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梦梁记》 《汴京梦梁记》正文 楔子 话说大宋,自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大宋经太祖、太宗、真宗、仁宗、英宗、神宗、哲宗,承平日久,歌舞升平。如今这坐龙庭的正是大宋第八代皇帝,徽宗赵佶。有元代脱脱评曰:宋徽宗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耳。足见其任性妄为。徽宗18岁继位,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建中靖国,并立其长子赵元靖为太子。 次年七月初七,正是七夕佳节,汴京城好不热闹。一大早上便有头陀报晓,敲着木鱼,口中念叨:”天色晴明,宜出游。”头陀沿街报晓,乃是无偿,不过到个初一十五,却是要向街坊们讨些斋饭来吃。今日虽既非初一,也不是十五,却是七夕佳节,有那起早便为欢庆七夕之夜做准备的街坊,便大手大脚地给报晓头陀施舍斋饭。众街坊都听见了头陀们口中报的天色晴明,此刻无论是那些养在深闺的妙龄少女,还是那些风华正茂的少年郎,亦或他们家里的长辈,无不兴奋异常。女子们终于可以在今夜抛去枷锁,冲出闺阁与心上之人相会,男子们也可以将一年来准备的礼物当面送给心上之人,长辈们则趁着这个好时候,与亲朋聚在一起,或吟诗作赋,或相扑宰狗,或对谈学问,或相约青楼…… 七夕之夜还未到,汴京城便炸开了锅,比以往更加繁华,街巷间已挤满了摆摊儿售货的小本生意人,就连御街也堵了半条,有门面的铺子更是早早地卸下排门,举行如现在般夺人眼球的“大酬宾”“有奖竞猜”等活动。白日如此,还不知夜间会欢闹成什么样子。 可亥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打破了所有人美好的梦。这场阵雨来的突然,就连一向不出错的报晓头陀也没料准,众人信了报晓头陀所说的天色晴明,此时不知有多少人在暗骂不靠谱的报晓头陀,不过众人怕是冤枉了无辜之人。倾盆大雨掷地有声,今夜七夕卖得最好的物件儿也不再是那些定情信物,反倒是雨伞。众人作鸟兽散,也有些已经买到伞的青年男女,拥在一把伞之下,倒是更加柔情蜜意起来,他们不疾不徐地漫无目地走着,恨不得这雨永远都不要停,可自有着急之人横冲直撞,难免会推搡冲撞,此时巡夜的禁军纷纷出动维护秩序,各大衙门也纷纷派出人马维持秩序,才使得民众安定下来。 却说大内皇宫,一个头戴直角噗头,身着襕衫的青年正在延福宫外的回廊间焦急地来回踱步,廊外倾盆大雨正倾泻而下,廊檐间的雨水也如同瀑布般飞流直下,落地有声,本是酷暑难当的夏日,但因这一场雨,众人都觉得暑气减了不少,偏宋徽宗额头上不断有汗渗出,旁边的宫人拿着帕子,不断给他擦拭。徽宗今年正是20岁的年纪,生得是五官端正,面白如玉,目中隐现丝丝忧患,可真是一枚面色忧郁的美男子。 从延福宫内不断传来的女子尖叫的声音,不难听出这又是一个难产的主,徽宗虽心急如焚,但却不明产房中的情况,中门紧闭,除了女子的惨叫声与宫人产婆的助力之声,却听不见别的。 雨势丝毫不减,半晌后一道闪电将天空撕裂,在那一瞬将整个天空照亮,大地亮如白昼。随之而来的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炸雷,如同整个天际要爆炸了一般,这闪电似乎不想就这么收场,眨眼间便击倒了延福宫外的一颗老槐树,将其断为两截儿,徽宗亲眼所见,吓得面色如死人般煞白,向后无规律的退两步,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神中的忧郁之色霎时变成了惊恐万状,整个人呆呆地坐在地上,口中喘着粗气。那老槐树瞬时便燃烧起来,宫人们一边儿扶起呆坐在地上的徽宗,一边儿去汲水救火,徽宗的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也来救火,其人乃是徽宗内弟,皇后的弟弟,当今2岁太子的舅舅王之仪。徽宗见他来了,心绪才稍稍平静下来。与此同时,延福宫内的女子大叫一声,随之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响彻延福宫。那女子随即晕了过去,不省人事。徽宗先是被女子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吓了一跳,随即听到婴儿的啼哭声,方笑开了花,重重地拍了王之仪两下,王之仪却才露出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救火的宫人解救了那颗已被烧焦半截的老槐树,却见上有奇怪的文字,不禁叽叽喳喳起来。徽宗到近前去看,却原来是篆书的八个字:壬午年七月初七!不就是今日吗!众人正惊讶之间,那边延福宫产房中便有产婆抱着个长6寸的孩儿出来。接生的众宫人及产婆旋即拜伏在地:“恭贺官家喜得龙子。”于是徽宗便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孩子身上,徽宗亲手接过孩子,嬉戏间竟发现孩子左手掌心也有篆书的八个字:壬午年七月初七! 徽宗不禁大大称奇,料想此乃天意为之。这孩子是徽宗的第五子,徽宗按着“元”字辈,给他起了名字:赵元磷!这个名字究竟会与高俅、宋江、岳飞、李清照、陆游等摩擦出怎样的火花呢。 次日朝会,徽宗将昨夜所经历的都分想给臣功们听,尤其对老槐树及赵元磷手上的篆书字大为渲染,使听众们啧啧称奇。便又人拍马道:“此为上天所为,乃是天意啊,此子定会成为陛下之麒麟儿!” 这话似乎是触动了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王之仪的敏感神经,面色阴沉似水,不住用狠辣的目光盯着方才那人。那人也自知惹了麻烦,面色随即暗了下来,堪堪退入朝列。王之仪的目光随即扫向自己的党人。便有枢密使出班奏道:“陛下,风雨雷电乃是上天之怒,雷电更是上天的怒火,将延福宫前的老槐树击倒乃是上天在警示陛下,此乃妖孽。” 也有不畏惧王之仪的权势之人,乃是太尉杨汾,亦系杨家子孙。有杨太尉的反驳,徽宗也自知王之仪的心思,于是便将此事不了了之了。宫中虽无人提起此事,汴京城却欢腾了起来,因七夕节没能好好过,大家便于七月初八补过了一个七夕节,其间繁华自不消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汴京梦梁记》正文 第一章 林教头 因赵元磷诞生时的异象,有褒有贬,赵佶本身是非常喜爱这个儿子,因此早在赵元磷出身那年改年号为崇宁,意为崇尚安宁,其间的意思自不消说,便是告诫众人,堵住那张碎嘴。 这日的晨曦散去,便有一干仪仗缓缓出了宫城,但仪仗队中鸣锣开道的一干扰民项目却都被仪仗队的主人摒弃了。却见那仪仗队的主人,却是个少妇模样,黑锦缎般的秀发直垂到腰间,却用一只金叉盘着,配以浅蓝色步摇,端坐于步撵之上,神态安和而不失贵气,端庄典雅、仪态万方。在她的身侧另有一名总角少年,却是骑在高大的马背上,有御马者牵着那马儿缓缓前行,这少年不住地用手轻抚着那马,那马也和顺地予以回应。 这少年便是赵元磷,如今已是12岁的年纪,面上还透着明显的稚气。那少妇便是他的生母,原是以织衣贩衣为生的平民,却在一次偶遇中成为赵佶的新欢,并将她接进宫去,封为美人,很快她边给赵佶诞下一名皇子,便是赵元磷,徽宗帝大喜,又再次将他封为德妃。赵元磷前些日子见父皇赐给四哥一匹马,分外眼红,于是屁颠屁颠的找父皇要马,在父皇的考校之下赢来了一匹马,这不仅仅是一匹马,而是赵元磷努力得来的果实,因此他也分外珍惜。你要问这母子俩那么一大早正干什么?这不是德妃诞辰嘛,人家这是回家过生日呢。徽宗帝非常体恤后妃,知道她们思亲心切,也知道她们在自己家过生日比在宫里过生日要尽情地多,于是特地准她们在诞辰这日回乡探亲。而德妃的家就在京城,也省却了路途颠簸,本来她可以独自一人回家过生日,可赵元磷故作黏人状,非要跟着出来。按着赵元磷的性子,外祖父家最好不在汴京城,到时候母亲回乡过诞辰,自己也可以跟着出去耍它一遭。但知足常乐,在眼前的就得争取。 赵元磷正与母妃说笑间,忽有一匹无人骑乘的彪悍的高头大马,以迅雷之势向仪仗队直冲过来,道旁行人有反应慢的,已被那马踢出去老远,连神志都有些迷糊了,竟起不来身,有那幸运的只是被那马撞了绕一圈,满眼冒金星。赵元磷心说:这马却是从未见过,如此彪悍精壮,不似凡品……收了念头,见那马匹越来越近,只一瞬便要踏上那晕厥在地上神志不清的行人,赵元磷不禁打一个冷颤,他顿时感到自身的无力,将要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被踏成肉酱,而自己却既救不了别人,更救不了自己!赵元磷顾不得许多,本能地跳下马来,摔一跟头,再看看娘亲,也已经跳下步撵,才放心地拉着娘亲躲开。仪仗队也迅速撤往一边。他本以为那倒霉的行人此刻已成肉酱,本能地闭上眼,却又睁开,惊奇地发现那人换了个地方躺着,那匹马也已经被制服了。原来正在赵元磷一众自救之时,却有一名身材高大,鼻梁坚挺,豹头环眼,八尺长短身材,二十来岁年纪的青年男子从那马后面冲上前来,紧抓着那马的缰绳,蹲身将那倒霉的行人拖去老远,而后飞身跃上马背,攥紧了缰绳,那马吃痛,顿时前蹄腾空,跃起一人高,同时发出尖锐的“咴咴”声,真个是振聋发聩,虽然没有看到那豹头环眼的壮士前半段动作,但赵元磷却将那壮士降服惊马最关键的一步看在眼里,令他终生难忘。那壮士下了马。汴京城众人都认识这个素有侠名的壮士,且十分敬佩。 再看那壮士的行头装束,但见他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头巾,脑后两个白玉圈连珠鬓环,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战袍,腰系一条双搭尾龟背银带,穿一对磕瓜头朝样皂靴。投眼望向在他身后匆匆跟上来的两列十来人的同样着装的队伍,同样也都是虎背熊腰的大汉。 “哎呦,林教头,你跑那么快,兄弟们可跟不上。”其中一个道。林冲本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今日沐休,闲来无事,正好带着平日里好相与的兄弟们到汴京城寻个耍处,无非是喝酒、关扑、逛窑子。当然,施耐庵先生书中的林教头是个正经有脸面的人,在不看重夫妇守节的大宋,林冲也不见得有个小妾,可见其夫妻情深,除了喝酒之外,林教头貌似没有上述这些癖好,可问题是今天是陪兄弟们的,只要兄弟们开心就好。 林冲此刻却愣了一愣,接着就见众人也愣了一愣,便齐齐地拜倒在地,称惊驾求赎罪。赵元磷快步走上前,叫众人起身说话。德妃也走上前来,福一福道:“多谢壮士仗义,妾自将今日之事告知陛下,来日定当投桃报李。”林冲他们认得德妃,德妃却是不认得他们。禁军虽然能够在宫墙里转悠,却入不得内宫,林冲他们也是看到仪仗才知是贵人。 “林教头,方才那匹马好似是陕西路厢军军营里的。”赵元磷早听周围人念叨着林教头,他在内宫虽不得见上一面,但林冲之名却也算是如雷贯耳,正是少有的侠义之士,便发自内心的仰慕。 “哦?那马虽精壮,殿下便能一眼明晰?” “那马臀上有‘陕西路贡’字样,是贡马。” “殿下知是贡往何处军营?” 赵元磷摇摇头。 “此马定然是要配给禁军将士们。”说着向赵元磷与德妃一抱拳,便带着兄弟们玩乐去了。 经此一遭,赵元磷便不敢再上马了,真真是一朝被绳咬,十年怕井绳,毕竟赵元磷何时再骑马,咱们还有后话。德妃也不敢再上那撵轿,索性母子二人便徒步了,好在宋家也不远了。 宋家原本只在汴京城开个织衣铺子,小户人家也有鸡犬升天的时候,赵佶为端王时贪玩儿,常跑到汴京城的各条大街小巷耍乐,一日到宋家,让人给他做身衣裳,谁知这家伙恩将仇报,竟看上了人家的女儿,就是德妃,没几日先帝便去了,赵佶一下成了天下之主。赵佶因此要恩裳宋家,却被德妃劝退了。赵佶不得以,只好给宋家的铺子写了快匾额,他享誉后世的瘦金体虽还没有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这块匾却既有分量又有名望。于分量而言,这是官家亲自题写的匾额,于名望而言,这是大宋第二书的的字。你问皇帝称大宋第二书,谁敢称第一呀?还真没人敢,可赵佶在这方面还是蛮有眼力见,自觉自己的字不如蔡京蔡太师,甘愿屈居第二。对此,赵佶同学有感言的:第一是用来超越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汴京梦梁记》正文 第二章 王希孟 到了宋家,宋家嫂子许是外出置办家宴所需,正好也回来,便殷勤地将一干人等让进来,便有德妃的爹娘及唯一的哥哥出来相迎,待行过繁琐的礼节,招呼众人吃过茶,宋娘娘便将众人遣散了,只在身边留两个侍卫,教其余人等明日请早来接便是。 大人们在哪里寒暄,把个赵元磷快憋坏了,好不容易能出来一趟,能不出去逛逛?于是便趁着家人不注意,屁颠屁颠地出了院子,早有守门的一个侍卫跟在后面,赵元磷却也不管他,径直在御街上转悠。却见宋家正临着汴河,前边儿第一进待客,二进居住,三进四进工作,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原先只有两进,也不是在这御街上,只因成为了皇亲,才搬到御街上做生意。这御街地段就是好,又有赵佶亲书的牌匾,财源自然滚滚而来。 且不说赵元磷在外撒欢,单说这屋子里,宋娘娘那一脸富态的哥哥正央着她跟官家说说,给个一官半职。每一年宋娘娘回家过生日,这个哥哥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已经央求了12年啊。这事儿也算的什么秘密,赵元磷知道,按他的道理,母亲既然是有身份的人了,给家里人要个虚衔官职,拿朝廷的俸禄,并不是什么无理的要求,他在宫里看见兄弟们的娘家的亲戚都有个一官半职,偏自己是个意外,更是见不得大哥的舅舅在宫里飞扬跋扈。宋娘娘却教导他:“无功不受禄,你那舅舅却是个织衣匠的命,他当不好差,还是安生地做个织衣匠。别看他人威风八面,咱们却应当做到行正影直。”赵元磷最是孝顺,且母亲说得有理,也就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赵佶倒也很体贴,曾经与宋娘娘商议着个大舅哥一个一官半职,却都被宋娘娘婉言拒绝了。 单说这御街之上,此时各大店铺酒楼早已开张,招子幌子在三月的春风里轻舞,在和煦的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辉。茶肆、早点摊前的棚顶早已不见踪影,顾客们可以沐浴在早晨温柔的春风和和煦的阳光下,身心愉悦,更有助于健康。有货郎挑着孩童们最喜爱的竹猫儿、麻婆子、打马图、闹竹竿、单皮鼓、唐狮儿、杖头傀儡、绢孩儿、像生花朵、影戏线索……货郎从一个小巷子里窜出来,巷口有一大堆孩子,听到货郎极为滑稽的一声吼,这帮熊孩子非但没有四散逃开,反倒纷纷上前挑选自己喜爱的玩具,唯恐下一刻就被别人抢走了,这时,一个男娃和一个女娃互相争抢起那打马图来,于是货郎便又从怀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张打马图,这下两个孩子都活蹦乱跳起来,牵着手到别处撒欢去了。赵元磷对于玩具肯定是打不起兴趣来了,毕竟他现在长大了。本来前些日子刚对骑马射箭有兴趣,却被一匹疯马给吓没了,唉~ 汴河上此时下来几个大人,拉住赵元磷问道:“小公子,不知这‘宋记裁缝铺’是哪一家啊?”赵元磷心知这是舅舅家的生意,于是指着不远处的舅舅家,道:“呐,那块金色牌匾的便是。”“多谢小公子。”那几个大人好似是宋记裁缝铺的常客,是从蜀中来的,是给宋记提供蜀锦的一家,也不知他们知不知道今日是宋娘娘生辰。 那几个大人走后,却又从码头的另一条船上下来四五个家丁模样的人,船上的灯笼上写着‘高太尉府’字样。那几个大人还牵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生得灵动可爱,却哭成个泪人。那女娃娃挣扎着,几个家丁倒也不勉强她,小女娃儿便坐在汴河的石凳上,哇哇地大哭起来:“娘亲,我要找娘亲……”家丁们也感怀地坐下来安慰道:“小姐呀,你的爹娘已经被盗匪烧死了,咱们现在没地方去了,得去二叔家里。”在赵元磷的印象中,高俅就是个恶魔、奸佞、祸国殃民的蠹虫……总之,只要是赵元磷能想到的不好的形容词,都是用来形容高俅的。自然对这个小姑娘产生怜悯之情,于是递出一块父皇赏的和田玉道:“小妹你拿着这个,不会有人欺负你的。”旁边的家丁霎时傻了眼。那女娃看赵元磷面善,宁愿相信他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哥哥,也不愿相信声称是舅舅来接自己的家丁。 这时却又有人从码头登岸了,这人赵元磷却是认得的,当然,那人也认得赵元磷。 “希孟哥,许久未见你了,你去了何处?爹爹给你出的题目莫不是难住了你?眼见期限已知,蔡太师一干人等还等着瞧你的笑话呢。他们笃定你今日再不回来,就是逃了,并且请求爹爹下旨缉拿你。” 那人身穿一身青白色襕衫,头戴一方青白色逍遥巾,冷峻的面庞上隐隐露出一丝笑意,回应道:“游山玩水。希孟受皇命游览大宋的大好河山,不敢怠慢。” 赵元磷顿时这个羡慕啊,捶他一拳到:“希孟哥可不仗义,枉我每次都央着娘亲做两份糕点。” 王希孟仍淡淡道:“原来殿下每次给我带一份娘娘的糕点,就是为了贿赂我啊。” “那能叫贿赂嘛,你是朝廷的几品官儿啊。” 没错,这位就是青绿山水画——千里江山图的作家王希孟了,此人十几岁时就展现出惊人的绘画天赋,在宫中的画学做生徒,赵佶常常光顾画学,与众学生讨论画作,因此画学中的学生都可以在外人面前自豪地称自己是天子门生。赵佶试验多次,慧眼独具,发现王希孟此子是个可造之才,甚至可以说绘画天才,日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不是没可能,于是便将王希孟召入禁中文书库,侍奉左右,赵佶亲自教授。于去岁十月底,给他出了一道难题。希孟便请求去游览大宋河山,蔡京此贼当时便反对道:“你要是就这样跑了怎么办?”王希孟回答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小生逃到哪里才可不被抓回?”谁知蔡京那贼还有后话,赵佶清楚蔡京心里的小九九,自然同意了王希孟的请求。不过转眼间半年的期限就要过了,王希孟再不回京,可就真的要被蔡京说中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汴京梦梁记》正文 第三章 王希孟逃了! 笔墨挥毫之间,一幅恢弘大气的青绿山水画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便呈现在众人面前。在座诸人皆是有身份有脸面的人。却见赵佶今日着一身褐色襕衫,在那位全神贯注的少年挥毫泼墨、斟酌用色之时啧啧咂舌。大作完成之际,拍拍王希孟的肩,赵佶抚掌笑道:“惊人之作,果真是惊人之作!吞吐山河,大气磅礴,正是大宋之大好河山,大好河山,正该如此!”说得这番话,赵佶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幅全长三百五十七寸的缩略版的千里江山,眼中闪出无尽的灵光。 在座诸人听得皇帝对这幅画大肆褒扬,也都点头称是,却也有不以为意的,不是那拍马高手兼大宋第一书蔡京蔡太师又是谁?只见蔡京摇着头,皱着眉道:“此画作的确是大气恢宏,乃天工之作,小小的一个少年郎能够在短短一炷香时间内作出如此大作,也算是大慰帝心。只是用青绿作画,微臣认为,太过奢华,有浮华不实之嫌,实不可取。” 王希孟是赵佶教出来的学生,蔡京也可称为帝师,如此对王希孟的画作作出评价,就好似是在批评赵佶教的不好,可赵佶偏生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意,反而笑着反驳道:“寡人反倒认为,青绿着色,正可彰显大宋的大好河山,寡人看到这幅画,就好似看到了一个如希孟般正值盛年的大宋。青绿着色,乃大胆为之,却见此奇效,也是寡人未曾料到的。希孟啊,你要什么赏赐,与寡人说了,寡人定然成全。太师,你的书法乃是大宋第一,这画的题跋便由你承包了。这画就当是寡人送给太师的生辰礼物了。” 蔡京多年官场摸爬滚打,自然知道此时圣心在王希孟那里,便也收敛起自己的嫉妒之心,应承了下来,写道:政和三年闰四月八日赐,希孟年十八岁,昔在画学为生徒,召入禁中文书库,数以画献,未甚工。上知其性可教,遂诲谕之,亲授其法。 那边厢王希孟回想起今晨与赵元磷会面时,赵元磷告诫自己的一席话:“希孟哥,你此番若能出大作, 必招致杀身之祸。蔡京那贼嫉贤妒能,必不会容忍你一个少年在他面前卖弄,尤其担心你得了圣心,他会失了圣宠,所以他一定会找机会给你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就算是父皇,到时候怕也要被那贼算计了去。如今的你圣心正隆,但需得记得,站得越高,摔得越重。”王希孟的思绪飘回了大殿,转而恳切道:“陛下,这幅画好虽好,但仍有缺处,容臣一人进画室细细斟酌才好。” 赵佶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下来。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却还不见王希孟从画室中出来。蔡京趁机进谗言道:“陛下,王希孟此子莫不是拿着画逃了?” “休要胡言!”赵佶怒道。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往画室赶去。打开画室的门往里探,却不见了王希孟的身影,赵佶再次望向蔡京,眼神中却多了一份佩服,果然被蔡京料中了,他逃了。只是画还挂在墙上,赵佶近前去看,却发现画上的水寨边多了一名撒网的渔夫。不禁大感奇妙,赞道:“这王希孟莫非是天人?” 那么王希孟到底还在不在画室里呢?真的像赵佶猜测的那样,王希孟走进了画里? 当然不是。 这间画室四面都没有窗子,是一个封闭的处所,在寻常人眼里,寻常人要进出画室,只有正门可以走。但王希孟与赵元磷终究不是寻常人。在汴河岸边,赵元磷劝说王希孟画成身退,并且告诉了他那间画室除了正门之外,还有一个去处——狗洞!说完狗洞二字,赵元磷玩味地望着眼前的十八岁的书生。赵元磷本还有二套逃生方案,却没想到王希孟只在片刻的惊讶之后便爽快地答应了。 此时王希孟已从画室的狗洞处艰难地爬了出来,赵元磷已在那里等候多时。王希孟不免还要抱怨,却被赵元磷用个禁声的动作跪制止了。将王希孟安全送出宫去,赵元磷终是吐出一口浊气。 皇宫里不见了一名本可轰动朝野的十八岁少年,多年后的江湖上,却多了一名铁笔大侠。 赵元磷虽然不敢再骑马了,可对豹子头的敬仰却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在他自己完成功课之余,其他兄弟们常常会在一起斗鸡宰狗,或是吟诗作对,而赵元磷却不与他们搅在一起,偷偷跑去找禁军教头林冲。林冲对这个小友也是只有好感。谁知赵元磷竟提出要向林冲学武艺。林冲这才弄明白这小友三天两头往自己这儿跑图的什么,不禁又奇又喜。不用说也知道,这一定又是赵元磷在讨得赵佶欢心的时候提出的要求。赵元磷当时是将林冲救驾的事迹大肆褒扬,甚至其中有些虚妄不实,但终是引得赵佶升了林冲的职,还重重奖赏他,对于赵元磷要向林冲请教武艺这方面,非但不阻拦,反而大为赞同。所以,赵元磷常常和禁军将领们厮混在一起,对林冲也是一口一个“师傅”叫得亲热。 当然,赵元磷此举引来了兄弟们的嘲笑,他却常常不理会。直到那件事发生…… 这件事儿大家都在《水浒传》中看过,在这里就不赘言了。单说高俅陷害林冲闯白虎节堂,赵元磷正在禁军军营里练习林家枪法,却有一名禁军侍卫跑过来道:“殿下,出大事儿了,林教头闯白虎节堂,现已经被关进大牢了!” “谁人审的案子?师傅怎会擅闯白虎堂!” “是高太尉审的案子。” 赵元磷闻言,将枪王地上一扔,便到赵佶跟前去哭,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着实要把赵佶给淹了。赵元磷心知高俅有意陷害,而自己虽然是天潢贵胄,却还未开府建牙,更没有什么实力去对付高俅,除了求老爹开恩,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虽然在在地下跪着哭,但谁都没有发现赵元磷此刻双拳紧握,青筋直爆! 赵佶最后开恩不杀林冲,林冲却还是被高俅流放了。赵元磷的无力感无以复加,对于高俅的恨意也无以复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汴京梦梁记》正文 第四章 开府 时光荏苒,转眼又过了三年,这年的赵元磷已经15岁,到了可以独立生活的年纪。可与赵元磷同时开府的皇子只有三哥赵元让。大哥赵元靖打一出生起就被立为太子,入主东宫;二哥和四哥都是早夭,因此如今能够开府的也就只剩下赵元让和赵元磷了。赵元让封宁远郡王,赵元磷封建安郡王。 乾元街尽头,便可见一座五进的院子,院子的匾额已然高高挂起,门前两座象征身份的石狮稳若磐石,朱漆大门前站着两名门子。见一辆油壁车驶来,那两名门子急急迎上去,恭维道:“殿下,此处便是您的新宅子,日后我等就是殿下的仆从了。” 却见油壁车上跳下来一名身长五尺五寸的少年郎,也就是相当于现在的一米七多一些,不过赵元磷同学还会再长的。比他晚出生一年的岳武穆也才长到一米七左右,看看赵元磷同学还是有希望超过岳鹏举的。顺便提醒一下,前方高能——一件素白色内衣打底,身着一袭粉红色直裰,外罩淡粉色纱衣,腰间系一块剔透的玉玦,粉红色锦束发,插一枝碧玉簪,鬓边一朵粉红色牡丹花,脚着粉履,手中一把张择端亲绘的汴京风物图折扇,望那张脸时,却是生得白净细腻,偏是国字面庞,英俊潇洒之气虽不比父兄,但却还是稳压常人一头。千万不要以为小赵同学一身粉红色就觉得他娘,人家还是个非常阳光的好男儿。三年前林冲被高俅那贼发配沧州,赵元磷自己也就再没有碰到林冲这样的好师傅,许是赌气,从林冲发配那日起,他就没再碰过刀枪,只是整日闷在屋子里读书,除四书五经这类儒家经典外,他甚至还疯狂地翻阅各类医书、兵书、农书……只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从书上学到的学问都不能得以证实。诗画方面,赵元磷虽也称得上中规中矩,却极少吟诗作画,在兄弟中间显出明显的劣势,要说唯一的艺术细胞,也就是他善歌,也能奏乐,至于更深的创作,他显然也没那个脑子。他爽朗笑着合上折扇,跟着那门子快步到门前。抬眼望着老爹的日臻完善的瘦金体大字:建安郡王府。因是炎炎夏日,艳阳高照,赵元磷方才在舒适的油壁车内还好说,这一下车整个人就暴露在大太阳底下,后背立马开始冒汗了,于是又不得不张开扇子扇了起来,然而这非但不能使人觉得凉快,却反倒扇起了阵阵热浪,于是赵元磷只好快步进了院子。真是帅不过三秒。 整个院子共五进,百来号人。从朱漆大门进来,便可见头一进,乃是三间正房,待客时用,两旁另有用人门子们的住所。从正厅后面出来,穿过绿竹掩映的回廊,便可见第二进,第二进乃是供赵元磷学习所用,由于先生们还未到,因此显得冷冷清清,空得很。第三进就算是内院了,是未来王妃的处所,当然现今也空着。第四进的屋子少得可怜,占地面积却要比前面几进都大,回廊间包围着一快蹴鞠场,也就是足球场,当然,赵元磷日后还会对这块地加以修正。从这里的回廊往上走,便可到整个府邸最高的地方,乃是一派水榭楼台,只有从中间的半浸水半露出的青石板走才能到达湖心亭,湖心亭除四边锦绸外,无一丝一毫挂缕,亭中只一张石桌,四张石凳,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第五进是粗使下人及马厩所在。 月色深沉,汴京城却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灯火通明间,却也有那作息有规律的,早早地熄灯入睡。建安郡王府的主人此时似乎也熄了灯,正要入睡,回眸间却见一名身长六尺的黝黑肤色的高大壮实的男子在屋子里,头戴竹斗笠,一身夜行衣,手提三尺青锋,面如寒霜。在熄了灯、熏着香的屋子里若隐若现,神秘地令人窒息。 赵元磷方要出声喊人,却见一块白布从那人手中飞向赵元磷嘴里,未等到他出声,瞬时间便堵住了赵元磷的嘴。赵元磷瞪大了眼睛,鼻尖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这酸爽,是自己每天都得闻的。那只袜子含在嘴里,他只好用喉部发声警示那黑衣人,这是郡王府,不是菜园子。那黑衣人亮出明晃晃的剑,出声恐吓道:“想活命,就别出声!”赵元磷重重地点下头。于是那黑衣人便上前将那只耐人寻味的袜子从赵元磷口中拔出。不料赵元磷猴精猴精的,竟然在拔掉袜子的那一刻出声呼救。这黑衣人反应也快,立马将那只袜子塞进赵元磷口中,道:“看来这里待不得。”便一手提着赵元磷的衣领,腾空而起。郡王府上空一道黑影掠过,郡王府的那群酒囊饭袋竟什么都没发现。 将赵元磷带到一片竹林,赵元磷用最大的力气出声抗议,抗议黑衣人用一只臭气熏天的袜子二度塞在自己嘴里。那黑衣人仍然面若寒霜,却也没有打算将那只袜子从赵元磷口中拔出来,以免重蹈方才的覆辙。任凭赵元磷在那里干瞪眼干着急,那人硬是不看他一眼,自顾自说着:“你不用担心,杀你不是我的任务。我只是替一个人来送一封信……”话还没说完,便见赵元磷一使劲儿,那只袜子竟脱口而出了,赵元磷顾不得别的:“哪里有水?”那黑衣人惊愕地望着他,见他只是要水喝,不再闹腾,也就乖乖地将自己的水袋解下来递给他。赵元磷接过水袋,含了一大口在嘴里,才发现那是酒,不过好在他要水也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漱口的,吐掉口中的酒,见那黑衣人仍然惊愕地望着自己,赵元磷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见到封皮上的字,赵元磷就想起了三年前那个十八岁的天才少年,不禁问道:“你和希孟哥是啥关系?” “同行。” 赵元磷一惊,心说:这王希孟逃出去,莫不是做了强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汴京梦梁记》正文 第五章 蔡京的小九九 读完王希孟的信,赵元磷恍然,自嘲地苦笑着道:“这种事情无时无刻都有发生,希孟哥今日能够写信,为数万生民仗义执言,我分外感激,替父皇先行谢过了,只是我不过一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怕是帮不了希孟哥。”说着拿起酒囊狠狠地灌了一口,谁料还是不适宜醇酒的甘冽,烫喉之感使他将那一口酒吐了出来,咳嗽几声,道声:“抱歉。” 那人却定定地站在那里,缓缓道:“希孟兄说过‘京城里只有你有希望’。” “希孟哥太高看我了吧。”赵元磷就地找块大石头坐下道。 “既然如此……杀你也无妨了。”这黑衣人说着便要抽剑出鞘。 “成吧,本王尽量一试。”晃了晃手中的信,道:“该带我回府了吧。” 赵元磷话未完,便又见天空一道黑影,转瞬间赵元磷便又在自己的房间了,不过这回郡王府的那些酒囊饭袋总算是有了眼睛,见天空略过一道黑影,纷纷提醒同伴抓贼。郡王府瞬时间灯火通明,唯独赵元磷这里还是黑漆漆一片,家丁们唯恐贼人伤到王爷分毫,将这间屋子包围,却都不敢上前推门。 赵元磷在屋子里眼见着局面僵持,小声道:“大侠,你也看到了,如今这间屋子外挤满了人,我府里的人此时大概已经去临近的坊官处报案了。” “又有何惧?” “好啊,那我就有戏看了。” 那黑衣人说着不惧怕官军,但还是不自觉地拎起赵元磷,抓住他的领口,一手按剑,踹开房门。赵元磷只苦笑着跟他出去。外面的人见王爷果然被贼人挟持,手中的水火棍握得更紧了,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谁知王爷却喊一声:“放他走!”众人于是只好纷纷退却,让出一条道给那人,同时也随时做好准备,以免这黑衣人伤到王爷。 这黑衣人安然出了府,只一瞬便又不见了人影。卫管家忙上前查看主子的伤情,见主子安然无恙,方才放下悬着的心。 王希孟自逃出皇宫后经历了些什么赵元磷很想知道,但要紧的是王希孟送来的这封信。信上所言若是真的,那蔡京此僚纯属是不想活了,事不宜迟,明日我便进宫面圣去! 次日大早上,赵元磷硬是赶在了赵佶早朝前向赵佶告蔡京那厮的御状了。 便见老爹坐在花梨木的靠背椅上,闲适安逸地品茶、吃早点,看见儿子来了,笑盈盈地招呼道:“五郎啊,用过早膳不曾?快坐下与寡人同享。”赵元磷应声坐下,夹起一个雪花酥送入口中。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赵元磷此时自然不好开口告御状了,待吃过茶汤,赵佶便要起身换朝服了,还不忘询问道:“五郎此来为何?可是新府邸住着不舒坦,寡人即命人重修就是。” “臣有本启奏。”赵元磷从袖中掏出自己誊抄的灾情报告,内侍接过递给赵佶。 “寡人这就要早朝了,五郎你有何事还是说与寡人听吧。” “是臣疏忽。父皇,京东东路各州因连月暴雨,已洪涝成灾,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还望父皇下旨赈灾,以解民忧。” 赵佶不禁大皱眉头道:“五郎你从何得知啊?莫不是他人造谣?蔡太师对寡人言明近来并无大灾啊。” 赵元磷还要开口,却被赵佶打断道:“好了,寡人要早朝了,五郎你且退下吧。你说的京东灾情,寡人自会问个清楚。” 宋初,中书省名存实亡,与门下省并列于皇城外两庑。所掌也不过册文、覆奏、考帐等例行公事,宰相办公处称为中书门下,习称为政事堂。元丰年间的官制改革后,将中书门下职权分属三省,恢复“中书取旨﹑门下覆奏﹑尚书施行”的唐制﹐并任命实职省官。中书令仍虚位﹐而以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行中书令之职﹐与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并为宰相﹔别置中书侍郎一人为副﹐与门下侍郎﹑尚书左﹑右丞并为执政。然因三省分权制影响行政决策效率﹐实行中改变为由宰﹑执事先共议于政事堂﹐奏准后以”三省同奉圣旨”行下。因此京东东路的水患应该早由政事堂呈奏圣前,赵佶应该早就知道京东东路闹水灾了。可他却还被蒙在鼓里,要么就是京东经略安抚使故意不报,要么就是政事堂将奏折扣下了。前者几乎是没有可能的,那个经略安抚使掌一路军政之权,也要担一路军政之责,如今他的辖下闹起水灾,而且并不是他调动地方力量就能解决的水灾,他一定会上报朝廷。那么赵佶始终没有听到风声,就得“归功于”那位坐镇政事堂的宰相蔡京了。 赵元磷倒是没有急着回府,而是转入后宫去探望“姐姐”。在宋代的称呼中,有一大堆变态的称呼,就如皇子皇女要称呼身份为妃嫔的生母为“姐姐”,称呼正宫皇后为“娘娘”,兄弟姐妹间的称呼也并非像如今这样,而是从大到小依次排列。拿赵元磷举个例子,他平日里见着太子,得喊大哥,这无可厚非,而太子平日里见着他得喊五哥。为了让大家体会到浓浓的宋时气息,央会在以后的称呼中运用这些另类的称呼,不过为了让大家弄清楚亲属关系,还是会在括弧里注明的。当然这些都是题外之言。 言归正传,赵元磷穿过绿竹掩映之地,这块处所在夏日里着实是有用的,正可遮蔽浓浓烈日,园中还有一张石桌,数张石凳。 宋德妃不知绣着什么,见儿子来了,欣喜地让他坐下,问长问短。 “我正琢磨着让人通知你过来,可巧五郎这就来了。” “所为何事?” “昨日你在府中忙了一天,想也不知道。你爹爹(平日里不称“父皇”)昨日与蔡相公(对高级官员的尊称)商议着要举大典称‘教主道君皇帝’呢。听说明日便可在太平观了举行大典。” 赵元磷这才弄明白蔡京为何不把京东东路的水灾奏报老爹,原来是因为此次的祭神大典,蔡京一定在老爹面前夸下海口,说近来绝无大灾,让老爹安心为祭神大典做准备,不料京东经略安抚使一道告灾的奏折,打了他一记耳光,他才将此事压下不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汴京梦梁记》正文 第六章 先天下之忧而忧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朝霞染红了半边天。赵元磷穿戴整齐,叫卫管家准备马车,前往城南的太平观。至于去太平观的目的嘛……赵佶今日巳时初刻便要在太平观举行祭神大典,赵元磷必须得赶在老爹前面才好办事。 马车辘辘驶到太平观,快步登上前阶,便来到一片开阔的空地,其上香炉一鼎,四面植桂,因是六月底,还远没有到桂花飘香的时节。赵元磷抬眼望见那洒扫的小道士,大概五六岁年纪,上前作揖问道:“可否领我去见贵观监院?” 那小道士还一礼道:“居士请随我来。” 于是便领着赵元磷穿过一层一层的门洞,来到太平观监院的住所。那监院迎了出来,将赵元磷让进去,泡一壶茶道:“去岁桂花泡茶,还望居士海涵。” “今日我家爹爹来观中祭神,还请监院多多照拂。赵元磷实有一事相求。”见那监院神态自若,赵元磷继续说道:“还望监院借上天之口劝诫爹爹,莫要上‘教主道君皇帝’的尊号。京东东路各州府连月暴雨,已成大灾之势。”此时上尊号,必会招致民愤!这种话,赵元磷还是不敢说,谁知道这个道士可不可靠。 “此事京中却无消息啊。何况与我道观并无干系……” “爹爹错了,我教应当‘先天下之忧而忧’。”这话却是出自那洒扫的小童口中。 赵元磷不禁来了兴致,用异样的目光望着那小道士,他蹲下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先天下之忧而忧’是谁教你的?” “我叫王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是文正公说的。”小道士嫩声嫩气地说着。 是啊,“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是一个五岁孩童都懂的道理。不过……这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孩子。 却见那监院老脸通红,不再开口,显然是个极好面子的主,竟然被自己的儿子怼了,还是帮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真怀疑是不是亲儿子了。赵元磷自然不会让他这么尴尬下去,于是给个台阶道:“小子心知此举会招致爹爹不快,亦会给太平观带来无妄的麻烦,但请监院念及京东东路苍生,帮帮小子。” 赵元磷给出了台阶,那监院便顺着下来道:“是我糊涂。王爷但有差遣,敢不尊奉。“ 正说话间,便冲进来一名小道士,高呼“有歹人涌进道观来”,于是那监院与赵元磷同时起身去往前院。 眼角扫过之处,正见一少女缩在影壁后面,别人不认识,赵元磷却认出她来,原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自己还把随身物件儿送给了她。那少女却不认得赵元磷,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赵元磷这样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她自打进了太尉府,高俅夫妇待她很好,不仅吃穿用度不用犯愁,更可以享受到父母之爱,这对她来说莫过于不幸中的万幸。高夫人这些天重病缠身,她便想着到高夫人信奉的道家清静之所来祈求祖师爷护佑高夫人病体康健,早日痊愈。今日拜过了张天师正要离去,便有一大群乞丐涌进了道观,令她躲掩不及,跟随她的两个侍女趁乱逃了,她本也想寻机逃跑,却硬生生地被乞丐们拦在道观里。或许乞丐们已经放走了两个人质,不想再放走唯一一个。 赵元磷转到山门,便见山门前有上百十来号人,各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有拄着挂棍儿的老人,也有抱着孩子的妇女,有不停咳嗽、面色蜡黄的病人,也有缺胳膊少腿腿儿的残疾人,这些人组合起来的团体,就叫——老—弱—病—残! 赵元磷心头一阵刀剜之感,听他们吵吵嚷嚷,才知他们都是京东东路的灾民,是三两天前进的开封城,好在起先开封府并没有发觉异常,而过了这三两天,入城的灾民也不在少数了,后面或许还有大批大批的灾民,这才让开封尹发现异常。今日赵佶要举行祭神大典,开封城里却突然多了这许多灾民,为了不惊扰圣驾,开封尹非但没有救济这些灾民,还派出衙役抓捕他们。赵元磷眼前的这些,是没被抓到的,这只是这两三天入城的一小部分,大部分都被开封尹抓进了大牢。这位开封府尹的办事效率可真够高的!剩下的这些灾民听说今日在太平观有祭神大典,官家亲临,于是决定到这里来喊冤。 听了灾民们零零总总的述说,赵元磷道:“诸位,你们可知冲撞了圣驾是什么罪名?” “都到了活不成的地步,还管那许多罪名,不冲撞圣驾,俺们可一点儿活路都没了。呜呜……”说话之人似乎是这些灾民中的领头羊,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赵元磷其实觉得他们的法子可行,自己还琢磨着用鬼神之说劝谏老爹,这些灾民一出来,真凭实据就摆在了这里,不愁老爹不听劝。这些灾民可比老天爷要管用得多。 “你们抓一个姑娘做人质实非明智之举,官府到时候抓捕你们,才不会管你们抓着一个人质呢。”赵元磷本不想管那个高俅府上的人,这三年来,高俅就是他的敏感神经,恨屋及乌,连带着对高俅府里的人都敏感起来。可转念想到三年前的那个小女孩儿,她也算是一个受害者吧。其实赵元磷说的也并不全对,官府的确不会因为灾民们手里有人质就放他们一马,若是高俅看见疼爱的养女在灾民们手里,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见众人都低下头去,十分沮丧,赵元磷又道:“你们放心,我会留下来做你们的人质!我是建安郡王,你们信吗?” 众人抬头望着赵元磷,见他一身的华服也不像是个普通人,就算不是个王爷,也应该是某个大官家的公子,于是便齐刷刷点头称好。 赵元磷坐在观前石阶上又道:“你们这样突兀地杵在这儿,恐怕还没见着官家仪仗的影子,就被官府抓走了。” “那你说如何办?”这些老百姓对于朝廷还是信任的,只是不忿于那些贪官污吏,既然相信赵元磷就是个贵人,也就变得恭顺许多。 赵元磷沉默片刻道:“藏起来。”转而又对王监院道:“咱们约定的程序照常走下去。给这些百姓们一些吃食,安排个地方让他们容身。” 王监院不敢再违抗命令,怕又被儿子怼。 “你们吃饱喝足了,待听到乐声起时,便都冲出来。放心,官府不会拿你们怎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汴京梦梁记》正文 第七章 天下升平时 巳时未到,便有开封府衙役并禁军军士清道,保障赵佶出行的安全,当然也保证不让赵佶看到不该看到的。接着便是两府大臣、太子的仪仗车驾到达太平观,赵元磷自然早就被百来号百姓请到道观的厢房里当他的人质去了。按规制,这样的祭神大典只有太子才能驾临,赵元磷实在不该出现在道观里头,可没办法,他得做这个人质,只好退而求其次,尽量做到不被人发现自己。禁军与开封府衙的卫士都开始查房了,以免像这些灾民一样的闲杂人等混进道观里头。但道观监院要藏人还不容易,一波查下来,禁军与开封府都没查出闲杂人等,于是便都屁颠屁颠地集合交差去了。 巳时已到,便听见道观前一声一声的唱名,由远及近。同样由远及近的是皇帝的仪仗、皇帝本人。 “皇上到了。”赵元磷闲着无事,干起了解说的活儿。 “那俺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其中一个中年人急切地问道。 赵元磷摇摇头。 过片刻,只听见前面儿传来厚重的歌唱声,忽而低沉,忽而高亢,歌者们个个都是彪形大汉,头戴狰狞的面具,左手持盾,右手持枪,边唱边跳,看上去却不像是请神,而是驱鬼。不错,这的确是驱鬼,神灵神通广大,自然不怕鬼,但天子终究是凡人,要保障不被妖魔鬼怪侵扰,就必须比妖魔鬼怪更吓人。从大鼎里盘桓而上的黑乎乎又呛人的一大片,升至九霄之上方才散开。 赵元磷这边厢,孩子们听到前面儿那么大动静,不由地都咧嘴哇哇哭起来。却把个赵元磷忙坏了,这些孩子一同哭泣的声音可不小,万一把禁军引来,自己这干人等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了。刚劝住这个孩子,那个孩子又开始嚎啕大哭,劝住那个孩子,这个孩子又开始哇哇哭起来,真是摁下葫芦浮起瓢啊。好在前面的歌唱之声要远远高于孩子们奶声奶气的哭泣之声,不然自己这干人等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哎呦,我的小祖宗们,你们快些停止啜泣,我这厢谢过了。” 却听墙角“噗嗤”一声,赵元磷顾不上去看那人,只是一个劲儿地哄孩子。不得不解释一下,墙角那位就是高府的千金,本来大伙儿都同意放她走了,可街市上已经清道了,高小姐这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所以也只好躲到这里了。 大人们也纷纷想尽办法哄自家孩子入睡,这些小“祖宗们”方才定下性来,沉沉地睡去,一场风暴才消弭于无形之中。 赵元磷这才想起方才有人嗤笑,分明是在笑话自己,于是环视一周道:“方才小爷哄孩子,是谁笑话小爷呢?” 视线不断在屋里移动,最终定格在高小姐身上,高小姐方抬起头,便发现被赵元磷盯着,便又低下头去,声若蚊鸣,依稀可辨:“是……我。” 赵元磷轻咳一声,局促道:“算了算了,小爷不与女子计较。”说完别过头去再不看她。 话说这高小姐也是生得极为灵秀的,身穿一袭鹅黄色襦裙,举手投足不失大体,一颦一笑尽显风姿,有嫦娥的温婉,却没有嫦娥的清冷,有妲己的艳丽,却没有妲己的妖媚,如九天玄女降临人间,却仍存人世间的烟火之气。长这么漂亮,也是赵元磷不看她的原因。 过片刻,但见道观外,赵佶身着祭服,持金镶玉笏板,在编钟声响起时又一次出现在大家面前,这便要被上天封为教主道君皇帝了。 太平观天师挥剑直指上天,正在此刻,从太平观厢房中冲出数百号人,各个面黄肌瘦,却正是那群灾民。他们没有做出任何破格之事,从几间屋子里冲出来,也只是跪在众人面前,山呼万岁,说些救命的话。无论是在什么时候,百姓们总是最信任朝廷的,就算他们的日子过得再苦,也只是认为朝中出了蠹虫,闭塞了官家圣听,可殊不知,官家待这些蠹虫不薄啊。 一见这些灾民,蔡京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高叫着有刺客。赵佶见状,惊慌失色,却只是喊着“护驾”,近身的禁军护卫立马挡在了赵佶与百姓们中间。高俅也反应过来,叫道:“把这些乱民都抓起来!封锁道观!护卫陛下回宫!” 赵元磷在里头听着,原本想着灾民们冲出去,七嘴八舌的说明灾情,老爹会让他们说下去,认真倾听,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自己想要躲在幕后操控也是不可能了,于是三两步出了门,包围道观的护卫见了赵元磷,先是一愣神,还没等他反应,便被赵元磷推开了。 “父皇且慢回宫,请听臣一言!” 蔡京见是赵元磷,不禁暗骂那经略安抚使:本相不给你拨银子赈灾,你可倒好,直接把这件事儿捅到官家面前,还拉了个皇子帮着说话,小人行径,小人行径!无耻之尤! 却不知这经略安抚使着实冤枉。 赵佶更是惊奇:“五郎……你怎会在此处!” “请父皇开圣听,听臣之言!他们不是刺客,也不是乱民,而是灾民,乃是京东东路的灾民!” “惊扰圣驾,以致大典无法正常举行,这群人到底还是乱民。”蔡京原是说的“抓刺客”,此刻却又改了口,傻子都知道刺客好歹也得穿得体面点儿,这群人胡子拉碴,衣衫褴褛,又是百来号人,这刺客暴露得太故意了吧。 “臣知父皇体贴爱护大宋子民,宁肯不被上天册封,也要大宋天下升平。可在祭神大典筹备之时,天下已不太平——京东东路水患蔓延,淹没大半州县,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耗损不计其数,此非等闲之患,岂可等闲视之。这些灾民便是见证。” 那天师也帮腔道:”陛下,天降大灾,黎庶流离。上天有好生之德,此时不宜行祭神大典。” “需待何时?” “天下升平之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汴京梦梁记》正文 第八章 可怜的颜文卿 赵佶在太平观可算是碰了一鼻子灰了,心里有怨,却发泄不出来。他怨恨这些灾民突然冲出来,搅了他的祭神大典,可他却知道这些灾民是自己的子民,他们现在需要有人替他们做主。 回到宫里头,赵佶在垂拱殿召见赵元磷与蔡京,开始详细询问事情的始末:“五郎,你与灾民们在一起,昨日又给寡人上了一道扎子,此时你应当最为清楚,便说与我等听了吧。” “臣开府那日有一名江湖侠士夜闯郡王府,交给臣一封信。”说着便将王希孟的那封信递给赵佶,接着道:“原是另一名江湖侠士在信中极言京东路各州府水患成灾,请朝廷拨付粮款赈灾。”之所以起先不把王希孟的亲笔书信直接呈给赵佶,而是自己誊抄一份,也是怕老爹认出王希孟的字来,老爹一直对王希孟出逃耿耿于怀,若是认出王希孟的字来,说不得认为这是王希孟造谣生事。而现在又拿出王希孟的亲笔书信,是因为赵佶问起事情的原委,若是他问:“五郎你人在京中,与江湖侠士有何交集?江湖侠士如何便把那么重要的事告诉你?”到时候赵元磷反倒不好另起说辞,可信度显然不高。 赵佶看过那信件,果然识得那字,笃定道:“这是王希孟的字!” 蔡京张大嘴,惊讶万分:“这王希孟不是早在三年前便逃出禁宫了么?” “谁说不是。”赵佶哼一声道:“五郎,王希孟这封信为何单送给你?”这是最让赵佶疑惑的,赵元磷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王希孟犯不着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一个娃娃。 “当年王希孟逃出禁宫,是臣的主意!臣只是觉得王希孟在野比在朝梗舒心……”这明显的是有所指的,赵佶与蔡京都听得明白,还不是因为蔡京度量狭小,不能容人。 而蔡京等不得赵元磷说完,便抢话道:“王爷糊涂啊,怎能做下如此……”蔡京也没说完,却是被赵佶打断了。 “爱卿,这事已是过眼云烟,就不要再追究了。”明显地对于赵元磷助少年天才王希孟逃出禁宫有了许多好感,也庆幸王希孟没有辜负他。转而让赵元磷接着说灾民之事。 赵元磷将自己知道的尽数说出来,赵佶先大大滴夸奖了赵元磷,说他“机智明敏,心怀黎庶”,接着又问责于蔡京:“蔡相公可曾收到颜文卿的告灾文疏?” “未曾。”蔡京说瞎话不带眨眼,十分坦然。 沉吟半晌,赵佶终是没有去想那经略安抚使的职责所在,便信了蔡京所说。赵元磷见老爹无心问罪于蔡京,也就不点破这层窗户纸,以免惹老爹不快,引火烧身。 “如此看来,定然是颜文卿平日里贪腐成性,才致小灾成大灾,真是可恨之极。蔡相公速去拨粮赈灾吧,切莫误了大事。”宋初,门下省掌政事,枢密院掌兵事,三司掌财务,而元丰改制后,宰相实掌财、政。 “那……颜文卿该如何处置?”颜文卿本就是为蔡京背了黑锅,而蔡京却也相信颜文卿贪腐成性,毕竟是他举荐之人,对那颜文卿还是了解的,蔡京不很他贪腐,只恨他吃独食。 “爱卿以为该如何处置?” “押解进京,革职问罪。命经略安抚副使全权处理灾情。” “爱卿公忠体国,便照爱卿所言行事吧。” “父皇,关押在开封府监牢的灾民该如何处置?” 却在此时,”媪相“童贯进来禀报道:“陛下,城外有数以万计的灾民要涌进城来,臣已将他们安顿在城郊。”这童贯虽是宦官,却是体貌魁梧,穿戴讲究,腮下生有胡须,皮骨坚硬如铁,浑不似宦官模样。这是为什么呢?小时候我就有这个疑惑,这童贯既然是个太监,怎么会长出胡子来?至今我才知道——童枢密是二十岁以后才成为宦官哒! “童枢密辛苦了。开封府也有些灾民,童枢密便一道安置了吧。” 蔡京与童贯二人领命而下,赵元磷却独留在殿上。 “五郎你还有何事?” “臣想请旨前往京东路各州府查看灾情。”赵元磷这么请求是为了检验学问,但未尝没有更深的想法。 赵佶又是一奇:“嗯?” “臣读尽万卷书籍,却还是一知半解。臣认为唯有亲身体验,方得全知全解。” 赵佶不由得对这个儿子大为赞赏,他出生时便天降异象,当时尚不知是福是祸,如今看来是福非祸啊!他这个高兴啊,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五郎所言为正解,不像你的兄弟们,整日里好吃懒做。你既有心求学,爹爹自不好泯灭了你求学之心。便让你做个按察使吧。” 从皇宫里出来,赵元磷便一头扎进了“贫民窟”,只有那里的灾民才对水患最清楚。从灾民们口中,赵元磷得知颜文卿果然是被冤枉的。这些灾民都是京东西路的,竟无一是来自京东东路。这个很好理解,京东西路地势低平,京东东路之西是连绵高山,东面直接与渤海相接,连月的大雨,第一个淹的就是京东西路,若是雨势还丝毫不减,恐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京畿路了!众所周知,京畿地势同样低平,到时候京东西路的洪水必然会自黄河逆流而上,使得京畿黄河水位暴涨。本来颜文卿是可以多开水道,让泛滥的洪水从水道流经京东东路注入渤海,如此需耗费人力财力,更耗时,灾情等不得。连月暴雨,物价飞升,颜文卿还得花重金去买大商的粮食,他不是没想过打压物价,可当时的情况,连官府都无能为力,根本控制不住。如此一来,颜文卿手里头的银子,连救济安置灾民都显得捉襟见肘,更别提开凿临时河道。无奈之下,他只好向淮南西路求助,请求用两路现有河道排洪,却被淮南西路断然拒绝了。现在看来,这颜文卿倒是挺可怜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汴京梦梁记》正文 第九章 沽名钓誉 ps:我决定把作者的话提到上面来,因为写在“作者的话”一栏里,好多童鞋都看不到!这不是浪费心血是什么?浪费是最可耻滴。。听说大秦帝国之东出将要开拍,难掩我激动的小心情。 …………………………………………………………帝国双璧的分界线……………………………………………… 通往京东路的官道之上,暴雨倾盆,上天似乎是太宠溺京东路的百姓们了,毫无保留地降下甘露,以致宠溺成灾。官道上不时有衣衫破败的百姓经过,他们都是去东京城的,是他们自己的意识,其实也是他们的官长——颜文卿的意思。有人撑着前胸贴后背的身子行过这比取经还艰难万倍的路途到达东京城,自然也有半途而废的,因此,京东与东京的官道边的草丛里,便可见苍蝇蚊子成堆,它们下面是美妙的午餐。 这样乌烟瘴气的官道上,众人行过不长的一段路,便要用方巾裹住自己的鼻子,以免那令人窒息的臭味将他们熏得晕过去,好家伙,这帮子人可都是来自繁盛帝都——不夜城东京的,哪儿闻到过这样夺人嗅觉的臭味儿。偏偏他们的主子还要让他们给这些尸体收殓,说什么“人皆天赐,无分贵贱,皆应礼葬”,可把这些个军卒给累坏了、臭晕了。 坐在马车里,手里头拿着一本郦道元的《水经注》细读,读到神经疲劳,才合上书卷,揉一揉太阳穴,掀开车帘,放眼望去,远山苍郁,只是隐在暴雨之后,黯淡失色,却别有一番沉郁之感,同路旁时常走过的灾民两相映衬,格外使人觉得郁结于心。 “鬼老天下个不停,咱们那位主子还得叫咱们来给这些乞丐收尸,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名军士脱开道上挡路的死者,对同伴埋怨着。 另一个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道:“那可不是个好欺的主,咱们说话也得格外小心。” 却不料这番话早已被正主……的仆从听了去。见主子掀开车帘,卫权献宝似的凑到主子面前道:“王爷,他们在说你吃饱了撑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哩。” 赵元磷举起书卷便要砸到卫权头上,做足了势,却未落实,最终将那书卷换成了自己的手,嗔怪道:“别以为小爷没听见,前面那句是你自己加的!” “哎呦,小的知道错了,求王爷饶恕吧。”如此,卫权也算是初步弄清楚了,这位主子爷不喜欢别人在他耳边嚼舌根子。 卫权的年纪与赵元磷相仿,乃是王府卫管家的儿子,像老卫这样的,才可真正称之为“家奴”,全家人都在王府里过活。这次王爷奉钦命赈灾兼查贪,怎么说也得派个靠得住的,见过世面的来跟在王爷身边,谁知王爷却与卫权商量好了,俩人一个鼻孔出气,一定要带卫权出来,老卫才顶不住,答应了他俩的要求。 “……不过王爷,咱们这是去办皇差的,现在却让侍卫们干起入殓师的活儿,每到一处驿站您还让我们大伙儿施粥给那些百姓。咱们可走了六天了。有句话小人不知当不当讲。” “讲。” “知道的人知道王爷你是个滥好人,不知道的却怕都认为王爷在沽名钓誉呢。” 赵元磷才是个少年,哪里懂得什么沽名钓誉,他平生也最恨那些沽名钓誉的鼠辈,却不想今日竟也会有人这么看待自己。真是惹人忧啊。本想对卫权解释几句,却发现卫权并不是说自己沽名钓誉的人呀。最终赵元磷还是决定不去想这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入夜,滂沱大雨又开始下起来,赵元磷一行人赶在夜色落幕、暴雨突降之前赶到了驿站,却发现驿站之中早已住进了一班人马。赵元磷见马厩中有四匹东京马,一旁牢笼中囚着一人,三四十岁年纪,面白须长,乃是标准的书生脸,文官身。那人见赵元磷一行的仪仗,心下了然。赵元磷见了他,也是心下了然。 待进了里间,卫权前去安排房间,赵元磷自去找那四个公差,其中一个乃是宫里派来的传旨太监,要了些吃食填饱了肚子,此刻却是正在行酒令。赵元磷亮明身份后便道:“让那位大人也进来吧。外头下着瓢泼大雨,望他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淋这一夜的雨,恐难抵挡。到时几位钦差也难向上头交差。” “好,既然有王爷的面子,也是那恶官的福分,哥儿几个便去将那厮提将进来。”其中两个公差应声而出。 这时小厮卫权来禀报道:“王爷,请楼上客房少歇。待会儿饭菜酒水给你端上去?” “便如此。”赵元磷点点头,方抬脚欲上楼,又吩咐道:“叫那牢笼押着的人上来同饮。” 待饭菜端上来,赵元磷根本没有瞥一眼那酒壶,你待为何?小小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是一日颠簸,此时已是饿得头晕眼花了,能吃下一头牛,驿站的饭菜自然不如府里、宫里的可口,可他却是硬生生吃了两大碗方才罢手,吃饭速度也比以往快了许多。 颜文卿苦着脸推门进来,赵元磷见他一身淋漓,信口道:“怎么也不换身衣服?——坐吧,先吃饭。” “王爷说笑,戴罪之人只一身囚服罢了。”颜文卿颓丧地坐下来道。 此后便静默下来,颜文卿是戴罪之人,心境也是一落千丈,根本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而赵元磷,狼吞虎咽尚且不及,何况出言啊。两人的吃饭速度也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胡吃海塞,一个却还没张口。 “你难道不饿吗?” “戴罪之人……” “行了,别一口一个戴罪之人的,小爷听着不舒服。你也不必如此颓丧,我大宋历来不杀士大夫,像你这样有正经功名的人,再严重也不过发配流放。何必庸人自扰。” “王爷乃是天潢贵胄,却不知罢官待罪对我等士人意味着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汴京梦梁记》正文 第十章 小伙伴们希望我一天两更吗?一天两更,怎么可能呢?我这简直就是蜗牛爷爷的速度。就怪我这双手了,总是往b站跑。推荐大家在b站看个视频, 个人认为up主剪得实在是不能用“好”来称赞了,输入大明王朝 江山,就能找得着,记得给up主投币点赞。另外,咱们的《汴京梦梁记》是不是也应该地道同样的待遇呢? ……………………………………………………作者的节操在这里……………………………………………………………………………… “意味着什么?”还真被颜文卿说中了,赵元磷是天潢贵胄,的确体会不到他们这些士林中人对于名节的看中。 “身败名裂!发配流放,还不如赐我三尺白绫让我自缢来得痛快!”颜文卿带着哭腔道。 “贪渎官帑银粮,确实否?”赵元磷无情地对颜文卿的灵魂进行拷问,他对颜文卿的凝视,来自灵魂深处。 颜文卿作为一个饱受儒家思想浇灌的士大夫,本身对贪渎国帑的官员就十分厌恶,却不曾想在何时何地,自己竟也成了教育后人的反面教材,心中的颓丧发乎于心,就在面上露出来,听到赵元磷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他竟哭了起来。 “行正才能影直,闹到如今这般田地,也怨不得人。好在你的良心还未泯灭,尚知上书请援,也是大功一件。就是到了阿鼻地狱,也是个上等的鬼魂。”人家都要下额鼻地狱了,不安慰安慰人家,竟然还往伤口上撒盐,这小子的心怕不是肉长的。 “你怎么敢自己吃独食,也不带上你老师。”蔡京就是颜文卿的老师,颜文卿能有如今的地位,少得了他人的擢拔吗? “没有,没有,与老师无关。”颜文卿矢口否认道。 “是谁把你的告急文书压下来的?又是谁抛弃了你?” 颜文卿沉默了,既然他矢口否认了,明显地是在报答师恩。 赵元磷打开窗子,望着那飞瀑似的暴雨,悠悠地感慨道:“几分天灾,几分人祸啊。” 却在此时,楼下传来个陌生的声音:“劳烦大驾,这外头大雨滂沱,行路也难,不知我等可否借宿?” 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绝道:“不能,这里已经住下了钦差大人,你们押着个囚犯,冲撞了钦差如何是好?”这个声音赵元磷是熟悉的,正是那宣旨太监。 正赶着卫权上楼来收拾碗筷,赵元磷便随口问道:“楼下何人?” “是两个公差压着个囚犯,想要借宿一宿呢。” “跟楼下的人说,让他们住一宿吧。——带颜大人回房歇着。” 卫权应声去了。 楼下的人虽然同意了两个公差的请求,但这所驿馆里终究住着皇命钦差,绝不敢怠慢,只让那两个公差与囚犯在厅中歇着。 外面的雨也停了下来,怎么说也得有三更天了,从驿馆里出来个公差,却是押送颜文卿的人,极目望向夜色深处,仿佛是在寻找什么,却被背后的一个湿淋淋的黑衣人给吓了一跳,不过理智还是战胜了心惊,他终究没有叫出声来,只是用对方能听到的最小声音道:“就在二层楼左手第二间,我亲眼看见他进去的。”那黑衣人点了点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片刻后,楼下歇着的那名囚犯,却推醒身边的两名公差道:“顶上有人!”便不由分说“噔噔噔”跑上楼。 说来也巧,赵元磷正要熄灯入睡,便从窗外跳进来一名黑衣人,这熟悉的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啊。那黑衣人挥剑便又要刺向赵元磷,这回的黑衣人毫不含糊,是直取赵元磷命门的!卫权被那刺客惊醒,大叫着“抓刺客”,赵元磷却已经被那刺客刺伤了右臂。对于赵元磷来说,能够躲过这一刺已经是阿弥陀佛了,断然躲不过刺客的下一个致命攻击,也不知是不是多亏了那囚犯适时地推门进来,那刺客才跳窗离去。 赵元磷庆幸黑衣人没要自己命时,却越想越觉着奇怪,自己可是皇命钦差啊,谁那么大胆子呢?除了高俅,自己也没有别的仇人了。回想到颜文卿说的京东路官员没一个干净的,便能够解释清楚了。 说时迟,那时快,“颜大人在隔壁?” 卫权还在懵逼状态,听到王爷问话,忙点头称是。赵元磷于是拔腿往颜文卿房间去,那黑衣人果然又从窗口跳进来,要刺杀颜文卿。还是多亏了那囚犯,虽身披枷锁,却还是敏捷地踢起一张圆凳,堪堪挡住了黑衣人的剑锋,便又上前与那黑衣人战在一处。整个驿馆也亮起了灯,众人堵住了那黑衣人的所有退路。 赵元磷方才神经紧绷,尚还不感觉伤口很疼,这会儿闲下来,臂上痛得越发厉害,偏卫权被刚才的阵仗吓得脸色发青,赵元磷喝道:“愣着作甚!” 卫权的魂魄这才归来,急匆匆地去取药,给赵元磷包扎伤口。 你若问这么些人净堵在刺客的退路上,却为何不去襄助那囚犯抓住刺客?只怪他们学艺不精,那两人干起仗来,其余人只有干瞪眼的份儿,却没有插手的份儿。赵元磷也不指望这些人能够抓住那刺客,全部希望便在那囚犯身上。 却见这囚犯虽带着手镣脚铐,打起来却毫不含糊,本是枷锁,倒却变成了他挥舞得当的武器。半晌过去,那黑衣人终究气短,本是刺客,断然没有壮汉的持久之气,只是一时爆发力超群,可奇怪的是,这刺客的长项,碰到这么个壮汉,却竟然施展不出,要说爆发力强悍,这壮汉倒在刺客之上,因此刺客先起便不能克敌制胜,更况久乎?这壮汉是愈战愈勇,这刺客却是愈战愈挫,双方差距更加明显。壮汉最后用锁链绞住刺客的剑,双臂稍用力一拨,刺客手中赖以抵挡的武器便毫无悬念地从他手中飞出,壮汉不等他有下一个动作时,便再接再厉,用手镣牢牢锁住黑衣人,不给他喘息之机。 赵元磷见状,忙喝止道:“务必留下活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汴京梦梁记》正文 第十一章 国将不国 ps:下面播送一个广告:欢迎加入qq群——中华二次元,中老年人……哦不,青少年发挥思维的好地方。 请给上方的广告加个滚动字幕特效,纯属广告,如有不适,请见谅。作者正在凑满一百字的题外话,不信你就数数看。 ……………………………………………………茂陵烟雨…………………………………………………………………… 赵元磷要保这刺客的命,虽然是为了从他嘴里得出幕后主使,但事实是赵元磷可以救他一命,可刺客就是刺客,他们有自己的职业素养,根本用不着壮汉动手,他便已经自尽了。 躲在门后的宣旨太监见状,很啐他一口:“竟然死了!” 赵元磷叹口气道:“这刺客倒也有趣,原不是要来刺我,却阴差阳错找错了人。被我们大家发现了,他还是要来刺杀颜大人……这是个亡命之徒,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 那个给刺客通风报信的差人也在场,见他死了,背脊一阵发凉。说起来,这刺客未能得手,得“归功于”这名差人,要不是他打探不明,刺客怎么会跑错房间,怎么会被人发现呢?这差人心里多半在祈求刺客的魂魄莫要找上他才好。 “壮士好本事,今日之危,全赖壮士解之,感佩之心不能表,且不胜饮酒,不能与壮士痛饮。壮士便于我门下做一门客,容赵元磷以光阴报答,不知壮士愿否?”打量此人时,却见他身长八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大人抬爱,武松一介阶下之囚,刺配孟州,实不敢受,不能叫押送的兄弟为难。”其实心中却暗道:世道不公,官场更是一滩污水,看这小子生得漂亮,又是如此年少,少不得是哪家的衙内,都是些锦衣玉食的主。 赵元磷不知武松心中已经给他定了性,还想着招揽他,便又道:“那些自然无妨,我大可命人知会去。” “武松戴罪之身,不敢高攀。” 赵元磷心说:还没见过这么横的囚徒,竟敢公然拒绝本王的招揽。这么大气性,咋不上天呢,活该是个阶下之囚的命。 两人的误会就这么结下了。局面一度僵持,众人都不敢说话,针落可闻。好在赵元磷没让这尴尬进行下去,便笑着道:“既如此,我便不强求了。”说着便径直去找那颜文卿说话。 武松最后一句话,着实是让赵元磷下不来台的,赵元磷可倒好,丢下一句“不强求”,倒是让武松下不来台了。武松在肚里嘀咕:“果然是无心招揽,客气之言,断不如公明哥哥。心里如此想着,便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噔噔噔”下了楼去。押送他的两个差人告声罪,也紧随其后,还一个劲儿地埋怨他道:“武都头,您这又是何必呢?人家钦差大人好心招揽你,你却为何严词拒绝?” 这边厢赵元磷遣散众人,独留下颜文卿道:“颜大人可知何人所为?” “还能有谁?”颜文卿绝望道,“他们怕我牵扯出他们去。” “颜大人还有何顾忌?他们要杀你灭口,他们不仁,你又何必为他们保守?” “这次他们没有得手,保不齐还会有下次,我都是个死。可我真的不能做下如此不义之举。” “贪腐的时候怎么不想到自己做了不义之举,如今却来滥充好人。” “王爷不知,若是他们倒了,远的不说,近期的天灾便不能解决。他们若在,京东路尚可勉强维持军政大计,他们若不在,京东路可就要瘫痪了。” “他们倒了,朝廷还会派新人去填补,我大宋向来不缺官员,何以见得就瘫痪了。” “他们未上任之前,何尝不是闲官散官。王爷不知,他们上任时,所献者也并非是履历战功,而是他人的荐信……”接下来的也就不用说了,那些闲官散官们都是有后台的,再塞上些黄白之物,也就过了,下一批多半也是这样了。面对一大帮子高他一等的大人物,官员们送的黄白之物,他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事情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黑锅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蔡京是他的老师,也是千千万万人的老师,蔡京的子侄、蔡京好友的子侄,他怎能不给面子。一路如此,推至大宋二十三路,大概皆是如此吧。 赵元磷右手重重地锤一下桌面,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还受着伤呢,不忿道:“国将不国!如之奈何!”转而又叹一口气,松了紧握的拳头道:“颜大人你可不能死在压往京城的路上,还需明正典刑才是。” 颜文卿正也在同赵元磷感慨国将不国,却没想到赵元磷立马收下心神,又变得那么实际。还是那句话,颜文卿被朝廷以贪渎之罪流放,丢尽颜面,还不如被人暗杀。 “恐怕那些人还不会善罢甘休,得想个办法保住你的性命。”在颜文卿绝望的注视下,赵元磷思忖片刻,懊恼道:“唉,还得请那位壮士襄助。” 说着又命人将武松客客气气地请上来道:“壮士不受招揽,我理解,如今尚有一事相求。想着壮士发配孟州,正与颜大人同路,望壮士路上多多照拂。“ “他是何人?” “戴罪之人。” “为何要护他?” “为正法。” 武松需要问清楚,保证自己护送他不是助纣为虐,赵元磷给出了准话儿,他也就不再问下去,只接了这差事。 折腾了大半夜,众人都没睡好,躺下不到一个时辰,便闻得三声鸡鸣。赵元磷心中有烦心事,但也不误睡觉,只是听见鸡叫声,便从床上爬起来,本来可以在驿馆里再行休整,可赵元磷硬是逼着众人鸡鸣时便都起身,赶早行路,他太想见识见识那些拿着荐书上任的官员们。 一夜没休息好,众人都有些疲惫,可那武松却还精气旺盛,不得不让赵元磷佩服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汴京梦梁记》正文 第十二章 师徒重逢 好几天没有更新了,这不能怪我,我去刷了旧版水浒,真心点赞,细节好评。以前一直是在电视上看旧版水浒,从没发现过真么多细节。 历史上,本松年间的确有个武松,也的确像水浒中描写的一样急公好义,不过武松是杭州知府辖下的一个提辖。 …………………………………………………………生死了无期……………………………………………………………… 趁着大伙儿都在吃早点的这个当儿,赵元磷给卫权递个眼色,见卫权不明白,拉着他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卫权会意,于是坐到武松对面,向两位公差打听道:“二位公人请了,我看这位武壮士身强体壮,又有一身好武艺,端的不像个作奸犯科之人,不知是犯了什么罪?” “请了。小哥儿说的不错,这原是本县的都头,因他赤手空拳打死一只吊睛白额大虫,兄弟们都十分佩服他呢……”话不絮烦,这两位公人所说,便是武都头的遭际,应该是家喻户晓的故事了。 卫权那里听得兴起,赵元磷却也听得兴起,拍案称奇:“好个有仇必报、恩怨分明的打虎武松!”便上前向那武松道歉道:“昨夜小子对武壮士多有得罪,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如若壮士不弃,小可便再动动笔墨,写一封书信知会那孟州牢城营管营免了那一百杀威棒,另写一封,期州府官长予你个上差。若是不成,小可便叫他将壮士送到小可这里,小可这里正缺人手呢。不知壮士意下如何?” “小官人高义,武松铭记于心。大恩不言谢,这趟差使我只管办好,其余诸事,只等我在牢城期满,便听小官人发落。”赵元磷真心佩服起武松来,可奈何人家还是看不上他,也没给个准话儿说来或者不来。 书罢,众人也该启程,两边便告辞背道而驰。 行走在阴霾的官道上,卫权又开始一个劲儿地抱怨开了:“好好的七夕佳节,偏要在这颠沛途中度过,真让人惋惜啊,也不知京中是何等的繁华。” “小爷都不急,你急什么?” “不是我说啊,王爷。这个寿诞可是你开府以来的第一次,你怎么舍得把自己放到水患猛如虎的京东路来?”虽然卫权这话是在替赵元磷可惜,但替自己可惜的成分还是要多一些。 “前些日子是谁一脸苦情恳求小爷带他出来转转,才过了几天,就移情了?” “王爷这话说得……既然王爷受得了,那小人还有什么话说呢,就当是一次出游便是。” “这才像话,整日闷在府里读书,实在无趣,小爷又不喜斗鸡宰狗,不出来透透气儿可就成了书呆子了。更何况,窝在小小东京城,也难有一番作为。” 卫权似乎是秒懂了什么,惊奇道:“原来王爷有野……” 赵元磷瞪他一眼,卫权“野”字还未出口,便换了个词道:“雄心壮志!” 赵元磷走的是陆路,另有一名按察副使走水路,共有六艘大船,上面儿都是朝廷拨付的赈灾银粮。二人商量好在济州府码头见面。虽说水路比陆路行得慢,但也经不住赵元磷一个劲儿的拖延,最终两路人马都在七月十三这天在济州府码头碰面了。 京东路经略安抚副使王三鸣携济州知府汪敬并一众高阶官员、官府小吏在码头迎候了三日,才等到朝廷钦差。众人见面自然要寒暄一番,见赵元磷负伤,汪敬惊讶地张大嘴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刺伤皇子啊!” “唉,可不是嘛。爹爹就是怕我在府中闷出病来,才将这差事交予我。谁知半途却遇上个强贼。”赵元磷耷拉着眉毛,作无精打采状道。 “王爷只需将此人的面貌说与下官来,下官定发布海捕文书抓住此贼,替王爷出了这口恶气!”汪敬极力讨好道。 赵元磷挥挥手, 仍然耷拉着眉毛道:“罢了,罢了,那个刺杀的人又会让常人认出来?就是我能说出那人的大概样貌,也怕早已躲到天涯海角去了,断然捉不回来的。” 看着汪敬这个极力讨好的样子,王三鸣狠狠剜了他一眼。也不说别的,只叫钦差大人好生将息。 此时却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怪风,码头上停了十几条快船,船上的人个个儿都是龙精虎猛,袒胸露背。还未待卸货的壮汉们反应,扁舟上的人便整齐划一地将壮汉并岸上的一排军士拖下了水,动作之快无以言表,这是前手,还有后手——他们是来劫粮船的。 这边赵元磷一干人等发现有贼人劫粮,也立即喝令军士们过去救援。熟料从那扁舟之上飞来一人,轻功了得,竟将军士们的头颅当做踏板,飞身越过,直到赵元磷身前,那杆长枪直指赵元磷。 二人对视之际,却都惊愕万分。这可急坏了在场诸人,那边还有源源不断的军士赶过来。 林冲本就是来抓朝廷钦差做质,用以换取兄弟们抢夺粮船的时间的,却发现钦差竟是自己的徒儿,这可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但看见军士们来势汹涌,林冲却也顾不得许多,还是原原本本的将徒儿给擒拿了。 “都别动,再动一下,小爷的小命儿就没了。”赵元磷作惊恐状哭丧着大叫,反身挡在林冲身前。 林冲知道赵元磷是在替自己打掩护,三年前的赵元磷还是个小孩儿,如今却也有那么高了,林冲不知为何,却是有些欣慰。不过现在还不是叙旧的时候。 赵元磷在林冲手里,而且还挡在林冲身前,官员们与军士们竟无从下手,一边眼睁睁地看着王爷被那林冲掐着脖子,一边眼睁睁地看着码头上的粮船被那伙贼人劫走。赵元磷自己可以被师傅劫住,却不能看着救人的粮船被他们劫走,于是轻声道:“不能劫粮船。”他心中有诸多疑惑,最终只在口头蹦出了这五个字。 “既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说话间便已到了河岸,林冲见一干兄弟已经将粮船驶离河岸,自己的任务便已经完成了,本想脱手放了赵元磷,谁知赵元磷用更轻的声音道:“官军会追上来。” 于是林冲便押着赵元磷跳上了扁舟,赵元磷朝岸上的人高声叫道:“别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汴京梦梁记》正文 第十三章 起誓 ps:推荐大家几首歌:千里江山、清明上河图。北宋仁宗贴吧有人问:如果现在要拍一部关于宋仁宗的历史正剧,注意是历史正剧,历史正剧,历史正剧,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你觉得由谁来演比较合适?我提供了两个人选。如果你们有意见,也可以去贴吧说说。 ………………………………………………………………换我伞下一滴泪…………………………………………………………………… 却说赵元磷被林冲劫持着上了贼船,这条船上只有三个人,除一个摇橹的汉子之外,就剩下林冲与赵元磷了。这汉子驾船着实不稳当,赵元磷险些一个踉跄跌入湖中,亏了林冲在场,不然赵元磷就得喂了鱼。 “小七,这是为兄的徒儿,不可莽撞。”林冲对那摇橹的汉子道。 “哦,我当是朝廷哪位大官的衙内,却原来与林教头有师徒之谊。”说着便抽出手来向赵元磷抱拳道:“得罪了,娃娃。” 赵元磷露出一个天然而无公害的微笑,此时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却不知从何处说起。林冲亦然。 片刻静默后,赵元磷满怀内疚道:“师傅,师娘殒了。” 林冲在这静默的时间里并不是什么也不想,也想了很多,他想问问自己的妻儿老小如何了,却又怕听到最坏的结果。其实他早该想到的,在落草之前,他已经托两个人到家中去探望,都没有收到回音,他心里其实就已经猜到了四五分,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听到赵元磷那么说,也不觉得如晴天霹雳了。没有任何疯狂的举动,只是定定地望着湖中碧波。 “师傅既然已经知道,那是徒儿多嘴了。”于是便又闭口不言。 “她是怎么死的?岳丈大人可还好?“林冲自行缓过神来道。 “师娘是自行了断的,就在师傅刺配充军是夜。虽有人照料师公, 但想来他心中也不好受。” “苍天不公!” “师傅,你如今……” “落草为寇。” “可你们为什么要劫走粮船?如今京东路水患成灾,百姓流离失所,这些粮船可是救命的。百姓何辜?“ “你们朝廷的人就喜欢把百姓放在嘴边儿,百姓都成了你们这些官人的遮羞布,可百姓的病,百姓的灾,你们这些官人什么时候放在心上了。林教头未落草前,不也是好好的百姓。”阮小七反驳道。 赵元磷叹一声道:“那你们劫了这些粮船去作甚?”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阮小七说着便一路高歌,林冲与赵元磷的愁绪也随之飘向远方。 那梁山头领晁盖早在关前迎候众兄弟,林冲介绍道:“晁天王,这是林冲在东京收的徒儿,是当今官家第五子。此次众兄弟能够马到成功,不伤性命,也全赖我这徒儿。” 晁盖见了赵元磷,只抱拳行礼,也不与他多说什么,便拉着林冲去说话:“林教头,你这徒儿必是与那些官老爷一伙儿,如今你我皆是朝廷侵犯,你如何把他带到山寨里来?” “晁天王不知,我这徒儿与那些官老爷实有分别,必不会出卖你我。” “他是龙子,你我占山为王,正与他势不两立,他怎会放过我等?” 说话间便到了莲台寺,赵元磷见寺里皆是灾民,顿时明白过来道:“晁天王高义,尽了官府未尽之责,赵元磷羞愧。师傅在上,赵元磷立誓,绝不发兵攻打梁山,有敢违誓,天诛地灭!” 晁盖见人家发了誓,也就放下戒备了。 “晁天王劫取救灾之粮,真是为了赈济灾民?” “我也对王爷起个誓,若劫了这赈灾粮行不义之事,天打五雷轰!” 赵元磷直视着晁盖,晁盖也直视着赵元磷,良久,赵元磷方大笑道:“晁天王之心足昭日月。只是你们这般占山为王,朝廷终究会派兵来剿,非长远之计。不如就此以朝廷之名发粮赈灾。朝廷日后若要剿灭你们,也是自打嘴脸,如此梁山可保。”赵元磷担心的就是他们以贼寇的名义赈灾,反倒没朝廷什么事儿了,长此以往,朝廷在百姓心中就无足轻重了,就到了换一番天地的时候了。所以一定不能让晁盖将侠义之名进行到底,这不是他赵元磷嫉贤妒能,他赵元磷不需要嫉妒一个首领,而是为了朝廷的名声。 晁盖好侠,上梁山是为了不看那些恶官的脸色,只要梁山存在,他就可以做他的侠义之士,劫富济贫,赵元磷的要求并不无理,他也就答应了。 吴用从头至尾没说什么,因为如今的梁山势力太弱,根本无法与官府斗。 ………………………………………………………………横肩独抗风袭和浪打……………………………………………………………………………… 济州府府衙后宅,听着外头滴答的雨声,那济州知府汪敬可谓如坐针毡,额上渗出的汗水足见他此刻是真着急,终于他烦躁地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打转。 “行了,别转了,转得头晕。人、粮都是在你济州府被劫走的,你就是再转,也转不出个办法。”按察副使田链呷一口茶道。 “就是因为在济州府被劫,我才着急啊,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嘛。” “王爷如果能不损毫毛而回,你就已经是烧高香了。”王三鸣道。 “哎呦,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我不就是怕那帮贼寇伤了王爷吗?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当初就该派人剿了那帮贼寇。”如果说汪敬前面的话是在为赵元磷的安危及自己的前途担忧的话,那么后半句就是在抱怨他的上官了。 王三鸣狠狠剜了他一眼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抱怨上了,若不是你手下那些废物,哪儿来的梁山贼寇!” 按察副使见这两人就要吵上了,劝道:“二位,此时怕不是拌嘴追究责任的时候。” 王三鸣又狠狠地剜了一眼汪敬,将手中茶碗重重砸在地上道:“可恨那梁山贼寇!” 正说话间,便有小吏来报:“八座,王爷回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汴京梦梁记》正文 第十四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七夕节生的小伙伴有情有义,央也是借了这一点来写我们的小赵童鞋,话说小赵童鞋和《红楼梦》里的巧姐儿倒是同月同日生人啊。再提一点,本文的主角不是万能主角,有很明显的优点,也有很明显的缺点。有人说自打鲁智深上了梁山后,就和林冲疏远了,还举出了种种理由,这里就不一一反驳,当然大家说的也是个人观点,我说的也是个人观点,只给三个字,也是主人公的心声——我不信! …………………………………………………………长路漫漫磕磕磕磕绊绊…………………………………………………………………………………… 赈灾的事儿交给梁山的人去做,赵元磷这下可以腾出手来收集赃官贪赃的证据了,只是梁山的人虽然满口答应,自己也初步判断晁盖是个豪气干云的大丈夫,可自己还是从晁盖身旁的那褒衣博带的人眼里看出了些许狡黠。赵元磷长记,回想起那人的模样来:戴一顶桶子样抹眉梁头巾,穿一领皂沿边麻布宽衫,腰系一条茶褐銮带,下面丝鞋净袜,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这模样倒是有几分书生意气,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的却是老谋深算。 十天过后,事情果然还是朝着赵元磷希望的方向走,他也不断往灾民区跑,还组织在学书生们和献艺伎人安抚灾民的情绪,因此也听出了许多关于京东路百姓面临的大灾,决非天灾所致。灾民们最基本的温饱有了保障,心情也愉快了很多,对于朝廷的信任感又蹭蹭上升了,不过灾民们赞许最多的倒不是朝廷,不是官家,而是这位亲力亲为的俊王爷,赵元磷出入灾民区,都是以朝廷钦使的身份,并且还要逼着州官们同他一道,可灾民们却一个劲儿夸赞赵元磷,这让赵元磷红了脸,无人不好奉承,赵元磷亦然,他肯定不会想到,民情如此汹汹夸赞于他,完全出自一人手笔,便是那书生模样的人了。 当晁盖问起:“我等散粮,本为灾民,以朝廷之名与以朝廷钦使之名有何分别?” 吴用眯眼笑道:“哥哥只知他是朝廷钦使,却不想到他的另一层身份?” 晁盖疑道:“他是天潢贵胄,那就更没有分别了。” 吴用抚掌笑道:“大有分别,大有名堂!”说着压低声音道,“纵观史籍,天潢之家多宫闱秘闻、血迹斑斑,他生在皇家,岂有独逃之理?就算当今庙堂并无此等秘闻,我等何不卖他个人情?” 此时的赵元磷正坐在回钦差行辕的轿子里,这暴雨终于停了下来,天气由雨转晴了,却怕要热死人了,赵元磷手中的扇子终于不是一把玩物,只是好端端地却打了个喷嚏。 卫权听了关切道:“王爷,莫不是染上风寒了?” “打一个喷嚏就见得是染上风寒了?总觉得有人在念叨我。” “王爷……你是不是有些自恋啊……” 要捉住这些赃官的小辫子,赵元磷可谓是“豁出了”身家性命了。每每巡视一州一县,州县之长便会大排筵宴,席间多有官员意图讨好的,多方试探这位小钦差的喜恶,却发现除了不近女色之外,其他一应皆是照单全收。你道他为何不近女色?莫不是好男风?非也,只因师傅曾言:“功夫欲深,莫过横练。”若是自己贪色,小小年纪就把个身子给弄坏了,将来如何向师傅求学呢?州县之长只拉着赵元磷瞧百戏、赏妙乐,夜夜笙歌,赵元磷却也绝口不提自己的意图。 虽则赵元磷赈灾已有贤名在外,然两月过去,这贤名却俨然成了臭名,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登州的一家小酒楼里,便可听到如是议论: “这建安郡王也不过如此,与那些赃官无二。两月前尚还高风亮节,如今却判若两人。”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我揣着两月前沸沸扬扬传出的贤名也是假。” “听说这几日建安郡王便要到登州境内了,咱们这位知州大人可是个硬钉子,这回却不知是张知州的理儿硬,还是建安郡王的底子硬。” “这还有甚么可猜的,建安郡王那是龙子,咱们这位张知州的大爹爹(祖父)荣僖公虽曾任明孝朝枢相,也算是是簪缨世家,可一朝天子一朝臣,风水轮流转嘛。”这显然是个有些学问的人,众人听了他的话,都点头称是。 却有那不买账的暗讽道:“是啊,臧小三,风水轮流转啊。” 那边笑作一团,这边屋角儿却有个有心人。他本是闲来无事在此小酌几杯,却听到“建安郡王要到登州”字样,立马没了心情,起身将酒壶挂在腰间,戴上竹斗笠,提上墨阳剑,一袭玄衣,好个潇洒磊落的剑客!你若问这九月的天儿,为何还要戴上竹斗笠?却道这是侠客圈的时尚风潮。 作为一名有职业素养的侠客,他自然不会从正门进知州府衙,而是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悄悄溜进张知州的书房,一跃便上了梁,在那儿蹲等知州大人。 等得他腿都麻了,才见有人推门进来,还大着嗓门儿对身后抱着一摞文书的书办骂道:“到时候钦差大人来了,你们去夹道欢迎好了,何必拉着我去!逢场作戏,累!以后州衙的一切事物,也都由你们兼了去,也休要来请示于我了吧!” 那书办也急眼了,道:“天地良心,属下可是尽力为您争取了,只是那黄通判极力主张大操大办,属下哪儿能拗得过啊……”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来。 “你且抱着这一摞文书与他,若他还尊我为知州,便依我之言行事,若他非行僭越,我便上奏参他又如何!” 那书办听大人的意思,便是要将局面闹僵了,这种话他还不敢传呢,便从旁劝道:“大人,非小人多嘴,只是那黄通判非比常人……” “非比常人!不就是杨戬的内兄弟。你便将我说的话原封告知,他若不听我言,他黄舒朗有个做节度使的妻舅,大可奏我一本,我亦可奏他一本,决不辱没了家翁名声!” 那书办被呛得狗血喷头,只得生生抱着那一摞文书退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汴京梦梁记》正文 第十五章 再读水浒,感觉吴用简直就是梁山上的终极大boss,梁山的重要转折点都少不了他的操控,且看——笼络七人劫生辰纲——撺掇林教头火并王伦——设计宋押司上梁山——首推宋公明做梁山之主——首次招安命李逵撕诏。而且吴用原是晁盖亲信,可自从宋公明上了梁山,却反倒处处与宋公明交好,都是梁山兄弟,这也没什么,只是对比阮氏三雄,就能看出些门道。——推荐去看98版水浒,刻画地很到位,有很多小九九哦。其中最后结局特意刻画吴用抱着三个骨灰坛子路过断金亭,应该就有此意。 ……………………………………………………大河向东流啊…………………………………………………………………… 待张叔夜关了门,那剑客方从梁上跃下。张叔夜自有一身武艺,加之这剑客腿也麻了,便能够听出他的声响,也不惊讶,转过身来道:“若不是看在希孟面上,我如何也不留你。” 那剑客仍定定站在原处道:“我莫不是惹了知州大人的火气?” 张叔夜意识到将才自己火气过头,殃及池鱼了,便向那剑客赔礼道歉道:“方才是我气恼那黄通判,却与你无干,言重处还望海涵。” 那剑客也不应他,只抱剑道:“过几日钦差大人便要巡视到海州了。想来大人这边已有消息。” “此事早有文书,我已知晓。” “我原以为他是个贤王,却不料也难逃官场腐气!“ “以我之意,自然是按章行事。”虽然张叔夜和黄舒朗不对付,但绝对不会在一个意气用事的江湖侠客面前说道,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因此便隐去了后半句“可那黄舒朗从中作梗”。 然而须知这剑客将才一直蹲在梁上,张叔夜与那书办所言句句入耳,怎会轻易放过了那黄舒朗:“今夜趁他不防备……” “万万不可。且不说他去了,我的嫌疑最重,暗杀朝廷命官,也无章可循。” 那剑客也不答话,还不知张叔夜跟他说的话他听进去多少。 转眼已入九月,天高云淡,天气凉爽了许多,草木仍青葱,只有那越发柔和的阳光证明此时已非那酷热难当的时节。入夜秋风不止,便又添了几分寒意。 这日正是九月初九重阳佳节,赵元磷一行已在莱阳县待了十天,因莱阳县令盛情挽留钦差大人在莱阳过完重阳再启程,赵元磷答应了。 重阳佳节当日,莱阳县好不热闹。吃过重阳糕,各家各户便携老扶幼,佩茱萸,簪菊花,登高远望。寻常人家图个喜庆热闹,驱灾祛邪,到了山顶欣赏一番秋日佳景,便也就各自散去会亲朋了。而那些在学书生与游子们,定然会在这日起社赋诗,若得县里大贾出社费,此社的学子们定然比以往更加兴奋,都是争破了头为得那首魁之荣。还未过午,莱阳县里的几家酒楼便已经客满,有那排了长队,却被告知客满,不得不扫兴而归的,便酸溜溜地吟起打油诗来。官府白日里不与民争,只倡导与民同乐,并严格维持节日秩序,到了晚间却是要好好热闹一番的。 今夜的胭脂喽可谓是空前荣幸,以往过节,县令大人多半会驾临,只此次与往昔皆不同,三天前胭脂楼之主便收到衙门通告,说是天子之子驾临这小县酒楼,酒楼之主还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他自忖还未接待过州长以上的官员,如今这天子之子驾临,瞬时间便让他慌了手脚,又念及若是伺候不好了,少不得酒楼闭门。县令大人便安慰他道:“你且休要想着伺候不好,要多往好处想。若是你这胭脂楼伺候好了,定少不了奖赏,日后更是驰名在外。”接着又为他做了担保,他这才诚惶诚恐地去准备了。在准备的过程中,他渐渐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可今夜见到钦差大人本人时,却又腿脚止不住地哆嗦。 赵元磷扶住他,稍作安慰,谁知他更加抖得厉害。赵元磷也不勉强,只叫他自去便了。 席间觥筹交错,那县令谄媚道:“王爷,下官没说错吧,给下官十个胆子,也不敢期满王爷啊。” 不过两月时间,建安郡王的喜好便传遍了京东路的官场。几日前,娄县令将“胭脂楼”三字说与赵元磷,赵元磷当时便极力反对,痛斥娄县令引自己到那烟花巷陌。娄县令自然也是知道赵元磷不好女色,就连他不好女色背后的原由想来也是清楚的,当下费了些唇舌,解释了那“胭脂楼”名起何处。只因胭脂楼有一道招牌菜,名为“胭脂鹅脯”,故得此名。这下赵元磷才放下心来,屈尊来到胭脂楼过重阳夜。 方饮了几杯,赵元磷便两眼迷糊起来,才说了句“不胜酒力”,便趴伏在圆桌上。在座诸人见此情景都笑开了,也不当事,只叫赵元磷的常随搀了出去,到钦差行辕歇息去了。 到了行辕,身边的便都是自家人,赵元磷也不再装作宿醉,也不老实待在屋里,偏要出来吹吹凉风。 站在回廊间仰望天际,繁星烁烁,月光凄凄,赵元磷猛吸一口长夜灵气,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方觉浑身舒适清朗许多。回望自己出京的日子,竟已有两月,两月来自己都与一群虚而不实、奢靡成风的人打交道,若不及早收手,清醒神志,再硬的心智也会受到动摇,更况赵元磷才是个初出茅庐的孩子。好在素日来的虚与委蛇并非白做,自己手里多多少少都有京东路官员贪腐的罪证。 “王爷,现已入秋,你再是纯阳之躯,也不可作践自己的身子。出个三长两短,不光王爷你得吃那苦药汤子,小人也得跟着受罚。”却是小厮卫权捧着件棉袍出来要给赵元磷披上。 赵元磷摆摆手,便要回身进屋。 却在此刻,突然从屋檐上飞下一名身着夜行衣,手持墨阳剑的剑客,却又是冲着赵元磷来的。 欲知赵元磷这下如何,且看下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