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一章 吃霸王餐否? 大漠的黄昏,风吹过惹得无数砂尘飞散,带着灼热气息的砾屑似群魔乱舞。不断有翻飞的碎片刮过双侧的脸颊,在本就微黑的脸上留下一道道带着刺痛却不明显的伤痕。 在黄沙堆积的一座座小土丘之间,有两匹骆驼不急不缓地行走着。骆驼上坐着两个衣衫褴褛的旅人。一人身着巨大的灰布斗篷,状似风尘仆仆,身姿却极为挺拔,极度落魄中却掩盖不了一身卓然气韵。而另一人身姿纤秀,风帽下露出一头乌黑凌乱的发,脸上带着一张精致的白玉面具。遮住了半边面容。从剩余的半张脸看虽称不上绝色也算明丽清秀。显然是一名女子。 大漠极为干燥,空气间被烤炙的没有一丝水汽。两人的唇畔早已皲裂,带着一条条细微的褶皱。 骆驼上斜挂着一水囊,被颠簸的左右晃动,开口处却没一滴水流出。而除了这个水囊,也只有一个松松垮垮的布包,被女子背在身后。看来在漫长的旅途中。两人的食物和水早已消耗殆尽。 男人舔了舔干裂的唇,却是嘴角一咧,疼!对着一旁的女子苦笑,“阿弈。我们已经在大漠上行走了大半个月,再不到黑土国,怕是要饿死渴死了。可是即使饿死渴死,也有你陪着,我便已心满意足。作对沙漠中的鸳鸯也是不错。阿弈,你说是不是?” 说罢看深情款款地看向一旁的女子,好看的桃花眼眯成一条弯弯的拱形月。煞是魅惑,可深看其中,却无半分情动,只剩下浓雾般缭绕的深邃,他上翘的唇无意间牵动了伤口,又是疼的一阵龇牙咧嘴。 一旁的女子却无半分理会,自顾自牵着骆驼悠悠前进。 男子不由嘟囔,“阿弈,你怎么成了这么个闷葫芦,以前的你不是这个样的,好歹也是一个花好年纪的女子,你怎生变成这般,一点也不可爱…” 瑾弈眼中神色一闪,一记冷冽的白眼袭来,终于成功打断了男子的絮絮叨叨。男子很自觉住嘴,又很自觉的伸手将嘴巴子拍了拍。却似乎忘了嘴巴的伤口,再次疼的骂骂咧咧,咬牙切齿。 瑾弈只投去冷冷一瞥,“活该。” 炙热的风包裹着空旷的沙丘之地,也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狼啸,瑾弈身下的骆驼腿一弯,像是耗尽了最后一分力气,前蹄无奈地跪在地方,瑾弈猝不及防,身子一歪,眼看就要坠下。 “阿弈!”即将坠地之时,苏修凰飞身朝她扑去,却也只来得及抓住一角衣料,两人扭成一团像是滚地葫芦般朝着沙丘下方滚去,直滚了十来圈才停下。 瑾弈一手撑在苏修凰的胸膛上,待看清两人此刻的姿势,不由嘴一牵,只觉额头青筋暴跳,苏修凰躺在她身下,衣襟早已散开,顺直的黑发一缕缕铺散就在胸前,精致如白玉的结实胸膛若隐若现,触手一片温热,桃花眸中烟笼寒月,温情脉脉,可他说出口的话却委实欠打。 “哎哟,苏某不知原来你竟喜欢在上面!” 瑾弈一挑眉,维持趴着的动作不动,“我也不知大名鼎鼎的苏阁主喜欢被人压下面。” 苏修凰提唇一笑,面上桃色芳菲,“对象是你的话我自然不介意。” 瑾弈半眯着眼,仍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寡淡神情,“莫不是你有何隐疾?” 苏修凰弯着月牙形的眸瓣儿,笑意加深了几分,“要不你试试?” 瑾弈眨眨眼,朝他回了个极温柔的笑,“好啊。” 嗯?这回答不对啊?苏修凰怔住,而后背脊一寒,暗道一声不好,瑾弈就趁着他分神的一刹一重拳打在他腰际,疼的苏修凰咧嘴痛呼。 这两人碰到一起要比谁脸皮厚,天下无人再能出其左。 瑾弈从容地从他身上爬起,整理好凌乱的衣衫,拍拍手面无表情说了句,“狗拿耗子。” 苏修凰一脸受伤的表情,“阿弈,我也是为救你,你竟说我多管闲事?” 瑾弈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沙丘,无奈地揉了揉额,“苏修凰,你看清楚,这才多少点高度,况且你是不是忘了,我,会,轻,功!” 苏修凰走到她面前,幽光流转的眸子眨了眨,学着她的语气说,“阿弈,那我们刚刚算不算肌,肤,相,亲了?” 瑾弈丝毫不为他这副无赖样所动,回他一个简单粗暴的字,“滚!” 两人这一滚把骆驼落在了上方,那两头骆驼正睁着铜铃大的水眸静静地朝他们行注目礼。瑾弈无语地走到这块高地边缘,朝着下方看去。远远可见一座苍桑古朴的石头城镶嵌在浩荡邈远的天际间,黑子般的人头攒动,排队入城。 瑾弈朝后唤了声,“修凰,快看,我们到了。” 多少日颠沛流离,风餐露营,在通过漫漫黄沙之后,豁然开朗。前方,便是黑土国。 黑土国处于大漠偏北部,是大漠北部的十二国之一,说是一国,却比不上一些大部落富足。只因崇尚武力搏击而在大漠间闻名。黑土国地处偏僻,几乎和大陆地区无商贸往来。唯一只作一项交易——人。 两人翻身下了骆驼,将通关文书递给城门旁的守卫。待守卫检查过后两人前后牵着骆驼进了城。 真正进入这个国家才切身感受到这片土壤的贫瘠。城内所谓的酒肆茶楼,几乎都是用破旧的棚子,加上几根高矮不均的木墩子搭盖而成。唯独广场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椭圆形建筑,那便是这个国家赫赫有名的——困兽之斗。 在他们进城之后,另一支队伍也随后进入,这支队伍看起来比他们更落魄些,一根粗绳绑着一队奴隶。带头的大汉光着黝黑的膀子,汗水顺着后背的脊柱直淌而下,空气中带来一阵阵恶心难闻的异味。 进了城,大汉将手中的粗绳使劲一扯,身后的几个奴隶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好。像被牵动的提线木偶没有一丝神情波动,许是在一场场作为奴隶的交易中早已把自己也看做是一件物品了。 几条流浪犬混迹于街市之间,其中某只在一茶棚下嗅了嗅,竟抬起一条腿尿起来。空气中更多了一股难言的尿骚味。 这两个饿的眼冒金星的人相当艰辛地在各种气息中寻到食物的香气,便顺着这气息找了棚子坐下来。瘦小的老板一见有客源,便眉开眼笑朝着他们走来,搓了搓手,“两位,吃些什么?” 瑾弈将背上的包袱解下,置于身前的木桌上。 “哐”。包袱发出一声沉重的声响。从包袱的缝隙间看出,包袱内竟是一把长刀! “老板,来两碟羊肉,一壶酒,还有两个馒头!”苏修凰隔着瑾弈坐下,笑咧咧地打量着四处的环境。 无论是桌子还是椅子,甚至是店内挂起做帘子的布都是脏污中带着异味的。这样的环境委实不是进食的好去处。苏修凰四处看了看,面不改色地端起酒,就着馒头和羊肉大口大口吃起来。不经意抬眸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人。见她也是丝毫不顾忌地正大快朵颐。 老板瞧着两人面生,不由问道,“两位是从哪里来的?” “漠南凤凰岭。”异口同声的回答。 “哎,这么远,两位旅途辛苦了。”老板见两人虽粗布烂衫,气质却卓然出众,又好奇多问了句,“两位是何关系?” “夫妻!”“主仆!” 迥异的回答,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几乎是默契地同时改口。 “兄妹!”“姐弟!” “咳咳。两位客官慢用。”老板颇有眼色不再追问,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甩袖离去。 一顿酒足饭饱,苏修凰给身侧的女人悄悄使了个眼色。对方视而不见,再挤眉弄眼,继续视而不见。 就在他快按捺不住时。对方终于发话,“我身无分文。”那模样,仿佛吃这霸王餐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叹了口气,除了两匹骆驼和一把刀,他们再无任何身外之物,早已山穷水尽,穷途末路了。正在他琢磨着怎么不着痕迹地逃脱时,就看到一旁的女人早已拎起大刀,一把甩在店家面前,“我们身无分文,这把刀用来抵债。” 他黑了脸,不由脚底抹油,真是丢死人了。身无分还敢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也只有她了。 老板诧异地打量了瑾弈一眼,再看着抵押在他面前的这把刀,终于面色不善,“就这把破铜烂铁也想用来抵伙食费!客官你在想啥呢?” 瑾弈回头看向苏修凰无奈道,“我早说过,你的刀没人稀罕。” 苏修凰闻言,脸色更黑,再不好,也是他送给她的。拿人手短,竟还敢这般嫌弃他的东西!更何况,这可是名震江湖的名刀鬼泣,被她嫌弃了这么多年就算了,还被不识货的商家贬为破铜烂铁,若是被当年历经千辛锻造出它的鬼手段爷知道,怕是要气的从棺材铺里跳出来指着他俩鼻头骂! 店家听着他们一唱一和,更是怒从中来,“你们俩别想跑,既然身无分文,那我就把你们卖去困兽之斗抵债!” “好。”瑾弈摆摆手,不咸不淡的答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二章 被卖去当奴隶 店家拍了拍手,几个彪壮的大汉从一旁走出,架住两人向着广场中间押去。 谈好价钱。店家捂着热乎乎的银两眉开眼笑。“既然入了这困兽之斗。生死各安天命你们俩好自为之吧。”搁下一句,调头便走。 困兽之斗,恰如其名。黑土国从其余大漠北部五个小国间买来奴隶。将之丢于其中,与凶兽搏杀。 只是困于其中,而陷入绝望之境的是人非兽。黑土国的贵族们向来热爱这样血腥残暴的画面,不管是兽撕了人,还是人杀了兽,对他们来说都成了一种酒足饭后不可替代的娱乐消遣。 近些年来,大漠纷争不断,胜者为王,失败者被俘虏后,身边亲人也多被贬为奴隶,或是年幼的孩子,自小在战争中失去了双亲。成了孤儿,被买卖成了奴隶。 因此奴隶越来越多,买卖奴隶这事儿也越来越火热,而商人们昧着良心赚黑钱因此而发家致富的也屡见不鲜。 瑾弈和苏修凰被分在了不同的队伍里。分别前,那厮还朝着她洋洋一笑。 她被安排到南面的一处囚室内,里面有十人,横七竖八或坐或躺。 囚室内光线昏暗,她看不清身边的人,只是寻着角落的一处静静坐下。鼻间有淡淡的血腥气萦绕,她习惯性地向背后一握,却没有想象中坚硬的触感。这才想起,这斗场中是不允许奴隶携带兵器的。 那场把陪伴她许久的刀,早在进来之前已上交。 大漠中昼夜温差极大。瑾弈环着单薄的身子,没有兵器,苏修凰也不在身边,她便不能再安心入睡。 黑暗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向着她而来。瑾弈蓦然间睁开了眼睛,白玉面具在夜色中泛着柔和的光泽,然而那双寒潭般的眸子里却充斥着谨慎。 她忽而侧身,闪过了那致命的一拳,借着那人向前的力道,抓住那人的胳膊,一个翻身,狠狠将来人砸向地上。一脚踩在那人背上。 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哼,更有血腥气在囚室内晕染开来。 有几声急切的脚步声朝着她而来。 瑾弈身形不动,冷冷环视四周。此刻囚室内其他奴隶大多已警惕地睁开眼睛,却无一人行动。再不久,那些渐起的脚步声退去。瑾弈知道,那些人已离开她身侧。 不经过一番威慑,任何人都会捡软柿子捏,这到哪里都是一样的道理,即使是在这落魄肮脏的囚牢内。 她冷笑一声,继而闭上双眼,陷入浅眠中。清晨的阳光斜斜扫进囚室。驱散了这一室的晦暗,也将昨夜的血腥之气稍稍驱除了些。牢室内只余一个铁栅栏封口的小窗,日光便是透过这唯一与外界的通口处,斑驳地伸展了进来。 奴隶们早已睁开了眼,牢室依旧是静默一片,直到镣铐的敲击声响起,又一个奴隶被推了进来,只是这奴隶年龄颇小,就如很多年前的她一般。那孩子进来后,也不说话,垂着头找了个角落坐下,半晌后,牢门再一次打开,一窝馒头被递了进来。只是那馒头上沾满了尘土,肮脏不堪,却没人嫌弃,递进来的那一刻,牢内的奴隶们终于睁开了眼,拼命去抢夺这唯一的食物。 奴隶们唯一需要做的便是与兽搏击,给贵族观赏,而搏击需要力气,只有吃饱了才会有力气,没有力量的他们在兽面前只是会移动的食物。 这里的人生命渺小卑贱,但即使再卑贱,奴隶们依旧挣扎着想活下去。无论怎样的艰难痛苦,也无法磨灭他们对生的渴望。 幼小的少年被挤在人群中,他亦不甘心的伸出手,去抓那近在咫尺的馒头。 自从食物递进来后,牢内奴隶们像疯了一样纷纷扑向馒头。甚至大打出手。少年不知被谁揍了一拳,头一偏,右脸颊上留下一个红红的伤痕。少年啐了一口,再次去抢那吃的。仗着自己身形瘦小,迅速钻进了包围圈内。 “滚!”人群中有人骂了一声。瑾弈看到那少年被一拳打了出来,那人打在他胸口处。少年捂着胸口,低垂着头。手中护着的两个馒头骨碌碌好巧不巧地滚到瑾弈身侧。 少年顾不上身上的伤,连滚带爬地跑去捡地上的馒头。怕再被抢去,一股脑塞进嘴里。味同嚼蜡般嚼了嚼就吞下肚,噎的他一张小脸红红的。 馒头已经分干净。三个没抢到馒头的人凶神恶煞地盯着少年,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一样。 少年瑟缩了一下身子,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悍然扑向了那三人。那三人似乎也未料到少年这般神勇,敢和他们真的拼命。一愣之后,那少年便扑倒了其中一人,坐在那人身上一阵拳打脚踢。 瑾弈看得出,这少年虽打的毫无章法,但力气还是挺大的,身子骨也颇结实。想来也是穷苦人家出生。 被按到在地的人轻咦了一声,一丝血混着浓痰被他吐在少年身上,少年抬脸一抹,眸子兀地睁大,嘶吼着和那人扭打一处。剩余两人立刻反应了过来,将少年从那人身上拔下,甩到一边,少年撞到了墙角的硬石块,发出一声沉重的响声。 “该死的!”有人怒骂。 三人将少年团团围住,拳脚相向,那少年也是好骨气,丝毫不吭声。只是护着身上的重要部位。 明明这世间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明明这世间没有任何道理可讲,明明她这样的人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明明也知道这样的事情会在世间任何一个角落发生,她根本管不过来。 可是——为何落到如此境地,还是无法做到视若无睹。 本以为自己已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也许是那少年脸上坚毅的轮廓触动了她,她还是出手了。 那三人只觉得浑身一阵阴寒,还未觉察是怎么一回事,便看到一侧的白色身影朝着他们飞速窜来,手刀如坚韧的匕首,狠狠切在中间一人的脖颈间,那人惨叫一声。跌倒在地抽搐。剩余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得丢下少年朝她而来。 躲过一记重拳,她轻盈的身子几个翻身,蛇一般轻巧的避开接踵而来的拳脚。这些奴隶时常与猛兽搏击,挣扎在生死一线中,招式之间没有一丝花拳绣腿,招招狠辣,欲置对方于死地。 她低垂着身,下颚勾起一个微冷的弧度,突而跃起一个重劈,又倒了一个! 几个窜步间,她来到最后一个人身前,两指扣住那人咽喉,将那人提了起来。 那人扭动挣扎,一张脸被憋成青紫色,这才惊恐的发现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这个女人根本不像女人,出手之间没有一丝犹豫,那些战斗的手法和他们一样,没有一点多余的花样,只有在生死之间历练而出的狠戾。 瑾弈将那人扔在地上,冷冷吐出一个字,“滚!”那人连忙带着剩余两人从这个灾星身边离开。 瑾弈低头去看那孩子,他的眼中丝毫不见喜意,也没有任何感激,只有谨慎,像是野狼一般盯着她,防犯着她,似乎在他眼里,她比那些人更可怕。 瑾弈也不管他,自顾自坐下,从怀里掏出了个馒头丢给他。“慢慢吃,这会儿没人跟你抢。” 少年眼中有一瞬间的犹豫,依旧机警地盯着她,最后大概是熬不过饥饿,一边警惕着她一边捡起馒头飞快吞食。 瑾弈叹了口气,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对他说,“过来,我教你些搏击术。” 这样一个少年,放入猛兽身前,只有送死的份。既然救了他,便没有再让他去送死的道理。 少年思考片刻,立刻下了决心来到她身边,吃完馒头后,也对这女子少了些防备。 瑾弈没有看错,这少年极为聪颖,所有的动作她只要演示过一遍,他便能牢牢记住,甚至举一反三。不出一日,已经小有模样。等馒头再次被递进来时,这小子已经能凭借灵巧地身手抢到足够果腹的数量。 “不错。”瑾弈颇感欣慰,暗赞自己挑了个好种子。 少年丢了两个馒头给她,捧着剩余的躲在角落里啃着。 “真是个不苟言笑的小子。”瑾弈嘴里嚼着根草,兀自叹息,这囚室里的日子可当真无聊又难熬啊。 当一夜腥臭未尽散去,牢门再次被打开,一队奴隶被提出。有她,也有少年。她知道这次轮到他们去给那些贵族表演了。 终于走出了牢房,久违的阳光撒了她一身。斗场四周坐满了人群,声浪一阵接着一阵,她似乎看到苏修凰的身影。他站在那里,身边躺着一头死去已久的猛兽。他身上沾染了不少血渍,但她知道,这些血渍一定不是他的。 苏修凰似乎也看到了她,朝着她颔首示意。脸上又绽放了独属他的那潇洒不羁的妖娆笑意。 半刻后,他随着他们那队奴隶离去。走时还颇为挑衅地朝她一挑眉。瑾弈心里有一丝暖意流过。四年相守,知他莫若她,知她莫若他。他们都知道,这小小的斗场困不住对方。也知道担心什么的毫不需要,因为他们足够信任对方,比起四年来遭受的艰难困苦,时刻挣扎在生死线上。眼前这些丝毫不能让他们放在心上。 瑾弈摸着少年的头,再次叮嘱,“记住,不可大意轻敌,无论何时,在确认敌人咽气之前不可有丝毫放松。” “嗯。”少年重重点头。 少年紧张的抓了抓她,她展颜,“去吧。要相信自己,别害怕。” 少年步入场中。手中仅有一把匕首,奴隶搏击猛兽的时候只会发这一样武器用于自卫或击杀猛兽。另一头,猛狮被人从笼子中放出。狮子来回走动着,似乎在思考在从哪一边下手,少年浑身紧绷着,似一触即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三章 徒手撕兽! 猛然间狮子从后方扑来,少年一个闪身,灵巧地避过,四周一片叫喝,本以为这般少年多是被撕咬的命运,却不想这少年身姿这般灵巧! 狮子没咬着人,也不怒,继续来回逡巡似乎在找着突破口,深幽狠厉的眸子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猎物,以极缓慢的速度走到少年身后时,猛得从背后扑咬而上,血盆大口里是根根尖锐森冷的獠牙! 少年不惊不畏,右腿一蹬猛一个侧身,又一次巧妙躲过。狮子跺了跺足,晃了晃头,似乎有些不耐,本以为就要到手的食物两次溜掉,它极为不爽。 狮子怒吼一声,声音如风驰电掣,声势如雷翻滚云间,直震得场外一群观众身子抖了抖,继而露出更为兴奋的神情。 这场表演到这一刻已牟足了众人胃口。场上的狮子却早已不耐,一顿足,朝着少年呼啸狂策而去,少年一个仰身,双腿弯曲背脊向着地面贴合,狮子威武庞大的身躯擦着他的发丝堪堪掠过,遮住了他眼中的那一片蔚蓝天空。 少年眯起眼,手握着匕首突然发力,朝着狮子下腹刺去再一撕扯,随着狮子过大的动作腹部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滚烫的鲜血瞬间淋了少年一头一脸。 贵族观众席上一片哗然,多数人已纷纷立起目不斜视! 狮子吃痛,落地时瑟缩着滚作一团,少年乘此机会抓着他的耳朵,翻身越上了狮背。 狮子受到挑衅愤怒不已,连连嘶吼,在斗兽场中胡乱奔跑,牵扯着伤口逐渐变大,近半片区域落上了碗口般大的血柱,浓烈的腥气向着整座斗兽场蔓延。 狮子不管不顾狂奔着,疯狂晃动着头要将身上的人甩下。少年牢牢抓住狮子脖间的鬃毛,衣襟翻飞,右手掏出匕首,一把扎进狮子脖颈中,狮子哀嚎一声,更是浑身乱晃,直到幅度逐渐减小,气息逐渐微弱,它终于不再动弹,静静缩在广场中央。 赢了? 少年终于翻身下狮,看着匍匐在身下的狮子心头狂跳,激动不已。他看向自己队伍的奴隶这里,朝着瑾弈这里遥遥招手,眼中有狂热有骄傲,正要朝着她走来。 “笨蛋!” 瑾弈低喝,话落,那本该死去的狮子突然站起,一口死死咬住少年的脖子剧烈甩动,白皙的脖颈下血流如注,少年神色聚变,不停地挣扎,却随着鲜血的流失越发孱弱无力。 少年眼中的惊恐未定,鲜血便撒了一地,与还未冷却的兽血相融,狮子拖着他一路狂奔,直到那具躯体转冷,不再动弹,方才嘶吼着将那少年的尸身生生吞入腹中。 “我早就告诉你,一定要确认对方死亡才能放松!” 瑾弈看着场上的一幕淡淡开口,却没发现自己的手早已颤抖得不成样子。 场外观众欢呼着,不为那少年的死,反而为观赏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而振奋。在这里,没有人为那个少年的死而悲伤。人命连草芥都不如。她甚至还不知道那个少年来自何方,叫什么名字。 一旁的看管人员懒洋洋地催促,“下一个。” 瑾弈捏了捏拳,缓缓踏出,看管人员递给她一把匕首,和少年的差不多样式。瑾弈接过,朝着那猛狮走去。 四周嘘声四起,早有人看出,那猛狮之前已是频死挣扎,看来这名奴隶好运的很,待四周的人看清她时候,又是一片哗然,只因这竟然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个清秀脱俗的女子。 她裙褶熠熠,芳华绝代,只是站在那里,便如遗世独立般,她没有一丝风尘气,只有出尘的清雅气度,虽只是一届奴隶,却犹如濯清涟而不妖的莲,让人无端升起不敢亵渎的想法。 一袭白衣在日光中洋洋飘飞,虽布满尘土污垢,袖口和裙褶处也破旧不堪,但这些并不影响她的风姿。 四周的贵族男人们早已蠢蠢欲动,频频叫好,只想着将这样一位绝色佳人纳入囊中。不愿被这头蠢狮子给糟蹋了。 瑾弈毫不理会四周的声音,走到猛狮面前,每一步都飘然出尘,揪起了四周观众的心。她走的淡然,似乎一点没有把这凶兽放在眼中。 寻着她的脸往上看,才发现这个女子还带着一张白玉面具,遮住了半边脸,剩余的半边脸已是清秀绝伦,半遮半露间,这朦朦胧胧的感觉更是引人遐思,挑人心绪。她眼神睥睨前方,似一个强者在遥遥上苍睥睨着渺小的生灵。这样一个绝世的女子。勾起了一众贵族子弟的心,心头火热,明知难以驯服更加跃跃欲试! 狮子威严受到挑衅,即使在重伤之下,它也依旧不屈地站起来。 这样渺小的人类,任何人见着它都应该是害怕的,瑟瑟发抖匍匐在他脚下,就像刚刚那个少年,眼底依旧有不容忽视的惧意,只是他装作不害怕。 而眼前这个女子,明明那么单薄,可她的眼底为何没有丝毫害怕的情绪?狮子很是不甘,怒吼一声,声音回响在这一片斗兽场之内,经久不绝。 它朝着眼前的女子扑来。嘶吼着咆哮着,露出他巨大的血口,森冷的獠牙,只是女子此刻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直到狮子奔至她面前。她突然一个翻跃,将匕首插入狮身,就这么握着匕首往前跑,那匕首在狮身上面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与先前少年在狮子身上留下的伤口正好重叠。 她忽的将手中的匕首扔向一旁,来到狮子那道伤口旁,两手分别扯住一边,一个撕拉,更听到狮子悲号一声,充斥着怒气的大眼死死瞪着她。似要记住眼前人的模样。 瑾弈再一个撕拉,终于将那头狮子活活撕裂,呜咽一声不再动弹,此刻她满身满面的血,活像是地狱间走出的恶鬼。那些本对她不怀好意的贵族子弟此刻心中戚戚,再升不起任何坏心思。 周围一片吸气声。似不敢相信。偌大的斗兽场安静的没有一丝人气,直到那狮子的尸体已经凉透,观众席才发出一阵阵狂乱的喝彩。 这竟是活活将一头猛狮撕裂,这不是女人,是修罗啊! 瑾弈不知,此刻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变了。这一战后,大漠的人赐了她一个称号,血妖—— 月牙锁喉,鬼刀伐世,红莲枯骨,绝代江湖。 血妖血妖,鲜血中走出的妖魔! 曾经她也有一个称号,剑妖,只是一个是赞她身若蛟龙,空灵飘逸,剑术如虹,如妖如魅,一个却是血腥暴力,遍地血色红莲下赫然是魔鬼降世。 连日的苦战让奴隶队伍中的人数越来越少,多数化为了猛兽的腹中餐,剩余的也无不是浑身带伤。即使是血妖,也不能幸免。管理者最终决定将两队奴隶并成一队。两两配合,继续搏杀猛兽。 “啧啧,血妖。” 身边传来男子低沉醇厚的声音,带着些调笑和熟稔。自那一战后几乎所有人见她都是避着的。唯一敢这么对她的,怕是只有—— 她抬头,见来人依旧眉眼弯弯,只是浑身上下也极为狼狈,满是细碎的血渍。 一双桃花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如深渊碧波,透着点点冷澈,无一丝涟漪。长而密的睫毛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一道细长的暗影。上下扇动间又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蝶。 苏修凰在她身边坐下,“血妖这名字真不适合你。我想过一千种你杀那兽的场景,却不想你竟然选择了这样简单粗暴的。” 他无意的朝瑾弈身边靠了靠,却不经意碰到了她身上的伤口,瑾弈微微皱眉,却一声不吭。 苏修凰一惊,看着她胳膊处一道狭长的伤口,眼中闪过一道暗芒,却眨眼消失不见。只是控制着自己不再去碰到她的伤口。 他的身上有一种细微到不易察觉的沉香,本以为只有女子有体香,不过身边这男子长成如此…精致出众,那略带妖娆的桃花眸比之绝色女子更能蛊惑人。若是装扮了女子出去,定然也是有人信的。 “虽然不同你在一处,但也知道了你和那孩子的事,瑾弈,即使你装的再怎么冷酷,你的心还是暖的。” 他看着女子沉静中姣好的美容,心头微暖,这四年来,便是眼前这个女人和他相伴相守,相濡以沫。这四年的岁月让彼此都变成了对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 看着对方突然闭上的双眼,他有些不开心,“喂,怎么突然不说话?” 瑾弈睁开眼。上下打量着他,直到看得苏修凰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凉凉开口,“我在想,如果你去当个面首,我们怕是再也不会落魄成这样了。” 苏修凰闻言脸黑的不能再黑,身边的人话落,倒是很自觉的再次闭上眼休息去了,独留他一人恨得牙痒痒。 半刻过后。他突然轻笑起来,将身边的人轻轻揽到肩上,想了想,又将身上的大褂解下盖在他身上。自言自语,“睡吧睡吧,有我在呢。” 身边的人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将身上凌厉的气息尽数收敛,安详中带着恬静。像一只可爱又黏人的小兽,惹人爱抚。黑夜中他嘴角的弧度又拉大了几分。 晨起时,柔和的阳光散在他们身上,瑾弈睁开惺忪的睡眼,这一夜她睡得极好,苏修凰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肩,似乎是摸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他诧异地看向他肩膀处那一小摊湿润,又不敢置信地看向瑾弈。 “阿弈,昨夜你竟流口水了!”声音有些响,将四周的视线成功吸引了来。 瑾弈嘴角一抽,将身上的大褂子狠狠甩在他身上。苏修凰拾起,很无耻的闻了闻,状似陶醉。 瑾弈避到一侧,青筋跳了跳,“你干嘛!” 苏修凰桃花眼一眯,勾魂夺魄,说出的话却让人不敢恭维,“我在闻褂子上的口水香。” 瑾弈额头青筋又跳了跳,强忍住将身边的人一掌撂倒的冲动。她索性回过头,不理会他。苏修凰在那捧着肚子咯咯笑个不停,想来他是还记恨昨夜说他面首的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四章 记忆深处的那人 沉重的铁门又被打开,铁镣之间摩擦响起的沉闷声接踵而来,几个大汉将地上凉透的尸体堆积在一起,裹上一张破旧的席子,抬了就走。 那是昨日战后重伤不治死去的奴隶。也是每日都会发生的事,每日都会有新的奴隶进来。也有重伤的奴隶死去。活着的奴隶们则站了起来,一个个有序的离开。苏修凰和瑾弈跟在队伍最末。 一次又一次的战斗让奴隶们变得麻木,眼中失去了焦点,失去了灼热,只余下求生的本能。 斗场中趴着一头虎,懒洋洋眯着眼睛,一看到人靠近,突然站了起来,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这头虎毛色雪白,站起来有两人高,一只眼睛却是瞎的,余下的一只眼中充满暴虐。 这是青山上的独眼虎王!残暴嗜血,没想到这次的目标是它! 苏修凰迅速以身体挡在瑾弈身前,“阿弈,站我身后!” 不想换来对方一个白眼,“白痴,现在还装什么英雄救美?” 于是苏修凰和瑾弈在众人的同情的目光中,走向那白虎。白虎一声吼,也没多废话就向着他们扑来。可以看出这白虎不同于一般的兽,粗壮的四肢踏在地面上带起一阵阵劲风。多年前瑾弈下山时遇到的那只与眼前这只比起简直是稚儿。 两人从两侧避开。一个击一个退,毫不恋战,然而这种熟悉的配合却让瑾弈颇不习惯,因为这极度相似的场景时时在她心中召唤着一个记忆深处她极度不愿提起的名字。她讨厌这种感觉。心念一起,竟是脱离了苏修凰,独自迎上那白虎。 显然她是高看了自己也小看了那白虎。手臂上一阵麻痛,她知道,她险而又险的避过了大半个身子,还是被虎的力道震得一阵晕眩,手臂也因此受伤。 “阿弈!”是他的声音,瑾弈终于醒悟,此刻若是不能好好配合,他们必会死在这虎的利爪之下! 两人继续分头扰乱白虎。瑾弈正面抵挡扰乱虎的视线,苏修凰迅速从侧面用手中的匕首刺入虎身柔弱之处。正是她和那个人当年的打法。 即使知道身边这个人是苏修凰,不是他,却还是在一阵阵慌乱的抵挡中分了神。仅仅这一刻,白虎一把扑向她,咬向她的左臂。一阵剧痛,苏修凰抽身一掌打在白虎身上,硬将白虎从她身上逼退。 “瑾弈!”一声冷喝像是当头一棒,毫不留情地打向摇摇欲坠的她。 她抬头,看向他的脸,此刻的桃花眼冷寂狂暴,幽深复杂的黑眸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怒和后怕。 是怕她死了么? 那原本带着妖魅的脸庞满是肃然,他此刻更像是一个霸道凌厉的天神。她这才想起,掩藏在平时那一副温柔狡黠,潇洒风流下真实的他是什么样子的。 他此刻是怒的吧,怒其不争,四年的刀光血影难道也没法抹去心底深处那个影子吗?仅仅因为这相似的场景便轻易分了心,将两人的性命轻易交托给了这凶猛的白虎! 她自嘲地摇了摇头,她是瑾弈,不再是夏瑾,瑾字取自夏瑾的一个瑾。意在不忘记自己曾是谁,经历过的痛!弈是博弈,天地为棋谱,众方博弈,她誓要在这天地间劈开一道血路。为那些死去的人讨一个公道! 她倔强地挺起身,将一切情绪抛诸脑后,眼前只有这头白虎。 用仅有的右手配合着苏修凰,当两把匕首分别插入白虎腰身和脖颈时,白虎呜咽一声终于断气,她柔弱的身子被人一把抱住。 可以感受到那个强大的男人此刻竟是颤抖着身子,她下意识用右手拍了拍他,算作安慰。 夜里,过度的失血让她迅速虚弱了下来,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闭着眼睛感受到一只温暖的手正帮她包扎伤口,有凉凉的东西涂抹在她伤口处,她知道,那是他们俩随身携带的伤药。 浑身一阵发冷,她下意识地瑟缩了身子。意识也开始涣散。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冷,用整个身体紧紧抱住了她。那么温暖,好像曾经的她躺在父皇和母后宠溺的怀抱里,让她那么依恋。 身边似乎有人在用温柔的语气,一遍一遍呼唤着她。 “阿弈,阿弈,活下去…” 朦胧之中,她不知道那一声声呼唤着的是不是她。 这一夜,她迷迷糊糊地做着梦,梦里还是曾经的未央宫,朱红的檐,琉璃瓦筑就的顶。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长桥卧波,冷泉叮咛,那一室高阁楼内,有父皇,有母后,有叔叔伯伯们,言笑晏晏,好不热闹。 清晨她醒来的时候,只看见苏修凰抬着微黑的眸子,目无波澜,沉沉地看着她,“哟,终于知道醒了。” “你又守了我一夜?”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左臂的伤已被包扎好,虽还是有点疼,却早已不流血。 回答她的却是一记冷哼。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他突然正色道,“我不想再在这里呆了,我开始厌恶这个地方了!” 瑾弈试着抬了抬左碧,不经意问道,“那你要找的人呢?” 苏修凰将脸别过,“今日就会遇到了。阿弈,稍后你在我身后就好,你手臂的伤未好,不可多动。” 瑾弈下意识点点头。突然看到昨夜他们呆的地方又有一地的血,却早已干涸,她冷笑一声,朝着身边那些奴隶一个个看去,无人敢于直视她的眼睛。 好,很好,看来她在毫无知觉间又度过了惊心动魄的一夜。既要躲过这些明枪暗箭,又要费心照顾她,她终于知道那张俊颜上的憔悴从何而来。 黑土国有一个传说,传说中的那个人,身如磐石,力顶万钧,坚撼无比,有虎狼之猛,鹰隼之锐,以一敌万,尤有余力。 他虽是一届奴隶,却又屡战屡胜,拥有战神之名,黑土国唯一一个所有人不把他当做奴隶看的奴隶。也是他们今日即将面对的人。 他叫赤都。 瑾弈眼前的这个人,满脸的络腮胡子模糊了本来面貌,身形高大魁梧,赤膊的上身满是肌肉,沐浴在烈日之下,他汗如泉涌,偏偏那身姿在汗水浇淌之后更显坚韧,那模样似乎真的力能扛鼎,肩顶乾坤,手握千钧。 身边的苏修凰爽朗一笑,也脱去了上衣。他的脸因为常年在外晒成了健康的麦色,而身上的皮肤却极为白净,全身上下无一丝赘肉,俊朗的眉,笔直的肩,挺拔的身姿完全是铮铮男儿本色。 此刻的桃花眼之中满是凝重,也有遇到对手的跃跃欲试和畅快,“阿弈,你退后,这一局,让我来!” 瑾弈顺从地后退,没多言语,有些骄傲是不容质疑不容打破的。来之前,记得他说过,赤都如狼似虎,野性难驯,一旦驯服,却是一生忠心不二。 苏修凰看着对面的汉子,突然高声喝道,“赤都,你可愿与在下赌一局?” 赤都眼中闪过一道疑惑,“赌什么?太轻的赌注我不接。”他的声音如同闷雷,眨眼便在斗场中激起一浪接着一浪。 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苏修凰指了指他们两人,“赌命!若我输了,我这条命就是你的,随你处置,若我赢了,我要你离开这里,效命于我!” 赤都眯起了眼,吃惊于眼前这个人的大言不惭。就这个身板,十个也不是他的对手。倒是颇有意思地打量起对方,直到看到对方眼中那抹认真,才郑重答应,“好!” 这样的人,他倒是第一次遇到! 他将手中的战斧扔向一边,对着苏修凰道,“我们都不用武器,如何?” “正合我意!” 瑾弈第一次在苏修凰眼中看到认真,平时他总是懒洋洋又嬉皮笑脸的,做足了一副无赖样。时常让人忽略了他真实的想法。 苏修凰健步如飞,矫健的身姿如蛟龙般,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赤都霸道的一拳。然后反手一拳击向赤都。赤都护住头部,两手交叉用腕臂的力量去挡。 拳与臂相撞,轰然炸响,赤都被巨大的力道击得后退了好几步,激起一阵阵飞沙走尘,他惊异得看着眼前人。 不仅赤都,连瑾弈也愣住了,原以为苏修凰武功不如她,毕竟平时他就一浪子模样,此刻看,招式上倒是和自己不相上下,但这样的气力绝对是她比不上的。她暗自咬咬牙,这家伙这些年竟是在扮猪吃老虎么! 苏修凰站在几步之外,身上卓然之气尽出,如王者一般傲视着敌手,赤都面露不甘之色,挥舞着拳迎了上来,苏修凰一手抓过他借着他前冲的力道一把抓住他的腰,狠狠将他投出。 赤都越过他的背后,重重跌在地上,这一下要是常人,怕是肋骨都要断了好几根了。偏偏赤都这汉子咬了咬牙,一声不吭,狼一般凶残的眼光锁定了他。 苏修凰一脚踩在他手背上,居高临下,“你服不服?” 赤都狂怒,一把甩开他的脚,翻了个滚,在他一米外站定,“我不服!”再一次毫无畏惧地扑面而来。 苏修凰眼中闪过一道激赏,“好,再来!” 赤都左直拳带着凛冽的气势席卷而来。苏修凰左侧身。右手闪电般抓住赤都左腕,右臂回拉,左肘肘尖扫向赤都颈部。“服不服?” 赤都当下惨叫一声,后退好几步,眼睛血红。如同被惹恼的兽。“我不服!” 他再次扑来,苏修凰抓过他左手腕,又一次狠狠甩在地上。过大的力道终于让赤都吐血。但是他的眼睛依旧不屈。苏修凰变换了好几个残影后,身形突然出现在赤都后方,右膝抵住他腰,右手扣住他脖子,一招锁喉! 瑾弈认出,那是中原江湖上失传的风烛残影。金阙老人的独创身法。而此刻赤都半跪在地方,苏修凰突然靠近他,“你输了。中原武林功法博大精深,与其龟缩在大漠一角,与人作秀表演,不如随我一道出去闯一番海阔天空,方为男儿本色!” 赤都眼底神色连变,终于低头,“我服!”至此,孤狼终于被驯服。 ------题外话------ 新文码字g~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五章 夜探秦楼 接过瑾弈手上的衣服,苏修凰迅速穿上,遮住了这一片大好春光。回首见瑾弈一眼不眨地盯着他,不由朝着瑾弈妩媚一笑,“阿弈可看的过瘾?” “无耻!”瑾弈冷冷吐出,“你这一身出神入化的好功夫这些年倒是骗得我好苦。” “阿弈这是在怪我?”他眨了眨眼,面露无辜,“我只是喜欢被阿弈保护的感觉。难道阿弈希望将来由我来保护你?那倒也是极好的。” 瑾弈扶了扶额,决定暂时不理他。 这样日复一日的战斗终于在今日落下帷幕,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他们终于可以离开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绝穿梭于闹市之间,几个小孩在路边打闹,拿着泥土做的兵器互相较量着,打着打着,便成了灰头土脸,唯余展露笑颜时露出一口洁白的牙。 打败赤都的那一刻,他们已挣够了赎身的钱,而赤都也已是自由之身,这会儿三人穿过几个小巷子,踢掉一脚的泥,来到来时的那家小饭馆。 老板对手下的小子们呼呼喝喝,一转眼又对入店的客人低眉谄媚。面对熟悉的一男一女,老板似乎已忘记了这两个正是被他当做奴隶卖入斗兽场的人。也许在他的意识里,那两人应该早就死了。毕竟安然从斗兽场活着出来这种事,几乎是不可能的。 苏修凰从怀中拎出一袋子碎银,在老板放大的面孔前左右摇了摇,那老板瞬间就像饿了几天,突然看到肉骨头的狗,就差扑上前去抢那袋子了。 苏修凰将袋子搁在木桌子上,银两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苏修凰也大大咧咧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单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木桌。 “老板,我们是来赎回那刀的。我们当初被你卖入那斗兽场,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啊。” 老板这才打量起他们,不正是几天前被他卖入斗兽场的那两人,一时他的脸像是见到鬼魅一般变得惊恐不已。顿时结巴道,“我没…没什么刀。” 苏修凰朝着他一笑,那笑容在他眼里要多恐怖有多恐怖,要多冰冷有多冰冷,“老头子,你也别不识好歹了,我知道那刀在你手里,我们既从哪斗兽场平安出来了,你这破地方的人加起来,能是我们的对手吗?你自己也掂量掂量。”说罢,似笑非笑看着他,静静等待着他的答复。 那老板在这条街混了这么久,自然也是个有眼力的主,“好好,刀我给你,只是这银子…”老板搓了搓手,看着苏修凰手里一袋子银子眼睛发直。 “银子自然是给你的,一分也不会少,废话少说,快把刀拿出来,老子可没那么多闲工夫等你。” 老板再不敢怠慢,亲自从房中捧出一把刀,郑重地递给苏修凰。苏修凰则转交给瑾弈,“阿弈,我送出去的东西,你且收好了,若再随意丢了它,我可跟你拼命。” 瑾弈接过刀,将它从刀鞘中拔出,抚摸着冰冷的刀身,心中极为喜悦,嘴上却不饶人,“既然送我了,自然是属于我的东西,那我将它如何处置自然是我的事。” 苏修凰却是难得孩子气,固执地盯着她,“不行,因为是我送你的,你即便再不喜欢,也要收着,不可随意丢弃了!” “好好好,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嗯。” 依旧是两匹瘦弱的骆驼,因为多了赤都,苏修凰又购置了一匹骆驼,将随身的玉佩交给他,“去大漠的漠北凤凰之都找一个叫风离的人,他会安置你的。” “是,主人。”赤都出来之后,就固执地将苏修凰称之为主人。 苏修凰摇摇头,正色道,“赤都,我既将你带了出来,便不是要你再次成为奴隶的,我欣赏你这个人,真心想带你出来,走出大漠看更广阔的人文景色,我平等地看待你,我们可以是朋友,可以是兄弟,但你绝不是我的附属,你也不再是奴隶,你已是自由之身,若是有一日你要离开,我也绝不拦你。” 汉子的脸红红的,眼中晶润一片,有些粗鲁地抹了一把,“主人,那我这便去了,你保重啊。”这汉子此刻有些呆板,又有些固执,全然不像之前斗兽场上那般勇猛刚强。 大漠的温度依旧灼热异常,一阵风沙驶过,扬起的漫天尘土迷离了眼睛,视线被空气间漂浮的沙尘阻隔,远远看去黄澄澄的,想来应该是一片胡杨林。 送别了赤都,两匹骆驼在大漠间前后走着,在沙土中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风带着热浪前赴后继地扑来,转眼便吹得沙尘将那些脚印掩埋,了无痕迹。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瑾弈懒散地坐在骆驼背上,半阖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你这臭狐狸倒是会说话的很,几句之间又笼络了一个人。赤都这样的人,简单固执,不畏强横,只能以情相交。” 苏修凰握着缰绳,骑着骆驼不急不缓,“我是真心欣赏他,斗兽场见着的那一刻我就不再想着收服他了,只觉得在那样的地方呆一生着实委屈了他。如今他若想离去,我不会拦他。” 瑾弈牵着骆驼慢慢靠近他,两匹骆驼此刻并排走着,“他那样执拗的性子,既然答应了你忠心与你,便不会再离开。” 苏修凰看着蔚蓝的天,雄鹰翱翔而过,巨大的羽翼迅速铺展开,破开厉风,飞向另一端天际,他扬起头,眉宇间尽是猖狂倨傲。 “那我便带他俯首天下。阿弈,我希望有一天,大漠也能如中原一般,强横而统一,百姓能安居乐业,不再有战争,而最重要的。这个天下中一定有你。” 瑾弈看着他,沉默不言。 如今中原天下双分,以北方的慕塔山为界,以东为燕,以西为湘。东燕强盛,北部边境紧靠好战的车戎,时时发生战乱,湘国虽地大物博,却相对处于弱势,东燕觊觎湘国这块肥美的土地,但北有车戎,西有草原诸部族势力虎视眈眈,也不敢稍加妄动。大漠则是小国林立,大漠十二国常年混战,谁也不服谁。 当今天下的局势,不动则已一动必将惊天动地。 一个月前,大漠发生了一件大事。大漠中南部的云国本与翼国处于同盟之位,然而在两国合力围剿了炎国之后,云国迅速掐断了这种同盟关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吃掉了翼国。 至于其中的原因,苏修凰曾神秘兮兮地开口,因为一个女人,一个拥有倾世容颜的女人。大概红颜祸水这一词就是这么来的。瑾弈想,这不过欲加之罪,与女人又有什么关系,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人的贪婪和欲望。 漆黑的夜如黑底的棋盘,其上星罗棋布,璀璨地一点一点缓缓连成一道星河,将夜空包围,有微凉的风浸润额角,吹散额前的碎发,束发的玉冠摇摇欲坠,终于不堪重负地跌落,三千青丝没了束缚,随风舞动。一缕扶过肩头,一缕绕过女子白皙的脖颈,抚上男子的脸。 骆驼上的两人共乘一骑,男子坐在女子身后,双手揽过女子纤细的腰枝,一手握着缰绳,有淡淡的沉香萦绕身侧,男子温润的气息喷在她耳垂处。 本该是良辰美景,温情缱绻,偏偏坐在前头的女子昏昏欲睡,垂着头身子微微晃动,若不是苏修凰扶着她,怕是要从骆驼上摔下来。 “夫人,夜已深,不如就近住下明日再赶路?”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揽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被扰了睡意,瑾弈不耐地肘子一个用力,顶在身后男子的小腹处,男子闷哼一声。立即翻身下了骆驼,“阿弈,你这是要谋害亲夫吗?” 瑾弈不说话,刮了他一个白眼,苏修凰来到一处小村舍,就近找了一家看农舍敲门,静谧的夜间,咚咚的扣门声格外明显。半刻后,一个老妇开了门。 “老人家,我夫妻俩路经此处,可方圆百里除了此处村落,再无其他酒家可住,不知可否借住一晚?” 老妇人先是浑身打量了一眼他,除了一身旧布衣外再无其余饰物,而他口中的夫人端坐于一匹骆驼上,也是一身破旧的布衣装扮,唯独脸上带着一张白玉面具。 “我夫人早年脸上受过伤,是以怕吓着别人,所以平日里会带上一张面具。”说罢,他掏出一锭碎银,不容分说塞进老妇手里,“老人家,拜托了。” 老妇半信半疑,看在银子的份上倒也答应了。这老妇家里只有几张木制的桌椅摆设,庭院前有一窝鸡舍,里面躺着一只大红冠头的公鸡,一只母鸡正悠然踱步。 过了院子,便是正厅,破落的门上挂着一副对联,本是红色的纸张,却因年代久远的样子半边泛黄,红色已褪的差不多。 老妇带着他们上了二楼,家里就两间房,一间老妇住,另一间给了他们,老妇丢了一条碎花铺盖给他们便走了,因只有一张床,一床被子。两人便要挤一张床。 虽扮做夫妻,但瑾弈可不想平白被人占了便宜。不过两人今夜也没打算入睡,苏修凰早已换上一身夜行衣。 瑾弈用碎花被子勉强做了一张隔屏,为难地拿着夜行衣,朝着苏修凰眯着眼凶狠地道,“敢偷看我就剜了你的眼!” 苏修凰两手一摊,身子半躺在床上,自言自语,“你那么小,跟男人差不多,有什么好看的。爷才不屑偷看。”他说的很小声,大概是怕被瑾弈听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六章 竞价,兔儿爷? 两人换了夜行衣,跃下窗户,融入浓浓夜色中。此刻邺城内晚市已起,城内的碧歌坊内歌舞升平。 门前挂着两排雕花大红暖灯,暖灯中是燃了一半的红烛,另有两盏冰丝娟做就的花灯高悬于碧歌坊顶,花灯四面以金丝描线,绣锦绣金蝶,下坠流苏。 进了碧歌坊内,两人早已换了行头,作翩翩公子扮像。 碧歌坊内分设两层,木制红云梯架于正中,四处以粉色布缦圈成一周,横梁则以雕金绘纹筑就。 四周雅室间皆有人影闪现,已然座无虚席。他们两人被安排于二楼最东面的厢房内。视线不好,却也能刚好看清大厅内的一切。 那被唤做妈妈的中年妇人牵着一窈窕女子立于红云梯上,那窈窕女子眉目如画,桃腮带粉,目露羞涩,端得是我见犹怜。 “她是翼国人,翼国人以容貌著称,破国后便沦落到这般处境。”苏修凰摇了摇头,面露悲悯。“过于出色的容貌成了他们的悲哀。” 那女子轻纱缓步,一颦一笑皆成了全场最瞩目的亮点,手中琵琶转轴拨弦,曲调柔柔,正是一曲《知微》。 这是翼国名曲,翼国著名乐曲家丁佲填词谱曲,意在赞颂翼国女子的花容月貌。备受民间推崇,传颂一时。 琵琶声中,妈妈出了个底价,周坐宾客争相竞价,一时水涨船高,眨眼就到了五百两的高价。那女子低眉浅笑,尤有媚态。 瑾弈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听着这别样的乐曲,不由皱了眉,“虽然国破了,可到底身为国民的骄傲还在,这女子以色侍人却不觉为耻,更以国曲曲意逢迎。实为不堪。” “阿弈,一届孤女,国破之后无处容身,又要养活自己,我想若是有别的选择她也不想这样。莫将世间女子皆想成你这般,毕竟这世上只有一个你。”苏修凰眸色深深,包裹着她的手放在掌心把玩。 瑾弈嘴角一抽,猛的将手抽出。转离了话题,“这会儿赤都应该已到凤凰之都了,风离这会儿怕是要头疼了。” 苏修凰将手中的折扇一把打开,遮住了他魅人心神的桃花眼,似笑非笑,“我才不管他头不头疼,总比跟着我让我头疼好。” 话落,妈妈将那女子交到左面厢房处,估计是左厢房的客人重金买下了她,随后又从帘子后押着一男子出来,那人脸上满是怒气,不甘,拼命挣扎着,身上被绳紧紧绑住,并由两名大汉押着。 这男子长身玉立,长的清朗俊秀,剑眉入鬓,眼若粲星,眼中尚带着高傲和不屈,这人委实有一副好皮囊。 “怎么,这碧歌坊还做这兔儿爷的生意?”瑾弈向苏修凰看去。 听到她口中吐出兔儿爷三字,苏修凰一口茶水差点喷出,寻常闺秀女子怎会这般出口?阿弈啊,好歹四年前你也是一介皇女。怎么越活越粗俗了? 他无奈解释道,“翼国男女都长得出色的很,云国也向来有权贵好男风这口,不过能把这翼国之君扔进碧歌坊,这云战也是个人才。” 瑾弈一惊,“他便是翼国国君少廉?” 苏修凰郑重点头,此时,竞价再次开始。也许是男子的美貌太过出类拔萃,在场的纨绔子弟多见惯了风月场所的美人,这会儿对美丽的男人也起了兴趣,价格竟短时间攀到了五百两。 “五百两…零一贯铜钱。”苏修凰淡淡开口,毫不理会周围略带鄙夷的目光。 瑾弈真想此刻离他离的远远的。“你哪来的钱?” 苏修凰拿折扇支了支脑袋,状似思考,随后咧开一口白牙,很是得意,“前阵子终于联系上了风离,便让他派人送来了,我可不想再过得那么落魄了。明明我是那么的有钱。” 价格又攀到了八百两,苏修凰不咸不淡紧跟着喊了声,“八百两零一贯铜钱。” 之前叫八百两的那人恨恨盯着苏修凰和瑾弈所在的这间厢房,能出的起这个数的绝非一般人,最是要面子,都是一百一百地加价,能像他这么厚颜无耻地加一贯铜钱的,也是没谁了。 那人狠了狠心,“九百两。” “九百两零一贯铜钱。” 那人咬牙切齿,“一千两!” 价格竟到了一千两,四周一片抽气声。 “一千零…”苏修凰干笑两声,“嘿嘿,那便让与公子你吧。” 那厢房的公子气的急剧咳了好几声,想来那张脸一定一阵红一阵白。瑾弈很是同情他,毕竟苏修凰某些时候的无赖行径几乎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不巧,这位公子便摊上了。 楼下依旧是如火如荼地进行竞价,碧歌坊二楼雅间内,熏香缭绕,香味靡迷,暗金色的床铺上,锦衣公子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躺倒在温香软被中,双目紧闭。正是刚刚与苏修凰竞价的公子。 此刻看清了,这人竟是云国鼎向侯的三子。想来这小侯爷也是冤枉又可怜的紧,本为了美人一掷千金,到了闺房,以为能一尝美人芳泽,无奈刚要有所异动,就被人点了穴不省人事了,若是他此刻意志清醒,该有多悲愤。 红烛淌泪,案旁的男子则是气红了脸,羞愧又悲愤。身上的绳索早已解开。 苏修凰两步上前,端正地与他行了一个面见国君的礼,“草民苏修凰,拜见翼王。” 孟少廉一愣,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带着些许自嘲,“翼国已破,早已没了什么翼王,阁下不必如此。” 苏修凰起身,“那我便开门见山了,久闻翼王身边有一支暗卫,训练许久,个个轻功卓越,善于伪装搜集情报。我想向少廉借你这暗卫一用。” 孟少廉当下一惊,他是有这一支暗卫,但却少有人知道,不由冷冷呵斥,“你到底是何人?” 苏修凰淡淡道,“不知少廉可曾听过汀水阁。” 汀水阁的名声在大漠也算如雷贯耳,但却很是低调,它深入于大漠的任何一处,敞开大门于各国之间经商贸易。传言只要你想要的东西,汀水阁都有,只要你出的起价钱,就能得到。 早年周国的老皇帝突发恶疾,宫内御医诊断后说是要一株幽华入引。可这种草药太过罕见,几乎没人听过,更别说哪里有售了。但汀水阁却有,周国皇帝最后以黄金三千两,白银两千两,外加三千匹雪貂,五百箱珠宝玉石的价钱终于将这世间唯一一株幽华给买了回来。听说当时这老皇帝都吐血了,这几乎倾了他大半个国家的财富。 汀水阁这般敛财自然也有很多人嫉妒眼红,但汀水阁虽在大漠何处有分部,但总部在哪,由何人经营,甚至于一个管事的,都不曾出现过,想要什么,去汀水阁买,分部没有的,说一声,准备好银两,隔天准能到货。但凡敢在汀水阁惹事的,一个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苏修凰摇了摇扇子,气定神闲,“少廉,本阁主虽比不上燕,湘两大国主,但一个小小云国我还不放在眼里,若你信我,我们便打个赌如何?” “你便是…汀水阁阁主?”孟少廉楞楞地看着眼前一身破布衣裳的人,实在无法将他与富可敌国的商业巨贾联系到一处。哪有一方霸主穿的这么寒酸。但他还是被眼前这人的气势折服,不由问道,“怎么赌?”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还你一个翼国。若我做到了,便将你的暗卫借与我,一段时间内只听我号令,如何?” “若你做不到呢?” 苏修凰桃花眼一眯,“做不到便做不到,不如何,你现在除了信我还有别的出路?除了我,谁会为了你去得罪一个国家。” 瑾弈在门外听闻他们的对话,只心里默默念了苏修凰一声无赖。 “那现在能不能先帮我一个忙?若是你能帮我,我便相信你。”孟少廉看着他,有些迫切地开口。 “你说。” “我想先见我妻子一面。” 苏修凰点头,似乎预料到他会这么说,当先伸手作了个请势,“你且跟着我来。” 临走前又转头对瑾弈挑了挑眉,“我带他去找他那老情人,阿弈,劳烦你看着床上这小少爷,别让他闹腾出了事。” 瑾弈未转头,只是轻声应了声,然后又抱着她的鬼泣伫立在门前,看着沉凉如水的夜色,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路上,孟少廉向他说起,当年,刚刚及笄的凤卿已是云国第一美人,本与云国先皇二子有婚约,便是现在的云帝云战。 为了表现出与翼国结盟的诚意,云先皇将凤卿嫁给了当时还是翼国太子的他。凤卿嫁过去之后,两人琴瑟相携,恩爱非常,第二年,小皇子翼儿便诞生了。后来翼国和云国就联手打败了炎国。 那一仗下来,翼国也是元气大伤。却不想,云战当年不过忍气吞声,一直将夺妻之恨记在心中,云先皇病危后,他便不再忍耐,先亲手杀了自己父亲,再残害自己侄子,将太子逼出云国,并多年派兵追杀。自己则坐上了那个位置。 待一举破了翼国,他抓了凤卿和翼儿。无数翼国子民在他手上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 两人抵达云国皇宫时,巍峨的城门紧闭,避开一队队守夜的士兵,苏修凰摸索着宫墙,黑夜中有一种冰冷透骨的触感,两人一个翻身,越过厚重的城墙,越过茫茫大殿,过了朱雀门,在颇深的夜色中终于找到那朱红色宫门的福华宫。那里住着他的妻子,凤卿。 戚,这云战皇宫的守卫不过如此,苏修凰一脸不屑的模样。 而孟少廉只觉得浑身紧张,他是有多久没有见过她了。曾经的一颦一笑皆如眼前,让他迫不及待想去触碰那娇美的容颜。孟少廉似乎有些紧张,喘着粗气,一步步走向那深宫之处。 “有人!”两人刚进殿内,苏修凰便反应过来,带着孟少廉躲入一旁的屏风之内。索性屋内陷入争执的人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七章 云国乱,烽烟起 宫殿内有两人。 “卿儿,卿儿…”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似带着无比的深情,忽有一阵响动,似乎是什么倒入了床榻,紧接着,是男子的喘息声,带着灼热的欲望。有女子挣扎的声音和衣衫撕裂的声音。 苏修凰暗叫不好,这来的时机也太过凑巧了些,竟撞上了这等羞耻事。 他一个转身点住了后面人的穴道,隔着昏暗的烛光,他依旧可以看到眼前男子血红的双眼,滔天的怒火。若是刚刚没有拦住,怕是他都有杀人的心了。 此刻苏修凰有些尴尬,走,有些不甘心,留,即使是听着这样的事,也让人颇为尴尬,更不论眼前孟少廉杀人的目光。 突然一个脆响,一个身影被重重推倒在地上,随之女子的声音传来,带着一往无前的坚决,“云战,你给我滚!” 苏修凰差点拍案叫好,这女子敢于扇这云帝耳光。倒也是个人物,他向来欣赏这样的人。当然他自动忽略了身旁那人怒的不能再怒的眸子。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似乎是云战在整理衣服,他赶紧捂住身后人的嘴,就怕他发出点响动,万一被云战发现了,呼啦啦一群御林军将他们团团围住,一人扔一箭也能把他们射成刺猬。可叹他还有大好的人生,万万不能在这里歇菜了。他的阿弈还等着他回去呢。 “卿儿,别忘了你的儿子还在我手中,你不怕我杀了他。” “你若杀了他,我便马上咬舌自尽随他去便可,但也休想我受你摆布。我不会做对不起少廉的事。” “卿儿,你这般对我,就是为了那少廉吗?你就那么恨我?”云站虽刻意克制,但话语中还是露出了他的怒气。 “少廉是我的夫,翼国是我的家,翼国人便是我的亲人,你灭我家园,屠我家人,辱我夫婿,我是有多大的容人之量,才能不恨你!”女子冷冷道。 “可当年与你定下婚约的是我,你的夫本该是我!是我卿儿!” “云战我且问你,当初与我定下婚约的的确是你,可先帝提出将我嫁给翼国的那一刻你不阻止,我出嫁的那一天你不来,如今却要来跟我提这早已作废的婚约!你真当我真傻么?我不要你说着如何补偿我,有多爱我,现在说这些你不觉得可笑吗,若你真的要证明爱我,便放了翼儿和少廉如何?” “不可能!卿儿,你死了这条心,我已将孟少廉丢进了碧歌坊,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女子好久没有发出声音,就在苏修凰以为她会崩溃的时候,她却是冷笑着道,“云战,你以为折辱他我便会爱你,你真是太可悲了,你永远比不上少廉,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至少有一颗仁爱苍生的心,他善良,勇敢,坚强,而我这一生唯一不后悔的,便是爱上他,嫁给他。” 云帝终于崩溃,他像是受伤的狮子,将福华宫内所有的陶瓷玉器,都甩到了地上,一片片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宫殿内响起。苏修凰皱眉心疼地想,这也太败家了,这得摔了多少钱! 回过身的时候,他看到眼前的男子被点了穴一动不动,双目赤红,满是激动之色。他极浅极浅地叹了一声。 云战终于离开,确认宫内除了那女子,已无其他人,苏修凰解开男子身上的穴道,看着他愣愣地走向凤卿,那女子听到人声,又蹙起了眉,抬头看到是他的时候却是突然愣住了。 苏修凰也在这一刻看清了那女子的模样,凝脂一般的肤色,额心有一点殷红,柳月一样的眉,秋日水雾般潋滟的眸,以及此刻因为惊讶微微张开的嫣唇。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果然当得起沉鱼落雁之姿。 但他也只是看了一眼,视线便停留在那被云战打碎的瓷器玉器上,天婉珠翠瓶,青花转心瓶,元月琉璃盏,碧玉琮,天杀的,让雷劈了云战这小子吧,这该是有多败家! 看着情意浓浓的两人,他知道他是不对,打扰了人家难得的相处时刻,方自觉地走出门,将门带上,一个人看着月色发呆。 嗯,今夜月色真美。 嗯,那些精盏瓷瓶落地的声音真好听… 哎哟,可心疼死爷了。 过了很久,他听到屋内男子说了声,“等我。”便见他关上门出来了,脸上的深情此刻已统统不见,换做了坚毅。“先生,你曾经说过,一个月之内还我一个翼国,这话是否还算数?” 苏修凰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事,顺口接道,“啊,自然是算数的。” “先生若真的做到了,那少廉发誓,此生愿倾尽自身所有奉献给先生。若有违此誓言,定叫我万箭诛心而死。”他说地极为认真。 苏修凰却不胜惶恐,他只不过是要借他的暗卫一段时间而已。那么厉害的暗卫,没个好几年是训练不出来的,汀水阁不缺金银,却缺人才,更缺时间。 当清晨苏修凰和孟少廉回到碧歌坊的同时,一条小道消息不胫而走。 说是云国鼎向侯的三子在碧歌坊一掷千金,只为了与碧歌坊内那伙房管事共度良宵。传闻那伙房管事满面疹子,身有恶创疮,相貌更兼猥琐至极。一时街头巷尾人人感叹那侯三子品味之独特古今未见。 更传闻那伙房管事为此事曾三次寻死,皆被拦了下来。鼎向侯颜面尽失,草草将那逆子撵出府称从此侯府再无此子。 苏修凰听了笑得从椅子上跌了三次,待笑尽了,喘息着问瑾弈是怎么回事? 瑾弈不由长叹,“昨夜你俩去了大半夜不见归,那小少爷似要醒来,我怕他闹事,便捉了那平日里盛气凌人,欺压手下的伙房管事,点了哑穴,丢在了那少爷床上。顺便替他们吹熄了灯。可谓好事做尽,直到早上被那小少爷惊天动地鬼哭狼嚎的叫声吓醒。” 苏修凰心想,你这吓还是好的呢,那小少爷醒来该是如何惊恐,待看清身边那伙房管事的模样,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吧!他何其有幸,曾见过那伙房管事一眼,那模样,至今还觉得靠近了些便要抖上一抖。 天治四年九月初五 云国几次出战他国均以失败收场,损兵折将。民间渐渐流出一句话,“云国土碎枭雄毁,壮士出征再无回,美人一笑思倾国,原来红颜皆祸水。”说的便是那美人凤卿。 话语中更是指出云帝荒废朝政,沉溺女色,荒废了将士们辛苦拼杀出的江山。云国有太子太傅,为大学者,备受人尊敬,朝堂之上公然劝谏云帝将此女拉出杖毙,以正视听,切莫寒了边关将士的心。帝大怒,将此人举家问斩,连同稚儿也不放过。一时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天治四年九月十四 云国大将葛木将军的幼儿偷入书房之时,翻出一张葛木与他国国君交涉的文书,虽此事被将军府暗中消闭了一切风声,但天有不测风云,事还是流窜到了云帝耳中。 帝怒,彻查将军府,的确搜到了一张将军与邻国交涉的文书,上有将军署名,云帝判他即刻入狱,听候发落,闻此噩耗,三军齐哭,诉将军英明神武,用兵如神,常年征战沙场,杀敌无数,战功累累,爱戴百姓,不可能与敌军勾结,定是错判。更有百姓怒斥云帝残暴,善恶不分。云帝终判了葛木斩立决。 天治四年九月二十 云国原太子现身邺城,诉云帝四大状,其一,弑父篡位,擅改遗诏,是为不孝,其二,谋害皇兄,残害皇嗣,是为不义,其三,善恶不分,屠尽忠良,是为不仁,其四,沉溺后宫,荒废朝政,是为不忠。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理当除之。 太子持先皇遗诏,领兵起义,百姓为其开道,为其献粮草,纷纷痛斥云帝,云国将领拥立太子,一路攻入云国中央城,同月云帝卒,太子重登帝位,大赦天下。 新皇仁慈,愿放了原翼国子民,另他们重振家园。街头巷尾,翼国子民人人欢喝,喜不自胜,泣曰皇恩浩荡。 彼时,苏修凰在大漠一家茶馆内喝着茶,听着曲,很是悠闲,瑾弈坐在他身边,又叹了口气,目光有些哀伤。 “阿弈可是在为那死去的太子太傅,还有那将军惋惜?可是阿弈可知,那太子太傅虽是大学问者,却也曾欺压过弱小,甚至连家中那第三房姨娘,都是靠着他那光辉的形象从落魄的寒士学子那抢来的。而那葛木将军,你怎知他便甘心做个将军,毫无谋逆之心呢,世间事,总有些因果报应。” 他执起茶壶,给两人茶杯内已微凉的茶添上热水。一屡袅袅青烟便徐徐而上,透过那层雾气,对面的景象恍惚了起来。 “你去找了那太子吧?想来除了翼国人,能那么恨云战的也只有那本该名正言顺坐上帝君之位的太子了。只是不知那太子那些骁勇善战的士兵都是哪来的。嗯?你动了汀水阁的人?” 苏修凰朝她嬉皮笑脸,“对啊,赤都在那里呆了好久了吵得风离都烦了,给他们一次历练的机会也好,总要见识些风浪才会更加强大。” 此时,一道厉风闪过,一只幼鹰在上空盘旋了几个圈,突然飞向苏修凰,他一把扣住它,取过它脚上的信展开,苏修凰的脸上却在这一瞬间变得很是难看。 “怎么了?”瑾弈预感不妙,能让苏修凰露出这样表情的,定然是发生了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 苏修凰直视她,“那云战来了一招金蝉脱壳,逃了。这也就算了,少廉说所有人都没事,但凤卿不见了。怕是被云战携着逃走了。我会立刻修书与风离,用汀水阁的人来找寻云战的下落。” 瑾弈刚要动身,却看到苏修凰皱着眉,唇抿成了一线。怕是他这次有些挫败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八章 返程 三日后,风离回信传来,在落日之巅发现了云战的踪影。云国新皇立即派兵前去捉拿,苏修凰,瑾弈和孟少廉一同前往。 浩荡的大部队终于将云战逼至落日之巅崖顶,此时已是暮秋,脉脉夕阳笼罩在落日之巅上方,将湛蓝的天空染成一片血样的赤红。 落日之巅上碎石嶙峋,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寒渊。云战持着匕首,一手架着凤卿,几步之外就是绝壁,他眸中一片惨然又带着狠厉和不甘,瞪视着眼前一众人。 云国新继位的王高昂着头,身披漆云战甲,脚蹬祝云靴,手持一柄红缨枪,目光入电,威风凛凛地坐在战马之上,一手持枪指着云战,“成王败寇,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云战,放开你手中的人,我保你一个全尸。” 瑾弈和苏修凰紧跟在身后,却是不语,孟少廉脸上带着焦灼,却又不敢再上前。 云战仰天狂笑,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他看向云国新皇,目中毫无惧意,“若我要你用传国玉玺来换这女子的命,你可愿意?” 云国新皇皱着眉,他与这女子非亲非故,自然是不愿意用那传国玉玺来换眼前这女子的。云战又一个个看向其他人,“你们呢,又有谁愿意用他的的命来换卿儿的命?”众人闻言窃窃私语,却没人敢于回应。 “卿儿你看,你一心为了大局,到头来却没有人愿意为了你去死,卿儿,这天下只余我一人真心对你。”他看着被他扣在胸前的女子,眼底有不容忽视的深情。“卿儿到现在你还看不清,谁对你才是最好的吗?” 他这话说的不错,他因一人弑父篡位,残害兄弟。更因一人枉顾朝纲,虚设后宫,也因一人一败涂地,沦落至此。仅仅是为了心头这一人。只是若这份不顾一切再早些到来,怕是一切都有不同的结局。 可惜,可惜! “云战,废话少说,若是你定要一命抵一命,我的命你拿去便是。”孟少廉说罢,带着歉意看了一眼苏修凰。 苏修凰浑不在意地挥挥手,不用不用,记得把你那暗卫借我就好。 “行啊,你敢过来。我便将卿儿交给你。”云战嗤笑。单手一顶,凤卿被他紧紧扣在胸前,虽然他一手架着刀,但指尖却是颤抖的。 孟少廉也不多话,朝着他们所在的悬崖边走去,落日之巅朔大的风将他的衣炮吹的猎猎作响,这个绝色的男子便毫无畏惧地向前走去。 云战看着一步步向他走来的孟少廉,眼底闪过一丝恨意还有一丝妒忌,就是这个男人占有了卿儿的身和心,若是他死了,卿儿就属于他了! 他突然拔刀,砍向孟少廉,眼中涌现出不顾一切的狠毒。“小心”,众人朝他尖叫。 “不要!”同时尖叫的还有尚处在云战禁锢中的凤卿。 她一把抓过云战的手,那把砍向孟少廉的刀便硬生生转了个向,谁也不知在这一刻为何这个手无缚鸡的女子会突然有一股这样的大力,那把尖锐的刀闪着寒光便一刀砍过云战的手,砍在凤卿身上。 所有人始料未及,血水汩汩渗出,又渗入地下,女子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 云战满目惊痛,旋即将手中的刀丢在一边,一手接过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搂进胸口,“卿儿,我不是有意伤你的。”也不管自己的手上也被砍了一道血痕。 怀中的女子此刻突然张开眼睛,眼中带着一抹决然,将抱着自己的男子狠狠推向悬崖。云战一个趔趄,身子跌向悬下,眼中却是光芒大盛,嘴角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甚至带着点兴奋,一把扯着身边的凤卿的衣服,两人齐齐摔落悬崖。 事情发生不过眨眼间,孟少廉追上前却也只来得及拉住她最后的一个衣角,撕拉一声,衣角破裂。她终于还是随着云战一起摔落崖底。 孟少廉楞楞看着手中一截衣角,似乎还未反应过来,新皇身边的两个侍卫在他的吩咐下,走到孟少廉身边,估计是怕他想不开之下一齐跳下去。 崖底是茫茫雾绕云海,深不见底,崖边枯枝嶙峋,那两道身影堕入这一道天堑,自此消渺无痕。 云国的新皇仰面朝天,叹了口气,牵起手中的缰绳,对着身后的侍卫们道了一声,“回去吧,结束了。”马蹄声渐渐远去,此刻悬崖旁只剩孟少廉和那两个侍卫。 “果真是天妒红颜啊。”苏修凰看着孟少廉孤单萧瑟的背影,突然道,“竟是生不得同寝,死亦要同穴吗?” 他看向身边的瑾弈。眸中复杂,“阿弈,愿我们永远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身边的瑾弈神色变了再变,“你放心,就算有一天你要死,我也不会陪你的,我怕死的很。” “阿弈,你真让人伤心。”轻佻又不经意的语气,如往常一样。 苏修凰面色一正,走到悬崖前,那抹落寞的影子硬生生伫立在那,如同一块日积月累风干的化石。 突然地,苏修凰弯下腰压低身体,凑道孟少廉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罪魁祸首,尚且逍遥。” 然后不出所料,他看到孟少廉身子一颤,满脸的不可思议。 苏修凰对那个跪在悬崖边的人拍了拍,再未言语便飞身上马,追上瑾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见瑾弈一路蹙着眉不由问道,“怎么,你担心他会寻死?放心他这会儿想死也死不成了。” 瑾弈一脸狐疑之色,“你对他说了什么?” 苏修凰得意地眨了眨眼,“因为事情没这么简单,云国即使实力强横,也不可能那么短时间内就灭了翼国,这背后的相助势力是中原两大霸主之一的湘国。” 瑾弈一脸不可思议,“湘国的手何时伸得这么长了?” 苏修凰靠近她,笑的一脸神秘莫测,“燕国尚武,出了巨款向湘国购进一批铁器,但湘国内供应量并不足,又听闻翼国拥有一座天然铁矿,就与云战达成协议,相助他攻下翼国,并与之相对应的,要翼国内铁矿的自由开采权。而对孟少廉来说,此刻真相反而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就像你一样。” 他一笑间炫彩夺目,山河为之失色,大漠狂舞的风也停了下来,他此刻拥有着一种气度,仿佛山川河流,莽莽黄沙,无一不在他掌控之中。 三更时分,两匹马在黄沙之间奔驰而过,带起沙尘滚滚,正是苏修凰和瑾弈,两人疾驰的身影在大漠昏黑的夜色下越渐变小,直至消失。 凤凰之都,处于大漠中心地带。最重要的,这里是大漠超级大势力汀水阁里重要人物的盘踞之地。 眼前两座石门如山岳般巍然不动,像是守护着一方神秘之土,石门之上插五色锦旗,随风曳曳而动。苏修凰轻轻扣门,城门上的守兵朝下一看,面露喜色高呼,“阁主回来了,阁主回来了!”一声高过一声,带着兴奋的颤音。 转眼间门已从内部大开,一人迎风站于门口,身姿皎皎,目光灼灼,忽然几个重步走到苏修凰和瑾弈身前,张开怀抱,也不知是要抱谁。 苏修凰一蹙眉,几步迎了上去,接住这个厚实的拥抱,一股久违的暖流融入全身,风离笑着对他道,“欢迎回来。” 苏修凰也安慰般回抱他,等了很久不见他松手终于不耐烦地破口大骂,“喂,你还要抱多久,我早对你说了,我对男人没兴趣!” 风离笑吟吟地放开他,也不看他,对一边的瑾弈道,“辛苦了,走吧。去看看大家。” 到了内厅。便看到三个大汉立在正中,赤都赫然在其中,看到他们便又要上前给苏修凰来个虎抱,苏修凰躲开,给赤都扑了个空,笑着打趣,“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一个两个都喜欢上抱男人了?” 赤都立在一旁,抓耳挠腮,有些不好意思,他身后的两人是早他加入的魏廷,魏知两兄弟。 像是想到了什么,赤都有些激动,“阁主,出了黑土国我才发现外面真是太精彩了,那场云国内战,太他娘的热血了!” 大概是入了汀水阁,他终于不再唤苏修凰主人,而是随众人唤他一声阁主。他提起那场内战时,身边的魏氏兄弟也面露崇拜的看向他。 作为一员猛将,赤都凭着一身硬气转瞬征服了汀水阁手下的兄弟们。谈到那场内战,那是他们第一场实打实的战斗,也第一次感受到那种战场才能带来的酣畅淋漓。而赤都,即使敌军一刀砍在他身上,他也能神色不变的眨眼挥刀砍下敌人的头颅。他似乎天生没有痛觉,不懂惧意,他似乎生来便属于战场。 汀水阁经过近五年发展,可以说汇聚了苏修凰和瑾弈这五年来的所有心血。现阁中有五万精兵,皆是他们精心挑选而来,大漠十二国常年争端,他们收留其中的孤儿或走投无路的人,加以训练。便有了这支精兵。 这些人生于乱世,往往行走在生与死的夹缝间,身上没有半分娇矜之气。逢此云国内战,便以此小试身手。结果可想而知,云国太子轻易击败了云战,重回帝位。 如今世人对汀水阁的印象只停留在神秘,富可敌国上,并不知他也有这般军事力量,只因为五年来苏修凰也从未动用过这个力量。 “风离,帮我准备好酒,晚上我要和兄弟们痛饮!”像是倦鸟终于归巢,苏修凰满目欢喜,“哦,还有把我在后山埋的那几坛酒一起挖了。” 他带着双目满含期待看着瑾弈,如星辰般闪亮夺目。“阿弈,要不要一起来?” 瑾弈本想推辞,但环视一周,看到那一双双充满期盼的目光,拒绝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瑾弈知道,这个地方,是唯一让她觉得内心有一丝温暖有一丝留恋的地方。“好。”她笑着答应了。 瑾弈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的样子,脸上从不会有多余的表情,最多和苏修凰斗嘴时,冷冷嘲讽几句,像现在这般温柔的笑,让周围一片失神。 失神过后,苏修凰邪邪地凑近她,“阿弈,你终于笑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九章 虚假的太平盛世 大半夜过后,熏香的酒气四溢,酒酣正浓,树枝下燃着赤红色的火云,吞吐不熄明灭不定,透过昏黄的火光,照亮了一张张熏红的脸。或半闭眼小憩,或几个酒嗝过后直直倒地。 苏修凰那号称千杯不醉的俊颜上也满脸晕红,桃花眼染上了一层濛濛水雾,醉眼迷离间反而如妖媚一般勾人夺魄。桃花眼中满含的柔情如汪洋大海,缱绻深邃,不经意卷入其中,便如溺水一般让人沉沦窒息。 只余下几个醉得没那么深的,打扫战场,瑾弈看着风离带着几个人气哼哼地来回拖人,折腾的很。 背上一沉,她眼角一抽,便看到苏修凰整个人死狗一般趴到了她背上,一动不动。 也不知是真醉还是装醉。温润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还有丝丝缕缕的酒香钻入鼻尖,他后背的温度灼热滚烫,透过衣衫贴在她带着微凉的皮肤上,一切让她措手不及,瑾弈突然站直了身,那人便整个从她背上滚倒在地,哼哼了声,翻个身继续睡。 瑾弈细细去看他,那双平日里好看的桃花眼此刻紧闭着,睡着的他带着孩子气的纯真,眼角有滴湿润。瑾弈愣惊,正想着明日要如何嘲笑他时,却听到他细细吐语。 她一时好奇凑过耳朵去听—— “父王,不要离开我…”卑微孱弱的语气,如幼儿般带着恳切无助。 瑾弈终于明白他眼角的泪从何而来。 四年来的时光不过是患难与共,祸福相依的恩情,并不能让她再走近他了解他分毫,就如四年前他救她的那刻起,她就只是瑾弈,她的前半生与他无关一样。直到今日方知他亦有醉酒后脆弱的一面。 那些孤单寂寞的夜里,他是否也像她一般彷徨无助。是否也像她一般独自怀念着那些已逝去的温暖? 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而已。如他,如自己,都是一样的伤心人罢了。 瑾弈收起打算嘲笑他的心,决定对他偶尔流露的软弱视若无睹。今夜过后,他依旧是强大的让所有人钦佩的阁主。 无奈的将身上的人背起,喝醉酒的苏修凰睡的跟死猪一样,也重得跟死猪一样,偏偏丢不得。夜凉风大,就这么任他躺着怕是要患了伤寒的。 算了算了,自己好心一回,带他回房吧,瑾弈这么想着,随手粗鲁地拽起他,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回去的路显得孤影冗长,月光将他们两人的影子拉成细长一条。 翌日一早,苏修凰便去操练精兵了,瑾弈留守内堂,时而能听到外场传来呼呼喝喝的声音,她知道是男人们在进行实战演习。 瑾弈摸了摸背后的鬼泣长刀,内心涌起沙场对敌厮杀的激荡。但想着若是自己这般不管不顾跑去和他们打成一片,怕是要被苏修凰骂回来。 苏修凰说那些汉子们看到自己被一个女人打败会很失落的,况且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如狼一般凶残,抵的上十个男人,瑾弈摸了摸鼻子,觉得苏修凰的话一定是夸张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守卫前来报告,阁外有人求见。瑾弈一边命人去请了苏修凰,一边派人去将那人请进来。 看到苏修凰进来时略带严肃的表情,想来他也猜到是谁来了。然而他们真正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却都怔住了。 是少廉,也不是少廉。是同一个人,只是那张脸上,那盘亘交错的可怖伤疤连苏修凰看了也面露不忍。那样一张绝世的脸便被他毫无怜惜地毁了。 苏修凰低叹,“你这又是何苦呢?” 孟少廉却是跪倒在地,“阁主救了翼国举国上下,对我如有再造之恩,这张脸曾有太多人认得,如今毁去,世间再无少廉。求阁主赐名!” 苏修凰早已上前一步深深扶起了他,“也罢,既然如此,便予你一个惜字吧,惜取今后的每个朝夕。” 他又是深深一叩首,“孟惜携暗卫二十人,此后誓死追随阁主。” 苏修凰只得再次扶起他,郑重承诺,“既入我汀水阁,便无上下之分,只有兄弟之义!” 从孟惜口中得知,翼国如今也交由翼儿接受王位,翼儿年幼,由四位辅国重臣从旁协助,从此,翼国便真的再与他无关了。 苏修凰原先不过想借他暗卫一用,完善汀水阁情报组织,如今却连着他一同收为己用,也算是事出意料。 将孟惜和暗卫一并交给风离安置。风离将他们安置好后再次返回,满脸凝重。 很少看到风离这般表情,瑾弈握杯的手抖了抖,“怎么了?” 苏修凰则在一边自顾自欣赏自己修长的手,很是得意。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听哪个?”风离开始卖关子。 两人知道他某些恶习又发作了,喜欢惹起别人的好奇心,然后故作高深地再一一解惑。知道这样的人不能纵容。所以两人都不理他,一人暗自品茗,一人继续欣赏手。 犹如一拳打在柔软的棉花上,沉默中,风离终于先败下阵来,“好了好了,我说,一则是,湘国境内发现毒蝎子的踪迹,二则是湘王有意给长公主招亲,如今数国皇子皆启程前往湘国,作为大漠一大势力,咱们倒是也在受邀请之列。” “湘国不同于大漠十二小国,虽不及燕国强盛,却也坐拥天下半壁江山,燕王只得一女,宠爱有加,消息一发出就引发诸多争论,不少人想到若是此去许能娶到这帝女,便已坐不住了。你们对此有何看法?” 苏修凰终于不再欣赏他那柳叶般细长的手指,正了神色,“现在有哪方势力有异动了?” 风离神秘兮兮地挑了挑眉,“车戎。” 苏修凰思忖片刻,“也是,戎车屡屡进犯燕国边境,无奈燕国兵强马壮,得不到什么好处,若是与湘结盟几乎就对燕国成包围之势了。他们肯定坐不住了。” 他边说着,一手还调皮地戳着瑾弈的脸,虽换来对方白眼无数也能镇定自若地继续分析,“车戎去了,燕肯定也坐不住了,燕王肯定也会派人去的…” 瑾弈突兀地打断,“湘国我们是肯定要去的。绝对不能让燕和湘结盟。” “那我要以什么身份去呢?”苏修凰状若思考,眼神飘忽,突然定定看向风离,“便以风离的身份吧。” “你想娶那公主吗?”瑾弈突然问道。 苏修凰急忙推拒,“我才不娶。” 瑾弈瞧他一副倜傥模样,尚带着好奇不懈地追问,“那万一公主看上了你怎么办?” “反正我是以风离的身份去的,要娶也是他娶。”苏修凰说的无辜,表情也无辜地到位,只有在他身旁的风离冷汗连连,暗自祈求那公主可别瞎了眼真看上了他。 “那公主可美貌得很,世间绝色。”瑾弈适时插话,顺带将印象中那小公主的长相描绘了番。 苏修凰摊手,继续无动于衷,“哦,你喜欢你娶好了。” 风离面露疑惑,“阁主,有权有势的美人你都不屑一顾…你莫不是,喜欢男人?”说完很自觉地靠后,像是生怕苏修凰会看上自己般。 苏修凰拍案而起,怒视他,“老子自然喜欢女人!只是老子只娶自己想娶的女人!” 风离缩了缩脖子,“那阁主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苏修凰对于这个问题,倒是收起了一概的轻佻,思考片刻,很是郑重的回答,“我喜欢的是可以跟我比肩的女子,坚忍,执着,勇敢,全不似其他娇房柔花,我希望她站在我的身旁,与我相偎相依,共看这天下。” “这话说的…”风离偷眼看瑾弈,这不就是个现成的? 瑾弈与苏修凰于翌日清早启程出发前往湘国,他们身后数辆豪华马车载着汀水阁里数不清的奇珍异宝。 一路上苏修凰止不住抱怨,这些奇珍异宝送给湘帝那老头子,着实浪费,他果然是看上我汀水阁的财富了云云。 瑾弈烦不胜烦,索性充耳不闻。 不过苏修凰这话也不算空穴来风,汀水阁常年往盛京输送各类兽皮,玛瑙,玉石,金银,牛羊,数不胜数。一来两去,这位苏阁主也算在湘国博了个客卿之名,只是他这个客卿常年不在湘国,空有虚名罢了。 湘国与凤凰之都相距甚远,五日后的傍晚,风尘仆仆的两人终于抵达湘国盛京。两人累的谁也不想再多说一句话,就近选了一处酒楼歇息。 辰时,本还躺在客栈床上的瑾弈就被一连串密集的锣鼓声吵醒。 睁开惺忪的眸子,简单地梳了个髻,其余则披散而下,她一头乌发生的极好,平日又懒于过多修饰,若是换做其他女子,早已打扮精巧,但她即便这样,也有一种慵懒的美态。 透过小轩窗,外面早已人声鼎沸,从昨天傍晚一直昏睡到现在,她只觉得身体都要懒得出虫了。今日恰逢庙会,不由也有了出门的打算。由于白玉面具在此反而太过引人注目,她换上了薄薄的面纱,遮住玉般的容颜。 去扣苏修凰的门时发现他早已不在,问小二说他一早便已出门,也未留下只字片语,如今她算闲人一个,空了下来,便有些不知所措。 盛京是湘国的都城,不比塞外风沙蔽日,气候恶劣,十月盛京的气候如温柔似水的女子,浑身散发着脉脉柔情,也如这里的女子美貌而娇羞,但湘的民俗又是开放的,女子们往来街市,凝目低语。时而带着羞怯注视打量着往来的轩昂男子。 可叹,这片熟悉的地域也早已物是人非矣… 四年前还没有湘与燕国,那时候的承国是统一而完整的国家,那时候承国皇帝独自治理这天下,皇权集中,未央宫内外一片繁荣昌盛,却不想江山一夕换主,湘燕双分天下,承国从此退出历史舞台,不复存在。 瑾弈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冷凝,望着往来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便是虚假的太平盛世了吗? 殊不知湘王贪图享乐,屡造行宫,花费数大,死于役者不胜其数,藏在盛京宏伟建筑和繁荣昌盛下的是无数流离,分崩的家族人命。人们是如何忘记死去的那些卑贱的生命而心安理得过日子的? 但也只是一瞬,她便收起来颇显凌厉的目光。重新变得慵懒而散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十章 初入盛京 客栈下是一家名为汀水斋的商铺,听名字也知道是何处产业。想不到这几年汀水阁已做大到在湘国的都城盛京这样的地方有了分店。 进入汀水斋,入眼便是一幅幅价格不菲的名贵字画,这是一家书画斋。来往皆是有古玩有品味的客人,大概是由于今日庙会的缘故,这会儿倒显得门庭冷落,瑾弈将一面刻着小篆的古朴小牌递给了店家,“把那幅洛神赋给我。” 店家小心翼翼地接过小牌,先是检查片刻,确认之后面露恭敬,“大人稍等。”便亲自到藏间里拿出一细心保存的卷轴给她,一手将小牌还给她。 瑾弈不动声色地接过,展开那幅画,上面绘有一女子,体态婀娜,凝眉浅笑,栩栩如生。她抚过下方的印戳,果然是真品。 “咦!”一声轻响惊动了她,幽深的瞳孔中倒映出一个男子身影,虽作中原男子装扮,但他栗色的发,蓝色的眼睛却泄露了身份。不过他似乎也没有刻意掩藏的意思。大大方方任瑾弈打量,清澈的眼中隐着一丝笑意。 栗色发,蓝眸。是车戎人! 他面容俊朗,鼻梁挺直,眉眼比中原人更深邃些。而观他行为落落大方,更带尊贵倨傲之气,身上的服装看似不经意,却是来自冼墨阁的上等绸缎,一般人根本买不起,身后站着的侍从虽低着头,身裹无形肃杀之气,武功定然不凡。 先不说这背后的侍卫,四周更兼风声暗动,这隐在暗中的侍卫也有数十人之多。 瑾弈一瞬间便确定了来人的身份,车戎新拥立的王——宗澜。也是此次求娶湘国公主最积极的响应者。 车戎与湘国相距甚远,却已一早到达,由此可见,对于这次求亲的重视程度。 “姑娘,这幅画在下也很是喜欢,不知姑娘能否割爱,银钱不在话下,姑娘尽管开口。”宗澜一进来,目光就凝注在瑾弈手上的这幅画上。 “既进这汀水斋,想必公子也是风雅之人,何必以金银来侮辱这绝世之作呢?”面对周遭的肃杀之气,瑾弈泰然处之。“这幅洛神赋我是如何也不会想让的,公子又何必夺人所好。” 她说完想走,宗澜身后的侍卫想拦她,却被宗澜阻止,车戎王已至盛京的消息还未传来开,这位车戎部落的王先到怕是有其他的事要做,自然是不好引人注意的。 宗澜不依不饶,“姑娘对画如此执着,想必也是知情之人,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在下也乐意交个朋友。” 若是在大漠遇到其他人这般纠缠,瑾弈怕是早抄起她那把大刀鬼泣了,只是此刻一来她没有佩刀前来,二来也不宜过于引人注意,只得耐着性子,“贱名而已,不足对公子道明,公子若无他事,我需先行离开了。”说罢也不理会宗澜,向着门口走去。出了门口,突然一阵马儿的嘶鸣声响起,前方一匹雪白的马在街上踏蹄狂奔,街道两旁人人避让,稍有不及,怕就要做这蹄下之魂。 马上的人坐姿前倾,一手持马鞭,一手驾缰绳。满脸狂泼之色。马儿踏在平地上,也有如惊雷般嗡鸣,时时撞散那些来不及撤走的市井小摊,所过之处,狼藉一片。 转眼那马便朝着瑾弈面门而来,瑾弈刚要有所动作,就觉得身体一轻,被人打横抱住躲向一旁,她不是手无缚鸡的女子,一匹马而已,她还不放在眼里,被人这般抱住却让她心头火起。 抱她那人正是宗澜,此刻将她放下,面露温和,“姑娘受惊了,不必言谢。这是我分内之事。唐突之处还请恕罪。” 瑾弈看他说的一板一眼,比中原人还礼貌有加,心头的无名火也不好发作,当下不再同他言语。 待她走远后宗澜身边的护卫悄声说道,“大王,这姑娘太不识好歹。” 宗澜道,“你没看到她的眼神吗,看似淡漠却内含锋芒,当时面对迎头而来的马却不慌不乱,显然不是一般人的胆识,这般女子岂是凡人,即使我不救她,怕是也能应对自如,这中原。当真是卧虎藏龙。我们此行出门,不可太过招摇。” 那侍卫应一声,再次站到他身后。而此刻的瑾弈却是暗暗思考。 敢于在盛京这般横行霸道,定不是一般人,看周围百姓敢怒不敢言,待那马上之人走后才将各家翻倒的摊头小铺重新整理。而这其中有一道黑影,暗自从人群中退开,瑾弈从那人眼中竟看到一抹刻骨铭心的恨意。 大概是刚刚下过雨的原因,护国寺外的主干道上有一条条车辙碾压过的痕迹,那是官家夫人小姐乘坐的马车印。石梯的勾缝里也满是脏污水渍,几个混着污泥的脚印赫然其上。那是平民闺家女子的绣花鞋印。沿着青石板铺就的石梯拾阶而上,便是宏伟壮阔的护国寺。 寺院外斑驳的白墙上有一道道岁月刻下的印痕,因时代久远有些颓倒,白墙两边各有一镂花小窗,乌金色瓦铺就了两道飞檐,檐尾两端朝天翘起,檐下是两扇敞开的朱红色大门,颜色鲜亮,显然是新修葺的过的。 正中间挂着一黑底描金边乌匾,上书护国寺三字,字体磅礴大气。出自先代承国皇帝之手。两边的绿植是新栽种的,雨后愈发郁郁葱葱。 因庙会的关系,护国寺内香火鼎盛,袅袅环绕,各家小姐夫人前来为家人焚烧祈福,这其中便有新晋兵部员外郎张晋腾的母亲和妹妹。 说到张晋腾,在这盛京也是有名的很,他官职不算大,让他出名的是他的出生,盛京四大家族之一的张家。以及他在盛京无所忌惮,嚣张跋扈的行事作风。 张家再大到底是民,毕竟是天子脚下,但因他张晋腾的姨母曾是太子乳母这层关系。也使得他有了横行的资本,更让富足的张家暗中倒向太子一边。 张家有一子一女,张晋腾和他的妹妹张语棠。虽然张晋腾其貌不扬,却有一个花容月貌的妹妹,传闻这张家更是欲将这花容月貌的女儿塞进宫中,以谋求更大的恩泽庇佑。 瑾弈远远便看到了那个自负美貌的少女,果然如传闻一般美丽,陪在张大夫人身边,而张晋腾则如护卫一般时刻守护着她们。 想起那个在街上横冲直撞的人,此刻她确定应该就是这张晋腾了。怪不得他那般火急火燎地驰马急奔,原是急着赶来与母亲和妹妹相见。 张语棠和母亲跪在面前的蒲团上,叩拜面前的金尊大佛,神情庄重,虔诚无比。双唇翕动,默默祈福。 三叩首后两人起身出门,门口有一道高门槛,大概是张语棠没注意,拌了一脚,身子立刻下坠,她惊呼一声,即将倒地时被一旁的张晋腾抱了起来,随后面带宠溺地责备几句。 也就这时,三人出门之际,屋顶的匾却是突然朝着三人砸下来,其中还夹杂着几片碎瓦片,张晋腾身手精巧灵巧地将母女二人推向一边,自己朝着另一边堪堪躲过。匾额砸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瓦片碎成几半,护国寺内的女眷受到惊吓,呼声四起。 张晋腾神色凌厉的四下观望,却没发现任何可疑人影,招呼了府中护卫,簇拥着母女二人向轿子走去。那个熟悉的黑影躲过了张晋的探视,却没有逃过瑾弈的视线。她猜的果然不错,那人是方才汀水斋外遇到的人,结合他当时的神情,瑾弈悄然跟随。 那人走的很快,步子也轻,出了护国寺,一路拐了好几个巷子,他走进一家破落的民房。还未进门,只觉得周身一冷,黑影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不知不觉地架在他咽喉处。 女子的声音淡漠到听不出一点情感波动,“说,为何要害张晋腾一家?敢谋害朝廷官员,你胆子倒是大。” 男子拧眉怒哼,“张家的走狗,你要杀便杀。我什么都不会说!” 瑾弈将匕首移近几分,锋利的刀口轻轻贴近他脖间动脉,霎时一股鲜红的热流顺着匕首滴滴流淌下,男子双眉紧蹙,握紧了拳,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瑾弈放下刀,轻笑道,“你倒是很有骨气,我不是张家的走狗,只是无意间看到,瞧你这样也不像是受人委托,说吧,你与张家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不惜一切代价要那张晋腾死?” 男子谨慎地盯着她,似乎不信她所说的话。 瑾弈自顾自走进大厅,只见大厅内的木桌上供着一牌位,上书——母李氏之灵位,香炉里熏烟冉冉,应该是点燃没多久,灵牌上没有半点灰尘,应是他时时祭拜擦拭,想来他是很爱他母亲的。 而一旁的男子看着灵位的时候满眼的伤痛,双眉纠立在一起,眼中有化不开的阴翳。 瑾弈神色微动,突然问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男子从沉痛中蓦然抬头,看着她冷冷道,“关你什么事情?若不是张家的狗,就快滚!” 瑾弈并未对他的语气恼怒,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环视一周,大厅里除了一张木桌,只剩下她身下这把破旧的木椅,和角落里一只青色雕花小几。 她自顾自在四下走了圈,淡淡道,“看你这一贫如洗的样子,想来张家也不会图你些什么…”又将目光重新投注到男子身上,双手润泽修长,右手掌心有茧,那是常年握笔留下的。 这是一双读书人的手… 顿时她便有所悟,张家再得势不过商贾之家,在如今湘朝抑商政策下,委实被那群高高在上的士族看不起。不似士族子弟生来就有官做,即使是张家嫡子也只能通过科举谋得一官半职。 而几个月前的科举,张晋腾是这届榜眼! 瑾弈挑眉,目中隐有嘲意,“你想杀张晋腾,为何不直接刺杀?” 那人神色愕然,怕是没想到瑾弈会这么问,张晋腾是什么人?不仅自身颇有些练武底子,身边侍卫又是众多,他看瑾弈的目光犹如在看待一个白痴,“他身边那么多侍卫,我去刺杀他不过是送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十一章 这位老爷,您儿子让您绿了 哦,原来是怕死,但怕死也是常情。 “你也知道他有那么多侍卫,张晋腾又有武技在身,你那点小儿科,真以为能伤了他?” 男子满脸羞恼,一想这女子也不知哪里来,与自己非亲非故,却要他相信她能替他报仇,言语之中还满是鄙夷之意。不由怒上心来,只觉得自己愚不可及,竟然曾有片刻迟疑,想相信她真能替自己报仇。 他抡起拳头,一拳朝着瑾弈袭去,瑾弈头也不抬,侧身躲过他的拳一脚将他重重踢倒,仅用一只手便将他按倒在地不能动弹,“他既得了榜眼,而你落榜,怪只怪你技不如人,有何资格滥杀无辜?” 男子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毒蛇般的眼狠狠盯着瑾弈,“无辜?技不如人?呵,他那卷子分明就是我写的!” 瑾弈收回手,将他松开,“哟,终于肯说实话了。可监考人也不是傻子,存在两份雷同的卷子会这般毫无风声?” “那还要问他的好爹爹是如何行贿的!”男子冷笑,声音压抑着说不尽的辛酸,他紧紧攥着拳,盯着墙壁的一处似要凿出洞来,“临考前,我母亲突然病重,我家徒四壁,四处求医无果,张晋腾后来找到了我,说是要同我做一笔交易,他找大夫救我母亲,而我在科举时替他答题!” 他说完眼中卷起暴风临世般肆意汹涌的浪潮,一拳狠狠砸在墙壁上,雪花般的墙灰扑朔朔落在他的灰衣上,犹如开了一地白梅。 瑾弈看了一眼他流血不止的手,迎面冷笑,“他趁人之危的确非君子所为,可既是交易,两情相愿,双方各取所需,如今再后悔是否晚了?” “你!”他恼火地怒哼一声,又是一拳向瑾弈砸来,瑾弈接住他的手臂,看似随意的动作却让男子再无法动弹。她凑近他冷冷说道,“你母亲究竟为何而死?” 男子挣扎一会终于冷静下来,用牙咬着下瓣唇,愤怒说道,“后来张晋腾的确找了大夫来看她,可自此之后母亲只好了短短一段时日,再次缠绵床榻,身子迅速消瘦下来,后来不知何处听闻我交了白卷,急怒攻心,竟口吐黑血就此不省人事。我虽不懂医,但也终于知道母亲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为何母亲偏偏在我科举前病重,偏偏张晋腾又出现地那么及时?这本就是他设的局,可我恨他既然已经达成目的,为何不给我母亲解药!” “张家世代经商,这其中就有药草这一块,可惜你这番说辞无人证物证,除了我谁会信你?”瑾弈冷静地说道。 男子眸中一瞬间雪亮,“还有那个大夫,若是能找到那个大夫!可惜我翻遍了盛京也再没有看到人!他既然能缓解毒性,定然是知晓我母亲中的是何毒的!” 瑾弈看着男子如天气般变换莫测的脸色,无奈地摇头。 可惜,收集到这些还不够,一个贫民妇女的死根本不会引起重视。想击溃张晋腾,除非先让他真正地身败名裂… 近处打量眼前男子,他身材矮小,却有一双充满媚态的眼睛,肤色又极为白净,不经意看去,竟是雌雄莫辩。瑾弈心念一转问道,“你是否只要能报仇,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他回答地毫不犹豫,“是!” 仇恨这种东西,一经点燃,杀伤力就是成倍的。瑾弈又问道,“我若要你以女装混进张府,你可愿意?” 男子愣杵许久,肯定地回答,“你若能助我复仇,我自然愿意!” “你叫什么名字?” “秦思。” 两日后,张府在众多小丫头中选了一名名叫小思的丫鬟进了府。 张家大人有一夫人两妾室,大夫人育有一子一女,张晋腾和张语棠,长子还是兵部的红人,所以张晋腾也很受张大人器重,也对他寄予厚望。 然大夫人虽地位稳固,但终究人老珠黄。那两小妾虽地位不及她,却长得极为美貌,其中一小妾辛女又兼得口齿伶俐,颇受张老爷喜爱。更是夜夜留宿,就差时时带在身边了。 时间一久,那辛女更是趾高气扬,颇有些不把她这长房夫人放在眼中。 “夫人,夫人,不好了!”身边的侍女小翠一进门就一脸衰样,让大夫人的头更疼了。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夫人我好的很,死丫头,这般咒我,小心我将你扔进那满是蛇虫的拆房去!” 小翠想像着那阴暗潮湿中传来的嘶嘶吐信子声,不由打了个寒颤,浑身发冷,赶紧替自己辩解,“夫人,刚刚大夫已经查证,辛女已有了一个月身孕。” 大夫生闻言惊得跳起,“什么!现在已经不把我放在眼中,若是真得了一儿半女,这府中还不知有没有我的立足之地!” 小翠立在一旁,看着大夫人焦急地来回走着,突然道,“夫人,小翠有一计。” 大夫人一喜,“还不快说!” “若是让老爷认为辛女那腹中之子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而是与人私通而来的孽畜,夫人你说老爷会怎么对她?” 大夫人将眼光飘向窗外,那里有几个杂役正在给大夫人门前的花施肥。这些杂役也正是一个月前新进入府的。大夫人突然冷笑。“小翠,夫人真是小瞧你了,自己去账房领赏去吧。” 小翠欢喜地眉飞色舞,“谢夫人,小翠愿为夫人禅精竭虑,以除后患。” 大夫人轻声在她耳边关照,“记得要做的完美,别让老爷那里看出破绽。” “小翠知晓。”随后小翠缓缓退出房,面色已然恢复。 翌日,张府来了一批新近的舞女,新来的小丫鬟小思引领着舞女来到畅春园。那是张府大少爷的地方,环境清幽。这群舞女衣衫单薄,外衫甚至呈半透明,厚重的脂粉下是一张张略显稚嫩美丽的脸,如此年纪却已会摆首弄姿,知道如何取悦客人。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舞女,一进门就明确了目标,极尽各自手段吸引着眼前男子的注意,张晋腾,盛京四大门阀贵胄张家的独子,如今兵部炙手可热的红人,姨母更是太子的乳母,几层关系的叠加下,便能让女人趋之若鹜,寻找一夕间飞上枝头的机会。 张家大少白日里便左拥右抱,亲一下左手边的美人,捏一捏右边美人的粉黛,欣赏着眼前成片的美色,好不快活。 张大夫人的院内,张大夫和辛女正相对而坐,辛女小心翼翼护着肚子,面露微笑,举止优雅地喝着茶。 “夫人这碧螺春当真不错。”辛女放下茶杯,她一身淡青色绸缎更衬得她的玲珑身段。美目在大夫人身上扫过,“姐姐今日不见略微丰腴了些,更显得富贵雍容,让妹妹好生羡慕。” 那样的目光似乎挑衅的意味更浓,常年在内宅中勾心斗角的大夫人明白,生完两个孩子后的她步入中年,身子更显臃肿,体态再不似年轻时轻盈,而辛女今日的穿着明显地突出了她曼妙的身材,这是明着嘲讽她呢。 大夫人自然不能忍,这还未生下一子半女,便这般放肆,毫无尊卑的概念之分,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妾。大夫人恨极,看着她一口口喝下已加了药的茶,恨意便逐渐被一种报复的痛快替代,面上不漏声色,“自然比不上妹妹身材保持的好。” 辛女得意的笑起来,“姐姐,我该回去了,迟了老爷怕是要不放心我的。” 张大夫人在一旁伪装得一脸假笑,“妹妹慢走,如今妹妹有了身孕,便不用再如往常日日来向我请安了。” 几个丫鬟搀扶着辛女离开,辛女却在走到半路的时候感到身体一阵燥热,心烦意乱,有奇怪的感觉溢出,她顾不上其他,命人速速搀她回去。 与此同时,张大少爷所在的畅春园内,一阵阵香风萦动,飘荡的水袖一摆,在地上留下一张纸条,张晋腾捡起,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心神一荡,不由一阵心驰神往。骂了一声“小妖精”就朝着另一个院子的方向走去。 辛女回房后就觉得浑身燥热的更加难受了,急切得想找个男子发泄心中的欲火,再一想,就知道自己是中招了,暗骂大夫人不是人,只能尽力平歇自己心中的欲念。 这个时候老爷是不在家的,她只仔细一想,便知道大夫人打了什么主意,刚要开口唤婢女进来,突然腰身被人一揽,一个男子朝着她亲了过来,堵住了她要开口说的话。 辛女看到来人,吓了一跳,本能得要反抗,可是她此刻中了招,反抗之余更让人觉得软若无骨,媚态横生,她身上又是燥热难耐。张晋腾松口时她欲说的话也只化作一声嘤咛。 张晋腾当下再难忍耐,再次堵住她的嘴,一个翻身,两人已抱作一团滚到了床上,更是难舍难分。 张晋腾迅速剥光了她的衣服,又褪去自己的衣服,放下帘幔就欲行那云雨之事。辛女此刻心头大乱,本能觉得要出事了,但偏偏开不了口,身子也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只能任身上那人予取予求。 外面似乎有声音传来,张晋腾刚要起身穿衣,房门便被踹开,他大喝一声“大胆!” 然后他看到帘幔被挑开,房内的人满目惊愕地看着赤身裸体的他和辛女,人群中有张大夫,几个下人,还有张老爷的另一个小妾。 要说现在最想吐血的,怕是要数张大夫人了,明明安排了杂役前来,不想被抓了个现行的却是自己的亲儿子,更无奈的是她为了让大家亲眼目睹,更是拉了张老爷另外一个小妾前来捉奸。 这倒好,反而让张老爷的儿子和小妾光天化日行苟且之事的经过明明白白传到了晚上回来的张老爷耳朵里。 张家大老爷这回是真的怒了,他指着那小妾辛女,怒的青筋直跳,气血翻涌,“你…你…”楞是你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其他字。 那辛女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急忙上前抱着张老爷一条腿,“老爷,老爷你要相信,我肚子里的的确是你的骨肉啊。” 她这不说还好,一说更让张大老爷感觉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这肚子里的孽种,不用说也知道肯定不是自己的了!她竟然还敢说,当下一巴掌将辛女一连打了几个滚滚到了最角落边,捂着五道红痕的脸泪流不绝。 这孽种,这孽种是算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的孙子? 想到此更是怒火中烧,一脚踢向张晋腾,张晋腾扑通倒地,口吐鲜血,张大夫人和张语棠,一人抱住张大老爷另外半条腿,一人拉住他半边袖子,以至于那飞向张晋腾的另一脚硬生生被止住了。 张大老爷依旧怒气难消,大吼一声,“孽畜!” 他指着那辛女,“给我打三十大板,然后扔出府去。”然后指着张晋腾,“还有这个孽畜,一并逐出府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十二章 北燕战神,容陵王! 于是这几日,盛京很是热闹,一则张家大院内,张大老爷的独子与他的妾室私通的消息在坊间逐渐散开,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更被茶室里的说书先生说的那个绘声绘色,声情并茂,想来若是张老爷子在场,给在场每人喷一口老血也是可能的。 有人会问,“张大老爷的独子何人?” 路人答曰,“新晋兵部员外郎是也。” 于是百姓们纷纷指责,“这般道貌岸然,品行低劣,行乱伦悖逆之事者岂可为官,百姓之祸哉!” 渐渐的,又有一则消息传出,原来他这官是他爹替他买来的! 百姓们纷纷猜测是否是张家仗着滔天的财富收买了朝中官员,事情渐渐朝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着,而此刻张大老爷终于熄了火,也终于发现事态的严重,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他急匆匆将张晋腾叫了回去,并将这个事强行压了下来,由于张大老爷的强行介入,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几日后,张家一事的罪魁祸首正悠然坐在一间茶楼的雅室内,有模有样地品着茶楼秋日里推出的新茶,消失了好几天的苏修凰也在这一天出现了,几天不见,他倒是显得更加精神了,看着瑾弈一口一口抿着唇,细细回味,不时又皱着眉。 他也将手中的茶杯端到近前,学着瑾弈的样子细细品味,半晌后,满脸的嫌弃。直言道,“还不如咱们汀水阁招待客人用的那茶呢。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几日不见,你就干出这么件大事来。真想看看那张家一家子脸上精彩的神色。” 此地环境清幽,毫无喧闹之声,丝竹管弦之声彼此交融,那是坐镇茶楼内的优伶正在奏乐。以陶人雅兴。 瑾弈又品了口茶,不急不缓,“这几日你去干什么了?” “我去祭拜我的亲人了。他就被埋在这湘国境内的山野之中。”他看似平静的说着,无一丝情绪宣泄。 瑾弈虽然从不知他的过往,但是从那一夜,还有如今他的神色看,一定不是好的回忆。 似乎是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苏修凰放下茶杯,目视远方,“还有关于这次前来求亲的使者,除了燕国,车戎和我们还有大漠漠国的人马。” 瑾弈明显一愣,“漠国?就是距离湘国边境最近的那个小国?虽然印象不深,但想来谁都不会太过看重这样一个小国。” 像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苏修凰薄唇一抿,“你知道漠国此次为何来求亲?漠国和胤国的关系此刻正处于风口浪尖,胤国贪婪,一旦吞并了漠国,虽然仍旧不是湘国这样大国的对手,但怕是会常年侵扰湘国边境,烦不胜烦,湘国自然会选择一个可以控制在手心的盟友,但为了和漠国交好,而以一国公主联姻,这代价怕是有些大,湘帝还看不上一个小小的漠国,估摸着是随便找个郡主,安上个公主之名,嫁过去就算了。阿弈,依你看,湘帝更想与燕国还是车戎联姻呢?” 瑾弈思考片刻,回答,“应该是燕国,湘帝重享乐,并没有有一统天下的愿望,若是换个有野心的皇子继位,也许会搏上一搏,但是湘帝只愿沉浸在这种虚假的太平盛世中享受着作为帝王的骄奢淫逸。所以他会选择燕国,加强这样的盟友关系,维护现在的一切。修凰,你可探到这次代表燕国前来的是哪一位皇子?” 苏修凰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由分说,“自然是燕国容陵王傅睿。” 瑾弈在听到傅睿这个名字的时候内心还是不了遏制地颤抖了。的确是激动,但夹杂在其中的是滔天的怒火和恨意。尽管她将这种情绪完美得隐藏了,但总有一丝从她眼神中泄露了出来,让苏修凰不禁皱了眉。 她皱着眉道。一旦联姻,势必会加强两国的关系,至少短期内这种盟友关系就不会轻易破裂。 苏修凰托着下颌笑盈盈看着她,眸中一点月牙儿似的光晕晃啊晃的,“那阿弈你中意公主和哪一国联姻呢?” 瑾弈不看他,尚自思索着回答,“车戎,漠国,或者……你。” “阿弈你莫要忘了我现在是以风离的身份来的,若是被他知道我们俩合谋坑了他,真让他娶公主,他会气的跳脚的,定会誓死不从。”苏修凰看着瑾弈的眼光,再次补充,“至于我,你想都别想。” 在两人因为刚刚的谈话长久沉默之后,瑾弈突然轻呼一声,苏修凰顺着她的目光朝街上望去,见夕阳已染红半边天,披敛的晚霞荡涤着护城河的粼粼波光,半江瑟瑟。 烟灰色的飞檐翘角,下衬朱红色船身,船分两层,楼下由红云木镂空雕花小门拼接而成,楼上伫四角亭,柱上刻双龙戏珠,祥云浮绕,粉色的帘幔轻柔地随风摇曳。那是做工精致的画舫,更是才子佳人相遇之地。 晚间夜市还未开始,街道中的小铺已开始各自占据了好的地理位置。只因今夜昌文侯长子包了这整条河的画舫只为见飘渺坊最温柔美丽的淸倌儿蝶梦香姑娘一面。 据坊间传言这昌文侯自飘渺坊见着碟梦香姑娘的那一刻起便茶饭不思,辗转寤寐。日日思着想着再见这绝色佳人一面,听闻今夜这位碟梦香姑娘将坐画舫出行,便包下了这整条护城河的画舫,只为再见这位佳人一面,以诉自己一片痴心。 入夜,护城河上一片灯火辉煌,河中心最大的画舫上挂着一盏巨大花灯,正柔柔地散发着黄色光芒。 花灯的四面皆画着一妙龄女子,每一面都是不一样的神情姿势,惟妙惟肖。正是飘渺坊最红的淸倌儿碟梦香。而那传闻中的昌文侯之子正一袭青衫,立于船头。透过花灯遥遥望向几米开外一红衣潋滟坐于画舫二层的女子,可不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这边是才子佳人,河对岸是青葱豆蔻的少女,怀着闺梦,揣着旖旎,将手中的河灯放入护城河内,刹时,护城河上飘来一片碧叶荷花状的河灯。 瑾弈走在灯火摇曳之间,面上带着一张戏文中的白脸面具,这还是苏修凰硬是塞给她的,说是难得这么热闹,该去凑凑。 临着晚风,她只觉得四年来从未有过的舒爽惬意,若是四年前还是公主的她,面对如此盛会,大概会如往常一般带上她的剑与萧,一身青衣闯入,潇洒利落。 灯火辉煌,莺歌燕舞,本是极为热闹的场景,却与她格格不入,明灭的灯光倒映在她的脸上,只留下一身落寞。直到对面走来一个带着同样面具的人,白衣墨发,她差点以为是苏修凰开的玩笑。 然而这个男子身上没有他的玩世不恭,没有他的放荡不羁。那仅露的双眼之内,平和而淡漠,没有苏修凰一贯的轻佻,只一眼她便认出,这只是一个陌生的路人。 擦肩而过的瞬间,月的清辉尽数投影在这个陌生男子的身上,他的身上似乎埋藏着和她一样的寂寥。这样的男子有一丝熟悉感,瑾弈突然停在脚步回头看着他。脑中搜索着这几日盛京是不是来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人物。 站在河岸边的男子如她一般穿着白衣,皎洁如星河,身上又隐隐透着刻意的倨傲和尊崇,与看似的清雅秀逸有几分冲撞。 朦胧的月色下,这般清风霁月的人,自然是吸引了无数对岸女子的目光,时而带着羞涩多瞅上几眼,却恨他带着面具,不能再多窥探一二。 那男子似乎有心事,对外界的一切视若无睹,目光带着追思随着河岸飘曳不定,清冷落寞,缥缈的目光中有让人错以为的缱绻情深。柳条依依似拂手,流水曲折灵动遥映月晖,他从怀中拿出一支断了的碧萧。 瑾弈终于认出那支玉箫为何物,是前朝公主夏瑾曾经最为钟爱之物,而他,自然是当今燕国容陵王——傅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十三章 肃清兵部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她终于知道为何觉得这个人熟悉,上天似乎给她开了一个玩笑,绿柳迎风,小桥流水,多么像曾经他与她定情之地,那里她将她最为珍爱的箫赠与那个心爱的男子,如同将她的满腹情意一并交托。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那断成两截的箫,男子看似怀念的目光,只让她觉得刺目觉得耻辱。这般——令人想生生撕裂那张伪善的面具。 既来湘国,必然是为了迎娶湘国公主,又何必作出怀念昔日爱人的姿态?既已背叛,何必作此深情,徒惹人看着恶心。 瑾弈突然出手,白绫刹时飞出,将他手中抚摸着的玉萧一把夺了过来。男子未想到有人敢当街这般出手,一愣间已醒悟过来,发现不见了玉萧,双目变得咄咄逼人,“姑娘这是何意?” 熟悉的声音,但是和记忆中不同,记忆中的少年还处于变声期,声音沙哑,而眼前的他声音却如玉石般深沉。 瑾弈看着他,冷笑,“只是看着不顺眼罢了。”瑾弈也不理他,掌中发力,就想将那半截萧毁去。这是早已不容于世之物。 男子看她动作,知悉她意,急切出手制止了她,瑾弈到底还是小看了他的武功,他一击出手掌下衣袂翻飞,尚来不及看清箫已安然躺回他掌心,随后被他收入怀中,幽邃的眸毫无感情地掠过眼前敢于触怒他的女子。 虽震惊于他此时深厚的武学修为,见他已将萧收好,知道这一时半会也毁不去了,瑾弈不打算再纠缠。 然而对方却不想这般轻易放她离去,招式之间更是凌厉,瑾弈知道他怒了,也用出实力再无保留,当下不敢再轻敌。 “姑娘看不顺眼便要毁去,是否太过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 白绫朝着几个方向朝他袭去,都被他一一躲过。然后挥剑斩断,碎成一片片落地。 瑾弈抽出腰间的软剑,迎击了上去,她曾经擅剑法,这些年来却是习惯用刀,此刻换用剑,不敢使出飞花青月剑法,怕他起疑认出,然而傅睿步步紧逼。瑾弈渐渐处于劣势。 “阿弈,接刀!” 关键时刻,苏修凰终于出现,将鬼泣抛给了她。瑾弈随手丢了软剑,接过鬼泣。熟悉的嗜血肃杀之气席卷全身,瑾弈迅速镇静了下来,换了一个人一般,如狼一般凶戾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猎物。 刀舞残魄,杀气入魂,白衣飘曳,飞光泠泠。刀法名曰,沧海笑澜生。 一刀一剑,两人终于势均力敌,一时半会怕分不出胜负了。对方显然也有些惊讶,“鬼泣?” 名刀鬼泣,这把几乎绝世的名刀任谁突然见到都会惊讶的。 “阁下好眼力。”苏修凰站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俩,一点也不担心,也许是他看出这个男子的剑法中并没有实质杀气。 傅睿越打越心惊,他从未见过女子用刀,还是这种绝世名刀,也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竟然将刀法诠释地这般好,大气磅礴,丝毫不让人因为她是女子而小觑。 “你俩慢慢打,我先去旁边逛逛。”不得不说,苏修凰是很有眼色的,他一眼便看出瑾弈的不同寻常,眼前的男子是谁他已有几分猜测,可她不说,就代表她并不希望他参与她的过去,至少现在,她不想。 确保男子不会真的伤害她,他离开给她空间,这样那个女人不会因为自己在场而感到束手束脚。 夜风吹开她如瀑乌发,凌乱地飞舞着,额前淡红的月牙形伤疤若隐若现,女子肤白赛雪,轻盈灵秀,唯独那双眼如九天寒泉,生生透着冷气逼问他,“你还想纠缠到什么时候?” 傅睿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和自己素不相识的女子纠缠了这么久,玉萧既然无恙,那自己又何必再次自讨没趣。 他刚想收手。却又听对方幽幽追问,“那断萧对公子如此重要,是否公子重要的人所赠?” 他想了想,回答,“是亡妻所赠。” 亡妻?谁是你亡妻? 额头青筋暴跳,心里气血翻涌,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何时嫁给了他,虽然两人曾有婚约,但一没拜天地,二没拜父母,怎么就成了他的妻子,还有这亡字。她可不活的好好的! 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却是道,“既然公子如此记挂亡妻。又是为何来盛京?也是,死者已矣,公子终将忘记逝者,开始新生。” 傅睿一惊,差点以为她知晓了自己身份。再看眼前的女子,眼中带着看透一切的雪亮,又隐隐觉得熟悉。再仔细看时,她眼中却有戏谑,嘲弄。刚想开口询问,那女子便翻身隐入夜色中。 他对着女子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慢慢地眼神变得汹涌深邃。 万籁俱寂,月影婆娑,护城河上有人佳人在怀乐不思蜀,也有人愁苦嫉恨,临凤阁二楼的雅座内,美人飘飘起舞,张晋腾左拥右抱,却很是不畅快,他本是来找碟梦香姑娘的,却被人告知被昌文侯之子包了,人家官大,他认栽,可是这临凤阁的美人哪去了?召唤来召唤去,也就这几个,其余的美人呢,都被人包去了不成? “爷有的是银子!快叫美人来!” 随手丢下一袋沉甸甸的银子,他坐躺在美人椅上,可此时的他怎么知道,他张大少的声名太臭,他那点破事街头巷尾都传遍了,此时就连妓女都不想招惹他,生怕毁了自己的名声和前途。 花钱也买不到享乐,张晋腾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他看向怀中的美人,愈发觉得姿容平庸,那一身浓厚的脂粉味熏得他快吐了。张晋腾嫌恶地抽回手,怀中的美人突然坠地。看着他,一脸呆滞。 临凤阁内依旧莺歌燕舞,女人曲意逢迎的欢笑声不绝于耳。张晋腾出了大门,内心突然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一顶金丝软轿忽地出现在眼前,又随即隐入夜色中。轿上坠着一串串琉璃挂饰,叮叮咚咚,清脆悦耳,让张晋腾内心一阵热火。 在盛京横行多年,他也不是没眼见的主,哪些人好惹哪些人不好惹。他也是分得清的,就如眼前这顶轿子,朴素无华,更无侍卫把手,一看里面便是坐的平民人家的女子。 他随即追上钻进轿子,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又喝斥一声,“放肆!”然后是衣衫撕裂的声音,两人的争执声,轿子颤颤巍巍,抖得更厉害了,两个抬轿的轿夫想去阻止,还未靠近,就看到一个人影被踢出轿门,跌在地上,脸上茫然。翌日,盛京风平浪静,但监察御史的府中却是闹翻了天,昨晚女儿偷偷出门,也没带护卫随从,回来以后便一直哭闹不止。 监察御史李穆晚年才得一女,宠爱的紧,昨夜回来之后却是一阵哭闹,遣夫人进去细问之后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禁怒火中烧! 东阁大学士付应韦,兼兵部侍郎,是主持此次科举之人,又与监察御史李穆向来不和,李穆此刻知道罪魁祸首是付应韦手底下那个前阵子颇为出名的浪荡子,更是气的脸都绿了。 晚些时候,皇帝身边祥云镶金的橡木龙案上多了一道折子,参那兵部员外郎张晋腾为人跋扈,欺凌平民,湘帝下令彻查之下发现这张晋腾这个人早已是诸斑劣迹。甚至很多埋藏在这件事之下的真相也渐渐浮出水面。比如朝中到底有多少人与张家暗中有往来,有多少受过其贿赂,再比如那场刚刚结束的科举,因为湘帝的漠不关注导致徇私舞弊严重,这本是为朝廷选贤举能的重要途径啊。 所以这棵盘根错节的大树,到底是生了多少蛀虫在狠命地蚕食着? 连续几日,又不断有奏章参付应韦暗中受贿,私敛巨财。湘帝这才大怒了起来。下旨查办付应韦及张晋腾。即刻押往大理寺。 朝中参与受贿的自然不止这兵部尚书一人,但巧就巧在这付应韦及张家,都是太子身边的人,此时出了事,自然少不得见缝插针的。 几日后,大理寺,都察院联同刑部主持三司会审,将付应韦这几年收敛的不义之财悉数查了出来,当那一箱箱金灿灿,晃人眼球的金银财宝被人从他府中抬出时,不仅路人震惊了,连湘帝也震惊了。 而那张晋腾,不仅贿赂付应韦的事情被查了出来,连同一月前为保科举中试,下毒残害无辜,威胁利诱他人替自己答卷的事也被查出,他平日嚣张跋扈,又曾有强抢民女的恶迹,早已遭致民怨。不少遭其迫害的百姓纷纷出庭作证下。张晋腾被判处死刑。至于秦思,湘帝顾念他一片孝心,只剥夺其科举资格,驱逐出京城,且终身不得再踏入官场。 一个小小的秦思,本是这浑浊大河下的一叶扁舟。因为市井流言的散播,事情不可遏制地逐渐被放大,这枚小舟才得以搅动风云。 张府内,一片愁云惨淡,张大夫人哭瞎了双眼,连声哀求张老爷救儿子。 张老爷也是怒其不争,恨恨道,“这事儿怪谁,他惹谁不好,偏偏惹上了监察御史!更闹到了陛下耳中,如今三司定案,便再无转机!” “太子呢,张家这几年也为太子付出众多,太子不会眼睁睁看着咱们儿子去死的,对不对?” “哼!你以为太子此刻还有心思管咱们家的事情?你以为付应韦这几年敢这么收敛巨财身后无人支持?太子此刻撇清尚且来不及,还会管那孽畜!此事休要再提,我不想将整个张府也赔了上去,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张老爷怒气冲冲,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张夫人一脸绝望。 此时,瑾弈正站在新买的园子里,看着轩台小阁,碧绿深透的荷塘,满池的接天碧叶,只觉赏心悦目。这是她新修葺的园子,以后也总算在盛京有了个居所。 苏修凰蹲在一旁,手边逗弄着一只灰斑鸽子,“你说此刻盛京谁最愁,是太子还是张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十四章 安顿新家 瑾弈看着那鸽子蹦跳着从苏修凰手中抢食,也学着他的样子蹲在一旁,伸手想抚摸那只灰斑鸽子,不料鸽子躲过了她的偷袭,一双小眼睛警惕地盯着瑾弈,半晌扑腾着翅膀要朝她啄去,她一阵皱眉,明明是她买的鸽,却和苏修凰亲热视她如大敌。 “大概是张府吧,此刻太子怕引火烧身,弃了兵部尚书的同时也会弃了张家。” “这几年太子也从付应韦手中获得不少不义之财吧,此刻发财树被人端了,应该肉疼的很。兵部尚书付应韦为他做事多年,大难临头时还是被人轻易弃了。” “丢车保帅,上位者不一向如此吗?”瑾弈撒下一把杂粮,那灰鸽终于抵制不住食物的诱惑,慢悠悠迈着步子,高昂着头过来,似乎还一脸不情愿。 苏修凰揉着灰鸽子的羽毛,神色温和,“过两天张晋腾就要问斩了。也是罪有应得。那些死在他手中的无辜性命,也可以在地下瞑目了。” 瑾弈突然想起那座破旧的房子,还有那个妖艳的男子,为了死去的妻子甘愿扮作女装,去把张家这一池水搅浑,又在三司会审之际联系众多受害者家属,共同出面指证,也算为他妻子报了仇。 世间有权利的地方就会有纷争,就会有无辜者枉死,会有人因为权利之争变得丑恶如怪兽,会有人在权利角逐中迷失本心,失去自我。更会有人因此家破人忙。 张晋腾问斩那日,偌大的队伍推着囚车缓缓驶过朱雀大道,百姓们围成一圈朝着囚车内吐唾沫扔菜叶,高高竖起的乌金台上狂风大作,当刽子手大刀挥落,张晋腾的头滚落地面,血浸湿了一方土地时,百姓无不拍手叫好。 也是同一时间,一辆豪华的异国马车在往来路人诧异的眼神中,入了城。正是最后姗姗来迟的车戎使者队伍。 因人都到齐,湘帝确定了宴会日期,时间定在下月初二。邀请各国使者前往永昌宫赴宴。 瑾弈在盛京买了园子,有了固定的住宿,因她速来爱清净,所以雇佣了两个丫鬟,一个平日负责照料苏修凰搬进这园子的,比她要娇贵多的稀有花花草草,一个负责她衣食住行的琐事。 以前她贵为一国公主。自然身边多的是人服侍她,后来多年在大漠。多是居无定所,风餐露营,也没时间去想太多,和苏修凰两人几乎都是饥一顿饱一顿这么过来了。直到了盛京。她却发现一个问题,她不会做饭。 但是她今日一起来却发现这园子空空荡荡的,她请来的那两个丫鬟不见了踪影。 她正低头思考着是不是自己这个主人太好说话,两丫头明目张胆偷懒去了时,一双绣云锦靴出现在面前,来人眉眼弯弯,似笑非笑,张扬的眉角下有着同往日一般的玩世不恭。 “你在找你那两个丫头吧?被我遣走了,她们做事不利索,我看不顺眼。” 然后?她看着眼前人,揉了揉被阳光刺疼的眼角。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看你一个人在盛京。也没个人熟人,便勉为其难搬过来和你一起住了。”说罢也不管她,自顾自找了个她卧室旁边的屋子安顿下来。 苏修凰不是个贪图享乐之人,所携带的家当和她一样,少的可怜。虽为汀水阁主,富得流油,却不做出半分有钱人的姿态。 瑾弈想,既然勉为其难,那也是可以不用来的。 收拾妥当,他拉过瑾弈的手向门外走去。瑾弈呆呆地任由他拉着,“去哪儿?” 回答她是一个爽朗的笑,“去给咱家购置些家当。” 结果他们像是从市集打劫过一样,一人身上锅碗瓢盆,柴米油盐,还有萝卜青菜等,一人身上挂着锦衣玉被,甚至还有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等。都是苏修凰选的,一路上他只有他高兴的像个傻子。 最后还以他的眼光,买了一件浅紫色的宫装,氅衣左右开衩高至腋下,领口自下一路绘有淡金色云纹。下摆处镶白色海棠花边,白色襦裙上坠红色流苏。 这花样有些繁复,她一向不爱如此复杂的衣裙。但她知道,后天入宫面圣,总要穿着得体,不能似从前那般。更何况苏修凰买给她的,收着便是。若是推辞反而他会喋喋不休地说一大段话最终也让你不得不接受他的好意。 两人购了很多琐屑之物,直到两人的手再也提不下,以至回去的时候已是傍晚,饥肠辘辘,才想起还未用晚膳。 瑾弈揉着酸软的胳膊,想着两人是否再出去吃点什么。“苏修凰?我们是否出去吃点?嗯?” 天,她竟然看到苏修凰将袖子撩起,一手架着锅,一手拿着铲飞快炒菜,不时就香气四溢,瑾弈闻着诱人的菜香味,惊的目瞪口呆。 “阿弈,你叫我啊?稍等啊,饭马上就好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他竟然亲自下厨! 瑾弈失笑,索性坐下,耐心地看他炒菜,相处这么久,竟然不知他还会做饭。这样的男人,这样的身份,竟然也会亲自下厨。而且看他手势姿态,显然已驾轻就熟。 一会,四道菜已上。笋片炒肉,青菜炒菇,虾肉豆腐,萝卜炖汤。都是色香味俱全。 苏修凰分别给两人盛了饭,笑眯眯地夹了一捆菜,递到瑾弈碗中,满眼期待的看着她吃下,眼中晶亮一片,瑾弈突然想到曾经养的一只小狗虎子,每回出门总会叼回点稀奇古怪的东西,然后献宝似地丢到她面前,也是用这样的神情看着她,那会儿她会摸着虎子的头,抱以微笑,“乖。” 于是她看着苏修凰,点点头,“很好吃。”像是要证明她的话似的,一边扒了几口饭,用力咀嚼。 苏修凰眉角飞扬,眼底深处有星碎的暗影流动,嘴边扬起了好看的弧度,一直觉得这个人的笑既张狂又妖娆,此刻看来清清浅浅,恰到好处。 也一直觉得这个人的眼波若桃花,倒映着许许柔情,时刻有魅惑众生的潜质,此时看去却是纯净清澈,如山涧奔涌的泉。回想起早晨他说的那个家字,便觉得眼角酸涩。一时他的身影和记忆中父皇母后慈爱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十五章 皇宫设宴 湘帝设宴那日,瑾弈终于将遮面的轻纱摘除,第一次露出面纱后那张秀雅绝俗的脸。 不再是四年前稚气未脱,开朗爱笑的盈盈眉眼,此刻她的眼底满是历经世事的沧桑和藏于心底的坚忍。不再是四年前娇嫩如花的嫣唇,此刻的她嘴角只是噙着一抹冷傲,如雪中独放的寒梅。不再是四年前如凝脂一般毫无瑕疵的皮肤。此刻她的身上,无一不是伤痕,每一处包含着一段惊心动魄,刀口舔血的往事。 她不再佩箫,不再使剑,只有一把鬼泣长刀日夜相伴。 更何况——她剥开细碎的额前散发,靠近头皮处有一道半寸长的伤口,虽然平日因为头发遮住了,但是只有她知道,这道疤永远不会消失,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一个事实,夏瑾已死,活着的只是瑾弈。 既来到盛京,从此便不再佩戴白玉面具,她要用这张死后重生的脸,走过一桩桩,一起起阴谋诡谲,彻底搅乱这方天地! 苏修凰已不知不觉站在她身后,不是第一次看到她真正的面容,但是看到那深刻的伤痕时候还是不自觉深深皱眉,四年前遇到她的时候,她已容貌破碎,满脸血迹,想着那样一副绝色容貌随着承国的覆灭一并毁去了,他不由有些惋惜。但也仅仅是惋惜。 直到他让风离帮她换了一张脸,拆皮动骨,何等剧痛,她却一声不吭,挺了下来,那一刻他不禁刮目相看。再到她请求风离,将额头那最后一道疤保留时,他便彻底对这个女子感到钦佩折服。 只要是女子无不爱惜容貌,但容貌到底是皮囊之物,那一刻他只觉得,这个女子骨子里的韧性,比她曾经的花容月貌,都要让人着迷。 马车已到,苏修凰从容地牵过她的手,两人同坐一辆马车。车至宫门入口,便有宫人前来接引,苏修凰先行下马,将手递给瑾弈,瑾弈就着他的手,缓身下马。 淡紫色的宫装,她整个人显得清冷孤傲,冷艳绝俗。正巧另一车也到了,车中走出一人,玄色衣衫,月冷清辉下一身清贵之气。正是傅睿。 他看向苏修凰,再看向瑾弈,那一日遇见时她戴着面具,但观此刻身形和蒙面时候一致,傅睿认出,就是那日和他交手的女子。神色一动,道,“本王不识,竟是汀水阁使者。” 瑾弈站定,那日他也戴着面具,因此未见到本人面貌,此刻,想来还是四年来两人第一次见面呢,记忆中清透明朗的眼变得如今寒气闪烁,记忆中秀气的鼻子变得高昂挺直,温润的唇变得薄凉如斯,记忆中那个翩翩的少年郎终已长成芝兰玉树般伟岸的男子。 瑾弈对视一眼,接着他的话道,“本阁主亦不知,竟是燕国容陵王。” 傅睿大惊,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是汀水阁主。 四年前,他是镇南王世子,她是承国公主。 四年后,他是燕国容陵王,她亦是汀水阁副阁主。 他背后有锦绣帝国,她的背后亦是坐拥滔天财富的整个汀水阁。她一样可以不用畏惧分毫,堂堂正正地平视他。 三人跟在宫人身后,前后穿过层层宫门,终于到了永昌宫。宫人接引一一入座,最高座是湘帝,湘帝左手边席位依次是燕国容陵王傅睿,车戎王宗澜,汀水阁瑾弈,以及漠国皇子,而湘帝右手边则是太子,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和各皇亲贵族。 人都到齐后,瑾弈暗暗打量,不可否认,湘帝这几位皇子都是龙章凤姿,宴会上除了汀水阁一方有女宾参加,其余都是男宾,瑾弈一入座,便迎来了一道道探究的目光,其中以宗澜的目光最为大胆火热。 瑾弈想当时遇到他的时候戴着面纱,宗澜应该是认不出自己的。 漠国皇子叶枫独坐最角落,也许是因为漠国的地位太过不起眼,连带着他这个皇子也被人隐隐忽略了。仔细看这位置,几乎就是按照湘帝对他们的重视程度排列的。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过不加掩饰,又长时间盯着叶枫,终于那边也作出了回应,如柳叶般修长的眸蓦然抬起,瞳光内含着清敛的余晖,倒很是纯澈,很难想象这个一个清透的目光竟然会出现在一国皇子身上。 若是这样一个人,和湘公主应该是匹配的。记忆中的这个公主,当时还只是个小小郡主,日日跟在自己身后,叫唤着姐姐,姐姐,一脸天真烂漫。 想到此行目的,她朝着叶枫委婉一笑,对方似乎被这突然而来的好意怔住了。 这时,礼乐声四起,湘王携皇后前来,随声缓缓入座,年逾半百的湘帝依旧威仪四起。来访宾客和众湘国皇子纷纷行礼,老皇帝目光逡巡一周,突然停在瑾弈身上,大概也是好奇为何有女宾。“这位是汀水阁的来使吧?” 瑾弈向他行了一个江湖礼节,“草民瑾弈,任汀水阁副阁主,因苏阁主事物缠身,不便前来,特派草民携座下使者风离前来。” 湘皇看向她身后,果然站着一个男子,低眉垂眸,一副恭顺的样子。“贵客们一路辛苦了,还请就坐。” 瑾弈在各色的目光下退入席间,各皇子神态各异,暗想这汀水阁也太过傲慢,来这席间的人,都是奔着同一个目的前来,而这汀水阁阁主不亲至不说,只派个女人和小使臣前来。也未免太不把公主放在眼里。 瑾弈被各种异样目光包围,仍针镇定自若。她自然不是奔着娶公主的目的来的。 晚宴开始,一盘盘精致的菜肴端上,却无人沉醉美食中,各有所思。直到礼乐声转换,变为一曲舞曲,听这调子,竟是一曲《求凰》,曲子大胆而奔放。 瑾弈看向皇帝微变的脸色,知道似乎是有什么好戏要开场了。果见众舞女踏着轻盈的舞姿前来,皆是轻纱缦态,舞袖飘摇。众舞女呈众星拱月之态围住中间那位女子。 瑾弈仔细看去,方知这位女子才是这一曲舞的灵魂。时而足尖踏浪,如影般轻步来回。时而寒袖招雪,似雪下寒梅般傲立群中。 耳畔垂落的珍珠流盼生辉,一个眨眼,她又如精灵一般来去无痕,真当翩如兰苕翠,宛如游龙举。 当年承国公主夏瑾素有惊鸿舞,曾以一舞艳惊四座,广为流传,当年的小郡主苦苦相求,她就将这舞交给了那个小郡主,如今看来,这明显由惊鸿舞改编而来的舞倒让她跳出了自己的风采,也将自己当年的本事学了九成十,唯一不像的只是她独有的风姿气韵。 可惜这又如何,若是当年的她,也许有一较高下的冲动,如今年时已过,她不过是个不懂风月之人。不管是舞还是曲,与她看来,都是供贵胄间娱乐消遣之物。虽是她从小所学,可当年破国时这些无用之物救不了她的国。 一眼她就认出,这个最中间的舞女,就是当今湘帝最宠爱的公主。凌嫣,一笑嫣然,果真是美妙的名字。只是曾经的国姓夏,已被历史遗忘,亦被人抛弃。凌嫣凌嫣,应该是夏凌嫣。 凌嫣从众舞女中走出,翩然的身姿美艳不可方物,但更吸引人目光的,却是她那张绝美的脸,瑾弈看去,果然流着同样的血脉,长大后的她,眉眼间竟同曾经的芙公主有三分相似,但凌嫣更吸引人的是她自身的娇嫩柔美。 轻如蝶翅的舞袖抛出,好巧不巧地落在容陵王傅睿的面前,绝美的身姿几个回转间就到了傅睿近来,虽带着女儿家的羞涩,但那双眼瞳中倒映出的是深刻的爱慕,一如曾经的自己般,这一点,瑾弈不会看错。 一曲求凰,一段舞,任谁都可以看出这个女子爱慕的是容陵王。瑾弈恍然大悟,继而是彻心彻骨的冷。曾经想不通的事情都在这一瞬间豁然开朗。 为何那个小郡主日日跟着自己,即使傅睿在场也不避开。为何那个小郡主明里作出对自己的仰慕之态,暗地里却露出嫉恨的表情,当时的自己不懂,如今看来,她日日跟随自己身后,不过是想借此亲近自己心上之人。 那位小郡主大概一直深深恨着她,恨她夺走了她爱的人。四年前的那一场惊变,她是否一早就知。是否也一早就知道那个婚约永远完不成,傅睿总有一天,会是她的? 很好,很好,原来她曾经倾心对待的每一个人,都不曾以真心回馈与她,承国的夏瑾公主自以为是的朋友亲人,不过是在虚以委蛇过后再一次次无情背叛。当年的她,当真是蠢得可怜呐! 指甲已深陷肉中,但是她不能再为之难过,在承国覆灭的那一刻,她就流干了眼泪,她必须坚强,必须勇敢地走下去,向曾经背叛她的人一一讨回公道。 一股温柔传递过来,另一只手适时握住了她,她看向身边的男子,迅速将一刹那翻涌的情感收起,脸上滴水无痕。 湘帝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公主凌嫣黛眸中涌现一抹不情愿,但是没有违背,轻盈的舞姿同样在众宾客面前一一舞过。 “公主舞姿真当绝世。”宗澜称赞道,眼中涌现出一道热切的光芒。 被他道破,湘帝也不能再装下去,“嫣儿顽劣,诸位不要介意。”又对着允嫣呵斥,“嫣儿,还不快过来!” 但任谁都看出看似严厉的语气中半含着宠溺。看来湘帝的确是如传闻那样宠爱这位公主。那对于这次联姻的事宜,还要再重新评估。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任谁都看出似乎这公主对傅睿有爱慕之情,难道这联姻之事已经内定,其他人只是走个过场?想到这里,在场诸位脸色都有些不好,虽然事后有所补救,免去了一时尴尬,但还是心有不快。 “既然欣赏了歌舞,不如我们也来活动活动助兴?”太子突然插嘴,另起一个话题。“不如我们来投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十六章 他是五皇子 车戎王宗澜却是不以为然,“既然已欣赏了公主曼妙的舞姿,我们这些男人自然也不能落后。不过…”他缓了缓,道“这投壶未免太小家子气了,男人就应该拿弓箭比试。” 众所周知,车戎人擅弓箭,这宗澜应该是想借此来重塑车戎这一方的威望。 太子被这么一说也不好反驳,若是回绝岂不是说自己不男人,更让别人以为怕了他。只得问道,“众位可有异议?” 四周没人反对,倒是湘帝面带微笑,“也好,你们年轻人便来切磋一下吧。”说罢令人搬上了箭靶,一人十支箭。湘帝自己则是借故先行离席。小公主则一脸雀跃地留在席间。 太子凌正第一个走出,如今太子已是三十有余,几乎成了历代储君中当的最久的人。作为湘帝嫡长子,又是崇祯皇后孟氏唯一所出,如今孟氏之弟孟非又担任一品抚远大将军驻守边疆,手握兵权,战功赫赫。更是当年攻破承国的功臣。太子一脉空前壮大。前阵子折损了一个兵部尚书,却不能让太子的地位松动半分。 只是太子本人生性懦弱,若无皇后一脉鼎力支持,怕是没法在这太子之位坐得这般安稳。但外戚势力的一再坐大也让帝后间起了微妙的隔阂,这些年湘帝也宠了好几个妃子,在后宫逐步分化了皇后之势。 太子凌正身材高大,人却偏瘦,一双丹凤眼生得甚好,眼中光彩照人,他稳稳扎步,一箭射出带着凌厉的箭势正中红心,众宾客拍手叫好。之后十箭中有九支都射中红心,只有一支稍偏了些。 太子得意洋洋地在众宾客间的恭维声中入座。接下来入场的是三皇子凌然,三皇子要稍矮些,虎目一震,让人不由慑于他气势之下。这三皇子由蒋妃所出,蒋妃之父是当今英国公蒋胜谏,作为三公之一的太保,近年来颇受湘帝重用,湘皇的有意扶持也使得三皇子渐渐与太子有分庭抗礼之势。他射出的十支箭中有七支正中红心。 到五皇子时,他看起来没什么神采,连拉开弓都颇为费力,惹得太子和三皇子一阵嘲笑。他也不以为意,十箭中只中了一箭,那一箭都是碰巧中的。太子和三皇子似乎也习惯了他这般。奚落几句后就不再搭理。五皇子则借身体不适为由,先行退场。 接下来是七皇子,七皇子生母地位低下,生来就由蒋妃抚养,自然也是与三皇子亲。十支中中了六支。 而后是各皇亲贵族中的年轻一代,也一一入场比试。瑾弈见此起身暂退了宴会。 出了永昌宫,凉凉的夜风让她的脑子清醒了几分,驱散浑身的酒意。四下无人。她几步之间,已融入夜色。 凌澈回到文芙宫,直觉有人,即刻转身望向身后,凤眸中诡气森然,更透着一股王者的尊崇倨傲,全然不像席间那般无能。 一张姣好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夜色下显得清丽无双。对方盯着他,瑾弈也注视着五皇子凌澈。 传闻中五皇子几乎没有存在感,母亲不过是一个美人,明面上也无任何朝臣支持,平日又只对逗弄鹦哥,养花种草感兴趣。几乎不参与朝政之事。皇帝也似乎经常忘了自己有这么个儿子。 虽然只是一瞬。他的眼神又变得淡然随和,但瑾弈知道,这位五皇子,没有那么简单,只是平日伪装的几乎无懈可击。 夜色下的五皇子面如冠玉,远观玉树临风,近看珠玉在侧。比之太子和三皇子,更仪表出众。深邃的凤眸看似亲和随意,细观之下又内含睿智深隽。这样的人,又岂会甘心趋于人下? 他声音如醇厚的美酒,两片薄唇轻轻翕动,面上也未见半分不自然,“原来是汀水阁的人,只是这毕竟是湘国皇宫,并不如江湖般来去自如,像是这般随意闯入皇子寝殿,换做他人,姑娘怕是早已在重重御林军包围之下。” 月下的女子却不见丝毫慌乱,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湘帝的第五子,“五皇子可有意这东宫之位,或是这湘帝宝座?” 凌澈大惊,一手猛然拉过她,朝着四处看去。四周夜下静悄悄,除了鸟兽轻鸣低语,荷塘池水潺潺波动。再无其他异动。 瑾弈被他这么一拉,便到了他身前,男子独有的温润气息朝她袭来,她面色不悦,不动声色退开方寸,“殿下太过谨慎,以殿下常年退居朝野,醉心山水之态,无论是太子,还是三皇子都不会怀疑你有争储之心。更不论浪费手下的人到你这里来监视你了。” 五皇子终于目光如炬,一眼不眨地盯着她,像是要在她脸上烧出两个洞,一股皇室独有的威严气势也一瞬间散开。“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瑾弈直面上他颇为凌厉的视线,“汀水阁副阁主瑾弈,此次前来便是助五皇子登上这至尊之位,同时借此表明汀水阁上下愿站在五皇子身边。” 凌澈即使再冷静,听到这样的话也不禁愕然,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就凭你?” 面对他冷嘲,瑾弈也不曾有片刻不快,“对,就凭我。殿下可是不相信我?” 凌澈不语,但那样居高临下又带着肆意的目光,的确是怎么看也不像相信的样子。 瑾弈一笑,带着幽兰般的神秘,初雪般的冷澈,目空一切的自傲。“兵部尚书和张家是我给殿下的第一份见面礼。” 凌澈震惊地看向眼前泰然自若的女子,“竟是你做的?” 半晌他才平复下复杂的心绪,喃喃道,“我道这付应韦还有那张晋腾横行多年却安然无事。却在这各国皇子使臣到来之际出了事,若不是巧合就是有人动了手脚,我以为是三哥的人做的。” 凌澈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子,虽称不上姿容绝色却也是精致秀雅。那一双淡泊世事的眼中有着超然物外的冷静。完美地将自身所有情绪藏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十七章 换君一诺 瑾弈冷嘲,月色下的目光因酒气迷离,带着暖暖熏醉,煞是动人。“自然不仅仅是我,背后推波助澜,落井下石的事自然是三皇子做的,这么一个好机会,他岂会不抓住。陛下那些份趁机弹劾兵部尚书的折子,多数是三皇子的人。” “哦?你为何选我?”他不禁问道。作为皇子若说没有争储之心,也是不可能的,但他拥有的太少,必须步步为营,眼前的这个女人,若不能确保是自己人,知道了他的秘密,就绝不可放她轻易离去。 瑾弈轻叹,掀开自己额角的伤痕,半是自怜半是哀叹,“因为我恨傅睿。我曾经很爱他,可是后来他不爱我了,还毁了我的容,你看。现在他又要娶你们公主,我可是恨透他了。” 她指着自己的额角,那里有一道无法抹去的伤痕。凌澈一怔。听她继续道,“太子与燕国交好,自身软弱无能,若是日后为王,只会受燕国支配,沦为燕国附庸,三皇子为人刚愎自用,不具储君之才,若是湘国落入他手,怕是谁反对他谁就会死。你如何忍心,将湘国的未来置于那样悲凉的境地?” 一瞬间,她看向他,目光清亮,“只有你,五皇子,你与傅睿也有着仇恨,你若称帝,便可与车戎联手,将燕国,将他从天上打落地狱!” “哦?这倒是一个很好地理由,不过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信你?”凌澈挑挑眉,看似在思考,目光却清冷一片。 “殿下,没有女子会拿感情开玩笑,也没有女子会拿自己的容貌不当回事,你太小看恨一个人的力量了。”瑾弈眸色沉沉,一如这泼墨般浓厚的夜。 这一刻,凌澈想相信她,无关她说的话,仅仅是她的神态,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恨意,是做不了假的,她眼中的恨意是那么刻骨真实,就如同他,这一点他们也算是同道中人。 对同一个人,都有着刻骨铭心的恨。 “目前的形式你倒是看的清楚,也看得起我。”他没有问她为何知晓这一切,不过想来以汀水阁的势力,探听这些并不难。 瑾弈傲然道,“殿下谦虚了,瑾弈这点看人眼光还是有的。” 凌澈嗤笑,“你怎么肯定我与傅睿不是一样的人?” 瑾弈嫣然一笑,如三月桃花,妩媚柔软。“即使你们是一样的人又怎么样。因为五皇子,我永远不会爱上你。” 没有爱就不会被受牵制。 没有爱就不会再撕心裂肺。 没有爱就可以理智地坚定地走下去! 即使你们是一样的人又怎样,与我何干,我要的只是一个结局罢了。她是瑾弈,一个打破加诸在她身上的命运,而与天地博弈的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仍旧是笑着的,半是玩笑,可听到她这么说,凌澈只觉得心头有种闷闷的感觉。 凌澈暗道一声魔女,自己怕是着了她的道儿了,“扯这么多,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瑾弈见他目光微冷,稍稍退开几步,颇为无奈地说道,“五皇子看来还是不信我,难道殿下看不出我今日入宫就是来投诚的吗,潜龙总有出渊的一日,殿下已经藏得够久了,如今汀水阁倾一阁之力相助,与其说背后的目的,不如说我们更看重殿下你。乱世将起,汀水阁有意与湘国未来明主结交,难道殿下是看不起我等江湖势力?” 凌澈缓了语气,“阁主说笑了,谁敢看不起赫赫有名的汀水阁?” 瑾弈挑眉看着他,话中挑衅的意味甚重,“那殿下可敢用我?” 凌澈半眯着眼,笑意不减,“我这潦倒皇子身上本就无利可图,既然你们敢赌,我有何不敢应的?只是我从不愿意亏欠于人,你既愿意投诚于我,我便许你一个承诺。说,你想要什么?” 瑾弈想了想,认真道,“殿下都说到这份上我自然是领情的,只是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日后想到了再告诉你,当然今后你若觉得我不堪此用,不值得殿下的承诺,将我赶走也是无碍的,总之这项交易,对殿下而言并不吃亏。” 凌澈再次打量着这个女子,见她此时收起了初时的轻佻,眸色深深仿佛夜阑下的海,散发着幽冷神秘的光晕,他撇开眼转过话题,“你要久居盛京?” 瑾弈随手掏出一张纸笺,递给凌澈,“这是我在盛京的住址。不过眼下你我不宜过多见面。” 凌澈点头,“这我自然是知道的。” 他眼角带着凉意,看着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子,突然说了一句文不对题的话,“看来被你爱上的人当真是不幸啊。” 瑾弈回他一笑,“那是,也幸好那个人不是殿下。” 凌澈被他一噎,说不出话来。等他回神,瑾弈已消失不见,他不由感叹,这女子轻功也这么好,来去无痕。 离开了五皇子的寝殿,瑾弈也是一身薄汗,这五皇子当真不可小觑,今夜哪怕他有一分怀疑,她都不能安全离开,就在他们方才谈话之余,瑾弈明显感受到一丝杀意,观那人气息步伐绝对是高手,富贵险中求,才有了这次单刀赴会。好在她算是赌对了。 准备重回宴席上,但走到半路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竟一瞬以为自己回到了未央宫。 粗壮的大树下,用粗糙的麻绳吊着一木质板块做的秋千。她情不自禁地走进,看到那秋千随着她的走近无风自动起来。抚过那粗糙的麻绳,她知道这不是父皇为她做的那架秋千,因为粗糙的麻绳上没有熟悉的刻痕,这只是仿造的。 幽静的夜里,有泉水呜咽,冷泉灵动,河岸边倒映出一个修长的影子,深蓝锦衣,绣缎束腰。目光似沉思游离在物外,晚风清润,暗香如屡,月辉斜照在他身上,宛如投了一身银白雪霜。 男子静站河岸,侧颜清润生动,双眉斜飞入鬓,他却静默不语,绿杨拂柳,清风挂面。 她暗暗叹了声冤家路窄,就想乘着对方不注意悄悄遁走,只是声音的主人明显已看到她,在看到她身后那架秋千时,明显也怔住了,似乎回想到什么,再次浸入深思。 “王爷又在思念亡夫人了吗?”平和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傅睿抬起微凉的眼,斜斜注目着眼前的女子,“是与不是,与你何干?” 瑾弈干笑两声,毫不在意,“自然是不干我事,恕我多嘴了。在下这就从王爷尊贵的眼皮下消失。”说完转身就走。傅睿俊眉蹙起,沉声道,“站住!你为何在此?” “敢问我是王爷的人么?”瑾弈似笑非笑,“还是这里是王爷的地盘?” 傅睿俊眉像是打了结,不知女子为何作此疑问,但还是回答道,“都不是。” 瑾弈见他面露不解,好心点醒他道,“既然我既不是王爷的人,这里也不是王爷的地方,那我来此,又与你何干!”那双眼睛明明才带着笑意,此刻已是寒光泠泠,似九天玄冰。 “你”似乎从未有人敢这么同他说话,尊贵非凡的容陵王一时找不出措辞来指责这个无理的女子。 瑾弈看着他手中紧紧握着的半截碧箫,冷笑,“晚宴还未结束,若是王爷无事,请恕我先告退。” 傅睿见对方依旧盯着那碧箫,想起初遇那夜她便是想毁去这柄箫。不由面色一冷,“阁主请便,但有件事,我想告诫阁主,我的东西,便由不得他人染指,第一次我且原谅你,阁主若再擅动我定不放过。” 竟不想他从此看重这断箫,瑾弈淡淡道,“我只是想替王爷做个了断,不过既然王爷发话,我自然不敢再逾越。” 大概傅睿也不想在和她多废话,竟先转身离去。瑾弈看着那越走越远的背影,半眯起眼。 瑾弈回到席间,比试还在进行。凌嫣正一手拉着傅睿,一脸娇嗔,“睿哥哥,你去哪儿了?嫣儿找了你好久。” 傅睿面露不悦,不动声色地抽开手,坐在瑾弈身旁的宗澜突然转过头,笑意横生地道,“汀水阁主。到你了,不如也露一手。” 瑾弈摸了摸瘪着的肚子,这会儿她还没进食呢,索性直接推辞,“我一届女子,并不擅射,不如由我座下使臣代我进行吧?” “哼,在场的都是贵客,他是什么身份,也敢在这里丢人现眼?”凌嫣娇斥一声,目露鄙夷之色。对于汀水阁的人,她尚为反感。且不说对方不过一个江湖帮派,也敢派人来求亲。这就算了,还派一个女人前来。一点也没有将她这个一国公主放在眼里。 瑾弈淡淡品了一口酒,是上好的百里醉,抬起酒樽,顺着沿口放在鼻尖轻嗅,馥郁的酒香四溢,瑾弈醉眼迷离,将手中的酒樽放下,又淡淡地走出席间,低眉垂眸,将眼中的神色恰好掩盖。 “公主说的是,是我欠考虑了。使者身份卑微,并不配与众位贵宾站在一起。”她从一旁的侍从手中接过箭。轻抚着箭尖,缓缓开口,“既然如此,就由本阁亲自出手!” 她朝着众位宾客看去,带着玩味的视线在傅睿身上停留了下来,“现在还剩我与睿王爷尚未比试。不如我们换个玩法。” 其余人似乎也颇有兴趣,湘国太子率先开口问题道,“阁主想怎么比?” 瑾弈悠然道,“我与王爷一人一箭,轮流比射,谁先射偏,谁就输了。输了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十八章 争锋相对 宗澜突然暧昧地看向她,“若是你赢了,你要傅兄娶了你也可以咯?”说完当先大笑起来,还颇有恶趣味地朝着他们挑挑眉。 瑾弈不理他,神色倨傲又带着挑衅。 凌嫣当下忍不住就要骂她不知羞。被一旁的傅睿拦住,目光犀利地回视她,两人的目光在永昌宫上方激烈地争相交锋。 “既然阁主想比,自然奉陪,只是我不可能娶你。”他竟然也将宗澜的玩笑话当真了。 瑾弈失笑,宗澜一句话,竟让人人都觉得,她是对这燕国的容陵王怀有爱慕,想借此将自己一并送出去了?瑾弈也不解释,作出一个手势,请他先行射箭,席下众人窃窃私语,面露鄙夷,似乎讽刺这女子不自量力。 傅睿身形挺拔,目光凝视靶心,一道破空之声后,箭稳稳得停留在靶心。众人一阵喝彩,有心看好戏似地看向那个女子。以为她会知难而退。不想女子执起弓,从容拉开。熟练地架上箭。 她目光极其专注,锋芒尽敛,射出的一箭带着众人或好奇或看轻的目光,一往无前,穿过傅睿先前的箭,正中先前他射中的地方,而傅睿那支箭则化为两半,落于地上。 鸦雀无声,满座皆惊! 宗澜站起身,带头鼓掌,再次望向她的目光中满是赞赏。 傅睿也惊楞片刻,这女子刀法猛厉,想不到箭法也如此精准。然面上镇定自若,并无一分慌乱。 第二箭,他也如瑾弈一般,当场射穿了她先前那支箭,瑾弈那支裂成两段落地,靶上就只剩下他此刻射出的一支箭。场面变得有些焦灼,不少宾客只觉满身涔涔汗意。身子如弦一般绷紧,急切又火热地欣赏着这场惊心动魄的比试。 你来我往,一箭接着来一箭,皆是精准无比! 这样下去也不知要比到什么时候,部分宾客带着看好戏一般的好奇,想着若是女子赢了,会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会不会有什么香艳的场面。越想越欲罢不能,可偏偏一点也看不出输赢端倪。 瑾弈已不知不觉站到傅睿身旁,略带无奈地叹道,“不想王爷射箭这般精准,看来我要输了。”说完惋惜似地摇摇头。 凌嫣面露不屑,接着她的话道,“你的确不自量力,睿哥哥一身骑射尽得燕王真传,所向披靡,无人可比!” 瑾弈红唇轻张,一脸讶色,“哦?难道燕王陛下也这般擅射?” 凌嫣面露傲色,似乎在夸耀自己一般道,“那是,当年他驻守承国北疆,战功赫赫,多次将车戎”她正要畅快地说下去,一旁的太子不自然的一声咳嗽将她惊醒,觉察到自己说了什么,她急忙捂嘴,恼怒地盯向瑾弈。 她这话犯了两个忌讳,一是承国,如今湘国境内几乎无人敢于提起承国,对过去之事皆三缄其口。二是车戎,她接下来的话自然是将车戎打的落荒而逃。虽然她未言明,但在坐都是何人,早已是不言而明。 只是偏偏在座还有一车戎王,当着他的面说这般话,岂不是狠狠打人家耳光。她偷偷瞄向宗澜,却见对方看也不看她一眼,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她暗暗松了口气。 宗澜手中轻摇,酒盏内的美酒溢出些许,他不紧不慢地开口。“早已闻傅兄大名,当年承国破灭一战,车戎部也是早有耳闻。更知那一战傅兄亦是为全大义亲手逼死了自己的心上人。令我等着实佩服。” “胡说,睿哥哥根本不爱她!不过是”凌嫣在傅睿凌厉的目光下住了嘴。 不过是什么? 不过是虚与委蛇,不过是逢场作戏吗? 瑾弈将杯中余下的酒一饮而尽,入口却微微苦涩。看着一瞬间气势盖地的男子,像被激怒的猛兽,眼中有一股滔天的怒火,要将这方寸之地焚烧殆尽。 他的目光越过宗澜,停留在瑾弈身上,似要将她寸寸凌迟。瞳孔深处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痛意。 傅睿,事到如今,你还会痛吗? 不理会他的目光,瑾弈施施然退后几步。怕被他一气之下殃及池鱼。 那双微微颤抖的手,已表明此刻他怕是无法射箭了,最后一箭,虽然他极力克制,还是射偏了几分,虽是几分,确是失之毫厘,满盘皆输。看着他回到席间。瑾弈搭上最后一支箭,贯穿靶心。 这一局,她赢了。 满座神情各异,只有宗澜拍手叫好。等众人回过神来,看向她的眼色也纷纷意味不明。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她朝着四座眨眨眼,“与燕太子的赌约,我想私下同他说。”众人闻言不由一阵失望又带着暧昧开始遐想。 接下来宾客们纷纷继续,刚刚的比试似乎只是一个插曲,唯独傅睿全程一言不发,独自坐着喝闷酒。直到宴会结束也不见他再发一言。 宴会结束,宾客各自离开,如墨夜色下,一辆马车缓缓驶离皇宫,车内的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赶车的书童和四旁的侍卫都暗自郁闷,主子此刻看起来处于暴怒边缘,谁都没有胆量这个时候去挑战他的怒火,致使一路所有人战战兢兢,一言不发。 车内的人此刻却睁开了眼,“为难阁主跟了这么久,出来吧。” 瑾弈讪讪地钻进马车,四周一干侍从无不睁大了眼,心生佩服,敢于这个时候去找主人麻烦的,她是第一个。 瑾弈刚掀开了车帘就觉得一阵劲风袭来,车内那人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向她脖颈。瑾弈慌忙躲闪,但那只手直转而下,扣住了她的手臂,他用力收紧,瑾弈只觉得一阵火辣辣的疼,语调却带着慵懒调侃,“王爷原来喜欢这般直接的么?” 即使处于一片漆黑之下,瑾弈依旧可以感受到眼前人目光中的冰冷,手臂一松,她只觉被人大力甩向一边。浑身的骨头都因为这一甩要断了。只听傅睿冷冷开口,“我只是想警告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 瑾弈看出,此刻他眼中带着杀意,她丝毫不怀疑,这一刻这个人是想杀了她的。 瑾弈眼中不见惧怕,神色如常地坐向一边,“明明是公主和那车戎王挑起事端,你不去找他们,却来威胁我,又是何道理?” “你挑的事,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傅睿冷笑,语气中隐隐带着不耐。 “很简单,我希望王爷退出这次求亲队伍,在一旁看戏就好。”瑾弈直言挑明。 对方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要求,不见丝毫惊讶。“可以,反正我这次来不过是走个过场,并没有打算娶她。” 这次倒轮到瑾弈惊讶了,可看他脸上神色知道不是在说谎,他眼底深处甚至还有一丝疲惫。 “王爷果然好魄力。美色当前也岿然不动。”她不禁感叹。 “既然赌约我已答应。”他突然抬眸,眸中深邃汹涌。“希望日后与阁主不会再见面了。” 她幽幽道,“王爷不愿见我,我虽心酸的很却不会自讨没趣。小女子这就告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十九章 买假货的苏大人 看着马车远去。瑾弈收起来脸上的一切表情,撩开衣袖,见之前被他握住的地方早已青紫一片,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冰冷。 “他竟也下得了手。”苏修凰从身后向她走来。看着她青紫的胳膊,面露不悦。 瑾弈苦笑,“若我不是女子,怕是他就不会这么简单放过我了。” 苏修凰走到她面前,眼神幽怨又带着委屈。桃花眼忽闪忽闪。“阿弈,今日晚宴上你笑了好几次,可是你以前从来不曾这般对我笑。” 瑾弈瞥了他一眼,依旧面无表情,“若有一天你惹到我。我天天这般笑容对你。” 苏修凰打了个寒颤,讪笑道,“算了算了。现在这样就好,现在这样就好。” 沉默了一会,苏修凰插言,“阿弈,毒蝎子今夜可能要出现了。” 瑾弈狠狠吸了口气,斜睨他,“现在才说!” 苏修凰面露无辜,“我忘了。” 毒蝎子是江湖中人对某位惯偷的称号。据说只要他看上的东西,无论身处何地,重兵把守,都逃不出他的手心。 瑾弈想起车戎队伍入京那天,马车队伍后面有一个巨大的用布缦包裹地严严实实之物。她不禁好奇,“毒蝎子的目标是宗澜带入京之物,那个大箱子?”连她都好奇,那么一个大箱子,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苏修凰摇头,“不,不是那里面的东西,你可知,宗澜入京,带了两样东西献给湘帝,那个巨大的箱子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真正有价的,只是一件很小的事物。” “什么?” “世间最后一株幽华。” 瑾弈嘴角一抽,“最后一株幽华不是让你以天价卖给那周国老皇帝了?” 依稀还能回想起那榨干了周国近大半个国库的金银财宝,被一箱一箱搬进汀水阁时风离一脸抽搐的样子,还有当时老皇帝肉疼的胡渣眉毛纠缠在一起的脸。 苏修凰啐道,“事后我还后悔要的少了呢。” 瑾弈心想,果然是厚颜无耻的恶劣之徒!他就差要人家性命了。 “不过我竟然不知,这世界竟还有一株幽华。” 瑾弈道,“有幽华在,只要未断气,就能将人从阎王那里拉回来。这毒蝎子的目的就是这株幽华了。” 可怜这车戎王,本想将这一株价值连城的幽华献给湘帝用以求亲的之用。不想被毒蝎子盯上,这会儿大概已丢了幽华,指不定怎么恼怒呢。 瑾弈猜测得没错,此刻发现幽华被盗的宗澜正怒火朝天,进宫赴个宴不但没与这公主走近半分,还被损了面子。回来竟发现贡品也丢了,真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隐隐夜色下,有一道身影正上下攒动,转眼隐没楼市之间。苏修凰大喜。指着一处,道,“快,是毒蝎子。追上去。”两人紧跟着黑衣人影。 毒蝎子轻功已臻化境,来去无痕,饶是瑾弈和苏修凰,也追得颇为费力,仅仅保持不被她甩开。 直追到郊外,黑衣人停下,转过身,一双水杏般的媚眼朝他们看来,内含柔柔清波,明暗的微光互相交错深入,缱绻旖旎。 她虽覆黑布面纱,也能想像,面纱下是一张如何美艳动人的脸。 苏修凰饶有兴趣看向她,“没想到江湖传闻中的毒蝎子竟是一位绝色女子。” 毒蝎子冷冷的声音,似尚好的玉石,润滑细腻。“怎么,你看不起女人?” 苏修凰连忙摆手,大喊冤枉,平日他素来被身旁的女子欺负,哪里敢小看女人。 毒蝎子也注意到她身边的女子,“你们是谁,为何跟着我?” 苏修凰正色道,“我是汀水阁使者风离。” 女子噗嗤一声笑了,“说谎,我师兄才不长得你这样。你”她的目光略显肆意,“长得倒不错。” 这女子竟然是风离的师妹,两人同时一惊,一惊之后,苏修凰摸了摸自己的脸,朝着瑾弈嘿嘿笑道,“你看,人家夸我这皮肉之像还是不错的。”眉眼弯弯,一时灿若星辰。 瑾弈不自然地别过脸,暗骂一声不要脸。 两人虽平日也这般说话,但落在毒蝎子眼中却像是打情骂俏一般,她冷下脸,“快说,你们到底是谁?” 苏修凰指着自己和瑾弈,“汀水阁阁主苏修凰和副阁主瑾弈。” “你是苏修凰?”明丽的眸中异芒闪过,“就是师傅要我和师兄相助之人你和我师傅到底是什么关系?” “曾经相识罢了。”苏修凰并未多说。 曾经相识便可以让名震江湖的天疏子特派徒儿们前去相助。毒蝎子自然是不信的,但对方也无意多说,她银牙一咬。“先赢了我再说。” 苏修凰好整以暇站在一旁,没有丝毫要动手的意思,“可是我不与女子动手,怎么办,阿弈,不如由你这个副阁主代我上吧?” 女子瞪着瑾弈,“拔剑吧。” 苏修凰将鬼泣丢给瑾弈,慢吞吞道,“她不用剑,只用刀。” 接过鬼泣,女子的周遭仿佛升起了无形的气场,寒光凛冽。鬼泣在月下散发着肃然煞气,整个刀面绯红欲滴,瑰丽如玦,衬得她整个人庄严不可侵犯。 握着鬼泣的时候,她便会觉得暗暗兴奋。也许是被这把杀伐果决的刀传递给她的情绪影响了。 毒蝎子拔出剑,寒光闪烁直刺向瑾弈面门。她的剑空灵而轻盈,身法又飘忽不定,形如鬼魅,瑾弈几乎触不到她的身影。 她身法虽妙,但无论怎样刁钻的角度刺去,都被瑾弈一一化解。那样美丽的身法,在瑾弈眼中,不过是迷惑人的招数,真正的高手,并不会被这些影响。 毒蝎子的剑宽口很窄,却如毒蛇般盯住猎物就毫不松口,一个飞虹贯日。泠泠剑光朝着四个方向攻击,同时竟有四道身影直袭而来。 瑾弈知道,其中有三个是虚影,只有一个实体。瑾弈眼神微眯,果断朝一个方向迎去,“匡”得一声,剑与刀碰撞在一起,然后剑断成两截,飞向不知名的草丛间。 胜负已分! 瑾弈持刀站在一旁,脸上表情未变,毒蝎子则是一脸不敢置信,她的剑,竟然一个照面,就被人砍断了。 她楞楞地看向双手,“不可能啊我怎么会输得这么惨”又看向瑾弈,指向她,“你是谁?” 苏修凰无奈道,“不是说了吗,汀水阁副阁主瑾弈。”他想了想,笑眯眯地继续补充一句,“我家的。” 毒蝎子揭开黑布面纱,面纱下果真是一张绝色的脸,莹白的肤色,远黛一般的眉下一双美目如雾霭般漾起层层涟漪。娇嫩的唇潋着微微笑意,她只站在那里,就如山涧流风回雪,天上蔽月的清云,飘渺不定,如梦似幻。 只是此刻,极黑的瞳孔中带着一丝敬佩之意,盯着瑾弈,极为认真地承诺,“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 瑾弈将鬼泣扛在肩上,不以为意,“随时恭候。”晚风吹起她的额尖碎发,露出那一道细微却深刻的月牙形疤痕,在月光下显得尤为明显。 毒蝎子看着她的眼中便多了一份惋惜。又将目光移向苏修凰,“我叫风渐柔,已接到师门号令。不管你们要做什么,都会全力助你。” 先是你们,再是你,这其中深意,耐人寻味啊。 瑾弈琢磨着她话语间的字眼,风渐柔,风离,莫不是兄妹俩?眼前浮起风离那张一脸灿烂又有些欠揍的脸。仿佛他在招手说,我们是兄妹啊,兄妹啊。那模样活脱脱像青楼口站着揽客的老鸨。 真是不寒而栗啊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风渐柔解释,“我和风离只是师兄妹,我们俩都是孤儿,名字都是师傅给我们起的。” 还好还好,不是兄妹,瑾弈这般想着,就见苏修凰左掏掏,右摸摸,掏摸出一块玉佩,将玉佩交给风渐柔,让她自行先行去大漠找风离。 风渐柔走后,苏修凰见她眼神怪异地看着自己,不由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没有东西啊? “我只是好奇你随身带几块玉佩,记得你给过赤都,给过少廉,现在又给了风渐柔一块。” 苏修凰神秘一笑,“一共带了五块,都是某日集市上买的假货,五文钱一块,便宜的很,若是派的不够了,哪天我再去买点。” 瑾弈捂脸,堂堂汀水阁主,竟然买假货,买假货就算了,还送人假货,可想风离接到那一块块假玉佩时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他真是,时刻让人觉得和他在一起很是丢人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二十章 牛头配马面 如他们预测的一样,宗澜献给了湘帝一匹绝世良驹,据说那马四蹄胜雪,双目有神,长鬃飞扬,可日行千里。 虽是绝世的马,终究只称得上稀有,湘帝对马并不热衷,只是口头上感谢了几句,转眼就将马赐给了太子。 至此,车戎王宗澜迎娶公主的美梦怕是要碎了,世间言幽华可活死人,肉白骨,即使垂暮之年,用了幽华,亦可增加数年的寿龄,可想而知,湘帝为了增加自己的寿命,别说拿公主来交易,怕是拿湘国的城池来换,他也是愿意的。偏偏这般重要的东西被盗,否则公主早已是车戎部落的囊中之物了。 由此可见,宗澜此刻的心情,该有多么悲愤了! 虽然各方暗潮涌动,但联姻之事到底还没有确定下来,湘帝也未再行召唤,致此各方人马依旧留在盛京,静观其变。 随着天气一日日转凉,不知不觉,已是暮秋。薄暮的余晖越过飞檐楼阁,红砖绿瓦,穿过盛京太平街道的车水马龙,店铺酒肆,如血的残阳照在那一张张或清冷端庄,或调皮顽劣的国人脸上。 街道两旁,枯叶飞转着徐徐飘落,落在地上层层叠叠堆积起,在外玩耍的孩童们身上,已穿上一件薄薄的棉袄。 湘帝在这样一个时节里,突然邀请各方贵客一起参与此次秋狝。彼时瑾弈正慵懒地躺在她的小园中,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栽花施肥的忙绿身影。 在他这般细心照料下,秋海棠开的如火如荼,灿红灿红的花瓣儿围拢成一朵一朵赏心悦目的盆景。娇嫩碧翠的叶儿如护卫般将柔弱的花包裹得水泄不通。 唯透过细密的缝隙间依稀可看到黑润的点点土壤。几个还未开放的花骨朵娇羞地躲落一旁。朝着浓浓秋意致敬。 一个黑色身影起起落落,拿着银剪和铲子,左边瞅瞅,右边瞧瞧,不时裁剪几片,很是忙活。 五皇子凌澈也爱栽培些花花草草,但他身边多的是替他动手的人,栽花种草。事事不用亲力亲为,只需闲情逸致时出来观赏下便可。 可苏修凰却相反,瑾弈素来对这些无感,更不擅摆弄,若由她来照料,这一庭院的盎然生机怕是即刻会被她毁的淋漓尽致。也只有苏修凰,撸起袖子,抹上一把泥,丝毫不嫌这些卑贱的活污了自己双手。这满庭院的花草在他的呵护下倒是娇贵美艳的很。 这一日晴空万里,风过无痕,天气干爽,日头灿烂,苏修凰停了手中的活计,正待说什么,一只灰色鸽子扑腾着翅膀停在园子内。黑豆子般的小眼环视了一圈,停在了苏修凰身上。小眼中流露着亲昵。 “明明是我买的鸽,它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却把你看做主人,到现在还把我看成陌生人。生生一白眼狼。”瑾弈作势要去掐它,鸽子两根细脚腾腾后退几步,小眼睛睥睨着她,大有几分要干架的意思。 瑾弈扑了个空,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这模样落在苏修凰眼睛变的可爱的紧,“阿弈,那五年在大漠我没把你调教得生动活泼,到了盛京,你倒自己学会了,让我很是感伤。虽然感伤,不过你这模样甚好。” 瑾弈冷冷回答,“假象而已。” 什么是喜,什么是怒,如今这张脸上表现的喜便是喜,怒便是怒了吗?不过是尔虞我诈下的虚假一面。 而那四年间,为生活所迫,虽无过多情感流露,但那相依相偎,相濡以沫的日子,真的就无感了么?隐藏在那无感下的信任与支持。反而更让人觉得倍加珍惜。 不过苏修凰这人一向喜怒形于色,一张脸永远笑眯眯,又永远泰然自若。说好听了是风度翩翩温柔浅笑博人眼球的风流郎君,说难听了是狡诈阴险虚伪又腹黑的笑面虎。偏偏哪种模样下仍旧看不清真实的他,不知自己心中那互相扶持,倍加珍惜的情谊在他心中又有几分重视。 苏修凰将鸽子腿上绑着的纸条解下,看了看,揉成一团丢在刚刚他提着用来施肥又带着异味的木桶里。 “风离这是第几次催你回去了?”瑾弈无奈地摇了摇头。 苏修凰难得孩子气地道,“我才不回去,那么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他定管的过来,不就是恼我将他一个人丢在阁内处理事物么!” 陈芝麻烂谷子? 他还真好意思说,如今汀水阁下产业发展蓬勃,可赤都是个实诚的,只对打架感兴趣,少廉,如今当唤孟惜,也被他派去了别处,风渐柔又去祸害大漠各国的国库了,闹得各国鸡飞狗跳,他们俩来了湘国,阁内只得一个风离坐镇,想像着堆积如山的大小杂事,若说现在谁的头最大,非风离莫属。 他这阁主反倒当起了甩手掌柜。悠哉悠哉地在这栽花植草。 如今毒蝎子也找着了,湘国联姻的事多半不久也会有结果,当真想不出他赖在这里的其他理由。 偏偏是这样的人,此刻褪去了刚刚还烦恼忧愁的样子,桃花眼中映照出薄而明媚的骄阳。眉尖一挑,“阿弈,盛京的汀水轩今日开业,咱去捧捧场。” “汀水轩?”瑾弈想起。“哦,这是汀水阁下第一百零八家分店了吧。”如今,苏修凰的意思是要开始将重心由大漠转移到中原来了。 这位富可敌国的阁主大人,此刻两袖清风,两手空空,悠然自得地朝着主街走去。 汀水轩坐落于支道朱雀路上。主营胭脂水粉,朱雀街上已经有一家胭脂水粉铺了,存在时间久,回头客也多,汀水阁先前并未开过这类铺子,仅靠着汀水阁在大漠树立的名声是不够的,还需要有自己的特色。 光滑的玉石上下打通,用一根根鲛丝连着,形成了一道天然遮幕,客人进出,带动玉石互相摩擦碰撞,响起一阵清脆悦耳声,汀水轩并不大,除了几个展台,其余只余三人行的宽度。这铺子客人多是女子,铺内老板逢人美的赞其美貌,丑的也能夸其气质。实在是个会做生意的。 那老板看着眼熟,瑾弈仔细打量之下惊觉,竟是孟惜带来的数名暗卫之一,不想苏修凰已迅速投入使用,这汀水轩有一人,那想来其他人也分布在盛京之中。这数名暗卫最擅伪装及获取情报,将这些人分布于盛京各位,汀水阁在盛京的情报网也就此展开。 瑾弈将手中的脂粉涂于手背,抹开之后竟有丝丝凉意,又带着淡淡花香,很是舒爽,她暗暗称奇。 苏修凰得意地解释,“这汀水阁特质的脂粉用西关米,加南海珍珠磨成粉,再混入木槿,白菊,鸢尾等花香,不仅美颜也带有柔美的芳香,想来女子会喜欢。” 他又拿起一盒胭脂,胭脂上绣着金丝白底云纹花状,仅那盒子就精致的很,他一一展开,竟有多种颜色,石榴花为底料的红色,以桃花为底料的粉色,以凌霄花为底料的橘色等,款式众多。 “我将这些送给了一些平民或小户人家的女儿试用,也有临凤阁,飘渺坊里的女子们,想来汀水轩应该很快就会在盛京发展起来。” 瑾弈笑道打趣,“我倒是不知你竟然还对女儿家的东西这么有研究。” 苏修凰面色窘迫,俊脸微红,“我一大老爷们怎么可能懂这些,甭说我,连着汀水阁内那些老老少少也不懂,自然是风离那小师妹的意见。对了阿弈,朱雀街这一带有一家铁匠铺,成品还不错,有没有兴趣去看一看。” 瑾弈朝外看了天色尚早,道一声,“好。” 朱雀街处于盛京支道,白天罕见人烟,夜晚倒是人群熙攘,都簇拥在街尾一带。只因着过了这条街,转个弯,就是飘渺坊,临凤阁一众秦楼楚馆。铁匠铺在朱雀街的最北面,若是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看店的是个年约六旬的老人,看起来跟苏修凰很熟,苏修凰将一张略带褶皱的纸铺展开,那里有一把弓和一支箭的详细构造,弓以玄铁铸就,箭则看起平凡无奇,但一旦入体,箭尖会迅速撑开,若是要将箭拔出,需将整团的皮肉割开。汀水阁本可自制,但凤凰之都和湘国相去甚远。实在不方便。 老人带苏修凰去了后房,就只剩瑾弈一个人留在店内,左右无事,她逐一打量四周的利器。 多是寒光闪烁,刀剑锋锐,不似富家少爷行走江湖的装饰品,都是实打实的凶器。其中打磨得最好的,是一柄剑,剑身较窄,但最吸引人的却是剑自身清敛的气质,虽瑾弈已不用剑,也不得不感叹这把剑比之她曾经用的那把,也毫不逊色。 手刚要触摸,却被另一双捷足先登。如水的眸看向来人,秀眉拧起,感叹这世界有种缘分叫阴魂不散。 一妙龄女子,一手携着一丰衣男子。她入脑却是,好一对牛头马面,般配的很! 只是傅睿已答应不再干预联姻之事,这位公主怕是要失望了。 凌嫣看着手中的剑,眼前一亮,“弈姑娘,这么巧,原来你也看上了这剑,只是毕竟只有一把,这可怎么办好?”说完,装作俏皮可爱地思考着。 瑾弈神色不动,微微一笑。“无妨,我本就不用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二十一章 凰妹妹 凌嫣有意无意看向她身后,她背后便是那把鬼泣大刀,不想出门也随身带着。她一身白衣,上下无多余装饰,身后背一把大刀,本是极为不协调的,却又让人端端移不开眼。 “弈姑娘,听睿哥哥说你这把刀名为鬼泣,是鬼手段爷倾尽一生所铸造而成,乃绝世名刀,不知可否借我一观呢?” 瑾弈冷笑,鬼泣是鬼手段爷晚年呕心沥血方才造就之物,凝聚了一代大师的毕生心血,仅仅是用来给一个小丫头观赏,怕不仅辱没了它的出生,它的名气,更辱没了它的铸造人。 于是下意识拒绝,“鬼泣是至阴至邪之物,这些年间,本阁主用它不知杀了多少人,即使它记得它饮过多少次血,我也是不记得了,公主千金之躯,若是其血腥和煞气惊扰了公主,是万万不能的。” 凌嫣盯着那把煞人的大刀不依不饶,“不怕,本公主不信我这一身皇室尊气还降不住它。” 瑾弈见她执意要看,身边的傅睿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只有冰冷的厌恶,一句话也不说。 她将背后的刀解下,随手递在身前。凌嫣刚要去触碰,鬼泣轻吟微颤,一震之下划过她指尖,鲜血直流。 “大胆!”凌嫣又惊又怒。 这可是你自己要看的 瑾弈微垂着眼默默收回刀,“鬼泣认主,公主不要见怪。” 凌嫣恼怒地看向她。却见瑾弈目光冰冷,眸中还隐约含着肃杀之气。她不由身子瑟缩,带着委屈地看向身旁之人,“睿哥哥,嫣儿痛。” 与面对瑾弈时的冰锋冷锐不同,傅睿平静温和地看向凌嫣,“嫣儿,刀乃凶戾之人手上的杀器,怎是你一个小丫头可以触碰的。” 凶戾之人么?瑾弈舔了舔唇,倒也符合她的行事作风,自血妖的名气在大漠间传开,人人为之胆寒,可她偏偏对这名号喜欢的紧。 将被鬼泣割破的伤口简易包扎后,凌嫣瞪着瑾弈越发不甘心,“弈姑娘,听说盛京新开了一家栖凤楼,里面的小菜好吃的很,不如我们一同前去品尝一番。” “抱歉,我本是在等人。”瑾弈断然拒绝,她将鬼泣重新背在身后,漠然冷肃的模样如遗世独立般,只静静站在那里,倔强而倨傲。 凌嫣在宫中受尽宠爱,如今在瑾弈这里几回受挫,哪里肯就此罢休,眼见后方的门帘子掀开,苏修凰与老人谈笑着从后方走出。 他刚要唤一声“阿弈。”视线轻飘飘越过她,扫了一眼站在瑾弈前方的凌嫣,最后落到最后面一言不发的傅睿身上。 桃花眸一眯,恰似一汪深潭半含水月影影绰绰,模糊了眼中的情绪,顷刻间又一扫而空,他极为自然地走到瑾弈身边站定,掩唇勾起了笑。 凌嫣先前并未见过苏修凰真容,一时震惊于男人过于出色的容貌,目露狐疑地问道,“这位是?” 瑾弈还未开口,苏修凰抢先一步,顺从地挽过她的手,眼中化开脉脉柔情,潋滟波光,殷红的唇一张一合,欲语还修,吐出一句震慑众人的话,“奴家乃是阁主家的男宠。” 话毕,他双颊染上一抹瑰丽的艳色。瑾弈的面皮抖了抖,一阵短暂的惊愕过后,果然面前两人看着她的眼神怪异了起来。 京城的女子多温婉可人,像这般即使出行,也是男宠时刻不离身的行径着实匪夷所思,张狂又放浪到极致。 凌嫣不屑地撇了苏修凰一眼,又以一种你果真是狐媚子的目光注视着瑾弈,傅睿的目光则又深了几分,隐隐也有几分鄙夷。 苏修凰,你好,真是好的很! 瑾弈手绕到身后,贴近他的腰,捏起一撮细肉,使劲拧了拧。苏修凰回转了身,眸光更是温柔,挽着她的手也越发紧实。 “果真是不知廉耻!”看着两人当街亲热的模样,凌嫣再忍不住,讽刺般说道。 “非也非也。”苏修凰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轻摇,声音透着与一贯的轻佻不符的柔和。“食色性也,男女之情事本就是再正常的事。若非这副姣好的皮囊,奴家哪能蒙阁主青睐,小姑娘,若说世人求不得也只能说你还入不了对方的眼罢了。” 凌嫣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又是气恼苏修凰暗讽她入不了傅睿的眼,又是羞大庭广众谈论这种男女情事。她涨红了脸,憋不出一个字。 “睿哥哥!”她如娇莺般转身,拉着傅睿的衣袖,不知所措地向一言不发的身后人撒娇。 傅睿也不看瑾弈他们,冷漠的语气中充满嘲讽,“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嫣儿贵为一国公主,尊贵非凡,又岂是随便什么女子就可以比的。我们走吧。” 随便什么女子究竟说的是谁,四人心中皆心知肚明,凌嫣甜甜地笑着跟在傅睿身后,方才的不愉快早已烟消云散。 两人走后,苏修凰望着傅睿背影默然感叹,“白生了一双好眼,竟是瞎的。” “玩够了?” 女子冷冰冰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苏修凰讪讪地缩回手,点头,“够了够了。” “男宠当的可还过瘾?可要继续?” 苏修凰跳开一步,知道再玩就要玩出火了,连忙摆手道,“阿弈,我错了。你要打咱回家打,这大街上的这么多人看着,顾全下我阁主的面子!” 你还知道你是汀水阁的阁主? 瑾弈冷哼一声,不理他,径直朝着玄武街头的酒楼走去。苏修凰在她身后小步跟着,两人到了酒楼,在二楼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瑾弈将鬼泣砰一声放下,整张桌子跟着颤了颤,抬眼直视苏修凰。 苏修凰目光左躲右闪,眼见对方执着不放,末了叹气,乖乖迎上那双寒瞳,“好了,你要吃啥点啥,这顿我请。” 瑾弈早就等他这句话,一招手,对着小二扬声,“把你们这所有的菜都上一遍!” 苏修凰一双桃花眼眨巴眨巴,握着小荷包的手抖了抖,“你吃的完吗?” 瑾弈白了他一眼,不说话。待小二上了菜,每份只戳一筷,浅尝即止。等到日落西山,小二才把店里所有的菜都上完。 苏修凰两条眉毛蔫在一处,口中念念有词,“我明明那么有钱,怎会在乎这点,我明明那么有钱,那么有钱” 夕阳渐染,从酒楼二楼的窗口往下看,正好可以看到护城河上波光粼粼,河面笼罩着半面红光,待远处的画舫缓缓驶过,留下一池碎光斑驳,熠熠生辉。 酒楼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熙熙攘攘间隐约有人声道,“今日画舫美人赛,靠近护城河的席位都被订了,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定了这里的位置,来来来快下注,我们压今年谁能夺得这魁首?” 苏修凰站起身,眸光透着晶亮,“阿弈,我要去看美人了,一起吗?” 瑾弈微微蹙眉,果断回绝,“不去。” 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苏修凰理了理褶皱的衣襟,一整仪容,像是谁家二世祖般洋洋洒洒下了楼。 酒楼内随之起了争执,“柳兄,你猜这届画舫美人是哪位佳人夺魁?” 瑾弈对这类市侩八卦一点兴趣也无,邃只是执起了茶盏抿了口茶,清雅的茶香在唇口间回味,向来紧锁的眉倏然展开。只是她虽无意,那些闲言碎语还是一概不落地进了她耳中。 “我猜是蝶梦香姑娘,听闻昌文侯为此女一掷千金,指不定就买通了内部,让她夺了魁。” “可我听说不久前坊间来了一名神秘女子,天姿绝色,艺绝天下,如今盛京的公子哥儿们都对她向往得很,听闻她此次也要参与比赛,可是有不少人押了注赌她胜呢!”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有想起来,这女子神秘的很,她有个艺名,唤作啥来着?” 旁边的人替他解了答,“唤凰凰儿!” 瑾弈忍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 就听那两人继续道,“快看,凰凰儿出来了!” 被他这么一嚷,酒楼中霎时安静,然后坐在后段的客人们纷纷朝着窗口扑来,二楼的两扇窗前站了黑压压一群人。 画舫上一袭绯色从容走出,那人男人们就跟疯了一样大声叫唤,“凰妹妹!” 凰妹妹? 瑾弈僵硬着脖子,缓缓朝着窗外看去,那一袭天青色如空濛雨下的蔚蓝苍穹,乌发披敛,灼灼傲立于天地间,一双桃花眼变换着琉璃色彩,一时蛊惑了河岸多少少年的心。 瑾弈张了张嘴,发现实在难以描述心中的无力感,谁能想到堂堂汀水阁主,坐拥巨额财富的苏大人竟然会—— 男!扮!女!装! 还是为了参与青楼逐艳!要是被江湖上的人得知,不知要惊掉多少人下巴! 瑾弈揉了揉额头,听着男人们口中一口一个“凰妹妹”又想起苏修凰平日穿的一身风骚上街,惹得路过的女子频频脸红侧目的情形不由感叹。 苏狐狸,你竟是男女通吃! 不过这狐狸做事一向全凭自身喜好,乖张放肆,指不定这会儿脑子抽什么风。 瑾弈强自压下心头的惊叹,也不理会眼前这群挤在窗前眼睛放光的男人。继续一口接着一口喝茶。视线偶尔一瞥,见那一袭天青色手中执着一把长剑,似在舞剑,她仔细瞅了瞅,还好不是祒雪。否则真是令宝剑蒙羞啊! 一盏茶后,窗口的男人们褪去了些,再上来的女子应该就是那位蝶梦香姑娘了,她穿着霓裳舞衣,隔江而舞。瑾弈只看了一眼,柔媚尽占,却显得太过刻意。她赢不了。 杯中的茶凉了些,瑾弈自顾自添了些热茶,然后听画舫上有人宣布,凰凰儿赢得魁首,是为本届画舫美人。 她捧着茶轻轻吹了口,再抿上一口,如仙人入定般决定再不理凡尘俗事。 就听身边的公子们继续讨论道,“果真这届画舫美人是凰凰儿夺魁,听说夺得本次魁首有五千两赏钱,这一次凰凰儿收获颇丰啊!” 瑾弈一个忍不住,口中的茶又喷了出来 她悲愤地想,果然苏修凰那厮是奔着那五千两去的,堂堂七尺男人,竟为了五千两不惜折辱男儿身! 她揉了揉额,心道苏修凰的行事方式果真是无法以正常人的思想来衡量的。 又过了会,那只狐狸终于换了衣服回来,笑眯眯地坐在瑾弈身边,瑾弈生怕被人认出那脸就丢大了,急急忙忙地拉着他回了孤芳苑。 后来某一次,瑾弈在后院看到苏修凰将这一叠银票扔到张妈手中,瑾弈大概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五千两。 张妈是急忙推辞的,“阁主不可以,阁里有规矩,这钱我不能拿。” 苏修凰一甩手,瞪着他那双美艳至极的桃花眼道,“这是本阁主自己挣的!你尽管放心大胆得用!” 说罢,他也不看张妈,昂着头像是一只高傲的公鸡般跑了开去。 也是几天后瑾弈才知道的,张妈家中有个外甥犯了点事被衙门捉了,急需一大笔钱疏通,阁里有阁里的规矩,张妈的外甥毕竟已是外人,而张妈没有孩子,平日里对这个外甥也上了心。苏修凰知道若是动了阁里的钱,张妈是万万不肯收的,一来两去,也就只想到了这么个方法。 想着那一日此起彼伏的“凰凰儿”“凰妹妹”,调笑他的话倒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苏修凰何等肆意洒脱,又坦荡磊落之人,本就率性而活,怎会在意区区江湖人的看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二十二章 秋狝,开启! 日子看似平淡得不起波澜,但只要公主一日未嫁,联姻一日未定,风云就不断变换。结局如何谱写也是未知之数。直到十月下旬时候,湘帝邀请各国贵客参与秋狝。所幸汀水阁依旧在受邀请之列。 当空前盛大的车辇队伍踏在盛京外的康庄大道上时。已是十日之后,秋狝当日,设二百十八座御营于皇家围场之中。由于布置好一切。天色已晚,狩猎由翌日展开。 瑾弈步入自己营帐中,此刻她已作男装打扮。一件玉色直襟长袍没膝,腰间束一暖黄祥云锦带。黑亮的长发用银制内嵌玉冠束起。整个人出落得英姿飒爽。 傍晚的营帐有些昏暗,半边阴影中,苏修凰将手上的卷轴摊开,依稀是围场地形图。画锦旗标注猎物分布,无论任何信息,只要汀水阁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更何况区区围场地形图。 “阿弈,这会儿我也不知这老皇帝打的是什么主意儿,若说是军事演练,偏偏将别国的皇子也都带着,若说只是简单的秋狩,我又是不信的。难道他想借着此次秋狩之机,将联姻的事定下?” 瑾弈在他身边坐下,观他深谲昏倦的气氛下,桃花眼依旧濯濯耀目,挨得近了,闻他身上带着淡淡墨香,一双手骨节分明。一张脸皙白如玉。 大概盛京的气候太过温柔婉约,两人的肤色也渐渐回归了本来的白皙。也似随了这地域影响。他身上少了几分大漠时猎鹰般的孤傲凛然,多了几分江南的温润似水,唯独那双桃花眼深处,依旧带着轻佻,带着不拘世俗,笑傲尘世的神隽。 “说不定就是如此。”她想,湘帝不愿开罪人,又嘱意与燕联姻,定会借着这秋狝的名义将公主适时送到傅睿面前,不落人口,傅睿只答应不参与竞争,若是湘帝授命,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这样一想,此次秋狝也算责任重大。 “修凰,你那匹弓箭还未到?”瑾弈突然想起朱雀街那家铺了,想来苏修凰一早得到消息。湘帝要进行秋狝。 “还未到。不过快了。” 瑾弈走出帐外,无数守兵来来往往,“修凰,夜露深重了。” 营帐内的某人装作听不到,甚至往角落又缩了缩。 “苏修凰,我是说,你该回去了。” 苏修凰桃花眼一眯,笑容晏晏。“晚间夜凉风大,要不我跟你一起睡?” 瑾弈揉了揉跳得厉害的太阳穴,冷冷吐词,“我的意思是——给我滚!” 苏修凰抱着枕头,磨磨蹭蹭又委屈至极地走出她营帐。 一夜浅眠,第二日天未晓,各方势力已集结一处。湘帝此次秋狝携文臣武臣若干,皇族宗室若干,后宫之中则只带了蒋妃陪同,前后行程约二十日。一番场面话下来,湘帝定了前三日的比试。将傅睿,太子凌正,五皇子一组,宗澜,三皇子,七皇子一组,最后叶枫,瑾弈,苏修凰一组。 湘帝给了这次狩猎一个明确的目标,若是哪一组获胜,便可赐其中一人,一个心愿。这样的心愿意味盛广,比如,求娶公主。 这样的分组,几乎把皇帝的心思写的明明白白,太子擅射,因此和傅睿一组,五皇子则约莫是湘帝为了凑人数添进去的。 宗澜这一组,明眼人都已瞧出湘帝的心思,更何况聪明如三皇子,他和七皇子本就一体,在射猎时自然会“手下留情”,仅靠宗澜一人,几乎是不会有获胜的可能,至于他们这第三组,湘帝丝毫不放在眼中,若是真的成了黑马,不管是联姻哪一方,也并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湘帝中意傅睿的同时又不愿太过得罪其他势力,于是就寻了秋狝这样一个借口。 此次围猎,由湘帝抽调两千御林军呈合围之势依次形成一个十数里长的包围圈,严守圈内猎物,圈内猎物分为鹿,獐,野鸡和野兔。以三日为期,三日后,以狩猎总数最多者胜。 此处皇家园林名为芳囿,环境清幽,建造于两年前,在其内开垦种植林木,放养小型野物,更造行宫别苑数座,耗时一年,主要为湘帝游园狩猎之用,由于周围多高树和灌木丛,容易遮蔽视线,对狩猎增添了难度的同时,也更让人跃跃欲试。 瑾弈坐于一匹枣红色大马上,身旁是叶枫和苏修凰,漠国皇子叶枫一身玄色短袍,清澈的眼中尤带着自信,无半分自卑怯懦。 瑾弈曾去看过他的住址,因为不受待见,接收他的住所也处于盛京的偏僻处。这样的他至今仍旧神采飞扬,仅仅这份定力,也是配得上一国公主的。 瑾弈朝他颔首,“既然同为一组,我们三人便好生配合吧。” 叶枫抬起眼,撞见她飞扬的眉角,泼墨的发随风飘零,突如其来的好意让他微微一愣, 朝着两人点了点头,“这一次,要仰仗两位相助了!” 这位漠国皇子倒是好眼色,早看出他们无意于求娶公主,不过是助他一臂之力罢了。 “哟,这不是汀水阁主吗?好是利落爽朗,远看我还以为是男子,近看才发现阁主这一身更显得英姿勃发了,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也。” 来人勒住了高头大马,一脸慵懒随意,说罢更是明目张胆地凑近了几分,惹得瑾弈一阵皱眉,他凑近她的耳朵,轻声揶揄,“若是阁主肯嫁我,那我还要劳什子的公主呀。直接捧着美人打道回府了。” 瑾弈也学着他的样子,凑近他耳朵,一字一句道,“你做梦!”动作迅速地一脚踢在他的马屁股上,马儿惊的狂奔,她看着对方背影冷笑,暗道,“这次联姻本就没你什么事。” 三皇子,五皇子意味不明地打量了她一眼,驾马追上了宗澜。 已到暮秋,林间却依旧一片郁郁葱葱,青翠盎然,时有野兔出没,但跑出几步又钻入哪里消失不见,瑾弈瞄准远处一只鹿,箭未放出,就见那鹿挣扎几下,直挺挺倒地,箭是从她后方射出的,她看向苏修凰,见他目光凝聚,此刻朝她悠然一笑,眉眼弯弯似新月般。 她苦笑,“这样不行,看来咱们得分头行动。” 苏修凰两眼一瞪,“为什么?” “你射箭太准,会抢我的猎物。” “这也是我的错?” “对,所以要分开。” 苏修凰半受伤半委屈地驾着马,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瑾弈说的很对,两人同行,事倍功半,两人分行,事半功倍。 “弈姑娘。”一旁的叶枫突然开口招呼她,想说些什么,但漂移不定的目光一时不知朝哪里放。 “敢问贵国如今情况如何?”瑾弈打破了两人间的尴尬率先脱口问道。 叶枫像是想到什么,闪亮的眼神中埋下一丝暗影,“胤国势恶,情况不容乐观,若非到了山穷水恶的境地,我也不会来。” 的确,不受重视,被受看轻,却仍抱着侥幸的心理来了。 瑾弈想,若不是燕太子已答应不主动参与竞争,你甚至连一击之力都无。 “既然来了,就不用再看轻自己,你已知我和他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助你,就当相信我们,汀水阁也不容人随意轻视。” 话毕,她黛眉一拧,一支箭猛然射出,直射向一只野兔,野兔挣扎几下,就无声息。 她整个人端坐在枣红色的马上,沐浴在斑驳细碎的朝阳下,携三分薄凉秋色入眉,让人顷刻生了怯意,生生不敢直视那双带着倨傲神采的眸。 叶枫只觉得此刻在她面前自己似乎不是一国皇子,只是一卑微侍从,端坐马上的她才是天生的皇女。 叶枫箭法也算马马虎虎,十支箭中,好歹也能射中一两只猎物,在你追我随的暗自竞争中,一日已过,晚间湘帝派人来清算了各组的猎物。 带着黑色乌帽的赵公公目光一瞥,细眼一眯,看着他们淡淡道,“一队合计二十一,其中兔十只,獐五头,鹿六头。”“二队合计十五,其中兔五只,鸡八只,鹿一头,獐一头。”“三队合计十九只,其中兔六只,鸡五只,鹿三头。獐五头。” 数完,赵公公对他们道,“各位贵客好生休息,明日晨时进行第二轮。” 赵公公走后,众人随后回了营帐,临去时,宗澜那别有意味的一眼让瑾弈不由心头一颤,直觉这三日秋狝并不好过,第一日只是三方各自试探,而重头戏,还未开始。 回了营苏修凰递过来一支箭,一把弓,定制的第一批弓箭终于在秋狝的第一日晚到达,她接过弓箭,玄铁弓入手冰凉的触觉,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箭尖同样寒光泠泠,她伸手欲抚过。 “别动。”苏修凰抓过她的手,“别忘了箭头是特制的。” 她捏着箭身细细察看,一支箭的入手感却显得有些沉甸,口中状似无意说道,“如何试试这箭?”瞅向苏修凰,又变得不怀好意,“不如用你一试?” 苏修凰抓过她手中的弓箭,恶狠狠瞪着她,“狠心的女人!”拉开弓,架上箭,射向不远处的树。 清冽弧光自萧瑟的秋风中拔地而起,一支箭疾驰而去贯穿树身,稳稳停在那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二十三章 太子遇袭 瑾弈走近,用随身的匕首小心割开拔出箭尖,此刻的箭尖早已撑开,置于手心颠了颠更显得沉重。而那树身上赫然是一个被瑾弈剜开的洞,此刻还是树身。若是射在人的身上 瑾弈难得赞叹,“甚是不错!” 苏修凰斜睨她一眼。“自然不错,也不看谁设计的。” 瑾弈慎重问道,“那铁器铺的老板可信得过,图纸可会泄露?” “放心,都是我们的人。这只是第一批紧急输送的,图纸已派人送回汀水阁,由汀水阁统一定制。没有图纸,我敢说,天下没有人能制出这样的箭。”说这话的时候,他眼中满是居高临下的傲然。 “不如给它起个名字?” 苏修凰看着漆黑的箭杆,乌鸦鸦如一片黑羽,“不如就唤它鸦羽!” 秋狝翌日,大风,本是稳稳射出的箭,偶一阵大风袭来,就转变了方向,避开了猎物要害。 瑾弈皱着眉,看着受伤之后重新站起又逃走的鹿,驾马去追,时而稀疏时而密集的杂乱植被几欲挡住她视线,射出的几支箭落在别处,而受伤的鹿,一路洒着血迹,一路挣脱逃窜。 直待绕过郁郁葱葱密集的树林,终于有了那只受伤的鹿的影子,那鹿发现敌人,拔蹄撒腿欲逃,瑾弈手执玄铁弓,一箭迅速射出,但即将射中的时候被突然飞出的另一只支打落在地。而那支突然飞出的箭。则将疲惫至极的鹿一箭封喉。 几个人影走出,正是太子凌正,傅睿,而五皇子凌澈却不在其中。 “呵呵,傅兄果真好箭法。又添一战利品。”凌正下马,刚刚触及那鹿的尸体,就听后方传来清冷女声,“两位殿下莫会错意了,这鹿是我辛辛苦苦追赶至此,若非睿王爷一箭打断,本该是我的。” 凌正看向来人,讪讪收手,“原来是汀水阁的弈姑娘。只是这猎物到底是傅兄射杀的。” 瑾弈捡起被打落的箭,箭下用小篆刻着一个汀字。朝着两人一晃,“若非它已被我追的得疲惫不堪,又奄奄一息,两位真以为它能这般安静地等着你们射杀吗?” 她指着死去的鹿身,那里赫然有几个血洞,即使不用傅睿这一箭,这鹿也拖不了几时便会死。 “弈姑娘,这鹿最终由我射杀,你轻飘飘几句,难道就想让我将猎物让给你?”傅睿坐在马上,冷冷睥睨着瑾弈。毫不相让。 知道他对自己憎恶得很,自己在他那里半分讨不到好,瑾弈眼神轻飘飘对着凌正,妖娆一笑,“太子殿下以为如何呢?”轻易将话题递给了在场的第三人。 就如苏修凰说的,她平日并不爱笑,甚至对他从来都是冷言冷语,可自从到了盛京,脸上那种虚情假意的笑容逐渐多了起来,有时连她都觉得厌恶,可不管是官场上的虚情假意还是与人相交时的温顺浅笑,她都伪装得很好,火候把握地甚是完美。 湘国太子此刻略显尴尬,懊恼又极不甘愿地夹杂在两人的暗斗中不知如何开口,斟酌良久道,“不如此刻开始,你们二人谁先射中新的猎物,就算赢,连同这只死去的鹿,一并算他的。两位以为如何?” 傅睿点头答应,凌正就朝瑾弈看去。瑾弈也微笑答应。眼见两人牵着缰绳策马离开,凌正松了口气。 瑾弈与傅睿间只一马相隔,瑾弈看着对方一张挂满冰霜的俊颜,不由开口,“王爷何必与我这个不知所谓的小女子较真呢?” 傅睿冷哼,脸上隐有不耐之色,“明明是你步步紧逼。” “王爷早已告诫过我,离王爷远些,不要做触怒王爷的事。”她秀眉一挑,神色似哀怨,“可我偏偏就这么不识抬举。” 嘴上说着手边也不放松,终于有野兔没眼色的跑过两人身边,两支箭又是同步射出,兔子两腿一翘,吐出最后一口气极不甘心地闭眼,似乎在哭诉,杀便杀了,为何还要在我身上连插两支箭?当真嫌我死的不够快吗! 一晃神已过去许久,两人却仍旧不分胜负,直到后方传来一阵惊叫,那是五皇子凌澈的声音,而声音传来的地方是太子先前所在之地,两人面露慎重,皆快步策马回转。 回到先前的地方,瑾弈只觉空气间隐隐有一种甜腻的气息,她还未来得及细细分辨,入眼就是成群结队的蜜蜂,嗡嗡团簇一团,同来的还有七八个蒙面人,与太子一行的护卫打作一团。那些蜜蜂前缘两侧黄棕色,浑身布有棕色斑,体型较大。 这是南蛮胡蜂!剧毒之物! 胡蜂十几只围成一圈叮咬一名护卫,那人捂着脸身体扭曲嘶吼,顷刻间唇口泛紫留着黑血倒下。奇怪的是那群胡蜂并不攻击那些突然冒出的蒙面人,显然是受这些人操控! 那匹车戎进贡的所谓绝世好马,此刻也是焦躁不安地踏着蹄子,到处乱蹬,显然不安至极,胡蜂们也没有放过它,那马儿一阵阵凄厉嘶鸣。 瑾弈只觉得一阵头大脑热,鬼泣带着煞气朝空中挥舞,将成群的蜜蜂从中切开,触及鬼泣的刹那被削成雪花片儿般簌簌落下。 凌正身边惊呼声乍起,瑾弈回头就见傅睿勒停马,迎身挡住蒙面人的攻击护在凌正之前。 五皇子凌澈乘机跑到太子那里,一鞭子抽上马屁股,马吃痛朝前方撒蹄飞奔。他则飞快骑上另一匹马,护着太子就要逃离。 瑾弈冷笑,好戏才刚刚开始,这群人显然是为太子而来,倒把所有人都拖下水了,事情怎么也要闹得更大些才够看不是。 指间暗暗发力,手中的尖锐之物瞬间刺中马蹄,削去一块血肉,那马哀啼一声,前面两蹄忽而高抬,靠着两后腿登时站了起来。马上的太子如滚地葫芦一样,摔了个嘴啃泥。 还不待他惊呼,三名蒙面人突破了傅睿,凶神恶煞朝着他扑来,太子面如死灰,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何这群人独独盯上了他,就见着蒙面人操着刀,一掌犹带劲力朝他拍来!凌正吓得像乌龟般缩起脑袋直闭眼。 没有痛感? 他睁开眼,却见另一道身影代替他飞出数米远,吐了口血,直躺躺倒地。“五弟!”他惊呼一声! 关键时刻,好一出兄弟情深! 东宫亲兵终于赶至,却是人人蓬发散襟,狼狈不堪,他们身后另一群胡蜂像是看到最浓郁的花蜜般一股脑盯着他们不放,兵器声铿锵错落,于半空落下道道弧影,所过之处既有胡蜂的尸体,亦有亲卫们的尸体,口鼻皆流着紫黑色的血,尸体尚有余温,显然是刚死不久。 太子面色惨然至极,哪还有一国储君的风度,可偏生不甘于人前露出丝毫怯弱,强自抬头,语调颤抖,“天地授命于吾,吾乃天子,何方妖孽敢于害吾啊!”见蒙面人再次逼近,不由抱头鼠窜。 傅睿挡在凌正面前,断然喝道,“带太子和五皇子先行离开!”一大群东宫亲兵呼啦啦地围住太子,又飞快捡起摔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五皇子,护着他们向外围跑去。 一出兄弟情深的戏落幕,火已烧到了自已跟前,瑾弈再不敢托大,看着密密麻麻飞来的胡蜂和蒙面人,瑾弈一阵头脑发热,四肢又冰冷一片,黑土国之后,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惊心动魄的场面了,她目露嗜血光芒,骨子里竟有一股狼一般的兴奋。 傅睿此刻站在她身前,凝重地朝着她道,“弈姑娘,此刻放下各人恩怨。先过了眼前的危险处境吧。” 瑾弈暗啐,她自然知道此刻容不得她分心,不然小命休已。此刻即使心中再不快,也只得暂时接受眼前的盟友。 亲卫们七手八脚夹着太子朝反方向离开,他们没离开很远,还能听到太子哼哼卿卿的声音。像一只被绑在支架上前后被人抬着的猪。 见蒙面人朝着他们俩扑来,两人默契对视一眼,朝着两侧跑去,那七个蒙面人未作犹豫,其中五个朝着瑾弈继续追去。 瑾弈暗骂一声,这群人怎么偏偏盯着自己!见其中一人掌风喝喝,急匆匆朝着另一边躲过,一面又心惊这人内息浑厚,想起五皇子方才被呼那一掌,挺尸般躺在地上,决计不是装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二十四章 夜半听雨独处 瑾弈躲过一波波攻击,心中着实苦闷,但愿傅睿不要隔岸观火。否则她这条小命就得交代这里了,又烦恼怎么当时就跟苏修凰分开了,不然好歹有个照应。 刀影擦到她发髻边缘,将朱玉的发冠打落,一头黑亮的发如瀑布般铺展开,三千乌发垂荡,皎皎如星汉云河。 不远处传来惊啸声,疾驰的箭飞速插入那高手臂弯,那人痛的大怒,形同癫狂,手中的刀更加疯狂乱挥,轰然大力下瑾弈只觉左手肩膀一阵剧痛,娇躯被甩开数十米远。 她喷出一口血睁开眼,就看到身后站着另一杀手,密集到如黑焰般的胡蜂直扑面门汹涌而来,心中惊怒交加! 该死的!她骂,勉强用右肩撑起受伤的身子,提起内力发功,狂烈的掌风将那胡蜂震得粉身碎骨,飘飘落下,一箭破开胡蜂包围,射入其中一名杀手胸口,给了她缓冲之机。瑾弈挡开身后一击提脚就往外冲去。 她还真是受欢迎啊! 忍着剧痛,估摸着手臂怕是脱臼了,身上虽满是血污但好歹只有些轻微擦伤,最多也就破了层皮。她向来不认命,四年前她没死成,老天就别想再一次收割她的命! 她朝着傅睿的方向高喊了声,“救我!”也不管他听不听得到。 屈辱吗?她不觉得,若是命都没了,还要尊严干什么?活着,仅仅是活着,活着才能完成那些未完成之事。 虽然不知傅睿有没有听到她的呼救。也不知他会不会来救她,瑾弈一边飞快观察身侧的环境,眼见又是一箭与她速度齐平,横向贯穿杀手的胸腹。 瑾弈冷笑,听到她呼救才肯出手么?是想看她到底有多少斤两,到底有多少本事藏着掖着?这位容陵王似乎根本没有把她当做女人看啊! 又是几声破空之声,四支箭带着冰冷刺骨的寒意袭卷过她面门,分别插进了两名杀手的肩胛和胸腹。 鲜红色的血水汩汩淌过,盖没草堆,渗透树皮,蔓延成丝丝缕缕的红绸缎,转眼已是铺天盖地,可惜依旧没有射死这两人! 只是这随之而来的血腥气和彻骨的剧痛让这两人更加疯狂,几乎失去理智。 耳边尽是嗡嗡声,瑾弈提醒着自己不能近身不能近身,靠着鬼泣的煞气,这群胡蜂阴魂不散但也不敢轻易接近她。 四支箭后就不再有其余的支援,瑾弈想,大概箭壶已经空了,他已经仁至义尽了!没必要陪着她送死。 好一招杀局,目标本是太子,但太子还不能死,死了,白白便宜这幕后之人,活着,才能牵制对方。 而她,更不能死! 瑾弈蓦然抽出腰间的软剑,银白如冷月的剑光下,软剑颤颤轻鸣,四年前用惯的行云流水般的剑术丝丝入脑,层层入微,即便是负隅顽抗,也好过等死! 两名疯狂的杀手将她逼入一个狭小幽黑的空间,她一个翻滚,堪堪从那丝细微的空隙间滚过,躲过了猛烈的掌风,软剑一挥轻易地掠过两人,一剑封喉。 脚下一阵无力,一个踉跄,长时间战斗让她体力超负荷,她被一双手扯入怀间,熟悉的气息,安全舒适又带着他身上体温气息的怀抱,若不是内心的排斥和抗拒,她定以为是回到了四年前。 她没有反抗,任由傅睿把她打横抱起。两人离得很近,她可以感受到他鼻尖呼出的温热,两边的景色极速后退。 她极为不甘得闭上眼,沉沉睡去。 意识苏醒时,即使还未睁眼,她就觉察到两道灼热的视线在她身子上下逡巡,最后停留在她依旧双目紧闭的脸上。 瑾弈脑中飞快思索着先前发生的一切,许是最后一刻的剑法,怕是被他看出了端倪。可是飞花青月剑,世间不仅仅是夏瑾一人会! 秋水剪瞳睁开刹那,澄净通透,一旁的人收起了焦灼的视线,口气不咸不淡,“你醒了。” 瑾弈环视周围,她此刻与傅睿处于一座山洞中,左肩依旧剧痛,脱臼的地方还未好,但手臂的伤口已被人仔细包扎,脱臼的地方也已被重新接好。 她想了想,掏出一青花瓷瓶,将缠绕在手上的沙娟小心翼翼扯开,额头因疼痛起了一层细密淋漓的香汗,坐在一旁的人不置一词,一双凤目似遥望着虚空,其间茫然寂寥,又如暮色深喑沉暗。 青花瓷瓶中倒出些许白色粉末,涂抹于伤口处,因为只用右手,难免显得吃力。药粉涂抹的刹那尖锐刺疼,她睁大双眼,尽力忽略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一声不吭。 山洞间寂静无声,明灭不定的火光烧着枯枝窸窣作响,两人之间离得很近,甚至有一丝尴尬,暮秋的晚上气温骤降,冰冷的风丝丝钻入洞里,火光一阵摇晃,她直着身子细微瑟缩了下。 一件大麾朝她扔来,衣服上尚有余温。 她叹了口气,倏得站起身,朝他走去,直到那双深沉的眸子瞥向她,瑾弈将手中的大麾还给他,“大漠昼夜温差极大,这点冷,我早已习惯。” 瑾弈恭敬地朝他施礼,“首先要谢过王爷的救命之恩。” 傅睿接过大麾,随意放在旁边,看着她的眸色愈发深邃,沉甸甸似担负千金重量。“不必言谢,我且问你,为何会飞花青月剑法?你” 他顿了顿,似乎已不知如何开口,凤眸中涌现一抹深刻的痛楚,又带着疑惑和试探,“你可曾认识她?” “她?”瑾弈眉间一跳,微微笑道,“可是指王爷亡妻?” 傅睿抬眸直视她,眼中意味不明,像在确认眼前的人,确认她的动作,神态,乃至语气,他看了她很久,瑾弈也不说话,微笑着任他盯着看。 终于,傅睿收回目光,难掩失望,“是了她已经死了,初看到飞花青月剑法,我以为你是她,可她向来舒朗洒脱,不会如你这般明明笑着,眼神却是锋锐冷傲。” 舒朗洒脱?瑾弈记起,曾经的小公主的确是这样,可那个清风朗月般的人,又是为何变成如今近在眼前,可容貌,性格却截然不同的另一人的呢? 她垂着眸,冷笑着在他身边坐下,“王爷怕是要失望了,汀水阁中剑法秘籍繁多,我多有涉及,飞花青月剑法虽已成孤本,但不巧还是让我学了些。只是我向来使不惯剑,刀更适合我。” 夜色下,如水的凤眸因思念而难掩寂寥,竟对着一个往日颇为厌恶的女子话多了起来,“你一届女子,为何用刀?” 瑾弈淡淡道,“剑乃配饰,刀是凶戾之人手上的杀器。” 听闻她此时谈到凶戾之人手上的杀器时,就知她将那日铁铺他说的话狠狠记在了心上,饶是傅睿,也不由失笑,“你倒是记得清楚。” “王爷对我的评价这般中肯,自然是不敢忘记,瑾弈用刀,只为杀该杀之人。” “何为该杀之人?” 瑾弈神色怪异地看着他,“王爷可是要将我仇恨之人一一列举出来?” 傅睿一愣,知道已然涉及人家的私密之事。 瑾弈复而站起身,朝着洞口走去,夜已深沉,但两人毫无睡意,洞外不知何时已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湿润了洞口前的一块沙石地,又将一旁几块碎石冲刷数遍。 倒是一场及时雨,瑾弈想起了战斗所到之处那若有若无的甜腻,那些胡峰分明是由蜂蜜引至,而这种铺面清香中带着甜腻,又似带着隐隐花香的蜂蜜,肯定不是湘国出产。 而背后设局的人,已现行迹,只是这一场雨过后,便洗涮了所有证据。太子的平安归去,也会让暗中的那个人掐断之后的所有线索。 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瑾弈倏然回头,朝着洞内的人挑了挑眉,“他们估计要明日才能寻到我们了。长夜漫漫,不如和王爷来个游戏?” 傅睿正欲躺下,复又坐起身,神色间带着疲态的慵懒,“你想怎么玩?” “我们一人问对方一个问题,可以选择答,也可以选择不答,但若是我答了,下个问题,你定然是要答的,反之亦然。” “可以。” “那由王爷先行开始。” 傅睿已是正襟端座,不可否认,即使身上衣衫多处破碎,又沾染了泥土和血迹,丝毫不影响眼前人的清风霁月般的轩昂俊朗。 无论与谁同列。他身上凛然的贵气就能衬托出对方的落魄之态,凤目间逼人的英气又恰好能影射出对方的穷极潦倒。 当年那个温和无害,白衣墨发的少年,早已出落地这般拔萃。 傅睿蓦然间一笑,如三月春风般和煦,连着这冰冷的洞内都温暖了几分,可细看那凤眸深处,笑意中又带着疏漠隔离。可当年的那个少年,眉目中无一丝阴影,灵动又俊秀,像是画中走出的仙子。 原来四年后的他们,依旧有着相似之处,便是隐藏在虚假表情后的真实冷淡。 傅睿缓缓开口,“汀水阁的弈姑娘,敢问为何初次见面,便要毁我玉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二十五章 亲手逼死她,你悔吗 “初次见面,王爷带着面具,我只道这是哪家偏偏少年郎,心生爱慕,可见王爷拿着玉箫发愣,心道定是在睹物思人。心有不甘下才出手欲毁了这箫,后来方知是王爷亡妻所赠。” 傅睿提唇冷笑,看着瑾弈的目光带着森然的审视,“阁主说爱慕我,可我怎么向来只在阁主的眼中看到冰冷和厌恶呢?” 瑾弈眨了眨眼,“自然是由爱生恨。第二次夜宴上见到王爷,我便故意接近,可王爷依旧是不待见我,宴上一眼也没有朝我这里挪过。为了引起王爷注意,我才站出同王爷一较高下。” 她顿了顿,眼中满是狡黠,“当然若是赢了,便可乘机让王爷答应不娶公主,那我岂不是又有机会了。” “哦,那如今我就在身边?阁主可是放弃了?”傅睿突然一手勾起她纤秀的腰枝,一手在她白皙柔嫩的脸颊上留恋轻抚,当温热的手触及她同样温热的肤,两人同时一颤。 傅睿眼神一凛,当即被瑾弈收在眼中。她伸手环住傅睿的脖子,晶莹如水的眸子里盛装着缱绻深情,“若是王爷心中有我,自然是不会放弃的。” 含着春风般摇旖的目光放肆打量着傅睿,转瞬已是媚眼如丝,朱唇轻启,一扇一合,极其挑动魅惑。 她故意靠近他,似要将自己的娇唇贴上那凉薄的唇,他复杂多变的凤眸中寒光一闪,娇躯已被他重重一推,身体骤然跌落在地,浑身一阵酸痛,而傅睿眼中若有若无的情深早已化为鄙夷和嫌恶。 看来傅王爷是连同她逢场作戏都觉厌恶啊。 他态度极为冷淡,方才的试探让眼前的女子在他心中地位更为不堪,他凝了眸,冰冷的视线投射在她身上,“不好意思,本王已有心上人。阁主还是不要将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瑾弈从地上爬起,方才他几乎用了全数的力气将她推开,身上本就有伤,触地的刹那浑身刺痛,她靠近火堆坐下才驱散了身上触地时的冰凉。“我还以为王爷心中有我呢,此刻真是伤心的很。” 话是这么说,可话语中哪有半分伤感之情,垂下的眸遮住了瞳孔中的寒气森森,冷凝成霜,骄傲如他,若是不在意的女子连碰都不屑碰,可若是在意的女子,又会怎样? 她抬起头,眼中的情绪渐去,化作清淡无波,仿佛刚才的所有深情不过是假象,“轮到王爷回答我的问题了。世人皆知,五年前燕王,湘王攻破承国皇都,王爷下从旁协助,目睹一切,亲手逼死了最爱的女人,时至今日瑾弈敢问王爷可曾有后悔过?” 她从地狱爬回,再次面对他,即使以另一个身份,到底还是心有不甘想问他一句可曾后悔过? 既然她回答了他的问题,按照规则,他也必须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目光冰冷又坚毅深锐,答案本是呼之欲出,可他还是一字一句,吐字清晰而清楚,“不曾后悔过。若是时光重置,我还是会作同样的选择。” 看吧,即使对在意的女子,依旧如此残忍,这样的爱,如何让人敢要?这样的爱,只让人心寒! 如此简单又残忍的一句话,似乎将往日两人在一起温馨的画面层层撕裂,将缠绕在两人之间最后一丝回忆也尽数掐断!从此天高海阔,她只是瑾弈,他只是傅睿。 瑾弈收起了一贯的轻笑,只觉得身心一片冰冷,她不自觉地向火堆靠近了些。赤红色的火光中,映照出她表情柔和,笑容婉丽,“王爷可真是狠心,若是她听到,怕是要寒了心。” “她已不在人间,永远不会听到,我只恨,她是昌銮帝的女儿!不知这样的回答,阁主可满意?”他问道,眼睛盯着她一动不动,一双眼已不能用冰冷来形容,布满寒霜几乎绝了生气。 瑾弈抚额浅笑,“满意,自然是非常满意。那么请问王爷,游戏还要继续吗?” “汀水阁这次来盛京,到底是为何,为娶公主为假,参与到湘国众皇子夺嫡中是真,是么?” 唇角邪邪勾起,瑾弈道,“两者皆有。” 傅睿冷笑,无形中又与她分开了些距离,“我劝阁主还是不要参与他国内政,这一路凶险万分,多方势力虎视眈眈。有朝一日性命不保,阁主后悔不及!” 跳跃的火光在瑾弈眼中映出一层瑰丽绯色,面对对方刻意的厌恶疏远,她连眼皮都未抬一下。“我的身家性命不劳王爷挂心,只是王爷,你这般言辞是怕了吗?怕不是燕国属意的皇子登基,怕湘国有朝一日脱离了燕国的掌控?” 成熟英俊的脸上无一丝笑意,严肃得没有一点情调,他有着无数闺阁女子魂牵梦萦的俊秀郎君模样,却没有她们中意的温润脾性。 傅睿的脸随着火光红白交加。薄凉的唇上下翕动,声色醇厚如陈酿,“无论是湘王要立哪位皇子为储君,这都与我无关,也与燕国无关,燕国不会因此而盛,也不会因此而亡。” 瑾弈冷笑,即使与你无关,那你的父皇呢。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她将身旁的枯枝加了进去,火星瞬间在半空炸开,将女子的脸乍然照亮,如玉石般白净无瑕,出口的话却铿锵有力。 “敢问容陵王殿下,当今湘帝骄奢淫逸,国库空虚,湘国百姓苦于役,王爷可曾知道年年死于役者有多少?如此世道下有多少家庭流离失所?燕国边疆屡屡受扰,周围百姓屡受车戎肆侵,财物被抢夺,甚至家中妻女被抢夺,这些燕帝不管,却只是日渐加重了赋税,呼吁鼓励征兵,为何不见燕帝驱除车戎,恢复山河,这,便是你们即使血流遍地也要推番承国而创造的新的国度吗?” 她略带沙哑的声音似句句带血,字字诛心。傅睿第一次正视这个复杂多变的女子,女子身上的血迹触目惊心,衣衫褴褛,茕茕独立,周身带着凛然英气。 “车戎兵强马壮,且一击则退,并不恋战,父皇并非不管,也曾多次驱逐,只是” “只是四年前兵变谋逆一战,消耗甚大,燕国国力人力还未恢原,给了车戎更多入侵之机吗?” 傅睿面色一冷,转了话音,“你说这些不过是想说承国不该亡,可自古成王败蔻,这是不变的道理,况且昌銮帝昏庸无能,为巩固皇权残暴削蕃,端宣王的下场就在那里,他不顾骨肉亲情,抄家灭族!端宣王何辜?昌銮帝这般藐视人权,草菅人命,皇室宗族日日如坐针毡,贵胄门阀夜夜睡不安稳。承国迟早会灭亡,即使不是我等,也会是别人!” “我记得是因为端宣王以权谋私,意图谋逆叛变。”那个外表亲切可人的叔叔,内心却狠辣无比,虽然抄家灭族是狠,但作为一国皇帝,若是软弱无能,不杀鸡儆猴,更多人会藐视皇权,在这一点上,她不认为她的父皇有错! 傅睿冷冷看着她,“你又知道多少呢?汀水阁的弈姑娘!我很想知道。你这般维护承国,你到底是谁?” 瑾弈神色倦怠,已不想与他多言,孰是孰非,在承国破灭之后已没有争论的必要。 “汀水阁身处大漠。我不过是以一个看客的身份来看待这四年的起起落落罢了。若是王爷现在对我这人感兴趣了。”她和衣躺下,温柔浅笑,“抱歉,过期不候!” 两人之间隔着火堆,傅睿见她和衣躺下,显然不欲再多言,尴尬中只剩沉默。他越发看不清眼前的女子,这个女子言语间对承国有维护之意,若是故人,他仔细回想,却记不得这二十多年的生命轨迹中出现过这样一张脸。 前朝皇女夏瑾的身边,也从未出现过这样一张脸!她到底是谁?真的如她所说不过是一个历史的看客? 外面的雨声渐大,透过连绵不断的雨珠朝外看,视线朦朦胧胧,所过之处氤氲湿润如镜花水月。将这座小山洞与外界相隔开,一面水汽淋漓,生机勃勃,一面安然静谧,篝火温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二十六章 相逢之初 龙耀五十五年三月 艳阳高照,柳絮飘飞。 偌大的武斗场上站着一人,青衣广袖蹁跹,裙摆随风漪漪轻飘。少女手执长剑,剑光泠泠,剑气森森,眼中傲气凌云。 “这一届的胜者果然还是剑妖啊。” “是啊,怕是再无人能在剑术上胜过剑妖了。” 台上议论纷纷,皆因这少女而起,她少年时以剑术闻名江湖,因爱穿青衣,江湖人敬她一声青衣剑妖。少年一辈中,她的剑术无人再能匹敌。 直到一个少年翻身上台,白衣墨发,凤目熠熠生辉,他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站在武斗场的另一端,隔着茫茫人海,鼎沸人声。眼中只剩下他灿如星辰的笑,“剑妖,我来挑战你。” 看着突如其来的少年和他眼中的认真,剑妖突起了逗弄之心。捏了一卷发放在指尖把玩,“要是我输了,我就将这少年一辈中剑术第一的称号让给你。要是你输了”她单手托着下巴,状似思考。 “我输了怎么?”少年着急问道。 她促狭地挑了挑眉,“要是你输了,就给我当一年厨子。用你的剑给我切萝卜青菜!” 少年红了脸。“你这人怎么这样” 台下哄然大笑,少年闭上眼,不甘愿地浅浅嗫嚅,“好。” 少年的剑术快如雷电,又势如洪潮。耳边尽是剑与剑摩擦的凌厉声响,白衣与青衣交错间,仿若一卷美好的画卷缓缓铺展,看的下面一众观众如痴如醉。 那少年剑术虽精妙异常,到底还是不如剑妖,还真把自己输了。 本是玩笑话,却不想此事过后,那少年便跟定了剑妖,楞是怎么甩也甩不掉。少年执着地要履行自己的诺言,可毕竟是姑娘家,让一个陌生男子跟着,这算什么? 她无奈,平生第一次后悔捉弄谁不好捉弄了这样一个顽固不化的臭小子。 她回眸,看着亦步亦趋跟着的少年,潋滟一笑,柔美的笑颜衬着一树烂漫桃花,她在粉色的花雨中驻足,却比那三月桃花更娇媚。少年愣在那里,久久不肯上前。怕惊扰了那一刻的美。 待醒悟过来才发现对方像泥鳅一样逃了,他懊恼地追去。却终是跟丢了她。 同年四月,一种无形的瘟疫在民间散播开来,无论是琉璃瓦筑就的未央宫内,还是民间用泥土瓦片铺就的亭台楼宇之内,都蔓延着一种惶惶不安的情绪。 朝廷下旨将感染人群和正常人分隔开来,派宫内御医出宫和民间大夫一同会诊。城门被紧紧封锁,出入需皇帝特批的公文。 彼时,镇南王偕世子一同入京朝拜,却因瘟疫被滞留在京城之中。镇南王妃初闻此事,带头号召各房妾室将平日赏玩的珠钗玉饰一并捐出来支援京城。京中女子纷纷效仿。被传作一时美谈。 更传闻镇南王世子傅睿亲入民间,事事亲力亲为,照顾感染疫病的百姓,毫不顾忌自己也有感染疫病的风险。一时,口口相传,镇南王一家被百姓推崇备至。却不想,此事在未央宫中的帝王心中埋下了一颗罂粟的种子。 在各医师不眠不休研究几日后,终于研制出控制疫病的特效药。只是刚开始药材毕竟有限,只有天朝贵胄优先享此殊荣。而平民百姓只能进一步等待下一批药草到来。即使在疫病面前,也有人之贵贱之分,人命不过草芥。 京城外蒲家村内,也开始蔓延疫病,村内很多壮年也感染了疫病。 “姐姐,昨日阿牛的爸爸也病了,村里很多人等着治病,凝血草已经不够,朝廷的救治药也不知何时能到。姐姐,他们会死吗?”年幼的女娃在说到死时,两滴晶莹的泪珠终是滚落。 夏瑾擦去孩子脸颊边的泪,只觉得这滚烫的泪珠似灼伤了她的手,朝廷的特效药优先满足朝臣贵胄,贵族门阀,然后是京城内居民,最后才轮到各处村落,这些话她不知要如何开口。 至于凝血草,是缓解此种病症的药草,但也只能缓解不能彻底根治,很多药草只有京城内有,但此刻城门封闭,药价被抬的很高,即使有,普通平民也根本买不起。 当误之际,也只有先找凝血草,再等朝廷的救治药了。 当日她独自一人上山,山上有凝血草,却有猛兽守护。她依旧是一袭青衣,腰间携一支碧月箫,手执一把青霜剑。她一路小心翼翼,不想还是惊动了猛虎。 那虎足足有两米高,两脚踏地,前爪朝着她扑来,血盆大口张开,里面有尖锐的獠牙。她挥剑挡住而后旋转斩下,然而她的剑空灵轻盈,不足以切断虎的一足,仅仅是伤了一道口子,却也足以激怒这头猛兽。再次朝着她扑来。 正在此刻,草丛中钻出一人,持剑挡在她身前。一剑砍在了虎脖子处。却也被虎一抓子拍住,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水。 “你”她此刻才直面来人,一身白衣,谪仙一般,正是一月前武斗场上那个少年。少年也不多话,持剑和她后背相抵。 “小心些。”她谨慎地注视前方,四处都是树灌杂草,倒是给了虎很好的隐蔽之处,此刻他们全然不知这虎会从哪里扑过来。 时间一分分过去,后背的汗已湿透了背后的衣衫。风吹过有微冷的感觉。虎突然从两人侧面袭来,两人回过神,一人正面抵挡,一人迅速从侧面,狠狠将手中的剑插入虎脖子中。 血流了一地。白衣少年两手抵着虎张开的血盆大口,不让它再靠前,虎脖子处鲜血淋漓,张开的血盆大口依旧有力地向他咬来。 夏瑾将手中的剑再次插入半分,虎哀吼一声,一爪子将她狠狠拍向一旁。虎脖子流了大概大半盆的血,那虎终于衰弱了下来,少年将虎头掷向一旁,虎又哀嚎几声,不甘地闭上眼。少年抚了抚雷鸣般的胸口,走到少女面前,“没事吧?” 夏瑾朝他伸手,他一把拉起。却因为力道太大,夏瑾一个踉跄,两人双双滚到一旁的杂草丛中,少年在上,晶亮的双眼一刻不停地看着她,似找到了失落已久的珍宝,她一愣后,窘迫至极便化成了恼火,将压在她身上的人猛推向一旁。 “那个”少年在身后突然开口,似乎纠结着如何组织言辞。“你叫什么?” 夏瑾这才打量起他,一个月不见。他却显得越发成熟了些,身上多了点男子汉的刚硬气息,也不像先前武斗台上那样容易害羞了。至少刚刚抱在一团的时候,就没见他害羞。反而是自己 想起那恼人的场景,她赌气一般,“我叫什么凭什么告诉你?”只俯下身采摘好不容易到手的凝血草。 少年走近他身边,也同她一般采摘凝血草。“我叫傅睿。”沉沉的嗓音,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声音有些嘶哑。短短一个月再见,他竟已处于少年与男人的转折之间。 “我叫韩淡。”她随口回答,算是感谢他帮她获得了凝血草。“你也需要这凝血草?”她抬头时候,正好撞见了他的眼。 傅睿的眸子清澈如泉,又如浩瀚的蓝天般深湛,氤氲着一缕缕似水的凝露,却又有深刻隽永看不透彻的深沉沉溺其中。 她似乎要被这一汪纯澈的泉吸入其中,只觉得浑身清透凉快。他突而一笑,温温润润的,似蕴着早春最明媚的一缕阳光。 “京城的很多贫穷孩子家用不起药,病情却耽误不得。城内的凝血草都被定走了,我只能来山上先摘些凝血草缓解症状,再想法帮他们获取救治药。”说到这里他俊眉蹙起。 “蒲家村的村民们也急着用药,可惜朝廷下放的救治药还是不够。”她看着傅睿,欲言又止。 当时的他们,亦不知对方,一个是镇南王世子,一个是当朝皇帝最宠爱,世人口中屡屡传颂的芙公主。也不知,这一刻的相识,会给对方的生命中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 唯一记得的,便是傅睿那一刻的笑容。璀璨的如九重天上的日光,灼伤了她的眼,这一见,便深深植入心间,挥之不散。 这之后,傅睿终于还是赖上了她,说是要做她一年的厨子。只是这厨子终究没做成,相处四个月的时候,瘟疫终于得到了有效控制,镇南王要重归西北封疆之地镇守,作为世子的他终究是要一同离去,而自己逃出未央宫的事情终于被父皇察觉,一道皇命之下,暗卫们找到了她,不容她反抗,刻不容缓的捉拿了她回宫复了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二十七章 惊鸿舞 龙耀五十五年八月 被父皇捉拿回去之后,夏瑾身边就无时无刻有人看管着,再不许她随意离开未央宫。夏瑾这几日垂头丧气,第一,为着她身后的这群小跟班,即使如厕,也有人跟随,烦不胜烦。 第二,为着父皇说已给她看中了一门亲事,虽还未正式下旨,但左右是由不得她了,她那未婚夫,是赫赫有名的镇南王世子,镇南王驻守边疆,保家卫国,杀敌无数,是承国第一位异姓王。 即便是瑾弈,也很是敬佩这位王叔,但也仅仅是敬佩,还不到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去赔他家傻儿子。 至于这位小世子,如今应该正在未央宫内,夏瑾纠结着,无措着,思索着要不要去见见这位小世子,然后想方设法地,逼迫着,让这位素未谋面的小世子厌恶她,最好哭着闹着求着将这婚给解除了,让她这堂堂公主丢面子什么的都无所谓了。 生在皇家,明白婚事自己做不得主,但她不想这般早早就嫁人,她还舍不得父皇,舍不得母后,也舍不得未央宫外那一片自由广阔的天地。 她还有未完成的江湖梦,青衣剑妖,执箫倚剑,鲜衣怒马,仗剑江湖! 最后决定,还是要去见见这位小世子,不然如何让他生厌?但是穿什么,朱红色,枚红色,翠绿色?嗯,就是这件了,她翻出一件绛紫色的宫装三下两下穿在身上。 一旁的小郡主夏凌嫣张着殷桃小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嫣儿,哪件衬裙最难看?” “呃,绿色的。” 夏瑾飞快换上绿色的衬裙。 “嫣儿,哪几根簪花最艳丽?” “呃,橙色这支,黄色这支,红色这,还有这” 夏瑾又飞快地将这些簪花一一戴在头上。 “嫣儿,哪种头油最香最刺鼻?” “呃?这种。” 夏瑾又拿起头油,快速向自己发间倾倒了些,看着铜镜中油光可鉴的头发,夏瑾满足极了。 绛紫色的宫装,配上绿色衬裙,再加上各种颜色均有的鲜艳夺目的簪花,和刺鼻难闻的头油,这种模样谁再看上她就真的瞎了。 铜镜中映照出一张出水芙蓉一样的面孔,配上琳琅满目的装扮配饰,显得很是怪异,夏瑾皱了皱眉,又拿起脂粉抹了厚厚三层,确认那张脸已经白得如鬼魅,转眼又在双颊擦了厚厚的胭脂。终于满意! 一旁夏凌嫣的小嘴已经张的能塞得进一个鸡蛋。 转过亭阁廊轩,远远大清宝殿前的白玉大理石上,一白衣背影茕茕而立,身姿卓然挺拔,轮廓略显柔和,不知是谁家少年郎,形容姣姣,如仙如幻。 夏瑾暗赞一声,啧啧,这腰,这身材! 估摸着这就他素未谋面的未婚夫了。当踏上白玉大理石的那一刻,她无所顾忌大声对着对方喊了声,“喂,小公子!” 然后夏瑾这一生有了自出生起最不堪回首的一幕! 对方转过头,白皙如玉的脸上还带着茫然,直到看到她,本应是少男少女如隔着千山万水的依恋,两两深情相望,只恨不得将这一刹那延迟到地老天荒,永世不绝的情节。 可现实总是残酷的,当两人对视之后,迅速认出了对方,少年的脸起先是茫然,再是疑惑,再是惊喜,再是恍悟最后唇角抽搐。 对,在看清她那一身打扮之后,少年的脸只剩下抽搐,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憋得连夏瑾都看不下去了! 少年此刻真心实意的佩服自己,竟可以在对方这般“盛装打扮”之下依旧认出是那个一剑打败自己,又与自己并肩作战过的青衣剑妖! 反观夏瑾,只见她头上的橙色的珠花颤了颤,黄子的簪子又抖了抖,红色那支更不给面子,索性抖到了地上。夏瑾唯一庆幸是出门抹了厚厚的三层粉,绝对不用担心对方透过那厚重的脂粉看清自己脸上的真实表情! 这是承国芙公主与镇南王世子傅睿的第三次见面。当时的她只知这是镇南王世子,自己的未婚夫,却不知他同样是被送到西京的质子,只为牵制手握兵权,身在北疆的镇南王。 夏瑾朝着他飞快喊了声,“等我!”就穿过层层亭台水榭,直扑自己的锦宸宫。 雕花小轩窗内,熏香丝丝升腾,藤蔓般纠葛缠绕,雾霭沉沉,温暖如春。窗外,雨声淋淋,雨水顺着琉璃瓦凹陷处如断线的珠串粒粒滚落,屋内娇柔的公主半躺美人榻,纤长的睫毛蝶颤之下依旧紧闭,宽舒的衣袖叠于裙摆。 立作一旁的侍女低垂着头,隐匿于阴影间,昏昏欲睡。凌嫣看着屋外昏黑的天色,轻跺脚后显得踌躇无措。裙摆的下沿被她捂在手中反复揉搓,尚好的锦绸上起了细微褶皱。银牙一咬似作了决定。 美人榻上的人终于幽幽转醒,迷茫的双眼看向屋外乌暗的天色,“呀,已经这么晚了。” “公主!”凌嫣状似嗔怒。 “嗯?”夏瑾奇怪地看向好友,深幽的眼底波澜不惊。 “你忘了你让镇南王世子等着你的?” 夏瑾转懵,半晌才想起自己对他说的那句“等我”。可雨这么大,那傻小子总不会还等着吧? 越想心下越难安,她随手披上大氅,接过侍女递过的伞,径直朝着太白殿跑去,淅淅沥沥的雨水润湿了她的描花绣金小鞋,远远就看到一抹孤傲的白色身影独立雨中。 她匆忙跑到他身边,将伞盖过两人头顶。看着他乌黑的发一缕缕贴合在肩膀处,滴滴顺着如玉的俊颜滚落,少年的脸更显得清俊出尘,深邃的眸紧紧逼视她。确认了来人,笑意盈盈,“呀,你来了。” 愧疚中夹杂着连她也分不清的疼惜,瑾弈又气又笑,“傻子,你怎么还等在这里!” 傅睿面露无辜,提唇浅笑,“不是你叫我等的?” “那下雨了呀,你没看见吗!不知道撑伞吗?”她朝着他大声吼。也许再次相见,连她也分不清这种欣喜中夹杂着感动的情绪是为何。 傅睿如水如雾的眼弯成一道新月,“我怕一转眼,你就又不见了。”明明在笑,可他眼中浓重的让人窒息的深邃是什么? 纤细的手一把捏在他粉颊上,使劲捏了几把,惹得他大叫,“阿,疼!” “知道疼就说明你不是在做梦!这里是我的家,我怎么可能一转眼就消失!” 感受着脸上的温热,意识到那双柔夷近在咫尺,傅睿脸上涌起淡粉色,眼睛无措地不知放哪里,脑中回想起她说她住在这里,突然一个念头涌起,他呼之欲出,“你是芙公主!你还说你叫韩淡?你骗我?” “韩淡即‘菡萏’,不就是‘芙蓉’吗,笨蛋!”她开心地回答。 “你我那岂不是我们”他不说还好,一说之下两人都想起那个婚约,纷纷红了脸,视线也不敢看对方。待傅睿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一张脸已红成了天外晚霞。 他暗自懊恼自己不会说话,只能楞楞转口,“那个你说让我做你一年的厨子的事,可还算数?” 瑾弈挑挑眉,“自然算数,怎么你还要帮我切青菜萝卜?” “大丈夫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就要承兑。岂能言之无信!”可转眼一想,她是公主,尊贵非凡,宫中御厨的手艺又岂是他能够比的,所谓的当厨子,更像是想要无赖留在她身边的托词。 瑾弈像是看透了他,强忍了笑拍着他胳膊,“嗯!既然如此,明日开始你就到林师傅身旁做事吧!负责给他切菜,这样你也算给我当厨子了。让镇南王世子来给我切菜,我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女子打着伞,月影舒朗下美目流盼生辉,光影交错间,眸下流光溢彩,似退去了夜的昏暗深沉,她的声色有如天籁动人,又如迤逦莺啼。大氅下一身绛粉宫装,勾勒出窈窕身段,他只觉尚未饮酒此刻却已微醺。 傅睿呆呆地看着她,“你早上那样子有些怪,还是这个样子好看些。” 夏瑾朝着他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可即使是娇嗔的样子,也显得清丽无双,傅睿就这么看呆了眼。 那日之后,两人时常私下见面,也都默契地不再提婚约之事,昌銮帝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去。 时而煮酒夜聊,时而傍树剑舞,时而一人吹箫,一人则静静立于一旁。驻足聆听。这样安谧美好的日子日后想来,竟是作为夏瑾短暂的一生中最为快乐的日子。 青梅竹马,不过如此,这样像是轻水般泛着微微涟漪又风过无痕的情感终于在芙公主十六岁生辰那日有了些许打破。 龙耀五十五年十月二十日 恰逢承国的芙公主十七岁生辰,因昌銮帝只得一女,素来宠爱,芙公主及笄后虽有设公主府,但公主平日依旧留宿皇宫中。 昌銮帝本意公主生辰在皇宫设宴,但今年应公主要求,便办在了公主府。 公主府前一早已是车水马龙,接引的小婢将客人接引入后园兰舍,傅睿出生后就随镇南王驻守北疆,那里有狂暴肆意的北风,有绝域蔽日风沙,有操着大嗓门嗷嗷喝叱的大老爷们,也有妩媚妖娆的胡姬 而京中的女子温和多情,妩媚的眼波往往柔得能渗出水,男子则温润清舒,爹爹常说他性格中带了分迟疑和羞赧,不似北方的男儿利落爽朗,狂傲不羁。 如今到了京中才发现昌銮帝赐予的镇南王府,与公主府,不过一街之隔。这样的发现又让他心潮澎湃。 公主生辰,请的都是年轻一辈,莺莺燕燕的女娇娃,成群的贵族男儿,他一个也不认识,和谁也谈不上话。任由独个孤零零站着,直到凌嫣找到他,将家中的亲人介绍与他。 “这是我大哥夏凌正,三哥凌然,五哥凌澈和七哥凌浩。” 江北的敬铭王,膝下共四子一女,四位世子皆丰神俊朗,贵气逼人,反而他这位镇南王世子显得畏缩不前,本着不能给父王丢人,他挺直了腰杆。 可人家世子们根本对他不感兴趣,寒暄几句已不再搭理。夏凌澈拉住凌嫣,“公主呢,怎么还不出来?”眼中似带着迫切。 反观凌嫣则有些不耐,“快啦!” 他潋目观视四周,角落里有一少年同他一般孤然独立,眉目低垂。他拉了拉一旁的凌嫣,“他是谁阿?” 凌嫣撇撇樱唇,“端宣王世子,叫什么我忘了。” 他本想过去同他说说话,可这时礼乐四起,芙公主现身于鸾凤台,夭红色的身姿如绚丽多彩的晚霞,更比胭脂色的凝露娇花更张扬多姿。 宽大的袖袂临风摇曳,如鼓浪翻飞,乱雪萦风,她轻轻跃起,足尖似倚莲踏浪,身姿亭亭如月,嬿婉如春。柳腰柔弱无骨,飘然向后倚,身呈拱形月。 时而回旋迷人眼,左右旋转不知疲倦,足尖又一踯躅,凌空跃起,如飞花映雪,光影憧憧,横斜交错。 一曲转停,换铿锵鼓阵,琴声似金戈铁马,壮士破围,她的舞亦是变换自如,携一柄青霜剑,身姿飒爽如赫赫女将,剑光如霜,长剑吐芒,低回婉转,她轻盈如蝶,鸾凤台上一时银光四起。她如游龙穿梭,上下翻跃,青霜剑骤如雷电劈过,四座皆惊。 一曲惊鸿舞,不知是惊了谁,台上的女子舞完径直向傅睿走来,直至面前,傅睿只觉得身心如被她吸附般尚不能移。 满座惊叹,只因眼前男子清润如泉,女子英朗如松,两人执手含情,脉脉如春,什么都不该打搅了这天作之合的两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二十八章 重逢即陌路 龙耀五十四年正月十五 未央宫外,锦绣暖灯交相辉映,各色花灯铺满整条街,璀璨炫目,华色绣灯映照着街旁树桠火光云云,将京城照耀得一片灯火辉煌。 高阁水榭歌舞升平,着彩袖的舞女往来其间,笑意盈盈,京城官道主街,香风浮影,车水马龙,整条街上挤满了人。喧嚣声盖天。其中却有一对男女格外引人注目,男子锦衣薄衫,墨发束髻,一张脸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既有作为男子的丰眉朗目,又带着少年的清俊秀逸。 傅睿来京许久,不染京城豪门贵阀的纸醉金迷,骄奢张扬,却自是一派清贵逼人,英姿勃发,一双凤目含着脉脉柔情看向十指相扣的女子。 女子一身暖黄绣牡丹长袄裙,发间只插了一支白兰步摇,腰佩红绳璎珞。另一手则握着一支玉萧。慵懒之余又显得悠然洒脱。正是夏瑾。 两人是从皇宫偷跑出来的,夏瑾往日行走江湖,也见过上元市集,反倒是傅睿,左观右看,很是好奇。 临近的小铺坊挂着好几个造型各异的花灯,中间那一盏呈四角状,交接处各有细竹竿支撑,本是极为普通,可四面绫娟上绘有四幅荷塘月色,其间莲花或含蕊吐珠,或含苞待放,或璀然绽放,尽态极妍。 无论是莲花还是接天碧叶,都用暗金色的线描了轮廓,在各色暖灯的交映下溢彩夺目。 夏瑾看着入神,傅睿不由问道,“老板,这花灯怎么卖?” 花胡子老板摆摆手,略带歉意地看向眼前的贵公子,“这灯不卖。是比赛获胜者的奖品。” 傅睿愕然,“什么比赛?” 老板朝着远处方向一指,“喏。” 朝着店铺老板指向的地方,广场上有十八座石砌圆柱形梅花桩,高约十尺,桩与桩间距三尺,第五和六座桩上有舞狮者,前后两人身披黄红相间纹路裘皮,前面人撑起狮子巨大的头颅,铜铃大的眼,白面獠牙,头顶红色绸缎,后者置于狮尾。 两者配合,若通过十八根桩,则算获胜,眼前这一对在走过第十跟梅花桩的时候不幸掉落,观众摇头晃脑,不禁感叹可惜可惜。 傅睿眼神一亮,跃跃欲试,若说是舞文弄墨,猜测灯谜这种,他尚有自知之明,不由敬而远之,可若是说到比拼轻功力气,北疆这些年艰苦的军旅生涯也不是白费的。 “两个人配合,睿哥哥,不如我们一起?”夏瑾双目放光,这种有意思的比赛,碧妖从不缺席。 傅睿白净的脸上闪过片刻犹豫,目光掠过她时仍是极度温柔,缓缓道,“阿瑾,我想替你将这花灯给赢回来,这一次,你就看着可好?” 夏瑾灵动的眸中闪过一道异彩,慧黠的双眼眨了眨,“也好。” 傅睿松了口气,向着人群高声喝,“可有哪位朋友能助在下一臂之力?” 不多时,人群中有了回应,“我来。”一个略显魁梧的汉子走到他身旁,微笑道,“兄弟,我帮你。” 傅睿撑着狮头,一跃而上,站于第二座梅花桩,处于狮尾的汉子则立于第一座。两人虽不相识,此刻倒也默契,身影如蝶影闪过,掠过一道道桩,转眼两人已奔赴第九座梅花桩。那汉子身形虽魁梧,步履之间倒是有条不紊。 “兄弟,你这般想夺魁,可是为着台下那姑娘?”沉土般厚重的嗓音倏然掠过耳边。傅睿抓紧硕大的狮头,并未回头。 只是以极淡的口气回应,“是。若是侥幸胜了,花灯归我,赏银归阁下,可好?” 汉子一愣,大概是未想过这俊秀少年上台比试,竟只是为了一盏花灯,他脑中印过台下那名女子的倩影,虽未细观,单那一身绝代风华也是京中众多女子无可比拟的。怪不得眼前的少年要这般讨好。 既是对方只要花灯,自己得了赏银自然已是占了便宜,那花灯本就是顺带附赠的。不由心底暗喜,只是想多了,身子就跟不上协调,他一不小心,差点踩空。 身前的少年游龙惊飞,身影潇洒磊落,一把拉过他,虚空踏步,跃过数层,稳稳停在第十七根梅花桩上。两人再一跃,已是平安走过十八根梅花桩。 场外一阵叫好,连绵的赞叹此起彼伏,少年接过那盏四面玲珑的花灯,在一片惊赞声中,交给台下嬉笑的女子。月影下的两人,朦胧和谐,如诗如画,看的一众观众如痴如醉。 两人随即离开,踱步走到荷塘边,少年温润的侧脸似带着一抹羞红,恰似花枝半开,朵朵嫣华的粉嫩,他的语气支支吾吾,“阿瑾,明儿我父皇和母妃来京我我带你去去见他们可好?” 夏瑾粉腮含杏,星眸中点点亮光化作天外荧光闪闪的群星,笑意如宣纸上的墨汁徐徐染开,静看之下,一片流光溢彩。“好啊。” “他们是你的爹爹娘亲,也会是我的爹爹娘亲。”夏瑾低低嗫嚅,两人的婚约已在宫中传开,昌銮帝也早已颁布圣旨择了下月完婚,为此,常年镇守北疆的镇南王和王妃也奉旨回京。 夏瑾床头,挂着一件夭红色拖地的华贵嫁衣,领口以金丝描线勾出朵朵芍药,腰间束暗金云纹裹带,外披艳红裹金凤纹璎珞霞帔,下摆缀以五彩垂缘,流苏裙摆曳地三尺有余,尽绣华贵赤红牡丹压艳群芳。 那是无数个日日夜夜她亲手绣的,直到昨夜才完成。 傅睿见她答应,满眼欣喜,半晌才想起手中的花灯还没送她,“喏,送给你。” 瑾弈欢喜地接过,左手将一支通体翠绿的碧月萧递给他,“这是我最为珍爱之物,送你。” 傅睿楞楞杵在那儿,半晌才意识过来,看着之前舞狮时沾满灰尘的手,懊恼地在身上擦了又擦,直到他确认擦干净了,才满心雀跃地接过。 剑妖行走江湖时,必随身携带一柄青霜剑,一支玉萧,如今她将她最为珍爱之物送与自己。那是不是代表她,代表她 少年正处于思考中,微敛的眸中水汽氤氲,暗彩流转,一身淡墨色衣衫随风猎猎舞动,皎洁如月,泛着淡淡的银色光华,只是面颊上的浅浅粉色将内心所念暴露了。 这是她的小公子啊,善良敏感又聪颖害羞的小公子。也是她倾心托付之人。 一阵香风掠过,傅睿尚不能反应这熟悉的带着幽兰芳香的气味从何而来,只觉得面颊上一阵温暖湿润,又带着微痒,像是禽鸟柔软的羽翅绒毛一下又一下撩拨他的心。 他抬起眼,清亮明澈的眸中像是不敢置信,又像是惊讶到了极致,可深看其中。又带着雀跃的欢喜之意,本就绚烂的眸中更是亮了几分,像是阳光透过初雪泛起的亮白。 只是蜻蜓点水的轻吻,却也足够让少年少女同时红了脸。 时下疏影横斜映照出昏昏暗暗的光线,池水清浅波光粼粼,荷塘边暗香浮动倾泻了一池波影,树影婆娑,月光透过朦胧剪影撒下斑驳余辉。鱼儿突地跃出池面,将晶亮的月光搅成一池碎裂银光。 少女转身便跑,独留少年怔怔立于河畔,半晌才回应过来跑着去追少女,两人的身影倏然消失于上元节熙熙攘攘的人海。 上元过后,镇南王夫妇抵京,她日日想着见到他父母那一刻要说些什么,该如何说词,甚至绞尽脑汁,如何讨好,在她眼里。不是公主驸马,那只是他的父母,她的公婆。可是相见的那一日再也没有到来,连同她的小公子一并在上元那一夜后消失了,再未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曾问过父皇,可无论她如何盘问,父皇,母后,甚至宫中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直到过了婚期,他也没再出现,独留那一袭血红的嫁衣,凌乱在风中像是在嘲笑着这场无法完成的仪式。 若是知道再见面是那样一番场景,她想她是即便身死也不愿再见到他了。 瑾弈回神,看着高大挺直的背影,他的眼中再无清澈明亮,只余冰冷锋锐带着千里冰封的寒意。再无少年时的稚嫩和羞赧,只剩钢铁般嶙峋的狠。 那双漠视冷暖的凤眸再无往日脉脉情意,只有深刻入骨的厌恶。 她的小公子,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长成了高大伟岸的男人,只是再也不是她的小公子了,再也不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二十九章 公主伤人 一早雨停,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朝着他们过来,苏修凰拨开众人,当先跑到她身边,而他身后的包括凌嫣在内的人则是将傅睿围住,满眼关切。 苏修凰将她如货品般上下仔细检查了遍,见她浑身多处擦伤,左手脱臼,深幽的桃花眼中一片痛惜。让瑾弈恍然明明是自己受了伤,反倒他显得比自己还痛。 再后面进来的是谁她已经不关心,眼前一个真心实意的关切,对她来说,已经弥足珍贵。她用仅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安慰,“修凰,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由于瑾弈受伤,这日的秋狝暂停,晚些时候苏修凰前来看她。瑾弈哀怨地瞅着他,直瞅得他心慌,不由问道,“怎么,又是谁惹你了?” 瑾弈躺回床上,瞪着他,“你是第六个来看我的了,第一个是太子拜访,感谢了我同傅睿昨日的救命之恩,更带了无数珍贵伤药,念叨了许久。总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面上是一派淡然自若,可你没瞧见他那日表情,当真是害怕到了极点。” 那些感激的话不管出自真心假意,但瑾弈知道,若是救他的代价是自己死,那么抱歉。你要死就死,别拖着她,不管那人该不该死,她都不会救。 “然后呢?”苏修凰听着直感好笑,不由继续问道。 “太子走了,清静不久,又是三皇子和七皇子前来拜访,也送了一堆伤药,并且他们表示非常非常感激我救了他们皇兄。” 苏修凰差点笑出声,“我看他们心底是恨透你救了太子,想着整得你看着他们心烦也是好的!” 那两人道貌岸然的样子,有如埋藏祸心的毒蛇,抱歉,对他们她只想远远避着,他们有多远请走多远。 “还有两个人呢?” “最后是五皇子凌澈带着公主凌嫣前来,五皇子身上的伤明显要比我重得多,怎么反过来探望我了?不过看着他缠满绷带的样子,我倒是对他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了。只是公主看我的目光实在凶狠异常。像要吃了我。” 平日活泼的她看着自己的目光阴鸷诡异。隐隐带着恨。 “你和她的心上人山洞共听雨声,一夜温存,她要不恨你才怪了,大概现在除了我,所有人都认为你爱慕傅睿爱慕得很!正好坐实了夜宴那天你要他承兑的事。” “哦,那你怎么就不这么认为呢?” “我看今天早上你的神情,更像是凶神恶煞想杀了他的样子,哪有半点情动,外面的人都瞎了,只有爷我眼神通透!” 瑾弈摸了摸脸,有那么凶神恶煞? 苏修凰扶她上床,替她盖好被子,看着她躺下身休息,才算放下心来,“我看那小公主对你恨得很,你要小心些,女人的嫉妒心太可怕了。” 瑾弈扑哧笑起,漾起两个深陷的梨涡,“你莫要忘了我也是女人,再说她再狠总不能吃了我吧?” “说正紧事。”苏修凰突然端正了神色,低声道,“这片狩猎地区,礼部的人曾多次侦查确保安全,又有御林军在外围严密防卫,这群胡蜂到底是哪里来的?” “可能是从建园之初就有人人为圈养于特定隐蔽之处,只为了今日突袭太子?” “有这个可能,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我们都只能推测,对了苏修凰,那日我有隐隐闻到一股香甜气味,这会儿仔细想了,我记得车戎有盛产一种蜜,就是以桂花为花源的。那群胡蜂,应该是被这浓郁的蜜香引来的。假定这幕后之人就是三皇子,毕竟太子不幸故去,收益最大的就是他,只是我不知宗澜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要么是三皇子想以蜂蜜嫁祸他谋害太子,要么是他早已暗中与三皇子勾结在一起。但后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些。但我与这群杀手交手之时,发现这群人的武功又有些怪异,不像中原的,也不像车戎的。这让我很费解。” 瑾弈想直起身,又被苏修凰按下,拜托,她只是一点小伤,又不是伤筋动骨,大漠时候怎么不见他这么关心? 瑾弈只得乖乖躺下,无奈继续道,“宗澜当初一早就来了盛京,我想他的目的大概不只是与求娶公主这么简单,也许是早已决意扶持三皇子,燕国是暗中支持太子的,那车戎与三皇子也可能暗中达成交易,车戎支持三皇子,而三皇子助他娶公主,因为湘帝是属意傅睿的,三皇子明着不能违背湘帝的旨意,但是这场刺杀若是将太子杀了最好,若是不能,让太子和傅睿受伤不能再参与秋狝也是好的。” 苏修凰皱眉,一想到瑾弈成了这场策划中无辜的替罪羊,他的眼中酝酿起狂风骤浪,“即使无证据,但若是太子身死,身为最大的收益者,难道他不怕湘帝怀疑他吗?” “这场及时雨,消弥了所有的血腥和气味,而太子的平安归来,也会让幕后人有足够的时间掐断所有线索,即使湘帝有心要查,也无从下手,即使将来怀疑他,但在巨大的利益诱惑和驱使下,人总会变得失去理智。” 瑾弈看着帐外漆黑的天色,眸中雪亮,“即使掐断所有线索,但三皇子这次怕仍旧要折兵了。回去以后,有人要倒霉了” 休息一日后,五皇子因为受伤较严重。在公主凌嫣百般撒娇下,湘帝答应由她来代替凌澈,继续第三日的秋狝。 凌嫣骑射皆精,看来湘帝是铁了心要将她嫁给傅睿了。 苏修凰狡诈地朝她挑眉,像是一只不怀好意的狐狸,“那小公主厉害得很,咱们一队却只有叶枫那个半吊子,不采取点非常手段,怎么赢?” 瑾弈好整以暇地想等着他的“非常手段”。只见他一挥袖,袖口钻出一只浑身雪白的小东西,身材细长,圆头短腿,黑而亮的小眼睛灵动又谨慎地四处观望。 竟是一只雪貂! “可爱吧!”苏修凰温柔地摸着它,小家伙很是享受地地“嗡嗡”直叫,“这是风离养的,唤阿丑。从小训练,机灵地很,风离宝贝它宝贝地紧,来盛京时候我乘他不注意偷偷带来玩了。” 明明如白雪般浑身通透,却起了个阿丑的名,也只有风离想得出。 一眼见到这小东西她便心生喜爱,伸手想去抚摸,不想这小东西看着她伸过来的手,如临大敌,“吱吱”乱叫。 瑾弈讪讪地收回手,看来她还真没动物缘!不管是小灰还是阿丑都不跟她亲! 苏修凰看着她颇为郁闷的神情哈哈大笑。一探手,将阿丑放进了狐狸洞。 小家伙一钻即没,不多时,一只灰黑的野兔被赶了出来,瑾弈有默契地拾起弓箭,一箭射中那只可怜的兔子。阿丑干活很是勤快。不多时,已捉住多只野兔。 “阿弈,这里有阿丑跟我,你去别处找找猎物。时间不多。咱得帮帮漠国的蠢小子。” “好。”她牵过一旁的坐骑,转身便走。不料还未走出几步,清脆的女声从不远的前方传来,“我道是谁,原来是弈姑娘!” 果真不是冤家不聚头 “公主殿下。”不用看,也知道声音的主人。 瑾弈悠悠开口。隔着几米的距离依旧可以看到那张本该俏丽美艳的脸上乌云遍布,仿佛随时会卷起狂风骤雨,眼中带着明显的怨恨。 只因为她与她心上人共度一晚?只因为人口相传的不实谣言? 瑾弈轻叹,她曾经是有多瞎,才会在这位小公主故意接近的日日陪护中看不到那别有目的的心思。在一声声看似亲切的“姐姐”的叫唤中无视了一道道带着嫉恨的目光。 她那时已表现得如此明显,可自己却看不见,所以这般被人恨也是应该的。 凌嫣看着苏修凰面前的一堆野兔尸体,面色又冷了几分。“弈姑娘真是厉害的很,短短时间,就已经打到了这么多猎物!” “碰巧而已,这一带野兔较多。”瑾弈仍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可听在凌嫣的耳中就似乎在讽刺她技不如人。 看着这位小公主越发凶狠的目光,瑾弈只觉得她们俩大概是八字不合,做夏瑾时,她恨她,做瑾弈时,她还是恨她。 “公主若无其他事,我就走了。”她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她心中还有一些问题待思考待理清,并不欲与这位蛮横的公主多加纠缠。 “弈姑娘何必急着走,上一次你与睿哥哥比试过了,不如同我再比试一次如何?” 上一次与傅睿比试是想让他答应不参与求亲,与你比试则纯属没事浪费力气。 瑾弈心中这般想,出口的语气带着推拒,“公主箭术高超,在下以为不是公主对手,就此认输。” 瑾弈调转了那马头,她已对这位被宠坏的公主失了耐心。 凌嫣气急败坏,娇叱道,“你你竟然敢看不起我!” 瑾弈不想再搭理她,驾着马直往前走,这一来二去,天都要黑了,叶枫那小子也不知打了多少野物。这位公主有心思放在她身上,倒不如安心去狩猎,毕竟这与她婚事相关,难不成她天真到以为和傅睿的亲事是铁定了吗? “嫣儿不可!” “阿弈!” 身后传来苏修凰焦急的声音,她直觉不好,微微侧身,偏过了致命的一箭,可到底是迟了一步,左肩一痛,一支箭直直插入她肩胛处,伤口处渗出的鲜血将原本玉色的长衫顷刻染红。 “阿弈!”苏修凰快步走了过来,将她扶下马,用随身匕首小心割开伤口,把箭拔了出来,擦药止血,缠上纱布几乎一气呵成。 这样的情形在大漠中发生过无数次,不管是帮自己包扎还是替对方止血换药,两人都已经得心应手,即使闭着眼也能做得很好。 索性伤口不深,血不久就止了。 无论如何,瑾弈也不曾想到,堂堂一国公主会做这样的事!本以为,这样一位大国公主,至少背后偷袭这种宵小行径是不屑为之的。可她到底小看了这位公主对她的愤恨程度,也不管还有人在场旁观,这故意伤人之举竟能做的光明正大,做的毫无羞耻愧疚之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三十章 你们想废了这胳膊吗? 秋狝不过进行了三日,倒有两日受伤。还都是左臂,怎么谁都看她的手臂碍眼,想废了她这条胳膊么! 瑾弈如鹰隼般的目光紧紧锁定凌嫣,本就白皙的脸庞因为疼痛而变得红润有泽,“不知公主这是何意?” 凌嫣突然惊慌失措,一张小脸乍红乍白,目中隐含一种名为无辜的惶然,“哎呀,弈姑娘,都怪我不好,刚刚你身旁跑过一只野兔,我想射那野兔的。” 瑾弈嘴角轻勾,带着几分嘲讽,“哦,我知道公主箭术精深,所以想表现一下隔人射物,也未尝不可。” 凌嫣大眼扑闪,那濛濛的水意顷刻决堤,化作汹涌的泪水,她用力咬着唇,柔软的下唇裂开一道沟壑,“弈姑娘可是怪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说罢,求助似地抓着傅睿。 “弈姑娘,公主毕竟是无意,看在我的薄面上,事情便到此为止可好?”傅睿盯着凌嫣抓着自己的手,俊眉蹙起,却也不甩开任由她抓着。即使沐浴在阳光下,棱角分明的俊颜上也无半分暖意。 这么看倒显得她咄咄逼人了?瑾弈冷笑,“瑾弈尚且记得湘国的陛下还未宣布公主和亲之事的人选,那王爷与公主又是何种关系?要我看在王爷的情面上呢?” 傅睿被她的话一噎,俊脸上迅速闪过一抹愠怒,“那弈姑娘是铁了心要追究下去了?” 看着那张泫然欲泣,又无半分悔意的脸,瑾弈从未想过有一刻,那张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脸看起来这么让人嫌恶。 毕竟是湘帝的孩子,这个公主骨子里同她父皇一样冷血无情。若是她躲不过,或是她没有一身武功,那此刻箭就插在她的心口上!一条活生生的命,差点就此丧生,难道真的就无半分羞愧? “瑾弈不敢,瑾弈不过是一届草民,性命自然卑贱得很,只是瑾弈竟不知,湘国这堂堂泱泱大国,礼仪之邦,可作为一国表率的公主殿下,竟然是个不懂规矩,不知礼数的粗鄙之人!岂叫这天下人笑了去!” 凌嫣羞恼,赤红着眼睛狠狠瞪着,“我我怎么粗鄙了?” “三岁小儿方且会在错伤之下赔礼道歉。可我受伤至今,却不见公主有半分致歉的话语。公主莫说是忘了。” 凌嫣气极,这时候连傅睿也无法帮她说话,毕竟是她伤人在先,若是不赔礼,真传了出去,她的脸往哪搁,湘国的脸又往哪搁,踌躇再三。她只得低声嗫嚅,“对不起。” “瑾弈受伤晕眩得紧,公主方才可是说了什么?” 凌嫣银牙一咬,大声道,“对不起!可以了吧!” 瑾弈这才抬头看她,正色道,“公主,若是瑾弈不懂武,亦或是公主的箭再射偏几分,也许瑾弈此刻已全身冰凉躺在这里,那公主的道歉又跟谁去说?还是公主觉得,一声简单的道歉便可抵消一条人命?再者,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射杀一人,即使是错杀,要陛下如何处置?重了,陛下伤心,公主受苦,轻了,又如何堵天下悠悠之口?” 她瞟了凌嫣一眼,语带讥讽,“还望公主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切莫再行事如稚儿般!” 凌嫣贵为一国公主,从小到大被人呵护宠爱,何曾被人这般苛责,可她又不知如何反驳,到底是小孩子般哇地哭了起来。 傅睿脸部僵硬的线条柔和了几分,眼中带着怜悯,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瑾弈看着两人动作不发一词。苏修凰细心守护在她身边。时时察看伤口。 “走吧。叶枫还在等着我们。”她淡淡对着身边人开口。 “你这个样子还要继续狩猎?”桃花眼难得睁大,原本璀璨的眸子立刻神色肃然,倒有些唬人。 “比这更重的伤你又不是没见过,这才多大点事儿。” “随你!”苏修凰突然站起,让原本倚着他的瑾弈差点摔倒,这小气的男人显然又生气了,只留个背影给她,瑾弈猜不透他的心思,自然也没兴趣多做研究。 颇有冷战的味道,瑾弈识趣得离他三米远。 小公主闯的祸,不多时就传到了湘帝耳中,湘帝大怒,在众人面前谴责了一顿,只是让人好好看着她,张口不提惩罚的事,瑾弈冷眼看待一切,并不说话。 一直到晚上,苏修凰似乎都在生气,关键是瑾弈根本不知他在气什么,明明受伤的是她,痛的也是她 营帐外的侍卫一路小跑过来报备,“姑娘,太子和公主殿下在外求见。” “哦,让他们进来吧。” 一身亮光色明衫的太子凌正掀开厚帘,拉着一眼看去就知不情不愿的凌嫣进来。 桌案上红烛含泪,随着太子的动作钻进一丝风,烛火一阵摇曳,瑾弈拨开灯罩,用银剪剪去多余的烛芯,“两位殿下,瑾弈有伤在身,怕是不能给两位行礼了。” 太子连忙摆手,“无妨无妨,本就是我皇妹无意之下伤了姑娘,此次便是奉父皇之命前来赔礼的,怎可再受姑娘之礼。” 瑾弈将手中的银剪轻轻放下,女子沉静的侧颜在烛火照耀下看不真切,轮廓似有些模糊。 哦?无意? 一双秋水剪瞳斜斜抬起,微凉的目光倾泻在两人身上,唇角似笑非笑。 太子只觉通体微寒,脸色一变道,“嫣儿,给弈姑娘道歉。” 凌嫣别过身,看也不看她,轻声一哼,“她可承受不起本公主两次道歉。再说了,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瑾弈从容起身,客人到访,人家站着她坐着总归失礼,更何况是太子和公主,不由敛了声色,身子朝着他们微微一伏,“公主说的是,公主已经同我道过歉了,况且公主也是无意。此事也算过去了。瑾弈一届平民,受不起太子和公主如此礼遇。” 凌嫣冷笑,“还算你识相。” “对了,那日我见五殿下也受了伤,事后还劳烦他来看望我,不知五殿下如今伤势如何?” 太子本是讪讪地立于两女之间,神色颇有尴尬,闻言不由笑着回答,“阿澈没事,索性都是皮外伤,劳姑娘挂念了。三弟和七弟这几日也都去探望过他了。” 他唤五皇子阿澈,三皇子和七皇子则是三弟,七弟,其中的亲疏之别立现。看来太子此番已是对五皇子极为信任。 “那真是太好了。”瑾弈神色倦倦,慵懒地朝他们笑笑,太子见此赶忙拉着凌嫣告辞。 “太子哥哥,我不喜欢那个女人,看起来阴沉沉的。”走出不远,凌嫣就朝着凌正嚷嚷,神色不甘,“况且她还,还觊觎睿哥哥,一个女子怎么这般使得媚术,让人真是不齿。她怕是早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了。” 凌正看着自己傲慢的妹妹,将她的头掰正了面对自己,“嫣儿,她毕竟是汀水阁的阁主,汀水阁位于大漠,表面上经商贸易,暗中却不知掌握着大漠多少国家的经济命脉,我们湘国虽然不怕他,但也不能怠慢了。你这性子也太过娇纵了些,都怪父皇太过宠你了。你若是看不惯她,离她远些便是,犯不着去惹她,至于燕国容陵王,父亲的心思你我都明白,你还怕什么?” 凌嫣一抿唇,黛眉拧起,不说一句,凌正拍了拍她,就朝着自己营帐方向前去。 营帐内灯火通明,将夜间微凉的风霜隔绝,青葱般的玉指端起案几上的茶盏,触手却是一片冰冷,她本就怒气未消,此刻见侍女竟也敢将凉了的茶端给她,更是生气。 “来人!”凌嫣娇叱。 半天不见人影前来,她心头更是恼怒,刚要动作,冷风呼煞,四下火光全灭,帘子掀开一角,似有黑影憧憧。 昏暗不见五指的营帐中,空无一人,只余从帘口钻入的寒冷气流,渗入她四肢百骸,她不由全身起了轻颤。 她摸索着走到案几边,刚要点上烛台,空气间传来一阵异响,她本能察觉到危险。往后退出一步。一支暗箭以凌厉的劲道急窜过她耳边,一股冰寒的气息随之蔓延。 “刺”客字还没出口,寒光泠泠的箭尖对准她脆弱的脖子,她一个激灵,却不敢回头。 那是一个全身隐藏在黑暗中的男子,一身湖蓝色的劲装包裹住颀长的身材,他未曾蒙面,也不屑为之,一张桃花眼光华灼灼,墨色深瞳中却是寒芒吞吐。“公主殿下。你最好不要乱叫。” 凌嫣眼皮一跳,敛了声音问道,“你是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三十一章 她是你惹不起的人! 对方下颌微抬,划过一个优美弧度,明明是如风月般眉目如画,风贵清雅的人,却让人生生觉得置身寒冬腊月,“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你的命在我手里。” 凌嫣冷笑一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哦?你可知这周围有多少护卫,有多少御林军,只要我一声喊,你觉得你还会有命出去吗!” 男子对她的话丝毫不放在心上,只是以极浅淡的口气回复,“公主,在下很有把握在你开口之前就让你香消玉殒。你莫不是要试试?” 何曾有人敢这般对她,凌嫣气怒,不禁抬高了语调,“你敢!”话未说完,只觉得肩膀处一阵剧痛,那锋利的箭尖竟刺入肉中,鲜红的血直淌而下,她又惊又怕,“你!” 男子已是极其不耐,箭尖拔出,只觉得身前的娇躯一阵轻颤,他冷冷道,“这下可以乖乖闭嘴了吧。可是告诉过你别乱叫的。” 在极度惊痛中,凌嫣反而平静下来,她转身看眼前的男子,虽俊美无俦,却并无极深的印象,她在脑海中思索片刻,终于知道眼前是何人,“你,你是那个男宠!” 苏修凰微微挑眉,“公主好记性,竟然还记得在下。” “我与你并无仇恨,汀水阁也是为了娶我才来湘国的吗?你为何对我拔箭相向?” 见凌嫣已认出自己,苏修凰不急不缓地将箭收起,走到她面前,目光放肆而睥睨,“汀水阁的确是因为联姻之事才会来湘国,但与我来见你是两码事,至于仇恨,到还真有那么回事。” 凌嫣皱眉,自己似乎从未得罪过他。 苏修凰桃花眼一眯,“汀水阁的人,你不该惹,也惹不起!” 说到此,凌嫣要是还不知他来意就太说不过去了,“你是为了那个贱人来的!” 苏修凰唇畔的笑容更冷了,目光从头到脚将凌嫣打量一遍,品味着她的话语,“贱人?那你是什么,贱婢吗?” “放肆!”凌嫣厉斥。 “公主莫是忘了,四年前,你不过敬铭王的一个郡主,你父亲不过是谋反才获得的皇位,这四年来,虽无人敢于提起,却是不争的事实。而四年前,只有一位承国公主,身份尊贵,风华绝代,而你不过是公主身边的陪衬,像是贴身婢女一样时时跟随在她身边,不是贱婢又是什么?” 凌嫣像是一只受到刺激的刺猬,手抱着头沉默不语,又竖起全身尖刺,似乎那样就可以将她不顺眼的人全部刺死,从而无人敢于挑衅她的威严。 她将手放下的刹那,眸中已是暗潮汹涌,“你是前朝旧部?” “我不是,只是众多敬仰芙公主的人中一个。”苏修凰深深看向凌嫣,语气半似嘲讽,“你以为傅睿心中放不下的是谁,既然如此,又何必找我们阁主的麻烦。你看不顺眼的事何必借口推到别人身上?” “你住口!不许你再提起那个死人!” “对,就是那个死人,即使死了,也有无数人怀念她,敬慕她,可你呢,如今同样是公主,哪一天你死了,可会有人记得你?” 凌嫣豁然抬头,眼中晶亮一片,这样倔强而倨傲的神情像极了某个人,不知怎的,心头的弦一颤,只是望着那张三分相似的脸,刚要出口的刻薄言语便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苏修凰深吸一口气,面上又恢复了邪魅张狂,“在下奉劝公主一句,多思多伤,不如顺而直上,莫想你不该你肖想的,莫思不属于你的,也莫惹你不该惹的人,不如随遇而安,终有一天会有属于你的幸运。” 室内骤然明亮,而那个鬼魅一般闯入的人早已不见踪影,凌嫣狠狠心,刚要喊人抓刺客,只觉一阵浑身凉爽,她朝着身上看去,一截玉臂露出在外,身上衣衫破碎成条条缕缕,裙子下修长的美腿若隐若现。当即打消了喊人的念头,一国公主何时被人这般羞辱,她羞怒地跺腿,面露不甘。 当然苏修凰的这番行动,瑾弈并不知情,她甚至还在思考着该怎么和他和好,毕竟这么冷战着也不是办法,不如由她先开口,软个态度? 可明明她又没做错,这般先行屈服实在不甘心,瑾弈纠结着,寻思着,独自在落寞无人搭理的情景下用了早膳。侍卫前来通报,说是湘帝召集众宾客一聚。 瑾弈出营帐时,恰巧遇到苏修凰,这丫的竟朝她悠然一笑,眉梢高挑,桃花眼温情灼灼,水雾淋漓,就像是江河上朦胧浩渺的烟波。 看来昨日的赌气早已烟消云散,敢情就她一个人郁闷了这么久,瑾弈心头不是滋味,连带看那张俊朗的脸也恨不得狠命揉搓成一团子,滴溜溜地叫他滚出自己视线。 湘帝召集众人的目的果然如瑾弈预料那般,与狩猎之事有关,三日已过,她朝身后的苏修凰抛去一眼,对方朝她轻轻颔首。瑾弈心下了然,不再看他。 湘帝坐于正中,虎目灼灼,威仪自成。“各位贵客,三日已过,不知成果如何?” “可惜这次秋狝我发挥不佳,弈姑娘又受了伤,看来最后赢家怕是要落入睿王爷他们队了。”宗澜状似惋惜地摇头,一脸遗憾之色。 与其说他发挥不佳,不如说这本就是湘帝自导自演的戏,三皇子和五皇子即使心有不愿,明面上也要放水,而汀水阁主受了伤,漠国皇子又不擅射,几乎没有赢的可能。 湘帝像是没听出他话外之音。皮笑肉不笑地朝太监总管赵公公使了个眼色。 赵公公在湘帝身旁多年。早已心领神会,不由快步走至众人面前,将板车上的猎物上下翻看几遍,扯着嗓子喊道, “一队兔十六,鸡十八,獐二十一,鹿十九,合计七十四。” “二队兔十二,鸡二十,獐十三,鹿二十,合计六十五。” “三队兔三十五,鸡十三,獐十,鹿十一。合计六十九。” 统计完,不由诧异地看了瑾弈他们一眼,接着道,“一队合算七十四,为胜者。” “公公稍等!” 赵公公一愣,然后看着又运来的一车野兔,不禁傻眼,“这,这” 瑾弈轻抿嫣唇,“哦,这是昨日打到的野兔,公公莫算露了。” 赵公公一时不知如何评判,不由看向高座,湘帝表情未变,看不出情绪,赵公公倏然微笑,“六十九加这一车十一只野兔,合计八十。恭喜阁主了。” 众人看向瑾弈的目光不由一变再变,由错愕,震惊到若有所思,面色复杂,唯独宗澜用骨节分明的手,捏起一只死去已久的野兔,颠了颠,看着她的表情似笑非笑,“四十六只野兔啊。”不由啧啧出声,语气半是调侃,“弈姑娘莫不是和兔子有仇,天生相克?” 的确是有仇,不过不是我和兔子,是那小貂阿丑! 瑾弈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回转了身形,面对高座上的帝王不卑不亢,“三日前陛下曾说,若是赢得了比赛,便能得一个心愿。” 湘帝淡淡道,“你倒是说说看?” 瑾弈两手交叠,盖过头顶,轻轻伏身,“陛下曾说,获胜者可提一心愿,如今我同漠国皇子皆是胜者,不知可否将这个机会让给漠国皇子?” 到这个时候,几乎只要湘帝同意,那公主联姻之事几乎已经是铁板铮铮的事儿。湘帝在众人面前承诺过的事自然容不得他反悔,待他沉沉应允。叶枫徒然撩开下摆,双膝下跪拜,重重朝着高座上的帝王一叩首,“在下愿求娶湘国公主殿下,漠国愿永远追随湘国之下,同湘国结百年之好。” 大漠小国临立,这样的话在众人看来,漠国几乎就成了湘国的依附,可对于漠国来讲,在被灭国和沦为附庸之间,自然是选择后者。 叶枫拍手,他带来的使者郑重地将手中的画卷呈上,叶枫道,“这是漠国镇国之宝,《千里江河图》,由一代鸿儒宋希澜所著,尽绘大漠万里江山,各族民风,习俗,建筑,人文。” 湘帝命人打开,随着画卷徐徐展开,全画用笔细劲古朴,上至浓墨重彩,山峦起伏的远山,烟波浩渺的江河,下至淡彩细勾的渔船野市,街坊屋舍,水榭亭台,长桥卧波,无不刻画细致入微,栩栩如生。 转眼,又是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孤傲,或是牛羊骆驼呈星河罗汉分布,简陋散状的土坯窑,或是琉璃多彩的别致皇室行宫,或是衣着袒露的异域舞女,毡帽穿靴的小哥,或是驼铃悠悠的大漠商队,等到全卷展开,已是十五尺有余。 湘帝颤抖着身子,徐徐走下高座,他的视线凝聚在一处,那里赫然是宫殿数座,带着大漠独有的风情,数十座宫殿依山垒砌,重楼叠宇,鎏金房檐高高翘起,檐下有铜制鸱吻昂首阔步,目视四方,白墙红梁,其上雕以云纹物什,其下铺以彩色壁画,宫宇之间廊道交错,层层交叠。近观宏伟壮阔,远观更是气势巍峨。 湘帝颤抖着手,抚过那一片浩瀚的宫宇,似有了短暂的失神,虽然片刻后他又命人将画卷收起,众人已是各有所思,要属感受最深的,是常年揣摩圣意的赵公公。 他从未见过陛下这般失神,但也只一刻他就明白,这位重享乐的的帝王怕是对这广阔雄伟的数十座宫殿极为感兴趣。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三十二章 本王对你委实提不起兴趣 重回高座的湘帝寒目微敛,半阖中透出一丝精光,不急不缓却正式下诏,着皇女凌嫣于十一月十二。前往漠国联姻,结以两国秦晋之好。 一场婚事自此定案,各方来客皆有变色。宗澜以指尖抵唇,侧目直视一角,眉峰抬起又凝成一道,看似漠然实则袖下的拳紧握,若非毒蝎子搅局,想起遗失的那株幽华,心中悔恨不叠。 湘帝这些年越发精神不济,曾屡屡派人暗访延民间道观无数,只为求延年益寿之方,千里江河图再好,又怎及幽华延年之效,孰优孰劣自有计较,当真可惜,可叹,可恨呐! 傅睿展袖独立,衣衫飞扬漫盖修长笔直的身姿,仿如琼仙般缥缈若尘,清风盈袖间倒是举止镇定如斯,只一双寒鸦般的眸子暗含讽刺朝着汀水阁的方向投来。 瑾弈不慌不乱,挑眉回视间清雅回笑,举止谦和有礼半点不落人口舌。 踢踏细碎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禁卫军指挥使林浩南面色匆匆赶至,朝着御座跪下,“陛下!” 湘帝略微皱眉,“何事如此慌张?” “经过搜查,发现附近有一处秘穴!” 湘帝倏然站起,“什么?” “臣发现时那秘穴周围满是胡蜂的尸体,经查明与袭击太子的是同一种,此刻臣正派人留守看管。” 是袭击太子的那波人有了线索,湘帝喘了口气,将上下起伏的心绪平缓了下来,随即唤道,“礼部尚书李研!” “臣在!” “此次秋狝诛事宜作为军礼由你礼部主持,如今出此纰漏,虽未查明真相,你亦有推卸不去之责!你有何话说?” “老臣无话可说”头顶风声凌凌,现任礼部尚书李研已年过半百,此刻跪拜湘帝面前,一把白胡子颤了又颤,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视线偷偷瞟向三皇子,对方却是无动于衷。 谋害太子乃属大罪,不是他能够承受的起的。礼部尚书李研是三皇子凌然的人,可此刻凌然是万万不敢替他求情的。 三皇子与太子之争,朝堂内外人尽皆知,若是此刻求情,以湘帝多疑的性格,若是被认为此事涉及党争,故意谋害,再加上太子在旁落井下石,想到此。索性闭眼不说话。 “你之罪责待回京再论,如今先由你跟着太子带人前去查看。” 李研连连称是。太子斜睨他一眼,让这位年迈的礼部尚书更是冷汗连连。 瑾弈和傅睿也是当事人,便请求随同凌正一同前去查探。 七名杀手死去的尸体被整齐地排放成一列。众人查看着这些人身上的伤口纵横交错,也能想象到当日战况之惨烈,对瑾弈和傅睿多了几分敬意。 一名护卫小跑到凌正面前,“太子殿下,那秘穴就在前方!” 凌正点头,带着身边几人立刻朝着护卫所指地方前去,直到洞口前,才发现傅睿和瑾弈一早到来,一人在洞前细细探索,一人来回翻看隐藏着洞口的杂草和乱石。 这洞口朝天,地上平白出现一道长达数尺的口子,上面铺就了层层铁杆和铁网,其上又覆盖乱石杂草,平日能容一人一骑走过而不下陷,几乎是难以察觉。 他朝着洞底看进去,只觉得入眼深幽一片,洞底深处像是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想起那死状凄惨的尸首,他不由起了寒颤。 “殿下,已查明那两些蜂属南蛮品种。”一旁的禁军统领低声对他道。 “南蛮?”凌正重复一遍,这次出事他一直以为是凌然搞鬼,毕竟能这么恨他的似乎也只有同为竞争者的三皇子了。只是苦于抓不到任何证据,只能在心底暗自恼恨。 李研靠近他几分,昏黄浑浊的眼睛看着脚下石板,半思量半斟酌,“南蛮使者曾于两年前前来我湘国进贡,而这座园林也是两年前制造,臣在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凌正心一沉,神色间晦暗难辨,“不管怎样,先进去看看!” 众人沿着绳索,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探寻着下方的路,待第一个人抵达洞底,朝着上面的人挥了挥手,然后各自陆续着地。 洞底依旧是昏黑地不见五指,两侧石壁斑驳而幽暗,只是手臂略一支撑,两侧的石屑就如同雪舞飞扬般纷纷掉落,四周空荡荡的,太子的亲兵们用火把四处探照,并未发现他物。只是极安静之中反而处处透着一种诡异。 滴答滴答,是潺潺水流声,寻着声源看去,洞底深处一弯深碧色的水池在众人眼前闪现。寂静的水面不起丝毫涟漪,看不清深浅,犹如一块上好的翡翠。 傅睿探了探水温,竟极为冰寒刺骨。他俊秀的眉峰倏然蹙起,两眼间印下一道极深的沟壑。“各位可懂水性?” “傅王爷可是要游过去?可是都不知深浅,也不知通往哪儿。”凌正看着池水,不禁犹豫道,娇贵的太子爷可不想变成浑身湿淋淋的落汤鸡。 “那太子请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前去一探。”傅睿脱去外衫,刚要下水,似是想到什么不由停下,转而走到瑾弈身边,“弈姑娘可识水性?” 瑾弈双目直直盯着他,他的瞳孔极黑,眉眼又是清冷一片,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不由咧嘴笑道,“不好意思了,在下不识水性,不能同殿下前去了。” “无妨,弈姑娘年纪轻轻就任汀水阁主,又是内功深厚,只需屏息片刻,由我牵引,定保姑娘无事。”傅睿语调悠然,丝毫不理会对方咬牙切齿的样子。“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而我一人又实在没有把握。劳烦姑娘陪我一道了。” 瑾弈牙齿咬得咯咯响,“那就劳烦殿下了!” 她毕竟是女子,自然无法像傅睿一样脱去外衫,只听扑通扑通,两人前后入水,暮秋时节,天气本就转冷,刚入水。瑾弈就觉得全身起了轻颤,无形的冰刃在她身上刮过,又一齐涌向她四肢百骸。 右手被人紧紧拉过,她整个人被傅睿禁锢在他周身半米处,他抓得很紧,像是怕她落下,又游得飞快,波浪层层漫过周身,惊起一阵阵冰凉湿意。 可即使在这样的情形下,那只紧扣的手还是让瑾弈觉得烦躁不堪,她并非不懂游水,只是不擅长,她要将那只收甩开,可傅睿背后似乎长了眼睛,不但不松开,反倒是抓紧了几分。 瑾弈试了几次,挣脱不开,就打消了念头,任由他牵着,胸口一阵憋闷,她快憋不住了,心中也蔓延起一种无端的忧患。 可是不行,她不能放纵自己的软弱,瑾弈—不会死! 她猛然出力,借着拉势将自己反推向前方,胸口憋闷的感觉更甚,可手亦不放弃般快速向两边滑动。 眼前突现亮光,手上一紧她又被抓住,然后只觉身子被人一提,顷刻间就出了水,湿透的衣衫被风吹过时浑身一阵刺骨冰寒。 沾满了水的衣衫紧紧贴合着身子,勾勒出婀娜窈窕的身段,乌亮的发结成一缕缕分散胸前脑后,敞开的襟口处露出精致皙白的锁骨,如同纤秀高贵的天鹅。 因为浑身湿透,一阵阵冰寒侵袭下她运起内息,顿觉身体一暖,可苍白的脸色让她看起来更像一朵羸弱娇嫩的白莲。 “咳咳”出水时候她呛了几口,这会儿喉头一阵酸苦,她朝傅睿看去,对方显然也不好过,削薄的唇紧抿着,浑身时有热气升腾。瑾弈明白,他也在用内息来烘干湿透的衣衫。 俊颜沾着迷离水汽,更显得五官分明而深邃,幽黑的瞳孔中透着凛冽英气,又带着点点的淡漠疏离,让两人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如同隔着重山瀚海,再往下,因为他本就只穿着里衣,此刻薄薄一层根本掩盖不住他性感而无一点赘肉的胸腹肌。 啧啧,这胸,这腰,果然是很有料,瑾弈舔了舔唇。起了调侃之心,“殿下出落的这般好身段。该是让多少闺中女子倾慕不已啊。” 傅睿朝她冷冷一笑,“不知是否也让弈姑娘倾慕不已呢?” 瑾弈用几根兰指掩住朱唇,娇笑道,“自然是倾慕不已啊!” 傅睿视线在她身上扫过,“可惜你身材平平,干瘪如纸,又枯瘦如柴,本王对你——实在提不起兴趣。”说罢,仔细观察起所处位置。 瑾弈一僵,干瘪如纸,枯瘦如柴?还真亏他想得出,果真是给他点颜色就开染坊了。 不想过了暗河,竟有这样一方天地,此刻细细感受,才发现谷内气候温暖湿润,地势开阔,花开姹紫嫣红,花香四溢,四周有不少绿荫植被,而正中放置着一座蜂场。两人走近,细看铁门上早已是锈迹斑斑,像是染了一层朱红色的琥珀。也不知这蜂场存在此处有多久了。 瑾弈看着那群嗡嗡飞舞的毒蜂实在心有余悸,这群胡蜂毒得很,被咬上几口就当场致命,她实在不想没事再靠近这群蜂。不过此处无人,胡蜂并不主动攻击人,可想太子遇袭那日这群胡蜂的确是被人操控的。 铁门最末处绑着两条铁链,铁链延伸出去,不远处有小溪,溪水声潺潺,时而有小鱼游过。这条小溪一直通向谷外,走得近了,更觉得水声如奔雷。外面应是一座瀑布,此刻他们应该身处瀑布后的谷洞中。 她几乎已是肯定,有人在此设了蜂场,将这群胡蜂豢养在此处,这里虽简陋,依稀可见有人住过的痕迹。 也许是此处园林建造之初,就将蜂种带进,养于此地,直到最近才将之放出,目的应是在于太子。有人想要至太子于死地。那如今太子就要外头,身边虽有东宫的亲兵把手万一杀手有两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三十三章 惊变再起 想来是傅睿也想到了这点,他掉头就匆匆朝着那条暗河走去。只背转身对瑾弈喊了声,“快走!” 瑾弈低头看着刚刚用内力烘干的衣衫皱眉,她是万般不愿再下水了。傅睿见她半天没回应,不由转身看她,只见女子怔怔站在原地,面上踯躅。 他正要面露不耐时,女子只轻抬下颌,朝他浅笑,“还要劳烦殿下继续载一程了。” 莹白的双颊上湿露半干,清丽的面庞潋滟无双,纯白的衣衫沐浴在强烈的日光下泛起圈圈如水波光。 湛蓝的天空下,她独站在一废弃的铁门旁,模糊了身影和周围的景色,只余下那个轻而浅的笑意,盈盈晕染,像是一朵绽放在水墨之间的芍药。 傅睿抓过身边女子的手,不言一语,拖着她朝那池子走去。 入水又是一阵冰冷透骨的寒意,只是毕竟已适应,待两人回到洞底,就看到昏暗的洞底一片刀光剑影,血腥味弥漫,偶有火光闪烁,那应是太子身边的护卫。 傅睿就近捡起火把,随手在一名死去的黑衣人手里拿了把剑,只觉顷刻一阵阴风飘至,身侧入水前掷于地上的外衫已落入另一双皓白的手。 “小女子身子都湿透了,殿下不会这般没风度吧。” 这妖女,都这种时候了还有闲心计较这些,丢下一句“快去帮太子!”他挺身加入战局。 此刻太子亲卫攻伐有度,但剑术间已见慌乱,太子暂未受伤。他被护在角落间,面容煞雪,形容萎靡。身边有只得两名亲兵守护,岌岌可危。 剩余亲兵在跟一群黑衣蒙面人战斗着,这群黑衣人皆训练有素,身量颇高,剑法又极为诡异。 瑾弈和傅睿加入后,太子这里的危机彻底解除,太子仰着发白的面孔,浑身颤抖着指着那群黑衣人,犹如拉弦拔高的颤音,“快,快帮我杀了他们!”哪还有一国储君风范。 炽白的剑气交织如雷,滚滚翻涌,黑衣人死伤过半,太子亲兵此刻越战越勇,将之前受挫之气一并返还,下手再不留情。 傅睿一招之下将黑衣人撂倒,鲜血飞溅到一旁凌正惨白的脸上,凌正尖叫一声,又瑟瑟退后几步。这位可怜的湘国太子,几日内连受暗杀,加之他素来胆小怯懦的性格,此后怕是要留下阴影了。 傅睿阻止不及,看着一名黑衣卫被太子亲兵连续几刀死于非命,忙扬声喝道,“留活口!” 角落里的凌正也反应过来,“对对,别杀光了把那领头之人,还有还有剩余的刺客,都给都给本太子活捉了!” 他说的断断续续,一连喘了几口气,傅睿将最后一名黑衣人制服,太子亲兵将剩余的五个黑衣人押到凌正面前就地跪下。将蒙面的黑布一一扯下。 这五人面相极为普通,细看一下又带着说不出的怪异。 “他们戴了人皮面具。”瑾弈好心点醒。她身后还跟着一惊恐万分的老头,正是先前的礼部尚书李研,幸得瑾弈保护,且蒙面人的目标又是太子,他没有受到丝毫伤害,只是苍白的面庞下已布满冷汗。 他确定几番刺杀下来,他这礼部尚书的位置是不用想再保住了,仅仅因为秋狝由礼部全权主持,只要出现任何纰漏,他都难辞其咎,更何况是刺杀太子这样的大事! 此刻他已不想着保住这顶乌纱帽,只要能保住一家老小性命,他就谢天谢地了。 太子亲兵们从那七名黑衣人脸上撕下一张张薄如蝉翼的姜黄色面具,七名刺客露出真正面貌,皆是面容深邃,高鼻梁浅褐色瞳孔。 礼部尚书在阅人无数的脑海中搜索了片刻,方颤着手指向他们,“南蛮人!” 两年前,南蛮使者进盛京后,作为接待官员,他有见过,都是长成这个样子的。 凌正推开他,煞白的脸色已经恢复,从护卫手中抢过剑,指着为首的黑衣人,“谁给你们的胆子,敢于刺杀本太子?” 为首的黑衣人啐了他一口,狠狠将脸别像一边。凌正心下更是恼火,他朝着身边的亲兵使个眼色,那人飞快用剑刺入其中一名黑衣人胸口,那名黑衣人惨呼一声,猝然倒地。 凌正眼中凶光连闪,像只怒火中烧的狮子,残忍又嗜血。他接过身侧亲兵手中染血的剑,挑起那人下巴,“你说是不说?” 寂静中,剑身上的血水一滴滴落下,在地面结成触目惊心的一滩暗红,其中又倒映出太子狠戾如狼般的眼。 到底是一国储君,在刺客被抓住的瞬间已将内心的怯懦彻底收敛,然后对这群被压制得不能动弹的刺客显露出张牙舞爪的胜利者姿态。 瑾弈冷眼旁观,内心嗤笑着眼前一切。 为首的黑衣人高昂着头,仰天狂笑,“是了,如今我们都成了砧板上的肉,横竖都是死,还有什么可怕的。”他的眼锐利如鹰隼,比起太子这种虚张声势,他更显得如真正的勇士。 “没人指使我们,都是我们自发的,与任何人无关!”黑衣人果敢而顽勇,言辞铮铮,看着凌正的眼中丝毫不见怯弱。“你还记得阿兰么?” 凌正一愣,面露疑惑之色,显然这个阿兰是谁他早就没了印象。 黑衣人呵呵冷笑数声,满面愤懑,“两年前那个被你玩弄致死的南蛮小公主阿兰,你还记得吗?” 似乎有了印象,南蛮使者中有一名小女孩,唇红齿白,明亮而清澈的双眼,时时嫣然巧笑,兼得一身清韵之气,很是讨人喜欢,那是南蛮国的公主,被当做两国友好的象征送入湘国。 因南蛮那地方太小,且极度穷苦落后,即使接引的使官也不把这些小国使者放在心上。 黑衣人见凌正似乎想起,继续道,“太子殿下!你还记得她人找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住口!”凌正狂吼一声,剑入右胸一寸,黑衣人急咳,口中吐出带血泡沫,眼光却如寒冰般,张嘴又是一口腥味甚浓的血喷出。 “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当时她被发现在殿下你的寝室里,全身赤裸,遍布青痕,眼露绝望,浑身不停地抽搐!你说她刺杀你!可一个十岁的孩子和你有何恩怨要刺杀你?又有什么能力来刺杀你,不过是你掩盖兽行的借口!南蛮虽弱小,却上下齐心如同家人,家人被辱至此,若是放任你这禽兽,岂不是天地不容!” 凌正面色乍红转白,像是被人说破了不堪之事,嘴唇变得煞白如雪。眼中已是杀气缭绕,“此人信口雌黄,散布不实谣言,污蔑一国皇子,其罪当诛,东宫卫,把这人连同他的余孽一起杀了!” 真的是污蔑吗,可那张脸为何变得这般惨白,嘴角又哆嗦成这样,既然做了,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这就是湘国太子? 虽未见到那个公主是死的是如何凄惨,但这份报仇之心她可以理解,若是重要的人被欺辱,而自身却连指责凶手的勇气都没有,那才是懦弱。 如今有人将凶手的罪状当众布告,洗刷了公主的冤屈,至少这位公主在天之灵也该有所安慰了。 瑾弈横在黑衣人身前,“太子殿下请等一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三十四章 好一对郎情妾意 凌正脸色更是不好看,剑尖直指为首的黑衣人,“此事与汀水阁无关,请姑娘莫要插手!” “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我差点在那群杀手手下身死,若是不能查明真相,我也很是不甘心呢!”瑾弈用两指夹住剑尖,娇俏的明颜上惶恐不安,“太子莫用剑对着我,我害怕的很” 凌正见瑾弈提出的是另一件事,并未在那阿兰的事情上纠缠,心下稍安之余不由冷下脸,对着为首的黑衣人道,“说,你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黑衣人视线越过太子停在瑾弈身上,见女子姿容秀丽,淡然而立,不由多打量几分,方才女子脸上那莫名的惶恐早已不见,快得似乎只是众人的错觉。 女子一双眼睛掠过他,目光沉沉如寒谷中的深泉,看得久了像是要把别人的魂魄勾了去,在这样的目光下,他不由道,“两年前湘帝要造这园林,工部在民间大量征集劳役者,我们便趁此改变容貌进了这园林,我将蜂种带入,养于此地,直到这次狩猎放出。” “工部那些人做事也太马虎了!竟然放了你们进来,才害得太子殿下遭此劫难!”礼部尚书似乎突然活过来了,絮絮叨叨念个不停,罪责直指工部。 瑾弈看了他一眼,无声冷嗤,这老头倒是反应快,能拖下水一个是一个。 若是礼部一部之责,湘帝或许会疑心是党争有人故意陷害太子,那罪名可就大了。若是两方都有责任,而把这群人放进来的主要责任又是工部,那礼部最多也就是督察不力。 瑾弈笑眯眯瞅着这老头,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 这群可怜的南蛮人,怕是被人当枪使了。若是没有三皇子从中斡旋,这些人又怎么会轻易就进的了劳役大军,只是事隔两年,往昔痕迹早已抹去,三皇子才放心大胆地利用这柄利刃。 利用蜜的特殊香味,在最合适的时机引来胡蜂,将太子的位置暴露,为求一击必杀!成了他就是受益者,不成,也查不到他头上。而这些南蛮人,无意间被人利用完吃干用净,然后成为棋者的弃卒。 “哼!这些人刺杀本太子在先,污蔑本太子在后,其罪当诛!给我全部杀了!” 凌正一声令下,东宫亲兵们一剑刺入其中一个黑衣人心口,看着他肃然绝望的面容下不甘未除。零落的身子徐徐倒下,为首那位黑衣人狠狠盯着凌正,像是一头来自地狱的恶魔,用近乎嘶哑的声音朝他咆哮,“苍天在看,你,不得好死!” 东宫亲兵们重复着这简单又残忍的动作。剩余六个黑衣人没有人开口求饶,没有悲嚎,无声直挺挺跌下,倒入阴阳相隔的万丈深渊,也不过是眨眼之间。 直到最后一个黑衣人气绝,太子总算是嘘了口气。不管是先前所提的那庄东宫丑闻,还是与工部有关的牵牵绕绕,这位心狠手辣的太子都不会让这些人活着。 只是——瑾弈看着一旁瞪着一双眼没晕死过去的的白胡子老头,这次太子怕是保不住工部了。至于那庄丑闻,这老头拎得清得很,不会平白给自己找麻烦。 满地血腥之气,还有七具堆积在一起的尸体,每一具都面露不甘之色,年迈的礼部尚书扶着墙连连干呕,像是恨不得把隔夜饭也吐出来般。只是他这一天都没顾得上吃东西,除了唾沫酸水,他什么都吐不出,倒是惹得英明神武的容陵王不动神色蹙眉远之。 一旁的刽子手们,也都面色苍白如纸,即使是他们亲手将这片所在变成修罗之地,变成这般凄惨之状。 太子有些后怕地拍着胸,脚一软被身后的亲兵扶住,李研还在干呕,傅睿一言不发冷冷旁观。瑾弈俯身,指尖沾过地上未干的血细细摩挲,然后用带血的指尖隔空描摹着死去七个人的轮廓。 这不是地狱,更惨烈的修罗地狱她都见过了,承国破灭时,死去的成千上万承国人,脸上都带着这样的不甘之色。 那一声声悲恸哭喊,午夜梦回的时候都会让她惊起一身冷汗。那些深入骨髓的苦痛如附骨之疽时时折磨,提醒着她不能忘却不能忘却。 侧头见此刻凌正面无血色,举动滞涩,傅睿目光幽幽,盯着这群尸体略有恍神。瑾弈不由嗤笑。 眼前这两个人,一个放火烧了未央宫,杀她父皇母后,挟持着她立于城头,威胁承国将士们,一个是她的婚约者,却带着万千反军,攻入皇城,毁了她的国,她的家。 她恨,她怒,可她更能忍! 手寸寸收紧,她抿着唇,然后展颜浅笑,“太子殿下,想来刺客的事已了,不如就此回去吧。” 凌正看向说话的人,女子笑容清浅温和,这满地的血腥对她无半点影响,身姿瑰丽卓然,纯白的衣衫纤尘不染,双肩上还披着玄黑的外衣,绸缎如水般轻柔。她双手环胸而立,甚至嘴边还有一丝揶揄。 揶揄?他揉揉眼再看,依旧是一派清朗秀隽,应该是看错了。 众人爬出洞穴后立即去向湘帝复命。直到黄昏时分,瑾弈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向着自己的营帐走去,身上的黑色玄衣坠入沙土间,沾染了不少尘屑。 她嫌弃地拎起一角,倒是忘了这一岔事了,她自小受的的宫廷礼节提醒着她,得去还了。 还未走到傅睿的营帐,就听到熟悉的嘤嘤哭声,这?她是进去还是不进去的好? 进去的话,打搅了别人好事怎么办,不进去,自己不就白跑一趟? 本着宁可打搅别人也不想浪费自己体力的心,她柔弱无骨地倚靠柱栏旁,朝着里面人柔柔展颜,“殿下。”她感觉声音酥媚得连她都要起疙瘩了。 帐内小公主凌嫣正扑在傅睿怀中,听闻她的声音蓦然抬头,睫毛间水珠未干,水濛濛的眼瞳如受惊的小鹿,当真是我见犹怜。 傅睿修长的手轻拍着凌嫣的背,此刻亦是抬头看她,只是原本温柔的神色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好个郎情妾意啊,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两位继续吧!”她作势就要出门,旖旎的步伐刚刚迈开,身后的小公主就如同炸裂毛的猫,“你,你胡说什么!” “哎,那就当我胡说吧,我只是来还衣服的。”她说罢,就要将两指尖捏着的玄黑外衫丢给傅睿。 “不用了,你丢了便是。我不穿别人穿过的。”傅睿淡淡道。 瑾弈将玄黑的外衫拎到眼前,用的是尚好的锦绒绸缎,上面用金丝软线绣了晴空云纹,流纹暗萃。她用手指抠出一根细线,如冰丝一般触手微凉,用力一扯也没能扯断。暗金的细线光华流转,低调奢华。 “啧啧,竟不知王爷生活这般奢侈,姑苏张氏绸缎坊的锦缎,棉织坊以抋绒针为辅的娟绣手法,还有出自乌水慕容家的冰莹蚕丝。这几样加起来,都够一户平民人家吃喝几年了。” “久闻汀水阁富可敌国,本王寻常之物,哪比得上汀水阁倾倒国库的一株幽华,数不尽宫阙瑰宝,名幅字画,更可抵平民人家百年吃喝。”傅睿回得不咸不淡,甚至连头也没抬。 瑾弈被他说的噎住,想着今后定要让苏修凰敛财低调些。她讪讪得准备走路,那小公主却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直看得她一阵头皮发麻。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现在这结局,你满意了?”凌嫣语气幽幽,美目间怨色颇深。 这话说的 “公主是看不上漠国,觉得漠皇子配不上你咯?还是觉得陛下的金口玉言,御旨赐婚,将你生生推入了火坑?”至于她么,虽然这事儿还真算是她一手策划。 凌嫣腾得站起,纤长的秀指颤颤得指着她,气得半晌说不出话,这几日她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可平日宠她爱她的父皇任她软磨硬泡也无半分松动,她闹大了也就说一句君无戏言。 她知道这一回没人帮得了她,心里恨极了这个妖女,但经过那一晚的惊吓,心里又是瑟缩得很,不敢过多得罪她。 “你这妖女,别以为把我逼走了睿哥哥就会喜欢你,我告诉你,你别痴心妄想了!”这话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凌嫣瞬间已是泪流满面,哽咽着一抹脸,飞快向着帐外跑去。 “这般操纵他人命途,你觉得很有趣?她不过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天真小姑娘,自然是无法跟你这样心机深沉的人比。”傅睿面无表情,语气中流露着明显的厌弃鄙恶。 瑾弈无言舔唇,品味着他口中的毫无心机和心机深沉等字眼,傅睿,你莫不是瞎了眼?一个能从开始便潜伏在你身边只为接近你的人,会毫无心机?而她筹谋算计就成了心机深沉?难道只准世人欺她,辱她,而不准她稍有反抗? 她神色倨傲地回视他,毫不理会那种流于表面的厌恶,她的眼底也有相对的冰冷枯寂,“敢问睿王爷爱凌嫣公主吗?” 傅睿袖袂冷风碎动,目光如炬,冷锋交辉,“关你何事?” 隐隐锋芒刮过她的脸,瑾弈犹若不觉,顶着这般目光反而靠前一步,皙白的手捏着一角黑衫,任由其余碾于地上拖曳。“若王爷不爱她,便给不了她所想所要,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在我看来,漠国皇子叶枫人品良善纯澈,他日登基为王,公主就是一国之后,且就她湘国嫡公主的身份,漠国人民也会一生善待于她,敬重于她。还是殿下觉得,以公主这般形容面貌,沦为后宫中的玩物,学会争宠,堪堪将一个毫无心机的小姑娘磨炼得同我这般心机深沉,才对公主更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三十五章 阿瑾生辰 这些都是她心里话,对于凌嫣,再见之后明白两人曾经的友情不过是她接近傅睿的手段,这种背叛的感觉曾让她绝望失落,可她如今更庆幸没有嫁给傅睿。 她对凌嫣,反倒没了过多的恨,毕竟灭了承国的人,不是她。可背叛一旦形成,就不可修复,做陌路人也许更适合她们。 傅睿不由嗤笑,“那看来凌嫣还要感激你了。” 瑾弈面露委屈地抠了抠指甲,秋水剪瞳朝他瞄去,犹如一只顽劣又柔顺的小猫灵动狡黠。“殿下同我说话,为何每次总是这般剑拔弩张,其实我本是敬慕殿下的。只是殿下看不上我,不想与我交好,可不想殿下对我偏见竟这般深。” 她大睁着眼,深黑色的瞳孔中带着纯良无辜,嗤嗤一笑。“不如殿下多与我相处些时日,不准就惜我真性情了呢。” 她这般放浪的言语自然只换的对方一声冷哼外加一枚白眼。 她如自言自语般,言语却越发轻佻,挑衅的目光直迎上他,“殿下可是怕爱上我?” 傅睿捏起她下颌,冰冷的指尖透着刺骨的冷延续传递,又捏得她生疼,显然他是用力的。浓雾缭绕的眸中有她看不透彻的深刻隽永,用极为认真的口气对她说道,“本王发誓,这辈子,下辈子,乃至生生世世,都不会喜欢上,更不可能爱上你。” 如你所愿,傅睿。 她脸上绽出笑魇如花,生动明丽碾碎芳尘,纤巧的足尖踏地瞬间站起后退,“既然如此,那我便知情知趣地走了,殿下,你可莫要后悔哦。” 她没有再往后看,直到她走后很久以后那半昏半暗的光线下,墨色的乌发随风涌动,烟青色的玄衣暗波流转,如梦如幻。 可那个人如同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本该熠熠生辉的明眸黯淡无光又沧桑古朴如经历了几个世事,袖口里的断箫滚落,本是翠碧的色泽已然不再光鲜,粗糙的断口已被磨平,他捡起如往常般温柔摩挲,像是在呵护前世不平的那份爱恋。 今时今日,亡妻生辰,夏氏阿瑾,芳迹不再。 他本不愿为人打扰,此刻尚得一夕空隙怀恋珍重 瑾弈走至营帐前,随手将那件玄黑的外衫收起,这么名贵的衣服,改天说是燕国容陵王穿过的,定能卖个好价钱。 这几年汀水阁的兄弟越来越多,尽是些光吃不吐的,可让他们俩阁主操碎了心。此刻的瑾弈亦没觉得,她这动作,这神情,跟她向来不屑的某位一毛不拔阁主大人当真相像的很。 回到营帐刚点灯的刹那,有黑影一闪而过,瑾弈淡定地拨了拨灯芯,又盖上褚红色的灯罩,室内如血的昏红遍地。 “修凰。”她看向来人,依旧是眉眼弯弯,俊雅绝俗的脸在恍惚晃动的光线下妖娆绝魅,一双深眸如烟雾笼寒水,似蒙着坊女织就的一层轻艳薄纱,朦胧搁浅,暗香浮动,故人唇畔含笑,潋滟生辉。 他手中捧着一簇灼灼开放的白色不知名小花,轻轻唤道,“阿弈,生辰快乐。” 瑾弈一怔,今日是十月二十 夏瑾的生辰 她看着那簇花,哭笑不得,这里荒郊野外的,也不知他从哪处摘来的花。“苏修凰,这世间早已不存在夏瑾这个人,更何况生辰,其实不过也罢。” 苏修凰神情端正,琉璃锦绣般炫彩夺目的眸子布满严肃,“这个世间记得夏瑾的也就那么寥寥数人,若是连生辰都不过了,也太过冷清凄惨了。阿弈,去年生辰不也是我陪你过的。” 对,去年她生辰眼前这人借口一睹城南烟火,拉着她疯狂来回奔跑了一宿,导致清晨起来两人皆酸软无力被阁中众人耻笑。 呵。 只是这样严肃又带着认真的苏修凰不常见,像是学院中古板的教书先生。留着两道长白胡须,一板一眼地教导着学生。 他今日着绛紫色的锦袍,不似平时随意慵懒模样,腰间束月白水纹锦带,领口和袖口绣竹叶纹滚边,倒是没有束玉冠,只用一银色涤带绑了发,飘逸而俊秀,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若是教书先生都长成这个样,不知多少女子要争破头颅去抢学院的一席之位。 “苏修凰,你打扮起来还真是人模狗样的。”她幻想那个还未结束的教书先生梗,免为其难称赞了声。 人模狗样? “我好心来替你过生日,你竟还讽刺我?”他不可置信地撩起自己的袖子,看着自己精致的束带,她可知这一套要多少银子?可竟然得到个人模狗样的评价,苏修凰只觉得一颗心拔凉拔凉,晾起来随风扑朔朔翻飞不止。 瑾弈收起笑,拉着他正襟危坐,“修凰,你说的对,这世间能记得我生辰的人不多了,未免太过冷清,我们不如煮酒夜谈,聊以雅兴。” 徐徐升染的酒气缓缓在营帐中铺散,两人在营帐外同向而坐,正对皎皎月光,脸上都有了酒气醺蒸的微红。 苏狐狸不情不愿地坐在她身侧,斜睨着天,对月长思,“阿弈,你还记得我们在大漠深处陈国遇到的那对小兄妹吗?” 瑾弈拨了拨酒塞,不解地问,“记得啊,他们怎么了?” 苏狐狸将头偏向一边,盯着边上那簇小百花。“昨日风离来信,那俩小家伙天赋甚好,如今在汀水阁学武。” 瑾弈哦了声,用布包着手提起吊壶给两人各倒了碗酒,“那两个娃娃勤奋得很,想来今后会很有成就的。” 苏狐狸眼皮一翻,拎着碗对月浅酌,眸光明明灭灭如水,偏偏不看她一眼。“阿弈,那你还记得胤国那老妖婆吗?” 瑾弈伸开腿,如入无人之境般晃着两条脚丫子,“嗯,那老人家厉害的很,脾气又差,一言不合就打架,那是你第一次为了保护我而受伤。” 苏狐狸抓起一撮发揉搓,“阿弈,还记得周国的老皇帝吗?” 瑾弈嘿嘿一笑,“怎么,他又来讨药材了,被你讹了大半个国库,他还敢来?” 苏修凰眨眨眼,“这次他宠了个位份极低的女人,还对其颇为关切,那女子生病了他就又来讨药了。” “你又讹了人家多少银子?” 苏修凰面露无辜,“阿弈,怎么说话的,什么叫讹,我们是光明正大做生意的,我也就要了他国库小半数财产。他为了女人可是大方的很。” “” 大漠那些年是他们独有的互相扶持的日子,每一份回忆后都包含着一件唏嘘的往事,偶然追溯起也颇有余味。 一曲戏文的重彩环节过了,其余段落就显会得百无聊赖,湘国上至皇亲贵胄,下至文武百官,都知道此次秋狝的重头戏是给公主选婿,既然漠国皇子拔了头魁,就没热闹看了。 失落的文武百官心里苦凄凄,一边为容貌惊为天人的容陵王惋惜,一边又为年轻潇洒的车戎王不值,于是剩余的狩猎过程更显得是应付了事,这么过了二十日后,直到最后一日举行秋狩后的宴乐。 宴乐当日,向来被冷落一边的漠国王子一时翻身做主人,成了百官争相巴结的对象,凌嫣坐在叶枫身边,嘴边瘪着,双眼红通通像一只兔子,但她的眼神已经不再看向傅睿。 宗澜凭借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时时谈笑风生,任何场合下都显得应对自如,游刃有余。而身份尊贵的容陵王身边却是门庭冷落,当然同样备受冷落的还有汀水阁的弈姑娘,只是她此刻辅酒佐肉,自顾自的竟也很是畅快。 琴声铮铮,大胆的舞女将飘舞动人的红袖搁在宗澜身上,多情又魅惑的眼神在他身上扫过,轻盈的丝绸在他的脖间擦过,像是万蚁咬噬般带着微痒。 心底有一双纤纤玉手在撩拨着他的心弦。他邪魅的勾起唇角,将那飘摇不定的舞袖一拉,舞女顺势跌倒在他怀里,玉颊晕红,欲推还拒。这群宗澜带过来的车戎舞女,大胆奔放得很。 湘帝执起珐琅酒盏,轻抿一口,看着与舞女纠缠的新任车戎王但笑不语,眼神更是意味不明,湘国向来民风开放,渐渐有大胆的臣子与舞姬玩闹一处,湘帝也不说话。 刚刚还坐在宗澜身上,这会儿提臀站起,脸上的香粉落叶般簌簌而下,舞袖一抛,又羞羞答答地走过凌澈,凌然,最后她一个趔趄,堪堪倒向太子凌正。 她被一阵推拒之力扔到了地上,只觉得胸口疼的很。刚刚发生了什么,太子将她狠狠推离了他身边?捂着胸口她的脸色一阵发白,好疼啊。这位太子莫不是不爱温香暖玉在怀? 不仅是她,连在坐众人也困惑不解,这太子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为何当着陛下的面这般拂了兴致? 太子脸色苍白,捂着胸口不停喘气,也不知是怎么了。 “正儿可有身体不适?”湘帝关切问道。 “回禀父皇,今日捉拿刺客的时候不慎受伤,且容儿臣先行告退。”太子面上不见血色,不似作假,湘帝关怀几句便容他离去。 今日刺客之事已由太子回报给湘帝,中间过程如何太子的说辞瑾弈并不知,但太子整个过程并未受伤,此刻却以如此借口离席,观他面色也不似有假。 想来是几次深涉险境让他惊恐过甚,时时以为身侧有刺客,更是将那舞女的接近以为又是想谋害于他,这般胆小怕事的储君,实在是丢人至极。 湘帝面色显然也不好,他是极了解自己儿子的,更兼众宾客在场,面上不说暗地里对太子也是失望至极,谋害太子乃大事,可湘帝并未重放心上,各国皇子使臣在此,他是绝不会让自己脸面有半分受损的,一旦各国皇子离开,查明幕后涉及此事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觥筹交错间,宴客们红光满面,早已忘记太子那一茬事,沉醉在美人美酒间乐不思蜀。 “孤心甚欢,今日众爱卿便尽情欢畅。”湘帝一句又勾起了在座众人的旖念,那白皙的颈,曼妙的身段,香雪的腮,还有那一双双勾人魂魄的眼,无不引人遐思。车戎的舞姬浑身上下洋溢着热情洒脱,直直叫人移不开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三十六章 她是禁忌 “车戎的舞姬可是让众位看得挪不开了眼?”宗澜搂着身侧的舞姬,那舞姬雪白的胸脯上下起伏,捏了颗葡萄放入他嘴中,他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不知比之上次设宴公主的舞如何?” 大胆,竟然将公主与卑贱的舞女相提并论!此刻在座皆如此设想,宗澜不理会那盛满怒火的目光,又起寥寥片语调侃,“哎呀,瞧我这嘴,尽乱说,公主姿容绝世,舞姿蹁跹,又岂是这群舞姬可以比拟的。” 诸臣子收起了愤恨不甘的眼神,似乎在说算你识相。 这位口齿伶俐的车戎王轻轻推开那舞女,舞女又旋转飘曳进入舞池,浮沉跌宕间引得一众目光又刷刷地贴在她身上。 宗澜嚼着酸甜正好的葡萄,只觉一股沁甜的气味流入喉中,舒爽的很,口中的话越发分寸不让,“只是我车戎舞姬个个擅舞,瑰丽动人,可中土的女子能如公主这般的又有几个?”他将视线转向瑾弈,“阁主你也是女子,你说呢?” 你车戎跟中土比什么?疆域,铁骑,城池,资源比不过,比女人?也不嫌丢人。 瑾弈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神色,只道这位车戎王没有如愿娶到公主,将他给恨上了。这会儿摆明就要刁难她。 她将手中的白玉酒盏转了一圈,酒盏最后又稳稳停在她手中,一滴酒液也没撒出。“中土地大物博,你怎知中土的女子舞姿逊色呢?” 宗澜不为所动,笑着打趣,“阁主莫不是要当众给我们展示一番?” 展示?当她也是供人观赏博乐的舞女吗? “既然大王想看,那瑾弈倒也不妨献丑。”瑾弈移步缓走入舞池,四周的舞姬识相地徐徐退去,就是湘帝也是饶有兴趣地看向他,眼中也并未因宗澜先前的话有半分阴郁。 “不知能否有幸请车戎的大王给小女伴奏一曲?” “乐意至极。”宗澜对着身侧的舞姬吩咐一声,那舞姬退下后不知从哪找来一支萧,也不问她曲目,自顾自吹奏起来,曲调生硬晦涩,节奏错落,曲高和寡,这样清冷的调子,要让人如何舞? 她又走到傅睿身旁,身姿略弯,有礼地作揖,“能否借殿下的剑一用?” 傅睿面无表情地递给她。 瑾弈接过,凌空舞了个剑花,和着凄苦的萧声舞剑,鹅黄的薄衫下,女子容颜似雪,英姿勃发。泠泠剑光上下飞窜,诸位宾客才意识到她所说的舞,原是舞剑。 剑是尚好的剑,人是如月的人,人与剑合二为一,宛如游龙惊凤,翩翩美丽,只是忽略那凄凉苦绝的萧声。 这萧声虽然吹奏的如杜鹃啼血般,让人如见鬼魅般汗毛竖起,浑身凉嗖,在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氛围配合飒爽的剑舞,两者实在牛马不相及,一点默契也无! 待一曲完毕,瑾弈将剑还给傅睿,飞花青离剑法已被他识出。所以她只用了此种剑法,若是再用出夏瑾的其他招式,在这样的宴会上来个死人复生,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瑾弈重回席间,宗澜将手中的萧递给侍女,待回头已是一脸灿色,“弈姑娘姿态之美,舞技之高超,果真让在下叹服。” “大王的萧声也是独特的很,让人入耳便难以忘怀。” “两位贵客曲声悦耳动人,剑法精妙绝伦,又兼配合默契,实在让尔等过足了眼福,耳福啊!” 也不知哪位官员突然冒出一句,这曲声,虽是凄苦了些,但也称得上悦耳动人,这剑舞倒委实精妙,只是这配合默契从何说来,这位大人莫不是眼睛瞎了耳朵聋了?三皇子凌然瞪着威武的虎目,惊愕不语,五皇子凌澈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品着手中香酩,七皇子左观右看后决定沉默不语,容陵王傅睿神色冷然。在坐各位努力地将能塞的下鸡蛋的嘴合拢,偷偷看了一眼他们的陛下,湘帝先是惊讶一瞬,又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不明所以,只得也跟着他笑起来。 宴会过后,湘帝回了行宫,其他人陆续散场,明天即将启程回京。这些大臣可都是明白人,宴会上那是大家都装聋作哑,曲意逢迎,虽然陛下未言明,但太子两次被刺客谋害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有些谱,从宴会上太子的行迹,花胡子的礼部尚书那抖得比平日厉害的多的手,工部尚书惶恐不安的神情上总瞧出了些端倪,回京后怕是有一场大风波。 回到盛京后的十日里,刑部人满为患。各种嚎叫声层出不穷,像是地狱的鬼哭狼嚎。刑部尚书是个明察秋毫的人,根据其说辞,工部两年前修葺园林的事被摆上台面,同时被摆上台面的,还有不少修葺过程中工部藏污纳垢的事。 秋狝一事最终湘帝罢免了工部尚书,工部都水清吏司,屯田清吏司,因核查工程款出现疏漏,涉及官员一概按罪责处分,礼部尚书则因处事不严降为右侍郎。 这个过程中,原礼部左侍郎孟惜则因配合礼部查明事实,且平日为人清正,被人举荐,得蒙湘帝召见后发现此人处事不惊,应对如流,却是一人才,邃下旨提拔为礼部尚书。 下了早朝,三皇子凌然路过御花园一角,见他五弟凌澈正在作画,身边一只黄毛鹦哥正在呀呀学语,“三皇子,三皇子!”叫声清脆尖锐,吐字却不清晰。 凌然不由兴起,拿着一根树枝挑逗着那只鸟儿,鹦哥儿被他挑逗得上蹿下跳,扑腾着翅膀哇哇乱叫。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平日几乎从不理会他这个五弟,今日竟也有兴致同他聊上了几句。“五弟在秋狝之上救了太子,如今已是太子身侧的红人,怎的还闲在这里,难道太子没给你谋个一官半职?”语气中不乏奚落。 凌澈握着一杆狼毫,在雪白的宣纸上细细勾勒着一簇火红的枫叶,红的绚烂多彩,堪堪连成一片,成了燎原大火。 他微抬起头,因长久专注于作画,此刻灼亮的光线将他眼睛刺得生疼,只得用袖子遮挡了些。“三哥说笑了,当日事态紧急,我想若是换成三哥,也会奋不顾身替大哥挡下的。” 凌然被他说的顿住,手中的树枝蓦然戳向鹦哥,鹦哥嘎嘎惨叫,“笨蛋,笨蛋!”声音像乌鸦般难听。凌然也不恼,反而是兴趣更浓了几分,“这鹦哥儿倒是有灵性的很!” “三哥若是喜欢,送与三哥便是。” 凌然转身,撞见一双漆黑深幽的眼,没有半分神采,只有黑夜般一望无际的黑,很容易便让人沉沦其间,然后深深将之禁锢。 他这位五弟,正带着七分慵懒,三分神秘地站在那里。凌然攥拳放在唇旁,假意咳嗽了声,“这鸟这般有灵性,定是五弟钟爱之物,我不夺人所好。” 三皇子逗了片刻,又看着他作的画,就失了兴致,正打算离去,身后传来一声,“三哥若是真喜欢这鸟儿,便是这鸟儿的福分,想来鸟儿也会欢喜的。” 他回头去看,只见凌澈站在一片树荫中,手中捧着那鸟笼,卓然挺立,话语间一派清贵气质。 他接过鸟笼,又玩赏片刻,只听身边人道,“不知三哥是否有兴致去我宫中一叙?” 文芙宫地处偏僻,院内的藤蔓将整个外院围绕起来,青翠碧绿,院内植被丰富葱郁,细密光滑的鹅卵石铺就的小道曲径通幽,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院内一角摆放石桌石凳,上摆一黑白棋盘,黑子主围,白子主攻,整体棋路是相似的,这主人好生雅兴,竟自己跟自己下棋。 凌澈的殿中很是安静,一路过来也不过见到三两个侍女。凌澈将他带往书房。 凌然随意翻跃着他案旁的书,在最后一叠中翻到一本,他无所谓地打开,初看不觉得,细看之下越看越心惊。 书上只用鲜亮的朱砂记载着一段文字,字字含泪泣血。 龙耀五十四年二月二十五日,双王大军攻入,承国城破,昌銮帝薨,未央宫三日三夜大火不息,帝姬于城头劝降三军,后以身殉国 短短几句,是不足以道尽那段往事的惨烈的。 凌然大惊失色,恍然忆起那个年幼时曾有一面之缘的小公主,当年是何等芳华绝艳,又是何等风姿绰约,更难得她一身傲骨,破城那日从城头一跃而下,以身殉国,从此香消玉殒,令人惋惜,可是,这又与他这位五弟何干? 将书页合上,他敛神收思,凝眉锁目,“五弟,你可知这些事是忌讳,不可随意触及,劝你还是快快销毁的好。” 凌然指着那段朱砂书写的文字,抬头看向凌澈,只见他纯黑色的眼瞳中升起一点血红的光,像是垂死挣扎的狼眼中那抹凌厉的凶光,然后那血红的光渐渐放大,将他整个眼瞳占据。 凌然骇得快速后退了几步,也不知触动了什么,背后传来一阵异响。他又抬头不禁去看眼前人的眼瞳,那抹红光早已消失,只剩下一片深邃的黑,似乎先前只是他的一个错觉,到底是三皇子,失态片刻已恢复镇定,他毕竟不是他那个软弱的大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三十七章 似是故人别 凌澈的眼瞳此刻又显得万分柔和,直直盯着他背后,三皇子凌然想起方才的异响。不自禁地回神去看背后的东西—— 那是一副画,画上的女子有些眼熟,一身翠绿色的薄衫,身披薄如蝉翼的翠水烟纱,裙裾曼曼拖曳,翩翩若飞,眉是远山含黛,眼是秋波顾盼,柔而生媚,可深看其间,又端的是灵巧精怪。一缕乌发敞于胸前,玉指卷了个曲,腰间配一把通体翠绿的玉萧。 这女子,当真是世界罕见的绝色丽人! 这幅画画于已不存在的龙耀年间,却被保存地很好,画上盖了个戳,上书吾之挚爱,夏瑾。 挚爱,挚爱! 他怎敢说,他怎可说? 凌然楞楞的后退几步,手中的鸟笼扑腾一声坠地,呼啦啦翻了几个滚,笼中的鹦哥儿吓得四处乱飞吱吱直叫,无奈被囚笼锁着挣扎不出只得哀戚戚惨叫一片。三皇子犹若未觉,只觉后背渗出冷汗,丝丝缕缕,心口急速跳动又委实压抑。 竟不知,他的五弟,这位从来不显山不显水的五弟,竟对那个已故的公主怀有这般不能对人道明的情愫!该是有多深刻的情,才能写出挚爱这两个字?身旁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让他吓得心惊肉跳,“三哥,若是有朝一日你登了帝位,你再帮我杀了父皇和大哥可好?” 尔怎敢言如此大逆不道之语! 凌然只觉得背后冷汗直冒,反应过来,狠狠一掌打向凌澈,凌澈没有躲,任由那一巴掌打的他右脸颊留下五指红印,嘴角一道鲜血流下。 凌然颤颤指着他,虎目中既怒且惊,又含着后怕,他飞快察看四周,“你疯了!你可知你刚刚说的话足够让我们死千万次!你这个混蛋!” 凌然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个弟弟,被他一掌打的有些狼狈,踉跄跌坐在案旁的长椅上,衣襟发髻散乱,瞳孔却亮如炽火,凌澈抹去嘴角的血迹苦笑,“三哥多虑了,我既无背景又无身世,是个花瓶一样的皇子,轻轻一捏就碎了,谁也不会在意还有我这么个皇子存在的。” 他这话说得不假,凌然想,若不是今日心情好,他也绝不会来此对着这位弟弟一番废话的。 “我忘不了啊,镇南王和父皇的军队破了承国皇城,直入未央宫,大哥一把火,将未央宫烧了三天三夜,这世间所有与她有关的东西都烧光了。大哥抓了她押上城头,要她劝三军投降,她劝了,她让所有人都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可她,偏偏她一个人从那么高的城头一跃而下,我抓不住啊!” 对凌澈的印象,从来是淡然随和的,可这般凄苦怆然的,凌然似乎从未见过。说不上是这份悲伤太过真实,还是同样对太子的厌恶,他心底一软,扶起了这位从未正眼相待的兄弟。 “三哥,你是不是也想要那把龙椅?我帮你好不好?” 三皇子胸口起伏,“说什么呢,你不之前还救过大哥,说到底不就是个女子,将来求着太子大哥,要什么样的没有。” 他又微笑着拍拍他脑袋,像是兄长对弟弟带着纵容和溺爱,“太子和顺,父皇慈爱,我又岂敢作那万不该的肖想。五弟也切莫为了过往的一切与父兄伤了和气,左右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五皇子就着他的手站起,眉目间依旧是一片愁苦之色,“三哥你不懂,这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情爱,我心中有了她的身影,就再不会容下任何女子,可是她毕竟是大哥害死的。终其一生,我都不会原谅大哥,如今大哥对我已是极为信任,而我,而我要他亲自尝尝失去心中重中之重的滋味,眼睁睁看着皇位与自己失之交臂,他会疯吧。所以三哥,让我帮你吧。” 凌然捡起地上的鸟笼,鹦哥儿一面“笨蛋,笨蛋”叫着,一面将绿色绒毛的大翅膀扇向笼子。“五弟,这鹦哥儿三哥就收下了,谢过了,若是气闷,可去找七弟玩闹番,他近日闲得很。” 有些事不必挑明,这般就够了,三皇子心机深沉,凭借三言两语获得他信任是不可能的。未来还很长,徐徐图之便可。 凌澈将方才冲散地七零八落的砚台收起放置一处,最后才伸向那副画,他的指尖在女子的脸庞上极为缓慢地反复摩挲。复又将画小心收起,黑眸微阖,烟雨沉寂,再不复方才癫狂之态。 十里秋风,十里黄沙。说的是湘国边陲之地的阳关城,城内艳阳高照,秋风爽朗,而过了阳关城再走十里,便是玄谷关,关外就是绝域弥天的漫漫黄沙,浩瀚地连绵起伏,像是一片黄色的大海。 因为阳关城靠近风沙遍布的大漠,镇上时时可见蓝眼睛白皮肤的异域商人,或是裹着彩色绚丽纹路的头巾,友善对你打招呼的中年妇女,又或者是身上穿着薄丝却不足以遮住那火辣身材的胡姬。 公主出嫁这日,阳关城内的百姓还在感叹着无数车马之间的那顶八宝辇轿多么富丽华贵,辇轿上坠着璀璨夺目的琉璃珠宝,明晃晃的闪耀着,像是要把周遭老百姓的眼睛刺瞎。 早就听说湘国公主要出嫁,却也未想到是那么大的阵仗,数千人的宝马护卫,还有平日见不到的身份尊贵的皇子陪同送嫁,辇轿后装着几车大箱子,用骏马拖拉着,虽未开封,但就这车队的豪华程度来看,也可以想象那里装着多少金银珠宝。 就在阳关城内百姓还在人人乐道时,这支规模壮大的车队已走在郊外通往玄谷关的大道上。风声阵阵,马车上的翡翠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八宝辇轿的四角檐下,串着珠玉玛瑙和颜色鲜亮的璎珞凤结。 一双纤纤玉手掀开马车内的拂帘,“到哪儿了?”声音婉转动人如黄鹂一般,却听不出主人话语间的情绪。 “嫣儿,快到玄谷关了,漠国的使臣会在关外接应。此去漠国,也许再无相见之机,你要好好保重。”湘国五皇子凌澈骑在一匹高大白马上。马儿硕大的脑袋摇摇晃晃,铜铃大的眼中似乎也有着充满人性的不舍。 凌嫣清脆婉转的声音中从马车内传出,带着淡淡的叹息,“平日我终日念着太子哥哥和三哥玩闹,不想最后这一程,陪在我身边的只有五哥哥。” 她的太子哥哥和三哥哥,此刻还在互相争斗,哪里有空来管她这个小女孩的婚事,凌澈想着,就听到马车内又传来带着颤抖的断音,“他他最终也没来是么?” 湘国公主凌嫣思慕容陵王傅睿,在湘国皇室,几乎是人人尽知的事情,父皇本也是有意撮合,只是谁也想不到事情到了现在的地步,再也没有回转之机。他听到轿内有断断续续的哽咽声,那是小公主隐忍的哭声。 看似光鲜亮丽,受尽宠爱的小公主,到头来也只能依从皇命,逆来顺受,兴不起一丝反抗。 自然知道凌嫣口中的他是谁,可是,只能将这位小公主的最后一丝希望狠狠掐断。他冷冷道,“没有。” 轿内再无任何声音传来,直到清越的琴音自上而下,似飞瀑一般倾泻而来,琴声中尚带着枯藤老树般的沧桑和古朴,又如涓涓细流连绵不断,闻之只觉得心头无名地泛起阵阵哀伤悲拗。正是一曲《似是故人别》。 故人,故人?凌嫣的故人吗? 琴声袅袅,绕梁不绝,弹至深处情感就如狂风骤雨,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又有一阵萧声相和,琴音悠扬流畅,萧声呜咽和缓,琴萧和鸣,配合得很是默契,轿内压抑的哭声又传来,凌澈只觉得心头说不出的烦躁。 玄谷关外,漠国的车队与送亲队伍遥遥相望,出了玄谷关,就交由漠国车队护送,两名身穿铠甲的将领驾马上前,“参见殿下,公主。” “不必多礼。”凌澈道。交代好一切,他就要打道回府。马车中凌嫣带着颤音的话语再次传来,“五哥哥,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心底起了怜惜之意,他淡淡道,“嫣儿,莫要再去想不该想的。好好过你的日子便是,哥哥们虽然不在你身边,你到底还是湘国的嫡公主,就冲着这层身份,也没有人敢欺辱了你。即使有人敢,父皇也是不会放过他的。” 断断续续的闷声哽咽化作了急促吸气声,他狠狠心调转了马头,不再去看她,同一时间,瑾弈也收起了琴。 似是故人别,故人别,此刻一别,也不知能否再见,罢了,念在当年的事你并未参与,还是莫要再留在湘国。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你还是不看的好。 这一曲《似是故人别》是作为夏瑾对夏凌嫣的最后告别。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瑾弈并未回头,男子低沉浑厚的身声传来,“你为何会弹这样的曲子?”她听出言语间还带着疑惑和不可置信。 她淡然回身,十米开外,站着一锦衣男子,深蓝色的衣衫随风鼓动,在郊外的烈阳下,衣衫上的暗纹闪耀着令人目眩神迷的色泽。墨发飞扬,深幽如潭的目光对她紧追不舍。薄薄的唇抿成一线。 记得母后说过,唇薄的男儿本性薄凉,她当时是不以为然的,可是如今时过境迁,当真是应了母后的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三十八章 灭国之恨,百倍偿之 她不由叹了口气,用手拨开遮挡在眼前的碎发,露出她如玉般的容颜,还有额角那一道深深的,抹不去的月牙形伤疤,“当日我使飞花青月剑法,殿下就是这般面容,如今我不过弹奏一曲,殿下又是这般面容,殿下,难道真把我认作您的亡妻了吗?” 幽深如寒潭的目中似闪过挣扎疑惑,顷刻又转为无形的恼怒,明明是不一样的脸,傅睿对自己三番四次的迷惘感到不解和愤怒。 而亡妻二字,终究是触怒了他的逆鳞,“住口,你不配” “是,我自然不配和您的亡妻相提并论,殿下请你看清楚这张脸的主人,她不过是个中庸之姿,会使点失传剑法,又稍微会弹点琴的江湖女子,你也已经多次提醒我,绝对不会爱上我,所以不要再露出刚刚那样的神情,否则,我真的会误会的。” 她暧昧一笑,本该清丽无双的脸因为这一笑变得妩媚妖娆,飘曳的黑发下身形单薄纤细,她将古琴背在身上,作势要走。 身后的人似乎是不依不饶,低沉的男子声音再次传来,“一曲似是故人别,我不知弈姑娘何时与凌嫣有了交情,可称得上故人?” 瑾弈只觉得好笑,他向来不是固执的人啊,可如今抓住一点就迟迟不肯松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的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意,“不仅是公主,我与殿下,车戎的大王,都可以算的上是故人了,毕竟有一场交情在,我也该送公主一程。” 他不再说话,只是俯视着下面的车队,如今离开玄谷关,远去的车队只剩下遥远的密密麻麻的黑点,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显得孤零零的,瑾弈心头突然一窒,仿佛又看到那个因为她的一句“等我”而站在雨中傻傻等着她的少年。 那个在上元节花灯河岸与她深情相拥,互许终生的少年。 那些交织如炽的记忆碎片要将她揉碎般,汹涌而来。让她经不住深吸一口气,眼前男人的面容渐渐模糊,让她情不自禁地回忆起改变她一生的那一日。 那一日,双王在西陵会师,四路大军相继攻入皇城,狼烟四起,刻着承字的残破番旗被折断,被丢弃在皇城的角落,百姓们四处逃逸,哀哭声遍地。 未央宫中,夏凌正提着剑从大殿走出,他的手上提着两个头颅,剑上染满鲜血,他的身后是承国皇帝皇后的尸首,无数的哭声喊声从宫内传来。 她想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刻的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这一生的眼泪全部流干,死不瞑目的尸首被鲜血染红,夏凌正拎着那两个尸首,面目肃冷地走过她,她被无数把钢刀架着,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鲜血淋了一地。 她睁着血红的眼睛,充满疯狂与仇恨的目光直视着他,可是对方只是瞥了她一眼,目光就像是看待最卑微的蝼蚁般,她朝着仇人冲去,却被那些钢刀架住,锋利的刀刃刺破了她的手臂,刺伤了她的腰肋,华服破碎,满脸血污,头发散乱,犹如一个疯子,而那些叛乱者,冷眼旁边,看着她犹如在看待天下最滑稽的笑话。 那个承国尊崇无比,名满天下的“芙”公主,竟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快看,未央宫失火了!”士兵们惊愕地声音传来。 她一怔,朝着那座庄严华丽的宫殿看去—— 熊熊大火下的未央宫,有化成火人的宫娥在巍峨的宫殿门口嘶叫翻滚,有携着重宝的太监面色张皇地到处逃窜,转眼就被一把刀穿插胸口,直挺挺倒下。 从小照顾她的奶娘惨叫着,转眼就被冲入宫内的乱军踩踏而死,臃肿的身材死后还被踩得变形,惨不忍睹。 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烧尽了一切,包括他的父皇母后死去的身躯,那一袭血色的鲜红嫁衣,还有那些美好却脆弱的不堪一击的与那个少年的回忆,一并留在了那场大火中。 作为俘虏的亡国公主,她被夏凌正架着,挟持到城头,承国的军队依旧在负隅抵抗,真的只是负隅抵抗了,因为连她都看出承国的败象。 再这么下去,也只是无谓付出更多的生命,所以她应了夏凌正的要求,她将手中那把陪伴她很久的碧月剑一举扔下城楼,劝承国最后那些保家爱国的士兵投降。 而她,是终归难逃一死的,她从城头看下去。一眼竟可以找到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俊秀面庞,只是他不再穿着白衣,换上了一身银色的铠甲,银光闪闪的,倒是像足了一个武威的少年将军。 她的小公子,终于又再见了呢! 千盼万盼终于见到了,却是在这样的场合,当那个少年终于心有所感地朝城头看来,在看到她的一刹那,少年脸上血色尽褪,变成森然的象牙白,他飞快地朝着她的方向冲过来,沿途但凡是阻挡他的承国士兵,皆化作他剑下的冤魂,毫不留情。 那把平日里的佩剑逐月,此刻沾满了肮脏的鲜血,承国子民的鲜血! 哎呀,是她的小公子呢! 他是要到她这里来吗? 既然他过不来,那就让她过去吧! 这样想着,她如同乳燕扑怀般张开双臂,向着城下一跃而去,凌厉的风霜无情地刮过她的脸,带血的华服像是蝴蝶残破的翅膀缓缓在风中张开,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天佑龙耀。 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小公子,看着他嘶吼狂叫,看着他状若癫狂,看着他满头的乌发散乱,看着他袖中碧绿色的箫被他疯狂的动作甩出,掉在地上,断成两截。 “阿瑾,明儿我父皇和母妃来京我我带你去去见他们可好?” “好啊。他们是你的爹爹娘亲,也会是我的爹爹娘亲。” “这箫是我最为珍爱之物,送你。” 那是上月节,花柳下,相伴一生的誓言,她赠与他的定情信物! 她站在城头上,看着他青丝翻飞,形同癫狂,她的小公子,一向是温润而寡言,敏感而害羞的,他注重仪态,从不会在她面前露出这般凄惨落魄的模样。 这一刻她觉得讥讽,又带着恶意的畅快! 他还在疯狂地朝她这里冲过来,却连她都知道,不可能了,这辈子,不可能再会有一次那样深情的相拥,到死,她都不会再让他碰一下! 那双染满了她承国子民鲜血的手,休想再碰她一下! 剑折了,萧断了,一生一世,永不相见! 纵使再不相见,傅睿,我要你完好的,一个人看尽这世间的凄楚冷暖。 我要你一生背负着这段记忆,日日折磨,夜夜梦魇! 当然这一切,建立在你对我有过真情的基础上,若是从头至尾只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那我便——死不瞑目! 风还在继续,瑾弈的长裙还在随风舞动,傅睿已不见踪影,她将额前的发扶了扶,也转身离去。 她的小公子呵,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见的 傅睿,请你一定一定要等着我!灭国之恨,当百倍偿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三十九章 各自离去 瑾弈回到自己新买的孤芳苑时候,桌子上留了四菜一汤和一张纸条,上书吃完来桥东的望舒楼。 嗯?望舒楼,是那家几日前刚开的酒楼?既然都要出去吃了干嘛还要特意给她留食? 望舒楼前有一道亮景,名作望月亭,望月亭建于镜湖之上,望月亭四角高翘,以白色瓦片铺就,亭外一众翠碧的石栏连城一片,栏上镌刻水般纹路,日光下纹路晶亮晶亮的,远观就如同一池波光粼粼的湖水。 栏脚深入湖底,整座望月亭看起来像是一块块质地尚佳的翡翠,镜湖中的水常年呈湛蓝色,水中又清晰地倒映出整座望月亭,是为亭中有湖,湖中有亭,为盛京一大名胜之地。 而今日望月亭中人头攒动,竟是拥挤不堪,瑾弈朝着镜湖望去,只见湖面不知几时架起了一张擂台,上书比武招亲几个烫金大字,虎虎生威。擂台上一高一矮两名身材健壮的大汉正在比武,高个子那人狠狠呼了矮个子那人一掌,矮个子狼狈地一路滚过擂台,随即被一脚踹向镜湖,只听扑通一声落水,那人像是只肥硕的水鸭子不断扑腾挣扎,向四处求救,“救命救命。” “嘁!”鄙夷声交织,观众们纷纷投去无视目光,您自个儿扑腾,别搅和了大伙看戏的兴致。 那人哼哼几声,脚猛一踮地,洋着漫漫水汽呼啦站起,原来镜湖的水不过刚好漫过他腰身。哪里能溺得死人?他拖着湿衣灰溜溜爬上岸。地上留下一大滩水渍。 哟,玩这么大?她这是遇到了什么难得的好戏?瑾弈两手环胸,翘首以待。 擂台上赢了的那高个子分外得意,昂着头巡视一圈,“可还有人要比武?”等了片刻,又有几个在他看来不长眼的人先是充满自信地上台,随后被踹下水,再灰溜溜上岸。 “还有人没有?” 台上的人变得不耐烦,然后瞟了一眼望舒楼二楼小轩窗旁的女子,女子柳眉雪腮,容貌甚美,朝着下方嫣然一笑,台下众人不由连连起哄。 这就是韩员外家的千金? 就这等上乘姿容加上韩员外家的地位财富,想找什么样的女婿没有? 说起韩员外,在这盛京中也算是有名的很,因为他有个漂亮女儿,只是一般人不敢肖想,生怕配不上,如今搞了个比武招亲,更是不限出生,不限年龄,怪不得这般热闹,瑾弈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几个白胡子老头! 一名大汉被一路推搡,只见他嘴边还骂骂咧咧,略微熏黑的脸也起了淡淡的粉色,一个飞身,稳稳落在擂台上。 待他转过身来,瑾弈惊讶得瞪圆了眼,呀,这不是我们阁里的赤都么?也来求娶媳妇了?风离给他放假了?一段时间不见,轻功都学会了? 她朝着人群的某个方位看去,果见几个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人月白祥云长衫,头发用玉冠束得一丝不苟,两手同她一般环胸,其中左手的食指和无名指有节律得叩击着手臂。看起来很有风流才子的韵味。 这样的人,总是让人一眼就能在人群中找到,那双桃花眼中充满戏谑和捉弄,一眼不眨地看着擂台,正是苏修凰。 他身边还有一男一女,男子锦衣玉立,本也是一副翩翩公子样,可惜却瞪着一双杏仁大眼,坏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浓密的眉毛朝着赤都不断上下挑着,十足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女子则是穿着淡紫色披帛,看起来高贵典雅,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只是她攥着风离的耳朵不知在叫唤着什么,风离被他揪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瑾弈摇摇头,这三人真是白白浪费了一身好皮囊,只是风离,风渐柔,赤都,都来了?她这个副阁主怎么事先一点也不知情? 她在思考的这当儿。擂台上早已打得热火朝天,瑾弈已经很久没看到赤都出手了,他掌拳之间带着钢风,台上那人本是底气十足的,在硬接了赤都一拳后变得龇牙咧嘴,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很疼。 “承让!”赤豆双手抱拳,淡然而立。 赤都可是黑土国的传说,身如磐石,力顶千钧,连苏修凰都不会硬接他的拳头,被他打上一拳,那可是很疼的!应该说聪明人,都不会和他硬碰硬的。 瑾弈不由替台上人默哀。 那人粗爽地抹了一把嘴,堪堪将那点不起眼的血迹擦去方道,“阁下好身手,再来!” 赤都双手握拳,左脚踏前迈出,躬背弯身作盘虎降龙之态,整个人蓄势待发如急弦骤雨弹出。铁拳砸落那人右边脸颊上,隔了很远,瑾弈都能看到那人被揍的当口,一粒细小的白色物抛飞了出去,划过一道曼妙弧线,那是他的牙齿吧? 继续默哀 那人被一拳打翻在地,赤都一脚踏上他的背,居高临下好不威风,“服不服?” 这场景,倒是跟困兽之斗苏修凰和他的那场较量有些相似,只是人设反了过来,莫不是他还记恨着苏修凰当时候的一脚,这会儿准备在别人身上找回点面子? 那人在擂台上以狗啃泥的姿势继续趴着。听到赤都的问话连忙道,“哦服!”张开嘴的刹那瑾弈看到他缺了颗门牙,说话吐字不清就算了,还漏风!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瑾弈趁着这会儿挤到了苏修凰他们身边。 不料还未到他面前,身后的人潮突然顶向她背心,她被狠狠一推,扑向苏修凰。 苏修凰下意识地张开手,瑾弈猛然撞向他胸口,两个人连带着一齐倒退数步才抵住了去势。苏修凰好看的桃花眼向上挑起弯成钩月,瑾弈抬头时正好看到他满眼笑意直达眼底犹如璀璨的星河,又似珍贵异常的珠宝琉璃,流光溢彩溢满华室,他笑起来的时候,再旖旎绚烂的风景都成了铺垫。 “阿弈,你竟这般奔放!原来你竟对我怀了这般心思!”他如痴如醉地叹道,双臂作状将她收得更紧。 瑾弈努力挣扎片刻,他也没有反应,当下只觉得额头那根青筋不停地跳啊跳!跳的她哗地抽出背后的鬼泣! 银光悠然飘过,苏修凰飘出去五步远,桃花眼中笑意不减,“阿弈,就算我说中了你的心事,你也不必这般恼羞成怒,你真舍得伤了我么?”苏修凰那双桃花眼灼灼盯着她,还噘着嘴面露无辜。 天杀的,他是从哪里学到这些表情的? 瑾弈将拳头捏地嘎吱嘎吱响,不愿再理他,将头转向风离,“你们怎么来了?” 风离恶狠狠地指着她和苏修凰,“你们还好意思说,没见过你们这样做甩手掌柜的!什么事都交给我一个人做!我一个人要掌事掌财给你们传递信息还要训练那些铁血的小子们!阁里事情多我天天累的头昏脑涨四肢无力!你们可知我的书房里堆积了多少公事了!快把走道都占据了!再不给我回来个人,阁里就经营不下去了!” 瑾弈整理衣襟随口道,“哦,那你这次是来抓人的?” 风离面露崩溃,眼泪汪汪像是不敢置信地指着她,“你,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我说了这么多你竟然都无动于衷!没有丝毫愧疚不安吗?” 又指着苏修凰,即刻泪如泉涌,“一个两个都是!我怎么这么命苦!摊上了你们这两个!我不管你们至少得随我回去一个!不然真做不下去了!现在就解散各自走人!” 瑾弈捂着额头,可以的话她真想塞住耳朵,风离的话就像是连环炮,吵吵嚷嚷还不带停的!风渐柔很识趣地离他们一丈远,假装不认识他们。 苏修凰最先受不了,一把抓过他,飞快点了他哑穴将他拽到一边,风离看着他一系列动作,瞪着圆眼,满脸悲愤! 苏修凰拎着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风离定了望舒楼的雅间,我们上那去。” “赤都怎么办?”风渐柔看着满脸羞红被众人围住,又频频朝着他们这里传递求救信息的赤都问道。 苏修凰视若无睹,“不用管他。”说罢当先朝着望舒楼走去。 望舒楼的雅间果真是布景巧妙,以望月亭造势,楼内皆是碧绿清幽的帘缦窗纱,让人以为是来到了草长莺飞的春季。 推开轩窗,那一片亭中盈水,水中望亭的清透雅致之景映入眼帘,呼出一口浊气,清新沁甜的空气溢满了嘴。 雅室内一人临床而立,青碧的纱缦下,一袭绯红挑人眼球,却不显得违和,有如漫天青碧下的刚露蓓蕾的娇柔小花,清潋醉人的目光遥遥望着窗外一方黛青远山,本是极美的景象。 风离觉得,这位汀水阁人人赞其巾帼不让须眉的副阁主,弈姑娘在——发呆! 另一人卓然而立,玉质的脸庞更添冰润的触觉。深邃的面容隐于纱缦后的阴影中,更显得神秘莫测,唇角轻勾,露出一个妖娆蛊惑的笑。 风离觉得,这个鼎鼎大名的汀水阁的阁主在——傻笑! 还有一人,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兰花指轻捻着一撮秀发,细细疏理,如水美目在雅室内逡巡片刻,落在那个正在傻笑的人身上,美目又柔和了几分。 风离觉得,他这位师妹此刻正对着他家阁主在——犯花痴。 一个两个,都是如此,风离不由感叹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呐!怎就让他摊上了这群人! “这次比武招亲背后是什么?”瑾弈终于将视线从窗外收回,刚刚在人群中,她明明看到了几个眼熟的人影。 苏修凰撩起衣袍,正对着她坐在下,自顾自倒了杯沙湖碧螺春,悠然闲适。“阿弈,你也知那湘国太子软弱怕死得很,秋狝上的两次刺杀,可给这位太子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了。” 瑾弈灵机一动,“假借比武招亲的名义,暗中网罗高手来增加东宫的守卫?” 白瓷器上抛了层天青色釉彩,磨上去还有几分搁手,清澈的杯水面飘着茶叶,袅袅茶香升染,苏修凰动作优雅至极地浅啜了口,皱了眉,“还是仓山的大红袍好些。” 倒是挑剔,瑾弈斜睨他一眼,神色淡淡也不说话。 苏修凰见她目光清亮,尴尬笑了声,“不止是比武招亲,他还暗中在锦州招募各地高手,送往盛京。此次我将赤都叫了来,助你一臂之力,如今他一举夺魁,暗中帮太子做事的人不久就会联系他。我已帮他捏造了个湘国的身世,不会有人查出他的真实身份。” 瑾弈突然愣住,“你要走了?” 话刚出口,就听到重重的哼声,风离面色不善,闻之还带些硝烟味,他恶狠狠地朝两人放话,“他不走你走也行!总要有一人回汀水阁中坐镇!你们要再不回去!我就,就死给你们看!” 苏修凰将手中的白瓷茶杯放下,无奈地朝瑾弈耸肩。示意风离这要死要活的样他也没办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四十章 孤家寡人 苏修凰要走,定会做足安排,汀水阁下四杰:风离,救死扶伤,妙手回春。处事沉稳,阁内上下对他敬佩有加,虽然平日里为人聒噪了些。 风渐柔,素手纤纤,妙手空空,又兼身轻如燕。 赤都,果决坚勇,若放于战场,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孟惜,聪慧睿哲,擅社交之道,早年前苏修凰就安插了人在礼部就任,如今孟惜易容顶替了那人,成功胜任礼部尚书一职。 风离,风渐柔和苏修凰回去,负责处理阁中内务,培养扩招士兵和来往传递信息,孟惜和赤都,一文一武,一人安插在礼部,一人安插在太子身边。 只是,苏修凰要回去,初听闻这个消息,她竟有一瞬间的失落,也许是相处太久,内心早已将之视为不可缺少之人。 “阿弈,莫不是舍不得我?”回首间那人也似有所感,他眨眨眼睛,轻佻的口气间带着蛊惑。 他还是这样,真情假意分不清,桃花眼中绚烂多彩,光华流转,可惜那么多颜色,她从来看不清掩藏在其中的真实情感。 他从不低头,从不软弱,他是不可一世的汀水阁主。他是自由的风,嬉笑怒骂,不畏世俗所拘,即使这句舍不得,也更多是在打趣。 瑾弈叹了口气,换成最常见的清盈浅笑,掐着那人面皮,将那个越发靠近的头颅狠狠推开,“你这祸害,走了最好,我终于可以耳根清净了!” 晚些时候赤都来了,连孟惜也紧随其后来了,他平日作为礼部尚书时戴着假面,这会儿撕去了,脸上的疤痕已经淡去很多,看着不那么可怕了。 他身上有着经历了大彻大悟的淡然谦和,睿智的眼中似包容天地万物,又似早已淡出尘世,是于崇山峻岭间入定的得道老僧。 孟惜,孟惜,苏修凰为你取这个名字的用意你可曾明白,不单单是忘记往昔,更重要的是惜取今后的每个朝朝暮暮,重回人间感受世俗趣乐。 当昏黄暖暗的夕阳余晖化成千条万缕,温柔又留恋的拂过望舒楼,再向前延伸,那片暖暗交织的光线在镜湖中撒下斑驳剪影,湖水荡漾起时,瑟瑟而动的湖面红光满面,像是酒醉后写意悠然的诗人正饱含深情的歌咏。 雅阁间的几人相对而坐,房间内可闻到浅淡酒味,正是尚好的陈酿,入口馥郁香溢。 瑾弈状似随意问道,“何时走?” 苏修凰听他问话,只觉得嘴中香华满绕的酒香瞬间变得苦涩了分,手中的杯盏一连晃了几晃,杯中水面倒映出他低垂的眼,本该星华璀璨的眸中沉淡阴暗,嘴上却是说着平日里习以为常的调侃话语。 “明日一早就走,哎,就要告别这热闹繁华地盛京,回到我那枯燥乏味的小地方了,我会被闷死的!” 风离在一旁凉凉接口,“不会,有我陪你~” 苏修凰叹了口气,幽怨的眼神像是许久不见丈夫归家的闺中怨妇。“就是跟你在一道,天天听你唠叨,我迟早会发疯的。” 风离一挑眉,斜眼朝他看来,苏修凰只觉得身侧寒意阵阵,“没想到你竟这般嫌弃我。” 耿直的赤都见气氛不对,赶紧圆场,“阁主,阁里兄弟们天天吃住一起,热闹的很。绝不会乏味的,况且” 还不待他说完,苏修凰一记眼波扫来,赤都只觉得像是通体被浸在一桶冰水中,赶紧住了嘴。学着孟惜的样子躲在一旁不说话了。 孟惜话很少,就是个闷葫芦,你问他话时他会认真回答,不问话时他就在一旁自顾自坐着。眼睛炯炯有神,不像在发呆,但就是沉默着不说话。 而风渐柔也会安静地坐在另一边,将置于胸前的发编成几缕麻花状的细辫,然后对着镜子看一会,再拆开重新编。如此反复并乐此不疲。 苏修凰又将身子转向一旁,那双桃花眼因饮酒的关系染上了些许醉意,使得本是纯净的瞳孔此刻魅惑之余更添一抹妖异,眼中动人的柔情像是镜湖中的水微微泛起的涟漪,深沉的像是要溢出眼眶。 他长指抚上瑾弈的脸,眼中如水的绵绵情意也随之攀升,瞳孔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清丽的脸。 苏修凰抚摸着她,喃喃自语,“我走了,我的阿弈怎么办,没人陪你说话,你性子会变得更乏闷的,没我给你做饭,别人做的你定然吃不惯,会消瘦的,没我在身边,你定然会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 瑾弈眼皮动辄不动,一派波澜不惊,顺着他的话道,“放心,你走了,我会请个几房活泼丫鬟,想来每日院子里叽叽喳喳的我绝不会乏闷,也会请个好厨子,我一向不挑吃食,想来也会吃饱睡好,顺带我会让人照顾好你的那些名贵花花草草。” 她将杯盏放下,将他的手从脸上拿来,顺带回他一个灿烂如花的笑,“所以你放心的走吧。” 眼中的深情蜜意尽去,苏修凰咬牙,终于道明,“我的君子兰娇贵的很,如今天气渐凉,数日浇次水便可,每次定要浇透,且不能让水淌进叶心,半月定要施肥一次,要去市集的最东面的游花坊里买,每日太阳升起便将它朝着向阳的地方还有我的那株极品玉香魏紫,那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的,平日要适当偏干,放置在朝东向阳处” 瑾弈只觉得她的额角跳了又跳。 因为大漠气候多变,不适合他那些名贵的花花草草生存,所以只得留在盛京,瑾弈想,即使她吃不饱穿不暖也绝不会让这些花花草草遭殃,她定会请个极为懂这些载种之道的杂役专门照料那些娇贵的花草们。只因为她实不愿再听苏修凰这绵绵不绝的唠叨简直比风离更甚! 她甚至想苏修凰这样的人才更适合去刑部就职,人家抓了犯人不用审,直接放他在犯人耳边念叨个几天几夜,那犯人定会生不如死!不招也得招了。 最后还是风离打断了苏修凰的长篇大论,“副阁主,朝中有孟惜和赤都一明一暗,还有遍布盛京的眼线网,阁主这一去归期未定,请你万事一定要自行小心。” 此刻夕阳还未全落,天际半是幽暗,半是血红,屋内也只点了一盏火光飘忽的油灯。 火光下,灯油滴落,恍恍惚惚间,瑾弈清秀的脸庞仿佛在逐渐变换,时而变成她做瑾芙公主时的绝美容颜时而又换做如今的标致清秀。 唯独那双深邃冷凝的眸子从未改变,碧幽碧幽的,瞳内隔着一片昏黑,起了薄如婵翼的雾气。她托着腮,出口的话语中带着难有的慵懒。 “我们六人是为何而聚在一起,又是为何要走到这一步,这些年都是为了什么?我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这一点,这你们皆知,可是这一条路凶险万分,一个不小心,就会连命都丢了,有时候我在想,把你们都拖进来,是不是错了。” 赤都是个直肠的汉子,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心情,他只是拍着头,有些烦躁地抓着一头杂乱又粗糙的发,“我敬重阁主,只是想跟在阁主身边,多看看这个世界!” 孟惜一直隐在黑暗的阴影中,毫无存在感,对此他也只是淡淡道,“我的命是阁主的,阁主在哪,我就在哪。” 风离扶额,“我是被我那个该死的师傅推下火坑的,从此对这位阁主大人任劳任怨。顺带坑了我师妹一起。” 风渐柔停下手中编辫的动作,朝着风离柔柔一笑,“我可不管那师命不师命,我只做我想做的。既然大家都聚到了一起,看看热闹也不错。” 瑾弈转向苏修凰,他坐在她身边,手中攥着她一缕发玩着,她不禁问道,“那么你呢?” 这些年来,从未过问双方的过去,许是有默契的不过问,虽是患难与共,却未有过一刻推心置腹的坦诚,她是为了什么,她想他是知道的,可是他是为了什么,她却猜不透,看不透 这一刻,酒意晕染中,借着桃花醉的后劲,她不禁问出潜藏在心底的问题,这个人建立汀水阁的目的,这个人那双绝世的桃花眼中藏着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那双桃花眼蓦然抬起,明明是那么柔软动人的目光,像是那清泉涓流中徜徉的琥珀石,似水灵动,温柔深情,又流光炫目,迷离醉人。 可是却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实感情宣泄出,这个人,他隐藏的那么好,以至于让瑾弈觉得,下一刻无论他说什么,都不是他真实的想法。 “也许是因为湘国皇帝的所为连我都看不惯吧,但也有我的私心,至于是什么请恕我不能告诉你。可至少我现在的目的与你是一致的,阿弈,只这一点,便可让我们携手共进。并且继续下去。”他微笑着抚摸着瑾弈的头。 现在?也就是说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们会走到对立面? 瑾弈不敢想象,只是她知道,现在她需要借助汀水阁的势力,名义上她是副阁主,并且多年来协助他壮大了汀水阁,可是幕后真正做主的永远只有一位阁主。既然目的一致,那就是互相利用而已。既然是利用,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对方的真诚相待呢,他们说到底,只是暂时的盟友而已。 戌时刚过,他们已喝的七零八落,赤都和孟惜互相环抱着,躺在一处,就连苏修凰,也趴在桌角边呼呼大睡。睡梦中的他收起了张狂不羁,反倒像是初生的婴儿般纯净。瑾弈正想给他披上衣服,回头间,看到一双眸子直勾勾盯着自己。 “阿柔?”她唤着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绝色女子。 风渐柔脱下身上的披风,小心地盖在苏修凰身上,动作轻而温柔,注视着他的目光炽烈坦然,瑾弈心中一动,这样的目光,是爱慕,她不会看错。 “你喜欢他么?”风渐柔突然道,她口中的那个他,却是指苏修凰。 瑾弈吓了一跳,急忙摇头撇清关系。“没有。” 风渐柔站得笔直,明明是蒲柳般不堪一握的身形,此刻竟也如参天大树般傲然挺立着。她本就生的美艳,此刻更是独具风华,“那好,请你记得你今日的回答,以前他的眼中从来只有你,可是既然你不喜欢他,那往后,我便会让他同样看得到我。” 让他看得到你?你待如何? 瑾弈直觉一直不说话的她这么说定然是有了某个决定,她不由问道,“阿柔,你这是怎么了?” “我要留下来,用我的方式帮助他完成他想做的,让他看到陪伴在他身旁的,不只有你,总有一天,会只有我陪在他身旁” 风渐柔说完,搭着苏修凰的一条胳膊,扶着他走向客房,可终究是个瘦弱的女子,差点摔倒之时,瑾弈扶起了苏修凰的另一条胳膊,两人架着他一路走到房中,放在床榻上后两人相视一笑,又一一将风离,赤都,孟惜架回了房。 翌日清早,瑾弈去叫他们吃早点时,发现风离和苏修凰早已离去,风渐柔也不知去向,孟惜并未用早点,向她告辞后也回了自己府邸。唯独赤都还在呼呼大睡。 这一日,同时离去的,还有燕国容陵王的人马,和车戎的车队 至此,在这片陌生而熟悉的土地上,真的只剩她一人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四十一章 入宫 入了冬,盛京的土地已是银装素裹,皑皑一片。白茫茫的朱雀大道上,有着一排深浅不一的脚印,裹着破棉袄的小娃们手中各自执一截枯枝,互相打闹比划,小手冻的铁青也浑然不知。 因靠近除夕,家家门外贴了喜庆的红对联。只是这几日雪太大,百姓们往往闭门不出,才冲淡了除夕即将到来的喜庆。 朱雀大道的正中央,有一座浩大的府邸,门前坐镇两头威武巨大的石狮,还有两个门人,纵然是天寒地冻的季节,守卫仍旧一丝不苟,穿戴整齐地昂首挺立,制造出一种肃穆庄严的氛围。 只因为这里是新修葺的贤王府邸。 虽是皇帝不受重用的皇子,虽然府邸坐落在这偏僻冷清的朱雀大道,可毕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皇子,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岂是一般民众敢于小觑的。 王府内既不豪华奢侈,也不朴素乏味,仅仅是一切恰到好处,像极了五皇子的身份,头戴乌帽的赵公公扯着嗓子,“皇命受天,胄后而存,孤之五子凌澈,厚德仁孝,温顺谦和,孤心甚慰,今特册封为贤亲王。钦此。” 凌澈双手接过圣旨,连同府内奴仆一众拜倒在地,“儿臣叩谢皇恩。” 赵公公道,“恭喜五皇子了,哦不,现在是贤王殿下了。如此,洒家就要先回宫了。” 不过是因为太子的稍有提及,湘帝才顺带想起这个被他遗忘多时的儿子,又因三子早已封为静王,七子已封宣王。唯独这个儿子,虽是不成器,但好在为人本分,未曾有过大错,不由心生愧疚,册封了贤王。 连圣旨,也只是草草拟了。赵公公这么想着,不由叹了口气。转身要走。 “公公且慢。”背后传来男子低沉的嗓音。高公公转过身,只见凌澈已从仆人手中接过一副画卷,慎重地交递到高公公面前,“此乃洛神赋真品,我无意间得之,但我纵情山水,却对字画一窍不通,于我实在暴殄天物。久闻公公雅情致趣,还望公公莫推辞。” 赵公公是湘帝身边的老人,已是太监总管,久而揣摩圣意,几乎是最为了解湘帝的人。但他始终保持中立,忠于皇帝,不投靠任何人,又雨露均沾,不开罪任何一方,是以官位能坐的长长久久的。 即使是太子,他也不攀附,因为也许下一刻,这东宫之位就会由人替代。在深涌诡谲的诸皇子争斗中,他是个真正的明白人。 这样的人,凌澈自然是无法拉拢的,也没想过拉拢,聪明人是顺应时势的,而此刻,他只需投其所好。 索性这位公公还有一爱好,热衷收藏字画,也含蓄提及过洛神赋此画。但诸如太子和三皇子等人,秉着身份,内心是不屑与阉人为伍的,即便是讨好,也多是用金银打发,而投其所好,他们根本不曾留意。 赵公公脸上并未有过多情绪外漏,只是看到他那双因兴奋而一颤的手,凌澈知道,他的目的已达到。 赵公公走后,虚掩的侧门被从内打开,走出一年轻男子,看起来单薄纤瘦,更是其貌不扬,几乎没有让人记得住的地方。 唯独那双眼,似琼山暮雪下的青松,本该苍茫青翠却又被厚重的积雪堆压着,显得压抑沉重,毫无神采。可任谁也无法忽视那双眼,只想着如何才能轻微地擦拭去那些淡漠又刻意的疏离,使之重新焕发神采。 凌澈走到她面前,诚恳道,“七爷,还要多谢你的洛神赋。” 这位其貌不扬的年轻人正是女扮男装的瑾弈。汀水阁的大部队离去后,她乔装改扮留了下来,并且换了住所,如今的孤芳苑跟贤王府仅一街之隔。至于七爷,也是她如今的称呼,因夏瑾在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七,便起了夏七这名。凌澈知她真实身份,但也随着外人喊她一声七爷。 瑾弈淡淡道,“王爷无需多言,此刻我的身份是王府下属,为殿下排忧便是我分内之事。” 凌澈将庭院的盆栽挪了位,向书房走去。只听到身后一声轻“咦”,他转过头,不解地看着女子盯着他载种的冷月兰,“七爷难道也爱这类花草?” 瑾弈眼波中闪过一道柔色,徐徐道,“不,只是我有位朋友,也极爱拨弄这类花草,这冷月兰曾听他说过,极为难栽培。” 想起自己庭院中一屋的花花草草,瑾弈不由扶额,这段时间以来她做的最头疼之事,莫过于管理那些花草,即使不用她照料,也颇为难受。 得每日检查一番,生怕少了片花瓣叶片的,苏修凰回来找她拼命,即使那只灰鸽子,她也不敢和那些娇贵花草放一起,就怕小灰一个不留神啄到。 “七爷口中的朋友,应是关系极好。”凌澈说话间总是一副不愠不火的样子,似乎一切都不放在他心上。偶尔回复你几句,也只是客套下罢了。 两人先后走到书房,遣散了丫鬟,凌澈将案边的宣纸铺展开,浓墨勾勒了一个柔字。入笔苍劲有力,不似书写,倒似对敌。 “你可知近日从众多秀女中脱颖而出了一名闺秀。是孙太傅的二女。据闻此女貌美如仙,父皇在众秀女中独独选了她,今夜便要侍寝。” 瑾弈心头一动,脱口道,“王爷是想通过汀水阁的眼线来查探这位秀女吧?” 凌澈的眸一瞬暗了下来,深幽如漆黑的夜,可瞳孔中又有一束极亮的光,像是黑夜里的狼眼,森冷而诡异万分,“你可知道,这位来头不小的女子一来不是皇后的人,二来又不是蒋妃的人,孙太傅是朝中为数不多的中立派,他的二女儿孙思柔若是在后宫得势,相当于兴起了第三股相对势力。我猜,此刻无论是皇后,还是蒋妃,都内心焦灼得很。一旦她得宠,便是皇后和蒋妃争相拉拢的对象。” 不管是为着夏凌澈,还是仅仅为着这有着柔字一名的神秘秀女,瑾弈想,她都该进宫一趟,去见一见,若真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人。至少在她走上自我毁灭之路前,该劝她收手。 “王爷,你可有方式让我进宫?”瑾弈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问道。 凌澈握笔的手停顿片刻,目光依旧盯着眼前的宣纸,垂下的眼睫投下一片弧形的阴影。声音中微起波澜,倒像是带着丝玩味的笑意,“有倒是有,不过要委屈姑娘了。” 瑾弈走到窗前,隆冬的窗外枯枝败叶,萧索一片,她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凌澈看她似乎很冷的样子,将手中的手炉递给她。 只听她幽幽道,“兵部,礼部,工部,除了礼部已有新任尚书任职。其余两部还空缺着,陛下虽嘴上不说,但想必也清楚原兵部尚书是太子的人,甚至连同太子中饱私囊之举,而秋狝太子遇险之事,又对三皇子心存怀疑,是以这次在用人上,陛下定会谨慎不少。王爷可要抓紧这次机会。” 凌澈苦笑,“我不受父皇重用你也不是不知,又人言甚微,父皇又怎会听取我的意见。” 瑾弈将手炉搁置一边,递过一张纸条,“这个时候,太子和二皇子定然会迫不及待地推荐自己手下的人。而越是他们推荐的人,陛下越会疑心,陛下也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同你问起,若是陛下与王爷两人时不经意问起人选,我便向王爷推荐这两人。” 展开的纸条上赫然有两个人的名字,张平,付秋意。 “这两人”凌澈神色一动,便明白了瑾弈的用意。这两人都是出了名的忠诚耿直,对陛下又是绝对的忠心,只是平日里不屑谄媚讨好,说话又太过直接,不被同僚所喜。所以官职无法更进一步。 若是这两人,湘帝不但不会怀疑他的用心,更会对他心存好感。 凌澈将纸条收起,“只是,你如何知父皇就会单独召见我,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瑾弈淡淡笑道,“不然你以为陛下为何选在这个时候赐封你为贤亲王呢,外面只道是由于太子的提及,陛下才顺带想起,但也可能是陛下早有此意,只是太子的提及给了他一个不引人注目的方式。更让所有人误以为他只是顺带想起了你这个儿子。” 有时候不立于风口浪尖,反而是作为父亲的另一种爱护。只是这一点凌澈不知道,她自然也不会告诉他。 凌澈口中所谓的委屈,不过是扮作他侧妃的侍女,凌澈的侧妃林染是禁卫军指挥使林浩南的庶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四十二章 金龙之上,承沐恩泽 凌澈口中所谓的委屈,不过是扮作他侧妃的侍女,凌澈的侧妃林染是禁卫军指挥使林浩南的庶女。 不受父亲重视,且为人清冷,嫁与凌澈之后夫妻两人住的也远,一天之内只见数面,也只是点头招呼之。因王府中还没有正妃,所以赴宴便带了林染前来。 瑾弈与凌澈来往频繁,是以也经常见到这位侧王妃,林染对她倒也不排斥,是以当宫女冲撞与她并且将她的裙褶处弄脏,她便借口换衣服携着瑾弈离去。又在走出足够远的距离后。她淡淡道,“王爷嘱托我的事情我也做到了,你去吧。小心别被人发现。” 她谈吐之间行色不变,打扮端庄得体的身影藏在孤傲清冷的月辉下,自有一派身为王妃的清贵。蓦然背转身去,头上的金色步摇仅微微晃动。 瑾弈对着她的背影恭敬行了个礼,一如平日里在王府中见到她那样,并不会因为贤王府的流言蜚语而对她有片刻怠慢。她是主,而她如今的身份只是贤王的一个小小属官,礼不可废,不能因着贤王对她的礼遇而持宠而骄。 贤王府中,都是见风使舵的人,早有贤王与王妃不合的传闻。 在她看来,这位侧妃并非故作清高,在这个极其重视门阀嫡庶关系的世道里。身为庶女的她在曾经家宅中受到的冷遇可想而知。长此以往,自然养成了沉默的性格。甚至她觉得,这位王妃对凌澈也并非全然无情。 汀水阁有专门的联络暗号,当她换了宫女服,见到孙思柔时,虽然心里已有所察觉,但还是吃惊不小,孙思柔,也是汀水阁的毒蝎子,风离的师妹,风渐柔。 只是此刻她一袭绯色罗裙,拖曳在地,更衬得她面若桃花,芬芳娇艳。虽也是极为美的,终究少了几分灵动,多了几分世俗之气。再无初见的惊艳。 这傲娇的女子,终是落入了凡尘,且被世俗束缚住了。 “阿柔。”瑾弈走到对面的女子面前,在对方接到汀水阁的联络暗号,并且以同样的方式邀她相见时,瑾弈已确认这位神秘秀女的身份,可直到走到她面前,又恍惚起来,只是叹道,“阿柔,为什么?” 孙思柔走到一方水月亭中倚栏坐下,此刻在粼粼波光的湖面反光下,她的脸色竟有几分病容的惨白,也不复平日里轻盈的身姿,更似弱柳扶风,楚楚可怜。 “我说过,我要让他知道,我要用我的方式帮助他,也让他看清,能帮助他达成目的,帮助他的,不止是你。” 瑾弈只觉心口微涩,话到嘴边难得犹豫了起来,“你不觉得这代价太大了,你可以选择别的方式帮助他,你既然心里有他,又如何昧着自己的心去做湘帝的妃子?若是他心里有你,你们将来又要如何自处?” “若是他心里有我,他会明白我对他的付出,即使到最后,他也会跋山涉水来找我,若是他心底没我”她脸色变得晦暗,用更为轻柔的声音说出接下去的话,“那我也要他为此愧疚不安一生,永远无法忘记我!我不像你,没有出色的本领,聪明的脑子。但我有个还算不错的身世,靠着这个身份,我能成为秀女,甚至成为后宫中的一个,在这里我能更容易地获取他需要的情报!” 瑾弈苦笑,她没有想过,眼前的女子为了爱情甚至可以赴汤蹈火,换做她是绝对无法做到的。她敬佩这样的感情,却无法接受风孙思柔处事的方式。 苏修凰是什么样的人?骄傲轻狂不受束缚,仅凭着自己喜怒做事,他若是不愿,没人可以勉强。他若不在意,眨眼便忘,何谈愧疚。 瑾弈是骄傲的,即使复仇,她也不会用以色侍人的方式,她要光明正大的打败对方,她是承国仅剩的皇室血脉,即使如今生为平民,她也绝不会做折辱身份的事情。 若是最后因着这份不屈和骄傲输了,是生是死那她也认了。成败输赢与否,都不会折了这一身风度傲骨。 也许是太过激动,孙思柔一阵剧烈的咳嗽后,脸上更为苍白,身子一个不稳差点摔倒时,瑾弈扶住了她。只是那一刻,就连瑾弈也怔住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脉搏虚而无力,但这不是让她吃惊的,通过脉搏感知,这明明是一个没有一点武功的平凡人,可是她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毒蝎子啊!怎么可能不会武功? “你把武功都废了!”瑾弈瞬间就想到,她这么虚弱的样子不就是强行废除武功后的后遗症么 明明只是为了一个男人,却损了一身的本领。 值得吗? “他什么都不知道吧?”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瑾弈口中的他,两人都知道指的谁。 孙思柔推开她的搀扶,努力站稳了身子,“他不需要知道,他只需要能为他做事的女人,只有这样的女人才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瑾弈恍然怔住,想起来很久以前苏修凰喝醉酒的那一回,月色下脆弱而孤独的样子,“他待人以诚,不是喜欢利用别人的人,站在朋友的立场,我还是要劝你,不要进入这皇宫的大染缸来。到头来,失去的多于得到的,才为时晚矣。” 孙思柔一拂袖,将两人分隔开,袖风中还透着隆冬时节贯有的冷意,一如她脸上的神色,只在一刹那就变得看待陌生人般,“这是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不管我日后如何,我是我的选择。弈姑娘,天黑夜凉,你该走了。” 瑾弈离去时,亭中早已不见孙思柔的身影,只余空荡中晚风阵阵,凛然依旧。 戌时,宫内的公公派人前来接柔小主,一顶花轿便将她接去了承恩殿。沐浴更衣后,她只穿着一件极薄的纱衣,躺在承恩殿的龙床之上。 毕竟是处子,孙思柔此刻也是紧张万分,脑海中一时浮现出师傅师兄知道自己所为后的失望痛心,一时又浮现出那张魂牵梦绕的俊颜,那双让她痛苦沉沦的绝世桃花眼。 想着那个人时,心情竟也逐渐平静下来。她闭上眼。静静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命运。 亥时,湘帝终于驾临,年迈的身躯显得有些肥胖又有些佝偻,没有了一派天下至尊的霸道凌厉,他走进来的步履声很重,还带着隐约可闻得呼吸声。 “陛下。”她柔柔唤道。声音中带着娇羞和期盼,又带着一点矜持窘迫的颤音,她将一切诠释地很好,像极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蓓蕾,只为了承载朝起时初阳的片刻恩泽。 怕是任何一名男子在这样的绝色面前都会难以自持,湘帝也不过是一名男子,走的近了,他看向孙思柔的目光中带着惊艳和热切。那双平日里饱含威仪的龙目这一刻被如水的温柔替代。 他坐上龙床,将美人抱在怀里,感受着怀中瑟瑟发抖的身子,心中爱怜万分。他抚摸着孙思柔绸缎般的黑发,缓声安慰,“孤在此。” 孙思柔抬起头,水雾弥漫在眼眶之间轻盈流转,犹如乍然之间绽放的一朵碧水之莲,还带着空濛水意。楚楚可怜之余恰好地勾住了眼前这位王者的心。 湘帝终是无法再忍,低头含住那芬芳的樱唇,右手轻轻一扯,单薄的衫子飘然跃地,眼前只剩一片雪白肤色,他双手爱怜地描摹勾勒着这朵圣山上的高洁雪莲。每一处都是细细探索,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和呵护。 红烛摇曳,罗帐飘忽,青烟徐徐缭绕,熏香漫漫间满是香气盈鼻,室外是一片寒冷萧索,屋内却是带着靡靡腐气温柔如春。 一阵彻骨的剧痛将孙思柔彻底唤醒,无情地提醒着她所处之地和所侍之人,都是眼前这位实则冷血无情的帝王。她已是他的女人,在这佳丽三千的后宫之中,或腐败枯萎,或迎而直上。 天亮时,她又沉沉睡去,再醒来时,湘帝早已不在,她洗漱完毕回到住处时,迎来了赵公公,一道赐封的旨意随之在皇宫中传开,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秀女一夕之间,成了这后宫主人之一的柔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四十三章 除夕夜 在连续下了两天两夜的雪后,腊月三十那天,终于放晴,似是上天感受到人间难得的喜意,好心地将这连绵的大雪收起,还人界一片舒阳暖日。 无畏冰雪霜冻,除夕的热闹自是将严寒隔绝,上至黄颜老人下至垂髫小童,皆是着厚重的棉服,在繁华热闹的盛京街道,上下雀跃,面露欢喜。 就连白日里一向冷清的朱雀街,也因贤王府的崛起变得热闹。 过了朱雀街,再转过一个街道,最里边的巷子口,就是瑾弈如今住的孤芳苑。 苑如其名,冷清是冷清了些,主仆不过五人,负责厨房伙食的张大娘,负责院子里的奇花异草的丫头兰汀,管家丁大叔,账房的丁姐和跑腿兼杂役小哥阿茂。 这五人还是从汀水阁调过来的,特别是兰汀,心灵手巧,那些名贵的花草经她手后开得更是枝繁叶茂了,瑾弈想,苏修凰怕是极为其担心她将那些心窝子上的花草给折腾死了。也不放心她在外面找人,特别派了阁内信得过的人来照料。 至于这座孤芳院,正前是主屋,瑾弈连同那些那五人一齐住那儿,本来五人是住侧院的。因都是汀水阁的人,瑾弈便把他们当成了自家人,也并未把他们当做下人看待。于是侧院便彻底空了下来。 虽人丁冷清,但好在平日里环境清幽,冬日的院内有一棵参天大树,枝桠上点缀了朵朵白绒,朝阳下犹如一树晶璀的清婉梨花。 院内的厚雪还未扫除,因为瑾弈喜欢这一地白皑皑的雪景,看起来清透而纯洁,在这纷繁的乱世下像是一湾桃源之地。 几日前雪还未落,兰汀便将苏阁主那些名贵花草搬去了屋内,此刻院内少了平日里的姹紫嫣红,只余这棵梧桐孤零零地站在院中陪衬这一地的白茫。只是这雪树上何时多了朵朵红花? 瑾弈走近了才发现,这哪里是红花,不过是红色绸缎编成的简易花骨朵,给这份苍茫寂寥的山水添了生动颜色。是谁这般有心? 树影后冒出一个头,是丫头兰汀,也是,这院内也就她,独有这份心思。 兰汀蓦然看到瑾弈,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才急忙行礼,“阁主。” 瑾弈面色稍变,兰汀知道自己又犯了错。不由苦了脸。 “跟你们说了,即使在自己家中也不能这般唤我。”她眉眼挑起,斜看过来的时候,兰汀便觉得身陷一湾碧潭中,挣脱不得。 这位阁主平日里待人随和,但也有自己的规矩,不容人打破。 兰汀赶忙改口,“七爷。” 小脸低得更低,心里期盼着阁主能放她一马。阁主明明是女子,盛京中除了院内几人外面却都以为他是男子,只因她做事凌厉果决,又隐于贤王府,极少露面。外人一律敬她一声“七爷”。 头上传来阁主清冷如铁的声音,“兰汀你要知道,离开这座院子,便是冰冷残酷的权海纷争。稍有不慎,这一屋子的人,连同在盛京潜伏的汀水阁门众,都会遭受无妄之灾。所以即使在这院内,也需得谨慎。” 兰汀连连点头,小脸直缩进领口。只觉得头顶传来一声叹息,而后是瑾弈命令的声音,“去柴房罚跪三个时辰,另外扣除一个月的月钱。” 兰汀松了口气,连忙称是,只是天这么冷,跪三个小时该冻成冰棍了。小脸瞬间又苦了几分。只听还未走远的身影背着身道,“柴房冷,容你带上暖炉。去吧。” 那抹身影虽是穿一身天青色长衫,外覆黑色翻毛大麾,可包裹在其中的身影却是纤细清丽的,远观如一枝傲雪寒梅,看似脆弱实则顽强,如花的年纪却不能淡妆浓抹,花颜朝人。 七爷也是辛苦呢,小丫头想着,拿了暖炉便乖乖到柴房领罚去了。 等兰汀出来的时候,天早已黑了下来,院子里传来一阵食物香气,饿得她差点口水流下。 厨房的张妈给端出了一锅饺子,个个水灵鲜嫩的很,院内摆放着一张长桌。丁大叔丁姐,还有阿茂早已坐好,兰汀眼神偷瞄,瑾弈也在。丁姐朝她唤道,“小丫头快来。”她赶忙也随着众人坐好。 虽然院子里没什么过节气氛。但好歹是除夕夜。家人不在,他们便围一起过节。 丁姐已近三十还未出嫁,丁叔早已急红了眼,其实丁姐早有心中人,便是那跑腿的阿茂,可丁叔嫌他木讷,一直不答应,谁知他这女儿也犟的很,非他不嫁,这一拖就拖到了近三十的年纪。 丁叔拗不过,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头也算是默许了,小两口这会儿正坐一起,笑意盈盈的。阿茂也是,心里舒坦了连平日干活也越发勤快了。 张妈又端上一锅水饺,刚出炉的饺子正透着热气,张妈看着几人垂涎的样儿忙说,“快,快趁热吃!” 但瑾弈不动筷,其他人也不敢先吃。她夹了五个水饺就站起来识趣说道,“我吃这些就够了,剩下的你们吃!” 这些年孤单惯了,着实是不习惯太热闹的场面的,刚想离去时瑾弈只觉衣袖被人抓着,她朝下看到那只抓着她衣袖的手布满褶皱,手的主人丁叔苍老的脸上满是和颜悦色,“七爷,除夕要一起吃饺子才热闹啊!” 瑾弈被这看似软绵无力的一拉咯噔一声又坐下,这会张妈又端出一锅不同馅儿的。张妈的饺子很受欢迎,就连瑾弈,吃完那五个,手又够到了别处。 瑾弈又从怀中掏出五个红包,“来,除夕夜给大家发红包了。” 兰汀一听,赶紧跑到第一个。接过红包后笑的合不拢嘴,接着是丁姐和阿茂,就连张妈和丁老爷子都有。 吃完饺子,兰汀拉着丁姐和阿茂放烟花去了。瑾弈随着丁老,张妈围坐一桌,听丁老讲故事。 丁老原有一妻子,可耐不住家里的清贫,顺了家里少的可怜的钱财,留下稚女和丈夫就走了,多年以来,都是丁老独自将女儿抚养长大。因为张妈也是丧偶多年,院子里的其他人倒是有意撮合他俩。 老头子捋了捋胡须,向来矍铄的眼中投射出一道锐利的光,像是吞吐着寒气的利剑出鞘,将脑海中沉积多年的往事娓娓道来。 丁老年轻的时候,一个人抚养女儿不容易,除了女儿,他还有一个年迈的母亲要抚养,将女儿托付给母亲,他去了外地打工。那会儿湘帝还只是承国的敬铭王,统管永州一带,生活奢侈的很,他当年的行宫便是由丁老参与打造的。 “湘帝重苦役,役去数千人,归来百余人。”张妈幽然低叹,当时她与丁老同是身处永州一带,这句话是永州地界人人皆知的。 “原来湘帝好享乐,从那会儿开始便有了。”瑾弈叹道,“如今只是变本加厉了,单单一场苦役,便死了多少人。” “还都是没钱的老百姓。”丁老接着话题补充,“当时敬铭王权重,昌銮帝几乎都干涉不得。敬铭王广而招募役工,许以重利,很多贫民因此背井离乡来到永州,给敬铭王充当役工,我们不分昼夜地修建行宫,当时的我们是真傻,重利之下必有重害,敬铭王许以重利的同时,那样繁重的工程,日益的压榨根本是不想我们活着回去,人都死了,还怎么拿那笔钱?无数人钻进了他的圈套,白白成就了他奢华行宫下的游魂。” “爹爹你是怎么活着回来的?”旁边有娇媚的女声响起,是放完烟花归来的丁姐和兰汀他们,也各自搬了板凳围坐一旁,一双妙目一眼不眨地盯着丁老。 丁老捏了缕女儿柔顺的发,拈在手里轻轻揉搓,复又摸了摸她的头,和蔼地继续道,“你老爹是命大,跟着别人偷偷逃出来的。钱还能赚,命没了就完了。当年承国三座大山,镇南王,端宣王,敬铭王。当时端宣王还未叛乱,其实我觉得端宣王他爱民如子,这样的人怎么会叛乱呢?说不准真是昌銮帝冤枉了他。” 话还未完他只觉心头一凉,无端起了一身冷汗,才想起这一圈还坐着一位阁主大人,这些皇室是非哪里是他这种小人物能置喙的,他是有多大胆?果然喝酒误事,他嘘了声,不敢朝阁主的方向看去。 大家似有所感,一下子就都安静下来,寂静中有清越的女声传来,“无妨,这里没有阁主,七爷在此和大家谈心而已。今夜过后,便什么都忘了。”瑾弈微微一笑,目光在夜色下万般柔和,全然没有平日里清冷的样子。 丁老冷汗渐去,但还是决定只论事实,绝口不再评议皇朝是非,“后来永州有传言帝要削蕃,敬铭王更是坐卧难安,终于联合镇南王,西起叛乱,便有了霍乱违京,火烧未央的惨事。当时镇南王的军队在招兵,因听闻镇南王治军极严,想着能成就一番军功,我便报了名。后来看到公主劝退三军,不忍承国士兵无谓牺牲,然后一个人从城头纵身跃下,我真的真的觉得,承国实在不该这么亡了。” 酒意侵扰,丁老只觉一阵昏沉,红彤彤的脸上,神情有些畏畏缩缩,又显得激动万分,胡须跟着冷风晃动,他又是几个瑟缩。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四十四章 王府门前打架? 瑾弈安抚似地将手背拍向丁老的肩头,丁老只觉浑身一阵暖意,如置春日,头脑也清醒了几分,想是阁主运功助他解酒,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感激。 瑾弈见他已无恙,便收回了手,“丁老,你自小生活在永州,远离帝都,战争又不是你挑起的,更不是你能左右的,不会有人怪你。” “可惜的是如今老百姓还是过不上好日子,湘,燕二帝双分天下后,我带着女儿,和老母在燕国定居,只是燕王称帝后却喜怒无常,军中传闻时常有人稍有触怒燕帝而被斩首,后来我的母亲也因冲撞了地方贪官被人当街打死了。心灰意冷之下,我随流民辗转到了大漠,是苏阁主收留了我。我不知道阁主们具体要做什么,但是阁中精英日益扩增,七爷又常驻盛京,我便知道,也许会是一件改朝换代的大事。无论是燕帝还是湘帝,都不是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若是有朝一日南北一统,天下再次合二为一,成为一个完整的强大的国家,也许才不会被大漠和车戎,甚至草原部落觊觎!” 他说的鼻泪纵横,肩和手都是颤巍巍,双腿也不听使唤地打颤,他似乎想抓住什么,满眼泪痕地看向瑾弈。 没想到话题又牵扯到了自己身上,瑾弈只得将老人扶起,他鼻泪纵横的脸很是滑稽,在场却没人笑的出来。他说的是天下,是万千流民的心声。而他只是这其中小小的一个人。 “丁老,你要知道,这话要被人听到,我们可都没命了。”瑾弈笑着摇摇头,将他扶上椅子,“好在都是自己人,不然岂不是逼我要杀人灭口。” 这话放平日谁也不敢说,丁老今日借醉一叙,瑾弈知道这位老人还存着几分少年时的意气分发,可这事说到这就算揭过了。 亥时刚过,鸽子小灰扑腾着翅膀,落在孤芳苑书房的小轩窗上,外面起了小雨,它的翅膀上沾满了些水珠。 瑾弈刚要去抓它,它骇得退后几步,翅膀扇过带来一阵凉风,寒气渗人。豆子般的小黑眼谨慎似燃着幽黑的光。 瑾弈一把抓过它,揪了它头顶一撮毛,疼的小灰嘎嘎惨叫。又贴着它下腹抓了把,果然是圆滚滚的,它是吃饱喝足了回来才摆出这幅大爷脾气。 瑾弈笑骂,“仗着我的势,去贤王府大吃大喝,还对我不假辞色,就没见过比你还臭脾气的鸟了!” 小灰要跑,瑾弈赶紧又揪过它的毛,小灰吃痛咕咕地撒腿乱踢,瑾弈解下绑在它腿上的信,这才将它放了。 贤王这大过年的来信,必然是紧要的事,信上寥寥几字,“太子妃位已定,乃谢氏嫡女,婚期近待。” 瑾弈看完,将信搁在书案前的烛台上,顷刻便在摇曳的火光下化作灰烬。 翌日瑾弈出现在贤王面前的时候,他正坐在案前,极为认真地注视着眼前一副摊开的画卷。他往日深沉的眼中眸有难得一见的清潋光辉贯绕。见瑾弈前来,便随手将画卷收起。 待离的近了,他眼中那抹清辉早已消散,身上深紫色的绸缎似带着主人身上天生的尊贵之气,与来人划开难以逾越的鸿沟。他站起身,逗着鸟笼里新买的鹦鹉,看起来心情不错。 淡淡瞥了一眼案上的画卷,画上似乎是个女子的身影。瑾弈俯身行礼,“不想殿下此刻还有逗弄鸟儿的雅趣。” 凌澈静静看着她,眼底犹带着暧昧的打趣,“我还有什么好焦虑的,有你在我身边。”说罢便要去抓瑾弈的手。 瑾弈不着痕迹的躲开,他又俯身上前一把将那双柔夷抓入掌中。下一刻便觉全身一痛,一阵大力将他弹开,他抬头,只见作男子装扮的她冷冷傲视着他,犹如冰冷傲慢的雪下寒梅,万分不容人亵渎。 “王爷莫不是昨夜睡糊涂了,将我当做别的什么女子了。”那双眸子布满冰霜,她站在那里的气质清冷又孤傲,明明是不同的人,不同的脸,可骨子里似乎有一样的傲气,以至于他差点以为站在他面前的是那个已死去之人。 凌澈借势坐躺在一旁的软榻上。化解了被大力推开的尴尬,他没有生气只是无奈地支颐,“莫恼,是本王错了,七爷日日兢兢业业地为我出谋划策,守在我身旁,让我误以为七爷是喜欢我才如此的呢。” 瑾弈冷笑,“王爷似乎是太过高看自己了。而且我说过,我至今所做一切只是为了一个人。” “傅睿对吧,我知道。你还真是深情的很。”凌澈站起,三两步走到案前,用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的双手轻轻交叠在画卷上,“抱歉,我今日实在心情不好,刚刚发生的一切,你就当做没发生过吧,今日是她的死祭。” “她?”瑾弈愕然。 凌澈手抚着画,犹如对待情人般,“我唯一挚爱之人的死祭。” 画卷上只露出女子的小半身影,秀丽蹁跹,如水清浅,虽不见真容,想也是一妙人儿,可惜红颜薄命。他枉顾王府中操持家务已久的侧妃,却对一个画中已逝的女子念念不忘。 瑾弈忍不住道,“逝者已矣,王爷何不试着去珍惜他人?” 凌澈微勾起的唇带着邪肆的笑,似乎嗤笑她的自以为是,“傅睿那般待你,七爷这么多年仍念念不忘,又为何来劝我?” 凌澈将画卷收起,尽褪眼底情绪,半刻后转移了话题,淡淡道,“昨日我进宫赴除夕宴,父皇为太子选了正妃,是谢氏嫡女谢茵茵。” 说到谢氏,几乎是盛京人人皆知,湘国内有四大家族,其一是盛京的张家,张家世代为商贾之家,祖上是皇商,甚至出过一个贵妃。与朝廷的暗中联系至今未断。张家投靠太子一派,在张家唯一的继承人张晋腾因数项罪行而被判斩刑后,亲朋好友,甚至就连往日有生意往来的商人也瘟疫似地躲着他们一家,张老爷传言此后性情大变,张家如今可谓是一蹶不振,虽然根基犹在,到底是兴不起浪了。 其二便是这谢氏,谢氏太老爷生一儿一女,女儿便是嫁给了孟非将军,如今成了炙手可热的将军夫人。而儿子则娶了白家的女儿,生了谢茵茵,谢茵茵是家中唯一的嫡女,在家中颇受宠爱。如今又贵为当朝太子妃,谢家可谓盛极一时。 其三是江南乌水慕容家,慕容家则要相对内敛些,家主秦晋公虽早已不问朝事,仍在朝中占据一席之地,慕容氏族属于这四大家族中最源远流长的一族,是湘国内部门阀士族势力的代表。 其四,便是皇后孟氏一族,长男是朝中驻西北大将军孟非,长女则是一国之后。族人也因后戚势力日益坐大而越发嚣张跋扈。 “竟是谢家?谢家可是皇后太子边的人,陛下竟然会答应这门亲事?更何况现下外戚势力的崛起,陛下打击还来不及,怎会任由皇后太子一边势力的坐大?这可不像陛下的为人。” 眼前的女子虽作男子装扮,却肤白赛雪,虽易容了本来面貌,可镶在平凡脸上的那双眼睛,就如同黑曜石般闪烁着睿智炫目的色泽。她仅用一墨绿绦条简单将墨发挽起,略显慵懒疲态。她似乎在沉思,手捏着下巴,来回踱着步。 凌澈意识到自己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滞留太久,收回目光时眼瞳深处似乎还有一丝茫然,一睁一合间,化作往常那种让人沦陷的纯黑。他张了张嘴,话语间神色如常。 “虽然我不知道父皇为何会同意这门亲事,但我知道帝后之间的隔阂并未消失,也许因为这场联姻,甚至加剧了这种这种隔阂。” 他转过身,看着女子道,“七爷是否相信盛极必衰,眼下即使我不去管,总有人会看不下去,更何况,这本就该是太子与三哥之间的争斗。” 瑾弈不言正沉默间,贤王府外似起了什么争执,砰砰啪啪闹腾不停。书房门口有暗影浮动,瑾弈刚要隐去,凌澈给她使了眼色,示意她无事。 一黑衣劲装打扮的男子走进书房,半跪在凌澈身前,瑾弈认出这是贤王近侍。他身侧还佩着剑,携剑入内也并未见凌澈责备,想来是极受信任的。 凌澈看了他一眼便回身坐回案前,端直了身子,用笔尖舔舐砚边的浓墨,随口问道,“外面怎么了?是谁竟有胆子在我府门外闹事。” 那男子也不起身,只是低垂着头,用低沉的声音回答,“其实并不是在主人门前闹事,主人忘了,王府旁隔着几间屋是副都统韩大人的府邸。是在韩大人门前发生的事。只是声音大了点。” 何止是声音大了点,简直是震耳欲聋!似乎是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凌澈面露好奇,“你可看到是发生了什么事?” 男子轻飘飘地吐出一个重磅炸弹,“韩大人似乎被打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四十五章 一朝错子,满盘皆输 “什么!”凌澈骤然抬起的目光雪亮一片,手中的沾着墨汁的狼毫也掉在宣纸上,染开朵朵墨花。半晌,凌澈扶额叹道,“书捷,以后回话直接说重点” 男子愕然抬头,满是不解,“王爷问什么我便说什么,难道我说错话了?。” 凌澈无奈地摆摆手,“算了,你去看看,到底怎么了,记住别让别人看见你,别把王府扯进去。” 男子点头称是,身影如鬼魅般退出。 凌澈回身朝内室的人解释,“书捷武功不错,就是脑子不行。”见她似乎是忍着笑的样子,不禁也笑出声来。 两人相视一眼,都止了笑,瑾弈边踱步分析道,“韩鸿飞曾是孟非手下大将,又是朝廷重臣,我实在想不出谁那么大胆子竟敢当街殴打朝廷官员,莫不是嫌活得太久了。纵然朱雀街地处偏僻,但总会有人看到。近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凌澈沉思半刻道,“昨日上朝时,禁军指挥使林浩南手下的副将卫领,和朝中左军副都统韩鸿飞就军部人员任职和军粮分配上起了争执,两人时常意见相悖起争执是朝堂内外皆知的事。更甚者,卫领是三皇子的人,而韩鸿飞因孟非的关系,与太子走的近。难道” 他话未说完,书捷便风驰电掣地飘了进来,“王爷,是一群蒙面人在围殴韩大人,韩大人被打得都吐血了。我仔细看了那群蒙面人,其中一人似乎有脚疾,走路一瘸一拐的。后来赤羽营的人到了,那群人就跑了。但捉到其中一名凶徒。” 凌澈颇感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这孩子终于知道说重点了。书捷又如同鬼魅般飘出,让人不禁赞叹他轻功之出神入化。 凌澈眉梢微抬,露出一种看好戏的神态,“七爷,这事儿你怎么看?” 瑾弈微微一笑,“我觉得有人要倒霉了,而贤王府似乎也被有心人算入了计划中了。” 不久宫内就传来消息,宣贤王进宫觐见。凌澈镇定自若地对着府内管家及一众吩咐,今日午时过后,贤王并不在府中,而是到未时才归。 凌澈一路直往皇宫,进入内殿后,暗暗观察了一下所处环境,湘帝端坐正前方,淑妃陪伴在侧,一双美目通红,另一侧是面色恭顺的赵公公,而最末的韩大人则是脸上红肿成片,脸色惨白,坐姿怪异。一旁的太医正为他细细诊断。 “参见父皇。”他依礼拜见。 湘帝未发言,从头到脚打量着他,最后目光停在他衣袖间的叶片儿上,因他穿着深紫色的衣服,袖口那点碧绿就格外扎眼,湘帝冷冷扫了他一眼,“怎么,又去花市了?” 凌澈神色略显慌乱,“父皇,我” 他一紧张舌头就打结,湘帝见他这个样子更是气愤,“堂堂皇子,整日只知栽花植草!简直玩物丧志!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父皇?” 在湘帝冷冷的逼视下,凌澈更是慌乱,湘帝似乎对他极为失望,摆摆手让他先坐一边。看向一旁的太医,“如何?” “禀陛下,韩大人断了两根肋骨,身上多处骨折,怕是要修养一段时间才会好了。”太医抹了把汗,老老实实回答。 湘帝一掌狠狠面前的龙案上,厉声喝道,“真是大胆!” 底下几人的心跟着颤抖了几下。淑妃哀凄凄地匍在湘帝跟前哭诉,“陛下,你可要为我父亲做主啊。” 淑妃陪伴在湘帝身边已久,许是保养得好,许是岁月偏爱,并未在她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是以她不仅有如花似玉的容颜,更兼褪去了少女青涩,别有一股端庄雍容的风韵。这般声泪俱下,任是钢铁般的心也被化作绕指柔。 湘帝抚着那张我见犹怜的脸,将腮旁的泪珠抹去。目光中露出少见的温柔。 “澈儿,韩府毗邻贤王府,今日之事你可有耳闻?” 凌澈思考片刻道,“父皇,儿臣今日并不在府中,回府后也是听府内之人说起,确是有此事。而据王府管家说,周围很多百姓也看到韩大人被多名黑衣人打倒在地。” 韩鸿飞如今三十多岁,平日里面貌刚强硬朗,眉眼开阔,一双深眸邃如瀚海,虎虎生威。如今却显得病恹恹的。 他趁势说道,“陛下,臣受不受苦不是大事,可臣不愤,这天下之大莫非皇土,更何况盛京乃天子脚下,有人在陛下面前这般殴打朝廷命官,乃藐视皇权之所为啊!” 凌澈心中一凛,殴打朝廷命官也许罪大恶极但若是有人求情许还能保住性命,但藐视皇权,对皇族不敬就是大逆不道要诛九族的罪了,韩鸿飞是铁了心要将人置于死地了。 这事韩鸿飞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做,定是有人幕后指使。 而今日韩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目的就是要让贤王府作个见证。凌澈冷笑。韩鸿飞最大的成功不在于他自导自演了这场戏,而在于幕后之人成功抓住了湘帝的逆鳞,他对皇权的热衷以及无法忍受任何形式对皇权的藐视之心。 无论事情的缘由,单单是在皇城之下,藐视皇权这几个字便会让与之牵扯之人死无葬身之地。无论真相,无论结果,这便是帝王的威严。 湘帝对赵公公道,“听说赤羽营抓了其中一名犯人,如今可知人在何处?” “回陛下,人还扣押在赤羽营中。” “让赤羽营把人转交刑部,势必要问出这指使之人!” 赵公公称是退去。湘帝的脸色从未这般难看,那额角皱着的清晰纹路,低抿的薄唇,无不昭示他此刻愤怒的心情。 湘帝吩咐完,有些颓废得半躺在龙椅上,早先听闻湘帝这些日身体抱恙,凌澈面带关切轻声唤道,“父皇。” 湘帝看了他一眼,只是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韩鸿飞出门便朝着凌澈深深一拜,“多谢贤王,替臣下作证,希望尽早让不法之徒落网。”淑妃站在他身旁,也露出感激笑容。 凌澈赶忙跨步上前,将韩鸿飞扶起,“自是本王分内之事。” 淑妃秀眉舒展,面上泪容未干,笑意盈盈的样很是惹人怜爱。“这几日太子殿下新进了批珍花,日日说要是五弟看到定然喜欢,贤王若得空,定要去太子殿下那看看。” 凌澈笑着应允,“这是一定的。” 盯着韩鸿飞佝偻着背缓步慢行的样子,凌澈唇边勾勒出一道莫名笑意,被打成那样还能行动自如地进出皇宫,看来这位韩大人戏还演得不够位。 而自己不过是一个闲散王爷,太子帮却急于将其与自己捆绑一起,也许背后几位大人接连倒台,对太子党的打击也比想象的大。 接下来太子帮的动作远比凌澈想象的快,元月二十,刑部将问讯结果传递给湘帝,殴打之事实乃卫领所为,那日黑衣人中跛脚之人乃是卫府管家,又经多位路人确认,那日黑衣人中的确有一跛脚之人。湘帝大怒,加上太子党旁敲侧击,并未再作查明,当即下令处死卫领。 元月二十一,卫领之事定案,定于三日后处斩。静王等人求情无效。 元月二十三,卫领于狱中吞铁自杀,在墙面写以血书诉冤情。湘帝念血泪泣书,思其过往功绩,淡化了心中怒火。卫府中人并未连坐,只是下令流放。 元月二十五,朝廷查封卫府,流放卫领家眷仆人百余人。 湘国通往燕国的蜀道,道路崎岖险要,沟壑丛生,因众高山空谷隔断形成大沟豪,纵有天堑之称,又因靠近慕塔山,常年气温极低,冰雪冻结,人烟稀少,自古便作为流放之地。在这里被流放之人多因恶劣的环境而无法生存。 卫府一众家眷奴仆,便是踏上了这条不归路。卫府众人皆穿着褐黄的麻布衣,面貌用硕大的风帽盖住,却不能遮挡塞外的霜寒交加。整条队伍用一根粗壮的锁链贯穿,队伍众人手脚皆着厚重的玄黑铁镣。 队伍在风雪中缓慢地走着,极静中唯有镣铐摩擦发出的脆响。队伍中一个小个子的略一停顿,后头的刹不住脚,纷纷跌倒在地,匍匐在一地白雪上。最前头的那小个子的风帽被吹开,露出稚嫩的容颜,竟是个孩子! 孩子脸上满是灰尘,本该清澈如泉的眼瞳却充斥着不属于这个年纪沧桑,额头赫然是一个奴字刺青,小小年纪就刻上了一生无法抹去的卑贱印记。 因队伍停滞了下来,后头几个官兵装扮的呸了声。抽出腰部的鞭子,朝着倒地的人直直抽去。 几声惨叫后,先前倒地几人爬起继续前进。 远处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叹息,瑾弈裹紧了身上的白狐裘,再往上,是一张略带冷漠的脸。这样的场景,她已经见得太多太多,身旁传来一声叹息,那人围上了一圈黑棕色毛领,披泻于肩的长发凌乱地飞舞着。 他如墨的眸子本是纯黑一片,却因这飘飞的雪倒映出了本该不属于它的浅浅白色,只是这不寻常的白反似森然鬼气,可怖万分,可深看瞳中,又无半分情绪,恰如一汪无风却深邃不见其中的瀚海。 他兀自闭了眼,似乎方才那声极浅的叹息只是错觉。再睁开时,则再次变为暗的不见天日的黑。唇角勾起一抹半嘲含讽的笑,“七爷你瞧,这就是皇室的战争,一旦参与,便不得退出,稍有疏忽,便是满盘皆输。卫领也是朝中老人了,三哥竟保不住他,着实无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四十六章 军械走火,边境动乱 瑾弈戏谑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片刻,看似幽深而实则漫不经心,扬天的风雪也将她的发髻吹乱,两人靠的很近,就连头发丝似乎都要缠绕在一起。 瑾弈将那即将缠绕的发丝重新打理,挽了个髻,唇角漫开清浅笑意,“王爷是在担心我吗?” 凌澈闻言也将目光转向她,深刻而专注。 瑾弈退开一步离他更远了些,并未直视他,只是用悠远绵长的目光注视着那一队即将被风雪覆盖的人。“王爷无需试探,既然决定走上这条路,我就从未后悔过,纵然有一天身陷囹圄,穷途末路,那也是我技不如人。” 凌澈眯起眼审视她片刻,即使相处时久,他依旧无法将眼前的女子看透,隔着重重迷雾般神秘而令人费解,“七爷,我越看你,越觉得你不像是会为感情负累的女子。” 瑾弈朝他灿烂一笑,虽是平凡的男人面容,可她的眼底灿若星河,映着这一地霜雪顿时也格外明亮起来,“情之一字,自古便叫人走火入魔,我是入了魔怔了。” 凌澈摇头,“傅睿是个无情的人,你看上他什么了,纵观他上下,也就那张脸能稍微迷惑下人了。” “那王爷何不是弱水三千,只取那画中一人。”瑾弈盈盈浅笑,凝眉远视,她站在几米开外,红色的油伞下,是亮银的织锦玄服,天外雪落徘徊于伞上,她的脚边,明亮的眸子动人心魄,这一刻,她仿似画中仙。 “她”凌澈欲言又止,眼中泛起片刻温柔又顷刻消弥于无形,变得更加深邃难测。他淡淡道,“回去吧。送这一程,我们已是仁至义尽。” 两人骑马回至盛京后就各自离去。瑾弈回孤芳苑前,先去了汀水轩,撩开玉石遮帘,古朴的展台上摆放着新进的胭脂水粉。 汀水轩的老板是汀水阁暗卫之一,见是瑾弈独自前来,布满褶皱的老脸,带着谦卑顺从,细细对她介绍新进的货。 瑾弈用手指抹了抹,凑近鼻尖,霎时一股沁香萦绕不去,她将水粉匣放下,问道,“还有别的货吗?” 老板随之将她引入内阁。 “阁主。”入了内阁,迅速窜出五人,皆蒙着面,跪在瑾弈身前。而那汀水轩老板则站于瑾弈身后。 瑾弈一拂袖,轻撩下摆,于六人正中间的椅子上坐下,她微仰头,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目光巡视一周,她看向为首那人,“你先说说如今汀水阁的势力在盛京分部如何吧。” 为首的黑衣人恭声答道,“启禀阁主,如今汀水阁在盛京共一百一十五家分店,其中脂粉铺二十五家,玉器铺三十家家,兵器铺三十三家。其余为绸缎庄,地下钱庄,酒窖,共计二十七家。共门人千余人,其中内部直属人员三百人。” 短短时间,汀水阁以大漠凤凰之都为核心,利爪向大漠外延伸,如今已如巨龙盘踞盛京各处要塞。 瑾弈将目光投向第二名蒙面人,略一沉吟,“阿二,近日来盛京可有何异动?” 那人思索片刻回答,“盛京之内并无异动,只是湘国边陲之地的胤国和漠国打起来了。” “哦?”瑾弈一愣,才想起漠国是湘国帝女下嫁之地,“如今战况如何?” “胤国已攻下漠国五座城池,但都为贫瘠之地,物少人稀,如今胤国集聚火力攻击第六座城,风岩城。” 瑾弈突然站起,她背对一众蒙面人,临窗负手而立,身形挺拔如苍松,目光清明透彻,声音如穿梭于崇山峻岭间的清风,肆意舒爽,“风岩城地处山峦叠嶂之间,易守而难攻,城中盛产矿产,常用于出口贸易兑换重要的粮食物资,是漠国一大重城,因此漠国人定会死守,胤国短时间内定然没法攻下。” 可虽在地形上占了优势,却也因地受限,城中物资稀缺,无法适应长久战,且胤国人定然会紧盯各线路的救援物资,一旦切断物资输出,风岩城定然失守! 短期内,漠国还当无恙,她朗声道,“太子,三皇子那里有何动向?” 蒙面人继续道,“三皇子这几日闭府门不出,连日来称病告休,而太子反倒出宫频繁。但他似乎刻意抹去了行踪,所以很难查出他去过哪些地方。” 瑾弈噗嗤一声笑起,眼睛眯成弯弯一线,眼中却不见丝毫笑意,“怎么,刚刚说了那么多都成了废话了么,别的地方我不管,汀水阁在盛京这一百十五家分店,他几乎每去三个地方,就有一家汀水阁分店,直属三百人,六百双眼睛难道竟连一个人也盯不住?你们何不挨个去问问,还有每处分店的钱银进账都可以查到钱银的出处,若是既不属于我们钱庄,也不属于其他钱庄,定然就是宫内流出!” 她的声音冰冷似铁,铿锵果决,在她的目光下,即使覆着面具,这群蒙面人也只觉浑身冷汗直冒,不比阁中精锐,这批人还只是刚刚培养,仅用于打探消息。 “下去吧。”瑾弈冷冷道,几位蒙面人不好耽搁,飞快隐没于阴影中。他们离开后,瑾弈长长呼出一口气,站在她身旁的汀水斋老板从一旁端过茶杯,递给她。 瑾弈接过茶杯,暖暖的热气徐徐升染,氤氲成模糊水汽,她将茶杯又靠近了几分,借着那丝丝缕缕的热气来驱散身上的寒气。 “铁叔,你觉得如今的汀水阁如何?”瑾弈喝下一口茶,对着身边的老伯问道。 铁叔是瑾弈认识苏修凰前,他已陪伴在苏修凰身边很久的人,也是汀水阁资格最老的人之一,前阵子苏修凰便将身边的铁叔派过来协助她。 两个人的时候,铁叔更显得慈祥些,他缓缓走到瑾弈身边道,“汀水阁如今既有尖锐的利刃,又有厚实可挡利刃的硬盾。” 瑾弈唇角微勾,“的确,我和苏修凰也不曾想过它会有今日的规模,可即使是这样的汀水阁,他在权利面前仍旧脆弱不堪。自古民不与官斗,一旦湘帝产生要铲除汀水阁势力的念头,那我们在盛京的基业就将毁于一旦。 我们能够凭借的,只有大漠广阔复杂的地形,可湘帝不会进大漠和我们比拼,我们也不能隔着广袤无垠的黄沙和他对峙,所以如今能凭借的只有在盛京的这部分,一旦我的身份泄露亦或是我五皇子在皇位竞争中失败,那新帝继任者查到我们就是早晚的事。对于支持五皇子的汀水阁来说,就时就是灭顶之灾。所以这条路既然选择了,就不能输,并且不惜一切代价要赢!” 铁叔叹了口气,转过了话题,“前几日阁主写信过来,如今阁内兵力已达七万。这七万兵力让我们与任何一国都有了抗争之力,这才是汀水阁真正的底牌。” “只是军中缺主将,一个合格的大将才能以最小的伤亡获取最大的胜利。可惜赤都和孟惜留在了盛京,否则他们一文一武,倒是可担大任。”瑾弈轻抿一口茶,杯面映照出一个清秀又模糊的轮廓,芬芳的茶香笼罩房内,倒让人有些熏醉了。 卫领处斩,卫氏流放,让太子党的气焰又旺盛了起来,原本大臣中的墙头草又像是闻到了某种讯息,隐隐又朝着太子靠拢,在三皇子静王唯一的军中势力卫领被处刑后,静王便像是失去了主心骨般,连续多日,闭门称病。也只有皇七子宣王曾去探望。 元月三十日那天,一则消息像是重磅炸弹从漠国传出,胤国所谓的集中火力攻打风岩城不过是故布假象,实际攻打之地是漠国西南部城市。如今趁漠国兵力集结在漠国中央,胤国加速了对沿海城市的攻占。 比起漠北中央城市,漠国西南地区反而靠近湘国,漠国以此向湘国发出军械求援,湘帝应允后,湘国通过阳关城和玄谷关走陆运向漠国西南部输送军械物资。 二月八日,湘国押送往阳关的军械走火,一批火器在中途爆炸,周围居民死伤惨重。而这条消息传到湘国已是三日之后,朝内一片愁云惨淡。 二月九日的早朝上,喜怒不形于色的湘帝如盘踞的五爪金龙,眉梢吊起,眼湾的褶皱成十字纹,大约是这几日身体抱恙,他微起佝偻的身躯竟有种老态龙钟的感觉,只那一双古井无波的眼,充满帝王威严,又平静到看不出一丝情绪起伏。 “昨日经初步统计,阳关因这次爆炸案的死亡人数已达数千人,连带着周围数十家商铺,民居一并被毁,如今民怨四起,众卿家有何高见?” 湘帝充满威严的目光在群臣身上扫过,太保蒋胜谏跨出一步,“陛下,微臣觉得,此刻边关动荡,民安不安,若是太子殿下可以趁此机会出巡,借以安抚民心,定能将陛下的心意传达。借此安定边关。歌颂陛下的爱民之心。” 蒋胜谏是蒋妃之父,静王一党,他此言并非为太子着想,边关一行,危机重重,若是当地流民起了暴乱,太子在混乱中因此而出了意外,那也怪不得谁。所以若是太子此去,定然是九死一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四十七章 各路争端 危机重重 湘帝别有意味的目光看向太子允正,那其中似有探究,又添了抹耐人寻味。 允正虽面无表情,但蜷缩在袖袍下的手已是布满冷汗,前几次遇难已让他恐惧万分,甚至在盛京暗中召集多名高手来保护自己。 此去阳关,必然危机重重,他是极不愿的,可蒋胜谏的话言语在理,作为一国储君,贪生怕死这种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他悄悄朝韩鸿飞使了眼色,就见韩鸿飞大步上前,朝湘帝公正道,“陛下万万不可,谁也不知阳关是否有再次爆炸的可能,且暴民横行,太子作为国之储君,系社稷于一身,万不可以身涉险啊!此刻宜选其他能代表陛下的皇子前去安抚。” 朝廷柱石孙太傅也紧随其后道,“臣附议。” 若说韩鸿飞是太子的人,他不同意太子前往是能理解的,可孙太傅多年来作为中立一派,此刻竟也赞同太子不能前去的观点就不得不引人深思。是群臣又有了新的动向,还是对太子作为储君不应冒险这样的观点仅仅赞同而已。 除去太子,还有称病在家,此刻估计正隔岸观火的静王,剩下的皇子只剩下他和七皇子康王。 凌澈深色不变,目视前方,“儿臣愿前去阳关。” 此言一出,群臣皆变色,观殿中这位贤王,目光明澈,昂首阔立,卓然挺拔,俊朗面容下,深蓝色的朝服上蟒纹流动着清辉,竟有一种不怒自威的隐隐威仪。 众臣先看感叹,多年来竟看走了眼,这份尊崇之气,哪里会是一个纵情山水的闲散王爷身上该有的。再看是惊异,这份威仪,竟与高位上的那名君王如出一辙。 湘帝闭合的龙目骤然睁开,一道精光乍然射出,紧盯着这位贤王,贤王目光澈然,深黑的瞳孔依旧平视前方,不卑不亢。 垂老的龙目中透出一份了然和隐晦的赞赏,仅仅一闪而逝。快到即使是作为朝廷柱石的孙太傅,也以为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阳关,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又是一个充满机会的地方,就此沦落消亡,或是破茧而出重获新生,就看命运如何操纵拨弄了。 “儿臣也愿同往。”令人费解的是,这样一个地方,竟然是有人争着抢着去,康王也不甘其后,对着湘帝朗声道。 凌澈只是瞥了一眼康王,但对方投来的目光,包含的绝不是善意。 湘帝淡淡道,“那便由你俩前去,另外由韩鸿飞领一千精兵同去,负责保护两位殿下。” 等到下朝,凌澈刚准备回府,宫里的小太监回禀太子殿下请他去坐会儿。 彼时日头正好,御花园内香风涌动,即使是冬日,宫女们的衣衫仍单薄如蚕丝,亭内摆放着精致的果盘,太子身边站着两位侍女,一名玉鬓香腮,手捧暖炉,娇俏可人,一名红唇微掩,轻袖舞雪,妩媚端庄。 凌澈几步上前,“兄长。”两人单独时,凌澈多称呼太子为兄长。 太子笑脸相迎,大约是不用去那边塞苦寒之地,他心中甚为欣喜,又对五弟代自己前去心有愧疚。是以双手相扶,目光切切,倒是一派好兄长的表现。 “五弟不必多礼,此次去阳关,路途遥远,五弟还要多保重才是。”他走到亭子中,轻扣手,一时两道黑影闪过,在太子身边站定。 凌澈虽不懂武功,但观这两人气度身手就可以猜到,这应该就是太子招募的那批高手中的两名。 太子指着左边一人,“他是赤都,武功很好,这次五弟前去阳关便带着他,定能保五弟平安。”太子并未多说,只是吩咐赤都跟着他,负责贴身保护他。 午时过后,凌澈才回到贤王府,过两日就要出发阳关。静王和太子虽不愿去,却都派了心腹跟随。 舒阳暖日,瑾弈从书房走出,脸上带着盈盈清笑,犹如香山雪海间的沁甜梨花,晶莹无暇,她自换了男子行装,已很久未这般开怀笑过。 “赤都!” 一段日子不见,赤都皮肤更见黝黑,原本憨厚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清明。见到瑾弈,也多了几分欢快,“阁” 瑾弈迅速打断他,“赤都,在这里别那么叫我,你也随着大家唤我七爷便可。” 赤都抓了抓头发,面露不解。随之又露出大咧咧的笑容,“行,你说叫啥便叫啥呗。” 赤都有些他们这些人少有的天真耿直,这也是苏修凰为何派他去太子身边的原因,正因为他这样的人能够让人一眼便看到底,太子党才不会起怀疑。 让赤都留在太子身边,并非是要他筹谋算计,也并非要他观察太子的一言一行,而是要他依靠太子的权势,尽最大的可能往上爬,成为不能让人忽视的存在。 瑾弈拍了拍他肩膀,“可惜不能让你去孤芳苑,不然他们看到你定然欣喜。” 凌澈神秘一笑,“若是我有办法让他跟你回去且不让别人怀疑呢。” 瑾弈望着他微有愣神,“王爷” 凌澈凝视着她,见瑾弈正用呆呆的目光看着他,想来是不曾多见这样痴傻样的她,凌澈眉眼一弯,深眸中露出星光般点点笑意,“七爷为我所做良多,我总该有投桃报李的时候。你无需担心也不用多说。相信我就好。” 回到孤芳苑时,张妈正在厨房内煮大锅肉,浓郁的肉香飘了一地,兰汀和丁姐目露垂涎地被挡在门口,阿茂在修剪梧桐叶,丁叔躺在躺在院子内悠然晒太阳。 与外面的腥风血雨相比这里偏安一隅,也只有在这里,瑾弈才觉得内心踏实。 张妈早年丧偶丧子,也不知怎的,见了赤都这个憨厚的小子就觉得像极了已逝的儿子,备感亲切,对他也是说不出的好,赤都自小作为奴隶被贩卖各地,从未感受过亲人之爱,对张妈既尊且爱。 院子里晒太阳的丁叔最先听到脚步声,抬起惺忪睡眼瞄了眼,他惊得从躺椅上坐起,“哎呀,原来是你臭小子,终于知道回来看我们了!” 他这大嗓门一唤,屋里屋外都听了个遍,张妈似有所感,手上铁勺一扔就跑出来,看着院子里站着的大汉眼眶竟有些发热,赤都颤颤地唤了声“张妈”,孩子般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傻小子,快进来吧。”丁叔推了他一把,直把他推向厨房,自己则朝着大铁锅内的肉口水直流,“张妈,这烧的什么,忒香了!”说着身手就是拈。 张妈毫不留情打掉他的手,“七爷还没吃呢,你馋成这样像什么样!” 瑾弈倒是不在意这些,刚要离开就被兰汀推向桌子旁坐定,面前堆着一张放大的巧然嬉笑的女子的脸,“七爷,不尝尝张妈的大锅肉,可是会抱憾终身的!” 张妈双手一端,连着铁锅一起被放到桌上,大家看着锅中的肉口水直流,可瑾弈不吃他们又不敢吃。瑾弈无奈,只得先行夹过一块放入口中。 肉汁浓郁,肉质鲜嫩,精肉夹着肥肉一起吃竟一点也不腻! 瑾弈瞠目结舌,这比望舒楼的招牌菜都毫不逊色啊! 眼见他们一个个更是如狼似虎,吃得满嘴留油。 赤都刚开始还客气,吃了一块下肚就再也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结果一锅肉没多久就被他们清扫干净。 兰汀嚼着最后一口肉,摸着自己滚圆的肚皮,意犹未尽地问道,“阁主,这次赤都大哥来住几天啊?” 瑾弈放在筷子,“两日,两日后我们去阳关。” 兰汀小嘴张得巨大,“阳关城内,不是说那里硝烟弥漫吗,七爷你们怎么去那种地方?” “兰汀”丁叔不紧不慢得唤道。 “在!”小丫头眼睛瞪得溜圆。 “小丫头别问太多,你负责把阁主交给你那几盆花照顾好就可以了。” 说到哪里盆花,兰汀眼神惊惧,略有躲闪,瑾弈一看便知不好,“花怎么了?” 兰汀秀目中眼泪纵横,一字一句哆哆嗦嗦道,“那盆冷月兰怕是挨不了几日了。我就说这里天气湿冷,冷月兰那么娇气,怎么适应得了这里的天气,阁主偏偏不听,现在根都萎了,这可不能怪我。”小丫头噘着嘴,声音却越说越小。 丁叔目光怪异地盯着她看了会,丁姐一脸的幸灾乐祸,其余几人也颇有些看好戏的样子。兰汀只得求救般拉着瑾弈问。“阁主会不会生气啊” 瑾弈不言,生气,仅仅是生气倒好了他定会在他们面前日日夜夜念叨,不见停歇,让这一大家子人都陪着他崩溃。 见瑾弈也不说话,兰汀眼眶一红,满脸委屈,“七爷,你别不说话呀,你说阁主会不会气的一刀劈了我。” 瑾弈被她逗乐了,“劈了你倒不会,只是会把你打包卖给菜市里那养猪人,听说他儿子因为一脸疙瘩,长相寒碜所以一直缺个夫人。” “七爷爷”小丫头真信了,哭的稀里哗啦,吐字都不清了。 瑾弈从她手中拉过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袖子,“我是七爷,但不是你七爷爷。”说罢温柔地替她抚过眼角的泪花。又从怀中掏出绸娟,轻柔地递到她手中。“小丫头哭哭啼啼的样子还真是可爱的紧。” 兰汀被她的举止弄的深受感动,眼泪汪汪道,“七爷” 瑾弈手托着腮,眼中尽是促狭,“这等楚楚可怜的样子,若是被你的猪哥哥看去了,定会用他那满是脓包疙瘩的脸孔凑近你,对你说着安抚又动人情话。” “噗。”赤都喷出一口茶,添油加醋地道,“兰汀有了猪哥哥,岂不是成了猪妹妹了!” 丁姐捂脸,已不忍再看。 张妈左瞧瞧,右瞅瞅,下了总结性的一句,“七爷,我发现你和阁主越来越像了,一样恶趣味!” 瑾弈一愣,像那只狐狸,才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芙蓉凰羽:权妃要当政》正文 第四十八章 遍野哀鸿 二月十二日,清晨的东方脱去深黑色的外衣,露出寂静朦胧的灰白,地平线的最下方涌出半面橙红色,天外云彩如醉酒的诗人,全身都染上了迷人的胭脂色。 日出的清辉慢慢锁向仍沉浸在暗影中的贤王府,先是屋顶高耸翘尾的檐,撕开一角明亮的玄黄,再是灰白斑驳的墙面,最后是那座巍峨大气的朱红色府门,皆被东升的旭日笼罩在内。 府门外站着一匹马,昂首阔步,马上的锦衣男子手中握着缰绳,深灰色的骑马装,月白色的腰间束带,下摆随风猎猎舞动,好一派飒爽英姿。 令人惋惜的是面貌太过平庸,唯有镶嵌在眼眶中的那双黑眸,深幽深幽的,似有将人吸入其中的诡异力量。 贤王府的府门大开,贤王从中走出,也是相似的骑马装。但显然做功要精致地多,质地也是极好。他接过侍从手中的缰绳,一个翻跃,身姿利落的上马,与身边那名男子并驾齐驱。 凌澈朝前作了个请的姿势,“七爷,走吧。先去朝阳门与其他人汇合。” 凌澈,瑾弈,还有最后上马的赤都,朝着朝阳门前去。 三人到了朝阳门,发现康王和韩大人也都到了,身后跟着一众侍卫,康王与韩鸿飞都坐在马车上,凌澈不习惯坐马车,遂与他们一道骑马前行。 数百匹马驰骋在郊外的官道上,扬起漫天的沙尘,众马奔腾的声音如同响亮密集的锣鼓,一下下敲击在每个人心上,心头豪迈之情顿生,就连康王也下了马,同他们一道奔驰在原野上。 马队日夜赶路,终于在两日后抵达十里秋风,十里黄沙之称的阳关城。 初入阳关,便感受到了这里与往日的不同,镇上行人都是行色匆匆,街头偶然见到的异域商人,都是满脸焦迫的样子,而美貌的胡姬也都衣衫褴褛,她们大多都哆哆嗦嗦地躲在房檐下。 从这片区域朝外看去,地面一路深陷,条条沟壑,方圆百米内房屋尽数坍塌,空气中满是沙粒土屑,还弥漫着股淡淡火药味,残垣断壁中有孩童哭闹声和极低的啜泣声传来,这样的环境让人压抑。哪里还有半点往日的热闹繁华。 再往前走,惨叫不绝。道路的两边或坐或躺着浑身是血的人,再往前,是镇上居民自发搭建的临时诊所,简陋的可以,医治环境既脏且差。 所谓的诊所不过是个较为宽大的棚子,仅用几根粗大的树桩和茅草搭建。棚子中身影涌动,来来往往嘈杂凌乱。 到这时,他们才发现,阳关的受灾情况远比想象的更加严重,死伤数量极大,而朝廷发放的救灾品,远远是不够的。医用物资和人员,也都极度短缺。 “韩大人。” “韩大人!”凌澈回头,看到韩鸿飞似怔楞在一旁,直到他喊了两遍才回过神。立即来到他身侧听候吩咐。 “你带领一队士兵,负责扩建诊所。另外将剩余士兵五人一队,分成十队,每队配一名医者,沿途搭救居民,跟据医者判断将伤者分为轻重等级进行治疗。”凌澈从容镇定地指挥。 韩鸿飞称是,率领部下前去。 “太医院李大人,由你领御医入诊所进行救治,记住不可受因伤者的身份地位影响而分先后救治,所有患者一视同仁!”凌澈微眯着眼,居高临下下令。 “是!”太医院李大人领命前去。 转过身,他见康王冷着脸,眼中满是不以为然。凌澈淡淡道,“七弟可是对我的分配有何不满?可我不管你怎么想,既然父皇吩咐我主管此次救援事宜,那一应事情具是由我来分配主导。” 康王年纪比其他皇子都要小些,是以那张犹带稚嫩的脸上藏不住任何情绪。 就像是他不喜欢凌澈,认为他在太子和静王之间两面讨好,毫无立场,此刻又仗着父皇任命而得意忘形,这样的人他向来是不屑的。所以他脱口而出的话带着轻蔑毫不留情。“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凌澈并未发怒,反倒是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若是七弟左右无事,便负责派发药材和食物吧。毕竟我们这里不养闲人。” 康王冷哼一声就此离去。 凌澈最后将目光投向瑾弈,“七爷,你带几人找找周边的郎中大夫,人手不够,懂医术的人越多,这些伤者也能早一步得到救治。赤都就随我一道去帮忙吧。” 瑾弈,赤都恭敬地低头,“属下遵命。” 索性阳关的居民还算团结,未受到爆炸波及的也并未就此离去,瑾弈在他们中找到大夫三名,略懂医术者五名。将他们派人送去了临时诊所。 凌澈和赤都随搜救队沿途查找幸存者,两人用几根木条和一个轮子搭建了一辆辇车,遇到重伤者即用辇车推拉。 凌澈半蹲在一座废墟前,发髻散了,深紫色的骑装上满是肮脏血污,一刻钟不见他就成了这样,哪里还有半分皇子王爷的雍容气度。 他吃力地压在断梁上的木板扔开,然后去搬断梁,可手无缚鸡,娇生惯养的王爷哪里搬得动。眼睁睁看着横梁砸下,只能狼狈得逃开,这一砸,连着茅房上断裂的横脊也摇摇欲坠。 贤王怔杵一旁,看着自己肮脏又粗糙的手略显尴尬。他朝两边看去,正巧与瑾弈视线对视。朝她招了招手,一脸苦笑。 瑾弈从腰间抽出鬼泣,大刀啊大刀,许久未见,不想你见这刚重见天日,就是用来劈砍这些木材的。 她飞身砍断上当缭乱的绳索,废墟里的断木牌匾噼里啪啦落下,激起飞尘遍布。瑾弈纵身一跃,扯过不会武功的凌澈避免他被落下的断木砸中。 废墟间传来一声极轻的痛吟。里面有人! 两人对视一眼,飞快搬去遮挡物,两人合力将横梁移开后,废墟中伸出一双血淋淋的手,手上的指甲盖已经全部脱落,血肉模糊,手肘处露出森然白骨。看起来心酸又可怖。 “周围无事的,来帮忙救人!”凌澈高呼一声,瞬间两名侍卫来帮他们一起搬运。 四人合力下,下方被埋之人露出,她侧着身,呼吸微弱,身上衣不蔽体,可露出的部位多是血块和血窟窿,竟没有一片完好的皮肤。 瑾弈脱去外袍覆在女子身上。两名侍卫一人架住她胳膊,一人抱起她身子,女子已陷入昏迷可似乎有意识般抗拒着别人的触碰,一手紧紧护住隆起的下腹! 她两腿间竟然已探出一个婴儿的头!那么血淋淋又血肉模糊的,却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天呐!”一名侍卫惊呼。 瑾弈额头上出了一层密的汗,她双手颤抖着又尽力使自己平静,朝着一名急切嘱咐,“快!快去找个大夫来!” 侍卫呼呼喝喝跑开转眼带着个穿着白衣的老头来。老头一见这场面吓得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道,“臣,臣不会接生呐!” 凌澈一把抓起他衣领,老头一个趔趄,被他扔倒在坑洼的地面。凌澈脸上青筋毕现,“你看清楚了,这可是两条人命!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拿着俸禄又怕担责任,要是这女子和孩子死了!你也不用做这御医了,去刑部大牢蹲着吧!” 老头一个激灵,对着两边的侍卫急切道,“快,把这些乱石杂物搬开,清出一块地方来!拿热水剪刀来!快!” 瑾弈扯着身旁的凌澈,“把你的衣服脱下!” 嗯? 凌澈傻瞪着眼,不明所以。 瑾弈又朝着一众侍卫,“你们也是,快点,别愣着了!”瑾弈呵斥,见凌澈还是慢吞吞的样子,索性自己去扒拉他的衣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