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毒后》 《江南毒后》正文 雨夜遇袭 正值梅雨时节的江南,下雨正常,不下雨反倒不正常。今天既是正常日子,也是玉簟秋发工资的日子。 玉簟秋是个小企文员,去年本科毕业,由于父母身体不好,便自个儿打消了往大城市发展的念头,决心留在这座毫不起眼的江南小城。小企业的老板都抠,工资少不说,还压缩员工休息时间,强迫员工加班是常事。玉簟秋多次找领导交涉无果,却又因小城就业不景气,难以找到另一份工作,再想想渐渐年迈的父母,只得打碎了牙往肚里吞,认栽。 等到玉簟秋下班,已是深夜时分。微信支付宝转账还没普及到这座小城,企业发工资向来只发现金。玉簟秋将那单薄到可怜的一小沓钱收进挎包里,锁好公司大门,准备回家。 江南小城鲜少有路灯,别说街头巡警,一到深夜甚至连个开着的店铺都没有,有的只是昏暗潮湿的石板路和玉簟秋踩在青泥泞上留下的高跟鞋印。 江南小城的公司普遍今天发工资。深夜,大雨,昏暗,单身女性,足以说明此刻撑着伞走在回家路上的玉簟秋处境极其不安全。可玉簟秋是个警惕机灵的主,想抢她的钱,似乎不太容易。玉簟秋脑子里正这么想着,却没想到不远处竟真响起了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混合着踩在路上溅起的水花声,打破了江南小街长期保持的寂静。 玉簟秋根据脚步声和水花声的大小,迅速判断出跟在身后的是个男人。玉簟秋虽然聪明机警,可毕竟是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无论如何都难以敌过心怀歹意的男人。小街两边没有住宅区,仅有的几件店铺也早已关门,求救不成,只能自救。 玉簟秋快步走向小街仅有的那盏路灯,修长丰满的身型在灯光的衬托下显得愈发诱人。身后人明显加快了步伐,直奔玉簟秋而来。就在男人的手即将环上玉簟秋细腰的危机时刻,玉簟秋猛一回头,将手中的伞柄重重砸向男人,拿下完美的第一滴血。玉簟秋喜欢长柄复古伞,长柄伞的伞头尖而锋利,关键时刻可防身。在灯光下玉簟秋看清了男人滋滋冒血的脸,不仅丑陋而且猥琐。 玉簟秋抛下手中带血的长柄伞撒腿就跑,那男人大概没想到玉簟秋会胆大到抢占先机攻击他,足足愣了十余秒,回过神后便立刻顺着玉簟秋跑的方向一路直追。“小美女,你别跑啊!这下雨天的路上不安全,不如让哥哥我送你回家?” 雨不见停,反倒越下越大。雨水模糊了玉簟秋的眼睛,眼前街景也有些看不太清。越到危机时刻,就越要保持头脑清醒,玉簟秋在心里告诉自己。眼看着身后的猥琐男人就要追上,玉簟秋两眼一闭,迅速生无可恋地钻进了街角旁的垃圾车。专属于垃圾的腐臭味迅速蔓延至玉簟秋的五脏六腑,“是怎么做到……这么臭的……” 等猥琐男人追至街角处,早已没了玉簟秋的身影。在街角徘徊了一阵子后,猥琐男人往地上重重淬了口痰,之后便如瘫了般,心情低沉,往街的另一边去了。 玉簟秋在垃圾车里呆了足足一个小时才敢探出头,直到百分百确定那猥琐男人已经走远了才小心翼翼地爬出垃圾车。“呼,我居然没被臭死,真是不幸中的万幸。”玉簟秋捏着鼻子打量着自己全身上下,“估计我得洗三遍澡才能彻底去除身上的臭味了!” 劫后余生总是值得庆幸的,欣喜若狂的,魑魅魍魉的。玉簟秋斜挎着早已湿透的挎包,一蹦一跳地继续往家里赶,毫不顾忌身上不堪入目的污秽和令人窒息的气味。最后穿过脚下这条石子路就到家了,胜利在望。 刚刚下过大雨,路上的石子多生青苔,滑得很。此刻的玉簟秋完全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完全忘记了注意脚下。常在路边走,总会有湿鞋的时候,撞见鬼的时候,就像神仙也有打瞌睡的时候。 玉簟秋左脚踩中了一块生满青苔的石头,脚底一滑,理所当然重重地摔了一跤,很不幸的,后脑勺先着地。玉簟秋,一个聪明机警,自傲清高的江南妙龄好女子,没有毁于采花贼,毁于一块长满苔藓的小石头。 真是见了鬼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南毒后》正文 离奇穿越 江南小城的妙龄好女子玉簟秋死了,自己走夜路摔死的,死得实在窝囊憋屈。 玉簟秋只觉得头昏脑胀,像是头颅要炸开一般,原来这就是濒临死亡的感受,不好受。潮湿昏暗的街景逐渐淡出了玉簟秋的眼帘,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黑暗。玉簟秋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后脑勺撞上了一块不大不小的顽石,顽石磕破了她的头,磕得她颅内出血。她应该已经被那块该死的石头磕死了。“哎……自古红颜多薄命……” “大喜之日你在胡说些什么!” 玉簟秋觉得自己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现在连做梦都能做得这么真实了吗? “还不快起来,宫里迎亲的队伍都要到了,非要被我打才肯动身么?呸,贱骨头!”又是一掌利索落下,扇得玉簟秋两耳嗡嗡直作响。是痛觉,这不是梦,真有人在打她玉簟秋的脸。 玉簟秋的眼皮动了动,但依旧没有要醒的迹象。她穿越了,不属于她的记忆如同潮水蜂拥而至,历历在目。 祁国玉家大小姐玉簟秋死了,昨日深夜在自己的房间里割腕,失血而亡。 玉簟秋睁开眼,下意识地查看自己的手腕,洁白如暇,原本被褥上的血渍也全然不见。 “嘿你这死丫头,以为自己做了皇后就能不把我这个主母放在眼里了?我告诉你,你只是玉家嫁入大祁宫廷的一个傀儡罢了!你的一举一动都由玉家说了算!”眼看着又要落下一巴掌,玉簟秋迅速伸手紧紧攥住了眼前人的手腕。“主母大人,殴打大祁皇后按照大祁律令当如何处置?” “你!” 玉簟秋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穿着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嗯?没想到主母大人竟如此不分尊卑贵贱,轻视大祁律法,真是叫人不敢相信呢!主母大人是有三头还是有六臂?不如簟秋就趁今晚洞房花烛之时将主母大人对簟秋的态度毫无保留地告诉大王?” 玉家家母陈氏一向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在她眼中的玉家大小姐玉簟秋一直都是柔柔弱弱,娇娇滴滴,无论自己做得多过分,她玉簟秋向来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怎么今天一反常态了?“呵,你以为你做了皇后很风光吗?整个大祁谁不知道当今国君是个仗着嫡长子身份和镇国大将军拥护继位,天生痴傻的昏君?你还指望着大王给你撑腰呢?一个痴傻昏君和一个傀儡皇后,能翻出什么花来?” “大王即便再昏庸无能,那也是我大祁的国君,是大祁地位最尊贵的人,主母可有异议?”玉簟秋缓缓放开陈氏的手,含笑问道。 陈氏害怕玉簟秋再拿大祁律法说事,便直接点头应答,“那是自然。” 玉簟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同理,既然大王是大祁国君,现如今我玉簟秋是大王明媒正娶的妻子,那我是不是正宫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这贱蹄子还敢顶嘴?看我不打死你!”陈氏自知理亏,恼羞成怒,抬手又是一掌。 玉簟秋暗自冷笑,看来不给这陈氏一点教训她是不会长记性的。陈氏体胖,论灵活自然不敌玉簟秋。只见玉簟秋从床上一跃而起,躲过陈氏的攻击,顺带反手还了陈氏一巴掌。“疼吗,主母大人?” 陈氏捂着脸,面色铁青,唇角微搐,“你这贱人……居然敢打我!?玉家上下怕我都来不及,你这贱人竟敢打我?!” “打你?本宫能打你,那是你的福气。”玉簟秋低头看向自己纤细的右手,依旧眉眼含笑,“你看,打你打得本宫手都疼了。” “我……我可是玉家的当家主母,是你的母亲大人!”陈氏不依不饶。 “母亲大人?”玉簟秋直起身子走向房间内的梳妆台,“我的母亲大人姓林,为玉家生下一男一女,是玉家正统主母。你呢?你是个什么东西?若不是我母亲早逝,哪轮得到你这烟花巷里的东西?” “你……你……”陈氏已然惊得语无伦次。 “本宫从今日起就是大祁的正宫皇后了,日后你们见着本宫都要行礼,行大礼,明白吗,玉夫人?”玉簟秋仔细凝视着镜中微微红肿的脸,还好还好,这丫头容貌与自己生得一般无二,不然她该不习惯了。“你出去吧,叫芳菲和宫里派来的喜娘进来与我梳妆。” 直到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与芳菲二人,玉簟秋才将所有原本不属于她的记忆都完整地捋顺。她是二十一世纪的企业文员玉簟秋,是因死亡穿越而来的一缕魂魄,而这具身体的主人,正好也叫玉簟秋,她是祁国玉国公的正统嫡长女,自从亲娘去世,父亲将本为妾室的陈氏扶为正室后,便屡遭陈氏与其女玉怜湘的虐待,而玉国公事务繁忙,多年未曾真正关心过自己的女儿,竟对女儿的处境全然不知。 玉簟秋掀开衣袖,发现两臂上堆积成山的伤口,既有陈年旧伤,也有不少新伤,顿时心痛不已。“这些年来我所受之苦,必让她们加倍奉还!” “往日小姐一直教导芳菲,不要惹怒主母和二小姐,凡事尽量忍耐,怎么今日……”芳菲担忧地看着她,“小姐可是忘了老爷昨晚交代的事情?” “自然不曾忘记,”玉簟秋苦笑,“不过犯了欺君之罪可是要满门抄斩的。芳菲,你就要跟着我嫁到王宫了,怕不怕?” 芳菲扑通一声跪在玉簟秋跟前,“芳菲这条命都是小姐救下的,芳菲自然不怕,芳菲愿意与小姐共同进退!誓死追随小姐!” “好,我果然不曾看错人。”玉簟秋将手中的梳子递给芳菲,“给我梳头吧,从今日起,本宫就是尊贵的大祁皇后,你是大祁皇后的陪嫁丫鬟,日后自然是要抬起头来做人。” “奴婢发现……小姐变了许多……”芳菲接过梳子,仔细打理着玉簟秋的头发。“刚才小姐那样顶撞主母,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玉簟秋冷笑道,“是不是觉得以前的我懦弱,无能,就是个软柿子,特别好欺负?” 芳菲慌忙摇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这些年你跟着我受了不少苦,放心吧,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一昧隐忍退让,我会让整个玉家,不,整个大祁都知道我玉簟秋有的不只是漂亮脸蛋和家世背景。”说罢便起身穿喜服。 门外的喜婆敲门而入,“娘娘,迎亲的轿子已经来了。娘娘是大祁王宫第一个进门的女人,所以今日啊,要绕路走正门,麻烦娘娘快些准备。”玉簟秋正在佩戴凤冠,“好的,麻烦您了,我们马上就好。” “哎呀,娘娘,您可真美!娘娘果然是大祁最美丽,最尊贵的女子!”喜婆满脸堆笑,殷勤谄媚道。 “多谢喜婆夸奖,芳菲,赏。”玉簟秋笑着支会芳菲。芳菲应声从衣袖中掏出一枚纹银,塞到喜婆手里。“多谢喜婆了,咱们娘娘久居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宫里的一些规矩还不太明白,有劳喜婆耐心指点。” “那是自然,”喜婆麻利将银子揣进衣袖,“皇后娘娘,请。” 玉簟秋盖着喜帕,视线受阻,只得任由芳菲牵着跟在喜婆后边。“芳菲,刚才喜婆说我是嫁进王宫的第一个女人。堂堂大祁国君,怎么可能一个妾室都没有?” “小姐难道忘了?我们大王……”芳菲故意压低声音,“正如主母所说,是个天生痴傻的昏君啊……” “那娶个皇后有何意义?” “嘘!小姐,你声音太大了!”芳菲赶忙捂住玉簟秋的嘴。 怪不得玉家大小姐会在大婚前一天自杀,嫁给一个傻子是个人都会疯。玉簟秋在心底吐槽道,不过转念一想,这笔婚姻买卖稳赚不赔呀。虽然是个无权无势的傀儡皇后,但一来,她玉簟秋可以凭借皇后的位分暂时保障自己的安全,二来,傻子怎会懂男女之事,保了清白之身,日后金蝉脱壳倒也方便。 “小姐,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这也不能全怪老爷。毕竟是先王一旨亲自定下的娃娃亲,老爷也不好反悔。” 先王定的?那不是早就定下了吗?既然早早定下,若玉簟秋想自杀,早该自杀了,根本用不着等到大婚前一天。这么说来,玉簟秋自杀是另有隐情? “先王是什么时候定下的这门亲?” “小姐不记得了?大王长小姐三岁,小姐今年十六岁,这门亲事在小姐四岁的时候就定下了。”芳菲扶着玉簟秋缓缓跨过大院门槛。“圣旨刚下来的时候,先主母抱着小姐哭了很久呢。哎,真是造化弄人。” “达官贵人家的小姐那么多,为什么先王非要让我嫁给大王?”玉簟秋不解。 “这……芳菲也不知道。” “出嫁之日还在拉着小姐说话,成何体统?”玉簟秋原本还想开口问些什么,却被眼前迎面赶来的玉家家主玉明丰阻挠。“簟秋,你过来,爹爹还要跟你商量一些事情。” “爹,你说吧。”玉簟秋对这个爹毫无好感,让女儿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过得水深火热,哪里是慈父所为? “想了一晚,你可是想通了?”玉明丰压低声音质询道。 “女儿想通了什么?”玉簟秋反问。 “做玉家在宫中的眼线,时刻关注大王和众臣的一举一动,为我玉家谋利。” 玉簟秋强忍泪水,“爹爹要簟秋一心一意为玉家谋利,玉家可是给过簟秋什么好处了?” “簟秋!你是玉家的人!”玉明丰见劝说无果,便直接摆出了玉家。“你叫玉簟秋,玉家没了,你这个皇后在宫中又能坐的稳吗?” “这天底下谁人不知我大祁的大王是个天生痴傻的昏君?爹爹要的不是让女儿稳居皇后之位,爹爹要的是大祁的江山。” “你胡说!”玉明丰脸色狰狞,反射性地抬起手,迟疑片刻后又放下了。“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爹爹不再多言。等你嫁进王宫后爹爹再去看你。簟秋,你再好好想想,爹爹已经没有你娘了,爹爹不能没有你。” 玉簟秋将手伸进喜帕,拂去脸上的泪珠。不可能的,他当她玉簟秋是什么人。以前的玉簟秋确实是个软弱无能的废物,可是现在的玉簟秋,是个孤傲清高的腹黑女魔头!“爹爹若是没事了,女儿就上轿了,爹爹保重。” 玉簟秋在芳菲和喜婆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爬上了轿子。转生到同名同姓的玉家大小姐身上,或许正是天意所为。既来之,则安之,尚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题外话------ 每日一更,一次3000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南毒后》正文 轿外登徒 “芳菲,你在外面吗?”玉簟秋只见得四面鲜红,对轿外情况完全不知,安全感顿失。 “娘娘别怕,奴婢就在轿子外面陪着您呢。”芳菲应了玉簟秋,转身又问准备抬轿的轿夫,“何时起轿?” 轿夫笑意盈盈,“吉时一到便起轿,姑娘不用着急。” 玉簟秋翘着二郎腿躺在轿子里闷声道,“为什么不开窗,你们想闷死本宫?” “吉时已到,起轿!”喜婆话音一落,喇叭唢呐号子声便应声而起,玉簟秋的声音顷刻间被淹没在茫茫音海。“我让你们开窗啊!开窗!” 轿子一摇一晃被皇宫的迎亲队伍抬到了大街上,玉簟秋能够联想到轿外的景象。堂堂大祁国君娶亲,还是娶正妻,即便国君是个智力低下的傻子昏君,大祁国民也会提起一百二十分的热情。 玉簟秋瘫在轿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哪里是结婚,这分明是送命!人还没到皇宫里呢,就得先闷死在轿子里了!”玉簟秋想掀开头上的红盖头,撬开窗子,自由呼吸新鲜空气,可转眼又想到上轿前喜婆千叮咛万嘱咐的话,千万不能掀开红盖头,红盖头是要等陛下来掀的,擅自掀开红盖头不吉利! 玉簟秋是什么人?想让她循规蹈矩?不可能! “我受不了了!虽然我擅自掀了盖头,但陛下是不会怪我的,因为陛下一定喜欢活着的皇后。”玉簟秋很快付诸行动,盖头是掀开了,可惜窗户是从轿子外边锁上的,根本没法撬。 屋漏偏逢连夜雨,冷漠,凄清,惆怅。“老天爷啊,快派个人来救我吧,我发誓,无论是谁救了我,我一定立刻甩了那狗昏君,以身相许!”玉簟秋盘坐在轿子中间,闭目祈祷。 “皇后此言当真?” 是谁?谁在说话?玉簟秋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刚盖上的红盖头转眼又滑落至膝盖。“谁在轿子外面?”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就救皇后出去,不过皇后可一定要遵守誓言。”继而是锁落的清脆声,窗户应声而开。 阳光透过小窗穿进花轿,玉簟秋一直待在视线昏暗的轿子里,被强光照得一时面目狰狞。等到她完全看清开窗人的容貌,开窗人早已将头从窗子里伸进伸出两回,“玉国公你骗人!你说你女儿貌美如花沉鱼落雁!现在看来完全是一派胡言!这么丑的女人朕才不要!朕要退货!要退货!” 玉国公骗人?一派胡言?丑?这登徒子仗着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居然敢说她玉簟秋长得丑?等等,朕?原来他就是大祁国君,自己要嫁的那个傻子?大祁国君不是个天生痴呆的傻子吗,怎么会长得这么……清秀好看?不过……他刚才说她长得丑? 玉簟秋笑眯眯地将她美丽的纤纤玉手探出窗外(高危动作,请勿模仿),抚摸着近在眼前的俊脸,右手悄然蓄力,握紧成拳,直击目标,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哎呀!疼!你这个疯女人,居然连朕都敢打!”狗昏君被玉簟秋打得眼冒金星,向后一翻,正好迎头撞上后边仪仗队的枣红马,免了脸先着地。“你们这群蠢材,还不速速护驾!” “你这登徒子还不快住口!你假扮成仪仗侍卫跟在本宫的轿子后面,分明居心叵测,心怀鬼胎!来人,快把他给本宫绑起来!”玉簟秋从轿子里下来,满脸严肃,义正言辞。 “朕……朕真的是大祁国君!”狗昏君挣扎着站起身招呼众人,“你们还不快来护驾!” 玉簟秋当然知道眼前这人就是大祁国君,在他飞出去的瞬间,玉簟秋看见了他藏在袖子里的袖珍玉玺。可是玉簟秋并不打算就这么简单地放过这狗昏君,居然敢说她丑,居然敢扮作侍卫戏弄她,正好今日趁此事立个威!堂堂皇后还会怕个傻子夫君不成?! 仪仗官推开众人挤到人群中间,失声尖叫。“陛下!您怎么在这里?!快来人,这真的是陛下啊!陛下,您怎么样?你们还不跪下恭迎圣驾?!” 众人慌忙跪下行礼,场面一度混乱至极。“现在信了吧?你这个丑女人!”狗昏君扶着马咧嘴大笑,洋洋得意,白瞎一副好皮囊。 “什么?他……他真的是陛下?”玉簟秋故作惶恐,俯首行礼,“臣妾一时眼拙,竟未识得陛下,臣妾有罪,请陛下责罚!”要不是眼前这狗昏君举止荒唐,言语幼稚,光看容貌身型,还真看不出来他是个傻子。 “陈公公呢,怎么不看好陛下?还让陛下跑出宫了?”玉国公听闻国君擅闯迎亲队伍,匆匆骑马赶来。“烦请陆侍中迅速回宫去请陈公公。” 玉簟秋狂掐大腿,强行挤出几滴眼泪,楚楚可怜。“父亲,女儿不孝。女儿原本坐在轿子里好好的,没想到突然有人胆大妄为,竟敢开窗戏弄女儿,女儿贵为皇后,自是为了皇室颜面着想,于是怒斥开窗之人,情急之下还打了他一拳。可是女儿真的万万没想到那开窗之人竟是陛下啊!请父亲向陛下求情,救救女儿吧!” “这……”玉明丰下马,快步走到狗昏君面前,扑通一声跪下。“陛下息怒!皇后娘娘之前久在深闺,为人谨慎,洁身自爱。请陛下看在今日是您与皇后娘娘的大喜之日的份上,原谅皇后娘娘吧!” 狗昏君低头看向玉明丰,“玉国公,你来得正好,朕刚想找你来着!”说罢抬手指向玉簟秋,“宫里人人都说你的女儿长的漂亮,像天上的仙女,可是你看她!她哪里像仙女?长得丑就算了,举止还粗鲁!” 玉明丰惊出一身冷汗,“陛下息怒!老臣绝无欺君之心呐!老臣从未说过自己的女儿貌比天仙,都是那些宫里的奴才们瞎嚼舌根,散播流言,才害得陛下被人蒙骗!” 这些人疯了吗?为什么要和一个傻子说那么多?他听得懂人话么?玉簟秋唤了芳菲起来,拉着她退到轿子后面。“这狗昏君叫什么名字?” “娘娘!您……刚才说什么?!” “呃……一时口快。陛下叫什么名字?”就这样拖下去绝非良策,她必须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不然直到天黑她都过不了皇宫大门。 玉簟秋放开芳菲,笔直走向那长相俊美的傻子昏君。呼气,吸气,呼气,吸气,最后气走丹田。“刘砚之,你给本宫听好了!” 玉明丰早已吓得汗流浃背,又不好起身阻拦,只得暗暗拉扯玉簟秋的裙角,示意她别再说下去。玉簟秋是什么人?让她忍气吞声?不可能! “皇后娘娘!您怎么能直呼陛下的名讳?!”仪仗官起身质问。 玉簟秋紧盯着狗昏君半边红肿的脸,全然不理仪仗官和众人的诽议。“我已经戴了凤冠,穿了霞帔,上了花轿,不管现在你有多后悔,我也已经是你的人了!况且为你我指婚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爹!是先皇!难道你想违抗你爹,违抗先皇的旨意吗?” “朕……朕才不会为抗父皇的旨意呢!”狗昏君一时理亏,哑巴吃黄莲,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朕会开窗……还不是因为你!” 玉簟秋觉得莫名其妙,因为她?“哦?敢问陛下为何会因臣妾而开窗?” 狗昏君将脸别至一边,“今天早上朕打晕了一个侍卫,换了他的衣服,悄悄跟着仪仗队来迎亲,我就是好奇……好奇你知道吗?!” “臣妾马上就要嫁进皇宫了,陛下何必急这一时呢?况且陛下天生尊贵,身边莺燕成群,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都应该找得到才是,怎么会对臣妾感到好奇?” 狗昏君又将脸别回来,“朕本来只想在轿子外面偷偷瞧一眼就走的,没想着开窗。朕是因为你!”狗昏君顿了顿,继续说道。“是你说,只要打开窗救你出去,你就立刻甩了狗昏君和救你的人以身相许的!朕还不是怕你被狗昏君拐了,不愿意做朕的皇后了,所以才撬窗户的!诶?你们笑什么?” 玉簟秋强忍笑意,“臣妾永远是陛下的皇后,臣妾是不会被狗昏君拐跑的,陛下放心。” “你说的是真的吗?”狗昏君……阿不……刘砚之越过还跪着的玉明丰,紧紧握住玉簟秋的右手。“好,朕不怪你了。你现在就跟朕回宫去!” “等等。”玉簟秋顺势环住刘砚之的肩膀。“陛下,祖宗留下的礼仪不可忘啊!这迎亲仪式还是需要走一走的。陛下且先同陈公公一道回皇宫,让臣妾坐着轿子从正门进宫,再在大殿里迎娶臣妾,好不好?”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请陛下先行回宫。”仪仗官示意身边众人。 “请陛下先行回宫!” “请陛下先行回宫!” “好吧好吧,你们真是烦死了!”刘砚之捡起之前掉在地上的帽子,拍拍土,给自己歪歪扭扭地戴上了,一脸严肃。“皇后,我在大殿等你。记住,不许跟狗昏君跑了!” 玉簟秋再也不绷住笑意,捧腹大笑。“是。” “你笑什么?你们都在笑什么?!” “陛下,臣妾开心。”玉簟秋信口胡掐。“陛下不再向父亲退货,肯遵循礼仪娶臣妾进宫,臣妾真的好开心。陛下你看,臣妾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刘砚之爬上陆郎中牵来的马,“虽然你长的不好看,但还挺有意思的,知道怎样讨朕欢心。朕先走了,皇后保重。”说罢扬起双臂做了个鬼脸。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玉簟秋差点笑昏过去,被芳菲扶着踉踉跄跄回了轿子。“这狗昏君……真有意思。你看那些大臣,分明知道我骂了他狗昏君,但是一个个的都不敢吱声!” 芳菲颇为无奈地看着玉簟秋,“娘娘胆子可真大,娘娘说那些话的时候奴婢的魂都给吓没了!还好陛下不追究,不然娘娘和老爷就危险了!” 喇叭唢呐号子声卷土重来,玉簟秋的声音再一次被淹没。“一个傻子而已,我玉簟秋好歹也是个中文系毕业的大学高材生,要是连个傻子都斗不过,那还对得起人民对得起党吗?” ------题外话------ 一天一更,一日3000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南毒后》正文 初露锋芒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恩浩荡,赐婚太子,在外人看来乃是玉家天大的福气。 “娘娘,您还好吗?”芳菲担忧地看向轿子。玉簟秋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受不得风寒和颠簸。“娘娘再忍忍,已经到皇宫门口了!喜婆,宫门怎么还没开?我们娘娘身子骨不好,已再经不起折腾了!” 喜婆一脸无奈,“芳菲姑娘,老奴也不知道啊,吉时已过,按理早该开门了!” 玉簟秋在现代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从小到大没有谈过一次恋爱,更别说结婚。现如今穿越到了古代,一睁眼就是戴凤冠穿霞帔,还是嫁给一个傻子,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我饿了,想吃红豆糕。” “这……奴婢上哪去找红豆糕?娘娘再忍耐一会儿吧,等宫门一开,芳菲立刻就去膳房给您拿。”芳菲一愣,明明记得自家小姐不爱吃甜食啊,饿了想吃东西可以理解,怎的张口就是甜到发腻的红豆糕? 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玉簟秋不太记得了,只记得书上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吃甜食,能够抑制悲伤,缓解心伤。心情有一点不好,吃一块,一些不好,吃三两块,非常不好,吃一盘,再不行,就吃两盘,吃饱了,吃撑了,撑出眼泪,就没事了。“看见宫门口那个值守太监了吗?你托那个太监去找陈公公来,让陈公公给陛下带句话。” “娘娘,您就饶了奴婢吧。陈公公是陛下的贴身太监,怎么可能会轻易见奴婢呢?”芳菲犯了难,慌忙推脱。 “他是陛下的贴身太监,你还是皇后的贴身宫女呢,何必妄自菲薄?你就说是皇后娘娘派你来托陈公公给陛下带话,陈公公一定会见你的。”玉簟秋把头伸出轿子,拉着芳菲悄然耳语。 “娘娘……您确定……陛下会帮您?” “我确定,快去吧。”玉簟秋望着芳菲远去的身影,唇角微勾,刘砚之是个好棋子,一定要加以利用才是。 一刻钟后,轿帘被芳菲掀开,“娘娘,陈公公来了,话已经带到了。” 玉簟秋轻轻点头示意,“做得好。”见芳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玉簟秋又问道,“你是不是还没明白本宫为什么要这么做?” “奴婢确实不明白,现在宫门口这么多人,人多眼杂的,您在这个时候让奴婢去寻陈公公,难道不怕遭人非议吗?除非……”芳菲恍然大悟,“您是故意做给这些人看的。” “不错,还不算笨。”玉簟秋深感欣慰。“你看见那些咱们从玉家带来的家仆了没?” “自然看见了,说得好听点,是主母派来伺候娘娘的,说直白了,还不就是用来在宫中监视娘娘的!” “所以本宫就要让她们看看,作为陛下的第一个女人,本宫到底有多受宠!” “娘娘英明!” 对玉簟秋而言,在宫门口外半个时辰的等待如临地狱深渊,苦不堪言。宫门狭窄,空气本就难以流通,更何况还坐在四面封闭的轿子里。礼部尚书,这份大礼她玉簟秋记下了! “喂,你看她那副蔫了的样子,真以为自己当了皇后就能翻身了,这不,还没嫁进去呢,就先吃了个闭门羹!” “真是笑死人,就她也配顶撞主母?她算个什么东西,和咱们二小姐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嘛!” “其实她也怪可怜的,嫁给陛下和守活寡有什么区别?陛下自己都没办法独善其身,还指望着陛下给她撑腰呢?” 芳菲站在轿子旁听得真切,“娘娘,她们太过分了,奴婢这就去教训她们!” “不必去了,本宫怎会和一群贱婢计较?”玉簟秋叫住芳菲,“教训她们,本宫自有方法。” 就在这时,宫门哐地一声开了,礼部尚书和其他几位主要负责官员站在宫门口,面带歉意。“皇后娘娘恕罪,下官失职,昨日礼部事务繁多,下官连夜处理,不小心将今早打开宫门迎娶娘娘的大事给忘了!娘娘恕罪,下官该死!” 事务繁多,忙忘了?这种鬼话她玉簟秋怎么可能会相信?当她和他们的痴呆陛下一样好糊弄? 玉簟秋掀起盖在头上的红布,看着还杵在门口的礼部尚书,疯狂克制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意,好尽量让自己的声线稳定。“蒋大人,簟秋初嫁入宫,对许多宫规还不太熟悉,敢问大人,皇宫里奴才向主子道歉都是站着道歉的吗?” 蒋尚书闻言,脸色瞬间铁青。“娘娘,蒋某是因公而忘私,臣斗胆反问娘娘,大祁的江山社稷和娘娘您,孰轻孰重?” “蒋大人,你好大的胆子。”玉簟秋缓缓走下花轿,居高临下。“方才本宫还觉得是蒋大人言重了,只要是人,那就是会有疏忽的时候,本宫不怪你。” 蒋尚书脸色稍霁,“素闻皇后娘娘端庄贤良,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娘娘请。” “但是,现在本宫觉得蒋大人,确实该死。”玉簟秋嗤笑道,“蒋大人,你看这火盆里的火,烧得多旺。本宫从小就怕火,一见到火脚跟就软。不知蒋大人可愿屈尊趴下,让本宫踩着大人的背跨过去,这样火舌就不会灼伤本宫的衣裙了。而蒋大人您也算弥补今日的失职了,如何?” “皇后娘娘!”蒋尚书恼羞成怒,“皇后娘娘此举有辱国家重臣,实在愧为一国之母!” “哦?在你眼里,本宫还算是一国之母?”玉簟秋反问。“既然蒋大人把本宫当作一国之母,那本宫就再问问蒋大人,怠慢一国之母,是何罪名?该处何刑?” “这……”蒋尚书一时语塞,冷汗直流。前几日还听说这玉皇后是个懦弱怕事,没有见识的深闺小姐,于是想趁此机会探底,打压打压玉家势力,今日一见,分明是个颇有心机,巧言令色的女魔头。 “蒋大人,不必紧张。”芳菲扶着玉簟秋走到火盆前,“皇后娘娘向来宽厚,只要大人愿意将功赎过,帮助娘娘跨过这火盆,娘娘一定会原谅大人的。” 蒋尚书一时难寻台阶下,面子不保,不断用眼神示意周围众人。 “蒋大人,您看别人也没有用啊。怠慢了皇后娘娘的是您,又不是其他大人。今日是娘娘和陛下大喜之日,娘娘愿意原谅您,给您将功赎过的机会已经很不错了,怎么,您还不愿意?” “下官愿意。”蒋尚书铁青着脸,在玉簟秋与火盆之间跪下。“娘娘请。” “蒋大人果然识得大体。”玉簟秋毫不客气,将整个人踩在蒋尚书的背上,“哎呀,我还是害怕。芳菲,快来扶我一把。” 芳菲很快会意,“娘娘恕罪,跨火盆奴才是不能帮您的,奴才要是扶了您,您身上的霉气就没办法全部除去了!” “那本宫就再等等吧,等火势小了本宫再跨过去。”玉簟秋说得理所当然。 殿外众人就这么看着玉簟秋踩在蒋尚书身上,惊得气都不敢喘一声。眼前这个穿着大红婚服,头戴凤冠的绝世美人,真的是昔日他人口中所说的懦弱得一无是处的玉家废柴大小姐吗? 直到火盆里的火即将燃尽,玉簟秋才抬脚一跳,轻松越过。“好了,多谢蒋大人了。日后本宫定会在陛下面前为大人多多美言。”玉簟秋转身看着瘫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蒋尚书,心中直呼痛快。 “臣举手之劳,娘娘自是不必放在心上,臣告退。”蒋尚书挣扎着爬起来往宫门外方向走,背上赫然留着玉簟秋的脚印。眼看众人忍俊不禁的模样,蒋尚书怒中火烧。“哼,玉簟秋,我今日所受之辱,日后定百倍回报给你,给玉家!” 金乌正当空照,升龙殿外两侧早已站满了各类品级的文武百官。玉簟秋顺着红毯走到大殿门口,只见殿中宫女太监乱作一团,与殿外景象气氛迥然不同。“这是怎么了?陛下呢?” “回皇后娘娘的话,马上您就要和陛下共行结拜之礼,受百官朝拜了,可偏偏就在这时候陛下不见了!”陈公公已是焦虑万分,说话都说不利索。 “你们都听见了吗?刚才陈公公说陛下不见了!” “今日可是迎娶皇后的大喜日子,陛下怎么不见了?难不成是玉家……要失宠了?” “胡说什么,玉国公是何等人物,你得罪得起吗?小心你的脑袋!” “这皇后可真可怜,大喜之日陛下都不待见她。如此一来朝拜大典还进不进行了?” “是啊,但这也不能怪皇后啊,陛下是什么状态,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太可怜了……” 玉簟秋站在大殿上静静听着百官的议论,目光渐冷。果然如此,刘砚之天生痴傻,能够顺利继位全靠镇国大将军和其他几位忠臣以死相护,仅仅依靠这几个人,连百官的嘴都堵不住,更别说挽救日渐混乱的朝纲了。刘砚之才继位一年,照这样下去,大祁迟早要亡。 刘砚之,你可一定要来啊,玉簟秋在心里默默祈祷道。 “皇嫂莫急,远之相信皇兄一定会来的。” 玉簟秋一心想着大祁朝纲,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来人,等到她回过神,身后人已然立在眼面前。 原来这傻子还有弟弟? ------题外话------ 一日一更,一次3000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南毒后》正文 遥寄相思 “三王爷,您来了。”陈公公给刘远之行礼。 “本王听说皇兄又不见了,所以特地来大殿看看。” “哎,您可甭提了,咱们陛下可没有一日是让老奴省心的,不说了,老奴还要继续去找陛下,您请便。”陈公公说罢便叹着气下去了。 刘远之扭头看向玉簟秋,微微颔首,温文尔雅。“臣弟刘远之,见过皇嫂。” 玉簟秋将眼前这位着淡蓝色丝绸长褂的年轻王爷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里里外外仔细打量了一番,最后得出一个非常重要的结论:他是一个正常人。 刘远之被玉簟秋盯得浑身不太自在,“皇嫂如此打量臣弟,可是在臣弟身上寻什么东西?” “没事,我就是觉得你很像一个正常人。”玉簟秋随口一说,说完才发现祸从口出,慌忙解释。“啊不不不不不,我是说,和陛下相比……你看起来更正常。呃不对……哎呀!你就当我刚才是在放屁吧!呸呸呸!” 刘远之看着玉簟秋手足无措的样子,依旧微微颔首,“皇嫂放心,臣弟绝非乱嚼舌根毫无方寸之人,方才皇嫂所说的话,永远只有皇嫂和远之知道。” “那我就放心了,你可真是个好人!”玉簟秋长吁一口气,“王爷还有事吗?” 刘远之再次看向玉簟秋,英俊清秀的脸上分明多了几分浅浅的笑意。“臣弟原想向皇嫂打个招呼,本就只是亲人之间的问候,皇嫂不必如此拘谨。” “原来是这样,让王爷见笑了。实不相瞒,这些天我都快疯了,天天学宫规学宫规学宫规的,害得我刚一进宫就提心吊胆,一时紧张才说错了话。”皇亲贵胄嘛,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但玉簟秋还真是没想到堂堂大祁的三王爷,竟然会这么好说话。“你长得可真像陛下,尤其是眼睛。陛下笑起来也如你这般好看。” 刘远之隐约露出半分惊讶的神色,“皇嫂已见过皇兄了?皇嫂不是之前一直待在玉府,从未进过宫么?” “嗯,是啊。我虽未曾进过宫面圣,但今早在西大街,你皇兄扮作仪仗侍卫想劫我的轿子,被我狠狠揍了一拳。这会儿估计正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哭鼻子呢!”玉簟秋洋洋得意,“你皇兄真可爱,像这样又可爱有扛揍的夫君,不多了。” “当街劫轿?那还真像是皇兄平日里的作风。”即便是听闻如此荒唐可笑之事,刘远之脸上的笑容依旧得体,既不刻意也不虚伪,也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看来这就是他为人处事的方式,做什么都是刚刚好,点到为止,所谓中庸。 一看就是个天生不受宠的王爷,玉簟秋在心底暗自分析道。这三王爷做事如此谨慎,无论是言语还是表情都拿捏得万分妥当,一定与他从小到大苛刻的生活环境密不可分。 越是不受重视的人,活得就越小心翼翼。 见玉簟秋久久不语,刘远之又开口询问,“深秋时节,即便是正午,空气中也带着凉意,皇嫂仅披着一件单薄的霞披,可是觉得冷了?臣弟这就让宫女给皇嫂拿一件厚实些的外套。” “不必了,陛下马上就来了,我在殿门口等着便是。穿着外套接受百官朝拜成何体统?”玉簟秋婉言拒绝。 “皇嫂说的是,是臣弟思虑不周。”刘远之顿了顿,继续含笑说道,“臣弟之前一直听说玉家的大小姐温婉如玉,知书达理,身体也不好,是个柔弱的病美人。如今看来,不过谣言罢了。皇后娘娘活泼可爱,这般热情的性子与皇兄倒是异常般配。” 玉簟秋还没来得急回答刘远之,便见一个怒气冲冲的年迈大臣从殿外走进殿内,双目圆睁,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出火来。“陈公公呢?陛下为何久久不来?既然陛下并无接受朝拜大礼的打算,不如早早遣散众人,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在毒辣的阳光底下晒着,晒出病了,耽误了朝廷公务又该如何是好?” “袁大人别急,本王相信皇兄一定会来。大人且先耐着性子在殿外等候,等皇兄来了再向皇兄询问缘由,如何?”玉簟秋本想自己打圆场,却被刘远之抢先开了口。 “哼,三王爷,您不必再为那昏君辩解了,这一年他干的荒唐事还少吗?老臣可无暇再等了,老臣家中还有要事需要处理,老臣告退!” “袁大人,请留步。”玉簟秋叫住准备转身往外走的老大臣。“袁大人,您身为陛下的臣子,朝拜大礼这么隆重的事,陛下还未出席您便先一步离开,如此不顾君臣之礼,是不是太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了?” 袁大人回过头,轻蔑地瞥了一眼玉簟秋。“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刚嫁进宫就连陛下的影子都没看见的皇后娘娘啊!皇后娘娘,您有这功夫在大殿上讨伐老臣,还不如留着体力去寻陛下,以免今晚独守空房才是!” “袁浩!你太过分了!快给皇后娘娘赔罪!”刘远之大声呵斥道。 “三王爷,姜太妃病重,您不去后宫守着姜太妃,跑来大殿上做什么?您要记住,您只是王爷,可不是君王!” “你!”刘远之忍无可忍,却又因为无权无势,不得不处处退让。 玉簟秋早已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刘砚之啊刘砚之,你也太没用了吧!连个半截入土的老大臣都管不住,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袁浩见刘远之不再多言,原本就嚣张的气焰变得愈发嚣张,竟要鼓动还站在殿外的大臣一同抗议。“你们的脑子呢?陛下荒唐,你们也跟着荒唐!你们自己想想,陛下登基一年,何日准时上朝过?何日认真批阅奏折过?这些都没关系,今日可是他奉先皇懿旨迎娶皇后的大喜之日,朝拜大礼他都敢不来,可见他根本就不把我们这些臣子放在眼里,那我们还等什么?!” “袁大人所言有理啊……看来陛下是不打算来了。” “是啊,这陛下也不只荒唐一两回了,还有什么荒唐的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那我们也走吧……” 大臣们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刘远之轻轻摇头,“皇嫂,恕臣弟无能。臣弟虽为王爷,但无权无势,实在是力不从心。” “王爷何需自责,这些离开的大臣都会为他们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玉簟秋笑得灿烂,一袭红衣将她衬得愈发明媚动人。好戏就要开始了。 “陛下!您怎么才来啊!”玉簟秋突然转向大殿侧门,“臣妾等了许久也不见你来,差点把臣妾急坏了!” 几个刚准备离开的大臣听闻玉簟秋此言,纷纷驻足回头。“陛下来了?” “对不起啊皇后,膳房的点心师傅今日休息,朕只能亲自动手了,这才耽误了许久。”刘砚之右手端着一只瓷盘,痴痴地站在大殿侧门口,原本干净整洁的暗红色朝服上沾满了面粉和蛋液。“你瞧,朕做的红豆糕好不好看?” “陛下,您怎么亲自动手啊!您这样可真是折煞臣妾了!”玉簟秋迅速奔向刘砚之,全然不顾他身上的污秽,当着众臣的面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只要是陛下做的,臣妾都喜欢。” “皇后特地托陈公公给朕带话说想吃红豆糕,要是连皇后的这点小愿望都满足不了,朕还做什么君王!”刘砚之笑嘻嘻地搂住玉簟秋的肩,“玲珑骰子安红豆。” 玉簟秋很快接上,“入骨相思知不知!” 两人相视一笑,郎情妾意尽收百官眼底,自是又掀起一番激烈讨论。 “你瞧见了吗?咱们陛下居然亲手为皇后娘娘做糕点!” “我之前可从未见陛下拥过他人入怀!看来陛下对皇后娘娘并非没有一丝情意啊!” “陛下不惜让百官等候,也要博皇后娘娘一笑,这说明了什么?日后我们可要想方设法向皇后娘娘示好啊!” “……” 陈公公紧随着刘砚之跑进大殿,“哎哟,我的陛下,您到底去哪里了?害得老奴一顿好找!怎么身上这么脏啊!老奴这就带陛下和皇后下去更衣!” “朕去膳房给皇后做红豆糕了,话都是你传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做红豆糕?皇后娘娘托芳菲姑娘给老奴传的话明明是‘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啊!这和做红豆糕有什么关系?” 玉簟秋暗自窃笑。正常人当然想不到红豆糕了,可刘砚之这狗昏君又不是正常人。刘砚之天生痴傻,纵使现在十九岁,智力也不过停留在五六岁。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怎会读的懂情诗?光看字面,红豆二字在孩子的眼里很容易联想成食物,大祁皇宫膳房向来擅长制作各类糕点,狗昏君常年生活在皇宫,自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红豆糕,皇后在宫外等久了,等饿了,想吃红豆糕。 “你的意思是朕会错了皇后的意?”刘砚之眉眼一皱,嘴巴一嘟,不开心了。如孩童般幼稚。“皇后,你说,朕会错了你的意吗?” “老奴不敢!” “陛下可没有会错意,本宫就是想吃红豆糕。臣妾还要陛下亲口喂臣妾吃。”玉簟秋不断晃着刘砚之的手撒娇。“陛下先和臣妾下去换衣裳,等参加完了百官的朝拜就亲手喂臣妾吃红豆糕好不好?” “好。”刘砚之眉开眼笑。 三王爷刘远之虽然眉眼与刘砚之相像,但刘远之长的斯文,温文尔雅,只能算是清秀。刘砚之不但眉眼清秀,五官立体,还带着只有男子才会拥有的英气和俊朗,本是个做帝王的好苗子,可惜脑子不够灵光。 真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见皇兄无事,臣弟也就放心了。臣弟在此预祝皇兄与皇嫂百年好合,永结同心。臣弟还要去后宫看望母妃,臣弟告退。”刘远之恭敬地向刘砚之行了礼后便从侧门离开了。 “陛下,娘娘,请随老奴来。” 玉簟秋挽着刘砚之的手,粲然一笑。大殿立威计划,初步完成。 ------题外话------ 一日一更,一次3000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南毒后》正文 杀鸡儆猴 玉簟秋跟着一个小宫女走进偏殿,“你下去吧,本宫不用人贴身伺候。” 小宫女将手中的干净朝服交给玉簟秋,福了福身子,退出去了。“奴婢和芳菲姑娘就在门外候着,有事您唤奴婢。”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让人贴身伺候,要我伺候我还不想伺候呢!”小宫女抱怨的语气虽轻,却还是被站在屏风里的玉簟秋听了个一清二楚。 “等等。”玉簟秋转身叫住正要踏出门槛的小宫女,“现在本宫改变心意了,你还是回来伺候本宫更衣吧。” “是。”小宫女回头,正准备接过玉簟秋手里的朝服,没想到玉簟秋抬手就是一巴掌。 现在的玉簟秋比不得以前的玉簟秋,以前的玉簟秋体弱多病,没多少力气,就算是掌嘴,也不痛不痒,跟玩儿似的。现在的玉簟秋身强体壮,刘砚之都能一拳揍趴,更不用说这弱不禁风的小宫女了。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小宫女差点被玉簟秋一掌呼晕过去。“奴婢好心回来伺候娘娘更衣,却反被娘娘打了一巴掌,奴婢不服!” “你说你不服?”玉簟秋蹲下身子,笑眯眯地看着趴在地上嘴角渗血的小宫女,眼神锐如利刃。“本宫打的就是不识抬举,妄议主子的刁奴!照你这么说,你肯赏脸给本宫更衣,本宫还要烧柱高香谢谢你了?” “奴婢……奴婢不敢……”小宫女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慌忙起身跪下拽住玉簟秋的裙摆。“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也是忙昏了头,不小心才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言论。娘娘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吧!” “区区一个奴婢,竟然连皇后娘娘都敢得罪。皇后娘娘虽然才刚刚过门,但依然是你这种狗奴才轻易招惹不起的!依我看啊,你就是瞧不起咱们娘娘!”芳菲闻声赶来帮衬玉簟秋。“娘娘,这样胆大包天的奴才不如杖杀算了,权当杀鸡儆猴,以慑后宫!” “你说的很对,来人!”玉簟秋欣然接受芳菲的提议。 几个侍卫走进偏殿,“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玉簟秋不再理会小宫女哭哭啼啼的求饶,一脚将她狠狠踹开。“这个小宫女胆大包天,冲撞本宫。你们把她拖下去杀了吧。” “是!” “娘娘不要啊!求您放过奴婢吧!奴婢不敢了!奴婢真的再也不敢了!” 小宫女眼看着就要被拖出殿外,“慢着。” 听见玉簟秋喊停,小宫女原本寂如死水的眼睛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娘娘,您不能杀奴婢!今天是您的大喜之日,大喜之日不宜见血!见血不吉利啊娘娘!可别让奴才的血,污了皇后娘娘的福气啊!” 笑话!她一个现代人,哪里会瞻前顾后这么多?毛主席都说过了,封建迷信要不得。 要想立威,必须见血! “对,大喜之日的确不宜见血。所以本宫决定不将你杖毙了。” “多谢娘娘不杀之恩!”小宫女已是感激涕零。 玉簟秋抬手吩咐侍卫,“把她拖到午门外的树林埋了吧。活埋……总不会见血吧!”说罢便走回屏风里继续更衣。 小宫女面无血色,满脸惊恐地凝视着倒映在屏风上玉簟秋的倩丽身影,半晌说不出话。“玉簟秋……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本宫日后得不得好死,你说了不算。但是现在你得不得好死,本宫说了算!还不快拖下去!” “娘娘……”芳菲看着小宫女的惨状,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娘娘,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当真要活埋?” 待到屏风外众人散去,玉簟秋才回答芳菲。“你进来,看看我。” 芳菲走进屏风,玉簟秋正背对着她一丝不挂地站在屏风中间。玉簟秋生来肤色白皙,原本是多少世家小姐羡慕嫉妒的对象。可是现在,她的身上只有伤疤!浑身的伤疤!烫伤,鞭伤,淤青,随处可见!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自从母亲去世以后,陈氏和玉怜湘是怎么欺负我的,这些年你跟在我身边,应该是看得一清二楚吧。”玉簟秋冷声道。“芳菲,你该清醒些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本宫做了整整七年的大善人,本宫又得到了什么?本宫得到的,只有这一身的伤疤和父亲的嫌弃!到后来连一个玉府下人都敢欺负本宫!若不是有先皇亲自赐下的婚约在身,本宫早就被活活虐待致死了!你明白吗?” “娘娘,奴婢知错了,从此以后,奴婢绝不会轻易再动恻隐之心。娘娘今日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为了巩固自己在后宫的地位,娘娘没有做错。”芳菲走上前,仔细查看玉簟秋身上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痕,边看边落泪。“奴婢还记得这块烫伤,三年前一个冬日的早晨,娘娘只是晚起了半个时辰,主母就大发雷霆,拿起桌上的烛台,烫伤了娘娘的背,留下了这块疤痕。” “还有这块!”玉簟秋抬起手臂,“这条划痕是玉怜湘用木棍敲晕本宫后拿刀划的,划得可深了,深可见骨!” “娘娘,您受苦了。不过现在好了,您已经嫁入了皇宫,以后没有人再敢欺负您了!”芳菲抹去眼泪,强颜欢笑,弯下腰伺候玉簟秋穿朝服。“娘娘快穿好衣服到大殿上去吧,大喜的日子就别想那么多伤心事了,别让陛下等急了。” 玉簟秋心里明白,当务之急不是回玉家找那对母女的麻烦,而是在皇宫里扎根,深深地扎根。她要牢牢稳住自己在后宫的地位,只有这样,日后才能找到彻底击垮玉家的机会。玉簟秋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养精蓄锐收敛锋芒,然后一击必中,一击毙命! 玉簟秋带着芳菲回到大殿,发现刘砚之已经在殿内等了些时候,等得急跳脚。小孩子都是没有什么耐心的,对待小孩子,要以哄为主,以打为辅,哄打兼用,才能出奇效不是? “好了好了,皇后来了,现在可以行朝拜大礼了吧?”刘砚之扯着陈公公的衣袖,依旧痴痴傻傻,活脱脱一个还没脱奶的孩子。 真真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玉簟秋满脸黑人问号。这刘砚之是不是有点兴奋过了头?几个时辰之前他不是还在轿子外边说自己是个丑女人吗?怎的现在一看见自己……就像打了鸡血般? “陛下别急呀,不妨先请陈公公清点一下百官人数,看看谁到了,谁没到,只有百官都到齐了,这百官朝拜大礼才有意义,不是吗?” 不过才让他们等了半个时辰,殿外的大臣就仅剩下一半,若再拖延半个时辰,恐怕就是门可罗雀了。刘砚之啊刘砚之,既然你这么无能,你怎么不让你弟弟做君王呢?你就安心做你的六岁小孩不好吗? 祸国殃民的东西! “这……皇后娘娘,已经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天都要黑了!况且……”陈公公支支吾吾道,“自从陛下即位以来,无论宫里头举办什么样的庆典礼仪,文武百官从来就没到齐过。后宫不得干政,娘娘还是不要过问这些事情为好。” “那陈公公的意思是……让本宫放任陛下不管,任由这些乱臣贼子糊弄陛下?”玉簟秋身材高挑丰满,又身着朝服,站在大殿上不用立威,威严自生。 “奴才不敢。” “既然这样,那就请陈公公迅速派人下去登记在场所有官员的姓名。至于那些缺席的,就让他们以后都不要再来了。陛下觉得如何?”玉簟秋缓步走近刘砚之,顺势握住他的手。 这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啊!玉簟秋身高一米六七,在女子里边怎么都算比较高的了,现如今站在刘砚之身侧,也仅仅只是刚过他的肩膀。 真是个傻大个! “哎呀皇后,你就是爱大惊小怪,他们先走了一定是因为饿了嘛,这人有三急……他们……嘶……你干嘛揪我的肉?!”刘砚之手背上的肉被玉簟秋生生揪起来一小块,疼得呲牙咧嘴。 “陛下同意了,陈公公快吩咐下去吧。” “不是,朕没……呜……朕没……呜……”见刘砚之不肯乖乖就范,玉簟秋只得绕到背后,用衣袖生生堵住他的嘴。 “陛下,您刚才说什么?” “没有没有。”玉簟秋一脸无辜,憨笑道,“陈公公你看,陛下都点头了!你看,陛下他同意了!” 此刻的刘砚之口鼻都被玉簟秋用衣袖堵住,呼吸困难,自然上下挣扎。直到陈公公走远,玉簟秋才松开被刘砚之咬出齿印的手腕。 “来……来人护驾……皇后他要……杀朕!”刘砚之被玉簟秋捂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通红。 “陛下,臣妾不明白您在说什么。”玉簟秋依旧一脸无辜,“臣妾想吃红豆糕了。” “算……算了,你开心就好。一想到你今晚还要给朕生小皇子,朕就不怪你了。”刘砚之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看向玉簟秋,“生皇子是需要体力的吧,来,朕喂你吃红豆糕。” 玉簟秋满脸黑线。生皇子?刘砚之不是个智力堪忧的傻大个兼狗昏君吗?他怎么连生小孩的过程都了解的这么清楚?这已经超出六岁小孩的认知范围了喂! “哦?陛下知道如何生皇子?”鉴于他先前的种种荒唐行径,玉簟秋确定以及肯定,刘砚之绝对没有高到能理解男女之事的智商,但还是试探一下为好,小心一点总没有错。 “朕当然知道了,怎么?皇后这是……等不及了?”刘砚之突然弯下腰,将自己的脸不断凑近玉簟秋的脸,直到玉簟秋能强烈地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会让你明白的。” “明白什么?”玉簟秋一时没转过弯。 “朕的厉害。” “陛下,娘娘,所有在场官员的姓名老奴已经登记完毕,可以开始朝拜大礼了。”陈公公气喘吁吁地跑进大殿,正巧撞上了这美(ke)好(pa)的一幕。“咳……咳。陛下,这百官还在下边看着呢……” “行了,开始吧。”刘砚之站起身,很自然地牵过玉簟秋的手,面向百官。 玉簟秋突然觉得,身边这个高大帅气的狗昏君,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傻? ------题外话------ 一日一更,一天3000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南毒后》正文 洞房花烛 念祝词,祭天,设宴,敬酒,等所有仪式全部结束,玉簟秋已在秀鸾殿内坐了整整两个时辰,叫苦连天。喜婆不让她躺也就算了,连站也不让站,恶毒至极,堪比陈氏! “娘娘,老奴告退。请娘娘记住,红盖头要等陛下进来了再掀。” “知道了。”啰啰嗦嗦! 喜婆前脚刚走,玉簟秋后脚便原形毕露。掀了盖头,坐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红豆糕就往嘴里塞。 好吃,真是太他妈的好吃了! “哎……娘娘,一晚不见,您简直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蜕变。”芳菲调侃玉簟秋道。 “哦?那我以前什么样?” “当然是谨遵喜婆教诲,继续坐在床沿上,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咯。” “嘶……真没出息,废物!” “……啊?您刚才说什么?” 夜已渐深,玉簟秋正歪着脑袋端详摆在桌案上的纯白色芙蓉纹瓷盘,瓷盘里的红豆糕被她吃得所剩无几。不得不说,刘砚之做红豆糕的手艺真是无可挑剔,做出来的红豆糕不但造型独特,圆滚滚的,口感还特别地好,香甜软糯,甜而不腻。 看来以后得多让他做糕点,放着这么好的资源不用,可不是傻子么?既然他不愿上朝,那她就代替他去上朝,他只管负责给她做红豆糕就好了。 玉簟秋想得入迷,完全没有注意到殿门口红烛微微抖动的烛芯和悄悄往殿外退的芳菲。“芳菲,去给本宫倒梅子酒来。” 见久久无人应答,玉簟秋又唤了一句,“芳菲?” 斟满酒的白玉杯被摆上桌,梅子的清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玉簟秋依旧紧盯着瓷盘发呆,“诶你说,一个傻子怎么会做红豆糕?还做的有模有样的,怪哉怪哉。” 依旧无人应答。 “怎么这么重的酒气?难不成你这死丫头还背着本宫偷喝了?”玉簟秋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完全忘却了自己已经坐到半身不遂的事实。 又是一个完美的脚底打滑。 完了完了完了,她不会又要摔死了吧?这样窝囊的死法,她玉簟秋可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玉簟秋认命地闭上眼睛,然而因摔倒造成的钝痛感并没有如期而至。感觉周围软绵绵的,还带着温度……有人接住了她! “喂,你怎么还不起来?难不成你想就这么躺在朕怀里睡到明天天亮?” “陛下?”玉簟秋这才缓缓睁开眼,长吁一口老气,“多亏陛下及时赶到,接住了秋儿,不然秋儿绝对死定了!” 刘砚之一言不发,只静静凝视着还躺在他怀里的玉簟秋,严肃,冷漠,认真,然后……捧腹狂笑,笑到五官移位。“你这女人不是很厉害的吗?嗯?你连朕都敢打,大臣都敢骂,不就是摔一跤吗?难不成你还怕自己被摔死?哈哈哈哈哈哈!” “刘砚之,你居然敢笑我?!”玉簟秋抬手就是一记左勾拳,不过力气却不及今早在西大街那一拳的一半。“看我不打死你!” 拳头正中刘砚之的胸膛。刘砚之被玉簟秋一拳揍得有些发懵,一个重心不稳坐倒在地,委屈巴巴。“你这女人好狠的心呐!朕明明救了你,你却还要打朕!朕很委屈,但朕不说!” 玉簟秋毫无顾忌地骑在刘砚之身上,两人近在咫尺。“臣妾多谢陛下,陛下,时候不早了,陛下陪百官喝了那么多的酒,明日还要早起给太后娘娘请安,早些歇息吧。” “朕不困,朕还要和皇后一起生小皇子呢。”刘砚之像个簸箕一样瘫坐在地上,将右手伸向已经站起来的玉簟秋。“快,扶朕起来。” “陛下,您醉了。”玉簟秋抓住刘砚之的手,用力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扶向铺满玫瑰花瓣的大红床榻。“臣妾这就扶陛下上床塌休息。” 哎……谁让他是个残障人士呢,今晚就让他睡床,她自己睡地上吧,权当是她玉簟秋助残行善,积点阴德了。 “朕没醉,朕一点没醉!就凭他们那些大猪蹄子,根本灌朕不醉!” 玉簟秋好不容易将半醉半醒的刘砚之拖到床上,捋平手脚后,开始动手解他的朝服。穿着外衣盖被子睡觉很不舒服,做好事就要做到底。 扣子刚刚解到一半,只见刘砚之突然伸手抓住玉簟秋的手腕,用力一拽,玉簟秋便失去重力,整个人向下压倒在他身上。“朕是装的哟!皇后,这下你可被朕抓到了!跑不掉了吧!” 刘砚之双手一撑,向左一滚,玉簟秋转眼就成了躺在下面的那一个。“快,脱衣服。” 玉簟秋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居然被一个傻子套路,岂有此理?“好,臣妾这就脱给您看。” “第一步是脱衣服,第二步是什么来着……糟糕,我忘了!”刘砚之趴在玉簟秋身上喃喃自语道。“兜里有奶娘给的笔记,对,有笔记!” 就在刘砚之起身翻找朝服口袋的一瞬间,玉簟秋以迅雷之势将脱下来的肚兜甩在刘砚之的脸上,封了他的视力。“狗昏君,就凭你也想套路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啊?皇后你说什么?好黑啊!怎么突然这么黑?难道你一个人把秀鸾殿所有的蜡烛都吹灭了?” “陛下,您不懂,这是情趣。”玉簟秋把被子裹在身上,缓缓爬向呆坐在床榻中央,头上顶着她肚兜的狗昏君,抬手就是干脆利落的一拳。“这也是情趣!” “哎哟!皇后!有人打我!我看不太清,你看见了吗?有人打我!” “嗯?陛下在说什么?屋里只有臣妾和陛下两个人啊,臣妾可没有看见有人打您。” “哎哟!我又被打了一拳!有刺客!来人,快抓刺……”刘砚之话还没说完,就被玉簟秋反手摁在床上,动弹不得。 “陛下,嘘……别出声。” “啊!” “哎呀!” “疼!太疼了!” “我受不了了!快停下,快停下!” “别打了!我求饶还不行吗?!” 类似这样的声音不断地从秀鸾殿的暖帘内传出来,直到三更时分才渐渐停息。门外的宫女小厮们各个都羞红了脸,又不敢妄自议论,只得纷纷以眼神会意。 暖帘内的玉簟秋正躺在刘砚之旁边大口喘着粗气。打这狗昏君打得她手都疼了,真是的!要不是看着这狗昏君昏过去了,不然她才不会停!她还要打他到五更! 玉簟秋做了个杂乱无章的梦,梦里的情景与她的现代生活毫不相关。她梦见自己身处一座华丽典雅的庭院,庭院很大,中间摆着张方桌,桌上趴着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男孩手持笔墨,很认真地在写什么东西,女孩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瓷盘,瓷盘里装着某样点心,梦终究是梦,雾里看花罢了,距离隔得太远,看不真切。 人可以做梦,但终究要回归现实。 “砚之哥哥,你在写什么?”女孩指了指纸上的字,“这个字好复杂,阿秋不认识。” 男孩停下手中的笔,伸手从女孩端着的瓷盘里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砚之哥哥!” 玉簟秋突然惊醒,发现身后的被褥已全部湿透,顿时睡意全无。“我刚刚……有喊什么吗?” 一旁的刘砚之还在昏睡,那睡眠质量可不是一般的好。幸好他俩睡相都还不错,不然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玉簟秋侧过身子,仔细观察刘砚之的睡颜,然后发现刘砚之这狗昏君,长得是真的标致好看,不用修容化妆扑粉的那种好看,纯天然的好看,比刘远之好看。 虽然刘远之长的一点也不差。 实话实说,要是在现代,就凭她玉簟秋,一个普通本科毕业的小企文员,是绝对找不到这么帅的男人做老公的。所以说……她穿越到这里来不但没亏,反而还是大大地赚了一笔? “嘴上叫的那么凄惨,其实我根本就没用什么力气嘛……看这小脸多别致,又没红来又没肿,又没青来又没紫。唯一嘴角这点伤还是我早上打的。”玉簟秋伸手轻轻抚摸刘砚之的脸,“小傻子,我知道你虽然是个君王,但这些年来你过的一直都不好,我也是。” 刘砚之身上的衣服是玉簟秋亲手脱的,她全部都看见了,看得清楚,看得真切。他们是一样的,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结为了夫妻。“我会帮你,帮你重整朝纲,帮你治理国家。虽然在他们那些乱臣贼子眼里,你就是个扶不上墙的昏君。其实我也是,我家里人一直都觉得我是个懦弱无能的废物,就算嫁进皇宫做皇后,也帮不了玉家什么大忙,最要命的是,这个要做皇后的人大婚前夜还想着自杀。” 伤疤,是数不尽的伤疤。 刘砚之突然翻了个身,无意间拥玉簟秋入怀。玉簟秋觉得浑身不自在,到底是哪不自在? “喂!你的手往哪搁呢!” 玉簟秋不知怎的又睡着了,她本来是完全睡不着的,奇奇怪怪。 深秋夜,霜寒露重,床底用来取暖的小炭盆不知何时兀自熄了。 秀鸾殿暖帘内,一对赤身裸体,浑身是伤的男女躺在床上,相依取暖。 一夜好眠。 ------题外话------ 一日一更,一次3000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南毒后》正文 甜蜜早餐 秋风秋雨秋殿,一人一生一墙。 刘砚之今天又翘朝了,美其名曰:过度操劳。群臣居然没像往日一样抗议,议政殿内安安静静的,真是少见。 等玉簟秋起床梳妆,枕边人早已没了踪影。“陛下呢?” “陛下半个时辰前就离开秀鸾殿了,奴婢也不知道陛下去了哪儿。”芳菲给玉簟秋梳头,边梳边笑,乐不可支。“娘娘昨晚过的好不好?” “别提了,一点都不好!”打那狗昏君打得自己手疼不说,睡到一半还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出了一身冷汗,这具身子本就瘦弱,天知道会不会染上风寒。“本宫到现在还困着呢,若不是今天是新婚第一天,按照规矩要去给太后请安,本宫一定睡到中午才起来!” 芳菲伏在玉簟秋耳畔轻声道,“陛下年轻,精力旺盛,娘娘再接再厉,一定要在陛下纳妃之前抢占先机,生下嫡皇子!” “纳妃?”玉簟秋原本大好的心情瞬间凉了半截。也对,这里是古代啊,比不得现代一夫一妻,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就算是个傻子,这偌大的后宫又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呢? “陛下今日上朝了吗?” “哎呀娘娘,陛下平日里都从不按时上朝,今天可是陛下和您的新婚第一天,新婚燕尔的,陛下怎么可能会去上朝?” “也对。那你去找陈公公,问问陛下现在在哪,待会儿本宫和陛下一起去永生殿拜见太后娘娘。”玉簟秋伸手在妆奁里挑了一只水晶玉兰花簪,初入宫廷,还是素净为好,太后在后宫住了大半辈子,是老人,是长辈,新妇在婆婆面前总是要收敛些的。“顺带去膳房拿碗清粥。” 玉簟秋原本不爱吃清淡的食物,但自从换成了这副身躯,口味什么的都只能由着旧主的喜好,只有这样才能不让身边人看出端倪,节外生枝。 芳菲刚走出秀鸾殿,便见刘砚之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清汤面走到秀鸾殿门口,“皇后醒了吗?” “皇后娘娘刚刚更衣完毕,奴婢正奉娘娘的命去膳房取清粥呢。” “你不用去了,朕给皇后做了清汤面。”刘砚之匆匆跑向殿内,边跑边喊,“皇后你看,朕亲自给你煮了面!赶紧过来趁热吃!” 芳菲回头望着眼前正向殿内飞奔的明黄色身影,心想自家娘娘还真是好福气,陛下虽然不是个好君王,但他是个实力宠妻的好夫君呀,就是不知道以后陛下纳了其他妃子,还会不会对娘娘始终如一呢! “陛下您慢点,千万端住碗呐!”陈公公像条跟屁虫一样跟在刘砚之后边,喜感十足。 玉簟秋坐在里殿涂胭脂,大老远就听见了刘砚之在正殿喧哗的声音,于是赶忙放下手中的胭脂盒,快步走到正殿恭迎圣驾。 “陛下来了?还亲自给臣妾下了面?” “嗯,你快尝尝,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刘砚之露出纯真明朗的笑容,直击人心。 玉簟秋心头一暖。回想现代二十四年的生活,父母身体不好,所以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会了照顾自己,照顾父母,这些年一直都是她照顾别人,从来没有人照顾过她。而她虽然拥有这玉家大小姐玉簟秋的记忆,但毕竟只是记忆,别人的记忆,不是亲身经历,如何令人印象深刻? “陛下对臣妾真好。”玉簟秋接过刘砚之手里的汤碗,“陛下怎么知道臣妾口味清淡,喜欢吃清汤面?” “朕是谁?朕可是大祁的国君,在这大祁还有什么会是朕打探不到的吗?”刘砚之将头凑到玉簟秋面前,“朕就在殿内看着你吃,快吃。” “好。”玉簟秋端着碗坐下,夹起碗里的面条,细细品尝,半晌脱口而出,“好吃!这面条不但口感劲道,还细嫩爽口,一点都不粘牙!” “那可不是嘛,你也不看看是谁做的。朕的奶娘说了,如今朕已娶亲,以后不但要努力做个明君,还要担负起丈夫的责任。皇后无论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尽管跟朕说,朕一定满足你。”刘砚之拍着胸脯承诺道,虽然幼稚,但还挺……可爱的嘛。 玉簟秋吃着吃着,吃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忙战战兢兢放下碗,起身行礼。“臣妾有罪。” 这又是什么鬼?昨晚她非但没和他圆房,还动手打了他,他居然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既不生气,也不报复,还起早床给她煮面? 有诈,一定有诈!这狗昏君不会是给她下药了吧?! “嗯?你能有什么罪?快坐下把面吃完,这碗面可是朕亲手擀的,你要不吃完才是真的有罪!”刘砚之一脸不解地看着玉簟秋,“皇后是在说……?” “就是昨天晚上,我……” “快吃面!你哪那么多话!再不吃朕生气了!”刘砚之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好,臣妾这就吃。”玉簟秋强忍心中的怒火,坐下继续吃面。 玉簟秋,莫生气,生气使人变丑。千万别和一个傻子计较,别和他计较。 可她分明还是好生气! 一碗清汤面下肚,玉簟秋觉得暖和多了,“面汤里放了胡椒粉,陛下有心了。” “昨晚朕听见你打喷嚏,起身一摸你额头,发现你留了好多汗啊!陈公公说胡椒能驱寒,所以朕才放了点,怎么,皇后不喜欢胡椒?” “陛下听见臣妾打喷嚏了?” “听见了,不但听见了,朕还看见你鼻涕都喷到被子上了!” “……那陛下还有没有听见别的?” “皇后说的别的,是指?” “比如梦话什么的?” 天呐,真是丢人丢大发了!玉簟秋原本以为刘砚之醉了酒,又被她打成那样,应该是听不见她说话的,没想到这厮不但连她在睡梦中打了个喷嚏都听见了,还半夜爬起来摸了她的额头?! “梦话么?没听见啊。”刘砚之嘟着嘴,连连摇头。“梦话没听到,不过……” “不过什么?” “醒话听见了哦!”刘砚之猛一抬手,毫不客气地往玉簟秋头上弹了个大脑崩儿,惊得玉簟秋差点没端住碗,汤洒了一地。“你猜朕听到什么了?” 玉簟秋忍无可忍,爬上椅子,反手还给刘砚之一个更大的脑崩儿,弹得刘砚之连连后退。“陛下听见什么了?” 刘砚之捂着天门,可怜兮兮。“朕听见你喊朕的名字,那一声砚之哥哥唤得真是太亲切了,都直接唤进朕的心里了。” “这分明才是梦话好吗?!” 玉簟秋暗自松了口气,还好是这句话,真是惊险,以后她再也不在刘砚之睡着的时候说话了,天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假寐。 不过……她玉簟秋什么时候喊了他砚之哥哥阿喂!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玉家大小姐久在深闺,不曾来过皇宫,这句话不但得到了芳菲的证实,就连玉簟秋自己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搜索到关于大祁皇宫的一点记忆。 所以,玉簟秋根本就不认识刘砚之,既然不认识,怎么会做梦喊他的名字?奇奇怪怪。 “梦话?那更好啊!”刘砚之将玉簟秋拽到自己身侧,“那就说明,你做梦都在想着朕,朕已经在你心里了。” 不对,这事很蹊跷。“陛下,在臣妾未嫁进宫之前,您可认得臣妾?” “认得啊,整个京城谁不认识你玉簟秋呀,玉家大小姐。”说罢又是一个大脑崩儿落在玉簟秋额头。 “你还弹我?!我让你弹,我让你弹!” 刘砚之不敌,节节败退。玉簟秋乘胜追击,“还弹不弹,嗯?砚之哥哥。” “皇后娘娘,这样的称呼有违宫中礼节啊!还有,这样与陛下嬉笑打闹也实在不雅。”陈公公站在旁边,眉头紧锁。 “放肆!朕让你说话了吗?”刘砚之狠狠瞪了陈公公一眼,“朕就喜欢皇后这样叫朕,谁这么叫朕都算逾矩,唯独皇后不算。来,皇后,我们去放纸鸢!” “陛下,您忘了?我们今天还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呢,纸鸢的话……明天再放好不好?”玉簟秋轻声询问刘砚之,满脸温柔。 小孩子就是要哄,以哄为主,以打为辅,只有把他哄好了,哄满意了,哄舒服了,万事都顺着他,依赖他,她玉簟秋才能稳坐皇后之位。 “哦,你说那个老妖婆啊!”刘砚之突然拉下脸,转身问陈公公,“陈公公,朕能不去永生殿么?” 陈公公一脸为难,“恐怕不行,今日可是您和皇后娘娘大婚第一天,应当去拜见太后娘娘。您放心,就只有今天一天,以后啊,就算是您想去也寻不到理由去的。” 这是怎么回事?太后不是刘砚之的亲娘吗?为什么刘砚之会对太后如此排斥? 玉簟秋不动声色,悄悄招来站在身后的芳菲,“陛下和太后娘娘的关系好像很不好?” “岂止是不好?简直差到骨子里了!”芳菲小声回答道。 “为什么?” “当今太后是先皇的继后,不是陛下的亲生母亲,先皇后在刚生完陛下后就因难产而玉陨了,再加上太后娘娘对陛下一向严苛,陛下自然不会对太后娘娘心存好感,奴婢和小姐一样常年待在玉府,也就只知道这么多了。” 原来是后妈啊,怪不得。不过她对一个傻子那么苛刻做什么?难不成还真指望他翻出花? “好吧,那朕权当是陪皇后走一趟了。”刘砚之叹了口气,依然是不情不愿。“皇后,还不快谢谢朕?” “好,臣妾多谢陛下。”玉簟秋做出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陛下,我们走吧。” 既然太后与刘砚之不和,那刘砚之满身的伤疤就极有可能跟太后相关,此番前去拜见,说不定还能发现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题外话------ 一日一更,一次3000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南毒后》正文 拜见太后 永生,长久生存,永远生存,灵魂不灭。 永生殿位于秀鸾殿西南一隅,寂静幽僻,殿外松柏林立,殿内紫藤绕梁,四季常青,植物比人多,冷清过了,实在不像是一国太后的居所。 “太后娘娘可是信教?”玉簟秋询问身后众人。 “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后娘娘信仰道教。”一个小太监如是回答道。 难怪,修道之人依山而居,远离尘世,清净无为。永生殿的环境确实适合修道之人常住。 刘砚之和一个不问世事,潜心修道的老太太都能杠上,真是叫人不敢相信,怎么做到的? “皇后,我们事先说好,你是朕的妻,所以你只能站在朕这边!立场很重要,切记你的立场,千万不要着了那老妖婆的道!”刘砚之紧紧搂住玉簟秋的左臂不肯松手,“你答应朕,快答应朕,答应朕嘛!” 走个路都不得安生,拉拉扯扯的,这狗昏君! “好,臣妾答应陛下。无论发生什么,臣妾永远都站在陛下这边。”玉簟秋小心安抚着刘砚之,心力交瘁。这哪里是伺候夫君,分明就是伺候儿子。 难受,太他妈的难受了! 永生殿与秀鸾殿之间的距离不近不远,好在时辰尚早,太阳还未升至头顶,加上正值深秋,走路不但不热,反而还凉。 可玉簟秋偏就出了一身的汗! “娘娘,您怎么一直在出汗?是不是衣服穿多了?”芳菲发现了玉簟秋的异常,“不对啊……衣服是我给您拿的,分明都是薄褂子,不可能会闷出汗的!” 玉簟秋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她分明不热,路上又常有凉风吹过,怎么会出这么多汗?难道是她发烧了?抬手摸摸额头,没有呀! “芳菲,帕子给我,我擦擦便是。”玉簟秋接过手帕,不断擦拭着脖子和背,边走边擦,擦擦停停,结果非但没能止住汗,反而还越擦越多。 “皇后,你这是在干嘛?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一旁的刘砚之幸灾乐祸地看着玉簟秋,强忍笑意,忍到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噗……你这样湿漉漉的……还怎么去见老妖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砚之,你框我?!”玉簟秋顿悟,那碗清汤面果然有问题!“你欺人太甚!” 坏人不可怕,早早做好防备,一点事没有,真正可怕的是这个间歇性精神病,一会儿荒唐幼稚,一会儿又比猴还精。 不不不,不是他变聪明了,而是是她太大意了! “朕欺人太甚?”刘砚之笑得肚子抽筋,“你昨晚在床上打朕打得不是挺欢的么?怎么……现在得瑟不起来了?朕这可是为你好,多流点汗怎么了?流汗排毒啊!” 玉簟秋被气得浑身发抖,只紧紧盯着站在她面前笑得狂妄的刘砚之,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奇耻大辱,真的是奇耻大辱。 “瞪着朕做什么?想打朕?来啊,来打啊!你这该死的女人!朕带了这么多侍卫,你能碰到朕一根脚趾头都算朕输!” “好,我现在就成全你!”玉簟秋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抡起拳头,直接扑向一旁的刘砚之,将他扑倒在地。“我打死你,打死你!” 什么温婉如玉,端庄娴雅,可去他妈的吧!这狗东西就是欠打! 刘砚之被玉簟秋一拳打中左眼,须臾之间肿成稀世珍宝熊猫,“你们这群废物,一个个的就这样看着朕被打吗?还不快来救驾!” 场面再一次混乱至极。 “还愣着做什么,赶快把皇后娘娘拉开啊!”陈公公慌忙吩咐几个御前侍卫上前劝架,自己也急吼吼地往前冲,想扶起被玉簟秋摁在地上打的刘砚之。玉簟秋正在气头上,哪里会有心情听人劝架,一拳接一拳,连打错了人都未曾发觉。 “哎哟!”陈公公替刘砚之挨了玉簟秋一拳,正中鼻梁,鼻血狂流,止都止不住。“不用管我,快拉住皇后娘娘!快!” …… “简直胡闹!” 玉簟秋和刘砚之跪在永生殿内,谁也不服谁,两人之间的距离能塞进三个人。 “皇后,哀家在你还未出阁前就听闻你温婉善良,品性端庄,是个不可多得的贤后,所以先皇才会亲自定下这门亲事,将你许配给陛下。陛下做事确实经常荒唐无度,哀家本指望着等你过门了能好好规劝他,让他收敛收敛性子。你倒好,不规劝他就算了,大婚第一日就和他一起闹腾。” “母后,不是媳妇想闹,实在是因为陛下他……戏弄臣妾!” 眼前这位太后,四十上下,面相威严,身材清瘦,身着灰色道袍,头上仅插着一支用来固发的银钗,自此从头到脚,再无任何多余首饰。 玉簟秋向来尊敬长辈,面对这样一位颇具威严的长者,她实在是刁蛮不起来。“陛下在媳妇的早饭里下了药,害得媳妇一直出汗,只能依靠不断喝水来补充水分,媳妇苦不堪言,求母后给媳妇作主!” “恶人先告状!昨天晚上分明是你这毒妇先打的朕!朕伺机报复有什么不对?!” “是陛下先压在臣妾身上弄疼臣妾了!臣妾只是稍微反抗一下,您就说臣妾打了您,这简直就是颠倒黑白!”玉簟秋说着说着就开始掉眼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还哭?朕都还没哭呢,你怎么就哭了?!”刘砚之顶着两只熊猫眼,忿忿不平。“朕昨晚根本就没用什么力气!颠倒黑白的人分明是你!” “好了,就此打住。哀家对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不感兴趣!”太后先前一直紧蹙着的眉逐渐舒展,示意玉簟秋不必继续说下去,“皇后,你作为陛下的妻子,没有履行好服侍丈夫的义务。身为一国之母,全国女子以身效仿的典范,必须要学会宽容。出嫁从夫,夫为天,就算是陛下意识荒唐行为有失妥当,你又怎么能顶撞你的天呢?” 太后说了半天,玉簟秋一句也没听懂,反正锅永远都是女人背,既然如此,那还听她逼逼叨叨什么?! 玉簟秋刚想出一套完美的说辞准备回击,一抬头瞧见太后的脸,便把这套说辞给生生憋了回去。算了,这里是古代,同古代人谈男女平等与对牛弹琴本有何本质区别?再加上她才刚进宫,这时候顶撞太后,无异于搬起一块大石头砸自己的脚。“媳妇谨遵母后教诲。” “这就对了。你看看你,原本多好的一件玉兰流仙裙,硬是被你穿成了黑色。浑身湿漉漉的,不像是流汗,倒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太后嘴上这么说,听语气却听不出来半点怪罪,“傻孩子,快起来。” “吭!”刘砚之重重咳嗽了一声。 太后拉过玉簟秋的手,含笑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刘砚之,“皇后,还不快去哄陛下起来。你看看你,实在是太没规矩了,竟然敢对陛下下这么重的手,该罚!” 玉簟秋举起右手,伸出三根最长的手指,缓步走到刘砚之面前。“陛下,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就算陛下有千般万般不好,臣妾也不应该当着下人的面顶撞您,是臣妾失礼了。陛下大人有大量,饶了臣妾这一次好不好?臣妾对天发誓,这样的错误以后绝不再犯!” “哼!”刘砚之冷哼一声,故意别过自打进永生殿以来就一直都板着的臭脸,似乎是在告诉玉簟秋,他可不打算这么轻易就原谅她! 原来刘砚之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倔驴,玉簟秋总算是看明白了。既然硬碰硬没用,和傻子又讲不通道理,那就只能由她玉簟秋来做奴颜婢膝的小人了。 玉簟秋绕到刘砚之身后再次跪下,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既然陛下不愿起来,那臣妾就在这里同陛下一起跪着,陛下什么时候起来,臣妾就跟着什么时候起来。” 太后看着眼前这一幕,非常满意,连连点头。先皇的眼光果然不错,刘砚之这傻子就是需要一个温柔体贴的贤内助,像玉簟秋这样,胆小如鼠,只需稍微训斥两句便乖乖听话,毫无主见。只有给他找这样一个见识短浅的贵族娇小姐,自己再牢牢控制住这个小姐,才不会坏了她打了十多年的老算盘。 见刘砚之的神情略微有些动摇,玉簟秋趁热打铁,以膝盖着力,立直身子,越过刘砚之的头顶,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浅吻,蜻蜓点水。 这可是她玉簟秋第一次亲别人,毫无经验,也不知道吻疼了这狗昏君没。刚穿过来就稀里糊涂地上了花轿,成了他刘砚之的女人,直到现在她都还没彻底回过神。“陛下原谅臣妾了?” “没有!” “那这样?”玉簟秋将身子慢慢蜷进刘砚之怀中,在他的脸颊上又亲了一口。 “不原谅!” “那陛下……想要臣妾怎么做?” 刘砚之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他怀里的玉簟秋,“你是猪吗?这么重,朕的腿都要被你坐麻了!” “臣妾这就起来!”玉簟秋选择服软,要是再放任刘砚之这么闹下去,太后对她的好感值就该降为负数了。 玉簟秋前脚刚刚站稳,后脚就被刘砚之一手扯住了裙摆,脚底一滑,再一次稳稳当当地落在刘砚之的怀里。“朕可没说让你起来。” 玉簟秋本想继续再为自己辩解一下,刘砚之却已不再愿意给她辩解的机会了。 一个居高临下,突如其来的吻,唇对唇的吻,炽烈霸道,吻得玉簟秋差点窒息。 这里是永生殿,可不是她的秀鸾殿,刘砚之有这样的胆子敢在太后面前秀恩爱,她玉簟秋没有。玉簟秋试图推开刘砚之,可这狗昏君偏要和她作对,她越试图要推开他,他搂着她的力道就越大。 这是一个持续了整整五分钟的热吻,看呆了太后,看呆了陈公公和芳菲,看呆了殿内所有的奴仆杂役。 “好了,朕原谅你了,朕现在就带你回秀鸾殿。”刘砚之打横抱起被他吻瘫了的玉簟秋,完全无视还站在他眼面前的太后,像个没事人一样跨出了永生殿大门,健步如飞。 玉簟秋任由自己瘫在刘砚之的怀里,面红耳赤,不是她不想动,而是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做挣扎。“这可是我的初吻……刘砚之,你居然不经过我同意就擅自夺走!” 刘砚之依旧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你不亏啊,朕不也是初吻吗?” “哼!狗昏君!” ------题外话------ 一日一更,一次3000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南毒后》正文 心事共享 “刘砚之,快放我下来!” “不放。”刘砚之拒绝得毫不犹豫。 “殿里都是宫女,难道你想让她们以为自己的主子是个不讲规矩的人吗?”玉簟秋急了眼,陈氏在她身边安插的眼线她还没有揪出来,如果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和刘砚之秀恩爱,先前制订好的试探计划都将功亏一篑。 “你本来就不讲规矩!”刘砚之抱着玉簟秋若无其事地走进殿内,顺带理直气壮地使唤芳菲。“你去准备洗澡水,朕和皇后要沐浴更衣。” “是。”芳菲意味深长地看了玉簟秋一眼,随即起身走进里屋准备热水去了。 “你怎么不回你自己的住所沐浴?” 刘砚之转身进了卧房,将玉簟秋轻轻放在床上,温柔体贴。“皇后,你中毒了,解药只有朕才有。陪朕洗个澡,这瓶解药就是你的了,怎么样?是不是稳赚不赔?” 简直赔到吐血! 玉簟秋身上还中着毒,汗流不止,口渴难耐,再耗下去岂不是她自讨没趣。 洗吧洗吧,该死的魔鬼! “好,臣妾愿意伺候陛下洗浴。”玉簟秋险些将牙咬碎,“不过陛下,男女有别,臣妾先伺候陛下洗浴,等陛下洗完了臣妾再洗吧。” “不行,朕说的是让你陪朕洗澡,朕要和你一起洗。你我可是夫妻,夫妻之间还需要顾忌男女差别吗?”刘砚之从袖子里摸出一只米白色的小药瓶,“喏,解药就在这里向你招手喔!” 没羞没臊,不知羞耻,步步紧逼,可恶可恨! “陛下,娘娘,热水已经备好,随时可以进行沐浴。”芳菲端着一件纯黑色披风走进卧房,“娘娘,这是您要的貂绒披风,宫中裁缝已经连夜赶制出来了。” “好,你把它放到本宫的柜子里去。”玉簟秋挽着刘砚之的手腕,故作亲昵。“那臣妾就和陛下一起洗。” 刘砚之,等着,等我玉簟秋拿到了解药,一定生吞活扒了你的皮! 待二人缓步走到浴室,浴室的四面已被宫女们架起了暖帘和屏风,室内雾气弥漫,朦胧旖旎。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亲自伺候陛下沐浴。”玉簟秋开口遣散众人,“做你们该做的事,不该看到的,听到的,知道的,就别看,别听,别知道。” “是!”众人纷纷点头退下。 “行了,她们都走了,皇后可以开始伺候夫君脱衣了。”刘砚之展开双臂,心情愉悦。“皇后想从哪里开始脱?” 一双白皙细腻的手缓缓攀上刘砚之的颈脖,“自然是先脱龙袍。” 这双手是玉簟秋除了脸蛋以外唯一完好无损的地方,脸和手是要见人的,陈氏和玉怜湘就算再嚣张跋扈,也不敢伤了未来大祁皇后用来示人的门户。 “陛下,您的龙袍肩膀和脊背这里被磨破了,一会儿臣妾帮您补一补。”玉簟秋将脱下来的明黄色龙袍挂在屏风上,“里衣……要不您自己脱?” “不存在的,”刘砚之耷拉着脑袋,两眼紧盯着近在眼前脸颊微红的绝色女子,笑得像个痞子。“皇后,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莫非皇后……害羞了?” “我才没有!”玉簟秋矢口否认,“是这浴室里太热了,热得臣妾脸都红了,臣妾现在就帮您脱衣。” 玉簟秋颤抖着给刘砚之脱衣,脱到最后仅剩下一条单薄的丝制长里裤。 前方高能预警。 “喂!脱衣服就脱衣服,你闭着眼睛干什么?” “陛下,您的腰带是在这里?”玉簟秋双目紧闭,一阵胡摸,一边胡摸一边自言自语,“不对不对,应该还要再向下一点。” “嘶!” “是我弄疼你了吗陛下?”玉簟秋睁开眼,花了3秒钟的时间了解事情发生的全过程,又将眼睛闭上,一言不发。 “你的脸好红,”刘砚之伸手抚摸玉簟秋红透了的脸,放下手时又补了一句,“不但红,而且烫。” 不能继续僵持着了,再不拿到解药她怕是要脱水而死。不就是男人吗?况且眼前这个男人又不是别人,他可是大祁最尊贵的人,她的夫君,日后要共度余生的人。他们昨天还携手接受百官朝拜,同床共枕,相依取暖。想到这里,玉簟秋心一横,鼓起勇气,一口气将刘砚之的裤子脱至脚踝。“陛下,抬脚。” 刘砚之听话地抬起脚,走向屏风,从被划破的龙袍里取出那只米白色的药瓶,交到玉簟秋手中。“你的嘴唇起皮了,浴室里面热,更易出汗,喏,先把解药吃了。” 玉簟秋害怕再次被骗,迟迟不敢伸手去接,只得尴尬地愣在原地。 “吃颗解药都需要朕喂你吗?女人就是麻烦!”刘砚之抬起右手,倾倒药瓶,一颗赤色的药丸顺着药瓶落入刘砚之左手手心。“放心好了,你昨天打朕,朕今天害你在太后那个老妖婆面前丢脸,我们已经扯平了,谁都不欠谁的,朕不会再整你了,张嘴。” “我们已经扯平了,谁都不欠谁的。” 药丸下肚,玉簟秋的心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低落。 她这是怎么了? “你穿白色衣服不好看,你长得不够素净。”刘砚之光着膀子围着玉簟秋转了好几圈,“还是红色更适合你,昨天朕劫轿开窗,见你一身大红,第一眼着实令人惊艳,让朕以为是天上的玫瑰仙子下了凡。” “那你为什么说我丑?!” “一个真正的仙子,连生气的样子都是美的,朕只是想看看你生气的样子。”见玉簟秋脸色乌云转晴,刘砚之才接着说下去,“直到瞧见你下轿子的时候摔了一跤,朕才相信你不是玫瑰仙子,只是一个凡人,因为仙子下轿是不会摔跤的。” “你欠打!” “在知道你是凡人的时候,朕不但不难过,反而更开心了。” “为什么?” “因为朕也只是一介凡人,朕还知道那些表面上对朕恭敬万分的臣子暗地里也像你一样,唤朕狗昏君。朕这辈子都配不上天上的玫瑰仙,但只要朕足够努力,有朝一日该是能配得上你。咦,皇后,你怎么又哭了?朕可没招你惹你啊!”刘砚之将双手举过头顶,以示清白。 玉簟秋弯腰解自己的衣扣,越解越紧。 “不合身的衣服,不必再穿第二次。” 玉兰流仙裙转眼碎成两截,飘飘荡荡落在潮湿的木质地板上。“你肚兜上绣的什么?泥鳅?”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鲤鱼!” “哦,脱了,碍眼。” 两人携手坐入浴室中间的汤池,相对无言。“你……”异口同声。 “你先说。”再一次异口同声。 “你身上的伤……?” “陛下一定觉得臣妾是玉家大小姐,所以从出生起就一直过的很幸福吧。”玉簟秋往刘砚之的背上浇水,“确实,母亲还在的时候,我过的是很幸福,但是她七年前去世了,父亲的侍妾陈氏上位,成了当家主母,陈氏有一个女儿,也就是玉家二小姐玉怜湘,她们母女二人许是被压迫得太久了,刚一上位就开始疯狂地欺压我,报复我。父亲忙着处理公务,兄长又常年跟着镇国大将军征战在外,玉家无人为我主持公道。我母亲在世时,从未欺凌过她们母女。这个仇我记下了,等日后寻到了恰当时机,一定会报的,臣妾就是这样睚眦必报的性子,到时候陛下可不要阻拦臣妾。”虽然只是阐述这具身体旧主的记忆,但玉簟秋的胸口还是钻心地疼。 这是属于这具身体的疼痛,无论现在是谁的灵魂寄托其中,疼痛都在所难免。 “这还不简单,朕现在就下一道谕旨,立刻宰了这对母女,看谁以后还敢欺负朕的皇后!” “陛下,万万不可。玉家现在的势力太大了,您不能轻举妄动,这件事臣妾自己会想办法解决。” 玉簟秋伸手拔下刘砚之用来束发的簪子,哇,黑长直! “好,朕可以不插手,但是你要答应朕一件事情,需要朕的时候不要犹豫,立刻开口。” 刘砚之披散着头发,唇角带笑,更添一分邪魅。 玉簟秋,清醒点!千万别着了这狗昏君的道! “那陛下呢?陛下这一身的伤疤看起来短浅,实际上却非常深,不像是用刀子划的,倒像是用……簪子?” “皇后觉得朕为什么要叫太后老妖婆?” “太后?!”玉簟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拜见太后之时,光看外表,只觉得她是个不问世事,一心向道的出尘长者,没想到她年轻时竟如此恶毒!” “朕生下来就没有母妃,朕是被太后带大的。”刘砚之从玉簟秋手中拿过发簪,仔细端详。“朕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大病初愈,一觉醒来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只记得太后常因一点小事就打朕,一开始是拳打脚踢,后来怕被朕的父皇发觉,就改用簪子扎,簪子一开始是扎在背上,后来蔓延到手,脚,再后来连胸前都全是了。” “陛下恨太后娘娘吗?” “你恨陈氏母女吗?”刘砚之含笑反问。 “恨。” “皇后,你的发髻也乱了,让为夫给你拆下来洗洗?” “好,都依夫君的。” 两人边洗边聊,整个浴室笑声不断。 一起洗澡是增进夫妻感情的必备良药。 “皇后,你喜欢朕吗?” “喜欢。陛下喜欢臣妾吗?” “看你表现。你打朕的时候朕不喜欢,哄朕的时候朕就喜欢。” “哦!” ------题外话------ 一日一更,一次3000字。本人向来先糖后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南毒后》正文 拓展人脉 直到浴室内的雾气完全消散,刘砚之才准许玉簟秋伺候他起身穿衣。“汤池的水凉得真快,朕还没和皇后聊够呢。” 玉簟秋从摆在屏风旁的衣碟里找出刘砚之的黑色常服,小心翼翼为他披上。“陛下,我们可足足洗了半个时辰。你看看臣妾的脚,都起皮了。” “脚有什么好看的,”刘砚之撇撇嘴,视线上移。“既然能看胸,为什么还要看脚?” 忍住,忍住,玉簟秋,你不能打他。 “这么说来,是臣妾亏了。”玉簟秋叹了口气,连连摇头。 “皇后此言何意?”刘砚之伸手托住玉簟秋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难道皇后对朕的身体很不满意?” “臣妾要胸有胸,要臀有臀,要腰有腰,陛下呢?”玉簟秋伸手拍了拍刘砚之的屁股,“要臀没臀。” 刘砚之作势要躲,成功得到玉簟秋真传,脚底一滑,连人带臀压在玉簟秋的身上,玉簟秋背靠屏风,一个压一个,四面屏风如多米诺骨牌般纷纷倒地,春光乍泄。 “哈哈哈哈哈哈哈,皇兄皇嫂,你们可真恩爱,看得婉之好生羡慕!”浴室门口站着一个扎着元宝髻的紫衣少女,约莫十二三岁。“皇兄,平日里这时候你可都是在陪婉之放纸鸢,怎么今日不来紫云殿了?” 婉之?是谁? “你怎么来了?”刘砚之想爬起来,却被压在身下的玉簟秋牢牢抓住衣袖。“皇后,你快松开朕,这是朕的六妹婉之,她不是坏人。” “臣妾知道。”玉簟秋羞得满脸通红,“臣妾还没穿衣服呢,陛下若是就这样起来,臣妾不就都走光了吗?陛下可否先请六长公主暂时回避,待臣妾穿戴整齐,再与之一聚?” 相比于刘砚之的棱角分明,刘婉之长得更像三王爷刘远之,清秀可人,浑然天成,多好的美人胚。 “切!你怕什么,本公主又不是男人,本公主可和你一样是女人呀!”刘婉之拉长了脸,满脸写着不高兴。 玉簟秋被刘婉之压在身下,只看得见刘婉之膝盖以下的部分。“长公主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好了!婉之,你先出去,顺带把门关上!”刘砚之的语气逐渐严厉,“她可是你皇嫂,你怎么和皇嫂说话的?” “皇嫂怎么了?我还是你亲妹妹呢!皇兄,你以前不是这样对婉之的,皇兄以前对婉之可温柔了!”刘婉之说着说着竟说出了哭腔,“皇兄,你变了,一娶妻就变了。” “不准哭!你要是再哭,皇兄就把你扔到午门外的小树林里去喂老虎!” 玉簟秋满脸黑线,抬手扶额。哄小孩可不是这样哄的,小孩与大人不同,大人见的多,经历的多,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而对待小孩,则万万不能施用威胁之计,越是威胁,越是叛逆。 “婉之还小,陛下又何必同她置气呢?”玉簟秋松开紧攥刘砚之衣袖的手,缓缓坐起。“六长公主说的是,臣妾与长公主不仅都是女人,还是一家人,有什么好顾忌的?” “哼,罢了,本公主去外面候着便是了!皇兄,你真讨人厌!”刘婉之冷哼一声,“听说皇兄今天当着太后娘娘的面在永生殿与皇嫂秀恩爱,于是本公主很好奇。” “好奇什么?”异口同声。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会将皇兄迷得神魂颠倒,迷得不上朝……虽然皇兄以前也经常不上朝,不放纸鸢,不捉弄宫女小厮太监,迷得乖乖踏进太后娘娘的永生殿,还在永生殿里亲亲!”刘婉之倒吸一口凉气,露出大写的滑稽表情,眼神在玉簟秋身上上下游离,奸笑道,“现在婉之终于明白了,若婉之是皇兄,肯定也天天不上朝,夜夜赖在皇嫂的秀鸾殿!” 玉簟秋噗嗤一笑,“婉之,你可别再拿皇嫂说笑了。” 好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子,玉簟秋初见便很喜欢。这性格,这小脸,这梨涡,多讨人喜。 刘婉之从刘砚之身上一跨而过,拾起落在地上的红色绣花罗裙,交至玉簟秋手里,“这是姑娘家穿的裙子,皇嫂,你可已经嫁人了,是该穿得雍容贵气些,多戴些金银首饰,这样走出去才不会给我皇兄丢人呐!” “六长公主说的是,是我身边的丫鬟疏忽了。”玉簟秋起身穿衣,“只是皇嫂我素净惯了,之前在玉府连红色黄色穿的都少,更别提穿金戴银了。” “以前在玉府,你想怎么穿本公主管不了,可是现在你已经进宫了,你,是正宫皇后!”刘婉之踮起脚,将双手勉强搭在玉簟秋的肩膀上。“你若是还不太懂宫中规矩,可以找本公主呀!本公主会天天来秀鸾殿教你,顺带……看看我这个长着榆木脑袋的皇兄!” 玉簟秋爽快答应,“好。晌午都快过了,长公主还没吃饭吧?不如留下来等你皇兄皇嫂穿好衣服,再一起共用午膳?” “喂!你这死女人,你把朕放在哪儿了?!”刘砚之蹭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满脸写着不可能。“朕反对!朕强烈反对!” 刘婉之躲在玉簟秋身后冲着刘砚之吐舌,“皇兄,我知道你想和皇嫂过二人世界。可是小别胜新婚啊,皇兄先将皇嫂借臣妹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婉之还皇兄一个玫瑰仙子,如何?” “臣妾在穿衣打扮上确实存在许多疏漏之处,需要长公主的教导。”玉簟秋立刻更换阵营,坚定倒向刘婉之不动摇。“不如陛下……先去秀鸾殿外放纸鸢?” 刘砚之目瞪口呆地看着眼面前的一大一小,“不是吧?你们俩可才刚见面,就开始联手挤兑朕了?” 两个女人一心,其力可断金。 玉簟秋带着刘婉之走进卧房,空留脸比墨黑的刘砚之一人坐在正殿喝茶。“这什么茶?真难喝,朕的青梅酒呢?” “陛下,皇后娘娘吩咐了,您昨夜醉得厉害,今日还是别喝酒了,喝些上好的菊花茶,能去心火。”留在刘砚之身侧伺候的秀鸾殿小厮说道。 去心火?呵,该死的女人!刘砚之端起茶杯,表面上风平浪静,下一秒却连杯带茶直接甩在了小厮的脸上。“给朕滚!” 整个大祁皇宫的仆役都知道刘砚之的脾气,阴晴不定,极易动怒,尤其是在升龙殿伺候的宫女小厮,没少被他砸。直到皇后娘娘嫁进皇宫的前一个月,刘砚之的狂躁症才稍微有些好转,怎么今日又犯了? “奴才该死,奴才这就滚!”小厮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准备收拾地上的残杯碎片,又被刘砚之一脚踢翻在地。 “杯子,不用捡,人,滚!” 刘婉之站在梳妆台侧为玉簟秋选簪子,听见正殿上的动静,“皇兄的病又犯了。” “任他去吧,他只是生气了,顶多踹那小厮一脚,没事。长公主,我手上这只发钗怎样?”玉簟秋将手上的翡翠朱樱钗递给刘婉之,“会不会太艳了点?” 刘婉之放下手中钗,猛地一拍桌子,“长公主长公主长公主,张口闭口长公主的!皇嫂,你就和皇兄一样,叫我婉之就好了!” “好,那这只钗子呢?”玉簟秋又拿起一只浅粉琉璃桃花钗,“粉色的,会不会太嫩了?” “皇嫂。”刘婉之接过桃花钗,仔细瞧了瞧,随即扔回首饰盒。“你就一点都不担心皇兄?” “担心你皇兄作甚?”玉簟秋看向站在身侧的刘婉之,“我觉得你皇兄既不像世人所说那般天生痴傻,不成气候,也不像宫中小厮说的那般暴戾可怕。你皇兄一点都不傻,他很温柔。” “哈?皇嫂当真这么觉得?就连太后娘娘都曾当着群臣的面指责皇兄荒唐,昏庸,不配为君。婉之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夸皇兄呢!” “那是自然。你皇兄可是皇嫂我的夫君,就算他被大祁子民千般骂,被朝内众臣万般恨,你皇嫂我,也永远不会怨他。” 假,太假了,这话说的玉簟秋自己都差点听不下去。 “皇兄娶了你做正妻,真是三生有幸!” 滴!成功获得刘婉之好感,拓展人脉计划初步完成。 玉簟秋虽然有心计,可她从来没有想过去为了一己自私害人,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刻意拉拢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以讨好她身后的婉太妃,从而巩固自身地位,玉簟秋问心有愧,当即于心中郑重立下誓言,只要刘婉之不做什么危害她的事,她玉簟秋一定会和刘砚之一样,将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呵护备至。 “皇嫂,你怎么发呆了?”刘婉之伸手在玉簟秋眼前晃了晃,“快看这只血丝玛瑙玫瑰钗,我觉得很适合你!” “帮我带上试试?”玉簟秋将头低至刘婉之能够着的高度,“只盘中间的头发,两侧的留下。” “好。” 刘婉之编发的技巧堪比玉簟秋的刺绣,手法精湛,令人赞叹。“皇嫂还年轻,盘桓髻老气,不如就梳垂云髻?” “你自己做主便是。”玉簟秋背过手,摸了摸刘婉之额头上厚密的平刘海,“天还没彻底转凉呢,婉之剪这么厚的刘海不热吗?” 刘婉之以为玉簟秋是要掀开她的刘海,吓得连连后退。“别过来!” “婉之,怎么了?”玉簟秋收回手,不解地望向她。 “没……没事。皇嫂,婉之继续帮你梳头。”刘婉之见玉簟秋并无要掀她刘海的打算,这才放下心回到玉簟秋的身侧。 玉簟秋全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刘婉之的刘海下一定藏着什么小秘密。现在她还不能掀,等到以后找到机会再一探究竟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南毒后》正文 凤兮凤兮 “皇嫂,婉之给你梳好了,站起来转两圈看看?” 玉簟秋站起身,对着铜镜转了两圈,眉眼含笑,媚而不妖,当真如天上的玫瑰仙子,烂漫活泼。“好看。婉之,这么好的编发手艺,你是跟谁学的?” “婉之跟母妃学的。不提这个了,皇嫂还不快出去让我皇兄看看,保证惊掉他的大牙!”刘婉之拉起玉簟秋的手就要往门外跑,“皇兄,快来看呐!你的玫瑰仙子下凡来了!” “且慢,”玉簟秋抓住刘婉之的手,打开妆奁,翻出一方崭新的浅紫色手帕。“这个送给你。” 刘婉之接过手帕,“送给我?” 玉簟秋点头,“送给你,你看看,喜欢吗?” “好精湛的刺绣呀!这上面的紫色云彩绣得跟真的似的!多谢皇嫂,婉之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这是皇嫂亲自秀的,紫气东来,是吉祥的征兆。”玉簟秋将手轻轻搭在刘婉之拿着手帕的手上,“改日皇嫂专门去一趟紫云殿,拜访你的母妃。” “好啊,母妃要是知道你会去拜访她,肯定很开心,你来紫云殿,我让母妃给你梳个飞仙髻。” 一袭黑影悄悄潜入卧房,站在玉簟秋和刘婉之的背后,肆无忌惮地听着她们的对话,一声不响,站了半天,见没人搭理他,便轻轻咳嗽了两声。 但……依然没人搭理他。 “理都不理我?过分了啊!”原来是刘砚之。刘砚之一开始坐在正殿,仅仅坐了一刻钟,便如芒刺在背,起身缓缓踱步至玉簟秋的卧房。“婉之,朕的玫瑰仙子呢?” 刘婉之指指还背对着他的玉簟秋,“在这儿,可是玫瑰仙子好像生气了,无论臣妹怎么劝,就是不愿见你呢。” “皇后,你生气了?” “是啊,臣妾可生气了。”玉簟秋故意扭过头,不看他。“陛下不猜猜臣妾为什么生气吗?” 刘砚之只瞧见玉簟秋的侧颜,光是侧颜便摄人心魄,让人促不及待想看正脸。“嗯……皇后是因为朕今天没给你做红豆糕?” 傻子就是傻子,肤浅。 玉簟秋轻轻摇头。 “朕没给你拿梅子酒?” 摇头。 “哎呀皇兄!你怎么那么笨啊!你能不能给我这个做妹妹的省点心?!”一旁的刘婉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决定提点提点她这个傻哥哥。“想想今天早上你在永生殿做的荒唐事?” 刘砚之越听越糊涂,“今天早上?永生殿?荒唐事?朕没做什么荒唐事啊!” “皇嫂才刚刚嫁进来,你就对皇嫂千般宠爱,甚至在永生殿和皇嫂那什么!你的所作所为太后可都看在眼里呢!” “朕还是没明白……朕对你皇嫂好,有什么不对?” 刘婉之单手扶额,险些气到说话打结,“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要想要做一个称职的君王,是不能对任何人有情的!就算皇兄对皇嫂有情,也不能表现得如此明目张胆!” “照你这么说,朕身为大祁的国君,连向外人展示自己对所爱之人的爱的权利都没有?” “对!没有!”刘婉之说得斩钉截铁,“你这样做,无疑是把皇嫂推向深渊,难道你愿意听见太后和群臣在私底下说皇嫂是祸国殃民的妖后吗?” 刘砚之笑得没心没肺,一脸无所谓。“婉之,做一个称职的君王,如果当真要做到像你所说的那样无情,那朕宁愿做一辈子的昏君。” 那朕宁愿做一辈子的昏君。 玉簟秋是人,人心都是肉,不是石头。 “喂!皇兄,你怎么这么自私?就算你愿意做昏君,皇嫂也不一定愿意做妖后啊!”刘婉之被刘砚之气得不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皇兄,我看你是真傻。” “世人不都是这么认为的吗?朕习惯了。” “不,我不这么认为!”玉簟秋回过头,浅笑嫣然。“陛下,你一点都不傻。” 两眼含笑,媚而不妖。 张爱玲曾用红玫瑰与白月光生动形象地比喻得而不惜。娶了红玫瑰,日子久了红玫瑰就变成墙上的一抹蚊子血,娶了白月光,日子久了白月光就变成衣领上的饭粘子。玉簟秋现在是一朵红玫瑰,是刘砚之心口上的朱砂痣。 “陛下敢做昏君,臣妾就敢做妖后,日夜陪着陛下祸乱朝纲。”大祁后宫没有白月光,只有红玫瑰一枝独秀,交付真心,何惧之有? 只是因为在卧房中多看了你一眼,从此再没能忘掉你容颜。 “仙……仙子?” “陛下,是臣妾啊,玉簟秋,你的皇后。”玉簟秋一步一步走近刘砚之,她不仅要走近他的人,更要走进他的心。 红雾如朝似晚霞,疑是仙子从天降。 “你的裙摆……好香。”刘砚之将立在眼前的红衣美人深拥入怀,“是玫瑰香,朕昨天早上才刚吃过膳房做的玫瑰糕。” 玉簟秋将头埋入刘砚之的胸膛,“陛下身上……莫非是墨香?” “是,”刘砚之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在玉簟秋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刚才朕不是说过了吗?朕只是一介凡人,配不上天上的玫瑰仙,刻苦努力,为的是有朝一日能配得上你。” “陛下是大祁国君,就算不努力,也完全配得上簟秋。” 刘砚之又弹了一下玉簟秋的脑门,“傻子,朕说的不是身份地位,朕说的是才情。皇后,和朕说实话,你是不是觉得朕既不会舞文弄墨,也不会舞刀弄枪,还没有治国才能,简直没用透了?” 玉簟秋抬头想了想,“是有一点。” “所以啊,朕今天才起了早床,特地去书房练了一会字,等下写给你看,皇后不生气了,好不好?” “啧啧,过分,真是过分,简直太过分了。”刘婉之连连摇头,“皇兄,这狗粮臣妹着实吃不下去,你带着皇嫂去朝堂上分给大臣们吃吧,臣妹先去吃饭,你们卿卿我我完了就赶快来,不然一桌子好菜可都被我一个人吃光了。”说罢便跟着芳菲往饭厅走。 卧房的门被芳菲贴心地关上,床上的玫瑰花瓣是昨晚撒的,有些蔫了。“昨晚的事情,皇后不打算解释?” 见怀中人并无任何反应,刘砚之不但不气不恼,反而将人越搂越紧。“没关系,朕才十九岁,有的是时间等。” 玉簟秋没谈过恋爱,不知道什么是爱,分不清爱与被爱,更是觉得自己清冷孤傲的性子没人会爱,直到她遇上了这个傻子,明明才认识多久,一天,就倾心相待,毫无防备,为什么? 想不明白,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玉簟秋不相信他是一个如世人所说的天生痴儿,做事的荒唐程度与智力并不成正比例关系,她宁愿相信他只是还没长大,毕竟他才十九岁。 她要什么?她心甘情愿地代替原来的玉簟秋嫁到大祁皇宫,到底为了什么? 玉簟秋伏在刘砚之的怀里想了许久,终究是想明白了。 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原来的玉簟秋死了,现代的生活已成往事。现在的玉簟秋还活着,是大祁的皇后,十六岁,风华正茂的好年纪。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她在这里还有前途一片光明的未来要走。 先定一个小目标,帮助旧主完成夙愿,斗垮陈氏母女,斗垮薄情的玉家,寻找旧主自杀而亡的真相,再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帮助刘砚之这个狗昏君治理朝纲,守好祖宗留下的江山。既然嫁给了刘砚之,那就好好地做他的皇后,做他的温柔乡,这才是一个女人的本分吧。 “皇后,你窝在朕怀里笑什么?口水都流到朕衣服上了!” “我饿了,想吃红豆糕。”玉簟秋看着刘砚之,露出狡黠的笑。“陛下还是很有才情的,比如做红豆糕。” “那不是小菜一碟吗?朕下午就去膳房给你做,我们先去饭厅吃饭。”说罢宠溺地摸着玉簟秋的额头,“区区红豆糕而已,你还真是好养活。” 两人刚刚走到正殿,便在殿门口迎头撞上陈公公一行人,“陛下,不好了!” 刘砚之将玉簟秋护在身后,“什么事能急成这样?差点撞倒皇后娘娘!” “今日黎明时分,泱国大将墨卿痕携重兵五万余人压北境,玉将军带领北祁军英勇抗敌,歼敌一万,自损八千,北祁军一共只有三万兵马,已苦苦坚守三个时辰,勉强守住了北祁关。请陛下速速上朝,召集诸位大臣共商讨伐增援计划!” “什么?!”异口同声。 “我哥哥怎么样了?”玉簟秋拉住陈公公的手,焦急万分,“陈公公,战报上有没有提到我哥哥?” “皇后娘娘放心,北祁将军没事,这封战报正是北祁将军亲笔所写。” 北祁将军玉兰舟,年二十,性忠烈勇武,刚毅果断,年十六,随镇国大将军浴血沙场,战功显赫,仅四年,擢北祁将军,镇守祁国北部边境。 玉兰舟是玉簟秋的亲哥哥,是这世上仅存的骨肉至亲,玉簟秋不希望他有事。“陛下,快上朝吧!快派兵增援哥哥吧!” “陈公公,传朕命令,立刻召集百官,上朝!”刘砚之牢牢握住玉簟秋不断颤抖的手,安慰道,“皇后别怕,朕马上就派兵增援,你兄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你先去饭厅陪婉之吃饭,朕去去就来。” 玉簟秋闭目垂头,再次抬起头看向刘砚之时已是泪眼婆娑,“陛下,拜托了。” “你放心,相信朕,相信你哥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南毒后》正文 龙颜震怒 玉簟秋望着一桌子精致的饭菜,久久不落筷。 她吃不下。祁国坐落于中原腹地,北邻燕泱,南邻瑶梁,西侧为大片尚未开发的原始森林,东边还杠着一个夏国。如今泱国举兵压境,难保其他国家不会蠢蠢欲动,趁火打劫。 “皇嫂,先别想那么多了,吃点东西吧,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玉将军久经沙场,骁勇善战,他不会有事的。”刘婉之坐在玉簟秋对面,不断往她碗里夹菜。“皇嫂还没尝过膳房厨子的手艺吧,快试试这道醋溜小白菜。哦!还有燕窝粥,婉之给你打一碗?” 玉簟秋浑身无力,无精打采,“我没胃口,婉之,你吃吧。” 刘婉之把碗筷硬塞到玉簟秋手里,“皇嫂,你坐在这里担心也没用啊,你要相信玉将军,况且还有皇兄,皇兄已经去议政殿了,估计这会儿援兵已经出动了呢!” “娘娘,”芳菲走进饭厅,“三王爷来了,说是要见您。” 三王爷? “快请王爷进来。” 刘远之依旧穿着昨日那件浅蓝色绸褂,步履匆忙,略显憔悴。“皇嫂,大事不好。” “三皇兄?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苒锦殿侍奉姜太妃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刘婉之询问道。 “婉之,三皇兄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告知皇嫂。”刘远之摸摸刘婉之的脑袋,“你既然吃好了,就先下去吧。” 事发突然,再加上瞧见刘远之焦急的神色,刘婉之不敢再胡闹多言,乖乖放碗下去了。 “三王爷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皇嫂,皇兄在议政殿上大发雷霆,险些处死一批官员,若不是有敬之拦着,殿门口早就血流成河了!” “什么?陛下生气了?”玉簟秋抛下手中的碗筷,“陛下为何会生这么大的气?” “皇兄想调取南祁和东祁军的部分兵力一路北上支援玉兰舟将军,却遭到数十名大臣的联名反对。皇兄震怒,竟提起刀要在殿外砍了他们!陈公公苦劝皇兄无果,特地托人来苒锦殿找臣弟,可是臣弟拿皇兄也是毫无办法,思来想去,臣弟便只能来找皇嫂。”刘远之长叹一口气,“事不宜迟,请皇嫂亲自去一趟议政殿,劝说皇兄!” “好,烦请三王爷为本宫带路。”玉簟秋慌忙起身,“芳菲,你去跟着长公主,把她安全送回紫云殿以后再来议政殿寻本宫。” “是,奴婢早就听闻陛下极易震怒,盛怒之下更是无人敢劝,请娘娘说话千万注意。” “本宫自有分寸,你不用太担心。” 玉簟秋跟着刘远之一路跑向议政殿,过分紧张,心不在焉,差点又摔一跤。 “皇嫂小心!这段路常年无人打扫,有许多碎石屑,一不留神就会被绊倒。”好在刘远之及时牵住了玉簟秋的胳膊肘,玉簟秋毫发无伤。“时间紧迫,远之只能带皇嫂抄御花园的近路,皇嫂莫要怪罪。” 玉簟秋勉强站稳,“按照年纪,你比我还年长两岁,不必对我这般毕恭毕敬的。” “皇兄是大祁的君主,皇嫂是皇后,长幼有别,尊卑有序,远之不过尽了为人臣,为人弟的本分罢了。”即便身处如此紧迫关头,刘远之说话依然滴水不漏。“皇嫂若是走不动了,便站在这里等远之片刻,远之去寻一个身强力壮的宫女来背您。” 这个三王爷,着实不简单。表面上看不过一寻常清秀儒雅小郎君,柔弱书生,毫无帝王之气魄。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心过了头,反而令人生疑。玉簟秋倒无所谓,反正无论他害谁都害不到一个傀儡皇后身上,但为了刘砚之,不得不防他一手。 兄长昏庸无能,无心朝政,身为王爷的刘远之,怎么可能会对皇位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就算刘远之亲口说他没有,玉簟秋也是不会相信的。“马上就到了,三王爷不必大费周章。” 刘远之愣了半秒,随即含笑点头,“好,既然皇嫂无事,那就继续走吧。” 刘远之不像刘砚之那般没心没肺,他什么都明白。玉簟秋对他已生戒备之心,不过,到底是什么时候?因为自己特地去秀鸾殿寻她出面?不,也许昨天在大殿上就有所怀疑了。 她怀疑他对皇位心存非分之想,图谋不轨! “朕再问你们一遍,到底同不同意朕派兵?!” 刘砚之这一声几近狂吼。声音大到玉簟秋站在议政殿一百米开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看来他真的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 “陛下,该说的话老臣已经说过了,泱国举兵来犯,虎狼之心,我们无法确保其他国家不会伺机而动,抽调兵力会大大削弱我国南部与东部军队的战斗力,若此时梁,夏来犯,我们将三面崩溃啊!老臣绝不会纵容陛下将国家军务当作儿戏,请陛下冷静分析,权衡利弊,切不可因为玉将军是皇后的兄长,是国舅,而不顾大祁的危亡!” “请陛下冷静分析,权衡利弊!”群臣附和。 “朕就不信治不了你们这群老东西!”刘砚之猛地一掀龙案,龙案上堆积成山的奏章散落一地。“若朕,偏要派兵呢?” “今日就算陛下要在大殿里杀了老臣,老臣也绝不撤回弹劾奏章!” “臣等绝不撤回弹劾奏章!” “好,好极了。欧阳捷,朕现在就砍了你!”刘砚之高举手中的剑,天门两侧青筋暴起。 自古君王多喜佩剑,更有甚者搜遍全国,只为寻得一把诚心如意的剑。秦皇赢政便佩有一把绝世好剑,名曰泰阿,为欧冶子与干将两大剑师联手而铸,削铁如泥,据说当年荆轲刺秦王,砍断荆轲左腿的正是此剑。刘砚之也拥有一把绝世好剑,名曰沉墨,剑鞘剑柄漆黑透亮,不说削铁如泥,却也锋利至极。 一剑下去,欧阳捷必死无疑。 “陛下,快住手!”玉簟秋站在殿门口,气喘吁吁。“切勿寒了忠臣们的心呐!” 刘砚之放下手中的剑,“皇后?” “陛下不妨先静下来听听大臣们怎么说,仔细斟酌考虑后再做决定也不迟。”玉簟秋从容走到刘砚之身边,一把夺过沉墨,扔在地上,砰砰作响。 “朕当然等得,但是你兄长可不一定。皇后,不是你让朕想办法救你兄长的吗?要想救你兄长,唯有派兵。”刘砚之很快冷静下来,“朕不想让他死,因为他死了,你就会很难过,对不对?” “果然是你这妖后唆使陛下派兵!” 玉簟秋抬眸,看清楚了说话的人,不禁嗤笑一声。“蒋尚书,此言何意?” 礼部尚书蒋文是与自家父亲玉明丰相互争斗多年的老政敌。给玉簟秋扣上一个祸国妖后的帽子,无疑对打压玉家势力有极大的帮助。 “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娘娘还是速速回秀鸾殿去吧!”袁浩也跟着帮衬道。“玉国公,还不快请皇后娘娘离殿?” 玉家势力过于庞大,全盛时期近乎一手遮天,虽然曾受到先皇打压,但现如今玉簟秋已嫁入皇宫为后,东山再起只是时间问题,群臣自然竭力阻挠。再加上玉国公平日里做事高调张扬,得罪了不少同僚,北祁将军涉险,别说替他说话,不痛打落水狗已是仁慈。 她怎么有个蠢成这样的爹?这种人怎么当上国公的?卖女儿?卖儿子? “皇……皇后娘娘,娘娘莫急,臣等自会与陛下共同商议此事,还请娘娘先行回宫。”玉明丰害怕与其他大臣直接撕破脸,只得屈从。 呵,为了政途,连自己亲儿子的命都不要了。老匹夫,你不配为人父! “若真是本宫唆使陛下派兵,那本宫现在又为何要来这一趟?”玉簟秋冷声质问蒋文,“本宫既唆使陛下派兵增援哥哥,又劝陛下阻止斩杀欧阳大人,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哼,那哪里说的准,万一是你良心不安,不忍欧阳大人为你的一己之私而送命呢?” 玉簟秋听闻此言,笑得更开心了,笑出一滴眼泪。一己之私?北祁军是整个祁国所有军队中战斗力最强的,他的哥哥玉兰舟也在所有年轻将领中出类拔萃。一己之私?若不派兵增援,她的哥哥战死沙场,北祁军全军覆没,损的是谁的兵?折的又是谁的将?是她玉家的吗? “皇后,你别哭,朕现在就派兵!”刘砚之见玉簟秋落泪,立刻丢掉剑鞘,踩过地上群臣的奏章,拥玉簟秋入怀。“朕派兵,立刻派兵。” 群臣的担心其实并不是毫无道理,祁国地理位置特殊,与五国接壤,国土面积小就罢了,论实力偏偏又是六个国家中最弱的,落后就要挨打,弱国无外交。泱国能不分由分说随意派兵压境,其他国家又何尝不能? 玉簟秋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身为皇后,居然保不住自己的亲哥哥。 “陛下,不必了,再好好听听群臣的意见吧。陛下身为大祁国君,考虑万事皆要以大祁的利益为先。”玉簟秋含着泪,说完便转身往殿外走。 “皇后娘娘圣明!” “皇后娘娘圣明!” 这是玉簟秋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她需要变强,只有成为强者,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刘砚之虽为君王,却毫无自保能力,被大臣耍得团团转,玉兰舟为武将,不懂得官场世故,无法助她一臂之力,至于她那个棺材爹,只想着自己的前途和玉家的利益。她只有她自己,她只能靠自己! “蒋尚书,袁参事,本王认为抽调兵力派兵增援玉将军并无不妥。” 说话的不是刘远之,刘远之在殿外没进来,那会是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南毒后》正文 敬之解围 “皇兄,欧阳大人所言并不是毫无道理,泱夏两国虎狼之心,擅自调动东祁军确有不妥。”一名紫袍男子脱离群臣,毅然向前。“臣弟认为虽然东祁军调动不得,但是南祁军还是可以调动的。” “四王爷,你在胡说些什么?!东祁尚且仅邻一个夏国,南祁可是邻着两个国家啊!”蒋文反驳道,“瑶梁二国兵力相加可远胜于夏国,望四王爷经过深思熟虑后再上前进谏。” 紫袍男子侧过身,一双标准精致的丹凤眼紧紧盯着蒋文,妖冶阴柔,邪魅一笑。“蒋大人,别急呀,本王话还没说完呢。” “敬之,你有什么好提议,快说给皇兄听听!”刘砚之抬手示意刘敬之继续说。 美,太美了,女装大佬,绝对是女装大佬。刘砚之英气,刘远之儒雅,刘婉之活泼,刘敬之妖魅。玉簟秋打从心底里佩服刘砚之的爹,生的儿子女儿性格长相各不相同,怎么做到的? “瑶国国君两个月前刚刚继任,国内动荡,根基未稳,一介女流罢了,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至于梁国,皇兄忘了吗?五弟还在梁国呢,只要梁国与祁国的结盟条约尚在,梁国是不会轻易撕破脸派兵的。”刘敬之拱手行礼,“虽然南祁军战力不及东,北祁军,但多一份增援,玉将军那边就多一分胜算,有增援总比无增援要好。这样做,既不会有损大祁的国力,也不会寒了玉国公的忠心,诸位意下如何?” 刘敬之此言一出,殿内顿时鸦雀无声。蒋文本还想起身再论,却被一旁的袁浩及时制止。 “既然大人们都不作声,那就代表默许本王的意见了?”刘敬之暗自瞟了一眼还站在殿门口的玉簟秋,眼角噙笑。 男人长双比女人还妖艳的眼睛是不是略微有些不妥? 玉簟秋错开刘敬之投来的目光,只一心一意注视着站在龙案旁的刘砚之。 “好,朕现在就下旨,从南祁军中抽调一万兵马北上增援北祁军,即刻启程!”刘砚之拿起玉玺,沾了沾朱砂,重重摁在陈公公拟好的圣旨上,几乎用尽全力。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群臣恭维。 刘砚之一屁股坐回龙椅,屁股硌得龙椅吱吱直响。“朕累了,退朝吧。” 大殿很快空空如也,只剩下玉簟秋,刘敬之,刚从殿外走进来的刘远之和瘫在龙椅上生闷气的刘砚之。 “陛下,饶了龙椅吧,它都快被您坐塌了。” 刘砚之看向徐徐走来的玉簟秋,眼泪汪汪。“皇后,对不起。朕说不动那群老棺材!” “没关系。此事事关重大,涉及大祁安危,诸位大臣也是为了您考虑,为了大祁考虑,陛下不要怪罪他们。” “喂!他们在朝堂上坚持反对朕派兵救你哥哥,你不但不生气,反而还帮他们说话,今早朕不过就跟你开了个小玩笑,你就生那么大的气!呵,女人!”刘砚之将眼泪收回去,直接推开玉簟秋伸过来的手,很是不悦。 刘敬之一直默默观察着伏在龙案前打情骂俏的二人,直到那二人注意到殿内还有其他人,才半开玩笑地悠哉开口。“皇兄皇嫂感情深厚,非同一般,果然是天作之合,父皇明鉴。” “四皇弟,你可别再拿朕寻开心了,谁和这丑女人是天作之合啊!啧啧……”刘砚之扫了一眼坐在他怀里的玉簟秋,“她就是一毒……嘶!” 玉簟秋轻(zhong)轻(zhong)捏起刘砚之大腿上的一小块肉,“陛下,您说什么?” “她就是一天上掉下来的玫瑰仙子!”刘砚之急中生智,勉强保住性命。 “噗!”刘敬之掩面而笑,“这就是所谓的一山更比一山高,还记得以前你是怎么欺负我和三哥的吗?现在总算轮到你被皇嫂欺负了,这可都是报应,皇兄自个儿好好受去吧!” 敢这样和刘砚之说话的人找遍全大祁应该是找不到第三个了,这第一个,自然是她玉簟秋,第二个,就是刘敬之,第三个……应该还没有出生。看来四王爷与刘砚之的关系要远胜于三王爷与刘砚之,不过这刘敬之的相貌实在过分阴柔,动作行为也多偏向女性,看得玉簟秋极为不爽。 玉簟秋,钢铁直女,性别女,爱好男,这个男字是个重点,需要划起来加以解释。 “皇嫂,你没事吧?”刘远之站在刘敬之身侧许久,见刘敬之并无要同他说话的意思,只能自己开口,缓解尴尬的气氛。 玉簟秋刚想回答说没事,不料被刘敬之抢了先。“三皇兄,皇嫂能有什么事啊?倒是皇兄,被欧阳捷那老匹夫气得青筋都跳出来了!” 分明话里有话。刘远之先前不来大殿,等到退朝之后才进来,且将自己的亲兄长完全忽略,张口就是询问自己过门仅一天的嫂嫂有没有事,着实容易令人误解。 他俩有仇? “我……” “四王爷,你误会三王爷了。”玉簟秋忙含笑打起圆场,“之前陛下在大殿上发怒,陈公公苦劝无果,便托人去苒锦殿寻三王爷,可是三王爷也劝不动陛下,思来想去,就亲自来秀鸾殿寻本宫了。三王爷不过是担心本宫也劝不动陛下,受到迁怒罢了。” 本来玉簟秋是不想管的,两个王爷之间的斗争和她一个正宫皇后有什么关系?只要刘砚之不倒,他们永远都是王爷,翻不出花。怪就怪这刘敬之嘴欠,膈应刘远之的同时还要拉她下水,害得她想不打圆场都不行。 其实就凭刘砚之这智商,根本什么都听不懂。刘敬之不过是白耍一回小聪明,非但没能得到预想的结果,反而增强了刘远之对他的戒备。 真不愧是十七岁的年轻小伙,想法实在太过稚嫩。 “原来是这样,三皇兄,对不起啊……”刘敬之冲刘远之作了个揖,“三皇兄温文尔雅,德才兼备,想必一定不会与皇弟计较这么多吧。” 刘远之握住刘敬之作揖的手,扶他起身,依旧是那招牌式的得体浅笑,“四弟向来是这般有话直说的性子,你三哥我早就习惯了,怎会怪你?” “话说回来,今日还要多谢四王爷。”玉簟秋走到刘敬之面前,“不如受皇嫂一拜。” “诶诶诶,皇嫂,万万不可!皇兄你快拉住皇嫂!” 刘敬之话音刚落,刘砚之便一把揪住玉簟秋的衣领,“行了,朕的四弟都说了,不用你拜,一家人,那么客气做什么?” 一家人,那么客气做什么? 刘砚之你这狗昏君能不能不要那么暖阿喂! “哦?原来今日是四弟替皇兄和皇嫂解了围?”刘远之拍了拍刘敬之的左肩,“四弟虽然表面顽劣不羁,实则天资聪颖,是一块值得雕琢的璞玉,所以四弟以后要更加勤奋努力,好不辜负皇兄对你的期望。” 又是一句话里有话的话。 两个大男人当着自己亲哥的面过阴招,好笑,新奇,有趣。刘砚之是智力跟不上年纪,若他稍微聪明一点,眼前这两人早就在他登基之时死于非命了。不惜命也不是这样个不惜法,等到哪天刘砚之突然回过神,一剑砍了他俩也不是不可能。 “皇弟谨遵三皇兄的教诲。”刘敬之回答得恭敬,两只眼睛却一直盯着刘远之,似乎想从正对面这双静如止水的桃花眼中捕捉到一丝哪怕轻微到可以忽略的涟漪。“对了,再过一个月便是臣弟的十八寿辰,臣弟打算将寿宴放到母妃的木魅殿办,不知皇兄皇嫂还有三哥可愿赏脸前来参加?” “朕当然愿意参加!听说怜太妃有一个专门做江南菜的厨子,朕早就想尝尝他的手艺了,正愁着没机会呢!” 没出息的东西! 玉簟秋并不想去。玉兰舟还在战场上杀敌,生死未卜,虽然她只是个穿越而来的冒牌货,却继承了旧主的全部记忆,在旧主的记忆中,玉兰舟是个好哥哥,只要一回忆起起那段玉府时光,玉簟秋就克制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 “盛情难却,四弟主动相邀,三哥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刘远之说话不徐不疾,风淡云轻,彷若闲云野鹤。当然,也有可能是装的。“皇兄,时候不早了,臣弟还要回苒锦殿侍奉母妃,先行告退。” “姜太妃的身体怎么样了?可有好些?” 刘远之回过头,原本平静如水的墨眸中竟隐约闪过一丝怒意。“怜太妃与我母妃一同入宫,共同侍奉父皇近二十年,情同姐妹,四弟不妨直接回木魅殿问问怜太妃,说不定怜太妃知道的比皇兄我还要清楚。”说罢便抬脚走出了议政殿。 “哼……”刘敬之望着刘远之离去的背影,唇角上扬,“这么多年了,三哥也是一点都没变呢……” 老一辈的恩怨自然应该由老一辈自行解决,将后代牵扯进来,又是何苦。 “臣弟也告退了。”刘敬之俯首行礼,礼毕后抬起头,万分认真地询问刘砚之,“皇兄,敬之什么时候能做舅舅?” 刘砚之用胳膊肘捅了捅身侧的玉簟秋,“问朕有什么用,倒是问你皇嫂呀!” “皇嫂,敬之什么时候能做舅舅?” “呃……这个嘛……随缘随缘啦!天色不早了,四王爷,快回木魅殿去吧,一会儿怜太妃该等急了!” “皇兄,你看,皇嫂害羞了!” “我才没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南毒后》正文 红袖添香 深秋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敲进人心里,愁难语。 玉簟秋接连三天粒米未进,借辟谷以惩罚自己,告诫自己。过有三,其一曰过度相信他人,其二曰过度相信自己,其三曰过度相信命运。 “娘娘,奴婢求您了,吃一点吧,就吃一点,好不好?”芳菲苦苦哀求,玉簟秋熟视无睹。 玉明丰的妥协,蒋文的当众羞辱,刘砚之的眼泪,宛若三座大山矗立在玉簟秋的心口上,压得她喘不过气。 刘砚之每日都来,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他亲手做的红豆糕,先皇舍不得喝的梅子酒,做工精巧的纸鸢,以及绣着泥鳅的粉红肚兜。 “娘娘,陛下已经在正殿等了一个时辰了,您见一见他吧!” 第一过,过度相信他人。玉簟秋曾经天真地认为自己作为皇后嫁入大祁皇宫,刘砚之会是她遮风挡雨的庇护伞,结果她错了,大错特错,刘砚之不是一把能帮她遮风挡雨的伞,而是一尊自身都难保的泥菩萨。这不能怪他,他对她太好,好到让玉簟秋差点忘了他智力跟不上年纪的事实。 第二过,过度相信自己。玉簟秋叱咤职场一年多,总以为自己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的脑子对付古代人绰绰有余,盲目自信。天真,太天真了。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住在这里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单纯的女人,就凭她那点在职场上学来的小皮毛,想在皇宫扎根,还差得远,差得太远。 第三过,过度相信命运。自以为灵魂宿在玉家大小姐身上有多么了不得,家世多显赫,身为祁国皇后,地位多尊贵,虚无,飘渺!在玉明丰的眼里,她根本不是玉家的女儿,而是一颗玉家的棋子。一切才刚刚开始,玉簟秋嫁进大祁皇室第二天,就被蒋,袁,欧阳三个半截入土的老棺材摆了一道,可见无论是玉家大小姐还是皇后的身份,都无法作为一张用不烂的保命牌。 “让陛下……”玉簟秋话还没说完,卧房的门就被破门而入的刘砚之一脚踹飞三尺远。 “来,打我!打我!”刘砚之抓起玉簟秋的左手对着自己胸口就是一顿锤,“给个痛快点的!打我!” 玉簟秋猛地抽回手,“陛下,您这是做什么!” “见不到你我比被你打还难受!”刘砚之双目猩红,一把将玉簟秋从椅子上揪起来,摁在床上,“你在怨我对不对?怨我没用,救不了你哥哥。” “陛下,臣妾不敢。”玉簟秋闭上眼睛,任由他就这么压着。“陛下,臣妾只是担心哥哥,忧思过度。” “是不敢,不是不怨。” 玉簟秋觉得脸颊上冰冰的,似乎有液体滴落又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由脸及心,令她不忍再继续闭着眼睛。 “臣妾真的不曾怨过陛下。”玉簟秋伸手擦拭刘砚之脸上的眼泪。“陛下已经尽力了。” “那你为什么把自己关在卧房里不肯见我?!” 玉簟秋心情复杂,心乱如麻,解释不清,只得道,“臣妾说过了,臣妾只是担心哥哥,忧思过度,什么都吃不下,心情也不好,谁也不想见,只想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 “阿秋,心情不好大可与我说,憋在心里只会越憋越难过。”刘砚之俯首在玉簟秋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成亲了,我是你夫君,你的枕边人。” 这是刘砚之第一次对玉簟秋自称我而不是朕,玉簟秋听着觉得亲切多了。“陛下唤臣妾什么?” “阿秋。”刘砚之伏在她耳边低声唤道。“以后都这么唤你,好不好?” “那……臣妾可以唤陛下砚之哥哥吗?”玉簟秋看着刘砚之的脸,莞尔一笑。 “好,都依着你。小阿秋,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玉簟秋撑着床坐起来,“好是好点了,不过……” “不过什么?” “砚之哥哥要答应阿秋一件事。”玉簟秋攀上刘砚之的肩膀,刘砚之反手将她稳稳背在身上。“从明天开始,每天按时上朝,处理大臣们的奏章,不处理完不准睡觉!” “什么?!这不可能!”刘砚之仿佛历经一场晴天霹雳,手一松,玉簟秋又稳稳当当滚回了床。“我怎么可能卯时起得来?!那群老棺材每天至少要呈三十份奏章!不可能,这不可能!” 玉簟秋色咪咪地看向刘砚之的翘臀,抬手就是一掌,啪啪响。“你可是大祁的国君,大祁所有的事务当然是你管了,虽然处理政务很枯燥,但这是你不得不履行的职责和义务!” “不行,如果我批奏章去了,谁给你做红豆糕,谁陪婉之放纸鸢,谁陪敬之喝酒?”刘砚之揉揉被玉簟秋拍红的屁股,撇嘴道,“你就算把我屁股打肿了,我……我也不去!” 芳菲这死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悄悄退出去了,幸好卧房的门在刘砚之闯进来之前就被一脚踹飞,不然她又该关门关窗,擅自点玫瑰香,陷玉簟秋于不义了。 刘砚之必须振作,立威信于群臣。堂堂一国之君,终日浑浑噩噩,如何治理好大祁朝纲?仅凭玉簟秋皇后的身份,根本无法震慑住那群欺善怕恶的逆贼。当务之急就是要想方设法扶刘砚之这块烂泥巴上墙,无论以何种方式威逼利诱,都必须让他勤勉于政,以改善他在大臣们心目中的形象。 “是,上朝批奏章是很枯燥,所以我决定陪你一起。”玉簟秋坐回桌前,拾起筷子,夹了一块凉拌牛肉缓缓送入刘砚之口中。“陛下,臣妾这是为你好。您必须做明君,只有做了明君,文武百官才会愿意听您的,您才能获得更多的支持,坐稳皇位,才能保护臣妾,保护一切想要保护的人。” “朕就不该带你去永生殿见那老妖婆!看看,你现在也变得和她一样了!”刘砚之大口咀嚼着牛肉,吃得太急,差点噎死。“咳……咳……什么做明君,笼络人心……朕都不屑,都讨厌,朕只想开开心心地放纸鸢,喝酒,陪皇后洗澡。” 玉簟秋,冷静,别生气,说服一个傻子需要时间和耐心。 读书是为了让自己和傻子心平气和地讲话,而习武,是为了让傻子心平气和地与自己讲话。 玉簟秋抿了一口还温热着的燕窝粥,“陛下可是吃饱了?” “嗯,差不多。”刘砚之叼着一根鸡骨头,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 “陈公公今日可有送奏章去升龙殿?” “有的吧……阿秋,你提奏章干嘛?”刘砚之一张口说话,鸡骨头便从嘴边滑落,笔直落入玉簟秋还盛着燕窝粥的碗里。 玉簟秋放下碗,翘起好看的兰花指,“既然吃饱了,陛下,我们走吧,去升龙殿。” “去升龙殿做什么?朕的卧房摆的是单人床,没有你秀鸾殿的床大,不方便。诶你干嘛揪我耳朵?!玉簟秋!疼啊!玉簟秋你这毒妇!快给朕松手!” 想让她松手?做梦! “当然是批奏章了,陛下。”玉簟秋笑得温婉,那笑容,如同二月的春风,轻柔腼腆。都说二月春风似剪刀,不过此刻的刘砚之心里一定觉得玉簟秋笑得像把青龙偃月刀。 “朕……朕不去!打死不去!”刘砚之死死抓住床沿,“玉簟秋,你再不松手朕可就喊人了!” “陛下,这里是秀鸾殿。秀鸾殿内所有的宫女小厮都是臣妾的人,无论您怎么喊,他们也绝不会站出来替您说半个字。事不宜迟,走吧。” “玉簟秋,朕记住你了!” 升龙殿自刘砚之祖爷爷那辈起就一直作为君王处理政务的办公场所,殿外威严肃穆,门口竖着两尊麒麟石像,殿内素净整洁,一件多余的装饰性摆设都没有。玉簟秋拽着刘砚之走近主殿,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吸进一鼻子的灰。 “这地方你来过几次?”玉簟秋咬牙切齿,转身吩咐陈公公,“陈公公,派些人手将升龙殿打扫一下吧,灰尘太多,影响陛下办公。” “是,老奴这就去办。”陈公公老泪纵横,“老奴原本以为有生之年是瞧不见陛下批阅奏章了,没想到皇后娘娘居然能说动陛下,老奴佩服。” 不是吧,这么夸张? “哼……”刘砚之随手拿起一本奏章,看了半晌,似乎什么都没看懂,于是闷声道,“皇后,你来念给朕听。” 玉簟秋接过奏章,发现奏章的主人正是她的好爹爹玉明丰。“臣玉明丰,马常徳启,祁与梁之盟约将于明年正月止,臣等恳请陛下派使遣梁,于正月前确认五王爷近况,以保我大祁之颜面。” “原来陛下的弟弟不止三王爷和四王爷,还有一个五王爷。”玉簟秋将奏章放回刘砚之面前,“这个五王爷是不是从小就被送到梁国当质子了?” “父皇对不起五弟。”短短七个字,道尽弱国沧桑。“十二年前梁国士兵兵临即墨城下,父皇无奈求和,迫不得已将刚刚年满三岁的五弟送到梁国。十二年了,也不知道五弟在梁国过得怎么样,现在应该是有你这般高了。” 玉簟秋展开挂在御桌旁的地图,找了许久才找到被一群泱泱大国挤在中间的祁国。一个国土面积相当于两个省的小国居然也敢称皇?!夜郎自大,正宗的夜郎自大,其不要脸程度令人汗颜。 治国先治内,刘砚之则是治内的核心。“殿内昏暗,臣妾就站在这里陪您,为您点灯磨墨。” “都是成亲四天的老夫老妻了,这里又没别人,一口一个陛下,您,臣妾,听得真让人火大!” “字写错了!狗昏君,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再落笔!” “对,就是应该这样,我喜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南毒后》正文 深夜来客 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又是三天一晃而过,夙兴夜寐。 “加油啊陛下,我们已经批完两百多份了……”玉簟秋随手搬了把太师椅坐在刘砚之身侧,一边研磨一边打瞌睡,“我现在大概明白你为什么一心想做昏君了,明君……是真不好当。” 刘砚之早就一头栽在了御案上,睡得不省人事,口水流了一桌,顺着玉簟秋的裙摆滴至地板。“喂!刘砚之!这才刚过子时呢,你怎么就撑不住了?” “皇后娘娘,要不您先回去歇着,让老奴来伺候陛下吧!”陈公公弯腰捡起从玉簟秋手中滑落的奏章,“皇后娘娘,您自个儿也困了!” “本宫没困,本宫说好了要陪陛下一起批奏章的!本宫要是走了,陛下肯定会偷偷跑出去玩!”玉簟秋伸了个懒腰,强打精神,“水呢?本宫放在这里的……水呢?” “老奴去给您拿。”陈公公转身出了大殿。待陈公公端了茶杯进来,不过五分钟,玉簟秋已摆着和刘砚之一模一样的pose睡着了。 “……”陈公公在殿上又默不作声地站了半个时辰,直到一道绛紫色的修长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陛下,王爷来了。” 刘砚之应声坐起,接过陈公公递来的手帕,仔细擦拭着嘴角残留的哈喇子,游刃有余,不痴不傻。“深秋夜,霜寒露重,快请四弟进来。” “可是皇后娘娘……” “不用担心,她醒不过来。” 绛紫色的身影缓缓步入大殿,一张瓜子脸,一双丹凤眼,妖冶阴柔,邪魅一笑。“哟,红袖添香,还是皇兄会享受。” “青梅酒没有了,梨花酒行不行?”刘砚之指了指早就备好在御桌前的太师椅,“坐下说话。” 刘敬之瞥了瞥伏在案上睡得死沉的玉簟秋,大方落座。“皇嫂爱喝青梅酒,皇兄便将所有的青梅酒都送去秀鸾殿了,臣弟当然只能喝梨花酒。不过不必了,深秋夜,霜寒露重,饮酒多伤身。” “四弟是在怪皇兄太小气,还是在怪皇兄对你皇嫂太好?”刘砚之一边翻阅奏章,一边回答刘敬之。“四弟向来不爱过问皇兄生活上的琐事,今日竟一反常态,莫非是来之前酒喝多了?” “皇兄,最是无情帝王家。”刘敬之随手拿起一则奏章,翻了翻,很快又扔回桌上。“寻常女子爱就爱了,可敬之这位皇嫂,不是寻常女子,是玉家的女儿。” “你以为朕会害怕玉家?”刘砚之提起毛笔,往玉簟秋光洁的脑门上轻轻一点。“她既已做了朕的皇后,便不再是玉家的女儿,而是刘家的媳妇。” “皇兄这样想,皇嫂可未必。玉家到底是皇嫂的娘家,皇嫂岂会……” “四弟三更半夜来升龙殿找朕,就为了这件事?”刘砚之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刘敬之,星眉剑目,帝王之气,咄咄逼人。“阿秋是朕的女人,朕相信她。” “玉家和太后,联手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刘敬之从椅子上站起来,围着御案来回踱步。“臣弟安插在永生殿的人刚刚来报,说是今日晌午时分看见玉明丰带着许多名贵的礼物去了永生殿,太后接见他时还特地遣退了殿内所有的宫女。若玉家和太后联手是真,玉明丰是外臣,无法随意出入皇宫,那么玉家负责与太后联络的人,就极有可能是皇嫂。” “朕与你皇嫂大婚已七日,这七日朕每一日都去了秀鸾殿,玉明丰并没有找过她。”刘砚之继续翻阅奏章,“四弟说的,朕都记住了,朕会小心。” “皇兄,切忌动情。”刘敬之抿唇,“皇兄隐忍八年之久,为的就是能有朝一日扳倒太后,重掌大权。八年不短,关键时刻毁于一旦着实可惜。” 丑时已过,寒蝉凄切,喝杯温酒暖暖身子很有必要。 三杯梨花下肚,唇齿留香。“没想到梨花酒也挺好喝的,真香。” “皇兄什么都不多,权不多,势不多,女人不多,心腹不多,唯独好酒多,多得是。”刘砚之举杯仰头,一饮而尽。“四弟常来?” 刘敬之轻轻捏起白玉酒杯,上下打量,邪魅一笑,风流倜傥。“臣弟突然觉得自己是所有兄弟姊妹中最幸运的。” “四弟此言何意?”刘砚之亲手为刘敬之斟满酒。 “这八年里,除了镇国大将军,几乎所有的大臣权贵,后宫太妃都挤破了脑袋想往太后身边站,就连臣弟的母妃也不例外。”刘敬之小酌一口酒,咂了咂嘴,继续说道,“臣弟自知长了张不正经的脸,不像皇子,反倒像个面首,此生注定不会有什么很大的出息,可是皇兄不同,我们兄弟四人,唯独皇兄生得与父皇最相像,又是父皇的嫡长子,臣弟心明眼亮,站对了队伍,自然觉得幸运。” “还有一件事,皇兄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刘砚之取出闲置许久的棋盘,“那时皇兄才刚刚登基,四弟第二天便前来升龙殿投诚,四弟又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皇兄不傻的?” “一年前父皇驾崩,太后身为继后,掌管后宫,竭力阻拦皇兄登基,满朝文武坐视不管,无动于衷,只有镇国大将军一人拼死相护。可是皇兄,镇国将军年近七旬,垂垂老矣,单凭他一人,能这么轻易就阻止太后吗?” 刘砚之连连抚掌,“四弟果然聪慧过人,明察秋毫。” “皇兄谬赞。”刘敬之打了个哈欠,“皇兄忘了吗?臣弟从小不学无术,琴棋书画,吟诗作对,刀枪棍棒样样狗屁不通,怎么可能赢得过皇兄。三更都过了,臣弟该回去歇着了,臣弟告辞。” “也罢,四弟既然不愿与皇兄切磋一番,那便早些回去吧。” 绛紫色的身影很快离开大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陈公公重新点燃了一根蜡烛,替换案桌上灯内即将燃尽的残烛。“陛下,四王爷真的可信吗?” 刘砚之手持奏章立在案边,宛若天神下凡,器宇轩昂。“信一半。” “信一半?”陈公公没懂。“老奴只知道相信就是相信,不信就是不信,倒还从未听说过信一半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朕这个四弟虽无心皇位,但却另有它求。” 陈公公更加糊涂了,“既然陛下知道四王爷另有它求,为何不直接向四王爷问清楚,再满足这个要求,好让四王爷一心为陛下您效力?” “陈公公,你跟随父皇二十余年,连父皇的半点皮毛都没学到。”刘砚之用正楷在玉明丰的奏章上提了一个‘准’字,苍劲有力。“你觉得四弟会如实相告吗?” “既是所求,又不敢如实相告,岂不是心中有鬼?”陈公公重新装好灯,行礼后退至一旁。“老奴斗字不识,无法为陛下分忧,老奴惭愧。” 玉簟秋中了安神散,这一觉必定睡到明日中午,趴在案前既睡得不舒服,也碍了刘砚之的手脚。 一个绝世美人趴在旁边,谁还会专心批奏章阿喂! “朕先送皇后回秀鸾殿。”刘砚之脱下身上披着的狐裘披风,将玉簟秋裹得严严实实。“朕受够了,今日一口气批完这些奏章算了,以免天天在皇后面前装傻,装得朕心累。” “陛下既对皇后娘娘有情,又为何不肯告知娘娘实情呢?” 刘砚之怀抱美人,眉宇间是数不清道不完的深情。“八年前朕害得她险些丧命,你忘了?” “陛下,老奴没忘,可是娘娘忘了。” “不愉快的事,她忘了,便忘了。你先去秀鸾殿找皇后的婢女,让她在皇后的卧房点上一柱薄荷香,朕随后就到。” 木魅殿外,一紫一黑戴月而行。 “王爷,属下还是不明白您为何要选择投靠陛下,陛下他不是……”黑衣侍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既然太妃已经选择站在太后一边,您……” “嘘!”刘敬之竖起食指凑向嘴边,冲那侍卫比了个禁言手势,“你这武夫懂什么?” “是是是,青玄不懂,您就懂了?您认得的大字还没属下认得的多呢……”青玄小声嘟囔道。“陛下痴傻不成器,太后又没有亲生儿子,正打算挑个王爷加以栽培扶植。” “是又如何?本王从小皮到大,早就入不了太后的法眼了,太后要选也是选三哥。”刘敬之皮笑肉不笑,“这番大不敬的话本王再不想听到第二遍,你与本王从小一起长大,本王早就视你如同亲弟弟了,记住,别给本王招黑。” “是!”青玄俯首行礼。 “今晚之事不许向母妃透露半个字,若你胆敢告诉母妃,本王就摘下你的头挖空了当夜壶。” “属下不敢!” “这么晚了,再过一个时辰天都要亮。青玄,本王的琴呢?”刘敬之伸了个懒腰。 “就在偏殿呢!王爷可是想去木魅亭弹琴?要不要属下去给您拿?” “去拿,再翻墙出宫给本王背个美人回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南毒后》正文 大战告捷 阳光越过前几天新装的檀木门,透过水红色的暖帘纱,尽情烘烤玉簟秋的屁股,乐此不疲。 “娘娘,陛下派膳房送来的午膳都到了,您是不是该考虑考虑……” “不起!照死不起!” 玉簟秋这一觉睡得很沉,但不香。有人弹古琴,弹了一整晚,弹就算了,水平极差,听得她头疼欲裂,想一头撞死在床沿。“芳菲,你去打听打听,昨天晚上是谁在宫里通宵弹琴,本宫要剥他狗皮!” “奴婢昨日守在门外一整晚,没听见有琴声呀。依奴婢看,您就是太累了,累到做梦都出现了幻觉。”芳菲端来水盆伺候玉簟秋洗漱,“陛下贪玩成性,一时难改,娘娘又何必急于求成,与自己过不去?” “没人弹琴?不可能,本宫听得真真切切,那人弹的是《芙蓉笺》。”玉簟秋努力回想昨晚在梦中听到的曲调,“弹得倒是很认真,不过一码归一码,琴技……着实太过惨烈。” 《芙蓉笺》为瑶地名曲,也为旧主玉簟秋最爱之曲。悠扬绵长,哀而不伤,缱绻情思,跃然指上。 芙蓉笺,笺上映芙蓉,花红;笺芙蓉,芙蓉上映笺,寻烟。 “听说宫中有两个瑶人乐师,想必是会弹奏《芙蓉笺》的,奴婢下午去乐坊给您请来?” “不必了,下午本宫还得去升龙殿。”玉簟秋摇头,“去帮本宫寻一把好一点的琴,寻不到就借,本宫找个时间亲自弹弹,找找以前的感觉。” “娘娘今日还要去升龙殿陪陛下批奏章?”芳菲拾起用过的脏手巾,一并丢入盆里,瞧见玉簟秋憔悴的脸,心疼道,“我的好娘娘,批奏章是陛下的事,不关您的事,您又何必时时刻刻陪着陛下?” “哎……”玉簟秋仰天长叹,“没办法,谁让本宫是皇后呢……太后那日说的话你没听见?夫为天,天要塌下来,还不得把我们都压死?!” “噗……娘娘那日回来不是还同芳菲说要把太后的话当耳旁风么?怎的现在反倒与耳旁风较起了真?” 玉簟秋的头颅似有千斤重,踉踉跄跄从床上爬起来,“你点的是什么香,本宫好像从来没闻过。” “回娘娘的话,这是薄荷香,提神醒脑,陛下托陈公公送的。娘娘昨晚在升龙殿睡着了,还是陛下亲手抱您回来的呢!” “陛下明明是抱本宫回来,本宫怎么瞧着你比本宫还开心?”玉簟秋蹙眉调笑道,“你这丫头倒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留不得留不得,得趁早嫁了。” 芳菲信以为真,急红了眼。“不行!奴婢早在先主母大人面前立过誓的,要一辈子跟在娘娘身边!” “傻姑娘,女人哪有不嫁人的?你去年就已及笄,本宫寻思着……嗯……是该给你物色好人家了,宫里的侍卫怎么样,有没有看着顺眼的,挑一个?” “娘娘!”芳菲端着盆,满脸通红,泪眼婆娑。“娘娘不也是及笄两年才嫁给陛下的嘛……娘娘都晚了两年,奴婢急什么!” 玉簟秋自知玩笑开过了头,连忙安慰道,“好了好了,逗你玩的。本宫可就你这一个贴心丫鬟,舍不得舍不得。本宫给你道歉,给你道歉。” “奴婢才受不起,娘娘就知道欺负人。”芳菲一时赌气,别过脸,抬脚就往门外走,在卧房门口与陈公公手下的太监小宁子撞了个满怀,盆中水一滴不漏地全浇在了小宁子身上,从头到脚,雨露均沾。 “这……芳菲姑娘,这是什么水啊……”小宁子的五官整个拧成了麻花,“噗……真味儿!” 芳菲捡起地上的盆,愣在原地,手足无措,只得尬笑三声,“哎呀,宁公公!您怎么来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是本宫的漱口水。”玉簟秋随手披了件藕色长衫,立在门边,笑里藏刀。“无事不登三宝殿,陈公公让您传什么来了?” “娘娘,是天大的喜事!朝廷半个时辰前收到了从北祁传来最新战报,玉将军率领的北祁军和前往支援的南祁军于前日会师,两军合力奋战一日一夜,歼敌三万,大获全胜啊!” 玉簟秋一个趔趄,险些脸先着地,“宁公公,您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啊娘娘!是师父派奴才来秀鸾殿告诉您的!”小宁子两腿一软,跌坐在地,浑身上下抖个不停。“求皇后娘娘看在奴才为您传话的份上,饶了奴才这一回吧!” 与刘砚之大婚那日,玉簟秋曾经当众处死过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手段极其残忍。上下宫人皆是毛骨悚然,纷纷将秀鸾殿与那阎王住的阎罗殿画上了等号。“你若再不好好干活我就把你送到秀鸾殿去当差!”,据说把这句话作为口头禅的教习姑姑训出来的宫女都要比其他宫女能干得多。 “宁公公这是什么话,本宫赏你都来不及,怎么会罚你?”玉簟秋猛地朝芳菲扑去,“芳菲,你听见了吗?哥哥胜了,哥哥没事!” “奴婢听见了,大少爷没事,娘娘这下可以放心了!”芳菲紧紧搂住扑向她的玉簟秋,哽咽到说不出话,“娘娘,您快别哭了,您一哭,害得奴婢也想跟着哭!” “分明是喜事,皇后怎么还哭了?早知道朕就不派人告诉你了。”刘砚之不知何时溜进了秀鸾殿,悄然站在玉簟秋的身后,一脸无奈。 玉簟秋以手遮面,缓缓回头,“臣妾是太激动了,一时难忍,妆都花了,陛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分明是想看臣妾的笑话!” “朕才不是……朕是想看你开心的样子!”刘砚之强行掰开玉簟秋挡在面前的手,“让朕看看,到底哪边脸花了?嗯……是有点花了,不过没关系,你还是朕的玫瑰仙,好看,哭的样子也好看。” “我哥哥怎么样,有没有负伤?” 刘砚之戳戳玉簟秋还残留着墨印的额头,“放心,你哥哥身体好得很,除了劳累,没有负伤。等他一回即墨,朕就召他进宫来看你。” “真的?”玉簟秋一蹦三尺高。 “真的。” “那……作为回报,今日臣妾就不逼陛下彻夜批奏章了,陛下只需批完今日份的奏章就可以去陪婉之放纸鸢,怎么样?” “噗……”与刘砚之一道来的陈公公突然笑出了声。 玉簟秋看看陈公公,又看看刘砚之,甚是茫然。“陈公公,你笑什么?” “老奴……老奴是替陛下感到开心。陛下今日不用被娘娘胁迫批奏章到深夜,就可以早点休息……早点休息,有益于龙体康健!” “对,陈公公这是替朕感到开心。”刘砚之连连点头,给了陈公公一脚,又冲玉簟秋傻笑道,“这么晚了,皇后才刚起,肚子一定饿了吧,走,朕带你去升龙殿早饭中饭一起吃?” “好,臣妾想喝燕窝粥,想吃酱三丝,玫瑰糕,再来道白切鸡,perfect。” “皇后,你刚才说什么?泼……泼发?” “完美!事不宜迟,陛下,走走走,走走走走走。芳菲,你就留在秀鸾殿,让那些宫人们把殿内好好打扫整理一通,过几天哥哥要进宫。” “是,娘娘。”芳菲见玉簟秋难得这么开心,不想扫了她的兴,一一应下。“娘娘下午可还有什么别的安排?” “放纸鸢!皇后今天下午要陪朕和婉之一起放纸鸢!”刘砚之抢答。 玉簟秋扶额汗颜。原来的玉簟秋喜静,除了女红琴棋,没别的兴趣爱好,纸鸢一次也不曾放过,想必今天下午是要在小姑子面前出丑了。看着刘砚之翘首以盼的小眼神,玉簟秋难以推脱,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你去帮本宫准备一套方便的轻装,本宫下午陪陛下去紫云殿放纸鸢。” 现在轮到刘砚之一蹦三尺高了,“好耶!” 批了四五天奏章,还是这样贪玩的尿性,十九岁的人,还成天嚷嚷着放纸鸢放纸鸢,狗昏君! 待玉簟秋一行人行至升龙殿,殿上玉案已被膳房的厨子们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品,站在殿外隔着层门窗都能闻到菜香。 这摆明了是想香死她。 玉簟秋落座桌前正要拾筷,却被刘砚之一手拦下,“皇后,你先等等。” “陛下,我饿了。”玉簟秋咂巴咂巴嘴,朝刘砚之卖了个不大不小的萌。“有什么事我们吃完饭再说好不好?” 刘砚之自动无视了这个不大不小的萌,义正言辞,字正腔圆。“四百多份奏章,除去前几日你与朕一起批的,还剩下两百多份,朕昨天连夜批完了,想请皇后再看看,检查一下有没有纰漏之处。” “你?两百多份奏章,昨夜一个人批完了?”玉簟秋摇头,“不可能,就凭你?那么多字都不认识,之前还让臣妾帮忙读呢。” “陈公公,去,把朕昨夜批完的奏章拿来。” “是。”陈公公快步走向案旁的书柜,抱出一沓半人高的奏章,“陛下,老奴拿来了。” 刘砚之笑嘻嘻地接过奏章,往玉簟秋眼面前一撂,“皇后,请。” “你!”玉簟秋忍无可忍,伸出右手中指,“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娘们一样那么记仇?!” “诶,你们怎么回事?这么香的饭菜放在皇后娘娘面前,皇后娘娘哪还有心情看奏章?快端下去,等皇后娘娘看完了再端上来!” 饭菜被一一端走,只留下空空如也的案桌和眼前堆积如山的奏章。“皇后,快看吧,一会儿饭菜该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玉簟秋拿起面上第一本奏章,翻开,查阅,章上主要内容用红墨悉数圈出,无一纰漏,章末一个‘准’字,正楷,规整大气,苍劲有力。 “别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朕!朕特地练过字了!”刘砚之抽了张椅子坐下,“皇后继续看,朕就坐在旁边陪着你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南毒后》正文 紫云一游 玉簟秋不断翻着奏章,手上越翻越快,脸上越翻越复杂,先是困惑,不解,质疑,最后一分不剩地统统转化为惊悚。“陛下,你不会是请了代练吧?” “你居然敢怀疑朕?” 所有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告诉她刘砚之是个天生痴傻的昏君。天生痴傻,即出生起就从来没清醒过,这样的才配叫做天生痴傻。天生痴傻的人几乎没有学习能力,甚至很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批阅奏章,还一点疏漏都没有,智力正常的人都无法百分百保证,更何况是一个天生痴傻的人。 除非……刘砚之不是天生痴傻! 谋害储君,天诛地灭。刘砚之是由太后带大的,虽无生育之恩,十余年的抚养栽培之恩还是有的,况且刘砚之倒台,吃亏的还不是是做娘的太后,虎毒不食子,虽然太后曾虐待过刘砚之,却绝对不会要他的命。撇去太后,还剩下王爷大臣,若是大臣谋反,直接杀了刘砚之岂不是来得更快更实在,何必多此一举毒傻他?有理由这么做的,恐怕只有王爷。这个王爷自知实力不济,想夺得皇位,只能暂且隐忍,徐徐图之,如果储君是个无力治国的傻子,皇位不就得顺理成章地易主了么?可惜这个王爷失了算,没算到兵权在握的镇国大将军会对刘砚之如此拼死相护。 三王爷温文尔雅一窈窕书生,四王爷狂傲不羁一妖魅魔王,五王爷人还在梁国撇去不提,六长公主不过一十二岁的女孩子。简简单单,凶手就在三王爷与四王爷之中。 得查,为了自己,为了夫君,为了大祁,得彻底地查。 “皇后娘娘,陛下一宿未合眼,通宵批阅奏章,为的就是讨娘娘的欢心呐!”陈公公整理好被玉簟秋翻乱的奏章,吃力地抱回书柜。“陛下批阅奏章的时候老奴就在旁边看着呢,老奴看得真切,每一本都是陛下自己批的,没有假手于人!” “陛下,臣妾已经把所有奏章都看完了。陛下做的很好,无一纰漏。” 刘砚之喜上眉梢,大手一挥。“上菜!” 玉簟秋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三碗燕窝粥下肚,一拍桌子,“再给本宫来一份烤鸭!” “朕还要一盘鱼香茄子!”刘砚之不甘落后。“不,两盘!” “黄金糕再上三盘!” “皇后,朕才是整个皇宫饭量最大的人!”刘砚之狠狠剜了玉簟秋一眼,“任何想把朕比下去的人,最后都死得很惨。” 玉簟秋毫不留情地剜回去,“陛下方才说的话,臣妾原话奉还!” “好,有种!” 一个时辰后,两人被十六个陈公公找来的小厮抬轿送到了紫云殿门口。“皇后……朕发现……你是真的皮?” “呕……”玉簟秋腹痛难忍,吐出一块完完整整的黄金糕。“陛下才是,明明……吃不下,还要硬撑。” “朕才没硬撑,瞧你那样,撑吐了吧!”刘砚之单手指着玉簟秋,笑得打滚。“撑得站都站不起来了,还怎么放纸鸢呐!” 玉簟秋被一个小宫女搀扶着,好不容易才从轿子上下来,狼狈不堪。“不吃饱……哪有力气放纸鸢?” 几个紫云殿的值守宫女打开大门,“奴婢恭迎陛下,皇后娘娘。” “皇兄!皇嫂!你们可算来了!婉之等了你们好久啊!”刘婉之飞奔至玉簟秋的身边,发现玉簟秋浑身不对劲。“皇嫂,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难看啊……” 刘砚之从轿上一跃而下,“你皇嫂非要和你皇兄比食量,输了,气急攻心,把脸都给气白了。” “才不是!”玉簟秋矢口否认,“皇嫂只是觉得膳房做的黄金糕很好吃,一时贪嘴多吃了些,糯米做的糕点,不消化。” 丢人呐!丢大发了!玉簟秋是真没想到刘砚之的饭量如此惊人,六碗米饭,两盘茄子,大半盘烤鸭,红豆糕,糯米排骨,藕粉汤圆,吃完还跟没事人一样,如此遭遣! “皇嫂你傻呀,皇兄他可是……” “是什么?难不成还会吃人?!”玉簟秋没好气地说道。 刘婉之看向刘砚之,故作老成,一脸坏笑。“皇兄昨日自己说的,他说他是匹皇嫂喂不饱的狼。” “诶你这小屁孩胡说八道什么呢?!朕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刘砚之冲上前捂住刘婉之的嘴,一脸慈爱。“你要是再敢在你皇嫂面前胡说,朕就把准备送你的那只纸鸢烧了!” “呜……”刘婉之泫然欲泣,再不敢多吱一声。“皇兄,婉之错了。” “请陛下和皇后娘娘移驾后花园。”殿门内走出一年纪稍长的宫女,行为举止落落大方,语气态度端庄恭敬。“听说皇后娘娘来了,太妃娘娘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这会儿应该已经候在后花园了。” “流云姑姑!母妃醒了?”刘婉之亲呢地攀上长宫女流云的肩膀,嘟嘴道,“母妃真是的!早上本公主去给她请安她都不见,现在皇嫂一来……哼!” 玉簟秋一脸生无可恋,这也能躺枪? “好了好了,快别说了!再拖延时间,错过了这阵东风,纸鸢可就放不起来了!”刘砚之催促道,“婉之,皇兄前几日教你的技巧你可学会了?” 刘婉之拍拍胸脯,“放心吧皇兄!这次婉之一定会赢的!” “好,输了的话可不许哭鼻子哦!” 玉簟秋扶着轿沿,寸步难行,搀扶她的小宫女是个从升龙殿抓来的路人,远没有芳菲细致,跟在旁边不但没能帮衬玉簟秋,反而显得碍手碍脚。“滚回去!废物!连个人都不会搀,你也配待在皇宫?!” 小宫女被赶来的刘砚之一掌推翻在地,疑似摔伤了脊背,可怜兮兮。“是。” “皇后,还是朕亲自来。改日朕亲自挑几个宫中老人去秀鸾殿专门伺候,免得让这些废物成日怠慢你。” “陛下,她摔伤了。”玉簟秋朝小宫女伸手,“起来,让本宫看看。” 小宫女低着头,伏在地上不敢动弹,也不敢作声。 “你放心,本宫远没有那些宫人们传的那么可怕,起来。”听闻玉簟秋这番话,小宫女才敢握住玉簟秋的手,缓缓爬起,抬头看向玉簟秋,愣了神。 这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女子。樱唇玉肌,眉眼含笑,状若桃花,墨眸深邃,一袭红裳,一支朱钗,不似小家碧玉,倒如大漠之中一朵红玫瑰,铿锵有力,媚而不妖,宛若天仙。 不过,仙女娘娘额头中间那点似有似无的墨渍是怎么回事? “来人,给她找个太医看看。”玉簟秋吩咐身边小厮,“就说是皇后娘娘亲口吩咐的,不准怠慢!” “皇后娘娘,”小宫女叫住玉簟秋,“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永生不忘!” “奴婢的命,也是命。今日是本宫连累了你,快下去养伤吧。”玉簟秋转身朝着刘砚之淡然一笑,“陛下,走吧。” 玉簟秋撑得不轻,浑圆的肚皮吹弹可破,每走一步腹部就一阵绞痛,步履维艰。“你呀你,为什么凡事都要争个高低呢?” “因为臣妾凡事都不想输给任何人。”玉簟秋答得斩钉截铁。 “也包括朕?”刘砚之走到玉簟秋面前蹲下,“包括你的夫君?” “陛下?” 刘砚之轻轻叹了口气,“看不懂吗?朕嫌弃你了,嫌弃你走得慢,还不快趴到朕背上!” “不包括。” “嗯?” 玉簟秋听话地趴在刘砚之宽阔的背脊上,“臣妾错了,臣妾以后不与夫君争高低了,夫君不生气了,好不好?” 刘砚之托住玉簟秋的腿,站起身,稳如泰山。“其实吧……朕根本没生气。” “刘砚之!你又戏弄我!” “这都大婚多少天了,为夫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刘砚之回过头,背上脸颊微红的美人正看着他,一脸慈爱。 大事不好。 “那个……皇后你好重啊!朕放你下来,你自己走走?” “你放我下来试试?!” 两人打打闹闹地进了紫云殿后花园,引得坐在树荫下乘凉的婉太妃连连发笑。“本宫前几日听婉之说陛下和皇后感情甚好,果然如此。” 玉簟秋从刘砚之身上下来,朝婉太妃行礼,“儿臣参见太妃。” 婉太妃看上去非常年轻,最多三十五六,面色红润,身姿丰腴,肩上围一条白狐坎肩,浅紫色的衣衫,与刘婉之那日所穿衣衫款式相似,估计是找同一位裁缝定制的亲子装。 “好孩子,快起来吧。就近坐下,本宫想与你聊聊天。”婉太妃说话轻声细气,温婉如玉,难怪能博得先皇宠爱,成为先皇最受宠的妃子。“流云,上茶。” 刘砚之向婉太妃讨了盘茶点,捧着茶碗吃得正香。“皇后,这茶饼很不错,来一块?” 来你个大头鬼! “所有官家小姐夫人与本宫谈到你时,都说你玉家大小姐向来沉静稳重,在你未入宫前本宫还很担心那般正经的性子会不会与陛下不合,结果是本宫多虑了。”婉太妃端起茶点,好意相劝。“紫云殿的茶点连膳房都自愧不如,皇后怎么不尝一块?” 玉簟秋迫于无奈,拿了一块茶点,含泪塞进口中,“真香。” “既然喜欢吃,不如多吃一点。”婉太妃又端来一碗热茶,“紫云殿的上好红茶,趁热喝。” 玉簟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想念永生殿那位不苟言笑的主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