜一筹。 关彦庭率先整理好,他饮尽杯内残余的酒底,“沈检察长,我等你消息。这批货,我至多保两日无虞 , 哈尔滨港来往船只颇多,一艘货轮搁浅,很难不引人注目。” 我拧眉 , 他言辞犀利威胁,似乎祖宗稍占下风 , 他撂下一句告辞 , 随即意味深长凝视我,提醒我答应他的条件 , 稳步走了出去。 冲祖宗这副脸色 , 我万万不敢招惹他 , 我一声不吭,想伸手给他抻平衣领 , 他突然发了狂,欠身凶狠一扫 , 桌上精致的碗盏顷刻间摔得遍地狼藉 , 我动作僵住,硬生生咽回了盘桓在舌尖的话 , 静默立在他旁边。 祖宗憋了一肚子火 , 密密麻麻的青筋附着在他皮肤下,凸起狰狞 , 说不出的惊骇 , 那些粉碎的残渣折射他眼底 , 无比的尖厉 , 凌锐,恨不得刺伤了谁。 他握拳长长的吸气,将情绪一一平复震住,几秒钟的功夫 , 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 牵起我的手,“回家。” 这个家,是五百五十五公里之外的哈尔滨。 车颠簸在高速公路 , 漏夜疾驰 , 祖宗搂着我,让我枕在他腿间,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我脊背 , 耐着性子柔声哄我入睡,我睡觉轻 , 也怕吵,在喧哗复杂的环境待久了,会特别厌恶热闹,迫不及待挣扎出去。 我迷迷糊糊困得要命 , 又揣着心事死活睡不着,我几番想开口,捅破鲁曼的叛变,话到嘴边,嘶哑得发不出声。 我何尝无把柄呢。 鲁曼敢自告奋勇,势必手持的筹码分量重,价值高,压着我,她的确留不得 , 她是淬了毒汁的利剑,不过我只能用别的法子整垮她,由我挑明 , 她反咬一口,我比她代价惨痛得多。 我问祖宗关彦庭的条件是什么。 他咬着后槽牙 , “进省委。谁按下的 , 谁再迎他。” 祖宗明显怒极了,能忍住火说完 , 都很难得。不怪他 , 所有人把这场反间计的期望值捧得太高了 , 都以为他赢了张世豪半子,结果那王八蛋抛给了宿敌关彦庭 , 金蝉脱壳,沈国安坑了祖宗 , 而挟天子以令诸侯 , 祖宗这位独苗儿太子爷,又害了老子。 沈国安踢了关彦庭 , 如今迎他回去 , 往后再发难,等于打自己脸 , 这么愚蠢的事他绝不可能做。相反 , 关彦庭与张世豪的冲突很小 , 张世豪卖他一个情 , 助他进省委,与沈国安平分春色,勾心斗角,他也松口气 , 同朝官僚才是重中之重的劲敌。 我曾想 , 关彦庭不屑升任省委,与那些打官腔的人同流合污,可身处仕途 , 谁能独善其身呢。 权的削弱 , 是地位的撼动。 成大事者务必沉得住气,经得起暗箭伤人,沈国安拿我试探关彦庭 , 他早识破了,顺水推舟是迂回战术 , 一面按捺沈国安不出更绝的阴招,一面伺机以待,借刀杀人。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不慌不忙 , 扮饵也扮钩,这场尔虞我诈,关彦庭和张世豪做了明面的赢家,输家是祖宗吗?未必,关彦庭破戒了,他枉法了,与黑道的联手了。 他为权,为屹立不倒,为报仇 , 放掉一批违禁货,祖宗只需找只替罪羊,就攥住关彦庭的把柄。 张世豪才是唯一的赢家 , 他既出了货物,赚了钱 , 也挑拨了两个高官硝烟四起。 活在钱权里的男人 , 奸险毒辣的程度,是不可估量的。 睿智如我 , 也猜不透这三足鼎立 , 哪一足先倒。 我和祖宗回家睡了一整天 , 他乏了,打了几个小时的呼噜 , 习惯真的很可怕,我挺讨厌男人放屁磨牙打呼噜 , 原先的金主 , 一多半都有这臭毛病,我就搬着被子去别屋睡 , 估摸金主差不多醒了 , 再搬回来。 但祖宗这样,我挺适应的 , 我觉得爷们儿 , 他长满胡茬的唇 , 发出低沉磁性的哼鸣 , 我特喜欢。 我睡到下午四点多,浑浑噩噩时,听他在电话里和沈国安吵,祖宗骂得很凶 , 骂沈国安的列祖列宗 , 让他们诈尸来抓他,把他带走,还骂他是老杂毛。 我一激灵 , 当即就醒了。 祖宗是真痞 , 操天操地的德行,迷人极了,他在床头骂骂咧咧晃荡时 , 我闭上眼,很快的 , 戛然而止,屋子里静得只听得到他呼吸,浓重的一团黑影无声无息倾轧,覆盖我身体 , 他细腻灼热的手心轻轻抚摸我的脸,怜爱而疼惜,最后唇吻我的鼻尖。 在这个过程里,我是无措的,震撼的,惊愕的,也是柔软的,我感觉到了,感觉到祖宗从未表达的情深。 他离开别墅不久 , 楼下厨房传来叮叮咣咣剁海虾的声响,伴随这阵声响,米兰告诉我一件大事。 她要结婚了。 结婚这词儿 , 是我情妇生涯的禁忌。 绝对禁忌,不可触碰。 从前 , 是圈子规矩 , 前辈大佬们用毕生鲜血染就的经验警示后辈姑娘们,图什么别图名分 , 天大的宠爱 , 也别忘本 , 忘了你几斤几两。 挠心抓肺也不见得能说服男人娶你,娶个一开始玩肉欲的二奶 , 还伤脑筋,长皱纹。 我听话 , 不提。 后来 , 我是求而不得,提了火烧火燎的 , 难受。我承认 , 除了年轻,除了骚 , 会搞男人 , 我争不过文娴。 相较我 , 她适合做大房。 她正经 , 端庄,而我的眉梢眼角,透着放荡,透着勾引。 这是天生的 , 我若非这种货色 , 我也打不出天下。 米兰让我过去找她,她开单身派对。 说实在的,真邪门儿了 , 母鸡下蛋都没她这么迅速,我问她跟谁啊? 她没觉得害臊 , 也没把男人的平庸搁在心上,挺自然的说,“和大人物的司机。” 就是调到河北 , 包了她好几年的后台。 “为什么?” 这世上,谁能找出比米兰还拜金的鸡 , 我给她磕头。 满大街一抓一把的男人,当初的米兰,连刮一下她衣服,她要嫌弃十分钟 , 看一眼都吝啬。 她说,男人没本事,是无能的罪,就不该活着,更没资格泡女人。 而最后,她嫁给了她最不屑的平民百姓。 米兰说你来皇城吧,我开了包,我和你说道说道。 我吃完晚餐,吩咐保姆旁敲侧击撬开祖宗秘书的嘴 , 打听下落,秘书说今晚加班批公文,直接睡在办公室了。 我意料之中 , 祖宗在辽宁忙私事这么久,这边一锅粥了 , 他得慢慢舀出来 , 我只是确认他百分百不归,姐妹儿聚会 , 喝高了一身酒气 , 祖宗能骂死我。 我乘车去往皇城 , 四十分钟后停在大门口,透过半降落的玻璃 , 皇城的糜烂奢侈,哈尔滨这座城华灯初上 , 锦绣繁华的模样 , 如数纳入眼底。 太多苟活在泥潭中娼妓渴望向花花绿绿的世界伸出寂寞贪婪的手,卖笑是耻辱的 , 是肮脏的 , 而拥有卖笑的权贵,一身光鲜亮丽的装扮 , 便可以轻易抹杀曾经的全部罪过 , 因此每个人 , 都在打破脑袋往上爬。 包括我 , 包括所有天真无邪过,不谙世事过,却最终向现实投降,向命运认输的蜉蝣。 我等了会儿 , 米兰没下来接我 , 我给她打电话,她那头乱糟糟的,震得耳膜疼 , 我走进金碧辉煌的前厅 , 我对皇城很熟,但有段日子不来了,一时间辨不清方向 , 米兰一直强调东边,她还急了 , 问我是不是二奶的日子过得太舒服,被祖宗操懵了。 我挂断电话打算询问侍者,这里的员工都认识米兰,省得瞎耽误功夫找。 我急匆匆上三楼 , 跨入走廊,绕过伫立喷泉中的假山石,四下搜寻人影,以往夜总会最不愁热闹,今天比坟地还沉寂,十之八九,来了顶级的大人物,搞了清场。 我漫无目的瞎逛,尽头相距我数十米的一扇银色大门忽然打开 , 墙壁摇曳着一抹欣长的影,我像是忽然被按了静止符,直愣愣盯着那道轮廓 , 从模糊变为清晰。 张世豪一手夹着烟,另一手接过保镖递来的方帕 , 擦拭着手指淌落的红酒 , 旁边同行的几位大人物,有两名是省检察厅的 , 祖宗的上司 , 也是他老子下属 , 反正平时见祖宗像耗子见了猫,毕恭毕敬的 , 此时满面春风,显露着宿醉的潮红 , 显然 , 和张世豪谈得很愉快。 冷清寥寥的长廊,发现一个多余的人不难 , 他倨傲不羁斜叼烟头 , 不规则弥散的浓雾,妖娆扭曲横亘在我和他的视线之间 , 他看了我一眼 , 平静移开 , 继续不受干扰谈笑风生 , 我听到王主任请求他多多关照侄儿的场子,留一些客源,张世豪说好商量。 东北的官儿,不少把手伸向了商业 , 说从商是好听的 , 难听点,无非多弄条敛财的路,那薄薄一沓的皇粮 , 应付生活尚且捉襟见肘 , 如何养二奶,藏金娇呢。 官儿的本性,无色不欢。 我视若无睹 , 面不改色朝前走,那拨人簇拥着张世豪 , 朝我所在的地方逼近,浓烈的烟酒味,掺杂着独属于他的气息,灼烈 , 醇厚,摄魄,我强迫自己稳定心神,和他擦肩而过的一刻,半步未停留,连喷出的呼吸也无比陌生,如同从不相识,更无关过往的风与月,真与假 , 性与欲,阴谋和情仇。 相交平行的霎那,是他最猛烈贯穿我的一秒 , 我捏紧拳头,目不斜视 , 张世豪低沉清朗的嗓音掠过我耳畔 , 飘向霓虹璀璨的身后。 “互惠互利,合作愉快。” “张老板仗义 , 有您这话,我也放心给您透点…等下!” 王主任大叫一声 , 那拨人马都停了下来。 他笑眯眯哎呀 , “程小姐?真是无巧不成书,您也在。” 我停下脚步 , 侧身面无表情盯着他。 他观望我身后,见我独身一人 , 稍显疑惑问,“沈检察长不在吗?” 我反问他有事吗? 他搓了搓手 , “内人找程小姐有点事,不过我没带着她 , 若您方便 , 这一日半日的,请您赏脸。” 夫人出马 , 无非帮助先生铺路 , 摆平一些棘手的难题 , 我如今得宠 , 祖宗也半公开的给了我一定的地位,他们跑来奉承巴结,通过我手,达成目的 , 是官场的潜规则罢了。 我讳莫如深梭巡他的脸 , 以及置身事外瞧好戏的王八蛋,“王主任,您倒是滴水不漏 , 左右逢源。” 我冷冷勾唇 , “幸好良州不在,沈书记也不在,否则王主任头顶的乌纱帽不抖吗?” 我半点颜面不给,他脸上尴尬的笑意 , 窘迫到泛起杂乱青白的褶皱,“程小姐 , 您误解了,官场应酬嘛,我和张老板…” 我干脆打断他,“我不认识什么张老板,我只知王主任身居检察厅要职 , 应该坐得端行得正,才是长久之计。不要泄露不该说的机密,助纣为虐,给良州和同僚惹麻烦。” 我提点得很直白,检察官与黑老大私会,还能有好事不成?检察系统上上下下尤其庞大,张世豪的眼中钉唯有祖宗,我充满警告意味斜瞟罪魁祸首,他侧身对着我 , 半张棱角分明的脸孔垂在逆光的暗影内,模糊难辨,喜怒不定。 王主任不好再久留挨我的批斗 , 他与张世豪告辞,马不停蹄进入电梯 , 门合拢的同时 , 包房内又走出一队人马,四五人 , 都很眼生 , 唯最前面的中年男子 , 是松原的一个老板,我跟着张世豪与他会面过 , 他极少踏入黑龙江,对这边的格局知之甚少 , 因此张世豪那回没避讳我的身份 , 不过男人姓甚名谁,高就何处 , 我是记不得了 , 倒是他对我印象深刻,张口便程小姐 , 颇为暧昧的语气 , 我确定他了解我和张世豪的纠葛。 我无动于衷打断他 , “你认错了。” 男人只想套近乎 , 没领悟我在撇清,他忙不迭说怎会认错,程小姐风姿绰约,我过目不忘 , 张老板带出场面的女人 , 没有一个半个,可见您是多么得张老板的喜欢和器重。 越说越露骨,我可不接这盆脏水 , 我恶趣味咬唇 , 娇滴滴的媚音酥了男人的骨头,“怎么,吉林没有关于这边的流言吗?” 男人一愣,“您是指?” 我眼皮娇俏风流的眨了眨,男人思量两秒 , 又捉摸不透看向我,“您明示。” 我观赏着新做的钻石美甲 , “东北的人物,有几个担得起老板的称呼呀。这些老板中啊,最不可一世的那个,身负难以启齿的隐疾 , 您说喜欢,这不是当面给他难堪吗。” 我惋惜叹气,“事情追溯到半年前,他受了点伤,伤在命根子了。风月床笫,男欢女爱,他有心无力,家伙硬不起来,干着急 , 您说,您看到的是我吗?就不可能是女人呀!” 男人大惊失色,眉毛都讶异得挑起来,始终不搭腔的张世豪 , 在一片诡异微妙的气氛中,偏头看过来 , 我挺直脊背 , 既不对视,也不发怵 , 一派实话实说的坦荡和倔强。 他望了我良久 , 想不到我为了择清关系 , 红口白牙的扯谎,栽赃他阳痿 , 说得还像模像样的,他溢出一丝有趣又愤怒的冷笑 , 僵持越漫长 , 我禁不住隐隐发慌,归根究底 , 我玩不过他 , 也就是气气他,抹黑他。 男人吓得半死 , 他随行的几个下属 , 也都是面色万变 , 这等不堪的大秘密 , 一无所知比一清二楚强得多,他带着颤音抱歉,“张老板,这…您多担待。” 张世豪含笑睨着我得意狡黠的样子 , 他也随着我笑 , 对男人说,“不算大事,她刁蛮顽皮 , 口无遮拦 , 让你见笑了。” 男人当他默认,尴尬之色锐减,谄媚凑到跟前 , “张老板,您尽管放心 , 我不会乱讲。这也不是永久性的,总有恢复时。另外,听程小姐说,您是受伤所致 , 不是枪伤就无碍,我认识专家,需要为您咨询一二吗?” 张世豪瞥我,压着脾气,“不麻烦,我自己去问。” 男人明白了他的意思,很识趣鞠躬告辞,张世豪很和气说不送你了。 他们离去瞬间,张世豪脸孔的笑意收敛得干脆利落,换上一面阴鸷 , 璀璨艳丽的光柱弱化了他眉目的凌厉,可那股气焰,照样灼烈得很。 虽然我一向在他面前跋扈 , 欺压暗算他,他也让着我 , 但动了真格的 , 只有我怕他的份儿,东北无人不畏惧黑道的总瓢把子张世豪。 我退后两步 , “我也不用你送 , 张老板留步。” 我匆忙转身 , 他冷飕飕的嗓音刺破空气,射入耳畔 , “站住。” 【明晚0点,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2 他不要你,来找我【长更】 我停顿了一秒,瞬间由疾走变为快跑,他一把按住我肩膀 , 扳正我的身体,我被迫仰面直视他。 他的面容逆着一簇橘白交缠的光 , 光虚幻而摇曳 , 他深陷其中,恍若大梦。 “隐疾是什么。” 张世豪的表情吓着我了 , 我舔了舔干裂的唇 , 他目光下移 , 随着我舌尖的抽动愈发晦暗,“程小姐在沈阳惹了弥天大祸 , 回来还不老实?当着我的面,骂我不能人道。” 他每说半句 , 胸膛便压我一厘 , 粗糙的拇指挑起我下颔,似笑非笑打量我,“毁我是吗?” 敢做敢当 , 我不信他还在这儿扒了我不成 , 我语气倔强得很,“张老板反间计暗算良州 , 许你下三滥 , 不许我了?何况清者自清。”我瞥他裤裆 , “你没毛病 , 你计较什么。” 他阴恻恻发笑,强烈的威慑感席卷我寸寸皮囊,他手撤离同时迅猛张嘴含住我唇,脚尖一抵 , 踢开近旁一堵门 , 黑漆漆的包厢空荡无人,我死命捏住墙角,抵抗他掠夺我的蛮横 , 我抗衡不了 , 他轻而易举一两成的力量,便将我拖进房间,反锁了门。 我在黑暗里 , 窥视不清四壁的一砖一瓦,唯有他压抑急促的呼吸喷洒在耳畔 , 皇城是张世豪的地盘,别说我喊不出,即使喊了,也根本没用。 我抓他的额头 , 抓他的脊背,胡乱一通厮打,我的不情愿揭开了他克制的外衣,激发了他的欲火,他抱我的力度越来越大,紧到挤干我胸腔每一缕氧气,我沦陷于一片垂死挣扎,在他的深吻中渐渐迷失。 他纠缠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我,我粗喘着 , 十指牢牢揪住他衣领,以最狼狈的姿势挂在他怀中,他烟味极浓的气息扑鼻而来 , 像一剂蛊毒,把我绞得四分五裂。 他触摸壁灯的开关 , 幽暗的光柱随即蔓延 , 我和他看见彼此扭曲又陌生的脸。 这份陌生,是我们脱离了原本的轨道 , 朝一条他有些失控 , 我更失控的方向疯狂奔跑。 可耻的肮脏的火种在滋长 , 急剧的,离经叛道的结出艳丽迷惑的花来。 张世豪恶狠狠掐着我脖子 , 我透过他眼中,发现他对我百般逃脱无情无义的杀机 , 仅仅是一瞬 , 那丝可怖的猩红褪去,变得迷茫而无奈 , 太阳穴狰狞的青筋也慢慢平息 , 他似是认了,轻笑一声 , 抚摸我僵硬紧绷的脸 , “我不喜欢你怕我 , 更不喜欢你据我千里之外。你摆出一副对沈良州忠贞不渝的姿态 , 知道我有多想毁灭吗?毁灭你,也毁灭他。” 张世豪嗓音听不出喜怒,是无边无际的阴冷,“我纵容你 , 护着你 , 在你毫不犹豫出卖我,讨他欢心时,我只想让你脱身。既然你不领情 , 我对你坏一点呢。”他指尖挑开我肩带 , 我瞳孔倏而放大,我迟了一步,裙子与我的手错过 , 脱落到腰腹,胸脯乍泄的霎那 , 他掌心扣住我心脏,颤栗的皮与肉在他温度炙烤下着了火,“你这里反而有我的位置。” 他暴戾无比揪住我头发,一手扯开裤链 , 另一手将我的脑袋按了下去,我鼻子磕在他滚烫硕大的根部,细密的绒毛和软软的肉皮封住了呼吸,贴得严丝合缝,一股淡淡的腥和浓稠的前精流入我鼻息,我憋得脸涨红,来不及咳嗽,他利落钳制我的两瓣唇,退无可退的含住它。 我试图咬他 , 可使不上丝毫力气,完全受制于他的掌控,腮帮填得满满的 , 任他横冲直撞,左右扫荡。 张世豪动作发了狠 , 他是愤怒的 , 不给我适应的余地,十几下后便凶残的贯穿咽喉 , 刺入食管 , 硬生生的戳进去。 我吞了他整根 , 塞得面部隆起鼓包,他才拔出 , 又立刻尽入,他茂盛的毛发掩埋我面孔 , 像一只突破了牢笼的野兽 , 杀戮蚕食他的猎物,把我变得支离破碎。 我感觉狭小的咽喉被撑开一个巨大的孔 , 越来越宽 , 又一下子收紧,夹紧他 , 吸纳他 , 里面漾起滴滴翻滚的白色漩涡。 他愈发激烈 , 快速 , 我被他顶得朝后踉跄,他扯着我头发再度拉回,我如浮萍,在他掌下无助又色情的摇摆颠簸。 他玩女人有多狂 , 我估计他马子都没我清楚 , 情浓时他亲口承认,他对我才会用那些龌龊极致的招数,花样百出的舌功 , 我和他上了几次床 , 他真的搞掉了我半条命。 祖宗吃药的勇猛,张世豪取扳指催奶的野性,都是我的噩梦 , 也是我的美梦。 红桃说,别得了便宜卖乖,你不爽吗? 我说爽。 可舒服的代价 , 我在这两个男人之间,穷途末路,近乎崩溃癫狂。 我不清楚,为什么和张世豪的欢爱 , 可以让我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快乐得飘上云端,直冲向天堂,我极少忘乎所以,极少为性魂飞魄散,做爱是我赚钱的方式,曾经以此为生的水妹,没资格享受。 直到张世豪嘬出扳指,唤醒了我潜藏的欲望 , 这份欲望,太不堪,太下作 , 我甚至不敢让祖宗看。 我的骨骼不属于我,我的模样也不像我 , 程霖是放荡的 , 而对张世豪敞开身体那一刻的程霖,放荡得无可救药。 我的口腔在他大肆侵略下彻底麻木 , 只知道他进出飞快 , 快得眼花缭乱 , 他猛地抖了抖,头顶紧接着爆发出张世豪释放时嘶哑的大吼 , 我舌根糊得满满当当,一注注流入 , 淌落我的肺 , 我的心,烫得我蜷缩佝偻。 我抹着唇角残余 , 浑身颤抖爬向茶几 , 我随手拿起一桶不知搁了多久的凉茶,灌了小半桶 , 直到咸腥的味道终于洗净 , 我将仅剩的一口淬在张世豪脸上。 “你强奸我上瘾了?上下两张嘴还够你用吗!” 水花四溅间 , 他冷峻的眉目浮现一层晶莹 , 透着无法形容的性感,他不恼,把无力也没必要再反抗的我,扯进他怀中。 他声音是余韵过后的慵懒和磁性 , 他没提裤子 , 就那么软趴趴的贴在我臀沟,随时有勃发的危险,我不敢动 , 直挺挺的背对他 , 他拥抱我。 这样亲密的姿势维持了许久,他吻着我后脖颈,时而泄恨撕咬 , 时而缠绵舔舐,“小五。你不过倚仗我不忍 , 才敢对我这么狠,我比不得沈良州,是因为最初,我便哄着你 , 我的十次好,你习以为常,他一次好,就迷惑你的心。” 他又喊我小五,我们决裂了一天一夜,其实很短暂,可小五这两个字,却仿佛熬过漫长的年头,从泥土下破壳而出 , 得以重见天日。 他拨弄开我的发丝,露出整张汗涔涔的脸庞,他嘴唇烙印在上面 , 坚硬胡茬细细的摩挲,“你每一回拿刀 , 往我心尖上戳 , 我决意不再见你,可最终低头的还是我。” 他的吻占满我面颊 , 一动不动停在眼尾那颗红痣 , 他笑得有趣又无奈 , “果断霸道不可一世的张世豪,在小五面前 , 什么都不算,他只是被人捏住了半根软肋的土匪 , 沾了你 , 一再退让。” 若我未曾亲眼所见,他联手关彦庭如何狡兔三窟 , 逼得祖宗和沈国安退步 , 我兴许真信了他,这番柔情刻骨的话。 “退与不退,不都是张老板事先打算好的吗?” 我面无表情斜睨他,“你损失了什么?良州又损失什么?” 我咬牙红了眼眶 , 系好皱皱巴巴的衣领 , “我想把你千刀万剐。” 是 , 我讨厌他 , 如果没有他一而再硬闯我的生活,我战斗祖宗的二奶,战斗文娴,抵抗着觊觎我地位的千军万马 , 单调 , 痛苦,疲倦,却也踏实 , 风光。我不必畏惧 , 畏惧败露带给我天翻地覆的灾难,畏惧祖宗忽然有一天,厌倦这个不忠不净的我 , 将我扫地出门,令我无路可走。 投奔张世豪吗?彼时弃子的我 , 还有他垂怜的价值吗。 “张老板,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我不是检察长的情妇,你会感兴趣吗?” 张世豪凝望我,一言未发 , 我不再等,冷笑两声,艰难扶着地面站起,脑海一阵天旋地转,我有几秒钟的缺氧,勉强平静一会儿,才朝门外走。 “曾经的你不是,我不会多看你一眼。现在的你不是,来找我 , 我要你。” 我脚步骤停,无声盯着冗长的走廊晃动的人影,手包震了又震 , 震得手发麻,整条右臂也在颤 , 我半眯着眼 , 灯柱涣散重影,像沉入水里 , 我抚了抚跳动的心口 , 二话不说离开了那间包厢。 挨了嘴炮 , 我反而清醒了,我顺利找到米兰的包房 , 屋子里只剩她自己,狼藉的酒瓶散落一地 , 她踩着俩杯子 , 喝得醉醺醺。 我梭巡一圈,莫名其妙问她,“人呢?” 米兰说 , 有十来个姐妹儿 , 她那辈儿年长的,我这辈儿年轻的 , 都来给她送行。对了 , 她结婚后会跟着司机回老家 , 她大手大脚惯了 , 一年的包养费,几个月就花光,但她外快多,攒了几百万的本儿 , 去哪落户也不愁买房子。 米兰没好气瞥我 , “你天亮再来,连我都走了。” 我掏出手机,二十多个未接来电 , 时间显示十一点三十五分 , 我和张世豪厮混了俩小时。 真他妈能操。 我揉了揉差点脱臼的下巴,“我待不久,咱俩喝完我回家洗澡刷牙 , 来得路上有点事耽搁了。” 米兰瞧了我足足半分钟,她手抹了抹我鼻尖 , 我一看她指腹沾染的白精,噎了一口气。 “你干嘛了?当我不认识这玩意?怎么,你也和司机搞一起了。” 我骂她放屁,“祖宗搞得我天天屁股疼 , 我哪有力气玩火。” 我随口岔开,米兰不上套,她问我那怎么回事。 瞒不了她,她猴精着呢,我说碰见一王八羔子,尿了我一嘴。 她嗤笑,“我瞅着张世豪了,他和一拨检察厅的高官在312谈了一下午,他一个月后有大动作 , 吉林和辽宁,他失去的会原封不动夺回来,你最好回去劝太子爷 , 别杠他了,他玩横的 , 当官的拦不住。” 我没吭声 , 把酒斟杯子里,又倒进去 , 反反复复折腾 , 酒水起白沫子了我才住手。 米兰高看我了 , 我的话分量重,但前提 , 别触及祖宗的雷区,在他那儿 , 我哪敢提张世豪啊 , 那是我奸夫。 我问她怎么挑了小半生,嫁个平庸无奇的司机了。 米兰握着酒瓶对口吹 , “在松原养伤是我最落魄的岁月 , 我被主流阔太圈封杀,想在东北做生意比登天还难 , 树倒猢狲散 , 那些臭男人躲得远远的 , 玩得好的几个姐妹 , 不少受了我恩惠,异口同声说不认识我,背地里骂我活该。程霖,这么冷漠可怕的世道 , 我在欢场混了十八年 , 我从没受过。” 她碰了一下我的酒杯,“要是没有老郑,我活不下去。我生不了孩子 , 失去了青春 , 我现在就是一个坐吃山空的废物!没人管我,疼我,我可能就吸粉了。米兰做了一辈子鸡 , 我除了劈开腿,什么都不会 , 世人的唾液会淹死我,我只有死路一条。” 她扬下巴,“喝啊!摆样子呢。” 我为难看了看杯子里被我倒腾得像上了火的尿似的人头马,小嘬了一口 , 米兰托着杯底,一下给我灌了。 沫子融化在唇齿间,那味儿真骚得销魂。 我忽然想起,张世豪干我最野的那回,下面那地儿,就是这样的白沫横飞,吧唧吧唧响,臊得我发抖。 不可否认,米兰是幸运的 , 她在最艰难时遇到愿意娶她的男人,东北提米姐,可谓臭名昭著 , 娶她是奇耻大辱,没点胆量扛不起。若是寻常百姓 , 我只当作那人贪图她的钱财 , 想玩一玩被大人物睡过的二奶究竟什么滋味,而她靠山的司机 , 看过她全部下贱放荡的做派 , 和她目中无人的拜金嘴脸。 婊子从良 , 情妇还俗,需要多少改过自新的勇气和不可抹杀的伤痕 , 圈外人是领悟不到的,只会骂她咎由自取 , 骂她自食苦果 , 谁也不追溯,她当年为何撕下天真纯良的面目 , 荼毒自己。 我和米兰喝了几杯 , 她想起了什么,“张世豪有个姓鲁的马子你听说了吗?” 我开瓶塞的姿势一滞,“鲁曼?” 米兰说对,就是她 , 东北和张老板来往的人 , 提起鲁小姐 , 都说她揣着两把刷子 , 和乔四的九姑娘有一拼,又漂亮又能干。 她话锋一转,“张世豪去沈阳交易,和另一拨黑社会斗殴 , 险些栽了一批白粉 , 好在有惊无险,黑龙江盯着他的条子多,他不亲自出马了 , 他马子疏通了几个官太太 , 从山路进口一车军火,百十余支,下周哪天不清楚。” 我一愣,“你怎知道?” 她说鲁曼办自家事 , 能在张老板的底盘吗?她去的场子,恰好是米兰当老鸨的兰黛 , 她不干了,人脉还在,无意说给她的。 军火这东西,很是违禁 , 比毒品可严重多了,但前提,是贩卖。 走私军火牟利,要人命,可购买,在黑帮明目张胆混大街的东北,这不叫事儿,顶多条子的头儿找点麻烦,给几个钱 , 海搓一顿,也就了了。 张世豪的咖位,他随便买 , 买大炮都没人敢管,如今不同了 , 有祖宗死盯他 , 他懒得生祸端,才转给鲁曼取货 , 官太太们打着麻将 , 一声招呼 , 港口的条子连箱子都不开,安安稳稳 , 风平浪静,省了麻烦。 也巧了 , 我前脚琢磨利用这批货整垮鲁曼 , 后脚就送上门一个角色。 张世豪的马子蒋小姐。 她和鲁曼比,虽然低调 , 但耳聪目明 , 手段灵巧得很,竟然不声不响摸到我住址 , 让司机扮作邮递员 , 在保姆眼皮底下约我去茶楼见一面。 堂而皇之的登门 , 吓我一跳。 我与蒋小姐只一面之缘 , 他是黑老大的情妇,我是高官太子爷的二奶,背景牛逼,可水火不容 , 她也不得宠 , 和我八竿子打不着,两名不熟的偏房接触,无非为一己私欲 , 我本意不见她 , 招惹张世豪的马子,对我没好处,我和他那点破事儿 , 蒋小姐怎会不知,也正如此 , 我联想到她与鲁曼的微妙关系,思考几秒有了计策,当即答应司机,告诉他明日茶楼一叙。 【明晚0点 , 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3 我动了情意 我一眼认出靠窗的独身女人,我停下脚步,看了她良久 , 旋即一言不发走到那张桌前,和她相对而坐。阳光熙熙攘攘的洒落 , 笼罩住这一方位置温暖而素雅。 我们谁也没开口 , 目光停留在彼此脸上,她面无表情端详了我一阵儿 , 打破这份沉寂说 , “程小姐的眼睛很美。” 我讶异挑眉 , 张世豪的马子,开口说这话 , 倒打得我措手不及,陷入了被动。 圈子里同行 , 私下骂水妹骚 , 更骂我媚,记得我第二任金主给我买了一条项链 , 很大一枚翡翠 , 小几十万,能换一套房子了 , 我戴到赌场上班 , 女人嘛 , 年轻时谁没点虚荣心呢 , 有个姐妹儿看不惯,一脸鄙夷指指点点,要她流水的逼,不如要她勾人的眼 , 男人勾到手 , 还怕哄不上床掏不出钱吗。 我得体微笑,“蒋小姐过奖了。” 我点了一杯苏打水,侍者准备的空当 , 她一字一顿说 , “你和豪哥的牵扯,我知晓。” 我眉目波澜不惊,心底警铃大作 , 女人接触到底离不开男人,我微眯眼 , “蒋小姐到底想说什么。” 她捏紧手旁摆放的橙汁杯子,“我有一件事请程小姐考虑。” 她似乎难以启齿,欲言又止,“你要跟豪哥吗。” 我才接过水杯 , 正咬住吸管,牙齿猛地一松,哭笑不得,“蒋小姐,你还真有趣,我跟了他,对你有好处吗?” 她不做隐瞒,极其坦荡直视我,“对我不好不坏,对鲁曼却有天大的坏处。” “哦?”她的意图比我更明显 , 这层窗户纸经她挑破最好,省了我露马脚,无法操控全盘 , 我故作不懂,“我算计张世豪的所作所为 , 想必蒋小姐有耳闻 , 你不认为我无情狠毒吗?我做他的情妇,我不会接受你们任何人的存在 , 鲁曼怕他 , 我不怕 , 她性子未必有我残暴,蒋小姐不怕引狼入室自毁前程?” 她一连灌了几口,愈发的沉着 , “不瞒程小姐,豪哥有三个马子 , 我与鲁曼最不和 , 她处处排挤我。外人看她大度,只我明白她那副样子装给谁看 , 她多阴险。我宁可赌一把 , 程小姐会容下毫无野心的我,不为难我。也不想屈居她下。” 她觉得这番不能说服我 , 她急于补充 , “你不动手 , 鲁曼假以时日也必定不让你好过 , 豪哥加注给你的情意,独特的纵容,她如临大敌,她真实的一面 , 是你想象不到的恐怖。” 鲁曼怎样我不知 , 这位蒋小姐倒是迟迟不露把柄,和我玩文字游戏,我引着她奔主题 , “蒋小姐是想铲除鲁曼 , 你不够手段,要我加盟。” 她不置可否,默认了我的猜测。 我低低笑了几声 , 笑声直逼脑门,酥麻虚伪 , “蒋小姐明示,她怎么招惹你了?我可不敢贸然淌你的浑水,糊里糊涂当枪使,能坐在你我的位置 , 都不是省油的灯。” “鲁曼跟豪哥的日子只早我一个月,可我见豪哥的次数还不及她一半,豪哥性子淡,她几乎让我守活寡,什么好东西,她都不动声色拿走了,她天天缠着,豪哥对她的感情当然比我深。” 听她咬牙切齿控诉,与鲁曼果真水火不容 , 平心而论,祖宗十几个二奶,哪一个我都恨不得嚼碎了她们 , 同行是冤家,共用同一根子孙棒 , 不共戴天都是轻的。 我放下戒心 , 笑了笑,“蒋小姐找我 , 算找对人。” 我打了个响指 , 吩咐侍者把饮料换两杯鸡尾酒 , “搞她,对我绝非难事 , 但我出马,不是白白出的。” 聪明人一点即透 , 她四下观察 , 倾身压低了声,“程小姐看中什么筹码 , 我能给 , 竭尽全力。” 我饮了一口酒,“张世豪近期委托鲁曼收一批军火。” 她拧眉 , 不曾深究 , 点头说有这事。 我笑而不语 , 意味深长注视她 , 她顷刻间参透了我止于唇齿的内涵,她思索了好半晌,“会伤害豪哥吗?” 我说不会,我自有法子把所有冷箭射向她一人。 她半信半疑盯着我,踌躇不决 , 我的确没撒谎 , 鲁曼倘若心计这么深,她叛变了,倒霉的是祖宗 , 她假意投诚 , 倒霉的是张世豪,这个女人留着,左右都是极大的祸害。 尽管我始终不承认 , 但这一刻,我想直面自己的心 , 我对张世豪有情意,在不知不觉间,在几番纠缠中,于悬崖峭壁 , 世俗的裂缝,开出了花骨朵。 它的根茎,是不可自控的刺激和情欲,它的叶子,是颠沛流离的禁忌,它的花苞,是适可而止,又无休无止的引诱,它是毒。 在我一心一意深爱祖宗 , 犹如一条狗,摇尾乞怜的活在他身边,我对张世豪这个不该出现亦不该靠近的流氓混子 , 情不自禁的动摇了。 一分,只一分 , 足以令我产生莫大的恐惧。 这意味着他砸开了我底线的一道口。 用尖厉的精神和肉体武器 , 扎了进去。 鲁曼说的不错,女人抗拒不了他。 即使我痛恨他 , 厌恶他 , 巴不得他死 , 灾难与风波面前,我依然毫不犹豫选择祖宗 , 可张世豪在我的世界里,像是四月一场风 , 温柔;十二月一场雪 , 蛮横。他的印记越来越深,覆盖搅乱我的岁月 , 密密麻麻的生根 , 存活。 我不想给他吞噬的机会,我更不能犯错。我私心利用鲁曼 , 博取祖宗更大的信任 , 让他更宠我 , 也让张世豪对祖宗的每个女人都猜忌 , 直至敬而远之。 我等了蒋小姐十分钟,她仍旧不语。 我没有足够令她相信我的筹码,她只是在我和鲁曼之间倾向于未伤害她的我,再者 , 她试探出我不会跟随张世豪 , 不觊觎她男人的女人,翻船的可能很小,当结盟风险波及张世豪 , 她不缩头缩尾才怪。 “蒋小姐 , 过了这村便没这店,我没耐性等你思量清楚,再和你见一面。东北的黑 , 以张世豪为首,东北的白 , 以土皇帝为尊,与他们相关的女人是众矢之的,你怎知下一回你反悔,我还能腾空呢?” 她下唇咬出一排齿印,把杯内的酒水一饮而尽 , 有些苍白僵硬,“豪哥前晚留宿,我听他和阿炳说,8点整哈尔滨港西码头进一艘船,HA39客船,二节船舱储存枪火。具体哪一天我不了解,鲁曼的任务我不便询问,程小姐有法子吗?” 张世豪果然精明,条子大多死盯货船,毕竟大买卖不是一箱两箱 , 起码十箱,小打小闹没必要追究,一旦封进客船 , 条子的首要目标,盘查是否窝藏了偷渡逃犯 , 卖淫的团伙 , 反而货的安全性极高。 我心思没在这,我沉默了好一会儿 , “蒋小姐前晚见了张老板。” 她说是 , 今年豪哥头一回找我。 她的心情我明白 , 女人的占有欲不比男人变态,同样是自私的 , 在感情里,分享是一种不能饶恕的罪过。 然而我更计较是 , 张世豪这丧尽天良的浑蛋 , 前晚在皇城包厢里爆了我的喉咙,我喝水都火辣辣噎得慌 , 他还不爽 , 又跑去操马子,不够他厉害了 , 我只气没咬掉他一颗蛋。 蒋小姐再三表态 , 具体入港时间 , 她实在无能为力。 我收敛了铁青的脸色 , 勉强笑着说,“我来解决,但我要你一句口供。” 她让我讲。 “东窗事发,你在张世豪面前捅破说你亲眼见到 , 鲁曼鬼鬼祟祟从沈检察长的车内下来。” 当二奶的 , 没几个心善的,为了稳固地位,丧尽天良的事做多了 , 也就麻木了 , 二奶更有一点长处,不多过问,蒋小姐纳闷儿 , 但没迟疑,她很爽快 , “你放心,豪哥怎样问,我死咬这一句。” 这是她唯一扬眉吐气的机会,我不担忧她出卖我。 我给米兰打电话 , 让她无论如何查出HA39客船8点的那一艘是哪天。 她路子挺广的,她发短讯说明晚,错过这一艘,要再等三日。 不出意外,就是它。 那几天祖宗忙省委和检察院的事,一连一周都没露面,他秘书告诉我,关彦庭顺利进入省委,任第四委员 , 主管黑龙江省几大军区的武警和陆兵调动,绝对的大权在握,相当于他出手 , 能逼宫土皇帝,当然他不敢 , 京城也不许 , 可这份权力,庞大至此 , 我预感不妙 , 土皇帝恐怕又要打我主意了。 下达任命书那天 , 沈国安气得抽了祖宗一拐棍,棍子打折了 , 如果没祖宗这批货,关彦庭逮不着空子。 祖宗和他也闹翻了 , 指着沈国安鼻子 , 说离婚,把客厅的几样古董花瓶也摔了。 赌气也好 , 真这么想也罢 , 祖宗动了念头,这事儿八字就有一撇了。 我激动得一天四顿饭 , 几日的功夫吃得满面红光 , 腰围也胖了点。 我和蒋小姐分别的当晚 , 祖宗出乎意料回来了 , 他进卧室时我刚洗完澡,在抹乳霜,听到外面动静以为保姆,让她把衣架挂着的睡裙递给我 , 结果没反应。 我推门跨出 , 才看清是祖宗,没来得及反应,他扯掉检察长制服 , 猛兽般冲了过来 , 把我扑倒在床上。 他皮肤汗味很浓,充满灼烧的阳刚之气,烫得骇人 , 他将内裤裆部对准我脸,狠狠一压 , 我一下子失去了呼吸。 我拿不准要不要挣扎,祖宗喜欢强奸游戏,他也玩过,有时吧 , 他要我表现得痛苦,他觉得刺激,有时他心气儿不顺,他乐意我迎合他,我在他野蛮刺穿我下面的刹那,扭头瞥了一眼床头还燃烧的半支烟,烟雾颜色很深,泛黄,味道也不对劲 , 祖宗又嗑药了。 他只要超过五天不做,再做时就玩得很野,很疯 , 和张世豪死命的往我骨头里钻、腐蚀麻痹我最深处的神经不同,祖宗力气大 , 他干得猛 , 更像性虐。 药力的作用下,他今晚特亢奋 , 干得水沫飞溅 , 金主压力大 , 睡情妇泄压,也是惯有的事儿 , 高官装得多累啊,祖宗不是什么好人 , 披着白道的皮 , 裹着黑暗的肉,每走一步深思熟虑 , 给敌人挖坑 , 跳过敌人给自己的坑,是真难。 他用力掐我大腿根 , 最娇嫩的那片薄肉 , 嘴上骂骂咧咧命令我叫 , 大声叫 , 要最浪的。 我叫不出,我脸埋在他内裤里,我嗅到一股淡淡的尿骚,是他小解完没抖干净 , 残留的 , 我吞过他的尿,可祖宗这几天上火了,尿味儿重 , 我咽不下去 , 我死死闭着嘴,他抽我屁股蛋儿,非要我叫才罢休。 欢爱不叫 , 或者叫得不好听,祖宗性趣立马大打折扣 , 谈不上软,反正懒得插了,而我,不仅好听 , 还动情,会随着他的深浅而变幻嗓音,每次他都要我叫,给他助兴。 他原先的二奶,我还没跟他呢,H杯,和红桃有一拼,纯天然,太少见了 , 那种货真价实的肉手感真棒,不是硅胶填充能媲美的,她就是叫得不好听 , 哑嗓,别说男人了 , 女人都不爱听 , 祖宗可稀罕她了,还给她昵称小叼 , 后来嫌她叫得太难听了 , 像杀猪 , 就不要了。 乔栗的昵称都没她好听,乔栗叫小贱。 我曾怀疑 , 祖宗到底喜欢过乔栗吗。女人不可能愿意叫小贱,祖宗从不这么喊我 , 他高兴了 , 喊宝贝儿,愤怒了 , 喊名字 , 程霖。 这方面,我没别扭过。 我问米兰 , 扯谎说姐妹儿的事 , 她没起疑 , 她想了好半天 , 她说也许这个金主,最开始喜欢的就是他不怎么搁在眼里的,他怕家里人搞她,也怕自己失控。 祖宗掐得我快疼死了 , 我从内裤里挣扎冒头 , 仰面嘴型比划张,后俩字没出口,当即打一个激灵。我本想说张世豪你这王八羔子 , 幸亏及时刹车了 , 我改口说张开腿,然后呻吟了一长串,高低起伏 , 叫得我自己都酥了,祖宗手猛地掰开我双腿 , 我听见胯骨咔嚓的脆响,我心里把这笔帐记在张世豪头上。 这一夜,我时隔数月,又领教了嗑药的威力。 祖宗完事靠着床头抽烟 , 他喜欢四仰八叉躺着,二奶跪在旁边伺候,弯上身,两只肉团在他鼻尖来回荡悠,香喷喷滑溜溜的,祖宗看着舒坦,一旦他伸舌头舔了,就是要搞二回,药劲儿还没消。 我去浴室拧了一条半湿的毛巾 , 骚里骚气笑,骑坐在他腰间,雪白的身子暴露无遗 , 灯光下浮现一层水润的蜜色。 我给他擦胸膛时,擦得毫无章法 , 时轻时重的 , 我演戏,就没演不好的 , 祖宗瞧出我心不在焉 , 他屁股颠了颠 , 我整个人也跟着晃动,臀沟重重磕在蛋上 , 又弹又软,瞬间挤成了扁片儿 , 他脸煞白 , 倒抽气,我急忙翻下去 , 他没管那个,他生气骂我骑着他还他妈敢走神? 我舔着干裂的嘴唇 , 无比凝重说,“良州 , 我掌握了一点码头走私的消息。” 他没吱声 , 南北码头目前在祖宗的范畴内 , 东西都是大人物坐镇 , 敢在黑白交接的地界走私,除了张世豪,没第二人。 “米兰告诉我,张世豪购买了一百支军用枪械 , 充实马仔 , 明晚八点进港,西码头由鲁曼交接。” 祖宗凝眸,眉眼讳莫如深 , 像是沉思 , 我默不作声等着,他问我确定吗。 我点头,“HA39客船 , 你的人一直留意货船,偏偏张世豪偷梁换柱 , 鲁曼接货时,他应该大张旗鼓在风月山庄或者皇城应酬,转移你视线。往常凭张世豪的势力,几千支枪他也敢正大光明贩卖 , 今时不同往日,他和关彦庭联手算计了你,他知道你会报复。” 我故意说这批军火,说当前危急的局势,反衬鲁曼在紧要关头知情不报,祖宗一字不吭,他掀开被子,拿起床头手机,叮嘱我先睡。 他走到阳台 , 合住玻璃,估摸联络暗处盯着鲁曼的鹰钩,这通电话持续了二十分钟 , 他挂断返回时,脸色阴沉至极 , 眉梢眼角透着一丝怒意与杀机。 我明白 , 鲁曼吃香喝辣两处讨好的风光日子,到头了。 【今天剧情铺垫 , 有几个伏笔 , 明天上正菜~明晚0点 , 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4 她高兴就好 次日傍晚我抵达哈尔滨港,西码头正在戒严,十几名条子持枪排成一列 , HA39客轮驶入卡子口,直奔一处敞开的甲板 , 刺耳的鸣笛悠长 , 烟雾冲天,舵手驾驭着呼啸而过的江风 , 船的泊位不稳 , 尾部在巨浪的席卷中摇摇晃晃。 松花江两岸黄昏的晚潮冲击着堤坝 , 半米高的激浪翻滚,碧绿江面在夕阳下荡漾 , 恍若浮华烟云大梦一场。 车隐匿在一棵繁茂的树后,船笛止息的霎那 , 二力降下前窗 , 目不转睛睨着汹涌的人潮,唯一的舱门险些挤爆 , 乌泱泱的脑袋浮荡在低空 , 隔着好远,甲板不断下沉 , 渗入层层江水。 这是客运码头 , 在西码头的左侧 , 右侧是货运码头 , 稍不留意,浑水摸鱼是很容易的,盛夏时节的货运码头又脏又臭,到处都是光着膀子搬皮箱的马仔 , 昔年的哈尔滨港 , 东南西北张世豪占据半壁江山,如今改朝换代,祖宗成了幕后的新大佬 , 张世豪与林柏祥的生意 , 恐怕越做越不顺遂。 这里的马仔有许多非常脸生,新替换的,基本都是祖宗的人马 , 他算是把整个港口收归囊中。 林柏祥老了,张世豪和“州哥”压在道上 , 对他买账的不多,大部分是面子上敬重,实际空架子一副。他眼馋这块肥肉也没法子抢,张世豪却不会就此撒手 , 他明显是沉得住气耗,我之所以匆忙解决掉鲁曼,就怕她在港口易主这事兴起风波。 张世豪必定发了疯的想掠夺码头,鲁曼何其聪明,怎会不投其所好,祖宗一日不倒,她暴露的几率极大,双面间谍没那么好当,她得尽快攀附一个 , 覆灭一个。港口很可能成为祖宗与张世豪再起战火的祸端,甚至某一人的坟墓。 昨夜躺在祖宗怀里,我第一次因其他男人而失眠。 这个折磨我的王八蛋恰恰是张世豪。 我扪心自问 , 我真的仅仅为了祖宗平安吗?真的不在意张世豪死活吗。 我脑海反复盘桓他那句,小五 , 我死了 , 你会不会落泪。 我不清楚那天我会怎样。 只是回忆的一刻,我便无比迷茫 , 钝痛。 他不在这世上 , 我也许并不快乐 , 更不觉得如释重负。 我更畏惧面对雪,面对水 , 面对和他有关的一切。 我想拿一把刀,剜裂单薄的胸膛 , 挖出属于张世豪的印记 , 抽离得干干净净。 他出动马子接头,祖宗也不能大张旗鼓出面 , 显得太当回事儿了 , 我主动请缨,来港口会一会鲁曼。 女人交锋 , 浅了不轻薄 , 深了背后的靠山再摆平 , 不必担忧传言难听。 等了约摸半小时 , 拥挤的甲板逐渐冷清下来,几名民工模样的男子,从二节船舱弯腰迈出,每人手里拎着硕大的木桶 , 桶盖遮得严实 , 支棱起鼓包。 条子盘查了证件,粗略一扫,正准备放行 , 俩便衣凑到跟前 , 小声嘀咕了句,条子一愣,脸色大变 , 反手压下了桅杆,举枪命令那群人退后。 其余条子蜂拥而至 , 失控的局面风起云涌。 与此同时,斜对面停了良久的白色路虎,隐隐颤动,阿炳撑伞护着鲁曼下车 , 看到她的霎那,我长出一口气,她绝非简单角色,玩攻心计是一把好手,她是否嗅觉机敏,提早察觉,以致临阵逃脱,还真没准儿,那遭殃的就是我了。 她来了 , 我稳操胜券。 我推门一步跨出,吩咐二力先回,给祖宗报个信儿 , 鲁曼的的确确叛变。 二力表情格外难看,祖宗养了上千名马仔 , 器重的不乏几十 , 无一例外被鲁曼耍得团团转,捏着消息以为稳操胜券 , 却是假的 , 怪不得张世豪多年几乎未曾输过 , 即使输了,也是他明知故犯。 千防万防 , 栽给了自己人。 “程小姐,我直接吩咐手下绑了鲁曼 , 回去让州哥处置 , 您甭费事了。” 我透过淡淡的薄雾,观察甲板两方对峙的情况 , “你绑不走 , 张世豪的马子,不经他允许 , 你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 别给良州惹事 , 我有法子借刀杀人 , 你趁着没露陷,赶紧走。” 鲁曼身份特殊,动她是大买卖,我必须亲自上阵挑拨阿炳出头 , 二力在场 , 女人争斗会上升至帮派纷争,我和蒋小姐的花花肠子必将瞒不住,九十九发都射中了 , 最后一发 , 我怎能偏在疏忽呢。 躲在后面角落的四名马仔见我下车,迅速跟上,几米开外鲁曼和条子队长正做交涉 , 几只木桶七歪八扭的仰倒,枪械铺满一地 , 半点不狼藉,反而震慑逼人。 “这批军火,区局可不要误会,是皇城的保安使用 , 东北的场子,哪家不涉枪?换而言之,这些仕途大人物,捧场豪哥的生意,我们能不保证安全吗。” 队长圆滑又机灵,“张老板的货,那没说的,在平常痛痛快快的放行,可今天…” 队长越过鲁曼头顶,视线定格 , “您能说动程小姐,我就给您开绿灯。哈尔滨港掌握在沈检察长手中,她分量比您重。” 鲁曼身子一僵 , 她皱眉转身,我春风满面迎上去 , 笑得仿佛偷了腥的猫儿 , 狡黠又狐媚,妖艳胜她 , 不多不少 , 一寸的韵味刚好。 “鲁小姐,你也在?” 她冷冷打量我 , 对我敌意颇深,仅是一瞬 , 她便不着痕迹收回,再度浮现八面玲珑的笑意 , “来得匆忙 , 这艘船泊岸这么久,想必你们也疲累了。” 她一挥手 , 驻守车旁的马仔心领神会 , 打开后车门,取出一只银色的密码箱 , 一溜烟跑到甲板下 , 抬起一条缝 , 队长瞥了一眼 , 没吭声。 “买烟抽,提个神儿。你们劳苦功高,保一方和平,豪哥的货每年进进出出上百次 , 他的心意 , 你们受得起。” 条子没反应,鲁曼也耐心,气氛陷入空前凝固 , 各怀鬼胎 , 无声博弈。 我扬下巴,祖宗的人拎起皮箱,扔回送来的马仔脚下 , 砰地一声重响,烟尘滚滚。 “放肆!我看谁敢收。” 我一声怒喝 , 持枪的条子低下头,齐刷刷退后一步。 阿炳不知何时收了伞,落日余晖倾斜洒落,光束犹如模糊迷幻的泡沫 , 鲁曼面孔深陷其中,愈发的晦暗不清。 “程小姐这是要与我过不去了?” 我掩唇故作矜持,笑声入耳却极其放肆,“是呀,鲁小姐,你看不透情势吗?莫说你,独霸东北的张世豪来了,这哈尔滨港,他也做不得主 , 是良州说了算。” 我嗤嗤咯咯笑不停,“良州的地盘,我程霖比沈太太还要站得稳当 , 只我兴风作浪,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我仔细端详她的脸 , 她姿色不在我之下 , 她长得更正经,女人的媚态并非坏处 , 比方二奶 , 媚一点 , 浪一点,反而增光添彩。端庄大方 , 不如回家看老婆。 我惋惜摇头,“鲁小姐 , 良州委托我转达一句话 , 83号弄堂交易,你的消息很精准 , 虽说结果不尽如人意 , 这不是你的错,作为细作 , 你很出色了。他有意让你回来 , 伴君如伴虎 , 败露之际他不希望保不住你 , 毕竟培养一个在黑老大身边安营扎寨的间谍,可遇不可求。” 鲁曼本就,惊慌如潮水迸溅,泻满皮肉 , 苍白得不忍直视 , 她无力踉跄,万万想不到,我揭穿了这个秘密。 我吐口了 , 我就不怕她的威胁 , 因为我不会让她的威胁,有处可诉。 其实她当初告诉我,目的是离间。 哄我看清祖宗的高深莫测阴险奸诈 , 触景生情,由此及彼 , 我一旦起疑,嫌隙会日益增大,不可弥合。鲁曼爱上了金主,她眼中的所有二奶 , 都是一副为情所困,堕落迷失的模样,金钱物质无法满足内心居住的贪婪的吸血鬼,情字漏洞百出,我早晚生恨,生绝望,把自己和祖宗玩死。 蒋小姐说,鲁曼往后会搞我,原来她早已不声不响 , 埋下一颗定时炸弹,不仅炸祖宗的根基,也顺势搞垮我。 险些让歪打正着了 , 果真是歹毒的女人。 阿炳听得一字不落,她看了看我 , 又看了看鲁曼 , 十分错愕,那样的错愕不是伪装 , 是真实的 , 如何精湛的演技也演不出,“你是沈良州的人?” 事到如今 , 鲁曼一面之词力量太薄弱,底细曝光 , 藏是藏不住的,她没反驳 , 阿炳登时急了 , 他二话不说拔出短枪,黑漆漆的枪口抵在鲁曼的后脑 , 发了力 , “臭婊子,豪哥对你不赖,你敢里应外合搞他?” 鲁曼在强大的死亡压迫中挣扎侧头,“放下!” 阿炳哪里会听叛徒的命令 , 不说还好 , 一说腕力又重了三分 , “你他妈胆子挺肥 , 豪哥最忌讳黑道的倒钩,你也敢碰!” 阿炳和二力,都是最忠心的狗,凡是伤害他主子,他这关过不了 , 阿炳有多痛恨我和张世豪的纠缠 , 这份怒意就会加持于白道的奸细鲁曼,反正都是祖宗的人,弄不了我 , 还弄不了她泄气吗。 我自然放心。 我笑了笑 , 装模做样把自己择干净,“不和你们豪哥说一声吗?好歹是他最疼的马子,你先斩后奏 , 出了差池别怪我。” 阿炳压住开关的食指,纹丝不动 , 显然,他赔上自己的命,也要给张世豪肃清阵营。 我没看错,利用狗 , 比利用人稳妥多了。 鲁曼无视那柄枪口,她利剑般的眼神直直刺向我,“是你。” 不愧是跟了黑老大几年的女人,到这份儿上,还能如此镇定老道,胆量不逊。 她冷笑,抬手推拒枪口,阿炳毫厘不让,她眉梢染上凌厉的怒意 , 一字一顿,“通知豪哥。” 阿炳枪口朝前顶了顶,鲁曼又是一声 , “通知豪哥!你算什么东西,敢私下了结我。你怎知我没有为自己辩解的理由?你清楚我在豪哥身边的分量。” 阿炳权衡数秒 , 终究没敢擅自行动 , 他打给张世豪,估摸正等结果 , 三四声便通了 , 音量不大不小 , 经风扩散,说不出的低沉 , 阿炳将事情汇报给他,那边沉默了半晌 , “她在。” 阿炳瞥我 , “是。” 张世豪蓦地轻笑,“她是越来越嚣张了。” 东北的混子窝 , 有句话是 , 张世豪喜,吃口肉 , 张世豪怒 , 断条腿 , 张世豪无喜无怒 , 活不了。 换做旁人听他这语气,早吓得尿湿裤裆了,我仍高昂头,一脸倔强得意。 鲁曼对着电话喊了声豪哥。 她腔调发颤 , 不是怕 , 而是想要这个男人顾念以往的情意,像对我那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哪怕纵容一次 , 唯此一次。 她红着眼睛说我没有做。 张世豪并未答复。 “豪哥 , 你信我,我真的没做半点对不起你的事。” “她在干什么。” 阿炳一怔,他反应过来是问我 , 很为难启齿,“在笑。” 张世豪嗯 , “程小姐高兴,随她怎样。” 鲁曼还想再说什么,为这一句,哽住了喉。 她目光里 , 最后那一丝侥幸和期待,破灭得彻底,碎裂得干脆,何止是她,连我都未猜中,张世豪给出的结果是这样儿戏凉薄。 她高兴就好。 这可是他最宠的马子,跟他年头最久,轻描淡写交由我处置。难不成他早知鲁曼来头,这几年所谓的风月之事 , 他比祖宗还虚伪。 阿炳看向我,“程小姐。” 这烫手山芋,我不收 , 现在分不清她算谁的人,祖宗解决了她 , 张世豪借机兴师问罪 , 倒百口莫辩了。 我摆弄颈间垂下的红玉项链,慢条斯理说 , “明着谁不知 , 鲁小姐是张老板的爱妾 , 我不好喧宾夺主,张老板三日之内 , 给我一个说法就是了。” 阿炳反手一推,鲁曼跌跌撞撞前倾 , 有两三分身不由己的狼狈 , 她迈了几步,又停下 , “我要见沈检察长。” “哦?”我笑眯眯抚发 , “见他做什么。” 她背对我,脊梁挺得笔直 , “我是他安排的人 , 我的任务终结了 , 不该亲自交差吗。” 我嗤笑 , “鲁小姐,何必自寻死路呢。良州的性子,我最清楚,你落他手里 , 他只想除之而后快。他历来不是讲究情面的人。” 我步步逼近 , 站在距离她咫尺之遥的沙土坑,“遗言留给我就好。” 她姿态孤傲,“生与死 , 不是你能定论。” “巧了 , 鲁小姐。成王败寇的滋味,你要尝一尝了。” 她身形微晃,终于肯回头看我 , “豪哥不会让我死。” 她死活原本不打紧,废掉她一半就够了 , 不过她的斩钉截铁,还真激怒了我,我说死不死,不是取决我吗? 阿炳和马仔押着鲁曼坐进路虎,那车很快逆着晚霞消失无踪。 我心里有数 , 张世豪不一定薄情寡义到对鲁曼斩草除根,鲁曼并未真正出卖他,她跟他之后,蛰伏了小半年,条子的卧底混入阵营,需要很长适应期,博得信任与机会,这个时期过后,才会执行任务。而鲁曼 , 就是短短的半年,爱上了张世豪。 他征服迷惑女人的本事,放眼东北也挑不出几个。 祖宗识破鲁曼 , 她的价值也作废了,张世豪留她 , 是为情 , 不留,是为利 , 我倒真想知道 , 鲁曼在薄情寡义的土匪头子那儿 , 逃不逃得过这一劫,张世豪真让我高兴 , 还是假意保鲁曼。 【明晚10点更新!字数会多点,是水妹豪哥的主场 , 今天算接昨天的铺垫 , 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5 张老板你很臭 我回到别墅,二力正向祖宗汇报码头的事,祖宗面色阴郁 , 他沉默听完,点了根烟 , 靠着沙发背大口吸食 , “张世豪动手了吗。” 我知道这话是问我,二力离开早 , 他不知后续 , 也幸亏他不在场 , 否则张世豪那句她高兴就好,必定给我惹下后患。 我把手包交给保姆 , 朝祖宗走过去,站立他面前 , “阿炳带走了 , 生死未卜。” 他抬起头,“你没要人吗。” 我面不改色 , “要了 , 阿炳不放。张世豪的马子轮不到咱处置,这关乎颜面。” 祖宗看腕表 , 接近两小时了 , 他示意二力打听下 , 二力出去收饵的空当 , 他对我伸手,我怔了怔,迅速反应,柔弱无骨的指尖搭在他掌心。 祖宗垂眸 , 揉捏把玩我的指节 , “见他了吗。” 我下意识的,连停顿都无,大声说没有 , 只是一个电话。 他笑问张世豪态度如何。 “他很平静。” 祖宗眯眼 , 我辨不清他是何种情绪,我们就这样一站一坐,死寂良久后 , 二力捏着电话返回客厅,“州哥 , 鲁曼被关押在一间平房里,那里是张世豪灭掉异己的地牢,进去的人十有八九出不来。鲁曼想见他,他没露面。” 我震撼无比 , 终究在枕边睡了几年,他还真下得去手。 祖宗脱着没来得及褪掉的制服,斩钉截铁断言,“他不会杀她,也不会让手下教训她。” 二力说,“张世豪活了三十多年,他凭冷漠钢铁的心肠熬出了头,女人是麻烦,他不给自己找麻烦 , 能留鲁曼这几年,除了利用她,多少有点情意 , 关押的马仔也不敢放肆。” 鲁曼不死,她逃过一劫 , 便是我的末日 , 蒋小姐一门心思盼着百发百中,她恐怕没留后手 , 都赌注在这回 , 假以时日内有文娴 , 外有鲁曼,够我喝一壶的。 鲁曼绝不能留 , 最起码废残了她才行。 那几日,除了偶尔心不在焉 , 盘算除敌的计谋 , 我一如既往过清闲富贵日子,变着花样伺候祖宗 , 让他在床上爽 , 祖宗破天荒的,没再包养新二奶 , 这是奇闻了 , 他以往最久两个月就要尝鲜儿 , 现在一点苗头没有 , 和我如胶似漆的,特别宠我,好像把所有分给其他情妇的宠爱,都聚集在我一人身上。 其实祖宗有资本 , 换做任何男人 , 当一省白道的太子爷,不操几百个姑娘,都是很正经了。 我特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独宠 , 千方百计延续得更长 , 这是最好的机会,只要把握住了,将祖宗牢牢拴在身边 , 不再是痴人说梦。 更有意思是,我月事推迟了一周 , 没一丁点见血的征兆,我心里犯嘀咕,想腾空查一下,真有了好消息 , 我算是彻底一步登天,私生子见不得光又怎样?东北说了算的,还不是姓沈的。 大房不争气生不出来,沈国安必定把唯一的骨肉视若瑰宝,托孩子的福,兴许我还能从漩涡里抽身。 我预诊的前一天,庞太太约我打牌,这事儿之前透露过,我没搁心上 , 只当玩笑,一听一笑,不乐意凑局 , 我又不是正室,坐一起别扭 , 没话说。 结果她主动找上门了 , 姿态摆得比我低,我不赏光显得太傲气 , 只好答应。 别小瞧二奶 , 尽管上不了台面 , 但我们的交际手腕、资本技能,比正室厉害得不是一星半点 , 见多识广的大人物都拿下了,阔太圈子我们所向披靡 , 用米兰的话说 , 大房只要不抽我们,就甭想压住我们。 我到达丽人会所时 , 包厢门外空荡荡 , 并无把守的司机和保镖,门留着缝 , 听热热闹闹的动静 , 似乎都到齐了 , 在等我 , 我手搭上门把,正要推开,里头陌生的女人正好提及我,一水儿的拿腔捏调 , 看不入眼。 “她算个什么东西啊 , 不要脸的二奶,我们这种身份和她坐一桌打牌?这不是掉价吗。庞太太你有求于她,也分得清高低贵贱好伐?” 王夫人摆弄洗好的麻将牌,“嚯 , 你身价未必有她贵 , 你一夜拍卖十万,谁买啊?你当水妹的称号是叫着玩的?沈检察长这位小情人,浑身是宝 , 你看那屁股蛋儿,走两步发颤 , 活活夹死你。” “可不,那骚浪的眼神,一对兜不住的奶子,天生就是当驴做马 , 让男人骑的。” 她们毫不遮掩对我的鄙夷和嘲讽,围拢在桌旁大笑,我定了定神,一脚踹开门,惊天动地的闷响,吓了她们一跳。 我气度端庄大方,丝毫不是她们嘴里那副浪荡不堪的做派,“抱歉,我来迟了。” 她们变脸极快 , 都是演戏的行家,春风满面的迎我,倒像是认识多年的知己老友。 “怕你忙 , 特意选了市检察院开会的日子,琢磨着你也无事可做了 , 省得玩不了多久 , 你急着赶回。” 我和祖宗的关系,名流权贵基本心照不宣 , 从前藏着掖着 , 如今大大方方挑破 , 我自在,她们也不怕失言了 , 气氛空前和谐融洽,我心知肚明 , 这样的逢场作戏 , 有多么虚假。 可这圈子,偏偏还必须演 , 而且演得越逼真越精彩 , 越是吃香。 我和三位太太一一握手拥抱,“麻将我玩不好 , 陪你们凑个手 , 你们可让着我。” 王夫人拉着我手坐在她左侧 , “得了吧 , 让着你,我们开门见山啊,就想掏空你口袋里这点钱。” 倘若是沈国安的二奶,她们是万万不敢赢的 , 故意输了送钱还差不多 , 不过小了一辈儿,分量不同了,她们犯不着。 几局打下来 , 我憋了一肚子火 , 王夫人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大约我当面儿栽王主任的事,她知晓了 , 王主任如今投靠在张世豪麾下,按照官职 , 祖宗管不了她,他没什么好怕,连带着后院气势都嚣张。 “你说现在的男人,都想什么呢?我姐姐的朋友 , 她给先生诞下了双胞胎儿子,可你猜怎么着,外面养着的,生了个女儿,他屁颠儿的把一半家产过户了那贱货,难不成带把儿的,还不如一个赔钱丫头?” 庞太太不以为意,专注看牌,“那是小三有本事呗。人老珠黄的大房,拿什么争,黄褐斑啊?” 王夫人阴阳怪气的 , 她捅咕我臂肘,“程小姐,听说沈太太的胎 , 是非正常流产,被沈检察长的金丝雀搞掉的,这事你清楚吗?” 我懒理她 , 她按捺不住指名道姓了 , 我无视她太没礼数,我随口回她是小人谣传。 “嚯 , 什么世道呀 , 小人胆子够大 , 沈检察长的桃色绯闻都敢编造,也不怕挨枪子儿。”她顿了顿拔高声调连着哎呀 , “沈太太流产那阵儿,据说沈检察长解决了一个女人 , 不知是不是她。程小姐 , 你口风也忒紧了,好歹一张桌过钱的交情 , 怎么还这么防备。” 我笑了笑不接茬 , 她冷冷掀眼皮儿,自己说着也没劲了。 王夫人连赢七八局 , 钞票摞满了桌 , 她十指埋在钱堆里龙飞凤舞 , 一张接一张的摸 , 都是她想要的,输得我对面的穆太太脸都绿了,一个劲儿卖山阴,“王夫人手气真好 , 家里侄子有喜事 , 你也跟着沾光了。” “我沾侄子的光,侄子沾张老板的光,若不是张老板提携他 , 器重他 , 和我家老王交好,他那狗脾气,屁都不懂 , 窝里横的东西,能在东北捞一席之地吗?” 庞太太正对包厢大门,她数钱时不经意抬眼 , 顷刻喜上眉梢,“说曹操,曹操到了。” 我头皮没由来的一阵发麻,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 三名西装革履的男士相继稳步迈进来,最末的一个略显秃顶的矮个子男人大笑问,“怎么,谁赢了?” 王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老王,我赢了。” 王主任挑眉,“怎么不谦让别人,你这脾气,到外面记得收敛些,你以为谁都惯着你?” “程小姐输得最惨,不过她牌品好 , 一点不上脸。” 他们之后还说了什么,我已经半分听不入耳,直到几个男人全部落座于窗前 , 那熟悉低沉的嗓音传来,我才从慌乱僵硬中回了神。 张世豪踏入的瞬间 , 我便看清了他 , 他从容平静得很,一言不发拆解着西装纽扣 , 那些富太太热情洋溢同他打招呼 , 他也是颔首回应 , 十分冷淡。 他并不喜欢应付喧闹的场面,他来这边估摸也是有事没谈完 , 我反而是在哪都躲不开他了。 我脑子稀里糊涂的抓着牌,耳朵不由自主聆听那一头 , 王主任亲手斟了三杯茶 , 第一杯给了正中央的张世豪,“关彦庭肯同盟 , 无非是各有所图 , 您这点消息,他从别人手上拿不到 , 抑或说 , 他拿到了 , 太子爷也不畏惧 , 两匹猛虎,一匹稍逊,阵仗天差地别。张老板,军区是一艘大船 , 一块无往不胜的盾牌 , 一时的同盟建立容易,瓦解也容易,加筑一层水泥 , 使它更牢靠。” 张世豪懒洋洋品茶 , 提不起几分兴致,“东北的时局,不一直都是动荡不安吗。哪艘船也保不住永久平稳的航行 , 不必登上。” 王主任握拳叩击墙壁,“不一样 , 关彦庭想揭竿起义,上面压着京城呢,从来没有军官任职省委老大的说法,他有这个念头 , 怕是京城通了人脉,否则他的野心未免太膨胀。” “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沈国安忘本了,尝尝受制于人的滋味,还能长点记性。至于京城的靠山,你多想了,关彦庭没有这份人脉。” 王主任猜不透张世豪东拉西扯到底什么意思,他踌躇片刻 , “张老板,白道的谁当政,对生意人而言 , 都是噩耗,要么像土皇帝 , 贪得无厌 , 搜刮无度,要么像关彦庭 , 刚正不阿 , 寸步不让,我们往后…” 张世豪皱眉 , 余光捎带警告,他明显不喜多谈乱七八糟的军政之事 , 尤其在这样不适宜的场合,王主任急忙住口 , 眼睁睁望着他捧起旁边一杯茶水 , 恰好是我喝过的,麻将桌占满 , 我无处搁置 , 撂在了那儿,我脱口而出,“等等!” 包厢内的全部人 , 都诧异朝我望了过来。 七八双眼睛瞪着 , 我反倒不知怎样提醒 , 我舔了舔干裂的唇 , “那一杯。” 我欲言又止,估摸张世豪也明白,他目光在我面孔定格了数秒,旋即低下头 , 借着窗外洒入的阳光 , 他发现杯口浅浅的半枚唇印,红得嫣然潋滟,红得娇媚夺目 , 他眸中噙笑 , 对准那枚痕迹,严丝合缝含住,连带着残余的口红 , 混合着茶水,干脆灌了下去。 他们不了解其中奥妙 , 并未觉得如何,庞太太还询问我怎么了,我绯红着脸,生硬挤出一丝笑 , “没事,刚才撒癔症了吧。” 我如坐针毡,拼命克制不往张世豪那端瞧,又打了几轮,他们依旧在聊,也是邪门儿了,我自打上桌,一把没影,手气臭不说 , 心思也乱了,更是输得一塌糊涂。 王夫人在一旁很是讨厌的大笑说,“程小姐走背字儿了。” 我抓了一张白板 , 整副麻将的零碎破牌,都让我摸了 , 我直接甩进了牌池 , “世间安得双全法,您说我情场得意 , 我赌场自然要赔点 , 否则好事皆让我占全了,别人怎样活?” 她拿起一张 , 不乐意丢,又换了一张 , 还是不甘,正在犹豫 , 窗前始终安稳的影子 , 蓦地晃了晃,无限度拉长 , 黑压压的倾覆而下。 张世豪起身直奔我后方 , 他一声不吭,停在右边 , 清冽压迫的气息直扑面门 , 他衣裳浓稠的茶香 , 是我闻过的这世上最回味无穷。 我慌不择路 , 险些捅出一张二饼,他及时按住我手腕,轻轻一扫,边角最不起眼的东风倒了下去。 “借庞太太的东风。” 他低声提醒我 , 果不其然 , 几秒钟的功夫,我上家庞太太扔了一张三饼,我直勾勾瞧着 , 张世豪弯下腰 , 浓而短的睫毛刮过我眼尾的红痣,麻麻酥酥的痒,“你胡了。” 我这才意识到 , 可不,何止胡了 , 还是难得一遇的天胡。 谁没几分好胜心,我喜滋滋摊开一列牌,她们张望过来,先是吃惊 , 接着便很不情愿掏钱。 我活泼灵动的小娇憨,闯入张世豪眼底,他语气随之柔软许多,“怕我?” 王八羔子成精,四爪爬进化成两脚站立了,谁不怕。 我唇边弧度一沉,翻着白眼暗骂他,张世豪帮我赢了一局,王夫人是稳操胜券的,她给了钱咂摸滋味 , 顿时不干了,“哎哟哟,张老板 , 您几时和沈检察长关系这么亲络了?还替程小姐看牌呢。赢了钱怎么分呀。” “就是,我们都是为了赚才凑牌局的 , 谁不知沈检察长有得是钱 , 程小姐输个百儿八十万的不在乎,我们混点零花而已 , 您倒好 , 东北的赌场大亨亲自出马,合着我们今儿还得赔?” 张世豪不恼不怒 , 含笑盯着我牌,床榻喝茶的高官却吓得脸发白 , 纷纷怒斥自己夫人不要口无遮掩,没大没小 , 和张老板嬉闹。 第二局他不再支招 , 胸口挨得我很近,他不论何时何地 , 总灼热得如一个巨大火炉 , 我原本就紧张,汗冒得更凶 , 咬唇心虚骂他 , “离我远点 , 臭死了。” 他闷笑 , “哪臭,我又没脱裤子。” 他语毕,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避嫌握住了我的手。 他掌心温度机器滚烫 , 我一时受不住 , 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仿佛置身一边油锅,一边冰窖,最热与最冷交织撕扯 , 说不出的折磨。 【明晚0点 , 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6 你拿什么补给我 张世豪的手,有一种很特别的温度。 宽厚的,炙热的 , 干燥的。 仿佛蠕动的毒蛇,不置人于死地 , 却能刮骨蚕食 , 无声渗透。 他滚烫的胸口紧挨我脊背,非常亲密的姿态弯腰拥抱着 , 唇漫不经心厮磨我的耳垂 , 那两颗珠钻 , 被他吻得尤其莹润明亮。 他放肆得毫不遮掩,斜对面的穆总和王主任看得清清楚楚 , 纷纷错愕怔住。 我胳膊肘抗拒捅他,“张老板闲得难受吗?” 骂人的话入了他的耳,他倒也爱听 , “有一点。不过程小姐鲜嫩可口 , 我玩上瘾了,并不无聊。” “你最好站远点。” 我警告语气 , 他不退反攻 , 我感觉他的唇滑落到脖颈,啃咬密密麻麻的筋脉时 , 那道不明的细腻与痒痛 , 摸牌的手不由自主一抖 , 九条错打了七条 , 穆太太喜出望外大喊胡了,我胡了! 我不情不愿掏钱,才赢的一笔,一下子切去了五成。 “怎么这样不小心。不是教你了吗?”他的唇去而复返,绕回我耳侧 , 呼吸喷洒在青丝 , 缕缕飞舞交缠,凌乱慵懒,“沈良州有钱 , 经得起你一味输吗。” 我和他一旦碰触祖宗这道禁忌 , 总有发射不完的长枪短炮,我垮了脸蛋儿,没好气吵闹 , “张老板供不起一沓沓的票子,就当他也不能?几万算什么 , 几百万我高兴,他也不会阻拦,他疼我。” 他笑问我谁经不起。 他手藏在暗处,不动声色盘桓侵占我腰际 , 专往细皮嫩肉的地方掐,掐得时轻时重,我紧咬舌尖,生怕溢出不合时宜的呻吟,惊了这满屋的和谐,激起四溅的桃色波浪。 “我家底虽薄,但养几十个败家的程小姐,还不成问题。” 我不屑瞥他,和他暗中较劲 , 把他的手挤掉,他又恬不知耻摸上来,如此反复 , 我懒得理他了,“我糟蹋银子 , 就像烧纸 , 眼都不眨。” 他淡淡嗯,“你试试 , 花不花得光。” 我试图抽离被他拿捏的手腕 , 他握紧 , “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才肯答应。” 我嗤笑 , “张老板明里暗里的马子,没上百 , 也多过几十,轮得到我花吗?” 牌池里的麻将洗好 , 他及时松开我,我十指如飞摆弄一列 , 瞧着差了一张 , 可差了哪张,我一时糊涂 , 王夫人打出三条 , 我忽略掉 , 伸手要抓别的 , 张世豪丢出白板,眉目噙笑,“不管出什么,程小姐也赢了。” 反正我是没辨出门道 , 下家穆太太犯了难 , 犹豫着不敢打,她捡了最没用的东风,张世豪嗅着我衣裙散播的香气 , 怡然自得不动 , 王夫人出了五饼,掉进我的坑,我赢了第二把。 这区区两把 , 赢回我今天输得全部钱,她们嚷嚷着不玩了 , 没意思,张老板帮着程小姐抢饭碗来了。 最后一轮,每人都意兴阑珊,只想填满局数就撤了 , 庞太太压根不是为了打牌来的,三番五次欲言又止,她见等不到单独的时机,开口问我可否方便,帮她先生一个小忙。 我自然不能当机立断拒绝她,太伤情面了,没情,也得讲面儿不是? 我让她讲。 她眼神机灵极了,偷摸瞄我的牌,猜测着投其所好喂了一张我需要的 , 恰好不是,我放过了,即使中了 , 我也不会吃,吃人嘴短 , 一笔小钱儿 , 搞不好要替她办件大事,得不偿失。 我意味深长提点她 , “庞太太不妨直言 , 成与不成 , 我不拐弯抹角,给您准信儿就是。今日耽搁时间久 , 稍后这局打完,恕我不奉陪您。” 王夫人和穆太太都抬眼打量她 , 谁也没帮腔 , 她为难捻了捻麻将牌,“程小姐 , 并非我先生的买卖有麻烦 , 而是我婆家小叔子,在外面捅了篓子 , 闹了人命 , 现在关押市局 , 这事说大不大 , 说小也不小,看是谁出面了,市检察院的逮捕令还没有下达,定不了案 , 如果您肯应承我一个情 , 能不能让沈检察长打声招呼,放他一马,移交区局 , 我先生便可以打点一切 , 不再叨扰您。” 市局扣了人,怎会不是大事,市检察院的逮捕令 , 不是对谁都下的,没点背景 , 何须祖宗摆平,我皮笑肉不笑,“庞太太,人命沾了官家吧?” 她显现一抹遭戳穿的窘迫,“是…反贪局的一名副处长。” 王夫人打牌的手僵在半空 , 她讶异挑眉,我格外镇定,“您说笑了,反贪局的官,在仕途分量可不轻,三司都不敢得罪,我如何替您出面。” “程小姐!”她干脆推倒一列牌,抛掉身份蹲在我面前,窗下喝茶的几道人影 , 见状起身示意自己夫人跟上,他们与张世豪点头告辞,不消片刻 , 这件包厢仅剩我们三人。 “还请您费口舌说情,什么代价都好商量。我娘家小叔子 , 还没有成家 ,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我今天也舍了脸 , 我和我丈夫外面养的小三 , 都生了女儿 , 家里真是指望着他,担惊受怕他有去无回。赔得倾家荡产 , 我们也甘心。” 她手塞进我掌中,比划了几个数字 , “一样孝敬沈书记 , 另一样是给您和沈检察长的小礼物。” 饶是见过大世面的我,也被这份厚礼惊呆了。 东北这块地盘 , 谈不上顶级富庶 , 原来肥油都流进了小部分人口袋,寻常百姓混得好的 , 尝点荤腥算不简单了。 可惜她找错了人 , 我做不得主 , 我受宠不假 , 宠得不瓷实,说俗套些,我握得不够死,目前不敢贪。 庞太太察觉我一言不发 , 她心虚 , 急忙摘自己的首饰,给我做见面礼,我制止她 , “我不缺。我的确想帮您 , 是我力不足。” “程小姐,沈这个姓氏,在东三省意味什么 , 谁会不明白?您半只脚踩进了这道门,只要您有心 , 没您办不到的。” 我搀扶她站起,“庞太太,话说到这份儿上,我给您指一条明路 , 您带着一件筹码,请求沈太太帮忙,她哥哥在军区大权在握,颇有威望,未必压不住市检察院这一道逮捕令。” “沈太太?”她眉头拧成一股麻绳,“您…” 我让她放心,我不是气话,实事求是,她的路子比我广。 庞太太病急乱投医,早已分辨不明谁是虚情假意 , 哪一张面孔是相助,还是利用,她问我什么筹码。 我向她勾手指 , 我贴着她耳朵说了一通,她表情瞬息万变 , 难看得不行 , “程小姐,我是万万无意对您…” 我虚虚实实封住她唇,“一码归一码 , 先捞人要紧 , 我出个主意 , 成了,您记我半份情 , 不成,算我有愧 , 往后您找我 , 我能帮的,竭尽所能 , 您也不亏 , 不是吗。” 庞太太权衡了好半晌,她攥拳下了决心 , “那我就这样做 , 程小姐 , 您多担待。” 我说不碍事。 她鞠了几个躬 , 拎包闯出那扇门。 张世豪摩挲着套在骨节的碧玉扳指,那花纹不知是不是又送到玉器店精雕细琢过,十分的圆润好看,上等的材质 , 上等的镌刻 , 上等的保养,想不夺目都难。 “程小姐玩兵法,玩得不比男人差。她求你 , 你反算计她 , 为你做铺路的石子。” 我哎呦了两声,仿若烟花柳巷倚门卖笑的娼妓,又妖又贱 , 贱中偏偏带着贵气,“看把张老板能耐的 , 不够你这双慧眼取乐的。” “何止这件事。”他整理着袖绾处浅浅的褶皱,“程小姐讨厌鲁曼,恨不得除掉她,对吗。” 我猖獗的笑凝固 , 心里咯噔跳,瞬间屏息不语,眼神亦从明亮变得晦暗,不知怎的,我不觉得舒服庆幸,反而无比沉闷。 我算计女人的道行,不是吹的,栽在我手里的清一色都是圈里斗战胜佛,哪一个也非善茬 , 把大房压得气儿也喘不了那种妖精,这套把戏斗张世豪,未曾想如此劣势 , 半点施展不开。 他脚抵住椅子边缘,把我扯了过去 , 我上半身磕在他腿间 , 皇城包房他强奸我口爆的一幕,乌泱泱卷土重来 , 我身子情不自禁发颤。 “你讨厌她 , 干脆告诉我 , 只要你高兴,我打发她走 , 不过小五。” 他薄唇似有若无磨蹭我耳垂,“我不能白白丢一个女人。”他轻笑声犹如一条虫 , 蠕动进耳孔 , 落地生根,“你拿什么补给我。” 我自始至终未曾看他 , 一味的抚弄空荡荡的麻将桌 , 可游移不定的眼神出卖了我的慌乱无措,他戏谑挑起我下巴 , 我愤怒搪塞 , “张老板说什么 , 我听不懂。” 说他王八蛋 , 我抬举他了,他还不如一个蛋。 我懊恼极了,似乎我耍多么精湛高明的手腕,他都能识破。 这感觉 , 像扒光了衣服 , 被他在大庭广众操一样羞耻。 “你要她什么下场,我应你。” 我冷冷注视他,“码头张老板的那通电话 , 不是为了保她吗?令我进退两难 , 无法擅动,你这份深情厚谊,鲁小姐必定感念。” “哦?”他由一指 , 增加两指,钳住我下半张脸 , “机会摆在眼前,错过不会再有第二次。” 他逼迫我到这个地步,我索性也豁出去了,我直视他的眼睛 , “我要鲁曼死。” 张世豪似笑非笑,“我的小五,心这么狠。” “怎么。”我反客为主,光裸纤细的右腿勾住他腰臀,这样的纠缠,倘若门是开着的,无意识经过,惊鸿一瞥,一定是销魂刻骨 , 极尽色情。 我食指揪住他衣领,往春光半泄的胸前拖拽,仰面望着他 , 眉梢眼角万般风情,千般冷傲 , 指腹幻化为一枚羽毛 , 摩挲他凸起的喉结,“不舍得?” 他笑而不语。 我看不透他笑蕴含的深意,烦躁想骑上去凌驾他 , 质问他既然答应怎样都听我的 , 为什么变卦 , 一听我要她死,又心软了。 就在我拼尽全力挣扎着搂住他脖子时 , 五脏六腑突如其来一阵绞痛,痛不明显 , 倒是作呕泛酸的意味强烈 , 从小腹处升起,流窜过脾胃 , 直逼喉咙。 我眼前铺天盖地的晕眩 , 软趴趴伏在他肩膀,咬牙切齿一句混蛋 , 温柔得像极了打情骂俏。 张世豪察觉不对劲 , 他问怎么了。 我捂着唇 , 哇一口 , 吐在了他衬衫,一张脸霎那苍白。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大约我脸色的确难看,他二话不说 , 打横抱起我 , 疾步迈出大门,正门口停泊的白车,是一辆陌生崭新的奔驰 , 阿炳靠着车头吸烟 , 见张世豪把我抱出来,他一愣,“豪哥?” 张世豪沉默,脚步停在后厢门 , 阿炳反应敏捷,利落拉开 , 将我放在他腿上,用手掩住我唇,“最近的医院。” 阿炳这一路连续闯了三个红灯,交警骑着摩托从第一个红灯开始追 , 到第三个时,前面的交警收到消息包抄阻截,几辆疯狂鸣笛的摩托车三面环绕,堵得无法通行。 阿炳阴着脸,踩刹车没熄火,左臂搭在窗框,张嘴狂得很,“你他妈穿制服就眼瞎,什么车都敢拦?砸你饭碗知道吗?” 交警听口气一愣,下意识看车牌,阿炳冷笑说豪哥换辆车就不认识了? 张世豪随即缓缓降下车窗 , 露出半副阴鸷的轮廓,交警凝眸认出他,毕恭毕敬挥手放行 , “真是张老板的车,刚上岗的没眼力 , 您多担待。” 阿炳啐了口痰 , 正好随风飘落在路段的白线上,飞溅到交警脸上 , 对方不敢多言 , 敬了个礼 , 眼睁睁瞧着这车拂尘而去。 到达医院后,我做了几项检查 , 张世豪出奇得耐性,我去哪 , 他便默不做声跟去哪 , 他或许本就不是祖宗那样暴躁的性子,我有那么片刻的错觉 , 我们与这医院内 , 来往穿梭的男男女女,毫无区别。 尽管实际 , 我们是最不该有所接触的身份。 诊室外等结果时 , 张世豪推开尽头天窗的玻璃 , 点了一根雪茄 , 浓稠的雾霭破碎在围栏外,稀疏溃散。窸窸窣窣的声响,隔着那堵门若隐若现,我听不真切 , 不多久阿炳从诊室走出 , 表情满是复杂,他走到吸烟的张世豪身后,喊了一声豪哥。 他置若罔闻 , 慢条斯理抽着 , 阿炳也规矩等着。 张世豪将视线从此起彼伏的绵延楼宇间收回,略带沙哑问,“什么情况。” 阿炳附耳 , 声音压得极低,唇齿阖动间 , 张世豪转过身,指尖的火光被他撵灭在墙壁,他猛地抬眸,看向我。 【明晚0点更 , 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7 我要他女人 阿炳那番话,撕开了张世豪一贯波澜不惊的面孔,他晦暗不明的神情下 , 是一汪翻覆的波涛。他重新摸了一根烟,点燃的空当 , 透过那丝火光 , 我看到他指尖隐隐僵滞的颤栗。 他抽了多半支,哑着嗓子说拿来。 他说得并不详细 , 阿炳却很通透 , 他折返诊室 , 约摸一两分钟,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份报告单。 我距离远 , 看不真切内容,弯弯曲曲的图像一闪而过 , 张世豪拿住看了一眼结果 , 又看了一眼我,微眯的眼眸浮现一层化不开的浓雾 , 模糊又虚无 , 捉摸不透。 他思量许久没出声,愈发深邃复杂的目光 , 定格在中间两行字 , 阿炳候在一旁 , 试探问您有数吗。 张世豪不动声色合上化验单 , “少废话。” 分明是我的身子,他倒瞒着我擅自做主了,我气冲冲跨过去朝他伸手,“我要看结果。” 他没有给我 , 甚至没有说只言片语 , 只是趁机反握住我的手,揽入他怀中,温柔细致梳理着我打结的发梢 , “一点小病。” 我皱眉,“什么病?” 他的答案和我预想完全不同 , “我没有怀孕吗。” 这几年,我避孕药吃得多,祖宗不爱戴套 , 最初小半年,他为了爽 , 我也急于站稳脚跟,扮演懂事知趣的角色,每回都及时吃药,有时他一夜连干两三次 , 我还会吃两粒,祖宗精量很大,家伙又猛,我生怕万一,一旦他起疑,觉得我想母凭子贵,逼宫上位,我的好日子必定到头了。 他之前的金主,我吃得更凶 , 男人嘛,包养二奶目的是想操得舒服,情妇捞了大把的票子 , 吃山珍海味,这点职业修养必不可少 , 现在我死活怀不上 , 我想大约是这几年放纵惯了,伤了根本。 圈子里不孕不育的姐妹儿 , 原因五花八门 , 打胎打多了 , 妇科病太重,有些金主挺脏的 , 不讲卫生,打炮经常找野鸡快餐 , 对方有病 , 口完了,男人那玩意儿不干净 , 再搞二奶时 , 交叉感染了,祖宗那么多情妇 , 乔栗的作风就挺乱的。 说我怀不上 , 我信 , 我太想利用孩子争地位了 , 上流社会立足妄图抢得一席之地,孩子是最重要的筹码,拥有这份筹码,相当于免死金牌 , 扳不倒正室 , 在二奶阵营里,也能一骑绝尘,稳居首位。 我那么盼着祖宗松口 , 给我怀孕的特权 , 真盼来了,我肚子反而像一片盐碱地,浇灌多少也寸草不生。 我特怕 , 怕祖宗包了别的女人,我滋味不新鲜了 , 我会失去我今时的一切。 我揪住张世豪衣领,无比迫切质问他,“我是不是…怀不了?” 他埋在我发间的中指倏而一顿,这一顿,吓得我半死 , 烈火焚烧碎尸万段的绝望也莫过于此,我死死盯着他唇,他非常平静说不是。 阿炳迅速取了药回来,包装似乎被揭下去了,全部是现成熬好的汤药,他身后还跟随了一名女医生,他引到我面前,“程小姐,您的检查结果 , 这位大夫全盘了解。” 女人更易使女人放松警惕和心结,我问她我身体无恙吗。 她笑着说,“生活习惯造成的气血不调 , 月经紊乱,您最近失眠 , 压力大心事重 , 对吗。” 她说得全对,半点不错 , 我说是。 “您不用担心 , 调养一阵就好。” 按理说 , 张世豪插手的事,我都将信将疑 , 不过唯一确定的一点,关乎我身体 , 他不会儿戏 , 至少现阶段,他还舍不得。 我一把抓过阿炳手中的袋子 , 刺鼻的药味钻入气息 , 撞得脑仁疼,我伏在墙角 , 又是一阵狂吐 , 张世豪轻抚我脊背 , 就像丈夫对待妻子那般自然而耐心 , 毫不嫌弃擦拭着我唇边的污秽,他吩咐阿炳备车,随即将我身体牢牢按在他心口,护着我走出川流不息的人潮。 送我回别墅的路上 , 他始终沉默 , 气氛说不出的诡异古怪,仿佛有什么超出掌握的事,在不断延伸 , 发酵 , 击破理智,濒临爆发,脱离到我们谁也控制不了的地步。 不知凝滞了多久 , 他转动玉石扳指的手停了下来,忽然开口说 , “把鲁曼做掉。” 阿炳后背一颤,他透过后视镜不可置信望向张世豪,“豪哥?鲁小姐跟您这么久,也没有做过背叛您的事 , 做掉是不是太重了。” 张世豪不吭声,意味没得商量。 对于这个结果,我也十分震撼,我看得出,他有意保鲁曼,如此唐突的逆转,更让我觉得这趟医院之行,张世豪隐瞒了我什么。 阿炳为难说,“鲁小姐终究是沈良州的人 , 不如再留一段时间,等他那边动作。” 张世豪没立刻答复,他凝视窗外不断倒退的重影的楼宇 , 陷入漫长的沉寂,就在阿炳认为事情有转机时 , 他干脆利落吐出两字 , “不留。” 我偏头笑得放荡揶揄,“我原本当张老板怜香惜玉呢。看来你还真是凉薄的浪子。” 我白皙纤瘦的手犹如一条妖娆的蛇信子 , 攀附他胸膛 , 辗转抚摸 , 极尽蛊惑,“你这里 , 到底装了什么。” 他笑着扼住我手腕,沿着衬衫扣子与扣子的缝隙 , 一点点探入 , 不加掩饰和阻碍的肌肤相贴,他跳动贲张的心脏 , 滚烫坚硬的皮肤 , 燎起我心头一簇难耐又动摇的火种。 这一簇火种,掩埋在千年的风霜之下 , 我一度以为 , 它失去了复燃的资格。 唯有祖宗能够令它焚烧。 或许 , 我错了。 我高估了情字的疯狂 , 高估了它的不可自抑。 张世豪这样的男子,才是世间风月的劫数。 他像一场声势浩荡的血洗,谁也无法在他的攻克下幸免于难。 他倾身含住我的唇,并没伸舌头 , 只是百般怜惜的厮磨着 , “我说过,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这话倒勾起我好奇心了 , 我媚笑主动张开嘴 , 勾住他舌头,拖到四瓣唇之间,我直视他咫尺之遥的眉目 , “那我要张老板的性命呢,你给吗?” 混黑道的不怕死,可他们惜命程度不比白道的弱 , 就连一柄不起眼的雨伞都能抵御枪子儿,生怕遭了暗算。 张世豪眼尾含笑,“我不顾危险,一而再品尝程小姐的滋味 , 还不是把性命给了你吗。” 他逼近半寸,“我的小五,这副身体就可以杀死我。” 他舌头一下子伸长,卷着我拉进他嘴里,浓烈的烟味夹杂唾液,腐蚀我舌根,我在他口腔内肆意跳跃,“张老板对自己女人这样狠,难不成还会对我例外吗。” 他时而咬我 , 时而吸附我,似乎不论床上抑或床下,我如何使出浑身解数 , 他总能轻而易举在无声无息间,控制住我。 “妾不如偷 , 我们不是在偷吗。” 我脸色陡然一沉 , 手和舌头一同冷笑抽离出来,将他往远处一推。 “张老板可别玩出火 , 引火自焚。” 他笑而不语 , 斜倚车门 , 手肘支着额头慵懒望着我,“每每回忆初次见程小姐 , 我总是后悔一件事。” 我知他狗嘴吐不出象牙,果不其然 , “早知程小姐的身体让我如此食髓知味 , 我不该转身离开。” 我反手蛮横捂住他唇,不许他继续说 , 他很是戏弄舔我的掌心 , 笑容越来越深。 车停泊在一处南北路口时,阿炳接了通电话 , 他挂断后对张世豪说 , “吉林和辽宁已经筹备好了。先铲除九姑娘 , 再动林柏祥 , 老东西人脉广,这么多年根基埋得深,动他大伤元气,别让九姑娘钻了空子。她与沈良州联手坑过您 , 绝不能给喘息搬救兵的余地 , 沈良州手握黑白两道的势力,避开为妙。” 张世豪把玩摩挲着表盘,漫不经心说 , “为什么避开。” 阿炳一怔,“您的意思是?” “先动沈良州。” “先动他?”阿炳大吃一惊 , “您不是想把他留最后吗。” 张世豪若有所思涂抹面前一方玻璃,“情况不同,找我说的做。” 阿炳迟疑片刻 , “豪哥,沈良州恐怕很难动。他的地盘 , 不花费极大的代价也夺不走,有些得不偿失。” 张世豪停驻在车窗上的手,猛地一收,握拳抵在唇鼻间 , “我要他女人,一刻也不等。” 我一激灵,恶狠狠瞪他。 他察觉我的视线,瞳孔漾开一抹笑,“我这辈子,从未这样势在必得过,偶尔神志不清,冲动一回,也很有意思。” 阿炳想阻拦 , 又不敢忤逆,几番欲言又止,最终选择了妥协。 我一言未发 , 不代表我没听。 米兰告诉我,张世豪要在半年内把持整个东三省的黑社会 , 布下天罗地网 , 雄霸一方。乔四爷当年只攻占黑龙江的宏图壮志,与张世豪的野心相比 , 实在小巫见大巫了。 这事的真假 , 不必怀疑 , 关彦庭在酒桌也曾说过,如今看来 , 他要迈出第一步了。 届时东北风云乍起,黑白交锋 , 张世豪胜了 , 祖宗的麻烦就来了。 对祖宗不利的局面,我不能任由它形成。 我灵机一动 , 蓦地想到什么 , 我当即说,“我要见鲁曼。” 车内鸦雀无声 , 只有冷风溢散的一丝嗡嗡响 , 我补充说立刻。 “张老板如果讨我欢心 , 我忽然不想她死了 , 有更好玩的,凭什么玩最无聊的。” 他伸手拨弄我耳畔垂落的发丝,我笑得狡黠狐媚,“生不如死多有趣呀 , 把心高气傲的鲁小姐丢到红灯区接客 , 一天接十个八个,我最喜欢折磨别人。何况留她一命,也算你顾念情分。” 我歪着脑袋 , 一脸纯真无害的伶俐,“张老板肯吗?” 话说到这份儿上 , 他哪有不肯的道理,他示意阿炳掉头,车一路疾驰 , 抵达距离城中十几公里的一栋老式居民楼,五层高 , 连着七八排,狭窄而拥挤,窗子的间隙极小,甚至谈不上是窗 , 几块砖瓦抠开,透一点光亮,不至于像暗无天日的牢笼。 破败的木头楼梯犹如年久失修的桥梁,横在楼与楼之间,偶有人经过,踩得嘎吱作响。 张世豪没下车,他点了支烟,吩咐阿炳送我进去。 我跟在后面,穿梭过一条泥泞冗长的弄堂 , 又走了好一会儿,才停在一扇门前。 看守的马仔见是他,弯腰喊了声炳哥。 阿炳指了指厚重的铁锁 , “打开。” 伴随一声生锈的钝响,扑面而来的潮湿气味 , 如同一口浸满积水的枯井 , 我小心翼翼跨过门槛,抬头端详这间屋子 , 四壁的光线格外昏暗 , 橘色的灯泡时明时灭 , 吊在天花板,风一吹 , 摇摇晃晃,狼狈凄惨得很。 不过除了压抑 , 倒也整整齐齐 , 不缺吃喝,这般场景 , 验证了我的猜测 , 张世豪对鲁曼的确留有三分情意,他给她的处置 , 其实很轻。 我视线精准无误捕捉到角落的一扇窗前 , 鲁曼坐在椅子上 , 手拿一把木梳 , 对着镜子梳发,她穿得大约依然是刚进来时的衣裙,红得艳丽如血,张扬漂亮。 想到她要以这副模样 , 沦为一名最廉价低等的农民工妓女 , 我都忍不住替她惶恐畏惧,人在极端的绝望下,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呢。 我恰好利用这一点 , 给她喂食颗饵。 她显然习惯这个时辰会有人进来 , 淡淡说了句放在那。 我挑眉,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她,“鲁小姐 , 别来无恙。” 她动作一僵,迅速转过头 , 当她透过纷飞的尘埃遮掩的微弱光线,认清站在这里的人是我,眼神一霎间涌现出强烈的敌意和戒备,逗得我扑哧笑了出来 , 我随意逛着,东瞅西看,摸摸灯罩,敲敲杯盏,无比悠闲,说出口的话,却凌厉如刀。 “同为女人,我不得不亲自来提醒你一句,你清楚张世豪对你的处置吗。” 她冷冷看着我 , 一声不吭。 我玩够了,坐在相隔她数米的木凳,掸了掸裙摆 , 随手抓起一只干净的陶瓷杯,品茗那上面的青花纹路 , “他怎么解决那些背叛他 , 挡了他路的异己,就怎么对你。鲁小姐 , 他可是相当的狠呢。” 【明晚0点 , 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8 怀孕 鲁曼对我的到来除了敌意便是厌恶,谁也不愿将自己狼狈悲惨的一面暴露给敌人,她关了灯 , 屋内一霎间暗淡无光,唯有窗外层层叠叠的树叶 , 摇曳出罅隙 , 透露其中,黄昏之光渗透入一丝丝剪影 , 斑驳洒落我和她脸孔。 手里这只陶瓷杯 , 我感兴趣得很 , 爱不释手把玩,唇角挑起奸笑 , “念在你也曾是良州的人,我替你求了情 , 让张世豪放你一条生路 , 鲁小姐不感激我吗?你这双拒我千里之外的眼眸,真叫我寒心呐。” 她鼻腔哼了两声 , “你不必假惺惺 , 豪哥根本不会对我动杀念。” “哦?”她倒是自信,也不知张世豪演技太好 , 迷惑她当真以为他情深意重 , 还是她这点可怜的自欺欺人 , 在我面前维护她仅剩的尊严。 “鲁小姐为何这样觉得?” 她重新拿起木梳 , 握住一抔青丝,细细的梳理着,“豪哥疼我,我跟他这么久 , 他没骂过我 , 更没打过我一下。” 她说到这儿,忽然抬手触摸左脸颊,她摸得颤颤巍巍 , 似乎在回味那一巴掌烙印时的狠 , 以及割裂她心肠的疼,“这几年,豪哥断断续续养了不少马子 , 有些是他打点高官的筹码,你也在这圈子里混 , 你该明白,互送女人,是权贵必不可缺的手段。他其实睡过的不多,只有我和蒋璐 , 还有养在大庆市的一个女人,也是我们跟他的日子最长。” 她痴痴笑,“我和你不同,你有过一段难熬不得宠的时光,沈检察长的情妇换了又换,他顾不上你。而我,我从跟豪哥的那天起,他对我便是特殊的,谁也抢不过我。” 她声音里是得意 , 得意后隐藏着哀戚和阴森,她细数着张世豪给她点点滴滴的好,唯独连她自己 , 也不敢斩钉截铁笃定,她得到了那个男人的真情。 我比她笑声更大 , 更猖狂 , 我反手搁置下茶杯,震得本就陈旧颠簸的桌子 , 连带天花板漆黑的灯 , 也摇摇欲坠。 “杀你 , 是他亲口告诉阿炳,我在场 , 被他抱在怀里,听他吐出鲁曼不能留 , 他那副面孔 , 那派语气,和鲁小姐脑海存在的美梦 , 天差地别呢。” 她瞳孔猛缩 , 五指死死攥紧木梳,从头顶重重刮下 , 她似是不觉疼 , 呆滞的面容透过镜子 , 一寸寸皲裂 , 惨白,狰狞得不堪入目,她不可置信瞪着我,她不愿不清不楚 , 急速的转过头 , 恨不得拿利刃戳破我离间的谎言,“你胡说。” 我略带无奈摇头讥笑,三分假装给她看 , 七分则是真 , 鲁曼的聪慧才智,谁也不能否认,她步步为营熬到如今 , 胆识毒辣并不逊色我,黑白两道的顶级大佬 , 绝非池中物,他们宠爱的女人,怎会是虚有其表的绣花枕头。只可惜鲁曼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过于作茧自缚 , 看不透张世豪的真面目,那一巴掌,未曾打醒她的天真。 “你有情,他无义,并非所有真心都能换回结果。你爱上的男人,是黑帮匪头,错一步,粉身碎骨,和他谈情 , 你疯了吗?你关押数日,怎么不见他来看你?给你一次辩驳的机会。” 我悠闲自得捏着茶盖,掸了掸空空如也的杯子 , “或许从见你第一面起,他就了如执掌你到底是谁。这么多年 , 他在同你演戏 , 你是良州的棋子,更是他将计就计的筹码。你该庆幸 , 你从未出卖他 , 不然你只会更早看清 , 他的冷血与残暴。” 鲁曼坐在椅子上的身体,由僵硬转为瑟缩 , 她的脊背终于不再笔挺,而是一点点佝偻下去 , 她目光来回游移浮荡 , 死死抓着桌角,一字说不出。 我趁热打铁 , “张世豪说死罪可免 , 活罪难逃,他准备将你送去红灯区 , 作一名娼妓。你风光舒适的三四年 , 往后要用余生偿还了。” 娼妓。 这个下场并不可怕 , 张世豪不念旧情的决策 , 才是锥心刻骨万箭齐发的惨痛,鲁曼整个身子滑落,跌坐在地面,砰地一声巨响 , 撞翻了椅子 , 木梳在她掌心一分为二。 驻守的马仔听见动静,破门而入,他扫了一圈四周 , 发现没发生什么 , 有些愣怔,不知是退还是留,我大喝放肆! “谁让你进来的,我一个大活人,还能让她伤害到我吗?” 马仔掂量得清轻重 , 张世豪对我这样纵容,他自然不敢招惹怠慢 , 他顺从下坡,“担忧程小姐。” 我不动声色掀眼皮儿,假惺惺的拉长尾音,“他还在外面街口等吗。” “是 , 车没走,等着送您。” 鲁曼身子又是剧烈一颤。 我笑了笑,“支会声,最迟十分钟。” 马仔应和,躬身退了出去。 鲁曼那一丝顽固不化的强硬,融泄成一滩再也拼凑不起的烂泥,不,更惨,是水 , 浑浊污秽的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幻化为虚假凉薄的泡影 , 饶是强大如她,也迈不过这道坎儿 , 换了旁人 , 只怕要疯癫。 “我可以保下你。除了我,谁也没这份颜面扭转乾坤 , 让张世豪回心转意。” 我这句话 , 并非吹嘘 , 我确实可以保她,张世豪之所以任由我处置 , 一方面祖宗不会留她,他没必要为一个败露且失去了价值的女人 , 与祖宗大动干戈 , 鲁曼的分量还没那么重,另一方面 , 他想给我个痛快 , 顺了我的意,俘虏我的一步棋。 可听在鲁曼耳朵里 , 讽刺又悲哀。 她的男人要除掉她 , 取悦另一个不曾完全得到的女人 , 是多么可笑崩溃的事。 “我对豪哥忠诚耿耿 , 要杀要剐,我问心无愧。程霖,你的嚣张,你的歹毒 , 总有一日 , 在他们对你丧失兴趣,丧失耐心时,是毁灭你的坟墓。” 我缓慢起身 , 朝她步步逼近 , 站在距离她不足三四米的地方,“你的忠心,愚蠢又廉价 , 将你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你该明白 , 红灯区是什么地方,进去那里的女人,依靠卖肉艰难生存,每天活在恐惧与蹂躏中 , 是何其悲惨,我是你最后的稻草,你不握住吗。” 我的身影,被窗外的黄昏晚霞吞噬,这才看清鲁曼虚弱的脸颊,再无昔日的光鲜亮丽,半点神采没有,她不甘心,不认命 , 近乎偏执攥着裙摆,试图感受温度,却一片冰凉。 我蹲下 , 轻轻勾起她下颔,“你只需用张世豪一个秘密 , 交换即刻。这个秘密 , 对良州有利,对他有弊 , 足以在关键时刻 , 保良州一回 , 我就让你平安脱险。” 她一惊,那双晦暗的眼眸 , 比先前的死寂多了一分波动,憎恶的 , 怒意的波动 , “你还想害他。” “女为悦己者容,妻为夫谋划一切。我现在坐不到沈太太的位置 , 不代表以后不能 , 我提前做点准备,不应该吗?” 她咬牙看着我,看了片刻 , 复而偏头 , 望向破败的窗子 , 和窗子外腾空弥漫的尘埃 , 那尘埃,本是赃物,在夕阳下翻滚,尤其的美 , 她笑得眼泪鼻涕横飞 , “豪哥,你到底喜欢一个怎样可怕的女人。” 我等了她一会儿,她咬唇闭上眼 , 再不肯吐露半个字 , 生死任由我豁出去的模样,我恼了,松手的同时 , 狠狠扇打她,极大的力气 , 她脸颊顿现五枚指印。 “鲁小姐,你既然放着生路不走,往后,我也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我转身大步冲向大门 , 抬腿踢了一脚,马仔闻声,急忙拉开,恭迎我走出,鲁曼突然在我身后大喊,“蒋璐,才是最阴险的人。扮猪吃虎,她玩得不比你差。” 我步子稍顿,扭头看她 , 她已经再度合拢眼皮,蜷缩在桌下,阴影笼罩住她 , 看不真切。 蒋小姐。 说实话,鲁曼不提醒 , 这几日我思前想后 , 也觉得不对劲,能在张世豪身边忍辱负重 , 伺机联手外人扳倒头号情妇鲁曼 , 她怎会像她表现出那般犹豫不决 , 畏首畏脚。与我初次见她的干脆利落,判若两人。 这个节骨眼 , 鲁曼的话,值得相信。她恨我 , 更恨出卖交易内幕的蒋璐 , 她无法手刃仇敌,拉个垫背的 , 倒也说得通。 我没再回应什么 , 径直离开了那间憋屈得很的破屋子。 弄堂铺满细碎的夕阳,我走了许久 , 张世豪依旧在车内等我 , 他十分安静沉默 , 我每靠近一步 , 他的轮廓便清晰一分,他抽离出血雨腥风,徘徊在尔虞我诈之外的模样,无法形容的温柔儒雅 , 风华动人 , 他肤色细腻白皙,长相也斯文,他若是垂着眼帘 , 不暴露他的险恶 , 真是很难将杀戮与黑暗联想到他头上。 可我是知道的。 我亲眼见识了他持枪的暴戾,他运筹帷幄的果断,这个男人 ,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与他玩心 , 玩风月诡计,输家必定不是他。 我抵达后厢,隔着一扇窗,张世豪透过玻璃似笑非笑打量我 , 眉目极其的慵懒恶趣味,“怎么,去了一趟,心情不好。” 看出还废话,我冷笑,“张老板的马子被你宠得脾气够大,很不识抬举。” 他扣住报纸,推开车门,牵起我的手 , 把我拉到他腿上,我不肯坐,想翻下去 , 他牢牢抱着我,不许我挣脱。 “她气你了。” 我没理。 他又问是吗。 阿炳说鲁小姐性子倔 , 这点与程小姐很像 , 她自然不会给好脸。 张世豪静默了数秒,“送去红灯区 , 让老鸨关照她 , 多给点苦头。” 他话音落下 , 继而看我,又是那一抹浅淡却纵容到骨子里的笑 , “高兴了吗。” 我们以非常亲密而暧昧的姿势,严丝合缝 , 毫无空隙的紧贴私密部位 , 我扭动了几下,磨蹭得大约重了 , 他那玩意鼓了鼓 , 逐渐坚硬起来。 我脸色骤变,厮打他肩膀,“你铬疼我了!王八蛋!臭浑球!” 他淡淡嗯 , 指尖抚摸我时开时合的唇 , 他含着笑意 , 对我无可奈何的笑 , “怎么这样刁蛮。” 我没完没了的往他身下爬,他偏偏不容许,他固定住我的头,在耳畔哑着嗓子诱哄我 , “插进去好不好 , 我不难受,你也不会疼了。” 我呸他一脸,脑海猛地闪过一丝念头 , 这个念头 , 令我全身僵硬了几秒,在他有所察觉之前时,我笑眯眯圈住他脖子 , “张老板玩嘴,玩上瘾了?我是不紧了,还是不湿了?” 我抓着他手 , 朝腿间探去,在挑破内裤边缘,触碰到那块凸起的肉包时,他猛地停了。 “别胡闹。” 我念头加深 , 面色不着痕迹,“莫非我让张老板如此提不起兴致?” 他回避这个问题,吩咐阿炳开车。 以张世豪的性子,他牺牲鲁曼顺遂讨好我,如此良机他怎会不睡我,里里外外给我操瘪了才对,分明是他不碰。 他一定瞒了我什么。 而且是大事,关乎我身体的大事。 可我不懂,和做爱有何关联? 回去的路途中,我胡思乱想着,张世豪一手抱我 , 另一手翻阅报纸,到达小区外,阿炳顾忌祖宗 , 没开进别墅,只是停在一条隐蔽的羊肠小路尽头 , 一棵巨大繁茂的树冠下。 阿炳绕过车头 , 拉开后门,我迈步走下 , 挪了几步 , 张世豪喊我 , “小五。” 他将玉扳指摘下,经由敞开的窗子 , 递给我,我一愣 , “什么意思。” “这段日子不论发生任何事 , 多么恶劣,多么惊慌 , 你来我名下任何场所 , 带着它。” 我装作一头雾水,心里沉了沉。 “我不需要。” 我二话不说 , 加快了步伐 , 他幽幽低沉的嗓音追逐着我 , “身子不好 , 暂时老实些,这话我说给谁听,你明白。” 老实些。 我一个二奶,陪着金主良辰美景 , 颠鸾倒凤 , 是分内的事,除了床笫那点花活,还有什么能让他单独拎出提醒一句 , 让我乖点 , 别乱搞。 我还没跟他呢,他倒迫不及待干预祖宗搞我了。 之后那两日,我吐得愈发厉害 , 我理清思绪,基本断定那份报告有问题 , 造假了。 我偷摸瞒着所有人,包括保姆和司机,尤其是祖宗,托米兰的关系 , 找了一家私人机构,果不其然,我面临着一件非死即生的惊天波澜。 我怀孕了。 六周刚过。 前后差不多的日子,我和两个男人做了爱,都没戴套。 【096看不了的姐妹儿,清理缓存就好啦!明天是祖宗水妹主场!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99 你怕什么 张世豪那天绝口不提我怀孕的真相,即使我百般追问,他只字不言 , 我担忧报告不准,私下又联络了两家医院 , 都是一样的结果。 我莫名慌了神 , 似乎有一场庞大的阴谋在席卷我,我被迫而不自知的深陷其中 , 成为了另一桩博弈的饵。 我风风火火赶到那家医院 , 凭记忆中路线 , 冲进为我查体的二号诊室,桌后穿白大褂的男人正逆光观摩一张片子 , 他以为是护士,随口吩咐了句什么 , 我毫无反应 , 他蹙眉,视线穿梭过厚厚的镜片 , 落在逐步逼近他的我脸上 , 他出乎意料的松开手,任由片子坠落 , 发出哗啦的声响 , 结结巴巴喊了声程小姐。 倘若不心虚 , 万万不会有这副表现。 果然他是张世豪收买的人。 我皮笑肉不笑 , 抵达桌前,与他隔着半尺宽,抬手捏住他胸前扣住的标牌,我匆忙一瞥 , 唇边勾起奸笑 , “原来是马医生,失敬,我们又见面了。” 他冠冕堂皇那番开场白 , 询问我哪里不舒服。 我弹开他胸牌 , 若无其事擦了擦手指,“何止不舒服,有些疑惑 , 还请马医生指点一二。” 他闭口不言,我几乎可以感觉到 , 他此时的紧张与彷徨,我笑眯眯撩拨耳畔的碎发,“我怀孕的图像,马医生的确认不出 , 还是装聋作哑。” 他瞳孔波澜闪烁,随即下移,扫过我小腹,装疯卖傻问,“有这样的事?” “哟,马医生从医前,想必是演艺圈的人,你比我还会骗人呐。” 我无半点征兆和分寸,掌心重重拍打他胸口,“马医生素日救死扶伤 , 看多了苟延残喘半死不活,这是眼馋了嫌命长,还是口袋瘪了,图财害命?” 我这顶屎盆子 , 他担不起,他脸色骤变 , 好半晌为难扶了扶眼镜框 , “程小姐,您何必为难我呢。张老板在东北是什么样的人物 , 凡夫俗子怎敢和他抗衡 , 莫说我要保饭碗 , 医院谁敢不听他吩咐呢。” 话是在理,我十足的压迫性俯身 , 他下意识后躲,被椅背阻挡退无可退 , 僵挺着停下。 “马医生恶意私藏真相 , 知病情不报,我照样能让你砸饭碗 , 旁的不敢说 , 他张世豪在我面前,如今谁让谁三分还不一定呢。除非你将功补过 , 坦诚告诉我 , 除了怀孕时间 , 还隐瞒了什么。” 他眼球转了转 , 没吭声。 我冷笑,“你还真是不识抬举,怎么,你当我没点势力 , 能站在他身旁?东北可不是他一人独大。你不妨猜一猜 , 在他下次用到你之前,你有多大把握,继续安然无恙坐在这里。” 我反手扯住他衣领 , 再度逼近一寸 , “我只问你,他鉴定了吗。” 马医生舔了舔唇,犹豫不决说 , “暂时查不出,不过 , 程小姐既然来找我,想必您心里有数。满三月时,羊水刺穿,可以断定一切。” 我警惕打量门外 , 走廊沉寂得很,我压低声音警告他,“不论何时,只要他带我过来,你给我记住,这个孩子,与他无关。” 我不愿听他推托之词,当即阻截他后路,“造假这事 , 马医生也并非做一次了,再加一次,有何不可?” 他并不知其中内幕深浅,只觉我的命令说不通 , 很无理,他张嘴想反驳什么 , 我抬手制止 , 笑得仁慈无害,又暗藏锋芒 , “拖家带口 , 在世上立足并不容易 , 马医生忌惮张世豪残暴,是否领教过女人的歹毒?” 他下巴抽了抽,眉骨也跟着跳 , 怎会不畏惧呢,四五十岁的男人 , 哪个不是家中顶梁 , 社会打拼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应付乱七八糟的纷争。 他厚唇仓促阖动 , 低哑问我要他怎样。 我垂眸饶有兴味的把玩颈间的红宝石吊坠 , 腔调颇具深意,“马医生是聪明人 , 何须我戳破。原本这一胎也和他无关 , 我防他使诈 , 你只要实话实说 , 绝不会惹火烧身。” 我为自己留了余地,我眯眼问他明白实话的意思吗。 他颤颤巍巍摘掉鼻梁上挂着的眼睛,细致涂抹蒙了一层薄雾的镜片,他借机思考权衡 , 好一会儿才抖着余音说 , “程小姐,那张老板…” “我压着他。你大可试一试,违背了我,我让你两边受累。” 我撂下这句 , 抽手狠狠一推 , 他连同那把椅子,晃晃悠悠滑向水盆,泼洒了半盆消毒液 , 浓烈呛鼻的气息辗转蔓延,我掩唇强忍作呕 , 跑出办公室,迎面拐角处碰见了阿炳,他带着两名马仔,步伐极快 , 侧头吩咐着什么,并没留意我,我止住呕吐,侧身一闪,藏匿在黑漆漆的楼梯口,直到他进了诊室,我才无声无息跟了上去。 大门紧闭,透过四四方方的玻璃窗,我看到阿炳拿着一支手指长粗的滴管 , 半筒鲜红的血放置冰袋内,递给了马医生,后者从容接过 , 显然早有准备,阿炳隐约的口型在说 , 这是张老板寄存。 我脑子轰隆一声 , 铺天盖地席卷的海啸惊雷一刹间焚得我失去方向和重心,险些跌倒撞向墙壁 , 砸得魂飞魄散。 张世豪下手够快 , 已经开始筹备鉴定的事宜了 , 他一贯精明,能让他搁在心上的事 , 必定是他有些把握的,我哪怕没长脑子 , 也知真真假假 , 各占几分了。 我完全不知自己怎样离开医院,浮沉在缺氧窒息的浑噩中 , 随时会砰然倒塌 , 我明白,这一劫 , 是生是死 , 总要有个说法了。 那几天 , 祖宗忙得抽不出空 , 文娴生了场大病,关彦庭打入省委,和沈国安并驾齐驱,明争暗斗 , 而市检察院又新收到一批关于张世豪在河北省的加密档案 , 祖宗几乎寸步不离,他察觉了风声,张世豪要亲自出马搞他 , 他抓紧时机先下手为强 , 一场波及黑白两道,覆盖辽阔东三省的血雨腥风,正在悄无声息拉开序幕。 鲁曼被送到红灯区后 , 并未销声匿迹,张世豪马子这个头衔 , 足以让她一举一动备受瞩目,就连那儿的客人,老鸨,娼妓 , 也对她充满好奇,再加上阿炳的“关照”,鲁曼日子过得非常狼狈,短短几天,她房间用过的避孕套搜刮出了几十枚,不少都是张世豪昔年的仇家,特意跑去光顾生意,拿他马子肉体泄恨。 有一晚她扛不住了,光着身子哀求老鸨给张世豪送个信儿 , 老鸨也不敢怠慢,到底是几年的正主儿,就应下了 , 然而石沉大海,消息送出 , 半点回应皆无。张世豪去了一趟吉林 , 待了一天一夜,对鲁曼的处境置若罔闻。 而后阿炳揣测着他心意给了回音 , 鲁曼是红灯区的妓 , 外界的任何人与她再没牵连 , 老鸨何其聪明,加大了接客量 , 照这个架势发展,鲁曼不出一月 , 非被折磨得扒层皮不可。 曲曲折折 , 我捏住了这个消息。 那一刻,我无比庆幸 , 庆幸我还没来得及对这个辛辣无情的男人动了全盘念头。东北世道艰辛 , 正与邪波诡云谲,稍有不慎粉身碎骨。或许我所接触的所有权贵 , 他们在风流的表象下 , 都有一颗除了权势什么也装不进的心。 鲁曼失宠 , 蒋璐上位 , 摇身一变成为了张世豪身边最得势的马子,我和她在美容院碰过一次面,我本想装不认识,倒是她 , 竟主动上前和我攀谈 , 而且不加掩饰,这一点我钦佩,鲁曼没骗我 , 扮猪吃虎的蒋璐 , 才是真正难缠的那个。 她既然开口了,我也犯不着藏着掖着,我笑得狡黠又通透 , 让她明明白白,“蒋小姐 , 好一出借刀杀人,玩得漂亮极了。我不想我程霖,也有走眼的时候。” 她面不改色,端庄而干练 , 再不见她央求我同盟那日,柔弱与可怜,“程小姐,各取所需的道理,普通人尚且清楚,你我这样的身份,活在如此尔虞我诈的环境中,不更应该玩得玲珑娴熟吗?我们都没亏,各有收获 , 铲除劲敌,我得以高枕无忧,你也得以保住沈检察长 , 足矣。我到底是怎样的人,这盘棋局往后谁与谁为敌 , 我们都无法保证。” 我意味深长打量她 , 她不及鲁曼俊俏,祖宗挑选的女人 , 都是万里挑一 , 极出色的尤物 , 蒋璐能得张世豪垂怜,在鲁曼盛气凌人的打压之下无虞 , 她的两把刷子,恐怕不是脸蛋这么简单。 换做祖宗 , 我一定觉得她床上活儿好 , 至于张世豪,他不会为这个。 “蒋小姐 , 我不得不问一句打破成人游戏规则的话。你的劲敌,是我吗?” 蒋璐漫不经心整理裙摆,“程小姐何以见得?” 我笑而不答 , 良久,她主动说 , “算是。” 我点头 , “也好 , 强有力放在最后 , 我们都能全神贯注一拼高低。” 我和她同时一向南,一向北,在霓虹闪烁的走廊擦肩而过,不论外界怎样评判鲁曼与蒋璐 , 事实摆在眼前 , 鲁曼栽在蒋璐一手算计,和我的一手扳倒中,我和她是同盟 , 是一艘船上的战友 , 谈不上憎恨与拔除,往后的恩怨是非,我们各自追随敌对的男人 , 自然无法维持和平。 目前我最棘手的,是这个来历不明 , 父亲不祥的孩子。 祖宗迟迟不归,我等不及了,也不能等下去,我给二力打了电话 , 把这事儿和盘托出,他那边静默了几分钟,漫长的死寂中,我不由自主的屏息静气。说实在的,我挺发怵二力,他有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看透了祖宗身边的黑白对错,虚伪的面具,多么完美掩饰 , 厚重阻挡,也瞒不过他。 二力一言未发,挂断了这一通。 他没给我确切答复 , 但我知道,他必然向祖宗汇报 , 我怀孕是大事 , 他担不起责任。 这个孩子的到来,比我预想中平淡复杂许多 , 我是有预料的 , 却被张世豪由这般方式揭开 , 令它浮出水面,让我一时含糊了。 唯有保姆上窜下跳 , 兴奋的不得了,“程小姐 , 真是天大的喜事 , 沈检察长和沈太太结婚这么多年,分分合合 , 都没能为沈书记传宗接代 , 您如果平安生下,站稳脚跟换个位置 , 都是顺理成章的。” 天大的喜事吗。 我瑟缩着手抚摸小腹 , 极端的情绪占满胸腔 , 撕扯我的五脏六腑 , 我分辨不清这一刻是怎样的心思,我盼得望眼欲穿,当他真的来了,我却怕了。 我惊惧无措于 , 他到底流淌着谁的血脉。 这样荒唐不堪的过错 , 我怎能糊涂犯下。 我否认不了,张世豪在我岁月中,他的痕迹愈发深刻 , 不至不可磨灭 , 却也无法忽视,我像是是习惯了,习惯他霸道占有我 , 习惯他在我灾难时出现,习惯他的调戏和玩弄 , 习惯他虚虚实实的情与利用。 包括做爱,他凶猛的射了一泡精,我也任由它留在体内,生根发芽了。 是失误吗。 聪明手腕当押注的职业二奶 , 哪有失误可言。 失误一次,搞不好鸡飞蛋打。 归根究底,不过是我明知故犯了。 我越想越懊恼,越恐慌,我盯着保姆递到面前的汤碗良久,颤抖着接过,我没胃口喝,那味道自动幻化为张世豪身上的气息,我烦躁得要命 , 咬牙将那只碗用力往脚下砸去,摔得四分五裂,浓白的鸡汤随着瓦解的瓷片而飞溅。 保姆吓得大气不敢喘 , 她直愣愣盯着我,迅速低下头道歉。 我死死攥着被单 , 我明白接下来将面对什么 , 这一关熬过了,最难的一关 , 在满三月时那天 , 是祖宗的 , 能不能生下;不是祖宗的,我怎么逃脱 , 走错半步,我便死无葬身之地。 我让保姆出去 , 整个身体蜷缩在床中央 , 昏昏沉沉睡着,大约凌晨一点多 , 我听见楼下庭院传来的熄火声 , 我一个激灵爬起,坐在床尾 , 直勾勾盯着那扇门。 窸窸窣窣的动静由远及近 , 很快门锁开始转动 , 祖宗动作格外轻 , 他从半敞的门缝走入,他似是发觉我在等他,停住原地。我们在一片黑暗中,仅仅依靠那一丝半点的月影 , 凝望彼此。他穿着整洁笔挺的检察长制服 , 胸襟生出一丝褶皱,那褶皱添得蹊跷,并不像别人弄上去的 , 倒像他自己在挣扎和混乱中扯出的痕迹。 我们谁也没说话 , 如同静止。 我等了许久,卧房的吊灯忽然亮了,刺目的白光闯进眼底 , 我疼得一阖,接着听到他低沉沙哑的嗓音问 , “怀孕了。” 我不着痕迹握拳,“嗯。” 他扯断领带,搭在门把上,“听二力说 , 六周。” 我未答,起身走过去,伸手替他解纽扣,一如往常那般,我强迫自己镇定,不泄露半点胆怯,“六周过了,快两个月。” 祖宗注视我头顶,他倏而握住我手腕 , 感受我一片冰凉,轻笑了声,“你怕什么。” 我指尖一抖 , 透过折射在领带的一抹雾影,看清祖宗的面容 , 他眉目含笑 , 平和得很,仿佛高兴 , 又仿佛试探 , 这一份难以形容的气氛 , 僵滞又迷茫,直击我心窝。 他笑着捧起我脸 , 我的每一样表情,每一次眨眼 , 他都不曾错过 , 语气极其温柔,“有了喜事 , 怎么反倒哑巴了。。” 【明天0点~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0你是不是不想要 我攥紧他领带,在掌心内抓出条条褶皱,我不敢和他对视 , 此时的祖宗,是我见过最阴森 , 最深不可测的他。 我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一丝反常 , 不论怀疑,厌弃 , 猜忌 , 然而他眼底是一汪平静的水 , 那丝无声无息的反常,烙印在他骨子里 , 看不透摸不着,却真实存在 , 折磨鞭策着我。 我艰难挤出一抹笑 , 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自然喜悦,我反问你高兴吗。 他抚摸我脸蛋的手停在了眉骨 , 停了良久 , 那张面孔,从淡笑到不笑 , 继而是深邃的浓笑 , “我的孩子我为什么不高兴。” 祖宗的每个字 , 每个表情 , 都发人深省,藏着令我胆颤心惊的深意,“良州,你是不是不想要。” 我不敢直面 , 我明白他最忌惮介怀的是什么 , 我们都不确定,我无法开口让他知晓,我和张世豪到底做没做 , 做了几次 , 但凭我的玲珑心,我不会察觉不到他并不高兴,我必须做出足够困惑又坦荡的样子 , 避免祖宗认为我心虚。 祖宗笑容不减,他犀利的眸光穿透了我 , “谁告诉你的。” 我说二力讲电话时,态度不是很好。 祖宗好笑又好气说我的女人孩子,关他屁事。 他一如刚才那般温柔,干燥的大手捧起我下巴 , 缠绵缱绻亲吻我额头,鼻梁,直至落在眼尾那颗红痣,他辗转厮磨,像品尝一颗早春的樱桃,爱它的芬芳,它的青涩,它的娇艳。 “阿霖。” 我猛地一抖,我和祖宗最疯狂做爱时 , 他也没喊过我阿霖,他喊我宝贝,喊我肉肉 , 或者是骚货,妖精。在床上 , 我们非常符合金主情妇的关系 , 即使偶尔他像个丈夫,疼我 , 呵护我 , 一旦褪去衣服 , 祖宗是野兽,是霸主 , 是失去心智的魔,他只图爽 , 图发泄 , 忽略掉给我平等和尊重。 阿霖,多么怦然心动的称呼。 他注视我的脸 , 一字一顿 , 充满男人的担当,魄力和强横 , 别怕 , 我要这个孩子。” 我一霎那红了眼眶 , 悬而未决的心 , 瞬间落了地。 祖宗肯说这话,证明他还是信任我,猜测不可能一星半点没有,终归大局拿捏在我手里。 他将我抱上床 , 为我盖好被子 , 解开衬衣进了浴室,我盯着磨砂门摇曳欣长的人影,胸口堆砌难以形容的暖和涩 , 我盼来了 , 盼来扬眉吐气一步登天的良机,我近乎癫狂的渴望,自我麻痹 , 这个孩子和张世豪毫无关联。 他是祖宗的,纯粹的 , 不必怀疑的,他一定是,即使他不是,我也要让他是。 浴室内的水流缓慢止息 , 暗淡的光束里,是祖宗穿着睡袍逼近高大轮廓,床的另一侧悄然塌陷,他敞开前襟,将我搂进怀中,让我清瘦的脊背贴着他坚实的胸膛,潮湿灼热的皮肤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炉,他烫着我,侵占着我 , 我忘了多久我们没这样亲密过,不掺杂情欲,单纯的拥抱 , 似乎太久了。 祖宗不是张世豪,他玩性 , 玩刺激 , 玩瘾,唯独不玩浪漫和心意 , 我跟他一年半 , 他给我钱 , 给我房,唯独给予我的风月 , 不及张世豪短短几个月深刻,祖宗填满我心底的九分 , 偏偏那一分女人最抗拒不了的缺口 , 是张世豪肆无忌惮的埋入,他埋得出乎意料 , 埋得猝不及防 , 我震撼了。 我被祖宗突如其来的啃咬痛得回了神,他圈禁我的体温不断升高 , 一声声喊阿霖 , 唇舌像带电的钩子 , 钩住我皮肉与骨骼。 我和他快两周没做了 , 这两周乱七八糟的事牵绊我,我不觉得难熬,祖宗是真受不了,他翻平我 , 悬浮在上空 , 双眼赤红,喘息一下比一下粗重,他瞳孔内是我不着寸缕的胸脯 , 毫厘的肉春光乍泄 , 在浓烈的月色中,激荡碰撞,勾魂摄魄。 祖宗力气大 , 干爽了没轻没重,我有心冒险 , 也怕捅娄子,我捏着两只奶白的玉团,用力夹住他,揉搓得变形 , 扭曲,从头到尾摊开,裹住他那根勃发的棒子,挤压得严严实实,温热绵软的触感骤然侵袭他,脚底到头顶,密密麻麻延伸流窜,像过了电流,祖宗仰起头 , 腰椎在剧烈抽搐,舒服得臀沟都发麻。 我每摩擦几下,就伸出舌头舔他顶端的小孔 , 那里早湿漉漉了,溢出一小股浓稠腥臭的白精 , 沐浴乳的清香也遮盖不住祖宗狂野的气息 , 他起先还顺着我的节奏,只插进来半根 , 他的太粗了 , 粗得撑大口腔 , 他哪次如果不控制,我给他弄完腮帮子都要好一阵才消肿 , 不过我被张世豪口奸过,他当时怒火冲击下动作很猛 , 那玩意又那么长 , 滋味比粗大的祖宗还让我难受,刚结束不久 , 我适应挺快的 , 祖宗见我能接受,他越抽越快 , 越深 , 几乎整根尽入。 当他一插到底时 , 我才深切明白祖宗和张世豪还是有区别的 , 长刺入食管,火辣辣的疼,也恶心,可我能喘息 , 粗堵住了喉咙 , 我如同将死之人,一条失去海水的濒临垂危的鱼,连挣扎的力气都使不上。 我豁出去了 , 最大限度张大嘴容纳祖宗 , 我仿佛看到一匹野马,一只雄狮,他不再是人 , 他是原始的动物,他蚕食着我 , 用他的方式,用男人的方式,对一个女人进行着征服。 圈子里都知道,怀孕对情妇意味着什么 , 除了是上位的筹码和女人斗争的免死金牌,更是一副枷锁。 伺候不了金主尽兴,不甘寂寞的男人就会在这时物色新二奶,我唯有用我的嘴,我的胸,牢牢拴住他,荼毒他,令他欲罢不能。我挺怕的,只要祖宗乐意 , 孩子谁都能生,而感情没了,兴趣没了 , 我什么也落不下。 我现在的优势,祖宗既痴迷我的肉体 , 我又掌握着沈家唯一的血脉 , 我哪一样也不能割舍,因为丢了一样 , 总还有另一样 , 宠爱和骨肉 , 在这片硝烟四起的局面中,都很难保住。 步步紧逼的张世豪 , 阴险奸诈的文娴,耳聪目明的二力 , 深藏不露的蒋璐 , 和背后虎视眈眈利用我的沈国安,我稍微走错半格 , 后果不堪设想。 成也身孕 , 败也身孕。 祖宗扯着我头发,死命的往我喉咙深处撞 , 他时而戳乳沟 , 时而戳咽喉 , 腰身挺动得又快又凶 , 我招架不住,满脸绯红在他掌控下摆弄着强奸的姿势。 他凸起狰狞的青筋,嘶吼喷射的霎那,我掉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里是祖宗舒服到全身痉挛 , 压抑着 , 又爆发着,对我一遍遍质问,“程霖 , 你到底有没有背叛我 , 他是谁的。” 我在疼痛和干呕中,断断续续听不真切,我想是这样一句 , 又或许不是。 当我连白精和胆水一起吐干净后,彻底清醒瘫倒在祖宗怀里 , 他重新拥抱我,风平浪静的面孔仅仅是大汗淋漓的回味,和一丝余韵的性感,除此之外 , 寂然而温暖。 仿佛是我的错觉,他从没问过,更从没流露出那样恨不得,留不得,舍不得,又忘不得的复杂神情。 那几天,祖宗寸步不离留在别墅陪我,检察院除了特别棘手的大案,他能推都推了 , 我懒洋洋趴在他怀里,问他把我宠坏了怎么办。 他说宠坏了,也养得起 , 更降得住我。 我搂着他脖子,一声不响 , 细细的打量他 , 他的眉眼,他的额头 , 他的鬓角 , 不错过一处。 祖宗这个年纪的男人 , 不少开始发福了,官场有句话 , 日子过得好,将军肚挺得早。祖宗一点不是 , 他身上遍布着岁月沉淀的成熟味道 , 张扬,炙烈 , 宽厚。 这世上有一种男人 , 你分明知道,他戴着虚假的面具 , 你分明知道 , 他或许这辈子也安定不了 , 他不会独属于谁 , 他爱着草原,爱着奔腾的江河,他不爱你一方温柔的天地,也不一味眷恋窗前两颗等候的烛火。 可就是离不开他。 米兰说 , 我未曾想过离开 , 而不是离不开,没有离不开的人,没有忘不掉的事。 我不懂。 我什么都敢做 , 都敢算计 , 是我懦弱。 我不能想象离开祖宗的日子,消耗大把精力,适应一个崭新的男人 , 讨好他的口味,琢磨他的喜好 , 感受一段全新的风月。 是我安于现状,是我害怕波折。 二力傍晚来了一趟别墅,给祖宗送请柬,是长春那边一场覆盖整个东三省黑白权贵的名流晚宴 , 这种场合,祖宗一向不感兴趣,他用不着溜须拍马,都是别人来拍他,冲他老子颜面,冲他自己的势力,总之,有求于人的富商,才削尖脑袋交际。 二力估摸他不肯 , 他撂了一句张世豪也去。 我脸上笑容一僵,二力不动声色扫了我一眼,“州哥 , 张世豪知道咱盯上他了,他借着长春这场晚宴当幌子 , 暂时不回哈尔滨 , 非要拿下松原油田不可。” 祖宗指尖捏着金色的请柬边缘,摩挲了好半晌 , 他唇边扬起似有若无的笑 , “那就陪他玩玩。” 二力问嫂子身体正好恢复,带她去吗? 祖宗撩开我垂在胸前的长发 , 把请柬塞进我乳沟,“带程霖 , 让她继续养着。” 我脑海白光乍现,这么多天了 , 我这边的情况 , 文娴应该掌握得八九不离十,她够沉得住气。 文娴这场病生得格外及时 , 甚至别有用心 , 她倚仗家世,眼线遍布哈尔滨 , 我怀孕的消息 , 她未必是从祖宗口中听说 , 保不齐她比他知晓更早 , 倒像是要兴风作浪,为洗清自己嫌疑而提前做下的局。 果不其然,文娴痊愈后,不放过任何让我难堪、击垮我的机会 , 祖宗带我去长春的当天 , 她也过去了,二力接的,这件意外打得我措手不及 , 正室出马了 , 我再露面明显有些恶意抢风头,可我是祖宗带来的,这次场合我比她名正言顺 , 我留下,不懂事 , 我离开,便是低头认输,屈服大房的压迫。她甩了个棘手难题,歹毒得很。 祖宗也没料到文娴玩这一手 , 二力问他宴会带谁,这边的阔太,都想巴结沈太太。 【明晚0点,晚安。3月更新不多,4月开始每天保底7千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1 谁会替我动手呢 文娴主动拉下颜面跑长春找祖宗,绝不会白跑,她做任何事都带着极强目的性 , 分明我这一胎,令她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 祖宗的二奶没谁怀过孕 , 不敢,也不能。 而我拥有的特权 , 恰恰是推翻她的苗头。 从前她在幕后 , 是时局不够分量诱她出山 , 如今我直逼正室地位,她也不会好说话了。 祖宗没带她 , 带了情妇,她无处发泄的火气自然算在我头上。 长春的午后 , 比哈尔滨温度高一些 , 阳光很浓烈,却不晒 , 昨夜下了一场暴雨 , 窗前的芭蕉,绿油油开得正好。 我像猫儿似的偎在祖宗怀里 , 骑坐他胯间 , 摆弄着我给他买的睡袍 , 深蓝色的绸质 , 触感冰凉如丝,他穿这样的颜色实在好看,昨晚他躺床上,我特别想要 , 央求祖宗给我弄 , 他拿衣襟的纽扣蹭我下面,时而抠时而捅,他压着力气 , 生怕重了 , 手指探入太深,保不齐孩子搞没了,除了文娴并不受欢迎的那胎 , 祖宗没当过爹,他不懂 , 我从他谨慎小心的动作中,看出他其实挺稀罕的,若不是这孩子身世有疑点,他一定很高兴。 祖宗夸我眼光好 , 买的睡衣都和我一样浪,就一枚滑溜溜的扣子捅,捅得直流水。 怀孕的女人敏感,我本来就骚,他手头花样又多,变着法的换角度,换节奏,里里外外蹭,磨得私处舒服得要死 , 我哆嗦着泄了一回,后来祖宗看我不够尽兴,他也被我那副荡妇相勾得难受 , 趴在我腿间舔,干这事儿 , 他不及张世豪温柔 , 他舌头和他下面一样,很粗 , 厚实 , 劲儿大 , 在快到高潮点时,祖宗的舌头绝了 , 能把女人玩儿哭了,他什么都不动 , 压在肉珠儿上抖两下 , 那滋味,就像十几次高潮一起发射了。 至于过程 , 还是张世豪的长舌更爽 , 他能通到最里面,内壁刮得热乎乎的 , 但说真的 , 口活儿好不好摆在次要 , 单凭祖宗的身份 , 他平时吆五喝六的牛逼样子,他跪在我屁股那儿,就看一眼,足够让我发疯。 二力两点多来宾馆送礼服 , 听说文娴那套 , 比我的贵重,领口镶嵌的珍珠是印度大东珠,市场少见 , 达官显贵私下通过门道买 , 相当的撑面子。正牌太太嘛,我理解,不过二力挺会办事 , 他给我订了一款大红色的改良式旗袍,格外惹眼 , 几颗价值连城的珍珠也未必盖得住我风头,我并非想显摆什么,小三的做派太狂不好,关键文娴欺人太甚 , 她乐意自找难堪,我何必礼让三分呢? 我目光懒洋洋越过祖宗下巴,和二力对视,我笑着朝他咧嘴,极尽妩媚妖娆,他蹙眉一愣,移开了视线。 “州哥,安插在吉林的眼线,一直暗中盯着九姑娘,松原油田之战后 , 她和张世豪确实闹掰了,再没接触。” 祖宗漫不经心晃悠茶杯,“是吗。” 二力说应该不会错 , 张世豪丢了油田,九姑娘帮咱不少忙 , 他这人锱铢必较 , 不赶尽杀绝是他没腾出功夫。 “我和九姑娘,也只是暂时同盟 , 你怎知张世豪供不起筹码了。不拿下九姑娘 , 他在吉林靠什么埋雷。目前东北涉黑这条道 , 他比我难走。” 这番解释,不在二力意料中 , “林柏祥和他是死对头了,他当初没走事儿不大 , 乔四枪毙后 , 他避风头去了河北,如今又回来 , 犯了道上大忌 , 他要抢食吃。东北这些股势力,哪个都看不惯他 , 碍着没他能耐大 , 咬牙忍呢。” 九姑娘当初帮祖宗 , 是出于那一阵的利益 , 关头过去,她权衡利弊,脚踩黑白两道的祖宗远不如一黑到底的张世豪保险。说句难听的,祖宗泛水了 , 尚且有白道的势力保 , 谁和他合作,谁就是替罪羊。祖宗手腕强悍,也不怕泛水 , 而张世豪 , 他指着黑吃饭,养活一票手下,他比祖宗更怕倒台 , 也不许自己倒台,傍着这棵大树 , 九姑娘在东北,永远不会被同僚蚕食瓜分。 祖宗的猜测不无道理,九姑娘二度上了张世豪的船,可能性很大 , 大局当前,两者心照不宣,既往不咎。 我装听不懂,趴在他脖颈处,舌尖舔弄他喉结,祖宗喜欢在谈事时,我伺候他,那时候知道我跟他的还不多,官场清楚他包二奶 , 但不清楚是水妹,他最过火的一回,我藏在桌底下 , 拉开裤链给他含,他和几名检察院的下属谈公事 , 他脸上一点不露 , 只是爽得变了音,他特喜欢偷情的刺激感 , 射得都比往常多。 我掌心下 , 是他清晰的几排肋骨 , 昨晚便是这样,我埋在他怀中 , 抚摸着他,他也抚摸我 , 我全身上下的每一处。我耳畔是他的心跳 , 和他让我平安生下孩子的叮嘱。 在风月场,唯有男人无心 , 女人无情 , 皮肉游戏才能继续,女人相较男人 , 更难守住底线 , 一丁点甜头 , 必定沦陷。米兰说 , 程霖挺能扛的,这四年来,捧她的男人那么多,她哪个也没动真格 , 演得比谁都好 , 穿上内裤,比谁都狠。 可我无数次伏在祖宗的胸口,我想听 , 听他狂热的颠簸 , 不为性,不为欲。 终于,我听到了独属我的跳动。 它还微弱 , 不够有力,可它在滋长 , 它终有一日,会一发不可收拾的占据他整个胸腔。 我看见了曙光。 他根本不知道,他那句,阿霖 , 把孩子好好生下来。给我多大的震撼与喜悦。 仿佛这辈子遭受的一切苦难,都值了。 二力问他怎么安排嫂子,从宾馆一起过去,还是分开两车现场汇合? 我心一下子紧张起来,眼睛眨也不眨盯着祖宗,唯恐他变卦,我错失大好良机,祖宗也感觉到了,他一手托着我臀部安抚我,另一手夹着烟 , 靠在沙发背抽,一声,两声 , 闷沉而低哑,我见过许多男人吸烟 , 祖宗的姿势最好看 , “她想去,让她之后到 , 我带程霖先进场。” 我顿时松了口气 , 祖宗堂而皇之护我 , 晾着文娴,证明他心中的天枰已经倾向于我 , 这段日子我享受的所有特权,如同一颗甜美的糖果 , 蛊惑我泥潭深陷 , 麻痹摧毁我的理智和道德感,我发了疯的贪恋 , 要把它据为己有 , 挤掉所有会与我分享的人。 筵席设在傍晚,下午祖宗出门约见了几位当地的大人物 , 都是他战壕里的 , 如今整个东三省局势 , 皆掌握在少数几人手里 , 张世豪算黑道的总瓢把子,和他斗,万无一失也没准儿输,准备不足 , 白白喂他吃。 约摸五点多 , 二力开车来接我,就他自己,他说州哥结束上一场应酬 , 由那拨人陪同 , 先一步抵达酒店,在宴厅等您。 大房二房齐登场,虽说不是正经的仕途场合 , 谈不上毁名誉,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 祖宗多少看在文家的颜面,也不能让文娴被我压住,大庭广众太下不来台,他两边都不陪 , 省了麻烦。 车泊在明月楼门外的红毯,二力迈出驾驶位,推开后厢车门,门才敞开一道缝,沸腾的喧闹声便蜂拥而至,似乎这座城,哪怕暴雨滂沱,寒风凛冽,到处都是交火与杀戮 , 阴暗与血腥,也总存在一处半处,唱着不知亡国恨的后庭花 , 演绎着人世间啼笑皆非的荒唐。 我望着陌生的衣香鬓影,透过那扇旋转的朱门 , 隐约瞧见里面觥筹交错的男男女女 , 高而弯曲的房檐落满了寂寞却自由的鸟,我忽而失神 , 这片四方棱角的天空 , 像极了丑陋庞大的社会一点缩影 , 浮华烟云,靡靡之音 , 岁月总多身不由己。 做豢养的金丝雀,唾手可得钱与势 , 就不能妄想其他。 二力等了片刻 , 他弯腰,问我怎么不下车。 我抬眸瞥他 , “这么久了 , 你还记恨我呢。” 他笑了声,“程小姐说笑 , 我是下人 , 我哪敢。” 我没和他打哑谜 , 伸手在他无比僵硬和防范的注视中 , 掸了掸他衣摆,贤惠自如得很,“再过一个月,不论发生任何 , 我希望你不会做错误的抉择。” 他没吭声 , 我赌他明白我言下之意,我说多谢你了。 他有事情需要打点,留了一名保镖跟着我 , 跨过红毯 , 往台阶上走时,我一眼瞧见站在正门口的文娴,她像是等人 , 祖宗并不在她左右,偶尔迟来的阔太同她打招呼寒暄 , 她仅仅是随意应付,再次把目光定格我脸上。 果然是在等我。 我特意放缓了步子,慢条斯理的迎她,比她摆谱还大 , 时不时的抚摸小腹,笑得春风明媚,管它鼓不鼓呢,它就算还是个不起眼的胚芽,也够恶心她的。 此时的宴厅外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旁人顾不得看戏,我们这样面对面交锋,倒也不显眼。 文娴看向我身后的保镖 , “你下去,我单独和程小姐说几句。” 保镖十分警惕,好一通打量 , 也没动弹,她反问你这是防贼呢 , 难道我还会对她怎样不成 , 我愚蠢到自撞枪口的地步吗。 大房二房不合,傻子都门儿清 , 孩子真稀里糊涂的搞没了 , 也不会杀人偿命 , 保镖不敢走,他视线投向我 , 我点了点头,他这才略带迟疑离开。 耳畔的吵闹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轰隆隆的流窜着 , 在弥漫的欢笑中,文娴幽幽道了句 , “恭喜你。” 她风平浪静三个字 , 我听出几分阴恻恻的味道。 我装聋作哑说沈太太客气了,为良州生儿育女 , 也是我的本分 , 我必定以沈太太作为前车之鉴 , 安心养胎 , 绝不会自作孽不可活。 我说得难听至极,专门戳她伤疤,她不动声色摘掉防晒的冰蚕手套,暴露左手无名指佩戴的钻戒 , 炫耀给我看 , 剔透硕大的钻石刚好映入闪烁的霓虹下,折射出的细碎波光,说不出的诱人 , 而这一点诱人 , 是我现在得不到的。也是她提醒我,哪怕我揣了金疙瘩,光明正大挽着祖宗 , 不入流就是不入流,在世人眼中 , 我依然是小妾,威胁不了她的地位。 “你得意太早了。” 她不屑一顾扫过我小腹,“谁的还不一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 程小姐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我聚精会神瞧她,这人脸上分明不见讥讽与刻薄,那股暗藏锋芒的歹劲儿,射得我浑身别扭,文娴啊,她天生就该当大房的,东北的天皇老子,她有本事二进宫 , 寻常的高官世家,脚趾也想得到,她玩得游刃有余。 “沈太太 , 这几日良州陪着我,你孤枕难眠 , 辗转反侧琢磨出的词儿 , 可惜杀伤力不够,往后的苦日子 , 谁过还不一定呢。” 她盘着非常高贵典雅的发髻 , 随手梳理鬓角零散的碎发 , “程小姐,李代桃僵的戏码 , 我奉劝你最好别在我眼皮底下尝试,兵法的三十六计 , 早几年前 , 我便熟读了。” 我眉目一闪即逝心虚与仓皇,随即面不改色 , 站在那儿泰然自若 , 不逊色她的端庄,“沈太太 , 你高估我了 , 我听不懂你无中生有的暗示。怎么 , 许你怀 , 不许我怀了,这话你去找良州说,他不给我特权,我也不敢。” 我越过她身侧便要进门 , 她微微一搪 , 抵住我肩膀,顺势拦了我去路,我没什么好脸色 , 她不恼 , 笑得意味深长,“你也知道,我不好亲自动手,你说谁会替我动手呢?” 【明晚0点 , 豪哥主场,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2 新欢 这世上有一种女人,最为可怕,她的奸佞藏匿在贤淑包容之下 , 被她出卖,还会受蒙蔽于她的演技而感激涕零。 我伸手推搡文娴 , 她不敢和我较劲 , 我稍微用力,她便从我身前让开 , “沈太太 , 你对我欲除之而后快的念头 , 太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何必急于挑衅呢,揣在心里不好吗?我有了防备,你哪能顺顺利利呢?” 她不骄不躁 , 态度平和,“程小姐真以为有了孩子万事大吉吗。就不好奇 , 我准备的杀手锏是什么。” 她言下之意 , 种子生根,未必发芽结果 , 孩子是否有福气来这世间看一眼 , 不好说。 堂而皇之的诅咒,当我是聋子吗 , 我最后一丝维持的端庄和友善彻底荡然无存 , 取而代之一抹冷意 , “我程霖千盼万盼 , 得来的黄马褂,岂有不百般珍视的道理,沈太太,多虑了。先管好你自己吧 , 一年半载见不到丈夫一面 , 只能依靠生病的借口,从我身边掠走,你心可真宽。” 我不屑一顾嗤笑 , 先她一步进入大厅 , 谁第一个露面谁就出风头,交际场一贯如此,明星登台讲究压轴 , 达官显贵也有这规矩,不过在东三省 , 黑道的压轴,白道的开场,更是规矩。 想混点名头,拿阅历堆的 , 说白了,就是年纪,宴场内要么是铜臭气的老肥圆,要么是掉毛秃顶的衣冠禽兽,高大魁梧的祖宗在人群中格外清俊夺目,我一眼便瞧见他,他恰好张望过来,朝我点了下头,我千娇百媚迎上去 , 偎在他身旁,妻子的大方,情人的娇俏 , 那一丝火候,拿捏得极好。 金主对于给自己长脸的二奶 , 不疼是假的 , 祖宗的怜惜和宠爱几乎从眼眶溢出来,“是不是贪玩了 , 迟了半小时。” 我撒娇说路上发现一个小白脸 , 光顾着看他 , 忘了时间。 祖宗似笑非笑捏我鼻梁,“气老子?欠操了。” 我说可不 , 只是远观,下面忍不住湿了呢。 祖宗没法子 , 他不能在这扒了裤子操服我 , 他手滑到我下巴,狠狠一掐 , 警告我晚上等着。 勾引男人的道行 , 我炉火纯青,毫不自吹 , 只要他给我一只手 , 我必定让他神魂颠倒 , 甘愿交出胯下之物。 吃这碗饭 , 时刻改进技术,什么时机适合挑逗,什么时机要收敛,搞岔纰了 , 男人比沙子溜得还快。 那些人来来回回端详我 , 脸上神色迥异,有的认出我是东北三大头牌之一的水妹,不敢多嘴 , 怕说错话 , 惹恼太子爷,也有的没见过我,奉承我漂亮 , 我兴致缺缺,懒得应付 , 大半个身子压在祖宗肩膀,拨弄他的西装纽扣,猫儿似的娇憨迷茫。 祖宗使了几分力道,拍打我屁股 , “说话,臭脾气对谁都使。” 我这才不情愿的千呼万唤侧过头,一张脸在霓虹笼罩下,斑驳而性感,明艳至极,“谢谢先生。” 那男人微微恍惚,扯了扯唇角,笑声哑得像吞了鸡毛。 我人在这里应付,心却八面玲珑飘到了远处 , 与诸多富太太谈笑风生的文娴,气度当真优雅,她的城府比我想象中还聪慧了七八成 , 来这边抢丈夫,显然她这个正室有些费力不讨好 , 她干脆不见祖宗 , 以大房身份替他打点周旋家眷,满场认她沈太太 , 谁认我呢?我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了 , 只知道缠着男人风花雪月 , 上不得台面。 我陪祖宗应酬了一会儿,找了个说辞挤入人群 , 往她那头靠拢。 外行看热闹,内行瞧门道 , 名利场的人 , 尤其擅长见风使舵,且最不要脸 , 前一秒因利益而撕破 , 兵戎相向,后一秒便能化干戈为玉帛 , 握手言和。 祖宗老子在东三省 , 欺压的同僚多如牛毛 , 搜刮的民膏数不胜数 , 有钱的有权的怨声载道,可面子还得巴结他,连带着文娴也沾了不少光。 “桑榆晚景之乐,儿孙绕膝 , 我公公欢喜 , 也是我做儿媳的功德,家和万事兴,这才是根基。良州到了这个年纪 , 早该添一儿半女了 , 是我的过错,我怎能不敞开胸怀呢。” 对面的矮胖贵妇咂巴嘴,“沈太太就是大度 , 这都骑着脖子耀武扬威了,您还容得下 , 难怪沈检察长这么疼她,也只能做小,漂亮女人比比皆是,不是谁都有本事扶正的。” 旁边的夫人递了一杯白葡萄给文娴 , “我家男人外面养小的,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连着生了两个女儿,往往男人未必真的在意带不带把儿,关键谁生的,小妖精长得白嫩,浪声浪气的,他打心里稀罕,自然爱屋及乌了。所以沈太太也留个心眼 , 别等逼宫到门口,您再恍然大悟,重拾刀枪也晚了。” 文娴端着酒杯一声不吭 , 她似是在沉思什么,很是静默。 这功夫 , 我已经慢悠悠走到跟前 , 下巴抬得高,步子也压得重 , 明明白白的让她们知道我来了。 虽然我名不正言不顺 , 一块金疙瘩扣进肚子里 , 分量太重,见鬼的大房偏房 , 手段加筹码才能笑到最后,讨好主子如同赌桌下注 , 分几个篮子 , 确保不会全军覆没,她们立刻住口 , 笑着向我道喜 , 夸我有福,是富态的长相。 我撩了撩叮当晃悠的耳环 , “夫人 , 您抬举我了 , 我这副体魄一看就福薄 , 哪及您身宽体胖,丰腴逼人呢。” 她一愣,表情不好看,抻了抻臃肿的裙摆 , 想遮盖住肥肉 , 可藏了左边,掩不住右边,脸色瞬间由红白变为铁青 , “程小姐到底在那花花绿绿的场所工作了几年 , 比我们时髦,有谁家的孕妇还打扮成这副样子出来逛。” 她扫视我光裸的大腿,冷嘲热讽的腔调 , 把我当交际花了,说实在的 , 我没打算这么穿,二力受祖宗嘱托给我选的礼服,我还纳闷儿呢,头一回正儿八经和正室同场 , 又是在外省,第一炮必须打得响亮才好,为我往后上位做奠基,我妖艳绝伦,美则美矣,确实显得不够典雅。 我经历这么多金主,祖宗算最霸道的,我名义是二奶,他把我当老婆管 , 尤其这半年,我明里暗里的,清理光了他别的情妇 , 他越来越离不开我,独占我 , 也越来越不喜欢我开放的做派 , 他不许我裸露,他要求我所有放荡都给他一个人看 , 不过偶尔一些场合 , 他又不是这样 , 我也拿不准了。 我像是一颗石子,原本和谐的池水 , 在我突如其来的击打下四分五裂,失了兴味 , 她们寻觅由头 , 纷纷四下散开,我思索的几秒钟 , 文娴抵达不远处的餐桌 , 祖宗和几名富商饮了酒,刚好分开 , 我见状也跟了上去 , 听见她让祖宗暂时别回我那儿住。 我登时急了 , 张口想反驳她 , 这可够嚣张的,当我面就戕行了,紧接着听她又说,“你不必多想 , 我知你忙碌 , 检察院公务多,你志向也不仅仅在官场。你拎得明白是非,女人是生活调剂 , 我们作为夫妻 , 我不会干预。相反,我会尽力平衡,让你舒心。” 在祖宗和我皆不曾反应过来时 , 文娴趁热打铁将她的提议尘埃落定,“良州 , 人选我物色好了,很守规矩,无须你劳神。这几日我别的没做,始终思量这事 , 特殊情况不得不特殊对待,也算为程小姐和孩子着想。你抽空考虑,我等你回音。” 我醍醐灌顶,像一柄利剑,毫无征兆又极其锋利戳进我心脏,搅得天翻地覆,措手不及。 原来文娴谋划的杀手锏是新二奶。 我怀孕了,她另觅其人,来分夺我的宠爱 , 别说孩子能不能生,真生了,八个月瞬息万变 , 那时的我,无法估量会发生什么 , 一旦生不了 , 她算是把我铲除得彻彻底底,毛都不剩。 我握紧拳头 , 眼巴巴盯着祖宗 , 他的一念最重要 , 他答应,于我而言是引狼入室 , 文娴的人,自然是她的棋子 , 我就势单力薄了。 祖宗漫不经心拿起桌上一杯颜色鲜丽的鸡尾酒 , 他饮了口,饶有兴味打量文娴 , “怎么,还给我安排人了?” 她笑得纯粹贤良 , “程小姐怀孕,为你开枝散叶 , 也让父亲安心 , 我很高兴 , 也松了口气 , 担在肩膀的压力不是那么重了。我希望孩子平安诞生,杜绝所有造成意外的风险,毕竟她出事,头一个要找我 , 于情于理 , 我也会恪守本分,护她周全。” 听这话,我只觉得毛骨悚然 , 她希望我生下来?她巴不得我摔个跟头 , 一尸两命,大小全不留。她这番虚情假意,真正的主旨在最后 , 摆明利弊局势,择得干干净净 , 让祖宗看清她知趣识大体,这样通透理智的正室,怎会惹祸上身呢。 这才两个月,她已经迫不及待和我斗法了 , 今天的第一步棋,文娴走得确实漂亮。 若非她在门外暴露本相对我咄咄逼人,我没准儿也信了。 权贵圈,吃人不吐核,莫说利益,就连夫妻手足之间,也要逢场作戏,婚姻更像是一个保护躯壳,将每个人的丑陋、虚伪、谎言 , 圈禁在家庭大义的背后。祖宗何尝不知她有多么咬牙切齿,不过他如我一般装傻,未曾戳穿 , 笑着握了握文娴指尖,“你身体虚 , 不急 , 程霖年轻,有劳你多照顾。” 文娴微怔 , 她旋即低眸 , 看了一眼祖宗握住她的手 , 这个举动,在我看来稀松平常 , 我几乎每日都和他这样亲密,可文娴的眼底 , 忽然泛起一丝潮红 , 像是许久都没有享受过丈夫的温存和耳语了。 “良州,只要你快乐 , 我都无所谓。” 祖宗最终没答应 , 也没拒绝,依我看 , 他十有八九 , 会应承文娴这份情。 我目视前方 , 祖宗渐远的身影若隐若现在一处无比热闹璀璨的舞池 ,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沈太太好一出移花接木,草船借箭。” 文娴故作不懂,她挖坑等别人跳 , 她独善其身 , 心情好得不得了,“程小姐,你可冤枉我了 , 我深知你看重良州的骨肉 , 他是保你一生的底牌,同是女人,丧子不久的我,古道热肠帮你还错了?” 我哟哟了两声 , 讥讽得很,“多谢沈太太 , 看来这位新欢来头不小呢。得您器重,调教成扳倒我的爪牙,恐怕良州从前的情妇,加起来还不敌她半个出挑。” 她想了一会儿 , “差不多,争宠狐媚的手段,绝不逊色程小姐。” 我笑容更冷,“沈太太,就不怕反咬一口吗。” 她说怕呀,可再怕,孰轻孰重,不是一目了然吗,我自己的盾牌,难不成比你还难对付? 果然 , 她掐算的是这一点。 她赌注了最厉害阴险的一招。 【豪哥水妹是明天的戏份,明天字数会多点~多一半吧,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3 小五,我很高兴 我捏着酒杯,忍了又忍,那口火气直逼肺腑 , 我反手掷在桌角,莹润的酒水震得四下倾溅 , 我恨不得将猖獗装傻的文娴挖心剔骨。 这天下 , 有哪个妻子肯把丈夫往别人床上推,纵然是她培养的棋子 , 权和情是最不可控制的诱饵 , 难保棋子不会成为反噬的炸雷。她为了制衡我 , 不惜下血本再招劲敌。 “沈太太,搬起石头布局 , 往往砸中的是自己脚。” 她笑说无妨,仅仅是翻滚的粉尘 , 足够迷人眼了。 我特意紧盯她 , 她像是真不明白,几年的枕边人 , 对丈夫了解还不及我透彻 , 祖宗那双眼何尝被迷惑过,那些盛开的花 , 那些暗流涌动他心知肚明 , 不言不语目的是一招制敌 , 只不过张世豪未曾给他这份机会 , 而除了他,祖宗无声无息料理铲除了多少人,皑皑尸骨,怎会得见天日呢。 文娴的视线飘忽不定移向舞池后方 , 衣香丽影茫茫交错间 , 光柱晃得眼皮刺疼,她目不转睛张望着,我也听见了门口涌入的骚动 , 隐隐约约由远及近 , 此起彼伏恭维的张老板,穿透空气扎入耳膜,顿时一阵剧烈的电流 , 起始于后脊骨流窜到头顶,我直打冷颤。 人海深处 , 张世豪逆着灯火辉煌而来,他脚步迈得稳又缓,将就着身旁提裙摆的女伴,只在红毯尽头一闪而过 , 便沉没进人群,寻觅不到。 果真是蒋璐。 鲁曼的猜测应验了,凤凰失势,野鸡登场,好汉不提当年勇,蒋璐接替鲁曼成为张世豪身边最得宠的情妇,她往后的日子,吃香喝辣出尽风头,是没跑了。 扳倒鲁曼 , 我是放了条长线,肃清祖宗的障碍,私人利益 , 蒋璐收获最大,这只披着羊皮的母狼 , 才是潜伏暗处真正的演技派 , 城府不容小觑。 眼前的场面,二力打过预防针 , 张世豪今晚必到 , 他这一年半载行事风格高调了不少 , 大有摆在明处和白道唱对台戏的架势。 意料之中,我还是慌了神 , 或许是腹中来历不明的孩子缘故,我看见他 , 竟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 钝痛沉重。阿炳递给马医生的一管血,如同下了诅咒 , 在我脑海中阴森弥漫着 , 挥之不去。 越是运筹帷幄的人越怕失控,掌棋局的那只手 , 早已脱离我的视线 , 覆盖了一层白纱 , 他下一步如何 , 我只能逆来顺受,猜不中走向。 文娴耐人寻味的嗤笑,“程小姐,孩子父亲来了 , 多日不见 , 你也想念吧。” 我脸色骤然一变,随即揣着一副端正高昂的气度,“沈太太拿我当洪水猛兽了吗。我天大的胆子 , 也不敢混淆亵渎良州的血统 , 沈书记尚且硬朗健在呢,我是活腻歪了吗?” 她侧头,意味深长打量我,“既然问心无愧 , 你何必激动。玩笑也听不得了?” “沈太太,有些玩笑 , 不是我听不得,而是你开不得。” 我冷冷瞥她,不愿继续唇枪舌战,她又说了句什么 , 关乎祖宗的,被嘈杂的音乐吞噬,我听不真切,也懒得多问,我走出几步,招呼一名侍者打听洗手间,他指给我一条路,我闷头绕过横在出口的一扇白色屏风,正要跨出那道半圆门 , 腰间忽然揽住一条手臂,禁锢我的力道之大,不给半点挣脱的空间 , 我慌得失了血色,摄入的气息却无比熟悉 , 往鼻孔疯了似的钻 , 天旋地转之际,张世豪那王八蛋的面孔自上而下 , 映入我仓皇的眼帘 , 他不许我叫喊质问 , 扣住我后脑勺,脸迅速贴了过来。 我大片赤裸的脊背抵在温润生凉的屏风架子 , 架子是象牙白的玉石精雕细琢,格外柔腻 , 也坚硬刺骨 , 我疼得蹙眉,七八分的本能迫使我死咬齿关 , 不给他攻入的余地 , 然而他实在灵巧,长舌仿佛游龙 , 无孔不入见缝插针 , 每深入半厘 , 我窒息得僵硬一寸。 半透明的屏风隔开两个世界 , 之外是明灭幻化的人潮,之内唯有我们两人,一张绣纸模糊了容貌,遮掩不住身形轮廓 , 我担心被眼毒的宾客认出 , 狠狠掐他肋骨,试图唤他清醒,可这点微薄的挣扎徒劳无功 , 张世豪是一头无所畏惧的猛兽 , 他不爽了,没刹车的说法,他蛮横的舌头趁机探入喉咙 , 用力搅拌戳穿我,犹如一簇波涛汹涌的海浪 , 打得我魂飞魄散。 我不知受他侵犯多久,他换气的功夫,我捉住他舌尖,毫不犹豫咬了下去 , 这一口,血腥味四溢,融化在唇齿喉头,说不出的浓稠,猩甜,更暧昧。 他胯下早有了反应,我感觉到了,我抽出他掏进我胸罩肆无忌惮摸奶子的手,恨不得给他剁了。 “张老板技术还真娴熟 , 也真不寂寞。” 他听得出我含沙射影蒋璐,闷笑了声,一丁点放开我的意思也没有 , 牢牢把我固定在他怀中,从侧面低头 , 意犹未尽亲吻我裸露的肩膀和脖颈 , 细长优美的弧度,在他薄唇下绽放 , 融合了星星点点的烛光 , 美不胜收。 “吃醋了。当妈的人 , 这么小心眼。” 如此繁华迷醉的夜晚,这一切仿佛泡沫 , 仿佛幻影,张世豪的嗓音尤其低沉撩人 , 性感蛊惑 , “孩子会动了吗。” 他掌心滑过我高耸的乳房,定格在小腹 , 那里不算隆起 , 有一丝浅浅的弧度,肉眼看不清 , 抚摸时十分清晰 , 是尖尖的 , 像一座风沙侵袭堆叠的小沙丘。 我脑子短暂的空白 , 随口说了句不会,还早。 说完我后悔了,我没好气抓他手,不肯让他碰 , “干你什么事?问得倒自然。张老板缺孩子 , 有得是女人为你生,跑我这儿捡便宜来了?” 他说有现成的,我正好认下。 大实话,我就怕他说这句 , 我现今对他避之不及 , 不愿孩子和张世豪扯上半毛钱关系,他认为喜事,恰恰是我的死期。 而且我根本悟不透 , 这算哪门子喜事,他比祖宗还期待。 我扭动臀部 , 用力顶他,想把他顶开,“街上现成的更多,张老板认得过来吗?” 他含住我耳垂,悠长嘘了一声 , “小五。” 我一下子僵硬住。 “我很高兴。” 他笑得很轻,很漂浮,又不容忽视,“这么多年,再没有比这件事更令我高兴的。” 我忌恨他,也痛恶他,为什么把我蒙在鼓里,像傻子一样耍,一样隐瞒。 可当他说出这番话 , 所有的埋怨、痛骂、控诉,都消失无踪,焚为灰烬。 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嘣 , “这几天,我夜晚做梦 , 都是你生下孩子的模样。”他顿了顿 , 抚弄我的发丝,“孩子非常漂亮 , 像你。” 他声音温柔得不成样子 , 触摸我小腹的动作也轻柔到压抑 , 克制,我一度错觉 , 这是张世豪吗。 是那个外界传言利用了黑龙江第一黑老大,逼得局子退让 , 几经大起大落 , 称霸东三省的张世豪吗。 此时此刻的他,击垮了我骨骼里倔强的脾气。 他说 , “小五 , 居无定所的日子,我过太久了。” 他紧拥我 , 我重合他炙热的胸膛 , 听他一遍遍讲与这个孩子有关的全部 , 那些并不真实存在 , 可经过他口,美好无比。 张世豪抱了我好一会儿,当屏风外的喧哗逐渐逼近,越来越多的宾客散布在四面八方 , 他终究不曾放肆过头 , 大庭广众泡死对头的二奶,还是个孕妇,传出去岂不乱套了 , 他手脱离我腰部 , 我立刻后退半米,和他隔开距离。 他掸了掸衬衫被我压出褶皱的领结,恢复了那副放荡不羁的风流相 , “一起吗。” 他清楚我不会,也不能 , 他低低发笑,“回去后,等我接你。” 他撂下这句云山雾罩的话,转身走出老远 , 投射在屏风上晃荡的人影,顷刻分辨不出哪个是他,哪个是旁人。我正准备跟上去,衣裙浮荡间,身上烟味极其浓烈,我怕祖宗察觉,张世豪抽雪茄,祖宗不嗜好洋玩意儿,一闻就败露。 我穿过冷清的长廊 , 抵达尽头的洗手间,女部大门虚掩,微光从底下缝隙内渗出 , 我扶住门把,要推不推时 , 听见里面有女人说话 , “沈检察长身边那位程小姐,听说是哈尔滨的水妹 , 就是凭潮吹混了几百万身家的官妓 , 她怀孕了 , 除了没名分,和正室平起平坐 , 看她趾高气扬的德行,谁不知沈太太不是省油的灯 , 她这几年 , 处理掉的麻烦女人还少吗。看着吧,现在的得意 , 都是以后失意的笑柄。” 官妓 , 倒是挺抬举我的,世人三六九等 , 妓女也分门别类 , 娼妓名妓 , 伺候富商显贵的 , 贱妓民妓,伺候普通百姓的,而官妓,是妓中最高规格 , 别小瞧这种陪男人睡的官妓 , 名利场很有面子,不逊色正儿八经的大人物,京城曾经有个场 , 官妓和二线的女星同台 , 女星要看官妓脸色,官妓挑剩下的高官,才轮得到她。 官妓是专门培训的 , 极其出挑的活儿,玩什么爽什么 , 圈里有句名言,一个红官妓,撑起半个夜总会的流水账,当官儿的有钱 , 他签个名字,就是钱,多得是人巴结买单,是外行想象不到的肥。 我置若罔闻推开门,里面的奚落谩骂戛然而止,两个女人有些意外,会凑巧碰上我,她们面面相觑几秒,把眉笔塞进手包 , 关掉了水龙头,悄无声息饶过我身后,走出洗手间。 我望着镜子内 , 一番缠绵后满面潮红的自己,她们说得不错 , 这样的程霖 , 不论如何成功,风光 , 都洗刷不掉情妇的身份 , 更摆脱不了那段不知廉耻醉生梦死的过往。 而大房轻而易举 , 便可以用她的方式,穿上道德的保护衣 , 手持世俗的利剑,一步步翻盘。 粉饰太平 , 并不是简单的事 , 除非我成为大房,我雄心壮志 , 势在必得 , 却不得不承认,这条路万分难熬。 太多的枷锁束缚 , 太多的战争要打。 我整理好仪容 , 若无其事回到宴厅 , 偌大的会场依旧觥筹交错 , 欢声笑语,可我嗅出一股刀光剑影的犀利。 不为别的,张世豪速度够快,蒋璐挽着他 , 先我一步找上了祖宗 , 文娴落了单,和一群富太太坐在角落沙发闲聊,二力隔着人潮瞅见我 , 朝我挥手示意 , 我躲不开了,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 张世豪站在那儿,眉目邪痞 , 祖宗比他还痞了三分,他一手插兜 , 另一手托着高脚杯,满脸狂气,“忽然发现,张老板皮相白白嫩嫩 , 挺像个娘们儿,怎么还涂了口红,当男人当腻歪了?” 口红。 屏风后那一幕,惊得我头皮发麻,可不是我的吗。 祖宗二奶多,最忙那阵儿,一堆女人争宠撕逼,一天他能见上三四个,万花丛中,千娇百媚 , 脸蛋那点颜色,他分不清,蒋璐的口红明显不是张世豪嘴角粘住的那一款色号 , 但凡祖宗留心,必能瞧出门道 , 我急忙别开头 , 蹭了蹭染花的唇,全部蹭到手背 , 确定一丝不留 , 才故作坦荡挽住他手臂 , 抬起头。 祖宗没理会我,他兴味十足注视张世豪那张收敛全部笑意转为生冷阴鸷的脸孔 , “别说,张老板当娘们儿也是美人。挺合我口味。” 【大家早晨来刷新就好 , 别熬夜 , 晚安。。关这两天会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4 受不住我这句恭喜 祖宗犯浑,变着法的骂张世豪,他皮肤长得白 , 不发怒时温和儒雅,瞧不出半分黑老大的戾气 , 丢在欢场 , 若穿得花哨些,确实惹人误会。 他慢条斯理摸出烟盒 , 抽了一支 , 满场的宾客 , 唯他这里燃起一缕雾,清淡飘渺的水蓝色 , 迷蒙而悠长。 他视线扫过我挽住祖宗臂弯的手,眼底晦暗不明。我下意识低头看 , 纤细的中指佩戴了一枚戒指 , 是祖宗前不久刚给我买的,很大一颗蓝钻 , 祖宗性子糙 , 价格贵就入眼,拇指盖大小的石头 , 也没好好打磨 , 硬生生嵌在了银圈上 , 米兰见过一回 , 她说特阔气,一看就是金主包养的最得宠的二奶。 这话,像针似的,扎得齁疼。 从前我稀罕 , 女人嘛 , 谁不爱红妆和珠宝。现在我不喜欢了,我认为它除了重,没别的优点 , 我更想要祖宗花心思的情意。即使廉价的易拉罐 , 他亲手剪下,我会觉得珍贵。 刷卡对祖宗这种身份的男人而言,如同拉屎用纸擦屁股 , 他习惯了,他可以为任何感兴趣的女人做。 米兰问我 , 知道为什么过得这么累,这么提心吊胆吗。 当初祖宗一辆车,我兴奋半个月,拉着她去广场兜风 , 像没见过世面的傻子一样,现今祖宗给我提十辆车,我脸上再也没那么没心没肺的笑了。 我哑巴了好一会儿,小声说知道。 钱捞够了,贫穷的耻辱、卑贱的烙印成为过去式,开始贪得无厌,幻想欲与爱,我痛恨这世间的逢场作戏,痛恨活在风月里的贵胄 , 痛恨真心太难寻。 张世豪叼着烟,神态慵懒倨傲,“听闻沈检察长有喜事临门。没有备一份薄礼 , 是我怠慢了。” 我眉骨咯噔一跳,突突地发颤 , 我最怕他提这个 , 我肚子里的肉疙瘩,是宝贝也是炸弹 , 祖宗的血 , 皆大欢喜 , 张世豪的种,天崩地裂。 我偷摸打量祖宗 , 他面色平静,波澜不起 , 一言未发望着张世豪 , 仿佛沉思什么,不知怎么 , 他这副过于镇定的脸孔 , 令我心口冷飕飕的。 一件深埋的真相,连自己都不清楚内幕 , 它最大的恐怖在于 , 你猜不中别人悟透了几分。 半晌的死寂后 , 祖宗闷声笑了出来 , 笑声在金碧辉煌的宴厅内回荡着,层层叠叠的喧嚣掩不住一丝阴森刺骨,“张老板对我的喜事很关注,也不顾忌是否合适。” 张世豪配合他挑唇 , “自然 , 沈检察长的喜事,兴许也是我的喜事,都不一定 , 下结论为时尚早 , 对吗。” 他每嘣出一个字,我喉咙便卡住一寸,像架在烈火上炙烤 , 烧得浑身难耐,我恶狠狠瞪他 , 他恰好掠过我紧张绯红的脸庞,四目相汇,我比划口型骂了句王八蛋。 我咬牙切齿的模样映入他瞳孔,憎恶不显 , 反倒俏皮刁蛮,像极了打情骂俏,他眼眸漾着清朗的水光,不动声色挖耳朵,“程小姐说什么。” 我一激灵,杀千刀的,他是真不打算给我留活路,非把我逼得山穷水尽投奔他,他才罢休。 我腕骨不着痕迹压了压心脏 , 祖宗面前我万万不敢失态,哪怕心照不宣的事儿,表面得摆正了 , 我迅速平复情绪,半不熟的腔调 , 撇得干干净净 , “张老板,良州今晚喝了许多 , 您这杯酒 , 自饮就好。” 我说着往祖宗怀里亲密自然的倾靠过去 , 很明显感到他不悦的煞气削减了几分,“良州不奉陪了。” “哦?”张世豪眉间匪气得很 , “程小姐很疼自己男人。” 我媚态横生,光柱下一双桃花眼秋波潋滟 , “我的男人我不疼 , 岂不是给别人趁虚而入的机会,我又不傻。” 蒋璐在我和张世豪之间来来回回观望 , 几番始末 , 一字不吭。 他眼尾的两道纹加深,那皱纹并不苍老 , 也不疲倦 , 含着浓烈的成熟男人的味道 , 遗憾它不能出声 , 否则一定说不出的性感嘶哑,“沈检察长,她不说,酒不喝就算了 , 她说了 , 我反倒要敬你。” “小妮子顽皮,我平常宠坏她了,张老板也计较吗。” 张世豪的唇含住杯口 , 浮荡的涟漪时而漫过舌尖 , 时而裹住牙齿,他愈发的唇红齿白,风度翩翩 , “酒不喝,程小姐的喜气 , 沈检察长总不能独占。” 这话极其露骨了,祖宗唇边残留的笑意蓦然一僵,目光凛冽犹如一柄利剑,直逼张世豪 , 杀得片甲不留,“张老板言下之意,想和我分一分吗。” 祖宗冷笑,声音不高不低,足够震慑,他掌心随即扣住我腹部,“有些可以分,有些分不了。沾染半根手指,都要付出代价。” 张世豪无动于衷 , 他饶有兴味晃动着玻璃杯,红葡萄的颜色本就鲜丽,在璀璨的灯火笼罩下 , 美轮美奂不可胜收,“代价不妨事 , 你我都是擅赌也嗜赌的人。不畏惧杀戮。” 他停顿数秒 , “我该提前恭喜,还是等孩子生下再讲。万一沈检察长受不住我这句恭喜呢。” 耐人寻味的语气 , 意味深长的面容 , 这一时片刻的功夫 , 我身上才消下去的冷汗又大肆渗出,顷刻间浸湿了衣裙 , 黏糊糊贴着脊背,像水洗一般。 我等了非常之久 , 也未听祖宗开口回应什么 , 他们两人仿佛老僧入定,在沉默中爆发 , 无形的博弈揣测着。 蒋璐是个极具心计 , 也很会察言观色的女人,或者应该说 , 应付场面的突发状况 , 我比她更玲珑圆滑 , 不过今晚不是我能掌控的 , 我被局限在一个夹缝中,进退两难,哪有胆量插嘴。 她开口圆场,招手示意侍者送两杯果酒 , 端起其中一杯递给我 , 另一杯捏在手里,“程小姐,我们曾有两面之缘 , 你的喜事 , 容我沾一沾福气。”她偏头看张世豪,脸上十分幸福,“养胎为重 , 素酒点到为止,我和豪哥也在备孕 , 如果几个月后有了好消息,我必定亲自登门感谢程小姐,向你取取经。” 我拧眉,话不入耳 , 听了别扭,张世豪也恰在这时扫了蒋璐一眼,他转动着扳指,没说话。 祖宗紧绷的身体,一厘厘松软平和下来。 碰杯的过程里,我们凝视对方,笑得格外虚伪,一饮而尽见了底,素酒也是酒 , 滋味微薄,终归一两分苦辣,自从怀孕我饮食清淡极了 , 酒过喉时,喝得太猛 , 眼前虚虚实实的发飘发黑 , 倚着祖宗左肩才稳住。 蒋璐扯了扯张世豪袖口,“豪哥 , 付爷在那边等你很久。” 付爷是林柏祥的死对头 , 势力不小 ,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名号虽响亮 , 但镇不住四海群龙,属于张世豪底下的 , 半辈子打打杀杀的资历托着他在这片乱世立足分羹。 付爷当年是乔四的入幕之宾 , 乔四名正言顺的二奶有二十多个,道上传言 , 五个和付爷纠缠不清 , 乔四知道,没搭理 , 说白了 , 只要不操他老婆的逼里 , 都能忍 , 忍未必是斗不过,花钱养二奶,无非皮肉交易,和他交易 , 也能和别人交易 , 付爷不白睡,他给乔四的回报,远远胜过几个情妇的价值。 东北的新型毒品入市后 , 味道粗糙呛鼻的大麻卖得很差 , 只能掺在摇头丸和K粉里,混着好货销往云南,港澳 , 贩卖大麻的毒枭越来越少,转行倒腾冰毒 , 付爷没撤手,反而独霸了大麻市场,大麻便宜,产地多 , 他赚得盆满钵盈,乔四上千人的庞大黑帮,一半金钱支持,来源是付爷。 乔四的司机说,付爷睡过他女儿,乔四得知差点崩了他,可是那阵,乔四已经快倒了,条子查得很凶 , 他需要付爷顶他,吃了哑巴亏。 付爷这几年销声匿迹,在西双版纳承包了百亩的罂粟园 , 他卷土归来,主动示好张世豪 , 对祖宗的战况十分不利。 我有预感 , 这趟长春之行,祖宗保不齐赔进点什么东西。 张世豪带着鲁曼离开这一处 , 空气中拂去他气息 , 我整个人长松口气 , 祖宗和他交锋这段时间,二力始终猫在角落没露面 , 等他走远才现身,二力压着嗓子 , 机敏窥探四周 , “凯瑟迪厅,明晚十点。” 祖宗面不改色 , 平缓饮酒 , 唇形动得微不可察,“盯紧。” 当下 , 他和张世豪避开了漩涡最激荡的黑龙江 , 在吉林彻底拉开战幕。 招兵买马 , 广纳贤良 , 是第一步棋。 东三省的混子有多少,大街砸下一块招牌,压死十个,一具尸骨准是涉黑的 , 人手有得是 , 就看他们跟谁了。 张世豪在祖宗眼皮底下出了一批码头的违禁货,偷天换日交易了三百公斤的白粉,他明显占据上风 , 而祖宗在他那儿讨到的便宜 , 不过是遏制住他攻占松原油田,两座码头,更像是抛砖引玉 , 喂祖宗吃前菜,他夺大餐。 张世豪基本没亏 , 祖宗反而招惹了林柏祥与九姐,看似祖宗赢了,实则张世豪给他丢了块烫手山芋。 “林柏祥的人也有动作,奔着咱来的。” 二力说完忽然瞧我 , “您该明白,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林柏祥斗两头虎,他费劲,控制住虎的猎物,比直接控制虎,有用得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5 败露 祖宗松了松领带,朝一旁僻静的角落扬下巴,他先走几步 , 二力闷头跟上,祖宗没叫我 , 我有心寸步不离打探门道 , 也不能太主动,装模做样招呼两名路过的阔太 , 和她们拉家常 , 顺道不露声色的靠过去。 二力的余光时不时看我一眼 , 见我聊得欢实,也放松了警惕 , 隐约听他和祖宗提及张世豪。 东三省的大匪首当下齐聚吉林,不搞点惊世骇俗的大风浪 , 显然不可能。 被我拉住当幌子的富婆兴致勃勃和我套近乎 , “程小姐,您好福气呀 , 这个孩子来得真是时候。” 我客套回应沈太太才是好福气 , 这话不能乱说。 她笑眯眯抚摸我领口的水钻,那双眼写满贪婪 , 她应该没见过什么世面 , 很稀罕我的衣服 , 不同豪门的贵妇地位区别太大了 , 比方文娴,她就算独守空房,日子也差不到哪儿去,婆家横行霸道 , 还缺她一张脸面吗。 “我们嫁的男人 , 夫妻情分次要,生儿子最重要,等孩子落地 , 您的好日子在后头呢。程小姐 , 她们背地里说您坏话,我可从未插嘴,您凭本事 , 怎地,男人长了两条腿 , 她拴不住还怪外面味儿香了?屎和鲜花,傻子都知道后面的好。” 文娴散了局,正好从她身后经过,挑选餐桌摆放的甜点 , 她闻言脚步一滞,侧头张望过来,我神采飞扬瞥了她一眼,故作娇憨掩唇嗤笑,“您是说,沈太太是屎吗?这可太严重了。” 她不屑鄙夷,文娴素日狂傲得很,目中无人,在贵妇圈口碑不十分好 , 我怀孕得势,她落魄失势,早就是别人饭后奚落的笑谈。 “反正她开不过您这朵花 , 她结不出花骨朵。” 我哦了声,笑得愈发止不住 , 拔高了腔调,“怎讲?” “当谁瞧不明白呐 , 整整一晚,沈检察长身边连她的位置都没有 , 您独占鳌头 , 沈太太大势已去 , 她甭指望翻身以一敌二了。” 我有多得意,文娴的脸色便有多阴沉 , 我偏生不让她痛快,她搞来个三儿分食我的宠爱 , 想整垮我 , 我挖苦她也有目的,女人在极端的暴怒和嫉恨中 , 急于求成撒口恶气 , 必有失手,我踩在她脑袋上 , 她哪还沉得住气 , 只会加速动作。早晚一刀 , 趁我现在有力斗 , 总比肚子大了自顾不暇时保险。 我同她们胡扯了一会儿,移步送去舞池,返回绕过仍旧在交谈的二力与祖宗身后,听到二力说 , “半年前 , 您围剿林柏祥的老巢,不得已丢下程小姐,张世豪为保她 , 给林柏祥当了一回枪使 , 动了咱的场子,估摸他尝到甜头了,这回十有八九 , 还冲程小姐下手。” 祖宗挺烦的,83号弄堂那事 , 他不乐意把我当饵钓张世豪,是小胡子拿江湖道义逼迫他,祖宗没辙了,如今二力话里有话 , 还想利用我挑起张世豪和林柏祥的纷争,祖宗立马急了,“程霖怀孕,谁也不许动。把话传下去,谁敢打她主意,我他妈废了谁!” 二力睨着他好半晌,“州哥,这孩子,您认吗?” 我脊背一僵,不受控制抓紧了桌角垂下的青花绸布。 祖宗冷着脸反问他什么意思。 “州哥,张世豪去过医院 , 预留了一管血,您还看不透吗。他不是稀里糊涂的人,他做到这一步 , 最起码程小姐的身子,是不洁了。” 我脑子嗡嗡作响 ,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 仿佛置身在惊涛骇浪飓风汪洋中,剧烈浮沉、颠簸 , 震得五脏六腑碎疼。 祖宗竟然了解。 我想过 , 他不是轻易受蒙骗的人 , 我和张世豪在他眼皮底下不止一回苟且,次次打擦边球 , 捉奸之后,便成为彼此心头的禁忌 , 不触碰不代表遗忘。 张世豪从未打算隐瞒 , 他甚至主动把奸情暴露给祖宗,我不明白 , 祖宗一清二楚为何不质问 , 忍气吞声不像他性子。 我死活不愿朝最恶劣,我最不愿接受的局面去想。 在我还迷失于浮出水面的真相中不可自拔清醒时 , 祖宗警告二力 , “这件事 , 把嘴巴闭紧了。” 二力张口想反驳什么 , 祖宗不耐烦撂下酒杯,“不是还没出结果吗?” 二力被噎得一愣,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他在祖宗脸上看到了一丝愤怒,这一丝愤怒是他对揭开的隐情的抗拒 , 痛恨 , 不得已,矛盾挣扎。 二力怔住,他似是看破了什么 , 无可奈何轻笑摇头 , “州哥,您其实有数,张世豪在遍地黑烟的东北之所以屹立不倒 , 因为他对女人没动过情。他分得清真与假,何时该演戏 , 何时该抽身,他能骗过所有人,但是州哥,您现在连自己都骗不了。” 祖宗闭了闭眼睛 ,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无声静默良久,“我知道。” 二力弯着腰,哭笑不得,“州哥,您如果真知道,把程小姐抛出去,您肯吗?” 祖宗耳鬓的青筋疯狂凸起,时隐时现,一根比一根清晰分明 , 他死咬后槽牙,双眼血红下最后通牒,“我有打算 , 谁也别动她。” 当夜我们相安无事,我偎在他怀里 , 他一如往常拥抱我 , 亲吻抚摸我,只是不做爱 , 卡在进入的关头 , 他握着我的手 , 给他撸了出来。 我感觉得到他对我肉体隐藏克制的欲望,也感觉到他无处发泄的暴躁与压抑。 走到这一步 , 怪不得任何人,我恨张世豪 , 更厌弃我自己。 我的摇摆不定 , 我的言不由衷,我的故作理智 , 实际在面对他时 , 崩溃得一塌糊涂。 我不敢放弃安稳的生活投奔张世豪,我和祖宗之间 , 也竖起一道难以抹杀的屏障。 第二天晚上十点 , 祖宗带我去了凯瑟迪厅。 二力捕获的消息 , 张世豪在长春最隐晦的势力根据地 , 就是凯瑟迪厅所在的酒吧街。 吉林最大的酒吧街,紧挨红灯区和火车站,滋生着不见天日的罪与罚,黑暗与色欲。 舞池里疯狂扭动尖叫的男男女女 , 贴合交融着陌生裸露的躯体 , 撕下白天穿梭人潮人海正经的面具,换上一张生动的布满糜烂欲望的面孔,极尽下流 , 纵情无度 , 没见过一座城市的深夜,不会了解深夜掩埋的肮脏。 二力提前安排手下打点过,我们进入舞厅 , 直奔预定好的贵宾吧台,穿过那条霓虹迷离的狭窄小道 , 我敏捷捕捉到一缕刺目的锃亮,一闪而过,像刀刃反射出的白光,也像枪柄碰撞灯火时四溅的锋芒。 我下意识抬手遮挡 , 再挪开时,侍者正好抵达沙发前,摆上两杯酒,祖宗搂着我肩膀,全然不见进门时的严肃和谨慎,一脸无懈可击的风流浪荡,他单手敲击膝盖,“有洋鸡吗。屁股大,奶头粉的。” 侍者说当然有 , 但您得上二楼。 他怕说服力不够,压着嗓门解释,“最近条子盘查严 , 扫黄跟吃家常便饭一样,这趟街的荤吧 , 封了不少家。” 祖宗挑眉 , “你们家怎么没封,后台硬?” 侍者嬉皮笑脸的打哈哈,“瞧您说的 , 人都坐在这了 , 您还不清楚吗。咱的后台是祥叔 , 东北道上的总头目豪哥的恩师,招牌撂地砸坑 , 谁推得动啊。不过——”他迟疑了几秒,“俩人要干仗了 , 东北马上变天了。” 在祖宗套话的过程中 , 我发现整个舞厅很不对劲,每个人看似沉浸在享乐中 , 却又神态飘忽 , 防备左右,男人连揉奶子倘若都心不在焉 , 必定另有企图 , 而这里的所有男人 , 眼底除了杀机和窥视 , 再寻不到其他分毫。 “怎么,老板您上楼玩玩?” 祖宗骂骂咧咧说懒得动,把鸡叫下来。 侍者没应,笑了几声,随即反扣住盘子挤入人群 , 吞没在璀璨的华灯深处。 他走后不久 , 踩点望风的二力急匆匆从另一条过道出来,神情讳莫如深,“州哥 , 大事不妙。这里全部是张世豪的人 , 整条街都是混子,根本分不清谁是哪一方。咱恐怕动不了,已经占据下风了。” 祖宗慢条斯理饮酒 , 银白色的腕表折射出夺人心魄的精光,他转动着杯底 , 残余的两三滴一饮而尽,“他。” 二力说后街的桑拿房,门口看见他车了。 祖宗在哪,张世豪必出现 , 显然,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中。 祖宗阴森的视线梭巡一圈,二话不说牵起我的手离开舞厅。 我们一路而去,数不清的视线尾随定格,那些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不再遮掩,若不是祖宗没动作,今晚跑不了一场交火。 张世豪明摆着提醒,吉林这块肉 , 别人休想吃,咬一口也不行。 祖宗眉眼极度阴鸷,不等二力拉车门 , 弯腰坐了进去,我侧卧他腿上 , 他单臂抱着我 , “张世豪哪来这么多马仔,你插在吉林的鹰爪是死的吗?” 何止祖宗百思不得其解,我也是 , 张世豪的大本营在黑龙江 , 混混儿大批跨省调集 , 压根办不到,祖宗的眼线不瞎 , 不可能收不到风声。 张世豪实在高深莫测,妄图掌控他的行踪和诡计 , 难如登天。 二力按了几下喇叭 , 将车驶出酒吧街,“州哥 , 张世豪这潭水 , 比我们想象深多了。”他语气有些含糊,“咱先撤吧。” “撤得了吗。” 窗外斑驳的浮光掠影 , 不断倒退 , 丝丝缕缕交缠 , 映在祖宗俊美刚硬的面容。 “我不搞他 , 他也会搞我,他藏了这么多后手,你以为是冲林柏祥?他头一个想弄死的就是我。” 祖宗被逼入一局进不得,退不得的死棋里 , 而我也不好过 , 怀孕之后,我奶子很胀,疼得睡不着 , 之前玩催奶 , 估摸留下根儿了,更让我头胀的是,文娴把三儿送来了。 她甚至等不及回哈尔滨 , 干脆出手了。 祖宗也痛快接纳了文娴安排的新欢,我意料之中的事 , 他嘴馋,我肚子越来越大,他玩不尽兴,普通人还趁着老婆怀孕偷吃呢 , 祖宗这种天潢贵胄的公子哥,怎会委屈自己将就。最关键大房的面子他必须买,他不要,文娴的危机感更重,我既有沈国安的孙子,又得祖宗的宠爱,仿佛一场过境的干旱,把她的领土荼毒得寸草不生,她千方百计也得除掉我 , 捍卫她的绿洲,她暗我明,防不胜防。 明知是她的人 , 她的棋子,祖宗睡了 , 我的危险也睡没了一半 , 安插在身边盯着,远比摸不着更好对付。 想到这一层 , 心里再不舒坦 , 也得忍。 只是忍过头了 , 保不齐假戏真做。 果然那几天,祖宗顾不上我 , 他和张世豪、林柏祥的势力包围了整个长春,三足鼎立较量 , 布局 , 恶战一触即发,我在宾馆闲着 , 一连几晚 , 祖宗都没回来,我问了二力 , 他说在新二奶那儿 , 文娴以顾忌孩子为由头 , 盯着祖宗 , 他抽不开身。 【明天下午3点更新,关首长的戏。。铺垫结束,明天开始进入高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6 我欠你的,不要了? 祖宗的新二奶,名字我不知道,比我大一岁 , 外号叫“粉粉。” 据说是美术学院的姑娘,半个校鸡 , 祖宗稀罕雏儿 , 但不是雏儿的,只要他看上眼了 , 或者有价值 , 他也照单全收。文娴门儿清一般段位的女人赢不了我 , 她搞到这么一个摸爬滚打的万人骑,确实有点狠了。 我在圈子里最火那阵 , 米兰说,程霖是老天赏饭吃 , 浑身上下不管操哪 , 都是宝贝。粉粉和我差不多,我托红桃打听了 , 她能在美女如云的艺校拔得头筹 , 是因为她有必杀器——无可挑剔的私处。 形状像花瓣,家伙插进去 , 花苞收拢 , 抽出来 , 花苞盛开 , 肉嘟嘟的,爱湿,而且她皮肤尤其白,比我还白一个色号 , 近乎蛋清般透明 , 下面水汪汪的,粉嫩得不行,男人看一眼 , 只需一眼 , 就能欲火焚身,玩过她的客人送她绰号,东北第一粉逼。 在她的大名流向权贵圈 , 即将成为金丝雀之前,文娴把她送到祖宗床上 , 说句好听的,她是体贴丈夫,保全子嗣,说句难听的 , 她故意让粉粉和我打擂台,我怀孕了,骚不得,浪不得,粉粉玩命折腾,祖宗兴许就缴械了。 说来我见过粉粉一回,三天前,她挺嚣张的,才跟祖宗多久啊 , 敢耀武扬威,跑到宾馆送手表,傻子也清楚 , 做爱洗澡摘表,她是变着法给我难堪 , 快进门时被二力挡了 , 我隔着门缝粗略一瞟,确实靓丽 , 眉梢眼角染着几分做作 , 说话娃娃音 , 特别嗲,绝活保准是叫床。 我等到第八天 , 祖宗也没回,倒是一天一个电话 , 问问我 , 问问孩子,粉粉夜晚独占他 , 白天吉林遍地硝烟 , 几大黑头目明争暗斗,互相试探 , 火药味十足 , 我连见一面都困难。 长春的条子早收到消息了 , 黑社会火拼 , 却不放半个屁,单凭张世豪出马,白道就压不住了,何况加上林柏祥和神秘的州哥 , 三股势力大显身手 , 能将整个吉林踏平。 祖宗如今不只是我的金主,我的依靠,更是我孩子父亲 , 以及了解我全部阴暗和不堪 , 依旧容忍我的男人,我不得不为他,也为自己绸缪打算。 之后 , 我暂时放弃争宠,专心耐着性子翻看诗词 , 什么淫词艳曲,什么风花雪月,凡是好听风雅的,死命往脑子里记。 第十天头上 , 我没和祖宗说,只告诉二力回一趟哈尔滨见朋友。 我留下白天晚上也用不着我,他索性没问,安排司机送我。 清晨经过中央大街时,我又看见了粉粉。 她比我的派头可大不少,几名马仔拎包跟着,全套的纪梵希,隔着老远就闻到呛鼻的二奶味儿。 我让司机靠边停。 我降下车窗,熙熙攘攘的街头 , 人海琳琅,粉粉正讲电话和谁汇报什么,听语气很温顺 , 那边不断吩咐她,她好脾气答应 , 直到结束通话 , 她猛地将手机砸向地面,摔得四分五裂 , 几名保镖见状闷头不语 , 沉默退后。 她盯着粉碎的手机壳怒骂了一句 , “黄脸婆,当我是机器?” 我有趣扬眉,够泼辣 , 够难搞,面和心不合 , 三人的战争 , 这才有意思。 司机收回视线,并入转弯的车道 , “程小姐 , 这个女人丝毫无法威胁您的地位,仅仅是沈太太黔驴技穷搬出抗衡您的秤砣。她的分量和胆识皆微不足道。” 我慢悠悠合拢玻璃 , “是吗。” 司机说自然 , 而且她的张扬德行 , 一看便不能堪当大任 , 走得长远。 我意味深长勾唇,倚着靠背闭目养神,懒洋洋说,“在你眼里是这样 , 在沈太太眼里更是 , 这回要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要么玩死我,再玩死她精心安插的棋子。” “沈太太没这份本事 , 这一年来 , 程小姐是如何的手段,其实人尽皆知了。” 我没吭声,的确 , 我早已臭名昭著,是贵妇圈的头号公敌 , 婊子洗白,比黑老大金盆洗手还可笑,那是历史的烙印,是屈辱的象征 , 与其从良,不如婊到底。 这世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过得好就是了,掠夺原本也是社会法则。 车驶入哈尔滨境内,刚好午后,我坐在后面补了个妆,报了地址,让他即刻送我过去。 司机一愣 , “您不是回家吗。” 我对着镜子涂抹了一层鲜艳至极的口红,“这个人必须见,而且现阶段 , 他对良州有益无害。” 我并无详谈的企图,司机也没问 , 直接将我送达郊外的别墅区。 我来过一次 , 跟着关彦庭的警卫员,他休息时大多在这边 , 这几日吉林不太平 , 黑龙江也蠢蠢欲动 , 关彦庭今非昔比,他身居省委要职 , 黑道的深水井,能躲则躲 , 我不确定他会否帮助祖宗 , 最起码他身份绝不适合与张世豪为伍。 东北的大人物,风波当前 , 谁也逃不掉。 我轻车熟路迈进庭院 , 正要出门的秘书认得我,他笑说参谋长昨晚还提及程小姐 , 猜测您不出几日 , 一定会登门找他。 我好奇了 , “他料事如神呐。” 秘书对我防备不多 , 想来能接近关彦庭,不被他排斥拒绝的女人,也没几个。他引着我往三层阁楼走,“参谋长在军区出谋划策 , 无人不服 , 东北的局势,他比任何人都看得通透,他才是拥有大智。” 我随口玩笑 , “他是你主子 , 你当然巴结奉承他。” 秘书答千真万确。 关彦庭的本事,张世豪曾亲口认证,能扳倒沈国安的 , 黑道是他,白道便是这位最年轻的省军区参谋长。我嘻嘻哈哈无非故作不当真 , 知道多了,没好处,清楚也装不清楚,表面糊涂内心精明的人 , 活在乱世最妥当。 秘书将我送到露台,驻足在一方碧清湛蓝的泳池前,“参谋长刚刚健身,很快过来,程小姐稍等片刻。” “他自己吗?” 秘书机灵,识破我的潜台词,“参谋长性子冷,不喜官场来往,平时只有自己。” 他说完低下头离开露台 , 这里的角度朝南,阳光充沛,十分明亮 , 薄透的雪白帷幔在敞开的窗前飘荡摇曳,婀娜妖娆 , 我四下搜寻着 , 迟迟不见关彦庭的踪迹,这一处仿佛荒无人烟 , 只有平静的水诉说着寂寞。 我思量了一会儿 , 想出去找他 , 正在将转不转时,门外走入一名警卫员 , 不是张猛,而是一副陌生年轻的面孔。他二话不说 , 只是敬了一个军礼 , 与此同时,原本死寂的水面 , 爆发噗通一声巨响 , 霎时泛起粼粼波光,一抹不知从何处出现的人影 , 自池岸的这一头 , 迅速徜徉到那一头 , 纤细矫健的姿态 , 翩若惊鸿游龙,说不出的潇洒英武。 我心下一喜,追上两步,“关首长?” 我朝着水花深处叫他,那影子分秒不停 , 游得越来越快 , 越来越深,几乎沉入池底,水花都趋于消失 , 当兵的肺活量厉害 , 肌肉也结实,尤其是半辈子驻扎军营的他,体力好得不像话 , 警卫员在一旁注视,对这惊险的一幕习以为常 , 我立在岸边等了约摸五六分钟,他终于缓缓冒头。 果然是关彦庭。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没穿衣服的模样。 从前隔着厚重而坚硬的军装,再好的底板 , 也窥探不细致,只知他皮囊不错,英姿勃勃,墨香之余,硬汉的味道也浓烈,此时此刻,我毫无阻碍与遮蔽,眼神一击即中,他壁垒分明的蜜色肌肉 , 流淌着密密麻麻的晶莹水珠,仿佛清明时分的湖潭明月,十里杏花 , 形容不了他的清俊与风华。 他甩了甩短发,溅起一池涟漪 , “程小姐 , 听说你有喜。” 太子爷的情妇喜怀龙胎,闹得满城风雨 , 他知道不稀奇 , 我说有这事。 他一步步游荡而来 , 伏在岸边,那双含笑且犀利的眼眸 , 毫不收敛端详我,我的脸 , 我的脖颈 , 我的胸口,我的腰际 , 每一寸 , 每一处,他都未错过。 “更有韵味了。” 我没搭腔他的戏弄 , 视线落在不远处一堵大理石墙壁 , 倾斜洒入的阳光照射在剔透的琉璃盏上 , 乍一看珠光熠熠 , 行云如水的隶书娟秀中透着一股恢宏磅礴的气势,“我和关先生,有些缘分,你我都爱这句词。” 人生自是有情痴。 我背对他时 , 他问从泳池内上岸 , 随手接过警卫员捧在手中的浴巾,裹在腰腹处,其余部位擦也不擦 , 任由水流蔓延 , “一位军官的女儿送来。” 东北这块地界老爷们儿糙,许多未出阁的姑娘却风雅,爱慕张世豪的那位富家千金 , 我记得也是送了一幅字画,其实硬骨头的男人 , 最逃不过铁血柔情。 我歪着脑袋瞧他,“关先生应了?” 他笑问后半句程小姐是没听过吗。 几天前,我还真没听过,我又不靠做学问糊口,问我哪款避孕套好使 , 哪款壮阳药好吃,我是行家,几天后,我恶补了,关彦庭不是粗鲁肤浅的男人,那些小儿科,抑或过分露骨的,只会弄巧成拙。 我半身倾靠过去,“此恨不关风与月。” 他不动声色眯眼 , “我是风月之外的人,我为什么要应她。” 我抬手,葱白如玉的指尖勾住他浴巾边缘 , 我只需轻轻一抻,便尽数坠落 , 我偏不抻 , 也不松开,“那是她的风月没趣儿 , 有趣儿的 , 你是铁打的 , 才会不动。” 关彦庭目光下视,随着我来回摩挲的动作溢出一丝笑 , 他鼻梁隔了一寸,埋在我耳鬓 , 深呼吸一口气 , “程小姐来之前,做了悉心的准备 , 你很香。” 我正要说话 , 他压在我唇上,“吉林那边 , 我不管。” 我瞳孔一缩 , 这般睿智而深沉的男人 , 和他交手过招实在扫兴 , 他若肯装糊涂顺水推舟,我便能胜,他不肯装,结局必定大煞风景。 我撩拨长发 , 发丝若有似无的擦过他鼻梁 , “关先生,怎么,我欠你的,你不讨要了?” 【18日0点30分。大家后天一早来刷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7 等你很久了 “哦?”关彦庭的眼眸在阳光下格外好看,像蓄满一汪水,清澈而深邃 , 含一丝浓烈的笑,“程小姐还记得欠我半个吻的事。” 他的呼吸似是在戏弄 , 时不时吹拂我缠绕他锁骨间的发丝,“不躲了?” 我自下而上瞥他 , 满脸的妩媚张扬,“怎么 , 关先生当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 言而无信吗?吻算什么 , 你肯帮我——”我踮脚,唇磨蹭他耳垂 , “再加点筹码,也未尝不可。” 我故作放荡的样子 , 一手搭在他肩膀 , 另一手扣住后背,沿着他脊梁顺势而落 , 温柔抚摸 , 抚摸充满轻佻,充满勾引 , 说不出的销魂摄魄 , 我这只软绵绵的手 , 只要他带把儿 , 便能酥了骨头。 不过我和关彦庭之间,绝不掺杂情意,他骗得过沈国安,骗不过身处其中的我 , 他将计就计为官场自保 , 为仕途顺风顺水,何来投降风月之说。 他不演得逼真些,哪能混入张世豪和祖宗的争斗 , 捞了大便宜呢 , 归根究底,他能进省委,一步步铺路铺得太漂亮 , 而我,是他一颗最有分量的垫脚石。 我诱惑他也是套路 , 我怎会真的投喂上门,关彦庭的性子,分明不怀好意的女人越是主动,他越是后退。 果不其然 , 我千娇百媚,他反倒一霎间挺直了身体,一动不动。 那一刻,我挺想摸摸他胯下,是不是硬了,“关先生怕我呢,我又不咬人。” 我嬉笑拨弄他喉结,满打满算也相识数月,对他我了解不少 , 咫尺之遥的接触也非头一回,我讶异发现他的喉结长得极其好看,我见过许许多多男人 , 他的拔尖了,颜色略深 , 不白皙 , 蜜色油亮,棱角凸起而圆润 , 过目不忘那种精致 , “我见青山多妩媚 , 可我爬不上去,太累。关先生想靠近我 , 却自制冲动,也是吗?” 我每吐出一个字,指尖便敲击喉结一下 , 脸庞距离他愈发近 , 唇和他耳朵几乎重合,“别说出去不就得了。” 他愣了两秒 , 拿捏我几分玩笑 , 几分真心,旋即轻笑 , “淘气了。” 他发香也很特别 , 淡淡的青草 , 不知衣袖哪里沾染了浓油墨 , 空气所及之处,皆是无孔不入,恨不得钻进心尖里。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关先生想来我风尘走一遭吗。” 他闻言睫毛轻颤 , 拿起两张躺椅之间倾斜倒置的红酒瓶 , 杯子捏在虎口处,他问我是这酒吗。 我舔了舔红唇,指自己似露不露的舌尖 , “入了我的口 , 才是酒,否则只是无趣的红色水。” 他边笑边倒了半杯,喂到我嘴角 , 动作压得极慢,也极稳 , 我明着风骚,他暗着反将,男人与男人之间比拼谋略,男人与女人之间过招则是定力 , 我眉目弯弯含住杯口,唇齿松松垮垮的虚掩,一半的酒过喉,另一半溢出,自轮廓蔓延散开,恰似阳春白雪,娇俏红梅,美不胜收。 他瞳孔晦暗,“程小姐慰谁的风尘。” 我掂起脚后跟 , 飘渺的嗓音回荡在寂静的泳池上方,“关先生对风尘当真一点兴趣没有吗?假正经可不好,会流失机会的。” 他低眸 , 我涂抹了红妆的面容,毫厘不差纳入他眼底 , 他指腹温柔拭去眼尾盖住红痣的胭脂 , 淡淡嗯,暧昧至极的气氛 , 也令他颇为失了分寸 , 手指卷起我一缕发梢 , 放在鼻下轻嗅,许是香味合他胃口 , 他嗅了几下,不肯放了。 “程小姐的意思,让我进入你的风尘吗?” 好占便宜的歧义。 我目不转睛望着他 , 反手斟满第二杯酒 , “什么入不入。” 我如他喂我那样喂给他,他喝得不情愿 , 半晌不肯张嘴 , 我脸色快要垮掉,他才启开一条唇缝说 , “并非我不消受 , 而是程小姐合得这么紧 , 我进不去。” 扑面而来的红酒味 , 逼得我眉目不能再沉,他打量我片刻,见我要发飙,收回那根手指 , 低声发笑 , “好了,不逗你。你找我的目的直说。” 我立刻站好,脱离他胸膛 , 这几分钟 , 他滚烫体温灼得我脑子一片浆糊,我平复了好一会儿,“关先生几分钟前猜中了 , 我确实为良州而来,吉林局势迫在眉睫 , 我要我孩子父亲赢,最起码,他不能被倒。” 关彦庭转身,坐在躺椅上 , 从透明桌布下摸出一盒烟,烟是市面的老牌子,我曾被米兰糊弄蒙骗抽过一根,又苦又辣,烈烟的极品,高浓度老白干似的,符合他硬汉口味。 “怎么算不倒。” 我斩钉截铁,“官位无缺。” 他按下打火机,顷刻窜出的火苗映红他眉眼 , 关彦庭禁欲的军官气质,寻常男子没有,当官的也没几个有 , 他抽烟的姿势优雅极了,哪怕这世上最憎恶烟雾的人 , 也觉得看他吸烟是一种享受。 伴随一口溢散的烟雾 , 他喉咙挤出一声嗯,“有他老子在 , 缺不了。” 我趁机逼问 , “关先生是诸葛 , 在局外掌控局内,在局内手握风筝线 , 还没开战,你心里定了七八分输赢。” 我目光来来回回梭巡他 , 不错过丝毫表情 , “这场恶斗,即便不倒,谁输谁赢?” 他识破我的深意 , 扬眉淡笑 , “你想谁赢。” “我男人。” 他随手掸落一截细长的烟灰,语气玩味 , “两个不都是吗。” 我瞬间没了好脸色 , “爱说不说。” 我当即要走 , 他一把扯住我 , 毫不费力将我拖进他怀中,这一次的拥抱,比刚才来势汹汹,更猛烈强悍 , 我化主动为被动 , 仓皇无措的受他禁锢。 他吻我发顶,我头发乌黑却不多,紧挨发际线的一处有些稀薄 , 他炙热的吻烙下刹那 , 我头皮一阵阵发麻,情不自禁打了个颤栗。 “生气了。” 我扭了两下,没吭声。 他兴致勃勃睨着岸边落满水珠的瓷砖 , 盈光波纹内藏着我和他纠缠的身影,他笑问像不像。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 反问他像什么,他说你像闹别扭的小媳妇。 这男人,正经时刀枪不入,酒色不贪 , 不正经时,勾搭女人的嘴皮子也够灵巧,我抽离他掌心,阴着脸往门口迈,他慢悠悠说,“我有数了。连同半个吻,程小姐再欠我一样,到时打包一起还。” 他越说到后面,越藏不住笑音 , “我伸整条舌头,怎样?” “关先生打算为良州指点一二了。” 他连吸了几口,“程小姐刚才投怀送抱,我铁打的心肠 , 也狠不下来。” 我平静等了几秒,他不再多言 , 只是沉默目送我消失在走廊无影无踪。 事儿有了半个着落 , 总好过白跑一趟,我跨出别墅 , 秘书客套道别 , 待我走远便返回了 , 我独自穿过冗长的庭院,脚下摇曳丛生的婆娑树影 , 隐约暴露一抹熟悉轮廓,我辨认了许久 , 蓦地驻足 , 扭头精准无误看向三楼的落地窗,关彦庭不知何时立于玻璃前 , 围拢的浴巾垮了大半 , 健硕的胸肌全露,他执杯饮酒 , 神态潇洒得很 , 看那副架势 , 吉林的结果他比任何人都胸有成竹。 张世豪黑得彻底 , 祖宗脚踩黑白,唯独关彦庭,死活琢磨不透,说他白 , 他偶尔使出的手段黑吃黑耍得利索 , 说他黑,他任职正统军官,上下无不臣服 , 怎么也不像有机会暗中胡来的 , 军队的耍黑枪,那是枪毙的罪。 只能确定,他城府深不可测 , 是一只真正有战斗力,尖锐的斗鹰。 庭院外的街口 , 司机正靠车头等我,他发现我出来,拉门护送我进入,他也瞧明白我找谁了 , 张口就问情况。 我说挺好的。 他松了口气,“沈检察长身份特殊,要是能像张世豪那般扛着大旗为所欲为,指不定谁栽。关参谋长在官场呼风唤雨,顶了半个沈书记,他肯应承的事,咱们必然高枕无忧。” 关彦庭这么爽快,其实关乎我的因素微乎其微,说白了 , 他和沈国安同在省委,一条裤子里两条腿,步伐不和谐 , 同时绊跟头,他也得三思。 他原本也要出手压制张世豪 , 不如承蒙我半个情 , 也算是沈家欠的,不动声色玩了一出移花接木。我是自甘做饵 , 他垂钓等得 , 我急着收杆 , 我可等不得。 关彦庭年岁不大,修炼的老狐狸道行怕是不止千年了。 车驶回家 , 我一眼瞧见门口停泊的一串车牌号为0的军用吉普,在东三省 , 唯独各地的一把手才讨得起这个大彩头 , 我心里咯噔一跳,从我怀孕起不闻不问的沈国安 , 终于露面了。 我反复掂量局面对我的利弊 , 他无缘无故绝不会出现,我前脚回哈尔滨 , 他后脚亲自堵我 , 其中门道 , 一目了然。 我心不在焉晃进客厅 , 沈国安的确在,他没坐沙发,临窗而立,左手拎着一壶冷水 , 耐心浇灌窗台繁茂的君子兰 , 我跟祖宗去吉林前修剪过一次,几日功夫又长出不少杂碎边,我稍一失神 , 沈国安透过面前半敞的玻璃 , 视线定格在我投射的人型上,“我等你很久了。” 【明晚0点30分。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8 他留不得 保姆隔着一扇门,从缝隙里朝我摇头,示意我情况不妙 , 她受雇不久,她能瞧出不对劲 , 想必沈国安的态度进门时便端起来了。 当官的摆架子 , 摆到我这局外人面前了,祖宗老子又如何 , 他对我无所不用其极 , 难不成我还眼巴巴贴上去 , 贱兮兮求他接受我。 我面无表情立在原地一声不吭,冷漠的脸庞映照在那方玻璃 , 他盯着瞧了一会儿,摇头轻笑 , 放下喷壶拿窗帘擦了擦手 , “你对我很大敌意。” 他态度像是质问一个发小脾气的二奶,含着趣味与无奈 , 我趁他转身之际 , 迅速收敛那丝冷漠,伪装一副温和而恭顺的面孔 , “沈书记 , 我哪是不敬 , 我是意外吓着了 , 您怎么不支会一声,良州还在长春,只我自己回来,您扑了空。” “他在不在 , 不要紧。” 他绕过沙发坐下 , 随手端起一杯泡好的浓茶,慢条斯理揭开杯盖,浮荡着水面 , “怀孕了。” 他腔调莫名一股阴森诡异的威慑 , 我气息凝滞,双手不自觉握成拳,“您听谁说。” “不是传遍了吗。”他咽下一口茶水 , 仰头似笑非笑,“我不长耳朵 , 也架不住南来北往道贺,这样的大事,良州也没打算瞒我。” 他说罢喉咙溢出一声危险至极的嗤笑,“我沈国安何时添了个孙子 , 我怎么不知。” 言下之意,我不配为祖宗生儿育女,更休想借着肚子一步登天,他不准备让这个孩子认祖归宗。 沈国安是一只打骨子里瞧不起、拿我当饵的猛虎,莫说他不食素,即使食了,他早盯上的肉,还是会张口吞噬。 “沈书记,您误会我了 , 我不是识不清自己身份的人,更不曾打什么不堪的主意,孩子是沈家骨血 , 毋庸置疑。您承认与否,我都有义务生下来。” 沈国安不动声色打量我 , 我面无惧色 , “您拿他当晚辈,是他的大幸 , 您瞧不上他 , 也该不卑不亢。良州的孩子 , 倘若这点气度没有,便不配姓沈。” 我一番掷地有声 , 说得天衣无缝铿锵有力,丝毫不怯 , 沈国安眼眸微动 , 我招呼保姆换一盏热茶,好好招待沈书记 , 并且向他推脱说折腾了一路 , 先回房歇息。 我转身上楼,才迈出两三步 , 他忽然在我身后说 , “程霖 , 我许你一个条件。” 我脚步骤停 , 猜得八九不离十,不过我还是强压怒意,笑得不阴不阳,“沈书记要我割掉什么 , 来得到您的条件。” 他大约也觉得如此毁灭人伦的残忍难以启齿 , 良久未答,在我们都近乎失去耐性,不愿继续揣测时 , 他平静开口 , “这个孩子,并不适合,你明白吗。” 他顿了顿 , “良州不是普通人,对他弊大于利。” 的确 , 祖宗不止是高官,也是文娴的丈夫,关彦庭进省委稳居要职,沈国安的威胁感越来越大 , 仿佛一只手在暗处扼住他咽喉,他猜不透那只手何时给他一刀,将他推向半生不死的悬崖。 他唯有千方百计扶持文晟,在军区抗衡关彦庭,这个紧要关头,祖宗和文娴绝不能闹僵,她被害丧子,我春风得意,恰恰是矛盾的爆发点。 沈国安为了大局 , 为了土皇帝的势力,不惜牺牲掉血脉亲情,这份暴戾 , 令我体内升起一阵恶寒。 我摇头发笑,笑得全身都在颤抖 , “沈书记打算用什么筹码 , 诱我答允。” “筹码我会给,除了那些不切实际的虚名之外 , 良州也不会亏待你 , 至于接不接筹码 , 在于你。不过程霖,见你第一眼 , 我对你很有好感,不会有男人抗拒得了漂亮且极其聪明的姑娘 , 什么是聪明 , 识时务者。” 我低下头,摆弄着裙衫边角纹绣的花色 , “您可真瞧得起我 , 亲自登门游说,可见我的分量 , 不轻呢。” 他听出我嘲讽挖苦之意 , 没有逼迫我 , 只说慢慢考虑 , 还有半个月时间,足够掂量清楚。 我心里早已决定,这孩子无论怎样必定要生,哪怕他是张世豪的孽种 , 我也有法子偷梁换柱逆转乾坤 , 他是我的底牌,最有力量和可能扳倒文娴上位的唯一底牌,我死都不甘放过。 但这样毫无商量余地的话我没说 , 我回房不久 , 楼下传来关门和汽车发动的声响,我踱步到阳台,手指不着痕迹挑开窗帘 , 朝底下看了一眼,沈国安的吉普逐渐远去在落日黄昏的深处 , 融化为一颗苍茫渺小的点,如同繁华的三千世界,一步步攀爬,打拼 , 焚烧,熬到今日的我。 我好不容易捏住后半生的契机,这孩子绝不能出半点闪失。 我在哈尔滨住了一夜,次日午后启程返回长春,我没回宾馆,进高速路口时二力给我打电话,他说祖宗带着粉粉出席一个大人物的寿宴,大人物是前任吉林省总军区的参谋长,类似目前关彦庭的地位 , 军队方面的旧人脉相当可观,祖宗老子是东北的一把手,有心拉拢却不方便 , 祖宗明显做了一支箭,钉死对方 , 为沈家的势力添砖加瓦。 这些不是我该关注的事 , 我只能钳制张世豪,为祖宗争取更大的机会 , 除此以外 , 我关注粉粉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 二力说祖宗挺宠她的,给文娴做样子保我是一方面 , 粉粉有两把刷子,把男人哄得心花怒放 , 祖宗很久没尝鲜儿了 , 难免一时迷失,被她勾了魂儿。 魂儿在不在 , 我是含糊了 , 祖宗这八九天,再没碰我一下 , 他碰不得是其一 , 多半的兴趣转移到粉粉身上是其二。情妇干什么吃的 , 不研究金主心里 , 就会有更厉害的姑娘取代,粉粉的今天,何尝不是半年前小心翼翼讨好侍奉的第二个程霖。 可惜不同是,东三省再无程霖 , 能咬牙死撑杀出一条血路 , 奋战到最后。 反正也见不到祖宗,还不如办点正经事,我的分量今非昔比 , 争风吃醋是我玩剩下的 , 贤内助才是我靠拢的方向,也是真正长久的。 我临时改了路线,吩咐司机送我到九姑娘的场子。 松原油田之战 , 九姑娘阵前倒戈,祖宗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 既然有前车之鉴,为何不能再度全盘复制呢,张世豪必定想不到,这种招数短短两月我会重复使用第二次。 吉林为中心轴 , 东南西北四个点,祖宗占据中势,林柏祥与九姑娘下势,只要达成一方同盟,便有胜算攻下上势的张世豪。 显然,林柏祥这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不及九姑娘更好驾驭。 女子在动荡血腥的乱世,强大皮囊下包裹着惶惶不安的心脏,碰对地方了 , 也就降了。 关彦庭不会堂而皇之出手,他隐匿在幕后,我打头阵 , 他才好运作。 九姑娘场子的侍者像是收到了风声,对我的到来半点不惊讶 , 将我引进包房 , 好茶好酒的伺候,我等了约摸半小时 , 走廊尽头的电梯发出叮的尖锐刺响 , 我紧挨着门口 , 欠身探头,真是风尘仆仆赶来的九姑娘 , 我大喜正要迎上前,她身型一晃 , 背后的拐弯处倏而多出一抹人影 , 轮廓非常清瘦挺拔,和她一同朝这边走来 , 当我透过昏黄的灯火看清那男人是谁 , 我脸孔浮现的笑容猛地一僵。 我压根没顾及张世豪竟会在,我猜测到九姑娘明珠暗投、弃白从黑 , 终归一条道上的 , 祖宗这艘船牵扯了太多虎视眈眈的条子 , 保得了自己 , 他未必肯花功夫保一个临时盟友,我紧赶慢赶,想先胜一筹,还是屈居人后 , 希望破灭得彻底。 九姑娘若非动了心思 , 意向投奔张世豪,她断断不该在这个时辰,这个地点 , 和他并驾齐驱。 他们交谈的同一时刻发现了门口的我 , 场子经理通知了九姑娘,她表情很平和,她旁边的张世豪唇角那丝痞气的笑卷土重来 , 深邃如无间地狱,一眼望不到底。 他指尖慵懒夹着烟 , 眯眼凝视我,脚下放慢了步子,似乎在给我适应这场巨大变故的空间。 【明晚0点30分,字数会比今天多一半 , 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9 张老板你没有资格 张世豪这人锱铢必较,他会不计前嫌接纳九姑娘,必定有所图谋 , 他心知肚明大局当前,白道的任何人都不会与他为伍 , 祖宗官场势力稳操胜券 , 他唯有另辟蹊径,黑吃黑。 九姑娘和我握手客套 , 她原本有应酬 , 听说我来了 , 才匆忙赶回。我笑着道谢,约她坐下喝一杯。 九姑娘迟疑了 , 她偏头打量张世豪,后者没有随她离开的意图 , 反而站得稳当 , 目不转睛定格我脸上。 “程小姐找错人,你或许可以请我喝一杯 , 我不会拒绝你。” 我理也不理 , 对他的戏弄置若罔闻。 九姑娘见识过我的手腕和伶牙俐齿,她不敢放任张世豪与我独处 , 如此紧要关头 , 我会否反算计她 , 令她的大计泡汤 , 是无可预料的。她一时没动,隔了好一会儿,半试探的语气问,“张老板 , 今晚还谈吗。” 张世豪摸出烟盒 , 慢条斯理点燃一支,在他大口吞噬的过程中,九姑娘比我紧张 , 她等他开口 , 然而张世豪沉默得很,最终九姑娘明白了,她目光在我和他之间来来回回扫视 , 默不作声退出这一处。 寂静温暖的走廊只剩我们两人后,张世豪鼻孔喷出一团烟雾 , 声带略嘶哑说,“你找过关彦庭。” 无时无刻陷于监视的滋味很糟糕,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他闷笑,抖落一截修长的烟灰 , “在东北,没有我不清楚的事。” 张世豪的确运筹帷幄,我自认出手够快,摆平关彦庭这位参谋长,又及时约了九姑娘,未曾想还是落在他后面,被他躲在角落瞧了一场大戏。 他总能先于一步,将风波涉及的所有人,都牢牢操纵在掌控中 , 我看不惯他这副猖獗德行,冷笑说你知道还多此一举问什么。 他吸了一大口,姿势和表情狂得要命 , 烟蒂迅速焚化,残存所剩无几 , 他灵巧白皙的指尖掐灭火苗 , 仿佛感觉不到烫,“如果你闲 , 陪我睡一觉 , 如果不闲 , 就安分守己。” “张老板和他不是盟友吗?一起算计良州,你平安出货 , 他进了省委,真是一招绝妙的棋。怎么 , 不许我抛饵,挖你的墙角了?” 他反手甩出窗外 , 腾出的另一只,趁我挖苦他时 , 干脆利落的冲过来袭击了我 , 把我卷入他胸膛。 骨腔回荡沉闷的呼吸,一下一鼓 , 一跳一收 , 抨击在我脊背 , 莫名的阵阵颤栗 , “小五。” 他依旧缠绵悱恻唤我,结实的手臂环抱腰际,往怀中用力按压,揉捻 , “一味和我作对却毫发无伤的人 , 只有你。我自己都讶异,一个世人眼中的魔鬼,土匪 , 会再三为女子毁灭原则 , 更改底线。” 本是情话,我听了并不热乎,反而冷飕飕 , 密密麻麻的寒意,迅猛之势从头到脚流窜 , 我抖了抖,张世豪控制住我肩膀,将我旋转面对他,他勾挑我下颔 , 左右端详,我与他满是惊涛漩涡的瞳孔对视,一股浓烈窒息感堵塞了喉咙。 他笑容慢慢凝固,藏在严肃阴郁的皮囊下,“老实些。这是我对你的警告。” 他硬,我也不软,我扬起下巴,“我不听,张老板能怎样?” 他片刻无声,我凑近 , 鼻尖挨着他鼻梁,媚态横生,顾盼神飞 , “除了睡我,你还有什么降服我的能耐。” 他嘴角纹路的弧度由浅至深 , 受制于岁月年纪 , 破壳而出的皱纹长在他那张面容,也是性感诱人的颜色。 他薄唇似有若无磨蹭我额头 , “不是还有我们的孩子。他父亲降不住母亲 , 他也不能吗。” 我面色骤变 , 整个人如临大敌,本能捂住微微凸起的小腹后退挣脱,“你休想打孩子的主意!” 我停顿 , 咬着牙,“良州没死 , 我不是寡妇 , 孩子怎样也轮不到张老板头上。” 他若无其事掸了掸衣领被我压出的褶皱,眼眸笑意未减 , “万一是我的种 , 你猜我会让他认贼作父吗。” 他低低发笑,像多么荒唐的故事 , 妄图改写 , 却早在开始注定了结局。 在他将离开的前一秒 , 我双眼赤红 , 握拳朝他背后大吼,“不会是你的!即使是,你以什么身份掠夺。阿炳告诉我,你这一世都不能娶妻生子 , 你是刀尖行走的亡命徒 , 是随时提着脑袋抢饭吃的混子,你有资格做父亲吗?你立业无法成家,凭什么放任自己为所欲为。” 隔着单薄透明的衬衫 , 我清楚看到他身型轮廓霎那紧绷 , 僵硬,在不断膨胀,直至彻底石化。 他侧过身 , 眉间温柔收敛得干干净净,脸孔一寸寸皲裂 , 冰冷,仿佛一潭寒冷的冰泊,说不出的阴森,前所未有的震怒如汹涌的涨潮 , 铺天盖地弥漫上岸,吞噬着堤坝的生命。 他猝不及防的探出手臂掐紧我脖子,粗糙指腹抵在咽喉,钝痛作呕,我忍了又忍,最终朝他身上吐了一滩水。 这一时的张世豪,暴戾,嗜血,动了杀机。 他不肯接受 , 他在我心中,是这般不堪的模样。他更不愿理会残酷的,冷血的 , 万不得已的现实,无非寻觅一个发泄口。 他站在那儿纹丝不动 , 阴沉着脸 , 任由我将他亵渎得不成样子,良久冷笑一声 , 松开脖颈的桎梏 , 他定定看了我五秒 , 我猜不透他那一刻到底想什么,盘算什么 , 我恍恍惚惚之际,他一言不发消失在咫尺之遥的转角处。 九姑娘不敢在张世豪眼皮底下偷听 , 会惹麻烦的 , 脚趾头想也知道,她如坐针毡 , 谁乐意给他人做嫁衣呢。张世豪对我有情 , 情字头上一把刀,害人害己 , 九姑娘全盘押注 , 敌不过我勾一勾手指 , 若我没想错 , 仅仅方才那一幕,她便不会再倾尽所有辅佐张世豪。 我自然不放过大好良机,我返回包厢,漆红的木门虚掩着 , 无人驻守 , 倒像请君入瓮,恭候多时。 我脚尖抵开房门,包房里热得很 , 一扇纹绣着春宫图的屏风阻隔了里外间 , 粉色的灯火朦胧,昏暗中泛滥的情趣水床波涛汹涌,床头正对窗子 , 米白色砖石漾起层层珠光,淅淅沥沥的溪流声 , 屋檐底盛夏的蝉鸣声,街头巷尾驶过车辆的汽笛,使屋内月色有了生气,灵动明媚 , 恰如九姑娘视线里的我。 她邀请我落座,主动斟了两杯酸甜的果酒,不碍有孕的身子,果酒清新醇厚,晶莹明亮,很撩拨食欲,我大方接过和她碰杯,“你我早接触过,多余不讲 , 九姑娘有数。” 我仰脖一饮而尽,杯口朝地,一滴不漏。 她思量半分钟 , 也灌了下去。 这叫开门酒,喝了 , 便不能遮遮掩掩 , 躲躲藏藏。 九姑娘捋起一丝发,别向耳后 , 一对硕大的黄宝石若隐若现 , “程小姐 , 不如这样,我卖你半个人情 , 我两边不得罪,你也多担待。我和你不同 , 你有沈检察长护着 , 我可是空手套白狼,在夹缝之中苦苦熬到今天 , 黑与白 , 都是我的操控不了的。” 我兀自琢磨了下,不亏 , 九姑娘不是张世豪 , 她没那么贪婪 , 一两样我拿得出的 , 足够喂饱她,我笑答你说来听听。 “程小姐可否告知,你是为自己图利,还是替沈检察长出面。” “女人为男人 , 维持顶梁柱的硬度 , 天经地义,九姑娘不必怀疑。” 听我这样肯定,她松了口气 , 蓄满第二杯 , “我这里有半个消息,程小姐若感兴趣,不妨附耳听一听。” 她怕我玩儿阴的 , 不肯痛快说,我起身掌心撑住茶几 , 竖起一只耳贴在她唇,她说了一句话,我眸子顿时一亮,“属实吗?” “张老板亲口吩咐阿炳,错不了。” 九姑娘神态坚定如常 , 由不得我不信,我主动端起酒杯,连饮三盏,防止张世豪的人埋伏,未曾久留,仓促走出场子。 司机送我回到宾馆,卧房里出乎意料的堆满了贵重名品,牌子货居多,非牌子的也都精致得不得了 , 衣物首饰一应俱全,皆放在最醒目的位置,巴不得捅我眼珠子里。 我梭巡一番 , 抓起一套澳洲进口的护肤乳,盒子的边角有窄而细的缝隙 , 渗出淡淡芬芳 , 是上佳的好东西。 谁这样瞧得起我,把店都搬空了来讨好一二 , 我饶有兴味招呼马仔进屋 , 他们两个面面相觑 , 低头不吭声,一改常态的反应我窥探出一丝难以启齿 , 必定来自女人,而且和我又莫大牵扯的女人 , 我脸色一沉 , “怎么回事。” 马仔踌躇半晌,“是孟小姐一早送来的 , 算作同您的见面礼 , 我们拒绝,她没有听。” 粉粉姓孟 , 她果真按捺不住 , 大约以为我会登门找她 , 确切说 , 她幕后主子这样认为,揣着龙子的二奶,怎会消停了,不闹事才怪。 偏偏我不闹 , 我傻了吗?我占尽先机 , 为何要因小失大,不懂事讨祖宗厌烦。 倒是粉粉,她来势挺猛 , 我才离开一天一夜 , 长春竟翻天了,到我地盘撒野炫耀,这些魑魅魍魉的鬼东西 , 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就算是菜,也是男人一时兴起 , 解馋开胃的小菜,想当我这盘压轴的大菜,粉粉的道行还不够。文娴对她过分寄予厚望,我们曾过招 , 她深知我段位,能不留痕迹解决掉潘晓白,利用郑郑借刀杀人,粉粉哪是我对手,诚如司机所言,文娴黔驴技穷,为压制我这个得宠的二房,她完全慌了神。 殊不知,粉粉明着听话 , 暗着对她破口大骂,何需我出马,她们内讧指日可待 , 保不齐粉粉还能间接帮我一把。 我捏起最上面的一条珍珠项链,珍珠是印度南珠 , 颜色和做工极其通透精致 , 我也有一条,刚跟祖宗那阵他送我的 , 不过远没有眼前这一款大而圆 , 相比之下 , 我的倒是不值一提了。 我心事重重把玩,有几分拿捏不准祖宗心思 , 他是想做戏做全,还是操了几天真操出感情了 , 喜欢粉粉 , 这么大手笔,少说也有一两百万 , 只做戏不太值当。 【明晚0点30分 , 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0 怕你不舍得给我 我没收粉粉送来的礼物,第一,我不缺 , 其二,贪财的二奶出血 , 内涵可高深了 , 打我的脸,买我的好 , 总归 , 不简单的玩意儿 , 收了留后患。 我让马仔归还,另外 , 把话给她撂下,我懒得猜哑谜。 这算直截了当拒绝 , 但凡顾及几分颜面的 , 都不会二度登门讨难堪,然而我不犯人 , 不代表人不犯我 , 粉粉真就不要脸,不肯轻易放过耀武扬威的机会 , 次日午后她又来了 , 不光是她 , 还有祖宗。 祖宗傍晚要在长春最大的一家地下赌场谈应酬 , 如今的权贵名流,酒桌之外开始寻求新刺激,比如打牌赌钱,睡发牌小姐。 祖宗的想法 , 带着粉粉和我一起。 赌桌左拥右抱的大人物 , 远胜过花场,扫黄的稀松平常,抓赌的不多 , 尤其条子收到风声 , 有某位高官在泡局,绝不敢突查。 我还迷迷糊糊睡着,粉粉就来了 , 待我爬下床,隔着一堵墙壁聆听外面动静时 , 她正向马仔询问我醒了吗,似乎等急了。 他们知我心意,含糊其辞说程小姐孕中嗜睡,常有睡到晚上的时候。 粉粉挺不乐意 , 语气冷嘲热讽,“来客人了,也不起吗?这是哪门子规矩,连礼数都不周全?不是说程小姐在交际场,一向不出纰漏吗,怎地——” 我反手握住门把,不等她继续挖苦,迈步跨了出去。 我露面的霎那,整个外厅鸦雀无声,连窗子透入的一丝细碎阳光 , 也哑了声息。 马仔低头唤了句程小姐,便缄默不语。 我上下打量她,装不认识 , 阴阳怪气的问,“哟 , 这位是。” 她的态度尚可 , 迫不及待搬出了祖宗,像是给我打预防针 , 提醒我不要过分搞她 , 说真的 , 她不招惹我,我没打算整她 , 可当前,不是我让不让 , 而是她坏不坏了。 我极其虚伪 , 未曾理会她主动示好伸出的手,“原来是孟小姐 , 久仰。” 她当我说好话 , 脱口而出问程小姐也听说过我吗。 我慢悠悠往窗台走,“何止听说呀 , 整个吉林省 , 拿器官当名号的 , 不就孟小姐一位吗。” 水妹 , 也是器官,水多娇嫩,但我知道,她不敢和我媲美 , 也不敢反驳我 , 她在我面前,就算不规矩低头,也休想压我半寸。 果然 , 她噎了一口 , 上不来下不去,僵在那儿不动。 我掀开落地窗纱,坐在一方贵妃榻 , 这间套房的鱼池比家里还好看,几条燕尾鱼艳丽肥美 , 在黄昏的映照下,丽影重重,我抛洒入一抔鱼食,它们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 围着撒欢,霎时瓜分得一干二净,波纹四溢,水光潋滟。 “家里的鱼,不如这些,记住品种,我挺稀罕的。” 马仔毕恭毕敬弯腰,“州哥来之前,从新西兰购了一匹小马驹 , 红色的鬃毛,个头不大,样子威风 , 州哥以您名义买的。” 我挑眉笑,“是吗?他怎么想起送我小马了。” “州哥喜欢 , 他自然也念着您。” 我恍然 , “你看得通透。” “州哥疼程小姐,只要您能高兴的 , 他做得还少吗。” 我与马仔一唱一和 , 冷落了粉粉 , 她幽怨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的坐视不理令她恼火 , 可她抱怨吗?她来拜见我,何尝不是放低姿态的礼数 , 明眼人看得出 , 她再得宠,也低我一头 , 二奶也有二奶的地位区分 , 一年半载是升不了的。 她唯有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沉默化解这多余而尴尬的气氛。 我抓了一把干鱼虫 , 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 , 睨着争先恐后掠夺的鱼 , 看大戏般哼着小曲 , “孟小姐,你找我何事。” 我晾了粉粉好一会儿才搭理,她闻言走过来两步,“良州入夜约了人 , 我与程小姐陪席 , 他结束酒局直接去赌场,我来接程小姐同行。” 我姿势一顿,眉目怔了怔 , “良州?”不可自抑涌出的笑容浮在我此刻的面容 , 显得阴森至极,“谁准孟小姐,红口白牙的喊他名字了?” 她不解问难道不能吗,他并未不许啊。 祖宗默认粉粉喊他名字 , 我始料未及,这样的特权 , 他历任二奶,唯我拿到了,我当作特殊,为他一个名字而深陷 , 如今新欢上位的粉粉,也夺去一半特权,意义十分重大,东北的太子爷,怎是轻易让女人喊他名字的。 我禁不住胡思乱想,粉粉和祖宗上床,情到浓时,会否也像我那般,缠住他的腰 , 一声声忘情叫他名字,叫得千娇百媚,酥麻入骨。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 , 本就不友善的眼神,冷了好几度 , “孟小姐好手段 , 这才几天,再有两三月 , 你都能和我平起平坐了呢。” 我腔调讽刺不入耳 , 她听着情绪也崩了 , 颇为烦躁和憎恶,“我哪里得罪程小姐了?您字字不容我。” “有吗。”我笑眯眯也不急 , 不给她留丝毫告状反咬的把柄,“这不是你自找吗,我请你来了?” 她噎得脸煞白 , 直勾勾望着我。 我慢条斯理喂完鱼 , 四下找不到纸擦手,马仔还没动 , 粉粉大约想缓和 , 倒是有眼力见儿,也很擅做戏 , 她从包内掏出一块绸缎的丝帕 , 伸手递给我 , 我瞧了瞧 , 没接,她也不气馁,死命往我跟前送,顽固之状 , 大有我不接 , 她就赖上我的架势。 我面无表情捏在指尖,转身打开窗台上焚烧的香炉盖,把丝帕干脆沉入 , 分秒的功夫 , 饵料混着香灰一同吞噬掉,再无颜色。 怀孕后我睡不好,祖宗让二力从泰国进口了一罐安神香 , 挺管用的,不过味道呛鼻 , 不能点在床头,摆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空气渗进卧房,浅淡点更好闻。 我这个丢弃的动作气得粉粉都变绿了 , 摆明了不放在眼里看不起她,我抓住窗帘擦了擦手指,捻掉残留的腥气,“孟小姐,我的住处,往后你最好能少则少来,回哈尔滨也如此,我身子不便,至于容不容得下 , 是你的本事,你得良州呵护,我也兴不起风浪 , 你若不能,便收敛些 , 同一个男人 , 同一座靠山,你是小孩子吗?难不成指望我们亲如姐妹?” 我不能将话说太绝,得适当顾虑粉粉跑去祖宗那儿吹枕边风 , 我又补充了句 , “我是为你好 , 万一被别有所图之人当了枪使,和我腹中未出世的孩子牵扯什么关联 , 好了则罢,不好遭殃的反正不是我。” 粉粉始终没有撕掉面具 , 装得柔弱无比 , 我说了这句话,她的反应极大 , 大声澄清说程小姐的孩子 , 我可从未多想过。 不解释还好,解释了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托腮凝视她 , “孟小姐怕了 , 还是急了?你慌什么。” 她急促喘息 , 半晌讲不出所以然 , 正当我饶有兴味欣赏她漏洞百出时,二力挂断一通电话推开门,“州哥到了。” 粉粉眉开眼笑问他是去赌场吗。 二力踯躅了几秒,“州哥的意思…”他回避着粉粉期待欢喜的注视 , “程小姐一人就够。孟小姐 , 我安排司机送您回宾馆。稍后晚点,州哥去陪您。” 粉粉哪里想独守空闺,她巴不得挂在祖宗的裤腰带 , 形影不离讨恩宠 , 拴住他。只带我一个,这种杀伤力,无异于发现丈夫出轨的妻子 , 对急于踹掉我完成大计的情妇而言,实在惨绝人寰。 祖宗何其聪明 , 这几夜能是白睡的吗,他清楚粉粉张扬的脾气,以及文娴对她的指使和胁迫,她必定要折腾 , 二力早传了消息,当我的面儿栽新欢下马威,无非给我这位旧爱一个痛快舒坦,他其实压根儿没计划带粉粉应酬,诱她送上门的契机而已。 我心中有数,吩咐马仔亲自送孟小姐。 突如其来的变故,粉粉一时不适应,她红着眼眶攥拳咬唇,面孔仿佛刮起飓风前不见云朵的苍茫天际 , 弥漫着滔滔黑雾。 “不带我了?我做错事了?” 二力为难说州哥的临时决定,我不好插嘴,您问他就是。 马仔引着不甘不愿的粉粉离开宾馆 , 我盯着她颤抖的背影,只觉得可笑 , 男人厮杀博弈的棋盘 , 女人不当棋子,还想当什么 , 文娴那么显赫 , 她又窃取了几份真情。 我进屋换上一件藕荷色的旗袍 , 盖过膝盖,中长款 , 线条婀娜,两侧的开衩很高 , 露出半副胯骨 , 雪白的腿和翘凸的臀部时明时暗,遮挡不住 , 也不完全暴露 , 勾魂极了,吊着胃口 , 别说男的 , 女的都馋。 我早前的金主 , 我也记不清第几个了 , 不超过五个,那阵儿我还青涩,圈子里不少熟悉的客户姐妹儿喊我蜜油桃,早春的桃子 , 甜中透着酸 , 看比吃更香。 金主说,程霖穿艳色,恰如久旱逢甘霖 , 小小的走几步 , 所经之处,带把儿的汉子一个也站不稳。 我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可不 , 这话几年前在理,几年后 , 青涩的蜜油桃变成熟透的水蜜桃,韵味更浓了。 二力一路疾驰,载着我直奔赌场,这边的地界宽 , 挨着市区边缘,算不得偏僻,八九点的光景,街道热闹非凡,华灯笼罩着一处地下停车场的入口,我跟着二力,敏捷一闪,隐匿在昏暗吵闹的甬道内。 抵达单独的包间赌厅,推开那扇门 , 我蓦地一个激灵,脑海轰隆一声,明白祖宗为何点名我来陪他了。 他应酬的对象 , 是天下头号王八蛋张世豪。 看见他我真是心肝脾胃都疼。 他也瞧清了站在门口失措又失控的我,眉眼含着风流不羁的笑 , 并未提醒背对我观察荷官洗牌的祖宗。 蒋璐偎在张世豪身边 , 和他调笑,她视线不经意掠过我 , 猛地滞留。她料到我会来 , 却为我的明艳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和恍惚。 从前籍籍无名的蒋璐 , 如今风头无两,她的上位史与我差不多。我每隔几日 , 必定能在高端场合和她碰面,这个女人是我小看了 , 她的装聋作哑 , 绵里藏针,段位不逊色明面精明的鲁曼。 更令我惊讶是 , 当二奶的 , 都有一种觉悟,场面上既要艳压群芳 , 又要雍容得体 , 不给旁人非议的机会 , 蒋璐同我一样 , 也穿了旗袍,碧绿色的缎面,在鱼龙混杂热火朝天的赌场里,清秀凉爽 , 衬托得玲珑有致。 别说 , 她挺有料的,虽然瘦,两团奶子一点不小 , 鼓囔囔的兜在旗袍里 , 领口压得太低,从上往下瞧,看到半个深咖色的乳晕 , 不够粉嫩,形状不错 , 半圆形,这种奶子最起码都在C以上,男人一手握不住。 正南的祖宗一直没发现我,我也没进去 , 我得看看门道,他和张世豪相对而坐,谁也没吭声,隔着半米宽的圆桌,气度凛冽僵持不下。 “赌什么。” 黑道的混子有的嗜毒,有的嗜色,不过无一例外,都不碰毒,贩毒绝不吸 , 祖宗爱玩,和普通男人玩法不同,他们这种身份 , 打着享乐的幌子,玩出金山银山 , 富贵权势。 祖宗斜叼着烟卷 , 从我的角度看,他比张世豪还痞三分 , “张老板随意下注 , 我跟着。” “沈检察长来真的?”张世豪手指弯曲 , 白皙的骨节敲击桌角,“什么都肯拿吗。我喜欢赌大的。” 在一旁侍奉斟酒的蒋璐手腕一晃 , 她抬头瞄了张世豪一眼,尽管故作镇定 , 颤栗的唇泄露了她内心的慌张。 祖宗掸烟灰儿 , “张老板可以说给我听。” 张世豪耐人寻味淡笑,“怕你不舍得给我。” 【明晚0点35 , 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1 太美味诱人 电光火石的交锋,凝固了流转的空气,似乎随时爆发一场不可控制的战乱 , 蒋璐一点声响没有,将酒瓶倒置在托架中 , 她沉默半晌 , 气氛不见丝毫扭转,她犹豫不决扯了扯张世豪的衣袖 , “豪哥 , 荷官在等。” 他未曾理会 , 倒是敲击桌角的骨节倏而一收,痞气之相溢满面容 , “沈检察长,赌一把吗。” “赌什么。” 张世豪低声闷笑 , “赌桌无大小 , 我得罪了。”他点了一支烟,烟雾格外烈性 , 味道浓稠呛鼻 , 远胜过他平时抽的雪茄,祖宗闻不惯 , 隐隐皱眉 , 摸到自己烟盒 , 抖了根黄鹤楼 , 叼在唇角要点不点时,张世豪一字一顿说,“我看上了沈检察长的马子,对程小姐有几分兴趣。” 祖宗按压打火机的动作一滞 , 他眯眼不语 , 脸有些发青。 一旁的蒋璐大惊失色,拉扯衣袖的手也猛地揪住,揪得紧紧地 , 无意识的抓出一缕缕褶皱。 我清楚她有多么畏惧我 , 张世豪卡在心尖上求而不得,他最渴望征服的野马,无论棋子还是风月 , 我的分量和价值,其他女人比不了。 而活在权势之中的祖宗 , 视金钱地位如性命,或者说,他不可以丢失这些,用区区马子换回风平浪静的半壁江山 , 买卖太划算了,道上交易的比比皆是。 一旦我易主,成为张世豪的情妇,天必将大变。 当然,她不是那么狭隘的女子,鲁曼当初独占张世豪,甚至跑她碗里抢食,她都忍得了,她的自制力 , 她心计的长远,并不逊色我,她之所以如此惊恐 , 是张世豪太狂了,他直截了当向祖宗索要我 , 是男人头等大忌。 祖宗幽邃的瞳孔掀起惊涛骇浪 , 密密麻麻的血丝从眼角延伸而来,汇聚到正中 , 我极少见到冷静缄默中透着如此暴戾狰狞的祖宗 , 他要么勃然大怒 , 要么无动于衷,我更不敢进去了 , 握着门把踌躇徘徊,浓雾钻进鼻息 , 我一时没忍住咳嗽了声 , 这一声,祖宗回了头。 我挤出一丝笑 , 朝他扑了过去 , 亲昵亲吻他喉结和胡茬,他这两处尤其敏感 , 倘若祖宗没打算做爱 , 碰也碰不得 , 我碰了 , 他保准硬了要搞。 米兰说,男人下巴居中的一条竖线,一端连接鼻头和人中,另一端连着生殖器 , 胡茬茂密的 , 欲望很强,而且那儿的毛也多,我比照着几任金主 , 发现挺在理的 , 只一个是例外,张世豪。 他皮肤白净,下巴胡茬薄 , 颜色不深,可他的家伙很大 , 很硬,而且阴毛浓得不像话。 我一口接一口吻他,留下淡淡的晶莹的唾液,祖宗那丝震怒 , 在我千娇百媚的讨好和安抚中偃旗息鼓,仿佛只是我片刻错觉,他伸手拂开我遮挡在眉骨的发丝,“怎么迟了。” 亲密的次数多了,祖宗爱摸哪儿,什么喜好,我门儿清,他几乎不做这么温柔细致的举动,我明白他意思 , 软趴趴腻歪在他胸膛,笑说我只顾打扮,忘了时间。 我风骚浪荡的媚态 , 闯进祖宗赤红的眼底,他用力打我屁股 , 拍得啪啪作响 , 清脆得很,听在耳朵里 , 羞得面红耳赤。 张世豪随手捻灭了烟蒂 , 注视着火光彻底熄灭 , 归于尘土,他漫不经心端起酒杯 , 如同喝茶那般,嗅了嗅酒香 , 大约味道合口味 , 他一下饮了多半杯,颇为回味无穷 , “沈检察长约我试试手气 , 怎么,我提出筹码 , 你反倒临阵退缩 , 不赌了吗。不下注的赌局 , 我不稀罕玩。” 祖宗本想岔开 , 不再提及,张世豪死命往枪口撞,半点不收敛,他阴沉着眉目 , “张老板玩得大 , 试手气已经不满足,想挖我的根了。” 细碎的皱纹将张世豪眼角拉长,变得韵味深刻 , 有一丝岁月沉淀的气度 , “只怪沈检察长的后院,太美味诱人。任何人存活于世,没有温柔乡落脚 , 怎能过得舒服。” 祖宗冷笑,“这个筹码 , 张老板觉得呢。” 他反手一推,把发牌小姐刚摆好的麻将推倒,噼里啪啦一阵响,霹雷般炸开坍塌 , 说不出的惊心动魄。 祖宗射出的眸光仿佛这世上最冷冽疏离的月色,轻轻一抹洒下,寒凉得发颤。 再这么下去,遭殃的必然是我,祖宗生性多疑,我和张世豪的纠缠又千丝万缕,耗着对我没好处,我搂住他脖子,娇滴滴问怎么不赌了 , 我想看。 发牌小姐试探问换牌吗。 祖宗没吭声,张世豪点了下头,荷官指尖的活儿灵巧又利落 , 几个花样百出的翻覆和旋转,六张扑克摊在桌边 , 分发两角 , 像半开的扇形花。 娇娇有一回姐妹儿聚会喝大了,趿拉着舌头说 , 她背着金主新搞的鸭子 , 手指比下面那玩意儿好使 , 能卷,能伸 , 能勾,能拧 , 真是长这么大 , 没遇到过手指让她高潮的。 我想了想,祖宗的棒子 , 张世豪的舌头 , 也可以并为娇娇包养的鸭子那个行列,都是一绝。 张世豪不动声色抓起扑克 , 拇指压在牌面 , 从左至右捻动摩擦 , 逐渐显露出冰山一角 , 隐约的轮廓和颜色,分辨是什么牌。 他唇边笑容放大,漾开深不可测的弧度,干脆一抛 , 丢进了牌池 , 他腕力特别精准,牌平整而不零散,并排摊开 , 在白灯照耀下熠熠生辉 , 是三个A,红桃黑桃梅花,最大的三连A。 他抬眸 , 意味深长看了祖宗一眼,“沈检察长 , 那我不客气了。” 祖宗没料到自己赌桌上战无不胜,今晚第一局栽得这么彻底。两人的牌底差距太大,完全没有还击余地。 祖宗不肯撒手,一点点亮牌 , 每亮出一张,他的眉头便深锁一层,张世豪幸灾乐祸嗤笑,“沈检察长,最好的牌,我捏在手里。你眼见为实,不甘心什么。从你踏进吉林省,便在做无谓的困兽之斗。” 耽搁这么久,总算有一方提及正事了。 祖宗此行的目的哪是赌博 , 他在探底,张世豪处于防守的位置。 话敞开说了,没必要继续拿牌当幌子 , 祖宗一甩,JQK , 也是相当过硬的 , 可惜毫厘之差,败给了张世豪的三连A。 他没搭腔 , 含笑攫住我下巴 , 迫使我仰头 , 低哑着嗓音,“阿霖 , 我输了。” 我不懂他,只保守的嗯了声。 他指腹似有若无的抚摸我红唇 , 来回梭巡这件艳丽精致的旗袍 , 婀娜妖娆的身段流淌他眼底,无比诱惑。 “如果我之后还输呢。” 祖宗一语双关的语气 , 我刹那茅塞顿开。 我曾在慈善会当众表态 , 以行动证明和张世豪划清界限,再无牵扯 , 对祖宗忠贞不渝 , 死不背叛。如今过去了几个月 , 一切皆有变数。 我顺从配合他 , “你输了,你也是我男人。这一点谁也不会改变。” 祖宗脸上的表情一寸寸了然,清明,融化 , 他唇边勾着笑 , 偏头看向一桌散乱的牌,以及对面的张世豪。 我感觉到下巴的禁锢没有那么强烈的紧涩和钝痛,松了口气。 我的回答无错 , 难道我在金主面前盼着其他男人赢吗。且不论结局未定 , 即使祖宗必输无疑,我也要这么说。 他捏住我的两指缓慢松开,沿着我脸廓上移 , 落在我眼尾的红痣,灯火晕染下 , 嫣红夺目,精致如烈火朱砂。 他爱不释手的百般摩挲,“张老板擅长空手套白狼的把戏,暗算的手段无人匹敌。而我擅长权谋之术 , 赌桌之外,风云之中,谁更胜一筹,张老板放话未免太早了。” 张世豪眼神嘲讽而阴鸷,犹如一条吐露狭长信子的蛇,阴森寒彘,无药可解的毒液浸入骨髓,硬生生令一副完好的躯体残破不堪,千疮百孔。 置于那样冷漠的目光里 , 我很不好受,他却有这份本事,无声无息折磨我 , 炙烤我。 我们之间从最初便是罪孽,他偏要固执猖狂的将罪孽开出花来。 那是鲜血织就的艳丽 , 禁忌做皮 , 情欲做骨,人性做肉 , 它绽放的代价太惨痛 , 它不该盛开。 在我们各怀心思 , 以牌过招时,赌厅的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 阿炳和二力径直走到两方桌后,阿炳交给张世豪一封信 , 便退了出去 , 不过他没看,只是捏在手心 , 数秒的功夫又放下 , 二力站在祖宗身侧,附耳汇报情况时 , 祖宗不着痕迹抬眼 , 打量张世豪 , 他神色慵懒斜靠椅背 , 兴味十足把玩蒋璐的耳垂,时不时开口和她调笑,压根没把这副剑拔弩张的场面搁在心里。许是说得太纵情,蒋璐的面庞蒙上一层绯红 , 整个身子歪歪扭扭伏在他肩膀 , 像挑了筋似的。 他低下头,瞧了她一会儿,吻住那张唇 , 吻得很是动情蛮力 , 她喉咙溢出婉转压抑的呻吟,断断续续的,遮盖了二力的声音。 “林柏祥故意装出一潭死水的假象 , 其实在暗中翻腾风浪,张世豪暂时不会和他联手 , 他们是敌对,即便要对付您,对付白道,他也绝不选择威胁力如此之大的前任黑老大。当年的林柏祥 , 在乔四掌控东北时去了香港,乔四逢年过节依然给他拜帖子,东北黑道风云变幻,林柏祥是唯一一个,混了一辈子没倒的。与他同盟,不但吃不到肉,还将反蚀一把米。” 祖宗微闭双眼,他听完这番陈述并不轻松,反而加深了凝重。 二力说只要筹码给足 , 张世豪是否进军吉林,本也不重要,他不缺这点油水 , 他肯来,也是想给您谈判的契机。 【明晚0点30 , 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2 你从未想过的秘密 张世豪和蒋璐的拥吻看上去百般激烈,但我的角度恰好是盲区,我窥视得清楚 , 他的吻心不在焉,所有注意力都投注在祖宗这边。 他拿酒色演糊涂 , 陷入其中装浪子 , 给对手思考掂量的机会。 二力候在一旁迟迟未动,约摸几分钟 , 对面的声音越来越大 , 交缠的水渍响 , 仿佛断了的弦,割过皮囊不痛不痒 , 却烧耳朵。 我攥紧桌角,没好气吩咐马仔关灯。 马仔一愣 , 下意识抬头看天花板,“程小姐?” 我没控制住力道 , 一把扯断了一半桌布,丝丝拉拉的动静 , 惊了张世豪怀中动情的蒋璐 , 她探出头,绯红面庞 , 唇边的水痕莹润剔透 , 暧昧无比。 她早已不是那个同我联手、向我哭诉、无助恐慌的蒋璐。 这一刻 , 我终于明白鲁曼对她的评价从何而来。 扮猪吃虎岂止是她的手段 , 她是一只虚伪的羊。羊皮之下,藏匿的是尖利吃人的獠牙。 蒋璐雾蒙蒙的眼,浮起一层娇羞的红霜,我别开头 , 朝马仔怒斥关灯 , 难不成还想参观张老板和蒋小姐的战况吗,以免弄脏旁人的眼睛。 张世豪背影一顿,他随即转过身 , 透过苍白的灯柱似笑非笑凝视我 , 仿佛了然一切,“我怎么觉得程小姐有些置气。” 我略带心虚,偏头打量祖宗 , 他讳莫如深的神情里,遮掩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郁 , 我立刻反驳,给他扣上一顶绿油油的高帽,“只要良州不亲蒋小姐,我哪来的气。哪怕亲了 , 我也不气,张老板家的白饭,不吃白不吃。” 我明眸善睐,媚笑眨眼,极尽秋波流转,他不慌不忙夹住酒杯,摩挲着杯口边缘,“沈检察长,养了一个好马子 , 还懂得为你讨便宜。” 祖宗脸上的笑,像破壳而出的苗,染着灰尘 , 并不痛快,“张老板看得透彻 , 我这个马子。”他反手搂住我 , 压在他心口,他心跳从未如此之快 , 如此凶狠过 , 似乎下一秒便冲破胸腔 , 化为利器,万箭穿透张世豪。 “我的马子对我忠贞不渝 , 有些赌注,即便我肯 , 也强求不了她。何况 , 她现在是孕妇。” 啪地一声,酒水一滴不剩 , 杯底砸在桌上 , 震得几张扑克晃三晃,张世豪斩钉截铁 , 狂到了极点 , 如同精心雕琢的眼角深刻而狭长 , 漾起丝丝缕缕的浅纹 , “沈检察长不阻拦,就没有我拿不下的女人。” 他意味深长掠过我,“女人口是心非,沈检察长花丛厮混了十几年 , 也相信吗。” 祖宗凛冽眯眼 , 腔调也阴森森,“这么说,张老板的筹码不准备改了 , 除了我让出马子 , 谈判不进行,是吗。” 我搁置在膝盖的手,不由自主紧握成拳 , 那片刻的功夫,掌心的冷汗泛滥如潮涌 , 我不敢吭声,喉咙扼住一只手,此时我真真切切感受到,张世豪肆无忌惮的源头是什么。 他只需三言两语 , 便能打破我在祖宗身边优渥享乐的生活,把平静的水面吸干,注入烈火,狂沙,风暴,令我乱世浮沉,飘零无根。 我将走投无路,张世豪要不要我,不再掌握我自己手里 , 我惧怕那一天,他期待那一天。猎物受降,低下倔强的头颅 , 埋在他胯间,像他蛊惑的所有女人 , 无力挣扎 , 惨被征服。 远比偷情强夺有意思得多。 我使劲克制,才压下泼他一脸酒的冲动 , 张世豪简直是疯子 , 是巨大的魔鬼 , 他为这一步,筹谋得滴水不漏 , 细致长远,我何德何能 , 能让他豁出去这么多。 他押注的底牌越多 , 我越怀疑他目的不纯。 程霖诱惑任何男人,也不会诱惑得张世豪忘乎所以 , 铤而走险。 他熬到今天 , 不是玩票的。 那双染满鲜血的手,层层包裹的铁石心肠 , 苦与罪怎可了得。 这样深不可测危险的男人 , 与白道为敌 , 几次险些火拼 , 图一个情妇,我不信。 他必定利用我,有更大的价值和去处。 一南一北的距离,不出三尺 , 十几分钟的死寂。 暗流涌动之际 , 张世豪一声嗤笑,“沈检察长,开不得玩笑了?拿女人谈判算什么交易 , 我要的东西很多 , 退出吉林并无不可,辽宁的地盘我也能松口。只是两省一年的利润,很是诱人 , 他们都抢,你不让我抢 , 我口袋舍不得。” 祖宗夹在指缝内的香烟燃烧了大半,通红的火光几乎烫他的手,他面不改色,望着张世豪沉吟良久 , “黑龙江我给你开绿灯,官场一半是我老子天下,另一半,我说了算。张老板的金鼎,皇城,两家赌场,从此卖淫,洗钱,人命 , 我保着。” 土匪头子挑眉,犹如一匹犯浑的恶狼,“沈检察长 , 当我是白混的?你保与不保,黑龙江的官 , 也没人敢挖我张世豪的根。” 他指腹敲击着一张红A的牌面 , “三百七十六位,上到省书记 , 下至处长 , 最怕和我鱼死网破 , 因为我先灭他满门。” 我屏息静气,脑子里轰隆隆 , 炸响一颗颗惊雷。 米兰的消息够确凿,她没骗我半个字 , 这位黑道的头号霸王 , 捏着仕途的浑水内幕,一桩桩不可告人的丑闻 , 一笔笔暗箱往来的流水账 , 他稳坐钓鱼台,抛进池内一个又个银钩 , 勾住了那些沾沾自喜不曾败露的高官 , 殊不知 , 他们的食物是毒果 , 张世豪精心饲养的,用以反制东三省的匕首。 乔四垮台,混子心知肚明,是白道翻脸不认了 , 不钳住几分饵 , 早晚旧事重演。 白道的一旦有了把柄,说孙子都是抬举他们了。 我听到祖宗粗重压抑的喘息,若非斗不过 , 他必定立马崩了张世豪。 他藐视的口气 , 把十几万条子糊入泥堆里,尊严丧失,卑微如狗。 祖宗一言不发 , 手背上青筋凸了又凹,几番起伏 , 我清楚他隐忍到了极致。 对这个男人,他除之的心,更胜从前。 张世豪合拢蒋璐的衣领,掩去她乍泄的春光 , 牵住她手起身,慢条斯理撂下一句,“沈检察长不妨好好的计算权衡利弊,再给我回话,可有一解,我等得起,吉林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已经蠢蠢欲动了。” 他再不多言,绕过凌乱的圆桌直奔大门 , 这份魄力,当真是寸步不让。 祖宗微闭眼眸,仅仅思量了两三秒 , 开口叫住他,“张老板。哈尔滨港 , 南北码头 , 我的人全线撤出,半年内 , 你生意我不动。这个筹码够吗。” 张世豪的脚步缓慢停住 , 他背对赌厅 , 面朝喧闹的长廊,好半晌才低低笑出来 , “倒是有点意思。” 他清瘦挺拔的身躯立在璀璨华灯下,玩味转动扳指 , “辽宁我可以停手。不瞒沈检察长说 , 那边几座城,我盘下了不少店面 , 松原失去的油田 , 我自当从别处补齐,到时三面包围——” 他戛然而止,未曾说下去 , 内涵昭然若揭 , 三省都有他庞大密集的买卖 , 白道的再想掘老巢 , 天方夜谭。 祖宗眉头一皱,“张老板还是不肯松嘴吉林,只退辽宁吗。” “吉林是三省必攻之地,这点筹码 , 不足。” 归根究底 , 他一开始索取的,他依然势在必得。 二力很机灵,他目光来回梭巡 , 心中有数 , 笑着邀请张世豪落座,一切好商量。 机灵有眼力的人,似乎全部聚集在这里 , 张世豪坐下后,蒋璐借口补个妆 , 离开了赌厅。 我原本没动,祖宗一直不开腔,我也就明白了,我故意碰倒一杯斟满没喝的酒 , 洒脏了旗袍下摆,和蒋璐相差几分钟,前后脚避了出去。 方向我不是很熟悉,一路走走停停,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对位置,随着深入一条过道的尽头,嘈杂的叫骂声,掀桌声,嬉笑声 , 如数隐没在身后。 国内的赌场五花八门,一般按照甲乙丙丁划分,比如这家 , 在东北相当阔气,也就算乙档 , 澳门的大场子才是甲类 , 和规模无关,在于环境以及客源的来头 , 天子脚下的京城 , 大佬不敢玩太野 , 因此也冲不上甲。 一小时前,陪祖宗穿过赌坊 , 走进赌厅,在边角的第一间包房门外 , 我匆忙一瞥 , 瞧见熟人了,黑龙江省公安厅的副厅长 , 我找他帮过我的大忙 , 张世豪出货那次,若不是他 , 这段奸情只怕更早浮出水面 , 打得我措手不及。 别看那些大壳帽素日人模狗样的 , 越是警衔高的越不安分 , 副厅长桌上摞着几十沓钞票,红彤彤的,瞅着吓人,像擦屁股的纸 , 一扔就是一沓 , 这副场面司空见惯,张世豪借着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把他当马骑 , 何况他握着的 , 都是天大的苟且,他屹立不倒是刀尖舔血,威胁高官看似容易 , 说白了,没真家伙戳着 , 戳稳当了,白道的黑砖也是硬得很呢。 我抵达两扇半敞的摇晃的门扉,一股浓郁的香水味从角落飘荡传出,黑压压的影子倾洒 , 阻隔了我去路,一片昏暗之中,我没看清谁的轮廓,对方先开口,“程小姐,能否借一步说话。” 熟悉的嗓音令我一霎时僵住,我瞪大瞳孔,面前细长的阴影,逐渐清晰分明 , 蒋璐约摸等了我许久,香气中隐隐藏着烟味,我视线扫过墙角 , 正好发现一枚冷却的烟蒂。 我半开玩笑,“蒋小姐还抽烟呢?” 她没多大反应,朝我点了下头 , 示意我跟随她进入洗手间 , 又怕我警惕防备她,不肯前往 , 她一边走一边扭头看我 , “也许是你从未想过的秘密呢。” 【明晚0点30 , 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3 他会娶我 蒋璐的秘密,我尤为好奇,她和我之间除了关乎张世豪 , 再无多余可说,这世间两个女人的战争 , 无数个女人的战争 , 起始必定因男人而起。 方才赌厅博弈,祖宗给出那么足的筹码 , 他依然不满足 , 张世豪磨刀霍霍 , 蓄谋一场庞大的权谋杀戮,祖宗是他的鱼肉 , 是他的眼中钉,他们铆足劲要铲除对方。 蒋璐口中的秘密 , 在当前关头非常有用。 我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 梭巡一圈确定没有第三个人,利落反锁住门 , 她站在镜子前 , 擦拭染花的口红,“其实你心里很清楚 , 今晚你处于怎样的境地。” 她擦掉上唇 , 苍白的底色映衬下唇如同饮了一碗血 , “相比我这个情妇 , 程小姐更像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豪哥至少不会算计我,侮辱我,而你的金主 , 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榨干你身上的价值。” 我听出她在奚落我可悲 , 人这辈子的好与坏,活一遭才知道,外人眼中的冷暖 , 不一定是自己尝到的滋味 , 我面无表情走过去,站在她右侧,拧开水龙头 , “他不算计你吗。你当鲁曼怎么垮台的。仅仅是我与她不合,他为替我出口恶气吗?” 我嗤笑,她默不作声透过镜子打量我小腹,“程小姐怀的是豪哥孩子吗?” 这话之前筵席上 , 她就想问了,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至今记得。只不过她那时地位不稳固,处处谨言慎行 , 生怕惹祸,如今牢牢捏住张世豪的宠爱,她自然敢开这个口。 女人的自卑与嚣张,皆在于男人给予了多少呵护,她一枝独秀,打谁一巴掌的勇气都有,何况过问她男人在外面撒的种,这不是理所应当吗。 我不留把柄,笑眯眯反问你觉得呢。 她斩钉截铁说是。 她的坚决令我升起一瞬间慌张 , 我沉了面孔,“蒋小姐可不要胡说八道。骨肉血脉的纯净,关乎两条人命 , 儿戏不得。” 蒋璐平静得很,仿佛识破了一切 , 唯我是糊涂的 , 茫然的,“你跟沈检察长也有一年半了 , 对吗。” 她慢悠悠挤出几滴洗手液 , 涂抹在掌心和手背 , 星星点点的泡沫湮灭在湍急水流中,我的声音也被覆盖得断断续续 , “蒋小姐,对我的私人生活很感兴趣。” “他默许你为他生儿育女 , 是八个月前,对吗?” 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句话 , 在我心底掀起轩然大波,我无比警惕质问她怎么了解这些细节。 “八个月 , 你始终不见动静 , 沈检察长其余的情妇,每一个都绞尽脑汁 , 想生米煮成熟饭 , 搏一把他舍不得殃及骨肉。谁的赌注成功了?” 她笑着往眼角拍打清水 , “豪哥睡了你几次 , 你同时苟且两个男人,你还当肚子里那团肉是根正苗红的小太子爷吗。你也不想想,土皇帝戳着,文家盯着 , 沈检察长有心给你保障 , 他们容得下吗?他和他老子背后牵扯着官场多股支脉,豪哥想搞垮一个官员,对他易如反掌 , 他何苦费力对付沈检察长 , 连油田都丢了。因为太子爷的势力和圈子,是你想象不了的高深。” 蒋璐后面如何评判祖宗,我并未入耳 , 我所有注意力,所有的彷徨失措 , 都集中在孩子。 珠胎暗结。 我以为张世豪无心的戏弄,竟一语成缄吗。 浸泡在水中的十指倏而一颤,狠狠蜷缩又舒展,我目不转睛凝视着池子内险些漾出的水波 ,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慢条斯理放在烘干机下,吹拂水痕,“程小姐,沈检察长不会是你的归宿。他的喜欢,他的疼宠,在你怀孕那一刻变质了。你当他不忍,当他迷恋你,都可以,但你不能忽视 , 他绝不会长久保留脏了身,也失了心的女人。” “蒋小姐。”我愤懑干脆打断她,“你的猜测太荒唐 , 这些话我装从没听过,到此为止。” 我关闭水龙头 , 甩了几下手 , 转身直奔大门,她在我身后拔高音量 , “程小姐 , 再美艳绝伦的女人 , 终有一日年老色衰,被男人看厌那张脸。不论任何缘故 , 沈检察长身边的女人永远是花团锦簇,你聪慧玲珑 , 心狠手辣 , 不该被感情蒙蔽,你要为自己筹谋。” 我总算听出几分门道 , 单凭张世豪黑道势力 , 赢不了黑白通吃的祖宗,五年 , 十年 , 二十年 , 也只能打个平手 , 唯有明着尔虞我诈,暗着通过祖宗的情妇倒戈,里应外合,才能一击即中。 张世豪老谋深算的用意 , 终于浮出水面。 此时此刻 , 我摸着良心自问,我是失落的。 我曾有过一时片刻的期待,生根在张世豪胸膛的期待 , 我和他这段不该萌芽开花的风月 , 哪怕结不了果,它是真实的。 它的存在,不掺杂其他。 事实证明 , 我错了。 我没有回馈给它真挚,它自然虚情假意。 浮沉在金字塔尖的男人 , 情字多蹉跎。 我深呼吸平复心口的涩,整理旗袍搓洗残留的褶皱,“你不会甘心吧。怎样的筹码,让你违背初衷。” 蒋璐说 , “他会娶我。” 我身型一晃,瞪着门板的瞳孔顷刻放大、收缩,像触电一般不受自制。张世豪根本无法结婚生子,那是他的负担,累赘,甚至栽跟头的软肋,或者说,他早晚家破人亡,全部的毒计都会使用在他妻女头上 , 他怎会悟不透这一点。 我不可思议反问,“蒋小姐信了?” 她语气含着三分悲伤两分落寞,“女人不相信自己的男人,还相信谁?我会是好妻子 , 一旦得到那个位置,我不争不抢 , 知足后退 , 程小姐拥有豪哥的人,我拥有豪哥的名分 , 不是皆大欢喜吗。” 我笑不出 , 喉咙憋了口气 , 上下两难,我无奈摇头 , 蒋璐和鲁曼的执着是不同目的,鲁曼要感情胜过名分 , 蒋璐只想死死地捏住最实际的东西。 而这份实际 , 美好芬芳,甘甜诱人 , 它是幻影 , 吃不到的。当局者迷罢了。 我没有理会,拉开门三两步垮了出去 , 她悠长的余音回荡在死寂的长廊 , 随着我越走越远 , 逼近喧嚣的赌坊 , 彻底归于消无。 她说,豪哥眼睛里的情意不会错,你是第一个享有的女人。 我回到赌厅,这场变化莫测的谈判刚好结束 , 祖宗起身朝门口走来 , 二力低声说着什么,我不便凑过去,便等他出了门 , 拐角时跟在后面 , 张世豪与我的距离,要短于我和祖宗的差距,穿梭的赌桌一片混乱 , 他忽然扯住我旗袍开衩,定住我步伐。 我冷汗猛地渗了出来 , 极其警觉观察着还未发现这一幕的祖宗,“放开!” 张世豪手指半点不收敛,甚至下流钻进我腿间,在雪白圆润的臀部打转,惊得我动不得 , 躲不得,喊不得,被迫承受那酥酥麻麻的痒。 “小五,还不肯低头吗。” 我脊背紧绷,满是嘲讽,“张老板真舍得下血本,压箱子的底牌都给了?” 张世豪心知肚明,轻声闷笑,“谁让我遇到了你这么让我欲罢不能的女人。” 他目光掠过将要消失在通道口的祖宗,欺身而上 , 扳着我耳朵,抵死吻住我唇,吻很快 , 也很急促,更深入 , 厮磨纠缠间 , 我咬破了他舌尖,我怕他反咬留下齿痕 , 拼尽全力把他推开。 “东北不止到处是你的人 , 还有一堆良州的人。” 他单手插兜 , 斜斜立在墙根,后脑枕着一幅壁画 , 拇指蹭掉唇边溢出的血珠,“我不会委屈你。” 我无暇分析这句委屈是指蒋璐的名分 , 还是别的 , 我只巴不得迅速离开是非之地,我头也不回冲出赌场 , 抵达楼上时 , 二力正拉开车门等我,祖宗似乎乏极了 , 单手撑着下颔 , 靠住玻璃睡着 , 我坐在他旁边 , 蒋璐那些话在脑海翻云覆雨,死命揪着我,勾着我,勒紧我 , 让我喘不上气。 “良州。” 我喊了他三声 , 一声比一声大,以往不知节制打扰他,几乎没有过 , 我并非不识趣的情妇 , 祖宗意识到我不对劲,这才睁开惺忪的眼眸,侧头望向我 , 我握住他的手,轻轻摊开 , 从指甲盖顺延而下,抚摸到腕骨,每一根都不曾遗落。 “你真的高兴吗。” 他拆解着领带,随口问什么真假。 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 , 我不曾回避他,反而迎合他的注视,真的问出口,“我怀孕,你高兴吗。” 祖宗颈间的拂动明显一滞,他喉结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沉吟好半晌,眉目神色有些不自然,“谁和你说什么了。” 我深刻跌进他眼底 , 那里面的复杂,暗涌,我一下子有了答案。 我一言不发挪动屁股 , 倚向相对的一扇车门,祖宗一把扣住我额头 , 呈四角包围的手势 , 他细腻的指腹眉心到眼尾一寸寸流连,他温度分明是炙热的 , 可我感觉到的是不可言说的寒意 , 他抚摸持续很久 , 最终另一手臂钳制我整张面孔,将我抬了起来。 【明晚0点30 , 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4 程霖,你躲什么 他细细打量我的脸,我从祖宗眼中看到我最畏惧他的情绪。 阴鸷,冷漠 , 愤怒。 我发着抖,说不出话 , 整个下巴都在他禁锢中 , 犹如钉在了尖锐的砧板上,刺疼而炙热。 他阴恻恻笑 , “程霖 , 你躲什么。” 他幽邃的瞳孔倒映出我苍白慌乱的面容 , 这一刻我怕了,那点冲动而爆发的勇气 , 彻底在他拷问审视的焚烧下荡然无存,我使劲摇头 , 祖宗一手捏住我 , 另一手拉开裤链,丝丝拉拉的金属摩擦响 , 我顿时毛骨悚然 , 他一向喜欢强暴来惩罚,他不轻易动手打我 , 凡是有点档次地位的 , 都不打女人 , 传出去没面儿 , 可床上施虐搞一通,那滋味儿还不如几巴掌痛快。 我吓得推搡他,本能蜷缩着护住小腹,他腕力一收 , 我一刹间朝前扑倒 , 跪倒在他脚下,敞开的裤裆若隐若现,那玩意儿早已油得发亮 , 像涂了一层水光 , 硕大膨胀,说不出的恐怖。 祖宗扳开我的嘴,不给我半点适应时间 , 一下到底戳了进来,支开牙床卡在舌根处 , 凶狠蹭了蹭,我明显感觉东西又胀大一圈,直愣愣挺着,我的牙齿不及它十分之一坚硬。 绵软娇嫩的口腔仿佛一块完整的海绵 , 承受着他的席卷,蹂躏和暴戾,隔几秒钟那根滚烫便偏滑出,击打嘴唇和鼻梁,痛得我眼前发黑。 我退无可退,身体被祖宗摆弄成拱桥的模样,屁股重重压在副驾驶反方向的椅背,挤得扭曲变形,他全身紧绷 , 控制着我的动作,力道和节奏,在他抽离我得以喘息的一两秒 , 我发现他狰狞的脸孔悄无声息濒临一场我无法抗衡阻止的风暴。 这场风暴,他蓄谋隐忍多时 , 一点点的显露冰山一角 , 不是我能翻盘和窥探,更不是这个愈发来历不明的孩子 , 所能改变的。 祖宗真发怒了 , 我不敢拒绝 , 也不敢挥舞手臂厮打他,我只能哀戚乞求 , 讨好顺从,得到一丝心软和动容 , 我滚落眼泪 , 满面涨红的哼叫着,无比嘶哑呜咽着 , 可我的反抗 , 我的痛苦,并没有唤醒祖宗放过我的怜悯 , 他依旧奋力一下比一下狠 , 蛮横 , 精壮结实的腰在狂风骤雨的摇摆里划出猛烈的弧度 , 从没这么深入,撑开的食管近乎破裂到透明,我不知那是不是一丝戳破割裂的血迹,缓缓弥漫 , 散开 , 充斥着唇舌。 由泄愤而滋生的情欲,是最一发不可收拾的欲望,他不再满足单一 , 甚至开始抓我头发迎合他。 记得他说 , 我不止下面好玩,嘴也好玩,虽然比不了凭借嘴巴大红大紫的娇娇 , 可嗓子眼天生细嫩,也别有一番回味。当初我打过舌钉 , 有一阵跟的金主不喜欢,他说稍不小心碰着肉,那玩意扎得慌,我弄的钉子不是普通小姑娘打得舌钉 , 一颗大的穿透了舌尖,两边埋了碎小的,怎么说呢,舌头外观格外漂亮,但是代价翻倍,拆掉流了不少血,残留的一颗洞也填不上,还损害了右边的几处味蕾,以致我现在吃东西 , 特别清淡的尝不出味道。 洞就那么搁着,太丑了,顶级规格的二奶是不允许有视觉缺陷的 , 我只好补一块晶片,在紧挨舌根的地方 , 没几分见识和经验的 , 会直接爽哭。 快结束的功夫,我险些在后车厢飞起来 , 身子颤动的幅度我连维持平衡都很难 , 我透过后窗玻璃 , 看到如一条狗匍匐残喘的自己,那样的我 , 狼狈又倔强,拼尽全力过一段万人之上的生活 , 然而这条路迷雾重重 , 我分辨不清。 蒋璐的话字字珠玑,像擂鼓般震撼刺激 , 她说得不错 , 这场局,真与假 , 善与恶 , 罪与罚 , 情与恨 , 根本不是我能掌控,它属于男人的领土,确切说,是权贵的战场。 我到底没忍住吐了出来 , 一口稀释的酸水 , 白中泛着黄,一滩泼在了祖宗胸口,浸透衣裳 , 湿漉漉的贴合肌肉 , 他没什么反应,只是面无表情揪着我头发,按住我后脑 , 再度抵在他胯部不许我离开。 他压下那股狂气,捧起我的脸 , 用方帕细致温柔一寸寸擦净,我看不懂他,以前我觉得了解祖宗,至少比他那十几个二奶悟得通透 , 此时此刻,我推翻了我的认知。 张世豪里里外外都阴,祖宗则阴在了里面。 他的阴,不显山不露水,却算计了所有人,包括睡他枕边的我。 他将我搂紧怀里,轻轻拍打我脊背,他说好了,别哭了。 我难以自抑抽噎着 , 他撩开我被汗水打湿的长发,望了好半晌,他唇吻上我鼻尖 , 没有嫌弃我脸上的腥味,“听话。” 祖宗之后在这边停留了五天 , 第六天傍晚我们回了哈尔滨 , 事情没解决,相反 , 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 三方庞大的黑势力对峙 , 几股小势力也在斗法,祖宗留下了二力 , 张世豪据说还在长春。 张世豪一向稳扎稳打,赢了意料之中 , 输了也是有他的目的 , 而不是纯粹输,祖宗擅长出其不意 , 声东击西 , 他甩出的筹谋往往却不是最终使用的。 危急关头他非但不坐镇,倒是跑出了省外 , 给对手部署的良机 , 绝不是他糊涂了 , 张世豪也清楚这一点 , 他选择了按兵不动,两方都在以智谋博弈。 我陪祖宗在外地这段日子,黑龙江夜总会扫黄,倒了十几家场子 , 哈尔滨逃过一劫 , 一方面是张世豪的面子镇着,不扫皇城,也没法扫别家 , 毕竟皇城才是最大毒瘤 , 另一方面,闹出太大动静,祖宗也漏了 , 土皇帝的秘书亲自致电省公安厅,哈尔滨不动。 话是这么说 , 整个黑龙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丁点样子不做,也不现实,因此营业不久的兰黛俱乐部成了替罪羊 , 米兰给我打电话求我救她手底下几个红牌姑娘时,那边乱得一塌糊涂,十几辆警车呼啸嘶鸣,几十名条子倾巢出动,围剿了兰黛前后门。 我乘车抵达,第二拨小姐正从大厅内押运出,排成弯曲的长龙,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其中两个臀部还粘着男人用过的避孕套 , 浑然无觉。 我风风火火穿梭而过,伸手扒拉着经过的姑娘,米兰的红牌我认得 , 挺俊俏的,狐狸眼 , 脸蛋原装漂亮 , 一对整容的硅胶胸,为了圈内杠红桃 , 抢她生意 , 我找了一溜 , 最终在这列小姐的最后发现了她,她也看见我了 , 我和米兰的交情,这个当口出现 , 必定为了捞人 , 她原本老实跟着,立马不安分挣脱手拷 , 朝我这边跑。 我开口要人没用 , 祖宗的名头好使,这种场合不能瞎浪费 , 屁大点的事滥用职权给他添乱 , 得不偿失 , 米兰的情我也得还 , 所以我拿了张世豪的扳指。 我没等条子阻拦,亮出了筹码,条子哪顾得上看,急着把人押上警车交差 , 反手扒拉开 , “扫黄!妨碍公务什么罪名知道吗?凑合什么。” 我冷冷扫了他一眼,指着那个姑娘,以及她旁边扎堆的三四名 , “别人我不管 , 她们,我带走。” 条子扶了扶警帽,刚想开口说话 , 翠绿的玉石扳指在他眼前晃三晃,他一愣 , 怔了好一会儿,我面无表情问,“张老板的小情人你们也敢抓?动手前没扫听清楚吗,兰黛俱乐部可是张老板的温柔乡 , 这里的几个头牌,谁和他没点关系,你们抓一个,梁子便结下了,何况我瞧着——” 我装模做样梭巡一圈,“你给他满门抄家了啊?张老板要睡马子,难不成睡你媳妇儿呀?” 条子琢磨了几秒,事态严重拿捏不准,他抬手命令后面的条子原地待命,飞快冲向前面的领队汇报情况,这批扫黄的条子来自区局 , 即使一把手也不够格出席应酬,更别提带队的头儿了,压根没见过我 , 一听土匪头子张世豪出示了扳指,来保几只卖肉的鸡 , 亲自迎过来 , 笑着放了人。 我解救完她们进入大厅,条子一场血洗 , 到处都是翻查后的狼藉 , 一些没被抓现形的客人和陪侍 , 一边庆幸着劫后余生,一边四下乱窜 , 逃离这片是非之地,糜乱嘈杂的人潮之外 , 站着吸烟的米兰 , 她身影很模糊,虚幻在摇曳的霓虹和狭长的走廊尽头。她仰面吐出一口烟雾 , 朝我点了下头 , 挥手让几个姑娘散了,就近推开旁边一间包房门。 仅仅是匆匆掠过 , 我心脏咯噔一跳。 【明晚0点30 , 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5 该不该死守这颗心 米兰又戴上那对象征她拉皮条的标志性耳环了。 圈子里的鸡鸭特迷信,讲究门道多,男老鸨戴高跟鞋吊坠的项链 , 女老鸨戴香蕉的耳环,寓意搞定男客和女客 , 全做回头客。 她和大人物的司机好了 , 曾摘掉一阵,旧物重拾 , 显然有岔头了。 我跟进包房 , 开门见山问她男人呢。 米兰爱搭不理的 , 昏暗的光束将她笼罩,她置身其中自斟自饮 , 一副云淡风轻的做派,“掰了。” 我眉头一皱 , “不是快结婚了吗。” 她咂吧酒水的滋味 , 一半醉意一半真,她说苦 , 从来不知道特酿的葡萄酒这么苦。 我在她旁边坐下 , 反扣杯口,阻止她没完没了的讨醉,“过不下去?” 糜烂的行当待久了 , 从良岂是轻而易举的事 , 世间耐不住孤独的人那样多 , 男人花哨 , 女人何尝自甘寂寞。 “他找我要两百万,回老家盖房子,盘店面,这十来年打拼我是有点积蓄 , 可开口两百万。”米兰的语气满是鄙夷嘲讽 , “不是说给就给的,钱是婊子的命,谁敢随意把老底揭开?” 我基本有数了,不死心问了句然后。 她嗤笑 , “完了呗 , 男人的面子禁不住撅。” 在外地半个多月,我始料未及发生这么大变故,我还能回忆起米兰和她男人准备结婚的喜悦和踏实 , 安宁平稳的生活摆在眼前唾手可得,竟为铜臭而流失掉。 世事无常 , 万丈红尘司空见惯。 被骗的姐妹儿从良迫切,仿佛钱塘江的水,一浪打一浪,前赴后继掉入男人陷阱 , 那陷阱确实很美,它是救赎,是光明,是清白,是解脱,是求而不得情爱。 我无话可说,我傍的人物比她们高级点,同样意味着我垮台那天,也比她们更狼狈 , 更凄惨。 我端起酒杯,米兰要碰不碰的当口,想到什么忽然停了 , “你当了几年婊子,丧尽天良的事做绝 , 迷途知返早就来不及了。管什么礼义廉耻 , 谁财大气粗,谁能善待你 , 你就跟谁 , 怎么不是吃香喝辣啊,你指望沈检察长明媒正娶迎你进门?” 我无比迷惑问她跟谁。 她意味深长盯着我左手攥住的扳指挤眉弄眼 , “当我不认识呐?张世豪的玉扳指,他戴这个不离手的 , 东北谁不知道?见了这玩意儿,土匪的砍刀举过头 , 落下要三思。他给了你 , 等于把他性命和招牌都给了你。别觉得你怀了身孕高枕无忧,土皇帝不是摆设 , 他心狠手辣连自己私生子都弄死 , 隔辈的孙子算个屁。有些位置,我们这种出身的女人 , 穷尽毕生手段也谋不来。” 她拍了拍我小腹 , 一脸的惋惜 , “他是祸 , 不是福。” 其实不用她提醒我,长春赌场那晚之前,我对孩子的确寄托厚望,只要带把儿的 , 文娴我便扳倒了三分之二 , 沈家人丁稀薄,沈国安老狐狸不假,谁也不想断子绝孙。 可如今 , 我打消这个念头了。 这块肉十有八九真是张世豪的 , 祖宗心知肚明,他是最早明白一切的,因为他从未给我怀孕的机会 , 无数泡浓精,撒入的同时 , 或许他做了手脚。 我不敢饮酒,只抿了一小口,将深思熟虑多日的话一吐为快,“替我安排一个嘴巴严实的大夫 , 今天满三个月了。” 我掂量了一通,先下手为强,必须占尽先机,孩子到底是谁的,凭猜测太武断,我终归要亲眼见证据才安心,再对症下药。 米兰最好之处,不多问,当然 , 她聪明,跟过她的姑娘,哪怕脱离了 , 抬起屁股照样猜中拉什么颜色的屎,她问我怕疼吗。 我说怕 , 但捱不住针刺的疼 , 就要忍挨刀的疼了。 她琢磨了下,“黑龙江最不太平 , 几个土匪头子扎堆 , 黑白两道全是惊弓之鸟 , 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费点功夫,孩子爹的嫌疑人暗中肯定埋线了 , 最迟一周,我给你办妥。” 我和米兰交待了几句 , 刚从条子那儿带走的几个姑娘找她有事 , 扒门喊米姐,表情很急 , 我没耗着 , 叮嘱她多保重,起身绕过桌子不出三步 , 米兰忽然在我身后说 , “还你救我红牌的人情 , 赠你一个消息 , 我也是刚听到,复兴7号,你清楚吗。” 我脚步猛地一滞,她不等我反应 , 接着说 , “云南的复兴7号,下个月会抵达松花江岸,具体进入哪一座城市的港口 , 目前不祥 , 接头下家正是张世豪。” 复兴7号,隶属河北省,二十年前华北地区头号黑老大强子 , 花费几十万美金进口的德国制造货轮,船舱装载物品是其他船只零点五倍 , 外观却并不庞大,很掩人耳目。更重要的,这艘货舱是新中国成立后内地出现的最大的交易毒窟,贩毒通缉令名列榜首 , 毒品市场神龙见首不见尾,复兴7号出没,必定伴随一桩难以估量的特大毒品交易案。 不论登陆任一省的领地,整个东北都将风起云涌,翻天覆地,搞不好惊动京城的官儿。 我手心顿时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渍,“消息属实吗,确定接头的是张世豪?” 论老鸨子,米兰手头鸡的货源厉害,都买她的账 , 可她被大人物甩了,四面八方的长舌头不灵活了却在所难免,万一是哪条道发射的烟雾弹 , 弄巧成拙。 她笑着翘二郎腿,点了根烟 ,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 以为我圈子里白混的?保你真。” 最后三个字犹如当头一棒,惊得我麻木而清醒。 张世豪这王八蛋 , 他简直狂得要操老天爷了。 云南到东北 , 极南极北 , 跨越多少省市,躲避几十万条子的搜查和通缉 , 稍有不慎,全军覆没 , 他的旗帜都会崩塌 , 保不齐把脑袋玩进去。 不过我明白,到他这位置 , 不可能放手 ,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旦退了 , 就有大把的砍刀等着把他剁成肉泥。 “复兴7号货量。” 米兰压低声说这不了解 , 但不会低于五千斤。 我喉咙如同哽住一颗尖锐的基石 , 卡得上不来下不去 , 我闭上眼沉吟好半晌,才勉强压下那股焦躁的灼痛感,五千斤,这个数目在内地的贩毒史 , 堪称无可超越 , 张世豪只许胜不许败,不然他跑不了一枪子儿。 我低头抚摸着扳指,它的热 , 它的凉 , 从指尖传递,直达肺腑。往常,我敢暗算他 , 因为我有把握他出不了大事,顶多损失些势力和产业 , 撼动不了他的天下,而我也能在祖宗面前表忠心,讨宠爱,稳固我的地位 , 何乐不为。 大局当前,事关生死,我不蠢,他对我好,哪怕掺杂了利用,计谋,做戏,也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好是真实的,抑或有温度的 , 我狠不下心推翻他,搞垮他,这个秘密我不仅闭口不提 , 还会为他适当掩护。 不知何时开始,我惊愕察觉 , 他这张撒得无声无息的天罗地网 , 捕获了我半颗心肠。 缠得越来越紧,我挣脱的力量 , 也越来越渺茫。 我心事重重回到别墅 , 入夜十一点多 , 祖宗正好从浴室内走出,屋内的灯光调得十分黯淡 , 他穿着我新买的睡袍,一边合拢窗纱一边擦拭湿发。 口爆车震之后 , 我和祖宗再没见过 , 回来那天他还是和粉粉同车,我跟在后面 , 不知情的马仔护送时 , 甚至误会新欢上位,我就此失宠了。 说真格的 , 特别慌 , 我无法操纵识破这个男人 , 曾经他的喜好 , 他的禁区,他的全部,我了如指掌,而我逐渐发现 , 我似乎揭下那一面 , 并不是他,或者是他无数面刻意的其中之一。 他会像当初那样,需要我和其他二奶分食争抢 , 又不完全属于我。 我驾驭不了张世豪 , 也赌注不了我另一段人生的喜悲,在如此关头,我失去祖宗的疼爱 , 是雪上加霜,天崩地裂。 我终于明白米兰说 , 人性的贪婪,不只是男人为权色,女人的贪婪更长久更阴毒。 索取的太多,不懂适可而止 , 再贤淑的女人也渴盼着男人无休无止的喂食。 丢一粒物质的肉,觊觎着爱情的肉,丢一杯轰轰烈烈的酒,又想要一杯岁月安好的水。 我透过染满尘埃的昏黄光柱,失神望了祖宗良久,我带着哭腔喊良州,随手扔掉了手包,朝他欢喜扑了过去。 他稳稳接住我,他的眼神 , 他的呼吸都是爱怜的,我不曾看到丝毫厌弃和敷衍,我问他为什么冷落我这么久 , 是沈太太不许吗。 他淡淡嗯,手穿梭过我的长发 , “让她少打你注意。” “我宁可她视我为眼中钉 , 也想你来陪我。” 我说完顿了几秒,踮脚勾住他脖子 , 脸上是委屈 , 眼里是娇媚 , 发胀饱满了半罩杯的胸脯紧密黏在他怀里,蹭得他第五根肋骨愈发炙热 , 我食指挑开睡袍束带,极其不安分抚摸他 , 祖宗一把按住我手 , 搁置在心脏处,让我包裹住他的跳动和回音 , “不老实?是不是欠打。” 他宽厚的大掌托举我腰臀 , 将我单薄的身体挂在他胸口,撑住床铺边缘顺着我一同躺下 , 自始至终我也未离开他一寸 , 像是和他连茎并蒂 , 交织相溶 , 长在彼此体内,落地生根。 他用力吻着我的唇和锁骨,我听到他含糊不清问,“还孕吐吗。” 我说吐。 他顷刻吻得轻柔而缠绵 , 差不多一个月没做 , 我这把放荡的骨头,按说受不了干涸,没水枪自己找水枪也要滋润 , 可祖宗亲了我好一会儿 , 我依旧清醒得很,这份清醒,本不该存在。 它是我感情由浓烈转为平淡 , 悄无声息变质的兆头。 种种变故,我也猜不透 , 这颗心还该不该死守。 但我不得不装出七荤八素的模样,包括眼帘的一层水雾,浓淡都恰到好处。 “米兰认识一些仕途的人,听公安那边说 , 最近东北要犯大案,检察院收到风声了吗。” 祖宗趴在我身上急促的喘息,他皮肤滚烫,在极力平复他的欲望和躁动,“怎么想问这个。” 【明晚0点30分,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6 枪战遇险 祖宗平稳呼吸后,从我乳沟内抬起头,他指尖拨弄开我脸上湿漉漉的发丝 , “她还说什么。” 最危险之地,便是最安全之地 , 同理 , 和权贵玩心计,不铤而走险 , 是毫无胜算的。 我无比坦诚自然说 , “几个黑帮头目 , 其中之一是下家。” 祖宗默了片刻,淡淡嗯 , 语气听不出喜怒,“她知道不少。” 我试探按住他后脑 , 触碰他的唇 , 祖宗任由我吻着他,我松了口气 , “良州 , 米兰情报一定准,她人脉很广 , 大半个仕途挖点消息 , 是轻而易举。” 祖宗翻下身躺在我旁边 , 一手搂着我 , 另一手关掉台灯,清幽乳白的月色霎那洒入窗口,竟比开灯时还要明亮些许,他低沉嘶哑的嗓音幽幽散开 , 在寂静的房中恍若湖面泛起的涟漪 , 惊得心颤,“是太平2号吗。” 我一怔,这艘货轮闻所未闻 , 东北港口进出船只大多是东南沿海造船厂直供 , 政府合作利益往来,油水很大的,谁也不想便宜海关 , 肥水外流,挂牌的一百多艘货船 , 的确没有太平号。 祖宗低下头看了我一会儿,他笑问怎么傻了。 我无暇和他调情,急不可耐询问,“是检察院收到的线索?” 差之毫厘尚且谬以千里,相差这么多 , 必有一真一假,放在外省,我一百个信米兰,可东北不行,卧虎藏龙遍地杀戮,潜伏着世间最擅斗精明的黑白大佬,保不齐全是幌子,也保不齐全是真材实料。 祖宗没回答,他将我身子抱得更紧 , 唇贴着我额头,“睡吧。” 这一夜祖宗睡得很沉,是真的沉 , 中途甚至未醒来,而我在他怀里翻来覆去 , 百般辗转 , 直勾勾瞪着墙壁煎熬到天亮。 早晨七点多我熨烫完他的制服,拿到浴室门口 , 为祖宗一样样穿着 , 我本想等几天 , 不急这一时片刻,昨晚投石问路 , 祖宗挺敏感的,弄巧成拙倒麻烦了 , 没成想他主动旧话重提 , “侦查一组给我的结果,太平2号下家 , 可能是张世豪。” “这艘船听都没听过 , 十有八九是新征用的,你与他交手多次 , 他谨慎阴险 , 怎可能拿一艘不知底细的货轮押运 , 毒品军火是买卖 , 也是把柄。” 祖宗似笑非笑眯眼,“谁告诉你是毒品军火。” 我面不改色,“除了这两样,还有别的生意可做吗。” 他未曾转移 , 一眨不眨凝视我 , 这样凉薄猜忌的目光,犹如高山悬崖边峭滋长的冰碴子,融化成雪水 , 迎头浇注 , 刺得皮囊生疼。我并不是初次见,久而久之,练就了“他怒我哄 , 他进我退,他骂我忍 , 他笑我听”的本事。 任何行业,立足绝非易事,何况竞争力极强的二奶圈,个中辛辣 , 怎是委曲求全了得。 我不敢吭声,蹲在他腿间,极力保持冷静,手还是有些细微颤抖,我一如既往整理他的皮带扣,祖宗在我头顶一字一顿说,“你最近很怕我。” 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迎合他欢心,场面也等不得我思前想后,我脱口而出说你的女人都怕你。 祖宗握住我肩膀 , 拉我起身,他高出我许多,倾覆而下的凛冽气势逼慑十足 , 眉心漾着浅淡的阴鸷,“你不是说 , 你对我真心吗。” 祖宗屈指可数对我如此郑重其事 , 我脊背不受控制僵了僵,他在等我回应 , 仍旧是那般灼热透着丝丝深冷的目光注视我 , 我若无其事抬头 , 不露半点破绽,“真心从没变过。” 他和我四目相视良久 , 眼波流转间,唇角溢出一缕笑 , 分辨不清信与不信的笑 , 最终一字未说。 我伺候祖宗穿好衣服,二力正巧从楼下上来 , 我一瞧他匆忙为难的模样 , 顿时明白了,祖宗昨晚是瞒着所有人回来陪我的 , 当然 , 所有人的范畴 , 无非大房和三奶。 我心里冷笑 , 面上不动声色,和二力打招呼,他朝我点了下头,直奔祖宗。 “嫂子一早电话打给了我。” “有事吗?”祖宗很不耐烦打断 , 说不出的烦躁 , “向她汇报行踪,谁规定的。” 二力说只是问问您睡在哪。他顿了几秒,“州哥 , 沈书记有言在先 , 让您给点面子。” 关彦庭进省委,职务举重若轻,作为东三省最年轻的委员 , 兼职总军区参谋长,沈国安抗衡他 , 是吃力的,不简单的,文家在军区的势力浪费不得,必须加以利用 , 自我扶持,这个节骨眼,祖宗和文娴和谐为妙。 “还有一事,咱们在外省的眼线,听说复兴7号下月中旬出没,停泊地点恰好是哈尔滨港。” 我呼吸一窒,仓促望向祖宗,他眼神浮上一层狰狞的暴戾,一霎间空气都凝固 , 幻化为细小坚硬的颗粒,浮荡在尘埃里,混沌而灰蒙。 走漏得实在太快 , 我察觉不妙,折返他跟前 , 故作镇定为他扭了扭偏颇半寸的领带 , “复兴7号跨越数千里,途径十几座开发了港口的城市 , 声势浩当登陆东北 , 精明如张世豪 , 必定不会兴师动众。东北局势草木皆兵,丝毫风波都指向他 , 他躲还来不及,凭什么做出头鸟。” 祖宗一言不发 , 垂眸思量什么 , 我怕他疑心,往他身上扯 , “良州 , 我担忧你着了他的道,复兴7号下家应该与他无关 , 非说有牵扯 , 也是他放出的烟雾弹 , 请你入瓮。我更觉得 , 是其他死对头栽赃,想通过这批货垄断毒市,力挽狂澜。相比这么庞大备受瞩目的货船,那名不见经传的和平2号 , 倒像他作风了。” 复兴7号 , 装载几千斤的繁重货物,小打小闹,实属无必要出动 , 由此可见分量很重 , 除了各省的头号土匪,江湖龙头,谁也没资格碰它 , 碰了,捅了篓子 , 在条子那儿也收不了场。 如今道上只手遮天的张世豪,揽下复兴7号,是锦上添花,不碰也妨碍不了任何 , 反而是不上不下急于东山再起冒险求成的过去式人物,殊死一搏的筹码。 我借助这一点,削减张世豪嫌疑,剑指林柏祥,以及杨馒头的堂主。 二力含糊了,他在旁边踌躇半晌,略带迟疑说,“州哥,也有道理。林柏祥太消停了 , 难免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祖宗深呼一口气,他从我手中接过检察长佩戴的警帽,一边戴在头上 , 一边和二力匆忙下楼,“不要打草惊蛇 , 兵分几路调查 , 凡是有可能参与的人,全部盯紧。” 听着车库传来的引擎发动声 , 我仿佛已经预见一场波澜壮阔的世纪之战 , 东北的黑白两道 , 难得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激烈厮杀碰撞,复兴7号 , 将令其浩浩荡荡拉开帷幕。 不出所料,文娴果真按捺不住了 , 我挺着肚子还像招魂幡似的把祖宗勾到我床上 , 她幕后坐镇,不打算露面 , 倒是粉粉约我茶楼相见。 不给面子 , 文娴势必另有逼出我的办法,一个比一个狠 , 还不如我识相碰个头 , 粉粉也不傻 , 当枪使 , 万万不敢直接搞我,阴招防不胜防,歹毒发指,明着 , 反倒安全了。 我叫上司机随行 , 一夜的秋雨,庭院里的桂树开了,雪白的花蕊簌簌摇曳 , 单薄芬芳 , 哈尔滨秋短,隆冬很快了。 这座城的风由南向北,有一丝降温后的凉爽 , 不冷不热,骄阳似火的岁月 , 似乎湮没在逝去的盛夏,倒是温柔得很。 一阵风袭过,冠子上的花折断了两三朵,从枝头坠落 , 我伸手稳稳接住,那花白得几乎透明,像是能映照我的面庞,我视线里的程霖,深谙世故,虚伪蛇蝎,我的皮是一样,我的骨却是另一样。 年年岁岁,这株树盛开相同的花 , 仿佛一切灾难变故未曾发生,我依旧井然有序过着承欢祖宗身下的日子。 但我清楚,它变了。 世人糊涂 , 我清醒。 我乘车抵达粉粉约定的茶楼,她估摸是包场了 , 一层十分清静 , 空空荡荡,唯有她一个人 , 她坐在靠橱窗的角落 , 被一扇半开的屏风虚虚实实遮掩 , 洋洋洒洒的光柱夹杂着飞舞的尘埃,凌乱铺洒一桌 , 我悄无声息走近,她早透过茶杯发现了我 , 在我落座的前一秒 , 她说了一声别来无恙。 我扑哧发笑,“我当自己没文化 , 开口怕遭人耻笑 , 孟小姐却不及我。你我几天前不是才见过吗,怎讲别来无恙呢。” 她皮笑肉不笑 , 阴森森的 , “我与程小姐 ,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话锋一转 , “沈太太亦是。” “哟。”我眉眼弯弯,手肘撑桌角,托腮打量她,“孟小姐莫非暗示我,你是她的先锋军?” “你高估了。”她斟满一杯茶 , 并未管我 , 只自斟自饮,也正好省了我废话,她倒我也不会喝 , 杯子我更不会碰。 她声音含着怅惘 , “我算什么,一颗棋子,我若真有贪图 , 也是为了情,为了钱 , 而沈太太的索取,是程小姐最看重的,最迫切护住的。” “无妨。”我慢条斯理敲击着漆釉的桌面,“钱财 , 良州会给你,他一贯对睡过的女人绝不亏待。至于情。你不必痴心妄想了,沈太太许诺你的,也是空头支票,你回头是岸,与她分崩离析,向良州和盘托出,才是你该走的路。” 她莫名觉得好笑,便真的笑出来 , 可笑容掩盖不了她情不自禁流下的眼泪,她并不想在我面前暴露她的脆弱,她的身不由己 , 用狼狈的泪水弱化她的得意嚣张,她仰起头拼命强忍 , 晶莹的水珠在眼眶内打转儿 , “那又怎样,你跟他一年半 , 和我跟他一个月 , 有何区别 , 不都是屈服在正室的淫威与阴影下吗。” “我是自由的。”我一击即中,踩住她的软肋和逆鳞 , 她最厌恶被揭开之处,“我只需讨好诱惑良州 , 让他离不开我 , 为我神魂颠倒。而不必假意逢迎依附谁,我分明痛恨那个人 , 又不得不装乖巧顺服 , 以求自保,这才是最悲哀的人生。” “你懂什么!”她捏紧桌布 , 猩红的眼眸圆睁 , 戾气冲天 , “摔得早 , 和摔得晚,最终不都是粉身碎骨吗。难不成还有其他的结果。” 我蹙眉,总觉得她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 , 我一时看不出 , 她拎包从我对面起身,经过我身旁时,她停驻了半分钟 , “我该谢她 , 还是恨她,我一度以为,年轻貌美 , 颇有心计,可以在这场旋涡里独善其身 , 得到我想要的,是沈太太为我上了一课。” 她偏头看我,笑得惨白,“你是棋盘的炮 , 我是棋盘的卒,你唯一胜过我,是你的价值高一点,早晚还是要死于敌人之口,仅此而已。” 我眉头越拧越紧,粉粉迈下台阶的步子迈得非常用力,恨不得将地面踏出几颗窟窿。不可否认她有道行,再愚蠢的女人,风月之中谋生 , 逃不过浴火历练,好歹比普通姑娘心机重三分,可惜她喜形于色 , 藏不住心思,文娴擅长读心 , 才会招安培养她。 冲她气急败坏的德行 , 我能猜到文娴给她施压了,下了通牒 , 我肚子里的金疙瘩安然无恙度过危险期 , 粉粉也没能彻底降服祖宗 , 把我打入冷宫,文娴心知肚明 , 再等下去,她将完全失去主动权。 我倒出一点茶水 , 涮了涮杯子 , 招呼侍者上一壶新茶,独自小坐了几分钟 , 也离开了茶楼。 这片在京都眼皮底下自立为王的疆土 , 有寻常百姓看不到的鲜衣怒马,百里枯骨。 世上的阴暗 , 不公 , 都是一颗洋葱。 美好与和平渲染它漂亮的表象 , 供人观赏 , 受尽迷惑,只有层层剥开,才清楚它藏了什么。 回别墅的路上,我窝在后座浑浑噩噩打盹儿 , 也不知行驶了多久 , 突如其来的砰砰两声枪响,我一下子被惊醒,求生意志使我做出迅速而本能的反应 , 我弯腰伏靠在窗前 , 压低身体,打量车外的状况,枪响之处来自西南角 , 是一条冗长陈旧的巷子高矮不一的砖瓦平房杂乱错落,一些凑小局儿的麻将牌场 , 下九流的聚集地,最是藏污纳垢,另一端闹市区吆喝连天,覆盖了方才尖锐的嘶鸣 , 只有距离近的几个摊贩,亲眼瞧见了火光四射的惨烈,吓得面如土色,顾不得收拾,丢盔弃甲仓皇而逃。 东北火拼不是稀罕事,但青天白日爆发于人流聚集地,绝不是无缘无故,很显然,来者不善 , 目标明确。 司机脸色格外晦暗,他坐在前面,更清晰察觉这场战乱 , 不由乱了神,“程小姐 , 像是交火了。” “子弹射哪了。” 司机降下一半车窗 , 嗅了嗅空中烧糊的焦味,似是车皮 , 又似是油箱 , 呛鼻得很 , 他骤然变得慌张无措,“击中我们的车了。” 【今天字数多点 , 明晚0点30分,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7 等我,我会找到你 危险临头,仓皇无措是大忌,只会陷入更被动混乱的局面 , 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完全丧失掉辨别和应对的理智。 我迅速封锁了车窗 , 掌心摁住按钮 , 我不清楚对方什么人,至少目前看来一团迷雾 , 下结论为时尚早 , 唯一确定 , 拔枪必然来者不善。 司机抬高反光镜,敏捷窥探着四周 , 闹市区临近晚集,到处都是乌泱泱的人海 , 根本分不清谁是百姓谁是马仔 , 相当于我们在明杀手在暗,防不胜防。 “程小姐 , 要不在这候着 , 通知支援,想来他们再放肆 , 也不敢大庭广众擦枪走火。” 司机一番话点醒了我 , 祖宗为复兴7号浮出水面而草木皆兵 , 无暇顾及旁的 , 我赌注联络不到他,果不其然,他和二力都处于关机状态。 验证了我的猜测,策划这场枪击的黑手 , 绝对是了如指掌的近亲。 为权谋无所不用其极的老狐狸沈国安 , 擅长玩阴招的文娴,包括蒋璐和粉粉,都有嫌疑。 何止她们 , 东三省的名流阔太 , 凡是丈夫泡过我的,为我一掷千金的,都对我恨得咬牙切齿 , 曾经的某位官太太,她男人不过醉酒提了一句 , 水妹的屁股真他妈翘,操两下一定爽,她如临大敌,生怕我掘了她的坟墓 , 弄了一拨人,去场子后门堵我,逼得我在厕所躲了一夜,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拥有权力的人,娼妓的命如草芥不值钱,风月场因嫉恨而枉死的姑娘还少吗。 至于报警,管他是黑是白,最忌讳条子干预 , 对方几个人尚且不知,惹恼了,我为鱼肉 , 不划算。 我摁住怦怦直跳的心脏,“冲出去。” 司机问我走哪边 , 我指向人烟略稀疏的一趟窄街 , “开得越猛越好。” 车一路疾驰,穿梭过闹市直奔东南高速 , 当时间定格在五点钟 , 无异于雪上加霜 , 铺天盖地的人潮与车辆,堵塞了上道口 , 不论怎样鸣笛,前方寸步不让 , 连缝隙都不留 , 司机急得满头大汗,“程小姐 , 恐怕走不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车后 , 几辆黑色桑塔纳齐头并进,形成横向长龙 , 包围式将我们逼入绝路 , 显然就是他们 , 而四面八方唯独剩下一条荒僻的西郊之道可通行。 一旦驶入那里 , 吉凶听天由命,可放弃,当下无路可走。 我咬了咬牙,“开。” 司机不敢耽搁 , 争分夺秒的险境 , 延迟半步都是一死,他右打方向盘,一踩油门闯了进去 , 离弦之箭般涌入漫无边际的尽头 , 郁郁葱葱的树林在夕阳之下黛影重重,将整条柏油路笼罩在说不出的神秘中。 车飞快行驶许久,原本被甩开很远的桑坦纳 , 锲而不舍追了上来,一辆持左 , 一辆并道夹右,时不时擦肩而过,毫厘之差,再度漂移分离 , 我们错失了稳住情势的先机,司机大惊失色,“程小姐!这些人是死士,奔着我们性命而来,还是绑匪?” 我面色紧绷,一层又一层的冷汗从毛孔内渗出,浸透了单薄的裙衫,这伙人自然要活捉,倘若死士,只一味取性命 , 还用僵持这么久吗。 我颤抖着手拨出一串号码,是我脑海深处,千回百转 , 无比清晰涌现出的数字,我甚至浑浑噩噩不清楚到底拨了哪些 , 直到张世豪低沉的嗓音传来 , 萦绕耳膜,我一下子惊醒 , 有了几分意识 , 我开口含着哭腔 , 全部胆识与孤勇,烧为灰烬 , 我从未这样给他看过我的不安脆弱。 他听出我颤栗的呼吸,沉声问我怎么了。 我压抑着濒临爆发的崩溃 , “有一伙人 , 要绑架我。” 他没吭声,两三秒的功夫 , 他淡淡嗯 , 紧接着电话那头是呼啸而过的风声,他似乎推开门走向何处 , 非常匆忙急促 , “在哪里。” 我四下观望 , 这里对我而言极其陌生 , 陌生到我从不曾踏足,“我不认识。” 凶狠的撞击毫无征兆从车门两旁炸裂,接二连三的巨响,有枪声 , 有摩擦地面尖锐响 , 后视镜在挤压下化为粉碎,白色的玻璃碴散落一地,轮胎碾压过的霎那 , 受到颠簸剧烈的摇晃 , 险些侧翻。 司机殊死掌控,仍旧不敌夹击,车几乎凌空而起 , 又狠狠跌下,我死死握紧扶手 , 五指泛着毫无血色的惨白,我在车厢内东摇西摆,整个人险些飞离出去,被子弹射穿的油箱滴滴答答的流淌着汽油 , 很快报警器响起,车速在逐渐减慢,司机声嘶力竭对着电话呼救,可附近荒郊野岭毗邻山林,断断续续的不足以支撑外界确认我们的地点。 许是这边的战况太惨烈,听得惊心动魄,张世豪的语气难得有了波动,我听到一丝颤音,不该属于他 , 运筹帷幄叱咤风云的他拥有的惊慌情绪,“别怕,小五 , 我很快找到你,再撑一下。” “张世豪。”我喊他名字 , 眼泪夺眶而出 , “我想和你说句话。” 我死死掩住唇,咽回喉咙窜出的呜咽,“我其实——” 我没有来得及说完后半句 , 车尾遭受了一下重击 , 我朝前扑去 , 又受惯力弹回,后脑勺砸在门把上 , 顿时晕死过去。 我昏迷了很久,像是漫长的几个时辰 , 醒来眼前一片混沌 , 什么都瞧不清,适应了好一会儿 , 才发现正对我的高处开凿了一扇四四方方的窗子 , 迷蒙的水汽和阴云遮住了天际,西郊竟然下了一场薄雾 , 淡去的晚霞隐匿树梢后 , 清幽月色崭露头角 , 若隐若现悬挂在窗框。 我动了两下 , 察觉手脚皆被捆绑,唇也封死了胶贴,叫喊不出,犹如一只残缺的玩偶被丢弃墙角 , 跪坐的双腿早已麻木失去知觉 , 我强撑一丝力气,拖着疲软的身躯往后靠,头抵着一块掉渣的砖石 , 仔细观察这间屋子。 装潢十分陈旧 , 却并不破败,倒有一股古色古香的风韵,条子围剿都未必觉得场面是绑架 , 这便是幕后主使高明之处,防止我在车内报警 , 做了假象。 我喉咙含糊不清哼叫了两声,试图吸引人过来,门外过道忽然传来一阵嘈杂脚步声,步伐凌乱 , 像是不止一人,而是无数人,很快紧闭的门便被推开。 几名马仔拥簇一名头戴黑色礼帽的年轻女人,穿着修身得体的套装,大半张脸被低垂的帽檐挡住,只露出玲珑小巧的下巴,惊鸿一瞥,模糊窥视,非常秀丽的长相。 马仔护送一言不发的她抵达里面摆放的圆桌 , 女人解开披风,低声问了句,“钱到帐了吗。” 马仔说到了一半 , 另一半要完整的结果,立刻汇款。 她冷笑 , “人质控制我手上 , 倒和我讲条件了。半个时辰内,我要见全款 , 否则刀不会落。” 马仔下意识瞥我 , “这女人命硬 , 而且很狡猾,看她降服了什么人 , 您就知道她多擅斗。” 她未曾多言,落座在贵妃榻 , 指了指燃烧的香炉 , 马仔心领神会,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棕褐色的饵料 , 打开炉盖抛洒进去 , 很诡异的味道,我本能排斥 , 憋着不肯吸 , 维持了仅仅一分钟 , 倔强的底线便如数崩塌。 浓稠的香气无孔不入钻进鼻息 , 我预感这不是好东西,而且专门为我准备的。 做完这件事,马仔躬身从房中退出,女人掀开一副棋盘 , 两盅黑白子 , 三盏红蜡,在烛火映照下,波光熠熠 , 像一片胶着的火海。 她不急开局 , 慢条斯理摆弄棋子,放下又拾起,似乎在等谁 , 而不愿自己同自己厮杀。 窗子涌入一阵细碎的晚风,隐蔽的角落处 , 浮灰扬起,她在眼前挥了挥,“程小姐,初次见面 , 用这样不礼貌的方式,希望你不要怪罪。” 方才隔着远,没听清楚,此刻夜深人静,女人粗糙的嗓音落地砸坑,竟是病态的沙哑,好似拿刀片割过,剜了骨头,实在难听。 我怔住 , 蹙眉盯着她,她轻笑,抬手缓缓摘掉礼帽 , 当她的额头与眼睛彻底暴露我视线中,我倒抽一口冷气 , 恐怖狰狞的疤痕 , 密密麻麻,坑坑洼洼 , 侵占了她的容貌 , 腐蚀了她的皮肤 , 令原本的玉色皱皱巴巴的成了凹凸的褐黄色。 “吓到了。是不是从没哪个女人,像我这样丑陋得令你畏惧生厌。” 我说不出话 , 舌尖用力舔胶带,想要舔湿脱落 , 然而徒劳无功的挣扎罢了 , 我涨红脸放弃,胸脯一下下起伏 , 无助凝视着陌生的女人。 她佩戴了蚕丝手套的指尖捏起棋盘几枚黑子 , “谁生来便疤痕遍布呢,三年前的西郊 , 远不是这般平和静谧 , 而是藏污纳垢的仓库。爆炸摧毁我的全部 , 杨馒头养得一条好狗抛弃了我 , 拜你奸夫所赐。” 奸夫。 我瞳孔倏而放大,张世豪的仇家?我原以为这伙人冲我来的,说白了,连我和肚子一箭双雕 , 如果是寻仇 , 等待我的将扑朔迷离。 女人略微偏头,借着时明时暗的烛火睥睨我,“程小姐生得冰肌玉骨 , 是沈良州的枕边人 , 更是张世豪的心尖爱宠,集诸多筹码于一身,既可换钱财 , 也能泄仇恨。我很抱歉,你在我这里 , 要吃一些苦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8 我不会让你有事 女人的每句话都令我毛骨悚然,我不明白她和张世豪的恩怨宿仇,为何不报应在他名正言顺的情妇头上 , 反而将目标射向明面毫无牵扯的我,她看出我的狐疑 , 轻笑一声 , “当然,我不轻易出山。既可泄恨 , 报酬也优厚 , 两样一起诱惑我 , 我才愿意铤而走险,动了如今尤为风光的程小姐 , 据我所知,不少人赐你名号高官第一情妇 , 倒是名不虚传。” 这个名号 , 早年东北还真有人担得起,和米兰同期出道的 , 在香港拍过三级 , 小配角,但特别抢风头 , 后来主角不乐意了 , 把她镜头都剪了 , 她还去日本发展过 , 差点就玩AV火了,这种得天独厚的女人,都挺好逸恶劳的,怎么说呢 , 能躺着来钱 , 不乐意辛苦,拍片也累,当二奶万一碰到个祖宗这样的 , 哪怕祖宗老子那种宝刀未老的 , 也是捡了便宜,又爽又有钱花,所以这位尤物就混进了高官圈。 她最火时 , 东三省的官员看了她像狗瞧见了屎似的,闻味儿追着跑 , 睡过她的说,“阿娡是真让人睡不够,一晚上吃了半瓶药,蛋扛不住了还想操。” 不过一代名妓阿娡早已销声匿迹 , 谁能长生不老永葆青春呢,她比米兰还大几岁,二奶的鼎盛时期,也就那么几年而已,再牛逼的尤物,也架不住人老珠黄,这便是所有情妇想法设法熬上位的关键。 她会甘心吗,我会甘心吗?锦衣玉食掌握权势的生活,是多么香甜而蛊惑 , 有些生活,一旦过了,是戒不掉的 , 和毒瘾一样。 阿娡之后,水妹取代她成为了高官第一情妇 , 在权贵圈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 只是任何人没想到,我能傍上太子爷 , 而且站得这么稳当 , 无数新欢使劲手段 , 也没能将我扳倒。 “是谁给你酬劳,对我下手。我可以给双倍。” 女人不语 , 专心致志擦拭棋盘,擦得红烛倒映其中 , 辉煌而朦胧。 我说三倍 , 四倍也未尝不可。 祖宗不差钱,以他现在对我的宠爱 , 百分百会拿钱捞我平安 , 这点底气我还是有的,女人笑着摇头 , “程小姐 , 我并非不贪财 , 可有些财我不贪 , 一切的交易往来,目的计长远。” 我还想竭力争取她,我在她手里,只有她肯放我 , 我才走得出去 , 而且不必费一兵一卒,然而她没给我这机会,她招呼门外的马仔询问情况。 “嫂子 , 五分钟前 , 张世豪打来一通电话。” 女人手一顿,挑眉哦,“他亲自吗。” “他声音没错 , 阴得很,我听不差。” 女人似笑非笑越过马仔的肩膀瞥我 , “为了小姘头,他还真花费功夫了,我做得天衣无缝,他也能这么快查到下落。” “张世豪在东北手眼通天 , 他想查,没什么难的。” 女人淡淡嗯,“沏茶,恭候张老板,我与他多年不打交道,怎能不好好招待。” 马仔踌躇了两秒,“琳姐,人到了,但不是他。” 话音未落 , 门再度被推开,吱扭一声响,刺得耳膜麻疼 , 我立刻扭头看过去,当我看清那抹高大笔挺的身影时 , 瞳孔一下子放大 , 满腔欣喜转为深深的震惊,进来的人竟是阔别许久的关彦庭。 他单手解着军装墨绿色的纽扣 , 步伐格外沉稳 , 眉间气定神闲 , 似乎是赴一场聚会,饶是开局便运筹帷幄的女人 , 也有三分愣住,“关参谋长 , 怎么是你。” 关彦庭视线扫过被捆绑在角落的我 , 神色清淡从容,他平静观望女人 , 眼底漾着温和的笑意 , “怎么,谁来不一样吗。” 女人想了下 , 大约也猜中了门道 , 张世豪是她宿敌 , 他有心出面 , 也顾虑适得其反,他不愿拿我安危冒一丝一毫险,他必定给了很大的筹码,连关彦庭都为之心动的筹码。 我心口滚烫 , 像一道城墙轰然倒塌 , 碎裂瓦解。 “也是,谁也改变不了结果。只是我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张世豪 , 也有缩头搬救兵的时候。” 女人伸手邀请他落座 , “来者皆是客,关参谋长光临寒舍,我有一招棋不懂 , 正好请教你。” 关彦庭目光落在棋盘纵横交错的轴线上,“围棋 , 我不擅长。” 女人挑拣着黑白两子,“我也是半路出家。这世上崭露头角的人,哪一个是天生便站在了高处呢。” 关彦庭笑说也是,那便过两招。 厉害角色交锋 , 从不直面矛盾,彼此深谙来意,又在无形之中达成目的,这才是高手的对峙。 他们表面越是和谐,越是暗流涌动,谁知这栋宅子被多少人,多少股势力包围,绝不是看上去这般宁静和平。 我探身瞧棋盘,局势很复杂 , 明显故意为之,布下天罗地网,完全无解。我不十分了解围棋 , 正经的路数不会,旁门左道却精通一点 , 这盘死棋 , 除了掀翻棋盘,破译别无他法。 女人指了指棋盘中央最混乱的四角 , “黑子侵犯白子 , 白子自保 , 吞吃了精兵良将,瓦解黑子城墙 , 黑子锱铢必较,反咬白子颈脖 , 扼住了生死命脉。已经这副模样 , 除了硬拼到底,屈服白子 , 黑子还能突围吗。” 她笑得胸有成竹 , 关彦庭沉默打量棋盘,他眉头轻皱 , 似乎思量什么 , 许久之后 , 才舒展了面孔 , 他捻起一枚黑子,叩了叩桌角,指节不轻不重,却铿锵有力 , 震得红蜡晃了晃 , 两张脸隔着微醺的光柱,朦胧而火热,仿佛一场不见血光的厮杀。 “我如果能解 , 胡小姐许我什么 , 总需些赌注,才激发胜负欲。” 女人端起茶盏,漫不经心笑问关参谋长想要什么。 “我为何而来 , 就讨什么。” 茶水入口,烫了三分 , 舌尖一卷,有微不可察的嘤咛溢出,“这么大的赌注,我不玩 , 关参谋长还要强迫吗。” 一半威胁,一半玩笑,关彦庭凝神看向棋盘,黑白两子的确僵死,他的黑子狡兔三窟,要输两成,绝地反扑,还是输,归根究底 , 没有赢的希望,看上去白子萎靡,黑子占据上风 , 实则黑子外强中干,一片废墟。 这位胡小姐 , 谈不上如男子那般三头六臂定乾坤 , 倒也是千头万绪不可捉摸。 关彦庭余光瞥向窗外,似乎在听动静 , 一两分钟的沉寂 , 女人撂下茶盏 , 他与此同时开口,“人我不强求 , 只是我赢了,香炉里的香 , 胡小姐熄灭 , 怎样。” “哎呦。”她笑得媚态风趣,若不是那张面容实在不堪入目 , 她原本也是风情万种的美人胚子 , “素闻关参谋长能文能武,一双慧眼看透人情世故 , 官场阴谋 , 我也算有幸见识了 , 您的鼻子还有道行呢。” 关彦庭指尖摩挲棋子边缘 , 他眯眼定格某一处,那一处很不起眼,几乎任何人都不会关注到,却是白子的唯一死穴 , 他用黑子堵住命门 , 吞吃掉周边六颗半子。 胡小姐一怔,她始料未及黑子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而且在她眼皮底下 , 钻了她疏忽的空子。 她很不痛快 , 又不得不大度,“关参谋长好智谋,我认。” 关彦庭捻了捻指腹 , 蹭掉棋子的油墨味,“我不是文人 , 拿围棋当兵法看,赢了一子半子,也是侥幸。” 胡小姐目不转睛盯着关彦庭,利落挥手 , 马仔揭开香炉,取出未曾烧尽的香饵,扔在脚下踩灭,我的角度最清楚,我记得投放进去是两颗饵料,一颗褐色,一颗米白色,他只取了褐色。 屋内的香味确实驱散不少,但隐隐约约仍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香 , 胡小姐又摆上一局,当那盘棋下过半,我起先觉得口干舌燥 , 而后便浑身无力,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仿佛缠绕的虅蔓 , 密密麻麻勒紧 , 绞得我喘不过气,越来越强烈清晰的痛苦从五脏六腑滋生 , 片刻时间全部汇聚到小腹 , 豆大的汗珠顺流而下 , 浸满我额头与脖颈。 我忍了又忍,最终抵抗不了来势汹汹的痛意 , 整个身体朝旁边倒去,头重脚轻栽在地上。 扑通一声闷响 , 惊了下棋的两人 , 胡小姐是全神贯注一搏,而关彦庭始终一心二用 , 他留意着我这边 , 我躺下的刹那,他离座狂奔过来 , 把我从地上拉起 , 撕开了我嘴唇封住的胶贴。 我面无血色 , 唇也发青 , 连眨眼呼吸的力量都全无,疼得犹如活生生剥皮,他安抚我几句,侧身挡窗 , 掀开我裙摆飞快看了一眼 , 内裤染了嫣红,腿根流淌着一缕混合在一起的晶莹艳丽的血水,他脸色骤然一沉 , 将我打横搂进怀中 , 直起身跨向门口。 胡小姐稳如泰山,半点举措没有,她仅仅失手打碎了一只茶盖 , 闻声破门而入十几名马仔,寸步不让拦住去路 , 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势。 胡小姐执一枚白子,笑眯眯落在正中心,“关参谋长,我等的人可不是你 , 怎么,棋盘赢了我,现实中便要压我一头吗。下棋喝茶我欢迎,带走她,你恐怕办不到。” 我死死扯住关彦庭的衣领,揪出一道道褶皱,“关先生,叫…” 那一刻,我忽然迷惘,我要提及谁 , 幸而我残存一丝理智,深知孩子十有八九是土匪头子的,我找了他再联络祖宗 , 假设两人碰面,势必轩然大波 , 我好不容易按下 , 不能让波澜再起。 我仓皇住了口,走到这一步 , 我明白 , 既没有回头路 , 也没有一条我可以掌控的路,我的生与死 , 我的悲与欢,我的爱与恨 , 都牢牢牵在这些男人手中。 关彦庭以为我痛得说不了话 , 他薄唇落在我鼻尖,吮吸掉细细密密的汗珠 , 格外温柔的嗓音诱哄说 , “程霖,坚持一下 , 我不会让你有事。” 【明晚0点三十 , 几个男主的戏份都有 , 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9 不是我的种 一阵急剧仓促的摇摆,紧接着我便从关彦庭怀中脱落,他一手揽住我腰间防止跌倒 , 另一手在军装内摸出一把枪,连头都没回 , 凭借敏锐嗅觉与作战经验 , 零点一秒的旋转,精准无误对准了胡小姐后脑 , 分毫不差。 围堵拦截的马仔纷纷一愣 , 面面相觑后僵在原地 , 再无强攻。 关彦庭出现原本意料之外,胡小姐不傻 , 这些混子也不蠢,玩得多横 , 非万不得已 , 真招不能上,敢和条子拔枪对峙 , 面对挂着参谋长军衔的关彦庭 , 却要三思后行。 混官场的禁忌,动不得有三 , 洗黑钱 , 打头目 , 犯军区大佬的太岁。 说白了 , 搞同僚不要紧,翻船倒一片,游走仕途谁没点不可告人的把柄呢,半斤对八两 , 不会捅出篓子。而军区的人物 , 头顶扛着国旗,倘若爬到了一省之尊,哪怕接二连三的丑闻 , 只要上面不弄他 , 怎么都塌不了,免死底牌一直带进棺材里。 官属白,白在明 , 他们尚且礼让关彦庭三分,在暗的黑道不买账是假的 , 真惹恼了,出一个中队的兵,能把西郊炸碎。 马仔头儿往里探脑打量,空气静得诡异 , 忍不住向主子请示该不该服软,“琳姐?” 胡小姐约摸也察觉到一柄黑漆漆的枪口逼慑下,如坐针毡的紧迫,她平复极快,恍若什么没发生,端起茶盏淡笑拨弄杯盖,描摹了金丝纹路的瓷器时不时碰撞摩擦,发出清脆悦耳的动静,“怎么,关参谋长翻脸不认了。无情的买卖 , 你撂挑子也太无常。我好心招待,却结冤仇了吗。” 我疼得站不住,双腿打颤 , 一个劲咬牙下沉,一股温热粘稠的暖流从腿间蔓延而下 , 滴答淌落在地面 , 开出一朵朵嫣红血腥的花,关彦庭搂着我的手臂一紧 , “覆巢之下 , 焉有完卵。胡小姐 , 我极少和敌人两败俱伤,一向全身而退 , 把灾难抛给对方。我既然敢单枪匹马,你便没有胜算。” 胡小姐背影微动 , 不置一词。 他擦拭我额头和鼻梁的汗渍 , 我完全倒在他胸口,任由他支撑着 , “我为何来。” 女人答得痛快 , “自然是为怀中的美人。” 关彦庭挑起一半唇,阴森冷笑 , “我会空手而归吗。” 胡小姐这时倒还有兴致 , 她兀自捏起一枚白子 , 在黑子绞杀的漩涡里搜寻漏洞 , 妄图挣扎一时片刻,求得一线反败的机遇,“的确不是你作风。我和你没有共事过,但多少了解些耳闻 , 能让张世豪和土皇帝颇为忌惮 , 东北无人媲美关参谋长。只是。” 她话锋一转,低声嗤笑,“是关参谋长主动送上门 , 我从未邀请过 , 我与张世豪积怨已久,才动他的姘头。你要英雄救美,恕我不给颜面了。” 鸦雀无声的数秒 , 紧靠我的身躯骤然降了几度,我何曾见识过如此阴鸷凶狠的关彦庭 , 那几面之缘,他的热吻茶水芬芳,他的军装墨香飘逸,他指尖一枚桃花 , 笑春风十里,仿佛天底下所有的明月柔情,都长在了他眼睛里。 他此时的风平浪静下,藏着急涌奔腾的杀机,枪口依旧指着胡小姐,她不肯转圜,他亦是寸步不让,“程霖,我一定要带走。胡小姐考虑清楚 , 与我鱼死网破是否值得,承诺保你拿到酬劳,平安无恙脱身的那个人 , 到底斗不斗得过我。” 白子落了几步,手顿在棋盘上方 , 没了动作。 胡小姐搞我 , 目的坦诚了,一为钱 , 二为仇 , 凭她自己无法明目张胆触怒张世豪 , 势必这件事的操纵者给了她底气,有法子压制以及为她洗脱 , 她不仅发横财,还出口恶气 , 何乐不为。可万万没想到 , 关彦庭搅入进来,张世豪反而断后 , 局势偏离预想 , 她也猜不准幕后主使要怎样,轻举妄动的结果 , 主谋撤手 , 她一力承担 , 混江湖的无论男女 , 这点亏绝不吃。 胡小姐缓缓站起,撑住桌的动作过于猛,臂肘弯曲间,碰了两盏冷却的茶水 , 水面晃荡几下 , 飘忽倾洒出,泻了一桌。 她转过身,直视枪口 , “关参谋长带走程小姐 , 也并非不可,只是作为生意人,对方给我的筹码 , 我不能损失太多,你说是吗。” 关彦庭问她要什么。 “钱财我不为难关参谋长 , 你两袖清风,恐怕也拿不出我满意的数字,你的权,替我折腾仇家 , 总不算强求。” 关彦庭收了枪,沉声撂下一句好,重新抱起我,胡小姐挥手,堵在门口的马仔迅速朝两侧撤离,让出一条畅行无阻的通道,他托在我臀部的手,摸到一把湿漉漉的血,他低头看了一眼 , 那血令他有一丝颤抖。 关彦庭步伐快而稳,明明暗暗的长廊和堆叠掩护的废墟,回荡着他一声声呼吸 , 驻守楼外空地的警卫员发现我和他衣服上的血,微微怔住 , 等抵达跟前 , 他看清血迹来自哪里,瞬间反应过来 , 拉开军用吉普的后门 , “参谋长 , 调兵吗。” 关彦庭无比呵护而温柔抱我进去,“不必 , 我来这事不要透露给任何人。” 车门关上同时,他思量后吩咐 , “通知张世豪 , 三个小时后,再通知沈良州。” 警卫员不解 , 也没多问 , 说了声是,我明白他的用意 , 关乎这个孩子 , 他或许比我自己还清楚 , 我最想见谁 , 更应该给谁交代。 我艰难吐出谢谢两字,他指尖随即抵住我唇,制止我接下来的话,“累了睡一会。” 车沿途疾驰 , 一路碾压坑坑洼洼的土路 , 上下颠簸,越开越快,几乎飞离地面 , 悬空漂移 , 我被他放在腿上,仰面躺倒,他抱紧我 , 五指伴随我痛苦的呻吟而不断收拢,我掌心捂住小腹 ,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流失,不受控制的,无可挽回的流失。 我拼尽全力捏紧他衣袖,贪婪而哀求 , “我记得,你可以救良州于水深火热,没有你办不到的事,包括我。” 我的憔悴和柔弱,击中了他怜悯的心肠,关彦庭垂眸,目光流连我的腿,沉默许久,喉咙晦涩挤出一个嗯。 我执拗抓住他的手 , 一下子安心松开。 这张清俊复杂的面容,逐渐开始发皱,顷刻幻化为我熟悉的那副模样。 荡漾着秋波温柔 , 容纳着细碎风流,他不言不语 , 悄无声息 , 好似一颗尖厉的钉子,扎在心尖 , 我以为它不曾入皮入肉 , 只是擦破点汗毛 , 谈何愈合,是无痛无痒。其实它压进了骨头里 , 素日无关紧要,一旦想起时 , 惊世骇俗 , 疯狂得让我喘不过气。 我在路途多半时,体力消耗殆尽 , 晕厥昏睡过去。 梦断断续续 , 不好不坏,我像是有意识他如何抱我下车 , 也像是意识全无 , 梦里身体的疼痛和绝望是那么真实 , 真实到崩溃 , 真实到我四面狂奔,惊慌逃窜,却仍旧困顿其中,嘶哑的呐喊 , 汹涌的泪水 , 也没能为我寻找一个出口。 我在极致的撕裂的剧痛中醒来,睁开眼无尽迷离,空荡的房间内不见人影 , 只有一株探入窗子的摇曳的树。 视线所及惨白的墙壁 , 惨白的吊灯,整个世界一层无尽无休的霜雪。毫无温度的雪白犹如泛滥水泊,波光粼粼 , 模糊不清,我适应了好一会儿 , 才彻底辨认出,那道立于门口熟悉的轮廓。 他挡去了走廊刺目的白灯,岿然不动凝视我,时隐时现的面孔于光柱里斑驳闪烁 , 他太无声无息,太清冷凉薄,我攥住床单,莫名觉得阵阵发冷。 窗外的天色完全黯淡,窗纱虚掩玻璃,墨迹般的青色雾气笼罩着这座城,屋檐下的光影,像一株长长的君子兰,倒映在男人深邃的脸上 , 眉目愈发清晰。 他维持了几分钟的静止,忽然朝我走来,直到他抵达床头 , 显露出全部,他不是我记忆中的张世豪 , 不再如往常那般波澜不惊 , 戴着厚重虚伪的面具,算计着一切。 他赤红的眼眸失控 , 失控到极其恐怖狰狞的田地 , 凶煞 , 沉郁,压抑 , 染了惨重的戾气,就连眼神也恰似三九隆冬结了冰渣的井水 , 浸骨冷意。 他猛地俯身 , 悬浮我上空,刚毅的下颔愤怒紧绷 , “沈良州耍了我这么久 , 你知情吗。” 我茫然望着他,我听不懂 , 我的理智和倔强全线崩塌在这场痛彻心扉的流血中 , 干涩的喉咙渴望一杯水 , 却等来一只寒凉的手禁锢。 他掐住我脖子 , 我半张脸在他指腹挤压下扭曲变形,形容不出狼狈,“真是他的种。。”【明晚0点30分,字数多点,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0 小五,你从来不相信我 我脑子里炸开一道惊雷,白光滚滚之间,我几乎看不清他的脸 , 那张充满憎恶,痛恨与狰狞的脸。 “你说什么。” 我沙哑着喉咙 , 眼泪无意识淌落 , 他身体骤然压迫下,和我咫尺之遥 , 我嗅到他呼吸凛冽的烟味 , 看到他瞳孔交错的猩红 , “你和他一起耍我。程霖。” 他再度逼近,坚硬滚烫的鼻梁抵住我唇 , 我们深深望进彼此眼底,他使我畏惧 , 使我想逃 , 若不是我被他禁锢着,我一定面对不了他这副凶狠与疯狂。 “你没有相信过我 , 你把我当敌人 , 你心里只有沈良州,为了讨好他 , 你一而再算计我 , 明知我可能会一败涂地 , 你仍然做。” 他低低冷笑 , 笑透着嘲弄,透着讥讽,“这么多年,我从没这样失败过。” 他吻我的眉骨 , 吻我的唇角 , 呓语般喊小五,一声又一声,他披着满身风雨而来 , 外面也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 风夹杂着秋凉之意,从敞开的缝隙灌入,我禁不住发抖 , 分不清是恐惧还是寒冷。 他的唇舌停留在我锁骨,撕咬碾磨 , 是疼,是痒,是不可忽略的心悸,直至这一刻 , 我才意识到他和往常并无两样,他依旧是不可一世嚣张倨傲的张世豪,统领东三省数以千计的土匪混子,他不会沉沦堕落于美色陷阱,诱饵花丛,他是生性冷漠的恶人,是狂徒,是亡命天涯的浪子,他的恨是那么直白 , 那么不加掩饰,我从未信他,也从未想过爱他 , 一如他绝不为我放弃逐鹿中原,缴械投降。 彻底背叛祖宗 , 对我意味着天翻地覆的人生 , 失去他现有的一切,换取一个不该交集的女人 , 对他更意味着暗算和死亡。 我们活在无情无义尔虞我诈的圈子里 , 狭小阴暗的道路争夺一线生机 , 谁也不敢赌上全部祈求一段风月。 耳鬓厮磨间,外面的雨声未曾止息半分 , 反而愈演愈烈,枝繁叶茂的墨绿梧桐被大雨浇注得倾斜摇晃 , 似乎随时拦腰折断 , 叶子击打着窗框和玻璃,分分秒秒都是度日如年的煎熬。 我启齿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 仅仅呆滞望着他 , 像一缕苍白绝望的幽魂。 “小五,人心会累的 , 它在你眼里廉价 , 它还会一直廉价下去吗。” 他字字珠玑 , 剜心蚀骨 , 仿佛当头一桶冰水倾盆泼下,寒冽刺骨,他不再说什么,缓缓直起身松开我下巴 , 摸出一方手帕 , 擦拭着触碰过我皮肤的指尖,毫无迟疑和留恋,把丝帕狠狠丢在床铺。 洁白散开一朵花 , 盛绽在更苍白的背景里 , 皱皱巴巴,零落成泥。 他转身迈步离开,刮起的劲风拂过我发丝 , 遮挡了眼帘,他模糊而飘渺 , 格外虚无,我本能抬起手,辩不明是想唤住他,还是别的 , 可惜他越走越远。 当张世豪拉门的霎那,风尘仆仆赶来的祖宗恰好推门,三个小时,关彦庭为我估算好了时间,是我和他不甘又怨恨,硬生生耽搁了这么久。 两人的手腕在空中碰撞,起先不经意,一两秒的功夫,便较上劲 , 谁也不收回,定格在门把旁,半裸露的小臂僵硬紧绷的线条和筋脉 , 凸起到不能更凸的极点,祖宗终于开口 , “张老板 , 怎么在我马子这里。路过吗?” 阴森森的腔调,笑里藏刀 , 张世豪背对我 , 看不清他的表情 , 他立在那簇走廊投射入的摇晃的剪影中,“沈检察长 , 倒是会掐时候。” “事成收网,哪有不积极的道理。你我老对手 , 斗了不下一百回合,还不了解我?” 张世豪一言不发垂眸 , 漫不经心拨弄袖扣,祖宗颇为感慨说 , “张老板玩了一辈子鹰 , 不算栽,毕竟 , 我也是老猎手。” “嫩麻雀啄了我的眼 , 沈检察长倒是会给我台阶下。” “怎么。”祖宗若无其事玩笑试探 , “张老板还真觉得我马子够味。” 张世豪透过面前一方窄窄的玻璃 , 看向躺在病床的我,“沈检察长拿她当马子,诱饵,而我从来只把她看作女人。” 我放在被子里的手悄无声息攥紧 , 捏到快要割破指甲的地步 , 才耗尽了所有力气,瘫软下来。 是我尝遍了这世间的冷暖,虚伪 , 假意 , 我不再相信谁,偏狂的执着于直觉,我当他的好是别有图谋 , 是肮脏不堪,其实祖宗的利用在明 , 我自欺欺人,甘当睁眼瞎罢了。 我或许对张世豪从不公平,祖宗牢牢占据我整颗心肠,他是好是坏 , 是真是假,并不重要,他浸入我的人生,拿捏了我的岁月,就像一条痴恋海洋、氧气、沙滩与阳光的上游鱼,我不曾想过,驻扎到最底处,遍布着污泥,沙砾 , 血盆大口的深海,虽然危险又黑暗,也能使我存活。 祖宗面容沉了沉 , “张老板。” 张世豪脚步一顿,祖宗理了理衣领 , “慢走 , 不送。” 他似是没忍住,亦或太喜悦 , 倏而闷笑出来 , “张老板赢我 , 胜败乃兵家常事,而我赢张老板 , 赢得你颜面扫地。即使再憾失几艘货轮,我也觉得痛快。” 张世豪侧头 , 强压怒意看了祖宗一眼 , 这一眼不知多么克制,才能咽下那口气 , 他垂在身侧的手 , 顷刻握成拳,片刻的死寂 , 他干脆利落的两步跨出房间。 忽闪的门扉 , 吱扭作响 , 像破败的老钟 , 在暮色里垂死。 祖宗伫立了好半晌,他抬头朝我张望过来,四目相视间,我心口碎裂了一颗洞 , 不大不小 , 刚刚好一丝一缕泄露掉我所有力量和气息,许是我想多了,他眉目那一抹如释重负 , 令我心如刀绞 , 镇定如张世豪,他会愤怒到如此程度,这孩子必定不是他骨血 , 到底关彦庭替我做了手脚,还是真实结果 , 我不清楚,可至少祖宗该有那么一时片刻的哀恸。 然而我从他脸上,没有看到一丝一毫。 是我的二奶身份在他念头中永不会扶正,与其多一个私生子 , 倒不如孑然一身,斩断纠葛时了无牵挂,他让这场灾难将成为至死无法解开的谜团,或者祖宗自始至终都在欺骗张世豪,真相只他自己明白。 我睁大双眼,不甘又不认,注视他靠近我,他站在床头很久很久,我都未开口 , 祖宗呼出一口气,握住我的手,搁置在滋长出密密麻麻胡茬的下巴 , 往常,他故意弄我 , 用胡子扎我 , 我怕疼,怕痒 , 笑着躲闪 , 躲着躲着 , 撒娇生气,那一幕幕 , 此时如刀割利剑,刺得我心窝子疼。 我哽咽喊良州。 他拉着我的手 , 掌心堵住他唇 , “还会有的。” 我知道孩子没了,那滩温热的鲜自腿间流出时 , 我就知道。 可亲耳听见 , 我还是哭得溃不成军,我漫长岁月里第一次 , 体会到失去的撕心裂肺的痛。 我挣扎撑起身子 , 死死扯出祖宗领带 , “谁做的。胡琳是谁雇佣的 , 我不认识她,我和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偏偏拿香料令我流产,她是冲着孩子来的!她并不是将我当靶子。” 祖宗沉默了几秒 , 他说孟婵。 我一愣 , 积蓄在眼眶内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粉粉怎会这么傻 , 她明知文娴利用她拴住祖宗制衡我 , 筹谋用她替罪,和我腹中子同归于尽,她怎会连挣扎一下都未有便被不怀好意的幕后之手捏住。 换做往常 , 这点委屈我肯吃,算不得什么 , 可结果尘埃落定,祖宗的骨肉没了,追究毫无意义,这口气我咽不下 , 我更不能接受,他轻而易举咽下,文娴有天大的筹码,也比不了血浓于水才是。 “就这么揭过去了吗?粉粉的胆子和智谋,够她算计我吗?她不过是个替罪羔羊,你到底在包庇什么!” 【明天多更,0点30分,今天出了点事,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1 真的疼过你 我近乎癫狂摇晃着床沿,甚至抓起枕头,扔向距离我两步之遥的祖宗 , 自打他认识我,包养我 , 我没这么放肆过 , 我不敢,也没必要 , 哪个二奶和金主过不去 , 那不是腻歪了好日子和钱有仇吗。 祖宗站在那儿 , 不制止不搪塞,任由铺天盖地的杂物劈头盖脸击中 , 我大口喘息着,顾不得小腹疼痛和虚弱 , 我撑住床头更用力拉扯他 , 将他身子拖向我面前,“在你心里 , 权势 , 地位,输赢 , 哪一样都比我重。可我心里 , 什么都不及你 , 当你怀疑我时 , 丢下我时,我自欺欺人你是迫不得已,我为你找了无数借口,却连我自己都骗不过去。” 我拍打胸口 , 冗长沉闷的回音 , 在腔骨内一层层散开,一下比一下清晰,“良州 , 我没有心吗 , 我不是肉做的吗?我容忍和那么多女人分享你,你当我图什么?你从没想捞出我,反而拼了命把我往火坑里推 , 你恨我掉下去,恨我不肯上来 , 我该恨谁。走到这一步,我有几分错。” 我整张脸埋在潮湿的掌心内,捂住唇哭得天崩地裂,我不知自己哭了多久 , 好像这辈子所有委屈,所有自责,都发泄在这场声嘶力竭的哀嚎中,我抽噎着说,“良州,我不明白,为什么回不去,当我在你怀里,我感觉到屏障 , 它没有颜色,没有形状,摸不着 , 可它存在。” 我脑海忆及和祖宗情浓时的一幕幕,忍不住又哭又笑 , 犹豫中了诅咒的疯子 , 他抬起手,僵硬摊开 , 想抚摸我的脸 , 我躲开了。 我面对不了他。 也面对不了他瞳孔内属于程霖的皮囊。 道义 , 背叛,猜忌 , 失去,改变 , 这些感情仿佛五匹烈马将我残忍分尸 , 祖宗的手滞留半空,眉间心上 , 停了跳动。 “怪我?” 我透过蒙蒙水雾 , 目光回避不确定,他问连碰都不能碰吗。 说实话 , 我怀念从前祖宗疼我 , 待我好那阵 , 我愿意回报全部 , 他伤我,冷落我,我无所怨恨,心甘情愿守在他的囚笼中讨生活。 此时此刻 , 我竟哑口无声了。 泪水划过颤栗的唇瓣 , 喉咙哽住一块海绵,它不硬,不干 , 并无分量 , 轻飘飘的一根针便能刺破,使它面目全非,我怎会抗争不过 , 较量不赢呢?我只是倦了,迷茫了。 肺腑内的血翻江倒海 , 淹没了所有。 我爱的男人,我依赖的男人,他是否从未有真情。 这场拿我当筹码,当诱饵的权谋大局 , 我除了棋子,还算什么。 我不能存在于不愿上阵杀敌的时候,服从也好,被迫也罢,刀尖的日子,我过得好累。 我追随祖宗的喜怒哀乐,遗忘了自己的阴晴圆缺,红桃问我,你是当二奶吗?你操着大房的心 , 挑着情妇的担子,你得到的太少了,钱吗?肯给我们花钱的蠢狗 , 比地上蚂蚁还多。 动摇只需一时片刻,我忽然发现 , 对这个男人 , 我的热情之火不至熄灭,却不再那么旺盛燃烧着。 “你想怎么解决她 , 都听你的。” 我紧咬唇一字不吭 , 我要的凶手不是粉粉 , 一个身先士卒的小兵无非挡了真正的黑手,我心知肚明何苦多搭一条无用的性命做罪孽。 恨不得即刻出来的这口气 , 失掉一个孩子的代价,终究白浪费一场。 祖宗停在半空的几根指 , 抵在我眼尾的红痣 , 他神色含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我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怀念和温柔 , “程霖 , 你跟了我一年半,你一点没变 , 还是我初见你的样子。” 他笑了声 , 似乎在回味 , “年轻 , 纯净,胆怯,真真假假,都是我喜欢的面孔。” 我红了眼眶 , 浅浅阖动着 , 陷入冗长的沉默,他收回手,掌心覆盖住我眸子 , 我在一片漆黑无知中 , 尝到他的味道,他在亲吻我嘴角,不掺杂情欲 , 不掺杂一切,只是纯粹的吻。 这个吻令我懵住 , 一霎那心神荡漾,泡在一片浮沉的汪洋中,晃散了我的愤懑和抗拒,过了太久 , 我和祖宗的温情,从张世豪出现,把一切推向穷途末路的时刻,便是虚假的,伪装的,演绎的,我有多么渴望,我又多么不可说。 他细细吻我耳垂,“我遇见的程霖 , 曾在最肮脏的地方仰人鼻息,卑微卖笑,我真的疼惜过你 , 也想以后疼你。可你要明白,男人这一生 , 不是为儿女情长活 , 那是最不值钱的。” 我揪住他衣领的手,自始至终牢牢握着 , 触及他滚动的喉结 , 很烫 , 烫得指尖烙了一枚疤。 “粉粉是谁的人。倘若我做了错事,你择得清吗?会真和你无关吗。” 祖宗一言不发 , 他不知思量什么,濡湿的唇泊在我额头 , 曾经让我无比心安的烟味 , 如今衍生成一副压得我喘不过气的枷锁。 是变了。 悄无声息、不能阻止的变了,流逝了。 之后两天 , 我和祖宗没说一句话 , 他耐着性子哄我,买我爱吃的糕点 , 不厌其烦逗我笑 , 我回报给他仅仅是面无表情。 这样的局面维持到第三天早晨 , 祖宗正好去检察院开会 , 他走了半个小时,米兰带了一束花来看我。 她开门见山说,太子爷打招呼,让她陪我。 我也直截了当 , “孩子是谁的。” 米兰肯定了解内幕 , 我流产这么大事,她不会不打听,就算没那个好奇心 , 要来当面见我 , 她也得摸个八九不离十,她的人脉路子,掌握不难。 “还重要吗?已经流了。” 我不回答 , 也不眨眼,就那么一动不动盯着她 , 不盯出结果誓不罢休,她没我磨得没法子,烦躁扯掉耳环,拍在桌角 , 啪嚓一声,震得水壶东摇西摆,“是太子爷的。” 米兰直视着我深呼吸,她再三犹豫,压低了嗓音,“昨晚流产手术同时,给你做了刺穿,加急的结果,三小时后拿到了 , 第一时间交给张老板过目,和他没关系。” 难怪一向清醒理智的张世豪,会险些失手掐死我 , 他抱有多么热烈的期待,为这个孩子主动挑起与祖宗的黑白之战 , 最终竹篮打水 , 是他自作多情,他怎会坦然承受。 米兰半迟疑半肯定 , “你除了他,只和太子爷做过?” 我醒来接触的三个人 , 我最信任的 , 我最爱的,我最挣扎的 , 他们全部指向同一个结果,我没理由怀疑 , 我沙哑着说是。 她松了口气 , “那就好,不会鸡飞蛋打 , 你该明白 , 祖宗这种身份的权贵,你玩出野种 , 他绝不留你。” 米兰劝我跟张世豪 , 我理解 , 土匪头子是歹 , 但不往死里搞女人,当官的狠起来没下限,米兰说过,她挺后悔把我送给祖宗的 , 不是因为他二奶多 , 熬出头立足太难,而是因为,东北想包我的二世祖 , 有钱有势 , 比祖宗好伺候。 即使我爬到今天,我真正拥有的,其实并没些许。 米兰坐在床边 , 为我拉了拉被子,“我早提醒你了 , 不可能同时占据两个人,你太贪婪,幸亏老天可怜你,给了你机会 , 如果孩子就是张老板的,你恐怕活着出不去。我同意你找更好的靠山,但你别犯糊涂,什么时候该办什么事,自己掂量清了。” “我没有!我压根没招惹过张世豪,他是意外,我无法掌控所有意外。” 我面红耳赤反驳辩解,像一头孤注一掷的母狼,为赢得一句我信而变得疯魔 , 然而我没换回米兰那句我信,她无比平静可笑等我嘶吼完,她问你爱张老板吗。 我冲破嘴边的叫嚷瞬间戛然而止 , 仿佛踩住闸门,一下子失语 , 我直愣愣瞧着她 , 她也回望我,“程霖 , 这话我曾问过你 , 你斩钉截铁说不是 , 现在你迟疑了。一年的时间,从无到有 , 也许再等几个月,你会陷在这潭死水里 , 将你自己活生生折磨疯。” 我说不会。 她摇头嗤笑 , 叮嘱我好好休养,她起身离开椅子走到门口 , 又停下扭头看我 , 我视若无睹,呆滞而空洞凝视着不远处一束雪白纱帘 , 米兰说别和命争 , 你托生一副贱胚子 , 你得认 , 斗不过文家女儿,我希望你名正言顺,但我想通了,身上有二奶印记的女人 , 这辈子扶不正 , 侥幸成了,早晚原形毕露,长久不了。 我斗不过吗。 我并不是斗不过 , 我不认输 , 文娴本事过人,也远远达不到让我不战自败的程度,是祖宗 , 是这世上相比权与利廉价的风月把我逼到悬崖绝路。 我凭什么就这么认了。 我搞垮文娴的胎,是她先弄我 , 我这一回和她相安无事,她伸毒手报复,我欠她一次,她欠了我无数次 , 我们永远不会化干戈为玉帛,必然你死我活。 米兰离开的午后,我托着麻木的身子下了床,床尾到窗台不足五米的距离,我走了漫长的十分钟。 我走的不是路,是物欲横流中争夺扭曲的桥梁。 这扇窗朝东,遥望待拆的平房老街,街道的尽头坐落着古老的弄堂,淡红色地砖 , 途径行人寥寥无几,空荡巷子像失了魂魄的黄泉路。 那座遮掩在梧桐树后,相距数百米高高的城墙和斑驳的城门 , 在金灿灿光柱下伴随时光静止,枯黄 , 陈旧 , 荒芜,与这座繁华匆忙的城市里格格不入 , 仿佛藏着一段怎样不堪入目又刻骨铭心的故事。 若不是城门太冰冷 , 吞噬了它的过往 , 凉尽了清风暖阳,它倒是很美。 我拉住窗框 , 一寸寸推开玻璃,雨后掀起一片黄沙 , 由山林那边刮来 , 幽幽弥漫在昏黄黯淡的城楼之上,黄沙嘶鸣 , 风云呼啸 , 不太平的日子来了。 我记不清,或许一年前 , 或许还要更早 , 我心口崩开了一座山脉 , 失控爱上祖宗 , 最冲动狂热的一刻,他是我头顶的云,是我心底的杏花坡,是江面的潮来潮去 , 是山河万里。 伟岸 , 挺拔,赐我救赎,情意 , 岁月。 我甘愿为他死。 现在 , 那个眉眼染着轻狂与痞气的男人,他令我对祖宗的爱越来越淡薄,我一再失望 , 一再迷惘,他就在这样关头画上一笔 , 画到我脑海里,全是他的痕迹,那便是我的灾难日。 【明晚0点30分,6千字长更。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2 关先生令我魂牵梦萦 城门楼的黄沙终止一刻,二力推门进了我病房,他站在距离我五六米的位置 , 故意咳嗽了声,我没回头 , 将窗子完全推开 , 扑面而来的风席卷着黄沙,细碎的石砾割得皮肤生疼 , “粉粉被关押了 , 是吗。” 我聪明 , 他意料之中,连眼皮都没掀 , “关押在东郊的废弃仓库,州哥的吩咐。” 我抬起手 , 观赏有些褪色的指甲 , “是死是活。” “死不了,不招供。” 我嗤笑 , 粉粉不是逆来顺受的潘晓白 , 纵然如她,在死亡面前也会出卖主子 , 何况不安分且忌恨掌控者的粉粉 , 她表面顺服 , 内心恨不得一脚踢飞大房 , 文娴实属走眼了。 “良州怎么说。” “州哥不管,他对孟小姐连一丝情意都没有,我才来请示程小姐。” “留着,使劲折磨她 , 你们汉子多 , 她那么粉嫩,脱光了不馋吗?” 二力低头不语。 我瞧了他一会儿,眉毛都浮着笑纹,“哟 , 你还真不动心呐 , 家伙不行,还是看不上眼?” 我极少和祖宗身边的人如此大尺度玩笑,二力一本正经说,“一天是州哥的人 , 做鬼也是,以下犯上的事 , 我不干,他们也不干。” 黑老大的麾下,很需要一批愚忠的马仔,替罪 , 做死士,往往归于这一类必定不会生二心,祖宗确实器重二力,他名下不少大生意都是二力管,说句难听的,他想扣油水,易如反掌。 “让人生不如死的方式,你比我懂,全用给她就是了。等她扛不住了 , 再通知我。” 二力终于肯抬眼,“沈太太没那么容易被击倒。” “谁不是呢。”我偏头撩发,似笑非笑,“我像是能倒的吗?” 他复而又垂头 , “不像。” “这不得了?我倘若不倒,也不会在医院躺着 , 这世上不计其数的男男女女 , 看似了不起,实际都有软肋 , 捏住就是 , 捏不住 , 怪不得自己输。” 二力不吭声,他摸出手机 , 拨了一串号码,只一句话 , 让那边留口气。 他挂断后朝前走了两步 , “程小姐与张世豪,在州哥来之前见了一面。” 我眺望城楼之上一排掉渣的红砖 , 偶尔有两只白鸽栖落 , 雪白如珍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 晃人眼目 , “你想问什么。” “复兴7号提前一周登陆东北 , 在月底。” 复兴7号。 我身子一抖 , 极力压制着喉咙的颤音,“你从哪听说。” “没有不透风的墙,张世豪在东三省有多横,背地里栽他的人就有多急。” 话锋不对劲 , 似乎矛头指向了我 , 我确有此意,帮张世豪暗中托一把,因此我不能败露 , 纳入目标都不行 , 我急忙撇清关系,“我不晓得,我不是你这条道上的人 , 他极少在风月场露面,我那点渠道 , 都摸不着他。” “程小姐如果有法子打听,为州哥出点力,您位置坐得稳当,何不锦上添花呢。保不齐这种路数铲除沈太太 , 比利用孟小姐扳倒更有把握。” 诱饵甘甜,谁都想尝,它没滋味,对方也不会抛出来钓人,可有没有那份福气富贵的嘴巴,我还拿不准,曾经,祖宗想要什么,我能办的干脆没眨过眼 , 如今,他与张世豪厮杀,我不得不掂量结果于我的利弊。 风愈演愈烈 , 几乎看到了庞大的旋,我放下扳手 , 合拢了窗 , 澄澈的玻璃被黄沙侵蚀得模糊混沌,视线中一片迷茫。 “码头有反常吗。” 二力说没 , 一切照旧。 哈尔滨港 , 是复兴7号登上东北唯一的着陆点 , 这么大的买卖,整个国内的贩毒市场举世瞩目 , 眼瞅至多不超过十天,不闻一丝风吹草动 , 绝无可能。 东北的黑社会一日不除 , 秀丽江山便是千疮百孔,可惜 , 白道的没本事斩草除根 , 当官的道行够,谁也不想身先士卒 , 哪有人不怕死呢?亡命之徒可是真刀真枪拼的 , 条子不甘心 , 放一把把烈火焚烧 , 眼睁睁又看着它熄灭,再长出的比先前还茂盛,久而久之,明白斗不过 , 大混子甚至凌驾于王法之上。 张世豪骨子阴得很 , 手腕也刁钻,他从不大张旗鼓,毕竟干的是掉脑袋的差事 , 可他一旦动 , 几乎弹无虚发,眼下风平浪静,兴许在酝酿巨大一个大漩涡。 我当即装样子表态 , 省得二力怀疑,“盯紧了 , 张世豪的买卖没小的,剿一票是一票,我也会留意。” 二力意味深长凝视我的表情,我镇定自若 , 无比坦荡,他扯开嘴角笑,“程小姐要是肯使点手段,事半功倍,州哥稀罕您的确有眼光。” 他让我好休养,在他转身走向房门的时候,我对着他背影唤了句留步,“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脚步一滞,二力收敛了那副老油条的神态 , 微微闭眼,“早认出来了。” 我侧身朝向他,“那次遇险 , 多谢你。” 他眯眼望着地面一束灿烂的光柱,凌乱飞舞的尘埃纠缠晃荡着 , “小事一桩 , 程小姐别放在心上。” 我没正经入行,刚来哈尔滨混饭吃那阵 , 还没碰到米兰 , 在洗浴中心做小妹 , 给贵宾池的客人送酒,送浴巾 , 二力救过我一回,说实话 , 我后来没认出他 , 当时挺怕的,差点就被客人霸王硬上弓 , 瑟瑟发抖蜷缩在池子边 , 吊着口气儿,除了男人很瘦 , 穿一身咖啡色 , 将塞进我乳沟里点燃的烟头拔出来 , 其他的全无印象。 二力对我挺特别的 , 和祖宗那十几个二奶相比,他最听我的,也最防备我,当然 , 他不应该对主子的情妇有念头 , 这点毋庸置疑,他犯忌了,我笑眯眯倚着墙 , 明知故问 , “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当年装纯真,之后几年匍匐男人胯下摸爬滚打,你觉得救我不值。” 他低嗤一声 , “程小姐说笑了,我双手染血 , 行善是给自己积德。不过您记住,州哥能咽下,基于怜悯和情分,我对您的容忍不沾背叛 , 如果背地算计坑害州哥,我头一个不留您。” 他撂下这句拂袖而去,我直愣愣好半晌,唇齿间才吐出一个轻蔑的水泡。 值不值得,我也不在乎,更不是他这般身份的人,能怎样的。 当天晚上,关彦庭派他的警卫员往医院送来了几株不知名的花给我解闷儿,颜色是真漂亮 , 尤其并蒂的一株杜鹃,开得非常好,一枝两花 , 红火如霞,摆在那儿就令人心生爱怜。 我问他关首长有空吗。 张猛说您的事 , 参谋长随时有空。 我笑而不语 , 他朝我敬了一个军礼,并未久留 , 匆忙来匆忙而去。 我靠在床头 , 亲自打了一通电话感谢关彦庭 , 他恰巧忙,传来翻阅纸张的唰唰脆响 , 不过听到我声音时,他顿时停了 , 似乎十分欢喜 , 含着清浅醇厚的笑意,“怎么 , 想我了是吗。” 不必亲眼所见 , 我也猜得到他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眸,如何荡漾温润的波纹 , 仿佛清风明月 , 俊美得不成样子 , 我忍不住随他闹 , “是呀,关先生令我魂牵梦萦呢。” “哦?说来听听,怎么魂牵了。” 我扬下巴,想起他看不见 , 勾着脚趾晃了晃 , “几株花开得很好,关先生会选,说你不懂讨女人欢心 , 我不信。” “只讨了你一个 , 男人与生俱来的本事而已。” 门此刻忽然响了一下,一声参谋长刚出口,他大约做了手势 , 那人住嘴,又退出去 , 第二声响起,他才开口,“人比花娇。” 我挑唇,素日严肃又严谨的军官说风月话 , 真是听了酥骨头。 一方狭窄的玻璃外有护士前后经过,白衣刺激了我,我脑海也是光芒乍现,我想到我最在意的一件事,也是一个谜。 “那天送我到医院,你吩咐大夫做手脚了吗。” 他沉默了几秒,“什么。” 我言简意赅,“穿刺。孩子的出处。” 我说完,不紧张是假的 , 我攥着电话的手一点点收紧,压抑着呼吸,生怕遗漏任何一个字 , 那端再度陷入死寂,片刻后格外平静的语气说 , “我没做这事 , 你多想了。” 闷在口腔内的氧气呼出了多半口,减缓了窒息感 , 我问他做了什么。 我不相信他一点动作没有 , 我那句话 , 换做是谁,都会当作我在嘱托 , 以关彦庭混军区的能耐,他只会比旁人通透 , 而不会糊涂。 “无论如何保大 , 尽全力保小,倘若保不住 , 就利索点 , 不必等人来。” 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挪开,露出原本的森森白骨 , 嫣红血肉 , 胀痛又轻松 , 胀痛因何 , 我不清楚,或许潜意识中,我的渴望中,我盼着是张世豪的种 , 我记得 , 我永远忘不了,他拥着我,他手按在我小腹 , 那般渴求孩子降生的模样。 温存 , 柔软,半点不像叱咤风云无畏血光的他。 轻松是这孩子当真是祖宗的,它不会变成阻碍我、扳倒我的软肋 , 谁也没辙,只要我自己不捅娄子 , 这位置,如二力所言,稳稳当当,骑在我身下。 我笑了笑 , “多谢。” 他淡淡嗯。 我如释重负又担着千斤,形容不了的沉闷和矛盾,我故作若无其事的语气,拨弄电话线,“我欠关先生的半个吻,偿还遥遥无期,新账旧账一起算,猴年马月也还不清了。” “也好,欠的时日长久些 , 我正巧有理由。” “什么理由?” 他说见你一面的理由。 关彦庭可不是沉湎风月,受妓子迷惑的男人,我当他玩笑戏弄我 , 耍风趣,喜滋滋靠在床头 , 拉开抽屉取出一把木梳 , 打理长发,“随时可以 , 我反正闲着无趣 , 关先生来 , 记得带棋盘。” 他说了声好,我们很默契 , 几乎同一时刻挂断。 和关彦庭接触,从不觉得疲累 , 即使那个绵长深入的吻 , 之后回想,也似乎没那么别扭 , 不可否认 , 他是一个让女人极其舒服的男人。 我在医院住了一周,第七天傍晚 , 正伏在窗台剪花 , 暗处瞧大戏的文娴终于按捺不住露头了。 她没有以往既不露声色的冲动 , 又呼之欲出的恨意 , 她很平和,定在那儿环视一圈,目光停留在沙发搁置的男士西装,她冷笑 , “你是因祸得福 , 还是死里逃生。良州为这一胎,和我吵得天翻地覆,再也没来过。” 我捏住一片凋零的梧桐叶 , 连眼神都吝啬给予 , “芸芸众生爱得世俗,男人爱美色,女人爱财富 , 自古使然。沈太太的美色不够,留不住有财富地位的丈夫 , 你有什么好抱怨,你不该怪你自己吗?” 她随手将皮包挂在门口铁钩,慢条斯理走进来,“如果不存在狐狸精,天下男人也没有理由放肆。程霖 , 你现在每一次掠夺,都将加注在你身上,来日方长的报应。瞧,孩子不就报应了吗。你当初怎么搞垮我,你应该不会忘记。” 我乐呵呵转身,把修剪好的叶子揪掉,递给她,她皱眉端详,没伸手 , 我说我不怕报应,那是失势的人安慰自己的谎言。胜与败,唯有这辈子。 她高出我半头 , 穿着银色高跟鞋,化着精致遮瑕的妆容 , 掩盖她的皱纹和沧桑 , 确切说,是得不到滋润的寂寞。 她居高临下的模样 , 让我想到一个词 , 悲哀。 装胜利 , 装得意,她内心的荒芜和恐惧 , 远比看似失败的我多。 【明晚0点30分。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3 喜欢吗 文娴看出我鄙夷她,她问我知道这世间权贵男子的通病吗。 我不置一词,她伸出手 , 她掌心无比寒凉,像刚刚从冰天雪地拔出 , 冻得头皮发麻 , 她停在平坦的腹部,惋惜又幸灾乐祸 , “不是你的 , 就算你拥有了三个月,又能长久留住吗?” 她隔着病号服 , 拍打那块千疮百孔的皮肉,“你以为良州没料到吗?从我将粉粉送上他的床 , 他便心知肚明我的目的和企图。如你所言,他当初残忍无视我的骨肉被你戕害 , 如今也还给你了。他谁也不爱 , 人命与情意,是他不堪入目的玩物 , 我和你的不同 , 我能给他的,你给不了。” 许是冷 , 或是字字珠玑刺伤了我最不肯面对的底线 , 我不由自主发抖 , 视线里一阵黑一阵白 , 黑得如墨,白得胜雪,纠缠撕咬着我,我不肯接受她挑拨离间的话 , 半点不能 , 祖宗利用孩子造假钳制张世豪,我信,祖宗对血脉如此冷血无情 , 我不信。 文娴诞下孩子 , 文家会成为沈国安弃子时的绊脚石,而我则不存在这个威胁,祖宗没道理忌惮。 文娴察觉我心不在焉的颤栗 , 笑声愈发放肆,“爱良州的女人 , 不缺你。这些年,他用杀人不见血的冷,回应我热火朝天的爱。我作为妻子得不到的东西,你更不该痴心妄想。” 我在她视线里瑟瑟晃晃 , 好半晌才稳住,我一把推开她的手,她毫无防备,朝后退了两步,远离我半米,我面无表情逼视她,“你错了,我们的不同不是背景,而是我们走的路。婚姻中最可怕的事 , 并非男人包养二奶,不肯归家,而是丈夫的爱意全无 , 妻子却拼力死守,有些挽留 , 会随着偏执的争夺 , 而变得让人厌弃。你选择消磨掉男人的愧疚,而我选择把它一点点转化为真情。” 不只是文娴 , 所有求而不得逐渐失去的女人 , 不甘与报复 , 皆是在残破的婚姻里垂死挣扎的唯一借口。 她无法改变什么,只有熬。 放下怨恨 , 摒弃前嫌,和祖宗相安无事。 个中滋味 , 不在她这个位置 , 永远体会不到。 我重新转过身,修剪参差不齐的梧桐叶 , “沈太太 , 粉粉恐怕做不了你的得力干将,她的生死 , 她的嘴巴能否撬开 , 吐露出对你不利的真相 , 决定权握在我手中 , 这一天你早有准备,但你没想过,我和良州都没有一怒之下封死她的口,我留着她 , 慢慢玩 , 我喜欢折磨,让两瓣流血的唇,说锥心的话。” 我这一胎 , 尽管比不得文娴明面的尊贵 , 可祖宗和张世豪两方皆有嫌疑,说白了,孩子是谁的都相当显赫 , 外界眼中纵然上不得排场也是含金量十足的宝贝疙瘩,祖宗丧子在先 , 五成几率是他的,一旦落实,就是筹码,他疼不疼另当别论 , 大房必定处于劣势。 文娴迫不及待联手胡琳,在不适宜的风口浪尖冒险铲除,幸亏文晟的价值还在,倘若他制衡不了关彦庭,顺水推舟,祖宗就会搞垮文家,文娴的正室之位压根保不住,她只会因小失大,招牌倒了 , 拿什么扳倒我,她此刻犯糊涂罢了。 她听出我弦外之音,眼神利落敏捷梭巡房内 , 唇边勾着一丝圆滑而毒辣的冷笑,“你流产与我半点关系没有 , 否则良州不会默许我来去自如 , 到底要给你几分面子审问。孟婵是我安排的人不错,她嫉妒生恨铸成大错 , 我预料不到 , 也无法制止,程小姐——” 她眼底的幸灾乐祸之色 , 浓烈得遮不住,她也不打算遮 , 她不费吹灰之力,仅仅是多一个女人分享她原本也得不到的丈夫 , 便顺利击垮仇敌 , 毁灭了最具分量的筹码,她独善其身 , 岂有不欢喜的道理。 “好好养身体 , 只要良州不抛弃你,也许还会有呢。” 刀光剑影藏在暗处 , 化为锐利的目光 , 几番你来我往 , 我一副笑脸说那是自然 , 沈太太没种子,我却夜夜吃,生不出岂非我的罪过了。 她没搭理我的冷嘲热讽,瞥了一眼我干瘪肚子 , 嗤笑离去 , 每回和文娴背水一战,必然耗尽全部力气,嘴硬不假 , 心虚也真 , 情妇的身份,注定我要低三下四,谁肯呢?那么诱人的饵 , 摆在咫尺之遥,横竖咬不了 , 甘心才怪。 文娴走后不久,我接到了关彦庭电话,他在那端低声逗弄我,似是哄孩子 , 又似是逗弄宠物,像极了闲散的无赖之徒,分明长着正经的骨头,偏要装不正经的皮肉。 “礼物喜欢吗。” 我懒洋洋打哈欠,眼角匆忙一瞟,两名警卫员抬着一只硕大的玻璃缸,稳稳走向对面墙角,我一览无余,且不至于碰撞了脚 , 缸子边缘擦过我脚底,波光粼粼,月白如玉 , 险些跳出一条凤尾蓝金鱼。玻璃缸中的鱼,哪一条都难得一见 , 颜色鲜丽 , 样子也稀奇古怪。 我欠身抻长脖子,打远处瞧 , 更是明艳漂亮 , “关先生哪搜寻来的稀罕玩意儿 , 用心良苦呢。” 他笑说给你解闷儿,如果喜欢 , 每天都有,直到你出院。 我掰着手指大声数 , “怎会不喜欢。花送了 , 鱼送了,明日呢 , 关先生打算送什么?要稀罕的 , 旁人没有的。” “今日一起不好吗。万一明天我忘却,你生气了 , 我哄你不是更费劲。” 风月戏人 , 人戏风月 , 关彦庭偶尔不正经 , 味道都比寻常男子浓。 我笑得眉眼弯弯,往空气中一伸,“成呀,东西呢。” 他声音明朗清晰得仿佛就在身边 , “这不难 , 程小姐先回答我,上一次的话,还作数吗。” 我懵了两秒 , 问他哪次。 “欠我的情分 , 很快归还。” 我不气恼,反而觉得有趣,“原来关先生并非真心实意给我解闷儿 , 你憋着索要东西呢。” 他面不改色,答得倒快 , “原本也是我的。” 别说,算上利息,我怕是欠他十个吻也有了,我见好就收 , “作数。” 我没等到他说什么礼物,却等来嘟嘟的忙音,我正浑浑噩噩失神,门口飘飘忽忽的传来三个字,“你抬头。” 我错愕茫然,下意识听了他的话,看向那道骤然出现的轮廓,逆着光,逆着风 , 逆着十月初萧瑟的凉意与白灯,乘黄昏夕阳,灼烈的晚霞而来。 我彻底失语 , 哑得讲不出半个字,关彦庭摘掉警帽 , 泰然自若迈入 , 纤尘不染的军装之下,是他昔日的笔挺刚毅 , 英姿勃发。 我忽而想起 , 他抱我离开那晚 , 我忘了仔细瞧清楚。只依稀记得,他力挽狂澜赢了那盘棋 , 他衣袖若隐若现的墨香味无孔不入,我闻了漫长的一路。 他驻足床头 , 居高临下的位置 , 温润含笑的眉目,看得格外舒服 , “傻了吗。” 就那一瞬间 , 我想他来之前,一定经过那片凋零的荷花池 , 恰好有一朵被前两日的大雨救活 , 又盛开了 , 否则他的眼眸 , 我不该有潋滟的池光未消散,跌进他的瞳孔,落在我的脸上。 他捏我鼻尖,不轻不重 , 粗糙的指腹摩挲 , 酥酥麻麻的细痒,这个动作过分亲密,我却一时疏忽 , 任由他捏了好一会儿 , 等我反应过来不妥,正要抬手搪开,他恰好抽离。 他抽离同时 , 另一道影子与他重叠,风吹得躁动纷飞的袂角 , 熙熙攘攘,洋洋洒洒,犹如坠落的星光和灯火,靠近 , 停泊,徘徊,最终显露一半袖绾,咖啡色纽扣映入眼帘,定制的菱形款式,我顿时认清是谁,脚抵住关彦庭,强制他后退,让出一片毫无阻碍的空隙 , “良州。” 祖宗身后跟着家里的保姆,保姆多日不见我,兴奋顾不得什么 , 三两步径直抵达床头,把手上拎着的一壶鸡汤搁置矮柜 , 她说了什么 , 问了什么,我丝毫听不见 ,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祖宗和关彦庭。 “关首长跑得很勤快。程霖的事 , 该多谢你。” 关彦庭掸了掸膝盖悬浮的尘埃 , 避重就轻,没搭理前半句 , 顺着后半句说,“小事一桩 , 你我同朝为官 , 客套免了。” 祖宗脱下西装,随手搭在门后的衣架 , “只是我不解 , 省委最近很清闲,关首长远在军区办公 , 从哪里得知消息。” 一阵近乎诡异的沉默 , 关彦庭笑出来 , “沈检察长在管辖领土之内不也是手眼通天吗 , 倘若我们连一点消息都收不到,怎样坐稳自己的位置。” “我的消息,你收得比我还快。” 我心里咯噔一跳,抓着枕头抿唇 , 回避着屋内所有人的目光 , 祖宗坐在陪护椅上,斜倚靠背,若有所思说 , “胡琳和九姑娘 , 是吉林的女老大,各自盘踞一市。杨馒头死后,道上同僚也没为难她们 , 出山闹得动静不小,关首长与这伙人碰面搭线——” 他凝眸望着关彦庭,颇为不解 , “万一走漏风声,不担忧赔尽前途吗。” “怎么。”关彦庭似笑非笑反问,“沈检察长为了前途,就不打算救自己女人吗。” 这话击中我心口最脆弱敏感之处 , 我一霎间抬眼,目不转睛盯着祖宗,我从未如此急切得到一个答案,窗外的阳光正好,笼罩他身躯,仿佛镀了一层金灿灿的光晕,如梦似幻。 这光怪陆离的梦境,有谁的哭声,谁的笑声 , 隔了许久,在我愈发分不清,什么是真实的 , 什么是幻觉,祖宗说了一句 , “我的马子 , 我当然舍不得。关首长出手,我记这份情 , 你不出手 , 我也会保全她。” 气氛莫名僵滞 , 立在一旁的保姆斟了一杯茶水递给关彦庭,告诉他是雨前龙井 , 程小姐在荷花池那边的私人茶园摘的。 哈尔滨有一家温泉山庄,山上培植了一座小茶园 , 种的龙井和碧螺春 , 虽然不及杭州出产的口感好,但是新鲜 , 省去了空运颠簸 , 祖宗口味刁钻,能入他眼真是挺难的。我千方百计讨好他 , 自然能用的都试一试。每逢夏秋两季天色多降水 , 我一定冒雨采摘一筐 , 借着雨停的阳光晾干 , 洒入桂花,槐花,茉莉,封存几日再冲泡 , 祖宗很喜欢喝。 去年乔栗独宠 , 其他二奶争宠,祖宗冷落我,举步维艰的日子咬牙过 , 米兰说 , 拴住男人的方式有一万种,她们露肉,你露一手别的 , 先把人搞回来,你的资质他准跑不了。 事实证明 , 我确实得到回报,可距离我想象中差太多,至少,不足以平衡抹掉我内心那段忍气吞声备受欺压的日子。 关彦庭接过打开 , 兴味十足嗅了嗅茶香,“亲手摘吗。” 保姆说是,程小姐心细,采摘的都是最嫩的叶芯,不会涩口。 他抬眸,笑意深浓看了我一眼,“那我要好好品尝。” 他喝了半盏,喝得尽兴后,才不咸不淡的投向祖宗 , “我与沈检察长早已同仇敌忾,统一阵营。捞你的人,助你一臂之力 , 改日我惹了麻烦,沈检察长也不会袖手旁观。” 祖宗眼皮一颤 , 他没吭声 , 一脸高深莫测。 关彦庭这辈子,只要不犯下滔天大罪 , 注定在东北官场无与伦比的显赫 , 他唯一架不住的 , 只有三尺冰寒的省委,那个布满阴谋的绞肉机。 他手指弯曲 , 凸起的骨节敲击着腿侧,“我看 , 是有幕后人物妄图欲盖弥彰 , 渔翁得利。” 关彦庭漫不经心饮茶,傻子都知道 , 这话暗指他 , 谁不想渔翁得利,可谁有本事在张世豪和祖宗之间插一脚。 “分析在理 , 我与沈检察长所见略同。” 他腔调阴恻恻 , 面色又很正经 , 一时听不出什么 , 祖宗本就多疑暴躁,这下脸色更不善,泛起的铁青中藏着戾气,“外面传言多 , 关首长和我马子 , 往后保持距离为好。” 【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4 我会娶你 军官与二奶,尤其是妓子出身,一场牵扯 , 天崩地裂,足以毁灭掉任何参与其中的角色。 连我听了都心慌 , 关彦庭却不慌不忙拂动杯盖 , “流言止于智者,沈检察长不是智者吗。” 保姆看祖宗脸色不好 , 小心翼翼递给他一杯茶 , 躬身退出病房 , 门合拢封死了穿梭而过的空气,香味越浓 , 气氛越莫名凝滞,祖宗阴阳怪气说 , “是与不是 , 终归满城风雨不入耳。” 碧绿的茶水,晃荡的叶末 , 在浮面飘来飘去 , 倒影重重,映出悬挂天际的半轮红日 , 折射在关彦庭波澜不惊的面孔 , 一杯见底 , 余温尚存 , 他笑问我还有吗。 我回过神,点头说有,掀开被子下床,拎起床头搁置的茶壶蓄满 , 我本意缓解他和祖宗之间剑拔弩张的对峙 , 谁成想弯腰的瞬间,长发如瀑布散落胸前,没入源源不断的水流 , 他丝毫不避嫌 , 干净的染着墨香味的手指卷住一撮,一点点拖离杯口,“当心。” 他声音很轻 , 呼吸喷洒在耳畔,烫得脊背一僵 , 我下意识躲闪,青丝从他指尖溜开,发梢似有若无的缠绕,是温热或是冰凉 , 我无所察觉,皆烙印在他刻满了枪茧的右手。 “沈检察长,我不是贪恋风月的人,流言四起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具体是谁,你比我清楚。” 祖宗一言不发,指甲敲击着茶杯的青花瓷纹,陷入沉思。 关彦庭半生清誉,他如果维持住 , 势必能往上再升一级,而那时的正参谋长军衔,是极大的军权威胁 , 沈国安更加难驾驭,兵权意味着什么 , 那是一省不可撼动的势力。 他捏住我们私下往来这一点 , 暗中推波助澜,泼了几滴污水 , 尽管如此 , 省委依然没能阻挡关彦庭的步伐 , 沈国安必定变本加厉,我的日子绝不好过。 这样的突发意外 , 还有得是熬。 曾经,我半点不恐惧 , 我笃定祖宗依赖我 , 离不开我,哪怕肉体 , 欲望 , 也真切的属于我,而如今 , 我逐渐看透他的冷血 , 他的虚伪 , 他对女人一向收放自如 , 所谓声色犬马的贪婪和纵情,不过是假装,是他的一计。 日夜活在演戏,活在争斗中的男子 , 是可怖的 , 是扭曲的,世间情爱多荒唐,他怎会放心上。 “真正该令沈检察长畏惧的 , 是你自己。” “哦?”祖宗挑眉淡笑 , “关首长说来听听。” 关彦庭托举茶杯,迎灯柱观摩,青花绣着银丝 , 光彩熠熠,“沈检察长生活精致 , 无时无刻享受,一只喝水的杯子,也不忘描摹金银。这世上像你一样的人,多不胜数 , 美好诱人的事物,谁能抗拒得了。你不握紧,别人就会掠夺。你无限度的使用,滚烫的水,寒冷的水,不断浸泡折磨,而对手选择让杯子空着,它想要容纳什么,便给什么 , 是沈检察长对她不够呵护,你怪得了她吗。人不是畜生,相同的把戏用多了 , 久而久之,也会麻木。” 他眉目噙笑 , 撂下杯子起身 , 抬手理了理军装的肩章,“沈检察长玩鹰吗。” 祖宗不玩 , 他喜欢熬鹰 , 我记得二力说过 , 养鹰的人很多,有一种鹰 , 是用来熬的,活活熬死 , 磨练人的意志 , 道上传言,张世豪几年前和两只极品尖嘴鹰足足熬了十天 , 鹰败给了他 , 那时他还跟着林柏祥,是座下堂主 , 林柏祥很震惊 , 同时也滋生出忌惮 , 骨头硬有咬劲是优势 , 何尝不是逼慑,一旦用错地方,就是一场无可避免的内讧杀戮。 祖宗也熬,赢过一只 , 熬了三天三夜没合眼 , 圈子里姐妹儿当笑料,当传奇,当我真正进驻他们的世界 , 我明白这是什么 , 是生与死的较量。 斗不过一只鹰,杀不赢一匹狼,如何博弈更危险的敌人。 祖宗一言不发 , 连饮几口茶,关彦庭未久留 , 他讲了一声告辞,抵达门口又停下回头,耐人寻味的语气,“沈检察长 , 我们好歹是一条道上的人,几句箴言,听不听随你。复兴7号,我劝你别动,战斗打不起,包括我联手,也不能。” 祖宗眉头猛地一皱,“关首长听说了什么。” “沈检察长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妙 , 你了解我,我不肯触碰,一定有它无法平息之处。” “怎么 , 幕后接头人,除了张世豪 , 还有其他势力吗。难不成内地的几大混子 , 都盯着这批货,张世豪是众矢之的 , 关首长提醒我不要淌浑水。” 关彦庭半晌不答 , 警卫员心领神会拉开门 , 很快那道英武笔挺的身影,消失在惨白的走廊。 他进屋后的每句话 , 我只觉得闷气,他识破了这盘局里的所有人 , 一如张世豪和祖宗 , 其实他们早预料到自己最终结局,只是谁也不甘前功尽弃 , 不到绝路 , 怎会认输,真那么软弱 , 也混不到这位置。 祖宗当晚留宿在病房 , 文娴打来一个电话 , 问他粉粉的下落 , 尽管彼此心知肚明,表面功夫必须做足,她一副事不关己,连嫌疑都不洗 , 和缴械投降有何区别 , 文娴做不出这么愚蠢的事,任何权贵的大房,紧要关头都会放手一搏 , 而非不战自败。 祖宗表情无喜无怒 , 他说在我手里。 “良州。”文娴软了下来,“事先我的确不知,孟婵也不会告诉我 , 发生之后,我调查了她底细 , 才知这个女人很刁钻,很恶毒,她在我面前非常温顺,我也是凡人 , 我看不穿她的骨。初衷我只想为你分忧。” 我在一旁忍不住冷笑,根本不掩饰我对她谎言的嘲讽,祖宗不着痕迹看我,“你心里有数,我们夫妻情分这几年基本耗尽,这是我容你的最后一次。” “良——”那边还在喊他,可惜没完整出口,祖宗掐断了这一通电话。 他闭目靠在椅背,长呼一口气 , 用力揉捏眉心,神情疲倦急了,往常这时候 , 我一定立刻过去为他揉,然而此时我却失神好一会儿 , 我确定胸腔内的冲动不那么浓烈 , 仅仅是本能的,漫长的习惯 , 漫长的讨好 , 根深蒂固 , 一时难更改,我走了过去。 我拂开他手 , “我来,你哪有我了解你。” 祖宗动作一霎那僵住。 “你信不信 , 良州 , 我知道你想什么。” 我边捏边笑着打趣,“你拿不准该怎样对我 , 像从前藏起 , 不见天日,已经晚了。把我丢进漩涡 , 又舍不得 , 良州 , 只要你舍不得我这个念头存在 , 我就很知足。” 我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轻颤的肩膀,和衬衣包裹住的削瘦而宽阔的后背,隔了良久 , 他问我除了这个 , 还想什么,猜得到吗。 我猜他自始至终都清楚我与张世豪藕断丝连,暗渡陈仓 , 我猜他了如指掌一切 , 我的聪明与心计,厮杀女人轻而易举,斗男人 , 实在不堪一击。 可我如何说,我面对不了戳破这层纸的无助和崩溃。 他忽而握住我手 , 从他眉骨滑落,抵达唇边,细细吻着,他没有半点玩笑之色 , “程霖,给我时间,不会太久,我娶你。” 我瞳孔蓦地放大,五脏六腑都为这句话狠狠一颤,颤得停不下,颤得溃不成军,颤得一片狼藉。 他单臂圈住我身体,沉默而平缓拥抱着 , 直到窗外的月色挂满树梢,直到窗纱像鲜奶洗过,一切都虚无飘渺 , 他吐出四个字,我真心的。 仿佛一颗石子毫无征兆投注在平静的湖面 , 泛起怒海惊涛 , 它该消失不见,它该被彻底吞没 , 可它不肯沉 , 它挣扎着 , 挣扎到赢了风,赢了雨。那枚石子无声无息的落在我心头 , 将动摇的城墙砌回在菩提与阳光。 我等了一年零七个月,我甘心吗。 我太不甘心。 我盼来做梦都想要的结果 , 我尝尽风月的苦与乐 , 喜与悲,如今唾手可得 , 我按捺不住索取的疯狂。 我俯下身 , 搂住祖宗脖子,紧挨他耳边 , 极尽温柔与可怜 , “你会骗我吗 , 良州。” 他重复了一遍 , 他说真心。 我吻他坚硬乌黑的短发,“良州,我不在乎,我陪着你就好 , 如果你认为我不值得 , 不必勉强,你没有对不起我。” 他轻笑了声,骂我傻。 我在惊喜与懵懂中 , 被他拦腰抱起 , 放平在床上,祖宗随我一同躺下,他关了灯再没说一个字 , 而我失眠一整夜。 次日是我出院日子,二力一大早来接 , 保姆正蹲在地上收拾行李,他小声和祖宗说复兴7号三天内登陆黑龙江。 我梳理头发的手停在耳畔,祖宗合上报纸,意料之中 , 并无多大讶异,“确定是黑龙江,不是吉林和辽宁。” 二力说确定,消息无误,船舶航向朝这边来的,目前停在中途,补给船油。 祖宗摩挲着指腹,越是确定,局势也越是不明朗 , 张世豪做事,不按常理,几笔大生意他放出的假消息比乌鸦的羽毛还多 , 祖宗吃了不止一次亏。 而且黑龙江唯此一座码头,容纳得下复兴7号的体积 , 哈尔滨港曾掌控在张世豪名下 , 这么多年条子不懈怠的监视,看上去风平浪静 , 实则危机重重 , 复兴7号顶风作案 , 这不是自取灭亡吗?云南敢出,张世豪未必能接。 二力问祖宗安排人马吗。 他捻动的两指并拢打开 , 有一丝绯红,“先不要通知市局和省厅 , 尽量把消息压下 , 我们自己用人。” 二力一惊,“州哥打算黑吃黑吞了这艘船?复兴7号是全国条子瞩目的大毒窟 , 各省局子黑名单它分量最重 , 咱可玩不起。” “关彦庭一定知道什么,他撤手了。失去军区助力 , 白道拿不下。与其黑白拼杀 , 激怒张世豪玉石俱焚 , 不如一条道赌 , 输赢有余地。总之复兴7号千载难逢的良机,扳不倒张世豪,他必成大气候,到时整个东三省 , 他便是土霸王 , 他头一个不放过我。” 【明晚0点40分,晚安。这几天感情戏和争斗戏会很多,大家稍安勿躁 , 争斗风月是刺情的主戏 , 都会有,只是字数还少,需要引剧情 , 我也慢慢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5 叛变祖宗 祖宗对张世豪恨之入骨,不止为女人,更为势不两立的利益 , 早晚你死我活,我劝不了 , 私心我哪个都不愿出事 , 但有些并非我能操控。 二力掀开后视镜,问祖宗决定了吗 , 如果黑吃黑 , 他通知吉林和辽宁的人马。 祖宗嗯了声 , “九姑娘现在是他的人,吉林局势很棘手 , 千方百计拉拢辽宁的老仇,张世豪想不到我会屈尊降贵 , 和那些不入流的混子联盟。” 二力说明白。 车驶回别墅的路上 , 经过一条年久失修的老胡同,和吉林的南坎儿差不多 , 都是藏污纳垢混子丛生的下九流之地 , 米兰往这边送过姑娘,给几名外地偷渡分赃的地头蛇 , 就在一栋废弃的平房里 , 她后来回忆心有余悸 , 天气特别冷 , 下着大雪,屋子里点了油灯,狂风呼啸灌入破窗子,蜡烛一闪一闪的 , 好多流里流气的男人抽烟淫笑 , 跟他妈强奸似的,事实上也的确没给嫖资,米兰在东北牛 , 出了东北 , 她没辙追钱,当时姑娘吓得要跑,被一个跛脚按在椅子上 , 搞烂了屁股,流了好多血 , 稻草都染红了。 我不曾留意,枕着祖宗肩膀昏昏沉沉睡着,忽然一个急刹车,毫无征兆的把我甩了出去 , 我倏而惊醒,混乱中祖宗反手一抓,到底晚了一步,我额头磕在副驾驶的椅背,疼得眼花缭乱,一阵抽气。 我捂着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张口询问,祖宗目光灼灼定格在我身后的窗上,连二力也没吭声 , 像发生了什么。 我疑惑循着他视线张望过去,当看清那一处状况,整个人一霎间僵住。 是张世豪的车。 银灰色奔驰停泊在胡同口 , 后门敞开,他单腿支地 , 悠闲把玩扳指 , 和他送我那枚一模一样的碧玉扳指。 他那回说,他给我的是母的 , 他还有一只公的 , 公的比母的大。 我只当他玩笑戏弄我 , 没成想真的有。 我低头看了看光秃秃的手指,他的扳指我戴不了 , 大了好一圈,不过我记得温度 , 记得似有若无长进了玉石里头的烟味。 几个凶神恶煞的马仔按住奋力挣扎的男人 , 他一心寻死,折腾得很猛 , 几乎钳制不住 , 张世豪漫不经心注视地上那滩血迹,眉目阴鸷 , 指尖拨弄扳指的动作愈发快 , “祥叔也曾费尽心血栽培我 , 对我有恩 , 只要不过分,我由他去。捎句话给祥叔,事情过去这么久,我没忘 , 让他老人家稍安勿躁 , 该解决的,跑不了。” 他撂下这句,车窗缓缓升起 , 顷刻间他棱角分明的面孔被玻璃遮掩住 , 那车停在原地数秒,很快扬长而去,卷起一片铺天盖地的风沙。 被释放的男人瘫软在墙角缓了好一会儿 , 踉踉跄跄爬起,一步三摇飞奔逃离。 车内的气氛噤若寒蝉 , 我一言不发,我猜到什么事了,我巴不得自己是个哑巴,以免惹火烧身 , 祖宗沉默思量了片刻,他问二力,“张世豪和林柏祥旧账未清算吗。” “您忘了,您带着检察官和市局的条子砸了他寿宴,挖老巢时,把程小姐留下了,林柏祥的人想绑她逼您退兵,张世豪开枪了。两人原本积怨已久,那回结了梁子 , 只待爆发。” 祖宗若有所思解开袖扣,又系上,反反复复几次 , 他没发表意见,反而是看向我 , 眉眼漾起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 , “阿霖,只你一个 , 就搅得哈尔滨如此不太平。” 他冰凉宽厚的手掌抚摸我下巴 , 如同流连一件稀世珍宝 , 眸子内满是爱怜之色,“但你是我的 , 这很有意思。” 我搁置在膝盖的手仓促握拳,修长的指甲扎入掌心 , 刺得皮肉生疼 , 的确,这场权谋争斗 , 从开始便注定我逃不过 , 我扮演的角色,我的分量 , 不可或缺。 如何缜密精美的棋局 , 抛开两方博弈的棋手 , 一盘莹润好用的棋子 , 也是至关重要,张世豪拿着黑道的势力,祖宗攥着白道人脉,我更像一只红旗 , 我插在哪里 , 哪里便东风大起。 我出院后的第三天,北郊传来消息,祖宗吩咐了断粉粉 , 将切掉的手送给文娴 , 让她长长记性,不要再兴风作浪。 东北枉死的枯骨少说也有百里,土皇帝只手遮天 , 祖宗玩死一条人命轻而易举,不过风口浪尖 , 他懒得横生枝节,通知马仔做个假象,喂食粉粉吸毒,吸过量暴毙。 执行前马仔打来电话 , 询问我是否过去瞧瞧,我正犹豫,要不要见最后一面,兴许挖出文娴一些事,对我也算筹码,那端突然爆发粉粉声嘶力竭的嘶吼,“程霖,你暗中搞鬼,孩子是你自己流掉的!你敢说你不知情吗?你分明顺水推舟 , 想拿流产扳倒我,扳倒文娴,你不得好死!” 无需亲眼所见,我也揣测得出 , 粉粉此时的狼狈和愤懑,恨不得将我大卸八块 , 她猜得不错 , 我是知情的,胡琳手下丢进香炉里的饵料 , 十有八九是导致滑胎的药物 , 那味道古怪 , 我至今难忘,我反抗不了 , 即使能,那个节骨眼 , 我怎么做。 圈子里姐妹诈孕 , 拿流产栽赃大房上位,先例挺多的 , 有的赢了 , 有的不仅输了还被扫地出门,成败截然不同两种后果 , 依然有大把姑娘押注。 人生在世 , 不放手一搏 , 永远不知喜悲。 而我 , 这一路走来,抱着拉我下马念头的女人何其多,谁真有本事做成,文娴不也无可奈何我的嚣张 , 二奶不拼狠 , 难道还拼仁慈吗。 我嘴唇挨着话筒,含着笑腔,“孟小姐 , 送你上路是为你好 , 你怎不懂感恩呢。人间七苦难以下咽,你是鱼肉,人人是刀俎 , 不惨吗。黄泉路是你的解脱。” 她早已听不进只言片语,沙哑的喉咙被人捏住 , 等待死亡是最可怕的折磨,无路可逃,被迫承受,她叫骂累了 , 绝望哀戚的嚎哭,可她忘记了,她身边的每一张面孔,都见识多了杀戮血腥,是麻木的,不会动容的。 “程霖,你一定死无葬身之地,你会比你暗算的所有人下场惨烈一百倍!” 我不屑一顾嗤笑,死都要死了,豪言壮语当棺材板吗? 马仔握着电话问我动手吗。 我侧目凝视窗外,这座城的阳光正好 , 普通人眼中,它就是这副模样,阴暗存在于世俗道德的边缘 , 法律的缝隙里。 “做得干净利落,别给良州惹麻烦。” “您玩笑了 , 咱跟着州哥 , 什么人没解决过?再说了,沈太太送来的姑娘 , 麻烦用不着州哥担。” 当头一盆水 , 不冷不热 , 浇得迅猛,砸得我恍然大悟 , 茅塞顿开,祖宗明知粉粉与此事无关 , 文娴才是幕后主使 , 他却滥杀无辜,目标则是迂回拿捏文娴 , 她安排的女人吸毒 , 她逃脱不了干系,明面动她 , 终究要买文家三分薄面 , 下手重不得。而沾了毒品的边儿 , 何止文娴 , 假以时日江郎才尽,文家半点用处没有,文晟,文德 , 哪个都跑不了。 我良久愣怔 , 马仔接连喊了几声程小姐,一声比一声高亢,我这才回过神 , 我说动手吧。 粉粉最后一句嚎叫 , 被扣置在电话线中,仿佛无助的囚鸟,丧命于牢笼。 我胸腔积聚了一口闷气 , 有些无力跌坐在沙发,睨着桌上半杯冷却的水 , 一帧帧放映我风雨飘摇的半生。 无畏无惧,孑然一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输得起 , 也有资本赢。 唯独,这一日日光阴叠加,相遇在冰天雪地的那个男人,我抗拒的痛恨的憎恶的,在摇摆不定中滋生出了情很。 那一声改变我岁月的枪响,是我和张世豪自此纠缠不清的印记。 他是蛊,还是我上辈子的债。 我太过依赖深爱祖宗,执拗不肯认。仔细想想,他出现那一刻 , 我的劫数和孽缘便注定了,他夺去我一缕风月跌宕的魂魄,少了魂魄的我 , 怎舍得掉夺去的人。 复兴7号原定月底最末一天登陆,二力从吉林收到的风声 , 二十七日傍晚五点整 , 将出现在松花江南岸,即哈尔滨港 , 整个东三省地势最为复杂交错的码头。 我费尽唇舌 , 才不引怀疑让祖宗应承带我一起 , 我说女人好办事,这么大的买卖 , 出动的必定是经验十足的马仔,他们不将女人放在眼里 , 恰好不着痕迹打入其中。 因为这次接头 , 是正式交易的试水,张世豪不会贸然出面 , 他需要投石问路 , 由一拨死士摸透情况,他再亲自接管复兴7号在东北的一切事务。 必须速战速决 , 当前局势 , 我无法用电话联络 , 和张世豪相关的人也不能私自会面 , 我思来想去,最原始淘汰的方式,反而是不惹瞩目的。我写了一张字条,简述祖宗的行动计划 , 确保万无一失 , 详细的文字不可留,张世豪精明,几个字母他能看懂。 我将字条塞进一粒切开的南瓜内 , 又重新合拢 , 倒入垃圾桶,嘱咐保姆拎出门,送达一所公寓。路过庭院时看守的保镖扫了一眼 , 半分疑心未起,幸亏我平时很会笼络人心 , 有心腹可用,保姆对我倒忠诚,她也知背叛我下场百害无一利,文娴的大房之位坐不长久 , 我几率极大取而代之,我一旦得势必定不亏待她。 她三小时后拎着一筐菜回来,保镖跟在后面,她不方便说,只朝我点了下头,以示顺利,我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说实在的,我为何惧怕张世豪发生意外,除了情意 , 也确实无可解释,我只是在想,倘若某一天 , 这世上没有这个人,我会怎样。 不必上演 , 只是一想 , 心口便强烈钝痛。 傍晚日落时分,二力开车送我和祖宗去往哈尔滨港 , 一路疾驰 , 窗外景物都被稀释得混沌惨白 , 祖宗不停看腕表,似乎在估算时间点 , 南港码头在夕阳之中越来越近,从极其不真实的一片海市蜃楼 , 幻化为一个清晰的点 , 扩散放大,直至咫尺之遥。 车靠铁栅栏停下的一刻 , 我不由自主抓紧裙摆 , 温润的丝绸掠过掌纹,隐隐磨得慌。 二力透过挡风玻璃 , 指了指不远处的海港 , “复兴7号 , 会扮成普通货轮的样子 , 从三卡子口驶入,穿过北码头,登陆上岸。” “北码头。”祖宗声音不高,语气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薄怒 , 这是他的地盘 , 说白了,进港后的诸多麻烦,他择不清 , 张世豪反咬一口他渎职 , 抑或是串通黑道,祖宗的检察长招牌,怕是戳不稳了。每年松花江畔 , 来往船舶数千只,条子懒得一艘艘翻 , 除非拿到搜查令,港口戒严,经济损失重大,东三省抓捕乔四那段特殊时期 , 都没封过码头。 我趁机说,“张世豪老谋深算,良州,要不撤手吧。关彦庭临阵反悔,势单力薄,最好结果也是两败俱伤,十有八九输了战役,来日方长。” 祖宗一双眼睛狠厉而深邃,犹如锋锐的刀尖镌刻 , 他晃过谁的脸,哪怕再匆忙,也能洞穿一切遮遮掩掩。 他笑说你看得很透 , 谁教你的。 【明天下午2点更新,豪哥水妹 , 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6 他来了 二力按了几下喇叭,尖锐的警笛声惊得我回神,我直起脊背 , 故作镇定说局势如此,我跟在你身边 , 怎么也会看几分。 祖宗倒是没追问 , 他明白,我这点脑子 , 虽然大事拿捏欠火候 , 但小事套不住我 , 他升起车窗,让二力拿给他手机 , 这一通打给了市检察院,他吩咐那边的人一小时之内将搜查令送到别墅。对方答应后 , 他又叫住 , 补充了一句,“红色搜查令。” 我心里咯噔一跳 , 和二力几乎分秒不差的同时看向祖宗 , 市检察院的搜查令共三种,普通的黑色搜查令 , 凡是条子要逮的 , 最起码出示一张黑色的 , 税务稽查和查贪腐的是蓝色搜查令 , 顶级是红色,一般抓捕特大杀人案,卖淫案,贩毒案 , 走私案首席头目才会签署 , 十有八九需要上报省检察厅,以及省委领导班子部署批示,堪称一省大事。 祖宗连这个都出动了 , 可见他抱有多么大的希望和决心。 他平时玩票 , 有老子做靠山,一副浪荡的公子哥形象,但我知道 , 祖宗的手段相当过硬,他只是深藏不露 , 我不担忧他,沈国安一日不倒,祖宗垮不了,我更怕张世豪迷了道。 二力问现在回吗 , 船马上登陆了。 祖宗抬腕看手表,“来得及,开快点。” 我们回别墅时保姆正在客厅招待那名检察官下属,祖宗没让他上楼,直接在沙发坐下,说实在的,别看我这几年给高官做二奶,头一回见识红色搜查令,它意味着一桩惊天阴谋 , 死伤无数,寻常时候真是碰不到。 下属显然还不知怎么回事,问都没问就递过去了 , 我眼睁睁看着祖宗落笔无能为力阻止,事到如今 , 张世豪不甘退 , 祖宗不甘让,锋利的长矛高举 , 不刺出鲜血 , 谁也无法善罢甘休。 潇洒的隶书洋洋洒洒勾画在搜查令正中央 , 祖宗反手一合,丢在下属胸口 , “下发机关,随时待命。” 下属打开扫了一眼 , 吓得脸色突变 , “沈检察长,您确定吗?红令发布 , 绝无转圜 , 咱市检和张世豪的梁子,可是结得更死了。” 祖宗眼皮也不抬 , “你他妈再废话 , 出事了你兜着 , 我撤。” 下属一身的白毛儿汗 , 也不敢搭腔,鞠了一躬捧着搜查令忙不迭离开了。 我失魂落魄立在台灯旁,五脏六腑都拧到一处,说不出的躁动 , 祖宗伸手抱着我 , 捏了捏我的脸,笑得一如既往,霸道中含着温柔,“担心我?” 我说有点。 祖宗卷起我一缕长发 , 语气意味深长 , “张世豪只要露一丝马脚,他必败无疑,我会无恙。” 他说完望着我 , 颇有深意的目光,我迎上他 , “良州,你平安就行。” 我扯了扯嘴角,发现怎么也笑不出。 昔日,祖宗是我的天 , 我温存的港口,我多半条性命。我为他至死不渝,为他豁出一切。 何时起变了呢,我面对他,他的笑,他的宠,他的容颜,我心里发慌,发冷 , 那种温暖,依恋,痴迷 , 逐渐幻化为畏惧,无措 , 小心翼翼。 我在想 , 他是我深爱的男人吗。 我不知道。 从未动摇过的念头,仿佛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 , 开始摇摆 , 溃散。 我们再度折返哈尔滨港 , 已经是傍晚七点半。 北码头为迎接三日后抵达的复兴7号,戒严了半港 , 条子还不知情,7号船长提供的货物消息 , 是一批进口漏海关税的洋酒 , 以及违禁貂绒,这些东西事儿不大 , 至少在遍地狼烟的东三省 , 不算什么,上上下下打点一遍 , 足以安然脱险 , 而实际祖宗早已掌握第一手内幕 , 现在比拼的 , 无非是谁演技好,忍得了一时。 车停泊在一棵巨大蓬勃的榕树后,低垂的树冠遮掩了半个车头,二力撂下一个马仔的电话 , 他回过身说 , “这艘客轮还有十分钟进港,张世豪派出的第一拨死士,三到八人具体数目不祥 , 就在这艘客轮上 , 扮作商人抑或是情侣。蒋璐比鲁曼心计深,咱们一直牵制鲁曼,她不好发展势力 , 她早有心叛变,更不会轻举妄动。蒋璐手下有十几名女死士 , 关键时刻很有用处,张世豪非常欣赏她未雨绸缪这一点。” 我万万没想到,蒋璐忍气吞声的皮囊之下,竟然有这份魄力和胆识。 她的确比鲁曼更匹配雄心勃勃的张世豪 , 匹配是指,在他身边存在的价值。 “张世豪的产业多,根基也深,无关紧要的小营生,夺了便夺了,他只当破财消灾,不想和白道撕破脸,大买卖他绝不妥协。复兴7号声势浩当,上面一定窝藏数不清的货物 , 这艘打前战的客轮,说白了就是张世豪花费高价多走的一艘,掩人耳目用的 , 咱们想要黑吃黑,务必布下天罗地网 , 一点点诱他弃械 , 硬碰硬太困难。东三省他的马仔,恐怕都在全神贯注保着7号。” 二力和祖宗汇报情况时 , 他始终睨着窗外失神 , 筹谋盘算着什么 , 约摸过去十几分钟,浩瀚的江面起了波澜 , 自南向北渐渐显露的航帆,像一只洁白的鲨鱼 , 像凌晨四点天边泛起的鱼肚白 , 在雾气弥漫的江面,踩着时光的卷轴而来。 我一下子窒了呼吸 , 不受控制死咬牙关 , 整个身子都在细微的颤栗着,脸部轮廓僵硬到 , 犹如被寒冰冻住。 悠长嘹亮的轰鸣覆盖整片江域 , 鸥鸟齐刷刷冲天而起 , 在不高不低之处盘旋 ,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哈尔滨最大的水运港,此时与往常毫无两样 , 可这艘客轮却牢牢锁定在我们眼中 , 放大为漆黑的点。 二力推门下车,绕到我这边,拉开喊了声程小姐 , 我扭头看祖宗 , 他目视海港,并未给予我眼神,来的路上商量过 , 打头阵摸底,我最适合 , 当然,极其重要的一点也是最隐晦的,我们都没有提及,一旦双方败露 , 祖宗派出马仔必将在货轮内鱼死网破,而张世豪的人马绝不会动我。 祖宗的私心在这儿,我的私心是拼尽所有力挽狂澜,保张世豪的接头人不泄露。 我忽然觉得,自己的日子无比煎熬,我贪婪的越来越多,不想失去的也越来越多,可我注定只能留下一样,而不会兼得。 北码头临建的帐篷外有两名保镖等我们汇合 , 站在堤坝驻足,收了帆浆的客轮缓慢靠岸,停泊在一处木栓 , 舵手拉灭气阀,待船平稳 , 打开了进出客的两扇门。 我踏上热火朝天拥挤的船舱 , 两旁是波涛不息的水花,迟飞的候鸟躲避着北方将至的朔风 , 成群结队飞过烟囱后布满晚霞的天际 , 涨潮的浪头拍打甲板 , 摇晃中沾湿了鞋袜,风漫过蒸腾的汽笛 , 刮散虚无缥缈的白雾,整艘客轮喧嚣不止 , 擦肩而过的人潮之外 , 还是人潮。 两名马仔护我左右,二力在前方开道 , 客轮的终点站是西港 , 此处是南港,不少乘客留在船上 , 散布各个舱内。 马仔小声说 , “刚下去的都没问题。” 意味着当前情势 , 目标愈发缩小 , 危险增大。 二力摸着口袋里的枪,手紧了紧。我被强有力的人海摩擦,朝前踉跄奔走,透过左侧狭窄的窗 , 青白色的海水在翻滚 , 茫茫一片,杳无尽头。 迎面两个打扮贵气的妇人拎着爱马仕,在保镖簇拥下朝舱口走来 , 涌入的三尺海风徐徐凛冽 , 吹得鼻头发红,她们搓着手操一口南方口音抱怨,“喔哟 , 要死了,这边秋天好冷的伐!” “东北嘛,赶到隆冬时 , 冻得你不识家啦。” 我敏捷闪身,和她们交错,余光扫了一眼二力,他正穿梭在人海中四下侦查 , 时不时回头看我是否安全,里面的陌生乘客百无聊赖张望船头,大声询问还有多久开船,九点是否能到西港。 我不露声色压低帽檐,只显现半张窥视不出全貌的唇鼻和下巴,万一碰上东三省的人物,惊鸿一瞥,肯定辨认不出。 “程小姐,我去头舱看看 , 头舱紧挨驾驶室,保不齐对方马仔买通了船员,只翻客舱寻不到。” 我正想支开他 , 自然巴不得,我叮嘱他当心 , 二力走后 , 我又把两名保镖支去其他客舱,然后找了一处格外醒目的座位 , 能够第一时间观察到进进出出的乘客。 大约过去五六分钟 , 进客门上来四五名男子 , 气质像二流子,神态嚣张蛮横 , 丝毫不加掩饰。 我蓦地生出一丝想法,张世豪的人皆是混子出身 , 条子也好 , 祖宗也罢,潜意识中认为 , 方便顺利接头 , 不出差池,势必乔装一番 , 装个好人模样,谁会本色上阵呢? 可张世豪偏偏捉摸不透 , 他的路数 , 条子栽的跟头还少吗。 我心一横 , 准备赌一把,随手拿起架子上一只竹筐,走向摆放自助水果的方桌,经过那拨人身旁时 , 我出其不意将一张写着“条子伏击”的纸条塞进为首的头目手里 , 那人脸上下流的笑容一僵,我倒不怕泄露,干这行的和普通人不一样 , 突发状况冷静得很 , 更不会大喊大叫,戳破什么。但凡没有把握,我也不会冒险出马。 果不其然 , 那人反应极快,闭口不言攥紧了纸条 , 讲述着不堪入耳的荤段子和随从笑骂,进了第三截船舱。 我捂住胸口,玻璃映衬我苍白无血色的面容,我深吸气平复慌张的心跳 , 竭力瞒天过海,不被二力察觉,没过几秒,二力从头等舱出来,一边抬手掀开珠帘一边问我刚过去是什么人。 帘子沙沙响,把我因心虚而略带颤音的回答覆盖,变得模糊不清,我说无关紧要的地痞瘪三,别节外生枝。 二力皱眉 , “里里外外都查过了,不见可疑行迹。” 我面不改色,“二十分钟前 , 我们登船,他们下船 , 没准漏了。” “不可能。”二力斩钉截铁 , 他眸子一霎那涌现几分猜忌,好似利剑直勾勾射向我 , “程小姐 , 我眼皮底下 , 目标逃不了。这点把握没有,州哥不会器重我这么多年。除非——” 他恭敬低头 , 话却十分犀利,半点情面不讲 , “程小姐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 瞒着州哥帮外人做手脚。” 他开门见山,我也装不下去了 , 我冷笑反问 , “哦?你倒是很会猜,我倘若有这份心思 , 又何必亲自来 , 他们跑了,我能逃脱干系吗?” 二力固执己见 , 完全不理会我 , 他命令马仔封锁北码头,即使打草惊蛇,也不能放过接头的鹰钩。 我慌了神,上前一步按住他手腕 , “良州说了 ,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复兴7号还没登陆,这艘客轮放也就放了 , 你这样做 , 只会前功尽弃。” “程小姐。”他疾言厉色打断我,再无丝毫恭敬,“你到底做了什么 , 你心里很清楚。你是谁的人,不用我提醒。州哥不会一而再的视若无睹 , 你最好不要自掘坟墓。” 我清楚,一旦封锁北码头,那伙人必定浮出水面,极刑之下岂有守口如瓶的人 , 那张纸条,必定藏不住。 我张口还想反驳什么,二力拂开我的手,我再度攀附上去,他不耐烦了,力气大得很,就在我和他拉扯间,进客门忽然爆发一阵剧烈的躁动,一队庞大的黑衣人马涌入舱内 , 气势磅礴凛冽,透着一股凶悍,客舱顿时鸦雀无声 , 仿若枯井般死寂。 这群马仔动作整齐划一,干脆利落 , 迅速占领了九截舱位 , 而这一截因为我和二力的缘故,留下的最多。 整个狭长的客轮安静到近乎能听见一片叶子坠地的声响。 【7日0点40 , 豪哥和水妹快要…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7 开个条件,我要她 逼仄的气压顷刻间沉下,我分辨不清对方是谁的人,只知这份阵仗必定来者不善 , 二力下意识挡在我身前,握紧口袋内的手枪 , 我越过他肩膀 , 发现那群马仔身后稳步走来的男子,夕阳彻底沉没入江面 , 余晖尽散 , 清幽的月光似有若无洒在他脸孔 , 是我从未见过的狠厉模样。 我不可磨灭的印象,是数月前的黄昏街头 , 他夹着烟,傍晚垂落的光影余温 , 模糊了他背后长长的车水马龙 , 他一低眸,我忘却了晚霞的颜色。 此刻的张世豪 , 再无那夜的沉寂和沧桑 , 仿佛我做了一场梦,错认一帧影片 , 他露出锋利的爪牙 , 逼慑的煞气 , 站在海水漫过的甲板尽头 , 松了松颈口领带,幽暗的目光梭巡过这一截船舱,不曾在我身上停留分秒,面无表情拨弄打火机盖 , 阿炳不动声色扫了我一眼 , 一瞬移开,“豪哥丢了一批货,手下马仔不懂事 , 卷东西跑了 , 不相干的人老实呆着,一节节给我搜。” 无数马仔迅速冲向四面八方的角落,把整节船舱包围住 , 帘子被扯落,木墩被掀翻 , 普通百姓没见过黑社会混子对峙,压根不懂这套,慌乱无措的尖叫声中,到处一派狼藉。 混乱之际我拉扯二力衣袖 , 朝他使眼色,示意先离开,“张世豪人多势众,留下很容易交火,闹大了只能使复兴7号的策略更棘手。” 二力将信将疑打量我,他似乎想窥视出我到底真的顾及大局,还是保全张世豪。 我趁热打铁,疾言厉色直视他,“不走 , 一旦风声泄露,条子主动跑来,良州打算黑吃黑 , 而不是白夹黑。事情败坏在我们手上,你逃得脱干系吗?” 二力皱眉踌躇,自始至终都没声响的张世豪倏而扣住打火机盖 , 咔嚓脆响音量极低 , 却恍若一道霹雳,炸开在万籁俱寂的舱房 , 尖锐令人头皮发麻。 阿炳皮笑肉不笑 ,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州哥身边头号马仔吗。” 二力迈步的脚一顿 , 他阴森抬眸,刚阖动嘴唇 , 我一把按住他,不许他起争执 , 一旦回应便是默认 , 这里危机四伏,是否存在其他白道的钩子 , 谁也不知 , 何必节外生枝。 最重要张世豪突如其来已经打得我措手不及,尽快从场面内挣脱 , 在祖宗面前洗清自己 , 才是当务之急。 我拖着二力往出客门走 , 走了两三步 , 听到张世豪喊我,他喊小五。 我脊背一凉,僵硬转过身看向他,他无喜无怒的眉目犹如一汪静止的水 , 沉寂而深邃 , 隔着空气刺进我眼底,我一霎哑了声息。 这艘客轮是临时加入哈尔滨港北码头的中型客轮,复兴7号的探路石 , 祖宗清楚这一点 , 张世豪更不会无所察觉,要么条子盯上了,要么黑帮的盯上了。所有乘客在一无所知情况下 , 为几名接头的马仔打了掩护,成与败 , 张世豪择得很干净,完全能独善其身,而他露面则验证了祖宗猜测,他是东北的下家 , 是真正的幕后大佬,这意味什么,他心知肚明。 他会冒险,必然得到消息我要瞒天过海,为他揽下一桩惊天大案,试图力挽狂澜,在祖宗眼皮底下,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不愿我赌注。 我犹豫半晌 , 艰难挤出一丝笑,不必看,我也猜得到这笑容多么苍白而勉强 , “张老板,风云不惹你 , 你偏生惹风云。” 我说这话时 , 嗓音嘶哑得很,我千方百计送给蒋璐的内幕 , 竟然竹篮打水 , 她太蠢 , 若是她擅自截下消息,势必担忧张世豪为我的泄密而动情 , 她不愿重蹈鲁曼的覆辙,鲁曼最大败笔之处 , 任由我和张世豪在风月计谋中滋生出了感情。 可她错了 , 她铤而走险的一招,一半几率会赔尽全部 , 她也得不到什么。 他单手插兜 , 神情慵懒倚靠船板,眼神清明而坚定 , 吐出的字也干脆 , “跟我走吗。” 我压抑着狂跳的心脏 , 定格他毫无玩笑之色的面庞 , 一动不动。 分分秒秒耗尽,像僧人在山林经历了漫长寂寞的打坐,我聚焦呆滞的视线一下子为一道影而涣散,喉咙哽了一口气息 , 喘不出 , 也吞不回。 “张老板,这话问我马子不合适吧。她做不了主,不如你亲口问我。” 祖宗冷冽的声音从船头灌入 , 虚虚实实 , 飘飘渺渺,下一刻他稳步踩上甲板,拂开一道摇曳的珠帘。 “挖墙脚的事 , 实在料不到张老板这样的君子也会做。” 张世豪没回头,他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 , 敌意戳破,也确实没必要再伪装什么,阿炳瞥了祖宗一眼,躬身上前一步 , 掏出一颗雪茄点燃,张世豪五指微微蜷缩,挡住风口,指尖遮了半张脸,也没掩去他眼底意味深长的冷笑,喷射而出的火光由微弱变为灼烈,一口青雾在海风的吹拂下灰飞烟灭,吞噬成丑陋脆弱的灰烬。 他斜叼着烟头,帆浆耸动间 , 船也摇摇晃晃,最大限度倾斜时,张世豪的影子落在了奔腾的江水里 , 被深蓝色的浪花覆没,他唇边挑着半分恶劣轻佻的弧度 , “沈检察长 , 不必玩文字游戏,同是道上人敞开天窗说亮话 , 该交火 , 谁都平息不了 , 不到时候,直言不讳也能和平共处。” “张老板言下之意 , 你我很快要斗一场了。” 张世豪大口吞吐烟雾,他扬着头 , 脖颈抻出修长的弧线 , 连带着性感的喉结也凸起,说不出的刚毅倨傲。 “沈检察长 , 复兴7号 , 你动不了。” 他舌尖舔过门牙,卷入一片烟丝 , “东北的条子 , 混子 , 谁也没这份能耐。” 复兴7号是一颗威力十足的炮弹 , 关彦庭也警告过祖宗,张世豪旧事重提,很明显,事情绝不是一艘货轮 , 一批违禁货物那么简单 , 背后牵扯的势力,这潭水的深浅,都是内幕重重。 祖宗阴恻恻发笑 , 他掌心拍打着窗子和船板 , 耐人寻味的语气说,“不放手一搏,怎么知道动不了。张老板不也被我逼得现身吗。按说你不该出现。” 张世豪睨着通红的烟头 , 跳跃的火苗纳入他瞳孔,如一颗明亮璀璨的星辰 , “这世上存在一种无形的东西,是不为人知的命门,一旦暴露,谁都可以拿捏 , 赢家也成为输家,因此我从未有过它。也许我应当感谢沈检察长,将程霖送到这场诡计中,成为我的命门,虽然是麻烦,尝尝人间极苦,七情六欲,未尝不可。” 祖宗凛冽眯眼,“张老板让我挑明 , 怎么到你这里含糊了。” 张世豪笑说怎么含糊,我向沈检察长讨了程霖,你开个肯交换的条件,可以吗? 我手狠狠一颤 , 他承认了,他真的承认了。 这个节骨眼 , 将我的价值被摆在明面 , 不论是哪一方,对我都不算坏事 , 祖宗沉默许久 , 他脸色极其难看 , 铁青泛着阴郁,但不多时 , 那样的难看便消逝,“张老板拿什么换。” 张世豪漫不经心掸落沾染在袖绾的一截烟灰儿 , “沈检察长随便开。” 我屏息静气捏紧拳头 , 一声不吭,祖宗挥手 , 示意二力和他这方的马仔撤下 , 阿炳见状也屏退到舱外,顺手拉下三面帘子 , 阻隔那些陌生乘客的注视。 当舱内彻底安静下来 , 祖宗瞄着张世豪说 , “复兴7号 , 张老板肯舍,女人我就给。” 【明晚0点40分。。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8 值得吗 祖宗这话出口,更像挑衅,船舱内近乎死寂 , 两拨马仔无声对峙,藏匿在暗处的刀光剑影 , 保不齐何时锋芒出鞘 , 趁其不备一击封喉。 心脏仿佛被一只滚烫的手揪住,难以喘息 , 我慌乱中下意识看向张世豪 , 他比这里任何人的反应都平静 , 漫不经心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似乎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 “怎么 , 沈检察长不是玩笑,当真对复兴7号势在必得吗。” “自然 , 东北有谁不想在张老板手里分一杯羹尝尝。” 张世豪闷声轻笑 , 窗口灌入的夜风,浮荡过他的脸 , 连带着婆娑的树影 , 琳琅斑驳洒在他鼻梁,“沈检察长言重 , 白道天下都是沈家的 , 我这点不入流的生意 , 无非是糊口 , 难登大雅之堂。” 我看不清祖宗的脸,他侧身背对我,可莫名的,我感到他此时恐怖极了 , 浑身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凉意 , 他淡漠冷笑,“张老板不入流的生意,我也想做。” 张世豪停住指尖动作 , 将扳指往骨节内一推 , 似笑非笑抬头,眼底一抹高深莫测,“沈检察长是真心做交易吗。” 祖宗掸落衣领纠缠的灰尘 , “张老板是,我也不来虚的。” 张世豪理了理袖扣 , 澄净的琥珀色在愈发浓烈的月光下闪烁着惊心动魄的光芒,“复兴7号这一艘船,加上船内全部货物,交换程霖 , 我肯做。” 我脑子轰隆一声,顷刻间天地塌陷,仿佛一场飓风,一席海啸,所过之处,寸土崩裂,寸草不生。 祖宗阴恻恻笑问是吗,“张老板如此看重我马子,倒让我不好拒绝了。” 张世豪弹着烟灰儿 , 神情匪气倨傲,“沈检察长不珍惜的,还不许我接手吗?风月的滋味 , 好吃多吃,难吃不吃。” 祖宗的面孔一寸寸皲裂,“好吃吗?” 张世豪像是真的在回味什么 , 他舔了舔唇说 , “有些戒不掉了。” 我的衣裙就在这一时片刻,被汗水彻底浸湿 , 我不敢动 , 不敢出声 , 仿若一只失了生气的木偶,在烈火上炙烤煎熬。 “张老板是条汉子 , 敢和我明目张胆抢女人,连自己后路都不留 , 这点我钦佩。” 祖宗说罢目光一转 , 倏而看向我,我拿不准他那剂耐人寻味的目光是何用意 , 可一定不简单 , 我视而不见,必然激怒他 , 日子再混乱 , 终归要过下去 , 我目前无力抗争什么 , 唯有依附男人。 我咬了咬牙,凭借对祖宗的了解,一蒙到底,我说张老板看我值吗。 他饶有兴味打量我 , 眼神透着坚定沉着 , 犹如长满棱角的利器,恨不得刺穿我每一块皮囊,驻扎到最深处。 “没什么不值 , 再贵重的 , 只要你肯,我也舍得换。” 我心口怦怦直跳,今晚的一切 , 发生的每一幕,都超出我预料 , 甚至与我的计划背道而驰,我无法掌控,到底是谁在掌控,我都分辨不了。 我垂在身侧的手不着痕迹握拳 , 无声无息藏在臀部,“复兴7号的价值,我远远抵不过。” 他熄灭烟蒂,随手抛向波涛汹涌的江面,“抵不抵得过,我说了算。我认为值,赔了我也认。” 祖宗脸色骤然一沉,恍若黑压压的积云,压得面目全非 , 张世豪扯断领带,解开颈间纽扣,露出一截精致清瘦的锁骨 , “我许诺的条件,沈检察长随便开 , 有言在先 , 绝不反悔。” 我喉咙猛地窒息,我不知此时的自己 , 在害怕什么 , 又在期待什么 , 无数情绪纠结在胸腔,堵得喘不过气。 我记不得最痛恨憎恶张世豪是多久以前 , 可我确定,现在一丝不剩。 他拿着一把斧头 , 凿开了我封闭的深山。 他捏着一枚银针 , 刺穿了我仇恨的气囊。 祖宗眯眼不语,摩挲着指腹 , 他在窥伺张世豪几分真假 , 倒是一旁的阿炳大惊失色,最先沉不住气 , “豪哥!您不能答应。否则得罪太多人 , 沈良州哪有本事揽下复兴7号的买卖 , 他就是把您推进纷争里,伺机绞杀!” 他指了指船头列队的马仔 , “兄弟们跟您打拼多年,占据黑龙江,踢倒乔四,独霸一方 , 眼看要拿下东三省 , 扶持您坐头把交椅,沈良州把他马子送过来,这不是计谋吗?您一旦接了 , 咱们覆灭指日可待。” 阿炳恶狠狠注视我 , “这个婊子,我一早说她不能留,您不许我崩了她 , 可她最后,会让您满盘皆输 , 感情的事,您自己控制不了。” 张世豪一声不吭,阿炳见劝说无果,情急之下掏出手枪对准了祖宗 , 与此同时,二力也不甘示弱,拔枪对峙,刚平复的惊叫声再度溢满船舱。 祖宗并未理会那颗黑漆漆的枪洞,他丝毫不担忧自己安危,他清楚这样博弈的场合,生死之上,谁也触碰不了,他眉目阴鸷注视着张世豪 , “张老板的确够诚意,不惜下血本。复兴7号栽了,张老板还能撑得住吗?” 张世豪眉梢染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深意,“沈检察长怎地忘了 , 诸葛亮一人唱空城计,城门楼还有两名士兵助威 , 我独揽复兴7号 , 就不需要安排一些挡枪的傀儡吗?白道有沈国安一日,你垮不了 , 在沈检察长眼中 , 我是那么轻易倒台的吗。” 祖宗瞳孔缩了缩 , 恍然大悟,旋即肆意大笑 , “原来张老板留了一手大招。” 他朝我伸出手,我迟疑了几秒 , 踌躇不决走过去 , 搭在祖宗掌心,他揉捏把玩我的手指 , “可惜我这个马子 , 我还不想给。张老板还有其他诚意吗。三日之内,你送来 , 分量足够 , 我把她亲自送你府上。” 【明晚0点40 , 最近出了点事 , 刺情权谋也不好写,正在过一个坎,马上理顺了,月中开始多更 , 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9 你想要什么 我的指尖包裹在层层叠叠温热潮湿的掌纹里,祖宗的手无比滚烫厚实,可我觉得冷 , 止不住的阴冷。 他要将我送给张世豪,这么久同床共枕的情意 , 敌不过一场权谋势力。 虽然早有预料 , 真正发生时,依然有那么一丝半缕的落寞和绝望。 我爱的男人 , 不是寻常百姓 , 所谓的身不由己 , 令我全部心血和挣扎付诸东流。 张世豪面容不见半分被戏耍的恼怒,他满面春风 , 笑得轻描淡写,“沈检察长到底舍不得 , 还是和我一样备了后手。” “同张老板智斗 , 所有招数写在脸上,能有胜算吗?” 他们两人对视几秒,放声大笑出来 , 阴森森的笑声充斥着死寂的船舱 , 听在耳朵里刺疼又凛冽。 阿炳完全放弃劝诫,他立在一旁 , 眉目凶狠注视着我 , 倘若此时给他一柄刀 , 他毫不犹豫会手刃我。 东北的黑老大 , 几十年风云变幻,红颜祸水一向是垮台的导火索,张世豪不爱美色,不动春心 , 是这些手下安心追随他的关键 , 他为女人动摇,在他这个位置根本是自寻死路,后果必定军心涣散。 张世豪抬手示意他这方的马仔收枪 , 祖宗纹丝不动 , 直到那些黑漆漆的枪口全部消失在他视线里,二力忽然扣动扳机,指向脸色涨红的阿炳 , “怎么?张老板连自己的人都管不住了。州哥也不是吃素的,交易是您主动谈 , 面子栽这么大,州哥看不到诚意。” 张世豪太阳穴的两缕青筋清晰凸起,他似是怒了,隐忍到了极致 , 低眸摩挲着扳指,脸上的阴郁之色愈积愈深,“收。” “豪哥,沈良州钻空子,他小人之为,我们客气什么?大不了船里鱼死网破,咱的人遍布东北,还怕搞不过一窝贪官吗!” 张世豪眉目倏而一沉,沉得快而狠,不留余地 , 不容置喙,他犀利凶悍的目光扫向阿炳,满是警告 , 阿炳不敢和他僵持,愤愤不平把枪塞进裤带 , “豪哥 , 如果有一天您输了,一定是这个女人毁掉的 , 咱们赤胆忠心 , 架不住您往火坑里跳。” 他撂下这一句 , 带着十几名哑口无言的保镖走出船舱,他们离去的背影仓促而暴怒 , 可谁也无法怎样,张世豪压着他们 , 他一句话 , 不能不听。 我心里清楚,士兵生了不满与二心 , 将军的马在战场骑不稳 , 正如谣言四起,火烧一片 , 及时拯救也千疮百孔。祖宗这一步棋何止为了刺探复兴7号的情报 , 说白了 , 他心知肚明 , 这艘客轮不过掩护几个接头分子,小打小闹的消息,对整个大计作用不重,倒是离间计 , 玩得漂亮且不露声色 , 从内部击垮,摧塌,让张世豪无形之中失掉千军万马的拥护。 仅仅一霎间的念头 , 我觉得祖宗是这世上最恐怖狡诈的男人。他不露相 , 却精明入骨,他的城府压根不是我玩得过,猜得透的。 “沈检察长 , 过时不候的道理,你懂。” 祖宗点头 , “三日,不急,张老板慢慢找筹码,你该清楚 , 我最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张世豪挑起一半唇角,邪气冷笑,他弯腰跨出船头,身姿潇洒利落,皮鞋踩在江山吞没的甲板上发出哒哒的脆响,一如我心口一下下刀割般的灼痛。 他是雨,润物无声,何时驻扎我心底 , 侵占了我的风月,我无所察觉。 他是浪,惊涛豪迈 , 卷起我的万丈红尘,世间悲欢 , 我知晓已晚 , 再难拔掉他亲手埋下的钉子。 二力等船上只剩下我们这边人,他拉紧保险栓 , 问祖宗怎么办 , 还查吗。 祖宗往三节舱内瞥了一眼 , 我刚刚放行的那伙人捧着啤酒谈笑风生,丝毫不关注一门之隔的二节如何危险重重 , 像无关此事,可表现得太从容洒脱 , 也有欲盖弥彰的味道。 我瞬间捏紧了拳 , 十指甲盖扎入娇嫩的皮肉,我感觉不到疼痛 , 事情逼到这地步 , 早已不是我畏惧后悔彷徨便能抹杀,回不去原点 , 我和祖宗都清楚 , 我们已经越走越远 , 在一个又一个阴谋意外和猜忌算计中彼此离散。 祖宗竖起衣领 , 遮挡半副脸,闷声不语穿梭过堤坝,出了码头,他潇洒利落得很 , 也未给任何答复 , 二力拿不准他的意思,只好请示我,我干笑了两声 , 笑得多假 , 多鄙夷,他不傻,自然听得明白。 “你不是很有主见吗,怎地不敢抓了?” 二力说主子吩咐 , 手下办事,程小姐给个准信。 袖口轻卷 , 露出白皙颤栗的右手,我二话不说,对准他脸颊招呼了下去,这一下 , 打得要多狠就多狠,我整条手臂几乎震麻,二力脑袋被打偏,他僵硬住,半晌回味不过来经历了什么。 我睨着通红的手掌,腔调傲慢得很,“不查。良州想要结果,他会亲口命令,你不必多此一举 , 邀功吗?你需要功劳稳固什么吗,你已经是他座下大红人,哈尔滨官场谁不羡慕你呢?攀上了太子爷 , 还怕朝中不能平步青云吗。你往后少作决定,功高震主谁也救不了你。良州和我面前 , 莫忘自己身份。” 二力低头不语 , 安静听我骂完,等我不说了 , 他才仰头扯出一丝略显狼狈和凉意的笑容 , “程小姐教训 , 我会记住。” 我说很好,聪明人之间 , 一点就透。 我和他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保持着和谐的前后距离 , 一步步朝停泊的路虎走去。 八点钟的码头 , 青灰色苍穹了无生气,幽暗的半弦月若隐若现 , 漫无边际的海港大雾朦胧。 临岸两趟路的灯火昏黄连绵 , 翻腾的江水吞没了堤坝桦树,车疾驰而过 , 遥远的夜色虚化 , 极其不真实。 而我旁边的祖宗 , 比这个我无法全部得到的世界还让我觉得不真实。, 我曾经说 , 他是怎样的人,大房和别的二奶都不及我了解,我讲这话时,带几分幼稚的负气 , 这一刻 , 我认了,自始至终我都没见过祖宗最纯粹不加掩饰的模样。 他不肯给我看。 我在他的岁月里,并无我想象那般重要 , 不可或缺。 复兴7号登陆时间 , 因张世豪和祖宗谈崩交易条件而改变既定日期,月底并未如约出现在码头。 大批堵截的马仔在哈尔滨港扑了空,二力联络了周边卡子口 , 得知复兴7号一月内会重新登陆,具体时辰隐瞒得非常缜密 , 探听不出。 祖宗当晚发了火,一连几夜未归,司机说吉林的小胡子和一些头目在平山道的仓库和他汇合,商量对策务必一举拿下 , 触碰了复兴7号的张世豪,稍有不慎,他的脑袋就开瓢。 【晚安,感情戏明天开始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敬读者公告 抱歉,目前在外地,在车站码字 , 电脑电量不足了,在找候车室充电 , 大概后半夜继续写 , 明天会字数多点,大概月中会恢复更新字数和时间 , 抱歉。评论我都有看 , 刺情更新少 , 主要是真的不好写,盛宴时候一天8500 , 没断过,生病也都没断 , 成年人都会有事情 , 每天数百条评论,我后台显示一共9800多条 , 鼓励赞扬批评辱骂我都看了 , 有读者朋友说我果然是做那个的,心里很强大 , 脆弱也没必要展露给大家 , 不是吗?卖惨?说我很柔弱?我写故事 , 大家充值看书 , 我的一些麻烦,或者说琐事,没必要说了,给大家添堵 , 反而会觉得大家来看书 , 不是听作者大道理。 我会尽量调整过来,刺情故事,开篇特别快 , 书都有高潮铺垫 , 字数写得少,才会显得剧情慢,是字数不够 , 这是我的问题,月中我会调整。 至于说其他书 , 明眼看得出,什么是像,什么是类似,刺情50万字摆在这里 , 盛宴191万字摆在这里,如果我我也写得快。剧情我要慢慢想,而不是去看了找灵感。 后半夜我依然在车站写,不去酒店是因为我在车站有缘故,写完就更,大家明晚来刷新,没必要非多晚都等,可以等次日白天看,看书是乐趣 , 姐妹儿们不必熬夜,咱们追剧一样,攒几天也可以。盛宴7个半月191万字 , 一天未断,我绝不是没有信誉的读者 , 39。2度高烧我也更新6千字 , 加了群的上千老读者都知道,我最近的确遇到很多事 , 等我一段时间 , 或者 , 姐妹儿们走我不强留,姐妹儿们留我很感激。。 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0 在他身边守住你自己 那几日我始终提心吊胆,生怕复兴7号的登陆日期踩进祖宗的陷阱中遭一网打尽,届时翻船 , 摊上这么大麻烦,势力根基强硬如张世豪 , 恐怕也插翅难逃 , 保不齐惊动首都公安部,乔四便是被那儿绞杀的。 然而外面风平浪静 , 倒像我的担忧多余了 , 仔细想想 , 他岂会在重要关头马失前蹄,我有预感 , 祖宗若非付出极大代价,搞不定这场战役。 我托米兰打听消息 , 她告诉我码头照常运作 , 也未见条子出没,我半晌不答 , 她问我是不是出事了 , 怎么留意这些生意。 我再三确认北码头安然无恙吗。 她聪明得很,一下子戳破我目的 , “复兴7号 , 你千万别插手 , 你压不住。条子眼下都不管了 , 沾上点边儿,甭管什么人物,压根择不清。黑龙江现在闹得沸沸扬扬,太子爷和黑帮大佬通过这艘船会玩个你死我活。” 沈家在白道翻云覆雨 , 张世豪在黑道说一不二 , 东三省人尽皆知的事,往常也斗,可今非昔比 , 我踌躇了好一会儿 , “关彦庭是哪头的。” “哟。”米兰笑得瓮声瓮气,一股子浪味儿,“那不是你裙下之臣吗?东北军区谁不知道 , 最有希望升任中央军区上将的关参谋长,在风月里栽跟头了 , 差点保不住军衔,进不了省委。你跟我装什么蒜。” “你觉得是吗?” 我疑惑反问,米兰沉默两秒,语气也虚了 , “说实话,他不是贪恋情爱的男人,他和祖宗不一样,他对美色不入眼。” 她顿了顿,“更像故意戴面具,做给旁人看的。” 米兰的话像一只铁锤,重重敲击我心脏,果然,关彦庭不是寻常角色 , 玩了一手假惺惺的好计谋,倘若不是利用我这颗棋子,引诱祖宗入坑从而牵制沈国安让步 , 省委大门当真把他阻隔在外,他放长线钓大鱼的水准极高 , 而且很会制造契机 , 沈国安开了个头儿,骨头里填肉却是他自己放出的风。 他借黑白两路水火不容的局势 , 自毁名誉声东击西 , 一步步迷惑拿捏住所有人。 祖宗死盯张世豪 , 忘了真正威胁他官位的黄雀,正在后虎视眈眈。 张世豪势必心知肚明 , 他和关彦庭的合作断断不是南坎儿胡同唯一一次,不至于狼狈为奸的地步 , 但关彦庭那身军装 , 也不是平白无故穿上的,他付出了什么 , 勾结了什么 , 再谨慎缜密,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米兰所言非虚 , 他一旦升任中央大将 , 查办沈国安指日可待。如此可怕深重的城府 , 难怪一向眼高于顶的张世豪说整个东北斗得过土皇帝 , 算关彦庭一个。 “程霖,当初你一只脚踩在泥潭,我有法子捞你,你自己不肯 , 非要一条路到黑 , 如今两只脚都拔不出,我也没辙了,你听天由命 , 我预感你下场不会太好。男人死在你手里 , 你也死在男人手里。” 米兰的预感,从遇见张世豪那一秒起,便存在我脑海。 随时间流逝而愈发深刻 , 清晰,明朗。 真的 , 哪怕有一天,我死在他们其中之一的枪口下,我都不惊讶,比这还惨的 , 我也有准备。 我心事重重挂断这通电话,码头的局面越是悄无声息,一旦爆发,越是来势汹汹不可挽回。 那艘客轮简直败笔,我错在不该赌注蒋璐的道义和明理战胜嫉妒心,她如何聪慧,到底是为情生为情魔的女人,她的天是张世豪,而不是一场输赢成败。 我惶惶不安又等了两晚 , 消息不见,祖宗竟然回来了,说实在的 , 这段日子是我和祖宗关系非常微妙的时期,他不理我 , 我也不敢找他 , 都在憋着一口气,拉起一道线 , 我原以为文娴的能耐 , 足够趁机狡兔三窟 , 把我狠狠压死,压得无法翻身 , 未曾想到了这份儿上,她也拴不住男人 , 祖宗不赏她脸 , 作为妻子也是极大可悲。 我本想进厨房露一手,陪祖宗在长春部署那半个月 , 粉粉新欢上位 , 嚣张得不得了,旧爱饱受冷落 , 我除了泡在锅碗瓢盆里打发时间 , 也一时想不到还有其他召回男人的筹码 , 厨艺倒是增进不少 , 不过祖宗没允许,他叫我跟他去书房。 一听书房,我隐隐发慌,按往常的习惯 , 祖宗好一阵没碰我了 , 他肯定想干,看这意思他要办公,不打算睡觉。 我七上八下跟着他进屋 , 他脱了制服 , 端坐在桌后,似乎有要紧的事说,我看不清他的模样 , 他的神情,只模糊一道轮廓 , 肃穆透着慵懒,矛盾又复杂。他朝我伸手,我凝视他摊开在灯影下的掌心,交错纵横的纹路 , 温柔斑驳,恍若一条流淌的水泊,潺潺而过,我犹豫片刻,“不吃点宵夜吗?” 祖宗说你过来。 我低着头靠近,站在他面前,他似笑非笑的口吻,“怎么,生气了。” 我说没有。 他拉着我的手,攥着紧紧的 , 隔着衬衫贴住他起伏跳跃的心脏,我抗拒得了一切,唯独抗拒不了祖宗这个动作 , 我会崩溃在他的心跳中。 “忙起来,什么也顾不上 , 别多想 , 外面没女人。” 曾经我盼着祖宗的解释,一丝一毫的特殊也喜不自胜 , 现在 , 我说不出的平静。 这份平静 , 令我茫然,令我惊惧。 祖宗扯我入怀 , 放在他腿上,手臂从右侧搂住我 , “程霖 , 知道你为什么留我身边最久吗。” 这话他问过,不止一次 , 显然 , 答案不是从前陈旧的。 我摇头。 祖宗说你总能猜中我想什么,要什么 , 没有偏差。 他沉吟数秒 , “比如这一回 , 你能猜到 , 对吗。” 我身子小幅度颤栗着,眼眶不由自主泛红,“我不敢通风报信。良州,我对你绝无二心。” 祖宗端详我许久 , 他发出一声闷笑 , 指腹摩挲我轻抖的睫毛,“傻话。我知道你没有,所以我相信你以后也不会。而且我交给你的事 , 你一定办得很漂亮。” 我恍然大悟 , 祖宗这番话的言下之意。 胸腔骤然积着一口气,那口气在我心间慢慢膨胀,溃散 , 再聚集,将我的五脏六腑 , 每一根肋骨都挤压得爆炸似的惨烈而灼痛。 我扯了扯嘴角,发现连吐一个字的力气都无,祖宗温柔梳理着我的长发,一丝一缕完整抚摸 , 他鼻尖挨着我耳朵,炙热的呼吸拂过,我莫名胆寒,“回答我,在他那里守得住你自己吗。” 我脸色一刹那煞白,思想浑浑噩噩,如坠冰窟,可我无从反叛,我所挣扎的世界里 , 任何人都可以一秒杀死我,毫不费力,如同碾死一只尘埃般的蝼蚁。 我嘶哑着喉咙 , 说守得住。 祖宗满意笑,“你永远做不出让我失望的事 , 这是我最喜欢你之处。” 他薄唇辗转厮磨 , 亲吻我的鼻梁,眉心和眼尾红痣 , 滚烫的温度落在我皮肤 , 是冰凉的 , 僵硬的,凝固的 , 又生硬的。 世人皆爱美好的皮囊,亦如我爱祖宗的英武 , 挺拔与潇洒 , 他曾是我的梦,我肮脏破败的岁月中 , 最温暖的一束光。 此时此刻 , 我大彻大悟,我错了。 我这副皮囊 , 风尘里打滚的所有姑娘的皮囊 , 何曾半点清纯过 , 装模作样是讨饭的手段 , 也是祖宗博弈的表象。 我很想笑,想笑的同时,更想哭,终究勉强忍住了。 我早已失去落泪和脆弱的资格 , 这条路 , 没人逼我走,是我不肯做良家妇女,五味尝得厌倦了 , 也怨不得谁。 我真正意识到 , 我对祖宗的情意,一点点的变了。 变了什么,他不再使我心生欢喜 , 我面对他无比困惑,矛盾 , 压抑,甚至窒息。 他是我绕来绕去,也走不出的迷宫。 我抵达不了终点,宁可原路折返 , 逃离挣脱。 第二天祖宗去检察院上班,他离家后我又睡了几个小时,午后无精打采爬起来,伏在阳台的贵妃榻上喂鱼,关彦庭送到医院的几条燕尾鱼,我喜欢得不行,舍不得丢,干脆装在水袋里拿回别墅,倒是很好养 , 什么都吃。 我喂了一会儿,余光瞥见大门外不言不语进入的二力,他脚步极稳 , 故意压着声响,停在距离我四五米的窗帘后。 “程小姐 , 州哥今晚应酬 , 不归。” 我淡淡嗯,我门儿清 , 蒙不了我 , 他由南向北跨越两个区转成跑一趟绝不单单为了汇报祖宗的行踪 , 打电话能解决的,何苦劳驾奔波 , 我不急点破,不露声色托腮 , 眼皮儿都不掀 , 等他自己兜不住主动说。 二力也瞧出我故意折腾他,他没计较 , “程小姐 , 复兴7号的确切时间一改再改,道上兄弟不好再度出面 , 毕竟败露了一回 , 州哥预备了后手 , 咱的人杠不住了通知条子围剿 , 可这一招不用最好,州哥心思您比我明白,他想法是黑吃黑。” 我一动不动,恍若静止的雕塑 , 也不回应他。 二力说有些事做了 , 一劳永逸皆大欢喜,沈太太备受冷落,她的位置和您咫尺之遥 , 九十九步撑下来了 , 达成圆满的一步放弃,实在可惜。 我慢条斯理往玻璃缸中洒鱼食,看似无动于衷 , 实际只我自己感觉到,这一时片刻无所遁形的仓皇和无措 , 托着钵盂的手一直在颠簸,晃悠,等彻底平复,我深吸了一口气 , 从椅背上直起身,侧头看二力,“你来劝说我做间谍吗。” 二力面不改色,“程小姐说笑了,哈尔滨认识您的权贵多如牛毛,哪有您用武之地。” 多有多的好,少有少的妙,白道攻心计的那套,我看都看腻了 , 喂我吃,我咽不下去。 我让他打开天窗说亮话,别瞎耽误功夫 , 办事是否良州的意思。 二力不支声,他低下头 , 眼珠转了转 , “程小姐,州哥的意思 , 他昨晚和您挑明了 , 您何必为难我再讲一遍。” 我五指猛地收紧 , 力道之大险些把钵盂捏碎,尖锐粗糙的紫砂磨得皮肤灼痛 , 几天前我就猜测了,可亲耳证实 , 挺不是滋味 , 祖宗不是随口一说试探,他真要将我送到风口浪尖 , 做他的探路石。 明摆着是交易 , 换取复兴7号,打消敌方疑虑 , 暗着安插奸细 , 一艘走私船和一批违禁货 , 即使一击即中 , 也看打谁了,黑老大养死士不是吃白饭的,能亲口承担罪名的马仔太多,张世豪敢明目张胆接头 , 就有计策脱身 , 唯有挖掘深处,在他认为交易达成,博弈告终时 , 窃取机密 , 才能一步不错。 整个东北,他最防备的人是我,最不忍处置 , 能接触他内幕的也是我。 我摇头冷笑,波光粼粼的水面泛着细微涟漪 , 仿佛一颗尖锐石子,突然的沉下,打碎了我倒映之上的容颜。 惆怅,无助 , 有一丝丝悲悯。 我的确逃不掉。 一早注定的纠缠。 这盘棋,厮杀得多么凶狠,抑或血流成河,祖宗不会将我择出,他疼我,护我,痴迷我,大仁大义面前依旧能令他舍掉我。 【明晚凌晨1点,晚安 , 后天调整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1 投怀送抱 我失手摔了紫金钵盂,粉末状的鱼食散落一地,空气中回荡着一股浓腥的臭味 , 候在旁边的二力瞥了一眼我手背暴起的缕缕青筋,“我送您过去 , 一小时前探子汇报张世豪就在皇城应酬 , 您什么也别带,具体怎么演能把他糊弄住 , 我不是您对手。” 行踪摸得这般透彻 , 祖宗拿我换良机势在必得 , 我百般不愿也无济于事,反而显得不忠诚 , 当二奶有苦难言,局外人体会不到。 我问他容我多久。 他笑说自然越快越好 , 以免夜长梦多 , 关乎大义耽搁不得。 我若无其事接过保姆递来的湿毛巾擦手,又喝了两口清茶 , 才慢悠悠离座 , 经过镶嵌了电视的一堵墙壁,我蓦地察觉了什么 , 望向供奉的菩萨。 从前不觉得刺眼碍事 , 现在瞧瞧 , 当真讽刺。 无所不能的佛 , 也无法超度苦难,救济不了苍生,抹不掉悲惨,只是一团荒谬的泥巴。 我沉吟半晌 , 收回视线 , 吩咐保姆砸烂,不要让我看到。 她吓得面如土色,“程小姐 , 这是寺庙求的送子观音 , 您才摆了几个月,还没显灵,砸了功亏一篑 , 保不齐过段日子就有好消息呢,您耐心等一等。” 飞来横祸骨肉夭折 , 这话听不得,顿时我呛毛,“何止。得罪神灵,要遭报应呢。”我冷嘲热讽 , 一脸鄙夷和耻笑,话锋跟着犀利一转,“骗子荒唐胡诌,你也信吗?扔了!” 保姆见我决意毁掉,也不敢多言,双手举起菩萨,举过头顶,我依然未曾制止,无比淡漠朝楼上走,刚迈出几级台阶 , 身后猛地传来惊天动地的炸裂响,恍若平地一声雷,惊得我头皮和脊背瞬间酥麻 , 我捏紧扶梯缓了好一会儿,低头扫视 , 雪白的陶瓷砸得稀巴烂 , 样子破败不堪,狼狈堆积在保姆脚下 , 湮没她鞋子纹绣的劣质牡丹花。 留不住的 , 何不干脆一些避免长痛。 人间五味 , 缺失任何一种都遗憾,可苦味尝多了 , 迟迟品不到甜,再忠贞不渝的女人也丧失等待男人的力气。 我用最好的时光 , 最一腔热血的疯狂 , 最不顾结果的莽撞,等待祖宗那么多日日夜夜 , 与无数温柔乡分享他的人 , 他的灵魂。 终于熬到只剩我,他却越来越远 , 越不可捉摸 , 我抱着他 , 吻着他 , 占有他,心仍旧空落落,我抓不住祖宗,我醒悟得太晚 , 面对他那份追逐的冲动原始的狂热 , 不知何时困顿挣扎到覆灭,从燎原大火变成星星之光,苟延残喘抵挡最后一丝风。 我收拾好仪容 , 换了一件短款的紫色旗袍 , 张世豪看不上庸脂俗粉,素过头了又挑不起情趣,艳而不妖恰如其分 , 挠肝抓肺的痒才欲罢不能。 祖宗绝非束手无策,需要靠区区女流之辈打头阵 , 说句难听的,男人玩真格的,女人屁用没有,只等死的份儿。 祖宗的每一步棋 , 都是筹谋,自有他的用意。 车驶出庭院的同时,我直勾勾瞪着阳光深处盛开的桂树,瞪得太用力,眼眶酸涩难忍,我捂着唇鼻带一丝哭腔问,“良州不送我一程吗。” 二力方向盘扭得飞快,两旁倒退的景物虚虚实实,仿佛染了一层冬季雪后的呵气。 “州哥对您狠不下 , 他只要见了您,就一定舍不得,索性不来。您也知道 , 当下紧要关头,州哥动用不少人马和张世豪放手一搏。他自己也押注很大筹码 , 顾不得儿女情长。” 道理我懂 , 只是心控制不住的发闷,梗塞。祖宗凶狠时 , 狠得让我绝望 , 狠得我完全陌生。祖宗体贴时 , 溺死我的一罐糖。 混迹上流社会,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 一步一个血印子爬上去,运作攻心计于无形 , 豁出全盘斗 , 我未必有祖宗十分之一的能耐。 我认。 我不如。 谁让婊子有情呢。 车抵达皇城会所,没驶入大门口 , 隔着几十米便停了 , 我独自过去的,二力提醒了我一句话 , 沈太太之位近在咫尺。 我脚步稍顿 , 祖宗给不了我十分真情 , 五分都难 , 而牢牢捏在掌心的名分在对比下倒显得肥美动人。我透过挡风玻璃和二力对视片刻,“你说得斩钉截铁,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程小姐聪慧,扳倒张世豪,您功不可没 , 州哥将功劳立在中央检查部 , 假以时日文家算个什么,沈太太岂敢不让位。” 我恍然,“受教了。” 二力缓慢升起车窗 , “程小姐也切记一点 , 您放任二心滋长,两边哪一方倒了,都没您好果子吃,不是吗?” 我冷冷瞟他 , 一字不吭,消失在金碧辉煌的旋转门内。 负责接应我的女人是米兰助理 , 她的婚姻鸡飞蛋打后,又开始跑各大场子拉皮条,皇城油水足,少不了她 , 祖宗旗下的丽海名媛,一半模特都是米兰管,她确实有手腕。 助理拉我躲在汉白玉的石柱后面,“皇城换了一批新高层,上任的客户经理正陪张老板谈业务。” 我问还有其他人吗。 助理拿不准,拨开对讲机询问三楼的服务生,对方回复很快,她挂断神色凝重,“恐怕见不上 , 不是很方便。吉林辽宁的头目来了,一共四个人,堂主级别 , 估摸复兴7号要现身了。” 还用她说?复兴7号不露头,祖宗也不会掐着点送我 , 哪怕里应外合唱空城计 , 他的私有宠物再度遭染指的几率也很大,说白了 , 男女那点事儿 , 情不自禁了 , 来不及刹车,祖宗冒险拼一局 , 若非胜券在握,他怎能咽下这口气。 沈太太。 这三字是心头的朱砂 , 碰一下都疼。 不干不净 , 饱受猜忌的我,等得来那一天吗。 与其说应承 , 不如说投饵。 我乘电梯上楼 , 门打开时侍者站在通道口等我,引领至一间豪华包的门外 , 请我留步 , 他先进去通报 , 我一把按住他手腕 , “用不着,我和你们张老板不讲究这个。” 他蹙眉犹豫,“可是里面。” “贵客吗。”我掸了掸旗袍颈口华丽的翡翠盘扣,微扬脸庞 , 表情倨傲,“比我怎样?更尊贵?” 哈尔滨无人不知 , 程霖是太子爷的金丝雀,打得正室落花流水节节败退,抛开一纸婚书 , 文娴的分量都逊色我 , 侍者吓得垂头,“不敢。” 他转身匆忙离开走廊,我稳住心神 , 脚尖抵住门框,闯开一道缝隙。 浓烈的烟酒味涌出 , 扑面而来,砸得我睫毛一阵轻颤,我捕捉到那抹熟悉至极的身影,似乎张世豪存在的地方 , 有一股特别的吸引力,勾着我的三魂七魄,一眼锁定他。 他梳着油亮有型的背头,发丝过分浓密,只涂了薄薄一层发蜡,便格外英姿勃勃。 他许是燥热,正解着衬衫纽扣,衣领敞开大半,结实均匀的肌肉经由昏暗的光影拉长 , 斑斓而迷离,我恍惚看到他胸膛凸起的第三根肋骨,那一处 , 他曾握着我的手反扣,我记得他烟雾熏过的嗓音 , 记得他戏弄 , 记得他风流一笑垂眸,问我除了骨头 , 还摸到什么。 我说摸到你的皮。 他不露声色带着我的手 , 滑落他心脏 , 就那么小小一方,肆无忌惮的灼烧我交错的掌纹 , 我极其清晰感觉到它跳动,他不说 , 我不问 , 但那一刻,是为我跳动。 我当时慌了神 , 我不怕他强奸口爆 , 我偏生怕他同我柔情似水,他演得逼真 , 假亦真 , 我唯恐分辨不出 , 误入他埋好的陷阱灰飞烟灭。风尘中苟且的姑娘 , 根本禁不住张世豪这样男子的诱惑。 外面包厢与里面卧室隔开一扇屏风,紧挨着里间墙壁的沙发坐着一名瘦高男子,三十出头,长头发 , 脖子纹了一只龙头 , 灯光投洒下最明亮的一两秒,打在龙头上,很是惊悚骇人。 他一边弹烟灰一边和对面的小头目说松原的情况 , 九姑娘吞了一块油田 , 孝敬政府一块,算是息事宁人互不相欠,免去一场黑白交火 , 条子不敢动张世豪,拿女人下菜碟 , 没什么做不出。 他说话时镶了一圈珠钻的舌头摆来摆去,亮闪闪的,男人穿舌钉,闻所未闻 , 张世豪手底下的马仔绝大多数有前科,这么时髦操着一口京腔的,我头一回见,不像二流子,十有八九是北京仕途的小官儿,大人物的心腹小喽啰,背地里搞涉黑勾当,张世豪的名单不缺花钱打点的大人物,他需要自己人 , 在官场站得住脚的双面“白钩儿”。 他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化险为夷,一次两次是运气,三次五次 , 势必有隐情了。 “豪哥,目前东北盯着这艘船的人 , 半个黑道 , 整个白道,虽然棘手 , 但只要顺利登陆进驻南码头 , 拴在桩子上 , 到时谁也抢不走。我打过招呼,北码头第一道关卡不难 , 第二道是沈良州的人,我怀疑关彦庭也会插手。” 张世豪一言不发 , 托着杯底思量什么 , 旁边剔着板寸的小头目斟酒时余光不经意瞧见我,他动作一僵 , 似乎在回忆说了哪些不该说的被我窃听 , 一时间包厢内的气氛凝固。 阿炳循着他视线张望过来,发现我的一刻 , 瞳孔猛地燃起警惕和怒火 , 幻化为一支支锋利的冷箭 , 果断刺向我。 市检察长的的马子 , 踩着半个白道的边儿,这种场合是大忌,幸好他们讲的内容不算机密,否则有去无回。 张世豪停下转动的酒杯 , 他抬眸 , 眼眸恰如浩瀚无边的墨蓝色苍穹,深沉,幽暗 , 望不见底。 也许我看错了 , 他像是猜中我会来,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讶异,甚至含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奸诈 , “程小姐有事吗。” 【明晚0点30分,准时更 , 6千字。开始调整了,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2 求之不得要你 我只用短短几秒钟适应了局势,既来之则安之,背负着祖宗的任务 , 风月与道义的挣扎,这日子不好过 , 也得咬牙忍。 我撩开长发 , 媚眼如丝倚靠墙角,明目张胆在众目睽睽之下卖骚 , “怎么 , 我说没事,张老板还要将我扫地出门吗?” 开口又浪又颤 , 仿佛床上爽得似哭似笑,呻吟了几嗓子 , 酥碎了骨头。 “我就不能想你呀。” “哦?”分明虚情假意,他也忍不住欢喜 , 唇边弧度扯动额头 , 挤出细细浅浅的纹路,我倒头一回见他笑得如此春风满面 , 他并未戳穿我谎言 , “程小姐会想我吗。是巴不得算计我邀功。” 阿炳在一旁冷言冷语,“沈良州真豁得出去 , 自己的宠物 , 也舍得贱卖。” 既然企图昭然若揭 , 何必遮遮掩掩显得心虚 , 我不否认,花枝乱颤扭摆翘臀,婀娜至极的体态逼近他,我的屁股长得得天独厚 , 肥一寸胖 , 瘦一寸瘪,垂一寸塌,翘一寸鼓 , 形状肉感恰到好处 , 望闻问切揉摸抓咬,但凡男人稀罕的招数,都能满足。 他毫不掩饰我卖弄风情时流露的趣味和贪婪 , 张世豪见过许许多多的程霖,独独招架不住讨好、勾引他的程霖 , 情字当头,溃败一线之间。我适可而止的放荡,他纵容温柔的多情,都是彼此的毒药 , 极大满足了这段风月的占有和征服欲。 我顺势一倒,拿捏了火候,歪歪扭扭的三分之一身躯抵在他胸口,他伸手扶我的霎那,掌心故意蹭过胸脯,我便知成了。 他直率坦白得很,扣住不离开,捏得半只奶子疼,我躲也躲不了 , 他探头和我交颈,鸳鸯戏水般暧昧糜艳,“沈良州知道他爱若珍宝的程小姐私下投怀送抱的模样吗。” 这人嘴巴毒 , 专拣软肋戳,我面色微微垮了几分 , “张老板挖苦谁呢。” 爱若珍宝 , 事到如今,我都瞧出祖宗利用居多 , 他怎会看不透。 他嘶哑闷笑 , 逸散在耳后 , 低沉好听,我扼住他手腕 , 解救出自己烫热的奶子,“我偏偏投你的怀 , 送你的抱。张老板不喜欢 , 大可拒绝,不必顾虑我感受 , 我走就是。” 我恼羞成怒似的装模做样起身 , 东三省无人敢用激将法对张世豪,我敢 , 而且收效很大 , 他反手钳制我 , 唇就势贴上我脸颊 , 牙齿的啃咬和胡茬的摩挲,痒中透着疼。 “你肯来,我求之不得。” 当我跌落张世豪怀里,包房内每个人都幡然醒悟 , 这是心照不宣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情色交易 , 非常龌龊虚伪,又刺激放荡。 至少没有男人拒绝得了。 几名头目面面相觑后,弯腰朝张世豪鞠躬 , “豪哥 , 不出意外就这几天,有什么变数,您再派人支会。没改动我按照事先计划照办了。” 张世豪满腹心思和目光被我牢牢抓住 , 哪有兴致应付别的,他未回答 , 阿炳不肯罢休,他指着轻而易举得逞的我,“豪哥——” 他才说两个字,后者十分利落抬手打断他,“我了解。” 他拨弄我纠缠他领带的长发 , “她的格局与野心,无非是风月里那点小把戏,你想多了。” 阿炳哭笑不得,“这个节骨眼,明显是沈良州的安排,她区区女子,就算花样百出,哪有胆子顶风作案?白道的插了人,咱防不胜防。” 阿炳一门儿心思铲除我 , 寸步不让,大有我不滚,他死盯的架势。 我不能给张世豪反悔动摇的机会 , 我抬起一条腿,整个人骑坐他胯间 , 裙下春光乍泄 , 领口幽谷深深,形容不出的淫荡下流 , 他看了阿炳一眼 , 阿炳没辙了 , 跟着头目一道离去。 我左手搭他肩膀,右手两指勾住领带肆意一卷 , 缠绕在白皙削瘦的指尖,将他拽向我 , 严丝合缝的重叠 , 温软高耸的双峰特意裸露了一半,卡在V领 , 伴随连绵起伏的呼吸 , 颤颤巍巍的晃悠,香艳的一团白肉 , 裤裆里长了那串玩意儿的 , 势必热血沸腾。 我呵气如兰 , 丝丝缕缕喷他鼻尖 , “张老板那晚在客轮上讨要我,不惜交换你最重要的东西,还算数吗。” 他饶有兴味挑眉,“我最重要是什么 , 我不清楚 , 程小姐不妨说给我听。” 我和他面孔之间,阻隔了半杯红酒,我不露声色推开 , 是灯火充斥着醉意 , 抑或是我目光太迷离,错落交缠,洒得无处逃脱 , 他铮铮铁血的刚硬,被我一水消融。 我倾覆而下 , 两只奶子蹦出,紧贴他精壮炙热的肌肉,一阵阵暗香浮动,分外妖娆。 我轻启朱唇 , 濡湿的舌尖如一条花纹璀璨的蛇,无毒却擅长麻木人心,一下子钻入他耳蜗,沿着那块凸起的白骨,极尽本领挑逗,“食之色也。张老板都硬了呢。” 我边说边幸灾乐祸嘲弄他,手也不安分滑落,卡在他膨胀的裤裆,弹钢琴似的跳动 , “人生得意须尽欢,你现在还要吗。” 我上下其手,吻得热烈 , 摸得狂野,他喉咙压抑着愈发粗重的喘息 , “沈良州喂不饱你吗。” 喂不喂得饱 , 吃我没那么手到擒来,几番博弈 , 张世豪的脾气我也摸得差不多了 , 我趴在他耳朵处嘤咛 , “我最近食素,洗清犯下的种种孽债 , 张老板吃肉,我喝汤 , 花不了你几个钱。” “原来是跑我这里吃白饭 , 你倒会挑地方。”他格外轻佻勾起我下巴,左右端详 , 烙印他瞳孔里的我 , 恍若一株盛开的娇艳杜鹃。 他轻嗤一声,“我的汤 , 喝吗。” 我搂住他脖子 , 不知廉耻吐出整根舌头 , 时而发力 , 时而轻缓,舔过他的唇、喉结和锁骨,溢出清脆的水渍响,这些他最精致性感的部位 , 在辗转吮吸下沦为我俘虏的疆域。 我动作诱人 , 他微阖眼睑,任谁看了这一幕,也会春情澎湃。 我和他在四瓣唇外 , 舌头相缠 , 甜头终归是要给点的,“喝不喝,取决于张老板有没有本事 , 让我张嘴。” 他似笑非笑打量我,不羁的眉目染上半分匪气 , “程小姐不是说,不沾荤腥吗。你猜几天,我会让你求我操。” 别说,女人嘛 , 都有渴望滋润的时候,我和祖宗基本斋戒了,满打满算快记不得多久没正儿八经做过,他回家次数少,也承诺不乱搞,可我门儿清,复兴7号牵绊了他,等这茬过去,他只要不输得过分惨烈 , 早晚纳新欢,他对我已经有了隔阂,我们很难全身心投入做爱。 但不论我现在多想打一炮 , 爽一把,跟在张世豪身边这段日子 , 我务必严防死堵 , 确切说不脱内裤一切好商量,祖宗那句守住自己 , 说得轻巧又可笑 , 有些局面 , 我只能被迫承受,而无权抉择 , 他不过是押宝张世豪纵容我,如何放肆嚣张 , 他也由着 , 才敢下这看似天方夜谭的命令。 我和张世豪在包房厮磨了很久,除了棒子插进来 , 什么都干了 , 之前觉得催奶痛苦,起先又是被迫 , 挺抵触的 , 也不知怎么了 , 张世豪刚才一个劲儿嘬 , 药劲早失效了,疼痛加倍,也没嘬出几滴,可我很爽 , 那种爽 , 不完全是肉体,我低下头注视他的样子,就异常的舒服。 这份转变 , 我心知肚明。 相比我套他上钩 , 他更成功。 他一点点的,打开了我的心门,摧毁了我的底线。 我跟着他走出皇城 , 是子夜时分。 哈尔滨的秋风,越晚越凉得刺骨 , 像浸泡一池冷水中,我恍惚一抖,他默不作声停在台阶,逆着一束昏黄的光影脱大衣。 会所后的不远处 , 自南向北驶来三辆黑车,前后开路护送的都是奔驰,中间一辆银白宾利,牌号相当牛逼,清一色6,在东三省,A打头的是官儿,6、8、9类似的吉利数大多是顶级富豪,0和1一般人不敢用 , 省委一二把手的标配,打个比方,看到一水儿的0 , 保准是只手遮天的土皇帝,我记得张世豪有一张6个8的车牌 , 这人的阵仗丝毫不逊色他。 车速愈发减弱 , 直至彻底停稳。 第一辆开道的奔驰从副驾驶迈下一名保镖,那人绕到后面 , 毕恭毕敬弯腰 , 对准半降落的玻璃唤了句 , 随即小心翼翼拉开车门,一两秒钟的停顿 , 后厢显露一双女人纤长细腻的腿,穿着米白色的绑带高跟鞋 , 脚掌扎实落地 , 整个身子跨了出来。 是阔别多日的蒋璐。 这排场震惊我了,鲁曼当初都没资格搞 , 张世豪默许蒋璐招摇过市 , 估摸私下对她挺宠的,最起码想要的 , 他给了。 蒋璐摘掉头顶的白色蕾丝帽 , 司机附耳对她说了句什么 , 她立刻抬头 , 看向流光溢彩的大门,辉煌的霓虹闪耀在她面容,晃动着,摇曳着 , 她同这座瞬息万变的城市一般隐隐的不真实。 这世上最不堪的尔虞我诈 , 唯有亲手揭开它覆盖的面纱,才知其中的黑暗和可怕。 我被阴谋掌控,不得已推动着前行 , 蒋璐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 东三省风光无限大权在握的二奶,黑道的属她,白道的属我 , 可归根究底,我们皆是男人棋子 , 颜面光彩与否,取决于仅存的价值和金主一念之间的宠幸。 她张望过来的瞬间,正巧张世豪给我穿衣取暖,他面朝我 , 背对蒋璐所在的街口,压低身子迁就我的高度,细致温柔为我整理夹在大衣内的发梢,他不再是高不可攀呼风唤雨的黑老大,仅仅是一个男子,有他的软肋和底线,有他的失魂落魄,有他的情不自禁,而这些统统在这纸醉金迷的夜 , 无声无息的交给了我。 从未享有的愤怒刺激得她四肢都在颤栗,先前的喜悦也荡然无存,她眼底是杀机 , 是冷光,拎着手包的十指捏得嘎吱作响 , 良久 , 她深呼吸一口气,在司机为这一幕而错愕时 , 她恢复了镇定。 蒋璐每靠近一步 , 我便由她不可控制暴露的嫉恨中确认一分 , 我和张世豪重新纠缠到一起,她有多么猝不及防 , 悔不当初。 她搞垮了鲁曼,也能联手旁人搞垮我 , 她错在与我结盟 , 其实她找文娴,那位主儿也不会拒绝 , 两只千年的狐狸发骚 , 还怕臭不死满山的猎物吗。 她错了一步,步步皆错。 如果她性子狂躁鲁莽一些 , 像祖宗的二奶那样恃宠而骄 , 一定冲上前揪住我头发 , 怒骂我恬不知耻 , 甩我两巴掌泄恨。然而,蒋璐够理智,她明白当下绝非撒野的时候,竟活生生的咽了。 她仰面不慌不忙打招呼 , “豪哥 , 仓库的货清点完毕,我顺路过来接你。”她说罢移向我,“程小姐也在。” 张世豪腕间一滞 , 显然蒋璐的出现不是他授意 , 他一无所知。 “辛苦了。” “怎会,为豪哥做事,再苦也甘甜。” 张世豪不主动提我 , 她兜不住了,“豪哥送程小姐回去吗。我进会所等你?” “不必 , 带她回我住处。” 蒋璐呼吸猛窒,她惊诧的眼波内漾着无尽疑惑,疑惑这个紧要关头,张世豪怎会犯糊涂接受条子的女人 , 安插一枚里通外国的定时炸弹,等同火上浇油,自寻死路。 不过她机灵,没多问,不着痕迹收敛了妒意与愤懑,笑得大方得体,颇有文娴的风范,正室架子摆得很足。 “原来是这样,那沈检察长…” 张世豪倏而眯眼,缝隙渗出的精光危险又阴鸷 , 蒋璐立刻住口,阿炳拉开她那辆车的后门,唤了声豪哥 , 便躬身等他。我不瞎,看得懂这是给我下马威 , 让我掂量清楚 , 蒋璐才是正牌,休想凌驾横行。哪怕我站在这儿了 , 所有人戒备十足 , 也没兴风作浪的机会。 倒是小瞧蒋璐了 , 短短两三月,她收买张世豪身边红人的手段 , 迅速且高明。 她等了半晌,张世豪不动 , 只是沉默揽着我腰 , 防止风刮落披在肩头的大衣,他在我耳畔嘘寒问暖 , 腔调不高不低 , 令这些人听清却不难。 单凭这一点,想必他做了长久留下我的打算 , 替我树威 , 免得底下马仔分大小 , 蒋璐踩着我 , 我过不舒服。 祖宗割舍马子,送上敌人床笫,很明显一场利用女人博弈的计谋。包着风月的皮儿,藏着杀戮的馅儿。张世豪视若无睹 , 反而掏心掏肺 , 似乎我来了,他的魂儿都丢了。 唯有一个解释,他动了五分真情 , 妥协五分装傻。 真情可贵 , 装傻亦是。 真枪实弹他不怵,祖宗能另辟蹊径,他自然也是少费一兵一卒更便宜。 张世豪的举动令蒋璐没法子下台 , 她局促站了片刻,尴尬扯出一丝笑 , “豪哥,你和程小姐坐一辆,等她休息好,我再提点她规矩。一朝一夕 , 我不争抢。” 我不咸不淡瞥她,抢这个字,直接定位男人和地位都是她有的,我是后来者,赢了遭骂名,唾沫淹死我,输了应该的。 我心里好笑,且不论她从谁手里耍阴招抢夺的,这世间的好东西 , 谁不爱呢?抢了又怎样,她当我还有良知吗? 【明晚0点40分,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3 小五,我信你 蒋璐装大度,我又何尝不能,女人争地位抢宠爱 , 本就是比拼演技和智谋,这两样我不缺 , 她是好对手 , 我自然遇强则强。 “蒋小姐的位置,我可不敢占。” 我胳膊肘一搪 , 将张世豪从旁边推开一些 , 他当我耍小脾气 , 把衣服拉了拉,包裹严实 , 笑容宠溺迁就,“我不给你挡风 , 你不冷吗。” 我狠狠瞪他 , 他幽深的瞳仁荡漾着我娇憨灵动的脸庞,仿佛十八九岁撒泼吵闹的姑娘 , 一刹间我失了神。 记不清多少年 , 甚至更久,抑或者从来不曾有过这般模样 , 她不像理智冷清的程霖 , 她该是在他面前竖起棱角和尖刺 , 抵御攻杀 , 而不该毫无知觉的,卸下全部防备。 我恍恍惚惚的,愣怔沉溺于他眼底的自己,忽然西南角墙根处几道影子晃了晃 , 醒目惨白的车灯猛地迸发 , 我本能抬手遮挡,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男人挣脱了保镖的关押,跳车跛脚狂奔 , 站都站不稳 , 直接跪倒在台阶下。 突如其来的惊悚场面,吓得我后退半步。 持枪护卫的马仔对准他的头,闪光灯亮起的霎那 , 认清是什么人,不约而同收了武器 , 让出一条狭窄的路,我借着朦胧的光束打量男人样貌,莫名觉得似曾相识,一时想不起究竟哪里见过 , 只确定他曾和我接触,他伏地哐哐叩了几个响头,苍白如骷髅的身形无不昭示着他饱受惨无人道的折磨,惊魂未定的颤抖着,涕泗横流。 “豪哥!您给我一枪吧,是我忘恩负义,我只求您念在我效力了几年,赏我一个痛快,别动我老婆孩子。” 男人的哀求没头没尾 , 他绝望到扎入泥土里的手指,流淌着浓稠的血迹,扑哧一声拔出 , 疼得昏了过去,我发现他手背满是乌青肿胀的孔 , 针头刺穿以致残留 , 密密麻麻足有几百个。 我讶异掩唇,整个人踉跄无力倒在张世豪怀里 , 是毒筛。 国内的特大卖淫组织 , 大多积聚在声名显赫的夜总会 , 成百上千的靓丽姑娘捧场子,高端客户才络绎不绝 , 同理,贩毒组织也有试毒的“筛子” , 为输出或进口的毒品测验纯度 , 口感和反应,非常痛苦的差事 , 内幕很残忍 , 随时随地丧命,一旦大佬暴露 , 毒筛第一个命丧黄泉 , 否则进了局子是要吐口的。就算相安无事 , 每天几十针各式各样的毒打下去 , 身体也吃不消,毒窝的“筛子”,顶不过三四年的活头。 祖宗和公安局早年颇有渊源,他刚进官场在市局做外勤 , 围剿过毒贩 , 但没见到“筛子”,说白了,“筛子”是贩毒内部的机密 , 是奠基石 , 是另一种意义的人质,只要逮着,无论多么庞大的组织 , 一半的缺口算破开了。 我瞪大眼错愕了半分钟,张世豪察觉我在瑟瑟发抖 , 他按住我脑袋压在他心窝,挡住一半视线,我和他咫尺之遥,他身体迸出的凛冽怒意最先被我感知 , “谁的错。” 架住男人肩膀的两马仔低垂头,“他说有重要东西交给您,务必当面见,以防泄露。” 张世豪语气含着不容置喙的威慑,“哪只手放他出来,吩咐阿明剁掉。” 剁手在黑帮是慢性极刑,不伤及性命,却再也开不了枪,抓不住刀 , 如同废物,别说器重了,用处都无。 乔四昔年混账的不得了 , 枪子儿崩膝盖,穿肩骨 , 治得好 , 休养一阵照样干活,剁了手就完了 , 这年头招兵买马不容易 , 条子也憋火大干一场立功 , 张世豪在东北的确狂,九姑娘和林柏祥其实收敛许多 , 黑道他压着,白道土皇帝压着 , 马仔火拼残了没办法 , 自己撒火弄残了,没必要。 阿炳觉得不妥 , 皱眉提醒 , “豪哥,看守地牢的马仔知道秘密多 , 虽然惊吓了程小姐 , 罪不至此。杀鸡儆猴 , 只怕底下怨声载道 , 认为女人误事。” 张世豪的反应更大,沾了我火气格外的冲,一向波澜不惊的皮囊褶皱丛生,碰一下便炸。 “程霖跟我了。看不惯的找我 , 一旦让我知道有人私下为难她 , 下场和他一样。” 这话落地砸坑,分量很重,相当于一张免死金牌 , 供我在东北的黑窝子里猖獗 , 三省的混子少则一万,多则几万,张世豪的指示 , 天皇老子都推翻不了,阿炳明白要害 , 他不敢反驳,可忍了又忍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飙出一句冷飕飕的腔调,“豪哥有令 , 我们服从,不过我也有言在先,凡是把主意打到豪哥头上,出卖算计泼脏,哪怕搭一条命,我定让她生不如死。” 阿炳说罢偏头,阴恻恻的射向我,我不为所动,也不落下风 , 平复情绪回以他微笑,电光火石间,他的杀气更浓。 张世豪没说什么 , 他冷冷甩出一块方帕丢在晕死的男人脸上,盖住凄惨狰狞的五官 , “不懂规矩。” 他这话似是警告阿炳 , 也似是评判这件意外,随即牵起我手直奔第三辆车 , 将阿炳和怀抱期待的蒋璐晾在原地。 车外有多阴沉 , 车内便有多炙热 , 我慵懒斜靠椅背,单臂伏在张世豪的肩膀 , 托腮细细凝视他,他未回应我 , 太阳穴长了眼睛似的 , 慢条斯理卷着袖绾,问我看什么。 “张老板德行倒是人模狗样的。” “从前不是吗。” “哪呀。”我唉声叹气 , 故意惹他 , 姿态却娇媚入骨,“我压根懒得看。一副流氓胚子 , 浑透顶了。还不如瞧瞧路边交配的畜生 , 比你有趣多了。” 他闷笑出来 , 微微后仰 , 窗外飘入的迷茫冷清的路灯,任由他视线穿梭,融合进我嚣张的眉目,“有没有人告诉程小姐 , 幸灾乐祸时很丑。” 我一点不气恼 , 兴致盎然和他唇枪舌战,“可是见过我丑样子的男人,只有张老板呀。” 他撑头目视前方 , 虚虚实实闭合的眼尾氲开一缕笑纹 , “很荣幸。往后更丑的样子,我兴许也能见。” 他自始至终没放开我的手,湿漉漉的汗渍氤氲成河 , 黏在了一起。 我脱口而出,“张老板嫌弃吗?” 他暗哑着嗓音,淡淡说不。 春暖花开 , 滚烫入喉,我胸口漫过一股热流,我笑了几声,“就会拿甜话哄我。” 车队浩浩荡荡驶向郊外 , 停泊在别墅门口时,已经是凌晨两点钟,我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张世豪俯身挨着我耳朵笑骂了句懒,然后将我打横抱起,我漂浮在空中,懒得睁眼,只听他对手下吩咐收拾卧房,备好衣物 , 嘈杂的脚步声在四面八方来来回回,因我的到来显得极其仓促。 他安排的屋子是我之前住过那间,强暴和催奶都在这儿发生 , 到处都是痕迹,都是呻吟与热浪 , 我余光一瞄 , 便觉得面红耳赤,王八犊子坏得很 , 偏不让我安生。 我这样想 , 也禁不住这样骂他 , 他笑着嗯了声,一手覆盖我眼睛 , 另一手拉开抽屉,叮叮咣咣的脆响维持了几秒 , 紧接着额头一凉 , 划过鬓角,沉没修长的发间。 我呆滞住 , 地面交缠的暗影 , 在不停晃动,一半洒落床头 , 一半归为脚底 , 他笨拙的手指挽起一个粗糙凌乱的发髻 , 横亘一枚皎洁的素钗。恍若月光湖泊 , 精巧而华贵,散发着难以抵抗的诱惑。 他含笑观赏良久,也不说好不好看。 我轻轻抚摸,怕碰掉它 , 凉丝丝的触感像是绸缎海沙 , “哪个女人身上扒下来的,借花献佛?” “记不得,你戴着。” 张世豪缀满薄茧的指腹,似有若无摩挲我脸颊 , 红痣衬托着璀璨的珍珠 , 艳丽绝伦,如同一朵百合花,悄无声息生根发芽 , 痒了还不舍拂去。 如何拂去,我爱他指尖清冽的烟味 , 爱他袖扣玉色的琥珀,爱他光洁额头浅浅的细纹,爱他这一刻销魂多情的眼神。 他是刻骨的,结果好与坏 , 都是刻骨的。 他从背后拥抱我,他的吻,他的呼吸,他的心跳,皆是虔诚的,深情的,沉寂的。 “小五,为什么来找我。” 我眉骨倏而一颤。 几个时辰前我出现的一刻,是鲁莽冲动的 , 我在赌,赌自己的运气,本事 , 赌这场蓄谋的侥幸,赌他两三分的情意和兴趣。 果真他欣然接受 , 可到底问了。 “想你不行吗?” 我扭头看着他 , “你说过,任何时候 , 你都为我留一席之地。” 我分辨不清他面容是喜是怒 , 他平和至极 , 连一丝惊诧和波动都没有,西洋钟一分一秒流逝 , 他笑容明亮如星辰,“我信。” 我暗自松了口气 , 脊背早就湿得一塌糊涂 , 我不觉得他真信,可至少他明面给了我这个台阶 , 他不信 , 这盘局满盘皆输。 我未必真的帮祖宗算计张世豪,但我来的缘故 , 脱不了这份干系。 我们在房中不多久 , 有马仔上楼 , 隔着门汇报消息 , “豪哥,蒋小姐刚接了一通来自吉林的电话,很要紧的事务,请您到她房间一趟。” 他原本也没打算今晚留下 , 他知我不肯 , 人在身边何须急于一时片刻,祖宗了解,我也了解 , 他喜欢降服 , 一口吞掉固然痛快,失了咀嚼的美味,要不是我太难搞 , 对祖宗一腔真心,他无可插入 , 半年前迷奸的手段,他不会用给我。 张世豪万万不是那种下三滥,他是黑道上的真龙头。 他撤回搂住我腰间的手臂,吻了吻我脖颈 , 他尤其贪恋这近乎静止的温柔,我安分乖巧,窗外风平浪静,对他而言都是难得的时刻。他隔了好一会儿才挪开贴我皮肤的唇,“好好休息。” 他离开后,我站在镜子前褪下旗袍,凝视着玻璃内光裸的身躯,脑海里一帧帧回映,那段模糊的悠久的风尘岁月 , 它是我的故事,丑陋又荒唐。 我为哪个男人疯狂过,为哪个男人后悔过 , 为谁失魂落魄过,又为谁夜不能寐过。 我不干净 , 我承认 , 我不良善,恶毒且泯灭道德 , 若不是如此 , 我早已跌倒在那些目的明确、豁出一切的女人脚下 , 踩得血肉模糊,尸骨无存。 真正的狐狸精 , 是不想幻化为人形的。 我按下心头一丝涩与闷,拿起桌上木梳理发 , 快要梳完时 , 门吱扭一声,我听见动静 , 下意识看过去 , 一瞥过后,我止住了手上的梳子。 蒋璐穿着一条藕荷色的真丝裙 , 犹如一道幽魂 , 无比死寂的站在那儿。 【明晚0点40分 , 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4 不走了好吗 张世豪眼皮子底下,蒋璐迫不及待闯进来,连做戏都顾不得 , 估摸是真急了,我登堂入室压她一头 , 她的数年陪伴效力不敌我几次颠鸾倒凤 , 谁不为自己的好日子苦心孤诣呢。她熬到今天实属不易,怎甘心前功尽弃 , 不战自败。 我没有立刻回头 , 仅仅透过镜子和她四目相视 , 她不声不响,仿佛一个哑巴 , 怒火滔天的在彼岸抗争。 米兰说,我们这样的女人可怜又可悲 , 悲哀是活在世人的厌恶中 , 即使终有一日洗脱,也无法纯洁无暇 , 永远烙印一枚婊子的齿印。 我看了蒋璐良久 , 挑眉勾唇,“哟 , 蒋小姐不该这时辰出现在我这里,调虎离山玩到他头上了?” “你这里?”她轻蔑冷笑 , 不再伪装一副贤良包容的胸怀 , 此时只有她和我 , 她的嫉妒,她的憎恨,她隐藏的所有丑陋,撕毁得彻底而干脆 , “你不妨问问 , 豪哥手底下的人,哪一个承认这是你的地盘。” “难道是你的吗?”我手捏住发钗,轻轻一拔 , 青丝尽落 , 莹润剔透的雪白珍珠在灯火下光彩熠熠,美不胜收。 我余光窥见蒋璐握拳的手背青筋暴起,连带那张漂亮的面孔也失了血色 , 我意识到什么,顿时兴味大增 , 举高钗子摇晃,“蒋小姐喜欢?” 她不语,胸脯一下比一下起伏得厉害,我恍然大悟,嘴巴更不留情 , “珍珠钗子而已,你喜欢,我转送你就是。”我顿了顿,故作为难,“只是张老板提及,蒋小姐可要替我兜着。” 我从容抵达她跟前,拉住她的手,钗子塞入掌心,一根根手指扣住 , “蒋小姐说得不错,他的心腹只认可你,我妄图过舒服日子 , 讨好你必不可少,你给我几分薄面 , 我们和平共处。良州那里我回不去了 , 他不要我了,我除了牢牢掌握张老板 , 别无他路。” 她闻言肩膀不可抑制的耸动 , 愤怒甩开我的手 , 我被她的大力推搡跌出一米远,脊背撞上柜子棱角 , 疼得倒抽气,蒋璐濒临爆发的边缘 , 她面孔在火气冲击下涨出一缕缕血管 , 我一下子了然,这枚做工精致的钗子 , 张世豪买下后蒋璐看中了 , 旁敲侧击索取过,然而他没给她 , 给了我 , 对女人而言 , 这是极大的屈辱。 她急剧凸出的双眼泛起悲怆的血红 , “鲁曼会输,是她自作自受,豪哥的宠爱令她迷失自我,沉浸在舍我其谁的幻想中 , 我的确要豪哥的情 , 要他的心,但前提,我先要得到人 , 我不会平白无故做春秋大梦。” 她干脆抹了一把脸 , 拭去混合着汗水的眼泪,“我不会输。你清楚你自己付出什么才拼到这一步,我比你更艰辛 , 我没有理由把我的成果拱手让人。” 蒋璐若斗,必是一场苦斗。她这人的心计城府 , 能打死鲁曼十个。 我头皮隐隐发麻,面上不露声色,“你我何必斗,他是你长久的驻口 , 我不过是途径。” 蒋璐讥讽摇头,“程霖,你和沈良州果然一丘之貉,他自负能掌控你,哪怕你和豪哥朝夕相对,也收放自如。而你自负对金主的赤胆忠心,你早就不是他包养的程霖了,你会和我抢,而且胜过你抢沈良州时的疯狂。” 她撂下这番话 , 垂落的裙摆在猛地转身后刮起仓促的劲风,我望着那扇剧烈摇晃的门许久,空气弥漫着蒋璐残余的香味 , 是我极其讨厌的气息,她说得倒是铿锵有力 , 险些糊弄住我。 风月里的情爱,重要吗? 人这辈子 , 岂止单为情字活,那太愚蠢 , 也太无把握。 情爱几多蚀骨 , 我会情不自禁深陷堕落 , 张世豪的风月却是一潭浑浊的沼泽,充斥了生死杀戮 , 利益掠夺,我唯有两个身份可争取 , 祖宗的正室 , 他的情妇。 我此时都触手可及,只看我偏向哪一端 , 如何做。 我低声嗤笑 , 扔掉木梳砸向门框,砰地一声关闭。 周边瞬间安静 , 心口撕裂般的绞痛无声无息在骨骼里奔涌 , 我面无表情爬上床 , 视线所及 , 并排而列的两只绸缎枕头,使我动作猛地一僵。 这是我用过的,在那个皎洁流光的夜,这间屋子上演最不该碰撞的禁忌 , 抵死纠缠 , 忘乎所以。 针绣的似曾相识的花纹,颜色,抚摸的触感 , 似乎从未换掉 , 保留至今日。 我如同中了蛊,着了魔,脑子一片混沌 , 俯下身闻嗅着边缘的丝线,浅浅的烟味悠长而清冽 , 是他的,是他唇舌和衣衫一模一样的味道,渗透在棉絮中,再也抹不掉。 原来 , 我之后,始终无人居住。 我睁着眼浑浑噩噩失眠到天亮,月色隐去,阳光铺满床头,冗长寂静的走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我头重脚轻的翻下床,张世豪正巧坐在客厅用餐,庭院的初阳璀璨斑斓,洒落他纤尘不染的白色居家服 , 折射出一缕缕波光,优雅而温暖。 我一直觉得他不像坏人,米兰也说 , 他行走在茫茫人潮,若不开口亮明身份 , 谁也无可置信他是东三省逃过法网、罪孽斑斑的张世豪 , 这片辽阔的疆域比京城还难混,到处都是猛虎獠牙 , 是贪婪搜刮 , 成就一席之地已然千难万险 , 何况是只手雄霸。 我盯着他背影愣怔,怔了好几分钟 , 期间张世豪不停翻阅报纸,偶尔定格在某一行 , 二力有一回说 , 他每天必看法治新闻,了解官员的任免 , 白道的动态 , 一丝风吹草动,他的风月山庄便大洗牌。 有句话说 , 张老板的交际圈 , 就是东三省的政治格局。 也是通过这事 , 我笃定祖宗安插了卧底在他老巢。 他们都在拼尽手段 , 谋一战输赢。 我蹑手蹑脚跑到张世豪身后,在他合拢报纸的霎那,整个人扑了上去,从头顶沉沉压下 , 圈住他脖子放声大笑 , 像得到了心爱糖果的孩子,他没有被我惊着,纵容的弯腰任由我在他背上放肆折腾 , 两手握住我纤细赤裸的脚踝 , 平稳放在他腿间,他撩开我额头浸泡汗水中湿漉漉的碎发,“醒了。” 我伸手比划枪的姿势 , 对准他眉骨,喊出一声啪 , 他顺从闭眼,又笑着睁开,“胡闹。” “张老板的防人之心太弱,我刚才站在你身后足有十分钟之久 , 如果我真的开枪,你没有一线生机。” 他笑说是这样。 我松了手,得意洋洋,“你在我手上死里逃生。” 他耐心将我脸颊遮挡的发丝捋到耳后,直至露出我整副面庞,“可你没有开,对吗。” 我笑容微微发僵。 他捏住我下巴,“小五,为什么不开。” 我沉默了一会儿 , “因为我没枪。” “即使有,你也不会。”张世豪将我按在胸口,同他火热的心脏一腔之隔 , 连衣裳都滚烫,“人骗不了自己的心意 , 我在任何时候 , 也不舍得对你下手。” 我呆滞趴在他胸膛,反抗荒唐岁月的力量 , 在他的拥抱中消耗殆尽 , 剩下那一点点 , 是我对祖宗最后的深情和挣扎。 我懒洋洋的依偎着,张望不远处的落地窗 , 成群结队的雁子自南向北飞过,直插云霄的硕大烟囱 , 蒸发一柱苍白的烟雾 , 吞没了雁子,也吞没了苍穹。 张世豪感觉我在颤抖 , 唇挨着我耳朵问怎么了。 我说天气快冷了 , 又是一年大雪纷飞的时候。 他淡淡嗯,“不喜欢下雪吗。” 我没说话。 我不喜欢。人心寒凉 , 还没受够吗。 可我清楚记得 , 哈尔滨最大的一场暴雪 , 让我遇见了他。 像烟花梦 , 像老评书,像宿命,像故事。 啼笑因缘。 来势汹汹。 “这几天忙一些,过了这一阵 , 我陪你去南方过冬。” 我很是惊喜又意外 , 扳正身子面朝他,“真的?” 他瞳孔里是我失而复得的纯情与欢愉,我丢在这一路风尘的波涛骇浪,被击打得荡然无存 , 遍体鳞伤 , 忽而在他眼底捡起,同遥远的多年前如出一辙。 他好看的眼尾也渐渐上扬,恰似北城一片红透的枫叶 , 柔软的细纹狭长而迷人,“是真的。” 我心口一块肉仿佛被什么烫了下 , 烙印一道辙,“怎么,张老板想收买我,让我像鲁曼和蒋小姐那样 , 为你要死要活吗。” 我侧过身,胡乱扯着他衣领的纽扣,“你倒会做买卖,这种美事天下难寻。” 他轻声闷笑,低哑着喉咙喊我名字,喊了一遍又一遍,我不耐烦捂他的唇,他的眸子漾着粼粼水光,在我掌心含糊不清说 , “我很怕醒来,你不见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 我蓦地一愣 , 他不等我反应,把我抱得更紧 , 几乎嵌入他炙热的体内 , “小五,你还在 , 我很高兴。不走了好吗。” 【这几天开始三男主争斗和感情转折的高潮 , 从明天开始一直到月底 , 会尽量加字数,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5 情字当头一把刀 我的发紧挨他脸颊,丝丝缕缕纠缠,穿堂而过的风拂起 , 绕住他纽扣,打了个结儿 , 仿佛永结同心的模样 , 我目光空洞凝望着,没有开口回答。 我和张世豪 , 恰如这世间的云泥之别 , 隔着飘渺的空气 , 隔着厚重的山川,隔着漫无边际的河流 , 想要拥抱彼此,是多么艰难又残忍的事。 我的心不纯粹 , 装下两个都不该动情的男人。 他的心有壮志凌云 , 有生死荣辱,能分给风月的 , 不足百分之一 , 一切都是错的,开始错 , 结局能好到哪里。 我记得有一晚祖宗定好来我房里住 , 被乔栗撬走了 , 我气不过找米兰抱怨 , 祖宗不喜欢我,他所有二奶都比我得宠。 米兰指着我鼻子,一杯酒当头泼下来,她说程霖你特贱 , 你不是对男人贱 , 你对自己贱,你太理智,太畏惧输 , 你不敢迈步 , 你缺少不顾结果的冲动,男人长了脚,他就是会跑的。 我回过神 , 扯出一丝笑,抬手抚摸张世豪的唇 , 他下巴布满青色的胡茬,倒映在清晨的水雾朦胧中,坚硬却温柔,“你是坏人吗。” 他平静看着我 , “是。” “坏到什么程度。” 他毫不犹豫,“无恶不作。” 我奋力仰起头,拉着他衣襟,抻长脖子吻他的唇,无比疯狂的占有掠夺他呼吸和津液,他怔了几秒,反扣我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我想我和这个男人,抵抗不了风花雪月的侵蚀,也许在曾经的某一刻 , 也许此时,也许是以后,注定天崩地裂 , 堵死了回头救赎的路。 我被愈发猛烈的吻抽离了胸腔的血与气,我微闭着眼 , 清晰明朗看到了张世豪脸上的岁月。 那是他跌宕猖狂的亡命生涯 , 是他眉目烙印的热血时光,刻在皱纹里 , 刻在眼眸中 , 无声无息抗争祖宗 , 硬生生闯开我心脏一道缺口。 “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要我的命 , 是吗。” 我彻底合拢了眼帘,陷入一团漆黑。 只有他的影 , 在上方晃来晃去。 唇舌厮磨间 , 我恍惚听到他说,是。 我偎在他肩膀腻了许久 , 保姆上齐早餐 , 阿炳也正好从金花赌场过来,送一本账薄 , 我粗略一扫 , 五六百万的流水儿 , 道上说张世豪富得流油 , 土皇帝都嘴馋,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昨晚黑龙江省委的二把手,带着新包养的二奶,咱们赌厅输了一百七十万 , 记账。” 当官儿的记账 , 纯属占便宜,和公费签单一样,没有后补的 , 说白了我潇洒你兜着 , 你跟我计较着百儿八十万,我就让你场子开不下去。 张世豪眯眼翻了几页,“用得着吗。” 阿炳说没多大用处。 他反手一摔 , 账本沿着桌面飞出半尺远,“挖他二奶的住处 , 后半夜带一拨人要账。” 他停了两秒,眼尾勾着恶趣味的笑意,“拍几张,敲他一笔。之前欠下的 , 当场清了。” 阿炳说明白。 东北敢向省里高官敲竹杠的,张世豪绝对是独一份。不过也正因为他狂,这些人才忌惮他,他若是软柿子好拿捏,何至于容他到现在不可一世无法镇压的地步。 阿炳没挪步,欲言又止,目光意味深长瞟我,我明知故问是碍事了吗。 他不吭声,张世豪抱着我的手臂未松 , 往他怀里揽,生怕我掉落,“说。” 主子发话了 , 阿炳自然不敢耿耿于怀我在场,他收回视线 , “豪哥 , 沈良州真他妈阴,他起先打算黑吃黑 , 后来不知怎么 , 怕自己胃口不够大 , 吞不掉还惹一身骚,改了主意 , 暗中联络条子,抖落了复兴7号的事 , 现在整个东北掀起大浪 , 警局,检察院 , 司法厅闻风而来 , 咱们站在漩涡里藏都藏不掉,他趁机从缅甸进了一批白粉 , 输送到澳门赌场 , 这一倒手 , 毛利两千多万。合着他用咱当幌子 , 掩护他干勾当,复兴7号拿不拿得下,他没亏吃,咱却非生即死。” 张世豪语气云淡风轻 , “你又不是初次和他交手 , 空手套白狼的把戏,没人玩得过他。何必大惊小怪。” 他转动着餐盘,将一碟精致的水晶包对准我 , “登陆的事筹备怎样。” 阿炳神情凝重 , “迫于风头紧,船上的货物分三批登陆,最重要的压在后头 , 走陆运集装箱,条子虎视眈眈 , 不割肉喂两口这关过不去,按您吩咐,船舱保留了高纯的两百公斤冰毒,算给他们的大礼。” 贩毒是掉脑袋的罪过 , 不过张世豪碰这个没事,他在东北根基太深,白道弄不了他,只要没在名下的地盘翻腾出军火,就有法子脱身。 张世豪原本打算瞒天过海,牺牲一艘客轮,一批白粉,把真正的大鱼保住,如今看来显然痴心妄想 , 多股势力潜伏撕扯,复兴7号插翅难逃。 他比我想象中镇静许多,半点惊诧也无 , 剥开包子的面皮儿,将里面灌汤的馅儿挤出喂到我嘴边 , 我不爱吃浓烈的海鲜味 , 抿着唇躲,他也不强迫 , 面无表情打量我 , 我半撒娇半赌气和他讨价还价 , 费尽唇舌也换不回他妥协,我只好张嘴咬住 , 徘徊在齿缝,死活不肯咽。 张世豪察觉我想吐掉 , 他捏起我下巴 , 轻轻一扳,我甚至来不及咀嚼滋味 , 喉头一滚 , 滑入了胃口。 他闷笑,“休想耍赖。” 阿炳的腰身弯得更低 , 无视这一幕 , “接头的事 , 我吩咐阿勇了。豪哥 , 说句不该说的,只要您身边人不走漏消息,咱十拿九稳。” 张世豪没接茬,他问条子什么情况。 阿炳说哈尔滨港四大码头严防死守 , 增派了两支特警中队盘查 , 一只蚂蚁都得上了牌照才可进出。 他话锋一转,“我已经打点过。” 张世豪抽了几张纸擦拭嘴唇,“条子易打发 , 这回是沈良州坐镇指挥 , 你能解决吗?他收了货,吞了好处,依然可以反悔。自掘坟墓的事不要做。” 阿炳有些捉摸不透 , 他踌躇良久,小声说 , “豪哥明示。” “正大光明和上家接头,就在他监视下。” 阿炳拧眉,“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张世豪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你准备了多少人。” “六人。年前特训的马仔 , 经验不浅。” “再安排十组相同人数接头,分散在预定街道的东西南北四方向,真的稳一些,假的慌一些,沈良州精,他不会亲自上阵,他养的人废物。” 我搂着张世豪脖子装作昏昏欲睡,耳朵从头听到尾。 阿炳和二力截然相反,祖宗身份特殊 , 唯有智勇双全的手下入得他眼,黑白两道出手单挑也不会反水才能跟他干大事,比如二力。而阿炳勇猛有余谋略不足 , 单看他沉不住气要毙了我,就是个莽夫 , 不过黑老大和当官的性质不同 , 张世豪恰巧器重莽夫,生死置之度外 , 惟命是从的忠臣。 不多久一名马仔进来请张世豪去一趟风月山庄 , 他叮嘱我乖乖等他 , 我极其不情愿从他腿上爬下,目送他走出餐厅 , 阿炳并未立刻跟上,脚步声远去的霎那 , 他猝不及防转身 , 在我强作镇定的注视下,一步步逼近 , 我受制于他侵略局促后退 , 直到抵住墙壁退无可退时,我也豁出去了 , 满脸麻木停下。 “你的图谋。” 他斩钉截铁吐出四个字 , 直接扣了一顶叛贼的帽子在我头上。 我咬牙冷笑 , “你哪只眼件看出我企图了?你们防贼似的防着我,我有用武之地吗?” 阿炳不为所动 , “沈良州心知肚明,把你送进黑窝子意味什么,豪哥护你,但你敢玩儿阴招通敌条子 , 多得是马仔弄死你。不顾你安危的男人 , 程小姐为他卖命,糟蹋豪哥的情意,是蠢是精?” 他掸了掸膝盖沾染的黄色灰尘,一边朝大门疾行一边抛给我一句警告 , “我奉劝程小姐 , 安分守己跟着豪哥,不该有的心思,最好彻底打消。枪子儿不长眼。” 我捏紧拳头 , 五脏六腑升腾起灼热的烈焰,烫得皮与骨撕心裂肺的疼 , 我大口喘息着,想平息这股痛苦,仓皇中一把抓住旁边的黄色灯罩狠狠一扯,灯几番扭摆摔倒在地 , 冰冷的灯泡化为一滩碎裂。 我抚着胸口,无力跌坐在沙发,一时间失魂落魄。 旁观者清,祖宗待我也许确有两三分真情,是我贪图太多,忘了身份,以致面对不了这份凉薄和失望。 保姆听见巨响从厨房跑出,面对一地狼藉吓得不知所措,“程小姐,您割伤了吗?” 她试图摸我检查 , 我理也没理,径直越过她上了楼。 我在屋子里闷了一下午,傍晚五六点太阳落山 , 张世豪仍旧未归,我坐在露台修剪一束红白相间的野玫瑰 , 连花瓣都长着尖锐的短刺 , 很扎手,可盛开时格外娇艳 , 含苞时又很丑陋。 保姆从后院进屋 , 穿过客厅去厨房 , 她瞧见我,笑眯眯说 , “是张老板买回给您消磨时间的,他怕您闷。” 我持剪子的手一顿 , 拨弄了几下绿叶 , “他怎么买这种花。” “张老板说程小姐性子倔,一定喜欢野玫瑰。带刺儿的女人才有味道。” 我扑哧一声笑 , “色胚。” 我修理整齐后 , 将花瓶搁置在一处适合摆放的角落,夕阳西沉 , 万丈霞光 , 透过窗子星星点点的洒落 , 明艳无双。 我站在那儿欣赏了半晌 , 心里生出一个念头,“我想吃桂花糖。” 保姆擦桌子的动作微滞,“您说现在吗?” 我抻着懒腰嗯。 她看了看挂钟,“来得及,我给您买。” 她没耽误功夫 , 撂下抹布便走 , 我又支开了玄关两名保镖,当偌大的别墅内只剩我一人,我毫不犹豫冲向客厅座机 , 有条不紊拨出一个号码 , 我非常清楚,我的手机一定被监听了,阿炳对我敌意太大 , 张世豪当众给了他难堪,不许他动我 , 就算阿炳背后搞这些,他知道了也不会干预,可不论如何,他们想不到监听自己 , 更想不到我胆大包天,拿座机联络祖宗。 那端响了五六秒才接通,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问我是谁,我报了姓名,他一愣,“程小姐?” “我找二力。” “力哥在包房谈事,程小姐方便由我转达吗。” 我不信祖宗身边没卧底,明里暗里沈国安结下的梁子多如牛毛,随便拎出一个都有门道 , 麻烦惹不起,当下风紧,我不敢冒险 , “不方便。” 马仔沉默片刻,“您稍等。” 时钟分秒流逝 , 我在极致的紧张和焦灼中盼来了二力一声喂。 “一切顺利。” 他似乎意料之中 , “州哥让我转达程小姐,不会很久 , 他将您平安接回。”他沉吟片刻 , “另外趁热打铁 , 别延误良机。有一重要的事交给程小姐。” “挟天子以令诸侯,我刚打入张世豪的内部 , 接下来急于求成只会败露,我需要时间。” “程小姐。”二力干脆打断我 , “州哥能等 , 东北的局势等不起。您犹豫一秒,张世豪便会赶在前面 , 先下手为强 , 输的就是州哥。” 不得不说,二力擒住了我的死穴 , 他短短的三言两语 , 仿佛一块沉重的巨石 , 挤压在我喉咙 , 堵塞了每一丝氧气进驻,如同一条深海的鱼遭遇了干涸的沙漠。 我脸色惨白,十指用了极大的力,波浪形的电话线几乎嵌入单薄的皮肉里 , “要我做什么。” “复兴7号 , 货物分散登陆,第三批是德国进口军火,三百支左右 , 张世豪手下有个庞大的暗卫组织 , 专门和条子打游击,掩护毒品贩卖,赌场运营 , 这批枪就是给他们配置。州哥的人经过摸底,了解到确切的接头地点 , 但张世豪防得很死,这边的人插不进去,程小姐如果毛遂自荐,我猜他不会拒绝。毕竟这是检验您是否忠心投靠的方式 , 就看您的演技如何了。” 耳畔一个接一个的字,嗡嗡作响,我身体骤僵,太玄乎了,张世豪前脚才有行动,祖宗立刻收到了风声,包括细节都分毫不差,即使埋伏了卧底,也不会如此一清二楚 , 除非有幕后之手在一点点泄露,推动着这场战争的爆发。 我机敏超大门外张望,确定保镖未曾留意我 , 手遮住唇压低嗓音,“我假装接头,做内应是吗?” 二力不置可否 , “您做事的城府和降服男人的手段 , 没有谁比您更能胜任。” 凭空而降一只凌厉的大掌,牢牢扼住我咽喉 , 且不论张世豪肯不肯借这么大的买卖试探我 , 即使肯 , 风险太大,帮祖宗 , 这批货必定水落石出,军火可是复兴7号最重要的东西 , 事关张世豪生死存亡 , 而不帮祖宗,明着叛变 , 以他和二力的性子 , 暗中崩了我绝非无可能。 我盯着天花板灼目的灯光,心口一寸寸沉没进汪洋海浪 , 沉闷得喘不过气。 官僚黑帮两路 , 处于金字塔尖的必定双手鲜血 , 满身孽债。金钱权势是这个社会最恶毒冷漠的游戏 , 挖肉剔骨,消磨人的本来面目,祖宗和张世豪以游戏为筹码的血战,注定至死方休。 我对那端说知道了 , 赶在张世豪推门进屋的一刻 , 利落挂断。 【明晚0点50,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6 程霖,认了吧 我故作镇定起身,看着稳步走向我的张世豪,阿炳跟在他后头 , 我一瞧阵仗,顿感不妙 , 脸色有些垮 , 他汇报着那批德国进口军火登陆的事,时间定在三日后黄昏。 张世豪坐在沙发上 , 随手脱了西装 , 无比烦躁揉捏着眉心 , “除了条子,还有哪些势力。” “吉林和辽宁的都在较劲。” 阿炳语气凝重 , “这艘船失踪了三年之久,它最后面世 , 顺利完成一单过亿的毒品交易 , 它的价值,它的传奇 , 吸引着各路人马头破血流争抢。刀尖上过活的人 , 谁不图个好彩头。” 道上有句话,得复兴7号者 , 得黑帮天下。 我不是江湖混子 , 不懂其中奥秘 , 可中国内地的确没有哪艘货轮装载一个亿的白粉安然无恙通过卡子口 , 在警方眼皮底下耍花招,简直是天方夜谭了。 “上家派了多少人。” 阿炳兀自掂量,“三十多个负责押运军火,复兴7号登港前 , 三艘客轮护送 , 由缅甸驻金三角的战舰改装的,独一份。” 张世豪指尖越捏越狠,几乎掐出血印 , “老东西插手了吗。” 阿炳说明摆着没 , 暗着怕也消停不了。 林柏祥半辈子势力戳在那儿,这把年纪了,吃老本各方神圣也买账 , 大买卖他懒得扛,没必要冒险 , 但他和张世豪剑拔弩张的关系,背地里搅浑水却无可厚非。 我故意把话题往我身上引,“接头的人千万别出纰漏,难得一遇的大局 , 用错棋子可是满盘皆输。我打听到的隐情,你这里混进了白道的卧底。” 我自知炸弹威力不够,张世豪不怵条子,又补充了句,“市检察院的细作。” 等于挑明我卖了祖宗。 张世豪揉捏的姿势一僵。 他越过斑驳的光影,眼神晦暗不明打量我,阿炳也愣了,我投奔两天一夜,只字不提祖宗 , 他们也不提,保留了五分余地,九分猜忌 , 说真格的,换做是我 , 我也不相信高官的二奶放着风光清闲的日子不要 , 陪着土匪头子颠沛流离,赌注违法和正义的碰撞。 我和盘托出 , 怎会不惊讶。 “程小姐。”阿炳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 “旁的不论 , 自从您来了,沈良州掌控的消息比当初精准了不少。” 我冷笑挑眉 , “怎么,你觉得是我?” 阿炳倒是挺谦虚的,不露把柄 , “跟着豪哥久了 , 难免多疑。您也别怪,不留神掉脑袋的事 , 谁不多留一手呢。” 我面不改色 , “既然如此,我请缨去接头 , 保你们的马仔平安 , 出了事算我的 , 没出事 , 我也算清者自清,洗脱了嫌疑,省得你们处处提防,我还累呢。” 我长枪短炮的 , 把阿炳噎住了 , 他像是听了笑话一般难以接受,“程小姐去?地点和内幕给了你,沈良州岂会不知情?瓮中捉鳖?” 我半点不怯场,直视他那张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永绝后患的面孔 , “风筝上天 , 飞得多高多远,线牵在地面人手中,我出面联络上家 , 你们跟着我就是,事情有变 , 赶在覆水难收前,崩一枪子儿了结我,你们不亏。承蒙你瞧得起,沈良州若拿我当利器 , 事儿没办成,我死于非命,他万万不会追究,因为他还有别的卧底,不能暴露。” 我撩了撩长发,遮住冒冷汗的鬓角,“反之,一切顺遂,你们更不亏 , 左右都结好果子,吃不吃由你。” 空气莫名死寂,阿炳立在墙根沉吟了好半晌 , 他下意识看张世豪,后者蹙眉不语 , 阿炳估摸他在思量 , 鸦雀无声等了几分钟,还是杳无回音 , 他忍不住问了句 , 是否派程小姐出这个头。 “你认为呢。” 张世豪反问回去 , 阴恻恻的语气骇人可怖,“她是谁。” 阿炳失语 , 良久没吭声。 “说。” 混成东三省的老大,不喜形于色 , 怒时惊涛骇浪 , 是起码的能耐,哪怕抻出一道细纹 , 也令人望而生畏屁滚尿流 , 阿炳小声说是程小姐。 “什么身份。” “您喜欢的女人。” 张世豪冷冷扫视他,“记住这一点。” 阿炳瞟了一眼他阴郁如墨的脸色 , 低头不再置喙。 张世豪没直截了当拒绝我 , 但也算旁敲侧击 , 让我打消这危险的念头 , 我只能先按下不提。说重了,欲盖弥彰,显得心虚,说轻了 , 分量不够 , 他当我玩笑,稀里糊涂揭过去了,再搬出味儿又变了 , 我无法告诉他这件阴谋的利害 , 他的老巢早被白道的人盯得千疮百孔,操盘手是谁都一无所知。 而我是唯一看破曲折和怪异的,我出马对张世豪和祖宗都没有坏处。 晚餐后十三街的小头目来别墅谈事 , 我独自上了楼,蒋璐白天就不见踪影 , 我问了保姆,她说蒋小姐时常不在,她管着风月山庄的公务,忙碌非凡。 张世豪肯放权给一个马子 , 想必蒋璐的手腕相当高超,受他器重不是容易的事。 大约入夜的十一点,他来了我房间,我听到走廊的脚步声,冲过去想抵住门,可惜我迟了一步,我伸手的霎那,他的身影裸露在猝不及防豁开的门缝外。 我死命的推他,他纹丝不动 , 极其无赖反握我手,勾住自己衣领,没皮没脸的闯,“等不及我洗澡?” 我大声叫喊着 , 骂他王八蛋,他置若罔闻 , 模样下流得很 , 另一只空闲的手剥衣裳,剥得倒是比做什么都利落 , “想我了。” 我没反应过来 , 他手臂已经束缚住我身子 , 把整个人按在他胸膛,他力道无比强硬 , 根本不许我丝毫挣脱。 我被他箍在怀中,越缠越紧 , 紧到极致后 , 我僵硬的躯体不自觉柔软下来,他随即也减弱了他的禁锢。 他无可奈何的口吻 , 仿佛一条柳叶 , 轻轻柔柔拂过我额头,似春风漫过 , “让我拿你怎么办。” 我死死抓着他锁骨 , 方才仓皇失措 , 指甲割破了他的肉 ,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我眼中凝为一颗朱砂。 我衣衫半褪,他也不整齐,我们两人拥抱了很久 , 他忽然伸手抚摸我的脸 , 将我抬起来,敞开的袖绾耷拉着,撩拨我鼻尖 , 窗外鸟雀的鸣叫和他低沉的呼吸交织 , 有些不真实。 “不许你去,是不想你染脏。你不明白,这潭水多深。” 我分辨不清喉咙梗着的委屈和崩溃从何而来 , 在他这话出口,如数泼洒 , 倾盆而下,我埋首他颈窝肆意嚎啕,声嘶力竭的哭哑了嗓子。 水多深。 我何曾不知晓。 我抽离不了。 万丈深渊包裹了郁郁葱葱的花环,是祖宗给我的诱饵 , 给我的泡沫。 我踩在了悬崖峭壁的边缘,进一步,要么粉身碎骨,要么跨到对岸,退一步的抉择,却不属于我了。 我身后无路可走。 张世豪搂着我使尽法子诱哄,全然不似一个黑老大该有的温柔,我伏在他胸口哭个没完,这是我最后动摇他的时刻 , 一旦握不住,这茬掀过了,我绝对捞不到他第二次吐口我接头的机会。 他被我哭声消磨了耐性 , 直接扣住我下巴,吻上不断阖动喘息的嘴 , 我错愕瞪大双眼 , 攥着他领口的十指也倏而收紧,扯出一道道狰狞的褶皱 , 浓烈逼人的烟味瞬间侵入 , 燃着火焰攻掠城池 , 我的唇舌在他勾连下沉进了一汪湖泊,湿淋淋的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雨。 漫长的岁月 , 我从未经受过张世豪这样的吻。 像雾,像露 , 像浸满甜汁的尘土。 他的唇瓣多情 , 他的舌尖痴缠,他的舌根落满风月情长 , 落满爱恨甜苦 , 有那么一时片刻,我对自己说 , 程霖 , 认了吧。 不信佛 , 不信命 , 不信这天道轮回。 恰逢造化弄人,苍天降下一个张世豪,骨头是黑的,心是黑的 , 血是冷的 , 肉是硬的,一切都是晦暗的。 偏偏一把火,烧得鲜艳热烈。 他滚烫的掌心突然攀附我身前 , 凶狠拖拽肩带 , 露出整副饱满高耸的胸脯,一点小巧的嫣红缀在顶端,悠悠的颤栗 , 丝丝缕缕的凉意使我情不自禁发抖,我咬着牙蜷缩一团 , 睁眼越过他起伏的肩膀,望向流淌如河水的清幽月光。 他一点点吻我的脖颈,乳沟,起先很轻 , 之后重了许多,当他牙齿叼住那点朱红,从边缘肆虐,吞噬我雪白的半乳,我衣裙飘忽脱落,合拢他同样赤裸的勃发的胸膛。 是烈火,是海啸,是风暴,近乎一发不可收拾 , 他张口含住了全部,我捧着他头颅,理智毁灭一半 , 余下的一半回荡着祖宗的警告,我慌了神 , “我不想。。。再等等。” 张世豪听到我这句 , 动作一瞬停了。 角落朦胧的灯火罩了一层糜烂的波光,幽静空气盘旋着我和他忘乎所以的急喘 , 谁咬破了谁的唇 , 暧昧而猩甜。 只差一点 , 我们都将要不能终止这一步。 他压制了很长时间,炙热的体温才总算凉了些 , 他无声无息拉上裙带,裹住我绯红的肉体 , 在我耳侧烙下绵长一吻 , “我等。” 他当晚带着一拨马仔去了金花赌场,一连三日 , 我再没见到他。 风平浪静的第四天中午 , 阴云笼罩着这座城市,我反锁在卧房里 , 托腮望着窗外的萧萧落叶 , 玻璃映着我描过的眉 , 黛色秋波 , 轮廓似月,我笑,那模糊的影也跟着笑,我哭 , 那模糊的影也皱巴巴。 弹指一挥间 , 终于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日子。 我支开窗柩,屋檐下颠簸的枯黄,残留了几片墨绿 , 宁死不屈顽强抗衡着 , 抗争时节,抗衡死亡,抗衡它无力回天的结局。 一阵旋风席卷着高低参差的枝桠 , 梧桐叶覆盖了庭院深深,犹如一座苍老的坟墓。 我呆滞麻木失神 , 楼下车库传来刺耳的鸣笛,扬起纷飞的尘土,我呛了一口气,片刻功夫 , 门响起细微的轻颤,“程小姐。” 是阿炳。 他砸第一遍时,我无回应,加重节奏敲击了很多遍,我眼皮才动了动,“说。” “准备妥当了,即刻接头,您反悔吗。” 我面无表情起身,三步并作两步 , 一把拉开门,阿炳那张脸顿时映入,他腔调平和 , 微垂眸,“还来得及。” 【明晚0点50 , 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7 小五,记得回来 阿炳语气满是讽刺,我经过他身边本想一走了之,奈何咽不下这口气 , 驻足打量他,“你不必担忧我 , 你的差事部署怎样。” 他头埋得更低 , “程小姐宽心,只要您不出差池 , 结果错不了。”他顿了顿 , 意味深长的警告 , “您即使出了,也就牺牲您一个。” 我随手捏起他一片衬衫袂角 , 指尖来回摩挲着,“哟。你这是提醒我呢 , 别竹篮打水一场空,对吗?” 他笑得毕恭毕敬 , 瞧上去有那么一丝虚伪,“程小姐聪慧 , 无须我多言。” 我冷哼了声 , 手松开的同时狠狠一推,无暇顾及他是否抵挡住 , 二话不说走下楼。 到达客厅我意外发现三日未见的张世豪竟然坐在沙发 , 他捧着一盏浓茶 , 一旁的马仔弯腰和他汇报码头事宜 , 复兴7号在边境准备就绪,一旦军火顺利交接,立刻登陆哈尔滨港。 这是一桩黑白两道举世瞩目的大买卖,张世豪凭借这艘货船将彻底坐实整个东北的庞大势力 , 届时莫说祖宗 , 叱咤风云四十年的老油条林柏祥也不得不甘为臣子。其他头目更是仅剩下装孙子的份儿。 江湖论资排辈,张世豪之所以当东三省的老大名不正言不顺,只能在黑龙江称王 , 他的资历是硬伤 , 冒险接手复兴7号,便是弥补这一点。 他听到脚步声抬头张望过来,视线流连过我身体 , 最终定格在我脸上良久没移开。 何止他没见过,包括我自己 , 都是头一次如此打扮,从头到脚素黑,波浪裙摆垂到膝盖,腰间束了一条米白色绸带 , 一顶圆檐礼帽,边缘镶嵌着红纱,刚好遮住眉眼,阴郁之余,多了万种风情。 我冲过去匍匐他胸膛,手腕圈住脖子,媚眼如丝,“怎样,像不像大佬的女人。” 他一怔 , 旋即轻声闷笑,“谁。” 他下巴的胡茬滋长得格外旺盛,又青又硬 , 磨蹭我鼻梁时,细细密密的痒 , 带着隐约的刺疼 , “我吗。” 我别开头,尖着嗓子故意气他 , “是祥叔。” 张世豪掐住我下巴 , 将我脑袋扳了回去 , 沉着一副面孔,“胡言乱语。” 我探出食指 , 竖在他唇上,嘴巴凑过去 , 隔着那根纤细的指头吻他 , 我和他都含着浓情,这样的浓情有一瞬间令我产生了错觉 , 它非常真实 , 非常明媚,美好到让我觉得一切不可抑制的改变着 , 塌陷着 , 猛烈而汹涌。 他任由我戏弄吻了他半晌 , 忽然擒住我的手 , 一本正经说,“在家里安分等我,不该你做的,不要插手。” 我一愣 , 听出他有了悔意 , 从他身上坐直了一些,“张老板出尔反尔?” 他沉默不语,我不肯罢休撕扯他衣领,非要他给个答案 , 为何临阵变卦 , 我折腾了好久他才抱住我,将我按死在他怀中。 “事情很危险。不是只有我这边和上家的人,看不到的漏洞 , 存在很多。” 阿炳这时从二楼下来,他看了看腕表 , 唤了句程小姐。 我没理会,我清楚不能再顺着张世豪说下去,这事儿恐怕要鸡飞蛋打,我立刻转变 , 笑得古灵精怪,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儿,藏着刁蛮与奸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张老板目中无人半辈子,还怕一群拿公家枪耀武扬威的酒囊饭袋吗。” 张世豪平静注视我,“我没有什么好怕。” 他瞳孔深邃明亮,荡漾着潺潺波光,笑意还未褪去,声音里又染了三分 , 仿佛在哄一个顽皮的小姑娘,“除非我倒了,护不住你 , 给不了你在他身边拥有的生活,才会有那么点怕。” 我表情一僵 , 他莫名说这么丧气的话 , 我拿捏不准他是不是察觉了什么,但他似乎没留意我反常的模样 , 面容波澜不惊 , 只有深深浅浅好看的笑纹 , “这一日到来之前,我会拼尽一切送你离开,如果来不及——” 我不等他说完 , 近乎本能的,惊慌失措下捂住他唇 , 小脸顿时惨白 , 寻不到半点血色,“你倒不了。” 我咬着牙 , 身子在止不住的抖 , “谁能赢得了你,你连心都没有。” 他好笑问是吗。 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掌心内 , 湿漉漉的 , 像晨露和雾气 , 丝丝柔柔氤氲弥散开 , 凝为我心头一滴酸涩惶惶的泪。 他和祖宗,黑和白,在打着和平幌子的世道永远无法共存,我也不知谁会是崩塌的一方 , 只不过早晚而已。 阿炳试探对张世豪说上家已经掌握了我们派出女人接头 , 现在更换来不及,对方的势力不在内地,势必为稳妥起见 , 保守退缩 , 错过这一回,要再等至少一周。 我跳下张世豪腿间,触摸裙子口袋里防身的匕首 , “既不需要我打斗,也不需要我验货 , 只是出面走个过场,省得你手下处处防备我,被当成贼的滋味,我要受多久才是头?日子不是一天两天。” 我撂下这番 , 吩咐阿炳备车,走到门口正要迈出庭院,张世豪在我身后开口,“我不肯你去,是我的私心。无关这件交易。” 我步子倏然一滞。 他语气惆怅而深重,于空气中回荡飘渺,捉不着,握不住,死灰一般。 “小五。记得回来。” 我死死捏拳 , 捏到手臂酥麻,失去了知觉,才满是汗水缓缓松开 , 喉咙无比沙哑吐出一个嗯。 或许,祖宗将我丢进了这狼窝 , 从肉体、情意到风月歹毒的计谋 , 榨干我全部价值,用以攻克张世豪第一道防守 , 也或许 , 如二力所言 , 大功告成之际他会接我离开,抛掉利用殆尽的文娴 , 给我沈太太的名分。 无数可能拉扯折磨着我,我快要喘不过气。 为今之计 , 走一步看一步 , 甚至我都不明白,感情和理智哪个更胜一筹 , 我究竟盼望谁赢 , 输了的那一个,我是否会后悔。 我坐上车想到什么 , 命令阿炳通知上家 , 更改一半的预定。 他不明所以,“接头的马仔调换吗?” 我脑海不断放映祖宗一贯的围剿策略 , 一桩桩一件件 , 清晰的浮出水面,我攥紧了门把,一波又一波冷汗潮涌似的从皮肤里渗出,把我打湿成水人儿 , “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 接头的计划照旧,只通知对方头目,军火原定在哪验货交易 , 改为相反的路线即刻撤离 , 留下十支样品足够,道上人讲豪气和仁义,不会弄虚作假 , 我们看样品就好。” 阿炳完全猜不透我的意图,我疾言厉色说别多问 , 我比你们了解沈良洲的路数。 他听我这样斩钉截铁,权衡了几秒没废话,这个节骨眼没了回头路,复兴7号进港的最后一盘前菜 , 好吃难吃必须吃,每个人都在赌注。 他迅速联络了上家头目,那边同样一头雾水,但也照做了。 去往目的地途径南北大路,笼罩在一片苍茫之中,夕阳西沉,整座城幽暗无比,昏黄的苍穹被浅淡的乳白遮掩,月色惆怅 , 道旁无限延伸没有止境的凋零的树,影子稀疏而婆娑。 此行的接头地点出乎我意料,闹市区后面一片陈旧的贫民窟 , 十几座矮楼尽头的老街口,矗立着一间年头不短的二层茶馆 , 乌烟瘴气鱼龙混杂 , 素日拮据的百姓歇脚听书喝大碗茶的下九流之地,上家倒是会找地方 , 条子插一脚都嫌苍蝇多 , 的确是眼皮底下办事儿 , 打脸得很。 我停在门口,粗略梭巡了一圈室内 , 十来张方桌,零零星星的占了一半 , 颈间围着黄丝巾的少妇 , 谈笑风生的几名年轻男女,以及剔着板寸穿棕色皮夹克的独身男子 , 十有八九少妇是便衣 , 检察院的下属可能性大,祖宗不会安排市局的人拖后腿 , 毕竟他趁这滩浑水也打算瞒天过海做笔大买卖。 我目光匆忙锁定在夹克衫男人 , 闷声不语走过去 , 没有摘帽子 , 仅仅露出下半部的唇鼻,念了一句:“今天十五度。” 他专注阅览报纸,并未立刻开口,表情都没变化 , 我们相对而坐 , 沉寂了几分钟,侍者端上两杯果茶,退下的同时 , 他微微抬眼 , “明天回暖。” 我从容不迫仰头,“我是张老板的人。避开条子了吗。” 他握拳抵唇,眼神四下瞟 , “西街有一辆银色面包车,车上是Q爷的马仔。复兴7号登陆哈尔滨港全部事宜 , 一直是Q爷和豪哥交涉,我只负责这批军火押运。北街,南街,东路口 , 都有可疑人出没,暂不了解是条子还是豪哥的敌对。” Q爷,且不说云南天高皇帝远,单说那儿的黑帮巨鳄一向眼高于顶,见了缉毒警就杀,尸骨成堆垒砌出一条贩毒的康庄大道,他们瞧不起内地和白道称兄道弟逢场作戏的头目,何况二力如何知道Q爷是张世豪上家?他是传声筒,由此可见张世豪遮遮掩掩的内幕 , 尽在祖宗掌控中。 我始终不信,祖宗有这么大能耐将整个东三省的异己置于监视下,时至今日我也觉得 , 他斗不过张世豪。他捏着黑白两道的权势,尚且输多赢少 , 当前局面验证了我猜测不假 , 有更精明的黑手在暗中推波助澜,给祖宗透口风 , 我曾笃定是军区的关彦庭 , 他城府极阴险 , 现在我不得不把疑心转移一半在沈国安头上。 他利用女人这枚棋子,算计了三个男人掉坑 , 他的老谋深算,足有资格支配尔虞我诈的大局。 当官的爬到土皇帝这份儿上 , 亲情良知消失殆尽 , 没了地位,别说儿子 , 性命和娘们儿都保不住 , 他得先顾乌纱帽,才有力气护崽儿。 我竭力控制着颤栗的右手 , 声音不高不低 , “三百支军火送到安全地带了吗,是东风路的废弃厂房?” 男人一愣 , “三百?”他目光瞬间警惕起来 , “这是放给条子的假消息,你从哪儿听说。。” 【明晚0点50分,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8 阴鸷的祖宗 听男人口吻,三百支勃朗宁像是一个虚假幌子,专门糊弄局子的千里耳 , 真正数目经手了这么多马仔依旧层层保密,张世豪果然很精 , 细枝末节都抹得干干净净 , 可惜祖宗玩阴招更强悍,又是在明 , 他直接断了前后路 , 张世豪再天衣无缝的计谋 , 架不住现实出面交易这一难关。 顶级贩毒组织接头的毒贩分两种,一种是十拿九稳 , 派非常重要的小头目,另一种是九死一生 , 派组织里有身手和经验的弃子 , 显然面前男人是第二种,Q爷和张世豪忌惮祖宗的大网 , 丢了死士牵线。 与其编谎漏洞百出 , 倒不如直截了当,万一他不信 , 我没必要搭上自己。 我朝他勾手指 , 示意来一根 , 他没回绝 , 抖出一支短粗的缅甸洋烟,我含在嘴角,他倾身点燃,我吸了好大一口 , 意犹未尽凝视着闪烁红光的烟头 , “我姓程。” Q爷的确把黑龙江的局势打听得一清二楚,我是什么身份,这伙人了如执掌 , 他明显神情大变,“市检察长的二奶?” 他下意识后仰 , 右手摸口袋,和我隔开一段安全距离,目光灼灼盯着我 , 拿命拼财路的混子最忌讳银钩儿,说翻脸就翻脸 , 黑白两道来回摇,我掸了掸烟灰儿,“弃明投暗了,不行吗?” 男人上下打量我,“康庄大道不走 , 偏往死胡同钻,图什么。”他指尖敲击茶杯,“泛水了会崩枪子儿的。” 我学着记忆中祖宗在赌场那副痞子相,斜着眼横他,“Q爷有女人吗?” 我这句问得出乎他意料,他踌躇片刻,“自然有。” 我不屑冷笑,“Q爷在金三角吃人肉喝人血,他比张世豪安稳几分?难道天底下的亡命徒裤裆里那一嘟噜肉,这辈子还没机会硬了?硬了就是冲女人 , Q爷的马子敢跟他,我凭什么不敢。我稀罕他的气性和骨头。” 我满口糙话,真有黑老大马子的气势 , 男人怕我恼怒,货没进东北 , Q爷说了算 , 踏上这片地界,张世豪说一不二 , 他腔调软下来 , “是我误解了 , 程小姐担待。” 我吹拂开烟雾瞥他,“谨慎是好事 , 我会告诉张老板,让Q爷犒赏你。” “不瞒您说 , 货装载了十五箱 , 张老板安排了三辆搬家公司的卡车拉运,虽说掩人耳目 , 实则没多大用处 , 黑龙江草木皆兵,这一道关卡 , 够呛闯过去。” 单凭祖宗 , 他的势力覆盖不住全省 , 验货地点未必在哈尔滨 , 广泛撒网意味着几十座城市排兵布阵,最起码出动上千,祖宗官居检察长,撇开他老子的光环 , 指使不了这么庞大的阵仗 , 沈国安绝不会淌这趟浑水,当官儿的畏黑,因为当官儿的惜命 , 他们的把柄更不见天日。 “有军区的陆兵参与吗?” “暂时不清楚。Q爷和张老板合作也不是一回两回 , 之前的先例,黑龙江从未这样风声鹤唳,这一次很严重。” 如果部队的陆兵涉入其中 , 势必关彦庭脱不了干系,他的威望不止局限于黑龙江本省 , 官场传言他用不了几年会升迁,升京城的总军区,无风不起浪,多半的几率能成 , 届时他的军衔和土皇帝平起平坐,因此作为墙头草的整个东三省军区,买他面子得很,他调集海陆空的兵都易如反掌。 关彦庭插手的理由,我想不通,我正要深入说什么,男人接了一通电话,时间不长,他将烟蒂对准烟灰缸撵下去 , 动作极轻,半晌火光都没有熄灭,直到那边说了重点 , 他面孔猛然铁青,指尖一颠仓皇按压到底部 , 扭曲变形的烟头化为一团乌黑粉碎的灰烬。 “确定吗。” 几秒的功夫 , 他表情微妙挂断电话,眼神不自觉向四周梭巡 , 一副做贼心虚的德行 , 我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 问他怎么了,是事情出了岔头吗。 他翻开衣领 , 不露声色拔掉一个红彤彤的小玩意儿,趁茶馆内旁人不备时 , 丢在了桌底 , “程小姐稍等。” 他像被催命似的,起身穿梭过长廊 , 很快消失在尽头 , 我特别留意了下,其他桌都无反应 , 刚才怎样谈笑风生 , 此刻照旧。 我扫了一眼他扔掉的东西 , 是一枚针孔窃听器 , 我没猜错的话,通着西街停泊的面包车里候命的马仔。 我等了约摸二十分钟,鸦雀无声的过道尽头,仅仅一盏莲花灯摇曳 , 除此之外 , 一片死寂。 我有些焦躁不安,黑帮里最不可交、最花招百出的,就是涉毒的混子 , 米兰跟过省公安厅的 , 穿警服的爷格外发怵和毒枭交锋,他们说毒贩尤其是自己吸毒的,浑蛋透顶六亲不认 , 被毒品腐蚀得丧失本性,眼里只有毒资和白粉 , 逼急了什么歹事也做得出。 直觉那通电话关系局面的倾斜,Q爷和张世豪皆失算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男厕位置的门终于推开,走出的却不是先前那人 , 而是一个化了妆造型时髦的年轻男子,我肯定自己在落座的一小时内没见过他,绝非正门进来的,倒像凭空而降,我愣怔着不明原由,他低头云淡风轻看手表,疾走绕过石柱抵达我这张桌后,来不及收步,撞上我倾斜的身躯 , 碰倒了茶盏,墨绿色的茶水倾洒而出,滴滴答答顺着桌角流淌。 我蹙眉躲避 , 男子连声道歉,弯腰擦拭喷溅在我裙摆的水渍 , 顺势压低音色说了句 , “沈良州的人包围了这趟街。” 他撂下这句匆匆忙忙要离开,我大惊失色 , 反手抓住他 , 脸孔瞬间苍白无比,“你怎么知道?” 他满面凝重“别废话 , Q爷的人是偷渡到东北,条子不知情 , 交易败露,先抽身再说。” 我未曾来得及松手 , 砰砰砰三连发的枪响 , 从西南方的格子窗扫射,震裂了玻璃 , 男子把我推开 , 伏地翻了几个跟头直奔门外,迎头又是一枪飞来的子弹 , 打穿他眉骨 , 他敏捷侧身 , 还是中了招 , 半边脸鲜血横流。 枪声如雷霆之势,由远至近一霎那席卷了整座茶馆,风风火火的奔跑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险些掀翻了房梁,有男人大喊放弃反抗!也有谁大叫撤退! 惊惶不已的百姓在战火纷飞里抱头逃窜 , 滚滚浓烟吞没了原本暗红色的墙壁 , 到处弥漫着烧焦的气息,毗邻走廊两桌的热恋男女和单身少妇,猛地扯掉身上碍事的装饰 , 从桌底摸出手铐和短枪 , 先前假装的懒散荡然无存。 接二连三射出大门的银光,来自一柄柄明晃晃的64式警用,光芒刺疼眼睛 , 我醍醐灌顶,不论接头还是登陆 , 祖宗的眼线埋进了张世豪的内部,可谓最深的内部,不是我,另有其人。 他之所以不顾那几次输多赢少 , 穷追不舍,因为针对复兴7号的下落和归属,他比张世豪把握更重。 输了,条子买单,赢了,黑吃黑发一笔横财。 卧薪尝胆大抵如此了。 现在唯一的赌注,我命令阿炳临时改道押运相反方向的那批军火安然无恙,一旦也漏在祖宗手里,张世豪天大的能耐 , 挨一刀放血是没跑了,搞不好白道的能趁机整垮他。 二楼楼梯口坠下一具躯体,砸在不远处的空桌 , 重重的抽搐两下,血泊里没了动静。 浓稠的腥味刺激得我四肢僵住 , 前一秒风平浪静的茶馆 , 这一秒竟遍地狼藉。 视线所及,倒下的马仔堆叠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 存在于被王法和官僚所掩埋的角落 , 不愿为无知的世人揭开 , 权力的逐鹿,必定踏着无辜的皑皑白骨 , 活着的地狱,从不缺少无助的双手和半点光亮皆无的眼眸。 恰似这一刻 , 夜色遮住了阳光 , 听得见枪声,闻得到血泊 , 却看不清罪恶。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 , 做了万全准备,眼下的场面我也慌了。按理说 , 祖宗派我做间谍 , 对我抱着十足的把握 , 我会对他、对这份长达两年的感情赤胆忠贞 , 他许诺我唾手可得的名分与利益,我怎会为一段虚无的风月而冲昏头脑,他应该按兵不动,何苦费兵卒 , 费精力 , 只待我顺藤摸瓜,再出兵一举拿下复兴7号。 除非,他自始至终不信我。 他真正安插的眼线 , 连我都监视着。 我脑子突然的混沌不堪 , 我不懂,我愈发不懂和我同床共枕了七百天的男人。 他到底是谁,拥有怎样一颗千回百转 , 不为人知的残忍心肠。 混乱奔跑中我被脚下门槛儿绊了个趔趄,颠簸着朝前扑倒 , 左右蜂拥而至的四只手拉住了我,我不认识这两个男人,但我无意发现了他们藏在西装口袋里黑底红花的国徽。 检察院和法院的公职人员,才会在左胸口佩戴这样的标识。 我一时呆滞忘了出声 , 男人不急不缓的声音从头顶响起,“程小姐,等您许久了,悄悄跟我们走一趟。” “悄悄”仿佛一根救命稻草,激发了我的意识,我指着最凶险的西街,喉咙是我听了都觉得陌生的颤栗,“抛开明摆着的马仔,暗中还有一拨人寸步不离紧盯我 , 倘若我跟你们走,我的任务就没有下文了。” 他们没反应,我拔高音量说我是诱饵 , 何尝不是人质!张世豪精明绝顶,大局当前 , 他会全盘相信我,交给我吗? “既然请您走一趟 , 这半个时辰内一定为您扫清了障碍。包括张世豪的头号马仔,我们也想了法子调虎离山。” 我嗅到一股不容抗拒的危险气息 , 霸道蛮横 , 充满狂野的制服欲 , 我无措而奋力挣扎,他们不管我怎样反叛 , 连拖带拽把我抓到一辆蛰伏暗处的路虎车旁。 车窗缓缓沉下,整个敞开的过程维持了七八秒钟 , 每一秒流逝 , 都如同刀子割我心肠那般酸涩又惊惧,我透过暗淡的路灯 , 看清那双凌厉的眉目 , 那张棱角刚毅的脸廓,我曾魂牵梦萦的记挂 , 曾千方百计的挽留 , 时至今日 , 我竟摸不透 , 我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对这个叫沈良州的男人。 爱吗。 这份爱,被利用得这般廉价,薄弱。 失望吗。 我和祖宗之间 , 我们彼此的情意 , 在世易时移中,何时开始越来越不纯粹。 车内燃着小香炉,飘渺的白烟袅袅散开 , 祖宗拿着一根略显褪色的锡箔 , 拨弄里面的香灰,语气不咸不淡,“怎样。” 我以为他问我 , 正想避重就轻汇报,驾驶位的二力开口说 , “只剿了十支,消息是三百支,实际数目只多不少,那些不翼而飞 , 估计有咱们的人在两时辰前偷梁换柱,通知老Q改道了,原定的东风路2号仓库,大门紧锁不见踪影。” 我后背一层层冒冷汗,咫尺之遥的半截玻璃倒映着我血色尽失的面容,二力补充说,“错过这个围剿的良机,复兴7号我们拿到手的几率,大打折扣。” 【明晚0点50分 , 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9 我会给你一切 锡箔应声折断,碎裂成两半,一半掉在车厢 , 发出哐啷的脆响,另一半残留在祖宗掌心 , 他烦躁得很 , “抓了几个马仔。” 二力说七个,都是小喽啰 , 有老Q的 , 也有张世豪的 , 阿炳身手非常出色,咱的人按不住 , 还差点吃了亏。戴上铐子的一口咬死是附近打家劫舍的二流子,吃牢饭行 , 罪不肯认。 如此结果 , 相当于不好不坏,对祖宗而言 , 就是输了 , 他原本可以不输,他的筹谋和算计都没失误 , 唯一的失误我过于了解他。 他凝视前方的挡风玻璃 , 眉目格外阴鸷 , “枪支剿了 , 不认也得认,市局的电击酷刑,不是当摆设的。” 他顿了顿,“收到的消息不会错。” “消息的确不假 , 但中途被知晓底细更深的人偷梁换柱了 , 这事咱们掌控不了,该问程小姐才是。” 二力从后视镜瞥了我一眼,这一眼吓破了我肝胆 , 我浑身打颤 , 祖宗察觉我反常的慌张,他扣住香炉盖,解了门锁 , 声音不阴不阳,“你清楚吗。” 我立刻回答不清楚 , 张世豪的手下猜忌我,具体内幕不许我过问。 解释得无懈可击,腔调在惊惧下却拔得太高,祖宗侧面轮廓顿时绷得紧紧的。 “确切改变押运路线的时辰。” 二力估算了下 , “程小姐刚启程时。” 我穿在里面的内衣被汗水浸泡得完全坍塌,我一声不吭,不敢想象接下来面临的局面。 祖宗用力揉捏鼻梁,掐出一丝丝猩红,他真怒了,势在必得的一笔买卖,半点征兆皆无,与他的手擦肩而过,鸡飞蛋打。条子很清楚 , 扳倒张世豪单凭寄希望于复兴7号,十分不现实,这艘货轮条子镇不住 , 它背后盘根错节的牵扯,几乎搭上国内所有黑帮头目 , 除非出动省级军区 , 投入数千兵力埋坑,军区的官儿老谋深算 , 不会明目张胆跳漩涡 , 祖宗也还不了这个情。 拦截军火是他最大筹码 , 再加注一张张世豪觊觎良久的底牌,交换复兴7号的控制权 , 目的是扶持辽宁省的某个傀儡,幕后操纵东三省的黑道 , 制衡打压同僚 , 祖宗不满足平分春色,他试图驱逐张世豪出境 , 一如当年林柏祥在乔四手里栽了跟头 , 势弱之时偷渡香港那样旧事重演。 所有矛头指向我,一句不清楚 , 难以欲盖弥彰。 我四肢百骸涌出一阵恶寒 , 仿佛置身冰天雪地 , 冷得上下牙不停磕绊。 “上来。” 祖宗厉声命令 , 我咽了口唾沫,“良州…他们找不到我会疑心。” 我话音未落,祖宗不由分说一把扼住我手腕,将我直接拖进车里 , 我毫无防备 , 踉跄仓促间额头撞向顶篷,疼得眼前花白,我来不及适应那股突如其来的剧痛 , 被祖宗眼底逼出的一缕冷光震慑住 , 我蜷缩在车门角落退无可退,他了然一切的锋芒吸纳了我,绞着每一寸骨和皮 , 阴恻恻的凉意牢牢揪住我五脏六腑,一下子窒息。 “程霖 , 我说过这次围剿的重要性,是我要求你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之后你会是沈太太,我许诺的决不食言。” 他语气凛冽至极 , 恍若一尊千年深潭捞出的寒冰,面对背叛自己的信徒,做着鲜血般的讨伐,“你不是等了很久才盼到这一天吗。” 他捏我下巴的两指,恰巧是他力道最大的,二力说,祖宗在中央警校那四年,远程射击,近身格斗 , 障碍突围,样样出挑,他比官场的二代公子哥吃的苦头多得多 , 因此坐到最高检察长这个职务才使别人心悦诚服,而不是一味指控他指着老子上位。 祖宗早就练就惊人的指力 , 我哪里扛得住 , 他凶狠望着我,指尖越收越紧 , 我忍受不了 , 反握他手腕 , 带着浓烈的哭腔喊他名字,才喊了一个字 , 他指腹一搪,顷刻间阖动的齿关闭合。 “谁通知了老Q,军火变线?” 我死命摇头 , 脖子扭得嘎吱作响 , 脸也憋得涨红,祖宗抵在我咽喉的中指倏而朝前攻进半寸 , 我闷在嗓子里的干呕一声声咕噜着 , 就像难产的母鸡垂死挣扎。 半晌过后,他冷笑松开了我 , 他用方帕擦拭我眼角渗出的泪珠 , 百般碾磨那颗濡湿小巧的红痣 , 他依然有一丝怜惜 , 一丝疼爱,和一丝占据他更多感情、打败他杀戮之意的的矛盾,“程霖,你偏生有本事 , 让知道你背叛的人 , 也下不了手了断你。” 我抚着胸口喘息,如同缺氧了太久的鱼逃离沙漠,逃离干地 , 游向一条浅浅的能救命的河溪 , “我没有,我没背叛你。” 哪怕祖宗夺取了这批军火,张世豪的性子断然不会束手就擒 , 他是豁出性命拼一席之地的硬骨头,他哪会认栽。 “良州 , 没有这么顺利就能揭开的机密,暗处一定有我们都看不到的黑手在撒网。” 祖宗意味深长看着我,“黑手。” 我没法直截了当,我也不百分百肯定 , 到底是沈国安与关彦庭两人中的哪一个,要等我找时机接触一下才见分晓。我说你心里有数。 我和二力的视线隔空碰撞,他似乎和我猜测得差不多,这个关头他选择捂着盖着,他扭头说不妨再给程小姐一个机会,老Q改变验货地点,目前也不确定绝对是程小姐所为。 祖宗眯眼不语,他沉思了好一会儿,“程霖 , 你在他身边,不可能一个有用的消息拿不到。除非你私心不愿做。” 我奋力压制着颤抖的牙根,“良州 , 你再给我点时间。” 他闭目沉默,我推开车门 , 哆哆嗦嗦弯腰下去 , 腿脚太软了,险些失重踩空栽在地上 , 离开车厢的一刻我长舒一口气 , 竟生出几分庆幸 , 不知不觉祖宗使我感到压迫,感到无措 , 感到无所遁形,我无法同昔日那样热情而欢喜的面对他 , 我的讨好仓皇绝望 , 满是负担不起的重量。 我平复了情绪后,飞快冲进满目疮痍的茶馆 , 找了一个相对安全又显眼的位置 , 蹲坐在那儿,把头发抓得乱糟糟 , 下巴清晰的指痕未曾消褪 , 倒是很符合这一座楼宇狼狈血腥风雨飘摇的状态。 大约耗费十几分钟 , 阿炳带着四个手下寻了回来 , 我战战兢兢的瑟缩,双目涣散而失神,他狂奔到我跟前,翻了几下我的衣衫 , “程小姐,您受伤了吗?” 我视线艰难转移向他 , 跌入他担忧后怕的眼神,干裂的唇瓣止不住磕碰,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 阿炳咬了咬牙 , 手指虚虚实实的探入我袖绾和脚踝,确认没有流淌下的血迹,我是完好无损的 , 他整个人彻底轻松了。 通过傍晚惊险的一战,阿炳对我的疑虑打消了七八成 , 凡是卧底想要深入毒窟,获取信任是必经之路,当年河北省的强子,在华北地带称霸 , 条子为了搞定他,牺牲了一个中队,一百多名条子,才把一个卧底安然无恙送进他组织里。 不论我内心企图是什么,这一战,我得了张世豪的心,也失了祖宗的心。 阿炳搀扶我上车,一路往郊外疾驰,漫长的颠簸停泊在雨后潮湿狭窄的长街 , 我恍恍惚惚的,才知道下雨了。 不大不小,短暂而萧瑟的一场秋雨。 柏油路坑坑洼洼的泥泞溅湿了裙摆 , 我双脚刚落地,便看到张世豪站在门口等我 , 清冷奶白的月光洒落他脸孔 , 他肤色本就长得极白皙,如此晓色朦胧 , 更像一块打磨雕琢的璞玉 , 青草味的夜风扬起他纷飞的衬衫 , 隆起一座丘陵,我蓦地心安了。 那一刹我在想 , 倘若我违背自己的情意,选择了利益 , 倘若张世豪真的没有留退路 , 着了祖宗的道,或许他此时此刻 , 已然丢盔弃甲 , 成为祖宗牵制下失去一足的猛狼,他的嘶鸣 , 他利爪 , 他的獠牙 , 都将被削弱。 他必定恨毒了我。 我要他的恨吗。 我讨厌那一幕。 车灯熄灭 , 一簇光柱洋洋洒洒垂落,是没入树丛的昏黄的路灯。张世豪拿着一件黑色风衣,迎面朝愣怔的我走来,披在肩头 , 细致的包裹住我身躯 , 他没说话,我也不知讲什么,我和他之间沉寂得只剩断断续续的呼吸声。 阿炳将一封银白色的帖子递给张世豪 , “豪哥 , Q爷的手写信。” 他伸手接住,翻开几秒掠过,掏出打火机焚化 , 火苗从边角开始燃烧,喘口气儿的功夫 , 整张信纸吞噬成火球,溶为一团烧焦的黑炭,张世豪扔进身后草坪内,“货物安全了吗。” “已经运到条子疏于防守的东郊 , 只要三日之内交易,不会有大变动。” 他说完瞟我,“程小姐的功劳。” 张世豪并无多么惊讶的反应,也没多问,好似全盘了如指掌,从头至尾都没有失控。 他压低身子,含笑平视我,我错愕发现,他幽邃的瞳孔映着我澄澈的眼眸 , 麋鹿一般晶莹,明亮,不肮脏 , 不世故,不晦暗 , 犹如一汪荡漾的清泉 , 湖光潋滟,春色满园。 程霖很多年没有这样真实的 , 柔弱纯真的模样。 他挨我愈发近 , 灼热的烟气喷洒在我鼻尖 , 我本能推拒他,“做什么。” 他抬手撩开遮住我脸庞的长发 , “小五,我很高兴。” 他无比温柔吻我的眉心 , “货失而复得 , 不如你回来重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0 机关算计,情关难过 我伸手似扯非扯的摆弄张世豪衣领,纤尘不染的酒红色衬衫于我指尖下变形,套在他笔直挺拔的身躯 , 颓废又俊美。 我强迫自己从他深海一般的瞳孔中回神,那是一池看似繁花似锦实则诱人深陷堕落的炼狱 , 长久的驻留 , 必定粉身碎骨。 一番波折平复后,我皮肤恢复了最初的血色 , 我媚笑勾住他袖绾 , 坚硬的纽扣铬住掌纹 , 烙印深深浅浅的红痕,“张老板消息倒灵通。我前脚立功 , 还没来得及邀功呢,你主动送上门了。” 我仰面笑得狡黠放荡 , 芬芳的茉莉茶香弥漫开来 , 他深深嗅了一口,一缕发丝拂过他鼻梁 , 单薄的星光映衬他眉眼如月。 “张老板给我什么犒赏?三言两语是打发不了的 , 我见识也不差。” 他温热宽厚的手沿着我肩膀滑落到腰部,经过脊背时 , 他分明感觉我受不住那丝酥痒 , 小幅度颤栗 , 他轻声闷笑 , “既然是犒赏,就要厚重一些,”他身子旋即弯得更低,厚颜无耻指着自己 , “我 , 够诚意吗。” 我阴恻恻瞪他,“这份诚意何止大,简直没了脸皮。张老板的人 , 爱送谁送谁 , 我不稀罕。” 我迈步要走,他揽住我的手,“是吗。”隐匿在婆娑的梧桐叶中 , 仿佛偷了腥的黄鼠狼,下流本色尽露 , “我还没有把自己当礼物送出过,程小姐不稀罕我的第一次吗。” 论调戏我岂是他对手,我气急一巴掌拍在他胸口,狠狠往草坪内一推 , “张老板油嘴滑舌蒙骗了世上多少良家妇女。” 他单手插兜,慵懒立在那里,风愈刮愈烈,恨不得卷起他,扔上凋零的枝桠。八十万平方公里的硝烟乱世,枪火、灰尘、砍刀、暗算、阴谋,丝毫不曾击垮他,他活在屠戮里,活在夹缝中 , 却活生生的劈开了一条路。 阿炳点了一根烟,掐在指缝,凑到张世豪唇边 , 他张嘴吮吸,浓稠的白雾缭绕 , 溢出鼻孔 , 吞噬了他半张脸。 “我是六亲不认的土匪头子,程小姐也不是良家妇女 , 正好匹配。” 德行嚣张得很 , 我梗着脖子骂他 , “红灯区的妓女,比我还配你 , 我早从良了。” 他推开阿炳拿烟的手腕,“我偏喜欢不务正业的你。” 我摸进花丛 , 揪下几朵紫雏菊 , 一通死命的砸他,他不躲不闪 , 含笑任由我撒泼 , 烟头的火光经风吹,时明时灭 , 我迎面呛了一些烟雾 , 背过身朝庭院里疾走 , 缠绕的黑影刚绕开 , 又迅速沉没下,张世豪猝不及防抱起我,我吓了一跳,手臂搂他脖子牢牢稳住平衡 , “发什么疯!放我下来。” 他挨着我耳朵嘘 , 长长的一声,起先凉丝丝的,而后透着滚烫 , “就抱一会。” 他刚毅清瘦的轮廓显现着不属于他该有的柔情 , 我一下子没了脾气,软绵绵窝在他心口 我本以为他送我进屋便会离开,未曾想他也随我一并倒在床上,从后面贴紧我 , 结实的右臂压在臀部,隔着褶皱的衣裳 , 降落丛丛烈焰。 其实我不想张世豪留宿,蒋璐和我剑拔弩张男人的争夺战爆发指日可待,我当前正是水深火热,无暇应付她。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 生怕擦枪走火,屏息静气的感受着他每一声喘息,每一下心跳,越是寂静如水,他越是炙热浑厚。 以前只当他胸膛精壮,钢铁般刀枪不入,抵挡风云变幻,世道沧桑,这一刻 , 他裹住了他的凶狠,裸露出不为人知的男儿温柔。 我怕我捱不住,我怕我会比他更早缴械 , 甘愿放纵,这个时候的欢爱 , 直接影响整盘棋局 , 我哑着嗓子说累了。 他淡淡嗯,半晌的死寂 , 他染着笑意喊我 , “小五。” 我没回应, 并非不乐意 , 而是没心情,这场博弈我凭借对祖宗的了解替张世豪力挽狂澜 , 我弃了法律道义,弃了忠贞良知 , 选择了一段不见光、不该存活、却又疯狂滋长的禁忌之情。 谁也不是我 , 无法明白纠缠在两个极端男人的世界,亲眼见证你死我活的惨剧 , 如何抉择。许多至关重要的砝码扼在我手里 , 我抛向谁,谁占尽先机。 我不敢草率 , 我拉扯在不忍和利益、私情与名分的对峙下 , 每一步分外艰难 , 无尽茫然。 我凝视着投射在地面的一簇黯淡灯影 , “你不怕我出卖你吗。” 他摸索着解开衣扣,抛掷到床尾,赤裸和我相缠,“河北的老和尚给我算过一卦。” 张世豪果真是河北的 , 那地方也邪门儿了 , 八九十年代出了一个强子,单单是公安干警围剿他,就牺牲了几百人 , 张世豪比他有过之无不及。 但现在我好奇不是这个 , 他也会相信满口胡言的和尚。 “他说什么?” 他似是回想了一会儿,“说我机关算计,碰上一个女人 , 情关难过。” 我噗嗤笑,笑得身子发颤,“你信了?” 他勾唇闭着眼 , 埋首在我肩窝,一字不吭,像是睡过去了。 或许他抱着的缘故,这一夜我睡得无比香甜踏实 , 睁眼已然天大亮,我触摸旁边空空荡荡,被褥也冷却了,只保姆在窗前收拾打扫,我问她张老板呢。 她回头见我醒了,卷起纱帘,“您饿了吗,厨房煲了红豆粥,先生说您爱吃红豆。” 她一转身的功夫 , 我跳下床拉开门,她惊慌大叫,“程小姐!” 风风火火的试图阻拦我,可惜迟了一步 , 我冲向一楼,“张”字才出口 , 远远瞧见客厅沙发意外造访的陌生男人 , 长相倒是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粗鲁丑陋 , 也很老气 , 风度震慑得很 , 哪怕笑着,也有无形的危险感。 他和张世豪几乎同一霎那瞧了过来 , 我仓促止步,略微呆滞的回望。 男人上下打量我 , 偏头疑惑问,“这位是?” 张世豪敲击着近在咫尺的陶瓷杯 , “小五。” 男人恍然大悟,“张老板的马子?巾帼不让须眉。如果不是她识破条子的布局 , 及时放出消息止损 , 这批军火恐怕要落网,即使我和张老板共同出手 , 也无力回天。” 我面无表情听着 , 难怪气势足 , 原来是Q爷 , 神秘的上家。 算我三生有幸,东北的条子都没几个见过这位霸占复兴7号三年之久的大毒枭。 他们一边说一边等我开口打招呼,不过我没有赏颜面,对Q爷视而不见 , 径直迈下仅剩的一级楼梯 , 扬长而去,进入厨房找食物。 Q爷不至于和女人计较,但气氛被我这一出搅得实在微妙尴尬 , 张世豪吩咐急匆匆追下楼的保姆照看好我 , 不要烫伤,他轻笑两声,示意Q爷喝茶 , “我这几日给她惯坏了,小性子倔 , 让你见笑了。” 张世豪客气铺台阶,Q爷顺势下坡,他挥手不以为意说,“姑娘嘛 , 有脾气才让人心痒痒。呛口小辣椒吃着蛰舌头,但是心里爽嘛。哎——提起姑娘。” 他一拍膝盖,“你是否记得阿宋。” 张世豪的秉性我也稍稍了解,他这副波澜不惊,势必是不记得了,他随口答腔,“宋小姐很美。” Q爷眸子一亮,“你要是喜欢,我过几天通知她来东北。” 他拧眉 , 话锋一转冷了许多,“正事不谈女人。” “你平时忙,这么多棘手的事务 , 不也弄了马子嘛,她是真爱慕你。” 稀里糊涂搪塞不了 , 张世豪收敛了三分笑意 , 浮现七分严肃,“你和我开这个玩笑 , 就没意思了。” Q爷听他不留余地回绝了 , 没再说什么。 我藏进门里 , 特意敞开一道缝隙,窥伺着他们 , 张世豪捏着一方翠竹的丝绸,将茶具浸泡在温水里清洗 , 鲜亮澄净的水漫过他手掌 , 白皙修长,肌理分明 , 有时我觉得 , 他的的确确没有黑老大的糙样儿,他儒雅当真是雅 , 狂野又当真野 , 他具备让所有高姿态的女人为他癫狂低贱的诱惑。 “这拨条子的能耐 , 倒出乎我意料。检察院也插手了 , 麻烦很大。” 水声潺潺,源源不断注入壶口,“黑龙江的条子不足为惧,东北半个世纪混这条道的人从未断过 , 没有京城支持 , 他们谁也扳不倒。” “京城整死乔四,翻了三艘副国级的船,上头已经元气大伤 , 禁不住丑闻了。” 张世豪语气自始至终都平平淡淡 , 不慌不忙,“乔四的时代,沈国安屈居二把手 , 他现在做了皇帝,容不得相对势力的猖獗。” “多少钱也打点不周吗?” “为什么要给。”张世豪反问 , “钱分文不割,地盘我也寸步不让。沈家要灭我,我也不是灭不了他,都在等时机。” 他拎起瓷壶为Q爷斟茶 , 后者双手捧杯,低下几厘,这个细节令我明白,赌场传言的所谓江湖大佬高低排名,未必绝对精准,云南依附金三角做跨国的买卖,名号“亚洲毒枭”,地位居内地之首,东三省的次之 , 河北和广东的在三梯队,其他省市黑老大压根上不了榜,财逊色 , 势力也打不出边境,米兰说张世豪碰见云南的总瓢把子 , 必须礼让三分。 Q爷大抵就是金三角最体面的人物了 , 看他做派充其量和张世豪打个平手,这行讲究年岁 , 五六十的纵然资历摆在那儿 , 可腰杆子也易折 , 冲锋陷阵的锐气没有了,说白了 , 该退位了,惹不起风波。 张世豪正当年 , 大盛之势 , 这是他狂的资本。 我透过门缝朝不远处候着的保镖点了下头,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唇上 , 警示他不要发出大动静 , 他压着步子走过来,问我什么吩咐。 “Q爷登门拜访,为那批货吗?” 保镖说只是一方面。 我拉着他藏在门后 , 似笑非笑问 , “怎么,还有不可告人的隐情?” 他一脸迟疑 , 欲言又止 , 我拍了拍他肩膀沾染的雪白尘埃,“昨儿要是没我呀,你们和条子少不了一场恶战呢。阿炳对我是一百个心服口服。” 我撩拨着垂肩的长耳环,装模做样打哈欠 , 果然我的话很奏效 , 他小声说,“豪哥想联手Q爷。” 我食指卡在耳环的银圈里,略微僵了几秒 , “目的。” 保镖摇头 , “我不是跟着炳哥干事的人,所以不了解。” 知之甚多,以张世豪多疑的性子 , 他断断不会容许贴身护卫,保镖应该没骗我 , 我叮嘱他别说破我打听这件事,保镖一口答应退下,我抵住墙壁观望客厅,沸腾的茶壶几近熬干 , 冒着汹涌的气泡,张世豪对Q爷说,“东北局势你清楚,我和沈良州场面上斗了几回,复兴7号进港迫在眉睫,这艘船登陆我的地盘,出处是云南,你撤不了手。我可以解决他掌控下的整个官场纷争。” 言下之意,条子这边的势力 , 他不好出头。 而这股势力,恰好是要豁出命的,损兵折将的买卖 , 谁也不乐意担。 Q爷何其聪慧,一点即透 , 他慢条斯理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 咀嚼着一枚茶叶说,“你和部队的军官曾结盟搞过沈良州 , 交换的筹码是 , 他进省委 , 你安全出货,以及替你救一个女人。” 张世豪面容风平浪静 , “不假。” Q爷讳莫如深看了他一眼,“是那位号称东北最后一位文武双全的参谋长关彦庭吗。” 张世豪依旧极其平静说是。 空气忽然凝滞 , 只听得到茶水烧开的哗哗响 , Q爷撂下杯子,握住身旁闲置的红木拐杖 , 放在双腿间 , 我才发现Q爷竟然有残疾,他的右腿跛脚 , 我在金花赌场做荷官那阵 , 听坊间说 , 西双版纳的中国区大毒枭跛子强 , 早年脚骨让缉毒警射穿,至今子弹没取出,走路时一瘸一扭,敢情就是Q爷。 他掌心覆盖着龙头 , “张老板 , 官匪不分家,但军匪是大忌,关彦庭就算有心染脏 , 明面不敢渎职。何况我听闻他可不是好收买的人。” 张世豪笑说正因如此 , 才需你我联手,铲除掉这些隐患。 Q爷垂眸注视这杯满溢的茶水良久,手指试探着碰了碰 , 犹豫不决缩回,停了半分钟 , 再次攥住,看不清他半点神态,“张老板,你要拔掉的异己 , 是东北军政两届的头筹。这笔大工程一年半载不一定有结果。智谋你无人能敌,我入伙也就是场面为你出点蛮力,招兵买马,各方打点,不是一句话能解决的。” 他皱眉叹息,拖长了尾音,生硬的腔调连连哎呀,“难呐。” 张世豪一言不发摩挲着扳指,从底端的关节拔到上面 , 反复套弄,一下比一下狠,重 , 最终死死地按了回去,他不知沉思什么 , 表情说不出的凝重狠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敬读者公告! 西子唯有一部刺情,只写一本书,更新缓慢只是写了太多本中间没有休息了 , 以及内容不好写,权谋部分 , 三男主的进展开篇太激烈了 , 太快了,后期无法保证章章高。潮 , 盛宴当时开篇略慢 , 每本书的写法不同 , 刺情我构思的,应该是比盛宴更复杂 , 它的感情,人性 , 等等 , 会一直到结局慢慢渗透出来,展现出来。 我一直保持沉默 , 因为都是作者 , 但是我看到读者在我评论区留言,对于本站其他书籍相似度高达60以上 , 认为是我小号在写 , 我觉得很无奈 , 刺情我都快不了 , 我哪有精力呢,只是我自己构思剧情自己写,没有同类样本可以参考,我也不需要参考别人 , 刺情同期书字数目前最多 , 我没法参考。 另外,西子从不删除评论,不论是鼓励 , 还是批评 , 善意或恶意,不只是因为坦荡,以及我心大 , 而是应该必须给予读者写评论的尊重,哪怕一个字 , 也要留着,供其他读者审阅参考。 太多姐妹儿来告知我包括在群里,说其他书怎样,我心怀感激 , 谢谢大家的拥护,支持,疼惜!读者心中自有衡量,也请不要误解西子本人。另外,我和夜色未央的作者是女性书作者唯一朋友!其他作者不熟悉,不认识,未接触过。那么不了解的作者作品,西子不予评价,更新多本对于作者来说绝不允许 , 西子也不会重复自己多年前,或者是刺情之外同时再写几本,这是对自己对所有支持我的读者的侮辱。 谢谢大家一路相伴 , 非常感激。 以后每天午夜0点10分更新,会准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1 “你看中的底牌。” 张世豪良久才吐口,Q爷也耐着性子等,他大笑了几声 , 颇为不在意的挥手,“张老板未免太利益至上 , 难道合作必须建立于筹码吗。我只是自知能力有限 , 不敢扎进漩涡,怕帮错忙。” 张世豪反复摇晃茶杯 , 冷却的水温未曾使他面孔改色 , 他似乎永远一副云淡风轻捉摸不透的高深。 台阶当时不下 , 早晚也会下,论智谋博弈和内力僵持 , 张世豪的段位无人出其左右,他没点准头 , 也不敢疾言厉色将Q爷一军。 后者指腹敲击着拐杖龙头 , 发出哒哒的脆响,磨人得很 , “既然张老板这么瞧得起我 , 军区我不插手,检察院或许可以斗一斗。但有言在先 , 东北的局势恶劣到一定程度 , 我立马撤手。” 张世豪撕掉烟蒂的金丝纸 , 沉入浑浊的茶水里 , “哪一方也不需你主力。可哪一方你也不能撇掉。我要你不断支援货源,最新的德国军火,反侦察监听器。这条船,又上无下。” Q爷权衡了半晌 , 脸色越发的凝重 , “张老板,事关重大,容我考虑几天。东北这潭水内地最深 , 官家涉入其中 , 生意难做,稍不留神会掉脑袋的,我本置身事外 , 何苦趟浑水。未经深思熟虑就答复你,也是不负责。” 说到这份儿上 , 显而易见,Q爷无意同流合污,成了,张世豪保不齐卸磨杀驴反咬一口 , 同行是冤家,Q爷玩儿不赢,败了,丢得冤枉,不傻绝不干。 张世豪掸了掸袖绾沾染的烟丝,皮笑肉不笑说。“不急。只希望最后结果你我皆大欢喜。” 一个装傻,一个威胁,Q爷若有所思拍他手背,“你啊 , 野心太大了。多年前林柏祥还敬着我,酒桌上他感慨养虎为患,不养又舍不得 , 毕竟这行不容易遇见一把硬骨头。” 张世豪不露声色避开他那只长了六指儿的手,“过去事不提。” Q爷又喝了一杯热茶 , 他起身离开客厅的一刻 , 后院楼梯忽然传来一阵巨响,那里落了铁锁 , 常年无人走动 , 大白天的尤其古怪 , 我好奇透过窗口张望,竟然看到了蒋璐。 她难得如此低调 , 一素到底的裙衫,混入人群都不显眼 , 她找借口支走随行保镖 , 只留了一名司机,蹑手蹑脚的撬开锁 , 隐隐约约听她说 , 日落前务必赶回。 我以为蒋璐并不在这套宅子居住,未曾想她只是没露面而已 , 我的一举一动依旧在她监视下。 她鬼鬼祟祟的德行勾起了我疑心 , 我猜测绝不是一件好事 , 甚至隐瞒了张世豪的事。 等司机载着蒋璐从后门驶离后 , 我麻利跑出厨房,直奔正门,驻守的保镖看我穿着睡裙,懵了几秒 , “程小姐 , 豪哥刚回书房,您去哪里?” 我推搡他身体,往车库内钻,“跟一辆车 , 别多问 , 用不了太久。” 这里全部马仔都瞧在眼里张世豪对我的纵容和重视,是其他女人比不了的,他不敢拒绝 , 我坐上车命令他抄近道,通往市里唯一的茯苓路 , 堵截一辆奔驰。 他开得飞快,轮胎差点和柏油地面摩擦一道火光,拐了两个弯,远远一抹银白色跌入视线 , 保镖认得车牌号,他一愣,“那不是蒋小姐吗。这…”他百般为难,“合适吗。” 我全神贯注抵着后座,目不斜视紧盯车尾,“我和她只能留一个,你们豪哥留谁。” 保镖琢磨了一会儿,也没捡好话搪塞我,“蒋小姐牵扯了许许多多豪哥生意的往来 , 情分也不浅。” 言下之意,张世豪选择她几率更大,我冷笑反问是吗。 他听出我怒意 , 闭口不言,牢牢扼住方向盘 , 不用我再提醒什么 , 跟得平稳而隐蔽。 我捏紧副驾驶的靠背边角,密密麻麻的汗渍渗出 , 说真的 , 相比较鲁曼 , 包括阴险的文娴,我莫名的忌惮蒋璐 , 这份忌惮深切入皮,一丝风吹草动 , 牵动得血肉痛麻。 一个年轻女人 , 不仅手腕卓绝且极擅隐忍,搏斗的硬茬子 , 我没多少把握灭了她 , 兴许还会被反歼。 蒋璐的奔驰一路朝市中心驶去,开进了一片年头不短的木园 , 保镖跟行了几十米 , 隔着玻璃我发现这是一座闹中取静的茶庄 , 篱笆架子圈出十亩宽的茶园 , 刚刚培植的北方茶,一簇簇绿茵茵的苗儿,倒是旺盛得很。 这种地方,必然会见什么人 , 风月山庄是张世豪产业 , 蒋璐绕路而行,我顿时加深了她有不可告人目的的揣测。 第一扇门畅通无阻,车停泊后 , 园内的侍者满脸欢笑接待蒋璐 , 她随着迈上一弯拱桥,底下是潺潺溪流假山环绕,茶园的秋菊四面八方绽放得格外娇艳 , 颜色摇曳的尽头,我瞥见蒋璐出现在湖心亭内 , 落座一张石桌,米黄色的帷幔虚虚实实遮掩,风一吹便扬,风一过便垂。 我的角度无法窥伺全景 , 我问保镖亭子里还有旁人吗。 他探出大半身子,端详了好久,“有一个男人跪着。” 我当机立断推门下车,身上不合时宜的睡裙引来园子里颇多目光的关注,有奉茶的侍者经过我旁边,皱眉拦住我去路,我理也没理,不耐烦咳嗽了声,保镖拿出薄薄一沓钱 , 塞进侍者口袋,“我们嫂子。” 侍者疑惑问是哪位厢房的老板。 “豪哥。” 对方一怔,下意识看向百米之外的蒋璐 , 更纳闷儿了,但还是毕恭毕敬的弯腰 , “您随意。” 保镖警告说嘴巴闭严实了 , 二位嫂子可不能碰头。 侍者回答明白。 我叮嘱保镖原地放风,替我阻隔后来的陌生人 , 然后躬身脚尖淌地 , 穿梭林立的梧桐树 , 一再尝试逼近那座亭子,帷幔时而掀起 , 场景清晰可闻,三十出头的黑衣男子戴着灰色口罩 , 头也不抬 , 蒋璐偶尔问一句,他回得很长 , 断断续续的 , 风刮散于空中,模糊至极 , 她一边喝茶一边认真听 , 期间还兴趣盎然询问侍者泡茶之道。 我顾虑暴露 , 青天白日的哪有夜色掩盖 , 她一扭头,我的踪迹大白天下。我最终隐匿的位置听不清对话,我蹲着没放弃,直到伺候蒋璐的侍者沏好茶 , 绕出亭子 , 途径我藏身的死角时,我学着记忆中祖宗挑马仔的动作,敏捷伸手勾住那人脖颈 , 往怀中死命一拉。 他本能呼救 , 我拔掉一枚耳环,尖锐的银钉抵住他咽喉,用力压了半寸 , 喉结的刺痛令他顷刻间安分下来。 “跪在蒋小姐面前的人,是谁。” 他被我从后方控制住 , 难辨样貌,听声音是女人,紧绷的脊骨稍稍松懈了两分,可命不由己 , 他焦躁不安的呜咽着,使劲摇头,我趁他挣扎的空当,银钉轻轻一划,割破了他颈肉,鲜血顺着指尖流淌,浓稠的腥味吓破了他的胆,他艰难仰头,哑着嗓子说 , “像是风月山庄过来的马仔。” 我手上力道丝毫不减,“内容。” 他不吭声,我扯着他的短发 , 险些把他脑袋从腔骨里揪出来,他不敢呼痛 , 他但凡动作大一点 , 一钉封喉。 “您到底是什么人,那可是蒋小姐 , 得罪了她 , 在东北怎么死都不知道。” 我踮脚 , 红唇挨着他耳朵,如同地狱而来的魑魅 , “得罪我,你立刻就死。” 他动弹不得 , 受制于我 , 也只好妥协,“蒋小姐让他送消息 , 说这是最后一次 , 只要毁掉她看不惯的女人就行,嘱咐他决计不能背叛。” 我恍然 , 毁掉的十有八九是我,背叛? 蒋璐不许男人背叛张世豪,那么她现阶段在为谁效力? 侍者憋得脸涨红 , 趁我胡思乱想之际 , 手悄无声息探向我背后 , 抓住了假山,山体坑坑洼洼,满是破碎的石子堆砌,这一触摸 , 哗啦啦的翻滚 , 沿着粗大的石根,砸在地面,细小的迸溅虽低弱 , 我也担忧引起别人注意 , 我仓促之下反手一推,侍者跌跌撞撞朝另一端羊肠小路逃窜,他倒是有眼力 , 猜中我来头不小,没有大喊大叫 , 吃了哑巴亏。 我心不在焉摘下一片带着水珠的梧桐叶,原路返回,这盘棋局当真是越下越大了。张世豪生存在四面楚歌的磅礴算计中,多少人目的不纯 , 多少人禁不住诱惑,多少人渴望诱惑独占他,为此不惜代价,不顾是非,走了错路。他凭借一己之力抵挡千军万马,四海潮生,我突然很可怜他,很想拥抱他,给予他一段纯粹的 , 没有阴谋的风月。 我想,我是不可抑止的任性了一秒,有那么一时片刻的冲动 , 抛掉束缚,反抗现实。 即使我明白 , 这不可能。 我们都不具备纯粹的资格 , 失去意味着殆尽,死亡。 我回到车上 , 托腮沉默着 , 保镖看我神色不对 , 他问是否蒋小姐发现了。 我平静看窗外,“我来过茶庄的事 , 不要告诉第三人。” 说完旋即合拢眼皮,歪着身子睡去。 张世豪在别墅陪了我两天一晚 , 蒋璐何时归来 , 是否归来,我一无所知 , 也没有多问 , 犹如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第二夜天刚擦黑,阿炳备车接张世豪去往东郊的7号仓库 , 与Q爷进行迟了七十二小时的军火交接。 整整一下午我眼皮都在怦怦乱跳 , 心脏也惶惶不安 , 似乎将要降临一场风暴 , 我嗅到了那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而其他人浑然无觉。 我撒泼耍赖缠着张世豪,任由他怎么诱哄我,扒拉我 , 我也不撒手 , 仿佛和他长死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 死活不分开。 他低头打量怀里无赖的我 , “怎么这么不听话。” 阿炳不断看腕表,多次提醒他恐怕来不及了。 我两腿盘着张世豪腰腹,挂在他身上 , “我也要去,我自己闲得慌 , 快长毛了。” 他挑眉笑,“哪里长毛。这里吗。” 他说着滚烫大掌摸进我的裙底,指尖灵巧一挑,顺势向肉里挤入 , 我咬唇禁不住闷哼,伏在他肩膀,有气无力说,“浑身长毛,就不想自己留下。你不带我,我把你房子烧了。你看我敢不敢。” 我极少如此消磨人,这几日更没有过,张世豪的手横倒里面不再动作,好一会儿他抽离出来 , 停在湿淋淋的边缘。 他吻着我脸颊,温柔哄着,“不安全 , 我很快回来。” 我疯狂摇头,四肢百骸都颠簸着抗拒他 , 阿炳在一旁也催促 , 他没了法子,只能托着我屁股 , 将我抱上了后座。 以往乘车我爱犯困 , 坐不了一会儿 , 便昏昏沉沉的打盹儿,而这一回 , 我伏在张世豪胸膛,他的每一下喘息 , 心跳 , 我数得清清楚楚。 强烈的不祥之感迅速占领我五脏六腑,我睁着眼 , 麻木眺望车外的幽暗山林 , 黑龙江的不毛之地正是东郊,冷僻荒芜得很 , 山路盘根错节扶摇直上 , 无比的曲折 , 两旁山脉形成一面扇形夹缝 , 仿佛随时要坍塌,压得人透不过气。 阿炳挂断一通电话,他扭头对搂着我的张世豪说,“南通水运进港的两百公斤白粉 , 阿勇盯着顺利卸货了 , 在东码头1号仓库。我们下家是澳门葡京赌场,对方一周内催货两次,拖不了了。” 张世豪淡淡嗯 , “明晚出。复兴7号遮了东北的天 , 这期间任何交易,条子都顾不上。” “沈良州那批偷渡欧洲的数亿国宝今晚出境,他留了后手 , 走西码头。出事撇干净,找不上他的南北根据地。” 阿炳顿了顿 , “也算好事,他的买卖自顾不暇,没有多余精力盯死我们和老Q的交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2 祖宗走私的那批国宝,我早有耳闻,不仅数额巨大 , 且是原本送往沈阳博物馆的特等佛像,国库盖过章的 , 他利用职权擅自偷渡欧洲 , 倘若泄露,莫说他 , 沈国安的船必翻无疑。 我尤为紧张盯着阿炳 , 他在照明灯指引下 , 左打方向盘,朝半山腰急驰而去 , “豪哥,需要吩咐阿勇阻截吗?” 张世豪面无表情注视着前方灯柱四周的山石和林木,“西码头有你的人吗。” 阿炳说有。 他低笑 , 不辨喜怒 , “沈良州难道没有安插眼线在我这里吗。” 他大拇指摩挲腕表的表盘,“不会如此凑巧 , 我和老Q接头 , 他恰好西码头走货。他掐算准我不甘顾此失彼,一定落实军火 , 才有心思和他斗。” 我紧咬后槽牙 , 耳畔嗡嗡的 , 手心里的汗渍密密麻麻漫过掌纹 , 拖出黏糊糊的湿痕,阿炳依旧怀疑我,才因转移军火打消不久的疑心,又为这话尘嚣直上 , “豪哥的意思是 , 您身边有沈良州的眼线。” 我蓦地窒息,眼睛一眨不眨,阿炳瞥了我一眼 , 张世豪没等他开口质问 , 干脆否认,“和她无关。” 陡峭的上坡开始颠簸,阿炳减缓了车速 , “我也愿意相信程小姐,可是豪哥 , 还有谁能确切掌握我们走私内幕。” 张世豪淡淡阖眸,“我心里有数。” 我单薄的衣衫紧贴他胸膛,他每每呼吸,我便同他一起颤抖颠簸 , 这条崎岖的山路似乎走不到头,尽处是天之涯,海之角,是永无止境的风花雪月。 “张世豪。” 我伸手拉扯他衣领,车内的光线极其昏暗,仰面也识不清他样貌,只模糊一副单薄的轮廓,“你已经得到这么多,为什么非要寻一条死路。” 他身子一刹那僵硬 , 或许从未有女人问过他,为什么。 她们爱慕他的风光,痴迷他的英武 , 甚至贪恋他活在刀光剑影,世间黑暗的刚毅姿态。 潇洒 , 凛冽 , 张扬,又猖狂。 若我只爱他给我的风月刺激 , 欲海销魂 , 我也不介意 , 不计较,不挂念。 可我的心在改变。 变到离经叛道。 张世豪拨开粘在我额头的发丝 , 我呆滞望着他,他声音很轻 , 很浑厚 , “你走过我的路,会明白我为什么不罢休。从底层没有名字的混子 , 一步步挣扎到这个位置 , 早已不是我能停止的。” 他嗓音有贯穿人心的力量,我浑噩而麻木 , 喉咙仿佛哽住一颗刺 , 刺的顶端坚硬无比 , 尾部却很软 , 它令我感觉无力,对变幻莫测尔虞我诈的生活充满迷茫。 欲望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虚无的东西,我最初做祖宗的情妇,图钱 , 图势 , 后来,我图情,图几分真意。我荒唐认为 , 贪婪之火随着我上位独宠将熄灭 , 直到沈太太三个字,复燃了死灰,击垮我的理智 , 血洗我的仁慈,把我变成残忍迫害无辜胎儿的杀人犯。 欲望荼毒下 , 我的真情,也渐渐不纯粹。 有些缺口一旦裂开,不会被填补,只能越破越大 , 无法控制。 张世豪忽然在我头顶问了一句后悔吗。 我回过神,摇头说不。 他闷笑出来,“那就好。” 车踏着山间浮荡的夜雾,到达半山腰,坐落于一条废弃的臭水沟旁,一颗参天的古榕树下,是此行目的地——东郊1号水甫仓库。 水甫昔年是哈尔滨首屈一指的林业区,自然是一块高官眼中垂涎的肥肉,沈国安当了一把手后 , 这边行贿力度不够,他萌生了由旗下党羽接管水甫纳为敛财企业的念头,偏生碰上了不好惹的主儿 , 死活不交,土皇帝搞一个企业老总还不是小事一桩 , 偷税漏税的名头坐实 , 直接锒铛入狱,之后听说水甫的董事长死在看守所 , 畏罪自杀。 世人说 , 黑老大恶贯满盈 , 可白道慈眉善目的老虎,又有几人在维权之路上双手干净呢。 月影朦胧中 , 隐隐有暗香浮动,我小心翼翼的拉着张世豪手臂绕过杂草荆棘 , 鼻息一股很陌生的香味 , 至少市面任何一种香料店都没有类似的。 我环顾山前山后,发现何止不毛之地 , 简直是分外险峻 , 寸步难行。特别有身份的毒贩,都喜欢在易守难攻的地方接头 , 条子无法攻入 , 战乱兴起时 , 充分具备逃出生天的机会。 阿炳前面探路 , 停在一扇卷帘门外,高高的几折悬在砖缝里,映入视线仅剩一堵摇摇欲坠的木门,吱扭一声推开 , 渗出一缕橘色残光 , 像油灯的余韵,黯淡又荒芜。 阿炳跟着张世豪率先迈入,我紧随其后 , 四下打量着 , 破败的瓦砾窗下撂着一尊香炉,炉盖孔飘出丝丝缕缕的烟雾,青色白色交缠 , 这一路走来,弥漫的香味便是它。 东北的白粉走私 , 一贯比军火严重,四季雨雪多,返潮发霉时有发生,藏匿毒品的窝点都会准备香料 , 开箱验货时点燃,防止警犬上山循着味儿摸来,狗鼻子受不了香饵,用以冲淡搅乱冰毒的药味。 军火这玩意儿,没有镇压条子的道行和扭转乾坤的恶势力,碰了就是死,当场死。吉林的总瓢把子九姑娘,说一不二的女老大,贩毒卖淫油田 , 什么赚钱干什么,唯独军火,只买不卖。可见其中利害。 昏暗深处 , 伫立着数不清的马仔,正中央的矮个子Q爷 , 弃了不离手的龙头拐杖 , 不同那日拜访张世豪穿着艳丽的唐装,此时换了一身雪白的绸卦 , 毒枭的派头很烈 , 倒是醒目。 他缓慢起身 , 凶狠的眼神垂视三五米开外跪趴的马仔,马仔瑟瑟发抖 , 一再求饶,Q爷冷幽幽问他想好了吗 , 到底说不说。 马仔趴在那儿酝酿许久 , 颤巍巍的腔调,“Q爷 , 这么要紧的货 , 打死我也不敢让它出差池,莫说五百支枪 , 一支也比我贵重。事后我清点了 , 一样不少 , 箱子怎会开口 , 我实在不清楚啊。” 他还没喊完,身后保镖直接把他拎起,狠狠丢到墙角,面孔冷漠掏出一方匕首 , 按住他右腕 , 麻利的手起刀落,鲜血扑哧四溅,两指被极大的力道砍飞 , 马仔惨叫一声 , 抽搐着卧倒。 我错愕捂住了唇。 Q爷眼角余光横着在场所有人,“定于和张老板交接的军火,是我做生意以来最为重要的一批。东北的市场昌盛 , 你们看在眼里。” 他们垂头不语,剁手的保镖二话不说 , 又拎出一个,对着他肩胛骨刺了下去,狼嚎出口,差点震塌了房梁。 极速蔓延的惊恐 , 写在每个马仔脸上。 这一幕杀鸡儆猴的戏码似曾相识,南坎儿胡同那回,张世豪摆了祖宗一道,十几箱避孕套调虎离山耍了埋伏的鹰钩,把真正毒品掩护离境,他下手也狠,一脚踢碎了马仔的门牙,凄惨的哀嚎我至今记得。 唯一不同是,张世豪门儿清 , 他玩儿虚的,给祖宗演戏,Q爷是真急了 , 圆睁的眼珠子一片血红。 典藏版黄鹤楼的精致铁盒,在渺茫深重的夜色照拂中 , 折射出金灿灿的华光 , 映于张世豪眉眼,撕拉一声 , 他划开一支火柴 , 通红的火苗燎过眉骨 , 煞气十足。 Q爷听见动静,向门口张望 , 先前的阴鸷一扫而空,转而春风满面 , 他踹开挡路的马仔 , 抱拳拱手,有几分歉疚和窘迫 , “张老板 , 让你见笑了,手下糊涂 , 办事不力 , 幸好货物没出破漏 , 否则我也愧对你。” 张世豪不慌不忙吸了两口 , “久等。” 他夹着烟,一拨人马浩浩荡荡进入仓库,外面风声鹤唳,屋檐内鸦雀无声 , 静得诡异。 Q爷也点了一杆旱烟袋 , 他一边给锅子里填烟草一边命令距离最近的马仔开箱。 这个马仔颇有头脸,做派像是堂主,他略弯着腰朝张世豪鞠躬 , “豪哥 , 哥几个替您验货。” 阿炳上前两步,打眼梭巡,墙根并列十八只铁皮箱 , 五十厘米长,三十厘米宽 , 围了大半圆周,一一检验显然来不及,他随手指了六只,堂主心领神会 , 挥手示意保镖开箱。 阿炳每箱抽了五支,详细检查了扳机,枪膛,扳手和枪口,从我的角度看,这些德国进口枪支,质量样式皆非常过硬,几乎不存在瑕疵,只是看静态 , 便知使用时的锋利和精准。 阿炳确认无误后,向等结果的张世豪点了下头。 Q爷大笑说卖给张老板的枪,是我亲自挑选 , 一支哑炮都没有。 张世豪接二连三的抽烟,既不热情 , 也无反应 , 白雾把他整张脸侵蚀遮掩,半晌他眯眼说 , “最近手头不宽裕。” 场面上的老狐狸 , 风吹草动最机警 , Q爷目光闪过一丝躁动,“张老板 , 明人不说暗话,合作多年了 , 你怎么还犯压价的忌讳。” 张世豪不反驳不解释 , 只顾吞云吐雾,Q爷费尽心机把货物拉来 , 眼瞅着复兴7号只待军火交接后登陆 , 耗是耗不起的,他使劲嘬牙花子 , 认了 , “压多少。” 张世豪也真敢说 , “一半。” “九百万?”Q爷脸色陡然一变 , 改也罢了,未免太离谱,他横眉冷目,“张老板 , 不地道了吧。” 张世豪痞气挑眉 , “一趟东北,你不亏。” “还不亏?我进口都不止这个价钱。我至多让你三个数,我这票兄弟 , 回程路费得凑出来。” 见他半点不妥协 , Q爷也急了,“怎么,我不上你的船 , 你连江湖道义也不顾,这么不讲究和我撕破脸?” 他还想说什么,敞开一半关合一半的门顷刻全部塌陷在地 , 马仔跄了个跟头,连滚带爬的拽住Q爷裤腿,“出事了!警车包围了东南西三路口!” 平地一声雷,炸得满屋子鸡飞狗跳,Q爷能耐大 , 那是在云南,贩毒这行的混子全买他账,然而到了内地,千里之外的东北,他的招牌响亮却不够威慑,条子非但不会礼让三分,这等大人物抓了现形,可谓居功至伟,搞不定本土的霸王张世豪 , 还拿不下外来的吗。省厅虎视眈眈,怎会容他金蝉脱壳。 Q爷俯身一把掐住报信儿的马仔脖子,“废物!东郊的山路没封死吗?” 马仔屈膝半蹲含着哭腔,“爷 , 条子反水,石洞也能炸开!何况咱上山时张老板还没到,封了路他怎么进来?” 我眼皮倏而一跳 , 敏锐睨着Q爷 , 手悄无声息触摸随行马仔的腰间,情势拨开云雾愈发明朗 , 张世豪故意迟了几分钟 , 就是为了让路封不了。 我心中估算时间 , 祖宗的货物必定安全出港了,他有足够条件部署条子行动 , 张世豪了解祖宗,他深知这间仓库今晚无法风平浪静。 “妈了个八子的 , 张世豪,老子废了你狗命!” 寒光一凛 , Q爷的勃朗宁横空出鞘,对准张世豪眉心 , 突如其来的对峙 , 令阿炳的马仔措手不及,出手晚了一秒 , 落了下风 , Q爷指尖忽而轻颤了下 , 诧异的眼神定格在我面孔 , 他拔枪的同时,我分秒不差的夺走了保镖的枪,对准了他心脏。 张世豪叼着烟卷,也有瞬间的愕然失神。 我知道 , Q爷不敢开枪 , 东北是张世豪的覆巢之地,崩了他,全军覆没身首异处都是轻的 , Q爷不蠢 , 可我近乎本能的,做出这个反抗。 我毫无怯色和Q爷对视,“我枪法不准 , 但这个距离,你有多大把握让他毙命 , 我也有多大把握,让你有去无回。” Q爷沉吟片刻,他窝着火收了枪,狰狞五官连连冷笑 , “行,我栽你张世豪手里了,九百万我卖。” 很快又有一名马仔闯进来,结结巴巴大叫着,“北边能走!Q爷,东南西马上被条子堵死了,检察院的车也跟了几辆,声势很大,再耽搁咱们要瓮中捉鳖了!” Q爷好歹是顶级头目,大难临头还算镇定 , “检察院的车牌号。” 马仔说没看清,是A1打头的。 市检察长的公车标配。 Q爷叉腰啐痰,“操他妈 , 姓沈的王八羔子真敢堵我。” 保镖冲向大门,扒着门槛远眺 , 郁郁葱葱的松林后 , 点缀着萤萤之光,光点时而大 , 时而小 , 交错婆娑间 , 倾斜驶上了山坡。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Q爷 , 硬碰硬咱磕不起,先回云南 , 咱的地盘,想搞死这群不知好歹的条子还不容易?” 堂主搀扶着Q爷 , 情急之下打算跳窗,他们完全忽略了稳如泰山的张世豪 , 为何如此镇定自若 , 不畏惧白道的围剿。 他们疾步蹿到窗台,垫着石墩子要爬未爬 , 张世豪慢条斯理喷出一注惨白的浓烟 , 烟头自指缝脱落 , 坠在鞋尖 , “跛子强。” 他这根抽得太猛,嗓子略有些熏哑,听上去阴恻恻,“北路口 , 全是我的人。” Q爷脚步一顿 , 身形不由自主晃了晃,猛地回头面如土色,整个人像一具风干石化的雕塑 , 一碰就碎。 他领悟自己被坑了 , 千算万算,躲过了条子,没躲过下家的陷害 , 咬牙切齿指着张世豪鼻子,“你他妈黑老子?” 后者嗤笑,胯骨斜倚着皮箱 , 微抬下巴似笑非笑,无视义愤填膺的Q爷,“你在这条道混了三十年,生意谈崩了玩阴的不是很寻常吗?货堆在眼前 , 张口可以吞掉,为什么拿钱买。” 我立在旁边面对这场突然爆发的黑吃黑一声不吭,张世豪耍浑,Q爷杠不过他,拳头捏得嘎吱作响,裸露的手腕皆是缕缕青筋,“我逃不了,你也休想!” 呼啸的警笛呈包抄之势由远至近,响彻云霄,震得栖息的鸥鸟一飞冲天 , 腐蚀头皮的刺耳声响卸掉十面埋伏的面具,轰轰烈烈的淹没了这座山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3 程霖,我会亲手废掉你 张世豪扔掉手里攥着的火柴盒,重重踩了上去,踩得塌陷变形 , 他玩味睥睨几扇灯火笼罩的窗子,那光 , 那温度 , 那铺天盖地压迫的模样,像章鱼的无数只触角 , 延伸到每一处 , 扼住人的咽喉 , 血管,缓慢收拢。 绝境当头 , 求生不得,求死便成了唯一出路 , 堂主扯着破锣嗓子大叫 , “Q爷,咱拼了吧!东北干不赢他们,没脸面回云南!” 嘶吼的车鸣在门外土坡澎湃崩裂 , 逼慑得头昏脑胀 , 急促铿锵的脚步声起伏环绕,几人 , 十几人 , 几十人 , 乌泱泱的影子遮天蔽日 , 将百里疆土占得寸草不生。 Q爷的部下纷纷拔枪,我右手握紧枪柄,指尖利落推开枪膛,飞快一扫 , 六颗子弹 , 张世豪曾教过我瞄准和射击,我上手很快,百步穿杨的本事没有 , 几步之内封喉 , 不算难事。 枪口悄无声息对准摇晃的门扉,我咬牙叩响扳机,砰砰两连发 , 手臂连带着半副身子震得发痒发麻,挺立的门槛儿轰然倒塌 , 溅起混沌的尘沙。 这两枪是我的试探,对方如果奔着活捉来,不会顷刻反击,如果想鱼死网破 , 枪战瞬间拉开序幕,所幸是活剿,蜂拥而至的条子并未还击。 第一拨抵达的条子闻声驻足,极其敏捷反应过来,掏枪自卫,恍恍惚惚的,我看到林立的警帽所掩盖的不远处,威风凛凛的藏蓝色检察长制服忽隐忽现的袂角,刚毅 , 冷酷,严肃而端庄。 我胸口一滞,一股气跟着闷沉 , 堕入无边无际的波涛里,霎时翻滚的痛楚袭遍全身 , 我下意识退后两步 , 站在两个硕大的皮箱之间,直勾勾望着逆光而来的男人。 祖宗出现这一刻 , 我心知肚明 , 西码头偷渡境外的国宝 , 已经万事大吉。 他熟悉的轮廓在一柱惨淡的月色里明朗,衬衫下摆没有束进腰带里 , 深蓝的衣襟肆意飞扬,虚无了远山黛影 , 他脚掌轧过两枚滚烫的弹壳 , 冷飕飕质问,“谁开的枪。” 我手仓皇一抖 , 枪柄应声而落 , 哐啷巨响,祖宗目光霎时投到我脸上 , 我和他四目相视 , 竟觉得这般陌生又遥远。 这是我始终深爱 , 为他毁灭底线 , 粉碎尊严,丧尽良知爱着的男人。 他未曾改变,眉眼如初,熟睡时依然喜欢侧卧 , 朝着窗纱拂动的地方 , 可我们的心都染了瑕疵。 祖宗解开两粒制服纽扣,大约不舒服,他索性脱掉 , 交给下属 , 只穿一件单薄的衬衣,“怎么,张老板金盆洗手了吗。打枪的差事还由女人代劳。” 张世豪似笑非笑 , 语气有几分下流,“沈检察长 , 你和我的缘分,真是千里相会。” 祖宗接得极快,“妙不可言。我一日不见张老板,浑身都不舒坦。” 二力从人群后冲进来 , 拿着大瓦数的手电,自南向北一通巡视,我特别留意了跟随他的人,不是马仔,也不是保镖,而是穿警服的条子。 祖宗这一回是铤而走险,黑吃黑的胃口暂时封闭,剑指张世豪命脉。 复兴7号波澜壮阔涉及太广,黑白两道横亘的一座大山 , 妄想毫发无损开凿,根本痴人说梦。祖宗要拿复兴7号,势必一片血流成河。 幸而这批数目庞大的军火打头阵 , 他借白道之手,砍掉张世豪一足 , 再动用马仔截获货轮 , 唯此良机。 “张老板,我收到线人情报 , 你和金三角毒枭跛子强今晚在东郊水甫仓库交易一批军火。” 他顿了两秒 , 皮肉藏着奸诈 , “军火是什么东西,需要我提醒吗?” 我凝视祖宗眸中的凛冽之意,逆月光伫立的高大身躯煞气纷飞 , 犹如凌寒的隆冬白雪,冻得空气一寸寸皲裂。 张世豪何等不可一世 , 嚣张猖獗 , 此时瓮中之鳖,他除了缴械 , 别无他路。 他沉默良久 , 忽然爆发一阵低笑,“沈检察长 , 你说我是否料事如神 , 我笃定你今晚必来。” 祖宗压倒性胜利 , 他笑容自然欢喜 , “哦?张老板猜中我计谋,还敢依计划行事,你这份胆识魄力,我很钦佩。” 张世豪伸出佩戴扳指的拇指 , 压在唇上 , 意味深长的嘘了一声,“我料准你的棋路,却防错你的棋子。” 祖宗嘴角弧度不断扬起 , 他心情大好说 , “无所不能的张老板,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这一盘棋,我赢得很痛快。” Q爷在两人交锋的功夫 , 动了杀念,他趁机使眼色命令地点角度最好的堂主劫持祖宗 , 堂主也是豁出一条命,总好过全盘覆灭,他手不动声色摸进上衣口袋,蜷缩着摊开一把匕首 , 云南是整个中国的毒品要塞之地,堪称特大癌瘤,十之八九的大麻冰毒,皆是破了西双版纳与景洪的门,流入内地,缉毒卧底灌缝儿似的追杀,毒贩也有应对的规矩,一旦逃不开法网,匕首割颈 , 可对敌人,可对自己,总之绝不留活口。 堂主的袖绾藏住一半刀柄 , 尖厉的刀刃直挺挺甩出去,直奔大动脉 , 可惜未沾祖宗一根头发 , 被反手生擒,利落的横空扫落叶 , 堂主在祖宗头顶打了个转儿 , 还击的余地都没有 , 重重砸在地面,扑棱起数不清的灰尘。 祖宗抬脚劈下 , 力道迅猛而锋狠,活生生烙在他腹腔 , 只听裤子撕拉崩开 , 一股紫红色的脓血顺着股沟流淌而出,带着一丝呛鼻的恶臭。 这一切发生太快 , 结束也快 , 祖宗的身手和残暴令我错愕,我捂住唇 , 忍了又忍 , 才咽回作呕的冲动 , 他无比嫌恶擦拭着刚触摸过堂主的手 , “跛子强,东北的地盘上,你可玩不过我。” 他眼尾的锐气亦正亦邪,“你没有第二条出路 , 想回你老巢 , 割肉是必然的。我带来一百多人,我肯空手而回,他们也不肯。” Q爷逼上梁山 , 进退两难 , 舍了外物实在不甘,不舍熬不出这扇门,他紧咬后槽牙 , 青筋迭起的眉骨突突直跳,“沈良州 ,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别把事做太绝。” 祖宗不为所动,吊在屋檐下的油灯经夜风吹拂时明时灭,斑斓的暗影晃荡在他颧骨 , 魑魅魍魉一般骇人,“冤仇不是你我结下的,我和张老板的梁子你该知晓。谁沾上他,就是我沈良州和东北王法的敌人。” 尾音掷地有声,撞向铁皮箱,回响不绝。 “跛子强,云南当老大,养着一千多票兄弟,够你吃喝了 , 黑龙江这块地界,我劝你不要再打主意。” 冰池寒泉的潭水不及祖宗眼神阴森刻骨,给Q爷的部下泼了个透心凉 , “马仔一个不许少。” 一声令下,条子大批涌入 , 俩钳制一个 , 将Q爷的人推搡到墙角,放眼望去 , 密密麻麻的成排成群 , 压得眼眶子疼 , 祖宗的确动不了Q爷,他敢玩横的 , 沈国安恐怕也吃不消金三角大毒枭的报复寻仇,打个平手各让一步皆大欢喜 , Q爷反水 , 让条子掀了;条子怕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他放了 , 撂下马仔和货物交差 , 光杆儿出境。 公事公办后,祖宗为官也精明得很 , 他吩咐二力给Q爷点了根烟 , 语气稍软了三分 , “邹老板 , 收工了喝一杯。” Q爷余光横他,没吱声。 张世豪没打款,货物不算他的,Q爷认了 , 他只能交。不过正因没拿到手 , 他安然无恙逃了一劫。按道理说条子剿人,抓现形就是证据,一准儿没跑 , 可张世豪的分量摆在这儿 , 牵一发动全身,不是钉死在他手里,谁也不能扣他 , 扣了早晚要放,放了就是麻烦。 阿炳对这个结果敢怒不敢言 , 他恶狠狠瞪着祖宗,“沈检察长,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与你和沈书记共勉。” 祖宗装糊涂 , 笑说拭目以待,在我湿鞋之前,我非要推张老板先掉进河里等我不可。 他挥手示意条子将皮箱般出,十八只不多不少,陈列两排,特警操着狙击枪顶住铁锁一挑,箱子盖倏而弹开,锃光瓦亮的黑色勃朗宁在油灯之下影影绰绰,烁烁夺目。 二力抄起一支 , 鼻孔贴近枪口嗅了嗅气味,确认未装弹药,才递给祖宗 , 后者接过饶有兴味放在掌心把玩,逆着光束打量 , 这批枪的构造和国产64式略有不同 , 两寸三的枪柄,金属磨皮通透而结实 , 挨虎口扳机处的凹槽精准光滑 , 军械库副局级以上干部配置的德国勃朗宁远没有这么顶级 , 射程和质感都逊色,祖宗掂了掂重量 , “好货色。” 他眉开眼笑,朝张世豪抱拳拱手 , “张老板 , 多谢你对市局和检察院的贡献。这笔情,我一定找机会还你。” 大势已去 , 张世豪冷笑不语 , 他栽了。 不至于溃败得全盘皆输,终究根基深埋在东北的黄土地里 , 祖宗凭借一己之力连根拔除 , 并非易事 , 说白了 , 省军区不插手,中央不下令,张世豪这级别的土匪,断断死不了。 只是成王败寇 , 经此一战他元气大伤 , 东三省的黑社会算是有下酒菜了。 阿炳指挥着马仔有条不紊撤退,二力也带着条子井然有序退离至五十米开外,整个过程维持不足一分钟 , 我和祖宗擦肩而过的刹那 , 不由自主放缓脚步,偏头看向他,怒海盛入他瞳孔 , 断壁残垣,无限荒芜。 他再无半点情分可言 , 狞笑着唤了句程霖。 连名带姓,恍若钢刀利叉,刺进鲜活柔软的心窝。 我怔怔愣着,似乎在看他 , 又似乎透过他,看别的什么。 看他给我的春花秋月,给我的猜忌凉薄,给我徘徊不定的爱与恨,欲与罪。 他丝毫犹豫不曾有,薄唇吐出残忍至极的话,“再有下一次,我会亲手废掉你。” 我四肢百骸狠狠一晃,张世豪反手揽住我腰肢 , 他越过我头顶,面上在笑,腔调却发了狂 , “沈检察长不要乐极生悲,人是我的了 , 岂有你废掉的资格。” 他轻抚我冰冷僵硬的脸颊 , 将我一步步带离祖宗身旁。 时至今日,我和祖宗风月里情深似海 , 面目全非 , 无穷疮痍。 在复兴7号登陆哈尔滨掀起狂风巨浪前 , 张世豪与祖宗最后一场博弈,以邪恶一方惨淡收场偃旗息鼓。 下山驶离水甫仓库的途中 , 几辆车内的马仔异常平静,懊恼和失意充斥着每个人面孔。 我伏在张世豪肩膀 , 身子止不住颤栗 , 起先很轻,尚能控制 , 而后愈演愈烈 , 他牢牢抱着我,也压不住我胸腔绝望渗出的啼哭。 东边彻底沉没的天际 , 黯淡的路灯无力点亮 , 在漫无尽头的黑夜苟延残喘。 张世豪问什么时辰。 阿炳说凌晨一点。 他估摸了片刻 , “甩掉后面的车 , 去南郊地下仓库。” 阿炳一愣,“现在吗?” 他没得到回应,张世豪乏极了,他一手搂着我,一手支撑额头 , 臂肘抵在门把 , 半睡半醒的阖着眼帘。 我顿时止了低泣,微微抬头,透过玻璃的倒映 , 端详着外面全然不认识的街道 , 张世豪东北的生意干了许多年,不过人在外地居多,一年前他卷土重归哈尔滨安营扎寨 , 势头猛得惊人,祖宗豢养的一群死士暗中调查过 , 张世豪有一处仓库,建立在地下,一半囤货,一半作为死牢 , 专门解决对他不利的异己,可谓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 这处仓库,整个黑龙江翻得底朝天,杳无踪迹,原来在最不可能出现的南郊。 东南西北四郊区,环绕着哈尔滨市区,其中属南郊最繁华,政府划归为贸易基地和新园区,谈不上寸土寸金 , 也是颇受瞩目,简直眼皮底下玩儿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4 他察觉怀中的我安分了许多,伸手格外轻柔拭掉我眼角泪珠,好笑又无奈说 , “哭什么。” 我才止住的啜泣又有卷土重来的征兆,一串含糊不清的字吐出齿关 , 眼眶立马变得水汪汪 , 他食指压在我唇上,语气严肃几分 , “不喜欢你哭。” 我一时哑了声息 , 大颗泪珠坠落他手背和虎口 , 时而温热,时而寒凉 , 他被我磨得毫无办法,手掌包裹住我下颔 , 几行水痕尽数没入他掌心 , 吞噬为乌有。 “我从没想过,我和良州会走到这一步。” 外人眼中分崩离析 , 宁死不回的决裂。 他冷冰冰的反目 , 我不迟疑的背叛。 一年零十个月,一刀两断 , 爱恨成灰。 爱过吗。 女人一辈子什么都能装聋作哑 , 糊里糊涂 , 唯独情字 , 碰了便讨个结果。 我死来活去,撬不开祖宗的口。 他那一句弥足珍贵的喜欢,何曾跳出利益,许我半点真。 “要回去吗。” 我一言不发 , 舌尖险些咬出血 , 张世豪炙热的鼻息喷洒我脖颈,溶蚀在胸膛剧烈的颠簸起伏里,“他哪里好。” 他唇舌含着我耳朵 , 一声比一声重 , 幻化为石槌,砰砰地朝心坎儿砸,“你要什么 , 我给你行吗。” 我额头深埋他领口,抽噎着不回应。 “你说出来 , 我都会给。” 他用力拥抱我,像是要将我揉进他骨骼。 佛说,奈何桥的南与北,有酸甜苦辣四碗汤 , 游荡黄泉路上的魂魄总要喝一碗。 酸甜是冷的,苦辣是热的,半糖水半黄连,冷暖皆自知。 我曾问他,兵戎相向的一日,他是否会杀了我。 张世豪说永远不会。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我摩挲着他每一丝烫手的细纹,“他不要我了。” 我艰难哽咽讲着每个字,“我已经没有价值 , 在你们的争斗里。” 他沉默。 “他是怎样的人,我很清楚。不要的东西弃之敝履,也不会拱手让人。张世豪 , 你把我还回去,为时不晚。” 我无力窝在他胸口 , 不知哪来的刺痛 , 穷凶极恶的扎在心里,他颤动的五脏应和着我的心跳 , 似乎合二为一 , 彼此相溶。 他一缕缕别开鬓角散乱的长发 , 捋到耳后,“越是精明的男人 , 越喜欢在女人身上栽跟头,我还未栽过一次 , 我也想尝尝滋味。” 胸腔横亘的巨石蓦地粉碎 , 裂成了一粒粒,刮起漫天风沙 , 迷了人的心。 我死死揪着他衣襟 , 大笑蜷缩成一团,笑着笑着 , 便淌下眼泪 , 热乎乎的酸涩之意 , 腐蚀了一路风尘练就的坚硬心肠 , 成群成行的打湿了脸庞。 我倒着自下而上瞧他,狡黠如一只偷了野鸡解馋的千年狐狸,“张老板输了,可不要哭鼻子。” 他这样笑起来也不丑 , 清朗好看得很 , “不会。” 我懒得分辨他不会输,还是不会哭,我骨碌翻了个身 , 趴在他腿间 , 把玩他得皮带扣,“也不许恨我。” 他俯身用牙齿叼下发顶一枚不知何时夹住的枯叶,“失去全部 , 不是还有你吗。” 车打马而过,穿梭在荒芜人烟的林间 , 万籁俱寂,他嗓音恍若时钟,世间的哪一角落,也逃不开他。 “小五 , 我有你就够了。” 车行驶了许久,停泊在一栋歇业的屠宰场外,横生的杂草遮住了院落原本的模样,到处黑漆漆的,像一个没有生灵的洞口。 阿炳打了通电话,很快卷帘门从里面拉开,几个马仔探头探脑得东张西望,确定无人埋伏,才将我们迅速迎了进去。 我恍然大悟 , 怪不得条子翻遍黑龙江偏生挖不出地址,警犬和侦查仪齐齐上阵,败得彻彻底底 , 原来这栋照常营业且生意红火的屠宰场,遍地生吞活剥的畜生血皮 , 竟掩埋着一座不见天日的黑窟窿。 马仔前方带路直奔地下 , 拐了几道错综复杂的弯,仍望不到尽头 , 距离地面越远越是寒意逼人 , 四周墙壁好似挂了冰块 , 无声无息的渗透,气温骤然降了几度 , 阴森森的呛头皮。 关闭的第一重铁门打开,生了锈的两扇栏杆在晃动中摩擦 , 发出吱扭的钝响 , 两旁驻守马仔齐刷刷鞠躬,异口同声高喊豪哥 , 震得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幽暗的橘光若隐若现 , 盘桓整条长廊,往前走了十几步 , 第二重门推开 , 数百平气势恢宏的基地 , 瞬间映入眼帘。 扑面而来的撼动山河之感 , 使我无法想象,如此磅礴的工程,如何隐瞒条子神不知鬼不觉得修建完成,时至今日不曾败露 , 简直是不可能的奇迹。 阿炳并不明白张世豪此番前来的意图 , 只能在身后跟着,他按下一只钉在木桩顶端的按钮,面前一堵墙缓缓朝一侧移动 , 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 那只被触摸的木桩很不起眼,更像是装饰物,类似酒店大堂的汉白玉柱子 , 未曾想是地牢的机关,木桩彻底沉入地底 , 墙壁也完全挪开,不大不小的几十平暗格,堆积着十八只铁皮箱,上下两层紧挨墙角陈列 , 金灿灿的方锁封死了孔缝,在一簇微弱的光束里忽明忽暗。 阿炳指了指随行保镖的手电筒,“熄了它,点灯。” 地牢由于装载易燃的白粉和军火,素日能不通电便不通,进入寻亮,只有蜡烛和手电,保镖掏出火柴划了一根,摇摇晃晃的油灯扣在玻璃罩里 , 白烛霎间灯火通明,掉落了墙皮的房梁通着无数缆线,连接着门后的塑料椅子 , 椅子正中央竖起一根手腕粗细的电棒,锥子头染着干涸的血渍和墨绿色胆汁 , 斑驳琳琅的景象触目惊心。 这些箱子的外观我莫名觉得熟悉 , 好像才在哪里见过,阿炳的反应极其敏捷 , 他探手捞起两支 , “豪哥?”再三查验依旧一副不可置信,“这是老Q那批货?” 我闻言瞪大了双眼 , 一支支,一箱箱 , 循着记忆吻合,生怕遗漏丝毫细节 , 我比阿炳更惊讶 , 这么险峻的事态,这么棘手的买卖 , 连他身边最亲近的心腹也不知情 , 张世豪瞒天过海偷梁换柱,那么老Q呢?他的货被掉包了 , 他都毫无察觉吗?看他和祖宗在水甫仓库寸土必争的架势 , 他显然以为被收缴的那批枪支就是真正的交易货物。 张世豪淡定从容 , 神情无波无澜 , 修长白皙的手指一一掠过近在咫尺的铁箱和枪支,“复兴7号明晚登陆,虚晃一枪安抚了条子,接下来这场硬仗只准成功 , 不许失败 , 否则不止你们,我也活不了。我和老Q的梁子结下了。盯紧云南的局势,凡是那边进港的货物 , 一律严查 , 他早晚要往我头上扣一顶要命的帽子。沈良州拿到一批高仿德国的枪支,当时得意忘形,过后他会查清 , 届时复兴7号已成定局,抵死不认。” 阿炳说明白。 直到这一刻 , 他眉目的震惊仍未褪去,这笔买卖实在惊险漂亮,堪称殊死一搏,临门一脚 , 输赢分毫之差,赢家精妙绝伦,输家虽败犹荣。我讶异张世豪独自一人颠覆了整盘被白道逼入死路的棋局,毕竟从头到尾,他的劣势太明显。 城府之高明难以捉摸的他,曾说过一句话,东北斗得过土皇帝,唯有他和关彦庭,而他的优势在于 , 他不必忌讳任何,他就是个土匪,厮杀耍浑理所应当 , 他几乎不存在劣势,而关彦庭的优势在于军权 , 也恰恰是扼死他的劣势 , 铁骨军装之下的参谋长身份,令他在漩涡里逢赌必输 , 他只能操纵幕后。 隔天傍晚阿炳来别墅接张世豪 , 去皇城会所 , Q爷和沈良州刚散席。 我正好窝在他身旁看一本书,诸葛亮的战事文选 , 一本竖版的藏书,不可否认 , 张世豪绝非粗俗的黑老大 , 他工于心计,精于谋略 , 这些战场的招数 , 哪一样都难不倒他。 他指尖掠过草船借箭的典故,“借什么。” 我说借东风。 他笑问谁的东风。 我不明所以 , 疑惑盯着他 , 他说自己的东风 , 不浪费吗。 我倏而合住书 , 托腮抵在他肩膀,媚眼如丝反问,“对手的东风,他怎会允许风向刮给你呢?” “风不刮,我调整船的位置找风不行吗。” 我面色未变 , 心里咯噔一跳 , 怀疑他是不是猜到了什么隐情,他似笑非笑捏起我下巴,端详了我容貌半晌 , 猛然吻住我的唇 , 他吻得凶残,吻得不容反抗,也一度吻得我理智沦丧 , 濡湿火热的津液百般交缠间,我大脑浑浑噩噩 , 依稀听到他说,让我等他回来。。 明天字数多,继续大反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5 你演得很好 张世豪离开不久,我也跟着出了门,打发保镖并不难 , 阿炳对我的戒备通过军火一事有所改观,他不下达死命令盯紧我 , 保镖断断不会不识趣。 我飞快挤入晚高峰的街头脱身 , 拦了一辆出租,直奔市区的清风茶楼 , 根据手机接收的短讯提示 , 抵达二楼走廊尽头的红厢房。 门口有两名马仔驻守 , 他们认得我,毕恭毕敬鞠躬 , 抬头时警惕扫向我身后空空荡荡的来路,“程小姐 , 您自己吗。” 语气疏离半点不似从前那般自如 , 也难怪,千丝万缕错综复杂的三角关系 , 连我都时常迷惘 , 何况局外人。 我反问不然呢。 他们推开门,笑着说 , “您担待 , 特殊时期 , 咱不敢松懈 , 犯了丝毫差错,东北的天头都变了。” 我二话不说收回视线,径直跨了进去。 屋子里十分死寂,静到我的呼吸声心跳声清晰可闻 , 也只是那么一阵儿 , 隔壁成群的男人叫骂打透墙缝渗了过来,倒热闹非凡。 清风茶楼不是好地方,当地有点脸面的地痞蛇头 , 扎堆打家劫舍的销赃场所 , 周围密集的居民楼是天然的保护屏障,风声一起,浑水摸鱼大有人在 , 当地的条子管不了,也懒得惹一身骚 , 于是愈发的猖狂,几乎摆在明面犯事。 约在暴乱之地见面,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门从外面关合,我目光触及面前一道敞开的屏风 , 试探深入的步伐戛然而止,后方隐约传出淅淅沥沥斟茶的水声,人便在屏风的隔断里面坐着。 我眯眼注视许久,影影绰绰的轮廓宽厚结实,高大模糊的影,与屏风边缘持平,裸着几根发丝,我实在太熟悉,即使他化为一滩粉碎的浆 , 我都辨不错。 “你来了。” 三个字打破满室寂静,四折环绕的屏风往一侧聚拢,露出男人上半截身躯 , 他来不及换掉制服衬衫,深蓝色经灯火一晃 , 晕染成了墨黑 , 衬托得他姿态英武挺拔。 我曾近乎癫狂偏执的爱他不可一世的矜贵,爱他眉目清明端庄 , 爱他指挥侦察时熠熠生辉的潇洒 , 甚至爱他床笫欢好的张扬粗暴。 这些爱 , 哪会破灭得如此之快,它只不过跌宕在风雨飘摇中 , 使我失去了最初的力量。 他未抬眸,慢条斯理过滤着煮烂的茶叶 , 一根根择出壶底 , 精细而专注,我一动不动候着 , 站得脚底发麻快要撑不住时 , 他终于开口,“他信了吗。” 我一激灵 , 脱口而出 , “应该信了。” 他无比满意 , “你那晚红着眼睛 , 埋怨绝望的模样,演得非常好。” 他停顿两秒,“我都当真了,自然骗得过他。你戏弄男人的本事 , 我一向放心。” 褐色鎏金的壶嘴倾泻出一缕浓茶 , 浇注在杯盏内,涟漪四起,哗啦啦的声响抨击着五脏六腑 , 像是戳入一块火烧火燎的烙铁。 我攥紧拳头 , 斗争犹豫了好一会儿,有些事本应该我说,一旦从旁人口中挖出 , 便是我的麻烦了,我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冒险 , 祖宗的怒火我吃罪不起。 “你在水甫码头扣押的那批军火,是高仿。真货张世豪提前掉包了,连老Q也不清楚,由此证明云南那头也有他的人马 , 而且足以支撑他暗中运作一场庞大的风浪,你务必不要掉以轻心。” 祖宗捏着杯盖,拂了拂水面荡漾的叶末,窗外的桂花受不住接连几日的秋雨,成片的凋零,坠入泥土的一朵两朵,花瓣还沾着寒霜。 茶水过喉,或许太烫,祖宗吞咽很吃力 , 他哑着声线说,“我知道。” 这个回答我顿时一怔,“你已经发现了?” 他端详着茶杯描摹的花纹,“不让他认为我彻底上钩 , 钻进他的圈套,拿了假货沾沾自喜 , 我怎么和他夺更大的买卖。他将计就计 , 我不能一计又计吗。军火他看似不在乎,其实他一支也不肯割舍。他的贪婪 , 决定了复兴7号必出事故。他不可兼得。” 祖宗嘴角弯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狞笑 , 藏着阴恻恻的刀光 , 他越是笑,我越是心惊胆颤 , 我宁可他暴戾,把东西摔个稀巴烂 , 我非常了解他的笑在当前时机意味什么 , 酝酿阴谋,杀机和猜忌。 “真货放在哪里。” 我说地下仓库。 祖宗喝光一整杯茶水 , “地址。” 我抿唇思索两秒 , 当机立断,拖得越久反而越失真 , 越像隐瞒了他内情 , “张世豪千难万险才搞定这批军火 , 心腹阿炳都不知晓 , 何况是我。” 祖宗蓄满第二杯,不阴不阳问是吗。 我掌心大汗涔涔,硬着头皮说是。 祖宗的阴晴不定,这两年我领教了多次 , 不至于吓得溃不成军 , 他沉吟两三分钟,面色无喜无怒,“也对。” 我兀自松了口气 , “我不能耽误太久 , 良州,万事小心,平安为重。” 他淡淡嗯 , 我转身要走,刚迈出两步 , 手摸到门把的霎那,他忽然唤我,“阿霖。” 熟悉又陌生至极的称呼,我脚步仓促一顿。 陶瓷杯底触及茶桌 , 弱化了一切声音,脆响自背后响起,我脊骨电击般的颤了颤。 “你现在真的忠诚于我吗。” 轰隆隆的霹雳隔空炸开,震得耳膜痛痒,我受制于祖宗不知藏于何处的眼线,受制于他的官权,他能给我的名分,我不该生二心,我也受制于张世豪的柔情陷阱 , 风月大梦,我何尝不贪。 我深呼一口气,扭头坦荡从容的神色无懈可击 , “当然。良州,你有几分真心娶我 , 我也有几分真心忠贞你 , 爱人会越来越像他的作风。” 我笑得明媚,胜似春光 , 胜似秋月 , 祖宗盯着我半晌 , “什么时候起,你温顺服从的样子 , 也流露出算计。” “你多虑了,我依然是程霖。” 我嗓音略虚弱低沉 , “跟了你两年 , 忘乎所以的程霖。” 我推开门,无视两个马仔 , 飞奔逃离了茶楼 , 如同有厮杀我的洪水猛兽在追逐,让我喘不过气 , 我不知自己逃避什么 , 为何与祖宗独处 , 会如此窒息。 可那感觉实实在在的折磨我 , 吞噬我,包裹我,四壁坚硬困顿,我无法突破 , 唯有向着头顶的一束光亮 , 不顾一切奔跑。 我回到别墅,特别留意了车库,阿炳接张世豪去往皇城会所的车 , 又停在了远处 , 他回来了。 我看下时间,整整三小时,他竟赶在了我前面。 我用力拍打脸颊 , 拍出两团红晕,装出一副不舒服的假象 , 倘若保姆问起,我推脱染了风寒,她结合我的病态必定深信不疑。 我十分倦怠迈进玄关,保姆听见动静迎了出来 , “程小姐,蒋小姐在张老板书房,您稍等,厨房熬的醒酒汤好了,您端上去。” 她没问,我也顺势不提,我一边脱外套一边瞧了二楼一眼,几扇门静悄悄的,同一屋檐下 , 我才来几天,莫说她的风头全被抢了,连自己男人的面儿都见不着 , 她沉得住气才怪。 “他喝酒了?” “应酬场,抽烟喝酒女人 , 哪一样也少不得。” 我笑说你懂得还挺多。 她踮脚把我外套挂在衣柜里 , “跟着张老板做事,他的起居习惯我总要了解的。” 听她口吻或多或少知道内幕 , 我避重就轻问,“蒋小姐不是笼中雀?” “哪能。张老板不养废物的 , 包括女人。鲁小姐都和蒋小姐比不了。” 保姆似乎怕抖落过头惹麻烦 , 她话锋收敛极快,笑眯眯说炉灶炖着汤 , 别熬干了。 她匆忙跑进厨房,我站在原地琢磨片刻 , 又一次看向二楼 , 打定主意走上去。 房门虚掩,弥漫着袅袅暗香 , 我脚尖抵开一道缝 , 何止外面静,里面也如若无人之境 , 若不是我真切瞧见斜对我的蒋璐 , 十有八九当保姆唬我。 书房的窗子朝西 , 此时日落黄昏 , 垂死的夕阳低挂在梧桐树梢,将沉之际,张世豪负手而立于万丈霞光内,他穿着米白色的毛衣 , 远远一望 , 温暖而不真实,恰似飘渺的尘埃为他镀了一圈虚幻的金芒。 他右手托着一支三寸长短的玉如意,和田玉的材质 , 乳白嵌着翠绿 , 尾端一点蓝,温润透彻,当真是世所罕见的好东西 , 他爱不释手把玩,包括那淡淡的微不可察的裂痕 , 他也喜欢。不知蒋璐主动上来,还是张世豪授意,他们无话可说,又莫名的和谐平静得很。 我耐心快被这份沉默耗光时 , 蒋璐轻声说,“豪哥,天津来了几位政府高官视察,哈尔滨的两院一把手在风月山庄设宴,京城的消息能打探一些。我今晚不归,你有吩咐让阿炳支会我。” 官场的交际,是首屈一指的大场面,蒋璐一人独当一面,恐怕不是两把刷子 , 而是好几把刷子。 张世豪不曾理会,他将玉如意迎着光影,饶有兴味观摩 , “你有事瞒着我吗。” 蒋璐眉头一凛,旋即平复 , “豪哥 , 你怎么忽然这么问,我做每件事 , 不都是你的指示吗。” “你只回答有没有。” 含糊不清的问话 , 任谁也不会不打自招 , “没有”二字才从蒋璐唇齿挤出,坚如磐石的玉如意严丝合缝扣在她左脸 , 把蒋璐打得原地转了一圈,直挺挺踉跄一跟头 , 她一脸麻木和错愕跪坐地上 , 单薄的身子僵硬得犹如被按了静止键。 她面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一层惨烈的红霜 , 清晰横亘在下巴和眼尾 , 长长的一条猩红。 蒋璐目光定格在张世豪风平浪静的面容,她有些迷茫 , 他怎会打了她还无所动容 , 他怎会力道如此凶猛 , 那一杆玉如意 , 把她望眼欲穿的情意打得烟消云散,她颤抖阖动着嘴唇,手不敢触摸,又不由得触摸 , 仿佛那股灼痛是她的臆想 , 现实远不曾这样残酷。 张世豪居高临下逼视她,“我最后问一遍,这两天发生的事 , 与外人勾结 , 有没有你参与。” 蒋璐比我想象中嘴硬,骨头也硬,她和鲁曼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 , 她仰头面不改色一字一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 我没有容不得程霖,是她恨不得将我扫地出门,设计陷害我。这么多年我不争不抢,她在你心里的分量 , 我会明知故犯吗。” 她低低嗤笑,一脸绝望,“我以为豪哥了解我,原来情爱可以让男人如此装聋作哑,甘愿蒙蔽双眼,偏信别有图谋的歹人。” 张世豪将玉如意搁置在架子上,他单臂撑住椅背,目光炯炯俯身,“水甫码头交易内幕 , 你吩咐风月山庄阿吉透露给沈良州,他带领条子夺了我的军火,复兴7号即便登陆 , 我未必有筹码扛。没有武器,我拿什么同白道斗。” 他波澜不惊的腔调下 , 是穿膛的利刺 , “阿吉在地下死牢,你要见他一面 , 对峙吗。” 沉甸甸的指控令蒋璐申冤无罪的执着土崩瓦解 , 就一瞬间 , 她撕下了清高曼丽的皮,露出惊惶之色 , 她呆滞良久,她不明白 , 她缜密策划精准实施 , 究竟在哪一环节泄露,她这辈子唯独为利益 , 为未来糊涂背叛了仅仅一次 , 也逃不过张世豪一双可怕的洞穿所有的慧眼。 蒋璐瘫倒了身子,她爬出几米 , 匍匐在张世豪脚下 , 颤抖着抓住他裤腿 , 她面孔是数年光阴蹉跎的干枯 , 秀美却了无生气。 何来生气,这世间多么艳丽绝伦的花,禁不住无雨露甘霖的沙漠璀璨和腐蚀。 “豪哥,你相信我 , 我绝不是他的人。我和沈良州素不相识。” 面对她的眼泪张世豪无动于衷 , “你当然不是,否则你根本不会跪在这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6 这话仿佛一根刺,在蒋璐最脆弱的地方扎上一针,心脏痛得骤缩 , 她不可置信看着冷血至极的张世豪,哽咽问 , “豪哥,你要杀我?” “我的规矩你清楚 , 谁也不例外。” 她愣怔了半晌,伏地时哭时笑 , 几分癫狂几分崩溃 , 苍白的面庞满是哀戚 , “你不信我。这么多年,你宁可相信她 , 也不信我。” 她反复念叨着,越抓越紧 , 西裤被她拉扯得褶皱丛生 , 她不敢撒手,她怕一旦撒开 , 她就再也触摸不到这个男人 , 即使辜负了她的情,她的人生 , 她也无法抽离。 强烈的崩溃冲击着蒋璐的瞳孔 , 密密麻麻的血丝犹如朱红的胭脂 , 顷刻间涌了出来 , “难道我的忠贞,一回过错便抹杀吗?豪哥,我和鲁曼要的东西不一样,我和她拥有的也不一样 , 你给过她一丝放纵 , 你明知她是沈良州的眼线,你也容了她三年,而我只做了这一次 , 唯此一次。我不过为了得到一个完整的男人 , 我不过是嫉妒你的情意不在我身上。我知道我透露的消息不会毁掉你,不会令你前功尽弃,否则我不做,我一定不做!” 她往前爬了几步 , 半副胸脯压在张世豪鞋子上,“事实你没有遭殃 , 我听阿吉说了,货物在地下仓库,一切安然无恙,豪哥 , 你念在我看顾风月山庄的功劳,你饶恕我。” 女人泫然欲泣时,最令男人怦然心动,而张世豪的回应,照旧无比凉薄,“究竟犯了什么错,让我不原谅你,还没有顿悟吗。” 蒋璐呼吸猛地一抽,目光呆滞盯着他的脸 , 一眨不眨,一滴滴泪珠翻滚飞溅,砸在四面八方的角落 , 她似乎一尊雕塑,一座风化的碑陵 , 在一点点枯竭。 张世豪撇开她的身子 , 沉默俯视,“有些事 , 开始做的一刻 , 就该明白结果。这批货并不是我惩处你的缘故 , 而是你对程霖生了歹念。” 他缓慢抬起右脚,鞋尖抵着她下巴 , 将她头颅最大角度仰起,“只是货物 , 我根本不会提。你动了我的底线。” 那口哽在喉咙的气 , 一下子蹿至头顶,炸裂了她的理智 , 尊严和颜面 , 蒋璐重重拍打自己胸腔,声嘶力竭大吼 , “那我到底算什么?我为你做事 , 为你双手染血 , 为你丧尽良知,到头来却比不上别人的情妇吗?” 她掩面哭泣 , 削瘦的肩膀不停耸动,我从她嘶哑的哭声里,听到了最不可弥补、不可重拾的绝望。 张世豪一言不发拿起桌角的电话,拨通了一串号码 , 对那端说了两个字 , 上楼。 蒋璐的痛哭蓦地凝滞,她摇头说不,一连几声 , 甚至顾不得散乱的衣衫 , 顾不得狼狈的模样,挣扎着爬起,不甘和屈辱 , 执念和坚持,尽付她一双朦胧泪眼 , 她跪在那儿哀求许久,怎样悲悯的话也说遍了,张世豪仍未松口,他的坚决和漠视打碎了蒋璐残存的幻想 , 她的手无力从他裤腿滑落,摔在地板,无助的弹了两下,像弥留之际的魂魄,一秒散去。 两个保镖很快走上二楼,我没回避,也无处躲藏,他们看到我在门口堵着,怔了几秒 , 旋即鞠躬招呼程小姐,我侧身示意他们进去,顺带补充了句 , “他现在气头上,就算你们支持蒋小姐 , 当前节骨眼不适合求情 , 以免祸及自身。改日他火气消了,我会亲自开这个口 , 比你们分量重。” 保镖又是一愣 , “我们有数 , 多谢程小姐体恤。” 他们进入书房不多时,里面的哭声便愈发加大 , 持续了一两分钟,张世豪的耐心消耗到极致 , 没有容留蒋璐继续哭闹 , 他声音不高不低,足以听清楚 , “送去吉林的宅子 , 未经我允许,不准踏入黑龙江半步。让阿炳安排人看守她。” 片刻的鸦雀无声 , 拖拖拉拉的脚步声便响起 , 房门推开霎那 , 蒋璐还在回头哀求 , 余光正好察觉我,死灰般的眼眸倏而燃起一丝光亮,她死命往我的方向挪动,保镖也不敢阻拦 , 面面相觑束手无策 , 只是把蒋璐送去外省,让她消停一阵,看似惩处 , 也不算大难临头 , 绝非就此失宠的阵仗,谁也料不准风水怎样转,失势未必不能二度得势 , 只要活口,就有翻身机会 , 女人的沧海桑田男人一念之间。 她舔掉唇瓣咸涩的泪痕,“你满意了吗。” 我面无表情,语气极其淡漠,“蒋小姐里通外国 , 联手条子围剿自己男人,险些闯下弥天大祸,怎地还怪我头上了?” 她脸部肌肉愤怒得抽搐,此时给她一把枪,她必定毫不犹豫崩了我,“沈良州精明,他养的马子,也是一只喂不熟的狼狗。” “道不同不相为谋,道同也有分道扬镳一日。蒋小姐为张老板鞠躬尽瘁,不也没享受应得的待遇吗。” 我说完向不远处落地窗走去 , 望向楼下波光粼粼的鱼池,那一方水纹格外澄澈清亮,洗涤了整座城市的阴暗。 “我和鲁曼相继败在你手上 , 我承认你手腕高明,我们百般部署 , 敌不过你借刀杀人 , 利用豪哥迷恋你的心思,狡兔三窟。她一败涂地 , 我还有转圜的余地 , 和你一决胜负。” 我撩了撩垂在肩骨的流苏耳环 , “冷宫的日子不好过,幸而蒋小姐也习惯了 , 可惜你刚出来不久,又失算回去。” 我不屑冷笑 , “我一向退避三舍 , 是你们咄咄逼人,赶尽杀绝。如今也算报应不爽 , 你的明天 , 取决于我在他枕畔三言两语的耳边风了。” 蒋璐被我刺激得浑身发抖,她几番想冲过来 , 奈何保镖死死按住 , 她无可挣脱 , 保姆收拾了她的衣物 , 由司机拎着,站在楼梯口等,我转身冷眼旁观,皮笑肉不笑说 , “蒋小姐好走。” 她冷冷瞥我一眼 , 任由保镖架住下楼,迈出几级台阶,背对我驻足 , “我们跟随的男人 , 他们所赐予的生活,就是一个绞尽脑汁的战场,睁开眼杀戮 , 闭上眼梦中也在争斗。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不由自己。我没输 , 他一句话,我也赢不了。” 她扭头张望书房半开的门,门里一片空寂,黯淡的光影那般微弱 , 触及不了她跟前便魂飞魄散,一如她握不住他。 世间有些男人,就是一味猛烈的毒药,沾染了难以戒掉。不戒掉又走火入魔,形同枯槁。 “程霖,沈良州不会放了你,他在撒网,这艘船,绝对引发一场天翻地覆的血战。他最终势必让你死在他手里 , 他不要你,豪哥也不会耗尽所有交换你。这盘棋全部是假的。他们身边的女人,利用过后弃之敝履 , 一个个等来了自己的下场,惨烈 , 阴暗 , 崩塌。你还悟不透吗。” 她低低笑了好一会儿,“我该谢他 , 他送我远离漩涡 , 也算还我的情了。” 保镖见她越说越离谱 , 匆忙带她离开了别墅。我盯着蒋璐逐渐消失的轮廓失神良久,有些话我来不及深思熟虑 , 便一闪而过在脑海里湮灭了。她使我萌生一缕惆怅彷徨,我身陷这盘她所谓的全部虚假的棋局中 , 从未像这一刻 , 内心的恐惧如野草疯长,祖宗利用她的忌恨之心 , 张世豪否决了她的深情厚意 , 男人倘若翻脸,当真是薄情似刀。 这薄情 , 凭什么不会轮到我头上。 我必须筹谋一条最好的路。 我眼前莫名晃过一个人 , 男人英姿飒爽清朗如玉的面容 , 他含笑定格了片刻 , 恍若石子打破一池静水,涟漪起,波纹尽。 我深呼一口气,斜对着的书房门 , 原本敞开的一半 , 摇摇晃晃开得更大,张世豪的轮廓在门扉后若隐若现,他朝我伸出手 , 我故作不知 , 绕过桌子分开腿骑坐他胯间,指尖勾着皮带,春风满面问他怎么发这么大火 , 连蒋小姐也舍得送走。 他干净白皙的指节抚过我眼尾,娇俏的红痣嫣然夺目 , 像盛绽的玫瑰,“偷听多久了。” 我神情一僵。 他拔高腔调嗯了声,“鬼鬼祟祟躲在门口,以为我没看见吗。” 张世豪不留情面戳穿我 , 我索性撒泼耍赖,将皮带扣一把从腰间扯了下来,举过头顶反复晃悠,像骑在马上威风赫赫的女将军,“当我乐意听啊,张老板薄情寡义的作为,早晚对我重演。” 他挑眉哦,“这么肯定。” 我说八九不离十。 他慵懒倚着靠背,只需一低头 , 颈口的春色明媚乍泄,“我如此迁就你,你还扣一顶无情的帽子给我。” 他饶有兴味拨弄着我锁骨下袒露的一点茱萸 , “最毒妇人心。” 我嚣张跋扈推搡他,从他腿间起身 , 趴在宽大的窗台 , 探出手臂触摸窗口射入的一缕风,寒意融化指尖 , 无限空虚 , 这样低落的情绪伴随腰间缠住一条手臂戛然而止。 我懒得回头 , 耍无赖似的往后靠了靠,跌进他滚烫的胸膛 , 像是喝醉了,懒得独自抗争那些是是非非 , 恩恩怨怨 , 只想什么也不管,贪图一时片刻的欢愉。 他炙热的唇舌弥散着低醇芬芳的酒意 , 落在我脖颈和肩头 , 拉链轻轻一划,大片脊背在他动情的视线中裸露 , 直白的 , 色欲的 , 猖狂的卸去全部遮掩。 “港口建了一座桥。” 我半张着红唇 , 发出急促难抑的喘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向一面硕大的玻璃,玻璃上是我 , 是他 , 是两条蛇一般交织相溶的身躯,覆盖在上面的那一副,孔武有力贲张勃发 , 白皙潮湿的肌肉层层叠叠 , 夹住我发丝。 旖旎的鬓影后,是参差错落华灯初上的街头,是霓虹璀璨耸入夜色的灯塔 , 除此之外哪有桥梁的影子,我问他在哪里。 他的亲吻从小腹迂回而上 , 低哑挨着我耳朵说,“桥下有个傻子,她也瞪着眼睛这样问。” 他轻声嗤笑,笑得止息不了 , 蔓延我每一寸皮囊,每一寸娇怯的私密,我反应过来他戏弄我,正想张嘴咬他泄恨,可偏过头的霎那,恰巧是月光清幽洋洋洒洒,漾起他汗涔涔斑驳的脸孔,缠绵的幻影深处,我犹如被下了蛊咒 , 双腿情难自禁盘上他衣衫不整的腰腹。。 明后天开始复兴7号的部分,是三男主的高峰部分,关要出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7 丝丝缕缕的发垂落在窗台,勾住摇曳的纱帘,一同忘乎所以 , 放肆交缠,仿佛一曲惊世骇俗的糜艳之舞 , 跳进了这夜色深重 , 满目风月里。 我原以为,再不会有谁带给我祖宗那样激烈的欢愉。 我在他身上尝到快乐的极致 , 哭 , 尿 , 失禁,颤栗 , 疯狂,那样的快乐 , 像世界毁灭一样。 米兰说男人吃药最恶心 , 好好玩得了,非要搞那一出禽兽不如 , 我笑了笑没吭声 , 那是她没见过祖宗,他居高临下俯视我一粒粒嗑药的野蛮 , 我特迷恋。 然而 , 更早些的时候 , 我在张世豪面前 , 失守了。 我体会到绝望,体会到死神来临时的窒息,体会到四分五裂。我终于发觉,这世上还有另一种快乐——肉体的绞杀 , 深入骨髓的蚕食 , 他指缝的烟雾,是他幻化为成,钻入我的七窍 , 我的毛孔 , 拿绳索捆绑身体的每一寸,我可以呐喊,可以唾骂 , 可以仇视,他耐着性子 , 用游戏的方式等我一点点沦陷。 他似真似假的火热,麻痹了我一冷到底的神经。 我脑袋后仰,形成一道弧,倒着看向屋檐 , 屋檐遮住的天空,削瘦冰凉的十指穿梭在张世豪头顶,凌厉刚硬的短发摩挲着指尖,我蓦地想起我们相遇那一夜,犹如迸发的雪山,铺天盖地的乳白、碎屑,湮灭了那一声改变我人生的枪响。 如果没有遇见他,我还是程霖。 依旧痴迷又荒唐的爱着,爱着拿真情做诱饵 , 拿名分做谎言,迷惑我的沈良州。 爱着我孤岛颠簸,泥泞挣扎 , 烈火焚烧后解脱的模样,爱着他给我的重生 , 给我的安稳岁月 , 爱着他制服下英姿魁梧的风华,爱着他一声阿霖 , 溶蚀了我的心。 可惜我遇见了张世豪 , 这辈子最不该触碰的男人。 康庄大道顷刻变为万丈悬崖 , 它向我招手,我禁不住它美好刺激的蛊惑。 “张世豪。” 我喊他 , 喊脸孔上方咫尺之遥的梧桐叶,夜露滴入我的唇 , 是欲的味道。 “你爱过女人吗。” 他流连过一瓣嫣红 , 停了动作。 我捧着他汗涔涔的后脑,掌心一片濡湿。 “你猜我爱吗。” 他闷笑 , 我身子飞出窗外 , 又强横的拉扯回,汹涌澎湃跌进他怀抱。 “以后会。” 我意识涣散前的一秒 , 死撑着不罢休 , “那你呢。” 他凶狠抵着我 , 将我搂住他脖子的手扣在心脏 , 那单薄的皮囊,那炙热的温度,无不吸引召唤着我,我抓得无比用力 , 学着他残暴动情的眼神 , 抓出粘稠的血腥,他尽数以猛烈的攻占还给我。 “我比你早一点。” 月亮隐匿在最高处树梢的霎那,张世豪抽离出去。 我瞥了一眼 , 他没戴措施。 他抱着我离开书房进卧室 , 天窗的月色格外浓烈,我呆滞凝视着,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我打破了祖宗最后的底线 , 我和他这面镜子破碎,很难重圆。 张世豪陪我躺了一会儿 , 床头手机的屏幕第三次亮起时,他推开我,为我掖了掖被角,“我要去一趟辽宁 , 阿炳留黑龙江照看生意。有事找他,我会叮嘱他对你尊重些。” 我玩弄他睡衣纽扣的手一顿,透过薄薄的烟雾惊诧问他,“什么时候走。” 他说凌晨。 复兴7号即将登陆哈尔滨港,正是张世豪无法抽身的紧要关头,他无论如何不该在如此时机去外省,天大的事不会比举世瞩目的货轮分量更重。这是一笔非生即死的买卖,一旦曝光,反水 , 成百上千的马仔性命攸关。 张世豪犯下十桩罪恶,条子动不了他,唯独复兴7号 , 揭开便是完败,他没道理临阵拎不清。 我忽然想到什么 , 笑眯眯翻了个身 , 托腮瞧着他,“听说大庆那边 , 张老板还有个如花似玉的马子呢。” 他赤裸背对我 , 打开衣柜取出一套西装 , 也没隐瞒,“她在辽宁。” 张世豪身边三个有名分的马子 , 被我搞垮了俩,如今就剩下一个 , 是时候接回他老巢了 , 堂堂的顶级头目,捡着高官的破鞋穿 , 有些场合名不正言不顺 , 我故作恍然,脚趾灵巧戳了戳他坚硬紧实的脊背 , “怎么,刚才没吃饱?” 他掐着半截烟吸了一口 , 白雾沿着他薄唇渗了出来 , 他毫无遮掩转身 , 硕大的一坨来回晃,沉甸甸的压眼眶子,“半饱,程小姐打算独占 , 不如想法子喂全饱。” 太久没光明正大的观赏了 , 难免生疏,我别开头,耳根子通红 , 嘟囔了句 , “老不正经。” 阿炳子夜时分从皇城赶到别墅,汇报接下来几日的部署,我毫无困意 , 赖在床上看一本三国志,这是我从张世豪书房拿来的 , 我大多看不懂,只是好奇一个土匪头子,看的书倒很高深。 后半夜两点,我听见一楼玄关传来动静 , 保姆敲门说张老板启程,是否下楼送一送,我犹豫了两秒,告诉她躺下了,懒得动。 车很快驶离庭院,窗外万籁俱寂,我蹑手蹑脚下床,发现走廊的灯熄灭,保姆大约也睡了 , 我光着脚抵达客厅迅速打出一通电话,对方只说了一个喂字,我便听出是谁 , 我掩唇压低声音,“张世豪去了辽宁 , 他马子在大连。” 那端沉吟片刻 , “他亲自出面接马子,不可能。” 我揪住衣角 , 松了紧 , 紧了又松 , 竭力保持平稳,“那批德国军火 , 在辽宁。” 良久的沉默,我五脏六腑都吓得翻个儿了 , 二力终于开口 , “程小姐探听的消息,属实吗?” “我猜的,应该没差错 , 你也认为女人不值得他出马 , 眼下复兴7号登陆在即,众所周知目的地是哈尔滨港 , 什么要紧的事 , 能让他不分轻重缓急 , 自然是安排军火回老巢 , 以备恶战。” 二力说我转达州哥。 我挂断电话,两手死死按住,瞪着一堵墙壁喘了半晌,才将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压了回去。 双面间谍果真不容易做 , 情报要及时送 , 以免彻底失去祖宗,张世豪的命我也要顾虑,真假参半 , 拿捏得当 , 简直是稍不留神送命的苦差事。 张世豪走后的第三天傍晚,一切如常的哈尔滨,安静得诡异 , 米兰忽然找我,她婚事告吹后 , 拉皮条的劲儿更胜从前,用她的话说,男人鸡飞蛋打,老娘靠自己也得蒸一碗鸡蛋羹。 她说CoCo酒吧有个局 , 特阔气,八成是政府子弟,虽说老子职务不高,但风月山庄那么牛逼,一下子都凑不齐一打儿,能探听不少官场的消息。 当前对我而言,假消息都比眼巴巴等着有用,我说马上过去,她告诉我到了找前台 , 凯姐接我,那是她铁子。 哈尔滨的所有荤吧,就是比夜总会档次低的场子 , 凯姐是老鸨子里的大姐头,专门给土大款暴发户的公子哥儿送妞儿 , 千金送鸭 , 外号飘刀儿,黑话又叫一刀切 , 小场面大门道 , 最赚钱的就是这些局儿 , 一般姑娘想进都够呛,门槛儿极高 , 非雏儿要么特俊俏,要么绝技傍身 , 九曲回肠会伺候。 我到达CoCo时 , 正好凯姐在门口迎我,我讲了几句客套话 , 她没外界传得摆架子 , 估计也不敢和我摆,我跟着她上三楼 , 她一边走一边说 , “米兰让我给你开312 , 中间的门儿别打开 , 是空的,311签单的是司法院公款。” 公款嫖娼,司法院的人物看来私下没少给土皇帝送礼。 路过311包房时,里面喧嚣混乱的声响吸引了我 , 我不经意望进去 , 沙发正中央坐着一个打扮花哨的男子,怀里左拥右抱两个出挑的俏鸭子,他下巴的瘊子我认得 , 东北的上流社会无非这么大点 , 长相特殊的人物架不住口口相传。 我隔着那扇时开时合的门打量良久,若没记错他是港丽的头牌鸭王,阿政。不是什么天潢贵胄 , 但和这领域的客人沾边,实打实的名气 , 也算我半个同行。 圈里无人不知他是个双头儿,前后都能用,他原先当鸭子那阵,工作上男女通吃 , 常年药不离口,他陪过的富婆十有八九对他很难忘怀,说他花样闻所未闻,从头到脚每一块地方都会弄,不少鸭子纳闷儿他十几岁下海,服侍女人哪来的经验。敢情是当后座儿时从男客户身上学的。 后来傍上了司法厅副厅长的女儿,也是够励志,麻雀变凤凰,上层社会表象高贵 , 糜乱肮脏的内幕多了去。副厅长的女儿私生活不正经,官场公子哥儿背后喊她“小香梨”,一对梨形胸 , 长而尖,据说她这点事差点把老子拉下马 , 原本要提拔厅里一把手也泡汤了 , 她还追过祖宗,祖宗和文娴没复婚那几年 , 别看二奶一大票 , 仕途老头子凡是有女儿的 , 都恨不得送进沈家门,当沈国安儿媳 , 从此光宗耀祖,在东北横行霸道。 三司部门土皇帝门儿清 , 连帖子都没看 , 直接撕了。 我问凯姐阿政怎么重操旧业了,离了? “哪呀,小香梨被他哄得五迷三道的 , 好着呢。他现在得势了 , 当年怎么忍的,现在还呗 , 他来了好几个晚上 , 点的是之前欺负过他的 , 干得可狠了 , 有俩都裂了。” 别说,新鲜热乎的仕途丑闻除了下三滥地方,还真没处听。 我进了312,凯姐没陪我 , 她吩咐侍者安排果盘就走了 , 我坐在紧挨那扇空门的沙发,模模糊糊的听见阿政说,“复兴7号改路线了 , 凌晨四点半登陆了吉林港 , 条子一点风声没收到,连一直跟进这事的市检察院也不清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8 我倒酒的姿势一歪,杯子几番摇摆,破碎在脚下。 这拨人里有懂行的 , 估计半只脚踩在里面,内幕倒灵通 , “吉林的地盘 , 一半是林柏祥的,另一半张世豪和九姑娘分了 , 那边油田最肥 , 张世豪没打主意 , 他多少要敬三分老江湖,直接扼住了吉林港 , 做码头生意,林柏祥半路丢了牌 , 家丑不可外扬 , 于是外行当吉林港在他手里,其实早是张世豪的疆土了。复兴7号登陆在吉林 , 只怪白道的耳朵背。” “荣哥 , 盯这艘货轮的条子可不少,市检察长亲自摸鱼 , 闹得沸沸扬扬 , 这不砸招牌吗。” 有男人啐了口痰 , “你以为姓沈的是好鸟?吉林登陆又怎样 , 逃不过他和他老子的掌心,张世豪只要不出东三省的边境,他输定了。” “赶紧上妞儿啊,他妈的,都死光了关老子屁事!” 隔壁还在继续 , 我已经坐不住了 , 匆忙起身拉开门,直奔旁边包房,冲米兰的关系 , 只要我不过分 , 凯姐地盘没人管我,我无须掩藏自己,单手按住门把伏在窄条玻璃上 , 目光紧盯那伙浪荡公子哥,对面沙发坐着的大鼻子问 , “政哥,您老丈人是司法院的爷,这么大买卖没捞点?” “捞?”阿政翻着白眼冷笑,“一艘船,沈良洲吃错了药死磕 , 太子爷和阎罗王打仗,老东西有心吃油水儿,也不敢伸手。等他死了,我立刻把小香梨踹了,早他妈伺候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酒杯凑向鸭子下面,杯口撂着一颗吸管,顶端九十度弯曲,特制的钢铁烟嘴儿包住了吸管头儿 , 扑哧一声,鸭子皱眉哀嚎,全身都在使劲儿 , 憋得脸涨红,拼尽全力嘬了半杯酒 , 干脆累趴在地上。 据说玩儿这个特考验臀力 , 得会吸,吸的有技巧 , 稍不留神会脱落 , 有新入行的玩裂了 , 盲肠一圈圈散开,淌着墨绿色的胆汁 , 怎么也塞不回去,客户是一府两院的大人物 , 压根没讨到说法 , 不了了之。 空气中扑面弥漫着一股臭味,阿政骂了声操 , 抬脚踢开鸭子 , 抽了两张纸擦手,一脸的嫌恶 , “跟他妈棉裤腰一样松。” 男人挺会来事儿的 , 弓着腰给他斟酒 , “政哥 , 消消气,一群畜生,别坏了兴致,这儿的货不错 , 我一会儿挑俩好的伺候您。” 阿政压着脾气点了根烟 , 他大拇指抵着男人脖子,特下三滥范儿戳了他两下,“让你老子收敛点 , 沈良洲干灭了张世豪 , 功劳往北京一递,东北的一府两院彻底姓沈了,如果干不灭 , 顶包的替罪羊也从机关拎,沈国安能不护犊子吗?” “政哥,这把咱押谁?” 阿政伸舌头舔门牙,“张世豪够呛。” 我预感大事不妙 , 这场战役在无声无息间,所有人猝不及防下拉开了序幕,几乎打得场面上措手不及。 我四下搜寻,招呼拐角包房刚开完酒的服务生 , 他走过来我给了他一沓钱,让他替我结账,顺便和凯姐说一声,我临时有麻烦,赶着办事。 我脑子只一个念头,祖宗这一回对张世豪真正赶尽杀绝,之前无数次交锋,说白了试水摸底,探一探彼此路数 , 不论如何惊险,如何棘手,都有退路和转圜。 而现在 , 张世豪当饵跑了一趟辽宁,祖宗坐镇黑龙江堵他老巢后路 , 复兴7号却登陆吉林 , 看似声东击西玩得非常漂亮,实际上吃力危险的是张世豪 , 祖宗扮糊涂 , 其实一点不糊涂 , 他一定提前找过林柏祥防止后手,如果他像当初和白道结盟的九姑娘那般与祖宗里应外合 , 瓮中鳖是谁可想而知。 张世豪力克死局试图突围,布下一盘绝妙的大棋 , 恐怕结局仍旧敌不过沈家五指山的重压。 我风风火火走出CoCo大门 , 还来不及迈下台阶,一簇簇刺目惨白的光束摇晃着自远处倾斜逼射 , 亮得心发慌 , 一辆接一辆警车从西南方向疾行而来,风驰电掣半点不停息 , 盘旋着飓风呼啸而过 , 刮起阵阵飞扬的尘沙 , 我一眼认出打头阵的最高检防弹车 , 这是东三省围剿黑帮最高规格的仪仗,看来复兴7号登陆吉林港的风声不胫而走了。 浩浩荡荡的车队有条不紊驶出很远后,刺耳的嘶鸣声依然不曾消散,米兰的红色宝马钻出堵塞拥挤的车流 , 还没停稳她便蹿了下来 , 顾不得关门,迎着我狂奔,她一把扯住我手臂,“是最高检的车吗?省检察厅怎么也出动了?” 最高检在这个关头露面 , 我更惊讶 , 这意味什么,我脊背不禁一阵打颤。 “你在辽宁有人脉吗?” 米兰也猜出事情严重性,她说有 , 但不好多问。 “张世豪确定在辽宁吗?” “确定。沈阳一家赌场有人瞧见了他,赌了四轮 , 连输三十五万美金,整个场子的赌徒都说张老板财大气粗,闹得很大,这么分析 , 他是故意给黑龙江放风的。” 米兰停顿几秒,欲言又止,“他旁边陪着一个女人,据说是大庆的马子。” 我脸色难看,可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我和米兰告别,回到别墅当机立断通知阿炳过来,命令他原原本本交待清楚,再隐瞒下去 , 天头塌了谁也补不了窟窿。 估摸张世豪没有叮嘱他不许告诉我,他吐口挺轻易的,我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 祖宗的确失策了,他押错了宝 , 张世豪也不是临时更改登陆地 , 起初白道的势在必得,想借着货轮整垮他 , 没成想调虎离山扑了空 , 从最开始 , 复兴7号目的地便是吉林港,哈尔滨码头不过挡箭牌 , 虚晃一招罢了。 确切说,张世豪没把条子放在眼里 , 他晃的是祖宗。 老Q的军火也是在黑龙江交易 , 无形之中给外界营造的假象这块地界才是张世豪老巢,祖宗自然不疑有他。 东窗事发 , 真相败露 , 复兴7号停泊在吉林港,祖宗一怒之下以沈国安名义调集了最高检的人马 , 要把这艘货轮翻得底朝天。张世豪暂时几日卸不完货 , 首先不能兴师动众 , 大批马仔上岸绝行不通 , 人少,耗时长,是白道最后的机会。 最高检是什么人物?东三省仕途压着警察局的大佬,祖宗面子甩出去了 , 他不拿下货轮 , 他没回头路了。 整整一夜,我衣衫都未换,心不在焉蹲坐在阳台 , 望着天际的颜色由深蓝变浅白 , 晨光初升,透入薄薄一层窗纱,将偌大客厅笼罩在霞光万丈中 , 晶莹的露珠坠于鼻梁,我仰起头 , 玻璃倒映出一张明艳而憔悴的面孔。 保姆捧着毛巾站在我身后,也不知她来了多久,发现我有了一丝反应,才把东西递给我 , “程小姐,您怎么熬了一晚上。” 我想回她一句无恙,喉咙干哑得说不出话,我接过毛巾,摊开盖住脸,温热的湿气令我瞬间清醒了一些。 “吩咐司机备车,我出门。” “您不用早餐吗。您气色…” 我懒得废话,不耐烦瞟了她一眼,她不敢叨扰 , 等司机到位,我披了一件风衣弯腰上车,让司机开往省军区军政干部大楼。 我动身虽然迅速 , 遗憾是时间赶得不凑巧,一名长相陌生的年轻警卫员接待了我 , 我开门见山 , 他也直截了当,“参谋长不在军队 , 中午临时加了一桩官场应酬 , 才走不久。” 我瞥向军政大院蓝灰色的瓦楼 , “他几时回。” 他说不了解。 关彦庭不是喜好凑热闹,妥协人情世故的脾性 , 应酬不通情理,更像猜中我会登门缠他。 我轻笑 , 这几只千年的狐狸 , 当真是满身精得掉渣的毛。 我清清淡淡立在那儿,“我不为难你 , 我等。” 警卫员当我一时兴起 , 撑不住多久,也没干预 , 直到我站了足足半个时辰 , 依旧没有放弃的意思 , 他没辙了 , “参谋长的行程不会对我们下属讲,您何苦白耽误功夫。” 我裹紧大衣敞怀,风口位置冷得很,我嘴唇冻得隐隐发青 , 眯着眼打量四周常青的松柏 , “我无事可做,在哪里都一样闲。” 我们僵持不下,又过了十分钟 , 他跳下岗楼 , 进入警卫室打了一通电话,我目不转睛盯着他一举一动,很快他降落玻璃对我说 , “程小姐,参谋长在长安路国宴厅。” 我二话不说扭头上车 , 国宴厅可不是寻常百姓进得去,甭说普通人了,有头脸的富商想溜达一圈,也要层层报备 , 那是高官摆谱儿的地方。仿照京城钓鱼台和国宾馆建造的,土皇帝上任后的第一个大工程,换了旁人,即使再高的官儿,也是纯粹作死,官场最忌讳功高震主,把狼子野心吐在明处。 唯独沈国安不怵。 京城不是不清楚,他在东北自立为王的兆头,之所以不镇压 , 是压不住了。 破土而出的苗儿,一剪子咔嚓了,不费事。参天勃发的大树 , 电锯磨上好半晌,未必能拦腰砍断 , 何况同归于尽的锋利电锯 , 谁也不肯当。 我风尘仆仆抵达国宴厅,比预想中顺利得多 , 每一道例行检查的关口 , 执勤的武警透过车窗扫了一眼后座 , 识清我样貌,顿时敬军礼放行。我数不清过了几重门 , 终于看见国宴厅的侍者,他似乎专程等我 , 我推开车门迈下 , 立马毕恭毕敬朝我鞠躬,“程小姐 , 关首长在高尔夫球场会客 , 您随我来。” 我们穿梭过一条长长的篱笆走廊,这栋宴厅大隐于市 , 不喧嚣 , 天色十分明媚 , 隔着老远 , 我看到关彦庭与几名省委副手坐在球场边缘的休息伞下正谈笑风生,他侧身对我,穿着极其简约干净的便装,雪白的高龄毛衣 , 一条深灰色西裤 , 他卸下军装的模样,格外清俊,温和儒雅 , 竟将那巍峨起伏的青山和洒满草坪的灼烈阳光比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9 一个吻收买不了我 东北局势乱成一锅粥,黑白两道硝烟四起,他躲到僻静的山水间堂而皇之图了个清静潇洒。 我脑仁嗡嗡作响 , 一把推开横在身前的侍者怒气冲冲往里闯,倘若关彦庭在军区避而不见 , 我好歹痛快 , 逆境中谁不想法子保乌纱帽,可这副场面摆明了他对复兴7号的原委了如执掌 , 安分并非不趟浑水 , 而是坐山观虎斗等着捡果子吃。 我一早怀疑他是幕后兴风作浪的主谋 , 除了他,还有谁如此沉得住气 , 运筹帷幄。每一招棋不显山不露水,却擅于挑拨 , 步步险中求胜 , 他的省委一职何尝不是算计得来,沈国安何等阴险毒辣 , 也马失前蹄沦为过他的囊中之物 , 遇事轻狂的祖宗被蒙在鼓里,绝非无可能。 我阴阳怪气对赶来迎接我的张猛说 , “你们参谋长,是谈应酬还是找乐子呢?” 张猛挪开木栅门 , 挥手示意侍者和武警退下 , 引领我走向一条狭窄幽僻的石子路 , “参谋长升任省常委,有些场面交际,不得不赏光。” 仕途过分拉帮结派,过分独善其身 , 都是大忌 , 前者引发上面猜忌,后者引发同僚不满,总归 , 适度粘羽毛才是为官之道。 在关彦庭左侧落座的男人 , 六十岁出头,样貌刚硬,隐约透着一股大刀阔斧半生戎马的气场 , 他似乎职务颇高,抑或军龄很长 , 对关彦庭并不敬重,随意得很,伸手在他肩膀拍了两下,“彦庭 , 进入省委后,你可是大忙人了,我的副官找过你几次,你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往后约你吃茶,是不是连我,和咱们退二线的老司令员都要排队打报告啊?” 关彦庭露齿笑,一口皎洁的白牙在阳光下烁烁夺目,“阎政委说笑,我是在部队的扶持下才有今日,您老功不可没。老司令想见我 , 我哪怕从被窝爬出去,也不敢怠慢。” 其余一群省委副手附和大笑,“关参谋长在省委大会上 , 同沈书记据理力争,非要增加三个军政的提干名额 , 就是为部队谋福祉 , 这份心思难能可贵。” 阎政委端起茶杯浅饮一口,“结果如何。” 所有人忽然哑了声息 , 像是察觉到失言 , 一时片刻又圆不了场 , 关彦庭不着痕迹瞥向他们,面不改色说 , “沈书记把持省委,我只能提议 , 敲定与否 , 还要等消息。” “怎么。”阎政委指着他,神色讳莫如深 , “彦庭啊 , 你也和我来这一套。你与沈书记不合传闻,由来已久。冲着打压你的舆论 , 你提议的人 , 他必定卖你一份薄面。” 他说罢吩咐秘书将一张名帖放在桌上 , 戳了戳边角的落款 , “你们共事过。” 关彦庭不露声色看他,垂眸扫视帖子,猜个八九不离十,他勾唇掀开一点 , 笑容顿时加深许多 , “文团长。” 我瞳孔猛缩,文晟的门路倒不小,走后门走到关彦庭上司阎政委这儿来了。 “你知道 , 他父亲是省最高法院的副院 , 仕途人脉极广,文晟从属部队,你这里不通融 , 他升不了中将。有些事看在他父亲颜面,还有他那个当土皇帝儿媳的妹妹 , 手不抬也得抬。” 他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和关彦庭碰了一杯茶,“官场,太多身不由己 , 你也该明白。” 中将,东北无上将,这是封顶的军衔了,兵符在握,分食关彦庭的军权,将黑龙江置于自己覆巢之下,文家算盘打得真好,这样一来,文娴的沈太太之位 , 坐得岂非更牢固。 这位置哪怕不属于我,也断断不许她得到。 “阎政委,与文德交好吗。” 张猛直视这一幕一言不发 , 我笑了笑,“文家早晚会倒 , 一是沈书记不容 , 二是张世豪与祖宗斗得凶,沈家半点飘摇 , 必定拖人下水 , 谁最亲近 , 头一个跑不了。届时与文家来往密切之人,也会遭受波及 , 关彦庭无妨得罪阎政委,既然是文家一条绳上的蚂蚱 , 关系生分些 , 才会避免更深的人情债。” 他思量片刻,“程小姐的话 , 我会转达参谋长。” 关彦庭素来圆滑 , 他既不当场拒绝,也不答允 , 而是谈笑间揭了过去 , 阎政委死抓不放 , 显得别有用心 , 也就按下不提了。 他们之后没有再打球,赶时间出席副市长做东的饭局,关彦庭起身送行,那些人朝外面走来时 , 步伐迈得很快 , 我已然来不及回避,走动只能让自己更显眼,我只好立在原地故意掩唇 , 遮住自己样貌 , 可还是被阎政委的副官认出,他经过我身前瞧了我半晌,仓促一顿 , 格外惊讶,“程小姐?” 我勉强和他点头,他笑说怎地在这里遇到您。 倒把我问住了 , 国宴厅进进出出皆是大人物,祖宗不现身,我为什么而来都不对劲,几人面面相觑 , 最终视线停留在关彦庭脸上,笑得意味深长,“怪不得关参谋长推辞了酒局,原来是约了朋友。” “莫非是和沈检察长的一些私交,竟劳驾了他最宠爱的程小姐作陪。” 阎政委半玩笑问程小姐有来头吗。 副官语气十分热络,“八面玲珑,难得一见的聪慧美人。” 只可惜是个二奶。 话未出口,尽在不言,他们恍然大笑 , 笑声谈不上多么讽刺,也不太中听,文家的同僚 , 哪会对我友好。 “是我邀请她。为我自己一点私事,与沈检察长无关。” 他们听罢脸色愈发暧昧 , 阎政委颇具深意打量我一番 , “是这样。” 老奸巨猾之人,我一向不留情面 , 更何况是我敌对 , 我不带善意脱口而出,“哪样?” 他很想试探我与关彦庭是何种关系 , 借此挑拨,正要说什么 , 关彦庭按住我手腕,将我扯到他后侧 , 用身躯遮挡了我 , “阎政委,不送您老。” 不见硝烟的交锋 , 流转于空气中 , 每个人神态都变得凝固,阎政委带一丝警告意味 , “彦庭 , 好好考虑我的话 , 不要无缘无故树敌。” 关彦庭举止谦卑 , “您还不了解我吗。” 言下之意很明显了,阎政委唇角笑意收敛了七八分,“你的固执会让你履步维艰。不是进入省委,就高枕无忧 , 你懂吗。许多规则的压制 , 我也无能为力,何况你。” “我的原则,是不能更改的 , 文团长若是那份材料 , 我自当皆大欢喜,他若不是——” 后半句戛然而止,关彦庭平和做出请的姿势,张猛立正敬礼 , 推开关合的木栅门,阎政委望了他一眼 , 那一眼阴森而寒冷,烧灼着关彦庭的眉目,后者依旧淡笑如春风,以致他最终也无法怎样 , 拂袖而去。 重叠的背影逐渐蒸发消散在环绕的白色帷幔后,他在我耳畔染着浓厚的笑意说,“有一种人,美而不自知。还有一种人,闯祸而不自知。偏偏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非要给我招点麻烦,才罢休。” 他撂下这一句,径直走向宽大的遮阳伞,我跟在后头 , “所以关先生又变着法琢磨我呢。” 他在正对我的一副椅子坐下,“程小姐欠我诸多,我不琢磨你已经还不清了。” 方才距离远 , 现在咫尺之遥,关彦庭的面孔在清风黛影的映照下说不出的俊朗蛊惑 , 泛着盈盈的光芒 , 我目光掠过他被毛衣领遮住的性感喉结,他咽喉和锁骨长得非常好看 , 仿佛刀刃雕刻过 , 半寸之差也多余。 我伏在桌角 , 托腮把玩一顶茶盖,“关先生急于收债 , 我想先欠下一笔新的,连着旧账一起算。” 我踏入这里 , 他便意料之中我企图什么 , 他挑眉问是吗,还要欠。 我狡黠如狐狸 , 他琢磨我 , 我也挖坑给他跳,“一只羊赶 , 两只羊放 , 关先生不亏。” “我怎么觉得亏了太多。” 他一笑 , 轻拂的风声也倏而止息 , 一望无尽的半山腰,摇曳着野雏菊,定格于他风华潋滟的眼底,和一道道浮光掠影中 , “程小姐 , 你知道这世上的合作,怎么达成吗。” “各取所需。你有我的筹码,我有你的底牌 , 缺一不可。而我和你 , 我有你渴求的,你拿不出我想要的。” 我整颗心瞬间揪了起来,这盘死局唯一的仅剩的稻草 , 便是关彦庭,这条路行不通 , 注定无解。无解在错综复杂的战役里,意味着两败俱伤,一死一活。这个结局,或许旁人乐见其成 , 但我一定是抗拒的,抵触的,绝不许它存在的。 “关先生想要的,我总会千方百计为你寻来,而我渴求的刻不容缓,你只当放一根线,何必着急收回。” 他臂肘弯曲,斜压着球杆,握拳撑额头 , “我大约清楚,你求我什么。”他顿了顿,“如此棘手的买卖 , 一个浅尝辄止的吻恐怕收买不了我。” 这话戏弄至极,隐隐缠着几分温柔悱恻的红尘之气,“关先生难不成还要深入肺腑的?” 他指尖抚摸袖腕佩戴的表盘 , 一副若有所思 , “可以尝试。” 我沉默盯着他。 他执杯意犹未尽嗅了嗅茶香,“有些事 , 我不说 , 你不讲 , 谁也不会知道。” 关彦庭是否趁人之危我不清楚,但最起码 , 和我这样身份的女子来往,分寸若拿捏不当 , 受累的是他 , 他千辛万苦爬到如今位置,岂会自毁前程 , 我便是放心这一点 , 才敢肆无忌惮与他讨价还价。 “程小姐欠我一次半根舌头的吻,对吗。” 我默不作声 , 耳根绯红 , 他偏要等我亲口说 , 我摆弄一盏冷却的茶 , 低低嗯。 “整根,加一次。” 我被他逗得扑哧一声笑,“关先生脱了军装,也有不正经的时候。” 他镇定而从容 , 眺望远处的群山连绵 , 波光起伏,“程小姐让我顿悟一个道理,使些必要手段 , 才能得偿所愿。” 他含笑凝视我 , 舌尖舔过削薄的唇,“正经人,就不能在风月里偶尔不正经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0 有我陪你还怕吗 我见过穿白衣的男子那样多,而关彦庭,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味道。 刚烈铁血的轮廓之下丝丝缕缕的风华与柔情 , 仿佛一抔漩涡,一窖陈年的酒 , 醉在人心头。 他没有张世豪的清冷狂野 , 没有祖宗的倨傲邪气,他包裹在衣衫里的儒雅庄重 , 令人想撕碎 , 想靠近 , 想亵渎,把它据为己有。 山间的残阳拂过 , 弥散了醇厚的茶香,清风如画 , 这场景白璧无瑕 , 摄人心魄。 我一只手托腮,另一只手在晾干的茶叶筐里挑挑拣拣 , “关先生肯帮我 , 哪怕你再不正经,我也受得住呢。” 他解开两粒领扣 , 露出清瘦的锁骨 , 挑眉哦 , “程小姐或许不了解 , 我做陆兵少尉时,百米之外的枪靶,我是唯一射穿的。” 我一时犯糊涂,不明白他的意思 , 恍惚问他是枪法准吗。 他翘起拇指 , 抚摸青釉色的杯口,“一射击准,二频率狠 , 三力量凶猛。” 关彦庭耐人寻味望向我 , 这一眼我便如梦初醒,才消退的红晕悄无声息浮了上来,我也算烟花柳巷摸爬滚打练就一身铜墙铁皮 , 偏生他总能捏住我那点残存的纯真。 他漫不经心撑着下颚,问我这样还受得住吗。 “关先生骨子里倒野蛮。” 他淡淡嗯 , “有些野蛮,只有夜深人静才好体会。” 我略低眸,搅拌着漂浮在水面的茶叶末,“这艘货轮实际走私货物数目是多少。” 我闻茶的姿势一滞 , 果不其然,我没猜错,复兴7号的买卖,关彦庭胸有成竹,他没准真是幕后主使,明着看沈国安称霸东北,暗中这位省军区参谋长,操纵了多半的官权资本。 “我想保住张世豪无恙,也想祖宗平安。各有所得 , 各自相安无事让一步。” 我顿了顿,“关先生有几成把握。” 他随手往无人用过的空杯内斟了一盏茶,“有些把握 , 不多,低于五成。” 我蓦地捏紧裙摆 , “我要万无一失 , 半步棋也输不起。” 他哑然失笑,“这样精准的结果 , 你唯有找沈国安 , 他也未必能给。因为有一方不是官场 , 是我们都掌控不了的人。” 他蘸着晶莹的茶水,在桌角一笔一划写下一个字:黑。 “涉及它 , 战火开始,九死一生。” 我接过他递来的茶盏 , “关先生有打算了吗。” 关彦庭撂下杯盖招了下手 , 张猛飞快从门口走入,弯腰在他身侧 , 压低声音说 , “参谋长,沈检察长抵达吉林了。” 我心头一颤 , 杯里的水险些倾洒出来 , 祖宗出手利落干脆 , 估摸要在吉林港直接扣押这批惊天之重的货物 , 他断断不能无功而返,复兴7号庞大的装载量一时半会儿压根卸不完,正邪相撞是必然的。 这回白道彻底动了真格的,太子爷都出马了 , 一旦两拨势力持枪对峙 , 我夹在中间的日子也将结束,摆在我面前两个选择,回祖宗身边吗?他是否还能待我如初。如今的我不干不净 , 早已人尽皆知 , 他的性子咽不下这口气。跟张世豪吗?他不一定是最后赢家,这盘死局,浴血突围太难了 , 亡命天涯的日子,且不说我肯不肯过 , 张世豪自保都难。 关彦庭是临门一脚仅剩的筹码和救赎。 他不慌不忙,摆弄着繁琐的茶道,十分风雅,“下榻场地。” 张猛说麟元酒店。 “白加黑吗。” “不 , 他调集的白道人马。” 关彦庭这才停了动作,透过单薄的杯身,凝视着荡漾的水波,“封锁通往港口的必经之路,调遣一个连的兵。” 张猛逆光而立,面色无比错愕,“没合适的由头,沈检察长不会认。咱横插一杠,交火局势不利 , 到底冠着沈书记名号,他的地盘。” 关彦庭微微皱眉,不曾立刻回应什么 , 我生怕他反悔,捧着茶杯举到他手腕旁 , “关先生 , 一诺千金快马一鞭,你可答应我了 , 哪怕龙潭虎穴 , 不闯也失了君子风度。” 任何男人都拒绝不了我千娇百媚时的哀求 , 多一分的媚态则艳俗,少一分的风情则无味 , 他沉默扫视一眼,以茶代酒的美意 , 接了要办事 , 关彦庭摩挲着银白色的表盘,意味深长说 , “跨省追剿 , 声势浩大,东北屈指可数几例。沈良州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和心血 , 我想阻止恶化 , 只有加码。” 他说完身子后仰 , 靠在镂空的椅背处 , 饶有兴致打量我,唇边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我自然清楚,一旦一方加码 , 另一方必须跟进 , 是交易的规矩。 我来找他,何尝不是穷途末路的赌注,战争即定输赢 , 输家是谁对我来说都是噩耗 , 男女之间的博弈,女人胜算永远更大,迈出一步的霎那 , 唯有走到底。 我目光笃定,“只要我拿得出 , 不至遭人唾骂,关先生尽管开口。” 关彦庭视线在我脸上定格几秒,旋即闷笑两声,“按照我的指示部署 , 沈国安不会明目张胆和我抗衡,他不出面,我兜得住。” 张猛不敢怠慢,他说了声是,转身匆匆忙忙离开球场。 他背影渐渐模糊甚至完全消失的一刻,我身子突然被一股力量拉扯脱离了座位,横跨过桌边,摇摇晃晃倒向一端我陌生且无法控制的维度,强烈的男性气息一刹那吞噬了我 , 汹涌如潮浪,如雷雨,如惊涛 , 我胸口猛地一烫,五脏六腑跟着发麻发热 , 关彦庭清冽的鼻息喷洒在我前额 , 我倏而忘记该如何抬头。 抬头面对不知何时空空荡荡的半山腰,杳无人烟的球场 , 一簇簇遮掩了苍穹漫无边际的霞光 , 和霞光深处他拥抱我坐在他腿上的炙热。 他肌肤常年曝晒成了诱惑的麦色 , 火辣辣的冲击着我魂魄,每一寸肌肉都如同钢铁般坚硬结实 , 我局促僵滞着,任由他撩开我鬓角的长发 , 露出整张脸庞。 “害怕遭人唾骂是吗。”他低沉暗哑的嗓音说不出的性感诱人 , “我陪你,也怕吗。再难听的话 , 先冲我来 , 我挡在你前面。” 我一动不动,他每说一个字 , 我身体便颤栗一下 , 他手掌似乎沾染了魔力 , 将我的倔强降服得一塌糊涂 , “你知道我要什么,就敢来交换。你给不起呢。” 他的唇以我慌张无措的速度挨近我,我能窥见他一根根竖起的胡茬,短而青 , 浓密霸道的覆盖了一层 , 我正想伸手隔开我和他相溶的胸膛,他已经绞杀了这余地,掐着我下巴深入吻了进来。 没有丝毫前兆和试探 , 蛮力席卷我的唇舌 , 抵进紧涩狭窄的喉管,贯穿得令我窒息。 这不是我和关彦庭的初次亲密接触,却是我和他真正意义上 , 天翻地覆的吻。 他占据所有优势和主导,不依不饶吻了许久 , 津液交缠间,他忽然睁开眼,像是感觉我在望着他,那样巧合而戏弄 , 我猝不及防,泛着淡淡潮红的脸孔跌入他瞳仁,一双眼眸藏满无尽的澄澈和温柔,大抵只有欢场多凉薄的男人,才会毫无瑕疵,清明到底。 关彦庭洁身自好,桃色不近身的传言,绝非空穴来风。 欢情让男人风流,让男人浑浊。 他是我糜烂红尘流连而过 , 遇到的这世间最干净简单的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1 从你身上收回 我与关彦庭咫尺之遥,他的深吻令我片刻的昏沉,恍惚。夕阳西沉 , 他和我两副脸孔拉开一点空隙,投入一簇黯淡的光柱 , 尘埃浮荡间 , 他笑问我要不要试一试。 我被他吮吸得麻木,他指腹温柔抹去我嘴角一缕唾液 , 单薄透明的丝线像是一面招魂摄魄的幡 , 毫厘我也慌乱无措。 我只需稍稍撩开眼皮 , 便能看到他毛衣领口的松散贲张,滚动的喉结之下 , 是一对整齐削瘦的锁骨,霞光笼罩 , 流淌着蜜柚一般性感的颜色。 “试什么。” 关彦庭那根手指未曾抽离我面庞 , 反而充满戏谑的流连,“程小姐觉得 , 风月之事 , 说得太明白,还有味道吗。” 我顿觉他潜藏的深意 , “关先生是成大事者 , 不拘儿女情长 , 你既然玩笑 , 我何必当真。风月真真假假,他们俩倒了,我赖上了你,你还不肯呢。” 我反手一把抓住他凸起的骨节 , 攥在掌心内用力握了握 , 笑得恰如四月春风,十月秋水,他静止良久 , 半截手臂都僵硬住 , 我深知他不会出格,越是不断爬高,越畏惧地位的跌落 , 半山腰以下,不掉队的人何其多 , 半山腰以上,险峻的坡度寸步难行。 官场正是一座巍峨曲折的山峰,踩着的石梯,是一个个绊倒的同僚 , 鲜血染就晋升大道,谁舍得摔踉跄。关彦庭煎熬到山顶,执掌一省大权,军区数万兵符,可他依然站得不稳,沈国安若动用势力围攻他,他照样会栽,军装和勋章是他的免死金牌,亦是他杀出血路的利剑。 我并非料不准他的路数 , 土皇帝称霸一日,他只得屈居人下,稍不留神岌岌可危 , 想高枕无忧,唯有扫清障碍 , 把他头顶镇压的人 , 一一清剿。 他极有可能联手张世豪,反歼祖宗 , 通过祖宗斩断沈家羽翼 , 拉土皇帝落马 , 这一招棋若是我,也会这样走。 关彦庭的铁骨铮铮 , 包裹着一颗狼子野心,他的目标是京城军区总政部 , 他想成为东北的第二个沈国安 , 甚至胜过他。 我们两人交缠的手,不知何时换了方位 , 他不动声色捏紧我的指头 , “你想我怎样做。” 他认真的目光带着两三分试探,我没有闪躲 , 而是非常直白坦率迎合他 , “我希望祖宗赢 , 但也不希望张世豪输。” 关彦庭轻笑一声 , “你很贪。贪这个字,当你拥有极大的不可抹杀的权力时,你可以写,当你没有时 ,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我猜中他要表达什么 , 我和他相互凝视彼此半晌后,我对他说,“关先生这艘巨轮 , 水覆不了你。” 他似笑非笑 , 摸索到阎政委落下的烟盒,软中华,高官的场面烟 , 算不得金贵,不至于留把柄 , 还能凑合抽两口,行贿送礼大多也是包装金灿灿的中华,有面儿。当官儿的是老狐狸,奸诈得很 , 贫民区的老百姓总挂在嘴边,民不与官斗,不是没势,而是没脑子。 他点了一根,看得出不常抽,动作不娴熟,单臂抵在椅背,斜叼着烟头的模样,格外硬朗好看 , “可你来找我,我必然要淌浑水,他们的输赢好坏 , 我择不出。” 我千娇百媚眨眼,笑着反问,“关先生亏了吗?” 他扬眉笑出了声音 , “暂时看或许亏 , 是非常赔本的买卖,但我认为 , 有朝一日 , 我能加倍收回。” 他停顿数秒 , 掸了掸一截燃尽的烟灰儿,“从你身上收回。” 张猛吩咐下属后回来复命 , 他说封锁国道已经来不及,祖宗的人马抵达吉林 , 生死看张世豪自己的命。 关彦庭没耽搁 , 他知我心急如焚,迅速安排了两辆军车护送我 , 抄近路赶去吉林港 , 抵达码头天色彻底乌黑,泱泱的厚重云朵遮住了月色 , 整个海港一片晦暗与沉重。 警卫员停在一棵树下 , 灭了照明灯 , 他侧头打量片刻 , 压低声音说,“吉林多年未闹过这么大的排场了,最高检小组出动,不弄出大案子 , 没有收手的。程小姐 , 不瞒您说,除了我们参谋长,谁也压不下这阵仗。” 我屏息静气伏在窗口远眺 , 靠岸的十几艘货轮被无数条子围堵得水泄不通 , 一艘艘排查,一节节翻找,完全不给逃脱的余地 , 手电筒汇聚成河,铺满波涛汹涌的江面 , 风声烈烈,仿佛行刑前的哭嚎。 八百米之外的进港口,两重例行关卡空荡无人,畅行无阻 , 灯塔顶端彻夜不息的明珠竟也无缘无故熄灭,借着那一点氤氲微薄的月光,刚驶入的船舵看不清港口景象,一头扎了进来,而识破条子的布局再想撤退,也没了时机。 这分明一盘欲盖弥彰瓮中捉鳖的棋局,必定出自祖宗之手。 相比酒吧门口一辆辆公检法的警车呼啸驶过的阵势,这无声无息的绞杀反而更压迫心脏,扼住喉咙掐得人喘不过气。 我凝眸死盯 , 眼珠子都不错开,“张世豪露面了吗。” 警卫员语气疑惑,“他不是在辽宁谈生意吗?” 我笑着说不可能,这里火烧眉毛 , 什么生意比复兴7号还重要,这不单单是一笔过亿的买卖 , 更是事关他数千兄弟生死安危的定时炸弹 , 他玩得起人命,玩不起成败。 我脑子骤然噼里啪啦响 , 苍白的深处绽开一摊五颜六色的烟花 , 我领悟到了什么 , 仓促推开门,直冲码头狂奔而去。 没错 , 张世豪不在辽宁,这是他打出的幌子 , 分散条子注意力 , 给复兴7号登陆做屏障,他一定在吉林 , 他躲于幕后 , 操纵掌舵,如同关彦庭一般。 耳畔嘶鸣的狂风和沙石翻滚的闷吼 , 伴随退潮的银浪 , 在视线里风起云涌 , 我踏上甲板 , 随手拦住一名马仔,夺过他的望远镜,仔细勘测入港的卡子口。 七艘货轮三艘夜间行驶的客轮止住封锁线外,排山倒海的光与影淹没了船头 , 吞噬了船尾 , 以及一张张陌生人的面孔,惊叫和抱怨层出不穷,原本平静的江面 , 突然一派嘈杂。 我瞧了好一会儿 , 复兴7号的外观我一无所知,只听阿炳提了几句,是银白色的船身 , 黑色的船头,船帆扬着大大的蓝色FX字母 , 在苍茫的夜色里,的确不真切。 张世豪的全部走私货物都习惯深更半夜出没,为了给条子使障眼法,而复兴7号举世瞩目 , 他恐怕无法耍花招。 我焦急等了十几分钟,身后传来咄咄紧逼的脚步声,寂静中极其清晰,我起先不曾留意,只当哪座码头慌了神的马仔,跑下船打探局势,直到那声响消失在我身旁很近的地方,我才察觉是奔着我来的。 男人摘下黑色墨镜,毕恭毕敬鞠躬 , “程小姐,您来了。” 他五官似曾相识,我回想了三四秒,“你是良州的秘书?” 他不置可否 , “奉沈检察长的指示,请您过去一趟。” 我循着他手指方向 , 张望停泊在岸上的白色奔驰 , 犹如利落的猎豹般蛰伏,伺机飞扑撕咬猎物。 省检察厅的公车 , 后门敞开一扇 , 露出一双男人修长笔直的腿 , 精致的酒红色皮鞋我半秒就认出,是我两月前买给祖宗的。 强烈的苦涩感厮磨浸泡着我 , 我心里咯噔一跳,他果真亲自了结这张大网 , 他是不甘心的 , 不甘输了那么多次,不甘将大好河山拱手给张世豪统治 , 他不是安分为官的公子哥 , 他要一切。 我略带沙哑问秘书,良州来多久了。 他说四十分钟。 “复兴7号的下落,找到了吗?” “搜遍了吉林港东、南码头 , 未见踪迹。” 他说到这里有些迟疑 , “西、北码头是林柏祥管辖 , 他三天前去了澳门 , 公安这边束手无策。” 张世豪的货轮绝不会通行林柏祥的码头,莫说他不愿给筹码,即使他肯给,林柏祥索要的又何止一笔钱财 , 丧权的割地 , 必定是谈不拢的。 复兴7号之磅礴,硕大,从浮出水面的一刻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 如今揭开面纱 , 上千只眼睛盯着,东三省境内插翅难逃。 我也很惊诧,“不见了?” 秘书点头说是,封锁了港口 , 进出船只唯独无复兴7号的身影,后半夜再不出现 , 应该会爆发大内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2 程霖,我不能留你了 张世豪接连几天杳无音信,阿炳每日来别墅也不提及他近况,我原本以为他在辽宁不顺利 , 抑或是千方百计走动省委书记的关系,来抗衡黑龙江省一把手沈国安的势力 , 从而施压祖宗 , 退让一步。 不过关彦庭一席话点醒了我,当下关头 , 沾了边儿就是趟浑水 , 三省领导班子的总瓢把子看似平起平坐 , 实则大权掌控在沈家手里,土皇帝的称号不是白来的 , 辽宁的大人物哪个也不敢管,但凡有路子 , 我也不会冒险舍身求关彦庭出马。 复兴7号一旦今晚登陆吉林港 , 张世豪百分百栽。 “兴许风声有偏差,船还在江上飘着 , 良州如此兴师动众 , 打草惊蛇了。” 秘书腔调非常有把握,“程小姐 , 沈检察长安插了不少眼线 , 张世豪绝不会捡着漏洞趁机而入 , 不过您放出的消息,确定无误吗?” 我身形一晃 , 神色略有难堪望着他,“怎么,你在怀疑我?” 他躬身低头,“程小姐,实在是任何环节都无纰漏。” 我冷笑 , “指着条子出纰漏混饭吃 , 张世豪二十年前就饿死了。你当他走到今天是小打小闹吗?连移花接木的本事都没有,他还风光什么。” 江面悠长的汽笛嘶鸣不断,震得水浪滔天 , 袅袅白雾从烟囱口升起 , 弥散在高空,灰飞烟灭的前一秒插入云霄,与厚重的云层消融。 又有三艘船缓缓驶进码头 , 卡子口漆黑一片,偶尔一簇手电射出的光晕晃过 , 也微不足道的石沉大海。 唯有船头的白光,像蛰伏的雄鹰,像两颗龙目,闪烁着诡异逼慑的冷光 , 翻搅着甲板底下不断后移的江水,令人心发慌。 这世上最恐惧的事,莫过于未知下一秒发生什么。 我忧思重重跟着秘书的引领,直奔停泊许久的白色奔驰,车灯熄灭,司机靠着门抽烟,隔着不远不近剩余的路程瞧见我,迅速猫腰拉开了车门。 我每靠近后座一步,眼眶便不由自主泛起丝丝酸楚 , 这一段岁月,似乎过了很久,久远到太多事 , 我已模糊记不清,久到这个男人对我的好 , 对我的坏 , 也在脑海里枯萎。 祖宗曾疯狂滋长,生根发芽 , 向着我的心 , 我的情意 , 我的眷恋,开出最热烈的花。 在他最放荡不羁、风流冷落我的时候 , 我打破了婊子的底线,不再贪图钱财的情妇 , 本就是人不人鬼不鬼。 那阵儿 , 祖宗回来总是满身香水味,每一次都不同 , 我嗅遍了所有奢侈品牌的前调后调 , 我的拳头握得一次比一次紧,当掌心的指甲印划破了肉 , 流了血 , 我深刻知道我完了。 米兰说 , 爱情 , 是自己先疼。 他夜深人静抱着我,偶尔骂脏话,也是刚从另一个女人床上骂过的。 那滋味,红桃说就是踩了狗屎 , 恶心到极致了 , 却被逼迫倒回去再踩一脚。 漫长光阴后的程霖,一定不会忘记,有那么一场岁月 , 无法割舍 , 拼尽全力,它结果算不得惨淡,可不是最初想要的轨迹。 我站在车檐下 , 透过堤坝洒落的微弱灯火,看向昏暗车厢 , 祖宗褪去了制服,只穿着一件藏蓝色衬衫,领口被撕扯开大半,面庞是无尽消磨残留的疲倦。 秘书轻轻敲玻璃 , 告诉他程小姐来了。 他揉捏眉心的动作一顿,旋即侧头,一言不发注视我,他不急不恼,却用无形的冷漠射杀我,我受不了这份使我仓皇的凝重,我刚想开口说话,他倏而抬起手腕,拖住我的肩膀 , 我顷刻屈膝扑倒在他旁边的空位,我吓得脸色灰白,祖宗攀上我被海风吹凉的脸颊 , 抚摸眼尾娇艳的红痣,温热的指尖划过眉毛 , 划过面孔 , 划过下颔,最终停在耳垂。 那是我最敏感的地方 , 以往他只要触碰 , 我便情不自禁颤栗 , 沦陷在他怀里,他爱我贴合他的肩窝绵软发抖 , 爱我一声声叫良州,爱我的汗水滴落他胸口。 然而此刻 , 他专注深沉的眉眼 , 仿佛恨不得将我的模样烙印雕刻在心里,再一片片粉碎 , 不留任何人分享的霸道与专横 , 我只觉得无比阴森,无比恐慌。 我和祖宗横亘的岂止是一面道德禁忌的屏障 , 是千军万马 , 是近乎毁灭的情意与信任。 “程霖。” 他坐着 , 我趴着 , 他视线居高临下,一刀刀把我凌迟,“我警告过你什么,还记得吗。” 我眉骨突突直跳 , 抻得眼皮也跟着颤 , 我记得,强烈的心虚席卷了我,我和张世豪睡了。 这一次是明目张胆不存在苦衷的背叛 , 它让我和祖宗再无回旋余地 , 我以为他不会了解,我以为那隐秘的房屋,如同当初一样 , 将所有不堪入目、不该爆发的糜烂欲望,掩埋进尘土 , 焚烧为灰烬,随着黎明,随着结束而终止,不被知晓。 是我低估了祖宗遍布东北的细作和洞穿人心的城府 , 是我高估了自己隐瞒的力量。 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伤人,我的眼神,我的摇摆,我的动容,我的挣扎,是隐瞒不了的。 我死咬牙关,通红的眼眶跌入他瞳孔,苍白与柔弱未曾激起他半分怜悯 , 反而点燃了他胸腔最后一把隐忍的怒火,他的手滑落到脖颈,用力一勾 , 掐着我下巴,厉声呵斥 , “说。” 我从没经历这样痛苦的禁锢 , 那块骨头捏在刚硬的指缝,火辣辣的刺疼 , 发出一声错位的脆响 , 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 “良州。” 他撅着我的唇,我的脸在他蛮力下近乎四分五裂 , “你在试探我底线吗。程霖,我的底线 , 谁也不能踩。我让你守着自己 , 我会等事情尘埃落定给你结果。可你不等。” 他压迫性的俯身,鼻梁抵着我额头 , 我嗅到他口中呛鼻的浓烈烟味 , 即使他爱怜的轻抚我,即使他眼底依然是望不到尽头的不舍和疼惜 , 是他对我的贪恋 , 对我美色的痴迷 , 可烟味更是杀机的气息。 祖宗挪开自己手背 , 吻了吻他揉得滚烫的唇,“我不能留你了。” 我身子骤然一僵,呆滞愣着神,他语气极其低沉 , 说不出的悲凉 , “这是第一次,我动了杀念,也是唯一一次。”祖宗半张脸长出未刮的胡茬辗转反侧摩挲我的头顶 , 凌乱的发丝覆盖了他容貌 , 徒留一双凶气毕露的眼眸。 “你清楚,我为什么不留你。” 我全身每一寸骨头都狠狠的收缩,急转直下的温度冻得瑟瑟发抖 , 是血里渗出来的,我抓住他手腕 , 使劲摇头,声嘶力竭的大喊着不要。 我的确清楚,我并无资格索取什么,相反 , 我的一切是他给的,我的命也由他操纵,他要我生,我便生,要我死,我连尸骨都无权完整。 在我沦为权贵玩物的那一天,我便没有选择的后路。我沉湎堕落于张世豪的诱惑,注定等待我的是杀戮。他的诱惑,是温柔的陷阱 , 还是真正的良人,都不重要,祖宗不会留我这条命 , 我输给了分明预见,却侥幸又不知止境的企图刺激和偷欢。 我怕极了 , 祖宗做得出来 , 他宁可毁掉我,吞噬我 , 让我长久的消失 , 也不会将我拱手给仇敌 , 活在他的眼皮下,蚕食他的颜面 , 嘲笑他的尊严。 东北的土地,枉死一个娼妓 , 不过是一条鲨鱼吞掉了细小的蜉蝣。 祖宗无动于衷俯视我 , 他伸手摸进口袋,我看到那一处坚硬的隆起 , 我不敢想下去 , 这个男人怎会下狠心解决我,我不敢 , 我抵触那样的场面 , 那样的残酷。我哭着哀求他不要 , 可他的力道丝毫没有松。 当乌黑凛冽的枪口指向我嘴唇 , 疯狂闯了进去,压住我舌头,对准了喉咙,扳机叩响的瞬间 , 我无助绝望的凝视他 , 有什么东西,也是在那一瞬间,流逝毁灭得彻彻底底 , 一点不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3 全部是假的 砰地一声。 潮涌般的惊惧射穿了我,我吓得僵直脊背,死死地闭着眼。 想象中的剧痛并未降临 , 我仿佛被丢入一座三九隆冬的湖潭中,冷汗打湿了全身 , 四肢仓皇蜷缩颤栗着 , 一点点的睁开眼,喉咙哽住的氧气吞不下也吐不出 , 憋得满脸涨红。 祖宗的枪口依然抵着我 , 但从口腔抽离一半 , 顶住我干裂惨白的唇,沸腾的煞气蹿出他衣衫 , 侵蚀了这死水微澜的夜。 “程霖,你做过的每件事 , 每一次隐瞒我的背叛 , 我都一清二楚。” 我张大嘴急促的喘息,我分不清这是哪里 , 分不清我触摸着祖宗身体什么部位 , 死里逃生的庆幸令我身子难以控制瘫软,一厘厘恢复了温度 , 我万分恐慌的脸 , 晃荡在他深邃猩红的眼眸 , 他是如此愤怒而麻木 , 杀意半点不曾消褪,如熊熊烈火,如遮天蔽日的飓风,它不可忽视。 祖宗凛冽的眉目 , 让我大彻大悟 , 他对我是那么厌恶,那么痛恨,一如我也崩溃过 , 为什么我爱的男子是祖宗 , 是这般遥不可及高高在上的人。 米兰说,倘若他平凡,无权 , 你不会跟他,你连遇见他的机会也没有。 “怕吗。” 我被迫仰起头 , 脖颈处的线条绷紧,抻出一缕缕青筋,在黯淡的车厢,憔悴又狼狈。 是我的泪 , 是我的乞求,是我的哀恸,祖宗有闪过分秒的动容,他掐住我下巴的两根手指蓦地松了松,流连在我的鬓角和红痣,大抵是错觉,他像是在抖,抖他被觊觎的风月无能为力挽救,抖他不得不妥协不认输 , 把我们推向无法回头的绝路。 “程霖,我和张世豪不一样,他能一条路走到底 , 摆在明面放肆掠夺,我不能。我的身份限制了我的感情 , 他的女人不一定会死 , 我喜欢的女人一定没有善终。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密密麻麻的血丝覆盖着浓黑清澈的瞳孔 , 隐隐拂过一抹感伤 , 沈国安利用我布下天罗地网暗算关彦庭 , 胡琳险些毁了我半条命,这样凶险的阴谋之局 , 我来不及深究,甚至来不及回忆 , 祖宗嗓音略嘲讽低哑打断我思绪 , “都不重要了。” 他话音未落,枪口倏而一转 , 对准涂满一层雾气的车窗 , 祖宗拇指干脆利落压下,砰砰砰三连发 , 尖锐声响割裂长空 , 牢牢扼住了我窒息的心。 第二发很闷 , 同第一发一样是空弹 , 第三发出乎意料是实弹,格外锋利的金属锥子头儿,不足零点零一秒的功夫,便刺破玻璃 , 打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椭圆枪洞。 呼啸的风声盘旋卷过耳畔 , 撩拨细碎的长发,发梢缠绕,打结 , 浓重的火药味 , 空气的烧焦味交织迸发,无不昭示着绝非一场噩梦,一副幻境 , 上一秒真实发生。 我最极致的彷徨与绝望,是他真想了结我 , 这个念头,何止刚刚在他脑海萌生。 在那些纵欲欢好的晚上,在那些温暖的黎明,在他柔情刻骨 , 许诺我永恒的时刻,已经悄悄变质,成了一颗虚伪的荒谬的饵。 他不甘心罢了,穿烂的鞋子,可以扔掉,失了滋味的菜,可以摆着不吃,不可以让别人捡走。 我痴迷的,渴求的 , 自以为将得到的,焚尽的火焰死灰复燃劫后余生的欢愉,我拥有的如此短暂。 全部是假的。 祖宗对我的情分 , 在我和张世豪一次次偷情,一回回碰撞 , 一场场巧合中 , 磨灭得荡然无存。 我荒唐死撑过,而祖宗早收回了以后。 四颗子弹射空了枪膛 , 恰如我们彼此空了的心肠。 他凝视着裤腿晃动的树影 , 握枪的手腕始终僵持着和自己较劲 , 我拽住他袖绾,泪光闪烁望着他 , “你办不到,对吗。” 祖宗垂下眼帘不吭声 , 右臂震动得半副躯体也跟着发颤 , 悠长的汽笛从远方港口边境绽放,立在车头紧盯望远镜的秘书脸色一变 , 他五官狰狞朝后座大叫 , “复兴7号通关了,沈检察长,是它!” 突如其来的嘶吼 , 惊得栖落的鸥鸟直冲云霄 , 船帆在夜风里飘浮 , 硕大的FX标识 , 月色怎遮掩得住。 祖宗眉骨跳了两下,他强压情绪,迅速摸出弹夹上膛,试划扳机 , 一切完好无恙 , “扣押,搜。” 一声令下,数以百计的条子在几名最高检副处的率领下 , 大肆疯狂的侵吞扑杀 , 隔岸望去,犹如一场战乱年代血流成河的残暴屠戮。 曾以为,哪怕风月多浪荡 , 红尘多肮脏,却也是和平年代 , 当卷入正义照射不到的磅礴漩涡里,才会深切明白,光明的苍穹下,不息的江海外 , 社会的黑暗阴险,人性的虚伪,是多么赤裸裸,多么不加掩饰,多么不与人知。 奔腾的松花江正中央的明珠塔忽然亮起,投射在黑压压的水面,大大小小凹凸的浪花,顺着甲板攀附上船舱,猖獗湍急的流泻 , 整个吉林港顷刻亮如白昼。 祖宗推了我一把,我随他一同跳下车,他带着人马抄近路 , 穿梭过右侧几十个临时帐篷,这条路不长不短 , 他走得沉重而平稳 , 复兴7号的轮廓随着逼近逐渐放大,轰隆的电力和汽轮响彻码头 , 祖宗抵达甲板的一刻 , 急不可待开枪崩了拴绳 , 货船失去维持的平衡筹码,呈倾塌姿势 , 歪扭倒向堤坝,堵在舱口的铁皮箱叮叮咣咣涌了出来 , 条子齐刷刷上手 , 眨眼间十几只箱子被生吞活剥,里面挖出的东西震慑了所有人眼睛。 是夜场特供的名品洋酒。 XO , 人头马路易十三 , 马爹利,奥吉尔 , 每一瓶都价值数千乃至上万 , 在条子的搜刮中磕裂破碎 , 缺失的瓶口流淌出酒渍 , 淹没了岸边的黄沙。 祖宗愣住,他反应过来铁青着面庞几步跨上货舱,抬脚踢翻了封死的木柜,码放整齐的铁皮箱足有五六十只 , 而每一只皆无例外 , 除了洋酒还是洋酒。 公检法副处同一名市检察院副官打开了货轮第二节舱位,手电照耀下,闯入视线是堆置的一批颜色鲜丽的江南丝绸 , 特别织就 , 增加了厚度和棉絮,东北的官太太和军太太最多,隆重场合也少不了 , 确实需要这些材料做礼服,生意是很红火的。 第三节 , 第四节都是普通商品,只是填满一艘轮船,数目繁重,故而价值连城。 货物来源张世豪完全解释得通 , 他丝毫把柄不留,连点违禁烟草都不见踪影,条子岂止白忙活,传出去被耍着玩,耍了两个月之久,简直是无法抬头的难堪。 满心欢喜扑了空,鸦雀无声。 秘书耐着性子从头到尾检查了一番,他小声对祖宗汇报,“沈检察长 , 根据我们拿到的复兴7号细节来看,这艘货轮并非是,而是冒牌。它的建筑参照了复兴7号体积和结构仿制 , 从进入东北边境的一刻,便取代了真正的复兴7号 , 成为咱们追踪的目标。大张旗鼓途径黑龙江 , 环绕港口泊岸一整夜,然后进驻吉林 , 张世豪力保的真7号在这艘假货轮现身的次日凌晨五点 , 登陆了哈尔滨港西码头。那时的我们 , 在追捕吉林的途中。” 祖宗面色阴沉如墨,船上占据四面八方的条子都傻眼了 , 难以置信的瞪着货物失神,而我站在人群最后 , 猛烈摇摆的船头将我颠簸得起伏踉跄 , 我眼疾手快捏紧舱口扶梯,同样错愕注视着这一幕。 张世豪竟不惜庞大的财力人力 , 玩了一出真假美猴王的绝妙大戏 , 复兴7号风声鹊起是三月前,在短短的九十天内 , 他赶制一艘承载百吨的货轮 , 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 除非这笔买卖他早有计划 , 奔着拿下东北,筹谋了太久。 这意味着吉林和黑龙江参与其中的条子,市局,检察院 , 包括闻声没有动作静观其变的省委 , 都掉入了圈套里,而祖宗作为头枪,他本想立大功一件 , 却兜兜转转做了主责的承担者。沈国安很可能也受牵连被京城的人盯上。 那么 , 谁是真正坐收渔利的幕后渔翁。 即使张世豪坐拥手眼通天的本事,也很难一人颠覆整个东三省的白道,土皇帝的盘子 , 没十拿九稳的把握,哪能啃一口呢 , 算计祖宗,不就是算计他吗。 这个陷阱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严峻,好似一座硕大的磁场 , 吸纳了成百上千的石头,堕进它的谷底,它的深渊,它的囚牢,再扣上盖子,活活闷死。 张世豪是黑手之一,但另一方倘若出自军政,他也不过一个踏板。 确切说,他黑 , 对方白,达成同盟互为踏板,一旦风浪揭过 , 便是新一轮刀光剑影的绞杀。 我深呼吸一口气,“事情闹得大 , 若败了 , 良州的下场怎样。” 秘书偏头意味深长打量我一眼,“免职。沈书记恐怕保不了 , 他必须择出 , 做个样子 , 严厉惩处沈检察长,平息官场舆论。” 托生帝王家 , 活在险恶官门,何来手足与亲情 , 无非是仕途青云的牺牲品。 沈国安一再警告 , 不许祖宗招惹张世豪,泛水了他势必袖手旁观 , 儿子与权势 , 脚趾头也猜得出他更看重哪个。 祖宗磕到硬茬子了,他只当张世豪孤军作战 , 忽略了他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骨头 , 大局当前 , 他也甘愿分杯羹 , 予人为枪靶。 “继续搜,封锁码头,卡子口增派人手,复兴7号进驻哈尔滨港绝不会风平浪静 , 至少一半的货物还未登陆 , 船上岸了,东西留在了暗处。” 秘书皱眉,“您的意思是,船货两拨?” 祖宗目光注视着波涛连绵的江面 , “张世豪没胆子冒险 , 栽了一部分,还有另一部分的余地,他必然走这条路。” 秘书正要转身下船 , 吩咐封锁码头,十名警卫员装扮的陆兵突然乘坐军用摩托飞驰而来 , 为首的张猛走到祖宗面前,军姿立正,“关参谋长莅临。严禁封锁码头,影响哈尔滨港船只进出。” 我一怔 , 下意识看向灯火通明的铁门,绿色的吉普车不知何时靠岸,关彦庭踏着港口的清风明月而来,整洁威严的军装之下,是削薄笔挺的身躯,墨绿色军帽镶嵌的国徽熠熠生光,戴在他倨傲儒雅的头顶,把整座喧嚣黑暗的码头映衬得惊心动魄,光辉万丈。 沙砾翻滚 , 海浪怒吼,与此同时,相对的另一侧105国道 , 封锁线霎那冲撞开,黄色塑胶窄带扬起十余米的高度 , 似乎冗长的龙 , 蠕动的蛇,摇晃着坠落 , 来势汹汹的几辆黑色防弹车呈十面埋伏的阵仗 , 车头抵车头 , 车尾挨车尾,急刹车摆停。 阿炳钻出副驾驶 , 往这边瞥了一眼,那一眼讳莫如深 , 说不出的寒冽深沉。 他躬身绕到后厢 , 越过半敞的车门缝,唤了声豪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4你真爱过我吗 车门缓缓推开,我盯着地面一束摇曳的影,刹那哑了声息。 张世豪从辽宁回来了。 兴许他始终在吉林 , 潜伏伺机,吉林港虚晃一枪 , 诈祖宗跳坑,但祖宗真的糊涂吗? 复兴7号举世瞩目 , 东北半个世纪没碰过这么大的买卖,放在其他省 , 更是原子弹的威力 , 想蓄谋掠夺易主 , 省委不上报中央下死令,条子出马搞不定 , 差着十万八千里的火候呢,与其说祖宗夺船 , 不如说他挖东西。 事实证明 , 他挖出了关彦庭与黑道的苟合,泄半点马脚 , 军区立刻大洗牌。 冲这个 , 复兴7号过港了,也得挪点货 , 割一块地 , 堵一堵祖宗的嘴 , 三方博弈 , 都不是输家,也都不是赢家。 关彦庭稳步迈上船头,摘下军帽,浓黑的剑眉英气勃勃 , 看似温和 , 却强势逼慑,充斥着一种侵蚀、继而使人迷失的力量。 “沈检察长,怎么深更半夜要封锁港口 , 出事了吗。” 莫说已经漏了 , 哪怕没,这节骨眼敢冒头的对局势一无所知,鬼都不信 , 祖宗不戳破,揣着明白装糊涂 , “关参谋长,还劳动你大驾。最近军区太平,你也有闲暇做码头生意了?” 关彦庭站姿笔直,如冬雪时节常青的松柏,肩章镶嵌的国徽光彩烁烁 , 刚好晃过我,亮得夺目,亮得震撼,“部队少尉军衔以上,不准经商,这规矩,沈检察长贵人多忘事了。” 祖宗放声大笑,大约是码头太空旷,鼎沸的人声被警笛吞没 , 他笑声清晰,透着阴森,“关参谋长 , 为前途有所为有所不为,原本你这官职 , 也坐不长久。可不要多行不义。” 关彦庭故作不懂 , 他拨弄着白色的丝绒手套,一根根套入手指 , 唇边噙笑 , “多谢沈检察长提点共勉。” 他稍稍偏头 , 视线梭巡过黯淡无光的船舱,“公检法的副处都出动了 , 就为这艘船吗。” 祖宗不便说,秘书抢先一步 , “关参谋长 , 云南金三角驶来的复兴7号,您早有耳闻 , 这艘货轮是中国首屈一指的毒瘤 , 它设有五十多处藏毒机关,且血债累累 , 十几年来共有两百七十九名缉毒警死于船上 , 最高职务官至禁毒局长。数十亿的走私交易金额 , 创下了亚洲之最 , 不连根拔除,登陆东北后患无穷。掌控它的人,将成为官权大敌。” 关彦庭若有所思蹙眉,“的确 , 有能耐收复它 , 必定残暴不仁,狼子野心,即便是盟友 , 反咬一口的可能 , 也是九成以上。” 他顿了顿,倏而爽朗发笑,“你告诉我又能如何 , 吉林港就在你面前,一艘船岂会凭空消失。若是没有 , 你消息有误,上级问责,我插不了手。” 我听得浑身冒冷汗,事已至此 , 局面趋向明朗,关彦庭是主谋,张世豪借他军权的掩护,拿下了真正的复兴7号,关彦庭利用张世豪绊了祖宗一跟头,也掐灭了沈国安在京城立功的渠道,一白一黑,化敌为友,就算友情薄脆利益至上 , 终将破裂,这点旧日阴谋,也是拿捏彼此的重磅把柄 , 祖宗相当于腹背受敌,卡在了夹缝中 , 无力回天。 我此时觉得荒唐 , 关彦庭压根不是与世无争的模样,云淡风轻的皮囊下 , 藏匿了一副恐怖高深的夺权之骨 , 骨头硬 , 黑,凌厉 , 一砸即中,血肉模糊。 不动声色玩权谋的人 , 最是阴险。 阿炳带着一拨马仔跟随张世豪抵达码头上游岸的进港口 , 他逆风而立,未曾与谁打招呼 , 一如既往沉默 , 银灰色的西裤裤腿沾染了漫过堤坝的江潮,打出一条浅浅的氤氲的水痕 , 贴在踝骨 , 他褪下西装 , 肩膀一抖 , 从脊背滑落,阿炳当即接住,毕恭毕敬递上烟盒,他抽了一支 , 斜叼在嘴角 , 打火机孔喷出的淡蓝色火柱,令他煞气狠厉的面容温柔平和了许多。 他幽邃的眼窝内凹,据说这样轮廓易衰老 , 幸而他弧度不重 , 且肤色白皙,倒显得深沉如海,性感诱人。 他夹着香烟 , 意犹未尽抽了两口,熏哑的嗓子字字如刀 , 割得耳朵不自在,“马仔通报,最高检的调查小组受市检察长指示,扣了我的货轮。” 他闷笑 , “我当是长春的市检察长,原来沈检察长跨省追剿我,你我往日的深情厚谊,丝毫不顾念了吗?” 祖宗不理会他的戏弄,单手拉扯领带,精致的领结松松垮垮缀着,凸起的喉结一览无余,“张老板,复兴7号的胞弟,瞒得够紧啊。” 张世豪右脚踩在甲板 , 月光斜落,衬衫罩住下的肌肉线条壁垒分明,英俊挺拔 , 他慢条斯理掏耳朵,“沈检察长出动三司 , 目的逼我投降 , 遗憾满船货物,根本没有走私的影子。我比窦娥还冤。” 他语气清清淡淡 , 四分委屈 , 六分无辜 , 寻觅不出任何波动与起伏,即便一丝隐隐的试探 , 也不易发觉,“官权当道 , 我自当服软 , 每一样货物交由沈检察长亲自过目。” 阿炳鞠躬说是,他挥手命令几十名马仔成箱成桶的抬下甲板 , 铁皮盒子顷刻堆满了方圆百米的岸头 , 近观压眼眶子,远观铺天盖地。 当码头热火朝天的卸货时 , 关彦庭无比精明袖手旁观 , 他时而掸帽檐的灰尘 , 时而眺望江面粼粼的波光 , 明珠塔映入他瞳孔,胜却人间清幽无数。 眨眼的功夫整艘货轮一扫而空,重叠的箱子被撬开,铁皮夹层都未放过 , 除了先前的洋酒和丝绸 , 还有些名烟与药材,新鲜斩断的鹿茸,厚实染血的熊掌 , 毒品与军火全然无踪。 事实摆在当前 , 泼脏不得,尽管想不通怎样移花接木,也不得不接受 , 祖宗面色黑沉得与天际相溶,他失手揪断了领带。 “沈检察长 , 东北连这些货都违禁吗?”张世豪似笑非笑,“难不成你是来洗劫我。南北码头我拱手相让,我当沈书记放我一马,不想食肉的狼 , 终归喂不饱,你们想喝我的血,剥我的骨。” 他眉目阴鸷至极,话锋也狠,“有证据,我张世豪认,无证据,谁也扳不倒我。” 祖宗长长呼出一口气,“张老板 , 你我心知肚明,何必装模做样。好一出漂亮的偷梁换柱,让我大开眼界。” 张世豪握拳挡住风口 , 又续了一支烟,“沈检察长讲话一向高深莫测 , 我听不懂。江湖混饭吃 , 我安分守己卖货,得罪之处你担待 , 不必非扣我一顶违法的帽子。阿炳——” 他轻扬下巴 , “西郊十三街 , 割让六条街道送陈先生。” 二力姓陈,公检法的人戳着 , 不好指名给祖宗,西郊十三街是黑龙江的赌城 , 三省赌业的老大 , 堪比澳门,六条是一半 , 一年的盈利上千万 , 看怎么经营了,油水伸缩性极大 , 祖宗也不能白跑 , 该给的给了 , 这事儿才能了结。 秘书看向祖宗 , 征询他意见,祖宗抬眸冷笑几声,“张老板,破财消灾 , 要看消什么灾。东北的几大港口 , 按不住复兴7号。别让我查到。” 张世豪挑眉,一副痞气之相,祖宗摆手示意收兵 , 他转身跳下甲板 , 走出几步,我朝前奔跑了数米,剥开层层缠绕阻挡的人海 , 唤了声良州。 悬吊在两岸的一盏盏油灯,把祖宗的身影拉得纤细又清瘦 , 有一股沧桑的疲惫感,从心底最深处攀升,一点点,一寸寸 , 占据我整颗胸腔,我想问他,这两年来问了千千万万遍,仍是一无所获的旧事。 可惜唇瓣百般蠕动,声嘶力竭,反而尽是呜咽。 “你爱过我吗,真的爱过吗,无关利用,无关一切。一分 , 一丝,一霎那的念头,有过吗?” 祖宗背对我僵住步伐,他无声静默 , 垂在身侧的手握着枪,弯曲的指尖轻颤泛着青白。 不知过了多久 , 枪柄脱落于他颓败的手心 , 秘书急忙捡起,惊讶瞟他 , 祖宗几乎没多少表情 , 他压抑着每一厘让人识破的喜怒哀乐 , 真情假意,混官场的城府 , 是寻常百姓穷其一生也达不到的冷血。 不长不短的等待里,心脏仿佛经一把钳子死死地扼住 , 反复揉捏 , 啃咬,针扎 , 半苦半酸 , 辣中带疼,形容不了的难受悲悯。 有些真相 , 逃避一时 , 逃避不了一世 , 总会大白天下 , 他执枪插入我咽喉,动了杀机的瞬间,我和他便到了结的地步。 祖宗停了三四分钟,随即弯腰上车 , 没给我只言片语的回应。 我踉跄晃了晃 , 捂着胸口低低笑出来,笑着笑着,变成嚎啕大哭 , 哀戚的哭声回荡在咆哮的江面 , 被吞噬,湮没,整个世界没有因为我撕开的鲜血淋漓的伤口而止步 , 时间疯狂的行走着,浩浩荡荡的车海也快速驶离了铁门 , 远去在杳无边际的夜色深处。 我无力跌坐在土炕里,任由潮湿的沙砾包裹掩埋掉我,强烈的钝痛感袭击着五脏六腑,稚嫩的白骨一块块碎裂 , 暴露脆弱的血与筋,仿佛爬满了虫,啃咬得糜烂不堪。 我用漫长的七百日扎根进祖宗心上,一笔一划,刻下程霖的印记,一个,十个,二十个,甚至更多女人 , 我日以继夜的争斗着,抗衡着,累了也不敢睡。我可以贪图一时纵情的欢愉 , 但我畏惧醒来时一切天翻地覆不属于我的残酷。 我活在没有色彩没有阳光的岁月里,活在无数女人的阴影压迫中 , 强拖着一丝力气 , 铲除了阻碍我道路的每一副面孔。 结果依旧化为乌有。 他不要我了。 结束得猝不及防,锥心刻骨。 我掩面抵御着澎湃的海风 , 抵御着凌晨三点明珠塔的光晕 , 肩膀落住一双手 , 带着熟悉的烟味,熟悉的热度 , 拥抱着我哭到止不住发抖的身体,将我浮在脸孔的手拿开 , 轻柔擦拭我的泪水 , 语气饱含无奈与疼惜,“哭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5 他不要我了 我伏在他肩膀抽泣,哭声不大,却撕心裂肺 , 我使劲扯住他衣袖,所有力气都凝结在十根手指 , “良州不要我了 , 张世豪。我和他没有以后了。” 我不知自己怎样无助而绝望的讲了这句话,像抽走我体内三分之二的血液 , 捣碎了每一寸鲜活的皮肉 , 幻化为干瘪的枯尸 , 每每触碰忆及,肝胆俱裂。 他手臂环绕我腰间 , 抚摸着颠簸抖动的脊背,唇抵在额头 , 轻声喊小五 , 一遍遍不厌其烦诱哄。 他喷洒的热气,烫了森森白骨 , 我呜咽着 , 张嘴一味抽搐。 我当作感激,当作救赎 , 当作依赖 , 当作不甘。直到我失去这个人 , 失去所有和他有关的未来 , 我蓦然惊觉,用情至深藏在骨缝里,藏在每一根血管里,它不言不语 , 不痛不痒 , 仅仅在丢掉的一刻肆意折磨。 我有准备,却经不住它的干脆。 军用摩托车旁立正的张猛挂断对讲机,越过其他警卫员站在关彦庭身后 , “参谋长 , 老司令请您明日到府上喝茶。” 关彦庭闻言眉头一拧,“什么时候的事。” “您刚下车时。方才又催了一遍,等您的答复。” 几秒的思量踌躇 , 他拆解军装袖扣又系上,掂量了数次 , “明日黄昏,我会登门。” “参谋长。”张猛欲言又止,“您是以述职、请罪…” “请什么罪。”关彦庭严肃打断他,“在这个位置,我有做过错事吗?” 张猛顿悟失言,他敬军礼的同时低下头 , “没有。” 关彦庭冷冷瞥他,围拢的七八名警卫员不约而同退后,谁也未曾显露半点波动。 “谭令武。”张世豪忽然念了一个名字,关彦庭喉咙溢出一个嗯。 “东北省军区,对外取消了司令员一职,这边枭雄辈出,京城忌惮,直接管辖,目前政委和参谋长一文一武执掌大权 , 所以黑龙江最后一位老司令,物以稀为贵,他的薄面 , 不买也要买。一旦买了——”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我听闻阎政委最近很躁动 , 军区晋升了省委员 , 关参谋长是有史以来,唯一不满四十岁 , 便飞黄腾达至这般程度。双重权力加持 , 在官场何等风光 , 丝毫过错,都会放大。” 张世豪踢皮球 , 关彦庭也不甘示弱拉他下水,“沈检察长最擅拉锯战 , 他在明也在暗 , 他若死咬不放,我和他共事过 , 张老板也同样。我们了解他的耐性 , 你我无法匹敌。” 张世豪深知他的意图,有人挡枪 , 栽不了 , 谁做枪?皆不肯。无盾牌打头阵的枪 , 甩出去绝路一条 , 突围自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没有十成把握,好不容易达成目的,来不及享受 , 就葬身鱼腹 , 搁在谁头上也不情愿。 他面容无波无澜,腔调意味深长,“军政知晓了 , 事情便棘手了 , 关参谋长不可告人的把柄,岂止这一桩。” “张老板。”阴恻恻的一声,叫得人头皮发麻 , 关彦庭似笑非笑,针芒毕露 , “你拿捏的底牌,我就没有吗?” 千年的老狐狸下山觅食,吃饱了,还要捎下顿的。关彦庭当参谋长时,高深的城府已经初露锋芒 , 省委第四把交椅稳稳当当垫在屁股底下,军政系统无人能挡,那股两袖清风与世无争的做派,他显然不打算继续披着。 从前隐忍,卧薪尝胆为掠夺,现今邪恶,为牢固。 张世豪含笑眯眼,将半截没抽完的香烟抛向墨黑的江面,燃烧的火光顷刻熄灭 , 葬身翻腾的漩涡。 “关参谋长与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土匪头目,怎会有来往呢。这等闲言碎语毫无根据,即便捅上去 , 子虚乌有的事我不会认。” 黑白牵扯多了,久了 , 白道的垮台 , 黑道的丢命,一番试探各有把柄 , 那么他们精明至此 , 谈何自掘坟墓。 关彦庭淡笑 , 不置一词戴上军帽,“正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 平行线相交,无妄之谈。” 他命令张猛收兵 , 张世豪目光在他从容刚毅的背影定格片刻 , 幽邃的瞳孔暗流涌动,喜怒不明 , 是刀光剑影的歹意 , 是窝藏收敛的杀气,沉寂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 重新落在我脸上。 我仍旧啼哭着 , 五分心思揣测他们 , 五分心思担忧自己前程 , 游走上流社会的女人,明天过什么样的日子,仿佛烙印骨血里的疤,天塌地陷之后 , 坐在废墟内 , 它会逐渐清晰,提醒着我的下一步棋,重整河山。 他指腹捻磨着被泪水洗过的红痣 , “样子皱巴巴 , 再哭下去,我也不要你。” 呼啸的风吹散他声音,变得孱弱 , 断断续续往耳朵里钻,张世豪掌心托举我屁股 , 固定在他怀中,站起身走向灯火绵延的铁门,军用吉普轰轰烈烈驶离,溅起飞扬的尘埃 , 拐弯时,第二辆车后座的关彦庭,不经意降下车窗望了过来,他削薄的唇角浮现一丝笑,势在必得的,阴险诡诈的,斑斓的光影仓促一晃,他是那般清俊风华,犹如我的错觉。 身后遗落的旖旎的泥沙 , 甩下一串长长的,深深的脚印,浪头拂过 , 浅了一半,再拂 , 消失无踪。 我埋进张世豪衣领 , 哽咽说哪里皱。 他微微偏头,两张脸的距离缩短为咫尺之遥 , “我眼睛里的你。” 我立马捧住他脑袋 , 死死地盯着 , 涕泗横流的脸蛋,黯淡哀戚遮掩了光洁娇媚 , 果真邋遢凄惨。 他抱着我跨出码头的瞬间,初升的旭日打破了黎明前的漆黑 , 那一道浅薄的霞光 , 如此柔弱,飘渺 , 虚无 , 呈百万雄师之态,冲碎束缚 , 气吞山河 , 壮势如虹 , 横亘在万里无疆的松花桥畔。江水滔滔 , 墨绿色的涨潮露出原本的青白,苍茫天地间,百舸风云,波澜壮阔 , 数十艘轮船嘶鸣 , 雾气迢迢。东三省的土地,一半锦绣,一半阴暗 , 它怎会太平 , 恩恩怨怨是非黑白,是就此石沉大海,还是揭开新的战争。 每个人都心照不宣 , 一定是后者。 权,钱 , 美色。 意味着永无休止的杀戮。 天蒙蒙亮,车开回了张世豪在吉林的一栋联排别墅,听阿炳说,恐怕要住一段日子 , 等黑龙江那边复兴7号的风波平静再回,三方博弈看似收场,其实在转向另一盘棋,西郊十三街的六条街道,肉割得太狠,且不论喂不喂得饱祖宗,张世豪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江山,他怎舍得,茬子还多得是。 他抱着我径直上二楼 , 放在浴室的浴缸里,一池温水泛起涟漪,映着我和他模糊的眉目 , 他一件件褪去我的衣衫,直到一丝不挂。 水漫过我苍白虚弱的身体 , 流淌在胸脯和臀部的沟壑 , 摇摇晃晃飘飘浮浮。天花板的灯洒下重重倒影,是温暖的橘色 , 恰如张世豪正抚摸我脊背的手掌 , 粗糙 , 宽厚,又炙热。 我和他渴求从彼此身上索取的欲 , 总是强烈的。 这份无可抵挡,无可自抑的强烈 , 变幻成一只硕大的手 , 一面锋利的刀刃,逼迫我走向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 它未必不见光明 , 未必非生即死 , 只是这一刻它的荒芜和阴暗,远胜过我在祖宗身边经历的每一场有图谋的利用。 张世豪是崭新的 , 琢磨不透的。 他给我的生活 , 也是这样。 我搂住他脖颈 , 水淋淋的身子莹润如玉 , 春色无边,浸泡他胸膛,染湿了单薄的衬衫。 柔软的泡沫摊开,交错纵横的粗糙指纹反复摩挲耳垂和腿根 , 激起我情不自禁的颤栗 , 我透过凌乱的发丝,直勾勾望着他,他喊小五 , 他问我是真心跟他吗。 我曾无比抗拒 , 这称呼是耻辱,是我背叛和偷情的证据,是他毁掉我的开始 , 而此时此刻,它予我一场新的梦 , 梦里金戈铁马,大漠孤烟,风月情浓,或许我放不下祖宗 , 然而这个男人,我终归要漫长的纠缠下去。 “除了跟张老板,我还有选择吗。” 我恢复了往昔的娇怯明媚,张世豪捏着我下巴,“这是我喜欢的结果。” 他扯开皮带,舌尖舔过门牙,匪气十足,“他给你的,我一样可以给。” 我后仰枕在浴缸的边缘 , 一头青丝铺散,浮于水面,“床笫的快乐吗?” 他同我一样赤裸,蓬勃的竖起 , “除了这个,还有很多。” 我想问的那一句 , 盘旋唇齿 , 我犹豫了两三秒,咽了回去。 天色大亮时 , 张世豪裹住有气无力的我走出浴室 , 阿炳在门外等候 , 他为我盖好被子叮嘱我睡一觉,最迟傍晚 , 他回来陪我用餐。 我恍恍惚惚听见发动引擎的声响,知道他离开了 , 毫无困意翻下了床。 又是一场秋雨 , 起起落落下了两个时辰,我和张世豪最狂热的时刻 , 淅淅沥沥的雨声拍打着屋檐 , 我冷得失了兴味。 这场雨,似乎在送别。 我挑开玻璃 , 寒风灌进屋内 , 吹得窗柩嘎吱作响 , 保姆拎着竹筐从车里下来 , 小心翼翼护着筐内的绿植,走得极快,我踮脚朝庭院望过去,残留一片米黄色的衣袂。 不消片刻卧房的敲门声响起 , “程小姐 , 您醒了吗。” 我看着一地枯黄落叶和清澈的霜露,回了句醒了。 门随即被推开,保姆掀动着白色的棉布 , 取出一株长势姣好的花草 , 笑眯眯说,“张老板特意由南方运送哈尔滨的花,这不要住吉林几日 , 阿炳先生送到这儿来了,给您解闷儿。” 她说罢观察我神色 , 我麻木的面孔有三分松动,她立马趁热打铁,“名字好,红豆花 , 喜庆热乎,咱们女人的日子,和谁不是过啊,只有和前面的过不下去了,才会开始后面的,程小姐得天独厚,上苍不会薄待您。” 红豆生南国,南国最多情。 祖宗不是多情之人,那些走马观灯永远新鲜的肉体 , 是棋子,是幌子,是玩弄发泄的娼妓。 他未曾搁在心尖 , 半点不。 从此露水情缘,前尘往事 , 付诸东流;风月纠葛 , 悲欢离合,覆水难收。 红豆模样的花 , 相思无凋零。 我失落怅惘 , 保姆还在喋喋不休 , “南城的花畏寒,东北入秋凉 , 浇水都是温热的。” 她将盆栽挂在窗檐下,遮了一米日光 , 光影朦胧 , 墙壁的砖瓦也显得格外斑斓。 我瞧了良久,“他怎么想起搜罗这种东西。” “程小姐昨晚回来哭得可怜 , 张老板疼您 , 他可不是性子温和的人,肯花心思哄您 , 实在难得。” 张世豪半辈子大约没给女人送过花 , 哪有连土盆一起送的 , 我忍不住发笑 , 伸手触摸叶子,毛茸茸的软刺儿划过指尖,麻麻酥酥的痒,我一下子从昨晚绝望中清醒许多。 米兰常说 , 当二奶的都想要好金主 , 姑娘踏入这行,为了吃香喝辣,谁是奔着吃苦受罪来的?图平安踏实 , 嫁凡夫俗子罢了 , 高贵的大门,自然有它的难熬。 失之我命,强求不来。纵然我舍不得 , 逼上梁山到这份儿,也由不得我。 情妇 , 自始至终是被选择的那个。 她的狠毒,在权贵世界,小巫见大巫。 我合拢玻璃,随口问她 , “后半夜有女人在别墅,是我听错了,还是确有此事。” 片刻的死寂,保姆支支吾吾垂头,“是张老板养在大庆的女人来了长春,陈庄小姐。” 我略怔,“哦?” 保姆指了指半敞的门,“在隔壁住了一晚,今天会走。” 我一听,会走 , 言下之意没走呢,明摆着监视我,怕我端了她男人的窝。 我反手推开保姆 , 二话不说走出卧室,直奔一楼客厅 , 果不其然 , 这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陈小姐,正端坐在沙发 , 穿了一袭嫩黄色的绸裙 , 明媚有余 , 冷艳更多。 我目不转睛凝视她,她同样回视我 , 我听说过她,她对我也有耳闻 , 我们谁都不先开口 , 在等对方铺台阶,主动的一方 , 表明了放低姿态 , 甘愿屈就一步,承认敌人的地位。 今时不同往日 , 我是张世豪的马子 , 傲气可留 , 胆气要收 , 干哪行都耍资历,台面讲究先来后到,宠不宠另当别论,陈小姐身份在我之上 , 该我敬着她 , 和豪门里的妻妾一个道理,她什么脾性我不了解,头一天见就得罪了 , 得不偿失。 我向她微笑点头 , 瞥了一眼空荡荡的茶几,“喝点什么。” 她眯眼回味这话五六秒,“这处居所我不熟 , 我在大庆生活了三年半,你安排即可。” 我在示威 , 炫耀主权,她在点醒我,她是前辈,第一回合试水 , 我摸清她既不是简单角色,也不是蒋璐那种表象隐忍,实则野心勃勃,这个女人半点不饶,不让,冷静而睿智。 我吩咐保姆斟茶,坐在陈小姐正面的贵妃榻上,懒洋洋倚着木藤,随手拿起一颗葡萄 , 叼在齿缝,风情万种打量她,保姆端上茶水 , 发现气氛莫名僵滞,她笑着打圆场 , “是否需要通知阿炳先生 , 为您收拾木槐路的别苑。” 她接过茶盏,嗅了嗅香气 , 漫不经心说 , “这里不能住吗。” 保姆一愣 , 她左右为难扫视我们两人,“可是程小姐…” “豪哥把房子过户了?” 她一句话问得哑口无言,抛出极大的下马威 , 这份气魄,我瞧着鲁曼和蒋璐也抵不过她 , 房子说白了一堆泥浆和瓦片 , 有钱想买哪买哪,只是男人送的意义不同 , 眼下张世豪包了我 , 常言道金屋藏娇,没金屋就没地位 , 等同招嫖 , 扛不住风雨飘摇。 我沉默好半晌 , 才面不改色接茬 , “当然能。” 我让保姆打扫客房,将行李一一稳妥运送上去。陈小姐不露声色抬眸,分不清看我或是看别的,又垂下眼皮兀自喝茶 , 我们关系微妙 , 完全无话可说,我也懒得赔笑,都算半个女主人 , 装什么贤惠 , 我找借口起身离开,背过去往二楼走的刹那,脸色猛地沉了下来。 我担忧的处境 , 到底还是发生了,毫无喘息的余地 , 来势汹汹,措手不及。 换个男人依靠,终究逃不过女人争斗的戏码,张世豪不会娶我 , 他连祖宗应允的承诺都给不了,我迈出这一步,不过是拼尽全部赌注,以推翻我的安稳生活为代价,赌注他的情意更真,肯为我取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6 一寸春色 陈庄使我萌生了庞大的危机感。 腹背受敌与人瓜分的生活并不是我祈盼的,倘若最初不能拿下张世豪,独占他的情意 , 将这盘棋局赢得光彩漂亮,我面临的不过是重复祖宗给我的人生。 我无比凝重回到房间 , 保姆紧随其后跟上来 , 我反锁门,开门见山问她陈小姐的来头。 “她始终在辽宁 , 替张老板打点赌场和油田的生意 , 我也是第一次见。数月前鲁小姐被惩处 , 我听阿炳先生说,鲁小姐表面得宠 , 而张老板最看重的其实是陈小姐。因此远离争锋,养在相对太平的地方。” 我心里咯噔一跳 , 不由自主握紧拳,“当真?” 她点头 , “大概真。” 能让满腹利用的张世豪考虑这一层,颇有几分祖宗待我护着我的架势 , 不被世人关注的陈庄竟是如此分量。 我起身触摸那株盛放的红豆花 , 秋末非花开时节,温泉水催开了花蕊 , 万红娇艳中洒落一点鹅黄 , 像极了我眼尾一颗朱砂痣。 “她是否会打枪。” 保姆说张老板不喜女人摆弄武器 , 根本不准碰。 九姑娘的前车之鉴摆在那儿 , 道上巨鳄谁也不愿赴垮台的乔四和杨馒头后尘。我心里一下子有数了,眉开眼笑说,“好好伺候陈小姐。她登堂入室栽我颜面在先,我也要笑脸相迎以德报怨。” 一整日陈庄和我再未碰面 , 我故意回避着她 , 不留分毫冲突的机会,活生生晾着,熬干她的锐气。 傍晚张世豪归来时 , 我正伏在阳台的软榻上赏花 , 听见动静便知是他,也没回头,仍专注瞧着叶子间晶莹剔透的露珠。 二奶在金主面前总是低三下四 , 金主权势越大,地位越高 , 关系越是不平等。张世豪是玩儿走私玩儿人命的黑老大,他的情妇打心眼儿里发怵,保不齐得罪了,鲁曼的下场还不如一枪子儿崩了解脱。 陈庄也好 , 蒋璐也罢,姹紫嫣红的花,容貌不同,气度不同,定律皆是依赖根的生长。张世豪不缺卑躬屈膝,百般讨好的姑娘。 我偏反其道而行,适可而止的撒泼,用了绝无坏处,他所谓的喜欢 , 更多来自于降服我的乐趣,他是渴望征服的男人,征服权势 , 征服王法,征服女人 , 哪怕吃进嘴也要拐几道弯 , 让他吃得不痛快不容易,他才爱这味道 , 爱这口感。 张世豪隔着灯火注视我背影良久 , 仿佛在确认 , 是一场梦还是真切存在,我完完全全活在他的世界里 , 活在他的掌控下,再不是昔日偷偷摸摸才能品尝的珍馐。 他眼底的柔情愈发深重 , 脱掉风衣交给迎接的保姆 , 问她我吃了些什么,睡得怎样。 保姆不敢和盘托出 , 支支吾吾地说一切安好。 “耍脾气了。”他卷起一截衬衫袖绾 , “本以为你会扑过来,白白为你买了礼物。” 我探出的手臂在半空中僵了两秒,“礼物?” 他淡淡嗯 , “想要吗。” 打一巴掌喂甜枣 , 天下男人都爱走这路子 , 我接了他的礼物 , 怎地这事还翻篇儿了吗。 我置若罔闻,指尖撩拨着泛黄的枯叶,“张老板和良州——” “从今以后,提起他时,程小姐加上姓氏。” 他蓦地打断我 , 我下意识挑眉,“哦?” 他将领口彻底扯开 , 露出大半结实诱人的胸膛,丝丝慵懒中透着刚毅威慑的俊美之感,“多一个字 , 不费事。” 我死咬嘴唇 , 憋着笑,“复兴7号偷天换日,吉林港口的会面 , 张老板和他,哪里是切磋做买卖的道行 , 压根是在争风吃醋,掠夺风月。” 我揪住一枚叶子拔断,捏在掌心,放在鼻下嗅了嗅 , 晚霜夕阳的气息,清凉悠长,“张老板书房里的三国,我读入迷了,吕布看上貂蝉,与董卓父子反目,不顾人伦非要抢来自己享用,他也成了。” “程小姐好大胆子,明着暗着占我便宜。” “我可没说。”我将叶子朝后一抛 , 轻飘飘的坠地,媚眼如丝托腮,桃花面投射在精雕细琢的落地窗 , 平添一寸春色。 “他虚长你两岁,也算大哥了,长兄如父不是?” 我死乞白赖挖苦他 , 他不急不恼 , 笑问怎么今天兴致这样好,想着翻古书了。 屋子里提前开了壁炉 , 燥热得很 , 我抄起一把摇扇 , 随意在胸前晃着,阴阳怪气指桑骂槐 , “除了侍弄花草,看书论道 , 我还能做什么 , 活在监视下,万一有过错 , 我一百张口也洗不清。” 他笑声更浓 , 径直朝我走来,握住我持扇的手腕 , “谁招惹了我的小五。倔脾气发不完了?” 我指尖松开 , 扇子的吊坠儿刮了他虎口 , 割出一道鲜红的印记 , 他肤色本就白皙近乎透明,倒像锦上添花,艳丽至极。 “少假惺惺,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 敢背着你给我下马威吗。” 我逮着由头使劲加码 , 我万万不允许陈庄第一回合就盖过我,两方打仗,吹响号角 , 先跨出阵营的 , 必然占尽先机,往后再想追赶翻盘,难度大了。 我一脸委屈和怒气 , “张老板嫌我价值泯灭,养着浪费粮食 , 留不得了直说,我又不赖你,何苦假手旁人,大费周折。” 他听出我话里有话 , 收敛了唇边笑意,偏头看向保姆,语气颇为严肃,“发生什么事。” 保姆惊恐得脑袋险些耷拉进裤裆里,生怕说错字儿,我没为难她,身边人拉拢了有益处,为难过头了会生怨言的,给了别人收买利用的可趁之机。 我把陈庄试图常住的意向一股脑倒给他 , “张老板的意思,她来你不知道,她是你接回的吗?” 他摩挲着碧玉扳指,面无表情垂眸 , 思付了好一会儿未吭声。 “张老板艳福不浅呀,明面的女人如花似玉从不间断 , 藏起来的兴许成百上千 , 等着你雨露均沾呢。” 我每一句都夹枪带棒,他含笑不语 , 绕到我身后 , 弯腰撩开垂在耳畔的发丝 , 刚要吻下来,我没好气皱眉避开 , 他的唇偏颇了一两厘,烙在鬓角 , 牙齿咬住那层薄薄的皮肉 , 我动弹不得,横眉冷目斜瞪着他。 “醋意很浓,闻到了吗?” 我赌气说没有 , 鼻塞。 他兴味十足逗弄我 , “吻一吻就通了,至于雨露均沾 , 我肾不够用 , 积攒的都给了你。” 我膝盖弯曲 , 抵住他小腹 , 那部位说不出的坚硬贲张,令人浮想联翩,“少打岔。我可不是她们,哄两句 , 便给张老板好脸色。” 他轻声闷笑 , “你和她们一样,我也不会对你着迷。” 他掐着我下巴,不等我再反驳撒泼 , 精准无误的含住我唇 , 我躲闪不及,被吞个干脆利落,陷入一个颠簸的温热的巨大漩涡。 他一手抱着我 , 另一手侵占蚕食滚烫的皮肤,在我们将要一发不可收拾时 , 我余光忽然瞥见楼梯口的一抹人影,我猛地一激灵,仓促推开了张世豪。 陈庄在那儿大约站了半晌,这糜艳的一幕看得一丝不漏 , 但她神情和气度依旧从容不迫,丝毫没有波动,甚至恍若什么也没发生,坦然平稳迈下楼梯,“你回来了。哈尔滨的情况,还顺利吗。” 我舔着唇上沾染的唾液,电光火石间倏而想起,祖宗在车里骑着王苏韵大汗淋漓嘶吼的场景,作为二奶 , 她比乔栗更令我忌惮,乔栗与我距离很遥远,她就在我眼皮底下 , 祖宗送她什么好东西,陪她睡了几夜 , 我了如执掌 , 那段日子她得宠的程度委实吓得我坐立不安。换而言之,陈庄对我 , 一如我对王苏韵 , 同一屋檐相处 , 孰轻孰重心明眼亮,女人本能的嫉妒与占有一旦生成 , 爆发的必是一场战争。 我现在斗不过她,她了解我 , 远胜我了解她 , 贸然博弈,弊大于利 , 我只能装弱势 , 揣测的同时一步步引她入套。 张世豪看了她一眼,眉目无喜无怒 , 也不回答 , 转身走向沙发 , “木槐路的宅子 , 不满意吗。” 我回过神,重新捡起摇扇,当个局外人,慢条斯理的看大戏。 陈庄泰然自若坐在张世豪对面 , 为他斟了一杯茶 , 笑得温柔端庄,“还没看。”她顿了顿,“豪哥 , 我留在这里 , 你不喜欢吗。” 我扇风的频率未变,风却似乎凉了,我目不转睛凝望这个咫尺之遥的女人 , 她的手腕别有一番风情,无声无息的渗透 , 不着痕迹的扭转,不及鲁曼张扬,不及蒋璐虚伪,挖不出她的假 , 一副清清淡淡纯良宽容的样子。 她将自己的功利心、贪欲和急迫化为烟尘,笼罩着,又摸不着,看不透。 张世豪接过她递来的茶盏,杯盖拂了拂水面浮荡的茶叶末,“你的想法。” “不必麻烦了,我留在这,也方便做事。” 她沉吟数秒,伸手覆盖住张世豪的手背 , “我在大庆多年,豪哥极少去陪我,现在我回来 , 自然想留你身边。日子向来过一天少一天,豪哥接我难道不是因为人生苦短吗。” 局内局外心知肚明的事儿 , 接她是两大情妇相继被我斩落马下 , 张世豪需要陈庄撑一些女人交际应酬的场合,情分或许有 , 比她们都多 , 但这个节骨眼接回 , 绝不是纯粹的。 陈庄换了路数把局势捅破,进不得退不得 , 从她身上我隐约窥见,我们这种身份女人精湛的智慧与手段。 张世豪漫不经心饮了口茶水 , 在口腔内咕哝了几下 , 吐在一旁的玻璃罐里,他拿方帕拭口的同时 , 目光扫向我 , “你的意思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7 假戏真情 张世豪比猴都精,烫手的山芋丢我了,硬生生把他的难题变成两个女人的争锋 , 我瞥了一眼他吐出的茶水,压着火气 , 娇滴滴扭臀 , 坐在他旁边,媚态横生 , 秋波婉转 , “张老板做主,女人还敢说不字吗?” 我呵气如兰的妩媚 , 磨得他不禁发笑,他瞧了莫名乖巧温顺的我好一会儿 , 饶有兴味问,“是吗。” 我衣衫领口崩开两枚纽扣 , 无限春光荡漾 , 颤悠悠的起伏,喉咙溢出的声音酥碎了骨头 , “因为张老板不会令我失望呀。” 他嗤地一声闷笑 , 凹凸的苍白骨节在我眉心间点了点,他怜爱我眼尾泫然欲泣的朱砂痣 , 更怜爱我撒泼放肆眸中的一点娇憨 , “机灵鬼 , 敢下套了。” 他从古董架抽出一幅字画 , 摊开在桌面,观赏着落款处的金色表字,张世豪这几年走私买卖越做越大,白粉军火国宝佛像 , 但凡赚钱没有不碰的 , 道上传言他钱财不逊色土皇帝,宅子里随便抄起一样都价值不菲。 茶水弥漫缕缕白雾,覆盖住玉石画轴 , 大气磅礴的山水瀑布在他修剪得整洁的指尖流连而过 , “风月山庄有一些应酬,是蒋璐在负责,我让你回来接手 , 过段日子,你再回大庆。” 他的言辞语气 , 明显有所顾忌,我和陈庄皆非善类,同处一室必定不睦,久而久之 , 祸及大局。 我心里一颗石头悄然落地,陈庄静默了半晌,“豪哥,我没打算走,我要留下。” 铿锵有力的答复,若非私下一贯宠着,断断不敢这么中气十足,张世豪神色无波无澜摆弄茶盏,“留下做什么。” “跟着你。这段时日黑龙江的市检和公检法咄咄紧逼 , 险些颠覆复兴7号,军政合作也不过一时三刻,关彦庭不可能和你长远。货轮登陆 , 咱们想收手也回不了头了,这批货要么在地下仓库发霉 , 坏死 , 等着条子摸透路线瓮中捉鳖,要么尽快在白道的眼皮底下贩卖 , 危险重重 , 你安插的四个线人 , 沈良州全部弄死了,其中两个在西郊的臭水沟被发现 , 他们是否供出你一些内幕,我们不得而知 , 唯有快准狠将白粉一两不剩的脱手。” 经陈庄提醒 , 我也茅塞顿开,难怪祖宗撤手得毫不迟疑 , 复兴7号登陆又如何 , 成吨的白粉,几百箱军火 , 即使撂在金三角都属特大走私 , 押运的马仔都难逃一枚枪子儿 , 张世豪的下家在澳门、香港和广东 , 千里之外,何种渠道送出,以及平安交接,祖宗追剿到底 , 足够喝一壶的。 关彦庭这盘棋局真正目的 , 恐怕是登陆后的撒网和收网。他要趁二虎相斗,奄奄一息时刻一网打尽。 明眼人瞧得出,他对我颇感兴趣 , 不论因何缘故 , 他几番相助却是货真价实,我在哪方阵营,何止有力的筹码 , 也是反噬的利器,沈国安拿我试水那回 , 关彦庭明知有诈,依然铤而走险,力保我无虞,张世豪对我的心思 , 祖宗一清二楚,关彦庭几分沉迷风月,张世豪势必也了如执掌。 我两手仓皇不安搅在一起,这是一座九曲回肠的迷宫,三方势力镇压各自领土,交错纵横的迷路,越往里面走,进入得越深,越阴暗无措 , 虚实难辨。 张世豪眉目显现一丝不悦,幽深的目光停驻在她面孔良久,合上摆在茶几的画卷 , “我喜欢什么你不清楚,我不喜欢什么你知道吗。” 陈庄被逼问得哑口无言 , 她眼中掠过一丝支离破碎的失望 , 张世豪站起身,好歹保留了几分颜面和余地 , 伸手轻扣她面颊 , 温柔摩挲了两下 , “大庆太平,你该明白我的心意。” 陈庄死死捏着裙摆 , 许久仰头,殷殷凝望着他 , 我以为她不善休 , 非和我死磕到底,捍卫自己的地位与恩宠 , 唯一 , 赢的那个,将成为东三省黑老大的唯一情妇 , 输的 , 红颜枯骨 , 下场惨淡。 张世豪最爱的马子 , 这身份那般诱惑,那般光鲜,混遍权贵圈的我也抵挡不住,被遗忘在一座寂寞城池的陈庄 , 她唾手可得时 , 岂能放得开。 我未曾想这番话竟然动容了她,她脉脉含情攥紧张世豪捧着她下颔的手,“豪哥 , 你安排的 , 我都听。” 她脸庞沉没他掌心,像将凋谢的荷花,拥抱着绿叶的情意 , 我摇晃着的团扇逐渐停下,方才的满面春风烟消云散一扫而空 , 这场戏码真真假假,张世豪疼惜陈庄的情分,绝对胜过鲁曼和蒋璐,能否与我分庭抗礼 , 来日方长,暂时我还猜不透。 倘若那些女人是硬货,面前这个,便是实打实的铁茬子。 夜晚八点钟,阿炳来别墅接张世豪,出席吉林省公安厅一把手的酒局,一把手的夫人五十五岁寿辰将至,他特意带着陈庄赴这场满是铜臭味的大宴前菜,当官的正式酒宴上 , 端着两袖清风的架子,不落口舌,又不甘心少捞一笔肥的 , 往往会岔开日子,偷偷摸摸的收礼。吉林省公安厅厅长 , 在资历和实权方面压着黑龙江与辽宁的 , 只有他任职省委委员,位居第六把手 , 算是很有用处的人物。许多场面女人只需在麻将桌和桑拿室谈笑风生就能解决 , 毫无成本 , 回报又大,名流一向何乐不为。 他们离开后 , 保镖收拾着陈庄的衣物,等事情办完直接送到黑龙江 , 连木槐路的宅子也不住了 , 底下马仔见风使舵,看清了张世豪宠我 , 进进出出对我十分客气 , 我叫住其中一个有点头脸的,招呼他跟我出门 , 走到外面台阶 , 我问他跟张世豪多久了。 他说五六年 , 在黑龙江的码头做事 , 这边人手不够,调过来顶差事。 马仔的答案正中我下怀,我当即命令他开车护送我去哈尔滨。 他一听表情极其微妙,“豪哥的意思 , 看顾程小姐 , 在吉林待一段时间。” 我早有预料,折腾回去没那么顺遂,果不其然 , 我和陈庄的待遇单论自由 , 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抚了抚摇曳在耳畔的钻石珠环,“你放心,不会牵连你 , 我一不私通沈良州的人,二不与军政接触 , 只不过去证实一件事,见一个人。在你们豪哥地盘,我能翻出天吗?” 他犹豫片刻,“程小姐的意图?” “地下仓库死牢。” 他大吃一惊,整个人警惕后退半步,“豪哥的禁地 , 谁也不能擅自闯入。” 我撩拨着松散的碎发,慢悠悠倾身,靠近他半米,“怎么,你不满足我,还这么大的脾气,一点不懂怜香惜玉,真狠得下心肠凶我呀?” 我边说边不安分攀向他脖颈,食指幻化为一条冗长柔韧的蛇信子,贪婪且风情的蚕食荼毒他 , 芬芳的体香缠绕鼻息,无孔不入,我的妖娆绝伦刺激得他大汗淋漓 , 所拂过之处,硬梆梆如一樽石雕 , “程…程小姐。” 我指腹倏而上移 , 压住他唇,长长的嘘了声 , “我终究是东北的三大头牌 , 栽在我裙下男人不计其数 , 你一时犯糊涂,旁人是相信的。你不肯帮我做事 , 我一旦锱铢必较,你说谁遭殃呢。” 我笑容娇俏 , 懒洋洋的几乎扎进了他怀里 , 马仔惊吓过度,脊背抵着门框 , 不断拉开距离 , “违背豪哥的指令,我担待不起。” 我动作一滞 , 扯住他衣领 , 放荡之色敛去得干干净净 , 仅留不加掩饰的威慑和胁迫 , “进了死牢没命出,他永不会知晓。可你招惹我,你一定比他死得早。” 马仔受制于我,根本不敢拒绝 , 他勉为其难点头 , “最多半个小时,我只能为您在死牢打点半个小时。多余的权力,我不够格。” 我面无表情松手 , 让他进车里等我 , 我迅速换了一套男装,戴上帽子,遮住大半张面容 , 走后门楼梯绕过庭院,马仔在柏油路的尽头接应我 , 我弯腰上车,一路疾驰直奔哈尔滨。 抵达东郊死牢已过午夜,狭窄无止境的深巷延伸至仓库暗格,揭开落了灰尘的壁画 , 一扇洞门映入眼帘,不久前我来过一次,当时背负着祖宗交待的任务,故而记忆尤深刻,也算轻车熟路。 我跟随马仔迈下地牢,头顶哗哗的水流声,像是什么东西渗透下来,偶尔滴落鼻梁,丝丝恶臭 , 四周黑漆漆的墙壁,回荡着呼吸与步伐的回音,窗子被石板封死 , 半点光不透,风声皆无 , 正对铁门的一堵墙拴着厚重生锈的铁链 , 紧挨墙根底部,是一双破败的鞋子 , 三根脚趾暴露在外 , 佝偻的疤痕格外深 , 近乎糜烂,浓稠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 引得我一阵阵作呕。 我顺着马仔指向的地方,看见一个被悬空吊住四肢的男人 , 他狼狈到极致 , 全身没有一处完好,遍布紫黑色的血污 , 耷拉着透露 , 半死不活残喘一口气。 这副场面我也见了不少,只是地牢阴森诡异 , 倒显得比死尸还恐怖狰狞。 马仔上前一步 , 探了探迷晕的阿吉鼻孔 , “泼醒 , 头儿有话问他。” 驻守的保镖狐疑打量我,大了两倍不止的西装包裹着瘦弱单薄的身子骨,哪像老爷们儿,张世豪手底下没这么窝囊的头目 , 不过他没敢问 , 利索舀了一桶水,冲着阿吉头顶凶猛浇下,水温冰冷刺骨 , 在阴暗的空气中蔓延 , 冻得打哆嗦。 这一下够重,阿吉衣衫褴褛曝露的皮肉上几个血洞滋滋流脓,他哼唧了两声 , 昏昏沉沉睁开眼,残酷的折磨令他放弃抗争 , 有气无力哀鸣着,“我全招,求豪哥给我个痛快。” 我故意压粗声线,居高临下俯视他 , “半月前Q爷同豪哥交易的一批德国军火,是蒋璐让你泄密给市检察院,对吗。” 阿吉来日不多,他已经没必要遮掩什么了,他说对。 “你哪来的消息。” “蒋小姐挖到了沈良州插在风月山庄的眼线,严刑逼供,对方吐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8 他是我心头一道疤 我沉默半晌,侧头吩咐马仔外面等,保镖搬了一把椅子 , 我坐下目光从阿吉的脚镣和伤口上掠过,漫不经心理了理衣袖 , “我可以让你接下来的日子 , 过得舒服些。至于领不领情,你决定。” 阿吉脸庞一阵抽搐 , 他无比吃力抬起头 , 干裂苍白的唇挤出一串嘶哑的字 , “你想知道什么。” “张世豪安插了多少卧底。” “丽海的公关部副经理,检察院侦办处的副科 , 还有三个,在南北码头。” 我精准而迅速整合了这些眼线,“五个?” 陈庄说祖宗灭掉了四个 , 葬尸荒野 , 那么意味着还剩了一个,没有被戳穿。 “副科长?” 阿吉说是。 检察院的官儿甭管大小 , 能升上去 , 在编制内不声不响的搞死,绝非易事 , 保不齐漏了 , 整条线上的都栽跟头 , 祖宗就算识破了 , 他动不了。 这颗定时炸弹,是他牵制市检的独苗了。 我摘掉帽子,不再遮盖,一头青丝顺滑而下 , “沈良州也安插了四个,张世豪弄死了几个?” 阿吉愣住 , 万万没料到探视他的竟然是女人,死牢设置在地下仓库,掩埋了数不尽的不见天日的机密 , 一旦地址泄露 , 条子大举攻入,后果血流成河,张世豪必败无疑。 这种要命的地方 , 别说母的,公的进来也要层层排查 , 他瞬间顿悟,“你是沈良州的二奶,程霖。” 我眯眼不语。 他有气无力轻嗤,“一年前开始 , 炳哥三番五次想了结你,有一晚你走出皇城,他派去的狙击手就在你五十米开外潜伏,但沈良州也不是吃素的,他的人同样在暗中看护,炳哥这边擦枪走火了几回,沈良州的人就和他掐了几回。” 我心头狠狠一颤,不由自主握紧拳,冷汗嗖地冒了出来 , 这些我毫不知情,某些需要背着祖宗做的,我总是千方百计甩掉光明正大跟着我的司机 , 我从未想到他会指使暗镖,我和张世豪数次暗渡陈仓的奸情 , 与关彦庭两三次私会 , 原来都在祖宗的监视下。 “张世豪知道吗?” 阿吉说当然,他警告了炳哥 , 这才撤手的。 胸腔某一处 , 隐隐传出钝痛 , 仿佛这么久以来我不敢相信的,在悄无声息的揭开 , 它藏着另一番颜色,另一番曲折 , 我恍惚意识到 , 我所掌握的,的确如祖宗所言 , 冰山一角。 “一一铲除了吗?” “豪哥挖了两个 , 关在西郊的平房,其余两个还藏着。” 一对二 , 难怪祖宗逼得紧 , 也放得潇洒 , 张世豪腹背受敌的程度 , 远超过他。 “老Q这批货,刚进东北边境时,就很不痛快。例行的条子以往拿钱办事,通关挺麻利的 , 唯独那天费尽周折 , 豪哥和军政的结盟,路铺得非常平坦,于情于理打了招呼条子不敢拦 , 因此他立马明白是市检察院在死磕 , 所以之后他的人和沈良州的人互相盯,豪哥对条子的每一步都摸得八九不离十。” 鲜活的滚烫的骨缝,跳动的麻木的血管 , 在体内陡然而生一股恶寒,残暴侵蚀每一寸皮囊 , 我呆不下去了,摆在我面前的迷路盘旋交错,我本以为绕得出,却发现连一成都择不清。 我踉跄直奔摇晃的铁门 , 迈了几步,阿吉忽而在我身后说,“耍小聪明只会自食苦果,豪哥了解得很。” 最不想听,偏偏见缝插针,死命的钻进耳朵里,我猛然僵直,仓促停顿了脚步,错愕回头,“他了解?” 阿吉往脚下啐了一口血痰 , 青白的面孔耗光了残存的最后一丝生气,“东三省地盘,任何人 , 任何事,都别瞒豪哥 , 瞒不住他。”他双脚奋力挣扎 , 想挣脱脚铐的束缚,半分钟的徒劳无功 , 他放弃了 , 呼哧喘着瘫软下来 , “你是条子的卧底,他一早清楚。从你第一天投奔豪哥 , 就在他控制中,幸亏你没有选择出卖他。不然大局当前 , 我说不准 , 他要你还是要货。” 我在摇摇欲坠的前一秒,敏捷抓紧了铁栅栏 , 勉强稳住没有摔倒 , 阿吉透支了体力,他说完这一句昏死过去 , 鸦雀无声的地牢 , 死寂如风干的湖泊 , 涟漪不起 , 静得诡异。我站在原地良久,直到马仔询问我,我才转身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回吉林的路中,马仔再三催促司机开快些 , 赶在张世豪结束应酬前回去 , 轮胎在不断加速中几乎飞离地面,我听着烈烈呼啸的风声,脑子里全部是阿吉的供词。 他城府何止一潭肤浅的溪流 , 根本是漫无边际的汪洋 , 时不时翻搅海浪,时不时倾覆舟舶,任谁也捉摸不透。 漫长的颠簸飞驰 , 车停泊在住所外,遥远的市区敲响凌晨三点的时钟 , 空旷,悠远,显得沉睡的楼宇更加寂寞。 我满身疲倦推门跨入客厅,溶溶灯火从角落渗出 , 投射一道纤细的影,影时远时近,摇摆数米之处。我略微讶异,沿着光影望去,张世豪穿着一件丝绒缎面的藏蓝色睡袍,立在酒柜前开红酒,他神采奕奕,不见半点困色,听到关门的声音也没有反应 , 专注浏览瓶身描摹的洋文,昏暗的光束笼罩他面容,映衬得温暖而不真实 , 我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维持了十几秒 , 我也不知自己想什么 , 总归是陌生又熟悉。随即强压心底的情绪,若无其事脱下风衣 , “陈小姐呢。” 他慢条斯理斟满一杯红酒 , 轻轻晃了晃 , 又倒出三分之二,艳丽如血的朱色 , 和他白皙的面孔相映成趣,惊鸿一瞥 , 是那般妖孽而火热。 “怎么 , 她留下你置气,住在外面 , 还忍不住想念吗。” 我没拾茬 , 踢掉笨重的高跟鞋,赤脚绕开玄关 , “应酬顺利吗。” 他淡淡嗯 , “还可以。” “省厅的一把手,肯合作了?” 这倒是奇了 , 即便百万红利抛出去 , 人人眼馋,可官场的老祖宗是土皇帝,这些吃了油水儿、偷摸不吭声的同僚,他下手一贯不留情 , 省厅哪来的胆子敢保张世豪贩毒。 我半玩笑半试探,“八位数?” 他含住杯口 , 不否认不承认,我千娇百媚哎哟了声,“张老板真舍得。虽说赚得回 , 终究真金白银 , 我随手落两摞,都心疼得紧呢。” “他平日养你,这么寒酸吗。” 我脸色一变 , 他似笑非笑侧过身,那张无可挑剔的硬朗轮廓说不出的英俊刚烈 , 尤其品红酒的样子,酒不醉,他漾着粼粼波光的墨色瞳孔,醉得一塌糊涂。 保姆这时端着一杯煮热的牛奶走出厨房 , 她一个劲儿向我使眼色,表情微妙难看,恨不得比划口型提示我,又怕败露,急得抓耳挠腮,我心领神会,面上不露声色,随口说折腾累了,急匆匆朝二楼走。 头一级台阶尚且来不及迈 , 他一语止住了我,“你去了哪里。” 我一下子定格。 “深夜贪玩,总有个去处。” 他看似疑问 , 实则肯定语气,两马仔不会自寻死路 , 把这事捅给他 , 十有八九张世豪调查了吉林的夜场,这时辰不在烟花柳巷 , 还能大街飘荡吗。 撒一个谎言 , 便要拿无数谎言圆 , 可我别无他路,他没抓现形 , 我绝不坦诚死牢之行。 “逛了夜市,尝了一屉江南特产的糯米糕。” 我为了具有说服力 , 还特意笑着补充 , “你不爱吃甜,不然我带一屉给你。” “我的小五有心了。” 他暗哑的嗓音是如此之近 , 之冽 , 之厚,满是酒香的甘醇 , 他含笑凝视我 , “我怎么闻到风尘仆仆折返了两座城市的味道。” 我垂在胯部的十指收了紧 , 紧了收 , 几度冲动,险些脱口而出质问他,从头到尾究竟拿我当什么,知道我的企图 , 我的来意 , 我的逢场作戏,我的阳奉阴违,我的九分虚假一分情念 , 为何不戳破 , 为何装作一无所知。 然而,我到底清醒且理智的咽了回去。 我一言不发关进卧房反锁门,浸泡在一缸温水中 , 环抱住肩膀,昏昏沉沉的发着呆。 等一池水完全冷却 , 我湿淋淋的裸着身子出浴室,意外看见张世豪躺在我的床上,他懒散斜倚,腰间束带松松垮垮 , 凌乱中透着一缕夜色糜艳的性感,他把玩我方才换掉的裙子,当我看清裙角沾染的一片血迹,顿时大惊失色,冲过去试图夺下,他手臂高举,我扑了空,整个人砸在他怀里。 他察觉我的激动,笑声带几丝危险 , “逛夜市,逛出谁的血。” 我死咬不松口,“夜市 , 也有宰鸡鸭的屠夫摊。” 他挑眉哦,将衣衫逆光 , 仔仔细细辨认 , “这是人血。你不肯说,我又舍不得伤害你 , 只好让今天陪你离开别墅的马仔 , 代你受过。” 他五指合拢 , 作势要招呼人进屋,张世豪玩儿杀鸡儆猴戏码的凶残 , 我是见识过的,我绝不能让他动那两名马仔 , 否则以后谁敢靠近我为我效力。 我翻身而上 , 骑在他胯间,冷漠瞪着他 , “你既然清楚 , 何必我亲口讲。” 曾经我常用这种暴躁凉薄的语气质问他,抗拒他 , 如今我们都悟透彼此身份关系的转变 , 我的优势削减了 , 他也加重了对我的掌控力 , 按说我不该耍脾气,陈庄是我彻底掳获这个男人最庞大的威胁,她摆在眼前,我岂可为所欲为 , 消磨张世豪的耐性。 幸而他很受用我的嚣张 , 他没有发怒,甚至极其怜爱的拨弄我潮湿的长发,抚摸光洁裸露的脊背 , 酥酥痒痒的快感如破土而生的绿苗 , 蚕食着头皮,冲垮了体内贪欲的骨,我躲避着他的触碰 , 挣扎爬起,被他一手按了回去 , 脸死死地埋在脖颈。 我鼻梁抵着他咽喉,往下游移三寸是一块块陈列的壁垒分明的胸肌,勃发而蛊惑。他一二根肋骨间夹着一枚狰狞的黑玉骷髅,我记得 , 在楼顶的泳池,在大雪纷飞的巷口,他驻扎我记忆里的,便是一把枪,一双眸,一条震慑人心的银链,搅得我五脏六腑大肆恐慌。 我有时觉得,他高深莫测,使人畏惧 , 有时又觉得,他并非世人眼中那么冷血杀戮,歹毒可怕。 或许因为他睡了我 , 是我的降臣,我更是他的猎物。 张世豪在我的心尖 , 镌刻了一道疤 , 疤痕承载了风月离间,承载了年年岁岁的悲欢 , 承载了我的旧爱 , 承载了我自身难保下 , 所有孤注一掷反叛忘我的勇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9 真相与欢愉 他掐着我下巴,将我的头仰起,我被他捏得有些变形 , “不准你去,是保全你。你接触越多 , 麻烦越大 , 懂吗。” 地牢是张世豪的根据地,哪怕破了一块砖 , 洪水猛灌 , 再深的根基也会支离破碎 , 就此翻覆。 摊开讲,保我是一方面 , 他也未必百分百信任我,不会逮着线索出卖他。 我对祖宗的旧情难了 , 是我和他关系的巨大威胁。 “阿吉说 ,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桩事,瞒得过你。” 他眉目平静 , 未曾否认 , “算是。” “我来找你的企图,最初你就知道。” 他干净的骨节沿着削薄轮廓穿梭过我长发 , 微微一曲 , 淡淡嗯了声。 尽管做足准备 , 真相揭穿的霎那 , 我脸孔不禁顷刻间煞白,四肢剧烈发抖在他怀里死命踢打着,“张世豪你王八羔子,你混蛋透顶!” 他一言不发托住我脊背,任由我崩溃大喊 , 摆出同归于尽的架势 , 顾不得容貌狰狞,奋力撕扯他,“耍我有趣吗?躲在暗处观赏人仰马翻的大戏 , 运筹帷幄的滋味爽吗?你是不是拿我当傻子 , 高兴了施舍我一点内幕,让我交差,取悦他 , 不高兴封锁一切,我像一只鸟 , 活在你的笼子里。” “不。”他指尖摁住我咄咄逼人的唇,灼灼的凝视我,我对上他的目光,片刻浑浑噩噩 , 立马强迫自己从他眼底抽身。 张世豪,千千万万的男人,唯他擅长蛊惑人心。 他无比怜爱用那只宽厚沧桑染满鲜血的手,镇压我的怒火,溶蚀软化我的挣扎,“我只是好奇,我的小五究竟怎样选择。要他许诺的荣华,还是要实实在在的我。” 我一下子僵住,所有动作定格崩塌 , 如同扒筋剔骨的彘,半点声息皆无。 他抚摸我鬓角,丝丝拉拉的粗糙感 , 是他磨出的厚厚的茧,茧泛起细纹 , 有水色潋滟的温柔 , 有湖光涟漪的缱绻,有烈日的狂野 , 我着迷于他惊心动魄的爱抚 , 我终于明白 , 米兰为什么笃定我一定会爱上他,即便他是猖獗的魔鬼 , 世所不容的浪子,即便我贪慕官权 , 也注定爆发一场碰撞。 拿什么拯救 , 拿什么抵挡。 不为他脱胎换骨麻痹心智已经这般难得。 祖宗训练出的间谍,是悬在男人头顶的一把钢刀 , 三年时光鲁曼化铁为泥 , 我又如何是对手。 我的死撑,不过太想赢。 我非常清楚 , 我和张世豪 , 先动真情给出最多的那个 , 就是命定的输家。 为另一人挖心蚀骨的疯魔。 “水甫仓库失掉那批高仿枪支后 , 我私下找了他一次,我和他假意闹翻,你也心知肚明?” “不止这件,你出现我眼前的第一秒钟,我便明白你要做什么。” 张世豪每说一个字 , 我的脸色青白一分 , 到他说完,惨白占据了我整张面庞,像涂满雪霜 , 我挺直的臀部跨坐在他腿间。 仅仅两周 , 张世豪押注我身上的筹码太大,太重,一旦偏差 , 滚入他掌握不了的轨迹,我不敢想 , 是破裂、粉碎抑或老死不相往来。 我和他的风月之外呢,他说对了,当我出现那一刻,他识破了祖宗的诡计 , 也料准我舍不得,我狠不下。 与其说他赌自己,不如说他赌我。 我醉眼迷离看着他,心口一寸寸缠紧,“如果我做错了选择,坚定不移的为沈良州做事。张老板怎样对我。” 张世豪沉思半晌,他说不知道。 褪掉的衣衫懒散勾在肩膀,他低低笑出声,唇掠过我耳垂 , “你曾经要我一个答案,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原谅容忍 , 这话依然作数。” 我梗着的气,慢慢发泄出毛孔 , 缓慢放开了遍布层层褶皱的睡袍 , 他一点点吻着吞没我,我犹如失重漫无目的飘浮在天堂 , 又受蛊他的呼唤 , 坠落凡尘地狱 , 火海冰山,我没了抗争的力气 , 这场是是非非的纠缠,开始与结束都不取决我 , 我唯有牢牢地抱紧他 , 在疯狂炙热的情事里迷失了自己,祈求之后的路 , 是我渴望的模样。 一阵近乎癫狂的颤栗平息 , 我咬住他汗涔涔的肩膀,在悠长的余韵里发疯喘息。 我是麻木的 , 也是快乐的 , 极致的愉悦像一股顽强的电流 , 抨击着我的良知 , 我的道德感,我似乎早已丧失了底线。 他身上有亡命天涯的味道,有轰轰烈烈的火焰,他令人想离经叛道 , 想挑衅死亡。 我再次醒来 , 已经次日天明,我太久未睡得如此安稳,没有噩梦 , 没有惊吓 , 张世豪的胸膛似乎可以安眠,将我推进一帘隐秘宁静的幽谷,护我乱世周全。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环顾四周 , 晦暗的卧室变得明亮,窗纱拂荡间沙沙作响 , 应和着满室空荡的死寂,他躺过的另一边温度冷却,全然无翻滚的痕迹,依稀是他 , 两年的岁月里来去无踪,他出现便是大梦,隐去亦是,他仿佛我的世界内一朵云,我从不奢求,从未给他一星半点分量,我当他轻飘飘,当他终有一日会磨平棱角,但相遇的多情来势汹汹 , 我防御不了,他也不能。 我抬腕逆向洒满阳光的窗子,臂肘深深浅浅一串吻痕 , 在光芒下熠熠生辉,连成星星的形状 , 嫣红妖娆胜似我眼尾那一颗朱砂。 胸口的被角缠着一条换下的男士内裤 , 拧成了麻花,深蓝色显得陈旧 , 我愣了几秒 , 指甲挑起边缘 , 反复瞧了瞧,面无表情丢在地上。 我磨蹭了半小时才下楼 , 出乎我意料的,陈庄竟然也在客厅 , 她最先察觉我立在台阶上 , 不慌不忙点了下头,我反应比她冷淡得多 ,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话不错 , 也分情况,我与她至死是仇敌 , 谁也不可能退步 , 何苦假惺惺让自己劳累。 于是我毫不赏光 , 径直绕过餐桌 , 坐在张世豪对面的空椅。 他切了一片番茄放在我面前的瓷碟内,“睡好了吗。” 我托腮打哈欠,一副懒理却不得不理的委屈样,“没你睡得更好。” 他轻声闷笑 , “怎么招惹你了 , 无时无刻不给我难堪。臭脾气改不掉了吗。” 我拿叉子戳烂食物,几滴番茄汁喷溅而出,落在腕间和手背 , 极其的污浊狼狈 , 我刚想起身去清洗,张世豪这时忽然攥住我手,端起没来得及饮用的温水 , 泼了一点在上面,细细的摩挲着 , 我一腔火气消了不少,“张老板手艺娴熟,莫非天桥底下杂耍卖艺的,名师出高徒,也是你马仔?” 他听出我故意奚落 , 笑得有趣又无奈,“女人有时间折腾我,我没时间哄。” 他点了点我鼻梁,“得寸进尺的本事见涨。” 撒泼吵闹适可而止,多了男人觉得失分寸,少了日子一天天过,总有相看生厌时,适度的调剂,我一向拿手。 我余光瞄着陈庄 , 她格外镇定,云淡风轻置身世外的气度,别管心里怎么不舒坦 , 面上维持基本的风范,阿炳弯腰和她低声汇报什么 , 她时不时抬眸 , 皱眉,忍了又忍 , “再加一倍呢。” 阿炳摇头 , “我擅自加了三倍 , 谈崩了。” 陈庄满面凝重,许久没有说话 , 显然遇到棘手的硬茬子了,她一时摆不平 , 张世豪始终没吭声 , 饶有兴味看着我吃,偶尔够不着的盘子 , 会伸手替我拿 , 我吃了七八分饱,陈庄的性子也恰好耗光了 , 唤了一声豪哥 , “复兴7号在哈尔滨港停驻两天三夜 , 风声趋于削弱 , 咱们的人卸了船帆和刻有FX标识的甲板,条子没法指认,算是保下了。” 张世豪拿纸巾擦拭我嘴角的米渍,“市检察院有消息吗。” “暂时没有 , 也不容乐观。”阿炳瞥了陈庄一眼 , 后者舀了一碗汤递给张世豪,“省厅不肯接钱,不考虑合作 , 旁人还有商量余地 , 和咱们没有。沈良州大约动用了沈国安的势力,给各级施压,要置我们孤立无援的境地 , 山穷水末一网打尽。” 货物砸手里无法出境,香港澳门必定催得紧 , 涉猎白粉生意的黑社会比比皆是,哪个省份拎不出俩仨的,这行赚钱,只要赚钱 , 豁出性命的人就前赴后继,倘若耽搁了交易时间,销毁都是难事,千斤的量,怎会不兴起风浪,届时东北画地为牢,张世豪被锁死,祖宗正是打着逼他缴械投降的算盘。 “盯紧军区,文晟急着升任省委 , 关彦庭和他结过梁子,绝不会铺这条路,阎政委同文德交好 , 一心辅助文晟,想在退位后操纵一半军权 , 关彦庭力求独大 , 寸步不让。所以他是腹背受敌履步维艰的局面。复兴7号第一批白粉,三百公斤销往广东 , 由他安排,他如果不肯——” 他意味深长望向阿炳 , “你知道怎么做。” 阿炳倒抽一口冷气 , “可是关彦庭也会与我们彻底敌对。这无异于火上浇油,没别的法子吸引他同盟吗?” “他这人,极端圆滑。达成五分目的 , 就急不可待收手,他断断不会冒多一分风险。”张世豪皮笑肉不笑 , “你以为他最终放过我吗?沈国安不进中央 , 以他的年岁,至多一届 , 四年后他必下台。关彦庭把持东三省的实权 , 扼住我的命脉,对他百利无一害。甚至不等那一天 , 只要确定沈国安无望 , 他立即反咬我一口。” 我叼着一只生煎包 , 在一旁装聋作哑 , 内心翻起惊涛骇浪,关彦庭的确是成大事的人,军政的高官野心勃勃,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 他可是享有阅兵权的参谋长 , 军中威望极高,野心在部队意味着二心,上面第一个就灭掉他 , 正因如此 , 他辛辣高明的手腕表现得很隐晦,埋伏幕后,从未登台 , 张世豪能威胁他的,是关乎复兴7号的合作 , 这是关彦庭走投无路的一招棋,也把他彻底漏入了张世豪的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0 内心凌乱! 我将嘬净了馅儿的生煎包吐在盘子里,“绕远送到辽宁,再驶向广东。耽误几日认了吧 , 总比反水强。大连港口正经贸易居多,老仇胃口大 , 一贯私吞 , 你不是没分他的羹吗。几年前垮台的乔四也从未出过一箱货,东北的条子更易懈怠。” 我撩拨着嘴角汤水浸湿的碎发 , “一部分马仔扮成游客 , 一部分马仔登陆渔船 , 凌晨打捞虾蟹,船头冲岸 , 给例行的条子看清楚是哪艘,表面木箱是新鲜的渔货 , 底下压着白粉。”我越说越起劲儿 , 一时眉飞色舞,“最好呀 , 别封口 , 露一道缝,哪个条子靠近开箱 , 蹦出两只螃蟹 , 大钳子狠狠夹他的手 , 保他懒得查了。” 我掩唇笑得花枝乱颤 , 阿炳与陈庄冷静得很,面无表情看着我,我毫不收敛,反而媚眼横飞 , “不行呀?正儿八经的博弈 , 你们有把握吗?那是违禁货,你当掺了红梅烟草的万宝路呢?扣了交罚款就能领货走人,这是掉脑袋的。” 我对准咽喉利落比划 , 嗤嗤笑得欢实调皮 , 始终沉默的张世豪忽然也笑出来,“古灵精怪的小花招,他们的确防不胜防。” 陈庄显现片刻的恍惚失神 , 她强颜欢笑说保不齐是法子,我们深思熟虑 , 条子同样,有时另辟蹊径出其不意,反而事半功倍。 我斜眼瞟阿炳,“倒腾海鲜赚钱的多了 , 谁认得你的马仔呀。再者一个对口机关都拿不下吗?大连港是省厅直控,军区也可参与,关彦庭死活不买账,还有二三把手,谁让你揪着公安厅长不放了?” 阿炳被我轰炸得哑口无言,陈庄嘱咐他兵分两路,拉拢关彦庭,也做好失败准备,捎带着贿赂吉林省厅管辖大连港的官员,金钱女人 , 分红股份,不可能哪一样都行不通。 张世豪大拇指无意识捻磨着瓷勺,他眼睛微微吊起的弧度 , 像极了桃花,从前不仔细 , 仔细也光顾着看他下面 , 上面倒忽略了,我才发现竟有男人的笑这般迷惑 , 肤浅的那一层粼粼水光 , 温和清澈 , 而水光隐藏的另一重,勾着重峦叠嶂 , 无法翻越识破。 他眼眸含笑时,无尽的阴谋算计 , 诱人之余 , 剧毒悄无声息的深入了骨髓。 “关彦庭即便肯,沈良州不是受他压迫的人。吉林港三方牵制的场面 , 不会二度重演。” 陈庄转动着冷却凝固的牛奶 , “沈良州唯一赌注,就是拦截复兴7号的走私货。货轮登陆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 他会堵死我们。” “找应酬牵绊他。官僚交际 , 不可避免。” 他说完撂下餐具 , 慢条斯理系着西装纽扣 , “吉林顾省委的续弦夫人,喜得贵女。顾省委略低沈国安一级,高沈良州两级,这面子他一定给。往返一日很急迫 , 他还盯什么。” 张世豪目光炯炯注视着陈庄 , “顾省委的幼弟,做建材生意,别的不缺 , 偏好美色 , 由他鼓动兄长邀约沈良州见一面,他依然不会拒绝。林柏祥把控吉林港,我借复兴7号的东风扶摇直上 , 沈良州早急不可待了。他一心鸠占凤巢,他赏脸 , 为了打通顾省委名下吉林的所有人脉,无非对抗我,或许我们利用顾省委的幼弟,假以时日有大戏可唱。只是怎样收服这个人 , 为己所用。” 我托腮擦拭着嘴角的油渍,空气凝滞了两三分钟,张世豪耐人寻味说,“他喜欢美色,尤其说吴侬语的女人,你的家乡话,温软动听。” 陈庄脊背猛地僵硬,我距离她相比张世豪更近一些,她放在桌布下的双手 , 一丝细微的动作,我一览无余,她分明听了这话 , 舒展的手背蜷缩凸起,膨胀出缕缕青筋 , 几乎冲破皮囊 , 狰狞爆裂。 我诧异瞧着她,她的反应未免太大 , 又不是杀人放火 , 她跟着黑老大 , 玩人命不都是理所应当吗?陈庄好半晌才抬起头,竭力微笑 , “我安排。” 这顿早餐吃了许久,结束后张世豪赶往吉林港 , 听说新进一批货 , 这关口,必定是混淆那批积压仓库未出的白粉和军火。 我抻了个懒腰 , 没搭理留下的陈庄 , 招呼保姆寻一把铁锹和一盆松土,兴致勃勃蹲在花圃翻新。 我弄了一多半时 , 视线幽幽闯入一抹纤细的黑影 , 晃荡在我头顶 , 我故作不曾发觉 , 哼着小曲儿剪枝。 她静默了几秒钟,“程小姐拖着残花败柳之躯,接近勾引豪哥,我很难不怀疑你的真正目的。” 我掰开生锈的剪子 , 对准一株花的根茎干脆夹断 , 那花是满园秋菊中开得最茂盛艳丽的一朵,我毫不手软,亦不仁慈 , 连来年一季的活路也不留。 在其位谋其事 , 跟着祖宗尚且能装纯,装良善,装天真无知 , 博他一丝怜惜,而依附张世豪 , 逆来顺受的程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我高高举起铁剪,迎向天际一轮红日,午后的日头尤其灼烈,接连几下刺耳的脆响在空中散开 , 光影弥弥,锐气毕现。 “生而为人,哪能没目的呢。同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我余光睥睨她,锋利的剪刃映出半张面颊,“陈小姐,忍了几日,怎不继续忍下去了?你的前车之鉴,皆败在功亏一篑。” 她面色冷漠至极,“我与你 , 存在的意义和分量不同,你以色侍豪哥,你抢夺不了使我站稳脚跟的底牌。” 果然 , 我的毛遂自荐令她如临大敌,陈庄之所以得到张世豪的一分情意 , 一分呵护 , 作为黑老大马子逃不过所谓利用价值,最后出场的她 , 是这盘女人争斗、黑白厮杀的棋局上最强劲的一颗子。 她在生意场颇有手腕 , 引诱白道权贵是我的本事 , 除了年头比她短,张世豪的老窝里 , 我们也算势均力敌。 “陈小姐觉得自己像不像它。” 我掂量着剪刀的正反面,“用以砍杀猎物 , 却终生由别人操纵拿捏。” 大约无人对她讲过这样的话 , 她略有怔住,看向这座萧瑟的庭院满目疮痍的落霜。凋零的枫叶堆积墙角和树根 , 恐惧绝望挣扎着 , 试图重回枝桠,被遗弃的残骸 , 恰如时光的河流 , 一去不复返 , 带走多少伤春悲秋 , 世人的困惑悔恨。 “倘若我是一把刀,程小姐不只是刀,还是鞘,刀抛向敌人 , 鞘留在豪哥手里 , 你看似有双重保障,然而。” 她低低发笑,笑声嘲弄又讽刺 , “都是一样的。你会慢慢看透。” 她撂下这番含糊不清的忠告 , 便从我身后空地扬长而去。 我盯了一会儿她狭小的背部,接连冷笑,丢掉了剪子 , 黑社会头目养女人,正如保姆所言 , 不养废物,发泄欲望有得是娼妓,花样百出,何必长期投资在失了新鲜感的女人身上。 陈庄深知这一点 , 我越是拔尖儿出风头,她越会想法设法力压我。 可我安于现状,我也没把握张世豪最终如何对待我,我唯有尽其所能,再听天意。 周日傍晚的满月喜宴,似乎是上层名流碰面的重头戏,大大小小的筵席我陪过几次,阿炳手下马仔对这回的待遇明显看重,整整一日 , 防弹车就出动了十几辆,其中几辆还是从黑龙江直调,格外兴师动众。我换了礼服在保姆搀扶下抵达一楼 , 穿着宝蓝色正装的张世豪立在落地窗前接听电话,部署哈尔滨港西码头的差事 , 这节骨眼他还顾得上那边 , 我脑海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来不及捕捉 , 便覆灭了。 保姆拎着裙摆 , 小心翼翼放在地板 , 生怕刮破了绸缎,“张老板为程小姐选的这款鱼尾旗袍 , 美得像出水芙蓉,果然您的眼力非凡。” 张世豪简短回复了电话那端的人 , 面色无波无澜转过身 , 单手插兜绕到我面前,婀娜风情的一袭藕荷 , 投映他眼底 , 他看了良久,笑说很美。 “会不会太素了。” 他稍偏头 , 指尖抚摸我的碧色耳环 , 清凉如雨滴 , 拂过鬓角 , 颈骨,麻麻酥酥的痒,“艳丽的颜色,私下穿给我看。” 他笑得眉目生光 , “床头挂着的红肚兜 , 我不是见过了吗。” 我急忙捂住他的嘴,“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他逗弄了我一番,牵着我手迈出庭院 , 路旁驻守的保镖大约有十三四 , 全部在耳背处佩戴了小巧的灰色耳机,领口扎着对讲机,腰间一块硬物隆起 , 是枪的形状。 这趟路不足百米,张世豪走在前方正中央 , 他的表情比往日多了几分冷峻,生人勿近的凌厉,气场像是从骨骼内散出,压迫着一切。 我偎在他肩膀小睡了一会儿 , 极速行驶的奔驰逐渐减慢,泊在堆满花篮的红毯尽头,芬芳的姹紫嫣红,说不出的锦绣。此时夕阳西沉,天际最后一丝晚霞,也消没于黯淡里,我探头望窗外,明月楼大堂的构造非常奇特,凹型的观景水台遮挡着金色华丽的宴厅 , 灯火齐射时,恍若蓬莱仙境。 礼花炮仗轰轰烈烈一阵很快熄灭,阿炳跨下副驾驶 , 拉开了后门,张世豪紧挨那一扇 , 他弯腰走出后 , 停在原地,含笑等候我。 保镖护着我额头 , 将我请出车厢 , 沸腾的一片烟雾中 , 我一眼认出豪车群中尤为醒目的白色宾利,清一色的6个5 , 三省市检察长,当属祖宗的规格最高 , 自然认不错。他在哈尔滨不常用这副车牌 , 沈国安事事高调,但祖宗不是蹬鼻子上脸的公子哥儿 , 他懂经营为官之道 , 也懂何时高调,何时避嫌 , 所以沈家自立山头招摇到这份儿上 , 中央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扼不死 , 没把柄。 我不禁有些迟疑,这是我和他终止包养关系后,陪在另一个男人身边首次露面,即便不在风口浪尖的故土 , 也没跑出东北的地盘 , 必定会谣言四起,将我与祖宗推向更加不可能的局面。 我凝视着旋转门签到入口摇曳的影影绰绰的人影,场面很隆重 , 衣香鬓影掠过光洁的汉白玉柱 , 烟火璀璨的深处,红妆脂粉修饰的女眷,莫名有些虚幻。 保镖层层簇拥着张世豪 , 我挽起他手臂,在两侧迟来宾客的瞩目下 , 浅笑得体点头示意,酒楼的安保迅速圈起红毯四周,暂停其他富商通行,留出三米余宽的道路。 随着金碧辉煌的大门逼近 , 我目光敏捷定格在一方热闹的休息区,无数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包围着一个年轻些的男子,高谈阔论谈笑风生,声音很大,断断续续的穿透玻璃,男子背对我,极其熟悉的轮廓,我脚步顿时一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1 破碎的真情 祖宗身形消瘦了一些,西装下摆隐隐有些空荡,不似我刚认识他时那般精壮魁梧。削薄的深灰色衬得他更加挺拔 , 英姿勃勃,在我和张世豪进入旋转门的霎那 , 他恰巧从沙发上起身 , 缓步脱离那一片暗影,他站定在高处垂直洒落的灯柱里 , 柔和的白光把他身躯拉得无限欣长 , 他像是有所感应 , 目光一半不经意,一半刻意 , 准确无误投向了我。 我不愿见他,我惊慌 , 也畏惧。 他给过我敢爱敢恨 , 快意人生的时光,旧故事犹如一座沙城 , 风化腐蚀着一切 , 卷土重来的记忆在破碎的真情中,唱着无法完好如初的葬歌。 他令我心疼 , 疼我们错失的无数以后。 我避之不及 , 仓促跌入他瞳孔内的漩涡 , 那漩涡猖狂而火热 , 火热透着阴寒,我脚底不稳一个踉跄撞上张世豪手臂,他正同前来迎接的酒楼老板闲谈,顺势将我一揽抱在怀里 , 低下头问怎么了。 我脸色青中泛白 , 艰难扯出一丝笑,“有点怯场了。” 他并未多说什么,而是面无表情顺着我仓皇无错的视线张望过去 , 几秒的定格 , 他眼底闪过一丝戾气,长久没有转移。 一名穿着很各色警察制服的高官模样的男子牵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一边迅速靠拢 , 一边高声招呼祖宗,“沈检察长 , 我还说吉林忽冷忽热的鬼天气怎么一下子转性了,清风徐徐万里无云啊,敢情是把您吹来了。” 祖宗略有意外,但很快反应过来 , 主动伸出手和男人握了握,“王处长,我这阵风刮来了香港警署的贵人,东北的天头,难道不是为你变的吗。” 男人哈哈大笑,“沈书记地盘,您高捧我,我可不敢应承。” 早听说香港副警务处的王处长是巨贪,专门盯着内地的油水儿 , 尤其黑社会的,想在大陆混出头干营生,十有八九联络他送礼 , 早前林柏祥也与他私通过,给了不少好处 , 走私冰毒每每驶过香港码头 , 副警务处广开绿灯。 香港地下组织比内地乱得多,复兴7号的千斤白粉 , 一多半销往那边 , 副警务处主管码头 , 张世豪同样也得千方百计应酬这位王警处,得到一张通行证。 阿炳按着针孔耳机对场外保镖说了句盯紧香港王凛的车 , 立刻藏好蓝牙线,凑到张世豪跟前 , “豪哥 , 沈良州摸到王凛这根脉了。香港是咱们最大的下家,一旦翻船 , 六百斤冰毒积压 , 找销路不难,您招牌响 , 买账的多 , 关键一时半会脱不了手 , 沈良州怕是玩儿横的了。” 水甫仓库与吉林港的两次庞大博弈 , 祖宗打着白道的幌子,给官场做足了面子工程,他禁毒扫黑的赤胆忠心,上下无人不佩服 , 哪怕后面他假公济私中饱私囊 , 仕途同僚也不生疑心,王凛更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门,显然有风声泄露过去 , 太子爷有想法深入接触下。 香港的条子喜欢和匪首打交道 , 捞外财,也喜欢拉白道入伙,互相牵制自保 , 副警务处算得上只手遮天,和东北的官通气儿 , 有利无害,谁嫌弃肉饼厚呢。 张世豪默不作声探出两指,阿炳麻利点了一支烟,粗大的雪茄虚虚实实遮掩他的半张脸 , 浓黑如墨的眉宇跳动着烈烈煞气,“沈良州一直拿检察长的名号压我,唯恐自己搞不赢,丢了帽子。这把他势在必得要黑吃黑了。” 祖宗从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黑吃黑,他顾虑多,沈国安也不许,除了张世豪,哈尔滨这条道上的属他做得最大,他藏在幕后指挥 , 犯不着铤而走险,倘若他要黑吃黑,那么他必有十足把握。 很明显 , 祖宗笃定下一局关彦庭绝不出手,张世豪的筹码和要挟不够分量 , 说白了 , 两人各自捏着一柄戳中对方喉咙的利器。 “豪哥,要不咱绑了王凛的娘们儿 , 挖她的嘴。什么货色 , 也敢来东北合伙算计您。” 张世豪接连吞吐几口烟雾 , 一团浓稠的气肆意弥漫,连远处璀璨的灯火也尽数模糊。 他不慌不忙掸了掸烟灰儿 , “关彦庭躲了。” 阿炳一脸愤懑,“他部下防得紧 , 咱的人送不进去消息。沈国安在省委大会旁敲侧击了 , 军政有黑道的保护伞。摆明了给他听,抽身是唯一选择。” 张世豪斜叼着烟蒂 , 摆弄两截袖绾的纽扣 , 阿炳啐了口痰,“关彦庭联手您把沈良州逼急了 , 他撤了 , 卖了您面子 , 还挑起纷争 , 真他妈会打算盘。” 长长的一串薄雾,隔空击打莲花灯,勾勒出扑朔迷离的幻境,恰如这盘十面埋伏的死局 , “他与我合作第一日 , 我便清楚他的筹谋,如今我不能过河拆桥,他平息了黑势力的阻碍 , 又顺水推舟 , 买了沈国安颜面,不同他儿子为敌,你当他一步步熬到参谋长职务 , 是凭运气吗。” 张世豪意味深长瞥阿炳一眼,“拜帖子送林柏祥府上。” 兵行险招 , 是大难当头的必经之路,祖宗斩断军区羽翼,将张世豪逼进孤立无援境地,单打独斗过于势单力薄 , 连放烟雾弹的同盟都无。 阿炳心领神会,他挥手示意角落散布的保镖护住这一边,急匆匆离开了大堂。 王凛扯着身旁的年轻姑娘往前推,“沈检察长,我这位侄女,倾慕您许久,她母亲在辽宁开珠宝行,听说我要来见您,央求着带她一起 , 您瞧,真见着了,反而成哑巴了。” 女人端着一杯酒 , 想抬头,又百般拿捏 , 娇俏的面庞隐匿在如瀑长发里 , 从我的角度看倒十分温婉秀丽,她在王凛的几番催促下 , 踌躇探出手 , 祖宗接过她含羞带怯递来的酒杯 , 没有丝毫情绪,那样从容潇洒 , 精于谈笑,对涉世未深的女人而言 , 气度是最致命的吸引。 “既然是王警处的侄女 , 我岂有拒绝的理由。” 他含住杯口饮了酒水的三分之一,鲜红酒渍沾染他薄唇 , 似有若无的浅笑覆盖住荡漾着深意的瞳孔 , 场面引荐女人,自然心知肚明 , 美色交易用以稳固纽带 , 妻妾无妨 , 利益为重。 跨海峡的老狐狸合作 , 没点特殊的东西做牵引,谁能安心。 祖宗回味无穷品了品余韵,向地面反转倒置,一滴不剩 , “酒是好酒 , 美人恩我恐怕消受不起。王警处太轻贱自己了。” 王凛听出他弦外之音,笑说怎会轻贱,沈检察长的才俊美名 , 求之不得呢。 祖宗眼睛里蒙着一层薄薄的醉意 , “哦,是吗?” “我一向不爱奉承别人,也无所谓奉承嘛。” 祖宗露齿放声大笑,“那我再消受一杯 , 也不辜负王小姐千里而来这一面。” 王凛试探出祖宗对自己侄女颇有好感,顿时喜出望外 , 他不断推搡,王小姐胆子也大了许多,愈发主动跨出几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 祖宗不曾完全接纳,也不回避,这一幕使我萌生几分烈火烹油之感,我蓦地明白,祖宗得知我和张世豪的奸情,他忍辱负重的那段日子,他望着我,咫尺之遥的我,我的欢愉 , 我的多情,我的娇憨媚态,不是折磨胜似折磨。 它不纯粹 , 不干净,它被亵渎 , 被染脏。 我怔了好半晌才回过神 , 王凛同一群高官环绕着祖宗,穿过霓虹烁烁的长廊 , 直奔后场宴厅 , 斑斓的光束凝成一道道彩幻 , 浮光掠影间,淹没在熙来攘往的陌生面孔。 我怅惘捂着胸口 , 说不出的闷沉,没有结果的情爱 , 注定是一场生不如死的瘟疫。 瘟疫的爆发期 , 熬过的人寥寥无几。 我魂不守舍跟随张世豪在一群富商的簇拥下步入主会场,他们大多对我这个新宠有所耳闻 , 也多少了解我曾跟过市检的高官 , 不过都极其聪慧,懂得交际之道 , 谁也未多口舌。 顾省委的夫人感染了风寒 , 迟来半个时辰 , 喜宴开始后 , 男宾被安排在最靠前的几张餐桌,不知是不是陈庄有了动作,顾省委对张世豪格外热情,第一杯酒便是敬给了他 , 黑白相悖 , 大庭广众下,好歹顾忌些,这份有违常理的举动引来满堂女眷非议 , 我这一桌的几位官太太举着杯子交头接耳“哟,张老板不是混黑龙江的吗?怎地何时与吉林的省委交情这般匪浅了?” 一把瓜子皮儿从天而降 , 掉在我手腕,我下意识抬眸,对面的太太拍了拍掌心的浮尘 , “他们的圈子瞬息万变,小道消息还传参谋长是张老板的盟友呢。听听罢了 , 何必当真,今天跟他,明天跟他,谁给你好果子吃 , 谁就是伙伴。” “我家男人说,关参谋长险些在作风上栽跟头,他打给军区总政委的检查报告,没有否认这一点。不少的仕途人士趁机盘算给他送女人呢。照着谁的模子找,你们知道吗?” 我一言不发,直勾勾凝视着她涂满口红的厚唇,她掩唇笑得嘲讽又奸诈,“让高官包养的从良妓女。” 一句话炸开满池涟漪,几位太太探头探脑问她是真的吗,这种惹祸的谎话可不能道听途说。 “骗你们干嘛呀 , 我男人和文团长多年的同学,军区那点丑闻,他还能听假的不成?” 我额头无声无息冒出一层虚汗,越来越多 , 越来越凶猛,几乎控制不住 , 我担忧被她们察觉 , 手忙脚乱把皮包塞进桌底的抽屉里,在她们说得热火朝天时 , 悄悄的起身绕开。 我拉住一名路过的侍者 , 询问他哪里可以打电话 , 最好是不保存号码痕迹的电话。他想了下,指着一条曲折狭窄的走廊 , “出去是假山,后面有电话亭。” 我道了声谢 , 风风火火往那边赶 , 走出一半时,后方一股清新的男士洗发水香味幽幽钻入鼻息 , 我来不及扭头看清是谁 , 地面投射的男人轮廓缓缓倾轧,两枚滚烫的薄唇贴在我耳畔 , 声音不高不低 , 语气不急不缓 , 却无比浑厚清晰 , “才半个月,对我这么陌生了吗。连我的味道也记不起了。” 我脊背倏而僵直,耳朵被一缕滚烫的气息包裹吞噬,我感到自己心脏猛然漏掉一拍 , 手指下意识死死地捏紧裙摆。 他及时收敛身体弧度撤后 , 兴许怪我太紧张,也太无法抗拒这个占据我两年岁月与夜晚的男人,我摇晃了下 , 他火热的唇瓣擦过我耳垂 , 很轻的一下吻,我呼吸骤窒,好像听见祖宗闷笑了声 , 当我望向他时,他已经无波无澜站直 , 仿佛那一瞬间的触碰,只是我的错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2 再无第二个你 恍若隔世之感,我未曾想过,竟会和祖宗在这里偶遇 , 我下意识朝他迈步,骤然想到什么 , 仓促停了。 习惯强大且可怕 , 即便熬出烈火焚身的一阵,当这人出现 , 踏着清风明月 , 逆着温柔灯火 , 照旧是放不下的。 如何放下呢。 情非蜡烛,一吹便灭。 更非一场梦 , 醒了就忘了。 那活生生两年光景,是任何男人无法复制给予 , 我最初拥有 , 依赖,渴望 , 全部交付他。 在祖宗面前 , 我第一次动了索要婚姻的念头。 情妇的大忌,我也糊涂犯了。 或笑或哭 , 或喜或悲的往事 , 淬入骨髓 , 溶于血肉 , 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死灰复燃,我抵挡得住,又似乎抵挡不住。 垂在身侧僵硬蜷缩的十指,紧了收 , 收了又紧 , 嘶哑的唤了声,“良州。” 舌尖千回百转,吐露的霎那 , 悄然红了眼眶 , 一步步,一日日,我和他究竟因为什么 , 散在不同的阵营,甚至某一天 , 将拔枪相对。 他不该以我为饵转送,我亦不该贪恋情欲刺激。 风月是消磨人心的剧毒,从无人禁得起两段。 “我记得你喜欢藕荷色,你没有来之前我在想 , 今天是否这样选择。过了这么久,你有没有改变。” 他悄无声息逼近我,爱怜又不舍抚摸我眉眼,我的唇鼻,每一次掠过,停留,交缠,我心里的一根弦,便崩塌一厘 , 溃败一毫。 “还想我吗。” 我低头不吭声,我不敢看,一眼也不敢。 我怕一眼 , 溃不成军。 张世豪此刻的分量,远远不够匹敌祖宗。 这份失去 , 仿佛一面破碎的镜 , 分明拼凑不起,它摊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 勾着 , 吊着 , 悬着,让人弃不掉。 我清楚 , 终有一日,或许很快 , 那个土匪会牢牢地 , 死死地,驻扎我心上 , 但不是现在。 “你瘦了。” 我哽咽良久 , 只说了这一句。 他淡淡嗯,后仰倚住墙壁 , 摸索出烟盒 , 点燃吸食了一大口 , 似笑非笑凝视我春光乍泄的雪白胸脯 , 方才的纠缠相贴,盘扣崩断了一粒,卡在嫣红之上,无比的慵懒风情。 半支烟燃尽 , 重重的浓稠 , 祖宗眉目漾起一丝轻蔑的冷笑,“跟他过得好吗。” 我死咬着嘴唇,听不得 , 闻不得 , 受不得。 像一只钳子,长着犀利银钩的钳子,瞬间夹住我的五脏六腑 , 搅得血肉模糊,眼尾干涩的湿 , 苦辣的疼,一滴晶莹漫过盛开的红痣,火烧火燎灼痛我身体每一寸。 我再未离开这尔虞我诈身不由己的纷争。 再未资格享有,什么是安稳太平。 我扮演着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 , 杀戮过后,才是似真似假的情意。 我恍惚间,祖宗踩灭了烟蒂,他手臂忽然圈在我腰间,轻柔而霸道,蓄满坚硬胡茬的下巴抵在我头顶,参差不齐的摩挲,一如昔日,我伏在他胸膛 , 仿佛什么都没有变过。 突如其来的炙热拥抱,令我麻木错愕失神于他怀中,我忘了呼吸 , 忘了眨眼,忘了推开 , 熟悉的味道铺天盖地 , 凶猛吞噬了我,记忆裂开一道缺口 , 翻滚而出 , 在我想一探究竟时 , 又消融为茫茫空白。 我听见他的心跳,听见他低低呓语般呢喃阿霖 , 无奈的,悲愤的 , 哀戚的 , 干涸的。 他指尖卷起我乌黑的发丝,捧在鼻下深嗅 , 长长的叹息 , 寂静的回音,“你离开多久 , 我寻觅了多久 , 可天下女人那样多 , 没有第二个程霖。” 祖宗微闭眼眸怅然若失的模样 , 激起我心口不由自主的涩痛。 “半个月,我时常深夜清醒过来,旁边摸不到你,再也睡不着。” 他那么倨傲 , 那么高不可攀 , 他是这片土地最贵重的男人,他放下一切尊严,贪恋这一时片刻的温柔 , 我痛恨自己 , 痛恨他,痛恨这变化莫测的人生,他只需一个拥抱 , 便可推翻他全部过错,全部利用。 我恨不起。 我怨不了。 时间像笨重的沙漏 , 流逝得快,也慢,我不知过了多久,祖宗松开那一缕在指腹拴了死结的长发 , 未有道别,未有迟疑,干脆利落消失在冗长的走廊。 他真情流露的话似是幻觉,根本不存在,更不曾从谁的口中说出,湮灭于这一晚陌生的流光溢彩中。 我站在原地呆滞了好半晌,空气暗香拂动,被祖宗触碰的地方,余温尚存 , 终归再也回不去。 世间多少风月,历经阴谋,历经颠簸 , 历经周折,破碎得一塌糊涂 , 满盘皆输。 我低声嗤笑 , 重新系好盘扣,沿着过道的一边 , 抵达侍者指明的电话亭 , 我犹豫着拨通一个并不算熟悉的号码 , 幸好没有错,那边响了几下才接听 , 中气十足的一声哪位。 我捏紧电话线,“关先生。是我。” 我顿了顿 , 别有深意补充了一句 , “阿霖。” 数秒的沉默,他像是起身去往一处僻静的角落 , 门扉吱扭晃动 , 随即止住,他绵长有力的喘息在唇齿间盘桓 , 先钻入耳膜 , “谁。” 这回换我不发一语。 他颇有深意回味 , “阿霖。” 我压着体内奔涌的紧张说是。 我几乎能想到 , 他如何含笑把玩听筒,昂扬笔挺的军姿与眉目戏弄的懒散,那般不相符,却出奇和谐 , 世人皆道 , 省军区参谋长关彦庭两袖清风,不恋红尘,他不也有私下不为所知的一面吗。 正是他的真真假假 , 才具有捉摸不透的诱惑力。 我耳畔传来丝丝拉拉的摩擦响 , “什么意思。” “关先生,是打算撤手了?” 他语气毫无波澜,“我插手过吗。有些话,会葬送一个人的。” 我了然闷笑 , “你我的关系,何必遮掩呢。我既然找关先生 , 必是有求于你,我岂会自断后路。” “哦?”他玩味之意更浓,“程小姐想和我发生关系。” 我不语,他弯曲手指 , 骨节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墙壁,“合适吗。我可没有强迫,程小姐自己提出,倘若真有什么,我也只是成人之美。” 关彦庭偏生有如此本事,正经严肃时令人望而生畏,戏弄下流时那亦正亦邪的痞,不逊色生来骨头自带匪气的张世豪。 他笑中的蛊和坏,没点道行的女人 , 还真是扛不住。 我环顾四周,确定无人留意,正想说话 , 电话那端响起张猛的声音,模糊不清 , 但足够窥伺 , “参谋长,张世豪的头号马仔阿炳在林柏祥住所现身了。” 关彦庭明显意料之中 , “狡兔三窟。张世豪最让我钦佩之处 ,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可以赢得光彩漂亮 , 也可以低下头颅屈就,险中求安身立命。林柏祥占据主动权 , 能给他痛快吗。” 关彦庭命令下属暗中盯梢张世豪,在复兴7号合作刚结束的关头 , 这个信号很不好 , 我的猜测在一点点印证,露出它狰狞的轮廓 , 我猛地一激灵,“你要帮良州?” 他平和反问不可以吗。 孰是孰非 , 谁输谁赢,于我来说 , 都不值得喜悦 , 祖宗战败 , 官职不保 , 我不愿面对他失势的惨烈,我深知他的傲气,他的宏图,短短半年接连失去 , 任谁也会被击垮 , 变得面目全非,我承认他的拥抱软化了我,墙倒众人推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张世豪更不能输 , 否则他将赔尽性命 , 而不单是落魄那么简单,我也难逃干系,为利 , 为长远,为情意 , 都不如两方无恙。 我竭力平复躁动的情绪,不让自己颤抖的太过分,“关先生,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 , 真正的交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3 让你对我死心塌地 我赌注关彦庭在这个节骨眼绝不会拒绝,他当真愿意撤手吗?不。相比张世豪,同僚沈国安才是他的头号劲敌 , 千方百计阻止他升迁,一旦阻止不了 , 便使用非常手段搞垮推翻 , 届时他丧失的何止前途,声誉和性命也溃不成军。 沈国安在省委大会上以“军黑不可同流合污”提醒关彦庭 , 明摆着说你干的事儿老子知道了 , 反将他一军 , 胁迫他借力打力,剑指张世豪 , 这场白道巅峰之权的合作各怀鬼胎,尘埃落定的一日必将凶狠反咬 , 弄死就罢了 , 倘若张世豪不死,关彦庭被逼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 他不蠢。 他的狼子野心通过复兴7号逐渐昭然若揭 , 官与黑都开始防备暗算他,他需要一张面具 , 沉湎风月的 , 陷于情爱的虚假面具 , 说白了 , 他在等我。 他贪图张世豪的女人,仅此而已。 我惶惶不安等待着回复,幸而不出所料,电话那端死寂不足三秒 , 他直接问我怎样交易。 “电话里说不清楚。” “哦?”他特意压着嗓音 , 像是不很方便,“程小姐想如何。” 到这一步,没什么好遮掩 , 这个男人我已经攻下了五成 , 我拿着架子说,“我主动合作,关先生也该拿出诚意。总不好处处由我抛砖引玉。” 他有趣又好笑的轻嗤 , “三日后傍晚,我会推掉一场部队内部的阅兵仪式 , 你若有空,来我私宅。” 我一颗心瞬间落地,“一言为定。” 此地不宜久留,我百分百确定 , 张世豪与祖宗的眼线没有跟随我,但时间久了,不好说会否来寻我,我利落挂断,后背压在电话亭的玻璃壁上,抻平旗袍两侧的开衩处因我一腔紧张而扯乱的褶皱,我长长呼出一口气,不知为何,关彦庭藏得如此深 , 我却依然有所识破,他的本事能掀起风波,也能力挽狂澜 , 张世豪与祖宗假如一方注定死伤,关彦庭是我依赖的最后一棵稻草。 我沿着原路返回宴厅 , 绕过走廊紧挨着舞池的汉白玉柱子 , 意外瞧见刚跳完一支舞上岸的祖宗,王凛从坐席迎上去 , 笑着扶住自己侄女王小姐 , 阿谀他们配合得十分默契 , 王小姐格外娇羞,“沈检察长跳得好 , 我只不过随着而已。” 祖宗并无多少谈论女人的兴致,表现很寡淡 , 王凛使了个眼色 , 王小姐退下后,他凑到跟前 , 递了一杯调色的龙舌兰 , “最近市检的东风大盛,我恰有良禽择木而栖之意。” 祖宗晃动着颜色绚丽的酒水 , “官家做买卖 , 避不开贪与黑二字。” “黑白之间 , 存在太多灰色生意 , 怎地,以你我的实力,还没能耐尝尝鲜儿了?” 祖宗含笑不语,一口接一口饮酒,油水儿触手可及 , 王凛自然等不了 , 东北的油田、赌场、山庄无不吸引着各路豪杰在此一争高低,赢了换回的是取之不竭的钱财,他龇牙搓了搓手 , “沈检察长 , 你六我四,你替我打通东北的渠道,在官场保着我 , 香港由你手下负责供货,最少七分地盘 , 整个九龙和新界的货源,都归你了。这是从未有过的条件,我与张世豪合作时,他几次三番要我承诺 , 我也没吐口。” 祖宗举杯的动作一滞,他颇有兴趣挑眉,半玩笑半认真,“王警处舍得?内地的广东河北两省并不逊色东北市场。他们的头目比我好说话。” 王凛大手一挥,“好说话未必吃好果子。我放出的钩,十拿九稳收回来才行。” 头目讲道义,缺陷是无官权,风险极大的走私,还需当官的操纵 , 这也是祖宗和这些人谈判猖狂的根本,“再加香港岛的一半,东北我兜着。” “一半?”王凛万分惊讶 , 整张脸都变了色,“香港岛给了您 , 直供的货源岂非您一人独占了?九龙新界的赌场,还不够?” “香港岛的会所才是需求最大的 , 王警处和我计较这点得失,目光短浅了。东北三省遍地黄金,抵不过吗?” 王凛眼底闪过一丝讽刺 , “谁不清楚 , 东北是内地最乱的毒瘤 , 您全给我,我未必有胃口吞 , 中国叫得上号的黑老大,哪个不是出自这里?以小搏大 , 您至少让我过得去不是?手下成千上万的警司 , 我得分这个。” 他捻了捻手指,一脸苦大仇深的为难之色 , 祖宗沉默半晌 , 倏而拍着他肩膀大笑,“王警处 , 香港警署能人辈出 , 难怪你爬得高 , 算盘打得精。” 官家的应酬有内行的门道 , 从不奉承的人开了口,便是答应了,王凛大喜过望,连声说沈检察长的伞撑开 , 你我所向披靡 , 还愁没大钱可赚吗。 我掌心扣住柱子,注视这一幕良久,权贵的绿灯 , 走到哪里开到哪里 , 祖宗支着太子爷的招牌,轻而易举夺取香港七成下家,对方还眼巴巴的送侄女做桥梁 , 张世豪却未曾博得这份面子。 常言道王不见王,官员涉黑 , 最忌讳纯黑的,道上花活玩儿得太溜,张世豪工于算计六亲不认早已人尽皆知,王凛怕是吃了亏 , 才想要弃暗投明的。 如此一来,张世豪只握有澳门珠海的下家,原定销向香港赌场的七百斤白粉,砸在手里了。 复兴7号助他一跃成为东三省黑道名副其实的老大,同样,祖宗占领香港,削弱了他势力的分量,张世豪再度陷进“虚高”的处境,他必须求得更大的砝码 , 来扳回一城。 我忧心忡忡的功夫,马仔无意发现了角落的我,他走过来唤了声程小姐 , 目光反反复复梭巡我的衣衫,“您去哪了。豪哥正准备离开。” 我一怔,“结束了吗?” “压轴的舞会豪哥一向不感兴趣 , 贺礼送到 , 酒也喝了,该走就走 , 省了应承人情的麻烦。” 我吩咐他带路 , 穿过宴厅洒满花瓣的红毯 , 方才同桌的几名阔太起身无比殷勤送了我一程,将我径直送到门口 , 其中一位太太拉住我的手,语气熟络又巴结 , “程小姐 , 前几日我不争气的外甥砸了西门商场的一家店面,闹得很大 , 店主有些背景 , 我男人保不出,现在还关在拘留所 , 若是您有门路 , 能否卖我一个情。” 我思索了几秒 , 缓缓把自己的手抽离出来 , “官场这方面的事务,恕我无能为力,让您失望了。我也不是机关内的人士,人脉匮乏。” “哟 , 程小姐谦虚了 , 您没路子,您男人还不能出个面吗。沈检察长保个死刑犯都是一句话的事儿,何况我外甥也没闹出人命呀。就看您帮不帮了。” 我听出一丝不对劲的意味 , 与此同时 , 她身后正对着的旋转门晃出几道人影,祖宗被簇拥在正中央为首的位置,失去了玻璃的阻挡 , 每一寸动静都清晰可闻。 我脸上笑容彻底收敛,“夫人 , 情分和本分,您也掂量清楚,我的确束手无策。” 我担忧传出什么谣言,惹得满城风雨 , 又补充了一句,“我和沈检察长的关系一直是诸位误解了,还请不要损害他声誉。” 我转身匆忙下台阶,那名太太穷追不舍,环抱着双臂立在灯火璀璨的光影下,尖着嗓子,“程小姐现在跟着张老板,也难免有用人之时,旧情总在的呀 , 沈检察长也并非不念旧的人。” 人群中隐隐爆发出一阵女人此起彼伏的轻笑声,我头也不回,大步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中 , 上了街边等候我的奔驰车。 我抚住胸膛大口喘息,只觉得所谓上流社会 , 那衣冠楚楚的表象下 , 藏满恶意与是非,每个人为了利益 , 为了结盟 , 为了挤兑和上位 , 都在不停的攻击,不停的谩骂 , 不停的散布,想尽办法泼脏水 , 挑起战乱和争斗。女人尚且这般 , 它龌龊奸诈的内幕,简直是一汪风波不止的浪 , 随时把疏于防备的人 , 卷入漩涡里绞杀而死。 少一个阻碍,相应便多出一个席位。 我仰头平复了好一会儿 , 忽然一方染着烟味的丝绸手帕捂住我眼睛 , 很温柔 , 很细致 , 白白薄薄的一层,透明而模糊。 我睁开眼眸,张世豪的面孔,若隐若现在手帕的另一头 , 我们阻隔了这不足毫厘的厚度 , 也仿佛阻隔了一座山,这座山,自始至终都存在 , 是他对我跟随祖宗两年的防备和忌惮 , 也是我对他真情呵护与假意利用的怀疑猜测。 我们永远不可能毫无障碍的相拥,他袒露不了全部,我亦不敢完全交付。我甚至在想 , 他带我去地下仓库,究竟为了什么 , 为试探?他一早知道我的投靠别有图谋,这代价不免太过沉重,我有那么一念之间的揣度,兴许地下仓库和登陆吉林港的复兴7号一样 , 都是高仿。 关彦庭捡漏下一盘别人的棋,张世豪筹谋一盘死局的突围,祖宗在部署一盘死局。 三方较量,相差微乎其微,赢的人,一定是挖掘了细节,或者利用了一个非常出色的筹码,否则难分胜负。 我接过方帕,擦了擦额头和下巴的薄汗 , 张世豪单手撑住额头,目视前方,慢悠悠问了句 , “看到他了。” 我脊背紧贴靠垫,僵硬着一动不动 , “没说什么。” 他闷笑 , 微阖着眼眸,“我没有怪罪。” 他指节弯曲 , 凸出的一块白骨敲打着膝盖 , 他是一丝不苟的精致男人 , 不同于大多数粗鲁的黑老大,他很注重自己的每一处 , 不论多么繁忙,劳累 , 他的西裤从未发现过半点褶皱和灰尘 , 永远是那么清爽干净,笔直洒脱。 “不过最好 , 保持一些距离。我不希望我的女人对之前的旧情有任何三心二意。” 我捏紧手帕 , 叠成四四方方的块状,攥在掌心里 , 吸纳着不断渗出的冷汗。 他反握住我另一只空闲的手 , 放在唇边吻了吻 , “我会给你越来越多 , 足够令你死心塌地。” 他说完手臂一揽,将我抱在怀里,我额头抵住他炙热颤动的胸口,他温柔说睡一会儿 , 到了我会抱你回屋。 我犹豫了很久 , 言多必失,我们都还在试探适应彼此的状态,与从前切割太果断 , 他未必肯信 , 沉寂反而是明智之举。 次日傍晚,张世豪带着我去往林柏祥的住所。 倒不是他授意,而是我主动要求 , 林柏祥老巢是吉林,他在这边发家 , 根基也在吉林,女眷居多,有我在许多事更方便,当然 , 我也要握住点消息,为自己在博弈中自保而增值。 林柏祥是久居深山的狐狸,谈不上足不出户定三分天下的神机妙算,却也是老谋深算的人,当前的局势,祖宗大有赶超老牌黑道的架势,他有官权傍身,不及时制止,都会遭殃 , 哪怕他和张世豪,对彼此再大的仇视敌意,眼下时刻 , 也不得不化干戈为玉帛,先渡过这一关再说。 车浩浩荡荡行驶了一个多时辰 , 缓慢泊在林府外 , 我昏昏沉沉的眯着,恍惚听见阿炳说到了。 我从张世豪腿上爬起 , 稍稍侧头 , 透过浮着哈气的玻璃 , 往外头瞧,一座戏园子模样的四合庄园端端正正坐落在两株槐树后 , 枝桠上花苞凋零,留下干瘪的黄枳 , 惊鸿一瞥 , 光秃而荒凉,但不妨碍园子那一股大势磅礴 , 贵气满堂的味道。 高高的朱门吊着两颗红灯笼 , 未曾点燃,仍旧红得耀眼 , 天际蓝而澄澈 , 愈发显得恢宏。 我们前脚下车 , 林柏祥的管家率领一众小厮迎上前 , 弯腰作揖,“张老板,给您道喜。” 张世豪漫不经心摘掉帽子,交给随行的马仔 , 不露声色问 , “我有何喜事。” 管家直起腰,腔调耐人寻味,“复兴7号隐匿多年 , 在上一任金三角毒枭引爆身亡后销声匿迹 , 如今登陆黑龙江,张老板在东三省从此一人独大,祥叔一辈子达不到的辉煌 , 难道不该庆贺吗。” 我上下打量他,话是好话 , 却暗藏刀枪,很不入耳,张世豪面色云淡风轻,透着一丝笑意说 , “祥叔怪我,还和我置气,什么独大,说这话为时尚早。朱管家怎么也听信外面流言蜚语,误会我对祥叔的孝心。” “张老板真有孝心,那再好不过。我这番道贺,自然也是诚心诚意。” 他侧身一让,家丁齐刷刷的鞠躬,高声嘹亮 , “请张老板入府。” 我们跨过半米余高的金色门槛,视线所及,一眼泛着热气的温泉 , 两旁的高山流水,碧瓦朱楹 , 呈拱形环绕 , 茂盛的葫芦树结满了秋葫芦,个头大得很 , 圆润通透 , 湛青碧绿 , 挂在篱笆檐下,勾着滴滴霜露 , 摇曳之时,犹如下了一场细雨。 迈下长廊 , 踩着通往花厅的大理石阶 , 西北角一间雕花的木楼,隐隐传出女人的欢声笑语 , 和叮叮咣咣什么东西碰在一起的声响 , 管家先行几步,跨上楼梯 , 伸手推开了围栏 , 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 晃动的佛珠帘一掀 , 一尊硕大的金色鼎炉赫然立在花厅的正中央,细长的三孔冒着袅袅香雾,一片朦胧。 管家踮脚,毕恭毕敬走到桌旁 , 躬身唤了句夫人 , 往这边指了指,“张老板登门拜访,祥叔答允的 , 请您伺候老爷子来一趟前厅。” 一屋子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 , 谈笑戛然而止,齐刷刷望了过来。 正中央端坐的贵妇,穿着玫瑰色的旗袍 , 一手摇团扇,另一手拨弄刚摆好的麻将牌 , “哟,张老板可是稀客,从您自立山头,祥叔的地盘 , 便再未踏入半步,今儿是安了什么心呐。” 她神情夸张左右观望,捏着喉咙挖苦,“日头东升西落,莫非改成了西升东落?刮了这么大的稀奇风。” 这下马威给得委实不轻,没有林柏祥授意,妇道人家哪来的胆子。 张世豪若无其事挥手,阿炳托着一匣子珠宝,特意敲出脆响 , “啪”地摆在了桌角,指尖挑开盒盖,顿时大放光彩 , 涟漪熠熠。 这样肥美的饵,女人很难不动心 , 林夫人脸色果然有所缓和 , 好歹见过世面,不至于猴急朝怀里捞 , 索性撂下团扇 , 撑着下颔问张老板破费什么。 “孝敬祥婶 , 不是我该做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4 诱人 张世豪给足了林夫人颜面,后者自然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你的孝心 , 我也该成全你。老朱。” 她偏头示意朱管家去西厢房接林柏祥,朱管家应了声 , 匆匆忙忙跑出花厅 , 她喜滋滋收了珠宝,手在匣子里挑挑拣拣 , 眉眼写满贪婪之色 , 林柏祥亏不了自己的女人 , 什么山珍海味,翡翠珠玉 , 哪样不是应有尽有,所谓贪欲 , 便是无止境的。 她合上盖子 , 招呼我落座打一锅麻将,我故作为难 , “林夫人 , 我是断断不懂牌技的,怕输得分文不剩。” 她心情好 , 语气都热情了几分 , “怕什么呀 , 张老板的钱 , 几辈子也花不完,还供不起你输个百儿八十万的?只当找乐子了,打发漫漫时间。” 嚯,好大口气 , 巴望着我输那么多 , 摆明了占便宜,刮一刮张世豪的骨头。他鼓囔囔的腰包,哪有不眼馋的。 恰巧赶上牌局 , 不玩是说不过去的 , 气氛如此凝固,唯女人们的交际打破僵局,我只得勉为其难 , 扭腰摆臀的晃荡着,像一根弱不禁风的细柳条儿 , 手搭在林夫人肩膀,弯腰笑得花枝乱颤,“诸位太太呀,千万手下留情 , 饶了我的脂粉钱,别让我输得哭鼻子,破财狠了,我男人也心疼呢。” “哟,美人儿梨花带雨,张老板哪是疼银子,疼你吧?” 她们打趣大笑,我配合着面庞娇红,一位大户人家的太太见状起身,把座位让给我 , 我朝她点头道谢,顺势坐了下来。 说真格的,打麻将我有天分 , 赌场出身又跟了十几个金主,瞎子也懂套路了 , 小赢一笔不算难事 , 只是该不该赢而已,名流权贵聚在一张桌子 , 指着赌博发家致富吗?谁也不在乎那点钱 , 套近乎的手段罢了。 我左侧的上家太太 , 摸了一圈后察觉出门道,她啧啧咂嘴巴 , “常言道打牌看手艺,抓牌凭运气 , 放水也得不着痕迹 , 程小姐真不会玩儿,还是声东击西呢?” 她戳了戳林夫人面前摞得高高的钞票,“两三公分厚 , 一下子翻了几番 , 您是给她转运了,程小姐比我们会办事。” 讽刺我喂牌 , 我笑得不卑不亢 , 有条不紊甩了一张九条 , 林夫人瞳孔发亮 , 颤声大叫胡了!反手一推,一排麻将稀里糊涂的滑进了池子。 我随着两位不情不愿的太太掏钱,“林夫人赌品高,老天爷不舍得看她赔 , 我长了透视眼呀?我也瞅不见啊。” 我凑近和她耳语 , “改日教教我,我原先的男人呀,他老婆和我不对付 , 我学会几招 , 吃穷了她那群泼妇帮手。” 林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对我的体贴懂事非常满意,“少不了你的。” 麻将打完两轮 , 我们正清算输赢,花厅外的石子阶倏地响起哒哒的撞击 , 不轻不重不躁,却在寂静的傍晚清晰得很。 两个马仔搀扶着一名老者跨过门槛,并未着急往里走,而是停在那儿 , 逆夕阳的光束而立,老者隐隐渗出的寒意,吞噬了四面八方暖融融的灯火,透着令人胆颤心惊的气势。 斑斓的光影虚化了他脸孔,有些看不清,我蹙眉等着旁人开口,反而鸦雀无声。 张世豪屈膝半蹲,一秒的功夫,动作快而准 , 也委实惊了我,“祥叔,给您问安。” 老者二话不说 , 摘下头顶罩着的帽子,递给马仔 , 从容又冷漠越过张世豪 , 走向主位。 林夫人摸了张二筒,她哎呦了声 , 似乎不想要 , 捅了捅我肋骨 , “继续呀,他们男人的事情哦 , 我们不必参与,参与了也未必能帮忙,不是吗?” 我违心敷衍着说那是 , 不如及时行乐 , 将来才不亏。 林柏祥坐稳后抽出腰间别着的玉烟袋,抓了一把烟丝 , 慢条斯理填进顶端的金镶玉的烟锅里 , 填得坑坑洼洼不平整,他又往桌角磕了两下 , 砰砰巨响震得花厅里男女老少屏息静气 , 朱管家跪在地上 , 划了一根火柴 , 牙齿嘬着烟嘴儿,滋滋的水渍响,仿佛在吸食人血,烟袋点燃的霎那 , 林柏祥抬头 , 皮笑肉不笑扫视张世豪,“阿豪,江湖里遇到麻烦,想起祥叔了?” 兴师问罪的口吻 , 当真不留情面。 张世豪掸了掸膝盖并不存在的尘土 , “祥叔说笑,登门孝敬您是我本分,不论风光落魄 , 这规矩都在,我不敢忘本。” 他顿了顿 , “何况不至于落魄,朱管家不是还向我道喜吗。复兴7号握在我手中,祥叔您也光彩,我是您教成才的。” “你还认我领你入行埋你根基的恩情吗。”林柏祥阴鸷冷笑 , 眉间的皱纹层层叠叠,搁在寻常百姓脸上,那是岁月不待人的苍老,搁在他脸上,莫名一股浓烈的沧桑凌厉之感,“阿豪,狼崽子养大了,难保会翻脸,可不一定翻得像你这样干脆放肆。” 我摸牌动作一滞 , 斜眼扫过去,张世豪有求于人,当然要忍 , 他没吭声,坐在椅子上喝茶。 朱管家机灵得很 , 生怕闹大了鸡飞蛋打 , 各自讨不到便宜,他弯腰小声提醒林柏祥 , 我距离主位更近些 , 听了大概 , 尚且清楚,“祥叔 , 眼下不是内讧的时机。咱们更需要盟友,张老板单打独斗吃力 , 我们比他还费劲 , 若是联手,头疼的就是白道了。” 林柏祥吐了口烟雾 , 尽数扑在朱管家光秃秃的面门 , “你认为怎样。” “不如我们和张老板——” 他话音未落,林柏祥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在朱管家胸膛 , 喉结下分厘之处 , 差点一命呜呼 , 缓了半晌才动弹 , 他捂着伤口匍匐磕头,“祥叔,你息怒。” “反了!拿我林柏祥当老废物吗?我这口气还能喘几年!” 他猛地站直,拐杖抵着一侧台灯 , 敲打得地动山摇 , “三十五年前,我闯荡天下时,东北的混混儿还没出生呢!如今我的徒子徒孙辈 , 曾依附我享用衣食和女人的后生 , 也敢明目张胆算计我,在外指名道姓要掘我的老巢!” 豆大的眼珠子瞪得如着火的灯笼,暴起的青筋刺破额头,险些崩裂而出 , 张世豪闷声不语,手指有节奏的拨动扳指 , 速度极快,一圈圈的旋转,磨红了皮。 “阿豪,你从河北归来 , 我给你了许多机会,这期间只要你回头,认我是你的祥叔,既往不咎。”他阴森森哼笑,“怎么,扛不住了,想起认祖归宗了?你小子也太狼心狗肺。我今日帮了你,改日你会亲手赠我一个死期。” 他越说越恼,整张脸憋得涨红 , 不住的咳嗽,林夫人赢在兴头上,嘟囔着翻白眼 , 又不得不装样子,丢掉麻将哭天抢地的冲到林柏祥怀中 , 大闹着 , “我的老爷啊!您消消气,您是我的天呀 , 您不能伤了身子,上茶!” 府里的家丁上上下下忙作一团 , 几名富太太也不敢说话 , 坐不是,走也不是 , 窘迫至极。 这份处境,明显没了商量余地 , 张世豪淡笑撂下茶杯 , 望着开满菊花的屋檐,和错落有致的水上亭台 , “祥叔 , 这一回合,沈良州在明 , 军区的猛虎在暗 , 一对一我胜券在握 , 一对二我的确吃力 , 可远非扛不住,黑在逐渐被吞并,复兴7号不曾给我带来预想中的利益,我被架在虚空的高位 , 成为众矢之的。这批货不出 , 便是养虎为患,出了,我再也无人扯得下。我遍布三省的势力您看在眼中 , 市检的一旦扳不倒我 , 沈良州受责,土皇帝必为他寻找一级台阶,祥叔。” 他意味深长看向怒气膨胀的林柏祥 , “大的咬不死,小的没分量 , 您这匹昔年的雄狮,逃得过吗?阿豪尽孝,搭救您一把,是您把我想太坏了。过河拆桥反咬一口这样的事 , 我怎样也用不到您头上。” 林柏祥将信将疑注视他,信一分,不信九分,没有丝毫缓和,这次会面以不欢而散的结果告终,显然连张世豪也没想到,他肯低头向林柏祥妥协,奔着十拿九稳,毕竟何止吉林 , 包括乔四倒台,一条绳的蚂蚱遭吐口,波及如此庞大面积的黑白海啸闻所未闻 , 林柏祥休想独善其身,他陷在水深火热还不识抬举 , 实在出乎意料。 阿炳拉开车门 , 迎我们坐进去,朱管家肺腑挨了蛮力无法挪动 , 送行的是一名颇受器重的堂主 , 话不多 , 好歹这点面子给了张世豪,林柏祥发怒可以搬出辈分压他 , 择开这层关系,他不敢也不能实质性撕破脸 , 何必树敌自找不痛快呢。 张世豪凌空的黑色风衣卷起凛冽煞气 , 拍打我手背,丝丝拉拉的生疼 , 阿炳说林柏祥不肯合作 , 咱们必须另谋出路,天大的势力敌不过白道温水煮青蛙的绞杀 , 货物不等人。 张世豪摇上车窗 , “拿账本 , 安排酒局。” 之后一连两日 , 张世豪再未归,阿炳露过一次面儿,来别墅取东西,我拦住他问了句 , 他告诉我 , 豪哥忙于和政府打交道,公检法反贪局七八档应酬,无暇抽身。 我以为听错了 , 急忙确认一遍,“反贪局?” 那可是官场闻风丧胆的阎罗王 , 省反贪局查谁,一查必倒,仕途地位和实权仅次于中央纪检委 , 最牛逼的记录是广东省反贪局创下的,推翻了省委一把手 , 兼任正部级的衔儿。 “九姑娘与老仇小半年没碰毒了,毫无把柄,白道的死磕豪哥,他们撇出去不趟浑水 , 因此豪哥只能剑走偏锋,搭白道的船。” 我心口一个劲儿扑腾跳,“省反贪局的是中纪委任命,专门盯着东北仕途,屁消息没搞到,哪来心思插手张世豪的买卖,黑生意摆在明面,他自投罗网吗?” 阿炳嗤笑摇头,“豪哥不是白混的。风月山庄扣住的料,足够把天掀了。反贪局的第二侦察组 , 没被沈国安收买,逮着证据,能往死里折腾沈良州。” 我脸色骤然铁青 , 一寸寸灰败,再想问什么 , 阿炳不肯说了。 他离开后不久 , 我瞥了一眼墙壁的挂钟,刚好十点整 , 与关彦庭约定的日子恰好我今天 , 我估算了下 , 若无变故发生,一切尽在掌控。 我泰然自若招呼两名保镖送我去商场 , 就算我不肯带,悄悄尾随的眼线照样潜伏 ,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 不如我自己要求,拿捏主动权 , 反倒有可趁之机。 我在商场兜兜转转绕了多半天 , 保镖起先寸步不离跟着,而后见我一直沉湎于购物试装 , 毫无反常举止 , 也懒得跟了 , 说话的功夫 , 我从试衣间的后玻璃门逃离了商场。 我拦了一辆出租抵达关彦庭郊外的私人庄园,定在傍晚六点,恰巧一分不多一秒不少,身着便装的张猛站在夕阳下等我 , 庭院的门合拢 , 没上锁,轻轻一搪,无声无息的容纳了我。 我和他格外默契 , 彼此都清楚 , 这是一场带有情色的交易,不可告人,也不可泄露。 倘若注定有谁了解 , 也只是沈国安那头的人。 我穿过客厅,迈楼梯的同时 , 压低声问,“张世豪的眼线,四周有吗。” 张猛捏着对讲机,不消片刻 , 那边回答了无。 我长松一口气,他指了指冷清昏暗的二楼,“参谋长在书房摆了棋局,您稍等。” 下棋。 我心底嗤笑,关彦庭真真假假的我倒看不透了,莫非维护他的军威,身边亲信也防着,棋盘可兜不住激情燃烧的欲。 我去往书房途径另一扇门时,临时改了注意 , 进了卧房。 我在门口驻足许久,这一步迈出,更像是赌注 , 惊险刺激的赌注,赌关彦庭是正人君子 , 赌这场风月他利用居多 , 而非真心。 倘若我赌错,后果是什么 , 欢场的情不自禁 , 欢场的肉欲横流 , 我无暇顾及,我困顿三方角斗中 , 哪方也割舍不下,即便为自己多谋一条出路 , 多寻一重保障 , 这招棋也必不可少。 退一万步讲,抛开情分不提 , 张世豪和祖宗已经被推入死路 , 谁倒了,我也脱不了干系。 我慢悠悠往里逼近 , 环顾着这间冷色系的房屋 , 临窗下的枕头 , 放了一本古书 , 封皮泛黄而陈旧,像是反复多遍,我走近随意翻看两页,李白的选集 , 词藻十分缠绵瑰丽 , 描绘着不与人诉的儿女情长。 我脑海情不自禁回荡着关彦庭铁血男儿的刚毅眉目,扑哧笑出来。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冷漠之人 , 何尝无温柔之时呢。 我耐着性子记了三四首 , 尤其是字迹褪色的几行,想必他很爱。 我做完全部准备,踮脚合拢窗帘 , 解下衣裙,脱到一丝不挂 , 赤裸身躯迈进空荡冰冷的浴室,深蓝色的格子窗敞开两厘,寒秋傍晚的凉风灌入,吹得皮肤泛起一层细小疙瘩 , 镜子中倒映着我苍白削瘦的轮廓,是玉石,是羊脂,是霜雪,是白雾,光洁诱人,迷惑众生。 这副皮囊,是我行走男权天下最有力的武器,米兰说 , 比我放荡豁得出去的姑娘,比比皆是,她们之所以未得到我的人生 , 与运气毫不相干,是我懂得利用 , 利用自己 , 利用那些利用我的人。 我沉入泛着蒙蒙雾气的温水中,完全敞开身躯 , 不遮盖 , 不掩藏 , 任由春光乍泄,这间浴室的每一处 , 全然没有女人的痕迹,几块湿淋淋的瓷砖许是年头久了 , 裂开几缕细纹 , 很浅,我举起手臂 , 指尖掠过触摸 , 缝隙雕刻着关彦庭寂寞的时光,我忽然有些可怜他 , 可怜他没有依存的背景 , 付出巨大的艰辛才熬到这一步。 随时也会破裂 , 功亏一篑。 他是坚硬伟岸的 , 也是脆弱渺小的。 这世道成就与毁灭一个人,皆在一念之间。 我浸泡了大约半个小时,两重墙壁外的走廊,爆发一阵皮鞋踩在瓷砖上的清脆脚步声 , 男人磁性低哑的嗓音随之传来 , “她呢。” 保姆语气满是惊讶荒唐,“奇怪了,程小姐应该在书房的,难道她走了吗?” 关彦庭没说话 , 他脱掉军装搭在门后衣架 , 扣上军帽,笔挺的草绿色衬衫被汗水打湿,粘在宽阔的后背 , 朦胧的灯火一照,是那般毓秀风华 , 翩翩温润。 “你下去。” 保姆退出了卧房,关彦庭注视着浴室溢出的一丝微光,缓步靠拢,轻轻的吱扭声 , 一道逆光的欣长的影,从数米外覆盖而落,倾压于我,分明是轻飘飘的一缕空气,我却倍感沉重,脊背僵硬倚着浴缸边缘,死死地贴合,半点缝隙不留,我不敢看 , 不敢动,像一具点了穴位的温热的木偶。 人影停留了好一会儿,他将亮度调得更高 , 一瞬间,缸内是浮荡的白水 , 头顶是摇曳的白光 , 我置身其中,全部包裹 , 又赤裸袒露。 我捏紧了腰胯 , 告诫自己躲不过的 , 这一幕原本就是计划之中,何苦临阵退缩。 我鼓足勇气望向门口 , 四目相视间,关彦庭眸子一眯 , 他侵略性十足的目光 , 定格在我白皙饱满的胸口,往下移动 , 是寸缕不着的躯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5 我和关彦庭仿佛从这一刻起,推向了一条再不能回头的路。 这条路没有情爱的锦绣,没有风月肝肠寸断的折磨 , 几面之缘,该是不相熟的 , 偏偏注定纵横交错的纠缠。 我千娇百媚的玉体倒映在浴缸散开的涟漪里 , 光与他的影子重合,暧昧洒落我身上 , 水纹浮浮沉沉 , 他也时远时近。 “谁允许你进来。” 他忽然开口质问 , 语气辨不清喜怒,那一瞬间 , 我真吓着了,他和我想象中的反应不一样 , 我生怕物极必反 , 惹恼了一贯正派君子模样示人的关彦庭。若非绫罗已解,骑虎难下 , 我的确怵了几分。 我沉默半晌 , 仗着胆子掀动层层水浪,一池漩涡惊扰 , 似露未露的皮肤愈发莹润皎洁 , “关先生也没有明令禁止 , 这屋子不许人进呀。” 我耍着赖皮 , 楚楚可怜望着他,关彦庭长身玉立,半面轮廓阴森,余下的半面浅浅淡淡的的玩味 , 我松了口气 , 托腮侧卧,眸光溢出款款秋波,万种风情泻了满地 , 流淌他脚下 , 我撑住自己,稍稍爬起一些,盈盈一握的腰肢弯成一道弱不禁风的拱桥 , 软绵圆翘,水色潋滟。 “关先生喜欢李白的诗词?我查了年头 , 04的再版,瞅不冷一瞧,误当成几十年前的典藏。可见你素日爱不释手,品读了多少遍。” 他神色略怔 , 退了几步,拿起床头搁置的书籍,暗香袅袅是我沾染的气息,他晃了几页,恰似四月堤坝桃花凛凛的春风,扑朔迷离,“忘记收好,送上门的话柄被你取笑。” 我脚掌懒洋洋拍打水面,水浪飞溅 , 砸中了薄雾蒙蒙的镜子,我咯咯媚笑,清脆如铜铃 , “多情风雅有什么不好,官场铁面无私 , 私下也非要赤胆忠心严肃冷血的硬汉才是好男人吗 , 那也太无趣了。” 我勾了勾手指,一分放荡 , 一分娇怯 , 八分不经意 , “我也喜欢他的诗,道尽了饮食男女情不自禁又百般克制的情肠。” 他喉结翻滚 , 扯断了颈间两枚碍事的纽扣,凝视浴缸边缘遮住的我 , “你翻到了哪一首。” 嫣红舌尖似有若无的舔过门牙 , 犹如一支柔韧带毒的蛇信子,无须品尝 , 一眼病入膏肓。 “入我相思门 , 知我相思苦。相思的诗句,销魂蚀骨。” 他脸部细微的抽搐 , 蛮力一撕 , 衣领次拉一声 , 碎了两片 , 仿若冰火两重天,禁欲与纵欲在他精壮结实的体魄放肆贲张。 “最符合的难道不是,‘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吗?” 我咬唇不语,崭新的军绿色皮鞋踏过满地水渍 , 吧唧的响动 , 像极了破壳而出的苗,苗是新生,是序幕 , 是让整个世界面目全非另一番景象的东西。 他抵达距离我咫尺之遥的地方 , 伸出手悬浮在头顶,目光所及,我的美好一览无余。僵硬紧绷的四肢 , 抻平了近乎虚无的毛孔,只要不瞎 , 都看得出我此时的慌张与畏惧,幸而浴室的水汽弥漫,模糊了彼此视线,我压在浴缸底部的手握了握拳 , 伴随冗长的深呼吸,展开五指攥住了关彦庭,他用力一拉,我赤身扑进他怀中。 他托着我臀部,埋首在湿透的肩窝里,闷笑出声,丝丝缕缕不绝,耳侧是我最敏感的部位,他喷洒的呼吸刚好冲击着 , 我止不住激灵,蜷缩好似一只蛙,挂在他汗涔涔的胸口 , 嗓音嘶哑说,“你很热。” 我讶异于他满身的汗 , 不逊色水中打捞出的我 , 尽管他体温再热也热不过我受他侵略的屁股,他低低嗯 , “有一点。不是你勾引的吗?” 我搂紧他脖子 , “关先生现在是否还觉得 , 我不请自来,失了礼数?” 他抱着我走出浴室,放在一块铺垫了红毯的瓷砖上 , 乳白色窗纱痴迷得飞舞摇曳,夕阳西沉 , 这万籁俱寂的浅夜 , 华灯初上,迷茫一片。 他拥抱不着寸缕的我 , 为我裹上了睡袍 , 我仰起头,便轻而易举瞥见他凸起的锁骨和咽喉 , 他声音含着浓厚的笑意 , “或许你下一次 , 仍然可以这么做。” 我明知故问怎样做。 他笑得轻而沉 , “程小姐猜我看到你躺在水中,在想什么。” 我当他要说些露骨的话,心脏险些从嗓子眼跳出来,不想他推开了我 , 转身挑起落地纱 , 弯下腰挪开了壁炉的铁盖,蓄了几根银炭进去,“你到底为了谁 , 牺牲这般大。” 我一愣。 他慢条斯理指着猛然旺盛的火苗 , 问我看明白了吗。 我直勾勾盯着,片刻的功夫,他合住了铁盖 , “沈家妄图做壁炉,将我与张世豪锁在里面 , 一次次加码添柴,让双方在这场烈火中化为灰烬。壁炉不会报废,至多烧得久了,有些破损和焦黑。” 他弹落两手沾染的烟尘 , “你不必担忧沈良州,破损意味着他会被问责,降职,有沈国安力撑,性命无碍。” 他顿了顿,大约觉得太绝对了,他又补充说,“暂时几年,无碍。” “那张世豪呢?” 关彦庭这一回没有回答。 以壁炉做喻 , 含沙射影暗指东三省这盘由高官幕后操纵、黑白两道浴血厮杀的棋局,关彦庭出身军区,党政摇篮的佼佼者 , 根正苗红,莫说壁炉困不住他 , 哪怕关了 , 仕途敢弄他的,非土皇帝莫属 , 沈国安打算整死他 , 也得拿证据 , 关彦庭滴水不漏的城府,露尾巴微乎其微。 万箭穿心的矛头 , 剩下谁毋庸置疑。 张世豪但凡还有路子,他也不会向林柏祥低头。 完全押注给所谓仕途的贪婪之手 , 求得险境中的庇护 , 实在孤注一掷,多一重筹码 , 多一重生机。 张世豪倒了 , 作为他人尽皆知的新宠,我难逃其咎。 我恍惚明白 , 他为何急不可待由我陪同他出席顾省委女儿的百日宴 , 令我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 他何止针对祖宗的私情 , 他更是逼我上梁山,如此多的名流人物了解我们的关系,我自当竭力,为他 , 也为自己。 权贵世界 , 无时无刻充斥着算计,每个人务必先活命,保住权势 , 最后才有资格风花雪月。 当初我悟不透 , 痛恨祖宗凉薄,今时今日,我在张世豪身边 , 终究恍然。 他们并非不给情意,而是给不起完整。 拥有一份昭然若揭的软肋 , 是多么惨重的代价。 我将湿漉漉的长发从浴袍敞开的领口撩出,吊带滑过细腻的肌肤,一不留神坠落在臂肘,雪白的肩膀和胸脯一刹间春色汹涌 , 寸寸不遮。 “关先生弦外之音,我听得懂。” 他扭头挑眉,“懂什么。” 我绕过床铺,调暗了灯光,昏黄微醺的房间,唯一的明亮,是他背后的窗,空气寂静如水,月色皎洁如霜 ,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听不到分分秒秒流逝的声音,听不到他的呼吸 , 我的心跳,唯独无边无际的炙热似火烤 , 烧得心慌意乱 , 既无法面对,又退无可退。 “关先生一再提醒我 , 这场博弈到了怎样玉石俱焚的地步 , 除了你,还有谁能扭转乾坤吗?” 我一把揪住他破碎的衣领 , 往前倾压匍匐,柔软无骨的酥身 , 像蛇,像婀娜的海藻 , 像一条杨枝 , 环绕而上,紧密地相缠 , 葱白似玉的指甲勾住第三根肋骨下系得规整的纽扣 , 无声无息间拆解分离,他深邃泛着蜜色油光的胸肌 , 跃然而出。 “你我的交易 , 何苦说得太直白 , 关先生也是睿智之人 , 我这副样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关彦庭漆黑的瞳孔幽深如海,如浩瀚苍穹,如南北极的磁场 , 幻化为细碎的吸铁石 , 牢牢地牵扯着我。 他手指温柔拂过我眉心,一点点,一厘厘 , 停在碎发下若隐若现的红痣 , 撩起的霎那,他棱角分明的面庞变得无比清晰俊美,恰似一束月光 , 照进我眼底。 “美人在骨不在皮。”他饶有兴味的端详着,观赏着 , 我整张脸都含在他掌心,他力量柔和,我照旧困顿之兽一般,在他强大的威慑和控制中无可挣脱 , 丧失沦陷。 “描绘的应该是你这样的女人。” 我无法相信,关彦庭清心寡欲三十八年,他的抚摸,竟是如此的热辣诱惑,如此的性感,他的每一丝力道,由狂野变为征服,变为俘虏,我被他撩拨得剧烈滚烫的颤栗。 “不好奇什么时候 , 我对你萌生兴趣吗。” 他掐着我下巴,起初轻柔试探,一霎那 , 蛮横而强硬,他抵死的吻 , 抵死的贴合 , 像恨不得将我揉进他体内,与他的血肉合二为一 , 蚀骨相溶。 这令我仓皇无措的缺氧 , 令我无所依靠的窒息 , 我嗅着清冽墨香的味道,做了白日梦 , 梦到一望无际的汪洋,海浪 , 风啸 , 我是独孤的扁舟,是了无生气的杨柳 , 承受着狂放的骤雨 , 没有恶意的渴望降服我的摧残,麻痹我心智的爱抚。 浑浑噩噩中 , 他摘掉了我右耳的耳环 , 抛出敞开的窗 , 如这晚惊世骇俗的触礁 , 轻飘飘石沉大海,不见天日。 当关彦庭继续向下,几乎跪蹲在我面前时,某一处的风光 , 使他倏而停下所有攻占 , 反手合拢我的睡袍,他竭力抿唇,平复失控的喘息 , 他的忍耐力超乎想象 , 只差引爆的关头凭借着理智戛然而止,根本不是寻常男人能做到。 他粗哑的音色说,“强求得来 , 没什么意思。” 他缓缓站直,露齿嗤笑 , 大拇指抹去唇边濡湿的丝线,麦色肌肤浮上一重红霜,那是另一种程度的诱人,“程小姐并不情愿。强人所难是我不屑的事 , 原以为一场欢愉,你也甘之如饴,本能的抵触是骗不过的。” 他拎起搭在床尾的长裙,一言不发套在我身上,系拉链的时候,他虎口掠过沟壑,不着痕迹的抖了抖,这是我们最打破底线的一次擦枪走火,他探入了几秒。 庆幸我赌赢了 , 来的路上我想过,关彦庭未必会碰我,再大的触动 , 他也碰不得,即使碰 , 不会选择这个时机。而我跨出这一步得到的硕果 , 是与他突飞猛进的变质。 “关先生还未说,你何时对我感兴趣。” 他回味摩挲着那根修长的中指 , “很久以前。” “因为什么?” 他单手插进口袋 , “礼尚往来 , 程小姐也不妨先回我一个问题,我丢掉的翡翠耳环 , 藏了什么。” 我脸色微变,他把细枝末节的波动纳入眼底 , 神色不急不恼 , 反而格外愉悦,“这就是你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他利落背过身 , 整理着自己仪表 , 招呼保姆送客。 我走到门口,迟疑驻足 , 正想开口 , 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 , “我会考虑。” 我从庄园出来 , 等候的张猛询问是否需要搭载我一程,替我圆个谎。 我心里有数,俩保镖没胆子告密,他们看丢了主子 , 张世豪知道不一定怪罪我 , 却非得剁了他们的手不可,巴不得我缄默不语,保他们健全。 我笑说自有办法。 张猛没再坚持 , 他恭送我拐过街角 , 上了一辆出租,匆匆忙忙折返。 回别墅途经一趟十字口,是必经之路 , 果然被我猜中,两名马仔正愁眉苦脸的蹲着抽烟 , 我吩咐司机靠边停,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和衣衫,若无其事迎了上去。 我摸了一沓钱丢在脚下,“算你们聪明 , 清楚小事化了。” 马仔啐了烟壳,按捺不住情绪,激动得龇牙咧嘴“程小姐,咱无冤无仇的,您命金贵,也让我们多活两天成吗?” 我下意识的抬臂摆弄耳环,空荡荡的耳垂,残风过境,半点无痕,我没由来僵了一秒 , 悻悻放下,“曾经同行约饭,人不正经 , 沈良州不许我接触,我一时忘了 , 我不跟他了。” 我说得言简意赅 , 丝毫不像撒谎,马仔只得信服 , 拉开车门护我坐入 , 径直驶向庭院。 也算凑巧 , 多日未露面的陈庄和我前后脚,先一步跨进客厅 , 保姆热情招呼她,她也不见外 , 直奔张世豪书房 , 不准备与我假惺惺的碰面寒暄。 我顿时警铃大作,捏着门把,“他回了?” 马仔说刚回。 陈庄喜笑颜开的表情 , 又是主动来 , 想必货物的事有进展了。 紧赶慢赶,倒落在她后面了。 “问我了吗?” 马仔说打了电话 , 我们说您在用餐。 我隐隐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 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你们陈小姐 , 办事一向得力吗。” “这不知 , 没跟过她,一早陈小姐的司机说她入夜来,好像汇报和您…有关的事。” 我眯了眯眼,女人的战争不见血光 , 未必就不残暴 , 陈庄有能耐,我也有利器,谁扛过谁 , 无关命数 , 全凭手段与各自的王牌。 我透过车窗打量这张面孔,美色纵然保不了一生周全,在年轻气盛时 , 拥有它便是拥有了特权,我能杀出一条血路 , 它功不可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6 我下车走进客厅,一旁撂在桌角的茶具溢出滚滚白雾,沸腾的茶水嘶鸣 , 悠长而凄厉,许是我心虚 , 听得不由头皮发麻。 保姆端着杯子风风火火跑下楼 , 她惊讶撞上立在玄关愣神的我,笑着说您出去了一天 , 张老板还随口问起您买了什么。 她发觉我两手空空 , 浮现一抹尴尬 , 我说,“找不到喜欢的 , 改日换个商场逛逛。” 我脱外套的幅度很大,故意扇出一股风 , 确定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关彦庭的气味 , 堵在心口的巨石才落了地。 “他呢。” 保姆接过外套挂好,“张老板回来先去了后院喂鹰 , 正要上楼。” 张世豪养了一只澳洲食人鹰 , 羽毛极长,红喙也尖 , 凶猛异常 , 阿炳都不靠近 , 锁野狼的链子在它发情时 , 都有些困不住它,我径直往二楼走,“那鹰曾咬死人?” 保姆说确有此事,一开始放置在哈尔滨的东郊,那是什么地方 , 白骨成堆的乱葬岗 , 鹰活活咬断脖颈是惩罚不忠马仔的一种,半年前才跨省运来的。 我脊背飕飕发冷,我自然清楚的 , 到底是亲眼所见 , 将军成名,百里荣枯,一个金字塔尖的人物 , 必定是淌着血流成河爬上去的。 抵达一二楼交界处时,张世豪踩着后门的扶梯现身 , 他左侧跟着小声汇报内幕的阿炳,“最近省委大变动,沈国安在争夺总军区的兵权,东北的军阀几十年来非常猖獗 , 中央目前是分权的政策,省委书记不直控兵权,而军区司令政委也不允许进省委,关彦庭现在扶摇直上,据说有两位正国级颇为赞赏他,土皇帝有了危机意识,他一旦萌生夺权的念头,势必要搞大风浪,咱们这一桩麻烦未解决 , 恐怕连受重创。” 我心里咯噔一跳,步伐戛然而止,老狐狸沈国安的胃口养得大过了天 , 文官做到一把手还不满足,企图把军政也搜刮旗下 , 常言道:得部队军心者 , 得天下。他手握文武重权,何尝不是为了排除异己 , 斩草除根。 祖宗大张旗鼓招惹黑道 , 沈国安一改往常 , 放任他做,原来也有利用儿子遮掩他狼子野心行径的打算。 说白了 , 倘若祖宗遭难,他老子管不管他尚且两码事 , 土皇帝一辈子为权泯灭良知 , 人伦情义在他眼里分文不值。 张世豪摘掉两手佩戴的白丝绒手套,递给阿炳 , “关彦庭能受中央赏识 , 得益于担任省委员,参与东北的调度决策 , 当初是沈国安 , 险些堵死他大放异彩的路。他们两人是终有一场恶斗的死对头。老司令退了 , 无人压得住已经暴露了贪权本色的关彦庭 , 他目前在总军区独大,绝不会允许自己失去唯一较量的筹码。” 我和他毫厘之差,藏得小心翼翼,他未曾察觉我 , 大步跨入书房 , 我被一扇屏风阻隔在转弯的墙角,挥手示意保姆退下,她消失的同时 , 我推开隔壁客房 , 按住书架顶端的一枚蓝色按钮,书架呈一百八十度平衡式旋转,由窗倒向了墙 , 一面单向玻璃映入眼帘。 张世豪尤其喜欢在家中安置暗格和地道,这段日子我没白待 , 机敏留意了每一处,也算摸清了底细,他这样咖位的黑老大,人前显赫不假 , 人后时刻在刀尖上过活,所有住所都不安全,一旦泛水了,条子能炸了他的窝,建筑机关有备无患,是大难临头的一块免死牌。 我目不转睛注视着玻璃那一端的景象,张世豪绕过书桌,摘下挂在墙壁的一支十余寸长短的银剑把玩,颇有几分类似格斗武器的模样 , 不是随处可见的用于舞剑那种款式,比击剑更锋利,更精悍 , 轻轻一推,无尽的萧索与肃杀之意。 陈庄站在他对面 , 将一摞照片递过去 , “豪哥,顾省委的幼弟 , 被我们收入囊中了。” 张世豪剑指一樽花瓶 , 他单眼紧眯 , 捕捉折射的一缕凌厉寒冽的光,“办得不错。建材公司的吕老板 , 有意低价同我合作一笔生意,翻一倍的价格 , 倒给顾省委幼弟 , 放出消息,我想吸干他的血 , 增添资本 , 尽你全力搅弄风云。验货之后,建材走陆运 , 107国道 , 转116国道 , 送出吉林边境 , 插着省委的幌子,必定逃过盘查,两国道之间有四十八分钟车程,见机行事 , 途中换成第一批走私澳门的三百斤白粉。” 陈庄说明白。 好一出借刀杀人 , 我捏紧了玻璃,直勾勾盯着。 “豪哥,还有一事。关彦庭似乎对待程小姐非常不一般 , 前一日风月山庄设宴 , 黑龙江省空军总政的一把二手有些传言,在酒桌上恰好被我听到。” 张世豪擦拭着剑柄,并未吭声 , 像是在听,又像是全不入耳。 “海陆空如同公检法 , 皆是不分家,一切消息内部流传,八九不离十。关彦庭十七岁入伍,任职特种兵部队 , 这个兵种近乎灭绝人性的残酷严格,他在部队二十一年,不近女色,不贪外财,为着程小姐的缘故,甚至关了禁闭,恐怕是军政的手,借着风月的皮囊,伸到了你身边。” 张世豪食指和中指捏住剑尾垂下的红穗儿 , 漫不经心抬眸,无波无澜瞧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我想提醒豪哥 , 千万防备她。她为自己谋出路,可见对您不忠贞 , 但凡有半分二心 , 都是定时炸弹,你无法保证 , 她在任何攻势下也不倒戈。” 张世豪的目光无比沉静 , 不喜 , 不怒,不颠簸 , 不动摇。仿佛漆黑的天际下刚平息了浪头的海域,沧桑 , 幽暗 , 奔腾,令目睹他的双眼 , 体会这世上最猛烈强劲的窒息。 之后他们还讲了什么 , 我没来得及听,阿炳去而复返 , 他上楼的前一秒 , 我擦这边儿惊险退出客房。 我反锁浴室门 , 半趴在镜子前 , 拧开水龙头,一捧捧的冷水泼在脸上,强迫自己镇静。陈庄果然聪慧狠毒,十个鲁曼也敌不过一个她 , 她一边完成张世豪的任务稳定地位 , 另一边对我全方位的侦查,把我所有见不得光的软肋污点搬到明面,就像一根根软针 , 看似无杀伤力 , 却禁不住一次又一次扎,扎得千疮百孔,体力丧失 , 不战自败。 我十指钳住水池台,闭目深呼吸 , 离开祖宗,我被风浪推入了内忧外患的漩涡,这里蓄满的不是水滴,不是云雾 , 而是刀,是子弹,是利器,它无时无刻不在伺机绞杀,猎物不是别人,便是我自己。 我不知待了多久,直到双腿麻木,我才拉开门走出,倏而亮起的灯光 , 令我身体一僵。张世豪换了睡袍,躺在床铺正中央,月光般柔滑的锦白绸缎蜷在他胯下 , 他赤身裸体暴露出的精壮肌肉,陷于其中 , 透着缠绵温存的灯火 , 生出莫名的起伏摇曳之感。 他手腕垫着枕头,正饶有兴味翻阅书籍 , 是我闲着无聊打发时光解闷儿的红楼梦 , 有些字都识不全 , 看得懵懵懂懂一知半解,我收敛了情绪 , 千娇百媚的面孔下,显出一派阴阳怪气的刁钻 , 我接连哎呦 , 骑跨的姿势伏在他身上,放荡又妖娆 , “张老板怎没去陪你娇滴滴立功无数的陈小姐?我还当你忘了我呢。” 一头乌黑青丝铺满他胸膛 , 交缠着苍白到透明的皮肤,恍若亦正亦邪 , 一冷一热 , 使人口干舌燥的性感。他闷笑一声 , 手指轻点着我挂满水珠的鼻梁 , “她招惹你了。” 我赌气撇嘴,撕扯他的束带绑着手指打圈儿,“哪能啊。她多精呀,我只求她别陷害我 , 冤枉我 , 挤兑我,其他的打我一巴掌,骂我几句 , 我也当长教训了 , 半点不敢反驳。” 我愈发的指桑骂槐,“何况打狗看主人,张老板若宠我 , 她也不敢不是?归根究底,男人的过错 , 女人才成日一副苦大仇深的德行。” 他将我丝丝散开的长发尽数捋向背后,“得寸进尺是吗?” 我梗着脖子垮了脸儿,死命推搡他,骂着少在我屋里睡,领回十个八个新欢 , 我也不吃你的醋,我还清静呢。 张世豪丢掉书本,清朗大笑着,熄了台灯欺身而上,把我用力压在他腿间,结实的臀部稍一夹,我整个人毫无招架余地,似疼不疼,似痒不痒 , 似酥不酥,他总是能给我其他男人无法给予的刺激和快乐。 女人在男欢女爱,远比男人更贪婪 , 我会栽在他手里,一头扎了进去 , 不就是因为他给我的欢愉吗。 他的欢愉 , 不是祖宗的索取,不是我之前每一位金主的的玩弄 , 是诱惑 , 是荼毒 , 是勾引,招了我的三魂七魄 , 唤醒我的七情六欲,他撕开我一面婊子 , 一面贞烈的荒唐可笑 , 将我变成爱吃饵的女人。 我指甲穿梭过他汗涔涔的短发,偏头望向下满霜露的窗。 我时常想 , 无法掌控命运 , 无法决定善终的人,为什么而活。 后来 , 我愿意做这个不切实际的梦。 世间女人若相遇了张世豪 , 也会想触摸 , 那亡命天涯 , 浪迹海角的疯狂与悲壮。 陈庄第二天早晨和我在客厅碰了面,她慢条斯理煮着一壶大红袍,袅袅升起的水雾虚幻了她清秀温柔的眉眼,她就那么安静坐着 , 不争不抢 , 不骄不躁,很难把她与昨晚残忍蛇蝎的一刻联想一起。 我定格在楼梯俯视了她好半晌,唇角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 “陈小姐早呀 , 是孤枕难眠,还是一向如此勤劳?” 我慵懒抚弄长发,绕过投洒在地砖的一米阳光,倾身嗅了嗅茶香 , “煮大红袍,陈小姐的手艺天下一绝 , 怪不得他从不喝我的,珠玉在前,是差了点滋味。” 陈庄端坐在那儿,两耳不闻 , 无动于衷,昨晚她原本十拿九稳,张世豪冲她办事得力,也会准许她留下,且宿在她房中,没成想又被我挖了墙角,她开口迎合我,必定带着怒气,保不齐我钻空子反咬 , 我春风得意,她争执儿女情长,难有胜算。干脆隐忍不理 , 我也无法撬开嘴。 我笑眯眯伸手拿茶杯,屁股才挨上沙发边缘 , 正对着的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钝响 , 我手一抖,茶盏应声而落 , 一滩粉碎 , 紧接着耳背处涌出一股温热的暖流 , 猝不及防的湿黏,火速蔓延 , 我本能反应捂住脸颊,控制这强烈灼烧的疼痛 , 我按压了好一会儿 , 感觉仍不断流出什么,便将手从耳背挪开 , 放在眼下一扫 , 紫红色的鲜血遍布层层叠叠的掌纹,顺着虎口和腕子流淌而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7 一颗尖锐光滑的弹头滑入领口,烧焦的气味迅速吞噬了我,这一枪并不精准 , 倒像故意射偏,留我一命 , 只是破了皮儿 , 卡进肉一寸,没有穿透骨头。 保镖闻声闯进来 , 冲向风声鹤唳的露台 , 此时早已空无一人 , 即便枪声突起的瞬间,我也没见半分人影。 十之八九是个老手 , 敢在张世豪私宅作乱,射击他马子 , 必然是一名死士 , 而且功夫惊人。 保镖发现我耳后的枪伤,顿时慌了神 , 不知所措的安排着医生和警报防卫 , 陈庄在短暂惊愕后回味过来,朝厨房内大喊,“药箱!” 她指使保镖封锁前后门 , 庭院 , 车库 , 以及所有能靠近这栋别墅的窗子和地道 , 最后通知豪哥,要他不必赶回,只是报个平安。 她的命令犹如一颗定心丸,使混乱的局面平静不少 , 保姆风风火火搬出药箱 , 客厅这副阵势吓得她腿发软,当即绊倒在地,陈庄面不改色打开盒盖 , 取出棉签和酒精 , 撩开我鬓角一缕碍事的长发,清理着污浊糜烂的皮肉。 我第一意识怀疑她所为,不过很快被我否决 , 陈庄的确痛恨我,可纵然我和她过招的残忍 , 对垒的惊险,远胜鲁曼和蒋璐,她是通透的女人,她并不觉得我得宠能长久 , 聪明反被聪明误,是她为我料定的结局,因此她压根没必要耍不入流的暗杀手段,她不会做,倘若她做,必将十成把握取我性命,怎会角度偏颇,事情闹大了,还没收获。 我蹙眉注视脚下一汪血泊 , 嫣红的血水还在滴滴答答流着,客厅内唯剩我们两人,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 明媚的阳光遮掩得微弱,虚无透入 , 像残喘黯淡的黄昏。 外面几道影四处奔走 , 寻找杀手忽略的蛛丝马迹,鸦雀无声的死寂 , 倒像是一场了无痕的梦。 “陈小姐睿智 , 不妨指点我迷津 , 是谁不容我。” 陈庄有条不紊蘸着碘酒,涂抹在翻开的皮肉里 , “程小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追究的事,交给他们做就是。” 她只应了这一句 , 我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哦?陈小姐是不便相告吗?” 她撕开一层纱布 , 一端贴着耳垂,另一端盖住耳廓后狰狞的伤口 , “距离真相越近 , 你越懊悔自己的选择。为什么要让自己痛苦呢。” 她上扬的嘴角,弧度恰到好处 , 我无比渴望用一支斧头 , 砍碎了它。“陈小姐言下之意 , 是我承受不住的人要废掉我。” 她笑而不语 , 剪断了多出的一截纱布,正在这时,保镖敲了下玻璃,敞开一道缝隙 , 隔着纱帘朝我的方向说 , “程小姐,豪哥在回来的路上。” 陈庄包扎的动作一滞,我语气故作平和 , 面孔笑意盎然 , “怎地,陈小姐的忠言逆耳,你们豪哥还不听吗。” 笑里藏刀的劲儿 , 保镖心知肚明,他低着头 , “豪哥明白陈小姐忠心,也放不下您。” 我嗤地一声,“知道了。” 玻璃再度合拢,陈庄神色清冷睥睨我 , “近来东北极其不太平,所有矛头指向豪哥,他今天谈判非常重要,中途为你弃掉,你当真够分量。” 我抚了抚颈间的红宝石,“陈小姐过奖,谈判的重要,无非是对手堪当大任,如今市检全神贯注围剿张世豪 , 省委默许,可以力挽狂澜的独独省军区。而能卖这个颜面的,若我不行 , 谁也不行。” 我强忍疼痛,不曾在她面前泄露半分脆弱和面对死神的畏惧 , 甚至挂着一抹得意之色 , 好兴致倒了杯水,“我们选择的男人 , 即便拥有他再多情意 , 也不如握有一份保自己在他身边站稳的筹码 , 以及百分百能续命的退路,更踏实长远。” 她目光在我和浮荡的茶水之间往往回回 , “果然,你和关彦庭奸情不浅。” 我掩唇眉眼欢快 , 花枝乱颤笑弯了腰 , 只是越笑耳朵越疼,扯得那块骨头火烧刀割一般。 “什么是奸情?肉体苟合吗。陈小姐昨晚信誓旦旦当着他指责我 , 有用吗?世间的权色交易 , 真枪实弹未必如何,反倒是当幌子的 , 吊着胃口的 , 手腕高明更能蛊惑得住对方。” 陈庄凝望了我好半晌 , 她突然讽刺摇头 , “长远踏实?天真如你。你已经如此可怜,我何必同你计较一朝一夕。” 我冷眼逼视她,她摆弄着整齐的盘发,“道上无论有名号的头目 , 还是小喽啰 , 无人敢靠近豪哥居住的地盘,除了白道,能是谁呢?你当抱住一棵参天大树 , 未可知 , 那树是为你经受雷雨,还是利用你召唤雷雨。” 她低低笑了良久,笑得我心烦意乱 , 我才知有谁的笑声这般难听刺耳,具有心乱如麻的魔力。 “程小姐斗大房 , 灭情妇,战娼妓,也算传奇女子。可惜你的七巧玲珑心,匹敌不了男人的高深莫测。” 她慢悠悠描摹着茶盏的鎏金杯口 , 我攥紧沙发罩布,一把扯出屁股底下,“你到底——” 我后半句没说完,玄关的门骤然推开,攘起一阵狂猛的劲风,匆匆忙忙赶回的张世豪,黑色风衣湮没了他与光影交接的轮廓,我尚未反应过来,他人便到了跟前。 “抓到了吗。” 保镖说在搜查。 他捏着我下巴,力度轻柔抬起 , 迎着天花板直射的强光,我被迫眯着眼,避开刺目的光线 , 他细细打量许久,“有后顾之忧吗。” 保镖说幸亏处理及时 , 没击中要害。 张世豪沉默片刻 , “会留疤吗。” 陈庄抢先说即使留了,至多浅浅一条细痕 , 无伤大雅。 她缓缓替他脱下风衣 , 搭在臂弯 , 漫不经心说,“豪哥 , 我清楚你看重程小姐的容貌,所以中枪后立刻给她消毒 , 你想要派上的用场 , 不会成空。” 我不露声色睁开眼眸,只那么一秒的功夫 , 张世豪耐人寻味瞥了陈庄一眼 , 带一丝警告的意味,什么都没有说。 他打横抱起我 , 直奔二楼卧房 , 吩咐保镖请最好的外科医生医治 , 他捧着我满是血污的头部 , 摁在灰色毛衣包裹的胸膛,他心脏热烈而不稳的跳动着,那不稳,那颤栗 , 那不易察觉的紧拥 , 失而复得的庆幸,是他极少为人所知的惊惶。 我恍恍惚惚的,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 , 我爱张世豪临危不惧的深沉 , 爱他黑暗杀戮的严肃,爱他亦真亦假的从容,爱他运筹帷幄的猖狂。 这样的他 , 或许是诱人深陷风月的良药,也是真情托付的大忌。 他不真实。 他活在没有出路的刀光剑影里 , 他有太多不可为,太多束缚。 而我追寻放浪不羁的男人,这也是我最初爱上祖宗的缘故。 医生抵达别墅检查了我的状况,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 陈庄跟随他下楼拿药,与此同时马仔将遗落在客厅的弹头拿进房间,金色的锥子形,拇指盖长短,尖头有未干涸的血渍,格外触目惊心。 马仔托在掌心反复掂量,“和寻常子弹的重量差距不大,似乎是黑市贩卖的枪械,通体并无标识。” 张世豪一声不响接过 , 捏在两指间,若有所思摩挲着,“不。”他斩钉截铁 , “是军用短射程狙击枪。” 狙击枪配置规格针对武警和特警,平常市面极少寻见 , 非特殊规模的抓捕行动 , 一律不许出库。 我躺在床上艰难翻身,侧着朝向他,“军用还是警用?” 张世豪了如执掌的语气 , “陆军反恐野外作战的特种兵专属。” 反恐野外特种兵 , 极端的严酷冷峻 , 是特种兵选拔的尖子,千里挑一 , 东三省这种警衔的陆兵,不超过一百人 , 全部收归关彦庭麾下。 我呼吸一闷 , 铺天盖地的寒气灌入胸腔,震得窒息 , 和平盛世 , 具备调兵权的只有省总军区一把手,无数证据剑指咽喉 , 显然是借我激怒张世豪 , 摆出不可缓和的为敌架势 , 与其是关彦庭自落把柄 , 我更相信同僚借刀杀人,拿他替罪的念头昭然若揭,我手肘撑住床头,拉扯张世豪的袖绾 , “关彦庭调兵 , 少则上百,多则成万,这人决计不是他。” 他慢条斯理把子弹递回马仔手中 , 抽出方帕擦了擦手 , “你猜测别人暗算他,但凡有点心思,也不会直接想他疏忽露马脚。他也猜得出这个路数 , 就不可以是他逆流而上吗。你想了一万种复杂可能,他偏偏只抉择一种最简单的 , 迷惑了你。” 这盘局确实错综复杂,谁都是坏人,谁也不坏得彻底,万事无绝对 , 我一刹那哑口无言,他眯眼看了我好一会儿,“你找过他。” 我藏在被子下的手倏而握拳,压制着波动的眉目,“没有。” 他不拆穿,大抵也没有依据拆穿,他拨弄着崩开的袖扣,“你信任他的出发点是什么。” 不知怎么,这一时刻的张世豪 , 令我感到压抑和逼慑,我后背一霎间涌出层层冷汗,“我只是认为 , 他今时地位犯不着多此一举,卷入你和良州的角斗。前有沈国安猛虎 , 他疲于应对。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我避重就轻省略掉关彦庭对我颇有兴趣 , 舍不得拿我开刀,兴许他知晓 , 但从我嘴里证实 , 意义不同 , 我不会引火自焚。真打算激起张世豪的火,朝陈庄下手也一样 , 我们两人,要么情 , 要么利 , 总归是他目前不能失去的,动哪个皆是他底线。 对方的企图蒙了一拢面纱 , 欲盖弥彰 , 又扑朔迷离,挖开的仅仅冰山一角 , 唯一确定的 , 我是这盘棋上最有价值的棋子。 我想得头痛欲裂 , 昏沉睡着 , 意识尚存,很模糊,张世豪靠在墙角的沙发,同马仔商议着事务 , 阿炳接手了调查枪击的任务 , 期间打了两次电话,他说不出意外是军区所为,并非公检法三处任意一处。 张世豪静默了半分钟 , “军区哪位。” 阿炳说这不好定论 , 子弹来自关家军,自然他的可能性最大。他也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留弹壳又太失策了。 梦里又是一声枪响 , 我惊醒于浑浑噩噩的仓皇。 夜已深,霓虹阑珊的一座西半城 , 销声匿迹。 最后一名马仔退出房间后,张世豪止息了不断揉捏太阳穴的动作,起身走向我,他侧身支在床畔 , 透过摇曳的灯火,端详我半梦半醒的脸。 我不知他想什么,滚烫的指尖抵在我耳背两块刮破的疤痕,一一掠过,“还疼吗。” 我没回答,面无表情的侧卧在那儿。 无须我开口承认抑或否认,张世豪从他掌下我克制的颤抖中,察觉了我多么难受,多么倔强的隐忍 , 就像被抽干,如此的虚浮倦怠。 他重新盖上锦被,“捱不住告诉我 , 不会嫌你麻烦。” 他俯身亲吻我鼻尖,“我喜欢的女人 , 有资格任性折腾。” 这一句很是深情 , 令我有了点回应,“不是你 , 对吗。” 张世豪笑容收敛了几分 , “什么。” 我咬唇直勾勾看着他 , 他也回视我,“这样的话 , 我不想听第二遍。” 他顿了顿,“小五 , 你应该了解 , 我现在面临什么处境。我从吕卜文集团购买的建材,是为三百斤送往澳门的白粉做幌子。一百克冰毒足以立案 , 三百斤高纯 , 这艘船翻不起。陆运必驶过两条国道,相距二十七公里。途径三处临检岗哨 , 一处都不能有差池 , 白道盯得紧 , 岗哨由市局设立 , 沈良州打一个招呼,这批货就可能反水。阿炳和陈庄不止一次要我派出你,你是他曾经的情妇,市局那边 , 出面不难。” 他压低了台灯的灯罩 , 光线更显幽暗迷离,“我不肯。尽管这是最万无一失也是唯一的路,我不想你参与 , 搅入这趟浑水。” 他撂下这一番 , 没有再多言,面色严肃离开了屋子。 我呆滞望着天花板旋转的暗影,一熬几个时辰。 转天我特意起个大早 , 天色刚蒙蒙亮,我便不曾惊扰任何人 , 溜进厨房煲了一锅素粥,将迟来的保姆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想接替我,我当然不会假手旁人 , 我烹的并非粥,而是心意,是当下时机,揭开一切的一粒饵,有些时候,心意这东西纵然摸不着,且不值钱,也不可或缺。 我盛了满满一碗,迈出厨房步入餐厅 , 张世豪正姿态慵懒的坐在餐桌翻阅报纸,他很是专注,我喜滋滋把粥碗放在他唾手可及的地方 , 瞳孔闪烁着亮光,托腮撒娇哀求他赏脸尝尝。 他将报纸从身前挪开一些 , 像是把不欢而散的变故遗忘了 , 波澜未起的眼底含着一丝笑,“有事?” 我舀了一勺粥,吹得冷却一些伸给他 , “怎么,没事还不能伺候你了?” 他挑眉 , “无事献殷勤。” 我笑容霎那垮了 , 仿佛一盆冰水浇下,凉得透彻 , “我贤惠些,张老板倒不喜欢了?你的女人也太难做 , 左不是 , 右不行,对错全凭你断定 , 莫不是厌倦了我,看腻这张脸了?” 我赌气扔飞了瓷勺 , 转过身一副撒泼不饶的怒意,他被我逗笑 , 从背后揽住我 , 沾着薄荷清香的唇抵在我脖颈 , “我才惹你一句 , 你拿十句堵我。” 他抚摸了两下我眼尾,那颗痣经他触碰,形容不出的娇俏迷人,“小祖宗?” 我鼓着腮帮子,死命地捂住他嘴 , “难听死了 , 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婆。” 他眸中温柔的水色愈演愈烈,几乎荡漾出来,流进我心里 , 流进这世间千千万万女人的心坎儿 , 他是无药可解的毒,他擅长毒入心腑,我一早识破 , 只是也未曾幸免罢了。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我披散在肩膀的发丝,“你想听什么。” 我搂住他脖子 , 狡黠转了转眼珠,“昨夜你说的事,我深思熟虑,是该为你出力。你手下数千人 , 哪个不是慧眼如炬,你养我吃白饭,时不时惹一身骚,他们怨声载道,我连反驳的说辞都没有。” 他闷笑,反问我是吗。 他这样的反应,很明显了,这个法子他深刻考虑过,三百斤走私货不是儿戏 , 东北紧迫的黑白局势容不得丝毫差错。人尽皆知,跟祖宗两年,我没白跟 , 三司的官员对我挺客气,倒不是我捏着什么筹码 , 祖宗二奶的身份 , 镀了一圈金,台面大着呢。即便现在不跟了 , 我也不是越混越惨 , 只是换了新的高枝儿 , 能耐手腕摆在那儿,胜算还是有的。 我不安分朝他耳朵里吹气儿 , “我若办成了,张老板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小心眼你清楚 , 条件和女人有关。” 他抱着我放在他腿上 , 大掌探入裙底,毫无阻碍的扣住我 , 将整个身体压向他怀里 , 阿炳进门正巧看到这一幕,急忙站定低头 , “豪哥 , 国贸建材公司的吕老板 , 邀咱茶楼谈交易的事。这回与他合作的一批货数目庞大 , 恐怕需您亲自出马。” 张世豪淡淡嗯,他端起粥碗,一口气喝得见底,“乖乖等我。” 我极其贤惠整理他的领带和胸针 , 拆了系 , 仍觉得不满意,弄了好几次才罢休,我仰面巴巴的瞧着他 , 依依不舍说 , “你早点回。” 我从没如此乖巧温顺过,他愣住几秒,笑得有趣又无奈 , “是有点贤妻良母的意思。” 他收回揽在我腰间的右臂,踱步从餐桌旁离开。 我先前春风满面的笑容蓦地沉了 , 紧闭的门隔绝了他远去的背影,也撕毁了我强装的欢颜,我站起冲入卫生间,伏在水池天翻地覆的呕吐 , 恨不得五脏六腑一并吐得干干净净。 不知过了多久,我全身每一寸力气都丧失殆尽,精疲力竭的抬头睨着镜子中的自己,我抓起搁在大理石台的木梳,发狠地砸了下去,那张令男人颠倒,令女人生厌的面容,顷刻间四分五裂,拼凑不全。 我自以为看得透一切 , 是是非非,输赢恩怨,人心丑陋 , 我错了。 权贵玩弄凡夫俗子,是如此之简单。 情字 , 又是如此之多的磨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8我宁愿你无情无义 当晚张世豪接近午夜才归,没有来我房 间,而是带着陈庄和阿炳进了书房 , 我去送 茶水时了解到他和建材集团的吕老板谈妥了 生意,吕老板常年直供台湾、闽南 , 不怎么 喜欢与北方人合作 , 起先只应承贩卖一千公 斤竹木,五百斤混凝土和十箱红木器具 , 这 点远远不够 , 张世豪积压在地下仓库的白粉 有一千斤 , 军火量翻倍,根本对不上号。 酒局上顾省委的幼弟做了牵线人 , 不仅 建材数目翻了三番,并且在陈庄的百般引诱 下 , 还答允了提供顾氐企业的专用货车押 送 , 这可是天赐良机,与顾省委沾亲带故的 车 , 沈国安不下达死令 , 哪个机关敢搜查呢。 陈庄立了一桩大功,站在那儿满面春 风 , “豪哥 , 澳门绐了我们最后时限 , 下周曰之前验货 , 最迟下周三出境。顾润良的货车刚 好够装载三百斤白粉,一百一十五支狙击 枪,你可以松口气了。〃 我不屑一顾轻嗤,把茶盏撂在桌角 , 〃沉 不住气是大忌 , 瞧陈小姐说的,十拿九稳 了?政界风云多变故,重磅不压轴,往后还有 几个顾润良呀?〃 张世豪双手交叠 , 支在下颔 , 他眉眼含 一丝浅笑,温柔而赞赏,”你认为如何。” 我指了指挂在墙壁的地图 , “香港居于沈 良州覆巢之下,警务副处的官职多大 , 九龙 和新界基本由王凛说了算,我们休想不做掩 饰平安入境。几百斤的高纯冰毒,出动势必 暴露,顾家不是傻子 , 还能供你下一回吗? 既然免死金牌只可用一次,何必糟践在澳门 这一路。岂非暴殄天物?香港才是重头戏。” 我匍匐在釉光烁烁的书桌,一脸刁蛮之 色,狠狠掐张世豪的嘴唇,掐得变形了才痛 快,“臭土匪,香港要是翻船了,我卷你的钱 远走高飞,连墓地都不绐你买。〃 我仰脖嚣张瞪着他 , 他默了片刻,忽然 清朗大笑出来,握住我的手 , 抵在他唇瓣 间,似有若无的吻着 , ”我相信我的小五依然会 跟着我。” 我笑容一僵 , 及时忍住了面孔恶化的趋 势,极尽媚态横生挑着他衣领 , ”张老板的信 心,是这几位小姐绐的吗? 他有趣挑眉 , 幽邃的眼尾勾勒深深浅浅 的宠溺之意 , ”女人的直觉,男人也有。只是 很偶尔 , 但百发百中。〃 我极其娇纵翻白眼,“那张老板这回打眼 了 , 我恰巧是为自己谋出路的女人 , 我比谁 跑得都快。” 他淡淡嗯,垂下眼帘端详我染了朱蔻的 指甲 , ”真有那一日 , 你留我也不许,我宁愿 你无情无义。〃 我蓦地失语 , 鸦雀无声中陈庄不阴不阳 说 , “程小姐讲得如此轻巧 , 香港难,澳门就 容易吗?〃 我不动声色从张世豪手中抽离 , 目光精 准落在阿炳身上,”你没告诉陈小姐,这货我 想法子吗。” 阿炳来回看了看我们两人,保持缄默。 我缓步走到她跟前 , “陈小姐放心 , 我程 霖出马,没有拿不下的高官。” 我顿了顿,脸庞凑近她 , 压着声说 , ”而 且我还无需牺牲美色。” 我没有看她怎样的表情,冷笑几声扬长 而去,陈庄在我心里掀起的波澜 , 我也顺势还她一些。 我闲极无聊往厨房溜达了一圈,负责治 疗我枪伤的朱医生正蹲在灶台前熬制膏药 , 我左右打量,保姆不见踪影,我关住门,一 声不吭立在他身后 , 他当是马仔,叮嘱了药 何时敷,敷的步骤,等不到回答,才奇怪扭 头。 他看清是我,立刻搁下铁铲,拍了怕掌 心的灰尘,”程小姐,您还疼吗?w 我笑说好多了,幸亏您医术高明。 “应该的 , 张老板大价钱聘用我,再三要 求绝不许留疤六八,女人爱惜容貌 , 他很疼 您。,, 我随手抓起牛皮纸包 , 放在鼻下嗅了嗅 味道 , 刺鼻得很,”我有一事不明 , 朱医生方 便透露吗。〃 我解幵丝线 , 把包裹的草药倒在锅子里〃藏红花对皮肤愈合有奇效 , 可伤子宫呀, 您是中医,不懂吗?” 他面色坦然如常,程小姐体内的藏红花残留 , 非常之多,外敷几次不碍事 , 您内服才伤了女性根本。” 我倒要的姿势猛滞 , 半眯眼,“多久了“ 他捏指估算,“三五个月。” 我流产不满半年 , 刨根问底 , 是流产后的事了。 他略带诧异“程小姐不是为了治疗其他病症服食的吗?您不清楚?” 我胸腔沉甸甸的卡了一块巨石,我无助呼吸最吃力的补位 , 使劲的吞噬空气 , 才稍稍缓和 , 这疑问我最近刚有 , 剪个太久了,西医血液检测不出,您号脉时,我便想机会询问您。” 他讳莫如深的长吁 , ”我晓得 , 人生有得 必有失,自古使然,您这件事我会守口如 瓶。” 我向他道谢,没在厨房逗留 , 趁驻守客 厅的马仔不留神 , 一闪便躲开了。 碍着顾家这层关系,吕老板的建材到位 非常迅速,张世豪付清全款后 , 我拿到了详 细资料,出货时间暂定周三黄昏。 尽管还有六天准备 , 可时不待人的道理 我懂,为避免夜长梦多,被袓宗先下一城, 我提前联络了场地 , 打了招呼,而且举着关 参谋长会客的幌子,要茶楼管事儿的低调安 排,谨言慎行,切莫走漏风声。故而我抵达 偏门时,经理领着两名侍者安静候在门槛 里,长廊内寂静无人,似乎清过场了。 经理见我迈下车,伸手扶了我一下 , 贼 眉鼠眼的朝车内瞟,“程小姐,关参谋长” 我打心眼里厌恶溜须拍马拜高踩低的走 狗,分明素无往来 , 还一副巴结谄媚相,明 摆着不老实 , 人心不古。 假如绐点好脸色 , 他敢出去说自己和关 彦庭结亲了,我面无表情推幵他 , 掸了掸他 触碰过的袖口 , “关参谋长临时有部队巡视 , 来不了。” 我斜眼睥睨他,”难不成他不来,我包场 还不作数吗?” 他赔着笑脸 , 连连说程小姐的分量,让 我送出茶楼 , 也是够的。 他弯腰在前头毕恭毕敬带路 , 我跟随他 绕过花厅,直奔后湖的观景亭。 我借关彦庭的招牌办事 , 乃狡兔三窟的 一计。市公检法的一把手祖宗是老大 , 国道 撒出三百斤冰毒,追究下来官官推卸 , 他吃 不了兜着走 , 张世豪也想拿白粉摆他一道, 卸了他乌纱帽 , 一旦脱掉官衣 , 意味着很多 见不得人的内幕大白天下,光是涉黑,袓宗 枪毙百回绰绰有余。 我放出传言,误导关彦庭是这起走私案 中张世豪的保护伞 , 他今时地位 , 没有实打 实的白纸黑字谁也扳不倒,麻烦丟绐他平 息,稳妥而安全。又不是真交易 , 他必定毫发 无损。届时矛头转移 , 其一,澳门的货物有 惊无险;其二,袓宗镇不住军区 , 沈国安不 会马后炮惹骚,张世豪也无法揪住把柄反咬 袓宗 , 这把玩儿得极大,我必须步步为营, 官场的人物成精的仙儿,蛛丝马迹都能顺藤 摸瓜,玩儿恣了 , 我自己也折腾进去,只要 撑住货物脱离吉林边境,就万无一失了。 更重要我想摸摸底,关彦庭是否值得我 信任,他在仕途是魔是鬼无妨,关键对我, 他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长廊水飘渺的尽头,是一片碧波荡漾的 湖泊,正中央坐落着一间梅花环绕的湖心 阁,五株梅树长得繁茂 , 相映成趣,我瞧了一 会儿,〃今年的梅花早开 , 街上也零零星星的 幵苞了。” 侍者搀扶我坐上小舟,一路揺揺晃晃涤 荡 , ”比往年冬寒。不过底下的池水是温泉引 来的 , 非但不会结冰,金鱼珊瑚也照养不 误。这些鱼耐寒 , 是极北的品种 , 鱼鳞厚实 , 不怕生呢。〃 我俯身将手沉入水面,如此干燥冷酷的 季节 , 一潭温水漫过肌肤很是柔润,我笑吟 吟念着逼近的亭子悬挂的匾额 , 〃百花楼。怎 跟京城八大胡同的窑子似的 , 俗气了。〃 侍者循着我视线也看过去,”三年前市委 副市长来茶楼设水宴 , 他亲笔书写的。〃 我撩了撩鬓角凌乱的发丝 , ”换了吧,茶楼修葺得雅致 , 名字全毁了。就叫风雅亭 , 我过几天让人提了匾额送来,落款写我名字 怎样?” 侍者喜不自胜 , “程小姐赏名,篷荜生辉! ” 我上了亭子 , 市局局长何慕鸿还未到, 我找了一处风景阳光极佳的角度,耐着性子 坐下喝茶吃点心,四角石墩下环绕游荡的鱼 儿并不是寻常豢养的温顺的金鱼 , 样貌凶 煞 , 体型庞大,我试探着朝湖中抛洒一些鱼 食,它们瞬间聚在一起 , 风卷残云的吞咽着 , 当食物越来越少,不够满足每一张嘴时,竟 然彼此攻击抢夺着 , 很快满池的水鲜血四 溢,泛起层层嫣红血腥的波纹 , 这副厮杀的场 景令我产生了操纵一切的快感,我觉得舒 爽,伏在雕栏玉砌的柱子上,快意十足的笑 着。 做池子里最漂亮雄伟的鱼 , 哪比得上做 岸边观赏的主人呢。哪怕鱼儿自由自在,偌 大的湖泊,任它遨游,人却满是束缚,活得 尔虞我诈,熬出头那一刻的尊荣,诱惑着千 千万万膨胀的贪欲之心。 果然跟着流氓头子久了,也会变成他的 模样,身处杀戮之局 , 好斗又冷血。 一钵盂的鱼食被我洒光后,何慕鸿风风 火火赶到茶楼,他约摸怕侍者认出 , 独身乘 船而来,划得不娴熟 , 差点翻进水里 , 我憋 笑迎他两步,主动握了握手 , ”何局长 , 许久 不见 , 您委实富态不少。想必两年间官场平 步青云,您又要升官发财了。” 他谦虚摆手 , “这福气不敢想,官场有我一席之地 , 周全一家老小温饱 , 无愧于人民的新来和自己的官府,足矣。” 我示意他做 , 捡了一枚炭火泡入茶炉 , 霎时火光冲天,烧得茶壶通红 , “巧了 , 东风吹 , 战鼓擂 , 你我相逢,我有言在光。” 我会看相,您何止,应验我那句升官发财 , 指曰可待。 他哈哈大笑 , “哎呀程小姐,您是愈发幽 默了。〃 何慕鸿未猜出我的目的,他前所未有的 轻松愉悦 , 甚至不等我招待 , 自己便斟茶, 我打开坤包,取了 一张卡 , 推向他面前,”何 局长 , 明人不说暗话,我有事相求。” 他偷眼瞅那张卡,在阳光之下,折射出 金灿灿的华光 , 我指尖摩挲着空空如也的杯 壁,笑得颇具深意,”西北郊的国道,可是您 名下警员负责。〃 他喝茶的频率放慢,毫不犹豫说是。 我弯曲中指,骨节戳点着银行卡镌刻的 一串数字,”我有一批货物,质量勘察不合格。 的建材,成吨的混凝土 , 全部是上上乘原 料,折合人民币,能养活一个区的百姓 , 这钱 丟了肉痛,可是例行检查 , 唯恐过不去。” 何慕鸿一时无话 , 拧眉陷入深思,我托 腮皮笑肉不笑 , 〃怎么 , 何局长堂堂市局一把 手 , 位高权重,还没这份能耐镇压几个哨子 吗?莫非你信不过我?” 我直截了当,他也不遮遮掩掩 , 他揺头 苦笑,”程小姐 , 您曾算计黑龙江省厅黄副厅 长的事 , 咱吉林公安的领导班子略有耳闻, 不瞒您说,您委托我开绿灯 , 我还真是顾 虑。” 我哦了声 , 仕途多贪生怕死,瞻前顾后 之徒 , 我约他之前便猜到结果 , 过程不会顺 利 , 我执杯浅酌一口 , “山花烂漫,我与何局 长也算有缘,我讲个典故,小小娱乐。〃 他格外谦卑 , “洗耳恭听。” 我放眼望向烟波笼罩的湖面 , ”晚清重臣 左宗棠,才干,度量 , 胆识皆是出类拔萃 , 曾有小卒问他,天地之间距离多少。他答三 尺。小卒觉得荒谬,世上人都超过三尺高 度 , 天不戳得尽是窟窿了?左宗棠说,所以天 不动 , 人要学会变通和低头。〃 何慕鸿捏着茶杯一言不发,我嘴角的笑 意更浓,”东北的天,在哪几个人手里攥着 , 你比我清楚。何局长不妨为迷茫的我指点一 二,张老板与沈检察长,谁压着谁。” 他这下犯了难,半晌挤出一句,〃一黑一 白,互不相让。 ”倘若关参谋长也涉入其中呢。” 他脸色变得更难看,“三方顶级势力博 弈,那是一盘死棋,无解。” 我拎起茶壶绐他蓄满第二杯水 , “如今三 人偏要解一解,何局长有法子阻挠吗?” 他又不吭声了。 ”你不瞒我,我诚心与你会面,自当也不 瞒你 , 这批货幕后主家就在这几人中。” 我身体前倾,牢牢锁定何慕鸿 , ”关参谋 长军权在握 , 张老板根基深厚,你得罪得起 吗?我既然找上你 , 你就择不掉了 , 你不肯 纳三分薄面 , 何局长,别说你稀里糊涂做了 枪靶 , 我不是没绐你活命的机会。〃 他转了转眼珠,踌躇良久才回味过来 , “ 您的意思是,关参谋长卖了您人情?” 我面不改色 , 〃自然。” 笃定的答案惊住了何慕鸿,他万万没料 到 , 两袖清风洁身自好的关彦庭 , 竟也沾了 这锅荤腥,他愣怔许久 , 急忙喝了口茶润 喉 , “那的确不是我们小小市局能抗衡的。” 我慢条斯理的舀了一匙茶叶嫩心 , 加入 煮沸的茶水里 , 〃何局长,市检也发号施令, 105至121国道这几日严格盘查,第一时间免费看最新章节百度搜追书帮 对吗?” 他推了推下滑的眼镜框,”两日后到月 底,进出的大型货车 , 连轮胎都不许放过。我 还奇怪 , 从未有这么死抠的先例,原来是这 个缘故。〃 我将银行卡又往他那边渡了一寸,“那何 局长 , 是顺势而为 , 还是逆天行道呢?” 他嘬着牙花子,“关参谋长委托程小姐, 找我开绿灯 , 是绐我天大的面子,我没有不 遵从的理由。” 他探手 , 定格半空迟疑了几秒,最后一 把握住,揣进了口袋,“我竭力。” 我满意笑 , “聪明人,在任何领域都能大 展拳脚,何局长未来的政治舞台,一定是光 辉璀燦,夺人眼目。” 茶过三巡,何慕鸿接了一通市局重案组 的电话,他十分仓促搓了搓手,向我表达歉意,我笑说不耽搁你 , 事情办妥了,我会让 关参谋长亲自请您吃茶。 他受宠若惊,”该是我请 , 有劳程小姐在 关省委那里多多美言。〃 何慕鸿退下湖心亭后,我饶有兴致喝了 半壶新茶 , 我敢打包票他没胆子出卖我 , 更 不敢去求证,好比行贿 , 绐了上级钱 , 问他 花了吗 , 这不是找死吗。 我静坐了一炷香功夫,何慕鸿没有反 悔 , 这事便尘埃落定了,我长舒一口气 , 懒得 叫侍者接我 , 跳上船头乘坐来时的小舟折 返,午后的冬城 , 萧瑟之余暖意融融 , 无数根 枝桠盛幵的梅花簌簌坠落,飘过湖泊 , 攘过 帷幔 , 或尸骸无存 , 或顺流而上 , 恍若一幕 粉白相间的雨帘,未曾嗅到花香,不曾揽住 一枚两枚,漫山遍野映入眼底 , 仿佛杳无止 境的大梦。 就在那烟雾重重的深处 , 几抹人影悄无 声息闯入,有些意外,有些仓促 , 为首穿黑 色检察官制服的男人同一旁男士说着什么 , 像部下,更像平级的同僚,他们步伐很缓 , 一步步朝另一座亭台而去,影影绰绰身型的 被落花覆盖遮住 , 当我无比确定认清了那副 轮廓,捏住木浆的十指倏而一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9 是祖宗。 他穿着深蓝色的检察长制服,背影那般宽阔,那般挺拔 , 那般伟岸,他何曾拥有这个年纪的沧桑与面对生活的困惑无力 , 他永远倨傲英武 , 神采飞扬,永远气势恢宏 , 万丈光芒 , 哪怕茫茫人海 , 哪怕千里之遥,我总能寻到他的磁场 , 感知他存在于哪一处。 尖锐的指甲在惊惶中嵌入木浆,痛得几乎割裂 , 我视线所及 , 是两枚银灰色的肩章,在午后的暖阳中光彩熠熠 , 神圣而不可侵犯。我依稀记得 , 我的双手无数次抚摸过他的制服,临窗点一盏灯 , 熨烫袖绾和胸襟 , 他偶尔从背后抱住我 , 他说我烫过的他才肯穿。 那时我刚刚打败乔栗 , 仿佛赢得了一个完完整整的他,每一寸皮囊,每一下呼吸都属于我,我望着玻璃 , 发现了二十年最容光焕发的程霖。 她快乐得像一罐蜜糖 , 毫不犹豫吞下了权贵给予的砒霜。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他再不会履行他的诺言 , 我也再无法扑向他胸膛。 “你交给我的货物 , 进港非常顺利,几家主流赌场也很满意,质量不比张世豪供给我的差 , 前三批极其重要,量稳住了 , 打开了市场,沈检察长啊,香港的肥肉,保你吃撑。” 经理亲自带路引着一行人拐入羊肠小道 , 祖宗不知因何,忽然停了下来,犀利的目光精准无误投向承载我的水区,我呼吸骤窒,本能举起木浆挡额头,横挡露下巴,竖着挡又暴露了两腮,明明暗暗的人影洒在菊花丛生的草坪,迟迟不动 , 显然祖宗察觉了我,他领着条子混白道,反侦察能力出奇敏感 , 别说这漫山遍野空旷至此,即便人流密集 , 他的嗅觉也是恐怖的。 闪躲反而惹他猜忌 , 我索性放下了木浆,深吸一口气 , 大大方方的回视他 , 我们相距百米 ,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 认得出彼此轮廓,看不清眼神和涟漪 , 更不可触及 , 不可留恋,肺腑盘旋的难受之感灼烧入骨。 他凝视了我漫长的十几秒 , 悄无声息流逝的时间 , 并未曾使我煎熬,反而有一眼 , 即将移开的那么一眼 , 意味深长 , 又千回百转。 身着便衣的王凛说得兴致勃勃 , 却发觉祖宗没跟上,他皱眉四下观瞧,“沈检察长,哪里不对吗?” 祖宗云淡风轻收回了目光,“湖中央盛开一朵红梅 , 惊鸿一瞥被它迷住了。” 爱美色的男人 , 大多禁不住与女人相关的美景,王凛正想看一看是怎样独树一帜的红梅,吸引了祖宗的瞩目 , 后者大幅度朝前跨步 , “让茶水快一些,我口渴了。” 这话转移了王凛的注意,他匆匆忙忙追上 , “厨房在烹,沈检察长偏爱碧螺春 , 我挑了顶级精细的,别有一番滋味。” 他们浩浩荡荡没入丛林,当我意识到祖宗越走越远,幻化为渺小的一粒点 , 这艘小舟已经停了许久,荡漾在波光粼粼的湖泊中央,止步不前,了无生气。 我重新划桨,每游近几米,便飘出弹奏管弦琵琶的曲乐,快要抵达岸边,已是无比清晰。茶雾朦胧,袅袅蒸腾 , 王凛的声音再度传来,“多少货,多脏的水 , 你尽管安心,香港九龙和新界 , 白天副警务处说了算 , 晚上我王凛说了算,二十四小时 , 香港全是我的地盘。” 祖宗执杯挨着鼻尖 , 韵味无穷嗅了嗅茶香 , “王处长一手遮天,肯与东北合作 , 是我走运。只是我好奇,张世豪卖货除了必经香港港的维多利亚港区 , 还有旁的路子吗。” “香港港有一半由副警务处管辖 , 是九龙半岛这一块区域,香港岛那边新加坡承包了几个码头 , 广东客商租赁了两个 , 张世豪倘若通行毗邻香港岛的港区,那就不好办了。” 祖宗阴鸷眯眼 , 舌尖抵出一枚细碎的茶叶沫 , “想尽一切办法 , 阻止张世豪的势力扩充香港 , 否则来日方长,香港会当作他的退路,他一旦加入港籍,按照现在东北的情形 , 弄不了他。” 王凛为难得很 , 硬生生扛了半晌没支会,祖宗问他有麻烦吗。 “张世豪的能耐,逼急了莫说港籍 , 新加坡籍他也拿得下 , 香港自02年开始,出现不少私人租赁码头,幕后老板变数很大 , 说句泄气的话,张世豪是否在这些幕后老板之中 , 我们都还不清楚。” 祖宗略微侧身,启唇说了很长的一句话,可惜帷幔虚虚实实的遮掩着,高山流水弹到了最高潮 , 完全倾覆了他的嗓音,山水之间皆是那悠扬的弦音,时而婉转时而激昂,惊了梅花,惊了池水,惊了翻卷的白云。 我爬上岸,侍者凑巧捧了一壶清泉水,打算送去湖心亭,他见我在这里挣扎 , 微怔了下,迅速搭把手将我拉到安全的高坡,我掸了掸衣摆沾染的水珠 , “那边是什么亭。” 侍者循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是乐坊。专门男宾宴客的。” 我淡淡嗯 , “你找个由头 , 帮我听听他们说了什么,尤其是坐在西南方和东南方两个位置的人。” 倘若能安排自己的马仔 , 我也不乐意牵扯不知根知底的陌生人 , 但不行 , 冒险太大,马仔扮成侍者伺候客人 , 惊动更多。 侍者又是一愣,犹豫了几秒 , “程小姐 , 您大约看到了,沈检察长为首的一批人 , 非富即贵,恐怕不许…” 我不等他说完 , 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沓钞票,塞入他的工服口袋 , “为我出力 , 我自然不亏待。不做也无妨。” 我耐人寻味瞟他的工牌 , “养家糊口不易 , 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 金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皆有贪欲的血肉之躯,诱惑与威胁双重施压下,侍者隔着布料捏了捏钱的厚度 , 横心一咬牙 , “我尽力,您稍等。” 他放下水壶,溜边从假山石的左侧小跑靠拢那座阁子 , 到达门口时 , 站着两名助理,侍者以为会被阻拦,自行驻足了半分钟 , 结果助理纹丝不动,只是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空气。 侍者一刻不怠慢 , 掀开帷幔跨入里面,他挨个掠过奏曲的姑娘,吩咐着什么,落座茶桌的四个男人都没有起疑 , 仍在专注商议公事,我知道成了,最起码票子没白掏,能侦测多少军情,看天意了。我抑制着惊惧的情绪找了块干净的四方木桩坐下,隐匿一株茂盛的松树后,七八分钟的样子,侍者迈出乐坊阁,有条不紊折返。 “程小姐 , 市检和市局增援了一百零九名警力,驻扎西北郊的国道,两日后上岗 , 听话茬是追剿货物。” 我瞪大眼睛,“确定是后天吗?” 我的郑重严肃吓了他一跳,他笃定点头 , “确定。沈检察长说了两遍。” 我吊在喉咙的心脏猛然颠了颠,“两遍?” 且不论祖宗一向不喜反复重讲同一件事 , 他和王凛说这个干什么?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实在多余了。 难道祖宗防备我,放出的烟雾弹? 我绞尽脑汁猜不透 , 事到如今 , 也顾不得了 , 死马当活马医,我揽下差事 , 办不好在张世豪的老窝里没法混了,陈庄就能搞死我 , 祖宗忙于和王凛谈香港码头的合作 , 一时片刻抽离不了,今明两日范畴一定是安全的。 我离开茶楼赶回别墅 , 行踪一向神秘的陈庄竟早早坐在沙发等我归来 , 她开了一瓶82年的红酒,气度自若的饮着 , 和她这副派头一比 , 我更像个外人 , 我倚着门栏仿若千娇百媚的妓子 , 张嘴冷嘲热讽,“陈小姐住上瘾了?这是不辞劳苦拿下顾润良,压我一头,给我甩脸子吗?” 她听出我挑事儿,偏头瞥向我 , “豪哥不在。你牙尖嘴利的挤兑卖惨 , 不如省省吧。” 我嗤笑,扭着屁股走了几步脱掉外套,空荡的客厅唯有我们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与玻璃触碰茶几的脆响 , 保姆与马仔都被她驱散了 , 我踮脚把大衣挂在门后的银钩上,“陈小姐又想蛊惑我什么,如此大费周折的腾场地。” 她拿起一支倒置的空杯 , 抖了抖杯底的水,斟了三分之二的红酒 , “我是长了恶相吗?程小姐对我太小人之心了。” 我警惕而疏离的和她遥遥相望,她示意我喝一杯酒,我凝眸瞧了一会儿,“陈小姐 , 朱医生是你的人吧。我一个皮外伤,用哪门子的藏红花呀,他熬药也不需加注这一味,你是故意让我看见,借机透露,对吗?” 她面色如常,“豪哥早年打拼,时常受伤,朱医生是治疗外科的圣手,忠诚耿耿 , 豪哥混出头后,也留用他,毕竟是了解底细的人 , 一举一动豪哥了如执掌。” “哟,陈小姐这是挖苦我呢 , 摆出你我的差距 , 我本想和你平共处,看来陈小姐不给我机会。你要与我你死我活 , 我除了应战 , 无路可走了。” 陈庄皮笑肉不笑的刚想反驳 , 玄关的木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张世豪前一秒进门 , 陈庄立刻迎了上去,殷勤而温柔的唤了句豪哥 , 我后一秒背过身 , 赌气端起酒杯,大口连饮 , 重重的砸在桌角 , 又拿住,再砸 , 折腾了七八个来回。 张世豪何其精明 , 他知道我和陈庄闹了别扭 , 以我的性子吃不了亏 , 他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太过分纵容我耍脾气,于是单手解着衣扣,另一手摸了摸她的脸,“你最近辛苦 , 我有数。” 陈庄眼眶隐隐泛红 , 她似哭似笑点头,“我应该做的。” 她比蒋璐和鲁曼的高明之处,在于她懂得不利用可怜和同情拴住男人 , 逼得男人窒息 , 从而萌生遁逃的念头,她适可而止,及时守住哭腔 , 点到为止的示弱与委屈,反而揪住男人的心肠。 我死命的咳嗽 , 嚎得喉咙都哑了,小脸儿憋得涨红,陈庄瞧出张世豪的心思,她非常贤惠识趣 , “豪哥,我去打盆热水,你洗一洗。” 她起身进入浴室,哗哗的水声回荡,我一气之下踢飞了脚上鞋子,腿还未来得及收,张世豪一把握住我冰凉的脚踝,抬得高高的,吻了吻我脚趾 , 他胡子扎得我麻麻酥酥的痒,蜷缩佝偻着咯咯笑,笑了两声 , 又沉下脸孔,“张老板左娥皇右女英 , 打发得不亦乐乎呀。” 他佯装皱眉 , 压着嗓子里喷薄而出的笑意,“怎么程小姐的脚 , 这样臭。” 我呸了他一口唾沫 , “你才臭。” 我骂了不解气 , 脚掌恶狠狠地踩着他脸,用力捻了捻 , 他一点不恼,只是牢牢地捏紧我发力的骨头 , 生怕我身子撂翻在地 , 磕破了哪里。 我余光看到陈庄端了一盆热水出来,当即梗着脖子一脸狂妄说 , “这笔买卖我谈妥了 , 张老板赏我什么呀。” 他把玩我的脚背,“你要什么。” “我要做独一无二 , 不要与人分享。” 陈庄冷冷扫视我 , 将水盆呈在张世豪面前 , 她一言不发 , 无声的力量更是惊人,“豪哥,下周降雪,吉林港会封锁几个不繁忙的码头 , 目标暴露更大 , 送往广东的烟草,尽早出货吧。” 张世豪两手浮在水面,浓稠的热气吞噬了他的脸 , 也虚无了他的神情 , 他平静嗯,侧目半笑半警告,“不许胡闹。” “谁胡闹了呀?好听的话我也会说 , 我哄男人一绝呢,眼下是比嘴甜的时候吗?张老板若想保三百斤白粉平安无虞出吉林进澳门 , 最迟明日傍晚,不然再无良机,市局放行,也钻不了空子。” 张世豪接过毛巾 , 擦了擦水珠,半干不湿的蒙住面庞,声色有些发闷,“哪来的消息,有把握吗。” 我勾着脚趾,夹住高脚杯的纤细底托,在空中晃了晃,才伸手去拿,“十拿九稳。” 陈庄不禁呵笑 , “程小姐从何渠道捏住这样详实的内幕?十拿九稳?当前局势,豪哥扎进市检的探子都不敢保证。” 她了然吁叹,尾音拉得极长 , 长到张世豪也拧起眉头,“我倒是忘了 , 程小姐出马 , 没有搞不定的高官,你对沈良州余情难忘 , 要挟市局也是借着他旧情人的身份 , 才畅通无阻 , 我没猜错,你今天见了他。” 我饮酒的姿势一顿 , 她这是把我精心藏好的炸弹拨开了外皮,剪断了保险丝 , 赤裸裸的摊在张世豪眼皮底下 , 搅乱一池水,货顺遂送出 , 张世豪的疑心大作 , 货送不出,我更没招数压她的分量 , 还真是不一般的阴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0 我连连拍手,止不住啧嘴,“陈小姐耳聪目明 , 我见了谁,去了哪 , 你揣测也好 , 实打实看见也罢,外人说东三省没有张世豪掌控不了的事 , 我看陈小姐才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 后路筹划得稳妥周全 , 在男人身边失宠,你精心饲养的肱骨眼线 , 还能为你反目杀出一条血路呢。九姑娘当年不也是未雨绸缪吗?陈小姐比她厉害多了。” 我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气势十足撂在桌上 , 反咬得快准狠 , 不给她反应二次还击的余地,“陈小姐别忘记 , 你的两位前辈因为什么被卖去窑子打进冷宫 , 都说一丘之貉,你饱受冷落窝火 , 因爱生恨 , 难免的嘛。我奉劝你 , 重蹈覆辙是愚人行径 , 侥幸妄为最后将一无所得。” 我斜眼睥睨张世豪,他一言不发捞出浸泡的毛巾,拧得半干折叠成四方块,也不知他擦拭了多少遍 , 下颔处的胡茬与眼窝挂着清透的水珠 , 脸庞仿若笼罩一层虚无的雾气。 我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犀利对垒,令陈庄脸色陡然变了,不错 , 蒋璐和鲁曼 , 是张世豪忌惮马子最大的祸根,陈庄既然玩儿阴的,我何不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张世豪从未怀疑过她,而对于我 , 他自始至终有所防备,谁的更震撼,更致命,不言而喻。 她端着水盆立在那儿 , 颇有几分势单力薄的无助和委屈,“程小姐好一张伶牙俐齿。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女人的嫉妒心一向超出男人想象,亲眼得见她们那般受宠风光,而你见不得光,分不到羹,这口气如何咽下?凭陈小姐的能耐,争宠岂非手到擒来?隐忍不过是权宜之计。只待一朝登天,杀气腾腾。瞧——” 我眉开眼笑摆弄着指甲 , “这不狐狸尾巴夹不住了?赶都赶不走,莫非你要潜伏在张老板这里,窃取情报吗?” 在我强力泼脏下,陈庄维持的那丝矜持和忍让也荡然无存 , “你少含血喷人。” 我一下子跳了起来,挽着张世豪手臂 , “怎么 , 欺负我无依无靠没人疼,指着鼻子骂我吗?张老板 , 你当初说过什么?我如果预料到跟了你遭这份屈辱,我还不如扎进松花江一了百了…” 我话音未落 , 张世豪食指压住我唇 , 沉了脸色,眉峰紧蹙 , 有些凌厉,“不许说晦气话。” 我泪眼汪汪的巴望着他 , 千般柔肠 , 万种风情,尽付一双含羞带怯楚楚可怜的眼眸里 , 他瞧了我半晌 , 许是觉得有趣,又或是看出我不依不饶撒泼是在吃醋 , 他不恼不怒 , 反而低低笑了出来 , “鬼精灵,想什么当我不知道吗?” 我抹了把眼泪 , 哽咽着嗓音抱怨,“反正我是错的,张老板怜香惜玉之情,都给了别人。” 他嘴唇挨着我耳朵 , 滚烫的呼吸一缕缕喷洒 , 像有灵气儿似得,疯了般往耳蜗里钻,痒得半边身子瑟瑟发抖 , 他警告又纵容的语气 , “还演,一点面子不给她留吗。” 我不支声,他无奈捏了捏我脸颊 ,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诱哄说,“最疼你。” 我这才有了一丝波动 , “还有呢。” “舍不得你,听你的话。” 我嗤地一声,从他怀里退出一些,整理着他被我挤压出褶皱的衬衫 , “张老板的嘴巴呀,抹了蜜糖,迷惑得天下女人争先恐后为你卖命,你说你的利器是枪,其实你的利器是——” 我媚态秋波,娇俏的眼尖横扫他,这样的目光恰是我的杀手锏,米兰说,一万个男人,未有一个逃得过这样的目光 , 浓如茶,烈如酒,香如花 , 艳如月,透着韵味 , 透着骚气 , 透着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恍惚。 我张嘴咬他下唇,咬得残暴而瓷实 , 两枚齿印当下立现 , 清晰得仿佛雕刻 , “你的虚情假意。” 张世豪沉默不语,许久他闷笑了声 , 扼住我手腕,一笔一划在我掌心烙印下四个字:对你不是。 陈庄不动声色倚着墙壁 , 全然无半点波澜 , 她麻木沉静的面孔之下,是微不可察的忧虑 , 被我捕捉到。 强作镇定绝不会无一丝破绽 , 喜怒哀乐终究盖不住的,我自恃张世豪的兴趣 , 自恃背后错综瓜葛的无数高官 , 我看似不稳 , 实则筹码很足 , 而陈庄只有不断立功,才能抗衡我。她心知肚明,倘若货物平安出境,我有资格独当一面 , 势必趁机将她踢开远远的 , 这个女人单凭能力文决计成为我的绊脚石,假以时日绊了一跟头,她能乘胜追击踩死我。 因此这批货之外 , 陈庄急于寻觅新的生意 , 黑老大的马子不好做,新鲜可口的肉体多如牛毛,漩涡深处站稳脚跟本就是一场牺牲巨大的工程。 张世豪最终采取了我的建议 , 将押运货物时间改为当晚八点整。虽说两天,但次日风险极大 , 三座岗哨分布东南北三角,市局、市检指派的联合排查是大型公务,条子需提前十二小时到位,擦边球不好打 , 今晚最妥帖。 我傍晚五点多出门,带上了自打我来这边专门跟着我的司机,目的地是吉林省军区。 我在赌注,也是为即将形成的局势做试探,这个千钧一发的节骨眼,关彦庭是否在吉林,倘若他在,一则看戏,二则暗中推波助澜 , 三则我的饵派上用场,他力保出货顺遂,总之 , 他在不一定是好的,不在一定是坏的。 车停泊在军区大院的黑色栅栏外 , 相距百米的军政办公楼伫立夕阳光辉中闪耀着神圣而威严的光芒 , 我一眼瞥见关彦庭的车,最不起眼的角落 , 车牌再熟悉不过 , 到底我也坐了两次 , 我心里有了底,吩咐司机和警卫交涉 , 报我姓氏,约见黑龙江省省委员兼关副总参谋长。 司机下车与执勤武警洽谈了几分钟 , 对方拿出对讲机 , 按了一枚红色按钮,很快一名眼生的警卫员从铁门内走出 , 他步子极快 , 无比谨慎的四下梭巡,在司机引领下抵达后座 , 敲了敲车窗示意我 , 我迅速降下玻璃 , 他喊了声程小姐 , 交给我一张纸条,“关参谋长不便亲自见您,还请您担待。” 我接过看了一眼,上面是打印的字迹 , 只有五个字:万事皆无忧。 我笑了声 , 关彦庭这老狐狸,防人之心够重,连亲笔字都不肯写 , 我看完攒成一团攥在手心 , 又想了下,干脆撕得粉碎,抛向路边的垃圾桶 , 洋洋洒洒的纸片腾空而起,最终覆于尘土。 “他在吉林待了数日,公差在身吗?” 警卫员说这不知 , 关参谋长是省委,来视察东北军区工作,名正言顺。 关彦庭派来打发我的人,自是圆滑狡诈 , 滴水不漏,若非他授意,根本挖不出什么的,我点了点头,警卫员朝我敬了一个军礼,转身返回。 三种可能,更大的几率,关彦庭会出手相助,否则他不至于如此神秘拘谨 , 另外,他不会堂而皇之入驻省军区,说白了 , 给自己不在场,不参与的证据罢了。 悬着的一颗石头彻底落了地 , 今晚假设有变故 , 恶战来临,在市检和军政之间爆发 , 市局是我的人了 , 何慕鸿以后还得混官场 , 他不敢明目张胆得罪祖宗,故而他只是装瞎子 , 关彦庭有承诺在先,他必定捏着足够的底牌应付祖宗 , 保不齐他早已着手准备 , 瞧他可是泰然自若得很。 车拐出长街,司机正要加速时 , 我对他说靠边停。 他透过后视镜瞧我 , “程小姐,咱赶在豪哥前面回去 , 还有不少事没安排 , 时间不富裕了。” 我不肯听 , 态度坚决重复了一遍靠边。 司机万般无奈 , 只好踩刹闸,我推门下车,径直朝西侧繁茂的灌木丛走去,那丛丛叠叠的花枝掩藏着一抹灰 , 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 但恰恰是这份缜密,暴露了灌木丛的僵硬,常言道树欲静而风不停 , 北风呼啸 , 万树摇晃,唯独它是静止的,自然是人为触碰了。 我驻足俯视 , 伸手拨弄着郁郁葱葱刺手的针叶,埋伏在土坑里的男人察觉我是奔着他来的 , 急忙转身逃离,我一把扯住了他后脖颈的衣领,男女力量悬殊,我几乎使了全身的劲儿 , 才勉强控制住他。 我二话不说,手绕过耳背,锋利的匕首抵住了他咽喉,他完全想不到我竟然随身配备刀具,整个人都僵硬了。 “姑娘,无冤无仇的,你这是做什么。” 我故作不懂,挑眉冷笑,“你说无冤无仇 , 怎还跟了我这么久?我这张脸蛋,与你旧情人相似吗,你这般魂不守舍 , 一追就是十几里地。” 他语气不慌不忙,不骄不躁 , “我哪里跟你了 , 路许你走,不许我走吗?” 若不是我留意他很久,他这嘴硬还真把我骗了。 我阴恻恻哦,“是吗?” 刀尖再度插入他喉咙一毫厘 , “你的赤胆忠贞 , 有机会我替你转达陈庄 , 算你的遗言了。” 我轻轻一划,男人喉结的滚动戛然而止 , 我松手的同时,他直挺挺反转 , 不甘的瞪大眼睛 , 踉跄栽在地上,鲜血从单薄的皮肤源源不断流出 , 裸露的森森白骨带着狰狞的血筋儿。 我丢掉匕首 , 没入荆棘琳琅的草坑,“让你哑得明白 , 陈庄撑不住一时片刻了 , 跟错主子 , 结错冤家 , 死都不知如何死的,你指望她力保你无恙吗?她自顾不暇。” 男人张嘴咕隆了几句,也听不清说什么,便脑袋一歪 , 晕死过去。 司机隔着老远瞧见这一幕 , 他奔跑来时大惊失色,说话都结巴了,“程小姐…您。” 我理也不理他 , 面不改色的擦着染血的指尖 , 我也惊讶,我不手软,不慌乱 , 不后怕,不心悸 , 似乎这样的事常做,麻木无感了,然而今日是我真正意义的第一次,让自己染指了阴暗和杀戮。 “送医院 , 最好让他再也不能开口讲话,得了失心疯,或者精神错乱,怎样给我这个交代,你跟着张世豪耳濡目染,应该驾轻就熟。过程无所谓,我要结果。” 我凶狠盯着他,“另外,你不想做第二个他 , 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也不要挑战尝试。” 司机吓得魂不附体 , 他胆颤答应了,看着我的眼神几度恐惧可怖 , 却不敢多说。 我当然清楚 , 他怎会不告密呢,替我隐瞒张世豪 , 他不要命了。我这么做无非也是等他宣扬 , 让那群押宝陈庄的马仔 , 明白情势,程霖不是看上去这般柔弱 , 我也能眼睛不眨,视人命为儿戏。 我下不去手 , 可这次下不去 , 来日我便是鱼肉,她为刀俎。 条子盘查的目标是张世豪名下货物 , 归根究底冲他的 , 为防患未然择清嫌疑,他回了哈尔滨 , 跳出吉林的纷争围剿之外 , 阿炳在别墅等我 , 到达之后我们分秒不耽误 , 乘车赶往西北郊的盘查口。 我特意询问阿炳,陈庄负责接应,还是在车上护送货物,他说陈小姐不管这批货。 我顿时了然 , 这笔交易下家是澳门 , 澳门与东北的官场一贯无合作,澳门瞧不上东北,东北的爷更看不起澳门弹丸之地 , 重中之重的压轴戏在香港 , 顾润良是唯一的路子,澳门的买卖既然我接手了,由我全程指挥善后 , 更不会出差池,陈庄索性面儿都不露 , 届时香港出货,她才得以全新陌生的面孔大刀阔斧。 车经过好一阵的颠簸流离驶入吉林107国道,夜幕低垂,月色下的山路极其蜿蜒曲折 , 危机四伏。阿炳熄灭了火,用望远镜窥视着几里之外的岗哨,半个身子压低伏在方向盘,一动不动,像一具死尸,“程小姐,您不下去吗?条子到齐了。” 我缓缓睁开眼,探头张望,107和116国道一片死寂 , 足有百余的条子分列三队,持枪站立,按说该是热闹非凡 , 灯火通明,可除了烈烈寒风 , 几声鸟兽嘶鸣 , 如同诡异的坟地。 这风平浪静的样子,倒让我纳闷儿了 , 公检法三足鼎立 , 太子爷死盯的买卖 , 军政还没上阵呢,单单凭一个市局局长何慕鸿 , 解决得出乎我意料的完美顺畅,更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货车呢。” 阿炳抬腕看表 , “至多五分钟下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1 我找阿炳要一支烟,他没想到我会抽,我也确实偶尔才碰 , 他翻腾了好一阵,从驾驶位递给我半盒 , 我接过按下打火机 , 闭目吸了一大口,略带生疏吐着烟圈 , “你喜欢老牌子。” 他说念旧。 我嗤笑 , “什么年代了 , 逗我呢。” 他反问您不念旧吗,发生的事 , 曾喜欢的食物,去过的地方 , 轻易能忘吗。 我听出他话里有话 , 别开头继续抽。 他踯躅了半分钟,终归按捺不住 , “程小姐 , 我有一事,很想问问您。” 我舌尖抵出一枚烟丝 , 目光凝视着随风摇摆的茎叶和灌木 , “我是否真心投靠张世豪 , 有无二心,对吗?” 我掸了掸冒出头的烟灰 , “你是吗。” 他说当然,为了豪哥,哪怕送命,绝无怨言。 我淡淡嗯 , “我和你不一样 , 我对他没这么深厚的情意,他对我好,我会跟着 , 对我不好 , 以牙还牙,我不手软。” 我抽了半支,喉咙干涩得紧 , 索性掐灭了扔出窗外,阿炳摇头笑 , “程小姐这般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女人,我倒是头一回见。” 我瞥他,“你们陈小姐 , 哪里逊色我。” “不。”他斩钉截铁否认,“豪哥所有马子,都没得到他半点真心,只是金钱地位从不亏待她们,而她们都比程小姐对豪哥忠贞。” 我挑眉笑,烟蒂残余的热度烫了指尖,我心口也瑟瑟猛窒,“他满足我渴望的一切,我自然会忠于他。” 陈庄。 我嘴角不着痕迹勾勒一缕狞笑 , 我当她是张世豪最宝贝的女人,藏了多年,不得不派上用场 , 也算忍痛割爱,原来她不过是一颗棋子 , 在他的生活里扮演着牺牲品的角色 , 我不由感到悲哀,悲哀我们都是马子 , 利益当前别无不同 , 也感到压抑 , 她凭借手段上位厮杀到最后,她的心机城府势必不可估量的深重残暴 , 这盘争斗,我愈发地没把握了。 货车进入国道第一重卡子口 , 五分钟倒计时仅剩六秒 , 可谓非常精准,货车总共三辆 , 头车是一吨木材 , 铺垫在最上面,底下压着十五只铁皮箱 , 按照计划 , 箱子里装载的是低纯度K粉 , 市场价不高 , 反水的恶果不大;尾车装载三百斤石灰粉,风扬起惨烈的沙尘,漫天弥散乱人眼目,这一节正经货物之外的其余两节车厢 , 二十五只铁皮箱 , 中纯度鸦片,货源来自云南缅甸的罂粟园,供给澳门的夜总会;中间那辆车 , 是务必保下的重中之重 , 五十箱高纯度冰毒,折合八百斤,一旦被条子一网打尽 , 土皇帝若往死里压,张世豪舍掉一身剐 , 最轻也要判二十年。 这副押运阵仗是我亲自安排的,假设临时出了纰漏,头车先落网,后车的副驾驶和后备箱都绑了炸弹 , 径直撞上去,宁可车毁人亡,也要避免条子一力掌控。 正当货车有条不紊的驶入国道,通行了一半,我们观察着四面八方的境况之时,东南方的收费站霎时大亮,无数簇白光汇聚一处,筒状发射,几辆车呼啸驶来 , 迅雷之势,快如一道闪电,被浓重的夜色吞噬得模糊不清 , 刺耳尖锐的警笛悠长嘶鸣,咄咄逼近 , 阿炳定睛片刻 , 他脸色突变,“公检法的车!” 我也惊住了,距离公检法全盘出动还是码头阻截货物那一夜 , 张世豪在关彦庭相助下侥幸逃脱 , 然而这份运气并非次次皆有 , 公检法也不是每回都能忍受扑空。 我拉住门把,沉声叮嘱阿炳 , “只要条子截停,不许犹豫 , 立刻命令第三辆货车点燃炸弹。” “您去哪里?” 我灼灼笃定望着两股对碰的势力 , 不断缩短相距,再耽搁下去 , 便无回旋余地 , “我最后拼一把,有我在公检法的人不敢擅动 , 能挡就挡 , 挡不了 , 这是最后的路。” “可是第三辆车爆炸,您能活着出来吗?” 我低眸 , 默了数秒,十指蹭掉密密麻麻渗出的冷汗,“尽力。” 阿炳震撼住,他攥着方向盘 , 一时忘了该说什么 , 我弯腰下车,修长的风衣衣摆在低空划出一个有些悲壮的弧度,阿炳叫住我 , “程小姐 , 或许我错怪您了。” 我微微一顿,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货车与警车同时冲下了高坡 , 轮胎摩擦地面的噪音响彻云霄,两方的头车快要碰撞时 , 我瞳孔错愕放大,脚步惶惶迈了出去,公检法的头车却出乎意料的打了一个左转,错开了疾驰的货车 , 朝着正南方避让,并且紧随其后的几辆也都改道,车速不减,玻璃不降,视若无睹,像是压根不冲这来的。 气势恢宏的警笛与我擦身而过,刮起一阵狂风,风是寒的,锥心刺骨 , 我愣在原地。 三辆货车司机也纷纷从窗口张望过来,例行检查的条子抬起横杆,持枪靠近了车厢 , 强光扫描仪从头至尾划过每一寸车皮,每一块铁壳 , 紫红色的影在黑夜里像成精的魑魅魍魉 , 恣意舞动,最终有惊无险 , 全军通过。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阿炳 , 也明白这批白粉的危险性 , 他拿着对讲机的左手湿汗泛滥成灾,瘫软在座椅上长出一口气 , “程小姐,成了吗?” 我在来之前想了一万种不成的可能,成得这么顺利 , 倒措手不及 , 我说再等一时辰,脱离东北边境 , 就万无一失了。 我重新坐进车里 , 盯着时明时灭的卡子口失神,脑海蓦地闪过茶楼与祖宗遥遥相望的一面 , 好似一支巨大铁锤从天而降 , 重重敲击我心口 , 原来这出大戏 , 有两个幕后黑手。 逐渐浮出水面的关彦庭,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欲盖弥彰与我牵扯风月,扭转乾坤他败露的野心;隐藏极深的沈国安 , 借我这把刀离间三方 , 让最有价值的棋子搅得一盘局不受控制,剑挑关彦庭落马,覆灭张世豪升任中央。 最后的四年不抓住时机 , 省委书记便是他仕途的终点 , 他渴望着正国级之位,岂能善罢甘休。 我下意识摸耳背结咖的伤疤,恍然大悟 , 射伤我的人是沈国安,关彦庭麾下的百名特种兵 , 至少有一个是他的细作,沈国安泼脏他,致使张关二人彻底反目互咬,毁灭他们再度同盟的可能 , 逐一击垮,远比抱团抗争轻松得多。 政界的勾心斗角,黑白的尔虞我诈,全部卷进两大老虎精心筹谋的赌局里。 沈国安不惜陪葬儿子,也要扯落自己的眼中钉,演绎尽人性之恶毒,之凉薄,之泯灭。关彦庭顺我的水,推了祖宗的舟 , 担下保护伞这个虚名,他不费一兵一卒,将沾染风月、为情跳泥潭的糊涂模样拿捏到极致 , 暂时逃脱做沈国安的枪靶,矛头如数推给张世豪。 美名纵然留存千古 , 实打实的官职更诱人 , 自毁清名有何难呢。 大约一半小时,阿炳接了一通电话 , 对方是陈庄的马仔 , 他说货物出了吉林 , 即将轧境外线。 我机敏抬眸,眯眼睨着他的手机 , 比划口型说,“陈庄到底在哪里。” 阿炳替我问了句 , 对方说陈小姐在港口明珠塔的二十六层炮楼塔顶。 那里莫说俯瞰国道 , 整个吉林省也一览无遗,我冷笑 , 陈庄不信我 , 即使到了这份儿上,她还巴巴盼着我出点差错 , 咬我一口。 可惜了 , 她打错算盘 , 为张世豪做事 , 我是动真格的。 货物在两小时整的节点完全跑出东三省境内,阿炳载着我回别墅途中,刚好十点零五分,不算晚 , 我有一个疑问需要验证 , 我让他送我去茶楼,放下不必管,我自己打车回。 阿炳顾虑多 , 不过今晚他对我的忠心看在眼里 , 并未横加阻止,答应了声驱车停在临近市区一家尚在营业的茶楼。 我一早预定了位置,原本以为兴许有了麻烦来不了 , 没想到出奇的天随人愿。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了一壶御前龙井,自斟自饮了几杯 , 等的人现身了。 他捂得严严实实,宽大帽檐下口罩遮了脸,只露一双眼,立在我旁边 , 唤了声程小姐。 “107国道的事,你听说了。” 他嗯。 “我觉得奇怪,你给我开解。公检法早知张世豪送往澳门的货物,必经之路是西北郊的两条国道,怎地无缘无故来了,又不查,放风吗?” 男人四下梭巡,确定没有可疑人员,才扒下半截口罩,让声音更清晰些 , “市局您打过招呼,何慕鸿确实为您效忠了,但货物提前 , 法院不清楚,市检门儿清 , 尤其沈良州。那些警车也是他安排的 , 摆了个过场,凌晨后会追加一百名警力 , 他当这批货还没走。” 我捏着茶杯的手倏而一紧 , 隐约猜到什么 , 但我不敢相信,这笔买卖的变数和代价太庞大了 , 祖宗没有理由那样做,“市检了如执掌,为什么痛快放行却不扣押?” 男人讳莫如深打量我 , 没吭声 , 我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瞬间收敛了情绪 , 不露声色饮了两口茶水 , “军区出马了吗。” 男人说军区的影子都没见着。 条子跨省追踪走私,怎会不声不响压住 , 关彦庭如果不露军权 , 偷天换日门儿也没有 , 由此可见 , 不等他出马,其他人率先保了货。 犹如一只大掌牢牢扼住我喉咙,逐渐加重,强烈的闷沉恰似奔腾的江潮 , 凶狠冲撞 , 攻破我的心墙,占据满我整颗胸腔。 我猜得不错,茶楼里祖宗故意放出风声让我知晓 , 他了解我的聪慧 , 侧面提点我将出货改期,和张世豪相关,一律是东三省的特级任务 , 单单市检,根本顶不住 , 公检法三司联合,就不是祖宗说了算,他指名时日,我自会投机取巧。 他深知张世豪身边我的处境并不十分好 , 黑老大的窝子女人想站稳脚跟,货能不能经我手平安送出至关重要,陈庄多难缠,他大抵也调查了,他是真要保我,保我无虞,保我有好日子过,保我一步步安稳的价值,甚至舍弃了这桩足以力克张世豪的筹码。 我按住心口最翻江倒海的一处肋骨 , 那一处血肉模糊,脆弱得不堪一击,我胡乱拂开了茶杯 , 无力抵在桌角,惨白着一张脸 , 崩溃看向窗外 , 拼命想敲碎玻璃,灌入一丝氧气 , 供给我呼吸续命 , 男人一言不发消失在我身后 , 玻璃之外的长街,一晃而过的纤细身影 , 在灯火斑斓中定格,无限拉长 , 烙印我眼底 , 我疯了似的掏出一沓钱拍在桌上,魂不守舍的冲出茶楼。 祖宗弯腰跨下市检的公车 , 只有他带着二力 , 单薄而寂寞,稳步进入对面璀璨闪耀的洗浴城 , 他穿着深蓝色的刺绣衬衫 , 袖绾卷起了一折 , 露出圆形的鎏金腕表 , 表盘折射的光晕仓促一闪,晃过他严肃威仪的面孔,镌刻着一丝不苟的平静。 我从未见祖宗穿过这般鲜丽轻佻的衣服,两年连一次都无 , 他纯黑的西裤飞溅了几块血迹 , 夹杂在褶皱里,已经蜕变为干涸的黑紫色。 我横穿马路,踉踉跄跄追上去 , 奔入旋转的琉璃门 , 一直跑进吞没了他的走廊,朝他背影大叫等等! 祖宗顷刻间一滞。 二力最先有所反应,他回头看了我一会儿,面色凝重退出了一旁的安全楼梯 , 我艰难踱着步子,很小 , 很慢,我知道那道无形之中筑起的屏障,阻隔了我们在天南地北,不同的阵营 , 我更知道一扇现实颠沛流离的屏风,将他变得多么虚无,多么不真实,我亦如此。 他听见靠近的脚步声,僵硬的身体有了一点动静,他转过来沉默注视我,视线交汇,我才开口喊一声良州,眼前刹那泛起水雾 , 极速涌出,我红着眼眶,声音嘶哑而哽咽 , “是不是你。” 我不知自己怎么哭得这样厉害,眼泪仿佛是我质问的勇气 , 是我探寻一个答案的胆量 , 当流得越多,便丧失越多 , 如同一个热气球 , 在高空刺破了洞 , 不断的失重,下坠 , 致使我的呐喊也愈发虚弱。 祖宗沉寂的目光掠过我压抑到青筋暴起的额头,脸颊 , 下巴 , 我歇斯底里哭着,身子难以自制痉挛抽搐 , 就在这一刻 , 祖宗终于给予了一丝回应,他伸出双手 , 温柔覆盖住我面庞 , 泪珠一滴滴淌落在他衬衫光滑平整的缎面 , 迅速没入丝线的缝隙 , 氤湿了大片。 我恍惚忆及两年前,也是如此的时光,楼宇重重,车水马龙 , 霓虹亮着 , 遮不住夕阳,夕阳悬着,抵不消华光 , 金碧辉煌的长廊空空如也 , 寂静无声,只有祖宗,他叼着一支烟雾不那么浓烈刺鼻的香烟 , 毫无征兆经过了我的梦。 在我破碎凋零的风尘岁月里,从此点燃了一盏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2 他温柔拂去我眼角一滴泪,却舍不得移开,在那颗朱砂痣长久的停泊。 我死死地拉着他袖绾 , 他越是不肯说,我越是要问个透彻 , “是不是你 , 告诉我,你都知道 , 你放行了对吗。” 祖宗一言不发 , 他近乎执拗恨不得将我每一颗泪珠都拭净 , 只是不遂他愿,滚落得愈发汹涌 , 一如这世上的恩怨别离,也不遂任何人的愿。 “为什么?”我歇斯底里的抓打他肩膀 , 发疯般的撒泼 , 吵闹,嚎啕 , 我不懂为什么 , 他那么决绝割舍我,那么不留余地 , 我曾一度以为 , 沈良州这个名字 , 是我此生不能承受之重 , 不能揭开的疤痕,历久弥新,永无褪色,盘桓在心尖 , 只得陈旧 , 难以抹杀。 他来来回回,奔不出我的世界,我兜兜转转 , 总还活在他的影下。 祖宗忽然抱住我 , 将我躁动癫狂的身体扣向他胸膛,生怕我会粉碎,会幻灭 , 他抱得格外紧,紧到我压抑的肺腔封死了全部空隙 , 鼻息所及,皆是他衬衫的味道。 “好好过。” 他轻颤的唇挨着我耳畔,讲了这三个字。 二力躲在安全通道接连抽了几支烟,浓稠的雾蒸腾溃散 , 整条走廊的空气无比呛鼻,他探头提醒了句时辰来不及了,老仇后半夜接待九姑娘,咱抓紧。 当我感觉祖宗的抚摸一下子抽离我,朦胧的视线里,顿时降了一场瓢泼大雨,雨是回不去的时光,是握不住的尘沙,是姗姗来迟的情深 , 是失之交臂的过往。 人生之无力,之悲悯,之绝望 , 八分起始于情仇。 祖宗消失在迷离而惆怅的光圈尽头,我四肢垮塌 , 呆滞麻木跪坐在坚硬的瓷砖 , 抱着脑袋啜泣至再也发不出声音时,忽然有半截冰凉的铁器悄然贴上我脖颈 , 我的抽噎戛然而止 , 两秒钟过后 , 他有了下一步举动,我腰间多出一支硬物戳着尾骨 , 那是枪,货真价实的枪洞。 我本能低头一扫 , 打磨得锋利的刀刃卡在锁骨和下巴之间青白的喉管 , 毛衣是酒红色,刀片银白 , 相触的霎那 , 莫名散发惊心动魄之感。 这是相当出色的刀法,他若再深入半寸 , 我必动脉爆裂 , 血溅当场 , 而且这种角度的切割面划痕狭小 , 不易察觉,是百里挑一的杀手。 我神情波澜未起,沉着等这人开口,自报姓名。 他双管齐下钳制我 , 斑驳的轮廓倾洒笼罩 , 我们都陷入僵持。 时间分秒流逝,入口处的脚步声起起落落,这座城池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已然拉开序幕 , 男人没有继续耽误下去 , 他枪口用力顶了我一下,把我逼入凹塌的墙角里,“程小姐 , 得罪了。” 他戴着手套,搜查我口袋和内衣夹层 , 虽然不算直接触碰,但也没客气,除了最隐秘的私处,基本都翻了一通 , 我明白他在找什么,我和祖宗的一个拥抱,可操作之处太多了,保不齐塞给我点东西,就端了张世豪的老巢。 俘虏投诚,特别是心计百出的女人,注定要熬过漫长考察期,若非局势紧迫,张世豪根本等不了 , 我远不会受此重任。 我看着玻璃投映的万家灯火,语气低哑说,“你傍晚也在国道。” 男人摘掉手套 , 扔出窗外,默认了。 “你全程跟随。” 他依然一口应下 , “豪哥的命令 , 程小姐出货时,我在您百米之外。”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黄雀之后还有捉鸟的猎人 , 谁也不是出场便有赢的把握 , 一步步趟,一步步闯 , 莫说昔日的仇敌情妇,张世豪连他自己 , 也未必全盘相信。 我心下了然 , “如果我临时改主意,将三车货物的信息交给不该交的人 , 他怎样处置我。”我偏头看他,“是杀了我吗?” 男人面无表情 , 仿佛执行得不是一场生死边缘的任务,仅仅是一个不足挂齿的小游戏 , “是。” 我一动不动定格了半晌 , 仓促捂住脸 , 原本残留的泪痕还未消褪 , 我低低笑了出来,笑了半天,又化为啼哭,我不知自己怎么了 , 好像这辈子积压的情绪 , 都挑在这一刻猛烈爆发。 权势,它如此诱惑而璀璨。 它令多少男人迷失,令多少女人放荡。 它对应的不是伟大 , 而是沦丧。 社会歌颂良善 , 也在打破底线包容泯灭。 张世豪,祖宗,东三省无数衣着华丽的他们 , 包括我,都走在这样一条不堪的、不能结束的路途。 男人收了武器 , 弯腰搀扶我,我没有接受,而是狠狠一推,自己扶持墙壁站起 , 我朝前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向咫尺之遥帽檐挡住大半张脸的男人,“张世豪亲口吩咐,还是由陈庄转达。” 男人踌躇良久,“各自吩咐了一遍。” “那你为什么要自行暴露。” 男人说这是陈小姐的意思。 我如梦初醒,尽管这批货归我负责,陈庄也不悠闲,她是极其擅长利用外物攻心的女子 , 败了的唯一途径,是我叛变反水,张世豪会解决我 , 他留下一个里通外国的叛徒在枕畔,岂非自掘坟墓 , 用一具尸骨 , 换一堆尸骨,买卖不亏 , 他或许会伤痛 , 或许会怜悯遗憾 , 但他眼中,这更是我自找的恶果。 至于成了 , 陈庄也必定千方百计击垮我的防线,给我当头一棒。 显然 , 这个部署 , 是吹动涟漪的尖厉筹码。 回别墅当晚我翻来覆去睡得不踏实,直至凌晨四点 , 才有了困意 , 昏昏沉沉的打盹儿,半梦半醒间 , 恍若是谁极轻的摸索到我床头 , 抚了抚我额头与眉心 , 炙热的吻是梦幻的 , 虚实难辨,更像一滴夜露,悄无声息坠下,干涸了无痕。 一片窗纱荡漾过我眉眼 , 我头痛欲裂醒来 , 越过露台低垂的薄薄蕾丝,初日是香槟的颜色,旷远旖旎 , 我灵魂出窍一般眨也不眨的盯着看了一会儿 , 起身喝光了柜子上冷却的水。 我站在梳妆镜前描眉,祖宗爱极这两道眉,纤细的柳叶 , 似遮未遮红痣,笑时勾起 , 不笑时万千柔情,我细细摩挲流连,往头顶插了一枚珍珠簪子。 我脑海有一闪而过的念头,很快 , 很淡,我透过玻璃镜审视簪子,将珠宝匣内张世豪送我的玉扳指和项链攒在一方丝帕里,系了死结,捅进抽屉最里面,然后拿手机发了条简讯给米兰,约她帮我找一家司法鉴定机构,我要验藏红花的成分。 我做完这一切,拉门下楼去客厅 , 不经意瞧见鞋架摆放的男式皮鞋,搁在非常醒目的位置,正是张世豪离开吉林穿的那一双。 我愣了下 , 招呼厨房忙碌的保姆,问她几时回来的。 保姆喜滋滋说一大早 , 天还没亮呢 , 张老板到房间看您睡着,没有惊醒您。 我扭头瞥书房 , 木门虚掩 , 里面阳光大好 , 隐隐渗透出一些,“只有他吗。” 保姆像是没听见这句 , 她没回答,又返回厨房 , 叮叮咣咣敲击锅碗的声响传来 , 刺耳又嘈杂。 我立在原地犹豫片刻,迈步直奔书房 , 两名马仔驻守在门口的吊兰盆栽旁 , 我伸脚踢门,气势汹汹 , 把马仔给唬住了 , 一时面面相觑 , 忘记了阻拦 , 我二话不说,迎着满室光束踏进去,背对我汇报事务的陈庄瞬间闭口不言,她皱眉看着我 , 有些不解 , 也有些冷漠。 张世豪从文件内抬起头,目光掠过我,并未追究我的鲁莽和失礼 , 反而笑得纵容 , “醒了。” 他的笑犹如巨大讽刺,点燃了我五脏六腑燃烧的怒火,烈焰澎湃 , 焚得寸草不生。 我撅屁股坐在沙发,单腿翘起 , 慵懒闲适摇晃着,开口极不符合我纯情无害的容貌,反而透着一股阴森森的腔调,“怎么 , 张老板和我装傻呢。” 他撂下钢笔,下颔微扬,示意陈庄出去,她当然不想走,这个节骨眼,谁都心知肚明,紧跟张世豪才是自保的王道,我不在,她指不定栽赃我什么 , 她不在,我也不是善茬。 她步子迈得小而慢,颇有钉死在书房的架势 , 我大度请她留步,“涉及陈小姐何去何从 , 怎能不当你面呢 , 省得底下马仔传言我善妒,无容人之量 , 你得亲耳听他说才是呀。” 我对准涂抹了朱蔻的指甲盖吹了口气儿 , 我要逼张世豪上梁山 , 话扔出去了,奠基也铺了 , 留陈庄在吉林,就是不给我面子 , 让我在他身边无地自容 , 纵然她捏着顾润良这张底牌,澳门的货物也不是玩闹的 , 顾省委有台面不假 , 押宝他能送货进香港,还是抬举他了。 陈庄如临大敌 , 她瞪大眼睛看向桌后端坐沉思的张世豪,“豪哥!” 她大约想哀求 , 碍着我在场 , 不愿落下笑柄 , 一面维持气度,一面又不甘恐惧,后半句话卡在唇齿,上不来下不去。 书房鸦雀无声的死寂 , 张世豪的态度激怒了我 , 我重新换了另一条腿叠压翘起,眼神平添几丝凌厉,“张老板 , 混江湖一诺千金。我说过 , 货物一克不少交易,我要一人独占吉林,你没答应 , 也没拒绝。不作数了吗?” 张世豪委实没料到,我胃口这般大 , 这般目中无人,速战速决斩草除根的魄力很是像他,也恰恰是这份毫不掩饰的蛇蝎,使他闷笑出来 , “谁惯得你臭脾气,敢威胁我了。” 我了解他,这副模样,八九不离十我赢了,我自然不会异想天开,觉得张世豪全听信了我的意思,恐怕他也有意,哈尔滨风起云涌,需要眼线 , 陈庄驾驭权贵很有一套,她常驻吉林,利益考量 , 无法为张世豪带来什么,他不过借我口吐出 , 让陈庄记我的账 , 而不是记恨他。 我不再废话,扭着臀部得意站起 , 在陈庄阴鸷的注视下向门口走去 , 每跨出一步 , 便嚣张一分,“张老板 , 我程霖的性子你清楚,要么俘虏我 , 我为你臣服 , 要么惹毛了我,在你要我命之前 , 我先要你的命。” 我握住门把 , 猛地一拉,扑面而来的劲风 , 撞得鼻梁生疼 , 演戏演到底 , 我替他好好做场面 , 反正陈庄走了,我了却一桩心腹大患,“张老板掂量着办。” 我出来嘱咐保姆看紧了,陈庄何时出来 , 什么表情 , 一字不落的复述给我,我在房间等得昏昏欲睡,走廊总算有了动静 , 保姆敲门压低声说陈小姐眼眶泛红 , 张老板未见踪影。 我心情大好窝在藤椅里,一颗颗磕瓜子,啐了满地的瓜子皮儿 , 扯着嗓子喊,“冰箱里顶级燕窝拿上两罐 , 也是两小时的舟车劳顿呢,让陈小姐补一补身子,好为张老板效力呀。” 保姆不敢接茬,当然也不敢送这两罐燕窝 , 蹑手蹑脚退下了。 我闭目养神,又过了一阵,楼下庭院传来发动引擎的噪音,我吞下掌心残余的一粒瓜子仁,匆匆忙忙下楼,书房仍风平浪静,张世豪自始至终未踏出半步。 陈庄先我一秒抵达玄关,我追上去,倚着门框提醒 , “陈小姐回哈尔滨的路上,倘若经过东郊精神病院,不妨费些时间 , 周旋一趟聋哑病房内,探视下为你鞠躬尽瘁的心腹。也算你当主子的 , 尽几分心意。” 她倏而一顿 , 侧身眯眼睥睨我,“真是你。” 她约摸早收到情报 , 没有证实说服不了自己相信 , 以致她现在仍旧十分震撼 , “铲除我的羽翼,你竟不惜双手染血。” 我不屑一顾摇头 , “陈小姐在张世豪眼皮底下,敢挖掘多少细作呢?精心培养一两个难如登天 , 我断你翅膀 , 看你拿什么飞。染血又怎样,张世豪的马子 , 说双手干净 , 条子会信吗?你千不该万不该对我动歪脑筋,我岂是受你监视的人?” 陈庄脸色一寸寸变得铁青,她齿缝艰难挤出一句 , “你够狠。” 我嗤笑 , “陈小姐高夸 , 这才哪到哪呀 , 我的狠,你还未领略十分之一呢。”长耳环的流苏抻得肉疼,我掌心往上托了托,“我能逐一击败高官身边形形色色的情妇 , 陈小姐真当我只凭美色走天下呢?”我朝前逼近两步 , 和她脸对着脸,“你轻敌了。” 她不卑不亢漠视我,“你能用澳门的货赶走我 , 我也能用香港的货夺回地位。” 我拍手鼓掌 , 笑得春风满面,“恭迎陈小姐呀,盼望你凯旋而归的那一日近在咫尺。” 我稍稍欠身 , “同样还你一句,我有手段逐你出吉林 , 也有手段防你卷土重来。” 她一把推开我,带着两名保镖冲出庭院,我险些栽了个踉跄,眼疾手快抠住树干稳定了重心 , 目送她上车,三辆护送的防弹奔驰浩浩荡荡驶离,将吉林的树,吉林的朔风,留在一地烟尘中。 我无声仰头,这栋终于独占的别墅纳入眼底,我似乎已经在一点点撕下这些男人的面具,从不曾袒露的深情,和从不曾泄密的残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3 世间千红百媚,独爱你 整整一天,张世豪关在书房内未行动半步,阿炳和几个小头目进进出出 , 看上去凝重肃穆,我借着端茶倒水顺便扫听了几句 , 辽宁的一家赌场遭血洗 , 老仇的马仔半夜砸场子,闹得声势浩大 , 还搞出了人命 , 紧接着条子现场抓赌 , 贴了封条,道上谣言霎时传遍 , 张世豪在吉林和黑龙江站不住脚了,省厅持有中央的密旨 , 打黑用他开刀。辽宁瞅准了时机整垮他。 张世豪的能耐绝不会落魄至此 , 他扎根深,哪怕真刀真枪拼得全军覆没 , 冲他响亮的名号 , 倒了也是一船人陪葬,谁肯陪?中央不压他 , 东北没辙。不过无风不起浪 , 显而易见这道坎儿他够呛挺过。 复兴7号坐实了他东三省老大的交椅 , 云南一旦承认他 , 东南亚的几大毒枭之位他必摘得一席,可这艘船也毁了他,把他违法走私的行径摆在明面上,他盖不住了。四面楚歌唱响 , 唯有杀个七进七出 , 再无回头路。 黑帮的有句话,“财源广进港澳台,百万雄师冀粤东。”失去香港市场 , 意味毗邻的广东省也打水漂 , 内地黑老大的下家,香港一向挑大拿,张世豪手底下养了几千马仔 , 势力大,旗子飘得高 , 白道的才越忌惮,香港市场说什么也得顶住。 上窜下跳的陈庄充其量是烟雾弹,误导祖宗认为张世豪黔驴技穷,不得不利用女人打开顾润良的突破口 , 实则不然,白道看出来的,是他虚晃一招,我揣测张世豪真正撒网的是另一张牌,那张牌面决定了香港在他手里的生死存亡。 四只老狐狸明争暗斗,张世豪可进可退,关彦庭以退为进,祖宗大肆强攻,沈国安借刀杀人 , 张世豪熬到这一步还没被其余三方识破,可见下棋更胜一筹的人,是他。 他满身的匪气靠在椅背 , 唇角斜叼一支烟,半眯着眸子 , 声带略暗哑 , 乍一听杀机凛凛,“老仇最近横了 , 做条子的银钩,不怕挨黑砖崩了他吗?” “老仇论势逊色您 , 当初不买他账 , 现在拉拢他也不给台阶,沈良州看清这一点抛去橄榄枝 , 他与白道合作,面子上也光彩 , 怎会不答应。” 张世豪握拳抵住下巴 , 一腔冷言冷语,“他砸我的场子 , 他活腻了,我不能送他一程吗?” 阿炳思量了几秒 , 问他是想以牙还牙吗。 “老仇对外称,独眼是他侄子。他结下的梁子多 , 你相信他膝下无子女吗。”张世豪摩挲着戴在左手的玉扳指 , 笑得讳莫如深 , “独眼是他私生子。香港第一绑架组织的头目张雷曾受过我恩惠 , 沈良州侵吞香港,他一定监听了我,我不方便打这通电话,你带着我的印章 , 到香港找他。” 张世豪一边说一边拉开抽屉 , 取出一枚暗红色印章,递到阿炳手里,“我要剜掉独眼另一只完好的眼。放在盒子里 , 让老仇自己掂量 , 倘若执迷不悟和沈良州联手绞杀我,下一次送去的可不是一颗眼珠子,圆的还有脑袋。” 阿炳说明白 , 随即直起腰瞥向我,我走得特别慢 , 机灵的样子也不像送茶这么简单,因此他这一眼谈不上警告,但也表明他察觉了,我故作无知笑了笑 , 加快步伐破门而出。 祖宗为堵死张世豪无所不用其极,正儿八经的白道与黑道合作无妨,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张世豪显然是东三省最大的黑,深入挖掘才能对症下药,可祖宗不一样,他也黑,而且从暗黑渐渐压制不住变成半明半暗的黑,他笼络老仇 , 必将交出一部分底细,老仇是辽宁省的老大,这点诚意没有 , 他万万不敢同盟,往后辽宁的差事 , 祖宗一旦插手 , 老仇咬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祖宗拎得清有得必有失的道理,他撞开一扇门 , 与此同时也锁死了一面窗。 当晚张世豪留宿在我房间 , 起先洗澡时听见门外的窸窣声 , 只当是保姆,灯亮了才想起是他 , 洗完出来果然他躺在我的床上。 我望了他好半晌,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 “哟 , 张老板怎地没走呀。破天荒的不请自来了?我让你睡了吗?” 他听出我机关枪似的火气,突突扫射 , 不恼不怒 , 面色如常翻看着我素日闲着无趣打发时光的杂志,“你想我该去哪里。” 我一步三晃腰肢婀娜往床边挪 , “你说呢 , 陈小姐被我委屈巴巴的扫地出门 , 这股气怎么消呀,张老板不操服了她——” 我作势掐了一把他胯下那团肉,“莫非留着你的宝贝子弹射我呢?” 他合上杂志 , 掌心捂住我滔滔不绝挖苦他的唇瓣,“胡言乱语,满嘴荒唐。” 他夺过我手里的毛巾,将我抱在腿上 , 为我擦拭着发梢流淌的水珠 , 我枕在他怀里,自下而上端详他,张世豪的皮相万里挑一不为过 , 白得透明 , 白得干净,五官挑不出瑕疵,只遗憾那双眼 , 藏着多少奸佞世故与险恶,不相配他皮囊那般斯文儒雅。 他问我想吗。 我轻嗤鼻子,“想什么?” 他耐着性子逗我 , “想我陪她。” “这是我想不想吗,张老板愿意睡谁,我又不是大房,我还能拦得住吗?” 我莫名来气,梗着脖子要从他腋下钻出 , 他抱得紧,丝毫不许我挣脱,他咬住我耳垂,麻麻酥酥的痒和疼,仿若电流顷刻间流窜遍布我全身,他舌头抵在唇齿间,低沉的嗓音难以形容的性感,“想当大房吗。” 我一霎那停了所有动作,侧头看他 , 他依旧笑着,一字不吭等我开口。 “张老板才见识了几个女人,且不说你一贯真假难辨 , 即便是真的。” 我指甲盖狠劲戳他鼻梁,连我自己都没发现 , 我竟止不住颤抖着 , 我怕面对他只是一个玩笑,亦怕他并非玩笑,“你不亏吗?” 他倏而张嘴吞了我整根手指 , 温热的口腔吸附着 , 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洞 , “世间百媚千红,我偏爱小五。” 我趁他说话顾不上咬 , 敏捷抽出,大笑着翻了个身 , 托腮打量他 , “说的比唱的好听,张老板昨晚在哪?” 他专注梳理着我几缕打结的湿发,“风月山庄 , 应酬一桩买卖。” 我媚眼如丝勾住他睡袍束带 , 朝自己胸口一扯,皎洁柔顺的绸缎脱离肩膀滑落 , 他白皙的肌肉裸出大片 , 在灯火映照下诱惑十足。 “张老板果真心大 , 我在吉林国道水深火热 , 你却在哈尔滨喝茶。” 他含笑凝视我,“你以为我甩手不管你。成与败,你都会安然回来。” 这句触了我的雷,“哦?”我语气遮不住的讽刺与寒意 , “张老板不信我 , 怕我临阵叛变,事先埋好了眼线。” 他嘴角的笑容沉了两三分,“你这样想的。” 他手也从我发间收回 , “惯了你臭脾气 , 还惯了你狼心狗肺。” 张世豪的态度令我疑窦大起,既已败露,他何必明知无用费力圆谎 , 我不会鲁莽到为这没成的事和他反目为仇,他的态度与马仔的揭发出入太大 , 我不由自主蹙眉,“你安排人目的是护着我?” 他脸色这才稍有好转,淡淡嗯,指尖极尽怜爱抚摸我眼尾的朱砂痣,暗影透过他指缝 , 斑驳时明时灭,他面容上一秒还清晰,下一秒经虚无的灯火掩埋,朦胧似雾,“不然呢,我护着谁。” 我反握住他手腕,往他怀里靠了靠,不错过一星半点的神色波动,“只是护着吗?你刀尖舔血的狠,面对我失灵了?” 他一顿 , 面不改色抬眸,眼底蓄着冷冽的暗流,“什么意思。” 我急于从他的反应里窥探搜寻到一丝一毫演戏的痕迹 , 然而一无所获,他瞳孔里的光 , 不曾显露半分虚伪与假意。 沈国安几天前设圈套刺伤我 , 把矛头引向关彦庭,复杂些想 , 何尝不是他赌注我聪明 , 势必会反其道行之 , 猜忌张世豪头上,届时两人厮打 , 他捞现成的。告密的马仔到底是谁,幕后主使是敌是友 , 意图何为 , 其实一团迷雾,出于理智 , 我最终把质问咽了回去 , 却也是这一刻起,我与张世豪之间悄无声息的竖起了一层隔阂。 第二日清晨 , 司机进客厅找我时 , 我正立在窗前 , 颇有兴致修剪着一枝君子兰 , 他四下梭巡,确定保姆不在,才小声说,“程小姐 , 问了红灯区的马仔 , 没死。” 我对准一片残叶合拢剪刃,拨弄了两下根茎,觉得不够精致 , 又剪断了旁边的一片 , “她命挺硬,也真能忍,卧薪尝胆憋着一口气 , 盼着张世豪顾念旧情,某天想通了接她 , 和我决一死战。” 司机说豪哥身边的马子,没有失势后还能复宠的先例。 我掸了掸手心的碎末,“一个没有吗。” “有过一个,死在司法厅一把手的床上了 , 豪哥厚葬了她。” 生时一无所得,被当作枪靶,死后荣光万丈,享用不了有何意义,男人擅长攻女人的心,用各种诱饵,女人信了,一往情深,为此不计代价的付出 , 归根究底,可用一副身子解决的事,越是重权在握 , 越不肯损兵折将,自古皇帝卖女儿联姻 , 不也是这个讲究吗。 打 , 打得过,何苦打 , 战争劳民伤财 , 倒不如等价置换。 “安排好了吗。” 司机说一切妥当 , 没意外耽搁入夜能回。 我换了件艳丽的衣裳,装了几样鲁曼爱吃的菜 , 保姆凌晨赶着做的,这一回我要剑挑陈庄 , 收割鲁曼 , 先铲除我的劲敌,以防她按倒我 , 鲁曼同她共侍一夫数载 , 自然是有些把柄的。 车颠簸了不足三小时泊在关押鲁曼的哈尔滨第五大道红灯区。司机提前打了招呼,早有管事儿的伙计候着 , 他笑眯眯迎上我 , 行了一个礼 , “程小姐有事吩咐 , 咱给您办漂亮了就是,也省您亲自跑一趟。” 我没搭理,他也很知趣,开路引着我穿梭过回廊 , 两旁的青砖瓦房年头不短 , 有的结了蜘蛛网,有的瓦片被雨水打磨变了形,歪歪扭扭镶嵌着 , 弱不禁风摇摇欲坠 , 无不绝望倾诉着这一座男人络绎不绝热闹又苍凉的人间炼狱。 我们走出两三百米,停在一扇破败的木门前,我站在屋檐下 , 伙计指了指床铺中央蜷缩的女人,“程小姐 , 那是她。” 鲁曼比我想象中还要狼狈瘦弱,如同脱了一层皮,几乎看不出她原本水灵清秀的模样,干瘪 , 蜡黄,枯萎而粗糙。 男人们死命折腾一个玩物,怎会有好下场呢,鲁曼固然自作自受,张世豪也的确铁石心肠,杀人不过头点地,生不如死才是人生大悲。 我使了个眼色,司机将一沓钱丢给伙计,“麻利叫你们老鸨子。” “大哥 , 王姐陪客呢。要不您换个副手?” 显然老鸨子听说硬茬子来了,发怵露面,司机没好气瞪他,“老鸨子陪客?鸡不够数?” 伙计顿时蔫了 , 点头哈腰说马上。 我径直进入房间,扑面而来的腥臭无比浓郁 , 地上散落的几个套子长久未清理 , 湿漉漉的泛着灰黄,这股气味便是它们散发。 我不禁一阵作呕 , 瞬间掩唇止步不前 , 司机立刻弯腰捡起 , 擦了擦桌椅沾染的灰尘,搀扶我坐下 , 鲁曼听到动静,以为来客了 , 警惕朝床尾扎 , 但她没有吵闹反抗,死气沉沉的认命了 , 我一言不发坐着 , 她躺了一会儿感应到不对劲,忽然爬了起来 , 扭头目光精准无误定格我脸上。 她见竟是我 , 单薄的身子更僵硬了几分 , 猩红嗜血的瞳仁牢牢锁定我身上 , 恨不得扒皮蚀骨,生吞活剥。 我漫不经心道了声许久不见,幽幽移开视线,自顾自斟茶解渴 , 街头巷尾不入流的破窑子 , 哪有好茶水,全是土沫子味儿的,喝了两口就咽不下 , 我一脸嫌弃放下茶杯 , 匆匆跑来的老鸨子很会来事儿,进门见状捧了一盏白开水给我漱口,吩咐伙计上好茶 , 忙前忙后谄媚至极招待我,我懒得搭理 , 告知她不必,都退下,我与鲁小姐单独聊聊。 老鸨子有些为难看了一眼鲁曼,“程小姐 , 她脾气大,这也不肯做,那也不肯做,天天接客像上刑似的,别冲撞打伤了您。” 我挑眉问是吗? 老鸨子点头,我故意拿不稳,右手一松,瓷杯连带着里面余下的温水尽数摔碎在地面,她吓了一跳 , 连退两步,不明所以瞧着我,我皮笑肉不笑说 , “这是我弄的,我给你钱添置新的就是了 , 假如她弄的 , 惊吓了我,又掏不出钱,你怎样惩处呀?” 老鸨子不解站在那儿 , 片刻她回味过来 , 急忙赔着笑脸说明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4 张世豪,你真狠 屋内只剩下我和鲁曼两人,她一言不发直视我,那双黯淡荒芜的眼眸 , 逐渐升腾起一丝煞气。 我视若无睹,偏头从狭窄破败的窗子向外张望 , 一朵娇红的腊梅沿着木框攀爬而入 , 整条街区笼罩在说不出的缠绵悱恻中,每一顶屋檐下都挂着粉灯笼 , 灯笼或点燃蜡烛 , 或空空荡荡 , 喝得醉醺醺的民工小贩摇摇晃晃闯入某一扇敞开的门,窗帘散落的霎那 , 有谁满目疮痍,有谁真心欢笑 , 在泯灭人伦的地方 , 再也分不清。 我意味深长说,“鲁小姐一直以为 , 张世豪迁怒你的缘故是我 , 其实并非,良州安插你做眼线 , 他何其聪慧 , 怎会猜不到 , 张世豪能留你三年 , 何尝不能留你更久,祸及他,他尚且不动,我算什么。你别忘了 , 那时我是沈良州的二奶 , 他犯得着为我损兵折将吗。” 我抚了抚翠绿的宝石耳环,“我当时便怀疑,张世豪另有筹谋 , 果不其然 , 蒋璐很快上位,可惜她自作自受,在张世豪急需降服我的时候 , 撞了枪口,你猜现在他身边最风光的是谁。” 鲁曼凝固的瞳孔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 嗓音嘶哑问,“谁。” “陈庄,你是否有印象。” 夕阳西沉,黄昏下冗长的青灰路愈发热闹拥挤 , 无数男男女女勾肩搭背,描摹着芸芸众生,浮世绘影。 “她?” 我说对,不管张世豪因为什么,她的恩宠与我分庭抗礼,你和蒋璐有过这样的待遇吗。 鲁曼一声不吭,盯着脏兮兮的脚趾。 我起身踱步,逼近窗台,“张世豪肯留你性命 , 也是留了接你出去的后路,但鲁小姐,你要明白 , 斩断你后路的不是我,而是陈庄。大庆一座油田 , 政府公开合作 , 张世豪不出面,她一力拿下。香港交易迫在眉睫 , 她掳获了顾省委的弟弟顾润良 , 张世豪不费一兵一卒 , 获取暴利。如此得力的马子,她不许你解脱,你妄想逃离之日吗?” 鲁曼的十根脚趾使劲佝偻着 , 像是在做极大的心理斗争。 我趁热打铁,“唯有我 , 是你的救命稻草。我无缘无故救不了你 , 必须扳倒陈庄,我可以送你出省 , 保你衣食无忧 , 做个堂堂正正不受屈辱的女人。” 她喉咙溢出一声讽刺的呜咽,我充耳不闻 , 万丈霞光刺穿树叶的罅隙 , 深深浅浅的投洒 , 我抓了一下 , 飘渺而空白,我又抓第二下,“鲜衣怒马少年时,一日看尽长安花。谁甘心为人驴马。红灯区没有繁华锦绣的长安 , 更没有花团锦簇 , 只有饱受摧残身不由己的堕落和蹂躏。” 玻璃倒映着鲁曼枯瘦泛起波澜的容貌,我时而观赏那些迎来送往靡靡之象,时而看她 , 捕捉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动摇 , “当年你鼎盛时期,蒋璐陈庄被你肆意践踏,我相信鲁小姐是未雨绸缪的女诸葛 , 你一定掌握了筹码。” 我话音未落,不知是不是天意 , 溃败鲁曼紧绷的最后一道防守,隔壁突然传来刺耳锥心的惨叫,女人的尖厉,男人的斥骂 , 不止一个,混沌而嘈杂,炸开得心惊肉跳。我恍惚记起,我曾经也在这样的泥泞中煎熬挣扎许久,过往撕开一条疤,遮盖的悲惨如数涌出,我恍惚失了神,司机悄然推开门,透过缝隙小声询问了句 , “程小姐,快入夜了,要不咱回?” 我凝视那道门缝,后面虚无的幻影里 , 演绎着世上极致的人间炼狱,鲁曼听见男人高潮迭起的淫骂声 , 身体剧烈的抽搐着 , 我告诉司机再等等,他说是 , 随即退了出去。 我斟了一杯水 , 递到癫狂的鲁曼面前 , 她麻木崩溃的目光停留在杯壁,“你看到了 , 你痛快了吗。不论多么坚强厉害的女人,被昼夜不停的哀嚎缠绕折磨 , 心底顽强的防线都会击垮。”她抹掉垂在下颔汇聚成一大滴的泪痕 , “我不知什么时候,床上便出现一个男人 , 起初他们将我关押在那儿。” 她指向对面 , 越过残败漏风的窗柩,一座三层高的朱红阁楼 , 装潢大抵是红灯区最奢华的 , 它的霓虹灯更糜艳 , 更诱人 , “那里接待的客户是一些小权贵,后来马仔把我送来这里,和一群人老珠黄的妇女,接待着不堪入目下流龌龊的客人。” 她反复揉搓着自己面庞和胸口 , 隔着衣服仍旧能看出她的力量 , 她对自己的痛恨与厌弃,“我记不清有多少男人触碰过我,我甚至不敢照镜子 , 我浸泡在水里 , 也洗不净满身肮脏。” 唯一的光明,让她即使再不信任我,也不得不犹豫握住我抛出的绳索 , 早在陈庄第一次令我感到威胁时,我就动了这个念头 , 之所以撑到今日,便是等鲁曼。悬崖峭壁的日子经历越长,才越容易攻破。 “你真会救我吗。” 我说当然,你已经不足为惧 , 这副残花败柳之躯,他必定不再眷恋,而陈庄才是我的劲敌。 她颤颤巍巍伸手接我的茶杯,刚摸到边缘,她猛地一激灵,毫无征兆打落了杯子,眼睁睁看着它在我脚下碎裂。 “你安排我去哪。”她狞笑着,“你会如此好心吗?你只怕用另外的方式折磨我吧。” 我居高临下俯视她,不规劝亦不解释 , “你还能更惨吗?死亡不也比永无休止的轮奸要干脆吗?肯不肯尝试,由你选择。” 我转过身,毫不迟疑跨向门口 , 心里默念步数,第七步时 , 鲁曼急促的呼吸停了 , “陈庄培养了一组女子死士,在大庆。一共七人 , 在泰国精修媚术 , 最擅长勾引男人 , 而她自己,才是王牌。” 我眸子一眯 , 陈庄竟懂得这下三滥的玩意儿,东北三大头牌都不会的能耐 , 倒是百闻不如一见了。 “所以呢。” 鲁曼说还用问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 总存在搞不定的男人,柳下惠未必死绝了。陈庄亲身上阵不在少数 , 她不承认 , 豪哥对她做事一贯放心,或许也没往那方面想。 媚术主攻心理 , 拿捏全凭火候 , 基本无往不胜 , 张世豪清楚她做法 , 但不详细了解偶尔碰了钉子,她为立功为站稳脚跟豁出去的内幕。 我捻了捻指纹,“有证据吗。” “我有一盘录像带,我得势时 , 防备着陈庄与蒋璐 , 她们的司机保姆厨师马仔,总有一方是我的人,我失势匆忙 , 都留在了别墅里。” 我笑了笑 , “好,鲁小姐静候佳音。” 我脚尖踢开木门,司机搀扶我迈过门槛儿 , 门合拢的一刻,我面露杀意 , “通知老鸨子,干净利落的做掉她。” “豪哥那边?” 我有些头重脚轻,幸亏他扶着,保不齐就一个腿软就栽倒了 , “红灯区死了妓女,还不是扛不住畜生的施暴吗。” 司机茅塞顿开,“您放心。” 我想了两秒,“这几日好吃好喝,不准强迫她接客。” 女人夺权,必为之计深远,鲁曼性格张扬,不可否认她有两把刷子,后手留得相当漂亮 , 救她?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 离开红灯区,司机到停车场提车 , 我站在马路牙子上闲着无事左右观望,遛了个来回儿 , 不经意发现街边停泊的一辆吉普 , 我一眼认出倚在后座穿着白色西装的关彦庭,他执着一部手机放在耳畔 , 削薄的唇浅浅阖动 , 专注而认真 , 似乎并未察觉我,从我的角度看 , 他刚毅的侧面英气逼人,轮廓非常俊挺。 我暗骂一声糟糕 , 冤家路窄 , 我当他还在吉林善后,我唱了一出大戏 , 篓子捅得委实不小 , 他抽身倒快。 关彦庭迅速结束了这一通电话,将车窗完全摇下 , 精准含笑射向我 , 张猛迈出驾驶位 , 朝我敬了一个军礼 , 我明白躲不过了,扮成一无所知的无辜相,笑眯眯跑到车旁,弯腰伏在玻璃上 , “稀客呀。怎么 , 关先生清心寡欲久了,也忍不住尝尝民间烟火了?” “程小姐不学好,学老鸨子娴熟得很。” 他幽邃的眼神定格在我撅起的圆润臀部,含着一丝戏弄调侃的意味 , “尝滋味不急 , 先打听清楚,水多吗。” 我一愣,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 他剥开两枚颈扣,瞧了我屁股好半晌 , 不露声色挪开,手探出窗外,接了一瓣枝桠飘下的梅花,捏在掌心把玩 , “冬季萧条,外面的野花确实很香,诱人一亲芳泽,彻夜想念。” 我托腮奸笑,“何止香,花瓣肥厚,口感甘甜不涩,只是关先生来错了地方,喏——”我轻扬下巴 , 示意他往前看,“出街口左拐,一路向南 , 望海楼背面的皇城会所,那才是人间极乐。别说水了 , 就是火 , 也给你喷出来。” 我故作轻佻,食指戳了戳他胸膛 , 硬梆梆的肉紧实灼热 , 仿佛指尖焚了一簇火把 , 烫痒了心脏,“哈尔滨的窑子 , 窑子里的窑姐儿,就没我不熟的 , 关先生尽管提我名字。” 他挑眉一本正经,“打折吗?” 我满脸得意,“不打折提我干嘛呀?显摆你认识我啊?” 他被我噎得怔住 , 发出一声闷笑,“相识程小姐 , 恐怕不是荣幸 , 是霉气。听说你打着我的幌子,运出吉林边境三百斤白粉。一旦败露 , 程小姐猜一猜 , 我会落什么罪名。” 我表情骤僵 , 没猜错 , 关彦庭追到红灯区兴师问罪了,想必他能平安脱险,是沈国安证据不确凿,不敢贸然指控 , 但名头甩出了 , 毫无疑问他染了一身骚,这坎儿必定费了不少力踏平。 我正想转身跑,他若无其事攥拳 , 撑住额头 , 姿态慵懒端详着我,“小看程小姐了,你真是惹祸精。” 他不依不饶 , 我索性横到底,恶狠狠踢打车门 , “关先生后悔了?早怎么不拒绝,便宜占了,甜头尝了,哪有白吃的午饭?” 他悠闲摩挲着浓黑的剑眉,“程小姐主动送上门 , 又恰好不丑,我无理由拒之门外。” “平日里投怀送抱关先生的女人难道不是多得是吗?” 关彦庭思索了片刻,“有一些。”他反问你知道为什么我只接受了你吗。 我脑子一抽,脱口而出,“水多?” 他笑得尤其愉悦,不加遮掩的有趣,声音都大了几分,“算是。程小姐总能给我惊喜又意外的回答。” 我脸色垮掉,司机在不远处按喇叭,我冷冷留下一句告辞 , 便飞快钻进了自己的车里。 我和关彦庭十分默契,都没提及吉林的事,我们分别时他耐人寻味的一剂眼神 , 令我隐隐预感,正在像揭开幕布那样 , 一点点等我 , 等这盘棋局的所有人静待浮出水面的一切。 我回到别墅临近子夜,天色彻底漆黑 , 保姆听到玄关动静 , 匆匆忙忙端了一杯温热祛寒的姜茶给我 , “有位姓米的女士找您。” 我解衣扣的手一顿,“在哪里。” “应该没走远 , 张老板和您皆不在家中,我也不敢贸然请她进来坐。” 我扭头吩咐门口把守的保镖将米兰请回 , 大约五六分钟 , 保镖独自而归,拎着一只化妆品盒 , “她让我把这个交您。” 我顿时领悟 , 接过的同时一边随口念叨这一款又出新品了,一边往客厅里面走 , 拉开落地窗 , 站在阳台上 , 打开了盒子。 化妆品的最底下垫着一堆草 , 草若隐若现显露着一张纸,正是扳指和项链的化验报告单,左下角的加急印章清晰醒目,米兰的人脉广 , 若是我自己出马 , 只怕走漏风声,张世豪与祖宗哪一方掌握,对我都有害无利 , 而米兰只用两天两夜替我无声无息的办妥了。 我闭目深呼吸 , 莫名的畏惧和恐慌大举侵占了我体内的每一寸,我平复良久,才鼓足勇气看结果一栏。 映入眼帘的五个字 , 像一把尖锐的斧头,穷凶极恶的敲击我五脏六腑 , 绞得窒息,绞得天旋地转,我验证了一次又一次,生怕遗漏一个字 , 错认一个字,可我再无力气,它的答案还是一成不变。 我倏而一紧,化验单揉捏出了几缕褶皱,保姆不断招呼我喝姜茶,我浑浑噩噩走出阳台,翻找着茶几,拿起一枚打火机,按压了开关 , 将纸张的一角对准蹿升的火苗,任由雪白被一点点吞噬,覆灭 , 当最后一行黑字化为灰烬时,我松了手 , 一团毫无重量的烟尘轻飘飘滚向远处 , 我注视着它,看它将熄灭的余温死灰复燃 , 裹住了窗纱 , 星星点点的红光变为一束烈火 , 又一次爆发,保姆失声惊叫 , 她拎着一只水桶冲出浴室,拼力泼了上去 , 客厅犹如发大水一般 , 四面八方的角落一片狼狈。 我什么也没说,将姜茶一饮而尽 , 径直走上二楼 , 反锁了卧房,目之所及 , 每一处都是张世豪的影子 , 他的气息 , 他的痕迹 , 他的笑抑或是狠,我疯了似的匍匐在床头,一扫而空柜子上的物品,直到能砸的全部粉碎 , 我捂着胸口跌坐在地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5 我感觉脚踝被一双粗糙炙热的手握住,将床头的我扯到床尾,天旋地转间 , 我凌空跃起,扑向一副宽阔的胸膛 , 胸膛很厚 , 很烫,剧烈狂跳着 , 鼓动着 , 我半睁半阖的睡眼惺忪而朦胧 , 张世豪的气息就在这一刻肆意吞没了我。 亲吻仿佛雨点一般密集落在我脖颈和耳垂,极尽技巧的挑逗 , 力量格外温柔,温柔得令我沉沦 , 令我堕落 , 令我有一时片刻的恍惚,遗忘他多么危险 , 多么狡猾 , 多么虚伪。 我在他掌心起伏颠簸,犹如一片失重的浮萍 , 一抔灰飞烟灭的秋霜 , 任由他捏来揉去 , 他急不可耐把堆叠的锦被拂到地下 , 牙齿撕咬着我,唇也抵死纠缠,他的狂野刺激得我措手不及,无所遁形。 我惊慌捂住他嘴 , 拉开一段距离 , 嗅他衣服散发的味道,“你喝酒了?” 他嗓音无比沙哑,“不多,半瓶。” 他全无保留横跨我之上 , 严丝合缝的接触暴露他勃发的欲望 , 当我意识到张世豪的手长驱直入,开始探进我睡裙内,即将一发不可收拾时 , 我莫名产生了抗拒,抗拒我刚刚得知一件残忍的真相 , 要和他鱼水之欢,我办不到。 我不敢揭开他的面纱,赌注他是不是我憎恶的魔鬼。 他的出现,他的引诱 , 他的占有,或许最初就充满算计,是他部署的精妙绝伦的棋局。 我一度以为,棋子也有翻身之日,再强大的棋手不可能保证对一枚把玩多时的棋子没有怜悯恻隐之心,放下了,看她搏杀,看她拼死,看她流离。 我错了。 张世豪若是善类 , 他早已化为一堆白骨。 我反客为主,骑上他胯部,居高临下的姿势捧住他脸 , 撕扯碍事的领带,杂乱无章抚摸他后背 , 我像一个渴望滋润的荡妇 , 像一个遭冷落太久的怨女,释放了全部春情。 他的体温越来越热 , 将要升高至一个极限值 , 我突然发现我在玩火自焚 , 客厅的惨烈景象他怎会无所察觉,保姆也不会撒谎 , 他这一出无非试探,试探祸乱了房子的我究竟挖出什么隐情 , 和他有关到何种程度 , 我们心照不宣,又各怀鬼胎。 我胸脯一阵刺疼 , 不禁失声惊叫 , 张世豪喘息着抬起头,门口渗入一缕昏黄的幽火 , 明明暗暗 , 捉摸不透 , 逆光投射在他面孔 , 他眉目愈发的分明,我身体也愈发僵硬。 这样静谧的夜,空气中闻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冷漠与肃杀,我的演技自问是女人里无可挑剔 , 只是与更胜一筹的张世豪相比 , 终归差了一些,尤其他挂在腰间的皮带扣,传递一抹冰凉的触感 , 紧贴我赤裸的小腹 , 密密麻麻的酥痒刺进私处,我陡然一颤,被吸干的理智回笼 , 混沌中夹紧了他的手。 他嘴角噙笑,意味不明的态度 , 给看似火热暧昧的气氛浇了一盆凉水,“怎么了。” 我舔着嫣红的朱唇,环绕他脖子的手半点不肯抽离,牢牢固定在他怀中 , 也压制着他的侵略,“什么怎么了?我还不能主动一次吗。” 张世豪微微后仰,洞穿一切的凌厉目光掠过我脸庞,笑容加深,却仅仅用了几秒的时间,便迅速收敛,语气随即也阴沉了几分,“哪里主动,是你不情愿逃避 , 你想停止,对吗?” 他抱着我止息了所有动作,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如一支锋利的冷箭,击败了我的伪装和强颜。 我再也撑不下去 , 是我无法演戏,无法忽略我对他的畏惧 , 对他的猜忌 , 对他的痛恨,无法完成一场毫无破绽的情欲配合 , 我身子瞬间垮塌 , 虚弱至极瘫在他腿间 , “你都瞒了我哪些。” 我问完这一句,便彻底忍耐不了 , 右手死死揪着他衣领,我太过崩溃颤抖 , 指尖反复摩擦他锁骨与咽喉 , 割出一道道细长的血痕。 “你做过什么,是你不该做的!” 我用力摇晃他,推搡他 , “张世豪 , 这么多年,我没有遇到过你这么难缠又狠毒的男人。” 我从没失态到这般田地 , 我深知自己还不具备放肆的资格 , 征服张世豪和征服祖宗是截然相反的 , 张世豪需要的并非一副契合且蛊惑的娇嫩肉体 , 而是这副肉体的主人,拥有多少掳获他的综合资本。 披着企图外衣的风月,原本就是不纯粹的。 倘若它开花,花朵会很美 , 它突破了阴谋的阻碍 , 利用牵扯,挤出缝隙重生,但它更多 , 永远不会盛放出一朵花。 它在生长的过程中 , 已经掐死了它的未来。 我心知肚明。 是那张报告单,毫无征兆的摧毁了我。 我连他的三分情意,都不敢冒险博弈。 无情意作押注 , 战事我输局注定。 张世豪理了理被我抓出褶皱的衬衫,他目视我良久 , 等我自己平静,最终什么也没未说,起身进入浴室,玻璃框后传来哗哗的水声 , 我无力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望着天花板洒落的灯光,仿佛从一池寒潭里刚得救上岸,浸泡在潮湿中面对这个夜晚无尽的迷茫与颓然。 他不会说,有些不堪的内幕,唯有至死方休。 张世豪洗完澡卧房正好关了灯,我沉沦于黑暗里,哑了声息。 床铺的另一边忽而塌陷,吱扭响此起彼伏 , 我四肢紧绷,他起先和我保持半臂之隔,似乎怕再度激怒我 , 闹得鸡犬不宁,维持了几分钟 , 我一动不动 , 他这才从背后揽住我的腰。 我没挣扎,也没推拒 , 默不作声沉睡着。 他一点点轻柔的把我纳入怀里 , 我浑浑噩噩听他说了句话 , 还没有来得及捕捉文字,仓促归于寂然。 我想这段风月 , 在迈向一条无可救药的末路。 除非我逃离,不再接受这个男人来去自如我的人生 , 否则他必定蚕食我 , 腐化我,将我变成第二个鲁曼 , 执迷不悔为不值得的谎言疯狂。 第二天早晨 , 我们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依然平静和谐 , 我起床换了一件鹅黄色的棉裙 , 下楼冲向餐厅看报的张世豪 , 我一把夺过 , 反手扔远,蛮横坐在他腿上,弯腰勾着他耳畔,带一股撒娇无赖的语气 , “张老板印堂发黑 , 青筋暴起,是霉相。” 他闷笑,“要死了吗。” 我手指不安分挠了挠他肚脐 , “可不 , 这一夜,憋得够呛呢。” 我顿了顿,“偶尔让你欲求不满 , 张老板才惦记我的美味,面对别人吊不起食欲。” 张世豪面无表情打量我 , 很客观的评价,“今天很清新。” 我指腹顺着他脸部线条滑向下颔,稍稍一抬,低头舔净耳鬓厮磨时不小心沾染他唇边的口红印 , 意犹未尽说,“你也很英俊。” 他爽朗大笑,“我是很惯着你。” 他回头看了一眼焚出无数破洞的窗帘,以及那一堵墙壁丑陋的焦黑,“程小姐的脾气,世上还有人降得住吗。一言不合烧房子,万一我得罪了你,你连我也烧吗。” 他玩笑之意很浓,我知他没恼 , 蹬鼻子上脸说当然,张老板敢得罪我,我断你子孙根。 他讶异挑眉 , “这么狠。” 我一语双关,“逊色你。” 阿炳这时忽然出现在二楼楼梯口处 , 他托着一摞文件 , 显然刚走出书房,疾步抵达张世豪座位旁 , “豪哥 , 按照您吩咐 , 绑了老仇的私生子,关押在地牢 , 香港岛老大宋华坤递了帖子,这是咱详细出货记录。地下仓库的马仔我提前打了招呼 , 只要接上头 , 立刻装载,顾润良听陈小姐的指令 , 三辆货车能保我们通国道。至于顺利出境 , 要看沈良州盯得紧不紧。” 张世豪将剥壳的蛋清喂到我嘴边,我张开含住 , 媚笑问怎么处置。 阿炳说这些公子哥儿娇生惯养 , 一点苦吃不得 , 关着不搭理 , 半天就尿了。 “谁问他呀,要是反水了,货怎么处置,张老板搬怎样漂亮的借口洗脱呢?” 张世豪慢条斯理擦拭着钢叉,“巴不得我惹麻烦吗。” 我将剩下的一半蛋清塞他口中 , “最毒妇人心 , 张老板认识了我,漫长时光少不了领略这一点。” 他戳点我鼻尖,“你高兴就好。你的花招 , 我还能扛得住。” 他这是明着宠 , 暗着警示我,我的所作所为,休想瞒天过海 , 想必我找鲁曼扳倒陈庄的意图,他也了如执掌 , 只不过我断定他没猜到我耍阴招,毕竟床笫艳事,砸的也是他脸面,我压根不管这些 , 我要推谁一跟头,得偿所愿就是,伤及无辜我一概不闻不问。 我意兴阑珊拨弄着碗里的粥,“香港九龙和新界,曾经是欧洲的半殖民,如今是警署的囊中物,明目张胆的肮脏勾结多得是,内地又管不了,还不是为所欲为。香港岛硬茬子最横 , 贪生怕死的警署还不足镇压,那边的黑老大,叫宋什么来着?” 阿炳说,“宋华坤。” 我一拍额头 , “是他,陈小姐训练了一组女子间谍 , 清一色的媚术 , 轮番上阵,还怕拿不下欢场的老行家吗。” “程小姐 , 宋华坤的马子 , 手段比您有过之无不及 , 她根本不给合作方安排女人的机会,宋华坤的手都摸不着。” 宋华坤 , 香港岛黑帮的头把交椅,为人极端圆滑 , 应酬很有一套 , 润物细无声的砍利,港澳台送他绰号砍爷。 无论多难咬的买卖 , 他上了酒桌 , 最起码还得让利一成,相当的奸诈精明。 他以一己之力分庭抗礼大陆的白道 , 打得警署寸步不进香港岛 , 换句话说 , 整个香港 , 提起匪头,无人不晓坤哥。 张世豪原本与他强强联合,把持着半个香港的毒品黑市,祖宗买通了警务处的王凛 , 算是终止了这局面 , 不仅断了张世豪财路,没了利益做纽带,他和宋华坤也将成为敌人 , 同行是冤家 , 张世豪进不去香港,宋华坤却能入东北,岂非光明正大撅老巢 , 祖宗这一步棋走得堪称极妙,张世豪不绝地反击 , 只有被八方吞噬的份儿。 用过早餐他带着阿炳外出办事,傍晚归来,我也打扮好了妆容,跟随他去往吉林最大的风月楼。 离开别墅恰逢夜色将至 , 残阳落,初月升,天空不知何时,下了今年东北的第一场雪。 熙熙攘攘如柳絮,如木棉,我手迎着枯黄的路灯探出窗外,伸向空中接,坠落掌心的顷刻,融化为雪沫 , 消融在37度的恒温里。 我正仰望着这场逐渐变大的鹅毛大雪愣神,张世豪在我背上披了一件他的大衣,握住我冻红冻僵的手 , 抵在他唇瓣呵热气捂暖,他的毛衣比外面的白雪还要清透干净 , 乌黑笔挺的短发落满了刮进车内的晶莹雪花 , 柔和的脸孔在雾蒙蒙的霓虹下,圣洁不可侵犯。 他同我一起仰头看天际 , 瞳孔漾着笑意 , “往后的每一年 , 我陪你看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6 送出程霖 我们抵达风月楼,宋华坤的大马仔正在电梯外恭候,客套了几句 , 引领我们直接进包房,百闻不如一见 , 香港的黑老大确实挺油的 , 不是长相,是骨头 , 眉梢眼角透着世故与圆滑 , 很能算计 , 宋华坤是个三白眼,配上两撇胡子 , 奸佞之相,他搂着穿虎皮裙的年轻女人坐在沙发 , 灯光时隐时现 , 洒落在他敞开的衣领,一大片胸毛。 他看到张世豪露面儿立刻站了起来 , 两人握手 , 他暴齿大笑后槽牙金光闪闪,阔气有余却失了点风度。 “张老板 , 您可是大忙人 , 约您喝酒提前三天拜帖子 , 为了见这一面 , 我回港的日子足足延期了一周。” “手下不懂事,宋老板往后来我府邸就是,我亲自迎你。” 宋华坤放声大笑,“登门叨扰,我是如此不识趣的人吗?” 我陪同张世豪坐在对面沙发 , 听他们扯了好一通 , 宋华坤始终在讲香港的局势,摆明他的为难,摆明警署的独断专权 , 越说越不对味儿 , 大有打退堂鼓之意,气氛也莫名凝固。 宋华坤很擅长察言观色,张世豪爱搭不理 , 他转了攻势,朝墙角的妙龄女郎使了个眼色 , 女郎端了一杯洋酒,主动坐在张世豪旁边,软趴趴的身子像没骨头似的,歪歪扭扭偎向他肩膀 , 脑袋快枕上的霎那,他掌心一搪,女人被迫停下。 张世豪似笑非笑扫视对面玩味注视这一幕的宋华坤,“宋老板应该清楚,我这一趟赴约目的。泡女人的事,我一向不感兴趣。何况——” 他揽住我肩膀,在我脸颊重重吻了一口,“我这个马子,东北第一醋缸 , 敲碎一个洞,能淹死我。” 我憋着笑,手狠狠掐他肋骨 , 张世豪在风月场对烟花女子冷漠惯了,他常居黑龙江 , 那边的场子我大多熟识 , 他口碑极佳,应酬碰也不碰 , 推脱不开的也想法子打发掉 , 其实就是不留把柄 , 美人儿何尝不是钳制的一颗定时炸弹呢,他工于心计如何利用女人 , 自然也明白不能阴沟翻船。 宋华坤抱拳拱手,满面歉意 , “原来是误会。张老板马子好个性 , 进屋摆着一张脸,我还当是您新训出的得力心腹。” 他反手拍打马子的屁股蛋儿 , 挨着她耳朵说了句很短的话 , 马子弯腰拿起茶几底座放置的皮箱,由她那端的桌角推到这一端 , 这个举止但凡不蠢 , 也就无须多言了。 张世豪不动声色划开一根火柴 , 点燃雪茄大口吸食 , 宋华坤搓了搓手,几分欲言又止,“张老板,约您没别的事 , 实属我抱歉。买卖不成仁义在 , 双倍违约金奉上,算我一点诚意。多年合作,一直很愉快 , 奈何世道骤变 , 我也是猝不及防,唯有抽身止损,望张老板海涵。” 张世豪眉眼一眯 , 气场凛冽十足,“宋老板 , 五百斤的货,我一克不少。生意这么做,是要砸招牌的。” “张老板,明人不说暗话 , 个中内情何须我戳破呢?东北不是曾经的东北了,十年前,就说这两年,白道全是孬种,咱的马仔一枪灭一个,市局见了林柏祥,腰得躬下去。天大的麻烦,不必张老板出面,几个堂主横扫千军。” 宋华坤重重掷下酒杯 , 酒水倾洒间,他蓦地倾身,几滴溅落他胸口 , 顺着毛发流淌,令人作呕的野性 , “现在呢?张老板敢打包票 , 出货百分百无恙吗?东三省平地一声雷,一颗鸟蛋孵出一个沈良州 , 大半香港 , 张老板不了解 , 我身处其中,一清二楚。你我混了二十年 , 和当官的打交道不计其数,有把握斗赢这位沈检察长吗。” 张世豪默不作声弹落半截烟灰儿 , 他的轮廓藏匿一团阴影里 , 说不出的阴鸷寒冽,“单论沈良州 , 我有把握。宋老板不知东北的内幕 , 军政现下牵扯在这池漩涡里,不仅我 , 谁也不轻松。” “是这话。”宋华坤把张世豪未动的酒杯推得更近了些 , 他端起自己那一杯 , “张老板 , 时势造英雄,我们争不过时势,何不低头妥协呢。退一步,先自保 , 钱是无尽无休的 , 得留着命享用。” 张世豪目光定格摇曳的酒水,他爆发一声冷笑,一滴没沾 , 把宋华坤晾在了包房里。 这晚的不欢而散 , 让我预感复兴7号作为张世豪统治东北至关重要的一张牌,在这盘白道围杀的棋局上还未风光几日,便呈大幅度衰败的势头。他并未赌错 , 他的眼力瞄准这艘整个东南亚最大的走私货轮极具远见,黑帮匪首谁都想拿下 , 没有能耐罢了,他的疏忽在于,祖宗为首的东北条子趁机较真,说白了 , 一人的大盛之日,也是他最狂傲之时,每切断一片羽翼,封死一扇出口,对张世豪来说,都是灾难。白道稳赚不赔,自然乘胜追击。 子夜打道回府我跟随他进了书房,阿炳扯掉领带,发飙砸向门板 , “十年前,宋华坤给黎贯中当堂主,豪哥在黑龙江幕后管着乔四 , 中央的查乔四,咱扶持宋华坤搞垮了黎贯中 , 他才扛起香港岛老大的招牌 , 怎么,翻脸不认人?听说白道的整您,屁股都不擦就要跑?” 张世豪云淡风轻蓄满一杯茶 , 茶壶搁置太久 , 水温失热 , 微微涩口,他蹙眉咽下 , “良禽择木而栖,他没错。道上传我要卸牌子 , 他不跑等着和我一起栽吗。” 阿炳一筹莫展说香港的货出不去 , 随时要反水,五百斤数目庞大 , 连销毁的途经都没有 , 保不齐市检和市局挖出地下仓库的地址,掉脑袋的东西绝对留不得。 张世豪抱我骑在他腿上 , “陈庄。” 阿炳说 , “在隔壁。” 书房鸦雀无声 , 阿炳心领神会 , 他退下两三分钟的功夫,陈庄走进这扇门。 灯影迷离,相拥的姿势那般温柔暧昧,她泰然自若目不斜视 , 立在五米开外的光柱内 , 唤了声豪哥。 我兴致缺缺从张世豪怀里站起,掸了掸压出褶皱的裙摆,“陈小姐有事 , 我不打扰了。” 我放荡至极用屁股顶他的手肘 , 眉目含情,语气轻佻说,“今儿身子不舒坦 , 张老板留宿书房吧,要是憋不住了。” 我笑眯眯扭臀 , “麻烦陈小姐,替我辛苦一夜?” 到底是面和心不合,轻而易举便能挑起战火,陈庄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这是莫大屈辱 , 我拿她当给自家男人发泄性欲的机器了,她隐忍不发,张世豪也未多说,我见好就收,趾高气扬离开了书房。 我打了个晃,故意把卧房门关得很重,撞得走廊的吊灯险些摔下来,然后蹑手蹑脚钻出,折返书房 , 关合的窗子显得四壁十分空旷,除了陈庄说话的回音,便是纸张的翻阅声 , 格外刺耳。 “老仇与九姑娘,都接了白道的橄榄枝 , 整个辽宁省以及吉林省松原市 , 我们无法攻克,眼下也腾不出精力 , 老仇毕竟是辽宁的老大 , 根基稳 , 也够胆,恐怕这片地盘 , 我们永久失去了主动权。” 张世豪拉开抽屉,摸出一柄蜡烛和打火机 , 两者相溶 , 他凝视了片刻,拾起剪子在烧得旺盛的烛芯拨弄了两下 , 火苗胡乱扑棱 , 映衬着他平静的面容,星星点点的斑斓红光 , 肆意跳跃侵蚀 , 他沉思半晌 , 低声陈庄吩咐继续。 “豪哥 , 为今之计,只有恢复香港岛毒品黑市的掌控权,顺势反歼沈良州涉黑,夺取九龙或者新界任意一处 , 复兴7号在我们手里,还怕辽宁不能收复吗?” 张世豪的沉默令陈庄参悟不透他用意 , 她一边说一边窥测,“宋华坤不是唯一的路,我探了顾润良的底 , 顾家在东北三代为官 , 顾润良的父亲和省军区老司令是莫逆之交,又是中将的警衔,沈国安只要满足顾润良的需求 , 我有八成概率说服他。” 陈庄说到这里,音量降低了毫厘 , “顾润良贪色。东北的三大头牌,红桃不做了,娇娇似乎也退隐了。” 我心口一沉,捏紧了门把。 烛芯的引线被完全剪断后 , 张世豪无比凌厉望向陈庄,“你的意思。” 陈庄说我的意思,一切为了豪哥,你的安危,我们生意的顺遂,其他都不重要,有些牺牲,看似割裂很痛,但是创造的价值 , 不可估量。 张世豪忽然抬手制止了她,他身体后倾,靠住椅背 , 神色闲散而慵懒重复了一遍,“东三省三大头牌。哪三个。” 陈庄一言不发 , 她明白张世豪一定有耳闻 , 东北的权贵名流,无人不晓三头牌的艳名。 她定定望着他 , 良久 , 临窗而坐的男人发出半声嗤笑 , “顾润良想要是吗。” 陈庄说是。 张世豪猛地掀翻了书桌摆放的文件,他虽面不改色 , 瞳孔内迸射的怒火却烈烈灼灼,扫落的动作更是迅速 , 出其不意的反转吓得陈庄脊背一僵。 “顾润良的胃口不小。” 他缓缓起身 , 绕过刷了一层墨蓝骑釉的桌角,走向略有惊慌之色的陈庄 , 他嘴角勾笑 , 手指挑起她下巴,“就这么迫不及待?” 陈庄毫无招架之力,随着他的驱动而仰头 , 张世豪左右端详她 , 大约陈庄从未见过他这般锋利的视线 , 刮在皮肤上 , 像尖锐的钢铁刺穿,疼不似疼,痒不似痒,由内而外的折磨着。 “顾润良想玩的女人 , 几年前就玩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他大拇指摩挲她的脸蛋儿 , 我辩不明他力气大小,陈庄的反应很是痛苦,她面孔在他拿捏中 , 蜷缩得面目全非 , 狰狞青紫,“你想借顾润良的手,让我送了程霖 , 他能否助我夺回香港黑市,届时不重要了 , 我不会接受在我身边脏了的女人,对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7 娶我 离开书房时,我甩出那几句话刺激陈庄,意图让她还击 , 暴露原本的奸诈面目,消耗张世豪的耐性 , 等大戏开锣 , 对她连那点不忍也荡然无存,没想到她够狠 , 竟千方百计动了这条脑筋 , 张世豪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 他就算嘴上不应,心里一定会对陈庄这番话有所考虑 , 我心思多疑,一旦察觉 , 愈发增大的嫌隙足够让我们分崩离析 , 反目为仇。 届时我斗不过张世豪,还会葬送彼此的情意 , 陈庄的高明之处在于 , 她擅长不着痕迹借刀杀人,若非见识遍了女人之间的较量 , 我在吉林这么多日 , 早入了她的道 , 她步步设陷阱的智谋 , 当真厉害。 张世豪掐着她脖子的手背显现几缕青筋,陈庄脸色由苍白转为涨红,进而深紫,强烈的缺氧感甚至使她面庞笼罩一层如同干尸的铁青 , 她下意识扼住他五指 , 试图得到一丝喘息,张大嘴断断续续的呜咽着,立在一旁始终不语的阿炳见状 , 急促大喊豪哥 , 手下留情,陈小姐无错。 不知是阿炳的求情令他冷静,还是陈庄狼狈的模样焐软了他心肠 , 张世豪松了手,往门口一推 , 陈庄虚弱的身子整个跌倒在地面。 他负手而立,眉目凉薄得很,“你越来越有本事了。开始给我挖坑。顾润良没胆子找我要人。” 陈庄扣着胸膛咳嗽了好一阵,睁开布满血丝的瞳孔 , “豪哥,成大事者,谁不是有舍有得,你这辈子牺牲的东西还少吗?” 她爬了两三米,踉跄逼近张世豪,伸手拉住他裤腿,“舍近求远,浪费人力物力,我们输不起。豪哥你清楚的,程霖能换取的利益太大了 , 绝不是一个顾润良,她早已不是女人角色这么简单。” 张世豪的表情愈加阴沉,阿炳皱眉提醒她 , “陈小姐,豪哥有数 , 您只管稳住顾润良 , 其他事不必掺合。” 他想搀扶她站起,陈庄用力摆脱那条手臂 , 她不依不饶仰面盯着张世豪 , “豪哥 , 沈良州签署了哈尔滨市最高追查令,省检察厅紧随其后 , 卖他薄面,如今铺天盖地都是对我们不利的网 , 错了半步 , 满盘皆输。他为什么死咬不放?程霖一日归你所有,沈良州就会往穷途末路逼你。” “陈小姐!你犯糊涂吗?” 阿炳不等她继续吵闹 , 奋力拖拉她 , 张世豪背过身,对此充耳不闻 , 我喉咙发出冷笑 , 扯断勾在门板的一支君子兰长叶 , 在陈庄被拽出书房之前 , 悄无声息回了卧室。 张世豪比我预想中面临的处境还棘手,不可否认,祖宗对他斩尽杀绝,我是因素之一 , 与其说他不要我 , 不如说他要不了,这么多双眼睛,他的脸面拿不回。 销往澳门的三百斤白粉出自吉林国道 , 因此香港这批货照例通行哈尔滨港 , 二度在吉林凭空消失,危险系数过高,尤其顾润良能通融的渠道也只有哈尔滨 , 顾省委没有沈国安手伸得长,更无他势力大 , 跨省他搞不定。 次日一早,我和陈庄同坐一辆宾利,尾随于张世豪的防弹车后,在几十名马仔护送下 , 驶离吉林,返回黑龙江。 我是既来之则安之,不计较所谓排场阵仗,陈庄自打坐上这车气儿一直不顺,她忍了半晌,终于开了口,冷飕飕的腔调,往脖颈子里钻,“哈尔滨的雪 , 到底两年前那一场最大。程小姐记得吗?” 我说至死不忘。 她目视前方,“你目睹豪哥枪杀肥仔,换了其他人 , 是留不得活口的。” 我面不改色,“荣幸之至。他大约也没预料我们能走到这一步。” “哪一步?”她仿佛听了天大的荒谬笑话 , “程小姐是否遗忘自己最初的身份。世上绝色何其多 , 你不是顶着市检察长情妇的皇冠,用什么吸引豪哥。” 马仔闷头不吭 , 驾驶者方向盘车速越开越快 , 路面厚重的积雪在轮胎仓促的摩擦下滚起半丈高 , 几乎吞没了后备箱。 天地之间白茫茫的混沌。 “各取所需,利益纠缠 , 这八个字,适用于所有妓女和权贵。而我和那些妓女本质的不同 , 是我与张世豪在利益索取的缝隙中 , 缠出了感情。” “情为何物。”她削薄红唇吐出的字,比男人还残忍几分 , “不谙世事的女人 , 说它圣洁,虚与委蛇摸爬滚打的女人 , 说它不如金钱堆上一个饱嗝儿。你会饿着 , 会在将死之际 , 谈情说爱吗?豪哥当下风光呀。他万一有落魄一日,还有心思缠感情吗?程小姐觉得荒唐吗?” 我撩了撩长发 , “陈小姐长了一双慧眼,我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你有你的眼观四路,我有我的心辨八方 , 何必争执对错呢。” “程小姐现在不妨辨一辨 , 和你厮磨出感情的男人,怎地把你抛在这辆车。” 我望着窗外银装素裹的街景,不卑不亢 , 不颤不颠 , 四平八稳,“陈小姐的沾沾自喜令我百感交集。你跟他的时日远胜过我漫长,他不叫我同坐 , 是顾及你两分颜面,总不好让你在诸多马仔面前尊严尽失。那么你呢?” 我将视线从布满哈气的玻璃收回,“莫非他也有顾及我之处吗?” 张世豪顾及我的 , 无非是吃醋,我撒泼功夫一流,天王老子都镇不住,换而言之 , 陈庄是劳苦功高,我是新欢得宠,女人介怀的普遍是后者。 谁不希望一腔热忱赤胆忠贞的对象,对自己残存一星半点的情。 她铺平在膝盖的手悄然握紧,“程小姐伶牙俐齿,但愿你有手段,让男人一辈子都不厌烦。” “厌烦与否,自有天命,我终究得到过 , 陈小姐倒像一个小丑,表面的光鲜包裹着苦涩。” 我掩唇阴阳怪气笑,“你伪装风平浪静 , 实则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吧?可惜了,你没有机会的。陈小姐 , 你迫不及待驱逐我 , 兴许我哪天高兴遂了你的愿。而且我有一份大礼,亲手奉上呢。” 我撂下这句引人无限遐思的话 , 头一歪 , 无视她变幻莫测的神情 , 沉沉睡了过去。 当晚陈庄留守风月山庄接待顾润良,我跟随张世豪前往地下仓库 , 轮值保镖正是我私会阿吉的那晚值守的阿瑞和阿宏,他们没认出女装的我 , 匆匆一瞥落在张世豪脸上 , “关押2、3、7号死牢的三个叛徒,拉去东郊乱葬岗了。” “发财招供了吗。” 阿宏说口风很紧 , 烙铁烫得满身化脓 , 死活不吐。 我心里顿时一激灵,发财是祖宗的细作 , 跟他同一批混进张世豪老巢的还有恭喜和赔钱 , 都是代号 , 越是古怪的名字 , 越不易被揣测是条子,正儿八经碰面的就这一个,发财长相也流里流气的,特像混混儿 , 他跟着阿炳做了不少事 , 眼下紧要关头被识破,不得不说,他恐怕早露馅了 , 张世豪太精了 , 他深知最危险的也是最安全的,有所防备的旧人,总比重新摸底要好 , 他和关彦庭智斗的套路相差无几,吃了毒窝头 , 杜绝更要命的毒肉包。 张世豪按下一枚绿色按钮,装载五百斤冰毒的暗格缓缓从墙壁的另一端涌现,生锈的铁笼里整齐码放一只只铁皮箱,阿瑞撬开最外面的一只 , 拿出略有返潮的牛皮纸包,用小拇指盖舀了一点,舌尖尝了尝,“豪哥,包装再严密,逃不过搁置时日久了,罂粟粉氧化,到时卖不上价钱次要,香港黑市胃口养叼了 , 那些毒贩子拿了货不满意闹事,追溯根源,顺藤摸瓜就找到东北了。” 张世豪接过洒在地上 , 脚掌碾碎,他淡淡嗯。 “香港这批货 , 是复兴7号货轮的重中之重 , 不出意外,沈良州也拿到消息了 , 咱多么寸土不让 , 他也多么势在必得。埋伏Q爷老巢的眼线放来风声 , 云南的边境线增援了一千多名缉毒警,死守不动 , 半切断式控制了中缅、中泰和中柬的贩毒网,以后五百斤冰毒明目张胆运送内地 , 难度无比之大。” 张世豪握拳撑着鼻梁 , “缅甸泰国柬埔寨,都被条子圈禁了是吗。” 阿瑞说差不多 , 暂时到不了草木皆兵的份儿上 , 但云南条子个个不怕死,行动起来很困难。 云南的局势 , 意味着张世豪就算扛不住了 , 复兴7号也休想运回西双版纳 , 昔日条子眼皮底下 , 张世豪能耐大,尚且一线生机,如今条子和市检联手玩儿狠的了,走私有去无回 , 反水有死无生。 我们在地下仓库清点了其余七百斤白粉 , 五百箱军火,回别墅将近凌晨四点。张世豪洗完澡带着阿炳去风月山庄和陈庄汇合,听说顾润良又资助了两辆政府给军区送物资的军用卡车 , 这玩意儿可是硬家伙 , 公检法都不敢拦,说白了,即使东北大阅兵期间 , 贴了黑龙江省总军区的标识,通过卡子口畅行无阻。 因为黑龙江的部队老大 , 是唯一由军队升任的省委员关彦庭,他这个参谋长的分量,比吉林辽宁的不知重了几倍,他麾下地盘的物资 , 只有偷摸朝里面添讨好他的,谁也不会对着干阻截。 陈庄的媚术,怕是一绝了,顾润良贪色,什么美人儿没搞过,让她治得服服帖帖,有求必应,保不齐搞垮他顾省委的差事他都甘心做,不是鬼迷心窍是什么。 我趴在床上睡了一整天 , 傍晚五点多,我谁也没带,拦了一辆出租 , 迎着黄昏落日抵达毗邻市政的军区大院。 我特别留意了是否有马仔尾随,估摸香港变故打得张世豪猝不及防 , 阿炳也忽略了我会在这个焦头烂额的时机生事 , 对我疏于防备,给了我极大空间。 我下车直奔岗哨 , 执勤的武警告诉我关参谋长不在 , 我问他去了哪里 , 武警只说参谋长日常巡视各级军区,离开有一段时间。 来都来了 , 不见他我是万万不会半途而废的。 我坐在一只不染纤尘的石狮子头上等,等了约摸半小时 , 加筑了防弹铁皮的军用吉普从街角显露了轮廓 , 若隐若现的军装外套探出窗外半片袂角,我一眼认出是关彦庭。 他没有配备警卫员 , 除了开车的司机 , 只他一人,独身迈下后厢门 , 往大院内走 , 我朝他挥手大叫留步 , 我确定他分明听见了 , 却不曾给予任何回应,反而头也不回隐没在那条栽满松针树的柏油路。 我匆忙追上去,和武警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看了看我 , 又看了看消失的关彦庭背影 , 出乎意料的没有阻拦我,任由我冲了进去,像是猜到什么。 军区大院的天 , 似乎比外面浮尘万丈的街道干净许多 , 树下的稻草覆盖着一口年头不短的古井,建筑在三级石阶上,深寒隆冬 , 井面却未结冰,蓝天白云的映照下 , 满是岁月沧桑的味道。 我驻足了几秒,踮脚摘下一朵红梅,插在耳后,对着井水照了照 , 万花丛中,波光粼粼,有我,有一株梅树,有灰蓝色的军政大楼,有杳无边际的苍穹。 我想起了和祖宗居住的别墅庭院里盛开的桂树,想起了张世豪陪我经过的某一条长街,街口的喷泉池,漂浮着红色的合欢花。 年年岁岁合欢 , 岁岁年年欢好。 我不由轻嗤,这世间的恩怨坎坷,情字折磨 , 恰如经不起寒霜摧残的花。 千算万算,还有老天一算 , 关彦庭出现在我生命里 , 何尝不是一段孽缘,一份命数。 我丢掉红梅 , 眼睁睁瞧着它随荡漾的水纹晃晃悠悠 , 只是一会儿 , 便破碎零落。 我头也不回跨进大楼。 这里我也算轻车熟路,几乎闭着眼便摸索到了关彦庭的办公室。 门是敞开的 , 颇有几分待故人寻来的美意,浓郁的墨香弥散在空气中 , 桌后临风而立的男人 , 脱掉了军大衣,只穿着一件臧绿色军服 , 右手三指夹着一根毛笔 , 悬浮于宣纸之上,行云如水般的流畅 , 隔着很远 , 也能感触到他的笔锋强劲和力道深厚。 我反手锁了门 , 吧嗒的脆响炸开 , 关彦庭没抬头,他专心致志写字,对多出的我置若罔闻。 我没工夫等他作风雅之事,张世豪一时不知我干了什么 , 不代表下一时也不知 ,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我开门见山,唤了句关先生。 “我有一笔只赚不赔的好买卖找你谈。” 他在宣纸上勾勒了一个极其圆润磅礴的君字 , 食指压住薄唇 , 轻轻嘘了一声,“我先猜一猜程小姐的好买卖。猜对,我们再详谈。” 我不禁问他,“猜错呢?” 他笑说那就不必谈了 , 不是我心中所想,我为何要多此一举。 我媚眼如丝倚着门框 , 笑得纯而骚,“关先生堵我呢?聪明人在这时的选择,一定是反堵你的口,不许你猜。” 他又写下一字 , 眯眼端详着,大约不满意,整张纸连根拔起,抽离了压住一角的白虎镇石,蓄了一张新纸,我惊鸿一瞥,是一句诗的上半句——蓬门今始为君开。 这句诗,风月场却是极尽色情,我笑得千娇百媚 , “关先生将要不惑之年,夜深人静,不感到寂寞萧条吗?” 他当真思索了片刻,“是有一些。” 我指了指自己鼻尖 , 虚虚实实的试探他,“我怎样?” 关彦庭这才肯投射给我一剂目光,“哦?程小姐吗。” 洁白整齐的小牙齿咬着朱唇 , 我从他瞳孔辨认出一丝反试探 , 男人和女人在风月的试探,本身就是你情我愿。 我一颗悬吊的心落了一半 , “关先生,买卖要谈吗?” 他没有即刻回答我 , 而是一气呵成 , 写完了整首诗词,“程小姐的买卖 , 莫非是你的人。” 我笑着拍手,“关先生的心 , 比我还玲珑呢。” 他漫不经心摩挲着银黑色的表带 , “是非常有趣,我也很想要。只是代价不小 , 我接纳了程小姐 , 想必各种麻烦接踵而至。” 他肯说正题,那是再好不过 , 我立马掐住话茬 , “我有一桩筹码做附加值 , 关先生倘若认为有分量 , 你再决定不迟。” 他饶有兴味赏玩自己的墨宝,“程小姐有备而来。” “与关先生此等老狐狸合作,我两手空空,敢踏入你的门吗?还不是被你嚼得骨头渣也不剩。” 他轻笑 , 在落款处添了一行小字 , “直言不讳。” 我没将计划和盘托出,只避重就轻讲了一部分,我也要防止关彦庭过河拆桥 , 他是正人君子 , 也是官场猎手,单凭他狡猾的性子,我不可能毫无戒备。 “关先生心知肚明 , 得我者,得这盘棋的先决制胜砝码。张世豪和沈良州 , 都脱不了干系。张世豪的马子陈庄,在黑龙江大庆和哈尔滨几乎手眼通天,她培养了不少女子间谍,既是高官的床笫玩物 , 又是花样百出的荼毒蛇蝎。我如果扳倒陈庄,张世豪失了一员虎将,这笔交易是否添砖加瓦了?” 关彦庭执笔的手腕一顿,“扳得倒吗。” 我胸有成竹笑,“陈庄有很大的把柄在我手中,一旦昭示天下,高官也好,富商也罢,势必对她敬而远之,张世豪留着她也无用了。” 他无波无澜,“还有吗?” 我听出他口吻 , 已经在让步,基本十拿九稳,我笑着靠拢书桌 , 微微俯身,我穿得衣服胸部裸露 , 锁骨以下沟壑以上 , 全部春光乍泄,配合低压的动作 , 一览无余。 关彦庭扫了一眼 , 笑意加深 , 半真半假说,“程小姐假设进门便这样做。我连理由都不会听 , 立刻答应。” 他说罢朗声大笑,浅浅细细的纹延伸出眼角 , 逆着窗外层层叠叠的夕阳 , 世上华丽的词藻未免单薄,形容不了他的风华与洒脱。。 我妖娆托腮 , “关先生觉得,娶我买卖亏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8 不后悔 一名眼生的年轻警卫员拎了一壶茶,站在门口低头立正,关彦庭不露声色扫了他一眼 , “放下。” 警卫员沿着墙根绕过屏风后的茶桌,摆放整齐后说 , “老司令和夫人明早抵达您郊外的私宅。” 关彦庭情绪颇为抵触蹙眉 , “怎么来了。” “老司令说您忙,抽不出空拜访他 , 他拜访您。” 省军区的司令 , 那是军权一把手 , 自古军阀辈出的黑龙江,这里的官比吉林辽宁派头大 , 实权重,关彦庭必须敬着 , 旁人堵门他能推 , 老司令是万万推不开的。 “知道了。” 警卫员退下,关合住门 , 关彦庭顷刻间没了写字的兴致 , 他掀眼皮意味深长说,“程小姐赖上我了。” “互惠互利的买卖 , 谈何赖不赖呢?关先生洁身自好 , 却野心勃勃 , 仕途风云莫测 , 关先生自打升任省委,同僚对你颇多微词,军队的官倘若功高震主,曝露司马昭之心。沈国安不防你 , 中央也要防 , 东北枭雄济济,树大招风谋朝篡位的道理,关先生比我懂。作为最年轻的陆军中将 , 省委副书记之一 , 关先生可以损失清誉,可以为心爱的女人头脑一热失分寸,人之常情 , 无可厚非。闹一闹风言风语,倒遮盖了你的真实目的。只是目标如何挑选 , 总要慎重,戏不做真怎行?寻常女子入不了你的眼,唯有惹得八方豪杰竞折腰的我,英雄爱名妓嘛。” 关彦庭唇边玩味的笑意收敛了许多 , 我勾住他领带,往我身前拉,两张面孔近在咫尺,我嗅到他沾染的墨香,他嗅到我清淡的兰花气,“关先生娶我,挟天子以令诸侯。张世豪和沈良州,对我没那么容易忘怀,你是一箭双雕。” 他薄唇好看得很 , 胡茬也刮得干净,眼窝深邃清澈,那是不曾流连欢场淫乱的男人才具备的气度和风雅。 “程小姐的聪慧 , 远超我想象。” 他说罢反钳制我,领带自我乏力的指缝漏出 , 深深浅浅的褶皱 , “那么程小姐嫁我,不也想挟关太太之名 , 号令军政两脉吗。” 我狡黠如一只偷腥的狐狸 , “关先生若给我朝思暮想的名分 , 我管那些臭男人干什么,生儿育女 , 郎情妾意,同样是我的追求。” “哦?”他松开我手腕 , 食指压在我领口最波涛汹涌之处 , 雪白肌肤投射他眼底,玉体横陈别有一番风韵。 他观赏良久 , 末了指腹掠过顶端一朵嫣红 , 那嫣红受不住戏弄,翘高了毫厘 , 他闷笑 , “货不错。” 他随即把毛笔撂在碧色的玉石托上 , 抓起一块方帕擦了擦墨汁 , 脚尖抵开屏风,示意我落座,“姻缘是大事,程小姐不后悔吗?” “关先生不悔就行。” 他挽起两截袖绾,清洗着茶具 , “有详细的合约签署吗。” 我摇头说无。 他略带讶异挑眉 , “放弃维护自己权益的良机,不像程小姐一贯作风。” 我懒洋洋支着额头,瞳孔似秋波 , 含情脉脉凝望他 , “关先生说的合约,比如呢?” 他为我斟了一杯茶,“比如夫妻义务,男女之间欢爱次数 , 你喜欢的姿势,或者对我的期许。” 我垮了脸 , 他视若无睹,眼眸漾着明媚灼热的笑,“我自然会尽力,我这个年纪偶尔体力不支冷落了 , 程小姐有需求但说无妨。竭尽所能配合。我希望我们之间,一切坦白,不必遮遮掩掩。” 我只恨不得切了他舌头,看他拿什么胡言乱语调戏我。我欠身夺过茶壶,将壶嘴调换方向,蓄满他面前的茶杯,他兴趣盎然打量我的举动,“程小姐也许未来是一名贤妻良母。如此看我是捡了便宜,美味可爱的事物 , 得到的过程一定会付出代价,也是物有所值。” 我反问关先生想要的,是贤妻良母吗。 他不置可否 , “你是什么,我正好缺什么。” 我听过那么多男人的情话 , 铁血军官的情话 , 意味最不同。 更真挚,更踏实 , 更笃定。 哪怕它是虚无的 , 是糖衣炮弹 , 是华而不实的泡沫,也能让人一时心安。 我斟完茶水没有立刻坐好 , 而是愈加前倾,手臂顺着桌沿一路延伸 , 扣在他皮带的位置 , 那一团轮廓格外明显,他倏而紧绷了一下 , 掌纹可感知的速度猛烈胀大。 这么敏感的男人 , 让我闪过一丝荒唐意外的念头,“关先生夸得自己天上有地上无 , 可别是绣花枕头 , 中看不中用。” 我舔了舔嘴唇 , 嫣红娇小的舌头风流俏皮 , 他许是燥热,动作粗鲁揪断了颈间系着的两粒纽扣,“有些女人看重情趣,有些女人看重力量 , 我凑巧两样皆有。” 我似有若无的瞥他胯下 , “那我捡到宝了。” 我这一趟不虚此行,与关彦庭一拍即合,我们如此愉快的根本 , 在于他对我极大的兴趣和他身处局势的微妙 , 我们各有图谋,强大的利益奠基上,滋长着风月的饵。 仿若戴着面具共舞 , 一曲毕,是继续下一段 , 还是终止,谁也无法预知。 我回到别墅,陈庄坐在客厅沙发饮酒,她的存在出乎我意料 , 黑龙江大庆是她地盘,只手遮天说一不二,挪到哈尔滨也逊色不到哪儿去,她的宅子遍地开花,实属没必要给我添堵。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倒是抢先了一句,“恭喜程小姐凯旋而归。” 我一怔。 她晃动着玻璃杯中残余不多的红酒,“好一出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戏码,唱得比台上苦练十年功的名角还潇洒漂亮。” 我环抱双臂 , 和她四目相对,张世豪不盯我,一门心思搞垮我的陈庄却怎么都踢不掉了。 我没反驳 , 她敢堂而皇之质问,势必拿捏了八九不离十的证据 , 我进出军区是事实 , 与其否认,倒不如干脆承认 , 图个光明磊落。东北黑白两道的眼睛何其多 , 躲得过这一双 , 躲不过那一双,我早有准备。 “陈小姐邀功了吗?” “豪哥心明眼亮 , 我不邀功,他就不明白吗?” 她将剩下的酒仰脖一饮而尽,站起缓步迎向我 ,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铁石心肠之人。豪哥的情意 , 喂了狗。你实在让他寒心。他身边多少张嘴规劝,不要对一个妓女不忍不舍 , 他不肯听。我原以为程小姐也是肉做的。” 我眼尾上吊 , 三分媚态,七分凌厉 , “不正合你心意吗?我留着 , 你如坐针毡 , 我走了,你何必装腔作势?” “你当在军政混得风生水起的关彦庭会轻易受你迷惑吗?程小姐 , 聪明反被聪明误。美色,才情,心计,进能助你平步青云 , 退能把你丢向万丈深渊。” 我不急不恼 , 淡定从容,“陈小姐的意思,我就不该活着 , 做权贵的玩物和绣球 , 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你也永除后患。” 陈庄笑而不语,她此刻是得意的 , 这几年她面临不同的女人,她唯有忍气吞声 , 伺机以待,如今熬出了头,光明触手可及,她自然无须再伪装。 我也没废话 , 一耳刮子抡上去,打得快又狠,凶猛异常,“放肆!” “啪——”地巴掌声绽开在她左脸颊,出其不意,将她打懵了。 她料不到,发生之前,她恐怕至我们一死一生的一日都料不到,我会不顾后果打她。 她捂着伤口处,错愕的偏着头。 “认清你我的身份 , 别不知好歹。今时今日,我踩死你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你男人的面子,我乐意给 , 是我息事宁人,我不乐意给 , 他未必有法子降我 , 你算什么东西,想冲我猖狂 , 先扶正你的位置。” 保姆听见我和陈庄说话 , 匆匆忙忙奔出厨房 , 只几步而已,仓促停顿 , 她小心翼翼观察着这副阵势,陈庄红肿的面颊令她手足无措。 “毛巾。” 保姆愣了半晌 , 才意识到我和她说话 , 她递给我一条半湿不干的,我擦拭着扇打陈庄的右手 , “陈小姐 , 这一巴掌,并非你刚才得罪我 , 而是新仇旧恨。你聪慧过人不假 , 可你耍错了宝。我程霖眼里不揉沙子 , 你的离间计 , 反间计,苦肉计,我一清二楚,我之所以不戳穿 , 是想看你藏着多少道行。” 我把毛巾扔在脚下 , 鞋底捻了捻,“如果你的敌人不是我,或许你能风光更久。遗憾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 你不幸遇到我。” 陈庄还未醒悟过来 , 她闷声不言,保姆战战兢兢架住她,吓破了胆 , 和我说话的腔调细弱得微不可察,“程小姐 , 张老板在露台等您。” 我静静回视保姆,足有十几秒,她神色极不好看的摇头,我心下了然 , 深呼吸一口气,直接上楼推开了顶层露台的玻璃门。四面八方的每一个角落搜寻遍,皆不见张世豪的踪影,当我放弃打算回卧室找他,目光不经意洒向波光粼粼的泳池,定格在一副赤裸背对我的宽阔身影,往事一帧帧犹如封存的老电影,来势汹汹重映,陈旧的黑白胶卷 , 一幕接着一幕,砸在最柔软的心坎。 张世豪逆光把玩托在手里的扳指,“还记得你真正见我的第一面吗。” 他自顾自笑 , 似是觉得有趣,又似是无趣 , “你怕水 , 但不怕我。不怕我的人很少,寥寥无几。你那一刻无所畏惧天真孤勇的模样 , 我永远不会忘。” 我静默立在相隔不远的地方 , 他注视着我一潭死水的脸 , 语气不带一丝起伏说,“你始终想知道 , 我抢夺你的初衷,沈良州情妇的身份 , 占有多大比重 , 对吗。” 我无波无澜的面孔,微微有了一丝颤栗。 “全部。” 我心脏骤沉 , 两手不由自主握拳。 他俊美幽邃的眉眼幻化为点点星光 , 朦胧璀璨得一塌糊涂,“还想问什么 , 我是否真心待过你。” 我心口蓦地哽住一抔气 , 水珠滑过张世豪的鼻梁 , 浸湿了他的唇 , “你过来。” 我不想过去,可他的眼神,他的召唤,灌注了一种魔力 , 让我无法抵抗。 我的脚趾挨上他皮肤的刹那 , 我眼前所有景物开始倒置,我听到自己发出一声本能的尖叫,很不真切 , 因为我的耳朵随着不断下沉的身子被池水彻底覆没。 这个时节的水温寒冷刺骨 , 包裹着我,无孔不入钻进鼻子和口腔,一分钟都没撑住 , 我脑海便愈发模糊,像拿了一支针管 , 抽离我体内氧气和血液,干瘪的我失重坠落,轻飘飘塌陷在翻滚的漩涡。 水面一簇簇皎白的光柱越来越小,迷离而渺茫 , 从唇鼻内渗出的细小气泡徐徐袅袅往上冒。 我忘记挣扎,更挣扎不了,冻僵的四肢麻木又生硬,一丝一毫的力量皆无,无数斑斓的气泡消失在视线里,最后一丁点光芒归为寂然,我耳边再搜寻不到任何声音,只有水,无边无际奔腾的浪花 , 仿佛跌向一团松软的海绵,悠长的鸥鸟与船鸣,深情款款回荡在一座空荡寂寥的岛屿 , 我抓不住,握不着 , 我想要它 , 不只是我,世人想要的何其多 , 奈何这段距离太遥远 , 只得任由自己朝池底堕落。 我快要晕厥过去的前一秒 , 自始至终倚着岸边纹丝不动的张世豪有了反应,他探出一条手臂 , 精准无误伸向了我,将我从泳池里捞了起来 , 强烈的求生欲作祟 , 我顾不得别的,用力搂住他脖子 , 攀爬蠕动着 , 我整个人伏在他肩膀,他揽住我的腰 , 除了单薄狭窄的内衣 , 我们几乎严丝合缝重叠着彼此身躯 , 我半梦半醒 , 浑浑噩噩的抽搐着,当窗外的月亮悄然越过树梢、树冠,挂在夜色深重的天际,光线一点点黯淡 , 四周蔓延的水冷却到不能再冷的时候 , 等候已久的陈庄十分不安的敲了敲门,“豪哥?” 张世豪仍旧紧拥我,拍打我的脊背顺气,直到我吐出呛进肺管的水 , 他才低哑着嗓音说 , “进来。” 陈庄捧着两条浅灰色的浴巾挤进木门,满地积水流淌而过,可见方才的战况多么激烈 , 她一声不吭站在池边,张世豪利落扯过浴巾 , 围在我上身,缠得严严实实,不露半块皮肤,然后挑起我下巴 , 眉目阴鸷看着我,“这是你的选择。” 我牙齿难以自制打磕碰,鸦雀无声的露台回响着我瑟瑟发抖的呼吸,我说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张老板在风月与权势之中,不也选择后者吗。 他讽刺嗤笑,“将背叛说得如此动听,只有我的小五。” 我踉跄爬上岸 , 几番挣扎和折腾,湿透的裙衫软趴趴贴在皮肉,如同一张薄纸 , 触摸时都体会不到衣服的存在,我俯卧匍匐在冰冷的瓷砖 , 颤颤巍巍的将两只袖口和裙摆拧干 , 陈庄很是慷慨大度,她表现出不计前嫌的姿态 , 搀扶了我一把 , 我懒得揭穿她虚伪的面目 , 也无意义了,我甩开她还未跨出三步 , 身后突然传来扣动扳机的声响。 干脆,迅猛 , 不加掩饰。 是勃朗宁。 张世豪与祖宗配备的私人枪械 , 都是德国银白款的勃朗宁,短射程长达八十米 , 堪比狙击枪 , 混黑道的防身用,我曾见过祖宗六十度角倾斜射击的精彩场面 , 坐在车厢后座 , 极速飞驰的轮胎几乎漂移腾空 , 别说瞄准了 , 道旁的楼宇形状都是混沌的,他腰部伏低,手腕探出车窗,三连发 , 第一发炸裂广告牌 , 第二发震碎了对方的油箱,第三发穿透脑壳,百发百中。 我脚步猛地一滞。 陈庄与此同时也脸色大变 , 她瞳孔放大仓皇退后 , 掌心捂住的唇溢出发闷的喊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9 爱 锋利的子弹擦着我耳畔倏而飞过,射穿了不远处的墙壁,凿出指甲盖大小的黑洞 , 一缕青烟溃散,我惊得近乎窒息。 陈庄无比错愕冲上前 , 试图夺下张世豪仍举着的短枪 , “豪哥,咱动不了她 , 她跟了关彦庭 , 这个节骨眼 , 息事宁人吧。” 陈庄岂是在帮忙,她在煽风点火 , 激怒张世豪对我拔枪的原由就是我临阵倒戈,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 根本是火上浇油。 一发子弹过后 , 风平浪静。 我摸耳朵,没有血 , 他故意射偏了。 他下不了手 , 这世上千千万万的男人,在面对我时全部动了恻隐之心。 我莫名好笑 , 张世豪啊张世豪 , 心狠手辣如他 , 也不能免受七情六欲的苦楚。 情字当头 , 啼笑皆非。 “张老板,这一枪不开,便没机会了。” 潺潺流水涤荡过萧瑟的初月,他一半凉涩 , 一半抵哑 , “我张世豪,活了三十四年,背叛我的人 , 不论男女 , 不问初衷,杀无赦。程霖,你是第一个 , 安然无恙活着离开。” 我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松,松了又紧 , 反复了无数次,我不知为什么,酸痛至极的眼眶挤不出泪,蒸发为飘渺的大雾 , 泛滥在空气中,我低低发笑,“你从未承诺我任何。” 他毫不迟疑说,“我给不起。” 他停顿几秒,“如果我给得起,我们不会是现在这一刻的结果。” 烈烈北风呼啸席卷,他不畏寒,我却冻得铁青,“你利用过我吗。” “有。” “你是否有过一时片刻的念头 , 拿我做筹码,交换一样东西,哪怕一秒钟。” 他斩钉截铁 , “有。” 眼泪疯狂涌出眼角,一滴滴砸落砖石 , 哑了声息。 “你爱过我吗。” “爱过。” “跳出利益之外。” “爱。” “有几分。” “比你想象中多。” “那你会娶我吗。” “不会。” 我仰面抹了一把泪水 , 头也不回前行,却一步比一步虚弱 , 一步比一步无力 , 我想起这么多年 , 我在这条路上所有的壮志满怀,所有的贪婪无度 , 我爱着世间的荣华利禄,爱着世人的阿谀奉承 , 爱着高高在上的尊贵感 , 爱着不平凡的生活。 圈子里姐妹儿说,程霖得到了太多 , 她越是不知足 , 越是什么也握不住。 我的确在不断错失,但我没有失算。 乔栗 , 潘晓白 , 黎晓薇 , 鲁曼 , 那样多的女人,她们拥有和我类似的身份,她们曾一度胜过我的恩宠,最终湮灭在时光的长河里 , 粉身碎骨 , 零落成泥。 光鲜的皮囊绝不是凭运气从天而降,每一棵艳丽光彩的羽毛,都需要泯灭良知 , 卧薪尝胆的吃苦卖命才能掠夺到手。 在红尘里摸爬滚打的心脏 , 早已乌黑彻底。 张世豪的声音被我隔绝在那扇门内,我掩面啜泣,压抑着喉咙里歇斯底里的爆发 , 我分不清过了过久,逐渐体力不支 , 我招呼保姆打一通电话给某个人,念了号码,让她转达对方,到这一处接我。 保姆哭丧着脸欲言又止 , 她深知劝不住,我和张世豪闹到这般田地,哪是轻易缓和的。 我抱膝坐在墙角发呆,约摸半个钟,保姆告诉我来了。 “程小姐,您卧房内的用品,我还没收拾,想着您早晚回,总不会一直和张老板僵着。” 我说不必麻烦 , 用不上了。 她搀扶我一级级迈楼梯,起先默不作声,到大门时 , 她忍不住问我为什么要走,和张老板好好过日子不行吗?名分那么重要吗。 树叶的罅隙遮了月色 , 万籁俱寂 , “你活在平民百姓的世界里,你当然不明白权贵与妓子的为难。日子是说过就能过下去的吗。” 我平静挥手 , 晃晃悠悠颠簸出庭院 , 径直走向等候我的吉普车 , 张猛跨下驾驶位,他发现我全身狼狈湿透 , 一时愣住,夜风摇晃得松树飒飒作响 , 积雪冰霜如数坠落 , 打在肩头和胸口,凉彻骨头。 我惨白一张脸 , 有气无力抓紧车门 , 勉强稳住平衡,“回去不要乱说 , 是我脚滑失足跌入泳池 , 算不得什么。” 他护着我弯腰坐进车里 , “夫人 , 您确定自己没事吗。” 我说没事。 张猛不好再追问,他打开暖风,尽量让我舒服些,从张世豪西郊的居所通往关彦庭东郊的别墅 , 行驶了漫长的两小时二十七分钟。 我也做了一个更漫长的梦。 梦里的我满身是血 , 跪在一望无际的陵园,一座座坟墓搜索,一行行寻觅熟悉的碑文 , 黄土挖出那么多坑 , 填不满掏不空,我始终没有找到他。 当张猛叫我下车时,我还沉浸在悲伤的幻觉里无法自拔。 梦里的我 , 得到了一切,唯独失去情爱。 我们穿梭过庭院 , 关彦庭刚好坐在客厅看书,橘黄色的灯火柔和笼罩着他,像泛黄的老磁带,像翻了一页再不留恋的古书 , 像街头巷尾熄灭的灯笼,像黯淡天际寂寥的星,看上去温暖、寂寞又不真实。 “把行李搬去主卧。” 保姆答应了声,却发觉我没带行李,她站在原地踯躅,不知如何是好,关彦庭迟迟没等到动静,他问怎么了。 直到张猛语气凝重唤参谋长,他侧头望向玄关 , 我怏怏的病态映入他眼眸,关彦庭随即撂下书本,大步朝我走来 , 将张猛架在臂弯的我抱进怀里,皱眉问 , “谁弄的。” 张猛手迅速撤离我腋下 , “夫人的意思,自己摔的。” 关彦庭沉默了一会儿 , 意味不明的腔调 , “摔得挺重。” 他手探我额头的温度 , 倒是不烫,冷得很 , 他打横抱起直奔主卧,床铺并列摆放了两只枕头 , 左侧挨着窗 , 独立的两条鹅绒被叠得整齐,新添置的 , 他将我放在其中一条里 , “他阻拦了吗。” “里面怎样不了解,出来时很顺利。” 关彦庭淡淡嗯 , “让保姆热点白粥端上来。” 张猛去而复返 , 捧着一碗素净的米粥 , 关彦庭在我脑后加高了枕头 , 喂我吃粥,我嫌没滋味,吃得很不听话,他耐着性子捏了酱菜给我清口 , 自始至终没有半点厌烦和脾气 , 我要什么,就给什么,我不吃便哄 , 吃了便夸 , 全然不像一个说一不二的铁血军官。 这点粥他喂得精疲力竭,总算露了碗底,“事情办妥了吗。” 张猛从口袋内摸出一份牛皮纸包裹的信函 , “市检察院1月份待执行的机密任务。” 关彦庭慢条斯理舀起仅剩的一勺粥,我死活不张嘴 , 他自己吃掉把空碗递给张猛,为我掖了掖被角,才接过信函从头到尾浏览,张猛说沈良州数日前下达了A级搜查令 , 哈尔滨市第一封最高规格的搜查令,围剿对象是张世豪。另外,哈尔滨港北码头将会有两日期限是封锁状态,不许条子盘查,他给自己开绿灯,他有一批劣质军火途径金三角中柬边境销往柬埔寨战区,张世豪也收到风声了,之所以封锁码头,是防止他的眼线渡入。 关彦庭讳莫如深瞥他 , 张猛摇头说神不知鬼不觉,公检法内部系统军区转业的陆兵非常多,姓沈的猜不到。 他目光停留在文件许久 , “火。” 张猛拉开床头柜抽屉,取出一枚打火机 , 压出一簇火苗 , 关彦庭扣上文件,提起手倒置在火焰上方 , 烈火顷刻间吞噬了文字 , 他冷眼旁观那些纸张化为灰烬 , “货物数量。” 张猛说,“不低于张世豪复兴7号的存储。也有几十箱。这些军火是市局及省厅军械库替换下来的报废品 , 能用,但开关很钝。他监守自盗 , 一旦曝光 , 比他涉黑性质严重得多,至少免不了牢狱之灾 , 沈书记是保不住他的。” 关彦庭不再吭声 , 当愈演愈烈的火焰焚烧了信函的最后一角,他丢在粥碗里 , “放出消息 , 那两日我要例行部队巡检 , 所有码头务必通行 , 不准封锁。既然是机密任务,沈良州不会觉得有所走漏,我只是恰好赶在他前头。” 张猛问倘若他强行封锁呢。凭沈书记的面子,省公安厅怕是还要封。 关彦庭捻了捻指尖的烟尘 , “拿我的亲笔手写信制止他为所欲为。” 他说罢带着张猛走出房间 , 我嗅着呛鼻的烧焦味,面无表情阖住双眼。 关彦庭交待这么重要的事没隐瞒我,他大约想摸摸底 , 我心里偏颇于张世豪多 , 还是祖宗多,他们是截然相反的两条路子,沾边的恶果也不同 , 我顶着关太太的旗号惹了麻烦,擦屁股的是他 , 他兜不住的,他自然要提醒我不可为,兜得住的,我毕竟也替他挡了官僚场面的长枪短炮 , 他得过且过了。 哈尔滨的第二场雪,伴随黎明来得如此匆忙。 之前的未曾消融,之后的新雪覆盖了旧霜,堆积在枝头,压垮了树桠。 整个屋子静悄悄的,静到可以听见门外保姆拖拉的脚步声,听见烤暖的壁炉里煤炭噼里啪啦的尖响。 我麻木环顾着,这是头一回,我在关彦庭家中过夜 , 却不是唯一一回,我和他的婚姻,仓促又草率拉开了序幕 , 是草率吗?从他出现的那一秒,从我们彼此引诱 , 各自留了后路的那一秒 , 这份局面已经注定。 他不是浪费时间在无关紧要的闲人,我亦不是。 我掀开香槟色的锦被 , 余光察觉旁边的空位平整如新 , 他昨夜似乎睡在书房。 我漫无目的游荡到二层的转角处 , 穿着一套藏蓝色居家服的关彦庭正在谈笑会客,他对面坐着一对夫妻 , 六十出头四四方方的样貌,精气神很足 , 不出所料 , 应该是昨日军区办公室警卫员提及的老司令,谭令武。 他还真登门拜访了 , 关彦庭也够沉得住气 , 得到消息愣是不肯主动负荆请罪,反而稳稳当当的恭候他。 我悄无声息立在围栏内 , 俯视着这一幕。 “文晟提干的事,报告递上去了?” “在我办公室压着 , 最近事务繁忙 , 没来得及审批。” 谭令武颇具深意呵笑 , “你啊,城府深,主意正,你在部队没有背景 , 成分不高 , 自己稳扎稳打从一众高官子弟中拼上来,说你圆滑,精明 , 奸险,你承认吗?” 关彦庭配合笑 , “老司令挖苦我了。您是清楚的,我能熬到参谋长,练兵场酷暑隆冬全年无休 , 一百多道血淋淋的伤口成就了我的仕途。老司令是我的伯乐,部队是我的恩公 , 我的心思皆是为了黑龙江省军区好。” 谭令武隔空指了指他鼻梁,“彦庭,你这副老谋深算的德行,像我年轻时。” 谭夫人打趣说你没儿子 , 怪你太强势多疑,把儿女的命都耗掉了。 谭令武说我是器重彦庭,不想看他错一步棋。 “谭老,您的提点,我心里有数。阎政委找过我一次,沈书记在省委大会结束也与我沟通过,文晟是官场名门之后,黑龙江的三司,非常认可他父亲文德老院长的功劳 , 也正因为这一点,我的顾虑多,我不能让他拖累文老院长的声誉 , 文晟的资历、才干、部队军威,不足之处很多 , 提干的三个名额 , 我只争取到了一个。四名备选少将,文晟综合实力 , 至多排第三。我压力大 , 老司令您也该体谅我。” 谭令武脸色冷了几度 , “为官之道,我不必给你讲 , 我统率省军区十二载,中央取消了司令官一职 , 我才退下来 , 我也有过不去的坎儿,也有撇不开的人情。你往后的时日长久 , 得罪光了仕途 , 是你胸怀大志的绊脚石。军政小人不少,你暗箭难防。彦庭啊 , 你也反之体谅我。” 谭令武逼得很死 , 关彦庭也没答复什么 , 保姆呈上一壶茶 , 他顺势斟满,在这功夫,谭令武随意观瞧着四周,他视线不经意掠过楼梯口 , 落在我脸上 , 他略愣住,谭夫人给他茶水他迟迟不接,她循着谭令武凝滞的眼神一同张望 , 神色也很讶异。 关彦庭的私宅 , 一向没有女人踪迹的。 一阵面面相觑,谭夫人不知所措,“这位是…” 保姆擦干烧开的壶嘴溢出的几滴茶渍,“我家新夫人。” 关彦庭饮了口茶水 , 他说是这样,“近几天才确定 , 谭老是最早知晓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更新公告! 姐妹们儿!我在南方沿海这边做走秀活动,回宾馆在赶字数,目前写了一半 , 0点更新赶不上,审核要下班 , 所以明天下午2点更新 , 会是平常的1倍的字数,大家别等 , 晚安。明天下午来看! 另外 , 三个男主的戏份到最后!谁也不会就这么下场了 , 大家别急,只是在一个情感折磨的高潮部分! 刺情也好,盛宴也好 , 都是情妇文,这类书本身就是比较野 , 比较阴暗 , 比较世俗,比较纪实 , 所以有太多像你们是好姑娘 , 良家妇女,会觉得接受不了 , 女主比较坏 , 不老实 , 其实还是生活的圈子问题 , 小白兔活不下去,必须要有手段,那种所谓的处女,或者是善良无比的姑娘 , 当不了情妇 , 如果是纪实故事,她一定是水妹的类型,才会像一部红尘文 , 而不是总裁文 , ,其实盛宴里的何笙,她最后坏吗?人都有一个历程 , 水妹也是一样。她在张世豪面临黑白夹击的大危难面前,选择投靠关来自保没有错 , 她也不知道豪哥能不能度过危机,难道要一起倒台去死吗?她如果是这样的女人,她不会做情妇的,这个职业本身就是贪婪自私大于情意。同样 , 文中的男人,权势和女人一样选择前者,没有前者,命都没有,拿什么谈风月?人的一辈子慢慢过,一天天过,一步步走,我也要一章章写,现在刺情过半了 , 走向一定会大推动,不到最后结局,谁也无法定论 , 我说了,一定符合他们的身份 , 一定是大家可以接受的结局 , 不管是某个主角的美好结局,还是某个主角的或许有些遗憾 , 但也是符合现实情况的结局。这种文不讨喜 , 说白了 , 大家喜欢一对一,男的千亿资产 , 动不动亚洲老大,我不会这么写 , 现实本来就不是这样 , 老百姓还出轨呢,权贵怎么一对一呢?它就是这样的故事 , 就是写迷乱的风月 , 就是写权谋和情爱的碰撞,它就是会有太多不由己 , 太多违背我们所认为的 , 慢慢剖开 , 既然是红尘感情文 , 感情一定是有的,让一个黑老大,一个军官,说我爱你?太幼稚了 , 第一 , 谁也没说都爱女主,自始至终我也没说,始于利用 , 在利用罅隙中滋生了感情 , 人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全部心。就是这样。没有霸道总裁爱处女的戏码,没有男人除了女主就硬不起来,没有女主非要跟男主 , 然后圣母得不行,谁也看不上了 , 碰一下就哭,女主用美色手段谋生路保地位,都不简单,都是千年狐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0白梅落满头,也算是白首 关彦庭这一句激起谭令武极大的惊愕和涟漪,他略带不可思议问,“何时的事?” “近期确定,相识已久。” “这是好事。”谭夫人眼神温和打量我 , “长得很标致,应该年岁很轻。” 关彦庭摩挲着陶瓷杯壁 , “二十一岁。”他嗤地一声笑出来 , “您不要取笑我,我也是难得吃了一回嫩草。” 谭夫人一半揶揄一半打趣 , 她掩唇说 , “从前忙事业 , 到了这时候,难不成你娶一个我这样的老婆子才算名正言顺吗?年轻有年轻的好 , 生养是方便的。” 谭令武若有所思回忆,“你十七岁入伍 , 满打满算也正好二十一年了 , 是该找个女人替你操持家务,安定成婚的时候。” 关彦庭说谭司令宝刀未老 , 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 您还记忆犹新。 谭令武笑得中气十足,“何止我 , 军区换届改选 , 你赶上了三次变革 , 省委和军政的领导班子一致认同 , 你的资质,是可遇不可求。幸好没有埋没人才啊,你也升到这个位置,我很欣慰。不过听说你志在更高远的京都。” 我心里咯噔一跳 , 从我的角度看 , 关彦庭唇边那一丝笑意稍稍凉了些许,我本以为他野心暴露,同僚起疑 , 急需一段颇具骂名的风月转移注意迷惑世人 , 未曾想闲赋在家的老司令也有了耳闻,这意味着关彦庭已经掩藏不住,上上下下沆瀣一气 , 以贪腐为首的政界力求自保,不做他升迁的垫脚石 , 开始了强悍的打压和预防。 似乎这盘棋局,是否存活,是否崩盘,最大的取决点都在执掌军政大权的关彦庭身上 , 他的进退是至关重要的,沈国安死磕他,公检法死磕张世豪,他有动作,势必矛头集中,满城风雨,当幌子再合适不过。 我来投奔他的确无错,他若办不到的事,棋局必死无疑。 关彦庭凝眸端详着茶盏描摹的花纹 , “谭老从何听说。” 谭令武这块姜又辣又难啃,“所以确有此事。” 关彦庭沉吟半晌,他没回答 , 而是岔开了话题,仰头朝楼梯口站立的我伸手 , 我心照不宣大喊彦庭 , 欢欢喜喜跳下去,从背后拥抱他 , 恩爱自然的一举一动 , 像极了这个家的女主人。 这般亲密娴熟的接触令关彦庭身体隐隐发僵 , 良久定格住,忘了进行下一步 , 我半笑半撒娇红唇挨着他耳朵,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 , “怎么不叫我 , 害我失礼,你可要为我说好话。” 他很快反应 , 颇为享受捏了捏我冰凉的手指 , “程霖。这是谭老司令和谭夫人。” “程霖?”谭令武皱眉,“这名字似曾相识。” 高尔夫球场阎政委与我一面之缘 , 那一面后 , 关彦庭的私生活流言被放大数倍 , 谭令武不会不知晓 , 这个关头比拼演技罢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急不可耐约见关彦庭,不就是有事要明着暗着的指示他吗。 他目光死死烙印我脸孔,思索了好一会儿 , “我在市检察院沈检察长身边见过你,对吗?” 我缓缓直起腰 , 气度端庄和他对视,不卑不亢说,“谭司令既然早认出 , 何必等我亲口承认呢 , 旁人老眼昏花我尚且相信,您可是戎马一生,您的眼力不会糊涂至此。” 我捋了捋长发 , “谭司令这串珠子,下至文晟 , 中至文德,上至沈书记,您是串起每一颗珠的丝线,彦庭有他为难之处 , 敬畏您才肯百般委曲求全,退避三舍。常言道,颐养天年桑榆晚景之乐。莫被有心人当了靶子。” 关彦庭一声不响饮着茶,杯盖偶尔拂过碧绿的水面,茶香四溢间,谭令武怒斥了声,“程小姐是沈检察长的人,怎如此不安分,彦庭代表省军区 , 他的一言一行,必须慎重。你恰恰是与这一点相悖的。” 我们两人的剑拔弩张,气氛顿时不受控制 , 关彦庭平静得很,仿佛争斗之人与他毫无关联 , 倒是谭夫人按捺不住 , 笑着打圆场,催促喝茶 , 之后的半个时辰 , 谭令武表情很不好看 , 他纵然有贪欲,为贪欲毁灭了政治生涯的清廉 , 可到底出身军政,私生活的原则性极强 , 他的得意后生竟要娶东三省的交际花做正室 , 他当然不允许,他勉强喝完一杯茶水 , 将杯子重重掷在桌面 , “彦庭,跟我来书房。” 他说罢率先离席 , 直奔二楼 , 关彦庭露出无奈之色 , “谭老的脾气 , 还似掌权时那般火爆。记得他临退二线那几年,我是处处惹祸,幸亏谭老教导严格,否则不知闯出诸多名堂。” 前半句是他在旁敲侧击 , 谭令武已然失去大权 , 他不过一个退下的司令而已,不符合身份的东西,尽量不要过问 , 后半句不过是拉回而已 , 省得谭夫人颜面下不来台,谭夫人当然听得懂,她几分尴尬笑了笑 , “他这人,一向是这样的 , 你随意听听。” 关彦庭似笑非笑反扣了茶盏,“总要让他骂了舒服,是我后辈的孝心。” 他道了句失陪,站起跟了上去。 书房的门两声闷响后 , 一切归为寂静。 我如同不相识那般,自娱自乐把玩花枝,完全不把谭夫人放在眼里,她踌躇片刻,试探唤了声程小姐。 我这才抬眸看向她,“谭夫人请讲。” 她往我这边坐近两寸,亲昵拍了拍我手背,“你不要误会,老谭绝无恶意 , 你是怎样的人,我们并不了解,彦庭熬到今天不容易 , 一丁点灰尘,都可能让他前功尽弃 , 老谭是一步步看他从无到有 , 情分使然。” 我十分大度拎起茶壶,为她蓄满 , 她也配合递上杯子 , 远远看去 , 说不出的和谐美妙,“好坏我是分得清的 , 谭夫人与其顾虑我多心,不如劝劝谭司令 , 既是怜惜彦庭半生心血 , 政治旋涡里一枚棋子落错,赔付的代价远胜过区区女子 , 我虽过往不光彩 , 也只是为谋生计,谭司令逼迫彦庭所为只之事 , 葬送的乃是毕生清名。您说对吗?” 谭夫人哑口无言 , 她捧着烫手的热茶 , 一时找不到说辞搪塞 , “我有一点不明白,程小姐与彦庭,按说是两条路上的人,官僚之间微妙 , 仔细想想 , 何来真心实意呢?更谈不上来往于女人,沈检察长也一贯眼高于顶,他的女人 , 谁索取都是一种麻烦。彦庭这一回的选择 , 实在不像他行事风格。” “哦?”我听出她在探口风,关彦庭选择我,在世人眼中是滑天下之大稽 , 他在拿苦苦维持半生的威严与清高做赌注,他若混乱到这份儿上 , 也撑不到现在,很明显他的目的在层层包裹下,是不为人知的。 我故作迷糊,晃动着茶杯内残余的温水,“谭夫人言下之意?” 她刚想解释 , 二楼忽然传来剧烈的破碎响,非常尖锐沉重,震得天花板吊灯也晃了三晃,我们一霎间屏息静气向上张望,书房门紧闭,里面的风平浪静何尝不是暴风雨前最后的祥和。 谭夫人神色凝重,瞬间没了刨根问底的心思,我也顺势再未开口。 谭令武夫妇在别墅待了两三个时辰,他们离开时 , 夕阳彻底沉落,雾蒙蒙的初夜笼罩着这座不甘寂寞的城市。 餐桌的食物一口未动,两只酒杯东倒西歪 , 酒水滴滴答答流淌过桌角,在木椅上氤氲开来 , 我吩咐保姆热一锅汤 , 放在炉上保温,等我招呼她再送上来。 我进入书房时 , 关彦庭刚洗过澡 , 他穿着藏蓝色的睡袍立在窗前背对我 , 面朝街巷闪耀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的光投射在他眼底 , 那样多的颜色,那样绚丽的光芒 , 却怎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我知道他是鸿鹄 , 是雄鹰,是草原无法驯服的野狼 , 他所有的温文尔雅 , 低调清廉,都为了铸造更好的铠甲 , 上阵杀敌 , 直冲云霄。 米兰曾说 , 爱情的模样 , 是你所爱男人的模样。 张世豪给我亡命天涯的热烈,祖宗给我刻骨铭心的爱恨,关彦庭给予我的,便是如此刻的夜晚 , 无数盏灯火 , 有一盏为我而亮,也只为我而亮。 他大约透过玻璃发现了我身影,他合拢窗子 , 隔绝了外面灌入的雨夹雪的寒风。 “程小姐是真心想嫁给我吗。”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 令我靠近的脚步仓促停滞。 看来,谭令武给他下了死通牒,这段我们皆获益良多的关系 , 结合之路终究是颠沛坎坷的,何来顺遂呢?关彦庭的身份是最大的保护伞 , 无坚不摧,百毒不侵,但也是最脆弱的,他三十八年的光明磊落 , 致使他的软肋,他的命脉,他的咽喉,要么从未扼住,一旦扼住,在掌控之中,万事无忧,一旦超脱掌控,天崩地裂。 某种意义上 , 他和十面埋伏的张世豪一样,没有回头路了。 我媚笑走近,逗弄窗帘垂下的流苏 , “真真假假,是是非非 , 关先生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我递给他喝了多半的红酒 , 他接过饮了一口,视线悠悠转向窗外斑斓璀璨的楼宇 , “达到你我如愿的结果 , 很难。” 我笑容一收,“关先生要临时变卦吗?” 他静默不语 , 我单手扯住他腰间束带,狠狠一拉 , 他整个人半推半就的抵住我胸口,我目光迷离凝视他 , “关先生不要后悔哦。” 关彦庭面无表情俯视我 , 漫长的几分钟后,他笑说也许会后悔 , 得到程小姐对我而言 , 欢喜远比失去你多。 我长松口气,身体软趴趴的偎在他钢铁般坚硬紧实的怀里 , 他呼吸很热 , 很烫 , 起起伏伏 , 兜兜转转,从耳畔滑到脖颈,没入皮囊,溶于血液 , 消失无踪。 只要关彦庭对外承认我是他女人 , 即便不将名分落实到那一纸婚书上,我依然持有实权,关太太的地位能否具备影响力 , 原本就来自于男人的承诺。我们都不亏 , 未曾动情的合作抽身更容易些。 我即将成为参谋长夫人的消息,在谭令武夫妇登门不欢而散后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上层名流 , 关彦庭一向不喜热闹,也是为这缘故 , 一年一度的慈善晚宴邀请函竟几经波折递到了他手里。 晚宴的当天早晨,请柬姗姗来迟,说白了,不给拒绝的余地 , 关彦庭作为新任省委,现身也是无可厚非。以往他有得推脱,如今流连风月,自是无借口了,去年我曾陪祖宗出席,他拍下一颗名贵的南海珍珠,不过不是给我,最终流露何处一无所知,我也不敢过问。 张猛把邀请函拿给关彦庭 , 问他要不要立刻安排出差推辞掉,关彦庭无波无澜捏起边角,扫了一眼落款 , “推辞什么。” 张猛说官场目的想必是借此闹大,给您泼脏水 , 阻断您的后路 , 沈国安扶持舆论,肯定会迅速发酵。 关彦庭站在镜子前整理衣领 , 云淡风轻的口吻 , “深知对方想法 , 反其道而行之,只会让自己束手无策 , 不如见招拆招。” 他沉默几秒,不知想到什么 , 难以克制发笑 , “我倒很想看看,程霖怎样伶牙俐齿。配不配得起关太太的身份。” 我换了一件月牙白的长款旗袍 , 脖颈与袖绾镶嵌了白色貂毛 , 正好衬得上关彦庭的军装,保姆搀扶我抵达玄关 , 车队仪仗已经准备好 , 关参谋长和未来夫人第一次正式出席场合 , 自然不能怠慢 , 该摆出的排场,就不可寒酸。 关彦庭站在一株盛开的梅树下,长身玉立,风华凛然 , 观赏着枝头的花团锦簇 , 雪白的五瓣梅落在他领结和袖扣,他浑然无觉,有些失神想着什么 , 张猛拿着一件军大衣正要上去 , 我拦住他,接过他手里的外套,“我来。” 他看了看关彦庭 , 一言不发退到一旁。 我悄无声息走到他身后,为他披在肩头 , 他下意识想自己穿,指尖才触碰到我,他动作一顿。 “怎么,习惯了男人伺候你 , 换了女人,动都不会动了?” 他被我噎得无奈闷笑,“有几分贤妻良母的味道了。” 我绕到他身前,正面呸了他一口,“贤妻我不和你争,良母还早呢,关先生想得倒长远,保不齐你命中无子。谁让你这么奸诈?” 簌簌落落的白花瓣夹杂着寒冽的积雪,从空中摇曳下坠,沉入无边无际的低空 , 我和他的脸相隔着一幕薄薄的雨帘,将彼此的面容虚无得飘渺而不真切,他眯眼望了许久 , 低哑着嗓音说,“霜雪落满头 , 我和你也算是白首。” 他牵起我手 , 漫过长长的铺满落花的庭院,他高大身躯迎着光束遮掩了我 , 我感受到他掌心的宽厚与炽热 , 包裹着我小小的手 , 在狭窄的石子路尽头,被风雪吞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1 他很想你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们到达市宴会厅,刚好是筵席开始前的十五分钟,红毯已经收起 , 车停泊在正门的花篮旁 , 进进出出的人潮被这副车队仪仗惊愕住 , 纷纷站定张望过来。 关彦庭藏匿在车厢里的阴暗处 , 只隐约露出一半轮廓,他接听着一通电话,脸色平静中透着不易察觉的阴狠 , “多久。” 对方是省军区侦查处的侦查员 , 嗓音带着回声 , 似乎通过针孔对讲机说话,“五分钟前 , 沈良州名下的二堂主离开丽海俱乐部去往北码头,这批货很可能提前了出港日期 , 趁所有人集中在晚宴的空当 , 偷渡出黑龙江。”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 每一个字犹如尖锐银针无孔不入。现在的东三省,一艘复兴7号 , 把张世豪在道上架得很高 , 却是虚高 , 货难出 , 反而成了靶子,风雨欲来的表象下,保不齐是祖宗背后推波助澜,借他的罪状遮掩自己走私内幕,而沈国安见招拆招 , 也顺坡下了,关彦庭清楚一切 , 他没有揭穿罢了,对他没好处,他何必得罪只手遮天的沈家。 如今我们结婚,扭转乾坤的决定权在我手里,我要舍张世豪保祖宗 , 抑或推祖宗上风口浪尖 , 保张世豪无恙,都由我一念之间 , 关彦庭只会替我达成。 “货物消息早前的有偏差,除了几十箱省厅军械库淘汰的劣质军火,还有一批大麻原材料,一千斤左右 , 草叶分量轻,这么多最起码装载半艘船。如果没估错,北码头今日有两艘沈良州旗下的走私货轮会现身。” 关彦庭拳头支着额头,沉吟片刻,“张世豪的情况。” “张沈二人安插彼此老窝的旧眼线死的死,伤的伤,不过他们没胆量耽误,都是能把对方玩儿死的人物,怎敢拖延 , 新卧底应该顺利到位了。沈良州出货瞒不过咱,也瞒不过张世豪,后者极大概率同一天出动。” 关彦庭唇边溢出一抹笑意 , “有趣。” “您的打算是?” “等我吩咐。” 他挂断电话 , 候在门外的张猛立刻拉开后厢 , 立正敬军礼 , 嗓门十分嘹亮,“关参谋长,夫人。” 我被他一声呐喊惊得回过神 , 关彦庭从未这样场合露面 , 更何况如此震撼的排场 , 以致他刚弯腰下车,红毯尽头旋转门堆积的宾客便有了很大骚乱。 我模糊听见有女眷指着我议论什么 , 断断续续不清晰,脚趾头也想得到 , 必定是难听的污言秽语 , 关彦庭扣住我挽在他臂弯微微颤栗的手 , “害怕了。” 我略僵硬笑着,“关先生何等身份 , 我原本配不起你 , 自然风风雨雨都要咬牙扛。” 他淡淡嗯 , “很有自知之明 , 程小姐的过往,是你抹不掉的污点。” 我不露声色刚想把手抽离出来,他忽然牢牢握住,包裹在他掌心里,“旁人怎么说 , 站在我身边是你,我肯承认 , 肯保护,他们并不能改变我。污了的雪水,清澈的湖泊,各有所爱,程小姐对我有点信心怎样。” 我动作一霎间戛然而止 , 偏头望了他半晌 , “关先生不怕吗?你半生清名,毁在一个不堪入目的妻子身上。” “程小姐现在说这话 , 是不是晚了点,拉我上贼船是你,得了便宜卖乖依然是你。” 他视线在我左手停顿数秒,悄无声息从口袋内摸出一只酒红色的丝绒盒 , 一枚金粉色的钻戒映入眼帘,钻石不大,胜在打磨精致,也花了心思,耀眼的光束一晃而过,熠熠生辉。 他不言不语,拨起我的无名指,将钻戒一点点套入,当最后一秒定格 , 他更加用力抓紧我的手,在指节上落下一吻,“本还担忧尺寸不合适 , 看来我对关太太了解比我想象中深刻一些。” 我呆滞瞧着光秃秃的无名指多了一样如此庞大分量的东西 , 完全失了魂魄 , 任由他牵着我往前走 , 我们如同一对璧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徜徉过红毯 , 穿梭在鳞次栉比的彩色花篮与楼宇间投射的夕阳中。 “你什么时候买的。” 他目视前方衣香鬓影的宴厅 , “半月前。” 我掐算了时辰 , “那时候,我找你了吗?” “没有。” “你买给谁的?” 关彦庭低声闷笑,“关太太是否相信 , 我早有预料,你会来找我 , 那一天不会久。” 我恍然大悟 , 这条老狐狸 , 把棋局每一枚子,每一方格局吃得死死地 , 我一时半会连气都没处撒 , 反手扼住他领结 , “关先生说我拉你上贼船 , 敢情贼船是你一早驶来我面前,等我往上跳。” 第二重门缓缓拉向两侧,迎接关彦庭的部下躬身行礼,越过他们头顶,越过茫茫人海 , 璀璨的水晶灯铺天盖地垂下,像献舞的妖艳歌姬。他极其体贴侧过脸 , 薄唇挨着我耳朵,姿势既不轻佻,也很亲密,似有若无的吻,很淡 , 很薄 , 很痒,我触电般蜷缩着肩膀 , 恰似依偎他。 “有得必有失,当程小姐选择走上高官情妇和匪首女人这条路那一刻,你注定过不了你想要的纯粹人生,它或许终有一日到来 , 但不是现在。” 关彦庭深情款款的目光,仿佛蓄满这世上最温柔的日月,最动人的水泊,最惊心动魄的海洋,他使人迷失,使人沉醉,使人抵抗不了那份魔力。 “关太太不亏,我能给你的,都会给 , 不能给的,我同样会尽力。” 我和他面庞之间,隔着我的手 , 掌心覆盖住他唇 , 手背冲向我 , 我分不清 , 那是戒指的光束,还是来自于他眼底,它美轮美奂 , 它无比诱惑。 我倾身媚笑 , 天生一寸风骚 , 漾在眉梢,平生风骨妖娆 , 皆在眼角,“关先生明白游戏规则吗?” 他挑眉哦,灼灼热热的盯着我 ,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语调问 , “什么规则。” 我红唇蹭过他衣领 , 雪白的纽扣处,添了一笔胭脂 , “交易玩什么 , 也不玩情。关先生志在中央 , 可不是我能跟随的地方。” 婆娑人影 , 光柱纷扰,万千迷离中,他饶有兴味眯眼,“未来的事,我们都说不准。尤其感情。” “关先生不会假公济私吧?” 他拨弄着我稍稍散乱的发丝 , 盘旋到耳后,“说不准 , 关太太混迹风月场,你该明白,男人与女人合作的根本原因,不一定是表面利益,保不齐渴望长久的占有呢。” 我脸色一变 , 他见我当真了 , 笑着说好了,只是逗逗你。 几名公检法的官员在这时从对面舞池包围上来 , 纷纷朝关彦庭举杯,道贺他喜事临门,询问他婚期,有一名是省检察厅的政治部主任 , 祖宗去省厅述职,我陪同过几次,大多在车里等,几乎全部是他亲自送出,因此与我有几面之缘,除了他我象征性喝了杯酒,其余人都被关彦庭一力阻挡。 他们打趣说关参谋长食了人间烟火,对夫人的疼惜让我等惭愧。 “谭老司令固定在每年大阅兵后催促您婚事,这一催 , 怕是十年有了。” 关彦庭接过那人递来的满满一杯烈酒,“是我不孝,诸多挂念。如今我尘埃落定 , 他老人家终于安心了。” 入席前一圈应酬下来 , 他带着我将仕途人士认了个林林总总 , 其中一多半对我和祖宗张世豪的纠缠有所耳闻 , 只是身份有别,冲关太太的地位,场面客套还要走一遍。 东北是地域大省 , 慈善晚宴的隆重程度 , 不逊色招待国宴 , 场面一旦郑重以待,势必波澜壮阔 , 借此时机关彦庭正式公布关系,算是大白天下 , 默认他与张世豪和祖宗为敌 , 官匪两条道 , 他没半分钱关系,既未拿他们的贿赂 , 也未共通人脉 , 顶多吃了他们没嚼烂的食儿 , 丢脸总比丢乌纱帽强。 省军区参谋长沉湎风月 , 官场背地骂他玩物丧志自毁前程,放松警惕的同时,亦是削弱沈国安为首的领导班子对他大举进攻暗算的良机,关彦庭为自己筹备扫清了充裕的玩弄权谋、部署棋局的空间。同样带给我的利益与声誉也无法估量,骂声随之大范围发酵到不可控制。 光怪陆离的宴厅内是一张张我无比熟悉 , 又那么陌生的脸,我不再是他们眼中最初放荡妓子的模样 , 而是另一个程霖。 端庄,优雅,干净,活在不必躲躲藏藏的白日光下,拥有显赫威严的丈夫 , 无所畏惧。 晚上八点整慈善酒宴的拍卖大厅开始迎客 , 头排贵宾由礼仪小姐引领入席,我跟随关彦庭落座的前一秒 , 不经意看到姗姗来迟的祖宗,他一手插兜,另一手整理领带,沉默听随行的二力和他汇报生意 , 礼仪不断指引他走向我们这一边,我这才留意到关彦庭右侧相隔两位的空椅,贴着沈良州的名字。 他心思重重,未曾找准位置,礼仪小姐伸臂拦住他,“沈检察长,您是一排六位。” 二力探头巴望,“左右是谁。” 礼仪小姐打开手中所持的贵宾序位名单,“右边是关参谋长和夫人 , 左边是顾省委和夫人。” 祖宗步伐一滞,面不改色伫立在原地,二力语气猛地沉了 , “怎么安排的?会办事吗?沈检察长代替沈书记坐正中 , 让王市长重新排。” 礼仪小姐吓得面色灰白 , 她说恐怕来不及 , 都已入座了。 二力还想说什么,祖宗抬手制止,“就这样。我与关参谋长 , 刚巧有些话要说。” 他们疾步朝头排逼近 , 祖宗修长的影在我眸底洒下一片暗影 , 我一时慌了神,手足无措僵持在座椅前 , 关彦庭落座后见我一动不动,他问怎么了。 我没吭声 , 这样碰面的场景 , 我并非毫无准备 , 可当它真切发生,还是猝不及防。 关彦庭循着我视线看过去 , 他顿时了然 , 收回目光摩挲着腕表 , 漫不经心说 , “张世豪与沈良州今晚出货,一个盘踞哈尔滨港西码头,一个北码头,稍后不久,张世豪也会出现 , 两批货钻公检法的漏洞,手下做事 , 他们出头撑场面,谁也不会落下这场晚宴。关太太,你不是从前的身份,不必畏惧。我自己的妻子,我给予的承诺 , 在我这里 , 没有一样是儿戏。” 我面无表情深呼吸了一大口,“我明白。” 他望向台中央 , 祖宗在几秒后平静掠过我身侧,擦肩而过的霎那,我屏住心跳,整个人彻底静止 , 他未看我,反而意味深长唤了声关参谋长,关彦庭极擅做戏,气势不落,回了一句沈检察长别来无恙。 “难得关参谋长也有兴致应酬,人逢喜事,精神都不一样了。” 关彦庭笑得从容不迫,“届时有更深入的好消息,还望沈检察长赏脸。” 祖宗眉目笼罩一层阴鸷之色 , “倘若到了赏脸那一天,关参谋长再提不迟,此刻不必夸下海口。” 我莫名感到压抑窒息 , 我指了指偏门 , 示意离开一会儿 , 关彦庭扫了一眼 , 一言不发,我招呼一名礼仪引路,迅速脱离了那一处。 我拧开水龙头 , 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 失魂落魄的发愣。洗手间的白灯摇摇晃晃 , 像是雷雨前的闪电和暴风,随时熄掉 , 随时炸裂,随时灰飞烟灭。 关彦庭方才在提点我 , 张世豪和祖宗同在今晚出货 , 风声波及庞大 , 谁也捂不住,一旦两边需要取舍 , 关彦庭的第一桩聘礼 , 便是替我将保住的一方危机 , 引到被舍弃的一方 , 这样非生即死的打算,对我而言是不能承受之沉重。 东北的天变了,我赶在变天前觅到了筹码,可筹码保不了所有,它让我不得不剖开自己的心脏去面对这杆天枰。 我洗到两手浸泡得发白 , 才关了水龙头推开洗手间门,我才迈出几米的距离 ,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试探而柔和的女音,“程小姐留步。” 我下意识扭头,女人从刺目的灯光深处走出,我强忍瞳孔的不适,认清了她的样貌 , 竟然是香港警务处王凛的侄女。 她会出现在内地的慈善晚宴 , 唯有一个解释,祖宗带她来的。 她抚了抚衣摆随风浮荡的流苏 , “冒昧挽留程小姐,是我的过失,有些话,我没有恶意 , 只是觉得需要我来揭开。如有得罪,程小姐见谅。”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这般客气,我也笑着让她直言不讳。 “沈检察长这段日子过得很忙碌,我时常去他住所送些吃食,每每碰到他外出而归,他的衣服总染了血,我听叔叔说,他的身份复杂 , 黑白都掌控着,这一点程小姐比我心知肚明。你和他的关系,我也听说了。” 血。 那晚的血 , 原来不是第一次。 祖宗大约在扩展势力 , 亲自争了几块地盘 , 他置于层层保护下 , 必定不会受伤,很明显,他手不干净了 , 明目张胆的脏了。 我笑容收敛几分 , “王小姐不妨再直白一些。” “沈检察长从未留我过夜 , 偶尔他应酬喝醉,我侍奉床头 , 听过他几句梦话呓语。程小姐好奇吗?” 我指尖不由自主发颤,声音也变了调 , 想要忽略她的话 , 却跨不出步子 , 我闭目良久才压抑住,逐渐平复 , 哽咽着问,“什么?” “你的名字。” 喉咙泛起剧烈的酸涩 , 缕缕猩甜在唇齿间融化 , 我舔了舔 , 像是血,可血迹因何而来,我不明白。 无限悲凉涌上心口,撕扯我的五脏六腑,我捏了捏拳 , 几番欲言又止,到底还是在王小姐一句“他其实很想你。”的击垮下开了口 , “我有一件事,烦请王小姐替我转告沈良州。” 她静默站在我身后,我透过大理石墙壁,和上面折射出的她对视,“今晚货物不能出。” 她一怔,“为什么?” “没有原因。你告诉他就是了。” 我念了声告辞。 “程小姐!”她再次追上几步,“你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我反问说什么。 她被我噎住 , 良久无话可答 , 我对着光洁的瓷砖笑了笑,头也不回离去。 果然世间有太多事 , 不知总比知晓好,风月癫狂,爱恨嗔痴,自古就是利剑 , 割人心,刺人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2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回到拍卖厅,仪式已经开始,庞大的水滴形宴厅熄了灯 , 全部聚焦在拍卖台 , 唯有贵宾席靠近正中央 , 隐约些光亮渗出 , 我循着那一缕微弱的光,淌着步子靠近,当视线逆着飘渺虚幻的灯影掠过阻隔在我和关彦庭座位之前的那副轮廓 , 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 脚下随即踉跄停住。 我眯眼辨认了许久 , 的确是张世豪。 他的位置就在我右边,与祖宗三席之隔。 旧爱新欢 , 黑白两道同排而坐,负责安置宾客的市局看热闹不嫌事大 , 没高人在背后指点 , 我无论如何也不信。 我硬着头皮往前走 , 途径第四排的一对高官夫妇身旁,男人原本在举牌竞争一方前任政法委书记捐赠的徽墨砚台 , 紧挨过道的官太太余光瞥见路过的我 , 神色愣了愣 , 她触碰男人臂肘 , 压低声音问,“这位是关参谋长的夫人?是续弦还是?” 男人的叫价声稍顿,他目送我背影说是首任夫人,关首长之前从未婚配。 “听闻是妓子?” 男人吓得脸色突变,急忙捂住太太的唇,四下瞧了瞧 , 笃定没谁听见,才挪开了手 , “英雄不问出身,即便是妓子又怎样?如今是首长夫人,高贵不可言,岂容你我议论。” “难怪在舞池饮酒时,那些贵妇说话很不中听。” 男人摇头 , “关首长在欢场非常自制 , 旁人入不得眼,他肯牺牲名节 , 声誉,也要娶如此不洁过往的妻子,你还是不要和她们帮腔作势随波逐流,得罪他惹麻烦了。” 我置若罔闻迈上第一级台阶 , 光柱正好打在我头顶,我借着那道浅浅的白,和张世豪目光相撞,他对我并无过多动作和关注,而是面无表情转向台上的拍卖品,投影仪闪烁着一截掀开的红绒布,黯淡之中温柔摇曳着,斑驳的颜色笼罩住他刚毅英挺的侧脸,他瘦了 , 深邃的眼窝也塌陷了半寸。 关彦庭扯开颈间的领结,松散在第二根肋骨处,他随口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说遇到一位熟识的妇人 , 聊了几句 , 一时忘记时间。 “刚才有一块质地很好的玉石 , 我猜你喜欢 , 想拍下送你做首饰,又拿不准你是否看中。” 我笑着捋了捋长发,“我不缺的 , 你不要破费。” 关彦庭不言不语看向我 , 眼眸意味深长 , 我幡然醒悟,改口说你送的都喜欢 , 谈何看不看中,我只在乎你心意。 他嘴角绽开一丝笑 , “稍后还有更好的。” 我跨过张世豪面前试图斜坐在自己座位 , 就这点功夫 , 他趁着光线一片漆黑,精准且仓促握住了我手腕。 握得不着痕迹 , 握得出乎意料。 我甚至以为 , 我和他这辈子 , 都不会再有这样亲密触摸的时刻。 怎样有? 他不是念旧之人 , 他对我的不甘仅仅因为我超脱了他的掌控,在他不情愿的时候,剪断了牵扯,抛弃了束缚。 他痛恨我,痛恨我的叛变 , 痛恨我的离去,痛恨我情意的不纯粹。 我分不清是张世豪太用力 , 抑或是我自己逃不掉这一刻重逢的悲怆和窒息,我觉得胸腔闷沉得很,仿佛一块巨石横亘在气嗓,扼住我的咽喉,令我无从挣脱。 他炙热的掌心包裹着我 , 一如当初在那条冰天雪地的巷子口 , 他呼出的滚烫氧气,悄无声息的推翻了我安稳岁月 , 点燃激情又不堪的火焰。 我像是溺毙在波涛汹涌的海浪里,撑着最后一口气,抱紧了一根浮木,我知它不会带我游向岸边 , 它披着救赎的皮囊,但不是良人。 可我还是抽不出,我极度迷茫立在抛洒的昏暗中,光是刀,是利剑,是针,是铁锁,是这世间所有令人生不如死的武器,眼前蓦地大雾涔涔 , 流逝的分分秒光阴,我失魂落魄滚落了满脸的眼泪,嘶哑嗓音让他放开。 他平静从容攥着我 , 对我的警告充耳不闻 , 淡淡睥睨投影仪 , “我本想将沈良州北码头出货一事当作一份不错的筹码 , 丢给关首长,不过细作汇报说,你和我同一时间了解这件事。关首长今非昔比 , 有省委头衔傍身 , 消息也灵通许多。” “张老板玩笑 , 省委为百姓服务,只不过是有些地位的公仆 , 我的初衷怎是为自己谋福祉。至于筹码,为官之道 , 勤政爱民 , 什么筹码也不能捍卫我对军区的忠诚。” 张世豪清朗大笑 , “关首长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省委大会上还未说够吗?” 关彦庭握拳支着太阳穴,声带慵懒低沉 , “张老板先与我拐弯抹角 , 我如何真诚以待。” “关首长 , 沈国安递上了批文 , 他对升任中央正国级,十分有把握。东北三省的三位书记,只他是副国级兼任政法委一把手,他的官权最大,黑龙江的局势也最壮阔 , 他调京的可能性比你高出不只一星半点。” 关彦庭神情波澜不惊,司仪在这时端上压轴的拍卖物 , 绒布揭开,是一樽汉白玉雕琢而成的送子观音,底座碧绿色的宝石桑叶镶嵌的刀功极佳,经灯光照耀,层层叠叠的垂感栩栩如生 , 熠熠生光。 司仪赞不绝口说 , “这是皇城会所张老板心爱之物。” 在场的宾客哗然,有些胆子大距离近的富商凑到他背后 , 笑问张老板莫非有喜事,您可是初次这般大手笔。 张世豪挑眉哦,“我以往一毛不拔吗。” 男人被他反问出冷汗,“怎会 , 是您今晚更大方了,奢华至此的手笔,震慑全场不为过。谁不知张老板经商脑子灵光得很,您是先看到赚头,才肯出手投入。” 张世豪耐人寻味的腔调,“我曾失一子,做善事超度而已,不必多想,无喜临门。” 一子? 我心口扑腾跳 , 疑惑盯着他的脸,他哪来一子?我堕掉的那一胎,分明是祖宗的骨肉。我借流产将文娴打入冷宫 , 扫清祖宗身边最后一个二奶 , 张世豪也默认那与他无关。 我正纳闷儿 , 始终沉默的关彦庭突然喊我名字 , “喜欢吗。霖霖。” 前两排鸦雀无声,我该是听得清,倏而一怔 , 半晌没回应 , 张世豪捏住我手腕的五指加重了几分 , 关彦庭等不到我答复,他撩眼皮张望过来 , “我们很需要。” 他说罢举牌,底价三十万 , 他加了一倍。 关彦庭从未在隆重的场合高调过 , 半次皆无 , 他的举动引来众人猜测,我后排几位女眷按捺不住嗓音传了来 , 说是想必有了 , 逼宫上位。 我恍惚明白 , 我为自己留后路 , 关彦庭也是,一再放任他沉湎风月,迷上妓子的流言,沈国安旁敲侧击透露给中央考察组,他的升迁之路也砸了 , 有些戏,做得适可而止 , 事半功倍,超出了范畴,便会适得其反。 张世豪紧随其后,举牌叫了九十万,恰好是三倍。 他捐赠的观音 , 自己重新拍 , 头排大人物什么世面没见过,他们相继争抢的东西 , 东西反而是次要,都有门道,精明的商人自然明白,纷纷卸了牌 , 静坐看戏,相隔数米的祖宗嗤笑一声,“张老板连马子都没有,得一樽送子观音,摆着图好看吗。” 张世豪缓缓撂下竞拍牌,“想要马子,多少都有,拱手相让的,才是再也夺不回。” 祖宗冷笑两声 , “两百万。” 关彦庭一派运筹帷幄的气度,不露声色将牌子彻底扔在脚下,张世豪又连喊了几次价码 , 两人追得很紧 , 死咬不放。 司仪三番五次举槌 , 都在关键时刻被另一人反超 , 东北十几届拍卖,这样高潮迭起的过程,几乎闻所未闻。 在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 , 张世豪也问了我一句喜欢吗。 我没吭声 , 他笑得颇为自嘲荒芜 , “即使你绝情背叛我,我还是忍不住。小五 ,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 才能让自己脱离风月苦海。” 我被他禁锢的手 , 捏得嘎吱作响 , 张世豪这样的男人,最是擅长蛊惑人心 , 擅长迷乱一切。他戴着无波无澜的面具 , 在风月里横冲直撞 , 肆意妄为 , 他的真,深刻入骨,他的假,也是一味毒,在剧痛中回味无穷 , 在垂死挣扎里死不悔改。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熏香味,是男人的款式 , 香味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血腥气。 我嗅了好一阵,确认是血无误,顿时警铃大作,梭巡四周也没找到血腥从何而来,下意识看了一眼张世豪的西装 , 他穿了一套银灰色缎面 , 不深不浅,不亮不暗 , 倒没什么怪异,只是另一只搭在椅子扶把上的手青筋暴起,白皙的面色也比我记忆中惨白了一个度,他像是和自己较劲 , 压抑着急促的呼吸。 “三百二十万。” 关彦庭在张世豪喊出这个数字后,拍手鼓掌,他不可思议说,“有张老板出现的地方,总有一场大戏。”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只是摸了这么久,张老板是不是该松开我夫人的手。” 关彦庭似笑非笑打量他,“我夫人皮肤香甜娇嫩 , 张老板爱不释手,我也理解。可我眼里不揉沙子。” 我本能的甩开他,力气重到甚至可以掐破张世豪的皮肉 , 他依然维持着得体但略带阴鸷的笑意 , “我的脾气 , 关首长也知晓 , 你暗中撬了我的墙角,我已是十分客气了。” 关彦庭漫不经心握拳轻咳,“张老板大可将我夫人领回 , 只要她肯。” 祖宗在千钧一发的第一槌后 , 喊了三百八十万。 与此同时 , 激烈的竞拍第二锤落定,气氛骤然凝固 ,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首排,阿炳环顾一圈 , 似乎搜寻的人未见踪影 , 他俯身在张世豪耳畔说了句什么 , 后者面不改色点头,在司仪第三次举槌时 , 他举牌喊了一个数字 , “四百万。” 关彦庭在满堂的惊愕唏嘘声中溢出笑纹 , 含在眼底和唇角 , 袖绾边缘遮掩住下半张脸,“有抉择了吗。” 我问他什么抉择。 “今晚哈尔滨港不太平,北码头和西码头,市局的人必定要占领盘查至少一处,我有法子周旋 , 但也只能保住其一出货的过程无虞。” 张世豪再次追加都四百二十万。 张世豪和祖宗明显杠上了,满场宾客心知肚明 , 尽管这两人的博弈一贯是一山不容二虎,但他们更多认为是共同品尝了同一个情妇结下的梁子,而我绕来绕去得到了无比安稳显赫的首长夫人身份,激化了这场矛盾。 关彦庭瞧好戏的架势置身事外,修长的指尖反复敲点着膝盖 , 笔挺的军裤在弹动中氤氲出细细的褶皱 , “你时间不多,市局等我的指令 , 是围剿北码头,或是西码头。” 他抬腕看表,“最迟半小时,你给我结果。” 站在过道台阶的秘书让祖宗弃牌 , 价格飙到这个程度,再抢夺便是露富,对高官是大忌,沈书记一向不赞成大庭广众下和钱财起争执。 祖宗迟疑片刻,拂开了秘书制止压住他的右手,“四百五十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3 比我还疼吗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四百五十万在东北慈善拍卖上堪称天价,东三省的上流人士权力大过天,不逊色京城的老虎 , 但钱财方面非常谨慎克制 , 倒不是真没钱 , 而是钱权都摆在明面 , 中央要出手调查了,欢场有句话叫:东北的权贵拿着枪哭穷。枪械代表生杀大权,谈何无钱呢?只不过避一避风头罢了。 因此祖宗喊出这个数字 , 满堂爆发前所未有的哗然。 关彦庭在一片骚乱中岿然不动 , 笑意漾出他眼眸 , 融化在深邃的眼窝,张世豪发觉后 , 装作漫不经心整理衬衫,压低声音说 , “关首长很会挑拨离间。” 他目视前方明亮的拍卖台 , “张老板过奖 , 倘若毫无嫌隙,我也挑不起。沈检察长对你的仇怨似乎颇为深刻。抓住一点机会便不放 , 我理解张老板千方百计拉我上船的用意。” 他蹙眉掸了掸表盘遗落的一丝长发 , 那丝长发不属于我 , 从何而来我瞧得一清二楚 , 我瞥向他后座邬老板的小蜜,她目不转睛盯着关彦庭,恨不得长在他身上,我冷笑一声,她听见动静迅速朝我看过来 , 我们四目相视,她半点未曾收敛 , 无所谓我的警告,态度很是嚣张。 皮相好又有权的男子,一日不成婚,便是前赴后继,关彦庭的胚子 , 天下谁不爱呢。 婊子上位做大房 , 在这些贪慕虚荣的女人眼中,恰如一场传奇 , 一个不可思议的荒唐,我能,自然她们也能。 “我与关先生,交易几日了。” 关彦庭若有所思摩挲着下巴 , “三五天。” 我努嘴,“瞧,才三五天,等到三五年,我还能活命吗。” 他闷笑,“关太太吃醋的样子,很有趣。” 我托腮肘骨抵住椅子扶把,挨着他滋长出胡茬的面颊,“关先生喜欢吗?” 他淡淡嗯,“世上没有男人 , 不喜欢女人为自己吃醋。” “哦?”我笑得人畜无害,暗藏锋芒,“我不喜欢关先生被当作猎物 , 我讨厌她们看你的眼神。” 他仰面观赏着那尊放置在玉盘内的送子观音 , “什么眼神。” “占有 , 勾引。” 他反问是吗。 我来不及再说 , 关彦庭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浅啄,也是这一刻 , 他散发出的墨香浓烈得令我晕头转向 , 他瞳孔倒映我娇憨俏皮的脸蛋儿 , 和玩笑的醋意,“关太太如果履行妻子义务 , 我敢承诺,三十年内谁也勾引不成。” 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 , 提及义务有些严肃了 , 我当他戏弄我 , 巴巴的瞅着他,“三十年后呢?” 他眼尾浮现一抹轻佻玩味之色,“领略过关太太的本事,还有三十年的活头吗?” 我扑哧一声笑 , 推搡他肩膀 , “关先生和谁学油腔滑调 , 一张嘴越来越厉害了。” 台上的司仪在这时落锤 , 砰地巨响,惊了底下宾客,祖宗面目顿时沉了几分,张世豪拍手鼓掌,他西装不知何时敞了怀 , 露出暗红色的衬衫,“沈检察长财大气粗 , 这一关头弃牌,是谦让我。” 祖宗阴恻恻发笑,“张老板做走私行当,再积累几年,不说富可敌国 , 也是全省无人匹敌。” 张世豪拨弄着西裤裤腿晃晃悠悠的烛影 , “沈检察长贵为哈尔滨市公检法之首,你眼皮底下的走私行当 , 你会置之不理吗?莫非沈检察长自认失职。” 祖宗的面容一寸比一寸黑青,秘书拿着手机翻看了一条短讯,附耳汇报几句,祖宗平复下情绪 , 幽幽开口,“张老板自顾不暇,还有心思斗嘴。” 张世豪意味深长望着台中央,“这话,我原封不动还给沈检察长,高枕无忧从来不是你我能享用的。乾坤定在那里,你能扭,我不能吗?” 拍卖台的灯光大亮,司仪捧着那尊送子观音,绕过一侧木梯 , 送到首排桌上,“张老板,恭喜您以六百万荣膺此次标王。” 我皱眉不语 , 张世豪的脾性 , 向来不可一世 , 他的东西 , 拿出就是走个过场,谁敢老虎嘴里拔牙,祖宗不争也就罢了 , 只要出面抢 , 他势必一较高低 , 菩萨代指女人,他是还原从祖宗手里夺取我的那段恩怨 , 大庭广众栽他脸面。 不论这一点,群雄逐鹿的场面 , 张世豪哪一次不是笑傲最后。 他饶有兴致接过玉佛 , 迎着头顶闪烁的华光 , 细细品味,白皙好看的手指反复摩擦 , “送子观音 , 是旁人馈赠我 , 灵验与否 , 我也不确定。” 司仪谄媚说开光的宝贝,怎会不灵验呢。 “那很好。” 他不疾不徐从椅子上站起,单手系上西装纽扣,慢条斯理转身对关彦庭说,“这尊观音 , 送给关首长和夫人,当作贺礼。” 我一霎那血色尽失 , 手不由自主捏紧了裙摆,关彦庭倒不见波澜,“恐怕太贵重。张老板的贺礼,不如留到成婚那一日再送不迟。” “关首长两袖清风,还怕谣言吗。即使贵重 , 也是我对夫人的心意。” 他用假惺惺的语气说完这一句 , 垂眸扫过脸色突变的我,眉眼凝结着皮笑肉不笑的阴鸷 , “关夫人也不收吗,兴许让我误会,你旧情难了。” 我险些一口唾沫啐他,王八羔子 , 早知他没那么好心,憋着劲儿给我颜色看。 我不卑不亢面朝他,挂着端庄典雅的笑,“张老板美意,我和彦庭心领,送子观音是好东西,只怕我担不起它。” 他耐人寻味反驳我,“关夫人知道担不起,怎么还做呢。” “世间做不起也不该做的事 , 数不胜数,张老板不也在这条路走得明知故犯甘之如饴吗?” 他静默半晌,挥手示意马仔收起观音像,最后看了我一眼 , 一言不发离开拍卖厅 , 晚宴的结果就是权贵圈的风向标 , 莫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 就算抽干了张世豪的血,他的肉还能饲养半个东北呢,复兴7号的风波重创了他 , 却没能击垮他商界的地位 , 大批西装革履的男士紧随其后 , 巴结奉承着前往宴厅喝酒,阵仗颇为壮观。 空了大半的会场骤然安静下来 , 祖宗拆解着袖扣,再合拢 , 如此往复 , 他和关彦庭谁也没有起身 , 后排的高官也不敢贸然离去,纷纷不知目的闲耗着。 “关参谋长 , 其实现在的局势 , 你很难独善其身了。” 关彦庭说 , “我清楚。” 祖宗扬着一端唇角 , “白与白的合作,你操控的程度,比黑白相冲,轻松容易。” “沈检察长的父亲,对我诸多微词 , 一些话不说,不意味我全然无知。” “他从前的确与你不睦 , 可关参谋长,你今时今日官居省委,我父亲不批示,你进得了这扇门吗。” 关彦庭笑说如此讲,沈书记倒对我有恩了? 祖宗将脱下的检察长制服交给秘书,“我仅仅是提醒关参谋长 , 你无背景混仕途 ,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得来不易,你同我父亲暗中不合 , 官僚一向如此。在明处至少你该得到的,按部就班不会错失,如果你站错队,押错宝 , 很可能付诸东流,满盘皆输。张世豪黑了半辈子,他有东山再起的机遇,关参谋长却是毁灭性的打击。” 祖宗俯身拍打他肩膀,低低笑了几声,关彦庭始终面无表情,直到宴厅的宾客又一部分随祖宗一道散去,满场所剩无几,他才回过神 , 牵起我手穿梭出大门。 我有那么一丝丝怜惜他,我也是底层爬上来,我深知由肮脏的泥土里 , 攀高金字塔尖的过程多么艰辛绝望 , 千金与高官子弟唾手可得的 , 我们要勾心斗角抢 , 那些不光彩的卑贱的过往,也会时不时揭开,被人耻笑 , 被人挖苦。 米兰说 , 你的珠宝比她们全部都光彩。 是 , 鲜血与心计染就,怎会不美艳绝伦。 跨出圆型拱门的刹那 , 我问他,“关先生没得选择吗?” “关太太担忧我吗?” 我担忧他,更担忧这盘棋 , 他是我仅剩的筹码 , 甚至是决定棋局生死存亡的大将。 他为我遮挡着刺目的白光 , “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白白付出的代价 , 我用三十八年拼出一条血路 , 骑在所有人上头 , 也会想尽办法维持住。” 他手背轻轻蹭我的脸 , “否则怎么给关太太安宁的未来与依靠。” 我笑不出,莫须有的哽了喉咙,一闪而过的念头,未来这个词,实在美得让人堕落。 它不是金钱 , 不是权势,不是真实存在的 , 它只是一场幻想,一片触之不及的泡沫,可它诱惑。 我们到达二楼宴厅,许多宾客趁机在楼口围堵关彦庭,我没量饮酒 , 又不好推辞 , 受了几杯便扛不住了,整片迷离的舞池天旋地转 , 我生怕灌醉,借口去洗手间,伏在他耳畔让他尽快抽身。 我不熟悉酒店结构,脑袋又酒意上涌 , 昏昏沉沉的碰了几次死胡同,才摸索到一楼大厅。 接待前台旁边是冰室,许多夫人喝得半醉,跑来这边醒酒,也不知是谁,在拥挤的人潮里推了我一把,我整个人失去平衡,朝前方流光溢彩的大门跌了过去,只扑腾了几下 , 就狠狠砸在地上。 那些围绕在周边谈笑的贵妇急忙退后,扮作不相干,不想招惹半点嫌疑和麻烦 , 我狼狈匍匐着 , 尽量以美好一些的姿态坐起 , 我不经意被瓷砖一缕摇晃的黑影吸引住 , 他覆盖我头顶的一霎间,我瞪大了眼睛,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逼近我 , 熟悉的味道 , 熟悉的气息 , 我没有回头,我知道一旦回头 , 我们两人的距离会变得更加暧昧不清,在这种场合是大忌。 然而我和张世豪之间 , 从始至终都并非我能做主 , 他掌控全盘 , 操纵着所有,我僵硬趴在地面的功夫 , 他弯腰从容不迫伸出双手 , 稳稳绕过腋下抱住了我 , 将我捞进怀中 , 我鼻梁正好撞向他坚硬的胸膛,听见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一下接一下,疯狂又炙热。 玻璃门的出口宾客依旧络绎不绝,我不敢耽搁 , 挣扎着想摆脱,他揽在我腰间的十指摁住我 , 削薄的唇贴着我发际说,“安分一点,反而不会发现,闹得越大,越择不清。” 我顷刻停了动作。 张世豪粗糙的掌心流连不舍抚摸我通红的脸颊 , 像流泻的一汪池水 , 像徜徉延伸的月光,像浮荡的叶子 , 像碧波春色,清淡而静谧,他指腹擦拭着我膝盖磕破的伤口,“老实些 , 不是任何时候,关彦庭都会像我一样在你身后,即使我,也有赶不到让你孤立无援陷入无助的可能。” 我呆滞凝视他佩戴的腕表,很简单透彻的银色,永远没有花纹与雕饰,正如他的衣衫,纯净冷漠,偶尔染上颜色 , 也是鲜血般的猩红。 他低声抚慰了我良久,我还是那副麻木的模样,扭着摔痛的胯骨 , 他大约觉得我歪歪扭扭好笑 , 眸子弯着弧度 , “疼吗。” 我本能说不。 “你以为你说疼 , 我会可怜你吗。”他顿了顿,抓紧我的手,强制我扣在他心脏 , “比我还疼吗。” 我哑口无言 , 包裹得那般隐秘 , 那般不见天日,那般绝口不提 , 千疮百孔的心肠,曝露在阳光下 , 奋力凶残的鞭笞着。 疼吗。 我此刻很像触摸他的眉骨 , 我记得 , 记得他左眉中间的地方,有一道短而深的疤痕 , 他眉毛黑 , 也硬 , 寻常人难近他身 , 了解的寥寥无几,他告诉我,那是一颗子弹留下的洞。 他轻描淡写前半生的戎马生涯,浴血厮杀,我刻在了心上。 是我忘不掉。 睡过我的男人何其多 , 我爱过的何其少。 岁月的笔,烙印了情爱离恨的字。 用什么涂抹干净。 张世豪待我站稳 , 松开手毫不迟疑迈下台阶,随行保镖递来一副丝绸手套,他沉默戴上,旋转门吞噬了他身影,街对岸的璀璨霓虹闪耀着 , 昏黄的光束笼罩住长长的巷子 , 笼罩住他身体和面庞,投洒下斑驳阑珊的剪影 , 像一场人世浮沉的陈旧电影。 电影里的故事,一幕幕揭过,电影里的角色,也在来来回回散场谢幕。 他背对我 , 路过汽车的鸣笛尖锐刺耳,断断续续的声响里,我听到他说,“我与你这段风月,开始时候,我想借你的手让沈良州一无所有,魂飞魄散。结束时,我想护你周全,我做不到 , 你离开我送你。这是对背叛我的人,唯一一次放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4 夫妻之实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佝偻着身躯站在流光溢彩的门口,满脸麻木颓败,围观在两旁的阔太指着夜色里拂尘远去的黑色防弹车 , “那是东北黑道大名鼎鼎的张老板 , 张三爷。” “三爷?” 一名白色旗袍的中年贵妇颇为错愕 , “皇城会所的张世豪,怎么成三爷了?” “云南的毒枭喜好论资排辈 , 他行三。内地不兴这个,所以三爷的称号极少人听闻。” 女人环抱两臂极其讽刺扫视我,“不知道张三爷没事 , 知道她就行了 , 东北三六九等的圈子 , 水妹艳名远播,倚仗着底下流出的一股水儿 , 麻雀变凤凰,当了省军区参谋长的夫人 , 也是奇闻。” “关参谋长平生最大污点 , 就是这位夫人了。他也是走火入魔了 , 那样好的口碑,那样光明的前程 , 偏偏自毁 , 女人多得是 , 怎地就熬不过她这道坎儿 , 仕途的机会断断没有重来一说。” 女人不屑一顾翻白眼,“熬不过她的何止关彦庭,你我的男人,几年前不也为她要死要活吗?我家老马给她砸了几百万,全让黑心的米兰吞了 , 这就是个祸害。” 几个结伴的富太从人群后挤出,隔着数米冷嘲热讽 , 也不知针对谁,“你们的男人不过舍点钱财,军区的长官娶她,彻底抛弃了大好前途,张老板和沈检察长回头是岸 , 不要她了 , 是明智之举,瞧吧 , 关参谋长早晚被她搞垮的。” 这番笑里藏刀的泼辣挖苦,犹如一剂响亮的耳光打在我脸上,我无话反驳,每一段历史皆蜕变为利剑 , 刀柄捏在世人手中,她们随意雕刻,血肉模糊我也只能忍。 我接过途径侍者托盘上仅剩的一杯白兰地,艳丽的红唇含住杯口,在众目睽睽下一饮而尽,我笑得妖娆婀娜,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放荡,当然,我如今的放荡 , 再不是游荡烟花柳巷讨生计温饱的丑陋和媚俗,而是真正的风情,眉梢眼角说不出的顾盼绰约 , 天下女人都想要这样的凤骨 , 可遗憾世间只有一个程霖。 “高处不胜寒。诸位太太们 , 平常除了保养那张老脸 , 也别忘了读书呀,男人宁可跑到妓院同妓子谈笑风生,也懒得回家招惹你们 , 再不收敛唯恐来不及呢。你们活在半山腰 , 群山之巅的美景 , 岂是老胳膊老腿容易攀爬的?我满身泥污又如何?英雄不问出身,妄想掠夺我的位置 , 扑倒我踩在脚下,你们还没这本事。” 我朝贵妇挪了半米 , 上下打量她,“您先生贵姓大名?” 她没答 , 另一个阔太替她回了我 , “市政军区的顾营长。” 军衔差不多在少将,省军区的少将非常厉害 , 市军区便逊色太多了 , 军政的确吃香 , 莫说东北 , 放眼望去大半个中国,军政的官员哪个不是威风赫赫,压着公检法的人物。 我恍然大悟,阴阳怪气鼓掌,“原来是顾营长夫人呀。” 我掩唇笑 , 笑了半秒不到,瞬间沉了面 , “是你瞎了,还是我听错了,谁给你的胆子,当着我胡言乱语,背着我,你连关参谋长也敢指手画脚了?” 她吓得没了血色 , 浑浑噩噩的矗着 , 顾营长凑巧走到这边,他原本笑眯眯和我打招呼 , 见我死盯着他夫人不放,煞气腾腾,刹那明白了,他带着怒容使劲捅她 , 小声嘀咕了句什么,顾夫人宁死不屈,“难听话不是只出自我的嘴,我哪来的错?” “关参谋长与程小姐是新婚燕尔,你拿过去的事泼她现在的脏,你疯了?谁让你给我惹风波的?” 他怕劝不动夫人,越闹越不好收场,死命的掐她,掐得顾夫人脸都疼青了,他声音要多小便有多小,“关彦庭在省军区只手遮天 , 沈国安抗衡他尚有些吃力,你招他夫人干什么?还嫌我升得不够慢,把我按在泥里才罢休?” 顾夫人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咬牙隐忍许久 , 才不情不愿开口 , “关太太 , 多有冒犯 , 是我有眼无珠。” 我垂着眼皮儿,一声不响。 顾营长搓了搓手,他扒拉开夫人 , 赔着笑脸想替她道歉 , 息事宁人 , 大事化了,还没讲一个字 , 宴厅通往一楼的木门被两名侍者脚尖抵住,关彦庭在一群男宾和保安的簇拥下缓缓走出 , 他挺拔的身形十分修长 , 气度风华夺目 , 步伐迈得英姿逼人,原本不矮的我也只到达他锁骨高度 , 显得格外娇小玲珑 , 墨绿色军帽遮掩了他饱满硬朗的额头 , 眉宇的轮廓也模糊不清 , 他梭巡满场,神态冷漠理正军帽,顾营长到嘴边的话,登时颤颤巍巍的咽了回去。 他抬手揉了揉我脑袋,“关太太受委屈了?” 我摇头。 我矫情得很,别别扭扭的挽着他 , 他专注俯视我几秒,了然一切 , 轻笑了声,对一旁待命的市局高官说,“包围西码头,重点盘查中小型货轮,以及大型客轮底舱 , 每一节都不许放过。” 男人压低嗓音问 , “西码头是张世豪地盘,挑明围剿还是…” 关彦庭慢条斯理拨弄着军装纽扣,“智取的法子当然好。但你有把握比他更擅计谋吗。哈尔滨港的内部路线你我并不熟 , 从乔四大盛时期,便是黑帮控制,二十年过去变化万千,他们这样的人若无退路 , 不可能明目张胆进出码头。他们笃定三司不会硬碰硬。”他笑说保不齐你们硬一次,打个措手不及,有舍才有得,我是没意见。 官场的人何其精明,一听就知道关彦庭在甩锅,事儿要做,名头不担,他官衔压着,底下也不准忤逆 , 男人神色微怔,立在那儿哑口无言,关彦庭系好大衣吩咐警卫员备车 , 他侧身拍了拍男人警服镶嵌的肩章 , “东北的黑白局势 , 这一两年已然是水火不容的趋势。前段日子我去中央开会 , 上面明确表态,再没进展,一律问责。” 男人脸部横丝肉一个劲儿的抽搐 , “关首长受中央器重 , 烦请您多美言几句。” 关彦庭一副老狐狸的奸诈相 , “没有业绩,再保得你天花乱坠 , 也是空谈。” 男人摘掉帽子,抹掉额头渗出的冷汗 , “如果张世豪反击 , 我们强制执行吗。”他满是为难之色 , “关首长,仕途原则一贯不主动得罪匪首 , 我职务不高 , 他未必肯卖我面子。” 关彦庭漫不经心掸去胸口国徽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 “捅了篓子 , 有市检一把手给你擦屁股。你调兵围攻西码头,沈检察长只会感激你提拔你。” 男人摸不着头脑,求关彦庭指条明路。 他牵起我手,只留下一句以后会知道,便弯腰跨入车中。 车子到达郊外别苑 , 司机将我平安放下,关彦庭未跟我一同 , 车头拐了个弯消失在月色中。 当晚我始终难以入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猜不透码头的战乱多么激烈,关彦庭嘱咐市局绞杀西码头,我更觉得 , 他虚晃一枪 , 目标是祖宗的北码头,他非常清楚 , 我是两边都不舍,我这里好打发,对他而言,同朝为官的祖宗才是硬菜 , 他没必要这么超前和张世豪撕破脸皮,让局势不可逆转。 但不论哪一方漏进法网,哪一方侥幸逃脱,都由我间接造成,我斩钉截铁保,关彦庭会给我一个承诺,是我摇摆不定,注定天枰要崩盘。我不敢想结果摆在我面前,我该以什么模样面对。 我趴在床尾 , 大声招呼保姆进屋,问她有什么风声吗,她不明所以看向敞开的窗子,“您冷吗?” 她擦拭着双手残留的水渍 , 合拢了玻璃 , “您喜欢通风 , 放完洗澡水后我忘记关了。需要煮一碗姜汤祛寒吗?” 对牛弹琴的无力感 , 令我烦躁得很,翻了个角度挥手让她出去。 我折腾到凌晨三点,依然无比精神 , 反而有些口渴了 , 我端着杯子下楼打算斟水喝 , 抵达楼梯口,发现客厅沙发处有火星在漆黑的深夜闪烁着 , 我驻足看了一会儿,起初不确定是否窗外投射的路灯抑或有人在 , 刚想摸索打开壁灯 , 寂静的空气中忽然爆发咔嗒一声 , 沙发旁的台灯先一步点亮了。 关彦庭正靠在椅背抽烟。 他仍旧穿着晚宴的军装,只是褶皱得不像样子 , 似乎之后风尘仆仆赶的地方 , 并不是那么舒坦的去所 , 我干涸的喉咙发出的声音嘶嘶拉拉 , “忙完了。”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嗯,将指尖所剩无几的烟蒂掐灭,重新燃了一支。 台灯溢出的晦暗光束下,关彦庭整张面庞陷入缭绕的淡蓝烟雾 , 和傍晚的意气风发相比,此时的他沉浸在一片化不开的阴郁里 , 直觉告诉我,码头的进展不顺利。 我倒了两杯温水,一杯自己喝,一杯留给他,我踌躇好一会儿,试探问西码头的盘查结束了吗? 他不曾给我干脆利落的回应 , 气氛死寂了半晌 , 他略沙哑的声色回荡在空旷的大厅,“怎么没睡。” 我心头咯噔 , 险些飞出口腔。 他回避的原因,让我一阵阵发冷。 可我不能操之过急,他对我的感情寥寥,张世豪和祖宗 , 我能使任何手段,而关彦庭,我必须稳扎稳打,才能把道路铺得更平。 “我睡不着,在卧房等你。” 他没吭声,继续吸食烟雾,那支黄鹤楼在他指缝燃烧得很迅速,片刻的功夫熔化为短小的一截,他照例撵灭在烟灰缸 , 又想点第三支,我飞快跑过去,二话不说夺过 , 扔向垃圾桶 , “四十的年纪了 , 当你是年轻小伙子,也不怕糟蹋了身子骨?” 我暴戾的举止惊住了他 , 他愣了两秒,笑声低低蔓延,“关太太牵挂我吗。” 他目光灼灼 , “从无人关心我 , 尤其是女人。” 我问他为什么没有。 他说不需要。 他顿了几秒 , “曾经不需要。” 窗纱肆意飘浮,弯弯的半弦月映入他眸子 , 我抚了抚冷飕飕被吹起一层鸡皮疙瘩的手臂,“粗茶淡饭相夫教子 , 是平民百姓的日子。他们羡慕高贵的人拥有的全部 , 而高高在上的我们 , 偶尔踢不掉寂寞时,也渴望得到万家灯火的一盏。那一盏不必温暖 , 真实纯粹。” 关彦庭触摸着咫尺之遥的灯罩 , 柔和的光线铺平他掌心 , 竟像极了我说得那样。 “现在是吗。” 我隐隐察觉今晚的氛围不对 , 微妙又不受控制,我完全捉摸不清,我用官方的语气说,“关先生以后会遇见给你美满生活的女人。” 他无声无息收回视线,定格在那支被桶盖吞没的烟 , 浓稠的雾一点点散尽,他凝视我良久 , 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关太太和我只是交易。” 我想了想,“是。” 我话音才落,鼻尖沾染了一股烟味,关彦庭犹如一只发狂的野兽朝我扑来 , 他高大健硕的身体毫不迟疑压在我上方 , 我脸孔顿时沉沦于暧昧的阴影。 我们两人在幽暗的光柱里望着彼此眼睛,杳无尽头 , 深不见底。 他的呼吸那般近,那般野性而侵略,滴在我眉心,像千百万条肉虫咬噬我的皮肤。 他冰凉的手捧着我脸颊 , 一寸寸滑落至耳垂,锁骨,直指窒息的心脏。 我从他眼底,窥伺出一缕邪恶,不似张世豪的邪恶,关彦庭的正义弱化了它,使它变得朦胧且诱惑。 “关太太看过我放在你枕下的合同吗。我添了一条,我一直等你找我,你没有。” 我手死死地撑住他胸口 , “什么。” 他闷笑,唇挨上我鼻梁,“夫妻义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5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脑子轰隆炸了,抵住关彦庭的手隐隐颤栗,“我没看。” 他卷起我一缕长发 , 戏弄挑眉 , “关太太是没看 , 还是没想过。” 我们的婚姻并不是真正意义的婚姻 , 它更像保护膜,护着他的仕途,护着我的生活。倘若抽丝剥茧 , 它太不简单 , 太具有目的性 , 这件事我的确没搁在心上,我认为它一时片刻不会发生。 我牢牢揪住他衬衫 , “我想喝水。” 他懒理我搪塞,腕间禁锢的动作越来越紧 , 越来越强悍 , 他灼灼的瞳孔倒映着我充血的面颊与苍白的唇色 , 我慌张后仰,可千辛万苦拉开的缝隙 , 被他霎那的俯冲姿态严丝合缝重叠。 我赤裸裸的脊背贴着他胸膛 , 在不断纠缠厮磨中衬衫脱落 , 松松垮垮垂在腰腹 , 一块块精壮勃发的肌肉顶着我,我清晰感到他不加掩饰的欲火和炙热,甚至听见他心脏的震动,他喉咙吞咽唾沫的声响在此刻也充满了致命的蛊惑。 我是一只猎物,失去手脚 , 失去抉择,任他亵玩。 关彦庭蔓延在我皮肤的吻是咸的 , 是烫的,是濡湿的,绽放在我脖颈和下颔,他呢喃了一句程霖,如风如雨 , 如梦似幻 , 刺破耳膜,我四肢倏而一震。 他的深情、冲动、癫狂融化为臂弯的蛮力 , 仿佛要把我勒进他骨血,我跌落在一团漫无边际的湿海绵里,无底洞般的幽深,苍穹般广阔 , 它召唤着我,歇斯底里的呐喊,试图唤醒我沉睡许久的激情,我越过他头顶,窗外夜深人静,簌簌扬扬的雪花敲打着枝桠,砸着玻璃,无息消融。 他开始吻我的脊骨,腰窝和臀部 , 时而重啃,时而轻咬,时而舔舐 , 时而吮吸 , 酥麻的快感蹿升至头皮 , 我情不自禁的闷叫着 , 握紧的拳头松开又收拢,收拢再松开,反反复复好久 , 我意识到也许挺不过去了 , 深吸一口气 , 转身搂住关彦庭脖子,“关先生还没正式娶我 , 这样迫不及待,不像你衣冠楚楚一贯正经。” 台灯时明时灭的昏黄光晕 , 笼罩着他意味不明的表情 , “关太太害怕吗。” 他的吻 , 太火辣,太仓促 , 太深刻 , 我如同淋了一场瓢泼大雨 , 在他唇舌下辗转逃生 , 我大汗淋漓埋在他肩窝,嗅着丝丝缕缕的墨香,水涔涔的皮囊无处可遁,被他尽数吞没,我嗓音娇媚得连自己都惊讶 , 那似乎不是我,又像极了放荡的我。 “关先生才应该害怕 , 我身经百战,我经历过的男人,谁都比你…” 我话未说完,他钳着我下巴,无比凶猛吻住我喋喋不休的唇,我错愕瞪大双眼 , 瞬间吐不出半个字。 他吻到我全身酥软 , 难以喘息,在他攻城掠地的侵占下无助的呜咽呻吟 , 也不曾停止,我脆弱的抗拒反而激起他的恶趣味,他的舌头愈加发狠深入,二十多年戎马生涯 , 关彦庭的健壮和野蛮我根本承受不住,像席卷而过的飓风,雷雨,刮得沙漠寸草不生,断壁残垣,我介于生死之间,介于清醒和疯魔之间,当我的心跳随着呼吸险些一起凝滞时,他才意犹未尽的缩了回去。 他含笑望着我贪婪吞噬氧气的模样 , 指尖抹掉唇角粘连的唾液,“这张小嘴还敢挖苦我吗?” 我舔了舔门牙,牙缝窝藏着的是他独有的气息,是浓浓的薄荷 , 我不知是畏惧 , 是紧张 , 是仓皇 , 整个人不由自主瑟瑟发抖。 他问我冷吗。 我麻木看着他。 “冷血的女人,就该找同样冷血的男人相互取暖。程小姐嫁给我,时间能证明 , 一定是正确的选择。” 这是我们同居后 , 关彦庭第一次如当初那样称呼我。 “虚情假意是交易 , 认真试一试也是交易。为什么不是后者。” 我浑浑噩噩地问他怎样试。 他倾压得更低,舌尖挑开蕾丝肩带 , 覆住了一点娇红,含糊不清的声音裹着促狭 , “关太太试过 , 会喜欢的。” 我只以为 , 张世豪的技巧和风流堪称男人之最,我也以为 , 祖宗阅女无数 , 他的经验是床上练出来的 , 他深知某个点该怎样做 , 无论是虐待,是温柔,无一例外,让女人醉生梦死。而关彦庭,他是纯粹的 , 纯粹得我羞于启齿,恐慌面对他的澄澈。 我错了。 性中沉沦的男人 , 都是野兽。 是渴望征服草原,征服海洋,征服山川的野兽。 他折磨得我燥热难耐,耳根一片绯红,粗糙滚烫的大掌沿着我腿根缓缓上移 , 他隔着内衣触摸隐秘地带时 , 我猛地一激灵,粗喘着让他等一下。 他顿时停了所有攻占。 他悬浮我上方 , 额头凝结着硕大的汗滴,恰如融化的阳春白雪,潺潺缱绻,正巧沉在我眉心。 我无法直视他 , 合拢眼睛逃避,“身子不很方便,我算错了日子。” 他淡淡嗯,“是吗。” 他怀疑的腔调让我明白,他仅仅是不戳穿,不代表全然无知,给我留有三分颜面,也给自己一个台阶,我们衣衫不整的相拥 , 本就该天雷地火忘乎所以,情欲无须理由,无关一切 , 它是不能克制的 , 不能中断的。 我拉扯着他全部崩开的纽扣,“要不…” “我没有摸到你不方便。”关彦庭食指压住我嘴唇 , 利落打断 , “关太太不肯,我等得起。这么美好的事,你情我愿才有滋味。” 他抖开一条压得遍布褶皱的薄毛毯 , 将我密不透风的包裹 , 在我眼角落了一吻 , “好了,我不强迫你。但下一次 , 我不会半途终止。” 他迅速抽离我,拿起散落地板的衣裤 , 绕过茶几 , 直奔二楼 , 不多时独立浴室发出哗哗的冲水声,那一点嘈杂衬得客厅蓦地空空荡荡 , 我紧绷的情绪终究没有抑住 , 泪意崩垮在凌晨四点悠长的钟声里 , 我扣住唇瓣 , 遏制哭声从牙齿间泄露。无力坠下墙根,跪坐在角落,费了好大劲从杀死我的巨大漩涡里挣脱。 我捂着跌宕颠沛的五脏六腑,一遍遍告诫自己,是我找关彦庭开始这场交易 , 交易里的每一样,都没有拒绝余地 , 只有让彼此满意,才能合作愉快,这是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有黄金和权势的人,制定所有法则。 可为什么 , 心里这么疼 , 疼得好像被一层层剥开,捣碎筋脉 , 扒皮蚀骨,放在烧得沸腾的油锅里煎炸,难受得下一秒便会死掉。 我做不到。 我没法说服自己,我曾无爱偷欢 , 也曾情海堕落,当所有欲念都尝试过,我的疯狂戛然而止。 关彦庭是一座巍峨的山,他撑在我头顶,抵挡千军万马,风云变幻,他是很好的归宿,可起始于交易的姻缘,交付肉体 , 至少现在,还不能。 我一次次赌注,一次次对男人失策 , 我已经输不起了。 我最大的利用价值 , 最诱惑力的筹码 , 对关彦庭而言,何尝不是他没得到呢? 这一夜我睡得出奇甜熟 , 早晨保姆进卧房叫我时,我才发觉过了九点钟,我匆忙洗漱下楼 , 关彦庭端坐在餐桌旁用餐 , 他吃香很斯文 , 丝毫不像部队雷厉风行那般,碗筷几乎不发出响动,他听见脚步柔声问了句醒了? 他语气一如既往温和 , 未因昨晚的不欢而散有半点落寞和反常,我自然乐见其成 , 跑过去从背后攀住他肩膀 , 笑着吻他发顶 , 说不出的娇憨明媚,“你睡书房了?” 他握住我的手,“关太太说了什么梦话,还记得吗?” 我一怔 , 他笑得有趣 , “美人在侧 , 吃不到嘴 , 还睡书房岂不是太亏了。” 我恍惚想起,天蒙蒙亮五六点的时候,床畔似有微弱的顷刻塌陷,我当是做梦了,原来真是他。 我摩挲他耳垂 , 风骚逗弄他,“怎么不抱着我睡。” 他闷笑,“关太太肯吗?” “关先生不试试,怎知我还拒绝呢?” “关太太言下之意 , 许我慢慢来,对吗?” 我莞尔一笑,坐在他旁边,抓起一只蛋清大口咬,“关先生怎样觉得,便是怎样 , 夫唱妇随的道理 , 我懂呢。” 我和他打趣了好半晌,才看到客厅沙发有一个男子 , 背对我翻阅着文件,我立马收敛,规规矩矩坐直。 他挑拣了其中两张重要信函,疾步走到餐厅 , 毕恭毕敬向我打了招呼,我回他一笑,定睛认出他是宴会送关彦庭离开酒店的市局副处,也是他受委托,围剿张世豪的西码头出货。 我右手五指差点掰断了筷子。 “关首长,如您猜测,沈检察长和张世豪都按兵不动,西北码头一夜风平浪静,货物亦不见踪影。” 男人面露钦佩之色 , “关首长,您真是料事如神啊。” 关彦庭抽了两张纸巾拭口,似笑非笑问 , “这就神了吗。” “这还不够吗?”男人不可思议 , “他们是什么人物 , 猜中他们棋路的寥寥无几 , 关首长有这份大智慧,平定东北立汗马功劳,得中央赏识 , 指日可待了。” 关彦庭抬眸 , 瞥了他一眼 , “在东北,在中央 , 不同用武之地,我爱民之心 , 敬畏军装之情 , 都是不变的。” 男人自知失言 , 连声称是。 “张世豪和沈良州,今晚必定出货 , 他们越是推辞一日 , 货物的棘手程度 , 危机四伏的局势 , 越是加码一重,他们不止要防御我们,还要抵抗对方。” 男人询问是否做些什么准备。 关彦庭胸有成竹笑,“会有人找我们的。昨夜我拜访沈国安,想顺水推舟卖他面子 , 他却晾了我两个时辰,我笃定他今天必会吩咐他的亲信登门致歉。” 男人大吃一惊 , “他若是开口胁迫您高抬贵手,这事便麻烦了。军区的文团长,上上下下疏通了不少关系,一门心思升任中将,您已是绞尽脑汁拖延 , 沈书记再施压 , 咱是不是无路可走了。” 关彦庭捻了捻指甲沾染的汤汁,了然于心的沉稳 , “如今的主动权,可不在他手里。” 沈国安奔中央的迫切心情,急红了一双眼,整顿贪腐是他提倡的 , 为此得罪许多官僚,虽说都不如他官位高,抱团扇黑砖,扇在了祖宗头上,他做黑生意,难免露马脚,挨了几分拖累,而沈国安也被儿子横跨东北黑白两道的野心勃勃牵扯在旋涡中拔不出,当下关头 , 关彦庭十分有利。 事实证明他猜测得不错,沈国安的亲信,省委的秘书会总秘书长 , 当天傍晚抵达军区 , 邀请关彦庭携带新夫人登门做客 , 沈书记要亲自谢罪昨夜的怠慢。 保姆挂断这通电话 , 大概告知了我,随后搀扶我去更衣室换装,我一边梳发 , 一边问她张猛有说详细除了沈国安 , 还有旁人在沈宅吗。 保姆思索了一会儿 , “有的,沈书记和沈检察长都在。” 我脸色一霎间惨白 , 保姆透过镜子见我这么大反应,她有些担忧 , 探了探我体温 , “夫人,您不舒服吗?” 我慌乱中撅折了梳子的齿轮 , 尖锐的木头儿插进发丝里,蹭破了一点头皮 , 我强忍痛意 , “你联络彦庭 , 这种场合 , 不如算了。我等他回来。” 保姆说怕是来不及了,关首长在路上了,沈书记的三姨太正巧在家中,她想要您过去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6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车停泊在沈家祖宅,关彦庭的军用吉普也刚到,两车一同熄火 , 他迈出门外 , 侧头嘱咐张猛 , 要他早作准备 , 张猛问是否看沈书记的意思,再做定夺。 关彦庭思量了一分钟,斩钉截铁 , “不用。他的意思自然是保他儿子 , 我也无意和他起争端 , 动西码头便是。样子该做必须做,两匹猛虎一匹关进笼子 , 算好事。公检法盯着张世豪,黑道盯着北码头 , 注定有一方取舍才能平息 , 我也好交差。程霖想保沈良州。” 我倒抽一口冷气 , 看来公检法非要讨个结果,我总预感张世豪十有八九能挺过去 , 他在我离开后 , 灌了陈庄迷魂汤 , 他自己也备了后手 , 只是我横亘着,两边无法衔接,发挥不了作用罢了。 紧要关头他保不了我,胜算是主动争取,而不是从天而降 , 他再牛逼,也得豁出代价搏输赢。 我驻足凝视匾额下方悬吊的红灯笼 , 土皇帝的势力到底名不虚传,黑龙江最气派的宅子,他不藏着掖着,住得如此张扬,中央的纪检委一听东北沈国安 , 根本不查 , 副国级十几位,东北的才是老大。 前来迎接的管家匆匆忙忙踏过门槛儿 , 没站稳赶着拂袖作揖,“关首长,关太太。沈书记恭候多时了。” 小厮往地上铺了一张红毯,垫脚祛尘 , 他腰身压得极低,向关彦庭道喜,“听闻中央考察关首长,有意向重用您任常委会的候补委员。” 常委配置三十人左右,七名正国级,其余为副国级,视情况增减,扶正挺难的,沈国安如今呼风唤雨 , 也做了两年候补委员,关彦庭不满四十岁,这已经适莫大殊荣 , 一旦尘埃落定 , 东三省的妖风怕是刮得天昏地暗 , 关彦庭有得受了。 “沈书记消息灵通 , 东北地盘什么也瞒不住他。上面是有衡量,也未落实,管家现在贺喜早了一点。” “风声四起 , 八九不离十。关首长给咱们黑龙江军政光耀门楣了。” 他躬身指了指门扉 , “关首长 , 沈书记请您移步书房,省委新签署的机密文件和您商量。” 我机灵抬眸 , 触及关彦庭唇角意味深长的浅笑,心下了然。沈国安使一招调虎离山之计 , 是防备我 , 东北黑白两道这盘险象环生的围棋 , 逐渐呈现三足制衡的局势,任何一足同我的纠葛千丝万缕 , 有些话当我的面说 , 于大局不利 , 同僚之间相互买卖颜面 , 暗通款曲,自然更易张口。 我伸手理正关彦庭的军装领带,“警惕点,我等你。” 他笑着抚了抚我脸颊,“有一个人等待 , 很美妙。” 我媚眼如丝摁住他喉结,不依不饶的刁蛮 , “怎么,关先生从前的日子过得不美妙吗?” “自由自在,是觉得很好。可世上的食物不尝一尝,怎知晓它味道喜欢与否,关太太让我食髓知味。” 我红着脸呸,万种风情狠狠将他一推 , “油嘴滑舌 , 哄别人去吧,休想骗我。” 他大笑了几声 , 小厮领着他先行一步,我将赠送三姨太的礼物递给管家,他接过邀请我入会客厅,“关首长和太太伉俪情深 , 百闻不如一见。” “哦?”我笑眯眯问许多人议论吗。 他怕我多想,急忙解释说夸赞关首长刚正不阿,夫人聪慧玲珑。 我跟着管家穿梭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梅子树开得格外茂盛,沈府栽植了几株绿梅,年底初开,花团碧绿,1月由浓转淡,目之所及苍翠芬芳 , 皎白的花蕊像落满了霜雪,我随手摘下一朵卡在耳畔,抬脚跨过高高的朱门槛,“沈书记可还康泰?” “承蒙关太太记挂 , 康泰。” 我踌躇半晌 , “沈检察长,今日也在?” 他仰头瞧了瞧天色 , “刚傍晚 , 沈检察长极少回这么早,怎么也要入夜了。关太太找他有事?” 我没由来一阵窘迫,强颜欢笑说替彦庭问 , 他们年纪相仿 , 很有话题聊。 “沈书记和关首长也是同路人 , 勤政爱民,鞠躬尽瘁 , 虎父无犬子。” “当然。” 我表面附和,心里冷笑 , 沈国安执政数十年 , 铁爪子搜刮得东北鸡毛不剩 , 昔年我走穴的赌场,不少富商背地里骂他是当代和珅 , 憋着篡位的歹心 , 他一旦升任中央 , 七个正国级必有他一席之地 , 至高权力的诱惑,是官僚主义的香饽饽,唾手可得的东西,只会让残暴的土皇帝变本加厉。 男人女人扎根社会的法则,不狠 , 站不稳。 管家掀开一帘竹木屏风,徐徐熏香溢散 , 灯火幽幽,我弯腰迈进,“沈书记忠孝两全,无愧中央,无愧子民 , 这一点值得彦庭学习。”我 “哪里 , 关参谋长的口碑,在军政机关很受认可。中央的批文敲定 , 他便是历任常委候补委员最年轻一位,想来无须多久,他的军功扶正绰绰有余。” 我剥掉手腕佩戴的翡翠镯子,塞他口袋里 , “彦庭年轻,政治方面难免有疏忽,有劳管家在沈书记面前美言,我拜托您了。” 他连连推辞,“这怎么好,关太太折煞我了。” 我手指不动声色一勾,镯子滑进里面,他也就势收下,“关太太放心 , 关参谋长胸怀大志,前途似锦。” 我含笑点头,“借管家吉言。” 他示意我落座 , 转身进茶室烹龙井 , 我哪里坐得住 , 关彦庭那头水深火热 , 我也辗转难安。 我小范围在原地挪动着,沈国安爱玉,会客厅的装饰要么是汉白玉 , 要么是和田玉 , 打磨得精细圆润 , 极好的货色,我托举在灯光下心不在焉的把玩 , 眼神机敏瞟四周,一桩桩一件件的陈设富贵奢华 , 几乎把贪污摆在明面 , 东北虎沈国安 , 从政生涯就没一个管得了他的人,他放肆惯了。 抛开这些没什么诡异之处 , 倒是鼎炉内燃烧的香料 , 味道极其熟悉 , 我似曾相识 , 确定在哪里闻到过,只一次半次,绝不是年常日久。 我循着香味逼近,小心翼翼拧开炉盖,手蜷缩朝鼻孔拢了拢青烟 , 胡林绑架我那一次,焚烧得正是这味香饵 , 我与陈庄几番会面交锋,她似乎也熏了这味香。 香隐隐约约的,渗透着朱医生熬药时,藏红花的气息。 沈国安不用檀香安神,去哪儿淘换到这些不入流的下三滥香 , 不奇怪吗?他在客厅无所顾忌点着 , 不诡异吗?我百思不得其解,蹙眉正想倒出一点藏好 , 找米兰验验货,身后离地一丈的楼梯口忽然传来一道略浑厚苍老的男音,“关夫人。是我招待不周吗?” 我吓得手一缩,险些摔了鼎炉 , 我飞快适应突发状况,故作镇定盖住香炉,若无其事扭头,数米开外的沈国安穿着一套宽松的深色居家服,与关彦庭立在台阶上,他慈眉善目的假象之下,藏匿着凶险阴毒的真面目。 那是大奸大恶,是不可饶恕,是天诛地灭 , 是龌龊到底。 米兰说,祖宗想闯出名堂,唯有沈国安下台一条路子 , 他在位一日 , 祖宗都是身不由己的盾牌 , 直到沈国安吞噬了他 , 沦为政治角斗的牺牲品。 成也老子,败也老子,祖宗若是纨绔二世祖倒好了 , 他偏生有勇有谋 , 志在鸿鹄 , 他的局面,其实比纯黑的张世豪更难突破 , 牵绊太多,太杂。 我气定神闲掸去指尖沾染的香灰 , “沈书记 , 您玩笑了 , 我一贯闲不住,让我安分坐着 , 实在要了我的命。” 他偏头看向关彦庭 , “关参谋长的夫人 , 像我认识的故人。”他顿了顿 , 语气耐人寻味,“不三不四的不提也罢,怪我不争气的儿子。” 话甩出来,不问显得心虚,问了就是入坑 , 他堵截关彦庭,为稍后的逼迫铺路 , 我自然不会放任由之,我不慌不忙接茬,“沈书记尊贵,我当初区区平民,哪有福气相识您。” “我长子胡闹 , 外面某个女人 , 像极了关太太。” 我不着痕迹握拳,早满城风雨的事 , 他装什么一无所知,我还真没想到,他敢光明正大的挑了。 他颇为感慨思忆,“良州养在别苑的金娇 , 可不是省油的灯。那个女人极为刁钻好斗,关参谋长有耳闻吗?” 关彦庭面不改色说,“沈检察长青眼有加,一定不俗。” 沈国安负手,八个字评判了我,“虚有其表,蛇蝎之心。” 我笑容一收,兜不住了,脸色白中泛着青。 关彦庭未多言,他们走下楼 , 直奔会客厅,我不得不敛起情绪,以免成为话柄落人口实 , 我坐在一侧相对远些的位置 , 沈国安抛砖引玉后也不再为难我 , 他转动着茶几的烟灰缸 , “关参谋长,文晟提干中将的条文,你压了一月有余 , 是不肯批示 , 还是省委我不了解的同僚给了你苦衷。” 关彦庭取下军帽 , 撂在一旁的扶手,“军政这一行 , 我混得并不如意。半生仕途打拼,几经波折 , 站稳脚跟是我昔年想也不敢想的事 , 真到了这一步 , 反而畏首畏脚,犹豫不决 , 既怕丢失乌纱帽 , 又怕同僚不和睦。军区说我铁腕作风 , 不也是逼到梁山了吗。沈书记是基层上来的 , 您比我起点高,见识广,揭开的尔虞我诈,阴谋迭起也更多。” 一米夕阳刺破乳白的窗纱,虚虚实实遮掩住他 , 他面孔俊美透着圆滑,刚毅掺着柔和 , 而沈国安则充满世故沧桑,历练浮沉后的虚伪与奸诈。 “文晟提干一事,阎政委和谭老司令相继找过我,表达了扶持他的意愿,我和他往日无冤 , 毕竟同一军区 , 这点战友情无可抹杀,但文晟资质不够 , 有文德老院长的背景在,唯恐连襟,幻化为官场世家毒瘤,沈书记也无把握 , 这门姻亲会走向何处,不是吗?” 沈国安耐着性子听关彦庭大诉苦水,他说得当真百般无奈,道不尽官场辛酸,我听了尚且分不清真假,沈国安脸色一寸寸变得阴沉,气氛鸦雀无声之时,管家恰巧引着保姆添置茶水,将这茬儿止住了,源源不断的水流 , 斟入青花瓷杯,粗略一晃煞是好看。 “关参谋长误解我了。”沈国安表情变化极快,先前的阴霾 , 不足五秒一扫而空 , 他挥手 , 示意保姆退下 , 只留管家随侍在侧,“我是想委托关参谋长,无论如何 , 顶住压力 , 不但不作批示 , 还要堵死文晟提干的可能。” 关彦庭饮茶的动作一滞,好一会儿凝固在半空 , 他也始料未及,沈国安有这个举止。 后者漫不经心扫视我一眼 , 管家心领神会 , 他笑着说 , “夫人在后院看戏,总政文工团的戏班子刚到。” 文工团的戏班子是专门慰问军队高官的 , 副团级别以下 , 都没资格私自调动 , 沈国安说弄来就弄来了 , 在家里唱堂会,想必这位三太太比二太太懂事得多,深得他心。 权贵的情妇,越是有两把刷子,能适当效劳 , 越是得宠。 我放下茶盏,饶有兴味抬头,“耍花枪的刀马旦有吗?” 管家讶异问,“关太太也爱戏曲?” 我说闲着没事剧院听一场 , 打发时间,敲锣打鼓的解闷儿,谈不得爱。 “那太好了,咱们夫人爱戏如痴,越剧评剧她是行家 , 关太太喜欢 , 不如陪夫人,看戏热闹才有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7 你还回来吗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关彦庭拂了拂茶水,细碎的叶末摒到边缘,他低眸饮了一口,“沈夫人?” “我家三太太。”管家语出 , 又觉不稳妥 , 凿补说 , “沈书记记挂亡妻 , 多年不续弦,就个伴。” 关彦庭百感交集轻叹,“沈书记长情 , 风月不留债 , 才能在仕途有卓越的建树。” 九分讽刺 , 一分客套,沈国安何尝听不懂 , 他面无表情蓄满第二杯茶,“请关太太和夫人相聚。” 我微微颔首 , 跟随管家走出客厅 , 直奔戏园子 , 我四下梭巡,确定无人尾随 , 压低声音问管家,“沈书记爱熏香?” 管家步伐不急不慢 , 很迁就我,“关太太因何提起呢?” 我撩开头顶垂落的枝桠 , 尽量让自己无懈可击 , “会客厅的香料我恰巧闻了舒服,是哪里买的。” “江浙和云南一带,那边种植香饵多。”我恍然眯眼,管家一怔,他拍打额头 , “我记性差,是三太太 , 她时常往泰国卜卦,顺便带一些回来,熏香女人酷爱,沈书记这把年纪,他怎会喜欢呢。” 管家的答复漏洞百出 , 显然沈国安未预料我竟拿他身边亲信下手突破 , 他百分百笃定,我的性子只会偷摸查 , 顺藤摸瓜逐一揭开,企图神不知鬼不觉,我唯一能找的只有三教九流脉络广阔的米兰。 我脑海一闪而过非常可怕的念头,米兰数月前丢了靠山 , 在欢场仍旧混得风生水起,高干子弟也好,名头豁亮的富商也罢,统统买她的账,东北卧虎藏龙,她拿什么筹码八面玲珑呢? 我早该察觉,她极大可能另攀高枝,对方身份难以启齿,她只得故意隐瞒。这盘局的幕后诸葛捏着我一枚棋子,威力五成 , 毕竟利用我对付的是东三省最深不可测的危险人物,倘若招降了我周围的重量级利剑,以剑封喉 , 威力八成不止。 这个猜测令我体内一阵阵恶寒 , 米兰的新靠山假设是沈国安 , 她与我便是为敌 , 何止为敌,保不齐她某日暗算我,致使阴沟里翻船 , 届时我留她是和自己过不去 , 真到了那一天 , 我与她必将你死我活。 藏红花的神秘面纱终于揭开了冰山一角,凶手多半是沈国安,只是陈庄的衣裳为何也有这味道呢? 管家引着我穿梭过一道圆拱型的石门 , 愈往里走,叮叮咣咣的锣鼓声愈加清晰刺耳 , 惊了心事重重的我。 这座戏园有些陈旧 , 犹如扣在一口井中 , 灰蓝色调,衬极了萧瑟的冬日 , 两面环山 , 一面通着幽径 , 一面桌椅琳琅 , 乍一看四棱八角的,格外气派,墙根的绿梅长势比庭院里的茂盛,簇簇明媚娇艳,流动的空气也清爽许多。 戏台半丈高 , 七尺宽,堆砌在一扇精雕细琢的硕大玉骨前 , 骨架嵌着乳白的屏风,恍若一面镜子,映照着花枝招展的一群女人和保姆。 居于正中的是沈国安的三太太,说白了,当二奶都不是老大 , 怀了龙子的二太太不作死 , 轮不到她摆谱儿,她扭头正和后面的女人说话 , 女人先发现了我,不高不低的提醒了句关太太来了,三太太立刻侧过身,春风满面朝我招手 , 她笑得熟络又热情,给我一种相识许久的错觉。 “听闻关太太年轻貌美,果然传言不虚。”她握住我的手,“关太太的风情,简直令女人沉醉。” “在沈夫人面前,我怎担得起风情。” 她示意我落座,保姆端上茶点蜜饯,她捏了一粒青梅,没急着吃 , 观赏了好一会儿,“年轻是资本,天下男人不都爱小姑娘吗?关参谋长那般两袖清风 , 不恋红尘 , 还不是拜倒在关太太裙下。” 斜对面的一名中年贵妇附和说 , “关参谋长不鸣则已 , 一鸣惊人,他拥入怀中的可是东北艳名远播的女子。” 三太太问怎样远播? 贵妇掩唇讥讽,“无人不晓啊。” 她们一同大笑 , 我不卑不亢气度端庄 , 目视前方幕布摇曳的戏台 , “沈书记对外也称铁面无私,清廉勤政 , 他过了美人关吗?他的艳福,彦庭后半辈子也望尘莫及了。” “关太太这是质疑沈书记了?” 我托腮挑眼皮儿 , 一剂目光甩过去 , 那名装腔作势的贵妇一激灵 , “身正不怕影子斜,光明磊落何畏质疑。三太太拿彦庭打趣 , 我放心上了?明知他刚正 , 光柱打歪了,他还能跟着斜了不成?” 我比她们笑得更大声 , 三太太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 , 她搞事前一定打听过我舌战群儒的往事,没十足准备不会公然和我对撕,女人扎堆逃不掉乌烟瘴气,何况男人尚且面和心不合,我们能好到哪里去。 她捧着一个热乎乎的水罐儿暖手,“刚才唱得哪出戏?” 保姆在一旁搭腔 , “杨玉环殿前脱靴。” 三太太啧啧几声,“李白恃才傲物 , 不知天高地厚,他区区臣子,在皇帝面前由后妃脱靴吟诗,简直是大不敬。亏了他是文臣,要是是执掌兵权的武臣 , 谋朝夺权的帽子休想撇清。足以杀他一万次。” 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 往后谁说得清呢?上面是那么好升的?别有命折腾,没命享用,把全部道行都折腾进去。” 我置若罔闻,面不改色吃点心 , 安安静静吃了小半盘,撑得咽不下了,我一边拭口一边回击,“沈夫人爱大戏,是有格局胸怀的女人。” 她说自然,国安看重我便是这一点。 “巧了,我与沈夫人初次碰面,相见恨晚。敢情真有缘,我也爱看大戏。” 她把热水罐儿翻了个个儿 , 绣了百鸟朝凤的花纹底儿朝上,“关太太爱看什么戏?” “南宋岳飞的满江红。” 我一脸的精明,使劲儿咬文嚼字,生怕她们谁漏听了 , 拱不上那股火气 , “南宋第一奸佞秦桧 , 他一辈子大权在握 , 权倾朝野,妻妾成群,人嘛 , 得到了权与钱 , 还不知廉耻要口碑 , 不许旁人说他是奸臣,他当老百姓都是傻子瞎子吗?钱权也有买不通的 , 比如史官。他的一桩桩罪恶,一件件混账事 , 记录清清楚楚 , 好坏自由后人评说 , 岳飞忠孝两全,被他压了一头又如何?秦桧连全尸都保不住。” 三太太面色一白 , 她摁在桌布的手倏而蜷缩佝偻着 , 手背过分用力而青筋迭起 , 我视若无睹 , 天真无辜的眨眼间,“哎呀,世事无常,今日的嚣张,明日的坟墓 , 天道轮回,岂是人力更改的。” 管家瞧出氛围不可控制 , 他及时止住,锣鼓一响,僵滞便打破了,戏台左侧的竹帘子挑起,一名踮着脚的水袖青衣亮相 , 豁亮开嗓 , 唱得一板一腔极具韵味,扮相也好看 , 二十出头的年纪,就那么轻飘飘一站,美艳不可方物。 有句黑话,省文工团的妞儿 , 高官的妓,嫖了滋味多,水蛇腰,黄鹂嗓,哄得老虎顺毛驴。 沈国安到了这地位,闲着可不是享受吗,他的二奶,哪个不是文工团背景。 我饶有兴味听戏,三太太目露凶光 , 突然阴阳怪气开口,“水灵灵的能掐出奶汁,唱青衣可惜了 , 唱婊子才对。” 她冷笑勾唇 , “今儿的折子戏,我叫她了吗?” 管家额头隐隐冒冷汗 , “您没叫。” 三太太面相又阴郁一重 , “是呀,那她怎地进了沈宅大门。” 管家低着头,三太太怒斥,“说!” “是她主动要求来的。” 对话越说越不对味儿 , 富太太们多鬼精 , 彼此使了个眼色 , 一声不吭陪着,三太太毫无征兆一把掀翻了茶桌 , 台上敲锣打鼓的师傅们不明所以,纷纷停了 , 她冷笑指着为首的青衣 , “后妃缅怀李煜 , 戏文缠绵深情,腔调也好听 , 你这纤纤的身段 , 我见犹怜。唱累了吧 , 喝杯茶润润喉。” 青衣本能看管家 , 管家避开她视线,他办事不力自身难保,哪有心思顾及她。 三太太阴恻恻说下来呀,我赏你茶水你不喝吗。 青衣没法子,收了水袖 , 迈下台阶才凑到跟前,三太太一盏茶水径直泼了她满头 , 滚烫的白沫灼得青衣捂脸大哭,一个不稳摔在桌脚下。 三太太二话不说踹了她三脚,招招狠毒,花了大力气,踩得都是细皮嫩肉的脸蛋和脖子 , 青衣哪受得住 , 登时血流如注。 “谁给你胆子,登堂入室勾引国安?你当我死了吗?瞧我没名分,敢和我争高低?” 她扯住青衣头发 , 连带着粘在额头的假发全拔了下来,惨叫不绝于耳,“管家,将功补过 , 把她静悄悄送走,国安问起,就说她在部队招惹了官太,被开除了。” 三太太说罢恶狠狠瞪他,“敢走漏半个字,你也别干了。” 管家抹了抹汗渍,挥手叫两个小斯,将嚎哭的青衣架着拖出偏门,青石板残留的血迹 , 随风氤氲开,一滩猩红惊心动魄,隐隐弥漫着作呕的气味 , 三太太极尽嫌弃 , 摆手在鼻孔处扇风 , 嚷嚷着让保姆快点收拾了 , 热水罐儿焐了太久早已冷却,她丢在地上,“好兴致全被浪蹄子骚没了。” 她没好气大喊,“怎么咱家的公子哥是在女人床上爬不下来了吗?等了他一个时辰!” 斜对面的贵妇递了一杯适口的热茶 , 谄媚巴结 , “急什么 , 沈书记都由着他,你位置不好做 , 哄着得了。” “你当我乐意呐?国安要面子,谁知他搭错哪根筋 , 明知他儿子不愿回 , 偏推我当恶人 , 后妈难为,他把我放眼里了吗?” “放不放得,你到底也是他——”女人说到一半 , 戛然而止 , 她一副瞧好戏的德行紧盯围栏外的石子阶 , 努嘴坏笑 , “说曹操,曹操不禁念叨。” 这句暗示性极强的话语,震得我脊背一凉,强烈的寒气直达头皮,无所顾忌横冲直撞 , 汗毛冷飕飕倒竖。 三太太回头张望,拍手哎呦两声,“良州去前厅看过你父亲了?” 片刻的死寂 , 三太太面孔刻意逢迎的笑容麻木些许,吧嗒脆响,似是点燃了什么,祖宗慢条斯理问,“你找我有事。” 他逆着黄昏将亡、雾蒙蒙的光束 , 单手插兜 , 斜倚门框吸烟,我跟了他两年 , 记得他所有张扬的神采,藐视一切的猖獗,声嘶力竭的狂野,不可一世的倨傲 , 唯独邪恶到骨子里的痞气,是我初次见。 三太太没想到他连招呼都懒得打,更不给面子,好歹也是半个后母,她面孔那丝春暖花开标志性引诱男人的媚笑一僵,她支支吾吾找话茬,手胡乱摸着托盘,触及润滑的杯盖,她灵机一动 , “你父亲下属送来的龙井和碧螺春,听说他家乡去年丰收时采摘,你尝尝合口味吗。” 祖宗没戳穿她的谎言,似笑非笑问是吗? 三太太说是 , 特意给你留了 , 若是顺口 , 从家里带一些。 偌大的戏台子悄然无息 , 每个人都成了哑巴,空旷的极端是近乎诡异的静谧,祖宗的脚步声慢悠悠逼近我 , 曼妙的晚霞被定格为颗粒的形状 , 浮荡在低空 , 熙熙攘攘,我似乎退无可退 , 脑后是祖宗宽厚坚硬的胸膛,我感觉耳朵被一缕灼热的气息包裹 , 心脏蓦地漏掉半拍 , 十指下意识攥紧了摊开在木椅的裙摆。 “我在这里尝尝?” 他薄唇喷出的热气激出我一层疙瘩 , 树叶挡住了沉入地平线的残阳,也挡住了挂在屋檐的灯 , 三太太看不真切 , 调整了方位 , 祖宗身体及时后仰站直 , 和我拉开距离,可很明显的,他唇瓣擦过我耳畔,极度轻微的一下,我身子顿时剧颤 ,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嗤笑了声 , 铺满梅子花的桌面,倒映着他模糊抽离的轮廓,没有合拢杯盖的茶盏,水面亦是他的脸庞,摇摇晃晃 , 涟漪四起 , 像破碎的一幅画。 他眉间戏弄女人的风流之色,一如既往。 仿佛还是最初的模样 , 又变得面目全非。 “茶不喝了,市检公务忙,我知道他没死就行,你转告沈国安我来过。” 三太太笑着说父子多大的深仇大恨 , 常言道不隔夜,你怎么还隔月呢。他喊你回家吃饭的。 祖宗阴鸷挑眉,“不缺我,你顺便替我警告他一句,我做任何生意,有我的把握,他不插手,我输不了,别拿我当垫脚石。逼急了我,我他妈认他是老子?” 祖宗闹了这一出 , 莫说戏唱不下去,还让外人看了笑话,三太太深知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 , 再抖落出什么 , 要惹是非的 , 她笑着招待所有妇人移步花厅 , 吩咐管家开席,“女眷在花厅,男宾在会客厅 , 咱们吃自己的。省得束手束脚 , 他们也看不惯咱们吵。” 几名阔太随着三太太一道走小路 , 她喊了我一声,我说就来 , 她们簇拥着三太太等不及落下了我,以及留下保姆和管家清扫戏园 , 我系好羊绒披风 , 垂头默默跟上 , 走了不足三米,一道黑压压的影从头顶沉下 , 挡住我去路的祖宗低哑着嗓子命令 , “程霖 , 抬头。” 迫于人在屋檐下的压力 , 我丝毫不敢反抗,我清楚祖宗脾气,忤逆他只会闹得下不来台,给关彦庭难堪。我缓慢而畏缩看向他,他伸手的一瞬间 , 我以为他要抽我巴掌泄愤,整个人吓得闭上了眼 , 踉跄躲避,他手指落在我眼角的红痣,指腹不凉不烫,温度正好,“吃东西也不小心 , 脸毁得这样脏 , 像一只小花猫。” 我心口不由自主窒息,他不曾立刻离开 , 炙热的掌心无声无息蔓延到眉骨,鼻梁,几乎完完全全覆盖住我整张脸。他此刻是温柔的,温柔如初升的半弦月 , 如夏季凉意袭袭的井水,“胆子大了。” 他笑声发闷,“曾经,你也像维护他一样,维护我,是吗。” 那一刻天地万物恍若静止,风声淡淡,喘息淡淡,岁月淡淡 , 我呆愣了几秒,惶恐倒退,他大概也明白自己出格了 , 我们的关系再不适合过分亲密和冲动 , 他没像我显得万分惊慌 , 而是不疾不徐收回手 , 将气氛微妙转移,“你为我做的事,我都知道。” 他摩挲着残留了我脂粉香的两指 , “有时我常想 , 以后某一天 , 我真舍得豁出去所有换你,你还回来吗。” 他静默了片刻 , 垂下手臂转身,跨出昏暗的石门 , 我一直望着他背影消失在一片白晃晃的吊灯幻影里 , 不自觉抚上他刚触碰过的眼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8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原路返回会客厅,保姆备了一桌酒席,沈国安与关彦庭都已入座 , 三太太领着一众女眷在偏门的客厅打麻将 , 我才准备跨过门槛儿 , 沈国安忽然唤了我一句 , “关夫人酒量如何。” 我脚步仓促止息,“尚可,少喝不碍事 , 多半杯也醉。” 他示意我落座 , 似乎不打算放我 , 我下意识看关彦庭,他正好与我四目相视 , 眸子内风平浪静,我明白他的意思 , 没有推拒 , 大方干脆坐了下来。 沈国安吩咐管家把三太太请到这边。 他拾起酒盏斟了一杯 , “皇粮有限,我也拿不出名贵洋酒招待关参谋长 , 一壶杜康 , 喝得惯吗。” 旁边的男人更会演 , “沈书记好歹有杜康 , 我平时只喝二锅头。” 我没忍住扑哧一声笑,急忙掩唇,沈国安挑眉说关参谋长太清贫,连夫人都笑话。 “沈书记误解了。”我端平两臂正襟危坐,“我是气他上不得台面 , 一腔直肠子,难怪他素日不敢出席应酬 , 总是缩在壳子里。”我哭笑不得掸了掸他衣袂几滴水渍,“逢场作戏,你要请教沈书记,他比你在行得多。” 我明里暗里挖苦,不给沈国安引话题的机会 , 他目光幽幽在我脸上梭巡 , 厅里壁炉开得极热,墙壁烧得绯红 , 三太太褪下羊绒披肩,摇着一把孔雀毛的蒲扇,一边抱怨一边踏进来,“国安 , 我今天手气真臭,输了小十万了。” 她弯腰偎在沈国安脖颈,满面媚态,后者没搭理,略带警告瞥她,她实在口不择言,小十万扔在麻将桌,一壶杜康的戏岂非是白白演了。 管家搀扶三太太坐在我对面,戏园子里我和她闹得不欢而散 , 算是半撕破脸皮,她对我自然没什么好态度,象征性点了下头 , 翻着白眼舀粥。 关彦庭注视着沈国安递来的酒杯 , 他未接 , 而是懊恼自责说 , “怎能让沈书记给我斟酒呢。” 沈国安说,“我有事相求,敬一杯酒 , 关参谋长不妨给我三分薄面。” 关彦庭手指戳点着桌沿 , 发出哒哒的清脆音色 , “酒是好东西,更是穿肠药。李白说 , 酒可忘忧,也可误事。” 沈国安转动着陶瓷杯 , “误事无关酒 , 是人性太执拗 , 稍微圆滑些,懂得审时度势 , 退一步海阔天空 , 什么也误不了。” 他意味深长笑 , “关参谋长是识时务者,还是装聋作哑的糊涂汉?” 两个老男人的演技 , 细节口吻拿捏得入木三分,精湛无比。真正的高手,在势均力敌的险恶博弈中,是面不改色挥刀斩落敌人于马下。 关彦庭终究拿起自己的酒杯,无视了沈国安那一杯 , “权力巅峰永远只那么几个人,掌握绝对的决策权和选择权。居高位者 , 妄言对错,藐视王法,底下的受制于人,既要防明枪,还要躲暗箭 , 苦不堪言。东三省的为官丑态 , 沈书记该身先士卒,给我们做表率。” 沈国安舀了一勺糖花生 , 放在盘子内用勺柄拨弄着,“谁敢无视枉法,我第一个不容他。” 关彦庭眉目间笑容耐人寻味,“那么沈书记 , 怕是要清理门户了。” 沈国安咀嚼食物的动作一顿,他阴恻恻问是吗?关参谋长讲这话,可有证据。 骤降的气压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原本就不热乎的虚假关系浇得顷刻间凉透。 关彦庭松开脖颈的深色领带,沈国安逼他上梁山,非要他为己所用,他也索性不加掩饰,反将一盘。 “贵公子涉猎诸多领域做生意,他的买卖 , 一旦曝露,东北抖三抖也是轻的。沈书记位高权重,经得住家族巨大风波吗?这满室的汉白玉 , 和田盅,是皇粮支配得起吗?” 沈国安紫色的舌头蒙了一层厚厚的青白舌苔 , 他探出半截 , 舔过烟雾熏黑的嘴唇 , 良久才说,“香港的政治生态,警匪同穴 , 内地是军政不分家 , 在其位谋其事 , 我们改变不了大局,顺应就好。关参谋长早已稳居部队首领 , 有些事,要么一早挑破 , 要么混沌到底。何况水落石出于你有何好处呢?瘦死的骆驼 , 也是比马大。用你后半生政治生涯 , 换一次功勋,上面买账吗?” 他不屑一顾嗤笑,面孔老褶纵横 , 阴森煞气 , “未必吧。副国级名誉受损 , 牵扯无数条线 , 每一条,都不是草根出身的关参谋长,可以掌控的。” 空气沉默凝固的六七分钟,偌大的会客厅唯听见我和三太太银筷触碰锅碗的动静,便再无其他。 关彦庭低低朗笑 , 饮了一口酒,笑里藏锋利的刀 , “官场格局瞬息万变,治理好当下足矣,沈书记说我不识时务,您不也是吗。分明搅在漩涡里,谈何保清名。” “所以关参谋长 , 不想与我合作了。强强联合你不肯 , 偏要单打独斗,你该有数 , 在东三省,没有党羽、没有盟友孤立无援是很难成大事的。” 关彦庭不为所动,他主动将酒杯碰了碰沈国安的杯壁,“只要沈书记不向我发难 , 往后的日子,不过复制从前罢了。我单枪匹马闯荡二十一年,大风大浪熬出头,什么也不能令我妥协。” 沈国安的面色彻底阴沉,正在这功夫,一名小厮溜边找到管家,附耳汇报了句什么,管家眉头紧皱,一时看沈国安 , 一时深思,拿不准主意,最终他还是和盘托出 , 原来沈府的管家婆讨好三太太 , 料理了那名重伤的青衣 , 又是一番拳打脚踢 , 人活生生的虐待致死,尸体堆在沈国安豢养的马圈里,问如何处理。 沈国安额头轰隆涨红了青筋 , 他扭头直勾勾盯着三太太,“是你做的吗?” 三太太领悟错了他的质问 , 当他心疼这位险些做了他四太太的青衣 , 她梗着脖子,“她不请自来 , 就该预料到,冲撞了我。国安 , 我看戏是图高兴 , 她跑来添堵 , 我能咽得下这口气吗?她要登堂入室,你许她了吗?” 三太太言辞犀利尖锐,不堪入耳的刁钻之气 , 沈国安私下纵容她 , 不代表外客在场依然忍让 , 这关乎他的清誉和盛名 , 他气鼓鼓着胸脯,反手一巴掌呼在她左颊,清晰硕大的五指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发酵。 三太太懵住了,她被这一下打翻在地,椅子踢到在桌腿旁 , 几碟菜肴铺天盖地的敷在她头顶和胸口,她呆滞愣着神。 “反了你了!我竟没看透你是争风吃醋心胸狭隘的毒妇。对女兵私自用刑 , 这是什么罪你清楚吗?你是嫌我官位坐得稳当,不给我扯下来不痛快!” 他接连两脚,踹在三太太的肩骨和耳背,碎裂的声音听得我头皮发麻。 这边声势闹得太大,隔壁的客厅有所察觉,几位夫人结伴赶来 , 被这副场面吓得不轻 , 纷纷要插手,沈国安猛地掷了酒杯 , 砸中墙壁,酒水四下飞溅,她们步子也惶惶一收。 我自始至终安分吃菜,置之度外 , 不似那些贵妇还试图蹿出来替三太太求情,女人在场面不懂收敛,嚣张跋扈,莫说土皇帝的后宫容不得,凡尘俗子也一样厌恶。 “我眼里不揉沙子,她敢放肆一回,下一回不知惹出什么祸端来!外人指着脊梁骨,说我沈国安包庇她,我在省委哪来的资格组织领导班子?靠装傻吗?” 管家很有眼力,指挥小厮手忙脚乱架起三太太 , 风风火火往屋外送,三太太嚎叫闷在喉咙,自知无用 , 老实了许多 , 任由这场闹剧惨淡收场 , 沈国安余怒未消 , 他指着人影散去的朱门,“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 为了我今时今日 , 大义灭亲算什么?我做得出这样的事 , 旁人挡了我的路,绊了我的脚 , 我只会更狠。” 我心口一抽,不着痕迹抬眸 , 这话故意说给关彦庭 , 让他掂量明白 , 和他作对的下场。 沈国安靠在椅背抚着鼻梁缓了片刻,淡声说 , “让关参谋长见笑。” 关彦庭捞出热水内烫着的杜康 , 拂去杯底的水痕 , 放在他唾手可得之处 , 沈国安颇为疲惫摇头,“我沈府今晚不吉,我与关参谋长洽谈的事务,不如改日,届时我去你府上,关参谋长给这薄面吗?” 吉不吉借口罢了 , 压根是谈不下去,沈国安未料到关彦庭油盐不进 , 软硬不吃,他预备的筹码不足,拿不下他,退而求其次为自己寻觅几日缓和余地。 我们离开沈府是入夜九点整,沈国安站在庭院亲自目送上车 , 临别他和关彦庭握手告辞 , 他像是说了些什么,关彦庭也没拒绝 , 很是和平。 酒席的后半程,他们再未提及公事,只是不断饮酒,我也喝了不少 , 脑袋昏昏沉沉的,如坠云端。我坐进后座,歪歪扭扭倒在关彦庭怀中,张猛步下驾驶位,轻轻敲打玻璃,关彦庭按下窗子,他递入一份文件,“参谋长,您需要的数据 , 都在这里。” 关彦庭一手抱住我,另一手接资料,他搁置在腿间认真阅览 , 其中一个数字使他皱眉 , “两百只集装箱。” “仅仅是探听到的 , 实际恐怕翻倍。” 关彦庭从头翻到尾 , “张世豪几艘货轮。” “他备案三艘,众所周知但没有记录在案的复兴7号一艘,SH005一艘 , 都是隐瞒的特大吨位。据不完全统计 , SH005曾接头河北省沧州市、香港九龙、澳门赌场区三桩毒品交易 , 累积一吨。堪称新中国成立以来,首屈一指的贩毒案。” 关彦庭把资料打理规整 , 还给张猛,后者用一张文件夹整整齐齐合住 , “沈良州旗下的北码头面积和卡子口超过西码头一倍 , 可密集度低 , 而且目标大,走私的货物极少出北码头 , 西码头昼夜不停进出货物 , 削减了条子的盘查性 , 如果剿北码头 , 万无一失,剿西码头,成败皆五成概率。” 张猛说咱们的确要和张世豪闹僵吗。 关彦庭若有所思凝视着窗外阑珊夜色,“沈国安说得如此分明,哪一方能动 , 哪一方费力,你看不透彻吗。他已经按下让我棘手的事不提 , 动了他儿子,我确实讨不到好处。” 张猛窥伺了我一眼,“是。” 他绕过车门,即将迈上另一辆车,我酒意未醒 , 心底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 根本平静不了。我猛地推开禁锢我的关彦庭,声嘶力竭扒在窗口大喊等一等! 张猛逆光一顿。 “西码头…”我大口吞咽着唾沫,咽喉如同卡了一把利刃 , 割得钝痛,挤出的字眼也干涩,“什么时候?” 张猛说两小时后,接近子夜,我需要一个时辰联络市局 , 调集公检法的警力。 我瘫软在座位,绝望捂着脸,我不必看,也知我此刻的狼狈与颓废。 关彦庭一声不响,偏头打量我,半晌他语气无波无澜问,“舍不得他。” 我顾不得所谓颜面,尊严,抑或是麻烦 , 灾难,我死死揪扯他袖绾,像无助迷路的孩子 , 茫茫人海遇见了好人 , 固执不肯放弃他的善心与仁慈。 “彦庭 , 我不敢面对西码头硝烟狼藉的一幕 , 我畏惧,我懦弱,我贪婪 , 我胆小。我怕他会在四面夹击中成为一具焦尸 , 怕他落败 , 怕他丢盔弃甲,做他平生最痛恨之人手里的阶下囚。” 我带着哽咽的哭腔 , 从低声啜泣,蜕变为嚎啕大哭 , 我捧住他手掌 , 将自己的脸掩埋于他掌心 , 我用力呼吸,用力寻求一丝我还存活的痕迹。 “我做不到。所以我求求你 , 彦庭 , 我求你帮我一次 , 最后一次。你可以平息 , 你不是保不了两边。” 他静默许久,动了动被我泪水浸湿的僵硬手指,温柔而轻颤,抚摸着我眼角流淌的泪珠,音调却郑重其事 , “先回答我,是出于感情不舍他受一星半点伤害 , 还是只不舍得他死。” 关彦庭一贯擅长扼住人的命脉软肋,字斟句酌探测人的深意,他不需行武力,只三言两语,便能使对方无法反驳。 我说我舍不得他死。 他淡淡嗯 , 用方帕擦拭我布满湿痕的面颊 , “你了解的,我也不舍看你哭 , 我不会哄女人,却也办不到不心疼你的泪。” 他将我的头按在他心脏处,对张猛说,“去码头。” 我们一路颠簸赶到哈尔滨港 , 第一重门聚集着无数辆公检法的车,警笛呼啸,狂风大作,枝桠的寒霜坠入水面,人工开凿的热气洞滋滋冒着白雾,将十几艘来往货轮遮掩得虚无而模糊。 张猛减慢车速,机敏观察着情势,“关首长,咱来不及了。公检法的阵仗 , 我们救不了。” 我身子一颤,本能攥紧了关彦庭的手。 他默不作声,正当吉普缓缓停泊在码头的第二重门内 , 后方疾驰而来一组车队 , 愈是靠拢 , 愈是颠簸难行 , 泥泞的坑洼里高低起伏着,轮胎摩擦沙砾剧烈的刺响擦肩而过,我隐约看到半开的车窗掠过一张男人的侧脸 , 他唇边斜叼着一支粗大的墨西哥雪茄 , 神态严肃凛冽 , 飞快一闪而过,有条不紊驶向前面沸腾的海港。 两辆保驾护航的黑奔驰紧随其后 , 我视线透过错落的罅隙,定格在仅剩后尾的车牌照上。 是张世豪的宾利。 他这回没有秉持低调的做派 , 出场十分威风 , 一串8掷地有声 , 逼入纷繁喧扰的条子中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9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无数双眼睛在张世豪跨下宾利时,齐刷刷定格在他身上,原本躁动喧嚣的沙岸 , 顷刻间化为一潭死水。 他一言不发 , 耐着性子把玩打火机 , 约摸三四分钟 , 停在角落的检察院警车后门一搪,一双棕咖皮鞋明晃晃的扎入泥沙,“张老板。怎么 , 还亲自盯着出货吗。” 祖宗嗓音稍带沙哑 , 像许久未饮水 , 反倒加重了些许的强横与压迫,二力寸步不离跟着他 , 直逼张世豪站立的阴影处,“我出行前替张老板翻阅过日历。” 张世豪扬眉哦 , “说什么。” 祖宗倾轧上体 , 腔调不高不低 , “宜投降,忌全部。” 片刻的定力交锋 , 两人一同放肆笑 , 张世豪照旧摆混账到底的谱儿 , “沈检察长言下之意 , 我不该出门。” 祖宗翘起一指,在眉间摇了摇,“张老板并非不该出门,你就不该活。” 撞门一杆,咬得难舍难分 , 明显时机已到,为避免夜长梦多 , 张猛摸出手机拨通一串号码,警车旁待命的市局副处看了来显急忙接听,张猛反手递给关彦庭,后者搁在耳畔,“如何。” 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应答着 , “一切稳妥。” “搜。” 一声令下 , 我几乎晕厥过去,我疯了似的勒住他颈口 , “搜什么。” 关彦庭凝视我一字一顿,“搜货轮。张世豪做什么内容的生意,你跟过他一段时日,比我清楚。” 我不依不饶不罢休 , 攥得要多紧有多紧,“搜出什么你知晓的!” 他扼住我急剧崩溃颠簸的手腕,“我答应了你,保一方。沈良州的北码头也在出货,现在的某一艘货轮,正押运着他不见天日的军械,我调集公检法围剿,非北即西,你选择了沈良州。” 我愈发抖动,根本止息不了 , 他牢牢抱住我,安抚我的癫痫,“程霖 , 我尽力满足你 , 但我不是神 , 我受制于中央和省委的监督 , 东北任何事我可以强行做主,可太有失公允,我也站不稳。” 他顿了数秒 , “我倘若倒了 , 你的避风港在哪里。” “我从没亲口说 , 要你保北码头。” 我直勾勾望着他锁骨第一颗纽扣,“是你 , 妥协了沈国安。” 他给我顺气的手僵在我脊骨,皱眉问,“你这样想我?” 我说难道不是吗? 我们四目相视 , 他一丝识破的局促皆无 , 张猛默不作声解了锁 , 外面天下大乱,关彦庭无暇顾及我怀疑他的清白 , 他弓腰下车 , 我也慌里慌张的追出去。 飒飒海风中风雅独立的张世豪单腿踩在石墩 , 泊船的缆绳笼罩住他清瘦欣长的身躯 , 他慢条斯理点燃一支烟,轻抬下巴吞吐着,不慌不乱的气度,我心里咯噔一跳。 似曾相识。 弄堂87号,包围吉林港 , 张世豪也是开始处于劣势,后半段力挽狂澜 , 祖宗反遭算计,像极了…此时。 我胡思乱想的功夫,直觉一束凌厉火辣的眼神侵袭着我,本能循着源头寻觅,情不自禁迎上张世豪的目光 , 惊鸿一瞥 , 他率先转移,恍若陌生人。 大批条子前赴后继的蜂拥涌进货舱 , 整个码头嘈杂中透着濒危的诡异,几十分钟的漫长等待,频频亮灯的扫描仪沉寂无声,报警器半声都未响过 , 货轮翻了个底朝天,垫底的工业制造棉也被枪头戳得一团淤烂,一无所获。 势在必得的祖宗察觉了不对劲,他急促不安绕着船头转了两圈,定在影影绰绰摇摆的甲板,情绪前所未有如这般难以平复。 搜查结束,市检察院的领队熄灭了手电筒,他抵达祖宗跟前,凝重摇头 , “是皮具和红木,装满两艘货轮。有白粉洒落的迹象,可没有一包完整像样的实物作证据。不出意外 , 毒品两小时前出港 , 在东北边境卸货 , 哈尔滨东郊仓库 , 张世豪有底盘,折返途中,他聚敛一堆掩人耳目的材料 , 虚晃一枪 , 咱追着这批货 , 毒品不止顺利出境,恐怕驶出很远了。” 祖宗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唇,“确定这两艘?” “除了SH打头的 , 其他是咱们熟识客商旗下的货船,绝不可能替张世豪打掩护 , 趟浑水。” 祖宗闭了闭眼 , 他垂在裤缝的手不着痕迹握拳 , 张世豪擦拭着崭新的表盘,对刚才惊心动魄的堵截似乎余韵未消 , 意犹未尽说 , “沈检察长联手关参谋长 , 意图故技重施,再度按死我吗?” 他没有劫后余生的坦然波动 , 像是自始至终被冤枉的受害者,莫说破绽,连喜怒都无迹可寻。 关彦庭戴着军帽,压低的帽檐隐匿上半张脸,投下斑驳的剪影 , 他笑说张老板怎地把我牵扯进来,我只是受沈书记托付 , 巡视一番罢了。 他撇得干干净净,甚至担忧张世豪反咬,拉沈国安垫背,张猛握着对讲机做了万全准备,一旦西码头翻船 , 矛头立刻转向北码头 , 好歹崩塌一个,一黑一白两虎方能松嘴。 闹大与否 , 全在金蝉脱壳的张世豪一念之间了。 张世豪从副处身前经过,他超越了两三米,又想到什么,返回拍打他后脑勺 , “大声告诉关参谋长和沈检察长,让你的主子听清楚,我船上装载的货物,有问题吗?” 副处吓得直结巴,“没有。” “没有?我白白配合吗。” 张世豪面无表情,才是阴鸷至极,令人汗毛倒竖。 东北的官儿,对黑老大本就敬畏,不愿招惹,若非关彦庭指使 , 谁会犯傻与张世豪对着干,引火自焚呢。他脸色一霎间铁青,警帽在弹动中掉落在甲板 , 滚进墨绿的松花江 , 无影无踪。 “关参谋长!您保我 , 我是听您的差遣!”官官相护 , 也官官互戕,千钧一发关头必定翻脸无情,关彦庭无动于衷 , 冷漠视之 , 副处得不到回应 , 他病急乱投医看向张世豪,“张老板 , 既然搜查无果,是误会 , 我高攀 , 交您一个朋友。” 他正要赔笑上前点根烟 , 一束银光倏而一晃,紧接着副处的脑门抵住了一支上满膛的勃朗宁。 “别动。我不希望擦枪走火 , 哈尔滨港一向不太平 , 想玩儿狠的 , 随时奉陪 , 不想,有一个算一个,最好在我地盘他妈的老实点。” 他朝江水啐痰,灼烈的痞气压灭了正北的朔风,山河万物在他背后黯然失趣 , 一败颓唐。 “我弄死的条子,不差再多百十个。” 副处憋着一口气 , 不敢再动。 张世豪噙着轻佻玩味的笑意,“沈检察长,是否失望这个结果。” 祖宗的确始料未及,他五分错愕五分惊讶的神情,早已出卖了他强压的波澜壮阔, “政府瞧得起我 , 拿我当东北的头号土匪 , 我万分荣幸。可你们的稀罕不好受,我也要活命。走私买卖 , 细小的闪失与疏忽,都会全军覆没,我没那么容易搞垮。” 他指缝夹着烟蒂,漫不经心指我的方向 , “她跑了,我丢了香港下家,公检法打得我节节败退,沈检察长真相信我要完了吗。” 他清朗发笑,笑声刺得头皮发麻,“物必自腐,而后才能重生。我连命尚且豁得出,两样筹码,我自然也肯舍。” 吸了半截的烟抛入江里 , 他潇洒挥手,船舵悠旷的汽笛回荡在长空下,遥远的帐篷匆匆赶来一名男人 , 他身形轮廓被黑压压的夜色吞噬 , 他走了很久 , 当辨清他的容貌 , 祖宗瞳孔顿缩,张世豪的王牌竟然是香港警务处那位不惜把侄女送给祖宗拓展东北黑市的王凛。 他的出现,掀起轩然大波 , 嘶鸣的船 , 喊号子搬运集装箱的工人热火朝天的喧哗也无法覆盖岸上条子此起彼伏的吁叹。 乾坤扭转 , 不足为惧,乾坤颠倒 , 是大智大勇。 这一招欲盖弥彰的反间计,将祖宗和关彦庭耍了个大跟头。 我特别留意了他们两人反应 , 是确确实实的猝不及防。 王凛究竟中途叛变 , 抑或最初便是张世豪的同盟 , 假意投诚,实则颠倒风云 , 都不重要了 , 双方在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隐形战线上 , 注定是鹿死谁手。 祖宗行事张扬却滴水不漏 , 沈国安矗在那儿,张世豪抓不住他的纰漏,抓住也无处运作,他只得张开血盆大口,藏匿黑暗里 , 将他一步步引向万丈深渊。 “沈检察长认识他吗?” 王凛自动归队张世豪后方,他疏离奸诈得很 , 祖宗直面这一幕,彻底了然,也不得不接受,他阴恻恻笑,“张老板好智谋。”他鼓掌 , “精彩。” 张世豪淡笑补充 , “好演技。” 他重新点一支烟,套上玉烟嘴 , 煞邪之气冲天,“我喜欢玩鹰,但擅长养鱼。先放鱼饵,驱逐到对手的水域 , 鱼苗昌盛,鱼塘繁茂,渔翁当然欢喜,盼着丰收一日,我布下天罗地网,等吃不饱的鱼群游回我的水塘,加倍收回。大鱼小鱼,都是肉,我来者不拒。” 他不知抽得什么烟 , 十分呛鼻,“沈检察长算半个江湖中人,海底沉钩的道理,你不懂吗?” 他掸了掸烟灰 , “表面的网 , 是故意给对手看 , 吸取注意力 , 暗中深埋的网,绞杀你的全盘。” 他颇为感慨,“沈检察长 , 水盆里的鱼 , 还要垂死挣扎 , 何况江河湖海里的东西,我的疆土广阔 , 有我容身之处,今日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他收尾的一句说得骇人惊悚 , 祖宗眸光凛冽 , 下一秒二力挂断一通电话 , 整张脸都垮了,“州哥 , 咱的货没出完 , 张世豪的马仔截了三箱。要硬拼吗?” 硬拼。 东北顶级势力交火 , 是一支双刃剑。 拼赢了 , 输的一方一时半会儿粉碎不了,卷土重来便是天塌地陷,而在战争过程,损失不可谓不多,得不偿失。 祖宗长舒一口气 , “张老板,不留退路了?” 张世豪鞋尖捻灭复燃的烟头,“沈检察长 , 何曾给我留退路。我退避三舍,你咄咄逼人,这一回,沈书记保你,想必也吃力。” 他撂下这一句 , 跳离甲板扬长而去 , 半米高的海浪掀翻他衣袂,修长笔挺的皮衣攘起强硬利落的弧度 , 王凛顶着祖宗阴森奸险的注视快步跟上。 一阵扑面而来的呼啸飓风,将衣衫附着的湿汗瞬间凝结成冰棱,也将我拍得清醒了些,我低头笑了会儿 , 是啊,张世豪何等能耐,瓮中捉鳖的逆境怎会困住他,他有得是手段绝处逢生,只是我万万没料到,他设下这么庞大缜密的一盘局,把所有人撂进去,就爬出他一个。 西边黯淡的天际毫无征兆飘洒起雪花,单薄的似有若无 , 坠下高空便融化,脸庞沾染的雪水在这只持久的熔炉蒸发下渐渐恢复温暖,我瞳孔折射着是张世豪亦正亦邪 , 祖宗亦疯亦魔的模样。 我莫名悲哀 , 抹掉氤氲流淌的水痕 , 人总有不能挣脱的心魔 , 为情,为权,为利 , 这里的每一个人 , 不都距离最初的自己面目全非了吗。 离开码头的一刻 , 我寂寥仰头,望向混沌的苍穹 , 一场雪的洗礼,没有星辰 , 没有月亮。 张牙舞爪的树影 , 仿佛游荡的无家可归的魂魄 , 祈盼着火焰,却等来更残忍的寒流。 我和张世豪 , 到底是谁勾引了谁 , 陷在这禁忌疯狂的堕落与痴恨。 我和祖宗 , 又是谁辜负了谁 , 甩不掉日久年深的烙印。 我和关彦庭刚坐进后厢,他的吻死命缠了上来,出乎意料,没有前奏,单刀直入 , 蛮热使我一下子失了神,我被他吻得透不过气 , 喉咙哽住一块海绵,拼尽全力才一丝一缕的氧。 他的吻不似以往,深刻又迅猛,狭窄的车厢充斥着男人暧昧的低喘,和女人细弱的呻吟。 耳鬓厮磨间 , 他的军装和衬衫尽数脱落 , 松松散散的挂在壁垒分明的肌肉上,我见过他的胸膛 , 是我亲密欢爱过的男人中,最具诱惑性感的,野蛮,原始 , 欲望。 此刻在清幽渺茫的灯塔照拂下,渗透着蜜糖一般米色的油光。 张猛低垂头,将车门合拢,我视线里是港口静谧的雪雾,熙熙攘攘弥漫了一排排的灯与树。 而我的容颜,是大祸将至的惊恐。 关彦庭不由抗拒掀开我裙摆,力量凶猛褪下底裤,我听到撕开裤链的声音,他抵着我的股沟 , 这是第一次,我冲破阻碍,清晰灼热的感受他的粗壮和勃发。 那一处坚硬可怖 , 像燃了一簇烈火 , 生生不息的焚烧我臀部最娇嫩的肌肤 , 关彦庭右手长满枪械磨出的茧子 , 粗糙而干燥,他掌心吸纳我屁股多半的肉,重重揉捏着 , 我不知他是否控制 , 一波波剧痛 , 电麻了我的骨头,我右颊紧贴玻璃 , 真空挤压下五官扭曲变形,来不及卸掉的艳丽妆容 , 映衬着空洞的眉眼 , 我窥伺自己的狼狈 , 像海棠般透明苍白。 想大叫呼痛,祈求他停止 , 却发觉喊不出。 我意识到他体内的躁动和情欲表现得一发不可收拾 , 我下身已经完全赤裸 , 最后一拨处置残局的公检法警车挨着围栏驶离时 , 我有预感为首一辆会停,果然在持平后备箱的霎那,一剂嘹亮的刹车爆发,关彦庭虽然激烈吻着我,但对方车窗摇下的瞬间 , 他含着我舌头吮吸了最后一下,顺势把我按在他怀中 , 以自己挡住我光洁的春色,张猛恰到好处打开门,我们相拥的姿势坐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0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那辆奔驰车摇下后座玻璃,露出半张晦暗的面孔,只看男人下颔的胡茬 , 我便认出是谁。 紧随其后的几辆车相继擦肩而过 , 卷起飞扬的尘沙 , 黄土漫天 , 万籁俱寂,男人拿手绢掩口,直截了当说 , “关参谋长看戏的观后感 , 不和我聊聊吗。” 关彦庭长腿交叠 , 慢条斯理抚摸我滑腻的脊背,我瑟瑟发抖 , 一个劲儿往他怀里蜷缩,生怕被祖宗瞧见此刻衣衫不整的我。 我在乎的是他 , 是旧情 , 抑或尊严 , 我分不明。我只觉如此狼狈的我,何苦雪上加霜留存他的记忆。 “我冒昧问一句 , 北码头打着沈检察长旗号出港的货物 , 究竟是什么。” 祖宗意味深长说 , “关参谋长是猜谜的隐世高人。” 话到这份儿上 , 心知肚明,聪明人交锋,言辞不戳破是规矩,可说的也就说了,不可说的 , 是雷区。 关彦庭谦虚笑,“再高深莫测 , 也敌不过那位耍得公检法团团转的土匪头子。” 帐篷檐下的油灯时明时灭,像鹰隼,像猎豹,像野狼,祖宗语气阴森 , “以前认为 , 东北没有超脱我掌控的事,白道有我老子 , 我未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松开几枚纽扣,眉宇有六七分颓废,“张世豪玩儿阴的,东北没他对手。王凛几斤几两 , 我有数。这盘棋他下不了,自始至终就是圈套。而且绝不单纯的合作,张世豪掐住了王凛极大的命脉,他连侄女也舍得牺牲做棋子,九龙新界,逐渐发展为张世豪的庇护地,关参谋长,东北官场,有一算一 , 想提干中央,唯一条路,连根拔除毒瘤这颗张世豪。如今已是天方夜谭。香港打通 , 深圳沦陷 , 澳门和云南是他第二个老巢。” 祖宗讲到这里戛然而止 , 他气闷点了一支烟 , 皱眉一口接一口吞吐着。 关彦庭似乎全然不在意升迁,无波无澜镇定自若,野心掩藏得很好 , 我一度错觉 , 他是否真的满足止步不前 , 我所揭开的面纱,那个意图颠覆沈国安皇权 , 剑指副国级之位的关彦庭,是眼前与世无争的男人吗? 他慵懒撑着额角,微垂眼皮 , 不疾不徐说 , “沈检察长所托非人 , 受王警处的蒙蔽,两年来你不断绞杀他 , 风水轮流转 , 他不会善罢甘休。同朝为官 , 我给沈检察长支一招。” 他匿不住眉梢眼角的喜悦 , “一封辞职书,甩在省检查厅的办公室,卸了职务,东窗事发,沈书记也方便疏通。” 祖宗听出关彦庭落井下石的嘲讽和幸灾乐祸的袖手旁观 , 事实也差不多,不论三箱军火是否押送到省厅或省委 , 它存在张世豪手里,无疑是困顿祖宗前行危险重重的定时炸弹,它不见天日则已,一旦曝露,军械库枪支擅自走私 , 知法犯法 , 剥夺权力之余,牢狱之灾难逃一劫。 关彦庭不顾及同僚情分 , 祖宗也索性开门见山,“关参谋长出现在码头,是巧合,特意也罢 , 张世豪锱铢必较,除了他的一丘之貉,一律秋后算账。林柏祥,九姑娘当初皆是他同盟,下场不也翻脸不认吗?张世豪奸诈,我好歹和关参谋长有仕途之交,这一点缘由摆着,孰是孰非,孰亲孰远 , 你自有定论。” 关彦庭故作疲倦打哈欠,“我不能置之度外吗。” 物极必反,怒极反笑 , 祖宗腹背受敌逼上梁山 , 无可挣脱的绝境当头倒是彻底豁然了 , “关参谋长不露面 , 独善其身。可你踏入港口的一刻,还有选择吗?” 他若有所思半晌,“大概没有。” 祖宗言尽于此,他留下一句我等你消息 , 干脆利落合拢了车窗。 闷钝的声音持续了三四秒 , 我下意识抬头 , 仅剩的半尺缝隙,是他犀利的黑眸 , 恰巧停驻我身上,我仓皇无措 , 头瞬间垂得更低。 奔驰驶出铁门 , 哗啦啦的落锁响 , 关彦庭命令张猛升起挡板。 堤坝尽头的江畔与明珠塔,闪烁着星星点点如同萤火的光芒 , 在怅惘跌宕的汽笛回荡中 , 他眼底平息不久的火苗再度亮了起来。 他目光肆无忌惮侵略我乍泄的秋波春色 , 他不加遮掩 , 也攻击性十足。 我好像从不曾认真品阅过这张脸,我一直畏惧和他对视,他给我一种莫名的自卑感,极致的肮脏,他是一面镜子 , 照人世浮沉,善恶美丑 , 照我没有底线的浪荡,不知廉耻的风骚,何止妓女,沾染了一星半点罪恶的人,都羞于面对清廉矜贵的关彦庭的审判。 他非常俊朗 , 所谓的俊美无法从五官描述 , 确切说是他的宽厚和震慑苍生的英姿,即使安静不语 , 也能轻而易举吸引女人的瞩目,永远保持沉稳干练气度的男人,是最致命的毒药。 关彦庭重新吻住我的唇,大拇指时轻时重的研磨我 , 没什么技巧,甚至有些粗鲁和失控,我丝毫不舒服,反而疼,他吻得很是深情专注,恍若在我肌肤临摹一幅画作,每一下吮吸和啃咬,都极尽缠绵诱惑。 我压抑着自己,逃避愈演愈烈的气氛 , 死死地咽下喉咙难耐的呻吟,他唇舌舔舐我脖颈,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 “尽管技艺不精 , 关太太也不伪装点反应,保全丈夫的颜面吗?” 他话音刚落 , 猛地将我朝下一压 , 我趴在椅座,深知这场交易婚姻在无形之中变了些味道,我自信我能驾驭 , 关彦庭也自信他能操纵 , 我们却忽略了 , 欲望与寂寞是多么强大。 它腐蚀荼毒人的理智,我们活在彼此眼皮底下朝夕相处 , 谁也做不到一潭死水。 我指甲抓破了散落在角落的衣衫蚕丝,关彦庭的硕大抵在我沟壑 , 一厘厘推进 , 他的强硬和主导节奏我完全承受不了 , 他当兵二十一年,霸道野蛮溶于骨血 , 在我不能百分百投入 , 哪来的欢愉 , 是疼痛的磨难。 我奋力后仰 , 敞开身体跌倒他腿上,在狭小的车厢内调转方位,跪在他脚下,仰面含住,突如其来的温热 , 令他胯部不由自主一僵。 他颤抖着,隐忍着 , 呜咽着。 青筋迅速爬满他的脸颊和额头,他似是无比爽快,又似是无比折磨。 浓浓的墨腥味,薄薄的肥皂气息,在鼻下缭绕 , 我用了极其漫长才适应这个角度和弯曲的尺寸 , 滚烫的皮囊险些灼伤了我,我不明白 , 怎会有这么不可思议的温度。 车平稳朝前疾驰,玻璃涂满层层白霜,流淌着清澈透明的水痕,子夜刚过的哈尔滨 , 城市是哗然的,未沉睡的,绚丽又色情。街边橱窗繁华灼烈的灯火,被寒冷幻化为虚无的幻影,霓虹射入车厢,洒在关彦庭迷离的眉眼,洒在我被撑开的涨红痛苦的脸庞。 他粗重喘息着,按住我后脑的手掌急剧颤栗,爆发一声闷吼 , 我闭上眼,口腔的暖流比灯还炙热。 我匍匐他膝盖,强忍咽掉 , 关彦庭环抱着我不着寸缕的娇躯 , 我犹如他掌中之物 , 颤栗的盛放 , 闭合,强制剥开,袒露 , 苍白的面容似一座陈旧的荒岛 , 寸草不生 , 失魂落魄。 “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想什么吗。” 我倦怠无力 , 细细的抽搐着。 他穿梭过我的长发,“欢场卖笑的女郎 , 高官一生无数风流艳遇中的一个。” 这句话 , 像一朵轻飘飘的羽毛 , 更像一块结实的磁铁,砸在我心口 , 烫出不死不灭的灰烬。 我含着泪 , 麻木望着他 , 他眼睛有刺透人心的力量 , 有蛊惑腐朽灵魂的温柔,我问他,那你呢。 他说,“我把你当作应该远离所有阴谋诡计,利用迫害的女人。”低低笑 , 笑声使人安宁,“世间说 ,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心里的你,既不可怜,也不可恨。你只是女人,值得拥有安稳生活的女人。我给你,不好吗?” “我值得吗?”我如坠云端,迷茫又看不到方向 , “彦庭 , 我这几年,活得不堪 , 你没有见过我残忍毒辣的样子,也没有经历过我儿戏情爱,戏弄男人于股掌之中的放浪。” 车并入一侧转弯道,碾过一块石子 , 他抱着拖着我屁股,将我从颠簸中解脱,他一边替我穿衣一边指着街道风雪后返潮的墙角,“你看。”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回神,循着他视线张望过去,屋檐下的冰棱,一寸寸消融,滴落在红砖绽裂的缝隙里,一株顽强钻出壳子的冬草 , 很丑,很瘦,不屈摇曳在破碎冷漠的黑夜。 关彦庭吻着我耳朵 , 他嗓音仍带着情欲过后的嘶哑 , “夹缝里的花草 , 它盛开时很震撼 , 夹缝里的救赎,它也很诱人,对吗?” 我浑浑噩噩点头,他从背后拥紧我 , 脸埋入肩窝 , “我们真结婚 , 好吗。” 我忘记我回了什么,也忘记之后怎样 , 被他送进房间,躺在床上 , 我只记得清醒时 , 屋内只有我 , 天色蒙蒙亮,那一束刺目的阳光映在我眉目 , 我疯了一般跳下床尾冲入浴室 , 伏在水池边吐得天翻地覆。 我手指掏进喉咙用力剜 , 那些粘稠的液体 , 却仿佛灌进巨大的熔炉,自动灰飞烟灭,和我融为一体,如纠缠的虅蔓。 我凝望着水面的倒影,涟漪四起 , 我的五官也褶皱丛生,我沉默好一会儿 , 扫落了大理石台的瓶瓶罐罐,任由它们从漏洞里死亡粉碎。 那几日,我和关彦庭相处出奇得和谐,他再未强迫我,他表现出足够的耐心 , 等我下一次主动。 我们会同床共枕 , 也相拥而眠,除此之外 , 他强大的克制力也表露无遗。 我等到第四日,祖宗被市纪检委调查的消息传来,我慌了神,张世豪费尽千辛万苦破釜沉舟 , 他不折腾得祖宗脱一层皮,是不会满意的。 我给蓝茜打了一个电话,委托她替我办件事,蓝茜脱离米兰单飞,俩人闹得很不愉快,我现在对米兰有怀疑,本能的疏远防备她,但不免需要圈子里有人脉的姐妹儿替我打头阵,铺路子 , 蓝茜特别想栓一个官儿,我跟着关彦庭接触高官的机会很多,我应承她这一件 , 换取她不遗余力为我打点眼前的阻碍。 我准备妥当派上用场的筹码 , 乘出租抵达皇城会所 , 晚九点正是灯红酒绿的场所最热闹时 , 满堂的达官显贵,放眼一瞅,相识得不少 , 连两月前喜得贵女的顾省委 , 都搂着比他年轻不止两倍的辣妞儿 , 只不过为避嫌,他戴着鸭舌帽 , 可惜身形轮廓逃不开我在风月摸爬滚打五年毒辣的眼睛。 我不敢妄动,找了一根汉白玉柱子隐藏 , 四下寻觅着蓝茜安排的人。 来来往往的侍者行色匆匆 , 谁也不像和我接头的人 , 我等得快不耐烦,身后倏而响起一道男音的询问 , “蓝茜小姐的朋友,是您吗?” 我立马扭头 , 他看清我的脸 , 吓得退后一步,“程小姐?” 我也认得他 , 皇城会所二组小姐的经理,场子里话语权很高,嗜好贪财。 我一把揪住他袖绾,“带我进包房,避开熟人。” 他显然没料到接头的是我 , 我牵扯着官场,军政 , 是黑道一行最忌惮的人物,大抵半个引狼入室,自找麻烦。经理整个人充满抵触,“程小姐,您还是请回吧。” 我冷冷瞪他 , “来不及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 你开始搪塞,我无话可说 , 当面得罪我,我记仇得很呢。” 经理被我逼得没法子,他示意我随他走偏门,越过安全通道 , 直奔二楼最后一间小包房。 我坐在沙发,分秒不耽搁,让他给张世豪送信,我要见面。 经理流泻几分为难之色,“张老板今晚有贵客,未必挤得了时间见您。” 我二话不废,拔下鬓角佩戴的珍珠钗子,塞进经理手里,“拿给他 , 他必见。” 经理没接,我在空中虚晃三下,“通风报信后 , 这东西便是你的 , 你该知道印度顶级南珠一颗价值几何 , 看仔细。” 我几乎戳他鼻孔里 , “九颗,你一辈子当牛做马,赚不了的财富。” 他瞧我 , 又瞧了一眼钗子 , 犹豫不决拿在手里 , 钱财是名利场的招魂幡,就像鱼抗拒不了水 , “我尽力一试。” 他转身刚跨步,我又探臂拽住了他 , “窑子里的人 , 都成精了 , 该说的,不该说的 , 掂量清楚。若是风言风语传了半个字。” 我轻捏珍珠钗子的流苏 , 抽离半寸 , “享用它 , 需要命的。死人,有福气吗?” 他瞳孔缩了缩,当即把银钗牢牢攥在指缝,毕恭毕敬答应了声,“我晓得。” 我交待完这些,趁着经理被好处蚕食 , 大脑不清的功夫,又甩他一张光盘 , “我喜欢的法文歌,你在会所内公放,我加十倍价钱。” 经理说给您单独播放行吗? 我横眉冷目,“原本你们也要放的,这地方找乐子的客人 , 谁理会走廊是哪首歌?他们多长两个肾潇洒还嫌不够 , 这是我的癖好。二十倍价钱,能放吗?” 纳客营业,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 二十万摊开,也是厚厚的一桌板,经理赔笑说二十倍,那好商量 , 马上给您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1 我怎么会爱上你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侍者端了一壶梅子茶,我慢悠悠斟了半杯解渴,余光端详他 , 经理是欢场混饭吃的老狐狸 , 他指派伺候我的 , 必属应付客人游刃有余的精明种。 我尝了滋味 , 干酸涩苦,难以下咽,他很有眼力见儿 , 镊子夹了一块方糖 , 沿着壶口沉入 , “不知您喜欢甜食,是我疏忽了。” 他长得白嫩清秀 , 鸭子似的,看了赏心悦目 , “无妨 , 梅子茶不酸 , 不如不喝。” 我指腹摩挲杯壁,糖块在热水里顷刻融化 , 升起缕缕乳白的粉末 , “张老板今晚约了哪路人。” 他擦拭茶盘的动作一滞 , “香港的政府机关 , 姓王。” 我挑眉,“可是称呼王警处?个子不高,微秃顶?” 他思索数秒,“离得远,不确定。差不多是。” 我试探着问,“关系熟络吗?像近日才联系,还是一早相识?” 我犹嫌不够 , 追加一句,“谈香港黑市的行情了吗?东北这边,有潜伏的港匪吗?” “关夫人高估我了。”侍者言辞闪烁 , 回答得支支吾吾,“张老板的事,怎容许我们下人过问,炳哥一贯严防死守,生怕泄露的。” 我翘起二郎腿 , 笑眯眯说 , “虽然不许,可架不住你们机灵呀 ,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愈是波诡云谲的场所,愈是不缺心术高明之人。” 我捏着高脚杯细长的底托,“出了这道门,你只字未提 , 我只字没听。” 我摆动手腕,碧绿的翡翠镯子凌空一跃,弹跳了几下,陷在毛茸茸的俄罗斯毯缝内,“识时务,这是你的了。” 经理见识遍世面,尚且遭金钱迷惑,侍者哪来的抵抗力,他舔了舔嘴唇 , 蹑手蹑脚接过,飞快揣进工服口袋里,“张老板询问了九龙的赌坊、夜场、牌厅 , 商谈再补一批货 , 不出冬季。王警处做下家 , 替他铺垫九龙的黑市 , 新界警署太多,一时先搁置。香港岛始终是张老板的半个地盘,和那边的老大分食吃 , 基本拿下九龙 , 也就万无一失了。” 冬季。 满打满算 , 至多两个月的空余部署,简直仓促。 复兴7号才步入正轨 , 算不得切实安稳,他倒是急不可耐了。 说得通 , 也说不通 , 公检法往死里折腾他 , 他尽早收复失地,操控领域 , 自己的位置与成果独享得概率也更大。 我上下左右看得侍者发毛 , “你不会是他故意安排引导我误入圈套的鱼饵吧。” 他立马要掏镯子还我 , “关夫人 , 疑人不用,您不信我,我只当白说。” 就在这个节骨眼,门外瞅不冷的响起沸腾的嘈杂之音,一波比一波强烈 , 尖锐,大批保镖东奔西跑 , 搜罗着什么东西,侍者狐疑扭头,我眸子一眯,办成了。 我掀眼皮儿看钟表,十点二十七分。 高朋满座 , 大戏开锣 , 掐得恰到好处。 我撑住坐垫起身,不料腿一抖 , 失力瘫软在椅背,侍者惊慌失措搀扶我,“关夫人您不舒服?” 我捂着胸口缓和气息,“扶我出去透透风。” 每靠拢门一步,肆意的秽乱声便清晰一分 , 于五彩斑斓的光晕中炸开,挥发在热闹的走廊,更是刺耳无比,仿佛一霎间投注了几枚炸弹,毁灭得惊天动地,几扇包厢门推开,触及投影仪的幕片时,惊叹的叫喊几乎挑破房梁,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 侍者傻眼了 , 他反应过来的瞬间弃掉我,直扑这一层尽头的办公室,门锁在经理那儿 , 人为打不开 , 锤子剪刀齐上阵 , 鼓捣了半天仍无计可施。看客是涨潮后的沙滩堆满散不去的贝壳 , 一排,幻化为十几排,欣赏着别开生面的盛况。 我负手而立 , 对乱作一团的会所置若罔闻 , 这盘磁带我先前从未观赏 , 鲁曼不必欺骗我,我也懒得费功夫查验 , 果不其然,张世豪闻名的三个马子 , 陈庄是最悲惨 , 也最无尊严的。 她用肉体换取吃香喝辣惹人艳羡的一切。 她和市局二把手 , 司法院的副院长,哈尔滨首屈一指的三甲人民医院前任院长 , 都上演了春色满园 , 听闻张世豪有段日子 , 搞了一批劣质仿造进口的医疗器械 , 当年乔四也干这个,挺丧天良的,可赚钱,刀刃取血的混子,谁顾及旁人死活呢?东北最初倒腾医药的“倒爷”们 , 成百上千,俄罗斯贩卖掺了革的皮具 , 东南亚贩卖假参,富得流油,那阵码头查得严,张世豪刚回东北不久,手头不宽裕 , 陈庄为了讨好他 , 迷住了人民医院的一把手,硬生生把几十万成本的国产仪器 , 换个标签卖了八百多万,给足张世豪云南买原材料制毒的资金。 从那一刻起,陈庄的皮肉生意,不情不愿又不得为之的开始了。 她扬着高昂的头颅 , 说着忠贞不渝的话,她的骨胚,抹杀不了她的肮脏。若非要说她和妓子的不同,仅仅因为她是藏在地下的交际花,在张世豪的利益需求中,安然无恙度过了几载春秋。 我注视着屏幕,呻吟无孔不入,密密麻麻震撼着心灵,那放荡而淫欲的姿态 , 甚至不像我熟悉的陈庄。 也是这般不堪入目的她,让我预见一张红颜的陨落。 我忽然觉得可悲可怜,可怜陈庄 , 可怜我算计的每一个女人 , 也包括世事无常饱受荼毒的自己。 风月长河匆匆而逝的过客 , 谁能终生握住这纸醉金迷的光阴呢。 年轻的荣耀 , 陪葬品是年老色衰的崩溃孤独。 我平复了情绪,大步逼近张世豪的包房,我不理会保镖阻拦 , 他们没胆子碰我 , 且不说我和里面老大的前尘恩怨 , 今时今日的身份,已是东三省畅行无阻的免死金牌。 天翻地覆的的吵闹 , 令歌舞升平的皇城会所一塌糊涂,张世豪估计比我知道得还早 , 我破门而进时 , 经理跪在墙根处 , 颤颤巍巍的低头,蜷缩的紧张程度 , 可见张世豪在我来之前已经发了一通怒。 沙发除了他 , 王凛不见踪影 , 他十有八九在耐着性子恭候我。 我面容平静至极 , 反手解开大衣束带,敞怀降火气,“张老板,好雅致。怎地,女人玩腻了,有兴致搞男人了?” 我幸灾乐祸观瞧着经理的姿势 , “打后炮?可别玩出格,你的老巢见红 , 是有血光之灾的。” 我话音未落,阿炳匆匆忙忙截了磁带赶来。 他对我的防备和厌恶,伴随我与张世豪分道扬镳而爆发前所未有的高度,他发现我的存在,竟下意识摸枪 , 一秒拉开了保险栓 , 在他正要对准我鼻梁时,从我进门便一言不发容我嚣张的张世豪满是凉意瞥他 , 警告的语气,“收。” 阿炳额头的肉焦躁得抽搐,“豪哥,她是关彦庭的娘们儿!咱地盘事多 , 她来去自如给您拍黑砖呢?这磁带就他妈她给的,她诡计多端,东北数得上名号的男人,在她身上栽多少回了!” 张世豪夹着烟卷狠吸,眉目沉浸在青蓝色的雾霭中,模糊不清,“她是谁,不用你提醒。过去,现在,以后 , 我不让你动,你最好别掏枪擅自做主。” 他把烟蒂撵灭在烟灰缸外缘,喷出口中积存的烟雾 , “叫陈庄过来。” 阿炳愤愤不平垂下手臂 , 他说了声是。陈庄应该在附近 , 总之不在会所 , 也不远,看热闹的男男女女将过道堵塞得水泄不通,当电梯门往两侧敞开 , 一身红衣的陈庄露面 , 此起彼伏的唏嘘和议论如海浪铺天盖地汹涌蔓延。 陈庄眉头微蹙 , 她不了解发生何事,这些指指点点像是全部指向她 , 恨不得扒下一层皮,剜割骨头辨分明。 只是谁也无法料定张世豪给效忠多年的马子怎样的处置结果 , 又不敢过分猖獗 , 断断续续的讥讽钻入陈庄耳朵 , 吐字极其不真切,她顿时有些不耐烦 , “不干活扎堆闹什么。” 虎落平阳被犬欺 , 显然不是她风光的时代了 , 人群中有谁不屑嗤笑了声 , “要不是前面的死绝了,轮得到她耀武扬威吗?” 不知轻重的小姐帮腔附和,“平时装得像圣女,原来是妓女。” 这两句讽刺陈庄听得一清二楚,她没来得及质问,阿炳伸手拦住她 , “陈小姐,豪哥等您 , 旁的稍后不迟。” 陈庄横眉冷目剜了那小姐一眼,忍着没发作,拐弯抵达包房,门里霓虹闪烁,凭借女人敏感的直觉 , 陈庄迈入的霎那 , 浑身的刺儿竖了起来,她视线精准无误定格在我身上。 脚步倏而一顿。 我笑着唤了句陈小姐 , 别来无恙。 她目光落在茶几被销毁的磁带,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打一声招呼,转身夺门而出 , 直奔围拢的人海,抓住其中一名陪酒公主,“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凶光毕现的模样,吓懵了那姑娘,她半晌才结结巴巴说,“您…您和几个男人。” 她后半句戛然而止在喉咙,陈庄愈发铁青的脸色,令她畏惧得魂飞魄散。 她带着哭腔大喊红姐,被她求救的老鸨子进不是,退不是 , 原地反复踌躇,艰难开口解释,“陈小姐 , 关太太曝光了那碟盘,您…” 她也说不出了。 陈庄无助闭上眼 , 措手不及的突发事故 , 大势已去的场面 , 无比昭示着,她半生风雨,半生旭日的终结。天堂坠地狱的悲怆 , 迫使她身体踉跄不稳 , 如飘浮的摆钟 , 跌宕又落寞,她背对门静默良久 , 疯了般连连发笑,笑声凄楚 , 荒芜 , 大漠无垠 , 戈壁飞沙,也不及她眉间的沧桑和苦难。 她败了。 她没有败给任何敌人 , 我也不算。 她败给了自己步步为营的谋划 , 败给了错误的选择 , 败给了初始就歪斜的轨道。 她戴着弱小面具 , 避开了鲁曼蒋璐二女争宠的惨烈,唯独漏掉了鲁曼不是傻子,她预备着后手,偏偏是这最后一招,令她前功尽弃 , 一败涂地。 保镖驾着陈庄,按住她肩膀 , 像对待一个叛徒,死有余辜的俘虏,完全失了辩解翻盘的退路。 硕大一滴泪珠滑落眼角,溃散在鼻梁,陈庄张嘴便是歇斯底里的呼喊 , “豪哥 , 我为了谁,我为了谁啊!” 她朝前爬了几米,还未触摸张世豪裤腿 , 侍奉在侧的保镖一脚踢开了她的手,她整个人向桌角飞去,重重砸在上面,嚎哭声止息了片刻 , 旋即犹如崩裂决堤的山洪般,大约陈庄这辈子都没失控至如此田地。 我筹谋的一着棋,目的让她绝无还击余地,之所以地点选在皇城,晚宴的声势浩荡,打脸张世豪打得过火了,他不舍得同我算这笔帐,同关彦庭算定了,夫妻一荣俱损一损俱损 , 自然也波及我,皇城客流量巨大,上至达官显贵 , 下至土大款暴发户 , 三教九流皆有 , 冲谣言的分量 , 陈庄保不住了,保了她,张世豪道上还混不混。 莫说他生性薄情 , 深情又如何?权贵天下 , 百里荣枯 , 牺牲的无辜还少吗。更何况我不曾在他脸上捉摸到丝毫不忍与怜悯。 我替他砍断左膀右臂,如雄鹰失翅 , 祖宗损失,他也倒霉 , 上演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好戏 , 间接安抚了沈国安 , 安抚了公检法被耍得团团转的条子,否则张世豪明着春风得意 , 暗着不一定好过。 屎盆子扣在受陈庄色诱的顾润良兄弟头顶 , 香港出货彻底平了。而张世豪惹了风波 , 势必暂时阶段按兵不动 , 祖宗也得以喘息。 阿炳不可思议问陈庄,“这些是您做的吗?” 他像是当真不知,他脑呆板木讷,演不了这么细腻精湛,恐怕张世豪是唯一知情,装作埋在鼓里 , 陈庄误入歧途的根本,她以为男人默许女人动用一切手段达成目的 , 就是接受,或许在某一时,男人肯,但绝不是永远。 阴沟一旦翻船,女人注定成为权谋争斗的炮灰。 张世豪沉默不语点了一支烟 , 他倾身手肘抵着膝盖 , 眯眼看她,我看到他眼底无穷无尽的寒潭 , 不加掩饰的冷血,和陈庄那张弃子的容颜。 “是你吗。” 陈庄哭着说是。 张世豪淡淡嗯,他略偏下颔,吩咐阿炳 , “你知道怎么做。” 我别开头,心底惊涛骇浪,翻滚了一阵,归于死寂。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曲终人散,浮生荒谬,用来形容善变的心肠再好不过。 情似千丈潭,多少人进去,再也爬不出。 鲜衣怒马的岁月 , 爱恨悲欢。 红尘狼烟,埋葬的是烟花巷陌,真假风流。 陈庄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 她难以置信 , 这个温存过 , 欢好过 , 明知她所作所为,却明知故问将她推向深渊的罪魁祸首,是她一腔热忱效劳了多年的男人 , “豪哥,你狠得下心吗?” 张世豪中指掸烟灰 , 他面无表情 , 无波无澜,“陈庄 , 我会安顿你家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2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他伸手一寸寸抹掉她面颊狼狈的濡湿,“你犯下的错,我保不了。” 陈庄笑中带泪 , 她嗤地两声 , 入心入肺的酸涩 , “豪哥想保我 , 怎会保不了。” 聪明女人一旦不装傻,男人对她的容忍度,会顷刻降低为零 , 张世豪表情瞬间阴沉 , “陈庄 , 这几年,我没亏待你 , 不听话就没意思了。” 阿炳旁观自清,到这一步没了转圜 , 再折腾下去只能把仅剩的情分耗空 , 他弯腰小声提醒陈庄 , “陈小姐,咱走吧。豪哥脾气您了解 , 他定了的 , 不会改变。” 他使了个眼色 , 守在墙角的保镖齐刷刷上阵 , 企图将她拖拉出门,陈庄奋力甩开保镖的手,摆脱了难缠的禁锢,她纹丝不动跪在那儿,浑浑噩噩仿佛失了魂魄。 “豪哥 , 我认识你时,乔四还活着。你不足二十六岁 , 管着西坡和南厂六条街,意气风发,倨傲潇洒。道上说,你该掀了他的窝,自立门户 , 十个乔四 , 不及一个张世豪威猛。他们不清楚,你早已是控制东北的枭雄 , 我还记得,那年你穿着蓝白色条纹衬衫,一件棕色的皮夹克,戴着帽子 , 你从灯火后,看了一眼当时跟着黑龙的我,你是陌生的,是难以触及的,我想,这个男人真耀眼。” 她呆滞的瞳孔含着热泪,含着欢喜,含着千般惆怅,陷在遥远的回忆里迟迟跳不出 , “或许最初,我就是你选定的猎物,你的利剑 , 你用来杀敌防御的铠甲盾牌 , 你眼里何曾有女人 , 鲁曼 , 蒋璐,我,你拥有过的那些连名字都来不及被世人知晓的女子。” 她嘴角哆哆嗦嗦 , 漫过长长的泪痕 , “豪哥 , 你的凌厉强悍之下,除了战争与冷血,就无一丝柔软之处吗?” 她拍打胸口 , 像着了魔的疯子,“我永远忘不了 , 我握着你给我的刀 , 亲手刺穿黑龙腹腔的霎那 , 我满身是血,看他猛烈挣扎 , 他瞪大眼 , 不可置信指着我 , 他试图爬过来与我同归于尽 , 我补了第二刀。你就在巷子口停泊的车里,注视着我怎样变成和你一样的人。你蹲在我面前,逆着路灯的光,用方帕擦拭干净我脸孔的血污。你说很好,你需要的是无所畏惧的女人。” 前尘往事 , 大雨倾盆,陈庄掩面而泣 , “我曾经不惜一切代价,想匹配你,想你看得到我,只属于我。豪哥你知道吗,爱过你的女人 , 失去了爱别人的能力。” 她埋在掌心内 , 又哭又笑,犹如病入膏肓的使徒 , 砸碎了全部信仰,为一场注定颠沛的流浪生灵涂炭。 阿炳不忍闭眼,他不露声色挥手,保镖一左一右迅速架起她 , 三步并作两步跨出包厢。 绝望顺从的陈庄在快要消失前,脚跟勾住了门槛,她狰狞的姿态扭着脖子,一缕缕青筋似乎下一秒就会爆裂,“豪哥,能替我寻一碗孟婆汤吗。忘了这一世,来世我宁可做畜生,也不要遇见你了。” 她放声大笑,尖锐沙哑的音色灌入耳朵 , 莫名击得头皮发麻,张世豪神色寡淡,残酷的薄唇吐出两字 , 带走。 陈庄干脆突然的垮台 , 把皇城搅得山崩地裂 , 几分钟传得沸沸扬扬 , 虚虚实实,是非对错,已无从分辨。 在哈尔滨 , 在黑暗的东三省 , 女人就像一枚叶子 , 枝桠与泥土,谁也猜不透哪个属于自己的终结。 张世豪和王凛的勾当 , 是瞒天过海进行的,陈庄作为幌子 , 充当挡箭牌与混淆视线的枪靶 , 而她本人对计划一无所知 , 甚至以为她是关乎生死存亡的重要棋子,为此不遗余力 , 豁出性命 , 她想捕获就此站稳脚跟的筹码 , 殊不知落在白道眼中 , 也成了张世豪唯有的突围之路的假象,条子赌注大批警力,围攻了一只空蚕蛹。 他的目的,恰好如此。 顾润良调集三辆卡车押运的三百只铁皮箱,十之八九是张世豪调虎离山的废品 , 原本神不知鬼不觉,双管齐下 , 关彦庭横插一刀,打乱了全盘,只好兵戎相见,将王凛的倒戈搬到明面。 倘若王凛仍是地下盟友,来日方长 , 祖宗必将栽一个大跟头。 关彦庭的精明毒辣 , 我半点不怀疑,他藏在幕后 , 看似不沾泥水,他的触角却在最深最污浊的漩涡里搅弄风云,可他到底真的蒙在鼓里,还是晃了祖宗一招 , 我不确定,张世豪演绎了漂亮的翻身仗反而是有目共睹。 陈庄和顾润良,一开始便被他划归为复兴7号棋局的牺牲品,捧得多高,赠予的底牌多厚,摔得多重,溃烂得多不可弥补。 张世豪命令阿炳也出去。 阿炳不太情愿,他说这女人诡计多端,豪哥千万防着她。 张世豪不吭声 , 阿炳拿起茶几搁置的手枪,一扇门关得震天响。 空空荡荡的包房流窜着诡异的死寂,我立在相距酒桌半米的暗影里 , 暗影是他倾洒下的 , 他的身影。 我轻松吗?喜悦吗? 我像是得天眷顾 , 筹谋和出手 , 一向百发百中。 但我承认,程霖没有良心。 滥杀无辜,颠倒黑白 , 在男人面前 , 柔情万种 , 在女人面前,原形毕露。 哪怕她们并不无辜 , 报应自有纲常轮回,我剥夺了无数女人生的权力。 我早该在物欲横流中麻木不仁。 我崩溃的是 , 我挖掘了张世豪隐藏更深更不为人知的无情嗜血。 他懒散倚靠着真皮沙发 , 狠狠吸食香烟 , 透过袅袅团团的雾霭,目光如锋利的刀子剜我皮肉 , “关太太 , 好手段。破釜沉舟的戏码 , 玩得比我精彩。” 他若有所思眯眼 , “你再也不是两年前,被我拿枪指着,坐在巷子口雪坡求我放过你的模样。” 他扬着唇角,语气有趣又可笑,“你现在 , 学着无时无刻,算计我的命了。” 我干哑着喉咙 , “彼此,张老板的狼心,正配我的狗肺。” 他朝我喷出一口烟雾,“我对所有女人,都没有心。” 他顿了顿 , “关太太是唯一 , 捧走我的心,我未索回的女人。” “无心之人 , 哪来的心给。” 张世豪不发一言,血肉指腹掐灭了燃烧的烟头,圆孔形的灰色疤痕,伴随焦味烙印 , 他不觉疼,不觉烫,眉目都没颤动。 我深呼吸,“张老板要,我随时还。” 我撂下这句,转身走向门口,又想起什么,梗在胸腔折磨得难耐,我仓促停下 , 望着走廊闪烁的白灯,双手不禁握拳,指甲嵌入掌纹 , 蓦地收紧 , “张世豪 , 这样阴险虚伪满口谎言的你 , 我怎么会爱上。” 我攥住门把,拉开的同一刻,他在我身后说 , “你离开 , 所有疑问 , 我一件没隐瞒。有些话,程小姐也给我一个答案。” 他不曾称呼我关太太 , 而是我们初识,那一声千回百转 , 男子柔肠的程小姐。 “他待你好吗。我给不了的 , 他给了吗。” 我说好 , 张老板唤我一句关太太,他给没给 , 你何须猜忌。 他静默了半晌 , “你问我 , 是否有过一星半点的情意 , 那你爱吗。” 我四肢无法止息的抽搐,倘若再早一点,一点点,我自己都不清楚。 我是张世豪暗无天日的岁月中,那一抹毁天灭地的光。 世间没有人不热爱太阳 , 贪恋温暖。 他不。 黑是他的保护,是他的利刃 , 是他存活的壳。 我照射的刹那,软肋插进他的咽喉。 他再不能轻举妄动。 他偶尔灼痛。 而张世豪是我安稳生活的兵荒马乱,是一盆火焰,降落在我和祖宗之间,灰飞烟灭。 我该恨他。 我一直这么做。 当哈尔滨港口 , 关彦庭联手祖宗包抄了他的西码头 , 一柄锥子,悬在我的眉心。 这丝痛苦 , 不亚于他咽喉的软肋。 我无比庆幸,好像劫后余生的人是我,不是他。 “爱。” 脚底踩着的轮廓,有一时片刻的凝滞 , 张世豪嗓音裹着笑意,“扯平了。” 这三字击穿我的五脏六腑,我踉跄着大步离开包房,反手合住门,身子剧烈摇晃了几下,似一支粗大的针管,抽干我的血液与骨浆。 我死撑墙壁,抹了一把脸,湿淋淋的 , 天花板下雨了。 眼前幻化的大片黑白致我晕眩,我掌心扣着心脏,感受它一次次跳动 , 张世豪竟也有这般荒谬颓唐的时候。 他问我爱吗。 我觉得好笑。 笑着 , 笑着。 怎地还哭了呢。 我看他像傻子 , 沙漏在遗失 , 死捏着不肯攘。 一如我抉择关太太的人生时,那毫无意义的悲壮和倔强。 我推开未散尽的人潮,在她们别有深意的注视下 , 扬长而去 , 我无印象怎么回了南郊 , 开门进屋时,偌大的客厅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 关彦庭站在酒柜前,专心致志挑拣他要喝的红酒 , 我特意把动作放得很轻 , 他依旧察觉了 , 背对我取出一支刻满洋文的锥形瓶,“去了哪里。” 我撒谎早练就面不改色的本领 , “朋友下周结婚 , 酒吧包场。” 他似笑非笑说关太太在旁敲侧击提醒我 , 想要一桩仪式 , 是吗。 我换了鞋子,一边脱大衣一边打量他,“关先生真笨,女人多么渴望仪式,也等男人开口呢 , 乞讨的不要也罢。” 他反问是吗。“张世豪确有两把刷子,这一面过后 , 关太太顿悟了不少。” 我强作的媚笑僵在了眼尾。 他单手将客厅的绒布纱帘挽起,系了一个结,“我有时好奇,关太太这颗心,究竟是硬 , 还是软。你排斥异己 , 非常明确利落,从不心慈手软。面对旧情又摇摆不定 , 我希望你做好准备,人这一辈子,就是在不断的失去中,熬到白发苍苍。” 我笑容慢慢收敛 , “关先生失去过吗。” “当然。” 他返回酒柜,“我失去的,是平生欢愉,是自由,是无所顾忌的放纵。” 他凝望着我,“可惜吗。” 我搜肠刮肚,发现找不到合适的回应,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摆放了一盘象棋 , 他拾起一粒红兵,过了楚汉之界。 “起初,这不起眼的是我 , 平凡无依 , 全凭硬仗。”他吞吃了黑炮 , 指缝夹着那颗棋 , “后来,我用遍体鳞伤换来披上它的战衣。”他接连噬虐了对方的车、马、相,直指黑棋命门里的将 , “一路披荆斩棘 , 不坐稳这个位置 , 为什么要罢休。” 关彦庭低低笑了声,他斟满两只杯子 , “关太太喝一杯吗。” 我此时说不出的疲倦,像跋山涉水闯了几万里路 , 我告诉他想上楼休息 , 嘱咐他办完公事也早些睡。 我抵达二楼 , 在转弯前,我垂头看自斟自饮的关彦庭 , “关先生 , 有朝一日 , 你也会像良州那样 , 泥足深陷吗。” 我的角度只窥伺到他浓密的发顶,他没有回答我,寥寥寂静中,回荡着酒杯与大理石碰撞的脆响。 我进卧室洗完澡,调暗了床头的灯光 , 绕过窗台拿毛巾擦头发,透过敞开的玻璃 , 隔壁书房隐约不止一人在讲话,关彦庭之外是一剂略带沧桑的男音,“沈良州停职查办了。明日省委大会,他亲自作述职检讨。” 我瞳孔微缩,打了个激灵 , 抛掉半湿不干的毛巾 , 冲向北风凛冽的露台,翻越及膝高的砖坡 , 书房的窗子开得不大,窗帘虚无遮掩了三分之二,关彦庭的身形露了一半,他转动着钢笔 , 情绪波澜不惊,“停职多久。” “暂无期限。省检察厅认为时机到了,自会复职,而且很有可能职务是降低的,不会官复原职。他勾结黑道,做走私生意的内幕,有些压不住了。” 关彦庭这才有了一缕波动,“沈国安什么打算。” “沈国安按兵不动,没有干预的苗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3 惊天秘闻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男人说完掂量了片刻,推翻结论,“虎毒不食子 , 沈国安早晚会干预。也就这几日。” 关彦庭眼底闪烁着高深莫测的精光 , 他稍稍后仰 , 靠住椅背 , 钢笔在指尖旋转得利落漂亮,“他未必。” 笔帽别住虎口,弹出一尺 , 男人弯腰捡起 , 毕恭毕敬搁在木筒里 , “黑龙江的省委书记在东北是大拿,沈国安纵然明目张胆徇私 , 咱也弄不了他,中央纪检委通过省委班子视察 , 他横亘其中 , 消息百分百压死。沈良州的麻烦 , 说大很大,说小很小 , 看怎么处置了 , 省检察厅必然卖沈国安一个面子。” 关彦庭清俊的面容笑里藏刀,“我就不能让他们卖不了吗?” 男人恍然大悟 , 短短两三秒的喜上眉梢 , 又愁云密布,“关首长贸然行事,沈国安得到风声,肯定与您为敌。” “他肯不肯,已然是阶级敌人 , 官位的碰撞,换作是我 , 挡路之人我势必也要永除后患。” 昏黄的灯火笼罩着他温润似月的眉目,漫不经心翻开一本政治宗卷,书籍著作人一栏,写的恰是沈国安名字,他仿佛品味一段啼笑皆非的荒谬 , 一边看一边摇头 , “冠冕堂皇的话讲多了,免不了自己绊跟头的。” 机关系统决定了升迁之途 , 关彦庭的目标是军委副国级,沈国安高升,位列常务正国级,本不是一路子。然而沈国安察觉了这位草根出身的参谋长是骁勇善战的猛虎 , 偏偏想踩着他达成目的,你死我活的狼烟,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打开灯罩,将书的扉页按在灯泡上,反复摩擦,直至烧出焦黑的洞,糊味弥散,他松了手,任由书砸落 , “你们有所忌惮,我理解。无妨推后,暂时阶段 , 我要彻底解决的人 , 也不是沈良州。” 我不曾继续听 , 在关彦庭发觉我之前 , 回了卧室。 我躺在床上毫无困意,翻来覆去失眠,脑子里回映那些对话 , 直觉告诉我 , 这盘棋局愈发扑朔迷离 , 捉摸不透。棋子在明在暗,无可挖掘 , 瞬息万变的反转,谁赢谁输丝毫征兆皆无。 我胡思乱想了不知多久 , 卧房门被轻轻繁琐 , 一抹欣长的影子逼近床铺 , 旁边的空位随即塌陷了几分,浅浅的墨香纳入鼻息 , 黑暗中一声长长的喟叹。 “怎么不睡。” 他从背后搂住我 , 结实的手臂往他怀里卷了卷我的身体 , 我腰肢紧密贴合他胸肌 , 像两团火焰般的灼烈。 关彦庭亲吻着我耳朵和脖颈,唇舌掠过的力道格外温柔,像润物无声的春雨,吻在皮囊,记在心头。 “关太太过几日 , 需要替我做一件事。” 我被他吻得痒而热,佝偻着脊背 , 无意识顶着他逐渐硬梆梆的胯下,发出的声音妩媚嘤咛,像极了蓄水的海绵,“什么。” “省委四年一度换届改选,有一些职务是交错进行的 , 秘书长邹明志今年兴许保不住他官位 , 沈国安很器重他,沈良州犯了这档子事 , 他无暇顾及旁的,两名副书记都有意更换人选。邹明志针对此事求我,我一直避而不见。不出一周,他夫人会在你这里下手。” 关彦庭言下之意 , 我听了个开头,就心知肚明了。 他回避邹明志,绝非拒绝卖他人情,更重要他想借机发挥让邹明志倒戈投诚,发自内心感激效忠他,最起码的,一些饵料,一桩丑闻,瞒天过海喂食 , 单打独斗无背景撑腰的关彦庭,急需在抱团的领导班子,揪住一棵稻草。 秘书长与省委书记的关系 , 当真是千丝万缕 , 斩不断理还乱。 想必他早瞄准了邹明志 , 千辛万苦才等来时机。 如此王牌 , 收归麾下,事半功倍。 官场人士多少意料之外的平步青云,比拼的正是尔虞我诈的城府 , 深谋远虑的眼力。 你挖我墙角 , 我收割你心腹 ,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我拍了拍他手背,“安心交给我。我会套住邹明志。” 他埋在我肩窝闷笑 , “关太太越来越具备首长夫人的气度了。” 忽然无话可说,我们似乎没有共同话题可以在这么美好的夜晚相拥而谈 , 一阵鸦雀无声的沉默 , 关彦庭右手从那头伸了过来 , 精准无误落在我裸露的胸口,瞬间我一动不动。 他揉了许久 , “比上一次软。”他牢牢扣紧 , “也大了点。” 他把男女欢爱叙述得一本正经 , 我找不到理由抵抗 , 硬着头皮嗯。 他摸尽兴换了另一只,“关太太考虑清楚了吗。” 他舌头探入我耳蜗,九浅一深的舔舐着,“正常男人的需求,妻子适当给予满足 , 还需要我给你多久。” 我疲软无力在他身下挣扎着,绯红的面庞投射他瞳孔 , 犹如一块妖艳蛊惑的血玉,“关先生和我最初商定,是交易婚姻。” 他捏住我下巴,迫使我和他四目相视,“男人的话你也信。温香软玉 , 理智会覆灭的。” 我无心思应付他打趣 , 他摸得我无比燥热,我情不自禁并拢双腿 , 用力夹着碾磨,冰凉的丝绸睡衣攒成一团疙瘩,滚进着了火的私密,我气喘吁吁呻吟几声 , 手撑着他胸膛,拉开一寸距离说,“再给我几天。” 他悬浮我上方,晶亮幽邃的眸子自上而下俯望我,我窥伺到浓烈的欲,那是他不想再压抑的欲。 “关太太做选择前,应该设想了所有可能发生的结果。” 关彦庭盯着微开的唇,低头意犹未尽深吻了几秒,“几天。” 我懵怔不语 , 他大约也不希望过分强逼我,他说如果一千天,我恐怕等不了。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 , 动了动被他压得酸痛的臀 , 带着嘶哑的腔调 , “一百天呢。” 他认真思索 , “会焦躁。” 我双手无处安放,索性勾住他脖子,“十天?” 他捂住我唇,狡黠如一只千年老狐狸 , “成交。关太太果然心疼我。” 他翻身而下 , 熄灭了台灯 , 竟沉沉睡了过去。 我一愣,追着他大声说我开玩笑的。 关彦庭置若罔闻 , 他阖住的眼皮漾着微不可察的笑纹,再也不肯醒。 第三天午后 , 我尚未得空安排时间 , 邹太太倒等不及了 , 她主动给了我一通电话,问我能否相伴做按摩。 我笑说自然 , 宴会一别 , 我也想念邹太太。 我们一拍即合 , 但我没有约在美容馆 , 而是一处清雅僻静的老茶楼,在原市政府大楼旧址的后街,美容场所人多口杂,关彦庭嘱咐我拉拢邹明志,我也得以防万一 , 仕途风云变幻,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前车之鉴 , 我见得多了。 不过我没料到,邹太太不是独身赴约,她带着三个私交甚笃的闺中密友,我全不熟悉,她们对我兴趣也不浓 , 象征性的握手 , 便各自聊各自的。 邹太太的性子我是头一回见,急的是她 , 慢条斯理也是她,她迟迟不入正题,一轮茶喝干,说得仍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言碎语 , 我斟茶时特意磕了她手腕,她看我一眼,“关太太贪静,不喜热闹吗?” 我说算是。 她不着痕迹我夺取我手上的茶壶,为我倒满空杯,“我和她们在圣安大街碰面,一时甩不掉,我有事相求关太太,她们待不久,稍后我找个由头 , 打发了就是,关太太稍安勿躁,是我失礼了。” 她一番解释令我醍醐灌顶 , 她的说辞我不信 , 官太太交锋的潜规则 , 我却一下子记起了。 邹明志秘书长一职面临换届改选 , 身处风口浪尖,邹太太堂而皇之与我独处,不免惹风波 , 一群人作陪 , 哪怕中途离场 , 也显得不那么司马昭之心了。 文官的七巧玲珑心,精妙得很。 坐在我对面操着伶俐上海口音的太太 , 捧着一碟瓜子,目光不经意落在邹太太脑袋上 , 她哎呦了声 , “你新做的发型啦?好显年轻的哦 , 可是你的扇风耳朵也暴露了呀。” 邹太太喜滋滋托着盘得精致的发髻,“老邹说我这样好看 , 他爱看 , 我让他看呗 , 总比出去看小姑娘强,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呀 , 男人愿意回头,已经来之不易了。” 靠窗的富太太面貌很是眼生,她瞧了瞧我,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忍住 , “你们听说了吗。吉林省的省委书记,提拔副国级了。东北三省 , 两个省的一把手是副国级,辽宁省委书记不知因为什么,始终敲定不下来。” 我没听过这消息,我脱口而出问,“何时的事?” “上周,批文还没公布 , 了解不多。但是…” 她喝了口茶 , “吉林省委书记的女儿,爱慕皇城会所的老板张世豪。” 我正准备抓蜜饯吃的手停顿在了半空。 满室寂静 , 邹太太反应极快,她大笑着拉扯,“张老板仪表堂堂,有钱有势 , 哪有女子不稀罕呢?我如果有女儿,我也乐意嫁他呀。” 上海太太不常居本地,她不明张世豪与我错综复杂的纠葛,推搡了邹太太一把,“瞧你脑袋一热,什么都敢讲,他是黑帮头子,嫁了他,往后日子安宁得了伐?” 邹太太沉了脸色,“人各有志。人生得意须尽欢 , 当下过得去足矣。你我的丈夫,要么在朝为官,要么商海浮沉 , 愈是高级 , 背后的烟云愈是恶俗 , 谁相信没藏着不可告人的花活呢?高楼起塌 , 社会一念之间。” 上海太太略怔住,她莫名其妙怎么提起张世豪,所有人都一反常态 , 她想询问 , 幸好这时一名侍者敲门进来 , 打断了这令我难堪的话题,他在我面前放了一杯茶 , “关太太,一位夫人请您喝茶。” 我狐疑接过茶盏 , 原本光滑的陶瓷杯底 , 却有些麻麻酥酥的颗粒感 , 我动作一滞,约摸明白隐情 , “多大年岁。” “不足四十。” 我问他是富贵样子吗。 他斩钉截铁否认 , “并不珠光宝气 , 很简约低调。” 匿名冒险接近我的女人 , 卡在这个年纪,圈里的姑娘排除了,富家太太二奶也排除了,唯一可能便是道上的,哪一位大佬的马子。 舍近求远 , 不玩横的,和我玩儿文艺猜谜 , 十有八九对我有利,反正不是有害的事。 我面不改色,“替我多谢那名太太。” 侍者退下后,我捏杯盖拨弄水面,茶香四溢 , 顶级的碧螺春 , 东北难得有新鲜的江南茶,我趁着水温正好 , 几口喝光了,上海太太顿时大惊失色,“关太太真敢喝哦?不怕有毒伐?” 邹太太嫌她小题大做,一副鄙夷之色,“关参谋长的夫人 , 吃了豹子胆给她下毒,图刺激吗。巴结而已,相比片草不沾身,关夫人目前更该拢络政界人士,为先生筹谋铺路,她喝一杯茶,何尝不是另一种方式的应酬。” “你们当女人的勾心斗角是过家家?上一任李市长的发妻,被怀孕的小三在咖啡里使了砒霜。死相好惨的呀!” 我借着她们争执的功夫,不露声色抽出杯底粘住的字条 , 只有一行模糊的被水迹浸湿的小字,“隔壁208。有惊喜。” 我不解皱眉,探头张望走廊 , 这座茶楼隐蔽性极佳 , 美中不足是隔音不好 , 断断续续的传来男人交谈的声音 , 我借口洗手间方便,从茶室走出,直奔隔壁的包厢。 门上一截红砖被挖掉 , 开凿了一面玻璃窗 , 花纹镂空 , 光滑的红木磨边,雕刻风雅古朴 , 窗子挂着一张牌,写着仕女阁。 我小心翼翼推开木牌 , 当我看清里面两人是谁 , 我惊讶得瞪大双眼 , 震惊不已。 是王凛与关彦庭。 他们相对而坐,一壶清茶 , 一扇透明的雪白屏风 , 三足鼎炉焚着安神的檀香 , 面对王凛急切的眼神 , 关彦庭云淡风轻许多。 “给王警处何种筹码,我还不清楚,空头支票不难许诺,张世豪给你的少吗?我认为王警处的睿智在于,你看得透哪方的应允会实现 , 哪方天花乱坠也只是说说,切实握在手里的 , 才有价值,对吗?” “不瞒关参谋长,香港岛码头走私生意日渐颓靡,看似很兴盛,是岛屿经济营造的假象,这行不可否认 , 日益难做 , 集装箱装载卸载、航线打点、大批的人力物力,想混饭吃 , 除非势力极其庞大,香港岛欺生,内地客商出头的寥寥无几,到了今时今日 , 只有张世豪,他也不敢过分明目张胆。论油水,他赚得比前几年差太多。” “所以他把目光转向九龙和新界,意料之中的落入王警处管辖。” 王凛奸笑搓手,“不敢夸海口,说我王某人,一力阻挡,但给他使绊子,埋雷线 , 绰绰有余。关参谋长要我做点什么呢?” 关彦庭高高举起描摹龙凤金纹的茶杯,逆光而停,饶有兴味观赏 , “将一个人 , 捧得高高的 , 给他无往不胜的良机。再摔下的时候 , 他跌得更惨烈,更炙痛,也许骨胚粉碎 , 就此瘫痪 , 也许一蹶不振 , 尤其这份局面的好处是,他无能复仇。。不是很有意思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4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关彦庭的话令我心底泛起一阵恶寒,我终于明白,我对他强烈的陌生感因何而来 , 怎么死活都挥之不去。 他的高深莫测 , 他的运筹帷幄 , 他的虚与委蛇 , 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他玩弄权谋股掌之上,安排王凛倒戈张世豪,进献自己的侄女勾引祖宗入套 , 摆明一腔忠心耿耿 , 打消土匪头子的猜忌 , 而他放长线,由王凛搏杀 , 坐收渔利伺机一网打尽。 王凛肯舍弃出手大方的张世豪,同四平八稳很会吊人的关彦庭合作 , 无非看重他持有的军政和省委的势力 , 绝非一个黑帮老大能支配的保护伞 , 沈国安一门心思爬中央,他万万不会趟浑水 , 相比之下 , 三足鼎立的祖宗 , 摇摇欲坠最势弱。 关彦庭不亮明筹码 , 东拉西扯,虚化了同盟关系,届时功成身退,容易甩开。王凛做着进攻内地垄断发财的春秋大梦,他岂知 , 狼子野心的参谋长目的要过河拆桥,用他垫脚。 不出茅庐定三分天下的诸葛孔明 , 也不过尔尔。 王凛鼓着腮帮唏嘘,“关参谋长的意思是?将张世豪捧高,给他一切便利,待他最不可一世,策划大招的时候,再拿锤头予以痛击?” 关彦庭笑而不语。 “张世豪生性多疑 , 大环境这么敏感 , 他行事顺风顺水,当真不打草惊蛇吗?沈良州招惹他无数次 , 据我所知,讨到的便宜寥寥。” “王警处忽略一点。香港是他覆巢之地,他自认十拿九稳。西码头反咬沈良州,逼得他停职 , 张世豪正值春风得意大刀阔斧,我部署半年,设置了诸多障碍,供给他披荆斩棘,他只会觉得是他的能耐,他自是心安理得享用。” 王凛放声大笑,“关参谋长这一招妙不可言。我委实钦佩您,布局不难,难在步步为营。” 关彦庭往炭炉中丢了一块银炭 , 火势猛升,烧得噼里啪啦作响,他瞳孔映照一簇光 , 灼热而猩红 , 我撂下木板 , 握着的拳头瑟瑟发抖。 王凛不多时走出茶室 , 他脸上笑意未消褪,大约谈得非常和谐愉快,他念念有词算一笔账 , 人不免把远景想得繁华璀璨 , 他五官挤作一团 , 如同幻想中的盈利近在咫尺。 他绕过柱子不经意扭头,发现我竟站在走廊 , 整个人一愣,惊慌失措开口,“您…” 我竖起一根食指打断 , 余光窥探隔壁一群叽叽喳喳的贵妇 , 她们喝茶闲聊 , 不曾留意门外,我点了下头 , 示意王凛随我到角落的安全通道 , 他明显顾虑颇多 , 在那儿踌躇半晌 , 眼见着推辞不掉,才不情不愿跟上来。 他顾左右而言他,支支吾吾遮掩,“关太太,真巧。您来茶楼会友?” 我不疾不徐撩拨垂在肩窝的长链耳环 , “午后太阳毒辣,买杯茶水解渴。路过王警处的雅间 , 您在码头与我遥遥一见,算不得相识,我心情好,顺道同您招呼。” 我说得风马牛不相及,他听得云里雾里 , 诧异越过窗子看天气 , “三九隆冬,关太太嫌热?” 我面无表情注视他,“热无关温度。表里不一 , 摇摆不定,落井下石的世态炎凉,人心不古,让我躁动 , 惶恐,生怕受殃及。” 我叹息皱眉,“王警处是香港政界的红人,世道艰辛,您是了解的。” 官场人精一贯耳聪目明,尽管点到为止,王凛也烂熟于心,他很客气,“关太太瞧得起我。混饭吃罢了 , 保住乌纱帽,不拖累家人,当官的统统没出息。” “乌纱帽戴得瓷实 , 风吹不跑 , 钩子摘不了。否则贪得无厌 , 兵行险招 , 怎是王警处不甘,就保得住呢?” 我意味深长的语气,他深知我没闹着玩儿,堂而皇之搞不了他 , 挑拨离间的本事尚有几分 , 他四下环顾 , 压低了声音,“关夫人 , 官场暗箱操作,哪一省 , 哪一市 , 无可厚非。您折腾我——”他嗤笑 , “不是我就无别人吗?一个比一个狠,鹬蚌相争 , 不狠 , 没有生路。您答应 , 跨过这扇门 , 我说的每个字,烟消云散。我不承认,您也没听。” 我上前一步,和他拉近距离,“当然遵守规则。王警处直言不讳。” “关参谋长七个月前 , 初次找我。他来了一趟香港,这份诚意 , 我受宠若惊,香港弹丸之地,繁荣不假,东北的官场形态,自主的生杀大权 , 却是我们望尘莫及。我记得那阵复兴7号刚从云南启程 , 奔着黑龙江航线,公检法且一无所知 , 关参谋长早已掌握。” 他顿了顿,“我原本是张世豪的盟友,奈何他黑吃黑惯了,道上微词多 , 有更好的靠山,我为何不另辟蹊径呢?” 我揪住重点,“七个月前?” 那时我和关彦庭并未有多少亲密举动,偶有碰面也适可而止,莫非他这盘棋,波及范围这般之广吗? “是。关参谋长的睿智,他来日必有大作为,我上他的船,是良禽择木。关夫人既然与他婚配,您不也希望他平步青云,大展宏图吗?” 我没吭声,他道了声告辞,王凛消失后 , 我虚伪试探的笑容散得一干二净。棋逢对手将遇良材,用以形容关彦庭与张世豪实在妥帖,尤为关键的 , 两方钳制暗杀彼此的棋子也十分狡猾 , 王凛演绎的双面间谍 , 堪称世所罕见 , 蒙骗过了老谋深算的张世豪。 唯一的不确定,张世豪究竟是否识破。 我脚尖抵住门,一寸寸敞开 , 关彦庭坐在桌后烹茶 , 壶口蒸腾白雾 , 直冲房梁,类似他这个人 , 时而热情似火,时而阴鸷如云。 他慢条斯理的注水 , 察觉我的存在 , 有那么一两秒的惊愕 , 随即归于沉寂。 “关太太也在。” 他还笑得出,“夫妻心有灵犀吗。” 我直截了当 , “刚才那人是谁。” 关彦庭倒坦率 , “你不是认识吗。” 我三步并作两步 , 抵达他跟前 , 俯身撑住桌沿,“我问你,我听你亲口说。” 他将茶杯喂到我嘴角,我直勾勾盯着他无动于衷,他也不罢休 , 耐着性子举着,片刻的僵持 , 我输了,我张嘴喝了一口,“王凛是你的人。张世豪挖沈良州的墙角,你捣毁他的战壕?那么你呢。” 我情绪激动扯住他衣领,“你许诺我 , 二保一 , 你做到了吗?你要他们全军覆没,关彦庭 , 你不信守交易。” 他任由我质问发泄,等我稍微平复了,他才回应,“二保一 , 是我们一早达成的协定。然而那晚关太太,用你柔弱的眼泪,哀求我一力抚平。你没想过,我会为此遭难吗?你我的交易,我们谁得到更多。” 他嗓音越来越轻,带着无可奈何的苦涩,“你当我真的只有和女人交易的路可走吗?所谓的交易,不就是心甘情愿,护你无虞吗?” 我嘶哑的吼叫瞬间梗在喉咙,无声无息。 他抱着我坐在他腿上 , 把我鬓角的碎发别在耳后,“我们都没有经历过瘟疫,一场瘟疫大规模肆虐 , 在里面垂死挣扎的患者 , 几万 , 几十万。一夜之间 , 白骨成山。不缺尸骸,更不缺求生的人。” 他指尖支起我下颔,软化了我的防备疑窦 , 仿佛一尊巨大熔炉 , 焚烧世人顽固的劣根与抗拒。 关彦庭不许我身体一丝一毫的躲避 , 他幽深温柔的目光沉浸我眼底,一字一句犹如下了符咒的魔音 , 释放着动摇人心的力量,来自地狱 , 紧扼咽喉。 “瘟疫爆发前 , 多么强大的慧眼也无法预料。与其妥协投降瘟疫 , 不如制造瘟疫。程霖,东三省从无止步不前的自保 , 只有退一步输 , 进一步赢的极端。” 我麻木望着他 , 那股陌生 , 密密麻麻的侵吞了我,一如我跟随整两年的祖宗,当各安天涯,我以为自己在做梦,他不像沈良州 , 他的残暴,他的冷血 , 他的心机,可他依旧是他的模样。 怪我不够深入他的世界,撕破面具,以致手足无措,天塌地陷。 “昨晚我问你 , 你会不会有朝一日 , 重蹈良州的覆辙。”我充满孩子气的执拗,“会吗。” “我不敢百分百保证 , 漫长的岁月我一成不变。但我可以向你承诺,我戕害任何人,绝不伤害你。一生至死都不会。” 一生。 这个词藻华丽诱人,波澜壮烈 , 它曾蛊惑我,也曾令我畏惧,迷茫,彷徨,惆怅。 他抚摸着我眉尾的红痣,“当初没有得到,不代表永远不能。你难道不渴求长久安稳的生活吗。” 他掌心包裹住我脸颊,疯狂蔓延的温度烫了我眼睛,“那你得到什么。” 他斩钉截铁说 , “谁也无法动摇我的位置,谁也不能议论阻止我娶喜欢的女人。后半生我能俯瞰所有,不必为一点风吹草动 , 焦虑不安。没有任何人愿做赔本的买卖 , 收获的东西 , 一定比付出的代价更值得。” 他吻我的额头 , 钢铁般坚硬炙热的手臂牢牢禁锢我腰间,“程霖,坚定不移熬过当下 , 我们会拥有很幸福的未来。” 我呆滞的目光穿梭他滋长胡茬的脸 , 既不可置信 , 又满怀期待,“是吗?” 他含笑说是,只要你相信我。 “你想和我过一辈子吗。” 从我破门而入 , 关彦庭便始终平和死寂的面孔,总算有了一丝皲裂 , 他毫不迟疑 , 似是答案百转千回 , 就在他心尖舌根盘旋,“我想。” 我不依不饶 , 死死地抓住这棵美好的稻草 , “你不嫌弃我吗。” 他骂我傻 , 嫌弃根本不会有之后的种种。 他把我脑袋按向他胸口 , 残存的理性警告我,关彦庭在腐蚀我的心智,麻痹我的不安,溃散我对张世豪的旧情和怜悯,打磨我的野性 , 仅仅是旧情怜悯,就能让关彦庭苦心孤诣断定的死局 , 遭我荼毒摧毁,置之死地而后生,使张世豪的逆境柳暗花明死灰复燃。 张猛不一会儿来茶室请关彦庭回军区,省纪检委取证文晟方的供词,需要他开一纸证明。 我在他怀中昏昏沉沉险些睡着 , 我抬头问他文晟作谁的供词。 他拿起挂在椅背的军装 , “沈良州。文家是亲家,他停职 , 涉及走私生意,流程繁琐些。” 沈文两家,不至于闹掰,祖宗和文娴格外冷淡 , 情分微薄,利益苟合深刻,文晟鲁莽冒失,文德不蠢,这节骨眼供词势必对祖宗有利。 省纪检委到底不敢过于得罪土皇帝,为祖宗留出不少退路。若非走私人赃并获证据确凿,上面不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闹得流言四起怨声载道,祖宗其实连停职都不会。 官场资本运作 , 远胜过商场的黑暗。 我送关彦庭乘电梯,两堵门合拢的霎那,这一层楼尽头的天窗 , 洒入几滴融化的雪水 , 像丝丝缕缕的雨 , 有松针的气息 , 我恍惚意识到,冬末了。只是哈尔滨萧瑟的朔风,刮个不停。 我伸出手 , 接住倾斜的雨丝 , 它湮没于我交错纵横的掌纹 , 我立在原地失神良久,雅间的门内悄无声息迈出一个女人 , 她扶着墙仔细辨认,略带不可思议,“关太太?” 我骤然醒悟 , 仓促别开头 , 抹掉唇边流淌的泪珠 , “邹太太,您怎出来了。” 邹太太何其精明 , 官场老油条邹明志敢派她同臭名昭著满腹蛇蝎的我谈判 , 没两把审时度势的刷子 , 鬼都不信。 她瞥了一眼与电梯相反方向的卫生间,“您要离开?” 我故作稀松平常一件小事 , 端庄大方迎上前,扯谎说打了通电话,闹了点矛盾,是我误解他。 我欲盖弥彰的戏码,转圜得不着痕迹 , 邹太太当即听信了,她松了口气 , 握住我汗涔涔的细腕,“关首长的口碑,不论情场官场,皆是一顶一出挑。我说句外人不中听的,您千万不要因小失大 , 身在福中不知福。给虎视眈眈的狐狸精缝隙可钻。” 我心不在焉敷衍她 , “邹太太劳力了,我晓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5 一张婚书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邹太太看我心事重重的模样,她猜中我和关彦庭产生了嫌隙,她有求于我的节骨眼 , 我们夫妻不睦 , 间接损失了她恳求的分量 , 她戴着翡翠戒指的手包裹住我纤细的三根手指 , “关太太,没有什么比安稳长久的婚姻更值得女人维护争取,不惜代价。其他的 , 我们都该学会装傻 , 哪能万事如意呢。糊涂是福。” 我恍惚的神情一愣 , 略呆滞的注视她,“是吗?” 她说令人艳羡的感情,不如令人艳羡的归宿。 我反问她 , “情爱与生活,您如何选择。” 她像是听了多么有趣的笑话 , 止不住耸动肩膀 , “我一把年纪 , 当然要后者,即便我年轻时 , 情爱也是锦上添花 , 情爱并非生活的必须 , 你可知多少权贵之间 , 是相看生厌的。关太太这么多年尔虞我诈,是为情爱奔波,还是富足的生活呢?” 她问得我哑口无言,像被汲取了三魂七魄,只余一副干瘪空荡的躯壳。 世人眼中,我本放荡蛇蝎 , 怎么变了呢。 为情爱这莫须有的荒唐东西,唯唯诺诺 , 心力交瘁。 遇到张世豪后,我难以控制叛离轨道,距离最初贪婪钱权交易的自己,愈发遥远。 面目全非的程霖,摇摆不定的程霖 , 总要握住一样 , 不能满盘皆输。 我深吸一口气,“多谢邹太太指点迷津。” 她推开包厢门 , 其他几名夫人都已散席,几盏冷却的杯子放置托盘内,颇有人走茶凉的萧瑟感。 “外界的传言,我一直不信。关太太是聪明女子 , 出身寒微,更懂世故冷漠,尊贵身份与风花雪月,本就是冲突的。您嫁关参谋长,若贪图后者,岂非选错依靠。女人想要无硝烟的安稳,必为之计长远。该舍则舍,何苦自讨苦吃。” 她拿起锡箔片扑灭了垂死挣扎的炭火,“关太太的位置 , 无数达官显贵名门千金,削尖了脑袋想要得到,您稍有不慎 , 半点动摇犹豫 , 便失之交臂 , 这世上何来百分百的尘埃落定呢。” 邹太太像是别有深意在鞭策我 , 不要得陇望蜀,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撩开遮掩住眼睑的长发,“您知道许多。” 她不以为意 , 语气潇洒随性 , “关太太红尘中人 , 躲不开儿女情长。传言虚虚实实,我只当儿戏。” 她打了个响指 , 吩咐侍者换一壶新茶,新鲜的特级龙井 , 雨前落了露珠的嫩芯 , 夹杂着西湖的芬芳 , 在壶口肆意浮荡,惹人怜爱。 她挑拣着竹筐内四四方方的银炭 , “不瞒关太太 , 早几天听说 , 您跟了皇城会所的张老板 , 我震惊得很,沈检察长的家世背景,断断不是风流浪子张老板所能匹敌,外界传您玲珑聪慧,交际场上九曲回肠 , 是一副精明的好手,这个抉择实在大错特错。” 我苦涩强颜 , 饮着烫嘴的茶水,“让您见笑了。” “关太太命好,总有最出挑的男人供您徘徊,只是咱们女子的价值,是经不起消耗的。您既然顶了这名衔 , 有始有终才是智者。您也清楚 , 再无胆大包天的男人,敢回应您的青睐了。” 我莫名觉得好笑 , 指甲盖挑起一片墨绿色茶叶,弹出半尺,沉入旺盛的炉火,化为灰烬 , “我也有犯傻的时候。” 她娓娓道了句,“不晚。” 对面的长街风声鹤唳,半开的窗柩下吊着一只金丝笼,笼里卧着一对画眉鸟,叫声缠绵悱恻,清亮婉转,我起身寻摸到一杆竹竿,头儿往里面戳了戳,画眉扑棱着翅膀 , 嘶鸣得好听极了。 我和关彦庭虽然铸造了一帘隔阂,一时半会儿揭不开,抹不掉 , 但当下的局势我心知肚明 , 务必完成的任务 , 不会消极懈怠。 我收敛情绪 , 笑眯眯拨弄画眉长长的喙,“听彦庭无意提及,省委秘书会到了换届改选的时日。” 邹太太急忙说有的 , 正是为这事叨扰关太太。 画眉被我逗得恼怒了 , 尖锐的爪子抠住我食指 , 狠狠一刮,单薄的肉丝破绽出一道裂纹 , 疼得我脸色煞白,手里的竹竿也应声坠地。 邹太太吓得不轻 , 她本能要冲过来查看我的伤势 , 我下意识攥拳 , 掩饰住伤口,“不碍事 , 小伤 , 畜生而已 , 能有多大的道行。” 我活动着筋骨嗤笑 , “邹太太别瞧这是血光之灾,当它不吉利,柳暗花明,也是这个理儿。仕途风云,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 谁不是一路见血,一路挨刀 , 一路高升的。” 邹太太动作一滞,她弯腰定在那儿,默不作声打量着我。 “邹秘书长是省委的老功臣了,彦庭粗略和我讲过,政法大学毕业后 , 进驻哈尔滨市委 , 任职市长秘书,之后业绩出众调任省委 , 贴身伺候沈书记十几年,劳苦功高,毕生无大过。” 邹太太触景生情,她红了眼眶 , “老邹鞠躬尽瘁,如今省委班子却要废掉他,他还不满五十五岁,他已经连续食不下咽,活脱脱瘦了一圈。” 她殷切满满看着我,“如果不是当真走投无路,也不敢麻烦关参谋长和夫人出面。” 我摘下金丝笼,撂在宽大的延伸入室内的木头窗台上,转身重新坐回茶桌 , 慢悠悠吃了块糕点,拿餐巾拭净嘴角沾染的碎屑,“彦庭惜才 , 他也是从郁郁不得志的时代熬出头的。邹秘书长处境他感同身受 , 空有雄心无处施展 , 确实恼人。彦庭的意思 , 在省委班子帮忙铺垫,保住邹秘书长的职务,好歹也要再任一届嘛,他们真当外交人才是大街一捞一堆吗?” 邹太太察觉我吐口了 , 顿时喜不自胜 , 我不等她道谢 , 硬生生阻截了她,“您也明白 , 仕途非黑即白,彦庭为邹秘书长搏利益 , 省委自然把他们归为一队 , 他担了结交党羽的骂名 , 总该落下些实际,才算不亏。对吗?” 我拍着额头 , 一脸苦不堪言 ,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 邹秘书长也得拿出点诚意 , 他的地位不是那么好保的,省委多半要他下台,彦庭一力抵抗,这不是得罪人的差事吗?” 我巧舌如簧,八方玲珑,将邹太太掐得面面俱到 , 她起先应付得来,而后愈发吃力 , 这回轮到我添加茶水递邹太太,她接过的同时有些颤栗,似乎作巨大的心理斗争,她无比清楚,一旦默认我的饵 , 邹明志转变阵营 , 他将从此受制关彦庭,关彦庭不倒则已 , 与沈国安的政治战役败北,土皇帝能捏死邹家一族。 她踌躇不决的功夫,我趁热打铁,“邹太太助我排忧解难 , 我也给您指条明路。自古忠臣良将,必投靠圣明之君。昏庸无道的帝王,钱财满仓,国库丰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也只三五年光景,卧薪尝胆的圣主,才是细水长流的大智全盛。邹太太不认为,邹秘书长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吗。” 我机敏观察门口 , 缝隙没有人影晃动停留,我才说下去,“沈书记声誉不妙 , 腐败抑或清廉 , 你我了然于心。多行不义必自毙 , 彦庭得中央赏识 , 他备受器重的日子,还在后头,站错阵营 , 自毁前程。” 邹太太卡着杯口的手青筋迭起 , 她颠簸了好半晌 , 结结巴巴的咬牙,“我懂得 , 关太太,烦请您转达 , 老邹答应。” 我笑容一刹那遍布全脸 , 以茶代酒和她碰了两下 , “邹秘书长不会后悔他贤淑圣明的夫人替他做的决定。” 我和邹太太饮干一壶龙井,凑巧她的司机来接 , 我们茶楼门口分别 , 道旁泥泞的水洼浸没了行人的脚 , 我卷起裤腿 , 小心翼翼淌下台阶,还未走出几步,头顶忽然罩了一把伞,挡去了风雪。 我一怔,张猛与我相距半米唤了句夫人。 我直起腰 , 他肩膀铺满不曾融化的雪末,“他把你留下了?” 张猛侧身让出一条空隙,指着路边停泊的军用吉普 , “关首长出来,天色正阴沉,雨越下越寒,他担忧您受凉,等了您半小时。电话通知了军区政治处主任 , 放行省纪检委小组问询文团长。” 我十分错愕 , 关彦庭竟然没离开,他借着纪检委调查的大好良机 , 对文晟落井下石完全十拿九稳,他躲在暗处,怎会有所收获呢。 我夺过张猛手里的雨伞,匆匆忙忙奔向雨中 , 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他膝盖堆积了厚厚一摞军区的文件资料,视线有条不紊浏览批示,忙碌得不可开交,我到嘴边的话,又一时不忍咽了下去,心口蹿过一股温热的暖流,鬼使神差的抬手,擦了擦他额头汗渍,“担忧我什么 , 关先生也开始矫情了。我一个大活人,还能被雨困住不成?” 他未抬头,唇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精准无误握住我扣在他眉间的手。 “丈夫呵护妻子 , 需要理由吗。” 他发觉我皮肤湿漉漉的 , 沉默扫了一眼 , 目光一下子顿在食指的咬痕上 , 他皱眉,“怎么回事。” 我如实相告,生怕他怪罪我不仔细 , 想抽出来 , 他握得更紧更牢靠 , 将伤患处含在口中,舌尖轻轻吮吸着。 张猛原本朝向后座要汇报什么 , 见状背过身去,面不改色升起了一半挡板 , 预留了高处的一半 , “关首长 , 纪检委派出了两支调查组,一支查文团长 , 一支查近期非常活跃的阎政委。” 关彦庭全神贯注为我止血 , 丝毫没理会张猛 , 我倒是听进耳朵里 , 纪检委的举动摆明了祖宗的事不算大,上级打算牵扯旁人入坑,蚕食祖宗走私掀起的一系列后劲儿。 “明眼人看得出,纪检委是走过场,他们直属中央纪检委 , 在黑龙江是独立的,但省委书记也有过问权。他们想保住饭碗 , 不会从根本压死祖宗,我们拎出一只炮灰,轻而易举。文晟是祖宗的大舅哥,祖宗走私涉黑,足以推他身上。据我所知 , 沈国安早萌生了甩掉文德的念头。那些不见天日的陈年旧事 , 文德了解太多。沈国安的筹谋只是缺乏时机转化为行动而已。你暗中推波助澜,帮沈国安一箭双雕。他势必能猜出 , 你掌握了他不少内幕,对你的忌惮之情更重。” 关彦庭掏出方帕,温柔包扎好我整根食指,“邹太太怎样。” 他似乎不愿多谈这些 , 也不知另有安排,还是畏惧我不够忠诚,泄露了他的计划,我不好再多言,“邹秘书长三日之内,一定会找你挑破合作。” 他淡淡嗯,“官僚是很有趣的群体。一部分贪权,享受权带来的成就感,一部分贪财 , 视权作过眼云烟。邹明志是前者。” 我问他是哪一者。 关彦庭漫不经心把玩一支外观普通的打火机,“我介于两者之间。” 我合拢我这边的玻璃,午后黯淡的阴霾 , 覆灭为窄窄一线 , “所以上至高官 , 下至平民 , 奉你是两袖清风出淤泥不染的岳飞。” 他笑说精于掩藏,不论世道怎么变革,都不会被击垮。 张猛坐在驾驶位挂断一通短暂的电话 , 他透过后视镜说 , “王凛打来的 , 他唯恐他的身份败露。张世豪做事狠,黑吃黑玩得太麻溜。” 关彦庭点了一支烟 , 吸食一口吐向窗外,左手探出玻璃 , 袅袅的烟雾融化在空气中 , 偶尔吹拂进一丝半缕 , 他的脸被虚化得破碎模糊,“林柏祥动了瓜分云南毒市的主意 , 招兵买马在兴头上 , 张世豪无暇顾及东北 , 王凛的事漏不了。” 关彦庭连吸了几大口 , 随即熄灭烟头,转动着腕表的银色表带,命令张猛把日历给我,页面定格在一个月后的月初。 “二月十三这个日子,喜欢吗。” 我不明所以 , 茫然问他有特别之处吗。 他含笑的眼眸晶亮诱人,比湖泉水澄澈 , 比山中月清朗,“关太太不想要一张婚书吗。” 毫无征兆的一句话,我彻底哑了声息。 我穷其所有追寻的,触手可得的一刻,我想我是无所遁逃。 下着雨的哈尔滨 , 被楼宇吞噬的乌云和阳光。 肆无忌惮的北风穿梭着屋檐与瓦砾。 它们仿佛崭新的世界。 汹涌的惆怅的曾摧毁我全部良知懦弱的情欲 , 漫无边际的痛并快乐的罪恶,在无期徒刑中流浪放逐 , 灰飞烟灭。 我记得那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 华灯初上的街头,车水马龙的路口,颠簸阴暗的巷尾,他说 , “程小姐,我识你香味。” 让一场声势浩荡不知死活的纠缠,轰炸得天崩地裂。 他又说,“关太太,好手段。” 把故事化为终结。 差一点。 只一点点。 我就几乎溺毙沉沦在他的眼睛里。 那双克制的、放浪不羁的、暗涌的、捉摸不透的眼睛。 忘乎所以,抛弃渐渐脱离我的尘世欲望。 欲望是钱,是安稳,是权,是名分 , 是每个女人为之疯魔的东西。 可笑,他竟能粉碎这样毒辣自私的我。 我的今日,不就是邹太太为首那数以千百计的夫人 , 曾经历的青春吗。 她们无一例外 , 放弃情爱 , 掬起归宿。 情字多难缠。 情字多疲倦。 幸好来得及。 我跌在关彦庭怀中僵硬了良久的身体 , 呜咽着垮塌、柔软,我抓紧他衣衫,说了一声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6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吉林省委书记周末在春月楼设宴,据说是为回国不久的女儿接风洗尘,东北三位最高领导班子的一把手之一 , 请柬呈了来 , 断断没有不赏脸的道理 , 关彦庭自打升任黑龙江省副书记后 , 憋着劲儿求他通融的高官不计其数,苦于没机会罢了,他一向也是来去匆匆 , 这种推辞不了的场合 , 我理所应当替他出面。 军用吉普抵达春月楼 , 台阶下的车队堵塞得水泄不通,我吩咐张猛在车里等 , 以免兴师动众,把吉林省委书记的风头抢了 , 我也待不久 , 该打点的打点完 , 巴不得快点结束。 他见我执意,也不好强追 , 嘱咐我当心。 我拎着裙摆匆匆穿梭过台阶 , 进入偏门 , 我赶来得晚了些 , 因此所有受邀的宾客都已经到达,电梯空空荡荡,只有我一人在等,我对着大理石墙壁照了照自己的妆容,盘发显得老气了几分 , 我抬手拔掉钗子,长发如瀑散落 , 我跨进去电梯门将要合拢时,缝隙处有一抹人影闪过,朝这边迈来,我正好方便,立马按住暂停键。 我以为是酒楼的服务人员 , 也没在意 , 站在最里面角落,手指摩挲着颈口圆润的红宝石。 那人看了一眼数字 , 直接扣住关门钮,待电梯数秒钟后再度停止,我失神想着事情,一道男人低沉的嗓音提醒了我一句 , “到了。” 我顿时一激灵,正准备出电梯,却察觉并不是我要去的楼层,而是我按了两个数字,错误的那一个。 我又退回,“抱歉,停早了。” 我语毕视线不经意扫向前面穿着商务西装背对我的高大男人,只是惊鸿一瞥,我便僵硬在原地 , 动弹不得。 他未说话,重新压下关门键,门外直射的光线映衬在他西装袖绾 , 由于伸手的动作露出一截雪白的衬衫和臂肘 , 袖口处佩戴着一块虎皮质的定制男士腕表。 唯独张世豪 , 情有独钟虎皮而不是鹿茸皮与羊皮。 他的霸气 , 他的猖獗,他的不可一世,细节总表露无遗。 他天生 , 就是征服别人而活。 狭小密闭的空间中 , 瞬间猛烈升温 , 令人透不过气,偏生电梯一层一停 , 外面无人进,里面无人出 , 中了邪似的 , 无形拖延了独处的时间。 我浑身冒冷汗 , 留给我无比欣长的背影的张世豪,面向银白反光的铁皮门说 , “你热。” 我听见那充满磁性蛊惑的声音 , 心脏仿佛用力一掐 , 捏得钝痛而酥痒 , 冰冷又滚烫。 我喉咙微嘶哑,“张老板。” 他淡淡嗯,算是回应我猜测性的招呼。 “你鼻尖有汗。” 我蹙眉捂住,纳闷儿他没回头如何知道的,一掀眼皮儿 , 目光和他在电梯门凑巧撞了个正着。 他递给我一副丝绸方帕,我迟疑接过 , 胡乱擦拭一通,急忙还他。 他攥在掌心,漫不经心整理着酒红色领带,“今天的戏,是游园惊梦。江南戏文 , 你爱听。” 他顿了顿,“我记错了吗?” 我不曾来得及答复 , 电梯轰隆开启,酒楼老板与高层全部齐刷刷候在走廊 , 窥伺到张世豪一半的脸孔,热络殷勤迎了上来,几步的功夫,又不约而同凝滞。 他们显然没预料到 , 我和张世豪竟会同乘一部电梯,如此堂而皇之不避讳的出现,纷纷愣住,忘了说寒暄恭维的开场白,场面一度沉默窘迫,幸好人群内戳着几名颇有头脸的商户,久经沙场应付突发状况极其娴熟,从容不迫朝张世豪抱拳作揖,“张老板 , 有日子不相聚了,借冯书记的花献我自己的佛,得和您道恭喜。” 张世豪掸了掸衣襟细不可察的褶皱 , “白总恭喜我什么。” 男人一派胸有成竹的精明相 , “张老板当我们不清楚吗?当然是恭喜您得冯小姐爱慕 , 要做冯书记的乘龙快婿了。咱们三省的一把手 , 唯冯书记是千金,宝贝了二十九年,寻死觅活非张老板不嫁 , 情比金坚啊。” 他们一同放肆大笑 , 张世豪面无表情 , 唇角的弧度淡薄且疏离,“尚未定论的事。” “八九不离十了 , 冯书记发出的三张金字请柬,关参谋长一张 , 您一张 , 哈尔滨市长一张 , 更难得可贵,冯书记为了迁就您忙碌 , 推掉一场会议 , 亲自到哈尔滨设宴,这不就是把女儿交到您手上的意思吗?” 张世豪脱掉西装搭在臂弯 , 神色懒散解开两粒衬衫纽扣 , “吉林港政府直辖,冯书记过问这事,我们仅仅商业往来。” 他忽然想到什么,余光瞥向身后的我,意味深长说 , “往后怎样,顺其自然。” 男人循着他的眼神望过来 , 心里了然,他耐人寻味笑,“关太太,怎地就您独身来,关参谋长下军区视察了吗?” “他忙几个团级干部的提干材料报审,总军区催得紧 , 省委也急着敲定 , 抽不开身。” 男人赞不绝口,“得贤妻如关太太 , 我若是关参谋长,也乐意做甩手掌柜。” 人潮深处爆发一阵嗤笑,很轻,骚乱几乎一闪而过 , “关参谋长胸怀胜海洋,包容腐朽的万物。夫妻总是越来越相像的,关太太也该学得他几分精髓。” 我凌厉眯眼,满腔讽刺的男人长相陌生,他堆在后方,不仔细瞧,完全不起眼。他口中腐朽的万物指桑骂槐是我,关彦庭胸怀容纳的也不是海洋,而是数不清的睡了他太太的男人。 私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我忍了,大庭广众骂得不加掩饰,我当即还击 , “我来之前 , 彦庭给我讲了一个小故事。他喜读三国和水浒 , 他说一百单八将 , 有英勇之士,也有浑水摸鱼的臭鱼烂虾,比如花和尚鲁智深 , 他那点鬼肠子 , 除了他自以为是 , 旁人谁看不出呢。我在想,施耐庵的著作流芳百世 , 不是故事有趣,而是他颇具远见 , 知道子孙后代 , 什么鸟都有。” 微妙局促的气氛在我引经据典下刹那垮塌 , 每个人都很尴尬,我就近同身边几位高层客套了两句 , 扬长而去入大厅 , 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 春月楼的经理在宴厅恭候我 , 原本第一排的席位 , 因关彦庭未现身,挨着的又是张世豪,我们的关系人尽皆知,为避免麻烦和流言,故而将我挪到第二排正中 , 和一群花枝招展的富太太们相邻。 倘若关彦庭在,官商两路的任何一位夫人 , 都没资格与我同排,抛开沈国安,黑龙江大权在握的官员,无人出关彦庭左右。 这处宴厅修葺得很是高雅,陈设看得出品味 , 挂着红绒布背景的戏台子 , 高两尺有余,十足的气派 , 当中的升降台布置了水池,歌舞唱戏一应俱全,四周的回声壁华光璀璨,打一声哈欠底下听得都一清二楚。 花雕梨木的桌角焚着一支红蜡 , 带着檀香味的蜡油隐隐溢出,这东西筵席难得一见,也用不上,我不明所以,侧头问招待的经理,“这是?” 他指了指红木桌摆放的干果蜜饯,“用来烧壳,怕坚硬不好剥,磕破夫人们的手。” 我恍然大悟,饱暖思淫欲 , 这些富太太十指不沾阳春水,变着法的体现尊荣,恨不得跪着喂饭 , 趴着穿衣 , 过惯了骄奢淫逸的日子 , 确实不愿坠落凡尘 , 难怪邹太太苦口婆心劝诫我,张世豪现在风光无限,他的来日 , 未必有关彦庭平稳显赫。 刀尖舔血的亡命徒 , 拿捏别人生死 , 拿捏不了自己的未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7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游园惊梦这出戏,在北方极少耳闻,唱词晦涩拗口 , 爱戏曲之人 , 迷得神魂颠倒 , 不爱戏曲一句也听不进 , 只觉得咿咿呀呀的生烦,经理指着台上陆续开唱的角色,“扮演蓝田玉的 , 是冯书记特意从江南寻来一顶一的名角 , 给中央国宴唱过西厢记 , 寻常人请不动她出山。她的杜十娘沉百宝箱,唱哭了访华的比利时夫人。” 我有些出乎意料,“冯书记也爱听戏?” “哪能啊 , 说句不中听的,当官的爱好可不是文绉绉的国粹 , 他们稀罕能舒坦筋骨的活儿。” 我掩唇轻咳了声,“冯小姐在?” 经理朝第一排努了努嘴 , “留了冯小姐的席位 , 但她在二楼雅间,张老板不吐口 , 她怕撅了面子。女人嘛 , 终归是脸皮薄。” 这经理挺风趣 , 油腔滑调的 , “张老板点了游园惊梦,说想听。冯书记投其所好,请了戏班子。” 我恍然大悟,敢情是这一层因由。 冯书记为他从吉林到黑龙江,顺着他心意也无可厚非。可转念一琢磨 , 土匪头子听哪门子戏,他最讨厌伤春悲秋的戏码。 我阴恻恻的瞄着他后脑勺 , 他许是感应了我,下一秒侧过头,我在触及的霎那不露声色挪开了视线。 第一阕拉开序幕,蓝田玉的扮相俊俏极了,一袭水绿色的罗秀裙 , 在昆曲界挑不出第二个这般响当当的容貌 , 经理压着语调附耳说,“冯书记红颜知己。黑龙江了解不多 , 吉林官场算半透明的秘密。” 我拿着方帕盖住下半张脸,“你怎知?” “后台的茶水间挨着更衣室,小厮送茶叶时,听见点非礼勿言的动静。” 我心领神会,英雄难过美人关 , 自古仕途政要,文人骚客,最是风流下流了。 我俯身肘节撑着桌沿,面无表情托腮,看得渐入佳境,不知谁义愤填膺唾骂了句,“蓝田玉活该!吃碗看锅的荡妇,自己水性杨花怪得了谁。” 我一怔,紧接着一杯滚烫的茶水泼向空中 , 四面八方的奔洒,溅了几滴在我衣衫,“钱将军疼爱她 , 名义作妾实际当女儿养 , 她区区贱胚子 , 勾搭参谋郑彦青 , 暗通款曲颠鸾倒凤,新欢没留住,旧爱也撒手归西 , 她听戏触景生情 , 有个屁用。女人一辈子不能太贪心。” 人群中有装腔作势的富太太附和 , “哟,多会起名字 , 有大智慧的俊杰才胜任参谋,彦字真是厚福载物呢。” 经理脸色微变 , 他下意识端详我反应 , 我并未有所动容 , 富太太的叫骂声飘飘忽忽传到张世豪那一端,他不着痕迹皱眉 , 向一旁伺候的春月楼高管点头 , 薄唇启开吩咐了两句 , 高管绕过台阶抵达叫嚷的富太太跟前 , 毕恭毕敬的神态下透着不容置喙的警醒,“这位夫人,张老板让您喝口茶润喉。” 富太太一时没理解,受宠若惊的捂着胸口,“承蒙张老板关怀,是否用我亲自去道谢?” 高管摇头 , “您小声些就行,张老板听戏不喜被打扰。” 富太笑容瞬间僵在唇角 , 我扑哧笑,蹭掉嵌入领口不曾干涸的水珠,王八羔子惯不留情。 我依稀记得,他纠缠我最猛烈那阵时光。 他几乎堵住遍了所有我出现的街巷,我无处次冲动扬起右手 , 冲他用力招呼下去 , 想着玉石俱焚,甚至同归于尽 , 他却都格外轻松钳制我手腕,皮笑肉不笑警告,“考虑清楚,这一巴掌落在我脸上 , 你预测后果是什么。” 言之凿凿的威胁,我一向置若罔闻,我有把握战胜敌人,而张世豪,我畏惧。 他这种身份地位,具备成千上万招的办法和手段,让我全部努力溃不成军付之东流,我终究不敢赌,赌我跟随祖宗收割果实的关键时期 , 一败涂地的概率。 我咬牙切齿试图抽离被他操控的五指,他牢牢攥住。 他和我侧卧同一张床,慵懒支着下颔 , 目光穿梭在我涂抹朱蔻的指甲 , 意犹未尽把玩 , “程小姐从头到脚 , 哪里长得都很漂亮。” 他嗅了嗅味道,含在口中吮吸,“香甜诱人。尝不够怎么办。用什么方法 , 据为己有呢。” 那时 , 我恨透了张世豪 , 世上怎会有这样令人憎恶的混账,不识趣 , 不知羞,勾引轻薄有主儿的情妇 , 丧尽廉耻和天良。 后来我在百般躲避他的侮辱与愤怒中 , 如梦初醒 , 脱胎换骨。 脱了清高的胚胎,换了风月浪荡的骨。 毒人者 , 反被毒之。 我是权贵的毒 , 张世豪是我的毒。 冤冤相报 , 总以另一种方式 , 降临在头上。 “关太太?”坐在第三排左后方的中年贵妇一连呼唤我几声,我失魂落魄,陷入其中无法自拔,直到随侍的经理弯腰提醒我,我才回神扭头看她 , 十分歉意说,“您叫我?” 她捏着一块雪白的桂花糕点,“有一折子戏不懂 , 听闻关参谋长喜好读史书,关太太耳濡目染,一定差不了哪里,烦请您替我指明一二。” 我正想出言拒绝,她先下手为强 , 麻利赶在了我前头 , “步步娇的一句,没揣菱花偷人半面 , 古代的妓女也和现代三大头牌一样,迷恋偷人吗?这不是违背妇德,遭人嫌弃的吗?您说,钱将军一世英名 , 半生清誉,就这么毁在妓女手里,岂非可惜?” 我默不作声盯着她,她视若无睹,和左侧的短发太太聊得酣畅,“名门望族的闺秀,与不入流的烟花之地女子,高下立判,有了对比,自然就拎得清谁值得宝贝了。张老板这一回 , 十有八九和冯书记的千金能成。” 短发太太故意难为,给我下马威,损我的颜面 , 她阴阳怪气说 , “人家是正儿八经黄花大闺女 , 碰一下臊得不行 , 虽说差点骚味,可流骚水儿的还是男人调教出来的呢!换作是你,你稀罕磨烂了皮的几手货吗?” 旁边的夫人们胆子小,垂头喝茶不搭腔 , 赔着比哭还丑陋的笑 , 我端起瓷杯 , 抚摸着金丝线描摹的龙凤花纹,“冯小姐是不错。” “您也觉得?” 我挑眉不置可否 , “比只会搓麻奚落、逛鸭子馆的中老年妇女强多了。冯小姐不长黄褐斑,只长让男人疼爱的肉 , 爱美之心皆有之 , 换作你们的先生,不也乐意要她吗?” 她们一愣 , 大眼瞪小眼梗着脖子挨噎,轮到我不肯善罢甘休了 , 我故作无辜状,“难道不是吗?” 东北的名流权贵 , 谁都晓得程霖是男人睡出来的尊贵 , 扶摇直上 , 竟然一举夺下了参谋长正室的宝座,她们有多么钦佩,就有多么嫌恶。 逮着机会辱骂一通,憋着的气儿都顺畅了。 自始至终看戏的张世豪从瓷盘内拾起一枚干栗,置于燃烧过半的烛火尖 , 他仿佛感觉不到烫,白皙的指腹炙烤得绯红仍不退缩 , 半晌后干栗壳烧得破碎,鲜黄的肉破壳而出,他笑说火中取栗素来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冯书记晃动着杯口浮荡的叶末,轻轻吹拂 , “世豪 , 你现在伤敌两千,也损失不了多少。” 他拍打张世豪肩膀 , “何况有我在,我这个职位,绝不是空架子。”他意味深长的腔调,“灵桥爱慕你多年 , 我唯此一女,千般不舍,万般顾虑,也得依着她。” 冯书记挑明了企图,要他一句承诺,后者不急不缓,直接岔开了,“冯书记和经管局,省财政厅来往密切 , 东北这几年上市的公司非常多,尤其是黑龙江和吉林,因为我与林柏详的缘故 , 黑道生意兴隆 , 赌场酒吧挂牌不在少数 , 稍有不慎 , 淘汰亏损是必然的。” 冯书记打算和他敲定女儿的事,张世豪兴致缺缺,开口便索取筹码 , “皇城会所 , 我准备做三轮融资。” “你的会所一年几个亿流水,是有的吧?” 张世豪捻着表盘沾染的混沌哈气 , “我喜欢做垄断的生意,操纵大盘。”他末了补充 , “男人立业成家,我一介亡命之徒 , 拿不出让冯小姐后半生无忧的保障。冯书记肯嫁 , 我不会娶。” “你知道的。灵桥不介意这些。”冯书记眉头蹙起又舒展 , 他沉吟良久,“你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 , 每股四十三元 , 第一轮三千 , 后两轮每一轮增一倍 , 我要求整个市场份额百分之六十在我手里,我不加注,即便挤得没有退路,一元不降。那么其他公司只能在报价和发行量逊色这场竞争。冯书记不妨与财政厅通个气,林柏祥的浦龙赌坊年底融资了一亿三千万。辽宁老仇的亨京赌场是九千万。东三省的涉赌行业我只剩百分之三十 , 务必从皇城找回主动权。公检法前段时候逼得狠,黑道的趁机打压 , 养兵马蓄锐,云南已经没我立足之地了。” 冯书记不可置信,“你被排挤了?” 张世豪眉目阴森幽冷,“彻底失了这块疆土。” “不应该啊。莫非谁在折腾你?” “黑龙江除了沈国安,还有哪位能震得住赶尽杀绝的场面。” 新茶换旧壶,虚无的香雾弥漫 , 缭绕着两张各怀心思斗智斗勇摆明目的的面孔 , 冯书记透过浓浓雾霭,一脸凝重 , “你处于风口浪尖,大手笔融资,风波乍起,黑龙江省老沈做主 , 我贸然介入,唯恐他多疑。倒是在吉林为你出力未尝不可,我做些指示,底下人时不时光顾浦龙赌坊,闹点事端,林柏祥就算融资了,也禁不住不间断的变故,市场疲软,他自然垮了。” “冯书记与我故弄玄虚 , 是否给错人。轻而易举达成的,我何必摊在明面。”张世豪半点不为所动,他太清楚官场的勾结之相 , 沈国安执掌黑龙江 , 不代表冯书记过问不了 , 沈国安插手吉林事务也非一次两次 , 礼尚往来的道理,土皇帝想坐稳政权,没必要斤斤计较。 冯书记显然识破 , 这门姻亲太不纯粹 , 代价沉重 , 回报迷茫。利弊权衡张世豪玩儿的是交易婚姻。一旦满足了他胃口,只能造成冯小姐过早止于哪一步。而冯家乃至庞大的吉林省 , 皆成为张世豪的阶梯。 鸦雀无声的静默中,蓦地传来一剂撕裂蜀锦之声 , 我执杯的手一颤 , 仰头眺望过去 , 张世豪正对的一方桌子铺盖的桌布,不知何时在他掌中破碎 , 他指缝垂着撕裂的布条 , 沉寂注视戏台 , 蓝田玉甩着水袖 , 凄楚的唱腔荒芜萧瑟,“似水流年,在闺房自怜,惹下蜂愁蝶恋,那牡丹虽好 , 春归他占得先。 没乱里春情难缱,怀中人幽怨 , 得和你两流连。” 他敲打节拍,面容生冷,“冯书记,我想扫清障碍,垄断黑市 , 沈国安要垄断的是他规划宏图的中央集权。沈书记何尝不是他的绊脚石呢。” 郑彦青的角色上场 , 戏台喧闹了许多,一名年轻侍者端着一盏新茶沿着墙根走来 , 趁着经理也被戏辄吸引的空当,干脆利落交给了我。 我接过的同时,他朝我使了个眼色,迅速转身离去 , 我指尖本能摩挲杯底,身子再度一滞。 又是一张字条,我打开发现字迹同茶楼那名侍者给我的一模一样,蝇头小楷,苍劲有力,不似寻常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倒像个女中豪杰的练家子。 九姑娘被我算计过,对我恨之入骨,胡琳更是仇敌 , 我实在想不到,究竟谁这么详细掌握我的行踪,不断给我送消息 , 还是挑拨离间、让我大吃一惊的绝密内幕,目的意欲何为? 我忧思重重将纸条倾斜竖在蜡烛上 , 任凭它吞噬化为灰烬。 戏文过半 , 我莫名燥热 , 不仅坐着不适,趴伏在桌角也别扭,像暗中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 无时无刻紧盯我 , 我东张西望搜索着宴厅 , 视线掠过入客口,一道停泊半晌的纤细影子匆匆一闪 , 我急忙瞪大瞳孔分辨,是错觉还是真实 , 残留的半片衣袂凌空飞舞 , 淡淡的檀香挥之不散。 我十之八九笃定 , 徘徊在门口鬼鬼祟祟的黑影,就是给我字条的神秘人。 我倏而站起 , 极力克制着情绪 , 飞奔出去追上。 天窗呼啸的朔风 , 缠绕着时明时灭的白光 , 吊灯投洒下斑斓的光圈,她由南向北,途径长长的走廊,姿态不快不慢,步伐不慌不忙。 的确是一名女子。 一米七的身量 , 三十出头,黑色布裙遮掩了她清瘦的轮廓 , 她不断往前走,走到一条封死的路口,停在那堵墙壁前,她微侧头,余光打量我 , 确定我跟上了 , 复而转回去。 她的举止明显是等我。。 我三步并作两步靠近她背影,“你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8 我毕生遗憾不过一个你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女人不疾不徐从衣服里抻出一块雪白的绸缎面纱,罩在上半副脸,才缓缓转向我。 我透过朦胧的锦丝 , 分辨不清她样貌 , 我想不起自己见过她 , 甚至未曾有一面之缘 , 她却了解我,这种被暗中掌控的滋味,非常可怕。 “你是什么人。” 我太渴求揭开她身份之谜 , 一睹真容 , 究竟是谁有这般强悍的能力 , 在东北王不见王的漩涡中,神不知鬼不觉玩转阴谋。 她递给我一支狭长的女士香烟 , 我无比防备打量那支烟的形状和包装,迟疑接过。她按压打火机 , 蹿升的炙热火苗横亘在我和她的面孔 , 她五官轮廓很清秀 , 年岁三十五至四十五。 “黑龙江的女大佬,恕我孤陋寡闻。” 她没理会我的试探 , 更不忙奔主题 , 而是问我烟的滋味怎样 , 抽得惯吗。 “烟滋味再好 , 我也犯不着大肆周折吸你这一根。” 她拍掌称赞,“程小姐幽默,同样,我铤而走险靠近你,也不是单纯送你过烟瘾。” 她称呼我原来的名衔 , 十拿九稳黑道中人,白道的全部喊我关太太。 我倚着墙壁 , “你窥伺关彦庭的行踪。” “不止他,还有很多,只是你不感兴趣,也无关你。” 我睥睨一截欲落的灰烬,“他和金三角的老Q有来往 , 你怎知晓的。” “Q爷在内地有脉络 , 我是一条支脉。三个月前交易三百公斤冰片,他初次踏入内地 , 看似落荒而逃,但他埋了许多雷线,他唯有舍弃一桩,安抚条子 , 才能达成更深层次的筹谋。张世豪用他垫脚,他也做了Q爷的垫脚石。” 我的问题表面不经意,实则暗藏刀枪,她敬老Q一声爷,显而易见,她的咖位低于老Q,应该与九姑娘平级,这号人物东三省闻所未闻,女老大在道上很吃香 , 生意自动找上门,休想隐藏,想必她是外省入侵 , 敌对张世豪 , 敌对所有黑白两道的权贵。 东北局势越来越恶化 , 张世豪和关彦庭皆是内忧外患 , 夹缝求生,棘手的关键点不同罢了。 “你目的。” 她低低闷笑,“程小姐有法子助我一臂之力吗?” 我不屑喷出一口烟雾,“姑娘无欲无求 , 难道是日行一善,告密图积德吗?” “程小姐无需出马做什么 , 该你了解的内幕 , 就当我做善事了。” 她面朝天窗,朔风飒飒 , 烟灰迷了眼。 “复兴号是一桩政治背景的阴谋。有一支特种兵和一只野战作战虎狼队,攻占了西双版纳 , 缅甸边境的制毒工厂 , Q爷的地盘险遭屠杀和沦陷。而对方的来头 , 黑龙江省总军区特级作战部队。张世豪企图复兴7号一举称霸,他的狼子野心数年前在河北时昭然若揭 , 京城脚下 , 官场的风声 , 哪有不泄露呢?张世豪得到了短暂至高无上的权势 , 无往不胜的荣光,他是黑道的王,也是白道最阴险奸诈的某位高官的枪靶。这一点,他自己未知。” 女人每讲一句,我心脏便多沉入污泥半寸 , 挣扎不出,逃脱不掉。像淹没在漫无边际的海洋 , 浩瀚奔涌的江浪,一块巨石堵塞了咽喉,闷钝而临近死神。 我伸出发颤的手指,夹紧那支崭新的粗了一圈的香烟,“火。” 我重新点燃烟头 , 沉默吸食 , 面前浓稠的雾累积得混沌不堪,“你想暗示我什么。过程铺垫这么久 , 不妨说结果。” 她这一回斩钉截铁,直截了当,“关彦庭意欲铲除张世豪,借沈良州之手扳倒沈国安。谁先谁后 , 我猜不中,不过最终赢家,必是你丈夫,张世豪没有活路。” 滚烫的火苗灼烧了指腹,刮破一点皮儿,烟顺势脱落,拦腰折断,碎成了两截。 我不敢听,我一字也不敢听了。 我声音染着哽咽 , “沈良州和沈国安是父子,姑娘,你打听明白了 , 再卖我消息。” 我丢掉烟头 , 脚掌狠狠撵灭 , 原路返回 , 她在我背后气定神闲说,“你怕什么呢。硝烟胜负,成王败寇 , 这是社会夺权的规则 , 甘愿跳坑里博弈的 , 都要遵守规则。Q爷欣赏程小姐的深谋远虑,高瞻远瞩。你能在最恰当的关头 , 做出最正确的抉择,程小姐其实 , 是相当厉害的可塑之才。” 我目光飘忽注视着大理石墙板倒映的她面容 , 我冷冷一笑 , “高夸了。” 我不记得自己如何走出那座四面楚歌的囚牢,当我回过神 , 喧哗的戏台曲终人散 , 侍者守在出口送宾 , 我戛然止步 , 随着汹涌的人潮直奔流流光溢彩的大门。 我意兴阑珊同推辞不开的熟人道别,一名自称是关彦庭故友的陌生男人拦住了我去路,“关太太,年初我出差外省,前几日刚在京城述职回归 , 与关参谋长许久没碰面。格外记挂他,他腰椎不好 , 我常居大理的朋友寄了一箱特效药,改日您方便,请您捎给他。” 他生怕我误会,拒绝他的美意,不间隔解释说 , “关参谋长吃过几次 , 效果尚可,你和他提 , 他会接受。” 我一愣,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他腰椎不好?” 我问完顿时领悟自己失言了,丈夫的健康作为妻子一无所知,传出去实在难堪 , 我笑着打圆场,“蒋处长尽管放心,话我带到就是。” 他抱拳作揖,“有劳关太太。” 我跨下台阶,十五米的红毯尽头,停泊着十几辆款式迥异的豪车,我来来回回搜寻,未发现等候我的军用吉普,张猛也无影无踪 , 我正要掏手机联络他,角落处一束强光忽然朝我照射而来,我敏捷撑开掌心盖住眼皮 , 越过缝隙观望 , 一辆银白色的宾利驶出停车场 , 光线一团模糊 , 瞧不真切车内的人,但隐隐知道是谁。 司机故意晃了我。 我面无表情垂下手臂,四枚轮胎恍若离弦之箭 , 急速飞驰 , 当我以为他要撞飞我 , 宾利悄无声息停在我咫尺之遥。 我盯着漆黑一片的车厢,仅仅一两分钟 , 又发动引擎把我甩在原地。 我怔了半晌,继续四面八方漫无目的游荡着 , 走了一段路程 , 直觉感应宾利卷土重来 , 它停在路中央,三五米的空档 , 车门推开迈下一个男子。 我看到他的脸 , 提着裙摆疯了似的往相反的街口奔跑 , 我还没跑多远 , 踩轧住一条红绿灯的警戒线,耳畔倏而一阵急刹车的刺响,车灯逼得我退无可退,仰倒在车头,鼻尖是汽油挥发的味道 , 我双腿打颤,抱膝躲避着刺目的白光 , 这辆险些发生事故的警车,标识省军区的牌照,坚硬的防弹铁皮和我头颅只剩几厘米空隙,倘若刚才速度再稍微快些,此时的我一定身首异处。 片刻的死寂 , 那辆车终于有了动静 , 是一位司机模样的中年男子,蹲在我跟前焦急问 , “小姐,您受伤了吗?” 紧接着后座又下来一名穿着军装的男人,嗓音似曾相识,他立在黯淡的阴影里,“老李 , 碰瓷的是女人。” 我肩膀一抖,皱眉反驳,“我不需要碰瓷,是我的错,我不赖账。” 蹲着的司机直起腰汇报了句,“文团长,好像是关参谋长的新夫人。” 文团长三字,震惊得我瞬间抬头,文晟也明显猝不及防 , 我们四目相视,他下巴的肌肉细微抽搐,“是你?” 他居高临下俯视我良久,竟没有冷嘲热讽嗤之以鼻 , 反而弯腰朝我摊平右手,“去医院吗?” 天下果真没有永恒的仇敌 , 祖宗不再包养我 , 我也威胁不了文娴 , 连他都对我仁慈和善不少。 我记仇,视若无睹自顾自爬着,“没大碍 , 不耽搁文团长视察。” 我好不容易站稳 , 后方凑巧传来张世豪含笑的声音 , “文团长,赴宴迟了 , 堵这里潇洒吗。” 文晟掸了掸左胸镶嵌在军装的勋章,“冯书记送张老板的一番心意 , 巴结的绿叶不缺 , 我懒理热闹。” 张世豪视线定格我身上 , 语气半真半假,“关参谋长委托我照料独自出席的关太太 , 奈何她对我偏见颇深 , 话不投机 , 不听话跑了。” “关彦庭托你照料?” 张世豪把玩扳指 , 胡言乱语编得麻溜,“算是。” 文晟意味深长瞥向我,“那不打扰了。” 张世豪似笑非笑和他点头,“告辞。” 司机拉开车门,吉普和我擦肩而过 , 等车彻底拐出主干道,张世豪二话不说 , 一把将我扣在他怀中。 我大吼大叫骂他,可惜男人女人体力的悬殊,张世豪几乎不受影响,倒是我闹了一通累得虚脱,他不费力扛着我扔进了车里。 他反锁我这边的门 , 不管不顾我斯文形象尽失的乱糟糟的头发和衣衫 , “程霖,文晟在风月场口碑 , 吃肉不吐核,在他的字典里,不存在不能碰的女人,妹婿的马子 , 操了不够爽吗,嗯?” 他的警告使我冷静了,我侧头质问,“张老板哪只眼瞎了,文晟鲁莽,但不蠢。” 他握拳支着额头,英俊好看的眼窝里流泻一汪媲美月色的清幽,他溢出一丝嗤笑,与其说笑,不如说想吓哭谁 , “小五。你是很聪明的女人,懂得广泛撒网,懂得吊男人胃口 , 更懂得何时埋种、收线、丰收最妙。寻常女人得手其中一只猎物 , 沾沾自喜撤得干干脆脆 , 而你 , 保留无限余地,所以这条路一败涂地的女人永不会有你。” 他捏住我下颔,往中间聚拢 , 皱成一只包子 , 享受着蹂躏的快感 , 他距离我如此之近,近到对彼此的脸触手可及 , 近到我们的呼吸纠缠一起,“我或许庆幸 , 你暂时不属于我 , 否则你招蜂引蝶 , 我会无数次动杀心。保不齐哪一次,真的毁了你。我又要懊恼自己太狠。” 他流连不舍抚摸我的眼角 , “也或许愤怒 , 你的现在不属于我。这场游戏由我起始 , 你凭什么擅自叫停。” 他话音刚落 , 唇齿凝着半分邪笑,“我的小五,贪玩胡闹,喜欢给我找不痛快。” 我一缕乌亮的发丝缠绕在他手腕,勾住了表盘 , 我想拔出,可牵一发而动全身 , 那是不能承受之痛。 “有人说,你很快垮台。” 我顿了顿,表达不够明朗,又补充说,“这一年半载的光景 , 功败垂成浮出水面 , 你不会赢。” 他淡淡嗯,无波无澜 , “谁告诉你。” 我不知她姓名,冥思苦想回忆,倒像一场荒唐的大梦。 我只得荒谬拯救荒唐,“命数因果。” 张世豪将发丝掠过鬓角 , 别到耳后,“我不信因果轮回。因我而亡的冤魂那么多,我仍旧安然无恙。” 他周身沸腾着阴煞的匪气,仿佛一副匕首架在脖子上,也敢和砍他的屠夫叫号子。 张世豪的野,融进骨血,至死方休,张世豪的痞,淬入筋脉 , 难以剥解,他永远改不掉他的放肆和狂妄。 “关太太盼着那一天吗。” 我心口涩痛,一股剧烈的酸胀来势汹汹袭击了我 , 我一早我心知肚明 , 乔四倒了 , 河北强子倒了 , 杨馒头倒了,接二连三的黑云溃散,可当这一日 , 预见了它的到来 , 像一碗热油蜡 , 割蚀了五脏六腑,有生之年 , 抵不住它的凶残。 我强制困住濒临爆发的崩溃,面不改色说 , “张老板何必多问 , 你打碎我的安稳生活 , 就该遭报应。你是锱铢必较的人,我是有仇必报的人 , 我们碰到一起 , 原本天雷地火 , 玉石俱焚。” 悬崖峭壁的花 , 美却短寿。 以致那段风花雪月,江湖情长,被现实厮杀,尽数摧毁。 张世豪捧住我脑袋,在我错愕瞠目下 , 零点零一秒的时间他精准咬破了我的唇。 暴戾而痛恨。 慌乱无措中我脚尖踹在他的盆骨,他吻得极其激烈投入 , 毫无预料我来这一招,整个人退后,脊背撞击上坚实的车门,发出砰地一声巨响,他眼眶一点点泛起腥红 , 蒙在幽邃的瞳孔 , 像蓄满一滴血。 我张嘴急促喘息,逼仄的空间愈发狭窄窒息 , 我奋力擦拭他遗留的唾液和牙印,腥咸的血丝在唇齿间蔓延,我根本擦不掉,我嗅着铁锈味大哭,“你是疯子!” 张世豪压抑着情绪 , 命令阿炳放人,吧嗒脆响,车锁崩开,我连滚带爬翻了下去。 “程霖,这世上从无超脱我操控的意外。我不得不向你认输,你和那些女人都不同,你的心比我更捂不热。” 他升起玻璃,茶色挡板遮掩了他无喜无怒的侧面,“你说得对 , 亡命之徒,明日不保。我毕生遗憾不过一个你。” 他撂下这一句,汽车扬长而去 , 闪烁的霓虹深处 , 光与影交织如幻 , 阑珊的夜雾吞噬了早已虚无的车尾。 我麻木跌坐在路旁的花坛 , 毛茸茸的松针树扎进皮肉,我似是感觉不到疼,失魂落魄望着另一条路口匆匆赶来的张猛。 他眯眼凝视张世豪消失的方向 , 在辨认确定 , 过程持续了十几秒 , 他只言片语未多说,搀扶我上了车。 “夫人。春月楼的餐厅主管半小时前找我 , 说您醉酒,在客房休息 , 吩咐我上楼 , 我寻遍一层客房未见您 , 才知有人调虎离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9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疲惫揉捏着太阳穴,“餐厅主管是道上的人吧。” 春月楼在黑龙江知名度甚高,因此达官显贵络绎不绝 , 不出意外 , 黑道的眼线占据了半壁江山 , 所以张世豪才轻而易举得手。 张猛左打方向盘 , 并入主干道的车流,“挟持夫人的,是他吗。” 我装作困倦 , 歪头沉沉睡着 , 没有理会他。 吉普车停泊东郊别墅外 , 临近子夜。 坐落西南隐匿在丛丛梅树后的庄园,四面八方皆是漆黑。 寂寞 , 孤独,沧桑。 关彦庭此前三十九年的岁月 , 大抵这副模样。 人贵在自制、自知 , 官场争斗素来头破血流 , 一席之地看似简单,实则险象环生 , 一步行错 , 独木桥下的血盆大口咀嚼得骨头渣不剩 , 而桥头另一端唯恐屈居人后的同僚 , 都是锋利待宰的屠刀。 关彦庭的省军区参谋长、省委副书记之位,拼得是常人难以估量的代价,一如他所言,他损失的自由、感情、欢愉,抵抗需要多么强大的毅力。 “总政歌舞团的年轻女兵,是不是招收一批新的了?” 张猛鞋跟扣住门 , 侍奉我跨台阶,“春季 , 三四月份的时候。” “彦庭参军二十一年,就没有合得来的吗?” 张猛毫不犹豫摇头,“军政和官场,都算仕途,前者的危险和高压,后者不及十分之一 , 官场丑闻可镇压 , 军政丑闻,摘的不止乌纱帽 , 违军纪、除军籍,性命保不齐丢了。参谋长草根出身,无依无靠,比同僚更谨慎 , 女色是一概不沾的。” “他的品德,我自是信任的。”我抓着扶梯,压低声音,“你帮我办件事,这事对他没坏处,可我想先瞒着。” 张猛说,“您讲。” “挑选最漂亮的女兵,能歌善舞能言善辩,总之优势越多 , 越好。唯一必备的要求,精于下棋。我给你地址,我名下有一处闲置的空宅 , 我极少居住 , 僻静无人知 , 送她去那里 , 用得着时,我会亲自见她。另外,再找一名女兵 , 条件相仿即可 , 安置在皇甫酒店 , 我常年租赁三楼尽头的总统套,让她住下。皇甫酒店的经理 , 是兰黛会所妈咪米兰的挚友,借经理之口 , 透风给米兰 , 具体办法 , 你随意。” 张猛一头雾水,“夫人的目的?” 我笑说一箭三雕。 他仍旧不明白,我拍打他肩膀 , “照办就是 , 事成之日 , 向彦庭邀功的份子 , 少不了你。” 我撂下这句,不给张猛再追问的余地,径直拐入长廊,关彦庭的作息很规律,除了重大事务 , 几乎都留在清晨处理,按照以往这时辰他睡下了 , 我进屋脚步踏得很轻,然而门敞开的霎那,我一下子愣住。 立在床畔的男人光裸着躯体,昏黄的台灯投洒在他皮肤,星星点点的光斑 , 像湖面倒映的河灯。 他的臀部高耸 , 挺翘而紧实,笼罩着一层丰 满诱人的蜜糖色 , 晒得不黑不脏,雄性刚毅,又不似白皙显得那般单薄孱弱。 我瞥了墙壁的挂钟,十一点四十九分 , 他特意等我归。 我踌躇站定,关彦庭擦拭着胸口流淌的水珠,“去了很久。” 张世豪绑架我上车,张猛虽非亲眼所见,春月楼的监控必然也验证了他的猜测,他百分百会告诉他主子,这便是我未曾提醒他小事化无守口如瓶的原由。 张世豪与祖宗,是我不可触碰的禁忌。 眼神交错都惹麻烦,何况独处。 男人顾大局 , 会放任妻子与旧爱同场,却斤斤计较如何把握分寸,关彦庭不恋风月 , 但食世间烟火 , 占有欲作祟的劣根性 , 不可能全然没有。 我索性坦白交代 , 免得他怀疑我欲盖弥彰,心里有鬼。 “游园惊梦唱得久,听入迷了。” 他动作倏而一滞 , 蹙起眉团 , “不是空城计吗。怎么换了这出戏。” 我脱掉大衣 , 挂在衣柜内,翻出一条睡裙搭在臂弯 , 往浴室挪,“冯书记投其所好张世豪 , 替女儿讨他做女婿 , 不是满城尽知的事吗。他点了游园惊梦 , 自然我们跟着瞧什么。” 关彦庭扔掉毛巾不疾不徐系好睡袍的束带,“有趣吗。” 我推开磨砂门 , 语气惊讶问,“你不知道?” 名流权贵多少感兴趣戏文 , 应酬席上美色和酒 , 戏曲与麻将一贯是四大金刚 , 打算拿下生意,拉拢盟友,逃不了这四者其一。 关彦庭下了练兵场,喜好琴棋书画,生活非常斯文风雅 , 昆剧国粹的皮毛,他一知半解。 他半卧在床中央 , 抄起一本宋词,漫不经心品读着,“几年前在戏院,听了半折,印象不深刻。” 我唉声叹气 , “游园惊梦第三阙扮演蓝田玉姘头的参谋郑彦青 , 和你撞名字了呢。” 他不急不恼,眼窝荡漾浓郁的笑意 , “我不也是你的姘头吗。”他指节敲点着胯骨,隐隐约约窥伺内裤里一团郁葱茂密的毛发,关彦庭的体毛很重,但干净不凌乱 , 非常具有雄性魅力,我想起初次来他房间,在角落捡到的一根毛,扑哧笑出来。 他一本正经又饶有兴致回忆,“关太太尚且是沈良州的女人时,便开始和我不清不楚,仔细算算,也纠缠了一年。” 我莞尔,“关先生不嫌弃 , 我该感恩戴德呢。” 他目光灼灼,“我的性子,蛰伏 , 捕猎 , 据为己有。” 我拍手称快 , “你成功了。” 他慵懒点头 , “关太太是我平生伏击,最值得珍藏的猎物。” 我收敛了表情,反手锁住门扉 , 熄灭了镜灯 , 天窗月色溶溶 , 奶白的光晕刚好渗入一缕亮,我飞快洗干净自己 , 穿了睡裙走出浴室,卧房台灯调得无比昏黄 , 窗子支开一半 , 料峭春寒浮荡白纱 , 时而刮向低空,时而垂摆在地面 , 像妖娆多情的舞姬。 我摆弄浴巾摩挲着发梢潮湿的根部 , “林业局的江局长 , 宴会散席后找到我 , 他准备了一箱治疗腰椎的敷药,这几天送你。” 我借着灯火打量他,“你有旧伤?” 关彦庭眉目遮掩着一片虚无黯淡的剪影,“不严重。” “没听你提过。” 他反问你关心吗。 我倒是哑口无言了。 我确实未履行作为妻子的义务,无论是生活的柔情似水,抑或床笫交欢 , 这场起始于交易的婚姻,名分尊荣也好 , 自由也罢,关彦庭给予我的,远胜过我给他的诚意。 他合拢书本,逆光凝视我,低沉问 , “嘴怎么了。” 我下意识捂住 , 也是这个本能躲藏的动作,关彦庭眯了眯眼 , “关太太是否想辩驳,你自己咬的。” 和老谋深算的高官打交道,最忌讳耍小聪明,斗不过他们的。 我不露声色趴在距离他咫尺之遥的床尾 , 臀高高撅着,架起一座凹凸有致的桥梁,托腮媚眼如丝,“正是呢。” 他挑眉,“你书写一份答案时,务必考虑怎样把它修饰得无懈可击。” 我吮吸着唇瓣,发出滋滋的水渍响,“吃素吃得厌烦了,馋肉 , 关先生的荤腥,害我咬破了一个小口。” 他似笑非笑,“是吗。” 我眼眸秋波似黛 , 脉脉含情 , 直勾勾蛊惑他 , 在漫长火辣的暧昧对视中 , 我扯掉了紧贴的胸罩,肆无忌惮的丢在他脸上。 关彦庭沉默拾起,放在鼻下嗅 , 眼神不加掩饰搜刮侵略我的肉体 , 恨不得一剑剑凌迟我的春色。 我仿佛一条破茧的虫 , 蠕动着,蜷缩着 , 盘旋着,顺他的脚踝 , 攀爬至腰腹 , 严丝合缝的重叠 , 我搂住他脖子,在下颔处吻了吻 , 又直线般烙印他的咽喉 , 那是男人最敏感部位 , 他脊骨情不自禁轻颤 , 按着我后脑勺迫使我吐出他喉结,冰凉的无名指沿着我腿部曲线移到屁股,声音含着情欲初生的嘶哑,“关太太调皮,很不乖哦。” 我半点不安分埋在他急促起伏的怀里 , 舌尖放肆挑逗他的锁骨和胸肋,关彦庭受不住我引诱 , 他男欢女爱的经验空白,而我是行家,我稍加运用,他就溃不成军。 他包裹着我耳朵的气息愈发紊乱,双手打横抱起我 , 极尽野蛮甩在了床铺。 他瞬间倾覆而下 , 我拽住他衣襟猛然收紧,他啃咬了一阵 , 无休无止的折磨犹如烈火炙烤,他看了一眼我的反应,剥掉了披在肩膀松松垮垮的睡裙。 这场情事,更像不甘示弱的厮杀 , 他在占有掌控,我在死守底线的基础拼命试探,我们都没有全情投入,我一次次埋下去,他一次次阻止我,强横的企图贯穿,可他不是身经百战的张世豪,也不是玩遍花样的祖宗,他无法一边攻占我 , 一边招架我的口,全部喷在了我腔壁,有三分之一的量糊满了下半张脸 , 浓稠的粘液堵塞了鼻孔 , 我被呛得干呕咳嗽 , 整个人伏在他腿间苟延残喘 , 他缓了许久,汗吞没了他壁垒分明的肌肉,释放的快感把一切猜忌和博弈打碎 , 他灼热的体温才恢复正常 , 指尖挑起我面庞 , 闷笑说,“关太太这张小嘴 , 我欲罢不能。” 他掰着我的腮,左右观望 , 赏心悦目的容色令他平息的欲火二度翻涌 , 此时的他并非执掌大权英姿潇洒的关彦庭 , 只是千千万万堕入温柔乡拔不出的风月英雄,“关太太让我爽了 , 我也该回报你。” 他利落翻身 , 将我压住 , 我食指竖在他唇缝 , 仰面看着他,“我累了,关先生想取悦我,不妨答应我两件事。” 他一言不发望进我瞳孔,我未掩藏自己流露的奸诈和心计 , “其一,任何事 , 关先生不能欺瞒我。其二,我做的事,无伤大雅,没有背叛你,你也不能怪罪我。” 我屈膝抵着他小腹 , 似有若无的摩擦 , 天真无邪如一只狡黠的猫儿,“那关先生欺瞒我了吗?” 他默不作声半晌,在我额头深吻 , 终结了今晚的激情,“没有。” 我心口顿时一沉。 到这份儿上,关彦庭依然不肯揭开他的筹谋,坦诚计划 , 显然,他把我排除在这件风波之外,两分护我不染脏,八分是防备。 防备我临门一脚,搞垮全盘。 由此可见,女人的话是真的。 关彦庭是幕后最大、最高明的黑手。 这一夜,我睡得极不踏实。 浮浮沉沉,在半梦半醒中,恍若经历了所有未可知的灾难波澜 , 胜败生死。 我睁开眼时,关彦庭已经不在床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0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寻遍浴室餐厅,皆不见关彦庭的踪影,倒是书房的门被穿堂风吹得摇摇晃晃 , 我瞥了一眼楼下 , 厨房挂着的竹筐不翼而飞 , 约摸保姆出门了 , 我脱掉鞋子,赤脚逼近那堵墙。 这栋宅子是关彦庭对外公布的私宅,毗邻军区大院 , 半小时路程 , 另一处藏得极深的屋子在哈尔滨市区最繁华地段 , 环人工湖,造价不菲 , 户主不是他。 接触他之前,信以为真官场有清廉之士 , 如今大彻大悟 , 唬老百姓的罢了 , 官场这种三教九流,污泥滋长的场所 , 爬到金字塔尖的大人物 , 即便声称穷得叮当响 , 千百万的资产也掏得出。 他书房暗格垂着的一幅画 , 价值不逊色祖宗的珍宝。 关彦庭有条不紊批示堆积如山的文件,张猛和他隔了一张书桌,穿着米白的便装,风尘仆仆的沧桑之色,像是刚办完事 , 来别墅复命。 “老Q剿了张世豪在西双版纳的老巢。听说中泰两国边境的制毒工厂,也遭炮火轰平了。” 关彦庭端着咖啡杯 , 削薄的唇溢出犀利的两字,“废物。” 他锐利幽邃的瞳孔,射出一缕凌厉的精光,“西双版纳奉张世豪为中国区大毒枭,他混得年头短 , 可割地猛 , 老Q的名号地位不如他。” 他紧绷的额头有深深浅浅的细纹,“自以为是的人 , 都是蠢才。” “老Q看您十拿九稳掌控了东北局势,他不免急功近利了。” 他用勺子搅拌了几下咖啡中的颗粒,“我就算踏平东北,他也仅仅是我利用的反噬张世豪的一条走狗 , 妄图和我一起封疆扩土吗。” 他风平浪静的神情,荡漾着厌弃与不耐烦,“两类人,在我的认知里留不得。一类贪得无厌,一类操之过急。” 咖啡一饮而尽,他撂下空杯,“你明白怎么做。” 张猛思索了片刻,踌躇不决,“老Q切断张世豪的退路 , 对咱有利,您和他撕破,不是自找麻烦吗? 关彦庭坐在牛皮椅上,长腿交叠 , “狮子没吃进嘴的猎物 , 允许别人瓜分吗?瓮中捉鳖的故事 , 永远不会发生在达到张世豪势力程度的匪首头上 , 相反,狗急跳墙,殊死搏斗 , 老Q承受得住吗。迫不及待搞张世豪阴沟翻船 , 只会自酿苦果。我为他擦屁股?我不闲。在他拖我下水前 , 我不妨先让他闭嘴。” 张猛哑口无言,他说了一声是。 关彦庭冲了一抔矿泉水清洗陶瓷杯 , “昨晚夫人有不对劲的情况吗。” 我一颗心脏瞬间七上八下揪着,生怕张猛出卖我 , 致使我前功尽弃 , 白日梦醒。尽管我有言在先 , 对关彦庭有利无弊,但我改变不了他的主子不是我这一点。 亏了张猛足够识趣 , 两边没得罪 , 他避重就轻说张世豪不老实 , 夫人知分寸。 关彦庭合拢最后一份文件 , “该封住的嘴,不许漏风。云南毒窟,杀戮是家常便饭,追溯不到我。另外,张世豪的细作遍布公检法 , 省委班子未必幸免,平日的风头 , 任凭他们出,忍得了一时,方享得了长久。” 我没有继续听下去,防止里面人突然出来,和我碰个正着 , 关彦庭这般缜密磅礴的筹谋 , 决计要暗中进行,我是他最不愿泄密的对象 , 一旦我摸透他诡计,十有八九他会打破我们目前安稳和谐的生活。 我赌不起,更没必要。 关彦庭的老谋深算,出乎我意料 , 整个东三省识破他的人寥寥无几,甚至连一二都无。 若真有,唯张世豪。 但他不会全盘挖光关彦庭的城府。 我悄无声息返回卧室,坐在梳妆镜前描眉,许久不画黛眉,技巧生疏了,折腾几次不是画得歪斜便是颜色深重,老气横秋,我一怒之下撅折眉笔 , 反手扔向被推开的房门。 纤细的笔头凑巧砸中关彦庭的军装衣领,半露的雪白衬衫烙下一条淡淡的印记,瞅不冷一瞧 , 脏兮兮的。 他耐着性子弯腰捡起 , “谁招惹关太太了。” 我气鼓鼓说画不好眉毛 , 丑死了。 相比较相敬如宾 , 他更喜欢我耍小性子,适可而止的刁蛮,是夫妻情趣 , 尤其是建立在交易基础的夫妻 , 坐实婚姻 , 一拍两散,利益结合或一念之间 , 波澜不惊的光阴,只能让分道扬镳来得早。 暂时阶段 , 我们都需要依托这段婚姻。 关彦庭反锁门 , 绕到我身后 , 固定好我的头,两条眉毛一撇一捺 , 画得利落潇洒 , 他透过镜子颇为满意说 , “英气的剑眉 , 不也很美。” 我盯着玻璃镜,端详好半晌,我一贯打扮清水芙蓉,抑或妖艳妩媚,如此英姿飒爽的模样 , 竟也形容不出的合适耐看。 我气焰消散了几分,夺过短了一截的眉笔,“关先生懂得描眉?” 他捻干净指尖残留的粉墨 , “偶尔研究枪械的模型,会画几笔。” 我一下子沉了面孔,“这是拿我的脸当图纸了?” 我起身要走,他闷笑拉拽我,从背面紧拥住,埋首在发丝间 , 深吸一口气说 , “今天我可能无心工作。” 我懒洋洋嗯,“我却有心思逛街。” 他抱住我的大掌开始不规矩游荡在小腹和臀沟 , 吮吸着我光裸的脖颈和耳垂,我沉浸在麻麻酥酥的舒服感里恍惚,他毫无征兆张嘴,咬住我细嫩脆弱的一层皮肤 , 我下意识推拒他,关彦庭控制着我的挣扎,唇齿力道愈加凶残,剧烈的疼痛造成我大喊大叫,他咬了一会儿,意犹未尽伸舌舔舐着齿印,“如果皮开肉绽,是不是这道疤,在鲜血中永恒存在了。” 他略带自嘲的语气 , “冲锋陷阵,黄沙练兵,暴雨作战 , 我绝不仁慈 , 却连咬得狠一些 , 也舍不得。” 他含住它 , 我们痴缠相拥到太阳投洒在玻璃的角度越来越高,越来越灼烈,他才依依不舍松开 , 指腹抚摸我唇瓣朱蔻的口红 , “早归 , 别贪玩。” 我动作娴熟替他整理衣扣,“管得真宽,你说我就听了?” 他无奈捏我鼻尖 , “现在哄得了你,再过二十年 , 我有心无力。” 二十年。 三分之一的岁月 , 不过尔尔。 大抵没有女人 , 可以抵抗男人许诺的余生。 哪怕不沉醉,也会一时片刻的动摇。 “怕什么。关先生的皇粮 , 二十年后也是一笔天文数字呢。你瘫在床上 , 用不着你哄我。” 我勾住他领带 , 往我怀中拉了半尺 , 门牙叼着他耳垂,似咬似舔,“弄几个小白脸陪我,要关先生这糟老头添堵碍眼吗?” 他大笑着想摁住我管教,我格外机灵逃脱他腋下,朝他扮了个鬼脸 , 一闪蹿出了主卧。 那几天关彦庭无比忙碌,正好给了我良机 , 张猛挑选的女兵入住了我名下闲置的公寓,刚满十八岁,十六入伍,铁路文工团当预备兵两年,跟随这一批女兵调任黑龙江省军区的总政歌舞团 , 我嘱咐过张猛 , 跨幅大的是首选目标,势必有两把刷子。 我安排了在吉林夜总会当老鸨子的红桃调教她 , 她消停了七八天,终于给了我电话,让我过去验收成果。 我乘车抵达公寓,红桃也刚到 , 堵在门口等我,我喊了她一声,她小跑着迎上来挽住我胳膊,像捡了宝贝一般兴奋,“挺有眼光啊。货不错,水蜜桃一样嫩,我连那儿都检查了,粉嘟嘟的,绝对没脏病。” 我掏出钥匙拧门锁 , “不是我挑的,关彦庭的警卫员。” 我脑海浮现张猛那副禁欲性冷淡的五官,莫名好笑 , 难怪米兰说 , 再正派的男人也分得清美丑 , 也有肉欲 , 会对美女勃起,对丑女敬而远之,这是无可抹杀忽略的人性。 “教会了吗?” 红桃说教什么,教卖弄风骚吗? 我反问不然呢。 她倚着玄关抱臂嗤笑 , “我的参谋长夫人呀 , 你是好日子过长了 , 被男人捧着,分辨不清抢手货了吗?浪荡的娼妓 , 哪个窑子不是大把抓,当官的为何稀罕女兵?衬衫军裙 , 英姿飒爽 , 正经端庄 , 上了床才骚得够味儿,够辣。你把她教成像我们一样的荡妇 , 她还值钱吗?玩她的成本 , 比嫖妓高多了 , 仕途那些衣冠禽兽 , 碰也不会碰。” 我醍醐灌顶,这回似乎是我急于求成,畏惧失败了。 跟祖宗那两年,我稍有耳闻,文工团的女兵骨子里浪得很 , 擅长玩转床术,哪个省哪个区的漂亮女兵和高官政要没点风流艳事 , 说出去没谁信。 祖宗同门的一群二世祖,操女兵异常火热,尤其老子顶起公检法半边天的覃小爷,文工团新冠衔的女兵,他玩得特疯 , 睡舒坦了抹抹嘴 , 到处说她们就是穿了军装的婊子,不对 , 比婊子活儿还好。 我换了拖鞋,迈步向客厅去,“以你的经验,她有资质成为我的利器吗?” 红桃拿火柴划了一支根烟,“看勾引谁了。” 其实我托付她重任那一刻 , 红桃就心知肚明,我亲自出马栽培间谍,终极猎物一定既有道行,也有权势,在省里数一数二,我总不会把自己丈夫推出去。 还剩下谁,一目了然。 我疲倦仰倒在沙发上,朝二层空荡的走廊招呼了声,保姆听见我的动静 , 急匆匆跑下楼,“夫人,齐小姐还睡着。” 我看了挂钟显示的时间 , “不急 , 沏一壶茶 , 等她醒 , 别吵她。” “得嘞,齐琪也是享福的命,还没成事呢 , 比你当初会摆谱。” 红桃抽了多半支烟 , 她陷在朦胧的雾霭里 , “听说了吗?最近东北黑道很邪门,长春市规划区地下赌坊 , 浦龙一周内被砸了三次,闹事的除了本地 , 还有辽宁的 , 怀疑是亨京赌场 , 这两家打得火热,抢客源闹了几场枪战 , 头破血流的。” 浦龙是林柏祥的地盘 , 也是他大本营 , 商户承包油田与政府分利润的租赁买卖 , 十几年前在东北兴盛,政府放权经营坐享其成,何乐不为,沈国安上台后,实行严密的大范围执政 , 要求绝对集权主义,他覆灭了几个黑社会窝点 , 政绩颇丰中央也奈何不了他。 浦龙早前给政府层层缴纳贿赂,随便一个包,十万、八万的闹着玩似的,扎根很稳,故而三番五次的换届改选 , 乔四垮了 , 林柏祥还安然无恙,他一辈子不是白混的 , 张世豪在危机关头也巴不得从他这里走门路,可见林柏祥的厉害。 辽宁的亨京赌场,杨馒头八年前大手笔注资头款五百万,堪称内地赌场之最 , 被张世豪黑龙江的赌场压得够呛,总瓢把子之位不保,浦龙遭重创三次,起码有两次是张世豪干的,老仇顶多浑水摸鱼,打算捡漏,吃饱了甭想,一道开胃小菜。他不可能横生枝节,主动结无关紧要的梁子 , 他蓄谋跟着公检法折腾张世豪,这才是能喂饱肚子的大鱼。 红桃离开不久,保姆领着睡醒的齐琪下楼 , 她做了引荐 , 齐琪很守礼数 , 当即向我鞠躬问好 , “关太太。” 我慢条斯理剥了一粒柑橘,酸得鼻子眼皱成一团,酸味令我上瘾 , 不知不觉我吃了两三粒 , 我始终未搭理 , 她也躬身没直起腰,保姆不明所以 , 她提醒我齐小姐在等您。 我这才恍然大悟,“不必客套 , 我来私会你 , 你视线中没有关太太 , 只有程霖,随意就好。” 张猛把齐琪的照片给我瞧过 , 她不怎上相 , 实打实的站在这儿 , 确实出挑 , 谈不上勾魂摄魄,高皮相高段位高智谋的三高女人,毕竟少数,能长成齐琪天然娇嫩的样子,已实属不易。 “你叫齐琪?” 她畏畏缩缩的 , 半步不敢迈,我笑问你怕我吗。 她倒诚实 , “怕。” “理由。” 她低垂眼睑不语。 我吩咐她坐,她拘束坐在我斜对角,姿态十分僵硬,我给她斟了一杯茶,“让我猜猜 , 传言如何评判我。关太太铁腕凌厉 , 在女人争宠大战里,一向战无不胜 , 血腥残暴,是吗?” 我把茶水递到她面前,她受宠若惊接过,“算是。” “知道我培养你做什么吗。” “张先生没说。” 我捞起一只抱枕,搁在膝盖把玩 , “当然。他不清楚,无法解答。” 齐琪牢牢攥着裙摆,“请程小姐明示。” 我目光灼灼注视她,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神色的变化,“黑龙江省委书记,沈国安的大名,晓得吗?” 她困惑点头,又摇头。 当兵的一年到头,三月和十月两次全军大阅兵,才有机会见省级的高官 , 前提是在编制内的正式兵,编外预备都没资格,就算参加了仪式 , 坦克车穿街而过 , 海陆空方阵停留的时长不足半分钟 , 也看不真切。。 我手撑着额头 , 盘腿侧卧,“那你想吗?” 她仍旧迷茫,“程小姐的意思是?” 我笑眯眯不慌不忙,“我想法子帮助你跟着沈国安吃香喝辣,你愿意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1 新欢入怀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齐琪吓得一连倒退了几步,她仓皇反手攥住扶梯,不可置信问 , “跟沈书记?您培养我,做沈书记的间谍吗?” 我波澜不惊饮着茶水 , “你有数就好。” 她当听错了 , 整个人缩在那儿懵怔不语。 “栽培你虽然几日 , 你的吃穿用度首饰珠宝,花费了大量的财力,而且不会间断 , 我将不计成本供应你成功那天。红桃你认得 , 东北赫赫有名的三大招牌 , 她出台一晚几万块,她泡在公寓教你施展媚术勾引男人 , 艺多不压身,你学会两招 , 以后也不愁了。” 她震惊之色迟迟未消退,“沈书记是那么好骗的吗?” “骗什么了?”我有趣莞尔 , “各取所需 , 他爱慕你皮肉,你依靠他生存 , 倘若这算诈骗 , 无数女人要蹲号房了。” 齐琪依旧疯狂摇头 , “沈书记一旦察觉我是别有图谋 , 程小姐撤手,我岂不是替罪羔羊?” 我站起逼近她,围着转了一圈,红唇紧挨她鬓角,这个角度和分寸,会令人无所遁形 , 瓦解执拗,“你成日奔波演出 , 辛苦争军衔,你的资质好,足够努力,未必有旁人一道背景撑腰,得到的更多更容易 , 人脉当道的时代 , 贫民子弟仅剩攀高枝一条路出头。齐琪,你输给逊色你的,甘心吗?” 她被我说得有些动摇 , 两只交握的手,十指环绕搅拌,“程小姐,您不觉得太冒险吗?我不了解您需要我具体做什么 , 但过程雷同赌博。沈书记的警卫,保镖,风吹草动都会要我的命。我不是您,办不到滴水不漏。” “人生,原本是一场豪赌。我从十六岁开始赌,赌到了二十一岁。事实证明,我赌赢了。这世上谁也不可能不露马脚,藏拙是一门学问。” 齐琪余光和我交汇,“铤而走险目标明确的女人 , 赌赢的唯独您罢了。您看不到白骨皑皑,堆积着您胜利的天梯。” 我委实没预料,齐琪这姑娘挺难搞 , 通透机灵 , 明辨是非 , 并非利欲熏心 , 任人拿捏的主儿。 我只好使出杀手锏,逼得她退无可退,哪怕迫不得已接了我的橄榄枝 , 也得收归麾下 , 我已经亮明身份 , 放过她,无异于给自己惹麻烦。 我比划着十指 , 擦拭着刚贴的金粉色美甲,“你任职总政歌舞团 , 你该知晓 , 我先生是谁。莫说军区提干审批 , 只是单纯的军衔编制,各区部都要上报他 , 齐琪 , 我捏死你 , 易如反掌 , 我捧红你,也轻而易举。年轻漂亮的姑娘在东北数不胜数,我的选择其实很多,而你把握不住机遇,也许永远挣扎在底层。妄想脱颖而出 , 必定学会审时度势。” 齐琪僵硬的四肢猛然一颤,她反转直冲我 , “我得到什么。” “最基本,我保你两年风光。” 她死死咬着嘴唇,牙齿磕得青白,“两年后呢。” “二十年庸庸碌碌,为温饱忧虑 , 苍老不得翻盘。两年荣华功名 , 无上尊贵,有一线搏出位的生机 , 关键你怎样选择。代价既为成本,商场,官场,名利场 , 高成本高收益。你想空手套白狼,你没这道行,东三省以小博大的,你也说了,只有我。” 我慢条斯理重新落座,端着茶盏吹拂杯口浮荡的茶叶末,“我喜欢把丑话说在前,我负责领入门,替你铺平你康庄大道 , 如何走得平稳,成为下一个程霖,取决于你的造化和天资。不赌 , 一分没有 , 赌 , 有五成概率。我不逼你 , 由你做主。我只给你十二小时考虑。” 我撂下这番话,利落抵达玄关,又想到了什么 , 吩咐保姆收拾几件闲置的夏装 , 塞行李箱打包。 我拎着皮箱走出庭院的瞬间 , 齐琪匆忙追赶了两米,“我答应!” 我步伐一顿。 “的确,高处的空气 , 都比底层要清新,谁不贪婪好生活呢?程小姐 , 您谈的这笔交易 , 我们双方的筹码是 , 您赠予我良机,渠道 , 我回馈您百分百的忠贞 , 您拼尽全力保我 , 我位置坐得稳 , 才有源源不断的消息和便利。” 我目视前方,“共赢合作。” 她很懂事,“您是我的主人。” 我豁达扬唇,“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跨出铁栅门,司机正在道旁等我 , 他越过我头顶打量公寓,“夫人,这是您的私宅吗?” 我甩了包裹递他 , “沈良州买了送我,一直空着,拿几件东西。” 司机不疑有他,关彦庭没限制我的自由,来老房子找东西 , 再正常不过 , 谁也不会认为,不起眼的绿瓦红砖堆砌酝酿着一桩惊天密谋。 我坐在车里 , 凝视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黄昏的哈尔滨,橱窗与树,皆是寂寞的。 我面无表情观赏 , 忽然发现,这座城池比想象中更冷漠。 天光破晓,霜雪白头。 时间让我认清每一张脸,奸诈的祖宗,阴险的张世豪,深藏不漏的关彦庭,索取无度的沈国安,以及这道不尽的权色阴暗,他们或许都不是好人 , 可他们也未真正伤害我,甚至成就了我。 他们给我救赎、尊严和名分。 给我风月,高傲活着的资本。 我对齐琪说 , 我保她两年锦绣无虞 , 何尝不是荒唐的谎言 , 连我都不能断定自己的下场 , 况且是她。 我们不单单是赌注了,而是赔身家性命的豪赌。 吉普途径一处拐弯口,我不经意晃过一间会所流光溢彩的旋转门 , 一对依偎的男女吸引了我的注意 , 我确定自己没看错 , 失态大吼着着拍打司机的驾驶位,命令他停车。 我不知怎么了 , 犹如得了失心疯,像一双厚重的大掌扼住了我喉咙 , 沿着食管下移 , 剜蚀着我的五脏六腑 , 淬毒着我每一支血脉,不留半点喘息余地。 我跌跌撞撞跳下汽车 , 置若罔闻司机的叫喊 , 狂奔冲向川流不止的车海 , 拥挤的人潮 , 我不曾丢失他,他始终在我视线,直到他和冯灵桥跨入那栋楼,门遮掩了他的身体,他愈发模糊虚无 , 我奋力拨开阻挡去路的男男女女,追上走廊四周搜寻 , 我抗拒不了理智的崩塌,我无法克制这份探究他们关系的冲动,强烈的好奇折磨我,撕咬我,致使他一副背影 , 我便沦陷。 我不管不顾从南到北 , 跑遍了所有角落,安全通道的阴影处立着成双成对的两个人 , 他们交缠着对方的衣服,窸窸窣窣的厮磨声,此起彼伏的渗出,冯灵桥瞳孔流淌的涓涓情意 , 大有夺眶而出之势,浓郁至极,似乎要把张世豪融化在她的凝视里。 他温柔抚摸着她垂在肩膀的长发,痞气十足问她,“假如我是如假包换的逃犯呢。” 冯灵桥坚定不移说你是谁,与我的感情无关。 “哦?”张世豪眼底漾起一丝笑,“我杀人,贩毒,走私 , 袭警,无恶不作。” 冯灵桥痴痴望着他,“那你是你吗?” 张世豪垂眸掠过她天真无知的眉目,“是。” 她无比开心笑着 , “是你 , 我就不后悔。” 他嘴角的笑容收了收 , 半真半假半醉半醒的语气 , 指腹摩挲她空空荡荡没有一星半点红痣的眼尾,“如果你的心埋在她体内,我可以给她全部。” 冯灵桥迷茫问,“谁?” 她话音未落 , 他干脆扣住她的后脑勺 , 堵住了她的唇。 吻得凶残又暴戾 , 充满致命的霸道,她错愕瞪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 惊讶、喜悦、羞涩,几乎溺毙在他的攻占。 张世豪一边加深这个吻 , 一边抱着冯灵桥扭转了方位 , 他脊背抵住墙 , 凉森森的目光精准无误定格我,无声无息 , 胜过千言万语 , 千刀万剐。 我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 迅速反应过来隐匿在墙根后 , 避开他的注视,荒芜的长廊传来一声低哑的闷笑,我率先落荒而逃。 像战败的,偷窥的,抛弃的沙漏。 我穿梭过络绎不绝的陌生脸孔 , 越跑越快,越快越踉跄 , 越不敢歇脚,仿佛洪水猛兽在追逐我,伺机吞吃入腹。 干瘪跌宕的胸腔反复回响着,程霖,不要的是你 , 割舍不掉的还是你。 张世豪的薄情寡义 , 我一早清楚。 我们之间的风月,序幕拉得轰轰烈烈 , 也散场得狼狈不堪。 我和他都没错。 是上天阴差阳错。 我浑浑噩噩走出大门,脚跟在阶梯绊了一下,我本以为要摔得惨烈,却有一双手及时扶住我 , 我侧头瞧,是穿着商务便装的文晟。 他收敛了跋扈的戾气,显得也规矩平和许多,“程小姐,仔细看路。” 他提醒了我一句,便绅士的松开手,我说谢谢。 紧随其后的警卫员挂断一通电话,告诉他谭经理正在包厢等。 他淡淡嗯,抬腕看表 , “稍等五分钟。” 他脱下西装交给警卫员,后者按电梯的过程,文晟问我是否不舒服 , 脸色很差。 我敷衍说有点困了。 他神态了然执掌 , “程小姐猜 , 我为什么不肯称呼你关太太。” 我听出话茬不入耳 , 皱眉不吭声。 “因为我笃定,关太太的头衔,你担不长久。” 我神情更难看 , “文团长 , 宁拆十座庙 , 不会一桩姻。道理你不懂吗?” 他清朗大笑,“程小姐误解我的意思了。”他略俯身 , 我下意识避让,“是你自己扔 , 而不是关彦庭反悔。当局者迷 , 也是一贯的真理。我们拭目以待。” 他理正系在脖颈的领带 , 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我会看相 , 不精通 , 皮毛而已。程小姐的面相 , 是大悲。” 他掸了掸袖绾不存在的浮尘 , “程小姐还有一场巨大的舍生取义。自古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终于在你身上打破了,也算荡气回肠得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2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仰头注视星光黯淡的天空,乌云萧瑟,似乎酝酿着一场滂沱大雨 , 我拢严实风衣 , 顶着寒气上了车。 司机问方才是文团长吗。 我无精打采说是他。 他压低后视镜 , “夫人 , 文德彻底退休了。文家现在依靠文团长占仕途的一席之地。官权削弱,必定敛财,文晟的触角扒着商界的边缘了。他看中西郊规划区的一块地皮 , 意图建造外环商业城 , 前景不好定论 , 文家不傻,想必稳赚不赔的。” 斑驳的霓虹映衬我意兴阑珊的面孔 , “提干名额,缺不了他。文德毒辣 , 官权钱财 , 两不误。” 司机不可置信说 , “关参谋长扣着他的提干报审的。” 我头疼得很,使劲揉捏眉骨 , 说话也有气无力 , “他扣不住 , 省委不是他独大 , 早晚的事儿。” 文晟那侃侃而谈的气度,像要唱衰的吗? 从前说文家没落,我信,这会儿,我不信了。 回别墅不到八点钟,保姆将热好的菜端上餐桌 , 我没胃口吃油腻的食物,也懒得坐 , 只想找张沙发歇息,不知为何,我强烈渴望着一个怀抱,抚平我心尖的皱纹,抚平我骨骼里的疮口。 关彦庭的书房亮着灯 , 不止他 , 还有一名男士,我认得 , 土地局隶属的国有石油公司开发部经理,石油单位的开发项目,是一顶一的肥差,油水儿多得捞不完 , 关彦庭招他来私宅,极大的概率,这家石油公司有专门的隐形系统,是替关彦庭赚零花钱。 我视若无睹冲进去,趴在他右侧的沙发,脑袋枕着他腿,胳膊环绕他胯部,慵懒得如一只猫。 他看了我一会儿,“不高兴。” 我拆他的纽扣 , 又系上,反复消遣着时光,“就不能是想你了?” 他微怔,秘书也一愣 , 半晌关彦庭轻轻刮了下我鼻梁 , “关太太出其不意的情话 , 很悦耳。” 我在他腿间翻身,“关先生爱听吗?” 他抚摸我的长发 , “尚可。”末了补充,“多多益善。” 我大笑着埋在他掌心里。 他对秘书说,“继续。” 秘书回神 , 面无表情垂着头 , “谭广禄买这块地皮 , 无非孝敬文晟,文德好歹任职四十年的最高院副院长 , 人脉颇丰,渠道广开 , 一块地皮的人情 , 换往后多笔生意 , 划算。” 关彦庭修长素净的手指捏了一本中华文史,饶有兴味浏览着 , “哄高价格,需要我教吗?” 刘经理说我明白的。 他满意点头 , “谭广禄忠诚可嘉 , 好好给他机会 , 等文晟收了地皮,我们静候他多费劲抛掉烫手山芋,赔个盆干碗净。再压死他即可。” 刘经理犹犹豫豫的瞥我,像是忌讳我在场,许多话不便讲 , 关彦庭抬了抬我下颔,我迷迷糊糊撑开一条缝隙 , “困,饿。” 他闷笑,将他没动过的牛奶抵在我嘴角,我咕咚灌了下去。 他撂下空杯,“无妨。” 刘经理得到他首肯后 , 立刻启齿 , “周五的大阅兵结束,沈国安要去一趟北京 , 他约见了几名副常委,和他官衔平级,毕竟是首都的,他联络没坏处 , 约摸四五天的行程。” 我并无困意,只不过伪装浑浑噩噩减小存在感而已,否则怎么在关彦庭眼皮底下堂而皇之听内幕,还不被他防备。 “公务谁负责。” “沈书记的助理前一晚会找您。由您代理书记一职一周。” “哦?”关彦庭耐人寻味敲击桌沿,“我吗。” 刘经理说是。 他嗤笑,偏头张望西边一轮快要覆灭在乌云中的半弦月,“安排一队退役特种兵盯紧沈良州,没了沈检察长的官衣束缚,他不会老实 , 沈国安躲了,他的宝贝儿子一定折腾一把狠的,影响闹大算我失职。” 刘经理说您估算沈国安准备栽赃吗? 关彦庭捻动着三指 , “八九不离十。”他愈发忍不住笑 , “常言道上阵父子兵 , 沈国安给沈良州料理了不少麻烦 , 是儿子回报老子的时候了。” 刘经理离开后,关彦庭进厨房煮了一碗面,清汤鸡蛋 , 几缕绿油油的菠菜叶 , 随处可见的食材 , 经他手加工,无法形容的色相诱人。 我伏在沙发背 , 懒洋洋眯着眼,“我不吃葱花。” 他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 , 专注挑干净掺杂面中的碎葱 , 我们此时和世间千千万万的平民夫妻毫无两样, 他屈膝蹲在我面前 , 格外纵容我的得寸进尺,“理所应当等我伺候的女人 , 关太太是第一位。” 他舀了半勺汤汁 , 在唇边试了试凉热 , 刚好合适 , 他哄着我张嘴喝,“滋味行吗。” 这么简单朴实的一碗面,我记不清多少年没吃过了,在金钱权势的漩涡摸爬滚打,温馨无害是太奢侈的辞藻。关彦庭不着痕迹撩拨了我隐藏最深刻的一根弦 , 触及了它的开关。 “你会做饭。” 他耐着性子喂我吃,“只会煮面。一年不超两三次。” 我吐出半截软趴趴的菜叶 , 他无比严肃拿勺子抵住我的唇,“不许挑食。咽掉。” 我委屈巴巴瞅着他,他不为所动,温润如玉的男人一旦不给余地,几乎没得商量 , 我不情愿咕哝了两下 , 喉咙呜咽一滚,他指尖擦拭我唇边的汤渍 , “营养均衡,不然会丑,比画不好眉毛更丑。” “关先生诅咒我。” 他吃光我吃不了的剩面,“诅咒你缠我一辈子不得安宁。” 阳台外飘着小雨 , 天花板吊着的水晶灯光芒橙黄而昏暗,将一切笼罩得暖和恍惚,泛着不真实的温度。 我在欺骗他,他也在这段婚姻里自欺欺人,装聋作哑。 我知他贪慕权势,他知我割舍不下的旧情。 虚情假意的话,虚情假意的拥抱,谁也不戳破,任由它滋长发酵 , 保不齐某一天,假戏真做也说不定呢。 周五的军区阅兵仪式,是东北一年一度政治盛典 , 三省海陆空下士以上军衔的士兵 , 少将以上军官无一缺席 , 足有两万余名 , 阵势空前浩大。 今年的阅兵典礼,我将以关彦庭家眷的身份陪同巡视。 当天省军区出动了六辆防弹吉普从干部大院二栋楼接走我和关彦庭,穿上参谋长军装的他 , 英姿飒爽的模样实在令人疯狂。 哈尔滨市南北通达的主干道 , 四条旁支道路全部封锁 , 蓝白绿三色军服的方阵,远远望去 , 遮天蔽日,杳无尽头。 车队抵达军政大楼 , 沈国安与阎政委还未到 , 观礼的谭老司令及夫人也未露面 , 似乎来得早了点,一连排的警卫员引着我们进入场地 , 关彦庭作为东道主自然要招待各方来宾 , 我们被无数西装革履的高官政要冲散后 , 警卫员开路把我带到一处女眷集合的区域。 省军区参谋部蒋副官的夫人 , 他和关彦庭同宗同枝,对我比别人客套殷勤,我自知过往不洁,口碑也差,不太敢明目张胆的出风头 , 蒋夫人倒是替我把风头都应承了。几只省委大老虎迟迟不进场,仪式推了又推 , 她们等得不耐烦,结伴乘船游军政大楼后方开凿的人工湖。 船停泊在一间亭子的阁楼之上,四周没有窗户,只有蓝绿色的帷幔在朔风中摇曳着。 这地方清静朴素,像是平日军官议事的场所 , 我坐在石凳 , 望着巍峨的假山石,深呼气说 , “阳光不错。” “关太太也不瞧瞧什么日子,天公自然作美。东三省的军队盛事,中央都器重,副常委派下来两名 , 其他省份哪有这等殊荣,皆是关参谋长的招牌响亮,京城才记挂。” 鼻息缭绕阵阵茶香,我意犹未尽品茗,“蒋太太过奖了,彦庭为中央效力,谈何买他面子之说。” “关太太是当今东北名门望族老一辈的明珠了,坊间不是传诵一句话吗,不重生男重生女 , 生关太太这样出色争气的女儿,十个龙子也不换。” “何止坊间。”蒋太太吧唧嘴,“这话啊 , 最先是上层社会流出去的。” 她喜滋滋挑拣竹筐内茶叶 , 目光不经意晃过西南角的扁舟 , 她仔细观摩 , “那不是冯书记的独女吗。怎地不在大院,也跑来赏湖了?” 我脊背一僵,东北姓冯的书记唯冯秉尧,他女儿可不是张世豪的新欢冯灵桥吗。 我不自在扭头 , 眼神忽明忽暗洒向湖心 , 回避姗姗上岸的她。 伏在廊下喂鱼的崔太太顿时扔了钵盂 , 春风满面迎过去,“冯小姐,没跟着冯书记应酬吗?” “崔太太取笑我 , 我不懂官场规则,别提帮忙 , 不碍事就好。” 崔太太拉着她在我左前方落座 , “人逢喜事精神爽 , 看你水灵灵的,像十八的姑娘。” 有多嘴八卦的夫人缩头缩脑问了句,“什么喜事呀?” “张老板要做冯书记的乘龙快婿了 , 吉林省满城风雨 , 杨太太的消息不灵通哟。” 我置之度外摩挲壶口漆釉的青花瓷纹 , 自始至终吝啬只言片语 , 冯灵桥和她们打了招呼,我仍爱搭不理的,也分不清她来者不善,还是我小人之心,她主动和我寒暄 , “关太太,久仰。” 我皮笑肉不笑说我久仰冯小姐。 “从关参谋长那里论 , 您是我的长辈。” 冯灵桥毕恭毕敬的态度挑不出错,就是听了不入耳,也算她有膈应人的本事,“官称是长辈不假,论年纪 , 冯小姐当我的姐姐绰绰有余 , 我担不起。” 她不卑不亢,半点寻觅不到偎在张世豪肩膀的娇羞驯服 , 天真无邪?莫不是扮猪吃虎。 骨子里傻乎乎的无可救药,冯秉尧恐怕不敢把女儿托付给土匪头子。 “无关岁数,出嫁从夫,丈夫尊贵 , 妻子也受人崇敬。” 她拎茶壶要给我斟满,我四处咂摸风景,袅袅白雾湮没了我下巴,她乖巧递我杯子,我伸手的功夫,亭子的台柱一条金鱼滑进她裙摆,她失声惊叫,整个人俯卧摔在了石桌,那杯沸腾的茶水也顺理成章浇了我腕子和臂肘。 我感觉一股锥心的灼烈刺痛 , 紧接着跌入一架宽厚的胸膛,熟悉的炙热,熟悉的绿茶洗衣粉香 , 熟悉的银色纽扣 , 熟悉的喉结下一枚黑玉骷髅 , 顷刻间轰炸了三魂七魄 , 烧垮了我的理智。 毫无征兆出现的张世豪揽住我腰肢退后了半米,残余的水花迸溅,一滴不浪费打湿冯灵桥包裹在丝袜里的膝盖 , 她立马捂住烫伤的皮肤 , 泪眼朦胧不胜娇弱的窝在石凳。 张世豪卷起我的衣袖 , 掬了一杯冰凉湖水,按住我红肿的疤痕沉入杯底 , 尖锐的疼仿佛针扎一般,我不禁挣扎 , 他脸色凌厉怒斥 , “不准动。” 当他收拾完残局 , 冯灵桥已经站起,我猛地意识我和张世豪逾越了本分 , 战战兢兢的掰开了他交握我的十指。 张世豪似是也才回味过来 , 他不露声色收回了搭在我腰背的左手。 太太们都是人精 , 被这一幕看呆了 , 很快有所反应,打着圆场照顾冯灵桥,视若无睹张世豪千钧一发弃她救我的插曲。 冯灵桥伤势比我重,丝袜烫烂了洞,绯红的水泡连成一片 , 足有小拇指盖大小的七八个,她死咬牙齿 , 眼睛里积蓄着楚楚可怜的薄露。 “世豪,是我的失误,我一时手滑,连累关太太陪我遭殃。” 冯灵桥这出戏码,明显故意为之 , 张世豪在商务会馆那句“给她全部” , 致使冯灵桥萌生猜忌,稍加打听不难了解 , 我十有八九是他口中的神秘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3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张世豪沉默站在石桌旁,他不曾理会冯灵桥的道歉,阴鸷的眉目酝酿着一团骇浪。 崔太太很擅长看眼色 , 她瞧出不对劲 , 蹲下捧着冯灵桥的膝盖长吁短叹 , “万一留痕了 , 冯书记该心疼了。” 冯灵桥抹着眼泪,楚楚可怜盼张世豪怜惜她,后者反应格外冷淡 , 过了很久 , 我手背的红肿并没起泡的趋势 , 他才释放一丝柔和之色,搂着冯灵桥单薄的肩膀 , 擦拭她的泪珠,“好了 , 谁也没骂你。” 她小心翼翼打量他 , “我以为你怪罪我。” “怎会。”他的关切几乎无破绽 , 完美得无懈可击,“我是恼你让自己受伤。” 冯灵桥目光梭巡在我和他之间 , 抿唇思量了十秒钟 , 带着哭腔扑入他怀里 , “世豪 , 我听你的。” 张世豪有一下没一下拍打她脊背安慰,很快便上了冯书记保镖派来的一艘船,涤荡着靠了岸。 蒋太太目送那艘船消失在硕大的鱼塘后,她问,“我怎么瞅着,张老板对冯小姐不似外界传言情深意切?” “你入赘试试 , 冯书记倒敢说。张老板做冯家的女婿,图的不就是抗衡官场的死对头吗。冯小姐算哪门子爱妻 , 一张重磅底牌罢了。” 崔太太磕着瓜子,一脸鄙夷,“倒贴的女人,岂有男人花功夫追来的值钱。张老板把强强联姻都摆在明处了,傻子不通透。冯小姐也是清楚的 , 女人不跳黄河 , 不会死心的。” 崔太太越说越离谱,越不堪 , 蒋太太拉回了圆场,“大丈夫能屈能伸,张老板也是条真汉子了。” 我两耳不闻,眺望人工湖对面的塔楼 , 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塔尖飘荡的鲜红国旗。 浮屠塔,七千层,今夕是何生。 对于永恒的东西,世间男女总有近乎疯魔的执念。 爱慕追随张世豪的女人,终日活在忐忑不安,尔虞我诈中,他本是颠倒黑白的亡命徒,仍甘之如饴 , 总有本事令女人前赴后继破碎融化在他的温存里,无法痛恨他,时过境迁 , 每每回味 , 锥心刺骨 , 溃不成军。 他的多情虚假 , 是他编织的利器,穷尽挣扎,也逃不出他掌控的天罗地网。 海陆空三军方阵入场持续了将近一小时 , 警卫员匆忙赶来亭阁邀请我观礼 , 我不疾不徐饮完最后一盏茶 , 撂下陶瓷杯起身,“沈书记到了吗?” “已经与关参谋长汇合了。” 我懒洋洋问,“他自己吗?” 警卫员被我问糊涂了,“沈夫人去世十年了。” 我暗藏奸诈险恶 , “二夫人可不止一位哟。关参谋长尚且有夫人陪同,沈书记孤零零的,不被笑话吗?” 他疑惑不解 , 我勾了勾手指 , 示意他弯腰附耳 , 我吩咐他办件事,警卫员瞬间大惊失色,“这…” 我漫不经心撩拨鬓角散乱的发丝 , “换作是你 , 你会猜到一个小小的下属 , 敢搅弄风云吗?脚趾也怪在比你大几百倍的人物头上。” “可是…”他欲言又止 , 我拔下早准备好的珍珠叉子,悄无声息塞进他口袋,“这是你偷的,还是我赏的,你自己选。” 他戴着警帽的额头 , 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什么也没说 , 但我明白,他这口微薄的皇粮,只有受制更高层次的王权,没得反抗。 船摇摇晃晃的靠近柱子,蒋太太无比殷勤搀扶我 , “关太太才二十岁 , 便妻凭夫贵,在两万官兵面前出尽风头 , 等我们这样的年纪,保不齐京城的钓鱼台,能一睹您风采呢。” 我食指抵唇,打断她的奉承 , “二十一了。” 她连连挥手,“一两岁不打紧的。” 我跨下石子阶,一口官方腔调,“何苦想那么长远,安稳度日,辅佐彦庭。是当下要务。” 一群女眷跟我乘船返回,凑巧赶上空军驾驶飞机盘旋迫降的尾程,轰隆的声响撼动山河,目之所及 , 乌泱泱的军服将十里长街压得密不透气。 关彦庭同黑吉辽的省委班子几名素日难碰面的高官在军政大院二楼休息室商谈公务,我没有随行,而是在一楼阅兵的终极目的地候着 , 直到仪式正式开始 , 关彦庭和他们缓缓从二楼出现。 政委仪仗队居中 , 三省的书记压轴 , 参谋长仪仗队开场,十五名骑兵就位后,我挽着关彦庭乘坐新式坦克驶入阅兵仪式开端的长街岗楼。 我的出席让隆重浩大的阅兵典礼石破天惊 , 东北最低调的总军区参谋长竟也携带太太 , 其实不算稀奇 , 但换成他,的确闻所未闻。 在所有人瞩目中 , 坦克有条不紊开进黄线内,警车护卫 , 炮车打头阵 , 礼花盛放在午后骄阳灼烈的天际 , 我凝视一旁穿着墨绿色军装神采飞扬的关彦庭,这个托我爬到最高位置的男人 , 他神情庄严肃穆 , 笔挺立在坦克完全敞开的天窗里 , 接受一拨又一拨的首长高呼 , 一次又一次举起右臂敬军礼,他英姿勃发的矜贵风度,是那般璀璨,荣耀,光辉万丈 , 有那么一时片刻,骄傲挤满胸腔 , 不论真真假假,他是我的丈夫。 五年前我出道不懂事,逃了几单客户,在同行姐妹儿眼里,求之不得的肥肉美差 , 米兰曾愤懑掐着我脖子 , 她骂我贱货,吃这碗红烧肉 , 就别装吃素的蒜。 我抽噎大哭,我说那老头儿特脏,他家伙包皮有泥。 米兰怔了几秒,我沿着墙壁一寸寸跌落 , 她点了根烟,哭笑不得说,“短的,软的,缺点玩意儿的,你干久了都会碰见,除非你运气好,大富大贵的命。一万个妓女,顶多择一个。” 五载艰辛浮沉 , 饱经沧桑磨难,大风大浪捱了一遭,我程霖也有今日。 这是我一辈子走过最长的一条路。 繁华锦绣 , 众星捧月 , 振臂高呼 , 雄浑的呐喊刺破云霄 , 震得头皮发麻。 我穿越人海,穿越一张张陌生又黝黑的脸孔,我看到了祖宗 , 看到了文晟 , 看到了所有在我的世界中 , 曾来往,曾掀起惊涛的人 , 车款款推移,我脑海放映电影般 , 一帧帧的重现 , 一幕幕翻页 , 我赔了什么。 情爱。 自由。 抑或是截然相反的岁月。 关彦庭在我失神时,握住了我的手。 我偏头看向他 , 他淡泊目视前方 , “关太太 , 能给你的 , 我都会给。” 我鼻腔涌起一股涩痛,“关先生不怕吗。” “你来找我那一日,问过我。”他眼神坚定而铿锵,三里,五里 , 直至接近十里长街的尽头,纹丝不变 , “怕。我不是一具钢铁,更非刀枪不入,但你想要的,我会拼尽我的全力。” 礼花轰鸣得震耳欲聋,把整座城市湮没的炮声、关首长的呼唤声 , 噬灭在斑斓的光束里 , 我犹豫着,探出另一只手 , 扣住了他袖绾熠熠的国徽。 阎政委的仪仗非常之快,是我们时间的一半,便从长街退下,而轮到沈国安的仪仗队穿行阅兵场时 , 二十名武警簇拥他迈向搭载的防弹车,他位高权重,坦克吨位也强大,据说请示中央调集了黑龙江镇省的国防坦克,相当大手笔。 警卫员扳开绿铁皮车门,沈国安来不及抬腿,他的秘书风风火火拨开人群,焦急唤了声沈书记,他踮脚说了什么 , 沈国安脸色突变,他攥住秘书衣领怒斥胡闹!怎么不拦住她? 秘书哆哆嗦嗦说,“对方传您的话,请夫人速来…” “放屁!” 沈国安气得面孔铁青,“查。东北翻个底朝天 , 也查出究竟是谁,敢算计我!” “夫人的奔驰撞破了警戒线 , 她叫嚣是您的续弦…惊动了其他省委 , 情况愈演愈烈了。” 乱作一锅粥的混乱里 , 沈国安惊鸿一瞥,望向观礼台,他并无目标的搜索着 , 聚焦微微涣散 , 我在茫茫人潮中 , 回敬他耐人寻味的一笑。 我并非不懂天高地厚,与沈国安敌对 , 乃是他过分猖獗,妄图为难关彦庭 , 他赴京五天 , 将一把手的实权交出 , 同样,爆发任何风波 , 代理书记难辞其咎 , 他明摆着想趁机泼关彦庭脏水 , 抹一笔黑 , 届时中央考察,最忌讳声誉不廉。 所谓先下手为强,官僚范围内我把他搞臭,他顺藤摸瓜十有八九猜中我利用二太太操纵棋盘,他折腾关彦庭 , 必然三思后行,女人的小花招 , 往往定成败,一旦恶劣局势不可逆转,我绝不善罢甘休。 小小一计,提醒沈国安顾虑诸多猝不及防的来日方长。 黑龙江省委书记登不了主席台,压轴巡视临阵取消 , 看台议论纷纷 , 猜测沈国安什么缘故走得如此匆忙。 蒋太太旁敲侧击探我口风,我阴阳怪气讽刺 , “咱们大名鼎鼎的沈书记,勤政爱民,兢兢业业,除了老百姓的事 , 谁请得动他啊。” 她们面面相觑,没胆子附和,顿时不言语了。 阅兵结束我们乘车抵达观海楼,整栋酒店被武警包围封锁,只进不出,关彦庭做东家,亲率黑龙江军政和省委款待吉林辽宁省的高官政客,午宴开席迟,四点钟菜式才齐全 , 女眷这一桌吵得很,男宾的敬酒一盅接一盅,我根本喝不下 , 委托蒋太太打掩护 , 溜出偏门透透气。 冯书记的车泊在后院门口 , 前灯亮着 , 影影绰绰的轮廓模糊不清,像是冯灵桥,她偎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 遮掩了半张脸 , 昏黄的光虚虚实实 , 男人裸露半截手腕,银色表盘若隐若现。 我恍惚浑噩看了好一阵 , 左侧的门板突然传来天翻地覆的呕吐,浓稠的恶臭纳入鼻息 , 男人倒在地上 , 打着滚滑向我 , 我捂着唇迅速逃离了那里。 观海楼的黄昏,比白日风景更美 , 关彦庭告诉我 , 园子豢养着一只白狼 , 是极其温顺没有牙齿的白狼 , 达官显贵偏爱在观海楼议事,寓意狼子野心得中,飞黄腾达,我心不在焉拨弄着沾染了露水的竹叶,漫无止境走走停停 , 寻觅那只被拴住的白狼,今天也算不虚此行 , 我识破了冯灵桥吃荤还是吃素。 她断断不是素食动物。 故作无邪的皮囊,实则狡兔三窟的道行。 我驻足在一座十余米高的驼峰山,上面有关彦庭的提字,我借着向晚的天色还未看清,是哪八个字 , 距离假山三五米远的死角 , 摇曳着一抹修长的投影,风华玉立 , 毓质翩翩,我捏着竹叶的手一紧,僵硬没扭头。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他端着酒杯 , 轻声闷笑,“曹操晚年江山已定的诗。关彦庭的宏图霸业,在这块石头上显露无遗了。” 他一饮而尽,砸在假山的根部,“关太太的抉择不错,假以时日的副国级夫人,比生死未卜街头混混发迹的土匪,尊贵不是一分两分。” 他字字珠玑,割在我心坎儿 , 我将竹叶撕成了碎末,抛在涓涓溪流中,不吭声。 张世豪逼近了几步 , 他吞没了膝盖的黑色衣摆拂过我的棉裙 , 和纽扣打了死结。 我们同一时刻定格在缠绕的死结 , 莫名不祥的预感 , 冲击着我的五脏六腑,我一字一顿说,“张老板 , 黑吃黑的营生 , 适可而止。” 他白皙的指节灵巧翻转 , 把玩我的湖蓝色纽扣,“到这一步 , 关太太有回头路吗。” “想退,就有 , 一意孤行 , 自寻死路 , 谁也拦不住。” 我一把扯过裙摆,“你收手不是没有一星半点良机。你的疆域越来越小 , 你只是感觉不到。十面埋伏都是伺机以待拆了你扒皮的人 , 你早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我几番险些脱口而出 , 将关彦庭与王凛的密谋捅破 , 只是到嘴边,又辗转咽了。 且不说他听不听,我不能自掘坟墓。 我的战壕,不是张世豪的阵营。 他按下打火机,焚烧着关彦庭在驼峰山的落款 , 那字融入石浆,火烧不溶 , 他偏生执拗的燃着火苗。 “不试一试,只有枪子等着我,试一试,也许他们死在我手里呢。” 我骂了一句疯子,绯红着眼眶从他视线中扬长而去。 漫长的余生 , 赌赢了诡计 , 却屈服于现实的洪流,败给荒芜贫瘠的仁慈。 我们皆是残暴麻木的坏人。 风月的善果与我们无缘。 垂死挣扎 , 徒劳无功。 我回到宴厅,关彦庭被灌了一斤五粮液,他酒量一般,喝得又猛 , 离席时些许的薄醉,我们走出观海路,夜色渐深,我和张猛架着他,他推开了张猛,一半重量撑住我,另一半自己拖着,“中途我找你,你去了哪里。” 这话刚从他口中落地 , 我身体倏而一抖,他抱住我的臂弯也察觉我慌乱的一反常态,脚步停了 , 嘴角的笑容也收敛 , 面无表情注视我 , 他的洞穿令我心虚 , 垂着眼睑。 良久,他粗糙的指腹在我两颊似有若无的摩挲,“躲什么。” 我死咬后槽牙 , 他瞳孔含着摄人心魄的锋芒 , “和张世豪叙旧情 , 有意思吗。” 我声音夹杂着不自觉的颤栗,“你听谁胡说。” 关彦庭弯了弯唇 , 笑意覆盖之下,一片阴森之气 , “你只需承认 , 或者否认。不过。”他意味深长笑 , “欺骗的结果,你想清楚。” 他毫无征兆的冷漠转变 , 让我失去了平时的睿智和镇静 , 我甚至完整的解释都无颜启齿。 他宽厚的大掌温柔抚摸我发顶 , “关太太 , 回家慢慢说。” 他松开我独自一人径直朝台阶走去,林林总总瞧热闹的宾客端着酒拢着羊毛披衫,好奇窥伺我,指指点点的揣测,那副神色 , 像是我偷汉子被捉奸了似的,我压抑着紧张仓皇的情绪 , 一言不发坐进车里。 吉普驶向郊外的私宅,张猛打开两扇门,我和关彦庭一左一右下车,他步伐极快,丝毫不迁就我 , 似乎怒火中烧 , 我记忆他脾气平和得很,至少对我从不发作 , 我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他脱掉外套,大约宿醉攻心,他扯了扯脖颈的领带 , 进厨房倒了一杯纯净水,我踱步到门口,望着他背影说,“我和他确实在后院碰见了。只待了一会儿,尺寸我晓得。” 他执杯靠在橱柜,掠过我脸庞,又看了一眼杯内加冰块的水,“你猜我相信吗。” 他语气很刺耳,我不禁拧眉 , “这是事实。你不相信,我无能为力。” 关彦庭噙着冷飕飕的浅笑,向我伸出手 , “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4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迟疑半晌,关彦庭那副了无波澜的模样,令我畏惧又彷徨 , 我许久才动了动身体 , 朝他走过去。 他将手中杯子递到我唇边 , “喝了。” 我嗅了嗅气味 , 发现那根本不是纯净水,而是润喉苦辣的龙舌兰,圈子里姑娘说 , 宁喝十箱白兰地 , 不沾一杯龙舌兰 , 这玩意儿兑了洋酒,后劲儿猛得不可想象 , 而且是专门下药的酒,不少红牌小姐栽了它 , 轮得遍体鳞伤 , 简直是谈虎色变。 我知道关彦庭在借酒提醒我昔日的身份 , 一丁点超脱了范畴的行为,会放大无数倍 , 我已是盖章生效的参谋长夫人 , 他用大白天下的干脆方式坐实了我的名分 , 同样也捆绑束缚了我的一切。 我皱眉搪塞着 , “晚宴喝了酒,我酒量差。我和他只碰了一面,在后园的假山,石碑你提了八个字,东临碣石 , 以观沧海,倘若有什么不可告人 , 会在大庭广众的场所吗。” 他目光牢牢锁定在我面孔,意图探究我几分真假,几分做戏,他漆黑的眼底爆发的恐怖威慑感,犀利到我完全抗衡不了的地步。 “酒不醉人人自醉。女人一贯的手段 , 逼男人酒后吐真言 , 关太太不喝,我怎听实话。” 我说 , “点到为止的接触,就是实话。” 他噙着冷笑问,“是吗。” 我别开脸,不想再和他口舌之斗 , 我嚼不赢他,关彦庭凭借耍笔杆子贡献计谋的文官起家,他的智慧与伶牙俐齿,仕途封他军区诸葛不是瞎喊的,我输定了。 “关先生不信我,何必多说。” 我扭头要走,他一把扯住我,拿着那杯调了浅蓝色的龙舌兰往我口腔灌,我被他钳制动弹不得 , 剧烈咳嗽着,他将玻璃杯重重投掷在酒柜,吮吸掉我嘴角流出的液渍 , 含住我下唇瓣 , 不准我吐。 弯曲的舌头传来灼痛 , 隐隐的血腥味弥漫 , 冷汗一下子遍布四肢百骸,他咬得特别重,几乎切割舌尖的一块肉 , 我瞪大双眼挣扎 , 关彦庭幽邃的瞳孔是数十支冷箭齐射 , 每一支都绞杀我。 当鲜血流得一发不可收拾,他终于松开了我 , 他舔舐着唇舌丝丝交缠的污秽,“张世豪来找过我。他指明说你是怎样的女人 , 早晚会蚕食得我一滴不剩。你猜我怎么回他 , 我说甘之如饴。程霖 , 他失算了。他认为你不敢背叛他,嫁给我。同理 , 他也认为我会戒备这段婚姻的不纯粹与目的性。遗憾事实是 , 我有充分的耐心。” 他大拇指腹摩挲我隐藏在眉骨的红痣 , “记住 , 关太太的位置不会是别人,但也不一定只是你,它可以空缺。前提是,你多久把他从你心里剜掉。” 他说完,便将我一推 , 径直离开厨房。 我虚弱倚着橱柜,跌坐在冰凉的瓷砖地 , 偌大而空荡的别墅,是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化为一片死寂。 我蹲了许久,舌根与牙床是铁锈酒精的混合,我张大嘴手指探入 , 伏在酒桌的凹槽狠狠的呕 , 起先是干呕,接着呕出胃里残余的食物 , 到最后,近乎胆汁都吐了,我掬了一捧水冲洗,走出厨房发现一楼关着灯 , 我慢慢抵达二楼,关彦庭关在次卧,有哗啦啦的水声,我用力叩打紧闭的门扉,没有任何回应。 我哽咽着哀求,“你不想听我的心里话吗。我坦白。” 水声很快平息,又过了片刻,门被拉开,关彦庭穿着深色睡袍站在门口 , 他个子比我高出很多,我需要仰视才能看清他的轮廓,我毫不犹豫扑进他怀中 , 死死地抱住他 , 埋在他湿淋淋未擦拭干净的胸膛 , “我和张世豪 , 的确没有一刀两断,这几年,我有过一些男人 , 各取所需 , 各安图谋 , 我不爱他们。唯独张世豪,我承认他的陷阱我没逃脱。” 突如其来的拥抱 , 关彦庭脊背瞬间僵硬住,他任由我依赖着他的体魄 , 把自救的重量如数交付他 , 他稳固撑起了我的全部 , 是酒醉,是无助 , 溶蚀在一处 , 我忍不住嚎啕大哭。 “沈良州洗净我沾染的污泥 , 他给了我一方堂堂正正生存的天地。即使无名无份 , 相比我当初烟柳卖笑,也好了太多。你问我那是爱吗,我答复不了,我只明白,我爱过张世豪。” 我抽泣着 , “我会剜掉他,给我点时间 , 彦庭,我现在办不到。” 他下颔抵在我头顶,招架不住我暴风骤雨式的哭泣,语气柔软了多半,“哭什么。”他闷笑,“吓着了?” 他试图抬起我的脸 , 我不愿这副失控狼狈的姿态面对他 , 圈住他脖子的手收紧,埋着不肯顺从 , 他无可奈何,只能随我哭。 我不知哭了多久,两颊都红肿着,气若游丝看向他 , 关彦庭打量了我几秒,抹掉我眼皮挂着的泪珠,“倔脾气。半字不中听,就撒泼折腾我,是吗。” 我一声不吭,任他摆布。 他察觉我衣服散发着一股恶臭,解掉污浊的长裙,一边打横抱起我,一边不嫌弃亲吻我面颊有泪痕的地方 , “我的错,不哭了。” 我挨在他耳畔,他将我抱进浴室放在浴缸中 , 温热的水浸满我裸露的一寸寸皮囊 , 流淌蔓延 , 腿间的水荡漾着 , 浮浮沉沉,飘飘荡荡。 他手法轻柔打理着我死结的长发,我直勾勾望着泛滥雾气的大理石砖 , “他什么时候找你。” “今天。” 张世豪像一只鹰 , 他把时机掐得无比精准 , 他操纵全盘,东南西北压得密不透风。 我不在关彦庭身边总共两次 , 一次后园,另一次我在旁桌饮酒 , 他倒是很会挑。 关彦庭也沉得住气 , 之后两小时不着痕迹谈笑风生 , 硬是这把邪火憋到现在才泄。 他粗糙的指尖拂过我锁骨,峰峦和肚脐 , 悄无声息的挤进隐秘地带 , 我下意识抵挡他手腕 , 他单刀直入 , 抚摸的恰是我最敏感娇弱的东西,我仓皇无措中非但没有解救自己,反而把他的手朝更深处推了进去。 我颤栗着收缩,整个人情不自禁拱着屁股,浮出水面。 他低哑着嗓音 , “别乱动。” 关彦庭似乎在探索那条狭窄潮湿的甬道里是何等让男子痴迷疯狂的春光,他拿捏不精指法 , 时轻时重的,偶尔疼,偶尔痒,我大抵干涸了太久,他莽撞生疏的侵略下 , 我蜷缩着在浴缸里泄了一次 , 这一晚颠簸跌宕于大悲大喜的天堂地狱,情欲饱受刺激释放得愈加汹涌澎湃 , 难以控制。关彦庭仅用三根手指,便让我丢了魂魄。 我呻吟着夹紧双腿,满面潮红瘫倒在另一端,他抽出食指和中指看了一眼 , 沉入水里涮了涮,略带玩味邪恶笑,“关太太很敏感。” 我丧了半条命命,懒洋洋窝在关彦庭胸口,他的呼吸平和安详,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映衬出房间的静谧温馨,和一个男人在缠绵悱恻的雨夜相拥而眠,这或许美好而幸福 , 可我们最想要的,其实都不满于此。 我们与时间王法一较高低,与贪欲人性殊死博弈 , 当世间纠结黎明黑夜 , 我们渴求征服的 , 是胜败权财。 凌晨我被这场愈演愈烈的春雨吵得失眠了 , 翻来覆去合不上眼,莫名觉得空气闷得窒息,便下床逛去一楼 , 打算出庭院小坐 , 途经客厅的长廊 , 暗夜中一粒微弱的红点跳跃着,我吓了一激灵 , 摸索墙壁的按钮想开灯看仔细,低低的一声咳嗽 , 我动作戛然而止。 阳台的吊灯熄灭 , 乌云遮掩了月亮 , 睡袍束带松松垮垮的缀在他腰腹,左手点着一支墨西哥雪茄。 他正常情况不抽烟 , 除非有心事。 我们的关系发展到这一阶段 , 都千方百计掌握对方 , 不三不四的风月 , 他是容不得的。 换位思考,关彦庭和女人藕断丝连,我岂肯坐视不理呢。 无关一切,只是颜面、地位与利益的自保罢了。 我们遥遥之隔,我盯着他背影十几分钟 , 当作从未来过,折返卧室。 次日关彦庭一早便去了军区开会 , 我也没闲着,吩咐司机开车送我到兰黛俱乐部。 俱乐部对面的酒店,金屋藏娇了我的一桩法宝。 我赶到时经理正在无人的偏门恭候,她和我打了招呼,我懒得寒暄 , 直截了当问她人在吗。 “阮颖很听话 , 这几日一直待在房间不走动。生怕打草惊蛇,米兰这人我了解 , 她不是善茬,不易糊弄,她在暗处潜伏一段功夫,吻合她的预测 , 才会有所行动。” 我淡淡嗯,“米兰的行动,你不会知道,她越过你出手。她在圈子里混,生性疑窦,多一人知晓,她反而惶惶不安,所以规避风险的方式,是越俎代庖 , 缩小风声普及的范畴。” “关太太高瞻远瞩,我受教了。” 经理拿钥匙打开一扇门的锁,扑面而来的檀香 , 和一抹纤细窈窕的人影 , 闯入我视线 , 和齐琪一起 , 我见过阮颖的照片,当时不觉什么,近处观瞧 , 她不及齐琪的容貌俊俏 , 韵味很特殊 , 弱不禁风千娇百媚,是二世祖钟爱的款 , 只是见识遍了姹紫嫣红的沈国安,爱的是齐琪那样飒爽清冷的姑娘。 我坐在她准备好的木凳 , 趁热饮了一口乌龙茶 , 新沏的茶叶鲜嫩 , 一枚枚如花般盛绽,唇齿留香 , 我闭目回味了一番 , “手艺巧,学过吗?” 她立在我半米开外的灯柱下 , “在房间无聊 , 照着书本的茶道学的。” 我摇晃着杯底积沉的茶芯,“只是学茶技吗?可有贵客来访。” 她谨慎瞧四周,经理心领神会,默不作声退出,从外面合拢了门。 “按照您的指示 , 我巧妙保留余地的拒绝,米姐不曾罢休 , 她又找了我第二次,我装作勉为其难答应了。定在两天后,清月港的包厢正式见面。” 孺子可教,也必须是孺子才行。蠢货再教育,只能闯弥天大祸 , 不能做一鸣惊人之事。 阮颖的天资和悟性 , 堪称绝佳。 我说非常好,你的聪明会为你挣得锦绣前程。 她恭恭敬敬垂着头 , 甚至规矩到不抬眸直视我,“关太太栽培,我自然识趣。” 我眯眼笑,“我的忠臣 , 我势必不亏的。” 阮颖和齐琪的差别,前者是我真正要培养的心腹,而后者,注定死于官权角逐。 换而言之,阮颖是我试探米兰投诚沈国安与否的一颗棋子,这盘棋的绝杀之笔。 一箭三雕含义的首雕,米兰透露给沈国安我要实施美人计,阮颖遭识破,齐琪登场时 , 沈国安不会猜忌她底细,他哪能预料我备了真假美猴王呢。第二雕,揭露米兰的叛变 , 铲除我的隐患 , 第三雕 , 替关彦庭安插一支铁剑 , 沈国安敢玩阴的,锋锐的剑刃立刻指向他咽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5 结婚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阮颖两天后在清月楼受邀米兰,她们约定傍晚五点,我提前半小时抵达 , 吩咐侍者搬了一扇仕女图的屏风 , 临窗而置 , 关了吊灯 , 朦朦胧胧的夕阳,花花绿绿的图案隐匿了屏风后的我,粗略一晃 , 类似一支陈旧的花瓶。 阮颖确实具备大将之风 , 可终究阅历浅薄 , 不紧张是假的,我云淡风轻安抚她 , 细节过错无伤大雅,统筹全局不偏离轨道即可 , 胜利冲昏了米兰的头脑 , 精明程度大打折扣。 五点整她如期而至。 米兰走路发飘 , 动静尖而重,她距包厢尚存几米 , 我便分辨出是她。 我竖起一指 , 阮颖心领神会 , 她迅速拉开折叠的两折屏风 , 挡得严严实实。 我捧着茶悄无声息的润喉,米兰进门将皮包扔在墙根的柜子里,大约是这扇屏风不合时宜的摆着,横亘在茶室显得多此一举,她皱眉捏住扇骨的外缘 , 正想合拢撂在墙角,阮颖及时唤住她 , 递了一杯热茶。 “米姐,清月楼的碧螺春,东北一绝,别处再喝不到口味这么正宗清爽的,您尝尝 , 我亲手泡的。” 阮颖成功拦截了米兰 , 阻止她揭开我埋伏的面纱。 她折返方桌,接过饮了口 , 微微错愕,“你的茶道,烹煮得火候不错。” 她吹拂水面悬浮的叶沫,耐人寻味说 , “为人处事审时度势的火候,不知怎样了。” 阮颖谦卑讨好的语气,“我仰仗米姐为我辟凿明路,不敢有任何二心。” 米兰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关太太那边,有消息吗。” “她一直和我通电话,前天才见了一面。近期找时机,将我进献沈书记。” 米兰扬眉,“这么匆忙吗?” 阮颖装得一头雾水,“像是有谋略 , 赶时间。” 米兰不动声色摩挲杯壁的花纹,“尽量套出内幕,我有用。” “琢磨透彻她的企图,不够吗?” 米兰不屑的神情 , “记住 , 想扳倒敌人 , 不要留起死回生的退路 , 关太太的性格,我一手调教,我当然一清二楚 , 她锱铢必较 , 反咬一口的本领 , 无人匹敌。我要踩她立功,务必十拿九稳 , 你当沈书记斗关彦庭的夫人易如反掌吗?他要确凿的证据。” 米兰这一句不加掩饰的敌人,彻底激怒了我 , 我并不是一点余地未保留 , 此时也没必要了。 我故意发力砸了托盘 , 陶瓷茶盏碰撞,清脆刺耳的声响在室内炸开 , 四壁回荡着空旷的余音 , 竟十分诡异阴森。 米兰背部霎那僵硬了一秒 , 她万万没料到 , 屋子里还有第三双眼存在,整个人凝滞在那儿,好半晌才指着屏风怒喝,“谁。谁躲着?” 老江湖了,嗅觉不差的 , 无缘无故躲着人,能是好征兆吗?她预感到大事不妙 , 败露于她而言意味什么,晾干了价值。 如今风头颇盛的几大巨鳄,巴不得培养隐形透明的间谍,飞檐走壁梁上君子,发挥最强大的潜能 , 为他们谋得四海臣服的先机 , 米兰当之无愧是重磅筹码,她在高门与欢场的左右逢源 , 像一只八爪鱼,牢牢吸附她视线中的猎物,沈国安驾驭她,如虎添翼 , 丢她,痛心疾首。 我按下一枚红键,当我的轮廓缓缓纳入她眼底,米兰大吃一惊,零点一秒而已,她泛着青白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她回味过来什么,怒不可遏瞪着阮颖,“你耍我?” 阮颖敷衍的假笑谢幕,她冷淡回视米兰 , “米经理,我是关太太钓您的饵。” 米兰噗通一声,她才离席的屁股 , 又重重栽了回去。 我充耳不闻 , 慢条斯理斟茶 , 褐绿色水柱源源不断流入杯口 , 顷刻蓄满,我来不及停,溢了几滴。 “米姐 , 你真让我寒心呐。” 我百感交集的腔调 , “五年前 , 我不满十六周岁,东北的雏妓盛行 , 圈里老鸨子泯灭良知,用雏妓的肉体换却发财的白日梦 , 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 , 我眼睁睁瞧着一个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 饱受艾滋病的摧残,活得如同魑魅魍魉 , 惨不忍睹。” 我弯曲指节 , 剜掉眼角的一滴泪珠 , “怎么你我 , 就面目全非了呢。我没有掠夺侵占你的利益,更无歹意,你缺钱,缺势,我会为你竭尽所能 , 你偏偏走了最不该走的一条路。” 米兰捂着下颔,盖住她的荒瑟仓皇 , 她抗拒这一幕,连说了几句假的,统统是假的,失魂落魄匍匐在椅背。 灰烬般的惆怅。 她认了,她别无选择。 “程霖。” 她声带暗哑喊我 , “你够道行。我小瞧你了。” 清月楼的雅致 , 一般茶楼仿照不了,镂空的红木台灯 , 我越看越欢喜,指尖饶有兴味梳理着浓密的流苏,昏黄光束熙熙攘攘,搅动尘埃 , 明灭中是我无欲无求的面目。 何来无欲无求。 在漩涡待久了,伪装变得轻而易举。 “米姐,沈国安给你什么好处,让你不惜坑骗,内讧,不念我们的情意。” 她恰似丧家之犬,瞳孔了无神采,“我教导你,这一生 , 要么爬上金字塔尖,要么碌碌无为,一败涂地 , 不要居中 , 不要随波逐流 , 那是最无意义的光阴。天赐一副好皮囊 , 平庸是愧怍。” 她端正坐姿,不卑不亢,没有向我妥协求饶的意图 , “是你把我看作永远不会迫害你的圣人 , 金字塔尖 , 谁不想爬。” 我红着眼眶,“是啊 , 庆幸不晚,我不致瞎得自讨苦吃。” 茶壶的底儿 , 氤氲融化 , 苦涩得很 , 我啐吐在茶杯里,抓着方帕擦拭 , 只是这一擦 , 擦了茶水 , 也擦净了不争气的眼泪。 “米兰 , 沈国安是关彦庭的劲敌,是压着张世豪的一座大山,因为他们都是男儿身,真刀真枪的火拼,但我程霖 , 九曲回肠的能耐未必斗不赢他。我预备一千种招数,和他一较高低 , 我当你了解我的血性,未成想,你犯糊涂了。” 她麻木苍白的脸孔,是满盘皆输的憔悴,她愤懑 , 又无可奈何 , 尔虞我诈本是一场生死赌注,不怕输的狠角色 , 才能逆水行舟。 我拎着爱马仕站起,抚摸着锃亮诱人的铂金扣,“我们割袍断义,你戕害我在前 , 我再讲情分,只能成为悲惨的牺牲品,防不胜防的炸弹,剪碎雷线才稳妥,你别怪我,米姐。” 我交给阮颖一支勃朗宁,命令她守住米兰,她很识趣,一字不多问 , 规规矩矩的拿枪抵着她额头。 我走出包厢,吩咐等候我的司机,“我让你联络的地痞混混儿,有眉目吗?” 司机偷偷打量屋内 , 大门紧闭 , 他看不真切 , 索性低头不看了 , 以免惹着我,“地痞混混儿,连老窝都没有 , 我顾虑捅了篓子 , 不好收场 , 夫人也未告知,您处置的人何种身份 , 为求保险,我联络的是西街的地头蛇 , 阿荣。” 我戴上墨镜 , “你认为妥当就行 , 阿荣来了之后,把茶室内的女人绑了送去他地盘 , 等我五天 , 五天我给他清理结果。” 司机欲言又止 , 他跟在我后面 , 为我压下电梯按钮,“夫人,关参谋长位高权重,却从不触碰人命,沈书记的触角伸得长 , 所谓万无一失,归根究底 , 也是保不齐有一失的。您谨慎为妙。” 我说我有尺寸。 我无比倦怠打车回了别墅,扒了一层皮一样,整个世界天昏地暗,或许我没想过,被至亲背叛荼毒 , 这一天来得这般快 , 让我措手不及。 我换了鞋上楼,将近九点钟 , 保姆从客房打扫了出来,她指了指楼下客厅几道反复加热形状坍塌了的菜,“夫人,关参谋长等了您两个小时 , 您始终未归,他草草吃了一些。” 我脱着大衣,折在她臂弯,“他犯胃病了吗。” “温了牛奶,喝了在休息。” 我推开卧房门,关彦庭躺在床中央看一本杂志,杂志是我打发无聊的泡沫美妆,他倒观赏得津津有味,我一把夺过 , 扔在地上,“背着我看美女,关大首长的眼睛都看直了。” 我无理取闹他也不恼 , 朝我伸出手 , 我扑进他怀中 , “关太太晚归 , 我没怀疑你,你反赖我头上,这样霸道吗?” 我搂着他脖颈,难得温顺像猫儿一般 , “彦庭 , 我不想说 , 我很疲惫。” “好。那不说。”他眼眸含着纵容的笑意,褪下我厚重的毛衣长裙 , 将我包裹在他的棉被里,他睡袍在厮磨中卷到腰腹 , 光裸着的汗毛丛生的大腿 , 有些扎得慌 , 我咯咯娇笑埋在他肩窝,一丝不挂的冰冷身躯寻求他一丝滚烫的体温取暖 , “关先生是猿猴。” 他淡淡嗯 , “关太太是什么。” “是养猴的人。” 他点了点我眉间 , “胡讲。” 我抱着他迷迷糊糊快沉入梦乡时 , 他忽然说,“明天是我和你说的日子。” 我半梦半醒,舒服眯着眼,问他什么日子。 他低眸看我,“结婚的日子。” 我一刹困意全无 , 嘴角肆意的放纵也收敛,西洋钟滴滴答答的交错 , 更戛然而止。 我恍惚发觉,离开祖宗与张世豪的岁月,一分一秒,转瞬即逝,快得发慌。 我盯着床头地板倒映的皎洁流光的月色 , 像荡漾的湖泊 , 像四月春景,像十里花堤 , 唯独激不起我心底半点涟漪。 从此我便是货真价实的关太太了。 再不能由着性子胡来,顾忌自己,顾忌夫家,顾忌世俗的评判 , 我的丑陋会牵连关彦庭的前途,风光背后,必有道不尽的辛酸负累。 我小声说,“你不后悔就好。” 第二天清晨,我们起得格外早,换了衬衫正装,张猛正在庭院恭候。 我们坐上车,驶向市中心的民政局,等一趟红绿灯交口 , 一言未发的关彦庭开口问我,“听说你解决了兰黛俱乐部的老鸨。” 我有数这事隐瞒不了他,关彦庭在东北 , 算得上手眼通天 , 只是他藏得深 , 寻常人无知无觉罢了。 “她是沈国安的间谍 , 我刚调查清楚。” 他揉捏着太阳穴,“留与不留,你做主。我会善后。” 我没吭声。 车经过漫长的颠簸停泊在停在民政局外的空地 , 张猛熄了火 , 坐在驾驶位接电话 , 我和关彦庭仿佛两尊雕塑,谁也未动 , 不可名状的尴尬与沉默。 他点了一支劲儿不大的黄鹤楼,摇下车窗 , 探出玻璃外 , 时不时吸食, 估摸拖了三五分钟 , 我们耐心都消耗殆尽,他指腹掐灭 , “考虑好了吗。” 我攥着裙摆 , 朱蔻划过绸丝 , 险些割裂了一缕。 “关先生文武双全 , 品相皆优,怎么都是我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6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关彦庭闷笑,俯身逼近我,炙热的薄唇挨着我耳朵 , “关太太床上柔情万种 , 床下八面玲珑 , 牡丹花下死 , 我做鬼也风流,不是吗?” 我搭在膝盖的拳头,抵住他硬梆梆的坚实胸膛,媚眼如丝莞尔 , “关先生和谁学的 , 油腔滑调没正形。” 他灵巧握住我手腕 , “关太太,我的词典里 , 永远不会添注离异这一笔。”他饶有兴致把玩我无名指的戒指,那是他给我买的 , 素净的银圈镶嵌着不大不小的粉宝石 , 一枚两克拉的 , 七粒细钻,瑰丽不足 , 精美有余 , “丧偶也不准。” 他像是提点我 , 任何意欲算计婚姻的花花肠子 , 是行不通的。落地生根,至死捆绑。 这桩东三省举世瞩目的军婚,也顺从不得我一时兴起。 我犹豫片刻,枕在他肩膀,“我的词典 , 和关先生是一家书店买的呢。” 张猛这一通电话接听了良久,他神情愈发凝重 , 倏而扭头递给关彦庭,“关首长,对方务必找您。” 关彦庭云淡风轻扫了一眼,“派头不小。” “他说您接了就明白了。” 他攥在右手虎口,三言两语简短的半分钟 , 关彦庭挂断电话 , 眉目晕染着一层化不开的浓黑阴鸷,他沉吟撇动着手机 , 停在大拇指的位置,悬空定格了两秒,冷哼一声,“登记的事 , 延迟几日。” 张猛下意识瞟我,他不便多问,重新发动引擎,车沿着原始的路疾驰而归。 突如其来的变数,令我莫名其妙只差几分钟了,临时反悔不像关彦庭的作风,他若不肯娶我,给予一纸名分,开始何苦承诺 , 他初心一定是甘愿的。 显然有出乎意料的妨碍爆发,阻止了我们领证的计划。 我试探问他怎么了。 他偏头望着我,望了半晌 , “你猜不中吗。” 我满是匪夷所思 , “猜中什么?电话是你接的。” 关彦庭今天特意穿了一件雪白的衬衫 , 和我的米黄非常搭配 , 他摩挲着衣领的纽扣,半玩味半深意,“军政不希望我娶 , 黑道不希望你嫁 , 我们的婚姻还真是多灾多难。” 他指节戳点着西装裤缝 , “电话里的人说,关太太似乎把我当作一支跳板。” 我当机立断反驳 , “那是他的想法,不代表我。” “关太太的想法是什么。” 我哑口无言凝视他 , 我的想法 , 自然也无关情爱。 “关先生和我的共识 , 难道我记差了吗。我们只谈互惠,不碰风月 , 我帮你应付官场的长枪短棒 , 做一位亡国妖姬 , 你替我擦净我惹出的祸乱 , 给我一席安身立命之所。” 他眼眸蒙着幽冷的寒意,“刚才关太太的话,我原封不动还你。距离我们达成交易,一月之久,朝夕相处 , 我也有男人的征服本色,你的想法 , 不代表我未变。我的认知里,它的交易内容该升级了。” 关彦庭从上车便和我缠在一起的五指松开,倚着靠背闭目养神,没揭露得太直白。 半途而废的一场周折,败兴而归 , 关彦庭脸色不甚好看 , 我不知他被张世豪下属的话激怒,抑或是有旁的缘故 , 不得不推迟,总之他回到别墅再未下楼,始终关在书房批阅军区文件,我拦住在厨房倒茶的张猛 , 问他那通电话还说了什么。 张猛有些为难,“关首长不许讲。” 我不依不饶,“你告诉我,我不捅破,他怎知晓你泄密了。” 张猛坚守底线,“抱歉,太太,军人忠于上级命令。” 他是榆木脑袋,我争执不过他 , 我拿过他茶盘里的纯净水,一饮而尽,空杯子重重一掷 , “再倒一杯给他。” 我负手而立客厅宽大的落地窗前 , 远眺十里长街错落的连绵楼宇万家灯火 , 心里恶气难平 , 我在冯灵桥的试探面前,放了张世豪一马,他倒挑拨离间上瘾了 , 将我和关彦庭搅得鸡飞狗跳 , 我承认结婚是我的提议 , 尽快落实对我有益,也不否认 , 我不是十分积极,虽是虚名 , 但状态足够 , 关太太赋予我的权力、尊荣、门路 , 喂饱我不成问题,相反关彦庭权衡利弊 , 他占据下风 , 他要反客为主 , 有名有实主动权才握在他的手里。 我不热情 , 绝不排斥,张世豪抱着我和关彦庭过不下去的贼心,他简直是混得透顶。 次日我憋了一天,还是消化不了,怒火滔滔抵达张世豪的赌场 , 四五点的时辰,寻常赌场歇业的状态 , 过了七八点,才开张纳客,但金花赌场的生意仍旧火爆,这是哪儿啊,张世豪的大本营 , 莫说傍晚 , 晌午也是门庭若市,锣鼓喧天 , 小人物赌博发横财,大人物明摆着送钱,巴结谄媚张三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 纵然张世豪被白道追剿焦头烂额,弹尽粮绝的惨剧却不会发生在他身上,他要是垮了,东北天头沉了。 盯场子的小厮东奔西跑,补发筹码牌,没留意我,我趁机溜扶梯爬三楼。 金花赌场地下一层,地上两层,地下玩得凶 , 地上一层做正儿八经的贷款生意,给赌徒放贷,看怎么做了 , 张世豪精 , 他游走灰色地带 , 算不得枉法 , 也不干净,滑溜溜的尾巴露一半,条子踩不住。 以致白道的死磕一层 , 忽略了二层最黑的营生 , 张世豪是东北第一批涉及成人奶妈行业的垄断大鳄 , 警方扫黄视线搁在会所和酒吧,唯独想不到 , 赌场玩儿喂奶这么刺激的活儿,短短小半年发扬壮大 , 张世豪偷梁换柱 , 等后起之秀瞄准这一行 , 早不是他们的天下了,妄图土匪头子旗下分羹吃 , 根本是痴人说梦。 我犹如索命的债主 , 一脚踢在门板闯入 , 站在桌前整理公务的阿炳震慑了一跳 , 流畅的汇报戛然而止,他蹙眉打量我,要开口说话,被张世豪抬手遏制。 他平静镇定得很,“你继续。” 阿炳收回目光 , 强压脾气,“东西北三郊外 , 最近竞争很激烈,哈尔滨除冰雕馆,景观游点不多,二级政府仿照沈阳故宫建造皇家园林,呈报后一级政府规划了三处地皮 , 占地广阔 , 四通八达,稳赚不赔的买卖 , 比文晟看中的那块优渥不是一点半点。现在的情势,关彦庭以退役的副官名义,竞拍西郊的一块,文晟十拿九稳也是西郊商业区的幕后老板 , 关彦庭显然是要逼死他。” 张世豪悠闲拎起茶壶,往描摹着暗红花纹的杯盏内缓缓注入茶水,咕噜的水流在偌大死寂的房间惊心动魄,仿佛一柄不受操纵的长矛,不清楚它刺穿谁。 “关彦庭也做商业区。” “暂时是,关彦庭老谋深算,一向擅长声东击西,放风是商业区反而不保。但不论最终落成的项目,他非要西郊 , 就是和文晟对着干,蚕食他的资本。文家为军官的名额,疏通渠道扼他咽喉 , 关彦庭怎会不记仇。” 几秒钟水声断了 , 张世豪端着茶杯瞳孔噙笑 , “中将分两种。一种是关彦庭的正式中将 , 在上将取消后,中将是独树一帜,执掌军区大权 , 无人出其左右。预备中将名义好听 , 等十年也未必扶正。久经沙场的关彦庭会不知这道理吗?文晟不同 , 文德退休,文家大势颓败 , 他要给文家开辟疆域,必倾尽所有 , 供文晟登位 , 他夺得预备中将之名 , 至多一年转正。届时与关彦庭平级,他束手束脚 , 当然是力克 , 千方百计防患未然。” “那我们竞拍哪一块。” 张世豪拨弄杯盖 , 拂了拂茶叶 , “沈良州是哪一块。” 阿炳翻资料,“东郊和北郊,他二保一,他拔得头筹相对容易,沈国安的面子挑着 , 他稍加运作,收入囊中。只是东郊有乱葬岗,我们常年和东郊打交道…” “沈良州夺东郊 , 何尝不是掩人耳目,他黑帮头目的身份走漏,在东郊的地牢也浮出水面,他抢东郊,才能杜绝除他之外的仇敌 , 翻出他更确凿的证据 , 即便赔得血本无可,他也要硬着头皮。” “所以我们夺东郊?” 张世豪慢条斯理喝茶润喉 , “夺北郊,关彦庭可能放过东郊这张有力底牌吗?他钳制沈国安,成败在此一举。你只需不惜代价,拿下北郊。一则 , 沈良州两者尽失,二则,他大挪乾坤,剑指关彦庭的西郊,厮杀惨烈,我坐山观虎斗。” 他的态度势在必得,“关太太前几日送了我一样内幕,关彦庭逼我入绝路。他往后自顾不暇,还逼得了吗?” 阿炳合拢文件夹,“我按照您的吩咐安排。” 他没有久留 , 低头疾步离开。 我乌云压顶般的阴郁,垂在身侧的拳头牢牢捏着,眼底迸射出凌厉的精光 , “张世豪,搞黑砖一套有意思吗?” 他不明所以 , “哪一套。” 我气得浑身发抖 , “昨天阿炳联络关彦庭,不是你授意吗?” 他先是若有所思 , 而后恍然大悟,“原来关太太是兴师问罪。”他笑得没皮没脸,“我以为你想我了。” 我抖得更厉害 , “冯灵桥按捺不住疑窦 , 在湖心亭用一碗热茶探底 , 我没有计较,保全了你做冯秉尧乘龙快婿的前途 , 张世豪,别恩将仇报。” 他慵懒翘起一条腿 , 支着桌沿 , “关太太也可以让我做不成他的乘龙快婿。这是我想看的戏码。” “你不让我消停,是吗?” 他大言不惭撑着下颔 , “原则是这样。” 我忍耐着恨不得杀了他的冲动,“原则不会变的吗。” 他和我装傻扮正经 , “我这里的原则 , 基本从一而终。” 王八羔子暗讽我水性杨花 , 我奔向他的办公桌 , 直接将堆砌如山的资料扫落一地,噼里啪啦的声响震耳欲聋,张世豪无波无澜任由我撒泼,把他洁净高端的办公室,糟蹋得狼藉不堪。 “混蛋适可而止 , 过火了讨人嫌。” “关太太觉得,我介意你嫌吗。” 他拉开抽屉 , 摸出烟盒打火机,挡住窗口席卷肆虐的寒风,狠狠吸食,“小五,我想让你无路可走 , 易如反掌。放过你并不难 , 两个选择。第一,我送你出东北 , 五年为期,五年我逃不掉,你自由。第二,你一意孤行 , 我和关彦庭你死我活那一天,我对你不再留情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7 囚在我身边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五年。”我无比可笑重复这个荒谬的词语,“张世豪,你相信吗 , 你一年都撑不住了。” 他沉默注视我。 “生活是一张网 , 它有无数漏洞 , 可钻出漏洞的寥寥无几 , 因为网不是一层,它层层叠叠了许多层。孙悟空腾云驾雾,依旧受制于如来佛祖。你内外夹击当局者迷 , 军政笼了一片阴霾罩着万丈深渊迷惑你 , 你在请君入瓮的同时 , 也做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他不屑一顾吮着烟蒂,“关彦庭让你做说客。” 我两手拍在桌角 , 巨大的冲击力震塌了杯盏,“我不希望你成为阶下囚 , 你忤逆诸多权贵 , 牢狱之灾十之八九是生不如死,悬崖勒马对你这么难吗?” 张世豪掸落一截修长的烟灰儿 , “决定攻占香港和云南毒市的那一日,我就做好迎接一切后果的准备。走私是枪毙的罪 , 我没有回头路。条子不死 , 我死。为保命 , 只有遇鬼杀鬼 , 遇神杀神。关太太与其劝退我,不如对你丈夫下工夫。” 我浑浑噩噩跌入他布满坚毅漩涡的瞳孔,是,我拦不了他。 岁月大起大落,每个人在不断失去中死循环。 拥有康庄大道 , 不会懂泥泞山路多险峻。 张世豪爬了一半,换做我 , 不见悬崖,我也不甘盖棺定论。 他夹着烟的指头,微微颤栗,“五年,你等我吗。” 我胸腔溢出一声冷哼 , “等你的理由。” “所有硝烟结束 , 我给你要的东西。” 我低着头,摇摇晃晃 , 像喝醉了酒,“张世豪。冯书记的女婿,不是一件铠甲,你想穿 , 展开双臂,你想脱,一撕了事。” “你敢离婚,我为什么不敢弑妻。” 我俯身和他平视,我在他眼底,看到了前所未有的,一张戾气自私的脸。 “我不是世间为爱情神魂颠倒,忘乎所以的蠢女人。五年,五个月我也不会等。你攀爬至今天 , 千难万险,我何尝不是。忐忑吊胆水深火热的日子,我过够了。” 我撂下这一番 , 潇洒抵达门口 , 伸手握住锁 , 朝左边用力拧的瞬间 , 狂风呼啸灌入,扑得眉眼生疼,“张世豪 , 你太自负。你总自以为是掌管全部 , 不论局势 , 战争风向,王法的漏洞 , 还是女人。或许你是对的,你控制了小半辈子 , 你有资格傲慢 , 固执己见。但你忘记了吗?你也有失算 , 你不曾降服我,你甚至不能把我困住 , 才有现在的关太太。我和鲁曼蒋璐都不一样 , 你的虚情假意 , 无法从根本击溃我。你并非百战百胜。” 我迈脚要跨出 , 低哑的嗤笑在空气中飘荡散开,我背后传来张世豪的自嘲,“我最大失算,是发现我禁锢不了你时,没有狠下心肠 , 粉碎你的羽翼,把你囚在我身边。” 他夹着香烟望向雾气泛滥的玻璃 , 降雨的哈尔滨,俨然像一座无情又多情的水城。 是风月不该存在的柔情万种,消融了它乍暖还寒的冰冷。 “我有一万种偏激方式,锁你在我世界里,我用了最绕远的一种。” 我僵滞着削瘦的脊骨 , 体内声嘶力竭的洪涛 , 漫过干涩的五脏六腑,“哪一种。” 他把烟蒂撵灭在烟灰缸里 , 捞起挂在椅座的西装,一边系纽扣一边先我一步离开书房,擦肩而过的一刻,他面无表情回应 , “你不必知道。” 他走了几步,毫无征兆的在我面前不远停了下来,他挺拔欣长的轮廓投洒下一抹斑驳黯淡的影,紧接着是女人欣喜若狂的叫喊,“世豪,我父亲…” 她后半句戛然而止,冯灵桥察觉了张世豪一条水平线若隐若现的我,她愣了几秒,脸色形容不出的难堪与苍白,“关太太也在。” 换第二个人 , 还真就懵了,可我毕竟当惯了见不得人的三儿,临场演戏的功夫过硬 , 我没有心虚躲在屋子里 , 等张世豪平息风波 , 而是落落大方迎上 , “冯小姐,我先生委托我找张老板约谈一笔生意。” 冯灵桥也不是好糊弄的,她同样回我一剂将信将疑不阴不阳的笑 , “关参谋长做生意?负责如他 , 都不亲自谈吗。” 我面不改色对答如流 , “军政谭老司令退伍,部队的条条框框担在他肩膀 , 省委领导班子积压不少公务,沈书记明晚赴京 , 彦庭只恨没长三头六臂 , 我能为他分忧解难的 , 自然揽下了。” 冯灵桥的忌惮和抵触之色几乎从眼眶流泻,她强作欢笑 , “娶妻当娶贤淑的关太太。我要向您学习。” 她宣誓主权般挽住张世豪臂弯 , “有迷茫之处 , 关太太别嫌我烦。” “冯小姐和我探讨 , 我求之不得。” 我和她假惺惺恭维了彼此几句,我借口有应酬,拐出赌场回了别墅。 不仅是张世豪的诡计使我焦头烂额,连祖宗那端的麻烦也接踵而至,邹秘书长贡献关彦庭一份绝密文件 , 沈国安担任黑龙江省委副书记、书记的十三年期间,非法敛财三亿七千余万 , 房车不计其数,实名情妇十六人,私生子两名夭折。而沈国安的原配夫人,死因成谜,故而祖宗和他父子情分一向稀薄。 这般重磅的材料落关彦庭手中 , 可想而知的血雨腥风 , 灾难齐齐爆发,我寝食不安 , 棋局指向愈发明显,关彦庭不出意外将登顶赢家之位,操纵整个东北黑白两道战役。 起码他的胜算庞大。 庆幸他那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无暇顾及我 , 给了我肆虐风云的机遇,我通过司机邀邹秘书长的太太吃下午茶,她口味偏欧式,恰巧南洋街新开了法式茶餐厅,邹太太一拍即合,立刻答应了。 邹秘书长是出了名的好丈夫,官员包二奶、逛窑子的丑闻,他近乎绝缘,夫妻感情异常深厚 , 关彦庭不允我干预,我想挖掘内情,邹太太是唯一途径。 我们在餐厅靠橱窗的位置碰面 , 她情绪不错 , 邹秘书长的官位保住 , 对邹家一对儿女乃至旁系后代 , 都是一桩保护伞,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纽带效应的官场 , 尤为突出。 单刀直入显得别有图谋 , 我只好东拉西扯奠定气氛 , 伺机以待,我拨了一块松露糕点在她盘子里 , “邹太太的气色红润,比之前更水灵了。我到您的年纪 , 还不晓得什么狼狈模样。邹秘书长欢场薄情 , 这一点与彦庭相似的。我始终认为 , 只有妻子能否降得住丈夫,满足他各色的喜好需求 , 而没有丈夫不忠贞妻子 , 踏入婚姻围城 , 我顿悟了不少。男人必须使尽手段驾驭 , 懒惰懈怠,倒霉的是女人。” 邹太太感慨抚摸着面孔,一下子惆怅许多,“中年夫妻的婚姻,免不了一地鸡毛 , 匮乏的激情,单薄的信任 , 长治久安的模式很遥远。说来我羡慕关太太,东北羡慕您的女人何其之多。您总能挑拣最优异的伴侣。不必忧虑我们的惶恐与悲剧。” 我搅弄着碗里的奶酪,“贤妻有吕雉,宠妾有戚夫人,男人眼中平分春色 , 需要稳定军心 , 排解困惑,找吕雉般的贤内助 , 需要温柔乡舒展疲惫,儿女情长,找戚夫人般的风月佳人。她们都不褪色。” 邹太太笑说关太太通透,您能拿下东北金字塔尖的男人 , 我辨明缘故了。 我托腮唉声叹气,“不瞒邹太太,彦庭近日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总不踏实,想帮他,又无头绪,他的脾性我放心,但婚姻也不能坐以待毙。” 邹太太沉思了一会儿,“他没说?” 我故作不解,“说什么?” 她蹙着眉头,“沈书记执政生涯劣迹斑斑 , 怕是栽在关参谋长手里了,他闭口不提我理解,您与沈检察长过往密切 , 他怕翻船。倒不是不信您 , 而是当官的谨慎 , 不十拿九稳 , 都是死咬牙关的。” 我万分错愕掩唇,“难不成彦庭要举报沈书记吗?” 邹太太神色凝重,“听老邹的口风,关参谋长想和沈书记做交易。不到万不得已 , 他不会择这一步 , 伤敌一千 , 自损八百,原本不划算 , 关参谋长的势力、根基、资历逊色沈书记不是一星半点,他的八百对抗沈书记两千 , 伤他一千 , 归根究底还是惨败。” “所以彦庭的动向 , 邹秘书长是了如执掌的。” “他们如今一艘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 关参谋长深知疑人不用的道理 , 他对老邹是信任的。” 言下之意 , 关彦庭往后的每一招棋 , 邹秘书长都能事先探听到。 我越过旋转的托盘,握住邹太太手,“您可替我留意着,我是怕了,才安稳几天呀 , 女人图什么,不就是长命百岁 , 相夫教子吗。彦庭假如犯糊涂,您支会我一声,我预备打点着,不至措手不及。” 我只差声泪俱下,演技太精妙 , 连邹太太都蒙混了 , 她怜惜反扣住我手背,“你委托我了 , 我能不帮吗?只是你也清醒些,该站哪一阵营,切莫意气用事。” 我抽餐巾纸擦拭嘴角的沙拉渍,“我清楚。” 我和邹太太这餐饭吃了两小时 , 结束时候,她说她的生辰在月末,有劳我陪她在专柜选一条项链,给她参考,哪一款式适合。 她的求助我乐得应承,我们去往餐厅附近商场逛了一圈,选定一间装潢高端的法国品牌珠宝行,我们试完项链正要付款,门外忽然走进一众人马 , 男女皆有,居首的女子苗条高挑,戴着一副墨镜 , 由着保镖的保驾护航 , 直奔VIP专属柜台 , 相当惹人瞩目的气派。 宴会一别 , 我记忆不赖,女人是王凛的侄女,跟在她身旁的男子我更认识 , 我站在那儿思索良久 , 心生一计 , 笑着唤了句,“二力。” 他听到我声音 , 脚步仓促一顿,旋即扭头看我 , 格外微妙的神色 , 我背叛祖宗是忠诚耿耿的他心中大忌 , 他厌恶我到极点,只不过碍于我今昔地位 , 他不得不强颜打招呼 , “关太太也买珠宝。” 我得体微笑 , “陪邹太太。” 我逗弄指尖的钻石 , “沈先生复职了吗。” 二力说劳关太太记挂,沈总官场失意,商场得意,平安无虞。 沈国安趟浑水的动作是慢了点,他也严防死守关彦庭扣一顶连襟护犊子的帽子 , 官场大佬一旦过招,撇一拳 , 保不准原形毕露。 “让他注意休息。” 二力扫了我一眼,“不打扰您。” 我笑而不语,柜台小姐刷了卡,我询问邹太太还买什么吗,她说不了 , 我们朝珠宝行大门行走着 , 王小姐摘掉墨镜,浮着一丝嚣张的笑 , “且慢。” 二力下意识阻截她,她不领情,反而瞪他,“程小姐大名鼎鼎 , 你们男人不是说,东北一睹水妹芳容,方不虚此行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是女子,我也好奇呀。” 邹太太诧异打量她,自从我跟了祖宗,翻我旧帐的快灭绝了,巴结谄媚尤嫌来不及,何谈以卵击石。 王小姐的舌头够韧。 脑子也够笨。 我淡笑凝视她 , 又是一个对祖宗假戏真做,动了情念的女人,才百般排斥我 , 她完全看不透彻我们之间的悬殊 , “仓廪实而知礼节 , 衣食足而知荣辱。可惜不三不四圈子的女人 , 不明礼节,不懂荣辱。” 二力急忙打断她,“王小姐 , 您先买戒指 , 沈总有会议 , 耽搁送您。” 她压根不搭理,蛮横推开碍事的二力 , “内地军官的太太,档次低 , 背景低 , 真比不了我们香港的高贵。” 我不恼 , 略带敬仰,“王小姐出生在天之骄子的香江宝岛 , 怎跑东北押注了毕生绝学 , 倒贴着想嫁沈先生呢。” 她缩着眸子不支声。 “王小姐是否了解内地传颂的古话 , 四两拨千斤。” 我漫不经心抚耳环 , “我丈夫的军权,十秒之内,夷平香江区区弹丸之地,化为废墟。香港警署不曾狂言,王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呢。” “二力。”她没和我唇枪舌战 , 她斗不赢我,便向二力施压 , “沈先生吩咐珠宝行招待好我,你愣着干什么,不清场,添堵的人不自晓,搞得乌烟瘴气,我有兴致买吗?” 二力来回看了看我和王小姐 , 迟迟不动作 , 我本是要走的,这下倒不急了 , 我坐在高脚椅,指着正中央最夺目的一款绿宝石戒指,让柜员取出瞧瞧。 我饶有兴味的试戴,王小姐怒斥二力 , “沈先生让你照顾我,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她反手按住另一枚我喜欢的黄宝石,“这些我统统包了。清场,只我一个客户,足够你们赚的。” 柜台小姐不知所措怔着,我置若罔闻,“装好,刷卡。” 王小姐捏着宝石不撒,我陡然一沉,扬手就是一巴掌 , 这一巴掌委实不轻,她左颊血印子猛地鼓了半寸,她捂着火辣辣的皮肤不可置信看我,“你扇我?” 我若无其事抓起柜台铺垫的绒布 , 厌恶蹭洗着刚碰了她的地方 , “二力 , 你新主子的颜面 , 顾念沈先生,我无妨退避三舍,前提别瞎。栽赃我 , 还叫嚣着清场 , 到底谁滚 , 你自己掂量。” 二力一言不发,未替王小姐讨要巴掌的说法 , 她不依不饶,五官都狰狞揪在一团 , “你给沈先生打电话 , 让他派市检的下属,将她清扫出去!” 二力也烦了 , “王小姐,市检暂不归属沈先生管辖。” “下三滥骑在脖子作威作福欺凌我,沈先生不管吗?” 她气得瑟瑟发抖 , 冲上来试图索回她的尊严 , 二力举臂擒住了她的手。 “王小姐 , 沈先生不会喜欢您的做法。” 她倔强仰头 , 扑簌掉眼泪,二力搞不定她,又怕得罪了她,只得横亘在中间,防止一触即发的战争 , 拨通了祖宗电话,那边讲话不多 , 半分钟便终止,二力挂断后,对王小姐的态度冷淡了三分,“王小姐,沈先生说 , 您要买速买 , 不买,我送您回别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8 乖,我等你自己回来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王小姐颜面一时下不来,她举着拳不肯罢休,泪水夺眶而出 , 眸子猩红质问二力 , “沈先生还念念不忘旧情吗?我一心一意跟着他 , 无辜挨了一巴掌,他都不理不睬吗?” 我莫名头疼 , 前有冯灵桥百般试探,后有王小姐不依不饶,还真是犯太岁 , 邹太太在一旁没好气拢了拢羊毛披衫 , “这位姑娘 , 饭乱吃,鸭乱睡 , 话别乱讲,关太太怎会和你计较?你若非变本加厉 , 她打你还嫌脏手。” 二力皱眉 , “邹太太 , 沈先生的女人,您也注意分寸。” 邹太太不是吃素的 , “羞辱关参谋长夫人 , 她的分寸喂狗了?大言不惭要清场 , 黑龙江敢清关太太场的 , 沈先生的女人拔了头筹,搞得跟正室巡街似的。” 二力心知肚明没了乌纱帽的祖宗与关彦庭硬碰硬,并不会讨到便宜,何况过错不在我,区区二奶撒欢儿 , 祖宗鼎盛时期得宠的我都没这点胆量,王小姐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咳嗽示意她退让 , 王小姐吃了瘪脸色乌青,燃着妒火剜了我一眼,“关太太,别误当我好糊弄,你的花花肠子 , 瞒不了我。” “哦?”我摩挲着黄宝石 , “此话怎讲。” 她甩开二力的桎梏,煞气腾腾逼近我 , “你当年红杏出墙,满城风雨,常言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你想捏着男人的心结 , 花言巧语,故作无奈,给你他日谋后路。你明白的,你弃沈先生而去,他疤痕多深,反其道而行之,不是你擅长的吗。”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倒惊着我了,“王小姐对我了如执掌 , 花费不少工夫呢。” 她嗤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我想掠夺这个男人 , 自然会翻出和他相关的所有。” 我将黄宝石交给柜台小姐 , 吩咐她连同那枚绿宝石一起包好 , 我扭着屁股迈下高脚椅 , “天道酬勤,但愿王小姐有所回报。” 我笑容一收,“二力 , 五秒钟 , 让我不痛快的继续晃悠 , 我手段你了解,和平年代部队养的陆兵闲得长毛。轻了重了 , 沈先生多担待吧。” 二力扯着碰一鼻子灰的王小姐软硬兼施跨出珠宝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买 , 按道理我的确犯不着和一朝得势的小人论短长争高低 , 我的初衷另有衡量。 王凛既不是张世豪的盟友 , 也不是祖宗的同伙,他明着双面间谍 , 暗着做关彦庭伏击二虎的棋子 , 祖宗宠着王小姐 , 无非念在王凛侄女的缘故 , 她若诚意招安,好歹牵连血缘,终归有用处。 王凛把侄女留在内地,无名无份侍奉祖宗,也是留了后手 , 假设关彦庭翻脸无情过河拆桥,他一息尚存 , 不至满盘溃败。 祖宗唯一的盲区,他认定王凛倒戈张世豪,压根没想关彦庭渔翁得利这一层,我略施小计,揭开冰山一角 , 王小姐大庭广众捅娄子 , 祖宗遭罢职正低调求稳,她愈是跋扈闯祸 , 刁蛮丑陋,他愈是萌生厌烦,诸多猜忌,多疑之人喜欢统筹宏观 , 他一旦嗅觉这女人不简单,从而渐行渐远,王小姐意识大势已去,她和不愿封死退路的王凛必定频露马脚,哪怕她真是幕后主使关彦庭安插祖宗身边的炸弹,她没了引爆的契机,祖宗捱不了暗算。 祸起萧墙,殃及自身,间谍真相大白 , 张世豪岂会坐视不理,他对王凛势必防患。 珠宝行小小漏洞,引发的是一串翻天大案。 觊觎着波诡云谲的东三省版图 , 断断没谁愚昧到只撞南墙。 我面无表情注视王小姐离开的一幕 , 她不傻 , 棋子怎会不清楚自己的价值与卑贱 , 她或许拼命想寻觅一份保障,一份祖宗赠予她的独一无二的特殊,让她在最后 , 能爬上万丈深渊。 她的执念何尝不似当年的我。 裁缝可以舍掉最杰出的衣服 , 舍掉伴他漫漫长夜制衣的油灯 , 舍掉他的手,但丢不了那根针 , 不是针贵重,而是缝缝补补的过程太难忘。 遇到张世豪之前 , 我以为我爱祖宗。 爱得毫无底线 , 爱得面目全非 , 爱得肝脑涂地。 我夜晚扮纯情,白日是毒狼 , 戕害那些和我同类 , 在夜晚勾引他的女人。 遇到张世豪之后 , 我才知一颗心会变。 爱是节节高升 , 爱是疯魔窒息,爱是一同摧毁。 邹太太接过柜员递来的礼盒,她挽着我往外走,“沈检察长现在处境不妙,他自己都规避锋芒 , 他的情妇倒是会给他惹是生非。” “邹太太认知她是情妇吗。” 她鄙夷,“香港王警处的侄女 , 不提这件黄马褂,她拿得出什么?沈书记戳着呢,香江的地盘,肥美不假,也不是娶了她就到手的。王凛贼眉鼠眼的奸相 , 皆大欢喜的另一极端是引狼入室 , 沈书记何必舍近求远,东北的权贵之女比比皆是。” “论权势 , 沈家登顶了,文娴谢幕,沈国安选择儿媳的标准,不是强强联合 , 而是能替他铲除障碍,张世豪和彦庭,,前者独霸黑道,后者官门劲敌,他需要的亲家,是整垮他们的人物。” 我挖得太深奥,也忌讳,邹太太没接茬 , 她振振有词说,“反正我看不惯王小姐,狂得出格了。巴掌大的脸儿 , 野心快盛不下了。” “把贪念和欲望写在脸上 , 本没有错 , 难道一辈子平庸依附才是对的吗?她错在不知收敛 , 被外人识破了她的野心。演技不佳的演员,即便再发力扳回一城,也不会获得一樽奖杯。” 邹太太搀扶我携手走了几级台阶 , 脚底沾地还没站稳 , 铺天盖地的一拨黑衣人马身手矫健包围住了我们。 黑帮行凶的放肆阵仗 , 吓得养尊处优的邹太太慌乱无措,她蜷缩躲在我身后 , 牢牢拉着我袖绾,“关太太 , 他们是什么人,瞧得出吗?” 我淡定瞥向奔驰的车牌号 , 六个横行霸道的八 , 黑龙江非官家敢这么牛逼的,除了他还有谁。 我仰头大声问了句 , “你们张老板待客之道 , 如此残暴吗。” 十几名保镖往两旁分散 , 中间让出一米宽的空隙 , 西装革履的阿炳阴森森勾唇,“程小姐误会了。” 程小姐的称谓我心脏咯噔一跳,张世豪否决了我的关太太名衔,他恐怕玩儿横的了。 阿炳懒得浪费时间,他利落挥手 , 马仔来势汹汹架住我,邹太太惊叫逃窜 , 这伙人全然不理会她的恐惧,目标明确按住了我。 “豪哥并非请程小姐做客,您听好了,我们是绑架您。” 我眸子一眯,事态严重到超乎我的控制范畴 , 我想不到法子脱身 , 只好纹丝不动,阿炳怪声怪气打开车门 , “程小姐,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合作愉快。” 邹太太打算护着我,又实在势单力薄 , 她被阻挡在人墙之外,险些哭了出来,我强颜欢笑安抚她,“张老板与我故识,叙叙旧也应该。彦庭那里,邹太太无需多言,自会有人送信。” 我随阿炳坐进车厢,行驶了四十分钟,停泊在一栋从未来过的陌生庄园 , 我越过窗子打量,这一处地势依山傍水,清雅别致 , 只是远离市区 , 僻静得偶尔才响起一两声鸟兽嘶鸣。 阿炳躬背手垫在车顶篷 , “程小姐 , 豪哥新买的宅子,您有幸第一个居住。” 我挑眉,“怎么着,他要绑我几个月?” 他皮笑肉不笑 , “豪哥有令 , 好吃好喝别委屈了程小姐 , 您住多久,取决于关参谋长多久寻来了。” 我狠狠瞪他 , 两腿落地一言不发冲进庭院。 张世豪确实不亏待我,吃穿用度舒适得很 , 我坐在房间床铺 , 直勾勾看着乳白的木门 , 崭新的西洋钟一分一秒流逝,从阳光晴朗 , 到黄昏向晚 , 最终天际漆黑 , 张世豪也未现身 , 我不敢入睡,谁知张世豪王八羔子趁夜深人静会做什么下三滥的混账事,硬生生瞪着眼干熬,前半夜还撑得住,后半夜顿感透支 , 瞳孔酸涩胀痛,一切都变得混沌模糊。 我记不得几时睡了过去 , 半梦半醒间,一只滚烫的大手流连在我胸部高耸的沟壑处,夹杂着夜露丝丝缕缕的凉意,像男子的指腹,像幽冷的风 , 也像一滴结了冰的雪水。 我打了一个激灵 , 颤栗睁开眼,恍惚的视线所及 , 是一张微暗的、裹在烟雾中的脸庞,风流噙笑,当我确切认清是谁,遮盖在被下的每一颗毛孔叫嚣着剧烈的抵触和悲愤 , 我憎恶凝望他,“张世豪,你越来越卑鄙了。” 他指缝的香烟将燃尽,残存着一支的三分之一,他目光一只锁定窗口折射在棕色地板的光影,眼睛里沉着一片,波澜不惊。 他听到我的唾骂,从光源转移向我,掐灭了烟蒂 , 无所谓我的生疏抗拒,指尖勾挑开我的衣带,褪下棉裙 , 我赤裸的肉体 , 洁白细腻的肌肤 , 在朦胧微醺的灯火中沉寂似水 , 诱惑至极。 “嘘——”他性感的阖动薄唇,“别扫兴。关太太干涸这么久,不想吗?” 他兴味浓郁抚摸着我,眼底是狼性的占有和征服 , “白璧无瑕 , 玉体横陈。关彦庭看过了吗。” 我义愤填膺朝他啐了一口痰 , “我们是夫妻,何止看过。” 唾液挂在他鼻梁 , 仿佛晶莹的晨珠,他不急不恼 , 慢条斯理解开衬衫纽扣 , 猖獗的痞气震魄惊魂 , 腾出的另一只手,在我柔软的私密部位掐了一下 , “摸了吗。” 我大吼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把我的脑袋掰到一侧 , 低头含住光洁欣长的脖颈 , 叼住一块肉 , 肆意噬虐着,灼烧的疼洞穿皮囊深入骨髓,我霎那虚汗淋漓,咬着牙一声不吭,张世豪也不再往常迁就怜悯我 , 他咬得异常凶残,浓稠咸腥的鲜血蔓延他唇舌 , 齿关,顺着削瘦的胛骨流淌,他舌头舔舐干净,粗鲁掐着我下颔,“再说一遍 , 考虑后果。” 我一字一顿不怯弱 , “夫妻该做的,我们都做了。” 张世豪乌黑如墨的瞳仁蹿升着一缕火焰 , 他恨我的倔强,我恨他的专制,我们都在博弈,谁也不甘向对方认输。 他从床柜摸出一方铜镜 , 泛黄陈旧,像是珍藏的古董,他竖在我眉目间,勒令我看倒映的自己的容貌,“瞧我的小五,这副痛恨我的模样。” 我死活不看,他钳制着我,我的脖子与身体快要在他暴戾中四分五裂,他一把抛飞镜子 , 玻璃砸中墙壁,顷刻破碎为灰烬,他驾轻就熟撕裂了我的底裤 , 我觉得腿间有坚硬侵入已经晚了 , 他进攻迅猛不留我挣扎余地 , 任凭我我双手和脚踝抓挠踢打 , 也无济于事。 凌乱暧昧的大床归为平静,他趴在我身上并未抽离,零零碎碎的吻我锁骨和耳垂 , 嗓音带着激情完毕的慵懒和醇哑。 “程霖。” 我麻木呆滞盯着天花板 , 欢爱发生得猝不及防 , 我尚且浑浑噩噩,它却没了转圜。 我似乎在背叛的路途 , 偏颇得无可救药。 有些事,不屈服我的操纵 , 我是鱼肉 , 不是刀俎 , 我说不的权力,在男权世界 , 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口腔盘旋着一瓣烟丝 , 是张世豪舌根缠吻我渡进的 , 我倦怠瘫软在塌陷的鹅绒被里 , 半点不想动弹,要死不活的嗯。 “你是我三十四年最失败的一战。” 他食指摁在我心窝,厮磨着白皙近乎透明的皮肉,“你不知我有多讨厌你仇恨我的样子,讨厌你的固执 , 你的冷漠,你的背叛。我一次次下定决心 , 告诫自己不再留你,不再动摇,却一次次自我推翻。” 他缓慢上移,懊恼掐着我咽喉,恰是地狱逃出的魔鬼 , “如果我得不到 , 我能让别人得到吗。” 他清澈闷笑,“我拿你没有办法。怎样给沈良州戴绿帽 , 从你心上剜净击败他,也原封不动复制给关彦庭。我不喜欢我的小五,贪玩太久。” 他吻我额头,“乖 , 我等你自己回来。” 转天早晨我还在梦中,隐隐约约听到隔壁张世豪爆发好大一通脾气,佣人端进书房的咖啡也砸得稀巴烂,他一贯喜形不于色,软肋藏得滴水不漏,闹这么大动静,实属罕见。 我翻身下床披了一件毛衫御寒,踱步到那扇虚掩的门,敞开的天窗北风鹤唳 , 拍得木框嘎吱响,冰棱折断两截,坠入涮洗拖把的塑料桶 , 喷溅出圈圈涟漪。 佣人畏首畏脚冒头 , 合拢了门缝 , 她弯腰捡起乱七八糟的陶瓷碎片 , 全部扔进垃圾桶,死里逃生般的鞠了一躬,“程小姐。您仔细割脚。” 我抱臂斜倚围栏 , “谁招惹张老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9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保姆支支吾吾说张老板生意有点麻烦。 张世豪陷入囫囵,多方围剿施压,他没麻烦才怪了 , “怎样的困境。” 保姆拎着扫帚把地板残余的玻璃碴堆在墙根 , “吉林的一块油田 , 被林柏祥和九姑娘里应外合强攻了。” 我一怔 , 堂堂的九姑娘,名不虚传,她做过祖宗的盟友 , 也与张世豪合伙过 , 如今和林柏祥一条绳捆蚂蚱 , 墙头草的女人,比摇摆不定的男人恐怖多了。 我扬下巴让她忙 , 懒得探究书房内的景象,转身回了卧室 , 我洗漱完毕出浴室 , 张世豪坐在床铺中央 , 他摆弄着我昨晚没来得及清洗的内裤,我面红耳赤夺过 , 藏在臀部,“张老板怪癖是偷内衣?” 他津津有味打量我恼羞成怒的模样 , “程小姐昨晚从挣扎 , 到坦然享乐 , 表演得很精彩。” 他食指抵着唇,“相比较顺从到底的女人,还是难驯服的野马更意犹未尽。” 耍无赖我不是他对手,我索性顺风而上,“张老板的活儿 , 没说的。我在场子里见识遍了形形色色的鸭,又白又嫩 , 粗壮持久的,张老板堪称鸭王。” 他阴恻恻反问是吗。 我将内裤扔进水池,“张老板,事已成定局,谁也无能更改。”我抛给他一条手链 , “嫖资。” 手链砸中他清俊的眉目 , 沿着鼻梁下滑,落在他摊开的掌心 , 他低眸瞧了几秒,笑着攥紧,“夜夜被程小姐嫖,我连生意也不必谈了。” 他在唇边吻了吻 , 金属链儿染着兰花的体味,他缓步向我走来,驻足在身旁,贪婪而下流吮吸着我长发飘散弥漫的幽香,“今晚给嫖吗?程小姐大手笔,我找不起零。” 我冷飕飕射了他一剂精光,“张老板晚上再敢摸黑碰我,我剁了你。” 他清朗大笑,“我很期待。” 张世豪嘴巴狠 , 身体力行更狠,他当晚果然又来了,像采花淫贼一般 , 把我堵在浴缸内 , 我和他厮杀了几百回合 , 吼得嗓子哑了 , 最终依旧精疲力竭受制于他。 他安抚着我由于愤怒而不断抽搐的腰肢,任凭他使尽解数诱哄我,我咬着他脖子的牙齿都不肯松 , 他温柔擦拭我下体的粘腻 , “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 , 不想我吗,嗯?” 我啼哭着,肺腔阵阵呜鸣 , 犹如失了幼崽的母狼,排斥着每一寸皮囊完全洗不掉的气息 , 他耐着性子等我平静 , “把我憋坏了 , 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左手擒住我腮骨,一点点轻柔掰开我嘴 , 将他脖颈险些咬出血的肉解救出 , 他涂抹着我青白的唇齿,“这么不愿意?” 我怒瞪他一声不吭 , 他看了我许久 , 拨开我湿漉漉粘在脸颊的碎发,打横抱起,赤脚放在室内宽大的床铺,“小五,我和你的战役 , 我永远赢不了。” 他说完这一句,便离开房间 , 我躺在一片漆黑中,听着走廊逐渐归为死寂的脚步声,阖上了眼。 我在别墅软禁了整整三天,关彦庭迟迟未露面,阿炳汇报说军区大会叠着小会 , 中央派发巡视组 , 对关彦庭及两名总政团长、副政委进行政绩考核,总之 , 忙得四仰八叉,昏天黑地。 他弯腰给一言不发的张世豪点了根烟,“关彦庭莫不是顺水推舟,把程小姐留在这里?” 张世豪眯着眼,“他没理由。新婚夫人在他大权管辖的范畴失踪 , 是他的耻辱,他对外隐瞒,对内务必和我争出结果。” 窗纱垂在张世豪肩膀,一抔浓密的浅褐流苏,如威风凛凛驰骋浴血将军的勋章穗儿,“中央考察他,并非好事。他和程霖开始纠缠,省委推波助澜,试图拉他下马 , 大肆夸张他沉湎男欢女爱,玩物丧志的蜚语。中央把他当作常委班子的头号种子,他曝光丑闻 , 能得过且过吗。” 阿炳说 , “关彦庭不愧响当当的硬茬子 , 他二十一年清誉也豁得出去。但不牺牲私生活 , 暴露他从政的狼子野心,沈国安察觉,根本不允他纳入中央领导视线的机会。” “有得必有失 , 关彦庭选择哪一项 , 他失去的另一项 , 比任何同僚都惨烈。” 张世豪打开灯罩,将积压在最下层的一纸文件扣住灯泡 , 七八秒的工夫,纸烧焦一颗漏孔 , 密密麻麻的文字化为灰烬。 他饶有兴味凝视那摊熏黑的粉末 , “他一定来。” 张世豪料事如神 , 不仅针对黑道,官场亦是如此 , 次日清晨 , 保姆连哄带骗央求我给冷战四天四夜的张世豪送粥 , 她说张老板接连应酬 , 肠胃快拖垮了,昨儿还吐了不少,我也捉摸不透真假,死活不依,由着她好说歹说 , 才半推半就站起,跟她往厨房端粥 , 经过围栏时,客厅的门爆发巨响,我下意识停了,当当我看清那抹站立在玄关光柱下高大熟悉的轮廓,脊背猛地一僵。 关彦庭大约刚从军区下班 , 大衣系得整洁笔挺 , 单薄的浅绿色领结露出一寸,待张世豪一声恭候出口 , 他不像兴师问罪讨伐什么而来,犹如故友重逢,从容不迫。 他瞥了一眼二楼,我不知他是否发现我 , 他目光几乎未作停泊,似是不经意掠过,气定神闲说,“让张老板恭候我多日,是我怠慢了。” 保姆合拢门,做了请的手势,引着他进客厅,关彦庭不慌不忙摘掉军帽,挑在虎口解闷 , “话说回来,张老板本可不恭候我。原本也无多大交集,只是你擅自拘禁我的夫人 , 论江湖道义 , 有违纲常伦理。” “夫人?”张世豪若无其事品尝洋酒 , 鲜亮的红葡萄在他白皙手背衬托下 , 愈发艳丽绝伦,他有趣重复一遍,“哪位是关参谋长的夫人,不引荐我认识吗?” 关彦庭不疾不徐挪开一副椅子 , 一边脱掉大衣一边落座 , “只有你我 , 张老板何须逢场作戏。” 他收敛了文质彬彬的温润笑意,“程霖。” 张世豪一副冠冕堂皇痞子姿态 , “谁信口雌黄,她在我的住处。难道东北的女人失踪 , 关参谋长一律问我讨吗。” 关彦庭将对讲机掷在桌角 , 这动作隐晦 , 聪明人却心知肚明,对讲机一声令下 , 陆兵武警狙击手 , 会把别墅包围得插翅难逃。 “其他女人我不管 , 我太太张老板若执意不还 , 过程或许不很美好。” 张世豪纨绔摩挲杯壁,半点不怯,“委实不巧。我也想替关参谋长分忧,遗憾她不在我手里,我有心无力。” 关彦庭脸色再度阴沉了几分 , 他竭尽所能保持不露声色的平衡淡泊感,奈何场面过招一向戴着正人君子面具却狭路相逢骨子便是卑鄙的土匪 , 他的坑张世豪压根不跳。 保姆这时端上了一只崭新的高脚杯,放在关彦庭触手可及的近处,她正要执酒瓶斟满,关彦庭压住杯口,“不饮酒。” 保姆不知如何是好 , 抬头征询对面的张世豪 , 他吩咐泡一壶猴魁。 保姆退下,很快捧了一壶冒着雾气的热茶 , 浅绿色的水流注入精致的陶瓷杯,茶香四溢,我站在阁楼,也闻之欲醉 , 张世豪弯曲指节,敲点着反光的桌沿,“去年的新茶,猴魁不错。关参谋长了解猴魁其中一字吗。” 关彦庭接过保姆递来的一杯茶,放在鼻下晃了晃,“洗耳恭听。” “猴。山中势力不磅礴,矫健、睿智、能识得风雨欲来,能避得山洪塌陷,能攀得百米云端 , 能下得幽谷山涧,我无意饮了一杯猴魁,觉得这茶水 , 最合我心意。” 茶过喉 , 苦涩重 , 甘甜微 , 关彦庭忍得了苦,却不晓这一刻怎么了,他蹙了蹙眉头 , “用以借喻张老板 , 恐不贴切。猴的力量渺小 , 即便自立为王也不敌雄狮猛虎,而张老板在东北 , 已然是无可匹敌。” 他反手利落潇洒泼了猴魁,把空杯置于原处 , 语气沉而阴 , “张老板直言。你想拿程霖换我的什么。” 两人深不可测的交锋 , 仿佛一潭风起云涌的无底洞,一时片刻 , 竟看不出谁更胜一筹。 张世豪视若无睹关彦庭耗尽的耐性 , 重新给他添满 , “你执控黑龙江军政大权 , 吉林省军区与你平起平坐的参谋长,还是逊色你的。” 关彦庭不语。 “吉林的油田,我损失了一块。林柏祥打点了省厅,堂而皇之窃夺。” 关彦庭眼睑轻阖,失神沉思 , 半晌说,“这事我做不了主。吉林部分油田 , 政府操纵,商人承包,合作共赢,林柏祥缴纳的租金,不比张老板少 , 政府没必要兴师动众。” 张世豪淡笑 , “我知道油田为难关参谋长了,我要交易的 , 也不是这一件,香港九龙与新界,最近风头很紧,内地的白道势力入侵 , 压制着我的渠道。我思来想去,沈良州官服脱了,还有哪一人容不得我且具备资本步步紧逼呢。” 关彦庭半垂的面孔,陡然闪过一丝凝重寒意。 张世豪嗤笑,“也许我多虑了,关参谋长不妨给我诚意,九龙新界,开放一块地界,我便同你化干戈为玉帛。关太太也必定安然无恙归还。” 张世豪不等他开口 , 先发制人,“关参谋长忙碌周旋中央考察组,辛苦了。这杯茶 , 我敬你万事大吉。” 他眼眸里窝着一泉清冽刺骨的冰 , 茶似酒 , 一饮而尽。 张世豪意思摆明了 , 提醒关彦庭打消硬碰硬的冒险念头,中央考察组待在黑龙江,看你不痛快的官僚死盯马脚 , 为女人争斗 , 风波骤起 , 买卖不划算。 关彦庭何尝不懂,他静默了半分钟 , 无波无澜的脸孔漾着一丝诡异高深的笑,“有劳张老板 , 在我自顾不暇时 , 替我照顾内人。” 张世豪恬不知耻撂下酒杯 , “乐意效劳。关参谋长的内人,不也是我的内人吗。分得太清楚未免损伤你我的革命友谊。” 关彦庭泰然自若饮干茶底 , 空空一滴不剩 , 他将杯口倒置 , 彼此心明眼亮 , “喝了张老板的茶,我总得还礼。” 张世豪单臂伸展,虚虚实实的搭在椅背边缘,“静候佳音。” 关彦庭拿起大衣和军帽,转身走向玄关 , 保姆急忙从厨房冲出,赶在他前面想握住门栓 , 就在这节骨眼,张世豪笑得奸佞邪肆,“忘了告诉关参谋长,尊夫人的滋味,比之前更诱惑难忘 , 美色毒品 , 很容易上瘾。” 关彦庭转动着腕表的手微微一顿,旋即侧眸看向他 , 辨不出喜怒勾了勾唇角,什么也没说,拉门迈了出去。 关彦庭之所以扼住沈国安的加密资料,纯粹是我们交易婚姻带来的转折。土皇帝蝉联省委书记三届 , 不见天日的污浊历史早在官员档案中抹杀得干干净净,关彦庭弄到这玩意儿,绝对是歪门邪道,十之八九他私自培养了一支半黑不白的间谍队伍,搜刮东北政要的底细。唱空城计不仅有门道,还得有掩人耳目遁甲,乘世间风月的我便是他的挡箭牌。 沈国安乃至整个省委,对他的功勋与前途讳莫如深,意欲颠覆 , 他单打独斗应付,不倒已然本事,无暇挖掘隐情 , 又怎能反败为胜 , 钳制全局。 我不担忧关彦庭不要我 , 相反 , 我与张世豪牵扯越深,多角关系搅得越乱,他越乐得要我 , 一团乱麻间接削弱保护的是他势在必得的目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0 愿郎君千岁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忐忑立在阁楼,张世豪似乎已经识破,关彦庭是操控香港大盘的幕后黑手 , 显而易见 , 当前情势对他极为危险 , 他由上风转为下风 , 一旦喂不饱张世豪的巨大胃口,他联手沈国安向中央考察组揭穿关彦庭利欲贪念的狼子野心,势必铸造升迁之路不可逾越的鸿沟。 我了解张世豪 , 他没十足的把握 , 不会堂而皇之招致关彦庭 , 他捏着我,也仅仅是摊在明处的筹码之一 , 关参谋长不救遭黑社会绑架的新婚爱妻,届时众说纷纭 , 关彦庭吃不起夫妻情薄的猜忌 , 这一点足够扼死他为张世豪达成目的 , 更深层次的胁迫,我不得而知。 关彦庭千方百计部署了一招精妙绝伦的棋局 , 断张世豪香港黑市后路 , 借内奸老Q之手覆灭张世豪在云南的中国区毒枭宝座 , 再剥开祖宗的黑老大迷雾 , 黑吃黑厮杀,沈国安受累,他弃子自保,关彦庭搬出重磅地盘,他十三年贪赃枉法的案底 , 从而一网打尽。 东北置于他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唯一的完卵 , 只他自己。 可惜,在棋局的开盘,张世豪灵敏奸诈的嗅觉,是关彦庭意料之外,老Q烧了后院 , 他顿感祖宗的能耐伸不了这么长的手 , 那一刻他便怀疑关彦庭,东北的军政 , 在国内首屈一指,有审判杀伤先斩后奏的权力,撑得住他驾驭云南毒窟,翻搅一场风云 , 这也是关彦庭在书房大发雷霆斥骂老Q愚蠢焦躁的关键。 关张两人的博弈,惊魂严峻,险象环生,堪称博弈之最。 张世豪维持原本的坐姿,蓄满空了的酒杯,“关太太此时很像一样景观。” 我倏而回神,视线移向他,猴精的王八羔子,马路放屁他都摸透是谁放的 , 我旁听他自然察觉。 “望夫石。” 他饶有兴味念出这三字,笑得眼尾细纹也浮现,形容不出的优雅韵味。 “很想夫唱妇随 , 跟他逃离吗。” 他慢悠悠仰头 , 精准无误捕捉我的目光 , “抱歉了 , 关彦庭不给我完美的交待,程小姐将一直委屈留在我身边。” “张老板笃定我不能拉爆炸弹和你同归于尽吗?” 他执杯单腿翘起,懒散摇晃着 , 一派胸有成竹的稳妥 , “首先 , 程小姐不敢,你怕死。其次 , 我不给你机会。” 我攥紧坚硬的红木桅杆,“死亡 , 张老板一点不在意吗。” 他反手指窗外 , 冗长的街巷空荡无人 , 高墙之隔的百米大楼,却是烟火匆匆 , 车水马龙 , “他们皆想成为我 , 而我不想成为他们之一。” 张世豪的雄心壮志 , 岂甘泯然众人矣。 我深吸一口气,“愿郎君千岁。” 他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我又虚度了两日,阿荣的马仔给我发了条短讯,只有短短一行字 , 我默记,删掉直奔庭院 , 命令驻守的马仔备车送我去郊外的半山腰。 我闹得凶,气势盖了他,他蹙眉说豪哥有令,您不能随意走动。 “我先生露面了,也应承了这笔交易 , 他还不满?难不成你们豪哥真玩儿绑架这一出?消停吧 , 他拿我当筹码罢了,我自知跑不了 , 我会遵守人质的规则,如果你们限制我自由,坏了我的事,我也不是玩偶 , 我想捅天一个窟窿,你们有法子吗?” 我软硬兼施,磨得他扛不住了,马仔让我稍候,避到屋檐下给阿炳拨了通电话,征询我能否出门。 阿炳也没立刻答复,便仓促挂断,马仔折返朝我鞠躬,“豪哥在谈判,请程小姐稍安勿躁。” 我不耐烦问等多久。 他说少则几分钟 , 多则一时辰。 我梗着脖子哼,“拖延到天黑,你们也拦不住 , 张世豪软禁参谋长夫人 , 是枉法。” 马仔倒抽气 , 哭笑不得摇头 , “关太太,道上传您难缠,黑白的老大通吃 , 花活像打哈欠似的 , 一招塞一招 , 我算见识了。” 我们对峙了约摸十几分钟,他脖颈内的无线耳机稀稀拉拉的响了几声 , 他扣进耳蜗,全神贯注聆听 , 拔掉的霎那侧身朝我做请的手势 , 我二话不说 , 抬步便走。 我坐在第一辆车,其后浩浩荡荡尾随了两辆奔驰 , 各自配置四名持枪保镖 , 幸而这条路偏僻寂寥 , 否则又是不小的风雨。 我倒不计较 , 张世豪放我出行实属不易,管他多少眼线追踪,我不畏惧露陷,只要沈国安不漏,张世豪不可能出卖我 , 他坐收渔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又亏损什么呢?稳赚不赔的买卖。 车减速攀爬上新竣工的盘山公路,抵达半山坡,车外风暴沙尘,熙熙攘攘得尤为厉害,我们耗在车里等平复些 , 马仔护着我进了一栋失修的瓦砾四合院。 阿荣和几名马仔扎堆儿打扑克 , 臭气哄哄的啤酒瓶子烟盒,以及两条女人湿漉漉的内裤 , 四仰八叉的埋在墙根,我掩唇咳嗽了声,阿荣掀眼皮儿张望,他眸子一亮 , 仿佛财神爷光顾一般,啐了口中的牙签,笑嘻嘻跑到跟前,“关太太。” 我扫视他搓来搓去的黑爪子,“钱到帐了。” “一分不少,关太太财大气粗,怎值得坑我们这点蝇头小利。您敞亮,我也忠诚耿耿替您效劳。” 我挥手驱逐空气中散不玩的糜烂味儿,“女人的内裤。碰米兰了?” “您垫话了 , 我们哪能擅自做主,哥儿几个蛋痒,召妓嫖了一夜。” 我扭头吩咐马仔车厢等 , 我多待半个时辰。 这些看顾我的 , 算人精了 , 这阵势明显不是关彦庭相关 , 我安分守己不跑,他们也懒得扫兴,惹我不爽 , 遭殃的还不是自己。 他们点头哈腰说程小姐待您的 , 我们恭候就是。 阿荣带路 , 引着我绕过曲曲折折的鹅卵石小路,山里资源差 , 灯时明时灭的,如同鬼火魑魅 , 他点燃一支蜡烛 , 勉强照明 , 吱扭的门扉忽闪抽打,垂死挣扎的哀嚎 , 阮颖从另一扇门走出 , 她鞠躬唤程小姐 , 我道了句辛苦 , 她随侍搀扶我,跳过了防渗水的半米高门槛儿。米兰临窗而坐,破败的铁皮箱摆着一朵残花,三月初凋零的腊梅,混在泥土 , 瘪巴巴的尸骸,锈黄又枯萎。 山间气温寒凉 , 梅花留存至四月,也不稀罕。 她憔悴了许多,瘦得脱了皮,她闻声未理睬,自顾自的拨弄着花瓣 , “花有重开日 , 人无再少年。三千繁华,一夕枯死。” 我悄无声息坐在相距她两米的烂沙发 , “五天禁闭,姐姐你醍醐灌顶了。” 她冷嘲热讽,“要杀要刮,你痛快点 , 少假惺惺扮姐妹情深。我担不起,刺耳。” 我百感交集,“你我连话也不能好好说了吗。” 她揪秃仅剩的花瓣,“你的嘴脸,我不屑与你浪费唇舌。” 我慢条斯理观赏指甲,“米姐,阿荣是哈尔滨的地头蛇,这类混子的特点,无须我分析 , 你有数。他们不讲究老幼病残,给钱就干,来者不拒。你依附沈国安维持你的荣华利禄 , 喘得了气儿方食得酸甜苦辣。他何等老谋深算 , 会为一颗落在敌人手中可以揭穿他的棋子而运作买通吗?弃子意味丧命 , 你掂量。” 我嚷嚷着口渴 , 阿荣留下的狗腿马仔,拎了一壶茶,水黄澄澄的 , 浑浊且浓稠 , 丝毫不清澈 , 我一股邪火窜头顶,一巴掌糊在他鬓角 , 指甲刮破好长的血痕,他捂着伤患结结巴巴 , 愣没反应。 “猪饲料?井盖的臭水你也唬我喝?” 马仔冤枉得发抖 , “关太太 , 这是我们喝的好茶。比不得您的顶级名茶,也万万没胆子糊弄您啊。”他一指米兰 , “沟里的臭水 , 是这婊子喝的。量大管饱。” 米兰脊梁骨一颤 , 她紧咬后槽牙 , 一声不吭。 阮颖看透了我的激将法,她朝马仔使眼色,带着他退下。 对米兰,或者应该说,对成千上万欢场爱慕虚荣的女子 , 同行的尊贵,自己的狼狈 , 是最大的痛击与折磨,也是最好的诱饵与陷阱。 百发百中,屡试不爽。 我将满满当当的一壶热茶泼在脚掌底,用力碾了碾,肮脏的泥土顷刻吞噬 , 一碗清茶 , 米兰喝不着,而我却嫌弃它是猪泔水 , 人不如畜生,再麻木的心肠,也足矣激活。 “姐姐你有鸿鹄之志,想实现必须打破麻雀困顿你的窘境 , 我助你一臂之力,你既逃脱囚禁,重拾风光,我们合作愉快,大功告成,我给你享不尽的富贵功名。你不必辛勤掠夺,荣耀从天而降,这等美事,只存活在世间人的白日梦。” 我末了凿补 , “关参谋长的夫人,说到做到。” 米兰垂头沉默半晌,语气带一丝犹豫 , “我替你办事,你放我一马?” 我左手捧茶盏 , 右手搁在膝盖 , “是。” 她嗤笑 , “我凭什么相信你。程霖,你的恶毒,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有选择吗?” 她惨白的五官扭曲狰狞 , 像要喷射无数支冷箭 , 将我万箭穿心 , 遗憾是,她的戾气在我们越拉越远的贵贱之分中 , 沦为颓唐。 她如斗败的公鸡,匍匐在那只铁皮箱 , “我做什么。” “阮颖大约告诉你 , 她是我虚晃一枪的靶子。我真正迷惑沈国安的礼物 , 在我的地盘养着。沈国安即将回京,在樱花楼大宴亲朋 , 他至交挚友 , 无一缺席 , 都会捧场。沈国安带来喜讯 , 他的第五副国级之位,年底前有望扶为首席,他幻想着正国级踩死关彦庭、独霸东三省的那一日,龙心大悦,天赐良机不可失。我要你以他这艘船肱骨之臣的名义献宝。” 米兰没有回音 , 但我知道,她别无他路。 求生欲 , 粉碎道德良知,何况她不是有良知的人。 时光真可怕,剪掉无知仁慈的棱角,追逐着得不到的东西,在求而无果的大刀阔斧的劈砍下 , 变得狼藉龌龊 , 昔年的美如画,经不起物欲摧残 , 磨成了尖酸刻薄的模样。 我离开牢房,槐树下的阮颖反锁了门,“我会全程跟踪米兰敬献齐琪的进展,只是事成如何处置她。稍有不慎 , 沈书记疑窦丛生,于您不利。” 我了无波动注视半山坡西沉的夕阳,“永除后患。” 我撅折咫尺之遥的一枚桑叶,“米兰精明,她暂时屈服我,不代表永久。等她喘息了,她会伺机翻盘报仇。我驾驭不了,她一旦告密,功亏一篑。因此不留活口 , 一劳永逸。” 我说完笑着掸了掸她衣领的灰尘,“枪法练得怎样。” “日以继夜,初见成效。” “喜欢我给你的生活吗。” 她没有迟疑 , “程小姐于我 , 再生父母。” 我满意点头 , “谈不上 , 伯乐我自认。时刻埋伏在米兰五十米的地方,她只要不受控,击毙。” 阮颖说明白。 我并未马不停蹄与司机汇合 , 而是委托阿荣打掩护 , 送我绕远拐出公路 , 乘一辆二手的红色桑塔纳,抄近路横穿139国道 , 是郊区和市中心衔接的区域,无比热闹 , 我戴上墨镜 , 竖起风衣领 , 混迹在人潮之中,进入一座老茶馆 , 小伙计在楼口迎我 , 他机敏窥伺店门 , “二号雅间 , 十分钟。到点儿我招呼您。” 我塞了一百元给他,“有劳。” 时间有限,速战速决,我跨上楼梯,逼近二号雅间 , 门虚掩着,缕缕清幽的佛香溢出 , 我专注嗅香味,这两月我朝闻夕也闻,即使冷却的香灰我也辨得明。 我破门而入,环绕的三折屏风,虚虚实实德遮挡了后面梨木椅端坐的男子 , 若隐若现的肩章银光璀璨 , 锋芒毕露,我捂着怦怦直跳的胸口 , “彦庭。” 呼啦啦的水流声,在清雅寂静的室内蔓延,他锃亮的黑皮鞋跟一压,屏风缓缓合拢 , 他的轮廓一下子闯入我眼帘。 他嗅了嗅茶香,语气无波无澜,暗藏肃杀,“关太太,事情到这一步,我希望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权贵的耳朵里,虚无缥缈的解释廉价如垃圾,不过一堆无用的字,铺平他将获取的利益 , 才是议和的上上策。 我径直朝前行了几米,“我有我的筹谋。坦白讲,我会协助你搞垮沈国安。他倒了 , 沈良州也无大戏可唱 , 不足威胁你进军中央之路 , 唯一的劲敌 , 只有张世豪。我放消息给你,一桩桩供你四面伏击,不过我有条件。倘若最后你败了 , 仍愿要我 , 我随你天涯海角 , 抑或服从你全部安排,倘若张世豪败北 , 我求你饶恕他一条命。” 关彦庭捻磨指腹的动作一滞,“我败了的下场 , 是卸掉军装 , 贬为庶民 , 耄耋白发郁郁不得志。” 我说我陪你。 他思索良久,蓦地闷笑 , “关太太令我有些感动。” 我弯腰从瓷盘里捏了一粒初春采摘的粉樱桃 , “这几年我享受了 , 得意过 , 也失意落魄过,算是幡然醒悟,人生几十载浮沉,尔虞我诈无趣得很。尊贵纵然好,我更抗拒生离死别。” “搞垮沈国安 , 我目前尚且没这份把握。” 我不加掩饰戳破,“你掌握的资料,还不够十拿九稳吗?” 关彦庭有一刹那错愕 , 他似笑非笑倚靠椅背,“你知道了。” 我又丢了两粒熟透的红樱桃,泡在煮沸的绿茶里,“关先生曾说,我非常聪慧 , 是女子里难得一遇的狠角色。” 他不置可否 , “属实。没有男人不渴求征服你这样的女人。” “故而你收割东北的风吹草动,我也不会瞎子摸鱼 , 一无所知。势均力敌才是关先生感兴趣的婚姻,不对吗?” 他握拳抵住唇鼻,斟酌片刻,“我无法确凿张世豪的性命。我只敢承诺,不斩草除根。关太太也需担保 , 野火烧不尽,春风不再生。” “他是太多宿敌的眼中钉,肉中刺,但彦庭,我们夫妻一场,坦诚以待,你罢休,再无人能铲他根基。” 他面无表情沉思着,我也不催促 , 安静等待,漫长的鸦雀无声后,他笑说 , “我这边的退让程度 , 取决于关太太给我的筹码分量。你重 , 我则让你满意 , 你轻,我也适当止损,从其他方面剥削。” 我说一言为定。 我转身走向大门 , 他在我身后幽幽说了句 , “我的关太太 , 谨记身份,我会更喜欢你。” 我步伐一僵 , 喉咙挤出一声嘶哑的我记住了。 我一刻不怠慢,又乘坐桑塔纳飞速回到半山坡 , 马仔窝在车里打瞌睡 , 吸烟的头儿瞧见我 , 掐灭烟蒂扔出窗外,我赶得急 , 脸上有薄汗 , 我强压着紊乱的心跳 , 面不改色拉车门 , “回吧。” 我返回别墅保姆正在厨房忙碌饭食,张世豪口味格外清淡,平常喜素食或无油的瘦肉,这几天几夜他一桩接一桩的应酬,烈酒洗肠胃 , 融舌即化的豆腐最适宜调理。 我推门进去,从保姆手里夺过锅铲 , “葱姜蒜,料酒蟹黄橄榄菜和红烧汁,备在瓷碟里,半瓶矿泉水。” 我麻利的流程把她唬住了,保姆怔了几秒 , 我拔高腔调问她愣着什么 , 他快下班了。 保姆这才领会我的意图,她喜不自胜 , 手忙脚乱给我打杂,念叨着张老板肯定高兴,程小姐有这份心关怀他。 我久不下厨,马马虎虎的技艺也生疏了 , 第一锅煲得泄汤了,第二锅又枯涸了,好不容易第三锅像点样子,凑合入口,我急得满头大汗,保姆偷笑着在一旁扇风纳凉,“好吃难吃倒在次要,张老板珍惜您的情意。” 我装出一副死鸭子嘴硬的别扭相,“你哪只眼看我郎情妾意了?喂狗还得拌狗粮呢 , 我亲自鼓捣饭菜是闲得慌了。你替我瞎扣由头干嘛。” 保姆不和我辩驳,她认准了我是讨好张世豪,她振振有词说 , “程小姐害臊了 , 女人一辈子 , 靠男人何错之有呢。男主外女主内 , 生儿育女,丈夫为天,这是老人们留下的理儿。” 我撒了一层薄薄的葱花 , 绿油油的煞是好看 , “荒谬 , 笑掉大牙。怎地,女人还混不出名堂了?靠男人舒服 , 靠一年半载,他乐意 , 靠十年八年的 , 他碰壁吃瘪了,拿谁撒气?” 保姆怕我烫着 , 忙不迭的接过,“幸亏张老板晓得您刀子嘴豆腐心。” 我拧开水龙头 , 闷声不语冲涮 , 她意味深长提醒我 , “情爱是藏不住的。骂他 , 怨他,针尖对麦芒吵闹,动真格了,你总想他平平安安的。他活着,你比捞一座金山还欢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1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摘下搭在管道的毛巾,擦拭着手的水珠,“就没有独身女人 , 依靠自己过得光彩的吗。” 保姆剥着一只芦笋的皮 , “可程小姐怎知她曾经成功的伊始 , 没有利用男人这条捷径呢?只是她达到目的后 , 男人识破了她的面目,不肯原谅。退一步万步讲,光鲜亮丽的女人 , 她背后失去的 , 不都是爱情婚姻的温床吗。” 我颇为惊讶端详她 , “你知晓倒深奥。” “越是精明自强的女人,千帆过境 , 她越是为男人舍生忘死的。” 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盘局 , 它佩戴了两张面具 , 一张是我囊中之物 , 另一张,变幻莫测 , 有人掌握它 , 但不是我。 傍晚张世豪和阿炳一前一后踏入别墅的玄关 , 低声交谈着项目的事 , 冯书记在吉林打点了一番,林柏祥失而复得的油田,波折重重,进展不如意,阿炳说九姑娘的油田 , 是大套小,她之所以协助林柏祥 , 是顾虑自己利益,老东西擅长空手套白狼,假设官家不认帐,九姑娘八成是替罪羊,林柏祥必定择得片叶不沾。 张世豪掸了掸肩膀的沙尘 , “策略严防 , 稳中求胜。林柏祥的1号油田,是公私合营里最肥沃的一块 , 年产量一千吨,他的净利润三百吨。折合市场价上亿,东北寻不到第二块。我经营不足两月,他抢回奔着绝不吐出的打算 , 九姑娘是羔羊是母狼,我不介意,我一定收归囊中。” 阿炳说明白。 他合拢门,很快庭院传来汽车驶离的噪音,我解了围裙,用棉布包着,径直走向他,“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出锅的。尝尝我炖的豆腐煲。” 张世豪有那么一时片刻的恍惚 , 我视若无睹他的僵硬和愕然,舀了一勺喂他,“怕我下毒?” 他微后仰,更直观打量我 , “无事献殷勤 , 程小姐惹祸了。” 好端端的美意 , 他倒辜负了 , 我垮了眉眼,“是,弥天大祸 , 张老板要么当太监拯救我 , 要么等我把你碎尸万段。” 他闷笑 , “后者比较符合。” 他攥住我细腕,配合张嘴吮吃 , 胡茬的咀嚼都跳动着认真二字,我问他吃得惯吗? 他喉结一滚,“咸淡适中 , 不腥不腻。” 张世豪恶毒 , 八个字实属铁树开花了 , 我喜上眉梢指着蟹黄,“料酒腌制过 , 虽然鲜味褪色 , 但海腥味儿少了。你嘴巴刁 , 我也是煞费苦心。” 我拉着他坐在餐桌 , 又喂了他一勺,催促他仔细品尝,再评价几句,他趁我不备伸手,严丝合缝扣在我的乳房 , “口感像你的酥胸。绵而热,埋进去不想抽开。” 他说完回味无穷舔了舔唇 , 说不出的流氓本色。 我反手抡了一巴掌在他脸上,非常轻的一下,像调情,但脆响很大,旁人耳中就是打得实实在在 , 保姆瞬间屏息静气 , 紧张得一声不吭,直愣愣瞧着。 保姆生怕张世豪迁怒我 , 正要替我开罪,他握住我滚烫的指尖,意犹未尽说,“小手真软。” 我面无表情注视他 , 他将另一边对准我,“程小姐再打一下吗。” 我扑哧破涕为笑,犹如一条无骨的蛇,顺着腹部极尽妖娆婀娜攀爬至他胸口,媚眼如丝摩挲着他下巴,我在厨房喝了一杯加冰的果酒,张嘴便呵气如兰,香气扑鼻,“张老板贱极了。” 他问我喜欢吗。 我说喜欢的不得了。 他淡淡嗯 , “只贱给你。” 我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又是干脆利落的一巴掌,拍在他另半张脸颊 , 这一下不轻不重 , 我掌中略微震麻 , 他维持偏头的姿势不动 , 我一点点脱离他身躯,“如张老板所愿,小手软吗?” 我扭摆臀部一步一回头,千万种风情 , 放荡得每一寸皮囊每一颗毛孔都充满少妇的韵味 , 他摸着被我打过的地方 , 张世豪的皮肤胜过女人白皙,甚至有透明的病态之感 , 隐隐泛一丝潮红,俊美逼人。 他清朗大笑 , 我知道 , 他是当真受蛊于我的不可征服 , 不可捉摸,我出乎意料的举动与言行 , 仿佛一剂高浓度的毒品 , 沾染病入膏肓 , 深深引诱着世间男人的魂魄。 他何尝不是女子的剧毒。 晚餐结束我回浴室洗澡 , 整个过程速战速决,末了喷了些香水,我站在涂满蒸汽的镜子前,缓缓穿好真丝睡裙,推门重返客厅。 张世豪不见踪影 , 我问保姆他呢。 保姆努嘴,“书房呢。”她忙不迭把要送上楼的咖啡塞我 , “程小姐,我刷碗,烦请您替我一遭。” 咖啡的热度不曾渗透我指腹,保姆一溜烟躲了。 我捧着杯子进书房,他办公桌的茶盘刚空 , 我隔着桌子给他 , 臂长不够,索性压低 , 沟壑受力挤压,深得埋没半指,澎湃汹涌,春色乍泄 , 湿漉漉的发梢调皮擦过他下颔,甩了几滴露珠,“保姆泡了黑咖啡,你不是喝茶吗。换口味了?” 他没回答,目光一直徘徊在我香槟色的睡裙,下短,上露,若隐若现的腰肢曲线,玲珑纤瘦 , 这副姣美无暇的胴体,是无敌致命的武器,张世豪抵抗不了 , 他松了松颈口系着的衣领 , 挨锁骨的一粒纽扣崩开 , 他裸露的部位膨胀而绯红 , 像是忍耐濒临崩溃。 我明知故问,“豆腐煲不搪饿,我煮碗葱花面吗?” 他脸孔莫名阴沉乌黑,舌尖掠过门牙 , 咽了口唾沫 , “有点闷。” 我恍然大悟 , “怪不得你冒汗了,我开空调。” 我脚没迈出半步 , 一股蛮横刚硬的力道忽然将我狠狠一扯,我还没醒悟 , 人已经坐在张世豪勃发的腿间。 他从背后环抱住我 , 睡裙撩到臀部 , 他发现我没穿底裤。 他低哑的笑,愉悦的笑声散布在耳畔 , 我局促喘息着 , 挣扎撑住他不许靠近 , “很晚了 , 休息吧。” 他凉丝丝的唇吻我敏感的朱砂痣,他不撒开,“我的小五这样费心诱惑我,我能休息吗。” 我小声抗议,“我没诱惑你。” 这话搭配我色情的穿着 , 我自己都没法信服,他懒得揭穿我 , 手指烧了火似的,从我膝盖上移,占领腿根,又杂乱无章的停泊我小腹,他中指触及 , 我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不安躁动着 , 他牢牢禁锢我,我试图抽离他怀抱 , 他手掐了我小腹一下,我疼得叫喊,他顺势扳我的脸含住嘴唇,我的叫声被他悉数吞进喉咙 , 他不准我闪躲,不要命的凶残深吻着,我呼吸的余地都没有,只感觉两具交缠的在渐渐赤裸的肉体,出奇火热。 吻持续了很长,我几乎瘫软在他胸膛,耗尽残余的力量抓着他衣襟,他抚摸着我肿胀的红唇,嗓音是情欲的浓稠 , “去浴室。” 我听话嗯。 他打横抱起我,直奔主卧的独立浴室,我刚洗完不久 , 潮湿的雾气未消散 , 朦朦胧胧的恰似月色。 他急不可耐把我放在水池的大理石 , 剥了我的睡裙 , 我一丝不挂偎在他肩窝,他拆皮带的工夫,我狡黠一笑 , 好像突然复活了 , 灵巧钻出他腋下 , 一两秒便跑出浴室,从外面反锁了门。 我笑得得意洋洋 , “张老板呀,冲凉也能灭火。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 精虫上脑 , 自讨苦吃。” 磨砂门阻绝了穿透力 , 他声音闷钝愈发,“程小姐算计我。” 我鼓掌赞叹 , 情不自禁惋惜他 , “张老板足智多谋 , 可惜迟了一步。” 我偏头观赏树梢之上的月亮 , “清风晓月,弱柳扶墙,良辰美景张老板肆意自醉,我不和你抢呢。” 我掩唇笑,门倒映我狐狸般刁蛮的样子 , 我的神韵不知何时竟有了他五六分的匪气,妩媚与英姿结合得不着痕迹 , 又明媚动人。 沈国安周末回了黑龙江,据说与中央官方人员洽谈无比和谐,副常委组织对他大有誓死拥戴的架势,拢络一票京城的高官,选举大会分量自是不言而喻 , 登顶至尊席位正国级 , 指日可待。 这里面的门道,说不清道不明 , 总之,给老百姓看,是既定的流程,内幕十拿九稳 , 基本舆论是翻不了天的。 沈国安胜券在握,开始得意忘形了,樱花阁设宴,他连高官本该藏着掖着的情妇都搬到了台面,要双双出席。阮颖托阿荣的马仔射了一封信到别墅,我凑巧在阳台浇花,一支鹅毛包裹的冷箭“嗖”地戳进了墙壁,烙下好大一颗洞。 我怔了零点零一秒,迅速做出反应 , 拔掉背在身后,下一刻保镖听见动静破门而入,他们看到只有我独自立在窗外 , “程小姐,方才是?” 我漫不经心松动泥土 , “保姆擦玻璃擦得忒亮了 , 一只白鸽没看清 , 撞脑袋了。” 这答案看似无厘头,却能化险为夷,毕竟白天庄园发生的所有 , 都会钻张世豪的耳朵 , 越是胡说八道 , 越是无迹可寻。 保镖匪夷所思,他东瞅细看诧异问鸽子呢? 我猛地扔了铁铲,“放屁!鸽子是没翅膀吗,它撞玻璃了不跑还等着我抓它烤着吃?” 保镖被我唬得一哆嗦 , 弯腰退出房间。 我伏在宽大的落地玻璃,观察四周确定没有埋伏的眼线 , 飞快打开信笺。 涉及人物名字 , 阮颖用了代号 , 那是我教她的,我看得懂 , 祖宗在沈阳谈一笔跨省的交易 , 合作方是辽宁黑老大老仇 , 老仇、张世豪水火不容 , 祖宗目前失了官职,黑道势力突飞猛进,短短半月,扩大不止一倍,大有赶超张世豪在黑龙江的马仔数。 某些领域 , 在精不在多,黑社会不同 , 人力占据优势,交锋的底气足,祖宗全神贯注撕黑道资源,趋势便是把张世豪逼上梁山。 祖宗和关彦庭并非同盟,但不谋而合 , 先斩张世豪 , 再挑对方根基,官在明 , 牵一发而动全身,需要摸清的太多了,轻举妄动反而是适得其反。 我浏览末端一行字,五指仓促收紧。 难怪我设计沈太太闯阅兵场 , 沈国安雷霆大怒到那份儿上,她仍安然无恙,还被扶持到如此隆重交际被正名,敢情这位愚蠢的沈夫人,比枉死的小二有福气,她也怀孕了。 怀上的契机妙,当初小二怀孕,沈国安没把握保住,他正国级的乌纱帽戴得不稳 , 确切说,压根没戴,副常委前五名 , 皆列在中央考察的范畴 , 沈国安第五 , 力挽狂澜并不简单 , 业绩之余,声誉口碑格外贵重,私生子风波闹大 , 他板上钉钉失之交臂的。 如今他只待年底扶正 , 荣升九位正国级之一 , 哪怕位居末尾,想盖住私生子的丑闻 , 在中国官官相护国家颜面至上的政治生态链,易如反掌。 老来子 , 不稀罕是假的。 祖宗与他父子情薄 , 他怎会不渴望小儿子呢。 我勾着意味深长的奸笑 , 奇了,我是阮颖的主子 , 消息还不及她灵通呢。 往好了说 , 强中自有强中手 , 她替我操办 , 我高枕无忧,往坏了说,功高震主,易生二心。 这世上有胆有识的人,不论男女 , 一念之间,善恶美丑 , 就此注定了。 沈国安的请柬在宴会前一晚递呈了关彦庭,他吩咐张猛打电话给张世豪,我务必陪同出席,因为请柬的受邀方,书写着关参谋长夫妇。 我们关系才有所好转 , 张世豪和关彦庭也算各取所需 , 各有把柄,谁也不愿横生枝节 , 掀起波澜,打破和谐的盟友局面,因此并没为难什么,卖了顺水人情 , 只是他再三警告阿炳,怎样送我去,怎样载我回,出了差池,他也不必归了。 关彦庭不会硬碰硬,中央考察组仍在军区,现阶段他比张世豪更加毁不得声誉,赌不起输赢,这也是后者敢放虎归山的关键 , 关彦庭唯有奉送九龙新界二择一的地盘,双方才能握手言和。 九龙新界是王霖的地盘,他依附关彦庭 , 割让不过顷刻 , 按兵不动是碍于张世豪察觉关彦庭是操纵香港的诸葛亮 , 太快解决 , 只能捅破玄机,关彦庭结党营私,勾连大陆 , 保不齐栽跟头 , 他拖延几日 , 欲盖弥彰,张世豪也没证据指控。 男权的博弈 , 色彩大喜大悲。 胜,坐拥天下。 败 , 丢盔弃甲。 车抵达位于市景观园的樱花阁 , 阿炳护着我下车 , 朱门坐北朝南,西南角一株萌芽的槐树下 , 关彦庭一人站立着 , 臂弯缠了一件黑色羊绒大衣 , 夕阳的光束中 , 他眉目笼罩得温暖昏黄,欣长的一缕影无息投洒,恍如一座巍峨的山脉,压得我透不过气。 我拎着坤包的手不自觉晃悠,阿炳在一旁 , 我只得克制情绪,了无波动向他点头 , “彦庭。” 他摘掉白丝绸手套,卡在大衣口袋,“怎么瘦了。” 阿炳说,“关参谋长放一百二十心,程小姐在豪哥身边 , 衣食用度拔尖了 , 胖了还差不多。” 关彦庭不怎认同他的说辞,云淡风轻扫视 , “她待不惯。张老板皇宫殿堂般的赠予,不及家里自在踏实。”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兴许程小姐甘之如饴。关参谋长没娶她时,她跟豪哥也不赖。” 关彦庭不作口舌之争 , 樱花阁的经理在门外恭候多时,我挽着他并肩迈上台阶,经理鞠了一躬,在前方引路,我跨越门槛儿的霎那,偷偷瞧了车队,阿炳插兜,眯眼正大光明窥伺着,想必后院围墙也部署了张世豪马仔 , 即便遮天蔽日的道行,也休想把我幻化为一只鸟,从无数双探照灯犀利的眸子下 , 插翅而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2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哈尔滨的樱花阁,是最附庸风雅的场所,瑶池亭台错落 , 乍暖还寒的时节 , 温泉引入阁楼 , 两岸花团锦簇 , 穿梭在林间,落满了衣衫。 我透过花枝的罅隙,确定四周无陌生人 , 挽着关彦庭臂弯的五指收紧 , “张世豪和林柏祥争夺一块年产量一千吨的公私混营油田 , 代号是1号油田,据我估计 , 他未必缺这笔钱,他的几套房产私藏珍玩无数 , 他需要的仅仅是扩充势力 , 驭疆僻土。吉林的油田兵家必争之地 , 得油田者,得市场 , 得天下 , 得攻占的契机。他通过冯书记官场得税务和分红施压 , 逼得林柏祥寝食不安 , 像烫手山芋一般,油田在他那里犹如鸡肋,张世豪在等他主动吐口。” 关彦庭脚步一顿,正巧经理扣响一扇石门,里面侍者打开 , 鞠躬唤了句关参谋长,夫人。 经理一边说一边扭头 , “沈书记在樱花阁的听雪楼大宴宾朋,过这条弄堂就是。冬季大雪纷飞,景致妙不可言,关夫人若喜欢雪景,年末年初 , 来走一遭即可。”关彦庭沉思什么 , 没回应,经理不明所以问关参谋长有何不妥吗。 料不准他是哪方的人 , 节外生枝惹麻烦,我若无其事指着五十米开外的瑶池,分散经理的注意,“后庭花的题字 , 苍劲气派,应该是五十岁以上的男人书写。当官的吗?” 他鼓掌赞不绝口,“关夫人好眼力啊,那是十五年前王书记的铭文。” 王书记是黑龙江前任省委书记,沈国安昔日的劲敌,他执掌大权时,沈国安屈居副手,大大小小的矛盾根深蒂固,面和心不合的典范 , 王书记独子在戒毒所工作,被一群毒瘾发作的狂徒殴打致死,断了王氏一脉的子孙根 , 仕途流言 , 他死于沈国安的报复。 米兰曾教导我 , 为官子弟 , 不毒不辣,在大形势下站不住。历史上的清廉志士,享誉歌颂的百分之一 , 身后名死不带去 , 何苦委屈活着的自己呢。 腐败是政治的天 , 即使密密麻麻的云朵遮盖了天,也终归要依附天而生存 , 为官者,贪当道。 然而真正身处其中 , 官权与黑白的硝烟冲突 , 血腥屠戮 , 比想象中更加触目惊心。 经理领着我们抵达一扇水晶门,几亩地广阔的五角阁楼 , 红砖绿瓦建于温泉池之上 , 金黄帷幔飘扬 , 环绕的衣香鬓影 , 乍一看奢华而磅礴。 我精准捕捉到正南方穿着中式改良旗袍的中年女人,故作诧异无知,“沈太太也在?” 经理讳莫如深,“沈书记今非昔比,往后私交酒宴,沈太太出镜还多。” “妻凭夫贵 , 沈太太有资本的。” 到底是小三上位,旁人论短长 , 我务必锃光瓦亮的奉承,否则我难堪。 原本与部下闲聊的沈国安,从嘈杂的人海中发现了进门的我们,他抬手制止溜须拍马的男人,开腔中气十足震慑了全场 , “关参谋长 , 我赴京一周,辛苦你了。” 沈关智斗 , 是东北官僚心照不宣的秘密,关彦庭赏光,简直天方夜谭,他有得是理由推辞。 倏而凝固的气氛暗藏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杀机和锐气 , 关彦庭未入席,沈国安却无半分尊重之意,坐得端正笔直,场面礼让的客套都懒得装,实打实的扇巴掌了。 关彦庭把大衣交给我,笑得谦和温润,“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沈书记高龄自律,为政绩往返波折 , 乃我等表率。” 他挨着我鬓角柔声说,“霖霖,和沈书记问好。” 沈国安耐人寻味望我 , 我也回他高深莫测的一笑 , “沈书记官场青云直上 , 如花美眷在怀 , 您愈显神清气爽了。” 他半玩笑说,“关太太的话,我原封不动还给关参谋长了。” 我缄默不语。 经理引着我们入座 , 我环顾一圈 , 不见祖宗的踪影 , 关彦庭似是明白我在寻觅什么,他挑拣了两碟糕点 , 趁着放我面前的时机,压低声音说 , “沈良州走私的生意 , 几乎不遮掩了。沈国安白道兴隆 , 他也算有一顶保护伞。省厅三番五次在码头例行检查,他旗下的货轮窝藏违禁的物品 , 只是没有追究。” 沈国安专心致志揉捏政坛 , 默许祖宗动用全部手段敛财 , 王法在东北 , 沈家怎么写,便怎么认,他已经肆无忌惮。 长此以往,沈国安坑害的,是祖宗 , 而非他自己。 祖宗仿佛探路石,沈国安抛砖引玉 , 得财又削减了张世豪的羽翼,沈关都在争分夺秒,谁扳倒土匪头子,立一桩惊天动地的壮举,进中央 , 稳官职 , 百分百的妥当。 “良州那里——” 我欲言又止,关彦庭晓得我开不了口的后半句 , 他握了握我的手,“你尽心了。沈家父子自取灭亡,不是你一己之力能扭转的。” 我心脏堵住了一块石头,压得喘息不了 , 但我的确无可奈何,我拼命拉,拉他们退悬崖,他们拼命闯,我的绵薄之力碰撞钢铁的枷锁,血肉模湖,激不起涟漪。 我瞥了一眼桌沿的鼎炉,又看向副座眉飞色舞的沈太太,我灵机一动 , 不露声色招呼侍者,示意他附耳,“我有一味香饵 , 是沈太太挚爱 , 我去沈府做客 , 她便是点燃这一味款待我。” 富太太们随时随地互相巴结 , 俨然是交集的惯例,侍者伺候多了,不疑有他 , 毕恭毕敬接过。 我扯住他衣袖 , “悄悄的 , 不上台面的香薰,讨沈太太高兴 , 别兴师动众,显得我小气邀功。” 他说我安排。 侍者借更换食用过的山楂蜜饯的档口 , 倒了鼎炉内的香灰 , 投放了我给他的粉色香饵 , 厅堂喧闹,无人关注一只不起眼的鼎炉 , 沈太太也忙着与女眷调笑 , 完全忽略了这重不怀好意靠近的危险。 香饵我托米兰按照原材料二度调制 , 劲儿大了不止十倍 , 一旦沈太太吸食,她腹部的不良反应会很快,一定比我快。 我不怕米兰瞒着我做手脚,因为沈国安不会全盘内幕告诉米兰,她不可能了解我体内藏红花的丑事 , 换而言之,沈国安是否为主谋 , 我也要试探才知。 席间省检察厅的厅长敬献了一尊玉石弥勒佛,线条雕塑得憨态可掬,栩栩如生。装敛的丝绒盒奢华至极,岂是单送一尊佛像,边缘镶嵌的南非珍珠硕大圆润 , 拎一枚尚且价值不菲 , 何况七八颗。 他双手举过头顶,“沈书记 , 东北二十年没有官员荣升中央常委,您是光宗耀祖,替我们争光了。玉佛小玩意儿,您别嫌弃廉价 , 贵重的唯恐您不收。” 我夹糕点的动作一滞,沈国安对他的举止丝毫不意外,相反,他乐得收。 我鸡皮疙瘩冒了一层,还不贵重,换一联排别墅绰绰有余,沈国安的排场不免大得过火,任命书未到,他按捺不住欣喜搞庆贺宴了 , 明目张胆收礼,关彦庭在场也不忌讳,嚣张得只差喇叭喊 , 天皇老子弄不了他 , 他就是老子。 幸亏东三省他拿捏得死 , 屈服他覆巢之下 , 否则泄露中央,保不齐乐极生悲。 省检察厅长带头,贺礼是一份接一份 , 送得差不多了 , 只剩我们 , 我下意识瞧关彦庭,他捏着勺柄不吃也不喝 , 看不出什么波动。 我琢磨片刻,优雅从容起身 , “沈书记。彦庭常年扎根军营 , 他不懂人情世故 , 而我年轻鲁莽,也不晓该备厚礼聊表敬意 , 琢磨着跳一支舞或弹奏一曲助兴 , 又怕难登大雅之堂 , 令诸位见笑。不如我借花献佛 , 诵读一首词,念错哪一句,各位莫笑话,逗殚精竭虑为民排忧的沈书记一乐而已。” 沈国安怵我,末了这句 , 他发毛。我的鬼花活多,又是烟花柳巷调教的 , 一肚子坏水儿,专擅坑金主,勾男人,他猜不中我路数,只能坐以待毙。 我偏让他猝不及防 , 甜果子填饱了 , 他掉以轻心,四海朝拜哄得高高的 , 由着他猖狂,我的大计实施才不着痕迹。 我绕过木桌边缘,执一杯烈酒,平行在鼻梁稍高一厘 , 敬重且不吹捧,关彦庭只逊色沈国安半级,我的架子也得端着。 “酒入豪肠,七分盖世,剩三分虎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吞半个盛唐,从开元到天宝,从洛阳到咸阳 , 万里山河谁主沉浮,座上沈帝王。” 两列的宾客哗然,纷纷鸦雀无声 , 闭口不言 , 我暗指沈国安血盆狮口 , 权倾朝野 , 有不臣之心。 东北和云南的官,前者地大物博,多股黑白势力撞击撑腰 , 胃口不是一般的壮 , 后者天高皇帝远 , 毒贩结交密切,是中央警觉的双雄。 我贺词一首 , 抽丝剥茧不中听,表面浮华荣耀得很 , 不刨根问底 , 也挺舒坦的 , 沈国安似笑非笑问我借谁的花。 我仰脖满杯的茅台一饮而尽,辣得后脑勺着火 , “李白的诗 , 我触景生情改了收尾 , 李白做官美名 , 不如他诗坛贡献,彦庭和他如出一辙,闲云野鹤诗词文墨,他当仁不让;为官之道,仰仗沈书记指点。” 我把关彦庭从这盘鸿门宴的大局撇清 , 他没大出息,承蒙器重 , 不是待选正国级的绊脚石,何苦死揪不放,再没完没了,是你姓沈的小肚鸡肠,无容人之量 , 也不堪大任 , 满堂宾客皆心明眼亮盯着你。 主位的男人沉寂许久,他龙颜大悦 , 哈哈大笑,“关太太的诗,是我最满意的。女人吟诵敢震得住场,辣得很。关参谋长 , 得关太太贤妻一位,半世利禄过眼云烟,一文不值了。” 关彦庭说沈书记抬举了。 樱花阁的醉酒鸭,是东北三绝之首,达官显贵的餐桌,一向少不得,侍者端上桌后,沈国安夹了一筷子,他不急入嘴 , 先是嗅味道,“醉酒鸭做法成百上千,为何黑龙江的,让人爱不释口?” 每一人都殷切而扮蠢笨等他说 , 傻子都识破 , 抢了沈国安的台词 , 是愚钝的风头。 “我穿一件衣服 , 九成的旁观者,夸赞我的精神气,我会非常高兴买下它。而某个改革的政策 , 九成的同僚说 , 它值得一试 , 我势必不碰。我深信世上的九一定律。智慧和机遇,掌握在一成极少数的人手中 , 而九成的人参悟不透它的真谛和混沌。都能识清,也轮不到我大刀阔斧 , 造一番版图。我” 他挑起鸭肉 , “口感出色的食物 , 道理等同。黑龙江的醉酒鸭,八十一味秘料 , 外省的醉酒鸭 , 三十几味 , 你在前辈留下的基础 , 不能注入自己的革新血脉,下场是自取灭亡,而诸位,我的左膀右臂,便是我的革新血脉。” 沈国安侃侃而谈时 , 关彦庭始终沉默,并未搭腔或接茬 , 只是一门心思把玩瓷碟内描摹着龙凤呈祥花纹的杯盏,两耳不闻窗外事。 沈国安胳膊肘一转,外焦里嫩的鸭肉递到沈太太嘴边,她受宠若惊,在几名女眷艳羡的唏嘘中 , 张口吞掉 , 沈国安问她好吃吗。 她刚想回答,蓦地眉头一皱 , 笑容尽褪,面色也浮现七八分的苍白,手不安且无目的在身体游走乱摸着,最终定格在尚平坦的小腹 , “国安,我突然有些不舒服。” 沈太太的保姆吓得六神无措,她急忙搀扶,“夫人,是小酌两杯,动了胎气吗?” 沈太太情妇熬成大房,审时度势的眼光还是有的,这不是她娇气的时候,她镇定摇头,“岔气了 , 歇息下不打紧。” 保姆和侍者在沈国安的授意下,一左一右驾着沈太太离席,我凝视她七歪八扭虚弱的背影 , 垂在桌底的两只手 , 霎那紧握成拳 , 我好半晌溢出一阵冷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3 你知晓情爱滋味吗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沈太太离开不久,米兰似乎掐着时机,发了一条短讯 , 草草七个字 , 我瞥了一眼 , 干脆删掉。 ——希望你信守承诺。 我笑而不语 , 夹了一块樱花糕点吃,我是米兰得意弟子,她手把手带我出道 , 可惜她不了解我 , 我一贯不留后患 , 斩草除根是我的必杀技,从她背叛我们的情谊 , 转投敌营的一刻,我注定取她性命 , 我背靠关彦庭 , 牵制张世豪 , 她效忠沈国安,反倒不能冒昧得罪祖宗 , 于是她束手束脚按兵不动 , 而我没有顾虑。 这块糕点吃了多半 , 隐隐约约的 , 一股袅袅白雾弥漫在帷幔四周,冲破帘与帘的罅隙,霎那满室朦胧,犹如黄鹂般的歌喉,莺柔婉转 , 回荡在温泉涟漪乍起的池面。 两名壮汉托着一只木鼓,缓缓踏上台阶 , 秦淮八艳的词曲,唱的是淮扬名妓,经米兰改了三阙,平添淫词艳曲的味道,桃红柳绿 , 风花雪月 , 缠绵进了骨子里。 坐在鼓中央的女人,半透明的白裙侧卧 , 鬓角别了一朵蓝色妖姬,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惊鸿一晃,我认出是齐琪。 我面无表情观望 , 齐琪资质不赖,表演欲旺盛,用圈子里话说,小麻雀亏在嫩了点,骚得刻意为之,纯得欠火候,专业角度,四不像。终究调教的时日短,幸而底子棒 , 说得上出挑。 沈国安起先并不关注这几个歌姬,他一辈子官僚应酬打交道,美女如云 , 妓子成群 , 看得厌倦了 , 齐琪的高音奏响 , 颇有技惊四座之感,空灵清澈,不颤不颠 , 恰如清风拂面 , 格外悦耳。与一旁部下谈笑风生的沈国安 , 倏而止息,视线定格在她身上。 隔空交汇 , 齐琪撩着裙摆使尽解数,我蓦地理解红桃保全她本相的意图了 , 她用未曾褪净的纯情搔首弄姿 , 很有趣。 秦淮八艳的琴筝曲调戛然而止 , 齐琪从木鼓跳下,屈膝半蹲 , 她欲抬不抬的下颔 , 淌着温泉凝结的露珠 , 楚楚可怜 , 娇怯万分。 沈国安的面孔毫无喜色,沉得乌黑,满座宾客也噤若寒蝉,这一环节不在他意料之中,大老虎生性疑窦 , 他梭巡了好几番,才开口问齐琪 , “酒楼的管事,吩咐你献曲吗。” “是兰黛会所的米经理,她培训我一月,叮嘱我在沈书记回京的筵席,歌舞贺喜 , 祝沈书记得偿所愿 , 名满京都。” 米兰是沈国安的心腹,她替他做了诸多不便出手的事 , 立下汗马功劳,忠贞于他的人,沈国安自然不会怀疑,他盯着齐琪看了片刻 , 大抵挺满意,他伸手越过桌沿,“你过来。” 齐琪拎着拖地的长裙,一步三摇,偎在沈国安脚下的石台儿,仰面无比崇敬,“米经理说,沈夫人爱戏曲,我也会唱折子戏。” 沈国安饶有兴味笑 , “哦?哪个行当的。” “刀马旦,青衣。沈夫人会喜欢我唱的。” 大庭广众下,沈国安对齐琪有兴趣 , 也要规避风险 , 她推到沈夫人那儿 , 他顺理成章收纳她。 好一出借东风呢。 我爆发一阵嗤笑 , 关彦庭不疾不徐端起酒杯,泼洒了纯净的白酒,替换了一杯浓且苦的花茶 , 他吹拂着杯口浮荡的叶末 , 眼皮儿不掀 , 语气不高不低说,“关太太胆子不小。” 我唇边笑容一僵 , “你猜到了。”我恍惚明白,“张猛出卖我?” 他小酌了半杯热茶,“无伤大雅 , 不引众怒的事 , 他自是不敢多嘴出卖你的。可除了你 , 往沈国安的枕畔安插细作,东北无第二人。” 他腾出左手 , 戳点我眉尾的红痣 , “狂妄。” 他虽骂我 , 似是生气了 , 眼底蓄着的笑意,藏也藏不住,我知这一招计谋正中他下怀,至少和我预想一般,是有利无弊。 我得意洋洋托腮 , 脚尖蹭了蹭他裤腿,“关先生如何奖赏我。” 他挑眉睥睨 , “奖赏?关太太惹了祸,我要擦屁股的。” 我笑得愈发放肆,“要是立功了呢?” 他淡淡嗯,“立了再说。” 沈夫人的位置空空如也,我萌生了一丝恶趣味,在关彦庭同省检察厅厅长闲谈 , 我悄无声息溜着墙根离席 , 找到焚烧香料的侍者,让他带路 , 奔后园子的休息室会一会沈夫人。 侍者指着镂空木门,透过装饰的铜镜,沈夫人病怏怏的体态若隐若现,她捂着小腹 , 疼得大汗滂沱,沈府的一面之缘,我和她不欢而散,女人那点鸡毛蒜皮儿,记仇很深的,也正是这样,我放她消息,她才肯直面思考,而非揣测我套近乎别有所图。 她伏在贵妃椅喝着姜汤 , 我进屋唤了声沈夫人,您还安康吗? 她猛地扭头,强吊着一口气,戒备望着我 , “关太太不享用酒席,怎地来瞧我笑话?” 我跨过门槛儿 , 把玩房梁悬着的水晶灯垂下的一撮流苏穗儿 , “岂敢。尽管沈夫人退席后 , 那些八婆官太太念叨着,莫不是沈夫人和腹中胎儿福薄,好不容易扶正的苗头 , 吃不消了 , 只能金屋藏娇 , 不能大白天下。” 她捏紧了椅榻的丝绸布,“放屁。我的后福轮得到她们指指点点 , 有工夫先照镜子,看她们自己过得什么德行。” 我阴阳怪气 , “莫怪她们说得不中听 , 您猜怎么着?您前脚走 , 后脚米兰送了一位姑娘,那小嗓门儿 , 小眼神 , 勾得沈书记销魂蚀骨 , 当着满堂宾客 , 迫不及待的收了做小呢,还扣在沈夫人头顶,说她是专程给您唱戏的。” 沈夫人大惊失色,她整个人从贵妃椅狠狠一弹,“什么?” 我竖起一指抵住唇,机灵瞟窗外 , “沈夫人,贤良淑德的假象 , 还是要装的。齐小姐不是善茬,米兰何许人也,东北的头号老鸨子,她的招牌,道行野着呢。” 我揪断一枚君子兰的长枝 , 遮了半张脸 , 也遮了高深莫测的奸笑,“我给您提个醒儿 ,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齐琪是军政的新一届女兵,我在下属递交彦庭的档案记录内,无意见过她资料。眉清目秀 , 眼稍透着刁钻放荡。我好歹年轻,但沈夫人有孕,年纪长她十余岁,伺候逢迎沈书记的喜好,绝非势均力敌。一旦占据下风,翻盘难如登天。” 我唉声叹气,撕碎了绿叶,泡在生了裂痕的石灰地,脚掌一碾 , 零落成泥,“女兵不是寻常凡人,心肠硬 , 目的性强 , 施加手腕搅得后院鸡犬不宁 , 沈夫人扪心自问 , 你若是男人,进可英姿飒爽,退可千娇百媚,你不稀罕吗?” 她脸色一寸寸铁青 , 我嗅到空中流转女人善妒的深寒之气 , 她两颊凸起的腮骨绷了又绷 , 显然是咬着后槽牙,怒火冲冠。她压抑住气愤变了音儿的嗓子 , “关太太无事献殷勤,搞得我糊涂了。你不也是米兰的王牌吗。” 我每一颗毛孔都演绎着不屑一顾 , “陈年旧事 , 我巴不得择得一干二净。那段历史 , 是我的耻辱,我的污迹。我和沈夫人同病相怜 , 就该惺惺相惜。我亦是情妇上位 , 个中辛酸曲折 , 我怜惜您劳苦功高孕育沈书记的老来子 , 却为她人做了嫁衣。” 她握着拳,泛白的手背一缕缕青筋胀爆,我懂得适可而止,言多必失的道理,向她娓娓颔首 , “不打扰沈夫人歇息。想坐稳正室交椅,您有您的路子。” 我挑拨的诡计得逞 , 禁不住春风满面,穿梭过狭窄的弄堂,一扭一摆返回宴厅,至于沈家的内讧之战,嫉妒横生的女子酿成的滔天大祸 , 便是后文了 , 我尽了人事,天命急不得。 我落座发现齐琪已经被秘书安顿好 , 不在现场,沈国安向关彦庭假惺惺复述,“中央对关参谋长寄予厚望,我也从中讲了一些好话。往微观说 , 东北的仕途圈,十几个、几十个各自为营,你我心知肚明不算和谐;往宏观说,东北的官员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关参谋长得以荣升,是黑龙江的光耀,是我管辖的幸事,是省委班子的政绩 , 我乐得促成。” “沈书记鞍前马后,不忘向中央美言我,我一则感激 , 二则受之有愧 , 我志不在升迁 , 或许从前是 , 娶妻婚配后,安稳生活,夫妻和睦 , 我看重得多。” 两人唇枪舌战 , 试探摸底 , 皆是不加掩饰的虚情假意,沈国安说惋惜了 , 关参谋长的政治头脑,大有作为 , 沉湎儿女情长 , 实在不明智。 关彦庭握住我的手 , 当真饱含着一腔款款深情,“霖霖与官职 , 前者伴我一生 , 后者过眼云烟 , 我分得清孰轻孰重。不愿她受委屈。” 这顿酒席吃了足足四小时 , 我们走出樱花阁天色渐沉,夕阳沉没地平线,整座城市波光迷离。 候在石狮子旁的张猛拉开车门,恭迎我与关彦庭上车,斜对过儿的阿炳紧随其后掐灭烟头 , 凉飕飕喊程小姐,他拍打车灯 , 刺目的白光闪烁,像一剑封喉的利刃。 “豪哥在家里等您。” 字眼儿喧宾夺主的架势,尘嚣而上。 关彦庭戴好丝绸手套,无喜无怒的目光打量阿炳,眉间晕染着一抹阴鸷 , “张老板见好就收。难道我连自己的夫人同乘一车送她一程的资格都没有吗。” 阿炳不阴不阳说 , “九龙和新界的地盘,关参谋长奉上之时 , 张老板自会归还程小姐。您延迟一日,与程小姐夫妻团圆,也顺势晚了一日。” 关彦庭眸子一眯,张猛拔枪 , 对准了阿炳的喉咙,阿炳虚伪的笑收敛,“关参谋长,反悔三思。强行带离程小姐代价是什么,豪哥暗示得很明显。” 我深吸一口气,搪开张猛手臂,呵斥他收枪,“阿炳,你的车在后面尾随 , 我和彦庭有话说,关乎沈国安,对张世豪有益无害。途径圣安大街 , 我立刻下来。” 阿炳沉思几秒 , 他冷哼一声 , “程小姐自行掂量 , 意气用事,伤人伤己。” 他挥手,四名马仔踩着车门探出的宽沿脚蹬 , 我和关彦庭坐进车里 , 打弯绕了另一条路 , 阿炳的车不紧不慢跟着,时不时闪灯鸣笛 , 闹得心神不宁。 “沈国安多行不义必自毙,他这几年包养情妇 , 政界的影响不大 , 更没流传到平民圈 , 如今我捏着他私生活混乱的把柄,你也有他贪赃枉法的证据 , 他若咬死 , 拖累你进中央 , 你扳倒他 , 已持有六分胜算。” 他揉捏着鼻梁,他方才饮了近一瓶度数浓烈的白酒,嗓音辣得有些沙哑,“六分,很高了。可不够。我需要九分。” “我会替你达成。” 他睁开眼 , 从指缝间看我,“你为保张世豪的命 , 牺牲颇重。龙潭虎穴也闯了。” 他撂下手掌,“我其实很好奇,关太太不觉得,他或许能赢吗。” 车停泊在分岔路,南北长街华灯初上 , 左拐是张世豪的庄园 , 右行是关彦庭的私宅,阿炳的监视下 , 他不能再送我。 我凝视窗外静止连绵的霓虹,“邪不压正。我不畏惧白道任何势力,唯独关先生,你参与的战役 , 张世豪没有好结果。我没资格哀求你,对你不公平,也不具备分量换取你放过他。你有你的责任,你蛰伏半生觊觎的前途。我只能千方百计,保他在一败涂地后的一线生机。我清楚,你们所有人都想他死。他的脑袋,太值钱了。” 他摩挲着下巴滋长出的青硬胡茬,“关太太始终不相信,你在我这里 , 有极大的分量。” 近在咫尺的树影婆娑,路灯衬得我、衬得他、衬得这辆车,无尽的沧桑寂寞。 “追名逐利的男人 , 所谓的分量 , 抗衡不了雄心。” 他说 , “关太太是女子 , 十之八九的女子为情而活,但男子,无功名权势 , 风月中的分量 , 皆是空谈。” 我低头看裙衫纹绣的花纹 , 曾经,我也这般偏执。 贫贱夫妻百事哀。 皇家贵胄 , 纵然相见生厌,也胜过奔波劳碌 , 低三下四。 能作金钱的雇主,为何作金钱的奴隶? 当我拥有了名分地位 , 拥有世间全部女人贪婪的尊贵荣华 , 当我可以抉择我的未来,铺凿轨道 , 又顿悟人性是如此可笑 , 穷其一生渴望的 , 它有朝一日触手可及时 , 却遭情爱生死囚禁,被红尘厮磨,匮乏成一堆毫无温度的纸。 “关先生,你爱过吗。” 这问题大约从无人问过他,他一时微愣怔 , 良久说,“不曾。” “那你知晓情爱的滋味吗。情爱与权势 , 关先生必须抉择一样,舍弃一样呢?” 他零点零一秒都不犹豫,“抉择后者。” “你不知它的滋味,怎断定你一定要权势呢。” 关彦庭陷入沉默。 我莞尔笑,“关先生,那晚我做了一场梦 , 梦醒来 , 你在我身旁熟睡,我望着你的脸 , 也从玻璃的倒影,看见我自己。忽然意识到,我们都是可怜人。掌控命运,掌控王法 , 掌控不了胸腔内的一颗心。它糊涂,它荒谬,它害人害己,我们也不得不受制于它。” 我推开我这边车门,弯腰迈出十几步,他在车厢内轻声闷笑,“你可以一点点教我品尝,情爱是什么滋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4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和关彦庭隔着一堵窗口对峙时,阿炳接了一通电话,持续简短的半分钟 , 他挂断后脸色有些不对劲 , 讳莫如深看了我一眼 , 抿着唇一声不吭。 我心脏咯噔一跳,“出事了?” “沈良州在吉林开了一家杂货行 , 明着贩卖市面稀缺的药材,暗着走私鸦片冰毒,他价格低廉 , 只回个本儿 , 把豪哥的生意打压得死死地。” 张世豪傍上冯秉尧这棵大树后 , 吉林接二连三开了几家场子,东北在民国时期 , 怀旧的歌舞厅生意异常火爆,淫靡必涉毒 , 祖宗搞这一出 , 算是拿钱扔着玩儿 , 只为卡死张世豪。 沈国安扣住了半顶正国级的帽子,风光无两 , 颇有掌控东北做大本营的势头 , 祖宗嚣张情有可原 , 殊不知关彦庭这只兽夹 , 伺机揪他的马脚。 “杂货行的注册法人是?” 阿炳说文娴。 是她? 我思绪陷入一团胶着,二力当法人我不诧异,竟然是文娴,隐情有点意思了。 祖宗和她的关系人尽皆知,生意反水儿彻查文娴 , 祖宗难辞其咎,文家一时被亲家公的满门荣耀迷惑 , 不疑有他供女儿撑着杂货行贩卖违禁,稀里糊涂上了祖宗的贼船,可他一贯行事谨慎,纵然沈国安戳着,轻易垮不了 , 他半点不留后路 , 堂而皇之夫妻档,实属令我大跌眼镜。 我不认为祖宗自恃高枕无忧 , 犯如此庞大的纰漏,挖坑埋自己。 他一定在筹谋任何人猜不中的大计。 我当然不能多问,我故作镇定说,“张老板有冯书记保驾护航 , 怎地都不替他出头压制吗。” “沈国安的儿媳妇开行当,冯书记能躲则躲,同级官职,分量不一。” 他抬腕看时辰,“程小姐,豪哥的吩咐,我得赶赴吉林。” 阿炳叮嘱两名马仔照顾好我,将我万无一失送回别墅,他一分一秒不耽搁 , 驾车飞速驶离十字街。 车胎刮起沸沸扬扬的尘埃,呛了一鼻子灰,我咳嗽了一阵 , 平复呼吸说 , “关先生所托非人。我是残花败柳 , 有幸和关先生共结连理 , 已经是我的福分,余生漫长,情字怎么写 , 我给不了你答案。” 关彦庭沉默半晌 , “张世豪现在腹背受敌。关太太捎一句话给他。勾结了王凛 , 在香港我也并非独大,九龙十几家赌场 , 其中三家的货源,新界一家夜总会的白粉渠道 , 我愿意拿出交换。” 他顿了顿 , “这是我争取的最大限度。他若不满足 , 我不介意鱼死网破。我至多不能升任中央,扳倒我的筹码 , 他不具备。而我有置他于死地的证据。关太太的乞求 , 在我底线范畴 , 我会退让。涉及到军权与女人 , 恕我不能。” 他说完摇上车窗,薄唇阖动了两下,张猛把控方向盘,车追随阿炳离去的方向,吞噬在霓虹与黄沙的尽头。 强烈的预感肆虐 , 我甚至能断定,这场战役正在彻底揭开序幕。 轰轰烈烈 , 生死一瞬。 必定有人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踏进别墅大门,一整日舟车劳顿,疲惫得几乎连站都站不稳,我正准备弯腰换鞋子,厨房煮粥的保姆突然不言不语奋力挥舞手臂 , 暗示我看向她 , 我蹙眉抬头的刹那,被镂空的木质屏风后 , 客厅内多出的女人吸引住了目光。 是依偎着张世豪吃杏仁酥的冯灵桥。 电视播放一部极其幼稚的都市肥皂剧,她看得入迷,时不时哽咽伏在他胸膛,抽泣着问他会否有朝一日 , 也像男主抛弃妻子。 张世豪任凭她无理取闹的厮磨纠缠,耐着性子用纸巾吸干她眼角的泪痕,“抛弃感情的男人,不也有浪子回头一说吗。” “我不。”她腿横在他腹部,“我要你一辈子只属于我,我不要迷途知返的浪子。” 张世豪挑眉笑,“要求挺高。” 冯灵桥不依不饶要他承诺,他只好吻住她嘴唇,将她喋喋不休的撒娇和逼迫堵回。 我站在玄关不久 , 目睹了这场接吻的戏码,张世豪松开她的同时发现了我,他并未有过多惊愕或波澜 , 极其平静和我四目相视 , 我面无表情望着他 , 冯灵桥察觉他心不在焉 , 正要循着他视线扭头,他忽然竖起食指,贴在她沾染了糕点碎屑的下巴 , 轻轻擦拭掉 , 不间断的缠绵温柔的肌肤之亲 , 勾得冯灵桥格外甜蜜娇羞,她挽着他臂肘 , “世豪,我很幸福。” 张世豪淡淡嗯 , “我也是。” 我匿在没有灯光的阴影里 , 数着黯淡的每一寸角落。我注视这一幕 , 倏而觉得被当作掌上明珠的女人,她滋长在纹路里的天真 , 一半可笑 , 一半可悲。 她所拥有的来自社会与家世的一切恩宠 , 是底层煎熬的我从不奢望的。 因为它距离我太遥远 , 我今时今日的全部,都是涅磐重生血泪造就。 我和她们博弈的资本,便是我一根手指,足以杀死她的天真愚蠢。 保姆端了两碗粥放在客厅茶几,她背在臀部的手 , 频率不停的急促摆动,我心领神会 , 趁她遮挡麻利上了楼。 保姆很快跟上来,她推开一扇非常不起眼的隐匿在角落的客房门,“程小姐,委屈您了。张老板也没预料冯小姐不请自来,您将就一晚 , 明早张老板送她回吉林。” 我和张世豪断断续续的 , 也暗渡陈仓了十几次,每每来他住处 , 一向是在主卧同眠,客房我连观赏的机会都无,我四下摸索着,一副无喜无怒的神情 , “小三给大房让路,不是应该的吗?道理我懂,你犯不着浪费唇舌替他辩解。我和冯小姐相碰,本就是我躲着,她才有底气正大光明。” “程小姐…”保姆战战兢兢的语气,生怕我下一秒夺门而出,消失得干干脆脆,“您千万不要这么说。张老板心尖的女人是您,虽然我不清楚 , 他为何与冯小姐往来,但张老板的心思,必有他的筹划。” 我嗤笑 , “歇着吧 , 不喝牛奶了 , 别惦记着 , 你跑一趟,保不齐她撞见,闹得家宅不宁。” 保姆欲言又止 , 最终也没说什么 , 从外面合住了门。 也不知是我的幻觉 , 还是的确存在,冯灵桥的笑声穿透墙壁 , 地狱之音一般绕梁不绝,侵略我耳畔 , 搅得我心神不宁 , 我洗了澡躺在床上睡不着 , 五脏六腑梗着无数细碎的石子,挤得满满的 , 几近窒息 , 我疯了似的把蚕丝被和枕头攒在一起 , 狠狠投掷在床尾 , 顾不得披头散发的自己多么病态又嫉恨的狼狈,恨不得将地板砸出一个窟窿。 我捂着脸僵硬了好一会儿,翻箱倒柜在底层许久没拉开的抽屉里摸了一盒烟,抖出一支点燃,凉如水的夜 , 寂寞得让人想哭,这座城市愈发无情 , 也愈发冷漠,每一张脸孔都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虚假的面具撕不掉,故事的结尾猜不透,任由它麻痹心智 , 蒙骗牵制着。 我又做了风月中的贼。 一名窃取别人情爱果实 , 见不得光的女子。 我似乎永远摆脱不了这层身份。 仿佛一道魔咒,烙印在我的皮囊。 我幻想着荣辱与共。 却不得不蜷缩在偷窥者的躯壳内。 我痛恨它 , 我挣扎过。 到底还是败了。 败在张世豪喂食我的毒品里,吸毒是慢性自杀,它的瘾,胜过世间一切死亡方式的残酷。 他可以无名无份囚禁我 , 我没法无视他的输赢死活。 烟头扑朔迷离的红光,犹如一簇跳跃的鬼火,焚烧我的眉目,焚烧漆黑的房间。 我一根接一根,吸食了多半盒,吸得口腔发麻,舌根也硬了,完全品不出味觉,一门之隔鸦雀无声的过道 , 毫无征兆的传来吧嗒开灯的脆响。 “世豪家里,还有外人吗?” 我瞳孔骤缩,利落掐灭指尖的烟蒂,掀翻窗纱 , 掩住自己的身躯。 保姆不慌不忙说 , “哪有 , 阿炳先生和几名眼熟的下属时常进出 , 除此之外,只我伺候张老板起居了。” 冯灵桥拍了拍门,砰砰地我的心也跟着起伏不定 , 我屏息静气近乎死尸般的一动不动 , 直勾勾凝视着颤栗的门板。 “你没看到有亮光吗?” “冯小姐劳累了 , 出现了错觉吧。您早歇息,我才检查了客房 , 张老板的地界,毛贼都避讳呢。” 冯灵桥有片刻的死寂 , 她终究相信眼睛 , 而不是保姆一面之词 , “我瞧瞧才安心。世豪仇敌多,真窝藏了歹徒 , 后患无穷。” 她手搭在门锁 , 往左拧动 , 锁芯每崩开一厘 , 我的拳头便握紧一分。 “你在做什么。” 我即将暴露的千钧一发之际,张世豪的声音及时在楼梯处响起,夜深人静,他步伐压得低缓,“怎么没睡。” 冯灵桥的手从门闩挪开 , 她扑入张世豪怀抱,“我口渴 , 下楼找水喝,路过书房看你还在办公,没有打扰你。” 张世豪扫了保姆一眼,“热一杯牛奶,送主卧。” 保姆正愁招架不住冯灵桥 , 救兵来了 , 她长松一口气,冯灵桥指着客房没来得及推开的门 , 半真半假的口吻,“瞧你的佣人,紧张兮兮的样子,难道你背着我金窝藏娇了?” 张世豪不露声色扣住门锁,柔声说 , “养了一只爱咬人不听话的小野猫。” 这个结果出乎意料,冯灵桥兴致大增,“是什么品种?可爱吗?” 张世豪喉间含着笑意,“大街捡的,还算可爱,绒毛很漂亮,但脾气臭。” “那我能抱抱吗?” 他抚摸她脑袋,“最好不要,它认生,长得牙尖嘴利 , 咬人厉害。” 冯灵桥捂着唇大惊失色,“那你为什么养它。” 张世豪意味深长说,“我想拔掉她的牙齿。” 走廊的脚步声伴随他们一言一语逐渐远去 , 隔壁书房的灯熄灭 , 主卧房门爆发一声巨响 , 我紧紧攥着纱帘的五指 , 陡然一沉,脊背顺着窗框无声滑落,跌坐在冰凉的瓷砖地 , 手心一片湿汗。 我盯着汗渍 , 盯了良久 , 莫名红了眼眶。 再早一点,也许一年 , 也许只需半年,在我没有完完全全爱上张世豪的岁月里。 我会心安理得享受关彦庭赠予我的东西。 我不会崩溃 , 不会矛盾 , 无须一己之力 , 虚弱又不自量力的肩扛这错综复杂的恩怨是非。 时间真是强大又令人绝望的武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5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抱膝坐在北风萧瑟的阳台,一动不动煎熬至天亮。 第一缕初阳升过地平线,覆盖在苍茫的晨露之上 , 鱼肚白的哈尔滨 , 是大梦深处的荒芜。 我摇摇晃晃站起 , 趁别墅内万籁俱寂 , 换掉了满是褶皱的长裙,我对着梳妆台的镜子照了半晌,一股无名怒火积压着脏腑 , 我无法克制的捣碎了那面倒映着我憔悴不堪容色的玻璃 , 噼里啪啦的脆响炸开的前一秒 , 我捞住蚕丝被套了上去。 闷钝的,无奈的 , 悲悯的。 一串串嘶哑崩溃的破碎声,击打着我单薄的掌心 , 我被料峭春寒的子夜冻得失了知觉 , 一块尖锐的玻璃碴刺透棉絮 , 刮蹭过掌纹,渗了几滴血珠。 我像是体会不到痛意 , 眉头也不蹙 , 淡定拂得一干二净。 我拖拉着大一号的拖鞋 , 漫过一地狼藉 , 直奔房门。我只顾打量主卧必经的一侧走廊,确定杳无人烟,悄无声息的跨出房间。 反手关门的霎那,另一侧天窗与围栏的衔接处,折射着大理石斑驳的花纹 , 层层叠叠的花纹罅隙,闪烁着一簇顽强的火焰 , 我一滞,当即循着亮光张望,张世豪十指空空,虎口拨转着一枚玉石打火机,逆着清晨朦胧潮湿的初阳 , 翻滚出利落的弧度。 我万万没成想 , 他醒得也这样早,穿戴整整齐齐 , 依旧是昨晚的衬衫西裤,只是褪落了领带,纽扣系得歪歪扭扭,慵懒又痞坏。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短发 , 空气中隐隐浮荡着独属他的,发蜡的麝香薄荷味。 我和他相距三四米远,各自静默对视,他了无波澜的眉目,漾着不易察觉的倦怠。 我冷笑,一言不发弃他进入卫生间。 我赤身裸体浸泡在热水里,临近九点钟,楼下的庭院有汽车发动的噪音,很吵闹 , 淅淅沥沥的折腾了十几分钟,才依依不舍消散减弱。 我一丝不挂爬出浴缸,将自己收拾整齐 , 唇色泛白走出卫生间 , 正四处觅我无果的保姆和我迎面相碰 , 她吓了一跳 , “程小姐,您怎么白得像一张纸,这是泡了多久?” 我抖落着湿漉漉的长发,“感染风寒 , 泡出汗就好了。” 她关切试探我额头的温度 , “您需要就医吗。” 我说不必 , 小毛病,没那么娇气。 “我给您煮一锅姜汤吧 , 驱散寒气,落下病根 , 往后耽误生育的。张老板稀罕孩子 , 男人过了三十岁 , 不想成家立业,是假的。” 我无情打断她 , “关太太这辈子 , 轮不着给他生养。” 我懒得关注保姆的神情 , 大步朝书房去 , 我还记着仇呢,这事没完。 我还没抵达,恍恍惚惚听见了阿炳的声音,他大抵在我前一步迈进书房,几分风尘仆仆的急促感 , 语速快而猛,“沈国安的三太太 , 在市三甲妇产医院保胎,对外瞒得很紧。” 我眼皮儿一掀,果真,我的验证百分百准确,我体内的藏红花出自老狐狸沈国安之手。 他蓄谋的何止搞掉我一个孩子 , 他要断了祖宗和我子嗣的一切存在可能 , 永绝后患。 我之所以敢在大庭广众堂而皇之换了熏香,是笃定沈国安不会孤注一掷 , 闹得满城风雨,为一个区区的小胎盘,抹了关彦庭颜面。 老来子固然稀有,他的长子尚且作为政权的踏板 , 幼子再金贵,也得给地位让路,他无十足的把握指认我戕害他骨肉,也不至愚蠢莽撞的赖到仅低他半级的参谋长夫人,这不是在正国级唾手可得之际,自找风波吗。 他挑选的香饵,他有谱,闻一次两次不打紧,可惜千算万算 , 不如我这笔精妙之算,我增大了十倍的剂量,我必定让他的宝贝老来子一次便归西。 只是我不解 , 怎地如此凑巧 , 我登门沈府那日 , 偏偏花厅燃了这味香饵。 倒像故意让我察觉 , 替我揭开面纱,径直把矛头指向了沈国安。我少绕弯路,他也尽早败露 , 佣人没必要这么做 , 也识不清奥秘 , 三太太何苦自取灭亡,她嚣张的乖戾性子 , 沈国安一定是瞒着她行不轨恶事的。 究竟是谁意图借我手,肃清这盘棋局 , 全部干扰的棋子呢。 张世豪斜叼烟卷 , 略微眯着眼缝 , 透着霸气和匪气,“沈良州够狠。” “是程小姐做的。” “哦?”张世豪吞云吐雾 , “小东西。” “不过 , 沈良州销毁了樱花阁宴宾厅的录像 , 沈国安调取时是空白。完全无所依据 , 查找哪一位侍者换了香料,以及主谋行凶者的蛛丝马迹。” 张世豪连着吸食了几口,一支烟顷刻枯萎了三分之二,“吉林做生意,黑龙江蛰伏 , 他倒忙。” “豪哥。还有一事,探子报告一早时 , 我甚至以为听错了。沈良州到底搞什么花活,他的杂货行开业不满一月,夺了我们一半的市场,形势大好,蚕食吉林黑市指日可待 , 何况他还赚得盆满钵盈 , 竟在这个节骨眼如数上缴充公两千七百余万的利润,且亲自向省公安厅举报文家涉黑 , 文德和文晟包庇纵容文娴经营灰色项目敛财,此举几乎灭文家满门。文娴根本不能反咬,沈良州大义灭亲,借市检察院的公关科室 , 痛心疾首发布这则公告,文家没有翻盘余地。即便官场心知肚明沈良州是幕后诸葛,也难以扭转乾坤。内幕消息,沈良州端了很可能成为吉林毒瘤的杂货行,与先前的功过相抵,官复市检察长原职。” 我扶着门闩的手蓦地收紧,祖宗带队清剿自己的场子,挖坑撂文娴? 这场始料未及的变故,令我惶惶诧异。 合着杂货行的目标,并非搞垮张世豪在吉林的买卖和渠道 , 而是利用文家当垫脚石,祖宗玩了一出隔空打鸟,迷惑仕途劲敌 , 也安抚文家忠诚耿耿卖命替罪 , 再一出草船借箭 , 将火势烧向岳丈家 , 他金蝉脱壳,拿回官职,把他涉黑的流言屎盆扣在不贤之妻头顶。 我头皮一阵阵发麻发冷 , 阿炳汇报局势的工夫 , 张世豪越过他肩膀 , 饮茶的空当无意识瞥见我,我握拳极力缓和着祖宗给我的巨大冲击 , 不躲不闪说,“张老板 , 我可没偷听 , 只是问你要一样失物。” 阿炳瞬间转身 , 他候到一旁墙根,垂头不语。 我慢悠悠溜达进去 , 笑得奸诈狡黠 , “我在巷子捡了一只鳖 , 才养了几日 , 这不认主的畜生爬出玻璃缸,无影无踪了。” 淡蓝色烟雾笼罩着张世豪轮廓分明的清俊面庞,他舌尖抵出一枚濡湿的烟丝,似笑非笑重复了遍,“鳖。” “是呢。”我五官夸张得皱皱巴巴 , 两手比划,“好大一只绿毛龟 , 说人话,办混账事,麻烦张老板帮我逮住它,拔毛炖汤。敲碎他的王八盖子,看它怎么拔野猫的牙齿。” 张世豪靠着真皮老板椅 , 他何其聪明 , 一下子嗅到我指桑骂槐,报复他昨晚拿我当猫。 “我怎不知程小姐养了鳖。” 我抚弄着耳环 , 腔调阴阳怪气,“我也不知张老板养了猫呀。难不成,你今儿穿了什么款式的内裤,也和我一五一十的坦诚吗?” 他喉结吞咽唾沫,上下滚了两下 , “程小姐好个性,极少有人养鳖。”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认识张老板,也有此顿悟。” 我扭头朝屋外招呼保姆,脸蛋儿虽笑眯眯的,骨子里阴鸷得很,保姆拎着拖把堵在门口,问我何事。 我说得逼真极了,把保姆搅糊涂了 , “我丢了一只老王八,三十多岁,绿油油的 , 时不时爱放屁 , 替我找找 , 抓住了这孙子 , 我有重赏。” 张世豪轻声闷笑,他长臂一探,悬浮在烟灰缸上方 , 掸了掸烟灰儿 , 嗓音有些熏哑 , “程小姐说得详细些,寻得更快。”他耍流氓耍得彻底 , “鳖精多不多。” 我嘴边得意的笑容一僵,表情霎时沉了几分。 他舔过门牙和下唇 , “敢给我戴绿帽子的 , 除了程小姐 , 再无第二人。” 土匪千挑万选伺候起居的佣人,抓尖儿卖乖审时度势一顶一的好手 , 她见状措辞勉强又官方 , “程小姐 , 张老板凌晨安抚冯小姐入睡后 , 就宿在自己书房了,他生意多,怎会有闲情逸致,陪伴冯小姐呢。您可错怪他了。” “是吗?”我挑眉半真半假,“肥肉不吃 , 斋戒向佛,张老板要是这般清汤寡水的男人 , 我受你纠缠,算是三生有幸了?” 张世豪翘着二郎腿,扬了扬下巴,阿炳和保姆心领神会退出书房,他嘬着烟头大言不惭说,“程小姐现在明白自己荣幸 , 为时不晚。” 门锁吧嗒一声 , 扣死了。 我收敛了笑意,倾压上半身 , 匍匐在他咫尺之遥的地方,“彦庭委托我转达,九龙三家赌场,新界一家歌舞厅 , 白粉供货源,张老板一人独占,这诚意够吗?” 张世豪目光扫过我暴露的胸脯,两团雪白的肉随着呼吸一颤一颤,形容不出的春光明媚。 “诚意尚可,看他交换什么。” 我大惊失色,“你要反悔?” 脱离关彦庭,我能拿到的第一手资料微乎其微,我每在张世豪身边耗一天,他死期便临近一天。自负如他,压根瞧不出祖宗也在暗中收网 , 等待蚕食网里的鹬蚌。 我曾想,保他一命,保祖宗官职 , 如今 , 是我错了。 张世豪或许才是三国之战里 , 明面的强盛 , 真正的弱势。 他捻灭烟蒂,右臂绕过桌角将我一把扯进他怀里,我被迫坐在他腿间 , 和他面对面的僵持。 他冷飕飕挨着我耳朵 , 刀刃般锋利的手指 , 在我脸庞流连,“彦庭。你喊他越来越顺口。” 他挑起我下颔 , “程小姐似乎从未喊过我。” 我死命地挣扎,和他较劲 , 我比他想象中倔强执拗 , 也不识好歹 , 他越是试图逼我开口,我越是死不招降。 张世豪命令了我三次 , 我皆死咬牙关 , 他的耐性被我消耗殆尽 , 大拇指摊开掐着我两腮 , 硬生生把我的脸按压在他唇瓣。 他发了狂吮吸着我,滚烫的长舌蛮横往我口腔里钻,扫得牙床和齿间都是他嘴里浓稠而炙热的烟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6 死亡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和张世豪在这个漫长炙热的吻里,迷失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拥抱着我,我伏在他肩膀 , 我们气喘吁吁 , 又谁也不肯招降。 “叫吗。” 我死咬着 , 一声不吭。 他无奈闷笑 , 修长白皙的中指穿过我的发顶和发梢,“小五,我拿你没有任何办法。” 我骑在他腰腹 , 盯着波光斑斓的窗子 , “你接了香港的渠道 , 再无退路了。” 他不语。 “关彦庭命令王凛开绿灯,他熟知内幕隐情 , 你旗下东北与香港的每一桩交易扼在他手中捏着,肉吃得痛快吗。” 他慢条斯理揉捻我耳垂 , “你几时了解他和王凛勾结。” 我不露声色,“张老板呢?” 他说他的眼线在望海楼撞破。 我放弃与张世豪交颈的姿势 , 端端正正面对他 , “官官相护,沆瀣一气 , 你当只是谣传吗?王凛不是规矩官员 , 他打着警署的幌子在内地割地敛财 , 关彦庭不甘屈居沈国安之下 , 他要执掌至高权,需要广泛的政界人脉,四面八方的拥护扶持,功高震主不假,籍籍无名更难升迁。起码庞大的名誉是仕途投石问路的敲门砖。关彦庭到这一步 , 两条路可走。之一,顺其自然 , 非左,做沈国安覆巢的亲信爪牙,即右,被他蚕食吞并。之二,自立为王 , 让沈国安忌惮 , 控制旁人才能不被反控制。” 我牢牢攥着他的琥珀袖扣,“我无意发现他与王凛私会 , 他何其精明,瞒不了的,他便不瞒。他并不百分百相信我,所以他十之八九藏了后手 , 严防死守,不露分毫。” 我偏头看向延进窗杦的嫩绿枝桠,“他背景卑微,爬到一省军区的第三把交椅,在中央的预备副常委行列挣得一席之地,他付出的代价与苦楚,是不会就此罢休的。沈国安要剐了你,良州也巴不得踩你立功,劲敌的正国级之位铺稳 , 彦庭急不可耐,他已落后了,再按兵不动 , 翻盘的良机时不我待。” 张世豪勾着我下巴 , 笑得讳莫如深 , “程小姐对我牵肠挂肚 , 我很欢喜。” 我反握住他手腕,“张世豪,不想死 , 速撤。把你的地盘 , 你的产业 , 统统交给彦庭,他获得筹码利益 , 会放你一马。剥夺了性命自由,这是你想要的下场吗?” 他唇边的笑容,在厌恶中凝固 , “程小姐认为我必输无疑吗?我永远不会成为不战自败的人。” 他斩钉截铁 , 不留余地 , 我闭上眼,精疲力竭。 说悬崖勒马 , 轻而易举。 可世间做到的人 , 寥寥无几。 风光大盛 , 未雨绸缪 , 千古一帝的康熙,也不会预料满清王朝终有一日推翻。 卸甲归田,在权贵的思想里,是多么荒唐可笑,懦弱庸碌的行径。 它决计担当不起野心勃勃的张世豪渴求的余生。 躲躲藏藏回归逃犯生涯 , 是他的奇耻大辱。 我哑着嗓子,“今天的话 , 我不会再讲第二次。” 他温柔抚摸我的长发,平静嗯。 张世豪回书房后,我翻出枕头底的手机,编辑了一行字,内容是警告关彦庭 , 不要在望海楼应酬一切相关这盘局的棋子 , 他的大本营和棋路,已经败露了。 我坦白了关彦庭的计划 , 使我和张世豪的信任危机融冰。虽然他早摸清了,可象征不同,我肯不加掩饰捅破,是我的诚意 , 他自然高兴,因此我提出闷得无聊,打算邀朋友小聚喝茶,他没像开始那般束缚我的自由,不曾拒绝,安排司机送我,时机情况好转,我愈发认清现状倾向他,他感觉到我的犹豫和担忧 , 捆绑我的企图也松懈不少,各省大佬的情妇,必经之路是反抗、默许、进化左膀右臂 , 他逼得紧了 , 我不是鲁曼陈庄 , 我自始至终都难驾驭 , 他何苦逆水行舟,九龙和新界的第一批试水白粉一旦安然无恙,我无须逃 , 张世豪暂时阶段会将我奉还关彦庭。 他打发了司机送我 , 两名保镖乘另一辆车 , 不疾不徐跟在后方二十余米,省得寸步不离搅和我烦躁 , 我选择的是一家新营业的江南风茶楼,得知我来临候着的经理领我抵达预定好的包厢 , 红木圆桌摆放着一壶庐山云雾 , 炭炉的煤火很旺 , 壶底炙烤得通红,屋子里暖融融的 , 我脱了外套搭在衣架 , 瞄了一眼角落 , 焚烧三炷黄褐色的安神香 , 香长且浓,幻灭的香灰儿小拇指粗细,我朝鼎炉扬起下巴,“香饵除了香料铺,还在哪里贩卖。” 他说香饵市面常见 , 有药物作用的中药铺也可调制,至于注入了违禁原料的香饵 , 黑市与酒吧稀松见惯。 我落座拾起陶瓷小杯,倒清水涮洗,“藏红花混合麝香的香饵,你晓得来源吗。” 他一愣,“关太太的意思?” 我不耐烦斟茶水,“废话什么 , 问你便答。” 他思量许久 , “香饵怕潮,藏红花与麝香 , 是传统的药用材料,剂量不高是允许的。但如果归为违禁一类,剂量超标,多数用在不法途径 , 海关临检是通行不了的。涉黑的大人物走货另算,白道正儿八经的路子,绝对不存在漏网之鱼,比排毒查得严格,毕竟药物混入医院,海关吃不起官司。” 我意味深长哦,“你是指,国内的黑作坊制造兜售?” “是。” 海关过不了,进出省边境也是麻烦,80年代初至今 , 东北是内地最大的涉黑毒瘤,什么坏玩意儿搞不了,十拿九稳是黑龙江的黑市流泄的。 这种香饵 , 沈国安差使下属购买 , 绝办不到鸦雀无声 , 确切说 , 兜售方势必一清二楚买主是谁,用予谁,那么我体内种植的毒素 , 张世豪与祖宗 , 必有一方是罪魁祸首。 “哪几处买?” 经理说大场子熟人输出 , 小商贩流窜作案,实在定位不了具体的根据地。 我向经理打探市井秘闻的工夫 , 余光瞥见一抹人影,在门外走廊晃动 , 似是故意吸引我注意 , 我咳嗽了声 , 算作暗号,将茶杯重重撂下 , 没好气皱鼻子 , “口味太清淡了 , 换一壶金骏眉。” “夫人们嫌金骏眉滋味烈苦 , 最不爱这茶了。关太太倒是口味独特。” 经理拎着茶壶风风火火跑后院重沏,阮颖带着齐琪一前一后进入厢房,她们藏匿在西南方墙壁悬挂的一副仕女图前,敞开的三折屏风夹角,经理换了新茶返回 , 毕恭毕敬放在白玉托盘,我让他退下 , 他弯腰合住门,阮颖透过屏风唤了声程小姐。 我若无其事摘掉耳环,搁在掌心里,葱油油的顶级绿翡翠,珠宝行几乎绝种了 , 普通女人得此馈赠 , 一定是喜不自胜,哪有心思挖掘搜寻 , 耳环隐藏的奥妙之处。 张世豪送我的翡翠,是劈开过的,石头后天合成,裂纹里扣着一枚乳白色的小米粒的针孔窃听器 , 不仔细瞧,当真识不破。 我冷笑,丢在一只空杯里,倾斜茶壶,滚烫的热茶源源不断浇在耳环,顷刻坏得彻底。 我睥睨着咕咚咕咚的白沫气泡,“怎样。” “三太太流产了。” 意料之中的事,十倍的强度怎会保得住,沈国安恨毒了我 , 重赏之下必现勇夫,仇恨之下人有失足,关彦庭死磕他 , 他迈错一步 , 皆是自讨苦吃。作为一枚饵 , 我物尽其用 , 我的丈夫需要什么漏洞,我供给他就是。 “沈国安的书房,你觅出玄机了吗?” 齐琪静默好半晌,“我那晚哄睡他 , 的确溜进去看了 , 阮小姐教过我 , 有哪些侧重排查,墙壁书桌地毯壁画 , 都没问题。但他的书架挪不动。” 我饮茶的动作一滞,“书架?” 她点头,“正东方的书架。堆砌着古典名著。” 省一把手 , 谁不是满腹诗书 , 政治文学翻得烂了 , 名著闲置,蒙一层灰尘 , 既掩人耳目 , 又不显突兀 , 正大光明的摆着 , 也不会有人关注怀疑。 我嗤笑,“书房的结构,三天之内,你彻查得半点不漏,复述给阮颖 , 她画一份图纸交给我。” 齐琪说我明白。 我从长裙的袋里摸出一枚成色极佳的锃亮的黄宝石,“这是我和邹秘书长的夫人结伴逛街时挑选的 , 我镶了胸针,她认得。邹秘书长处事格外圆滑,我看得出他与彦庭合作未必真诚实意,良禽择木而栖,他想保官职 , 必须攀附参天大树 , 他也是走投无路了,早晚萌生不臣之心。邹家夫妇对我智斗权贵很是钦佩 , 一旦三国之争战鼓擂响,邹秘书长必定置之度外,以求站错队伍,偷鸡不成蚀把米受了牵连。他会与夫人转投我 , 你提前渗透邹太太,神不知鬼不觉的,旁敲侧击暗示他,我这艘船,开门纳客了。切莫被沈国安和三太太察觉,我留一条后路,山穷水尽那日,我用得着他。” 齐琪有些为难,“我现在只是沈国安养在别苑的见不得光的二奶,邹太太岂会赏我颜面?” 我气定神闲 , 笑得胸有成竹,“阮颖会把她时常去的场所告知你,你偶遇她 , 她见了这枚胸针 , 必定主动与你攀关系拉交情 , 她与邹秘书长何尝不猜忌我与彦庭的真假虚实 , 有中间人可摸索,她求之不得呢。” 曾以为关彦庭是一棵救命稻草,如今我冒不起这份险赌注他面具下到底是好是坏 , 他不伤害我 , 不代表不会利用我 , 借刀杀人。 张世豪若丢盔弃甲,沦落为一介草民 , 我捏着省委的一张重磅底牌,是唯一的活路。 他太猖獗自负 , 他不可能认定自己输 , 逃出生天的砝码 , 他想必未曾筹划。 我和齐琪在回廊分别,她由后门离开 , 甩掉两名正门等我的保镖 , 车从茯苓路的三岔口开出几里地 , 西郊通达市区的一条南北相连的长街 , 此时恰好赶上晚高峰,堵得寸步难行,数着步子朝前滑行。 我等得焦灼,困怏怏打盹儿,长龙排了几十辆 , 车与车接壤,一时片刻闯不出去。 我吩咐司机到目的地叫醒我 , 便伏在椅背昏昏沉沉的睡着。 约四十分钟的功夫,我明显觉得汽车三番五次的拐弯偏离轨道,莫名其妙驶向了陌生地带,在辽阔而死寂的柏油大道疾驰,凹凸不平的颗粒石子摩擦着轮胎 , 颠簸异常激烈 , 司机降下玻璃窗不断嘶吼,似乎在警告谁 , 不要继续穷追不舍,这是张三爷马子的车! 张三爷,平地一声雷,响当当的震慑,黑白两道抑或凡夫俗子 , 没有不买账的,对方却未曾理会,反而有速战速决之意,爆发一阵不加节制的碰撞,尤其惨烈的一下擦边,戳得我肺管子险些漏了,我猛地一激灵睁开眼,混沌的车窗流淌着温热腥咸的鲜血,血在风与力的夹击 , 氤氲成猩红的一片,阻挡了视线,多半身子瘫在方向盘上的司机 , 苟延残喘仅剩的呼吸 , 踩住刹车冲进施工的围栏 , 借阻隔减缓了惯力 , 我眼睁睁望着他用视死如归的方式,避免了汽车爆炸的悲剧,我奋力撕扯弹出的安全气囊 , 包住汗渍淋漓的头颅 , 颓败的车身载着我和晕厥的司机东摇西摆漂移蹦跳 , 经历漫长的几分钟才止息,我逃过一劫与死神擦肩而过。 后备箱徐徐冒着灰烟 , 两名保镖搭乘的路虎不翼而飞,这一趟路 , 斑驳琳琅的血污 , 杳无止境的望不到尽头。仿佛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片 , 在诡异的厮杀中毫无征兆的演绎,我直挺挺坐在后位 , 满目的狼藉血迹 , 如同瘟疫席卷后的人间炼狱 , 我呆愣了几秒 , 仓促反应过来,抛掉气囊爬向驾驶位,颤颤巍巍的伸手探了探司机的侧脖颈。 无半点起伏与鼓动。 死了。 我掩唇踉跄倒退,一张面孔煞白,拍打着黑雾滚滚的车窗失声惊叫。 这一刻时间流逝得分外迟缓 , 人在极度的恐惧中,运势也和自己作对 , 我疯了般的拧动门锁无论如何都打不开,像是焊死了,严丝合缝的镶嵌在门框,与此同时烧焦的玻璃几抹影肆意穿梭,沉甸甸笼罩下来 , 杀气腾腾的围拢了我。 我错愕抬头 , 咫尺之遥的挡风玻璃传来嘹亮的枪声,一堆尖厉的玻璃碴飞溅四周 , 我本能捂住脸,蜷缩式窝成一拱桥梁,防止划伤我的容貌。 我苦苦挣得的荣华富贵,王道特权 , 依赖于容色,没了脸蛋儿,我寸步难行。 惊天霹雳般的巨响还未平复消褪,一只粗糙的男人的手掌,拖着我的臂肘,把我活生生从狭窄的窗口拽落在坚硬的水泥地。 我四仰八叉的匍匐着,眼前是七八只脚,统一的棕色皮鞋,纯黑裤腿 , 距离我最近的男人,他的指甲盖滴滴答答的溢血,肃杀沉默的气氛 , 充斥着来者不善的歹意。 他们佩戴鸭舌帽 , 遮到鼻梁处 , 不露真容 , 求人不如求己,司机和保镖全军覆没,折腾反抗对我不利 , 我强作镇定问 , “麻烦相告你们受谁指派 , 我不愿做枉死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7 毁灭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的质问石沉大海,未激起半点回响,为首的壮汉动作矫健撕了一贴胶带封住我的嘴 , 拖拉我拽上了他们的车。 指使他们绑架我的幕后主谋 , 大约是熟人作案 , 很了解我的脾性 , 这几名杀手干脆扼杀了我使花招的可能,在我后脖颈重重一劈,我来不及记住他们鼻子和唇部的特点 , 头昏脑胀栽倒在男人怀里 , 再无知觉。 车行驶了一路 , 我晕死了一路,我清醒时 , 躺在一间一丝光亮皆无的地下牢笼里,双手和双脚被分开缠绑 , 不妨碍行动 , 范围仅仅方圆十米内。 算是仁义的绑匪了 , 我愈发肯定,雇主要么熟识我 , 要么对我知之甚多。 我不明情况 , 试探着摸索了一番 , 屁股垫是厚重的稻草堆 , 潮湿发霉,黏糊糊的似血迹,又似上一任人质的尿液,黑暗之中吱吱喳喳的噪音,有毛茸茸的老鼠咬破鞋袜 , 啃我的脚趾,我下意识猛甩 , 它们接连飞起,撞在坚硬的水泥柱子,发出尖锐凄惨的哀叫。我竖着耳朵辨别四周的危险,蜷缩成窄窄小小的一团,透过凌乱披散的长发 , 环顾着这座面积庞大的地牢。 开凿在离地一米的方格子窗 , 是抠掉两块红砖留下的洞,歪歪扭扭混沌黯淡 , 像是黄昏时分,天色橙红,一架飞机驶过烙印的掠影,在慢慢溃散。 大抵是荒无人烟的郊区 , 万籁俱寂。 房梁的四面八方悬吊铺天盖地的蜘蛛网,有粪便的腐臭味和狼狗的犬吠,时远时近。 我窝在墙角愣神,冷飕飕的的穿堂风来自结了冰碴的地狱,冻得我一片麻木。 窗外一线的天际转为深蓝的霾,死寂的走廊忽然炸开一道阴森旷渺的女声,似曾相识,“醒了吗。” 绑匪说劲儿不大,睡不瓷实。 女人停顿两秒 , 含着玩味之意,“碰了吗。” “您玩笑了。我们是正经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是采花淫贼。江湖混头脸 , 有可为有不可为。” 女人逐渐靠近铁门 , 哗啦啦的拨弄锁链 , “别怕 , 碰了也不怪你们。落在荒无人烟的乱葬岗,经历了哪些灾难,人且归西了 , 谁会多此一举追究呢。她丈夫损害不得颜面 , 必定是全尸下坟 , 无头冤案。” 绑匪欲言又止,“您三思 , 道上张三爷和州哥切了半壁江山,这娘们儿是三爷的妞儿 , 惹了麻烦 , 怕是一场暴雨。” “她名号多着呢。何止三爷。” 车厢惊鸿一瞥 , 绑匪显然不认得我,他问来头这么大 , 反水了哥几个得活命。 女人把钥匙抛给他 , “她半死不活 , 我们谁也择不清。她一具死尸 , 掀不起大风波。这就是斩草除根的好处。” 吱扭门扉敞开,女人跨了进来,她清瘦的轮廓一半隐匿在阴暗,一半曝露在微弱的尘埃,她说第二句话时 , 我便听得八九不离十了。 我任凭心里波澜壮阔,仍维持面无表情看着她 , “是你。” 她打了个响指,绑匪合住铁门,点燃一盏蜡黄的油灯。 紧挨郊区废弃的水库旁,不曾通电缆,唯蜡烛照明 , 烟熏火燎的剪影在她眉间晃来晃去 , 诡异得很。 烛火揭开了冯灵桥天真无知的面纱,她的虚伪与娇憨无所遁形 , 令人憎恶。 她带着胜利者的笑,假惺惺打招呼,“关太太委屈了,你多年没尝过这非人的滋味吧。” 铁铐箍得我腕子红肿 , 她瞟了一眼,慢条斯理松了几寸,“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关太太会遭此冷待,参悟出缘由了吗。” “冯小姐,张世豪眼皮底下演戏,玩黑砖,你也是独一份了。” 她缓缓弯腰,和我处在同一条水平线 , 平视彼此,她眼底是不屑一顾的嘲讽,以及清晰的我狼狈犹如乞丐的模样。 血污 , 灰尘 , 衣衫褴褛。 脏兮兮的脸 , 和光鲜亮丽的冯灵桥是如此天壤之别。 她掐着我脖子 , 将我的头颅高高扬起,逼迫我望着她,她用这份距离感瓦解我紧绷的高贵的底线 , 让我明明白白体会我和她是何等截然相反的处境 , 纵然我有关太太的名衔庇佑 , 半路出家的和尚,匹敌不了从小生长在寺庙的和尚 , 一路走来波折也好荆棘也罢,我战胜了千千万万的女人 , 不择手段 , 丧尽天良。我赢得太风光顺遂 , 太龌龊妒忌,积累了无数仇敌 , 因此胜利的果实也无比单薄 , 饱受摧残。 我做不到每时每刻谨慎防备 , 关彦庭甚至和我纠缠的任何男人 , 也无法分分秒秒捆绑在视线里,埋伏的陷阱却一步一个,恨不得把我斩草除根。 “一月前,我回国踏入东北,吉林尚平静 , 黑龙江已然是关太太的天下。上至显赫的名流圈,下到三教九流的市井 , 传颂着你上位掳获权贵的厉害过往,我听了丝毫不在意,狠角色这世间并不缺,孙悟空翻得出如来佛的五指山吗。” 她放肆狞笑着,不加掩饰滋长的恶毒昭然若揭 , “世豪私藏你在家中 , 不惜蒙骗我,你当我真没发现你在那栋房子里吗。聪明女人 , 逮着蛛丝马迹大吵大闹即为败笔,我和世豪暂时受不起争吵和斥问,我只得装聋作哑。关太太还记得,你躲躲藏藏生怕我撞破的无措吗?你知你的不见天日 , 他知我的单纯本性,忍几日而已,你说,他三言两语便能糊弄的简单善良的我,像是背地里戕害他女人的毒妇吗?” 我深吸一口气,潮涌般的窒息逼仄了我的喉咙。 “你知道吗?这一刻,你像阶下囚掌控在我手里,你引以为傲的功名利禄不堪一击,我恍然大悟,你凭什么嚣张呢。你一介寒民 , 出身窑子里的娼妓,没了这张脸蛋儿,你的资本还剩几成?” 她话音才落,一缕刺目的白光抽离在她腰际 , 迅猛而急速的刺向了我。 是匕首。 磨得熠熠生辉 , 削铁如泥。 刀刃擦过我脸颊与鬓角 , 最终停泊在艳丽无双的红痣 , “要不要试试,这些男人,究竟爱慕你的容颜 , 还是你的灵魂。” 我面无惧色盯着近在咫尺的锋利刀尖 , “你猜他爱你吗。” 她攥着匕首 , 往我皮肉里扎进了半厘,细微的刺疼侵蚀 , 我不禁蹙眉。 “爱是长久的占有。” 我有趣嗤笑,“身在曹营心在汉 , 原来冯小姐想要的是这样的爱情。” “关太太是汉营吗?”她比我笑得更荒谬 , “你以为女人 , 在张世豪的生活中占据了很大分量吗?他是草原的骏马,最精壮的武夫 , 也降不住疯狂的他。我爱的是他的潇洒 , 他的英勇 , 他的睿智 , 他的一切。我不急他的心,我有得是时间与手段。” 刀尖再度深入捅进半寸,铬在凸起的颧骨,她十分尽兴畅快的沿着那条虚无的纹路,画着她最漂亮的杰作。 “失去丈夫 , 失去美貌,未来的十年二十年 , 再失去被岁月和新欢剥夺了兴趣与耐性的男人,你连宠物都不算,而我,我或许不会赢得多么漂亮,但我的背景 , 我父亲的政权 , 我能给予世豪的筹码,决定了我永远不会输。情投意合不容易 , 妄想完美才是愚蠢,我嫁给他,不是最重要的吗?” 我疼得大汗淋漓,死咬着牙关,她希望我求饶 , 像战败的士兵跪在她脚下,说着毫无尊严的话。 但我不会。 仇恨与妒忌,是不能和解的。 “你应该道听途说沈书记的儿媳,沈良州不及张世豪不安分的浪子之心,文娴嫁为人妇的最初,自信不逊色你。” 冯灵桥专注于施展她的刀功,我才看到她戴了透明手套,抹掉了所有疑窦指向她的证据,“关太太存在与否 , 不妨碍世豪迎娶我,他没这个打算,何苦招惹我父亲 , 闹得两方难堪。我之所以不容你 , 是你威胁了我。我允许他养女人 , 我不允许他为某个女人欺骗我。你是我莫大的隐患 , 你若好驾驭,我也可放你一马。你的流言注定,我不害你 , 你早晚害我。与其等你生根发芽 , 我再费力拔除 , 不如熄灭春风,让你这把野火不能生。” 她在我嘴角处描摹了一个勾 , 刀尖拔出,飞溅了几滴血。 她随即站直居高临下俯视我 ,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 她格外有把握我将命不久矣 , 所以她的语气渗透了一星半点的同情,“你拥有太多 , 东北执掌大半王权的男人 , 都曾对你动心肠。我真正懂得世豪的心意 , 是陪他应酬喝醉那晚 , 他半梦半醒对阿炳说,风情何止千万种,程霖的风情,世上女儿谁也不能复制。” 她扔掉匕首,脚跟用力踩了上去 , “兴许,他某一天会感激我。你是推他入深渊 , 而我扯他避开了悬崖。不止他,每一个活跃在政坛与灰色地带的男人,要么为软肋一无所有,要么当断立断,保住全盘。世豪享有你,不就是与军政为敌吗?” 我虚弱的体力已经支撑不住 , 她的脸幻化皲裂为七八张 , 混沌又闪烁,“利用。” “利用的罅隙 , 保不齐缠出轰轰烈烈丧失理智的感情呢。趁还没有,关太太,做点贡献吧。” 呛鼻的血腥味愈加浓重,她嫌弃掩口 , 招呼等候在门外的绑匪,“缸里蓄满水,要沟里的臭水,兑一点铁铜溶蚀的锈液,防止她浮肿,死之前怎么玩儿,你们商量。脸毁了,她的身子,可是东北三省趋之若鹜的佳肴 , 你们几辈子也修不来福气尝一口。” 她撂下这话,转身消失在走廊。 两名绑匪留了一人看押我,另一名按照冯灵桥的指令 , 一勺勺的接水填满大缸 , 水声像送葬的哀乐 , 折磨得人精神崩溃。 撕心裂肺的剧痛火辣辣的灼烧 , 我匍匐在稻草堆,绝望的呻吟着,牢牢捂住割伤的左颊 , 温热的血流一寸寸濡湿了我的指纹 , 我的手腕 , 我怕极了,我感觉得到那支匕首划过的地方皮开肉绽 , 我只是不敢面对我毫无还击之力的结果。 正如冯灵桥所言,没了容貌的程霖 , 怎样突出重围得偿所愿。 东北狼烟迭起的围场 , 男子号令群雄 , 原本就不是轻易能征服的。 我跌跌撞撞爬行,冲向敞开的铁门 , 每逼近一米 , 四肢便抑制不住的颤抖 , 几次弓起又几次坠落 , 我艰难扒着门框,对准上面一块残缺的玻璃,折射的夕阳微光照在额头,长长的一道疤痕,狰狞而猩红 , 从眼尾蔓延至唇角,皮肉外翻混合着污泥 , 加速了它的糜烂。 当这副丑陋的凋零的惨象直达我瞳孔,倒映出我脸孔的毁灭,我眼前倏而一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8 石破天惊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水缸蓄满后,一名素未谋面的男子叫住了看守我的绑匪,他戴着钢铁面具 , 隔着粗大的栅栏说 , “姑娘有话 , 速撤。” 冯灵桥发号了新指令 , 似是有临时的插曲打断了计划,她鼻梁掐着宽沿墨镜,立在窗户下 , 给了绑匪一箱子钞票 , “留几个馒头 , 一桶水,封死玻璃 , 这几日都不要现身附近。” “姑娘,反水了?” 冯灵桥没搭理,她又撸了一只玉镯子,“能闭嘴吗?” 绑匪自然识趣 , 搔了搔头 , 不再追问了。 他们将我牢牢捆绑在墙根 , 封死了锁链,玻璃合拢的刹那 , 最后一丝夕阳也被遮挡在外面。 绑匪护送冯灵桥马不停蹄撤离郊区 , 我匍匐在稻草堆 , 新鲜的刀疤从开始的血流不止 , 缓慢停息,巨痛仍持续,只是疼到极致,麻木了不少。 我分不清白日黑夜,昏昏沉沉的睡着 , 熬了几小时,大约是凌晨 , 整片半山郊区警笛嘶啸,犹如要戳个窟窿。 我仔细辨认着,除了公安的警车,影影绰绰的,军区的武警防弹车也混在其中 , 我气若游丝抓住一个馒头 , 拼尽余力砸向玻璃,纹丝不动的窗柩 , 鸦雀无声的沉寂。 轻飘飘的馒头在响彻云霄的喧闹下无济于事,石沉大海般被忽略。 警笛与搜捕侵占了整座山头,轰轰烈烈的维持许久,搜救无果后 , 在西北方的公路收兵。 我盯着狭窄一线的窗,万籁俱寂的荒山,我与存活失之交臂。 我蠕动着扎进干草里取暖,沉浸在虚弱的半梦半醒间,也许一天,也许两天,消失了几十小时的绑匪拧开门锁,发霉的馒头覆盖了一层密密麻麻的苍蝇,我半口没咬 , 他们当我死了,揪着长发探了探鼻息,确定还活着 , 一左一右架起我拖出牢房。 “俊哥 , 这娘们儿又脏又臭 , 脸也烂了 , 真他妈晦气扫兴,别操了,搞不好沾一身虱子。” “你他妈还真想搞?大官的太太 , 死于非命她男人查雇主 , 咱能跑 , 先奸后杀,家伙长你裤裆,你要命吗?” 男人纳闷儿说她到底啥来头 , 军区参谋长的车都寻来了。 “少废话,解决了拿钱去外省 , 这辈子他妈的不回了。” 他们步伐越走越快 , 山里的风寒凉 , 直扑命门,我清醒了一些 , 艰难撑开一道缝隙 , 观望着曲折的窑洞 , 难怪条子的警犬也搜不着 , 石墩堵了洞口,焚了两柱香,香味逸散,四面八方皆是疑点,冯灵桥做了万全准备 , 就没打算让我继续喘气。 我整垮了鲁曼,戕害了蒋璐 , 斗赢了陈庄,厮杀了祖宗十几个情妇,久经沙场亦无常胜将军,善恶终有报,是我偿还罪孽的时候了。 通往地上的台阶总共有十几层 , 遗落锈迹斑斑的血痕 , 新的涂着旧的。每一座城市都有世人看不到的罪恶角落,活在远离王法的暗无天日下。 此时日薄西山 , 是四五点的光景,绑匪简短的一番对话,便不作犹豫,拎着我的衣裳标签 , 往两米高的大肚水桶里一抛,紧接着我迅速向下沉没,清脆的水花巨响在幽冷的寒潭里滚动,台风呼啸的大浪,奔涌着翻腾漩涡,我来不及挣扎,呛了一口水,气管闷得胀痛,腐烂的夹杂着苔藓垃圾的臭水无孔不入往胸腔挤 , 恨不得立刻灌满我,缸底湿滑,垫满了苇叶海藻 , 我踩上便跌倒 , 我绝望平躺 , 微弱的一圈金黄色的光源被混沌的气泡吞噬 , 我双手抓挠缸壁的边缘,仰脖试图浮出水面呼吸,绑匪狠狠地按住我脑袋 , 把我朝深处压 , 情急之下本能的求生欲 , 我扯着他的袖绾一同拉下水,起伏厮磨间溢出缸口许多 , 我逮着千载难逢的时机张大嘴喘息,另一名绑匪举着铁锤正要砸我的后脑勺 , 他举臂的蛮力骤然一收 , 呆滞目视前方的歪脖槐树。 只听咔嚓一声 , 绑匪的右胳膊折断为两截。 他懵了,一两秒钟 , 锥心的脱臼痛袭来 , 他五官扭曲在一处 , 尖着嗓子哀嚎 , 鲤鱼打挺似的抽搐。 拿枪指着他眉心的是马仔装扮的年轻小伙,沉稳而不露声色,大手一挥,把我捞出了水缸。 “冯灵桥呢。” 在水里浮动的绑匪没有机会摸枪搏杀,他只得扒着边缘求饶 , “大哥,冯姑娘在后院的银色宝马里,我们是受她——” 此起彼伏的两声闷弹 , 缸里的水顷刻染红,脱臼的绑匪也没能幸免,脑壳中弹,血流如注。 做了消声的军用64式加长版狙击枪。 马仔把枪扔进草壳里,粗略埋住 , 他吹了口哨 , 两名下属下一秒闯入,搀扶着我沿着一条荆棘丛生的小路 , 资本前院废弃厂房。 而救我的男人,则冲向了后院。 我全身湿透,散发着无法形容的恶臭,连我自己都讨厌这般惨状的程霖 , 狼狈,无力,肮脏又狰狞。 两个马仔小心翼翼架着我绕过一扇漏洞百出的木门,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他们停了步子,互相使眼色,同我藏在一堵倾斜角度的水泥板后。 “程小姐,委屈了,豪哥要从冯书记手里挖人 , 您稍等片刻。” 是山里穿堂的风冷,还是旁的,我不知 , 我打了一个激灵 , 隔着四四方方的石桌 , 我看到阔别两日两夜的张世豪。他穿了一件紫色的丝绸衬衫 , 黑色呢子风衣敞怀,攥着一副扑克牌,他抽了一沓 , 其余掷在桌面 , 积累的陈年粉尘熙熙攘攘卷起 , 呛得相对而坐的冯秉尧连声咳嗽。 张世豪并未改变,他依然如初。 结实而充满力量。 他袖绾镶嵌着一枚琥珀玉的袖扣 , 挽了三折半,露出精壮的纹绣了黑龙头的小臂 , 他气定神闲 , 少言寡语 , 悠闲自得叼着一支墨西哥雪茄。 冯秉尧瞅着张世豪一言不发斗牌,神情略带阴毒 , 如此疏离威慑的他 , 是他从未见过的。 空气中泛滥着诡异凶险的征兆 , 冯秉尧试探问 , “什么急事匆忙找我,又不说话,遇到麻烦了?” 张世豪甩出一张红桃Q,他门牙咬着烟蒂,烟雾熏得眼睛微眯,冷飕飕唤了句 , “冯书记。” 他和冯灵桥敲定婚期后,便改口叫伯父 , 骤然变回最初的称谓,冯秉尧有些莫名其妙,“灵桥耍性子了?” 张世豪不语,他慢条斯理碾磨大拇指的翠玉扳指,冯秉尧苦口婆心劝慰他,“灵桥娇生惯养 , 她坏心思没有 , 只是小心机,无伤大雅 , 你多包容她,我也这把年纪,退位前,我会为你打点好 , 退位后,我唯此独女,你们也不愁几十年的日子过不舒坦。从政多少积蓄了些资源。” 张世豪把扑克集中在左手,右手夹着烟卷,阴恻恻抬眸瞥他,“冯书记既一早清楚她的性子,就该警告她什么不可为。如今大错铸成,恕我不念你我的旧情。” 他抛出一张黑桃A,他玩儿的这副牌 , 黑桃A是老庄,他破了庄,黑道的行话相当于终止了合作。 冯秉尧脸色突变。 “世豪,你这是给伯父耍难堪?” 张世豪舌尖舔过门牙 , 大团烟雾遮天蔽日啐了出来 , “冯书记摆灵堂 , 你六十丧女。” 绑了沙袋的偏门 , 阿炳亲自拽着一个女人从废弃的臭水沟拖入厂房,他动作蛮横粗鲁,丝毫不顾及女人赤裸摩擦砖石的皮肉 , 冯灵桥啼哭着 , 她拼死护住胸前磨碎的衣襟 , 她大喊爸爸!我没有做!世豪误会了我,我只是路过! 屋檐栖息的乌鸦,展翅惊飞 , 簌簌坠落的羽毛粘住了她的唇,她无意识吞咽 , 梗在喉咙 , 憋得脸涨红。 冯秉尧大惊失色 , 他指着自己褴褛如女囚的女儿,“张世豪,你什么意思?” 阿炳反手一拳 , 磕在冯灵桥的鼻尖 , 这一下凶残暴戾 , 果断稳准 , 冯灵桥的鼻子整个塌陷,血肉模糊。 她的哭声发闷,淅淅沥沥的,像经历着多么难捱的折磨,她透过粘稠的血污 , 不可置信睹视着张世豪,“我没有。你了解我的。” 张世豪转动扳指的手一顿 , 他面无表情,如同针对全然陌生的女人,“程霖是你绑的吗。” 冯灵桥啼哭着摇头,但她没有吐一个字。 我的名字恰似深水炸弹,把冯秉尧刺得体无完肤 , 这两字意味着哈尔滨至高的女人地位 , 而他的女儿,竟莽撞到闯下弥天大祸 , 他涣散诧异的目光定格在冯灵桥佝偻的躯体,“灵桥,你究竟干了什么!” 冯灵桥不断否认,否认到最后,她丧失了那点执拗 , 她泪眼朦胧对冯秉尧嚎啕,“爸爸,我没有如此失败过。您不会明白,明知未来丈夫把自己当成一只踏板,连起码的尊严和忠贞都不给予,我看着他将所有温柔都给了别人,您告诉我,我该怎么从容。” 冯秉尧痛心疾首嘶喊,“灵桥,你糊涂啊!” 张世豪无动于衷 , 他掐断了烟头,“冯书记,你这回保不了她 , 你的面子 , 不够分量。” “世豪 , 灵桥愚钝 , 该给的惩罚,我不拦你,总要做一份交待 , 只拜托你你念及她是你未婚妻,也念及我…” 不等他说完 , 阿炳朝这边点了下头 , 两名马仔心领神会,扶着我进入场楼 , 声音不高不低,足够听清 , “豪哥 , 程小姐伤势很重。容貌怕是毁了。” 张世豪转身的一刻 , 我蜷缩着捂住自己,死活不肯直面他 , 他拔下扳指丢给阿炳 , 一把将我按在胸膛 , 他生怕我将伤口撕扯得更大 , 单臂拥抱我,禁锢住我扣在伤口不肯挪开的手,在耳畔呵斥,“冷静下来,程霖。看清楚 , 是我。” 他语气的无助,懊悔 , 延迟,都像利刃搅动着我。 我不管不顾挣脱他,尝试了无数种偏激的方式,都逃不出他的怀抱,他温柔抚摸我的脊骨 , 一遍遍亲吻脏兮兮附着淤泥的额头 , “不丑,手拿开 , 小五。” 我瑟瑟缩缩的在他诱哄下,垂下了那只手,胆颤心惊的抬头,我从他眼中 , 看到一瞬间的愕然,他没料到冯灵桥下手如此残暴,不是点到为止的泄恨,而是妄图焚毁我的居心不良。 他咬着后槽牙,指尖竟细微的颤抖,他触碰伤疤时,抖得愈发厉害。我明白了他对我这副样貌一时难以接受的震惊,我推开他,颤栗着盖住面庞。 张世豪紧紧地拥着我 , 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骨骼里,他一次一次重复着,他说是他的错 , 他不该让我陷在这样的危险里。 他炙热宽厚的体温和熟悉的薄荷艾草的气息 , 使我癫狂的暴躁与崩溃逐渐平复 , 我埋在他肩窝啜泣 , 不愿一丝一毫的亮光,照射上我。 阿炳候了一阵,张世豪没下一步指示 , 他未曾擅自做主 , 他顾虑事情倘若有余地 , 做主了无可逆转。 他躬身附耳,“豪哥 , 冯小姐怎么处置。” 张世豪隆起的胸膛贴着我左颊的刀疤,他松了松颈口 , 却没控制住暴怒的力道 , 崩断了三枚纽扣。 “该怎么解决 , 不用忌惮。” 冯秉尧原本在声嘶力竭抛筹码替冯灵桥哀求,听到张世豪无情无义的答复 , 他后半句嘶吼戛然而止在咽喉 , 苍老的面孔煞白 , 暴起一缕缕青筋 , “张世豪,你敢动我女儿,我揭了你老底,你一夕之间,就是阶下囚!” 阿炳直起腰,流里流气的踮着脚后跟 , “冯书记。你小看豪哥了,沈国安关彦庭正反夹击 , 他尚且屹立不倒,你最好吃哑巴亏,假如玩恣了,谁也不是干净底子。” 他瞥向不省人事的冯灵桥,“豪哥是守法公民 , 冯小姐这口气好歹不至咽 , 以后瘫在床铺她才能安分,省得给冯书记惹祸。” 守在厂房上坡处的马仔 , 捧着望远镜跑进来,“豪哥,他来了。” 张世豪抱着我没动。 四辆绿铁皮越野车护送着一辆军用防弹吉普缓缓停泊在敞开的木门外,十几名持枪特警对准了这座面积空荡却又格外热闹的厂房 , 关彦庭赶来的途中掌握了我情况,他不迫巡视四周,面对这一幕并没多大反应,波澜不惊脱掉大衣包裹在我肩膀,从西裤内掏出一方雪白的丝帕。 “张老板比我快。” “关参谋长!”冯秉尧仿佛扼住了一根稻草般,他眼神穿梭在伏地的冯灵桥身上,“救我女儿,调兵围剿张世豪,他是河北的杀人逃犯 , 是东北的走私头目!我有证据,我愿意配合你上报中央,所有的功劳我不沾 , 只交换关参谋长护我女儿离开。” 关彦庭无喜无怒 , 扫了一眼冯秉尧 , “冯书记似乎忘记一件事 , 令千金毁容的,是我夫人。我以爱妻的伤害,换取功名利禄 , 非君子行径。” 冯秉尧瞳孔燃起的强烈希望倏而熄灭 , 他呢喃着听不清的字句 , 任由马仔扛着冯灵桥塞进面包车的后备箱,马仔钳制着他 , 他纵然豁出命,也阻止不了报应轮回。 关彦庭蹲下 , 从张世豪怀里强制接过我 , 后者不撒手 , 他嘴角噙意味深长的冷笑,“张老板 , 我爱妻在你看顾下 , 遭此飞来横祸 , 这笔帐 , 我们来日方长。” 他停顿两秒,“或许很快可以算。” 阿炳见事态要崩盘,前脚得罪冯书记,后脚激怒关彦庭,实在得不偿失 , 他鞠躬小声提醒张世豪,“咱名义上杠不过他 , 程小姐是关太太。” 张世豪思索良久,他抽回了卡在我腋下的臂肘。 关彦庭严丝合缝揽住我腰际,捏着方帕擦拭脸上的污浊血渍,我躲闪着,低垂埋在膝盖 , 他用力抬起我下颔固定 , 不准我逃避他的注视。 “霖霖,整理干净不会感染 , 听话。” 我抽泣着,抻出了他扎在皮带里的衬衫衣摆,“彦庭,我的割伤能治好吗。” “有我在。别怕。” 他加速了清洁 , 丝帕扔进泥土,打横抱起我,侧头对一旁随侍的张猛说,“两件事。调集武警总医院、公安医院的外伤专家,为夫人诊治。把吉林省委书记冯秉尧从政行贿的档案记录搜集交给我。” 张猛讳莫如深看他,“参谋长,他官位比您大半级。不如先压下不提,等年底中央副常委的批文…” 关彦庭皱眉说,“晋升不是十拿九稳。万一空欢喜呢。” 始终静默的张世豪掸了掸风衣领沾染的一截烟灰,“关参谋长降不住冯禀尧。”他系好束带 , “我能。” “张老板腹背受敌,自身难保,内人之仇 , 轮不到你。” 关彦庭抱着我迈步跨门槛 , 张世豪按住打火机 , 殷红的烛火笼罩他薄唇 , 他眼底漾着阴郁的水光,“我无退路,关参谋长有。多一桩罪 , 我不在乎。” 我四肢猛地一僵 , 越过关彦庭的侧颈 , 他黑衣飞扬的轮廓,在夜色中氤氲为一袅薄雾。 “河北省公安厅 , 派了一支重案侦察组,一支特警部队 , 已经秘密抵达黑龙江边界 , 意欲围剿我。” 张世豪狭长的眼角 , 是轻佻的玩味之意,“东北的条子 , 我不拿他们当东西。这一次 , 不搞一把大的 , 我插翅难逃。要么白道栽 , 要么崩我一枪子儿。没有第三条路供我走。” 阿炳立在三米之遥的土坡,神色无比凝重。 “我脱险之日,她便不是关太太了。” 关彦庭余光望向他,终是什么也没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9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们回庄园临近子夜,整座别苑华灯通明,摇曳的灯笼悬吊屋檐像嫣红的血 , 我依稀记得 , 张世豪的马仔击毙了绑匪 , 染红了水缸 , 荡漾的涟漪也是这样刺目的颜色。 我颤抖着抓紧关彦庭手臂,他动作微滞,我含着眼泪说 , “你搜山了。” 他弯腰在车里打横抱起我 , “军车是我的 , 警车是另一队。” 我埋在他炙热的胸膛,犹如一片无根缺氧的浮萍 , 饱受风吹雨打,半世零落。 果然 , 那一队人马是祖宗。 我恍惚听见了他声音。 他拿着喇叭 , 在山头最高的槐树下 , 喊我的名字。 我莫名酸涩,放荡不羁的浪子 , 也会有无措之时。 保姆堵在客厅的玄关迎接 , 她欢喜的夫人盘旋在唇齿尚未喊 , 看到我左颊震惊得摔了手里姜汤,“您的脸!” 我看着碎裂的瓷片 , “像鬼吗。” 她哆哆嗦嗦的阖动唇瓣,关彦庭顾不得换鞋,裹着我虚弱单薄的身躯直奔二楼,“医生赶到,立刻来夫人卧室。” 他踢开房门 , 支撑着我立在淋浴底下,热水喷洒出的瞬间 , 他无比温柔脱着我脏透的衣衫。 我佝偻着挡在乳峰,水流浇注而下,打湿了我每一寸赤裸的肌肤。 肚脐和臀部泛着月白的光泽,晶莹妖娆,镜子折反着我 , 也照射着他 , 关彦庭的衬衫严丝合缝重叠着肌肉,壁垒分明的线条一簇簇蓬勃张扬 , 他攥住我手腕,一点点引导着我,肆意打开自己的胴体。 他揉搓着我布满污泥血渍的皮囊,流连至双乳时 , 娴熟而自如的捧住,一样的手法搅动捻磨,雪白的肉升腾着一缕艳丽的绯红,恰似欢爱后激情的烙印,这一刻半分也不色情,竟说不出的温馨缱绻,柔情似水,粉嫩的顶端粘连的一枚干稻草,无声无息从他的指缝流泻。 我瑟瑟缩缩的垂着眼睑 , 大理石瓷砖倒映着我和关彦庭交缠的影,潺潺漫过的水痕,像春风拂过的手指。 “怪我吗。” 他呵气是薄荷的清冽 , 我一动不动凝视着他滑向小腹的手 , “是我不谨慎。做了冯灵桥的瓮中鳖 , 难道我一辈子都活在你寸步不离的呵护下吗。敌在暗 , 我在明,猎物躲不过一世。” 他闷笑,“关太太慈悲为怀。” “事已至此 , 悲天悯人不是多此一举吗。” 他指节弯曲 , 蹭过我鲜血淋漓的皮 , 狰狞的切口在刀尖刺穿的刹那,是何的残暴与疼痛 , 关彦庭眼底闪现一束杀机的狠厉,“张世豪绑了冯灵桥 , 冯秉尧这一笔账 , 我会亲自算。” “关先生屈居冯书记之下 , 升迁的紧要关头,还是自保最重要。别让沈国安坐山观虎斗 , 钻了空子。” 关彦庭专心致志清洗着腐烂的刀口夹杂的沙砾和脓水 , “自保和算账 , 两者不矛盾。” 淅淅沥沥的不适感蔓延整张脸庞 , 我咬牙按捺,不愿在此时火上浇油,“冤冤相报,以付出代价为基础,我宁可你不做。我只好奇一事 , 如果我永远这副面貌,关先生会厌弃我吗。 他撩拨着我湿漉漉的长发 , “我倒盼望如此。” 我糊涂了,他笑得颇有几分自嘲,“风月争不过张老板,旧情争不过沈良州,若关太太不再风情万种 , 兴许最后属于我 , 也不一定。” 卧房里保姆铺了一张新的鹅绒被,关彦庭把我放置在床中央 , 他一手拿起烟盒,一手拆解着西装纽扣,跨步出了房门。 我摸索着套上棉裙,高度紧绷的精神在漫长的折磨后 , 彻底稳定下来,失魂落魄望着窗柩投洒的星光,浑浑噩噩的昏睡着。 直到一楼车库传来几声鸣笛打断了我的浅眠,张猛驾车驶入庭院,后座迈下几名穿着军装衬衫外搭一件白大褂的军医,年纪四五十岁,为首的男人是武警总医院副院长,外伤医疗领域的圣手,京都的公检法正部级官员专属医生 , 请他私宅问诊档期十分困难。 他们匆匆忙忙进入别墅,一五一十摆整齐仪器,男人消毒手指后 , 恭敬问夫人的脖颈以下是否有伤。 关彦庭松了松墨绿色的领带 , 站起走向我 , 他按住我乳沟上半部分位置作为界限 , 示意男人检查,男人轻压一寸衣襟,瞥了一眼便速速遮盖 , “无妨。静动筋脉毫发无损。” 关彦庭沉默注视着医生检查我的瞳孔和下颚 , “怎样。” “未划伤神经线 , 一些剂量猛的药物是可以用的。自然,恢复如初万万不可能 , 即使治愈,难免白璧微瑕。割伤的力道非常狠 , 这一块皮肤已经祸及了根本。” 关彦庭面无表情摩挲着腕表 , “我要完好无恙 , 不留疤痕。” 男人倒抽气,他尴尬笑着 , “参谋长 , 我医术有限 , 不止我 , 任何大夫,无法确保这一点。” “旁人家属无须你确保,我现在有要求。” 男人被逼得进退两难,半晌才顶着压力说,“我尽量。概率微乎其微。” 关彦庭说 , “有劳。” 张猛带医生下楼开药,不久保姆拿了一杯水和一粒硕大的药丸 , 她交代了几样注意事项,关彦庭听得格外入神, 他揽着我腰际坐起,在我背后垫了只枕头,接过保姆递来的药丸,捏在指尖掰碎 , 匀成一小口喂我 , 药丸苦得很,一股子蝉蜕和黄连的味道 , 我舌尖舔了一下,便皱眉躲闪。 保姆站在床尾焦急跺脚,“夫人,您伤口超过四十八小时 , 再不肯吃药,唯恐愈合不了。” 关彦庭掐着我下巴,迫使我仰头,他正经严肃说,“霖霖,听话,乖乖吃掉。” 我死咬着牙关,他中指稍稍一掰,药丸险些弹入我口腔 , 我奋力推拒他,呜咽的啼哭着,他从未经受过我这般脆弱可怜的模样 , 他蓦地止息了逼迫 , 指腹抹掉我眼角淌溢的泪 , “关太太知道 , 你磨人时,我招架不了。” 他把药丸扔进自己嘴里,那么苦的外囊 , 他眼睛也不眨 , 吮干净表面一层涩味 , 吐出喂到我唇边,我迟疑盯着 , 他大拇指摩挲了两下药丸沾染的唾液,“我刷牙了。” 我扑哧一声笑 , 牵扯得伤处火辣辣的灼痛 , 咧开一副比哭还丑陋的笑容 , “我可没嫌弃你。” 他漫不经心掀眼皮儿,“你嫌弃我 , 不是一时片刻了。” 我张嘴吞吃了药丸 , 接连一杯水送服 , 唇舌残余的滋味的确不苦了 , 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烟味,“你吸烟了。” “抽了一支。” 我握住他宽阔的手背,“让你担忧了。” 关彦庭并不太喜欢我说这种客套话,“我是你丈夫。” 我断断续续休养了四夜三天,几乎不曾下床 , 伤口炎症引发了高烧,终日涂抹着厚重的草膏 , 难以下咽的药丸也是吃了一盒又一盒,关彦庭推掉军区的应酬和会议,每晚帮我洗澡,陪我入睡,我时常痒得寝食不安 , 他不许我挠 , 我扛不住了便偷偷挠,有一次挠破了刚结的咖 , 流了几滴血,那一块新生的粉嫩皮肤顿时再度溃烂,连夜医生跑了趟庄园,动用一切紧急措施补救 , 关彦庭坐在一旁不言不语,我感觉得到,他在强忍怒意。 刀伤感染的前五天是留疤的危险期,我怕痒不老实,他熬得精疲力竭,我凌晨口渴,爬起时手要么在他怀中,要么在他掌心,濡湿的纹路汗涔涔 , 仿佛与他融为一体。 我卧床的一周头上,哈尔滨不期而至一场瓢泼大雨。 四月初的时节,难得激烈。 惊天霹雳炸开时 , 我在黑暗中被噩梦惊醒。 梦里的人 , 梦里的事 , 睁眼忘得一塌糊涂。 像从没存在我脑海。 我想喝水 , 木柜放置的玻璃杯空了,我正要喊保姆,目光落在挨着房门的真皮沙发 , 意外发现了关彦庭。 他披着睡袍 , 长腿交叠 , 单手握拳支着太阳穴,室内没有光 , 月影稀疏,他面容棱角斑驳 , 积蓄了一潭幽暗的池水。 敞开的门晃过一道人影 , 张猛捧着一盏茶 , 悄无声息走进来,他撂在沙发台 , 躬身说 , “冯秉尧栽了。” 关彦庭一怔 , 他略抬头 , “这么快。” “八九不离十,苟延残喘不了几日。姓张的毫不给他退路,冯秉尧有一名私生子养在新加坡,读私立高中,生母是吉林省军区文工团的副团长 , 女兵到高干,只用了不足七年 , 显而易见,是拿到了特权。这桩陈年旧事,冯秉尧瞒得很深,莫说咱们,侍奉他十余载的司机也一无所知 , 冯灵桥也不清楚自己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关彦庭沉思良久 , “有意思。” 他接过茶盏,放在鼻下嗅了嗅茶香 , “张世豪够能耐。跨国的丑闻,他也有路子揭开。” 关彦庭饮了半杯茶,他乏极了,力度匀速揉捏着鼻骨 , “冯灵桥下三滥的手段毁了程霖,张世豪以牙还牙。他虽夸下海口解决冯秉尧,也有这把握,但全凭私人生活未必扳倒得彻底,留有灰烬,难保野火不再生。该我除根的事,我仍旧要做。冯秉尧走投无路,会求救沈国安,东三省的一把手 , 震得住黑龙江的饿狼,只有沈国安。沈国安即将走马上任,他需要同僚拥戴 , 你提前放风 , 黑龙江与吉林的省委班子 , 友好共通孤立辽宁省 , 把沈国安钉死在道德的荣辱柱,届时冯秉尧求他,他受制于舆论 , 不敢相助。” 张猛说明白。 关彦庭若有所思把玩茶盖描摹的花纹 , “张世豪在境外的人脉 , 起始于云南,他如何起死回生,老Q是废物吗?” “新加坡不属于云南金三角的五大毒枭之一 , 可参与制毒网的生产链,张世豪作为中国区匪首 , 与对方联络密切情理之中 , 新加坡卖他一份面子 , 在云南多得一份利益,何乐不为。寻找冯秉尧私生子的势力 , 也是黑势力。” 张猛掏出一本四四方方手掌大小的账薄 , “老Q灭了张世豪在西双版纳的根基 , 断他一截羽翼 , 张世豪也不是白混的,您看。” 关彦庭偏头浏览,张猛颇有节奏的翻页,“张世豪在云南省、河北省、南通市、香港岛、澳门1902赌场一条街的地盘和渠道,非常之多 , 想一网打尽,绝无可能。南通市号称内地小金三角 , 以贩养吸、兜售、传销一条线,南通市每年牺牲的缉毒警,也有云南一半的数目,据咱的细作传回的可靠消息,南通市的贩毒金字塔尖 , 幕后大佬是三爷 , 这位三爷,十之八九是张世豪。他在东北耀武扬威 , 吸引了我们百分百的注意,暗中发展了许多支脉在外省。一旦东北穷途末路,他可栖身的地方还很多。河北省公安厅成立了重案侦察组,张世豪列为唯一的扫黑目标 , 对我们来说,当下时机是最好的,也是最棘手的。” 关彦庭让他讲。 “发动云南省、东北三省联合河北省,对张世豪三面伏击。这场一致追剿的恶战,他很难应付,不过,我们是操盘手,他必定识破,咱周旋沈国安的同时 , 招惹了不要命的张世豪,无异于自曝软肋,自捅漏洞 , 先垮台的是谁 , 真说不准。过于冒险了。” 关彦庭烦躁得很 , 他止住了揉捏 , 缓缓垂下手,“复兴7号掏空了吗。” “新界和九龙的渠道两日前交给张世豪后,复兴7号积压了数月的白粉和军火全部流入香港。他目前更加肆无忌惮 , 哪怕条子围剿 , 他的地下仓库 , 码头,赌场 , 烫手山芋都扔了,他撇清自己罪行易如反掌。” 我躺了太久 , 四肢愈发麻木僵硬 , 我本想忍着 , 忍到听完他们对话,奈何我只是略微一动 , 关彦庭就锁定了我。 “醒了。” 他突如其来的问候 , 我打了一激灵 , 我故作哈欠 , 困倦眯着眼,语气也是惺忪之意,“你没睡。” 他端着茶盏迎向我,托起我后脖,喂我喝了口水 , “加班批文件。” 我笑着说,“早睡。” 他仔细端详我的伤疤 , “好了六成。” “我是不怕的,关先生承诺了,我就算不能愈合,你也不嫌弃我。” 他吻我额头,“鬼精灵。” 关彦庭掖好我的被角 , 熄灭了床柜点的灯 , 门合拢的霎那,我脸上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国安正国级板上钉钉 , 关彦庭副国级仅是风声,能否收归囊中,暂时待定的局面,一旦沈国安先一步升任中央常委 , 他的官位何止甩关彦庭两级,吉林省必成为他的覆巢穴之地,调兵权、任免权、先斩后奏权,集万千大权于一身,他决计第一个碾死和自己针锋相对、险些平起平坐的拦路虎,他的贪腐历史一日不石沉大海,他就一日坐不稳。他笃定不了关彦庭捏着他的马脚,防患未然总归无错。整垮张世豪迫在眉睫,错过这良久 , 等十年二十年也可能,但关彦庭眼下吃不起一黑一白的攻克。之所以一贯波澜不惊的他仓皇急迫到这般田地,明显在仕途战役中逊色沈国安了。 他逊色的岂止是一官半职 , 而是他曾说的 , 性命与未来。 关彦庭只有率先升任副国级 , 挂衔省军区政委抑或黑龙江省第二书记之位 , 平分秋色,牢牢地扼住沈国安,亮出他贪赃的证据 , 方有胜利几率。否则中央顾及颜面 , 力保沈国安 , 就会牺牲知晓甚多内幕的他,封死他的嘴 , 他根本落不到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0 他究竟是怎样一个男人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足不出户休养了半月,那道长长的疤痕有多么深,多么狰狞 , 刀尖割裂的瞬间 , 我是知晓的。保姆怕我捱不住如此巨大变故 , 将镜子、玻璃、浴缸一切能反射光影的东西都遮得严严实实 , 我看不到容貌恢复了几成,因此医生替我摘掉纱布的第一念头,便是照镜子。 我坐在梳妆镜前 , 胆颤心惊的扯开蒙了灰尘的白纱 , 澄净的玻璃倒映着我的面容 , 玲珑的,娇艳的 , 年轻的,以及一条浅淡的乳白肉印。 眼尾的朱砂痣完好保留着 , 嫣红如血 , 我下意识触碰 , 没控制好力道,丝丝拉拉的刺疼 , 鼓起的凹凸令我皱眉深吸一口气 , 扫落了妆匣堆积的胭脂口红。 扑棱棱的滚了一毛毯 , 保姆吓得连退几步 , 蹲地忙不迭捡着,“夫人,这已是来之不易的结果了。何止黑龙江的军医,参谋长连吉林和辽宁的军医都召集来,轮番上阵 , 拼尽一生医术,刀口没有使用针缝 , 最大限度减少了留疤的清晰,换做旁人压根不知什么德行。” 我恶狠狠瞪她,“你的弦外之音,我该庆幸吗?” 保姆触及我歹毒的眼神,缩着脖子跪在狼藉里,“我不敢。” 我强压胸腔流窜的怒气 , 睥睨镜中劫后余生的模样 , 我岂会不清楚,换回六七成的容貌实属不易 , 若非关彦庭下死命令力保,军医何苦费劲到这地步,东北外派维和的将领,支援金三角和南通市的缉毒武警 , 寻医的机会皆无便命丧黄泉,这些自诩圣手的名医,为女人耽搁工夫,纯粹是大材小用了。 关彦庭假公济私,沈国安指不定在省委大会怎样挖苦批判他。 我在抽屉里搜出一盒珍珠霜,狠劲涂抹着脸颊,“大夫说,最终恢复几成。” 保姆把拾起的瓶瓶罐罐原封不动归置在妆匣,“八成。” 我捏着粉刷蘸了一点胭脂 , 覆盖在蜿蜒的肉痕,瞅不冷的瞧,微不可察。 我扣住盒子 , “要等多久。” 保姆声音越说越小 , 像哽在喉咙 , 呜咽不清 , “一年半载。” 我冷冷一笑,“冯灵桥的狠,我自愧不如。对女子而言 , 尤其是以色侍君王的女子 , 成也美貌 , 败也美貌,毕生荣宠取决于苍老的快慢。她倒不如一刀痛快 , 破了我的喉管。” “夫人因祸得福,日久见人心 , 美貌损坏虽是女人的灾难 , 您也识清参谋长的真情了。他不计较您的容颜。” 我默不作声梳理着长发 , 关彦庭的确是一名好丈夫,我卧床这么久 , 暴躁易怒 , 阴晴不定 , 他耐着性子不厌不弃照顾得百般妥当 , 我时常在他的体贴中产生错觉,我们仿佛有名有实的一对夫妻,相濡以沫,细水长流,彼此扶持且诚心以待 , 偶尔梦醒,莫名失落。 世间安得双全法 , 风月与安稳,总要抉择的。 贪婪之人,必将一无所得。 关彦庭为照顾我推了不少应酬,伤疤拆布后,他便宿在军区日以继夜批改积压的文件 , 我也不清闲 , 以陪军官太太逛街的借口哄骗了保姆和司机,独自去往齐琪约定的地址。 她提前安排了侍者恭候我 , 我抵达白鹤楼,门童很是机警,打开车门迎我,径直将我带入偏门。 我摘了墨镜 , 迈楼梯步伐生风,“附近有鬼鬼祟祟的人吗。” 侍者说不曾看到。 我扬下巴,示意他下去,他鞠躬的同时将包厢推了一道门缝,我透过缝隙窥伺室内,齐琪看中的这家茶楼,还真是稀奇,雅间一套连一套,一堵红砖绿瓦的假山石作墙壁 , 隔断了每一座四四方方的空间,隔音虽差,观景优美 , 像世外桃源。 我跨步进入 , 不疾不徐环顾四周 , 目光落在一扇山水画屏风 , 江南的十八景之八,广泛驰名的月亮桥。夜景浓墨色彩重,考量笔墨的技巧 , 非一等一的画家 , 是画不出韵味的。我在关彦庭书房看到过相同的画作 , 几乎一模一样,连印章晕染的一滴朱砂大小 , 扁圆,都相差寥寥。 他精通诗书棋画 , 喜好风雅 , 我是见识了的 , 能把一幅名作临摹得以假乱真,倒出乎我意料。 他真是矛盾。 铁血男儿 , 也有千种柔情。 我欣赏了好一会儿画作 , 有些口渴了 , 才添了几块煤炭 , 轰烧着架在炉子上的绿皮茶壶,茶过三巡,齐琪仍不见踪影,我等得不耐烦了,起身扒着窗户张望 , 就在这节骨眼,方才伺候我的侍者破门而入 , 他鬓角全是暴涨的青筋,似是发生了天大的麻烦,他焦距都开始涣散,“关太太,206着火了!火势很猛。” 我大吃一惊,“着火?” 他顾不得许多 , 拽下衣架挂着的毛巾 , 将茶水朝上一泼,堵住我的口鼻 , 外面连绵不绝的鬼哭狼嚎,被烫伤的客人尖叫逃窜,悠长的警报一再拔高,挑破房梁一般的盛大 , 吵得人心惶惶。 “关太太,左拐是安全通道,保安很快来寻您!” 他要跑,我一把拦住他,“寻我干什么!救火救人,我距离通道近,我自己逃得了。” 他满是为难之色,“可是您…” “生死关头,我的命是命,老百姓不是了?” 我狠狠一推,他折了几个踉跄,我嘱咐他调集保安疏散人群 , 不要管我。 侍者夺门而出,我紧随其后,滚滚黑烟从四面八方的缝隙渗出 , 一时分不清 , 火源散布在哪里。宽敞喧闹的走廊被这场毫无征兆的大火烧得天翻地覆 , 满目焦黑 , 哀嚎声,嘶吼声,叫骂声 , 像地狱狼烟。 我抓着湿毛巾冲进混沌的迷雾里 , 模模糊糊的 , 一抹人影阻隔了我去路,她按住我肩膀 , “关太太,我放得火 , 烧不到这边。” 低沉而熟悉的音色 , 我无比诧异 , 看向拖着我的齐琪,“你烧的?” 她说是。 我扭头望着水深火热的走廊,不明所以,“你理由?” “我之所以约您在远离市区的白鹤楼 , 是沈良州在。” 我恍然大悟 , 怪不得 , 于情于理 , 没必要大费周折。 晓得火不会殃及我,我也不急了,拿毛巾擦拭着手腕沾染的灰烬,“他怎么了。” “他和黑龙江省委班子的周副秘书长,在207包房议事。门口有两名保镖驻守 , 我们无法靠近,我扮作清洁工进入并火烧206 , 是方便稍后我们刺探军情。” 她指了指尽处人满为患的206,“沈良州的保镖再精明,也不会发觉混在消防兵内的有我们。” “军情你有耳闻。消息真假?” 齐琪比我冷静得多,她在沈府小住了二十多天,像是所有顶级的手足相残 , 弑杀阴谋都司空见惯了 , “半点不假。另外,沈良州还有一桩惊天密谋 , 正在暗中实施,您跟我来。” 她引领我逼近一团焦黑的206,消防兵拉起警戒线,齐琪变戏法似的亮出两张茶楼的包厢工作证 , 为首的官兵余光一扫,挥手放行。 她挪动化为粉末的屏风,遮掩我的存在,抠下一块砖石,透过砖石巴掌大的空当,我看清相对而坐的祖宗与周副秘书长。 他们衣着官服,显然,是打着公务的幌子,到此密谋。 祖宗接住周副秘书长递来的茶盏 , 慢条斯理转动了一圈,杯壁纹绣的花纹,勾挑的墨迹 , 他饶有兴味的品茗 , “邹秘书长归顺了关彦庭 , 你很有眼光 , 明白审时度势,哪一阵营才是值得依附的靠山。” 周副秘书长恨得咬牙切齿,“姓邹的叛变 , 沈书记待他不薄 , 他当墙头草 , 我是万万不会背叛沈检察长。” 祖宗摩挲着杯子边缘烫得掉了漆釉的陶瓷缺口,他笑里藏刀 , “谁不许你背叛沈国安了。” 祖宗拿镊子夹住一块黑炭,“他风光吗。” 周副秘书长拍马屁竖起大拇指 , “东北的天子。” 祖宗无动于衷 , “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典故你听过吗。” 周副秘书长参悟不透他言下之意 , “烦请沈检察长明示。” “所谓风光,是屹立不倒为前提。他没有拦路石 , 没有不甘捧他上高位的劲敌。如果有任何一种共存 , 他的风光 , 很可能是葬送他全盘的利器 , 是蚕食糖化他的毒品。” 祖宗蘸了两滴茶水,在茶盘里写写画画,“东北局势,沈国安与关彦庭二虎相斗,前者正国级囊中之物 , 后者会千方百计阻止,倘若不是关彦庭 , 沈国安也许高枕无忧,正因为是他,这场棋局,注定有战败的概率。” 周副秘书长腆着讨好的嘴脸,“有沈检察长运筹帷幄 , 沈书记和您执掌政权 , 是胜券在握了。” 祖宗抽了一张纸,擦干食指的水渍 , “不。沈国安不败,我无损失,沈国安败北,他牵连的人是我。” 他注视着炉火内由黑变红的煤炭 , 眼底笑意取而代之是一抹凛冽的暴戾,“为自保,先诛之。” 周副秘书长起先以为自己听错,他侧头朝向祖宗,一脸匪夷所思,诛之的余音,回荡盘旋在空荡的207四壁,他大惊失色,险些从椅子背儿翻仰在地 , “沈检察长,那是您父亲啊!” 祖宗不以为意,斟满了近在咫尺的茶盏,“古书有记载 , 五朝十三代 , 谋朝篡位的皇子 , 共有八十一位。早至商纣 , 晚至清末,皇权性命之争,没有亲情道义可言。他以我当探路石 , 我为何不能拿他做垫脚砖。他虎毒食子 , 我也无需惦念父子情分。” 他仰脖一饮而尽 , 烧开的第一遍浓茶苦味极涩,温度且烫 , 祖宗像吞了一碗烈酒,他攥着杯壁的手掌 , 隐隐颤栗着。 周副秘书长花费良久勉强接受这样的噩耗 , 他踉跄伏在桌角 , 腔调颤颤巍巍,“可是沈书记正国级待任 , 抛开您与他的关系 , 您逊色他不止四级。” 祖宗似笑非笑 , “周副秘书长 , 谈关系一说,旁人不能吗。我怎地扳倒文家,如法炮制,沈国安死活不会预料,他栽在我这一关。” 周副秘书长不断抹着额头冒出的冷汗 , “您缺少大人物助力。” 祖宗笑说我有人选,他会肯的。 事已至此 , 多说无益,周副秘书长了解这等天崩地裂的阴谋,他和祖宗绑在一艘船了,世代为官的文家尽管不是清廉忠臣,也不是糊涂之人 , 被无端扣了一顶涉黑的帽子 , 却从未曝露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半个官场皆心照不宣 , 这帽子是祖宗的。 他甩黑锅的一刻,就谋划着这桩大案了。 “我要三件东西。其一,沈国安在黑龙江所有的党羽档案。其二,沈国安加盖省委公章开销的每一笔公款费用。其三 , 省委他名下管辖的地皮改建,楼盘施工,商业招标一切金钱往来信息,你该知道,我要的是真实案底,而不是做了手脚放在档案部的。邹秘书长归为关彦庭战壕,沈国安有察觉,他不戳破是不确定,疑窦乍起 , 他一定信任你,这些筹码,你窃取不难。” 周副秘书长在重磅炸弹里炸得回不过神 , 父子离间残杀 , 纵然有前车之鉴 , 这般不加掩饰的上演 , 也是惊心动魄,直逼人伦底线。 很明显,祖宗也无路可走了。 沈关张三足鼎立平分独霸黑龙江长达二十几年的局面 , 要重新洗牌了 , 沈国安若垮台 , 祖宗的陈年旧事必定大白天下,唯锒铛入狱的下场 , 他夹缝里未雨绸缪,也是万不得已。 大义灭亲岳丈家 , 再割袍断义沈国安 , 祖宗给中央的印象 , 更像一个潜伏的卧底,戴着纨绔浪子的面具 , 清醒而理智捍卫着国家尊严 , 人民财产 , 法律与良知。 他失去沈国安这棵大树 , 绝非等价置换,他将冲破祖荫的泥土束缚的躯壳,由被庇佑的二世祖蜕变为独立的参天大树,届时改朝换代,压在上面的纷纷高升抑或受牵连落马 , 祖宗便是东三省新任政权统治者,最终的庞大赢家。 我瞳孔猛缩 , 摇晃着趴倒在墙壁。关彦庭擅长围棋,有一局名曰:八棋阵。 大四角陈列四子,小四角对应也是四子,不论对方下在何处,变换阵势和棋路 , 他岿然不动 , 不予理会,按照自己既定的棋数 , 下得极稳,极准。 敢于逆水行舟,独善混乱的大势之外,必备掌控全局的能力和手腕 , 四面楚歌也好,十面埋伏也罢,始终不偏离轨道,降得住意料之外,也不喜形于色情理之中。 我直到此时此刻方醍醐灌顶,沈良州究竟是怎样一个隐忍的男人。 周副秘书长离开后,祖宗未曾立刻散去,他不慌不忙泡着茶叶,非常享受烹煮的过程 , 凭借两年的相处,我十拿九稳笃定祖宗在等人。 果不其然,一杯茶水见底 , 刚合拢的门又忽闪着吱扭推开。 墨绿色的军装一晃而过 , 门随即扣严 , 风声不漏。 祖宗头也不抬 , 他了无波澜的语气,“关参谋长,很准时。” 关彦庭漫不经心脱下外套 , 他拉开椅子落座 , 敲了敲桌面 , 对一门之隔的张猛吩咐,“一壶猴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1 阿霖,等我接你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祖宗拾起三炷檀香,对准快燃尽的香头,火苗衔接 , 一缕烟雾袅袅升腾 , 他慢悠悠吹了一下 , 插在鼎炉的灰土里 , “我记得关参谋长喜欢雨后龙井。” 改善敌对阵营的良机,缓和了才能深入合作,应酬场心照不宣的规则 , 关彦庭配合得天衣无缝 , “张老板那日 , 请我尝了猴魁,滋味尚可。春季干燥 , 猴魁润肺。沈检察长也多滋补。” 祖宗笑着为自己斟了一杯,“往后向关参谋长学习养生知识。” 关彦庭很是谦虚 , “蛰伏、布阵、带兵 , 我该向沈检察长讨教。” 我四下梭巡 , 拎起废墟里一块被大火烧得融化了一圈的红砖,塞入空洞里 , 防止他们不经意掠过察觉我偷窥。 高手过招 , 招招无形致命 , 齐琪感慨说 , “沈良州与关彦庭似乎里应外合结成同盟攻克沈国安。他们好像一点不陌生,言辞犀利但没敌意,三番五次的博弈,还能这般和谐,难道那么多次是做戏 , 只为套牢张世豪,也做给沈国安看?” 她愈说愈胆寒,腔调无比发怵 , “关太太,您承诺我的荣华富贵,它能否实现。当前局面,沈国安腹背受敌,亲儿子都在算计他 , 他哪有反败为胜的余地 , 作为他的情妇,我的下场是什么?” 她慌不择路,握着汗涔涔的拳头 , 镇定的表象终于渗透一丝皲裂,“他监禁,三太太和我亦是阶下囚,他垮台 , 我一无所获。不怕外虎,怕内鬼。关彦庭的能耐,担得起虎,沈良州不单单是内鬼了,他是控制小鬼的阎王,珠联璧合,沈国安脱险无望。” 我死寂似一潭毫无涟漪的水,注视着包厢内对峙的两个男人,没回应齐琪 , 她等了片刻,如梦初醒这盘局的走势何止她迷惘,参与其中制定棋路的我尚且不清楚 , 任何结果 , 不论好坏 , 我给不了。 她沉默抵达206门口 , 点了一支烟。 张猛代替侍者端上龙井茶,关彦庭让他退下,他不疾不徐嗅着茶香 , “沈检察长绝非约我吃茶这么简单。你我的关系 , 恐怕不到相见甚欢的地步。” 壶里的水咕咚熬着 , 嗡嗡的汽笛响从壶嘴逸散,衬得包厢里形容不出的诡异险恶。 “关参谋长是聪明人 , 我也不必拐弯抹角。沈国安正国级板上钉钉,关参谋长大抵有耳闻 , 他调任中央 , 第一个查办的是谁。” 关彦庭勾唇淡笑 , “自然是我。” 他偏头打量祖宗,半玩笑半真 , “沈检察长要搭把手吗。” 祖宗喝了口茶 , “关参谋长也不是逆来顺受的软柿子。沈国安暂时压你是不假 , 你未必无还击的办法。只是伤敌一千 , 自损八百,得不偿失。两败俱伤,是不睿智,也冒险的一招。你在预备更好的对策。” 关彦庭沉思了几秒,他笑说 , “沈检察长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什么也瞒不过你 , 我如今的确逼在一个死循环里,进退两难。” 我听到他卖惨,基本断定关彦庭没打算真心结盟,他满口荒唐的虚与委蛇,倒像是刨坑借力打力 , 通过祖宗的手顺理成章铲除沈国安。父子相残的戏码 , 宏观说,是大义灭亲 , 捍卫正义,微观说,是六亲不认,道德沦丧 , 祖宗背负弑父的枷锁骂名,他即便赢了战役,也输了声誉,同僚视他为洪水猛兽,中央对忘恩负义之徒也不会重用,他谋划收降东北,做第二个沈国安的版图,稍不留意,迈错半步 , 极大概率功亏一篑。 真正不费吹灰之力一网打尽的渔翁,是谁呢。 唱空城计的关彦庭。 祖宗捏着茶盖拂动水面,“我有一计可行。” 关彦庭正巴不得他开门见山 , 他接茬得格外痛快 , “沈检察长但说无妨。” “黑龙江省委班子 , 秘书部的邹秘书长是关参谋长网罗的心腹 , 对吗。” 祖宗戳破了关彦庭秘密进行的支脉,他必定掌握证据和线索,才堂而皇之的指明 , 关彦庭不置可否 , 不予回答。 祖宗泼掉在交谈中冷却的茶底 , 蓄满新茶,“周副秘书长半年前就已归降我。他对我的忠贞 , 远胜过邹秘书长,对你的不渝。” 关彦庭讶异挑眉 , “沈检察长半年前就在部署大局了。” 祖宗探出一指 , “再加半年。我一而再放水 , 自溃羽翼,将他捧得高高的 , 十次搏杀 , 我输他六次 , 既不多得虚假 , 也不少得生疑。养成了他自负狂妄,藐视我的烈性子。逮漏洞拔除他便轻而易举了。” 我指甲盖抠进墙壁,死死地勾着,若非这样,我早虚弱崩溃到摔翻在地。 祖宗竟然是面纱揭开最迟的那一个。 关彦庭闻言 , 他的神色平常许多,“沈检察长如此自信 , 张世豪没演戏给你看吗?东北第一土匪,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不错。我们对他把握不大,但沈国安,整个东三省,近水楼台占得先机无人超越我。” 关彦庭舌尖抵出一颗烟丝 , “沈书记大盛之势 , 我心有余力而不足。” 祖宗后仰,肩膀挤着木椅竖条的空隙 , 耐人寻味反问,“若加我呢。” 昭然若揭的战术,合作一触即发,关彦庭无须故作虚伪 , 他露出一抹真容,“那便胜算翻倍。” 祖宗将满满当当的茶递到他手旁,关彦庭看了一会儿,杯口略歪斜,一青一红的瓷杯轻轻一碰,“沈检察长这份气魄,事成那日,东北石破天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情所捆绑 , 注定一败涂地,沈国安官心尽失,有关参谋长虎视眈眈 , 同僚妒恨 , 他昔年罪孽一旦重见天日 , 与人陪葬 , 枉为我沈良州。” 祖宗仰脖一饮而尽,茶一滴不剩,“既是交易 , 你我共同押注 , 关参谋长往池子里丢什么砝码。” 沸腾的一壶猴魁 , 架在炉子上烧得干涸,白沫附着在内壁 , 时不时滋出几个泡儿,“沈检察长想要什么砝码 , 你大约有计划。” 祖宗松了松颈口 , “白玉微瑕 , 完璧归赵。” 关彦庭饮茶的姿势停滞,他唇边弧度倏而锐减 , 眼神含着三分危险 , “原来沈检察长 , 打我夫人的主意。” “关参谋长升迁中央 , 我留驻东北,你我自此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平步青云,我也高枕无忧。我舍掉父亲,关参谋长舍掉的与我相较 , 区区女人。程霖原本心思也不归属你,这买卖,你亏吗?” 关彦庭撂下茶盏 , 杯底撞击在瓷盘,清脆的刺响,“沈检察长莫非逼迫我吗。” 祖宗摩挲着茶炉光滑的铁壁,笑得意味深长,“副国级的尊荣 , 乃是关参谋长毕生追求 , 你当兵二十一年,吃的苦 , 遭的罪,期盼的不也是这一天吗。” 关彦庭眯眼,一言不发。 祖宗不介意他的冷淡待之,他自顾自说 , “三年前,张世豪舍弃河北省的江山,改名换姓将旗下全部生意势力聚集在东三省,距离他少年投奔吉林的林柏祥做马仔已过去十余载光景。他的聪慧在于,他不贪图一时的高利润,而倾其所有投入某一件,他割掉蝇头小利,筹谋长远开枝散叶,为自己挖掘无数后路。乔四枪毙后 , 中央在黑龙江声势浩当的扫黑,他死里逃生出境,发誓永不入东北 , 他唯一失误 , 河北那场特大枪杀高官凶案 , 他败露了主谋的身份。否则 , 河北他独霸,东北却三国瓜分,他的确没理由卷土重来。” 祖宗压低上半身 , 犀利逼视着关彦庭 , “剿灭不怕死的亡命徒张世豪 , 和颠覆沈国安,哪一桩更容易。前者我们近不得身 , 也看不透他的底,后者 , 三分舆论 , 三分罪证 , 四分搏杀,我们总不会每一样都失手。” 他再度朝前倾轧 , “我要程霖。” 关彦庭静默良久 , 他蓦地放声大笑 , “沈检察长 , 终究开始最弱势的你,才是笑到最后的赢家。” 我心脏犹如被一只铁钳揪住,莫名的透不过气,我凝重转身,齐琪站在不远处的墙角 , 她斜靠着烧焦的衣架,面无表情抽烟 , 我看了她一眼,她心领神会,掐灭了余下半截,穿梭手持灭火器做现场补救的消防兵,笑着定格我面前 , “是不是恍然大悟 , 自己从不曾真正认识过他们。” 我望着她一声不吭。 她说,“关太太其实一清二楚 , 越往顶峰攀爬,它的阴鸷,它的不可告人,它的算计 , 它的黑暗,越令所闻之人大彻大悟。万物的情,都经不起权势利益的荼毒和试探。” 我嗤笑,“我有准备。三足鼎立,不管哪一足跪倒,我都不会大跌眼镜。” 从206雅间撤离,我留了个心眼,弯腰捡起一只塑料瓶,瞥向天花板夹角的摄像头 , 掏出携带的勃朗宁,瓶口插入枪口,扣动扳机 , 咔嚓一声 , 翻倍的冲击性震得肩肘发麻 , 子弹贯穿瓶底 , 摄像头顷刻四分五裂。 我动作干脆利落,齐琪看得愣怔。 我不露声色收了枪,“摄像能够恢复 , 良州多疑 , 茶楼着火绝非偶然 , 他调集录像带,省厅有高科技复原机器 , 届时你败露,他会要了你的命。” 齐琪看了看碎裂的镜头 , 又看了看我从容不迫的身形 , 她倏而发笑 , “关太太,我预感很准的。” 我朝电梯行走着 , “什么预感。” “或许未来某一日 , 您会拥有最不想过的生活。” 我按下箭头指示灯 , “是吗。我不想过的生活 , 是违背我初衷意愿的,我也不会选择。” 她说您当我玩笑好了。 我和齐琪一人一拳,从背后袭击,打晕了监控室的保安,我们迅速找到二楼的录像存档 , 将备用带也清除,抹掉所有痕迹 , 我们在茶楼正门分离。 来往车辆都搭载了乘客,我观望七八分钟,正想转换方向拦车时,揣在坤包的手机急促响起,我乏了 , 懒得接 , 奈何它响得没完没了,我动作粗鲁撕开拉链 , 攥住屏幕瞄来显,是齐琪。 我们才分道扬镳,她打电话给我,势必有突发的玄机。 我困惑接听 , 没来得及问她,她语速极快说,“沈良州在您身后。” 我脚步当即仓皇一顿,脊骨僵硬紧绷,冷汗猛地涌出,齐琪不知藏匿在哪处角落,四下寻觅不见她,她在那端说,“我先回了 , 不能让他发现我和您有联络。” 她立马挂了这通电话,我五指收紧又松开,眉目反复演练了数次 , 如何了然不惊的打招呼 , 望着曾占据我岁月很重分量很深位置的男人 , 不露我的脆弱。却笑着笑着 , 脸麻木了,依旧不是我想象中,那副坦荡释怀的气度。 我呆滞在原地 , 直到身后传来一串尖锐的车笛嘶鸣。 祖宗褪下制服 , 只穿着藏蓝色的检察长衬衫 , 他修长的臂肘搭在窗框,握拳支着额头 , 十分慵懒平静和我四目相视。 我和他有段日子未见,他又瘦了些 , 两腮略微凹陷 , 乍一看 , 比张世豪更加清瘦两分。 我畏惧单独面对他,盯着鞋尖小声唤了句 , “良州。” 他缄默不语 , 牢牢锁定在我左面颊被茶壶溢出的热气烤得融化了胭脂而若隐若现的刀疤。 空气刹那凝固 , 胶着在我和他之间 , 好半晌,他低哑问,“脸还疼吗。” 我刚要开口,他伸手说,“你过来。” 我一动不动盯着他的手 , 熟悉的掌纹,熟悉的皮囊 , 和手背熟悉的一根根茂盛的汗毛,我摩擦着脚跟,一步步走向那扇完全摇下的窗。 坐在驾驶位的是二力,他剃了板寸,头顶有一块秃了 , 能看到闭合的毛囊孔 , 像被硫酸之类的化学流质浇注,我想起祖宗停职那阵 , 他以“州哥”名号在坊间大批涉黑,时常两拨人马交火,大概二力也是那期间遭难的。 祖宗在我失神的工夫,一把拉扯住我 , 他一如既往粗鲁和专横,近在咫尺的脸庞满是不加掩饰的意气风发,“只差一张薄纸,张世豪气数已尽。阿霖。” 没人和我信誓旦旦说过这话,包括关彦庭。 因为谁也无法确凿,张世豪倒在何时,源自什么而倒。 祖宗扼住我脖子,滚烫的唇在我眼角的朱砂痣和浅而白皙的刀疤亲吻着,舔舐着 , 不带肉欲,温柔至极,依旧是他的气味 , 但又缺失了某一丝 , “等我接你。沈太太的名分 , 我给你腾空了。” 我匍匐在窗框 , 任由他流连抚摸,瞳孔里的明亮,熄灭得彻彻底底 , 空空荡荡。 他挨在我耳畔轻笑着 , “不会很久。一月之内。” 我脊骨剧烈的颠簸 , 他宽厚的大掌按住我,“阿霖 , 女人一辈子,归宿尤其重要。从前的恩怨我们都忘掉 , 别妄想三方相安无事 , 成王败寇 , 战场才能偃旗息鼓。错误的抉择会葬送你自己,明白吗。” 他说了一句乖点 , 便松开我 , 吩咐二力开回检察院 , 我目光最后的着落点 , 是扬起尘沙的冰冷的奔驰车。 变了。 每个人皆在尔虞我诈的长河漩涡里变得面目全非。 他是祖宗,又再也不是他。 而念念不忘的,是那段满是遗憾的旧情,还是旧情里造就遗憾的男人。 我捂着脸,蹲在路旁费力的喘息着 , 车流人海,仿佛岁月的画卷 , 它不肯戛然而止,我也只能不由自主的推动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2 霖霖,来不及了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接下来的几天,东北爆发了前所未有的风云之争,冯秉尧包养民间戏子的流言大肆熙攘 , 几乎不能压制 , 一股力量推波助澜 , 把冯秉尧的丑事如数摆在了明面 , 起先他护着乌纱帽不敢鱼死网破,导致节节败退,而冯灵桥被折磨成精神病的下场激发了冯秉尧的反咬之心 , 他在三日内 , 撕毁与张世豪的合作盟约 , 自白天下,他曾勾结黑帮匪首窃夺吉林省油田 , 打压商户、详细的交易条款也浮出水面,义正言辞控诉张世豪恶贯满盈。 冯秉尧的陈词无异于深水炸弹 , 平地一声雷 , 裂开了东三省的天。 在这片卧虎藏龙地界 , 称得起匪首的唯独张世豪,河北省公安厅重案侦查组在悄无声息潜伏一无所获的半个月后 , 抓住这一罪证 , 以迅雷之势围住了张世豪的老巢。 市检察院检察长沈良州、省检察厅正副厅长联合批示搜查令 , 金花赌场、皇城会所、维多利亚洗浴城 , 三大招牌轮番洗劫,查获非法渠道入境、加注了可卡因与吗啡的烟酒两百支、违禁兴奋药一百箱,查获涉及复兴7号走私以及地区竞标的权贵暗箱操作内幕十一桩、惊天霹雳般轰炸了东北的灰色地带。 张世豪这一艘船的保护伞纷纷落马,同时放弃翻供,配合侦查组详细吐露了证词 , 每一样皆剑指张世豪。 沈良州的明面打压,令沈国安发现了契机 , 他通过省委班子下达批文,成立4。07打黑专案组,联袂河北省公安厅,将三省最大毒瘤的黑龙江从根基肃清。 一旦拿下张世豪,沈国安进京只会加速提上日程 , 政坛的老油条很清楚夜长梦多 , 纵然板上钉钉,也是早比晚稳妥。故而沈国安格外卖力 , 甚至疏忽了自己。 他的疏忽,便是祖宗与关彦庭击破的缺口。 张世豪既是功勋的源头,也是扳倒沈国安的前奏。 张世豪旗下仅仅剩风月山庄平安无恙,可树倒猢狲散 , 山庄保住也岌岌可危。 接二连三的重磅消息,袭击得我大脑一片空白,硝烟四起并不可怕,可怕是束手无策,辨不清棋局由谁以怎样的路数操纵而产生的一团乱麻。 也是那几天,军区和省委的下属每日必到关彦庭的书房汇报,别苑再无宁日,而他们口中的说辞,一天一个样 , 显然东北的局势已经到达不可扭转乾坤的地步。 我接过保姆托盘内的四盏热茶,扬下巴让她交给我,她有些迟疑 , 要走不走 , 眼巴巴的瞅着我 , 我脸色不好看 , 问她怕我下毒吗。 她急忙解释怕参谋长怪罪,佣人的活儿怎能由夫人代劳。 我冷笑,“相夫教子 , 我的分内之事 , 我怀不上孩子 , 还不能侍奉丈夫吗。” 保姆堵得哑口无言,她赔笑说那麻烦夫人了。 她一步三回头 , 我目光凌厉盯得她头皮发麻,她小跑着下了楼。 关彦庭近身的心腹 , 都长了三只眼 , 滴水不漏精得骇人 , 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能猜出个因果循环,绝不似张世豪和祖宗的佣人那般 , 聪明有余奸诈不足 , 关彦庭这个主子 , 为人处事的要求是很高的 , 他不止自己不露把柄,也不愿亲信拖累他,自然是千挑万选。 书房里合拢窗帘,四面墙壁暗淡无光,书桌点着一盏灯 , 灯也不亮,朦朦胧胧的 , 能看出几分轮廓。 斜对西南方书柜的军装下属捧着摘掉的帽子,正一板一眼陈述着,“沈国安目前在政界非常风光,中央的副常委候补委员络绎不绝抵达黑龙江,拜访他的私宅 , 具体送了什么贺礼 , 咱们不得而知,但巴结他的意图可见一斑。沈国安自己也不收敛 , 出行一派正国级待遇,他和您不睦,恰逢冯秉尧倒台,吉林副书记暂代一职 , 群龙无首的状态,他又顺理成章的掌控了吉林省的官场,双管齐下皇权加持,吉林的省军区任其调兵,他擅自掠夺兵权,威胁了您的地位,如今俨然九大常委之一的席位是他囊中之物了。” 关彦庭在文件右下角签署了名字,扣住钢笔笔帽,插入桌角的木筒里 , 他斜靠着椅背,“盛极必衰,物极必反。世人懂得道理 , 落实却难 , 尤其被仕途簇拥奉承了一辈子 , 欲念隆盛 , 十之八九晚节不保。他的张扬也许不是坏事。他如果同我表现的低调无争,你认为我们搅弄舆论击垮他的软肋在哪里。” 另一名部下说,“出乎意料的一点 , 沈良州咱们小看他了 , 他搞阴谋主义那一套颇有手腕 , 玩儿阴的当真打得好牌,在沈国安眼皮底下 , 土皇帝也不曾察觉任何漏洞。” 下属幸灾乐祸,“沈国安被亲生儿子蚕食掏空 , 当头一棒揭开时 , 他恐怕要啐血归西。” 关彦庭拨弄着君子兰垂吊的长叶 , 稀稀疏疏的罅隙,透过一束阳光 , 徜徉在他脸孔 , 错落斑驳 , 像一面交织的网 , 缠绕住这世上的情情恨恨,虚虚实实。 “何必等揭开之日,现在不是良机吗。” 部下面面相觑,“参谋长的意思是?” 关彦庭唇角勾笑,“沈国安识破沈良州扳倒他谋上位的狼子野心,他会怎么做。置之不理,怒火中烧?” 这几名部下 , 有一点即通的透彻,他们了然于胸 , 也愈发凝重,“莫不是勃然大怒后,离间反噬?” 关彦庭用指腹掐断叶子“包容不孝之子宅心仁厚的父母,在官僚中寥寥无几。利益的洗礼,良知溃散。沈国安显然更不是,触犯他的底线 , 妄想取他性命求荣 , 不论是谁,他先诛杀。父子亮剑相残 , 和一明一暗的算计,前者趣味横生。” 部下恍然大悟,他们笑说参谋长高瞻远瞩,这盘棋咱们赢定了。 关彦庭冷静得多 , “张世豪的情况。” “张世豪在官场一再树敌,冯秉尧几十年混到吉林省头把交椅,绝非好得罪的善茬,党羽牵扯很广,牵一发而动全身,冯秉尧下台,沈国安迫不及待集权,党羽抱团捍卫,罪魁祸首张世豪变成了众矢之的 , 他的燃眉之急不单是河北省公安厅的调查追捕,更是东北这一滩漩涡,他喘不了一口气。” 张猛思量片刻 , 他压低音量说 , “参谋长 , 把沈国安的棘手事务 , 丢给沈良州,他以为您和他同仇敌忾,殊不知您片叶不沾身 , 咱们做做样子便罢了 , 不如养精蓄锐趁胜追击 , 暗中把几股白道引向张世豪,绞死他 , 让他翻不了盘。” 关彦庭细密的掌纹流淌着君子兰糜烂的墨绿色浆汁,他抽了两张纸擦拭干净 , “张世豪擅长破釜沉舟。他目前也只剩下这一条路铤而走险 , 我不确定他捏着我什么。” 张猛问按兵不动吗。 关彦庭转动椅子 , 侧向落地窗,“按兵不动 , 何来胜算?沈国安与沈良州父子相残 , 是我的当务之急。他们残杀到一定火候 , 才是我逼张世豪上绝路的一刻。” 我没有继续听下去 , 而是沉默捧着茶盘,离开了走廊。 我回到卧房大步冲进阳台,将四盏茶狠狠摔碎在矮墙,红砖的裂缝滋长着嫩绿的苔藓,茶水泼过 , 泛起一层层气泡。 我绝望沿着顽强的苔藓蹲下,根本找不到方向。 死局。 多年前 , 关彦庭和沈国安下了一盘围棋。 他之后提及,他告诉我,当四个角落都是绝顶厉害的棋手排兵布阵,这盘局,注定宣判为死局。 必将有人满盘皆输 , 终止杀戮。 这一天 , 亮出了冰山一角。 不,整座冰山的一半 , 乃至更多。 冰山会迅速融化,失了冰的铠甲,里面的水,还能撑多久不干涸。 入夜关彦庭在客房洗了澡 , 他推门进入我房间时,我立在窗前吸烟,浓稠的雾霭吞噬了我的脸,他一边系睡袍束带,一边皱眉靠近我,夺过我指尖狭长的女士香烟,撵灭在大理石台。 “关太太想留疤吗。” 他伸手关窗,我凝望遥远的连绵楼宇,熏得嘶哑的嗓音说 , “关先生要动手了。” 他十指停在澄净的玻璃,倾压笼罩的身影,恰好挡住投射在上面一枚枚斑斓的光圈 , 我笑着从鼻孔吐出口腔残存的烟雾 , “关先生应该没遗忘 , 我对你说的话。” 他岿然不动 , 隔着一堵厚重的玻璃,定格在万家灯火的幻影里。 “沈良州的交易筹码,关先生答应了吗。” 关彦庭缄默不语。 我舌尖抵出一枚唾液浸泡的柔软的烟丝,“你承诺的怎为什么不做到!” 猝不及防的嘶吼 , 惊吓了正要敲门送牛奶的保姆 , 过道啪嚓一声 , 回荡着清脆刺耳的余音,她战战兢兢的说 , “夫人,我失手打碎了杯子 , 我换新的来。” 脚步声仓皇撤离 , 他瞳孔映照着我对他满是怀疑与失望的模样 , 他波澜不惊望着我,“霖霖 , 你误解我了。” 我抹了一把眼泪 , 崩溃至极的捂着脸 , “我最大的错误 , 是相信你会放他一马。” 他一步迈向我,揽着我肩膀将我按在他怀里,我撕扯着他腰间的束带,他在我的攻击与疯魔下,狼狈披散着睡袍 , 堪堪坠落到臀部,他一言不发 , 我没在他的面庞寻找到一丝一毫皲裂与失策,我恨极了,恨极了他的平静,他的深不可测,他的自私欺骗 , 这场交易是那么万无一失 , 到底在哪个环节超脱了我的控制。 它偏离得太歪,太难唤回轨道了。 我和关彦庭的厮打 , 闹得两败俱伤。 我的睡裙在挥动中褪落至膝盖,沉没脚踝,我光裸着,像苍白的纸 , 湿淋淋的饱受狂风骤雨的摧残。 这场男权的搏杀,张世豪似乎败了。 他的反击,将越来越薄弱。 我拼尽全力终归守不住他无虞。 我摸索着烟盒,十指颤栗又点燃一支烟,像吸毒的瘾君子,在吞云吐雾中面目狰狞。 关彦庭这一次没有阻止我。 我吸了几大口,喉咙无比的嘶哑说,“彦庭,你那天问我 , 沈良州和张世豪,我只能保一个,你不是神 , 你也有你的无可奈何 , 鞭长莫及。我现在给你答案。” 我手抖得厉害 , 我抬头看着他 , 濡湿的眼眶里,他模糊,他恍惚 , 他是一场混沌的雾。 “我保张世豪。” 关彦庭回望我很久 , 他低下头 , 深吸一口气,他的手试图触摸我 , 却顿在了半空,我和他之间的平衡的地方 , “抱歉 , 霖霖 , 来不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3 死亡挚爱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脑子轰隆炸开一道晴天霹雳,整个人刹时瘫软,关彦庭动作迅速而平稳扶起我 , 将我牢牢固定在他胸膛 , 我抽噎着 , 厮打着 , 拉扯他的臂膀,抓出一条条泛白的红痕,“没有来不及,只有你帮不帮!” 他狠狠压制着我过于激动而抽搐癫痫的身躯 , 一字一顿拔高音量让我明白他的难处 , “霖霖 , 你没有站在我的位置,你可以用感情看待战争 , 但这盘局里犹豫不决惨败的会是我。你对我公平一点。我也要活,我也不愿一败涂地。二十一年 , 谁也不够分量令我放弃赌注了全部青春尊严筹谋的这一天。张世豪不倒 , 他能听你的放过我吗。” 我沦丧了理智 , 堕落为疯魔,听不进去哪怕半个字 , 像毒瘾发作的癞子 , 满是期待和亮光的眼睛不肯罢休的哀求他 , 试图融化关彦庭 , “他能。他失去一切,他抗衡不过你的。” 他低哑闷笑,“我放虎归山,张世豪是安分守己的人吗。雄鹰自断尖喙,是为重生 , 重生后长出新的喙,它依旧食肉。霖霖 , 不是我一人逼他上绝路。你改变不了东北的局势。” 我歇斯底里咆哮着一把推开他,“你们拿他当赴京的垫脚石!你和沈国安争分夺秒,抢占升任的先机,他不是非死不可,是你太贪婪 , 你要十拿九稳 , 你只能摘他头颅。我们的交易是你的欺骗,你从没打算给我 , 我要的筹码。” 关彦庭重新系好束带,他了无波澜的眉目,是深邃如海的凛冽,“该解释的 , 我没有隐瞒。他手中多少命案血债,多少水落石出令天下人瞠目结舌的罪孽,这一天早晚而已。” 骤然的。 我的光熄灭了。 惨烈的灰烬。 万里寸草不生。 关彦庭右手扼住门把的瞬间,我虚弱趴在冰冷的地面叫住了他,披散的长发熬过狂风骇浪,狼狈颤栗着,“彦庭!我求你了,我要他完好无恙的活着,这是我的底线。” 他巍峨宽阔的背影在穿堂而过的朔风里一半明 , 一半暗,“事到如今,由不得谁选择 , 是万箭齐发的结果。张世豪没你想的那么懦弱 , 他敢犯不可饶恕的死罪 , 必然做好了法律审判的准备 , 我甚至无法向你承诺,已经杀红眼不惜弑父的沈良州,率领多方黑白势力困绞他 , 能否给张世豪保留全尸。” 关彦庭撂下这番话 , 毫不迟疑消失在走廊微弱的灯束里。 我愣怔住 , 融于月色中的门不摇不晃,不偏不倚 , 它是巨石,是洪流 , 是可预见的又无能为力的庞大灾难 , 它横亘在那儿 , 把世界四分五裂。 冯秉尧何曾真正帮助张世豪窃取吉林的蓝图,他是缓兵之计 , 只为促成女儿的情意 , 这般狼子野心不受驾驭的女婿 , 他不留一招几十年的官场也白混了。 冯秉尧昭示的证据 , 是他一开始的防备。 祸起萧墙,张世豪的欲望害了他。 而关彦庭擅长惑心,他对入局的每一颗棋子作用与价值了如执掌,以致张世豪勾连冯秉尧初现大势,他慢条斯理任由发酵 , 他深知,他们必定溃散 , 而溃散之日,也是风雨满楼之时。 我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似乎把半生的眼泪,都在这绝望的一晚流尽。 东北的遍地硝烟,才刚刚拉开序幕。 继维多利亚洗浴城、金花赌场、皇城会所和风月山庄大洗劫 , 围剿几乎无缝衔接 , 在明,河北省公安厅为主、黑龙江省、吉林省公安厅为辅 , 有生意共通的老仇、林柏祥五方包抄,竟上演一幕黑白联手织网的大戏,把张世豪突围的缺口封堵得密不透风。 在暗不仅祖宗、关彦庭、替儿子推波助澜创造机遇的沈国安,还有散布云南省、河北省视张世豪为宿敌的有头脸的黑帮组织 , 翻出了他陈年积案,斩钉截铁指控,张世豪正是国家A级重刑逃犯名单,首位黑A通缉犯,张秉南。 当真是墙倒众人推,世易时移。 每一桩濒临揭露的面纱,只差这最后一刀,便生死定论。 而旋涡里的人,急不可耐的捅了。 张世豪插翅难飞。 我在关彦庭视察各区部军队无暇抽身回家的那两天 , 拨通了阿荣的电话,他在那端说米兰在他操控中,只要想结束她性命 , 顷刻的工夫。 我说凌晨夜深人静时开枪。 他愣了一秒 , “您不留她了。” 我目视楼下花坛的喷泉池 , “不留。” 他说好 , 解决掉,阮小姐会向您汇报。 我嗤笑了声,“不必 , 你亲自通知我。” 他虽然不解 , 但没有多问。 我挂断这通电话 , 换了件素色衣裳,前往望海楼 , 关彦庭常年包租望海楼的临湖雅间,伺候的侍者认得我 , 无须我废话 , 便能安置妥当。 我坐在圆桌吃了一碗桂花馅儿的酒酿圆子 , 约摸半小时,阮颖从后门的回廊悄无声息进入包厢。 碎裂的墙纸遮不住庭院挖通的暗道 , 一阵阵花香 , 沿着暗道浮动 , 顿时满室存香。 关彦庭结交党羽、排兵布阵、阴谋暗算 , 之所以在沈国安眼皮底下多年没暴露,也是得益于这件暗藏玄机的包厢,谁能想到普通茶室挖了一条几十米长的通道掩人耳目,打着逛庭院的幌子,虚晃一枪 , 却在别有洞天之地谈天喝茶,定了三分政局。 “程小姐。” 她与我相距一扇屏风 , 我们看彼此都十分模糊,我让她过来。 她绕起屏风的一折,“沈国安被齐琪迷惑得不轻,他现在大势所趋,放松了戒备 , 基本的公务之外 , 三太太与齐琪缠着他看戏,游园 , 打牌,沈宅门庭若市,沈国安乐不思蜀。” 我无动于衷转着茶盏,“哦?是吗。” 她无比笃定的语气 , “沈国安气数已尽,自取灭亡。周副秘书长拿到了他在省委三十年间,由基层主任到省委书记每一届暗箱操作的经济往来、商人行贿详细资料。沈良州是一剂计划外的绝杀,关参谋长借力打力,一定功成名就。” 我若无其事饮了口茶,“张世豪呢。” 我话锋一转,打得阮颖猝不及防,她微错愕,“张世豪恐怕穷途末路。” “他活的几率几成。” 阮颖沉思片刻 , “不足一成。张世豪是全国在逃的特大通缉犯,他若有垮台的征兆,白道是拼死搏斗的 , 毕竟机不可失。” 我不错过她脸上一星半点的神情变化 , “他最难招架的劲敌 , 是哪一位。” 阮颖垂在身侧的手握拳 , 她的紧张我不露声色收归眼底。 “应该是沈家。” 我看了她好半晌,轻蔑又失望,“这就是你给我的消息。” 阮颖听出我的责备之意 , 她噗通跪在坚硬的瓷砖地 , “程小姐 , 是我办事不力。” 我托腮面无表情注视她,“不 , 你办事很得力。否则彦庭何苦大费周折,借张猛效忠我之手 , 安排你作双面间谍。这几日我联络不到齐琪 , 你是我和她约见的中间人 , 显而易见,你假传我的命令 , 让齐琪误以为我给了她新任务 , 而任务便是诱导沈国安 , 倾其东北的官权 , 多方困顿,力图赶尽杀绝张世豪。沈良州扳他老子,他老子扳张世豪,谁是坐收渔利的赢家。” 我不加掩饰的戳穿,阮颖肩膀一僵。 我抬臂推开咫尺之遥的一扇红木窗 , 楼下车水马龙,正是这座城市最繁华锦绣的黄昏 , 匆忙穿梭的行人长着一副陌生的容貌,分不清谁是真实的,谁是为生存而刻画的虚假的面具。 “我的人生,有一道分水岭。二十岁之前,我活在权贵男子的床上 , 他们的感情 , 是一件华美的旗袍,爬满了虱子 , 时不时宠爱其他女人膈应我一下。可我揽着绫罗绸缎甘之如饴。二十岁之后,我贪恋人间烟火,为悲欢离合绞尽脑汁,幻想着与一个男人同舟共济 , 厌倦了一声声谄媚的程小姐,和背后指指点点的唾骂声。” 我来回翻覆自己的手,“戴几串镯子,镶几块翡翠,我渐渐不留意了。” 阮颖并不晓得我因何与她说这些,她岿然不动跪着,我将视线移到她头顶,“齐琪是我安插沈国安的细作,彦庭多久前知道的。” 事已至此 , 她自知隐瞒不了我,她尚且算聪明,悟透审时度势才能保全自身 , “在沈国安京城回东北大宴亲信的那天。” 我捏紧了杯子 , “放肆,还敢和我玩花活?” 滚烫的浓茶泼向她脸蛋儿 ,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 猩红糜烂中冒着透明的白色水泡,她疼得额头青筋毕现,一动不动忍着。 “再给你一次机会。我是怎样心狠手辣的女人 , 我想你有耳闻。米兰的忌日 , 便在今天。” 她瞳孔蓦地一缩。 我斟茶的同时凿补 , “我杀自己人,亦不手软 , 背弃我的叛徒,你有好下场吗。” “程小姐 , 您为关参谋长谋出路 , 我和您是殊途同归。” 我放声大笑 , “好一句殊途同归啊。” 我唇边笑意来得快,收得更快 , 闪电似的一晃而过 , “一丘之貉与殊途同归的差别 , 在于前者我的阵营怎么变 , 我的旗帜不会倒。而后者,我的阵营变了,我的旗帜也烧了。” 她笔挺的脊背有几分萎靡,“我是关参谋长一早选定的间谍,齐琪是细作的身份 , 在您送达宾馆豢养她的第一日,关参谋长就知晓了。” 真相大白 , 赤裸丑陋。 我倒莫名镇定了。 宏伟壮阔的皇权之争,波诡云谲的军政博弈,卷入其中的一刻,便该预见不可掌控的诸多风云变故。 我默不作声站起,慢悠悠朝门外走 , 在快要迈出时 , 我止步对阮颖说,“从今往后 , 你我不相干。你转告关彦庭,我手沾染了米兰的鲜血,他若单方撕毁交易合约,逼死张世豪 , 我无所谓玉石俱焚。” “程小姐!” 阮颖换了一个方向,她正面朝我跪着,“谢您提携之恩,若无您动这份心思,关参谋长也无需我效忠,主仆一场,请您原谅我不忠。” 她额头叩在瓷砖地,“张世豪的皇城会所和金花赌场被秘密查封,他在风月山庄绑架了省公安厅厅长 , 意图做困兽之斗,寻觅一条生路,而关参谋长早已和公安厅厅长联合 , 后者是一枚诱饵 , 坐实了张世豪袭警的罪名 , 成为瓮中之鳖 , 不出意外,此时风月山庄被军区关参谋长调集的陆兵包围了。” 我身形猛然一摆,险些栽倒在门框 , 她说我能讲的 , 只有这么多 , 程小姐见谅。 我转身瞥了她一眼,重重摔了门 , 撞倒一名换茶壶的侍者,扬长而去。 一滴两滴冰凉的水 , 从高处而降 , 砸在我鼻梁和嘴唇 , 我起仰头,灰蒙蒙的天空浮荡着漫无边际的乌云 , 云海滔滔 , 像一卷汹涌的洪水 , 覆灭了夜色来临的哈尔滨。 下雨了。 时光深处 , 二十岁那年,哈尔滨五十八年最大的一场暴雪,寒冰覆盖的路灯下一遇,筑成我一生逃不出的浩劫。 人心叵测,风月善变。 想我程霖 , 穷其一生追寻的,也有甘愿亲手打碎的一日。 我忽然萌生一种强烈的走投无路之感 , 我漫无目的游荡在街头,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样,楼是那栋楼,巷子是那条巷子,可一切物是人非。 包里的手机响了许久 , 我皆无所感应 , 直到停在一家似曾相识的珠宝行,我隔着橱窗 , 忆起张世豪送我的唯一一枚戒指,便是在这里定制。 那枚戒指我寻不到了,我也不曾认真寻觅过,我那时心里只装着祖宗 , 装着我的大好前程,我不在乎这荒唐痴狂的风月,它除了刺激,带给不了我任何。它丢在某个角落,深埋于我和祖宗的别墅里,下落不明,尸骨无存,就像一场梦。 遇到张世豪之后的岁月,原本就是一场梦。 我摸着光秃秃的中指 , 有些不受控制走了进去。 柜员小姐认识我,她笑着迎上来,“程小姐 , 法国新进一批成色极佳的宝石 , 您试一试吗。” 我环顾一圈 , 拉着她奔向她负责的钻戒柜台 , “皇城会所的张老板,两年前订购了一款蓝钻戒指。有存底吗?” “张老板…” 她念叨着,疑惑绕过柜台 , 翻腾着抽屉里积压的货物票根 , “时间久远 , 部分作废了。我印象不清晰。” 我不死心追问她是什么款式,他有吩咐预留镂空的针孔吗。 她五官拧作一团 , 掐着太阳穴,“我记得是英国皇家珠宝雕镌名家黛丝女士收官之作 , 钻石不是我们店的 , 而是张老板高价买了石头 , 空运至我们店搭配一款刻字的银圈。刻写的是您名字,这枚戒指由于是黛丝女士年老时期雕镌生涯的收官之作 , 名字起得不很吉利 , 寓意很好 , 因此全球各地的收藏家都趋之若鹜。” 我问她叫什么。 她回答死亡挚爱。 我一言不发失神 , 她等了一会儿,询问我要试一试其他珠宝吗。 我满脸苍白,“不需要。” 我浑浑噩噩跨出珠宝行,雨渐渐停了,手机还在催命似的跳跃着 , 我心不在焉按了接听,那边传来红桃的声音,“张老板栽了?” 像炙烤的沙漠 , 一眼望不到边际,我兜兜转转,走了漫长的光阴,荒芜的戈壁滩,浩瀚无垠的黄沙 , 它们占据着我 , 侵袭着我,击垮我的防线和信念 , 红桃犹如我山穷水尽的一株绿树,我握住了她,恰似面对一棵救命稻草。 “我该怎么办。”我单手掩面啜泣着,“我爬到这个位置太难了 , 红桃…我压根不敢回头看,这一路我割舍了多少东西,才洗脱妓女的耻辱,你了解的,我一旦撒手,我再也得不到了。” 红桃那边是哈尔滨不黑不眠歌舞升平的夜,它演绎着贵与贱贫与富的市井百态,演绎着达官显贵与娼妓商女的风流不堪,它是不公的 , 是阴暗的,我在这样的世界里,挣扎了许许多多的岁月 , 我畏惧它 , 畏惧它浮华背后的千疮百孔 , 畏惧它锦绣袈裟包裹的遍体鳞伤。 和我同期的姑娘 , 还在咬牙浮沉。 而我,却在熬出头后,又一步步背道而驰 , 走向一条我初衷厌弃的路。 “程霖 , 是你自己糊涂。你问我这句话时 , 就有了决定,你想让我拉你一把 , 不要抛弃得来不易的荣华利禄。但抱歉,我不会。因为我也是女人 , 我很清楚 , 有些选择你不做 , 你会遗憾终生。关太太你当得快活吗?他确实是逃犯,是坏人 , 是注定死在王法脚下的歹徒 , 可他也是你求而不得的人生里忘不掉拂不去的一缕光。我们根本不会担忧心尖之外的男人是死是活。” 几个放肆醉酒的男人在唤她名字 , 她匆忙道了一声回见 , 便终止了电话。 我呆滞望着脚底属于自己的半影轮廓,低低笑了几声,笑到泪珠溢出眼角,烧得脸颊灼烫。 我中了蛊咒一般,拦了一辆出租抵达军区大楼 , 不远处大厅的时钟,六点四十七分 , 关彦庭的晚间会议刚好结束。 他最近时常加班,我确信他还没离开,我迎头便闯,一名眼生的警卫员凑巧从里面走出,他当即横枪阻止我 , “军政大院不能独自进 , 让干部的警卫员来接。” 我反手一耳刮子,打得快且猛 , 抽得他天昏地暗,“蠢货!瞎了你的狗眼珠子,看清我是谁!” 警卫员端着枪睁大,他脸色一变,顾不得红肿的巴掌印 , 双脚并拢立正敬礼,“关太太。” 我睥睨他,“我找你们关参谋长。” 警卫员自然不敢继续阻拦,他侧身示意抬电杆,标杆缓缓升起,我轻车熟路抄近道穿越模拟作战大厅,直奔军官部第三间参谋长办公室。 我破门而入的刹那,围拢在办公桌的几名部下纷纷看向我,他们格外讶异我的气势 , 颇有同归于尽的阵仗,千娇百媚的女人卸掉万种风情,取而代之一副钢铁般的生冷凌厉 , 潜藏的威慑与能量不逊色男人。 关彦庭面不改色凝视我 , 张猛沉默旁观 , 他猜中了我失态的缘故 , 他附耳对关彦庭说了句什么,后者嗯。 那些军官很懂眼色,参谋长后院着火 , 他们了解太多惹祸 , 垂着眼睑麻利合住文件 , 敬过军礼跟着张猛撤出办公室,张猛妥善解决了这伙人 , 去而复返,他皱眉说夫人怎地闹这一出。 我二话不说 , 干脆利落拔出腰间插着的勃朗宁 , 对准了几步之遥的关彦庭。 张猛大吃一惊,他怒喝夫人别胡闹! 他下意识摸枪 , 他嘹亮的一嗓子,惊动了三层巡视的执勤兵 , 他们隔着门发现这副场景 , 对视一眼挑着狙击枪精确无误抵在我心脏和颈部。 我面无惧色 , 视死如归 , 黑漆漆的枪口指着关彦庭眉心,他非常平静,平静得仿佛这支枪威胁的人不是他。 “出去。” 执勤兵依然持枪与我互不相让对峙,关彦庭一怒之下甩飞了笔筒,“滚出去!” 温润如玉的首长震怒,在练兵场之外的地界 , 实在不可思议,他们自是不能违背军令 , 收了枪低下头,视若无睹退出。 张猛紧随其后,门关上时他严厉敕令他们不许把关太太和参谋长这件事传出半个字。 当办公室只剩我们两人,我叩响了扳机,“撤兵。” 他仰面沉寂如水 , “关太太 , 这是省部队,你随时任性 , 我随时容你。可你必须清楚什么场合注意分寸。” 我拿枪的手一直抖,抖得停不下,我竭尽全力握住,这是仅剩的机会 , 我别无第二次良机。 “关先生,我也警告你,我是程霖。程霖敢为天下女人所不敢为。” 他眯眼和我四目相视,张猛在门外焦急徘徊着,他的影像投射在一方玻璃,我余光察觉他攥着对讲机在不间断的部署指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4 偷渡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关彦庭凝望我良久,他料定了我不敢开枪,面不改色说 , “霖霖 , 把枪放下。” 我朝他逼近半寸 , 食指叩在开关 , “答应我两个条件。其一,撤兵。其二,力压公安厅的追剿 , 能压多久 , 你尽量。” 他一言不发。 墙壁的挂钟在一分一秒流逝 , 我根本不晓得风月山庄演变到何种剑拔弩张的程度,留给我的时间微乎其微。 我声嘶力竭怒吼着 , “你曾说,你把青春和毕生心血献给了部队 , 你不甘一无所获 , 也不满屈居人下 , 你的宏图壮志没达成,舍得把性命留在这里吗。关彦庭 , 我山穷水尽了 , 摆在我面前的路 , 他非生即死 , 我踏入和你划清界限的一刻,没想空着手走!” 这声嘶叫,惊动了走廊徘徊的张猛和警卫组长,他们再度破门而入,张猛衣领夹着对讲机,闪烁着猩红的光 , 他掌心攥住麦,“夫人!您三思。有些事做了 , 没有回头路。” 那名警卫组长也附和说,“关参谋长很快赴任京城,他如果受伤,中央一定会追究。” 我手腕重重一弹。 关彦庭一剂冷光射过去,张猛一脚踢在男人膝盖 , “胡言乱语,你消息比参谋长还灵通?你下得调任令吗?” 压抑紧迫的气氛一触即发 , 我紊乱的喘息在办公室流窜,关彦庭清冷的视线定格在我面孔 , 他初次流露出那样的无奈和讽刺,“我的关太太,和我划清界限,是吗。” 我一手扶不住枪 , 又叠加了另一只手,波澜起伏的胸膛一下又一下的翻滚着,“是你先赶尽杀绝。关彦庭,我苦苦哀求你放他一马,沈国安亦阻止不了你飞黄腾达,成王败寇,你赢了,你为什么不罢休偏要他一座墓碑!” 他坦荡而从容锁定我,每个字犹如一枚针,扎进我的皮肉骨骼里 , “因为江山和美人,我都不想割让。” 我瞳孔猛缩,他站起绕过桌角 , 一步一步 , 反进攻向我 , 我慌不择路节节败退 , 佝偻弯曲的脊骨顶在了临窗伫立的书柜,我退无可退。 “我记得对你讲过。”他粗糙长满老茧的指腹掠过我眉眼,停在艳丽如芍药的朱砂痣 , “我是人 , 不是神。我有七情六欲 , 我也会依赖和我朝夕相处,闯进我生活里的第一个女人。你以为我只贪图功名利禄 , 不贪图风月清欢吗。” 他充满阳刚气息的灼热温度,火炉般笼罩了我 , “关太太与我谈合作 , 我轻而易举应允 , 我这半生,官场真真假假 , 送我的风月不计其数。我明知你是也许是陷阱 , 我蒙蔽双眼跳入 , 我不是没有爱人之心。我从没得到。” 关彦庭话音刚落 , 他毫无征兆的擒住我握枪的手,将黑漆漆的枪洞抵在他心脏,“张世豪穷途末路,谁也保不下。霖霖,只要你肯 , 我可以带你去北京,永远不回。这些都会遗忘。” 勃朗宁从我指缝脱落 , 砸在鞋尖,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我抖如筛糠,唇色惨白捂着脸啜泣,“彦庭 , 是我的错 , 你给我体面的生活,给我尊严名分 , 这世上的男人,我没有运气遇到第二个你。我应该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可你知道吗。我真的做不到。” 我泪眼朦胧抬头,泪珠在他注视下 , 一滴滴,一串串,迅速氤氲整张脸颊,“我不是好女人,我爱慕虚荣,不清不白,如你所说,我也有心。对不住我的男人,很多。我对不住的男人 , 也很多。我想不通,我怎么栽在张世豪身上了。栽得彻底又狼狈。” 我张大嘴失声痛哭,像迷失在原始森林 , 四面八方是浓雾 , 是一模一样的狭路 , 我畏惧 , 畏惧到极端,滋生的勇气,牢牢地推着我 , 我无法倒退 , 我只能拼尽所有奔跑 , 剥开层层雾霾,我最想看到的那个男人 , 是危在旦夕的张世豪。 我哭得抽搐,“我挣扎过 , 千方百计跳出来 , 每次我终于抽离一点 , 他又给我当头一棒,把我按回囚笼里。我跳不出了 , 彦庭。” 我们立在屋檐倾斜的砖瓦投洒进的一缕光束里 , 是傍晚七点钟 , 黄昏沉没 , 弯月初升,橙黄与乳白交相辉映,他是斑驳的,我是无助的。 他冗长的沉默,弯腰捡起那把枪 , 他问,“他给你的。” 我沙哑嗯。 他瞥向我的无名指 , “我送你的戒指,你只戴了一天。” 我蜷缩起拳头。 他闷笑,笑声是无尽无休的沧桑,“张猛。” 候在门板的张猛应了声,关彦庭说 , “撤兵。” 张猛错愕不已,“参谋长!” “按照我说的做。” 他仍不死心 ,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张世豪是猛虎 , 不是瘸了腿的鹿。” 关彦庭无动于衷。 张猛自知他主子二十一年戎马生涯,说一不二,他的气魄多重,他的固执多深 , 是难以扭转的。 他无比失望,捏着对讲机的一端,吩咐包围山庄的陆兵撤退,他这一句没讲完,疾步跨出办公室。 我恍若梦中,巴望着他。 “程霖。我不保证明日的战况,我只承诺今天。” 他重新坐回椅子,乏累至极,两指交错揉捻着鼻梁和太阳穴 , “即便仅仅一日,放虎归山,或者是我这辈子 , 最错误的抉择。” 我抹掉眼泪 , 将勃朗宁缩回袖绾 , “彦庭 , 三天。你放他三天,我会报答你。” 他的动作一滞,透过半弯的虎口 , 瞧了我几秒 , “就三天。” 我走出军政大楼 , 并未赶赴风月山庄,我尚是关太太 , 基本的场面,不能不顾及名衔堂而皇之涉入张世豪这桩案件。 我和关彦庭崩裂到这般田地 , 相见是累赘 , 我开了一间宾馆 , 子夜时联络了红桃,询问她山庄的情况。 她说八点左右 , 五十名狙击特种兵、十名侦察兵以及四十名作战陆兵 , 皆撤退山庄。 我几乎虚软得站不稳 , “省厅的条子呢。” “也撤了 , 关参谋长的强制指示,无人敢忤逆,东北的政界谁看不透,中央史上最年轻的不满四十岁的副国级,十拿九稳便是他了。得罪他没好果子吃 , 犯不着装大义凛然的人民公仆。” 她顿了顿,“张世豪也不窝囊 , 副厅长被他毙了一枪,没抢救成功。” 我疲惫仰倒在浴缸,电话顺着右颊滑落,源源不断涌出的冷水,像一场决堤的末日洪流。 接下来三天 , 黑龙江风平浪静 , 安宁得诡异。 我心知肚明,这是关彦庭的镇压。 他没食言 , 他给了我为张世豪争取的绝无仅有的良机。 第四日清晨,卷土重来的围剿准时上演,我租住的宾馆,距离风月山庄千米之遥 , 是必经之途,从早到晚不间断的,警笛呼啸,由南向北,自西向东,彻夜不息。 越是闹得动静大,我越踏实,张世豪狡猾如泥鳅,他逃出生天 , 绝不坐以待毙,条子真抓得住他,反而是悄无声息了 , 怎会打草惊蛇呢。 我数着日子熬到第七天阴雨连绵的午后 , 趁着街头巷尾最平息的工夫 , 拦了一辆出租直奔张世豪郊外隐蔽的华莊别墅。 车缓缓停泊在别墅铁栅栏斜对过的十字巷尾 , 我降下玻璃窗,发现庭院驻守着两名马仔,四下不狼藉 , 显然 , 还没到搜查和资产充公冻结上缴的程度。 张世豪垮台 , 从叱咤风云的枭雄沦落为亡命天涯的逃犯,东北昔年归顺他麾下的马仔 , 混混儿,流氓地痞 , 树倒猢狲散 , 根除无异于天方夜谭 , 与其扫不净人仰马翻,损兵折将 , 倒不如坐视不理 , 彰显条子大度胸怀 , 不曾一竿子追剿一船人 , 以德感化,更胜杀戮,反而落得清闲和谐。 因此抛开张世豪身边名声在外的大马仔,这些小喽啰是安然无恙的。 一潭深不见底的潮涌,覆没一个张世豪 , 竟换回太平盛世了。 名利场的达官显贵,功利心是如此昭然若揭 , 他们扫黑的目的,谈何为民除害,他的势,他的钱,他的狂 , 是一根毒刺 , 扎得那些人坐立不安。 张世豪岂是百姓的祸害,他的坏 , 无非碍了道貌岸然大人物的道了。 我推门下车,径直走近庄园,马仔发觉横冲直撞的我,互相对视一眼 , 凶神恶煞拔枪,“什么人?” 我丝毫不慌乱,一动不动越过他们头顶,看向人去楼空的别墅,“我找张世豪。” 这个名字在如今的东三省,像是不可触碰的禁忌,无论是留下的余党,还是白道的条子,闻者草木皆兵。 马仔下意识扣动扳机,他旁边的同伴在雾蒙蒙的天色下认出我 , 略带不确定唤了句,“程小姐?” 我淡淡嗯。 马仔立刻赔着笑,“我有眼无珠了,不识您。” 我和紧挨着花坛的马仔擦肩而过 , 意欲进门 , 他虚虚实实的截在我身前 , 一边把枪插回口袋 , 一边东张西望,压低了声音说,“豪哥不在别墅 , 您瞧着原封不动 , 条子早搜到这一处 , 前前后后洗劫两次了。豪哥藏在西郊废弃的寺庙,部队的陆兵明着撤了 , 暗着没松懈,联袂条子布下天罗地网 , 凡是豪哥出没的地方 , 全没落下。豪哥好不容易才开车甩掉了跟踪的眼线 , 现在黑龙江铺天盖地都是公检法的条子,签署了逮捕证 , 请豪哥过堂。” 我竭尽所能控制自己摇晃的身体 , 却还不由自主颤栗着 , “抓他是吗。” “寻常老百姓犯罪 , 早就按住了。豪歌本事大,条子想抓,不敢死磕,僵在这份儿上了。豪哥有准备,躲不过一世 , 出不去东北边境,过堂没跑。过堂是开端 , 往后刑罚轮番上阵,敲碎豪哥的牙,逼他吐口,条子比我们混,一贯擅长下三滥的手段。” 他说到义愤填膺处 , 往地上啐了口痰 , “操他奶奶的,关彦庭真他妈阴。没招他没惹他 , 提防沈家的为走狗,栽在了军政的手里。豪哥不露面,他等澳门和南通的支援,人马在路上了。那些兄弟赶来 , 豪哥还有得一拼,就盼着进境前,豪哥能躲开条子的追踪。” 张世豪不肯认输。 他那副不可一世的硬骨头,他不可能甘愿做法律的阶下囚。 一旦过堂,沈国安与关彦庭必定发布秘密杀令,张世豪收监,百分百有去无回。土匪头子一日不毙命,东北的江湖风云就暗藏变数。关彦庭觊觎着这颗脑袋, 事已至此,张世豪试图翻盘 , 唯有一招釜底抽薪。 这一招杀伤力极强,纵然反败为胜的可能性小,拉几个大老虎陪葬不成问题 , 关彦庭鸣锣收兵 , 我的分量只是因素之一 , 他恐怕乐见其成 , 等着张世豪以命相搏。 一枚毒瘤的根深蒂固,省委书记难辞其咎,听马仔的话茬 , 是关彦庭逼得张世豪上了梁山 , 想必外界流言纷扰 , 也在赞不绝口这位东北历史最年轻的省参谋长运筹帷幄,一力斩杀黑帮老大。 他立功目的已经达到 , 京城考察组就在哈尔滨军委,风声四起 , 关彦庭升任中央板上钉钉了。 余下的 , 扼死沈国安正国级的征途 , 借张世豪之手,和沈家缠斗 , 斗得两败俱伤 , 他并非全盘相信祖宗弑父不是诓他 , 他没把握是真是假 , 干脆借刀杀人,金蝉脱壳。 关彦庭的计中计,谍中谍,部署利落漂亮,且从最终的黑白厮杀漩涡里择得一干二净 , 坐收名利,城府之深 , 之险恶,堪称无人匹敌。 我胸腔仿佛堵塞了一块棱角尖锐的巨石,折磨得透不过气,和我同床数月的枕边人,我信奉为救命稻草的男子 , 他的真面目 , 令我仓惶震撼。 马仔机敏窥伺我身后,“有人跟着您吗。” 我余光一扫 , “别说话。” 我挪动半步,提高了嗓音,“吉林就安全吗?冯秉尧自顾不暇,连贬三级 , 双规在即,女儿的债未清算,他恨毒了张世豪,他去自取灭亡吗?” 马仔被我唬得一愣,他旋即醒悟,苦大仇深的抱怨,“豪哥没辙了。沈国安狗娘养的,他图豪哥的钱,他想生吞。” 我反手一耳刮子打在马仔的额头,他猝不及防 , 踉跄了半步,我呵斥他,“告诉张世豪 , 辽宁收买老仇 , 老仇有私人飞机 , 国内航线不需临时报备 , 除了这条路,别无他法。” 马仔揉着脑门战战兢兢说记住了。 我怒气冲冲返回出租,我透过后视镜 , 看见起先跟着我的四人 , 少了两人 , 大约是落在别墅,等马仔和张世豪接头转达我的话 , 摸清他藏匿的老巢。 我冷笑一声,“师傅 , 拐着弯绕远开 , 围着哈尔滨中心广场转几圈。” 我掏出手机 , 调出邹太太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讯 , 按了发送后 , 便靠在椅背闭目养神。 车在一番颠簸抵达新月茶楼 , 我从包内拿出一顶折叠的黑色礼帽 , 压了几道褶皱,我抻平扣在头顶,压低帽檐,故意在台阶晃了晃,确定两人跟住了我 , 才迈步上露台。 我特地选择了露台,是方便观望情势 , 邹太太不知我的用意,她匆忙与我汇合,张口有些不满,“关太太,您怎地一点不避讳?大庭广众之下喝茶碰面 , 老邹跟随关参谋长背叛沈书记的事败露了。” 我说我有数 , 是周副秘书长捅破的,他们同在秘书部 , 彼此是瞒不住的。 邹太太恍然大悟,“老周真是个恩将仇报的畜生,当初没有老邹提拔他,他还是秘书部副主任,哪来的这份荣光?” “乌鸦反哺是畜生 , 人类反咬也是畜生,人与乌鸦的区别,乌鸦有人情味,人却是畜生味儿。” 邹太太接过我递她的乌龙茶,“关太太说要紧事,您说吧。” 我喝了几口润喉,百感交集说,“沈关张三国之斗,张世豪先败了。” 我刚启齿 , 邹太太脸色顿时大变,她拎起皮包义正言辞,“关太太若是为这事 , 恕我不能奉陪。” 她侧身抬脚 , 我及时叫住他 , “邹太太别急着拒绝 , 空手套白狼的戏码,我玩得多了,懒得和您耍花招 , 我是诚意交换的。” 我笑得气定神闲 , “邹太太既然赴约 , 想必十有八九猜出我几分意图,您不想了解我提供的筹码吗。” 她黛眉频蹙 , 若隐若现一丝动摇,好半晌 , 她勉为其难落座 , “关太太 , 请您体谅我,您卡在风口浪尖 , 枉顾关参谋长的名誉与张世豪来往 , 替他出面谋划 , 老邹是他那艘船的人 , 我作为妻子,有我的不可为。” “你怎知我为他谋划。” 邹太太反问难道不是吗,顺其自然,等结果便是。 我笑着端起茶杯,“邹秘书长对关彦庭 , 当真忠贞不二吗。” 邹太太坐下不足十分钟,已然变幻莫测 , 像川剧变脸似的,“您什么意思。” “良禽择木而栖,官场之人的聪慧之处,妥善留后路,而不是一门心思扑在一尊靠山。且不论邹秘书长是否被我猜中 , 关彦庭生性多疑 , 他的副常委宝座尘埃落定,已无需辅佐了。扫清异己 , 扫清掌握他太多秘密,清楚他如何爬上来,那些不堪揭露的过往的巩固之臣,是必然过河拆桥 , 竹篮打水的,邹太太想一想,邹秘书长是这个队伍里的人吗?” 邹太太垂眸,她手指摩挲着托盘,“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臣可死,也可不死。” 邹太太掀眼皮儿,她踯躅片刻,“莫非关太太有法子?” 我捏着杯盖掸了掸水面的浮沫,“一手襄助邹秘书长在关彦庭的扫清里平安脱身,一手交换邹太太一样东西。” 她搭在小臂的手 , 攥紧了又松,松了再紧,反复数次后 , 她豁出去咬牙 , “关太太需要我帮什么忙。” “我要两男一女崭新身份的证件 , 和飞往澳门的机票各三张。” 她惊叫一声 , 察觉自己失态,匆忙掩唇,“你想扯我下水,替张世豪偷渡出省?” 我缄默不语。 她神情满是荒谬 , “关太太 , 您跟随沈检察长和关参谋长 , 不在仕途也清楚利害。协助通缉犯偷渡包庇罪上升为同伙,何况张世豪是黑白两道的眼中钉 , 省委办他没得商量。倘若失败,法庭盖棺定论 , 会牵连老邹。莫说秘书长之位 , 十年大狱算他劳苦功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5 爱别离,放不下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她不识抬举,我自然变了一副嘴脸,“邹太太有得选择吗?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 我既提出合作 , 您答允与否 , 我都有我的方式达成目的。” 她盯着我讳莫如深,“关太太威胁我?” 我拎起茶壶给她斟茶 , 她不太情愿,便挪着杯子躲开,我不气馁 , 反握住杯壁 , 愣是抢了过来 , 源源不断的水注入陶瓷杯口,像一曲波澜壮阔的将士出征的挽歌 , “邹太太嫁邹秘书长三十年了吧。” 她戒备不语。 “大好青春赌注给自己的丈夫,年轻时陪他同舟共济 , 年老时祈盼家和万事兴 , 男人逆境生存 , 兼顾不周,何为贤妻?操持奔波 , 井然有序。大难临头 , 鲫鱼妄图横渡长江 , 一双慧眼识清谁是救苦救难的真扁舟 , 谁是假龙门。” 邹太太揉着眉骨,“争论哲理,我不是关太太对手。您不必迷惑我。为老邹好,我会做,不利于他 , 任凭您舌灿莲花,我也不能害他。” 她这一回不曾抗拒 , 端着杯子饮茶解渴,“关参谋长是成大事的人中之龙,老邹一早心知肚明,可那又怎样?老邹是文职,没有实权 , 省委暗流涌动 , 不攀龙附凤,孤军奋战得以立足 , 何其困难。承蒙关参谋长瞧得起,老邹绝无二心,只是关参谋长行事一向神秘莫测,盟军也好 , 仇敌也罢,老邹琢磨不透他,难免保留余地。关太太也多谅解。” 我黛眉一挑,坦诚而直率,“我是谅解的。彦庭倘若这么好商量,他还爬什么高梯呀,军委虎视眈眈的,轮得到他当副书记?他草根升中将军衔,最扛打的便是铁石心肠。” 我的弦外之音 , 令邹太太哑口无言,她满是凝重,端详着见底的茶水 , “关太太认为,老邹难逃一劫了?” “我不是向您吹了一盏孔明灯吗?接不接看您了。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 顶级政客皆是大器晚成 , 邹秘书长正值壮年 , 还有得熬呢。彦庭不留后患的性子,您比我枕边人还了解吗?结交党羽,拉帮结派 , 中央反感得很 , 届时 , 他的功勋,他的苦劳 , 他的口碑,功亏一篑在这上面。邹秘书长 , 是他结交的最大党羽。” 邹太太抿唇 , 吐出一剂长长的呵气 , “三人的身份证和机票,我马上可以给你。但港澳通行证 , 需要时间办理。” 我笑眯眯触摸耳垂的吊坠 , “邹太太 , 我等不起。张世豪的危机迫在眉睫 , 每消耗一分钟,都有变故。港澳通行证寻常百姓的确难搞,您不一样。邹秘书长执掌省委文案、会议输出部署、买他面子的,相关部门大把抓。” “你的意思,要我明目张胆办黑证?” 我竖起一指,压在薄唇间 , “暗箱操作,仕途的游戏规则。邹太太何苦与我装傻。” 她舔了舔嘴角的茶叶丝 , “我很难洗脱的。” 我不再浪费唇舌,自斟自饮,让她考虑。 她踌躇了半分钟,紧咬牙齿说,“关太太 , 我豁出冒险 , 您也信守承诺。算是我们给彼此的合作,画一个完美句点。” 我这才发自内心欢笑说 , “邹太太尽管相信我。” 她攥着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那端响起她娘家司机的声音,她将我的筹码转述,吩咐他找负责备办通行证的王处长 , 做三份澳门加急,跳过申请和审批环节,当事人不能现身。他下属直接制证,另外不要录入公安职口,最多三天,安排备案厅销毁。 “太太。是黑证吗?” 邹太太捂住话筒,“是。嘴巴闭严实,老邹也不许提。” 司机哎哟了声,“王处长的儿子先前遭绑架 , 对方的赎金便是索取一男一女的港澳通行证,之后被公安击毙,通行证的模子有了 , 只是没签署,您看…” 邹太太瞳仁一亮,“当天拿到吗?” 司机说用不了一天。 “速办。” 她挂断对我说 , “关太太 , 天不亡张世豪 , 傍晚前全部能办妥。少了一张,您不妨分两批,偷渡的目标也小一些 , 另一张我尽快。” 风口浪尖阴晴不定 , 跑一个是一个 , 扎堆也非百分百有益。 东西没影儿,我不能放邹太太 , 女人心海底针,万一回了 , 又怕了 , 买卖岂非砸了 , 下一站柳暗花明我没把握耗。 我们待在茶楼连沏了三壶茶,夕阳渐落时 , 她娘家司机的车在一楼的松树树冠下鸣笛。 邹太太动作迅速 , 以邹秘书长在省委多年的人脉维护 , 他暂时没站错队伍 , 升与贬,局外看来前者几率很大,巴结他的人不胜枚举,这点事对我不容易,我没路子 , 我的一举一动也太惹人注目,对邹太太却易如反掌。 她从司机手里接过信封 , 使眼色让他下去,她递给我,“你查验。” 我撕开胶贴封固的信口,倒出里面东西,确认无误后 , 利落塞进皮包 , “邹太太,我指你一条明路 , 只要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邹秘书长官职在握且平安脱身。” 她俯身倾轧,缩短了间距,我在她耳畔轻声念叨 , 她脸色比方才的苍白惊愕有过之无不及,“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邹太太糊涂了。无关紧要的丑闻,掌握得越多,越是众矢之的。官场忌讳有三,功高震主,必诛;权倾朝野,必倒;知之甚多,必哑。可有一解,一百个细小丑闻,断送性命 , 一个滔天丑闻,漩涡自保。” 我指尖蘸了茶水,摊开她掌心 , 一笔一划写了三字 , “关彦庭便是笑面虎。稳中求进 , 绝不失手。沈良州会滥杀无辜 , 他不会,他喜欢大事化了,粉饰太平。所以邹太太不必担忧。” 她问我证据呢。 “码头有监控。日期久远 , 您耐着性子必能找到。” 她仍顾虑 , “同场未必同伙。” 我摇晃着茶杯 , “不同场,有借口洗清 , 同场,人嘴两张皮 , 婆说婆有理。关彦庭无暇做口舌之争 , 争来争去 , 损失的乃自己名誉。” 邹太太若有所思沉默着,良久 , 她笑着看我 , “关太太 , 难怪东北的权贵为您神魂颠倒 , 趋之若鹜。有时男子的谋略虽宏观硕大,但费尽波折,倒不如聪慧女人的一点花招奏效。” 我和她碰了碰杯,“自古疆场屠戮将军,猎杀帝王 , 有几人觉得,手无缚鸡之力的红颜祸水亡国呢?史书不记载,后辈信吗?” 邹太太仰脖将冷却的乌龙茶一饮而尽 , “美貌精明,敢为常人所不为。张老板或许在您的襄助下,东山再起也不一定。” 我侧目打量巷子口鬼鬼祟祟隐匿在三轮车旁窥伺露台的俩男人,那俩留在华莊别墅,想必马仔也解决掉了 , 我装作视若无睹喝茶 , “只愿他保命,别再淌这滩污水。” “我其实不解 , 关参谋长前途似锦,关太太嫁他荣华富贵,多少女人求之不得,您怎地偏要追随一个败北的亡命徒?” 我把玩温润如羊脂的薄胎瓷,“时过境迁 , 钱的铜臭味,我厌弃了,不行吗?” 邹太太半信半疑,但她没反驳,我们喝光了仅剩的茶水,压灭炉子里焚烧的锡箔,她漫不经心问我,“张世豪在澳门的根据地提早盘好,澳门也不安宁,他这位全国头号通缉犯 , 去哪儿都是深水炮仗,不炸则已,一炸粉身碎骨。” 她在挖掘我的底细 , 邹秘书长留一线生机 , 他夫人也精 , 没全盘托付我 , “信”字在当今社会,已是不可多得的奢侈品了。 我不露声色合上茶盏,“且走且看吧。落脚点还是未知数。” 我们分道扬镳后 , 我独自走出露天茶楼 , 并没有打车 , 而是不疾不徐的扎进一条空荡的小巷子,东北的老式居民楼九十年代末拆迁了不少 , 没来得及盖新楼,狼藉的废墟随处可见 , 这条巷子恰巧是规划圈 , 迟迟没有重建 , 非常适合演绎无间道。 那两人按部就班的尾随着,石灰砖缝摇曳着三道人影 , 我时不时瞟一眼 , 镇定自若的拐倒数第二重弯。 我加快速度开始闷头猛行 , 七歪八扭的将他们领进一节死胡同 , 我驾轻就熟的关键,在于这路走过几次,那阵当二奶,乔栗狂妄,我拍她自掘坟墓的证据不是一招制敌的 , 我雇佣的侦探足足跟踪了她七八趟,其中一趟 , 她和鸭子馆的名伶便进了巷子里的一间破瓦房。 遗憾是我得到消息匆忙赶来,没留神盯梢丢了,瓦房有后门,但我记性好,时隔三年故地重游 , 折腾他们不成问题。 我由疾走变小跑 , 当横亘的水泥墙映入眼帘,我耳畔穷追不舍的脚步声骤停。 我放肆大笑 , “朋友,累了吧。” 两人面面相觑,下意识的抓裤腰。 我慢条斯理转身,有条不紊戴上白色丝绸手套 , 我这双手套和关彦庭的不同,他是军区配置,有减缓射击震波的效果,我的单纯为了预防烙印指纹。 专业暗杀的举止令他们警铃大振,我耐人寻味哀叹,“好一招回马枪啊。他是真迫不及待赶尽杀绝。” 皮包的金属链勾在无名指,我颠了颠,“这玩意儿值钱呢。何止你们,成百上千的白道小老虎 , 巴不得吞掉它长成大老虎呢。” 他们没吭声,我余光机敏察觉,靠左侧的一人正在摸索手机 , 我当机立断 , 抬脚踹翻了他 , 锋利的高跟鞋戳在他鼻梁划开一道血腥腐烂的疤痕 , 与此同时,我夺下他电话,屏幕一行未编辑完整的短讯 , 内容是揭发我联合邹太太助张世豪偷渡。 我冷笑一声 , “有些秘密 , 就该不见天日,一旦水落石出 , 浮现的不只是秘密本身,还有暴露秘密的尸体。” 我弯腰拍了拍他血肉模糊的鼻子 , 他疼得倒抽气 , “程小姐 , 回头是岸,助纣为虐没有好下场 , 东窗事发 , 您是合谋。关参谋长保不了您 , 沈检察长也同样。” 我阴恻恻扬唇 , “是吗。谁教你说的呀?” 我执迷不悟,他也不愿耽搁,正要叫喊,然而下一秒,黑漆漆的枪洞抵进了他腔壁。 并非张世豪给我的勃朗宁 , 是另一支我从祖宗书房抽屉偷取的公安专用消声64式。 这种枪,国内统一入军械库颁发 , 失窃一支,追溯案底,祖宗知法犯法,他在职倒腾了几万支劣质64式,贩卖黑市和黑道 , 总而言之 , 没证据怀疑我。 我敢沾血,就有擦血的招数。 男人眸子流露出惊惶 , 他发不出只言片语,只奋力扭曲摆动,试图挣脱我的禁锢,我比划口型说 , “他永远收不到你的回讯了。” 他眼睁睁看着我扣动扳机,那种绝望,当真是世上无敌悲惨的情绪。啪嚓脆响,浓稠的鲜血从鼻孔与口腔喷溅而出,他充血的眼球无限放大,像死不瞑目的魑魅。 另一男人懵怔住,他诧异于我枪杀的沉着与麻利,不胆怯,不娇弱 , 杀伐果断,犀利锋狠。 他呆滞的片刻,我三发子弹 , 击中他的唇和双手 , 他沉浸在剧痛中歇斯底里的闷吼 , 我吹凉了火烧火燎的枪眼儿 , 插入口袋,“哑巴与不能写字的人彘,不会泄密。瞧 , 我对你比对他好呢。佛说功德无量 , 我少一笔血债 , 也算积阴德了。” 我掐着他涕血横流的下颔,“香港岛是张世豪的覆巢之地 , 关彦庭联袂王凛操纵九龙与新界,他放权收权一念之间 , 殊不知香港岛是最危险也最安全的 , 你们猜破脑壳 , 也猜不中张世豪在眼皮底下逆水行舟。可怜呀,你的舌头不复存在了 , 你即使清楚 , 也无从启齿。留着这惊天秘密 , 退休养老吧。” 我说罢一撇 , 他汗涔涔的肉躯虚软匍匐在同伴的尸身,我撸掉手套掏出打火机,将白丝烧化为一团灰烬,朝空中抛洒,灰飞烟灭。 我善后完毕 , 扬长而去。 64式警用丢了,枪杀了军区的便衣陆兵 , 往大了说,军政渎职,往小了说,芝麻粒似的喽啰,东北不缺 , 压根不会深究 , 而省公安厅有一台德国进口的脑电波仪器,专门应对犯罪分子、深度昏迷的人证而用。可通过大脑回路、残留印象勘测出蛛丝马迹。 我特意说香港岛 , 便是给他记忆,指引着条子扑空。 至于邹太太,是了,捅了她 , 我也连带着翻船。 因此,我没想她活命。 我扣住礼帽,压低帽檐,间谍已死,我的行踪便恢复自由。 我一路换了三辆出租,皆在没有安装摄像头的偏僻路口下车,我的反侦察能力不逊色任何行家,祖宗的情妇,不是白混的。 张世豪藏身的寺庙 , 在南郊一座山脉的半山腰,道路曲折泥泞,一年四季下雾 , 几乎杳无人烟 , 我一路做记号 , 兜兜转转往返了四五次 , 才趁着天色彻底乌黑前,穿梭进了庙宇的后院。 静谧的山林回荡着暮鼓晨钟,悠长 , 空旷而闷沉。 我费劲爬坡时 , 不远处浮荡的一簇雪白的强光不经意扫过我 , 倏而顿住了,灼烈之意照射得眼睛刺疼 , 为首马仔横眉冷目大叫,“别往前走!停下!” 我抻了多半的步伐一滞。 窸窸窣窣的动静,从草坑里溢出 , “犀牛,操!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娘们儿!” 被称呼犀牛的马仔举着手电筒靠近几步 , 他上下梭巡 , 要是男人,大不了一枪子儿崩了 , 是女人 , 他倒不忍下手了。 他搔头皮屑 , “鸟不拉屎的破地儿,还有娘们儿?叫炳哥来!” 手下哎了声 , 风风火火冲进寺庙,两三分钟的工夫,披着棕皮斗篷的阿炳曝露在青石砖瓦的屋檐下,他透过薄薄一层夜幕,认清披荆斩棘衣衫褶皱的我 , 略不可置信,“程小姐?” 我说是我。 他大拇指一捅,吊着的油灯朦朦胧胧散着光,“您自己?” 我绕过一口盖了青石板的枯井 , 啼叫的鸟雀盘旋着直冲云霄,潺潺的夜露浩渺如烟,我把皮包扔给他,“只有我,和一件保命的底牌。” 他咕哝着嘴里的唾沫,“您是条子的说客?” 我面无表情拂开他 , “随你怎么想。” 阿炳没拦我 , 他知也拦不住,我悄无声息跨过嘎吱作响的门扉 , 庙里的光线极其微弱,破烂的佛像悬置在高台,结了几张糜烂的蜘蛛网,似久无人烟 , 荒僻凄凉。 而颤颤悠悠的一方木桌阻隔的男人,正是我从未见过的,风尘狼狈的张世豪。 他臂弯搭着脱下的银灰色风衣,姿态颓懒踩着凳子,黑色衬衫贴在几条肋骨间,紧绷的肌肉迎风罩起一块块鼓包。 他一筹莫展等救兵的德行,让我想到他不可一世的嚣张过往,我嗤笑倚着一尊石墩,“张老板不带着兄弟走南闯北打江山 , 想青灯木鱼,当寡水儿的和尚了?” 山间月,最清明。 晓风杨柳遮着星辰,一圈一缕 , 斑驳涟漪 , 像一池湖水翻了个儿 , 扣在碧色的山坡 , 悬在浓如墨的苍天。 张世豪半晌回过神,他缓缓站起,脱离了瘸腿儿的木椅。 我们遥遥相望 , 顾盼无言。 他的欢喜 , 他的愉悦 , 只一闪而过。 徒留满目的警惕。 我掸着裙摆的尘埃,“你猜我来干什么。” 他松了松脖颈纽扣 , 嗓子是烟熏的嘶哑,“替关彦庭趟路。” “其余呢?” 他冷冽瞥向门口风声鹤唳的漆黑山坡 , “你就算引条子上来 , 我也不意外。” 我打了个哈欠 , 席地而坐,露水和湿雾浸染过的沙土 , 芬芳中掺杂着干涸血迹的铁锈味 , 这样一片荒郊野岭 , 少不了六月飞雪的尸骸。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 , 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我拔掉一枝墙角不符时节盛开的狗尾巴草,“张老板先猜 , 我是哪一种,我就告诉你 , 我为何而来。” 月光被沧桑古老的宽叶掩住,他笔挺垂手,一声不响。 这就是张世豪。 王法斥他无恶不作、罔顾纲常、灭绝人伦。 他无论何时何地,都气势凛然,无畏无惧。 我程霖 , 爱钱 , 爱权,爱势。 爱富贵 , 爱名分,爱尊荣。 我也爱七情六欲,爱最勇猛的男儿。 这一步,我踏得太慢。 所幸 , 他还是鲜活温热的人。 我空洞望着张世豪半明半暗的脸孔,他阴郁逼人的阳刚气度绽放在幽邃浓黑的眼底,我微微抬手,依旧触不到,我说你蹲下。 他看了我许久,往前走了十步,半蹲在咫尺之遥的清淡光束中。 我按着他眉心,泪珠疯了一般,狂涌而出 , “我是爱别离和放不下。” 我指腹沿着他眉骨一厘厘滑落至鼻梁、嘴唇,我哽咽着说,“张老板的床笫之欢 , 别的男人那儿呀 , 我尝不着。” 他忽然单膝跪地抱住我 , 瞬间挤净了我胸腔每一寸的呼吸。 他不言 , 我不语。 只剩绵长的喘息。 柔润乌黑的发丝缠住张世豪修长白皙的手指,像纠葛了两年半的我和他,堕落在无边征服与刺激里的魂魄。 总想解开 , 偏偏命不由人 , 越缠越紧。 “程小姐狡猾如狐狸 , 也有栽在风月的时候。” 我嗅着他似有若无的发香,“张老板运筹帷幄赛诸葛 , 不也有弹尽粮绝四面楚歌的惨象吗。” “程小姐是虞姬,我就做西楚霸王。” 我擦拭着眼角的濡热 , “张老板甭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 项羽可没死在乱葬岗。” 他笑着深埋在我发梢 , “所以我死不了。” 我哭着啐骂他,“流氓 , 我的大好日子,全让你毁了!” 他捧着我的脸 , 将我的眼泪一滴滴拭掉 , “小五 , 你不该来。等我闯出龙潭虎穴,我会抢回你。” 我死死捏着他袖绾,“闯不出呢,我还不如亲自来看你死。” 他闷笑了声,什么也没说 , 只抚摸我的朱砂痣。 阿炳坐在门槛儿抽了一会儿烟,山坡下的茅草屋藏着潜伏的细作 , 细作上山和阿炳汇报了几句,他扔了烟头儿,折返寺庙内,三步并作两步俯在张世豪肩膀,“豪哥 , 南通第一批马仔被临检的条子截在境外。” 我心里咯噔一跳。 条子临检 , 无外乎两桩大事,其一 , 省军区一年一度的阅兵,上月刚过,显然不是。其二,中央副国级常委及以上视察。别的省份务必临检 , 东北却是特例,原因很简单,东北暂定,一位正国级常委,一位副国级常委,中央平级莅临,挣不来这份台面。换而言之,东北不可能有边境临检之说。 十之八九,奔着断张世豪后路。 能指挥临检武警的 , 东三省唯关彦庭。 他似乎摸透了我的脉络,也料准了我帮张世豪偷渡的路线。 陆运与海运。 可惜,他遗漏了邹太太这一关。 他千不该万不该 , 错在和我名分婚姻期间 , 未曾防范到底 , 给了我关太太享有的一切权力 , 我偷梁换柱,填充战壕近水楼台,当然不会错失良机。 飞机偷渡是法律保护伞下百般的险阻 , 我反其道而行之 , 击溃兵力最薄弱的缺洞 , 区区女子,关彦庭万万不敢想 , 我滋生的胆量,堂而皇之闯澳门海关。 张世豪掐灭了半截没抽完的烟 , “南通有内奸 , 关彦庭的卧底混入内部扎根了。人马调集的同时 , 东北收到风,来一趟是调虎离山 , 南通我的余党兴许已经覆灭了。” 阿炳不可思议 , “这么狠?关彦庭玩孙子兵法也太他妈溜了吧。” 我把所有邹太太给我的证件都从包里取出交给了张世豪 , 他和阿炳商量后 , 决定带着我先出境,抵达澳门,而阿炳断后,拿另一张通行证,三日内汇合。 我叮嘱阿炳 , 派眼生的马仔到露天茶楼接头,邹太太一定会去 , 她心思缜密谨慎,定不假手旁人,检查证件无误,安排马仔撞死邹太太,不留她反水的后患。 离开哈尔滨这晚 , 东三省的天 , 万里乌云。 我陪张世豪登上飞机的一刻,并不知晓等待我和他的是怎样的人生。 岁月颠沛 , 打马而过,我终归没能逃过这个仿佛注定一般降临我的世界的男人。 飞行在万米高空时,我抱着最坏的赌注,邹太太坑了我 , 这两张通行证是东北公安做了记号的黑证,我想了无数可能,如何随机应变,虎口脱险,直到班机轰鸣着落地,滑行在空旷的跑道,关闸口的前几分钟,我们通行了海关,惊险幸而结果顺利。 偌大的玻璃框 , 崭新陌生的城市。 2008年,澳门。 我们的目的地,1902赌街。 1902即为威尼斯人赌场街的前身 , 安德森落户澳门后 , 取代了澳门黑老大“痔哥”的地位 , 1902迅速没落 , 退出澳门赌界枭雄争锋的舞台,时隔半年,1902大有卷土重来之势 , 安德森遍寻整座澳门城 , 剜不出这位幕后狂搅风云再度托起1902的人物。 而此时的威尼斯人赌场街 , 正在经历一场金钱和势力的浩劫与冲击。 迎接张世豪的车泊在机场3号出口,一拨黑衣黑裤的男人倒背手陈列了三排 , 车闪着灯,除了首位的林肯 , 后面的几辆安保车 , 轮胎一律绑了拉线炸弹。 澳门的帮会多 , 两伙火拼,真刀真枪干 , 保不齐硬茬子磕命 , 侍卫黑老大的保镖随身都揣阎王。 庞大的二三十人规模 , 在络绎不绝的大厅格外醒目。 这些男人不是传统意义打打杀杀的马仔 , 而是“叠码仔”。 澳门嗜赌为生,赌是整个黑帮的形态,叠码仔名号应运而生,负责拉拢客户,抢夺富豪资源 , 招待国内外玩牌的客商老婆与二奶,总之 , 集拉皮条、灌肠儿、中介为一体,堪称马仔圈里地头蛇。 他们整齐划一吼了嗓子,“豪哥。” 张世豪站定,摘掉墨镜,视线在这群马仔之中梭巡 , “阿痔怎么没来。” 前排独一个的光头马仔支支吾吾 , “豪哥,您舟车劳顿 , 先在酒店歇息,痔哥我给您请。” 张世豪黑眸一眯,“他反了。” 马仔右手使劲捣鼓下巴的胡茬,“痔哥跟安德森了。澳门沙梨头区的地盘 , 上一任黑老大崩牙驹入狱后,马仔轮流管事儿,空了十多年,威尼斯人在澳门最牛逼了,安德森动用了一批人马把沙梨头区招安了,给了痔哥,加上内地传来您栽了的口风,痔哥另攀高枝,咱兄弟没话说。” 我皱眉,“所以1902赌街无人看管?” 马仔拿不准我身份 , 他看我跟着张世豪,又是女人,理所应当把我看作马子 , 态度挺客气 , “豪哥来了 , 1902就有主了。这儿的饼 , 不差东三省的小。就是太劲道了,嚼得烂,就吃得饱 , 嚼不烂 , 就他妈规矩点喊大哥 , 还没条子敢和咱碰。” 张世豪重新戴上墨镜,他揽着我腰肢 , 先送我上车,随后坐在我旁边 , 光头点燃一支雪茄 , 毕恭毕敬喂到张世豪嘴边 , 雪茄比内地的粗,颜色像涂抹油蜡 , 张世豪嘬了一口 , 他目视前方 , “通知阿痔 , 痛快卸一条胳膊,这事我跟他了了。今晚住威尼斯酒店,我会会赌场的瓢把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6 后悔吗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车队浩浩荡荡驶向酒店,停泊在赌城尽头华灯璀璨的光影里,迎面一排法拉利开路的队伍 , 和我们的车交错而过 , 玻璃敞开 , 光头身体不偏不倚 , 比划着口型说,“安德森的车。” 我张望迟了一秒,车仅剩后半部分 , 张世豪挨着那一边车门 , 反应更快一些 , 他则尽收眼底,光头说 , “安德森常居国外,赌场由他的大堂主管事。每年4、8、12三个月份为期 , 回澳门收季度分红 , 几卡车的外币 , 装满满的押运出机场的国道。” 张世豪半截左臂搭在窗框,虚幻的斑斓之中 , 他拧动着锃亮的玉石扳指 , “4月 , 只剩十天了。” 光头暗自估计 , 他说,“安德森也就这几日露面。您回归接管1902,他的消息灵通着呢。澳门他老大,不差信鸽。” 张世豪勾着奸笑,动作利落合拢车窗 , 舌头时而抵住烟蒂,时而扫过门牙 , 凶相毕露,“把阿痔废了,他会来见我。” 秃头说痔哥躲了,直接杀去安德森的管辖,有点不道义。 张世豪指节敲击着膝盖 , “澳门帮派纷争 , 没有道义。” 我坐在他旁边,借着长街缠绵闪耀的霓虹 , 发觉记忆中最初那个狂妄无惧,不畏强权,与苍天比高、与王法搏杀的张世豪,像一匹雄狮 , 在澳门苏醒了,再度散发着独属于他不可一世的匪气。 关彦庭琢磨透了他的硬骨头。 他可死,不可败。 死与败,在他的字典里,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他潇洒赴刑场,却不肯颓唐惨败。 张世豪注定活在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他永远不甘窝藏于颠沛流离的逃亡中,不赶尽杀绝 , 一旦给他一丝喘息,关彦庭防不胜防。 我似乎预见了一场无法控制的骇浪碰撞,正在渐渐浮出冰面。 我们入住威尼斯酒店二楼 , 从会客厅的角度 , 可以窥伺整条赌街的全貌。 清楚张世豪回澳门的混子不多 , 范畴集中在他帮派的内部 , 不过瞒不久,他也没打算瞒,东北的条子很快会得知他偷渡澳门 , 关彦庭为名誉 , 必定说他挟持了参谋长夫人 , 而不是我自愿追随,届时做戏也好 , 省厅永绝后患也罢,一拨又一拨的警力和特战兵前赴后继 , 围剿澳门 , 抓捕在所难免 , 张世豪越稳固根基,东北越顾虑他鱼死网破 , 至少澳门 , 不是随意折腾的 , 这边不买内地条子的账 , 封锁进出境的限制,条子没辙,张世豪筹谋的时间,非常紧迫。 澳门四大帮派,割据四角 , 张世豪除了1902赌街,并无其他地盘 , 他短短一两周内占据一席之地,首先需要的,是钱和生意。 光头在傍晚来酒店向张世豪汇报,威尼斯人赌城入夜接待大客户,是拉斯维加赌场那边的贵宾团 , 一桌几个亿的买卖 , 管事的接了咱帖子,约定三日后给您接风洗尘。 张世豪洗完澡站在窗边擦拭头发 , “1902的生意怎样。” “半年前1902被打压黄了,您暗中注资,截止一周前,局势回春很明显 , 大约是最风光那阵三分之二的盈利,在威尼斯人和葡京独霸澳门的夹缝生存,已经是奇迹了。买您面子的达官显贵相当多。可是道上帮派,不老实认。” 张世豪把毛巾甩在大理石台,“我需要大量金钱,东北旗下账户省厅逐一冻结,皇城保险柜的现金,我拿不到。威尼斯人的客源有一个算一个,能抢绝不手软。” 秃头拍着后脑勺十分为难 , “咱暂时没路子,威尼斯人名声在外,1902争不赢。光靠赌博 , 干不过安德森 , 他玩阴的 , 四面堵截 , 咱杠不过。必须另辟蹊径,要是能把东北的贩毒搬到澳门,赌场也跟着发迹。” 我忽然想到一点 , “葡京赌场的毒品,不是你专供吗?” 秃头说各自占据不同山头 , 葡京和豪哥相安无事 , 合作愉快,汇聚在一座山头夺食吃 , 那就是反目为仇。 我打断他,“我了解。我是指 , 复兴7号押送澳门的货物 , 葡京全部接收了吗。你在这里的仓库 , 是分批供应,葡京的买卖很火爆 , 而且它和威尼斯人的不同是 , 威尼斯人接待国内外富豪 , 葡京接待官场的亲属人士 , 葡京要规避风险,它就不能用自己的仓库积压白粉,你的三百公斤吗啡和冰毒押运入境,平均切割三十批,一批十公斤 , 应该还有至少一半。” 张世豪系着睡袍束带,他视线着落在不远处光芒万丈的澳门塔 , “有一百八十公斤,在1902的地下储藏室。” “澳门不是东北,遍地黑市,这数量的毒品,只要运用得当 , 侵占十条维斯尼人赌街 , 也不是空谈。” 张世豪吩咐秃头安排人手清点剩余的毒资,最迟明早 , 给他确切数字。 云雾溃散,颇为明朗的局势,秃头笑着打量我,“豪哥的女人 , 不像我们马子,一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秃头离开后,我和张世豪犹如漫长的久旱,适逢瓢泼的甘霖,在每一处角落疯狂的做爱,他不知疲倦,我亦放荡不堪,我们都卸掉了束缚,冲破了东北的囚牢 , 在谁也触及不到的地方,仿佛汹涌的海啸,潮起潮落周而复始 , 乐此不疲。 我亲吻着他 , 主动而炙热 , 在昏暗的光束里 , 在清幽的月色下,在澳门大街小巷的色彩与喧闹中。 他试图压住我,用男人的方式贯穿与占有 , 我始终不投降 , 一次又一次翻身而上 , 我爱他肋骨凸起的青筋,爱他病态又结实的皮囊 , 爱他两枚乳头之间幽邃的沟壑,爱他粗穿着 , 说我要他的命。 我想 , 最后也是我征服了张世豪。 他死在我的身下 , 幻化为一条不该贪恋沙滩温暖的鱼,他无所顾忌的 , 脱离了他的海水与氧气。 张世豪苍白的皮肤浸泡在决堤的汗水里 , 打湿了玫瑰色的床单 , 一切结束的时候 , 他深深埋入我体内,抽搐着说了一句,我爱你。 我满脸潮红,分开腿骑着他腰腹,枕在他精壮起伏的胸膛 , 近在咫尺的窗,掩着陌生的灯火 , 澳门是一座如此歌舞升平,昼夜不息的城市。 它比我想象中,没有良知。 多少人迷途,多少人深陷,多少人堕落。 它依旧我行我素 , 张开血盆大口 , 谁痴迷它明目张胆的刺激,谁憎恶它无情无义的虚伪。 它在子夜黎明 , 演绎着男人与女人,风月和风流,可歌可泣的欢愉。 一如张世豪给我的故事,不圆满、不安稳、却诱惑我不疯不成魔 , 陪他离经叛道反抗世俗,看它明知过错,逃不掉惊心动魄。 倘若我爱上的他,是普普通通的男子,我会怀疑这份爱情的企图,它太不纯粹,它是我情妇生涯掠夺疲累时一颗太阳,它给予我不争不抢的壮烈,它像是为我而存在。 但我爱上的是坏人 , 是恶霸,是今夕不知何夕的注定一死的罪犯。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情爱之外的力量,撕毁我的理智。 我流着泪 , 在他与我相融的体温里 , 一遍遍喊他名字。 他不厌其烦回应 , 我们越缠越紧 , 越紧越不知满足。 眼泪砸在他锁骨,我抚摸他的脸,“世豪 , 你告诉我 , 一错再错的爱情 , 是不是很深刻。” 他轻阖眸子,我颤抖的指尖覆盖着他翻滚的喉结 , “害怕吗。” 我说怕,你怕吗。 他闷笑 , 火热的手掌扣住我削瘦脊背 , “假如你不在 , 我也许怕。你跟着我,我不怕。” 我问他为什么。 暗夜里他睁开的一双眼 , 像锋利的鹰隼 , 溢散着冷冽的寒光 , “我要让你平安体面的活下去。” “我的未来 , 有你吗。” 他平静沉默回望我,“我不知道,小五。” 我落了更多的泪,恰似松软的珍珠,他接住一滴 , 温柔擦拭着我脸上的所有,“后悔吗。” 我扎进他怀里 , 用力的呼吸,什么也没说。 我程霖,此生没做过后悔的事。 若非要说一件,我后悔自己把持不住这颗心肠。 我缴械在张世豪的柔情陷阱里,一步步沦丧。 假设我不爱他 , 从未背叛沈良州 , 他们也许到不了这般惨烈地你死我活的局面。 转天中午,秃头带了一本账薄 , 是1902储藏室白粉的详细记录,总共剩余一百九十一公斤原定输送葡京赌场的尾货,张世豪过目后,让秃头给葡京的管事捎话 , 他在东北栽了跟头,货物烧毁,拿不出供应,用一批军火做抵押。 秃头说咱把货物出手给威尼斯人,不仅需要交易契机,打通他们管事的缺口,还需要应付事情败露,葡京的反目。 他皱着一张苦瓜脸,“我们贸然找安德森的手下谈买卖 , 恐怕对方怀疑我们别有图谋,不接这单。毕竟1902本质和威尼斯人是打擂台。” 我坐在餐桌旁,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 , 观赏着里面细小的奶沫 , “女人出面 , 是否好一些呢。” 秃头一怔,“哪个女人?” 我喝光牛奶 , 舔了舔嘴角的乳白,媚笑撩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秃头看得发愣 , 张世豪皱眉说不行 , 我不等他说完 , 冲过去抬手捂住他的唇,“你想保我置之度外 , 张老板,我踏入澳门的一刻 , 就洗脱不了了。你倒 , 我无处可逃 , 你胜,我才有一线生机。” 他半张脸按在我掌中 , 眼球浮现一丝若隐若现的猩红。 我缓慢挪开 , 环抱住他腰际 , 他僵硬的身躯撑在我胸口 , 我说我很快乐,我从没这样快乐过,我要你活着。 张世豪争执不过我,他现在也压根没有足智多谋的人可用,澳门的马仔并不擅长攻心制敌 , 他们凶残打杀惯了,智慧派上用场时 , 便满盘皆输。 而张世豪面临的仍是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东北的追剿即刻爆发,他输不起。 秃头部署了二十名马仔,跟随我去往威尼斯人赌城探路。 我的目的,一则通过毒品 , 打通威尼斯人的渠道 , 掀起澳门的毒品市场,彻底扬名立万 , 进而让高端的客户选择1902,名声与人脉才是站稳脚跟的筹码。二则替张世豪最快速度在澳门打响第一炮,我做得过火抑或是轻浮皆无妨,女人无伤大雅 , 砸了怨不上他,成了,自然是他的名头。 安德森留在澳门掌管威尼斯人赌城的大马仔,是退役的国际刑警队长,一名美籍华裔,叫大B哥。 坊间传言,他喜欢屁股厚实、洞深且热乎的少妇,澳门大大小小的场子,凡是下面肥大的女人 , 他一律软硬兼施搞一炮,安德森的重量级马仔,澳门本土人物 , 谁也不敢得罪。 秃头驱车载着我抵达威尼斯人门面最大的亨京赌坊 , 他隔着玻璃指给我看 , “这片地界 , 是威尼斯赌街的扛把子,干赢了葡京赌场的最大法宝,就是亨京赌场。一年的流水 , 道上帮派眼红得很。早就想打劫了。” 我气定神闲望着这扇金碧辉煌的大门 , 赌博有高深的门道 , 外行凭机遇,内行看头脑 , 手法花活灵巧,赌桌上没有不赢钱的 , 靠运气做常胜将军 , 早晚倾家荡产。 我在两队马仔的簇拥下 , 目不斜视迈进亨京,澳门有钱有势的遍地如牛毛 , 然而这副庞大炫耀的阵仗却寥寥无几 , 一千平的豪华赌厅内我所经过之处 , 皆是鸦雀无声 , 衣着或奢侈后小资的赌徒,目光锁定在我的黑色礼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7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佩戴的女士黑色礼帽,混黑道的独有标志,意思是夜晚行走的人。胡琳和九姑娘大多穿西装 , 寓意自己为黑老大 , 而我穿礼服洋装 , 代指大佬的马子。 在澳门 , 这样的打扮一旦现身街头,必定引发动荡,四大帮派有头脸的人物彼此一清二楚 , 骤然一副陌生面容 , 势必查个底朝天。 抬头眼疾手快拎着我裙摆 , 迈过门槛儿,“西南桌。” 我循着张望 , 秃头说,“百乐门老板的大马仔 , 麻六。百乐帮是新晋四大帮最弱的一个 , 但百乐门在澳门非常吃香 , 是夜总会的总瓢把子。东北桌,扎辫子的阿威 , 十四K集团老大 , 四大帮之首 , 他干爹是上一任掌门 , 他资质不行,吃老本儿得,豪哥打算先办他,把十四K收入囊中,十四K的势力遍布澳门很多领域 , 能平了警署。西北桌,胜义帮的过江龙 , 这家伙心狠手辣有仇必报,是不要命的主儿,前些日子与十四K闹得不可开交,豪哥的计划,和他为友 , 不为敌。联手搞垮十四K , 前提是豪哥在澳门站住脚,有大把的金钱招兵买马。” 帽檐低垂 , 虚掩着我的容色,五官沦陷在一片昏暗的剪影,“1902有多少马仔。” “三百。胜义要是不给面子,在澳门四大帮的夹缝里突出重围 , 至少增持三倍人数。东北河北的追缉令马上全国联网,豪哥时间太紧迫。最迟一月,务必板上钉钉,敲定大轮廓。” 我站定在摇曳的门扉前,“怎地少了一帮。” 秃头努嘴,他关注的方向是通道尾端的玻璃盏,四面澄净的玻璃墙罩成了一间独立的小赌厅,安置了十桌,可以纵观整个赌场 , “安德森旗下的几大马仔,搂着妞儿的,是大B哥 , 爹是中国的 , 姓蔡 , 娘是美国娘们儿。”他随手一兜 , “敢在亨京坐庄的,一晚上钞票论斤输,都是有来头的 , 秉持不得罪平衡各方 , 全部坐大厅 , 谁也别开小灶。除了亨京内部人马,赌坊基本不接客 , 也有例外。” 秃头从口袋里抻出两张名帖,“警署的头把交椅 , 警务郑总长 , 刘副总长 , 相当于内地公安部长的警衔,这俩人在澳门所有赌场都具备特权 , 混帮派的也没必要招惹条子 , 不过豪哥与刘副总长有过节 , 挺难混的。” 张世豪在澳门的前途 , 当真是举步维艰。 我挑高帽檐,整张脸曝露在灯光之下,面无表情从正南横跨到正北,我所经过的每一桌,纷纷停止打牌 , 男男女女像锋利的钳子一般剜着我的皮与肉,恨不得探究出什么 , 我对紧随其后的秃头交待,“如果顺利,大B哥肯合作,你记住,张世豪从葡京撤货的借口是逃离东北将白粉销毁 , 理由行不通的。葡京不傻 , 同一批质量批号的毒品在澳门赌场流窜贩卖,威尼斯人绝非不存在葡京的间谍 , 货物明摆着是张世豪偷梁换柱了,黑帮的不缺枪,缺粉,这是耍人。单方毁约已然罔顾道义 , 再欺诈,葡京会报复。” 秃头说那怎办,仓库只有一百九十公斤毒品,剩余在东北和云南,目前局势不能押运了,会败露行踪的。 邻桌的一名中年男子嬉笑着探出右脚,绊在我的去路,我不动声色滞步,马仔见状要冲上去打架 , 我一个眼色止住,“烟。” 秃头递了一支香烟,我端详着烟纸的洋文 , 黑白两路的大佬不至没品大庭广众的泡马子 , 这男的 , 充其量排在九流的三四类 , 坊间地痞头子。 我垂下眼睑,往空中抛掷打火机,精准跌落在虎口 , 弧线处旋转了漂亮的三百六十度 , 火苗蹿升一寸半 , 映红了鬓角的碎发,我默不作声吸食 , “好狗不挡道,挡道废脚筋。” 我一手衔烟 , 另一手抽出腰间的勃朗宁 , 对准男人脚踝便是一枪 , 血呈柱状喷射,溅了一桌 , 突如其来的枪击 , 惊得附近区域唏嘘迭起 , 男子佝偻脊背捂着伤口痛吼 , 我镇定自若收了枪,鼻孔溢出烟雾,略带低沉嘶哑说,“再有挡我路者,死。” 赌徒们看着我的目光讳莫如深 , 无人再站出挑衅,拿不准我到底何方神圣 , 在亨京酿血案。途径玻璃罩一扇飘荡着帷幔的门时,背对我光膀子的男人念叨了句,“这么大排场,比大B哥的马子还狂,是外地不长眼的生瓜蛋子 , 还是本地横空出世的女老鸨。” 温香软玉在怀的男人甩出一张牌 , 挑眉说,“是吗?宝贝 , 有女人竟然让你不痛快了。” 偎在男人身侧的女郎扭头瞄了我一眼,朦胧的纱遮住我脸孔,虚虚实实模糊不清,她睥睨了几秒 , 裹着三分醋意和厌弃,“好标致的靓女。说吧,你瞒着我欠下的风流债,登门讨了?” 男人撩起女人短裙,掐着她屁股,埋进奶子里呼哧啃了一口,女人骂流氓,握拳捶在男人裸露的胸毛,男人反手擒住,吻她的红指甲盖 , “香。宝贝,我就爱你的骚。” 我嗤笑,东北的骚神碰澳门的骚圣 , 说句瞧不起她的 , 她火候差得远了。 男人左腕卡着硕大的劳力士 , 他大掌一挥 , 荷官将帷幔徐徐卷起,没了隔阂,里面场景看得明明白白。 他四十出头 , 相貌不丑 , 偏凶煞恶相 , 大又圆的肉鼻子格外吸睛,脑门儿纹了一只墨蓝色的蛇头 , 是一种南非剧毒眼镜蛇,毒性世界之首 , 仿佛第三只眼睛 , 看得毛骨悚然。 秃头搬了一把椅子 , 放在我臀后,他搀扶着我坐下 , 我单腿翘起 , 右臂搭在扶手 , 坐姿优雅霸气 , 有一算一,有二算二,在赌徒的瞩目下,侃侃而谈,“蔡老板 , 幸会。澳门城久闻您办事雷厉风行,今日见您庐山真面目 , 欢喜之至。我男人来澳门混碗饭吃,您多关照了。” 我斜叼着烟卷,波浪长发垂在肩膀,白皙的一字锁骨若隐若现,透着千般风情 , 万般婀娜。 大B哥朝着桌底摆放的鎏金痰盂里啐了口痰 , 咬着的牙签悬浮在水面,绯红的漆釉映衬着水波也猩红 , 晃来晃去,像匕首浸泡在鲜血中。 “你男人,哪位?报名号。” 我抚了抚小巧玲珑的耳环,“张世豪。” 大B哥微怔 , 一时没吭声,他马子倒是惊讶,“金三角的毒枭张三爷?他是中国大名鼎鼎的黑老大呀。内地有句话,乔四爷扛鼎黑社会,见了张世豪称大哥。他论第二,无人敢第一。”她娇滴滴向大B哥的耳蜗吹气儿,“可惜,他垮台了呢。怎地东北混不下去,跑澳门了?” 我似笑非笑,“澳门区区弹丸之地 , 东三省一枚炮仗,轰得男女老少家破人亡,澳门的老大 , 猛龙过江不是人呀?”我掸了掸烟灰儿 , “是人 , 在东北的匪首面前 , 又算个屁呢。战场无常胜将军,败了一战,不是败了终生。张世豪东北混得成名成腕 , 澳门的去 , 未必活得过一年。” 我神色端庄 , 言辞轻蔑至极,大B哥眯缝着眼皮儿 , 舌头舔舐着上下牙床,他一边看向秃头 , 一边拿夹住雪茄的手指我 , 秃头说 , “我们嫂子,劳恩。” 大B哥的雪茄掺了罂粟烟草 , 雾霭浓稠 , 挥发得慢 , 而且香得诡异 , 我屏息静气,半口不噬,他接连嘬了几下,憋成一团雾,喷向我上空 , 我知道他在试探,我是否贩吸毒品 , 港澳台的黑社会和内地不同,涉黑的不吸毒在道上吃不开,我岿然不动,任由烟吞没了我。 他抵出舌尖沾染的烟丝,接触空气后缩回 , 嚼碎咽了 , “劳恩小姐,移驾里屋。” 我笑得讳莫如深 , “蔡老板的烟差点劲儿,看来豪哥退隐东北江湖后,澳门的粉都抢不到好货了。” 他不明所以皱眉,“张老板算半拉穷寇了,他手头还有货?” “自古穷寇莫追。他来日方长 , 没点资源,凭什么闯荡。” 马子转动着眼球,她郑重其事说,“B哥,葡京的货一贯是澳门赌场里口感最好的,而且不限量供应,当晚最大庄家,五百克的馈赠,在哪里不是玩呀 , 可不都跑去了。咱要是和张三爷牵线搭桥,抢了葡京的毒市,威尼斯人在澳门无对手了。” 大B哥碾磨掌纹缝隙里渗出的汗渍 , 他问什么货。 “顶级A+纯度的半成品可卡因五十公斤 , 塞中华和雪茄的烟丝里抽 , 这种高纯无掺加的可卡因只泰国有 , 而中国拿得到泰国渠道的,唯张世豪。可卡因烟草的上瘾概率,是毒品之最。另有一百四十公斤的百分之97纯度的冰毒 , 蔡老板清楚的 , 百分之97的提炼 , 造价多高。一克一千两百元。是小城市家庭一月的物价花销。” 我梭巡偌大的赌厅,“澳门毒和赌 , 有价有市,一百九十公斤的货堆着 , 合作愉快 , 不限量交易 , 一桩桩累积,一季度两百公斤 , 一年四季度 , 只需一年 , 亨京赚取以往十年的效益 , 易如反掌。” 我拉扯着裙摆压出的浅淡褶皱,“豪哥掌管着1902,自家场子,他规避风险不贩毒罢了,他的货 , 在遍地白粉的云南都有得是客商,澳门想找替代 , 到覆灭那一日,都是天方夜谭的。豪哥立一张牌子,葡京、百乐门、胜义街,趋之若鹜,我只不过久仰蔡老板大名 , 才先跑了这一趟。” 马子和大B哥对视 , 蠢蠢欲动的贪欲,刺激得后者也有几分活泛心思 , “张老板的帖子,我收了。他没提这茬。” “帖子万一落在警署,岂不是鸡飞蛋打嘛。蔡老板难不成觉得,这生意还吹喇叭谈?” 时机已到,我一味倒贴 , 反而掉价了,钱是喊得越多越好,我耐着性子等大B哥杀回马枪。 我慢条斯理站起,正要掐灭香烟,余光一瞥,秃头纹丝不动,像是被我刚才谈笑风生不怯阵的风度蒙住了,我咳嗽他也没反应,我面孔瞬间猛沉 , “蔡老板的地盘,垃圾能乱扔吗。栽亨京的B哥啊?” 大B哥的马仔机灵,他一瞅 , 倒挺客气 , “劳恩小姐 , B哥不讲究 , 您是女人,您怎么舒服怎么来。” 我凝视着跳跃的火光,意味深长说 , “蔡老板不计较 , 是他的容人之量 , 我不能反客为主,要守规矩 , 顾全法则,安德森先生还未曾进驻澳门之前 , 1902统领赌界 , 是地地道道扛旗儿的 , 他不懂人在屋檐下的道理,豪哥叮嘱我了 , 亲自来教一教 , 我得敬着蔡老板。” 我挑明指桑骂槐 , 主要为了主动谈货物交易圆个场 , 显出我选择多,不介意闹崩盘,大B哥哪怕不合作,也不敢对张世豪轻举妄动,果然 , 他脸色不好看,但不多言 , 一声不吭盯着我。 秃头说得嘞,他伸手弯曲着,当作烟灰缸,我把通红的烟蒂撵灭在他掌心,他烫得龇牙咧嘴 , 只一秒 , 便迅速收敛了。 气度架子捏得恰到好处,自然娴熟 , 东北尘嚣直上的有关张世豪垮台的流言,在澳门信任度必将大打折扣,我的表现既无逃亡的仓皇,也无落魄的寒酸 , 马子摆大谱儿,男人能差到哪里去? 大B哥也不是善茬,他很快回过神,“劳恩小姐,张老板对我怨言不小。其中应该有阿痔的缘故,这行忌讳挖墙脚,像阿痔的位置,在澳门是有内幕的大码仔,他挪窝,保不齐张老板一些不见天日的秘密 , 被我们知晓。” 我面容阴鸷,把玩打火机,大B哥搓了搓下巴 , 他猖獗的神情嚣张得很 , “事情尘埃落定 , 张老板要的台面 , 安德森先生不给。劳恩小姐想合作,咱们有商量余地,阿痔 , 我保他。张老板动不了。” 我将机盖一扣 , 皮笑肉不笑,“蔡老板想要我们的货?” 大B哥无形之中占据下风 , 他挺不喜欢我趾高气扬的腔调,但没法子 , 我开得诱惑太有吸引力,他是生意人 , 不会错过发财的良机。 他呵呵笑 , “钱多不烫手嘛。搞一搞 , 有钱大家赚,张老板的本事 , 我颇为钦佩。” 我勉为其难说 , “蔡老板的情面 , 我只好给你喽。多个朋友多条路 , 豪哥也是蛮欣赏您的。” 大B哥吩咐马仔开一间休息室,备齐洋酒海鲜招待我,马仔正准备行动,我拦截了他,“蔡老板的场子 , 我该放血捧捧您。” 他一听,顿时咧嘴笑 , 他马子上下打量我,“劳恩小姐,B哥的牌技是威尼斯人的金字招牌。想赚他钱的,无一例外,都给他送钱了。” “玩不精的 , 我还不瞎耽误工夫呢。”我也流里流气的单脚踩在椅子边儿 , 弯腰大拇指蹭鼻子,“蔡老板 , 给我开开眼吧。” 大B哥摆弄着脖颈的粗项链,他身板敦实,长着油腻的横丝肉,白光一照 , 牛气冲天。 “张老板的马子,够爽快!” 他拳头一撇,“天字号赌坊,我陪劳恩小姐过过招。” 输人不输阵,是黑道的法则,我深谙其道,即便是必输无疑,也得硬着头皮上。 幸而我跟随张世豪和祖宗在赌场混迹了几次,也陪官太太门打麻将,谈不上精通 , 凑个局儿没问题,正儿八经赌输赢,尤其对象是老油条大B哥 , 我心里没底。 大B哥的马子没吓唬我 , 他运气是真好 , 钱像流水似的变为一摞摞筹码 , 在他的席位越堆越高,而我这里近乎空空如也了。张世豪的资金不充裕,玩儿小的拿不出手 , 大的再拼一会儿 , 恐怕弹尽粮绝。 没钱 , 不是露馅了吗。 我正一筹莫展,倏而看见空了的红酒杯 , 杯壁倒映着我的耳朵,是祖宗送我的耳环 , 我若没记错 , 是我与张世豪纠缠不清那时他送我的。每逢我出门晚归 , 只要戴着这一对儿,他总会趁我洗澡时 , 拿起其中一枚观赏。 如今想来 , 颇有说道。 我若输了一枚给大B哥 , 保留一枚 , 会发现什么呢。 我把扑克甩开,“蔡老板,我急脾气,打牌输了更没耐性了,不如简短干脆 , 掷骰子,猜点数。” 筹码往池子里潇洒一丢 , “一局定胜负,一赔十。” 大B哥胳膊肘顶着膝盖,“劳恩小姐的赌瘾,比我们老爷们儿还大。一赔十,那可是一百万啊。一局玩吗?” 我指着自己耳环 , “祖母绿的宝石 , 我从不离身,国内的珠宝行 , 早就不见这等货色了。蔡老板的马子青春貌美,我赢了,只是回本,我输了 , 您讨好美人儿,也不亏呀。” 他问马子喜欢劳恩小姐的耳环吗。 女人爱珠宝是天性,她嘟着嘴,“你有能耐赢吗?” 大B哥说劳恩小姐的牌技,似乎不怎么样嘛。 我和他各自压住一筒骰盅,飞速摇晃着,大约几十下,我全神贯注摒弃了他那边的声响,只百般凝神聆听自己的,三枚骰子六面 , 碰触的声音大不相同,越是点数少,越是清脆 , 越是点数多 , 凹陷面积大 , 越是发闷发钝。 我们一同停下 , 我胸有成竹笑,“我的不超过六点。” 他舔嘴唇,“六点以下?劳恩小姐 , 三枚骰子 , 相加不过六点 , 赌桌万里挑一的几率,你猜错了吧。” 我摇头 , “不改。” 大B哥说,“我的十点以上。” 荷官接替了我们的手 , 同时开盅 , 果然 , 我的五点,大B哥十三点 , 我的更接近 , 我赢了。 我笑着抱拳 , “蔡老板 , 承让。您体谅我输得惨,变着法给我送钱呢。” 他马子也不可置信,一再查看,嘟囔着邪门儿了。 荷官拣了十份筹码给我,我抬腕看时辰 , “再一局,咱们谈正事。” 这一局 , 大B哥很谨慎,他命令荷官摇骰盅,他猜十五点以上,我依旧是六点以下,自然不会二度奇迹 , 命中万里挑一的概率 , 我将祖母绿耳环摘了一只,狠狠一掰吊坠 , 翠绿的宝石骨碌碌滚到对岸,他马子迫不及待拿起,“哟,是波斯的猫眼绿宝石 , 都绝种了呢。” 我说难遇识货的知音,蔡老板的马子喜欢,算我一点合作的诚意,我便吃个大亏,蔡老板多让几分利润,补偿我便是。 这时外面喧闹的赌厅传来一嗓子豁亮吼叫,“张三爷光临亨京赌场!” 我猛地转身,八点钟华灯初上的澳门悄无声息的降了一场雨,这里的春雨缠绵而湿润,不似东北的瓢泼激烈 , 有江南的味道。张世豪缓缓摘了帽子,他薄唇夹着一支白玉的烟嘴,没着火儿 , 就那么端着做派 , 他抬头的一刹 , 露出一双桀骜不驯的眉目 , 凌厉的眼波扫过满堂,此时的鸦雀无声,才是真正的震撼。 他身侧侍奉着风尘仆仆的阿炳 , 见到他的一刻 , 我悬着的五脏六腑尽数归位 , 我晓得事态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阿炳能在四十八小时后顺遂偷渡 , 邹太太的确守口如瓶了,我叮嘱过邹太太不留活口。被我割了舌头和四肢的间谍 , 他的消息是藏身地在香港 , 张世豪抵达澳门确凿的证据 , 暂时不会泄露,抓紧一起契机 , 越快翻盘 , 越有望东山再起 , 牵制抗衡东北的围捕。 大B哥有条不紊敲击桌沿 , 龇着牙龈,一动不动的观望。 张世豪波澜不惊定格在这扇屋门,他把帽子交给阿炳,脱掉风衣,笔挺清瘦的身型在吊灯投射的影子里伫立 , 声音不高不低,“蔡老板 , 我马子刁蛮胡闹,听手下说她和您谈生意,是我管教不周,我的货,不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8 别管我,你快走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不露声色坐直,把玩手里的骰子,大B哥眉头一皱 , “张老板 , 你马子和我谈了一百九十公斤的货 , 你一句不卖,这事了了?” 大B哥的马子打了个响指 , 荷官心领神会,挪了一把椅子在我旁边,张世豪不疾不徐穿梭过赌厅 , 迈入这扇包间门 , 他叼着雪茄 , 淡蓝色的烟雾袅袅,熏得他眯眸 , “蔡老板,亨京发财。” 这是帮派大佬初次会晤招呼的官方规矩 , 多大的矛盾 , 甚至挖了墙角 , 这话一出,俩人表象握手言和 , 不可血溅当场。 大B哥撂下翘起的二郎腿 , 蛮不愉快龇牙 , 慢吞吞的动作 , 有点甩脸儿,“张老板,您也发财。” 我佯装生气啐骂他干嘛呀,在外人面前也不给我台阶。 张世豪怒极反笑,他搂着我责备的口吻 , “惯得你无法无天。那批货是特供葡京的,你肆意妄为转手 , 葡京要东西,怎么解决。” 我不搭理,他掐着我下巴,“说话。” 我不服软,撒泼胡闹着 , “蔡老板在澳门 , 连一批货都不能保?想赚钱,还怕惹事 , 你们去当和尚呀!隐姓埋名山里吃玉米渣馒头,开哪门子赌场?” 张世豪扬手便要抽我,秃头急忙拦他,我泪眼汪汪的蜷缩在椅背儿,“蔡老板 , 我有言在先,这批货葡京抢着要,您主动谈的,难道风险我们自行承担吗?澳门赌场林立,威尼斯人和葡京都争总瓢把子,您没气魄,怪不着我了。” 我朝张世豪满腹委屈大吼,“我不伺候了!帮你买好价钱,你还吹胡子瞪眼的。” 我拎着包恶狠狠撞他 , 这一下委实不轻,他擒住我臂肘,也没了好脾气 , “老实点。” 我和他厮磨的空当 , 吵得大B哥头昏脑胀 , “张老板稍安勿躁 , 咱们好商量,葡京要得起,我亨京也不缺钱。货物好 , 一切都能谈。” 张世豪皮笑肉不笑 , “蔡老板 , 做生意以和为贵,有先来后到之说 , 是我管教不周。” 大B哥的马子眼球转了转,张世豪打不通 , 她寻觅我的突破口 , “劳恩小姐 , 百分之97纯度的冰毒,市场一千二百元一克 , 您不妨开个价 , B哥估算成本 , 不亏您损失葡京的老客户。怎样?” 我托腮笑得明眸善睐 , “两千元一克,豪哥不允,我做主了,多卖百儿八十万的,当作蔡老板资助我 , 我雇佣一群马仔,就守着葡京 , 他敢折腾,我崩了他的老大。” 大B哥哈哈大笑,嘴角的大瘊子使劲儿颤悠,“劳恩小姐狂啊!张老板的马子,真是泼辣。” 张世豪慢条斯理落座 , “两千元 , 可议。” 大B哥透过烟雾打量张世豪,“张老板 , 您前脚驻扎澳门,后脚哄抬物价,奔着垄断毒市?” 张世豪擦拭着扳指的玉纹,“我贩毒发家,威尼斯人倘若做我的合作方 , 毒市纵然僧多肉少,我绝不会不仗义。” 大B哥压低下盘倾身,“有钱大家赚?” 张世豪寡淡得很,没有喜悦之色,倒像被我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卖大B哥面子,饶了他一波利,“澳门的甜头,吃不完。” 他们相视一笑,大B哥说张老板的货 , 我包圆,全款,交货放账。 我长松一口气 , 两千元一克 , 在国内行情 , 精提纯的冰毒也算黑吃喝价码 , 何况有百分之三的瑕疵,我明着吹捧他,暗着激将法 , 黑帮头目没有不吃这套的。 翻了将近一倍 , 这笔钱绰绰有余张世豪在澳门招兵买马 , 自立门户。 第一炮奏响,第二炮易如反掌。 大B哥的马仔刊印合同时 , 我们在赌厅打了几轮扑克,张世豪赌技尚可 , 在卧虎藏龙老千横行的澳门排不上号 , 也不知怎地了 , 今晚时来运转,大B哥那点筹码 , 嗖嗖地往我们这边搬运。 张世豪始终气定神闲 , 颇有泰山崩于顶、喜形不于色的沉着 , 大B哥不怕输 , 他票子有得是,但怕丢份儿,张世豪名气大,进了澳门,是他后辈 , 赢了他,德行过不去。 他没好气推搡荷官 , 让她滚蛋,荷官不留意失足跌倒,踉跄坠地,手里的牌也散落得乱七八糟,大B哥食指沾了黄豆粒大小的醒脑精油 , 在太阳穴处点了点 , “行,张老板 , 手气不错,这玩法我认栽,咱搞两把新的。” 他按下一颗蓝色按钮,赌桌由圆形幻化为长方形 , 中央升起一沟牌池,暴露一竖列背面相同纯黑的扑克,我心脏咯噔一哆嗦,张世豪之所以连赢,得益于他的脑子,发牌前记住了68张纸牌描摹的花纹,三牌一组,甲对乙,大B哥稀里糊涂就输了 , 赌界能人辈出,一分钟秒速记牌的慧眼,天下难寻 , 从没遇到这般的狠角色 , 大B哥没当回事儿 , 输得弹尽粮绝了 , 他起了疑窦。 张世豪玩儿阴的,他把享誉澳门只有吃人没人敢吃的亨京看作取之不竭的提款机了。 大B哥哑巴嚼黄连,他不干。 纯黑的牌 , 张世豪不是久经沙场的大B哥对手。 前三局败得切了一半筹码 , 半小时而已 , 大B哥的盘子里又摞厚实了。 第四局开盘,大B哥的马子发牌 , 她扫了一眼尘埃落定的牌面,挨他脸颊小声说了句什么 , 我不慌不忙触摸仅剩一只耳环的耳垂 , 窸窸窣窣声响 , 小得很,不仔细聆听 , 几乎微不可察 , 我全神贯注凝视女人爱不释手捏在掌心的绿宝石 , 距离相隔远 , 若近一些,效果更好。 祖宗未雨绸缪的功力,令我瞠目结舌。 关彦庭确有先见之明,祖宗的城府,才不是虚的。 他在我身上埋伏此等定时炸弹 , 等于安了一只眼随我天涯海角,我没记错的话 , 配套还有一条祖母绿项链,那才是重头戏,我愈发觉得耳环烫得如坐针毡。 一股大事不妙的念头,潮水般淹没了我。 大B哥理了理胸前的金链子,势在必得 , “张老板,押吗?” 张世豪指节叩击第一张牌 , 他掂量着输赢的概率。 赌桌何来概率,花活与运气当道 , 我把筹码一件不落,全部推进了牌池,张世豪抬眸一瞟,敲击的动作放慢。 “蔡老板 , 时候不早,仓库几百公斤的货,我们也得漏夜清点,不能不小心缺了您一克半克的,砸招牌不是?咱一局定胜负。” 大B哥对牌技相当自信,“劳恩小姐不心疼这几百万,我奉陪。” 他随着我把筹码也一扫而进。 他马子说,“我押张老板至少有一张梅花A,另外两张 , 无JQK,总数不超十。” 大B哥的马子是个赌博的宝贝,我猜不明白纰漏到底出在哪里 , 她每一次都中。 十有八九 , 赌桌有内幕 , 为了那批货顺遂交易 , 我不能抖机灵。 只装不清不白罢了。 我视线晃过大B哥的牌,“我押蔡老板,一张红桃7 , 其余两个是JQK , 不重复。” 他闻言脸色一变 , 马子也是一怔。 四只眼齐刷刷望向我。 我比他马子说得更详细,同样都对了 , 也算我赢。 张世豪深知,我不是多话的人 , 我敢笃定 , 十拿九稳。 他笑着把腕表解开 , 也抵在了筹码池,“再押。” 甲押 , 乙必须跟 , 大B哥不情愿也改不了规矩 , 他的劳力士不如张世豪的表值钱 , 他示意马仔备一皮箱澳币抵押。 与此同时,签署的一百九十公斤合同也送到赌厅,事情敲定不可毁约,我接过的霎那,将戒指抛入了筹码池 , “再押。” 大B哥咬着后槽牙,显然是恼了 , “张老板,赌场您是行家。” 马仔又提来一箱澳币,他把三张牌反转摊开,一张不差。 张世豪挑着唇角,“蔡老板 , 您让我了。” 大B哥笑容阴恻恻 , “应该给张老板接风洗尘。” 他扫过那些钱,“劳恩小姐的祖母绿 , 我马子喜欢,礼尚往来,以后澳门开毒市,我跟张老板发财。” 张世豪漫不经心站起 , 他擦了擦手,把丝帕丢在脚下踩住,场子里赌徒赢钱,要洗净手气,否则下一回,场子不接,相反,输了钱的,若是大人物 , 场子封一万至十万不等红包,具体数字根据输的筹码决定,算是去霉气。 秃头一手拎一只皮箱澳币在前面开路 , 我和张世豪绕过赌桌 , 他压低声音说 , “三天傍晚 , 百乐门大厅交易。” 大B哥不清楚张世豪把交易地点定在百乐门的目的,他掸了掸烟灰儿说,“百乐门不是我地盘 , 恐怕碰警署巡场 , 再不济 , 让麻六吞了,他在澳门是统筹扛旗的。” 我笑说 , “百乐门三日后是花魁孟小姐的主场,麻六很宠爱她 , 一早想她作纳小妾 , 可孟小姐心高气傲 , 她就是混饭吃,瞧不上麻六小妾的尊荣 , 千载难逢的时机呀 , 麻六在二楼包场 , 那晚包房不待客 , 必定汇聚在一楼大厅,鱼龙混杂,警署道上就没仇敌吗?他们不会自找没趣的。除了百乐门,其他地方以赌为生,同行冤家 , 蔡老板的人现身,又是一场风波。” 大B哥抽动着横丝肉 , 舔了舔门牙,“就依劳恩小姐。” 张世豪手头仅有这一批货,也指着这批货通吃澳门,1902是自家买卖,毒品开拓市场 , 借力打力 , 带动赌博发达,场子自己还吃不饱 , 真拿出贩卖,才是在澳门走了死路。 压根就没打算给大B哥,只为套他的钱。 白粉堆在货车里,钱交了卸货 , 至于货是什么货,另当别论。 百乐门是麻六旗下的营生,麻六不涉赌,他是赌博之外的,全盘黑老大,在澳门十分牛逼,黑白都买他账,和警署一把手称兄道弟,在百乐门搞黑吃黑 , 大B哥没辙。 而我的任务是和孟小姐混熟,风尘圈的姑娘必然惺惺相惜,我和她交好的可能性 , 我有七八成把握。 接下来马仔日以继夜赶制了一批劣质白粉 , 项目做得悄无声息 , 大B哥不是毒贩 , 毒品的质量成色,他是不了解的,冰毒好糊弄 , 可卡因却犯了难 , 可卡因半成品居多 , 外观与质地粗糙,结晶状 , 制造极其费力,想以假乱真 , 尤其考验技术性 , 索性第三天黄昏 , 东西好歹成了。 我在里屋准备夜晚的交易时,秃头抱着一包成品 , 从宾馆走廊慌慌张张的破门而入 , 吓了我一跳 , 他不是不谨慎的人 , 我迎出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他结结巴巴的指着外面,“豪哥!东北的条子追来了!我没看错,省军区的军装!” 张世豪刚洗了澡,他脚步一顿,夹着烟的手僵滞在唇边 , 眼底闪烁着一丝错愕的精光,不止是他 , 包括我,谁也没想到,东北的行动如此之快。不足七十二小时,澳门的边境便被踏破。 他未多言,面无表情吸食香烟。 秃头说 , “咱的货刚装车 , 显然运不出了,百乐门八百米的路程 , 真他妈不甘心,有了这笔款,翻倍的价钱购买云南的罂粟和原材料,虽然危险 , 他们也肯赚。” 张世豪盯着一窗之隔摇曳的灯光,陷入沉思。 我当机立断,“癞子,和豪哥撤离,回1902,地下能通码头,假如条子追得紧,去广东。东莞人杂,先藏几天 , 等我的人和你们接头。” 红桃在东北成名前,广东干了几年,那边她算不得大红大紫 , 一些人脉是有的 , 澳门既然不安全了 , 香港也不成 , 广东是唯一的路子了。 秃头愣怔,他看我,又看张世豪 , 一张驴脸拖得老长 , “嫂子 , 咱跑了,您断后,条子能放您吗?” 我反手拉开窗帘 , 机敏窥伺酒店的四周,指着东南的死胡同 , “东北的条子 , 一向疏漏死角 , 挑一辆够硬的铁皮车,把墙推倒 , 破了这堵墙 , 捡人烟稀少的路 , 开出去畅通无阻。” 张世豪掐灭烟蒂 , 他在背后扯住我手腕,将我朝秃头的怀里一推,秃头不敢接,两臂伸开,我砸在他胸膛 , “带她走。” 他利落摘下衣架的防弹面具,罩在脸孔 , 矫健俯卧在窗台,从口袋滑出一条粗壮的麻花绳索,铁芯加固,干布包裹,头端是坚硬的钩子 , 尾端是拉环 , 他对准隔壁楼盘的砖瓦飞了出去,毫无偏颇正中泥缝 , 他见我没动,语气猛沉,“癞子!” 他话音刚落,啪啪两声长短不一的混合枪击,在死寂的楼距中凌空炸响 , 有狙击枪,有手枪,围攻般聚集在五十米开外的弓形路,张世豪敏捷一躲,子弹擦着屋檐的雨棚射斜,豁开一道冗长的裂痕。 张世豪推开我,他矫健的身姿攀上房梁,倒置俯冲,三秒钟戳地的过程 , 他精准的三连发分别打中藏匿树后车辆的车头,轮胎和油箱,警笛大作的瞬间 , 潜伏的条子纷纷曝露 , 他们也不再掩藏 , 枪口冲着窗子一阵扫射。 人多势众 , 窗框的上下被震得墙皮脱落,灰尘漫天,狙击枪架在车架的千钧一发之际 , 我看清杀得张世豪节节败退的枪洞来自一辆逐渐浮出水面逼近的军用吉普。 吉普车似曾相识 , 牌照却陌生 , 我攥着拳,匆忙趴在地板 , 抖落出抽屉里的五枚弹匣,抛给张世豪俩 , 癞子一个 , 自己留了俩 , 我牙齿咬开,把五法子弹塞进枪膛 , 动作一气呵成 , 干脆十足 , “癞子!条子搞战术呢。他们不动真格的 , 轮番耍豪哥孤军奋战,等他累了,再包抄伏击,钢铁的身躯也架不住这一招损的。” 赖子说我叫马仔支援。 “他们进不来包围圈!白道的摸透豪哥的老巢,绝不是一拨人马 , 少说也有百十名条子,东北这么大手笔入境 , 怎能空手而归。。” 癞子急得冷汗直流,一辆又一辆警用和军用专车从四面八方驶来,明显是绝境丛生,能活动的范畴越来越小,要活活憋死 , 我瞪着张世豪 , “要么都死在这,要么你立刻走 , 他们对你真枪实弹,对我未必敢,你找时机救我,你留下没活路 , 届时全军覆没,我能逃出升天吗?” 癞子说豪哥,别犹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9 你要我死是吗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呼啸的军车十面埋伏,大肆包抄了威尼斯酒店,秃头盯着四方楚歌的巷子 , “东北的条子真他妈牛逼 , 闯澳门边境跟自家开炮似的。” 我蹲在墙根 , 把弹匣扣在枪柄 , 利落上膛,“豪哥没有澳门居住证,缉拿他条子不管。且看东北领队的是什么官衔 , 正部级以下 , 澳门出入境不买账 , 如果副国级呢?沾了国字边儿,那是中央的脸面 , 代表皇权。澳门自主管制,也没资本和中央对着干 , 抓内地通缉犯打个招呼罢了。” 秃头急得龇牙咧嘴 , “这下麻烦了 , 澳门不安全。豪哥,咱必须立刻跑广东 , 嫂子说得没差 , 您两脚踩在悬崖 , 鱼龙混杂的东莞是最后的退路。那边大小酒吧发廊足疗比比皆是 , 咱去了花点钱,有窝藏点,更重要是,东莞毗邻深圳码头,逮着良机 , 我们可以偷渡云南,金三角老Q捣了您的老巢 , 地界大了,您的余党在,切割山头不是没翻盘的可能。张三爷的名号,各国毒枭都认。” 我准备好枪,将窗帘一扬 , 霎时黯淡的房间灯火通明 , 擦枪走火的动静炸裂在咫尺之遥的屋檐,震得房顶晃三晃。 “东莞的小足疗店 , 躲几天,最迟一周,红桃联络你们,她在东莞市区有房子 , 宾馆和店铺不保险,逃脱条子的绞杀,越是繁华热闹地段越占尽先机。僻静反而目标清晰,挨着菜市场和商业街,你们容易混迹。红桃绝不出卖。” 隐隐约约的,窗外劝降的嘶吼减弱,被一道更为气势磅礴的类似推土的声响覆盖,我嗅到了浓重的火药味,这味道我太熟悉 , 军区专用爆破,不会造成死亡的土性炸弹,凡是不足二十米高度的楼盘 , 瞄准极其精确 , 某一层、某一间、最小范围十米左右 , 半斤的炮仗 , 轰得定位一滩粉末。 毕竟属于杀伤力武器,区军部使用务必上报,批示流程三到五日 , 而省军区下至副团干部当即调用 , 我基本断定 , 来者是东三省的少将以上军衔。 如此大费周章,恐怕不毙掉张世豪 , 也得扒他层皮了。 我情急之下推搡他,“快走!我有法子周旋拖延。” 张世豪解开束在腹部的绳索 , 牢牢地扼住我 , “小五 , 你不是曾经的你了。” 我一瞬间呆滞,迷茫跌入他眼底猩红的漩涡。 我忘了。 我不再是昔年的程霖。 我何尝不是法律操纵的是非中恶贯满盈的土匪。 我决意跟随逃犯亡命天涯的一刻 , 就回不去了。 我洗不掉血 , 洗不掉罪孽 , 洗不掉历史。 我与张世豪都是世俗道义不容的人。 我无力伏在他肩膀 , 像缺失了氧气的鱼,游荡在风月大梦荒唐。 “许多人说我聪慧,生来是当官太太的命,襄助丈夫,辅佐仕途 , 张老板现在还觉得我聪慧吗。” 有两滴雨,温热的雨 , 滑落在额头,鼻梁,湮没我的唇。 腥咸,苦涩,滚烫。 他声音是无边无际的钝痛 , 是枪林弹雨不舍 , 又不得不舍的沙哑和死寂。 “是我的错。” 他仰起头,破败的房梁满目疮痍 , 遍布着炮火洗礼后的焦黑,“我护不住你,不该抢你。” “我没有恨过你。” 我注视地面交缠的影,“我坏透了 , 骗你这样久。” 我记得米兰说,红尘里的姑娘,恨一个人,比爱简单。 卑贱的泥土,浇灌出的皆是恨与苦的鲜花。 爱何等难以企及。 情字当头,悬而未决,手起刀落,总比不肯自我放过的恨,畅快得多。 我埋在他胸口贪婪吮吸着 , 想把他的气息一点不剩的刻入骨骼里,“等我去找你。” 又是一声枪炮,在九天云霄泛滥 , 张世豪苍白的五指捧起我的脸 , 抵死缠绵的吻着 , 我听到他困兽般的闷吼 , 在喉咙翻滚,我也听见自己的呜咽。 我并非不畏惧死神。 我时常想,我究竟拥有过好日子吗。 看似衣食无忧的岁月 , 它包裹着我日夜不安、捍卫与掠夺的尔虞我诈 , 惊心动魄。 我不敢输。 上苍不给我二度重来的机会。 踏实的时光 , 寥寥无几。 世人得不到钱财,我得不到安宁。 我也不是真的快乐。 这个忘乎所以 , 向生死宣战的深吻,毁灭了我和张世豪胸腔内积存的每一寸呼吸 , 枪声所过之地 , 愈发清晰 , 秃头明白来不及了,弯腰奋力撕扯张世豪 , 他握着拳 , 眸子里满是狰狞的血丝 , 在秃头的哀求拖拉下拽出了房门。 我捂着面孔 , 绝望胆战如同病入膏肓的癫痫。 我屈膝跪在堆满碎玻璃的毛毯,背部紧贴墙壁,默数着时间,一秒,两秒 , 五秒,十秒。 当我数到第四十七下 , 一辆罩了防弹铁皮的越野车呈万夫莫开之势从酒店的地下车库斜坡飞驰而上,快似闪电,撞得特战兵措手不及,第一排被掀翻,第二排死撑着爬起 , 一通凶残的毫无章法的扫射 , 铁皮在密集的攻击中,焚烧一簇簇火苗 , 电光火石间,油箱开始漏油。 我有条不紊在脑顶罩了一支礼帽,遮住命门即眉心,强迫自己镇定 , 一名追得最猛的特战兵险些爆破了左后的轮胎,假设得手,张世豪插翅难逃。 我不再观望,而是持枪对准特战兵的大壳帽边缘,发射了一枚金色尖头子弹。 子弹的威力极强,奈何我枪法不精,差了一厘米,他的帽子被击飞,皮囊毫发无损 , 整个人踉跄匍匐。 我无心恋战,护送张世豪逃出生天才是当务之急,我接连打空了弹匣 , 绊倒一排穷追不舍的特战兵 , 他们大多轻伤 , 有一人攀上了越野车的后备箱 , 试图击碎玻璃偷袭,被我一枪穿透臀骨,折了大胯。 “房间有枪手!” 指挥官大喝一声 , 在越野车破墙消失众人视线后 , 枪口齐刷刷端向了我。 吧嗒两声 , 空空如也的干响。 子弹用光了。 条子攻克在即,我没了退路。 我不擅武力 , 与其和男人缠斗不如缴械。 张世豪教我射击,未教我蛮力博弈。 我捏着空了的勃朗宁 , 按捺住不由自主的颤抖 , 缓缓起身 , 从容不迫立在大军过境的窗前。 底下持枪瞄准的特战兵认得我,大惊失色 , “糟糕!禀报参谋长,是夫人!” 硝烟四起的巷子 , 倒映在我瞳孔 , 倏而一缩。 果然是他。 我和关彦庭互相暗算 , 彼此过招,演绎了一场场精彩的谍中谍戏码,各有输赢,他终归占据上风。 我玩不过他。 他的城府深不可测,最可怕之人 , 在于透过他的眼睛,也看不到一丝真实。 特战兵举着喇叭 , 在杳无人烟的空场朝我大喊,“夫人,参谋长跨境解救您,您下来吧。” 解救我。 我不动声色捏住窗台漏发的一枚子弹,塞进枪膛 , 按下扳机 , 插入腰间的口袋。 我和张世豪偷渡的当晚,关彦庭发布声名 , 关太太遭逃犯张秉南挟持绑架,作为人质押解离境。 他或许不只为声誉,更为关键时刻捞我一把。 主动与受制,是截然相反的概念。 前者让我牢狱大灾 , 刑场毙命,后者让我洗脱嫌疑,平安无恙。 关彦庭分明愿意救我,为何不能放他呢。 我捆着绳索,自三楼顺延而下,扎实落地,一步步靠近蛰伏的吉普,它纹丝不动,候在那里 , 像是料准了我们有此一见。 我隔着布料触摸枪械,它还保留方才一战的炙热。 车门焊死,车窗悄无声息降落 , 关彦庭笔直端坐在车里 , 他半副轮廓陷入昏暗的光影中 , 没有穿军装 , 只是一件普通的深色系西装,他目视前方,似乎在压抑着怒火。 我停泊在车门之外半米处 , “彦庭 , 张世豪跑了 , 他去哪里,我不会告诉你。你若想泄恨 , 大可杀我解气,我只求你 , 让我自行解决 , 我不要任何人决断我的生死。” 关彦庭眉头染着戾气 , 他难掩勃然大怒,又不愿惊吓我 , 张开的唇阖住 , 食指指腹按压太阳穴 , “讲出张世豪下落 , 我保你无罪抽身。” “怎样无罪呢,我犯下的每一桩恶行,不都是有目共睹吗?” “就凭关彦庭的太太。我不倒,谁也治罪不得。” 说实话,他这一句,令我感慨万分。 太太。 多么美好又温暖的词语。 我追寻了它半辈子。 可它真的来临 , 我反倒迟疑了。 “彦庭,我前半生二十一年 , 都被锁在情妇两个字里,我的荣与辱,盛与衰,笑与泪,都涂满男人的痕迹。你知道我跟过多少金主吗 , 知道无数夜晚 , 我如何煎熬到天明,我想过逃离 , 保存我的尊严与骨气,哪怕乞讨,舍掉一身光鲜亮丽,起码活得痛快 , 活得自在,不必强颜卖笑,不必拿肉体侍奉我厌恶的、视我为冷血机器的男人。” 穿堂而过的烈烈劲风将我的黑色帽檐扬翻,“贪永无止境。一如你成为参谋长,副书记,依然渴望中央至高无上的权力,我们挣扎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里,都一清二楚,权势 , 金钱,地位,它们才配拥有自主的生活 , 而不是顺从妥协的悲哀。夜晚我可怜 , 白日我风光 , 总要有舍有得。” 关彦庭透过半截敞开的玻璃 , 沉默望着我。 我自嘲笑,“当初我也以为,我和芸芸众生并无区别 , 贪婪 , 不知羞耻 , 灭绝人性。直到张世豪徘徊在生死边缘,被你们逼得穷途末路 , 我犹如丢了魂魄,近乎崩溃。我可以这辈子与他不相见 , 但我不能接受 , 他完全从世界里消失。” 我掏出腰间藏匿的勃朗宁 , 尽管寒光一闪而过,并没有对准关彦庭 , 但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 , 散落我四面八方的特战兵依旧为他的安全而同一时间拔枪对峙。 我将枪口抵在自己的咽喉 , “我只有两个选择。放我走 , 带我尸首回哈尔滨。” 关彦庭的脸色,沉得恰似一滩幽邃的水墨。 他说,“关太太,我认为你懂得利害。我不相信我看错。” 我面无惧色抬下巴,“你看错了。” 他深吸气闭目 , “我来澳门,是受黑龙江省委及河北省省委的委托 , 对张世豪实施天罗地网的围剿。两方省委加持,无功而返,是我渎职。” 我将枪洞往皮肉里用力一顶,鲜红的印子像是血的前兆,触目惊心 , “没有你个人的意愿吗?无关你更快升任中央的初衷吗。” 关彦庭不曾拒绝和掩盖 , 他说有。 我笑了,“彦庭 , 其实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我们都是不达目的誓不回还的人。” 他淡淡嗯,“所以我们适合做夫妻。关太太的位置,我会为你保留。即便无法太久 , 这几年,它是空缺的。” 我另一手摘掉礼帽,巷口的尽处是流光溢彩的百乐门,澳门的烟柳之地,它不沧桑,不厚重,它的轻佻的,浮躁的,我目光灼灼定格在那抹灯红酒绿间 , “从你暗处拿枪指向张世豪,我们便形同仇敌。” 关彦庭碾磨袖绾的纽扣,“关太太对我说这种话 , 让我寒心。我不是没有顾念你的情分。我若想赶尽杀绝 , 你们那趟班机 , 根本不能降落在澳门。” 我身形骤然一晃 , “你什么意思。” “跟踪你的陆兵,配置了监听器。当你说香港时,我就清楚 , 你必定飞往澳门 , 聪明的关太太 , 怎会不打自招呢。内地公安向台湾要犯人非常容易。澳门引渡却困难重重,台湾你不选择 , 只澳门一条出路。” 我憋着一口气,卡在喉咙上不来下不去 , 百密一疏 , 我的攻心计能算赢虚浮的条子 , 算不赢高明的关彦庭,我栽在他反其道而行之的七巧玲珑心 , 不是一层段位。 他眉目森冷 , “关太太 , 你太胆大妄为。你枪杀军政公职人员 , 罪过你担得起吗,你压根不考虑后果。” “是你们不依不饶!” 我急促喘息,枪从指缝脱落,我顾不得捡起,双手激动按在窗框 , 清晰的巴掌迅速烙印在茶色玻璃,“我盼着安稳日子 , 彦庭,你们不给我!你们无休止的厮杀,踩着对方的尸骸往上爬,我恳求你饶他一命,我愿意不惜代价帮你扳倒沈国安 , 我在做,你就不能等等吗?” “我不打无把握的战役。”关彦庭斩钉截铁打断我 , “我心知肚明,扳倒沈国安不是朝夕之争 , 他一旦调京,他会把我囚为无能抵抗的断翅雄鹰,中央的花名册,彻底划掉了我。我的葬身之地 , 就是东北。你以为安插两个女人,便万事大吉吗,伤不到他的根基。正国级任命快到超出我的掌控,沈良州是唯一制敌利器,沈国安只不防备他。却只有我迫不及待整垮沈国安,力求自保,沈良州的交易条件,我交出张世豪的头颅。” 我接连倒退几步,又不罢休再度冲过去 , 我越过玻璃,紧紧攥住他衣领,他赶在我之前说 , “沈良州两日后抵达澳门。他来的目的 , 无须我多说。” 我眼前一阵发黑 , 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厥 , 我有准备,澳门的宁日太平不了多久,我马不停蹄的布网、收割 , 仍面临着猝不及防的追杀 , 简直不给半分余地。 张世豪这块肥肉 , 散发着无穷无尽的香味,他活一天 , 白道对俘虏他的渴望,便浓一分。 他越是犯下滔天恶行 , 他的价值越贵重 , 条子抓捕他的欲望越无比强烈 , B级通缉犯,部署全局缉拿归案的首领 , 立三等功;A级通缉犯 , 立二等功 , 而张世豪是重A级红色通缉犯 , 一等功的诱惑,是官场连升三级的阶梯,头顶扣着乌纱帽的男人,哪里抗拒得了。 “关太太,你令我无比失望。在你心里 , 我是最疏远的那一人,而我 , 却一再顾念和你的夫妻情分。” 关彦庭挥手指示,让所有人撤后,层层包围的特战兵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参谋长下令放人,自然疑惑着撤离 , 我脚尖勾住枪柄 , 朝空中一踢,反手擒住 , 下意识往张世豪出逃的相反方向跑。 “霖霖。”我走了几步,关彦庭忽然从背后叫住我,我当他反悔了,反应格外迅速再次把枪压向自己心脏。 他望着虚无的空气 , 不阻拦亦不威胁,他只是无奈而悲悯说,“某种意义上,张世豪不死,我的性命便危在旦夕。我能抗衡沈国安的东西,除了石破天惊的功勋,单论资历和背景,我逊色他太多。他是正国级候补委员扶正,代表中央的威仪 , 沈良州大义灭亲,能击破但不能瓦解,沈国安的修复能力 , 丝毫不脆弱。有些不堪入目的证据 , 上面会有人替他销毁 , 内部消化。我已无路可走。他掌握了我的企图和筹谋 , 我是他必报复之人。” 他笑声很凉,很闷,“你要我死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0 二择一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无力垂下拿枪的手,转身背对他,“彦庭 , 你也不想我死 , 对吗。我已经不是当初王法视觉下清清白白的程霖 , 我的罪名落网便是死 , 你无能洗清我。” 他握拳抵在下颔,“立刻收手,来得及。” 我冷笑 , “我问你 , 你若自身难保 , 中央和我二择一,你舍弃哪一样。” 关彦庭皱眉 , 他嗓音是压抑不住的怒意和无奈,“霖霖 , 这样的局面不会存在。” “你瞧。”我嘲讽叹息 , “这世上的男子 , 从无人把我看作比性命权势更贵重,所以谁也留不住我。” 我抻平方才一战折卷的褶皱 , “残花败柳 , 不值得关参谋长煞费苦心。” 他察觉我在赌气 , 将余下一半车窗也降落 , “张世豪山穷水尽,他如今无权无势,只剩一条性命,性命与你,二择一呢。霖霖 , 并非你分量不够,而是没有这些因素 , 拥有你终归也不长久。” 我攥住枪柄,眼眸猩红却不为所动,“他坏,但坦荡果断,傲骨嶙峋。他不骗我 , 我看得透他。我原以为 , 他才是虚情假意满口谎言。” 我擦拭眼泪,“我记得你说 , 两三分的真情实属不易,虎口谋生的人,哪来兴致风花雪月,我不求他给我十分 , 这两三分,我甘之如饴。至少我程霖这辈子,得到过男人的情。” 关彦庭默不作声,他望着我一寸寸变得渺小,变得虚幻不清,直至消失在他瞳孔中,嘶鸣的警笛湮没在滚滚黄昏的苍穹,这一晚,注定是拉开澳门风云血雨腥风序幕的开端。 我挺直脊梁起先迈得有条不紊 , 拉开很长一段距离后,便没命似的加速步伐,绕着威尼斯东南和西北的两条街巷 , 漫无目的狂奔 , 我不敢停 , 一秒也不行 , 与道旁泊车的反光镜擦肩而过时,我瞥见身后是死寂的,没有鬼鬼祟祟穷追不舍的人烟 , 亦没有一张 , 令我觉得不安惶恐的模样。 我蹲在边道崖子的白线处 , 垮塌着四肢大口喘息。 死里逃生的滋味,真是人间炼狱的煎熬。 我对关彦庭说 , 为蒲柳之姿不值得。 我何尝为张世豪值得。 余生或短或长,男欢女爱 , 不是他 , 也有旁人。 说来说去 , 痴迷投降的,不过自己一颗心腔。 我捂着脸 , 低低笑了几声 , 擦干皮肤濡湿的水痕 , 歪戴着帽子 , 故意把头发乱糟糟披散在左颊,若无其事跨进一间便利店。 “老板,公用电话几角钱?” 挂着老花镜的婆娘从报纸上方瞅我,“两块。” 我丢了一张澳币,“不找零。家里男人旅游,挤散了 , 图吉利。他是搞政府工作的,电话不存档吧?” 她没好气拍打一枚按钮,“搞它!不存的。” 我咧嘴笑 , 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那边第一遍没接,第二遍时,接通传来几声犬吠,倒是很清静 , 像偏僻的郊县地带 , 我掩着听筒,不让声音扩散 , “我。” 秃头不可置信,“嫂子?” “关彦庭把我放了,没人跟踪我。依照计划行事,我在百乐门交货,拿到钱 , 乘客轮去广东找你们汇合。” 秃头像是喝啤酒,他打着嗝儿,“我们没动,还在澳门。” “什么?”我大惊失色,“省军区参谋长带队,不把澳门翻个底朝天,东北省委不罢休,我至多拖延两天,沈良州随后就到 , 届时一只麻雀都休想出境。” 秃头说我们有数,您一人扛着,豪哥不答应 , 我没辙 , 我打不赢他 , 拽不走。 我骂了句废物。 潺潺的水声敲击着地面 , 他拧开水龙头,从头到脚浇着身子,“嫂子 , 豪哥虽然是逃犯 , 但更是条汉子 , 他让女人扛雷,您死心塌地的跟他,还有意义吗?” 我喉咙哽了团湿漉漉的棉花 , 噎得哑口无言,又酸涩得很。 “他在哪。” “开车周边勘察地形 , 我们在莲花胡同 , 这是一片老房子 , 住户鱼龙混杂,一群有前科的犯人 , 多管闲事的少 , 咱谨慎些不败露 , 条子查不到。” 我说好 , 等我解决了货物,派车来百乐门接我,十一点如果我没出现,千万别停留,别乱打听 , 零点前务必登陆驶往东莞的船。 我郑重其事警告他,“癞子 , 东北玩儿真格的了,豪哥不动,你打昏了他,也要把他送上船。” 秃头销声匿迹了好半晌,他嘶哑说 , 我明白。 我挂断电话 , 按了几下清除记录的按钮,仍担忧不保险 , 趁老板不备,索性抠掉了那只键,我道了声谢,一刻不怠慢赶到百乐门 , 大B哥的马仔堵着金碧辉煌的大堂正在吸烟,断断续续的瞥一眼墙壁挂钟看时间,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我站在门外平复好情绪,走过去念叨了句暗号,“2008,澳门塔。” 为首的马仔啐了半截烟丝,“玲珑塔,十八层。” 我仰头,将遮掩在帽子阴影里的面容露出 , “交货。” 他们吹响口哨,几名潜伏在四周窥探情势的马仔比划OK的手势,男人这才把烟头塞鞋底用力碾磨 , “劳恩小姐 , 等您俩钟点了。” 我压低帽檐 , “条子反水。” 他们一怔,“那三爷?” “不碍事 , 我甩掉了。货物凌晨就运送到百乐门后院的垃圾场,条子堵截宾馆时,压根没撞见。” 我解开风衣 , 慢条斯理搭在臂弯 , “一百九十公斤 , 一克不少。” 马仔长松口气,大B哥吩咐他们验货付款 , 货鸡飞蛋打,是受牵连的 , 马仔引着我乘电梯上二楼演艺大厅 , “三爷和B哥一条绳的蚂蚱 , 在澳门毒市闯名堂,一荣俱荣 , 再有这情况 , 您支会声 , 人多力量大 , 咱帮忙想招儿。” 我面无表情说不需要,你们还不够条子塞牙缝。 “东北的条子不讲情面?”他们挺不屑一顾,“这是澳门,东北的猖獗,行不通。” 电梯抵达二楼 , 门朝两侧缓缓推开,我率先走出 , “澳门自制,最高官员在中国的官衔四舍五入等同部级而已。东北条子派出副国级,谁敢不服从。” “劳恩小姐,情势不是这么分的。B哥和警署一向友好,警署阻拦 , 东北条子就犯怵。入境门槛儿提高 , 大部队进不来,澳门便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我动作一滞,“有这话?” 他嬉皮笑脸 , “没错,澳门自治权很大的。” 我摩挲着腕间的镯子,“听说十四K的阿威,出入警署如自家后院?” “他干爹牛逼,江山打下了 , 他守着就是。” 这等得天独厚的人物,树敌数不胜数,张世豪筹谋与胜义帮派的过江龙平了十四K,窃夺警署的资源,警署成了合作方,抵御东北条子的猛追猛打,便易如反掌了。 然而这是后话,当务之急,先把钱搞足 , 找过江龙也得备见面礼。 马仔把我领到二楼正中央的贵宾区,我嘱咐他调暗灯光,我嫌刺得慌 , 我落座不多久 , 一名眼生的中年男子由一拨马仔簇拥着 , 从三楼的观光席位下来 , 在我对面的沙发歇脚,马仔点头哈腰说,“劳恩小姐 , 澳门的规矩 , 他不方便现身百乐门 , 我们东哥是B哥的大堂主,他和您谈 , 您委屈了。” 内地的规矩,东哥的咖位 , 的确没资格与我相对而坐 , 我没计较这些皮毛 , 很给他面子喊了声东哥。 他客气颔首,“劳恩小姐 , 我手下在后面验货 , 您是当场盯着 , 还是等回复。” 夜长梦多 , 适用于人生地不熟的异乡,捅了篓子皆是麻烦,我说,“我信得过蔡老板和东哥的江湖道义,歌舞升平 , 纸醉金迷,有得享受 , 我闲得跑去闻垃圾场的臭味,不是自讨苦吃吗?东哥让兄弟们麻利点,早完事,大家皆大欢喜,喝得痛快。” 他哈哈大笑 , “劳恩小姐性情中人啊。” 他亲自撬开瓶塞 , “货多,三爷押运辛苦了。” 我象征性灌了两三杯 , 食不知味,爱搭不理的应和着他,眼神介于舞台和后门来回瞟,大约四十分钟 , 两名马仔风风火火进入大厅,弯腰和东哥说着什么,我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搁置在膝盖的手,不由自主蜷缩。 东哥无喜无怒,不笑不恼,全程其淡如水,马仔汇报完情况,鞠躬退下了。 一阵诡异至极的鸦雀无声 , 东哥爆发笑声,他摸衬衫的兜子,摸了一张支票 , “三爷敞亮 , 粉是好粉 , B哥的澳币 , 也是好东西。” 他把支票顺着酒桌推向我,指尖点了点,“七千三百万 , 尾款在贩卖一半后 , B哥宴请豪哥时奉送。劳恩小姐 , 您过目。” 鬼门关闯一趟,我手抖得几乎止不住 , 仓促十指交握,压在臀后 , 我克制着波动的声音 , “蔡老板的信誉 , 豪哥一百个放心。” 东哥将支票揣进我风衣口袋,“钱嘛 , 多多益善 , 世道不认爹 , 认钱。劳恩小姐知晓银三角吗?” 我沉默看着他。 他斟满一杯红酒递我 , “您甭顾忌,B哥没别的意思,既然是合作,一次半次的空有风险,赚不肥实 , 长期互利,才是经商之道。三爷进货有国际的路子 , B哥不差钱,各司其职,一起在澳门发财,金三角条子查得紧,没办法 , 中国卷进去了 , 银三角是毒界的漏洞,您是否考虑下玩一票大的?” 我和张世豪纠缠两年半,目睹了挺多曾经闻所未闻的内幕 , 祖宗暗中调查了所有关乎他的背景,银三角确有此地。 金三角指东南亚,缅甸泰国老挝中国,银三角指拉丁美 , 哥伦比亚秘鲁和安第斯亚马逊。其中东南亚最为紧缺的可卡因、禁止种植的半成品大麻,在秘鲁盛产;而拉丁美稀有的冰毒罂粟,在东南亚比比皆是。 两方较量,世界的认可度与纯利润,东南亚稍胜一筹,因此落了银三角的称谓,张世豪在云南贩毒那阵,他旗下的罂粟每年产量成百上千公斤,用来交换安第斯的大麻和可卡因 , 不同的贩毒网和组织不兑现金,纯粹是物物往来。 02年伊始,边境禁毒投注了翻倍的缉毒警 , 因此大佬之间取消了传统的陆运航运水运跨国 , 而是新型交易——贩毒潜艇。一艘贩毒潜艇造价1900万英镑 , 相当于整个东南亚半年的毒品兜售利润 , 作为中国区毒枭的张世豪,自然是有一艘的。 可驻扎四千米的深海,也可折叠游荡在中型的江湖溪泊 , 总之 , 有水域便能行进 , 自身安装的反侦察系统,抵挡条子一切光线勘测器 , 唯一的弊端,大规模频繁出动 , 假设落入条子的视线 , 一旦破译 , 贩毒网便碎裂,哪一国的毒枭也承担不起这份责任 , 故而使用次数寥寥无几 , 张世豪宁愿冒险通过复兴7号走私 , 也不肯将贩毒潜艇浮出水面。 世易时移 , 他的命尚且朝不保夕,浮不浮的搁在一边,大难临头了,抓着耗子就是好猫。 我不露声色反问,“东哥的意思?” 他俯身小声说,“B哥想借三爷的渠道 , 让毒品生意遍布澳门,顶了十四K的总瓢把子 , 澳门的毒品市场建成,绝不亏待您,一年四六,B哥六。毕竟澳门的场子,B哥和警署比三爷熟悉 , 各方打点 , B哥出马效率高。” “哦?”我似笑非笑,“豪哥四?” 我偎在沙发背,“蔡老板说反了吧。”我怅然若失的腔调 , “大局不好搞了,条子像狗一样。鼻子灵着呢。哪有味儿,往哪儿扎堆,大批量走私毒品 , 唯有出动贩毒潜艇,这玩意儿的花销,东哥查一查,你们没处弄去。豪哥自己做,凭什么分杯羹?在澳门兜售,蔡老板能怎样?捅条子吗?说句不中听的,天下乌鸦一般黑,澳门的警署就不是人了?豪哥一批货,千八儿百万的 , 拿两成堵条子的嘴,美不得呢。” 东哥说B哥的意思,暂时这样 , 也能商量。 “没得商量。四六开 , 豪哥不干。收益不敌风险 , 我们安分守己的 , 小打小闹混饭吃罢了。” 东哥舔了舔门牙,“劳恩小姐要几成呢?” 我奸笑,比划七。 他倒抽冷气,“B哥太亏了。他在澳门罩着 , 反水了找他 , 您再加一成 , 我和B哥好交待。” 我思索良久,勉为其难说 , “看在蔡老板仗义,买了豪哥第一批白粉 , 豪哥六 , 无妨。” 马仔正卸载的货物是劣质品 , 出货前秃头评估,C+ , 幸而澳门毒品稀疏 , 圈子的风向很弱 , 非顶级行家尝不出口感 , 大B哥的白粉,道上想在威尼斯人找刺激的混子和联络他捞私房钱的达官显贵,百分百买账,猜不中他搞伪劣牌子。 这一批只要没岔子,澳门的摇钱树就算妥了。 以防万一 , 我得想法设法堵住大B哥的嘴,转移他的猜忌。 换真货没戏 , 周转不开是其一,其二,不打自招,合作的苗头刚显露,押注全盘过于冒险了 , 我好歹尝了油水儿 , 再信他五成。 我打定主意,摇晃着高脚杯的底托 , “蔡老板的诚意,我会转达豪哥。想必十拿九稳,有我在嘛,一定推波助澜促成。” 东哥听我吐口儿很是高兴 , 他招呼马仔开两箱XO款待我,我叫住领命的马仔,往东哥座位挪了半尺,坐得非常亲昵,“东哥,酒不喝了,你替我办件事。我欠你情,回去和豪哥好好说道进货的差事。保你在蔡老板面前,一举立功。” 他在烟灰缸掸了掸烟灰儿 , “劳恩小姐请讲。” “百乐门的高层,和你关系不错的,有吗?” 他说有。公关二组经理。 我眉毛一挑,“孟小姐熟吗?” “二组经理的花魁,就是孟小姐。”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 我按捺住欢喜 , “东哥 , 您找二组经理 , 托他在包房里给寿星孟小姐灌酒,凑个热闹,起哄麻六睡了她。今晚孟小姐的生辰 , 我需要这个时机。” 东哥无比疑惑,“原因?” 我扯谎说私人恩怨。 女人的勾心斗角 , 他识趣不曾多问 , 他说这么简单,劳恩小姐只管交我。 “再借我一支化妆包 , 随便哪位小姐都可以。” 东哥让我稍等,他起身带着马仔上楼 , 我掏出支票 , 仔细辨认数字 , 确定无误重新放好,隔壁桌的一群男人喝得醉醺醺 , 天南地北的扯到了张世豪头上。 “二十年前张三爷是横空出世的少年混子 , 说难听点 , 地痞瘪三儿 , 打家劫舍,坑蒙拐骗,仗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愣是他妈的砍残了河北省头号大蛇头,招兵买马自立山头当了大哥。” “张三爷在云南和东北 , 这几年炙手可热,现在混到这份儿 , 栽面儿啊。” 旁边的骂骂咧咧,“南宋的岳飞还打败仗呢,沾这行的,警察整你,垮台不早晚的事儿吗。” 男人嚷嚷着喝酒 , 推杯换盏的脆响在贵宾区域此起彼伏 , “说实在话,张三爷之后 , 再无黑老大。他多少次险中取胜,听着都玄乎,十四K当家的办堂会,马仔们说 , 怀疑张三爷调虎离山,他倒得太快了,像是给条子虚晃一枪,保不齐啊,抓他的那位参谋长,性命撂在澳门了。” 我眉头一蹙,没来得及思考深究,东哥的马仔向我点头,示意我成了。 我接住他凌空扔来的女士坤包 , 里面哗啦啦响,我绕过桌角直奔包房走廊。 大B哥在百乐门的人脉不逊,澳门统共这点地界 , 低头不见抬头见 , 做到相安无事很不容易了 , 根本不可能锅碗不敲锅沿。 二组的公关经理劝酒本事不是吹的 , 孟小姐都没反应过来,几杯红加白下肚,踉跄醉了六七分 , 麻六稀罕她 , 看不惯她清高 , 包厢里的人起哄,他当然把持不住 , 搂着孟小姐就要霸王硬上弓,孟小姐醉得不厉害 , 她尚有意识 , 支支吾吾借口不舒服拒绝 , 到嘴的肥肉,麻六不吃不甘心 , 他软硬兼施 , 半胁迫半诱哄 , 撕扯开孟小姐的旗袍 , 她情急之下竟拿酒瓶里的酒水泼了麻六,浓稠的淡黄色液体流泻了满脸,麻六的酒劲儿一下子清醒了,孟小姐反手一推,拢着披肩夺门而出。 “操他娘的 , 反了。给老子抓回来!” 看傻眼的马仔这才有了回过神,纷纷追出门 , 我徘徊了不短时候,瞅准时机,一把拉住无处可逃的孟小姐,拽着她进了过道尽头的卫生间。 马仔左右寻不到人,也追来卫生间 , 其中一个踢开门 , 我举臂扇了他一巴掌,“眼瞎了?看光老娘的白屁股,你吃罪得起吗?我男人崩了你!” 马仔捂着脸发懵 , 我趾高气扬的悍妇架势,他们料定是惹了不该惹的官太太,越过我头顶又瞧不见孟小姐,识相换了方向追。 我探头探脑的梭巡 , 将门反琐住,藏在墙根的孟小姐看了我一眼,“多谢。” 她伏在水池,掬了一抔凉水清洗脖颈的酒渍,“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还要在百乐门唱歌,终究逃不过麻六的毒手。” 她死气沉沉的容颜,空美丽,了无生气。 我说 , “百乐门指着你堂堂台柱子赚钱,他不至撕破脸,自毁商机 , 你们喝了酒 , 酒后失态 , 能推辞。你给他台阶下 , 他也就不了了之,难不成赶鸭子上架吗,你从此不肯开嗓 , 百乐门还能风光几时。孟小姐不也是深知这一点 , 才肆无忌惮反抗的吗。” 她凝视着水流 , 不言不语。 “外室无尊严,孟小姐不做权贵豢养在金丝笼中的人间富贵花 , 是天下女子的表率。” 她朝晕花了的薄唇涂抹口红,脸孔波澜不起,“是吗?” 我也打开拉链 , 取出补妆的粉底 , 在微不可察的刀疤上浅浅覆盖了一层 , 让它了无痕迹,“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谁说风月里 , 没有侠肝义胆的清高妓子了。” 她的口红停顿在下唇 , 透过镜子打量我 , “劳恩小姐说 , 我的志向是什么。” 我漫不经心合拢粉盖,“攒钱,毁约,逃出澳门,脱离麻六的掌控。” 她略错愕 , 一言不发。 我笑眯眯和她从玻璃里对视,“和我一样 , 好日子过久了,翅膀硬了,懒得被管辖,忽然有一天顿悟,渴望自由与情爱。” 千金易得 , 知音难寻 , 哪怕是别有企图靠近的知音,她偏头张望我 , “小姐是什么人。” “张三爷的马子。” 她眯眼顿悟。 我不躲不闪说,“除了三爷,没人能帮孟小姐摆脱麻六的控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1 死生不复相见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孟小姐竖起食指长嘘,她不露声色折返大门,轻轻扳开锁芯 , 四下窥探 , 确定无人徘徊 , 才重新反锁 , “劳恩小姐的意思是,三爷愿意帮我。” 我笑而不语。 她精明十足,“我如何相信素昧平生的劳恩小姐呢。” 我浸泡在大理石池的清水里 , 嬉笑亵玩着 , “日行一善 , 积德庇荫,孟小姐满意这理由吗?” 她直勾勾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掬起一抔 , 泼向澄净整洁的镜子,“乱世谋生 , 天上掉馅饼的买卖 , 我们都不敢张嘴品尝。你要的我能给 , 我们谈交易,孟小姐会否踏实一些呢?” 她垂眸,思量了半晌 , 挣脱麻六的操控 , 恢复自由身 , 作为随时待宰的鱼肉孟小姐 , 她不甘放弃千载难逢的机遇,张世豪声名在外,也不可能给予她第二次反悔的选择。 她深吸气,“三爷挑中了百乐门?” “百乐门日进斗金,算是商机。但三爷与亨京赌场的大B哥合作毒品生意,钱有得是。”我吹干指甲盖的水珠 , 傲气说,“三爷不稀罕票子。” 孟小姐百思不得其解 , 她揣着三分警惕,“我一介女流之辈,文不会诗词歌赋,武不堪耍枪弄棒,做不了别的。” 她烘干纹路夹杂的水渍 , “劳恩小姐的橄榄枝 , 我接不住。” 她说罢要走,我慢悠悠说 , “三爷从不亏本,也无愧效力之人,尤其是女人。孟小姐答应一件事,山高水长 , 逍遥自在,何乐不为呢。” 她步伐一滞。 我透过镜子凝视她裸露的后背,“麻六是澳门江湖整体实力最弱的黑老大,却坐拥夜总会新晋的摇钱树,除了赌,他财大气粗,哪个领域都玩儿。赌他未必不做,只是威尼斯人与1902厮杀得轰轰烈烈,他等着捡漏 , 懒得趟浑水。三爷计划联合过江龙剿了四大帮之首十四K的阿威,十四K人马众多,阿威和过江龙不睦 , 大战看似一触即发 , 胜义帮不傻 , 澳门本土风云 , 三爷抽身跑了,烂摊子谁收拾?他没实打实的东西拍在这儿,过江龙不干。” 我撩着侧颊松散的卷发 , “故而三爷准备联袂大B哥 , 先破了百乐门的房梁子 , 扳倒麻六,做出点名声 , 胜义帮瞧清楚三爷在澳门扎根的决心,自会主动登门。威尼斯人盈利火爆 , 警署嘴馋 , 一杯杯的羹分着 , 保护伞得撑住。三爷可不是与外国佬同流合污吃垮内地同胞的恶棍,他想黑白通杀 , 在澳门站稳脚跟 , 抵挡东北条子的攻击。他不祸害老百姓 , 达官显贵的血 , 喝不完的。孟小姐,三爷打算干一番大事业,半途而废绝非他性子。届时你想去哪儿,备多少路费,三爷一一满足。” 孟小姐恍然大悟,“三爷让我当间谍?” 我把玩玉镯子的指尖沿着肌肤划出一条湿淋淋的水痕 , “看破不说破。和平年代哪门子的间谍呀,盟友不行吗?” 她嗤笑,“百乐门是麻六毕生心血 , 遭人暗算,他会善罢甘休吗?时过境迁了,澳门不是东北,局势大相径庭,三爷老套路统治澳门 , 切割地盘 , 恐胃口不够大,吞不下这块热乎乎的饼。” “三爷另有门道安插眼线 , 他决断的事,虎口拔牙也做。孟小姐不归顺,麻六万一输了,陪他下地狱的垫背 , 是你,非我。你的青春年华,你未拥有的生活,彻底落空了。” 我巧舌如簧,哄得孟小姐一再活泛了心思,她接待的名流权贵再多,到底不及我,我摸索女人的弱点,还是非常精准的。她按住门锁的左手 , 紧了松,松了又紧,反复数次 , 挣扎间泛白的缕缕青筋像跳跃的丝线 , 几乎胀破了她娇嫩的骨皮 , “几成把握。” “孟小姐加盟 , 八成。” “余下两成呢?” 我环抱双臂,气势盖过她一丈,“三爷猖獗半生 , 澳门改头换面了 , 低调为妙。孟小姐要十成 , 看你怎地配合了。消息多多益善,三爷捏足筹码 , 麻六倒得越快,你的清白和自由 , 越掌控在你自己手中。” 她缓慢收了腕子的力道 , 推移开锁芯 , “阿威有干爹,麻六也有干爹 , 这桩内幕知晓的只三五个人 , 我也是无意听说。他的干爹是警务郑总长 , 澳门公安的扛把子 , 每年百乐门百分之四十五的红利,会孝敬给他,他暗中派条子打压其他夜场,扫黄不逊色你们内地。客户源源不断流入百乐门,才有这副辉煌的场面。” 澳门的条子 , 贪腐搞出新花样了,分场子的红利 , 长期饭票,一口价都喂不饱,和香港廉政公署建立前的阴暗有得一拼了。 “孟小姐,口说无凭,麻六孝敬郑总长,他记账吧?” “有。我一时偷不出。你容我几日。” 若是昔年 , 容她一年半载也无妨 , 如今关彦庭和祖宗不容张世豪了。多等一日,抵在他咽喉的刀尖便深入半寸。 “最迟后天黄昏 , 我亲自来百乐门找孟小姐。麻六醉酒,他十有八九会住下,你泼了他,道歉也好 , 侍奉茶水也罢,总有近身的良机。他对你的邪念昭然若揭,马仔不拦孟小姐的。” 她犹豫几秒,“我尽力吧。” 我拧开口红盖,拉过她的手平摊,写了一串号码,“突发状况之外,少打。” 她瞥了一眼,默念铭记 , 舀了一点清水搓洗掉,“劳恩小姐,希望我们彼此 , 不要出卖对方。” 相比较我 , 她更忌惮她的处境 , 麻六能把她剁了喂狼狗 , 毫无依据动不得挖墙脚的张世豪,孟小姐的顾虑,恰是我驾驭她的砝码 , 人有软肋 , 马有长鬃 , 一定受制于更高手段的角色。 我和孟小姐分道扬镳后,将坤包交给一名马仔 , 委托他转达一句话,贩毒潜艇的成本太高 , 蔡老板与豪哥合作毒品 , 诚意不假 , 动用大批量的工具,风险共担。 马仔很机灵 , 他敬了支烟 , 我冷面拂开 , 不抽。 他贱兮兮的卡在耳鬓 , 问我是资金吗。 我伸出三指,“蔡老板输了豪哥两箱澳币,再加一箱,潜艇的油钱,对半劈吧?” 马仔连声说是,“劳恩小姐的意思 , 我一字不落向东哥陈述,您放心。三爷有路子进货 , B哥全力支援金钱。” 我笑着拍了拍他脸蛋儿,“你挺懂事的。” 衣衫裹着特调的兰花脂粉香,只那一下轻晃,残留了许多,荷叶型的绸缎袖绾掠过他鼻梁 , 他沉醉嗅着味道 , 脖子随着我离开抻了老长。 我从百乐门后院的垃圾场出来,一百九十公斤的毒品仍没清点完 , 俩头目蹲着打扑克,时不时催促卸货的马仔麻利点,别他妈把条子召来,钱没赚 , 给东哥惹麻烦。 “佐哥,粉不对劲。摸着粗,不像三爷承诺的97高纯的冰毒,那粉质,比这细多了。” 头目骂骂咧咧的甩了一张大鬼,“妈的,你吸过?” 马仔摇头,“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 “猪跑老子也没见着。”头目龇牙咧嘴,“东哥说好 , 就是好,你有胆子顶他,你他妈当B哥的红人。” 马仔不吭声 , 低着头继续搬箱。 我扣着帽檐 , 趁树冠挡住了霓虹 , 他们分辨不清的工夫 , 脚步匆忙溜出了后门。 马仔能察觉货物不纯,按理东哥不该犯这样低级的错失,大B哥的红人儿未免太容易当了 , 这点眼罩子擦不亮堂 , 怎么脱颖而出 , 而且马仔附耳汇报时,凭借直觉 , 他的表情很诡异,我实在说不出哪儿别扭 , 这一切无比顺利 , 也无所谓我深究。 秃头安排的叠码仔开了一辆黑色奔驰 , 猫在灌木丛的阴影处,我停在路边用手机屏幕照地灯 , 两簇白光汇聚 , 亮得夺目 , 马仔看见我 , 悄无声息摇下窗户,鸣笛示意,我东张西望观摩许久,确定无人尾随,干脆利落坐上车。 赶往澳门边郊的民房汇合途中 , 为求保险,我借马仔手机给红桃打了通电话 , 澳门的绸缪进展大刀阔斧,不可掉以轻心,这盘棋真正运转的范畴越来越缩小,被里应外合的条子包抄逼入死角,突围何其困难 , 在一亩三分地运筹帷幄大兴风浪 , 又何其险象环生。 留一步稳妥的退路,终归无错。红桃是我唯一信赖的救命稻草。接下来的每一颗棋子 , 皆要百般谨慎,一旦落入条子圈套,必死无疑。张世豪在夹击中逃出生天是妄谈,旗下1902也将全军覆没。 红桃恰好歇班 , 已经熟睡了,她听到我声音顿时从梦中惊醒,“你在哪?” “旁边有人吗?” 她说只我自己。 “我在澳门。” 红桃说,“关彦庭通过省军区秘书部,发布了关太太遭遇张世豪为首的黑帮余党劫持作人质出境的公告,他再三命令,不准伤害关太太毫发。并且亲率五十名东北地区的顶级特战兵,达成参谋长专机飞往澳门。这一波深情戏码,不但把你架在了进退两难、一边是丈夫一边是王法的关头,还推脱了妻子卷入涉黑 , 他包庇纵容的罪责,省委与中央都认为你们夫妻是受害者,关彦庭尤为无辜 , 既要兼顾使命 , 还要保障夫人的安全。” 意料之中的一步棋 , 亲耳听了 , 竟有些难过与悲凉。 难怪坊间说,东北的关彦庭,将成为最后一位终结军政史文韬武略胆识卓绝的参谋长中将。 他的才思与城府 , 当真是蛛丝马迹不露 , 他操纵不了的事态爆发意外 , 他能急速扭转乾坤,化意外为情理 , 转不利为有利,简直是深不可测。 “红桃。我求你一事 , 我或许会死在澳门。无论如何 , 我要张世豪脱险。假如到了无法翻盘的程度 , 他乘船去广东,在深圳码头抵岸 , 东莞你安顿。” 千钧一发之际 , 红桃没矫情具体过程 , 她当机立断说 , “东莞红灯区十里地的店铺,都有我朋友,如果张老板逃亡广东,任何一家店,藏一阵不成问题。” 我鼻头发酸 , 我说多谢你,有命报答 , 没命,我欠着了。 我刚想挂断,红桃忽然在那端叫住我,她含着一丝哽咽,“你应该没想过 , 这会是你的下场。” 我一愣 , 迟迟不动。 她哭了几声,直到嘟嘟的忙音传来 , 我反而破涕为笑。 啼笑因缘,啼笑皆非。 命运之轮,它的轨迹,本就是难以预料。 车停泊在一片老式的砖瓦楼 , 类似香港贫民窟,路灯朦朦胧胧的,青白交加,像垂死弥留的老者,吊着仅剩的气息,不肯归西。 马仔护送我往巷子里扎,越走越漆黑,越死寂,我拢了拢披衫,“这里居住的大多是有前科的罪犯是吗?” 马仔说正经居民看到咱们的阵仗 , 肯定会捅出去的。 我没说话,拐弯逼近一堵高墙时,欣长的影斜斜寂静的倾洒而下 , 遥遥之隔 , 张世豪倚住乌鸦啼叫的歪脖子槐树 , 指缝夹着香烟 , 他清瘦白皙的脸孔隐匿在幽暗的灯火,没有血色。 我整个人如同被一支硕大的钉子钉住,它刺穿我的脚底 , 直窜头颅 , 它是痛的 , 也是快乐的。 我全部的绝望,颓败与恐慌 , 在他闯入我视线那一刻,溃不成军。 他逆着弥漫在窄巷的黯淡月光 , 扔掉烟头 , 笑着唤了声小五。 我疯了。 我好怕。 这一路马仔不停告诉我 , 他平安无恙,我还是怕。 怕他绝境坠崖 , 怕他就此坍塌 , 怕他一蹶不振 , 怕他弃我自首 , 也怕他无影无踪,丢了我在水深火热。 我为这个男人,中了蛊毒般患得患失,畏惧离别。 沾染情爱二字,其实活在万丈红尘中的人 , 并没有那么自私。 无心歹毒如我,不也在风月里栽了跟头吗。 我朝他奔跑过去 , 歇斯底里冲进他怀抱,他伸开双臂稳稳接住我,久别重逢,九死一生。 他的皮囊炙热,仿佛宽厚的山脉 , 即使天崩地裂 , 怒海惊涛,他依旧巍峨 , 雄浑,我似是失去了所有,换回醒不来的一场梦。 我疲惫极了。 我匍匐在他结实而火热的胸膛,像迷途太久终于寻到归宿的流浪人 , 搂着张世豪的肩膀阖住眼。 佛祖说,苦海无涯。 幸而我不信佛。 这无边无际的茫茫世间,铸造了多少谎言,辜负了多少等待。 道一声来日方长,兴许便是死生不复相见。 我攥紧张世豪的衣衫,一分一秒也不撒手,他一遍遍抚摸我纤细的眉毛,我觉得痒,拨弄开他的手 , 他再度温柔触及,他削薄的唇贴着我眼尾的朱砂痣,他说怎么刚过一天 , 这么想你。 他掌心托着我臀部 , 让我牢固挂在他身体 , “是不是给我下咒了 , 小东西。” 我挨近他耳蜗,朝他里面吹气儿,“我下了一种蛊 , 张老板若变心了 , 它就一点点蚕食你的心脏 , 把你咬成空壳子。” 他闷笑,“你这样厉害。” 我得意洋洋 , “澳门花花世界,张老板不老实 , 我想法子让你老实。” 他亲吻着我的鼻尖和眉心 , “只有你了。” 秃头不言不语捡起砖石张世豪散落的风衣 , 他跟在后面,合拢了吱扭作响的木门。 张世豪把我放在床铺中央 , 脱着我的衣裙 , 我将招安孟小姐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他 , 这件事办得很漂亮 , 我趴在他腿间邀功,他从头到尾异常沉默,我快要讲完时,他突然抚摸着我的脊背说,“你跟关彦庭回东北。” 我脸色倏而一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2 我要不起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张世豪拾起枕头旁的一柄木梳,梳理着我的长发,“关彦庭升迁副国级的任命 , 中央做了常委大会提案 , 他的名誉和功勋 , 十拿九稳。” 他仿佛这么久 , 初次触碰我的皮囊,如来之不易的稀世珍宝,又如不舍割裂的告别 , 缠绵 , 留恋 , 寂静。 他眉目一贯的凌厉蛮横,摧毁得无影无踪 , 再不似昔日凛冽倨傲的张世豪,他温柔抱着我 , 与这世间千千万万的普通男子并无分别 , 有情爱之弱项 , 有岁月之沧桑,我自下而上感受着他的沉默 , 面色一寸寸灰白。 张世豪拥住我的臂弯不断收紧 , 他的袖绾绷出褶皱 , 牢牢地箍在腕间 , “跟着我,生死未卜,我的明天会怎样,我自己也无把握,我护不住你 , 小五。”梳子的齿刃停在发梢,他的手隐隐颤栗 , 同我一般在竭力克制着,“你沾了毒品和军火,违法偷渡,等着翻旧帐的人盯着你,洗清污点很难 , 除了关彦庭 , 谁也办不到。他升副常委后,会是东北三省唯一的陆兵上将。军权即政权 , 没有人敢揭发你。” 他吻我的额头,冰凉的朱砂痣遗落一滴炙热,湮没在我眼角。 “小五。我是亡命天涯的逃犯,我手上有十七条人命 , 十几吨白粉经我的渠道贩卖黑市,生,是我不畏死该得的,亡,也是我理所应当的结果。我这辈子不亏,但你不行。” 他薄唇含住我雪白细弱的耳垂,他的呼吸,他的体温,他的韧度 , 丝丝缕缕的渗透进我的肌肤,“小五,你是我的牵挂和软肋 , 你留下 , 我没胆量赴死 , 也没胆量孤注一掷。可我没路了。我必须以命相搏。” 我无助麻木的看向咫尺之遥的张世豪 , “你不要我了。” 他深沉皱眉,良久,嘶哑嗯 , “我要不起。” 他话音未落 , 我半点征兆皆无扇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 , 焚烧着熊熊的烈焰,是我的愤怒之火 , 无比的重,无比凶狠 , 我双眼腥红 , “你把我当什么了?宠物 , 诱饵,累赘 , 还是阻碍你绝境逢生的石头?高兴时 , 哄一声 , 危机时便丢掉吗。” 张世豪偏着头颅 , 维持被打的姿势,他的脸庞了无波澜,又颓败黯淡,半晌不曾扭转回来。 纯黑的丝绒衬衫在幽暗光束里闪烁着模糊惆怅的亮,我不相信关彦庭找他索取我 , 这节骨眼黑白泾渭分明,楚汉之界 , 万万不会逾越。 他们也给不了彼此渴望的筹码。 张世豪让我回去,绝不是一场你进我退暂时议和的交易。他大抵嗅到了腹背受敌弹尽粮绝的硝烟之气,关彦庭的突降,远胜过公检法的条子追剿,他肩负着提头领赏的重担 , 这份政绩 , 唯他需求。他的一举一动同时陷入了沈国安的监视和布控,后者巴不得抓住他渎职徇私的把柄 , 我是重磅炸弹,是搅得这盘僵局死灰复燃的火种,于关彦庭不利,于伺机扯他下马的省委班子大益。沈国安翘首以盼我折腾出不可挽回的风波来 , 把关彦庭顺势踩死在漩涡里。审时度势城府高明的关彦庭不会自投罗网,他若能搜寻张世豪的踪迹,直接攻占绞杀,无须像从前顾忌两方势均力敌,损兵折将的压力横亘,聪明的选择自然是主张怀柔政策而非血腥杀戮,如今势力悬殊,一个似丧家之犬,一个春风得意 , 更待何时呢。 张世豪失了我,他在澳门寸步难行。 且不说很多场合不便出面,大大降低了他的神秘 , 也暴露了他兵败的现状 , 东北的猎鹰铺天盖地飞满苍穹 , 瞄准俯冲 , 獠牙咬断他的咽喉,气绝分秒而已。 我是他的铠甲,亦是生死关头的保命盾牌。 我攥着他衣领 , 声嘶力竭质问 , “我走了你呢?你告诉我 , 你有几成翻盘的把握。” 他任由我撕扯,深邃的眼窝投下一片虚无的暗影 , “零。” 我动作一滞,无人能体会那样热切深刻的绝望 , 彻骨又仓皇。 他一言不发抚摸我的脸 , “我想让你活着。” 我呆愣凝望他 , 他笑着盖住我眼皮,我顿时沉入无边无际的漆黑 , “两年前 , 巷子那晚更早一些时候 , 我在金花见过你。” 他的声调低哑冗长 , 他的心跳铿锵,“你和一群女人,站在回廊的尽头嬉笑,她们抽烟,你不抽 , 我记得烟雾很浓,我看不清你的样子 , 你不说话,不露声响,我带着马仔从二楼下来,晃了一眼窗台,你正好背过身。” 我叼着他的领结 , 拼命压制哭声 , 金花赌场,那是张世豪的产业 , 可笑我后知后觉,走马关灯的几个月,我和他素未谋面,注定的劫难 , 依然逃不过。 我的抽搐和啜泣融化在他滚烫敞开的胸膛,他说,“我不留活口,能说话的舌头,十之八九生祸端。那晚偏偏认出了你,我忽然发觉,我也会下不了手。在我脑海徘徊过的女人,是沈良州的情妇,我欣喜 , 更犹豫,我在利用后是毁掉她,还是占据她 , 我破了一道缺口 , 意味着它会越来越大 , 我早预料我有控制不住的一天。阿炳一再要了结 , 是我剜不掉这块肉。小五,我的三十五年,遇见你白活了。” 张世豪掌心脱离我的眼睑 , 我歇斯底里扑进他怀中 , 像荒漠无垠的戈壁滩 , 揪住一汪沸腾水的泉眼,我渴急了 , 我一边疯狂的吞噬着,一边恐惧它顷刻间消失 , 我做了那么多的白日梦 , 我只任性一次 , 我想有一场梦,关于他的 , 要么成真 , 要么不醒。 我搂着他脖颈 , 崩溃抽泣着 , “我错了,我不该贪心,我都不要了,不要珠宝,不要名分 , 我什么也不要,你别赶我走。” 我从没像这一刻 , 明白我有多么无可救药爱着他,他贩毒,他本也是毒。 他的毒性,缓慢而无味,我甚至不清楚 , 他怎样麻痹了我的理智 , 我的情意,把我的人生推向完全逆行的轨迹 , 我瞧不上的平庸,落魄,我厌弃的颠沛,不宁 , 我统统接受了。 人间有八苦,是佛说。 痴男怨女说四悲,猜不透,舍不得,输不起,放不下。 我见识遍了背叛祖宗的女人下场,竟犯了天大的糊涂。 我不知该痛恨谁,为什么变成这副面目,叱咤东北的张世豪 , 被逼得这般惨烈。 我哭乏了,窝在他怀里昏昏沉沉的睡着,十里地外的市钟敲击了三声 , 我骤然一个激灵 , 刹那苏醒 , 左右扫了一圈 , 张世豪不在床上,窸窸窣窣的动静从门缝外传来,有呛鼻的烟味 , 有摇曳的光影。 我摸索着爬下床 , 赤脚走到门槛儿处 , 秃头捏着一支纤细的木棍,木棍系着草绳 , 绳子捆绑住一张字条,他递给默不作声吸烟的张世豪 , “关彦庭的警卫员 , 交您的一封信。” 张世豪没接 , 鼻孔喷出一缕青雾,秃头打开飞速浏览 , “他说第二拨公安人马即将启程 , 要一线生机 , 只有他能给。” 秃头满脸凝重 , “嫂子在,到底是福是祸。百乐门和亨京赌场赚了两笔钱,嫂子出马办妥的,她是真有能耐,假如没她 , 军队围堵酒店那天,咱就栽了。可参谋长的夫人,东北能罢休吗?” 张世豪扔掉烟蒂 , 抬脚掌撵灭,“阿炳的消息。” “不了解是否那边反水了,炳哥毫无音信。” 我这才意识到,赌场一别,阿炳恍若蒸发了。 他偷渡澳门 , 是我千方百计搞来的证件 , 他实在无处可去,澳门明摆着四张饼 , 还有哪张饼麻烦他亲自啃。 “关彦庭很精,我们安插在五十名特战兵中的卧底,不一定安全。一旦卧底反水,阿炳撂在关彦庭手里了。” 秃头大惊失色 , “这么久了,也没风儿,难道炳哥露馅儿折了?”他骂骂咧咧砸墙,“关彦庭真他妈绝。这狗娘养的,他长了几个心眼?就干不赢他了?” 张世豪揉捏着鼻梁,“他们住在驻澳军部吗。” “关彦庭接连和驻澳首领商谈,想把嫂子平安撤离,也分不清是演戏还是动真格的。” “他来真的。”张世豪斩钉截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得不到 , 会毁掉,他不可能让东北人尽皆知的自己名义的太太,成为拿捏在我或者沈良州手中胁迫他的筹码。即使他喜欢的女人 , 也不能作他前程的阻碍。” 秃头摸出打火机 , 凑近下巴也给自己点了一根 , 他吧嗒烟嘴儿 , “咱的时间,就一周。河北省公安厅的细作说,一周后省厅的特案组立案4。29追逃张禀南小组 , 在澳门周边挖坑设防 , 届时咱出不去 , 澳门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一清二楚 , 犹如瓮中别。” 我面无表情扣着木栓,无声无息堵死了那道缝隙。 祖宗抵达澳门 , 是两日后的黄昏五点二十分。 省委供应沈国安的专机平稳降落在机场 , 他几乎等不及赶赴检察署 , 便在前来接机的澳门当地政府车内,发布了第一道指令:地毯式秘密搜捕张世豪窝藏点 , 切忌打草惊蛇 , 摸清确凿证据 , 一击制敌。 同日晚 , 我戴着礼帽跟随张世豪踏入过江龙麾下的胜义帮老巢——擎华堂。 擎华堂的三重门,第一重门坐北朝南,金石铸造,雄狮驻守,马仔堵着铁锁 , 来访不论多大的人物,一律上缴匕首枪械 , 过第二重门,悬框的镜子正对东方,象征旭日不落,胜义帮长盛不衰,第三重门推开 , 豁亮的练武大厅 , 三十六件锋锐武器一字陈列,倒挂墙壁 , 几样金属利刃还染着鲜血,浓重的熏香味在空气中浮动,硕大的八卦图镌刻在地板,橘色的黄光一照 , 像极了精武门。 胜义帮凭手艺闯出一番天地,瞎子摸鱼拎一名马仔单挑,一灭五不成问题,故而过江龙在澳门四大帮兄弟们最少,却最稳,质量精帮规硬是首要因素。 擎华堂在澳门,算顶级的风水宝地,混黑道的奉迷信,讲究运势 , 什么时辰出货,走哪条水路,拜哪座山头 , 掐着点干 , 半分不差 , 其余三大帮斗法 , 段位狠的十四K,直奔后院,暗杀铲除 , 打得敌人猝不及防 , 而这间三层楼不遮不掩的灰瓦房 , 始终静如泰山,哪一方皆不乐意破了风水遭难。 张世豪在百只眼睛的注视下 , 逼近主位居高临下的过江龙。 他斜倚着靠背,单腿踩在石阶 , 另一条腿盘着晃悠 , 左手托着水晶葡萄 , 一口捏一粒,干瘪的果皮儿极其嚣张啐吐在脚下 , 有一枚粘住了张世豪的裤腿。 “张三爷 , 久仰您了。” 流里流气的瘪三腔儿 , 他横眉冷目 , “妈的,让三爷站着?” 马仔立刻反应,搬了把椅子,对准张世豪的屁股,伸手擦了擦,“三爷 , 您坐。小的不懂事,请三爷海涵。” 我臀部掸着椅子扶手 , 似坐不坐的,“龙哥,十四K阿威的红人昨儿凌晨抢了您店铺几块价值百万的名表,讨好自己马子了。这脸打的,您疼吗?” 张世豪不露声色摩挲扳指,过江龙拿银勺儿掏耳朵 , 时不时吹钩子粘住的耳屎 , 没好气说,“劳恩小姐耳聪目明 , 才在澳门待了多久,够灵通。” “哪门子灵通呀,龙哥看得起我了。十四K欺负胜义帮,胜义帮节节败退认怂装孙子,不是澳门名流心照不宣的秘密吗?” 过江龙面孔猛地一沉 , 挖耳勺在他指尖折拧,扭曲成歪斜的麻花,“道上哪位找死,背地里信口雌黄,损我脸面?” 他踹了一脚距离最近的马仔泄气,“你他妈怎么不报告我?” 马仔捂着大胯,支支吾吾,“十四K马仔在店铺窗户撒了泡尿。” 我扑哧笑,特意让他听,再故作失态掩唇,正经了神色说 , “龙哥,虎落平阳被犬欺,您胜义帮还没倒呢 , 他们给您烧纸钱了。” 张世豪快速转动着扳指 , 一下接一下看得眼花缭乱 , 过江龙朝前躬身 , 压低上盘,“三爷,无事不登三宝殿 , 您挑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3 阿霖,跟我回家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张世豪转动扳指的手猛地一停,他似笑非笑抬眸,“龙二 , 最近混得不错 , 排场摆给我看了。” 过江龙双手交叉 , 虎口抵在鼻梁 , 阴恻恻咧嘴,“三爷,澳门不比内陆 , 弹丸之地 , 四只老虎争锋 , 僧多粥少,我的胜义帮八百多兄弟 , 跟着我讨饭吃,不防不行。” 他掸落裤缝粘住的葡萄皮儿 , 一副浑蛋相 , “听闻三爷和威尼斯人的蔡大B合作了一批毒品 , 赚得手软。” 张世豪不疾不徐从铁皮盒内抽出一支雪茄,我伏在他肩膀 , 风情万种翘着臀部 , 点燃咖啡色的烟丝 , 他一手夹着烟 , 一手搂着我腰肢,单腿敲地,“马马虎虎,一个亿的进账。够温饱,谈不上发财。” 一亿的赌资在澳门 , 没什么可吹的,一亿的毒资却凤毛麟角 , 不足十天的工夫,张世豪的首炮擂鼓奏得响当当,很明显他是一艘能乘风破浪的巨轮,即使现在风雨飘摇,驶过浪头口 , 推翻他的难度系数 , 不逊色四大帮派某一帮吞并了其他三门。 “一亿。澳门贩毒的利润,有点意思啊。” “岂止一星半点的意思呀。”我懒洋洋靠着张世豪 , 声音千娇百媚,听酥了骨头,“龙哥。澳门的水深,深海才有宝贝 , 底下泥里趴着的,捞上来何愁换不了真金白银呢。豪哥看中的,正是澳门毒品黑市的稀少,商人投资赌和黄成为了趋势,有闲钱儿的,放几把高利贷,当下纸醉金迷,为何居安思危呢?商场诸多门道,澳门本土的大环境里顾此失彼 , 毒品缺口很大,豪哥恰巧是贩毒起家,他的资源多得很。” 张世豪把玩我的小手 , 贴着鼻子嗅香味 , “嘴快。” 我嘟着唇 , 往他耳蜗吹气儿 , “你凶我,我不敢了嘛。” 他捏着我下巴,痞气狂热的亲吻着 , 舌头交缠的水渍响在大堂内清晰回荡 , 火辣而暧昧 , 情到深处时,他甚至把手探入裙底 , 在我臀沟处游动着,流氓与马子的香艳 , 充满了原始性的淫靡和欲望 , 专心致志谈判 , 传出去是张世豪求他,演一派玩闹似的德行 , 他先开口了 , 他就占据下势 , 一亿的诱饵可以蛊惑任何贪财之人的理智。 过江龙目睹着这一幕 , 心不在焉的舔牙龈,亲吻的声音越来越嘹亮,越肆无忌惮,他看得口干舌燥,开了一瓶啤酒 , 咕咚几口下肚,他龇牙啐白沫子 , “怪不得哪条道的人都尊您一句三爷,您混场子的本事,阴毒。” 张世豪的吻缓慢止息,他松开我唇舌,嘴角勾着意味深长的浅笑 , “龙二 , 我阴毒的手段,你还没领教。我来澳门 , 就一个目的,黑吃黑。” 过江龙掂量着一块欧式怀表,“吃哪家的黑。” “十四K和亨京。” 过江龙小眼一眯,“三爷 , 亨京是威尼斯人的招牌,你在澳门扎根,仰仗蔡大B扶持,通过他打开了贩毒渠道,过河拆桥不地道吧。” 张世豪掸着烟灰儿,“钱财势力,注定与一些东西背道而驰,拥有这两者,我就是澳门的道义。” 过江龙憋着一口气 , 怀表在他掌心愈发的颠簸,片刻后,他蓦地一收 , “三爷 , 不瞒你 , 十四K的仇 , 我想报,我一众兄弟们咬牙切齿等着弄死他。奈何我分量不够,胜义帮是稳 , 建帮以来 , 被十四K和百乐帮压着 , 没尝过一天独霸鼎盛的滋味儿,十四K阿威和我比试 , 他妈的就一菜包子,我瞧不上他 , 混吃等死的畜生而已。继承了他干爹一千四百名马仔 , 夺了总瓢把子的大旗 , 我挺不服的。澳门塔方圆一百里地,都是他地盘 , 其中三家店铺 , 我很稀罕。三爷 , 你来的意图我门儿清 , 我条件不多,店铺归我,我助你攻占十四K。”他比划三根手指,“我出三百马仔。” 张世豪的1902赌街,统共能动用的仅三百 , 加过江龙的三百,六百人 , 抬杠十四K的一千四百名马仔,如同诸葛亮唱空城计,空手套白狼了。 阿威废物,十四K作为澳门老牌,上一任的掌门调教了几十年 , 堂主和爪牙不乏卧虎藏龙 , 未必拎不出抗打的。 张世豪没吭声。 我吮干净唇瓣残留的唾液丝,仪态婀娜扭摆双腿 , 不慌不忙说,“十四K的仇,三爷替龙哥报,我们和他没仇 , 黑吃黑,先吃亨京也行啊。=,犯不着初生牛犊,把江湖总司令铲了。铲漂亮了,旗开得胜,铲砸了,我们的好日子不过了?龙哥呀,您白捡便宜的算盘打得太精妙,咱豪哥不差具备诚意的合作方。出资不逼您,人头还凑不齐吗?” 过江龙思索了几秒 , “劳恩小姐要多少人。” 我观赏着涂抹了艳丽朱蔻的指甲盖,“龙哥别问我呀,看您诚意 , 我可没蛮不讲理漫天要价 , 豪哥有把握的买卖 , 眼巴巴盼着他垂青的一批接一批 , 豪哥登门,龙哥是唯一有这份脸面。” 过江龙招手,前排的马仔蹲下 , 他附耳询问了句什么 , 马仔掐指估算 , “至多五百,抱着有去无回 , 咱的七八条街铺,几所场子 , 留四百照看帮派。” 他深呼气 , 斜眼瞟我 , “劳恩小姐,五百。三爷嫌少 , 咱就不谈了。我关门有肉吃肉 , 没肉吃素 , 海鲜的胃口 , 我没福分。” 我余光扫视张世豪,他食指在扳指的尾端轻戳,我了然于心,“亨京的大B的确信豪哥,几千万的生意 , 他拍板爽快极了,可话说回来 , 一百九十公斤的毒,他见着实在货了,否则他鸡贼着呢。初次合作,龙哥大手笔割肉,诚意豪哥心明眼亮 , 您能豁出胜义帮一半的血 , 义薄云天之人,豪哥愿意交。” 达成意向各取所需 , 平了十四K,胜义方有出头之日,张世豪落魄不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 东北的天塌了,他的气魄胆量还在,一亿的收成不止为聚拢资本,更为堵住悠悠之口,张世豪依然是叱咤风云的张三爷。 报仇的曙光在即,过江龙眉开眼笑,“三爷,劳恩小姐,合作愉快。我做东 , 三爷留我胜义帮喝杯酒。” 我小声问秃头时间,他告诉我七点半。 我抵着张世豪侧颊,“百乐门孟含春有麻六的底细 , 我和她谈了一笔交易 , 她供我掌控百乐门 , 我保她事成 , 逃脱麻六的禁锢,我去会一会她。过江龙的酒,你务必得喝。” 张世豪不露声色嗯。 我带着一名负责开车的马仔跨出三重铁门 , 在即将上车前 , 定住仰望着这栋笼罩在夜色中的楼盘 , “胜义帮的老巢,一定鲜嫩可口。” 马仔一头雾水,“嫂子?” 我系好裙衫的束带 , “我打车去,别太招摇 , 保不齐东北的条子死盯 , 再牵连了豪哥 , 你捎句话给他。” 我用手挡住口型,“过江龙挪了一半的马仔 , 助阵豪哥平十四K , 八百对一千四 , 胜算微乎其微。而且我猜测1902有阿痔的人 , 他在赌街效劳多年,决计培养了心腹,他滚蛋了,阿炳逮不着他,想必他有风声。1902全军打仗 , 哪怕一张嘴泄露,十四K有耳闻 , 就会全神贯注搏杀。” 马仔恍然大悟,“没胜算,还大打折扣,豪哥不是送死去了吗?” “所以我要反其道而行之,窃夺胜义帮,轰炸根据地。届时四百马仔进击十四K , 场子切一半驻守 , 帮内充其量只剩两百人,豪哥分出一百马仔 , 悄无声息包抄这栋楼,十四K分布在澳门塔,距离非常远,折返支援是妄谈 , 胜义帮收归麾下,我们便多了一桩巨大筹码。” 马仔呆愣半晌,“调虎离山?” 我冷笑,“你以为过江龙是吃素的?四大帮派,他最精。张世豪暗算盟友大B,同为盟友的他,赢了十四K他能高枕无忧吗。他时时刻刻戒备张世豪反咬,嫌隙滋生,早晚撕破脸。相反,十四K的阿威愚蠢莽撞 , 十四K九成的马仔更自大,他们吃老本看似昌盛,实则在削薄掏空资产。与他们为友 , 吞并胜义帮 , 十四K少一劲敌 , 他对张世豪非但无戒心 , 还会视为挚友。瓦解内部龙虎猛将的疑虑,慢慢蚕食。十四K有钱,有人脉 , 做垫脚石格外的合适。” 马仔尾随我走出一趟街 , 拦了一辆出租 , 他拉开车门侍奉我进入,“嫂子 , 这招绝了。过江龙无论如何料不到,豪哥虚晃一枪 , 搞得如此隆重逼真 , 猎物不是十四K , 而是他。” 我闭目养神,挥手示意他回。 车抵达百乐门 , 弹奏西洋曲的乐队正在旋转门外布场 , 我压低了帽檐 , 步伐飞快直奔金碧辉煌的厅堂 , 侍者和礼仪小姐端详我的衣着,深知是大户家门的太太,殷勤招呼我通行接待贵宾的水晶梯,我视若无睹不理不睬,混入在衣香鬓影的普通回廊。 我提前打探了 , 今晚孟小姐的压轴曲目花好月圆,百乐门和香港的夜总会路数相差无几 , 主打经典怀旧,不似内地的会馆,什么新鲜时尚玩儿什么,港澳的富商权贵,喜欢的风格很是迥异。 我瞧了瞧演艺大厅正中央陈设的金钟 , 预计孟小姐出场 , 还有三个小时。她在出场前,十之八九赶来见我 , 她上台了,这群如狼似虎的达官显贵不会轻易放她下台,备受瞩目不好行事。 我四下寻觅着一处接头极佳的角度,在西南方灯柱扫射的盲区 , 斜对着舞台和二楼出口,我还没来得及迈步,一名年轻的男侍者举着几杯酒,不知哪里蹿来的,挡住我前路。 他把酒盘撂在茶几,宽大的工服袖绾抖落出一张信封,“劳恩小姐,孟小姐吩咐的,您查收。” 欢场不埋秘密 , 偌大的百乐门难保不暗藏玄机,我和孟小姐那一次碰面,说不准被谁瞅见了 , 捅了麻六邀功 , 麻六愚蠢得没一丝戒心 , 早让同行砍死了 , 他猜忌孟小姐,安排马仔试探,不是不可能。 我警惕打量他 , “孟小姐怎地委托你了,老员工吧?” “干了三四年。” 我抚了抚长发 , “是不短了。” “我负责孟小姐的包厢 , 刨根究底的话,她是我老板。” 我眉梢不着痕迹微挑 , 侍者笑着将信封往我怀里送,“疑人不用 , 用人不疑。劳恩小姐相信我 , 我自然不会坏事。” 听他沉着淡泊的口吻 , 不像侍者,倒像有两把刷子的练家子 , 我留了心眼儿 , 接过的同时抱怨 , “孟小姐仁义 , 两天前我凑巧在洗手间借了她一盒胭脂,我快忘了这事,她仍记得。” 我捏着薄厚,媚眼如丝调戏他,“这是钱还是支票?我的脂粉法国原装呢。” 侍者盯着鞋尖 , 不为所动,“您看了便晓得。” 他朝我鞠躬告辞 , 端起茶盘沿着黑暗的过道离去,我放荡轻佻的笑容顿时收敛,左右机敏梭巡,确定无人留意我这边,才坐在沙发角落拆开信封 , 里面是一张长长的字据 , 大约十几帧,折叠在一起 , 每一帧详细记载了麻六和警署郑总长的贿赂往来,款项数字、交易方式、经手的中间人,事无巨细,无一遗漏。最为珍贵之处 , 这份字据是落款加盖了百乐门财务公章的原版。 利用价值可大了。 “三爷的货,亨京大B哥的场子流出来的,一顶一的纯,嘬一口成仙了啊!” 隔壁桌男客突如其来的一嗓子,震得我手一抖,字据忽忽悠悠飘向了台阶下,我急忙弯腰捡,手才触摸在光滑的大理石纹路,纸被一双擦得锃光瓦亮的雪白皮鞋踩住。 鞋的主人未再往前,停在我指尖一寸之遥的边缘。 那一瞬间 , 我萌生了不好的预感。 这熟悉的气息,脚掌的大小,那股似曾相识的威慑力 , 无不昭示着 , 他奔我而来。 我迟疑顺着裤腿 , 皮带 , 衬衫,一直落在男人的脸孔。 我哽了呼吸。 那张面容,一半投洒在黯淡的幻影里 , 一半在流光溢彩的霓虹中。 清俊 , 狂野 , 深邃而凌厉。 时隔多日,我又见到这个曾令我魂牵梦萦 , 爱恨两难的男人。 我许久未动,像被点了穴位 , 麻木僵持着。 “程小姐。” 祖宗一言不发 , 穿着白马甲的二力从我后面围堵 , 我风风火火的冲向回廊,又是两名男子横亘在那里 , 我下意识退后几步 , 手摸向长裙口袋。 二力瞥了一眼我的反应 , “程小姐 , 虽然您耍枪耍得利索,但州哥的面子也不给吗?打算崩他一枪子儿?” 我牢牢攥紧,“陈二力,我们无冤无仇,张世豪逃到澳门,东北的一切 , 他已经舍弃了,再碍不着良州分毫。还不依不饶吗?” 二力嗤笑 , “程小姐,你忘本了。谁把您从窑子里救出来,谁让你吃香喝辣,昂首做人的?如今州哥亲自来接,程小姐哪不满意。” “二力。”祖宗沉着嗓音呵斥他 , “懂规矩吗。” 二力低头 , 候在一旁。 我颤栗着,瑟缩着 , 一时间,竟迈不动步子。 祖宗逆着一束束交替变换的斑斓灯光,他和我擦肩而过,浓烈的阳刚之气 , 混合着尼古丁的香味,把我扑得心神恍惚。 他坐在我刚坐过的位置,将手里打火机扔在桌角,“阿霖,玩够了吗。” 我握拳不语。 他眯缝着狭长锋锐的眼眸,“玩舒坦了,该回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4 我们放过彼此吧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握着的拳,松了紧,紧了又松 , 反复数次 , 我发觉自己无比畏惧祖宗 , 他的暴戾 , 他的蛮横,他的阴险,他的奸诈 , 无形之中根深蒂固 , 移植在我的记忆。 他像是一座迷宫 , 演剧的他入戏极深,看剧的我百般痴迷 , 我堕落在他给予我的虚伪的世界,我一度以为 , 他是官权拥护的公子哥 , 也仅仅是风流二世祖 , 他一次次覆灭在张世豪的算计与关彦庭的城府,我那般心疼 , 那般惊慌 , 我不愿他终有一日 , 枯成一具了无生气的腐尸。 我是真的 , 拼命想他无恙。 我错了。 大梦荒唐,沈良州从不是弱者。 他的面具日夜佩挂,与皮肉缝合、长死,抑或他也分辨不清,哪一张面目 , 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我深吸气,臂肘无力垂摆在裙侧 , “你知道了。” 祖宗一言不发,他叼了一支雪茄,二力正要点燃,他扬下巴,伸手自己拾起打火机 , 他弯蜷左掌 , 遮挡干冰释放的风向,凶狠吸食烟雾过瘾 , “张世豪的藏身之处,瞒得了关彦庭,瞒不了我。” 我心乱如麻,警惕回视他 , “关彦庭的五十名特战兵截在澳门,张世豪插翅难飞,瞒不瞒,泄露是早晚而已。” “伤痊愈了吗。” 他忽然话锋一转,问及我的刀疤。 我触碰冰凉的左颊,浅淡的一抹沟壑,遮在脂粉里,“一点痕迹,不碍事。” “阿霖。”他把半支烟搭在烟灰缸的凹槽 , 唤我名字,神态像极了他包养我偶尔的温柔,“过来。” 我紧绷的神经踌躇不决 , 仿若钉死在大理石地砖 , 挪半寸都万分艰辛。 祖宗不疾不徐等待着 , 我知晓他说一不二的性子 , 我不过去,他不罢休。 我慢吞吞靠近他,在距离他半米之遥时 , 他拽住我的袖绾 , 将我拖入他怀抱。 这久别重逢的相拥 , 是我不可承受的重。 再不是往昔的他和我。 我惶惶无措,下意识扭摆试图挣脱 , 他扣在我腰臀的大掌牢牢碾压住,“别动 , 让我抱一抱 , 一分钟就好。” 我倏地定格 , 幻化成一尊静止的雕塑,沉浸在他炙烤滚烫的体温。 “我没要她。”祖宗音色满是沙哑 , “王凛接她返港了。” 我醍醐灌顶 , 他说的是王小姐。 我当她陪在祖宗身边 , 取代了百花争妍的二奶角色 , 也是,王凛是关彦庭的盟友,张世豪弃了香港的营生,他唯一价值荡然无存,娇纵的侄女自然入不得祖宗青眼。 “她不好 , 不可惜。” 他面孔埋在我发丝间,用力嗅着 , 清雅的山茶与茉莉是他熟悉的气息,“没人比你好。” 朝思暮想,盼星星盼月亮,总算听到他讲,却滋味苦涩。 时移世易 , 遗憾一错 , 再也不需要了。 我推开祖宗,面朝他孤寂坐着 , “曾经,我想嫁你。我记得你与文娴复婚,那是我最暗无天日的生涯,我躲在浴室哭 , 哭阴差阳错,哭满盘皆输,哭我福薄。我明白我的苦日子降临了。沈太太必定赶尽杀绝,不容我分毫。大概那一刻,就注定我的生命里不会有沈良州。” 祖宗皱眉夹住香烟,“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说与不说,轨迹能改变吗。” 他胡茬滋长了厚厚的一层,青硬,锋利 , 颓唐,沧桑。 短短数载,沧海桑田。 漩涡海啸扒掉了跌宕浮沉一人的皮 , 他不再是浪荡公子 , 无须掩盖宏图壮志 , 回首我们共同的光阴 , 杀伐果断的沈良州,令又爱又恨。 万般因果,灰飞烟灭了。 他陷在一团暗影里 , “说不准能呢。” “风花雪月 , 富贵皇权。开始的图谋 , 就不一样。” “文家倒了。”祖宗鼻孔喷发两缕淡蓝色的雾,“我们的障碍不存在了。” “是吗。”我低笑 , “当初的沈良州和程霖,还回得去吗。” 烟蒂搁在嘴边 , 他含住的薄唇 , 微不可察抽搐了两下。 他沉默良久 , “没有哪些事,办不到既往不咎。” “良州。”我鼓足勇气 , 像索糖果吃的婴孩 , 巴望着他 , “你爱过我吗。” 祖宗俊朗的眉目一滞。 他僵在半空的手腕 , 迟迟未收回。 我预料的结果,心脏仍无可避免抽疼了几秒,“你瞧,我是你的战利品,是你的独属 , 你不肯分享,不肯被掠夺。我不是单纯的女人 , 我代表你驰骋东北的征服与专制,你来澳门接纳的,是我吗?” 祖宗幽邃澄澈的瞳孔,泛着死死浑浊,“阿霖,张世豪混黑道 , 关彦庭混官场 , 他们有我难吗。” 他指着自己胸膛,“关彦庭升副书记的时候 , 我心知肚明,沈国安没几天风光了。我想控制局面,也在准备后路,张世豪翻找我涉黑的证据 , 我两边一刻不能松懈。你跟我之后,我接受的每一个女人,都具备她们的用处。我是凡夫俗子,我的铠甲可以被刺穿,我的命也是一枪子儿就崩了。我得活着。” 他眼眶猩红,“不是看到的为难,才是为难。沈国安在仕途三十年,他升到今天,戕害了多少同僚 , 动不得他,都在扯我的船。我扛官僚,扛黑帮 , 如果我不藏着你 , 你活不到现在。我知道你想出头的心思 , 你了解沈国安和文家对你动了几次杀机吗。” 我喉咙哽咽住一股酸楚 , 仓促瘪了声息。 权贵的情爱,似是而非,真真假假 , 它有多诱人 , 便有多脆弱。 恍惚九百天 , 物是人非。 割裂执念,万箭穿心。 肺腑流脓水 , 阉了根根骨。 我眼角大雨滂沱,佝偻着上半身捂住脸 , 嗓音闷钝 , “良州 , 十九岁时,我患了失眠症 , 一夜断断续续 , 二十岁时 , 我遇见张世豪。我抗拒 , 也挣逃过。是你,把我三番五次推向他,我不管你的苦衷,也不管你的为难,我只是太累了。” 我青春岁月关乎婚姻、永恒、忠贞的渴望 , 全部赌注给了祖宗。 我一无所获,偃旗息鼓。 或许我念念不忘的已非这个男人 , 是那两年时光因他而焕然一新的程霖。 我不甘,我怨恨。 歌舞升平的百乐门,在漫长的啜泣声中沦丧成荒芜的坟园。 世人笑,世人哭,世人清醒 , 世人癫狂。 关合的门 , 再撬开多难。 祖宗盖住双眼,他咬着后槽牙 , 同我一道销声匿迹。 好半晌,他掏出一枚房卡按在酒桌,“我住威尼斯酒店。阿霖,五天期限 , 选择权我交付你。回,一切重新来,不回,张世豪倘若死在澳门。”他鬓角青筋暴起,似乎萌生多么大的决心,“我对你也不留情。” 他迈下台阶,我凝望着祖宗宽阔的脊背,那一条笔挺修长的椎梁,挑起了他风华正茂狼子野心的三十七年 , 他的半生贪权谋,堪弑父、忍屈辱、隐恶相、克仇敌,他是铁骨铮铮的将相 , 是热血肝胆的帝王 , 也是一败涂地的男儿。 他看不透他错失几分 , 是否值得换取他的目标。 我啼哭着哀求 , “良州,我们彼此放过吧。” 他高大的身形轻颤,驻足了片刻 , “不可能。” 他撂了这句 , 带着二力和两名马仔隐匿在拥挤的人潮。 我麻木跌坐在冷冰冰的瓷砖 , 失魂落魄的捂着账单发怔,直到那名侍者去而复返 , 将我搀扶起,我才回过神。 他拦了一辆出租 , 送我上车的同时 , 他附耳说 , “孟小姐委托我转述,麻老板三天后的傍晚 , 在百乐门217包房贿赂郑总长 , 恰巧是一季度的分红。孟小姐作陪 , 劳恩小姐 , 人赃并获是绝佳钳制的良机。账单这东西,人嘴两张皮,看他怎样辩驳了,但大把的澳币堆砌着,是怎么也洗不清的。” 我勾着一丝笑 , “多谢。”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百乐门的麻六依附警署,地位大胜 , 郑总长贵为澳门警界的头把交椅,他的顾虑颇多,东窗事发,与麻六划清界限,扫了百乐门自保 , 是必然的途径 , 豁出声势保麻六,闹大丢了乌纱帽 , 百乐门岂会投桃报李呢?怕是避之不及了。 以防万一,诱惑郑总长务必软硬兼施,威胁他换一艘船,不能完全倚仗硬拼 , 必要的糖衣炮弹也该给。张世豪联袂十四K吞噬胜义帮,大获全胜,这份筹码,实在肥美。 赶在揭穿警匪交易的现场前尘埃落定,张世豪成为新一任的澳门霸主,便逼近一步了。 祖宗给我五天时间,五天后的景象,我不敢估量,能确定的一点是 , 两桩买卖张世豪若旗开得胜,东北的条子就要三思后行了。 澳门不吃素,百八儿的内地警力 , 也杠不起持久战。 事不宜迟 , 我把孟小姐和盘托出的麻六所有信息交给了张世豪 , 他安排花豹与十四K的堂主接头 , 暗中紧急部署了一盘请君入瓮瓮中捉鳖的戏码,过江龙做着凯旋的春秋大梦,毫不犹豫出兵五百人自断羽翼 , 与1902赌街的马仔汇合。 过江龙也是老江湖 , 不那么容易糊弄的 , 张世豪打消他的疑窦,只有亲自率领攻克十四K , 而扫除胜义帮的后院,由我担负。 车停泊在胜义一堵栅栏之隔硕大的树冠投射的阴影中 , 浓重的夜色蜿蜒诡异 , 漆黑的车身与黯淡融为一体 , 难以察觉。 我摘掉墨镜,摇下半截车窗 , 眼眸一闪而过的精光 , 仿佛一只蛰伏的猎豹 , 我懒得废口舌 , 言简意赅质问,“情况。” 秃头拿着望远镜,窥伺帮会里的一举一动,“六成跟随豪哥在十四K的地盘斗法,三成在自家场子 , 过江龙挺上道儿的,他担忧城门失守 , 十四K派人铲除他的生意,场子防得很缜密。” 我冷笑,“所以这里不足一百人。” 秃头调整着焦距,“八九十吧。西北两间炮塔,二十四小时警卫放哨。过江龙的军火非常先进 , 百乐门麻六一直打他主意 , 想买一批枪械和弹药充库,他不卖 , 听说他德国有警局的货源。” “以卵击石的哲理,懂吗?” 秃头满目迷茫,我摩挲着温润剔透的玉镯,“他的军火,根基 , 实力,人脉,皆在张世豪之上,澳门欺生,外省的不吃香,何况还是落荒而逃的败寇。我们是卵蛋,过江龙是石子。” 他搓着冒汗的掌纹,“嫂子,卵磕不破石。” “磕破与否 , 箭在弦上,拼了才有转机。胜义帮千载难逢空旷虚弱,百十人的饼啃不进肚 , 澳门大局波诡云谲四面楚歌 , 前有豺狼 , 后有条子追剿 , 你们还他妈混个屁。” 秃头被我鼓舞了士气,他大喝一声干! 埋伏在电线杆和老房子周边的五十名马仔,齐刷刷围拢了胜义帮,此起彼伏的扳机扣动划破静谧长空 , 突如其来的灼烈枪声 , 震得窗户霎那灯火通明 , 胜义余党抄家伙四处奔蹿,为首的大马仔持狙击枪冲锋 , 瞄准街口嘶吼高喊,“有敌情!” “骚哥,哪派的?” 大马仔啐了口痰,“龟孙!十四K…” 他后半句没说完,视线落在鸣笛的奔驰 , 脸色大变 , “操他妈的,张世豪反水了!” 乌泱泱的人海聚拢在大院 , 刀枪棍棒的武器晃得铁门快散架,秃头指挥兄弟们朝里闯 , 压迫性的大势所趋 , 逼得胜义马仔节节败退。 毫无征兆一场灭顶之灾 , 电光火石磅礴而残暴 , 金属武器的尖锐摩擦不绝于耳,我冷眼旁观这一幕,有条不紊将作战计划传达秃头,由他通过对讲机排兵布阵,一方骁勇善战 , 一方空有力量,没有核心人物领军 , 犹如散沙般一通乱打,反而顾此失彼,不堪一击。 澳门四大帮派平分春色,风平浪静几十年,如今惊雷乍起 , 是时候终结了。 我咳嗽了声 , 秃头从驾驶位迅速跳出,拉开车门毕恭毕敬迎我下车 , 我戴上宽檐礼帽,压低边缘遮额头,迎着纷飞的烧焦炮火阔步走向数十米之外的三重门。 局势一片混乱,胜义的马仔不愧硬汉 , 宁死不降,几乎是殊死搏斗,捍卫过江龙的巢穴。 失了根据地,胜义便溃散了,鸡飞蛋打的粥,如何水米复原呢。 我等不及欣赏完好戏,争分夺秒方是要务,这么大动静吸引了条子围剿,不是白白浪费心血替他人做嫁衣吗。 我一把夺过秃头的枪 , 大踏步直奔顶层的岗哨,趁着过江龙的警卫和我这方爪牙缠斗无暇抵挡我时,举臂干脆偷袭了他一枪 , 枪柄撞击在警卫脖颈凸起的筋脉 , 他一激灵 , 整个躯体轰然倒塌 , 溅起脚底翻腾的灰尘。 我负手而立,居高临下俯视波澜壮阔的厮杀,硝烟狼藉 , 江山如此多娇 , 何止生来爱慕功名利禄的男子 , 我是女人,也同样为它的荣耀锦绣折腰。 我发射了三连枪 , 荒僻的郊外炸得乌云滚滚,怒海惊涛。 厮打的马仔第一声枪响无动于衷 , 第二声本能的少了锐气 , 第三声 , 便看向伫立城楼之上的我。 我拿枪洞扫着墙壁倒映的一副副斑驳错落的影,“胜义五百人马 , 受困1902赌街 , 不降 , 便亡!我的人传来消息 , 他们尽数归张三爷麾下,投诚倒戈了!跟着豪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过江龙给你们挣得的光彩 , 豪哥一分不缺加倍赏你们!过江龙没能耐起死回生,你们的窝踩在豪哥的脚下。死守胜义帮 , 把愚钝当忠贞的蠢货,继续做无谓挣扎,死路一条!” 我指着遍布两拨人马的灰色楼宇,“连带着老巢,一起夷作废墟,有一个算一个!” 我利落扬飞风衣,内口袋捆绑的炸药 , 在炮楼塔溢满的白光中 , 在屋檐悬吊的灯笼下熠熠生辉,“你们的命硬 , 还是我的炸弹硬。” 密密麻麻的人影骤然熄灭躁动,仰面张望着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5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簇拥着我的保镖指着我向楼底的胜义马仔怒喝,“嫂子怜惜你们养家糊口,在澳门有饭碗不容易 , 豪哥那儿保你们衣食无忧 , 过江龙喂肉 , 嫂子不亏待 , 螃蟹腿管饱,不识抬举的,家里老娘等着哭丧吧。” 我凛冽的气场飞扬跋扈 , 伫立在屋檐石阶俯瞰 , “我数三个数 , 豪哥爱才,我来胜义算是招兵买马 , 归降的既往不咎!赤胆忠肝的,过江龙假以时日喘不了气儿 , 他的墓地 , 我也请求豪哥,帮你们合葬!” 我吼声震天 , 马仔一阵面面相觑,堂主骚哥率先弃甲投诚 , 胜义帮四壁楚歌 , 负隅顽抗的马仔耗尽体力 , 接二连三丢掉武器 , 驯服于我。 目之所及,广袤的庄院笼罩了一层大悲大哀的阴郁。 “劳恩小姐,三爷1902效忠他的叠码仔,比我们伺候日子久,我们降了 , 三爷能器重吗?江湖把我们当叛徒,咱哥们儿也是要脸皮的人。” 我盯着抬杠的骚哥 , “良禽择木而栖,是聪明脑瓜子的立足根本。愚忠害人害己,豪哥坐在金字塔尖,不缺卖命的部下,他搞垮过江龙早晚而已 , 你们另谋高枝 , 豪哥不拦着,谋不着 , 就别废话。” 他被噎得哑口无言,过江龙在道上挺傲的,得罪人的事做绝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 他的马仔,折了胜义帮没好果子,这伙人已然是别无选择了,叛军俘虏,迁就的火候拿捏不准,蹬鼻子上脸,打压过盛逆反横行,张世豪驭人之术强悍,不用我操心 , 我替他掘了过江龙的后院就行。 我留在胜义老巢镇压余党,防止他们咂摸不明滋味孤注一掷灭了我这方的马仔,命令秃头席卷东西赶赴1902向张世豪交差。胜义帮不能起死回生 , 这节骨眼扛不住 , 过江龙一旦有喘息余地 , 势必卷土重来和张世豪玩命 , 吞并四大帮之一并非为钱势和地盘,这些筹码早晚会有,不急一时 , 关键是打通黑白脉络 , 在澳门声名鹊起 , 名利戳着,地位自会源源不断 , 从而争天下分肥肉。 张三爷的铁血历史,是扎根澳门的敲门砖 , 三爷的名号亮相 , 山间猛虎抖三抖 , 起点漂亮,危险也高 , 百分百的安稳牢固只能硬着头皮闯。 秃头拔掉插在顶层的黑色旗帜 , 威严雪白的“胜义帮”三字迎风烈烈 , 它栽下高墙的一刻 , 终结了过江龙统领的光辉岁月。 帮派改朝换代比官场易如反掌,没有暗箱操作,没有利益估量,凶猛到一场搏杀失利,成王败寇 , 要么盛,要么衰。 香港的古惑仔火拼 , 凌晨三点干仗是大哥,凌晨五点败仗是对方小弟,输了认栽,栽了不是谁都能东山再起。 这便是张世豪落得山穷水尽,同样涉黑不敌他的祖宗却安然无恙的关键。祖宗自产自销 , 州哥捅了篓子 , 沈检察长出面平息,他总是擦边脱险。越来越多的黑社会割肉放血 , 倚仗条子混饭吃,港澳的警匪合作,尤其彻底。 我深知内幕,才剑走偏锋直奔白道 , 把扩展的计划敲在澳门警署,倘若郑总长蹲了张世豪的船,东北的公检法牙口一年半载的啃不动。 澳门塔和1902毗邻,相距胜义一小时路程,秃头离开二十分钟,他打了通电话给马仔,马仔扣在我耳畔,他说豪哥知晓咱得手了,让您带几个人一并1902汇合 , 十四K搞花活,玩儿软的,送豪哥糖衣炮弹 , 您尽管撒泼。 我有些疑惑,“阿威也反水了?” 秃头说那倒不是 , 他还没胆子过河拆桥衔接得这么紧凑 , 团灭胜义的大权 , 在豪哥手里呢,他吃现成的,他得捧着咱。 张世豪的叮嘱让我一头雾水 , “那我撒泼的理由呢?不是惹麻烦吗。” “您来就清楚了。” 电话挂断后 , 我清点了四十五名马仔留守 , 只带了四名驱车去往1902,确切说是1902和澳门塔居中位置的十四K巢穴 , 威尼斯赌城有钱,百乐门持有人脉 , 最有势力的属阿威 , 十四K修葺的排场相当奢华 , 冷不丁一瞅,遍地金辉 , 光彩熠熠。 秃头比我早到了一会儿 , 他接应我入门 , 压着声音说 , “花豹主动找阿威谈判,事儿办妥了,皆大欢喜不假,但阿威不傻,豪哥这种身份 , 黑吃黑司空见惯,他得留一手 , 帮派互控的老套路。” 我听了这番话,已经了然于心,我让他回车上拿我的坤包,取出一支口红,细致涂抹在唇瓣 , “说来要感谢良州 , 他养我没白养,争宠杀敌我在行。” 秃头笑 , “豪哥提过。” 我一怔,“他提我什么了?” 他推开一扇欧式木门,穿过回廊,在马仔引路下,抵达会客厅 , “您是巾帼不让须眉,招惹了您,您能把天折腾出窟窿。” 我赌气嗤笑,“说得像他遭难了一样。” 不得不佩服,阿威的手笔够大,我进门的霎那,张世豪正陷在香艳的花丛中,一屋子的嬉笑声,要多淫靡有多淫靡。 他的手倒还规矩 , 只是喂到嘴边的酒,也架不住劝,喝了一两口。 我柳眉倒竖 , “哟 , 姓张的 , 我在胜义帮出生入死,你讨清闲喝花酒?” 我二话不说 , 麻利夺过他的酒盏,往桌角一掷,砰地一声 , 酒水倾洒出 , 溅湿了他衬衫袖绾 , 我刁蛮尖锐得很,“男人全是狼心狗肺 , 说得好听,做又是一套。” 张世豪敛了笑意 , 阴沉着脸 , “胡闹。” 我梗着脖子 , “你还打我不成?姓张的,你敢脱裤子 , 我就敢阉了你!看你泡马子快 , 还是我手起刀落快。” 我杏眼横扫他左拥右抱的女人 , 女人下意识看主子 , 她们的主子,是十四K的阿威,我匆忙一瞄,大概认了轮廓,长相比过江龙斯文 , 不惑的岁数,戴着金丝眼镜 , 个子偏矮,清瘦的黄肤,水蓝色绸缎衣裤,一串硕大的佛珠勾在手腕,慈眉善目的。 澳门这副文弱面相的黑老大 , 也是奇货可居了。 他略龇牙 , 牙根黄黑,八九不离十爱掺可卡因的老烟枪 , 笑时阴森森的。 女人没得到回应,缠住张世豪的手微微松垮了些。 我发力一拨,桌子险些翻了,“打野食儿呢?青天白日的姑娘们出手稳呀,你们拜了哪位老鸨子的山头?” “越惯你越放肆。”张世豪扯住我 , 拉向自己身后,拧眉呵斥,强压怒火对主座的阿威说,“白老板见笑。” 我劈头盖脸的吵闹,把阿威看愣了,他红得发紫的长舌舔了舔嘴唇,“三爷的娘们儿泼辣啊。名不虚传。” 张世豪揽住我腰肢,“宠坏了,在外也不给我留面子。” 他半怒半笑 , 眼神示意我,我端起另一只干净杯子,斟满洋酒 , 变脸儿极快 , 前一秒如狼似虎 , 下一秒千娇百媚 , 审时度势八面玲珑的马子,在江湖门道里总是备受欢迎,我算是敬着阿威 , “威哥 , 久仰您大名 , 失礼您担待。” 我张开娇艳欲滴的红唇,媚眼瞄着他 , 道不尽的风情万种,酒一滴不剩过喉 , 我吮干净唇纹残余的酒渍 , “威哥的酒实在,罗曼尼康帝吧?” 他叼着雪茄挑眉 , “劳恩小姐懂品酒。” 我抚了抚耳环,“在东北陪着豪哥应酬 , 常喝。” 他挥手吩咐保镖搬一把椅子 , 我落座后 , 他掸了掸烟灰儿 , “劳恩小姐有百乐门的底细。” 我没遮掩,“何止麻六,只要豪哥想,澳门的名流任何一人,他的底细 , 都尽在掌握。” “好大口气。”他门牙磕烟丝,舌尖咕哝着 , “我的底细,有吗?” 我托腮倾身,一字一顿说,“威哥敢亮,我就敢接。” 他衔住雪茄的指腹磨蹭着太阳穴,上唇咬下唇 , 好半晌大笑转移向张世豪 , “三爷,这妞儿有胆量。难怪你丢盔弃甲从东北逃来澳门 , 万贯家财能舍,舌不得区区女人,她的确不是普通女人。” 我伏在张世豪肩膀,歪头笑得明媚 , “权衡取舍也是男人眼力。白云苍狗朝聚暮散,趁着能拼,豪哥平定胜义,破了澳门几十年四大黑帮割据东南西北的局势,威哥还不放心豪哥的能耐吗?” 阿威说执杯说当然相信,三爷有化险为夷的运气,我与三爷珠联璧合,澳门这块宝地,收入囊中了。 他将杯口倾斜,递到张世豪手边 , 后者摇晃着嫣红似血的酒,“亨京要我的货,签署了长期协议 , 白老板迟了一步。我能承诺的 , 我所有货物的三成。” 阿威皮笑肉不笑摩挲杯壁的花纹 , “三爷的贩毒潜艇 , 我是有耳闻的。国内有这玩意儿的毒枭,张老板独一份。我的资金不差蔡大B,大不了我给你涨价嘛 , 咱同生共死的交情 , 货物不给我,三爷给谁?” 张世豪缄默不语。 阿威使了个眼色 , 金发的妙龄女郎又给张世豪倒了一杯,风月场的行家门儿清 , 俄罗斯女郎格外受宠,波霸 , 丰臀 , 舌头何时何地都湿漉漉的 , 水多且柔韧,东北的俄罗斯女郎是国内最多的 , 八九十年代东北倒爷往俄罗斯和莫斯科运送皮货 , 第一趟专列 , 就是中俄。俄罗斯的女人 , 也是那年代,大批的偷渡进来。 我非常不友善严防死守那俩女郎,偶尔瞥一眼,不加掩饰阴鸷厌恶,阿威道听途说也好 , 通过扫平胜义亲眼得见也罢,他了解我的手段 , 他念叨一嘴,有意向塞给张世豪,忌惮我的凶残,没穷追不舍,仅止步于给女郎伺弄性感的空隙。 张世豪把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后 , 他说 , “起码今年,亨京拿七成的货 , 明年协议到期,白老板若需要,我们再议。” 阿威匪气毕露,“如果我能平亨京呢。威尼斯人牛 , 他蔡大B就是洋鬼子跑腿的,我不怵他,断我财路,我非要练练不可。五成,是我的底线,他不肯,三爷出你的货,我和亨京交涉。” 张世豪瞳孔闪过一丝讳莫如深的精光,他面上不动声色说 , “这是白老板的事,我等结果。” 阿威设宴的初衷,摸底 , 要货 , 送女人 , 他没想到我杀来 , 第三桩无论如何达成不了,因此谈妥了前两件,这场酒宴也就散了。 我们从十四K的铁门出来 , 辞别了阿威的大堂主 , 秃头拉开车门侍奉我们坐入后厢 , 他汇报1902的情况,过江龙的五百马仔被困地下赌场 , 胜义老窝失守还未曾告知他,他们逃不出 , 正叫嚷着要见张世豪。 “豪哥 , 怎么处置。” 张世豪闭目养神 , “交给十四K,染血的买卖 , 在澳门尽量不沾。否则警署握住把柄 , 要挟的力度会削弱。” 秃头答应了声 , 他隔着后视镜瞧我 , 点了下头,我迟疑着说,“沈良州现在驻守澳门。” 张世豪揉捏鼻梁的动作僵滞住。 “我和他在百乐门,傍晚碰了一面。” 他悄无声息良久,淡淡嗯 , 伸手将我抱在怀里,车厢里气氛死寂 , “他容我五天时间。” 张世豪撩起我鬓角的碎发,温柔掠过被脂粉遮盖得淡薄了许多的朱砂痣,不言不语。 我注视他的眉眼,他并不怀疑我,也不防备我 , 从容而平和。 “沈良州和关彦庭是同一艘船。他们聚齐澳门 , 想绞杀你。他们一个从我身上下手,诱我策反 , 一个暗中布阵,里应外合。” 说实在话,关彦庭突降那一日,我没此时此刻的心慌意乱。 祖宗觊觎权谋 , 是六亲不认的主儿,他的伪装衣穿得太严实,也太不露痕迹,我始终惊诧于他如何毫无蛛丝马迹坚持多年,白道不论官商军政、高低贵贱,皆当他沉迷酒色的纨绔二世祖,靠老子顺风顺水,市检察长的官职也凿了后门儿,骨子里不堪重任 , 包括沈国安也看他不入眼,事实恰恰相反,不可一世的土匪头子张世豪山穷水尽了 , 一贯弱不禁风被耍得团团转的祖宗在这潭漩涡苦苦撑到了今天。 关彦庭对张世豪斩草除根 , 对官僚拦路石沈国安的逆子退避三舍 , 他和祖宗作盟友、形同陌路 , 也不曾为敌。如果当时我没跟张世豪,仍跟着祖宗,他不一定和我谈交易 , 关彦庭的眼睛最毒辣 , 他看得透彻 , 或许这场黑白博弈的伊始,祖宗百转千回藏拙的阴鸷狡诈 , 便在他视线中暴露无遗。 敢残害岳丈推翻生父,祖宗的冷漠狠厉 , 不是寻常招数斗得赢的 , 他的屏障几乎刀枪难摧 , 新旧数不清的二奶,幕后关联的都是一名试图操纵祖宗、扯他垮台的大人物,哪个成功了? 我颤栗握拳 , 使了十分的力气 , 才抑制住内心的波涛汹涌 , 我侧目凝望一排排陌生而斑斓的橱窗 , 蓦然回首,我到底经历着怎样深不可测的男人。 我仓皇抓住张世豪抚摸我脸庞的手,囚在汗涔涔的掌心,“世豪,沈良州比关彦庭 , 更加恐怖。愈晚曝光真面容的人,才是道行高明。” 他目视前方逐渐弥漫的夜雾 , “关彦庭没打算动真格,他率兵包抄威尼斯酒店闹大声势,无非虚晃一枪,真正目的是逼不疾不徐的沈良州快速出山。” 我不解问为什么,独揽功勋不好吗? “首先,他有十拿九稳的概率封我的咽喉吗。其次 , 他名义的太太 , 在我和他交锋站错了队伍,传进东北 , 他的颜面不提,他洗得白一无所知夫人犯罪的过错吗。” 他指节弯曲饶有节奏的弹击膝盖,“关彦庭擅长草船借箭的兵法。他不仅借旁人的箭,还给旁人机会借自己的箭。” 车行驶至一处急转弯路口 , 秃头方向盘打滑,朝着边道崖子撞去,他敏捷反应猛地飞出十米飘移,车尾与电线杆子毗肩而过,差之毫厘便酿成了大祸。 幸而我坐在张世豪腿间,千钧一发之际他护住了我,没被甩出去,他脸色很不好看问秃头怎么回事。 秃头嘟囔着方向盘松了,上路前检查过 , 万无一失,开了一半倒出问题了。 张世豪没细究,他将颠簸中我披散的乱发捋顺 , “关彦庭在澳门剿我立功 , 副国级即刻上任 , 沈国安的正国级选举繁琐 , 内定也需按部就班的流程,很长一段工夫,他们会平级 , 这意味他不必和沈良州继续结盟 , 他有足够资本独立大肆运筹 , 沈国安的底细污浊,他畏惧关彦庭死磕 , 沈良州失了东北唯一克他父亲的盟友,和他老子捆绑一根绳的蚂蚱 , 一起摔。” 张世豪的弦外之音 , 祖宗更迫切拉拢关彦庭襄助 , 由他坐实和沈国安撇清血缘亲情的状态,而关彦庭借刀杀人 , 省了诸多费力 , 善与恶 , 他沾染少 , 好辩驳。 换而言之,关彦庭是决定棋局存亡的遮天棋子,祖宗是一条护城河,他城门敞开,引火自焚 , 辅佐关彦庭得偿所愿,在沈国安全线溃败后 , 他抽离沈家一脉,既不受牵连,绞杀张世豪的赫赫业绩还使他平步青云,顺理成章掌控东三省。 那时的祖宗,黑白双料 , 比他老子猖獗得多。 关彦庭资历薄 , 背景简单,副国级是他政治生涯的终点 , 他翻盘的一线生机,就是阻止沈国安调京,隔山打牛召唤牵一发撼动整个公检法的祖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6 张老板,别来无恙 百度《小说》就能找到本站,或手机输入网站:m.xiaoshuo2016.c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车穿梭过卢廉若后街时,一株盛开的炮仗花树冠下,几抹人影悄无声息的骚动 , 我开始没留意 , 直到奔驰驶向西南大道 , 原本小幅度踱步的人影瞬间四下窜跑 , 灌木丛的深处亮了灯,刺目白光恰巧掠过我眼眸,零点零一秒的工夫 , 我恍惚发现一张驻澳军队的车牌 , 我一激灵 , 再想观望,卢廉若的石门雕塑被遥遥甩在后面。 “安德森下周抵港的航班 , 阿痔在香港迎他。半月前就不在澳门了,估计听说您来 , 先溜了。香港的警务处和东北联络密切 , 咱谨慎些 , 按兵不动。” 张世豪抚弄着我的长发,“阿炳。” 秃头龇牙咧嘴 , “炳哥还没信儿。莫不是栽关彦庭手里了吧。” “不可能。”张世豪胸有成竹的语气 , “关彦庭识不破他。特战兵也困不住他。我提醒过 , 身份败露 , 直截了当和关彦庭接触,他不会得不偿失,扣押我的人。” 秃头说炳哥失踪快十天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澳门混乱 , 他又是黑户,关彦庭如果绸缪抢占先机铲除羽翼 , 保不齐对炳哥下手。 “节外生枝的事,以他的睿智,他不沾。”我铿锵笃定打断秃头,“关彦庭四十年戎马生涯,他的缜密和藏拙 , 超乎正常人的范畴。他近乎是无欲无求无喜怒哀乐的人。他既然要引蛇出洞 , 沈良州入侵澳门,他没必要多此一举。” 我生怕秃头再嘟囔几句 , 惹得张世豪和关彦庭杠上了,我忙不迭转移话题,“地下赌场囚禁的胜义五百马仔,十四K绝不照单全收 , 一锅端风险太大,也受瞩目,吞并过江龙尘埃落定之前,百乐门和威尼斯人都要防备,不如让花豹传话,我们招安两百,十四K解决三百,把难搞的大马仔交阿威,他势力猛 , 压制三百豺狼比我们容易。” 秃头嘿嘿笑,“嫂子高招,我癞子在江湖混了小半辈子 , 说实话 , 大场面的手腕没您麻利。” 张世豪一副下九流的痞样 , 他食指挑起我下巴 , 饶有兴味端详我脸蛋儿,“有些明白关彦庭为何说得程霖,得天下。” 我小手极度不规矩游移在他纽扣崩开的胸膛 , “不光他说 , 所有男人都在说。” 他说是吗。 我半匍匐半翘立 , “张老板修了八辈子的福报,这一世遇到我。” 他闷笑 , “确实值得自傲。” 我余光瞥见他脖颈筋脉处浅浅的一枚唇印,想必是俄罗斯女郎敬酒时遗留的 , 两面夹击张世豪顾此失彼 , 忽略了胆子更大的那个。 我垮了表情 , 没好气擦拭着,他白皙肌肤在我的剐蹭下犹如画了一缕红霞。 “张老板当年死缠烂打我的无赖劲儿呢。酒桌还摆着正人君子的相貌了?其实心里可后悔了呢。脑子抽了把我叫来 , 耽误了花好月圆。” 我无理取闹的毛病他习惯了 , 任由我撒泼 , 不言不语把玩我陷进乳沟里的项链 , 滚烫的温度似有若无触摸在隆起的峰峦,意味深长问,“我送过你这款吗。” 我拽了出来,满不在乎说,“记不清谁送的 , 反正是男人,贵就是好货 , 山穷水尽了也饿不死你这王八羔子。” 他淡淡嗯,“喜欢吗。” 我明知他恼了,故意添油加醋,“不喜欢我戴它干嘛呀?凉丝丝的避暑吗?” 他按下窗玻璃,掺杂着青草和花朵的芬芳肆意灌入,我不依不饶要他说为什么不要阿威安排的马子。 斑斓的浮光掠影 , 在他眉间一扫而过 , “我回答你,换你一件东西。” 张世豪精虫上脑 , 准没好主意,我不理他,“不换。” 他不疾不徐说,“我不要她们 , 是很特别的原因。程小姐猜测都不对。” 他继续诱哄我,“美丽的女人,男人极少抗拒,除非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竖着耳朵,他说到此戛然而止。 我忍了半晌,终究好奇作祟,我说成交。 他灵巧一揪,我的项链从颈间脱落,坠在他掌心 , 他一抛,扔给开车的秃头,“赏你 , 看着碍眼。” 我愤懑探身妄图捞回 , 他大掌箍在我腰间摁在怀中 , 我咬牙切齿瞪他 , “早晚我阉了你泡酒。” 他清朗大笑着,牢牢地搂住我放置在他腿间,“不好喝。” 我捂住右耳的绿宝石 , 这枚耳环和我输给大B哥马子的是一对儿 , 我的看家法宝 , 连张世豪也不清楚个中曲折,我没说 , 亨京赌场作为威尼斯人的台柱子,安德森归澳的一举一动 , 大B哥是反水抑或是诚意合作 , 通过那位得宠的马子 , 我掌握几成。 之所以暂时无所收获,她似乎把宝石交付一家玉器行 , 雕刻作项链 , 我只盼它早回马子的身上 , 否则我千方百计馈赠 , 失了意义。 我握拳盖住张世豪的额头,“我让你一局,你说吧,不要她们的因由。” 他一本正经,“太肥。” 我怔住 , 旋即扑哧破功,“张老板的无耻 , 我孤陋寡闻了,寻不着第二个。” “程小姐受用就好。” 秃头把项链揣在盒子里,调亮了闪灯照明,“豪哥行啊,三下五除二 , 给嫂子哄得服服帖帖。” 我下巴懒洋洋支在张世豪肩膀 , 乌溜溜紫葡萄似的眼珠瞧着他,“你豪哥采花 , 比蜜蜂勤快呢。逮着时机,跑都跑不掉。管她是九天仙女,还是黑山老妖。脱了裤子就炮。” 张世豪眼窝噙笑,“暗渡陈仓的往事 , 程小姐挺难忘怀。” “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林子大了,张老板这种鸟也稀缺,我自然念念不忘。” 他张嘴含着我耳垂,“程小姐最近没有以前水多,想重温旧梦是吗。” 我积蓄了一腔唾沫的呸刚滑到舌尖,没来得及啐,车越过一汪掘了井盖儿的枯井,冒失的一起一落 , 我鼻梁毫无征兆磕在张世豪的腕表,疼得眼冒金星,秃头骂了声操 , 他蓦地一踩油门 , 车仿佛离弦之箭 , 倏地蹿了出去。 我和张世豪一同看向他 , 他脚弹动了几下,目露恐惧,“豪哥,没退路了!” 六个字令我无比错愕,没退路? 我本能眺望驶过的长街 , 沿途是灯火通明 , 大大小小的白光六簇 , 交替而错的忽闪着,两辆越野和一辆吉普组成了车队 , 堵塞东南西三角,唯北部的国道一马平川 , 却是逐渐逼近码头的必经之路。 水与火 , 销赃亵命 , 猜不中对方底细,避而远之。 秃头试图挣脱这伙人的包抄 , 然而他们穷追不舍尾随 , 寸步不让的阵势 , 超出控制迈速的轮胎轴溢出电锯割裂般的闷钝声。 张世豪透过后视镜盯着有条不紊靠拢的吉普 , 他镇定自若吩咐,“并道。” 五分钟的生死险境,秃头燥得面红耳赤,“豪哥,没法并!绿色的越野车隔住了!硬顶车毁人亡!” 张世豪偏头打量,左副干道的越野稳扎稳打 , 始终胁迫奔驰挤在狭小的轨迹,任何车技战术无法发挥 , 完全处于被动劣势,而右主干道的越野,则完全护送吉普车内的男人,由此断定,幕后主谋亦是指挥这场围堵的大佬坐在吉普车。 电光火石的第一念 , 来者不善。 我环绕张世豪脖子 , 竭力平衡跌宕的躯体,“澳门帮派的人吗?” 秃头慌得嗓子变了音儿,“黑道的倒他妈不怵了 , 豪哥在澳门的生意像模像样,十四K都服了,哪家的地头蛇这么不开眼?十有八九是条子。” 黑吃黑不逊,可白加黑的麻烦不言而喻。 追逐战上演的一刻便波澜不惊的张世豪 , 隐约有了一丝皲裂,“澳门警署,收到消息了吗。” 秃头说不能,郑总长忙收钱,哪有精力惹骚。 麻六贿赂郑总长的内幕,孟小姐斩钉截铁说,百乐门晓得的人不超四个。张世豪每天周旋于几大帮派挖食儿吃,警署犯不着呛他,巴不得图清静 , 孟小姐若有意玩谍中谍倒戈我,又暗中支会麻六,她才是找死 , 且不说账本确实为真 , 麻六的性子 , 万万不会相信背叛过自己的女人 , 哪怕是权宜之计。 孟小姐与我结盟的霎那,她已然深思熟虑,她叛变的概率微乎其微。 我脑海萌生了一股不妙的预感,“东北的条子?” 张世豪瞟反光镜 , 他不知看清什么 , 面孔顷刻阴鸷。 “沈良州动作够快。” 我没听仔细 , 飞驰的烈烈戾风把耳膜砸得天崩地裂,张世豪欠身 , 脊背拱着车顶篷,掀开了秃头的手 , 他扣住方向盘 , 另一只脚利落踏在油门板 , 他瞅准时机一个突如其来的急转弯,车呈四十五度倾斜横跨左右夹击的越野车中央仅仅不足一米宽的纬度 , 负荷过重的单只轮胎被强力压瘪 , 疯狂摩擦着地面 , 爆发噼里啪啦的火星子 , 整辆车险些离地,磨着越野车门的边缘,几番精彩的滑行漂移,咣当落地。 追剿最凶残的越野仓促报废,滚下道旁的树丛 , 霎时火光滔天。 安全气囊在惊心动魄的撞击中弹出,张世豪面不改色 , 语调也不见半点气喘,“往前开,我干掉右边的越野。” 少了一大劲敌,秃头也松了口气,他费力扳动引擎 , 车速不减反增 , 数秒的缓冲后,燃着一地火苗冲向晦暗的江边。 张世豪动作干脆给随身携带的勃朗宁上膛 , 五枚子弹一字陈列,为防止对方偷袭,他并未探出头颅,而是依靠过硬的枪法和定位直觉 , 小臂侧拧,以腕发力,三发子弹分别射中两只前灯和挡风玻璃,猛灌的劲风扑朔在司机脸庞,他根本抵御不了风速伏击和巨大的惯力,车速不出所料减缓,只是一瞬,便被甩掉了。 张世豪如法炮制,对孤军奋战的吉普车发动枪击 , 可惜吉普的驾驶者具备让人瞠目结舌的娴熟技艺,他同样精通漂移和竖驶,而且由于座位的便利 , 他玩得更狠 , 车摆出漂亮的一条六十度离地斜线 , 接连毫厘之差躲过了张世豪五十米外靶心穿洞的两连发。 子弹刺破树干 , 与此同时,吉普安然无恙落地。 秃头说豪哥,这是硬茬子。 张世豪弃了勃朗宁 , 命令秃头减速。 吉普极速飚行 , 与奔驰在转弯汇合 , 并驾齐驱,祖宗右手凌驾方向盘 , 挽起衣袖的臂肘支着窗框,眉目邪气横生 , 像是方才的极限之战 , 操纵者并不是他一般云淡风轻。 “张老板 , 别来无恙,很想念你。” 祖宗耐人寻味看了我一眼 , “五日之期 , 我有些反悔了。我的马子叨扰张老板许久 , 我不是滋味。” 祖宗的出现 , 使我大惊失色,我下意识反锁了剧烈抖动的车门,我声嘶力竭朝秃头大喝,“快,往四通八达的国道开 , 途径最黑暗的角落时,让张世豪下车 , 我和你缠住沈良州。” 我慌不择路拉扯张世豪的衣领,“不能回1902!去见大B。亨京是威尼斯人的场子,老板安德森非中国籍,东北的公检法拿他没辙,只要大B肯保 , 万事无忧。大不了 , 我们再让他一成利润。” 张世豪显露的神情比我淡定很多,他攥紧我冰凉的手指 , “小五,别怕。沈良州的随从都被甩开了。单打独斗他不是我对手。” “你看到刚才情况了吗?” 祖宗的身手不在张世豪之下,这许许多多年,东三省的黑白两道小觑他了 , 他从不孱弱,更不是虚壮。 惊天动地的刹车向此起彼伏炸开在码头厚重的铁门外,我重心仰倒,耳蜗巨响钻心般的锋锐,两车南北衔接,头对头盘踞。 车灯一前一后熄灭,只烟柱的轮廓若隐若现弥漫着,片刻的鸦雀无声,张世豪拾起搭在副驾驶椅背的西装 , 默不作声穿好。 子夜的港澳码头,更深露重,几艘白色客轮在岸边漂浮着 , 悠旷的蒸汽笛嘶鸣 , 划破幽谧长空 , 祖宗率先跳下驾驶座 , 他反手合拢车门,呼啸翻滚的海浪拍打着泊船的缆绳,他轻扬下巴 , 示意张世豪跟上。 我提心吊胆扯住他袖绾 , “是不是有诈。” 秃头骂了句娘 , “豪哥,公检法的老大掌握了咱的行踪 , 恐怕1902漏了。通知兄弟们撤吗?” 1902是张世豪澳门的巢穴,一旦沦为东北围剿警方攻克的殖民地 , 插了白道的旗帜 , 在这片领域他等同过街老鼠 , 无根基支撑,不久后运送入境的货物连藏匿点皆无 , 假设过江龙一众俘虏反水 , 我们未必降得住还没焐热乎的胜义老窝 , 这几天白忙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7 你没资格讨要她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张世豪沉思片刻,他凝眸打量祖宗先行的背影,后者潇洒从容 , 不像赶尽杀绝,“不急。” 秃头挠着光溜溜的脑勺 , “豪哥,别是调虎离山吧?” 我斩钉截铁否决他的猜测 , “沈良州不玩这出。东北十几年,你听过他黑吃黑吗?他一向黑吃白 , 或者白吃白 , 黑吃黑他不碰 , 市检察长的名衔,局限了他在黑道的手段。” 秃头说时移世易 , 他也难免入乡随俗,澳门就是黑帮荟萃的三教九流之地。 我笃定摇头 , “沈良州十有八九 , 谈一笔交易。他故意带几名马仔迎战,他确信张世豪有能耐甩掉他们 , 他的意图也是一对一。为打消疑窦 , 他摆明自己技不如人,居于弱势 , 单打独斗的后续发生了什么 , 全凭他如何说。他想混淆谁的视线呢?暗中跟踪他的公检法奸细 , 与军区的间谍。” 祖宗的交易内容 , 恐怕和关彦庭有关。 秃头是局外人,这盘棋间隔三年的厮杀,他从未参与,但每个执子的棋手 , 我了如执掌 , 张世豪也一点即通。 他眯眼追逐着百米之外的祖宗,眼底精光变幻莫测。 港澳码头的南港,此时开闸流淌一汪洪流 , 洪流涨落 , 驶入一艘体积格外硕大的货轮,伫立的白帆书写着猩红的安字,我一怔 , “安德森?是香港发出的船。” 秃头满面凝重说安德森提前了,澳门的情势 , 他爪牙多,在欧洲有耳闻。 安德森的顾虑和眼界比大B长远,大B图私利,安德森除了赚钱 , 更多计较他是否驾驭得住一亩三分地,做澳门赌界的总瓢把子,胜义全军覆没,在澳门江湖投下一块巨石,涟漪之中是狂暴骇浪,改换了四大帮平分春色的格局,张世豪搅翻一池漩涡,他不忌惮是假的。 他有五成几率会干扰威尼斯人冒险,垄断毒品黑市的版图 , 而我们目前,不能失去大B这棵摇钱树,张世豪比任何人都渴望动用潜艇贩毒 , 他需源源不竭的资金加持,他的计划操纵澳门、拿下银三角、重回云南金三角、吞噬东北 , 斥退河北省公安厅的咄咄逼人。 这条漫长曲折的路线 , 大B是至关重要的一子,半点差池不可出。 我心有余悸问秃头 , “大B的合作,还有戏吗?” “他倒是没来信儿说不干。安德森吃澳门的肉 , 按规矩办事 , 他也得买警署面子,咱有麻六的筹码 , 十拿九稳牵制郑总长,他旁敲侧击提点安德森 , 毒市条子不管 , 他没理由阻挠。钱不烫手,豪哥稀罕 , 他也稀罕。” 我深呼气 , 张世豪安抚性包裹我冰冷颤抖的手,放在掌心搓弄揉捏着 , “等我。” 船呜咽的蒸汽直插天际 , 幻化为薄霭 , 云层之上的世界 , 肉眼凡胎是捉摸不透的。它所谓的祥和往往酝酿着杀机和阴谋。 张世豪松开我,泰然自若跟上去,秃头给奔驰上了锁,他附耳说 , “五年前 , 道上传言,哈尔滨市检察院检察长沈良州,是内地官场首屈一指的阴险 , 年岁不大 , 心思相当深奥,不过内地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都以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二世祖 , 吃老祖宗江山的,现在回想 , 澳门的警署没看错他。但凡他早点栽跟头,豪哥也不至于这么束手无策。” 我不解问澳门怎知晓东北的官员? 秃头抽了根烟,卡在耳鬓,“州哥的名号 , 在东三省让豪哥镇压着,云南他没涉足,南通香港广东他不是没地盘,豪哥有数,被困在寺庙那阵,南通的援军说什么进不去,关彦庭堵死了边境,他怎么知道的呢?豪哥的马仔训练有素,口风儿漏不掉 , 说白了,沈良州南通的马仔放声了。南通是云南之外第二大贩毒枢纽,内地兜售的支线七成以上出自南通 , 沈良州的皇粮够喝几壶洋酒的?他养了八百多爪牙,他买卖不小。” 东北这几年血雨腥风 , 落马的高官不计其数 , 一半在公安厅供出了沈家父子,专制贪赃 , 枉法结党 , 随便一桩罪 , 都是关押秦城监狱的程度,土皇帝稳居头把交椅 , 枪抵住喉咙倒不了,祖宗不一样 , 他若隐若现的污点 , 已经遮掩不住了,纯粹是死扛过来的。 我早该察觉 , 处处扮演粗暴孱弱有勇无谋的祖宗 , 为何屹立不倒,我独独识破关彦庭的高深莫测 , 偏偏忽略了和他并驾齐驱三足鼎立的祖宗 , 他哪来的资格割据一足呢。 当局者迷 , 必受其乱。 张世豪和祖宗站在路灯下 , 昏黄的光束虚掩了无边无际的夜色。月黯星晦、阴云密布的西南苍穹,倒灌式覆盖头顶,偶尔浓雾驱散,半弦月吐出一角。 澳门数日的风平浪静 , 终究只是冰山一角 , 早晚被锋锐的钩子揭开,而真正的刀光剑影,席卷着一场瓢泼大雨将至。 “动荡飘摇的赌城 , 张老板夹缝求生 , 混得比我想象中光彩得多。” 张世豪侧身朝向车的位置,他摸索着衬衫口袋的打火机,五指蜷缩抵挡奔腾的风口 , “沈检察长的认知,我该丢盔弃甲狼狈逃亡吗。” 祖宗鞋跟踩着甲板 , 3号客轮凌晨两点出港,陆续赶来的乘客在紧闭的舱门处聚集,缆绳升起,白帆摇曳在空旷的江面 , “张老板不就是逃犯吗。” 张世豪不屑一顾轻嗤,“沈检察长作为公职人员,和逃犯私下会面,定义渎职罪。” 祖宗同样抻出一支雪茄,他没点燃,搁置在鼻下嗅着,“这里没有沈检察长。我和张老板是老朋友,慰问你是我的本分。” 他似笑非笑,微皱的眉溢满痞气 ,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张老板这条命,让我魂牵梦萦 , 你飘一天,我也一天不踏实。” 张世豪处变不惊 , 他舌尖抵出一枚水淋淋的烟丝 , 舔过门牙,遗留在齿缝间 , 乍一瞧 , 像极一只洞悉一切的黑瞳。 “沈检察长大费周折跑一趟澳门 , 是想分杯羹,还是立一桩功。” 祖宗平时前方浮荡的烟波 , “我捞哪一件,取决于张老板舍得给我什么。” “搞点货 , 划七八位数的票子 , 有得商量。但我想,沈检察长不缺。” 祖宗邪叼着雪茄 , 张世豪把打火机抛给他 , 他稳稳接住,“我给张老板送份简讯 , 亨京的东哥 , 黑龙江省98年下士特种兵退役 , 和你雷同 , 都是偷渡外省发家。” 我瞳孔一缩。 东哥。 我亲自和他过招,那人属实有些不似寻常马仔,气度沉着得很,当时便觉得不对劲 , 一百九十公斤货物 , 七千万的款子,他满不在乎,马仔分明尝出滋味有差 , 他坐视不理 , 大有一力保全的架势,我甚至有那么一时半会儿的恍惚,他是张世豪的内应。 澳门的谍中谍 , 总算浮出水面了。 张世豪一言不发,掸落一截修长的烟灰儿 , 祖宗注视3号客轮缓缓打开的舱门,“他当初任职关彦庭部下,颇受器重,退役后内地机关分配不均 , 伤了老臣心,恰逢他老婆重病,混迹在鱼龙混杂的澳门赌场做叠码仔,军区白白培养他,可关彦庭提携他是真材实料的恩情,他这点面子会不卖吗?” 张世豪不露声色吸食烟雾,“祁东是关彦庭的人。” “曾经是。” “我凭什么相信你。” 祖宗面不改色松动颈间的领带,“就凭他如今被我策反,叛变了关彦庭。张老板大约没在澳门的杂种地界走一遭,说关彦庭把命撂在澳门的流言 , 委实不少。” 我心脏怦怦直跳,像安装了一颗定时炸弹,在分秒的流逝中 , 倒计时爆炸的一刻降临。 既然策反的隐情泄露,祖宗因何不慌不忙呢 , 关彦庭的特战兵在澳门 , 走街串巷搜寻我们时未必听不到。 我的疑问,正巧也是张世豪的疑问 , 祖宗一副胸有成竹的奸笑 , “防微杜渐的道理 , 我比张老板清楚。我让祁东在关彦庭身边进言,把他牺牲在澳门的料曝出去 , 一则,给张老板助威 , 顺水推舟把你捧高 , 削弱你的防备,二则 , 给程霖听 , 倘若她怜惜他的安危呢,岂不是一举两得。关彦庭不怀疑祁东 , 他对自己一手调教的肱骨之臣 , 还是非常自信。的。” 这样一来 , 即使澳门的帮派看出祖宗挖坑的陷阱 , 是想钉死关彦庭,讹传在下九流的场所四起,关彦庭误认是祁东的人马爆料,也不会有所戒备。 好一招声东击西 , 李代桃僵。 果真不出我所料 , 随着势力分割的瞬息万变,张世豪大有东山再起的苗头,遏制他不易 , 半月不到的工夫 , 他在澳门联络了许多同盟,全部是四大帮的人物,东北的条子还没这份魄力 , 在澳门兴风作浪,眼睁睁瞅着 , 动不了这块饼。 一旦张世豪死里逃生,短期内江河日下是不可能的,关彦庭情急中必将再度敌对祖宗,为自己谋得第二条生路。倒腾沈国安的旧账 , 搞不好会败露,以致前功尽弃,剜祖宗的底细,祖宗崩盘,沈国安要么丧子,要么救他,前者他相当于斩断了两支羽翼,关彦庭整垮他会轻松一些,后者沈国安自毁前程 , 沈家更是灭亡。 谈不上未卜先知,祖宗是技高一筹,提前挖了自保的后路。 关彦庭是留不得了。 祖宗算计到他头上 , 意欲和张世豪暂时结盟,搞双面花活。 他的砝码是 , 我是关彦庭名义夫人 , 我和他没有正式生效,东北也人尽皆知 , 他若强制带走我 , 张世豪搏命不必要 , 不搏,他栓不住我。 一致的敌人 , 大可做制敌的友军。 张世豪把焚烧得短小的烟蒂甩在脚底,一步踩轧 , 用力捻了两下 , “沈检察长,我是虎落平阳 , 这点回光返照守不住一年半载 , 届时我大难临头,我死有余辜 , 程霖得活。关彦庭是她唯一的退路。我有法子活 , 我何必招惹他呢。” 祖宗神情一滞 , 阴恻恻摩挲着腕表 , “张老板,冲冠一怒为红颜,你做,我也肯做。这是后话 , 当务之急 , 有些人不碰,后患无穷。维斯尼酒店的截杀,必定会二度上演。” 张世豪冷笑 , “沈检察长 , 你坐收渔利的买卖,我犯不着奉陪。” 他抬脚亮出粉碎的烟头,祖宗就在这时毫无征兆一把揪住张世豪脖颈 , 出手风声鹤唳,准而狠的钳制他 , 他举臂一劈,咔嚓的脆响,张世豪的肩膀活生生受了这一击,相距遥远 , 我听得一清二楚,我当即大喊当心! 秃头拖拽我手臂,“嫂子,别搀和!” 张世豪垂着右臂脸色煞白,比他原本接近透明的白皙还要惨淡,他反应过来,伸手一拳,坚硬的骨节打中祖宗左颊,后者敏捷一躲,擦着腮骨掠过,霎时青紫交加。 祖宗的功夫干脆利落 , 不逊色打打杀杀二十年的张世豪,他隐藏极深,我在他枕边断断续续睡了两年 , 对此一无所知。 他令人惊恐的蛮力我撕碎了张世豪的西装,他和他鼻尖贴鼻尖 , 极其凶残 , “一开始是谁的,归属还是谁。关彦庭胁迫程霖令诸侯 , 这笔帐我会和他算。张世豪 , 退路不是你给她留。” 张世豪被祖宗牢牢地打压住 , 他半晌挣脱不得,整个人接连倒退 , 踩进一团沙窝,粗糙的摩擦感才勉强平衡了他身体 , 他遭受击打的右臂弯曲奋力一扬 ,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和祖宗同时跌倒在码头的桅杆旁。 “这一拳 , 替程霖打。人是你的 , 你把她糟蹋成什么样,你老子祸害了她身子 , 你放一个屁了吗?你他妈没资格找我讨要。” 张世豪从地上爬起 , 他抹掉唇角的血渍 , 凌厉目光倏地射向祖宗 , 仿佛暗藏千万支嗜毒的银针,“姓沈的,你叫错号子了。” 祖宗并未好到哪去,他颧骨泛起一片淤青的斑痕 , 朝甲板啐了一口血痰 , “我没和你商量,而是通知你一声。你放不放人,最后不由你。” 方才一战 , 耗尽了两人的力气 , 若非铁骨铮铮的硬胚子戳着,也就垮瘫了。 张世豪整理着衣衫粘住的沙尘,“只有我抢别人 , 没有别人抢我的。程霖是我底线,货和钱 , 我都能让,人休想。” 祖宗倚靠着船舱的帆绳,捡起沙坑里散落的烟盒,不知甲板的木夹里是谁扔的烟蒂 , 还有火苗闪烁,他接头续点,顿了五六秒钟,猛嘬着,“我混账事,这辈子做多了,老子我也敢坑。可对程霖,我不是浑蛋。关彦庭把你逼上绝路,你一早有感知 , 你也要不了女人。我时刻在两难的位置里,如果能好好待她,我也不想给她委屈。” 祖宗红着一双眼 , 他含住烟蒂的薄唇轻微颤抖着,“我亲手推翻我老子 , 即便成功 , 皇权之外,我什么也没剩下。这条路我不愿走 , 我没选择。我争程霖 , 我不想冷冰冰坐在沈国安的位置上。” 鳞次栉比的连绵灯火 , 映照着奄奄一息的海域,浮华的澳门 , 黎明在燃烧,黑夜在沉睡 , 它们不会相交 , 亦如正邪不两立,而罪与罚 , 善与恶 , 世人又何尝分辨得清。 祖宗将烟蒂丢入潮湿的沙砾,残留的一缕顽强挣扎不肯熄灭的烈焰 , 烧得我眼尾一颗朱砂痣艳丽绝伦 , 他眉间放肆灼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8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物是人非,炙热的情肠,也有抚平时。 搭载安德森的香港轮船驶入南码头 , 停驻在一艘货轮旁,灯火通明的刹那 , 卸载货物的二十多名马仔牵住了缆绳 , 将两艘捆绑,摇摇晃晃的舷门拨弄着江港 , 发出阵阵四溅的水声。 一辆加长林肯泊在港澳码头的第一重铁门 , 鸣笛示意 , 两排马仔簇拥着身穿黑色衬衫的安德森,宽阔的防弹伞遮住男人上半截 , 步履匆忙迈入车厢。 我问长吁短叹的秃头,“你怕了?” “洋鬼子玩命,亲爹都砍 , 亚洲差火候。” 我不动声色瞟祖宗 , “沈良州也杀他老子,安德森的霸名言过其实了。威尼斯人对抗葡京 , 怎样凶狠怎样传 , 是御敌的战术。真独一份的横行霸道,四大帮早收作他的殖民地 , 轮得到偷渡的张世豪作威作福吗。” 秃头龇牙咧嘴的竖起大拇指 , 在我眼前转悠 , “嫂子 , 澳门混了十来天,安德森想必也听闻您了。豪哥的马子,巾帼不让须眉。别说,您在胜义帮的炮楼够野的。” 我严肃瞪他 , 他噎了后半句 , 畏畏缩缩的不吭声了。 祖宗吸完指缝夹着的烟,他不曾留意火苗焚了指腹,烫得皮肤嫣红 , 兀自凝视着3号客轮投洒在甲板的微光 , 安德森乘坐的港船旖旎拖延着一缕油带,悬浮在浑浊黯淡的江浪里,暗示澳门更大的血雨腥风 , 在酝酿爆发。 “我错过了最佳时机,东北寺庙虎落平阳一无所有的你 , 我碾死如同一只蝼蚁。” 张世豪噙着凉薄的笑意,他托住臂肘,咬牙一拧,右胳膊犀利的脆响 , 他腮帮流淌着汗渍,低哑说,“时过境迁,那样的局势,不会有再一次。” 祖宗津津有味观摩他,单腿弯曲走下甲板,他歪着头颅,涂抹下颔的泥泞污秽,半挑衅半认真 , “你来澳门的前三天,我绞杀你也易如反掌,关彦庭先动了 , 我以为他能旗开得胜,未想到 , 他的铁骨铮铮败给了程霖的哀求。我和你 , 一直在交锋,一直无法定论输赢。” 他拍打张世豪的脊背 , 后者寸步不退 , 才接回的脱臼手臂反钳制他 , 祖宗比他的敏捷度提速了零点零一秒,他弯腰躲闪 , 从头顶扳住张世豪的腕子,折叠贴向敞露的锁骨 , “能和平商量 , 你不识相,你抗拒与关彦庭博弈 , 他不见得退避三舍 , 你捏着他老婆。” 张世豪猛地一搪,祖宗手滑 , 坠落在腹腔 , 被他寻觅空隙 , 拎着衣角 , “所以我要背水一战,不给你们任何人踩我的机会,而你争夺权势,是私利为主 , 最后才是程霖 , 我们不一样。我张世豪半辈子值了,吃喝玩乐,钱财胜利 , 我不缺。除了不甘心 , 想活着护她,在哈尔滨寺庙我弹尽粮绝,关彦庭封锁边境 , 南通的援军迟迟不来,我就打算认栽了。你沈良州率队围剿我 , 只要敢冒头,我枪里的俩枪子儿,一枚崩你,一枚崩我。” 祖宗垂眸 , 打量他扼住领结的手,他咕哝了一口带血的唾液,喉咙滚动咽了下去,“关彦庭唯有两条道,死在澳门,踏着我沈家的尸骨,升中央。阶下囚的日子,我一分也不过。我拥有一切的时候,我守不住女人和江山 , 我落魄成布衣百姓,我更加没资本。” 张世豪揪住他朝自己胸口拽了半尺,阴鸷可怖的语气说 , “澳门不是你的地盘,你公检法的后备军 , 在这里屁也放不响。” 祖宗微抬仰 , 他掌心倒扣张世豪的拳,“看过动物世界吗。雄狮觊觎领土和母狮 , 厮杀得头破血流。我和张老板就是两只雄狮 , 关彦庭是猎人 , 或者一匹披着铠甲的狼,合力废掉他 , 再鸣锣开战,亦是它捡便宜吃腐肉。是你我仅剩的路。” 张世豪一字一顿 , “我不信你。” 江水巨浪在涨潮后 , 涌到前所未有的高坡,3号客轮侦查了风向 , 扬起白帆提前出港 , 轰隆呼啸的汽笛久久回荡,覆盖了他们结尾的几句 , 祖宗收拾着糜烂不整的衣裤 , 驾车扬长而去 , 他没看我 , 也没留只言片语。 轮廓逐渐清晰的张世豪同样褴褛不堪。 我装作全然无知他们发生了什么,用方帕擦拭着他肩膀渗出的血污,“疼吗。” 张世豪云淡风轻握住我手,放在青肿的唇边吻了吻 , “小伤。程小姐对我温柔些 , 就不疼。” 我没好气抽出,“多大的人还意气用事,打残了当我照顾你吗 , 我跑得最快。” 他再度死皮赖脸攥住我 , 操纵我的整只手背在他眉眼处流连抚摸着,闷笑说,“程小姐没良心 , 我不是第一次见识。你跑了不意外,我捉住慢慢训 , 家里的狼狗都顺服了,总能调教好你。” 我呸了他一口,“王八精骂人不吐核,我听不出吗?” 张世豪打横抱起我,秃头隔着车顶棚 , 合拢了门。 他右臂软绵绵的,承重时很费力,祖宗功夫不赖,何止不赖,他是深藏不露。 我没警醒张世豪预防他,经此一战,他应该有数了。 祖宗和关彦庭究竟几分真假还未可知,贸然结盟,保不齐玩死自己 , 张世豪的抉择非常正确。 1902赌街横贯东西大道,坐落在澳门市区一处仅次于威尼斯人的繁华地段,向来寸土寸金 , 对街的媚色酒吧生意格外兴隆,出事故查封后 , 始终没有商户盘店 , 毕竟是血案,三年五年的洗不清 , 秃头说空置这么久 , 有人接管了 , 且似乎从张世豪进澳门的初日起,便热火朝天的装修 , 竟紧赶慢赶的在半月末竣工了,几百万的租赁费眼睛不眨 , 说白了 , 冲着赔得血本无归来的,哪位人物大手笔 , 又神龙见首不见尾 , 竣工的当日也没现身,一群马仔筹办了开业典礼 , 最重要是马仔文质彬彬的 , 没有江湖混子的戾气和浑相 , 整条赌街打牌的杂耍的对酒吧新任幕后老板十分好奇。 张世豪没搁在心上 , 他全神贯注处理着过江龙的余党,安顿在几家场子和边境枢纽,酒吧的讹传尘嚣而上,秃头都坐不住了 , 他甚至下令不许1902的人骚扰闹事 , 超过500万的大额现金赌资,尽量签支票,不要一箱箱的往赌场运送。 我隐约意识到 , 赌场的奥妙关联东北 , 张世豪深谋远虑,这块雷不可触。 我们在三日后傍晚抵达百乐门,七八点钟正是上座的时间 , 络绎不绝的客人进进出出,将金碧辉煌的厅堂堵得门庭若市。 我挽着张世豪走进百乐门 , 左右两数列护卫的保镖收了伞,大厅迎来送往的叠码仔越过人海瞅见我们,他忙不迭的小跑,张世豪摘掉礼帽 , 吹拂着帽檐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三爷,您吉祥,哪阵富贵的风把您吹来了,也不支会咱六爷一声,有失远迎啊。” 我拿着小刷子涂指甲油,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我脸蛋儿皱皱巴巴的,“渴死啦!口水仗能解渴呀?” 张世豪厉声呵斥我,“在外面老实点。” 我把刷子往大理石瓷砖一摔,几滴红油迸溅在叠码仔的鼻尖 , 他捂着一激灵,我掐腰气势不馁说,“男人玩女人 , 女人玩男人,凭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张世豪钳住我手腕,“劳恩。” 守在楼梯处的马仔也被这一幕镇住了 , 他们失神张望着 , 我奋力甩掉他,怒气冲冲狂奔 , 马仔呆滞立在那儿 , 谁也忘了阻拦我。 秃头紧随其后跟着 , 我叮叮咣咣的踢碎了几样花瓶,大有天翻地覆的阵仗 , 迎接我们的叠码仔好言好语劝张世豪息怒,蓦地一愣 , 他大喊 , “劳恩小姐,二楼今晚歇业,不待客!” 哪里来得及 , 我已然站在217门外 , 警匪暗箱操作,瞒得严实 , 马仔和下属全不留 , 生怕走漏风声 , 一把手这点缜密还是有的。 我伏在门框聆听 , 确定是男人的声音,朝楼口的秃头点了下头,他一嗓子豁亮的豪哥,保镖留守大堂缠斗百乐门的马仔 , 张世豪一路走一路打 , 左手撂倒一个,右手掀翻一个,气定神闲的到达幽静的回廊 , 他破门而入的霎那 , 包厢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郑总长左拥右抱三名港星和港模,名气不红,相貌很漂亮 , 屏幕见过,演配角也混得脸儿熟了 , 她们被张世豪吓住,尖叫站起,背对饮酒的麻六不知来人是谁,他的地界 , 他难免猖獗,狠拍桌子,“拿百乐门当菜市场了,玩狂呢?” 张世豪慢条斯理叼着玉烟嘴,他一挥手,秃头说,“滚蛋!” 三个女郎也不陪酒了,争先恐后挤出包厢,麻六哟呵了句,他扭头,表情一僵。 秃头作揖 , “六爷,三爷不请自来,无意冲撞您生意 , 望您海涵。” 麻六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调转方位 , 椅子朝西南 , 默不作声看着。 郑总长和副官,与张世豪有过节 , 算是陈年积怨 , 他不常居澳门 , 一年半载回几天打照面,也就没折腾 , 这种重逢的方式,谁也不痛快。 郑总长耐人寻味的舔牙花子 , “张老板 , 澳门的壳子脆,顶不住您了。” 张世豪故作热络 , 掸了掸衣襟厮打残留的褶皱 , “老郑,你一点不显老。” “六十的岁数了 , 比不得年轻时。岁月不饶人 , 不服不行。” 秃头搬了两副椅子 , 依次放在郑总长一旁 , 张世豪脱掉西装,解着浅蓝衬衫的袖扣,“老郑,澳门自治区 , 油水不少 , 警署的效益不错,门口的路虎,你新买的吧。置办齐全了四百多万。” 郑总长淡定执杯 , 他不上套 , “借朋友的。我开不起,补贴在内的军粮一年几十万澳币,我不养家糊口了?” 插不上话的麻六打了通内线,很快一名马仔来到包厢 , 他吩咐呈两只干净杯子,再开一瓶人头马 , 请三爷和马子尝尝百乐门的洋酒。 张世豪道了句多谢,“受了点伤,酒水不必,六爷有意招待我 , 沏杯茶即可。” 麻六私心不愿杠张世豪,多仇人封死一条路,何况是亡命徒,他使了个眼色,马仔速去速回,伺候了一壶茶,俩盖碗,精致的陶瓷茶盏,应酬高官 , 黑社会的大佬,盖碗喝茶,对瓶口吹酒 , 比拼的是气魄。 “几十万的皇粮,在烧钱的澳门 , 的确不禁用。老郑 , 钱有得是渠道,看你讨不讨了。” 郑总长摆着谱儿拿乔 , 一副官腔口吻 , “张老板 , 明人不说暗话,你堵我不是一天半天了。你的宏图壮志 , 我心知肚明嘛。在澳门扬名立万,你能耐足够 , 走不走我这条路 , 没区别的。” 张世豪眯缝着眼皮儿,姓郑的连台阶也不铺 , 砌了不肯下 , 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我环抱双臂 , 蛇蝎似的斜倚着张世豪身躯 , “郑总长 , 我们三爷稀罕您 , 愿意交您这个朋友,您怎地还驳三爷面子呀。” “交我的人那么多,我也有心无力,如果我来者不拒 , 澳门满大街皆是我朋友,我还办案子吗?” 张世豪捧着茶盏饶有兴味品茗 , 许是苦涩浓郁,不合口味,他把杯子朝桌角重重一掷 , “癞子 , 麻老板不仁义,招待我的茶水以次充好,我得讲规矩 , 东西铺平,把灯调亮了 , 让二位辨真假。” 秃头心领神会,他从马甲的里衬的口袋中掏出账单,抖落开,一辄辄一目了然 , 郑总长起先并不当回事,澳门嘛,谁在他五指山翻天不成,直到他视线掠过层层摊开的数字与印章,确切认清是他的行贿收据,他脸色倏而煞白,血色尽失。 张世豪若无其事摩挲着茶盖的花纹,“郑总长,我无意搜寻到这件玩意 , 当作见面贺礼,您不要嫌弃。” 他眉宇波澜不惊,与沉浸在震撼中的郑总长强烈的反差 , 到底是自治区警界的扛把子,和显赫的中央部长同级 , 大风大浪耍过 , 自我恢复相当过硬,他变脸极快 , 粗糙黝黑的指尖戳着字据边缘 , 竭尽所能维持嗓音的平静 , 不露马脚和软肋,“张老板,什么意思?” 张世豪置之不理 , 他勾着我下巴,十足的匪气 , “宝贝 , 我烟瘾犯了。” 我娴熟含住雪茄的烟蒂,接过秃头递来的打火机 , 点燃后咬着下端的咖啡色烟纸 , 喂他嘴边,他长舌卷着我的唇 , 用力吮吸 , 把烟头嘬进口中。 张世豪意犹未尽吞食烟雾 , 我搂他脖子笑容明媚 , 望着风起云涌的包厢,“灯不够亮吗?郑总长不认字?来啊,把门打开,回廊的灯一齐照 , 别瞎了郑总长的慧眼。” 秃头说得嘞 , 他刚要摸门,郑总长制止,他闭目呼气 , “张老板直言不讳。闹得人尽皆知 , 谁也没便宜吃。” 张世豪也不和他客套,“东北的条子,陆陆续续入境澳门 , 他们目的你清楚,澳门的管辖却不闻不问 , 警署不作为。老张,黄泉路我不乐意寂寞独行,我得拉垫背的,我不垮 , 肥肉和乌纱帽,我让你撑饱了,我垮了,咱就去阴间叙旧情。” 郑总长横眉冷目,“你威胁我?” 张世豪痞得很,“算是。” 郑总长牢牢捏着杯壁,他邪火撒不出,被人抓住小辫子,骂脏字都没底气,“只这一桩?” 张世豪夹着烟,雾霭熏得他睁不开眼 , 逼慑一丝狠厉感,“还有一桩。” 他瞄麻六,“人多口杂。老郑我听你的。” 弦外之音明朗 , 郑总长踌躇半晌,将酒杯往茶盘一推 , “我们换地方谈。” “郑总长——”麻六急不可耐唤住他 , 他手还没碰钞票,郑总长狞笑 , “麻老板 , 你地盘泄密 , 我的仕途可不是开玩笑的,这帐我还要和你算呢。” 他拂袖 , 张世豪留下秃头照顾我,他和郑总长一前一后出了包厢。 麻六急火攻心 , 扯落了桌布 , 浮于之上的酒盏跌宕不稳,几只倒了 , 几只还立着。 他斜眼窥伺我 , “劳恩小姐,张三爷戕行 , 戕得炉火纯青啊。” 我恭恭敬敬推辞 , “向六爷请罪了。” 他思量几秒,“绑了孟含春!” 百乐门兴起这般迅猛 , 得益于麻六的歹毒奸险 , 凡是他近身的马仔,一概掌握一家老小的生死,莫说背叛他,惹他不快的胆量都无 , 孟含春签合同唱歌 , 她是没把柄的。 我置之度外捏了片西瓜吃,十分种的工夫,马仔挟持着孟含春迈入包房。 她刚下场 , 浓艳的妆容未卸 , 神色无比清冷,丝毫不怯朕,我没看错她 , 沉着的女将之风,麻六冷飕飕问,“认识这位劳恩小姐吗?” 她面不改色否认 , “不认识。” “哦?”麻六抄起账单砸她额头,“认识它吗?” 孟含春看都不看,照样不骄不躁说,“您冤枉我了。” 麻六怒极反笑,“我养了你几年 , 原来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我没问,你也猜到了?” “涉及郑总长,不就是那件事吗。六爷对我的态度一向温和,您恼了,自然是误解我了。” 我不晓得一楼大厅对峙的情势,为了防止进退两难,我不能让孟含春当场把我供出来,我皮笑肉不笑,“六爷,有话好商量嘛。都是吃这碗饭的 , 我还仰仗您呢。” 本该顺遂的交易被不怀好意之人打断,麻六犹如吃了死耗子般别扭,青白交加的面孔难看至极 , “劳恩小姐,我可不敢当 , 你差点端了我的百乐门。仰仗我?往后的澳门 , 我仰仗三爷了。” 我赔着笑借花献佛给他斟了一杯酒,“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 我也是无计可施 , 总要混干粮填饱肚子 , 不过六爷的恩情,我没齿不忘。” 他哼了两声 , 一脚踹在马仔膝盖,“妈的!给老子清场 , 哪来的母狗叫唤,你们都聋了吗?” 逐客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 我也不至于不识趣,我巴不得赶紧走人 , 我临行时特意扭头瞧了一眼被麻六喝令跪在地上的孟含春 , 她恰巧也看向我,眼波流转有几分殷切期盼我施与援手的希冀 , 我无动于衷 , 吩咐秃头备车 , 回1902。 跨出百乐门的水晶梯 , 我健步如飞戴好墨镜,衣香鬓影徘徊拥挤在四面八方,灯红酒绿的不夜之城,是如此醉眼迷离。 “癞子 , 给豪哥传简讯 , 我平安。回家等他。” 秃头答应了声,他拉开车门服侍我,我坐进车里 , 有些疲倦揉捏着太阳穴。 他驾驶着方向盘三番欲言又止 , 我余光瞥见,“讲。我憎恶男人吞吞吐吐的。” 秃头透过后视镜端详我,“嫂子 , 咱救孟小姐吗?她是替您效力遭殃的。” “怎么救?”我目视前方,了无起伏 , “已经得罪麻六了,继续变本加厉吗?又没好处捞。” 秃头不解,“可把孟小姐留下,麻六能饶恕她吗?知道他贿赂郑总长的无外乎这几人 , 麻六不傻,他失去白道的靠山,结了梁子,错杀一千,不放一个。” 我冷笑,“百乐门的家务事,碍着我的路了?内部仇怨内部消化,插手做什么。麻六清理门户,我何必惹一身骚 , 兵不厌诈,我没白纸黑字承诺一定救她。” 我升起玻璃,阻隔了外界的纷纷扰扰 , “明知前面龙潭虎穴,为利益闯 , 理所应当 , 为利用完的筹码赔不对等的价值,不划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9 他和他一死一活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折返1902的途中,秃头接到一名马仔电话,他说澳门新马路的条子临检 , 为副总长的指令,暂时非常混乱 , 告诉我和张世豪迟些。 赌场昼夜不息 , 威尼斯人和葡京如火如荼,偏1902不安生 , 显而易见 , 是副总长公报私仇 , 冲张世豪折腾的。 气氛剑拔弩张,撒野的一套吃不香 , 澳门东北局势大相径庭,东北官不惹黑 , 澳门警匪共生 , 警凌驾匪之上,前脚捅了郑总长的篓子 , 不能事做太绝。 仔细想想 , 兵行险招,每一步棋都打着擦边球 , 差半步全军覆没 , 倘若没借麻六降服郑总长 , 警署的二把手闹一出 , 1902又悬了。 我盯着交错而过的夜景,“老郑和张世豪在哪谈。” 秃头左转方向盘,“花地玛堂区的百鹤楼。” 百鹤楼是澳门高官政客、正经富商的大本营,谈项目行贿 , 寻欢作乐的圣地 , 女人多的场子虽然玩得舒服,风险也大,而且黑道大盛 , 各自为王 , 是有冲突的,层层相护屏障的百鹤楼,在官场的物欲横流中应运而生。 郑总长邀约张世豪至此 , 我不惊讶,令我错愕的是 , 空场停泊了一辆军车。 车牌是澳门本土,问题是百鹤楼招待的仕途大佬协商私务居多,堂而皇之搞军车,岂非是挂羊头卖狗肉 , 大张旗鼓吆喝以权谋私吗。 故而我猜测,吉普的主人不是澳门军官,不忌惮所谓的风言风语,说白了,没权力管制,背景是来自内地的人物。 唯独参谋长关彦庭。 入乡随俗,在百鹤楼埋雷线、挖消息,是他的行径。 按照车的方位排序,关彦庭在张世豪之后 , 间隔不低半小时,俩人都不清楚对方的存在。 我推门下车,直奔大理石台阶 , 秃头支着旋转门问,“单独一间?” 我摘掉墨镜,塞进坤包 , “张世豪的隔壁。” 秃头说明白。 我没让他全程侍奉 , 关彦庭到底和谁交涉,什么内幕 , 我想自己探听 , 少一人知晓 , 少一份泄露的隐患,我纳闷儿祖宗怎掌控张世豪的行踪 , 恰到好处的堵在了港澳码头。我佩戴的关乎祖宗的东西,所剩无几 , 唯耳环玄机在大B哥马子的身上 , 祖宗收不到只言片语。1902的叛徒偷偷放风吗?秃头近十年忠诚苦干,张世豪的产业若无他力保 , 1902葡京早就吞并了 , 但我的疑窦,祖宗能策反祁东 , 为何不能策反别人。 我头昏脑胀 , 曾觉得权贵体面 , 只手遮天过着叱咤风云的人生 , 当深陷漩涡,被无数股力量纠缠绞杀,方知悬崖峭壁的艰险。 秃头听我的话回车里等,我独自进入百鹤楼 , 达官显贵翻云覆雨的巢穴 , 侍者秉持非礼勿言的原则,机灵本分,迎我选包眼皮儿都不掀 , 不似一般场所 , 恨不得眼珠子粘在客户的装扮,三进三出剜底细,咂摸三六九等的地位 , 服务生规规矩矩的弯着腰,拿钥匙拧锁,“劳恩小姐饮茶饮酒?” “一壶特色茶。糕点由你置办。” 我抽了两张澳币 , “辛苦。” 他鞠躬,“您稍等。” 侍者退下后,我坐在临窗的红木椅,揭开托盘搁置的陶瓷茶盏 , 碧水清波,花纹格外的漂亮,我饶有兴味观赏着,看厌了才朝窗外唤了声,“阿波。” 低敞的玻璃人影一晃,耳畔闷响平稳落地,戴鸭舌帽的男人低垂额角,“嫂子,百乐门内部没消息。不过如您所料 , 麻六认定是您买通孟含春,里应外合算计他,您抵达百鹤楼一路段 , 他的人一直跟着。另外,在后座窗框搜到了这玩意 , 我闭了开关。” 我接过打量 , 是一枚扩音蓝牙,卡在我车上的是麦 , 留他那儿的十有八九是配套的无线耳机 , 至于麻六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在短时间内安装 , 我不感兴趣,目的昭然若揭。 幸好我防备心重 , 拉了玻璃。 我拇指和食指衔接处一松,扔向洗涤碗底的清水 , 眼睁睁望着扩音麦淹没 , “他算什么东西,我千方百计部署围困 , 他还不够资格招架我的绸缪 , 老东西自以为精明,想撂地砸坑抓我的马脚 , 看我是否与他的台柱子一丘之貉 , 他还嫩了点。等麻六关押孟含春 , 你找一名侍者吩咐他放一把火 , 烧了麻六的办公室,百乐门的东南西三扇后门安排我们的人,大火粪起,立刻解救孟含春。” 阿波犹豫不决 , “救了怎样安置。百乐门的花魁 , 消失怕是满城风雨,豪哥没吐口救她。” “麻六失了靠山,自顾不暇 , 他没耐性追捕孟含春 , 他只想报仇泄愤,和郑总长恢复关系,男人闲了 , 女人是乐子,男人完蛋了 , 女人算个屁。花魁出走,利益条款没谈拢,澳门的高端场子,跳槽不是稀松平常吗?替麻六找由头 , 大肆散播,他没辙。” 阿波颔首,他纵身一跃,攀着二楼窗台的凹槽处,隐没在喧嚣的夜色。 侍者端上一壶甜茶,我尝了滋味,不合口,甜得发腻,我用叉子插住一块略清淡的糕点 , “百鹤楼的过道没有摄像吗?我丢了一条丝巾,琥珀色豹纹的。” “没有摄像,客人身份的缘故 , 都注重隐私,随从都极少携带 , 联络了哪些朋友 , 是不许外泄的。” 我心里有了数,笑说不碍事 , 几千块钱而已 , 丢了再买。 我和侍者东拉西扯聊了几句 , 便让他下去了,我为了混熟打消他对我的关注 , 形单影只出入隐晦地带的女人,很容易滋生怀疑 , 不排除他们盯梢我。 我拧动门锁 , 扒头左右窥伺,确定无人游移巡逻 , 蹑手蹑脚的跨出。 隔壁房门严丝合缝 , 半点声响不漏,张世豪对付郑总长绰绰有余 , 我不记挂 , 回廊尽头的套间吸引了我注意。 我藏匿在拐角的墙根 , 全神贯注监视 , 偶尔侍者进出顾不及门,落了两三厘的缝隙,关彦庭挺拔魁梧的姿态若隐若现,我认得他 , 人山人海也辨不错 , 他出身军统,气质冷冽出众,何时何地都站如松柏 , 风华翩翩。 他蓄着胡茬 , 薄薄的青色,附着一片刚烈坚硬的浓黑,惊鸿一瞥间 , 铁血汉子的味道更加浓郁。 我从没遇到过,下巴长满胡茬的男人 , 不脏污不苍老,竟如此英武好看的。 记得米兰劝诫我,关太太何其荣耀,世间女人求不来的福分 , 或许她没错,可高深莫测的关彦庭,让我很累。 我无法对他动情。 亦如他喜欢我,也有一部分建立在操纵其他男人、遮云蔽日的兴趣和需求。 我们太不纯粹,这份不纯粹,胜过祖宗,胜过张世豪,甚至胜过昔年种种玩弄我肉体的男人。 一辈子不长不短,不该和一张面具男生活。 他撕下面具 , 也不是我能驾驭的关彦庭。 在天高皇帝远的澳门,关彦庭不怵任何同僚,他的警惕十分松懈 , 侍者上齐茶点,他并未叮嘱关门 , 满室的熏香浓稠得呛鼻 , 侍者为通风,留了一道口。 我倾压上半身 , 往里面瞟 , 背对我而立的男子 , 轮廓在灯火映照下逐渐分明,是祁东。 听了祖宗揭秘 , 我再面对他,倍感阴恻恻的。 “沈良州先发制人 , 而张世豪孤注一掷。后者多活一日 , 都是白捡的,前者的贪图大 , 所以他焦躁。张世豪横扫千军 , 澳门混得风生水起,超出沈良州预料。再放任不理 , 他一旦回东北 , 沈国安没升 , 您也没倒 , 小祖宗的命反而朝不保夕。” 源源不断的褐绿茶水倾泻出壶嘴,斟满瓷杯,薄雾扑面,关彦庭棱角迭起的五官柔和许多。 “沈良州码头的一计 , 是以退为进 , 兼草船借箭,摆出自己的棘手,也撇清和我的同盟 , 弱化张世豪顾虑我和他联袂捉鳖的猜测。利益横亘 , 一拍两散也是情理之中。白道的政局,本就变幻莫测。沈良州深知张世豪抵御东北条子的围剿,只两条路 , 其一,借助四大帮的马仔、金钱 , 融为自己的资本。胜义鸡飞蛋打,结了梁子的百乐门是敌对阵营,十四K已同乘一艘船,威尼斯人的安德森阴晴不定 , 张世豪不会贸然激进,他钳住亨京的亲信作棋子,有益无害。棋子在谁手里,谁就可以短暂互利。其二,想长治久安,务必联袂澳门警署,他供出你,亮明他的优势,他不急铲除张世豪 , 而是先遏制我,我才是真正要置他于死地抢夺关太太的仇敌,用我挡箭。” 祁东说沈良州的陷阱越画越宽 , 猜不透他想做什么。 关彦庭低眸饮茶,他捏了一粒丸酥 , 泡入水中 , 丸酥遇热,包裹的甜浆迅速溶化 , 愈来愈小 , “如果没有我的力克 , 沈国安是大势所趋,而我的死咬不放 , 他便是一尊空壳,外表虚华 , 内里不堪一击。沈良州之前只想抽离沈国安的逆水 , 不被牵扯在贪污的洪流中遭殃,并取而代之 , 控制肥美偌大的东三省。而现在 , 他还要索取程霖,他窥见往后的岁月 , 他拥有的无可填补他错失的 , 他的思想里 , 程霖始终属于他。做不到完璧归赵 , 也要物归原主。而我和张世豪皆是他的绊脚石,我们三方无虞无异于天方夜谭,厮杀不会终止。他不如搅得乱七八糟,在脱轨内地法律的澳门绞死我们。东北黑白两圈的金字塔尖同时溃败 , 尤其有我涉入 , 必被中央追究,澳门鹿死谁手,全凭本事。沈良州综合势力在我之下 , 逃亡的张世豪也有东山再起的架势 , 他会接二连三的出击。” 关彦庭指尖蘸了茶水,在梨木桌龙飞凤舞的书写了三字,“空城计。” “张世豪的孙子兵法 , 比沈良州读得透,他心知肚明后者拢络他 , 想不费吹灰之力挑拨黑白二虎相斗,捕捞两边的饵。遗憾是沈良州用晚了,我引蛇出洞,使得便是这一招。” 他不可思议嗤笑 , “垂死挣扎的张世豪倒成了香饽饽,沈良州担忧我结盟张世豪,让他腹背受敌,他捷足先登,张世豪识破他,也百分百不再信任我的橄榄枝。他买账最好,不买,沈良州也有收获,阻断了我的路 , 相当于把我架空在澳门,我扳不倒张世豪无法交差,就回不了黑龙江 , 我只能求他,尽快辅佐我升迁 , 交换的筹码 , 是和沈国安硬碰硬,他扮演有苦难言大义灭亲的沈检察长 , 把依附沈国安一众余党的恨意 , 引到我这里。我赢了 , 他上位,我输了 , 他老子不垮,他依然是沈公子 , 而我 , 是皇权的牺牲品。多高明的城府。澳门境内瞬息万变,我不懂黑帮路数 , 免不得被动 , 我会焦灼,病急乱投医 , 他拿捏我轻而易举。” 我恍惚顿悟 , 祖宗不仅一箭双雕 , 他要三管齐下 , 相比较他老子整死关彦庭,他更希望关彦庭与沈国安同归于尽,沈国安劣迹斑斑,一日不除 , 大白天下祖宗决计饱受牵连 , 斩杀他的人选,非关彦庭莫属。 除掉他,祖宗弑父的把柄攥在关彦庭手里 , 稍不和睦 , 就是定时炸弹,祖宗几乎余生都受制于关彦庭。一个是中央军政部的副国级,挂职黑龙江军区参谋长 , 一个是东三省的新任土皇帝,同样位列二梯队的副国级 , 两人在职权爆发一丝一毫的矛盾,都是一场仕途大战。 祖宗不能留后患。 关彦庭慢条斯理的态度,让他产生了危机感,祖宗怕他另谋出路 , 单论斗智斗勇,祖宗稍逊一筹。 关彦庭逼他出马,祖宗也逼他提早动手,达成所愿,这座赌城便是关彦庭的坟墓,戕害他的人是谁不重要,因为结果是张世豪替罪,祖宗大获全胜。 我呼出半口气,布下天罗地网的关彦庭 , 有朝一日也在祖宗的收网中难以挣脱了。 祁东醍醐灌顶,“沈良州表面和您是盟友,归根究底 , 他谁也不信。” 关彦庭吹拂着杯口浮荡的茶叶末,“我人在澳门 , 亦是混淆视听 , 东北的计划一步未落,紧锣密鼓进行着 , 而沈良州 , 则全盘押注在澳门。” 他将冷却的茶底一饮而尽 , “沈国安的心腹与女人,大半持在我手中 , 我是稳赢的。可惜他有个厉害的儿子,布局精湛。” 他撂下茶盏 , 指尖涂抹干净唇瓣晕染的唾液 , “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也是幸事。我的太太 , 以及两个出色的对手都在澳门 , 我也有点不想走了。” 关彦庭兀自笑了几声,他理正西装 , 起身走出雅间 , 祁东立在回廊恭送他步入电梯 , 电梯门合拢的霎那 , 毫无征兆的,他扭转侧身的同时脊背一僵。 黑漆漆的枪洞抵着他后脑勺,深入头皮半寸,硬度通过枪柄铬疼我手腕 , 他的毛囊被我发力磕得红肿 , 我笑得不阴不阳,语气无比娇媚,“东哥。贵人事多 , 没叨扰您吧。” 他下意识推脱 , “劳恩小姐,您打招呼的方式,有些别开生面。” “专为东哥准备的呢 , 不精彩绝伦,我也拿不出手呀。怎么,进屋聊聊吗?” 他手徘徊在口袋附近 , 我将枪口下滑,扣住他脖颈左边的动脉,“祁东,你敢耍花招 , 我让你毙命在百鹤楼。你的脑子灵光,还是我的枪法狠毒。” 几年的叠码仔没白当,他挺识相认栽,他大约也断定我不可能解决他担负一条人命,他介于沈关之间,于张世豪而言,可有可无。 好歹他还顺水推舟帮了我,当然,他目的是替东北的白道设圈套 , 提供大B哥和张世豪合作愉快的渠道,从而令张世豪主动揭开贩毒潜艇的真容,挖掘他在金银三角的案底 , 为一桩桩死罪加码。 我推搡他返回雅间,往地上一搪 , 他单膝跪倒 , 凛然无惧直视我。 我撩发妩媚一笑,“东哥呀 , 你一边被策反 , 一边联络关彦庭 , 你的演技,我佩服得很呢。” 我拨弄着扳机 , 脸色陡然一沉,“你究竟是谁的人。” 他斩钉截铁 , “我是沈检察长的人。” 我拔下耳环 , 将银针摁在他咽喉,“祁东 , 你糊弄傻子吗。关彦庭的睿智 , 会看不出你生了二心。” 他面不改色,风平浪静的瞳孔 , 的确不虚假 , “劳恩小姐 , 我没骗您。” 我蹙眉不语。 他笑问 , “我何苦给东北的军队卖命?我急需金钱和颜面的时候,关参谋长接济我了吗?如今看我有用处,急不可待招安我,难道我该同一地方跌倒第二次吗?我是混黑道的 , 清廉肝胆的关参谋长与我天差地别 , 他功败垂成,不堪入目的我他留吗?效忠他的邹秘书长,便是例子。沈检察长也混黑道 , 他这点道义 , 我是有把握的。钱不亏我,命也不害我。” 银针仍牢牢地指向他,“沈良州先杀谁。” 他闭口不言。 我刺入他喉结的肉皮 , 不轻不重的一下,也够他受的 , 那地方娇嫩,血珠很快密密麻麻的渗出,“祁东,失血而亡的痛苦 , 和一枪子儿不一样,那是慢性折磨,铁骨铮铮的硬汉,弥留之际也会形同枯槁,仿佛一句干尸。我承诺你,出了这扇门,我们只见了一面,百乐门接头的一面。你跟随沈良州抑或关彦庭,是大富大贵 , 还是一损俱损,我不搭理,我只要一个答案 , 你给,无恙滚蛋 , 不给 , 澳门死一个偷渡的混子,哪一家的王法为你讨公道?” 经历过大起大落,祁东和一般混子有本质区别 , 他珍惜现在的一切 , 他畏惧再重回暗无天日的岁月。 他转动着眼球 , 好半晌,“我有我不能说的 , 我可以交待两件事。第一,1902有沈检察长的奸细 , 不止一人 , 第二,张世豪和关彦庭 , 在澳门也罢 , 在东北也好,不会同时活命。一定完一个 , 只是时间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0 不孕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面无表情望着他,“好大的本事,连没发生的都能未卜先知。” 抵着的耳环力度愈发加重 , 他被迫仰头,从下颚到锁骨抻出一道凸起狰狞的青筋 , “既然是东北的遗珠 , 你想必对我过往一清二楚,我程霖恶名远播 , 生死关卡欺骗我的 , 一律先我下黄泉。” 我干脆挑明 , 祁东的镇静皲裂了几分,“劳恩小姐 , 沈检察长有父亲和官场积攒多年的人脉护航,张世豪背着红色通缉令 , 大势已去是有目共睹 , 关彦庭虽然没有口实,但他司马昭之心这半年暴露得非常快 , 从他把手伸向邹秘书长的一刻 , 沈良州就察觉了,您授意马仔制造邹太太车祸丧命 , 邹秘书长和关彦庭好歹为伍了两月 , 他没留后手吗?军政方面的隐情 , 他也捏了一部分 , 关彦庭绝非百分百清白,军队的水远比仕途深奥,区区的文职参谋员起家,平步青云坐在副书记之位 , 得中央青睐 , 他运筹帷幄谋害打压了多少竞争的同僚,从中颠倒是非,您有数吗?” 我被他咄咄逼人的语气质问得有些手软,“沈良州涉黑 , 我也有证据。鱼死网破 , 他们谁也赌不起。” 祁东苦笑,“张世豪实打实的双手染血,沈良州杀人下属做 , 他连只言片语的文字都没写,您所谓的证据 , 不就是几家场子吗?东北的黑道哪位敢指认他?涉黑生意有错,罪不至死。沈国安不倒,他有出头之日,关彦庭的一桩桩私密昭告天下 , 他何止垮台,军官的丑闻意味什么?” “削尖脑袋往金字塔尖爬的,只有他吗?下至科室,上至中央,升迁不是天上掉馅饼,谁没点难以启齿的城府,干等被吞噬吗?” 祁东缄默,他了无波澜的模样刺激了我,我怒喝,“沈良州除了这些筹码,还有一招制敌的法宝吗?” 针尖沿着他的筋脉划十字,每挪一毫米 , 他便龇牙咧嘴大汗淋漓,我置若罔闻,创作着这副画 , “我提醒你,我喜欢果断利落 , 如果你不顺服我 , 我一怒促使,自己都控制不住呢。” 祁东说程小姐享有沈检察长念念不忘的宠爱 , 您想探究内幕 , 亲自寻觅良机问他 , 只要劳恩小姐站对阵营,沈检察长不舍拒之千里。张世豪山穷水尽 , 关彦庭生死不明,他们的路狭隘 , 摆在您面前的 , 却不是一条路。聪明人知道最适合的抉择。 祁东狡猾得很,和我猜哑谜 , 演无间道 , 我割着他喉结的薄皮,描摹梅花的形状 , 瞳孔嗜血而暴戾 , 大有折磨致死的冲动 , 他无措中扭摆躯体 , “程小姐。”他眼底的惊惧和恐慌随着吞咽唾沫以及我逐渐不可忽略的蛮力而变得分明,“张世豪在1902培养了一支队伍,十五名死士组成,其中两人 , 是阿痔选的 , 他们叛变了。张世豪扣押西双版纳橡胶林的贩毒潜艇,一旦在澳门露头,沈检察长必定了如执掌 , 因为这十五名死士 , 会是运送入境的马仔。” 尖锐的银针勾起他下巴,我饶有兴味和他对视,“关彦庭的五十名特战兵,有沈良州的间谍吗?” 他说有一个 , 张世豪有两个。 我收了耳环,戴在耳垂处 , 捋顺底端的流苏,“祁东,今天这番话,我当没听过 , 你也当没见我,我们守口如瓶,不耽误你吃香喝辣。你出卖我也无妨,失去价值的你,沈良州和关彦庭都没必要再利用。你不甘前功尽弃,就管好自己的舌。我警告你,明着呛张世豪的买卖,你不许做,旁人我不管 , 你率队不行。你掂量。” 我抓住坤包,留下心有余悸的他扬长而去。 我推开厅堂正门,倚着后备箱吸烟的秃头匆忙迎我 , 他机敏打量四周,“嫂子 , 关彦庭也在百鹤楼 , 您和他碰了吗。” 我故作惊讶,“他?什么时候。” 秃头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 , “半小时前 , 坐吉普的。” 我瞥了一眼停车场 , “我和阿波在雅间商议解救孟含春,麻六监视我被我洞穿 , 哪有精气神顾及茶楼里无关紧要的角色。” 他一头雾水,“关彦庭不是您东北的老公吗?” 我余光凶狠一扫,秃头按住失言的嘴 , 拉车门侍奉我落座 , “豪哥能有麻烦吗?220的窗帘一直拉着。” 我揉捏着太阳穴,“郑总长不敢玩阴的。他是条子 , 又不是黑社会 , 暗杀这一套他吃不消。” 我心不在焉,也听不进秃头的一堆说辞 , 我琢磨着祁东的陈词 , 关彦庭带领的五十名特战兵 , 竟已知三人是敌兵 , 以他滴水不漏的缜密性格,他会一无所知吗?怎就凑巧是这三人陪同,还是他照单全收在故弄玄虚。 我脸色苍白极了,秃头没多问 , 他载着我离开百鹤楼 , 返回1902。 张世豪大约凌晨两点归来。 刚解决完胜义余党的花豹尾随一侧,他掌中持一份传真,寥寥几笔 , 文字看不真切 , 倒是落款处盖着军用公章,类似的纸军政统一使用,各省的保密局、军队机密部门防止卧底消息泄漏 , 会在纸张的表层烤一片油蜡,传真的字迹模糊 , 浸泡墨水、碱水中才能清晰,而毒枭不清楚条子五花八门的手段,一时半会儿挖不出细作,我也是跟祖宗长得见识。 “炳哥有消息了。” 我一怔 , 花豹把传真递给张世豪,“您吩咐炳哥盯梢阿痔,做掉他灭口,阿痔这段日子在香港,昨晚炳哥逮着空隙,枪击了阿痔,可惜只废了他一颗眼珠子,人没大碍。安德森器重阿痔,这趟香港之行 , 阿痔立功了,和大B平起平坐,咱搞他费劲了。” 张世豪沉默翻阅着传真 , “阿痔不在澳门,阿炳为何失踪。” “他潜入了驻澳军区 , 联络到了咱埋伏关彦庭特战兵内部的耳目。” 张世豪蹙眉 , 阿炳实在胆大妄为,驻澳军队进出需要严格的扫描和临检 , 即便是武警特警 , 也要一周例行人像还原 , 谨防浑水摸鱼,阿炳藏匿其中安然无恙 , 简直是奇迹。 “咱的间谍反水了。确切说,压根不是咱的人 , 他就是关彦庭的兵 , 假意投诚,他放给咱的饵料实则可有可无 , 由于涉及军区 , 显得很庞大隆重,关彦庭指令无非半真半假 , 咱们策反他三年 , 期间他很出色 , 毫无纰漏 , 炳哥轻信了他,在东北的地下仓库接过头,如今东北的老窝败露了。” 张世豪摸出打火机,一簇旺盛蒸腾的火苗竖在纸张的一角 , 火势在穿堂风的吹鼓下愈演愈烈 , 顷刻间肆虐了一行行文字,焚化成一捧焦炭。 花豹说,“炳哥托我捎句话 , 他非要解决了这名特战兵 , 否则不回复命。” “胡闹。驻澳军队是他的地盘吗?他能撑一周,不代表撑得过两周。拿性命博弈,远不到那地步。入境的特战兵是关彦庭升任参谋长培训的关家军 , 多则十年,少则五年 , 他教习了不少功夫,阿炳一对一赢,一对五十赢吗?” 张世豪用方帕擦拭手指的余灰,“叫他立刻回。” 他进浴室洗澡的空当,我溜向会客厅 , 在花豹正要出门时,拦住了他,我问他赖子提拔阿痔升堂主后,在1902归他负责的马仔有多少人? 花豹估测了下,“一百。” 数字不大不小,施行困难重重,一百名马仔,让他们收拾铺盖滚蛋,最是斩草除根,可张世豪用人之际 , 胜义的俘虏终究不比自己场子的马仔可靠,为了两名叛徒,殃及无辜的九十八人 , 太动摇军心了。 “一百名马仔中,和阿痔关系淡薄的 , 不常接触的,有多少?” 花豹思付更久一些 , “和他都不错,而且听话 , 阿痔没倒戈安德森之前 , 带马仔打得一副好牌 , 赖哥也不行。” “豪哥对外交接的差事有重要人物参与,每次都派他 , 可迟迟不提携的马仔,有印象吗?” 他这一回没犹豫,“有七人 , 我们私下打趣 , 他们是个子矮,头儿瞧不着 , 白瞎了兢兢业业 , 也讨不到便宜。” “别打草惊蛇,以安排任务为由 , 把七人一同调离澳门。随便去哪。” 花豹不明所以,“嫂子的意思?” 我懒得废话 , “你无须多问。” 他说明白。 避嫌是人之常情 , 越有问题越藏着掖着 , 阿痔的麾下之臣,一定在明面和他同场微乎其微,反正也没确凿的信息,这七人嫌疑最大 , 支走总没错。 花豹迈出门的同时 , 忽然对我说了句,“嫂子,豪哥在澳门给您寻医呢。您不舒服?” 我抬了一半的脚步倏而迟缓,“寻医?” “是 , 妇科圣手 , 能祛毒的。” 我一瞬间想到藏红花。 “多前儿的事?” “今早晨。” 我满腹心事点了下头,“你忙吧,权当没和我说。” 藏红花的事 , 我和张世豪谁也没戳破,彼此心照不宣 , 朱医生万万不会愚蠢到不打自招,坦白自己告诉了我,东北人多口杂,黑白道都非善类 , 我大张旗鼓的问诊不现实,澳门的确方便许多。 这一晚我照例绝口不提,更没问及半分关乎张世豪寻医的事,他也洒脱从容得很,我们相安无事一夜。次日天明,我没招呼秃头和任何马仔护送,悄无声息乘了一辆出租,直奔澳门最知名的妇产医院,我让司机往偏僻的巷子和拥挤的人潮里扎 , 意图甩掉阿波,抵达医院门口,我又等了三五分钟 , 周边不见他踪影,我才放心飞速下车。 我的自由时间紧迫 , 超过一时辰 , 秃头便能发觉我消失了,我一分一秒也不怠慢 , 速战速决挂了一名专家大夫的号 , 我做遍了每一样检查 , 当我把成摞的报告交给他时,他抽出积压在最底的一份超声波和血检 , 他扶了扶鼻梁的眼镜框,看了良久说 , “您长期服用避孕药 , 体内查出一些有害身体的药物成分,剂量很大 , 毒性根深蒂固 , 女子的根本已经伤透,怀孕几率很小。” 尽管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 我仍不可抑止倒退了几步 , 脊骨毫无征兆跌撞在门栓 , 一刹疼得脸庞铁青。 我脑海里嗡嗡作响 , 轰隆炸裂开一剂晴天霹雳,霹雳电击我,将我从头到脚侵蚀,我剧烈抖动着 , 掌心扣在心窝 , 隔着单薄的衣衫,它依旧滚烫。 如此滚烫的我,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我不死心 , 带着最后一丝希望追问他 , “几率小,有几成?” 医生踌躇片刻,哀叹说,“比0大不了多少。劳恩女士 , 您才二十二岁,身子怎么拖累成这副样子。” 我的五脏六腑犹如一潭死水 , 沉寂没有了半点涟漪。 这几年的荣华利禄,换回这个结果,到底值得吗。 善恶终有罚,罪孽的轮回之手 , 谁也躲不过。 我失魂落魄回想着医生的判决,没留意脚底,绊倒在门槛儿,胸膛的灼痛令我的隐忍满盘溃散,我匍匐在冰冷的瓷砖,捂着脸肩膀耸动,好半晌才踉跄爬起,大夫将报告装入一封档案袋,“劳恩女士 , 死刑犯也有改判缓期,生养顺其自然,心态调整好 , 福报贺喜也说不准。我为您开几副重要调理。” 我停驻两秒,麻木扯了扯嘴角 , “不需要了 , 多谢您。” 我不知自己如何回去的,我浑浑噩噩游荡在街巷 , 犹如漂泊的孤魂野鬼 , 心脏被阉割出巨大的窟窿 , 无底洞般填充不满,它在漏气 , 它揪紧了我的皮与骨,令我窒息。 等我恍惚有了意识 , 站立于灯火昏黄的客厅 , 桌角点了一盏灯,很暗 , 却暖 , 张世豪端坐在咫尺之遥的沙发,他浏览着一刊澳门本地的新闻报纸 , 玄关候着的秃头一言不发接过我拎的坤包 , 朝我使了个莫名其妙的眼色 , 低头进入厨房 , 关合住门。仅剩我们两人的空气弥漫着使我无所遁形的诡谲和压迫。 我支支吾吾找借口逃离,“我累了,想早睡。” 我疾步走向卧房,手才按住门把 , 抖落报纸的沙沙声随即传来 , “站住。” 他唤住我,若无其事的翻阅报纸,“我招惹你了吗。”他锁定在我忧愁死寂的眉目间 , “躲我。” 我生怕他知道我的状况 , 情急中大声反驳他,“我没躲!” 他面无波动,“今天去了哪里。” “市区逛逛。” 他不曾出声,而是从茶几玻璃下抽出一份医学报告 , 平静审阅着,我发现那是我的化验单 , 顿时大惊失色,冲上去试图夺回,他手微微一闪,避开了我。 “瞒着我干什么。” 像埋藏在深处无人知晓的一根弦 , 被一场瓢泼大雨冲刷,糜乱残忍的撩拨着,我丢盔弃甲,惨烈投降,丧失了挣扎的尊严和理智,跌坐在他身旁,哭得全身抽噎不止。 他抱住情绪激动的我,轻轻拍打着颤栗佝偻的脊背,“没关系。” 我不肯让他看到我的狼狈和憔悴 , 我没有勇气接受他的眼神,我宁可张世豪怪罪我,厌弃我 , 甚至摔碎所有的东西,发泄他的怒火和绝望 , 也不愿是他安抚我 , 当作从未发生。 我抓紧他衬衫,崩溃嚎啕 , “是我不好 , 是我的错。” 他闷笑 , 抬起我泪痕斑驳的面孔,拂掉眼角一滴滴流淌的泪珠 , 它们不止,他拂一滴 , 下一滴便溢出 , 他耐着性子直到擦干净我的全部泪痕,他吻我的额头和眼尾 , “小五 , 我有你就够了,我不是很喜欢孩子。” 我视线中 , 他的眼睛里 , 是美梦一般的温柔 , 无比炙热 , 烫得我近乎疯魔。 他怎会不喜欢。 我记得他拥着我,说他多么欢喜,多么期盼,他半生漂泊 , 刀山火海 , 他没有家,没有过一日安定的生活。 他那么殷切而幻想,他或许三十五年都没展露过那样的目光。 他没有过那样的喜悦。 柔软 , 和煦 , 纯净。 终是毁在我放荡不堪的过错中。 我从没像此时此刻,痛恨我那段二奶的污秽历史。 我在他怀中哭得几度晕厥,他打横抱起我 , 放在蓄满温水的浴缸,他清洗着我的濡湿和浑浊 , 抚平我的瑟缩。 他用毛巾包裹住我头发时,我从水中站起,不由他反应,正面环绕他的腰 , 肆意且猖獗,我攀挂在他蓬勃的腹肌,仿佛妖娆的水蛇,一寸寸流连而过,他当初也是这样吻我,在那些罔顾纲常,放纵痴癫的夜晚、黄昏和黎明。 在露台,泳池,与射击场 , 他给我快乐,食髓知味的风月。 我爱他沾染我的气息,只有我的气息 , 我爱他和我相同的温度,一点不差。我爱他在我依赖他、需求他 , 永远的逢迎和满足。 他结束 , 我再度俯身坐上去,像不知疲倦昼夜燃烧的火种 , 像一折又一折生生不息的老唱片 , 偶尔累得没了力量 , 搂着他大口喘息。 一切归为平静,我如同脱了一重皮 , 我浮沉在和他交融的汗水与湿渍里,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我披散的长发 , 窗外是喧嚣的澳门 , 是奢靡的澳门,是充满阴暗的澳门。 这座于我完全陌生的城市 , 我此生都未想过 , 我有朝一日会在这里拿着枪,与王法殊死反抗。 我凝望玻璃投射的赤裸倒影 , 我指给他看 , “世豪 , 那是我们。” 他淡淡嗯 , “是我们。” 我又笑又哭,蜷缩成一团,深埋他脖颈,像无助迷路的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1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从梦中醒来,是第二天清晨。 张世豪还睡着,我伏在他胸膛 , 乌黑的长发倾泻了满怀,像交缠的虅蔓 , 像蝉翼的月光 , 占据了他的肉体。 他阖住眼眸,静谧如江海 , 我轻轻抚上他的唇 , 坚硬的胡茬浓密刺手 , 我爱极了他不刮胡子的模样,遇到他才知 , 这世间的男儿是如此矛盾,矛盾令人痴迷。 我记得他指尖粗糙的茧子 , 可他的瞳孔总那样温柔。我记得他持枪野蛮抵着我 , 问我跟不跟他,可我任性厮打时 , 他不曾伤我分毫。 世人说 , 他是土匪,是混账 , 是泯灭天良 , 为非作歹的狂徒。 我说 , 他是男人 , 是英雄气概,不害百姓,自有一杆尺顶天立地的硬汉。 我信他是坏人,也认他是余生依靠。 一如他揪着祖宗衣领 , 猩红的血丝呼之欲出 , 他说程霖是女人,不是没有血肉的玩物。 祖宗的情意,我精疲力竭 , 迷茫而窒息。 我活在他的阴晴不定、喜怒不明里 , 胆颤心惊的揣测着,不平等的仰望着。 我无法自拔,不能抽离的已不是沈良州 , 而是那段涉及他的岁月,是我最好的青春 , 我在他怀里单纯过,期待过,无底线的信任过。 我不舍那时的程霖,我深知争斗和夺宠打磨得我面目全非 , 当张世豪的风月摆在我唾手可得的地方,我或许从最初,便动摇了。 蛇蝎女人亦是凡胎,降不住自己的七情六欲。 我失神乱想的工夫,张世豪掌心倏而遮在我眉间,斑斓的幻影拂去了光柱里的尘埃,我吓了一跳,慌忙抓他的手腕,他灵巧避开 , 含着我耳垂哑着嗓子闷笑,“不老实睡觉,瞪着眼琢磨什么坏主意。” 我矫情埋在他锁骨的凹凸中 , “我哪有坏主意,张老板比猴子精 , 我的花招还不是掉在你的陷阱。” 他耐人寻味问是吗 , “我记得程小姐当年对沈良州忠贞不二,我掳了你 , 你爽了可翻脸倒快 , 不惜信誓旦旦指着我心脏 , 大放厥词杀掉我。” 他越说越笑,我捂盖他的嘴 , “多前的事?我忘了。” 他声带闷钝,淅淅沥沥的溢出指缝 , 我一手堵着他 , 另一手恶趣味捏着他胸脯的凸点,“张老板白皙水嫩 , 真忍不住品尝几口。” 我低头张开牙齿狠狠叼住 , 他任由我咬,慵懒环抱我 , 将我夹在腋下 , 我嗅到他肌肤残留的浴香 , 和若隐若现的烟味 , 嗅着嗅着,我忽然落了泪。 我枕在他臂弯,聆听他的心跳和呼吸,大雾模糊 , 仿佛东北五月时节的雨 , “世豪,一定有人死在澳门吗。” 他无声缄默。 我搂着他脖子,哽咽的哭腔哀求 , “我不要你死。你答应我 , 我们逃过这一劫,离开澳门,离开东北 , 去一座我们都没有踏入的城市,隐姓埋名过日子 , 行吗。” 他指腹摩挲着我脸颊,“很穷呢。” 穷是我此生无比畏惧的词藻。 我抗拒它,厌弃它,甚至憎恶它。 米兰说有资本的女人 , 老天赏饭吃的女人,不闯出一条康庄大道,愧对自己。 我能富贵,为何要堕落在贫穷里。 我能攀附皇权贵胄,为何要垂青凡夫俗子。 直到我享受了人间富贵,它滋味很美,香甜,遗憾是它香甜的外衣终归要褪下,它不会永远羞于见人 , 不露真容。 它好苦啊。 苦得连舌尖也哭泣。 我搂张世豪搂得更紧,“我也愿意。” 他沉默了几秒,深吸气吻我的额角 , “好,我和你一起活着。” 我迷迷糊糊的察觉他起床迈出房间 , 我本想再睡一时辰 , 一墙之隔的会客厅断断续续有窸窣的声响,吵得脑仁发胀 , 我掀翻被子下床 , 横竖找不到鞋子 , 我正要拉开门让马仔寻,秃头候在沙发旁 , 他递给张世豪一份私人机构的医检,“豪哥 , 您吩咐我将嫂子的化验报告交给李主任 , 他回话了,生养的概率基本忽略不计 , 您实在稀罕孩子 , 澳门不差女人,1902的荷官 , 百乐门和夜来香的交际花 , 仰慕您有得是 , 谁还不能怀个。” 张世豪从报纸内抬起头 , 他没接,而是意味深长看了秃头半晌,又下意识望向卧房,我本能一闪 , 贴在墙根 , 门缝空空荡荡,一缕摇曳的黑影也消失得干干脆脆。 他压低声音,“所谓喜欢孩子 , 取决于孩子母亲是谁 , 小五生,我高兴,其他女人 , 我不需要累赘,你明白吗?” 秃头搔后脑勺,欲言又止 , 张世豪警告他这种话不准再吐一个字被我听到。 “豪哥,您奔四了,搞个娃不是应该吗,百年后养老送终 , 外面叫得上号的黑老大,哪个没二奶和儿子,抱给嫂子养,她还能不乐意。” 张世豪折叠报纸,插在书架的夹层,“我自己朝不保夕,是否有未来都不确定。照顾好小五,是生是死,对得起她 , 能瞑目就行。” 我牢牢攥着门栓,手背泛起一条条青筋,苍白的指甲盖叩在锁芯边缘皱成一片雪 , 分明是阳光普照,我只觉寒凉渗骨 , 我较劲了良久 , 无力垂下。 造化作弄。 我终于有勇气挣脱根深蒂固的虚荣,食得起涩味 , 命又给我当头一击。 我算哪门子女人。 这具皮囊 , 如同无用的躯壳。 除了承欢雨露 , 它还配干什么。 它在逐渐枯竭,荒芜。 张世豪那段时期与十四K的阿威交往密切 , 几乎是每日泡在澳门塔,大B哥忙着招待安德森 , 无暇顾及盟友 , 阿威趁机大量投注金钱,资助张世豪存放于金三角缅甸边境的贩毒潜艇 , 路线也已规划完毕 , 走云南水路、绕漳州港、经行广东省珠海码头,驶入澳门。 漳州是福建省的贩毒大户 , 清剿力度居内地首位 , 原因很简单 , 漳州没正儿八经的大毒枭 , 势力遍布不广,后台疲软松散,条子击溃的突破口很显著,之所以途径漳州 , 是掩人耳目 , 云南距福建省比澳门市多六百公里,任何人想不到,贩毒潜艇重见天日后 , 故意绕远圈子 , 绝对在条子的猜想之外。 贩毒潜艇每分钟消耗的票子,相当四线小镇半年的收成,阿威出资大B哥购毒的两倍 , 索取货物的七成,很是划算 , 既不耽误与亨京,也捎带着开拓澳门市场,阿威的路子,比大B有过之无不及 , 乘警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东风,澳门的锦绣辉煌,指日可待了。 张世豪为尽早敲定,放了不少水给十四K的堂主,在1902赌博赚了小千万。 就在一切高歌猛进时,港澳码头隶属张世豪的7号仓库被烧了,纵火者正是威尼斯人的安德森狗腿,阿痔。 秃头把消息带给我,我尚且半信半疑 , 阿痔保命来不及,犯得着自讨苦吃吗?明目张胆的杠张世豪,对他没好处。 然而抵达港澳码头 , 事实不由得我不信。 阿痔的确狗腿,他卖命的是安德森的旨意。 秃头和十几名马仔簇拥我下车 , 急匆匆与驻守马仔汇合的途中 , 我将情况掌握了八九不离十。 张世豪和十四K的热络,在澳门尘嚣而上 , 四大帮、八小帮一清二楚他难周全 , 码头没时间踏足 , 后院起火,是挫灭他锐气的捷径。 我看了一眼腕表 , 八点五十七分。 澳门夜色将至,火半小时前燃起 , 张世豪和阿威在澳门塔游轮议事 , 掐得格外精妙。 我单脚支在甲板,安德森的旗帜悬挂码头十余米高的上空招摇 , 俯瞰呼啸翻滚的墨绿江面 , 一艘标识“安”的狭长客轮汽笛嘶鸣,从南港的卡子口缓缓驶入 , 激起深不见底的海浪漩涡。 我摘了帽子 , 窥伺波涛肆虐的闸口,“那么小的船?” “是安德森的私人客轮 , 他派这艘船烧咱的仓库 , 意图是他个人给豪哥下马威,而不是威尼斯人给1902,安德森待在澳门有四五天了,豪哥按理该给他拜帖子 , 人家的山头 , 分了几杯羹吃,大老板来了,是咱失礼。” 我一言不发注视客轮 , 普通轮船的三分之一大 , 通体乳白,纯黑的战舰帆,威风凛凛 , 震慑四方。进口的塑胶封合了舱门与电浆,有几名马仔立于甲板 , 拿着望远镜勘察火势,船不疾不徐的飘荡着,停止了行驶,颇有几分置之度外的悠闲 , 激怒了我的火气。 “安德森听了阿痔的谗言,想赶张世豪撤出澳门吧。” 秃头说,“豪哥要弄死阿痔,叛变之仇无论如何也得报。他求平安没错,可手段卑劣。豪哥也太倔了,澳门不比东北,人人都买他的账。” 道理张世豪怎会不清楚,关键山头拜不得,正统四大帮并无1902 , 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大张旗鼓和闷声发财,后者明摆着更合适 , 只能归咎地域造就不同规矩,我们外来的摸不准澳门规矩。 我咬牙冷笑 , “他毁了张世豪的货 , 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也毁他的 , 礼尚往来嘛。” 秃头一愣 , 他反应我要干嘛 , 大惊失色,“嫂子 , 货不多,一百多斤的半成品 , 不值几个钱 , 咱指着1902吃饭,贩毒潜艇派上用场 , 票子和大风刮一样 , 数都数不完。安德森不好惹,忍一时风平浪静。等豪哥回来 , 咱们听他意思再办。” 我固执不依 , “男人的说法 , 我女人不管 , 我没招他,他急不可待抽一巴掌,怎么,还不许豪哥准备了?他前脚进澳门 , 难不成后脚立刻拜访他?半夜他登陆 , 豪哥光着屁股裤子也不穿,争分夺秒堵门喊安爷?” 秃头被我噎得哑口无言,他说得罪安德森,咱们和亨京的买卖恐怕做不痛快。 我没理他 , 径直走向威尼斯人的4号仓库 , 我掏出打火机,自打跟了张世豪,这玩意我随身带着 , 他抽烟我点烟,他实在闲得慌了 , 还要拨弄几下,黑老大的马子不能娇弱,也不能没眼力见儿,毕竟是刀锋糊口。 我捞了一抔沙袋压着的稻草 , 蜷成茂盛的一簇,点燃往仓库大门和楼顶一抛,霎时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江域。 不远处的北港与西港,最先发现了二度沸腾的东码头,安德森与张世豪的地盘,马仔数一数二的出挑机灵,守不住仓库,致使接连失火 , 傻子也想得明白,是安德森挑事儿,张世豪不吃素 , 寸步不让,骨子里的狂劲儿才放了这把火。 安德森的马仔不打算今夜就交锋 , 因此留在岸上的寥寥无几 , 三五人也被困在仓库里,正艰难逃生 , 而飘在船头的大部队 , 焦躁瞅着 , 根本没翅膀立刻飞来扑灭,掌舵的狠命开 , 距离泊岸也遥遥无边,眼睁睁让仓库二十箱南通进货的冰毒化为灰烬 , 除了鸣枪呵斥 , 别无他法。 我也留退路了,威尼斯人的3号仓库是重要仓库 , 藏匿的货物价值颇高 , 而4号仓库逊色一些,不算是撅了安德森的坟。 我抓紧时机 , 命令马仔速速拎来一桶艳色油漆 , 拿一把工人清理码头平房的拖布 , 他们按照我的指示备好 , 我抄起拖布扎进油桶里涮了涮,蘸着红彤彤的漆,在厚重洁白的墙板写了一行硕大的字:劳恩敬安爷贺礼。 我越看越越满意,阿痔挺会办事的 , 为了给安德森接风洗尘 , 特意委托大B哥将码头里里外外粉饰,仓库修葺得焕然一新,字显得更醒目。 我把拖布一扔 , 潇洒掸去虎口沾染的漆渍,“瞧见了吗?” 秃头龇牙咧嘴 , “嫂子,您留名不是不打自招吗?” 我自然分辨得清自报家门的代价与后果,我必须这么做。一则,安德森火烧张世豪的仓库 , 直截了当打他颜面,澳门江湖满城风雨 , 不反击算是认栽认怂,如果反击,安德森试探也就罢了,一旦是动真格的 , 彻底暴怒,两方剑拔弩张,现阶段也是极大的掣肘。怎样化解这场不见血光的博弈呢? 女人出马容易得多,安德森不是流氓地痞,他不至拿我泄愤,他只能记张世豪。他先违背君子之约,底气不硬,他仍会从我身上开刀,我区区女子 , 和他耍无赖他干吃哑巴亏。 二则,我借焚安德森码头虚张声势,祖宗和关彦庭步步紧逼难以喘息 , 他们知晓张世豪吞并胜义,与亨京签署了跨国贩毒条约 , 这些权势和钱财尽管在澳门生根发芽 , 却不足以威慑东北河北的条子,澳门地界小 , 张世豪有能耐攻占东三省自立为王 , 澳门混得风生水起是情理之中 , 可不同是,安德森的势力触角在欧洲 , 敢给他下马威的少之又少,很快传遍澳门地域 , 东北的条子必然认为张世豪谋略厉害 , 已经东山再起,绝非表面这般简单 , 像是故作势弱 , 否则没胆量宣战安德森。结合祖宗的橄榄枝不接,所有妄图拿下张世豪立功的条子 , 都要戛然而止 , 三思后行。 三则 , 大B合作 , 不代表安德森合作,他此举十拿九稳冲着反目解约,他很可能避而不见,不给一丝谈判的余地 , 我糟践了他的仓库 , 留一尺话柄,也是等待惹恼他,会面的契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2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之后十天,东三省的风头削减了些,白道处在疏于松懈状态 , 张世豪通过1902的十五名死士联络了吉林和辽宁,吉林省的林柏祥对张世豪的阴毒颇为了解 , 毕竟他一手培养 , 知子莫若父,吉林港方圆四区的边境和黑道 , 他捂盖得严丝合缝 , 完全不露空隙 , 派往探底的死士有去无回,撂了三条性命。 黑龙江有沈家父子坐镇 , 关彦庭操纵,更是碰也休想碰 , 辽宁省是唯一的突击点。 张世豪的余党溃败 , 被压在千年老二的老仇,滋生了百万雄狮过大江的气概 , 大肆掠夺侵占辽宁的场子 , 占山为王不可一世,没了劲敌 , 马仔也神气极了 , 物极必反 , 辽宁省的管辖犹如一盘散沙 , 两名死士凿开北港口,运出一批积压在油田库房的三百五十斤海洛因,进境澳门西港。 至此,张世豪的十五名死士 , 为这批货牺牲了三分之一。 情势证明 , 东北今非昔比,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张世豪的辉煌时代垄断了大半东三省 , 堪称全盛 , 狡兔死走狗烹是人之常情,他逃亡澳门丢盔弃甲,东北的势力明哲保身一哄而散 , 重新召集,难如登天。 除非有取之不竭的金钱做后盾。 张世豪的计划也是捞足油水 , 二度颠覆东三省。 而港澳码头在经历两场突发火灾后,陷入诡异的风平浪静,似是暴风雨前的祥和,无人找茬我也乐得清闲自在 , 一场夏季的初雨,吹开了庭院的炮仗树,我踩在石凳,扳着铁钳子修剪枝桠绽放的红色炮仗花,秃头跳下车门匆匆闯进客厅,四处寻不到我,他揪着一名马仔问嫂子呢。 马仔撩眼皮瞅房梁,秃头循着他发现我,将马仔推了个趔趄 , “嫂子,败露了。” 我慢条斯理的拔一朵戴在鬓角,“喘口气再说。” 秃头是急性子 , 他抱着扶梯,我硬生生从上面抖了下来 , 他掏口袋取帖子 , 帖子不是镶金丝的边儿,也不是银白金字儿 , 而是黑纸白字 , 刺目得很 , “安德森约您过堂。” 过堂。 我翻来覆去浏览词句,难怪帖子的包装都失礼了 , 内容说是邀请,语气却不和善。 “我不赏光。”我斩钉截铁 , “还他一封帖子 , 我兴致勃勃养花儿呢,素不相识的人 , 懒得应酬。” 秃头接住我随意一抛的帖子 , “安德森派了司机和林肯车,咱理亏 , 不赏光这关过不去。他不认识您 , 豪哥入境澳门第一日 , 阿痔就在香港 , 说白了,墙板子烙印的劳恩,他才听闻您。” 我扯着嗓子故意让门外的听,“那他凭什么吆五喝六指挥我 , 就凭七个字?威尼斯人的大老板太冒昧吧。” 秃头说 , “豪哥在安德森旗下的帝王会馆。” 其实我心里有数,扳回一城的作法过于偏激,张世豪半个月不言不语 , 晾得够呛了 , 再不出面未免太倨傲,当真反目为仇了。他卖了安德森顺水人情,主动打招呼 , 表象试图化干戈为玉帛,内则拖拉如此之久 , 也把对方寒碜透了,安德森恶气不撒,马仔讨好他,会陆续与1902为敌 , 解铃还需系铃人,张世豪可以护我,但不能不辨是非藏匿我。 我惹得祸端,我不冒头,是无法平息的。 我那晚归来叮嘱秃头闭嘴,向张世豪断章取义坦白了烧仓库一事,实际恶劣程度十分,我马马虎虎说了五分,秃头当时没拦住我 , 担忧张世豪怪罪,他巴不得揭过不提,我写字挑衅 , 把安德森的备用仓库夷为平地,他大约还不知晓。 气得安德森登门挖我 , 原本在我的掌控之中。 我换了一件庄重的咖啡色长裙 , 戴了一顶黑礼帽,乘坐安德森的林肯车驶向帝王会馆。 百闻不如一见 , 帝王会馆和百乐门坐拥清倌儿、荤倌儿 , 名满澳门 , 目之所及珠翠龙马,东三省最贵重的场子也不敌这份奢华。 我单脚撑地 , 跨在喷泉池外缘的大理石地砖,清了清喉咙 , 心虚说 , “王八羔子可别让我下不来台啊。” 秃头还埋怨我擅自做主捅娄子呢,他没好气说 , “嫂子 , 您怕豪哥骂,不做不得了。” 我没搭腔 , 二流子懂个屁 , 我径直迈台阶 , 安德森冲着张世豪在场 , 给足了我面子,既没五花大绑,也没冷漠相待,乌泱泱的保镖仪仗汹涌 , 为首恭候的男人长了一张香港恶霸的相貌 , 奸诈圆滑,他左眼绑着一块黑色的药用绷带,剩下的倒三角右眼笑眯眯 , 朝我颔首哈腰 , “劳恩小姐,您吉祥。安爷送您的排场,您别嫌分量薄。咱威尼斯 , 很少抬举女人。” 冤家路窄啊,阿炳料理的独眼龙阿痔。 安德森将遭埋伏的阿痔拴在身边 , 招待幕后主凶张世豪,目的明显,兴师问罪。这戳破的口风儿,我绝不让他开 , 开了就麻烦了,与亨京的合作恐鸡飞蛋打,没了这条线,十四K啃张世豪的饼,啃得不香,也会模棱两可。阿威掺合的关键,无非是栽亨京,虎口夺食勇者胜,图名扬四海的彩头 , 四大帮派不撕不斗,还叫江湖吗。 我镇定自若扬起头颅,气魄从容尊贵 , “阿痔,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 你虽然瞎了眼珠子 , 一朝小人得势,胚子打扮得也人模狗样了。” 他没想到我红口白牙的挖苦这么狠 , 脸色一变 , “劳恩小姐 , 安爷脚下,您嘴巴真脏啊。” 我抚拨着帽檐垂下的珠纱 , “比不了大名鼎鼎的痔哥,卖主求荣的光彩。” 他龇牙搓弄下巴 , “道听途说的流言而已 , 劳恩小姐和我素昧平生,保不齐冤枉我 , 可安爷器重,他能走眼吗?” 我面不改色暗箭伤人 , “天下乌鸦一般黑,不咬人的畜生一种德行 , 澳门大街小巷溜须拍马不务正业的狗还少呀 , 安爷清亮如炬,你讽刺我眼拙吗?放肆!” 我突如其来的呵斥 , 阿痔的保镖没防备 , 吓了一哆嗦,我昂首阔步靠近他,“擦亮你眼罩子,鸡毛不是令箭 , 我敢烧威尼斯人的仓库 , 我就有法子当众废了你。” 我倾身和他交颈,字字珠玑,“狗是狗 , 主人是主人 , 你背叛豪哥,他也养了你几年,没他的狗粮 , 你早横尸街头了。” 他脊背略僵硬,半晌冷哼 , “劳恩小姐,话不能说太满,风水轮流转,张三爷在东北何其显赫 , 不也倒了吗。澳门是安爷的天下。” 我嗤笑,“待会让你瞧瞧,你口中倒了的张世豪,他马子怎么耍你的新主。” 我和他一同退让两步,错开距离,我笑,他也笑,仿佛从未敌对,“禀安爷和三爷 , 咱劳恩小姐到。” 我装腔作势掸落裙摆不存在的灰尘,由他引领到达包房,朱红的木门敞开 , 回廊传颂着女人曼妙的歌声,分不清哪间屋子传出。大B坐在安德森的东南方 , 一南一北是他和张世豪 , 雅间里没姑娘陪,只有三盏西欧进口的洋蜡 , 在纯金的鼎托内徐徐袅袅升着白雾。 我千娇百媚扭动婀娜的臀胯 , 一阵香风袭来 , 我不等安德森质问,先发制人 , “安爷,给您贺喜呢。” 背对我而坐的张世豪听到我声音 , 转动扳指的手一顿 , 随即了无波澜端起酒杯,在掌心摇晃着。 安德森指节弯曲 , 似有若无的阴森笑意徘徊在常年吸食烟雾而黑紫的唇角 , 他歪着脑袋,不怒自威 , 比亚洲人稍浅的碧蓝瞳孔蒙上一层不露声色的凶煞 , 不丑 , 不黑 , 不胖,不矮,不俗。 年过半百的黑老大占据五不,是格外稀缺的 , 可见控制自我的能力很强悍 , 身处灯红酒绿无尽诱惑,能抵抗纵欲无度的吃喝玩乐,便是一顶一的硬茬子。 他嗓音暗哑 , 像烫伤了肉 , 很是低沉,“劳恩?” 我摘了帽子,眉目纯情,“是我呀。您的马仔请我,还不确定我是谁吗?” 他上下梭巡审视我 , 他并非不确定,而是不敢置信 , 莫说我胆大包天隐瞒张世豪,即便男人授意,寻常女子也不敢烧,水火无情 , 烧死了人,烧焦了物,打心底怵,何况是这般年轻的我,按说世面也该没禁受多少,倒是有两把刷子拼。 “你干的?” 桌上摊开一摞照片,粗略一扫十一二张,各个角度拍摄了4号仓库焚火后的的惨状,俯瞰墙壁的一行红字 , 邪恶又有趣。 我扑哧一声,笑得清脆嘹亮,秃头被这副场面震慑得七上八下 , 他险些堵我的嘴,我甩掉他拉扯我的桎梏 , 气定神闲说 , “安爷,您既然提及这件事 , 我也不遮掩 , 常言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 阿痔烧了我们的仓库,抢救迅速也有百十万的损失 , 钱无所谓,谁是吃素的呀?怎地 , 通情达理的蔡老板在呢 , 您问他,我劳恩爽快吗 , 我们给亨京的货实在吗 , 豪哥的价码合理吗,我们的诚意为何被无辜践踏?安爷立威挑错人了。天灾我们认 , 至于飞来横祸 , 豪哥敬安爷在澳门的威望 , 我劳恩 , 不咽这口气,我锱铢必较。您烧我一次,我还您一次,您再烧 , 我照样还。至于这行字 , 另当别论,我不是示威炫耀,它的真实内涵大了。” 我热情伏在桌沿 , “安爷 , 您久居国外,这份贺礼是我们本土特产,几千年悠久历史的书法。您看——”我拿着照片 , 指我的杰作,“这一撇一捺 , 行云流水,讲究笔锋和腕力,没三年五年的苦功夫,敢在安爷您地盘献丑吗?” 安德森冷飕飕的目光,瞥一眼照片 , 瞥一眼我,他舔着门牙,皮笑肉不笑,“劳恩小姐毁了我的威名,烧了我的库房,留一行猖獗的字迹,还邀请我一起欣赏你的挑衅吗?” 他点了一支烟斗,把打火机往烟灰缸里一丢,刀片儿似的犀利视线剜割着我,“有意思 , 我纵贯欧洲的灰色生意二十年,第一次见识你这样狂妄的女人。软话不会说,三爷教导的马子 , 让我很不舒服。” 张世豪将酒杯搁在瓷碟中,他握住我的手 , 往他身后扯了半米 , “安老板,我马子刁蛮 , 昔年在东北 , 吃她瘪的人不计其数 , 到澳门也不知收敛,我疏于管教 , 我代她赔个不是。” 安德森和我四目相视,我态度虚浮且泼辣 , 全然不认错 , “安爷的狗到处乱吠,趾高气扬。我敢问一句 , 他是威尼斯人的老大,安爷居二?” 安德森阴鸷眯眼 , 阿痔愈发难堪,他捞起照片狠狠一掷 , “我不过烧了你们一百斤可卡因,你们烧了安爷整个仓库!威尼斯人能买你3条1902!” “是吗?”我阴阳怪气瞟他 , “阿痔 , 你烧豪哥的仓库,谁授意的?” 阿痔一愣 , 下意识看安德森,他没反应,阿痔急忙说,“安爷?您忘了 , 你许我报仇 , 我也向您交待了,您是默认的。”他刚要拿他瞎眼说事,我干脆阻断他 , “安爷 , 我是女流之辈,冲动鲁莽,算计不到大仁大义的层面 , 烧您仓库的理由,我给得充分恰当 , 我无错。威尼斯人挑起战乱,打豪哥的脸,他息事宁人,我不肯。久闻您果断睿智 , 不主张杀伐,我猜测,是阿痔公报私仇,借您的幌子,嚣张跋扈,为您惹是生非,差点破坏了您与豪哥的友谊。对吗?” 安德森揉捻指腹,若有所思,是不打不相识抑或彻底的仇敌 , 他掂量得很清楚,张世豪在他驻澳期间,频繁拢络十四K , 也是谋求一席之地和一张强有力的底牌,1902是逊色威尼斯人 , 可张世豪翻云覆雨的手腕 , 也不是坐以待毙的弱者。 我理亏,他也不占理 , 我给他阶梯 , 扶着他下 , 他不蠢,自然不会不下。 安德森抬眸窥伺张世豪 , 张世豪面色凛冽,歹意横生。 他抿唇 , 片刻后话锋一转 , “阿痔,张老板的仓库,你是公报私仇烧的?” 阿痔大惊失色 , “安爷!您不应允,我敢——” “放屁!”我一脚踢在他膝盖骨 , 嘎吱脆响,他疼得冷汗淋漓 , 扣着凸起的淤肿倒地 , 面容涨红含着铁青,“你…” “安爷深明大义 , 是澳门帮派头目政界首脑敬重的人物 , 你算什么东西,也诽谤安爷?挑拨离间的歪门邪道你用错了地方!安爷念在你劳苦功高,饶你一命,你不知趣 , 还想扯安爷下水 , 倒戈反叛的白眼狼果真喂不熟。” 阿痔忍痛爬行匍匐在安德森的椅子腿,抓着他裤角,“安爷 , 这娘们儿狡猾 , 您得保我啊。” “安爷。”我顿挫铿锵,不给阿痔丝毫反击的余地,“他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 您保他,是对部下的情分 , 大家看在眼里,明白您为难之处,不保他,是替自己声誉着想 , 他铸下不可饶恕的大错,您公然徇私,豪哥理解,旁人的话可不好听了。毕竟他有前科,不忠不孝,是黑帮大忌。您看中他是资深叠码仔,又是1902的大堂主,收归麾下有益无害,殊不知无缘无故跳槽的人 , 贪得无厌,本性龌龊,您喂他肉 , 他摇尾乞怜,您哪天忘了喂 , 它咬您也不嘴软。” 阿痔怒不可遏 , 他摸索裤腰插着的短枪,朝我反身扑了上来 , 我眼疾手快扼住烟灰缸 , 对着他额头一通猛砸 , 砸得血肉横飞,白骨森森才罢休。 安德森被架在进退两难的浪尖 , 他废掉阿痔之前,必定千方百计撬开他的口舌 , 挖内幕 , 阿痔在张世豪和安德森手下混得如鱼得水,他是有策略的 , 我断定他没把1902的大机密捅出去 , 他得放长线钓大鱼,一点点给 , 一次性撑着了 , 他的价值会越来越低 , 时不时的放 , 他才能日益走高,我赶尽杀绝,他会一吐为快,张世豪想暗杀他的原因 , 也是有些隐情绝不能让1902之外的人掌握 , 他的安保过分缜密,阿炳都无可奈何,我索性剑走偏锋 , 在他主子的眼皮底下 , 让他永久闭嘴。 安德森没辙,他怪我的因由呢?我替他识破阿痔假传指令的可憎面目,帮他清理门户 , 和平化解了威尼斯人与1902的宿怨,他只得明面感激我 , 再多的愤懑也有口难言。 安德森的马仔直勾勾愣怔,从我进门便袖手旁观不置一词的大B哥叼着烟卷,在我和失血晕死的阿痔之间来回流连,他挥手示意马仔把人抬下去 , 极其精明圆场,给沉默端详我的安德森斟了一杯酒,“安爷,三爷这位马子,东北到澳门,三爷宝贝极了,天天带着,她办下不少的漂亮事,安爷 , 您亲眼所见,名不虚传吧。” 张世豪偏头凝望我,他无喜无怒的神情 , “小五,越来越没规矩 , 过来问问安爷 , 怪罪你吗。” 我毫不怯场坐在张世豪腿上,托腮支着桌布 , “安爷 , 您和您的马仔凶神恶煞吓得我不轻 , 我没怪罪您,您反而怪罪我 , 传出去没有君子度量,走南闯北的客商 , 谁敢与您合作。我们心照不宣 , 握手言和,我承诺安爷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安德森眸子眯缝成一条细线 , 他放声大笑 , “劳恩小姐,我做生意的原则 , 不与暗算我的人为伍 , 阿痔烧了张老板的码头 , 你回敬我一片狼藉 , 又弄残我的马仔,我不计较是因为你是女人,张老板给了亨京一笔油水,两相扯平 , 再谈买卖 , 我想不必了。” 我不疾不徐托着张世豪酒杯的杯底,放在鼻孔嗅酒香,“那么安爷4号仓库的冰毒,从何补缺呢?” 安德森问大B哥广东下家的交易日期 , 大B哥瞄我 , 我给了他一剂别有深意的眼神,他眼珠一转,“最迟明晚。这批货我负责 , 预定的交货时间碍于天气和广东港口的条子临检,总共推迟过两次 , 已经不能再更改,对我们口碑不利,内地的贩毒市场很兴旺,欧洲的货口感早就不占优势了。” 安德森神色凝重撂下了烟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3 张关之战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大B哥并非我的同党,他肯卖我顺水人情,得益于我促成他与张世豪的合作 , 他牟利显而易见。明着瞧他亏了,那批B+纯度的可卡因 , 在秘鲁几十块一克 , 国内八百,我卖他两千 , 他加了尼古丁的佐料儿制成毒烟 , 转手三千元一克 , 澳门买账的比比皆是,排得上名号的顶级赌场不介意货差 , 客源是应酬,等同杀熟 , 在亨京赢钱的 , 甩几万买十克粉,钱才能痛快拎着。赌场的流水儿账面 , 安德森过目 , 输赢是有范畴的,他抽多了会剁手。毒品的盈利 , 大B哥切掉三成喂私囊 , 七成入账 , 神不知鬼不觉。贩毒潜艇一旦运作 , 三成的毛利一年千万,他是疯了不稀罕。 帮我,也是填他自己的钱袋。 他压着嗓门,小声对安德森说 , “安爷 , 张世豪的渠道在国内毒枭里数一数二的牛逼,您在欧洲搞这玩意,有几个揣着潜艇运毒的?他道行深 , 出事了潜艇是他的 , 咱能洗白。有钱不赚王八蛋啊。” 安德森张嘴舔牙床,舌头长而紫,格外狰狞 , 我摩挲杯壁雕刻的团龙花纹,“豪哥虽然受澳门群雄赏识敬佩 , 东山再起的路走得比常人容易,可毕竟赤手空拳,一腔孤勇拼杀,不是铁骨铮铮也架不住白道围剿。威尼斯人和葡京垄断澳门各拥半壁江山 , 安爷有广阔的宏图,没有同样鸿鹄之志的帮手,能突出重围吗?” 他咬死牙关,咕噜着一口烟,我趁热打铁,“安爷,昔年河北,东北,云南,香港 , 如今的澳门,中国最藏龙卧虎的五省,豪哥能混一席之地 , 他的人品本事,货物质量 , 必定牢固不破。我说句不中听的 , 不与威尼斯人结盟,豪哥在澳门立足也不难。安爷 , 蔡老板是您的忠臣良将 , 您听他的 , 十四K的阿威对豪哥五体投地,澳门塔1902马仔携武器如入无人之境 , 豪哥玩阴的,十四K保不齐设灵堂易主了。威哥的势力比威尼斯人,逊色吗?” 安德森最感兴趣的 , 是张世豪在十四K的特权 , 他嘬着烟蒂,“张老板对阿威的老巢了如执掌?” 张世豪谦虚敷衍的语气,他说算是 , 不愿深谈 , 我伏在他肩膀,喂他喝一口红酒 , 他意味深长扫视着我 , “小五不懂规矩 , 帮派的私务 , 乱讲什么。” 我不服气,“原本就是,我又没胡编。十四K的地下仓库,南北通道 , 你们划拳时 , 威哥不都说了吗。” 张世豪皱眉,他像是气愤我口不择言,捅了天大的秘密 , 举臂刮过我脸颊 , 表面很重,打声也脆亮,实则摩擦在皮肤不痛不痒 , 我配合他扣住,食指和大拇指不着痕迹凶狠一掐 , 抓出鲜红印子,我顷刻吓得一字不吭,瑟缩瘫在他怀中。 张世豪疾言厉色警告我,“嘴巴安分些 , 记住了吗。” 我哽咽说记住了。 安德森和大B哥对视一眼,他态度缓和许多,大笑着制止,“张老板,劳恩小姐女中豪杰,我很欣赏她,不打不相识,她不烧我的仓库,我们也没机会交心嘛。坐在帝王会馆 , 就是我的同道中人,有消息分享,有买卖互惠 , 是国际商业法则。” 他掸着半截烟灰儿,扬下巴示意马仔勘察回廊 , 马仔四周窥伺 , 折返鞠了一躬,关住门 , 安德森一本正经揭开主题 , “张老板 , 澳门的帮派纷争,好比东非大裂谷 , 夹缝遍地,有根基的 , 弱一点没关系 , 能存活。没根基,在2008年想争点东西 , 夹缝求生。王法当道的时代 , 真正的狠角色,才有饭吃。劳恩小姐一语点醒我 , 你们中国人说 , 不是池中物 , 在江河湖泊 , 都能跃龙门。” 我深呼吸,长松一口气闭上眼,所幸赌赢了,逆境临头 , 兵行险招 , 保守只能自断前程。 安德森是实打实的硬茬子,阴晴不定堪比祖宗,他究竟是放我一马 , 还是新账旧账一起算 , 我没把握,唯有死马当活马医,贩毒潜艇这么庞大的工具 , 不拉拢几方霸王依托,筑起保护墙 , 万一被条子觊觎撂在半途,一百枚枪子儿都有得挨。 安德森又往烟袋锅里续了一抔洋烟丝,“你能供我多少货。” 张世豪快速套弄着扳指,“取决于安老板要多少。” 安德森接连吸食十几口 , 屋子霎时变得雾霭滚滚,无比浓稠,“贩毒潜艇的承重量?” 张世豪波澜不起,“一点五吨。” 我眼珠子一瞟,他隐瞒了一吨。 欧洲的毒枭在全世界范围不算大咖,地域的局限,毒品的原材料聚集在东南亚。原产地贫瘠,缺少半成品,便需跨国购买,正常海关无异于玩命 , 歪门邪道又是开销,成本反复叠加,且欧洲的后期制毒流程弊端严重 , 欧洲在毒市,充其量二三流。中国乘亚洲的东风 , 稳居一流 , 安德森的见识,远不够识破稀有的贩毒潜艇内幕。 张世豪意欲浑水摸鱼 , 对安德森称一点五吨 , 收他两点五吨的费用 , 给十四K留一吨,全盘交代算计安德森的实情 , 和阿威真结盟,的确冒险 , 若成功 , 他双倍获利,只需两单交易 , 回东北招兵买马便尘埃落定了。 大B哥在计算器屏幕按了一串数字 , “安爷,三爷肯给薄利价 , 卖咱一千元一克 , 咱出五百万的潜艇油费 , 这是赚头。” 安德森余光一瞟 , 烟袋锅卡在烟灰缸边缘磕打烧焦的烟丝,“张老板,大B的价码,你认可吗。” 一千不低 , 也不高 , 银三角进货,金三角出艇,折合成本三百多万 , 安德森掏五百 , 云南边境打点两百,我们赔了几十,大B哥给出的价码 , 一点五吨净赚一亿八千万,一单成了 , 第二单荆棘阻碍接踵而至,再提价恐怕更难,不能寄希望于未知,干一笔 , 发一笔的横财。 张世豪压在我臀部的手稍用力,我喷着哈欠说,“安爷,涨几百吧,蔡老板门儿清,欧亚南美拉丁美,贩毒的大行家,配置贩毒潜艇的规格,您能搭线的只有豪哥。物以稀为贵 , 我们得回本不是?咱得初次会面算不得愉快,我们也怕呀,这回合作顺利 , 二单再商量嘛。” 安德森面色不善,他没立刻开腔 , 兀自掂量着 , 我没必要继续留下,把窗户纸捅破 , 其余他们男人谈 , 有的场合女人成事 , 有的坏事。 安德森显然不喜我在场干预,我的油腔滑调牙尖嘴利 , 他数次败下阵,盼着我离场呢 , 碍着我是客 , 不好驱逐罢了,我吐口他迫不及待 , 他吩咐马仔侍奉我逛帝王会馆 , 我看中的,一律稍上。 我也没客套 , 先往赌场溜达了一圈 , 专拣大牌桌 , 出手阔绰得很 , 一局十万起押,百万封顶,马仔哪敢怠慢,使眼色一个劲儿放水 , 七八桌杠完 , 入账两百多万。 我原封不动给他,委托他转交大B哥,“我赢了的 , 便是我的 , 借花献佛,还蔡老板人情,别嫌少 , 肥肉在后面,豪哥不亏兄弟。” 马仔不明所以,“您的意思?” 我站定在大理石墙壁前 , 照着倒映的容貌,“安爷常年居住欧洲,是威尼斯人的名义老板,蔡老板是亨京的实际管事儿 , 天高皇帝远,能巴结奉承的主子,才是你平步青云的接替,原因你不必清楚,蔡老板会重用你的。” 马仔恍然大悟,他点头哈腰,满脸的欣喜,“多谢劳恩小姐提拔。” 我看着他弯下的头顶,咧嘴笑 ,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一贯爱好提拔聪明人。” 我耗了一小时,张世豪和安德森的谈判仍未结束 , 马仔替我打探,包厢内气氛和谐 , 像是妥了。 我安心离开帝王会馆 , 秃头到地下车库取车的工夫,我不经意觉察巷尾停泊的军用吉普 , 入夜十一点 , 这片城区寂静了不少 , 光影醺弱,我鬼使神差靠近几步 , 关彦庭的轮廓时明时暗,我确定是他 , 瞬间如临大敌 , 慌不择路原道返回,刚跑了三四米 , 被胡同口蹿出的武警拦住 , 他们不曾持枪,毕恭毕敬低头 , “夫人 , 您请。” 我将坤包重重扔在武警身上 , 趁他们躲闪时 , 跑向另一端,地面时明时暗摇曳的黑影是车里迈下的张猛,与此同时阿波也从一处高而窄的屋檐落地,他拔枪对准逼我最紧的张猛,“撤退!” 张猛步伐一滞。 我惊魂未定与阿波汇合 , 寸步不离置在他看顾下 , “他想怎样。” 我脑海一遍遍闪过,关彦庭这样精确掌控张世豪的行踪,1902的老窝以及旗下的买卖 , 会否也一清二楚?祖宗和关彦庭 , 为何皆能在既定场所与我相遇,澳门的天罗地网,不该是东北条子部署 , 他们哪有这般长的手,间谍在张世豪身边如影随形吗?沈关是暂时的仇敌,还是暂时的盟友? 若是后者 , 祖宗的演技也太炉火纯青,不露马脚了。 张猛双手高举过肩,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阿波见状 , 也松开了扳机。 “夫人,您误会了。参谋长仅是见您一面,挂念您的安危和衣食,没有强迫您的意图。” “我很好,你回他,我衣食无忧,安然无恙。他和沈良州罢手,我会过得更好,连奔波都省了。” 张猛先礼后兵 , “夫人,您在澳门的足迹,参谋长心知肚明 , 他能追到此处,也能追到您最畏惧他知晓的地方。” 阿波再次叩响扳机 , 我当机立断按住他,“别冲动!” 阿波说一不做二不休 , 反正终有一日,豪哥和他也是你死我活。 我摇头 , “不到穷途末路 , 枪杀参谋长 , 全翻船了。” 我猜测关彦庭绝不止于路旁这一面,他十有八九和我有旁的说 , 我让阿波在附近守着,至多半时辰还不现身再硬闯 , 我特意补充 , 不准告诉张世豪。 阿波收了枪,飞快的跃上房梁 , 刹那无影无踪。 我跟随张猛抵达吉普 , 他敲开后座车窗,“参谋长 , 夫人在安德森的码头闹了一出戏。” 关彦庭陷入一团若隐若现的昏暗里 , 他悠闲翻阅文件 , 似乎对我的胡作非为早有准备 , 并不惊讶,漫不经心问,“她闹了什么。” 张猛俯身在他耳畔汇报了句,关彦庭剑眉微挑 , 溢出几声轻笑 , 他合住文件夹,偏头打量我,“长本事了。” 我梗着脖子不吱声。 “东北不够你折腾 , 来澳门也不老实 , 笃定有人给你擦屁股,保你脱险吗。” 我嘴硬辩驳,“我自己解决了。” “哦。”他伸手 , 文件塞进副驾驶的匣子内,“很厉害。” 我鼓着腮帮欲言又止 , 索性不理,拿脚尖死命踢轮胎,张猛在一侧打圆场,“夫人冰雪聪明 , 总能逃过一劫。” 关彦庭一眨不眨定格在我脸上,“她是固执任性,不辨是非。” “善恶有报,谁说了也不算,自有天罚。天不罚,是非对错,一张嘴评定不了。” “霖霖。”他耐着性子打断我,“我求了你这一面,我迁就你 , 你说得都对,别生我的气。” 他推开车门,关彦庭身姿修长 , 不挺直也高我一头,我需仰视他才看得真切 , 他牵住我的手 , 我有一时片刻抗拒,奈何他牵得牢 , 我也抽不出 , 闹僵了我弱势 , 只得顺从他。 关彦庭临近选择了一座清净雅致的邬江茶楼,前后院的木桥画廊悬吊一盏盏红白孔明灯 , 瞅不冷一瞧,灯火通明 , 姹紫嫣红 , 他也有心思找,这么合胃口的澳门再寻不到第二处。 张猛搁置好棋盘 , 摆了两盅围棋子 , 侍者呈上龙井茶,一切就绪 , 屋内只留了我们两人。 “听说你跟着沈良州时 , 擅长围棋。” “我擅长胡搅蛮缠 , 投机取巧 , 下棋狗屁不通,你让我一子,我得寸进尺要十子,一来二去 , 你可不输了吗。” 他闷笑 , “鬼机灵。” 他将白子盅递我,棋盘沾染了几滴水,我抻纸巾清理着 , 他十分平和说 , “下周末,上级命令我赴京。” 我擦拭棋盘的手倏而顿住,“是好事吗。” 他捏杯盖拂着水面的茶叶末 , “问责降罪。” 关彦庭官拜黑龙江省副书记,常务候补委员 , 东三省的领导班子已无权干预他的政绩,而是京城直辖。 正因如此,他要么升迁,要么贬值 , 否则中央不会千里迢迢拖累他一趟。 我的戾气和敌意一下子软了,“能处理吗?” 他饮了口茶,“总不至于,剥夺了我的军衔。” 他腾空的手忽然握住我,“记挂你的近况,很矫情。不问又不甘心,问了徒增伤感。”他略带嘲弄,“你后悔了吗。” 我垂着眼睑,他崭新笔挺的墨绿军装挽了一尺袖口,露出里面的草绿衬衫 , 我抚平淡淡的折痕,微仰头,望着他清俊刚毅的面庞 , “我不后悔。” 细长上悬的眼尾温顺却坚定,红痣艳丽如霞 , 绵软芬芳的檀香在雅间流动 , 淡黄色的灯光,妩媚且沉默。 关彦庭不自觉放下掌心的茶盏 , 和我视线相碰 , 他缓缓说 , “那就好。” 他覆在我手背的滚烫温度散去,“我其实后悔。” 我一怔。 “我该狠一点 , 霸道一点,专横一点 , 正人君子有什么用 , 还不是拱手让人。” 我喉咙泛起酸涩,一阵苦辣直窜鼻梁 , 刺得眼泪险些滚落。 万般俗世 , 痴男怨女,是红尘里的人 , 总有一桩眷恋。 抹不掉 , 捂不热。 “彦庭。”我话音未落 , 咫尺之遥的门突然被破入 , “关参谋长约我女人下棋,不通知我一声,未免有些失礼。” 我瞳孔猛缩,僵硬转过身 , 张世豪的出现激起了我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 我几乎坐不稳从椅子跌落,冲过去奋力撕扯他衣袖,“谁让你来的!”我蓦地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 在心间盘旋 , 关彦庭这盘棋,哪里是和我博弈,他在迫使张世豪山穷水尽 , 我无非是诱饵。 张世豪拍了拍我脊梁安抚,他脱掉西装 , 随手搭在门后的衣架,泰然自若走进里间,在关彦庭的对面落座,“关参谋长不需要引蛇出洞 , 你想见我,安排人来1902,我的根你操纵着,不是易如反掌吗。” 关彦庭含笑不语,他拾起一只空荡荡的茶杯,斟满茶水,“我今日是故友的身份,不是张老板的宿敌。” 张世豪讳莫如深注视着愈发膨满的水,“这倒难得。” 两杯满溢 , 关彦庭饶有兴味嗅着茶香,“张老板,这座临江茶楼的景色 , 是不是别有洞天。” 张世豪不露声色抬眸,似是在看关彦庭 , 也似是在看窗外 , 他眸底精光凛冽,“关参谋长的心头好 , 当然错不了。” 关彦庭说了请字。 黑子先定四角 , 白子本该摄中央 , 张世豪棋锋一改,安插了棋子在黑子四周 , 两子驭空,套中取套 , 霎间十面埋伏。 关彦庭观摩了良久 , “张老板的棋路很古怪。” “万变不离其宗,如果任谁都可以猜透我要走哪一步 , 我还能活到今天吗。” 关彦庭似笑非笑 , “在东北我为官谨慎,同僚藏拙 , 我藏智慧。二十一年才显露狼子野心 , 张老板和我 , 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 “只可惜。”他长吁短叹 , “英雄惜英雄,不知张老板算不算英雄。” 关彦庭在棋盘落下一枚黑子,“此时相距张老板八十米开外,有一支狙击枪 , 一支军用步枪 , 瞄准你多时。” 我脸色大变,“彦庭!你答应过我的!” 张世豪慢条斯理也随他落了一粒白子,“关参谋长和我心有灵犀,在距离你七十米开外的一节车厢 , 有一支国际恐怖组织专用的猎杀枪 , 两颗折叠枪口在我进门的第五分钟,对准了关参谋长后脑。” 我身体骤然踉跄,呆滞而麻木停了所有挣扎的动作。 “我的人 , 比关参谋长的警卫更近十米,枪法不相上下 , 你说,谁死在这里的几率比较大。。” 关彦庭一手端茶杯,另一手执棋子,云淡风轻说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4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关彦庭的黑子悬而未决,在棋盘上方游移不定,张世豪也不急躁 , 他摘下扳指放在一旁,拾起茶匙舀了一点温热的清泉水 , 注入在杯盏内 , “关参谋长一心捕杀我,不做万全之策 , 我会自投罗网吗。我平安离开 , 你也无虞 , 我折损一根汗毛,关参谋长的功夫再精妙绝伦 , 也要自损八百。” 茶水溢散的薄雾遮掩住关彦庭的脸,他的精明奸险削弱至虚无 , “听闻张老板意图出动贩毒潜艇 , 把澳门毒市据为己有,已经筹谋得十拿九稳。” 他若有所思眯眼 , “我军统执政二十一年 , 贩毒潜艇这样的工具,只闻其名不见其物 , 如今快要揭开面纱 , 东北与河北省公安厅翘首以盼 , 看张老板的本事是浪得虚名 , 还是名符其实。无数双眼睛、无数道关卡的监视中,怎样瞒天过海,让潜艇泊岸澳门。” 张世豪含笑打量他,“原以为关参谋长在黑龙江只手遮天 , 没成想改换了生疏的地界 , 消息丝毫不闭塞。或许你的手不止伸向香港,澳门林林总总的细作也不少。” 他摩挲杯壁瑰丽繁复的绣纹,“1902的叠码仔 , 关参谋长言传身教 , 部队野外作战的经验,倒也藏得滴水不漏。” 我记得有一日黄昏,那会儿胜义帮还是过江龙的 , 秃头来宾馆汇报,抓了一名卧底 , 偷偷摸摸送情报时被当场扣押现形,我觉得是关彦庭部下,并没过问,此刻听张世豪的话茬 , 似乎是祖宗的,祖宗的耳朵被铲除,听不到风儿,澳门如同瞎子摸鱼,软的不行,玩儿硬的,和张世豪合作无异于铤而走险,深陷囵囫,祖宗千辛万苦把黑道的锅甩给文家 , 抽得干干净净,再同流合污,没那么轻松抛了。但总不能眼睁睁将良机尽数送给关彦庭 , 沈关张的局势,恰似一部三国传。不想法设法吃饼 , 不光是不饱 , 而意味着饿死。 “街头巷尾的三教九流,谈论三爷的比比皆是。谁不知劳恩是程霖 , 她往恶贯满盈的绝路走 , 张老板 , 她再不回头,恐怕我也无法保全她。” 张世豪不露声色凝望我 , 眼底讳莫如深,他盘算良久 , 半试探的口吻说 , “我还没倒,现在不舍得 , 一旦有朝一日我真的穷途末路 , 我相信关参谋长,不忍看程霖在监狱中度余生。她这几年树敌多 , 又和我牵扯不清 , 沦为阶下囚 , 不会有好日子。名义上的关太太 , 你必须保,你承担不起无情无义的流言。” 关彦庭握拳慵懒支着额角,拨开打火机,“咻”地一声 , 一缕火苗在指尖蔓延 , 映红了他了无涟漪的眉目,“张老板打了一手的好算盘,一桩桩退路 , 一笔笔债务 , 安置得妥妥当当。可惜你要失望了。” 我心脏咯噔一沉,军区的狙击手,绝非吹嘘出来的 , 特战兵的道行,是国内特种兵的尖子 , 关彦庭启用这副规格,远胜过东北解救我的一百名陆兵阵仗,势必要张世豪插翅难逃,1902的最出色的马仔 , 不敌关彦庭调教的兵,但张世豪的反击,是国际恐怖组织的猎杀枪,这种枪在世界范围独一无二,射程加宽增至方圆三百米,国内根本无渠道进口,一枪的威力,在普通狙击枪械十连发的迫害之上。 一触即发的血战,若不避免大伤元气 , 张世豪的贩毒买卖刚步入正轨,禁不住白道施压的变故。 我看向回廊驻守的两排对峙人马,毗西一排是武警 , 毗东一排是马仔,正襟危立 , 肃穆岿然。 “彦庭 , 大兴杀戮铸成的血光之灾,渔翁得利却是沈良州。在东北 , 他找你合作 , 你们明里暗里同盟了数月,你从他那儿捞到好处了吗?” 关彦庭的神色无喜无怒 , 他瞥了我一眼,不言不语。 “他也找过张世豪 , 在港澳码头,安德森乘坐香港客轮登陆的那一晚。他提议沈张联手 , 瓦解你升迁之路 , 甚至连你的性命,他都极为感兴趣。” 关彦庭垂眸 , 撇掉打火机 , 捏一粒黑子卡在一条落子最密集的棋线,他有条不紊吞吃了三颗半白子 , 临近棋盘中央的区域 , 遍地是他的阵营。 张世豪一味的猖獗进攻 , 后院着火顾此失彼 , 没守住坍塌的护城河,白子最后的领土岌岌可危,被架在四面楚歌的境地。 关彦庭格外满意观摩棋盘,张世豪逼入绝处 , 任何一格都是埋伏 , 只能接连失子,他沉着说,“我清楚。” 我仓促迈出两步 , 直勾勾注视他 , “论你的谋略,你甘愿做觊觎你脑袋的宿敌草船借箭的牺牲品吗?张世豪背水一战,彦庭 , 你也徘徊在生死边缘。我们的口头婚姻,是沈良州离间你与张世豪的筹码。外界讹传 , 你的夫人跟土匪私奔,你清明廉政,纯洁无瑕,是我造成你颜面扫地 , 我认这份过错。但公私不能混淆,现阶段,你们两败俱伤,沈良州斗两匹猛虎艰难,斗两匹残狼易如反掌。” 张世豪波澜不惊,一杯茶透了底,唇角勾着胸有成竹的笑意,“关参谋长费尽心机约我露面,无外乎两种可能。其一 , 你准备硬碰硬,哪怕负伤惨重,有五成以上的把握置我于死地 , 便突破重围。处决了国内头号红色通缉犯,一等功勋你能吃完后半辈子 , 沈良州奈何不了你。你计划中的前程与步骤 , 一点没打乱。其二,距沈国安戴上正国级的帽子仅有半年 , 十二月份中央候补常委三个晋级名额 , 一正两副 , 盖棺定论。只待来年开春人大投票,人选和票数是内定 , 堵口舌的形势工程而已,关参谋长办不到扭转乾坤了。” 张世豪用锡箔片覆灭了维持茶壶温度的炭火 , 他漫不经心搓捻着滚烫粉碎的灰烬 , “东北见风使舵的官员何其多,沈家至少明摆大势所趋 , 同僚对你敬而远之 , 以免得罪沈国安。你剑指他,没有胜算 , 自然要和我联盟 , 我比沈国安威胁你官位的分量 , 弱了十倍。” 我如梦初醒 , 确实,东北这么大的罪恶动荡,闹得沸沸扬扬,京城问责省委 , 关彦庭既执掌政权又手握兵权 , 他夫人卷入其中,他百分百难辞其咎,何等节骨眼 , 他哪兜得消 , 沈国安不趁机搞废了他,他还配当土皇帝吗。 狗急跳墙的关彦庭,正是祖宗反水钳制的大好时机 , 遗憾是他为说服张世豪,泄露太多 , 他妄图一网打尽的野心,大白天下,关彦庭逆境求生,他也会搭张世豪这艘船。 我坐在墙角放置鱼缸旁的沙发 , 心不在焉捧着钵盂,抛洒零零星星的鱼食,关彦庭重新蓄热茶,吹拂着浮荡的叶末,“张老板猜测我是哪一种。” “聪明人,自会选第二种。” 关彦庭怅然若失,他不饮不沾,撂回原处,“如此说 , 我不是聪明人了。” 满是弦外之音的一句话,我中指一颤,多投了些干虫 , 六条金鱼疯了似的追逐着,缸口水花四溅。 关彦庭平和儒雅的笑容荡然无存 , 陡而萌生一股狠厉 , “双北的警界,皆是张老板的仇敌 , 而我的只沈国安一个。扳倒他 , 性命无忧 , 前途似锦,张老板爱财 , 爱势,我爱权 , 爱名。我们都有毕生所求 , 不付出代价怎行。沈家曾有短暂的跌宕,那期间 , 沈良州弑父的底牌 , 交换我为伍,伴随沈国安赴京 , 波折归于安稳 , 沈家又活了。东三省的官僚纷纷附和 , 沈国安这座山 , 我一时片刻移不动。即便年底不生异数,副国级是我囊中之物,沈国安依然压我一头,他仍旧如当下 , 可以任意绞死我。我赶在他之前 , 才是有备无患。” 一层层渗出的冷汗包裹侵蚀着我,关彦庭极少与人吐露他的为难,他开口 , 必然是一场不能挽回的恶战。 张世豪阴恻恻冷笑 , “关参谋长是无论如何,不放过我了。” “如果我没记错,程霖当初提醒过你 , 交出全部势力与货物,还有一线生机。” “沈良州把我锁死在寺庙 , 我交了又怎样。该我的劫数,躲不掉。” 他们的长枪短炮令我如芒在背,而现实由不得我多想,张世豪犀利的目光朝窗台一扫 , 说时迟那时快,枪膛崩裂的炸响从遥远的街巷迸发,我尚没反应过来,关彦庭凭借方才一句对准了他的后脑,果断迅速定位,用精湛的直觉和半点偏颇皆无的过硬枪法,抄起事先预备的打火机甩手一弹,玉石敲在窗框,震得敞开的玻璃翻飞 , 千钧一发之际,玻璃合拢,只零点零一秒之差 , 挡住了子弹。 他全然无死里逃生的庆幸和心悸,面不改色执黑子定在张世豪的白子区 , “叫吃。” 倏而三连发 , 砰砰砰,撼得天花板吊灯东晃西摆 , 摇摇欲坠 , 茶壶倾倒 , 水顺着桌沿流泻,狙击枪的子弹呈椭圆形尖头 , 银色胶圈金属钢印,是改良过的子弹 , 首发试用于省军区军官层 , 子弹穿透木质窗框,砸出焦黑的窟窿 , 直奔张世豪命门 , “嗖”一闪,子弹射出前 , 张世豪已做了对策 , 关彦庭未雨绸缪 , 他也不着痕迹 , 事先摘下的扳指悄无声息贴在烟灰缸内,他举过头顶,腕力加重,肆意挥向窗纱 , 烟灰缸撞在纱帘的挂钩 , 仿佛电击般,抖得天翻地覆,扳指滚出弹在纱尾 , 两端呼应 , 窗纱犹如有了生命,依附余力迎着数十米外的枪洞飞舞,硕大的花团摇曳 , 迷了士兵的眼,根本掌控不住精准的位置 , 三发漏了两发,只一发射向了张世豪的西南角,经过缓冲,也平淡无奇 , 谈何擦肩而过,相距了足有十米。 闷钝的声响贯穿耳畔,墙皮簌簌脱落,我呛得咳嗽,枪林弹雨中,他们不断用触手可及的物件抵御向自己而来的杀意,以玻璃和纱帘为基点,击打飞驰的子弹,变换方向辅助目标射偏 , 超脱控制的漏网之鱼,便把香炉和茶壶当盾牌利器,削弱弹头的频率和俯冲的惯性 , 使其毫无杀伤力,如同泄了气的球 , 夭折途中 , 掸落在地。 关彦庭在军区练射靶与格斗,他能在硝烟四伏中毫发无损 , 是情理之中 , 而张世豪混子出身 , 打打杀杀杂乱无章,又有马仔做事 , 更该像寻常黑老大养尊处优,无真材实料 , 他能打个平手 , 在特战兵的夹击里,撑了诸多回合 , 关彦庭惊愕不已。 他疏于防范的空当 , 两枚白子趁虚而入,把开始便高歌猛进的黑子斥退在楚汉之界外。 “关参谋长 , 吃了我十七子 , 我吃了你十六子 , 你吃的白子有三子可有可无 , 我吃的是你的主力,论子我输,论局我赢,还下吗?” 半空不断爆发铿锵清脆的撞击声,起先是向雅间中的关彦庭和张世豪厮杀 , 而后外面两拨狙击手分割了一半的火拼 , 茶楼距澳门塔周边二十里地,距帝王会馆不足八百米,十四K和安德森也算目睹了这场骚乱 , 张世豪不能败。 这是张关相斗三年之久的初次直面交锋 , 他们都未曾保留,将自己的武力身手袒露给对方,曝光得彻底。 在屋内挥散着枪炮的糊味一发不可收拾时 , 张猛溜边从背后禁锢住我,他连拖带拽的把我拉出了茶室 , 我不肯顺服,三番五次的要挣脱他返回,他将我一推,推下了楼梯 , “关参谋长的指示,房间危险,夫人不可以留。” 我双眸猩红,揪着张猛的军装衣领,奋力厮打他,像丢了理智的疯子,“张世豪没躲!他给足了彦庭面子,他赴约了,他下棋时有很多机会害他 , 他没做,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你们脚下的土地是澳门,不是东北 , 1902吞并了胜义帮,八百马仔 , 你们想旗开得胜 , 还没这说法。” 我胳膊肘发狠顶他,十指扒着扶梯死命推搡 , 往紧闭的门里闯 , 秃头不知哪里蹿出 , 他拦腰抱住我,附耳对我说了句 , 我动作霎那僵住。 关彦庭的下属接蒋璐秘密抵达澳门,送去了1902。 我满脸愕然,“什么时候?” 秃头说半小时前。 我盯着那扇门 , 醍醐灌顶。 关彦庭试探张世豪的功夫不假 , 后者若有足够的本事,用来颠覆沈家亦是上上策 , 若没本事 , 死在这间茶室,关彦庭不亏。 张世豪缺少东北和澳门来往的信使 , 或者说间谍 , 偷渡出境 , 再回去 , 天方夜谭,东北早不是我们来去自如的地盘,而蒋璐因为后期失宠,她在条子视线中 , 近乎销声匿迹 , 东北的余党、东北的地下仓库、东北的渠道,诸如此类能重振旗鼓,怎会没用 , 蒋璐作为关彦庭的大礼 , 是他在发觉张世豪果真有能耐后,奉上的诚意,而蒋璐深爱张世豪 , 必定愿为他东山再起效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5 暴风雨前的温情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冷静下来,瞥了一眼关合的门,二话不说带着秃头离开了茶楼。 约二十分钟 , 张世豪的轮廓在鎏金的旋转门内若隐若现,我夺过秃头口袋里的64式 , 在屋檐和大厅内来回瞄准 , 我不确定关彦庭会否玩儿阴的,当面议和 , 暗中枪决 , 我枪法不精 , 好在射程短,也不至五发子弹全盘失手。 幸而我畏惧的情况没有发生 , 马仔拉开车门,张世豪弯腰坐进后车厢 , 他臂肘关节处撕破了一道口子 , 血污黏着衬衫,遇空气氧化 , 黑紫发乌 , 颇为狼狈,我吓得不轻 , 命令秃头拿后备箱里的药盒子 , 蜷缩着四肢蹲在张世豪脚下 , 为他清理伤口 , 隔着窗子惊鸿一瞥,由警卫员簇拥的关彦庭也并非无虞,他的脖颈有玻璃碴摩擦的伤痕,军装袖绾切碎成褴褛的布条 , 鲜血沿着指甲淌落在地面的褐色砖瓦。 张猛立在十米开外的吉普车尾 , 他抑扬顿挫的腔调,仇视而生硬,“张老板 , 关参谋长放你一马 , 该还的,你也麻利些。皆大欢喜的结果,不是比两败俱伤 , 舒服得多吗。” 我皱眉不解,盯着一言不发的张世豪 , 后者聚精会神睥睨二楼一扇密不透风的窗口,是方才我们的雅间隔壁,我恍然大悟,祖宗的人也没落半步。 我基本笃定 , 关张二人达成了瓦解沈家父子的同盟。 我不曾过问,这事百利无一害,张世豪认可的,他想必深思熟虑,关彦庭的橄榄枝未带刺儿,扎不着肉,他们此时抱团,是渡气儿续命,祖宗心知肚明 , 沈关、沈张的合作绝不可能了,非友即敌,再耽搁几天 , 他借沈国安的压倒性的权势,在澳门周边大举过境 , 扭转乾坤才是天方夜谭。 我们驱车折返1902 , 驻守第一重铁门的马仔风风火火大喊豪哥,他踮着脚向张世豪汇报什么 , 我不露声色端详他 , 他意外之色渺茫 , 像早有察觉,他有条不紊脱掉西装交给马仔 , 牵住我的手,迈过半尺高的门槛 , 第二重防弹门吱扭推开 , 豁亮的练武堂吆喝震天,百十名马仔陈列方阵 , 拳脚整齐划一 , 不似街边花拳绣腿的瘪三混混儿,搏斗的姿势套路漂亮 , 卷起鹤唳风声。 “安顿在哪。” “半小时前豹哥送蒋小姐下榻澳门塔附近的酒店了 , 那是十四K的管辖 , 沈良州的人就算鸡贼 , 恐怕也无精力看管澳门城的大街小巷,他严防死守的无非咱这片地域。不留把柄便是。再者——劳恩小姐在,怕二位姑奶奶掐架。” 蒋璐现身,嫂子都不叫了 , 好一声撇清地位的劳恩小姐 , 马仔个顶个的机灵,断断不会惹臊。 我冷哼,“办得周到 , 让豪哥赏你。” 马仔谄媚笑 , “我分内之事。” 我从张世豪掌心抽离自己的右手,没好气甩掉他,砰地一声反锁了卧室门。 片刻工夫 , 马仔的哀嚎传出,我沉着脸扳开锁芯 , “姓张的,你打他撒气做什么,遮盖多年的风流债吗?还不许实话实说了?” 我不等他解释,又是一撞,风袭弄着台阶的尘埃 , 扑鼻一沓灰土,我故意耍泼,表明我的态度,不欢迎蒋璐,危急关头,也不挤兑她,我们的共处愉快与否,取决张世豪如何分门别类,马子 , 助手,亲疏远近,拎清点 , 我间接提醒他,分寸拿捏得宜 , 别激我的火。 赌场的叠码仔对蒋璐的了解胜我许多 , 她资历老,是张世豪身边最初一批马子 , 无功无过 , 挺亲切的 , 她又擅长收买人心,扮演安稳和善的角色 , 女人做到这份儿,也算老实本分了。而我杀伐果断 , 不加掩饰的锋芒胆识 , 让这群兄弟钦佩却敬而远之,我不叛则已 , 一旦叛降 , 后果不堪设想。 当夜张世豪在我屋子里洗澡,我特地穿上新买的蕾丝睡裙 , 香槟色的真丝绸缎 , 摸着滑腻如羊脂玉 , 情趣款式 , 胯骨和臀部仿若透明,纱尾缀着流苏穗儿,一步三摇,千娇百媚 , 在浴室的昏黄光束照耀下 , 恰似一朵盛开的夜来香。 张世豪躺在浴缸内正思量什么事,我破门而入,若无其事在水池内舀凉水 , 清洗着发梢 , 他眯眼望着我,我透过雾气朦胧的镜子,在胸部隆起的沟壑里点着乳霜 , “蒋小姐住在澳门塔,不是长久的打算 , 头三日避开沈良州的追踪,往后呢?东北的消息仰仗蒋小姐输送呢,别等她开口求,伤了功臣的心 , 张老板不妨主动提及,让她住1902,宾馆房间多,还差她一间吗?” 我拧着湿漉漉的发水,“女人呀,在大是大非的风口浪尖,再深明大义也难免吃醋,毕竟是天性。你当真棘手也就算了,你分明能令她满意,却岿然不动 , 细小的委屈日积月累,你押注她不撞南墙不回头吗?你赌赢了十次百次,难保千钧一发的一哆嗦 , 就抖岔了。” 我接了满满一桶冷水,环抱双臂 , 斜倚着镜框 , 皮笑肉不笑翻媚眼,“张老板好大魅力呀 , 揭开了庐山真面目 , 女人也舍不得割袍断义。” 我将冷水灌在他天灵盖倾倒而下 , 乌泱泱的浪涛在浴缸里噼里啪啦炸开,我憋着笑,“张老板还热吗?” 他看出我刁难他 , 含着浅笑擦拭干脸孔泛滥的水珠,“吃醋了。” “少抬举自己 , 你什么货色 , 我早一清二楚,明着三个马子 , 暗着三十个打不住。” “三十个。”他气定神闲一把扯住我 , 将我放倒在他怀里,他贲张的腹肌严丝合缝抵在我浸湿了裙摆的股沟 , 炙热而紧实 , 时不时的鼓动诱惑我 , 胀得我面红耳赤。 “妇女能顶半边天 , 程小姐床笫的功力,顶三百个。” 我瞪着他,他死皮赖脸的模样混账透顶,他牙齿咬住我耳垂 , 喷洒的滚烫呼吸 , 往耳蜗里一个劲儿的钻,像燎原之势,迅速侵占了我的体内 , “自从程小姐赖上我 , 即便十全大补汤不离口,我也感觉心有余力不足。”他刨着温凉的水,扎入我腿间 , 我被刺激得一抖,仰面呻吟出来 , 他伏在我耳畔闷笑,“这是万丈深渊,填多少进去都喂不饱。所谓三十个我也没见过的马子,更没兴致对付。” 他越捅越猖獗 , 越深入,我趁他疏于防备,一巴掌糊在他左脸,这一下沾了水渍,吧唧响,我咬唇笑得天真烂漫,“张老板犯贱,我五体投地。” 他不气恼,对我的暴力和刁蛮甘之如饴 , 温柔把玩我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下面的三根指一刻不停歇,“程小姐想学吗?” 他埋首在我脖颈 , 舔舐着白嫩的皮囊,“脱了衣服教 , 学得快。” 我搂着他呸口水 , 熏黄的壁灯映着无边月色,镂空的窗纹洒着斑斓的剪影 , 落在他眉心 , 落在我水波荡漾的肉体 , “我不在澳门,你不许负我。” 他的吻停住两秒 , 辗转吞噬了我胸口,我两腿盘在他精壮浮沉的腰间 , “不然 , 我杀了你泄愤。” 他攥着我脚踝,朝上一举 , 俯视着我笑说 , “扫兴,吓软了。” 我躬身咬他下巴 , 用了七八分力 , 他一声不吭 , 硬生生的受着 , 直到我唇齿间流窜着血腥味才松嘴,我指尖摩挲他两排深邃的牙印,“看你怎么有脸勾三搭四。” 澳门我估测呆不久了,但没想到出发得这般仓促 , 甚至未能来得及见蒋璐这故友一面。 关彦庭与张世豪暂时结盟 , 解决了燃眉之急,我自然也要礼尚往来,完成我的妻子本分。东三省谣言蠢蠢欲动 , 一句“关太太遭土匪挟持”已经镇压不住 , 关彦庭为此饱受拖累,中央开始勘察真假,这等紧要关头 , 我必须出马。 我收拾行李时,秃头在门外念叨 , 关彦庭万一临阵反悔,软禁扣押我,届时无法返澳门,哪方面的门路能将我索回。 我扔了一只枕头砸他 , “关彦庭是君子,不是小人,他要么从不答允,答允就绝不变卦。他和张世豪的协定条件,互相救于水火,当前女人不是必争之物,性命和皇权,才是首当其冲。为女人伤和气,毁盟约,你以为关彦庭是靠运气和坑蒙拐骗爬到参谋长的位置吗?” 当然不是。 关彦庭真枪实弹 , 伤痕斑驳,换取卓越的军功章,血泪铁打 , 铸就万里江山,得不偿失之事 , 早做晚做 , 他兴许会做,可不是现在。 我们乘坐参谋长军用专机在次日上午抵达哈尔滨 , 而黄昏时分正是沈国安的庆功宴 , 他任职黑龙江省头把交椅九周年 , 九的寓意非常好,官家多迷信 , 下属为他举办贺宴,关彦庭与他不睦 , 涉及整个省的隆重 , 他也算掐着点接回我,堵悠悠之口。 我若不出席 , 尘嚣而上的蜚语 , 势必愈发不可收拾。 供给我准备的空隙十分紧迫,我花费一下午将得沈国安器重的红人儿幕僚 , 同时也是关彦庭强劲宿敌的大老虎丑闻存在脑海 , 傍晚五点钟 , 结束会议的关彦庭来别墅接我 , 我换了一件典雅肃穆的米白色套裙,长发高盘,在驶往国宾楼的途中,询问了张猛几桩疑惑 , 东北的局势出乎意料的天翻地覆 , 急转直下,背后一定有黑手在规划操纵,沈国安的道行 , 似乎在肆无忌惮的浮出水面。 波诡云谲的黑龙江 , 风水流转得出其不意且快准狠,打得战场措手不及,只道张世豪穷途末路 , 原来关彦庭被沈家父子逼得也陷入了山穷水尽境地。 祖宗的弑父一说,到底真假 , 是引蛇出洞,抑或虚晃一枪,不得不画问号。 临下车前,我掏出化妆镜 , 在脸孔和嘴唇涂了一层厚重的粉底,显得气色憔悴苍白,我深吸气使劲勒紧衣带,尽量看上去比从前更加清瘦单薄,做完这一切,我挽着关彦庭迈上石阶,随迎接的侍者绕过回廊,径直走进桃花岛。 春末夏初的时节,桃花还未落 , 实属罕见,我摘了一支最茂盛的粉桃,卡在鬓角 , 一白一粉娇艳至极,衬得眉目血色尽失 , 任何人瞧了 , 也由不得怀疑我的申辩。 关彦庭揽住我肩膀,大部分重力担在他胸膛 , 我表象做戏 , 实则全神贯注张望 , 通过坐席的划分,张猛复述的八九不离十 , 黑龙江省委四名副书记,三名投诚沈国安 , 关彦庭被排斥在外 , 他虽然在官场单打独斗惯了,为人处事孤僻清高 , 但今非昔比 , 升调中央,同僚不支持意味着暗处踩轧 , 大兴大衰面前 , 选择是极端的。 他急需仕途关系的缓和 , 沈国安大张旗鼓收买了七成 , 大势已去再妄图力挽狂澜,辛劳波折可想而知。 也就是城府莫测的关彦庭尚有翻盘余地,换做旁人,干脆判了死刑。 满堂的谈笑风生 , 在关彦庭携我出现 , 不约而同收敛得彻彻底底。 沈国安执杯打量我,半信半疑定格在我面颊,一派讳莫如深的揣测 , “关太太久不露面,身子骨这么虚软了?” 我艰难扯出一丝笑 , “在家休养了半月,今年春燥,我贪凉 , 浇了一场瓢泼大雨,一直高烧不退。险些赴黄泉 , 鬼门关的阎王,我都瞧见了。” “哦?”他摇晃着杯底,“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 关太太的幽默万幸没有被烧坏,有趣的女人,是多么难得。不过阎王的样子,我比关太太多活了四十年,还没有见过呢。” “那有什么稀缺,保不齐沈书记哪日乐极生悲,脚底打滑,溜进了湿鞋的黄河,阎王啊 , 就见了。” 关彦庭探我额角的温度,“还烧着,沈书记不计较 , 你倒任性没边了。” 沈国安丁点的信任,在一唱一和间荡然无存 , 不说未免避重就轻 , 说了适得其反,也只能硬着头皮演 , 他语气意味深长 , “关参谋长 , 在部队岗位鞠躬尽瘁培养精兵良将,也要多体贴夫人啊。” 关彦庭面不改色搀扶我入座 , 他脱帽递给张猛,拆解着军装纽扣 , “沈书记的忠告 , 我熟记了。” 桃花岛附庸风雅,给一群素日的衣冠禽兽 , 装饰得也文绉绉了 , 桃花茶,桃花羹 , 桃花糕 , 桃花鸡 , 四大招牌上齐十几桌 , 香味拂动帷幔,我拿着丝帕掩鼻孔。 沈国安和关彦庭假惺惺寒暄了一番军政的公务,他话锋一转,“张世豪挟持关太太 , 这假消息他也认了 , 你澳门之行,我牵肠挂肚,生怕他新仇旧恨 , 与你清算。” 关彦庭撂下茶杯 , “沈检察长率公检法三司,围剿一败涂地的张世豪,霖霖和他是旧识 , 牵制拖延他,确有此事。为沈检察长争取抓捕的时机。不过张世豪很精明 , 他挟持霖霖自保,在澳门边境释放了她,为了安抚东北他的余党,以免爆发骚乱 , 我顺水推舟。” 他覆盖住我手背,含情脉脉的眼神藏满失而复得的庆幸,“其实霖霖被当作人质,生了一场大病,承蒙沈书记挂,折煞我们夫妻了。” 沈国安并不吃这一套,他千方百计逮住关彦庭假公济私的疏漏,哪能轻易放过,“如此说 , 关太太不是劳恩。” 我吃糕点的动作一滞,不着痕迹掀眼皮儿,朝漩涡中心窥伺着 , 万副书记故作诧异,“沈书记也晓得劳恩?” 万副书记是省委四名副书记之首,权力最大 , 也是沈国安的第一爪牙 , 道貌岸然的皮相,他从小科长披着 , 一路过关斩将 , 披到了今天。 沈国安饮了口茶水 , “这个女人是澳门短短半月横空出世的女土匪,东北籍贯 , 也不知怎么,在黑龙江声名大噪 , 竟然有人谣传。” 他夹枪带棒的犀利目光射向我 , “是偷渡的关太太。” 硕大的桃花岛鸦雀无声,每个人各怀鬼胎 , 静待东风吹盛 , 万副书记装腔作势估算了几秒,“关太太失踪起码有十四天 , 时间倒也对得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6 宁愿他从不认识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关彦庭在长枪短炮的夹击中不露声色皱眉,仅仅一下,他便藏匿住 , 我惹的祸乱,终归是回东北意料之中的麻烦。 沈国安蓄了一杯杜康酒 , 他意味深长斜目 , “关参谋长,两北省厅委托作战经验丰富的你在澳门探路包抄 , 据说进展不妙 , 这位女悍匪 , 你有耳闻吗。” 万副书记阴阳怪气说,“关参谋长亲征漩涡 , 他没耳闻?难道是蓄意包庇吗。” 关彦庭不擅扯谎,何况是覆水难收 , 不言不语有得洗脱 , 一旦真相大白,他吐露的每个字 , 都成了别有企图之人操纵的话柄。 我按住他手腕 , 不准他自讨苦吃,无动于衷把剩余的半块糕点塞进嘴里 , 掸着指尖的碎屑 , 嘲讽嗤笑 , “偷渡?滑天下之大稽。彦庭好歹是省参谋长 , 我需要偷渡吗?澳门是我不能去的地界了?至于劳恩,我根本不相识,诸位抬举我,也污蔑我了。” 万副书记将陶瓷底托重重一掷 , “关太太能言善辩 , 处事圆滑,坐实的罪,你也能金蝉脱壳 , 推脱给别人。” 我摊开手掌 , 兴致勃勃赏玩指甲胶贴的朱蔻,“有证据吗?”我不怯不躲,眼神坦荡梭巡满堂贵胄 , “相片也好,人证也罢 , 总要摆出具有说服力的东西,封我的嘴。否则别埋怨我区区女子不知趣,我一向小肚鸡肠,官太太们是清楚的 , 我呀,就爱较真儿。” 万副书记把攀附沈国安的狗腿子德行展露无遗,“无风不起浪,不相干的两人相距千里,为什么唯独冤枉了关太太。您身板端得正,影子斜不了。” 我剥着葵花籽仁儿,一口吃一粒,啐果皮儿啐了沈国安倒放的茶盖,毫厘不差 , 他后槽牙支着腮帮鼓了鼓,侍者眼疾手快,换了一盏新的。 “瞅瞅 , 省委不缺口若悬河的人物呢。又不碍着自己的清白,信口雌黄爽快一时。领导班子正儿八经的公职不理不睬 , 反而拿捏市井小民的泼皮无赖样如此精通。万副书记红口白牙指控我 , 您亲眼所见,劳恩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吗?” 他神色鄙夷横扫我旁边的关彦庭,腔调奚落 , “关参谋长位高权重 , 他想抹杀证据,我从何途径获取?” 我不落下风 , 和他铿锵对弈,“彦庭居沈书记之下 , 按照万副书记的说辞,位高权重便能定论虚实是非 , 我敢问沈书记,劳恩是我吗?” 我眼窝中的毒辣威胁昭然若揭 , 那一枚瓜子壳儿,沈国安心知肚明 , 我在告诫他 , 白在明,黑在暗 , 我已不纯粹 , 我想杀伐 , 他防不胜防 , 我能偷渡,又安然无恙归来,寻常的风浪,无法摧残我。夯实的筹码不一定把我在多股势力的护航中粉碎 , 道听途说的舆论 , 一省的书记津津有味嚼食,才贻笑大方。 沈国安权衡利弊,他撂下茶盏正襟危坐 , 不曾喝令谁 , 也没好脸色,“关参谋长廉洁奉公,恪尽职守 , 我们都看在的眼里嘛。近朱者赤,关太太的往事 , 你们也是时候摘下成见的眼镜。” 模棱两可的答案,我不受,我咄咄逼人问,“沈书记相信我了?” 他并不愿搭腔,舀了一勺汤羹 , 含糊其辞的嗯。 我借题发挥,一巴掌抛飞了糕点碟,煞气冲天拍案而起,“万国忠,你哪来的底气信誓旦旦扣我屎盆子?当我程霖吃素的吗。仕途有你这样的斯文败类,搅了一锅臭气。我礼让三分,是因为你老了,下半截钉在棺材板里,我不与你争高低 , 亮明我的气度,我不敬你,也是你自找的。” “你…”他怒不可遏要和我唇枪舌战 , 被左侧的万夫人拽住,她摇头 , 万副书记不听劝 , 甩开她的桎梏,万夫人牢牢扼住 , “你吵赢了她 , 你光彩吗?程霖的恶名你没领教吗?你怎会在她那里讨到便宜。” 万副书记咬牙切齿 , 他本想替沈国安料理了我,斩断关彦庭的一尺羽翼 , 记一大功,未曾想被我坑在了里头。 我慢条斯理绕过桌角 , 横跨帷幔摇曳的回廊 , 抵达他桌前,“小油菜可好?” 万副书记刹那一惊,“什么。” 我环抱双臂 , 笑得风情万种 , “咱鸳鸯楼的花魁小油菜呀。您吃了就忘啊?” 他青白交接的脸孔瞬息万变,下意识观察夫人的反应 , 我伸手在他略错愕的眼眶下晃 , “白姑娘的花名是万副书记绞尽脑汁赠予呢。她喜欢穿绿裙 , 屁股肥实 , 唇也性感,仿佛春天新采摘的油菜叶,鲜嫩多汁,青葱可人。您闺房里的情趣 , 好像有一招是…”我苦思冥想 , 猛地一弹额头,“小飞燕儿,吊着做。扑哧扑哧。”我精明又夸张的表情指主位的沈国安 , “您儿子也嗜好呢。” 此起彼伏的喷笑声 , 在我四面八方蔓延,关彦庭垂眸喝茶,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 沈国安被我毫无征兆的自毁戳得下不来台,他阴恻恻兜着怒火 , “关太太什么不堪入耳的话也讲得出口。”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和沈检察长昔年的纠缠,我不否认。我凭本事吃饭糊口,承蒙他欣赏 , 我不觉难以启齿。真正遮掩罪孽不敢示人的,沈书记您高居山顶,一览无余。那位丧命在妇产医院流产手术台上的沈府二太太,不也没能阻碍您升迁光耀门楣吗?我一介平民,无权无势,还能比您荒唐呀?彦庭心胸广阔,他不计较。自然,东三省的百姓,也容忍您的陈年旧事 , 毕竟,好官难寻。” 我字字珠玑,所有人都哑了声息 , 翻正国级的旧帐,在职者没胆量 , 民间没影响 , 关彦庭被逼到这份儿,我阿谀奉承沈国安 , 他只会变本加厉 , 踩得更狠 , 倒不如我掐着他脖子,看他喘不喘气。 这场庆贺筵席因我的口不择言不欢而散 , 我笃定沈国安必将消停一阵,他要摸清我这番敌对的意图 , 是想玉石俱焚 , 还是单纯为关彦庭扳回一城声誉,在此期间 , 关彦庭渴望的觊觎的掠夺的 , 大刀阔斧去做便是。 我跟随他乘车返回郊外的庄园,当时匆匆忙忙 , 许多衣物和珠宝都没收拾 , 我抬头张望二楼的卧房 , 此时一片漆黑 , 窗帘的挽结仍是我离开那一日的模样,朝东系着,打了一束花。 保姆听到车熄火的动静,风风火火出来迎接 , 她泼洒一盆水在梧桐树根下 , 拎着木盆推开铁门,“关首长,我煲了枇杷膏 , 去澳门前您的咳嗽——”她话音未落 , 无意瞥见尾随在身后的我,顿时大喜过望,“夫人,您回来了?” 我经过栅栏 , 反应很平淡,关彦庭默不作声脱了军装挂在门后的衣架 , 眼底闪过一抹落寞和失意,“煮夫人爱吃的粥,少荤,她嫌腥 , 少菜叶,她喉管娇细,时常嚼不烂,煮两碗,明早温在保温壶,她过几日还走。” 保姆一愣,“不住在家里吗?外面谣传夫人偷…”关彦庭一剂冷视,她顿感失言,仓促掩唇咽回了后半句 , 一言不发锁了门。 我没胃口吃粥,埋在房间翻找了一通,拿了两样尤为重要的物品 , 门外的走廊脚步声来来回回,似是张猛汇报工作 , 不多久又有一名下属送机密文件 , 保姆收下不敢乱动,她敲我的房门 , 请我去一趟书房。 关彦庭的书房不是之前回廊尽头的那一间 , 改装了我卧室的隔壁 , 不清静,也不豁亮 , 有些得不偿失,唯一的好 , 我依稀记得 , 我偷偷躲在镂空的墙壁,窃听他和部下的交谈 , 涉及张世豪 , 也涉及祖宗,而我藏的位置 , 凑巧是打通的新书房 , 放置屏风的一处。 他只要抬头 , 便能看到那扇屏风。 我路过镂空的天窗 , 只是一瞟,鼻子忍不住发酸发涩,时过境迁,莫说夫妻 , 连熟悉 , 都物是人非。 我毕生看不透的男人,必定有他一席之地,也或许 , 唯他一个。张世豪和沈良州 , 都有可能一蹶不振,坍塌溃败,但关彦庭 , 我从不认为他会垮掉。 哪怕祖宗的真面目不断浮现揭穿,他是狠角色 , 有大将之风,可强烈的预感,抑或莫须有的直觉,在一遍遍告诉我 , 就算弹尽粮绝,乌云蔽日,关彦庭还是倒不下。 我站在书房一门之隔的光影里,张猛候在灯旁,他略弯着腰,“关参谋长,中央军委部下达了您的降职书,暂时没成文,您无异议和申辩 , 周五盖章公示。” 关彦庭揉捻眉心的姿势一顿,他透过指缝望着张猛,张猛垂头 , “由军区正总参谋长,贬为副总参谋长 , 降半级 , 东北三省陆军统帅三阵共计十五万武警,撤一阵五万兵权。” 我捧着文件的胳膊一抖 , 险些摔在地上 , 周五 , 今天是周二,妄图力挽狂澜 , 非得快马加鞭赶在盖章之前拦截。 关彦庭伸手,接过任免信函 , 他看了一眼 , 合住丢在桌角,“候补委员的席位 , 还保留就无大碍。” “东北的陆兵一向野性难驯 , 打仗的好手,也是不易驯服的硬骨头。中央始终顾虑三省民国军阀时期的分裂夺权再度重演 , 军政方面管辖极其严格 , 能手握十五万兵力 , 您是最后一代将领。中央似乎趁机削弱您的势力 , 否则真要降职,副国级候补委员才是最应没收的,更像敲山震虎,镇压您的野心 , 制约军权 , 给予政权,整顿东北的黑帮这杆重担除了您,哪一个也承受不住 , 您的利用价值很高。” 关彦庭精疲力竭 , 他端着热茶,用袅袅升起的雾气,熏着困倦的眼睑 , “中央巡视组,在调查我身边人取证 , 是吗。” 张猛说明日在军政大楼约见夫人和您的秘书,他心有余悸吐出半截气,“幸亏夫人及时赶回,不然 , 我们圆不过去了,她偷渡的流言验证成真,您必受殃及。很明显,纪检委的人拿到了对您不利的确凿风声,多数奔着借机惩处您。夫人在宴会力斩沈国安,遏制了舆论发酵,为您争取了转圜的良机。” 关彦庭越过张猛头顶,和静立的我四目相视,他的眉目陷入一团焦黄的暗影 , 时明时灭,斑斓如夜火,“待多久了。” 我说有半小时了。 我举着文件夹 , “你的记性啊,未老先衰。” 他闷笑 , 调亮了台灯 , “怎么未老,已经老了。” 他拨弄着鬓角的短发 , “记得春天时 , 你伏在我背上 , 拔了几根白发,它长得凶 , 现在几乎成片。” 我攥着塑料夹的手不由自主收拢,关彦庭吩咐张猛退下 , 张猛和我擦肩而过时 , 特意停了数秒,“夫人 , 威尼斯酒店那天初次交锋 , 关首长配备的武器,足以轰炸楼宇夷为平地。他之所以罢休 , 本可速战速决 , 偏选择逐步瓦解 , 是您在的缘故。绞死张世豪 , 您也陪葬了,关首长中年丧偶,京城常委会何止嘉奖他,还会同情怜悯 , 卖惨这条捷径 , 平坦少路障,官僚巴不得馅饼从天而降,他倔强不走。有时我想 , 关首长和您从不认识 , 会否好很多。” “张猛。”关彦庭厉声呵斥他,他当真怒了,那样波动愤懑的情绪 , 我极少在他脸上看到。 张猛将腰板压得更低,他退出书房 , 从外面拽住了门。 我如同什么也没发生,像我们刚成婚时,轻车熟路把文件放在他手里,整理着批阅过 , 来不及归置的资料,一切做完,绕到椅背,掌心隔开单薄的衬衫,搭在他脊梁和脖颈,技巧娴熟的捏着,“力道行吗?” 他良久的怔住,喉咙半沙哑半低沉说,“轻了重了,我都受得了。” “你嘴里的话 , 又中听,又不中听,像哪门子的老夫老妻一样 , 我才二十二岁呢,关大参谋长 , 你老我可不老。” 他滚烫的掌纹覆盖在我手背 , 握着我蜷缩发力的指尖,“你老了的样子 , 也很好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7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恍惚记得,也是这样的天气。 夕阳西沉,倏地大雨滂沱 , 硕大的雨点子拍打着屋檐和棚户,凄厉而空旷。 关彦庭站在一扇屏风后 , 执一杆毛笔 , 写春花秋月四字,他的笔锋浑厚苍劲 , 一如戎马疆场的岁月 , 他耐着性子勾勒完 , 擦拭着指尖的浓墨,对身侧的张猛说:世上再无程霖一般奸诈狠毒的女子。 我这辈子 , 被男人负,也负男人 , 千帆过尽 , 唯独没有辜负蛇蝎祸水的称号。 我从回忆的泥沼中拔除,全神贯注替关彦庭疏络筋脉 , 揉捏着肩胛骨的穴位 , “关先生学得油嘴滑舌,东北地界大 , 你却骗不回一位夫人。” “费了好大力气 , 骗了你 , 本想长久骗下去 , 骗到白发苍苍,可你太聪明,识破了我。” 他盯着玉虎镇纸,光泽莹润的白玉石 , 在突如其来的电闪雷鸣里熠熠闪耀 , “你如果愚笨些,糊涂些,好骗些 , 该多好。” 我抑制着涩胀的喉咙 , “骗我什么了。” “我或许,有那么一丝一毫爱上关太太。”他置在膝盖的右手悄然握拳,“比一丝一毫再多点。” 他手背随着这句话尘埃落定而青筋暴起 , 像不愿给我施压,不愿我可怜他 , 他故作轻松补充,“只多一点。” 他笑,我不咂个中滋味,也笑 , “你爱锦绣河山,爱只手遮天的政权。风月和女人,是你的累赘牵绊。” 他说这倒也是。 雨越下越大,砸得一株四季海棠坠满了池潭,花瓣在水面浮荡,仿佛多年前,漂泊零落的我。 我不自主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关彦庭察觉,他偏头看了我一眼 , 旋即推开窗子,透过玻璃凝望萧萧瑟瑟的庭院,眉目隐隐藏着几分忧愁 , “政界风云,变幻莫测。再缜密精明的人 , 也猜不到晴日和阴雨 , 哪一样先至。” 死寂的书房里,昏黄的台灯映着漆黑夜色 , 路灯的残光笼罩枝桠 , 撕裂般鸣叫的风吼 , 恰似朔北衰败的戈壁,席卷而过 , 遍地狼藉。 “彦庭,你和我说实话 , 你有把柄让沈家父子捏着吗。” 他挺拔的脊椎微微一曲 , “有。” “严重吗?” 他不言不语,我心下了然 , 沈国安正国级切实后 , 把搞垮他的野心几乎摆在明面了,十有八九是不堪公布的重量级内幕 , 反转得才措手不及。关彦庭清高不假 , 军官系统底层的下士到省参谋长连跃十一级 , 熬到这份儿 , 再年轻的也五十多岁了,东北的参谋长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位高权重,京城的市军区其实没实际权力,临门一脚破了城门呢?当政者多疑 , 不留后患。关彦庭的军职含金量如此之高 , 他不贪,不代表独来独往,他必然有自己的体系 , 内修军威 , 外修德行,才能在三十八岁时破格提用。 “沈良州涉黑的证据,你有吗?” 他拆开窗帘,挡住连绵的雷电 , “没有。最早发觉他做走私生意的人,是张世豪。” 祖宗和张世豪一圈子混 , 保不齐买卖碰撞,法人陈二力,旗下经营着四五家大型场子,在黑龙江声名鹊起 , 张世豪的山头分羹吃,还不给他红利,他岂会置若罔闻。黑搞黑,一查一准儿。 关彦庭未曾预料祖宗胆大包天,枪毙的差事也敢沾,再者,他收到风声,一旦大肆兜底,也是无形中树敌 , 故而错过了占得先机,受制于祖宗。 “我没听他提。即便有,也不足以改变局势 , 否则他早用了。” 关彦庭打开茶盖,水不凉不热 , 他喝了几口 , “寺庙里的阶下囚,指控土皇帝的太子沈良州 , 东北的公检法 , 国内的公检法 , 诉讼有道吗?他丢弃黑帮的保护伞,向白道揭发 , 低头认栽,等待他的 , 除了一枪子 , 不会有第二可能。” “你猜测,他留了后手是吗?” “他在澳门东山再起,后手便能回东北撒网 , 败 , 永不见天日。” 我没再多问,找保姆索要了一条毛毯 , 裹在他腿部 , 熄灭了台灯 , 他睡觉浅眠 , 半点风吹草动也惊醒,我将窗子合拢得密不透风,雨声削弱了七八分,我才悄无声息的退出书房。 隔天下午 , 纪检委的公职人员安排司机来接我 , 为避嫌,我特地提前几小时赶到军属大院,由这里为起点 , 绕了一条街 , 抵达目的地。 中央不是头一次调查关彦庭,祖宗也挨过,可这一回明显不同 , 纪检委素来铁面无私的二组组长王长友也在,这副阵仗陈列 , 事态颇为棘手,我心里咯噔一跳。 他倒客气,吩咐下属沏茶,主动伸手和我打招呼 , “关太太,叨扰您了。” 我格外端庄朝他们行礼,“配合中央的调查,是我的职责。嫁作军人妻,自然要配得起身份。” “我也接触了形形色色的官员家属,像关太太亲切和善的,少之又少。” “你们不容易,为难你们做什么,心平气和是度量 , 我们彦庭问心无愧,我有底气。” 他邀请我落座,我接过下属递来的一杯花果茶 , 嗅了嗅味道,甘甜芬芳 , 鲜亮诱人 , 摇曳的干玫瑰有些变色,紫红发黄 , 我听祖宗无意泄露 , 纪检委很喜欢用药物麻痹受审官员的神经 , 就是一种浅黄色的军用麻醉剂,多见武警医院和公安医院 , 他们体制特殊,无论多么惨重的伤亡 , 只要有一线生机 , 救治的基准不可伤脑,可弱化疼痛 , 甚至不打麻醉 , 不影响痊愈后办案,比常人更迅速的投身高强度工作。 而纪检委挑中的 , 九成是证据确凿 , 钱权交易 , 权色交易 , 无外乎二之一,只差彻底落实,直系亲属的供词极其重要,为保证口供的纯净和真实 , 必要手段 , 也是花活百出,和条子拿电棍逼供牙齿咬紧的罪犯吐口差不多。 我装模做样的唇瓣抿了一小下,没滑进口腔 , 顺着嘴角流淌到下巴 , 不露声色抹掉,王组长并未发现,他依照流程单刀直入,“听闻关参谋长正在筹备婚礼?” 我一怔 , 是他们诓我,还是关彦庭确实放出消息掩盖我失踪 , 真真假假我分不清,只能含糊其辞附和,“他呀,少言寡语 , 旁人报喜不报忧,他是喜忧都瞒着我。” 王组长思量片刻,“恕我直言,得罪之处,关太太担待。军委部的审批迟迟未定,关太太的底子,似乎有点不清白。关参谋长曾擅自做主,要和您先斩后奏,险些激怒了上级领导。” 我诧异,“有这事?” “你不知晓吗?” 我的演技天衣无缝 , “彦庭是何等固执的人,我有数。亵渎军衔的事,他坚决不做。” 王组长使了个眼色 , 下属摊开笔记本,一言不发的记录着。 “河北省厅跨省围剿国家重A级红色通缉犯张秉南 , 据内部官员透露 , 关参谋长和他存在某桩合作。他在澳门摸清了张秉南的巢穴,却不予行动 , 恣意包庇,属实吗?” 紧挨的一名下属附耳和他说了句什么 , 王组长再次质问 , “关参谋长与省委班子大多不和睦,矛盾恩怨很深 , 传言他为升迁不择手段,在部队不容政绩出色的同僚 , 尤其是针对与他不同阵营 , 打压的方式暴戾果断。” 沈国安挺会玩的,击不碎关彦庭的倔骨 , 就泼脏他清清白白的皮囊。话不说死 , 水不斟满,为他砌后路 , 我不着痕迹偷换概念 , “官员是谁。军区?政府?” 他义正言辞 , “关太太请正面回答。” 我目光不躲闪 , “三人成虎,故事里的虎真的来了吗?只是皮影戏的虎皮,戏子披着罢了。军区竞争,厮杀惨烈 , 各行各业都有龃龉 , 权势当道,它的诱惑,使死的复活 , 使活的遭人祸 , 粉饰太平的时代,舌灿莲花的公仆比比皆是,埋头苦干的到处难寻。” 我慢条斯理端起茶盏 , 直接浇注在地板,清洗着一块瓷砖覆盖的灰尘 , “一将功成万骨枯,高贵显赫的人物,谁不是踩着同僚尸骨往上攀爬,草根王侯无后台 , 他越是稳,另有企图的人越是妒恨他才干,彦庭嫌恶虚伪的人情世故,官场应酬一贯笨嘴拙舌,成了性情暴戾孤僻了?不合群就是错,大家一起关门贪污搜刮民脂民膏,是对的了?中央提携他,也明白这种清廉血性于大背景下格格不入,他不肯随波逐流 , 势必被孤立排挤。” 王组长瞧了我半晌,他托着青花瓷纹的杯底沉默。 “《春怨》有一句诗文——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描述的正是我和彦庭。我们订婚至今 , 我病中都没见他几面,省市区部队巡视、特战大练兵、实战演练、军统会议、这一件件数下来 , 占据了他的日日夜夜。他有心思拉帮结派 , 为升迁上窜下跳,扎根军区不是太愚蠢了吗?往中央多跑几趟 , 管他谁的政绩呢 , 一锅端揽自己怀里 , 早得偿所愿了。三天前沈书记的庆贺宴,他当着高朋满座 , 斥责彦庭只顾军政繁忙,不顾家庭新婚 , 外人都一清二楚 , 中央能否理解我的苦楚。” 我抹着眼角的泪滴说,“我是女人 , 您也有太太 , 官场树欲静而风不止,彦庭四十岁才敢动感情的念想 , 他半生最好的时光 , 都为建功立业 , 戍守东北边疆牺牲了。他是一座血染的丰碑 , 中央不铭记功臣,却以一桩所有官员也扳不倒的黑社会团伙为幌子降罪,公检法的官无能渎职,让张秉南嚣张十几年 , 这是收了一座金山的好处吗?不该一一撤查?沈书记贵为黑龙江省一把手 , 他放任眼皮底下黑窝猖獗,他是得了几套宅子?” 几个人面面相觑,我竟拿沈国安开刀问罪,他们肯定不敢接茬 , 噎得哑口无言。 保姆搀扶我站起 , 她吓得手发抖,“我不抗议上级对彦庭的处置,只求杀鸡儆猴别挑错人 , 审判不公,我会以参谋长夫人的头衔 , 上告中央,要求省委班子全部问责。创下汗马功劳的参谋长,在仕途逆流中护不住一己,籍籍无名十几万底层士兵还有盼头吗?” 我气急,掏出方帕捂住唇咳嗽 , 咳得剧烈,额角涨得绯红,保姆哭着央求我,“夫人,歇息吧,您禁不起折腾。您身子都垮了,大夫不准下床,您偏说替首长委屈。” 王组长后续哪里还问得出,他脑仁都被我骂裂了 , 他负手而立,长吁气,“关太太 , 是我们冒失了。京城距离远,深入的情况 , 我们不了解。关参谋长战功卓著 , 许是存在误会。不错怪,不漏网 , 是我们纪检巡视组的原则。” 我面带泪痕颔首 , 他们向我回敬了一躬后 , 我在保姆的侍奉下走出办公室。 迈门槛背对里屋的一瞬间,我的哀戚愁容溃散得一干二净 , 取而代之是一抹了如执掌的得意之笑。 “多谢桃花岛他教导彦庭,顾家为重 , 救了彦庭的军权呢 , 祸从口出啊。沈国安哪想得到,我装病引他的无心之失 , 供他戴体恤下属的面具 , 他戴得心安理得,也搬了石头砸自己脚趾。” 保姆疑惑问中央不会贬斥关首长了吗? 我仰头 , 遮着高楼抛洒的晚霞 , 不灼烈 , 也刺目 , 这潭无时无刻翻搅的漩涡,困境挣扎,居安思危,活很难 , 屹立不倒更难。 司机拉开车门伺候我坐进后厢 , 我抱着一只冰袋纳凉,“当然不。正国级待任的沈常委称赞彦庭刚正不阿,舍私情取大义 , 中央会自毁颜面吗?不褒奖他升半级都亏他了。” 保姆欣喜若狂 , “所以关首长保住了官位和军权。” 我淡淡嗯,精疲力竭阖住眼眸,隔绝外界一切光影颜色的霎那 , 街巷逆行的人潮中,我窥探到一抹熟悉的身型 , 本能的疑窦,我顿时一激灵,我命令保姆下车给我买一支冰糕,我极少吃寒凉的食物 , 她纳闷儿但瞧我神色不好看,也没劝诫。 保姆离开,我抓着驾驶位的背垫,“跟上去。” 司机一愣,“夫人,那就是普通的桑塔纳。” 我紧盯着车屁股,“少废话,跟丢了我开除你。” 司机不敢怠慢,他踩油门尾随 , 始终维持在一段相对安全的车距。 行驶了二十多分钟,车速逐渐减慢,扎进胡同口 , 一辆银色面包车闪灯,从相反的地段缓缓停泊在一处拐弯橱窗的角落。 那辆车是专程与祖宗汇合的 , 外观平庸且陌生 , 完全不起眼,也很陈旧 , 祖宗率先推开车门 , 他迈下一条腿踩地 , 漫不经心掸着裤腿的褶皱,当近在咫尺的面包车后座玻璃摇下 , 曝露关彦庭那张面庞,我瞳孔猛地睁大 , 每分每秒急速颤栗的缩放。 祖宗把玩颈间的酒红色领带 , “关参谋长在我老子的明逼暗斩中节节败退,吊着仅剩一口气强撑 , 若不是程霖抛头露面 , 及时操控大局,已经一败涂地 , 我老子信以为真 , 想你也不过是纸老虎 , 军政吹嘘你厉害言过其实。” 关彦庭臂肘支着窗框 , 大拇指腹似有若无的摩挲鼻梁骨,语气不疾不徐,“我最岌岌可危那一阵,我以为沈检察长假戏真做了。” 祖宗闷笑 , “关参谋长是吃素的吗?我坑你 , 不也是坑我自己。” 他松扯着系紧的纽扣,“关参谋长,我要的筹码 , 希望你谨记 , 假以时日你食言,从不曾合作,与盟友反目 , 后者的宿怨更不可消灭。” 关彦庭勾唇浅笑,“沈检察长履行承诺 , 我不会有任何问题。沈国安一倒,张世豪的头颅与地盘,我双手奉上。秘密送去中央的检举档案,我将动用我的人脉暂时截下 , 我等你亲自找我赎回那一天。” 祖宗阴森眯眼,“张世豪死在哪我不管,你必须保程霖毫发无伤。” 关彦庭面无表情合上玻璃,空余一缕缝隙时,他沉声说,“你不用提醒,我也会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8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关彦庭和祖宗联袂策划了一招祸水东引。 三足鼎立的局势在张世豪初次败北后崩塌,倾斜沈关盟军,祖宗港澳码头表明态度 , 沈国安劣迹斑斑,早晚有落马的一日 , 他畏惧关彦庭赶尽杀绝 , 推翻沈家这艘船,试图先发制胜 , 招安张世豪 , 为关彦庭后续登门铺垫 , 张世豪顺理成章要了他的橄榄枝,张关盟军形成。 这盘棋至关重要的生死符 , 始终揣在祖宗口袋,截止当前 , 关彦庭似乎也身不由己 , 他的把柄太庞大而危险了。 祖宗的黑道没白混,东北与澳门一脉相通的天罗地网 , 不是城府高深莫测的人物 , 玩转不了如此精湛。 戒备森严的关彦庭甘当战役的棋子,倒令我瞠目结舌。 我并不后悔协助他在纪检委的调查中力挽狂澜 , 即便我不做 , 他虚晃一枪 , 也不会准许自己输。另一方 , 祖宗借此蒙骗张世豪,他对关彦庭的计划也半真半假,中央问责,羽翼大削 , 祖宗极可能趁机整他 , 同盟瓦解,关彦庭必定破釜沉舟,在澳门立功逆袭乾坤 , 张世豪蒸蒸日上却根基不稳 , 应付也是吃力,而问责失败,关彦庭自行解决 , 抑或是祖宗出手平息,依然是现在的境况 , 张世豪答允的合作,反而显得不具说服,顺水推舟故作糊涂,何尝不是以退为进 , 争取填充势力的时机,我卖他人情有益无害。 我摘掉右耳的祖母绿耳环,左耳一枚给了大B哥的马子,秃头打探过珠宝行的消息,马子铸了一条项链,只要她戴着,同时我在澳门,大B哥的一举一动,尽在我掌握。 锋锐的银针朝向司机 , 径直刺破他后脖颈凸起的碎骨,他疼得嚎叫,才发动的汽车猛地一踩刹闸 , 惯力冲击下,我和他剧烈一晃 , 腕力失控 , 针尖深入了半厘。 他五官扭曲,攥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毕现 , 涔涔冷汗浸湿了他的衣摆 , “夫人 , 我哪里犯错,您明示我。” 我端详他神态 , 关彦庭的心腹,个顶个的波澜不惊 , “非礼勿听 , 权贵身边伺候,知道太多内幕 , 下场都不会很好。” 他领悟我的暗喻 , 熄灭了车灯,“夫人 , 眼耳口鼻 , 口最容易管教 , 它可闭可张。您与参谋长是同舟共济的夫妇 , 您操持公私,他有数。局外人吹不散。我没理由多此一举,伴君如伴虎。” 我眯眸,“你听见了。” “我否认 , 夫人饶我一命吗?忠孝 , 不是一无所知,那是蠢。心知肚明能咬紧齿关,是智者的忠孝。” 我目光梭巡在针孔和他之间 , “老张 , 你跟彦庭十几年,我相信你懂得掂量轻重。” 我拔出银针,擦拭净沾染的血珠 , 重新佩戴在耳垂,“附近的男装店 , 迅速些。” 他抽了一折纸巾堵在流血的伤处,我们心照不宣,车停泊在临街,我进入品牌店挑选了一件酒红色的手工丝绒衬衫 , 结账匆忙返回原地接保姆,一同抵达别墅。 关彦庭悠闲站在阳台喂鱼,他像是和我前后脚,军装还披着,华灯初上的夜景笼罩着他眉目,温润且炙热,他定格在幽暗的光柱里,岁月从容,他亦从容。 他察觉门口的动静 , 洒了一串食,“纪检委的人,撤回京城了。” 我面无表情注视他 , “降罪任免书,失效了吧。” 他搓掸着掌纹粘住的粉末 , “是。逃过一劫。” 他云淡风轻的口吻 , 遮掩着思绪万千的哀愁,仿佛巷尾那辆车中瞒天过海欺骗了我 , 欺骗了世人 , 意气风发运筹帷幄的男子 , 根本不是他。 是我的错觉,是我的遐想 , 是我冤枉了他。 我深吸气,强颜欢笑 , “军区不忙碌吗?下班这么早。” “事不多。大约给我充裕的假期 , 陪关太太晚餐。” 我取过保姆拎着的盒子,得便宜卖乖打趣挖苦他 , “你们参谋长啊 , 不鸣则已,油腔滑调所有男人都不是对手。” 保姆拆着盒子边缘的绑结 , “首长正经 , 遇到夫人才说好听的。” 我朝客厅挪了三五步 , “无聊翻你的衣柜 , 还当你七老八十呢,样式灰漆漆的。” 他扔了鱼食淡淡嗯,我不满跺脚,“军政大楼出来 , 我逛残了腿,关先生不试试吗?” 我抻平衣裳 , 对自己的品味洋洋得意,在吊灯下三百六十度旋转,关彦庭稳步走向我 , 他抚着衣裳料子 , 绸缎虽顺滑也纨绔,他这种常年摸爬滚打在练兵场的人,穿了就刮破 , “我不喜艳红,什么年纪还不庄重 , 你千载难逢给我买,故意捉弄我是吗?” 他粗糙的指腹点了点我鼻尖,“淘气了。” 我扯着他臂肘,“我爱看嘛,红的喜庆 , 老顽固。” 我极其偶尔缠着他撒娇,保姆在一旁附和说,“首长,夫人有兴致,您哄她高兴。” 他禁不住我软磨硬泡,无可奈何妥协,“下不为例。” 我欢天喜地脱掉他身上的军绿色衬衫,为他套两只袖绾,我只模糊记得他轮廓 , 没仔细测量他的尺码,竟无比合适,他气质刚硬 , 酒红平添一寸柔情,极度的反差格外潇洒好看。 我整理着胸襟的褶痕 , “作为你的妻子 , 我不称职,东北的官太太相夫教子 , 我看得一清二楚 , 我不安分不顺服 , 倔强任性,年轻胡闹身子糟蹋了 , 无法生儿育女,除了凭胆识辅佐你 , 也没用处了。” 关彦庭垂眸 , 似笑非笑打量我,“关太太在检讨吗。” “是呀。”我系好纽扣 , 揪着他衣领 , 刁蛮扮鬼脸儿,“关先生接受吗?” 他任由我鼓捣,非常享受半阖眼皮 , “接受。” 我不依不饶嘟囔 , “又不立字据 , 你悔了怎么办。” 我吩咐保姆启开一瓶洋酒 , 拿两只杯子,拽着关彦庭坐在沙发,斟满我的,只给他倒了半杯 , 我贴在唇边正要喝 , 他扣住杯口,“发生什么了。” 我和他四目交汇,他眼里是无边无际的汪洋 , 一层浪 , 一层潮,又是一层浪,深不见底 , 没有止境,我眨也不眨窥伺着 , 挖掘着,仍无收获。 面对这个男人,我只觉瑟瑟发抖。 我拂开他的桎梏,仰脖灌了第一杯 , “彦庭。这一谢,谢你我走投无路时,给了我一丝光亮。我疲倦过,我见识遍世上男人最丑陋的嘴脸,权贵奸佞龌龊,以剥夺践踏取乐,我曾想,你是不一样的。我一度怕不堪的程霖脏了你。” 我斟了第二杯,他眉头微皱 , 他尝试阻拦,我从他腋下挣逃,“这二谢 , 谢你冒着被中央处置的风险,在威尼斯酒店释放我 , 澳门波诡云谲 , 争一方安身立命的地方万分艰辛,我能顺风顺水 , 一批劣质货拿下亨京的渠道 , 得益于东子是你的人 , 你告诉他放我一马。” 我挑破了这桩秘密,他额角一颤。 我再度喝光 , 前两杯酒灌又猛又多,一阵晕眩撞得我头昏脑胀 , 关彦庭蓄满余下的三分之一 , 满满当当的随我饮了两杯,“霖霖。” “别打断我。”我空洞阴冷的瞳孔望着他 , “让我说完。” 我索性弃了杯 , 抓着酒瓶干脆利落的弹飞了木塞,“第三谢 , 谢你不嫌弃 , 也从不羞辱我 , 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 , 娶身家不清白的娼妓。彦庭,我是你这辈子唯一的污点,两月前短暂的时光,你给我的堂堂正正生活 , 我也永志不忘。” 我咕咚连灌了几口 , 喝得不是酒,是这似是而非的快意恩仇,过喉的苦辣烫得嗓子撕裂般麻木 , 我颤抖着停下 , 他渗出血丝的眼底噙笑,是我初识的翩翩模样,我记得。 记得他踏长街的漫天风雪而来 , 军装缀满霜花,睫毛亦是覆盖着厚厚的冰棱 , 他瞥了一眼祖宗臃肿的大衣,“沈检察长来开会还裹了一包土特产吗?” 一句戏言,戏如风月。 等闲却变故人心,故人的心肠,盘根错节 , 虚虚实实,是我糊涂了。 他伸手触摸我面庞,酒意滚烫,灼烧他的指尖,他撩开我鬓角散乱的发丝,“喝醉了。” 我巧妙躲避他,“我该回去了。” 骤然的鸦雀无声,关彦庭脸上笑容一瞬松垮,他三根修长的指僵在我下颔 , “回哪里。” “澳门。” 他收回那只手,“很着急。” 我说我不踏实,张世豪是众矢之的 , 我很怕。 我捂着胸口跳动的心脏,“我怕他某一天 , 趁我不在时 , 就消失了。” 关彦庭声音含着嘲讽与落魄,“归心似箭 , 对吗。” 酒意上涌 , 我肌肤潮红 , 托着瓶底不语。 他沉默良久,不曾挽留我 , 也不曾强制囚困我,而是将残留的酒水一饮而尽 , 他盯着桌子倒映交缠的两缕人影 , “沈良州监视了东北转机澳门的全部航班,我安排专机送你。” 我不质问他与祖宗会面的原因便在此。 我得留着这口气回澳门。 捏住他们交易的诡计 , 想出境东北绝无余地 , 若他们非要置张世豪于死地,我一而再破坏搅弄 , 留不留我又另当别论了。 祖宗保我无虞的前提 , 也是不挡路。 装聋作哑 , 是逃离水深火热的缓兵之计。 我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 “有劳你了。” 他夺过酒瓶,嫣红的珠光照着崭新的衬衫,竟有些荒谬。 我起身上楼,在二楼楼梯口驻足 , 俯望着关彦庭孤寂的背影 , 终是只言片语也未说。 我进屋反锁浴室门,拧开水龙头,将脑袋扎入池中 , 冰凉的水蔓延在七窍 , 轰鸣的闷响。 电光火石间,我脑海流窜出一个念头。 关彦庭并不惊慌我的挑明,他的反应像是对我问心无愧 , 他即使伪装再好,神色的皲裂不至全无痕迹 , 而且偌大的哈尔滨,他和祖宗为何偏偏在军政大楼的临街碰面,他们都清楚纪检调查组同一时刻约谈我,按理避犹不及 , 唯恐流泄,怎就恰到好处,祖宗被我瞧见了。 他们岂是这般不谨慎的人。 思前想后,关彦庭择这处地点,十有八九是掐着点让祖宗暴露,他扮演颇为被动的角色,由我传递给张世豪,将持把柄逼良为娼的祖宗立为头号覆灭劲敌,祖宗同样也别有居心 , 他的桑塔纳引着我驶向关彦庭的车,他让我看清这位三顾茅庐的伯乐虚伪精悍的面目,是如何分散投资坐收渔利的。摇摆不定的盟友 , 对如履薄冰的黑帮头目来说,是江湖大忌。张世豪默认了关彦庭的诚意 , 却被算计 , 自是勃然大怒,新仇旧恨加持东北的一摊官场污秽 , 血雨腥风万箭齐发 , 关彦庭在我的扶持下打发了纪检委 , 打发得了双面夹击和沈国安的暗中阴招吗。 关彦庭拢络张世豪未必是虚情假意,他借东风烧战舰也是昭然若揭 , 一概否定保不齐陷了祖宗的道儿。关彦庭有一万种方式不被我撞破,他绝非池中物 , 愚钝到自毁全盘谋略 , 他铤而走险,一则和张世豪诚心合作 , 与祖宗逢场作戏 , 是祖宗诓他到此,他蒙在鼓里;二则 , 他谋划了这场一明一暗的好戏 , 迫不及待要张世豪大肆砍伐祖宗 , 在有限的同盟期间 , 实现最大利益化。 而张世豪能做的,便是牢牢牵住关彦庭的缆绳,在东北的滔天巨浪中得以喘息,关彦庭未派兵围剿1902 , 姑且信他。 我在冷水里闷得险些窒息 , 我双手撑着池岸浮起,甩掉披散的水珠,拨了一通电话给红桃 , 她接听后十分镇定 , 免了无谓的唠叨和寒暄,她猜到必有蹊跷,无所求我不会联络她 , “你说。” “帮我解决一个人,关彦庭东郊宅院的私人司机 , 现场留下沈良州或者人尽皆知的属于他亲信的东西,别太刻意,伪造遗漏的假象。” 红桃说明白。 她的人脉窃取不难,无声无息做掉平明百姓 , 也就是费点钱,我凝视镜中水渍淋漓的自己,“多谢你。” “保重就好。” “两天之内,我等不了太久,也不由拖延。” 几秒钟的空隙,她那端先挂断。 次日傍晚,飞机降落在澳门海关,我乘出租直奔1902。 离澳的清晨,我说五天归期 , 也就是明儿午后,我意料之外提早,保镖以为我查岗 , 谁也没通报,庄园内张世豪正和花豹交待赌场的事 , 我搜索了鞋架与敞开的衣橱 , 不见女人物品的踪影,想必蒋璐还养在宾馆。 花豹讲完一半 , 戛然而止 , 他视线越过张世豪 , 发现站在玄关的我,他一愣 , 刚要开口唤我,我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间 , 挤眉弄眼示意他别出声。 花豹一言不发退缩在墙角 , 我飞扑过去,从背后用力地抱住张世豪 , 我抱得很紧 , 像是拼尽了余生的力量,让每一寸血液 , 每一寸骨骼融化在他的体温与皮囊。 “王八羔子!我想你了。” 张世豪一时片刻的错愕 , 他半晌偏头看我 , “怎么回来了。” 我伏在他脊骨 , 扳着他的脸媚笑,“不愿意呀?嫌我打扰你和蒋小姐双宿双飞了?” 我撕扯他的衣服,趴在锁骨用力闻,他握住我的手往高空抛举,我整个身体匍匐在他胸膛 , 懒散的搂着他 , 张世豪盖住我嗅他气味的唇鼻,闷笑说,“无时无刻泛酸味 , 你泡在陈醋缸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9 撞破情事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梭巡房间的角落,确定毫无女人的痕迹,才从他怀里跳下 , 捏着他脸皮和喉结,“张老板偷吃的水准越来越滴水不漏了 , 藏得很深呐。” 他闷笑 , 故意调戏我,“瞒不过程小姐。你不在这四天 , 我也就偷了半个澳门的女人。” 我掌心沿着他胸膛游移 , 停在肝肾处 , 狠狠一揉,“张老板好腰子 , 王八汤没白补,床上活力四射。” 花豹低头嗤地发笑 , 张世豪凉飕飕瞥了他一眼 , 他仓促收敛,“豪哥 , 蔡大B的尾款到帐了。” 张世豪淡淡嗯 , 他唬着脸呵斥我,“部下在场时 , 程小姐留一点当家作主的气势给我。” 我擦拭着指甲盖朱蔻的纹路 , “这话说的,张老板在我这儿没尊严了?” 我咬唇琢磨着 , “你的意思 , 人前,我对张老板百依百顺,喂你喝茶,替你穿衣 , 听你训诫 , 以你为天,哄你痛快,你说一不二 , 我千娇百媚听从 , 让所有人艳羡张老板教养女人有方,是吗?” 我描绘的一幕万种柔情,这王八羔子遭我凌霸惯了,他素日想也不敢想 , 忍笑故作正经,“程小姐是真心的吗?” 我狗腿似的给他捏捶着臀胯,“可不 , 我冥思苦想,求张老板赏脸呢。” 张世豪露出三颗皎洁琉白的牙齿,像掬了一抔清月,嵌在唇间 , 无比清俊摄魄,“你的请求,我不舍得拒绝。” 我皮笑肉不笑,“张老板有命说,我希望你也有命享。” 他明白我在洗耍他,唇边弧度一僵,旋即若无其事看花豹,“你他妈没事滚。” 花豹惹火上身,他佝偻着脊背 , “威尼斯人的交易迫在眉睫,一周内启动,十四K的说辞 , 这批货不和安德森明抢,以免您为难 , 但不代表放弃暗夺 , 您怎么用劣质白粉糊弄他们,再故伎重施。” 张世豪绕着茶几踱步 , 他快速转动扳指 , “货齐了吗。” “潜艇就位妥当 , 随时起航,货物还未尘埃落定 , 南通的巴叔,云南景洪的碟子 , 咱能联络到的 , 货最全的,就他们俩。咱的货源缺 , 需求量庞大 , 他们狮子大开口,价格翻了一倍不止。一轮买卖 , 净利润损了三成。” “三成?”这数字惊住了我,“五千万打水漂了?” “可卡因海洛因的半成品供过于求 , 积剩很多 , 价格叫不高 , 但澳门没有毒品加工厂,我们从景洪和南通运货,途径广东,汕头和深圳有制毒链 , 两点五吨半年也结不了 , 不仅拉长供货时间,沈良州的手是否伸在广东,我们也没把握。安德森多疑 , 中间有了其他合作方 , 咱的货晾在手里,又是麻烦。” 黑帮做生意,忌讳夜长梦多 , 耽误几天都有变数,何况半年之久。 我坐在沙发 , 抓了一把瓜子,摊开碾磨,“巴叔与东北有牵扯,碟子和广东过从甚密 , 两人资源冲突导致不睦,同为内地最大供货商,竞争激烈。东北地大物博,官权垄断猖獗媲美北京,顶级的黑老大都出在此处。广东富得流油,毒品卖价高昂,他们贪婪对方有自己无的货渠。敌情,就是软肋。” 我撇掉两粒瓜子,“金钱诱惑中 , 外战轻而易举。大毒窟互相残杀,三十六计兵法的反间计,也是手到擒来。保不齐各持卧底。”我再度扔了两粒 , 托腮瞧着,“他们口口声声说 , 不加钱不卖 , 成吨的量,我们大手笔 , 未必人人大手笔。巴叔不觊觎是傻子。花豹 , 豪哥在澳门攀了番号 , 做东请昔年的老主顾吃筵席,是仗义美名。你拜帖子吧。” 张世豪意味深长打量我 , 花豹不明所以,“豪哥 , 他们宰咱 , 咱还包澳门的吃喝玩乐?这不是充冤大头吗。巴叔搞钱黑,咱退一步 , 他得寸进尺 , 我们不能没他的货。” 张世豪不置一词抵达桌边,动了一粒围城之外的瓜子 , 顷刻排兵布阵正负大变 , 士气凛凛 , “鸿门宴,亏吗?” 我媚笑倚住真皮靠背 , “知我者,张老板。” 他轻点我唇瓣,“满腹诡计。” 历史故事中的鸿门宴,施宴的东道主败 , 赴宴的远客力克暗算 , 虽然荡气回肠,却是被美化的青史,实际操纵的一方 , 永远是得势者 , 逆转乾坤绝不是一夕之间的事,巴叔猝不及防,只有任张世豪宰割。 他万万料不到 , 急需他货物支援的澳门城,他占据上风的张巴之合 , 会在无形中波涛乍起,铸造华丽剧毒的糖衣炮弹。 张世豪调回了阿炳,由1902的一名死士接替他暂代驻澳军队的卧底任务,关彦庭的降职书撕毁后 , 中央召他上京的指令没变,他应该踏上了京都之旅,他不在军队坐镇,阿炳的分量未免太把澳门的条子当回事儿了,他们还不配。 阿炳协助张世豪部署鸿门宴的始末,一连两日早出晚归,秃头乘飞机亲自往南通拜帖子,1902的管辖落在我和花豹头上,白日我在庄园休憩 , 入夜在赌场二楼的露台喝茶,支着望远镜架密切紧盯街对面刚开业的酒吧,这家酒吧的后台相当硬 , 十之八九与当地关系匪浅,澳门可不吃外地人那一套 , 而幕后老板像是人间蒸发一般 , 从不露面,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 愈是蹊跷。 幸而两晚风平浪静 , 这关头闹纷争 , 张世豪自顾不暇,我区区女人 , 男子博弈的大场面,也不是处处抵挡得住。 隔天午后睡醒 , 澳门稀奇的连绵阴雨恰好时过境迁 , 太阳冒了边,张世豪和阿炳也刚回 , 在书房里议事 , 我吃着午餐观摩窗外的炮仗树,橘红色的花开得嫣然夺目 , 我突然来兴致 , 踩着折叠木梯爬上树冠 , 修剪参差不齐的花枝 , 记得祖宗说,他最痴迷爱惜我的不世故,我从不索取物质,也不抱怨他的冷落 , 笑脸相迎 , 不闻不问,他说我听,他藏我不强揭 , 他的苦恼与棘手 , 进了我的屋子,一丝一毫也不剩。 其实谁不世故呢,权贵眼里女人所谓的不谙争斗 , 不过是高明狐狸精的掩护罢了。我若没十分的心计,一腔遇鬼斩鬼 , 遇神杀神的气魄,同行的作弄早砍得我灰飞烟灭了。 小装怡情,大装自伤。和赌博大同小异。 我修了几支,正屏息静气的剪一枚错杂的花蕊 , 紧闭的院门喧哗着敞开,两名保镖护送一袭靓丽红裙的蒋璐笑呵呵走入,保镖眼生,我在澳门多日,他们没在我跟前晃悠过,大约是宾馆照顾蒋璐的马仔,他们搜寻院子,见只有四名马仔立在墙根下守着,放松了警惕 , 谄媚的语气说,“劳恩小姐日夜颠倒,这会儿睡觉呢 , 蒋小姐直接去二楼就是。” “我盼了豪哥八天。” 马仔语重心长的讨她欢喜,“蒋小姐 , 豪哥心疼您 , 让您多休息,您误解他的情意了。” “哦?不是劳恩小姐在推三阻四防备我吗。” “蒋小姐高估我了 , 你当我闲得难受,和你过家家呀?” 我猛地插了一句嘴 , 吓得马仔一激灵 , 蒋璐也顿时止步,我指缝微松 , 蔓延了铁锈的剪子倒栽葱坠落,巧得很 , 戳裂了大理石瓷砖搁置的旧花盆 , 插得瓷实,土沫子喷涌 , 有几滴溅在她眉毛 , 她捂着倒退,原本还浑浑噩噩的脸孔 , 掠过一抹愤懑狰狞 , 她知和我硬碰硬争吵得不偿失 , 演技是胜利的法宝 , 很快强迫自己恢复静谧,“程霖,你脾气半点没改,堂而皇之给我下马威。” 马仔弯腰捡起剪子 , 踮脚抛给我 , 我咔嚓一刀,凶残剪掉一枝分叉的冠子,“蒋小姐历练有成 , 立一桩无可挑剔的功勋 , 挣得张世豪的心,既彰显价值,又死灰复燃 , 何乐不为。” 冠子尖锐的棱刺俯冲,无征兆蹭过蒋璐额角 , 刮出一道血印,她站了二十分钟,挨了两次刻意的袭击,眼窝不禁喷着怒火 , 抬下巴仰视骑在树桠的我,“我来澳门,不和你共事,我是效忠豪哥,替他收东北的消息。你我互不干预最好,吉林软禁这段日子,我没浪费,再不是当初跳你圈套的蒋璐了。” 唇枪舌战惊动了客厅的花豹,他匆忙跑出 , 生怕我们兴起难以熄灭的争执,出言圆场,告知蒋璐豪哥在等 , 正事要紧。她皲裂的戾气瞬间溃散得彻底,抚了抚卷发 , 笑得媚态横春 , “程小姐,不奉陪了。豪哥耐性少 , 我比你伺候他早几年 , 我是畏惧他的。” 我没搭她 , 她见好就收,命令马仔庭院候着 , 她独自上楼,我哼着小曲儿 , 并不曾搁心 , 什么情势了,蒋璐这节骨眼和我攻心计 , 张世豪能买账吗?我吃亏 , 他会处置蒋璐,蒋璐委屈了 , 他权当睁眼瞎 , 送点礼物打发 , 女子的美貌是敲门砖 , 才情是一叶扁舟,逆流而上,顺流而下,翻浆划得稳 , 不愁船飘摇。 我有得是旁路可走 , 回东北,我仍旧鼎盛,摆在蒋璐面前的唯独两条路 , 一条在吉林独守空闺 , 做无用的废物,另一条,忍辱负重 , 在我的欺压下苟且,她选择第二条 , 才会站在和我同一块土地。 蒋璐开始行动,我也不落下风,阿炳那边的进展不顺利,1902的马仔分布在澳门大街小巷的场子店铺做事 , 鸿门宴不可或缺的是兵力,起码百人,才能扣得死巴叔,可抽调百人兴师动众,逃不开十四K和威尼斯人的挖掘,货源是天大的底牌,泄露了不利。 大B哥贪财,他不精,钱到位 , 一切有商量,借他的人马,比借阿威牢靠得多。 我嘱咐秃头加急赶合约 , 当晚去了亨京赌场。 车驶过偏门流光溢彩的霓虹光柱,缓缓停泊在一圈暗影里。 我摘下耳环 , 剥开细钮 , 丝丝拉拉的声响,我塞在耳蜗 , 几乎触及到薄脆的一层耳膜 , 里面极其嘈杂 , 有女人断断续续的讲话,“张三爷半生都黑吃黑 , 他的来历不干净,B哥 , 安德森不清楚东北那些门道 , 他觉得以威尼斯人的势力,张三爷败了一次 , 不敢坑他。我劝你擦亮眼罩子。” 大B哥淫笑 , “他想赚钱,招兵买马回东北东山再起。他不吞澳门 , 胃口也吞不下。我怕他什么?我只要有油水捞。” “劳恩那个女人 , 眼珠子一转 , 就是一个鬼主意 , B哥,三爷守道义,劳恩不一定。他三番五次推他马子打头阵,不奇怪吗?” 我不露声色合住细钮,大B哥的马子金小姐道行不浅 , 有点隔岸观火的本事 , 传言她听骰子的技巧一绝,亨京钻石级的大客户和金慧慧尤为熟悉,她的口碑呈极端 , 赞叹她牌艺风采的富商 , 封绰号赌城牡丹,厌恶她手里花活吃瘪的高官,骂婊子当道 , 大B宠她的很大缘故她是一棵摇钱树,她这杆台柱子顶着亨京 , 票子取之不竭。 我重新戴好耳环,由赌场的叠码仔领路,进入大B哥的等候的包房,他起身和颜悦色与我握手 , 询问我三爷怎不来。 我和他相对而坐,“豪哥忙云南潜艇的差事,一道道的关卡,总要缜密打点。哪出了茬子,全军覆没,我们自行亏损不要紧,船翻了,蔡老板吃什么。” “三爷与劳恩小姐江湖买卖的规矩,我一百个放心。”他目光落在秃头左手的黑皮包,“合同带了吗?” 我笑眯眯看他斟酒 , “蔡老板,我有一不情之请,叨扰您赏只耳朵。” 大B哥一门心思想签约板上钉钉 , 他风风火火催促,“劳恩小姐 , 不急 , 工夫挤一挤,先谈货。” 我耐人寻味笑 , “不瞒蔡老板 , 货出了纰漏。” 他一愣,“反水了?” 我不疾不徐端起酒杯 , “条子不至于敢掺合。贩毒潜艇举世瞩目,轰烈归轰烈 , 染指它,豪哥殊死搏斗 , 澳门刑法不比内地 , 他偷渡来,岂有爽快回的。隔着不得逾越的边境 , 条子犯不着惹这骚。只是有一位南美洲的大客户 , 找到豪哥的供货商,谈了天文数字 , 供货商多了一辄选择 , 对我们漫天要价 , 豪哥和蔡老板一开始商定的资金 , 怕是倒贴了。” 大B哥脸颊的横丝肉颤悠紧绷,“妈的,虎口夺食,老子在澳门就没栽过跟头!” 我摇头苦笑,“货物他把持着 , 人家是爷 , 他不放货,豪哥的潜艇没东西填,蔡老板也没得赚。” 大B哥摩挲着两撇小胡子 , “劳恩小姐 , 加多少钱白粉能如期而至。” 我比划三。 “三千万?” 我红口白牙胡诌,“三倍。” 他瞳孔一缩,一口黏痰啐在烟灰缸 , 浇得烟蒂噼里啪啦冒火星子,“三倍?两倍在澳门回不了本。” 我百感交集叹气 , “是呀,豪哥一筹莫展,如今已不是加钱能度过的人祸。南美洲的成品冰毒,销路异常火爆 , 有钱的几座国家,养叼了毒贩子的嘴。八百英镑一克,他们卖得出,澳门行吗?抬价的事,咱杠不过的。” 我消极怠工,大B哥挂不住脸儿了,“劳恩小姐,江湖歌颂张三爷义薄云天,他答应我的 , 反悔可不人道。我替你在安德森那里打幌子,虽说我拿了好处,我也背负风险 , 安德森豢养着十名国际退役的反恐精英,专门铲除异己 , 三爷不怕 , 我吃罪不起。” 我胸有成竹大笑,连喊了几声我的蔡老板哟 , “豪哥高瞻远瞩 , 他防了供货商一手。我们并非全无转圜。常言道兵不厌诈 , 他不仁,豪哥也不义 , 原价收购不是没可能。” 大B哥这才消停了些,“怎样不义。” 我蘸着酒水 , 在桌面勾勒了三个数字 , “您出两百名马仔,个个带枪 , 配合豪哥设计鸿门宴 , 我们会将人诓进澳门,软的不干 , 硬的他得保命呀。” 大B哥恍然大悟 , “怎么着?三爷拿我当先锋军 , 他不出人 , 不出钱,一艘游艇,一场鸿门宴,和我四六开?” 他横眉冷目,“我与三爷共事 , 也有几次了 , 他的算盘打得实在精妙。” 他仰脖一饮而尽,龇牙咂摸酒味,“若是碰了硬茬子 , 我的人有去无回呢?动不了三爷 , 倾覆了我的马仔,三爷无恙,也无损失,我的人去哪寻回?” 他把杯子重重一掷 , 巨响震得我心脏一窒,我强作镇定 , “鸿门宴豪哥的主位,我陪席,两百人有无去回,对方必是死战到底 , 1902救主,整条街都会关门大吉,尽管蔡老板失手货物,1902的盈利一年不止八位数,又是澳门的老牌赌场,您攻下也算因祸得福,敬献安德森,他会计较两百只不值钱的狗,还是欣慰于你的孝心呢。” 大B哥舌头舔门牙 , 默不作声点了支雪茄。 “空手套白狼的下三滥,豪哥不屑。他不坑合伙人,互利即朋友。豪哥说了 , 他的条件您办到,额外抽成一千万做蔡老板的谢礼 , 一百万赏撑场的兄弟们喝花酒。” 大B哥瞳仁一亮,“当真?” 时机已到 , 我伸手,秃头取出合约交给我 , 我打开指着新加的条款 , “蔡老板是智者 , 来之前我笃定我们的合作不会崩盘。澳门的龙虎何其之多,蔡老板能盘踞下一座山头 , 您会是庸俗浅薄的池中物吗。” “自然。”他一字不落仔细浏览了合约,牙咬住鼻帽 , 刷刷三笔 , 签了名字,我阴恻恻一笑 , 他抬头的同时 , 我收敛了诡异的神情,“蔡老板敞亮 , 豪哥也讲究 , 货物卖谁不是赚钱 , 澳门您最给豪哥面子 , 肥水不流外人田。江湖老祖宗传承的理儿,咱得遵守不是?” 大B哥非常高兴,我也在落款签署了名字后,他吩咐马仔将赌厅打麻将的金小姐叫进包厢作陪,邀我尝一尝法国新来的厨子做的正宗洋餐。我目的收入囊中 , 天花乱坠的应酬多此一举 , 我不好立刻走,意兴阑珊喝了几杯酒,借口不舒服 , 让秃头搀扶我离开。 回1902的路上 , 秃头问我刚才有假吗。 我反问哪里假。 他有些惊讶,“咱真的切一千万?” 我透过车窗整理着晕染的妆容,“一份没有盖章的合约。签了字的意义是什么。” 秃头醍醐灌顶,“黑吃黑?” “大B的爱财世所罕见,他在安德森眼皮底下耍奸招 , 那一刻我便断定,他会自毁于他的黑心肠。我为何不加以利用。我之所以开出他左右不亏的诱饵 , 是蛊惑他先签字,他看合约多细致,为了看他的收益,而后我签字 , 我赌了一局,他不会再查,他沉浸于一千万的意外之财沾沾自喜,那是他半年的薪水,他在亨京劳心劳力,不敌不痛不痒的两百马仔演场戏,他正雀跃思量如何多多益善呢。数十年行走江湖,谁保证不湿鞋。张世豪出面,他兴许更留意 , 他们这些男人打心底瞧不起女人的,自认女人无知,闭着眼都能搞定。” 我翻白眼冷笑 , “遗憾是我不叫劳恩,我是程霖。劳恩的名字 , 管个屁用。” “咱得罪安德森…” “贩毒潜艇成交一回 , 澳门人尽皆知,持观望和私下参与态度的十四K , 眼红嘴馋 , 势必主动提出和张世豪分独食 , 怎容威尼斯人横插一刀。我们届时怂恿阿威,就说为与十四K单独合作 , 引肥水溜进澳门塔,开罪欺诈了安德森 , 阿威指着干爹的江山行事自负 , 他会和亨京一场生死恶战,我们捡漏。有钱吃钱 , 有兵力吸兵力 , 用得着。” 秃头说如果派兵前,大B哥察觉了呢? “敲定的事,你有那份戒心二度翻看吗?疑人不用 , 他但凡没有彻底掉入陷阱 , 也不会如此迫不及待促成。如何逼退巴叔 , 是你们豪哥的主场了 , 记得在东北,他搅得林柏祥寿宴血雨腥风,先礼后兵的战役,是他拿手好戏。” 秃头好奇问 , “那时候 , 劳恩小姐就看上我们豪哥了,是吗?” 我一怔,我枕着细微颠簸的玻璃,似乎还要早一点 , 再多一点。 时间真强大 , 它的潜移默化,它的细水长流,它的无声渗透。让迷茫的人看清对与错 , 是与非,真与假 , 白与黑。 他丢盔弃甲,藏匿在寺庙,此生不复相见就是一念之间。 他不败,我大抵还不会顿悟。 放弃最初的执念 , 是多么艰难。 我们到达庄园,秃头前脚跨客厅,我后脚跟上,驻守的马仔麻利斟了两杯水,我大口灌完,“潜艇出发了吗。” 秃头捧着茶缸,吞咽的间隙抽空回了句,“炳哥已经安排船员在西双版纳入江了,卡子口排查森严 , 装载货物的工具层层闯关,预计两天出云南边境。绕到南通差不多三天。巴叔只要不出乱子,麻利装了货 , 最迟五天登陆澳门。” “云南耗两天?”我略皱眉,“张世豪在云南的后院被老Q剿了 , 他是关彦庭一根绳的蚂蚱 , 待久了打草惊蛇。让阿炳通知下去,一天速战速决。卡子口想法子打通 , 遇到顽固不化的 , 收买当地的毒贩子 , 你们撤,再行不通 , 总有遮掩的路子,云南游荡 , 必出风浪。” 秃头不可置信 , “关彦庭自恃清高,他和贩毒的混子怎么搞一起了。” 我托着茶盏 , 温水倾倒在一株花盆内 , 澳门有几种稀罕的花式,初开艳丽绝伦 , 簇拥疯长时包裹着花心却张牙舞爪 , 粉紫的蕊恰似蛇信子吐出 , 活生生一出波澜壮阔的澳门风云。 我一副平淡寥寥的神色 , 慢条斯理待一杯水浇注干涸,指尖拨弄着花瓣的露珠,“当官的两袖清风,仅仅止于不搜刮百姓 , 不同流合污腐败的官僚主义 , 升迁的热情只增不减的。为此选错路,在权势的圈子内走火入魔,不择手段 , 很稀松平常。” 我将杯子倒置茶盘 , 听到死寂的卧房爆发一阵窸窸窣窣,像拖鞋趿拉地板的脆响,和压着音量的谨慎女声 , 秃头抽烟的姿势一顿,我们不约而同望向那扇拉开的门扉。 蒋璐玲珑凹凸的身躯在轻如蝉翼的真丝睡裙后若隐若现 , 她披散着长发,一双漂亮的丹凤眼胆颤心惊扒着门框朝四周窥伺,当她触及我的霎那,整个人都是一抖。 她嗓音含着惊慌与微不可察的得意 , 并不是抗拒被我撞破,“你回来这么早。” 我眸子一眯。 她倒背的右腕磕了墙壁,砸痛了筋脉,她黛眉一蹙,仍不甘脱手,死死捏着张世豪的皮带。 皮带寸步不离裤子,什么情形解裤子,月朗星稀的深夜,蒋璐是明目张胆的引我遐思。 秃头的烟从齿缝坠落 , 他也出乎意料,“蒋小姐。” 她果然不是善茬,骨子里的歹毒 , 蛰伏了数月,被不甘的冷落与我的打压迅猛激发 , 阴招出得我措手不及。 “程小姐 , 我为豪哥做事,也是他的马子。你不痛快的 , 冲我来就是。” 我面不改色凝视她 , 仿佛第一秒便识破她的楚楚可怜深明大义何等虚伪 , 如同观戏一般,饶有滋味的配合她 , 我有多无动于衷,蒋璐就有多难堪。 “哪位是程小姐?”我分辨不明喜怒的腔调截断她 , “澳门只有劳恩。在其位谋其事 , 拎得清身份,不要越俎代庖 , 也不要不懂天高地厚 , 收敛锋芒臣服于人是生存法则,愿蒋小姐悉知。张世豪虽然不是饥不择食的男人 , 马子嘛 , 我从不否认 , 我是识大体的。” 我的咄咄逼人 , 噎得她哑口无言,她装弱势博同情,把我夹在善妒狭隘的位置,她就要硬着头皮走到底 , 半途而废了 , 秃头不瞎,坐实了连张世豪也欺诈的名头,她滚得会更快些。 “程小姐 , 你不看不惯我 , 不喜欢我来,我晓得。” 我不躲不闪,“蒋小姐还真晓对了。”我挥着方帕拂空气 , 嫌恶至极,“我腻歪你。” 她略耸动肩膀 , “王不见王,我们同做豪哥马子,你不容我,想独占。这念头 , 鲁曼和陈庄,都萌生过。” 我脸色倏地阴鸷,“你是诅咒我,也步她们的后尘吗?” 我卖力气和大B哥斗智斗勇,在水深火热里走了一遭,这副场面我本就忍无可忍,蒋璐勾起了我的怒火,我二话不说上前甩了她一巴掌,即便清楚她在等我动手,男人的怜悯和同情 , 是不得情爱的女人垂死挣扎奋力一搏的砝码。 掌心刮过皮囊,脆声落下的刹那,张世豪也从那扇门走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0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好戏开锣,蒋璐的眼泪仿佛四月的春雨,坠得不疾不徐 , 用量刚好,泫而欲泣挂在眼尾 , 我见犹怜的孱弱 , 而脸色凌厉不善的我衬托中,愈发的娇纵可憎。 “豪哥。” 她唤了一声 , 将我打的巴掌印从凌乱的发丝里拨出 , 似遮不遮 , 倒像是引诱别人察觉。 张世豪系着衬衫纽扣,他目光掠过那块红痕 , 拧眉问玄关处愣住的秃头,“怎么回事。” 秃头掐灭烟蒂 , 他看了看我 , 又看蒋璐,咽了口唾沫 , 欲言又止。我和蒋璐的头一回碰撞 , 分量孰轻孰重,他们捏不准 , 不愿惹口舌之祸 , 我不为难他隐瞒 , 我也无须 , 我戾气不减,抬腕观赏着新做的金粉色指甲,“她说话不中听,拿我比作死人 , 恰逢我皮痒了 , 正寻地方蹭蹭。她送上门供我发泄,我成全她的别有居心,不是各得其所吗?” 我吹拂着透色的甲缝,嫌光线暗淡 , 催促秃头打开壁灯 , 一霎灯火通明,蒋璐下意识蜷缩四肢,佝偻成一副受尽欺凌的委屈相 , 我心知肚明嗤笑,张世豪面无表情从我身上转移视线 , 朝地砖蹲坐的她伸手,蒋璐含在瞳孔的泪滴,倏而滚落,缓缓流泻过腮颊 , 她搭在他掌心,任由他拉拽自己站起。 张世豪眉目窥不明喜怒,指腹擦拭她淌下的泪痕,“打疼了。” 她啜泣着,不置一词。 说得夸张了,有栽赃我的嫌疑,说得轻描淡写,又实在白挨了这份屈辱,索性沉默。 他撩开她鬓角濡湿的碎发 , “我记得你不爱哭。” 他手背骨节似有若无的划过她伤患,“她打得重了。” 蒋璐强颜欢笑扯动嘴角,试图安抚张世豪的担忧 , 可动作过猛,疼得面庞惨白 , 鲜红的指印更加清晰狰狞 , “程小姐看不惯我,我的言行举止便全部是错的。这一年半载 , 鲁曼和陈庄相继死于非命 , 只剩我为豪哥效力 , 我谨守本分,只求在程小姐这里保自己无恙。” 好一篇夹枪带棒笑里藏刀的污蔑 , 张世豪理与不理,传进外人耳朵里 , 我的善妒 , 狭隘,奸诈 , 将散播得沸沸扬扬 , 而张世豪喜新厌旧的恶名也除不掉,他必须保蒋璐 , 一碗水端平 , 竭力制衡我们的共处关系 , 甚至分享宠爱 , 才能堵住悠悠之口,削减流言的杀伤力。用人之际,黑老大对旧情人尚且冷漠,底下一票识不全名字的马仔 , 总有墙头草借题发挥 , 大肆渲染张世豪的过河拆桥,怎敢替他卖力气,军心溃散 , 是三军阵前的大麻烦。 蒋璐的确今非昔比 , 她的回马枪杀得委婉却漂亮,顾全大局的我也得适可而止,吃她一剂闷葫芦。只是有心计的女人 , 多欲壑难平,蛰伏数月重见曙光 , 她倍加珍视,仇恨与上位的渴望,令她棘手程度比鲁曼陈庄有过之无不及。 张世豪不阴不阳的瞥我一眼,再度投放在蒋璐梨花带雨的脸蛋儿 , “你惹她了。” 蒋璐舔干没入唇齿的咸涩,“程小姐的脾气,豪哥不清楚吗。招她了,下场如鲁曼惨不忍睹,不招她,她高兴了,相安无事,恼怒了,总有泄恨的玩偶。” 我皮笑肉不笑 , “蒋小姐的话,敌意很深呐。癞子——”此时蒋璐占得上风,我若再不加以遏制 , 张世豪于公于私,不能让她平白无故忍这一巴掌 , 针尖宣战麦芒 , 可针尖的利刺没人瞧见,麦芒的尖锐却大白天下 , 我不怕她赢一次痛快 , 我得防着她乘东风兴骇浪。 我当机立断喊秃头 , “我来澳门有段日子了,朝夕相处 , 我是怎样的度量,你们不瞎。” 我意味深长扫他手里的合约 , 秃头心领神会 , 向张世豪汇报说,“劳恩小姐找大B借了两百人马。许他一出空城计 , 上家吐口不涨价 , 事成后一千万的谢礼,一百万的酒钱 , 大B爱财 , 立马应承了 , 咱不折损1902的一兵一卒便能钳制巴叔 , 让他在鸿门宴丢盔弃甲。” “一千万。”蒋璐哭得厉害,喉间仍哽咽着,她没骨头似的倚着张世豪,几乎沦陷在他怀里 , “豪哥千辛万苦集资 , 程小姐倒逞强大手笔。” 我懒洋洋勾手指,秃头递我一支烟,点燃斜叼在嘴角 , “鼠目寸光的人 , 只懂得怜取蝇头小利。威尼斯人的赌场涵盖澳门,亨京的盈利最大,它赚钱多 , 安德森也盯得紧,大B想中饱私囊 , 没那么容易。与其监守自盗,被查出小命玩完,不如另辟蹊径,我给他捞油水的明路 , 他巴不得上船,两百马仔是小数目吗?实打实的送人头啊。其一,我给他每克可卡因优惠至少三百,一吨的货,蒋小姐有法子劫持几家银行补窟窿吗?其二,一口价,一千万的彩头,我已经争取了到极限了。两百马仔围筑的鸿门宴,巴叔让利的可不止十个一千万。” “你不允诺红利 , 威尼斯人但凡想贩毒,他们也竭尽全力。” 我掸落一截烟灰儿,“荒谬。利益当道的社会 , 第一步喂不饱,谁陪你下黄泉。既然要赚卖亨京毒品的钱 , 我只能抛开克数买卖 , 红利可以拖到交易清算后再结账,我们钱到手 , 掌握了主动权 , 反悔与否 , 凭心情。” 我神情妩媚,溢一团烟雾 , 奔着张世豪的薄唇喷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在浓稠的雾霭中时明时暗 , 虚幻不清。 “十四K的阿威 , 早有独吞的打算,他顾虑你栽 , 贩毒潜艇金三角和银三角之外的地界闻所未闻 , 败了,翻的是成百上千人。只要顺利入境 , 是坑亨京 , 还是联袂亨京切阿威 , 任你抉择。亨京是老主顾 , 大B反不了,阿威不是赌场同行,1902想压倒亨京夺客源,你卖他第二批货 , 他会帮你解决。长短的利益 , 这份合约都给你铺平了。” 张世豪浏览着合同,眼窝荡漾起一丝讳莫如深的笑意,蒋璐距离近 , 她也读了七七八八的 , 关彦庭不会大费周章呈张世豪一个废物,澳门的水深火热,蒋璐多少了解 , 她只是不服气,我在东北的运气好 , 有男人护着,在澳门也吃得开,她养精蓄锐了如此之久,终于瞄准时机 , 被我一桩买卖盖了风头,她上下梭巡我,“给他人做嫁衣,亨京图什么。” 我无比娴熟吞云吐雾,“蒋小姐去,蔡大B还真不图,我去,我给他什么,他就稀罕什么 , 我交际的本事如果人人都学会了,有我程霖立足之地吗?” 张世豪合住文件,他挑起蒋璐下颔,打量着她的模样 , 他越是了无波澜,越是使人胆颤心惊 , 他看了好半晌 , “有些手段,并没多少意思。” “豪哥。”她如临大敌 , 诚惶诚恐的握住他手 , “局势岌岌可危 , 我不会在这节骨眼争宠,我听到程小姐回来 , 立刻从床上——”张世豪食指压在她唇,他只言片语也未说 , 只是扣了三五秒钟 , 在蒋璐的死寂中抽离。 秃头弯腰留了一条通往庭院的路,“蒋小姐 , 郑总长的夫人在等您打牌 , 迟了失礼。” 我懒得观看戏码的收尾,女人之战 , 我们谁也没讨到便宜 , 我赢她半颗子 , 取胜砝码是脑子 , 而不是单一的我。 我闷声不语上楼,张世豪跟在后面,跨房门的刹那,我没好气反手一推 , 胳膊肘抵在他胸肌 , 搪了出去,“谁准你进的?” 秃头和几名马仔在一楼客厅守着,时不时掀眼皮越过镂空的扶梯间隙张望,张世豪单臂支着墙 , 他衣服穿得不规整 , 我机敏扫视他裸露的皮肤,干柴烈火的蒋璐逮着机会卖弄风骚,我在挖掘痕迹。 他逆光而立 , 皮肤的深浅纹路都不真切,他脚尖抵门 , 像要说话,我不等他开口,门板卷起一阵仓促的劲风,扑面而至 , 我按住反琐的键钮,“张老板,我身子不舒服,这几天我腻歪屋子里有男人的味道。” 我撂下这一句,径直躺在床铺蒙住头,隔绝了外面不知谁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张世豪是否睡了蒋璐,抑或碰了一半没来得及便遭我打断,他不会一字不漏解释给我听,我们之间 , 似乎很少坦诚,都是心思重城府深的人,何况他终究是雄踞东三省的土匪头子 , 蒋璐也不是一只可有可无的鸡,我襄助他东山再起 , 我有功 , 他若是一抔烂泥,姜子牙也扶不上墙 , 关彦庭和祖宗不至于因我才忌惮他 , 这么多年 , 他的嚣张猖獗公检法皆束手无策,我在澳门锦上添花 , 未必是一脚定乾坤。张世豪的能耐远在我之上,我做的无非是他不便出面的。 我素日撒泼耍浑刁蛮任性 , 是情趣 , 是调剂,是俘虏男人的道行 , 蒋璐资历比我高 , 张世豪正儿八经有名位的马子,我算后来居上 , 在世人眼中 , 我为窃夺者 , 蹬鼻子上脸 , 于我百害无一利。 聪明的选择,闭口不提,糊里糊涂咬牙揭过。 即使蒋璐的插入注定要滋生裂痕,也非我能改变的。 她在我之前存在 , 她没有大错 , 又赤胆忠肝,我不是张太太,也永远不会成为张太太 , 我们在某种意义 , 原本就是平起平坐。 之后几日,张世豪果然没有进我房间,他忙于潜艇的路线指挥 , 蒋璐也以他马子的身份和澳门的官太太搞得火热,1902的三爷左有杀伐果决的娥皇 , 右有八面玲珑的女英,搅得四大黑帮风波乍起的劳恩不再是一枝独秀。 我隐约明白关彦庭的企图,一则表明他与张世豪合作的诚意,二则用蒋璐分食我的风光无两 , 我的名头愈演愈烈,波及宽广,东北的条子一刻未撤,哪一方的人都有,沈国安一脉倘若邀功,利用我扯关彦庭落马,是再好不过的捷径,蒋璐的名字,能遮掩中央的耳目 , 三则,我的诸多罪状虽然确凿撇不清,双姝的另一姝蒋璐 , 她跳入浑水也是百口莫辩。 我和张世豪赌气归赌气,正事我没耽搁 , 我很理智清醒 , 他一旦倒了,所有为零。 巴叔到达澳门的当天 , 临时更改了会面的场所 , 傍晚约见在了国宾道的一座茶榭。 最初的地址定在百鹤楼 , 也不知是走漏了风声,还是老狐狸精明 , 警惕了张世豪一手,非要吃酒喝茶 , 不喜那些油腻的鱼肉 , 幸亏相距不远,两百人马折腾了一通 , 紧赶慢赶 , 没有误了时辰,我猜测巴叔想不到张世豪黑吃黑 , 极可能认为他串通条子卖顺水人情 , 作自己金蝉脱壳的诱饵 , 因此我在大部队包围茶榭时 , 特意派机灵的马仔勘察了周边地形,做掉了两名隐匿在车流人群中的巴叔的放风死士,命令他们走后门与封锁的石梯,分别埋伏在不同区域。 巴叔的江湖气不浓 , 满是商人精打细算的市侩气 , 他和张世豪迟迟不入正题,都在拉锯战,我旁敲侧击提了一句价格高昂 , 短短十几天翻了两倍 , 他就有些不畅快,看似没有和平商量的余地。 “巴叔。豪哥在澳门风生水起也有一月余了,新地盘改朝换代刮骨割皮 , 您也大风大浪闯荡过,大抵感同身受 , 我们荒废至今才向您敬酒,劳恩赔不是,我干了,您过场。” 混到金字塔尖 , 钱财和势力的喂哺其次,面子胜过里子,巴叔叔贩毒号称南通的可卡因仓库,他和秘鲁国的售毒网织得越来越广,道上敬他是财神爷,年岁也老,尊一声叔,叔的含金量远不如林柏祥,他在边缘徘徊 , 算不得正统的黑社会,是毒品市场应运而生的生意人,沾血不沾命 , 故而象征帮派领头羊的“哥”名衔,没他的份儿 , 他硬件稍逊 , 裤裆卡机关枪的张世豪给他铺金光灿烂的台阶,马子肯奉承他几句 , 他哪有不迈的道理。 他心满意足接过我递上的酒杯 , “劳恩小姐 , 久仰。张老板在澳门声名鹊起,一夜红遍赌城 , 隔壁的香江也风声鹤唳。劳恩小姐的辅佐功不可没。” 他笑着和张世豪碰杯,“三爷的艳福不浅。” 张世豪垂眸 , 注视酒水摇曳的杯壁 , “巴叔瞧得起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1 有孕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夹了一块糕点,蘸了蟹粉,放在张世豪的瓷碗内 , “哪一省,哪一市 , 都有灰色地带 , 条子累趴下也扫不清。四海八方群雄逐鹿,豪哥不是唯一的英雄 , 我劳恩也不是绣花枕头 , 我的忠贞不渝 , 是笃定他必笑傲最后。向巴叔讨货的毒枭,不止豪哥吧。” 巴叔持牛骨筷在盘碟的边缘敲击着 , 很是得意说,“南通方圆一千公里 , 大到直辖市 , 小到乡镇,十个毒贩子里 , 六个找我进的货。” 我没假扮诧异 , 也没坐视不理,而是其淡如水的回应他 , “那么他们的货量 , 巴叔赚得肥吗。” 巴叔意兴阑珊挑拣着蜜饯吃 , “贩毒这行 , 老百姓吸一克搜肠刮肚,红彤彤的票子,哪个阶层的口袋都能揣几沓吗?把他们当客户,毒长毛了也卖不出。货在渠道 , 不在量 , 渠道多,不肥也难,渠道薄 , 一单一千斤的 , 能吃到死吗?撒网很关键。南通的情势险峻,刨根问底,是东北三爷的旗帜倒了 , 您这艘船的生产链,就像德州扑克 , 第一张躺尸,后排的横扫千军。禁毒已经波及南通、漳州、我避开了条子的缉毒重灾区,往后的销路,也是瞄准了港澳台 , 东北是碰不得了。” 他话锋一转,“除非三爷能凯旋而归,有道行侵占东北的土匪,三爷是独一份。您重新插旗,上家会登门源源不绝的供货。” 虎落平阳的黑老大,败北后东山再起,他的领土将坚韧到无懈可击,条子疲于应对,再无围剿的士气 , 几乎可以想象,张世豪如果有重回东北的一天,他势必迎来真正的辉煌大盛。 张世豪若有所思转动着扳指 , 眸子里幽邃的精光隐匿在灯火斑斓的剪影中,油光水滑的发丝朝后梳理着 , 光柱闪烁间 , 像凌厉的锋芒。 他一字不吭,悄无声息的食用糕点 , 抛开他的残暴与奸险 , 他算是非常斯文的男子 , 他没有当众失态过,喜怒无常的情绪更寥寥无几 , 他永远波澜不惊,不露软肋 , 在谈笑风生里 , 或逃之夭夭,或暗箭伤人。 哪怕寺庙命悬一线的颓废与落魄 , 他依旧迷人。 这是我对他的痴念。 也是我爱他至极 , 恨他至极。 我们差了一点,总是差那一点。 我们似乎得不到完整的彼此 , 这一处豁口填满 , 下一处又皮开肉绽。 张世豪换了一只杯子饮茶 , “东北我自然不放。” 巴叔晃悠着眼珠子 , “张老板,生意越做越大,货不能缺。我们合作了几次,亚洲区可卡因的质量 , 我打包票 , 我的你瞧不上,三爷卖什么,也别卖毒品了。” 张世豪笑问巴叔诚意吗。 “我养了四百多马仔进货制毒 , 大堂主各地联络买卖 , 我肯亲自到澳门商谈,我给了十分诚意。” 张世豪似笑非笑嗅茶香,“可巴叔的诚意 , 我没领受。” 我瞅准时机提着酒壶,将巴叔饮干的空杯蓄满 , “不瞒您,东北豪哥有制毒厂,云南买原材料,财力雄厚的下家 , 利润可观,生产、装载、运输、发售他一趟线承包,零散的一两百斤的成品,豪哥只与您合作,盈利小,马仔都养不起。可常言道啊,违法的生意才赚钱呢,难不成咱还去税务局,告诉条子我们贩毒上税来了?即使毒市每况愈下 , 它的肉,撑不着也喂得饱。这不,景洪的碟子 , 橄榄枝甩了一次又一次,豪哥顾虑商场先来后到 , 不为所动。反正是赚钱 , 他和巴叔的情分,能不惦记着您吗?澳门的有钱人多 , 两千元一克的冰毒 , 质量下乘 , 上市一抢而空,有强大的客源依托 , 巴叔借豪哥的东风发横财,您别忘了我们。” 我说完换了一派阴阳怪气的口吻 , “兵不厌诈 , 奸商占道,念经打和尚的比比皆是 , 交易结束 , 巴叔拿钱回南通,一拍两散 , 豪哥的情 , 旁人都念 , 也得还 , 巴叔是前辈,我们不好不懂事,您体谅。数吨的毒品量已取胜,您当薄利多销了。” 他不可置信挑眉 , “两千元?我听说张老板有一批劣质可卡因 , 卖了这价位,我的粉纯度A+,能相提并论嘛。” “潜艇造价不菲 , 远途输送 , 临检的封口费,马仔的辛苦钱,全是开销。豪哥独自承担呀?巴叔 , 您坐地起价,是看中东北这潭风波 , 豪哥没挺住,造成内地毒贩惶惶自危,纷纷偃旗息鼓,暂避风头 , 您顶风作案,大批供货,不买您的,营生搞不下去。” 我媚笑如初,眼尾的红痣藏着杀机,“您本末倒置了,豪哥不卖粉,1902的赌资也足以吃香喝辣,巴叔 , 您不卖他,其余大客户在法律的夹缝里退居二线,指着零售发财,猴年马月呀?四百名马仔喝西北风吗?” 巴叔攥着杯壁的三指松了松 , “三爷的意图是。” 张世豪慢条斯理的点烟,他将打火机往桌角一掷 , 单臂环绕我肩膀 , 歪着脑袋痞气横生,“降价。至少两倍。” 他直截了当表明态度 , 巴叔听闻 , 先前愉快和谐的气氛骤然一哄而散 , 荡然无存。他冷笑睥睨,“三爷 , 年轻一辈你黑吃黑,谁让你狂呢。巴叔我也是走南闯北混发迹的 , 你贪胃口 , 手伸得够长,长幼也不顾了。” 张世豪吞吐着烟雾 , 虚幻的白霭非但没弱化他眉目的英气 , 反而加深了戾气,“项羽设宴 , 伺机斩杀刘邦 , 那一出筵席 , 是历史有名的鸿门宴。” 他勾唇笑,“巴叔此时眼熟吗?” 巴叔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 , 他镇定拨弄着茶盖,“张老板,项羽害刘邦,最终失败了。他本事差火候 , 刘邦也命不该绝。” “巴叔错了。”我挪开碍事的酒壶 , “项羽不是没机会一击致命,他的地盘,刘邦三头六臂 , 能翻出五指山吗?项羽放刘邦生路 , 多年后不也索回了这笔情债吗?巴叔年事已高,这一回您不买豪哥的面子,下一回 , 您肯买,豪哥不一定卖。有些鸿门宴 , 不是走过场。” 叮咣的巨响回荡在四面八方,巴叔敏捷作出反应,望向门、窗、走廊和屏风后乌泱泱的人海,黑衣黑裤的马仔攻占得插翅难逃 , 哪里是茶榭,纯粹是牢笼。 最精彩是整个过程张世豪这边的人极其利落果断,连点声响都无,直接料理了驻守的八名保镖,余下的马仔闻风赶到,再飞不进这扇门救主。 大势所趋,回天乏术。巴叔瞪着原形毕露的张世豪,“你玩我。” 张世豪稳坐钓鱼台,他拂着杯口摇曳的茶沫 , 我挥手,秃头率领四名马仔抵达巴叔的座位,卑躬屈膝迎着他 , 我扬眉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巴叔 , 南通千里迢迢 , 您累了,豪哥作为晚辈体恤您劳苦 , 嘱咐手下的兄弟送您的马仔一程。您安心在澳门住 , 1902的庄园空闲了几栋 , 吃喝好好的伺候。” 巴叔握拳抵着放置牛骨筷的乌木托,他力大 , 一下抵出,撞在不远的大理石柱子 , 魂飞魄散。 张世豪语气平稳而祥和 , “巴叔,是撂下货 , 还是撂下命 , 你自己选。” 巴叔在节节败退的逼迫下,没有绝地反击的转圜 , 他恼憎 , 也愤懑 , 却无能为力 , 他抽了一摞纸巾,擦拭额头和脖颈的虚汗,越擦越咽不下这口气,攒成破烂的糟团丢在桌底 , “八百元一克 , 老规矩。” 我余光瞥向张世豪,他露齿笑,“再降一成。” 我执杯不语 , 巴叔狰狞着拍案而起 , “降一成?我总共两成的利,我替你东奔西跑,费力不讨好,我何不在南通坐吃山空?” 他抠着桌沿的木屑 , “张老板刚说,你要减两倍 , 我调高的就是两倍。” 张世豪的邪性与匪气不加掩饰渗露着,“我改主意了。巴叔先不仁,你退一步迟了,我要一步半 , 才看得到你的诚意。” 巴叔支撑着身子的手背,胀起层层交叠的青筋,“张老板,你未免太得寸进尺。你吃螃蟹,也容我一口猪肉吧。” 张世豪置若罔闻掸烟灰儿,“癞子,让巴叔考虑,你干你的。” 秃头拔枪对准巴叔身边仅剩的两名马仔,一枪击中胯骨 , 马仔当即跪地,另一枪钉进脚踝,刺破了筋脉 , 马仔哀嚎匍匐在椅腿,他扭曲的五官在翻滚中时隐时现 , 秃头皮笑肉不笑 , “巴叔,皆大欢喜与反目为此 , 就在一念之间。澳门即将是豪哥的天下 , 东北也指日可待 , 您何必化友为敌呢。” 他伸胳膊,“请吧。” 一场波诡云谲的操纵 , 巴叔做了瓮中鳖,他躲过百鹤楼的险情 , 未躲过茶榭的筹谋 , 他的资本硬杠张世豪,的确以卵击石 , 商人与黑社会的区别从根源到表层 , 都是千差万别。货物以更低廉的价码被张世豪全线窃夺,为人处事三分余地 , 他也没得罪巴叔 , 他承诺澳门的所有货物 , 都与南通独家合作。 一点五吨可卡因半成品由巴叔直供 , 五千斤冰毒在潜艇离开西双版纳时,便装载在船舱内,另五千斤是漳州直供,经停漳州港时 , 直接装船。 变幻莫测的局势硬生生拖延了登陆的日期 , 原定二十五天,在途中却三番两次受制于外省,披荆斩棘都在为进驻港澳码头的那一晚 , 做奋力冲刺。 澳门的四大帮派 , 暗着刀光剑影,明着和睦为邻,安营扎寨在东南西北四角 , 从六七十年代便鼎立对峙,不同香港的警匪勾结 , 澳门黑白两道的共同处,白不参与生意,只受贿,你方唱罢我登场 , 四大帮一一打点,条子不偏不向,才能安稳至今。 麻六和过江龙被张世豪算计得难以翻身,可终归是老牌龙头,不可能斩草除根,他们竟抱团拢络了余党密切关注初次问世的贩毒潜艇,港澳码头那段时日,可谓是十面埋伏。郑总长忍了一波暗亏,他是否毫无芥蒂诚心同盟 , 恐怕钱财收买,也是隐患极大。 谁甘愿和拿捏自己把柄,威逼利诱之人,长久的结盟呢? 我和蒋璐的分工格外明确 , 她抵达澳门后,我便转移地下 , 交际所销声匿迹 , 抛头露面的差事全部交她接手,张世豪有意替我洗白 , 一遍遍放出风声 , 蒋璐重获宠爱 , 粉饰新欢,劳恩的风头无两 , 极端的自负果断,纵然是力挽狂澜的利器 , 也让他萌生了防备与厌弃。 发酵的流言仿佛一颗石子 , 在平静的湖面投洒下阵阵涟漪,名流的太太何其见风使舵精明强悍 , 在张世豪愈发顺风顺水的当前 , 蜂拥而至,与光彩照人的蒋璐打得火热熟络 , 我倒真像一屁股坐进冷宫 , 无所事事。 蒋璐的差事难做 , 她需要凿开郑总长负责的澳门城防边境 , 打消警司有可能部署的反间计,说白了,郑总长必须是真投降,而不是缓兵之计 , 即便是后者 , 蒋璐也要千方百计的抹杀,偷梁换柱。 我乐得清闲,在庄园修身养性 , 只待潜艇登岸 , 逼近咫尺之遥的东北。 男人看孙子兵法,尤其大势在握的权贵,十之八九嗜好杀戮作恶 , 可清闲时读得熟了,也有意思。 我趴在贵妃榻翻阅了三分之一 , 窝了一枚折痕,合住抚摸着扉页津津有味说,“人世百态,阴谋诡计 , 浮世绘影。关彦庭能文能武,他很精通仕途博弈的三十六计。即使所有人相信他被沈良州牵着鼻子,山穷水尽投奔张世豪的阵营,我也不信。卧薪尝胆半辈子的勾践,在吴王夫差的眼中,食粪土,做上马的垫脚石,不照样亡国在他手里吗。” 秃头立在客厅茶几,递给我一杯茶 , 我没接,眼神示意他搁下,我捏住头顶盘旋的长长的君子兰 , 指甲盖捻磨着叶子的细纹,“他担得起东三省终结时代的参谋长称号。” 我伸懒腰打哈欠 , “潜艇在漳州港泊岸 , 装货用了两天,你教的马仔是废物吗?不如大张旗鼓招呼条子来查。事不宜迟 , 耗着费油 , 且惹人瞩目 , 过去半个月了,张世豪下一步的安排呢。” 秃头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唯诺而僵滞 , “劳恩小姐,1902的烂摊子多 , 您歇着。” 他忙不迭要跑 , 我怒喝他站住。 秃头若不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倒不追究了 , 他这慌里慌张的德行必有蹊跷。 他嬉皮笑脸打诨 , 试图翻篇儿,我面无表情的注视他 , 看久了 , 他就缴械了 , “豪哥在妇产医院。” 我一怔 , “他跑那里做什么。” “蒋小姐清早晕倒,照顾她的保镖说,她凌晨吐得厉害,一夜无眠 , 豪哥知道后 , 吩咐送妇产科。” 我拿着书的手狠狠一抖,仓促砸在地板,隔着光滑的绸缎衣衫 , 不由自主抓紧了膝盖 , 将裙摆扯出一团褶皱。 妇产科。 我也曾在那地方三进三出,我晓得这意味什么。 我甚至感受不到自己发出疑问的一刻,是如何的无措与崩溃 , “她怀孕了。” 秃头龇牙咧嘴不敢说,好半晌他挤出一句 , “这种节骨眼,豪哥不是不谨慎的人,没用的女人他都不要,怎会自找累赘 , 想必蒋小姐的,是意料之外。” 我脑子轰隆炸开一剂霹雷,电光火石间,险些从椅子栽倒下去,我费尽力气扶住靠背,艰难的仰头,“他还在吗。” 秃头说豪哥在1902处理了大半天的事务,中午刚去不久。 他见我面庞实在苍白得难看,他再次巴水杯递我 , 我麻木接过,不知温度不知苦涩的喝着,像没了知觉的机械。 “劳恩小姐 , 这天底下有钱有势的男人,谁是从一而终呢?蒋小姐不是最近纳的 , 她比您早。您怪她 , 她不怪您吗?您在东北混得风生水起,您是聪明女人。” 他说完朝我鞠躬 , 默不作声的退出了房间。 窗外阳光刺目 , 像揉了针 , 扎得每一寸皮囊,火辣辣的疼。 我从不奢望张世豪在拥有我之后 , 和前尘旧情断得老死不相往来,蒋璐也好 , 鲁曼也罢 , 她们不仅是一具充满肉体温度的女人,鞍前马后为他舍身忘义 , 犹如我对祖宗一般 , 把最好的青春赔付给他,我割舍沈良州 , 在我的心尖剜除 , 代价是脱胎换骨扒了一层皮 , 时至今日 , 两年的一幕幕,好与坏,笑与哭,我拔出泥沼 , 也办不到忘得一干二净。 我以为 , 蒋璐不堪大任。 她无法威胁我的地位,我牢牢地俘虏了张世豪的风月,荒唐是 , 现实给我残忍一击。 我这一生 , 是残缺的。 而蒋璐,她做着我最渴望的事,她迈着我的步子 , 她是那么轻而易举圆了我的梦,我却费尽心机求之不得。 我浑浑噩噩回到卧房 , 反手锁上门,单薄的脊背沿着墙壁滑落,无力跌坐在冰凉的瓷砖。 两只疯狂颤栗的手掩住面庞,我由绝望的啜泣变为嚎啕大哭。 我用极快的时间平复了自己 , 我不能任性困顿在这一方自怨自艾的天地,我选择的每一条路,我都没资格后悔,我不能狼狈的逃窜,让世人看我笑话。 我擦干眼泪找到秃头,命令他载着我去医院。 他不敢违背我的旨意,我们到达蒋璐的专属病房,隔着门扉镂空的窗子,在那片雾蒙蒙的雪白的墙壁 , 雪白的门,和一片雪白的光之中,我发现了张世豪。 他未刮胡茬 , 临窗而立,高大身躯挡住了黄昏穿堂而入的余晖 , 碧绿色扳指在他指尖来回翻转 , 花豹自始至终低垂头颅,“孩子不足一月。” “化验单。” 花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 取了一份血检报告 , 他打开从头至尾浏览 , 折叠压在烟灰缸底部。 张世豪在沙发落座,他不动声色眯眼 , 他并无多少内涵的目光吓呆了蒋璐,她下意识捂住腹部 , 面露惊恐 , “豪哥。” “他的价值,会迅速被利用。你能做的事 , 只需打掉他。” 判定死刑的一句话令躺在床上的蒋璐蜷缩进被子里剧烈抽搐着 , 粗重的喘息夹杂哭腔,此起彼伏蔓延 , 时轻时重 , 风涌入病房 , 摧垮了悬吊的一株兰花 , 花枝折裂,粉碎为两截。 “不要异想天开孩子能改变你的未来,或者牵制住谁,你所接触的人 , 都不会把这条命当回事。” 床铺动了动 , 蒋璐艰难坐起,凝视背对她的张世豪,“这么多年,你对我究竟有一丝感情吗?” 张世豪拎起搭在衣架的西装 , 沉默穿好 , 他系着袖绾纽扣,“堕掉后休养几天,用最快的速度解决郑长林 , 你怀孕的消息,自己放给关彦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公告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夹了一块糕点,蘸了蟹粉,放在张世豪的瓷碗内 , “哪一省,哪一市 , 都有灰色地带 , 条子累趴下也扫不清。四海八方群雄逐鹿,豪哥不是唯一的英雄 , 我劳恩也不是绣花枕头 , 我的忠贞不渝 , 是笃定他必笑傲最后。向巴叔讨货的毒枭,不止豪哥吧。” 巴叔持牛骨筷在盘碟的边缘敲击着 , 很是得意说,“南通方圆一千公里 , 大到直辖市 , 小到乡镇,十个毒贩子里 , 六个找我进的货。” 我没假扮诧异 , 也没坐视不理,而是其淡如水的回应他 , “那么他们的货量 , 巴叔赚得肥吗。” 巴叔意兴阑珊挑拣着蜜饯吃 , “贩毒这行 , 老百姓吸一克搜肠刮肚,红彤彤的票子,哪个阶层的口袋都能揣几沓吗?把他们当客户,毒长毛了也卖不出。货在渠道 , 不在量 , 渠道多,不肥也难,渠道薄 , 一单一千斤的 , 能吃到死吗?撒网很关键。南通的情势险峻,刨根问底,是东北三爷的旗帜倒了 , 您这艘船的生产链,就像德州扑克 , 第一张躺尸,后排的横扫千军。禁毒已经波及南通、漳州、我避开了条子的缉毒重灾区,往后的销路,也是瞄准了港澳台 , 东北是碰不得了。” 他话锋一转,“除非三爷能凯旋而归,有道行侵占东北的土匪,三爷是独一份。您重新插旗,上家会登门源源不绝的供货。” 虎落平阳的黑老大,败北后东山再起,他的领土将坚韧到无懈可击,条子疲于应对,再无围剿的士气 , 几乎可以想象,张世豪如果有重回东北的一天,他势必迎来真正的辉煌大盛。 张世豪若有所思转动着扳指 , 眸子里幽邃的精光隐匿在灯火斑斓的剪影中,油光水滑的发丝朝后梳理着 , 光柱闪烁间 , 像凌厉的锋芒。 他一字不吭,悄无声息的食用糕点 , 抛开他的残暴与奸险 , 他算是非常斯文的男子 , 他没有当众失态过,喜怒无常的情绪更寥寥无几 , 他永远波澜不惊,不露软肋 , 在谈笑风生里 , 或逃之夭夭,或暗箭伤人。 哪怕寺庙命悬一线的颓废与落魄 , 他依旧迷人。 这是我对他的痴念。 也是我爱他至极 , 恨他至极。 我们差了一点,总是差那一点。 我们似乎得不到完整的彼此 , 这一处豁口填满 , 下一处又皮开肉绽。 张世豪换了一只杯子饮茶 , “东北我自然不放。” 巴叔晃悠着眼珠子 , “张老板,生意越做越大,货不能缺。我们合作了几次,亚洲区可卡因的质量 , 我打包票 , 我的你瞧不上,三爷卖什么,也别卖毒品了。” 张世豪笑问巴叔诚意吗。 “我养了四百多马仔进货制毒 , 大堂主各地联络买卖 , 我肯亲自到澳门商谈,我给了十分诚意。” 张世豪似笑非笑嗅茶香,“可巴叔的诚意 , 我没领受。” 我瞅准时机提着酒壶,将巴叔饮干的空杯蓄满 , “不瞒您,东北豪哥有制毒厂,云南买原材料,财力雄厚的下家 , 利润可观,生产、装载、运输、发售他一趟线承包,零散的一两百斤的成品,豪哥只与您合作,盈利小,马仔都养不起。可常言道啊,违法的生意才赚钱呢,难不成咱还去税务局,告诉条子我们贩毒上税来了?即使毒市每况愈下 , 它的肉,撑不着也喂得饱。这不,景洪的碟子 , 橄榄枝甩了一次又一次,豪哥顾虑商场先来后到 , 不为所动。反正是赚钱 , 他和巴叔的情分,能不惦记着您吗?澳门的有钱人多 , 两千元一克的冰毒 , 质量下乘 , 上市一抢而空,有强大的客源依托 , 巴叔借豪哥的东风发横财,您别忘了我们。” 我说完换了一派阴阳怪气的口吻 , “兵不厌诈 , 奸商占道,念经打和尚的比比皆是 , 交易结束 , 巴叔拿钱回南通,一拍两散 , 豪哥的情 , 旁人都念 , 也得还 , 巴叔是前辈,我们不好不懂事,您体谅。数吨的毒品量已取胜,您当薄利多销了。” 他不可置信挑眉 , “两千元?我听说张老板有一批劣质可卡因 , 卖了这价位,我的粉纯度A+,能相提并论嘛。” “潜艇造价不菲 , 远途输送 , 临检的封口费,马仔的辛苦钱,全是开销。豪哥独自承担呀?巴叔 , 您坐地起价,是看中东北这潭风波 , 豪哥没挺住,造成内地毒贩惶惶自危,纷纷偃旗息鼓,暂避风头 , 您顶风作案,大批供货,不买您的,营生搞不下去。” 我媚笑如初,眼尾的红痣藏着杀机,“您本末倒置了,豪哥不卖粉,1902的赌资也足以吃香喝辣,巴叔 , 您不卖他,其余大客户在法律的夹缝里退居二线,指着零售发财,猴年马月呀?四百名马仔喝西北风吗?” 巴叔攥着杯壁的三指松了松 , “三爷的意图是。” 张世豪慢条斯理的点烟,他将打火机往桌角一掷 , 单臂环绕我肩膀 , 歪着脑袋痞气横生,“降价。至少两倍。” 他直截了当表明态度 , 巴叔听闻 , 先前愉快和谐的气氛骤然一哄而散 , 荡然无存。他冷笑睥睨,“三爷 , 年轻一辈你黑吃黑,谁让你狂呢。巴叔我也是走南闯北混发迹的 , 你贪胃口 , 手伸得够长,长幼也不顾了。” 张世豪吞吐着烟雾 , 虚幻的白霭非但没弱化他眉目的英气 , 反而加深了戾气,“项羽设宴 , 伺机斩杀刘邦 , 那一出筵席 , 是历史有名的鸿门宴。” 他勾唇笑,“巴叔此时眼熟吗?” 巴叔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 , 他镇定拨弄着茶盖,“张老板,项羽害刘邦,最终失败了。他本事差火候 , 刘邦也命不该绝。” “巴叔错了。”我挪开碍事的酒壶 , “项羽不是没机会一击致命,他的地盘,刘邦三头六臂 , 能翻出五指山吗?项羽放刘邦生路 , 多年后不也索回了这笔情债吗?巴叔年事已高,这一回您不买豪哥的面子,下一回 , 您肯买,豪哥不一定卖。有些鸿门宴 , 不是走过场。” 叮咣的巨响回荡在四面八方,巴叔敏捷作出反应,望向门、窗、走廊和屏风后乌泱泱的人海,黑衣黑裤的马仔攻占得插翅难逃 , 哪里是茶榭,纯粹是牢笼。 最精彩是整个过程张世豪这边的人极其利落果断,连点声响都无,直接料理了驻守的八名保镖,余下的马仔闻风赶到,再飞不进这扇门救主。 大势所趋,回天乏术。巴叔瞪着原形毕露的张世豪,“你玩我。” 张世豪稳坐钓鱼台,他拂着杯口摇曳的茶沫 , 我挥手,秃头率领四名马仔抵达巴叔的座位,卑躬屈膝迎着他 , 我扬眉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巴叔 , 南通千里迢迢 , 您累了,豪哥作为晚辈体恤您劳苦 , 嘱咐手下的兄弟送您的马仔一程。您安心在澳门住 , 1902的庄园空闲了几栋 , 吃喝好好的伺候。” 巴叔握拳抵着放置牛骨筷的乌木托,他力大 , 一下抵出,撞在不远的大理石柱子 , 魂飞魄散。 张世豪语气平稳而祥和 , “巴叔,是撂下货 , 还是撂下命 , 你自己选。” 巴叔在节节败退的逼迫下,没有绝地反击的转圜 , 他恼憎 , 也愤懑 , 却无能为力 , 他抽了一摞纸巾,擦拭额头和脖颈的虚汗,越擦越咽不下这口气,攒成破烂的糟团丢在桌底 , “八百元一克 , 老规矩。” 我余光瞥向张世豪,他露齿笑,“再降一成。” 我执杯不语 , 巴叔狰狞着拍案而起 , “降一成?我总共两成的利,我替你东奔西跑,费力不讨好,我何不在南通坐吃山空?” 他抠着桌沿的木屑 , “张老板刚说,你要减两倍 , 我调高的就是两倍。” 张世豪的邪性与匪气不加掩饰渗露着,“我改主意了。巴叔先不仁,你退一步迟了,我要一步半 , 才看得到你的诚意。” 巴叔支撑着身子的手背,胀起层层交叠的青筋,“张老板,你未免太得寸进尺。你吃螃蟹,也容我一口猪肉吧。” 张世豪置若罔闻掸烟灰儿,“癞子,让巴叔考虑,你干你的。” 秃头拔枪对准巴叔身边仅剩的两名马仔,一枪击中胯骨 , 马仔当即跪地,另一枪钉进脚踝,刺破了筋脉 , 马仔哀嚎匍匐在椅腿,他扭曲的五官在翻滚中时隐时现 , 秃头皮笑肉不笑 , “巴叔,皆大欢喜与反目为此 , 就在一念之间。澳门即将是豪哥的天下 , 东北也指日可待 , 您何必化友为敌呢。” 他伸胳膊,“请吧。” 一场波诡云谲的操纵 , 巴叔做了瓮中鳖,他躲过百鹤楼的险情 , 未躲过茶榭的筹谋 , 他的资本硬杠张世豪,的确以卵击石 , 商人与黑社会的区别从根源到表层 , 都是千差万别。货物以更低廉的价码被张世豪全线窃夺,为人处事三分余地 , 他也没得罪巴叔 , 他承诺澳门的所有货物 , 都与南通独家合作。 一点五吨可卡因半成品由巴叔直供 , 五千斤冰毒在潜艇离开西双版纳时,便装载在船舱内,另五千斤是漳州直供,经停漳州港时 , 直接装船。 变幻莫测的局势硬生生拖延了登陆的日期 , 原定二十五天,在途中却三番两次受制于外省,披荆斩棘都在为进驻港澳码头的那一晚 , 做奋力冲刺。 澳门的四大帮派 , 暗着刀光剑影,明着和睦为邻,安营扎寨在东南西北四角 , 从六七十年代便鼎立对峙,不同香港的警匪勾结 , 澳门黑白两道的共同处,白不参与生意,只受贿,你方唱罢我登场 , 四大帮一一打点,条子不偏不向,才能安稳至今。 麻六和过江龙被张世豪算计得难以翻身,可终归是老牌龙头,不可能斩草除根,他们竟抱团拢络了余党密切关注初次问世的贩毒潜艇,港澳码头那段时日,可谓是十面埋伏。郑总长忍了一波暗亏,他是否毫无芥蒂诚心同盟 , 恐怕钱财收买,也是隐患极大。 谁甘愿和拿捏自己把柄,威逼利诱之人,长久的结盟呢? 我和蒋璐的分工格外明确 , 她抵达澳门后,我便转移地下 , 交际所销声匿迹 , 抛头露面的差事全部交她接手,张世豪有意替我洗白 , 一遍遍放出风声 , 蒋璐重获宠爱 , 粉饰新欢,劳恩的风头无两 , 极端的自负果断,纵然是力挽狂澜的利器 , 也让他萌生了防备与厌弃。 发酵的流言仿佛一颗石子 , 在平静的湖面投洒下阵阵涟漪,名流的太太何其见风使舵精明强悍 , 在张世豪愈发顺风顺水的当前 , 蜂拥而至,与光彩照人的蒋璐打得火热熟络 , 我倒真像一屁股坐进冷宫 , 无所事事。 蒋璐的差事难做 , 她需要凿开郑总长负责的澳门城防边境 , 打消警司有可能部署的反间计,说白了,郑总长必须是真投降,而不是缓兵之计 , 即便是后者 , 蒋璐也要千方百计的抹杀,偷梁换柱。 我乐得清闲,在庄园修身养性 , 只待潜艇登岸 , 逼近咫尺之遥的东北。 男人看孙子兵法,尤其大势在握的权贵,十之八九嗜好杀戮作恶 , 可清闲时读得熟了,也有意思。 我趴在贵妃榻翻阅了三分之一 , 窝了一枚折痕,合住抚摸着扉页津津有味说,“人世百态,阴谋诡计 , 浮世绘影。关彦庭能文能武,他很精通仕途博弈的三十六计。即使所有人相信他被沈良州牵着鼻子,山穷水尽投奔张世豪的阵营,我也不信。卧薪尝胆半辈子的勾践,在吴王夫差的眼中,食粪土,做上马的垫脚石,不照样亡国在他手里吗。” 秃头立在客厅茶几,递给我一杯茶 , 我没接,眼神示意他搁下,我捏住头顶盘旋的长长的君子兰 , 指甲盖捻磨着叶子的细纹,“他担得起东三省终结时代的参谋长称号。” 我伸懒腰打哈欠 , “潜艇在漳州港泊岸 , 装货用了两天,你教的马仔是废物吗?不如大张旗鼓招呼条子来查。事不宜迟 , 耗着费油 , 且惹人瞩目 , 过去半个月了,张世豪下一步的安排呢。” 秃头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唯诺而僵滞 , “劳恩小姐,1902的烂摊子多 , 您歇着。” 他忙不迭要跑 , 我怒喝他站住。 秃头若不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倒不追究了 , 他这慌里慌张的德行必有蹊跷。 他嬉皮笑脸打诨 , 试图翻篇儿,我面无表情的注视他 , 看久了 , 他就缴械了 , “豪哥在妇产医院。” 我一怔 , “他跑那里做什么。” “蒋小姐清早晕倒,照顾她的保镖说,她凌晨吐得厉害,一夜无眠 , 豪哥知道后 , 吩咐送妇产科。” 我拿着书的手狠狠一抖,仓促砸在地板,隔着光滑的绸缎衣衫 , 不由自主抓紧了膝盖 , 将裙摆扯出一团褶皱。 妇产科。 我也曾在那地方三进三出,我晓得这意味什么。 我甚至感受不到自己发出疑问的一刻,是如何的无措与崩溃 , “她怀孕了。” 秃头龇牙咧嘴不敢说,好半晌他挤出一句 , “这种节骨眼,豪哥不是不谨慎的人,没用的女人他都不要,怎会自找累赘 , 想必蒋小姐的,是意料之外。” 我脑子轰隆炸开一剂霹雷,电光火石间,险些从椅子栽倒下去,我费尽力气扶住靠背,艰难的仰头,“他还在吗。” 秃头说豪哥在1902处理了大半天的事务,中午刚去不久。 他见我面庞实在苍白得难看,他再次巴水杯递我 , 我麻木接过,不知温度不知苦涩的喝着,像没了知觉的机械。 “劳恩小姐 , 这天底下有钱有势的男人,谁是从一而终呢?蒋小姐不是最近纳的 , 她比您早。您怪她 , 她不怪您吗?您在东北混得风生水起,您是聪明女人。” 他说完朝我鞠躬 , 默不作声的退出了房间。 窗外阳光刺目 , 像揉了针 , 扎得每一寸皮囊,火辣辣的疼。 我从不奢望张世豪在拥有我之后 , 和前尘旧情断得老死不相往来,蒋璐也好 , 鲁曼也罢 , 她们不仅是一具充满肉体温度的女人,鞍前马后为他舍身忘义 , 犹如我对祖宗一般 , 把最好的青春赔付给他,我割舍沈良州 , 在我的心尖剜除 , 代价是脱胎换骨扒了一层皮 , 时至今日 , 两年的一幕幕,好与坏,笑与哭,我拔出泥沼 , 也办不到忘得一干二净。 我以为 , 蒋璐不堪大任。 她无法威胁我的地位,我牢牢地俘虏了张世豪的风月,荒唐是 , 现实给我残忍一击。 我这一生 , 是残缺的。 而蒋璐,她做着我最渴望的事,她迈着我的步子 , 她是那么轻而易举圆了我的梦,我却费尽心机求之不得。 我浑浑噩噩回到卧房 , 反手锁上门,单薄的脊背沿着墙壁滑落,无力跌坐在冰凉的瓷砖。 两只疯狂颤栗的手掩住面庞,我由绝望的啜泣变为嚎啕大哭。 我用极快的时间平复了自己 , 我不能任性困顿在这一方自怨自艾的天地,我选择的每一条路,我都没资格后悔,我不能狼狈的逃窜,让世人看我笑话。 我擦干眼泪找到秃头,命令他载着我去医院。 他不敢违背我的旨意,我们到达蒋璐的专属病房,隔着门扉镂空的窗子,在那片雾蒙蒙的雪白的墙壁 , 雪白的门,和一片雪白的光之中,我发现了张世豪。 他未刮胡茬 , 临窗而立,高大身躯挡住了黄昏穿堂而入的余晖 , 碧绿色扳指在他指尖来回翻转 , 花豹自始至终低垂头颅,“孩子不足一月。” “化验单。” 花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 取了一份血检报告 , 他打开从头至尾浏览 , 折叠压在烟灰缸底部。 张世豪在沙发落座,他不动声色眯眼 , 他并无多少内涵的目光吓呆了蒋璐,她下意识捂住腹部 , 面露惊恐 , “豪哥。” “他的价值,会迅速被利用。你能做的事 , 只需打掉他。” 判定死刑的一句话令躺在床上的蒋璐蜷缩进被子里剧烈抽搐着 , 粗重的喘息夹杂哭腔,此起彼伏蔓延 , 时轻时重 , 风涌入病房 , 摧垮了悬吊的一株兰花 , 花枝折裂,粉碎为两截。 “不要异想天开孩子能改变你的未来,或者牵制住谁,你所接触的人 , 都不会把这条命当回事。” 床铺动了动 , 蒋璐艰难坐起,凝视背对她的张世豪,“这么多年,你对我究竟有一丝感情吗?” 张世豪拎起搭在衣架的西装 , 沉默穿好 , 他系着袖绾纽扣,“堕掉后休养几天,用最快的速度解决郑长林 , 你怀孕的消息,自己放给关彦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2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张世豪系整齐纽扣,他隐隐意识不妥,从蒋璐之口泄密 , 未免宣扬得太刻意,倒像里应外合 , 东北的几尊佛爷一向谨慎 , 契合他们的火候非常不易,快了 , 有赶场嫌疑 , 慢了 , 有犹豫的征兆,非得严丝合缝 , 否则功亏一篑,张世豪询问墙角候着的花豹 , “东北的情势。” 花豹说 , “炳哥在关彦庭的内部安插了卧底,老的失踪了 , 新的还没败露。哈尔滨市检察院协助省公安厅破获了两桩跨省卖淫大案 , 涉及十几座城市,数百名妇女的恶劣组织 , 是公安部格外关注的案子 , 省委原本在河北省的施压下死磕咱 , 被这起犯罪团伙搞得精疲力竭 , 沈良州仅用十一天一网打尽,有提拔他做省检察厅副厅长的苗头。” 这代表张世豪垮台引出的逃犯张秉南一系列风波,在东北大有由盛转衰的颓唐之势。沈国安只手遮天,沈良州亦平步青云 , 先前他精心制造的老子在仕途辉煌是虚有其表的假象 , 细思极恐,祖宗运筹帷幄帮沈家度过了中央考察、昭示正国级任命书千钧一发之际,一己之力扛住了关彦庭操纵怒海波涛的黄金时期 , 时过境迁沈家大兴 , 军区押宝给参谋长的官僚,愈发急不可耐的弃暗投明,大肆倒戈是意料之中的事。昔年三足鼎立的阵仗 , 此时陷入真正风雨飘摇的,是关彦庭。 “东北一星半点的风吹草动 , 我要立刻掌控。” 张世豪跨步迈向大门,蒋璐掀开被子一跃而起,“豪哥!”她歇斯底里吼叫着,犹如破壳而出的荆棘 , 胡乱抓向半空,试图拴紧她唯一的救命稻草,遗憾他距离那般远,她难以触及。 “我没错,我跟了你五年,这五年扪心自问,我对得起你,对得起良知,对得起你偶尔施舍我那点好。我没有背叛过 , 没有伤害过,鲁曼和陈庄谁不曾因爱生恨,她们在夺 , 在算计,大梦苏醒 , 她们真的爱你吗?她们爱的是扬眉吐气 , 一份体面,胜利的喜悦 , 沈良州唆使鲁曼挖掘你的地下仓库 , 她知道五分 , 瞒了三分,向他出卖了你两分 , 换作是我,我一字也不会讲。她也许为保命 , 也许为一条失宠的后路。而我。我籍籍无名 , 在你眼中,一度稀薄透明 , 可有可无。” 她抬起朦胧的泪眼 , 几滴浑浊的泪流淌过黛色眉尾,“我不是哪个人的间谍 , 我只是蒋璐 , 有名有姓有血有肉的女人 , 我深爱着不单属于我的男人 , 自我欺骗麻醉,我一遍遍告诫自己,她们得意又如何,你是忘了我 , 我却最长久。那段难熬的日子 , 我在吉林空旷的宅子里,朝思暮想的盼着你。” 她颤抖抚摸着苍白削瘦的脸颊,“我盼你盼出了两条皱纹。一毫厘 , 零点零一寸 , 是我寂寞的落空的日日夜夜。我苦守着那一方狭窄的天地,我恨我不争气,恨我不如程霖 , 可我从没有怨过你,一分一秒也没有。”她拍打着胸口 , “我爱你犹嫌不够力,恨你多难啊,难得胜似杀了我自己。” 张世豪遥遥相对床铺,无动于衷 , 窗户的草帘虚掩着日薄西山的黄昏,他了无波澜的面孔交织着浓浓淡淡的光影,蒋璐慌乱无措朝前爬着,她踉跄跪在床畔,“我求你了,豪哥!求你准许我留下这孩子。” 她似是感不到疼痛,床垫在她的摩擦下错位,露出一截坚硬的钢铁栅栏,她无休止的叩首 , 额头很快烙印一块淤青。 “我会做事,我会在他长大前完成任务,我不在乎他为我带来什么 , 他活生生驻扎着,他投奔我来 , 我也是女人 , 有我的优柔寡断,我的妇人之仁。我渴求温存 , 我还有漫长光阴 , 我不幻想豪哥养我几十年 , 我何德何能,年轻美貌时拥有不了你 , 年华老去时,我更不奢望。可孩子是我的依靠 , 我的希望和延续。鲁曼说过一句话 , 我只认可她这一句。她说经历了你的女人,这辈子再爱不上其他男子 , 他们懦弱 , 无能,虚伪而作呕。我们都毁了 , 毁在你擅长的蛊惑中 , 毁在你的真戏假情中。哪怕我怀的孩子令你憎恶 , 厌弃 , 视若无睹,甚至是我余生的累赘,我也愿意冒险任性一次。陈庄理智,其实不 , 我是最理智的。我明白怎样才能存活 , 不被视为眼中钉,悄无声息的度日。这三十年,我活得胆颤心惊 , 却一无所获 , 我想要的始终没得到。” 她扯出一缕苍凉的笑,“男人兴起屠戮,尔虞我诈是家常便饭 , 作你的女人,就该胆大英勇 , 与你匹配。程霖是对的。” 蒋璐的哀戚崩溃,催发了张世豪快要泯灭的慈悲,可惜她没资本复燃,昙花一现。他揉捏着鼻梁 , “他的价值物尽其用后,打掉。别让我说第二次。” 蒋璐绝望闭目,她胸腔溢出闷钝低哑的呜咽声,“豪哥,我记得你说,你喜欢我懂事。我根本不愿懂事,像无法无天的她,你气她难驯服,还不是容忍到了现在。她有资格为你做所有女人该做的事 , 她的坏,她的歹,你当它无非是风月中的情趣 , 是女儿家的计谋。” 她神情恍惚盯着粉碎的一枝兰花,“你的心不是捂不热 , 焐热的不是我们。” 张世豪没说只言片语 , 他拉开门走出,蒋璐像是被剥了筋脉 , 面无血色跌坐在一团柔软的棉被 , 捂着尚且干瘪的小腹浑浑噩噩啜泣。 我退无可退 , 和他迎面相撞,秃头搔了搔后脑勺 , “豪哥,我拦不住劳恩小姐。” 张世豪的惊愕显然未曾预料 , 我这么灵通收到风儿 , 他知秃头坏事,拧眉瞟了他一眼。 秃头拦住一名进病房换药的护士,“蒋小姐打胎最快几天恢复?” “打胎?”护士一脸匪夷所思 , “蒋小姐这年纪 , 她情绪也不稳,打了后患无穷,以后还要吗?” 秃头机警瞧张世豪 , 后者眉头蹙得更深 , 秃头扯着护士手臂 , “用进口药 , 钱不是问题,保蒋小姐身子,胎儿是不要的。” 他们越走越远,说得也愈发轻 , 听不真切 , 我一动不动望着张世豪,他也望着我,我们在死寂的回廊里 , 在摇曳的细弱尘埃中相视 , 半晌后他向我走来,顺其自然握住我低垂的右手,像老夫老妻般 , 默契而灵犀。他察觉我寒凉近乎冰冷的体温,动作略微一滞 , “来多久了。” 我呆滞麻木的目光透过灌入天窗的晚霞凝视他,有瞬间的陌生。 我认得他吗? 透彻吗,完整吗,真实吗。 关彦庭阴险 , 祖宗暴戾,当他们的本来面目一一曝光,无可藏匿,我愤懑,也惶恐。 我竟蠢笨至此,多少夜晚同床共眠,我连枕边的男人都一无所知。 我爱张世豪的真,爱他对我的不遮掩。 爱他像飓风过境,摧残我冥顽不灵的世界 , 颠覆我固步自封的执拗,让我爱旁人的心脏,寸草不生 , 死于荣枯。 我爱他霸占我耀武扬威的吆喝,爱他咄咄逼人的专制欺凌。 我们不平等 , 我逆来顺受 , 任他拿捏。 我们也平等,他不是我的天 , 我的靠山 , 我的救世主。 他是男人。 他用男人的方式 , 征服我的倔强。 为至死方休的男欢女爱,为这段偷来的风花雪月 , 我在叛变一切,他在强夺一切 , 我们皆动了各自半生最狼狈而疯狂的心思。 情字当头 , 欲盖弥彰。 我禁不起它的破裂,禁不起它的深挖 , 禁不起它在现实中的变质。我要它是我记忆中 , 那场惨烈悲壮轰轰烈烈的纠葛。 他将我的手抵在滚烫的唇边,牙齿咬住虎口 , 疼得我顷刻回神 , 他呵出热气暖着我的皮肤。 “和我闹别扭 , 闹了半个多月 , 还不痛快吗。” 他幽邃的眼窝漾着深沉无奈的笑意,“没良心的东西,夜里独占一张大床,睡得香吗?” 和他形同陌路的二十二天,他半步未踏进我房门 , 我也从不主动和他说话。 我委屈得很 , 又不能发作。 我选择他,就意味着与选择关彦庭截然不同的人生。 我弃了名分,弃了安稳 , 弃了利禄。 生 , 都是一件无比艰难毫无把握的战争。 张世豪牵着我走出医院,回庄园的途中,我从头至尾没有质问他关于蒋璐和孩子的事 , 他也不提,默不作声敞开窗子 , 吸食雪茄过烟瘾。 浓稠的雾霭被释放在玻璃外,拂过的风吹散一些,扑鼻而来,是他的味道。 不论拥挤的人潮 , 抑或泛滥的尖叫,我总能丝毫不错寻觅到他,聆听到他,捕捉到他。 有时候,我痛恶这样堕落深陷的自己。 从我罔顾生死踏入澳门的一霎,我注定输了。 我没输给乱世,没输给王权,输给了张世豪。 “郑长林的耳朵,是澳门数一数二的宽 , 黑白都有眼线,蒋小姐出了这茬子,不出一天 , 他势必了解。” “郑长林不满我使诈威逼利诱,他对我怀恨在心 , 明着我的饼他不动 , 暗着蛰伏报复。百乐门的油水喝不到嘴,他不庇护麻六 , 麻六与他反目 , 人财两空 , 他和我的恩怨,在我抓他小辫时 , 就结了梁子。” 车停在一处十字路口,他看着变幻的红绿灯 , “潜艇进香港易如反掌 , 因为东北的条子撤了,王凛吃里爬外 , 关彦庭和沈良州都不信他 , 他搅不起水花,香港的市场我们啃不下 , 也不至于完全丧失 , 潜艇泊岸辨风向 , 香港的条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不会惹是非。可进澳门会很吃力。” 秃头左转方向盘,驶入一条辽阔的街道,两旁五光十色的霓虹映衬着喷泉池,光景姹紫嫣红 , “归根究底 , 成与不成,卡在郑长林这一关。蒋小姐至关重要,她能否拿下 , 取决郑长林在警界对毁名声的忌惮。” 车朝尽头的楼群疾驰 , “潜艇在香港等了三天两夜,临检的条子过了四轮,郑长林一时半会不松口 , 看他的意思,起码再拖延一周 , 潜艇迟迟进不来港,耗一时辰,我们的压力多一重。” 我模糊听懂了,我合上车窗 , 避免字句被风稀释,“你们打算用蒋璐的孩子,诓骗郑长林,逼他开境关,他不允,以丑闻胁迫,驱使就范。” 这一招的前提条件,郑长林和蒋璐有过肌肤之亲了。 回想方才一幕,蒋璐刚抵达澳门时 , 她的意气风发势在必得,确实消磨得所剩无几,她的眼神不会骗人 , 不会造假,她是空洞的 , 疲倦的。 她夹在男权博弈的漩涡 , 以自己为食,诱捕雀鸟 , 猎鹰 , 她重蹈的不是陈庄的覆辙 , 是她念念不忘的心魔。 我攥着裙摆的十指,险些刮裂丝绸 , 指甲嵌入花纹,不知针尖刺穿衣裳的刹那 , 衣裳和我一样疼吗。 “是我拼死拼活为你争两百兵力 , 摆巴叔的鸿门宴那晚发生吗。” 车厢内鸦雀无声,气压极低 , 我快要喘不过气。 张世豪粗糙的指尖似有若无勾挑着我眼尾 , “小五。”他唤我名字,前所未有的语气 , 稀薄的呼吸堵在喉管一窒。 “这世上 , 任何女人也不能怀我的骨肉。” 他摩挲我长在眉丝内的朱砂痣 , 车碾过废弃的井盖 , 倏而颠簸,我在惯力的推搡中倒在他胸膛,他抱着我,一如既往 , 我抽离不得。 蒋璐的孩子姓张与否 , 她敢明目张胆怀,一是张世豪的疏忽给了她缝隙可钻,二是张世豪的授意 , 她做了牺牲品。 我心知肚明 , 他要披荆斩棘杀出血路,绝非一朝一夕,更非单打独斗 , 大量的精力和死士堆砌他的江山,最华美的袍子不就是鲜血染就吗。 要么送葬 , 要么称王。 我抵触蒋璐,蒋璐也痛恨我,我们容不下彼此,终究也容了。 蒋璐得宠的消息在澳门满城风雨 , 名流权贵蛇头地痞,都想一睹取代了把1902大旗插在胜义大楼城墙、血洗老巢的劳恩的蒋小姐风采,江湖不缺攀高折桂、锦上添花,独缺登高跌重、雪中送炭。外人看来,蒋璐多么风光,我便多么黯淡失意,她能力克我,她的道行在我之上,我只得输心服口服 , 无还击余地。 潜艇毗港,距澳门六十公里,我乔装打扮去了一趟百乐门 , 找大B哥的大马仔祁东接头,拿到三分之一的预付款 , 余下三分之二一手钱一手货。 祁东把玩货物清单 , 他笑谈说,“程小姐也有驾驭不住的男人。” 我不搭理 , 检查着安德森亲笔签署的支票 , “可卡因五千斤 , 冰毒三千斤,全款到账 , 剩下的七千斤,会分十批 , 按照蔡老板的意图 , 由我们负责运输,散发在威尼斯人的酒店、娱乐城和连锁赌场。算豪哥的附赠 , 省得你们沾手 , 条子突袭掰扯不清,我们一力承担。首次大合作 , 反水的顾虑 , 你们重 , 我们轻 , 毕竟决定权在豪哥手中。” 祁东说,“程小姐的气概,女人很少见。三爷的马子蒋小姐养胎,三爷带她出席了澳门大大小小的商界舞会 , 结识了不少的名流权贵 , 程小姐黯然失色,默默无闻做事,我都替您不值。” 我不上套 , 笑得云淡风轻 , “花无百日红。牡丹真国色也会开败,何况是有瑕疵的女人。” 祁东曾和我当面过招,差点把命玩进去 , 我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他见识过,他没执着挑拨离间 , 怕弄巧成拙,他话锋一转,“做生意赚钱是商人本分,也是三爷当务之急 , 不管我是哪方的人,真金白银入账,程小姐也别忘答应我的。” 我笑说当然。 祁东向我鞠了一躬,掐灭烟蒂站起,他和我擦肩而过时,蓦地止步,似笑非笑说,“我很疑惑,关参谋长送蒋小姐 , 他的图谋昭然若揭,精明如张世豪,他接招接得太慷慨。” 他说罢意味深长瞥我 , 一言不发离开了酒桌。 我兀自摇晃着沾杯的红酒,陷入沉思。 邻桌坐着几名中年女人 , 穿着崭新奢华 , 像是哪家的富太太,其中短发的太太正在给同伴斟酒 , “老马说澳门要变天了 , 成吨的毒往港澳送 , 条子不敢阻止。警署有料,白花花的粉末 , 下冰雹似的砸。东北张三爷是头一个吃螃蟹的,要说澳门慧眼识珠的商人比比皆是 , 争先恐后的开垦赌市 , 偏偏他看中了毒市,毒的利润大着呢 , 定什么价码 , 全凭心情。” 挨着她年轻些的太太叹气说,“本以为劳恩小姐是狠角色 , 原来这位蒋小姐才是。短短一月 , 接管了劳恩小姐的应酬和生意。虽说清闲自在 , 但你明白的呀 , 张三爷不是凡夫俗子,那是荷枪实弹争天下的土匪,博得他的喜爱和垂青,必须在交际的生意场拆真招。无用的女人 , 他养归养 , 上位是不可能的。” “劳恩小姐跟三爷年头不短了,她手腕很厉害。” 短发太太捏着高脚杯,笑吟吟眺望舞台 , “奈何肚子废物 , 披了再多的凤凰毛,也是不能下蛋的鸡。不惑之年的男人,见面三分情 , 血脉是切割不断的,蒋小姐才是能耐。” “三爷是逃亡来澳门的 , 这条道的人有今儿没明儿。” “得了吧。”短发太太不屑一顾轻嗤,“黑老大各省都有,情妇生孩子生得不亦乐乎,没听说谁断子绝孙了 , 美色和子女,有本钱的男人是多多益善的。” 我扼住玻璃杯,一条条指纹缠绕,我像感知不到疼痛一般,变本加厉的捏紧,我压抑着奔腾狂涌的怒火,可我高估了自己的克制,杯子在挤磨中蹿出,粉碎为一摊瓷片。 我赶回1902 , 是雨前阴霾遍布的黄昏。庄园铁门大开,两名眼生的保镖在树下站岗,我看了他们一眼 , 他们迅速低头,不敢与我对视 , 我隐约猜到什么 , 果不其然,客厅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 出院不久的蒋璐。 她气色好了许多 , 小腹仍旧平坦 , 我听闻她没堕胎,具体原因我不晓得 , 恐怕只她知道。 她端着一碗燕窝粥吃,听见关门的动静 , 懒洋洋问了句 , “程小姐,借你的厨房 , 你不会介意吧。” 我换了鞋子 , 将钥匙拔出锁芯,“我介意 , 蒋小姐能让时间倒流 , 不借我的厨房吗。” 她舀了一勺吹凉 , “也对。哪来的后悔药呢。程小姐再讨厌我 , 也无法拦截我的登堂入室。” 她把汤匙的尖端含在口中,“正如豪哥的马子,眼睁睁看你瓜分蚕食,据为己有 , 也奈何不了你。” “他说得一清二楚 , 生了孩子,你也拴不牢固孩子父亲,反而拖累你。他的用途是通过郑长林牵制警署的筹码 , 是否平安落地 , 没差的。” “怎会没有呢。”蒋璐把空碗交给保镖,“苍老是女人毕生的灾难,你看不透摸不着的空隙 , 它便占据,它让男人的眼睛里 , 不再有迷恋你的明亮,它是宠爱的克星,是美貌的仇敌,而孩子 , 它即便没分量助我上位,它也是我的保障,是我的一道金牌,有比无更具备优势。” 我莞尔一笑,“祝福蒋小姐如愿以偿。千万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把钥匙朝空中一抛,打着花样的转圈,随即利落接住,慢悠悠上楼,迈了一半楼梯时 , 她忽然开口,“你没有危机感吗。” 我仓促步伐一顿,“危机?” 我极尽嘲弄打量她,“你?”我放声大笑 , 像听了荒谬的笑话,“我凭什么吸引东北的女人 , 她们都想做程霖。你的隐忍 , 你的苦楚,在我这里不过小巫见大巫。不战自败的人不计其数 , 不肯给你真情的男人 , 他铸造的是牢笼。而蒋小姐在牢笼里凋零枯萎 , 我可怜你,不畏惧你。” 我余光扫她的肚子 , “跟他久了,我们都嗜赌。蒋小姐顾一时风光 , 拿一世交换 , 你并不逊色我的狠。” 我撂下这番话,继续行走着 , 她像是一樽雕塑 , 被我隔绝在一堵门外。 她何时回了自己住处我不清楚,总之她和入夜晚归的张世豪错开了 , 他没用晚餐 , 临时雇佣的保姆热了几道菜 , 放在餐厅便走了 , 我来来回回的晃悠了几趟,眼瞅着饭菜冷透,我琢磨了几秒,拨进一只碗 , 托在掌心直奔书房。 秃头在书房的桌前候着 , 他身板宽,也敦实,挡住了张世豪 , 张世豪背对我负手而立 , 他观望着澳门塔的方向,“程霖不要性命随我闯出黑龙江,东北的两拨人马还舍不得下手 , 蒋璐是我马子,她怀我的种理所应当 , 谁也不会怀疑这个关头,我在筹谋什么。我在澳门风生水起,得意忘形自认东山再起已经为时不远,将关彦庭当作诚意投靠我对付沈家的盟友 , 他送来的旧爱,我享用器重无可厚非。利用女人达成目的,他们每一个人都做过,程霖性子固执刚烈,感情不揉沙砾,她用未来陪我赌,却失去我的疼惜与爱护,她遭冷落的同时,关彦庭与沈良州也有了突破口逼近制约澳门 , 她不阻碍,就是契机。各股势力的注意也转移给蒋璐。” 他绕到书架,犹豫不定的徘徊了片刻 , 抽出一本韩非子的书,他象征性翻了几页 , 似乎对内容颇感兴趣 , 便没放下,“程霖在这盘横跨东北澳门厮杀的棋局中 , 有何等巨大的作用。她有本事一番陈情令斥退纪检委 , 关彦庭的确不是中央审问一轮就倒下的软柿子 , 可没有她,他必然受苛责 , 费心力。官场的声誉不容亵渎,本质上 , 程霖识破了沈国安借纪检委泼脏关彦庭的诡计 , 她的聪慧和无畏,你以为他们不想得到她吗?” 张世豪侧目看向懵懵懂懂的秃头,“暂时的退让是欲擒故纵 , 关彦庭不罢休 , 沈良州更不。” 他好气又好笑拉开窗帘,露台贯穿隔壁卧房 , 我没熄灯 , 浴室的水还未放净 , 浴缸哗啦啦响着 , 倒显得夜不深,人也不静,“她不是正和我耍小性子吗。” “劳恩小姐嘴巴不说,心里在乎豪哥。” 张世豪合住书本 , 他斜坐在桌沿 , 睨着连绵一片的万家灯火,“从前她躲我,厌我 , 把我看作一场瘟疫 , 毁了她的生活。经过寺庙的落败,我宁可她还是那时的她。至少我有了意外,她能安然无恙的遗忘 , 我时常想,我掠夺她是对是错。” 他眼底蒙了一层阴郁的雾 , “赖子,我是不是太自私。” 我指腹捻抹着瓷盘的边缘,菜凉了。 我弯腰放在楼梯口,返回了房间。 郑长林在张世豪密不透风的进攻中 , 不得已退让一步,子夜至零点三十分的半小时之间,港澳码头五十六名盘查条子会全线撤退,潜艇算准时机入境,只要登陆泊岸,这笔买卖再无须忧虑突生变数。 凌晨的港澳码头,在排山倒海的人马包围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一盏盏悬吊在帐篷和树梢的油灯筑成冗长的火海 , 能看到稀疏的星辰和澳门塔若隐若现的时钟。 烟波浩渺的江面翻腾着滚滚墨绿的乌浪,半米的涨潮在月色下呼啸,一浪盖过一浪 , 直插厚重的云霄。 南港卡子口闸门大开,一艘子弹型的米黄色潜艇缓缓从千米深的江底俯冲而上 , 护航的两艘货轮笛声嘶鸣长沸 , 八十八名马仔持枪立于帆浆高挂的甲板,硕大的张字嫣红如血。 张世豪挺拔巍峨的身躯定格在灯海的汇聚处 , 他脚下是苔藓杂生的礁石 , 礁石漫过无边无际的江水 , 狂风猛烈,吞噬山河 , 扬飞他的风衣,在黑暗里飒飒作响 , 他岿然不动 , 像雕刻的时钟。 我见过他无数副俊美的模样,风华潋滟的温柔 , 血染残阳的猖獗 , 翩翩如玉的风流,都不比这一刻 , 征服权力的野蛮 , 收复失地的倨傲 , 藐视王法的潇洒。他是如此轻而易举 , 撕开了硝烟的面具,令人痴癫,成魔。 他是我荡气回肠的梦里,是我岁月的描摹 , 初识弥足珍贵的故事。 那才是他。 不可一世的他。 坏得不加掩饰 , 坏得刻骨坦荡。 一下子擒住了我的灵魂。 我抗拒,躲闪,挣扎 , 仿佛病入膏肓的弥留老者 , 我知晓,我将要毁在这男人身上。 我想好好活着。 我不想死。 张世豪无孔不入的毒性,会让我生不如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3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南港是静谧的,也是浮华的。 静谧它依然同往常的夜晚如出一辙,承载一艘艘货轮的途经 , 掩埋着一桩桩黑暗不见天日的罪恶,它炙热的火海很美 , 它夜幕下的惆怅也很肮脏。 花豹拔枪向长空三连发 , 八十八名马仔调换方位,帆浆在狂吠的浪里拍打 , 波澜壮阔的乌云压顶 , 天水相接 , 像一只硕大的鼎,吞噬了苍茫的海域。 “豪哥 , 中层的货舱是可卡因成品,我吩咐南通的马仔测试了纯度 , A+ , 巴叔没掺假,给咱的是好货。下层渗水 , 装载了冰毒粉石 , 解冻就能吸。德国一批新款的勃朗宁,政府专用 , 五十支 , 在云南发船时 , 我叮嘱六子塞上层的客舱了。” 掠夺地盘 , 攻克敌营,护航毒品,军火与兵力皆必不可少,张世豪活剥了胜义帮 , 聚敛钱物 , 就是替东山再起的终极目标铺垫。 在两北省厅虎视眈眈的节骨眼,夹缝求生,绝境逆转非常艰险 , 只有积攒当初两倍的实力 , 才能胜券在握。众目睽睽下改写乾坤,张世豪费尽心机苦苦挣扎到临门一脚,这一路的血雨腥风 , 我甚至没勇气回顾。 “降舱门,卸货。” 张世豪一声令下 , 帐篷值班的马仔纷纷跑出,包围了北码头。缆绳卡在潜艇的尾端,自下至上闭合了排水孔,弹簧推搪崩裂双汽阀的舱门 , 闷钝的两秒呼哧,蒸汽像瓢泼暴雨席卷了一丈船底,江水呈零散的半弧形激凸,靠岸的甲板泛滥成灾。 一望无际的广阔码头,横波浩渺,瘴气沸腾,目之所及,成百上千的铁皮箱陈列歪扭的盘龙阵,看似杂乱无章 , 实则井然有序侵占了每一寸土地,有条不紊的押运仓库。 两点五吨的货半小时卸完,1902的叠码仔和胜义俘虏全军出动 , 整个码头乌泱泱遮天蔽月,澎湃的冲击使潜艇几乎翻覆。 打通了条子的脉络 , 变数微乎其微 , 倒是空无看管的赌场岌岌可危,我问张世豪是否回去。 他迈下礁石 , 迎着猛烈的风口蜷缩右手 , 抵挡劲风的扑灭 , 慢条斯理点燃一支烟,“不急。等一个人。” 他默不作声吸食 , 薄唇里的烟雾仿佛喷吐不完,一缕缕湮灭在江面。我不知他在等谁 , 他凛冽的气度像是胸有成竹 , 那人必定会来。 “安德森为亲自交接这批货,在澳门住了一月 , 阿威是你的盟友 , 他有一吨的买卖额份,潜艇几经挫折入境 , 是皆大欢喜的事 , 他们却销声匿迹。”我五脏六腑萌生不妙的预感 , 拧作麻绳砰砰打鼓 , “澳门的风吹草动,你没他们机敏。昨晚我让癞子给亨京赌场递口风,转告蔡老板支援马仔卸货,他满口答应 , 今儿一整天按兵不动。” 蒋璐怀孕 , 张世豪先发制人,闹得满城风雨,1902的马仔到处散播 , 发酵之快出乎郑总长意料 , 他谈不上反悔赖账,顾忌仕途名誉,好歹是认了 , 月份小做不得鉴定,撑到三四月份他耗不起 , 不是他的溜之大吉,倘若是他的,张世豪的马子无端受辱,政界一把手抵死不认 , 打了张世豪的脸,1902不出半日能填平警署,捂都捂不住。他给台阶下,纵然不舒服,也要将损失修复最小。张世豪的绸缪无非是索取警署的庇佑,郑总长放权照办很容易,他咽这口恶气不易,我一早提点张世豪,胁迫结盟和自愿结盟不同 , 前者随时寻觅反制的契机报复,郑总长管辖澳门数万条子,他阴沟翻船 , 我们猝不及防。 “你断了郑长林财路,又暗算他睡了蒋璐 , 狗皮膏药似的粘着 , 威逼利诱他做你的走狗,当心物极必反。” 张世豪夹着烟卷 , 单手脱了风衣搭在臂弯 , 海潮蔓延过他的裤腿 , 灌拂衬衫,罩起巨大的鼓包 , 侧面观望,格外挺拔干练。 “我告诫过他 , 他如今清楚 , 蒋璐背后牵扯着东北高官,连我都泥沼深陷 , 这潭水很奥妙。能大事化小 , 他不会剑走偏锋。” “十四K和威尼斯人,都是酒肉盟友 , 涉及黑白利益 , 卷铺盖躲了 , 他们不仁 , 我们也不义,这批货顺遂交接,下一批货,澳门搅一场风云。狗咬狗一嘴毛 , 窝塌了 , 我们一锅端。” 我说话的工夫,港澳码头三重闸门毫无征兆的打开,柱状的雪白强光摇曳闪烁着 , 直逼码头深处的沙岸 , 晃得瞳仁刺疼,我抬手阖住眼皮,此起彼伏的急刹车响划破苍穹 , 在咆哮的海港尖锐嘶鸣,月色与路灯交织的黯淡光影 , 我认清几辆车车顶安插的标牌,是澳门的检查署。 越过第一重门,泊了两辆,横亘在壁垣高墙投洒的阴影 , 越过第二重门,又泊了两辆,仅剩的为首一辆防弹吉普驶进第三重门,车速不减反增,轮胎摩擦着石砾,一马平川溅起四海黄沙,深沉如墨的汪洋巍峨耸立,车头穿过尘埃,纵向倾斜从张世豪的身前漂移打滑 , 旋转一百八十度堪堪停稳,我蹙眉窥伺车内的人影,茶色玻璃密不透亮 , 后座空荡,前座稀疏 , 像是孤军奋战。 花豹按捺不住了 , “豪哥,郑长林黑咱?” 张世豪面无表情转动着扳指,一言不发。 车里的人比我们还要沉着 , 竟不慌不忙把玩一支枪 , 枪柄银灰 , 三寸三,枪口椭圆 , 英国的皇家警卫CZ75,黑市寥寥无几 , 在掌中颠簸时 , 越是昏暗,越是闪耀。 “张老板 , 恭喜你喜得贵子。” 来者的喉咙含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 笑得过于欢喜,又正巧推车门 , 原本的嗓音七零八落 , 模模糊糊 , 只确定是男人。 当所有马仔的注意集中在那只缓缓落地的黑色皮鞋 , 被棚顶悬挂的油灯和错杂的树叶遮盖得半明半暗的脸孔闯入我视线,那副俊美而幽邃的眉目,眉目藏匿的熟悉的戾气奸佞,我如临大敌 , 迅速踉跄退后 , 又意识到什么,冲上去拖拽张世豪,我的一反常态惊住了后方看不真切情况的马仔 , 秃头拨开簇拥的人潮焦急唤了句嫂子!话音还未止 , 几秒钟前只曝露半副腰肢的男人显现出全部轮廓。 秃头的话也戛然而止在唇齿,他怒目圆瞪,手触摸口袋 , 抵住了枪膛。 张世豪安抚性握住我颤栗的指尖,拆解着左手袖扣 , 漫不经心说,“我该恭喜沈副厅长,高升一级。” 祖宗佯装谦逊,“同僚的阿谀奉承耳朵磨出了老茧 , 唯独张老板的道贺,我爱听。” 他单脚踩在礁石,“港澳码头封锁给张老板行方便,见钱眼开的郑长林犯了众怒,香港澳门的商户耽搁卸货,检察厅光是检举电话,接了十几个。” 祖宗逗弄CZ75的扳机,吧嗒脆响,像地狱烈火烹油的魔音。 “张老板内地大陆通杀 , 警署是你的覆巢之地,是河北的白道小瞧你了,重案缉拿组的组长 , 八小时前在警署后门被枪杀,一弹爆头。张老板的得力干将阿炳呢。” 我眼神梭巡他和张世豪之间 , 这事儿十有八九是阿炳做的 , 他来澳门神龙见首不见尾,关彦庭未回东北时 , 阿炳潜在驻澳军队 , 猎杀金钩卧底 , 他的任务个顶个棘手,可谓九死一生。 阿炳的功夫 , 二力的头脑,古惑仔圈子很是闻名。 张世豪从裤兜掏出烟盒 , 他抖了两支 , 祖宗咬住其中一支,含在嘴角 , “张老板的烟 , 我认真品。” 张世豪按下打火机,一簇绯红火烛在电光火石间迸发 , 两人凌厉的眸子隔半尺之余交锋 , 浓烟弥漫 , 张世豪诡异勾唇 , “沈厅长莅临,这面子我不能不赏。” “多谢张老板体谅。” 祖宗舌尖舔舐门牙,轻扬下巴,示意二力搜查 , 一二重门待命的便衣持枪鱼贯涌入 , 分布在甲板仓库,驻守货舱的马仔殊死反抗,两队人马缠斗 , 互不相让 , 二力煞气十足,“三爷,沈厅长白来一趟 , 这规矩没先例。” 我心脏一窒,望向处于被动的张世豪。 花豹寸土必争 , “上潜艇,问我的拳脚肯不肯。” “豹子。”张世豪呵斥他,“沈厅长贵人事多,给他腾个道 , 别不懂事。” 人赃并获,掩耳盗铃是愚蠢行径,半小时为期,对峙超时,大批不平衡的商户占领码头进行交易,北码头如此喧嚣,一传十,十传百,祖宗不吃亏 , 张世豪自己兜着。 二力直奔潜艇中层,他丝毫不犹豫的举动验证了1902张世豪的亲信有奸细。 正常思维,决计依序排查 , 上中下,抑或下中上 , 怎地也轮不着中舱打头阵 , 显然有备而来。 二力生掰铁锁破箱,捞了一包粉 , 递给祖宗 , 他掂量着 , 牛皮结扣绑得不紧,几番摩挲 , 白粉倾洒出,祖宗放在鼻下嗅了嗅 , 他对毒品十分精通 , 做这行生意没落后张世豪几年,“张老板 , 妻儿两全 , 娥皇女英,开销大 , 买卖也更大了 , 成吨的贩毒 , 在国内是大案 , 我若一力查办,恐怕中央有得升。” 他掸了掸指缝沾染的粉末,“张老板是千方百计送我锦绣前途啊。” 贩毒潜艇举世瞩目,澳门江湖纷纭 , 东北也瞒不住 , 但祖宗追剿得严丝合缝,也是煞费苦心,张世豪皮笑肉不笑 , “沈厅长的消息果然灵通。” 祖宗饶有兴味故作感慨 , “和张老板斗智斗勇,不知彼知己,我如何百战不殆。” 张世豪皮笑肉不笑 , “沈厅长不辞劳苦在码头堵截,一则把我送局子里过堂 , 二则另有图谋。” 祖宗仰头长吁短叹,“张老板对我敌意很大。你我是老朋友了,东北我的地盘,我得保乌纱帽 , 有心帮张老板偷梁换柱,力不足。澳门天高皇帝远,张老板又不抢我饭碗,兄弟们也要吃喝拉撒,人之常情,我还不至于断人活路。” 祖宗将纸包扔回箱子,“我曾有意和张老板化敌为友,你不买我的账,我不强求。今晚是化干戈为玉帛——” 他沉思几秒 , 暗藏刀枪,“还是兵戎相见。” 我生怕一发不可收拾,抢在张世豪回答前说 , “澳门变幻莫测,东北馋这碟子肉的狼虎不止你和关彦庭 ,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 别以身犯险,饲养了贪婪的畜生。世道黑的黑 , 白的不白 , 良州 , 你也不是清白彻底的人,两点五吨货物 , 你嚼不烂,澳门的警署也不敢收 , 与其血光 , 不如彼此留后路。” 祖宗讳莫如深瞧张世豪,“张老板的意思。” 我狠狠攥着张世豪衣袖 , 吓得掌心全是汗 , 所幸他没有节外生枝,“沈厅长要什么。” 祖宗也不避讳 , 他斩钉截铁说 , “关彦庭的账薄 , 我颇感兴趣。放眼东三省 , 张老板是唯一掐死他命脉且不被他识破的人。关参谋长的清廉明志,包揽了黑龙江歌功颂德的美名,他打死不信,他处处防微杜渐 , 无形之中 , 难招架长了千里眼顺风耳的张老板。他很早看透你,你也当仁不让他。” 祖宗字字珠玑,我如遭雷劈 , 无比震撼 , 我以为拿捏关彦庭软肋的是祖宗,他的咄咄逼人之相,大有斩草除根之势 , 不揣两把刷子,他没底气折腾得省委副书记进退两难。 始料未及 , 是一出欲盖弥彰的空城计。 东北、澳门再八面玲珑的人,想必也受了蛊惑,祖宗一边联合河北省公安厅掀翻陈年积案的底细围剿张世豪,一边猎杀两袖清风可一旦露了马脚便被党纪无限放大从而盛极必衰的关彦庭 , 他都假意结盟,也保留三分反咬余地,他实在太了解关张二人的多疑毒辣,不论哪一方,绝非百分百诚意合作。黑道的危在旦夕,白道的也风雨飘摇,高楼隆起倒塌皆在博弈的一念输赢,过密瓜葛会殃及自身。 祖宗算准了张世豪和关彦庭有所防备,不会兜底让对方占得先机 , 所谓的结盟也形同虚设,他胆大包天玩空手套白狼的戏码,放烟雾弹 , 震慑心怀鬼胎的关彦庭,其实他根本没有把柄。真正的王牌在张世豪手中。 张世豪喜怒不形于色 , “沈厅长的胃口 , 比我想象中膨胀。” 祖宗吞云吐雾,水汽与烟尘腐蚀了他的样貌 , 斑驳而混沌 , “张老板虎落平阳 , 被赶尽杀绝到寺庙,那样的关头 , 你放弃了背水一战。我很诧异,你究竟盘算什么。” 张世豪挥手 , 花豹在仓库和港口往返了十分钟 , 他拎着一枚塑料袋,撂在沙坑 , 袋口敞开 , 散落了三折薄纸,祖宗眯眼 , 这是他朝思暮想的证据 , 任何渠道 , 任何人脉 , 都掘不来的内幕。 轻而易举。 他反犹疑了。 “沈厅长,将军不打无准备之仗,你在政府只手遮天,他在军区一夫当关。他的谜底 , 由我揭开适得其反 , 而沈厅长有老子做后盾,你了结一些事,胜算很大。” 祖宗指腹捻灭烟蒂 , 他似是不怕烫 , 任火种漫过皮肤,他使了个眼色,二力捡起账本 , 他借着微弱的光亮翻阅了几页,“张老板的如意算盘 , 打得巧妙。” “沈厅长扳倒关彦庭的决心,在我之上,你急不可耐,我为何做出头鸟。赚钱保命 , 其他事,我金盆洗手。” 祖宗沉浸在记载的内容中,每一桩都石沉大海早已销赃,“关彦庭的手,也染了荤腥。” 张世豪戴正滑出骨节的扳指,“军衔更新换代,十年浴血,攀爬半格,他未满四十连晋九级 , 是那么容易的吗。” “关参谋长真人不露相。挡他路的人何其多,他明着宽宏克己,暗着铲除不手软。这四条人命 , 上至正师,下至副团 , 他的辛辣手段 , 一旦被中央掌控,我好奇他的下场。”祖宗说罢将账本沿着车窗缝塞进后厢 , “张老板 , 澳门大吉大利。” 他不再纠缠码头的货物 , 搞关彦庭一趔趄,沈家虎视眈眈 , 殷切极了。祖宗跨过距我咫尺之遥的礁石,擦肩而过的霎那 , 他蓦地驻足 , 打量我的脸庞,意味深长说 , “你瘦了。” 他瞳孔的光芒过分深情温柔 , 我避之不及,仓促跌了进去。 是绞死人理智的漩涡 , 是五味陈杂的苦涩溢满心头 , 我咬着牙仍泛起哽咽。 “害怕是吗。” 沙土覆盖鞋掌 , 我像是一只狼狈的无脚鸟 , 带着一切黯然失色,坠在他面前。 “饭菜吃不惯,换了床睡不熟。” 他不讲旧情,不讲念想 , 不痛不痒不声不响 , 其淡如水的岁月问候撩拨我的心弦,我低垂眼睑,拳裹进裙摆。 祖宗偏头 , 阴鸷的余光扫视张世豪 , “程霖跟我那阵,是我犯浑的时候,我想弥补 , 发现把她弄丢了。我手不干净,偶尔暴怒也打过女人 , 可我有一点原则,我养着她,给她最好的生活,她不必颠沛流离 , 不必替自己,替你讨活路。凡是伤害她的人,早晚,我给她说法。” 祖宗冷笑,“张老板,就凭这点,我永远不服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4 委屈你了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们从港澳码头折返1902,车队排列有序停在赌场正门外。 下车时对街的酒吧正热火朝天纳客,隐隐听到泊车小弟提及力哥 , 一副高深莫测的德行,我恍然大悟 , 酒吧的幕后老板 , 想必是祖宗。 他一边装腔作势放张世豪一马,专心致志力克关彦庭 , 一边笑里藏刀 , 呈包抄局势监视张世豪 , 双管齐下,大有一网打尽的邪念。 祖宗妄图吞黑白两道已是司马昭之心 , 传言他想接任沈国安,做新一届土皇帝不是空穴来风。 我和秃头跟随张世豪进入三楼办公室 , 他绕过桌角 , 拉开底层抽屉,取出陈旧枯黄的账本和一枚火柴棍 , 他摩挲着封皮 ,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沈良州梦寐以求的证据 , 我怎会让他轻易得手。” 他划开一簇火苗 , 红光射出的霎那 , 他将账本的一角对准燃烧旺盛的外芯 , 秃头大惊,他飞奔上去试图挽救,我当即拦住他,朝他摇头。 肆虐的烈焰消融了一串串文字 , 顷刻化为细碎的残渣。张世豪食指微松 , 注视皱巴一团的灰烬,“沈良州要三样东西。省委书记的官位、关彦庭和我的头颅、程霖。他早已按部就班实施他的棋局,时至今日 , 他的每一回合都干脆精彩 , 抓不着错漏,东北昔年的三国鼎立,沈良州的搏击最漂亮。他花天酒地蛰伏隐忍这么久 , 不达目的不会改变。账本的价值,可以加速关彦庭覆灭 , 我为什么毁掉我的挡箭牌。关彦庭阵亡,下一个便是我。现在不是我回东北抗衡的时机,还差一步。” 张世豪反扣烟灰缸,缺氧的空间令那团焦黑无法死灰复燃 , “找几个机灵的马仔,日夜轮值地下室,港澳码头的仓库也不要疏忽,陈饰的假象迷惑到位。” 秃头一脸为难,“沈良州的暗卫没撤,咱兴师动众倒腾货,卡车就要六七辆,是否引人注目了。” “关彦庭不在澳门,五十名特战兵待命 , 沈良州无权调遣,他变相羽翼大折,他不蠢 , 与我硬碰硬的好处比坏处多。” 秃头说明白。 他前脚离开,我瞟了张世豪一眼 , 后脚也要走 , 他趁这空当儿叫了声小五。 我步伐一顿。 我透过门扉澄净的玻璃框,和他在镜子里对视 , 他朝我伸手 , 我立定无动于衷 , 他也不罢休,耐着性子等我回应。 我懒得僵持下去 , 无数次与他的拉锯战,败北大多是我。我并非没他的耐力 , 而是他布下的风月之网 , 始终由他掌控,我所有的刁钻放肆 , 在他诱惑我的最初被消耗得干干净净 , 犹如一片海水,我一步步深陷 , 抵达漩涡的中央 , 我再无力浮沉 , 我的挣扎越来越渺茫。 情爱二字 , 是那般孱弱又无能。 他握住我冰凉的手腕,将我拉扯进他怀中,我有些抗拒,但挣脱不得 , 我被他牢牢按住 , 脸颊贴着他炙热的胸肌,他削薄的唇紧挨我耳畔,丝丝滚烫的气息 , 像成百上千的虫 , 无孔不入,钻进我肺腑,“还怪我吗。” 我固执别开头。 他晓得我脾气 , 闷笑纵容我的撒泼,轻吻我手背 , 仿佛千言万语凝噎,道不尽,诉不清,终是融为一句 , “蒋璐的事,委屈小五了。” 我鼻腔苦涩,一股辛辣的酸气直逼额头,我咬着牙,面无表情趴在他身上,“没有委屈,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他抱我放在腿间,修长白皙的指尖穿梭过我乌黑如墨的长发,我们太久未曾这样相拥沉默 , 我越过他头顶,不知何时,眼睛蒙了一层水雾 , 我脑海回荡着祖宗那句你害怕吗。 我怕。 我虽不言不语,却也是畏惧失去的女人。 次日傍晚 , 花豹和秃头兵分两路 , 带着毒品样货赶赴十四K老巢与亨京,张世豪约郑长林在百乐门会面 , 而蒋璐自从出院 , 我便再没见过她 , 1902的马仔对我们两人剑拔弩张的关系很是忌惮,在我们各自面前 , 绝口不提对方。 我带着两名保镖到达赌场,巡视着厅堂和赌坊 , 看场子的叠码仔告诉我今明两夜有大人物光顾 , 先是威尼斯人赌一圈,而后来1902。 我随口问是什么大人物。 “消息从对面酒吧传出的 , 黑龙江的省委班子 , 头号东北虎。” 我略愣住,“姓沈?” 叠码仔说八九不离十。 沈良州才拿了假账薄,对他正是部署的良机 , 他不认识真的 , 不可能察觉 , 敢号称头号东北虎的 , 莫非是沈国安吗。 他不会无缘无故跑一趟澳门,必有他的打算和意欲。 我思量着他的企图,忽然一名眼生的年轻马仔从后方追上来,他迈步横在我身前 , 将一只盒子递给我 , “劳恩小姐,一位夫人送您的。” 我一怔,澳门上流社会众所周知 , 我坐了冷板凳 , 怎会多此一举讨好我呢。 我褪下彩纸,是一只纯金铸造的存钱罐,小玩意儿很稀罕 , 样式憨态可掬,我想问是哪位太太的礼物 , 日后还情,马仔消失极快,一秒便无影无踪。 我明白了几分,小拇指往细窄的孔捅了捅 , 一张纸条漏出,我打开看,是简易地图,画着澳门的主要支干路、地标和一座甜茶店,着重描摹了红圈。 传句话即可,大费周章画图,这人很谨慎,身份也特殊,我记住九曲回肠的结构 , 不露声色揉碎纸条,抛在墙根的水灯里,字迹浸湿 , 我才离去。 我找了个由头,甩掉护卫我的保镖 , 清点了两名赌场和我素不相识的小伙计 , 给了一笔钱封口,驱车送我去往画中的地方。 茶楼的坐标极隐蔽 , 明眼看得出 , 都是暗箱操作的交易 , 在此接头往来。我根据提示寻觅到二楼回廊尽头的一间雅室,门开着 , 屏风虚掩了一半,惊鸿一瞥背影 , 我便明了 , 别出心裁调教的细作,我岂有辨不出的道理。 我咳嗽了声提醒屋里的女人 , 她伏在窗台喂鱼 , 妖娆的身段玲珑婀娜,像一柄风华正茂的玉如意。某种范畴 , 她很像我。 司机捧着一件丝绸披肩侍奉在旁 , 他弯腰鞠躬 , “关太太。” 我落座梨木椅 , 司机毕恭毕敬斟了一杯玫瑰茶,匆忙走出包厢,从外面关住门。 茶味甜腻,我喝了一口 , 泼在痰盂里 , “你兴致不错,沈国安待你不薄。” 她慢条斯理喂完钵盂里的鱼食,“沈国安明晚乘省委专机降落在澳门。” 意料之中 , 我冷静得很 , “他来做什么。” 她掏出方帕擦拭指缝的干粉,“似乎是找你。” 我掀眼皮看她。 她说,“其余我也不了解。我是他枕边人 , 可三太太有名分,她作威作福 , 时刻镇压着我,我好不容易摸到一点消息,她又破坏了我的计划,我在沈府的日子 , 算不得好过。” 她抱怨的根本,是希望借我之手,扳倒三太太,扶她上位,于我百利无一害,道理我懂,可我现在自顾不暇,三太太作为沈夫人,哪怕她脑子不灵光 , 她的硬件戳着,要扫清也得费功夫,齐琪迫不及待将沈国安来澳门的风声透给我 , 是盼着这良机得以利用。 我拨弄着茶盖,“我会见机行事 , 要看沈国安待多久了 , 期间你安分些,三太太不是省油的灯。” 她笑说关太太出面 , 一定是马到成功。 她坐在我一侧 , 泡了一盏干茶 , “东北流言四起,沈国安仓促定了澳门之行 , 也许是心痒难耐,想招纳您 , 张世豪马子怀孕 , 劳恩小姐失宠,东三省怀疑劳恩就是程霖的人比比皆是。” 她话锋一转 , “蒋璐需要我做掉吗。留着她后患无穷 , 男人的心可是赌不得的,她想借孩子上位,你看不出吗?” 我冷笑 , “她没这么愚笨。她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她牺牲自己 , 周全了张世豪拴牢郑长林的圈套 , 割舍一个马子操纵澳门警署 , 为己所用,张世豪太划算,蒋璐也太可怜,她怀孕衍生的无限愧疚 , 是她奋力一搏的筹码。如果能长远留住当然正中下怀 , 谁能保证我跟张世豪你侬我侬一辈子,我的后路多,男人薄情善变 , 我们难保不一拍两散。她熬死了鲁曼 , 熬垮了陈庄,万一我也一败涂地呢?届时她哪怕得不到真情,也是独一无二的马子。我若修成正果 , 孩子是她的保障。” 我打开炉盖,添了一匙香饵 , “是张世豪的,是郑长林的,逃不过见面三分情,张三爷的马子 , 黑道的不碰,白道的嫌麻烦,哪个权贵接盘?老百姓不甘下嫁,孤寂终生吗。持有权贵的私生子,是她的依靠,更是张世豪不得不面对的耻辱。比拼感情,她不是我对手,要么振作破釜沉舟,要么羞愤自我了断。张世豪何来颜面承认戴绿帽子呢。蒋璐的腹中子只能是他的 , 他不好好养着她,是无情无义,马仔不信服 , 他就因小失大。” 我在清泉水中涮了涮手上的香饵,低眸饮茶 , 齐琪说她不能出来太久 , 让我应对的做好准备,“沈国安要么来验证 , 要么早就知道劳恩是您 , 他想威逼利诱你妥协屈服。他的书房 , 还保留着您和他下棋用的棋盘,棋盅 , 他对您的心思并不单纯。” 我心知肚明看她,“你放心 , 我们志不相同 , 我给你筹谋,你替我办事。” 她朝我颔首 , 向门口迈出两步 , 想起什么,又停滞 , “关太太。您是否有印象您体内藏红花的事。” 藏红花致我不孕 , 扼杀了我女人的权利 , 是我的遗憾 , 我的噩梦,我的心结。我猛地站起,“你挖到了隐情。” 她神色凝重,“沈国安第一次恐吓保姆 , 沈良州便知情 , 香饵是陈二力供给。他未阻拦。沈国安给了他两个选择。不留你活口,与丧失生育能力。沈良州的道行不敌土皇帝,沈国安若视你为眼中钉 , 你无从遁逃。” 她大约也被沈国安的残忍震慑住 , 汇报的过程脸色青白,“您的饮食,汤羹 , 洗澡水,保姆都加了不小的剂量 , 藏红花掺双氧水,是无色无味的。沈国安为稳妥,命令司机在您乘车时,也混合在驱除汽油味的熏香中。” 我不自觉攥紧了茶杯 , 力道之大几乎捏碎,“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我。” “仇怨在官场男人眼中,是毁掉一个人的理由吗?沈良州的情妇很多,她们全部年轻美貌,嚣张跋扈。沈国安坐视不理,是清楚那些女人不足为患,她们不聪慧,不纯粹 , 虎父无犬子,沈良州怎会爱上她们呢。而您于他的意义令沈国安嗅到了危险,权贵多情 , 不能深情,沈良州护您一次 , 沈国安的杀机便多一重。您舍了子宫 , 保了性命,已经是死里逃生。” 我踉跄跌坐 , 噎得哑口无言 , 六年 , 我侍奉权贵六年,他们心如毒蝎 , 本就是公然的秘密。 亲兄弟亲父子也反目为仇,何况是区区女子。 哪怕有兴趣 , 也是不能挡路的。 “关太太 , 您服食藏红花,张世豪也知晓。他那时阻拦 , 或许您不至到毒发不可治愈的地步。” 轰隆隆的雷鸣炸得我晕头转向 , 我闭上眼,浑身都在颤抖 , “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5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的斥骂没能阻止齐琪,她定格在门外投射的虚幻霓虹里,我逆光看她 , 四肢百骸剧烈的颤栗像狂风过境,震得桌子也颠簸。 “关太太 , 您聪慧吗。您挣扎在情关的泥潭 , 不匹配您的果断睿智。显赫的军婚,大权在握的丈夫 , 您襄助关彦庭 , 还发愁没有锦绣前程吗。您堕在张世豪的情意中 , 他知道您吃了苦头,也知道旁人对您的折磨 , 他无动于衷。” 她字里行间犀利珠玑,一刀刀剜割着我的肺腑 , 我难以抑制体内波涛汹涌的躁火 , 反手扔了茶盏,杯盖呈一缕抛物线撞上墙壁 , 顷刻四分五裂 , 褐绿色茶水迸溅在环绕的屏风,星星点点 , 浓浓淡淡 , 仿佛颠沛流离的岁月。 “齐琪 , 你说的一个字我也不信。我栽培你 , 提携你,不是让你胡言乱语,搞垮我的。” “关太太待我,是主人豢养宠物 , 您欢喜了 , 赏我点吃食,我感激您,您将我的食物从清粥野菜变成山珍海味 , 我不图自由 , 不贪风月,我只想当人上人。这些忠言逆耳,阮颖永远不会说 , 她是关彦庭的细作,我才是为您着想。” 她眺望镂空的红木窗 , “其实是非对错,您有数。张世豪绝非善类,他满腹算计,他和沈良州包养您的初衷都不同。您的身家性命与他紧密相联 , 没有了回头路,怎敢剥开与您现在的选择背道而驰的庐山迷雾呢。” 她泰然自若朝我鞠了一躬,司机在回廊等候,她退出茶室,在跨过门槛儿的霎那,她阴恻恻说,“您第一个孩子,是张世豪的种。沈良州晓得您和他不干不净,珠胎暗结他疑窦丛生 , 两人同时鉴定胎儿的根源,您该明白,当年您是沈检察长的情妇。他因您与文家不睦 , 沈国安急需文德的支援钳制博弈关彦庭,哪怕儿子肯认 , 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老子 , 能忍这一顶堂而皇之的绿帽子扣在沈家头顶吗?黑白本水火不容,您怀谁的不行 , 偏偏放肆怀了土匪的。张世豪明知您的困顿他豁出一切夺您了吗?他稀罕您母子 , 更不舍权势地位 , 河北的地痞混混儿,蜕变一代江湖巨鳄 , 他不愿冒险敌对土皇帝损兵折将。他唯有用下三滥的方式,一次次诱惑您 , 心甘情愿的脱轨背叛金主 , 张世豪若无您的卖命辅佐,他逃出生天不难 , 他不会这么迅速拼出一条光明大道。您无时无刻不在作他手中的棋子。倒是沈良州千方百计护住您 , 任由您报复致沈太太流产。” 她侧头凝视我,“关彦庭偷梁换柱 , 调换了您的血检报告 , 制作了一份是沈良州骨肉的假报告存档 , 并买通医生偷取血样 , 寄给张世豪供他验证。关彦庭的确虚伪奸诈,但他不曾迫害您,替您绸缪,他好歹是君子。六年风尘厮混 , 您凭借俘虏男人的手段平步青云 , 也有您揭不下的面具,识不破的心肠。” “我让你滚!”我咬牙切齿挤出这句话,旋即奋力抽出桌布 , 攒成一团丢向齐琪 , 我丢得迅猛,她在遭击中的前一秒,消失在灯柱的拐角处。 跌进旧事漩涡的我方寸大乱 , 这不堪入目的真相刺得我鲜血淋漓,犹如被活活扒掉一层皮 , 世上最尖锐的工具抽筋蚀骨,鞭笞得我骨肉模糊。 我了解祖宗的不由己,他受制于沈国安的专政和掌控,他有他的不可为 , 有他的不敢为。 而张世豪,他一清二楚我的囫囵之境,我的岌岌可危,他从未吐露只言片语。 我怀着他的孩子,抵御沈国安与文家的虎视眈眈,那段暗无天日的光阴,远胜过我在米兰手下倚门卖笑,色相侍人。 我抛弃东北的荣华利禄,安稳余生 , 我的孤注一掷,我的赔尽全部,究竟换来了什么。 隐瞒 , 欺诈。 他来时,是漫不经心的轻狂 , 是蓄谋已久的勾引 , 我从躲闪至沦陷,给他的 , 是深重的执念和一颗心脏的滚烫。 我笑了良久 , 久到嗓子干涸麻木 , 紧握的拳精疲力竭,臃肿的青筋几乎穿破皮囊 , 我眼角划出一滴泪,两手仓促松开。 米兰没错。 她早预见了我的结局。 无情毒辣的女人 , 要么残忍一辈子 , 要么自食苦果,所有的罪孽 , 终将天道轮回 , 一一偿还。 我怕极了。 怕落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 怕我聪明反被聪明误 , 怕黄粱大梦一场空。 我低头埋进掌心 , 匙勺舀香饵遗留的气味 , 似有若无的往鼻息里钻 , 我蓦地一激灵,盯着晃悠的木门。蛇打七寸,祖宗趁潜艇登陆的千钧一发之际,讨要关彦庭不可告人的秘密 , 账本是伪造 , 交易确凿,1902的间谍泄露内幕后,关彦庭必定记恨张世豪的出卖 , 如今的情势 , 纷纷剑指张世豪。 阮颖倒戈,齐琪的许多消息通过她传递,未必忠贞不渝 , 齐琪的劝诫看似替祖宗开脱,细咂滋味 , 事关我的过去,只有关彦庭是正义救我,他们在齐琪口中,是推我下万丈深渊的祸首。祖宗暗算关彦庭 , 后者为何不能反噬他,挑拨离间我经历不少,即使齐琪十有八九是真言,我也得万无一失。 我瞥了一眼地板狼藉的玻璃碴,沙哑唤了声,“阿波。” 一道人影矫健一跃蹿出阳台,他早已听见屋内暴跳如雷的动静,他目不斜视跪蹲在桌旁,“程小姐吩咐。” 我抹掉下巴泛滥的濡湿 , “查齐琪。她接触的人,通话记录,私下常逛的场所 , 一桩不许遗漏。” 阿波试探抬眸,“程小姐 , 炳哥十天前解决这事了。” 我略怔住 , 他继续说,“齐琪是沈国安的新宠 , 豪哥怀疑她是关彦庭安插的人 , 在关彦庭找他结盟的转天 , 就着手调查了。不出意外,她只您一个主子。” 张世豪何其圆滑 , 东北兵临城下,他岂会坐以待毙 , 他明着在澳门擂响战鼓 , 垄断毒市,做出一派驻扎大陆赚钱糊口的表象 , 好不容易摆脱死里逃生的劫数 , 两北省委、公安厅皆以为他见好就收,老实本分在澳门安身立命 , 不再觊觎东北的肥肉了 , 实际他暗中不清闲 , 条子越是料定他认栽 , 越不加掩饰官场的风吹草动,他更拿捏得精准无误。 齐琪假设是关彦庭的人,这盘棋就有意思了,可惜不是 , 那么他并无优势 , 张世豪不肯结盟,置之度外观望沈关二人撕咬,也有关彦庭暂时攻击力疲软的缘故。 如此 , 她没有骗我。 我嗤笑两声 , 阿波缓缓站起,“程小姐,人活在世 , 多大的能耐,吃多饱的餐。豪哥是逃犯 , 政府的枪子儿抵着他后脑勺,您是沈良州的马子,他过分干预,你不会搭理。您一开始厌恶豪哥 , 日久年深,您不也顺服他了吗。平淡恩爱,那属于老百姓,往上爬一阶,委屈多一重,总要有舍有得。” 我呆滞瞧着他,“蒋璐怀孕,是他的吗。” 阿波耐人寻味,“豪哥说是 , 就是。他没承认,您全当不是。郑长林驾驭澳门几万警署,蒋小姐牵制他 , 无异于豪哥操纵了整个澳门的白道,她分量很大。程小姐 , 识时务者为俊杰 , 她能办的,您办不了。除了退两步 , 别无他法。” 我长吁一口气 , “回吧。” 我打着巡视1902的幌子在茶楼耽搁了一小时 , 折返的途中,保镖接了一通电话 , 蒋璐与郑长林来赌厅打牌,看场子的叠码仔知晓我们不和 , 言下之意 , 请我避讳,大局为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 张世豪澳门的半壁江山 , 是我程霖打下来的,我虽失宠 , 也不至退避三舍 , 我面无表情命令朝赌场开。 保镖不敢得罪我 , 只得遵从指示。 车泊在赌场大门外 , 我隔着玻璃窗正巧瞥见郑长林和蒋璐从一辆林肯内步下,他们忌惮彼此身份,大庭广众下的举止倒还算规矩,只是进了偏门 , 郑长林似是抱住她 , 软磨硬泡什么,很是奸诈的模样,我降下半截窗 , 让保镖靠近几米。 蒋璐有些不满 , 她甩开郑长林的桎梏,“郑总长,是你喝多霸王硬上弓 , 害我清名尽失,豪哥嫌我了 , 他宠我无非是顾全你的颜面,省得谣言四起。我呢?我算物件吗?我活该里外不是人?我不管你们义结金兰也好,逢场作戏也罢,孩子我一定要留。” 她撂下这番强硬的说辞 , 转身直奔电梯,郑长林穷追不舍,拽着她手臂,“你生了我不能认他!这不是坐实我们的关系吗?我该给的都给了,澳门边境在张老板那里形同虚设,他想侵占海港,我也准了。” 蒋璐愈发愤怒,那副逼真的演技,我竟一时分辨不出虚实了 , 我想再看仔细,他们一前一后踏进电梯,门随之悄然合住 , 阻绝了里面的景象。 “他们哪一间。” “203。” 我没动,保镖迟疑问是否上楼。 我琢磨了一会儿 , 蒋璐和郑长林的奸情 , 澳门警署恐人尽皆知,蒋璐是一枚银钩 , 张世豪用她拴郑长林 , 渔翁钓鱼 , 怎有半途而废放生的道理,蒋璐清楚自己的价值和意义 , 她会硬着头皮完成任务,但不代表她能受得住我亲自揭穿她在郑长林面前卖弄风骚虚情假意的样子 , 尊严与屈辱会令她发疯。 我改了主意 , 让保镖打道回府。 我摩挲着戴在脖颈的项链,“东北的大人物明晚光顾 , 204连夜凿开一堵墙 , 和205相通,古玩字画 , 山水屏风 , 电动赌桌 , 不论什么 , 挡得严实的,统统搬上去。安装一台消音器,这事先不必通知豪哥,人是冲我来的 , 他背负着通缉令 , 能躲则躲。” 保镖说明白。 抵达庄园是入夜的八点钟,张世豪的奔驰停在车库里,散发着余温 , 显然他也才回不久。 我立在屋檐下的大理石台阶踌躇了半晌 , 对着门框的镜子梳理妆容,我翻遍坤包发现忘了带粉扑,只好胡乱蹭了蹭浑浊的痕迹。 客厅醺黄的台灯遮掩了他轮廓 , 雪白的绸绒睡袍包裹着修长的身躯,他大约刚洗了澡 , 额前垂着两缕湿发,胸膛的水珠还未擦净,他捧着一本书在看,慵懒不专注 , 以致我迈过玄关时,他立刻察觉了。 “甜茶好喝吗。” 我步伐一滞。 他似笑非笑,翻着手里的书本,“小五,对其他人,你的计谋手到擒来,对我,你不擅长撒谎。” 我一言不发盯着他。 他折了一辄边角做记号,迎着微弱的光 , “你过来。” 我幽灵一般飘到他跟前,他捧住我苍白的脸,指尖掠过深深浅浅斑驳不均的泪痕 , 粗糙的纹路如一帖熨斗,焚烧我的青春和依恋 , “哭了。” 他神色从我进门就不十分好看 , 更阴沉了几分,“沈良州的话 , 让你后悔了。” 我望着他 , 痴痴望着。 将我在男人堆里学精的分辨和洞悉的技能 , 将我七零八落溃不成军的理智整合,全部用在张世豪身上 , 我妄图搜寻到一丝一毫我从未看透的东西,不论好坏 , 不论冷热 , 遗憾是没有。 我抚摸这张咫尺之遥的面孔,眼睛 , 鼻梁 , 嘴唇,最后停在他的喉结 , 我忽然像被什么摧残腐蚀了 , 不受控制凶狠扼住他 , 食指甲盖嵌入肌肤 , 他隐隐灼痛,蹙起眉头。 “我是去了茶楼,还见了一个你不希望我见的人。” 我掐着他脖子,他咽喉起伏翻滚 , 在我的指缝膨胀 , 我像嗜杀的疯魔,他深不可测的瞳孔倒映着我的狰狞,我的狼狈 , 我的崩溃 , 我视线是猩红的,红本炙烫,此时却寒凉得结了霜 , “你到底瞒了我多少。” 他沉默注视我,不置一词。 “沈国安用藏红花荼毒我的身体 , 那个孩子被迫害流掉,你能阻拦,为什么不。你有你的苦衷,你的为难 , 你做不到,每每接触,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我掐得太急太紧,我甚至触到他凸起的筋脉,他不能喘息,我手软了,我压根也无法说服自己,我一把推开他,歇斯底里扫落了茶几摆放的每一件东西,仍嫌不足泄恨 , 扑向窗台怒吼着撕扯纱帘,敲碎了鱼缸,一条条我曾喜爱的金鱼 , 飞至四面八方,像苟延残喘的干尸 , 在无水无氧的空气中自我毁灭。 目之所及 , 凡是能砸烂的都在我掌中一分为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6 我会给你【一更】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近乎疯魔,仿佛一支针管刺穿消耗殆尽的肉体,抽干了全部血液 , 我形同枯槁,跌坐在冰凉的砖石 , 我想握住什么 , 可瘫软的四肢是那样脆弱无能,连探出手臂的力量都渺茫 , 天花板坠落一帘溃烂的窗纱 , 轻飘飘罩在额头 , 我哭喊着为什么,像沙哑的暮鼓晨钟。 张世豪跪在我身后 , 死死地抱住我,禁锢着我的挣扎和愤怒。 强烈的钝痛抨击五脏六腑 , 铁榔一般敲得血流如注 , 我疼得无法呼吸,在他怀中似癫痫颤栗。 “小五 , 听话。冷静下来。” 我抗拒着他 , 他不罢休紧拥我,恨不得把我每一寸嵌入骨骼 , “我知道时候晚了 , 已经晚了。” 我动作一霎那僵硬。 他捂着我的脸 , 将我的崩溃绝望藏于掌心 , “沈国安的小二流产死在手术台,他当时外面还养了四个女人,他购买藏红花,沈良州不闻不问 , 货仓照出 , 我没有想到那是给你吃。” 灼热的眼泪湮没在他指缝,无休无止,他手微微一颤。 “张世豪 , 两年了 , 你有没有瞒过我。” 他一言未发。 我麻木而呆滞看着他,“83号弄堂,沈良州和你说了什么。” 他指腹摩挲着我眼尾的红痣 , 沿着鬓角掠过冯灵桥割下的那道疤痕,他捧起我下颔 , 我和他咫尺之遥,“他用你换我的货。” 我心脏一窒。 我没有勇气再追问,我日日夜夜愧疚,无数次动了赎罪的念头 , 我以为我对不起祖宗,我千不该万不该守不住忠贞的底线,他救我于水火,给我尊严荣华,我背后如此放荡,我何来颜面。 竟是一场荒唐。 他最初一清二楚张世豪的企图,祖宗以我为饵,拿我做钩,钓他上套 , 或许他自始至终不想我污秽,可我哪里能双全。 他赌我的情意,赌我的畏惧 , 赌我贪婪安稳,贪婪富贵 , 人算不如天算 , 他遗漏了情难自禁。 我浑浑噩噩从张世豪的腋下拼命挣脱,他拴固着我 , 将我脑袋按在他胸膛 , 亲吻着眉眼和鼻梁 , 我抖得厉害,他吻得也疯狂 , 暴风骤雨的席卷侵略了我的齿关,所过之处 , 滚烫似燎原的大火。 我呜咽着 , 躲避着,我不是他的对手 , 我更像是他的俘虏 , 我咬住他长驱直入的舌,舌沾着迷惑心智的毒 , 毒是利刃 , 是长矛 , 一击过喉 , 我垂死弥留。 我们在以命相搏的啃噬中大汗淋漓,我口腔是他唾液的烟味,他急促喘息,粗重闷沉的心跳声灌进我耳畔 , “你想要的生活我会给你 , 小五,忘掉过去。”他的力道险些揉碎我,“只要我有命活着。一年 , 五年 , 十年,我一定给。这个位置不是你,也不会是任何人。” 我伏在他肩膀啜泣 , 难以抑制的委屈像决堤的洪涝,迸发在咽喉 , 我啼哭到晕厥,他任由我哭,耐着性子拭净我的泪痕,当我终于没了半点力气 , 他拨开我脸颊粘住的濡湿发丝,温柔吮吸着红肿的眼皮,然后打横抱起,将我平放在卧室的床上。 他替我褪下脏污的衣裙,花豹徘徊在门外两三米地方,他候了半晌,事情很急,张世豪迟迟没有出屋,他按捺不住 , “豪哥,沈国安启程了。” 张世豪系着束带的手游移在我小腹,他阴鸷眯眼 , 花豹说,“随从是六名特警 , 秘书和几位同僚。他的情妇齐琪提前进入澳门 , 像是替他开路。” 我在半梦半醒间极度不安翻身,张世豪做了手势 , 花豹的汇报戛然而止 , 他掖好被角 , 调暗了台灯,两人走出房间 , 门关住的刹那,我猛地睁开了眼。 张世豪的猜测 , 齐琪替沈国安打头阵 , 她约我既是明目张胆的戳穿,方便沈国安登场围剿我 , 也是探我的口风态度 , 因为我能主导这盘棋局的部分走势。 所以,我预料了一切可能 , 她爱上前途锦绣蒸蒸日上的祖宗 , 做离间父子的卧底 , 求得在沈国安垮台后 , 有一席安身立命之所,她遭阮颖胁迫蛊惑,倒戈关彦庭,一点点请君入瓮 , 曝露我未可知又好奇的冰山一角 , 扭转劣势,先发制敌。 却疏忽了,沈国安是齐琪的依靠 , 是她的金主 , 她力争名分,取而代之三太太,她的野心昭然若揭 , 沈国安落马,对她谈何好处 , 她和襄助张世豪的我并无区别,我是因爱执着,她幻想妻凭夫贵。 我被逐渐明朗但大失所望的战壕烧得头昏脑胀,我摸索着下床 , 不惹丝毫动静,我打开浴室的壁灯,看着镜中的自己,曾在东三省一夕之间声名鹊起、纳官商权贵做裙下之臣的程霖,她几时这么狼狈。 她设计戏码,让劳恩李代桃僵,城门楼唱空城计,降服胜义四百余党,草船借箭奏一出兵临墙下的鸿门宴 , 她是辛辣的刀俎,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鱼肉,是引蛇出洞的鸡崽 , 是惊满塘涟漪的深水炸弹。 我有趣嗤笑,匍匐在池子边缘掬了一抔水 , 泼洒在玻璃使劲涂抹 , 我试图擦掉浑浊,看清我的容貌 , 它不是苍白的 , 不是憔悴的 , 不是黯淡的。 它一如当初明艳,光彩熠熠。 可镜子里回应我的女人 , 她的眼眸空洞,像了无生气的古井。 我本打算神不知鬼不觉挡住如狼似虎的沈国安 , 没成想张世豪的消息灵通 , 齐琪露馅,后续也不可能瞒天过海。 次日傍晚 , 马仔告知我交待的任务办妥了 , 沈国安比预计早了一天半夜,他没下榻酒店 , 完全是私人行程 , 凌晨在亨京的赌坊码了一轮德州扑克 , 中午泡在洗浴城 , 陪同的是省军区阎政委和两名省厅级官员。 我坐在梳妆台正换衣打扮,这内情令我异常诧异,“阎政委和沈国安一同来澳门?” “炳哥在威尼斯人和他打了个照面,仪仗倒是挺低调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 特警武警都配备齐了 , 阎政委对沈国安很恭敬,不像平常没来往,热情熟络。” 我恍然大悟 , 关彦庭升任黑龙江省委副书记之前 , 阎政委是他顶头上司,高尔夫球场会晤,他咄咄逼人的阵势 , 我印象深刻,东北官僚人尽皆知 , 土皇帝与关彦庭面和心不合,搜寻把柄牵制对方,在沈国安正国级的文书批示后,这份心照不宣的矛盾大白天下 , 他的党羽自然马首是瞻。凡是涉及部队,沈国安这艘船的一举一动皆被扣上打压关彦庭的恶名,他在东北不能和阎政委堂而皇之交接,阎政委是他拿捏军区的盾牌,反而澳门是一箭双雕的大本营。 由此推断,阎政委帮文晟上位的症结也并非和文德交好,而是沈国安的意图。他才是幕后主谋,操纵军区的一潭浑水。 小的精明强悍,老的狐狸下山 , 关彦庭在黑龙江争分夺秒抓政绩、周旋绞杀,想必是应对不暇。 我吃过晚餐带着秃头乘车抵达1902赌街。 还不到人满为患的时辰,我的出现有些醒目 , 我特意通行偏门,马仔在电梯口接应我 , 直奔204。 包房内的装置和我要求分毫不差 , 四四方方的消音器钉在灯管处,一根电缆穿梭屏风连着两格窗子 , 墙壁挖开一扇镂空的拱形门 , 挂着细密的竹帘 , 透过竹帘能窥伺205包房。 沈国安和阎政委穿着商务便服相对而坐,桌炉烹煮着一壶茶 , 茶雾沸腾,嗡嗡的汽鸣声弥漫 , 绕梁不绝。我背对出风口 , 饶有兴致亲自沏茶,泡茶的泉水浸了杏仁和风干的桃花 , 酿出的味道尤其甘甜 , 我脉脉含笑饮着,秃头弯腰询问我是否听得见。 我食指竖在红唇 , 冗长的一声嘘 , 示意他住嘴 , 生怕半墙之隔的沈国安察觉有蹊跷 , 秃头一字不吭退回墙根。 “听闻张世豪的贩毒潜艇入境那夜,沈厅长在港澳码头恰巧堵截,他交易了一样物证换一船白粉无虞。沈厅长在澳门伺机而动,您安插了亲信扎寨他的马仔中 , 有了这件秘密武器 , 关彦庭黔驴技穷,您牵着他的鼻子,是翻覆 , 或者投拜您麾下 , 还不是您说了算。” 我略抬眸,凝视筐篓积存的花瓣,祖宗算计沈国安 , 土皇帝也没闲,他同样不信野心勃勃隔阂至深的独子 , 两人各展所能窝里斗。 沈国安擒一支汤匙,拨弄炉子里的炭火,“我的儿子,我了解得很。他绝不会将他苦心孤诣得来的筹码交付我。必要时刻 , 我也是他的猎物。而且张世豪格外狡猾,他给的账薄是假的。” 阎政委大吃一惊,“假的?” 沈国安丢了一颗乌梅在茶碗内,湛青碧绿的茶水顷刻变成浓稠的焦褐色,他津津有味的呷了一口,这一口酸味浓郁,流窜鼻腔,他绷着后槽牙,“良州也没奢想他给真的,无非将计就计。” 我不露声色舀了一块糕点 , 祖宗的手腕愈发高深了,阎政委知道张世豪和祖宗交易,关彦庭岂会不知 , 做贼心虚,必将认为是真的罪证 , 他只得静观其变 , 以免撞了枪口,而祖宗短期足矣占据上风。他信以为真的表象 , 也蒙骗了张世豪 , 我曾想祖宗会利用这张底牌要挟关彦庭同盟 , 甚至当机立断,指控他渎职失德 , 在京都常委会彻底画一笔黑名单。若是假的便不成立了,祖宗的图谋应该是迷惑。 “沈书记 , 这么说关彦庭还倒不了。他仍有反败的余地。” 沈国安意味深长使眼色 , 颇为暗示,“知彼知己。他的底细 , 你挖不是很容易。” 阎政委惶惶端起茶杯 , 他要喝不喝,似是没胃口 , 又搁在托盘中 , 搓着两只手 , “关彦庭今非昔比 , 他兼省委副书记,又是中央器重的候补委员,我在军区和他为难,我已不够格了。” 沈国安势在必得笑 , “不是有我吗?格局是提上去的 , 你有资本,我会提携你。” 阎政委醍醐灌顶,“沈书记做后盾 , 我也敢放手做了。” 我瞥了一眼帘子虚掩的景象 , 阎政委溜须拍马的面目实在可憎,好歹同朝为官共事二十年,他拱手相送军区的内幕 , 为权和名谄媚求荣,他还有多久的活头 , 难不成带进棺材吗。 阎政委心满意足离开后,沈国安的秘书反锁了门,收拾着茶桌的果壳和水渍,“书记,他可信吗?” “疑人不用 , 关彦庭从基层往上爬,一步步稳扎稳打,他在军区的威望口碑极佳,远胜过旁支的我,我费尽心机截胡,人招揽不到,反而走漏了风声,得不偿失,他要比我近水楼台。” 秘书说沈厅长也动过军区的脑筋 , 可关彦庭擅长藏拙,他捆紧马脚,我们再诱敌深入 , 也没有突破口。 提起祖宗,沈国安顿时讳莫如深 , “良州和那群玩物丧志的官家子弟厮混 , 我一直瞧不上他,混账小子有什么出息。如今 , 是我错了 , 他能耐委实不小。” 秘书将秽物倒进垃圾桶 , 他扣住桶盖,探入茶杯清洗手指 , “沈厅长的起点高,得益于您的权势 ,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 您矗立牢,他才升得快 , 他不会自掘坟墓。” 沈国安吹拂着杯口悬荡的乌梅 , “我领他下官海,浮沉高低在他自己。十年了。他为他母亲的死不肯原谅我。” 我倒茶的姿势一滞。 秘书唉声叹气 , “作您的夫人 , 就要有容人之量 , 有视而不见的大慧 , 有体恤您的胸怀,夫人性情刚烈,她不能忍受,一旦您不满足她对婚姻的需求 , 她保不齐成为捅您的刀子。她不在世 , 沈家才长盛不衰,您是为大局。” 我不由自主攥紧了杯壁,果不其然 , 祖宗的母亲是被沈国安残杀的。 沈国安生性好色风流 , 自私毒辣,他太多不可告人的罪恶,枕边人知趣 , 相安无事,不知趣 , 斩草除根,毕竟她掌握最多,她的反噬,可以令沈国安千难万险堆砌的帝国砖瓦崩塌 , 灰飞烟灭。 我失神的工夫,寂静的回廊忽而爆发一阵骚乱,206包厢几名内地娱乐公司的老板打牌正打得热火朝天,被地动山摇的震感吓得破口大骂,叮叮咣咣的桌椅倒塌的巨响此起彼伏蔓延,吊灯也时明时暗的忽闪着。 我蹙眉打量紧闭的门扉,秃头心领神会,他拉开空隙,过道的灯也熄灭了 , 分不清是墙壁抑或窗框在炸裂,那声音折磨得耳膜发痒。 “发生什么。” 秃头拎出脖颈夹着的针孔对讲机,他喊六子 , 那边起先无人应答,是丝丝拉拉的噪音 , 大约持续了几分钟 , 六子气喘吁吁大叫,“癞哥 , 二楼的保险丝崩了 , 一楼总闸完好 , 有人蓄意破坏。咱二楼是大客户,玩得兴起闹故障 , 肯定找场子的麻烦。” 秃头龇牙咧嘴转圈,“妈的 , 活腻歪了 , 在豪哥地盘搞事!给我查,把人揪出来,老子剁了他鸡巴!” 他挂断对讲机 , “嫂子 , 我下楼一趟,恐怕是葡京的马仔。” 我把玩过滤茶水的棉网 , 密密麻麻的孔捞着零散的白沫 , “张世豪合作亨京 , 威尼斯人与葡京不睦 , 成吨的毒品在澳门落地生根,毒市初现雏形,安德森赚得盆满钵盈,葡京能放过我们才邪了。非友即敌 , 张世豪在东北一败涂地时 , 唯独葡京还愿意施以援手,虽然缩减了价码,但没断我们财路 , 而今东山再起 , 张世豪反目结梁,他不仁在前,葡京不义也只能兜着 , 别违背了江湖规矩。” “我有分寸,小施惩戒 , 否则葡京没完没了,咱还做生意吗。” 秃头说完这句匆忙跨出包厢,我这才隐隐意识到205消停了许久,沈国安和秘书鸦雀无声 , 像是人去楼空。我撂下茶盏起身,我还没来得及站稳,腰肢被一双裸露了半截袖绾的臂弯揽住,那只手臂皮肤苍老,褐斑丛生,却精壮结实,价值不菲的腕表射出一道银光,我本能闭目,手的主人抵着我脊骨 , 将我压在了坚硬的玻璃。 他胯部和我臀部交融,钳制我动弹不得,被迫高高翘起 , 两副躯体严丝合缝的重叠着,这样屈辱的姿态令我恼羞成怒 , 所幸我推搪他 , 他并未坚持,而是顺从松开了我 , 他似笑非笑定格在窗户溢入的霓虹中 , 灯火昏黄 , 乳白的月色缠绵,他的面庞斑斓又模糊 , 摇曳着一簇簇红烛般的剪影。 我们相距不足半米,我退无可退 , 这是我第一次清晰注视他 , 因刚才的接触而揣着不一样的心态,不一样的情愫 , 纯粹的女人角度看待一个男人。 祖宗像极了他。 轮廓 , 眼神,是那么如出一辙。 只是祖宗深藏不露 , 他的胆识和城府 , 包裹在风流的皮囊下 , 沈国安的奸诈和诡异 , 遍布在每一条褶皱,每一丝纹路里。 我迅速镇静下来,若无其事整理着敞开的衣领,“沈书记 , 这样凑巧。”我晓得他早发现了我 , 我不能不打自招,劳恩的身份,我死活不认的 , 我故作等朋友 , 抬腕看表,“我应酬从前的旧友,顺便喝杯茶 , 您别来无恙。” 他笑容祥和,“我和你 , 是故人重逢。” 他一边说着,一边毫无征兆的握住我遮在胸口的手,我吓得不轻,他无视我的拒绝 , 朝我逼近半尺,“桃花岛的宴会,我很想和你叙旧,奈何关参谋长在,我得顾全他的面子。” 他垂眸打量我由于紧张而蜷缩的右手,“我记得在良州的宅子见你,你还是羊脂玉般晶莹剔透,澳门的风浪蹉跎了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7 二更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反手一搪,推开沈国安,突如其来的反抗令他毫无防备 , 整个人退后半步,他还算矫健 , 仅踉跄了一秒 , 敏捷扶住牌桌,我趁机沿着墙根挣脱 , 绕到他身侧 , 保持在安全距离的范围 , “沈书记,您的话我听不懂。彦庭忙于军政公务 , 无暇顾及我,作为他的贤内助 , 我必须审时度势 , 理解他的难处。东三省风云变幻,沈书记站得高看得远 , 他被丧尽天良的小人暗算,您不清楚吗?” 沈国安大拇指搓着虎口 , 他若有所思凝视我,“从我四十岁迈入厅局级官列 , 骂我的女人 , 我许久不见了。”他唇边勾着似有似无的阴笑 , “没有把握 , 这一趟我不会来,程霖,你是谁,在澳门做了什么 , 我一清二楚。” 他慷慨戳破 , 我掩盖不住了,索性豁出去,娇媚大笑了几声 , “沈书记不愧是仕途战役留存赢家 , 我还嫩着呢。” 我面孔不露声色,腔调带着不加掩饰的怒意,他拾起我垫在茶盅底下的丝帕 , 放在鼻下嗅了嗅,“的确嫩。” 我倍感羞辱 , 伸手去夺,和他在半空交错而过,他躲得及时,那块方帕滑进他的袖绾 , 与此同时,他握住我探出的手狠狠一扯,我猛地趔趄,扑在他胸膛,幸而脚底稳得快,不至被他抱得满怀。 他俯首唇掠过我鬓边,“关彦庭这一辈子,没有为美色动过心,你是第一个。”他指尖撩开我的发丝 , 大掌禁锢着臂弯,他目之所及,是一颗清丽妖娆的朱砂痣 , 他粗糙的骨节弯曲,流连在红痣的边缘 , “世道沧桑消磨了你的冰肌玉骨 , 风韵犹存也有味道。” 秃头解决了一楼故障,他风风火火折返 , 隔着被沈国安踢断的屏风发现这一副场景 , 顿时愣住了 , 我的计划本局限于窃听,碰面这事我有准备 , 但非如此仓促,按照我的部署 , 借物遮挡 , 匿在幕僚之后,以劳恩的身份和他斗上几回合 , 能哄则哄 , 能骗则骗,蒙混不过再说 , 沈国安这只老狐狸倒把我逼向进退两难的梁山。 我越过还没察觉的沈国安 , 朝秃头使了个眼色 , 他下意识的要闯入 , 我皱眉制止,不着痕迹扬下巴,张世豪的地盘,沈国安不会头脑冲动 , 做出无可挽回的事 , 相反,张世豪的马仔惊扰正国级委员,特警保卫立刻能击毙 , 1902酿成白道的血案 , 无异于自掘坟墓。 秃头挺机灵的,他很快醒悟,我有法子打发沈国安 , 闹大了不好收场,他溜着门框悄无声息往后挪 , 他朝西,沈国安的秘书带路从东边来,随行的是省委新提拔的副秘书长和齐琪,花豹说齐琪留在澳门 , 我还不信,我以为她偷跑出来给我传递消息,求我支援击败三太太,现在我确定她是沈国安降服我的先锋军。 这不代表沈国安识破齐琪是我的细作,齐琪不蠢,不打自招也断了她的路。利益不冲突的女人,相处不会设防,且冲着米兰的关系,我好歹赏齐琪一个薄面。沈国安的企图昭然若揭 , 纳我做暗妾,他这几年隐藏得缜密,又有祖宗的缘故 , 他这点心思从未败露。 眼下他官居顶级,他怕什么 , 所谓的虎狼之心也有底气放纵。 由此可见 , 关彦庭在东北的境况大势已去,祖宗升迁 , 沈家在政权攀附了顶峰 , 张世豪又逃窜澳门 , 他腹背受敌,至少明面摇摇欲坠 , 沈国安才敢明目张胆觊觎他名义的夫人。 关彦庭怎么沦落到这般田地,其中哪里出了差池。 我神思恍惚的工夫 , 齐琪和副秘书长宋广顺走进包房 , 她笑着和我颔首,我视若无睹 , 径直坐在靠窗的椅子 , 端起一杯冷却的茶。 “国安,你也不等等我 , 我醒来四处找不到你 , 吓得我差点启程回东北。” 齐琪挽着沈国安手臂围坐在牌桌 , 宋秘书长将一份省委的加密信函递给他 , “沈书记,副国级的任免书下达了。这是中央第二次候补改选,调任太频繁,内部泄出不少传言 , 因此第三次延迟到两年后的春季。” 沈国安翻阅着信函 , 浏览至当选人姓名一栏,他眉间喜悦渐浓,他余光耐人寻味瞥向我 , “关参谋长落选了。” 我一怔。 宋广顺也喜上眉梢 , “三则二,莫说您,连关参谋长自己 , 都想不到落选会是他。” 沈国安故作喟叹,遗憾摇头 , “关参谋长两袖清风,是难得一遇的清官,他的满腹正义,折损在一纸任免书。” 他将信函合住 , 抛进桌腿搁置的痰盂里,“可惜了。” “关参谋长的功勋与威望,在三位候补中拔尖。临门一脚失势,兴许是中央查出他不见天日的底细呢。上级那么器重他,无缘无故冷落,说不通的。” 沈国安接过齐琪的丝帕,擦拭着手指,他始终饶有兴致观察我的神情,我看似静谧从容 , 实则早风起云涌。 四年换届,八年任期,一年一度替补 , 是中央常务委员会变革换血的规矩,也是候补扶正唯一的契机。今年相隔七个月变动了两回 , 升的歌功颂德 , 贬的怨声载道,暗箱操作结党营私的蜚语铺天盖地 , 关彦庭错过了这一班 , 何止是晴天霹雳 , 两年后的光景,谁能担保。 我不由自主捏紧桌布 , 若像齐琪说的,关彦庭不声不响帮了我这么多次 , 他顾忌我的情绪 , 从没用这件事奢求我的情意和感激,张世豪逃出生天 , 扼死了他立功的渠道 , 而我给了他最后一击。 沈国安挥手示意宋广顺退下,他指着烹茶的炭炉 , “犯烟瘾了。” 齐琪进门时掌心便托着一杆玉烟袋 , 她划开一根火柴点燃 , 喂到沈国安嘴边 , 笑意吟吟,“出门匆忙,烟都忘了带,这是你的命呀。” 沈国安接连嘬了几口 , 青白的雾霭弥漫在空中 , 稠而混沌,模模糊糊笼罩住他的脸庞,“你没白跟我。” 齐琪梗着脖子 , 眉梢眼角浮现一缕委屈 , “沈夫人怪罪我,您不在的时候,她没少给我下马威 , 她说我霸着您,还说我不懂事 , 您身居高位,执掌东北三省的大权,操场的事务多,我夜夜拴着您 , 您身子骨都不好了。” 她松开沈国安的臂肘,“沈夫人把我当什么了,倚门卖笑的娼妓吗?我可是正儿八经的部队出身,那下三滥的手段我还不屑使呢。您也不替我辩解,任由她误会我,欺负我。” 沈国安不语,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沉默的我身上,齐琪在我们之间梭巡了一圈,她冷冷勾唇 , 继续烹煮我烹了一半的甜茶。“” 沈国安在桌角磕了两下烟锅的余灰,“程霖,这个结果 , 出乎你意料吗。” 我压下按钮,牌桌正中间升起塌陷的牌池 , 一副麻将码得整整齐齐 , 我随手铺陈开,“横竖是输 , 不妨保持风度。就像沈厅长继承了您传授的捕捉猎物的耐心。他二十二岁任职市局刑侦科重案组 , 三十一岁升任检察长官衔 , 纵然有只手遮天的父亲保驾护航,他也得具备当仁不让的才干。东三省哪一位不把他当暴戾猖獗的刘阿斗,但他是吗?” 齐琪默不作声打量我 , 给沈国安的烟袋锅子添了一匙烟丝。 “良州就算是刘阿斗,他有沈家依附 , 他不畏惧。关彦庭当初的大胜之势 , 你,我 , 无数同僚看在眼中 , 他功成名就了吗?官场变幻莫测,一朝一夕 , 都是变数。你在澳门舍生忘死 , 张世豪一旦油尽灯枯 , 程霖 , 你想过跟着他受牵连吗。法律的夹缝侥幸,最终没有好下场。” 我置若罔闻摆弄着桌上散乱的麻将牌,“张世豪垮台,我仍是关太太 , 我有退路 , 不劳沈书记费心。” 沈国安漫不经心摩挲着茶盏镌刻的青瓷花纹,“他也倒了呢。” 我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彦庭刚正不阿 , 他是凭军功伫立的 , 不像蛀虫,阿谀奉承平步青云。即使有苍天无眼的一天——”我捞起一张九条,重重甩在牌池中 , 力道之大,撞飞了旁边几张 , 有一张砸落齐琪的茶碗,水流四溅,沈国安雪白的衬衫染了星星点点的茶渍。 “参谋长的夫人,白道多少落井下石的官僚盯着 , 您也要替自己的清名着想,替父子情分斟酌。” 沈国安笑容收敛了几分,“你不肯。” 我说是,我当然不肯,沈良州曾包养我,我再贪图,再恬不知耻,也知伦理纲常,不会胡作非为。 我指桑骂槐 , 痛斥沈国安混账,齐琪眼珠转动着,她没劝阻我 , 也没伺机煽风点火,只是在一旁服侍沈国安喝茶。 候在门外秘书接了一通电话 , 他大惊失色 , 连礼数也顾不得遵守,竟直接冲了进来 , 他弯腰在沈国安耳畔说 , “沈厅长来了。刚进1902大门 , 是谁透露给他,您约了程小姐。” 沈国安一言不发捻灭了烟袋 , 他望着仅剩一丝顽强的火苗焚熄,“拦住他。” 秘书为难说拦不了 , 沈厅长的脾气您了解 , 万一开火了,传回东北 , 书记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关彦庭快杀红了眼,半点把柄他也敢背水一战。 沈国安将齐琪的丝帕攒成一团 , 丢在炭炉里 , 嗖地一声 , 熊熊烈火吞噬了茶壶 , 映得墙壁也绯红。 他起身居高临下俯视我,好半晌说,“我在葡京酒店209,澳门五日 , 今天是第二日。” 我理也不理 , 秘书引着他走另外一条小路,避开来势汹汹的祖宗。 齐琪猜到我对她有话说,她跟得非常缓慢 , 沈国安有意让她做说客 , 也不会干预她和我的接触,沈国安先行一步,木门敞开 , 回廊外偌大的赌厅热火朝天,极尽嘈杂 , 越是世所喧哗,阴毒的人的心肠,便越是冷血,她站在我前方 , 未有半点愧色,“关太太,您答应我的,不要食言。” 我忍不住哼笑,“你没有投诚沈良州,也没有倒戈关彦庭,你觉得你不曾背叛,可我苦苦调教你,给你荣华利禄 , 提携你从底层的文艺兵,摇身一变飞上枝头,你恩将仇报我。” 她干脆打断我 , “关太太是帮我吗?您不过安插一枚掌控局势的棋子,一只线被您拿捏的风筝 , 我的地位越高 , 您收揽的风声越足,沈国安贵为东北权力至尊的书记 , 我钻进他的裤裆 , 何愁不扼住黑龙江省白道的命脉 , 张世豪倘若抓捕归案,没了转圜 , 您会通过我的手,挟持沈国安 , 争取一线生机。您在帮您自己。” 她慢悠悠转身 , 注视着笼罩在灯火里的我,“我不愿仰人鼻息 , 我是靠一腔孤勇熬上位的 , 您打开一扇门,我就要永志不忘吗?我仁至义尽了 , 如果不是我潜伏在沈宅 , 关太太怎能揭开张世豪和沈良州残忍虚伪的面目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8 你想要什么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沈国安的种种表现,令我洞悉了一切,而齐琪在他面前的惺惺作态 , 剥开了我三分迷茫的云雾,我拎起茶壶 , 源源不断的茶水注入 , 发出清脆的潺潺声,“互惠互利是社会生存的黄金法则 , 初衷不重要 , 你不也有所收获吗。” “是呀。那关太太就不必怪罪我对您是否赤胆忠肝 , 沈国安是您替张世豪搜罗的最后保命的王牌,他更是我的依靠。我们针对他的利用是平等的 , 为未来精打细算。” 百米之隔的过道,陡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 嘈杂铿锵如洪水猛兽 , 我和齐琪同时戛然而止,竖耳聆听 , 诧异的是 , 那目标性极强的人,半途搁浅了。 齐琪似笑非笑摩挲着汉白玉的翠镯 , “您辅佐我上位 , 扫地出门沈夫人 , 我取而代之。张世豪在澳门折腾 , 回东北翻盘,才多一层保障。” 她话锋一转,腔调也刻薄,“关太太不缺荣华利禄 , 您沉浸在爱情的付出里 , 甘之如饴。再不济,关彦庭没倒呢,给老头子做小 , 失了气度。您铸造的俘虏东三省黑白权贵的风月佳话 , 也虎头蛇尾了。” 我拂着茶碗溢散的叶沫子,“齐琪。论争斗的手段,你还青涩 , 挑拨离间的道行,你炉火纯青。你排斥沈国安喜欢我 , 他旁敲侧击,你顺水推舟,请缨扮说客,三太太无非斥骂你卖乖邀功 , 她一不怀疑你的真正目的是破坏阻止,二你引狼入室太愚蠢,她无法联想你有本事和她争正室,方便你扮猪吃虎。” 茶烹煮久了,苦味更浓,涩得舌根麻木,“她容易打发,我不行。三太太忌惮什么,她是名正言顺的沈夫人了 , 而你和昔年沈良州包养的十几个二奶没区别,提防撬行的新欢,我出身肮脏下作 , 嗜爱钱财富贵,堂堂沈书记的权势 , 是多肥美的诱饵啊 , 万一我活泛了,东北的女人哪一个不惧和程霖狭路相逢。你点醒我沈国安是导致不孕的主谋 , 他儿子知情不报 , 鼓动我恨毒沈家父子 , 托你当大房,教唆你吹枕边风 , 搞垮报复。否则你会惹骚告诉我那些事吗?” 齐琪坦荡大笑,“关太太 , 什么也骗不过您 , 但我保证字字属实,关彦庭是护您度过危机的男人。我可以再附加一桩筹码交易。” 她绕过桌沿 , 弯腰附耳 , “您知恩图报,关彦庭从没伤害您 , 您自然不希望他命丧黄泉 , 假设我得偿所愿 , 沈国安那老东西 , 怎么死,怎么活,您一句吩咐。脏不了您的手,有我呢。他埋了棺材 , 寡妇也是沈夫人 , 我吃香喝辣,不在乎他。” 齐琪的引诱撂在一边,有四个字惊愕了我 , 我攥着杯子的手一抖,“命丧黄泉?” “竞选副国级关彦庭该是十拿九稳 , 他意外失利,您不清楚仕途风向吗?中央抹杀了他的功勋,束缚他征伐官场的版图 , 圈禁在黑龙江的一方土地。墙倒众人推,沈国安不乘胜追击 , 留着让他再战吗?张世豪是前车之鉴,澳门兴起得这么快,关彦庭的手段有过之无不及。春风吹又生复燃后,要顽强加倍。” 她抠着指甲盖粘住的碎钻 , “贩毒潜艇登陆,内地流窜出,云南是起始,当前正国级没赴京还兼任省政权的,只有沈国安了。他想画漂亮的句号,终结省委书记的光辉生涯,派关彦庭去云南坐镇指挥,既是给他立功机会,彰显宽厚大量 , 又能在途中耍诈,铲除异己,一箭双雕。” 我恍然顿悟 , 关彦庭与副国级失之交臂的原因。 成也是我,败也是我。 清誉不提 , 回东北那次 , 我出面救关彦庭短暂的水火灾难,看似帮了他 , 实则害了他 , 东三省的军队里 , 他呼声震主,中央又爱又恨 , 偏偏他还娶了圆滑世故、巧舌如簧的夫人,珠联璧合在上流官僚中 , 也叫狼狈为奸。 从中央纪检委调查关彦庭那一刻起 , 沈国安就在排兵布阵,设陷阱引我们上钩 , 确凿劳恩是我的庐山真面目 , 玩攻心计瓦解关彦庭在中央的地位。想必背后也装好人添油加醋表彰了他。 可怜关彦庭筑了二十一年的长城,顷刻击溃。 姜 , 是老的辣。 我喝光壶底的冷茶 , 架在炭炉上 , 和齐琪相继走出包厢 , “我应允你的事,我竭力做。沈国安这次势在必得,他动真格的,我自顾不暇 , 你别抱期望 , 以免失魂落魄。” “沈国安老奸巨猾,他权衡利弊,关彦庭没资本与他分庭抗礼 , 他才动邪念的。关太太不顺从他 , 您有一万个法子。” 我们分道扬镳,她掩人耳目出偏门,我堂而皇之行正门 , 霓虹唤醒了这座城市的蠢蠢欲动,情色的呐喊蒸发着夜色下放荡的淫靡 , 是高贵的人,是低贱的狗,都堕落在无边无际的刺激中,活得醉生梦死。 我恍惚一瞥 , 对面酒吧的临建车库侵占了半条公用大道,祖宗是做生意的行家,他经手的买卖不兴旺都难,澳门的达官显贵,外境客商,仿佛吸铁石一般,着魔似的扎堆在他的销金窟。 “我这辈子,极少走眼,我睡在沈良州枕畔两年 , 七百个日日夜夜,我一度认为,我像了解自己一样 , 透彻于他。” 蓦然回首,其实关乎他的一切都荒谬。我嗤笑了几声 , 秃头指着僻静的西南角 , “劳恩小姐,那俩人眼熟。” 我循着他的手势张望 , 原本离开半晌的沈国安和祖宗在巷子口的炮仗树下撞见 , 他们争吵得异常激烈 , 祖宗情绪冲动膨胀到极点,甚至扼住老子的衣领 , 吼叫得嘶哑高亢,怒意滔天 , “沈国安 , 收起你下三滥的心思,你敢碰她一根头发 , 我他妈让你有命当正国 , 没命享福。” 沈国安面无表情注视他,“你呢。” 他擒住祖宗的手腕 , “你恨不得我死 , 给你腾位置 , 我碰不碰她 , 这念头你根深蒂固,不会改变。” 他用力一搪,祖宗仓促脱手,胯部贴着车尾一蹭 , 霎时警笛大作 , 尖锐的嘶鸣无孔不入,在阑珊的街巷尽头起伏,“沈国安 , 你死 , 自作自受,你活,是你的能耐 , 你曾教育我关键时候,虎毒也食子。你的种你生吞 , 我老子我也张得开嘴。” 祖宗掸着衣裳磨搓出的褶皱,拉开车门坐进后厢的前一秒,他眉目阴鸷警告,“你记住 , 任何人我不干预,唯独她不行,我这盘棋,开始下第一步,就没想过输,我笃定要赢的就是程霖。父子相残的戏码,我们不是没演过,你想假戏真做,我奉陪到底。” 他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 徒留满地黄沙,扑在沈国安的脸孔,混沌一片中 , 他的神情也模糊不清。 我了无波澜,“温饱 , 人性善;富庶 , 人性恶;掌权,人性歹。贪得无厌 , 是屠戮世间饮食男女的钢刀。” 秃头搀扶我下台阶 , 他欲言又止 , 我明白他的忧虑,我嘱咐说 , “沈国安的事别和豪哥讲。场子电缆故障,马仔安顿隔壁206的大佬 , 没关注205 , 豪哥收不到消息。” 他不敢担责任,“沈国安来1902 , 豪哥是知道的。” “他和阎政委结党营私 , 千里迢迢跑澳门商议,老阎出席的地方 , 他避讳着呢。没瞧 , 刚跟着的下属全是便衣。我探听底细能大张旗鼓吗?谁也碰不着谁。张世豪信。” 沈国安鸡贼 , 进出都是通行凿开的墙壁 , 抓不了半点把柄,我之所以隐瞒张世豪,是大事化小,沈国安放肆 , 我受辱 , 他五成忍,五成讨还,张世豪元气不够 , 杠沈国安 , 是自讨苦吃。 我返回庄园,张世豪的车未归,卧房黑漆漆的 , 我换了鞋子上二楼,秃头尾随身后说在赌场时便接到了豪哥的电话 , 蒋小姐那儿生了变数。 蒋璐的变数,必定是郑总长的岔子。 “不认?” “那倒不是,郑长林在澳门警署只手遮天,他活了五十年 , 打他算盘坑他的寥寥无几,豪哥再牛也是外地人,澳门哪有他稳当,他怀疑蒋小姐的胎。” “那怎地了。” “郑长林的妻子早亡,他下一届不只在警署挑大梁,澳门的领导班子也有他一席之地。这节骨眼,他怕被豪哥牵着鼻子,更怕曝出私生活的丑闻,他蛊惑蒋小姐。” 我懒洋洋斜倚着沙发背 , 端详窗外飞驰而过的夜色,“名分是正经女人毕生的追求,是情妇爱不释手的白月光。郑长林承诺什么不要紧 , 他说得天花乱坠,蒋璐被张世豪糊弄得还少吗?” 秃头捧了一碟糕点放在我触手可及的茶几,“是蒋小姐主动告知豪哥郑长林的歪门邪道 , 可我瞧豪哥的反应 , 有点别扭。” 我扬眉,“她忠诚是好事 , 难道立刻忽悠跑了,他高兴?” 秃头说若没您在 , 蒋小姐是誓死不叛的 , 往后啊,真没准。 次日傍晚我在张世豪的书房给他按摩时 , 花豹风尘仆仆破门而入,他神色焦灼 , 像是了不得的麻烦 , 张世豪器重的几个大马仔分工明确,派遣的任务都是常人难办的 , 危险、隐蔽、恶劣 , 很少改换行程,花豹的不召自来 , 意味着泰山崩了。 果不其然 , 他定格在桌前 , “豪哥 , 天捅破窟窿了。” 我揉捏太阳穴的两指卡在眼角,“两北的省厅,抱团玩硬的了?” 花豹说,“半小时前,1902赌街发生爆炸 , 死伤十七人 , 其中不乏大人物,经过炳哥调查,有两位的背景颇为棘手。” 澳门的大街小巷赌场耸立 , 爆炸不稀罕 , 骚乱时常有,那种地界鱼龙混杂,灯昼夜不熄 , 夏季燥热,爆了平息就是 , 可卷入了大人物,牵扯势力庞大,是会发酵的。 张世豪转动着玉扳指,“哪两个。” “驻澳军队叶少将 , 关彦庭的下属。另一个是郑长林的下属,华副总长。” 我脑袋轰隆一声,这两位的死明摆着不简单,太凑巧了。关彦庭多疑,军官他不重用,叶少将是他仅剩的肱骨之臣,而华副总长是澳门警署二把手,死在1902,张世豪脱得了干系吗。 好一招敲山震虎 , 祸水东引。 张世豪眉头紧皱,他拿起搭在椅背的西装,我手活儿麻利系好纽扣 , “这回是千钧一发了。郑长林正愁没由头和你反目,送上门的枪 , 他不开才怪。你先去现场 , 我稍后找你汇合。我有件事要做,保不齐能顶用。” 他想和我说什么 , 秃头带着一拨灰头土脸的马仔闯进来 , “豪哥,1902被澳门的条子包围了!” 我基本断定 , 这是沈国安的把戏。 他的耐性,哪里等得了五天。 事不宜迟 , 张世豪乘车直奔1902,耽误越久 , 越压不下 , 而我连马仔也没带,抛开暗处非生死关头现身的阿波 , 几乎算是独身前往葡京酒店沈国安的住处 , 两名特警持枪驻守在回廊,他们看见我 , 似乎早有预料 , 并未阻拦和询问 , 推开房门朝里面汇报了句 , “沈书记,关太太找您。” 我勾唇冷笑,沈国安这只奸险的老狐狸,澳门的每一步 , 他都算计好了。 我在特警的恭请下走入屋内 , 门随即合拢,咫尺之遥的窗拉着纱,一帘翠竹编制的珠帘悬吊在天花板 , 沈国安立在竹帘后 , 一束黯淡的光柱晃过他,蓝白条纹的格子衫,皮带扎进米色西裤 , 包裹住他不曾被岁月压垮、仍神采奕奕的挺拔轮廓,他卷了一折袖绾的小臂遮掩着鸟笼 , 一只画眉若隐若现。 “你来了。” 他低哑的嗓音刺透竹帘,灌满室内,带着抨击的力量,既来之则安之 , 我也豁出了,我慢条斯理坐在茶几旁,把玩描绘着龙凤呈祥图案的杯具,“沈书记千方百计诱敌深入,给我铺就康庄大道,我不来,岂非不识抬举,自毁后路。” 他放声大笑,“你呀 , 长了一副伶牙俐齿的嘴,口无遮拦,泼辣气盛。” 他拎着鸟笼 , 从帘子后出来,“我喜欢你的狂妄娇纵 , 看久习惯了 , 你惹了祸端,我也平得起。” 他把笼子吊在房梁的漆釉横杆 , 拍打铁框逗弄吃食的画眉 , “女人选择能替她遮风挡雨 , 操纵黑白,保她杀人放火也平安无恙的男人 , 是聪明的。” 我笑得千娇百媚,“沈书记是吗?” 他不置可否,“你觉得呢。” 我翘起二郎腿 , 半躺半坐 , 风情万种撩发,“因此 , 沈书记为了帮我看清情势 , 制造了1902爆炸,您是让我明白 , 您在东三省万人之上 , 在澳门想踩谁 , 管他是什么人物 , 易如反掌。天底下,没您办不成的。” 他松了鸟笼,朝我缓慢走来,他凝望了我许久 , 忽然单手抬起我下巴 , 大拇指竖在精心涂抹的唇瓣间,从左至右沿着饱满妖艳的弧度,一点点擦拭口红的颜色 , 他粗糙的肌肤消磨着我虚假的温柔 , 直到越来越浅淡,露出本来的娇弱粉嫩。 我舔了舔干涸的唇角,舌尖似有若无吮吸他烟味浓郁的食指 , 轻轻一下,两下 , 微不可察,他还没感觉到麻麻酥酥的滋味,我就缩回了口中。 “文娴流产,在沈厅长的别墅内 , 沈书记第一次对我有了不轨之心。沈厅长涉黑,文家做替罪羊,沈书记推波助澜拉渎职的关彦庭落马,一计不成,又借助正国级职务的便利,拢络纪检委调查关彦庭,除了官场博弈,您也想将我这件猎物收归囊中,沈书记养在外院的二奶百般驯服 , 却激不起您的热情了,儿子和您兵戎相向,您就钳制儿子的女人,对吗?” 他沾染口红的指腹掠过我鼻梁 , 眉心,鬓角 , 炽热的嫣红被皮肤的汗渍消融 , 描摹的每一寸皮肤,柔情似水。 他意味深长说 , “差不多是这样。” 我媚眼如丝笑 , “沈书记能给我什么。” 他左右打量我 , “你要什么。” 我掌心撑在他胸膛,始终平和的沈国安毫无征兆手一扯 , 撕开了我裙摆,我大惊失色 , 奋力在他怀中躲避 , 他毕竟是男人,哪怕上了年岁 , 也不是我能抗争的 , 他一手禁锢我,另一手摸索进我的臀部 , 精准无误掏出我事先缠在内裤的录音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9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一缕折射的蓝光晃过眼皮,我心脏咯噔一跳,险些惊吓窒息。 沈国安捏着录音笔把玩 , 唇角勾着喜怒不明的笑,“我原本想告诫你 , 狮子大开口就没意思了。你却给了我这样出乎预料的惊喜。” 他竖起笔杆 , 叩启按钮,出声筒循环播放着我们两人的对话 , 我诱他承认陷害关彦庭违纪和包养数名二奶的罪证 , 直截了当戳穿祖宗涉黑 , 他徇私包庇,泼脏文家替罪。 沈国安赛猴儿精 , 只差一步,紧要关头翻了船。 他掌心忽而覆盖我半张脸 , 凶狠抬起 , 脖颈与下颔紧绷成一条狰狞的线,滚烫的皮肤扼在我咽喉 , 几乎无法呼吸。 千算万算 , 尽失人算。 我推断出沈国安圆滑诡谲,场面的宏观大招 , 再波澜壮阔精彩绝伦 , 也会有险象环生的漏洞 , 稍不留神自掘坟墓。相反 , 女人的雕虫小技他见识不多,1902惹了如此棘手的祸乱,警署围堵讨说法,一旦熬不住 , 满盘皆输 , 我一腔的鬼花活,哪有兴致演。 剑走偏锋也还是栽了,沈国安了解我 , 非逼向万丈悬崖 , 我不会妥协,故而他轻易识破我这招请君入瓮的谋策。 他皱纹丛生的眉目阴恻恻,“你告诉我 , 这是什么。” 阴谋败露,也无所谓维持虚情假意 , 我嗤笑反问,“沈书记说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你干尽了伺弄黑白,罔顾是非 , 有悖纲常的事,你如何丑陋昭然若揭,还用惺惺作态吗。” 他耐人寻味摩挲着我鬓角乌亮的细发,“你很痛恨我。” 我双目猩红,泛滥着缕缕凸起的血丝,“挖陷阱戏耍我,对我动杀机,喂食我吃藏红花,害我一辈子不能生育 , 你毁了女人最美好的希冀,我挣扎在绝望的泥潭,根本爬不出去 , 你凭什么降服我。天下男人灭种了吗,我要选择一个魔鬼 , 禽兽。” 他胸膛鼓起低醇的闷笑 , 不加掩饰,也无所顾忌 , “非常聪慧。程霖 , 你是我阅历过的最理智最大胆的女人 , 这些特质远远超出你美貌的诱惑力。你越是野性难驯,男人越是欲罢不能。” 他指甲倏地蜕变为狩猎的利器 , 仿佛要把我一分为二撕裂,“将你据为己有的念头 , 很早便有了。” 他抚摸我口红消褪的嘴唇 , “程霖,你不肯做俘虏 , 誓不认输 , 每当你执拗应付围攻时,像一只急了的兔子 , 在我眼中格外有趣。火候过度 , 男人厌倦 , 火候不够 , 苍白寡淡。我终于明白,你究竟拥有怎样的魅力,让东北的权贵为你神魂颠倒。” 他衬衫独有的气息,是烟酒混合的糜烈 , 苍老但雄健 , 浑厚而嚣张,我抗拒着那无孔不入的渗透,“沈书记 , 得饶人处且饶人。张世豪逃亡至澳门 , 他曾有一段时日活得猪狗不如。他大势已去,你穷追不舍,是损兵折将的苦差事 , 关彦庭都打消了擒拿张世豪创政绩的意图,另辟蹊径 , 这块饼没油水,还难啃。” 沈国安弯腰,他的唇和我近在咫尺,再俯下一毫厘 , 便亲吻上我,“关彦庭畏惧凌驾在他头顶的我,他醉心争权夺势,谈风月是他能力之外的,和张秉南一样,他们的当务之急是先保命。而我,我有充裕的时间征服我想占有的女人。” 他捏住我下巴强迫我抬头,我面无表情,瞳孔内的嫌弃不言而喻。 “即使你诡计多端 , 我也不舍杀掉你。总想留着,兴许某一天,你会求饶。” 沈国安一甩 , 我跌在茶桌,以匍匐屈辱的姿势仰望他。 他拉开抽屉 , 取出一枚打火机 , 焚烧了一摞宣纸,纸张燃起熊熊烈火 , 在昏暗的房间闪烁摇曳 , 红光遭穿堂而过的风稀释 , 他脸孔也映照时明时灭。 “你猜,我什么时候察觉的。” 我静默不语 , 像固执的哑巴,一丝讨好的呻吟都不给他。 “你进门的一瞬间。” 火团从他指缝坠落 , 轻飘飘降在浣洗衣物的陶瓷盆内 , 盆里无水,内壁干涸 , 大火堆积在盆底 , 逐渐曝露灰烬的模样。 “爆炸不过是刚刚伊始,后面会更难喘息。” 他末了掐我的一下 , 断了我的气 , 我好半晌才恢复 , 我青白交加的容貌 , 说不出的单薄憔悴,“沈国安,我不会愚蠢到相信你为一个女人大费周折,伐戮张世豪。你稳坐正国级的宝座 , 这份尊荣来之不易 , 你临近七十才得到,犯不着和土匪两败俱伤,你想要九天仙女 , 东三省溜须拍马的官宦也给你弄来 , 亲自出马未免太不符合你老奸巨猾坐收渔利的性子。除非你有更大图谋。” 沈国安比关彦庭沉得住气,东北黑白军三足鼎立在时移世易的变革中削弱腐烂,风雨飘摇 , 他这才揭开自己隐瞒的冰山一角,暴戾迎头痛击 , 打得猝不及防。 所有人都疏忽了,他的按兵不动只是在静待春明。 我撑住茶桌起身,“借澳门白道错综复杂的局势,引条子联合两北省厅斩杀张世豪 , 堵死关彦庭联盟或立功的渠道,霸占儿子的情妇,要挟掣肘沈良州。” 我越说越茅塞顿开,祖宗大约真的动了万不得已弑父的脑筋,沈国安有所意识,终归一脉相承的骨肉,先下手为强的残忍,还没到那一步,祖宗在他眼皮底下生活了三十八年 , 隔皮看瓤,沈国安晓得他的能耐,沈家最起码延续更久 , 沈家父子如今各怀鬼胎相互挖坑,这艘船在风浪里内讧 , 沈国安钳住我 , 就钳住了祖宗的软肋。 恨他吗。 当然恨,恨得牙痒痒。 祖宗生母枉死是他与沈国安逾越不了的鸿沟 , 不在乎多一屏隔阂 , 受制于人和主动投诚并无区别 , 沈国安需要的,仅仅是祖宗老实安分 , 放下自相残杀的屠刀,是否出力辅佐 , 他不计较。 “眼睁睁看着心血付诸一炬 , 身边的至亲挚爱也相继溃败,而你能制止这悲惨局面的诞生 , 你无动于衷 , 不后悔吗。” 他说罢,将录音笔抛向火盆 , 我本能跨出半步 , 试图挽救 , 但大火凶猛 , 刹那吞噬了蓝棕色的笔柄,烧焦的噼里啪啦响窸窸窣窣刺着耳膜,我麻木注视他。 “今天的插曲我既往不咎,换作别人 , 我不会给她第二次机会。”沈国安用丝帕擦拭手掌 , “五日约定仍旧生效。程霖,皆大欢喜的结果永远比你任性受到的损失小,1902的死伤可以是无关紧要的人 , 也可以是你意想不到的人。” 我脚下踉跄一滞。 他背过身 , 俯瞰这座灯火阑珊的城市,“别耍花招,你道行太浅。” 我冷笑 , 拉开房门扬长而去。 我离开酒店,站在僻静的屋檐下点了一支烟 , 白稠的雾霭吸入肺腹,有些呛鼻,还有些辛辣,我抑制不住颤抖着 , 每一寸皮囊,每一颗毛孔,都叫嚣着我对沈国安触碰我的厌恶。 我抽了半截,丢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用鞋尖踩灭,唤了声阿波。 他从后街拐角走出,立在我面前,鞠了一躬,“程小姐。” 我喷吐出残存的浓烟 , “三日期限,我要两样东西。办不成,自行了断右臂。” 他面不改色 , “您吩咐。” “挟持省委副秘书长宋广顺,下三滥的手段软硬兼施 , 只要撬松他的舌头。此人是沈国安亲信 , 被他藏得很深,安插在官僚之中 , 窥伺他的异己。昨晚205赌厅他和齐琪一同出场 , 我笃定他参与了沈国安许多不见天日的旧案。甚至弑杀祖宗生母、蓄谋车祸铲除举报他的下属、公章受贿都经过他手。沈国安不会染血 , 他来澳门纯粹私人行程,宋广顺陪同 , 绝不简单。” 阿波踌躇片刻,“五日。” 我斩钉截铁 , “没得商量。郑长林怀恨 , 1902爆炸他借机发挥,澳门已经变天了。” 我务必赶在沈国安回黑龙江之前逆转这桩乾坤 , 否则我不依他 , 他三番五次设计,张世豪有多庞大的势力能禁得起他屠宰 , 而且他出手会一次比一次狠毒。 “第二 , 拿我的一件耳饰 , 去长春市的富豪名城汇合经理红桃 , 让她找AB血型的鸭子,安排在她的宅子,同样使耳饰联络齐琪。神不知鬼不觉,绕开暗处蛰伏的全部眼睛。” 沈国安是AB型 , 鉴定的第一道门槛儿 , 无非查验血型,孩子生不生得出另当别论,我做好瞒天过海的准备 , 他位列正国级势不可挡 , 能压他的人寥寥无几,早不是当初摸爬滚打静观其变的沈国安,祖宗不孝 , 沈家后继微薄,保不借子上位 , 襄助齐琪做做样子,让她踏实效力,暂时对我而言有利无害,只是她以后未必甘愿被我驾驭 , 我得防着她反咬一口,哪怕有更好更便捷的法子,我也要走这条路,握住把柄。 我拨通秃头的电话,命令他派一辆车到葡京酒店接我,我等了大约半小时,他来得异常迅速,我心知肚明,1902陷进前所未有的囫囵困境。 “情况。” “叶少将的尸体在二楼安全通道的废墟中扒出 , 驻澳军队禀报了关彦庭。” 我掀眼皮儿瞧他,秃头说黑龙江省军区震怒,正同澳门边境交涉 , 增派兵力支援,彻查叶少将的死因 , 他们揣测是黑道纷争的牺牲品 , 抑或是叶少将发现了1902的机密被封口,澳门警署只能全力配合 , 不然择不清。 沈国安装腔作势 , 把郑长林为首的整个澳门条子一网打尽 , 戕害国家军官的罪名,谁能担待 , 莫说郑长林和张世豪心存芥蒂,就算义结金兰的兄弟 , 也得规避麻烦。 内忧外患 , 且源源不断的煽风点火,拖也给张世豪拖垮了。 沈国安不愧是官场尔虞我诈的赢家 , 不战则已 , 一战惊天动地。 “豪哥呢。” 秃头说在场子里监视出入,我们进不去 , 他也出不来。 我一下子攥紧了靠垫,“限制自由?” “差不多。叶少将和华副总长毙命的影响太恶劣了 , 外省干预 , 澳门单方不够格做主。”秃头又气又恼 , 他单手砸方向盘,“真他妈见鬼了,1902有规矩,但凡打牌的客户 , 甭管是哪路神仙 , 枪都不能揣,何况是弹药。” 沈国安调虎离山,他知道马仔大多不认识他 , 盯梢的也是我授意 , 肯定死抓他人不放,正好替他的保镖随从打掩护,埋了炸弹在隐蔽的角落。 他那晚出现在204 , 一则接近我,二则是这个目的。 据我所知 , 安德森依然在澳门,可他是美籍华裔,政务不好插手,四大帮的十四K本土老大 , 我问秃头通知阿威了吗。 “嫂子,阿威躲还来不及,他怎会替豪哥找门路通融。江湖盟友不是瞎仗义的,豪哥若栽了,贩毒没下文,十四K和他连交集都没有,何必惹祸上身。” 人情冷暖,一向是利字高悬,怪不得任何人。 我们赶到1902 , 里三层外三层的特警将赌场东南西北门围剿得密不透风,机关枪瞄准一扇扇人影攒动的窗,大有突击扫射片甲不留的阵仗。 “放肆!”我推开车门迈下 , 指着领队郑长林的警卫部下,“谁给你的胆子 , 擅自执行拘押?你们有拘禁令吗?我们不是你澳门公民 , 你们无权。” 部下的上唇长了一颗瘊子,他说话肉瘤便颤颤悠悠 , “劳恩小姐 , 给您请罪了。拘禁令早晚会给您的。现在军政的大人物死在了张三爷的地盘 , 上面揪住没完,咱小警察怎么撤。” 他掏出火柴盒 , 划了一根点烟,“三爷生意做得大 , 有眼红嘴馋的 , 您没打点好,我也是奉警署的指示当差。您体谅吧。” 我仓促转身 , 冲进拥挤的赌场 , 沸腾的公众大厅爆发潮涌般喧闹的争吵,断壁残垣狼藉不堪 , 到处是炸碎的粉末、木块 , 烧焦的纸牌、钱币 , 散布在四面八方的警察鸣枪遏制 , 却丝毫未能安抚躁动的人群,有几名伤患瘫倒在地,血迹蔓延过砖缝,缓缓流淌 , 空气中是令人作呕的腥涩味和火药味。 我一路狂奔 , 疯狂推搡阻挡我的陌生赌徒与警察,秃头跟着我抵达二楼,西边的半趟回廊完好无损 , 右边的已是面目全非 , 张世豪和郑长林相对而坐在201的雅间,十几名特警相隔一米间距,依次持枪驻守。 郑长林脸上是幸灾乐祸的假笑 , 我停在门外,秃头讳莫如深附耳说 , “郑长林的马脚,豪哥捏着好几只,账薄,蒋小姐 , 拎出一样够他喝一壶的。他假公济私,不可能撤兵。不撤,豪哥在澳门算栽了。撤,得搬压得住他的人。叶少将是东北的军官,东北的老虎出面才有转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0 叛变了他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大事化小的唯一途径,顶级大人物镇压,接了这只锅 , 平息封锁叶少将的死,所谓同宗同脉 , 东北的发话了 , 澳门没理由扣押。 沈国安无所不用其极逼我上梁山,主动开解绫罗 , 顺从屈服 , 做他的肉欲禁脔 , 他也不否认挟持我当操纵沈良州棋子的猜测,他不怵关彦庭与张世豪 , 他们显然在这场博弈中大势已去,无资本击溃他 , 祖宗倘若不择手段 , 沈国安应付他确实艰难。 俘虏蛊惑男人、牵制战况的价值,我曾引以为傲 , 在权贵的天下争一席之地是多么惨烈 , 而我第一次痛恨自己的价值。 它是呼啸的骇浪,我是渺小的扁舟 , 它的侵袭使我无所遁逃 , 任何人都想把它一口吞并。 秃头试探窥伺我的反应 , “嫂子 , 沈良州也在澳门。” 我了无涟漪的眉目,是交缠的惆怅和无助,“不是他干的。” “父子的买卖,您牵个线 , 近水楼台 , 省得咱触不着边际。” “沈良州羽翼不丰满,一桩桩绸缪他是暗中进行的,沈国安是他老子 , 他们几乎撕破脸 , 线牵了也是崩断。沈国安要的筹码,张世豪更不见得给。” 我不敢信誓旦旦笃定,张世豪百分百不舍我 , 几个月前他陷在东北万劫不复的局势里,澳门是仅剩一艘船了 , 九十九步迈得干脆利索,差了一步,他岂能甘心。沈国安一支巨大的浆,搅得船风雨飘摇 , 翻覆了便是真正无可挽救的穷途末路。 垮了,谈何保住我,连他的命都是刑场上一枚草芥,不垮,他务必咬牙坚挺,在澳门杀出一条血路。 沈国安挡得严丝合缝,闯出不易,他一剑封喉,哪会留张世豪喘息的余地。 秃头在1902混得年头不短 , 他瞧得明明白白,“嫂子。姓沈的不是冲您一人,人他要 , 雷也埋。关彦庭搞豪哥,沈国安抢先堵截他 , 扼住您 , 沈良州得老老实实的,他敢弑父 , 您也活不成。这老家伙明着置之度外看戏 , 几个男人对您的心思 , 他摸透了。” 犹如一盘棋,动一子定乾坤 , 是最好不过了。 201包房内的郑长林饶有兴致品尝红酒,警徽嵌在他额头有些荒谬讽刺。楼下尖锐的警笛绵延不绝嘶鸣 , 爆炸澎湃的火势逐渐熄灭 , 残余未消的热浪虚幻成一缕缕青烟,乱世跌宕 , 波诡云谲。将这座矗立火海中的楼宇映照得神秘莫测 , 波澜壮阔。 “张老板,沉默这么久 , 没有想问的吗?”郑长林一副幸灾乐祸相 , “我知无不言 , 言无不尽。你我是老朋友了 , 记得你在河北强子的手下当堂主,我在广东就听说你的大名,承德的少年南哥,虎狼之姿十分威猛 , 那会子乔四还在菜市场卖猪肉呢。刘强在内地是头把交椅 , 黑道的金字塔尖。部级京官和他同桌,也得卑躬屈膝。后来我调任澳门,驻警边境 , 我是有雄心壮志的 , 张老板。” 张世豪执杯不语,他阴鸷的目光拂在郑长林的八字眉间。 “我掘了郑总长的财路,郑总长还我好大的贺礼。” 郑长林斟满杯子一饮而尽 , “你我的过节是其一,关键是张老板得罪了哪路的佛爷。” 我握着的拳松开紧 , 紧了又松,指甲盖扎入皮肤,疼得泛白。 果然,沈国安台前幕后皆没懈怠 , 他给澳门警署施压,自然是寸步不让了。 张世豪转动着扳指,几圈后戛然而止,“郑总长关押我,也是他的指示。” 郑长林讳莫如深,“各有一半。张老板做生意树敌颇多,我也恨得牙痒痒。” 张世豪沉寂片刻,他蓦地发笑,“郑总长有能耐绞杀我 , 你何必等现在。澳门的官商黑三路,奈何不了我。背后无人支撑,你说得服吗。” 沈国安这一票太兴师动众 , 他大约避讳着,郑长林也不便戳破 , “张老板的马子蒋璐 , 栽了我一跟头,我不得已认了这笔债 , 有机会让张老板也尝尝登高跌重的滋味 , 我愉快得很啊。” 他举杯递给张世豪 , 后者丝毫颜面不给,直接推开 , “郑总长这杯酒,化干戈为玉帛吗。” 郑长林笑得邪佞 , “我在为张老板送行 , 这一关,你是捱不住了。” 秃头骂了一句操他妈!他拔枪要破门而入 , 被我当机立断拦住 , 我朝他使眼色,他咧嘴不罢休 , “嫂子 , 郑长林太狂。警署囚禁了豪哥 , 澳门满城风雨 , 豪哥进屋前命令我,压住底下的马仔,别闹事。他顾忌什么?任由他们搓扁吗?” 沈国安一己之力,未必能连根拔除扳倒张世豪 , 1902也无法凭空消失 , 惨败不至于,警署倾巢而出,这其中必有隐情。 我胡思乱想的工夫 , 回廊尽头的拐弯处 , 四名穿澳门警署制服的条子簇拥着蒋璐跨出颓废破烂的电梯门,沸腾的扬沙遮掩了她面无表情的容貌,我和秃头同时一愣 , 该是马仔护送,她却带着警署的人出现 , 像是郑总长的安排,他倒挺宝贝蒋璐肚子里那团肉的。 她停在距离我三米之遥的灯影下,“劳恩小姐,沈国安千里迢迢来澳门 , 亲自泡的茶,你喝得惯吗。” 我皮笑肉不笑拨弄着玉镯,“你耳朵伸得够长。” 她瞥了一眼敞开的门扉,“美人在骨不在皮,男子的深情厚谊也不是金钱测量,沈国安堂堂的正国级,他屈尊降贵讨好劳恩小姐,你可得珍惜呀。” 她这番阴阳怪气的措辞我很别扭,但我更诧异她怎么了解如此详细 , 秃头忙不迭澄清,他没泄密,涉及我叮嘱他闭嘴的 , 他只字未提。 我盯着珠光宝气的蒋璐,“郑长林是你姘头 , 是你发挥作用的时机了。他指派澳门总署软禁张世豪 , 1902只进不出,围困七十三名马仔 , 一百多名客人 , 其中不乏黄金客户 , 个顶个的有权有势,招惹了他们 , 帐扣在谁头上?警署也学精了,声东击西玩给我看吗?条子担忧张世豪旗下的马仔强攻 , 仍在大批增援 , 郑长林什么意思,毁约白吃黑?” “他们有盟约吗?郑长林遭胁迫答允贩毒潜艇入境,豪哥抓着他的把柄不放 , 1902捅篓子了 , 警署落井下石,一报还一报。” 我皱眉 , 她的嚣张得意不合时宜 , 张世豪危在旦夕 , 她竟丝毫不恐惧 , “你找他开口通融,破冰的程度取决你驾驭的本事了。” 蒋璐逆光观赏中指佩戴的钻戒,腔调慵懒嘲讽,“我凭什么为一个不看重我、拿我做诱饵的男人向郑长林求饶?于我的好处呢?” 她神色无比轻蔑,再寻不到半点在庄园里扮猪吃虎演戏的孱弱模样 , 我思量数秒恍然大悟 , 下意识退后一步,“你叛变了。” 她不屑嗤笑,“你霸占张世豪 , 他又需你制衡关彦庭与沈良州 , 或许他也有几分真情,可我追随他五年,他的冷血人性 , 我最清楚。真情可贵,哪是土匪能有的。”她的话令我一阵阵恶寒 , “总之,论用处我不及你,论情意也稍逊一筹。我舍生忘死,他东山再起了,会抛弃你给我正名吗?” 她往前走了两米 , “我不蠢。程霖,你在他的世界,有一线生机,你是他千辛万苦从沈良州手中掠夺的猎物。我的青春,我的用情至深,我的牺牲,他赔给我吗?我满意的结果呢?我输得倾家荡产!” 她蛮力拍打身躯,发出砰砰的闷响,仿佛喝醉一般踉跄着,透过窗外树叶的罅隙 , 凝视一株橘黄的炮仗花,“我三十岁了。男人眼中,你还是娇艳的花苞 , 我的繁盛已经凋零,沦为枝桠快落败的花。是时候替自己筹谋长远 , 我耗不起。” 她狰狞大笑着 , 笑中带泪,“程霖 , 我羡慕你 , 也嫉妒你 , 我们千方百计争宠,不敌你惺惺作态。你总能轻而易举拴住男人的心。但是沈国安踏入澳门的那一刻 , 这些化为乌有,我只可怜你。可怜你命不由己。” 蒋璐挥手 , 四名警察心照不宣回避在墙角 , 她直勾勾注视我,“沈良州大义灭亲的念头 , 沈国安了如执掌 , 他不可能再有机会的,家贼难防不假 , 可若防着 , 一丝一毫的漏洞也钻不了 , 谁也护不住你的 , 程霖。今时今日的沈国安,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能收归囊中。你这份猎物,垂死挣扎罢了。除非张世豪疯了 , 否则他绝不会硬碰硬。我非常期盼看你重蹈我的覆辙 , 侍奉一个作呕的老男人,体会我的绝望和仓皇。” “他会否疯,我不感兴趣。蒋璐 , 你是疯了。郑长林利用你 , 借沈国安的东风打压张世豪,你以为在张世豪手中是棋子,换了一座靠山 , 你就是堂堂正正的女人了吗?你连妾也不算。宿敌的马子,妄图男人完全信任你 , 接纳你,是痴人说梦。鲁曼和陈庄她们直到亡命,都没泯灭对张世豪的忠贞。” “那又怎样?我比她们清醒,我早识破张世豪的奸计。空手套白狼 , 女人压根不算东西。一味固执的等待,下场是什么。” 她突然奔向我,手攥住我衣领,我们近在咫尺,她瞳孔仇恨的血丝,额角层层叠叠胀裂的青筋,无不昭示着她对我的憎恶,亏她隐忍许久,到最后方原形毕露。 秃头抬手遏制她肩膀 , 想从她掌中解救我,我呵斥退下! 郑长林在明,沈国安在暗,互惠互利把持了整座澳门城 , 动蒋璐,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也是料准这一点 , 才肆无忌惮不再伪装。 也无需伪装了。 “关彦庭自顾不暇 , 张世豪插翅难逃,程霖 , 谁能帮你。” 我眯眼和她四目交汇 , 握住她牢牢抓着我衣衫的手 , 一根根掰开手指,我一阵冷笑 , “蒋璐,我小看你了。你才是最狠的角色。你的主子 , 是沈国安 , 对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1 良州,我求你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目光凌厉似淬了剧毒的匕首,剜割着蒋璐的每一寸肉,“关彦庭试图收买你 , 他提出的诱饵你也很心动,你不同鲁曼 , 她爱张世豪无欲无求 , 她不计较名分,无所谓金钱 , 她若看重这些 , 不会明知他不给 , 还在他身上浪费多年青春。你更不同陈庄,她为张世豪偶尔的感念回顾 , 不惜做高官的禁脔,她满腔热忱扑给了他。而你 , 东北的五年光阴 , 是付出最少,贪婪无度的女人。” “你懂什么!” 蒋璐歇斯底里拽着我袖绾 , 将我拖向她胸前 , “我不吵不闹,安分守己 , 她们互相争抢殃及我 , 我被打压 , 被排挤 , 被陷害!连保姆和司机都不把失宠的我放在眼里,世人看我无用,我极尽所能躲藏着,只想平稳度日 , 她们不痛快了 , 跑来拿我撒气,浸在马桶里的滋味,当小丑戏耍的无助 , 你尝过吗?程霖 , 你当然没有。你多得意啊!东三省的头牌花魁,沈良州的二奶,关彦庭的夫人 , 猪狗不如的日子,距你何其遥远。” “你错了。”我无视她恨不得掐死我的野蛮 , “她们越是不容异己,越是缠绵汹涌,骨子里的嫉妒作祟。蒋璐,你不在乎他。你索取的太多 , 名分,利益,荣耀。你不仅自私,还心计颇深。你擅长隐忍,伺机发力,你比她们都聪慧,不显山不露水送她们下黄泉,你虽没能耐借我铲除,但也沾了我的光 , 搭戏台坐山观虎斗。” 蒋璐束缚我的姿态有些松垮,我反客为主扣住她,她惶惶一怔 , “陈庄侍奉名流的录像带,十有八九是你录制的吧。在黑龙江和吉林 , 我与你寥寥无几的两三面 , 你一贯寒酸,既无鲁曼的雍容华贵 , 也无陈庄的粉饰金银 , 张世豪不亏你 , 你的钱呢?打点她们的亲信保镖。沈良州派鲁曼做卧底,的确 , 张世豪精明,反间计的路数瞒不了他。那沈良州蠢喽?他堂而皇之登门 , 剖析他的目的吗?鲁曼也是千方百计蒙骗。” 我神情自若拨弄着耳环 , “张世豪是一剂海洛因,鲁曼上瘾也需时间 , 她不是十天半月就倒戈 , 据我所知,第二年年末 , 她叛变了沈良州。张世豪却在半年头上 , 了解了她的来历。蒋璐 , 是你捅的吧。” 我斩钉截铁 , 直白利落,戳在了她的痛处,她额角膨胀着深深浅浅的青筋,“我跟了张世豪五年!你下海才五年 , 你换了多少金主 , 你可知我的苦?是。我的爱充满瑕疵,鲁曼伟大,陈庄伟大 , 我是装模做样的蛇蝎。我生来就恶毒吗?现实逼我的。” 她另一种空闲的手拍我的脸颊 , “关彦庭授意我支着张世豪马子的幌子,接管1902的生意,不许伤害你 , 但随意欺凌你,他当我傻吗?我岂会猜不透他的意图 , 这不是争风吃醋,是把我变替罪羊,洗脱你的冤孽。劳恩就此退出澳门的风云漩涡,万箭穿心 , 我蒋璐挨了。做梦。” “可你仍达成他的夙愿了。” “是啊。”她发出不屑一顾的嗤笑,“我是沈国安的细作。迷惑关彦庭,怎能不听他的吩咐。扳倒张世豪,让他相信我只是区区马子,有女人本能的妒忌与小肚鸡肠,我太乖巧驯服,逆来顺受,不是露馅了吗?你如今才醒悟,迟了。” “不晚。”我松开扼住她手腕的两指 , 朝墙角一推,她毫无准备栽了趔趄,踉跄砸在门框 , 惊扰了201包厢剑拔弩张的两人,原本慢条斯理饮酒的张世豪隔着一方半尺长宽的玻璃瞧见我 , 他脸色骤然一变 , 执杯的手仓促握紧。 我掏出贴身携带的弧形刀具,趁她未站稳 , 一把揪住她长发 , 手臂环绕至颈脖 , 割在她喉咙。 秃头见状不作犹豫,迅速拔枪指向看护蒋璐的四名警员 , 疆场挑马之战,身手好的能以一敌百 , 一枪一颗脑袋 , 秃头对四支枪,不免势单力薄 , 他做做样子抗衡罢了 , 警员不敢轻举妄动,毕竟真正的王牌拿捏在我这里。 “长林!” 突如其来的禁锢 , 蒋璐慌张无措 , 我先发制人 , 占得操控敌我的上风 , 就算她颇有功夫,也失了转圜。 郑总长听闻她的哀嚎,瞬间扫视门口,四目交汇 , 他大吃一惊 , 我不露声色将刀尖扎得更深,渗出的滴滴血珠无比明显而猩红,我猖獗启齿 , “郑总长 , 您的姘头记挂您安危,以身犯险陪您共患难,别辜负她赤诚一片呀。” “长林…”蒋璐伸手摸索着他的方位 , 她崩溃的面孔是对死亡的恐惧,她晓得我心狠手辣 , 真保不齐刺烂她。可惜她哪里触得到,他们相隔数十米,仿佛横亘一座火坟,一座水坑。 蒋璐已原形毕露 , 张世豪万万不留叛徒,她唯有拴住郑总长,得一线生机。 我醍醐灌顶,她死活不流产究竟因为什么。 这是她保命,保荣华利禄的筹码。 凭蒋璐深谋远虑的道行,她敢弃全盘,押宝郑总长,想必抠着把柄了。 郑总长好吃好喝的养着相安无事,他有过河拆桥的打算 , 那么走投无路的女人,最豁得出鱼死网破。 我笑吟吟扣动扳机,郑总长瞳孔圆睁 , 蹿起直奔回廊,又猛地意识到不能激怒我 , 他整个身体僵硬佝偻着,“劳恩小姐!” “郑总长 , 我不强求你撤兵,我知你做不了主 , 我要你两句话。你给 , 我撂下匕首 , 我们大路朝前各走一边,不给——” 我用刀尖勾起蒋璐的下巴,在她白皙的皮肤肆意描画着 , 片刻的工夫便伤痕累累,狼藉不堪 , “郑总长睡了豪哥的马子 , 你打脸打得很潇洒嘛。你喜欢也好,厌恶也罢 , 蒋小姐是一帖狗皮膏药 , 你甩不掉。她有她的价值和用处,活人与死尸 , 具备抱负大志的郑总长 , 是选择前者的。何况。” 我瞥了一眼她小腹 , “您老来得子,不稀罕吗?” 郑总长双手在虚无透明的空气中颤动着 , “劳恩小姐,上面拘押张老板,没提您的事,您是留是走 , 澳门边境来去自如 , 连盘查这一关,都为您省了。” “贩毒潜艇,东北那边掌握了确切情势吗。” 我没搭理他 , 开门见山问了这一句 , 郑总长一愣,他支支吾吾,却说不清 , “劳恩小姐,您不要为难我。官场混饭吃 , 想保住帽子,就必须费尽心机,官大半级压死人,谁没有苦衷呢。” “1902怎么处置 , 豪哥会死吗。” 郑总长这回答得干脆,“我没接到进一步通知,或许上面的人物在等什么。这一点,我不知情,劳恩小姐身处其中,您比我明白。” 我使了个眼色,秃头开枪三连发,将四名警员的三名打得跪倒在地,他旋即扯了扯我衣襟 , 压低声音附耳,“嫂子,这一出足够震慑郑长林 , 他还没胆子白吃黑,沈国安是首要麻烦 , 澳门警署怂了 , 他会搞第二招的。” 我悻悻收枪,蒋璐委实吓得不轻 , 她颤栗着跌在健全无恙的那名警员怀中 , 手按住腹部 , 惊魂未定的惨白相。 “郑总长,1902炸废了一半 , 一粒砖瓦,我要它原封不动。一周内 , 你会接到全面撤兵的指令 , 届时警署拘禁豪哥,怎样剐了他的脸 , 怎样还。” 我将匕首往地板狠狠一掷 , 无人敢拦截我,我在众目睽睽之下 , 带着秃头扬长而去。 沈国安的降临令澳门面目全非 , 它是一潭黑暗静止的沼泽 , 风平浪静 , 内部风起云涌,猎物入口,便翻搅吞噬。 佛说一念天堂,但世间几人信佛。 不肯放下屠刀的权贵 , 甘之如饴活在虚伪厮杀的阿鼻地狱。于贪恋风月的女子而言 , 那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冷血,悲悯。于傲骨天成荣华贵胄的男子 , 何尝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 一夕博弈,定胜负乾坤。 嗜赌的狂徒,从不认为自己输。 持利刃一剑封喉 , 被击溃成王败寇。 这场黑白之争,终归有人付出性命的代价。 我命令秃头先回庄园 , 联络红桃,转述她澳门的局势,委托她到黑龙江省军区通知关彦庭,秃头不解 , 这节骨眼,大势已去的关彦庭未必冒险制约沈国安,我让他别多问,我自有我的用意。 秃头离开后,我叫阿波跑一趟驻澳军警大楼,等我的消息,我支开了所有暗处尾随我很可能坏事的马仔,驱车抵达葡京酒店。 沈国安下榻在此,知彼知己的祖宗 , 必然也在附近。 我打听了两家毗邻的星级酒店,这一串赌场林立,张三爷与劳恩的盛名 , 无异于黑道通行证,没有办不成的差事 , 我拿到具体的房间号 , 马不停蹄飞奔上楼,直接破门而入。 屋内光影黯淡 , 缭绕着浓稠无际的烟雾 , 穿着检察厅厅长制服的祖宗坐在靠窗位置 , 他单手撑眉骨,指尖慵懒夹着一支雪茄 , 漫不经心翻阅一摞厚重的资料,几名部下隔桌汇报公务 , 似乎顶撞了他的逆鳞 , 祖宗反手扔了文件,塑料夹横飞砸在为首部下的侧颈 , 还来不及捂住 , 我踢门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他们纷纷张望过来。 祖宗抬头 , 他本是不经意 , 正要低下 , 我逆光唤了他一句 , 他签字的动作倏而一滞。 我急促喘息着,“给我十分钟。” 沈国安的赶尽杀绝,祖宗心知肚明,我来澳门后 , 与他形同陌路 , 我肯独自找他,也是有所求,他擦拭着手指沾染的墨迹 , 断断续续擦得很慢 , 部下试探问还继续吗?他沉默半晌,挥手示意会客室内的下属散尽,只留了二力。 他讳莫如深注视我 , 在他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中,我根本开不了口 , 但我别无他法。 “沈国安以官权施压警署,控制了1902。东北河北省公安厅正在提审证据,张世豪在澳门始终风生水起,潜艇登陆后 , 内地的条子如临大敌,1902颓败,生意停滞不前,这一次是千载难逢的时机,他们想按死张世豪。” 祖宗脸色并不好看,浮现了几分阴鸷。 我深吸一口气,“良州,我求你。” “阿霖。”他沉声打断我,“你是否忘了 , 我和他是不共戴天的死敌。” “我没忘!我全部清楚。”我急切晃过桌沿,蹲在他脚下,攥住他的手贴在自己冰凉的面颊 , 他掌心温度炙热,丝丝缕缕的纹路更滚烫 , 几乎灼烧了我脆弱的皮囊。 我泪眼婆娑 , 看着他失魂落魄,“良州 , 我曾畏惧你打骂我 , 也埋怨你多情 , 你拥有那么多情妇,她们和我分食你 , 争抢你,我希望你独属我 , 哪怕它不切实际。可我从未质疑你是趁虚而入的小人 , 即使张世豪是,你也不是。沈国安这一招太卑鄙 , 他不顾你的颜面 , 你知道他要什么。” 二力生怕祖宗一时冲动,惹了不可收拾的祸端 , 他急忙劝诫 , “州哥 , 沈书记已经开始防备您了 , 您要投其所好,表现父子忠义,否则前功尽弃。” 祖宗一言不发,连鼻腔的呼吸也悄无声息 , 他许久抽离了我掌中 , 指腹细细抚摸我的眉眼,我的嘴唇,他是如此令人痴癫的神秘和温柔。 我们弄丢了彼此 , 在爱恨别离的故事里。 我牢牢地攀附最后一根线 , 声嘶力竭的挽回过,在落幕前救赎过,在熄灭的火光里挣扎过。 但付诸东流。 他停在我眼尾的红痣 , “阿霖,我暂时斗不赢沈国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2阿霖,用你交换他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朝他脚下爬了几步,抱住他的腿,“良州 , 你的为难之处我心知肚明。可我走投无路了,正国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 在地方只手遮天 , 沈国安操纵澳门警署一句话而已。郑长林是警署总长,他把柄比比皆是 , 关彦庭送来的蒋璐叛变了。她归顺沈国安 , 怀了郑长林的骨肉 , 声誉和血脉被蒋璐拿捏,想牵制他为己所用 , 轻而易举。” 我抵在他膝盖,牢牢握住他的手 , 紧贴在面颊 , “即使我分量不够,沈国安识破你妄图弑父换书记职位的野心 , 虎毒不食子在官场 , 就像笑话。你做检察长七年,见惯了因乌纱帽反目为仇的戏码 , 沈国安嗜权如命 , 他是要一个忌恨他毁灭生母、充满复仇杀机的长子 , 还是昌盛的中央宝座。” “程小姐。”二力怒斥我 , “您失言了。州哥的母亲死于衰竭,和沈书记无关,道听途说的流言,您也当真吗。” 我凄芜发笑 , “良州待我不薄 , 他养我的两年是我此生最纯粹的时光。不必奔波衣食,欢喜自在。他的秘密,我还能恬不知耻到处传播吗?你侮辱我了。” 二力不以为意讥讽 , “程小姐如果对州哥赤胆忠肝 , 我为何怀疑您?您现在是谁事实的马子,谁名义的夫人?您躺在州哥宿仇的床上,哪来的颜面央求他高抬贵手。州哥放他一马 , 明着和沈书记为敌,您是否想过 , 他这半辈子的筹谋,功亏一篑。” 我愣怔住,被他质问得哑口无言,世人奚落 , 嘲弄,笑我荒谬,笑我浪荡,笑我下作又无情。 这五味陈杂的指点谩骂,我照单全收。 我愧怍。 祖宗是好是坏,是真是假,都曾救我于水火,是我负了他,他并未负我。 祖宗皱眉瞥他 , “出去。” 二力欲言又止还要劝诫什么,祖宗已经没了耐心,“以后 , 我喊你力哥。” 二力一惊,“不敢。” 他旋即一言不发退出房间 , 两扇晃悠的木门合拢 , 我匍匐在祖宗的腿间,殷切而灼热的凝视他。 祖宗拨开我攥住他的十指 , 勾起我下颔 , “阿霖。” 他犀利深沉的目光掠过我泪雾蒙蒙的脸孔 , “救他可以,用你交换。” 他弯腰 , 薄唇亲吻我鼻梁,“忘掉这个岌岌可危朝不保夕的男人 , 回来我身边。” 我呆滞沉沦在烟灰缸内未熄灭的一缕烟雾中 , 眼角滚了一滴清泪,泪水滚烫 , 倒映在他幽邃的瞳孔 , 那颗朱砂痣愈加嫣红妖娆。 他抚摸着我每一寸皮骨,每一毫厘容色 , 他是那般依恋 , 那般温柔 , 那般无法抑制 , 我感觉到他指节的颤抖,他唯恐我的存在是大梦一场的无措,“阿霖,你离开这段日子 , 我过得一点不快乐。” 他仿佛醉了 , 在昏睡着,呓语着,嘶哑的嗓音无孔不入 , 敲击着我干涸而罪责的肺腑 , “我升了官职,所有渴望的事都逐渐成真,我白日像一座神明 , 翻云覆雨,无所不能。世俗的眼中 , 我没有软肋,无坚不摧,我总是活在最高处。我唯一的软肋,也不再独属我 , 甚至自始至终没有暴露。” 祖宗怅然若失,那不是他原本的模样,那不该是意气风发,扶摇直上的沈良州。 “阿霖,我做不到太多承诺,我第一次了解,我在感情是多么无力。我能告诉你的,百分百没有谎言的。我选择你,最初无关利用。” 他摩挲我唇瓣的口红 , 指腹熏染了芬芳的胭脂,像昔年情到浓处,他拥着我倚在玫瑰色的床铺 , 看攀上枝头的月色。 那是哈尔滨秋霜的凌晨,我于万丈红尘兜兜转转颠沛流离 , 寻觅到了一副炙热的胸膛。 祖宗说无关利用。 我信 , 我一早清楚。 张世豪一步步引诱我深陷,只因我是沈良州的情妇 , 碍着这一层 , 我才能成为关彦庭的猎物 , 所谓的别有企图,从不是祖宗。 房间的门被一股力量推开 , 走进一名十分陌生的助理装扮的男子,他视线梭巡会客厅的景象 , 很懂规矩垂下头 , “沈厅长,十四K的马仔包抄了港澳码头仓库 , 打砸砍烧 , 闹得声势浩大,警署盯着1902 , 无暇腾空介入 , 码头有些失控。” 我猛地站起,“北码头仓库?” 助理思量片刻 , “似乎是北和西。” 北码头是张世豪旗下 , 西码头他和安德森共用,大B哥在江湖买卖上不算内行,赌他精通,毒是新手 , 价码和交易的潜规则他很生疏 , 尤其在老江湖张世豪面前,他退居二线坐享其成何乐不为。签署合约后,1902负责威尼斯人十几家中大型赌场的毒品运作 , 登陆的次日 , 八千斤海洛因首批贩售了五百斤,第三日七千斤冰毒押运五百斤送往威尼斯人隔街的红灯区,百老汇和丽人皇宫 , 这批货的纯度很高,澳门的名流商贾几乎是一扫而空 , 在钞票如纸的澳门,吸毒是一件非常具有诱惑力的应酬,张世豪慧眼凿通了行市,同时大规模垄断 , 和商机失之交臂的本土黑帮尤为嫉恨,1902囫囵危机,大有一败涂地的架势,落井下石的自然不少。 备受瞩目的西码头堪称是澳门贩毒市场的万恶源头,包揽了六成渠道,余下四成在北码头,作为张世豪的利器诱饵,搜刮道上的同盟军。 十四K倚仗和张世豪是酒肉盟友,阿威三番五次暗示 , 要1902的支持,与安德森一较高低,支持便是取之不竭的毒品。我也有这份打算 , 借十四K之手吞了亨京,威尼斯人的势力和根基庞大牢固 , 吞并不现实 , 老牌的葡京都没这胆量,但分裂亨京 , 绰绰有余。可阿威奸诈 , 他玩空手套白狼的把戏 , 既要张世豪的赞助,又不愿割肉 , 他也忽略一点,张世豪是内地黑帮斗争的最后赢家 , 他岂是吃苦的主 , 牟利而生的结盟,单薄的情分哪里禁得起金钱这枚照妖镜。他迟迟不给货 , 一吨拖着 , 砍了一半的货量仍拖着,十四K心存不满 , 盼来了千载难逢的良机 , 势必要黑吃黑了。 我擦拭着眼眶的濡湿 , “只是马仔 , 还能搅弄多大的风暴吗。” 助理讳莫如深,“澳门几大帮派有一位阿威,是十四K现任掌门,咱的检察员说 , 阿威在码头 , 故而警署置若罔闻,一名兵力也不出。” 我身型倏而一晃,踉跄扶住桌角才不至跌倒在地。屋漏偏逢连夜雨 , 一桩桩灾祸皆挤在这档口爆发了 , 张世豪被囚困,他难以出面镇压,1902群龙无首 , 又有沈国安暗中推波助澜,十四K保不齐重演我夺胜义的大旗 , 让1902改朝换代。 “他们多少人。” 助理说百余人,阵仗颇大。 “烧了仓库?” “北码头2、3号仓库驻守的马仔被枪击重伤,库门大开,里面的货物搬出 , 数量不详,西码头十四K的人没碰。” 安德森毕竟按兵不动,阿威有意一锅端了张世豪,他肯定不会节外生枝,得罪更胜一筹的安德森,聪明点的,会一一瓦解,而不是一团乱麻,贪多嚼不烂。 我心不在焉沉默着 , 祖宗看了我一眼,挥手示意助理下去。 他抖开烟盒,抽出一支雪茄 , 捏住烟灰缸凹槽处搭着的半截烟头,续着复燃狠吸了一口 , “你想怎样。” “张世豪受制郑长林不能出面 , 蒋璐叛变,除了我 , 北码头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祖宗默不作声扯开颈间两枚藏蓝色纽扣 , “沈国安在收网。我是他的种 , 换作是我,是时机了。” “良州 , 你刚才的条件,还算数吗。” 祖宗微眯眼 , 他眸子里不再闪烁精光 , 而是晦暗的、分明不愿趁人之危,又除此之外无可奈何的凉意和悲悯 , 他对我绝不回头的倔强与偏执何其透彻。 新旧两难 , 是世上最不可捉摸的谜。 他捻着烟蒂,半晌回答 , “算数。” 我笑说好 , 给我最后两小时。 我从酒店走出 , 匆忙折返1902 , 清点了一拨人马,直奔港澳码头。 奔驰车队穿过铁栅栏,疾驰连闯三重门,驶向北码头值守的帐篷外。 马仔瞧见张世豪的车 , 喜不自胜拉开车门 , 昏暗的光束似有若无洒在我脸上,后车厢空空荡荡,马仔的笑容一僵 , “劳恩小姐,豪哥没脱身?” 我不语 , 左脚迈出,右手举起压低头顶佩戴的牛皮礼帽,锃亮的圆瓦檐 , 绸缎的波浪丝网,遮掩着细碎刺目的灯塔夜明光。码头暮色将至 , 闸门开启的西港船笛悠长,天海衔接的江面浮荡着血色残阳,二十九艘货轮停泊在南沙口岸,风声鹤唳摇曳巍峨的白帆 , 树影婆娑,金戈铁马。 十四名马仔簇拥我,抵达被缆绳捆绑成一串的客轮泊岸,甲板熙熙攘攘的人群响起窸窣的骚动,不知哪个机灵鬼,扯着嗓门喊张三爷的马子劳恩小姐!散布在沙岸四面八方的工人纷纷眺望过来,鼎沸的嘈杂霎时鸦雀无声,人群深处缓缓显露一抹人影,那人披着挡风的黑斗篷 , 肃穆阴鸷,汉奸款式的金丝眼镜折射银光,一掠而过。 我不露声色 , 略偏头颅,马仔递上一支烟 , 我张嘴含住 , 打火机蓦地蹿出火焰,燎烧得眉间绯红 , 我吮吸了几口 , 架高帽檐 , 裸露一张不施粉黛却娇艳含春的面庞。 “威哥,是什么东风把您吹来了北码头。我有失远迎 , 您莫怪罪。” 我余光扫视狼藉的仓库铁门,悬吊的油灯四仰八叉 , 白蜡融化在热浪翻滚的黄沙 , 像崩裂的脑浆。 我不加掩饰神情的不悦,“北码头遇贼了 , 奔着祸害豪哥来的。是全家死绝往这儿撒气泄恨 , 还是道旁的屎不够吃,饿得他晕头转向 , 跑错了路。” 马仔闻言齐刷刷鞠躬 , 异口同声 , 擂鼓般嘹亮 , “嫂子责罚。” 我注视烟头跳跃的火苗,“责罚你们,自有豪哥做主,北码头姓张 , 他的地盘 , 谁也休想撒野。” 我气势凛冽,寸步不让,半点不像要垮的风雨飘摇之势 , 十四K的大堂主有些含糊 , 他附耳对阿威说了句什么,后者漫不经心拂开他,“听闻三爷被软禁在1902 , 不得自由。警署出动了三百名条子,四大帮蚕食黑道无恶不作 , 可郑长林的部下始终没玩这么大一票,黑白相安无事,三爷牛气啊,栽跟头也栽得轰轰烈烈。” 我不屑一顾嗤笑 , 仰脖吸烟,有几分张世豪藐视苍生的倨傲匪气,“威哥,您性子果然急躁,豪哥的麻烦尘埃落定了吗。” 我掸落一截烟灰,“东北他混得起,澳门算个屁。妄图将豪哥折在这里,痴人说梦。贩毒潜艇未登陆时,他一手撅了胜义老窝 , 如今他钱势不缺,谁能扳倒他?无非是上级的东北虎馋油水了,逼他分杯羹 , 豪哥干晾着不买账,是他的骨气和本事 , 怎讹传不中听的垮台了?说句不敬你们的 , 十四K和威尼斯人,两月前求着豪哥做生意 , 一再缩价争合作的名额 , 赚钱你们挤烂了脑袋 , 一丝风吹草动,锅甩得如此快。” 他冷眼睥睨我 , “是我瞎了,当他张三爷真有能耐李代桃僵 , 连名字都不敢叫的亡命徒 , 苟延残喘,猖獗不了几日。劳恩小姐也提了东北虎 , 那是什么人物 , 他在澳门把张三爷折腾得蹲了外牢,这批货是他早许诺我的 , 他没法子给了 , 我的人就要抢。” 他一声令下 , 百余名马仔有条不紊跳下甲板冲向沙岸 , 很快黑压压的倾覆了仓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3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北码头嘶吼如疆场鸣金的锣鼓,刺破长空笼罩的寂静海港,1902马仔不肯坐以待毙 , 任由十四K予所予求,纷纷以血肉之躯铸造围堤 , 抵挡他们的袭扰。 没有张世豪的指令 , 秃头花豹也不在,枪战如果一发不可收拾 , 会捅大篓子 , 给十四K创造吞并的契机 , 我的目的是镇场,阿威在我眼皮底下猖獗 , 我置之不理,北码头必定完全栽了。 我煞气凛冽踏上沙砾覆盖的礁石 , 怒喝乌泱泱散布的马仔 , “你们瞎了吗?豪哥的地盘,贼子侵犯 , 愣着干什么,1902不养废物!” 我一声令下 , 气拔山河,几十名马仔掏枪和十四K对峙 , 呼啸的巨浪撼动着船舱和甲板 , 激起澎湃的浪花 , 我的衣裙被溅湿 , 阿威的烟蒂也沾染星星点点的水渍。 他指尖摩挲着熄灭后残留温热的烟头,“劳恩小姐,要向我下战书了。” 我不卑不亢直视他,“我是区区女子 , 不及男人铁骨铮铮 , 我虽柔弱,也有志气,当众打我的脸 , 我拼最后一口气 , 也得保豪哥的清名。” 十四K第一批一马当先的混子,踢开仓库的防弹栅栏,迫不及待收缴立功 , 我一把夺过距离我最近马仔的枪械,果断利落扣动扳机 , 瞄准储放毒品的铁皮箱,子弹隔空飞驰,射穿缆绳,精确无误扎入混子的手腕。 混子哀嚎伏地 , 源源不绝的鲜血流淌在防潮的枯草缝隙,1902的马仔士气大振,十连发的脆响此起彼伏回荡在码头泛滥恢宏的江面,两拨人各有损伤,烧焦皮肉的火药味充斥鼻息,缭绕着灰黑的雾霭。 我的动作毫无征兆,几乎是雷霆之势,不由阿威作反应,便奠定了上风。他凶相毕露 , 耸着膀子龇牙,“杀我的鸡,儆澳门黑帮的猴 , 死几个手下,你买卖也划算。蔡大B的场子流出一句话 , 他也混了几十年 , 碰过不少女中豪杰,张三爷的马子劳恩 , 段位彪悍得很。” 我剥开弹匣 , 抖出四枚子弹 , 往西岗闸门一扔,若无其事收了枪 , “豪哥端了胜义老巢,射杀八十人 , 缴获三百人。因挑破郑长林交易而结了梁子的百乐门麻六 , 偷摸招降了三百余党,另有两百在过江龙惨败后消失无踪 , 安德森合作不假 , 他图利,豪哥岌岌可危 , 正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 他们怕反水 , 唯恐是狡猾的东北虎散播的瘴气 , 张世豪短短数月令澳门俯首称臣,他会止步于此吗?蠢蛋都知道,他一定有法子脱险。威哥,权利横行霸道的时代 , 哪有所谓的盟友情。明面上 , 豪哥与你互通有无,你不也落井下石吗?何况依靠票子维系的安德森和宿怨累累的麻六,他们巴不得你做先锋军 , 同1902两败俱伤 , 亏你亏我,不亏坐观虎斗的人。” 马仔搀扶我跨下礁石,“威哥 , 我劳恩不畏惧任何仇敌,豪哥的女人有胆有识 , 脊梁硬,你斗,我们看鹿死谁手,你不斗 , 我们偃旗息鼓。” 阿威踌躇半晌,终究担忧张世豪死灰复燃,他啐出叼着的玉烟嘴,示意冲进仓库的马仔折返。 张世豪一日不引渡回东北,凭他的道行,在澳门便有大获全胜的转圜,黑道的无非挨一枪子儿,白道的玩恣了,家族陪葬 , 相比张世豪的肆无忌惮,沈国安不得不瞻前顾后,纵然折腾得1902跌下神坛 , 软禁了土匪头子,却迟迟没下一步 , 张世豪饮酒谈笑性命无恙 , 显而易见,东北虎并没十成的胆量 , 将他斩杀在异乡。 各自按兵不动的局面的确符合我口中那番说辞 , 他嘴馋了 , 逼张世豪退避三舍,分杯羹吃。两军博弈 , 装腔作势震慑与真刀真枪对垒,下场天壤之别 , 一旦张世豪吐口 , 幕后的官僚立即撤兵议和,遭殃的岂非是趁虚而入之人。 我扯谎大事化小蒙混过关 , 否决道上混子流传张世豪垮台的揣测 , 只要阿威打道回府,其他帮派谨慎 , 也就拖延了多股势力伐戮的时间。 阿威黑紫的舌舔过嘴角杂毛密集的瘊子 , “劳恩小姐 , 三爷若始终出不来呢。” “他真输在条子手里 , 威哥拿出合约,我自然允许你卸货。红口白牙占便宜的人多了,澳门几大帮派,三教九流的蛇头混子 , 全部抱团劫持豪哥的北码头 , 我逐一不问来历无偿赠送吗?我是盈利糊口的,不是搞慈善的。商业有规则,江湖有规矩 , 威尼斯人给足钱款 , 货一克不缺,黑吃黑的,一克也甭想拿。你们怎么协定 , 我一无所知,你等豪哥的信儿。” 阿威松了松颈口的领带 , 他微眯着眸子打量我,“行,我容你一周。一周傍晚,张三爷倘若还在软禁 , 他倒是八九不离十,北码头的货,有一箱算一箱,别怪我不客气。劳恩小姐是女流,我不为难你,你往枪口撞,我也不心慈手软。” 他说罢挥手,百余名马仔蜂拥而至,乘车护送他驶出码头的三重门。 我如地狱逃生一般 , 长松了一口气,幸好,阿威脑子不灵光 , 他不清楚捅破的屏风,缝合也难破镜重圆 , 势必有疤痕 , 他率先赶尽杀绝张世豪,后者翻身会一笔笔算账 , 聪明的 , 今晚应该选择鱼死网破 , 十四K的胜算,大过1902几百倍。 与阿威车队交错而过的几辆警车 , 急转弯漂移到甲板相邻的沙坑,二力从一群驻守的马仔后方走出 , 抵达我身侧 , 毕恭毕敬鞠躬,“程小姐 , 州哥吩咐我接您。” 我瞥了他一眼 , “你这一拜,我不敢当。” 二力皮笑肉不笑 , “看州哥面子 , 否则程小姐 , 也不值我低头。” 我不急不恼 , 把玩左手中指的钻戒,戒指在码头绵延的灯火里,像一枚陈旧的碟片,让故事里的人无所遁逃。 “世人眼中 , 我重情义 , 不慕官权,宁愿犯傻随逃犯流亡四海,也不老实本分做关太太。唯独你 , 把我当作水性杨花 , 不知廉耻的蛇蝎。” 二力面无表情,“是您主动找州哥,他可没趁人之危。” 我侧目瞪着他 , “你以为我心甘情愿?良州身边才是龙潭虎穴,沈国安会轻易卖他儿子的面子放过我吗?我和他之间的情意 , 早在岁月的消逝中焚化,我回他身边,每每相看,他忆及我们分道扬镳的往事 , 我们执拗离别的一幕幕,也会生厌,彼此折磨。” 二力分明冷嘲热讽,腔调却控制得了无波澜,“州哥担了您的央求,就有办法替您挡,他说既往不咎,待您不会差。沈国安索取不成,囚困张世豪惹麻烦 , 软禁他便没了必要,您不是想要这样的结果吗。” 他掀眼皮儿,“但凡有一丝良知 , 您借此和张世豪断得干干净净,报答州哥。您心知肚明 , 州哥为自己的抱负筹谋了多久 , 五年,十年 , 十五年 , 都不止。他和沈国安对着干 , 这一来功亏一篑,东山再起的艰难 , 您了解。” 我默不作声望着他,几声冷笑 , 拂袖而去。 这一趟路程终点 , 不再是葡京酒店,而是西郊一座环山别墅区。子夜暮色朦胧 , 昏黄的路灯映照着波光涟漪的池潭 , 水是浓郁的碧色,像裸着身子仓皇躲避的姑娘 , 弥漫着层层羞涩的涟漪 , 涟漪深处 , 是坠落的炮仗花 , 媚态天成,一望无际。 车历经几番小幅度的颠簸后停泊在一栋庄园外,庭院中恭迎的马仔告诉我,州哥在驻澳的军用大楼忙会议 , 今夜不归 , 叮嘱我安心休息。 我笑说晓得了,让他别累着。 我摘了帽子挂在门后的衣架,径直走上二楼 , 推开房门时 , 一名陌生的中年女人趴在地板正擦拭梳妆台,我顿时警惕立在原地,“你是谁。” 她听清我质问 , 匆忙撂下拖把站起,礼数周全弯腰 , “程小姐,我是沈厅长安排侍奉您的佣人。宅子是傍晚租的,我赶着打扫,怕乱哄哄的您住不惯。” 我没搭理 , 一言不发跨进卧室,红木窗子敞开着,正对一池月满西楼的湖泊,南山之南是北国盛夏,那里不见这一处烂漫的花海,温润的阴雨,即使黎明不破晓,晨露不洒,花也是铺天盖地 , 无穷无尽。 澳门的夜,肉欲横流,嚣张迷醉。 它罪孽滔滔 , 浮华背后是大梦蛮荒。 我捏起一枝君子兰狭长的翠叶,祖宗记得我嗜好熏香 , 闲暇无事会修剪君子兰、豢养金鱼 , 屋内细微到不起眼的墙角,也一如既往是我喜欢的模样。 我恍惚大悟 , 时过境迁 , 程霖变得面目全非 , 可她骨子里仍保留最初的喜怒哀乐。 痛恨分享情爱,憎恶被利用 , 渴求不必颠沛流离的生活。 张世豪是我二十二年无可拯救的意外。 来势汹汹,攻城抢地。 我早知他给不了我安稳 , 他能给我的 , 只有风月的刺激,余生的轰烈 , 爱恨的疯狂。 生杀掠夺的漩涡 , 多少同僚伺机一击即中软肋,跟祖宗那两年 , 他从不亏待我 , 偶尔的打骂与冷漠 , 蓦然回顾 , 我也明白是他用心良苦。 他曾隐忍,压抑,暴戾,若即若离。 我曾埋怨 , 伤怀 , 苦闷,千疮百孔。 我们皆有过错。 姻缘啼笑,造化弄人。 他试图弥补 , 遗憾是兜兜转转 , 此去经年。 他于我而言,仅仅沈良州三字铭刻彻骨,那恩恩怨怨 , 悲欢离合,到底回不去了。 我疲惫躺在床上 , 包裹在锦被里,蒙盖住脑袋,声音发闷说,“你出去吧。” 保姆半晌没动静 , 我烦躁不已,从被子里探头,“你聋了吗!故意装傻惹我不痛快?不乐意干了滚。” 她吓得不轻,拎着水桶战战兢兢退出房间。 我陷在床中央辗转反侧,我无法预见往后如何逃离,几时逃离,也猜不透祖宗面对昔日背叛他的我,如此为张世豪疯狂的我,会是怎样别扭又悲愤的滋味。他有他的固执 , 他的魔念,现在的我之于他,只剩失而复得的占有。 我失眠到凌晨两点才萌生一缕困意 , 浑浑噩噩的睡过去,半梦半醒的昏沉意识 , 有一双手 , 滚烫的手,错杂繁密的掌纹 , 粗糙却温柔的抚摸过我脸颊 , 沿着鬓角垂落在锁骨。 那只手拆解着我衣裙的盘扣 , 动作娴熟而轻细,仿佛曾做过无数次 , 是他难忘怀的事。 床头的灯无比黯淡,时明时灭的影在我眉间徘徊 , 我越来越苏醒 , 睁开眼的前一秒,我嗅到一股灼烈的气息 , 气息如狼虎 , 吞噬了我的每一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4 你真愿意吗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欣长乌黑的影笼罩在床头,清幽月色浮着乳白的光,浓浓淡淡流泻了一地。 是一霎间 , 湖畔遥遥之隔的万籁俱寂的南山之南。 我做了一场恍惚的梦。 梦里是哈尔滨一望无垠的白雪,是漫山遍野的松针 , 是开满槐花的庭院 , 在槐花凋零的深处,一张我熟悉又陌生的脸。 俊朗 , 严肃 , 凛冽。 他穿着巍峨的纯黑制服 , 帽檐镌刻着熠熠生辉的国徽,他迎向我 , 却不言不语,幻化为一团火 , 吞噬了我。 我觉得干渴难耐 , 像无数只利爪扼住我脖颈,蜕变为蠕动的细小的卵虫 , 钻进五脏六腑 , 肝肠肋骨。它撕咬着我,折磨着我 , 击溃我的屏障 , 逼我呜咽哭泣。 我无助呻吟着 , 在梦里 , 在近乎真实到透明的世界里,潮湿的肉体蜿蜒起伏,蜷缩成狰狞的波浪,我试图躲避什么 , 救赎窒息的自己。 当我快要消融在极致的高温中 , 仿佛是沙漠久违的甘霖,黄沙肆虐的戈壁滩滋长的苔藓,抚摸过我每一寸肌肤 , 每一粒毛孔 , 我贪婪吮吸着竖在我唇齿的手指,它不甜,甚至带一缕烟味。 我睁开眼 , 床铺与水蓝色的天花板之间,是我梦中的脸 , 轮廓刚毅,棱角分明,恰是那件笔挺的制服,闪耀着慑魄的光芒 , 提醒着我,我在何处。 我反应过来悬在身上的男人是祖宗,刹那倦怠全无,慌乱之中蓦地坐起,挣脱锦被的束缚,下意识护住赤裸的心口。 我吞食着哽在喉咙的唾沫,挤出一丝笑,“听保镖说,你一天都在主持会议。我以为你留宿办公大楼 , 没有等你。” 祖宗拆解我纽扣的右手僵在半空,他疲惫的眼眸是猩红的血丝与躁动,被我一盆冷水泼下 , 熄灭得彻底。 他沉默注视我,臂弯挽着一件藕荷色的丝裙 , 我倏而明白他在替我换衣裳 , 强颜的笑意顿时凝固在唇边,不自觉放下有些抵触的手臂。 他神色落寞 , 冗长的呼吸堕入无边无际的夜幕 , 犹如一本搁置许久 , 被遗忘在岁月蛮荒的书。 他有那么多惆怅陈旧的字迹要给我看,那么多缠绵寂寥的心事要说与我听 , 最终在我的疏离下,统统咽了回去。 他的面孔遮掩在虚无昏暗的微光里 , 笑与不笑 , 怒与不怒,皆格外的模糊仓促 , 他不置一词 , 按在我肩窝掖了掖被角,正要抽离的前一秒 , 我大喊良州 , 扑过去抱住他 , 头埋在他炙热精壮的胸膛。 “给我点适应的时间。” 祖宗脊背一滞 , 他没有回应我的拥抱,双臂垂在床沿,半晌他嗓音嘶哑开口,“你真愿意吗。” 我一怔。 他略嘲讽笑 , “是不是我太执拗 , 认不清现实。我的强留,你不快乐。” 我紧贴他跳动的心脏,那一处裹着厚重的制服和衬衫 , 滚烫似燃烧的鼎炉 , 我一言不发,也无话可说。 我愿意吗。 沈国安来势汹汹,后是万丈悬崖 , 烈火焚身,我除了朝前 , 便是后退,退则尸骨无存,成为他的禁脔,他的棋子 , 与死有何区别。 我想存活。 哪怕这世道不公,黑暗,狼藉,龌龊。 哪怕玉石俱焚,不得善终。 我也要自主揭开我的下场,我不容任何人决定我的喜悲。 我和祖宗像两只齿轮,曾那般珠联璧合,声色犬马,我倾注全部 , 我拼命想占据他的余生。 他是我一道道刻进骨血的疤。 我讨好他活成了不属于我的模样。 他将至死遗留在我的光阴里,我可以缅怀他,但不会重新揽起。 我一如既往的敬畏他 , 仰慕他,忘不掉昔年情到浓时的痴迷疯癫。 我不愿欺骗。 无比漫长。 祖宗乏了 , 他握着我的手塞回锦被 , 亲吻我额头,他没说只言片语 , 关了床头的暗灯。 我无眠到天亮。 隔壁书房也窸窸窣窣响了一整夜。 我是被次日九点钟淅沥的雨声惊醒。 才浑浑噩噩睡了一个时辰。 我翻身下床 , 推开玻璃时 , 一晃而过的人影惊愕了我,我本能喊叫 , 那人停在三米开外的藤椅,“程小姐。” 我皱眉 , 敏捷反手合住了落地窗 , 并拉上纱帘,拽着阿波的衣袖扎进墙板凹槽 , “你太冒险了 , 时势今非昔比,沈良州警戒他老子抢人 , 高强四壁都是摄像和电网 , 稍不留神败露行踪,你想躺着走吗?” 阿波弯着身躯 , 头也不抬说 , “我不理解,豪哥在1902水深火热,您怎和沈良州搅合在一起?他是什么人,连弑父的买卖也敢绸缪 , 您羊入虎口 , 吃容易吐出难。若是为豪哥分忧,一千多名马仔鱼死网破,还不够威慑警署吗?” 我松开他,“决计不够。蒋璐叛变郑长林 , 后者捏着张世豪在吉林的一些底细 , 他公报私仇,警署数万条子是他泄愤的冷箭,一支支插在1902的心窝。张世豪澳门讨生活 , 这里千变万化,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胜义以少胜多的战役 , 不可复制。1902一旦死杠,东北河北两北省厅顷刻包抄突袭,你当马仔是钢铁铸造的机器吗?鱼死网破——” 我冷哼,恨铁不成钢拍打他头顶,“这念头 , 你最好打消。1902全军倾没,旗帜毁烂,毫无资本,张世豪平安了又能维持几天?条子如今忌惮的,不就是他在澳门的声势吗,你只看短暂,不理长远,他靠逆水行舟才能在法网的眼皮底下安然无恙。” “因此您借沈良州的手,制衡幕后主谋沈国安 , 您回归他情妇的位置,沈国安位列中央九常委之一,他多少得稳住清誉口碑 , 和儿子抢女人,传出贻笑大方。您采取离间计 , 把战火从1902转移父子残杀。可您是否想过 , 千钧一发之际,您未必舍得罔顾沈良州的安危。况且豪哥不愿牺牲您得到喘息。再者 , 咱老实困着,两北省厅就放过吗?” 我眺望飞掠湖泊的白鸽 , 它们自由而圣洁 , 在雨雾蒙蒙的午后肆意活着,“至少帮张世豪反败为胜撕下逃犯标签有所拖延。你根本不知道 , 东山再起的欲望,在他脑海里多么强烈。他不要苟延残喘狼狈度日 , 他是野心勃勃的。刚来澳门的日子 , 他每夜凌晨睡不着,金字塔尖跌倒 , 被他一向仇视轻蔑的白道踩踏 , 他苦不堪言。” 我触及长发掩住的后脑勺,“他有一块反骨 , 很凸起 , 所以他总是梳着背头 , 隐藏他的虎狼面目。他长得像儒雅斯文的书生 , 更像大病初愈的病秧子,我记得我初次见他,不相信他是威吓东北三省的张世豪。你信吗?” 阿波直起腰,百感交集说 , “您是全天下 , 最懂他的女人。” 我勾唇,“不,我是最贪得无厌的女人。鲁曼喜欢他给予的风光 , 喜欢所谓的风月 , 陈庄将张世豪视为信仰,视为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男人。她不在乎一切,她需要的是一种慰藉 , 这男人是他的,有一半是他的足矣。而我 , 我要他每一下呼吸都是我的。” 阿波不吭声,我扬下巴示意他翻墙,“我和沈良州,你叮嘱能进出1902的马仔先瞒着他。” 我坐在梳妆前换了衣衫 , 保姆进屋送汤羹时,我让她搀扶我下楼,保姆告诉我祖宗一直待在书房批示文件,连早餐也没吃,询问我用不用亲自送一份。 我琢磨了会儿,我和祖宗昨晚也算不欢而散,彼此都有了隔膜,我这时贸然前去,保不齐适得其反。 我推搡了她一下 , “他熬了一宿,火气大,米粥配几碟酱菜开胃 , 油腻的荤腥他不想闻。” 保姆听出我弦外之音吩咐她去,她答应了声 , 直奔厨房。 我捧起一只紫金钵盂 , 伏在阳台的贵妃榻喂鱼,院子里的雨越下越密 , 敲击着藏青色的大理石 , 压垮了芭蕉 , 一柱细弱的水流从砖瓦缝隙潺潺飞溅,像盛开的白花。 我探出手接着雨滴 , 客厅大门此时忽然爆发一阵尖锐铃声,保姆匆忙应和 , 跑出打开 , 迎进来一名略眼生的中年男子。 男子没料想和我碰面,他脚步迟疑 , 卡在红木屏风 , “程小姐。” 我透过近在咫尺的玻璃打量他,“你是?” “沈厅长的特助。原先市检察院任职,沈厅长调任省检察厅后 , 也把我一并带了过去。” 我捏了一抔鱼食抛洒玻璃缸 , 瞧着几条颜色鲜丽的金鱼抢夺 , 耐人寻味说 , “既是陪伴良州多年的下属,能出入他的私人住所,想必他很器重你。” 男人语气谦虚,卑躬屈膝鞠躬 , “沈厅长不嫌弃我耿直愚蠢 , 这几年非常提拔我。” 我意兴阑珊托腮,窗檐下延伸进露台的炮仗花,禁不住风的席卷 , 粉碎在涟漪四起的水面 , 惊吓了徘徊的鱼,我食指拨弄开,戳点着粼粼的鱼尾 , 男人似是畏惧我,生怕我唬他失言 , 眼珠子机灵往二楼瞟,“程小姐,沈厅长在书房?” 我哦了声,“洗澡呢。”我懒洋洋瞅他,娇憨发笑 , “什么事让你急得大汗淋漓,东北的消息吗。” 他欲言又止,“只是其中一部分。” 我撩拨着耳垂镶嵌的珠钻,“另一部分呢?1902的条子撤了吗。” 他头垂得极低,“不是我管辖。沈厅长在部署,背后有势力阻挠,谈不上顺遂。” 他顾忌我声名在外的臭脾气,不敢得罪我,又严丝合缝补充了句 , “沈厅长一贯不打无把握之仗,他答应您办,自然有法子 , 快慢而已。” 我哟哟戏弄他,“混仕途的嘴甜识趣 , 了解上级的需求 , 才能堪当大任,你猜,我现在想了解什么?” 花魁程霖跟通缉犯私奔 , 这桩桃色新闻在东北官场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 关彦庭死咬不承认 , 却也压不住一波波的骇浪冲刷石沉大海的真相,我在世人眼中 , 本就是薄情寡义的荡妇,当婊子立牌坊 , 关太太尚且满足不了我 , 沈良州的情妇,更无法吸引我。 祖宗身边的人精 , 大多清楚这段四角关系的曲折是非 , 他脸色讳莫如深,“程小姐 , 您别为难我 , 1902的现状始终对外捂着 , 何止我 , 沈厅长避嫌,他都未曾打听。” 我没继续逼迫他,祖宗重用部下,首要资本嘴巴紧 , 舌头不闯祸 , 反正也问不出,操之过急倒惹祖宗疑窦,我笑着掸了掸手掌的腥味 , “我带你上楼。” 他如释重负 , 长出一口气,“有劳程小姐了。” 我引着他抵达书房门口,他再次躬身感谢我 , 我寒暄说不打扰了,我泡杯茶 , 你稍后。 他和我客套了两句,迈步跨进门槛。 我脚尖一搪,他前脚关门,我后脚推开一条空隙 , 祖宗的书房也陈设了一扇屏风,比一楼的厚,颜色也深,白日用来防尘挡风,夜间隔音祛躁的,正好遮了门,由外向内看得虚虚实实,由内向外则是一堵墙壁拐角。 我故意着力在地板,发出极大的脚踩声 , 在楼梯口兜转了两圈,趁保姆煲粥无暇照看我,而书房内又鸦雀无声的工夫 , 踱步到回廊,男人递了一摞加密的文件在方桌 , “澳门有谁渡了口风 , 据我插在军区的属下说,关彦庭有一部反监听的座机 , 是英国进口的特质芯片 , 按说是违纪的 , 不过他藏得很好。他在近十小时内和驻澳部队以及边境防控武警联络密切,可追踪的电话足有二十几个。由于反监听的问题 , 具体是哪人,还不详。” “换作是你 , 你冲谁。” 男人思索片刻 , “沈国安。” 祖宗胸有成竹笑,“我们求而不得 , 一粒朱砂痣般存在的女人 , 险些被强夺,因憾失副国级而蛰伏消沉的关彦庭 , 斗志被点燃 , 他顿悟没有官权 , 没有盾牌 , 便处处受制于沈国安。今日是他名义的太太受辱,明日兴许就是他山穷水尽。他奋力一搏,不问生死,才有一线克制的余地。” 他说罢端起瓷杯 , 拂着飘散的茶叶末 , “程霖在我这,沈国安知晓吗。” “二力去港澳码头接程小姐时,葡京酒店就有马仔汇报了。沈书记有备而来 , 您在澳门一举一动 , 他了如执掌,包括东北的情况,他半分不漏。投诚他的同僚前赴后继 , 沈书记就算无心专制,一副正国级的椅子 , 拜倒大片党羽,各层内幕源源不断送到他耳朵里,巴结混上这艘船。” 祖宗默不作声摊开白纸书写一行字,男人踌躇几秒 , “沈厅长,您不奇怪吗?咱们行事谨小慎微,绝不会泄露,沈书记与您,也从没冲突。” 祖宗叠好三折纸,捅进一封信函,漫不经心搁在书本盖住,他低眸嗅清苦的茶香,薄唇含住杯壁边缘 , 嘬了一口,不疾不徐撂在茶盘内,“你诧异他何时识破我。” 男人说沈书记在省委执政有三十余年 , 防人之心重无可厚非,不显山不露水的 , 在最后当头一棒揭穿您的歹心 , 未免太奸险。 祖宗眉目浮现一抹阴鸷的冷笑,“他不是早有蓄谋 , 而是愧对我。我二十岁那年 , 摆在我面前两个选择 , 其一,从底部慢慢爬 , 收敛我的锋芒和家世,混迹在基层 , 做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刑侦警 , 其二,进入市检察院 , 在沈国安的庇护下十年升迁省委 , 十五年任副部级。我犹豫不决时,我母亲意外离世。她弥留的样子 , 是我的噩梦。” 他缓缓站起 , 望着混沌的窗子 , “我弑父的邪念 , 那一刻便根深蒂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5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男人一怔,“沈厅长,沈夫人离世久远 , 你保不齐记差。沈书记再歹毒,结发之妻 , 总归有风雨同舟的恩情。” “是吗。”祖宗冷笑 , 他摩挲着窗纱的流苏穗子,“我母亲已经有苏醒的迹象 , 她本可以活。而沈国安擅自停了她的用药 , 委托下属放在病房一纸离婚书 , 葬送了弥留之际的她。她不聪慧,也不匹配他。她仅有的过错 , 是把天潢贵胄当作平民男子热爱。” 男人一言不发,神色讳莫如深 , 祖宗初次口无遮拦揭露沈家的秘密 , 他不再捂着杀妻的奇耻大辱,他心头堆砌的恨意 , 整整十七年 , 丝毫未消减。 至亲人性的丑陋,狰狞 , 犹如腐蚀性的硫酸 , 泼洒一滴 , 足矣面目全非。 我攥紧墙壁悬挂的西洋画框 , 身体像灌了几万吨的沙砾,沉重而钝痛。 我记忆中沈良州,毓质翩翩,不可一世。 我倾慕的沈良州 , 天之骄子 , 予所予求。 我炽爱的沈良州,风流倜傥,流连花色。 他想要的 , 没有征服不了的。 他的岁月并不欢喜。 甚至荒唐 , 晦暗,污浊。 尔虞我诈的家族,各怀鬼胎的仕途。 在旁人眼中 , 他那般尊贵显赫,含着一枚与生俱来的金钥匙 , 能撬开这人情冷暖猖獗不公的世道之门。 其实他也不过一个可怜人。 我指腹不由自主用力,撅折了画框的木条,发出咔嚓的断裂声,惊扰书房内的两人 , 他们朝回廊张望,男人垂头唤了句程小姐,我故作罔闻笑,“本该泡茶招待你,保姆占着厨房煲粥,你渴了先喝杯清水润喉吧。” 男人知道我在搪塞,得罪我没好处,便非常配合说有劳程小姐了。 我径直迈入房门,兑了一杯温水 , “东北的局势瞬息万变,良州无暇分身,有你效忠 , 他省心不少。” 他毕恭毕敬接过水碗,“程小姐高夸了 , 沈厅长不提携 , 哪来我曾继政的锦绣前途。” 祖宗合拢窗帘,在一片昏黄之中朝我伸手 , 男人很有眼力 , 默不作声退出书房 , 我反锁了门,缓缓走到祖宗跟前。 “保姆说你一宿没睡。” 他倦怠揉捏着鼻梁 , “在澳门久了,东北积压几十封文件需要处理。” 我系着他散乱的衣扣 , “熬成乌眼鸡了。你是年轻小伙子吗?奔四的老男人了 , 你不惜命,命反着惜你?” 他闷笑,“怎么张世豪养得你唠叨了。 我打理好他的条纹领带 , “我曾经不唠叨吗?你嫌吵不听 , 骂我闭嘴,要不摔门而去 , 你沈大厅长的情妇 , 哈尔滨一条街就有一位 , 你哪受这份气。” 他似笑非笑凝视我 , “心里话吗。” 我推搡他一把,转身要走,他从背后抱住我,“现在一个也不剩了 , 赶得干干净净。” 我盯着地面交缠的黯淡光影 , “良州,不必和我说。” “是我的错,午夜梦回 , 我懊恼悔恨。如果我坚持 , 我不懦弱,我豁出全部,你是不是还在。” 他呼吸渗入我脖颈 , 火烧火燎,我一时无言以对。 “我宁愿你糊涂一些 , 将就一些,你太固执。你索要的东西,是多么珍贵,障碍重重 , 你不给我时间。二力说天意,我不畏惧。可我确实寻不见你了。” 祖宗像迷路的孩子,下颔支在我肩膀,带着浓烈嘶哑的颤音,他似乎淌了一颗泪,烫伤我赔在他身上的锦瑟青春,“阿霖,我累。” 四海漂泊,颠沛流离的痛楚。 我比任何人都清晰。 我鼻子一酸 , 握住他圈在我腰际的手,“我懂。” 米兰说,我心比天高 , 命比纸薄。 我不信。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我这辈子 , 肉体做利器 , 演技做刺刀。 我不敢回顾,我创下的一笔笔罪孽。 压得我喘不上气。 祖宗的仇怨 , 他的憎恶 , 是旧日疤痕。每每要拂掉 , 它蜕变为蛀虫,钻进骨骼 , 揪不出,融不净。 我没挣脱他 , 祖宗亏欠我 , 我亦亏欠他。 这无声无息的时刻,短暂又死寂。 我要偿还的人 , 数不胜数。 若泪眼相拥能抵消 , 最好不过。 午后窗外这场漫长的雨才止息,淋湿一侧衣裳的二力收起伞 , 绕过玄关 , 立在餐厅一角 , 他瞥了一眼正喝汤的我 , “州哥,沈书记在驶来庄园的途中,估计十分钟。” 我夹筷子的手匆忙一抖,“这么突然。” 二力看向不置一词的祖宗 , “程小姐投靠您 , 您也默认,沈书记十有八九恼了。” 波澜再起,有前车之鉴 , 人的恐惧更少 , 平静的湖面涟漪初来乍到,不论扔石子的是哪个,恐惧是最大值。 我灵机一动 , 触碰祖宗的手腕,“你为难 , 我应付他。” 祖宗僵滞的动作复而继续,他头也不抬,镇静得很,“你拿什么应付。” 我视死如归 , “作了准备,临门一脚了,还是怕。他不是要我吗?他连你的颜面也不顾及,他不仁不义,良州,你别怪我。我知廉耻,不管我们怎样,侍奉父子,我不做。” 我的盟誓字字珠玑 , 砸破祖宗的尊严,直戳他心坎,他阴森着脸孔 , “你上楼。” 他吩咐二力,“发生什么 , 也别干预。” 二力躬身比划请的手势 , 我自是迫不及待避开漩涡,和沈国安碰面 , 没麻烦也自找麻烦 , 老狐狸何等狡猾 , 毕竟吃了七十年的盐,祖宗的城府逊色了一大截 , 他堂而皇之抢人,难不成祖宗还拔刀相向吗。 我压抑着步伐 , 以免显得那番话过于虚伪 , 我跟随二力刚在拐弯处停住,客厅的门便被推开。 我在原地踌躇半晌 , 冲二力使了个眼色 , 他没吭声,卷了两折袖子折返一楼。 我趴在扶梯 , 尽量蜷缩隐蔽自己 , 沈国安穿着一套缎面儿的唐装 , 头发梳得油亮 , 精气神十足,白光一照,炯炯烁烁,倒像五十六岁的男人。 他将拐杖交给随行下属 , 围着餐桌的残羹冷炙打量了一圈 , 笑得意味深长,“翅膀硬了,和你老子顶着干了。” 祖宗寡淡勾唇 , “听了哪只狗叫,兴师问罪?” 沈国安把玩我遗留的餐具 , 尤其是搭在象牙托的瓷勺,沾染了似有若无的口红,他大拇指擦拭着 , 在灯柱下观赏,“听闻你对黑龙江省委书记的职务感兴趣 , 取而代之我。良州,你心思很深啊。” 我一霎间大汗涔涔,一口气无比紧张吊在喉咙。 祖宗弑父夺权的邪念虽昭然若揭,但摊在明面挑破 , 他与沈国安便彻底反目为仇,这是难以弥补的背叛隔阂。 今时今日蛰伏的祖宗,还不具备能耐力克沈国安自保,并在他的强势掠夺下护住我,决裂只会让一切穷途末路,凭沈国安的阴险,他不可能斩草除根,他的私生子相继夭折,他总要留下独苗长子续沈家香火 , 与此同时他将压制祖宗,何止封锁了升迁的康庄大道,副厅长他也坐不稳 , 一顶渎职的帽子扣上,换作老子大义灭亲 , 顺理成章跌落销声匿迹 , 乃至东三省的官场再无沈良州。 祖宗松了松颈口勒紧的领带,“子虚乌有的讹传 , 谗言离间 , 你没脑子分辨吗。” 祖宗言辞犀利 , 保姆战战兢兢递了一壶热茶,她笑着打圆场 , “沈厅长昼夜办公,实在乏了。一早摔了两只碗 , 还责备我不周到呢。” 沈国安自斟自饮 , 一副不疾不徐的语气,“恩恩怨怨 , 你心知肚明。” 他嗅着芬芳的茶香 , “程霖在你这。” 祖宗不开腔。 沈国安淬了一枚浸泡得褪色的茶叶末,“她好歹是关彦庭名义的夫人 , 东三省人尽皆知 , 他被我围剿得再落魄 , 卧薪尝胆二十三岁爬上参谋长职务 , 他的手段智谋,斗你也绰绰有余。” “哦?”祖宗眉眼阴鸷,“我不是对手,你百分百势在必得吗。” 沈国安撂下茶盏 , 双手交叠搭在膝盖 , “我千方百计谋得正国级的官位,图什么。排除异己,无人妨碍阻挡。” “你在乎吗?这些你十年前 , 或者更早 , 就达成了。你最急于利用政权掩埋焚毁的,是不见天日的恶行。” 沈国安颇为感慨注视着祖宗,“你怨念太重。虎毒不食子 , 你把我想得不堪入目,冷血无情。我是你父亲 , 我纵然斩杀辜负天下人,不会戕害我的血脉。” 祖宗扯断领带,往屏风狠狠一掷,他双眼猩红 , 却愤懑至极讲不出一个字。 沈国安陷入悠久泛黄的往事,“一晃,你三十七岁了,我也古稀。你母亲死后,你和我疏远,我们父子仇敌般相处,你的脾气,是我的纵容造成。你幼年争强好胜,敏感多疑 , 你这一点很像我,但胜过我。你母亲对你寄予厚望,我只一个心愿 , 你平安长大,在我庇护下让沈家永不没落。” 他流连着杯壁的龙凤花纹 , “她体弱 , 就算竭力抢救,也撑不住一年半载 , 你埋怨我 , 猜忌我 , 贬斥我。良州,你和我恩断义绝 , 对你没有益处,只能你自掘坟墓。” 我直勾勾望着楼下的一幕 , 未发觉保姆沿着扶梯上来 , 她附耳告诉我在客房接了一通客厅引进的电话,是一位小姐 , 她说在维港咖啡厅等您。 我莫名其妙收回视线 , “澳门的小姐多如牛毛,她是谁。” “她自称姓蒋。” 我更诧异了,蒋璐? 她怎有祖宗私宅的号码。 我住了两日一无所知 , 她倒有路子摸得明明白白。 这团迷雾乌云惆怅 , 说得通有 , 说不通也有 , 必然哪一环节遭刻意隐瞒,令所有人疏忽了。 “我晓得了,良州稍后询问我,你就说我买糕点 , 最迟傍晚前归。” 保姆点头 , 她掩护换了衣裙的我从后院废弃的铁架子楼梯离开庄园,我没带司机和保镖,我笃定土皇帝猜不准我不百般藏匿 , 还有胆子四处奔窜 , 和他的枪口擦肩而过。他若真有豪取的架势,眼下的庄园已水深火热,插翅难飞。他先探底 , 试试祖宗口风态度,坚决过硬 , 他再做最坏的套路,对症下药。 司机驱车载着我躲开沈国安的警卫抵达维港,我进入旋转门,游移在几十张相似的方桌 , 蒋璐倚着一盏装饰的花灯向我挥手,她衣着娇艳又张扬,我想低调都难。 我四下警惕梭巡,确定无人注意我,迅速靠拢橱窗。 “我的处境,蒋小姐聋了吗,你道听途说,也该有个数。” 蒋璐一手按在小腹轻轻揉捻,一手支额角 , 懒洋洋的姿态说,“正因了解你的棘手,我才送你一颗定心丸 , 不枉你我一同跟过张世豪。” “你从谁手中得到沈良州宅子的电话。” 她矫揉造作扭着绵软的身段,“我自有渠道 , 与你不相干。” 我担忧争执引人瞩目 , 不再和她唇枪舌战,我坐下略佝偻着脊背 , “定心丸。” “关彦庭启程了。” 我轻蔑瞟她,“就这个?” 她莞尔一笑 , “还不够?你不安分守着丈夫过日子 , 他心心念念皆是你呀。” 她托腮瞧玻璃外的车水马龙,“澳门是一座来了不想走的城市 , 多有趣呀。每个人戴着面具装模做样,利益当道 , 丧心病狂。底线、荣宠、情爱、兄弟 , 一一践踏为残渣。好狠的心肠呐。关彦庭让我对男人刮目相看,什么节骨眼了 , 他还能抛下军权 , 趟沈国安的浑水。” 我面无表情,“多谢。这事他管不了 , 也无需你窥好戏。” 我摸出两张票子 , 垫在小食的竹筐底 , “结账。” 蒋璐收敛了笑意 , 她抚摸眉尾的一块凸起,“我早晨照镜子,发现长了一条皱纹,我之前竟从没察觉。程小姐,你看——” 我耐着性子往咖啡杯内泡了一颗方糖 , “三十岁的女人 , 韶华渐逝,很平常的事。” “不,我的脸在张世豪剥夺我的自由 , 将我困在吉林宅院时 , 无法抑制的苍老。我不能接受它的衰败和褪色,失了容貌,我连奋力一搏的筹码都荡然无存 , 男人是最吝啬的动物,我要涂抹厚厚的脂粉 , 才能遮掩芳华的屠戮,逃出冷宫,摆脱度日如年。我等来了良机,良机也亲手扼杀了我。” 我慢条斯理饮着咖啡 , 糖像一滴汇入江海的水珠,湮没在滚滚浪涛,了无滋味。许是蒋璐的哀戚让我恐慌几年后的自己,我舌尖尝不到一丝甘甜,只是绵延不绝的苦涩。 “男人爱你与否,容颜只是其一,而非唯一。” 她讥讽嗤笑,“你倘若不拥有这副模样,东北的权贵谁认识你 , 谁为你神魂颠倒。” “我不伪装,我坏得坦荡。”我舔掉下唇的咖啡渍,仰面望着蒋璐 , “我的野心,我的贪婪 , 我的狂妄 , 我不加掩饰,我真正俘虏男人的 , 是我堂而皇之的计谋。” 她拿汤匙一勺勺舀干杯子 , 她嘴角是无尽冷嘲 , 当杯底空空如也,她眯眸点了一支烟 , 用作烟灰缸掸弄着灰烬,“风月里的计谋。他们真会替你开脱 , 多美丽顽皮的词 , 有人疼爱,婊子也圣洁。同是女人 , 我们的狠毒是蛇蝎 , 你的暗算反而成了诱惑的外衣。” 我懒得和她虚与委蛇,“吸烟对胎儿不好 , 你望穿秋水盼来的 , 别糟蹋了。” 我拎坤包站起 , 道了声告辞 , 还来不及行走,蒋璐叫住我,“想知道孩子到底是谁的吗。” 我倏地顿住。 她很畅快我如临大敌的反应,在那里放肆笑着 , “风水轮流转 , 还未降生,怎能知晓呢?程小姐难道不期待,孩子父亲浮出水面的一刻吗?是如何石破天惊。” 她狂妄的表情令我毛骨悚然 , 脚下仿佛钉死在瓷砖 , 挪不动半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6竟是他的孩子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越是仓皇忌惮,蒋璐越是满足,她托腮瞧了我一会儿,“程小姐有人选了吗?” 我冷眼旁观 , “你肚子里的货,父亲是谁 , 你有数就好。大街小巷的孕妇何其之多 , 我闲得慌,个个关切吗?” 她抚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程小姐稀罕孩子吗?” 我一瞬间变得刁蛮凌厉,“谨言慎行 , 对你没坏处。” 她唉声叹气 , “女人这辈子 , 切勿把丈夫当唯一的依靠,靠山山倒 , 靠树树劈。除非你永远花容月貌,令他爱不释手。一脉相连的血肉 , 才是保障。” 我逆光把玩钻戒 , “不肖子孙,只怕是孽障 , 前半生受尽男人的苦 , 后半生还儿女的债,妄图孩子做纽带 , 做婚姻的筹码 , 是女人最大的愚蠢。唾手可及的你没能耐搞定 , 未知数别想太天真了。” “总好过无福下蛋的鸡。眼巴巴瞅着 , 你的劲敌得偿所愿,你只能赌注男人。辛酸滋味,我得讨教程小姐。” 她嚣张的德行放肆挑衅我,我很理智 , 不和她计较 , 她的企图是我打她,泼她,推搡她 , 伤筋动骨创造案发现场。听她弦外之音 , 不止张世豪戴绿帽子,郑长林也蒙在鼓里,到销赃的日子了 , 我万万不做凶手。 我莞尔一笑,“蒋小姐能下蛋 , 少和我来往,省得触霉头。你的锦绣生活,托付这块肉了。” 我小瞧蒋璐了,鲁曼和陈庄 , 都低估她了。 蒋璐的扮猪吃虎不可谓不精湛,一个人的心计多缜密,多耐得住寂寞,年复一年演绎孱弱的垫脚石,看似托同类上位,实则堆砌的是镂空的陷阱,踩踏便粉身碎骨。 她将黑白两道的顶级巨鳄玩弄鼓掌之中,她哪来的胆子,无人唆使 , 我不信。 我忧思重重返回庄园,表情尤其难看,司机不敢询问我发生了什么 , 车驶进庭院,泊在地库熄火 , 我先行一步,他鸣笛大喊程小姐走后门! 我心不在焉的 , 压根没留意他叫我,等我回过神客厅内烹茶下棋的男人 , 撤退已经来不及了。 我四下搜寻 , 祖宗杳无踪影 , 保姆藏在楼梯挤眉弄眼,替我焦急 , 茶壶冒着缕缕白雾,蒸汽的嗡嗡响弥漫在阳光明媚的尘埃里 , 沈国安挑拣着茶叶的嫩蕊 , 一盘围棋黑绞白,白反击 , 拼得不亦乐乎。 我视若无睹 , 疾步上楼,沈国安悬空的白子撂在一方格子中 , “我住几日。” 我呼吸一滞。 “葡京酒店鱼龙混杂 , 我配置的武警不多 , 我不喜劳师动众 , 闹得驻澳军队人尽皆知。他的宅子依湖傍水,良州也答允了。” 最危险便是最安全,祖宗钳制沈国安的一举一动,知彼知己无可厚非。沈国安在宾馆保不齐使诈 , 在眼皮底下 , 祖宗的马仔能让他得逞吗,他也要三思后行。 我摘下耳环,云鬓花摇一般娇怯从容瞥他 , “江山万里都是您的 , 一栋别苑,您不嫌弃,伺候舒坦了 , 您提个匾额,是开发商的福分呢。” 他捏一枚黑子抵御白子围攻 , 那一片乌泱泱,白子孤军奋战,竟萌生几分悲壮潇洒,“张世豪命不久矣。贩毒潜艇是国内有迹可循的头号贩毒大案 , A级红色通缉也囊括不了它的恶劣,他软禁在1902,无暇抽身掩盖,潜艇停在码头,他的生死,在两北省厅一念之间。” 郑长林上窜下跳,做了沈国安的枪不自知,澳门是掣肘张世豪的一块钥匙,让他插翅难逃 , 自救无望,东北的条子,是至关重要的阎罗门。 关彦庭腹背受敌 , 政权锐减,蒋璐说他趟浑水 , 完全指望他 , 也是天方夜谭。 为今之计,祖宗是仅剩的底牌了 , 保张世豪有泥潭破壳而出的一日 , 牢牢扼住不惜一切代价。 “沈书记 , 我扪心自问,美艳绝伦受之有愧 , 冰清玉洁更是无缘。聪慧可人我马虎担得起,有这些长处的女人是绝无仅有吗?您位高权重 , 九天仙女也能不请自来 , 何必爱慕阳奉阴违的蛇蝎呢。您让良州的颜面怎么安放。无不透风的墙,我跟了您 , 不出三个月 , 天下大白。” 沈国安擅长围棋,关彦庭也酷爱 , 为官的人 , 尔虞我诈作乐子 , 笑里藏刀是官方仪表 , 时时刻刻挖坑埋雷,同僚少,机遇多,早已丧心病狂。 一盘博弈终结 , 黑白子和棋。 沈国安意犹未尽重新落子 , “你周旋黑商政游刃有余,交际花的领域,你内外兼修。我掳获女人从没吃力过 , 沈国安的名字 , 是世间无往不胜的诱饵。你懂得利用男人欲罢不能的心理勾着他。程霖,你很有手段,挑拨良州与我反目。” “沈书记行得正、坐得端 , 我也不得空隙兴风作浪。沈夫人的亡魂不瞑目,是他的心结 , 沈书记也赖在我头上吗?你逼我走投无路,我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送沈书记一份大礼吗?我清楚良州斗不赢你,可杀母的旧恨 , 夺情妇的新仇,激发他无限敌意。沈书记内忧外患,还有心思掠我呀?常言道家贼难防,何况是智勇双全的家贼,程霖祝沈书记平定硝烟,家和万事兴呢。” 我缓缓弯腰,这一拜千娇百媚,却是他难以享用的美味,他呼风唤雨叱咤疆场 , 哪里甘愿受窝囊气,勃然大怒的后果,父子相残愈发惨烈 , 我猜祖宗筹备了十之八九,下属说他不打无把握之仗 , 他对沈国安恨之入骨 , 报仇篡权是必然的趋势。 沈国安一早识破祖宗虎狼野心,未必一清二白他的计划 , 土皇帝自认屁股流出的种 , 跟头翻不出他的五指山 , 一边欣赏祖宗的困兽之斗,一边小施防范 , 祖宗轻易不折腾,他伺机百发百中 , 如今各股势力碰撞 , 大戏开锣,明着风光的沈国安 , 不一定是潜伏的祖宗的对手。 沈国安有退路 , 祖宗没。 愈是徘徊在万丈深渊,愈是殊死一搏。 他笑声含着不屑与自负 , “良州纵然升了厅长 , 在我眼中也是黄口小儿。你赌错了。” 我不卑不亢 , “沈书记只手遮天 , 全当陪我游戏了,输了,我任您处置,赢了 , 您见识长子的厉害 , 沈家世世代代昌盛,不亏。” 我泰然自若上二楼,冲进卧房反手合拢门 , 背靠墙壁长舒了口气。 沈国安果真在庄园住下 , 一连三天,我足不出户,吃喝拉撒都在房间解决 , 保姆偶尔汇报他的动向,他不骄不躁 , 像放鹰的猎手,耐力很稳,似是势在必得。 祖宗早出晚归,不知绸缪什么 , 他和沈国安的关系跌破谷底,彼此话极少,形同陌路。这份暴风雨前的宁静维持了五日,整个澳门无波无澜,静谧得让我发虚,阿波每隔一天会在露台现身,告知我1902的近况,郑长林倒是没薄待张世豪,他也没胆量 , 衣食用度件件优厚,再坐享其成,也是砧板的鱼肉 , 我晓得他按捺不住了。 大好时光荒废,贩毒潜艇是他东山再起的武器 , 也是一颗定时炸弹 , 爆炸殃及数以千计的马仔,全军覆没的灾难 , 哪个承受得起。 我吩咐阿波转告 , 忍了多时 , 别功亏一篑。 他听出我的言下之意,“程小姐,有法子吗?” “我不确定。但除了等 , 别无他路。” 皇天不负,第六日黄昏我接到消息 , 关彦庭的私人军机着落在澳门境内。 我喜不自胜 , 他虽然失势,也是一省总军区的参谋长 ,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 好歹制约澳门大幅度倾斜白道的局面,的确 , 他为何帮张世豪?共同的敌人沈国安 , 就是他襄助的动机。 整垮张世豪立功 , 沈国安捷足先登 , 这锅热乎的肉吃不进他嘴里,既然这条路堵塞,反其道行之,现下正是沈国安疏忽关彦庭的吉时。 私下会面 , 我首要甩掉祖宗的人 , 我找了不同借口哄骗保姆和司机,趁沈国安外出,几名特警护卫他也不在时 , 爬后门废弃的扶梯离开了庄园。 我抵达关彦庭预约的茶行 , 是半小时后,他出乎我意料,高调安排了四辆驻澳的军用吉普 , 并不打算偷见这一面。 张猛在街口迎我,与此同时关彦庭刚好下车 , 他目光打量我许久,旋即摘掉白丝绒手套,指尖拂过我眉骨,“瘦了。” 我哽咽着不吭声。 “我说过 , 随时回来。你固执的毛病,什么时候改。” 我别开头,悄悄抹掉眼泪,“你自顾不暇,我不愿牵连你。” 反光镜倒映着我和他近在咫尺的身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有错在先,彦庭 , 你仁至义尽了。” 他松了松脖颈的领结,后厢车门沉寂几秒,人影摇曳中 , 张猛再度拉开,穿着黄裙的蒋璐从里面迈出 , 我顿时愣住 , 僵硬凝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她是关彦庭送来的不假 , 在澳门堂而皇之同处一车不免被张、沈的余党窥探 , 岂非是大祸降临 , 多了一重麻烦。 而且他们为什么在一起。 她没理会我,走向关彦庭身侧 , 唤了句关参谋长。 我在她苍白削瘦的面庞,看到前所未有的敬畏和安分 , 跋扈煞气荡然无存 , 确切说是恐惧,对关彦庭的驯服。 他淡淡嗯 , “胎检报告。” 张猛递上一枚启封的牛皮纸袋 , “三个月。秘书提供了录音,搪塞不掉 , 时间吻合。” “三个月?”我顾不上失态 , 无比诧异抓住蒋璐的衣领 , 使劲拖拽她 , “张世豪和郑长林,你一口咬定的答复是一个月!” 咖啡厅一别,蒋璐模棱两可的陈述,委实吓住了我,郑长林做了接盘侠 , 那么便是张世豪的种 , 这是我最不想看的下场。 若是三个月,张世豪在澳门,蒋璐在吉林 , 鞭长莫及 , 怎会厮混。 那这孩子。 我下意识看关彦庭。 蒋璐笑容阴森,“关参谋长偷梁换柱,修改孕期算什么愁事吗?” 我呢喃着一些连自己也听不清的话,我拉扯关彦庭袖绾的军章 , 金属棱角硌疼,我蜷缩着五指眼眶潮红,“她是你的人?” 我仿佛坠入冰窟 , 恶寒侵袭。 关彦庭与副国级失之交臂,他的颓败之势,在沈国安掌控的东三省几乎必死无疑,每个人都在等待他翻船 , 栽得头破血流,只是他一贯稳健,喜怒不形于色,极少有谁察觉这波漩涡的诡异。 我懊恼这盘局,我被耍得团团转,败的非败,赢的非赢,像是万花筒,一扭 , 面目全非。 女人是棋子,是物品,某种情况下 , 也是定乾坤的按钮。 蒋璐演得好,关彦庭更是藏得好。 他不言不语 , 张猛整理一摞化验单 , 在准备一场即将揭幕的战役。 我吞咽唾沫,带着颤音问 , “你的目的。” 他牵住我的手 , 跨进茶楼敞开的旋转门 , “你会知道。” 我恍若置身梦中,随他到达二楼一间焚香的包厢 , 他停在回廊,“等我。” 我麻木望着他 , “你要做什么。” 他未曾应答 , 推开隔壁的门,张猛进入我这一间 , 敲击着一堵相隔的墙壁 , 空荡的回音闷沉发钝,充斥着室内 , 是凿空的墙。 我飞奔过去 , 直勾勾盯着 , 半晌 , 薄薄的墙板往古董架的方向旋转,一扇透明的玻璃映入眼帘,玻璃的那一端,是关彦庭和坐在花雕梨木椅品茶的沈国安。 我瞳孔骤缩 , 原来沈国安出行 , 是受邀关彦庭。 “沈书记,久等。” “不久,片刻的工夫。” 沈国安指着窗外一座小亭 , “澳门有意境的地方不多 , 鸿雁阁是一处,在那里喝茶闲谈,妙不可言的事 , 遗憾是关参谋长不喜欢。” 关彦庭挥手,门扉吱扭一晃 , 沈国安浅笑凝在唇边,他阴鸷眯眼,视线锁定在逼近的蒋璐。 关彦庭意味深长说,“家丑不可外扬 , 鸿雁阁征兆是雁飞,如同鸡飞蛋打,我替沈书记着想。” 他摩挲着紧挨锁骨的纽扣,“女人比比皆是,沈书记染指谁,都万无一失,偏偏被张世豪的情妇蛊惑。他是逃犯,是您不耻的匪徒,您在东三省多次指示 , 扫黑除恶,身先士卒,若传出去 , 您与他私相交易,共用情人 , 珠胎暗结 , 一百张嘴也洗不清。” 蒋璐将十几张化验单如数交给沈国安,后者她与关彦庭中间来回流连 , 不复最初的镇定 , 他接过扫了一眼 , 只一眼,手不由自主攥紧 , 脸色也一霎那铁青,缕缕膨胀的筋险些冲破涨红的皮囊 , 喷薄而出。 我恍然大悟 , 蒋璐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这一刻,我只感无边无际的惊悚。 兜兜转转 , 幕后黑手仍是关彦庭 , 他的衰落,他的山穷水尽 , 他的郁郁不得志 , 都是令大胜的沈国安懈怠的铠甲 , 亦是他别有所图的弹夹。 待发射 , 横扫千军。 关彦庭若无其事靠近窗柩挂着的金丝笼,一对黄绿色的画眉鸟,黄鹂莺莺,啼鸣婉转 , 恰似弹奏的琴筝。 “沈书记 , 道一声恭喜,为时不晚吧。我娶妻半年,膝下贫瘠 , 您老当益壮 , 私生子三五成群,由此可见,床笫欢爱 , 谨慎为妙。图一时爽快,后患无穷。” 我透过玻璃 , 浑浑噩噩注视着关彦庭,论起情欲收放自如、悬崖勒马的男子,这世上大约无人出其左右。 他的自持,他的自制 , 他的自抑,近乎自虐。 他漫不经心拍打着笼子的桅杆,“不让沈书记尽情享受践踏蹂躏我的快感,东窗事发我绝处逢生时,又怎能在您脸上看到如此精彩的反应。” 他饶有兴致逗弄一只雌画眉鸟,它在笼内惊慌无措的横飞逃窜,扑棱翅膀撞击栅栏的铁壁,羽毛断断续续折损,犹如东北变化莫测的风暴。 “乐极生悲 , 沈书记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沈国安死死地抓着报告单,他兀自嗤笑,“关彦庭 , 你比我想象中,阴险得多。” “承蒙沈书记夸赞 , 官场存活 , 没有忍耐残暴的城府,如何事事如愿。倘若不是沈书记羞辱我的夫人 , 威胁她屈服你的淫威 , 我也不会这样快出手 , 在背后操纵的趣味,我还不曾厌倦。” 他斯文儒雅的吹口哨 , 雄性画眉鸟也在躁动不安挣脱着,“我苦熬二十三年出人头地。无心卷入厮杀 , 是沈书记不容我 , 既是要斗。”他丢弃逗鸟的竹竿,摸出方帕擦手 , 有条不紊坐在沈国安对面 , 反问鹿死谁手呢。 沈国安是见过大世面的狐狸,他端起茶杯 , 吹着水面涤荡的白沫 , “凭一个女人 , 一个野种 , 你也异想天开斗垮我。” “不敢。”关彦庭噙笑,“沈书记是否听过一句话,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您地盘蚕食的蝼蚁,何止一只两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7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沈国安饮茶的动作一顿,“哦?关参谋长另有筹码。” 关彦庭诧异挑眉,“这还不够吗。沈书记忽略了正国级执行和待任的区别 , 您禁不起浑浊风波。我是输了,输在中央的考核 , 您莫重蹈覆辙。” 他悠闲自得拿起一只崭新的茶壶 , 洒了一抔龙井茶的嫩芯,填炉子的炭火稀疏 , 烹了五六分钟 , 便有熄灭的趋势 , 他招呼回廊候着的侍者,拎了一筐新炭 , 炭块用香料熏过,烧着不呛鼻 , 噼里啪啦的噪音也无 , 一天一夜的雨浇灌棚顶和屋檐,包厢潮得很 , 阳台更是滋长了苔藓 , 茶炉亮着红光,一室暖意 , 燥热也耐得住。 鸿雁坊与鸿雁阁一泉池潭之隔 , 乳黄色的帷幔束成一缕 , 流苏穗子低在瓷壁 , 窸窸窣窣的攘动,茶壶的火候旺了,关彦庭拾起倒扣的茶杯,纳在清水浸泡洗涮 , 他姿态无比优雅斯文 , 手腕沉在涟漪里,半点不沾湿制服。 “鸿雁南巡,青梅煮酒 , 棋逢对手。我和沈书记在仕途的沼泽摸爬滚打 , 您图家族飞黄腾达长盛不衰,我图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本是云泥之别,互不干预 , 无奈沈书记瞧我碍眼,做着在东三省独霸的春秋大梦。可现在是夏季 , 时移世易,春天的梦,未必熬得到秋。一季季总有凋谢的花草,不是沈书记 , 便是我。” 他若有所思看着稍稍安静些的鸟笼,“沈书记四十岁时,任职吉林省反贪局局长,我在父亲碑陵前立志,为官改写贫民百姓的历史。天道苍苍,我不信寻觅不了一席之地。沈书记五十岁时,黑龙江省省委副书记,兼职政法委主任。我当兵三年,做了小小的班长 , 中士警衔。官家子弟拥有一件东西,轻而易举。而我,我白日苦战沙场 , 打靶打出满手的茧子,不达十环誓不罢休。晚间不肯休止跨越障碍横渡山坡 , 偌大的号角练兵营 , 几千米的操场,我是最后一名离开的兵 , 风雨无阻。我身躯六十五条疤痕 , 扶持我爬到今日 , 同僚说我千锤百炼无坚不摧,宠辱不惊薄情寡义。” 他神情空旷寂寥 , 倦怠的鸟凝固窄窄一线,褪成一幅黯淡的画 , “我付出的艰辛 , 我心知肚明。即使是装,我也装下去。” 沈国安的茶水冷却 , 他也未喝一滴 , 他腮帮鼓了鼓,紧咬后槽牙 , “关参谋长 , 一张面具二十三年不摘 , 我钦佩。” “沈书记错了。面具戴久 , 和皮相溶,分不清孰是孰非。我的模样,就是中央和子民眼中的模样。” 壶嘴沸腾,雾气轰扑着沈国安的面庞 , 关彦庭话锋一转 , “以茶代酒,祝沈书记桑榆晚景之乐,儿女成群 , 子孙环膝。” 他没忍住讥笑 , 眉梢显露的弧度极尽讽刺,立在桌沿默默无闻的蒋璐泪眼朦胧抬起头,“国安 , 三太太和齐小姐吵闹得你死我活,你亲口告诉我 , 你厌烦她们,家不像家,规矩不成规矩,你后悔养了这么多女人 , 想清静了,无处可去。” 她拍打自己胸部,绝望又哀戚,“国安,是我!我背弃张世豪,替你做事,掳获郑长林,钳制张世豪囚在1902,我为襄助你扫清异己众叛亲离 , 我怀了你的种,还要罔顾廉耻出卖肉体,三个月了 , 国安,孩子越来越大 , 我没法藏他了。郑长林也察觉了 , 他要我的命,张世豪对我恨之入骨 , 我只好投奔关参谋长 , 给我续一口气。” 蒋璐带着我见犹怜的哭腔 , 她缓缓跌跪在光滑的大理石砖,“你不要我 , 你指责我揣了野种赖你,国安 , 我敢吗?三月前我在吉林幽闭 , 除了你,我还侍奉过谁?张世豪的马仔防贼一样盯着我 , 东三省你沈国安只手遮天 , 你能调虎离山,旁人能吗?哪怕后来我被郑长林糟蹋,我也是为了你呀!” 蒋璐的嘶吼 , 情之真切 , 闻者哀恸 , 如此绵软温柔的女子 , 像溪水一般,里通外国引狼入室,算计得三省土皇帝沈国安费力招架,节节败退。 他何其不可一世 , 胜券在握 , 他迷茫,混沌,懊恼。 他不该深恶痛绝蒋璐 , 她也不过区区一枚棋子。 操纵全盘的是提木偶线的主人。 哪一环节扭转乾坤 , 让关彦庭钻了漏。 抑或自始至终,他都稳坐钓鱼台,是在三尺茅庐掌七分天下的诸葛。 沈国安悲愤交加 , 他压着凛冽的怒火,情绪几乎一点就着 , 他掐着蒋璐下巴,迫使她直起身,咫尺之遥的对视,她抽噎戛然而止。 “我待你不薄 , 你究竟要什么。” 蒋璐舔着下唇的咸涩,“我要你娶我,将三太太驱逐出门,给孩子正经的名分,我不要我怀胎十月拼死诞下的儿子做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沈国安沉默半晌,他噗嗤笑,低哑而荒谬,“你疯了。孩子有一名疯母亲,前途也是灰暗的。不如趁他无知觉时 , 送他升极乐。” 蒋璐捏紧拳,她的肩膀和脖颈凸起狰狞的筋脉,关彦庭不露声色瞥她 , 她这才按捺一步步爬出回廊。 “沈书记。你认与不认,一朝分娩 , 尘埃落定 , 你恐怕没能耐,在我的看护下 , 让她一尸两命。我秉承万事好商量的原则 , 没有永远的敌人 , 我与你同盟无望,各自安好不难 , 我要的你清楚,你怕的我也了如执掌。沈书记不妨跟我去一个地方。” 他撂下这番话 , 搁置了茶盏 , “张猛,备车。” 在我身侧的张猛吩咐两名警卫员开道护航 , 关彦庭率先夺门而出 , 沈国安思量许久,也一并尾随。 “程小姐 , 您稍后坐在中间的防弹车 , 关首长断后。抵达目的地 , 您是否下车 , 取决于您的兴趣。” 我如坠云端,一脸迷惘,“他什么时候和蒋璐勾连的。” 张猛说有一段日子了,蒋小姐是关首长的底牌之一 , 她的价值 , 正是束缚沈国安掣肘搞垮关首长的邪念。 我苍凉笑,“他好高明的城府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您看到了 , 他们人人不饶关首长 , 关首长是万不得已的逆境自保,他若不歹毒,他已尸骨无存。” 我抹了一把不知何时流淌在颧骨的眼泪 , “他要借机扳倒沈国安吗。” 张猛摇头,“蒋小姐母子的分量虽重 , 扳倒从前的沈国安或许可以,位列九座正国级的沈常委,远远不够。关首长的企图,其一救您水火 , 其二为自己谋求喘息。沈国安识相,从此老实当他的京官,别阻碍关首长的路,他不识相,关首长必然鱼死网破,那就听天由命了。关首长口袋里的货,沈国安能扒一副皮。” “他怎不早做。” 张猛比划请我出门的手势,“仕途险象环生,程小姐局外人 , 您哪晓得曲折。” 三辆防弹吉普车形成一列雁阵,浩浩荡荡驶向西南。 颠簸的四十分钟,闯入三重铁门时减速靠岸 , 港澳码头的巨浪翻滚,撞击着礁石与缆绳 , 货轮升起的白帆巍峨抖擞 , 澳门刮风了。 愈演愈烈,像极了波诡预计的黑白争斗。 车停泊在北港 , 警卫一一拉开车门 , 关彦庭与沈国安相继跨出 , 流动密集的码头一贯是不见天日黑帮孽债的根源,沈国安警惕驻足 , 语气寒冽,“你什么意思。” 关彦庭理正军帽 , “沈书记 , 来都来了,何必畏缩畏脚。您贵为中央常委 , 任何人招待您不敢不留分寸。我没萌生自戕前程的打算。” 他挥手示意 , 四名警卫四名特警留守第三重栅门外,我跟在后方十米处 , 步伐比他们温吞 , 保持不被沈国安发现的间距。 大约行进了几百米 , 扬帆下烁烁的白衣与皎洁月色融为一体 , 那是一个男人,他挺拔的身姿穿梭过盏盏油灯投射的暗影,穿梭过封闭的3号仓库,洒满星河余晖的甲板 , 纠缠着他若隐若现的轮廓 , 熟悉的清朗,熟悉的苍白,我瞳孔倏而一缩。 是阔别多日的张世豪 , 他似是瘦了一些 , 但很微渺,是我的烙印太深刻,他就是多了一道皱纹 , 也逃不开我的目光。 红砖的影子由一支增加至一双,我蹙眉 , 他持枪抵着郑长林眉心,从一间废弃的瓦房踱步而出,他朝前逼退,郑长林被迫倒行。 沈国安的脸色在这毫无征兆一幕的俯冲下 , 青白得干脆。 关彦庭早有预料,他面无表情点了一支烟,呼啸的南港之风吹拂得火苗时明时灭,他蜷缩左手挡住风口,吞食吮吸着烟雾,“张老板,有劳。” 张世豪的枪凶狠一搪,郑长林险些趔趄栽地,“关参谋长 , 彼此。” 生死之际,郑长林作为澳门见识遍了血雨腥风的警署老大,他是不畏惧的。大陆的仕途 , 并不似内地的鱼目混珠,凭本事官运亨通 , 郑长林绝非懦弱的蛀虫。可拿捏他性命的是张世豪 , 真正杀人如麻、嗜血成性的亡命徒,他怎有不恐慌的道理。 他高举双臂 , 吓得变了颤音 , “张老板 , 这几天我都按照您说的做了,您允诺在先 , 咱们相安无虞,您也是顾及头脸的人物 , 要言而有信。” 张世豪扣动扳机 , 眉眼阴鸷,“我没有杀你 , 你是因公殉职。” 郑长林大惊失色 , 他要开口讲什么,一声尖锐的枪响在昏暗的夜空迸发回荡 , 我掩唇错愕得说不出话 , 郑长林仿佛一叶汪洋浮游的狭小扁舟 , 在几番飘摇挣扎后 , 无力摔落。 他急促喘息着,额头浑圆的肉洞流泻着紫红色的血浆,月光照拂中触目惊心。他伸手不甘抓向半空,试图握住一根抢救的稻草 ,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无边无际的朔风和船鸣。 他不曾瞑目 , 瞪大了眼珠,臂肘僵硬垂下,重重砸在濡湿的土坑 , 弥漫的黄沙肆意飞扬 , 将他褶皱的警服浅薄的覆盖了一层。郑长林牺牲在一场政权和阴谋的博弈里,确切是他牺牲于自己的贪欲和愚钝。 漩涡滔滔仍面不改色的沈国安,他了无波澜的脸孔有了一丝焦灼的皲裂 , 他看向雪白袖绾沾染了污秽血迹的张世豪,“谋杀警员是十恶不赦的罪 , 你在我眼皮底下胆大妄为,你当神不知鬼不觉吗。” 张世豪取出弹夹,抛入遥远的江水里,霎时被噬虐得消了踪影 , “沈书记玩笑了,我何来这魄力?众目睽睽之下,视人命做儿戏。郑总长在破获一桩跨国跨省的贩毒大案中壮烈殉职,他死得其所,遗憾是这艘本该警醒各界的潜艇,焚毁于一旦。团伙的首脑、骨干成员也侥幸逃脱。” 他话音刚落,帐篷内涌出几十名衣着整齐划一的工人,他们握着稻草捆绑的火把,熊熊火焰在江岸迅猛燃烧 , 领队的阿炳一声令下,他们纷纷扔出,火聚拢一处 , 相距半米之差,星星之火燎原 , 蒸腾雄伟的热浪 , 映红半个海港。 与此同时,灯火通明的北码头亮如白昼 , 蛰伏在夜色中模糊的船渐渐浮出水面 , 我瞠目结舌发觉 , 有两艘一模一样,一条铁链拴住船头和货舱 , 大火包围推搡,船只也摇摇晃晃。 张世豪松了松颈扣 , 露出健硕白皙的胸膛 , 他单手撑在腰胯,唇角勾着嚣张狂妄的佞笑 , “贩毒潜艇制作了两艘 , 一艘是D001,一艘是A001 , 沈书记圈进关押我十日 , 假冒的A001停泊港澳码头 , 欺骗了所有条子。而D001 , 折返云南西双版纳,在中缅边境交易完毕第二批货量一点五吨的可卡因。如今承蒙沈书记庇护,我出师告捷,在澳门赚足了招兵买马的本钱。” 沈国安冷笑 , “好一招李代桃僵 , 瞒天过海。” 他眺望化作灰烬的两艘潜艇,目之所及是直插云霄的浓浓黑烟,“价值数亿的武器 , 你也舍得。” “世间难两全。再多的钱财无福消受 , 不是给沈书记做嫁衣吗?你觊觎我的,岂止仅是程霖。” 沈国安恍然顿悟,他转身逼近关彦庭 , “你们联合枪杀知晓底细的郑长林,拖我下水做目击者 , 以此要挟我。关参谋长,你是党政之光,是东北呼声最高、颇受爱戴的军官,你演了一手好戏 , 你竟与十恶不赦的通缉犯张世豪同流合污。” 关彦庭接过张猛递来的丝绒手套,他慢条斯理罩进手指,这是他故意彰显的不染血腥,置之度外的清廉假象,“沈书记。正邪势不两立,您言重了。我关彦庭恪守军规,哪条道也不与之为伍。” 他扫了一眼栅门肃穆庄严的警卫,“沈书记澳门受屈,我来得不算迟 , 截获了仓库残余的五百斤毒品,以及罪恶昭著的贩毒潜艇,我为保全东北河北省委省厅的颜面 , 免同僚渎职的责罚,焚烧了潜艇 , 留一截舱尾作证据 , 横跨中缅泰越四国、牵连云南、广东、福建、香港、澳门五省的潜艇贩毒大案,告一段落。澳门警署总长郑长林 , 与四大帮派暗箱操作 , 内讧牺牲 , 给警署送消息。” 张猛立正敬军礼,“是。” 我踉跄匍匐在车门 , 是了。这一切原本就与他无关,他是郁郁不得志埋没在官官相护的污水中落选副国级的参谋长 , 他不怨不恨 , 刚正不阿,在沈国安追剿张世豪无功而返 , 遭澳门的四大黑帮攻击时 , 英勇截获,舍生取义救他危难 , 他救的不单是沈国安 , 更是中央门面 , 内地政权的神圣。沈国安百口莫辩 , 这两桩功劳,他只得记在关彦庭头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8 我没碰她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张世豪扭转乾坤的局势尘埃落定,当整个东北河北省厅条子大举过境,试图内外夹攻 , 围剿张世豪毙命他乡,掘了心腹大患的千钧一发之际 , 关彦庭和他结盟退避三舍未雨绸缪 , 唱了一出以少赢多的空城计,堪称官场博弈的兵法之经典。任他骇浪拍身 , 任他千丈漩涡 , 稳坐钓鱼台釜底抽薪 , 白道本是稳操胜券,颓唐至这一步 , 沈国安不仅是阴沟翻船,他疏忽轻敌了 , 以致覆水难收。 张世豪在赌 , 关彦庭亦是。 前者受囚1902,稍不留神 , 全军覆没 , 1902便是坟墓。后者里通外国,冒着自挖陷阱的危险 , 毕生名誉搏得一线生机 , 反钳老帅 , 一旦张世豪失控 , 上了祖宗的船,关彦庭的政绩军衔何尝不是在法纪的审判下压垮他的枷锁,使他功亏一篑。 诱饵,他给得起 , 旁人也给得起。 张世豪索图财与势 , 众目睽睽逃脱天道纲常的制裁,他要毫发无损活命,祖宗能逼他四面楚歌 , 也能掩护他求仁得仁。张世豪多重选择 , 关彦庭非百分百妥帖。而首次回合大获全胜的沈国安,在他同黑帮一丘之貉的风口浪尖,栽关彦庭一顶道貌岸然沽名钓誉的帽子轻而易举 , 他休得粉饰太平。 张关二人几乎背水一战,在哀嚎荒芜的阿鼻地狱开疆扩土 , 置之死地而后生。 沈国安的绸缎唐装被风拂起鼓包,锁骨琥珀玉的纽扣崩开,他喉结攘动,吞咽了一团烟霭。 他夹着一截濡湿的黄鹤楼 , 火苗燃烧得费力,他浑然无觉,“你们要我做什么。” 关彦庭将军帽托在掌心,把玩边缘缝制的呢布,“沈书记矜贵,我不敢麻烦您,您怎样搅弄波澜,毁掉了我的前程,偿还就是 , 银货两讫,相安无事。沈书记歌舞升平妻妾百媚的日子,不曾过腻吧。” “两名副国级的任免文书已经昭示各省 , 我就算骑千里马,也追不回了。我能驾驭的范畴替你竭力 , 管辖之外的 , 我也有我的难处。” “难处。”关彦庭意味深长重复,“沈书记横加阻拦时 , 您可积极得很。板上钉钉的事 , 您几番谗言 , 剥削了中央对我的信赖和器重,我僵滞不前托您的鸿福了。” 沈国安脸色难看 , 他叼着烟卷不语。 “我二十三年兢兢业业,驰骋练兵场又如何 , 我无法掌控自己的功败垂成 , 一夕间,沈书记吞噬了我的功勋 , 将我推入万劫不复 , 官僚排挤嘲讽的冷板凳,您坐一坐吗?” 沈国安猛吸了几下,曝露老奸巨猾的狞笑 , “你是真一蹶不振吗?你表象懦弱自抑 , 背负冤屈 , 苦不堪言 , 暗中运用三十六计的远交近攻,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围魏救赵,假道伐褫。这盘棋的收尾 , 你翻身仗打得不可谓不漂亮。” 关彦庭神情谦逊又奸诈 , “我不择手段自保,是我的道行,沈书记恃权欺压 , 是您的狭隘。我只要我该得的 , 否则,玉石俱焚的下场,沈书记大抵比我狼狈。” 滚滚红尘 , 狼烟遍地。 官僚天下,群雄逐鹿。 政坛的浮沉变革 , 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趟线的蚂蚱都一荣俱荣,同样 , 一人失势,也是一损俱损,破鼓万捶。沈国安禁不起跌宕,除了暂时顺服,答允关彦庭的条件,别无他法。因为他的对手锋芒强劲有仇必报,且正在逾越破釜沉舟的关卡。关彦庭计长远,他牙齿撕咬沈国安的第一口,就没打算松嘴 , 他会咬得死死地,糜烂生锈,腐蚀枯萎 , 森森白骨,直到求饶。 四名武警穿过铁门 , 抵达沈国安身侧 , 说了句什么,他合拢眼皮 , 如鲠在喉 , “关参谋长 , 好城府。” 关彦庭对武警的汇报内容像是胸有成竹,他漫不经心掸着帽檐并不存在的余灰 , “沈书记过奖,一点薄礼 , 不成敬意。” 沈国安眉骨怦怦直跳 , 隐忍到极致,武警小声说 , “三太太的脑子确实不聪敏 , 被人当枪使也无可厚非,您是知晓的 , 她心直口快 , 最易生是非。最重要她是您枕畔伺候 , 孰是孰非谁论短长?您难辞其咎。关参谋长在军政熬作了人精 , 他这边的消息放得不慌不忙循序渐进,扼住您的咽喉,咱招架不住了。这一回是省委力压,他大约也不愿彻底撕破脸 , 没传进中央的耳朵里 , 下一次呢,咱防不胜防。” 那名武警我左右瞧着不寻常,他表面替沈国安思虑周全 , 细咂摸滋味 , 颇有帮关彦庭铺台阶的隐喻,我不露声色瞅着,沈国安踌躇半晌 , 他冷哼,“关参谋长 , 我这一辈子,中央、军委、省部、官商两路,乃至这不入流的江湖,我未曾佩服什么人 , 提起运筹帷幄,你是唯一一位。” “沈书记的赞美,我受之有愧。” “不。”风夹杂着缕缕暴雨前的寒冽,武警为沈国安披上一件斗篷,他瞳孔漾着阴鸷,“你当之无愧。” 他大手一挥,吩咐部下驾车驶回庄园,车队呈雁阵扬长而去,悠旷的船笛在熊熊火焰归于熄灭前的几分钟 , 陷入死气沉沉的静谧,海港乌泱泱的,积酿着电光火石的霹雷 , 帐篷顶敞开了黑伞,十字倾斜 , 油灯的影 , 黯淡了一层。 一艘体积狭小的私人游艇缓缓驶出西港闸门,起先不经意 , 浩渺的烟波褪散 , 甲板伫立着一座军用射击靶 , 一环叠加增至十环,靶心嫣红 , 即使夜幕混沌仓皇,它的清晰度也不差。 关彦庭弯腰 , 肉眼勘测枪靶的距离和尺量 , 他臂肘横亘,在虚无的空气中画了一个圆弧 , 舱头的警卫员调整了靶子的方向 , 张世豪不疾不徐接住马仔递来的勃朗宁,他们默契得很 , 完全不开口交流 , 各自执弹夹上膛枪械 , 我从未一睹他们如此果断利落 , 阅兵仪式乘坦克居高临下巡查的关彦庭,刀光剑影起孤注一掷杀戮的张世豪,他们任何潇洒无畏的模样,都没有此刻姿容勃发。 那是这世间最闪耀英勇的军装 , 墨绿色如巍峨的山黛 , 如茂盛的沙洲,不见一丝褶皱,崭新 , 洁净 , 笔挺而明朗。 张世豪雪白的衬衫溅落了几滴血迹,是郑长林的枪口遗留,恰似一朵有毒的牡丹 , 在火海热浪的帘幕后,烁烁生光。 他们并肩而立 , 面朝港口,月色清幽,灰白的海浪漫过礁石,呼啸凌空 , 雄浑坠落,仿佛一道遭疯狂飓暴席卷的瀑布,雄浑伟岸,从磅礴的悬崖坠落,那般惊心动魄;停泊的汽船剧烈颠簸,数米潮涌扑腾着货轮支浆的桅杆,咔嚓的断裂声刺痛耳膜,子夜时分的港澳码头,扬帆朔朔 , 万里黑云,它的江山不锦绣,反倒是它的诡谲 , 它的逼仄,令人颤抖。 这些庞然大物形成无穷无尽的障碍 , 挡住瞄准的视线 , 遮掩了枪靶。 关彦庭的血性,是宁折不屈 , 他的目标直冲十环 , 板正的肩章挨着侧颈动脉 , 他屏息静气,食指一压 , 正中靶心,抬臂的过程连犹豫定格皆无 , 快准得不可思议。 “张老板 , 五百斤的海洛因,在几号仓库。” “6号 , 东港湾。原属胜义帮。” 关彦庭勾着似有若无的笑 , “偷梁换柱,沈国安方才说漏一人 , 值得他钦佩的 , 不只我 , 应算张老板一个。” 张世豪一击精湛得无以复加 , 关彦庭的子弹射入靶心,他射中一串,刚好环套环,捅进了关彦庭上一枚子弹的洞眼。他收枪吹凉枪口的滚烫 , “他是否钦佩我 , 不妨碍我回东北。就在这几日。” 关彦庭目视东摇西晃的甲板,枪靶在摆动,射中极难 , 这样的射法 , 更是闻所未闻,他讳莫如深说,“张老板 , 枪法又精进,无人匹敌了。” 张世豪取出空了的弹壳 , 重新安插一枚弹夹,“我与关参谋长,有生之年合作了一局,沈国安来澳门前 , 利益、荆棘、欲望,三桩最具吸引力的东西,妄图系你我的同盟,也简直天方夜谭。很有意思。” 关彦庭摩挲锃亮的扳机,蓦地一扣,子弹射出,仍旧十环,“我一贯逆水行舟,越是看似占下风 , 我越是认定他有绝处逢生的潜质。事实证明,我没料错,张老板和我是一路人。殊途同归 , 自然合作愉快。” 张世豪眯眸,他睥睨奔腾不息的江面 , “再愉快的合作终将瓦解。道不同不相为谋 , 同归,也是一时片刻。” 他们互不相让 , 在短短一分钟内射了十连发 , 张世豪的十连发 , 枪声干脆,腕力强悍 , 关彦庭的十连发和他一并插满了红色的靶心,十环区域内密密麻麻的洞孔。 张世豪说 , “如今 , 轮到你我了。” 关彦庭将枪交给随侍的张猛,“酒遇知音将遇良材 , 我和张老板的黑白之争 , 势必异彩纷呈。” 他摘掉手套,笑着偏头 , “我拭目以待。” 关彦庭迈下礁石 , 经过我面前时 , 沉默扫了我一眼 , 他眼中含笑,却未停留,便登上了等候的吉普。 我冒出涔涔冷汗,麻木蜷缩在沙坑 , 呆滞望向朝我走来的张世豪 , 他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娴熟而自然牵住我的手,他的手温热宽厚 , 抚平我的躁动和惊惧。 “阿波说 , 你担忧我。” 他俯身亲吻我被海风侵蚀得冰凉的额头,“我的小五那么聪明,没想过缓兵之计吗。” 是 , 我没想。 我也不敢想。 他在1902做困兽之斗,前有虎狼 , 后有豺豹,腹背受敌,十面埋伏,沈国安步步紧逼 , 我哪敢想,他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但凡有机会,沈国安怎会堂而皇之让我蒙羞。 我的手在他掌心依旧不止的颤栗着,“世豪,蒋璐的孩子,是沈国安的。” 他淡淡嗯,“她在吉林的所作所为,我清楚。” 我错愕望着他,“你不愤怒吗。” “无关紧要的女人 , 一件利器而已,不会触怒我。” 秃头拉开车门,张世豪护着我坐进后厢 , “在澳门我没碰她,做样子迷惑马仔 , 司机是沈良州的间谍。” 我心口堵了多日的疑惑 , 瞬间像是寻觅到一扇门,繁重的巨石霎那爆炸粉碎 , 轰塌为灰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9 小五,我娶你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张世豪苦心孤诣运筹帷幄的一盘局,意图攻占沈国安的山头,逼他退避三舍 , 他是否强霸羞辱我都不影响这结果,他计划已久 , 沈国安阻碍关彦庭升迁 , 一则谗言泼脏,在东三省画地为牢 , 让他不得逾越城墙 , 这还不够保险 , 换作旁人,的确胜券在握 , 关彦庭不行。 他性子绝不逆来顺受,更不妥协 , 只会加速他的反噬。同样放任张世豪在澳门兴风作浪 , 无异随时引爆的炸弹,且不提他搞沈家的野心勃勃 , 关彦庭踏上梁山 , 一旦背水一战,利用剿灭张世豪立功 , 有五成概率一败涂地 , 另五成改写乾坤 , 一并晋中央。他最大的无忧先发制人 , 遏后患,平三番。 一番是蠢蠢欲动的关彦庭,二番是黑帮覆盖的澳门,三番是判生死牵四方、牵扯白道之争、黑白之争纽带的张世豪。 他一笔写错 , 穷寇收兵。 我的焦虑难眠因张世豪是逃犯 , 他被斩羽翼囚困1902,如同砧板鱼肉,千里之隔的澳门变幻莫测 , 雷电澎湃 , 一名逃犯暴毙,精疲力竭的两北省厅只觉吁口气,我每每有这个念头 , 情不自禁惊厥彷徨。 我低估了张世豪,他所谓的虎落平阳 , 不过是未到千钧一发的时机。他目的自始至终是一网打尽,将蒋璐、郑长林,甘做盾牌也做长矛的关彦庭、甚至他自己统统当棋子,在沈国安大军过境的楚汉之界 , 妙手点春,峰回路转。 车离开港澳码头,驶向西南大街。 我们十分默契,我不言,他不语,而秃头行驶的这趟路途,是通往祖宗庄园的路,我原本可以不声不响,我杳无踪影 , 祖宗自然明白,张世豪也不愿我们来往,旧情是一根刺 , 如鲠在喉,它无关痛痒 , 又不容忽略。 他肯允准这一面 , 十之八九要我勘听祖宗,他的现状 , 便代表沈国安铩羽而归的现状。 大约一小时 , 车泊在道旁的一棵炮仗树。 我透过玻璃 , 凝视着二楼卧房一扇窗,灯火朦胧 , 光束昏黄,纱帘柔软撩动 , 一株枝桠并蒂的炮仗花蔓延在窗柩 , 青瓦红砖的屋檐,被稀疏的星月湮没。 我在这里住了一周 , 虽食不下咽 , 强颜欢笑,可奇怪的 , 我前所未有的祥和 , 踏实。 即使沈国安和我共处 , 只一堵墙束缚了他 , 我不惶恐。 我晓得,祖宗护我周全。 藏红花的恩怨,不会旧事重演。 “我在车里等你。”张世豪松开我的手,“解决了别停留。” 马仔拉开车门恭迎我 , 我低头迈出 , 跨了两步,踌躇开腔,“世豪 , 沈良州是坏人吗。” 他思索了数秒 , “不算。” “那关彦庭呢。” 他莫名好笑,“为什么问这些。” 我郑重其事说,“你告诉我。” 他神情严肃几分 , “他们谈不上大奸大恶,他们是疯子。” 我一怔。“疯子?” “官权腐蚀泯灭了本性的疯魔。我在利益和势力的漩涡丧心病狂 , 他们需要掩藏,我们都告诫自己,杜绝喜形于色,我比他们自由的一点是 , 王法不能迫降我。他们要屈服。所以他们的坏,悲哀。” 我红了眼眶,“放弃呢。” 张世豪眉目含笑,“在成人世界,旁观者认为荒谬的游戏,赢家的成就,你无法想象。输家的狼狈,是赢家的乐趣。” 他合拢车窗,我怅然若失。 条条大道通罗马 , 可罗马,荆棘丛生,多少人爬 , 多少人滚,多少人跪地匍匐 , 渴望罗马的锦绣 , 要么为人奴役,要么奴役别人。 我推开玄关虚掩的木门 , 一团团藏青雾霭缭绕在天花板水晶灯下 , 浓稠的呛鼻的烟尘 , 扑在四面八方的角落,祖宗置身迷雾中 , 右手夹着一支香烟,熬得乌青的双目微闭 , 似乎疲惫睡着了。 我悄无声息走到茶桌 , 轻声叫良州,他没应答 , 我试探着夺过燃烧的半截烟 , 他指缝倏而一紧,睁眼对上我谨慎仓皇的视线 , 眼眸仿佛两座冰窟 , 寒光毕现 , 裹着隐隐的杀气。 我吓了一跳 , “我吵着你了。” 他揉捏鼻梁,“没睡。” 我屈膝蜷缩沙发跪在他背后,力度适中按压太阳穴,“舒服吗。” 他半晌沉默 , 我招呼二楼拖地的保姆 , 让她替我收拾衣柜和梳妆台,她倒是动作麻利,一样不漏装在一只帆布袋子里 , 撂在我唾手可及的地方。 “沈书记被关彦庭算计了。蒋璐的孩子 , 是沈家的种,关彦庭一早筹划,外人当他站错队伍 , 与沈书记为敌,故而折损了仕途生涯 , 惨淡收场,其实他卧薪尝胆,张世豪是他的靶子,他也是张世豪的枪。” 我似笑非笑 , “相互借东风,将贩毒潜艇李代桃僵,沈书记蒙在鼓里,幸好他位高权重,谁也不敢闲话,否则东北的波澜,震慑很吃力。穿进中央耳朵里,他也是颜面扫地。” 祖宗掸了掸狭长的灰烬,眺望窗外湖面波光潋滟的荷叶 , “他恼羞成怒。” 我问他还要生事吗? “阿谀奉承沈国安的同僚东北占据九成,中央紧随其后,帖子和贺礼 , 堆满祖宅的仓库,那是他的荣耀。他一辈子活在世人的虚情假意溜须拍马中 , 栽跟头是他的大忌讳。” 他在风口浪尖好歹消停一时片刻 , 给足张世豪喘息的余地,等他调任京城后 , 也无戏可唱了。 至于沈关的宿怨 , 他们在官场斗 , 不涉及黑道,张世豪就能无恙。 沈国安不折腾 , 东北省厅少了主心骨,大肆包抄的底气孱弱 , 张世豪定居黑龙江 , 河北省厅的旧籍是张秉南,东北不安排 , 河北的条子做困兽挣扎 , 换牺牲恶果,他们不傻。 澳门的招兵买马 , 纵情声势 , 钱固然当务之急 , 威吓条子才是个中奥秘。 祖宗吞吐着烟雾 , “无畏是幸事吗。” 我按摩的指法顺延到脊椎,不疾不徐的碾压,“胆大包天的人,不一定得偿所愿 , 缩头缩脑得陇望蜀 , 怯弱又好高骛远,一定一事无成。两者比较,谁都做前者。你是前者 , 就该庆幸。难道你羡慕大街小巷 , 奔波温饱的穷苦百姓吗。” 烟蒂坠在毛毯,挥发一股作呕的气味,那一撮羊毛迅速焦黑 , “众叛亲离,世间所有的情意 , 渐行渐远,你拥有一切,却没资格选择你的人生。你背负家族,父子离心 , 你身边的人,你分不清,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你睡梦里也要提心吊胆,在枕畔藏一支枪。” 我指尖稍稍停滞。 他捂着脸,也埋了他的惆怅和绝望。 “你和他回去,是吗。” “是。” 我不曾瞒他,我永远记得祖宗最厌恶什么。 他闷笑 , 忽然揽住我身躯,纤细腰肢在他怀中颤栗,我僵硬不动弹 , 耳畔是他悲悯的感谢,“阿霖。这几天 , 你失而复得 , 我很快乐。” 他声音那样干涸,那样无助。 是沧桑的古钟嘶哑的啼鸣 , 是陈旧的庙宇结网的木鱼 , 是千年的风霜一扫而过的霾 , 是荒芜的戈壁了无生气的枯井。 “尽管我清楚,它短暂 , 是我偷盗的。它早晚结束,但有梦可做 , 总比始终醒着好。” 犹如一柄刀刃在我心尖千回百转搓磨 , 酸麻的苦涩感窜至五脏六速四肢百骸,电击般钝痛。 鲜血淋漓 , 物是人非。 沈良州。 他是红尘里一粒香饵 , 焚点在我动荡不安的时代。 初闻抵死缠绵,温柔刻骨 , 再闻肝肠寸断 , 爱极。恨极。 他抱了我良久 , 缓缓抽回臂肘 , 他别开头,攥住的拳是忍耐到极限的压抑。 “良州,保重。” 山高水长,群雄逐鹿 , 胜者为王。 保不齐哪一次 , 便成了诀别。 我挪步玄关,扳住门锁的霎那,眼神定格在祖宗衬衫的褶皱 , 那一丝褶皱 , 是翻页的情仇,烫伤我二十二岁颠沛流离的青春。 我从庄园出来,张世豪手臂搭在车窗外 , 正把玩扳指,他瞧了我一眼 , 讳莫如深,“哭了。” 马仔叩着车顶棚,护住我额头坐进车内,我抹掉眼角酝酿的水痕 , “他情绪低落,沈国安不像耍诈。土皇帝在澳门其实闹得不响,他的企图污秽不堪,他犯不着自毁。可关彦庭怎会错过这机遇,东北不出意外,现在是哗然一片,沈国安元气大伤,在场面上丢份儿了,他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低调行事 , 稳住他正国级的声誉口碑,风平浪静才可能卷土重来,一年半载他无暇插手你东山再起的生意。” 赖子转动着方向盘掉转驶出大门 , 路灯被遮掩在树冠的桑叶罅隙,我盯着后视镜发呆。 “沈国安当然难翻身 , 关彦庭也会死磕到底 , 他比咱怕沈家复原,老家伙趁豪哥在澳门 , 借助郑长林之手神不知鬼不觉做掉 , 再抢走嫂子 , 凭嫂子和他崽儿的关系,关彦庭势必记在沈良州头上 , 沈国安一箭双雕,抹了两桩心腹大患 , 他如意算盘未免太舒坦。” 我默不作声 , 失魂落魄托腮看着模糊的霓虹。 张世豪捏住我下巴,将我的脸转朝向他 , 他清俊刚毅的轮廓逆光 , 沦陷在无边无际的温柔虚幻中,我感觉无名指一凉 , 像融化了一块冰 , 我下意识垂眸 , 他戴在我左手的是一枚梨形戒指。 我愣住 , 猛然窒息在他凛冽连绵的呼吸中。 赖子一声不吭靠边停稳,摸着一盒烟下车,他蹲在边道牙子,车灯前是一簇明亮刺目的白光 , 与流泻的半弦月交融。 “我曾欺骗过女人 , 将给予她婚姻作为诱饵,蛊惑她忠诚卖命,是谁无关紧要 , 这是我的罪错。” 他抚摸着我几乎没了知觉的无名指 , “小五,但我对你是真的。” 我胸腔窝着的一口气四下奔窜,无从发泄竟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钻石的克拉不大 , 款式也不繁复,它简单纯粹 , 清澈似水,普通得毫不起眼。张世豪给了我太多轰轰烈烈,痴癫成瘾,一天的太平日子都是奢侈 , 寻常人触手可得,对我反而弥足珍贵。 “我拼尽全力,想要有朝一日,堂堂正正娶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0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在一个断断续续的噩梦里挣扎着醒来。 梦是澎湃火浪,囚困了我,梦是沸腾长江 , 吞噬了我,我大汗淋漓嘶吼抽搐着 , 逃脱了那片无边无际的火海。 我浑浑噩噩翻身 , 发觉自己趴在张世豪胸膛,他平静睡着 , 我的无名指蜷缩在他掌中 , 钻戒在昏暗灯火里像镀了一层鎏金。 西洋钟滴滴答答划了半圈 , 定格在数字四。 悠长的钟笛,回响在万籁俱寂的凌晨。 东边混沌的乳白 , 虚掩了一盏枯黄的路灯。 我笑着淌泪,不愿哭出声 , 即使五脏六腑天崩地裂。 千帆过尽 , 我终是等到了。 我的执念,一分一秒也没溃散。 它融于骨脉 , 焚烧我对欲念的信仰。 他是黑 , 是白,是正 , 是邪 , 我皆不在乎。 我要嫁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 嫁他的翩翩风度 , 嫁他的英勇叱咤,嫁他的潇洒气魄,嫁他的野心勃勃。 红尘阴差阳错,悲欢离合 , 从未停止。 深爱张世豪的岁月 , 我患得患失,丢盔弃甲,疯魔嗜瘾。 我一度痛恶这般毫无自我的程霖。 女人的杀伤力 , 是我的逆鳞。 蒋璐在澳门一切不曾真相大白时 , 我义无反顾荒谬无畏的付出,仿佛鞭笞我的笑话,搅得肝肠寸断。 事到如今 , 看似万事无忧。我想告诉他,我仍恐惧。 我明白 , 真正的洪流在东北。 张世豪能否在两北省厅证据确凿的切割下,金蝉脱壳,也就这一年半载定乾坤了。 次日天亮,我两条腿迷迷糊糊夹着他的腰腹 , 突然感觉张世豪轻柔抱起我,放在一侧塌陷的床铺,嘎吱的弹簧响动此起彼伏,很快他关了门,室内鸦雀无声。 我打着盹儿,半晌一激灵,恍惚是一楼传来的公鸭嗓,男子音色阴恻恻的,闻声断人 , 十之八九奸猾相,莫名的熟悉,我一骨碌爬起 , 跳下床冲出房门,往一楼一扫 , 是安德森。 他身旁伴着六名马仔 , 凶神恶煞,颇有兴致问罪的阵仗 , 张世豪慢条斯理从餐厅起身 , 不慌不忙打招呼 , 装傻的意味,我屏息静气退回卧室 , 麻利洗漱换了衣裳,婀娜娇笑走进客厅 , 我夸张的德行掩唇 , “安爷呀。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豪哥也真是的,贵客拜访 , 安爷和我是知己的交情 , 我不奉陪,安爷挑理儿。” 我这一嗓子 , 冻冰的气氛有了些许缓和 , 我坐在安德森对面的沙发 , 茶几空空如也 , 碗盘比抹布擦得还干净,我蓦地恼怒,“赖子,安爷登门 , 你招待不周 , 酒也不斟一杯,晾着安爷吗?” 秃头晓得我弦外之音,他皮笑肉不笑说,“咱马不停蹄的收拾行李 , 东北恭候着呢。豪哥得镇场啊 , 安爷来得匆忙,确实懈怠了。安爷——” 他鞠躬,“小的不懂规矩 , 您包涵。” 安德森眯眼,“马仔嘛 , 听差办事,怪不到你头上。”他轻叩桌弦,“张老板要卷铺盖了。” 他说话忒傲慢,拿澳门的势力压张世豪 , 论资历安德森是后来居上,国门器重外国佬,他们混得容易,三下五除二竟越过张世豪的地位,拼混迹的道行,鹿死谁手哪有准儿呢。安德森如果被通缉,保不齐枪子儿早卡在颅腔儿了,时势造英雄,张世豪成也时势 , 败也时势。 所谓震荡的时局里混出一席之地,让条子伤透脑筋的,张世豪没把这些得天独厚的人物搁在眼里。 我不言不语开启一瓶葡萄酒 , 倒了三杯,张世豪不着痕迹堵截他 , “东山再起的目标 , 只东北能饱餐一顿。澳门弹丸之地,填不实我的胃口。” 他轻描淡写圆了 , 安德森不乐意 , “张老板 , 你在澳门做掌勺的名厨,这锅肉杂七杂八捞了不少的食材和主顾 , 滋味炖得香,谁都巴不得吃撑 , 胀破了肚皮也无妨 , 张老板让我尝尝也不准。我恭候多时,你单方收手 , 有悖江湖道义。” 他执杯抵在唇 , 要喝不喝的工夫,嗤笑 , “究其缘故 , 张老板是过河拆桥了。贩毒潜艇替你赚够了钱 , 你富得滋油 , 留下烂摊子,咱忙活了半天,舀稀粥吗?” 安德森越说越义愤填膺,“东北的条子还裹了五百斤的冰粉交差,我他妈的做嫁衣给你披吗?作为张老板盟友 , 你背后最大的赞助商 , 潜艇云南伊始,途径广东、福建、香港、登陆澳门,我出力多少 , 张老板自行掂量。没我威尼斯人的支援,张老板有胜算吗?” 张世豪摩挲着银白的表带 , “安老板,你在北码头的仓库,条子原本是一锅端 , 我以1902名义保下,一吨的可卡因免遭遇难 , 假设一把火烧了,十几亿的资金毁于一旦,这笔钱,是我在澳门数月的收成 , 我岂会掏出给你。你没损失,等同赚了,我自认仁至义尽,条子例行检查反了水,我替你顶包,这人情债,安老板讲了吗?” 安德森拔下耳朵别住的雪茄,“我还欠三爷一份情了?” “安爷,您耳聪目明,威尼斯人调教出的尖子细作遍布澳门大街小巷,港澳码头突如其来的大火 , 您不可能不知晓。豪哥的潜艇也殃及了,仅剩的尾翼,军政收作证据。潜艇是他何等宝贝的利器 , 他发家的命根子呀。半价卖漳州的黑老大,也不至血本无归。危急关头 , 豪哥舍大取小 , 牺牲潜艇换您的毒品无虞,澳门没了张世豪 , 您垄断毒市 , 一人独大妙不可言 , 难不成您要共享资源,平分秋色吗?一山不容二虎 , 豪哥让位,是他的仁义 , 他开凿了澳门的毒品时常 , 四海臣服,短短一两周 , 1902的流水儿明显超了威尼斯人季度的盈利,您不堪忧吗?” 安德森舌尖舔门牙 , 将信将疑。 客厅一刹寂寥无比,良久他啐了口烟丝唾沫 , “张老板 , 你签个字据 , 你怎样畅快进澳门的 , 我也许你畅快出境。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张世豪朝秃头使了眼色,后者毕恭毕敬摊开事先预备好的字据,白纸黑字斩钉截铁 , 张世豪弃澳门毒市 , 1902只涉赌,不涉毒。 安德森舌头一卷,“但愿张老板言而有信。” 六名马仔簇拥气势汹汹的安德森 , 收了字据走出别墅 , 秃头盯着他背影瞅了一会儿,“豪哥,安德森万一灭了1902,永除后患呢?” “1902有四百马仔 , 胜义三百,突击不易 , 缜密筹谋必有风声泄露,也许襄助的盟友,十四K和威尼斯人剑拔弩张,很多宿怨 , 十年,五十年也拆解不开。百乐门是区区窑子,在帮派的纷争中不成气候,灭1902的,还没出生。” 秃头长松一口气,“有豪哥的威名震慑着,他们的确要三思。” 跟随张世豪回黑龙江是艳阳普照的7月初。 窗外的砖石泥泞污浊,飞机湮没在一万英尺高空的云海,这座不甘寂寞的城市 , 洗刷了一场瓢泼大雨。 我不知张世豪,他一贯猖獗自恃,重回故土只有满腔征战的热忱 , 可我,我忌惮它 , 也憧憬它。 我心怀侥幸 , 当它是黎明。 滑轮徜徉过跑道,轰隆隆的巨鸣。一缕刺透飘渺蒸汽的锋芒投射在遮阳板 , 我捂住眼 , 骨骼破了一处缺口 , 灌满银针,扎得密密麻麻 , 疼痒难耐。 血雨腥风结束了吗。 不。 它一帧帧波涛汹涌的演绎着。 佛,鬼 , 神 , 魂。漩涡一并张开倾盆大口,牙尖嘴利折磨着。 抵达哈尔滨当天 , 我们在别墅吃过晚餐 , 约八点钟,残阳褪去日暮 , 湖泊的花灯点亮 , 张猛驾驶着一辆军绿色的防弹吉普前来接我 , 他尚算敬张世豪三分 , 过门不入。 自古土匪也有高低贵贱之分,混到张世豪的咖位,军官商在面子上都客客气气的。 他今非昔比,兴师动众在东北扎根 , 扎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深 , 犯不着惹骚。 关彦庭人尽皆知的夫人,我该维持的交际礼数,夫妻相敬如宾的恩爱 , 因双方图省麻烦 , 是务必遵守的,最起码,青天白日的 , 我得端着参谋长太太的架子,夜幕降临 , 怎么搞好商量。现下绝非解除关系的时机,关彦庭千辛万苦赢了沈国安一回合,他禁不起变数,我也不适宜催促 , 有些不通情理。 和关彦庭做戏,于我百利无一害,虽束缚,有我的牵连,关彦庭围剿张世豪风吹草动,是瞒不了我的。 他们二人合作的时代,在澳门揭幕,也在澳门土崩瓦解,我一清二楚 , 关彦庭要伺机向张世豪下瓮了,千锤百炼二十三年的精湛的官场格斗技术,会花样百出为他缝制天罗地网。 张世豪抽了餐巾拭口 , “后天我接你。” 我淡淡嗯,保姆搀扶我坐进车厢 , 门合拢 , 我屈肘慵懒支着额角,气若游丝的倦意 , “中央有消息了吗。” 张猛系上安全带 , “关首长卧薪尝胆 , 忍常人不能忍,凯旋而归是意料之中 , 常委会风评极佳,暂时按兵不动 , 这副印象牢固了 , 下一步才险中求胜。” 我怏怏打哈欠,“他的城府 , 我不担忧。沈国安不生事 , 彦庭不论盼什么,都十拿九稳。” 张猛一踩油门 , 吉普恍若离弦之箭 , 嗖地蹿出公路 , “关首长留宿军政大楼 , 他一月奔波往返澳门东北,堆积了百余封文件,他批示完毕会抽空陪夫人。” 我笑说公务要紧,我识大局的。 趁夜色驶向西郊庄园 , 比往常缩短了十分钟的车程。 衔接露台的玻璃栈勾着屋檐 , 悬吊两枚嫣红的纸灯笼,明黄的流苏穗子,腐蚀的蜡油蔓延底部 , 蜿蜒曲折的凝成一朵奇形怪状的花。 我驻足仰视 , 保姆拎着拖地的水桶垮下篱笆架台阶,她泼掉污水用围裙擦拭双手,碎步迎我 , 喜悦的调子说,“关首长命令的 , 夫人年轻,二八年华,宅子布置艳丽,您会高兴。您怕黑 , 他不在,到处光彩熠熠的,您能睡得安稳。” 我举臂触碰穗子,“我们的婚姻不算久,可他了解我。” 张猛站在庭院说,“关首长这辈子,唯一费尽心思讨好的女人,是夫人。” 似乎所有都没变。 澳门的杀掠,博弈 , 算计,是凭空的臆想,是杜撰 , 是故事,是谎言。 它不存在。 每个人的神态 , 是如此司空见惯 , 波澜不惊。 我离开过吗? 是了。 关太太程霖,她始终在关府休养。 她病了 , 痊愈了。 我意兴阑珊推开卧室门 , 鼎炉伫立的三炷檀香薄如蝉翼 , 缭绕在微醺的灯罩,丝绒纱帘夹着晚风摇曳 , 像盛开的夜来香。每一处陈设都是原来的模样,床头多了一幅挂着的毛笔字 , 笔力强劲隽永 , 撇捺流畅,是关彦庭的字迹。 ——那年桃夭 , 红豆暗抛 , 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我诵读了一遍 , 破涕而笑 , 张猛隔着一堵墙壁凑巧送信函给我 , 他见我很愉悦 , 附和说,“关首长爱慕夫人的心,天地可鉴了。” “你们长年累月照顾他,他平日也这样闷骚吗?” 张猛说,“关首长独居四十年 , 在部队成长 , 他严于律己,不沾花丛,不谙世故 , 表达情愫 , 总是弄巧成拙。” 我摘下字画,出门行至隔壁书房,在方桌上铺平卷轴 , 四角压住镇纸,歪歪扭扭应了一句——红袖添香。 我笑得眉眼弯弯 , “喏,这才有烟火味儿了。大老爷们自唱自和的情诗,不寒碜呀?” 张猛将信函递我,“关首长以为您不回了。否则他脸皮薄,珍藏在抽屉里 , 也未必挂卧房。” 我抖出信封里的纸张,是邀请函,我从头至尾浏览,“黑龙江的官僚社会,大换血了?” “连襟党羽,何止黑龙江,全国各地各省,各部门,一艘船的,一条蚂蚱的 , 某些圈子里,抱团比单打独斗踏实得多。” 我随手撂在矮柜,“我有数了 , 你安排吧。” 男人们的鸿门宴,女人们一向打头阵 , 官家的规则 , 关彦庭当年娶我,也是需要或隆重或隐晦的场合 , 为他铺点操持的女人 , 妻子是最合适不过的角色 , 顺理成章,还不被疑窦。 不聪明的捅娄子 , 聪明的难驾驭,妓女出身的我 , 对男人的尊重感恩戴德 , 他没必要掌控我,我也无理由暗算他。他于我无冤无仇 , 相反在最初是有恩情的 , 他救我于水火,我们更像默契十足的合伙人 , 并肩杀敌 , 各取所需。 我穿着一件庄重而柔媚的水蓝色缎面裙 , 戴一顶米色礼帽 , 硕大的帽檐绑着黑丝结,十分的温雅,我的过往无不是一剂利刃,磨刀霍霍 , 剑指羞辱 , 轻佻的衣着装扮,我但凡出纰漏,那就是祸起萧墙 , 铺天盖地的讨伐 , 男人的前科能洗净,女人的至死也摆脱不得。 仙鹤茶楼黄昏时分晓风荡漾,吹开了门楣如画的珠帘 , 我瞧着里面,空山新雨 , 清露湖泊,我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凤尾鱼,金色的燕尾飘着一池涟漪,回廊的青石板尽处是一片竹林 , 竹子矮小,像塞北酸涩干瘪的橘枳,夏季长不高,阴冷的北方适合种植竹海,开垦四四方方的花圃,竹林饮茶,用雪水烹煮,是达官显贵附庸风雅的兴致,沈国安的三太太当年是茶楼侍奉的胡琴歌妓 , 仿建京城天上人间的女子六十六乐坊,在首排弹唱被他看中,做了二奶又辅正。 皮肉欢愉 , 多了情调,显得也不野鸡了。 经理引着我到达白太太预定的包厢 , 这位白太太是东家 , 黑龙江省委白主任的续弦,按照排序 , 在省委十名开外了 , 不及关彦庭尊贵 , 而今日最风光的主角,并不是她 , 是韩局长的夫人。 韩局长是我在澳门新上任的滇官,云南调遣的 , 这就极具内涵了 , 云南半省饱受毒品屠戮,毒品源头的爆发 , 中国区大毒枭张世豪难辞其咎 , 据说沈国安钦点屡立三等功的韩局长压轴哈尔滨市公安局,我也预料他不轻易罢休 , 这么堂而皇之曝露司马昭之心 , 好了伤疤忘了疼 , 是我猜测之外了。 除了白太太 , 我和其余三位夫人都不相识,不得已一句寒暄,假惺惺的昭然若揭。 韩太太年轻,大概三十五六岁 , 这年纪丈夫身居高位 , 执掌警力大权,嚣张跋扈是难免的。她起先还收敛,我落座不足半小时 , 开了一局麻将牌 , 她赢了点小钱,张扬的性子显露无遗。 我紧挨一株盆栽,正对木门横亘的屏风 , 她们唧唧喳喳的议论鄙夷权贵二奶生儿生女,谁的手气臭 , 谁又借了我的东风,喧哗像铁锅炒蛤蟆,我烦得脑袋疼,赶着洗牌的时候 , 吩咐侍者送一把扇子,我挽着薄凉的琉璃坠儿,刚咬了半口酥饼,韩太太讥讽说,“关太太三四个月不出户了,您脸蛋儿清减许多,关参谋长失势那阵,凡是邀您喝茶逛街的保姆都接连拒在门外,您也置之不理。今天白太太将您请来 , 是我们的台面了。您身子骨差到这地步,莫不是滑胎了吧?” 我捻着指腹的糖渣子,又端茶杯,茶水沏的滚烫 , 我捏着杯盖轻拂水面的茶叶末,“韩太太 , 您哪只耳朵道听途说,跑来巴巴地求证了?” “红灯区的妓子呀 , 复生的副官领命市局扫黄大队,他亲率百名警员排查哈尔滨五十六家夜总会 , 有几家的 , 说和您是故友。暗示警局的高抬贵手 , 卖您面子。” 别说,米兰的姑娘大盛时期 , 她当我金字招牌,我的名都被她搞烂了 , 场子里的小姐情急之下推我挡墙 , 求一线生机,没准的事儿。 我没吭声 , 倒是一名识相的太太捅她肋叉子 , 挤眉弄眼提点,“那是参谋长夫人 , 你得罪她,吃坏药了?” “事实嘛。关参谋长赫赫战功 , 我们复生也不赖呀 , 他可是东北三省最年轻有为的局长啊。沈书记提携我们复生 , 委以重任,兴许哪天——” “糕点堵不住你的嘴吗。” 屏风后响起一道男人凌厉的呵斥,雅间的吵闹旋即戛然而止。 身着一套崭新警服的男人跨过遮掩的屏风,看着四十出头,样貌斯文 , 一副金框的眼镜 , 说不出的和煦儒雅。 我打量他的肩章,他便是公安局长韩复生。 韩太太非常惧怕他,顿时缩着脖子不吱声。 他蹙眉瞥了她一眼 , “关太太和白太太面前 , 有你胡言乱语的份吗。” 他目光梭巡麻将桌围坐的四名夫人,在我脸孔的停留尤其之久,他眼底有错愕 , 有诧异,有慌乱 , 更有百感交集的惆怅。 我若无其事回避,撩拨着耳垂的珠环,“无妨,韩太太初来乍到 , 在偌大的东北人生地不熟,韩局长不嫌弃,我愿做导游,省得韩太太无聊。” 他愣怔着,一言不发,韩太太唤了他四五次,他才陡然回神,掩饰着自己的失态,“不敢劳烦关太太。” 我莞尔一笑 , “不涉及官政的,韩局长别误会。” 白太太码了一摞牌,她漫不经心说 , “前不久沈书记在省委大会亲自赞赏关参谋长,他为东北的政绩创下汗马功劳 , 中央也发布表彰。本是赔了副国级的备选 , 再熬两年,还是关参谋长的呢。饕鬄盛宴美味绝伦 , 不愁晚些时候入腹。有沈书记提携扶持 , 您先生前程似锦。” 我心不在焉摸了一张幺鸡 , 我盼着九条,牌运实在差 , “沈书记是堂堂正国级,全国就九个人 , 我家彦庭蜉蝣草根 , 哪高攀得起。百姓公仆忠于职守,是他分内的事 , 何必大张旗鼓宣扬。白太太,您挖苦我呢?” 白太太哎哟扒拉倒了三张幺鸡 , 她喜气洋洋拾起我甩出的那张,“也算一杠了 , 管它值不值 , 好歹一会儿能收你们两百。”她涂抹朱蔻的指甲在牌面流连 , 小声问 , “关太太,恕我冒昧,他们不是素来面和心不合吗?” “怎会,沈书记宽宏大量海纳百川,有谣言说彦庭功高震主 , 沈书记视为眼中钉 , 这话听着就荒唐,您也相信?他们同朝为官,东北兴旺昌盛 , 功劳平分 , 争执什么呢?损人不利己。官僚主义的人精儿啊,不做得不偿失的傻事。” 我滴水不漏左右逢源,不给丝毫八卦的缝隙 , 她们兴致缺缺,专心致志的打牌。 韩复生在韩太太的身后站了片刻 , 我余光窥伺他被部下叫出厢房,我扯了个由头,也跟着走了出去。 下属和他汇报着什么,他一边聆听 , 一边讲电话部署,电话挂断,下属也汇报完迈入电梯离开,韩复生转身的同时,发现了距离他不远不近的我,他瞳孔骤缩,有意视而不见,我咯咯笑,“韩局长。”伸腿挡住了他。 他步伐一滞。 我斜倚窗台摇着香扇 , “韩局长,去哪里呀?屋子内的女人呱躁,躲清静不好吗?” 韩复生垂眸,欲言又止 , 他回避我的视线,我朝他迈了两步 , 扇面一扭 , 染着我脂粉香的风簌簌扑向他唇鼻,他如临大敌 , 惶惶躲闪 , 我扯住他袖绾 , 推到墙根,逼得他无所遁逃 , 退无可退。。 我媚眼如丝呵气,“韩局长,我们是否别来无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1 一秒记住【】或手机输入网站:om 海量好书免费下载 我千娇百媚的皮囊之下,是一副咄咄逼人令他惶恐的锐气,韩复生垂眸 , 谨慎回避着我灼热火辣的注视,我攀附他胸膛 , 隔着笔挺的警服衬衫 , 壁垒分明的肌肉健硕膨胀,“韩局长看我的第一眼,在想什么?” 我似有若无戳着他乳头 , 他挺敏感的 , 略微颤栗 , 狐狸精的怀中泰山崩于顶面不改色的,十之八九花丛老手 , 肤浅的挑逗他不为所动,卡不到他爆发的点儿 , 稍加段位就呼哧急喘 , 绝不纵情酒色,要么雏儿 , 要么开苞短 , 要么老学究。 我恍若水蛇,海草 , 虅蔓 , 交插横生 , 蜿蜒婀娜 , 他呼吸渐重,起伏的腔骨贴着我高耸圆润的乳峰,颤颤悠悠摆动着,他退无可退 , 坚硬的墙壁堵截了他的后路 , 他承受着我的风情万种,销魂蚀魄,“韩复生 , 你骗我。你说你名字是韩一 , 我还程二呢。男人爽了难道不吐真言吗?你也喝了酒呀。” 我皓白的贝齿咬唇,委屈楚楚,“我生平最憎恶谎言。” 他扭开头 , “是我的错。” “韩局长那时,年岁不大吧?” 他吞咽唾沫,“三十六。” 他乖得很 , 问什么答什么,我忍笑,“呀,如狼似虎。可不呢。像一匹饿狼在森林觅食 , 嗅到肉味儿,情不自禁一沾芳泽。” 我踮脚,鼻梁蹭过他鬓角,色情一舔,他一抖,“关太太…”他按着墙板,手背青筋一缕缕凸起。 “嗯?韩局长怎说一半戛然而止了呀。” 气氛愈发暧昧,韩复生的额头流淌着细细密密的汗渍,我莫名好笑 , “韩局长,你怕我吃了你呀?我印象中,你在床笫比我勇猛呢。” 他强作镇定望着我 , 盈盈的秋波幽婉,天窗关闭 , 无风雨也无晴云 , 不黑不白,却恍惚是晓风拂月 , 他身子一点点软 , 契合我妖娆的身姿 , 恰似拥抱,他眼窝是意乱情迷的绯色 , 我趁火打劫问他,“你是沈国安的左膀右臂。” 他完全沦陷在我的蛊惑中 , 浑浑噩噩没隐瞒 , “是。” 我摩挲他青黑的胡茬,“南宋有奸佞的秦桧 , 权倾朝野 , 也有忠贞良将岳飞,丧命风波亭 , 他们都效力宋高宗,韩局长是哪一党呀?” “沈书记对我有知遇之恩。” “哦?”我嗤地翻白眼 , “沈书记父子对我也有纳妾的美意,韩局长晓得吗?” 他沉默。 “官府豪门是女人梦寐以求的归宿 , 衣食无忧 , 当正室固然锦上添花,做小妾二奶也得遵从我的意愿,沈书记强取豪夺,韩局长耿耿热忱 , 来日方长 , 你不顾虑他翻船,殃及自己吗?” 我逼近他半尺,和他零点零一厘之差便磕在一起,他气息紊乱 , 我含情脉脉 , 所谓虚情假意一目了然,但男人吃这一套,何止韩复生 , 走马关灯的祖宗也招架不住。我在祖宗身边历练得炉火纯青,再难搞的心思 , 我也能尽快摸得透彻,反客为主,多一宗裙下之臣。 “你不做秦桧,奈何他是昏君 , 他从政四十二年,追随他的大小官员,舍了一身剐辅佐他共进退,他的正国级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成果。他上报省委追封提拔谁了?他暗中绸缪杜绝后患,杀伐毫不心慈手软,以免那些了解他上位史的同僚反水,卖主求荣揭露他。天可怜见,他们于私养家糊口,于公赤胆忠肝 , 穷其一生书写沈国安在东三省的政治传奇,打下江山未享受,就做了棺材里的鬼 , 他们不瞑目,韩局长自认,沈书记稀罕你到共享荣禄吗?” 我长枪短炮 , 舌灿莲花 , 韩复生哑口无言,他憋了片刻 , “关太太,您笃定我不敢将这番话转述沈书记吗?” “自然。”我春风得意 , “韩局长 , 我这人有嗜好,我伺候的客户 , 我习惯留底细,留把柄 , 我怕呀。天上人间的梁海玲不就是掌握太多权贵的秘密喀嚓一刀吗?为避免惹火烧身 , 我的账薄在我姐妹儿那儿,我出事了抑或谈不妥交易 , 它会水落石出的。你大可赌注 , 我记录底细的分量价值够不够搅混东北的池子。” 韩复生一言不发。 我眉目天真无邪,凿一颗洞 , 捣烂肌理 , 也分辨不了我歹毒蛇蝎的面貌 , “你考虑下 , 明晚黄昏时分,我在桃花岛的湖心亭等你,韩局长,我们也是有旧日情分的,对吗?” 这工夫楼梯通道恍惚传来男人讶异的局长? 韩复生一刹恢复清醒 , 他慌忙推开我 , 那名下属一愣,估计是前所未有的突发事故,双方猝不及防 , 韩复生松了拳 , 若无其事整理警帽,“关太太询问我公事,鞋跟歪了 , 险些摔着,我扶了她一把 , 别乱讲。” 部下机灵,立马低头,“局长始终和我待在一处。” 韩复生讳莫如深向我颔首,吩咐下属回警局。 他慌不择路直奔电梯 , 途径包厢敞开的门,韩太太凑巧瞧见他,她丢了牌大喊复生! 韩复生皱眉,仓促一顿。 韩太太跨出房门,喜滋滋挽着他胳膊拽进屋,“复生,周末沈书记的夫人三十六岁生辰,我和白太太商量,挑选送子观音铸一只金玉的底座,吉利的征兆。她不流了一个儿子吗?沈厅长桀骜不驯 , 父子不睦,沈夫人再生,沈书记老来有子 , 她地位更牢固,苏太太亲眼目睹 , 沈夫人搜罗下九流的药吃 , 助兴还能得男。” “胡说。”韩复生甩开她,阴鸷的面庞犹如扣了一堆灰土的瓦盖罐子 , 烟熏火燎的涩 , “沈书记的家事 , 是你议论的吗?祸从口出的道理,你怎么不长记性。” 韩太太支支吾吾坐在木椅 , “东北传遍了,你就吓唬我 , 你倒是派兵压住他们啊。” 我撩拨着耳环 , 慢条斯理迈过门槛儿,“言多必失 , 政界有得是八面玲珑的卧虎藏龙 , 韩太太积口德,您丈夫的仕途才平稳 , 不贤之妻的舌 , 葬送的是家族前途。” 韩复生的谨言慎行过于冷漠死板 , 一屋子的津津乐道变得索然无味 , 几名太太意兴阑珊码麻将牌,韩太太被韩复生的严肃震慑得无从辩驳,她捏着纸巾擦拭嘴角的糕点碎屑,侍者进进出出换茶盏 , 我左边的白太太忽然惊叫一声 , 满是不可思议盯着韩复生的脸颊,“韩局长,你…” 我攥着六筒的手搁在半空,不着痕迹掀眼皮儿一扫 , 是我吻他残留的唇印 , 在白光的照射中格外清晰艳丽,我装作饮茶,在水里涮了一圈 , 茶水泛滥着猩红的涟漪,韩复生不露声色一抹 , “隔壁的小姑娘,喝多了酒,撞在我身上,我没留意。” 我和他一前一后 , 最惹疑窦,白太太梭巡我们之间,她一琢磨,关彦庭的夫人,是疯了才造水性杨花的孽吗,她顷刻便自我否定,招呼着其余夫人打牌。 几轮麻将我玩得心不在焉,输了有三十万,但我发自内心的高兴 , 仙鹤茶楼之行不算多余,我收获颇丰,我预料韩复生将在斗垮沈国安中至关重要 , 甚至是决定倾覆性的。 柳暗花明又一村,张世豪命不该绝 , 沈国安也非得天独厚 , 才处处良机。 我回西郊别墅刚换了衣裳,关彦庭的吉普车驶入庭院熄了火。 保姆打开门 , 笑着递上一杯凉茶解暑 , 我拆解他的纽扣和皮带,“吃了晚餐吗?” 他淡淡嗯 , “在办公室吃过。” 我褪掉他的军装,搭在衣架 , “我中午出门前煲了汤,稍后温了你尝尝 , 有点咸 , 不嫌弃就喝一碗。” 他闷笑,“嫌弃。” 我推搡他 , “那也得喝 , 还挑三拣四的,有得吃是你的福分 , 老光棍。” 他目光定格在我某一处 , 我抚摸他打量的部位,“染脏了吗?” 他扯住我细腕 , 从下颔挪开 , 端详我白皙清纯的容貌,“关太太,结发之妻,恩爱不疑 , 拌嘴撒泼 , 我来者不拒,淑慧的良母,如果你肯做 , 或许很有趣。” 我莞尔一笑 , “关参谋长可不许食言,你我白日演戏,夜晚我是来去自如的。” 他唇边弧度收敛了三分 , “我的关太太,的确固执得愚蠢又可爱。” 我把玩新涂的指甲 , “我挖了一枚棋子,他目前尚且是黑棋,会否转化白棋的战衣,明晚见分晓,关参谋长怎样感谢我?” 关彦庭修长的指节拢起墨香 , 他捂住我眼睛,“我其实很希望,关太太要的回报,是我坐实你的名分,涉及这所有,我都敢奋力一搏,你似乎不感兴趣,是我自作多情。” 我陷在一团漆黑,好久 , 阻碍明亮的掌心抽离了我的眉,我眯眼适应着强光,再看面前 , 关彦庭已经无影无踪。 次日傍晚,我如约而至 , 五六点的时辰 , 桃花岛门庭若市,粗略一览 , 一多半是熟识的人 , 抱着崭新的女眷 , 沈国安曾设宴款待军政两路的官员,经理也认得陪同关彦庭出席的我 , 殷勤十足将我引进后山的楼阁。 乘载往来的船夫渡我上岸,亭子空空荡荡 , 韩复生还未到 , 我不惧他不买账,我的威慑足矣令他瞻前顾后 , 这是一方面 , 另一方面,我已然翻天覆地的变了模样 , 他仍认得出 , 可想而知我的一颦一蹙 , 他脑海辉映不绝 , 男子的劣根,是骚动。 我匍匐在亭台朝东的长椅,脚尖勾着柱子,捧起钵盂俯身喂鱼 , 鱼儿游得快 , 东南西北的散开,我也眼花缭乱的随着它们游动上半身越弯越猛,当我反应过来裙摆和发梢浸湿了绿油油的苔藓之水 , 我娇怯咿呀了声 , 手脱离柱子,重心摇晃着失衡,倒栽葱似的往湖泊扎 , 我焦急抓向空中,试图扼住什么 ,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揽住我肩膀,把我拖回陆地。 我拍着胸脯心有余悸,脸色也灰白 , 韩复生踢开碎裂的钵盂,用薄薄的泥土盖住鱼食弥漫的腥臭,“关太太不带警卫,坠湖也没人救您。” 我托腮斟酒,准备压压惊,咫尺之遥的韩复生,桃花落满了南山,也落满他发顶,他卸下戎装 , 疆场雄浑的男儿气概锐减大半,风雅像粼粼荷叶裹着的露珠。 鹅黄色的轻纱帷幔遮掩着两株桃树,黄鹂啼鸣 , 盘桓在枝桠,一盏果酒 , 三两杏干 , 酒香浓稠,不醉人 , 也醉人 , 醉倒在无边无际的温柔冢。 我眺望湖面几艘觥筹交错的小舟 , “韩局长喜欢桃花岛的景致吗。” 他退至相距我十米的地方,谨守分寸 , “关太太喜欢就好。” 我兀自苦笑,“韩局长与我一夜露水 , 你知道的 , 我是妓女出身,见惯男子薄情 , 浮萍零落 , 颠沛流离。王权富贵本性儿戏玩弄,我爬到今日 , 伤痕累累 , 残花败柳。” “你不是。”他脱口而出 , 又发觉失态 , “自食其力,不偷不抢,这世道笑贫不笑娼,您何必妄自菲薄。” 韩复生并非是交际场的衣冠禽兽 , 昨日仙鹤茶楼的照面 , 我确信他很克制自律,作风堪称两袖清廉,我们的皮肉之欢 , 更像阴差阳错 , 这样的男人,对我有大用处,他轻易难以遗忘在他生命中留下欢情烙印的女子 , 往事仿佛一根刺,扎在他心尖 , 蚕食他的理智和刚正。 他若出卖我,沈国安的人早找上门旁敲侧击,让我死了这条拉他玉石俱焚的心,既然无风无浪 , 招降韩复生,是易如反掌的,只看策略了。 “总有人畏惧报应轮回,不会逾越鸿沟。”他停了四五秒,“偶尔犯戒,知错能改——” 他醇厚的嗓音非常模糊,在和自己挣扎,也许与我数年前结下的秦晋之好,是他警政生涯的败笔,不堪回顾的耻辱 , 他每每思量,恨不得剜掉,切割。 我笑嘻嘻站起 , 端着酒杯绕到他身后,他霎那僵滞脊背 , 像雕塑一般 , 全神贯注戒备我的一举一动。 我朝他而卧内呵气,幽兰芬芳 , 温热绵软 , 他厮磨着后槽牙 , “关太太。” 我食指竖在他唇齿,“嘘。”他怔怔看着我 , 我指腹流连他最脆弱的皮肤,“韩局长的味道 , 没变。” 这对男人是五雷轰顶的杀伤力引诱力 , 他几乎瞬间缴械,“万一苍天瞎了 ,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高居一省之尊 , 他肆无忌惮妄为,官僚和商贾怨声载道 , 斥骂他贪婪无度 , 却无计可施 , 韩局长有法子替天行道吗,你教教我呀?” 他鞋掌摩擦砖石 , 萌生退却之意,我不依不饶,“你要和我划清界限吗?” 韩复生诚惶诚恐,他喉结饥渴滚动,涔涔汗珠又添了一层 , “我高攀不上您 , 关参谋长大权在握,胜我三级不止,您犯不着取笑我而自毁前程。” “我没为难你呀 , 我央求你好不好?沈国安昌盛不衰 , 我有朝一日,决计逃不出他的魔爪。韩局长,我宁可那人是你 , 也不愿委身沈国安。” 他瞳孔酝酿着炙烤的岩浆,倾泻而出 , 烫得尸横遍野,澎湃惨烈,“我有一件东西,还给关太太。” 他的辞藻令我意识到 , 他的弦外之音不俗,我驻足等着,他缓缓掏出一条方帕,丝帕是男子常用的,白底竹叶,简约素雅,剥开折叠的四角,隐约曝露一颗钻戒。 韩复生寡言,他只说了两字 , “你的。” 我不明所以接过,揣在灯柱下观赏,倒是似曾相识 , 十几岁的姑娘佩戴粉白钻,也有蓝紫 , 墨绿显老气 , 镌绣的技艺不佳,款式平庸无奇 , 是珠宝的雷区。 东三省的污浊风月 , 唯我酷爱绿钻 , 可惜,这是假的 , 我侍奉韩复生那阵,接客不久 , 赚的钱屈指可数 , 米兰提成,保镖抽薪 , 公关孝敬 , 我手里没银子,撑虚荣的罢了。 我似笑非笑瞥他 , “韩局长与天下男人 , 都迥异。” 韩复生将方帕塞入衣袋 , “那晚我在床尾捡的。物归原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