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80之先赚一个亿》 正文 1.突如其来的死亡 邱明泉绝对没有想到,他就这么死了。 身体旋转,飞速下坠,恶心和惊恐同时挤压着胸腔,满眼的夜色中,还没有来得及细细体会生死之间的转换,身体已经重重摔在了地上! “砰!” 鲜血飞溅,肉体残破,发出了一声巨响。 然后他就恍惚觉得身体好像一点点轻起来,飞到了高处。 向下俯瞰着,地上的草坪此刻黑乎乎的,可以看到两个人趴在上面。 周围似乎静寂了很久,嘈杂的人声终于响了起来,原本黑洞洞的楼宇工地,灯火也开始大放光明。 有人匆忙赶过来,有人惊恐万分地在打电话。也有人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就开始转过身呕吐。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左边那具尸体。残破,血污遍布,疲惫得显出一点老态的脸上和身上满是被生活压榨留下的灰暗痕迹。 这人的脸邱明泉打了个冷战,明明就是他自己。 对,是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身体旁边,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男人。 就算在漆黑的夜里,也依旧看得出眉目分明,鼻梁英挺,长眉浓如剑锋。眼睛闭着,脸颊上依稀有着血迹。 这人又是谁呢? 救护车的呼啸声终于尖锐地响起来,穿着白大褂的人急匆匆跑来,地上的两人分别被抬上担架。 邱明泉的意识茫然地跟了上去,狭窄的救护车空间里,只听见模模糊糊的声音:“什么人啊?怎么一个衣冠楚楚的,另一个只穿着破背心?” “好像一个是申楚集团的总裁,一个听说就是个建筑民工。” “啊这样。”救护车里继续忙碌着,没有人再去看那个衣着破烂的c已经完全失去生命体征的残破身体。 邱明泉茫然地看着救护车里的自己,终于想起了一切。 晚上,他不过是为了节省一点电费,这才偷跑到没完工的大厦天台来乘凉,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地遇见两个人争吵。 他睡在边上的杂物堆阴影里,只茫然地看了十几秒,其中一个就歇斯底里地扑上去,纠缠之中,另一个人就掉下了万丈高楼! 谋杀,还是失手,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就想也没想地急扑了上去,想要拉住那个人。 然后,他就随着巨大的惯性一起掉了下去! 没有什么传说中的往事一幕幕回放,也没有什么定格般的时间凝固,只有魂飞魄散的惊恐。 他就这么死了?这是倒了什么八辈子血霉? 车厢晃动得厉害,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见,自己的左手牢牢攥着一件东西! 一块玉石吊坠。圆润如同鹌鹑蛋大小,扁扁的,还带着温热。 ——那不是他的,他这穷苦的一生,从没有任何机会佩戴任何这种华而不实的饰品。 片刻之前,他揪住了那男人的衣领,从空中掉下来,那个吊坠就从那人脖子上被揪下来,留在了他的掌心,至今余温未退。 得还给人家啊,他迷糊地想。 很快救护车到达了附近的医院,值班的医生开始忙乱起来。 忽然地,担架边有个年轻的男人扑过来,死死揪住了那个英俊男人的担架。 “睿哥!求求你不要死!”他嘶吼着,整个人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大滴的泪水不停地落下。 从侧边看过去,这是一个面容秀美的男人,可是现在,那张秀气的脸却惨白,犹如来自地狱的冤魂野鬼。 啊,对了,片刻前,就是这个声音在激烈地争吵,吵醒了蜷缩在天台上的他! “求求你们救他,医生!”那男子踉踉跄跄地跟过来,拉住医生。薄薄的单眼皮下,一双凤目里布满血丝。 邱明泉怔怔地看着他,这么一个好看的男人,怎么就这么狠心,能把人推下楼去呢? “高空坠楼,严重的多发伤!”有大夫奔到邱明泉的尸体面前,开始检查和急救,可是很快就摇了摇头——脉搏探测不到,呼吸停顿,瞳孔放大,没有基本的生命体征了。 “刘大夫,这个伤员还有一点意识!” 邱明泉有点恍惚,这时候,他才开始浑浑噩噩地想起来,这就死了的话,自己身后的事又该怎么办。 爷爷中风瘫痪在床,十几年前去世了。 奶奶的眼睛因为长期的糖尿病得不到有效控制,也几乎看不见了。自己这么撒手而去,谁又能照顾她呢? 心里的难过一点点泛起来,钝痛如同强硫酸,腐蚀着整个胸腔,直到压迫得他想要蜷缩起来。 抢救台上,那个英俊男人的眼睛,却微微睁开了。 他散焦的眼神慢慢转向了一边,看着隔壁病床上毫无气息的尸体。 他在看自己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那个英俊的男人没有发出声音,可邱明泉就是有这个感觉:他想要属于他的那块玉石! “不好,心跳骤停!” 炫目的鲜红色忽然从那人的咽喉喷出来,旁边的机器上,心电图激烈地跳动几下,然后就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到了叫他一瞬间毛骨悚然的画面。 那英俊男人的眼光转了一个向,诡异地迎上空中邱明泉的视线。 “你拿走了我的东西,是你!”他原本快要闭起来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他死死地盯着邱明泉,嘴巴明明没有任何翕动,可是邱明泉却诡异地听到了一个声音:“你欠我一条命。我会缠着你的!” 我还给你啊!我不要你的东西—— 英俊的男人死死地盯着邱明泉,目光忽然变得漆黑犹如深渊,好像要将他整个吞噬进去 “啊啊!”邱明泉满头冷汗,又一次在1988年的深夜里惊醒过来。梦里的一切纤毫毕现,就如同发生在昨天。 他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硬板床上,死死地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以免惊醒一边的两位老人。 可睡在他右边的奶奶还是醒了,老人年纪大,睡得不沉,身边的孩子梦魇,在狭窄的一张床上都会敏锐地感觉到。 “小泉,又魇住了么?”老人侧过身问。 连着好几天了,这孩子每晚上都从梦里惊醒,有时候大叫一声,有时候又浑身发抖,可问他梦见了啥,他又说记不得了。 老人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就沉默少话,没有同龄孩子机灵讨喜。 刚刚把他捡回家的时候,也是看不出来的,可是越是越大,就越来越明显了。 这晚上老是夜惊,浑身又是发抖c又是冷汗黏腻,别是生了什么病吧? 她担忧地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果然汗水一片,就连鬓角里都全是湿漉漉的。 “奶奶,我没事。”邱明泉用很轻的声音说,瘦削的身体挺得笔直,微微发抖的手伸出来,安慰地在奶奶胳臂旁蹭了蹭。 “嗯。那就乖乖睡,奶奶在这儿呢。”老人感觉到他的额头的确没有发烫,也就放下心,慢慢重新睡了过去。 邱明泉屏住气,竭力让自己粗重的呼吸一点点平复下来。 在漆黑的夜里,他睁开眼,看着身边的老人。 这还是二十几年前,爷爷还健在,正躺在另一边呼呼大睡。奶奶的容颜也没有那么老迈,和几十年后的苍老病弱有着很明显的差距。 邱明泉心里酸酸的,眼泪有点想漫出来。 好半天,他才转头望向了窗外。 80年代末的夜晚,没有后世那么多的灯光。 这是东申市的郊外,狭小的贫民聚居地,从小窗子里看出去,夜晚黑得很纯粹,没有污浊的空气污染,遥远的星辰也比后世要明亮。 对比着前世的记忆,很多在脑海中早已湮灭的东西都对比鲜明,让他充满茫然的同时,也有着抑制不住的好奇。 几天前从后世的摩天大楼顶上坠亡,他整个灵魂竟然回到了小时候的80年代末,回到了原先自己的躯壳里。 天台,争吵。陌生的英俊男人,临死前的恐怖眼神。 邱明泉猛然闭上眼,不安地握紧了手指。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呢? 遍地的电脑c手机,现在根本看不到的高楼大厦,花红酒绿。 这些记忆如此鲜活,整整三十多年的生活轨迹,还有那些悲苦人生不不,那不是假的,绝对不是。 他的手,颤抖着伸向了枕头。触手处,温热而细腻。 一个冷厉的声音瞬间在他心中炸响,带着无尽的冷意和愤怒。 “姓邱的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丢开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邱明泉的手飞快地离开了那块玉。果然不是梦! 那个英俊男人的鬼魂,竟然也跟来了这一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重回1988 邱明泉瞪着眼睛,就这样彻夜不眠,等到了窗外的第一声鸡鸣。 1988年的东申市郊外,这里是一片贫民聚集的破旧棚户区,不远处就挨着城市边缘,再远一点,就是老旧的铁路。 附近郊区的田地里,有不少的菜农生活在那,和这些城市边缘的贫苦人家结邻而居,每天清晨,雄鸡的鸣叫就是天然的闹钟。 邱明泉悄悄地爬了起来,从枕头下摸出那个玉石吊坠,套在了脖子上。 果不其然,第一时间,脑海里就多了一道声音:“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动不动把我摘下来!你听着,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帮我去找远慧大师一一” 邱明泉只当听不见,聋子一样,任凭那声音轰炸。 重生一回,可怕的根本不是重生这件匪夷所思的事,而是他一觉醒来时,手中竟然紧紧握着一块陌生的玉石吊坠,而那吊坠里,有一个厉鬼! 这个鬼,无疑就是和他一起坠楼的那个英俊男人。 什么集团总裁来着,据说姓封? 搞清状况后,原本画风冷淡高傲的封大总裁,似乎飞快地就进入了各种“找对策”的进程。 先是高傲地责问邱明泉为什么冒出来绊倒他,又斥责邱明泉揪断了自己的保命玉坠,导致他香消玉殒一一哦不对是英年早逝。 再三确认真的重生后,他立刻正视现实,冷静而逻辑清晰地,勒令邱明泉放下一切事情,立刻按照他的指点,去寻找什么他认识的高人远慧大师,来试试看破解他的这种困境。 邱明泉在默默听了几天后,终于给这人下了一个定义。 一一一个冤死的c不愿意去投胎转世的厉鬼。 “什么厉鬼!连个身体都没有,既没有血红的舌头,也没有半边脑袋,我倒是想能飘来飘去呢!”封大总裁愤愤不平。 他不过是一道残魂,被封在了玉石里而已! 两位老人为了让上学的邱明泉多睡点,总会早早做好饭,可是今天是周日,邱明泉懂事地起了个早,好叫爷爷奶奶多休息一会儿。 邱明泉蹑手蹑脚走到屋外,先在院子里的公用水龙头下接了点冰冷的水,草草地洗了把脸。 洗漱完毕,他跑到自家屋檐下,拎起来乌漆麻黑的铁皮炉子,从遮雨的破油毡布下,用钳子夹起来几块蜂窝煤,开始生火。 虽然80年代末,一些家庭已经开始普及了瓶装煤气罐,可对于他们这种棚户区来说,城市发展后带来的管线铺设,还没惠及这里。 这种在后世销声匿迹的铁皮炉子,用的是一种叫作蜂窝煤的东西,单买的话折合五六分钱一块,可是更多的人家是自己做的半成品蜂窝煤,更加便宜。 虽然都是熟悉的邻居,可是蜂窝煤都是堆在户外的屋檐下,时不时地,也会有人恬不知耻地用完了就偷上一块。 这不,邱明泉一眼看到自家那排蜂窝煤,就愣了一下。 少了两块! 邱明泉心里升起一丝气恼。 前生他十几岁时遇到这种事,家里孤老幼子,只能忍气吞声,可是现在,他的心智毕竟已经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这样的欺负,就显得尤其叫人愠怒。 煤炉最下面的煤块经过一夜的燃烧,已经完全熄灭了。 邱明泉把熄掉的煤块小心夹出,把还在燃烧的放在最下面,再放了一块新的上去,对准孔眼放好。 红色的火苗慢慢从下面烧上来,邱明泉卧了一壶水上去,在铝锅里开始淘米,顺带清洗了几只红薯,剁好了放进去。 忙碌的当口儿,邻居们也开始陆续起床,在公共的大杂院里做饭烧水。 “小泉这么早啊。”隔壁的王嫂哈欠连天地捶着腰走过来,路过邱明泉家的煤炉前时,顺手倒了整整小半壶水在自己的锅里。 “婶婶起晚了,来不及烧水,借点热水啊。” 多年老邻居了,又说是借,不至于让人心疼到跳脚翻脸。这些小市民的生活手段,委实是一种极为微妙的c类似狡诈的东西。 “心里不爽,干什么不理直气壮骂她?”心里,封大总裁的声音冷冰冰的,“这种小市民,就是看准了你软弱可欺,可恶!”。 邱明泉被他一激,果然抬起了头。 小小的瘦弱少年黑漆漆的眸子看向王婶,伸出手按住了她。 “我今天烧得少,您找别家借吧。”他的声音平静,眼神黑如深潭。 王婶没由来地心中就是一悸。这孩子的眼睛!怎么好像忽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心虚下,她声音反而大了起来:“哎哟,又不是借钱,一点热水,小心越抠越穷!” 邱明泉绷着脸瞪着她,小手上却不松劲:“对啊,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禁不起总是被人占便宜,穷就穷了吧。” 四周的邻居们不少人哈哈笑了起来,明泉这小娃平时三棒子打不出一个闷屁,今天倒是厉害得很。 王婶这一下可气得不轻,用力往回一夺锅,滚烫的水立刻溅了几滴出来,正洒在了邱明泉手上,邱明泉立刻大叫一声,手猛地一松! 王婶往后一仰,小半锅热水整个泼到了她手臂上,锅具“咣当”落地,里面的米也洒了一半。 “哎呀呀!痛死我了!”王婶尖叫一声。 邱明泉心里有数,正是寒冬腊月,这水温出来遇到冷空气,并不至于真伤人。 旁边立刻蹿过来两只大公鸡,神气活现地啄着地上的米,兴奋地咯咯直叫,翅膀乱飞,热闹非凡。 隔壁理发铺的刘琴花依在自家门口,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小泉有没有烫到啊,小心破皮哦。” 王婶在那里又惊又怒,一边跳着脚吹自己的手背,一边就抓住邱明泉:“你个小兔崽子,故意害我,看我不打死你!” 邱明泉毕竟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心性,哪里会被这阵仗吓到,只是静静地皱眉看着她。 两人离得近,王婶看着他那平静的表情,心里就是一惊,这孩子的眼神怎么瘆人得很? 可是她胳膊上疼,又没吃过这样的亏,还是劈头盖脸一巴掌扇了下去:“我替你爷爷奶奶教训你!” 封睿在邱明泉的身体里,感觉相通,这一下就立刻觉得火辣辣地疼,不由得大怒。 一一这泼妇,打他的宿主,可不就是打他! “别跟她硬来,你装怂。”他兴高采烈地出着主意。 邱明泉犹豫一下,还真的听了他的主意,弱弱地惨叫一声:“啊!痛!” “王婶不要打我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家的水都给您。” 他哭得凄厉,转手又抱住了王婶的腿,双手在地上胡乱扒拉,满手的泥灰就往王婶身上使劲抹:“王婶,别打我!” 王婶涨红了脸,一眼看见自己的新裤子上全是泥,心绞痛都快犯了,赶紧用力去扳邱明泉的手:“你给我滚!” “别打我!呜呜呜呜” 王婶五大三粗肥肉乱跳,邱明泉的小身子在她腿边尤其可怜。这一下,好些邻居看不过去了。 刘琴花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拉住邱明泉,没好气地对着王婶一挡:“大人打小孩,也不嫌臊得慌!” 王婶羞恼地“呸”了一口:“多管闲事,小心开门没生意!” 刘琴花家是开理发铺的,生意人迷信得很,立刻就跳了起来:“没生意穷死,我也不打孤儿老人的主意!昧良心的才天打雷劈!” 大杂院里,吵嚷声,女人的对骂声夹着公鸡叫,飞扬起来。 封大总裁透过邱明泉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颇是有点震惊。 在他的人生里,从来都是过着优渥体面的生活,何曾这样近距离地,接触着这鲜活的市井气? 邱明泉缩在刘琴花身后,拉了拉她:“我没事,谢谢刘姨。” 他以前内向寡言,这情真意切的一声谢,直喊得刘琴花心里软软的。 低头摸着他又软又黑的头发,刘琴花豪气地一挥手:“毛这么长了,明儿来,我给你免费剪个头!” 炉子上的热水烧开了,邱明泉换了个蒸锅把红薯稀饭放上去,一会儿稀饭就开始“咕嘟咕嘟”冒泡,夹着红薯香。 就在这时候,王婶在一边做饭的老公吴大根,却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哎,怎么回事?”王婶一回头,正瞧见一股黑烟从自家炉子里冒出来,还带着一股奇怪的骚味。 吴大根忽然发出了一声咆哮:“哪家的小兔崽子,往我家蜂窝煤上撒尿!” 四周的邻居一阵哄堂大笑,有靠得近的就拿着蒲扇一阵猛扇,防止那股子尿骚味飘到自家来,笑嘻嘻地道:“吴叔,你自己家小子也是个调皮捣蛋的,怎么就不是他干的呢?” “哎呦喂一一哪家小王八羔子,这么缺德丧良心!”王婶闻着那骚味,看着黑烟滚滚,气得直跳脚,彪悍的大嗓门嚷得全院子都听得见,“我抓到了,揍你个屁股开花生活不能自理!” 正骂得起劲,邱明泉却站到了她的面前,微微扬眉:“是我干的。” 王婶愣了愣,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面前的男孩声音清晰,黑亮眼神不卑不亢:“我家最近老是丢煤球,前前后后,丢了好几十块了。昨晚,我往我家煤球上撒了泡尿,就想看看,谁会偷去。” 四周的邻居耳朵都竖着,这时候都明白了,“扑哧”笑出声来。 这邱家小娃,平时闷闷的,心眼倒挺多。 王婶醒悟过来,一张大脸盘子涨得通红:“呸!你往你自家蜂窝煤上撒尿,关我们家屁事!我家小子也会撒!” 邱明泉“哦”了一声,忽然抛出了一个杀手锏:“我家煤球下面,都抠掉了一个小角。” 他反手拿起自己家的一块煤,上面一块缺角果然赫然在目。 然后他歪着头,露出天真的表情:“王婶,您家煤球呢?” 他伸出手,就要去掀吴大根脚边的煤球,王婶心虚地赶忙尖叫一声:“住手!” 四周的邻居都明白过来,哈哈笑个不停,刘琴花更是乐不可支,一拍巴掌:“哎哟,还真是呢!” 王婶竖起眉毛,扭头对着邱明泉就是乱骂:“小兔崽子没爹教c没娘管的!净放屁!” 邱明泉淡淡一笑,雪白的牙齿意外地有点锋利感:“爹娘教我偷东西的话,我宁可不要。” 前世听到这样的话,幼小的心灵自然会又痛又自卑,可是现在早已经波澜不惊了啊。 吴大根为人老实,本也不知道自家婆娘干的这事,这一下羞臊得黑红脸庞上直要滴出血来一般。 他噔噔地走到自家的煤堆前,伸手搬了几块煤球,走到了邱明泉家门口,一言不发地放了下来! 一趟又一趟,足足搬了五十块整,他才气喘吁吁地住了手。 王婶气急败坏,脱口而出:“凭啥还他这么多!我最多也就拿了十几块一一”话一出口,一大院子的老老少少全都笑喷了。 刘琴花咧着嘴,哈哈地笑:“瞧,还是个惯偷。再不承认,叫警察来查,我家老大可在派出所上班,直接抓人吧!” 刘琴花家大儿子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早早地上了中专警官学校,那个年代,中专出来是直接有干部身份的,基本都能包分配进国企和事业单位。 像刘琴花家大儿子这样的,中专出来就进了派出所,那可真的是家门有光的事。 水龙头边,刘东风憨憨一笑,大冬天的露着半个胳膊的腱子肉:“妈,我们不能随便抓人的。” 刘东风年方十九,长得浓眉英目,在警校受训几年,早就出落得身强体健,在八十年代普遍孱弱的大小伙子们中,显得格外耀眼。 刘琴花看着自己儿子,骄傲满满:“再小的小偷也是小偷,你们要保护人民嘛!” 刘东风龇牙一笑,“啪”地一个军礼:“为人民服务!” 就在这时,大院的门口,却响起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冷笑。 “哎呀,大清早的,都不上班啊。”四五个流里流气的男子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门,为首的一个人三十多岁,脸上横肉纵生。 那男子站在了门口,四下看看,忽然伸出一脚,把离他最近的一只煤炉踢倒! 锅砸了下来,邱明泉刚刚煮好的红薯和稀粥全都倒在了地上,燃烧着火焰的煤球破碎成一块块,碰到冰冷的地,很快熄灭了。 “都在家正好,我上次提的事,都考虑清楚了?”男人蔑笑着环视众人,手里抡着一根粗大的木棒,随意地甩动着,发出“呼呼“的锐响。 邱明泉的拳头,忽然攥紧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封睿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异乎寻常一一重生以来,他看到的邱明泉是平静的c好脾气的,而现在,他甚至能感觉到邱明泉身上,有种再也强压不住的悲愤。 就好像有烈烈熔浆正要喷薄而出,烧死眼前的这个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前世之仇 邱明泉只觉得,浑身冰冷。 眼前的男人,是在附近一带横行霸道的恶霸,当年就是他逼走了这个大院的居民,强行买下了这一片的大块住宅和地皮。 那时候的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这一片就是日后的普东新区的所在地,在菜刀和棍棒的威胁下,他们不得不贱卖了原本属于他们的蜗居,辗转流落到别处。 而就在这其后的两三年,历史性的普东新区建设终于正式拉开帷幕,这里就算不是寸土寸金,起码也开始日益升值,到了后世,这里的繁华c财富c统统再也与他们无关,导致很多家庭无片瓦遮风挡雨,一直租房度日。 而邱爷爷的一条腿,就是在几个月后的冲突中,被眼前的这个人硬生生打断,后半生的一瘸一拐,也就是拜这个人所赐! 邱明泉永远都记得,当年才十几岁的他,被这些人推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那条粗大的木棍,向着爷爷腿上砸去。 “他们是来强买房子的,混账东西!”他在心里咬牙切齿。 “这个人后来怎么样了?”封睿忽然问。 邱明泉一怔,回答:“他买下这些不少住宅和地皮,恰好赶上后来的新区开发后来成了房产公司大老板,据说非常富贵。” 封睿从鼻孔里嗤笑一声:“恰好?你还真是幼稚。” 世人都知道1990年4月,总理在东申市宣布开发开放普东新区,可是稍微有点消息的,就该知道,真正的时间点是1988年5月,东申市政府召开的那场“开发普东新区国际研讨会”! 而现在,有些魑魅魍魉,就已经听到风声c蠢蠢欲动了吧? 只是,一个街头恶霸,他又何德何能知道这些历史性的机遇呢?封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大院里一阵沉默。 这个恶霸名叫王大全,手下能够集结的地痞流氓足足有几十人,上一次来,就堂而皇之地提出要求,用极便宜的价格购买这里所有的住宅,说是他家要办砖瓦厂,正需要这大片地皮。 居民们当然不愿意,就他出的那点钱,还不够在别处买上一半面积,真的收钱搬走,就只能永远租房度日。 一一能有一片遮风挡雨的地,就算再小再旧,也是自己的家不是? 刘琴花大着胆子,先说话了:“王哥,我们大家伙商量了一下,实在不能卖房子。我们拖家带口的,搬家不容易,再说了,那点钱也不够” 王大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身边怒目而视的刘东风,走了过去。 他嚣张地点了点刘东风的肩膀:“我听说,你小子到现在还没转正,对吧?来啊,来打我啊!” 他带来的几个小喽啰哄然大笑:“见习小片警啊?好怕啊!打我们啊,我们绝不还手。” 刘东风的脸涨得通红,牙齿咬紧了,一言不发。 是的,这些人的手段他领教过,还没沾一下,这些流氓就能自己给自己开了瓢,然后涌去派出所,诬告民警打人! 还没有转正的他,遇上这种事,一辈子就毁了。 王大全笑嘻嘻地推开他,对着刘琴花小声道:“嫂子,你儿子厉害,我也不想惹。这样吧,待会儿我们私聊,我给你家条件好一点。你儿子呢,就别掺和了!” 刘琴花一阵犹豫,终于也闭上了嘴。牵扯上儿子的工作,由不得她不害怕。 王大全拿着木棒,左晃右晃,忽然猛地飞起一脚,把王婶家的煤球堆一通乱砸,眼中戾气大盛:“当我的话是耳边风是吧?我辛辛苦苦贷款几十万,砖厂就等着这块地,你们狮子大张口,这就是要我的命啊!啊?!” 吴大根猛地冲上来,就想阻止,可是却被身后的老婆死死拉住。 王婶吓得连连使着眼色,压低了声音:“别惹这些人,听说他们把人打残废过。” 王大全满意地看着大院的老老少少噤若寒蝉:“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我姓王的今天可把话放在这,下次来,就是带着合同。谁要不签,现在就说出来。” “王哥,我们真的没地方去”有人哀求道,“孩子在这里上学呢,我们能上哪去?王哥求求您。” 王大全冷冷地伸手揪住说话的男人,轻轻点着他:“你不干,是吧?” 男人死死咬着嘴唇,硬着头皮:“王哥,我家一直在附近卖菜,离了这,我们全家吃啥呢?” 王大全阴冷冷地看看他:“好,我记住你了。” 他忽的松开这人衣领,回头冲着刘东风笑笑:“民警同志,我给你面子,今天不动手。” 他转头挥挥手,叹了口气:“你们不顾及乡里乡亲的情谊,非要和我这帮兄弟作对,那可得注意点,别夜里回来晚,莫名其妙就摔断了腿。” 话里□□裸的威胁呼之欲出,大院里的老老少少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王大全的恶名,可不是普通的小小作恶,附近乡邻都隐约传说,他曾经杀过人,至于被他打伤打残的,就更是不在少数。 王大全冷哼一声,一挥手:“走!” 路过门口,正看见倚着门直直看着他的一个老婆婆,禁不住满心厌烦,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滚,死老太婆!” 可就在那重重的巴掌就要扇上老人的脸时,一个小小的人影,却像炮弹一样狂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这冲劲巨大,直把他冲击得踉跄后退几步,才顿住身形,定睛一看,正迎上一双漆黑清澈,却燃烧着幽幽火焰的眸子。 邱明泉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沸腾。 他清清楚楚记得,多年前的这一幕! 这个人扬手一巴掌,把奶奶打得后脑勺磕在门板上,脑后起了个巨大的肿包,当时奶奶在床上躺了好些天,眩晕c呕吐,可是家里没钱,她死活不肯去医院,就那么硬挨了过去。 现在回想,那起码也是轻微的脑震荡! “你想怎么办啊,喂喂?”脑海里封大总裁惊奇地道,“你这样冲过去,是打算一个人打四五个吗?有考虑过后果吗?脑子呢?” 邱明泉死死挡住了王大全,不回答封睿的问话。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只知道拼死也不会再叫这个人伤害自己的亲人。一想到不久后,这个人就会带着棍棒上门打断爷爷的腿,他心里忽然就起了一丝战栗的杀机。 杀了他,和他同归于尽,就当这回来的一世,白来了一趟就是! 王大全可真的有点蒙了。转眼火气就冒了出来,铁钳一样的大手抓住了邱清泉的细小手腕,往旁边就是狠命一摔:“小王八羔子!” 邱明泉的身体毕竟还是十几岁的瘦弱男孩,这一下哪里敌得过,整个身体就摔了出去,跌倒在身后的煤堆上,“哗啦啦”煤块倒了一摊。 “我来吧?!”封大总裁的声音透着愉快和兴奋,“你看你虽然想打,可是技巧不行啊!我可是学过跆拳道泰拳咏春和自由搏击的!” 邱明泉:“” 这几天,两个人已经大致摸清了情况,两人通过玉石吊坠心意相通,只要邱明泉这个主人主动放松,封睿就可以轻易掌控他的身体,也就是俗称的上身! 邱奶奶一下急了,颤巍巍扑上去:“小泉!” 她身子还没站稳,就已经被人猛地扒拉到一边,一只大脚凌空飞起,就向着地上的邱明泉踩去:“找死啊敢碰我们老大?!” 就在那大脚快要落上时,诡异的一幕却发生了。 那男孩猛然抬头,眼中狼一般锐利冷酷的神色一闪而逝,就好像忽然换了一个灵魂。 封大总裁愉快地掌控了不属于他的身体! 他身子灵活一滚,就叫那大脚踢了个空,然后一只黑黑的火钳就瞬间横扫过来,正狠狠砸在了那人脚踝上,发出一声叫人耳酸的闷响。 “啊啊啊!”一声惨叫,那人抱着脚直跳,哀嚎不已。 王大全吃了一惊,目露凶光,随手抄起一个院子里的小折凳,劈头就向地上的男孩当头砸去:一个小孩都敢挑战他的权威,这块地还拿不拿了? 折凳带着风声,呼啸而下。 泥土飞溅,折凳狠狠地砸在了距离邱明泉几寸远的地上,邱明泉在千钧一发间,不知道怎么,灵巧地迅疾一闪,又躲开了! 一只并不粗壮的拳头,风一样击打在王大全的后臂弯,正中麻筋,王大全只觉得胳臂一酸,折凳就再也拿不稳。 那只铁火钳转眼即至,狠狠砸上了他的膝盖。王大全痛呼一声,膝盖剧痛,竟然再也撑不住,“扑通”一声摔到地上。 脖子一紧,一只脚就狠狠踩上了他的脖颈,邱明泉微微一用力,王大全就觉得呼吸困难,脖颈剧痛。 “放开王哥!” “小兔崽子疯了,找死啊?” 刘东风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挡在了几个喽啰面前,怒吼一声:“谁敢上去?!” 王大全又羞又怒,在附近横行多年,今天竟然在一个孩子这吃了瘪,偏偏现在脖子被踩,稍微一动就窒息感暴增,竟然翻身不得。 “小崽子,信不信我弄死你一家人?”他一字字地往外蹦着狠话,心里杀机暴起。 邱明泉不理不睬,足下加力,踩得他直翻白眼,然后抬起头,看看目瞪口呆的众人。 “你们都听到了,是他说要杀我全家。”他慢悠悠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悄悄将那铁钳插进了身边翻倒的煤炉中,里面残余的火焰依旧,铁钳的尖嘴已经烧得通红。 然后,就在所有人的面前,他猛地将烧红的铁钳按在了王大全的手背上! 皮肉焦糊的味道夹着凄厉的惨叫,响彻了小院。 刘东风一扭头,震惊地僵在了当场。 “小泉你?”这孩子,也太狠了吧?这些年没发现啊! “啊啊啊!”王大全被剧痛烫得丧失了理智,疯狂地在地上扭动,“小子,你今天不弄死我,我就弄死你!” 大院里的人都身上一寒,地上的男人眼中散发着恐怖的狠厉,没有人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明泉这孩子,今天怎么忽然像是发了疯? 邱奶奶早已吓得魂不守舍,老头颤抖着手,就想抄起东西去帮忙,可邱明泉猛然抬头,看向了刘东风,眼神坚毅而冷酷。 刘东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死死拦住了老人:“大爷,您别过去,过去就是添乱!” 真正的行动者封睿心里一松,这个小片警挺聪明。 再看向身边的王大全时,他的目光就凝成了寒冰。 “弄死我?好啊。”他轻描淡写地道,手里的铁钳从王大全手背移开,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然后脚尖狠狠用力,更加凶狠地踏上王大全的脖颈碾压,直痛得他直翻白眼,脸色紫红。 那只铁钳,再次被放进了燃烧的火堆里,片刻后,上面沾染的皮肉已经焦黑,尖头通红,在冬日的寒冷空气中,逼近了王大全的颈动脉。 “你今天弄死我,这么多人可看着呢。就算你的主子愿意捞你,可以后,你得亡命天涯,躲上几年?”他低下身,黑漆漆的眼珠子死死盯着王大全。 然后,他笑了笑,轻声慢语:“命案在身的马仔,主子肯不肯再用,你猜猜看?” 王大全青筋暴起,嘶声怒吼:“在哪里混都是混!今儿不弄死你,我他妈的就不姓王!” 邱明泉静静顿了一下,将火钳移近了几寸。灼热的明红色触到王大全的鬓角,瞬间,一股毛发蛋白质的焦臭味飘起。 “既然这样,那不如我弄死你?”男孩清亮的声音淡定,眼神却冰冷如深海。 他死死踩紧王大全,看着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冷冷一字字道:“我还不满十四岁,杀了人,也就杀了呢。” 整个大院里,一片寂静。 刘东风咽了口干涩的唾液,低声训斥:“别冲动,小泉你把火钳放下来!” 邱明泉没接他的话,却抬起头,望着面前面露惊恐的几个大男人,忽然收起了狠厉,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邱明泉本来长得清秀腼腆,封大总裁透过这副皮囊,人畜无害地看着那些人,却吓得几个人心底一寒,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把你们都杀了的话,我好像连少管所都不用进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这房子绝不能卖 这话就如同致命的利刃,直直劈开了王大全的心。 他斜眼看了邱明泉一眼,正看见那双迥异于孩童的奇特眸子,忽然心里涌起一种诡异的恐惧。 ——这男孩,说的不是假话,他是来真的。 他毫不怀疑,自己假如再放狠话,这个魔鬼一样淡定的孩子,就真的会在谈笑间,狠狠刺穿他的脑袋! 感受着太阳穴边忽然逼近的灼热,他所有的彪悍全都消失无踪,死亡的恐惧笼罩了他,他忽然蹬着腿大叫:“放开我,我说着玩的!我不弄你,也不来搞你家人!” 他颤抖着牙齿,浑身紧绷着一动不动,不断求饶:“真的真的我保证再也不找你麻烦,你放下钳子,有话好好说” 邱明泉没有动。 他歪着头,细细地看着王大全鬓角渗出的冷汗,再看了看他□□洇开的一片可疑污迹,嘴角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意。 “听着,我知道你背后有人。”他用极低的声音在王大全耳边道,“我也知道这里的地皮要升值的。” 王大全蓦然眼睛睁大,惊骇无比地斜眼看着他。 这一带郊区说不定要搞大建设大开发,正在四处邀请专家,即将开研讨会,他背后的人知道不稀奇,可这贫困大棚区的一个毛头孩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只说一遍。你叫我们无家可归,我就敢叫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邱明泉嗤笑一声,忽然将手一松,把王大全重重推了出去。 脑后一阵轻微的风声,带着奸险的狠意,邱明泉瞳孔一缩,猛然回头,眼角余光正看见一个人抡着木棒砸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邱爷爷,忽然狂吼了一嗓子,目眦欲裂,举起身边的一块煤球,狠狠向着那人头上砸去! 煤球正中那人,砸得他满头满眼都是乌黑的煤灰,旁边的吴大根也咬咬牙,胡乱抓了几块煤球,狠狠地向着几个扑上来助战的人乱砸。 邱明泉抓住这一瞬工夫,倏忽之间欺身上前,一火钳抽在了那偷袭者的小腿上。 冬天穿着棉裤,可是靠得近的,依旧能听见一声类似骨裂的声响,紧接着,同样的哀嚎炸裂了所有人的耳膜。 刘东风只觉得有点蒙。 这是他眼花呢,还是巧合?这几下出手兔起鹘落,假如不是从小看着明泉长大,他简直觉得这是遇上了训练有素的军人。 片刻之间,连伤三人,自己却毫发无伤? 邱明泉沉默地后退几步,小小的身体把满眼通红c喘着粗气的邱爷爷护在了身后。 “爷爷,交给我。”他柔声细语,直视前方的目光却如同嗜血的小兽,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个流氓。 王大全浑身冷汗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转身就往外跑,身后,几个地痞赶紧搀扶起受伤的两个同伴,飞也似的跟着跑了出去。 大院里,寂静终于被打破,王婶颤抖着,狠狠把老公吴大根扯了回来,小声埋怨:“你疯了!打那些人?” 刘琴花也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乱如麻。 那流氓头子说会给她家一个公平点的价格,可是又有谁真的愿意举家搬迁,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再说,按照这些恶霸的做法,自家儿子那脾气,真的能忍到最后? 果然,刘东风咬了咬牙:“妈,我去向局里汇报!” 刘琴花欲言又止,苦笑:“上次我们都去过警察局,可是接待的民警说,这事属于自愿商量,对方又没有真的伤人,他们暂时管不了。” 刘东风怒道:“难道非要这些流氓真的杀人放火,才有人管吗?我就不信这个邪!” 邱奶奶心惊胆战,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着急万分地拉过邱明泉:“小泉有没有伤到哪里?给奶奶看看!” 邱明泉这时已经重新接管了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乖巧,紧紧地握住了奶奶的手:“我一点事都没有呢!” 邱爷爷在一边沉默地站着,苍老的手隐约有点颤抖。 邱奶奶犹自惊怕,颤声问:“下次不准那样乱来的,万一真的伤到人——” 说到这,她却一下子卡壳了——何止伤人,刚刚孙子把烧红的火钳按到人身上,已经严重伤人了啊。 邱明泉温和地抱住了奶奶,看到老人没有像前世那样被打到脑震荡,心里一阵激荡。 “奶奶我是大人了。”他由衷地安慰着,转过身,他同样搂了搂浑身僵硬的爷爷,想起老人刚刚状若疯狂的样子,心里一阵心酸。 封大总裁功成身退,心满意足:“什么人渣来,以后就都像今天这样,狠狠打回去。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听过没?” 他一本正经地道:“下面的事你自己搞定啊,记得要联合群众。” 邱明泉转过头,冲着正七嘴八舌的邻居们淡淡开口:“那些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还会回来。”他认真地看着四周的大人,完全没有小孩子的唯唯诺诺,神态自然。 大院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刘琴花急忙问:“小泉,你想说啥?” 邱明泉沉默了一下,前世他虽然身处社会底层,可是最基本的城市变迁,又怎么会不知道? “各位叔叔阿姨,前几天,我在烟酒店偷偷听到他们几个人说,这里以后要搞什么大建设,地皮会升值。” 大院里的人都一声惊呼,就算再不懂经济的人,也知道简单的常识:难怪这些地痞流氓忽然欺上门来,逼着他们低价卖房卖地。 “那我们这房子,这地能值多少钱啊?”王婶两眼发光,看着邱明泉。 不知不觉地,她片刻前对邱明泉的鄙视心早已经化成了深深的敬畏,这孩子要狠能狠,要说能说,怎么以前就是个闷葫芦呢? 邱明泉扬起眉,诚实地道:“这要是真的,那就是大事——以后这里就是大东申市的新区,我们手里的房子,升值十倍不是梦,再过十年,升值一百倍也不是没可能。” “喂喂,你还是不要说什么新区这种超前的词!”封睿立刻提醒,“现在距离真正的上面决策还早,你别露馅。” 果然,大院子里的人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脑子里一团糊涂。 刘琴花将信将疑地咋舌:“明泉,你这别是信口开河吧?” 十倍c百倍,这是什么概念?! 邱明泉没有再解释,却露出困惑的表情:“那这些人,又为什么拼死也要逼着我们卖房呢?” 这一下,众位邻居终于不出声了,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急切活动。 这小娃说的有道理,这些像嗜血鲨鱼一样扑上来的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吧? 一想到那可能的前景,所有人都是心头一热,有人就猛地一拍大腿:“这样说来,死也要和他们拼了!” 这时候的东申市郊区房价不过几百元一平,原先数万元的总房价,可现在,极有可能是一笔巨大金额,这哪能白白拱手相让? “对对,我们联合起来,齐心协力,不和他们妥协!” “哪家要是被他们欺负了,咱们一起上,帮别人,就是帮自己!要想保住我们的房子,一定不能怕事!” 封大总裁看着群情激昂的邻居们,随口点评着:“干得好。这个时候,为了绑住大家同心协力,也只能抛出信息,点出利益了。” ——这世上,唯有利益联盟牢不可破,自成友军。 邱明泉回想着刚刚他兴奋不已的样子,忽然在心里问:“你你是不是觉得那样打人,挺过瘾的?” 封大总裁沉默了一下,在心里意犹未尽地回味,半晌才神秘一笑:“你不懂。” 何止过瘾,简直爽爆了好吗! “对了,以后有这种事,你就直接交给我嘛。”封大总裁循循善诱,“就当你给我每天放放风,我这么憋在玉石里,很容易心理不健康的。” 邱明泉愣了一下:“你很难受吗?” “你觉得呢?我前世那么风光,现在连具身体都没留下,只剩下一缕残魂,不能吃,不能动,和高位截瘫的老人有什么区别?”封大总裁小心观察着邱明泉的反应,刻意放低声音,加上少见的伤感和萧索。 邱明泉不说话了,心里莫名就是一酸。他嘴角嚅动几下,忽然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胸前的吊坠。 封睿呆住了。 这个蠢货,这是在表示安慰?果然,滥好人一个,心软,冲动,很容易被洗脑和打动。 假如长时间占用他的身体,会不会慢慢增加控制力,最终干脆鸠占鹊巢呢?那些小说里,说的什么夺舍,不知道有没有操作性。 封大总裁冷血又贪婪地开始浮想联翩,差点被这美好的前景激动地笑出声。 邱明泉家的煤炉被踢,早饭撒了一地,几个邻居互相看看,竟然争先恐后地分别送了些早饭过来。 滚热的稀饭c雪白的馒头,甚至还有刘琴花拿过来的三只咸鸭蛋。邱明泉也没太推辞,捧着一堆早餐,端进了屋子。 先招呼爷爷奶奶吃饭,他自己则跑到了门外,就着冷水洗脸刷牙。 封睿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四周,真是唏嘘不已。 说实在话,从前世的富豪阶层回来,乍一看到这80年代末的社会底层,真是有点恍惚感。 他不是不知道这世上有极度贫困的人,可是活生生放在眼前时,真是有种异常的震撼。 两位老人个小孩,居住在这么一间十来平米的小房间,整间房子里最靠里面有一张大平板床,两老一小睡在一起,床上的被褥四角都有破损,破棉絮露了出来。 床边是一口同样暗沉破旧的箱子和一个五斗柜,靠近门的地方就是吃饭的小木桌,又兼做了邱明泉做作业的地方,再边上,就是一些纸盒子和洗漱用的塑料盆。 除了这些,这个家里就茫茫然家徒四壁,再没有别的家当。 “你家就三个人?”封睿看着邱明泉洗脸刷牙,奇怪地问,“你爸妈呢?这会子就去世了?” 不会吧,这么倒霉催的? 邱明泉吐着牙膏沫子:“嗯,我没爸妈。” “石头里蹦出来的?” 邱明泉心中一黯。虽然重活一世,可是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难免还是有着丝丝裂痛。 他茫然的看着公共水池里的牙膏泡沫:“我是被捡来的,弃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和总裁谈判 邱明泉在心里道:“我没有爸妈,我爷爷奶奶就在这附近的大路边捡到我的。” 封睿皱了皱眉。竟然是被拾荒老人捡到的弃婴? 孤儿,学历低,家境穷,难怪到了三四十岁还在建筑工地上打工,碌碌无为。 这世上,总有这么一些人注定生活在底层,没有什么翻身的可能。 想着临死前看到的那张茫然又黯淡的脸,就算是以往再冷酷无情,对着这样的一个小孩子,封大总裁也不由得心肠微微一软,凭空生出了点救世主的心态。 ——好吧,既然没奈何绑在了一起,那么这一世,他总能让这人原本悲剧的人生,来个惊天逆转了吧? 和邱明泉共享的视野里,是一支浅绿外皮的牙膏。 封睿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是一支被挤得快要见底的芳草牙膏,对他来说,这也是整整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这时候,它是著名的国企牙膏品牌,正风靡着全国各地的百货货架。 封睿清楚记得,就在这时候电视和电台广告里,都可以听得见它耳熟能详的广告语:“每天用芳草,到老牙齿好”c“宝宝起得早,天天用芳草”。 “再过几年,芳草牙膏就要走下坡路了。”他随口道。 “啊?是吗?”邱明泉吐着牙膏泡沫。 封睿很清楚,这款牙膏在90年代做到了全国行业第二,隶属安徽芳草日化。后来九十年代后期,各大国际日化品牌大举占领国内市场,它的颓势就不可避免了。 这只是很多过去的国产品牌的命运缩影,在后来的21世纪初,大量的国产品牌渐渐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被兼并,被收购,又或者无声无息地破产。 “哦,这些简单的商业案例嘛。”封睿不以为意。 邱明泉挤完最后一点牙膏,没有扔掉那个干瘪的铝制牙膏管,而是打开了一个鞋盒子,把牙膏皮放了进去。 “你干吗?”封睿眼尖,看见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好几个空牙膏皮。 “攒齐来卖啊。你家都不卖的吗?”邱明泉好像比他更诧异,“三分钱一只呢。” 封睿这一下真的彻底震撼了。 对哦,铝皮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三c三分钱一只吗? 回到屋子里,两位老人已经简单地吃完了饭,忧心忡忡地叮嘱了邱明泉几句,就一起出门拾荒去了。 封睿抓住了这个机会,不紧不慢地开口:“现在,我想我们之间,需要一场谈判,来谈谈条件吧。” 邱明泉拿着咸鸭蛋,正珍惜地拿筷子挑出一点流油的蛋黄,闻言一愣。 “什么?” “你总不会觉得,我有义务这么免费帮你吧?” 邱明泉迷惘地停下了筷子:“啊?” 封大总裁并没有因为他的低姿态而放过他,却越发刻薄:“重生回来怀揣一把好牌,想过怎么打了吗?你好像并没有任何规划。” 邱明泉沉默一下:“我想上学。” 前世因为家庭的重担,他早早辍学进入了社会,没有学历没有资历,以至于一生都在最穷困中度过,重活一世,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就是抓住机会,好好上学,用知识改变命运。 像他这样的寒门孩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捷径? “上学上学,上那个搞笑的初中一年级?”封睿明显不耐烦起来,“怪不得三四十岁还在工地做小工,智商情商都堪忧。” 邱明泉低着头,忽然有点难过。 这个男人说得尖刻,可是大概是以前听惯了这样的话,他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封睿焦躁起来:“你到底是不是傻!这是八_九十年代,随便动动手指头,提前预知那些重要的时间点,遍地都是黄金,时间也完全来得及布局!”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 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家里生计艰难,没有半点积蓄。就算是隐约知道后世有一些发财的机会,可是无论是买房还是做生意,都要本金。 真正的穷人,在什么时候都是穷人。 “在我的指导下,你可以坐拥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巨额财富c金钱c美女c房产c地位”封大总裁决定速战速决,开始谈判前的引诱,“直说吧,你喜欢什么?——什么都可以。” 邱明泉怔怔的,半天不出声。 看着邱明泉一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封大总裁的精英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又有点疑心。 这么沉得住气,逼得他连最后的谈判底牌都全亮了出来,这个小民工,究竟是真蠢,还是大智若愚? 自从灵魂被这块传家玉石吸进来,又莫名其妙地跟着这个穷民工回到了过去,他就悲剧地发现了一件事。 他只能通过邱明泉的意识,感知到他所感知的世一界,可是万一邱明泉把它丢开,他就等于是被关了禁闭! 好像是活着,可是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甚至连死都不如! 他封睿这一生含着金汤匙出生,智商超群c天生领袖气质。在幼儿园就是孩子王,中学是尖子生,大学蝉联三年学生会会长,在国外拿到双硕士学位,踏入商界后更加要风得风c要雨得雨。 这样的人生,风华正茂春风得意,上天忽然就把他扔到这么一个奇诡的境地,不,他不信这个命! 这几天,他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蹊跷。 家里祖传的这个玉石吊坠,一直只传长孙,从长辈那里听说的是,这吊坠来历非凡,能为每一届主人挡灾消祸,多三次生命。 他小时候,的确在一次车祸里全身而退,那算是一次的话,那么——难道他从高楼坠落,现在这玉石保住了他的一丝魂魄,就是第二条命了? 他才不要呢!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邱明泉犹豫了半天,却终于摇摇头:“我先好好上学吧,我想读书。” “听着!”封睿咬牙切齿地叫,心里知道自己一败涂地,“邱先生,我想和你正式做一个交易。” 邱明泉愣了愣,低声道:“我不和你做交易。” 这个厉鬼,谁知道他是要吸一精气,还是要占身体。 “你先听我说。”封睿从善如流,用以往令下属感恩涕零的怀柔声线道,“我想你不可否认,我们前世一起纠缠死去,现在一起奇异重生,无论你愿意不愿意,我们都已经建立了某种牢不可分的关系,和缘分,对不对?” “啊对。” “你难道不觉得,命运是如此纠葛,牵绊是如此神奇,而我们两人的人生,也一定会因此而改变,变得充满未知的憧憬?”封睿循循善诱,自己觉得这声线和语气,绝对堪称华丽。 我就不信你不怦然动容!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半晌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太听懂。” 沉默了好一会儿,封睿才重新开口:“行,我好好说话——我的意思是,我帮你发财,还帮你砍人!但是你得承诺,尽力帮我解决我的问题,比如寻求灵魂脱困的办法。” 然后,他有气无力地再加了一句:“你要是敢再把我孤零零丢开,我变成孤魂野鬼,也不会放过你。” 邱明泉怔怔地把吊坠取了下来,放在自己眼前。 ≈≈¥¥!封大总裁在心里恶毒地咒骂了一长串。 要死了,这简直是他活到现在,唯一屡战屡败的一场谈判局! 冬天的阳光温柔,天边晨曦初起,一抹初升的阳光从东方照过来,正映在那块鹌鹑蛋大小的吊坠上。 一根质地优良的红绳上,打了个精致而繁复的双鱼形中国结,和田籽料如凝如脂,细腻晶莹,散发着一层温润的宝光。 可偏偏白玉中心还带着一汪碧绿,像是水头极好的翡翠,两种截然不同的玉质结合在一起,漂亮中又带着怪异。 背面,却有一层深深的血色,正是前世他们摔死时,两人的血一起浸染上去的。不知道为什么,就仿佛印了进去,深入玉石肌理。 邱明泉死死地盯着那块玉石吊坠,心里天人交战。 那个东西好像有种魔力,又好像有着某种叫他害怕的危险。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开口。 “封先生,我决定了。”他重新将玉坠挂回脖子,小声在心里道,“我接受你的一切条件。” 他望着这家徒四壁的环境,想着那些一定还会再来的歹徒,想着前世一生孤苦的亲人,心里忽然酸楚和热血一起翻涌起来。 不,他不要再这样过一生,他不要再遭受前世那些苦难,他更不要浑浑噩噩地度过这重来一遍的人生! 他的眼神逐渐坚定:“我要上学,我要变强。我还要变富有。” “你确定了吗?是不是有点贪心?”封睿轻轻一笑,“少要一点,不会吃那么多苦,更可以迅速达成。” 邱明泉摇摇头,眼睛里一片漠然:“吃苦?我不怕吃苦。” 这世上,有什么比看着亲人被欺辱殴打c在自己面前死去c有病不能医c困苦一生更苦? “那好。”封大总裁微微笑起来,“那就先定个小目标,先赚他一个亿吧。” 一间小饭店的包厢里,庄区长满脸不能置信:“你说什么?那一片旧棚户区拿不下来?你是干什么吃的?!” 王大全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包了绷带的左手上,被通红火钳烙伤的地方还在剧烈跳痛。 他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庄区长,我尽心了。您看我这手,都弄伤了不是?” 庄区长冷笑一声:“一群手无寸铁的穷鬼,你手下那么多人,还搞不定,要你有啥用?” 王大全犹豫一下:“这事不知道怎么,好像变了味。前些天恐吓还有用,这些天,那些穷鬼全都在传说,说这一片可能要建大房子,现在没人肯搬走了。” 好像一夜之间,这种传言就飞遍了大街小巷,不仅仅是那个恐怖的大院,就连他要下手的另外几处,也都传开了! 庄区长猛地一惊,脱口痛斥:“胡说八道,八字没一撇的事!” 只是有意向召开国际研讨会,被邀请的专家名单甚至还在斟酌中,这件事最终的结果怎么样,其实也是隐约风闻,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就连透露和指示的那个人,都不是十分肯定,只说吩咐他先低价拿到地和房子,再伺机而动。 现在竟然最底层的人都传开了,死活不肯低价卖的话,高价买来万一黄了,岂不是砸了一堆棚户区在手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一鸣惊人的成绩 王大全狠狠心:“庄区长,不是我不愿意效劳,实在是这事传开后,就得付出十倍的人力。原先那点钱,都不够医药费和辛苦钱了不是?” 庄区长冷冷看了他一眼,才沉着脸,跑到外面的小酒店的柜台,借了个电话,向传呼台发了个传呼信息。 硕大的砖头手机“大哥大”还没面世,就连bp传呼机也是模拟信号为主,他腰间配备的这个摩托罗拉最新款bp机,售价高达一千多元,若非他的职位级别得以公家配备,靠工资,根本就买不起。 很快,柜台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淡淡响起:“谁?” 庄区长大气也不敢出,小声报上自己的姓名,谨慎地没有叫称呼,赶紧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您看这底层穷鬼都传遍了的事,是不是不太靠谱?” “刺啦刺啦”的电流杂音响着,那个声音淡淡道:“叫你手下的人抓紧做事。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拿到更多的地。” “咔嚓”一声,电话断了。 庄区长愕然瞪着手里的电话,这事还真邪门了,看那位的意思,这些传言竟然可能是真的? 转身进了包厢,他紧张地思索着,终于狠狠一咬牙,对着王大全吩咐:“不管用什么法子,飞马路这一带两边的地皮和房子,你给我都拿到手。” 看着王大全受伤的手,他冷漠地一字字道:“钱给我尽量压低,可是假如你做不了,那我就换人。” 王大全一个激灵,慌忙站起身,眼中凶狠一现:“我行!” 庄区长脸上露出一丝浅笑,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以后带你赚钱的机会,多得很。” 而这时,郊外的小破屋子里,封大总裁正在冷眼看着邱明泉做功课。 学习用的桌子就是刚刚收拾干净的小饭桌,其实是一块钉起来的木板,下面附着四条木条作为桌腿,不很平稳,有一根腿下面垫着报纸。 现在是1988年的1月,眼看着就要放寒假,临近考试,作业习题也开始多起来,邱明泉盯着那些英文单词,一边抄写,一边在心里磕磕巴巴地默背。 “你和我一起摔死的时候,有三四十岁了吧。”他脑海里,忽然响起男人冷淡的声音。 “啊,是啊。”邱明泉愣了愣。 “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还需要背?不是最基本的英文单词吗?”封大总裁忍无可忍。 邱明泉咬着快要秃掉的铅笔,有点羞惭:“我辍学早。” 封睿不出声了,看着他一点点地背着单词,完了以后又开始读语文课本,中心思想分析c成语解释c优美段落背诵;再以后是数学作业。 英文单词词汇量很惨。 语文课本的理解也非常勉强,封睿一眼看过去,就得出判断:正确率不高,显然完全找不到状态。 唯一例外的是数学,做得非常快,答案满分。 越是观察,封睿的心就越凉。 联想到邱明泉说他前世初中就辍学,走上社会的事实,封睿只觉得满心都是烦躁。这文化水平的,也太低了吧? ——不行,这不是办法。他宝贵的时光不能浪费在这种可笑的事情上! “你不用再学这些了。” 邱明泉茫然地昂起头:“为什么?” “你的课业和考试,从中学到高中,甚至到高考和研究生,我都可以帮你毫无困难地搞定。”封睿傲然道,“你把精力放到我要你做的事情上去。” ——发财,迅速地。这才是最紧迫的! 可是一向温和的邱明泉却立刻摇了摇头:“我自己想学。总不能一辈子靠你。” 封睿被他噎得哑口无言,这家伙! “行行行,你说的对。”他敷衍道,“以后我给你定学习计划,你认真学,但是重要的考试,我来上。” “那不是作弊?” 封睿“哈”地冷笑一声:“你觉得你现在的重生,不是作弊?!” 不仅重生,还带着自己这个含金量9999的辅助人生开挂器! 东申市远郊,条件极差的郊区中学内,各间教室都安静得很,只有外面的北风在呼啸不停。 这个郊区的子弟中学生源极为芜杂,除了收附近企业职工的孩子,也接收附近民工的,郊区居民的,还有一些无业游民。 四五十个学生埋着头,做着期末考试题。有奋笔疾飞的,也有抓耳挠腮的。 班主任冯老师正四下里随意走动着,眼光不停地在一群小崽子身上到处巡睃。 她脖颈转动不大,仅靠着多年的经验,就用眼角余光把整个教室看得清清楚楚。 哎?她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某个角落。 那个孩子她皱了皱眉,印象中他好像除了数学好一些,其他科目的成绩也都非常糟糕,特别是自己的语文课,成绩也一向是垫底。 邱明泉,还是邱清泉? 从考试开始,这孩子的神态就有一点奇怪。 隔一会儿就抬起头看看四周,一旦目光和自己撞上,就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涨红了脸,慌忙把头垂下。 典型的作弊心态! 冯老师心里不喜,慢慢地踱着步子,靠近了那个偏僻的角落。目光淡淡扫过去的时候,她的神情却悄然一凝。 ——这试卷,答案好像出奇正确啊? 她狐疑地看了看邱明泉周围的答案,不,不对,这几个学生的答案五花八门,不可能是邱明泉抄袭了别人的。 就在她疑神疑鬼时,那个真正的“鬼”也正用所有人都听不到的声音呵斥着。 “你怕什么啊!没人知道是我在答题,你从容点。” “她就站在我身边啊。”邱明泉从没做过弊,还是有点挣扎,“怎么办?” “你就安安静静按照我说的写啊!” “哦” 教室里只有笔尖落在试卷纸上的沙沙声,邱明泉的心也终于慢慢静了下来,按照封睿的口述,开始答写作文题。 初一的作文,景物描写和简单的叙事各一题。冯老师在一边冷眼看着,终于,慢慢的,脸色越来越惊奇。 非常顺畅! 没有任何草稿,这孩子的作文就这么一句句成形,一眼看过来,虽然算不上什么惊才绝艳,但无疑是完全符合规范,可以拿到标准高分的写法。 “春寒料峭qia一字怎么写?”邱明泉在心里默默发问。 “你就随便写。”封睿淡淡道,看着那位语文老师狐疑的眼光,“写错正好。” “哦。” 一直到邱明泉站起身,低着头把试卷交到了她手上,冯老师的惊讶都没有稍减。 “你要提前交卷?”冯老师看了看腕表,离交卷时间还足足有半个多小时。那块上海牌石英表,可是她结婚时最值钱的嫁妆。 “嗯。”邱明泉点点头,忐忑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周围的同学也都惊奇地看了过来,今天邱明泉这个又穷又不起眼的尾巴生,犯了什么神经? “白卷吧?”有同学吐了吐舌头,小声的嗤笑及时地响起来。 “你先别走。”冯老师罕见地点点他,“等考完一起走。” 邱明泉一愣,只好坐在座位上。 冯老师逐字逐句,开始扫视手中这份试卷。 填空c选择c客观题全对。文章分析,简答等也都言简意赅,完全没有扣分点,可以说是百分百正确。 最后的作文题就算是她用了最挑剔的眼光去看,也不得不说一句,言语简练而到位,用的都是非常简单的词句,可是却看着非常舒服。 啊,终于找到了一个出错的小地方。景物描写中用到了“春寒料峭”这个稍微生僻一点的词,可是峭字却写成了白字。 放下试卷,冯老师忽然又狐疑地拿了起来。 有哪里不对呢,这种奇怪的感觉? 她忽然一惊,终于知道了奇怪的地方出自何处——这作文,她几乎找不出来什么自己能修改的地方! “的地得”的用法,主谓宾的位置,不显累赘的修饰词,似乎任何地方修改一下,都不太对的样子。 不不,这不可能。 不过是一个初中生,哪里就能写出来“增之一分则长,减之一分则短”的作文来了? 凑巧吧,正好以前练习过这个题材的作文?背下来了? 可不管怎样,这孩子的成绩,可真是逆天了。 冯老师心情复杂地掏出随身的红笔,认真地打下了98分。 邱明泉完全不知道班主任正处于一种极为纠结的心态,考试铃终于响了,他和无数学生一起,冲出了学校。 简陋的校园里种着一些银杏树,大冬天的,树叶落光了,光秃秃的树桠上挑着硕大的太阳。 “好了,按照我的吩咐,趁着别的中学这几天都在考试,你快点赶过去。”封睿在邱明泉耳边催促着。 邱明泉赶紧加快了脚步,向着附近几里外的一所中学跑去。 大冬天的,这一路跑过去,很快他的鼻尖就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再跑一会儿,就开始大喘气。 “你这可不行,身体这么差。”封睿毫不客气地道,“从今天开始,你得做体育锻炼。把身体养得棒一点。” “现在营养跟不上,后来我在工地做工,就健壮些了。”邱明泉气喘吁吁的。 “人要对自己要求高一点。你这样豆芽菜的身体,弱不禁风的,太难看了!”封睿不满地道。 笑话,就算是他不夺舍,只是寄生,他也不希望哪天这具躯壳忽然就一命呜呼了,万一他这玉石也跟着长埋地下,找谁喊冤诉苦去? “哦” 这些天,封睿给他的指令一条接一条,大多数看起来都很奇怪。 例如叫邱明泉一定要收集最近日期的报纸,每天晚上坚持阅读;再比如每天早上蹭到刘琴花家门口,一边吃饭一边听当天的广播。 几天后的清晨,邱明泉站在院子里刷牙时,听到了旁边收音机里传来的广告声。 收音机有点老旧,“刺啦刺啦”的电流杂声里,播报着一则陌生的广告。 一片轻灵的山泉声响后,是清风习习的声音,接着,一个儒雅低沉的男中音徐徐响起:“纳天地灵气,展古今雄风;书壮志豪情,写锦绣文章——传承古今风情,吟诵华夏文明!” 一个更加浑厚的男声紧接着激昂地道:“英雄钢笔,中国骄傲!” “就是这个了!”封睿脱口而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没错,就在20世纪80年代末,国产英雄牌钢笔经历了一次质的飞跃,在外国高档金笔尚未大举进入中国的时候,英雄钢笔创造的名气和商标知名度,就是始于这一两年。 假如他的记忆没错的话,就在刚刚过去的1988年初,江总书记此时还没有正式当选为军一委一主席,尚且只是常一委之一,他在出访出访苏一联所带的出国礼品中,就有由其签名的英雄50型金雕高铱笔。 也就是借着这个契机,英雄钢笔开始大做广告,打响了国产名牌钢笔的名头,开启了属于英雄钢笔的辉煌年代。 眼下这条收集家长会日期的命令,就是封睿听到广播后紧急下达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接踵而来的报复 邱明泉终于赶到了建新中学门前时,正赶上期末考试结束,大堆的学生蜂拥着挤出校门来。 邱明泉鼓足了勇气,拦在了一个女生面前:“同学,你c你好!” 那女孩子扎着最常见的马尾辫,架着黑黑的眼镜框,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做啥?” 邱明泉红着脸,小声问:“我想问问,你们学校期末家长会定在哪一天?” 那女孩子狐疑地看看他,见他样子不高,相貌秀气,也就随口答道:“三天后啊,干啥?” 邱明泉诚恳地弯了弯腰:“谢谢。” 转身离开了校门,他掏出一个随身的小本子,在里面记下了一行小字:“建新中学,1月13日家长会。” 几天下来,邱明泉的小本子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排列了附近十几家中小学的家长会具体日期。 考试完结后一周,就是各个中小学集中开家长会的时候。 “好了,明天抓紧进城。”封睿果断地道,“带上存折和钱。” 邱明泉呆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真的要偷家里的钱吗?” “什么叫偷?”封睿恨铁不成钢地道,“拿自己家的钱,赚更多的钱,怎么叫偷?!” 他以为重活一世,发财的机会遍地都是,可是和这个超级穷鬼绑在一起,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本金从哪里来? 现在是1988年,正是证券股票市场的相对真空期,四年前上海第一只股票飞乐音响刚刚发行;两年前,也就是1986年,中国工商银行上海信托投资公司静安分公司才首开先河,开办了代理股票买卖业务。 在开业的第一天,整个静安分公司,只代理卖出飞乐音响和延中实业的股票一千多股,成交额仅仅五万元。 ——市场太小了! 就算买卖这些股票,也要有少则几千的本钱。放在这时的封家,这点钱就是毛毛雨,可是在邱明泉这种赤贫阶层中,那绝对是天文数字啊。 好吧好吧,就让他封睿,带着这个小民工,试试看真正的白手起家! 从几个学校打探回来,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冬天天黑得早,邱明泉跨进大院,本以为该家家关门闭户了,可是一眼却看见通明的灯火。 几乎所有的家门都开着,大院里也聚集了许多的邻居,邱明泉更是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爷爷奶奶佝偻的身影。 “怎么了?”他心里忽然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急速几步跑近,正看见众人中间,壮汉邻居吴大根满脸是血,身边他老婆王婶正在帮他擦拭。 “咱们去卫生所包一下吧。”王婶眼眶通红,忍不住锐声抱怨,“就你非要出头!上次你打那几个人,现在不找你开刀找谁?” 邱奶奶一把孙子搂在怀里,浑浊的老眼里有了泪:“你回来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也吓死我们了!” 邱爷爷默不作声,紧紧攥着的拳头终于放松了些。刚刚吴大根在外面被人打了闷棍回来,他们老俩口的心就悬了起来。 说到报复,上次明泉这孩子,和那些人结下的才是死仇! 邱明泉安慰地抱了抱奶奶,才挺身站了出去,言简意赅:“被那些人打的?” 上次吴大根亲自上前,用煤球砸了一个人的头,帮他挡住了致命一击,今天竟然就遭到了报复。 吴大根摆摆手:“没啥。” 王婶尖叫起来:“这还没事?非要被捅一刀才叫有啥!” 她扭头看了看邱明泉,嘟囔着:“下班回来就被几个陌生的流氓堵在了路上,照头上就是一酒瓶子,身上也被踹了好几脚。” 吴大根犹豫了一下,闷声闷气地道:“他们还放话说,叫我们大院的人注意点,一个个都小心。” 聚集在他身边的邻居们一个个都脸色难看,刘琴花忧心忡忡地插了一句:“我听说,路西边那个棚户区昨天夜里忽然失火了,虽然没死人,可是烧了好几家,今天一大早,王大全那帮人就带着人过去,专门对那被烧的几家人说:你们烧成这样的破房子,500块一平,不卖的话,下次来说不定就只值300块了。” 刘东风气得一拳砸在门上:“怎么没人抓他们这帮混账!” 刘琴花白了儿子一眼:“有什么证据?又没当场捉住纵火的。” 有个邻居面上露出又惊怒又愤恨的表情:“我还听说,他们临走前对那片居民说,大火这东西最是无情,说不定下次就烧死人了呢?那边的人有很多家都怕了,正在商量着一起出个价和他们谈判。” 邱明泉在一边就是轻轻一笑。 刘琴花立刻看向他:“小泉啊,你怎么说?” 众位邻居居然也都齐齐地看过来,经过那天的事,谁还能再把这小娃娃当成真正的孩子看呢? 邱明泉淡淡道:“他们做得越狠,就说明这背后的利益越大,也就说明我那天听到的事情是真的。” 众位邻居一片默然。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现在已经打上门来了,难道等到火烧了房子再被迫贱卖吗? “各位叔叔阿姨。我们老师说,这世上,没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利益。”邱明泉露出天真的表情,“要不就积极应对,保卫自己的家,要不就和那些人一样,商量个不甘心的低价,被他们强取豪夺呗。” 一边,邱爷爷忽然抬头看了邱明泉一眼,眼中有种奇怪的情绪。 此刻真正掌控邱明泉身体的封睿毫无察觉,眼神闪闪发光,环视着大家:“假如害怕的话,那就明天开始赶紧找房子搬走,一味装鸵鸟是没有意义的。” 王婶把心一横:“积极应对又是怎么应对?” 邱明泉笑了笑:“第一,从明天开始,大家出门和回家都约在一起,不要落单;第二,找农村的亲戚借几条大狼狗,夜里看家护院;第三,万一哪家真的被打c被烧了,大家一起出医药费,分担重建的费用,别叫硬抗的人寒心。” 他口齿清晰,言简意赅,说的法子又都可行,众人听了都是心中一动。 “只要大家心往一处使力气,没有什么真的过不去。”邱明泉柔声道,声音像是有种魔力,“那些人也是拿钱办事,遇到硬茬子,也不会真的来拼命。” 刘东风猛地点点头,大声道:“明泉说的对!我就不信,邪能胜正!” 很快,有别家也大声支持:“我觉得能行,我明天就去借条狗来,我弟弟家那条大黄可通人性了!” “好好,我们几家一组,同出同进,每一组都配上几个大老爷们,我就不信光天化日的,他们敢杀人!” 气氛热烈起来,刘琴花嘴角含笑,噔噔地跑回家,出来时“啪”地把一张十元的钞票拍了出来:“明泉说的对,谁家人因为这事受伤了,医药费一起出!” “对对,吴哥是因为我们大家被打的,不能叫他受累!”五元c十元的钞票纷纷聚在了一起。 邱明泉含笑把钞票理顺,亲手递给了王婶:“婶子,这些钱给吴叔看病。” 王婶一下子就愣了。看着那一叠钞票,再看看邱明泉那清澈明净的眼睛,嘴唇颤抖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夜深人静。 大院里的人重新各自回屋,熄灯上床。 邱明泉和爷爷奶奶并排睡在床上,邱爷爷却辗转反侧,在黑夜里忽然侧过身,盯着孙子一会儿,才又转过身,很久以后才发出了鼾声。 邱明泉佯装睡着,在心里开始和封睿商量。 “目前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倒是你,抓紧时间弄件东西防身。”封睿沉吟。 那个流氓王大全上次被吓破了胆,吃了大亏,是真的退避三舍,还是会心怀不甘,都是未知数。 “弄什么?”邱明泉也紧张起来。 “带血槽的匕首c三棱一刮一刀c弹簧一跳一刀,什么都行。”封大总裁貌似很兴奋,“其实甩棍最有实战性,但是没有刀具类有威慑力。” “会不会太狠了?”邱明泉苦笑。 封睿冷哼一声:“你这副弱鸡身体,不把武器弄狠点,万一被人先发制人就是个死。” 想了想,他又冷冷道:“反正你还不到十四岁!” 邱明泉“哦”了一声,上眼皮开始和下眼皮打架,忽然,封睿却发出了一声低呼:“起来,醒醒!” 邱明泉一个激灵,眼睛在黑夜里蓦然睁开:“怎么了?” 封睿有点凝重:“我听到外面有动静,起码有两个人!” 自从成为残魂状态后,他也发现了一件事:他的感应能力远比正常人厉害,几乎达到了耳目通灵的地步。 所以在这几次的打斗中,不仅仅是前世学过的那些技巧起作用,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感应力极其惊人! “是那些人吗?!”邱明泉高度紧张起来,“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叫醒邻居们?” 封睿沉吟一下:“先不用打草惊蛇,能对付。” 刘东风住的房子靠着南边,正在熟睡中的他忽然就听见窗棂上响了几下,在夜深人静中,他猛地霍然而起。 望着窗户上模糊的一个黑色人头,他一下就想起刚刚说到的隔壁棚户区深夜被烧,不由得一个激灵。 “谁?!”他厉声低呼一声,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极轻,却从容。 “东风哥,是我,明泉。” 刘东风精神一松,紧张跳动的心这才放回去,可是邱明泉下一句,却叫他重新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有人摸过来了,应该是要放火。”邱明泉轻声道。 刘东风赶紧三两下穿好衣服,打开窗,望着夜色下仰着头的男孩:“你怎么知道的!” 邱明泉在唇上竖起手指:“我起来撒尿,看到几个人影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刘东风怒气冲冲道:“这帮王八羔子,我们喊人!” 邱明泉却摇摇头:“别叫人,我们俩够了。” 看到刘东风有点发愣,他狡黠一笑,眸子里闪着陌生的光芒:“纵火罪和‘企图纵火罪’可不一样。” 刘东风终于懂了,对,得坐实了他们的罪名,才能治重罪,震慑那帮地痞流氓! 这时候都是平房,也没有那么讲究的防护窗,他干净利落地一个纵身,从窗户中翻了出去,杀气腾腾地问:“那些人在哪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深夜幽火 漆黑的夜色里,王大全身后跟着李大毛和李二毛兄弟俩,蹑手蹑脚地在棚户区外面转悠了一圈,把带来的汽油均匀地倒在了北边民居的后窗下。 “别倒那么多。”李二毛一把抢过汽油桶,谄媚地看向王大全,“王哥说了,别烧死人。” 李大毛笼着袖子,一边哆嗦一边道:“天这么冷,风又大,倒少了都烧不起来!” 王大全冷着脸,皱眉:“烧死人闹大了引起关注,反而误事。” 李二毛连连点头道:“真背上人命,都得吃枪子儿。” 王大全眼中厉色一闪,四下看看,却专门摸到一家屋檐下,多倒了些汽油。 那正是他特意探明的邱明泉家。 眯起眼睛,王大全掏出打火机,在背风处点燃了,扔到了脚下一道蜿蜒的汽油线中。 火苗腾地就燃烧起来,瞬间就烧成一道火线,王大全冷冷看着,捂着被烫伤的手背,心里涌上一股快意。 别的人就算了,那个野狼一样的小崽子,今晚就叫他们家烧个精光,最好把他烧死算了!一时间,他心里恶念陡升。 就在几个人得意地看着火焰越来越大,忽然,身后猛地同时掠过一阵风声。 王大全愕然回头,只见两个人影在夜色里,一大一小,手举粗大的棍子,正重重一棒当头砸下,李大毛兄弟俩同时“哎哟”一声,砰然倒地! 糟糕,中了埋伏! 一个声音暴喝:“王八蛋,去死吧!我叫你们放火烧人!” 清脆的男孩声音同时在静夜里炸响:“大家起来啊,有人纵火,快来救火!” 大院猛地炸开了锅,无数房间亮了灯,靠得近的房屋主人已经看到了火光,慌忙披着衣服冲了出来:“救火救火!上水!” 李大毛c李二毛兄弟被打得在地上嗷嗷直叫,王大全心里“咯噔”一下,眼见阵势不对,吓得胆战心惊,急忙撒腿就跑。 刘东风和邱明泉放倒了两个人,转身就向逃走的王大全追去,天黑心急,王大全脚下被什么冷不防绊倒,忽然摔了个狗啃屎。 那边火势刚起,很快被闻声赶来的众人齐心扑灭,现在看着这凶手,邻居们一个个心里恨极,人多胆气壮,一起大叫:“打死他们!他这是要我们的命!” 王大全狼狈地翻身坐起,眼见着好几个青壮年已经扑了上来,他心一横,把手里剩下的小半桶汽油猛地扬起,劈脸向着追来的人群狂泼过去! “呼啦啦”,一道熏人的味道,追过来的人们猝不及防就被汽油淋了一身。 王大全声嘶力竭地狂吼一声:“都不要过来,谁过来我烧死谁!” “噌”的一声,他狞笑着,猛地点燃了手里的打火机,暗夜里,燃起一簇幽幽火苗。 邱明泉追在最前面,猛然停住了脚步,伸手一拦身后:“大家不要动!” 刘东风冷冷怒吼:“快点放下打火机!老实投降!” “让我走,不然烧死你们!”王大全丧心病狂地叫着。 邱明泉一步步地,向着前面走去。他人小瘦弱,看上去毫无威胁,但是火光下那平静的小脸看在王大全眼中,却凭空生出一丝寒意。 又是他!这个邱家的狼崽子,不要命的小魔鬼! “你别过来!”他惊恐地挥舞着打火机,刚扔掉的汽油桶口歪着,剩下的汽油悄无声息地倒了出来,在他脚下流淌成一条小溪,他极度紧张下,却毫无察觉。 “小泉,别过去,危险!”刘东风急叫,不顾自己身上的汽油,就要向前冲去,却被邱明泉回头厉声喝住。 “你别过来,我身上没汽油,不怕他。”他小声道,目光严肃,竟然把刘东风震在原地。 邱明泉走到王大全面前五六步,看着他微微扬眉:“你要烧我家。” 不是问询,是陈述句。 王大全强压住心里的慌乱,狞笑一声:“那又怎样?没烧死你们一家三口,算你命大!” 邱明泉的身体里,已经刚刚换了人,封大总裁轻轻叹了口气:“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束手就擒。假如不的话——” 他半仰起头,那眼光像看着一个死人:“你只好去死了。” 背后微弱的火光映着他冷漠的眼,目光中沧桑深若幽潭,王大全忽然毛骨悚然,头脑中“嗡”地一下,把手里的打火机扔向了邱明泉! 烧死他,他是个恶鬼!不知道为什么,王大全心里惊恐无比地想着。 对面的孩子在一片惊恐的叫声中,轻轻一躲。 打火机飞旋着,落在了他附近。 腾地火光忽然燃起,竟然沿着地上蜿蜒的油线,直接扑向了王大全! ——那条漏出来的汽油线遇明火即燃,瞬间就包裹了王大全。众人惊恐的目光里,他瞬间成了一个火球,惨呼声在这冬夜里响彻了夜空。 “实在是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庄区长在紧闭房门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话压低声音,“放火时被那片棚户区的穷鬼们发现了,不仅扑灭了火,而且放火的全部被抓了。” 电话那头,声音温和儒雅,没有什么波澜:“我听说的是,带头的那个,还被烧成了个焦黑葫芦?” 庄区长汗都下来了:“对,王大全是受伤不轻,就怕他万一牵扯出我来” “放心吧,那个人烧成那样,应该活不下来吧。”电话那边淡淡道,似乎毫不介意。 “那就好,那就好!”庄区长心里一松,“您放心,另外两个人,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电话里好半晌才淡淡道:“我们?” 庄区长心里猛地一惊,寒冬腊月的,额头差点有了汗,慌忙道:“没有没有!您放心!这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扩大的!”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沉吟了一阵,才重新开口:“我这边准备一个刚注册的房地产公司给你,接下来,不要再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就以你们公家的名义出面吧,直接收购。” 想了想,似乎怕他不懂,又叮嘱一句:“话要说得有技巧,威慑和压制不要落下话柄,不用我一句句教你吧?” “当然当然。”庄区长谄媚地道,“放心这一次一定办妥!” 某处宽敞的办公室内,一个中年男人慢慢放下电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的手指在桌上慢慢叩了几下,才端起保温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叶是极好的,即使在冬天,也有着极为氤氲的上好茶香。 然后,他重新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费所长,听说你们那里昨天抓了几个犯罪分子?烧伤的?”他金丝眼镜后幽冷光线一闪,意味深长地道,“这种人渣,其实活着才是对社会的不负责任,特别是带头的那种,您说对不对?” 昨夜的混乱已经过去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大院都是一片欢腾 连夜扭送到派出所的那几个纵火犯里,有一个就是臭名昭著的王大全,身上严重烧伤——带头的就是这个凶神恶霸,如今他都进去了,还怕什么呢? “小泉啊,你家房子没事吧?要不要我们搭把手,再帮着你们翻修一下?”热心的邻居们一大早就在院子里嚷嚷。 “没事的,不用。”邱明泉笑笑,昨夜的火扑灭得很及时,他家后窗只被稍微熏黑了一点,没有什么大碍。 说话的邻居们这才罢休,王婶忽然跑了过来,扭扭捏捏地送过来几个大肉包子:“小泉啊,这是婶子昨儿蒸的,你这个年纪,要吃点肉!” 刘琴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邱明泉在一片善意的笑声中接过了大肉包子,递给了爷爷奶奶各一只,腼腆地说了声“谢谢”。 刘东风昨晚连夜去了派出所,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昨夜对抗地痞流氓的大胜驱散了大家心中的阴霾,整个大院都是喜气洋洋的。 爷爷奶奶饭后背着捡垃圾的大麻袋出了门。邱明泉这才按照早就订好的计划,钻进了小屋。 那张用爷爷名字开户的存折就在床下的垫被里。紧接着,翻开鞋盒子,他找到了里面的现金零钱。 定期存款只有六十元整,现金有二十多元,一共八十多元的存款,这就是这个贫困家庭的全部财产。 在这个国企职工平均月薪一两百元的时代,大多数家庭都过得紧巴巴的,月底周转借几元钱应急都是常事。两位拾荒的老人靠着每天捡垃圾再去变卖,所得只够刚刚养活他们一家三口,没有办法再存下什么多余的钱。 自从得知这个家庭所有的积蓄后,封大总裁就极其萧索,极其痛苦地爆了一句粗口:“穷人的原始资本积累,真他一妈一的难啊!” 邱明泉握着存折和那些皱巴巴的钞票,心里忽然有点慌。 “真的能赚钱吗?”他毕竟没有什么生意经验,“万一亏了怎么办?会不会没人买?” “你在质疑我?质疑你前世所在的世一界里,资产数百亿的申楚集团总裁?质疑上过《财富纵横》的商业天才?”封睿皮笑肉不笑地道。 “没有啦” “如果重生一遍,知道了所有重要经济事件的节点,我封睿还会亏钱,那么你不如拿块石头,把我这块玉佩砸成粉末算了吧?” 邱明泉讪讪地不说话了。 他背上包,沿着郊外大路,搭上了半小时一班的公交车,一个多小时后,终于站在了熙熙攘攘的南京路上。 虽然后世的他也一直生活在繁华的东申市,可是他的生活轨迹中,和这些精美的购物商厦并没有任何重合的地方。 记忆中,也没有任何关于它们的影像。 “沿着这边走,看到西藏路口,就到了。”封睿指点着,显得格外地熟稔。 果然,走了一小会儿,邱明泉就看到了标记着西藏路的十字路口,在那边上,一座气派又崭新的商场门前玻璃锃亮。 “东申精品商厦”几个黑体大字赫赫闪光。 还好,没有记错,封睿悄然舒了口气。 他家境优渥,全家也都是当时著名商厦的常客,在他记忆中,“振兴商场”c“观海商场”c“精品商厦”还有“创兴商场”,都是他小时候常逛的地方。 在最初,这里还是东海皮件商店c人立服装店以及采芝斋食品商店的所在地。 一直到了1988年初,黄浦区人民政府才决定把这几家商店拆迁别处,在这里组建了东申精品商厦。 “进去之前,先把钱取足吧。”封大总裁对着邱明泉道。 邱明泉四下张望了一下,果然,商场旁边都不会缺少银行。十字路口不远出,一所小小的工商银行营业部伫立着。 他跑了进去,从高高的柜台上把定期存折和爷爷的身份证递了过去,这个时候,没有计算机,没有磁条,所以连密码都没有。 柜台里的营业员端详了他一下,如数地点好了六张十元现钞,又结算了大半年的活期利息给他。 最后,用手写的方式在存折上写下了存兑数字,再盖上了私章和柜台公章。 这是在中国通胀较为严重的80年代末期,三年期定期存款的利息是828,把定期存款提前支取出来,可是要损失一笔极为可观的利息的! 站在了精品商厦的大堂里,邱明泉有点发晕。 比起后世的那些超级购物中心,这所小小的三层楼显得寒酸极了,可是这里经营的绝大多数商品,他依旧是望之却步,完全买不起的! 门口的小广播里,甜美的女声在一遍遍做着新商厦的介绍。 “亲爱的顾客们,本商厦正在试营业期间,竭力为您提供最好的服务和购物体验。 “精品商厦是一家现代化的大型商业企业,建筑面积7500平方米,营业面积4000平方米,共有3个楼面。 “以经营中c高档商品为主,包括日用百货c服装鞋帽c家用电器c金银饰品c皮件包箱c钟表等16大类近2万种商品,多为国内外名c特c优c新产品” 封睿微微一笑:“去三楼吧,直奔高档文具柜台。” 邱明泉“哦”了一声,目光掠过一层那些玻璃柜台,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色彩鲜艳的女式服装,锃亮的男士皮鞋,笔挺的高档西装 沿着楼梯上到了三楼,他终于在封睿的指点下,看到了位于西北角的一个柜台。 精美的玻璃柜台下,一排排漂亮的钢笔安静地躺在黑色的丝绒盒子里,只有少数样品打开了笔帽,刻意地露出了金色的铱金笔尖。 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些14k的金笔笔尖熠熠生辉,散发着历史和时光的骄傲。 “英雄钢笔”四个刚劲的大字商标,铭刻在柜台边上,显得格外高档和霸气。 精品商厦的文具柜台营业员王娟这几天一直很郁闷。 商场新开业不久,领导力排众议,在原先的派克笔和万宝龙专柜旁边,特别给本地的英雄钢笔开了一个专门的柜台,说是要扶植国产精品。 可是这生意啊,一直都不温不火的,瞧,这都试营业十几天了,整个英雄金笔柜台,也没有卖出去几支。 说起来也不奇怪,国人要不就是购买几元一支的便宜钢笔作书写工具,要不就专门去买那些高档的外国金笔送礼,这种价格稍高的国产金笔,定位可真有点尴尬。 说贵吧比不上那些高档外国货,可是也足够一个工薪家庭好几天的饭菜钱,普通人又哪里舍得买呢? 她坐在柜台里,懒洋洋地看着玻璃柜子前那个趴着的男孩,一个人跑来看钢笔,还看了这么长时间。 一看就是没钱。 男孩子终于抬起了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有点羞涩和紧张,对着她道:“阿姨,这个钢笔,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英雄金笔的辉煌 王娟瞅了瞅这孩子的破旧衣着,又瞧瞧他那小鹿一样的漆黑眼神,终于还是站起了身:“这支,还是这支?” 封睿仔细地辨认了一下,指点着邱明泉:“这种,英雄50型金雕高铱笔;还有这支,英雄100金笔。” 王娟听着这男孩口齿清晰地点着这两支笔的型号,不由得微微一愣。 呦呵,这孩子,是眼光不错呢,还是凑巧? 一上来就挑了江委员出访苏联的国礼笔,以及整个英雄金笔中口碑最好的型号英雄100? 邱明泉认真地把两只精美的钢笔举到眼前,其实是给封睿确认:“是这个吗?” “没错,问问价格吧。”封睿淡淡道。 王娟矜持地笑了笑:“小朋友,这支英雄100钢笔是六块四,可以蘸墨水试试的。可是这金雕高铱金笔是礼盒装,不能蘸墨水试,十八元一支。” “哦。”男孩子顿了顿,准确地问,“我要买两支金雕,八支英雄100,一共是八十七块二,对吧?” “什么?你要这么多?”王娟吓了一跳,狐疑地看着他。 “是的。”邱明泉点点头,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刚刚取出来的钱,摊开在了柜台上。 “您数数看,这里是八十八元。” 王娟大喜过望,赶紧拿起一边的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几下:“哎呀小朋友,你算得对!就是八十七块二!” 她赶紧打开后面的小柜子,如数地拿出来邱明泉点名要买的钢笔,又取来相应的高级礼品笔盒,殷勤地特意找了一张报纸,把十个丝绒笔盒包在了一起。 “谢谢阿姨。”邱明泉乖巧地冲她鞠了一个躬,礼貌得不得了。 王娟美滋滋地数着钱,伸手在头顶拉过来一个铁夹子,把数好的钱全部夹在夹子上,然后伸手一甩,那铁夹带着钱,就从她头顶的铁丝上飞向了远处的会计收银处。 很快,坐在高脚凳上的本层收银员就点数完毕,开好发一票,找好几角零钱,又顺着铁丝将钱即刻传了回来。 看着邱明泉离去的背影,王娟心里高兴极了:——这一大早的,就做了好几天的营业额呢! 抱着倾囊而尽换来的钢笔,时间已经快到了十一点多。邱明泉在精品商厦对面的桥下找了个小食摊,买了一碗豆腐花匆匆填了肚子,就开始搭上回程的公交车,往城外赶。 车上人不多,他小心地掏出那个小本子,看着上面记录的时间日期:正红小学,家长会,1月10号,就是今天。 一路颠簸,快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他终于赶到了正红小学。 正是约定好开家长会的时间,大量的家长三三两两往大门口走过来,大多数是步行,也有骑着自行车,后世那种成堆的汽车堵住校门的盛景,这时候还不得见。 邱明泉独自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忽然脸憋得通红,后世他干的是体力活,做生意和吆喝,真是完全没有做过。 封睿等了半天,无奈地道:“你再不动,是要把这八十多元本金都砸在手里吗!” “要要不,你来上我的身?” 封大总裁勃然大怒:“你想得倒美!我最多帮你砍砍人,你还想让我帮你打工?” 邱明泉咬了咬牙,终于跑到了校门口最显眼的地方,把书包垫在了地上,又把漂亮的钢笔盒全都摆在了上面。 有几个家长走过他身边,诧异地看了看地上,就有人“咦”了一声。 和普通文具店里的便宜钢笔不同,这几支钢笔都有着非常精美的黑色丝绒盒子,仔细看,笔身也非常好看。 有雕刻着金色大雕花纹的,有银色笔帽配着枣红色笔身的,还有银色一体的,在阳光下一字排开,闪着耀目的光芒。 “看看吧。英雄金笔,这是最新的14k金做的笔尖,是最畅销的型号呢!”邱明泉鼓足勇气,对着低头观看的两三个家长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来时的路上背诵了好些遍,也算没有太磕巴。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面相斯文,推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哎呀,我今天早上还在广播里听到广告的,说是江委员出国拿英雄钢笔送礼呢。” 邱明泉激动地连连点头,赶紧拿起仅有的两支50型金雕高铱笔:“对对,叔叔,您识货,就是这一种!” “哦!”正要抬脚散去的几个家长又好奇地停下,看着他手里金光闪闪的高级笔,心里都是一动。 那个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就笑了:“小弟弟,你这么多钢笔是?” 邱明泉硬着头皮道:“叔叔阿姨,给你们的孩子买支钢笔作奖励吧。英雄钢笔现在可时髦呢,金笔的话,很快就要供不应求了。” 哎,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个做生意的? 几个家长都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距离那段特殊时期没过多久,倒买倒卖c经商谋利,就算在金融意识比较先进的东申市,也还是少有的存在。 绝大多数的人都还以在国企工作为荣,愿意下海的尚且不多,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 “你这笔,从哪里来的?”有人狐疑地问。 邱明泉在封睿的指点下早有准备,赶紧拿出上午开具的发一票晃了晃,露出精品商厦的公章:“叔叔,我早上刚刚从大商场进货的,您看,保证货真价实。” 几个家长不再怀疑,在物资紧缺的这个时代,这些东西只有国营大厂造得出来,就想买假货,也没地方买去。 “那,你这笔怎么卖啊?” “不贵的”邱明泉按照封睿给他编的词说出来,“这种高级金雕国礼笔好高级的,送人或者自用都特别有面子,二十八元一支。这种英雄100金笔是最受好评的,性价比最高,八块八一支。” 封总啊,你这价格是不是有点黑心,转手都加价了百分之三四十? 这能卖得掉吗?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拿着紧巴巴的死工资,生活可都不宽裕啊! 果然,一个中年妇女立刻叫了起来:“哎呀这么贵!小小年纪黑心的唻,加了不少价吧!” “阿姨,我也不瞒你们,我就是赚一个跑腿钱。”邱明泉急切地道。 “这里离城里还蛮远的,您进程来回要车票,一上午赶不回来的,还要在外面吃顿饭,还有,专门请假去买这个,还要扣工资。” “我不能周末去哦,干什么这么急。”那妇女刻薄地撇撇嘴。 邱明泉笑了笑,小鹿一般的眼睛特别真诚地看着她:“我今天去,就只剩下了这最后几支,您周日去,恐怕就买不到了呢。” 这话说得极没底气,简直就是个满嘴谎话的奸商,可是封睿却在他心里冷笑了一声:“这可不是谎话,你就尽管说。” 封睿记得很清楚,当年英雄钢笔这则广告砸得挺大,广播和报纸同时上阵,没多久,东申市各大商场的英雄钢笔就出现了大面积的断货潮。 很多家庭的孩子都以有一支价值不菲的高档英雄金笔为荣,就连封睿的妈妈,也曾经去晚了没买到,正好有国外的亲戚回国,才从当时的香港专柜带了两支金笔来给他。 周围的家长越聚越多,这时候的电视里的广告还远远没有后世那样狂轰滥炸,英雄钢笔这一轮密集广告投放,恰好在很多人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看归看,也有人也拿起来左右端详,却没有一个人掏钱。 那中年妇女眼珠一转,冷笑一声:“你这小孩,干投机倒把的事哦!这一来一回的,转手就加价,我瞧你胆子比贼都大,信不信警察抓你都可以!” 邱明泉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她,一言不发。 倒是那个中年男人说话了,声音和气:“话不是这么说,大姐。‘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可是小平同志三年前说的,搞活经济,盘活流通,是好事,不是犯罪。” 他语气平静,却显得铿锵有力,一看就是有知识的文化人,这么一说,那中年妇女讪讪的,也就不开口了。 直到一声清脆的铃响,诸位家长才纷纷匆忙散去,赶到了各自孩子的教室里,开始了家长会时光。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校门口,在心里小声问:“要不待会儿他们散会,我们降点价?” “不准降一分钱。”封睿冷冷道,“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定价策略和商业决断吗?” 邱明泉心里发苦:还策略决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几百万的生意呢。 完蛋了,这些笔,怕是要彻底砸在手里吧! 封大总裁的声音更冷了:“几百万算什么,以前我随手签的合同,上亿也是等闲。再说了,定价决策这种事,和几十元还是几千万并没有关系,最终影响结果的,不外乎是人心。懂吗?” 不懂邱明泉在心里默默回答。 “不懂就对了。”封睿正想毒舌地来一句“所以你只能在建筑工地打工”,可是不知道怎么,他还是顿了顿,傲然改口,“不懂所以要学,知道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抢购一空的疯狂 正红小学的家长会,一如既往地足足开了两个钟头。 这时候还不如后世那样注重学生成绩隐私,不仅总分排名,各门单科成绩也同样公开排名,班主任讲完话以后,各门任课老师也要轮流上阵,把自己这门课的重要性强调再三,再公布一下前几名和后几名,体现鼓励和鞭策。 坐在孩子们的课桌椅内,一大群望子成龙的家长们有的精神焕发,有的则脸色铁青,强颜欢笑。 靠窗的座位上,那名中年男人嘴角微扬,听着小女儿的名字赫然列在年级前三,笑意直要溢了出来。 自家的孩子实在太省心了,成绩好不说,又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一时之间,他心里充满了温柔,看向校门外那个影影绰绰的男孩背影时,心里砰然一动。 买买买,待会儿放学,就给女儿带回去一个惊喜吧! 正值寒冬一月,气温极冷,邱明泉站在校门口的冬日大太阳下,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 传达室里的老大爷端了一杯白开水,冲他招了招手:“娃娃来,喝口热水,别冻着喽。” 邱明泉感激地跑了过去,接过老大爷的大搪瓷杯,“咕嘟咕嘟”喝了半缸子温热的开水:“谢谢爷爷!” “你这笔啊,卖得出去不?”老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唠嗑,“金笔啊,笔头真的是金子做的吗?” 邱明泉腼腆地笑笑:“笔尖那一点是k金的,真的是14k金,工艺可厉害了。” 老大爷哈哈地笑:“你才厉害。一支笔抵俺家好几天菜钱,小娃娃你咋就敢贩这个来卖啊?“ 邱明泉举起袖子擦了擦嘴,微笑一下:“我也是试试。” 就在这时候,有的教室里开始有家长们走出来,邱明泉赶紧把搪瓷缸放下,飞速地跑到了校门口,站得笔直,忐忑地看着鱼贯而出的人群。 “把你那小狗一样的眼神收起来。”封睿没好气地道,“你给我做出‘爱买就买,不买就滚’的神态来,强势!强势懂不懂?” “哦。”邱明泉挺直了腰,一眼就看到说他投机倒把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她弯腰拿起了一只英雄100金笔,不死心地问道:“小弟弟,不是我说哦,太黑心不好的——你这个笔,最多六块钱顶天了,我拿一支。” 邱明泉死死咬住封睿定下的死限:“阿姨,真的不行。八块钱我都倒贴,我还有来回车票钱呢。” 旁边一个相貌温和点的女同志在心里算算市中心来回的车费饭钱,又看着邱明泉被冷风吹得发红的小脸,心里一软:“好吧,八块八我买一支好了。” 她摇摇头,掏出了钱包数出来十元钱:“给我儿子买的,哪种颜色好呢?” 邱明泉惊喜交加,一边找零,一边按照封大总裁的指示开口:“阿姨,要不您拿这个金色笔帽的吧。金冠加身,在过去,可是配得上状元的呢!” “哎呀,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女同志笑呵呵地拿起那杆金色笔帽的经典款金笔,在邱明泉提供的作业本上画了几道,满意地放进了精美的笔盒。 就在交易的这一会儿,邱明泉身边已经围了好些家长。 那则英雄金笔的广告这两天刚开始密集投放,不少人都对这种昂贵的14k铱金笔颇为艳羡。 一看这女同志下了第一单,就有人也眼热起来。更何况在这种刚刚开完家长会,得知了自家孩子好成绩的时间点上? “我要个全银色笔身的吧,我觉得这个大气。”有人自言自语地拿起另一支,摩挲了半晌,终于被那良好的设计和精致的笔尖勾引得心动,也掏钱买了一支。 太阳很大,北风很冷,幸福来得太突然。 邱明泉忽然有点眩晕,只记得脑海中牢记着封睿定下的“绝不降价”的限制,不到一会儿,八支英雄100金笔,竟然被买走了七支了! 忽然,有两个人几乎同时,一把抓住了最后一支笔,开口道:“这支我要了!” 邱明泉一抬头,争抢的两人,正是先前那位中年眼镜男子,还有一个就是那个说他黑心的妇女。那妇女一直等着想看邱明泉是不是能降点价,可没想到人家转眼就快卖光了,心里立刻急了。 “我要了!”中年妇女强硬地把金笔盒子往手里拽,就要掏钱。 这男人脸色也同样着急:“哎呀小兄弟,卖给我吧!” 邱明泉看看两人,慢条斯理地拿起笔盒子,递给中年男人:“叔叔,给您。” 那中年妇女不乐意了,横眉立目地:“凭什么啊,我先说的!” 邱明泉淡淡地道:“不,这位叔叔是今天第一个问价的。” 魏清远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往外掏钱包,忽然就有点发愣。 他掏光了所有的钱,面色发窘:“你看啊,小弟弟,我不是想讲价,真的是来开家长会,身上没多带钱。” 果然,整个钱包里就只有一张五元,还有几张毛票,几个钢镚。 这一下,中年妇女立马来了精神:“我有我有,我有钱。” 她炫耀地掏出一张十元钱整钞,就往邱清泉手里塞:“给你!“ 邱明泉没理她,伸手接过男人手中所有的钱,把最后一支英雄铱金100递了过去:“叔叔,给。” 中年妇女尖锐地叫了起来:“你疯啦!他只有六块多钱!” 邱明泉看看中年妇女,慢吞吞道:“是啊,可千金难买我乐意。” 他转过头,真诚地望着魏清远:“叔叔,谢谢您。” “谢我什么?” 邱明泉由衷地道:“市场经济是好东西。对吧,叔叔?” 魏清远呆呆地拿着笔盒,满心都是震惊。 他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愿意低价卖他,可更没料到的是,这孩子刚刚说的这一句! “市场经济是好东西”。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身边又有几个人敢说,或者说,有几人懂得其中真正的道理? 他毕业于东申市财经大学,毕业后就在中央审计署就职,干了十几年,如今刚刚调到东申市履职,和他尊敬的导师巩校长聊起市场经济时,大家都还同时带有着疑问。 这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就能信口说出这样的话来! 魏清远试探着开口提议:“要不,明天这个时间点儿,你来这里,我再带钱补给你。” “不用,我明天不来了。”邱明泉乖巧地笑笑,小脸红扑扑的。 终究还是个孩子,魏清远困惑地想。那句话,大概是从广播里听到,就记住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弯下了腰,手指上戴着硕大的金戒指,点了点剩下的最后两个笔盒:“这是贵的那种吧?——50金雕?” “是的是的,大领导出访,送苏一联人的国礼呢!”邱明泉顾不上魏清远了,目光落到那男人脖颈上粗大的金链子上,心跳加快了。 那男人豪气地点点头:“两支都给我包起来吧。” 躺在家里唯一的床上,邱明泉一动不动。身边的爷爷奶奶一天外出劳累,早已经打起了呼噜。 天气很凉,三个人一起盖着的棉被不厚,压在身上并不保暖。 可是他的脑子却烧得一团热! “封先生”邱明泉脑海里,全是床下书包里满把的零钞。 十支金笔卖完,比上午的进价,就足足赚了三十九块二! 那张存折已经重新被他放了回去,可是邱明泉的旧书包里,却已经放着整整一百二十多元! 八十多元本金,一天下来,就是接近四十元的利润! 所有的金笔销售一空,最后那两支最贵的50金雕英雄礼品笔,一下子就给他带来了二十元的利润。 在他死去的前世,这个数目当然可谓寒碜。 可是,这是前世的1988年! 就算是人人羡慕的铁饭碗国企职工,在东申市此时的人均月工资也不过一百多元,而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c只靠捡垃圾为生的邱家来说,这四十元净利几乎是拾荒一个月的所得,而现在,邱明泉一天就挣到了! “别激动了,这点小利。”封大总裁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明天还得再去进城再进货呢,还不早点休息?” 休息,哪里睡得着呢? 邱明泉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小本子上记录的各家学校开家长会的最后一所,是六天之后。也就是说,利润率高达45的这种好事,一共可以持续七天,整整一周! 一个可怕的数字已经瞬间在邱明泉的心算下跳了出来。 “怎么是小利!”他在心里激动地叫,“收益45,连续七次。1172元!” 他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连着卖七天,八十多元本金,能赚一千一百元,是吗?” 封睿得意洋洋的开口:“所以这就叫做复利,复利你懂吗?记住了!第一个知识点。” 可是忽然的,他又沉默了一下:“你怎么算得这么快?” “快吗?很好算啊!” 封睿怀疑地问:“你一路上都在算这个?” “没有啊,就刚才。” 封大总裁忽然问:“158开方是多少?” “1257左右?”邱明泉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了有点忐忑,又偷偷下床摸到书包里的计算器,借着窗外的月光按了一下:“差不多吧。” 封睿看着计算器上显示的数字,沉默了一下。答案是12569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断货 “1866开方呢?”封睿说了个自己也完全心算不出的数字。 这一次,邱明泉没有立刻回答,漆黑的眼睛闭上了,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才清晰而肯定地道:“432。” 手动输入的计算器屏幕上,答案也即刻显示出来:431972。 封睿倒吸了一口冷气,又忍不住张口问:“那92的立方?” “778688。”不涉及到小数点四舍五入,邱明泉只顿了那么几秒,飞快张嘴报出了答案。 封睿心底一阵震撼,半晌后,由衷地说了一句:“你真厉害。” 他自己的数学成绩本身也算极为优秀,从小在一些涉及心算的场合,他都是别人艳羡的对象,而现在,以他的智商,竟然完败给这个小民工! “嗯”邱明泉羞涩地笑了,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地有了点红晕。 前世的时候,虽然初中还没上完就辍了学,可是他人生中有限的美好时刻,也就是每次数学考试分数下来的时候了。 数学老师赞赏的眼光,同学偶然的惊诧神情,那是他仅有的骄傲,也是他很多年后唯一记得的美好。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在前世没有显赫身家,没有幸运奇遇,赤贫开始的童年,伴随着困窘的家境,命运的戕害,就那么一直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 端盘子c小保安c扛包,他都做过。 “你会什么啊!什么技术工种都不行!你倒说说,你能干点啥?”那时候,工头很不耐烦地点点他,眼里全是不耐烦。 “我c我会算账。”他鼓足勇气才说出这话来,“我算算术还行。” 听到这话的人都笑起来,工头更是满眼怀疑:“小子,你能做会计?” “不是,我不懂会计。”他只能垂下头去,“我就是心算快一点。” “歇了吧您哪!这儿有专业的会计呢,人家拿的可是高工资!” 回忆一旦开启,就有点停不下来,他恍惚地想起前世,觉得就像在眼前。 “我还会背圆周率呢,上辈子有一次年级数学竞赛,我得过奖。”他忽然忍不住,想要向身边这个隐形的男人说出来,这一点点小小的荣光。 “圆周率?” “真的!”邱明泉听着他诧异的声音,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或许是这一生都没有什么机会证明自己,又或者,想在这个陌生又亲近的男人面前不要总显得那么窝囊和无用。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 封睿沉默了一下:“你能背到多少位?” 邱明泉呐呐地停下:“接近一百多位吧,以前可以背到三百位之后的,不过好多年过去,也就慢慢忘记了。” 封睿充满震惊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记忆大师,有的甚至可以背到圆周率千位以后,但是那往往需要专门的训练,可是这人? “没有太刻意去背啊,数学竞赛嘛,老师说这个很可能是考题,就认真看了几遍” “看几遍就会了?”封睿提高了嗓门,“你背英文单词怎么就不过目不忘?!” “我不知道。”邱明泉有点茫然,“就只有这个觉得简单。” 封睿有心不信,可是却有个声音提醒他,邱明泉没有说谎。 在刚过去的期末考试中,他包办了所有科目,唯独有一门课,邱明泉坚持自己做,那就是数学。 在封睿的印象中,人群中的确有一定比例的人,会有超乎常人的计算能力或者记忆力,也可以算是某种天赋异禀。他的身边,只记得曾经见过一个女孩子有类似的能力,就是他的发小向城的姐姐,邻居向家的女儿向明丽。 但是,这时的邱明泉却是一个从没接受过任何系统训练c更没有受过什么专业指点的孩子。 封睿的脑海里不知怎么,忽然浮现出上一世临死前,所看到的那个建筑民工的模样。 黯然的c安静的。 脸上风尘仆仆,眉目虽然也算清秀,可却充满疲倦。 隔着担架看过去的最后一眼,那个无人问津的农工显得卑微无争,抓着吊坠的手指粗糙干裂,劳作的痕迹是如此明显。 又有谁会想得到,这样的一个人,在他幼年的时候,也曾经在某些学科上,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 假如换一个家庭和出身,他又何尝不能轻松前行,命运金贵? 封睿有点儿怔忪。他魂魄所依的那块玉石紧紧贴着邱明泉的心口,在听到他那句由衷的称赞时,他感觉到的心跳微微加了快,有点儿孩子般的激动。 封睿忽然有点难受。 “邱明泉,我认真地,和你做一场交易吧。” “嗯?什么?”邱明泉一愣。 封睿淡淡地道,却字字清晰,认真而郑重:“我想送你一场滔天富贵。你也答应我,加油让你自己当得起。” 封睿不知道,邱明泉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不过,这也无所谓。 封睿收回思绪:“你算的数字是对的,可是,实际上可能挣不到那么多。” 他这一句,把邱明泉一腔热情瞬间浇灭:“为什么?” “市场是有饱和度的,你想想,越到后来,每一间学校愿意掏钱买金笔的人最多有多少?” 邱明泉愣住了,就算毫无商业头脑,这时候也想到了这个bug。 是的,到第五天早上去进货的时候,本金就已经迅速翻到了五百五十元。 按照今天这样的比例,大约可以进到六十支英雄100金笔,再加上八一九支50金雕。 “我估计,第五天就是市场临界点了。”封睿显然也大致算出了结论。 按照白天邱明泉卖钢笔的速度,再往后,就算有铺天盖地的英雄钢笔广告加成,恐怕任何一间学校,一天销量六七十支金笔,已经是极限了。 “啊,那看看第五天的销量,再决定下一天进多少货吗?”邱明泉迟疑一下,试探着问。 封睿“呵呵”了一声,异常傲娇地道:“到时候,听我的就好了。” 一夜之中,邱明泉接连不断地做了好些梦。 梦里有纷飞的钞票,有遍地金光闪闪的钢笔,最后,这些钢笔越来越多,堆满了整个破旧的小屋,梦里的邱明泉带着整书包的钢笔,孤零零站在学校门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下来看他。 然后,就是白天那个妇女忽然跑过来,满脸讥讽刻薄:“我刚刚从大商场回来,营业员跟我说,英雄金笔全都大跳水降价啦,一元钱一支!” 邱明泉大叫一声,大清早的从噩梦里惊醒过来,满头是汗。 还好,是梦啊! 他偷偷扒开书包往里面看了一眼,看见了那些满满的零钞,“怦怦”狂跳的心才安定了些。 第二天,他迅速地沿着昨天一样的行程,再次搭车来到了东申市的淮海路上。 依旧是昨天的精品商厦,依旧是三楼的文具柜台,这一次,他拿出了一百三十多元。连本金带利润,他这一次进了十二支英雄100,三支50金雕。 王娟惊奇地盯着他,心里大概猜出了这孩子是在进货贩卖。 就在昨天,她这个文具柜台的生意奇怪地好了许多,比平时的销量几乎翻了一番。 打听了一下,她才知道都是听了广播里的广告,看了报纸上的江委员出访新闻才慕名而来的。 看着邱明泉再次进货离开,王娟心里一阵惊叹——这孩子,可真头脑灵得很哪! 旁边,文具组组长赵德成叼着牙签,走过来:“今天英雄笔的销量怎么样?” 王娟努努嘴:“又得去库房拿货了,那孩子刚刚买了十几支走。” 赵德成大吃一惊:“什么?二道贩子吗?” 王娟喜滋滋地点点头:“管他做什么呢,卖出去就好呗。” 赵德成一脸正气:“那怎么行,我们正规商场,哪能和这种搞投机倒把的搅在一起!下次不准卖给他。” 王娟吃惊地看看他,撩了撩刚烫的大波浪:“组长,你这话可不对,我卖出去,这是我的业绩,人家合法地来买,我凭啥不卖呀?我不卖,月底评优,你给我补?” 赵德成生气地甩了甩袖子,被这席话噎住了。 邱明泉今天换了一家中学,这家的家长会比正红中学召开晚上一天,恰好让他们的贩卖计划从容错开。 有惊无险地,和昨天一样,邱明泉进的这十一支金笔,也都非常顺利地脱了手,就连那三支被加价卖到二十八元的50金雕笔,也都无一跑单。 ——英雄金笔厂的广告正在继续,热销的势头也正在上升。封睿深知这次英雄钢笔在国内掀起的热潮。 本以为在第五天会销量到顶的他们,一直到了第七天,终于真正遭遇了市场饱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你是投机倒把! 各个家长会快要结束了,果然,第七天的金笔没有销售完,最后剩下了大约十多支英雄100和两支50金雕,押了大约两百多元的货在手中。 邱明泉有点发愁地看着书包里的积压存货,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这些天赚的钱。 封睿淡淡道:“把剩下的资金,全都再进货吧。” 话一说完,封大总裁不由得有点伤感——什么时候起,已经习惯了把几百元的钱也称之为“资金”了呢! “什么,还进货!”邱明泉吃了一惊,“不是已经压了货在手里吗?” “你是总裁,还是我是总裁?” 接下来,封睿指点着邱明泉进城,这一次,目标不再仅仅是精品商厦,振兴商场和观海商场等著名的大商场,把英雄钢笔的专柜都跑了个遍。 果然,就在这几天,一家商场的英雄金笔已经出现了缺货的情况! 封睿一看到这个迹象,就果断出手,叫邱明泉赶到其他几家商场,将手里的一千元钱,倾囊而出,全部换成了金笔。 三天后,各大商场全面迎来了英雄金笔的断货时代。 其实不只是东申市,全国的柜台也都如此,面对着全国铺开的国产精品金笔广告,又正值寒假,很多家长都在考虑给孩子买一支好钢笔开学备用。 这一下,就连英雄金笔厂也大为意外,产量没能跟上。 那个时候,还没有“饥饿营销”的说法,可是天天听到收音机和电视里的广告诱人心动,就是买不到,就形成了始料未及笔难求的局面。 这一切,邱明泉不知道,可是封睿却能敏锐地猜到。 就在全面断货开始的这几天,他叫邱明泉每天带上一部分金笔,游走于各大商场的文具柜台边,一旦听到有人有明确的购买欲却失望而回时,邱明泉就赶紧跑过去,掏出琳琅满目的品种,供人挑选。 枣红笔身的c全银笔身的c银帽黑身的进货时就有目的地配置合理,卖起来,也任挑任选。 精品商厦文具柜台的几个营业员算是服了。 原先虽然知道这孩子每天来买这么多笔是去贩卖,可到底卖到哪里去,一直是个谜团。 现在倒好,人家就在他们国营店的眼皮底下倒卖! 偶然有顾客疑惑真假什么的,那孩子还一脸无辜指指这边:“我就是从这里进的呀。” 得,现场提供专柜验货啊这是! 吐槽归吐槽,柜台里的英雄金笔还是彻底断货了,来购买的顾客络绎不绝,催促了厂家几次都说产能不足,商厦的领导都没辙。 三两天下来,他们已经知道这孩子一支笔加了多少价,不得不说,在这一笔难求的时候,封睿定的价格正好卡在某个深谙顾客心理的节点上,让你觉得肉疼,但是又没有生气到拂袖而去的边界。 这孩子几天赚到的,只怕够他们这些国企营业员几个月的工资呢! 特别是小心眼的柜台组长赵德成,更是心里不爽到极点,看着这小鬼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天,邱明泉正在和一个顾客讨价还价:“真的不行,叔叔,这笔我就赚两元钱” “两元还少吗!你这一天卖几十支笔,小小年纪就敢投机倒把!” 一只手忽然从背后伸过来,狠狠抓住了邱明泉的小手,一把把他手中的金笔抢了过来。 邱明泉愕然抬头,看着一身笔挺中山装的赵德成:“叔叔您干吗抢我东西?” 赵德成噎住了。 这小鬼,果然狡猾又坏,不辩解,却把抢东西的帽子扣给他! 他蛮横地把邱明泉手里的书包抢过来,里面满满的金笔盒往地上一倒:“抢?我还要砸了你呢!” “咕噜噜”地,一堆笔盒落在了地上。 二楼的楼梯上,两个中年男子正并肩前行。 精品商厦的曲总经理笑着看着身边的老同学魏清远:“恭喜恭喜,没想到你从燕京调动到了东申市,我们这一届的大学同学,在燕京一做十几年的,就只有你了吧。” 魏清远摇头苦笑:“我是喜欢做研究的,你不是不知道。这次要不是巩校长来东申市就职,非要带我一起来,我宁可在审计署做事。” 曲逸飞感慨万分:“这可由不得你了,如今的形势,国家正缺人,尤其是懂市场经济的人。我们这几届的师兄师姐们,几乎个个被紧急启用了。” 魏清远笑笑:“你不也是,这个年纪就被提拔到了总经理的位置。” 曲逸飞摇头,放低了声音:“我也在摸着石头过河,对了,你接触的层面高,你觉得,股份制改造真的可行不?” 魏清远推了推眼镜,神色郑重起来:“你应该比我还知道吧?就在去年,豫园商场成了东申市首批改为股份制的企业之一。联合了几十家国营和集体商店,组成了一个大的c统一的股份有限公司,以集中优势扩大经营规模。你总该知道,他们发行了股票,反响非常好,那么你们为什么不行?” 曲逸飞眼中光芒闪烁:“对!我也觉得,这个方向非常值得尝试——你不知道,这些天,我琢磨了不少调动积极性的办法。说到底,股份制的尝试,把职工的切身利益和单位联系在一起,才是最有力的举措!” 魏清远悄悄指了指北方:“你们身在企业,放手一试吧,政策一定会大胆得叫你吃惊!” 曲逸飞心中直跳,有点激动起来,这位同窗最得恩师巩校长的器重,这次巩校长受命出任人民银行东申市分行副行长,坚持把得意门生魏清远从人教司带到了东申市,这里面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会赶紧和上面建议,放手试试!” 魏清远含笑道:“对了,我想来你们这儿买两支金笔送人,带我去文具柜台?” 曲逸飞一拍大腿:“你早不说!英雄金笔断货很久了,就算是我,现在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别急,过一阵到货了,我给你留着。” 魏清远笑着道:“我不知道你如今在这里履职啊,要不然,前些天也不至于加价在人手里买了一支。” 曲逸飞这可就吃了一惊,又觉得好笑:“这都能贩卖,心思这么活?” 魏清远哈哈笑起来:“而且做这事的,是个小孩子。不瞒你说,我那天买了笔以后,非常感慨。” “感慨什么?” 魏清远眼神坚定:“市场经济势在必行啊。群众的嗅觉和智慧早已经走在了前面,就连一个小小孩童尚且都能懵懂地走出这一步,我们还有什么犹豫的?” 曲逸飞惊奇极了:“你说的,倒像个奇闻异事了。真的是个孩子,贩了金笔去卖给你?我怎么有点不信啊!” 魏清远踏上了三楼,目光无意识地向前一望,正望见一张小小的脸,立刻呆住了。 半晌,他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不信?那我今天就证明给你看看。” “不准在这做生意!不然信不信我叫警察抓你!黑心加价,倒买倒卖,这是要坐牢的!”赵德成冷笑着。 这还是市场经济没有放开的年代,后世遍地都是的贩卖,在这时,还有一个不太端正的名称“投机倒把”,在绝大多数人心里,这就是不光彩的c需要遮遮掩掩的。 邱明泉:“封先生,怎么办?” 封睿怒道:“你没偷没抢,怕他干吗!” 邱明泉倒不是怕,只是前世极少有和人争吵的时候,没有太多口才,他定定神:“叔叔,我没做违法的事。我用自己的钱买的,买我金笔的人也都是心甘情愿。您不能这样。” 他年纪小,气势不足,这样和和气气地说着话,赵德成越发得理不饶人。 他扭头就冲着楼下扯着嗓子喊:“保卫科,快点来人!三楼有个投机倒把的小贩子,你们快来处理!” 没片刻时间,商厦保卫科的两个人就来了,一老一少,年纪大点的正是保卫科科长。 赵德成趾高气扬地把事情说了一遍,直听得保卫科长一愣。 这事从来没遇到过,赵组长说的好像挺有道理,前几年,广播里不是播过,严重的投机倒把罪还枪毙过人? 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思想,确实还停留在僵化的阶段。 “你这小孩,怎么能这样做呢?”年轻一点的保卫科科员看着邱明泉,不客气地就说话了,“快点走,不然把你扭送到公安局了!” 保卫科科长摆摆手,倒是和气得很:“小朋友,你做这事,谁教的?” “肯定是家里大人教唆的!”赵德成恶狠狠地恐吓道,“要我说,得连着他家大人一起抓!” “搞得定不?不如我来给你示范一下?”封大总裁又跃跃欲试了。 “你不会又要打人吧?”邱明泉狐疑地问。 “那必须不会。”封睿淡淡道,“这种时候,我们讲究一个以德服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语出惊人 刚刚还有点瑟缩的男孩子,下一刻,眼神似乎迷茫了一下。 再抬头时,那幽深眸子就冷冷的,和刚才那热忱纯良的眼神比起来,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是有人教导我。”半大的孩子,慢悠悠地环视了一下身边的商场工作人员,还有好奇围观的一些顾客,声音不大,却清晰极了,“邓爷爷啊。” “邓爷爷?你家大人吗?”保卫科长没醒悟过来。 邱明泉悠悠地指了指北边:“小平爷爷说的啊!” 他老神在在地皱着眉,鄙视地看着赵德成:“你这样不行,不关心国家大事啊。三年前邓爷爷就说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我不偷不抢的,用劳动和智慧致富,又有什么错了?” 周围的人都是愣愣的,这小孩,太厉害了吧? 赵德成脸一红:“小平同志叫我们勤劳致富,你这叫不劳而获!对对,转手就倒卖,这不是不劳而获,是什么?!” 邱明泉看看他,那眼光有点冷冷的,带着不屑。 “你这么大的人,怎能胡说八道呢?”他叹了口,小孩子这种口吻,尤其有杀伤力,“我分析你们的出货量,调查附近学校的需求,到几家商场轮流观察,在这里整整一天,就啃了一只馒头,水都没喝上一口,怎么能说我不劳而获呢?” 周围的围观群众:“” 服气了这个! 王娟在柜台里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心软,隔着玻璃柜台将自己的杯子递出来:“来来,孩子喝点水。” 邱明泉跑过去感激地接了过来,“咕嘟嘟”也不客气,就喝了大半杯。 “谢谢阿姨。”占据了邱明泉身体的封大总裁收起了凌厉,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泪花,“您比我妈还好呢。” 王娟“扑哧”一笑:“那你妈呢?怎么不跟着你,叫你一个人来。” 邱明泉眼圈瞬间就红了:“我妈早死了。” 意识角落里,真正的邱明泉满头黑线:“喂,封总,戏过了吧?我是被人遗弃的,爹妈应该还活着呢?” “抛弃小孩子的人,活着你就当他们死了吧!”封睿斩钉截铁。 “” 王娟是文具组的老营业员,赵德成仗着家里表亲关系升上来,她本就不服气他,现在一看邱明泉这可怜的小模样,当妈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立刻就在一边帮腔了。 “李科长,我觉得这小娃娃说的蛮对的。”她慢条斯理地点着用凤仙花汁涂的红指甲,“这可是人民群众的商场,凭什么不叫人民的小孩进来呢?你们说是吧?” 四周就有围观的群众跟着起哄,都觉得好玩:“是啊是啊,我觉得这小孩说的对!” “王娟!我警告你,不要跟犯罪分子沆瀣一气!”赵德成目露凶光,手指着王娟,“这个月的评优奖金十元钱,你还要不要了!” 忽然地,一个声音从人群背后冷冷传出来,带着威严。 “谁这么厉害,评优一句话就不给了?你们文具组的评优,就是这样做的?” 赵德成和王娟看清来人,全都猛然一愣。人群中走出来的男人,不正是商场新提拔的曲总经理吗? 曲经理年轻力壮,正经财经院校本科毕业,是这一批商业战线被提拔的年轻干部,思想活跃,在商场的经营雷厉风行,可厉害呢! 今天他正陪着老同学在各层巡查和参观,在外面已经悄悄听了一会。 一开始还忍着火,直到听到赵德成那句威胁,实在是气得不轻。——都说老国企作风混乱,没有规章制度可循,果然,今儿就亲眼见到了! 曲经理拨开人群走进来,冷冷地瞪着赵德成:“文具组组长是吧,好大威风,好大煞气啊。” 大冬天的,赵德成的汗都快下来了。 这可是刚刚上任的总经理,听说上面很是器重。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那把火烧到哪里呢? 曲逸飞转过头,和气地对邱明泉道:“小朋友,假如商场真的不给你在这里卖笔,你要怎么办啊?” 面前的小孩乌溜溜的眼珠看着他:“您不会的。” “哦,为什么?” “您是商场的大领导吧?”真正的封大总裁观察着他,神态天真而狡黠,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第一,你们没有明文说不准在贵商场的地方交易,就算派出所来问,也不会支持的;第二,商品流通和加价贩卖,只要是愿打愿挨,又不危害国计民生,就不是错误,相反,是市场必要的润滑剂嘛。” 柜台里的王娟听着听着,一口水就从搪瓷杯子里喷了出来。 ——哎哟!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比他们商场的大领导在元旦动员会上,说的还好听呢! 曲经理更是惊地微微张开了嘴,这这这孩子才多大?是修炼成精的千年老怪,还是家学渊源? 这一大堆词语,叫他这个财经大学毕业生,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啊! 愣了半晌,他笑了。 他亲自弯下腰,把落了满地的笔盒全都捡起来,装在了邱明泉的书包里。 “小朋友,你说的非常好。”他转过头,不怒自威地看着赵德成,“只要是我们商厦的顾客,我们就会欢迎。早就和你们说过,‘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空话,像你这样,不听新闻c不学新精神的。迟早要被时代淘汰!” 赵德成脸涨得通红,腿肚子发软,却一句话也不敢回嘴。 曲逸飞又看了看保卫科的两个人,脸色同样严肃:“身为保卫科的同志,更应该懂一点法律。这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相反,他购买了本商厦的东西,在这间商场里,你们更有保护他这个小顾客的义务。” 李科长脸涨红了:“总经理,我c我们懂了。下次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经理看着赵德成,想着刚刚自己还和老同学信誓旦旦说要搞好经营的大话,就越发觉得丢脸:“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观察断货,你身为文具组的组长,假如平时用心点,难道不应该早点申请进货?” 王娟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刀:“我们好几天前就往上汇报了,说是英雄金笔卖得好,组长说不用我们管呢。” 这个赵德成,仗着自己家和老领导有点亲戚关系,不尊重她们这些一线的老员工,王娟早就瞧他不爽了! 曲经理含怒再瞪了赵德成一眼:“这样负责的营业员,评优奖金一分钱都不准少。你再干不好,就退位让贤!” 赵德成哈着腰:“领导教育得对!我知道了,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逸飞再次笑着拍了拍邱明泉的头:“小朋友,你放心在这里,我们精品商厦,欢迎所有的顾客,也欢迎你!” 分开人群,他走向远远站在一边的老同学。 他身后,邱明泉没有看到魏清远,又开始若无其事地吆喝:“诸位叔叔阿姨,看看这些金笔吧。保证货真价实!” 赵德成目送曲经理离开,心里气得快要炸开。 他一把抄起柜台里的座机,拨通了内线电话:“喂,供销科啊?我是文具柜台!英雄金笔进货的事,怎么样了?什么,一星期以后全面到货?好好,那就好!” 扔下电话,他嗤笑一声,恶狠狠斜睨邱明泉:“赔死这些小贩子!” 这一下,柜组里好几个营业员都心里一动。 东申市从来都是全国经济弄潮c思想开放的先行地,对于赚钱和财富的敏感,是很多东申市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在这改革开放春风逐渐逼近的时代,从来都不缺乏头脑活泛的平民百姓们。 王娟冲着邱明泉招手,叫了他过来:“小泉啊,你说阿姨对你好不好?” 邱明泉赶紧点点头:“谢谢王阿姨照顾!” 这不是客套话,王娟不是刻薄的人,每逢有顾客和邱明泉讨价还价,她都顺口帮着说几句:“别的商场也全都没货了,全国都断货!” 就是这简单的一句大实话,足够留住了想往别的商场碰碰运气的一些顾客,咬牙买下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这明显的好意,邱明泉又怎么会不感激 “你也听到了,最慢下周,14k金笔系列就能全面重新到货了,你可小心点啊!”王娟担忧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坑的就是你 邱明泉明白她的意思,一旦国营店全面到货,他这堵着门加价的生意,可就再也做不成了。 “谢谢您了,我手里的笔,最多今天就全出完了,不用担心。” “小泉啊,你也给我交个底。”王娟压低了声音,听了他刚才那篇长篇大论,再也没有丝毫把他当小孩子看的心了,“金笔再到货的话,你还做不做这生意了?不瞒你说,我也想叫我兄弟试试。” 旁边,赵德成竖起了耳朵,心思也忽然活泛了起来。哎呀,这王娟说的话有点意思! 邱明清的心中,忽然响起封睿的声音:“你就说能做,说给那个赵德成听,他看着呢!” 邱明泉一愣,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么容易赚钱的生意,为什么不做呢?王阿姨,不瞒您说,我这几天,可赚了快一千块,简直是躺着挣钱。” 王娟惊呼了一声:“哎呀,顶我大半年工资啊!” 赵德成的小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悄悄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绕到二楼,他神秘兮兮地把在女装部上班的营业员老婆拉了出来:“喂,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他老婆两眼一翻:“你要干啥?” “快快,我有个发财的法子,全部拿出来!这一次啊,咱们家能狠狠赚一笔!” 邱明泉眼看着赵德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王阿姨,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哦?”王娟一愣神,心里就有点怀疑。这孩子,别是怕她也来竞争吧? “阿姨您想想,英雄金笔厂花了这么大力气做广告,效果好得出奇,但是为什么供货跟不上?” 不等王娟回答,他就逻辑清晰地道:“因为他们事先也没有想到广告效果这么好,并没敢大举扩建生产线。现在全国的代理商都在拼命催货,他们的生产线立刻就会扩张,产能也绝对不再是问题了。” 实际上,据封睿所知,英雄金笔厂正是在这段时期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业绩仗,不仅是国内销量出现井喷,更是走出了国门,出口创汇逐年上升,持续多年年均出口创汇千万美元以上,远销六十多个国家! 在这随后的几年间,这个国产钢笔品牌在全世界的文具柜台上,都曾经和派克以及万宝龙等世界名笔同台销售,创下了它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段岁月,那么产能又怎么会再跟不上? 王娟愣愣地听着,看着面前孩子清明而坦诚的眼,忽然一个激灵。 是啊,这样大好的形势,想想那铺天盖地的广告,这个厂家的领导层,绝不是庸庸无为的人! “小泉,谢谢你。”她不禁一阵后背发凉。 这些天,看邱明泉顺利而轻松挣到了这么多钱,她差点就昏了头,也想孤注一掷地,甚至借点钱,来一次大的! 假如真的冲进去,还不全砸在手里才怪! 抱着金笔完全脱手后的尾款,邱明泉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在跳。 大书包里,所有的十元钞票被他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剩下的零钞中,硬币很多,坠得书包沉甸甸的。 他最初偷出来的八十多元钱,经过这些天45的利润复利增长,已经翻成了恐怖的两千四百多元! “要是有百元的钞票就好了,这么多钱,二十多张就够了。”他感叹。 封睿问:“你猜什么时候开始有百元大钞的?” 看邱明泉愣住,他得意地炫耀:“就快了。1988年5月,也就是几个月后,是央一行第一次发行百元大钞的时候。一开始很多店家还不敢收呢,因为没见过。” 金笔出手完毕,这一天回家得也早。刚刚踏进家门,邱明泉就是一愣。 大院里,又和前几次一样,邻居们聚集在了一起,脸色有点奇怪,围着正中间的一个人。 “建设这一片,为的是所有人的福祉!整合工业,发展经济,到时候这飞马路的两边全部要拆除!”一个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后脑勺的油腻感异常明显,嘴里唾液横飞。 “前一阵有流氓想提前收购地皮和房子,来和政一府对抗,现在好了,我们区里直接来谈,绝不让群众们的利益受损!” 大院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明显就意动了。 “庄区长,由公家人出面收房子,那就太好了。”王婶心急,满脸堆笑问,“那能给多少钱啊?我们也不想一辈子住在这棚户区,给钱多一点的话,我们愿意搬!” 这倒是大实话,由区里出面,一定不会叫大家伙吃亏的吧? 庄区长神色严肃:“区里已经草拟了计划,价格参考了市价,统一每平米800元!” 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 这个价格比王大全那样的强取豪夺好多了,但是依旧略低于市价,假如真的以这个价格卖出去,甚至不够再在别处买上同样的房子。 王婶立刻就急了,结结巴巴地道:“可是领导同志,这里不是要建大房子c大工厂吗?那地皮是要c要涨价的呀!” 她可清楚记得,邱明泉那天说过,这房子和地,以后是要值得十倍百倍的! “是啊是啊,怎么能按照现在的市价给呢?庄区长,您再给上面说说,给加点。”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声音却都不大,这个时代的人们,还都对着公家人的身份有着由衷的信任和敬畏。 “怎么,你们还想从公家头上赚钱不成!”庄区长脸色难看起来,心里一阵厌烦和警惕。 ——就是这个棚户区,不仅把来威吓的王大全打走,甚至连放火都没搞定。 他环视着众人,刻意释放着久居官位的威严,脸色冷漠:“这是关乎大建设整体规划的,容不得一些个人的贪婪作祟。哪些人敢带头闹事,不要怪公家不客气!” 刘东风一直沉默着,听了这话正要忍不住开口,却被刘琴花猛地拉住,狠狠掐了一下。 庄区长满意地看着众人沉默的脸,点点头:“都准备准备,赶紧找搬家的房子” “且慢。”一声清脆又平静的少年声音响起来。 邱明泉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凝神看着他,露出困惑的表情来:“领导叔叔,您说是公家的意思,那到底是市里还是区里的意思啊?” 庄区长看着这古怪的小孩,一阵语塞:“一边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邱明泉眼神中有微妙的探究,盯着庄区长:“王大全带人来,是我把他打伤的,他亲自来放火,也是我不小心烧伤了他。” 庄区长惊愕无比地看着他,心里忽然就想起刚接到的消息——王大全今天早上,忽然在医院死亡了! 望着面前这孩子黑漆漆的平静的眼,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向后踉跄退了一步,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不由得恼羞成怒起来。 他“啪”地摔出一张纸,恶狠狠地往众人面前一亮:“看清楚了,这是文件!公家做了决定,很快就会有工作人员来安排签合同的!” 邱明泉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那文件,在眼前细细观看。 他身后,好几个邻居也惴惴不安地凑过头来。 邱明泉把文件举到眼前。在心里小声问:“怎么样?” 封睿极快地浏览一下,心里有了数,不由得嗤笑一声:“你按照我说的问他一句。” 邱明泉心里有了数,嘴角浮起一个奇怪的笑:“这是区里的决议,不是红头文件。然后,真正和居民签协议的,是一家房产公司是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庄区长却心里一突:这孩子,点的可正是致命的地方! 这不是市里的意见,是他紧急开会炮制出来的,名义上是班子集体意见,实际上,连文件都不敢下。而真正来交接的,是某个神秘的新冒出来的房产新公司,甚至他都不知道那个法人是谁。 “是的,怎么样?”他强行镇定。 邱明泉眼里讥讽一闪而过,伸手交还了那文件:“领导叔叔,您回去吧,我们再考虑考虑。” 一直等到庄区长带着人离开,他才笑嘻嘻地看着众人:“大家放心吧,这个领导官太小了,说话不算话的。” 刘琴花首先迟疑了:“这可是区长啊。” 邱明泉摇摇头:“这事还有得谈,别说区长,就算再大的官,也不能真的自说自话不是?” 他拉着一边的爷爷奶奶,乖巧地笑笑:“我饿了,咱们吃饭吧。” 意识深处,封大总裁冷冷地哼了一声:“居然敢指定一家私企房产公司接收,还真是胆大包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漂亮女人 第二天,邱明泉再一次去了市中心。 这几天赚了这么多,他一直想给家里添点东西,已经在心里反复盘算了好久。 “我想多给爷爷奶奶买点,好不好?”邱明泉兴奋地道。 封睿哼了哼:“去呗,赚钱就是要花的。” 想了想,他又叮嘱:“不准多花,省着点!” 邱明泉愣了一下,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可是既然你问我,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不会挣钱是蠢材,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王记三鲜小馄饨”的招牌树在门口,邱明泉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小小的店堂里,食客坐得满满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扑面而来。 “这是东申市著名的鲜肉小馄饨摊子,你尝尝看。也就八毛钱,里面的肉馅是难得地新鲜。”封睿感慨地看着邱明泉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小时候的记忆再次翻涌上心。 这家货真价实的小馄饨店,后来在老城区拆迁大潮中销声匿迹了,前世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曾专门来找这家老店,可惜怅然而返,美食已成怀念。 邱明泉一惊:“外面的鲜肉馄饨不是才五毛吗?!” “好东西当然贵点。东申市这种地方,啥时候都不缺乏有钱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为天。” 果然,邱明泉仔细打量一下食客们,都个个衣着整洁漂亮,明显比棚户区的那些邻居看上去体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摆上了桌面。 清亮的汤底里,漂着鲜黄的蛋丝c浅红的虾皮c乌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轻轻用小勺舀起来一只小馄饨,面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一口一个,吞进嘴里,邱明泉只觉得满口留香,鲜美异常。 “纯肉馅的,猪肉里混了一点鲜虾。真材实料,绝对新鲜。”封睿得意地问,“怎么样,薄皮包裹着鲜肉,口感是不是咸香爽滑,堪称一绝?” 邱明泉一只接着一只,舌尖鲜美滑爽的馄饨馅混着微烫的三鲜汤,差点鲜得把舌头咬了下来。 真好吃啊上一世c这一世,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是自然了,我小时候那么挑食,对这里的东西都很有好感。”封睿感觉得到邱明泉那惊为天人般的赞叹,忽然有点沮丧。 就算再食指大动,可是根本连身体也没有的他,像前世那样极尽饕餮美食,也是没有可能了。 邱明泉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 “你上我的身吧。”他小声道。 封睿沉默了一下,心里蓦然有点滋味万千。这家伙啊是在可怜自己吧? 天人交战下,他还是飞快地占据了那具身体,当唇齿间滑过那记忆中的美味,他险些落下泪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邱明泉看着封大总裁珍惜无比地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鲜汤,把一丝紫菜都吸进了喉咙间,好奇地问:“你小时候就住在附近?” “对,我家就在附近。”封睿的声音变得有点古怪,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走出了小馄饨店,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点,向陌生的街道走去。 可他心里的疑惑却比任何时候都大。 书包里,除了那些随身携带的巨款,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些天,封睿一再叮嘱,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三支高级金雕笔不要卖。 现在,那剩下的三支金笔,正静静躺在他的书包里面。 “待会儿,听我的吩咐,见到一个女人的话,就把这三支笔卖给她。”封睿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可是邱明泉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一向沉稳傲娇的男人,有着极大的不安。 快到黄昏了,冬天的冷风渐渐变得呼啸起来,吹在身上,有种刺骨的冰寒。 邱明泉走了一阵,渐渐发现,路边的景色越来越美,路过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路边家家都带着单独的花园,茂盛的花木和小庭院里,掩映着带着国外建筑风格的小洋房来。 就算是在这个年代,就算经过长达大半个世纪的封闭和历史磨难,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深处,也不乏居住着富有却又低调的一些家庭。 “就在那里。”忽然,封睿的声音有点喑哑,竟似有点近乡情怯般的害怕,“看到街角那辆黑色的新皇冠汽车吗?你走过去,敲敲车窗。” “哦,然后呢?”邱明泉懵懂地问。 “你就问车里的女人,要不要买你手中的金笔。”顿了顿,他又有点迟疑,“算了,反正接下来你让我上身就好了,我来说话。” 邱明泉“嗯”了一声,被他的奇怪情绪感染,心脏也忽然奇怪地狂跳起来。 他慢慢抬步,在夕阳里,向着那辆小街尽头的黑色汽车走去。 那是一辆东申市少见的新丰田皇冠,低调大气的车型流畅而宽敞,邱明泉虽然完全不懂车,但是也能感觉得出那崭新车身流露出的优雅。 走到近前,他犹豫了一下,轻轻举起手指,叩了叩那暗黑色的车窗。 刘淑雁手中捧着一本泰戈尔诗集,正在开了空调的车中闲适地看着,忽然耳边传来车窗的敲打声。 诧异地抬起头,正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孩子的脸出现在车窗外,正睁着大大的黑眼睛,显得纯良又乖巧。 刘淑雁觉得好生奇怪,这孩子挺面生,难道是儿子的同学吗? 车窗缓缓降下,邱明泉就是一呆。这位阿姨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 弯弯的柳叶眉,温柔如水的一双秋水般瞳仁清澈漆黑,鹅蛋脸上笑意依稀,留着就算在后世也并不落伍的卷发。 她的脸,有着八一九十年代港台女星般辨识度极高的天然美,除了依稀看得出一点儿淡淡的口红外,不施一点粉黛。 “小朋友,你有事吗?”刘淑雁等了一会儿,温柔地笑问。 离得近了,她已经看清了邱明泉堪称寒酸的打扮,心里推翻了这是儿子同学的想法。 邱明泉等了一下,没有等到封睿说话,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支精美的50金雕笔,忐忑地举到了车窗前。 “阿姨,您需要金笔吗?英雄牌的,名牌正品,国家领导出国时,就是用这种型号送给国外友人的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少年相见不相识 这几句话,他也不知道背了多少遍,此刻赶紧流利无比地说了出来。 坐在前座上的司机忽然“咦”了一声,好奇地扭过头,眯起眼睛看了看邱明泉手里的金笔。 “夫人,就是这种盒子。我前几天去转了几家大商场,都说断货。” 刘淑雁有点惊异,伸手接过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盒,打了开来。 没错,漂亮的金色笔身上,展翅的金雕姿态傲然,顶端上,英雄商标镌刻清晰,显示着良好的做工和品控。 自己想给儿子和向家的两个孩子买金笔,叫司机去转了一圈,却都去晚了。 可今天怎么正好这么巧,有人上门主动兜售呢? 察觉了她的惊讶,邱明泉慌忙解释:“阿姨,我就是乘着寒假贩卖一些文具,想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的。这金笔,我保证是正品,是从精品商厦里刚刚买的。” 刘淑雁看着他破旧的外套和磨得有点发毛的袖口,心里恍然,看着这孩子相貌乖巧声音清亮,不由得就母爱泛滥起来。 小小年纪,最多也就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却已经要走上街头,试着谋生了啊。 她从身边拿过小巧的真皮坤包:“多少钱一支呢?我要三支。” 邱明泉一怔:竟然真的要三支。 “二十八元一支。”邱明泉等了一下,却意外地并没有听到封睿的指示,更没有等来说好的由他上身,只好按照过去的价格来回答。 刘淑雁温柔地笑笑,没有讨价还价,就数了八十五元整,递给了窗外的邱明泉。 邱明泉手忙脚乱地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枚硬币。刚要递进车窗去,一个不小心,硬币却掉在了地上,圆溜溜的不知滚到了哪里。 “不用找了,就这样吧。”刘淑雁见他着急,有点不忍。 “我找到了!”邱明泉撅着屁股,终于在车底盘下找到了那枚闪闪发光的硬币,惊喜地伸手掏了出来,“阿姨,给您!” 可就在这时,一片阴影却从夕阳的方向笼罩过来,遮住了原本良好的光线。 “哪来的小乞丐?”一个清冷傲慢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少年期男声的清朗,就在几步之内,似乎很近,又似乎有点远。 “封睿,怎么说话呢?”刘淑雁嗔怪了一句,顺手打开了车门,迎接着刚参加完英语辅导班的儿子。 封睿。哪个睿,哪个封? 邱明泉猛地愣住了!似乎有什么在他心中轰然炸响。 他艰难地抬起头,正看见一张让他瞬间如同霹雳加身的脸。 俊眉朗目,眸若明星,挺直的鼻梁就像刀刻出来的一般。 背对着冬日冰冷夕阳,那英俊少年比邱明泉足足高了半个头,俯视他的时候,那双和母亲一样好看的眼睛里,没有刘淑雁的温柔,却有着一种不耐烦的傲慢。 虽然没有任何准备,可是这一眼后,邱明泉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上一世临死前看到的那位封大总裁,那张沾染了血污也依旧英俊惊人的脸,和这时这个俊俏少年的相貌,完美地契合在了一块。 时光雕刻,人心变迁,不变的,是年少时彼此的容颜。 1988年1月的寒假。 这一天傍晚,幼年的封睿c邱明泉还有向城,初次相遇。 人生际遇是如此奇妙,在人生的长河里原本平凡的一天,却在很久以后,因为那天发生的一切,而变得容易标记,以至于多年以后,都牢牢铭刻在几个人心里。 封睿皱了皱俊朗的眉峰,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男孩子。 衣服很旧,小脸红扑扑的被冻得有点皲裂,但是眉目算得上干净秀气,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夕阳从西边照过来,正看得清这陌生少年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动。 是的,就是那样古怪的神情——初时是震惊,紧接着是茫然,最后,又像是欲说还休的惊喜。 年少的封睿和邱明泉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时光仿佛有那么一瞬的停顿,但是在他们之间,也并没有扭曲变异,没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直到邱明泉的目光,忽然无意中落到了封睿胸前微微露出来的一点红色上。 脑海中有什么电光石火般闪过,他死死盯着对面少年的脖颈,呼吸急促了。 如同被蛊惑了似的,他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封睿的衣领,轻轻一拉! 温润的和田白玉,泛着晶莹之色,中间一汪翠绿完全一模一样,连着那里面缠绕的流动华彩。这些天也同样吊在他胸口,时常抚摸,再熟悉不过! 没错,这就是幼年的封睿,他前世一直贴身戴着这家传玉石吊坠,到死的时候才被自己无意间扯掉。 那么自己带回来的这一块?邱明泉茫然地捂向自己的胸口。 猛然地,他浑身一振,怎么回事?他胸口那块从前世带回来的玉坠呢?! 没有,就是没有!就连脖颈上的绳子,也忽然间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贼,放下睿哥的玉坠!”正在他惶然无助,脑海里一片空白时,忽然耳边一声清亮的男孩大喊,脸上猛然一痛,一股大力在他左边脸颊轰然砸到,他眼前一黑,就摔倒在了地上。 从震惊和惶然中醒过神,邱明泉晃了晃脑袋,感觉到鼻子下有液体流淌。 伸手一抹,殷红的血迹沾得了一手都是。 “小乞丐我看不像,像是个小偷加强盗。”一个男孩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来,和封睿的声线明显不同,带着警惕和防备。 邱明泉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说话的人。 刚刚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封睿身上,却压根儿没发现,封睿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同样俊美的少年。 身高比封睿矮了一点,眉目如画,一双凤眼顾盼生姿,长得就像是个姣好的女孩子一样。只是看着邱明泉的眼神里,却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警觉和凶悍。 好奇怪怎么这个少年,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熟悉呢? “小城!怎么这么粗鲁呢!”刘淑雁大吃一惊,急忙下了车,着急地走到邱明泉身边,“你怎么样?” 打人的男孩立马换了人畜无害的乖巧笑容来:“刘阿姨,您刚刚没看到,这小贼伸手去抢睿哥的宝贝玉坠呢!要不是我把他揍趴下,说不定这时候他就撒丫子跑了!” 他人长得好看,笑起来那双凤眼就显得极为精神,刘淑雁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点疑惑起来。 封睿却没有立刻说话。 他看着被向城一拳打倒在地上的这个陌生男孩,不知怎么,竟然有点怔忪。 他自认有过目不忘的认人能力,明明没见过这人,可是心里这股子怪怪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那漆黑的眼神,明明是陌生的,却又偏偏在哪里见过一般,怔怔然又有点儿无助,仿佛还有种难言的伤感。 害怕了,这是求饶的眼神吗?鬼使神差的,封睿就迟疑了一下。 “没有了。我衣领上刚刚有只虫子,他是想帮我掸掉吧。”他淡淡道。 “哎?哥!”向城大吃了一惊。 他在一边看得清楚,明明是这小乞丐伸手去拽封睿的吊坠,还一脸满眼放光贪婪样,他生怕这宝贝东西被这小乞丐给抢走了,才赶紧出手的,睿哥不可能没看见呀,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喂喂,他明明就是个强盗啊!”他急得叫起来。 刘淑雁有点生气地板起了脸:“小城,弄错了还打人,以后再这样,阿姨不做好吃的给你了。”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他们,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别看向城长得像女孩子,却是打架淘气出名的,这一拳砸得重,邱明泉的半边脸颊已经微微肿了,摔倒时手掌也被磨破了一块,正慢慢渗出血来。 刘淑雁急忙从车里拿出纸巾盒,帮着邱明泉擦干了脸上的血。 想起刚才邱明泉来贩卖钢笔,不外是家境紧张,就从钱包里掏出了五十元钱,递到了邱明泉面前:“孩子,真的很抱歉,这个钱你先拿去,明天去医院处理一下,好不好?” 向城心里委屈,明明看到这小家伙伸手去抢睿哥的东西,刘阿姨竟然不相信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翻了翻好看的丹凤眼望着天。 邱明泉怔了怔,却摇了摇头,没有去接。 “阿姨,我没事”他低低道,落寞地转过身,想要就此离开。 和封睿向城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最后看了他们俩一眼。 夕阳快要下去了,余晖温暖而徜徉,映照着面前的这两个少年。同样地身姿挺拔c衣着时尚,一个冷俊傲气,一个秀美无暇。 ——看上去,分外相配的模样。 察觉到邱明泉的目光,向城赶紧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恶狠狠地瞪向了他。 邱明泉窘迫地转过头,眼睛却忍不住看向了封睿。 幼年的这个人虽然是少年模样,可是身上却早早透出了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和这些天日日在耳边发号施令的那个男人,气质简直一模一样。 “我不是小偷我也没想抢你的东西。”邱明泉艰难地开口,心里一股热血翻涌上来,“你c你相信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穿越时空来见你 封睿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压下心里那股挥之不去的奇怪感觉,他转身向自家的汽车走去:“小城,我们走。” 用手比画了一个揍人的动作,向城远远地竖起漂亮的小眉毛:“小贼,骗得了刘阿姨,你骗不了我!”说完这句,他才噔噔地跟着封睿,跑向了汽车。 刘淑雁坐在车前座里,苦笑着摇了摇头,十来岁的男孩子啊,正是崇尚武力的年纪。 她从座位上拿起那三只笔盒,分别递给了封睿和向城,温和地笑着:“终于买到了,你们俩一人一支。向城,再带一支给你姐姐,都要好好学习哦。” 两个孩子眼睛都亮了一下,向城毫不忸怩地接过来,嘴角一弯甜甜地道:“谢谢阿姨。” 这几天和睿哥一起上这个劳什子英语辅导班,烦都烦透了,要不是看在可以跟在睿哥身边,他才没兴趣来。 不过班上的那些同学,的确有好几个都拿着这新流行起来的金笔显摆,他看着也有点儿眼馋。 “妈,不是已经断货了吗?”封睿取下金色笔帽,淡定地审视着,小脸上有点喜怒不露声色的小大人样。 金笔那内敛含蓄的笔尖造型看着很舒服,不像国外的名笔大多是外露出整个笔头,霸气张扬,这几款热卖的英雄国产金笔,采用了含蓄的内笔尖,金色的小笔舌只露出一点点,不得不说,非常符合中国人的审美。 刘淑雁向后随手一指:“是刚刚那个孩子来敲我的车窗,卖给我的。” 向城吃了一惊:“什么,那是个小摊贩?那这是正品吗?” 他忽然又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阿姨我不是说金笔不好啊,我可喜欢了!” 他喜滋滋地把自己的金笔和封睿的放在一起比了一下:“是一对呢!” 封睿淡淡地道:“这种东西,暂时不会有假货的。与其想着跟着做仿制品,还不如拿着资金现在去争取做英雄的代理商。” “睿哥你好厉害。”向城充满崇拜地望着他。 “就会纸上谈兵。”刘淑雁嗔怪地笑着道,“你们瞧瞧人家那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抓住商机,低买高卖呢。” 封睿不以为然地道:“我是在说正事,假如你允许我动用我的压岁钱账户的话,我有信心就找人去谈一下这个代理权。” 想了想,他又正色道:“这个不会亏钱的,盈利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刘淑雁笑吟吟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丈夫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她本身也是蕙质兰心c名校毕业,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商业机会的判断也不差,从心里自然也是赞同儿子的看法。 可是赞同归赞同,她还是嘴角噙笑:“那可不行,你现在的任务当然是学习。” 向城实在忍不住,悄悄地趴在封睿耳边问:“睿哥,刚才那个小乞丐明明想要拿你的玉坠,你干嘛帮他隐瞒呀?” 封睿淡淡道:“他只是摸摸,穷孩子,没见过好东西吧。” 他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那支金笔,忍不住就心中一动,回过头去,看向了后面。 他们的车刚发动不久,果然,那个古怪的男孩子依旧站在原地,随着他们的皇冠车越开越远,那凝立不动的身影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他在看着他们。 虽然已经隔得那么远,但是封睿心里,不可抑制地浮起这样的念头。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悄然隐去,寒冬腊月的傍晚,气温极低。邱明泉却拢了拢肩膀,觉得彻骨冰寒。 他的眼前全是那个少年的脸。 那位和他一起跌下高楼的封大总裁,并没有事先知会,就引着他毫无防备地,迎面撞上了年少时的他。 可是原先的那个灵魂呢,为什么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了? 那块玉石吊坠和这个时空里的那一个,合二为一了吗?还是说封睿的残魂,已经找到了自己,回归到了本体? 他心里有种孤单的c酸涩的痛楚,细瘦纤长的手指茫然地捂住了胸口。 忽然地,他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带着困惑和无辜。 邱明泉猛然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重新出现的c静静地散发着美玉光辉的吊坠,连连狂吸了几口气! “你c你”他口齿结巴,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因为被冷空气给呛到了,“你刚刚到哪里去了!现在又怎么冒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成年版的封大总裁显然也非常地困惑和焦躁。 远远地看到那辆记忆中的皇冠车时,他都是有知觉的,那个时候,他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那是他家1988年刚换的新款日系皇冠,记忆中每天傍晚,妈妈就会在这个时候叫司机来这里,等待他和小时候的向城。 他俩那时一起在上私人外教英文班,这时,就会差不多一起双双出来,坐车回家去。 直到那车窗缓缓摇下,他看着年轻时的妈妈,正在心旌动摇,可是很快,就轰然一下,失去了任何感知。 就像是沉在了某种时间的空洞里,无光无声,发不出声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和邱明泉的联系也完全失去。 好在,这种情形并没有延续太久,不知不觉地,他就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可这期间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全然不知! 邱明泉如听天书一般,只觉得脑子完全不够用,而封睿的抓狂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玉石凭空消失,现在又完全毫无征兆地重新出现?这到底什么情况! 再一次细细盘问了刚才的细节,封睿终于揣测道:“推测一下时间点,我失去知觉的时候,应该就是小时候的我出现在你附近时。” 邱明泉想了想:“对,我和你妈妈说话时,你正从远处走过来。”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这个穿越回来的灵魂,和我幼年时的自己,不能共存。”封睿沉思道。 顿了顿,他又否定:“我们已经存在在同一时间了,实际上,应该是不能出现在接近的空间。” 邱明泉糊里糊涂地听着:“啊?” 封睿已经慢慢理清了脉络:“这个时空,大概只认那个幼年的我——毕竟他的存在才符合时空规律。” 邱明泉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这有点道理。 封睿苦笑起来:“我一直在苦苦思索,我既然回来了,又没有占据我自己的身体,那么这个世间的幼年的我,到底和我是什么关系?” 这就是一个悖论。 能容纳这个悖论存在的,应该就是这块祖传的玉石吊坠。空间法器,时光宝盒?随身空间? 可不管怎样,他回不去自己的身体! 一旦和幼年时自己的生存空间重合,他这道来自未来的残魂,就会自动消失,就像是活该被镇压的孤魂野鬼。 一时之间,封大总裁竟然对于过去的自己,起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嫉妒心情。 他这些天,暗暗苦思冥想的,不外就是能够重新遇到过去的自己,说不定就合二为一,和这个幸运的邱明泉一样,重新活上一遍。 所以他才暗搓搓地引诱邱明泉来到这里,甚至不敢事先告诉他。 可是现在,一切希望都化为泡影,事实给了他一个貌似合理,却又让人抓狂的答案。 假如幼年的自己过着他的人生,自己也只能以这种被禁锢的游魂状态存活着,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邱明泉好半天听不到封睿的声音,不由得有点惴惴不安。 他紧张地握住了胸口的玉石吊坠,啊,还在。 封睿有气无力地开口:“别摸我了,我这辈子,也就只能和你在一起了。” 他的前生,一定是太顺风顺水,所以败光了一世福荫。所以这以后,就只能安心做这个愚笨小民工的贴身保姆c辅佐之臣。 等到七八十年后邱明泉寿归正寝,他也就只有跟着一起进火葬场的命。 刚刚嫉妒完自己的封大总裁,又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还不如来一道雷电,把这块玉石给劈了吧,说不定他还能早点投胎——他怨恨地想。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邱明泉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 狂风骤起,白天还晴空一片的天气,忽然就乌云遮蔽了天空,一片漆黑。 一道银白的闪电犹如怒龙,从高空闪过,如同鹿角枯枝,蜿蜒而下,直直劈在他们面前!前方一棵大树正中雷电,一根粗壮的树枝“咔嚓”一声,断裂掉了下来。 刚刚还在怨天恨地的总裁先生,忽然闭上了嘴。 我艹他心里涌出来无数泥石流一般的咒骂。 算了什么都不说了。说多了也是泪啊! 在这个灵魂不死c重生转世c时空扭曲都统统能发生的世界,他现在毫不怀疑自己再埋怨上天几句,上天就会毫不客气地给他劈上一道雷击。 ——他不c想c死! 就算只是一道残魂,他也想活下去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谁的身世? “快回家吧,我们好好合计一下,接下来的一切!还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等着我们!” 邱明泉应了一声,隐约觉得,这位封大总裁不仅恢复了原样,好像变得更加积极和充满勃勃生机? 四周,逐渐飘起了雪花,大冬天的,天色黑的早,刚刚夕阳落下,现在雪花飞扬,已经是昏暗的一片。 最后一趟末班车上没有什么人,除了形单影只的邱明泉背着破旧的书包,手里提着早上在精品商厦买的爷爷奶奶的新衣服,就只有两三个乘客。 邱明泉独自坐在了最后一排,默默地看着窗外。窗外是影影绰绰一闪而过的树木,还有越来越大的片片雪花。 他身上捡来的不太合身的旧棉袄空荡荡的,那碗美味的小馄饨早已经消化得不见踪影。 本该又冷又饿的,可是邱明泉心里却意外地宁静。摸着那块玉石,他只觉得胸口暖烘烘的,好像有团火在勃勃燃烧。 而一向喜欢发号施令的封大总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同样的沉默着。 他透过邱明泉的眼睛,在那车窗的玻璃上,看到了一双清澈的c有点孤单的眼睛。 封睿心中一动。他在害怕。 他害怕自己的离去,就好像自己害怕他会丢下自己一样。 这一刻,心肠冷硬,充满算计的总裁先生,忽然有点难受,某种类似相依为命的感觉浮了上来。 “你睡吧,到了地方,我叫你。“封睿难得温柔地道。 邱明泉“嗯”了一声,半边脸靠在了玻璃上。 迷迷糊糊地,冰冷的玻璃贴着脸,邱明泉忽然就一个挺身,笔直地在座位上坐了起来! 狠狠打了他一拳的那个男孩!那双漂亮却凶悍的凤眼,秀美如同女孩的脸! 邱明泉脑海中有个记忆片段倏忽闪过,他震惊无比:“那个和你一起的男孩子是c是?” 是前世在天台上,和封睿纠缠拉扯的那个男人! 在医院里,他痛哭着哀求医生的样子浮现在邱明泉面前。 ——没错,是他!那张脸长大后,也同样变化不大,眉目依稀可以辨认! “你终于想起来了?”封睿淡淡道,“没错,就是他。” 当初封睿和那个男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重生后,封睿不谈,邱明泉更不好意思八卦发问。 可是今天,他再也忍不住了。 “那个人是谁啊?你后来和他结仇了吗?”邱明泉支支吾吾地问,末了又加了一句,“他干吗要杀你?” “胡说什么?”封睿诧异地道,“什么要杀我?” “我我没听清楚前因后果。”邱明泉抓了抓头发,“你不是他推下去的吗?” “少脑补了,没人推我。而且和你没关系。”封睿冷冷道。 邱明泉被噎住了,半晌愤愤地嘟囔一句:“怎么就和我没关了?我可是因为你俩才死掉的,今天他还打我一拳呢!” 伸手摸了摸脸颊,果然依旧肿着,鼻腔中还有凝固的血块。 正当邱明泉以为他铁了心不开口的时候,封睿才慢慢地道,声音有点疲惫:“他叫向城,我的发小,是我们家好友的孩子,我们从小就住在一起,是隔壁邻居。” 顿了顿,他接着道:“向世伯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早年曾有过一个男孩,夭折了。向城是向叔叔认养的义子。” “啊和我一样,被收养的吗?” 封睿冷漠地嗤笑一声:“哈,和你一样?他比你好命多了。” 邱明泉不吭声了。也是,人家被收养进了那么好的家庭,自己怎么比呢? “向伯伯在警界任职,年轻时在一线缉毒,有一个很要好的战友。那时候大城市刚刚有毒品开始滋生,很多缉毒警察都缺乏保护自己家人的经验。在一次抓捕了一个贩毒团伙后,那些余党狗急跳墙,蓄意报复,劫持了向伯伯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 “啊!”邱明泉惊叫一声。 “那位战友为了解救人质,和几个毒贩殊死搏斗,孤身深入虎狼窝,牺牲了。”封睿的声音沉重,“向伯伯的妻子被救,可是刚出生的小儿子,却被丧心病狂的毒贩子杀害了。” 邱明泉怔怔听着,心里酸酸的,不知道为何异常地难受。 那眼看着孩子死在面前的母亲,又该有多痛苦呢? “那位战友和向伯伯原本是莫逆之交,又是因为这事牺牲,向伯伯当然义不容辞地承担起抚养义务,每年给孤儿寡母寄去大量的生活费。可是向城长到三四岁时,他娘忽然生病去世了。” “啊,也真是可怜”邱明泉一声叹息。 “向伯伯一听到这事,就立刻赶往农村,把烈士遗孤带了出来,正式办理了领养手续。”封睿平静地叙述着。 “向城就这么成了向家的人。我妈和向夫人是手帕交,所以就从小玩在一起。”封睿的声音越来越轻,陷入了过去幼年的回忆,有一点模糊的伤感。 “嗯,那向城和你感情很好吧。”邱明泉恍然大悟。 封睿苦笑一下,没有说话。 是的,小时候感情好得过了分,以至于他从来都把向城当成弟弟,当成哥们,却从没有察觉出向城的异样心思和一片痴心。 “我叫你一声哥,可是你不是我亲哥啊!”他脑海里浮起向城这样嘶吼的模样,眼中满是绝望和悲伤。 “那后来,你们因为什么闹翻了?”耳边,邱明泉的话彻底把封睿从回忆中拉回来。 封睿意兴阑珊地道:“我们中间是感情的事。” “啊!你们喜欢同一个女人?”邱明泉脱口而出。 感情的事啊,两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地跑到天台上吵架,除了为女人,还能为什么? 封睿恼火地怒道:“闭嘴!你的脑子来来回回就这么一根筋!” 一路辗转回到郊外,已经是晚上七八点左右。 临近农村,通往这里的小路还是泥地,一到下雨下雪就免不了泥泞。 邱明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院里,路过刘琴花家门口正被她看见,她急忙伸手把邱明泉拉进屋,把他身上的雪花掸了掸:“瞧这一身的,赶紧来烤烤火。” 邱明泉被那干松又柔软的毛巾擦干了脸,心里也暖烘烘的。 前世他们一家一直在这贫民区居住,后来被王大全那帮人强行赶走,低价贱卖了房子,才和刘琴花一家失散分开。 邱明泉清楚记得,前世家里最困难c急需用钱救命的时候,爷爷奶奶就曾经找刘琴花夫妻俩借过一笔钱,虽然不多,可是也曾是危难中少有的温情。 他抬起了头,对着刘琴花感激地笑了笑:“刘婶,谢谢您。” “跟你婶子还客气啥!”刘琴花爽快地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头,硬把他拽到自家煤炉边,烤着半湿的棉衣,“吃了没?” 刘东风正好从外面回来,一身精神的片警冬装,看到邱明泉就笑了笑,脸上却有点忧色。 他随手拿过来一个大白馒头,又开了瓶胡玉美牌豆瓣酱:“来,小泉,吃点。“ 邱明泉犹豫了一下,也就接过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在外面跑了一天,现在还真饿。 他掰着馒头蘸着豆瓣酱,香甜地咀嚼起来:“谢谢东风哥!” 刘东风憨厚地笑笑,挑开门帘,进了里屋。 刘琴花等他啃完了馒头,瞧他的衣服也快干了,又强行把他按在理发椅上:“来,早就说给你剃个头了,你看这毛都长成啥样了!” 邱明泉家里赤贫,小时候,就是邱奶奶给他动手剪头,每每像是狗啃的一样,刘琴花看着难受,后来等邱明泉上学了,就硬拉着邱明泉给他理发,好几年也没要过一分钱。 刘琴花手艺其实极好,家里常常摆着最新一期的《大众电影》等时髦杂志,上面那些女影星的发型,在刘琴花手里,往往很快就能琢磨出个大差不离,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妇,有的甚至不远数里前来理发,每到过年过节,来烫头的女人更是要排队。 邱明泉坐在椅子上,乖乖地由着她,这一下,刘琴花就发现了他脸上的伤。 “哎呀,又在外面打架呢?你们这些皮猴子,就不能让大人省省心!你说你爷爷奶奶回去看到了,不得生气啊?”她没好气地数落,手里不停,硕大的剪刀“咔嚓嚓”地,一缕缕柔软的黑发掉了下来。 “没有,我不主动打人的。”邱明泉小声辩解。 就在这时,里屋的刘东风的说话隐约传了出来。 “领导说这次转正的名额太少,没我的份。” 刘爸爸的声音有点郁闷:“你工作都大半年了,不是说三个月都转正的么?你这娃,是不是做事偷懒,惹领导不高兴了?” 刘东风委屈地道:“没有,片区的老片警都夸我特勤快呢。这次转正的,是领导家的亲戚。” 里屋闷闷的,没了声音。 “要不,咱们春节送点东西?” “别送了爸。他们说,咱们局领导看不上小东西,人家戴的表都是梅花牌的。媛媛上学,正是花钱的时候。” 身后的刘琴花也沉默了,半晌邱明泉小声地问:“刘婶,东风哥的工作咋了?” 刘琴花苦笑一下:“没啥。” 邱明泉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话了。 屋子里的小灯开着,一如既往地昏暗。 邱明泉推开门,正要开口叫一声“我回来啦”,却是一愣。 贫苦的小屋里,两位老人木然地坐着,听到他的声音,一起抬起头。邱奶奶看着他:“小泉,你过来。” 等到邱明泉忐忑不安地站到了床边,她才指着着床板上摊开的存折:“这这是怎么回事?” 邱明泉一眼看去,头皮就是一麻。 完了,家里的存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败露的存折 自从很快翻本后,他就赶紧重新把偷取的六十元重新存了回去,二十多元零钱也放回原地。 可是,他忘记了一件事。银行存折上是有手写的存取记录的!眼看快要春节了,今天邱奶奶忽然心血来潮,拿出了压在床下的存折。这随便一眼看过去,可是吓了一跳——怎么被取出来,又存了回去? 问了邱爷爷,却说从没动过,那么只有邱明泉了。 他小小年纪,怎么用得到这么多钱,虽然最终还了回来,可是到底干什么去了呢? 邱爷爷仔细一看,正见他脸上的伤,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孩子是老俩口捡来的弃婴,大冬天的,那么一个蓝花的精致襁褓就躺在路边,他们不忍眼见着这么小的孩子没人管,社会福利机构更是不健全,打听了半天,也没有给这弃婴找到好去处。不得已,就收养了下来。 邱明泉从小就乖巧听话,也从不叫人操心,可是最近两位老人联想到他近来极其古怪的言行,忽然一下就想岔了。 ——这孩子,该不会是开始变坏了?! 早出晚归,偷钱私用,身上还有奇怪的伤痕,难不成,是跟了坏人做些什么不好的勾当! 邱爷爷心里一阵恍惚,忽然就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情形。从小就腼腆胆小的邱明泉,面对着王大全时,那种孤注一掷的c悍勇凌厉的眼神。 和过去,完全就不是一个人啊! “你你给我说清楚!”邱爷爷猛地站起来,喘着粗气。 他素来话少,也没有什么文化,平时都闷声不响又木讷,可是一旦发脾气,却吓人得很。 “怎么办?”邱明泉在心里焦急地问,向封睿求助。 “你就实话实说呗,说你灵机一动听到新闻,卖金笔赚的。”封睿再有能耐,此时也没辙,“别傻到把我说出来就一k,不然他们说不定找道士或者和尚来镇了我。” 两位老人只瞧见他满脸焦急,额头渗汗,邱奶奶心里一痛,浑浊的眼泪淌了下来。 “小泉”她哽咽地道,“我知道咱们家过得苦。可是穷归穷,你可千万不能走了歪路啊。” 邱明泉急得连连摇头:“没有!奶奶,我没做坏事!你信我” “那你跟我们说,你偷钱干什么去了?”邱奶奶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说是瞒不过去了,邱明泉硬着头皮道:“爷爷奶奶,我我最近学着人,做了点生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点:“我买了商场里的钢笔,带金笔尖的那种,然后加价卖了出去。这些天,赚了不少钱。” “小泉,你”邱奶奶绝望地呜呜哭了起来,偷钱也就算了,还撒这么大的谎?! 邱明泉慌了,一把拉下书包,把里面的钱都倒在了床上。 “爷爷奶奶,你们看,钱都回来了,我还赚了这么多!” 一大堆十元的c五元的新旧钞票铺满了床,还夹杂着钢镚互相撞击的脆响,昏暗的灯光下,两位老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钱!! 邱明泉忘记了一件事,复利增长的神话,一般人是算不出来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接受八十多元在十几天内,摇身一变,生出这样的巨款的事实! 邱爷爷嘴巴张了张,忽然害怕起来:有什么途径,能短时间内,叫一个孩子挣到这么多的钱! 邱奶奶怀疑地盯着他,忽然就瞧见了他脖颈上露出来的一段红绳。 随手一拉,玉吊坠就露了出来,一片氤氲的宝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散着光晕,温润细腻,就像是冻住的凝脂一样。 两位老人同时揉了揉眼睛,就算他们根本不具备什么鉴赏能力,也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这这是什么?” “我c我捡到的。”邱明泉脱口而出,慌忙撒谎,“我在一个树洞里捡到的。” 就在这够紧急的当口,封大总裁还在那里唧唧歪歪:“你看,她摸我没感觉。也就只有你摸我,我才有感觉了。” 邱爷爷四处张望,忽然抄起床边的小板凳,往邱明泉身上打去:“叫你撒谎!叫你学坏!” 这莫名其妙的贵重玉石,这忽然冒出来的巨款,还有那遮掩闪烁的眼神! 小板凳砸在背上,邱明泉小小的身体就是一个趔趄,背部一片闷痛。 邱明泉直接就被打傻了。 他自小就特别孝顺听话,极少淘气,就算是前世,记忆里也没有任何被打过的时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邱爷爷的板凳背又落了下来,这一下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又是疼得他一个哆嗦。 “爷爷,我c我” “哎呀你们家还搞家庭暴力啊,真是越穷困越野蛮——”封睿大吃一惊,“喂喂,你躲啊,是不是傻!” 邱明泉正想要躲闪,可是一眼看见爷爷那哆哆嗦嗦的样子,忽然就是心里一惊! 前世,爷爷身体不好,穷人家哪有什么年年体检的认识,忽然就得了中风,在床上瘫痪了几年才去世的。这一世,可别因为什么事儿,把这中风的诱因提前了! 这么一想,他可就完全不敢动了,又着急又害怕,眼泪悄然盈满了眼眶。 邱奶奶看到邱明泉傻乎乎挨打,急得眼泪直淌,颤巍巍跑上来去阻拦:“好了,老头子你别打了,有话好好问,小泉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还说他懂事?看看邱明泉这油盐不进的样子,邱爷爷急气交加,手都哆嗦了:“今天他不交代清楚,我打死他算了!” “歪理邪说!就算是生养你的父母,也不能动不动要打要杀的吧,小孩子又不是私人财产。”封睿不爽地在那里吐槽,“更何况你还是收养的嘛。” “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交给派出所。”她流着眼泪,伸手去拿邱明泉脖颈上的玉石吊坠,“就算是捡的,丢的人心里肯定着急得很,咱们还回去。” 邱明泉猛地大吃一惊,呆呆地怔住了。 “你给我顶住啊!别听她的!”封睿气急败坏,平时的优雅傲然全没了。 见鬼,要是被这老婆婆真的死缠烂打,交到陌生人手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不不这c这个不行。”邱明泉死死捂住了心口。 邱爷爷气不打一处来,忽然劈手抢过他颈上的玉石吊坠,猛地一扬手,竟然从窗户里整个扔出了窗外! 邱明泉整个人彻底蒙了,眼睁睁看着外面一片漆黑,心口好像被什么狠狠重击了一下,猛地大吼一声:“干什么啊?!” 这一声吼出口,屋子里都静了。邱爷爷举起来的板凳停在了半空,久久没有落下,邱奶奶也不吭声了。 “爷爷,奶奶,我”邱明泉看着两位老人忽然颓然的神态,心里隐约知道闯了大祸。 邱爷爷呆呆地看着他,苍老的脸上从暴怒慢慢变成了木然的悲伤。 十几年前在路边捡到这个瘦弱的弃婴时,这么多年来,可是把这小小的生命当成命根子的。 想着过去这孩子疼人又乖巧的样子,再想着刚才他怒吼的神态,邱爷爷心里难受得像是被什么撕开了。 他绝望而悲凉地摆摆手:“好,好我们不管你。” 他艰难地转过身,偏腿上了床,伸手把床上的钱都扫到地下。然后,他背着佝偻的身子,不再说一句话。 邱明泉吓得魂飞魄散,急切c悔恨c担忧齐齐涌上心来:“爷爷!我错了爷爷你别气坏了身子!” 重活一生,他就算没能力改变命运,没本事让家人生活无忧,可总不能提前把爷爷气死吧?! 他手足无措,随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抹,蹭破了伤口,流出血来。 怔怔看着手上的血迹,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无助涌上他的心头,叫他彻骨冰寒。 是的,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能力挣来的,两位老人没看错他。 他颤抖着手,跪在床头,捡起了几张钞票。 “爷爷你别气了,我撕掉它撕掉它好不好?” 邱奶奶在一边急忙抢过来,猛地拉住了他。狭小破旧的出租房里一片压抑的气氛,直欲叫人窒息。 邱明泉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这些天习惯了封睿的唠叨和训斥,也习惯了他的讥讽和指点。现在忽然没了他的声音,他的心里却慢慢平静了下来。 那个人假如在,一定很不喜欢看到自己这种茫然无措又没用的样子吧? 不行啊,他要坚强起来。 跪在地上的邱明泉,沉默了很久,然后终于开了口,声音喑哑。 “爷爷奶奶。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轻声道,“这些钱,真的是我贩钢笔挣的。因为钱太多,又来得快,所以我也很害怕,不敢和你们说。” 两位老人都没出声。 “这是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瞒着你们了。” 他轻轻抓起地上的一捧钱,放在了奶奶的手中,直视着老人茫然的眼:“可是这里的每一分钱,都是清清白白挣的。我没有昧着良心,更没有作奸犯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意外的来客 邱爷爷没有回头,可是耳朵却微微侧了过来,悄悄听他的话。 “爷爷,奶奶,我已经长大了,真的不会走歪路的,你们相信我吧。”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噔噔地转身,在门口搬进来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 他急切地打开,殷勤的掏出里面所有的秋衣c帽子c手套和棉鞋,举到了两位老人眼前。 “这是我用自己挣的钱买的!”他眸子里闪着光,固执而希冀,“将来,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的。我想给家里买大房子,离开这种破旧的地方,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住,买好吃的c好穿的,我想孝敬你们很多很多年!” 小屋里静得落针可闻。邱奶奶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还肿着一块,身上湿漉漉的,裸露出来的手背上,还有刚刚被邱爷爷用板凳打出来的红肿。 可是他的眼神却坦荡而纯净,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孩童的胆怯和闪躲,却有着前所未见的担当。 邱奶奶忽然觉得,有点儿不认识这个孩子了。 一晃眼,十几年前那个清晨,浑身青紫躺在襁褓里奄奄一息的孩子,竟然也变成了小大人模样。 低头看看塑料袋里的一堆东西,她一件件翻看着,忽然就老泪纵横了——这些东西,全是给他俩两个老人的,竟然没有他自己的一点! 邱明泉咧开嘴,眼神亮亮的,肿胀的小脸满是开心:“爷爷奶奶,明天,我带你们进城,去精品商厦吧,那里文具柜台的营业员,可以为我作证的!” 老头迟疑地慢慢转过了身,终于将信将疑了。 “你你真的没有做坏事?我明天可要真的跟你去城里的。” “放心吧,爷爷!” 终于到了午夜,邱明泉等着两位老人睡下,忍着疲惫和疼痛,悄悄爬了起来。 回来时,外面就下了小雪,谁知道一夜下来会怎样,万一明早大雪封了地面,叫他怎么去找玉石呢?! 悄悄出门绕到窗子后面,果然,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雪。这附近是郊区,窗子后是一些杂草丛生,前几天放火的痕迹还在,黑黝黝的墙面衬着皑皑白雪,在深夜里依旧能看见一片微微的白。 玉坠太小了!颜色又是莹白,被邱爷爷扔出去的方向和远近都不清楚,邱明泉心急如焚,只能在雪地里按照猜测,不断地到处摸索。 深夜里,万籁俱寂,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野草的沙沙响声,邱明泉的小手在冰冷的雪地里不停摸索,不一会儿,就被锋锐的野草齿边划出了道道血痕。 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冰雪冻僵了他的双手,甚至双脚也开始僵硬起来。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远处的天光似乎也渐渐亮起来,可是邱明泉却依旧一无所获,心在一点点下沉。 好半天,四周都安静地像是坟墓。 封睿的感觉异常敏锐,几乎能听见雪花落在身边的细微动静,又能听见冬天枯草叶的簌簌声响。 他听着这些细微声音,甚至有一阵陷入了恍惚的情绪。 那个弱智的小民工会不会真的被他爷爷奶奶吓到,不来找他,或者就阴差阳错,找不到他存身的吊坠了? 十年,八年?像孙悟空一样,足足等待五百年桑田沧海,才能等到下一个路过的c命中注定的属于他的唐僧? 不知道就这样躺了多久,就在他昏昏欲睡的那一刻,却有温热的温度传来。 邱明泉轻轻用一只手提着玉石上鲜红的挂绳,几乎是做梦般,把那个玉吊坠从一片枯草丛上捡了起来。 那一刻,晨曦初起,星辰乍灭。冬日的空气如此清新又冷冽,而封睿面前的男孩子,面容稚嫩,眼中瞳仁漆黑如墨。 “对c对不起。”邱明泉忐忑地看着他,眼神里却绽放着狂喜的光彩,“我找了你很久你等急了吧?” 他的手掌很小,轻轻抚摸着玉石吊坠,让没有身体的封睿忽然有种酥麻感。 然后,他轻轻地把那个在雪地里待了一夜的吊坠戴在了胸前,藏在了衬衣里。 冰冷刺骨,可是沾染了两个人前世鲜血的背面,却迅速温热起来。 封睿的耳边,有隐约又清晰的心跳声传来:“咚咚!” 他忽然醒悟过来,这是邱明泉的心跳声。 “我不会再弄丢你了。死都不会。” 那时候的封睿和邱明泉并没有意识到,这简单又朴实的一句话,如同真言,又如同誓约,跟随了他们俩那么久。 分分合合后,直到无常的命运齿轮再次碾压过来。 第二天,邱家的两位老人,并没有机会去城里验证邱明泉说的话。 因为邱明泉彻底病倒了。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下午被向城一拳揍肿了脸,晚上回家还被爷爷抽了一顿。 情绪激动加上一夜在冰天雪地里找东西,第二天早上,邱明泉就感觉脑袋沉重,起不来了。 两位老人昨夜辗转难眠,想着邱明泉的话,总觉得那笔数额巨大的钱就像是做梦,后半夜才终于入睡。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现了邱明泉脸色通红,再一摸额头,就吓坏了,烧得可是不轻! 邱爷爷急急地早早出了门,去附近的医务所抓药。邱奶奶留在家里照顾邱明泉,帮他不时地换额上冷水浸的毛巾。邱明泉身上难受,中途醒了一两次,喝了点白米稀饭,就又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去领成绩单,家长会你们也没来参加” 他一个激灵,终于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班主任冯老师! 考试后的这一个多星期,简直就是分秒必争,每天都是一笔巨大的进账,哪里有时间去拿什么成绩单? 至于几天后的家长会,他更是完全忘记了。现在竟然把班主任给招来了? 冯老师扶着眼镜,小心翼翼地提着裤子站在了门口。昨夜的初雪弄得地上一片泥泞,她知道这附近是农村,特意穿了大胶鞋来,可一路走来,裤子还是迸上了星星点点的泥。 一站到邱明泉家门前,她看清了里面的家徒四壁,就暗暗吸了口气。 虽然是白天,可是由于不向阳,整个屋子里黑黢黢的,冯老师适应了一会儿屋里的光线,才看清了蜷缩着躺在床上的那个男孩的身影。 “冯老师”邱明泉挣扎着爬起来,心虚得厉害。 发烧烧得厉害,头脑缺乏思考能力,唯一的想法就是:考试成绩被发现异常了吗? 冯老师快步走上前来,看着他那虚弱又带伤的脸,吓了一跳:“邱明泉你怎么了?” “没事的,就是有点发烧。”邱明泉半坐起来,却被冯老师一把按在了床上。 “那你赶紧躺着休息!”冯老师再看了看邱明泉躺的床,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太破了,破败的被褥下露着棉花,被面的颜色也暗淡发黑,看不出原先的花色来。 邱奶奶怯怯地端来了开水:“老师您喝水这孩子是不是在学校,叫你们老师们费心了?” 冯老师连忙用力摆摆手:“不,不是!我来,一来是想好好表扬一下明泉同学的表现。” 表扬?邱奶奶愣了。 “是啊,邱明泉这学期期末考试,他的进步巨大!”冯老师有点儿激动。 语文试卷她亲手给了邱明泉98分,没想到,从别的任课老师那里得到的反馈,也是出奇得惊人——这学期期末考,以往毫不起眼的邱明泉,各科成绩都考出了惊人的高分! 数学100分,英语99分,政治96分,地理也是满分。私下交流时,政治老师也承认和她一样,在主观论述题上人为地扣了几分。 全年级各科总分第一,四门课单科年级第一! ——这个成绩要是能保持下去,考上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那也是毫不吃力啊。 她看着邱奶奶讶然不信的神情,连忙掏出了邱明泉的成绩单,递到了老人面前。 “您看,两门课一百分!还有啊奶奶,您家孙子,这次可是考了全年级总分第一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我家有钱! 邱奶奶呆呆地接过来,红彤彤的一百分看得清楚,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奶奶,小泉是根好苗子,以后考上好大学不成问题,你们可得好好培养他。”冯老师真心真意地道。 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忍不住对邱奶奶道:“孩子这么小,以后还是叫他专心学习,不要放心思在别的杂事上呀。” 邱奶奶欢喜得嘴唇都哆嗦了,听到冯老师的话,却又心酸:是啊,家里穷,他们老俩口要外出捡垃圾卖钱度日,别家的孩子这时候大多在享受着父母的疼爱娇宠,他们家反倒要孩子早早担起很多家务来。 冯老师犹豫了一下:“我听说,小泉在卖东西,好像是钢笔?” 看了看这一贫如洗的屋子,她大致明白了邱明泉为什么会做生意。这让她心里有点难受,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还是崇尚“学好数理化c走遍天下都不怕”,经商下海在老师的眼里,真是件糊涂事。 门口一声轻响,邱爷爷手里提着皱巴巴的白塑料袋,迟疑地重复着:“老师,你c你说看到小泉在卖钢笔?” 冯老师笑笑:“是他的同学看到的。不过啊,我可不是来告状的,我只是觉得小泉的成绩这么好,万一分心耽误了,可就可惜了啊?” 邱爷爷怔怔地听着,走到床前,看着邱明泉手背上被自己打肿的地方,忽然就无声地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浑浊的老泪,一滴滴掉了下来。 孩子没说谎,也没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邱明泉飞快地跳下地,使劲地抱住老人,把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爷爷的胸前:“爷爷我没事的。你别哭。” 冯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家三口人抱头痛哭,吓了一跳:自己也就随口说了几句,也没有疾言厉色,怎么就把这老老少少弄成了这样? 好不容易等到三个人平息了些,邱明泉才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泪,对着冯老师感激地点点头:“老师谢谢您,我会注意处理好学习和生意的关系的。” 冯老师一愣,生意?这孩子,还真的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当了真? 她正想再说点什么,可眼角瞥到旁边小木桌上的剩饭剩菜,再想到邱明泉平时的寒酸衣着,所有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她叹了口气,心里一冲动,就拿出了帆布小钱包,从里面掏出几张十元钞票,狠狠心又抽了一张出来,塞到了邱奶奶的手里。 “我是小泉的班主任,这钱,你们先拿着!”她情知老人会推让,放下钱就急匆匆地往门外跑,“孩子生病,别耽误治,再说也得买点吃的补补身体!” 两位老人看着钞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五十元!在这个时代,这已经差不多是一位中学老师月薪的三分之一,关键是,大家家家都缺钱呀! 邱明泉首先挣扎着跳起来,拿着钱追了出去。 “老师,老师!”他脚下虚浮地赶上了冯老师,原本就发烧脸色不正常,现在更加涨红了,“我家有钱,您把钱拿回去吧!” 冯老师做出严厉的脸色,佯装生气:“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老师的话!你看看你瘦的,没有体力怎么学习啊!” “不不这钱我不能要。”邱明泉一个劲地摇头, 冯老师使劲把钱塞回到他手里:“那就当我借你的,以后你考上了大学,挣到了第一个月工资,再还给我!” 封睿的声音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收下吧,你的老师是真心实意的。”他淡淡道,“只有没本事回报的人,才不敢接受帮助。” 他若有所思地想着,忽然冒出来一个好玩的主意,不由嘿嘿地笑起来:“等你考上高中,再还她吧。” 邱明泉愣了一下:“啊,什么意思?” 封睿笑而不答,越想越是得意,神秘地道:“就当谢师礼吧!” 几年后,还这老师五十元,还她一场无心富贵,也算是有趣的很呢! 乘着邱明泉发愣,冯老师已经跑远了,声音遥遥传来:“好好补补身体,尽量每天一个鸡蛋!” 封大总裁同样遥望着老师的背影,感叹了一句:“老师说的很对啊。” “嗯?” “你以后——”封睿郑重道,“是得保证每天一个鸡蛋。” 发烧来得快,退得也快。 寒假正式开始了,邱明泉抱着怀里剩下的两千多元钱,听着封睿的指点,迷惑不解。 “去买股票?现在就有股市了吗?”邱明泉前世从没有接触过这种时髦的东西,对于相关常识也是丝毫都不了解。 封睿淡淡道:“对,现在还没有股市呢。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市面上,已经有几家老八股的股票,面向社会发行了。” “哦!”邱明泉激动起来,心里隐约觉得面前金光闪闪,“我们要去买吗?” “先去看看吧。”封睿淡淡道。 从1984年第一只飞乐音响发行股票后,面向公众发行的这种新生事物,在这座充满悠久金融历史的城市,就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封睿前世有着金融专业的硕士学位,在这些方面的记忆非常完备。在他的记忆里,真空电子这只股票在去年,也就是87年时已经发行过145万股票,第二年的增发,日期已经近在眼前。 在辛辛苦苦攫取了第一桶金后,终于到了他最熟悉的领域。 在这里,他可以娴熟地逐浪而行,凭借着开挂的先知先觉,笑傲夺取财富,予取予求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精品商厦的三楼文具柜台,王娟拎着时髦的小手提袋,来到柜组。 早上商场八点开门,她到得不算晚,可是却惊奇地发现,好几个营业员已经凑在了一起,叽叽喳喳地热烈讨论着什么。 “王娟,快来快来,大新闻!”要好的一个姐妹立刻叫,满脸兴奋,“今天一早,我们组长赵德成被保卫科带走了!” 王娟吓了一跳:“什么事啊?这样严重的啦?” 另一个八卦通压低了声音:“确切消息,我听服装柜台的王会计说的,赵德成鬼迷心窍,偷偷买了一大堆英雄金笔,结果这两天不是忽然全面到货了吗,他全砸在手里了!” 王娟莫名其妙地问:“砸手里最多亏钱卖不掉,怎么就被保卫科带走了?” “他进的货可不少!听说足足买了七八千的高级款,一下子就急了,居然偷偷把自己的货,冒充公家的卖给了一家公款采购的公司!” 王娟大吃一惊,一下就猜到了端倪:“那发_票从哪里弄呢?!” 同组的营业员小刘吃吃笑了:“王姐就是厉害,一下子就看到关键了。赵德成啊这人胆子真大的唻!他弄了个萝卜章,做了假章开了张假发_票给人家采购员!” 王娟倒吸了一口冷气,想着赵德成平时耀武扬威的样子,却也忍不住暗爽:“哎呀,那采购员发现了?” “采购员没发现,回去报销时被人家会计识破了,带着发_票就找到了我们商场。”小刘笑嘻嘻地眨眨眼,“正好遇到曲总经理,哎呀你是没看见,当场就气得脸都青了!” 王娟“扑哧”一笑:“赵组长一向胆子大的呀!” 偷偷在柜台夹着卖自己的私货,这事真不大,可是伪造公章c开假发_票,这个事情可就严重了。 赵德成平时素来不得人心,现在倒霉,没半个人同情,全都嘻嘻笑作一团,正在这时,却有人在远处喊了一嗓子:“王娟!曲总经理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站在精品商厦的总经理办公室,王娟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总经理,您说叫我顶替赵德成的位子,升做文具组组长?” 她才刚三十岁,这个资历,按说可轮不到她啊。 曲总经理微微一笑:“是的。想必你们也听说了赵德成的事,他已经被紧急停职,我需要提拔人上来。” 他的脸色带着鼓励:“我调查过,同事们都反映你的业务能力强c服务态度好,你能顶上吗?” 王娟惊喜得连连点头:“组织和领导信任,我愿意试试!” 从总经理办公室里出来,她还觉得有点晕乎乎的,可是忽然,她的脑海中就想起了一个清晰的画面。 那个男孩子在她耳边轻轻叮嘱:“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假如不是那孩子的话,她今天就算不会像赵德成一样铤而走险,可是起码也要囤积一大堆再也不好销的金笔在手里了吧?! 一时间,她背后全是冷汗,又是后怕,又是感激。 而此时,把赵德成结结实实坑到火坑的两个始作俑者,却正好路过了精品商厦的门前。 邱明泉忽然停住了脚,有点迟疑地望向不远处的商场大门。 “哎,那个人不是那天害我们的那个组长吗?”他小声道。 门口,一个男人脸色惨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着身边的民警哀求:“同志,您等等,我去总经理那里再说几句,求求您啊!” 身边两个民警一左一右夹着他,严肃地向外推去:“有事到警察局交代!” 封睿兴致盎然地看了看:“还真是他,看那怂包蠢货样子,一定是犯了什么事吧。活该!” 邱明泉想着那天他砸自己金笔的模样,也不由小声一笑:“对,活该。” 封睿一笑:“走吧,去下一站。” 那个他最熟悉的金融领域的财富,就在今天,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向他们招手了,谁有工夫再去管这种小小蝼蚁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申购火爆 绕过精品商厦的淮海路,邱明泉坐上了一辆公交车,辗转半天,终于站在了真空电子公司的大门外。 1988年的东申市冬天,临近春节,街头格外寒冷,可是在这所老国企的铁栅栏大门外,却是人潮涌动,一片罕见的人海聚集。 刘东风穿着厚厚的片警长棉袄,身板挺得笔直,站在人群四周,警惕地维持秩序。 ——这些人,一个个手里拿着身份证,站在凛冽的寒风里,一大清早的排着长队,就是为了买什么这个厂子的股票? 刘东风疑惑地看了看厂门口崭新的招牌,“东申市真空电子器件公司”的字样,金灿灿的底子,黑色的正楷字,看上去,是新换的呢。 “小刘啊!你过来,帮我去买碗热豆浆。”厂门口的一间包子铺里,他的同事张俊啃着硕大的肉包子,颐指气使地发话了。 他比刘东风大上几岁,根本不是什么正经警校毕业,却在这一次的转正中,堂而皇之地抢了本该属于刘东风的名额。 原因无他,是个不大不小的关系户。这不,还没刚刚转几天,这些天面对刘东风,就明显不客气起来。 刘东风犹豫一下,只好转身离开队伍,向着街道尽头的早点铺走去。 ——没办法,队里谁都知道,派出所所长是这张俊的二叔。 邱明泉没注意到刘东风就在这里,身边,一个老头和一个中年人排在队伍后面,而队伍的长度,还在增加。 “大爷,您是这家厂子的职工家属啊?”中年人闲着无聊,开始和老头聊天。 “我侄子是厂里工人,他家去年买了第一批股票,今年春节,真的分红了!”老头眼睛发亮,“说是能分百分之十几的红利,我们家一琢磨,这可不比银行存款差!” 旁边就有人附和着:“可不是么,再说了,听说现在有的股票,还能转手交易呢!进可分红,退能转让,好事啊!” 有人就怀疑了:“真能转让?我咋没听说真空电子的股票能买卖啊?” 忽然,就在众人身前,一个清亮的男孩声音不紧不慢响了起来:“没错。已经有股票可以买卖了,不过现在真空电子还不在其中。” 众人这可就吃了一惊,排在队伍里的,怎么还有个半大的孩子呢? 排队的中年男人又惊奇c又好笑:“你个小娃娃,谁告诉你的啊?” 占据了某人身体的封睿微微一笑,昂着头看向众人:“前年9月,延中实业与飞乐音响两只股票就已经率先允许在柜台交易了。地点嘛——我爷爷说,就在静安区。工商银行的信托投资公司,下面开了个静安证券部,那里就能买卖。” 这一下,排队的老老少少全都镇住了。 这说得有板有眼的,可不像是胡说啊! “你你爷爷说的?”那中年男人试探着问。 邱明泉点点头:“看报纸啊,叔叔。我爷爷说,报纸上都是公开的信息。” 有人恍然大悟:“那今儿,也是你爷爷叫你来买这家的股票吗?” 邱明泉一本正经:“对呀,我拿着爷爷的身份证来的。我爷爷说,买股票是国家提倡的c银行允许的,听国家的话,一定没有错。” 原本还有点忐忑的人群看着他那天真可爱的小模样,都轰地笑了。 就在这时,队伍的前面忽然骚动起来,一直有序的人群开始向前拥挤,工厂大门打开了! 财务部的工作人员大声吆喝着:“大家不要急,不要拥挤!八点钟开始发售,请准备好身份证!” 靠近大门的地方,摆上了长条桌,十几名会计人员紧张地开始摆放股票本和财务章c发 一票簿。 这个时候,压根儿没有计算机,所有的登记都是人工手写,这十几万股票的售卖,就是一千四百五十张纸质的股票,每张100元面值,花纹清晰,似乎还散发着刚出印刷厂的油墨香。 排在第一位的一个中年女人直接就掏出了一千元钱,第一个买下了十张股票,喜滋滋地离开了。 第二个c第三个,眼看着有人抱着厚厚一叠股票喜笑颜开走出来,后面排队的人开始焦急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嚷嚷:“会不会卖完了?!不能叫一个人买那么多吧?” “对对,要限制!我们大清早的,冻得不行,难不成叫大家空着手回去?” 刘东风抱着一杯豆浆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人群越来越纷乱的时候,原本笔直的排队变得纷乱起来,很多人开始尝试往前挤去。 他心里“咯噔”一下,糟糕,临来时队长特意叮嘱他,看好这里的治安,张俊没什么经验,别叫现场出现什么异常状况。 特别是人多时,附近流窜的小偷知道这里人人身上带着大量现金,尤其危险! 他三两步冲过来,冲着包子铺门口的张俊急切地叫:“张哥,我们去维持秩序,别出乱子!” 张俊厌烦地看他一眼:“大惊小怪,几百号人能出啥问题,你去盯着点就是了。” 他一把接过刘东风的豆浆,缩回了包子铺边的炉子旁,跷着二郎腿。 一个编制外的毛头小伙子,装什么责任感!这鬼天气,冷死人了! 刘东风咬咬牙,转身独自跑向了工厂大门。 情形不对,挤在门前的群众越来越焦虑,嘈杂的声音沸反盈天,而人流里,似乎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 邱明泉排队靠前,现在也看出了事情有点不对,借着人小灵活,硬是没被人群给挤出去。 好不容易排到他面前,他正要伸钱过去,旁边一个大妈却忽然挤上来,毫不客气地硬抢在前面,一叠钞票拍在财务人员的桌上:“我买五千元的!” “别插队啊!那个女的,自觉点!”后面的人急了。 “就是就是,不准加塞!” 封睿也急了:“你怎么这么没用的?快把她推开!” 邱明泉一犹豫:“我我下不了手,要不你来?” “开什么玩笑!本人从来不打女人,何况这种老妇女。”封大总裁义正言辞断然拒绝。 就在两人你谦我让的当儿,那个女人已经飞快地买完了股票,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邱明泉赶紧拼命挤上去,完成了登记和购买的过程,除了留了些备用的钱,剩下的两千元全部换成二十张百元面值真空电子的股票,费力地挤出了人群。 大冬天的,差点挤出来一身汗。 他一眼看见旁边的包子铺,赶紧跑过去,正要买两个肉包子垫垫肚子,忽然,就听见那个胖女人尖锐的声音号叫起来:“啊啊!我的钱,我的钱包被偷了!” 邱明泉讶然抬头,就看见一个身影矫健如飞,狂奔着向人群边上奔去:“别跑!” 一个戴着帽子的小个子男人,忽然拔腿狂奔,身后的年轻片警紧追不舍,两人奔跑的方向正向着这边而来。 距离包子铺还有几步之遥,后面的年轻人一个饿虎扑食,猛地把前面的小偷狠狠扑在地上:“别跑!跟我回警察局!” 封睿忽然好奇地开口:“这人不是你那邻居?” 邱明泉一愣,仔细一看,还真是东风哥! 就在这片刻间,忽然地上的小偷手腕一翻,从棉衣里亮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劈面就向刘东风刺去。 刘东风猝不及防,没想到这个歹徒带着刀,用力一躲,这一刀就在脖颈边划出一道血痕,立刻,鲜红的血就涌了出来! 那个小个子男人眼中血红,一刀又一刀挥舞着:“去死吧!” 周围的群众猛然惊呼起来,那刀寒光闪闪,刘东风身上血迹吓人,一时间也有几个人犹豫着想要上前,可是刘东风却急了,这个歹徒极其疯狂凶狠,不能伤害到无辜群众! “大家不要过来,歹徒有刀!张哥,快来帮忙!”他忍着痛高呼。 包子铺里,跷着腿烤火的张俊腾地站起来,又心惊胆战地坐了下来。 刘东风那倒霉小子,别是快死了吧,身上那么多血! 不不。不行他不能上去,万一自己也被捅上一刀呢?他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微微打颤。 邱明泉看了身边这穿着警服的年轻人,皱了皱眉:“警察叔叔?” 张俊迎着他清澈的目光,忽然就恼羞成怒:“小兔崽子,给我滚!” 邱明泉诧异地看看他,猛地站起了身,随手抄起了包子铺剁肉的那把菜刀。 张俊一抬头,正看见面前这孩子冷静到诡异的眼,吓得就是往后一缩。见鬼了这是什么眼神! “喂喂,咱们自家的事就罢了,这闲事你管他干嘛?”意识角落里,封大总裁诧异地问,“这不是有警察吗,你凑什么热闹?!” “东风哥有危险,怎么能不上!”邱明泉急叫,就想要狂冲过去,封睿惨不忍睹地赶紧指点,“偷袭啊笨蛋!不要强冲!” 刘东风死死和歹徒搏斗着,一开始就受了伤,现在劣势开始显现,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越来越沉重,冷不防,那歹徒就挣脱了他的桎梏,站起身,拼命向前狂奔。 眼看着那歹徒就要跑掉,路边的包子铺里,却忽然猝不及防飞出来一个东西! 沉重的砧板正砸在歹徒脑门上,砸得他一个踉跄,头就是一沉,还没等站稳,一个小小的身影如同小鹿,矫若流星,手虽然有点颤抖,但是依旧鼓足勇气,明晃晃一刀砍了下去! 一片惊呼声中,那个歹徒惨叫一声,锋利的菜刀划破冬日棉衣,直接砍到了手臂! 正值冬日暖阳初升,在光秃秃的树梢上发出温暖金光。 飙飞的血花飞溅三尺,那个男孩子背对着朝阳,坚定而弱小的身姿如同一棵挺立的小松。 张俊哆嗦着从包子铺里探出头,看着踉跄挣扎c依旧想要逃跑的歹徒,犹豫了一下,竟然缩回了门店里。 刘东风已经赶到,看到邱明泉就一个惊呼:“怎么是你!” 喊完了也没空寒暄,眼疾手快飞起一脚,把那歹徒的刀踢飞,这时候,包子铺的老板也醒过了神,赶紧从后堂找出来捆猪的绳子,几个人一起把歹徒死死捆住。 歹徒就在众人脚下,可就在这时,他竟然忽然张开嘴,狠狠咬向了离他最近的邱明泉脚踝! 邱明泉个子小,穿的棉裤又不合身,正露出一小段空旷的裤管,这一口下去,虽然隔着袜子,却也被咬得生疼。 邱明泉赶紧一巴掌拍下去,这才把那个歹徒打得松开,可是那人一昂头,脸上一道明显的刀疤赫然在目,眼里却是憎恨凶残毕露。 “小兔崽子你狠。等我出来,杀你全家!” 围观的群众都吓了一跳:一般的小偷偷钱被抓,也少有挥刀砍人的,现在被抓了,还这样穷凶极恶! “居然敢威胁报复?装害怕,砍他!”狡猾的封大总裁刚才还想袖手旁观,现在又开始唯恐天下不乱,看着邱明泉犹豫,不由着急,“哎呀你快点让开,还是我来吧!” 旁边的人,就觉得那孩子像是吓怕了一样,先是呆了一下,忽然颤抖着声音,大叫了一声,手里的菜刀仓皇落下! 那菜刀是包子铺老板长期剁肉的,极其锋利,这一下跌落,正好不偏不倚,刀刃向下,直直地落到了那歹徒的手边。 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呼,几根手指从中而断,鲜血直飞。 那孩子好像被吓得更怕,一个踉跄就跌坐在了地上。 上了身的封大总裁悄然靠近了地上那歹徒,嘴角讽刺地一翘,再也没有半点惊慌害怕:“上一个说要杀我全家的,已经烧成黑炭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罪与罚 不远处,隔了一条街道, 一辆款式老旧的警车正平稳前行。 车后座里, 普陀区的派出所张所长坐在副驾驶上, 正殷勤地扭头对着后座赔着笑脸:“向局长, 真空电子企业那边,我已经派了民警维持秩序,放心吧,去年发行过, 现场很守序!” 坐在后座上的,是彼时的东申市公安局一把手向元涛。他点点头, 对身边的魏清远道:“魏处长, 股票向社会发行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我们的同志, 还是有点经验的。” 魏清远赶紧礼貌地笑笑:“感谢向局, 基层的同志们的确辛苦。我也是想亲自感受一下东申市人民对这些新生事物的反响, 才特意跑来的。” 他感慨地道:“我以前在燕京虽然见过很多事,可是股票发行, 可只有这座金融重城才能见到啊。中央对于东申市的金融试点工作, 一直抱着很大的期望。” 说着话, 警车就开到了真空电子企业附近,向局长要遥望着那纷乱慌张的人群,就是眉头一皱。 陪同视察的张所长心里一慌, 赶紧率先跳下了车, 跑到了近前。 人群中, 一个人胳膊上染满鲜血,被捆在地上,他家侄子张俊正站在那里,另一个执勤的刘东风身上脖子上却全都是血。 这一下,张所长可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刘东风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啥,张俊就眼睛一亮,赶紧迎上来:“二叔,您怎么来了?今天这里出了个小偷,非常凶残,幸好我们把他抓住了!” 张局长心里一动,就向他使了个眼色,声音压低了:“干得不错,记得待会儿领导来问,多表现点。” 张俊微微一愣,抬头看见正在走来的两个人,为首的一个身着警服,国字脸,仪态威严,旁边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 一定是大领导,看这气势和威严! 他心思一动,慌忙悄悄一伸手,在那个还在挣扎的歹徒身上一摸,沾了满手的血,然后在自己额头和脸上抹了几把。 再仰起头时,立刻就是一副浑身浴血的模样了。 他恶狠狠地一把揪住那个歹徒背后的绳结,一脚猛踹过去:“混蛋!叫你找死!不把你们这种人收拾到监狱里去,我就不姓张!” “怎么回事?”向局长一步踏上近前,沉声问。 张俊赶紧停下手,姿势标准地敬了个礼:“报告领导,我和同事在现场执勤,正好遇见歹徒行窃并且行凶,危害人民群众的财产安全!” 他愤愤地踢了一下那歹徒:“不过幸好被我们擒获了,没有群众受伤。” 张所长立刻赞许地拍了拍自家侄子的肩膀:“小伙子,干得不错。” 扭过头,他感慨地对着两位视察的领导道:“这是我们派出所的优秀民警,张俊同志,平时格斗擒拿就是一把好手,果然,在危急时刻也不掉链子啊!” 向局长点点头,目光柔和了许多,看到张俊一脸的血迹,心里由衷地赏激。 他缓缓抬起手,向张俊郑重还礼:“辛苦了!” 部队出身,又在刑侦c缉毒战线上经过铁血淬炼,使得这位刚刚年满四十岁的中年汉子身上,有种慑人的威严和嫉恶如仇的特性,看到年轻的基层干警这样奋勇,他不由自主就想起了自己以前奋战在一线的情景。 旁边的张所长眉开眼笑地接了一句:“报告向局,我们回去就给这位同志嘉奖,给他请功!” 刘东风远远地站在一边,悄悄撕下衬衣一角,按住了还在不停流淌鲜血的脖颈。 这时候,他才顾得上扭头看帮他击倒歹徒的邱明泉,摇了摇头。 算了,这孩子,给他的震惊一次又一次,他已经快要麻木了。 “这么危险,你毕竟还小,下次可别这样了!”刘东风自己都觉得这话有点无力。刚刚邱明泉这菜板偷袭c飞刀砍人,简直是太出人意料,他实在是想起来就有点后怕。 ——对面的可是真正的拿着刀的歹徒,穷凶极恶,极度危险! “好啊,下次我会注意的。”邱明泉乖巧地回应。 刘东风却有点好奇了:“可是你怎么会在这?” 邱明泉也不隐瞒:“我来这里买点股票。” 另一边,魏清远没有发现人群中被遮挡住的邱明泉,注意力转移到了真空电子的企业大门前。 群众看上去有点乱,可是排队的那边,已经恢复了秩序。他信步走过去,走到队伍最前面,向着财务人员发问:“售卖情况如何?” 忙得团团转的财务科员并不认识他,但是看这人气质不凡,也不敢怠慢:“抢购得很热火,完全不够,有人一下子就买好几千的。” 她努努嘴:“队伍后面估计排不到了,怕是会很不满。” 魏清远这就皱了皱眉。 看那长长的队伍,他就猜测到会有这个问题,果然。看来,回去得抓紧向巩行长建议,想办法解决问题。 实在不行,限购?还是抽签?他心里已经在飞速想着对策。 这时,向元涛的目光也发现了一边的刘东风,这小伙子站得远,一直也没说话,可是身上显然也带着血,应该也是和歹徒搏斗过。 他微微向刘东风颔首:“抓紧时间去医院,叫同事们来交接一下。” 刘东风一阵激动,又是紧张,又是暖心,憨憨地连连点头:“我没事!皮外伤而已!” 张所长赶紧打岔:“皮外伤就好,你赶紧扶着张俊同志,他伤重!小心照顾同事。” 可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孩童声音,却响了起来,带着无辜的困惑。 “可是,明明是这位大哥哥伤得更重,是他抓的坏人啊!” 邱明泉扭过头,好奇地看着一脸慌乱的张俊:“叔叔,你不是一直坐在包子铺里,没有动吗?我请你出去帮帮那位大哥哥,你还骂我,叫我滚呢。” 张俊的脸涨得通红,慌忙训斥:“小屁孩胡说什么!再乱说,把你抓起来!” 邱明泉在封大总裁的心里指点下,立刻做出有点害怕的表情,有意无意地往向元涛身后躲了躲,却不开口了。 张所长心里却立刻“咯噔”一下,恨不得劈脸给侄子一个耳光:这没脑子的货,人家孩子说句话,他就威胁抓起来,领导还不觉得他素日耀武扬威惯了? 果然,向元涛就眉头轻轻一挑,抬起眼,仔细看了看张俊。 他低下头,不动声色地对邱明泉温和道:“小朋友,你把你看到的情形,仔细说说看。” 邱明泉瞪着黑亮亮的眼睛,直视着他,纯真又坦荡:“小偷偷钱,还砍人,是那边那位大哥哥——” 他伸手指了指刘东风:“他一路追过来,被坏人砍了一刀,就喊这个叔叔帮忙。” 他又指了指张俊,口齿清晰:“可他不出去,一直躲着,还骂我呢!” 张俊大惊失色,厉声叫:“你胡说!” 邱明泉也不理他,只顾着自己接着道:“然后我看那个大哥哥浑身是血,还在和坏人搏斗,我就糊里糊涂扔了把菜刀过去,然后坏人就正好被砍倒了。” 他缩了缩身子,在封睿的教导下,表现出一副恰如其分的后怕:“包子铺的老板拿的绳子,几位排队买股票的帮着捆人,那位叔叔他啥也没做啊!” 张所长冷汗差点就下来了,尴尬无比地打着哈哈:“这孩子,心慌看得不真切吧?” 向元涛抬了头,锐利如鹰隼的眸子在张俊慌张的脸上一扫,开口道:“这么多血,你的伤口在哪里?” 离得这么近,认真去看,他已经狐疑地发现,张俊的脸上看似血污遍布,可是,没有出血点! 张俊一下就傻了眼,支支吾吾地:“我只是小伤,没关系。” 邱明泉可不打算放过他,小声在一边嘟囔:“明明是看人来了,临时抹上去的呀。” 向元涛心里的火腾地就烧了起来。 他从一线做起,最看不惯这种临阵畏缩c却要贪功领赏的人,张俊的行为,几乎就是触及了他的底线。 他冷笑一声,直接望向了张所长:“张所长,这就是你口中说的格斗擒拿各项优秀的好同志?” 张所长满脸通红,懊悔不迭:糟了,自己随口胡说的,想给侄子讨点嘉奖,这一下可怎么办? 就在这时,先前被偷的那个胖女人终于壮着胆子跑上前,一把从那歹徒身上掏出自己的钱包,这才感激涕零地冲着刘东风一个劲鞠躬:“警察同志,谢谢,谢谢!要不是您,我家的血汗钱就完了!” 转过身,她又冲着邱明泉眉开眼笑:“小弟弟,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要不是你那一刀,我瞧这歹徒可就跑了!” 她又没瞎,这一路是谁追着歹徒,当然看得清清楚楚的,转过头,她充满鄙夷地朝着张俊啐了一口。 “呸,不要脸!纹丝不动跷着腿,还想抢人家的功劳!” 这一下,向元涛总算是彻底肯定了真相,不由得怒火中烧。 张所长终于醒过了神,赶紧赶在他爆发之前开口:“向局长,您别生气,这事我回去一定好好彻查,绝不叫流血受伤的同志心寒!” 转头冲着张俊怒斥:“还不快带同事去医院!” 张俊慌忙跑上去,惶恐地搀扶住了刘东风,走过邱明泉身边,实在忍不住,就怨毒地瞪了他一眼。 贴身保姆封大总裁哪里是能吃亏的人,这一瞪眼,可捅了最后的马蜂窝。 “整死这个小人,别给你的东风哥哥留后患。”他阴森森地指点着邱明泉。 邱明泉听着他的怂恿,立刻抬起头,冲着张俊安慰地一笑:“叔叔你别怕,你二叔不会真生你的气的。” 张所长只觉得脑子忽然“嗡”了一下。 向元涛可就愣了,疑惑地望着邱明泉:什么二叔? 邱明泉往后缩了一下,茫然地看着张俊:“你刚才不是叫那个大领导二叔吗?” “张和谦同志。”向元涛终于冷冷直呼着张所长的全名,眉宇间一片压抑不住的盛怒,“明天一早,我要看到你说的这位民警的个人材料,他所有的格斗擒拿射击的奖状!另外,我要看到他的档案,以及亲属名单!” 张俊和张所长全都面如土色,狼狈地站在一边,心里泛起惊天的懊悔和害怕:完了!本来就是胡乱编造的,哪里有什么奖状?就连这转正名额都是占用了别人的,档案上可是一片糊涂账! 向元涛愧疚地看了看刘东风,和声询问:“你叫什么名字?现在什么职务?” 刘东风赶紧行了个礼:“报告局长,我是辖区派出所实习警察刘东风!” 向元涛皱皱眉:“警校每年7月毕业,这都大半年了,怎么还是见习?” 刘东风尴尬地低着头,抿住了嘴巴。张所长就在这里,难道他要说,自己的名额被他这个侄子顶替了吗? 向元涛听不到他回答,点点头,转头看向张所长,神色冷漠:“明天就给这位小同志办理转正,就说是我向元涛说的!” “怎么又是你?!”魏清远扒开人群,惊诧莫名地看着邱明泉。 他刚刚从财务处那边过来,正在思索着限制抽签的可行性,忽然就迎面撞上了邱明泉那张漂亮的小脸。 邱明泉有点迷糊,封睿却是过目不忘的好记性,立刻提醒:“正红中学,那个买金笔的!” 邱明泉这才想起来,脱口而出:“啊,金笔叔叔!” 魏清远哈哈一下笑出声来,恍然大悟:“你是来买股票的?” 邱明泉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已经买好了。” 这一下,魏清远可真佩服得五体投地了,第一次见这孩子,人家在门口摆地摊,第二次就把生意做到了精品商厦,这一次见到,竟然来买股票了! 向元涛有点诧异:“魏处长,您认识这孩子?” 魏清远哑然失笑,拍了拍邱明泉的头,答非所问地道:“这孩子可比一般的大人都强得多。” 向元涛不明白就里,可也跟着感叹一声:“是啊,小小年纪就敢挺身而出,力斗歹徒,这份血勇和仁义,的确远胜很多成人。” 他温和地对着邱明泉道:“小同学,我代表群众和公安干警们感谢你!” 魏清远看着邱明泉,越来越觉得有意思,随口就问:“小同学,你接下来上哪儿去啊?” 邱明泉顿了顿,如实回答:“我接着要去静安区的证券营业部看看。” 魏清远又是结结实实吃了一惊,这么巧,他今天的行程也是要去那边检查工作呢! “你去干什么啊?”他忍不住又问。 邱明泉笑了一下:“我刚刚买的这些股票,想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人要。” 这一下别提魏清远了,就连旁边那个丢钱的胖大妈都愣了:“哎,这刚买的,就能卖了?不是说那边现在只有两只股票能买卖?” 邱明泉不说话了,可是魏清远心里的震撼却更大。 他初到东申,按照恩师的要求,正在到处调研关于股份制改造和股票发行的事,一切都还在摸着石头过河中。 据他了解,静安区这个首先放开股票买卖的地方,其实已经有不少先知先觉的聪明人聚集在一起。 除了明面上能交易的延中实业和飞乐音响,其实别的企业的股票,也已经开始暗流涌动c交易增加了! 这孩子的目的,直指那里,绝对是有明确的了解。 他深深看了邱明泉一眼,扭头对向元涛笑道:“向局长,我们回程经过静安区那边吧,带这个小同学一程?” 坐在警车上,来时陪同的张所长已经被灰溜溜地赶下了车,邱明泉被安排在了后座。 魏清远坐在他身边,笑眯眯地问:“小同学,贩金笔c买股票,这些不会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 邱明泉规矩地把手摆在双腿上,只能认真地撒谎:“这是我爷爷教的,他天天听广播c看报纸的。” 魏清远终于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原来这孩子,家里有个厉害的长辈。 “下次有机会,一定上门拜访拜访老人家,和他促膝长谈。”他含笑道,“你爷爷可真厉害,眼光深远,见识卓绝啊。” 邱明泉腼腆地笑了笑,不说话了。 汽车平稳地开往市区,车厢内一片安静。 封睿悄悄地对邱明泉道:“前面的向局长,就是向城的养父。” 邱明泉猛地大吃一惊,抬头向着前座的男人望去。 那中年男人剑眉浓黑,神色肃穆,直视前方,略方的下巴微微翘起,显出属于铁血警察的丝丝冷厉。 邱明泉怔怔看着他,不知为什么,心里没有害怕,却有点没来由的亲近。 ——大约是刚刚他和声温言,低头看自己的时候,眼光中的那丝铁汉柔情。 “你家和他家是世交,你应该很熟悉他吧?”邱明泉在心里问。 封睿感叹:“当然,向伯伯也算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 前世的他,和向城从幼儿园一直到高中都是同学,两家人也亲密无间,向城固然喜欢腻在他家里,他也是常常去向家吃饭做作业的。 重生前,向伯伯因为职位变迁而身居更高位,最终调动去了燕京。记忆中,上一次见到向伯伯时,他也已经卸下官职,退居二线。 今天再看向伯伯年轻许多的脸,不由得有点唏嘘的恍惚。 向元涛坐在前面,似乎感觉到后座那男孩的视线,忽然转过头来,正迎上邱明泉一眨不眨看着他的目光,就是一怔。 这孩子的目光? 邱明泉赶紧把头垂下来,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 向元涛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忽然道:“你父母把你教育得很好。” 他已经细心地瞥见了邱明泉身上的破旧衣裳,看上去,这孩子家境并不好,却依旧能有这样优秀的品行。 邱明泉怔了怔,脱口而出:“我没有父母。” 向元涛和魏清远都愣了一下,惊异地望着他。 邱明泉这才感到有点唐突,奇怪,为什么会在这陌生男人的面前,想要倾吐身世呢? 迎着两个人的目光,他窘迫地低声道:“我是被收养的弃婴,没见过父母。” 两个大人都沉默了。 这个年代,物质条件极不丰富,在偏远的农村,城市的边缘,有些穷困的家庭将实在养活不了的婴儿丢弃,实在不是个例。 魏清远坐在后座,想起自己家那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再想起不久前邱明泉小脸冻得通红卖钢笔的样子,心里一软。 他伸手摸了摸邱明泉的头发,半开玩笑地道:“你前面这位叔叔,是整个城市里最会破案的人。说不定哪一天,他能帮你找到你的亲生父母呢。” 邱明泉愣了一下,却怅然地摇摇头:“不用了。爷爷奶奶才是我的亲人。” 魏清远没法接话了,生恩不如养恩大,也的确是这个道理。既然都能狠心抛弃孩子,要不是迫不得已的极度贫困,要不就是狠心薄情。 无论哪种,又何必找寻? 向元涛忽然道:“你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学校上学?” 回头找人给这孩子写封表扬信,甚至可以做一面“见义勇为小英雄”的锦旗送去,他心里暗暗想。 “我叫邱明泉,在建民中学上初一。” 向元涛忽然一怔:“明亮的明,泉水的泉?” 邱明泉点点头,有点诧异于面前男人忽然难看起来的脸色。 向元涛转过头,脸上一片静默,他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拳头悄然握紧了。 好半晌,他才察觉出自己的失态,勉强地笑了笑:“名字很好听。” 车厢内有种奇怪的宁静。冬天的阳光照在车厢里,暖暖的,外面斑驳的树影在车窗玻璃上变换着,照在前方向元涛沉郁的表情上。 封睿有点奇怪地看着向元涛,在他的记忆里,这位世伯从来都是铁血冷硬,刚刚那一闪而过的软弱,是他的错觉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强买强卖? 司机按照向元涛的要求,特意将魏清远和邱明泉送到了静安区的工商银行证券部门口。 邱明泉伸出手, 下意识地, 向着前座的向局长挥了挥。 魏清远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这孩子, 居然一点都不怕向局,要知道,就连他初见这位传奇局长时,都觉得颇有压力。 南京西路1806号门口, 左边是工商银行的静安区分部,而右边有一个并行的门户, “信托投资公司静安证券部”的字样赫然在目。 上班时间, 银行柜台那边冷冷清清,可是证券部这边的门口, 却是非常热闹。 一脚踏进营业部, 是一间大约十几平米的房间, 高高的柜台大约到成年人的胸口,里面摆放着办公桌, 墙上挂着黑板, 正有人在柜台前询问和交易。 里面的工作人员正在和几位交易者交谈, 有达成意愿的,双方就当面过户,填写单据。在柜台前的人络绎不绝, 有的甚至就当面激烈地讨价还价起来。 邱明泉好奇地看着这新鲜的一幕, 后世他一生贫穷, 从没接触过股票证券这些东西,原来在最初没有电脑的时候,交易竟然是这样在小黑板上完成的? 封睿也有点感慨:“假如我们重生早一点,一年多前,这里可是重要新闻的发生地。” 邱明泉好奇的问:“什么?” “美国纽约证券交易所董事长知道吗?他叫约翰凡尔霖。在前年11月的时候,他来华访问,小平同志将一股50元面值的飞乐音响股票作为礼物,赠给了他。” “然后呢?” 封睿笑道:“凡尔霖这个人特别有意思,他发现股票上面是别人的名字,就说,一定要从燕京飞来东申市交易所过户改名,这才算他的。” 邱明泉也明白了:“于是,就来了这里?” 封睿淡淡道:“对,就在你面前的这个柜台前,他把小平同志赠给他的那张股票递进去,里面的工作人员激动地给他过了户。” 他在后世学习证券历史时,还记得那张著名的照片,那位美国人和柜台里的工作人员双手相握,“全世一界最大的美国证券交易所和最小的中国证券交易所的握手”——当时自己看的时候并无感触,可是今天亲眼看到这方寸之地,才觉得历史悠悠,厚重之意扑面而来。 一边的魏清远则微微吃了一惊。 来之前他有听说过这里交易的热火,但是亲眼见到后,才觉得出来东申城人民的敢为天下之先。 就连燕京市的主流经济界的声音,至今依旧对股票流通是否合适有不同声音,可是民间的股票交易,早已经这样热火朝天了啊! 他悄悄地亮出工作证,走进了柜台里面:“平均一天交易额现在有多少?” 里面的王科长赶紧站起身,近来一段时间,这家小营业部来视察的领导非常多,他们也都习惯了:“领导您好!今天交易才刚开始没多久,不过最近的日平均额已经有十几万元左右。” 魏清远赞许地点点头:已经增长很迅猛了,一年多前刚开放时,才五万元左右的日交易额。 “你猜,在我们摔死的那会儿,中国股市每天成交额多少?”封睿慢悠悠问。 邱明泉试探着道:“几个亿?” 封睿冷哼一声:“土包子,是千亿级别!每天光是两个交易所的成交额,就算在最惨淡的熊市,都常常在几百亿。” 他目光一转,指点着邱明泉:“去那边角落,和那些黄牛聊聊。” 魏清远在柜台里聊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刚才邱明泉的话,急忙问工作人员:“你们这里,除了公开允许交易的那两只股票,别的股票能买到吗?” 王科长脸色有点忐忑,朝着房间里各色聚集的人等努努嘴:“柜台里当然不行,可是老百姓很聪明。” “怎么?” “其他家不准流通的股票,在这里都有人出售和买卖,我们也不方便阻止的。”王科长小声道,这里黄牛很多,但是低买高卖,收购有意出售的股票,愿打愿挨的事,他们总不好赶人。 魏清远看出了他的不安,笑着安慰:“没事没事,法无禁止即可行。” 邱明泉凑在一堆人旁边,一个梳着大背头的小伙子被围在中间,正和人还价:“我要不是去东京留学,家里的这些股票也不舍得卖的,爱使电子可是好企业。” “爱使电子啊,我记得是1985年发行了四十万原始股?”有人立刻接口,看上去很是熟悉行情。 “对,我爸可是爱使电子的职工,买的是原始股。”小伙子一脸矜持,身上呢子大衣,整齐得体,“65元一张,不能再低了,再低我就去别处转转。” “哎呀小伙子,我们这就是全东申最大的交易点嘛,你还能去哪?”他对面的人显然已经谈得差不多了,“行,就65元吧,你跟我去隔壁取钱。” 两人达成一致,一起就出了门去。 邱明泉心里一动,展示出自己刚买的真空电子股票:“面值100元,刚出炉的,120元就出手,有人要吗?” “小娃娃你怎么不去抢!”一位中年大叔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忍不住狠狠白他一眼,“今天上午刚买的,转手就加20?我们自己不会去买?” 邱明泉经过这么多天卖钢笔的训练,早已变得坦然自若:“叔叔,您不知道今早上已经抢购一空了吗?十四万多增发的股票,半个小时内就没了。” 一群人都大吃一惊:“你骗人吧?” 现在的资讯只有报纸广播等途径,就算天天盯着各种报纸,也难免信息不足,他们也是今天到了这里,才知道真空电子的增发信息,正打算待会儿去排队,现在竟就没了? 越看这小孩,就越是狐疑,谁知道这股票是真是假呢! “小屁孩,一边儿去!敢弄假股票的,小心抓你进警察局!” 这一下,本来凑过来的几个人也都犹豫了,越看邱明泉越是不靠谱——别是什么骗子,借小孩的手行骗吧? 正在这时,却有一个人从门外跑进来,气喘吁吁地:“真是邪门,今儿一早我去真空电子门前排队,想买点原始股囤着,竟然没抢到!” 好些人就围了过去:“老马你倒脑子快,我们还没去呢,真的假的?” 那个老马一看就是熟客,无奈地摇摇头:“我刚骑车从那边过来,当然是真的!” 这一下,就有人忽然看向了邱明泉。 “老马,你看看这孩子手里的货。”有人悄悄一指。 邱明泉大方地递过去一张股票,老马伸手接过仔细看了看,郑重点头:“没错,真的。” 早上刚出来的东西,不可能有假,这个时代的伪造技术也没有后世猖獗。 邱明泉一本正经地扬了扬袖子,亮出上面沾的歹徒血迹:“现场挤破头地抢,看,都打成这样了。” 魏清远在一边饶有兴趣观察着,“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这孩子,满嘴胡说的小模样怎么这么可爱呢? “每人都买好几千的,十几万才够几个人分?”老马抱怨地擦擦汗,“我七点多去的,结果轮到我就没了!” 他盯着邱明泉手里的一叠股票,眼睛一亮:“小兄弟,你这股票要卖?” 邱明泉把二十张股票一扬:“卖的。” 先前那个中年男人立刻急了,一把拉着他的手:“就按照你说的,我要了。” 在场的人都不傻,全都侧耳听着,一听说这今天刚出的真空电子就抢空了,全都心里一动。 这种能形成抢购热潮的,一定是内部职工知道分红可观,在流通领域就一定更加抢手。 可是邱明泉却笑了笑,促狭地看着他:“对不起,120不卖了。” “哎呀!你这小孩怎么这么出尔反尔?”那老刘脸色一变,气恼不已。 骑自行车赶来的老马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老刘:“价高者得嘛,很公平。” 他转向邱明泉,诚恳地问:“你有多少货,122我全要了。” 邱明泉强作镇定:“二十张,面值两千整。” “125!小兄弟我有现钱。”另一个胖子挤了进来,立刻伸手去掏钱,“两千五百块!” 邱明泉呆呆地听着,心里震惊不已,可是这不说话的模样,看在众人眼里却成了待价而沽c坐山观虎斗的模样。 老马是亲眼看到现场原始股的火爆的,深知短期内怕是找不到太多出手的,果断亮出包里的现钞:“都别争了,130元一张,我包了!” 这个价格已经是极高,转眼翻了30,按这个价来买,靠分红那可是铁定要亏钱的,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以后再高价卖出,可是万一砸在手里呢? 别的人大都犹豫起来。 邱明泉笑了笑,伸手接过钱数了数,将股票递到他手里,笑嘻嘻道:“你不会亏的,放心。” “为什么不会亏啊?”他在心里悄声问封睿。 封大总裁慢条斯理道:“因为几年后股市放开时,真空电子的股价最高涨到2500多元一张。” 邱明泉猛地一把握住刚要交出去的股票:要涨到2500元?! 老马满脸通红地和他僵持不下,警惕地看着他:“小娃娃你要怎么样?” 邱明泉在心里向封睿狂叫:“要涨25倍?那现在为什么要卖!” 封睿没好气地道:“大惊小怪什么,几小时30的利润,你还不满意?1992年才迎来股市第一波高峰,你要等上四年吗?” 邱明泉讪讪地松了手,可是就在这时,两人身边却响起一个阴沉沉的声音。 “128元我要了。” 邱明泉愕然抬头,面前一个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身边还有个虎背熊腰的人站着,两人面相不善的,充满桀骜和凶戾。 四周的人脸色都悄悄变了,忙不迭地往四下散去。邱明泉皱眉看看他,扭过脸对老马道:“我卖给你。” 可是老马的脸色却更加难看,尴尬地摆了摆手:“孩子,我我不买了。” 这冯二可是这一带有名的混不吝,带着几个青皮时不时地在这一带转悠,欺行霸市不说,早前甚至强买强卖,搞得很多人根本不敢再来这儿卖股票,他们收不到货了才收敛些。 杀鸡取卵,毕竟不是办法,所以这些人现在定了个不成文的规矩,他们隔三差岔五地来,只要来了,按照低一点点的价抢别人的生意,所有人也都不敢吭声。 笑话,都是求财的,犯得着和青皮们硬拼,被打了又何必? 各何况,市面上都隐约传说,这批青皮们,背后有人! 邱明泉冷冷看他一眼,心里大概猜到了这是遇到了欺行霸市的。 “对不起,我不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破冰 冯二这就心里火气冒了起来,赤一裸一裸地威胁:“你确定不卖?今儿不卖我, 这里可就没人敢收你的东西了。” 封睿有点不耐烦了:“别计较这一两块钱, 麻利地卖了, 我们还有别的事!” 一阵子相处下来, 他有点不爽地发现,这个小民工脑筋有点轴,有的时候在他看来理所当然的利己主义,偏偏这个家伙就是不认可。 说好听点呢, 叫做有原则有底线,说得不好听点, 要是在社会上多磨砺几遭, 那就是一个头破血流的命。 笑话,有原则有底线这种事, 是他一个小小底层民工有权利坚持的吗? 果然, 邱明泉执拗地摇了摇头:“就算是一样的价格, 我也不卖你,还有个先来后到呢。” 更何况, 凭什么就强行压价呢?! 冯二转了转手腕, 发出“咔吧”一阵脆响, 阴恻恻地发话:“先说好了,这孩子的东西,今天谁敢收, 就是和我冯二过不去。” 他冲着邱明泉一龇牙:“现在卖给我, 我只能出120了。” 上手抢东西他倒是不敢的, 这里是交易所,他也是长期出没的熟脸,真敢明晃晃地抢,那就是警察要过问的事了。 邱明泉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封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还真没发现,这个闷声不响的小民工脾气倔得很,像头犟驴一样。 刚一转身,邱明泉单薄的肩膀就被人按住了,铁钳一样,按得他隐隐作痛,正是冯二身边的那个青皮。 冯二邪火猛升,面对着这么一个半大孩子,心里隐忍的恶念也不再顾忌,伸手就去抢他手里的股票:“给你脸不要” “住手!”一声饱含愠怒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魏清远一步跨上去,冷冷怒视着冯二,“光天化日之下,强买强卖c欺行霸市,你们好大的胆子!” 刚刚见识了民间交易的气氛良好,这就紧接着看到了阴暗面,魏清远原本很好的心情顿时跌到了谷底。 冯二斜眼看看他,魏清远衣服朴素,明显知识分子模样,他心里便有些瞧不上,伸手轻蔑一推:“滚,你算什么东西?” 手还没推到魏清远,他的膝盖就是猛然一痛,旁边的邱明泉眼看魏清远要吃亏,心里着急,瞧准时机,赶紧飞起一脚,正中他的腿窝。 冯二猝不及防,闷哼一声,竟然“扑通”就跪了下去! 邱明泉个子小,这一脚毫无征兆,不仅冯二吃了亏,旁边的那个青皮也没反应过来,等到他瞪大眼睛想要去抓邱明泉,邱明泉早已经泥鳅一样飞快退后,远离了他们俩。 “抓住那兔崽子,给我往死里打!”冯二气急败坏,捂着腿跪在地上,这小孩一脚极狠,痛得他竟然有点站不起来。 柜台里王科长可吓坏了,慌忙冲了出来:“魏处长!您怎么样?” 这好歹也是总行下来视察的,要是在这里被打了,可怎么得了! 他声色俱厉地冲着冯二斥道:“这是上面来的领导,你们疯了!还不快滚,我们已经报警了!” 冯二一愣,他可没想到这个面相斯文的男人是什么大领导,这种人最明白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惹不起。不由得心里也有点慌了。 他狼狈地挣扎站起来,怨毒地瞪了邱明泉一眼,带着手下慌忙地蹿出了门。——那个死崽子,以后别叫他看到在这里出现! 邱明泉看着他不见,噗通跳动的心才微微安定下来。以前都是封睿出马,刚刚情急之下他自己动了手,竟然意外地也解决了问题,不由得心里暗暗雀跃。 定下神,他对一边的老马扬了扬股票:“大叔,你还要不要?” 老马喜出望外,赶紧数好钱:“要要!” 一边,魏清远等他们交接完毕,才拉过邱明泉:“小家伙你可真行。这一转手,就挣了600元?” 600元是什么概念,两小时之内,赚到的是他这位处长级国家工作人员两三个月的工资! “你爷爷叫你来这,他能预知道能高价卖出去?” 他的心里,越发对这个神秘的老爷爷感兴趣,甚至起了一种类似膜拜的感觉。就算是恩师c经济界的大拿巩校长,怕也是无法预料今天这神奇的行情吧? 邱明泉挠挠头:“我爷爷说现在发行股份的企业越来越多,这是大趋势。” “你爷爷不怕会被说成是资本主义吗?” 邱明泉哑然失笑,就算封睿不指点,他也知道在后市,市场经济c股份制企业遍地开花的盛景,更何况这些天封睿耳提面命,满脑袋给他灌输? “我爷爷说,对企业有利c职工有积极性,又能盘活民间积蓄,叫所有的人都成为国有企业的真正主人,又有什么错呢?” ——是啊,又有什么错呢? 魏清远心里一动,心跳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加速起来。 封睿观察着他的神情,大抵也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悄然指点着邱明泉,真诚地安慰道:“魏叔叔,您也别生气。新事物刚出现的时候,总是有不和谐的东西。可是再怎么样,也挡不住进步的。” 魏清远动容地看着他,刚刚因为冯二带来的郁闷和愤怒也忽然烟消云散。 他郑重地握了一下邱明泉的手:“小朋友,谢谢你。” 来到东申市后,恩师郑重地委托他做中国证券市场的可行性调研,他和几位在海外的同学甚至深夜通过好几次越洋电话,在交流中,大家都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热血沸腾。 看,就连老人c孩童,包括所有暗涌的民间资本都嗅到了改革的意味。 甚至在这城市的许多角落,已经自发形成了自由买卖的机制,早已经走在了他们这些制度制定者之前。是的,或许会有阻力,会有阴暗,会有不和谐的声音 但是改革的春风,早已经吹进了这片大地,就等着春雷的声音猛然响起。 国家的崛起,不是梦;经济的腾飞,更不是梦。而证券市场的破冰,更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在他们这一代人面前展开的,即将是一幅恢弘画卷,奏响的,将是时代的最强音! 魏清远迫不及待地坐上公交车离开了,离去的时候脸色有点激动,眼镜背后闪着隐约的光芒。 有太多事要做了,首先,股票的全面开放交易就应该列上日程,不能再叫流通变成瓶颈,叫冯二这种渣滓再有立足之地! 邱明泉来时的两千元整,已经变成了整整两千六百元。 “接下来去隔壁的银行。”封睿看着魏清远走远,忽然想起来,他们还不知道这位魏处长的姓名。 算了,下次再问。看上去,好像是经济界人士? 隔壁就是工商银行的大门,正是静安区工行本区最大的分行,能办理的业务种类比普通的储蓄所多,里面自然也宽敞明亮些。 国债柜台的小张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里。 自从开始搞国债交易试点后,门可罗雀就是常态。他的工作量也锐减了许多,却让他高兴不起来——奖金可是和工作量挂钩的,这点国债交易,每天零星一点,够干啥的呢? “叔叔,您好。请问这里是不是能出售家里的国债?”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柜台下方,只露出一个男孩子的头,眼睛黑漆漆的,镇定地看着他。 小张一愣,点点头:“没错,可以拿来卖给国家。” 他指了指身后的小黑板,上面的“1985年国库券:买入价1024元,卖出价1028元”的字样赫然在目。 封睿的记忆里,全国正式放开国库券交易是在本年的四月,但是已经提前几个月开始了小规模试点,报纸上没有大面积宣传,他按图索骥摸来,果然,这里就是开放的试点! “怎么,你家里有国库券要卖吗?”他狐疑地问。 邱明泉郑重点头:“嗯!我家有很多,不记名的对吧,直接拿来就行?” 小张笑了笑:“当然,国家刚刚宣布了,允许买进卖出的,这是支援国家建设。” 现在国库券的自由流通根本就没有全面放开,一旦购入后,就只能到期吃利息,无法提前赎回,并没有什么买卖的概念。 所以导致国债的发行,在这些年都不是很受欢迎——谁愿意拿着一张无法提前支取的c动辄好几年才到期的国债呢!利息给得高又怎样,也架不住急着用钱时拿不出来! “那么,东申市有几家这样允许买卖国库券的点呢?我家有很多,我爷爷说,怕拿到一家,你们现金不够。”邱明泉露出天真的表情。 小张“扑哧”一下,差点没笑喷了:这哪家的小孩子,这么傻乎乎的? “放心吧,我们这里是银行!这儿啥都没有,就只有钱!” 邱明泉这才礼貌地向他挥挥手:“好的,叔叔,我过几天就带来。” 一回头,那个老马的脸在他背后伸了出来,笑嘻嘻地看着他:“小朋友?” 邱明泉一惊:“嗯?” 老马看了看四周,好心地压低了声音:“小朋友,你揣着这么多钱,千万小心。那个冯二不是善碴,你以后再来这里,一定机灵点,躲着他些。” 他人心好,看到冯二那怨毒眼神后,就一直为邱明泉担心,又不敢公开提醒,才特意尾随他来了隔壁。 邱明泉心里一暖,点点头:“谢谢叔叔。” 老马其实年纪不大,也就四十岁的样子,有点好奇地问:“你在看啥呢?” 邱明泉也不瞒他:“我爷爷叫我来看看国库券的价格,家里有些要卖。” 老马点点头,心里对这一家人也是佩服得很:人家老的知道叫孙子买股票,小的敢抱着几千元巨款在街上走,都不是凡人! 他忽然伸出手,正正经经地和邱明泉握了一下:“我叫马钧定,以后有缘再见!” 走出了银行的门,封睿才猛地惊叫起来:“他是马钧定!” 邱明泉被他吓了一个趔趄:“那是谁?” 封睿还沉浸在震惊中,急促地催促:“你回头看看他!” 邱明泉扭过头,正看见那个老马仰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块小黑板,上面正是国债行情。 果然,他在看国债!封睿兴奋又激动,窥见了某种时空悖论的感觉包围着他。 马钧定!后世的证券史上,谁不知道东申市大名鼎鼎的马百万呢?!这个传奇人物,早年就是在国债市场上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的啊。 封睿清楚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曾有过隐约的念头,可是也只是一闪而过,可这个人,靠着勤奋和对时事的敏感,切实地尝到了资本市场第一只螃蟹的美妙滋味。 “你快去,跟他再说句话!”封大总裁激动地叫。 老马正盯着国债行情发愣,忽然身后就又响起邱明泉的声音。 “马叔叔,您辞职了吗?” 马钧定愣住了:这孩子怎么知道自己在琢磨从国营工厂辞职的事?! 邱明泉背着光,远远地在门外对着他一笑:“对了,我爷爷说,国债要是能放开买卖的话,可以关注的。” 然后,他对着马钧定挥挥手,转身风一样地跑开了。 “你怎么知道他要辞职?”邱明泉在心里好奇地问。 “这个人可有名了,后来在散户中影响力很大,还出过自传,我看过。”封睿淡淡道,“他啊,现在焦头烂额呢。” 没错,马钧定上班之余家里承包了一点副业,导致比一般人家殷实。本来在一家国营厂里有着舒心的工作,可是就因为他平时吃喝富足,竟然导致厂里丢失一批材料时,竟然第一个怀疑上了做保管员的他。 这一下,可把马钧定气得不轻,虽然很快就抓到了真凶,可是饱受冤屈的他已经对厂里失望至极。 ——就因为我过得好点,所以我就是小偷?那我索性再活得更好些! 这些天,他一边琢磨各种赚钱途径,一边就犹豫着动了辞职的心。正在对这个鸡肋般的国企铁饭碗犹豫着呢。 马钧定挠了挠头,琢磨着这奇怪男孩莫名其妙的几句话。 很久以后,当他的名字登上报纸c新闻,甚至在后世被很多人奉为传奇的时候,他总是会想起来1988年的冬天,那个男孩子对他微微一笑c说出这句话的表情。 笃定,带着魔力,犹如带着预见历史的神奇。 靠近江边的一片小洋楼里,丰田皇冠缓缓驶进了花团锦簇的庭院里。 两个少年穿着利落的名牌运动服,明显和市面商场的那些大路货不同,衬托得两个人面红齿白,极为精神。 刘淑雁正端着铁皮水壶,站在自家的花园里给花卉浇水,正临近春节,鲜花已经大多没了踪影,整个庭院里,只有两棵腊梅含香吐蕊,走廊下,摆着好几盆含苞的水仙,亭亭玉立着。 “刘阿姨!我们回来了。”向城殷勤地跑到她身边,“您养的水仙真好。” 刘淑雁笑盈盈地点了点他的鼻子:“过几天搬两盆去你家,春节正好开。” “嗯,我妈就快回来了,您一定要养到花开再给我家——她可是个鲜花杀手,养啥啥死!”向城笑嘻嘻地道。 两家就住隔壁,向元涛在公安战线,临近春节事务繁忙,向城的妈妈是大学副教授,近期参加了出国学术交流,家里的两个孩子就常常在封家吃饭。 “下午自由搏击学得怎么样?累不累?”刘淑雁随口问儿子。 封睿早已经走进了大厅,正在门口换鞋,半大的少年已经显得长身玉立,比向城高大和健壮了些,只听他淡淡道:“挺好的,我喜欢。” 向城苦着脸,伸出胳膊露出一小块瘀青:“好疼的,刘阿姨。” 刘淑雁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微微叹了口气。 向局长一再要求向城去练习武术,自家的儿子也很感兴趣,非要一起去学。这不,三天两头的,两个男孩身上就没断过青紫。 晚餐桌上,除了封家的一家人以外,向家的两个孩子也都在。 宽敞的餐厅里,摆放着圆形的紫檀木雕花大八仙桌,木质厚重c雕花精美,这东西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真正家境优渥才能用得起的上好家具。 上面,保姆提前做好的菜肴一如既往地荤素搭配,新鲜又丰盛。 刘淑雁不时地夹着菜肴,往向家的两个孩子碗里送,两家女主人是手帕交,幼年就真的交好,又都是知书达理,感情也非常亲近。 向城的姐姐比弟弟大了三岁,正是上高一的姑娘,学习太好c脾气又清冷,显得有点生人勿近。 可是刘淑雁看着她长大,知道这孩子其实只是内向,又对别的事情没兴趣而已,自己没有女儿,心里就格外宠爱些。 抽条的女孩子家,正是女大十八变的前夕,就算是戴着厚厚的镜片,在刘淑雁眼里,怎么看,都是面目姣好c青春逼人。 “吃点鲈鱼,清蒸的,女孩子吃鱼虾对皮肤好。”她笑吟吟地道。 “谢谢刘阿姨。”向明丽礼貌地道谢,文雅地吃着饭,小口小口地。 对面的封父相貌英俊,和封睿的脸型酷似,正交代两个男孩:“晚上的作业别忘记做,有不会的,问姐姐。” 向家女主人韦青在著名高校任教物理,这个女儿也是天生的学霸,毕竟遗传了母亲的超高智商,数理化都是一流成绩,辅导两位弟弟的学业自然不成问题。 当然,睿儿也不需要人辅导就是了。刘淑雁自傲地想着。 封睿忽然抬起头来,对着父亲道:“我今天在训练队的休息室,看到了昨天的《人民日报》。” 封家长辈身居高位,家产丰裕,海外又有亲属,那场历史动荡后,家里财产返还大半,封父更是早早下海,在这时已经打拼出偌大家业,时政c经济上可谓消息通天c触觉敏锐。 封父夹了一筷子东坡肉给身侧的向城,很自然地接话:“怎么,看到什么有趣的消息吗?” 封睿面容淡定,像是说着极家常的话题:“金融版上,有一则消息,说是继东申市开放了国库券买卖试点外,在全国几家省会城市,也开始了试点。” 封父若有所思:“然后呢?” 向城悄悄抬起眼,瞥了封睿一眼,眼中充满崇拜。睿哥的话题,他好像永远都听不懂啊。 “爸你觉得,各地的国债买卖价格,会一样吗?” 封父扬了扬眉:“肯定不同,经济不发达的地方,一定低一点。” “假如一个地方买入价是100元,另外一个地方折价卖99元呢?”封睿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父亲。 封父同样认真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来回倒卖的话,就有盈利。” 向明丽脱口而出:“倒卖十次的话,就是11的利润。倒卖100次的话”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陷入了苦苦思索,小半天后不太肯定地道:“270的利润?” 向城苦着脸:“姐,100次方啊,你怎么算的?” 向明丽矜持地板着脸:“心算。” 封睿却已经习惯了这位邻家姐姐的超能力,皱着眉:“异地往返一百次,才270的利润。” 他摇了摇头,不划算,还有来回的时间和路费呢。 封父笑了笑:“没错,苦力活,不太值得。最重要的是,异地交易目前还没正式开放。” “假如一个地方的出售价是95元,而另一个地方的收购价是102元呢?” 同一时刻,在市内各家国债售卖点转悠了一圈后,邱明泉坐上了开往郊区的公交车,封睿正慢悠悠地发问。 “一次售卖74的利润。十次倒卖的话,就是整整200的利润!”邱明泉飞快地心算出来,心跳疯狂加速。 ——这可不像卖金笔,还需要大量时间推销,国债只要买入卖出就可以了?! 50次的话就是大概35倍的利润?他手中的2600元钱,就能翻倍到9万多元,这个万元户都是稀罕物的时代,绝对算得上滔天巨款,甚至足够在市区买上一所还不错的住宅! “太想当然了,自然不可能永远保持这个差价。”封睿冷静地点醒他,“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这个机遇,异地价格差异就会变小。” 邱明泉急切地问:“可是哪里会有95元的国债卖呢?” 他们在东申市转悠了一下午,看到各家营业部的国债交易价格,明明都是一样的。 封睿淡淡道:“去外地。” 邱明泉一愣,该去哪里呢? “我每天早上叫你蹭收音机听,你就不往脑子里去的吗?”封大总裁的声音带着傲慢,又有点掩饰不住的得意,“全国有七个省会有试点了,你想想,哪个省份经济最落后c却离我们东申市最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深夜远奔 “妈,我的工作有着落了!”刘东风一步跨进门, 憨厚英俊的脸上一片激动, 兴奋地大声宣告。 刘琴花正在小桌上擀着饺子皮, 没听清儿子的话, 却一眼看到他脖颈上缠绕的雪白纱布,吓得擀面杖差点掉下来:“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了伤?” 刘东风嘿嘿憨笑着,雪白的牙齿亮晶晶的:“没事, 上午执勤时抓小偷,不小心被划了一刀, 缝了几针。” 刘琴花一下就急了:“你这孩子, 怎么就这么实心眼,见到刀还不躲, 万一划深点, 伤到动脉怎么办?!” 她越想越是害怕, 直急得哭了出来:“咱脱了这身警服,托人给你找个别的工作, 反正也是个实习生!” 刘爸爸闻声从里屋跑出来, 脸色也变了, 闷声道:“就是,咱不干了还不成?!没道理把咱儿子的命搭上。” 刘东风赶紧说:“爸,妈!我的工作转正解决了!今天我抓歹徒, 正好被大领导看见, 听说我还没有转正, 就直接解决了我的问题!” 两个大人呆住了,半天刘琴花才又惊又喜地问:“真的有这种好事?顶替你名额的那个不是领导家亲戚吗,你转正了,那人咋办?领导不记恨你吗?” 刘东风嘿嘿一笑:“那个冒名顶替的已经被开除了,涉及档案造假什么的。领导记恨我好好做事,他又能怎样啊?” 他从医院回来,下午回到派出所里,就已经听到各种传闻,张俊的档案被紧急调走查阅,说是查出了不少问题,张所长为了保自己,吓得立刻紧急开会,宣布即刻开除了张俊。 同时,人事处也直接传达了给他办理转正的通知。明天一早带齐证件,就能去相关部门正式走程序了! 就连通知他的同志,看着他的脸色都是笑眯眯的,旁敲侧击地问他和东申市公安局一把手什么关系——要知道,那可是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的电话,点名要即刻办理的。 没想到啊,刘东风这小子平时闷声不响的,原来背后有这么厉害的靠山! “爸,妈,今天的事,全靠明泉呢!”刘东风坐下来,“咕咚咚”地喝了一大杯热茶,“要不是他,我的转正根本没戏,而且搞不好还再被砍几刀呢。” 邱明泉回到家的时候,正迎上刘琴花夫妻俩带着刘东风,全挤在他家的小屋里。 刘琴花正在连声道谢,刘爸爸手里更是提着一篮刚买的鸡蛋和苹果,咧着嘴笑,和邱爷爷老俩口推让着。 “邱大爷,真的得谢谢您家明泉!亏了他仁义,帮我家东风彻底转正了!”刘琴花嗓门大,直引得周围的邻居们都探头看,“这点鸡蛋和苹果您收着,一点点心意,不收就是嫌少,我明儿再送一篮子!” 邱明泉跨进门,惊喜不已:“东风哥的工作解决了,恭喜啊!” 刘琴花一扭头,就张着胳膊把他拉到怀里,狠狠地揉搓着他毛茸茸的头:“小子,刘婶平时没白疼你,你是我家东风的大贵人!” 邱家两位老人听了半天,才糊里糊涂地弄明白了大概,看到邱明泉没有半点受伤,才放下心来。 好不容易送走了欢天喜地的刘家人,邱明泉正式地向两位老人说了一件事。 ——接下来的寒假,他要隔三岔五地到市里很远的地方去贩卖金笔,有时候太晚,赶不上公交车,可能就没办法回家了,就打算在附近的同学家过夜。 这也是他和封睿商量好的说辞,毕竟去往外地倒卖国债一天无法来回,向老人又解释不清,沿用倒卖金笔的说法比较容易接受。 果然,两位老人就完全听呆了,哪里放心他这么小的年纪在外面彻夜不归。可是架不住邱明泉坚持,又掏出今天积攒的两千六百元钱,谎称是这两天的收益,最终也只能忧心忡忡地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邱明泉就携带着身上的两千六百元钱,来到了东申市的火车站。 扒在铁栅栏的售票窗口,邱明泉抬头看看简陋的列车时间表,伸手递进去六元钱:“您好,我买一张到合淝的车票,十点半的那一趟。” 没错,他们要去的就是邻省的合淝市。在刚刚开放国债交易的时候,皖中省的省会合淝市虽然没有立刻跟着全面开放,但是其实已经有一家总行的分行也跟着悄悄试点了。 最重要的是,就算这里不允许自由流通,只要能买到就行了,他们要的,本来就是低价购入!。 80年代末的皖中省,这个时候的gdp只有全国倒数前几名,农业大省的帽子紧紧压在头上,一直没有发展起像样的工业c商贸等经济。到了后世的2010年以后,皖中省才依托地理位置的优厚,一跃将经济赶超到全国前十几名。 毕竟,徽商在历史上,也曾经是名声大振的一个群体啊。 ——此时此刻,距离东申市最近的c又能低价买到国债的贫穷城市,就是它了! 邱明泉拿着简陋至极的火车票,差点没哭出来:十三个小时!东申到合淝市的火车,居然要十三个小时?! 在后世动车和高铁时代,明明只要两个多小时啊! “你以为呢?后面这二三十年的时间,本来就是中国经济和世界科技都□□的一段时间,出行时间变短c国家之间距离变近,越洋过海,百里一瞬,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封睿懒洋洋地道。 邱明泉带着一个小书包,来之前,已经小心地用报纸裹好了那两千六百元钱,紧紧把书包夹在胳肢窝里。 雪白蒸汽喷上天空,慢悠悠的绿皮火车驶进了老火车站。邱明泉夹在人群里,在一片拥挤中上了车。 距离春节还有□□天,火车上已经开始有归家的旅客,比平日显得嘈杂得多。 邱明泉买的是硬座,他小心翼翼地穿过地上坐满的人群,挤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个时候,火车上有大量不带座位的站票出售,旅客们大部分都带着大包小包,席地而坐挤成一团,是很正常的行为。 带着孩子的c老弱的,为了节省那几角一块的的座位费,很多人很自然地就选择了站票,常坐火车有经验的,甚至还有人带着小马扎,熟门熟路地往角落里一放,舒服地坐下去打盹儿。 整整一个白天要在火车上度过,邱明泉早早地就准备了在火车站买的白水煮蛋和大馒头,还有一袋榨菜丝。 “哎,你这小娃娃,一个人出门,没大人啊?”身边,一个模样粗犷的中年大叔好奇地看着他。 邱明泉点点头,礼貌又疏远:“嗯。” 身带数额巨大的钱款,又身处这样陌生芜杂的环境,他自然警惕。好在他年纪小,身上穿的又破旧,还真没有人会打他的主意。 车厢拥挤,空气混浊,硬挺挺地坐在座位上,到了晚上的时候,邱明泉的脑袋已经有点发沉,身体也酸痛起来。 “你睡吧,我会帮你看着四周,到点了我叫你。”封睿忽然开口。 从车窗的玻璃看过去,邱明泉乌黑的头发抵着火车车厢,小脑袋疲倦地不停往下点啊点,封睿的心里不由自主起了点怜惜的心。 论到这具身体,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这样舟车劳顿,不知道受不受得起。 “嗯,你不用睡吗?”邱明泉迷迷糊糊地问。 “我一个灵魂态,哪有什么疲劳的?” 邱明泉有心强撑,可是火车的颠簸和空气混浊还是打败了他,终于紧紧抱着书包,睡了过去。 一直到四周一阵嘈杂,封睿的声音猛然响起:“到站了!” 邱明泉猛地清醒了过来,果然,四周不少人夹带着行李,向着车门涌去,他一骨碌地爬了起来,首先看看身上的书包还在,这才舒了口气,赶紧跟着人群跌跌撞撞地下了火车。 四下里,除了车站这一片有灯光,远处都黑漆漆的。正是凌晨一点的时候,冷风肆意地呼啸着,封睿就指点着:“赶紧出站,附近都有旅馆,找个好点的睡一晚。” 这里已经是皖中省的省会合淝市的火车站,一片陈旧狭窄,邱明泉站在车站里,没人来接,又是小孩子,就显得格外孤单和引人注目。 “小朋友,你家大人呢?走散了?”终于,有值夜班的铁道部门人员上来问。 邱明泉想了想:“叔叔,我家人明早才会来接我。能在这外面的候车室长椅上睡一下吗?” 封睿立刻就惊叫起来:“你疯了?!再节省也不能这样,太辛苦了!” “我说过的,我不怕苦。”邱明泉执拗地回答他。 抬起头,他恳求着那位大叔:“我不敢出去,外面太黑啦,就让我在这里待到天明,我就走好吗?” 他面容清秀乖巧,说话礼貌懂事,那铁道值班的大叔立刻就觉得他可怜:穷人家的孩子就是懂事早,这一个人就敢出这样的远门。 “不行不行,躺这里咋行?!” 邱明泉眼神一黯,正要沮丧地往外走,后衣领子却被人猛地揪住了:“这孩子!你给我进来,外面多冷啊。在屋里的椅子上睡吧。” 邱明泉愣愣地被那位大叔拉到值班室里,按到长椅上,身上又强行被盖了床小被子,忽然眼眶就是一热。 “谢谢叔叔。”他低声道。 外面天寒地冻,小小的值班室里烧着一个小炉子,里面煤球幽红地燃烧,有着静谧的安静和来自陌生人的温暖。邱明泉和衣而卧,终于在暖烘烘的铁道值班室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合淝市的冬日清晨,凛冽的寒风里,吐一口气,就成了蒙蒙的白雾。 火车站边上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吃饭和住宿的。 邱明泉一踏出火车站,就找了一间看上去干净点的早点铺,走了进去。 滚烫的辣糊汤是现煮的,里面分量十足的海带丝c千张丝,还有鲜香的胡椒面儿味,一口喝下去,冰冷的身子从喉咙到胃,都熨帖舒服。 邱明泉本想只买两个菜包子的,可是封睿却意外的极为坚持,非要他买鲜肉的:“你瞧你这豆芽菜似的身子,万一真遇上坏人被抢了钱,跑都跑不动,我瞧你哪里哭去!” “肉包子贵不少,再说你说过要攒钱的”邱明泉还在挣扎。 封睿忍不住道:“你烦不烦啊!我叫你挣钱,到底图什么?总不能连个肉包子都吃不起?” 邱明泉不说话了,老实地买了两个大肉包子,配着鲜香微辣的辣糊汤吃了下去,到了第二个的时候,他特别自觉地道:“你来上身,吃这个吧。” 封睿愣了一下,忽然极为憋屈地呸了一口:“狗咬吕洞宾,谁稀罕这玩意!” 邱明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他非要买肉包子,不是想自己也吃一个尝尝?或者他嫌弃脏?可是明明叫他吃包子,又没叫他喝自己喝过的辣糊汤。 好像封大总裁真的有点生气了呢,有钱人的脾气,就是难以捉摸。 一路打听和询问,终于在上午十点多的时候,邱明泉带着书包里的钱,站到了市中心的长江西路大街上。 这条省会最繁华的街道,此时也不过是四车道而已。省工行总行就坐落在这里,也是合淝市唯一的一家国债售卖处的所在地。 邱明泉踏进这里的时候,整个银行里人挺多,但是角落里那个小小的柜台前,一个人都没有。 可是,“国债出售窗口”那不太明显的招牌,看在邱明泉和封睿眼里,却像是闪着金光! 四月底国家才开始正式在七个城市全面铺开,这之前的几个月虽然开放了试点,但是资料中没有显示合淝在一月初有没有正式开始。 所以今天来这里,封睿其实也是心情忐忑,现在看到这个招牌,就在心里狂吼一声。 成了!万一这时候这里还买不到,那他们说不得就得走家串户,去更加偏远的城乡居民挨门串户去收购,那就太劳力伤神c性价比极低了。 邱明泉噔噔地飞快跑了过去,心里和他一样激动,扑到了柜台前,正一眼看到里面的标价。 95元!折价出售! 邱明泉强行按下“怦怦”的心跳,打开书包,小心的搬出26捆十元现钞,再加上另外的六十元,一起推进了柜台。 “叔叔,我买二十八张国库券。95元一张对吗?”他口齿清晰,表情淡定。 里面的银行柜员愣了一下,探出头来看了看前面的孩子,确定他身边没有别人:“你?你要买?” 邱明泉点点头,格外认真:“1985年发行的国库券不记名,购买不需要证件,对吧?” 柜员就是一阵语塞:说是这样说,的确没规定过小孩不能买可是,国库券实物基本都是百元左右,他见过的购买者全是大人,何尝见过一个孩子来买,而且一出手就是几千元的? 邱明泉就有点着急了:“叔叔,您不卖给我,是违法的!” 柜台的工作人员一下就笑了:“呵,这小伢子还挺懂。那你说说,你家大人怎么不来啊?” 邱明泉正经地道:“我爸病了,我妈在上班,他们叫我来的,说这样可以。” 柜员挠了挠头,正好看见科长走过来,赶紧叫了一声:“李科长,这里有个小伢子要买国库券!” 李科长一眼看到这边的情形,也觉得有趣:“卖卖,按照规定卖呗!” 国库券在皖中省不好卖,一来经济不发达c居民储蓄不多;二来不能流通,有闲钱的不太乐意要,这不,工行总行这边还压了不少的任务没卖完呢,这两三千元的购买要求,虽然不算多大,但也是好事。 再说了,又没有哪条规定说,不准孩子买! 柜员笑呵呵地就点数了二十八张国库券出来,递给了邱明泉:“小伢子,收在包里赶紧回家,别在路上玩,小心丢了!” 邱明泉乖乖点头:“我会的,谢谢您。” 刚走出几步,他又回过头,小心地问:“对了,过几天还能来买么?你们这里还有没有国库券了?” 李科长就笑了,友好地摆摆手:“我们这里是银行,你要多少,我们都有。” 笑话,这个营业点最近足足分了十几万元国债的销售任务,正愁卖不出去呢! 十分钟不到,邱明泉书包里鼓鼓的两千多元十元现钞,换成了薄薄的二十八张百元面值的国库券。 不记名,随时可以回到东申市出售! 邱明泉的眼前,晃动着前天看到的静安区工行代理点的国债行情,1024元的收购价赫然在目。 邱明泉强抑住心里的兴奋:“按照这个价格出售,一趟可以赚207元,刨去来回车票12元以及伙食费,差不多接近200元的盈利!” 本金2660元,一趟来回两天多,就是73的利润率。 不懂的人乍一看上去,似乎会觉得73的利润率并不惊人,可是他俩心中,却都激情澎湃,仿佛看见了眼前明晃晃的金山在招手。 一年能跑那么多趟,这种复利是何等的惊人! “你猜猜看。”封睿悠悠道,豪情万丈,“那个著名的马钧定,在这一年中,通过几万元起家,在东申市和合淝市之间蚂蚁搬家,最后赚了多少钱?” 邱明泉微微思索,眼睛中明亮光芒一闪,已经对这个数字早有准备:“假如几万元起家,那么有可能赚到百万元以上。” 这就是复利的威力。 “没错。”封睿淡淡道,“他后来有个人尽皆知的外号,叫作马百万。就是因为国债倒卖这第一桶金,给他带来了百万之巨的利润。” 100万元是什么概念? 在后世,这个数字并不令人激动,可是在80年代末,这个数字的购买力,基本等同于2010年以后的两三千万! 一个普通的辞职工人,靠着家里的积蓄和东拼西凑借来的钱,靠着对时政和国家大事的敏感c对改革开放的信心,就这样,完成了从小康到巨富的转变,在金融改革中首先变成了富裕起来的第一批人。 这是个乍暖还寒的时代,也是个对无数普通人刚刚展露出各种机会的时代! 草草地吃了点午饭,邱明泉在下午三点,带着这叠国库券,再次坐上了开往东申市的c十三个小时的火车。 一觉在车上睡到了清晨,邱明泉才腰酸背痛地,再次回在了东申市的火车站前。 冬日暖阳刚刚升起,色泽金黄,照在邱明泉的身上,给小小的他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朝晖。 “喂,先别急着卖国债。”封睿叫住了他,含笑道,“去买一身好衣服吧。” 邱明泉一怔:“为什么?” “春节要到了,你总得添身衣裳。” “我不用,能穿就行,再说现在长得快,买了新衣服很快就会浪费。” 封睿无奈地叹了口气。 “笨蛋,你现在是去卖东西,穿着破衣烂衫,而且以后还要长期出手,越来越多。你猜猜看,别人会不会怀疑你的来历有问题?” 站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愣愣地看着琳琅满目的男孩衣服,陷入了纠结——上辈子,他也没给自己买过童装啊! 直到身后响起了一声迟疑又惊喜的叫声:“小邱?是你?” 王娟惊喜地跑过来,看到果然是邱明泉,急忙拉着他的手:“你怎么来这了?买东西吗?” 她最近真是喜事连连,刚刚顶替被抓的赵德成升了文具组小组长,她浑身是劲,在曲总经理进行业务考核时,提出了不少可行性提议,结果还没过几天,正巧遇上办公用品部的科长生了重病,曲总经理就又想到了她。 这一下,文具组组长的位子还没坐热,她又升做了办公用品部的副科长! 这职位连跳,一下子就带着工资涨了两级,原先160元的月薪现在就是210元,可是一大笔稳定进项啊! 王娟这些天精神爽,干劲足,有时候闲下来,就不由自主想起那件事来,越想,就越是庆幸又后怕。 假如那天,她没有和邱明泉商量,或者邱明泉对她藏私的话,她真的极有可能一时头脑发热,也和赵德成一样做出囤积金笔的事来。 她没有胆子做假账c刻假章,可是假如手里真的积压了几千元的货,她也真说不定会夹在公家的货里偷偷卖一点。 一旦赵德成出事,柜台全面清点盘存,她也一定会暴露出来! 邱明泉那一句告诫,真的硬生生将她的命运彻底改写,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升职加薪,界限分明,思之后怕。 可是自从英雄金笔全面到货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邱明泉,直到今天,才偶然在二楼的服装柜台再次看到了他。 “王阿姨?”邱明泉当然记得她,微笑着有点不好意思,“快过节了,我来买件衣服。” “对对,赚了钱就要好好拾掇一下。”王娟热情地拉着他,“不知道挑啥?来来,阿姨帮你挑!” 她在大商场工作,平时打扮也时髦,眼光是委实不错,看了几眼,就在柜台里挑了一件新款的雪花呢的男童短大衣,带着漂亮的牛角扣。 王娟热情地给邱明泉换上,眼睛就是一亮! 嘿!这孩子本来长得就好看,修眉秀鼻,眸如点漆,这一换上高档衣服,哪里还有半点过去的寒酸样子,明明就像个富贵人家的孩子。 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忽然到访的大佬 “就这件, 不用脱了, 直接穿起来!”王娟不由分说, 就帮他做了主,“你信阿姨的眼光, 没错的,这件是香港牌子货,绝对洋气!” 不容他反对,王娟又拉着他到皮鞋柜台:“男孩子哦,鞋子一定要穿的好, 知道伐,看人就是看头和看脚的。” 一想起邱明泉上次说过他没有妈妈,王娟就有点说不出的母爱泛滥, 难怪穿的这么乱七八糟,没有娘的孩子,哪有人替他打理呢? 很快地, 王娟就又挑好了一双皮质良好的小皮鞋, 特意贴心地挑得大了一点:“先垫只鞋垫, 这样你的脚再大点, 也还能穿一阵。” 邱明泉晕晕乎乎的:“不用了, 真的不用了,这鞋有点贵。我的钱不够” 刚刚那件大衣要38元,这双鞋子也要25元啊, 这精品商厦的东西, 真是天价! 王娟也不理他, 直接叫营业员开了票,自己掏出了钱包,伸手就递给了里面:“小黄,收钱!” 服装柜台的小黄是她熟人,瞧见王娟带着个穿得破烂的孩子挑衣服,还以为是她家穷亲戚,一边收钱一边就笑:“王姐对亲戚孩子真好哦,出手好大方。” 邱明泉这可吓了一跳,五六十块的东西,抵得上王娟小半个月的工资了,哪有叫她出钱的道理。 他赶紧死死拉住王娟的手:“阿姨,我不要——” 那边,营业员已经麻溜地收钱完毕,衣服和鞋子还在邱明泉的身上,王娟就拉着他,风风火火地跑到楼梯无人处。 “小邱,你听着,阿姨是真的想好好谢谢你。”她神色郑重,“上次假如不是你阻止我,我现在说不定就犯了错误c丢了工作。而且现在,我还升了职呢!” 邱明泉一怔,也是真心为她高兴:“恭喜王阿姨,太好了!” 王娟诚心诚意地拉着邱明泉,心疼地看着他开裂的手:“我这一升职,春节奖金都有上百块。就当阿姨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好不好?” 邱明泉犹豫一下,这钱不是小数目:“谢谢您,真的不用了,家家都不宽裕,您给家里孩子买点东西吧。” “瞧你这孩子。”邱明泉不说倒好,王娟想着他来时的破棉袄,再想想自己家打扮得神气可爱的两个儿子,眼眶就是一红,“阿姨就是想着没有人帮你拾掇么?” 邱明泉一怔,心里又是酸楚,又是感动,封睿心里也是有种难言的滋味,在他前世过的日子里,的确从没有机会和王娟这样的人打过交道。 精明又不失善良和柔软,当接受到别人一点好意时,就会惦记着同样的回报。他轻轻叹息一声:“没事,你就收下吧。” 静安区的国债售卖点。 小张无聊地打着哈欠,放开国债自由买卖的试点已经好几天了,除了几次一两张的交易,就一直没有过任何买卖,简直闲得骨头都生锈了。 “叔叔,我来卖国债。”清亮而认真的声音响起来。 小张抬头一看,就看见一个漂亮的半大男孩穿着极为时髦的童装大衣,一看就价值不菲,正昂着小脑袋,在柜台下吃力地看着他。 邱明泉掏出那叠国库券,镇定地递进去:“这是二十八张,就按照今天的挂牌价卖。” 换了衣服就像换了个人,小张直觉地,就觉得这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孩子,没把他和前几天的那个穷孩子联想起来。 一看见那叠国库券,他就是一愣:哎呀,这可是第一桩大买卖! 小张接了过来,仔细清点和鉴别后,确定真伪无误,终于按照挂牌价1025元全数兑换,比邱明泉那天看的还微微高了一点。 看着邱明泉淡定地数好钱,他终于忍不住狐疑地问了一声:“小朋友,你不会是拿了家里的东西来卖的吧?大人知道吗?” 邱明泉微微一笑:“当然了,我妈妈就在外面等我呢,她在隔壁逛街。” 果然,这身衣裳起到了很好的加分作用,小张并没有怀疑更多,眼看着他走出门,才兴高采烈地重新数了一遍刚成交的国债。 有交易就好,这可算他的业绩啊! 邱明泉的书包里,经过这两天多的异地辗转,2600多元已经接近多出了200元。书包里重新变得鼓鼓的。 “我休息一下,见见爷爷奶奶,就再次出发。”邱明泉兴奋地道,“到春节前,还能跑三趟,一共就是800元的进项。” 封睿叹了口气,这样地来回颠簸实在是有点辛苦,可是处于起步阶段,这的确是他能想出来的最快的方法,且两边进出都走的明路,没有任何风险。 他也不是神仙,也没办法凭空变出钱来,要想发家致富,就只有依靠邱明泉这具尚未成人的小身子辛苦颠簸,不辞劳苦啊! 不行,本金还是太少了,假如起步资金再大一点,就好了。 可是到哪里去筹集大额的起步资金呢?一时间,前世呼风唤雨c动辄千万进出的封大总裁也一筹莫展。 向元涛坐在吴副市长的办公室里,汇报完工作,没有立刻告辞,又喝茶聊了会儿天。 在一众常务副市长里,向元涛就和他走得比较近,一个铁血无情,一个笑面弥勒,可是之所以能脾气相投,自然是因为两个人惺惺相惜。 稍微熟悉吴副市长的人都知道,这个人表面上一派和气,可是内心里,却嫉恶如仇,只是不爱露在脸上而已。 “怎么,你马上去普东一带现场看看民情?”向元涛略一思索,不由笑道,“不如我和你一起去,我也去那里有点事。” 吴副市长笑着穿上大衣:“一起一起,顺路不?” 向元涛想了想:“我就是去飞马路那边找个小朋友,给他送个锦旗。” 吴市长这可就诧异极了:“什么重要的孩子,还要你亲自送去?” 向元涛摇摇头:“本来该叫手下去的,这不是你正好顺路嘛,我也想去那边看看治安情况。” 他拿起吴副市长桌上的座机:“借用一下啊。” 这一天,邱明泉一跨进大院,就发现了有些不对。 各家各户都静悄悄的,完全不是平时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正在奇怪,忽然院门口的小卖部的店主叫住了他:“明泉啊,来,有电话找!” 邱明泉急忙跑过去,接了起来:“喂?冯老师?” 冯老师惊喜的声音在电话里很大:“明泉啊,刚刚学校接到电话,公安局的人来问你家的具体地址!” 她乍一听到还怕是邱明泉惹了什么麻烦,结果对方非常热情地安慰说,是大好事,有大领导要来给小同学送锦旗,表扬见义勇为呢。 不仅仅是孩子有,学校也有一面,表彰他们教书育人,培育国之栋梁什么的,校长亲自接的电话,来找冯老师时,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上去了。 邱明泉一怔,立刻想到了真空电子门口的事:“啊,什么时候来?” 那可得专门等着,别叫人跑个空。 冯老师急切地道:“说是已经在路上了,最多半小时,马上到,你可别乱跑啊!” 要不是她现在离得远,真想跑过去看看! 邱明泉一阵紧张:“好的好的,我在家等着。老师放心。” 放下电话,他推开自家的门,果然,两位老人愁眉苦脸,正看着小桌上几张纸发呆。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邱明泉整整两夜未归,知道老人一定牵肠挂肚,急忙笑嘻嘻地显摆,“我在城西那边卖了两天金笔,全卖光了,赚了不少呢!” 两位老人见他平安,这才放下心来,邱奶奶就指了指桌上的纸,满脸忧愁:“明泉,你识字,给好好看看。这个东西说是要签字?” 邱明泉刚拿起那几张纸,门就被推开了,刘琴花夫妻俩和另外几家的邻居都有人一起,跑了进来。 “明泉啊,昨天有家什么房产公司,送来了这合同,每家一份。”刘琴花焦急地道,“大家伙正发愁呢,想问问你怎么看?” “是啊,明泉,你上次不是说,那个区长说的不算,怎么他们又拿了这东西来?” 邱明泉一怔,看向手里的东西。 一份区里的红头文件,一份三四页纸的房屋产权购买合同。 下面,都印着红彤彤的公章。 “果然来了,还真是胆子很大啊。”封大总裁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就冷笑起来,“看来,这背后的势力也是手眼通天,已经得到了关于普东新区的风声,不然不会这样势在必得。” “明泉啊,区里下来的文件,收购价800一900元不等,既没有多给点,甚至连搬家的损耗都没有补上,公家哪能这样啊?” “说是留给我们一天考虑,第一批签字的,就是900元一平,假如拖着讨价还价,到后来就统统800元了。” 一群邻居都愁眉不展,假如说对抗恶霸他们尚有胆气,可是面对着这红彤彤的公章,还有这公家的决议,他们反而惴惴不安。 “胳膊拧不过大腿啊,拖拉久了,钱反而少些。”有人怯生生地道。 邱明泉深深吸了口气,正要说话,大院外忽然响起一片嘈杂。 “今天来收第一批合同,现在签字的,就是900元。”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洪亮地炸开,就像在做报告一样。 一堆邻居脸色难看地涌出了门,畏缩地望向再次露面的庄区长。 这一次,他的身后带了七八个人,全都穿着印有“捷大房产”字样的工作服,看上去非常正规,个个带着公文包和钢笔。 “昨天来的时候,已经和大家说清楚了。”庄区长露出和蔼的表情,“支援城市建设,人人都有一份责任,我想也没人要做破坏分子吧?” 他挥了挥手,一群工作人员就迅速地散进了各家各户,拿着合同开始劝说。 庄区长看着犹豫不动的人群,脸色换上一片冷笑:“政策可不是玩笑,说了第二批签字的是800元,那就一分钱也不会加,大家可都想好了。——明天再签字,就少了一大笔钱。” 王婶轻轻拉了一下老公吴大根,犹豫着低声道:“要不我们签了吧?还能和公家对着干?” 吴大根脸上抽搐几下,拿起了笔,愣愣地放在了签名栏。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却缓缓伸过来,紧紧按住了他。 “我来说话,你搞不定的。”封睿及时上身,转过头,冷冷地对着庄区长开口,“我们没人会签这份合同的。你请回吧。” “你胡说什么!”庄区长大怒,“这里没有小孩说话的份,滚开!” 他面前的孩子讥讽地笑了笑,那笑容就像是一抹刚开刃的利刃,刺得庄区长心里一阵恍惚:这见鬼的小孩,上次还破衣烂衫的,今天怎么穿的这么体面气派,看上去,就好像个富家小公子似的? 邱明泉扬起那份红头文件,紧紧盯住了庄区长:“这份文件是不是有效,您大概比我们还清楚吧?这么大的事,涉及几万平米居民动迁,有可行性报告吗?有报备上级吗?东申市市长,他知道吗?” 这一连串冰冷的排比问句,瞬间就把庄区长的脸色逼得铁青:“你!” 邱明泉并不给他发火的机会,又扬起那份合同:“产权转让是转给这家公司,它有专业开发资质吗?注册资金多少,法人到底是什么社会身份?——我们要求这些信息公之于众,不过分对吗?” 我的妈呀,见了鬼了这是!这是孩子能说出来的话?!他身后的几个房产公司人员全都心里一颤。 看着那几个工作人员惊愕又心虚的脸,封睿悠悠冷笑:“总不会是新成立的皮包公司吧?” 大院子里安静得几乎可闻落针,一群不懂法律的邻居们面面相觑,终于听明白了些。 明泉说的这些,他们不太懂,可是听着的确不对啊?! 一片寂静中,门外却忽然传来一声夸张的讥笑。 “谁这么大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下来的调查员呢?” 一个人影穿着笔挺的警服,从外面昂首踏步走进来,一进门,就讨好地对着庄区长谄露出笑容:“区长您辛苦了,这么冷的天,还亲自来现场办公!” 他的身后,刘东风满脸忍耐,笔直地站着,脖子上的绷带还没拆掉。 而那个说话的人,竟然就是邱明泉那天遇到过的张所长! 张所长厌弃地看着邱明泉,心里的怒气就像是熊熊烈焰,升腾而起。 ——居然又是这小子,几天前在真空电子厂门口的出其不意的一击,害得侄子张俊丢了编制和工作,还害得自己焦头烂额。 临来时,庄区长已经和他打了招呼,说这片棚户区的地皮要收购,叮嘱他来附近转转,竟然一来就看到这个小鬼整幺蛾子! “我警告你们,任何人敢和区里文件作对,就是站在人民的对立面!”他扯着嗓子叫,力图在庄区长面前表现,“人民的敌人,我们人民警察绝不会容忍!” 对面的那少年淡淡地看看他,犹如看着一个小丑:“张所长,您代表的真是人民吗?” 心里,封大总裁阴险地笑了笑:“时间快差不多了吧?” 邱明泉一愣:“什么时间?” “那个什么大领导,要来给你颁发锦旗的,我瞧着也快到半个小时了吧?”封大总裁悠悠地笑。 绿色的小吉普车开在坑坑洼洼的郊区土路上,市公安局长向元涛和吴副市长并排坐在后座上。 车一路颠簸开到了郊外。两个人都是便衣,只带了一名秘书,飞马路附近正是普东一带的边缘,吴副市长随意地在附近转了转,就走进了一家棚户区。 稍微走访了一些群众家庭,不出意外地,就已经听到了区里要动迁的消息。 向元涛觉得诧异,吴副市长就更加诧异。——奇怪,普东到底怎么建设,就连市里甚至燕京都没有定论,这些蠢蠢欲动的牛鬼蛇神,又都是哪里冒出来的? 这一圈下来,吴市长的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可是眼神就已经冷了。 他身为分管建设的常务副市长,这下面的小动作居然毫不知情,可真是活生生打脸一样,生疼无比。 “有点波涛汹涌啊。”向元涛笑了笑,也不方便太多置评。 吴副市长紧皱眉头,向着马路对过指了指:“再去那边看看。” 封大总裁不时地瞥着门外,腹黑地叹息:“这几位同志表现还不够劲爆啊,干脆再添把柴c加点火好了。” 对面,张所长脸涨得通红:“你说什么!” 邱明泉淡淡地一把将那些合同和文件摔在了地上,一字字道:“你们背后的人,不外是利欲熏心,代表人民?你们也配?!” 他人虽小,可是真正掌控身体的封大总裁的气势足足有两米八,前世不知道经过多少大场面,见过比这小小区长大得多的高官。 这样含怒一句质问,竟然叫庄区长和张所长两人同时一窒,罕见地都短暂失了声。 张所长先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闭嘴!这么小的孩子就敢胡搅蛮缠,妖言惑众!” “是啊,我就敢了。”封大总裁悠悠道,含笑看着他,“你又能怎样?” 张所长血液猛地冲上了头,猛然失控地掏出了腰里的配枪,一下子就举了起来,遥遥举向天空:“你说我会怎样?!” 邱明泉家的大院里,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一群人惊恐无比地往后慌忙乱退。 ——枪,那是枪! 果然,和公家人作对是不行的,说抓也能抓起来啊。 封大总裁气得不怒反笑,昂着头讥讽地看着他:“枪里有子弹吗?张所长。开枪可是要写报告的,想好怎么写了吗?” 这人实在愚不可及,一句话就能激怒到失常,正中他下怀, 仔细倾听,刚才就有吉普车的声音在门口附近停下,现在又没了声响。封大总裁看了看院门外似乎影影绰绰的几道影子,嘴角一翘。 刘琴花脸色惨白地看看他身后的儿子刘东风,心里就有点不妙的感觉。 果然,刘东风忍了又忍,终于闷声闷气道:“所长,您不能掏枪” “你给我闭嘴!”张所长勃然大怒,恶狠狠地训斥着,“刚刚转了个正,你就上天了?” 刘东风脸色铁青,却还是梗着脖子:“他们不是犯罪分子,是真正的老百姓。您不能这样!” “呵呵,张所长,你这手下可真厉害啊。”庄区长冷眼旁观,不失时机地嗤笑了一声。 张所长心里一突,看向刘东风的眼神气急败坏:“刘东风!我随时能撸了你,叫你滚回去没编制,信不信?!” 他脸色狰狞,一双小眼睛里丑陋尽显:“县官不如现管,公安局长随口一句,又算老几?他能叫你上,我就能叫你下!” “哦?真的吗?这么大的威风,我向元涛还是第一次见呢。”威严的声音平平淡淡地响起,一个高大硬朗的身影站在大院门口,脸上没有表情,可是那双鹰眸中,却泄露了乌云压城的盛怒。 张所长一下子就蒙了,看清来人的那一瞬,他的腿肚子就疯狂地发起了抖。 庄区长也猛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这不是市公安局局长向元涛吗?! 虽然和自己都是同级干部,可是有传言说,这位铁血局长极有可能再升一步到市委常委,那即将高出自己一级不说,人家手里的这份实权,又怎么是他能比的? “向局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他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赶紧上前招呼,心里忽然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向元涛面无表情地看看他,疏远地微一颔首:“不敢。我来给这里的一位小英雄送面锦旗,恰好路过而已。” 他冰冷的方脸转向了张所长,忽然迅速地一伸手,就把他手里的枪夺了过来,低头一看,嘴角就是一阵冷笑。 “子弹上膛,面对一个孩子,张和谦,好,好!”他连着重复几声,“你干得好!” 张局长差点就想瘫在地上,牙齿打战:“向局长,您别误会!我c我就是吓唬一下,绝没有开枪的意思!” 向元涛淡淡看着他:“县官不如现管?那我转身一走,你岂不是干脆要杀人泄愤啊?” 张所长浑身发抖,声嘶力竭地嚎叫起来:“绝没有啊局长!我就是胡说八道,嘴皮子犯贱,您大人有大量!” 向元涛再也不看他,心里已经将他列成了一个死人。 他转过头,看着面色平静的邱明泉,真心有点诧异:这孩子,真有一分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度,难怪会面对持刀歹徒挺身而出。 他从怀中掏出一面卷好的锦旗,当众展开,郑重地双手送到了邱明泉面前:“小同学,这是我们公安部门专门为你制作,委托我带给你的,以嘉奖你的英勇行为。” 红彤彤的锦绣缎面上,金黄的两行字赫然在目,流苏猎猎飞扬。 “见义敢勇为,英雄出少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不同的两块玉佩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快回家吧, 我们好好合计一下,接下来的一切!还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等着我们!” 邱明泉应了一声, 隐约觉得,这位封大总裁不仅恢复了原样,好像变得更加积极和充满勃勃生机? 四周,逐渐飘起了雪花,大冬天的, 天色黑的早,刚刚夕阳落下,现在雪花飞扬, 已经是昏暗的一片。 最后一趟末班车上没有什么人,除了形单影只的邱明泉背着破旧的书包,手里提着早上在精品商厦买的爷爷奶奶的新衣服, 就只有两三个乘客。 邱明泉独自坐在了最后一排, 默默地看着窗外。窗外是影影绰绰一闪而过的树木, 还有越来越大的片片雪花。 他身上捡来的不太合身的旧棉袄空荡荡的, 那碗美味的小馄饨早已经消化得不见踪影。 本该又冷又饿的, 可是邱明泉心里却意外地宁静。摸着那块玉石,他只觉得胸口暖烘烘的,好像有团火在勃勃燃烧。 而一向喜欢发号施令的封大总裁,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也同样的沉默着。 他透过邱明泉的眼睛, 在那车窗的玻璃上,看到了一双清澈的c有点孤单的眼睛。 封睿心中一动。他在害怕。 他害怕自己的离去,就好像自己害怕他会丢下自己一样。 这一刻,心肠冷硬,充满算计的总裁先生,忽然有点难受,某种类似相依为命的感觉浮了上来。 “你睡吧,到了地方,我叫你。“封睿难得温柔地道。 邱明泉“嗯”了一声,半边脸靠在了玻璃上。 迷迷糊糊地,冰冷的玻璃贴着脸,邱明泉忽然就一个挺身,笔直地在座位上坐了起来! 狠狠打了他一拳的那个男孩!那双漂亮却凶悍的凤眼,秀美如同女孩的脸! 邱明泉脑海中有个记忆片段倏忽闪过,他震惊无比:“那个和你一起的男孩子是c是?” 是前世在天台上,和封睿纠缠拉扯的那个男人! 在医院里,他痛哭着哀求医生的样子浮现在邱明泉面前。 ——没错,是他!那张脸长大后,也同样变化不大,眉目依稀可以辨认! “你终于想起来了?”封睿淡淡道,“没错,就是他。” 当初封睿和那个男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重生后,封睿不谈,邱明泉更不好意思八卦发问。 可是今天,他再也忍不住了。 “那个人是谁啊?你后来和他结仇了吗?”邱明泉支支吾吾地问,末了又加了一句,“他干吗要杀你?” “胡说什么?”封睿诧异地道,“什么要杀我?” “我我没听清楚前因后果。”邱明泉抓了抓头发,“你不是他推下去的吗?” “少脑补了,没人推我。而且和你没关系。”封睿冷冷道。 邱明泉被噎住了,半晌愤愤地嘟囔一句:“怎么就和我没关了?我可是因为你俩才死掉的,今天他还打我一拳呢!” 伸手摸了摸脸颊,果然依旧肿着,鼻腔中还有凝固的血块。 正当邱明泉以为他铁了心不开口的时候,封睿才慢慢地道,声音有点疲惫:“他叫向城,我的发小,是我们家好友的孩子,我们从小就住在一起,是隔壁邻居。” 顿了顿,他接着道:“向世伯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早年曾有过一个男孩,夭折了。向城是向叔叔认养的义子。” “啊和我一样,被收养的吗?” 封睿冷漠地嗤笑一声:“哈,和你一样?他比你好命多了。” 邱明泉不吭声了。也是,人家被收养进了那么好的家庭,自己怎么比呢? “向伯伯在警界任职,年轻时在一线缉毒,有一个很要好的战友。那时候大城市刚刚有毒品开始滋生,很多缉毒警察都缺乏保护自己家人的经验。在一次抓捕了一个贩毒团伙后,那些余党狗急跳墙,蓄意报复,劫持了向伯伯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 “啊!”邱明泉惊叫一声。 “那位战友为了解救人质,和几个毒贩殊死搏斗,孤身深入虎狼窝,牺牲了。”封睿的声音沉重,“向伯伯的妻子被救,可是刚出生的小儿子,却被丧心病狂的毒贩子杀害了。” 邱明泉怔怔听着,心里酸酸的,不知道为何异常地难受。 那眼看着孩子死在面前的母亲,又该有多痛苦呢? “那位战友和向伯伯原本是莫逆之交,又是因为这事牺牲,向伯伯当然义不容辞地承担起抚养义务,每年给孤儿寡母寄去大量的生活费。可是向城长到三四岁时,他娘忽然生病去世了。” “啊,也真是可怜”邱明泉一声叹息。 “向伯伯一听到这事,就立刻赶往农村,把烈士遗孤带了出来,正式办理了领养手续。”封睿平静地叙述着。 “向城就这么成了向家的人。我妈和向夫人是手帕交,所以就从小玩在一起。”封睿的声音越来越轻,陷入了过去幼年的回忆,有一点模糊的伤感。 “嗯,那向城和你感情很好吧。”邱明泉恍然大悟。 封睿苦笑一下,没有说话。 是的,小时候感情好得过了分,以至于他从来都把向城当成弟弟,当成哥们,却从没有察觉出向城的异样心思和一片痴心。 “我叫你一声哥,可是你不是我亲哥啊!”他脑海里浮起向城这样嘶吼的模样,眼中满是绝望和悲伤。 “那后来,你们因为什么闹翻了?”耳边,邱明泉的话彻底把封睿从回忆中拉回来。 封睿意兴阑珊地道:“我们中间是感情的事。” “啊!你们喜欢同一个女人?”邱明泉脱口而出。 感情的事啊,两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地跑到天台上吵架,除了为女人,还能为什么? 封睿恼火地怒道:“闭嘴!你的脑子来来回回就这么一根筋!” 一路辗转回到郊外,已经是晚上七八点左右。 临近农村,通往这里的小路还是泥地,一到下雨下雪就免不了泥泞。 邱明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院里,路过刘琴花家门口正被她看见,她急忙伸手把邱明泉拉进屋,把他身上的雪花掸了掸:“瞧这一身的,赶紧来烤烤火。” 邱明泉被那干松又柔软的毛巾擦干了脸,心里也暖烘烘的。 前世他们一家一直在这贫民区居住,后来被王大全那帮人强行赶走,低价贱卖了房子,才和刘琴花一家失散分开。 邱明泉清楚记得,前世家里最困难c急需用钱救命的时候,爷爷奶奶就曾经找刘琴花夫妻俩借过一笔钱,虽然不多,可是也曾是危难中少有的温情。 他抬起了头,对着刘琴花感激地笑了笑:“刘婶,谢谢您。” “跟你婶子还客气啥!”刘琴花爽快地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头,硬把他拽到自家煤炉边,烤着半湿的棉衣,“吃了没?” 刘东风正好从外面回来,一身精神的片警冬装,看到邱明泉就笑了笑,脸上却有点忧色。 他随手拿过来一个大白馒头,又开了瓶胡玉美牌豆瓣酱:“来,小泉,吃点。“ 邱明泉犹豫了一下,也就接过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在外面跑了一天,现在还真饿。 他掰着馒头蘸着豆瓣酱,香甜地咀嚼起来:“谢谢东风哥!” 刘东风憨厚地笑笑,挑开门帘,进了里屋。 刘琴花等他啃完了馒头,瞧他的衣服也快干了,又强行把他按在理发椅上:“来,早就说给你剃个头了,你看这毛都长成啥样了!” 邱明泉家里赤贫,小时候,就是邱奶奶给他动手剪头,每每像是狗啃的一样,刘琴花看着难受,后来等邱明泉上学了,就硬拉着邱明泉给他理发,好几年也没要过一分钱。 刘琴花手艺其实极好,家里常常摆着最新一期的《大众电影》等时髦杂志,上面那些女影星的发型,在刘琴花手里,往往很快就能琢磨出个大差不离,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妇,有的甚至不远数里前来理发,每到过年过节,来烫头的女人更是要排队。 邱明泉坐在椅子上,乖乖地由着她,这一下,刘琴花就发现了他脸上的伤。 “哎呀,又在外面打架呢?你们这些皮猴子,就不能让大人省省心!你说你爷爷奶奶回去看到了,不得生气啊?”她没好气地数落,手里不停,硕大的剪刀“咔嚓嚓”地,一缕缕柔软的黑发掉了下来。 “没有,我不主动打人的。”邱明泉小声辩解。 就在这时,里屋的刘东风的说话隐约传了出来。 “领导说这次转正的名额太少,没我的份。” 刘爸爸的声音有点郁闷:“你工作都大半年了,不是说三个月都转正的么?你这娃,是不是做事偷懒,惹领导不高兴了?” 刘东风委屈地道:“没有,片区的老片警都夸我特勤快呢。这次转正的,是领导家的亲戚。” 里屋闷闷的,没了声音。 “要不,咱们春节送点东西?” “别送了爸。他们说,咱们局领导看不上小东西,人家戴的表都是梅花牌的。媛媛上学,正是花钱的时候。” 身后的刘琴花也沉默了,半晌邱明泉小声地问:“刘婶,东风哥的工作咋了?” 刘琴花苦笑一下:“没啥。” 邱明泉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话了。 屋子里的小灯开着,一如既往地昏暗。 邱明泉推开门,正要开口叫一声“我回来啦”,却是一愣。 贫苦的小屋里,两位老人木然地坐着,听到他的声音,一起抬起头。邱奶奶看着他:“小泉,你过来。” 等到邱明泉忐忑不安地站到了床边,她才指着着床板上摊开的存折:“这这是怎么回事?” 邱明泉一眼看去,头皮就是一麻。 完了,家里的存折! 刘东风穿着厚厚的片警长棉袄,身板挺得笔直,站在人群四周,警惕地维持秩序。 ——这些人,一个个手里拿着身份证,站在凛冽的寒风里,一大清早的排着长队,就是为了买什么这个厂子的股票? 刘东风疑惑地看了看厂门口崭新的招牌,“东申市真空电子器件公司”的字样,金灿灿的底子,黑色的正楷字,看上去,是新换的呢。 “小刘啊!你过来,帮我去买碗热豆浆。”厂门口的一间包子铺里,他的同事张俊啃着硕大的肉包子,颐指气使地发话了。 他比刘东风大上几岁,根本不是什么正经警校毕业,却在这一次的转正中,堂而皇之地抢了本该属于刘东风的名额。 原因无他,是个不大不小的关系户。这不,还没刚刚转几天,这些天面对刘东风,就明显不客气起来。 刘东风犹豫一下,只好转身离开队伍,向着街道尽头的早点铺走去。 ——没办法,队里谁都知道,派出所所长是这张俊的二叔。 邱明泉没注意到刘东风就在这里,身边,一个老头和一个中年人排在队伍后面,而队伍的长度,还在增加。 “大爷,您是这家厂子的职工家属啊?”中年人闲着无聊,开始和老头聊天。 “我侄子是厂里工人,他家去年买了第一批股票,今年春节,真的分红了!”老头眼睛发亮,“说是能分百分之十几的红利,我们家一琢磨,这可不比银行存款差!” 旁边就有人附和着:“可不是么,再说了,听说现在有的股票,还能转手交易呢!进可分红,退能转让,好事啊!” 有人就怀疑了:“真能转让?我咋没听说真空电子的股票能买卖啊?” 忽然,就在众人身前,一个清亮的男孩声音不紧不慢响了起来:“没错。已经有股票可以买卖了,不过现在真空电子还不在其中。” 众人这可就吃了一惊,排在队伍里的,怎么还有个半大的孩子呢? 排队的中年男人又惊奇c又好笑:“你个小娃娃,谁告诉你的啊?” 占据了某人身体的封睿微微一笑,昂着头看向众人:“前年9月,延中实业与飞乐音响两只股票就已经率先允许在柜台交易了。地点嘛——我爷爷说,就在静安区。工商银行的信托投资公司,下面开了个静安证券部,那里就能买卖。” 这一下,排队的老老少少全都镇住了。 这说得有板有眼的,可不像是胡说啊! “你你爷爷说的?”那中年男人试探着问。 邱明泉点点头:“看报纸啊,叔叔。我爷爷说,报纸上都是公开的信息。” 有人恍然大悟:“那今儿,也是你爷爷叫你来买这家的股票吗?” 邱明泉一本正经:“对呀,我拿着爷爷的身份证来的。我爷爷说,买股票是国家提倡的c银行允许的,听国家的话,一定没有错。” 原本还有点忐忑的人群看着他那天真可爱的小模样,都轰地笑了。 就在这时,队伍的前面忽然骚动起来,一直有序的人群开始向前拥挤,工厂大门打开了! 财务部的工作人员大声吆喝着:“大家不要急,不要拥挤!八点钟开始发售,请准备好身份证!” 靠近大门的地方,摆上了长条桌,十几名会计人员紧张地开始摆放股票本和财务章c发 一票簿。 这个时候,压根儿没有计算机,所有的登记都是人工手写,这十几万股票的售卖,就是一千四百五十张纸质的股票,每张100元面值,花纹清晰,似乎还散发着刚出印刷厂的油墨香。 排在第一位的一个中年女人直接就掏出了一千元钱,第一个买下了十张股票,喜滋滋地离开了。 第二个c第三个,眼看着有人抱着厚厚一叠股票喜笑颜开走出来,后面排队的人开始焦急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嚷嚷:“会不会卖完了?!不能叫一个人买那么多吧?” “对对,要限制!我们大清早的,冻得不行,难不成叫大家空着手回去?” 刘东风抱着一杯豆浆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人群越来越纷乱的时候,原本笔直的排队变得纷乱起来,很多人开始尝试往前挤去。 他心里“咯噔”一下,糟糕,临来时队长特意叮嘱他,看好这里的治安,张俊没什么经验,别叫现场出现什么异常状况。 特别是人多时,附近流窜的小偷知道这里人人身上带着大量现金,尤其危险! 他三两步冲过来,冲着包子铺门口的张俊急切地叫:“张哥,我们去维持秩序,别出乱子!” 张俊厌烦地看他一眼:“大惊小怪,几百号人能出啥问题,你去盯着点就是了。” 他一把接过刘东风的豆浆,缩回了包子铺边的炉子旁,跷着二郎腿。 一个编制外的毛头小伙子,装什么责任感!这鬼天气,冷死人了! 刘东风咬咬牙,转身独自跑向了工厂大门。 情形不对,挤在门前的群众越来越焦虑,嘈杂的声音沸反盈天,而人流里,似乎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 邱明泉排队靠前,现在也看出了事情有点不对,借着人小灵活,硬是没被人群给挤出去。 好不容易排到他面前,他正要伸钱过去,旁边一个大妈却忽然挤上来,毫不客气地硬抢在前面,一叠钞票拍在财务人员的桌上:“我买五千元的!” “别插队啊!那个女的,自觉点!”后面的人急了。 “就是就是,不准加塞!” 封睿也急了:“你怎么这么没用的?快把她推开!” 邱明泉一犹豫:“我我下不了手,要不你来?” “开什么玩笑!本人从来不打女人,何况这种老妇女。”封大总裁义正言辞断然拒绝。 就在两人你谦我让的当儿,那个女人已经飞快地买完了股票,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邱明泉赶紧拼命挤上去,完成了登记和购买的过程,除了留了些备用的钱,剩下的两千元全部换成二十张百元面值真空电子的股票,费力地挤出了人群。 大冬天的,差点挤出来一身汗。 他一眼看见旁边的包子铺,赶紧跑过去,正要买两个肉包子垫垫肚子,忽然,就听见那个胖女人尖锐的声音号叫起来:“啊啊!我的钱,我的钱包被偷了!” 邱明泉讶然抬头,就看见一个身影矫健如飞,狂奔着向人群边上奔去:“别跑!” 一个戴着帽子的小个子男人,忽然拔腿狂奔,身后的年轻片警紧追不舍,两人奔跑的方向正向着这边而来。 距离包子铺还有几步之遥,后面的年轻人一个饿虎扑食,猛地把前面的小偷狠狠扑在地上:“别跑!跟我回警察局!” 封睿忽然好奇地开口:“这人不是你那邻居?” 邱明泉一愣,仔细一看,还真是东风哥! 就在这片刻间,忽然地上的小偷手腕一翻,从棉衣里亮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劈面就向刘东风刺去。 刘东风猝不及防,没想到这个歹徒带着刀,用力一躲,这一刀就在脖颈边划出一道血痕,立刻,鲜红的血就涌了出来! 那个小个子男人眼中血红,一刀又一刀挥舞着:“去死吧!” 周围的群众猛然惊呼起来,那刀寒光闪闪,刘东风身上血迹吓人,一时间也有几个人犹豫着想要上前,可是刘东风却急了,这个歹徒极其疯狂凶狠,不能伤害到无辜群众! “大家不要过来,歹徒有刀!张哥,快来帮忙!”他忍着痛高呼。 包子铺里,跷着腿烤火的张俊腾地站起来,又心惊胆战地坐了下来。 刘东风那倒霉小子,别是快死了吧,身上那么多血! 不不。不行他不能上去,万一自己也被捅上一刀呢?他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微微打颤。 邱明泉看了身边这穿着警服的年轻人,皱了皱眉:“警察叔叔?” 张俊迎着他清澈的目光,忽然就恼羞成怒:“小兔崽子,给我滚!” 邱明泉诧异地看看他,猛地站起了身,随手抄起了包子铺剁肉的那把菜刀。 张俊一抬头,正看见面前这孩子冷静到诡异的眼,吓得就是往后一缩。见鬼了这是什么眼神! “喂喂,咱们自家的事就罢了,这闲事你管他干嘛?”意识角落里,封大总裁诧异地问,“这不是有警察吗,你凑什么热闹?!” “东风哥有危险,怎么能不上!”邱明泉急叫,就想要狂冲过去,封睿惨不忍睹地赶紧指点,“偷袭啊笨蛋!不要强冲!” 刘东风死死和歹徒搏斗着,一开始就受了伤,现在劣势开始显现,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越来越沉重,冷不防,那歹徒就挣脱了他的桎梏,站起身,拼命向前狂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禅寺神秘签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然后他就恍惚觉得身体好像一点点轻起来, 飞到了高处。 向下俯瞰着,地上的草坪此刻黑乎乎的,可以看到两个人趴在上面。 周围似乎静寂了很久, 嘈杂的人声终于响了起来, 原本黑洞洞的楼宇工地,灯火也开始大放光明。 有人匆忙赶过来,有人惊恐万分地在打电话。也有人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就开始转过身呕吐。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左边那具尸体。残破,血污遍布,疲惫得显出一点老态的脸上和身上满是被生活压榨留下的灰暗痕迹。 这人的脸邱明泉打了个冷战,明明就是他自己。 对, 是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身体旁边,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男人。 就算在漆黑的夜里,也依旧看得出眉目分明,鼻梁英挺, 长眉浓如剑锋。眼睛闭着,脸颊上依稀有着血迹。 这人又是谁呢? 救护车的呼啸声终于尖锐地响起来, 穿着白大褂的人急匆匆跑来,地上的两人分别被抬上担架。 邱明泉的意识茫然地跟了上去,狭窄的救护车空间里, 只听见模模糊糊的声音:“什么人啊?怎么一个衣冠楚楚的, 另一个只穿着破背心?” “好像一个是申楚集团的总裁, 一个听说就是个建筑民工。” “啊这样。”救护车里继续忙碌着,没有人再去看那个衣着破烂的c已经完全失去生命体征的残破身体。 邱明泉茫然地看着救护车里的自己,终于想起了一切。 晚上,他不过是为了节省一点电费,这才偷跑到没完工的大厦天台来乘凉,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地遇见两个人争吵。 他睡在边上的杂物堆阴影里,只茫然地看了十几秒,其中一个就歇斯底里地扑上去,纠缠之中,另一个人就掉下了万丈高楼! 谋杀,还是失手,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就想也没想地急扑了上去,想要拉住那个人。 然后,他就随着巨大的惯性一起掉了下去! 没有什么传说中的往事一幕幕回放,也没有什么定格般的时间凝固,只有魂飞魄散的惊恐。 他就这么死了?这是倒了什么八辈子血霉? 车厢晃动得厉害,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见,自己的左手牢牢攥着一件东西! 一块玉石吊坠。圆润如同鹌鹑蛋大小,扁扁的,还带着温热。 ——那不是他的,他这穷苦的一生,从没有任何机会佩戴任何这种华而不实的饰品。 片刻之前,他揪住了那男人的衣领,从空中掉下来,那个吊坠就从那人脖子上被揪下来,留在了他的掌心,至今余温未退。 得还给人家啊,他迷糊地想。 很快救护车到达了附近的医院,值班的医生开始忙乱起来。 忽然地,担架边有个年轻的男人扑过来,死死揪住了那个英俊男人的担架。 “睿哥!求求你不要死!”他嘶吼着,整个人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大滴的泪水不停地落下。 从侧边看过去,这是一个面容秀美的男人,可是现在,那张秀气的脸却惨白,犹如来自地狱的冤魂野鬼。 啊,对了,片刻前,就是这个声音在激烈地争吵,吵醒了蜷缩在天台上的他! “求求你们救他,医生!”那男子踉踉跄跄地跟过来,拉住医生。薄薄的单眼皮下,一双凤目里布满血丝。 邱明泉怔怔地看着他,这么一个好看的男人,怎么就这么狠心,能把人推下楼去呢? “高空坠楼,严重的多发伤!”有大夫奔到邱明泉的尸体面前,开始检查和急救,可是很快就摇了摇头——脉搏探测不到,呼吸停顿,瞳孔放大,没有基本的生命体征了。 “刘大夫,这个伤员还有一点意识!” 邱明泉有点恍惚,这时候,他才开始浑浑噩噩地想起来,这就死了的话,自己身后的事又该怎么办。 爷爷中风瘫痪在床,十几年前去世了。 奶奶的眼睛因为长期的糖尿病得不到有效控制,也几乎看不见了。自己这么撒手而去,谁又能照顾她呢? 心里的难过一点点泛起来,钝痛如同强硫酸,腐蚀着整个胸腔,直到压迫得他想要蜷缩起来。 抢救台上,那个英俊男人的眼睛,却微微睁开了。 他散焦的眼神慢慢转向了一边,看着隔壁病床上毫无气息的尸体。 他在看自己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那个英俊的男人没有发出声音,可邱明泉就是有这个感觉:他想要属于他的那块玉石! “不好,心跳骤停!” 炫目的鲜红色忽然从那人的咽喉喷出来,旁边的机器上,心电图激烈地跳动几下,然后就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到了叫他一瞬间毛骨悚然的画面。 那英俊男人的眼光转了一个向,诡异地迎上空中邱明泉的视线。 “你拿走了我的东西,是你!”他原本快要闭起来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他死死地盯着邱明泉,嘴巴明明没有任何翕动,可是邱明泉却诡异地听到了一个声音:“你欠我一条命。我会缠着你的!” 我还给你啊!我不要你的东西—— 英俊的男人死死地盯着邱明泉,目光忽然变得漆黑犹如深渊,好像要将他整个吞噬进去 “啊啊!”邱明泉满头冷汗,又一次在1988年的深夜里惊醒过来。梦里的一切纤毫毕现,就如同发生在昨天。 他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硬板床上,死死地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以免惊醒一边的两位老人。 可睡在他右边的奶奶还是醒了,老人年纪大,睡得不沉,身边的孩子梦魇,在狭窄的一张床上都会敏锐地感觉到。 “小泉,又魇住了么?”老人侧过身问。 连着好几天了,这孩子每晚上都从梦里惊醒,有时候大叫一声,有时候又浑身发抖,可问他梦见了啥,他又说记不得了。 老人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就沉默少话,没有同龄孩子机灵讨喜。 刚刚把他捡回家的时候,也是看不出来的,可是越是越大,就越来越明显了。 这晚上老是夜惊,浑身又是发抖c又是冷汗黏腻,别是生了什么病吧? 她担忧地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果然汗水一片,就连鬓角里都全是湿漉漉的。 “奶奶,我没事。”邱明泉用很轻的声音说,瘦削的身体挺得笔直,微微发抖的手伸出来,安慰地在奶奶胳臂旁蹭了蹭。 “嗯。那就乖乖睡,奶奶在这儿呢。”老人感觉到他的额头的确没有发烫,也就放下心,慢慢重新睡了过去。 邱明泉屏住气,竭力让自己粗重的呼吸一点点平复下来。 在漆黑的夜里,他睁开眼,看着身边的老人。 这还是二十几年前,爷爷还健在,正躺在另一边呼呼大睡。奶奶的容颜也没有那么老迈,和几十年后的苍老病弱有着很明显的差距。 邱明泉心里酸酸的,眼泪有点想漫出来。 好半天,他才转头望向了窗外。 80年代末的夜晚,没有后世那么多的灯光。 这是东申市的郊外,狭小的贫民聚居地,从小窗子里看出去,夜晚黑得很纯粹,没有污浊的空气污染,遥远的星辰也比后世要明亮。 对比着前世的记忆,很多在脑海中早已湮灭的东西都对比鲜明,让他充满茫然的同时,也有着抑制不住的好奇。 几天前从后世的摩天大楼顶上坠亡,他整个灵魂竟然回到了小时候的80年代末,回到了原先自己的躯壳里。 天台,争吵。陌生的英俊男人,临死前的恐怖眼神。 邱明泉猛然闭上眼,不安地握紧了手指。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呢? 遍地的电脑c手机,现在根本看不到的高楼大厦,花红酒绿。 这些记忆如此鲜活,整整三十多年的生活轨迹,还有那些悲苦人生不不,那不是假的,绝对不是。 他的手,颤抖着伸向了枕头。触手处,温热而细腻。 一个冷厉的声音瞬间在他心中炸响,带着无尽的冷意和愤怒。 “姓邱的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丢开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邱明泉的手飞快地离开了那块玉。果然不是梦! 那个英俊男人的鬼魂,竟然也跟来了这一世! 坐在孩子们的课桌椅内,一大群望子成龙的家长们有的精神焕发,有的则脸色铁青,强颜欢笑。 靠窗的座位上,那名中年男人嘴角微扬,听着小女儿的名字赫然列在年级前三,笑意直要溢了出来。 自家的孩子实在太省心了,成绩好不说,又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一时之间,他心里充满了温柔,看向校门外那个影影绰绰的男孩背影时,心里砰然一动。 买买买,待会儿放学,就给女儿带回去一个惊喜吧! 正值寒冬一月,气温极冷,邱明泉站在校门口的冬日大太阳下,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 传达室里的老大爷端了一杯白开水,冲他招了招手:“娃娃来,喝口热水,别冻着喽。” 邱明泉感激地跑了过去,接过老大爷的大搪瓷杯,“咕嘟咕嘟”喝了半缸子温热的开水:“谢谢爷爷!” “你这笔啊,卖得出去不?”老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唠嗑,“金笔啊,笔头真的是金子做的吗?” 邱明泉腼腆地笑笑:“笔尖那一点是k金的,真的是14k金,工艺可厉害了。” 老大爷哈哈地笑:“你才厉害。一支笔抵俺家好几天菜钱,小娃娃你咋就敢贩这个来卖啊?“ 邱明泉举起袖子擦了擦嘴,微笑一下:“我也是试试。” 就在这时候,有的教室里开始有家长们走出来,邱明泉赶紧把搪瓷缸放下,飞速地跑到了校门口,站得笔直,忐忑地看着鱼贯而出的人群。 “把你那小狗一样的眼神收起来。”封睿没好气地道,“你给我做出‘爱买就买,不买就滚’的神态来,强势!强势懂不懂?” “哦。”邱明泉挺直了腰,一眼就看到说他投机倒把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她弯腰拿起了一只英雄100金笔,不死心地问道:“小弟弟,不是我说哦,太黑心不好的——你这个笔,最多六块钱顶天了,我拿一支。” 邱明泉死死咬住封睿定下的死限:“阿姨,真的不行。八块钱我都倒贴,我还有来回车票钱呢。” 旁边一个相貌温和点的女同志在心里算算市中心来回的车费饭钱,又看着邱明泉被冷风吹得发红的小脸,心里一软:“好吧,八块八我买一支好了。” 她摇摇头,掏出了钱包数出来十元钱:“给我儿子买的,哪种颜色好呢?” 邱明泉惊喜交加,一边找零,一边按照封大总裁的指示开口:“阿姨,要不您拿这个金色笔帽的吧。金冠加身,在过去,可是配得上状元的呢!” “哎呀,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女同志笑呵呵地拿起那杆金色笔帽的经典款金笔,在邱明泉提供的作业本上画了几道,满意地放进了精美的笔盒。 就在交易的这一会儿,邱明泉身边已经围了好些家长。 那则英雄金笔的广告这两天刚开始密集投放,不少人都对这种昂贵的14k铱金笔颇为艳羡。 一看这女同志下了第一单,就有人也眼热起来。更何况在这种刚刚开完家长会,得知了自家孩子好成绩的时间点上? “我要个全银色笔身的吧,我觉得这个大气。”有人自言自语地拿起另一支,摩挲了半晌,终于被那良好的设计和精致的笔尖勾引得心动,也掏钱买了一支。 太阳很大,北风很冷,幸福来得太突然。 邱明泉忽然有点眩晕,只记得脑海中牢记着封睿定下的“绝不降价”的限制,不到一会儿,八支英雄100金笔,竟然被买走了七支了! 忽然,有两个人几乎同时,一把抓住了最后一支笔,开口道:“这支我要了!” 邱明泉一抬头,争抢的两人,正是先前那位中年眼镜男子,还有一个就是那个说他黑心的妇女。那妇女一直等着想看邱明泉是不是能降点价,可没想到人家转眼就快卖光了,心里立刻急了。 “我要了!”中年妇女强硬地把金笔盒子往手里拽,就要掏钱。 这男人脸色也同样着急:“哎呀小兄弟,卖给我吧!” 邱明泉看看两人,慢条斯理地拿起笔盒子,递给中年男人:“叔叔,给您。” 那中年妇女不乐意了,横眉立目地:“凭什么啊,我先说的!” 邱明泉淡淡地道:“不,这位叔叔是今天第一个问价的。” 魏清远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往外掏钱包,忽然就有点发愣。 他掏光了所有的钱,面色发窘:“你看啊,小弟弟,我不是想讲价,真的是来开家长会,身上没多带钱。” 果然,整个钱包里就只有一张五元,还有几张毛票,几个钢镚。 这一下,中年妇女立马来了精神:“我有我有,我有钱。” 她炫耀地掏出一张十元钱整钞,就往邱清泉手里塞:“给你!“ 邱明泉没理她,伸手接过男人手中所有的钱,把最后一支英雄铱金100递了过去:“叔叔,给。” 中年妇女尖锐地叫了起来:“你疯啦!他只有六块多钱!” 邱明泉看看中年妇女,慢吞吞道:“是啊,可千金难买我乐意。” 他转过头,真诚地望着魏清远:“叔叔,谢谢您。” “谢我什么?” 邱明泉由衷地道:“市场经济是好东西。对吧,叔叔?” 魏清远呆呆地拿着笔盒,满心都是震惊。 他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愿意低价卖他,可更没料到的是,这孩子刚刚说的这一句! “市场经济是好东西”。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身边又有几个人敢说,或者说,有几人懂得其中真正的道理? 他毕业于东申市财经大学,毕业后就在中央审计署就职,干了十几年,如今刚刚调到东申市履职,和他尊敬的导师巩校长聊起市场经济时,大家都还同时带有着疑问。 这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就能信口说出这样的话来! 魏清远试探着开口提议:“要不,明天这个时间点儿,你来这里,我再带钱补给你。” “不用,我明天不来了。”邱明泉乖巧地笑笑,小脸红扑扑的。 终究还是个孩子,魏清远困惑地想。那句话,大概是从广播里听到,就记住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弯下了腰,手指上戴着硕大的金戒指,点了点剩下的最后两个笔盒:“这是贵的那种吧?——50金雕?” “是的是的,大领导出访,送苏一联人的国礼呢!”邱明泉顾不上魏清远了,目光落到那男人脖颈上粗大的金链子上,心跳加快了。 那男人豪气地点点头:“两支都给我包起来吧。” 躺在家里唯一的床上,邱明泉一动不动。身边的爷爷奶奶一天外出劳累,早已经打起了呼噜。 天气很凉,三个人一起盖着的棉被不厚,压在身上并不保暖。 可是他的脑子却烧得一团热! “封先生”邱明泉脑海里,全是床下书包里满把的零钞。 十支金笔卖完,比上午的进价,就足足赚了三十九块二! 那张存折已经重新被他放了回去,可是邱明泉的旧书包里,却已经放着整整一百二十多元! 八十多元本金,一天下来,就是接近四十元的利润! 所有的金笔销售一空,最后那两支最贵的50金雕英雄礼品笔,一下子就给他带来了二十元的利润。 在他死去的前世,这个数目当然可谓寒碜。 可是,这是前世的1988年! 就算是人人羡慕的铁饭碗国企职工,在东申市此时的人均月工资也不过一百多元,而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c只靠捡垃圾为生的邱家来说,这四十元净利几乎是拾荒一个月的所得,而现在,邱明泉一天就挣到了! “别激动了,这点小利。”封大总裁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明天还得再去进城再进货呢,还不早点休息?” 休息,哪里睡得着呢? 邱明泉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小本子上记录的各家学校开家长会的最后一所,是六天之后。也就是说,利润率高达45的这种好事,一共可以持续七天,整整一周! 一个可怕的数字已经瞬间在邱明泉的心算下跳了出来。 “怎么是小利!”他在心里激动地叫,“收益45,连续七次。1172元!” 他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连着卖七天,八十多元本金,能赚一千一百元,是吗?” 封睿得意洋洋的开口:“所以这就叫做复利,复利你懂吗?记住了!第一个知识点。” 可是忽然的,他又沉默了一下:“你怎么算得这么快?” “快吗?很好算啊!” 封睿怀疑地问:“你一路上都在算这个?” “没有啊,就刚才。” 封大总裁忽然问:“158开方是多少?” “1257左右?”邱明泉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了有点忐忑,又偷偷下床摸到书包里的计算器,借着窗外的月光按了一下:“差不多吧。” 封睿看着计算器上显示的数字,沉默了一下。答案是125698 ——这些人,一个个手里拿着身份证,站在凛冽的寒风里,一大清早的排着长队,就是为了买什么这个厂子的股票? 刘东风疑惑地看了看厂门口崭新的招牌,“东申市真空电子器件公司”的字样,金灿灿的底子,黑色的正楷字,看上去,是新换的呢。 “小刘啊!你过来,帮我去买碗热豆浆。”厂门口的一间包子铺里,他的同事张俊啃着硕大的肉包子,颐指气使地发话了。 他比刘东风大上几岁,根本不是什么正经警校毕业,却在这一次的转正中,堂而皇之地抢了本该属于刘东风的名额。 原因无他,是个不大不小的关系户。这不,还没刚刚转几天,这些天面对刘东风,就明显不客气起来。 刘东风犹豫一下,只好转身离开队伍,向着街道尽头的早点铺走去。 ——没办法,队里谁都知道,派出所所长是这张俊的二叔。 邱明泉没注意到刘东风就在这里,身边,一个老头和一个中年人排在队伍后面,而队伍的长度,还在增加。 “大爷,您是这家厂子的职工家属啊?”中年人闲着无聊,开始和老头聊天。 “我侄子是厂里工人,他家去年买了第一批股票,今年春节,真的分红了!”老头眼睛发亮,“说是能分百分之十几的红利,我们家一琢磨,这可不比银行存款差!” 旁边就有人附和着:“可不是么,再说了,听说现在有的股票,还能转手交易呢!进可分红,退能转让,好事啊!” 有人就怀疑了:“真能转让?我咋没听说真空电子的股票能买卖啊?” 忽然,就在众人身前,一个清亮的男孩声音不紧不慢响了起来:“没错。已经有股票可以买卖了,不过现在真空电子还不在其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我这个人可记仇!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好吧, 既然没奈何绑在了一起,那么这一世, 他总能让这人原本悲剧的人生,来个惊天逆转了吧? 和邱明泉共享的视野里,是一支浅绿外皮的牙膏。 封睿饶有兴趣地看着, 那是一支被挤得快要见底的芳草牙膏, 对他来说, 这也是整整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这时候,它是著名的国企牙膏品牌,正风靡着全国各地的百货货架。 封睿清楚记得, 就在这时候电视和电台广告里,都可以听得见它耳熟能详的广告语:“每天用芳草,到老牙齿好”c“宝宝起得早,天天用芳草”。 “再过几年,芳草牙膏就要走下坡路了。”他随口道。 “啊?是吗?”邱明泉吐着牙膏泡沫。 封睿很清楚, 这款牙膏在90年代做到了全国行业第二, 隶属安徽芳草日化。后来九十年代后期,各大国际日化品牌大举占领国内市场,它的颓势就不可避免了。 这只是很多过去的国产品牌的命运缩影, 在后来的21世纪初, 大量的国产品牌渐渐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 被兼并, 被收购,又或者无声无息地破产。 “哦,这些简单的商业案例嘛。”封睿不以为意。 邱明泉挤完最后一点牙膏,没有扔掉那个干瘪的铝制牙膏管,而是打开了一个鞋盒子,把牙膏皮放了进去。 “你干吗?”封睿眼尖,看见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好几个空牙膏皮。 “攒齐来卖啊。你家都不卖的吗?”邱明泉好像比他更诧异,“三分钱一只呢。” 封睿这一下真的彻底震撼了。 对哦,铝皮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三c三分钱一只吗? 回到屋子里,两位老人已经简单地吃完了饭,忧心忡忡地叮嘱了邱明泉几句,就一起出门拾荒去了。 封睿抓住了这个机会,不紧不慢地开口:“现在,我想我们之间,需要一场谈判,来谈谈条件吧。” 邱明泉拿着咸鸭蛋,正珍惜地拿筷子挑出一点流油的蛋黄,闻言一愣。 “什么?” “你总不会觉得,我有义务这么免费帮你吧?” 邱明泉迷惘地停下了筷子:“啊?” 封大总裁并没有因为他的低姿态而放过他,却越发刻薄:“重生回来怀揣一把好牌,想过怎么打了吗?你好像并没有任何规划。” 邱明泉沉默一下:“我想上学。” 前世因为家庭的重担,他早早辍学进入了社会,没有学历没有资历,以至于一生都在最穷困中度过,重活一世,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就是抓住机会,好好上学,用知识改变命运。 像他这样的寒门孩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捷径? “上学上学,上那个搞笑的初中一年级?”封睿明显不耐烦起来,“怪不得三四十岁还在工地做小工,智商情商都堪忧。” 邱明泉低着头,忽然有点难过。 这个男人说得尖刻,可是大概是以前听惯了这样的话,他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封睿焦躁起来:“你到底是不是傻!这是八_九十年代,随便动动手指头,提前预知那些重要的时间点,遍地都是黄金,时间也完全来得及布局!”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 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家里生计艰难,没有半点积蓄。就算是隐约知道后世有一些发财的机会,可是无论是买房还是做生意,都要本金。 真正的穷人,在什么时候都是穷人。 “在我的指导下,你可以坐拥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巨额财富c金钱c美女c房产c地位”封大总裁决定速战速决,开始谈判前的引诱,“直说吧,你喜欢什么?——什么都可以。” 邱明泉怔怔的,半天不出声。 看着邱明泉一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封大总裁的精英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又有点疑心。 这么沉得住气,逼得他连最后的谈判底牌都全亮了出来,这个小民工,究竟是真蠢,还是大智若愚? 自从灵魂被这块传家玉石吸进来,又莫名其妙地跟着这个穷民工回到了过去,他就悲剧地发现了一件事。 他只能通过邱明泉的意识,感知到他所感知的世一界,可是万一邱明泉把它丢开,他就等于是被关了禁闭! 好像是活着,可是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甚至连死都不如! 他封睿这一生含着金汤匙出生,智商超群c天生领袖气质。在幼儿园就是孩子王,中学是尖子生,大学蝉联三年学生会会长,在国外拿到双硕士学位,踏入商界后更加要风得风c要雨得雨。 这样的人生,风华正茂春风得意,上天忽然就把他扔到这么一个奇诡的境地,不,他不信这个命! 这几天,他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蹊跷。 家里祖传的这个玉石吊坠,一直只传长孙,从长辈那里听说的是,这吊坠来历非凡,能为每一届主人挡灾消祸,多三次生命。 他小时候,的确在一次车祸里全身而退,那算是一次的话,那么——难道他从高楼坠落,现在这玉石保住了他的一丝魂魄,就是第二条命了? 他才不要呢!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邱明泉犹豫了半天,却终于摇摇头:“我先好好上学吧,我想读书。” “听着!”封睿咬牙切齿地叫,心里知道自己一败涂地,“邱先生,我想和你正式做一个交易。” 邱明泉愣了愣,低声道:“我不和你做交易。” 这个厉鬼,谁知道他是要吸一精气,还是要占身体。 “你先听我说。”封睿从善如流,用以往令下属感恩涕零的怀柔声线道,“我想你不可否认,我们前世一起纠缠死去,现在一起奇异重生,无论你愿意不愿意,我们都已经建立了某种牢不可分的关系,和缘分,对不对?” “啊对。” “你难道不觉得,命运是如此纠葛,牵绊是如此神奇,而我们两人的人生,也一定会因此而改变,变得充满未知的憧憬?”封睿循循善诱,自己觉得这声线和语气,绝对堪称华丽。 我就不信你不怦然动容!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半晌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太听懂。” 沉默了好一会儿,封睿才重新开口:“行,我好好说话——我的意思是,我帮你发财,还帮你砍人!但是你得承诺,尽力帮我解决我的问题,比如寻求灵魂脱困的办法。” 然后,他有气无力地再加了一句:“你要是敢再把我孤零零丢开,我变成孤魂野鬼,也不会放过你。” 邱明泉怔怔地把吊坠取了下来,放在自己眼前。 ≈≈¥¥!封大总裁在心里恶毒地咒骂了一长串。 要死了,这简直是他活到现在,唯一屡战屡败的一场谈判局! 冬天的阳光温柔,天边晨曦初起,一抹初升的阳光从东方照过来,正映在那块鹌鹑蛋大小的吊坠上。 一根质地优良的红绳上,打了个精致而繁复的双鱼形中国结,和田籽料如凝如脂,细腻晶莹,散发着一层温润的宝光。 可偏偏白玉中心还带着一汪碧绿,像是水头极好的翡翠,两种截然不同的玉质结合在一起,漂亮中又带着怪异。 背面,却有一层深深的血色,正是前世他们摔死时,两人的血一起浸染上去的。不知道为什么,就仿佛印了进去,深入玉石肌理。 邱明泉死死地盯着那块玉石吊坠,心里天人交战。 那个东西好像有种魔力,又好像有着某种叫他害怕的危险。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开口。 “封先生,我决定了。”他重新将玉坠挂回脖子,小声在心里道,“我接受你的一切条件。” 他望着这家徒四壁的环境,想着那些一定还会再来的歹徒,想着前世一生孤苦的亲人,心里忽然酸楚和热血一起翻涌起来。 不,他不要再这样过一生,他不要再遭受前世那些苦难,他更不要浑浑噩噩地度过这重来一遍的人生! 他的眼神逐渐坚定:“我要上学,我要变强。我还要变富有。” “你确定了吗?是不是有点贪心?”封睿轻轻一笑,“少要一点,不会吃那么多苦,更可以迅速达成。” 邱明泉摇摇头,眼睛里一片漠然:“吃苦?我不怕吃苦。” 这世上,有什么比看着亲人被欺辱殴打c在自己面前死去c有病不能医c困苦一生更苦? “那好。”封大总裁微微笑起来,“那就先定个小目标,先赚他一个亿吧。” 一间小饭店的包厢里,庄区长满脸不能置信:“你说什么?那一片旧棚户区拿不下来?你是干什么吃的?!” 王大全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包了绷带的左手上,被通红火钳烙伤的地方还在剧烈跳痛。 他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庄区长,我尽心了。您看我这手,都弄伤了不是?” 庄区长冷笑一声:“一群手无寸铁的穷鬼,你手下那么多人,还搞不定,要你有啥用?” 王大全犹豫一下:“这事不知道怎么,好像变了味。前些天恐吓还有用,这些天,那些穷鬼全都在传说,说这一片可能要建大房子,现在没人肯搬走了。” 好像一夜之间,这种传言就飞遍了大街小巷,不仅仅是那个恐怖的大院,就连他要下手的另外几处,也都传开了! 庄区长猛地一惊,脱口痛斥:“胡说八道,八字没一撇的事!” 只是有意向召开国际研讨会,被邀请的专家名单甚至还在斟酌中,这件事最终的结果怎么样,其实也是隐约风闻,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就连透露和指示的那个人,都不是十分肯定,只说吩咐他先低价拿到地和房子,再伺机而动。 现在竟然最底层的人都传开了,死活不肯低价卖的话,高价买来万一黄了,岂不是砸了一堆棚户区在手里? 一上来就挑了江委员出访苏联的国礼笔,以及整个英雄金笔中口碑最好的型号英雄100? 邱明泉认真地把两只精美的钢笔举到眼前,其实是给封睿确认:“是这个吗?” “没错,问问价格吧。”封睿淡淡道。 王娟矜持地笑了笑:“小朋友,这支英雄100钢笔是六块四,可以蘸墨水试试的。可是这金雕高铱金笔是礼盒装,不能蘸墨水试,十八元一支。” “哦。”男孩子顿了顿,准确地问,“我要买两支金雕,八支英雄100,一共是八十七块二,对吧?” “什么?你要这么多?”王娟吓了一跳,狐疑地看着他。 “是的。”邱明泉点点头,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刚刚取出来的钱,摊开在了柜台上。 “您数数看,这里是八十八元。” 王娟大喜过望,赶紧拿起一边的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几下:“哎呀小朋友,你算得对!就是八十七块二!” 她赶紧打开后面的小柜子,如数地拿出来邱明泉点名要买的钢笔,又取来相应的高级礼品笔盒,殷勤地特意找了一张报纸,把十个丝绒笔盒包在了一起。 “谢谢阿姨。”邱明泉乖巧地冲她鞠了一个躬,礼貌得不得了。 王娟美滋滋地数着钱,伸手在头顶拉过来一个铁夹子,把数好的钱全部夹在夹子上,然后伸手一甩,那铁夹带着钱,就从她头顶的铁丝上飞向了远处的会计收银处。 很快,坐在高脚凳上的本层收银员就点数完毕,开好发一票,找好几角零钱,又顺着铁丝将钱即刻传了回来。 看着邱明泉离去的背影,王娟心里高兴极了:——这一大早的,就做了好几天的营业额呢! 抱着倾囊而尽换来的钢笔,时间已经快到了十一点多。邱明泉在精品商厦对面的桥下找了个小食摊,买了一碗豆腐花匆匆填了肚子,就开始搭上回程的公交车,往城外赶。 车上人不多,他小心地掏出那个小本子,看着上面记录的时间日期:正红小学,家长会,1月10号,就是今天。 一路颠簸,快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他终于赶到了正红小学。 正是约定好开家长会的时间,大量的家长三三两两往大门口走过来,大多数是步行,也有骑着自行车,后世那种成堆的汽车堵住校门的盛景,这时候还不得见。 邱明泉独自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忽然脸憋得通红,后世他干的是体力活,做生意和吆喝,真是完全没有做过。 封睿等了半天,无奈地道:“你再不动,是要把这八十多元本金都砸在手里吗!” “要要不,你来上我的身?” 封大总裁勃然大怒:“你想得倒美!我最多帮你砍砍人,你还想让我帮你打工?” 邱明泉咬了咬牙,终于跑到了校门口最显眼的地方,把书包垫在了地上,又把漂亮的钢笔盒全都摆在了上面。 有几个家长走过他身边,诧异地看了看地上,就有人“咦”了一声。 和普通文具店里的便宜钢笔不同,这几支钢笔都有着非常精美的黑色丝绒盒子,仔细看,笔身也非常好看。 有雕刻着金色大雕花纹的,有银色笔帽配着枣红色笔身的,还有银色一体的,在阳光下一字排开,闪着耀目的光芒。 “看看吧。英雄金笔,这是最新的14k金做的笔尖,是最畅销的型号呢!”邱明泉鼓足勇气,对着低头观看的两三个家长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来时的路上背诵了好些遍,也算没有太磕巴。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面相斯文,推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哎呀,我今天早上还在广播里听到广告的,说是江委员出国拿英雄钢笔送礼呢。” 邱明泉激动地连连点头,赶紧拿起仅有的两支50型金雕高铱笔:“对对,叔叔,您识货,就是这一种!” “哦!”正要抬脚散去的几个家长又好奇地停下,看着他手里金光闪闪的高级笔,心里都是一动。 那个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就笑了:“小弟弟,你这么多钢笔是?” 邱明泉硬着头皮道:“叔叔阿姨,给你们的孩子买支钢笔作奖励吧。英雄钢笔现在可时髦呢,金笔的话,很快就要供不应求了。” 哎,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个做生意的? 几个家长都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距离那段特殊时期没过多久,倒买倒卖c经商谋利,就算在金融意识比较先进的东申市,也还是少有的存在。 绝大多数的人都还以在国企工作为荣,愿意下海的尚且不多,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 “你这笔,从哪里来的?”有人狐疑地问。 邱明泉在封睿的指点下早有准备,赶紧拿出上午开具的发一票晃了晃,露出精品商厦的公章:“叔叔,我早上刚刚从大商场进货的,您看,保证货真价实。” 几个家长不再怀疑,在物资紧缺的这个时代,这些东西只有国营大厂造得出来,就想买假货,也没地方买去。 “那,你这笔怎么卖啊?” “不贵的”邱明泉按照封睿给他编的词说出来,“这种高级金雕国礼笔好高级的,送人或者自用都特别有面子,二十八元一支。这种英雄100金笔是最受好评的,性价比最高,八块八一支。” 封总啊,你这价格是不是有点黑心,转手都加价了百分之三四十? 这能卖得掉吗?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拿着紧巴巴的死工资,生活可都不宽裕啊! 果然,一个中年妇女立刻叫了起来:“哎呀这么贵!小小年纪黑心的唻,加了不少价吧!” “阿姨,我也不瞒你们,我就是赚一个跑腿钱。”邱明泉急切地道。 “这里离城里还蛮远的,您进程来回要车票,一上午赶不回来的,还要在外面吃顿饭,还有,专门请假去买这个,还要扣工资。” “我不能周末去哦,干什么这么急。”那妇女刻薄地撇撇嘴。 邱明泉笑了笑,小鹿一般的眼睛特别真诚地看着她:“我今天去,就只剩下了这最后几支,您周日去,恐怕就买不到了呢。” 这话说得极没底气,简直就是个满嘴谎话的奸商,可是封睿却在他心里冷笑了一声:“这可不是谎话,你就尽管说。” 封睿记得很清楚,当年英雄钢笔这则广告砸得挺大,广播和报纸同时上阵,没多久,东申市各大商场的英雄钢笔就出现了大面积的断货潮。 很多家庭的孩子都以有一支价值不菲的高档英雄金笔为荣,就连封睿的妈妈,也曾经去晚了没买到,正好有国外的亲戚回国,才从当时的香港专柜带了两支金笔来给他。 周围的家长越聚越多,这时候的电视里的广告还远远没有后世那样狂轰滥炸,英雄钢笔这一轮密集广告投放,恰好在很多人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看归看,也有人也拿起来左右端详,却没有一个人掏钱。 那中年妇女眼珠一转,冷笑一声:“你这小孩,干投机倒把的事哦!这一来一回的,转手就加价,我瞧你胆子比贼都大,信不信警察抓你都可以!” 邱明泉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她,一言不发。 倒是那个中年男人说话了,声音和气:“话不是这么说,大姐。‘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可是小平同志三年前说的,搞活经济,盘活流通,是好事,不是犯罪。” 他语气平静,却显得铿锵有力,一看就是有知识的文化人,这么一说,那中年妇女讪讪的,也就不开口了。 直到一声清脆的铃响,诸位家长才纷纷匆忙散去,赶到了各自孩子的教室里,开始了家长会时光。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校门口,在心里小声问:“要不待会儿他们散会,我们降点价?” “不准降一分钱。”封睿冷冷道,“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定价策略和商业决断吗?” 邱明泉心里发苦:还策略决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几百万的生意呢。 完蛋了,这些笔,怕是要彻底砸在手里吧! 封大总裁的声音更冷了:“几百万算什么,以前我随手签的合同,上亿也是等闲。再说了,定价决策这种事,和几十元还是几千万并没有关系,最终影响结果的,不外乎是人心。懂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火爆的国债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漆黑的夜色里,王大全身后跟着李大毛和李二毛兄弟俩,蹑手蹑脚地在棚户区外面转悠了一圈, 把带来的汽油均匀地倒在了北边民居的后窗下。 “别倒那么多。”李二毛一把抢过汽油桶,谄媚地看向王大全,“王哥说了,别烧死人。” 李大毛笼着袖子,一边哆嗦一边道:“天这么冷, 风又大,倒少了都烧不起来!” 王大全冷着脸, 皱眉:“烧死人闹大了引起关注,反而误事。” 李二毛连连点头道:“真背上人命,都得吃枪子儿。” 王大全眼中厉色一闪,四下看看,却专门摸到一家屋檐下,多倒了些汽油。 那正是他特意探明的邱明泉家。 眯起眼睛, 王大全掏出打火机, 在背风处点燃了,扔到了脚下一道蜿蜒的汽油线中。 火苗腾地就燃烧起来,瞬间就烧成一道火线, 王大全冷冷看着, 捂着被烫伤的手背, 心里涌上一股快意。 别的人就算了, 那个野狼一样的小崽子,今晚就叫他们家烧个精光,最好把他烧死算了!一时间,他心里恶念陡升。 就在几个人得意地看着火焰越来越大,忽然,身后猛地同时掠过一阵风声。 王大全愕然回头,只见两个人影在夜色里,一大一小,手举粗大的棍子,正重重一棒当头砸下,李大毛兄弟俩同时“哎哟”一声,砰然倒地! 糟糕,中了埋伏! 一个声音暴喝:“王八蛋,去死吧!我叫你们放火烧人!” 清脆的男孩声音同时在静夜里炸响:“大家起来啊,有人纵火,快来救火!” 大院猛地炸开了锅,无数房间亮了灯,靠得近的房屋主人已经看到了火光,慌忙披着衣服冲了出来:“救火救火!上水!” 李大毛c李二毛兄弟被打得在地上嗷嗷直叫,王大全心里“咯噔”一下,眼见阵势不对,吓得胆战心惊,急忙撒腿就跑。 刘东风和邱明泉放倒了两个人,转身就向逃走的王大全追去,天黑心急,王大全脚下被什么冷不防绊倒,忽然摔了个狗啃屎。 那边火势刚起,很快被闻声赶来的众人齐心扑灭,现在看着这凶手,邻居们一个个心里恨极,人多胆气壮,一起大叫:“打死他们!他这是要我们的命!” 王大全狼狈地翻身坐起,眼见着好几个青壮年已经扑了上来,他心一横,把手里剩下的小半桶汽油猛地扬起,劈脸向着追来的人群狂泼过去! “呼啦啦”,一道熏人的味道,追过来的人们猝不及防就被汽油淋了一身。 王大全声嘶力竭地狂吼一声:“都不要过来,谁过来我烧死谁!” “噌”的一声,他狞笑着,猛地点燃了手里的打火机,暗夜里,燃起一簇幽幽火苗。 邱明泉追在最前面,猛然停住了脚步,伸手一拦身后:“大家不要动!” 刘东风冷冷怒吼:“快点放下打火机!老实投降!” “让我走,不然烧死你们!”王大全丧心病狂地叫着。 邱明泉一步步地,向着前面走去。他人小瘦弱,看上去毫无威胁,但是火光下那平静的小脸看在王大全眼中,却凭空生出一丝寒意。 又是他!这个邱家的狼崽子,不要命的小魔鬼! “你别过来!”他惊恐地挥舞着打火机,刚扔掉的汽油桶口歪着,剩下的汽油悄无声息地倒了出来,在他脚下流淌成一条小溪,他极度紧张下,却毫无察觉。 “小泉,别过去,危险!”刘东风急叫,不顾自己身上的汽油,就要向前冲去,却被邱明泉回头厉声喝住。 “你别过来,我身上没汽油,不怕他。”他小声道,目光严肃,竟然把刘东风震在原地。 邱明泉走到王大全面前五六步,看着他微微扬眉:“你要烧我家。” 不是问询,是陈述句。 王大全强压住心里的慌乱,狞笑一声:“那又怎样?没烧死你们一家三口,算你命大!” 邱明泉的身体里,已经刚刚换了人,封大总裁轻轻叹了口气:“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束手就擒。假如不的话——” 他半仰起头,那眼光像看着一个死人:“你只好去死了。” 背后微弱的火光映着他冷漠的眼,目光中沧桑深若幽潭,王大全忽然毛骨悚然,头脑中“嗡”地一下,把手里的打火机扔向了邱明泉! 烧死他,他是个恶鬼!不知道为什么,王大全心里惊恐无比地想着。 对面的孩子在一片惊恐的叫声中,轻轻一躲。 打火机飞旋着,落在了他附近。 腾地火光忽然燃起,竟然沿着地上蜿蜒的油线,直接扑向了王大全! ——那条漏出来的汽油线遇明火即燃,瞬间就包裹了王大全。众人惊恐的目光里,他瞬间成了一个火球,惨呼声在这冬夜里响彻了夜空。 “实在是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庄区长在紧闭房门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话压低声音,“放火时被那片棚户区的穷鬼们发现了,不仅扑灭了火,而且放火的全部被抓了。” 电话那头,声音温和儒雅,没有什么波澜:“我听说的是,带头的那个,还被烧成了个焦黑葫芦?” 庄区长汗都下来了:“对,王大全是受伤不轻,就怕他万一牵扯出我来” “放心吧,那个人烧成那样,应该活不下来吧。”电话那边淡淡道,似乎毫不介意。 “那就好,那就好!”庄区长心里一松,“您放心,另外两个人,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电话里好半晌才淡淡道:“我们?” 庄区长心里猛地一惊,寒冬腊月的,额头差点有了汗,慌忙道:“没有没有!您放心!这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扩大的!”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沉吟了一阵,才重新开口:“我这边准备一个刚注册的房地产公司给你,接下来,不要再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就以你们公家的名义出面吧,直接收购。” 想了想,似乎怕他不懂,又叮嘱一句:“话要说得有技巧,威慑和压制不要落下话柄,不用我一句句教你吧?” “当然当然。”庄区长谄媚地道,“放心这一次一定办妥!” 某处宽敞的办公室内,一个中年男人慢慢放下电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的手指在桌上慢慢叩了几下,才端起保温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叶是极好的,即使在冬天,也有着极为氤氲的上好茶香。 然后,他重新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费所长,听说你们那里昨天抓了几个犯罪分子?烧伤的?”他金丝眼镜后幽冷光线一闪,意味深长地道,“这种人渣,其实活着才是对社会的不负责任,特别是带头的那种,您说对不对?” 昨夜的混乱已经过去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大院都是一片欢腾 连夜扭送到派出所的那几个纵火犯里,有一个就是臭名昭著的王大全,身上严重烧伤——带头的就是这个凶神恶霸,如今他都进去了,还怕什么呢? “小泉啊,你家房子没事吧?要不要我们搭把手,再帮着你们翻修一下?”热心的邻居们一大早就在院子里嚷嚷。 “没事的,不用。”邱明泉笑笑,昨夜的火扑灭得很及时,他家后窗只被稍微熏黑了一点,没有什么大碍。 说话的邻居们这才罢休,王婶忽然跑了过来,扭扭捏捏地送过来几个大肉包子:“小泉啊,这是婶子昨儿蒸的,你这个年纪,要吃点肉!” 刘琴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邱明泉在一片善意的笑声中接过了大肉包子,递给了爷爷奶奶各一只,腼腆地说了声“谢谢”。 刘东风昨晚连夜去了派出所,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昨夜对抗地痞流氓的大胜驱散了大家心中的阴霾,整个大院都是喜气洋洋的。 爷爷奶奶饭后背着捡垃圾的大麻袋出了门。邱明泉这才按照早就订好的计划,钻进了小屋。 那张用爷爷名字开户的存折就在床下的垫被里。紧接着,翻开鞋盒子,他找到了里面的现金零钱。 定期存款只有六十元整,现金有二十多元,一共八十多元的存款,这就是这个贫困家庭的全部财产。 在这个国企职工平均月薪一两百元的时代,大多数家庭都过得紧巴巴的,月底周转借几元钱应急都是常事。两位拾荒的老人靠着每天捡垃圾再去变卖,所得只够刚刚养活他们一家三口,没有办法再存下什么多余的钱。 自从得知这个家庭所有的积蓄后,封大总裁就极其萧索,极其痛苦地爆了一句粗口:“穷人的原始资本积累,真他一妈一的难啊!” 邱明泉握着存折和那些皱巴巴的钞票,心里忽然有点慌。 “真的能赚钱吗?”他毕竟没有什么生意经验,“万一亏了怎么办?会不会没人买?” “你在质疑我?质疑你前世所在的世一界里,资产数百亿的申楚集团总裁?质疑上过《财富纵横》的商业天才?”封睿皮笑肉不笑地道。 “没有啦” “如果重生一遍,知道了所有重要经济事件的节点,我封睿还会亏钱,那么你不如拿块石头,把我这块玉佩砸成粉末算了吧?” 邱明泉讪讪地不说话了。 他背上包,沿着郊外大路,搭上了半小时一班的公交车,一个多小时后,终于站在了熙熙攘攘的南京路上。 虽然后世的他也一直生活在繁华的东申市,可是他的生活轨迹中,和这些精美的购物商厦并没有任何重合的地方。 记忆中,也没有任何关于它们的影像。 “沿着这边走,看到西藏路口,就到了。”封睿指点着,显得格外地熟稔。 果然,走了一小会儿,邱明泉就看到了标记着西藏路的十字路口,在那边上,一座气派又崭新的商场门前玻璃锃亮。 “东申精品商厦”几个黑体大字赫赫闪光。 还好,没有记错,封睿悄然舒了口气。 他家境优渥,全家也都是当时著名商厦的常客,在他记忆中,“振兴商场”c“观海商场”c“精品商厦”还有“创兴商场”,都是他小时候常逛的地方。 在最初,这里还是东海皮件商店c人立服装店以及采芝斋食品商店的所在地。 一直到了1988年初,黄浦区人民政府才决定把这几家商店拆迁别处,在这里组建了东申精品商厦。 “进去之前,先把钱取足吧。”封大总裁对着邱明泉道。 邱明泉四下张望了一下,果然,商场旁边都不会缺少银行。十字路口不远出,一所小小的工商银行营业部伫立着。 他跑了进去,从高高的柜台上把定期存折和爷爷的身份证递了过去,这个时候,没有计算机,没有磁条,所以连密码都没有。 柜台里的营业员端详了他一下,如数地点好了六张十元现钞,又结算了大半年的活期利息给他。 最后,用手写的方式在存折上写下了存兑数字,再盖上了私章和柜台公章。 这是在中国通胀较为严重的80年代末期,三年期定期存款的利息是828,把定期存款提前支取出来,可是要损失一笔极为可观的利息的! 站在了精品商厦的大堂里,邱明泉有点发晕。 比起后世的那些超级购物中心,这所小小的三层楼显得寒酸极了,可是这里经营的绝大多数商品,他依旧是望之却步,完全买不起的! 门口的小广播里,甜美的女声在一遍遍做着新商厦的介绍。 “亲爱的顾客们,本商厦正在试营业期间,竭力为您提供最好的服务和购物体验。 “精品商厦是一家现代化的大型商业企业,建筑面积7500平方米,营业面积4000平方米,共有3个楼面。 “以经营中c高档商品为主,包括日用百货c服装鞋帽c家用电器c金银饰品c皮件包箱c钟表等16大类近2万种商品,多为国内外名c特c优c新产品” 封睿微微一笑:“去三楼吧,直奔高档文具柜台。” 邱明泉“哦”了一声,目光掠过一层那些玻璃柜台,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色彩鲜艳的女式服装,锃亮的男士皮鞋,笔挺的高档西装 沿着楼梯上到了三楼,他终于在封睿的指点下,看到了位于西北角的一个柜台。 精美的玻璃柜台下,一排排漂亮的钢笔安静地躺在黑色的丝绒盒子里,只有少数样品打开了笔帽,刻意地露出了金色的铱金笔尖。 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些14k的金笔笔尖熠熠生辉,散发着历史和时光的骄傲。 “英雄钢笔”四个刚劲的大字商标,铭刻在柜台边上,显得格外高档和霸气。 精品商厦的文具柜台营业员王娟这几天一直很郁闷。 商场新开业不久,领导力排众议,在原先的派克笔和万宝龙专柜旁边,特别给本地的英雄钢笔开了一个专门的柜台,说是要扶植国产精品。 可是这生意啊,一直都不温不火的,瞧,这都试营业十几天了,整个英雄金笔柜台,也没有卖出去几支。 说起来也不奇怪,国人要不就是购买几元一支的便宜钢笔作书写工具,要不就专门去买那些高档的外国金笔送礼,这种价格稍高的国产金笔,定位可真有点尴尬。 说贵吧比不上那些高档外国货,可是也足够一个工薪家庭好几天的饭菜钱,普通人又哪里舍得买呢? 她坐在柜台里,懒洋洋地看着玻璃柜子前那个趴着的男孩,一个人跑来看钢笔,还看了这么长时间。 一看就是没钱。 男孩子终于抬起了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有点羞涩和紧张,对着她道:“阿姨,这个钢笔,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看?” 1988年的东申市冬天,临近春节,街头格外寒冷,可是在这所老国企的铁栅栏大门外,却是人潮涌动,一片罕见的人海聚集。 刘东风穿着厚厚的片警长棉袄,身板挺得笔直,站在人群四周,警惕地维持秩序。 ——这些人,一个个手里拿着身份证,站在凛冽的寒风里,一大清早的排着长队,就是为了买什么这个厂子的股票? 刘东风疑惑地看了看厂门口崭新的招牌,“东申市真空电子器件公司”的字样,金灿灿的底子,黑色的正楷字,看上去,是新换的呢。 “小刘啊!你过来,帮我去买碗热豆浆。”厂门口的一间包子铺里,他的同事张俊啃着硕大的肉包子,颐指气使地发话了。 他比刘东风大上几岁,根本不是什么正经警校毕业,却在这一次的转正中,堂而皇之地抢了本该属于刘东风的名额。 原因无他,是个不大不小的关系户。这不,还没刚刚转几天,这些天面对刘东风,就明显不客气起来。 刘东风犹豫一下,只好转身离开队伍,向着街道尽头的早点铺走去。 ——没办法,队里谁都知道,派出所所长是这张俊的二叔。 邱明泉没注意到刘东风就在这里,身边,一个老头和一个中年人排在队伍后面,而队伍的长度,还在增加。 “大爷,您是这家厂子的职工家属啊?”中年人闲着无聊,开始和老头聊天。 “我侄子是厂里工人,他家去年买了第一批股票,今年春节,真的分红了!”老头眼睛发亮,“说是能分百分之十几的红利,我们家一琢磨,这可不比银行存款差!” 旁边就有人附和着:“可不是么,再说了,听说现在有的股票,还能转手交易呢!进可分红,退能转让,好事啊!” 有人就怀疑了:“真能转让?我咋没听说真空电子的股票能买卖啊?” 忽然,就在众人身前,一个清亮的男孩声音不紧不慢响了起来:“没错。已经有股票可以买卖了,不过现在真空电子还不在其中。” 众人这可就吃了一惊,排在队伍里的,怎么还有个半大的孩子呢? 排队的中年男人又惊奇c又好笑:“你个小娃娃,谁告诉你的啊?” 占据了某人身体的封睿微微一笑,昂着头看向众人:“前年9月,延中实业与飞乐音响两只股票就已经率先允许在柜台交易了。地点嘛——我爷爷说,就在静安区。工商银行的信托投资公司,下面开了个静安证券部,那里就能买卖。” 这一下,排队的老老少少全都镇住了。 这说得有板有眼的,可不像是胡说啊! “你你爷爷说的?”那中年男人试探着问。 邱明泉点点头:“看报纸啊,叔叔。我爷爷说,报纸上都是公开的信息。” 有人恍然大悟:“那今儿,也是你爷爷叫你来买这家的股票吗?” 邱明泉一本正经:“对呀,我拿着爷爷的身份证来的。我爷爷说,买股票是国家提倡的c银行允许的,听国家的话,一定没有错。” 原本还有点忐忑的人群看着他那天真可爱的小模样,都轰地笑了。 就在这时,队伍的前面忽然骚动起来,一直有序的人群开始向前拥挤,工厂大门打开了! 财务部的工作人员大声吆喝着:“大家不要急,不要拥挤!八点钟开始发售,请准备好身份证!” 靠近大门的地方,摆上了长条桌,十几名会计人员紧张地开始摆放股票本和财务章c发 一票簿。 这个时候,压根儿没有计算机,所有的登记都是人工手写,这十几万股票的售卖,就是一千四百五十张纸质的股票,每张100元面值,花纹清晰,似乎还散发着刚出印刷厂的油墨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一网打尽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你是总裁, 还是我是总裁?” 接下来, 封睿指点着邱明泉进城, 这一次,目标不再仅仅是精品商厦, 振兴商场和观海商场等著名的大商场,把英雄钢笔的专柜都跑了个遍。 果然,就在这几天, 一家商场的英雄金笔已经出现了缺货的情况! 封睿一看到这个迹象, 就果断出手,叫邱明泉赶到其他几家商场,将手里的一千元钱, 倾囊而出, 全部换成了金笔。 三天后,各大商场全面迎来了英雄金笔的断货时代。 其实不只是东申市,全国的柜台也都如此, 面对着全国铺开的国产精品金笔广告,又正值寒假,很多家长都在考虑给孩子买一支好钢笔开学备用。 这一下,就连英雄金笔厂也大为意外, 产量没能跟上。 那个时候, 还没有“饥饿营销”的说法, 可是天天听到收音机和电视里的广告诱人心动, 就是买不到,就形成了始料未及笔难求的局面。 这一切,邱明泉不知道,可是封睿却能敏锐地猜到。 就在全面断货开始的这几天,他叫邱明泉每天带上一部分金笔,游走于各大商场的文具柜台边,一旦听到有人有明确的购买欲却失望而回时,邱明泉就赶紧跑过去,掏出琳琅满目的品种,供人挑选。 枣红笔身的c全银笔身的c银帽黑身的进货时就有目的地配置合理,卖起来,也任挑任选。 精品商厦文具柜台的几个营业员算是服了。 原先虽然知道这孩子每天来买这么多笔是去贩卖,可到底卖到哪里去,一直是个谜团。 现在倒好,人家就在他们国营店的眼皮底下倒卖! 偶然有顾客疑惑真假什么的,那孩子还一脸无辜指指这边:“我就是从这里进的呀。” 得,现场提供专柜验货啊这是! 吐槽归吐槽,柜台里的英雄金笔还是彻底断货了,来购买的顾客络绎不绝,催促了厂家几次都说产能不足,商厦的领导都没辙。 三两天下来,他们已经知道这孩子一支笔加了多少价,不得不说,在这一笔难求的时候,封睿定的价格正好卡在某个深谙顾客心理的节点上,让你觉得肉疼,但是又没有生气到拂袖而去的边界。 这孩子几天赚到的,只怕够他们这些国企营业员几个月的工资呢! 特别是小心眼的柜台组长赵德成,更是心里不爽到极点,看着这小鬼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天,邱明泉正在和一个顾客讨价还价:“真的不行,叔叔,这笔我就赚两元钱” “两元还少吗!你这一天卖几十支笔,小小年纪就敢投机倒把!” 一只手忽然从背后伸过来,狠狠抓住了邱明泉的小手,一把把他手中的金笔抢了过来。 邱明泉愕然抬头,看着一身笔挺中山装的赵德成:“叔叔您干吗抢我东西?” 赵德成噎住了。 这小鬼,果然狡猾又坏,不辩解,却把抢东西的帽子扣给他! 他蛮横地把邱明泉手里的书包抢过来,里面满满的金笔盒往地上一倒:“抢?我还要砸了你呢!” “咕噜噜”地,一堆笔盒落在了地上。 二楼的楼梯上,两个中年男子正并肩前行。 精品商厦的曲总经理笑着看着身边的老同学魏清远:“恭喜恭喜,没想到你从燕京调动到了东申市,我们这一届的大学同学,在燕京一做十几年的,就只有你了吧。” 魏清远摇头苦笑:“我是喜欢做研究的,你不是不知道。这次要不是巩校长来东申市就职,非要带我一起来,我宁可在审计署做事。” 曲逸飞感慨万分:“这可由不得你了,如今的形势,国家正缺人,尤其是懂市场经济的人。我们这几届的师兄师姐们,几乎个个被紧急启用了。” 魏清远笑笑:“你不也是,这个年纪就被提拔到了总经理的位置。” 曲逸飞摇头,放低了声音:“我也在摸着石头过河,对了,你接触的层面高,你觉得,股份制改造真的可行不?” 魏清远推了推眼镜,神色郑重起来:“你应该比我还知道吧?就在去年,豫园商场成了东申市首批改为股份制的企业之一。联合了几十家国营和集体商店,组成了一个大的c统一的股份有限公司,以集中优势扩大经营规模。你总该知道,他们发行了股票,反响非常好,那么你们为什么不行?” 曲逸飞眼中光芒闪烁:“对!我也觉得,这个方向非常值得尝试——你不知道,这些天,我琢磨了不少调动积极性的办法。说到底,股份制的尝试,把职工的切身利益和单位联系在一起,才是最有力的举措!” 魏清远悄悄指了指北方:“你们身在企业,放手一试吧,政策一定会大胆得叫你吃惊!” 曲逸飞心中直跳,有点激动起来,这位同窗最得恩师巩校长的器重,这次巩校长受命出任人民银行东申市分行副行长,坚持把得意门生魏清远从人教司带到了东申市,这里面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会赶紧和上面建议,放手试试!” 魏清远含笑道:“对了,我想来你们这儿买两支金笔送人,带我去文具柜台?” 曲逸飞一拍大腿:“你早不说!英雄金笔断货很久了,就算是我,现在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别急,过一阵到货了,我给你留着。” 魏清远笑着道:“我不知道你如今在这里履职啊,要不然,前些天也不至于加价在人手里买了一支。” 曲逸飞这可就吃了一惊,又觉得好笑:“这都能贩卖,心思这么活?” 魏清远哈哈笑起来:“而且做这事的,是个小孩子。不瞒你说,我那天买了笔以后,非常感慨。” “感慨什么?” 魏清远眼神坚定:“市场经济势在必行啊。群众的嗅觉和智慧早已经走在了前面,就连一个小小孩童尚且都能懵懂地走出这一步,我们还有什么犹豫的?” 曲逸飞惊奇极了:“你说的,倒像个奇闻异事了。真的是个孩子,贩了金笔去卖给你?我怎么有点不信啊!” 魏清远踏上了三楼,目光无意识地向前一望,正望见一张小小的脸,立刻呆住了。 半晌,他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不信?那我今天就证明给你看看。” “不准在这做生意!不然信不信我叫警察抓你!黑心加价,倒买倒卖,这是要坐牢的!”赵德成冷笑着。 这还是市场经济没有放开的年代,后世遍地都是的贩卖,在这时,还有一个不太端正的名称“投机倒把”,在绝大多数人心里,这就是不光彩的c需要遮遮掩掩的。 邱明泉:“封先生,怎么办?” 封睿怒道:“你没偷没抢,怕他干吗!” 邱明泉倒不是怕,只是前世极少有和人争吵的时候,没有太多口才,他定定神:“叔叔,我没做违法的事。我用自己的钱买的,买我金笔的人也都是心甘情愿。您不能这样。” 他年纪小,气势不足,这样和和气气地说着话,赵德成越发得理不饶人。 他扭头就冲着楼下扯着嗓子喊:“保卫科,快点来人!三楼有个投机倒把的小贩子,你们快来处理!” 没片刻时间,商厦保卫科的两个人就来了,一老一少,年纪大点的正是保卫科科长。 赵德成趾高气扬地把事情说了一遍,直听得保卫科长一愣。 这事从来没遇到过,赵组长说的好像挺有道理,前几年,广播里不是播过,严重的投机倒把罪还枪毙过人? 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思想,确实还停留在僵化的阶段。 “你这小孩,怎么能这样做呢?”年轻一点的保卫科科员看着邱明泉,不客气地就说话了,“快点走,不然把你扭送到公安局了!” 保卫科科长摆摆手,倒是和气得很:“小朋友,你做这事,谁教的?” “肯定是家里大人教唆的!”赵德成恶狠狠地恐吓道,“要我说,得连着他家大人一起抓!” “搞得定不?不如我来给你示范一下?”封大总裁又跃跃欲试了。 “你不会又要打人吧?”邱明泉狐疑地问。 “那必须不会。”封睿淡淡道,“这种时候,我们讲究一个以德服人。” “我想多给爷爷奶奶买点,好不好?”邱明泉兴奋地道。 封睿哼了哼:“去呗,赚钱就是要花的。” 想了想,他又叮嘱:“不准多花,省着点!” 邱明泉愣了一下,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可是既然你问我,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不会挣钱是蠢材,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王记三鲜小馄饨”的招牌树在门口,邱明泉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小小的店堂里,食客坐得满满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扑面而来。 “这是东申市著名的鲜肉小馄饨摊子,你尝尝看。也就八毛钱,里面的肉馅是难得地新鲜。”封睿感慨地看着邱明泉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小时候的记忆再次翻涌上心。 这家货真价实的小馄饨店,后来在老城区拆迁大潮中销声匿迹了,前世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曾专门来找这家老店,可惜怅然而返,美食已成怀念。 邱明泉一惊:“外面的鲜肉馄饨不是才五毛吗?!” “好东西当然贵点。东申市这种地方,啥时候都不缺乏有钱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为天。” 果然,邱明泉仔细打量一下食客们,都个个衣着整洁漂亮,明显比棚户区的那些邻居看上去体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摆上了桌面。 清亮的汤底里,漂着鲜黄的蛋丝c浅红的虾皮c乌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轻轻用小勺舀起来一只小馄饨,面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一口一个,吞进嘴里,邱明泉只觉得满口留香,鲜美异常。 “纯肉馅的,猪肉里混了一点鲜虾。真材实料,绝对新鲜。”封睿得意地问,“怎么样,薄皮包裹着鲜肉,口感是不是咸香爽滑,堪称一绝?” 邱明泉一只接着一只,舌尖鲜美滑爽的馄饨馅混着微烫的三鲜汤,差点鲜得把舌头咬了下来。 真好吃啊上一世c这一世,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是自然了,我小时候那么挑食,对这里的东西都很有好感。”封睿感觉得到邱明泉那惊为天人般的赞叹,忽然有点沮丧。 就算再食指大动,可是根本连身体也没有的他,像前世那样极尽饕餮美食,也是没有可能了。 邱明泉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 “你上我的身吧。”他小声道。 封睿沉默了一下,心里蓦然有点滋味万千。这家伙啊是在可怜自己吧? 天人交战下,他还是飞快地占据了那具身体,当唇齿间滑过那记忆中的美味,他险些落下泪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邱明泉看着封大总裁珍惜无比地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鲜汤,把一丝紫菜都吸进了喉咙间,好奇地问:“你小时候就住在附近?” “对,我家就在附近。”封睿的声音变得有点古怪,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走出了小馄饨店,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点,向陌生的街道走去。 可他心里的疑惑却比任何时候都大。 书包里,除了那些随身携带的巨款,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些天,封睿一再叮嘱,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三支高级金雕笔不要卖。 现在,那剩下的三支金笔,正静静躺在他的书包里面。 “待会儿,听我的吩咐,见到一个女人的话,就把这三支笔卖给她。”封睿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可是邱明泉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一向沉稳傲娇的男人,有着极大的不安。 快到黄昏了,冬天的冷风渐渐变得呼啸起来,吹在身上,有种刺骨的冰寒。 邱明泉走了一阵,渐渐发现,路边的景色越来越美,路过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路边家家都带着单独的花园,茂盛的花木和小庭院里,掩映着带着国外建筑风格的小洋房来。 就算是在这个年代,就算经过长达大半个世纪的封闭和历史磨难,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深处,也不乏居住着富有却又低调的一些家庭。 “就在那里。”忽然,封睿的声音有点喑哑,竟似有点近乡情怯般的害怕,“看到街角那辆黑色的新皇冠汽车吗?你走过去,敲敲车窗。” “哦,然后呢?”邱明泉懵懂地问。 “你就问车里的女人,要不要买你手中的金笔。”顿了顿,他又有点迟疑,“算了,反正接下来你让我上身就好了,我来说话。” 邱明泉“嗯”了一声,被他的奇怪情绪感染,心脏也忽然奇怪地狂跳起来。 他慢慢抬步,在夕阳里,向着那辆小街尽头的黑色汽车走去。 那是一辆东申市少见的新丰田皇冠,低调大气的车型流畅而宽敞,邱明泉虽然完全不懂车,但是也能感觉得出那崭新车身流露出的优雅。 走到近前,他犹豫了一下,轻轻举起手指,叩了叩那暗黑色的车窗。 刘淑雁手中捧着一本泰戈尔诗集,正在开了空调的车中闲适地看着,忽然耳边传来车窗的敲打声。 诧异地抬起头,正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孩子的脸出现在车窗外,正睁着大大的黑眼睛,显得纯良又乖巧。 刘淑雁觉得好生奇怪,这孩子挺面生,难道是儿子的同学吗? 车窗缓缓降下,邱明泉就是一呆。这位阿姨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 弯弯的柳叶眉,温柔如水的一双秋水般瞳仁清澈漆黑,鹅蛋脸上笑意依稀,留着就算在后世也并不落伍的卷发。 她的脸,有着八一九十年代港台女星般辨识度极高的天然美,除了依稀看得出一点儿淡淡的口红外,不施一点粉黛。 “小朋友,你有事吗?”刘淑雁等了一会儿,温柔地笑问。 离得近了,她已经看清了邱明泉堪称寒酸的打扮,心里推翻了这是儿子同学的想法。 邱明泉等了一下,没有等到封睿说话,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支精美的50金雕笔,忐忑地举到了车窗前。 “阿姨,您需要金笔吗?英雄牌的,名牌正品,国家领导出国时,就是用这种型号送给国外友人的呢。” 附近郊区的田地里,有不少的菜农生活在那,和这些城市边缘的贫苦人家结邻而居,每天清晨,雄鸡的鸣叫就是天然的闹钟。 邱明泉悄悄地爬了起来,从枕头下摸出那个玉石吊坠,套在了脖子上。 果不其然,第一时间,脑海里就多了一道声音:“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动不动把我摘下来!你听着,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帮我去找远慧大师一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火车上的巨款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1988年的东申市郊外,这里是一片贫民聚集的破旧棚户区, 不远处就挨着城市边缘,再远一点,就是老旧的铁路。 附近郊区的田地里, 有不少的菜农生活在那,和这些城市边缘的贫苦人家结邻而居,每天清晨,雄鸡的鸣叫就是天然的闹钟。 邱明泉悄悄地爬了起来, 从枕头下摸出那个玉石吊坠,套在了脖子上。 果不其然,第一时间,脑海里就多了一道声音:“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动不动把我摘下来!你听着, 现在最重要的事, 是帮我去找远慧大师一一” 邱明泉只当听不见,聋子一样, 任凭那声音轰炸。 重生一回,可怕的根本不是重生这件匪夷所思的事, 而是他一觉醒来时, 手中竟然紧紧握着一块陌生的玉石吊坠, 而那吊坠里, 有一个厉鬼! 这个鬼, 无疑就是和他一起坠楼的那个英俊男人。 什么集团总裁来着,据说姓封? 搞清状况后,原本画风冷淡高傲的封大总裁,似乎飞快地就进入了各种“找对策”的进程。 先是高傲地责问邱明泉为什么冒出来绊倒他,又斥责邱明泉揪断了自己的保命玉坠,导致他香消玉殒一一哦不对是英年早逝。 再三确认真的重生后,他立刻正视现实,冷静而逻辑清晰地,勒令邱明泉放下一切事情,立刻按照他的指点,去寻找什么他认识的高人远慧大师,来试试看破解他的这种困境。 邱明泉在默默听了几天后,终于给这人下了一个定义。 一一一个冤死的c不愿意去投胎转世的厉鬼。 “什么厉鬼!连个身体都没有,既没有血红的舌头,也没有半边脑袋,我倒是想能飘来飘去呢!”封大总裁愤愤不平。 他不过是一道残魂,被封在了玉石里而已! 两位老人为了让上学的邱明泉多睡点,总会早早做好饭,可是今天是周日,邱明泉懂事地起了个早,好叫爷爷奶奶多休息一会儿。 邱明泉蹑手蹑脚走到屋外,先在院子里的公用水龙头下接了点冰冷的水,草草地洗了把脸。 洗漱完毕,他跑到自家屋檐下,拎起来乌漆麻黑的铁皮炉子,从遮雨的破油毡布下,用钳子夹起来几块蜂窝煤,开始生火。 虽然80年代末,一些家庭已经开始普及了瓶装煤气罐,可对于他们这种棚户区来说,城市发展后带来的管线铺设,还没惠及这里。 这种在后世销声匿迹的铁皮炉子,用的是一种叫作蜂窝煤的东西,单买的话折合五六分钱一块,可是更多的人家是自己做的半成品蜂窝煤,更加便宜。 虽然都是熟悉的邻居,可是蜂窝煤都是堆在户外的屋檐下,时不时地,也会有人恬不知耻地用完了就偷上一块。 这不,邱明泉一眼看到自家那排蜂窝煤,就愣了一下。 少了两块! 邱明泉心里升起一丝气恼。 前生他十几岁时遇到这种事,家里孤老幼子,只能忍气吞声,可是现在,他的心智毕竟已经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这样的欺负,就显得尤其叫人愠怒。 煤炉最下面的煤块经过一夜的燃烧,已经完全熄灭了。 邱明泉把熄掉的煤块小心夹出,把还在燃烧的放在最下面,再放了一块新的上去,对准孔眼放好。 红色的火苗慢慢从下面烧上来,邱明泉卧了一壶水上去,在铝锅里开始淘米,顺带清洗了几只红薯,剁好了放进去。 忙碌的当口儿,邻居们也开始陆续起床,在公共的大杂院里做饭烧水。 “小泉这么早啊。”隔壁的王嫂哈欠连天地捶着腰走过来,路过邱明泉家的煤炉前时,顺手倒了整整小半壶水在自己的锅里。 “婶婶起晚了,来不及烧水,借点热水啊。” 多年老邻居了,又说是借,不至于让人心疼到跳脚翻脸。这些小市民的生活手段,委实是一种极为微妙的c类似狡诈的东西。 “心里不爽,干什么不理直气壮骂她?”心里,封大总裁的声音冷冰冰的,“这种小市民,就是看准了你软弱可欺,可恶!”。 邱明泉被他一激,果然抬起了头。 小小的瘦弱少年黑漆漆的眸子看向王婶,伸出手按住了她。 “我今天烧得少,您找别家借吧。”他的声音平静,眼神黑如深潭。 王婶没由来地心中就是一悸。这孩子的眼睛!怎么好像忽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心虚下,她声音反而大了起来:“哎哟,又不是借钱,一点热水,小心越抠越穷!” 邱明泉绷着脸瞪着她,小手上却不松劲:“对啊,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禁不起总是被人占便宜,穷就穷了吧。” 四周的邻居们不少人哈哈笑了起来,明泉这小娃平时三棒子打不出一个闷屁,今天倒是厉害得很。 王婶这一下可气得不轻,用力往回一夺锅,滚烫的水立刻溅了几滴出来,正洒在了邱明泉手上,邱明泉立刻大叫一声,手猛地一松! 王婶往后一仰,小半锅热水整个泼到了她手臂上,锅具“咣当”落地,里面的米也洒了一半。 “哎呀呀!痛死我了!”王婶尖叫一声。 邱明泉心里有数,正是寒冬腊月,这水温出来遇到冷空气,并不至于真伤人。 旁边立刻蹿过来两只大公鸡,神气活现地啄着地上的米,兴奋地咯咯直叫,翅膀乱飞,热闹非凡。 隔壁理发铺的刘琴花依在自家门口,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小泉有没有烫到啊,小心破皮哦。” 王婶在那里又惊又怒,一边跳着脚吹自己的手背,一边就抓住邱明泉:“你个小兔崽子,故意害我,看我不打死你!” 邱明泉毕竟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心性,哪里会被这阵仗吓到,只是静静地皱眉看着她。 两人离得近,王婶看着他那平静的表情,心里就是一惊,这孩子的眼神怎么瘆人得很? 可是她胳膊上疼,又没吃过这样的亏,还是劈头盖脸一巴掌扇了下去:“我替你爷爷奶奶教训你!” 封睿在邱明泉的身体里,感觉相通,这一下就立刻觉得火辣辣地疼,不由得大怒。 一一这泼妇,打他的宿主,可不就是打他! “别跟她硬来,你装怂。”他兴高采烈地出着主意。 邱明泉犹豫一下,还真的听了他的主意,弱弱地惨叫一声:“啊!痛!” “王婶不要打我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家的水都给您。” 他哭得凄厉,转手又抱住了王婶的腿,双手在地上胡乱扒拉,满手的泥灰就往王婶身上使劲抹:“王婶,别打我!” 王婶涨红了脸,一眼看见自己的新裤子上全是泥,心绞痛都快犯了,赶紧用力去扳邱明泉的手:“你给我滚!” “别打我!呜呜呜呜” 王婶五大三粗肥肉乱跳,邱明泉的小身子在她腿边尤其可怜。这一下,好些邻居看不过去了。 刘琴花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拉住邱明泉,没好气地对着王婶一挡:“大人打小孩,也不嫌臊得慌!” 王婶羞恼地“呸”了一口:“多管闲事,小心开门没生意!” 刘琴花家是开理发铺的,生意人迷信得很,立刻就跳了起来:“没生意穷死,我也不打孤儿老人的主意!昧良心的才天打雷劈!” 大杂院里,吵嚷声,女人的对骂声夹着公鸡叫,飞扬起来。 封大总裁透过邱明泉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颇是有点震惊。 在他的人生里,从来都是过着优渥体面的生活,何曾这样近距离地,接触着这鲜活的市井气? 邱明泉缩在刘琴花身后,拉了拉她:“我没事,谢谢刘姨。” 他以前内向寡言,这情真意切的一声谢,直喊得刘琴花心里软软的。 低头摸着他又软又黑的头发,刘琴花豪气地一挥手:“毛这么长了,明儿来,我给你免费剪个头!” 炉子上的热水烧开了,邱明泉换了个蒸锅把红薯稀饭放上去,一会儿稀饭就开始“咕嘟咕嘟”冒泡,夹着红薯香。 就在这时候,王婶在一边做饭的老公吴大根,却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哎,怎么回事?”王婶一回头,正瞧见一股黑烟从自家炉子里冒出来,还带着一股奇怪的骚味。 吴大根忽然发出了一声咆哮:“哪家的小兔崽子,往我家蜂窝煤上撒尿!” 四周的邻居一阵哄堂大笑,有靠得近的就拿着蒲扇一阵猛扇,防止那股子尿骚味飘到自家来,笑嘻嘻地道:“吴叔,你自己家小子也是个调皮捣蛋的,怎么就不是他干的呢?” “哎呦喂一一哪家小王八羔子,这么缺德丧良心!”王婶闻着那骚味,看着黑烟滚滚,气得直跳脚,彪悍的大嗓门嚷得全院子都听得见,“我抓到了,揍你个屁股开花生活不能自理!” 正骂得起劲,邱明泉却站到了她的面前,微微扬眉:“是我干的。” 王婶愣了愣,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面前的男孩声音清晰,黑亮眼神不卑不亢:“我家最近老是丢煤球,前前后后,丢了好几十块了。昨晚,我往我家煤球上撒了泡尿,就想看看,谁会偷去。” 四周的邻居耳朵都竖着,这时候都明白了,“扑哧”笑出声来。 这邱家小娃,平时闷闷的,心眼倒挺多。 王婶醒悟过来,一张大脸盘子涨得通红:“呸!你往你自家蜂窝煤上撒尿,关我们家屁事!我家小子也会撒!” 邱明泉“哦”了一声,忽然抛出了一个杀手锏:“我家煤球下面,都抠掉了一个小角。” 他反手拿起自己家的一块煤,上面一块缺角果然赫然在目。 然后他歪着头,露出天真的表情:“王婶,您家煤球呢?” 他伸出手,就要去掀吴大根脚边的煤球,王婶心虚地赶忙尖叫一声:“住手!” 四周的邻居都明白过来,哈哈笑个不停,刘琴花更是乐不可支,一拍巴掌:“哎哟,还真是呢!” 王婶竖起眉毛,扭头对着邱明泉就是乱骂:“小兔崽子没爹教c没娘管的!净放屁!” 邱明泉淡淡一笑,雪白的牙齿意外地有点锋利感:“爹娘教我偷东西的话,我宁可不要。” 前世听到这样的话,幼小的心灵自然会又痛又自卑,可是现在早已经波澜不惊了啊。 吴大根为人老实,本也不知道自家婆娘干的这事,这一下羞臊得黑红脸庞上直要滴出血来一般。 他噔噔地走到自家的煤堆前,伸手搬了几块煤球,走到了邱明泉家门口,一言不发地放了下来! 一趟又一趟,足足搬了五十块整,他才气喘吁吁地住了手。 王婶气急败坏,脱口而出:“凭啥还他这么多!我最多也就拿了十几块一一”话一出口,一大院子的老老少少全都笑喷了。 刘琴花咧着嘴,哈哈地笑:“瞧,还是个惯偷。再不承认,叫警察来查,我家老大可在派出所上班,直接抓人吧!” 刘琴花家大儿子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早早地上了中专警官学校,那个年代,中专出来是直接有干部身份的,基本都能包分配进国企和事业单位。 像刘琴花家大儿子这样的,中专出来就进了派出所,那可真的是家门有光的事。 水龙头边,刘东风憨憨一笑,大冬天的露着半个胳膊的腱子肉:“妈,我们不能随便抓人的。” 刘东风年方十九,长得浓眉英目,在警校受训几年,早就出落得身强体健,在八十年代普遍孱弱的大小伙子们中,显得格外耀眼。 刘琴花看着自己儿子,骄傲满满:“再小的小偷也是小偷,你们要保护人民嘛!” 刘东风龇牙一笑,“啪”地一个军礼:“为人民服务!” 就在这时,大院的门口,却响起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冷笑。 “哎呀,大清早的,都不上班啊。”四五个流里流气的男子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门,为首的一个人三十多岁,脸上横肉纵生。 那男子站在了门口,四下看看,忽然伸出一脚,把离他最近的一只煤炉踢倒! 锅砸了下来,邱明泉刚刚煮好的红薯和稀粥全都倒在了地上,燃烧着火焰的煤球破碎成一块块,碰到冰冷的地,很快熄灭了。 “都在家正好,我上次提的事,都考虑清楚了?”男人蔑笑着环视众人,手里抡着一根粗大的木棒,随意地甩动着,发出“呼呼“的锐响。 邱明泉的拳头,忽然攥紧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封睿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异乎寻常一一重生以来,他看到的邱明泉是平静的c好脾气的,而现在,他甚至能感觉到邱明泉身上,有种再也强压不住的悲愤。 就好像有烈烈熔浆正要喷薄而出,烧死眼前的这个男人! 邱奶奶欢喜得嘴唇都哆嗦了,听到冯老师的话,却又心酸:是啊,家里穷,他们老俩口要外出捡垃圾卖钱度日,别家的孩子这时候大多在享受着父母的疼爱娇宠,他们家反倒要孩子早早担起很多家务来。 冯老师犹豫了一下:“我听说,小泉在卖东西,好像是钢笔?” 看了看这一贫如洗的屋子,她大致明白了邱明泉为什么会做生意。这让她心里有点难受,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还是崇尚“学好数理化c走遍天下都不怕”,经商下海在老师的眼里,真是件糊涂事。 门口一声轻响,邱爷爷手里提着皱巴巴的白塑料袋,迟疑地重复着:“老师,你c你说看到小泉在卖钢笔?” 冯老师笑笑:“是他的同学看到的。不过啊,我可不是来告状的,我只是觉得小泉的成绩这么好,万一分心耽误了,可就可惜了啊?” 邱爷爷怔怔地听着,走到床前,看着邱明泉手背上被自己打肿的地方,忽然就无声地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你要接近我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是有人教导我。”半大的孩子,慢悠悠地环视了一下身边的商场工作人员, 还有好奇围观的一些顾客,声音不大,却清晰极了, “邓爷爷啊。” “邓爷爷?你家大人吗?”保卫科长没醒悟过来。 邱明泉悠悠地指了指北边:“小平爷爷说的啊!” 他老神在在地皱着眉,鄙视地看着赵德成:“你这样不行,不关心国家大事啊。三年前邓爷爷就说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 我不偷不抢的,用劳动和智慧致富,又有什么错了?” 周围的人都是愣愣的,这小孩,太厉害了吧? 赵德成脸一红:“小平同志叫我们勤劳致富, 你这叫不劳而获!对对, 转手就倒卖,这不是不劳而获, 是什么?!” 邱明泉看看他,那眼光有点冷冷的, 带着不屑。 “你这么大的人, 怎能胡说八道呢?”他叹了口, 小孩子这种口吻, 尤其有杀伤力, “我分析你们的出货量,调查附近学校的需求,到几家商场轮流观察,在这里整整一天,就啃了一只馒头,水都没喝上一口,怎么能说我不劳而获呢?” 周围的围观群众:“” 服气了这个! 王娟在柜台里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心软,隔着玻璃柜台将自己的杯子递出来:“来来,孩子喝点水。” 邱明泉跑过去感激地接了过来,“咕嘟嘟”也不客气,就喝了大半杯。 “谢谢阿姨。”占据了邱明泉身体的封大总裁收起了凌厉,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泪花,“您比我妈还好呢。” 王娟“扑哧”一笑:“那你妈呢?怎么不跟着你,叫你一个人来。” 邱明泉眼圈瞬间就红了:“我妈早死了。” 意识角落里,真正的邱明泉满头黑线:“喂,封总,戏过了吧?我是被人遗弃的,爹妈应该还活着呢?” “抛弃小孩子的人,活着你就当他们死了吧!”封睿斩钉截铁。 “” 王娟是文具组的老营业员,赵德成仗着家里表亲关系升上来,她本就不服气他,现在一看邱明泉这可怜的小模样,当妈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立刻就在一边帮腔了。 “李科长,我觉得这小娃娃说的蛮对的。”她慢条斯理地点着用凤仙花汁涂的红指甲,“这可是人民群众的商场,凭什么不叫人民的小孩进来呢?你们说是吧?” 四周就有围观的群众跟着起哄,都觉得好玩:“是啊是啊,我觉得这小孩说的对!” “王娟!我警告你,不要跟犯罪分子沆瀣一气!”赵德成目露凶光,手指着王娟,“这个月的评优奖金十元钱,你还要不要了!” 忽然地,一个声音从人群背后冷冷传出来,带着威严。 “谁这么厉害,评优一句话就不给了?你们文具组的评优,就是这样做的?” 赵德成和王娟看清来人,全都猛然一愣。人群中走出来的男人,不正是商场新提拔的曲总经理吗? 曲经理年轻力壮,正经财经院校本科毕业,是这一批商业战线被提拔的年轻干部,思想活跃,在商场的经营雷厉风行,可厉害呢! 今天他正陪着老同学在各层巡查和参观,在外面已经悄悄听了一会。 一开始还忍着火,直到听到赵德成那句威胁,实在是气得不轻。——都说老国企作风混乱,没有规章制度可循,果然,今儿就亲眼见到了! 曲经理拨开人群走进来,冷冷地瞪着赵德成:“文具组组长是吧,好大威风,好大煞气啊。” 大冬天的,赵德成的汗都快下来了。 这可是刚刚上任的总经理,听说上面很是器重。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那把火烧到哪里呢? 曲逸飞转过头,和气地对邱明泉道:“小朋友,假如商场真的不给你在这里卖笔,你要怎么办啊?” 面前的小孩乌溜溜的眼珠看着他:“您不会的。” “哦,为什么?” “您是商场的大领导吧?”真正的封大总裁观察着他,神态天真而狡黠,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第一,你们没有明文说不准在贵商场的地方交易,就算派出所来问,也不会支持的;第二,商品流通和加价贩卖,只要是愿打愿挨,又不危害国计民生,就不是错误,相反,是市场必要的润滑剂嘛。” 柜台里的王娟听着听着,一口水就从搪瓷杯子里喷了出来。 ——哎哟!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比他们商场的大领导在元旦动员会上,说的还好听呢! 曲经理更是惊地微微张开了嘴,这这这孩子才多大?是修炼成精的千年老怪,还是家学渊源? 这一大堆词语,叫他这个财经大学毕业生,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啊! 愣了半晌,他笑了。 他亲自弯下腰,把落了满地的笔盒全都捡起来,装在了邱明泉的书包里。 “小朋友,你说的非常好。”他转过头,不怒自威地看着赵德成,“只要是我们商厦的顾客,我们就会欢迎。早就和你们说过,‘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空话,像你这样,不听新闻c不学新精神的。迟早要被时代淘汰!” 赵德成脸涨得通红,腿肚子发软,却一句话也不敢回嘴。 曲逸飞又看了看保卫科的两个人,脸色同样严肃:“身为保卫科的同志,更应该懂一点法律。这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相反,他购买了本商厦的东西,在这间商场里,你们更有保护他这个小顾客的义务。” 李科长脸涨红了:“总经理,我c我们懂了。下次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经理看着赵德成,想着刚刚自己还和老同学信誓旦旦说要搞好经营的大话,就越发觉得丢脸:“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观察断货,你身为文具组的组长,假如平时用心点,难道不应该早点申请进货?” 王娟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刀:“我们好几天前就往上汇报了,说是英雄金笔卖得好,组长说不用我们管呢。” 这个赵德成,仗着自己家和老领导有点亲戚关系,不尊重她们这些一线的老员工,王娟早就瞧他不爽了! 曲经理含怒再瞪了赵德成一眼:“这样负责的营业员,评优奖金一分钱都不准少。你再干不好,就退位让贤!” 赵德成哈着腰:“领导教育得对!我知道了,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逸飞再次笑着拍了拍邱明泉的头:“小朋友,你放心在这里,我们精品商厦,欢迎所有的顾客,也欢迎你!” 分开人群,他走向远远站在一边的老同学。 他身后,邱明泉没有看到魏清远,又开始若无其事地吆喝:“诸位叔叔阿姨,看看这些金笔吧。保证货真价实!” 赵德成目送曲经理离开,心里气得快要炸开。 他一把抄起柜台里的座机,拨通了内线电话:“喂,供销科啊?我是文具柜台!英雄金笔进货的事,怎么样了?什么,一星期以后全面到货?好好,那就好!” 扔下电话,他嗤笑一声,恶狠狠斜睨邱明泉:“赔死这些小贩子!” 这一下,柜组里好几个营业员都心里一动。 东申市从来都是全国经济弄潮c思想开放的先行地,对于赚钱和财富的敏感,是很多东申市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在这改革开放春风逐渐逼近的时代,从来都不缺乏头脑活泛的平民百姓们。 王娟冲着邱明泉招手,叫了他过来:“小泉啊,你说阿姨对你好不好?” 邱明泉赶紧点点头:“谢谢王阿姨照顾!” 这不是客套话,王娟不是刻薄的人,每逢有顾客和邱明泉讨价还价,她都顺口帮着说几句:“别的商场也全都没货了,全国都断货!” 就是这简单的一句大实话,足够留住了想往别的商场碰碰运气的一些顾客,咬牙买下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这明显的好意,邱明泉又怎么会不感激 “你也听到了,最慢下周,14k金笔系列就能全面重新到货了,你可小心点啊!”王娟担忧地道。 这孩子是老俩口捡来的弃婴,大冬天的,那么一个蓝花的精致襁褓就躺在路边,他们不忍眼见着这么小的孩子没人管,社会福利机构更是不健全,打听了半天,也没有给这弃婴找到好去处。不得已,就收养了下来。 邱明泉从小就乖巧听话,也从不叫人操心,可是最近两位老人联想到他近来极其古怪的言行,忽然一下就想岔了。 ——这孩子,该不会是开始变坏了?! 早出晚归,偷钱私用,身上还有奇怪的伤痕,难不成,是跟了坏人做些什么不好的勾当! 邱爷爷心里一阵恍惚,忽然就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情形。从小就腼腆胆小的邱明泉,面对着王大全时,那种孤注一掷的c悍勇凌厉的眼神。 和过去,完全就不是一个人啊! “你你给我说清楚!”邱爷爷猛地站起来,喘着粗气。 他素来话少,也没有什么文化,平时都闷声不响又木讷,可是一旦发脾气,却吓人得很。 “怎么办?”邱明泉在心里焦急地问,向封睿求助。 “你就实话实说呗,说你灵机一动听到新闻,卖金笔赚的。”封睿再有能耐,此时也没辙,“别傻到把我说出来就一k,不然他们说不定找道士或者和尚来镇了我。” 两位老人只瞧见他满脸焦急,额头渗汗,邱奶奶心里一痛,浑浊的眼泪淌了下来。 “小泉”她哽咽地道,“我知道咱们家过得苦。可是穷归穷,你可千万不能走了歪路啊。” 邱明泉急得连连摇头:“没有!奶奶,我没做坏事!你信我” “那你跟我们说,你偷钱干什么去了?”邱奶奶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说是瞒不过去了,邱明泉硬着头皮道:“爷爷奶奶,我我最近学着人,做了点生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点:“我买了商场里的钢笔,带金笔尖的那种,然后加价卖了出去。这些天,赚了不少钱。” “小泉,你”邱奶奶绝望地呜呜哭了起来,偷钱也就算了,还撒这么大的谎?! 邱明泉慌了,一把拉下书包,把里面的钱都倒在了床上。 “爷爷奶奶,你们看,钱都回来了,我还赚了这么多!” 一大堆十元的c五元的新旧钞票铺满了床,还夹杂着钢镚互相撞击的脆响,昏暗的灯光下,两位老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钱!! 邱明泉忘记了一件事,复利增长的神话,一般人是算不出来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接受八十多元在十几天内,摇身一变,生出这样的巨款的事实! 邱爷爷嘴巴张了张,忽然害怕起来:有什么途径,能短时间内,叫一个孩子挣到这么多的钱! 邱奶奶怀疑地盯着他,忽然就瞧见了他脖颈上露出来的一段红绳。 随手一拉,玉吊坠就露了出来,一片氤氲的宝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散着光晕,温润细腻,就像是冻住的凝脂一样。 两位老人同时揉了揉眼睛,就算他们根本不具备什么鉴赏能力,也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这这是什么?” “我c我捡到的。”邱明泉脱口而出,慌忙撒谎,“我在一个树洞里捡到的。” 就在这够紧急的当口,封大总裁还在那里唧唧歪歪:“你看,她摸我没感觉。也就只有你摸我,我才有感觉了。” 邱爷爷四处张望,忽然抄起床边的小板凳,往邱明泉身上打去:“叫你撒谎!叫你学坏!” 这莫名其妙的贵重玉石,这忽然冒出来的巨款,还有那遮掩闪烁的眼神! 小板凳砸在背上,邱明泉小小的身体就是一个趔趄,背部一片闷痛。 邱明泉直接就被打傻了。 他自小就特别孝顺听话,极少淘气,就算是前世,记忆里也没有任何被打过的时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邱爷爷的板凳背又落了下来,这一下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又是疼得他一个哆嗦。 “爷爷,我c我” “哎呀你们家还搞家庭暴力啊,真是越穷困越野蛮——”封睿大吃一惊,“喂喂,你躲啊,是不是傻!” 邱明泉正想要躲闪,可是一眼看见爷爷那哆哆嗦嗦的样子,忽然就是心里一惊! 前世,爷爷身体不好,穷人家哪有什么年年体检的认识,忽然就得了中风,在床上瘫痪了几年才去世的。这一世,可别因为什么事儿,把这中风的诱因提前了! 这么一想,他可就完全不敢动了,又着急又害怕,眼泪悄然盈满了眼眶。 邱奶奶看到邱明泉傻乎乎挨打,急得眼泪直淌,颤巍巍跑上来去阻拦:“好了,老头子你别打了,有话好好问,小泉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还说他懂事?看看邱明泉这油盐不进的样子,邱爷爷急气交加,手都哆嗦了:“今天他不交代清楚,我打死他算了!” “歪理邪说!就算是生养你的父母,也不能动不动要打要杀的吧,小孩子又不是私人财产。”封睿不爽地在那里吐槽,“更何况你还是收养的嘛。” “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交给派出所。”她流着眼泪,伸手去拿邱明泉脖颈上的玉石吊坠,“就算是捡的,丢的人心里肯定着急得很,咱们还回去。” 邱明泉猛地大吃一惊,呆呆地怔住了。 “你给我顶住啊!别听她的!”封睿气急败坏,平时的优雅傲然全没了。 见鬼,要是被这老婆婆真的死缠烂打,交到陌生人手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不不这c这个不行。”邱明泉死死捂住了心口。 邱爷爷气不打一处来,忽然劈手抢过他颈上的玉石吊坠,猛地一扬手,竟然从窗户里整个扔出了窗外! 邱明泉整个人彻底蒙了,眼睁睁看着外面一片漆黑,心口好像被什么狠狠重击了一下,猛地大吼一声:“干什么啊?!” 这一声吼出口,屋子里都静了。邱爷爷举起来的板凳停在了半空,久久没有落下,邱奶奶也不吭声了。 “爷爷,奶奶,我”邱明泉看着两位老人忽然颓然的神态,心里隐约知道闯了大祸。 邱爷爷呆呆地看着他,苍老的脸上从暴怒慢慢变成了木然的悲伤。 十几年前在路边捡到这个瘦弱的弃婴时,这么多年来,可是把这小小的生命当成命根子的。 想着过去这孩子疼人又乖巧的样子,再想着刚才他怒吼的神态,邱爷爷心里难受得像是被什么撕开了。 他绝望而悲凉地摆摆手:“好,好我们不管你。” 他艰难地转过身,偏腿上了床,伸手把床上的钱都扫到地下。然后,他背着佝偻的身子,不再说一句话。 邱明泉吓得魂飞魄散,急切c悔恨c担忧齐齐涌上心来:“爷爷!我错了爷爷你别气坏了身子!” 重活一生,他就算没能力改变命运,没本事让家人生活无忧,可总不能提前把爷爷气死吧?! 他手足无措,随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抹,蹭破了伤口,流出血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新生第一高分!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看了看这一贫如洗的屋子,她大致明白了邱明泉为什么会做生意。这让她心里有点难受, 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还是崇尚“学好数理化c走遍天下都不怕”,经商下海在老师的眼里,真是件糊涂事。 门口一声轻响, 邱爷爷手里提着皱巴巴的白塑料袋,迟疑地重复着:“老师,你c你说看到小泉在卖钢笔?” 冯老师笑笑:“是他的同学看到的。不过啊,我可不是来告状的, 我只是觉得小泉的成绩这么好,万一分心耽误了,可就可惜了啊?” 邱爷爷怔怔地听着,走到床前,看着邱明泉手背上被自己打肿的地方, 忽然就无声地蹲在地上, 捂住了脸。 浑浊的老泪,一滴滴掉了下来。 孩子没说谎, 也没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邱明泉飞快地跳下地,使劲地抱住老人, 把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爷爷的胸前:“爷爷我没事的。你别哭。” 冯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家三口人抱头痛哭, 吓了一跳:自己也就随口说了几句, 也没有疾言厉色, 怎么就把这老老少少弄成了这样? 好不容易等到三个人平息了些, 邱明泉才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泪,对着冯老师感激地点点头:“老师谢谢您,我会注意处理好学习和生意的关系的。” 冯老师一愣,生意?这孩子,还真的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当了真? 她正想再说点什么,可眼角瞥到旁边小木桌上的剩饭剩菜,再想到邱明泉平时的寒酸衣着,所有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她叹了口气,心里一冲动,就拿出了帆布小钱包,从里面掏出几张十元钞票,狠狠心又抽了一张出来,塞到了邱奶奶的手里。 “我是小泉的班主任,这钱,你们先拿着!”她情知老人会推让,放下钱就急匆匆地往门外跑,“孩子生病,别耽误治,再说也得买点吃的补补身体!” 两位老人看着钞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五十元!在这个时代,这已经差不多是一位中学老师月薪的三分之一,关键是,大家家家都缺钱呀! 邱明泉首先挣扎着跳起来,拿着钱追了出去。 “老师,老师!”他脚下虚浮地赶上了冯老师,原本就发烧脸色不正常,现在更加涨红了,“我家有钱,您把钱拿回去吧!” 冯老师做出严厉的脸色,佯装生气:“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老师的话!你看看你瘦的,没有体力怎么学习啊!” “不不这钱我不能要。”邱明泉一个劲地摇头, 冯老师使劲把钱塞回到他手里:“那就当我借你的,以后你考上了大学,挣到了第一个月工资,再还给我!” 封睿的声音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收下吧,你的老师是真心实意的。”他淡淡道,“只有没本事回报的人,才不敢接受帮助。” 他若有所思地想着,忽然冒出来一个好玩的主意,不由嘿嘿地笑起来:“等你考上高中,再还她吧。” 邱明泉愣了一下:“啊,什么意思?” 封睿笑而不答,越想越是得意,神秘地道:“就当谢师礼吧!” 几年后,还这老师五十元,还她一场无心富贵,也算是有趣的很呢! 乘着邱明泉发愣,冯老师已经跑远了,声音遥遥传来:“好好补补身体,尽量每天一个鸡蛋!” 封大总裁同样遥望着老师的背影,感叹了一句:“老师说的很对啊。” “嗯?” “你以后——”封睿郑重道,“是得保证每天一个鸡蛋。” 发烧来得快,退得也快。 寒假正式开始了,邱明泉抱着怀里剩下的两千多元钱,听着封睿的指点,迷惑不解。 “去买股票?现在就有股市了吗?”邱明泉前世从没有接触过这种时髦的东西,对于相关常识也是丝毫都不了解。 封睿淡淡道:“对,现在还没有股市呢。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市面上,已经有几家老八股的股票,面向社会发行了。” “哦!”邱明泉激动起来,心里隐约觉得面前金光闪闪,“我们要去买吗?” “先去看看吧。”封睿淡淡道。 从1984年第一只飞乐音响发行股票后,面向公众发行的这种新生事物,在这座充满悠久金融历史的城市,就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封睿前世有着金融专业的硕士学位,在这些方面的记忆非常完备。在他的记忆里,真空电子这只股票在去年,也就是87年时已经发行过145万股票,第二年的增发,日期已经近在眼前。 在辛辛苦苦攫取了第一桶金后,终于到了他最熟悉的领域。 在这里,他可以娴熟地逐浪而行,凭借着开挂的先知先觉,笑傲夺取财富,予取予求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精品商厦的三楼文具柜台,王娟拎着时髦的小手提袋,来到柜组。 早上商场八点开门,她到得不算晚,可是却惊奇地发现,好几个营业员已经凑在了一起,叽叽喳喳地热烈讨论着什么。 “王娟,快来快来,大新闻!”要好的一个姐妹立刻叫,满脸兴奋,“今天一早,我们组长赵德成被保卫科带走了!” 王娟吓了一跳:“什么事啊?这样严重的啦?” 另一个八卦通压低了声音:“确切消息,我听服装柜台的王会计说的,赵德成鬼迷心窍,偷偷买了一大堆英雄金笔,结果这两天不是忽然全面到货了吗,他全砸在手里了!” 王娟莫名其妙地问:“砸手里最多亏钱卖不掉,怎么就被保卫科带走了?” “他进的货可不少!听说足足买了七八千的高级款,一下子就急了,居然偷偷把自己的货,冒充公家的卖给了一家公款采购的公司!” 王娟大吃一惊,一下就猜到了端倪:“那发_票从哪里弄呢?!” 同组的营业员小刘吃吃笑了:“王姐就是厉害,一下子就看到关键了。赵德成啊这人胆子真大的唻!他弄了个萝卜章,做了假章开了张假发_票给人家采购员!” 王娟倒吸了一口冷气,想着赵德成平时耀武扬威的样子,却也忍不住暗爽:“哎呀,那采购员发现了?” “采购员没发现,回去报销时被人家会计识破了,带着发_票就找到了我们商场。”小刘笑嘻嘻地眨眨眼,“正好遇到曲总经理,哎呀你是没看见,当场就气得脸都青了!” 王娟“扑哧”一笑:“赵组长一向胆子大的呀!” 偷偷在柜台夹着卖自己的私货,这事真不大,可是伪造公章c开假发_票,这个事情可就严重了。 赵德成平时素来不得人心,现在倒霉,没半个人同情,全都嘻嘻笑作一团,正在这时,却有人在远处喊了一嗓子:“王娟!曲总经理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站在精品商厦的总经理办公室,王娟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总经理,您说叫我顶替赵德成的位子,升做文具组组长?” 她才刚三十岁,这个资历,按说可轮不到她啊。 曲总经理微微一笑:“是的。想必你们也听说了赵德成的事,他已经被紧急停职,我需要提拔人上来。” 他的脸色带着鼓励:“我调查过,同事们都反映你的业务能力强c服务态度好,你能顶上吗?” 王娟惊喜得连连点头:“组织和领导信任,我愿意试试!” 从总经理办公室里出来,她还觉得有点晕乎乎的,可是忽然,她的脑海中就想起了一个清晰的画面。 那个男孩子在她耳边轻轻叮嘱:“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假如不是那孩子的话,她今天就算不会像赵德成一样铤而走险,可是起码也要囤积一大堆再也不好销的金笔在手里了吧?! 一时间,她背后全是冷汗,又是后怕,又是感激。 而此时,把赵德成结结实实坑到火坑的两个始作俑者,却正好路过了精品商厦的门前。 邱明泉忽然停住了脚,有点迟疑地望向不远处的商场大门。 “哎,那个人不是那天害我们的那个组长吗?”他小声道。 门口,一个男人脸色惨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着身边的民警哀求:“同志,您等等,我去总经理那里再说几句,求求您啊!” 身边两个民警一左一右夹着他,严肃地向外推去:“有事到警察局交代!” 封睿兴致盎然地看了看:“还真是他,看那怂包蠢货样子,一定是犯了什么事吧。活该!” 邱明泉想着那天他砸自己金笔的模样,也不由小声一笑:“对,活该。” 封睿一笑:“走吧,去下一站。” 那个他最熟悉的金融领域的财富,就在今天,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向他们招手了,谁有工夫再去管这种小小蝼蚁呢! 封睿哼了哼:“去呗,赚钱就是要花的。” 想了想,他又叮嘱:“不准多花,省着点!” 邱明泉愣了一下,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可是既然你问我,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不会挣钱是蠢材,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王记三鲜小馄饨”的招牌树在门口,邱明泉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小小的店堂里,食客坐得满满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扑面而来。 “这是东申市著名的鲜肉小馄饨摊子,你尝尝看。也就八毛钱,里面的肉馅是难得地新鲜。”封睿感慨地看着邱明泉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小时候的记忆再次翻涌上心。 这家货真价实的小馄饨店,后来在老城区拆迁大潮中销声匿迹了,前世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曾专门来找这家老店,可惜怅然而返,美食已成怀念。 邱明泉一惊:“外面的鲜肉馄饨不是才五毛吗?!” “好东西当然贵点。东申市这种地方,啥时候都不缺乏有钱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为天。” 果然,邱明泉仔细打量一下食客们,都个个衣着整洁漂亮,明显比棚户区的那些邻居看上去体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摆上了桌面。 清亮的汤底里,漂着鲜黄的蛋丝c浅红的虾皮c乌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轻轻用小勺舀起来一只小馄饨,面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一口一个,吞进嘴里,邱明泉只觉得满口留香,鲜美异常。 “纯肉馅的,猪肉里混了一点鲜虾。真材实料,绝对新鲜。”封睿得意地问,“怎么样,薄皮包裹着鲜肉,口感是不是咸香爽滑,堪称一绝?” 邱明泉一只接着一只,舌尖鲜美滑爽的馄饨馅混着微烫的三鲜汤,差点鲜得把舌头咬了下来。 真好吃啊上一世c这一世,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是自然了,我小时候那么挑食,对这里的东西都很有好感。”封睿感觉得到邱明泉那惊为天人般的赞叹,忽然有点沮丧。 就算再食指大动,可是根本连身体也没有的他,像前世那样极尽饕餮美食,也是没有可能了。 邱明泉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 “你上我的身吧。”他小声道。 封睿沉默了一下,心里蓦然有点滋味万千。这家伙啊是在可怜自己吧? 天人交战下,他还是飞快地占据了那具身体,当唇齿间滑过那记忆中的美味,他险些落下泪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邱明泉看着封大总裁珍惜无比地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鲜汤,把一丝紫菜都吸进了喉咙间,好奇地问:“你小时候就住在附近?” “对,我家就在附近。”封睿的声音变得有点古怪,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走出了小馄饨店,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点,向陌生的街道走去。 可他心里的疑惑却比任何时候都大。 书包里,除了那些随身携带的巨款,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些天,封睿一再叮嘱,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三支高级金雕笔不要卖。 现在,那剩下的三支金笔,正静静躺在他的书包里面。 “待会儿,听我的吩咐,见到一个女人的话,就把这三支笔卖给她。”封睿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可是邱明泉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一向沉稳傲娇的男人,有着极大的不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前尘旧事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明泉终于赶到了建新中学门前时, 正赶上期末考试结束,大堆的学生蜂拥着挤出校门来。 邱明泉鼓足了勇气,拦在了一个女生面前:“同学,你c你好!” 那女孩子扎着最常见的马尾辫,架着黑黑的眼镜框,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做啥?” 邱明泉红着脸, 小声问:“我想问问, 你们学校期末家长会定在哪一天?” 那女孩子狐疑地看看他,见他样子不高,相貌秀气, 也就随口答道:“三天后啊,干啥?” 邱明泉诚恳地弯了弯腰:“谢谢。” 转身离开了校门,他掏出一个随身的小本子, 在里面记下了一行小字:“建新中学,1月13日家长会。” 几天下来,邱明泉的小本子上, 已经密密麻麻地排列了附近十几家中小学的家长会具体日期。 考试完结后一周, 就是各个中小学集中开家长会的时候。 “好了, 明天抓紧进城。”封睿果断地道, “带上存折和钱。” 邱明泉呆了好半天, 才期期艾艾地:“真的要偷家里的钱吗?” “什么叫偷?”封睿恨铁不成钢地道, “拿自己家的钱, 赚更多的钱,怎么叫偷?!” 他以为重活一世,发财的机会遍地都是,可是和这个超级穷鬼绑在一起,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本金从哪里来? 现在是1988年,正是证券股票市场的相对真空期,四年前上海第一只股票飞乐音响刚刚发行;两年前,也就是1986年,中国工商银行上海信托投资公司静安分公司才首开先河,开办了代理股票买卖业务。 在开业的第一天,整个静安分公司,只代理卖出飞乐音响和延中实业的股票一千多股,成交额仅仅五万元。 ——市场太小了! 就算买卖这些股票,也要有少则几千的本钱。放在这时的封家,这点钱就是毛毛雨,可是在邱明泉这种赤贫阶层中,那绝对是天文数字啊。 好吧好吧,就让他封睿,带着这个小民工,试试看真正的白手起家! 从几个学校打探回来,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冬天天黑得早,邱明泉跨进大院,本以为该家家关门闭户了,可是一眼却看见通明的灯火。 几乎所有的家门都开着,大院里也聚集了许多的邻居,邱明泉更是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爷爷奶奶佝偻的身影。 “怎么了?”他心里忽然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急速几步跑近,正看见众人中间,壮汉邻居吴大根满脸是血,身边他老婆王婶正在帮他擦拭。 “咱们去卫生所包一下吧。”王婶眼眶通红,忍不住锐声抱怨,“就你非要出头!上次你打那几个人,现在不找你开刀找谁?” 邱奶奶一把孙子搂在怀里,浑浊的老眼里有了泪:“你回来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也吓死我们了!” 邱爷爷默不作声,紧紧攥着的拳头终于放松了些。刚刚吴大根在外面被人打了闷棍回来,他们老俩口的心就悬了起来。 说到报复,上次明泉这孩子,和那些人结下的才是死仇! 邱明泉安慰地抱了抱奶奶,才挺身站了出去,言简意赅:“被那些人打的?” 上次吴大根亲自上前,用煤球砸了一个人的头,帮他挡住了致命一击,今天竟然就遭到了报复。 吴大根摆摆手:“没啥。” 王婶尖叫起来:“这还没事?非要被捅一刀才叫有啥!” 她扭头看了看邱明泉,嘟囔着:“下班回来就被几个陌生的流氓堵在了路上,照头上就是一酒瓶子,身上也被踹了好几脚。” 吴大根犹豫了一下,闷声闷气地道:“他们还放话说,叫我们大院的人注意点,一个个都小心。” 聚集在他身边的邻居们一个个都脸色难看,刘琴花忧心忡忡地插了一句:“我听说,路西边那个棚户区昨天夜里忽然失火了,虽然没死人,可是烧了好几家,今天一大早,王大全那帮人就带着人过去,专门对那被烧的几家人说:你们烧成这样的破房子,500块一平,不卖的话,下次来说不定就只值300块了。” 刘东风气得一拳砸在门上:“怎么没人抓他们这帮混账!” 刘琴花白了儿子一眼:“有什么证据?又没当场捉住纵火的。” 有个邻居面上露出又惊怒又愤恨的表情:“我还听说,他们临走前对那片居民说,大火这东西最是无情,说不定下次就烧死人了呢?那边的人有很多家都怕了,正在商量着一起出个价和他们谈判。” 邱明泉在一边就是轻轻一笑。 刘琴花立刻看向他:“小泉啊,你怎么说?” 众位邻居居然也都齐齐地看过来,经过那天的事,谁还能再把这小娃娃当成真正的孩子看呢? 邱明泉淡淡道:“他们做得越狠,就说明这背后的利益越大,也就说明我那天听到的事情是真的。” 众位邻居一片默然。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现在已经打上门来了,难道等到火烧了房子再被迫贱卖吗? “各位叔叔阿姨。我们老师说,这世上,没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利益。”邱明泉露出天真的表情,“要不就积极应对,保卫自己的家,要不就和那些人一样,商量个不甘心的低价,被他们强取豪夺呗。” 一边,邱爷爷忽然抬头看了邱明泉一眼,眼中有种奇怪的情绪。 此刻真正掌控邱明泉身体的封睿毫无察觉,眼神闪闪发光,环视着大家:“假如害怕的话,那就明天开始赶紧找房子搬走,一味装鸵鸟是没有意义的。” 王婶把心一横:“积极应对又是怎么应对?” 邱明泉笑了笑:“第一,从明天开始,大家出门和回家都约在一起,不要落单;第二,找农村的亲戚借几条大狼狗,夜里看家护院;第三,万一哪家真的被打c被烧了,大家一起出医药费,分担重建的费用,别叫硬抗的人寒心。” 他口齿清晰,言简意赅,说的法子又都可行,众人听了都是心中一动。 “只要大家心往一处使力气,没有什么真的过不去。”邱明泉柔声道,声音像是有种魔力,“那些人也是拿钱办事,遇到硬茬子,也不会真的来拼命。” 刘东风猛地点点头,大声道:“明泉说的对!我就不信,邪能胜正!” 很快,有别家也大声支持:“我觉得能行,我明天就去借条狗来,我弟弟家那条大黄可通人性了!” “好好,我们几家一组,同出同进,每一组都配上几个大老爷们,我就不信光天化日的,他们敢杀人!” 气氛热烈起来,刘琴花嘴角含笑,噔噔地跑回家,出来时“啪”地把一张十元的钞票拍了出来:“明泉说的对,谁家人因为这事受伤了,医药费一起出!” “对对,吴哥是因为我们大家被打的,不能叫他受累!”五元c十元的钞票纷纷聚在了一起。 邱明泉含笑把钞票理顺,亲手递给了王婶:“婶子,这些钱给吴叔看病。” 王婶一下子就愣了。看着那一叠钞票,再看看邱明泉那清澈明净的眼睛,嘴唇颤抖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夜深人静。 大院里的人重新各自回屋,熄灯上床。 邱明泉和爷爷奶奶并排睡在床上,邱爷爷却辗转反侧,在黑夜里忽然侧过身,盯着孙子一会儿,才又转过身,很久以后才发出了鼾声。 邱明泉佯装睡着,在心里开始和封睿商量。 “目前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倒是你,抓紧时间弄件东西防身。”封睿沉吟。 那个流氓王大全上次被吓破了胆,吃了大亏,是真的退避三舍,还是会心怀不甘,都是未知数。 “弄什么?”邱明泉也紧张起来。 “带血槽的匕首c三棱一刮一刀c弹簧一跳一刀,什么都行。”封大总裁貌似很兴奋,“其实甩棍最有实战性,但是没有刀具类有威慑力。” “会不会太狠了?”邱明泉苦笑。 封睿冷哼一声:“你这副弱鸡身体,不把武器弄狠点,万一被人先发制人就是个死。” 想了想,他又冷冷道:“反正你还不到十四岁!” 邱明泉“哦”了一声,上眼皮开始和下眼皮打架,忽然,封睿却发出了一声低呼:“起来,醒醒!” 邱明泉一个激灵,眼睛在黑夜里蓦然睁开:“怎么了?” 封睿有点凝重:“我听到外面有动静,起码有两个人!” 自从成为残魂状态后,他也发现了一件事:他的感应能力远比正常人厉害,几乎达到了耳目通灵的地步。 所以在这几次的打斗中,不仅仅是前世学过的那些技巧起作用,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感应力极其惊人! “是那些人吗?!”邱明泉高度紧张起来,“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叫醒邻居们?” 封睿沉吟一下:“先不用打草惊蛇,能对付。” 刘东风住的房子靠着南边,正在熟睡中的他忽然就听见窗棂上响了几下,在夜深人静中,他猛地霍然而起。 望着窗户上模糊的一个黑色人头,他一下就想起刚刚说到的隔壁棚户区深夜被烧,不由得一个激灵。 “谁?!”他厉声低呼一声,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极轻,却从容。 “东风哥,是我,明泉。” 刘东风精神一松,紧张跳动的心这才放回去,可是邱明泉下一句,却叫他重新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有人摸过来了,应该是要放火。”邱明泉轻声道。 刘东风赶紧三两下穿好衣服,打开窗,望着夜色下仰着头的男孩:“你怎么知道的!” 邱明泉在唇上竖起手指:“我起来撒尿,看到几个人影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刘东风怒气冲冲道:“这帮王八羔子,我们喊人!” 邱明泉却摇摇头:“别叫人,我们俩够了。” 看到刘东风有点发愣,他狡黠一笑,眸子里闪着陌生的光芒:“纵火罪和‘企图纵火罪’可不一样。” 刘东风终于懂了,对,得坐实了他们的罪名,才能治重罪,震慑那帮地痞流氓! 这时候都是平房,也没有那么讲究的防护窗,他干净利落地一个纵身,从窗户中翻了出去,杀气腾腾地问:“那些人在哪里?” 邱明泉红着脸,小声问:“我想问问,你们学校期末家长会定在哪一天?” 那女孩子狐疑地看看他,见他样子不高,相貌秀气,也就随口答道:“三天后啊,干啥?” 邱明泉诚恳地弯了弯腰:“谢谢。” 转身离开了校门,他掏出一个随身的小本子,在里面记下了一行小字:“建新中学,1月13日家长会。” 几天下来,邱明泉的小本子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排列了附近十几家中小学的家长会具体日期。 考试完结后一周,就是各个中小学集中开家长会的时候。 “好了,明天抓紧进城。”封睿果断地道,“带上存折和钱。” 邱明泉呆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真的要偷家里的钱吗?” “什么叫偷?”封睿恨铁不成钢地道,“拿自己家的钱,赚更多的钱,怎么叫偷?!” 他以为重活一世,发财的机会遍地都是,可是和这个超级穷鬼绑在一起,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本金从哪里来? 现在是1988年,正是证券股票市场的相对真空期,四年前上海第一只股票飞乐音响刚刚发行;两年前,也就是1986年,中国工商银行上海信托投资公司静安分公司才首开先河,开办了代理股票买卖业务。 在开业的第一天,整个静安分公司,只代理卖出飞乐音响和延中实业的股票一千多股,成交额仅仅五万元。 ——市场太小了! 就算买卖这些股票,也要有少则几千的本钱。放在这时的封家,这点钱就是毛毛雨,可是在邱明泉这种赤贫阶层中,那绝对是天文数字啊。 好吧好吧,就让他封睿,带着这个小民工,试试看真正的白手起家! 从几个学校打探回来,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冬天天黑得早,邱明泉跨进大院,本以为该家家关门闭户了,可是一眼却看见通明的灯火。 几乎所有的家门都开着,大院里也聚集了许多的邻居,邱明泉更是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爷爷奶奶佝偻的身影。 “怎么了?”他心里忽然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急速几步跑近,正看见众人中间,壮汉邻居吴大根满脸是血,身边他老婆王婶正在帮他擦拭。 “咱们去卫生所包一下吧。”王婶眼眶通红,忍不住锐声抱怨,“就你非要出头!上次你打那几个人,现在不找你开刀找谁?” 邱奶奶一把孙子搂在怀里,浑浊的老眼里有了泪:“你回来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也吓死我们了!” 邱爷爷默不作声,紧紧攥着的拳头终于放松了些。刚刚吴大根在外面被人打了闷棍回来,他们老俩口的心就悬了起来。 说到报复,上次明泉这孩子,和那些人结下的才是死仇! 邱明泉安慰地抱了抱奶奶,才挺身站了出去,言简意赅:“被那些人打的?” 上次吴大根亲自上前,用煤球砸了一个人的头,帮他挡住了致命一击,今天竟然就遭到了报复。 吴大根摆摆手:“没啥。” 王婶尖叫起来:“这还没事?非要被捅一刀才叫有啥!” 她扭头看了看邱明泉,嘟囔着:“下班回来就被几个陌生的流氓堵在了路上,照头上就是一酒瓶子,身上也被踹了好几脚。” 吴大根犹豫了一下,闷声闷气地道:“他们还放话说,叫我们大院的人注意点,一个个都小心。” 聚集在他身边的邻居们一个个都脸色难看,刘琴花忧心忡忡地插了一句:“我听说,路西边那个棚户区昨天夜里忽然失火了,虽然没死人,可是烧了好几家,今天一大早,王大全那帮人就带着人过去,专门对那被烧的几家人说:你们烧成这样的破房子,500块一平,不卖的话,下次来说不定就只值300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军训体罚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什么,还进货!”邱明泉吃了一惊,“不是已经压了货在手里吗?” “你是总裁, 还是我是总裁?” 接下来, 封睿指点着邱明泉进城,这一次,目标不再仅仅是精品商厦, 振兴商场和观海商场等著名的大商场,把英雄钢笔的专柜都跑了个遍。 果然, 就在这几天,一家商场的英雄金笔已经出现了缺货的情况! 封睿一看到这个迹象,就果断出手,叫邱明泉赶到其他几家商场, 将手里的一千元钱, 倾囊而出,全部换成了金笔。 三天后, 各大商场全面迎来了英雄金笔的断货时代。 其实不只是东申市, 全国的柜台也都如此,面对着全国铺开的国产精品金笔广告, 又正值寒假, 很多家长都在考虑给孩子买一支好钢笔开学备用。 这一下, 就连英雄金笔厂也大为意外, 产量没能跟上。 那个时候, 还没有“饥饿营销”的说法,可是天天听到收音机和电视里的广告诱人心动,就是买不到,就形成了始料未及笔难求的局面。 这一切,邱明泉不知道,可是封睿却能敏锐地猜到。 就在全面断货开始的这几天,他叫邱明泉每天带上一部分金笔,游走于各大商场的文具柜台边,一旦听到有人有明确的购买欲却失望而回时,邱明泉就赶紧跑过去,掏出琳琅满目的品种,供人挑选。 枣红笔身的c全银笔身的c银帽黑身的进货时就有目的地配置合理,卖起来,也任挑任选。 精品商厦文具柜台的几个营业员算是服了。 原先虽然知道这孩子每天来买这么多笔是去贩卖,可到底卖到哪里去,一直是个谜团。 现在倒好,人家就在他们国营店的眼皮底下倒卖! 偶然有顾客疑惑真假什么的,那孩子还一脸无辜指指这边:“我就是从这里进的呀。” 得,现场提供专柜验货啊这是! 吐槽归吐槽,柜台里的英雄金笔还是彻底断货了,来购买的顾客络绎不绝,催促了厂家几次都说产能不足,商厦的领导都没辙。 三两天下来,他们已经知道这孩子一支笔加了多少价,不得不说,在这一笔难求的时候,封睿定的价格正好卡在某个深谙顾客心理的节点上,让你觉得肉疼,但是又没有生气到拂袖而去的边界。 这孩子几天赚到的,只怕够他们这些国企营业员几个月的工资呢! 特别是小心眼的柜台组长赵德成,更是心里不爽到极点,看着这小鬼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天,邱明泉正在和一个顾客讨价还价:“真的不行,叔叔,这笔我就赚两元钱” “两元还少吗!你这一天卖几十支笔,小小年纪就敢投机倒把!” 一只手忽然从背后伸过来,狠狠抓住了邱明泉的小手,一把把他手中的金笔抢了过来。 邱明泉愕然抬头,看着一身笔挺中山装的赵德成:“叔叔您干吗抢我东西?” 赵德成噎住了。 这小鬼,果然狡猾又坏,不辩解,却把抢东西的帽子扣给他! 他蛮横地把邱明泉手里的书包抢过来,里面满满的金笔盒往地上一倒:“抢?我还要砸了你呢!” “咕噜噜”地,一堆笔盒落在了地上。 二楼的楼梯上,两个中年男子正并肩前行。 精品商厦的曲总经理笑着看着身边的老同学魏清远:“恭喜恭喜,没想到你从燕京调动到了东申市,我们这一届的大学同学,在燕京一做十几年的,就只有你了吧。” 魏清远摇头苦笑:“我是喜欢做研究的,你不是不知道。这次要不是巩校长来东申市就职,非要带我一起来,我宁可在审计署做事。” 曲逸飞感慨万分:“这可由不得你了,如今的形势,国家正缺人,尤其是懂市场经济的人。我们这几届的师兄师姐们,几乎个个被紧急启用了。” 魏清远笑笑:“你不也是,这个年纪就被提拔到了总经理的位置。” 曲逸飞摇头,放低了声音:“我也在摸着石头过河,对了,你接触的层面高,你觉得,股份制改造真的可行不?” 魏清远推了推眼镜,神色郑重起来:“你应该比我还知道吧?就在去年,豫园商场成了东申市首批改为股份制的企业之一。联合了几十家国营和集体商店,组成了一个大的c统一的股份有限公司,以集中优势扩大经营规模。你总该知道,他们发行了股票,反响非常好,那么你们为什么不行?” 曲逸飞眼中光芒闪烁:“对!我也觉得,这个方向非常值得尝试——你不知道,这些天,我琢磨了不少调动积极性的办法。说到底,股份制的尝试,把职工的切身利益和单位联系在一起,才是最有力的举措!” 魏清远悄悄指了指北方:“你们身在企业,放手一试吧,政策一定会大胆得叫你吃惊!” 曲逸飞心中直跳,有点激动起来,这位同窗最得恩师巩校长的器重,这次巩校长受命出任人民银行东申市分行副行长,坚持把得意门生魏清远从人教司带到了东申市,这里面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会赶紧和上面建议,放手试试!” 魏清远含笑道:“对了,我想来你们这儿买两支金笔送人,带我去文具柜台?” 曲逸飞一拍大腿:“你早不说!英雄金笔断货很久了,就算是我,现在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别急,过一阵到货了,我给你留着。” 魏清远笑着道:“我不知道你如今在这里履职啊,要不然,前些天也不至于加价在人手里买了一支。” 曲逸飞这可就吃了一惊,又觉得好笑:“这都能贩卖,心思这么活?” 魏清远哈哈笑起来:“而且做这事的,是个小孩子。不瞒你说,我那天买了笔以后,非常感慨。” “感慨什么?” 魏清远眼神坚定:“市场经济势在必行啊。群众的嗅觉和智慧早已经走在了前面,就连一个小小孩童尚且都能懵懂地走出这一步,我们还有什么犹豫的?” 曲逸飞惊奇极了:“你说的,倒像个奇闻异事了。真的是个孩子,贩了金笔去卖给你?我怎么有点不信啊!” 魏清远踏上了三楼,目光无意识地向前一望,正望见一张小小的脸,立刻呆住了。 半晌,他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不信?那我今天就证明给你看看。” “不准在这做生意!不然信不信我叫警察抓你!黑心加价,倒买倒卖,这是要坐牢的!”赵德成冷笑着。 这还是市场经济没有放开的年代,后世遍地都是的贩卖,在这时,还有一个不太端正的名称“投机倒把”,在绝大多数人心里,这就是不光彩的c需要遮遮掩掩的。 邱明泉:“封先生,怎么办?” 封睿怒道:“你没偷没抢,怕他干吗!” 邱明泉倒不是怕,只是前世极少有和人争吵的时候,没有太多口才,他定定神:“叔叔,我没做违法的事。我用自己的钱买的,买我金笔的人也都是心甘情愿。您不能这样。” 他年纪小,气势不足,这样和和气气地说着话,赵德成越发得理不饶人。 他扭头就冲着楼下扯着嗓子喊:“保卫科,快点来人!三楼有个投机倒把的小贩子,你们快来处理!” 没片刻时间,商厦保卫科的两个人就来了,一老一少,年纪大点的正是保卫科科长。 赵德成趾高气扬地把事情说了一遍,直听得保卫科长一愣。 这事从来没遇到过,赵组长说的好像挺有道理,前几年,广播里不是播过,严重的投机倒把罪还枪毙过人? 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思想,确实还停留在僵化的阶段。 “你这小孩,怎么能这样做呢?”年轻一点的保卫科科员看着邱明泉,不客气地就说话了,“快点走,不然把你扭送到公安局了!” 保卫科科长摆摆手,倒是和气得很:“小朋友,你做这事,谁教的?” “肯定是家里大人教唆的!”赵德成恶狠狠地恐吓道,“要我说,得连着他家大人一起抓!” “搞得定不?不如我来给你示范一下?”封大总裁又跃跃欲试了。 “你不会又要打人吧?”邱明泉狐疑地问。 “那必须不会。”封睿淡淡道,“这种时候,我们讲究一个以德服人。” 王大全冷着脸,皱眉:“烧死人闹大了引起关注,反而误事。” 李二毛连连点头道:“真背上人命,都得吃枪子儿。” 王大全眼中厉色一闪,四下看看,却专门摸到一家屋檐下,多倒了些汽油。 那正是他特意探明的邱明泉家。 眯起眼睛,王大全掏出打火机,在背风处点燃了,扔到了脚下一道蜿蜒的汽油线中。 火苗腾地就燃烧起来,瞬间就烧成一道火线,王大全冷冷看着,捂着被烫伤的手背,心里涌上一股快意。 别的人就算了,那个野狼一样的小崽子,今晚就叫他们家烧个精光,最好把他烧死算了!一时间,他心里恶念陡升。 就在几个人得意地看着火焰越来越大,忽然,身后猛地同时掠过一阵风声。 王大全愕然回头,只见两个人影在夜色里,一大一小,手举粗大的棍子,正重重一棒当头砸下,李大毛兄弟俩同时“哎哟”一声,砰然倒地! 糟糕,中了埋伏! 一个声音暴喝:“王八蛋,去死吧!我叫你们放火烧人!” 清脆的男孩声音同时在静夜里炸响:“大家起来啊,有人纵火,快来救火!” 大院猛地炸开了锅,无数房间亮了灯,靠得近的房屋主人已经看到了火光,慌忙披着衣服冲了出来:“救火救火!上水!” 李大毛c李二毛兄弟被打得在地上嗷嗷直叫,王大全心里“咯噔”一下,眼见阵势不对,吓得胆战心惊,急忙撒腿就跑。 刘东风和邱明泉放倒了两个人,转身就向逃走的王大全追去,天黑心急,王大全脚下被什么冷不防绊倒,忽然摔了个狗啃屎。 那边火势刚起,很快被闻声赶来的众人齐心扑灭,现在看着这凶手,邻居们一个个心里恨极,人多胆气壮,一起大叫:“打死他们!他这是要我们的命!” 王大全狼狈地翻身坐起,眼见着好几个青壮年已经扑了上来,他心一横,把手里剩下的小半桶汽油猛地扬起,劈脸向着追来的人群狂泼过去! “呼啦啦”,一道熏人的味道,追过来的人们猝不及防就被汽油淋了一身。 王大全声嘶力竭地狂吼一声:“都不要过来,谁过来我烧死谁!” “噌”的一声,他狞笑着,猛地点燃了手里的打火机,暗夜里,燃起一簇幽幽火苗。 邱明泉追在最前面,猛然停住了脚步,伸手一拦身后:“大家不要动!” 刘东风冷冷怒吼:“快点放下打火机!老实投降!” “让我走,不然烧死你们!”王大全丧心病狂地叫着。 邱明泉一步步地,向着前面走去。他人小瘦弱,看上去毫无威胁,但是火光下那平静的小脸看在王大全眼中,却凭空生出一丝寒意。 又是他!这个邱家的狼崽子,不要命的小魔鬼! “你别过来!”他惊恐地挥舞着打火机,刚扔掉的汽油桶口歪着,剩下的汽油悄无声息地倒了出来,在他脚下流淌成一条小溪,他极度紧张下,却毫无察觉。 “小泉,别过去,危险!”刘东风急叫,不顾自己身上的汽油,就要向前冲去,却被邱明泉回头厉声喝住。 “你别过来,我身上没汽油,不怕他。”他小声道,目光严肃,竟然把刘东风震在原地。 邱明泉走到王大全面前五六步,看着他微微扬眉:“你要烧我家。” 不是问询,是陈述句。 王大全强压住心里的慌乱,狞笑一声:“那又怎样?没烧死你们一家三口,算你命大!” 邱明泉的身体里,已经刚刚换了人,封大总裁轻轻叹了口气:“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束手就擒。假如不的话——” 他半仰起头,那眼光像看着一个死人:“你只好去死了。” 背后微弱的火光映着他冷漠的眼,目光中沧桑深若幽潭,王大全忽然毛骨悚然,头脑中“嗡”地一下,把手里的打火机扔向了邱明泉! 烧死他,他是个恶鬼!不知道为什么,王大全心里惊恐无比地想着。 对面的孩子在一片惊恐的叫声中,轻轻一躲。 打火机飞旋着,落在了他附近。 腾地火光忽然燃起,竟然沿着地上蜿蜒的油线,直接扑向了王大全! ——那条漏出来的汽油线遇明火即燃,瞬间就包裹了王大全。众人惊恐的目光里,他瞬间成了一个火球,惨呼声在这冬夜里响彻了夜空。 “实在是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庄区长在紧闭房门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话压低声音,“放火时被那片棚户区的穷鬼们发现了,不仅扑灭了火,而且放火的全部被抓了。” 电话那头,声音温和儒雅,没有什么波澜:“我听说的是,带头的那个,还被烧成了个焦黑葫芦?” 庄区长汗都下来了:“对,王大全是受伤不轻,就怕他万一牵扯出我来” “放心吧,那个人烧成那样,应该活不下来吧。”电话那边淡淡道,似乎毫不介意。 “那就好,那就好!”庄区长心里一松,“您放心,另外两个人,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电话里好半晌才淡淡道:“我们?” 庄区长心里猛地一惊,寒冬腊月的,额头差点有了汗,慌忙道:“没有没有!您放心!这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扩大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终于拆迁啦!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她从座位上拿起那三只笔盒,分别递给了封睿和向城,温和地笑着:“终于买到了, 你们俩一人一支。向城, 再带一支给你姐姐,都要好好学习哦。” 两个孩子眼睛都亮了一下,向城毫不忸怩地接过来, 嘴角一弯甜甜地道:“谢谢阿姨。” 这几天和睿哥一起上这个劳什子英语辅导班,烦都烦透了, 要不是看在可以跟在睿哥身边,他才没兴趣来。 不过班上的那些同学,的确有好几个都拿着这新流行起来的金笔显摆,他看着也有点儿眼馋。 “妈, 不是已经断货了吗?”封睿取下金色笔帽, 淡定地审视着,小脸上有点喜怒不露声色的小大人样。 金笔那内敛含蓄的笔尖造型看着很舒服, 不像国外的名笔大多是外露出整个笔头, 霸气张扬,这几款热卖的英雄国产金笔, 采用了含蓄的内笔尖, 金色的小笔舌只露出一点点, 不得不说, 非常符合中国人的审美。 刘淑雁向后随手一指:“是刚刚那个孩子来敲我的车窗, 卖给我的。” 向城吃了一惊:“什么,那是个小摊贩?那这是正品吗?” 他忽然又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阿姨我不是说金笔不好啊,我可喜欢了!” 他喜滋滋地把自己的金笔和封睿的放在一起比了一下:“是一对呢!” 封睿淡淡地道:“这种东西,暂时不会有假货的。与其想着跟着做仿制品,还不如拿着资金现在去争取做英雄的代理商。” “睿哥你好厉害。”向城充满崇拜地望着他。 “就会纸上谈兵。”刘淑雁嗔怪地笑着道,“你们瞧瞧人家那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抓住商机,低买高卖呢。” 封睿不以为然地道:“我是在说正事,假如你允许我动用我的压岁钱账户的话,我有信心就找人去谈一下这个代理权。” 想了想,他又正色道:“这个不会亏钱的,盈利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刘淑雁笑吟吟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丈夫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她本身也是蕙质兰心c名校毕业,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商业机会的判断也不差,从心里自然也是赞同儿子的看法。 可是赞同归赞同,她还是嘴角噙笑:“那可不行,你现在的任务当然是学习。” 向城实在忍不住,悄悄地趴在封睿耳边问:“睿哥,刚才那个小乞丐明明想要拿你的玉坠,你干嘛帮他隐瞒呀?” 封睿淡淡道:“他只是摸摸,穷孩子,没见过好东西吧。” 他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那支金笔,忍不住就心中一动,回过头去,看向了后面。 他们的车刚发动不久,果然,那个古怪的男孩子依旧站在原地,随着他们的皇冠车越开越远,那凝立不动的身影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他在看着他们。 虽然已经隔得那么远,但是封睿心里,不可抑制地浮起这样的念头。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悄然隐去,寒冬腊月的傍晚,气温极低。邱明泉却拢了拢肩膀,觉得彻骨冰寒。 他的眼前全是那个少年的脸。 那位和他一起跌下高楼的封大总裁,并没有事先知会,就引着他毫无防备地,迎面撞上了年少时的他。 可是原先的那个灵魂呢,为什么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了? 那块玉石吊坠和这个时空里的那一个,合二为一了吗?还是说封睿的残魂,已经找到了自己,回归到了本体? 他心里有种孤单的c酸涩的痛楚,细瘦纤长的手指茫然地捂住了胸口。 忽然地,他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带着困惑和无辜。 邱明泉猛然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重新出现的c静静地散发着美玉光辉的吊坠,连连狂吸了几口气! “你c你”他口齿结巴,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因为被冷空气给呛到了,“你刚刚到哪里去了!现在又怎么冒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成年版的封大总裁显然也非常地困惑和焦躁。 远远地看到那辆记忆中的皇冠车时,他都是有知觉的,那个时候,他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那是他家1988年刚换的新款日系皇冠,记忆中每天傍晚,妈妈就会在这个时候叫司机来这里,等待他和小时候的向城。 他俩那时一起在上私人外教英文班,这时,就会差不多一起双双出来,坐车回家去。 直到那车窗缓缓摇下,他看着年轻时的妈妈,正在心旌动摇,可是很快,就轰然一下,失去了任何感知。 就像是沉在了某种时间的空洞里,无光无声,发不出声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和邱明泉的联系也完全失去。 好在,这种情形并没有延续太久,不知不觉地,他就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可这期间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全然不知! 邱明泉如听天书一般,只觉得脑子完全不够用,而封睿的抓狂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玉石凭空消失,现在又完全毫无征兆地重新出现?这到底什么情况! 再一次细细盘问了刚才的细节,封睿终于揣测道:“推测一下时间点,我失去知觉的时候,应该就是小时候的我出现在你附近时。” 邱明泉想了想:“对,我和你妈妈说话时,你正从远处走过来。”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这个穿越回来的灵魂,和我幼年时的自己,不能共存。”封睿沉思道。 顿了顿,他又否定:“我们已经存在在同一时间了,实际上,应该是不能出现在接近的空间。” 邱明泉糊里糊涂地听着:“啊?” 封睿已经慢慢理清了脉络:“这个时空,大概只认那个幼年的我——毕竟他的存在才符合时空规律。” 邱明泉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这有点道理。 封睿苦笑起来:“我一直在苦苦思索,我既然回来了,又没有占据我自己的身体,那么这个世间的幼年的我,到底和我是什么关系?” 这就是一个悖论。 能容纳这个悖论存在的,应该就是这块祖传的玉石吊坠。空间法器,时光宝盒?随身空间? 可不管怎样,他回不去自己的身体! 一旦和幼年时自己的生存空间重合,他这道来自未来的残魂,就会自动消失,就像是活该被镇压的孤魂野鬼。 一时之间,封大总裁竟然对于过去的自己,起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嫉妒心情。 他这些天,暗暗苦思冥想的,不外就是能够重新遇到过去的自己,说不定就合二为一,和这个幸运的邱明泉一样,重新活上一遍。 所以他才暗搓搓地引诱邱明泉来到这里,甚至不敢事先告诉他。 可是现在,一切希望都化为泡影,事实给了他一个貌似合理,却又让人抓狂的答案。 假如幼年的自己过着他的人生,自己也只能以这种被禁锢的游魂状态存活着,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邱明泉好半天听不到封睿的声音,不由得有点惴惴不安。 他紧张地握住了胸口的玉石吊坠,啊,还在。 封睿有气无力地开口:“别摸我了,我这辈子,也就只能和你在一起了。” 他的前生,一定是太顺风顺水,所以败光了一世福荫。所以这以后,就只能安心做这个愚笨小民工的贴身保姆c辅佐之臣。 等到七八十年后邱明泉寿归正寝,他也就只有跟着一起进火葬场的命。 刚刚嫉妒完自己的封大总裁,又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还不如来一道雷电,把这块玉石给劈了吧,说不定他还能早点投胎——他怨恨地想。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邱明泉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 狂风骤起,白天还晴空一片的天气,忽然就乌云遮蔽了天空,一片漆黑。 一道银白的闪电犹如怒龙,从高空闪过,如同鹿角枯枝,蜿蜒而下,直直劈在他们面前!前方一棵大树正中雷电,一根粗壮的树枝“咔嚓”一声,断裂掉了下来。 刚刚还在怨天恨地的总裁先生,忽然闭上了嘴。 我艹他心里涌出来无数泥石流一般的咒骂。 算了什么都不说了。说多了也是泪啊! 在这个灵魂不死c重生转世c时空扭曲都统统能发生的世界,他现在毫不怀疑自己再埋怨上天几句,上天就会毫不客气地给他劈上一道雷击。 ——他不c想c死! 就算只是一道残魂,他也想活下去啊! 这一次,邱明泉没有立刻回答,漆黑的眼睛闭上了,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才清晰而肯定地道:“432。” 手动输入的计算器屏幕上,答案也即刻显示出来:431972。 封睿倒吸了一口冷气,又忍不住张口问:“那92的立方?” “778688。”不涉及到小数点四舍五入,邱明泉只顿了那么几秒,飞快张嘴报出了答案。 封睿心底一阵震撼,半晌后,由衷地说了一句:“你真厉害。” 他自己的数学成绩本身也算极为优秀,从小在一些涉及心算的场合,他都是别人艳羡的对象,而现在,以他的智商,竟然完败给这个小民工! “嗯”邱明泉羞涩地笑了,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地有了点红晕。 前世的时候,虽然初中还没上完就辍了学,可是他人生中有限的美好时刻,也就是每次数学考试分数下来的时候了。 数学老师赞赏的眼光,同学偶然的惊诧神情,那是他仅有的骄傲,也是他很多年后唯一记得的美好。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在前世没有显赫身家,没有幸运奇遇,赤贫开始的童年,伴随着困窘的家境,命运的戕害,就那么一直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 端盘子c小保安c扛包,他都做过。 “你会什么啊!什么技术工种都不行!你倒说说,你能干点啥?”那时候,工头很不耐烦地点点他,眼里全是不耐烦。 “我c我会算账。”他鼓足勇气才说出这话来,“我算算术还行。” 听到这话的人都笑起来,工头更是满眼怀疑:“小子,你能做会计?” “不是,我不懂会计。”他只能垂下头去,“我就是心算快一点。” “歇了吧您哪!这儿有专业的会计呢,人家拿的可是高工资!” 回忆一旦开启,就有点停不下来,他恍惚地想起前世,觉得就像在眼前。 “我还会背圆周率呢,上辈子有一次年级数学竞赛,我得过奖。”他忽然忍不住,想要向身边这个隐形的男人说出来,这一点点小小的荣光。 “圆周率?” “真的!”邱明泉听着他诧异的声音,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或许是这一生都没有什么机会证明自己,又或者,想在这个陌生又亲近的男人面前不要总显得那么窝囊和无用。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 封睿沉默了一下:“你能背到多少位?” 邱明泉呐呐地停下:“接近一百多位吧,以前可以背到三百位之后的,不过好多年过去,也就慢慢忘记了。” 封睿充满震惊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记忆大师,有的甚至可以背到圆周率千位以后,但是那往往需要专门的训练,可是这人? “没有太刻意去背啊,数学竞赛嘛,老师说这个很可能是考题,就认真看了几遍” “看几遍就会了?”封睿提高了嗓门,“你背英文单词怎么就不过目不忘?!” “我不知道。”邱明泉有点茫然,“就只有这个觉得简单。” 封睿有心不信,可是却有个声音提醒他,邱明泉没有说谎。 在刚过去的期末考试中,他包办了所有科目,唯独有一门课,邱明泉坚持自己做,那就是数学。 在封睿的印象中,人群中的确有一定比例的人,会有超乎常人的计算能力或者记忆力,也可以算是某种天赋异禀。他的身边,只记得曾经见过一个女孩子有类似的能力,就是他的发小向城的姐姐,邻居向家的女儿向明丽。 但是,这时的邱明泉却是一个从没接受过任何系统训练c更没有受过什么专业指点的孩子。 封睿的脑海里不知怎么,忽然浮现出上一世临死前,所看到的那个建筑民工的模样。 黯然的c安静的。 脸上风尘仆仆,眉目虽然也算清秀,可却充满疲倦。 隔着担架看过去的最后一眼,那个无人问津的农工显得卑微无争,抓着吊坠的手指粗糙干裂,劳作的痕迹是如此明显。 又有谁会想得到,这样的一个人,在他幼年的时候,也曾经在某些学科上,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 假如换一个家庭和出身,他又何尝不能轻松前行,命运金贵? 封睿有点儿怔忪。他魂魄所依的那块玉石紧紧贴着邱明泉的心口,在听到他那句由衷的称赞时,他感觉到的心跳微微加了快,有点儿孩子般的激动。 封睿忽然有点难受。 “邱明泉,我认真地,和你做一场交易吧。” “嗯?什么?”邱明泉一愣。 封睿淡淡地道,却字字清晰,认真而郑重:“我想送你一场滔天富贵。你也答应我,加油让你自己当得起。” 封睿不知道,邱明泉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不过,这也无所谓。 封睿收回思绪:“你算的数字是对的,可是,实际上可能挣不到那么多。” 他这一句,把邱明泉一腔热情瞬间浇灭:“为什么?” “市场是有饱和度的,你想想,越到后来,每一间学校愿意掏钱买金笔的人最多有多少?” 邱明泉愣住了,就算毫无商业头脑,这时候也想到了这个bug。 是的,到第五天早上去进货的时候,本金就已经迅速翻到了五百五十元。 按照今天这样的比例,大约可以进到六十支英雄100金笔,再加上八一九支50金雕。 “我估计,第五天就是市场临界点了。”封睿显然也大致算出了结论。 按照白天邱明泉卖钢笔的速度,再往后,就算有铺天盖地的英雄钢笔广告加成,恐怕任何一间学校,一天销量六七十支金笔,已经是极限了。 “啊,那看看第五天的销量,再决定下一天进多少货吗?”邱明泉迟疑一下,试探着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电脑交易系统的诞生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附近郊区的田地里, 有不少的菜农生活在那, 和这些城市边缘的贫苦人家结邻而居, 每天清晨,雄鸡的鸣叫就是天然的闹钟。 邱明泉悄悄地爬了起来,从枕头下摸出那个玉石吊坠, 套在了脖子上。 果不其然, 第一时间, 脑海里就多了一道声音:“我警告你, 以后不准动不动把我摘下来!你听着,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帮我去找远慧大师一一” 邱明泉只当听不见, 聋子一样,任凭那声音轰炸。 重生一回, 可怕的根本不是重生这件匪夷所思的事, 而是他一觉醒来时, 手中竟然紧紧握着一块陌生的玉石吊坠,而那吊坠里,有一个厉鬼! 这个鬼,无疑就是和他一起坠楼的那个英俊男人。 什么集团总裁来着,据说姓封? 搞清状况后, 原本画风冷淡高傲的封大总裁, 似乎飞快地就进入了各种“找对策”的进程。 先是高傲地责问邱明泉为什么冒出来绊倒他, 又斥责邱明泉揪断了自己的保命玉坠,导致他香消玉殒一一哦不对是英年早逝。 再三确认真的重生后,他立刻正视现实,冷静而逻辑清晰地,勒令邱明泉放下一切事情,立刻按照他的指点,去寻找什么他认识的高人远慧大师,来试试看破解他的这种困境。 邱明泉在默默听了几天后,终于给这人下了一个定义。 一一一个冤死的c不愿意去投胎转世的厉鬼。 “什么厉鬼!连个身体都没有,既没有血红的舌头,也没有半边脑袋,我倒是想能飘来飘去呢!”封大总裁愤愤不平。 他不过是一道残魂,被封在了玉石里而已! 两位老人为了让上学的邱明泉多睡点,总会早早做好饭,可是今天是周日,邱明泉懂事地起了个早,好叫爷爷奶奶多休息一会儿。 邱明泉蹑手蹑脚走到屋外,先在院子里的公用水龙头下接了点冰冷的水,草草地洗了把脸。 洗漱完毕,他跑到自家屋檐下,拎起来乌漆麻黑的铁皮炉子,从遮雨的破油毡布下,用钳子夹起来几块蜂窝煤,开始生火。 虽然80年代末,一些家庭已经开始普及了瓶装煤气罐,可对于他们这种棚户区来说,城市发展后带来的管线铺设,还没惠及这里。 这种在后世销声匿迹的铁皮炉子,用的是一种叫作蜂窝煤的东西,单买的话折合五六分钱一块,可是更多的人家是自己做的半成品蜂窝煤,更加便宜。 虽然都是熟悉的邻居,可是蜂窝煤都是堆在户外的屋檐下,时不时地,也会有人恬不知耻地用完了就偷上一块。 这不,邱明泉一眼看到自家那排蜂窝煤,就愣了一下。 少了两块! 邱明泉心里升起一丝气恼。 前生他十几岁时遇到这种事,家里孤老幼子,只能忍气吞声,可是现在,他的心智毕竟已经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这样的欺负,就显得尤其叫人愠怒。 煤炉最下面的煤块经过一夜的燃烧,已经完全熄灭了。 邱明泉把熄掉的煤块小心夹出,把还在燃烧的放在最下面,再放了一块新的上去,对准孔眼放好。 红色的火苗慢慢从下面烧上来,邱明泉卧了一壶水上去,在铝锅里开始淘米,顺带清洗了几只红薯,剁好了放进去。 忙碌的当口儿,邻居们也开始陆续起床,在公共的大杂院里做饭烧水。 “小泉这么早啊。”隔壁的王嫂哈欠连天地捶着腰走过来,路过邱明泉家的煤炉前时,顺手倒了整整小半壶水在自己的锅里。 “婶婶起晚了,来不及烧水,借点热水啊。” 多年老邻居了,又说是借,不至于让人心疼到跳脚翻脸。这些小市民的生活手段,委实是一种极为微妙的c类似狡诈的东西。 “心里不爽,干什么不理直气壮骂她?”心里,封大总裁的声音冷冰冰的,“这种小市民,就是看准了你软弱可欺,可恶!”。 邱明泉被他一激,果然抬起了头。 小小的瘦弱少年黑漆漆的眸子看向王婶,伸出手按住了她。 “我今天烧得少,您找别家借吧。”他的声音平静,眼神黑如深潭。 王婶没由来地心中就是一悸。这孩子的眼睛!怎么好像忽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心虚下,她声音反而大了起来:“哎哟,又不是借钱,一点热水,小心越抠越穷!” 邱明泉绷着脸瞪着她,小手上却不松劲:“对啊,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禁不起总是被人占便宜,穷就穷了吧。” 四周的邻居们不少人哈哈笑了起来,明泉这小娃平时三棒子打不出一个闷屁,今天倒是厉害得很。 王婶这一下可气得不轻,用力往回一夺锅,滚烫的水立刻溅了几滴出来,正洒在了邱明泉手上,邱明泉立刻大叫一声,手猛地一松! 王婶往后一仰,小半锅热水整个泼到了她手臂上,锅具“咣当”落地,里面的米也洒了一半。 “哎呀呀!痛死我了!”王婶尖叫一声。 邱明泉心里有数,正是寒冬腊月,这水温出来遇到冷空气,并不至于真伤人。 旁边立刻蹿过来两只大公鸡,神气活现地啄着地上的米,兴奋地咯咯直叫,翅膀乱飞,热闹非凡。 隔壁理发铺的刘琴花依在自家门口,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小泉有没有烫到啊,小心破皮哦。” 王婶在那里又惊又怒,一边跳着脚吹自己的手背,一边就抓住邱明泉:“你个小兔崽子,故意害我,看我不打死你!” 邱明泉毕竟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心性,哪里会被这阵仗吓到,只是静静地皱眉看着她。 两人离得近,王婶看着他那平静的表情,心里就是一惊,这孩子的眼神怎么瘆人得很? 可是她胳膊上疼,又没吃过这样的亏,还是劈头盖脸一巴掌扇了下去:“我替你爷爷奶奶教训你!” 封睿在邱明泉的身体里,感觉相通,这一下就立刻觉得火辣辣地疼,不由得大怒。 一一这泼妇,打他的宿主,可不就是打他! “别跟她硬来,你装怂。”他兴高采烈地出着主意。 邱明泉犹豫一下,还真的听了他的主意,弱弱地惨叫一声:“啊!痛!” “王婶不要打我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家的水都给您。” 他哭得凄厉,转手又抱住了王婶的腿,双手在地上胡乱扒拉,满手的泥灰就往王婶身上使劲抹:“王婶,别打我!” 王婶涨红了脸,一眼看见自己的新裤子上全是泥,心绞痛都快犯了,赶紧用力去扳邱明泉的手:“你给我滚!” “别打我!呜呜呜呜” 王婶五大三粗肥肉乱跳,邱明泉的小身子在她腿边尤其可怜。这一下,好些邻居看不过去了。 刘琴花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拉住邱明泉,没好气地对着王婶一挡:“大人打小孩,也不嫌臊得慌!” 王婶羞恼地“呸”了一口:“多管闲事,小心开门没生意!” 刘琴花家是开理发铺的,生意人迷信得很,立刻就跳了起来:“没生意穷死,我也不打孤儿老人的主意!昧良心的才天打雷劈!” 大杂院里,吵嚷声,女人的对骂声夹着公鸡叫,飞扬起来。 封大总裁透过邱明泉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颇是有点震惊。 在他的人生里,从来都是过着优渥体面的生活,何曾这样近距离地,接触着这鲜活的市井气? 邱明泉缩在刘琴花身后,拉了拉她:“我没事,谢谢刘姨。” 他以前内向寡言,这情真意切的一声谢,直喊得刘琴花心里软软的。 低头摸着他又软又黑的头发,刘琴花豪气地一挥手:“毛这么长了,明儿来,我给你免费剪个头!” 炉子上的热水烧开了,邱明泉换了个蒸锅把红薯稀饭放上去,一会儿稀饭就开始“咕嘟咕嘟”冒泡,夹着红薯香。 就在这时候,王婶在一边做饭的老公吴大根,却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哎,怎么回事?”王婶一回头,正瞧见一股黑烟从自家炉子里冒出来,还带着一股奇怪的骚味。 吴大根忽然发出了一声咆哮:“哪家的小兔崽子,往我家蜂窝煤上撒尿!” 四周的邻居一阵哄堂大笑,有靠得近的就拿着蒲扇一阵猛扇,防止那股子尿骚味飘到自家来,笑嘻嘻地道:“吴叔,你自己家小子也是个调皮捣蛋的,怎么就不是他干的呢?” “哎呦喂一一哪家小王八羔子,这么缺德丧良心!”王婶闻着那骚味,看着黑烟滚滚,气得直跳脚,彪悍的大嗓门嚷得全院子都听得见,“我抓到了,揍你个屁股开花生活不能自理!” 正骂得起劲,邱明泉却站到了她的面前,微微扬眉:“是我干的。” 王婶愣了愣,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面前的男孩声音清晰,黑亮眼神不卑不亢:“我家最近老是丢煤球,前前后后,丢了好几十块了。昨晚,我往我家煤球上撒了泡尿,就想看看,谁会偷去。” 四周的邻居耳朵都竖着,这时候都明白了,“扑哧”笑出声来。 这邱家小娃,平时闷闷的,心眼倒挺多。 王婶醒悟过来,一张大脸盘子涨得通红:“呸!你往你自家蜂窝煤上撒尿,关我们家屁事!我家小子也会撒!” 邱明泉“哦”了一声,忽然抛出了一个杀手锏:“我家煤球下面,都抠掉了一个小角。” 他反手拿起自己家的一块煤,上面一块缺角果然赫然在目。 然后他歪着头,露出天真的表情:“王婶,您家煤球呢?” 他伸出手,就要去掀吴大根脚边的煤球,王婶心虚地赶忙尖叫一声:“住手!” 四周的邻居都明白过来,哈哈笑个不停,刘琴花更是乐不可支,一拍巴掌:“哎哟,还真是呢!” 王婶竖起眉毛,扭头对着邱明泉就是乱骂:“小兔崽子没爹教c没娘管的!净放屁!” 邱明泉淡淡一笑,雪白的牙齿意外地有点锋利感:“爹娘教我偷东西的话,我宁可不要。” 前世听到这样的话,幼小的心灵自然会又痛又自卑,可是现在早已经波澜不惊了啊。 吴大根为人老实,本也不知道自家婆娘干的这事,这一下羞臊得黑红脸庞上直要滴出血来一般。 他噔噔地走到自家的煤堆前,伸手搬了几块煤球,走到了邱明泉家门口,一言不发地放了下来! 一趟又一趟,足足搬了五十块整,他才气喘吁吁地住了手。 王婶气急败坏,脱口而出:“凭啥还他这么多!我最多也就拿了十几块一一”话一出口,一大院子的老老少少全都笑喷了。 刘琴花咧着嘴,哈哈地笑:“瞧,还是个惯偷。再不承认,叫警察来查,我家老大可在派出所上班,直接抓人吧!” 刘琴花家大儿子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早早地上了中专警官学校,那个年代,中专出来是直接有干部身份的,基本都能包分配进国企和事业单位。 像刘琴花家大儿子这样的,中专出来就进了派出所,那可真的是家门有光的事。 水龙头边,刘东风憨憨一笑,大冬天的露着半个胳膊的腱子肉:“妈,我们不能随便抓人的。” 刘东风年方十九,长得浓眉英目,在警校受训几年,早就出落得身强体健,在八十年代普遍孱弱的大小伙子们中,显得格外耀眼。 刘琴花看着自己儿子,骄傲满满:“再小的小偷也是小偷,你们要保护人民嘛!” 刘东风龇牙一笑,“啪”地一个军礼:“为人民服务!” 就在这时,大院的门口,却响起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冷笑。 “哎呀,大清早的,都不上班啊。”四五个流里流气的男子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门,为首的一个人三十多岁,脸上横肉纵生。 那男子站在了门口,四下看看,忽然伸出一脚,把离他最近的一只煤炉踢倒! 锅砸了下来,邱明泉刚刚煮好的红薯和稀粥全都倒在了地上,燃烧着火焰的煤球破碎成一块块,碰到冰冷的地,很快熄灭了。 “都在家正好,我上次提的事,都考虑清楚了?”男人蔑笑着环视众人,手里抡着一根粗大的木棒,随意地甩动着,发出“呼呼“的锐响。 邱明泉的拳头,忽然攥紧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封睿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异乎寻常一一重生以来,他看到的邱明泉是平静的c好脾气的,而现在,他甚至能感觉到邱明泉身上,有种再也强压不住的悲愤。 就好像有烈烈熔浆正要喷薄而出,烧死眼前的这个男人! 各个家长会快要结束了,果然,第七天的金笔没有销售完,最后剩下了大约十多支英雄100和两支50金雕,押了大约两百多元的货在手中。 邱明泉有点发愁地看着书包里的积压存货,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这些天赚的钱。 封睿淡淡道:“把剩下的资金,全都再进货吧。” 话一说完,封大总裁不由得有点伤感——什么时候起,已经习惯了把几百元的钱也称之为“资金”了呢! “什么,还进货!”邱明泉吃了一惊,“不是已经压了货在手里吗?” “你是总裁,还是我是总裁?” 接下来,封睿指点着邱明泉进城,这一次,目标不再仅仅是精品商厦,振兴商场和观海商场等著名的大商场,把英雄钢笔的专柜都跑了个遍。 果然,就在这几天,一家商场的英雄金笔已经出现了缺货的情况! 封睿一看到这个迹象,就果断出手,叫邱明泉赶到其他几家商场,将手里的一千元钱,倾囊而出,全部换成了金笔。 三天后,各大商场全面迎来了英雄金笔的断货时代。 其实不只是东申市,全国的柜台也都如此,面对着全国铺开的国产精品金笔广告,又正值寒假,很多家长都在考虑给孩子买一支好钢笔开学备用。 这一下,就连英雄金笔厂也大为意外,产量没能跟上。 那个时候,还没有“饥饿营销”的说法,可是天天听到收音机和电视里的广告诱人心动,就是买不到,就形成了始料未及笔难求的局面。 这一切,邱明泉不知道,可是封睿却能敏锐地猜到。 就在全面断货开始的这几天,他叫邱明泉每天带上一部分金笔,游走于各大商场的文具柜台边,一旦听到有人有明确的购买欲却失望而回时,邱明泉就赶紧跑过去,掏出琳琅满目的品种,供人挑选。 枣红笔身的c全银笔身的c银帽黑身的进货时就有目的地配置合理,卖起来,也任挑任选。 精品商厦文具柜台的几个营业员算是服了。 原先虽然知道这孩子每天来买这么多笔是去贩卖,可到底卖到哪里去,一直是个谜团。 现在倒好,人家就在他们国营店的眼皮底下倒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明争暗斗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明泉一愣,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么容易赚钱的生意,为什么不做呢?王阿姨,不瞒您说,我这几天,可赚了快一千块,简直是躺着挣钱。” 王娟惊呼了一声:“哎呀, 顶我大半年工资啊!” 赵德成的小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想了一会儿, 悄悄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绕到二楼,他神秘兮兮地把在女装部上班的营业员老婆拉了出来:“喂,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他老婆两眼一翻:“你要干啥?” “快快,我有个发财的法子, 全部拿出来!这一次啊,咱们家能狠狠赚一笔!” 邱明泉眼看着赵德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王阿姨,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哦?”王娟一愣神, 心里就有点怀疑。这孩子, 别是怕她也来竞争吧? “阿姨您想想, 英雄金笔厂花了这么大力气做广告, 效果好得出奇, 但是为什么供货跟不上?” 不等王娟回答,他就逻辑清晰地道:“因为他们事先也没有想到广告效果这么好,并没敢大举扩建生产线。现在全国的代理商都在拼命催货,他们的生产线立刻就会扩张,产能也绝对不再是问题了。” 实际上,据封睿所知,英雄金笔厂正是在这段时期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业绩仗,不仅是国内销量出现井喷,更是走出了国门,出口创汇逐年上升,持续多年年均出口创汇千万美元以上,远销六十多个国家! 在这随后的几年间,这个国产钢笔品牌在全世界的文具柜台上,都曾经和派克以及万宝龙等世界名笔同台销售,创下了它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段岁月,那么产能又怎么会再跟不上? 王娟愣愣地听着,看着面前孩子清明而坦诚的眼,忽然一个激灵。 是啊,这样大好的形势,想想那铺天盖地的广告,这个厂家的领导层,绝不是庸庸无为的人! “小泉,谢谢你。”她不禁一阵后背发凉。 这些天,看邱明泉顺利而轻松挣到了这么多钱,她差点就昏了头,也想孤注一掷地,甚至借点钱,来一次大的! 假如真的冲进去,还不全砸在手里才怪! 抱着金笔完全脱手后的尾款,邱明泉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在跳。 大书包里,所有的十元钞票被他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剩下的零钞中,硬币很多,坠得书包沉甸甸的。 他最初偷出来的八十多元钱,经过这些天45的利润复利增长,已经翻成了恐怖的两千四百多元! “要是有百元的钞票就好了,这么多钱,二十多张就够了。”他感叹。 封睿问:“你猜什么时候开始有百元大钞的?” 看邱明泉愣住,他得意地炫耀:“就快了。1988年5月,也就是几个月后,是央一行第一次发行百元大钞的时候。一开始很多店家还不敢收呢,因为没见过。” 金笔出手完毕,这一天回家得也早。刚刚踏进家门,邱明泉就是一愣。 大院里,又和前几次一样,邻居们聚集在了一起,脸色有点奇怪,围着正中间的一个人。 “我们捷大房产是区里指派的!建设这一片,为的是所有人的福祉!整合工业,发展经济,到时候这飞马路的两边全部要拆除!”一个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后脑勺的油腻感异常明显,嘴里唾液横飞。 “前一阵有流氓想提前收购地皮和房子,来和政一府对抗,现在好了,我们代表区里直接来谈,绝不让群众们的利益受损!” 大院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明显就意动了。 “周总,由公家人出面收房子,那就太好了。”王婶心急,满脸堆笑问,“那能给多少钱啊?我们也不想一辈子住在这棚户区,给钱多一点的话,我们愿意搬!” 这倒是大实话,由区里出面,一定不会叫大家伙吃亏的吧? 那个一脸油腻的男人神色严肃:“我们得到通知,区里已经草拟了计划,价格参考了市价,统一每平米800元!” 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 这个价格比王大全那样的强取豪夺好多了,但是依旧略低于市价,假如真的以这个价格卖出去,甚至不够再在别处买上同样的房子。 王婶立刻就急了,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周总,这里不是要建大房子c大工厂吗?那地皮是要c要涨价的呀!” 她可清楚记得,邱明泉那天说过,这房子和地,以后是要值得十倍百倍的! “是啊是啊,怎么能按照现在的市价给呢?周总,您再给上面说说,给加点。”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声音却都不大,这个时代的人们,还都对着公家人的身份有着由衷的信任,这人说是什么房产公司,是区里派来的,自然都敬畏起来。 “怎么,你们还想从公家头上赚钱不成!”周总脸色难看起来,心里一阵厌烦和警惕。 ——就是这个棚户区,不仅把来威吓的王大全打走,甚至连放火都没搞定。要不然也不会需要他们直接出面了。 他环视着众人,刻意释放着威严,脸色冷漠:“这是关乎大建设整体规划的,容不得一些个人的贪婪作祟。哪些人敢带头闹事,不要怪公家不客气!” 刘东风一直沉默着,听了这话正要忍不住开口,却被刘琴花猛地拉住,狠狠掐了一下。 周总满意地看着众人沉默的脸,点点头:“都准备准备,赶紧找搬家的房子” “等一下。”一声清脆又平静的少年声音响起来。 邱明泉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凝神看着他,露出困惑的表情来:“叔叔,您说是公家的意思,可是您,不是只是房产公司的吗?您怎么能代表上面的意思啊?” 周总看着这古怪的小孩,一阵语塞:“一边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邱明泉眼神中有微妙的探究,盯着他:“王大全带人来,是我把他打伤的,他亲自来放火,也是我不小心烧伤了他。” 周总惊愕无比地看着他,心里忽然就想起刚接到的消息——王大全今天早上,忽然在医院死亡了! 望着面前这孩子黑漆漆的平静的眼,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向后踉跄退了一步,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不由得恼羞成怒起来。 他“啪”地摔出一张纸,恶狠狠地往众人面前一亮:“看清楚了,这是文件!公家做了决定,很快就会有工作人员来安排签合同的!” 邱明泉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那文件,在眼前细细观看。 他身后,好几个邻居也惴惴不安地凑过头来。 邱明泉把文件举到眼前。在心里小声问:“怎么样?” 封睿极快地浏览一下,心里有了数,不由得嗤笑一声:“不合规的。你按照我说的问他一句。” 邱明泉心里有了数,嘴角浮起一个奇怪的笑:“这是区里的草拟决议而已,不是红头文件。然后,真正和居民签协议的,是一家房产公司是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周总却心里一突:这孩子,点的可正是致命的地方! 这根本不是市里的意见,是有人临时炮制出来的,实际上,连文件都不敢下。而真正来交接的,是他们这个新冒出来的房产新公司,甚至他这个法人都是临时的。 “是的,怎么样?”他强行镇定。 邱明泉眼里讥讽一闪而过,伸手交还了那文件:“叔叔,您回去吧,我们再考虑考虑。” 一直等到周总带着人离开,他才笑嘻嘻地看着众人:“大家放心吧,这个人说话不算话的。” 刘琴花首先迟疑了:“这可是区里的意思啊。” 邱明泉摇摇头:“这事还有得谈,任凭是谁,也不能真的自说自话不是?” 他拉着一边的爷爷奶奶,乖巧地笑笑:“我饿了,咱们吃饭吧。” 意识深处,封大总裁冷冷地哼了一声:“居然敢指定一家私企房产公司接收,还真是胆大包天。” 邱明清的心中,忽然响起封睿的声音:“你就说能做,说给那个赵德成听,他看着呢!” 邱明泉一愣,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么容易赚钱的生意,为什么不做呢?王阿姨,不瞒您说,我这几天,可赚了快一千块,简直是躺着挣钱。” 王娟惊呼了一声:“哎呀,顶我大半年工资啊!” 赵德成的小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悄悄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绕到二楼,他神秘兮兮地把在女装部上班的营业员老婆拉了出来:“喂,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他老婆两眼一翻:“你要干啥?” “快快,我有个发财的法子,全部拿出来!这一次啊,咱们家能狠狠赚一笔!” 邱明泉眼看着赵德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王阿姨,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哦?”王娟一愣神,心里就有点怀疑。这孩子,别是怕她也来竞争吧? “阿姨您想想,英雄金笔厂花了这么大力气做广告,效果好得出奇,但是为什么供货跟不上?” 不等王娟回答,他就逻辑清晰地道:“因为他们事先也没有想到广告效果这么好,并没敢大举扩建生产线。现在全国的代理商都在拼命催货,他们的生产线立刻就会扩张,产能也绝对不再是问题了。” 实际上,据封睿所知,英雄金笔厂正是在这段时期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业绩仗,不仅是国内销量出现井喷,更是走出了国门,出口创汇逐年上升,持续多年年均出口创汇千万美元以上,远销六十多个国家! 在这随后的几年间,这个国产钢笔品牌在全世界的文具柜台上,都曾经和派克以及万宝龙等世界名笔同台销售,创下了它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段岁月,那么产能又怎么会再跟不上? 王娟愣愣地听着,看着面前孩子清明而坦诚的眼,忽然一个激灵。 是啊,这样大好的形势,想想那铺天盖地的广告,这个厂家的领导层,绝不是庸庸无为的人! “小泉,谢谢你。”她不禁一阵后背发凉。 这些天,看邱明泉顺利而轻松挣到了这么多钱,她差点就昏了头,也想孤注一掷地,甚至借点钱,来一次大的! 假如真的冲进去,还不全砸在手里才怪! 抱着金笔完全脱手后的尾款,邱明泉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在跳。 大书包里,所有的十元钞票被他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剩下的零钞中,硬币很多,坠得书包沉甸甸的。 他最初偷出来的八十多元钱,经过这些天45的利润复利增长,已经翻成了恐怖的两千四百多元! “要是有百元的钞票就好了,这么多钱,二十多张就够了。”他感叹。 封睿问:“你猜什么时候开始有百元大钞的?” 看邱明泉愣住,他得意地炫耀:“就快了。1988年5月,也就是几个月后,是央一行第一次发行百元大钞的时候。一开始很多店家还不敢收呢,因为没见过。” 金笔出手完毕,这一天回家得也早。刚刚踏进家门,邱明泉就是一愣。 大院里,又和前几次一样,邻居们聚集在了一起,脸色有点奇怪,围着正中间的一个人。 “我们捷大房产是区里指派的!建设这一片,为的是所有人的福祉!整合工业,发展经济,到时候这飞马路的两边全部要拆除!”一个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后脑勺的油腻感异常明显,嘴里唾液横飞。 “前一阵有流氓想提前收购地皮和房子,来和政一府对抗,现在好了,我们代表区里直接来谈,绝不让群众们的利益受损!” 大院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明显就意动了。 “周总,由公家人出面收房子,那就太好了。”王婶心急,满脸堆笑问,“那能给多少钱啊?我们也不想一辈子住在这棚户区,给钱多一点的话,我们愿意搬!” 这倒是大实话,由区里出面,一定不会叫大家伙吃亏的吧? 那个一脸油腻的男人神色严肃:“我们得到通知,区里已经草拟了计划,价格参考了市价,统一每平米800元!” 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 这个价格比王大全那样的强取豪夺好多了,但是依旧略低于市价,假如真的以这个价格卖出去,甚至不够再在别处买上同样的房子。 王婶立刻就急了,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周总,这里不是要建大房子c大工厂吗?那地皮是要c要涨价的呀!” 她可清楚记得,邱明泉那天说过,这房子和地,以后是要值得十倍百倍的! “是啊是啊,怎么能按照现在的市价给呢?周总,您再给上面说说,给加点。”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声音却都不大,这个时代的人们,还都对着公家人的身份有着由衷的信任,这人说是什么房产公司,是区里派来的,自然都敬畏起来。 “怎么,你们还想从公家头上赚钱不成!”周总脸色难看起来,心里一阵厌烦和警惕。 ——就是这个棚户区,不仅把来威吓的王大全打走,甚至连放火都没搞定。要不然也不会需要他们直接出面了。 他环视着众人,刻意释放着威严,脸色冷漠:“这是关乎大建设整体规划的,容不得一些个人的贪婪作祟。哪些人敢带头闹事,不要怪公家不客气!” 刘东风一直沉默着,听了这话正要忍不住开口,却被刘琴花猛地拉住,狠狠掐了一下。 周总满意地看着众人沉默的脸,点点头:“都准备准备,赶紧找搬家的房子” “等一下。”一声清脆又平静的少年声音响起来。 邱明泉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凝神看着他,露出困惑的表情来:“叔叔,您说是公家的意思,可是您,不是只是房产公司的吗?您怎么能代表上面的意思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揭发检举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而邱爷爷的一条腿, 就是在几个月后的冲突中, 被眼前的这个人硬生生打断, 后半生的一瘸一拐, 也就是拜这个人所赐! 邱明泉永远都记得, 当年才十几岁的他,被这些人推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那条粗大的木棍, 向着爷爷腿上砸去。 “他们是来强买房子的, 混账东西!”他在心里咬牙切齿。 “这个人后来怎么样了?”封睿忽然问。 邱明泉一怔, 回答:“他买下这些不少住宅和地皮,恰好赶上后来的新区开发后来成了房产公司大老板, 据说非常富贵。” 封睿从鼻孔里嗤笑一声:“恰好?你还真是幼稚。” 世人都知道1990年4月, 总理在东申市宣布开发开放普东新区, 可是稍微有点消息的, 就该知道,真正的时间点是1988年5月, 东申市政府召开的那场“开发普东新区国际研讨会”! 而现在, 有些魑魅魍魉,就已经听到风声c蠢蠢欲动了吧? 只是, 一个街头恶霸, 他又何德何能知道这些历史性的机遇呢?封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大院里一阵沉默。 这个恶霸名叫王大全, 手下能够集结的地痞流氓足足有几十人, 上一次来,就堂而皇之地提出要求,用极便宜的价格购买这里所有的住宅,说是他家要办砖瓦厂,正需要这大片地皮。 居民们当然不愿意,就他出的那点钱,还不够在别处买上一半面积,真的收钱搬走,就只能永远租房度日。 一一能有一片遮风挡雨的地,就算再小再旧,也是自己的家不是? 刘琴花大着胆子,先说话了:“王哥,我们大家伙商量了一下,实在不能卖房子。我们拖家带口的,搬家不容易,再说了,那点钱也不够” 王大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身边怒目而视的刘东风,走了过去。 他嚣张地点了点刘东风的肩膀:“我听说,你小子到现在还没转正,对吧?来啊,来打我啊!” 他带来的几个小喽啰哄然大笑:“见习小片警啊?好怕啊!打我们啊,我们绝不还手。” 刘东风的脸涨得通红,牙齿咬紧了,一言不发。 是的,这些人的手段他领教过,还没沾一下,这些流氓就能自己给自己开了瓢,然后涌去派出所,诬告民警打人! 还没有转正的他,遇上这种事,一辈子就毁了。 王大全笑嘻嘻地推开他,对着刘琴花小声道:“嫂子,你儿子厉害,我也不想惹。这样吧,待会儿我们私聊,我给你家条件好一点。你儿子呢,就别掺和了!” 刘琴花一阵犹豫,终于也闭上了嘴。牵扯上儿子的工作,由不得她不害怕。 王大全拿着木棒,左晃右晃,忽然猛地飞起一脚,把王婶家的煤球堆一通乱砸,眼中戾气大盛:“当我的话是耳边风是吧?我辛辛苦苦贷款几十万,砖厂就等着这块地,你们狮子大张口,这就是要我的命啊!啊?!” 吴大根猛地冲上来,就想阻止,可是却被身后的老婆死死拉住。 王婶吓得连连使着眼色,压低了声音:“别惹这些人,听说他们把人打残废过。” 王大全满意地看着大院的老老少少噤若寒蝉:“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我姓王的今天可把话放在这,下次来,就是带着合同。谁要不签,现在就说出来。” “王哥,我们真的没地方去”有人哀求道,“孩子在这里上学呢,我们能上哪去?王哥求求您。” 王大全冷冷地伸手揪住说话的男人,轻轻点着他:“你不干,是吧?” 男人死死咬着嘴唇,硬着头皮:“王哥,我家一直在附近卖菜,离了这,我们全家吃啥呢?” 王大全阴冷冷地看看他:“好,我记住你了。” 他忽的松开这人衣领,回头冲着刘东风笑笑:“民警同志,我给你面子,今天不动手。” 他转头挥挥手,叹了口气:“你们不顾及乡里乡亲的情谊,非要和我这帮兄弟作对,那可得注意点,别夜里回来晚,莫名其妙就摔断了腿。” 话里□□裸的威胁呼之欲出,大院里的老老少少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王大全的恶名,可不是普通的小小作恶,附近乡邻都隐约传说,他曾经杀过人,至于被他打伤打残的,就更是不在少数。 王大全冷哼一声,一挥手:“走!” 路过门口,正看见倚着门直直看着他的一个老婆婆,禁不住满心厌烦,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滚,死老太婆!” 可就在那重重的巴掌就要扇上老人的脸时,一个小小的人影,却像炮弹一样狂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这冲劲巨大,直把他冲击得踉跄后退几步,才顿住身形,定睛一看,正迎上一双漆黑清澈,却燃烧着幽幽火焰的眸子。 邱明泉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沸腾。 他清清楚楚记得,多年前的这一幕! 这个人扬手一巴掌,把奶奶打得后脑勺磕在门板上,脑后起了个巨大的肿包,当时奶奶在床上躺了好些天,眩晕c呕吐,可是家里没钱,她死活不肯去医院,就那么硬挨了过去。 现在回想,那起码也是轻微的脑震荡! “你想怎么办啊,喂喂?”脑海里封大总裁惊奇地道,“你这样冲过去,是打算一个人打四五个吗?有考虑过后果吗?脑子呢?” 邱明泉死死挡住了王大全,不回答封睿的问话。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只知道拼死也不会再叫这个人伤害自己的亲人。一想到不久后,这个人就会带着棍棒上门打断爷爷的腿,他心里忽然就起了一丝战栗的杀机。 杀了他,和他同归于尽,就当这回来的一世,白来了一趟就是! 王大全可真的有点蒙了。转眼火气就冒了出来,铁钳一样的大手抓住了邱清泉的细小手腕,往旁边就是狠命一摔:“小王八羔子!” 邱明泉的身体毕竟还是十几岁的瘦弱男孩,这一下哪里敌得过,整个身体就摔了出去,跌倒在身后的煤堆上,“哗啦啦”煤块倒了一摊。 “我来吧?!”封大总裁的声音透着愉快和兴奋,“你看你虽然想打,可是技巧不行啊!我可是学过跆拳道泰拳咏春和自由搏击的!” 邱明泉:“” 这几天,两个人已经大致摸清了情况,两人通过玉石吊坠心意相通,只要邱明泉这个主人主动放松,封睿就可以轻易掌控他的身体,也就是俗称的上身! 邱奶奶一下急了,颤巍巍扑上去:“小泉!” 她身子还没站稳,就已经被人猛地扒拉到一边,一只大脚凌空飞起,就向着地上的邱明泉踩去:“找死啊敢碰我们老大?!” 就在那大脚快要落上时,诡异的一幕却发生了。 那男孩猛然抬头,眼中狼一般锐利冷酷的神色一闪而逝,就好像忽然换了一个灵魂。 封大总裁愉快地掌控了不属于他的身体! 他身子灵活一滚,就叫那大脚踢了个空,然后一只黑黑的火钳就瞬间横扫过来,正狠狠砸在了那人脚踝上,发出一声叫人耳酸的闷响。 “啊啊啊!”一声惨叫,那人抱着脚直跳,哀嚎不已。 王大全吃了一惊,目露凶光,随手抄起一个院子里的小折凳,劈头就向地上的男孩当头砸去:一个小孩都敢挑战他的权威,这块地还拿不拿了? 折凳带着风声,呼啸而下。 泥土飞溅,折凳狠狠地砸在了距离邱明泉几寸远的地上,邱明泉在千钧一发间,不知道怎么,灵巧地迅疾一闪,又躲开了! 一只并不粗壮的拳头,风一样击打在王大全的后臂弯,正中麻筋,王大全只觉得胳臂一酸,折凳就再也拿不稳。 那只铁火钳转眼即至,狠狠砸上了他的膝盖。王大全痛呼一声,膝盖剧痛,竟然再也撑不住,“扑通”一声摔到地上。 脖子一紧,一只脚就狠狠踩上了他的脖颈,邱明泉微微一用力,王大全就觉得呼吸困难,脖颈剧痛。 “放开王哥!” “小兔崽子疯了,找死啊?” 刘东风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挡在了几个喽啰面前,怒吼一声:“谁敢上去?!” 王大全又羞又怒,在附近横行多年,今天竟然在一个孩子这吃了瘪,偏偏现在脖子被踩,稍微一动就窒息感暴增,竟然翻身不得。 “小崽子,信不信我弄死你一家人?”他一字字地往外蹦着狠话,心里杀机暴起。 邱明泉不理不睬,足下加力,踩得他直翻白眼,然后抬起头,看看目瞪口呆的众人。 “你们都听到了,是他说要杀我全家。”他慢悠悠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悄悄将那铁钳插进了身边翻倒的煤炉中,里面残余的火焰依旧,铁钳的尖嘴已经烧得通红。 然后,就在所有人的面前,他猛地将烧红的铁钳按在了王大全的手背上! 皮肉焦糊的味道夹着凄厉的惨叫,响彻了小院。 刘东风一扭头,震惊地僵在了当场。 “小泉你?”这孩子,也太狠了吧?这些年没发现啊! “啊啊啊!”王大全被剧痛烫得丧失了理智,疯狂地在地上扭动,“小子,你今天不弄死我,我就弄死你!” 大院里的人都身上一寒,地上的男人眼中散发着恐怖的狠厉,没有人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明泉这孩子,今天怎么忽然像是发了疯? 邱奶奶早已吓得魂不守舍,老头颤抖着手,就想抄起东西去帮忙,可邱明泉猛然抬头,看向了刘东风,眼神坚毅而冷酷。 刘东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死死拦住了老人:“大爷,您别过去,过去就是添乱!” 真正的行动者封睿心里一松,这个小片警挺聪明。 再看向身边的王大全时,他的目光就凝成了寒冰。 “弄死我?好啊。”他轻描淡写地道,手里的铁钳从王大全手背移开,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然后脚尖狠狠用力,更加凶狠地踏上王大全的脖颈碾压,直痛得他直翻白眼,脸色紫红。 那只铁钳,再次被放进了燃烧的火堆里,片刻后,上面沾染的皮肉已经焦黑,尖头通红,在冬日的寒冷空气中,逼近了王大全的颈动脉。 “你今天弄死我,这么多人可看着呢。就算你的主子愿意捞你,可以后,你得亡命天涯,躲上几年?”他低下身,黑漆漆的眼珠子死死盯着王大全。 然后,他笑了笑,轻声慢语:“命案在身的马仔,主子肯不肯再用,你猜猜看?” 王大全青筋暴起,嘶声怒吼:“在哪里混都是混!今儿不弄死你,我他妈的就不姓王!” 邱明泉静静顿了一下,将火钳移近了几寸。灼热的明红色触到王大全的鬓角,瞬间,一股毛发蛋白质的焦臭味飘起。 “既然这样,那不如我弄死你?”男孩清亮的声音淡定,眼神却冰冷如深海。 他死死踩紧王大全,看着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冷冷一字字道:“我还不满十四岁呢,孩子一个,你懂的。” 整个大院里,一片寂静。 刘东风咽了口干涩的唾液,低声训斥:“别冲动,小泉你把火钳放下来!” 邱明泉没接他的话,却抬起头,望着面前面露惊恐的几个大男人,忽然收起了狠厉,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邱明泉本来长得清秀腼腆,封大总裁透过这副皮囊,人畜无害地看着那些人,却吓得几个人心底一寒,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我还这么小呢,万一在惊惧下做出什么蠢事,好像也可以被原谅吧?” 周总大气也不敢出,小声报上自己的姓名,谨慎地没有叫称呼,赶紧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您看这底层穷鬼都传遍了的事,是不是不太靠谱?” “刺啦刺啦”的电流杂音响着,那个声音淡淡道:“叫你手下的人抓紧做事。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拿到更多的地。” “咔嚓”一声,电话断了。 周总愕然瞪着手里的电话,这事还真邪门了,看那位的意思,这些传言竟然可能是真的? 转身进了包厢,他紧张地思索着,终于狠狠一咬牙,对着王大全吩咐:“不管用什么法子,飞马路这一带两边的地皮和房子,你给我都拿到手。” 看着王大全受伤的手,他冷漠地一字字道:“钱给我尽量压低,可是假如你做不了,那我就换人。” 王大全一个激灵,慌忙站起身,眼中凶狠一现:“我行!” 周总脸上露出一丝浅笑,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以后带你赚钱的机会,多得很。” 而这时,郊外的小破屋子里,封大总裁正在冷眼看着邱明泉做功课。 学习用的桌子就是刚刚收拾干净的小饭桌,其实是一块钉起来的木板,下面附着四条木条作为桌腿,不很平稳,有一根腿下面垫着报纸。 现在是1988年的1月,眼看着就要放寒假,临近考试,作业习题也开始多起来,邱明泉盯着那些英文单词,一边抄写,一边在心里磕磕巴巴地默背。 “你和我一起摔死的时候,有三四十岁了吧。”他脑海里,忽然响起男人冷淡的声音。 “啊,是啊。”邱明泉愣了愣。 “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还需要背?不是最基本的英文单词吗?”封大总裁忍无可忍。 邱明泉咬着快要秃掉的铅笔,有点羞惭:“我辍学早。” 封睿不出声了,看着他一点点地背着单词,完了以后又开始读语文课本,中心思想分析c成语解释c优美段落背诵;再以后是数学作业。 英文单词词汇量很惨。 语文课本的理解也非常勉强,封睿一眼看过去,就得出判断:正确率不高,显然完全找不到状态。 唯一例外的是数学,做得非常快,答案满分。 越是观察,封睿的心就越凉。 联想到邱明泉说他前世初中就辍学,走上社会的事实,封睿只觉得满心都是烦躁。这文化水平的,也太低了吧? ——不行,这不是办法。他宝贵的时光不能浪费在这种可笑的事情上! “你不用再学这些了。” 邱明泉茫然地昂起头:“为什么?” “你的课业和考试,从中学到高中,甚至到高考和研究生,我都可以帮你毫无困难地搞定。”封睿傲然道,“你把精力放到我要你做的事情上去。” ——发财,迅速地。这才是最紧迫的! 可是一向温和的邱明泉却立刻摇了摇头:“我自己想学。总不能一辈子靠你。” 封睿被他噎得哑口无言,这家伙! “行行行,你说的对。”他敷衍道,“以后我给你定学习计划,你认真学,但是重要的考试,我来上。” “那不是作弊?” 封睿“哈”地冷笑一声:“你觉得你现在的重生,不是作弊?!” 不仅重生,还带着自己这个含金量9999的辅助人生开挂器! 东申市远郊,条件极差的郊区中学内,各间教室都安静得很,只有外面的北风在呼啸不停。 这个郊区的子弟中学生源极为芜杂,除了收附近企业职工的孩子,也接收附近民工的,郊区居民的,还有一些无业游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浦江饭店的辉煌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刘东风疑惑地看了看厂门口崭新的招牌,“东申市真空电子器件公司”的字样,金灿灿的底子,黑色的正楷字, 看上去, 是新换的呢。 “小刘啊!你过来, 帮我去买碗热豆浆。”厂门口的一间包子铺里,他的同事张俊啃着硕大的肉包子, 颐指气使地发话了。 他比刘东风大上几岁,根本不是什么正经警校毕业, 却在这一次的转正中,堂而皇之地抢了本该属于刘东风的名额。 原因无他, 是个不大不小的关系户。这不,还没刚刚转几天, 这些天面对刘东风,就明显不客气起来。 刘东风犹豫一下,只好转身离开队伍, 向着街道尽头的早点铺走去。 ——没办法, 队里谁都知道, 派出所所长是这张俊的二叔。 邱明泉没注意到刘东风就在这里,身边, 一个老头和一个中年人排在队伍后面, 而队伍的长度, 还在增加。 “大爷,您是这家厂子的职工家属啊?”中年人闲着无聊,开始和老头聊天。 “我侄子是厂里工人,他家去年买了第一批股票,今年春节,真的分红了!”老头眼睛发亮,“说是能分百分之十几的红利,我们家一琢磨,这可不比银行存款差!” 旁边就有人附和着:“可不是么,再说了,听说现在有的股票,还能转手交易呢!进可分红,退能转让,好事啊!” 有人就怀疑了:“真能转让?我咋没听说真空电子的股票能买卖啊?” 忽然,就在众人身前,一个清亮的男孩声音不紧不慢响了起来:“没错。已经有股票可以买卖了,不过现在真空电子还不在其中。” 众人这可就吃了一惊,排在队伍里的,怎么还有个半大的孩子呢? 排队的中年男人又惊奇c又好笑:“你个小娃娃,谁告诉你的啊?” 占据了某人身体的封睿微微一笑,昂着头看向众人:“前年9月,延中实业与飞乐音响两只股票就已经率先允许在柜台交易了。地点嘛——我爷爷说,就在静安区。工商银行的信托投资公司,下面开了个静安证券部,那里就能买卖。” 这一下,排队的老老少少全都镇住了。 这说得有板有眼的,可不像是胡说啊! “你你爷爷说的?”那中年男人试探着问。 邱明泉点点头:“看报纸啊,叔叔。我爷爷说,报纸上都是公开的信息。” 有人恍然大悟:“那今儿,也是你爷爷叫你来买这家的股票吗?” 邱明泉一本正经:“对呀,我拿着爷爷的身份证来的。我爷爷说,买股票是国家提倡的c银行允许的,听国家的话,一定没有错。” 原本还有点忐忑的人群看着他那天真可爱的小模样,都轰地笑了。 就在这时,队伍的前面忽然骚动起来,一直有序的人群开始向前拥挤,工厂大门打开了! 财务部的工作人员大声吆喝着:“大家不要急,不要拥挤!八点钟开始发售,请准备好身份证!” 靠近大门的地方,摆上了长条桌,十几名会计人员紧张地开始摆放股票本和财务章c发 一票簿。 这个时候,压根儿没有计算机,所有的登记都是人工手写,这十几万股票的售卖,就是一千四百五十张纸质的股票,每张100元面值,花纹清晰,似乎还散发着刚出印刷厂的油墨香。 排在第一位的一个中年女人直接就掏出了一千元钱,第一个买下了十张股票,喜滋滋地离开了。 第二个c第三个,眼看着有人抱着厚厚一叠股票喜笑颜开走出来,后面排队的人开始焦急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嚷嚷:“会不会卖完了?!不能叫一个人买那么多吧?” “对对,要限制!我们大清早的,冻得不行,难不成叫大家空着手回去?” 刘东风抱着一杯豆浆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人群越来越纷乱的时候,原本笔直的排队变得纷乱起来,很多人开始尝试往前挤去。 他心里“咯噔”一下,糟糕,临来时队长特意叮嘱他,看好这里的治安,张俊没什么经验,别叫现场出现什么异常状况。 特别是人多时,附近流窜的小偷知道这里人人身上带着大量现金,尤其危险! 他三两步冲过来,冲着包子铺门口的张俊急切地叫:“张哥,我们去维持秩序,别出乱子!” 张俊厌烦地看他一眼:“大惊小怪,几百号人能出啥问题,你去盯着点就是了。” 他一把接过刘东风的豆浆,缩回了包子铺边的炉子旁,跷着二郎腿。 一个编制外的毛头小伙子,装什么责任感!这鬼天气,冷死人了! 刘东风咬咬牙,转身独自跑向了工厂大门。 情形不对,挤在门前的群众越来越焦虑,嘈杂的声音沸反盈天,而人流里,似乎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 邱明泉排队靠前,现在也看出了事情有点不对,借着人小灵活,硬是没被人群给挤出去。 好不容易排到他面前,他正要伸钱过去,旁边一个大妈却忽然挤上来,毫不客气地硬抢在前面,一叠钞票拍在财务人员的桌上:“我买五千元的!” “别插队啊!那个女的,自觉点!”后面的人急了。 “就是就是,不准加塞!” 封睿也急了:“你怎么这么没用的?快把她推开!” 邱明泉一犹豫:“我我下不了手,要不你来?” “开什么玩笑!本人从来不打女人,何况这种老妇女。”封大总裁义正言辞断然拒绝。 就在两人你谦我让的当儿,那个女人已经飞快地买完了股票,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邱明泉赶紧拼命挤上去,完成了登记和购买的过程,除了留了些备用的钱,剩下的两千元全部换成二十张百元面值真空电子的股票,费力地挤出了人群。 大冬天的,差点挤出来一身汗。 他一眼看见旁边的包子铺,赶紧跑过去,正要买两个肉包子垫垫肚子,忽然,就听见那个胖女人尖锐的声音号叫起来:“啊啊!我的钱,我的钱包被偷了!” 邱明泉讶然抬头,就看见一个身影矫健如飞,狂奔着向人群边上奔去:“别跑!” 一个戴着帽子的小个子男人,忽然拔腿狂奔,身后的年轻片警紧追不舍,两人奔跑的方向正向着这边而来。 距离包子铺还有几步之遥,后面的年轻人一个饿虎扑食,猛地把前面的小偷狠狠扑在地上:“别跑!跟我回警察局!” 封睿忽然好奇地开口:“这人不是你那邻居?” 邱明泉一愣,仔细一看,还真是东风哥! 就在这片刻间,忽然地上的小偷手腕一翻,从棉衣里亮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劈面就向刘东风刺去。 刘东风猝不及防,没想到这个歹徒带着刀,用力一躲,这一刀就在脖颈边划出一道血痕,立刻,鲜红的血就涌了出来! 那个小个子男人眼中血红,一刀又一刀挥舞着:“去死吧!” 周围的群众猛然惊呼起来,那刀寒光闪闪,刘东风身上血迹吓人,一时间也有几个人犹豫着想要上前,可是刘东风却急了,这个歹徒极其疯狂凶狠,不能伤害到无辜群众! “大家不要过来,歹徒有刀!张哥,快来帮忙!”他忍着痛高呼。 包子铺里,跷着腿烤火的张俊腾地站起来,又心惊胆战地坐了下来。 刘东风那倒霉小子,别是快死了吧,身上那么多血! 不不。不行他不能上去,万一自己也被捅上一刀呢?他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微微打颤。 邱明泉看了身边这穿着警服的年轻人,皱了皱眉:“警察叔叔?” 张俊迎着他清澈的目光,忽然就恼羞成怒:“小兔崽子,给我滚!” 邱明泉诧异地看看他,猛地站起了身,随手抄起了包子铺剁肉的那把菜刀。 张俊一抬头,正看见面前这孩子冷静到诡异的眼,吓得就是往后一缩。见鬼了这是什么眼神! “喂喂,咱们自家的事就罢了,这闲事你管他干嘛?”意识角落里,封大总裁诧异地问,“这不是有警察吗,你凑什么热闹?!” “东风哥有危险,怎么能不上!”邱明泉急叫,就想要狂冲过去,封睿惨不忍睹地赶紧指点,“偷袭啊笨蛋!不要强冲!” 刘东风死死和歹徒搏斗着,一开始就受了伤,现在劣势开始显现,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越来越沉重,冷不防,那歹徒就挣脱了他的桎梏,站起身,拼命向前狂奔。 眼看着那歹徒就要跑掉,路边的包子铺里,却忽然猝不及防飞出来一个东西! 沉重的砧板正砸在歹徒脑门上,砸得他一个踉跄,头就是一沉,还没等站稳,一个小小的身影如同小鹿,矫若流星,手虽然有点颤抖,但是依旧鼓足勇气,明晃晃一刀砍了下去! 一片惊呼声中,那个歹徒惨叫一声,锋利的菜刀划破冬日棉衣,直接砍到了手臂! 正值冬日暖阳初升,在光秃秃的树梢上发出温暖金光。 飙飞的血花飞溅三尺,那个男孩子背对着朝阳,坚定而弱小的身姿如同一棵挺立的小松。 张俊哆嗦着从包子铺里探出头,看着踉跄挣扎c依旧想要逃跑的歹徒,犹豫了一下,竟然缩回了门店里。 刘东风已经赶到,看到邱明泉就一个惊呼:“怎么是你!” 喊完了也没空寒暄,眼疾手快飞起一脚,把那歹徒的刀踢飞,这时候,包子铺的老板也醒过了神,赶紧从后堂找出来捆猪的绳子,几个人一起把歹徒死死捆住。 歹徒就在众人脚下,可就在这时,他竟然忽然张开嘴,狠狠咬向了离他最近的邱明泉脚踝! 邱明泉个子小,穿的棉裤又不合身,正露出一小段空旷的裤管,这一口下去,虽然隔着袜子,却也被咬得生疼。 邱明泉赶紧一巴掌拍下去,这才把那个歹徒打得松开,可是那人一昂头,脸上一道明显的刀疤赫然在目,眼里却是憎恨凶残毕露。 “小兔崽子你狠。等我出来,杀你全家!” 围观的群众都吓了一跳:一般的小偷偷钱被抓,也少有挥刀砍人的,现在被抓了,还这样穷凶极恶! “居然敢威胁报复?装害怕,砍他!”狡猾的封大总裁刚才还想袖手旁观,现在又开始唯恐天下不乱,看着邱明泉犹豫,不由着急,“哎呀你快点让开,还是我来吧!” 旁边的人,就觉得那孩子像是吓怕了一样,先是呆了一下,忽然颤抖着声音,大叫了一声,手里的菜刀仓皇落下! 那菜刀是包子铺老板长期剁肉的,极其锋利,这一下跌落,正好不偏不倚,刀刃向下,直直地落到了那歹徒的手边。 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呼,几根手指从中而断,鲜血直飞。 那孩子好像被吓得更怕,一个踉跄就跌坐在了地上。 上了身的封大总裁悄然靠近了地上那歹徒,嘴角讽刺地一翘,再也没有半点惊慌害怕:“上一个说要杀我全家的,已经烧成黑炭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邱明泉在心里道:“我没有爸妈,我爷爷奶奶就在这附近的大路边捡到我的。” 封睿皱了皱眉。竟然是被拾荒老人捡到的弃婴? 孤儿,学历低,家境穷,难怪到了三四十岁还在建筑工地上打工,碌碌无为。 这世上,总有这么一些人注定生活在底层,没有什么翻身的可能。 想着临死前看到的那张茫然又黯淡的脸,就算是以往再冷酷无情,对着这样的一个小孩子,封大总裁也不由得心肠微微一软,凭空生出了点救世主的心态。 ——好吧,既然没奈何绑在了一起,那么这一世,他总能让这人原本悲剧的人生,来个惊天逆转了吧? 和邱明泉共享的视野里,是一支浅绿外皮的牙膏。 封睿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是一支被挤得快要见底的芳草牙膏,对他来说,这也是整整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这时候,它是著名的国企牙膏品牌,正风靡着全国各地的百货货架。 封睿清楚记得,就在这时候电视和电台广告里,都可以听得见它耳熟能详的广告语:“每天用芳草,到老牙齿好”c“宝宝起得早,天天用芳草”。 “再过几年,芳草牙膏就要走下坡路了。”他随口道。 “啊?是吗?”邱明泉吐着牙膏泡沫。 封睿很清楚,这款牙膏在90年代做到了全国行业第二,隶属安徽芳草日化。后来九十年代后期,各大国际日化品牌大举占领国内市场,它的颓势就不可避免了。 这只是很多过去的国产品牌的命运缩影,在后来的21世纪初,大量的国产品牌渐渐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被兼并,被收购,又或者无声无息地破产。 “哦,这些简单的商业案例嘛。”封睿不以为意。 邱明泉挤完最后一点牙膏,没有扔掉那个干瘪的铝制牙膏管,而是打开了一个鞋盒子,把牙膏皮放了进去。 “你干吗?”封睿眼尖,看见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好几个空牙膏皮。 “攒齐来卖啊。你家都不卖的吗?”邱明泉好像比他更诧异,“三分钱一只呢。” 封睿这一下真的彻底震撼了。 对哦,铝皮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三c三分钱一只吗? 回到屋子里,两位老人已经简单地吃完了饭,忧心忡忡地叮嘱了邱明泉几句,就一起出门拾荒去了。 封睿抓住了这个机会,不紧不慢地开口:“现在,我想我们之间,需要一场谈判,来谈谈条件吧。” 邱明泉拿着咸鸭蛋,正珍惜地拿筷子挑出一点流油的蛋黄,闻言一愣。 “什么?” “你总不会觉得,我有义务这么免费帮你吧?” 邱明泉迷惘地停下了筷子:“啊?” 封大总裁并没有因为他的低姿态而放过他,却越发刻薄:“重生回来怀揣一把好牌,想过怎么打了吗?你好像并没有任何规划。” 邱明泉沉默一下:“我想上学。” 前世因为家庭的重担,他早早辍学进入了社会,没有学历没有资历,以至于一生都在最穷困中度过,重活一世,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就是抓住机会,好好上学,用知识改变命运。 像他这样的寒门孩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捷径? “上学上学,上那个搞笑的初中一年级?”封睿明显不耐烦起来,“怪不得三四十岁还在工地做小工,智商情商都堪忧。” 邱明泉低着头,忽然有点难过。 这个男人说得尖刻,可是大概是以前听惯了这样的话,他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封睿焦躁起来:“你到底是不是傻!这是八_九十年代,随便动动手指头,提前预知那些重要的时间点,遍地都是黄金,时间也完全来得及布局!”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 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家里生计艰难,没有半点积蓄。就算是隐约知道后世有一些发财的机会,可是无论是买房还是做生意,都要本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吃过西餐吗?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王娟听着这男孩口齿清晰地点着这两支笔的型号, 不由得微微一愣。 呦呵, 这孩子, 是眼光不错呢,还是凑巧? 一上来就挑了江委员出访苏联的国礼笔,以及整个英雄金笔中口碑最好的型号英雄100? 邱明泉认真地把两只精美的钢笔举到眼前,其实是给封睿确认:“是这个吗?” “没错, 问问价格吧。”封睿淡淡道。 王娟矜持地笑了笑:“小朋友,这支英雄100钢笔是六块四, 可以蘸墨水试试的。可是这金雕高铱金笔是礼盒装, 不能蘸墨水试,十八元一支。” “哦。”男孩子顿了顿, 准确地问,“我要买两支金雕,八支英雄100,一共是八十七块二, 对吧?” “什么?你要这么多?”王娟吓了一跳,狐疑地看着他。 “是的。”邱明泉点点头, 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刚刚取出来的钱,摊开在了柜台上。 “您数数看,这里是八十八元。” 王娟大喜过望, 赶紧拿起一边的算盘, 噼里啪啦地打了几下:“哎呀小朋友, 你算得对!就是八十七块二!” 她赶紧打开后面的小柜子,如数地拿出来邱明泉点名要买的钢笔,又取来相应的高级礼品笔盒,殷勤地特意找了一张报纸,把十个丝绒笔盒包在了一起。 “谢谢阿姨。”邱明泉乖巧地冲她鞠了一个躬,礼貌得不得了。 王娟美滋滋地数着钱,伸手在头顶拉过来一个铁夹子,把数好的钱全部夹在夹子上,然后伸手一甩,那铁夹带着钱,就从她头顶的铁丝上飞向了远处的会计收银处。 很快,坐在高脚凳上的本层收银员就点数完毕,开好发一票,找好几角零钱,又顺着铁丝将钱即刻传了回来。 看着邱明泉离去的背影,王娟心里高兴极了:——这一大早的,就做了好几天的营业额呢! 抱着倾囊而尽换来的钢笔,时间已经快到了十一点多。邱明泉在精品商厦对面的桥下找了个小食摊,买了一碗豆腐花匆匆填了肚子,就开始搭上回程的公交车,往城外赶。 车上人不多,他小心地掏出那个小本子,看着上面记录的时间日期:正红小学,家长会,1月10号,就是今天。 一路颠簸,快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他终于赶到了正红小学。 正是约定好开家长会的时间,大量的家长三三两两往大门口走过来,大多数是步行,也有骑着自行车,后世那种成堆的汽车堵住校门的盛景,这时候还不得见。 邱明泉独自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忽然脸憋得通红,后世他干的是体力活,做生意和吆喝,真是完全没有做过。 封睿等了半天,无奈地道:“你再不动,是要把这八十多元本金都砸在手里吗!” “要要不,你来上我的身?” 封大总裁勃然大怒:“你想得倒美!我最多帮你砍砍人,你还想让我帮你打工?” 邱明泉咬了咬牙,终于跑到了校门口最显眼的地方,把书包垫在了地上,又把漂亮的钢笔盒全都摆在了上面。 有几个家长走过他身边,诧异地看了看地上,就有人“咦”了一声。 和普通文具店里的便宜钢笔不同,这几支钢笔都有着非常精美的黑色丝绒盒子,仔细看,笔身也非常好看。 有雕刻着金色大雕花纹的,有银色笔帽配着枣红色笔身的,还有银色一体的,在阳光下一字排开,闪着耀目的光芒。 “看看吧。英雄金笔,这是最新的14k金做的笔尖,是最畅销的型号呢!”邱明泉鼓足勇气,对着低头观看的两三个家长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来时的路上背诵了好些遍,也算没有太磕巴。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面相斯文,推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哎呀,我今天早上还在广播里听到广告的,说是江委员出国拿英雄钢笔送礼呢。” 邱明泉激动地连连点头,赶紧拿起仅有的两支50型金雕高铱笔:“对对,叔叔,您识货,就是这一种!” “哦!”正要抬脚散去的几个家长又好奇地停下,看着他手里金光闪闪的高级笔,心里都是一动。 那个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就笑了:“小弟弟,你这么多钢笔是?” 邱明泉硬着头皮道:“叔叔阿姨,给你们的孩子买支钢笔作奖励吧。英雄钢笔现在可时髦呢,金笔的话,很快就要供不应求了。” 哎,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个做生意的? 几个家长都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距离那段特殊时期没过多久,倒买倒卖c经商谋利,就算在金融意识比较先进的东申市,也还是少有的存在。 绝大多数的人都还以在国企工作为荣,愿意下海的尚且不多,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 “你这笔,从哪里来的?”有人狐疑地问。 邱明泉在封睿的指点下早有准备,赶紧拿出上午开具的发一票晃了晃,露出精品商厦的公章:“叔叔,我早上刚刚从大商场进货的,您看,保证货真价实。” 几个家长不再怀疑,在物资紧缺的这个时代,这些东西只有国营大厂造得出来,就想买假货,也没地方买去。 “那,你这笔怎么卖啊?” “不贵的”邱明泉按照封睿给他编的词说出来,“这种高级金雕国礼笔好高级的,送人或者自用都特别有面子,二十八元一支。这种英雄100金笔是最受好评的,性价比最高,八块八一支。” 封总啊,你这价格是不是有点黑心,转手都加价了百分之三四十? 这能卖得掉吗?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拿着紧巴巴的死工资,生活可都不宽裕啊! 果然,一个中年妇女立刻叫了起来:“哎呀这么贵!小小年纪黑心的唻,加了不少价吧!” “阿姨,我也不瞒你们,我就是赚一个跑腿钱。”邱明泉急切地道。 “这里离城里还蛮远的,您进程来回要车票,一上午赶不回来的,还要在外面吃顿饭,还有,专门请假去买这个,还要扣工资。” “我不能周末去哦,干什么这么急。”那妇女刻薄地撇撇嘴。 邱明泉笑了笑,小鹿一般的眼睛特别真诚地看着她:“我今天去,就只剩下了这最后几支,您周日去,恐怕就买不到了呢。” 这话说得极没底气,简直就是个满嘴谎话的奸商,可是封睿却在他心里冷笑了一声:“这可不是谎话,你就尽管说。” 封睿记得很清楚,当年英雄钢笔这则广告砸得挺大,广播和报纸同时上阵,没多久,东申市各大商场的英雄钢笔就出现了大面积的断货潮。 很多家庭的孩子都以有一支价值不菲的高档英雄金笔为荣,就连封睿的妈妈,也曾经去晚了没买到,正好有国外的亲戚回国,才从当时的香港专柜带了两支金笔来给他。 周围的家长越聚越多,这时候的电视里的广告还远远没有后世那样狂轰滥炸,英雄钢笔这一轮密集广告投放,恰好在很多人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看归看,也有人也拿起来左右端详,却没有一个人掏钱。 那中年妇女眼珠一转,冷笑一声:“你这小孩,干投机倒把的事哦!这一来一回的,转手就加价,我瞧你胆子比贼都大,信不信警察抓你都可以!” 邱明泉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她,一言不发。 倒是那个中年男人说话了,声音和气:“话不是这么说,大姐。‘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可是小平同志三年前说的,搞活经济,盘活流通,是好事,不是犯罪。” 他语气平静,却显得铿锵有力,一看就是有知识的文化人,这么一说,那中年妇女讪讪的,也就不开口了。 直到一声清脆的铃响,诸位家长才纷纷匆忙散去,赶到了各自孩子的教室里,开始了家长会时光。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校门口,在心里小声问:“要不待会儿他们散会,我们降点价?” “不准降一分钱。”封睿冷冷道,“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定价策略和商业决断吗?” 邱明泉心里发苦:还策略决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几百万的生意呢。 完蛋了,这些笔,怕是要彻底砸在手里吧! 封大总裁的声音更冷了:“几百万算什么,以前我随手签的合同,上亿也是等闲。再说了,定价决策这种事,和几十元还是几千万并没有关系,最终影响结果的,不外乎是人心。懂吗?” 不懂邱明泉在心里默默回答。 “不懂就对了。”封睿正想毒舌地来一句“所以你只能在建筑工地打工”,可是不知道怎么,他还是顿了顿,傲然改口,“不懂所以要学,知道吗?” 邱明泉一愣,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么容易赚钱的生意,为什么不做呢?王阿姨,不瞒您说,我这几天,可赚了快一千块,简直是躺着挣钱。” 王娟惊呼了一声:“哎呀,顶我大半年工资啊!” 赵德成的小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悄悄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绕到二楼,他神秘兮兮地把在女装部上班的营业员老婆拉了出来:“喂,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他老婆两眼一翻:“你要干啥?” “快快,我有个发财的法子,全部拿出来!这一次啊,咱们家能狠狠赚一笔!” 邱明泉眼看着赵德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王阿姨,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哦?”王娟一愣神,心里就有点怀疑。这孩子,别是怕她也来竞争吧? “阿姨您想想,英雄金笔厂花了这么大力气做广告,效果好得出奇,但是为什么供货跟不上?” 不等王娟回答,他就逻辑清晰地道:“因为他们事先也没有想到广告效果这么好,并没敢大举扩建生产线。现在全国的代理商都在拼命催货,他们的生产线立刻就会扩张,产能也绝对不再是问题了。” 实际上,据封睿所知,英雄金笔厂正是在这段时期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业绩仗,不仅是国内销量出现井喷,更是走出了国门,出口创汇逐年上升,持续多年年均出口创汇千万美元以上,远销六十多个国家! 在这随后的几年间,这个国产钢笔品牌在全世界的文具柜台上,都曾经和派克以及万宝龙等世界名笔同台销售,创下了它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段岁月,那么产能又怎么会再跟不上? 王娟愣愣地听着,看着面前孩子清明而坦诚的眼,忽然一个激灵。 是啊,这样大好的形势,想想那铺天盖地的广告,这个厂家的领导层,绝不是庸庸无为的人! “小泉,谢谢你。”她不禁一阵后背发凉。 这些天,看邱明泉顺利而轻松挣到了这么多钱,她差点就昏了头,也想孤注一掷地,甚至借点钱,来一次大的! 假如真的冲进去,还不全砸在手里才怪! 抱着金笔完全脱手后的尾款,邱明泉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在跳。 大书包里,所有的十元钞票被他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剩下的零钞中,硬币很多,坠得书包沉甸甸的。 他最初偷出来的八十多元钱,经过这些天45的利润复利增长,已经翻成了恐怖的两千四百多元! “要是有百元的钞票就好了,这么多钱,二十多张就够了。”他感叹。 封睿问:“你猜什么时候开始有百元大钞的?” 看邱明泉愣住,他得意地炫耀:“就快了。1988年5月,也就是几个月后,是央一行第一次发行百元大钞的时候。一开始很多店家还不敢收呢,因为没见过。” 金笔出手完毕,这一天回家得也早。刚刚踏进家门,邱明泉就是一愣。 大院里,又和前几次一样,邻居们聚集在了一起,脸色有点奇怪,围着正中间的一个人。 “我们捷大房产是区里指派的!建设这一片,为的是所有人的福祉!整合工业,发展经济,到时候这飞马路的两边全部要拆除!”一个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后脑勺的油腻感异常明显,嘴里唾液横飞。 “前一阵有流氓想提前收购地皮和房子,来和政一府对抗,现在好了,我们代表区里直接来谈,绝不让群众们的利益受损!” 大院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明显就意动了。 “周总,由公家人出面收房子,那就太好了。”王婶心急,满脸堆笑问,“那能给多少钱啊?我们也不想一辈子住在这棚户区,给钱多一点的话,我们愿意搬!” 这倒是大实话,由区里出面,一定不会叫大家伙吃亏的吧? 那个一脸油腻的男人神色严肃:“我们得到通知,区里已经草拟了计划,价格参考了市价,统一每平米800元!” 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 这个价格比王大全那样的强取豪夺好多了,但是依旧略低于市价,假如真的以这个价格卖出去,甚至不够再在别处买上同样的房子。 王婶立刻就急了,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周总,这里不是要建大房子c大工厂吗?那地皮是要c要涨价的呀!” 她可清楚记得,邱明泉那天说过,这房子和地,以后是要值得十倍百倍的! “是啊是啊,怎么能按照现在的市价给呢?周总,您再给上面说说,给加点。”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声音却都不大,这个时代的人们,还都对着公家人的身份有着由衷的信任,这人说是什么房产公司,是区里派来的,自然都敬畏起来。 “怎么,你们还想从公家头上赚钱不成!”周总脸色难看起来,心里一阵厌烦和警惕。 ——就是这个棚户区,不仅把来威吓的王大全打走,甚至连放火都没搞定。要不然也不会需要他们直接出面了。 他环视着众人,刻意释放着威严,脸色冷漠:“这是关乎大建设整体规划的,容不得一些个人的贪婪作祟。哪些人敢带头闹事,不要怪公家不客气!” 刘东风一直沉默着,听了这话正要忍不住开口,却被刘琴花猛地拉住,狠狠掐了一下。 周总满意地看着众人沉默的脸,点点头:“都准备准备,赶紧找搬家的房子” “等一下。”一声清脆又平静的少年声音响起来。 邱明泉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凝神看着他,露出困惑的表情来:“叔叔,您说是公家的意思,可是您,不是只是房产公司的吗?您怎么能代表上面的意思啊?” 周总看着这古怪的小孩,一阵语塞:“一边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邱明泉眼神中有微妙的探究,盯着他:“王大全带人来,是我把他打伤的,他亲自来放火,也是我不小心烧伤了他。” 周总惊愕无比地看着他,心里忽然就想起刚接到的消息——王大全今天早上,忽然在医院死亡了! 望着面前这孩子黑漆漆的平静的眼,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向后踉跄退了一步,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不由得恼羞成怒起来。 他“啪”地摔出一张纸,恶狠狠地往众人面前一亮:“看清楚了,这是文件!公家做了决定,很快就会有工作人员来安排签合同的!” 邱明泉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那文件,在眼前细细观看。 他身后,好几个邻居也惴惴不安地凑过头来。 邱明泉把文件举到眼前。在心里小声问:“怎么样?” 封睿极快地浏览一下,心里有了数,不由得嗤笑一声:“不合规的。你按照我说的问他一句。” 邱明泉心里有了数,嘴角浮起一个奇怪的笑:“这是区里的草拟决议而已,不是红头文件。然后,真正和居民签协议的,是一家房产公司是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周总却心里一突:这孩子,点的可正是致命的地方! 这根本不是市里的意见,是有人临时炮制出来的,实际上,连文件都不敢下。而真正来交接的,是他们这个新冒出来的房产新公司,甚至他这个法人都是临时的。 “是的,怎么样?”他强行镇定。 邱明泉眼里讥讽一闪而过,伸手交还了那文件:“叔叔,您回去吧,我们再考虑考虑。” 一直等到周总带着人离开,他才笑嘻嘻地看着众人:“大家放心吧,这个人说话不算话的。” 刘琴花首先迟疑了:“这可是区里的意思啊。” 邱明泉摇摇头:“这事还有得谈,任凭是谁,也不能真的自说自话不是?” 他拉着一边的爷爷奶奶,乖巧地笑笑:“我饿了,咱们吃饭吧。” 意识深处,封大总裁冷冷地哼了一声:“居然敢指定一家私企房产公司接收,还真是胆大包天。” 然后他就恍惚觉得身体好像一点点轻起来,飞到了高处。 向下俯瞰着,地上的草坪此刻黑乎乎的,可以看到两个人趴在上面。 周围似乎静寂了很久,嘈杂的人声终于响了起来,原本黑洞洞的楼宇工地,灯火也开始大放光明。 有人匆忙赶过来,有人惊恐万分地在打电话。也有人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就开始转过身呕吐。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左边那具尸体。残破,血污遍布,疲惫得显出一点老态的脸上和身上满是被生活压榨留下的灰暗痕迹。 这人的脸邱明泉打了个冷战,明明就是他自己。 对,是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身体旁边,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男人。 就算在漆黑的夜里,也依旧看得出眉目分明,鼻梁英挺,长眉浓如剑锋。眼睛闭着,脸颊上依稀有着血迹。 这人又是谁呢? 救护车的呼啸声终于尖锐地响起来,穿着白大褂的人急匆匆跑来,地上的两人分别被抬上担架。 邱明泉的意识茫然地跟了上去,狭窄的救护车空间里,只听见模模糊糊的声音:“什么人啊?怎么一个衣冠楚楚的,另一个只穿着破背心?” “好像一个是申楚集团的总裁,一个听说就是个建筑民工。” “啊这样。”救护车里继续忙碌着,没有人再去看那个衣着破烂的c已经完全失去生命体征的残破身体。 邱明泉茫然地看着救护车里的自己,终于想起了一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倾情一赌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封睿哼了哼:“去呗, 赚钱就是要花的。” 想了想, 他又叮嘱:“不准多花,省着点!” 邱明泉愣了一下,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 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 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 “可是既然你问我,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 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不会挣钱是蠢材,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 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 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 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 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 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王记三鲜小馄饨”的招牌树在门口,邱明泉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小小的店堂里,食客坐得满满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扑面而来。 “这是东申市著名的鲜肉小馄饨摊子,你尝尝看。也就八毛钱,里面的肉馅是难得地新鲜。”封睿感慨地看着邱明泉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小时候的记忆再次翻涌上心。 这家货真价实的小馄饨店,后来在老城区拆迁大潮中销声匿迹了,前世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曾专门来找这家老店,可惜怅然而返,美食已成怀念。 邱明泉一惊:“外面的鲜肉馄饨不是才五毛吗?!” “好东西当然贵点。东申市这种地方,啥时候都不缺乏有钱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为天。” 果然,邱明泉仔细打量一下食客们,都个个衣着整洁漂亮,明显比棚户区的那些邻居看上去体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摆上了桌面。 清亮的汤底里,漂着鲜黄的蛋丝c浅红的虾皮c乌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轻轻用小勺舀起来一只小馄饨,面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一口一个,吞进嘴里,邱明泉只觉得满口留香,鲜美异常。 “纯肉馅的,猪肉里混了一点鲜虾。真材实料,绝对新鲜。”封睿得意地问,“怎么样,薄皮包裹着鲜肉,口感是不是咸香爽滑,堪称一绝?” 邱明泉一只接着一只,舌尖鲜美滑爽的馄饨馅混着微烫的三鲜汤,差点鲜得把舌头咬了下来。 真好吃啊上一世c这一世,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是自然了,我小时候那么挑食,对这里的东西都很有好感。”封睿感觉得到邱明泉那惊为天人般的赞叹,忽然有点沮丧。 就算再食指大动,可是根本连身体也没有的他,像前世那样极尽饕餮美食,也是没有可能了。 邱明泉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 “你上我的身吧。”他小声道。 封睿沉默了一下,心里蓦然有点滋味万千。这家伙啊是在可怜自己吧? 天人交战下,他还是飞快地占据了那具身体,当唇齿间滑过那记忆中的美味,他险些落下泪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邱明泉看着封大总裁珍惜无比地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鲜汤,把一丝紫菜都吸进了喉咙间,好奇地问:“你小时候就住在附近?” “对,我家就在附近。”封睿的声音变得有点古怪,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走出了小馄饨店,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点,向陌生的街道走去。 可他心里的疑惑却比任何时候都大。 书包里,除了那些随身携带的巨款,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些天,封睿一再叮嘱,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三支高级金雕笔不要卖。 现在,那剩下的三支金笔,正静静躺在他的书包里面。 “待会儿,听我的吩咐,见到一个女人的话,就把这三支笔卖给她。”封睿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可是邱明泉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一向沉稳傲娇的男人,有着极大的不安。 快到黄昏了,冬天的冷风渐渐变得呼啸起来,吹在身上,有种刺骨的冰寒。 邱明泉走了一阵,渐渐发现,路边的景色越来越美,路过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路边家家都带着单独的花园,茂盛的花木和小庭院里,掩映着带着国外建筑风格的小洋房来。 就算是在这个年代,就算经过长达大半个世纪的封闭和历史磨难,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深处,也不乏居住着富有却又低调的一些家庭。 “就在那里。”忽然,封睿的声音有点喑哑,竟似有点近乡情怯般的害怕,“看到街角那辆黑色的新皇冠汽车吗?你走过去,敲敲车窗。” “哦,然后呢?”邱明泉懵懂地问。 “你就问车里的女人,要不要买你手中的金笔。”顿了顿,他又有点迟疑,“算了,反正接下来你让我上身就好了,我来说话。” 邱明泉“嗯”了一声,被他的奇怪情绪感染,心脏也忽然奇怪地狂跳起来。 他慢慢抬步,在夕阳里,向着那辆小街尽头的黑色汽车走去。 那是一辆东申市少见的新丰田皇冠,低调大气的车型流畅而宽敞,邱明泉虽然完全不懂车,但是也能感觉得出那崭新车身流露出的优雅。 走到近前,他犹豫了一下,轻轻举起手指,叩了叩那暗黑色的车窗。 刘淑雁手中捧着一本泰戈尔诗集,正在开了空调的车中闲适地看着,忽然耳边传来车窗的敲打声。 诧异地抬起头,正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孩子的脸出现在车窗外,正睁着大大的黑眼睛,显得纯良又乖巧。 刘淑雁觉得好生奇怪,这孩子挺面生,难道是儿子的同学吗? 车窗缓缓降下,邱明泉就是一呆。这位阿姨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 弯弯的柳叶眉,温柔如水的一双秋水般瞳仁清澈漆黑,鹅蛋脸上笑意依稀,留着就算在后世也并不落伍的卷发。 她的脸,有着八一九十年代港台女星般辨识度极高的天然美,除了依稀看得出一点儿淡淡的口红外,不施一点粉黛。 “小朋友,你有事吗?”刘淑雁等了一会儿,温柔地笑问。 离得近了,她已经看清了邱明泉堪称寒酸的打扮,心里推翻了这是儿子同学的想法。 邱明泉等了一下,没有等到封睿说话,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支精美的50金雕笔,忐忑地举到了车窗前。 “阿姨,您需要金笔吗?英雄牌的,名牌正品,国家领导出国时,就是用这种型号送给国外友人的呢。” 王娟瞅了瞅这孩子的破旧衣着,又瞧瞧他那小鹿一样的漆黑眼神,终于还是站起了身:“这支,还是这支?” 封睿仔细地辨认了一下,指点着邱明泉:“这种,英雄50型金雕高铱笔;还有这支,英雄100金笔。” 王娟听着这男孩口齿清晰地点着这两支笔的型号,不由得微微一愣。 呦呵,这孩子,是眼光不错呢,还是凑巧? 一上来就挑了江委员出访苏联的国礼笔,以及整个英雄金笔中口碑最好的型号英雄100? 邱明泉认真地把两只精美的钢笔举到眼前,其实是给封睿确认:“是这个吗?” “没错,问问价格吧。”封睿淡淡道。 王娟矜持地笑了笑:“小朋友,这支英雄100钢笔是六块四,可以蘸墨水试试的。可是这金雕高铱金笔是礼盒装,不能蘸墨水试,十八元一支。” “哦。”男孩子顿了顿,准确地问,“我要买两支金雕,八支英雄100,一共是八十七块二,对吧?” “什么?你要这么多?”王娟吓了一跳,狐疑地看着他。 “是的。”邱明泉点点头,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刚刚取出来的钱,摊开在了柜台上。 “您数数看,这里是八十八元。” 王娟大喜过望,赶紧拿起一边的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几下:“哎呀小朋友,你算得对!就是八十七块二!” 她赶紧打开后面的小柜子,如数地拿出来邱明泉点名要买的钢笔,又取来相应的高级礼品笔盒,殷勤地特意找了一张报纸,把十个丝绒笔盒包在了一起。 “谢谢阿姨。”邱明泉乖巧地冲她鞠了一个躬,礼貌得不得了。 王娟美滋滋地数着钱,伸手在头顶拉过来一个铁夹子,把数好的钱全部夹在夹子上,然后伸手一甩,那铁夹带着钱,就从她头顶的铁丝上飞向了远处的会计收银处。 很快,坐在高脚凳上的本层收银员就点数完毕,开好发一票,找好几角零钱,又顺着铁丝将钱即刻传了回来。 看着邱明泉离去的背影,王娟心里高兴极了:——这一大早的,就做了好几天的营业额呢! 抱着倾囊而尽换来的钢笔,时间已经快到了十一点多。邱明泉在精品商厦对面的桥下找了个小食摊,买了一碗豆腐花匆匆填了肚子,就开始搭上回程的公交车,往城外赶。 车上人不多,他小心地掏出那个小本子,看着上面记录的时间日期:正红小学,家长会,1月10号,就是今天。 一路颠簸,快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他终于赶到了正红小学。 正是约定好开家长会的时间,大量的家长三三两两往大门口走过来,大多数是步行,也有骑着自行车,后世那种成堆的汽车堵住校门的盛景,这时候还不得见。 邱明泉独自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忽然脸憋得通红,后世他干的是体力活,做生意和吆喝,真是完全没有做过。 封睿等了半天,无奈地道:“你再不动,是要把这八十多元本金都砸在手里吗!” “要要不,你来上我的身?” 封大总裁勃然大怒:“你想得倒美!我最多帮你砍砍人,你还想让我帮你打工?” 邱明泉咬了咬牙,终于跑到了校门口最显眼的地方,把书包垫在了地上,又把漂亮的钢笔盒全都摆在了上面。 有几个家长走过他身边,诧异地看了看地上,就有人“咦”了一声。 和普通文具店里的便宜钢笔不同,这几支钢笔都有着非常精美的黑色丝绒盒子,仔细看,笔身也非常好看。 有雕刻着金色大雕花纹的,有银色笔帽配着枣红色笔身的,还有银色一体的,在阳光下一字排开,闪着耀目的光芒。 “看看吧。英雄金笔,这是最新的14k金做的笔尖,是最畅销的型号呢!”邱明泉鼓足勇气,对着低头观看的两三个家长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来时的路上背诵了好些遍,也算没有太磕巴。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面相斯文,推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哎呀,我今天早上还在广播里听到广告的,说是江委员出国拿英雄钢笔送礼呢。” 邱明泉激动地连连点头,赶紧拿起仅有的两支50型金雕高铱笔:“对对,叔叔,您识货,就是这一种!” “哦!”正要抬脚散去的几个家长又好奇地停下,看着他手里金光闪闪的高级笔,心里都是一动。 那个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就笑了:“小弟弟,你这么多钢笔是?” 邱明泉硬着头皮道:“叔叔阿姨,给你们的孩子买支钢笔作奖励吧。英雄钢笔现在可时髦呢,金笔的话,很快就要供不应求了。” 哎,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个做生意的? 几个家长都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距离那段特殊时期没过多久,倒买倒卖c经商谋利,就算在金融意识比较先进的东申市,也还是少有的存在。 绝大多数的人都还以在国企工作为荣,愿意下海的尚且不多,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 “你这笔,从哪里来的?”有人狐疑地问。 邱明泉在封睿的指点下早有准备,赶紧拿出上午开具的发一票晃了晃,露出精品商厦的公章:“叔叔,我早上刚刚从大商场进货的,您看,保证货真价实。” 几个家长不再怀疑,在物资紧缺的这个时代,这些东西只有国营大厂造得出来,就想买假货,也没地方买去。 “那,你这笔怎么卖啊?” “不贵的”邱明泉按照封睿给他编的词说出来,“这种高级金雕国礼笔好高级的,送人或者自用都特别有面子,二十八元一支。这种英雄100金笔是最受好评的,性价比最高,八块八一支。” 封总啊,你这价格是不是有点黑心,转手都加价了百分之三四十? 这能卖得掉吗?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拿着紧巴巴的死工资,生活可都不宽裕啊! 果然,一个中年妇女立刻叫了起来:“哎呀这么贵!小小年纪黑心的唻,加了不少价吧!” “阿姨,我也不瞒你们,我就是赚一个跑腿钱。”邱明泉急切地道。 “这里离城里还蛮远的,您进程来回要车票,一上午赶不回来的,还要在外面吃顿饭,还有,专门请假去买这个,还要扣工资。” “我不能周末去哦,干什么这么急。”那妇女刻薄地撇撇嘴。 邱明泉笑了笑,小鹿一般的眼睛特别真诚地看着她:“我今天去,就只剩下了这最后几支,您周日去,恐怕就买不到了呢。” 这话说得极没底气,简直就是个满嘴谎话的奸商,可是封睿却在他心里冷笑了一声:“这可不是谎话,你就尽管说。” 封睿记得很清楚,当年英雄钢笔这则广告砸得挺大,广播和报纸同时上阵,没多久,东申市各大商场的英雄钢笔就出现了大面积的断货潮。 很多家庭的孩子都以有一支价值不菲的高档英雄金笔为荣,就连封睿的妈妈,也曾经去晚了没买到,正好有国外的亲戚回国,才从当时的香港专柜带了两支金笔来给他。 周围的家长越聚越多,这时候的电视里的广告还远远没有后世那样狂轰滥炸,英雄钢笔这一轮密集广告投放,恰好在很多人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看归看,也有人也拿起来左右端详,却没有一个人掏钱。 那中年妇女眼珠一转,冷笑一声:“你这小孩,干投机倒把的事哦!这一来一回的,转手就加价,我瞧你胆子比贼都大,信不信警察抓你都可以!” 邱明泉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她,一言不发。 倒是那个中年男人说话了,声音和气:“话不是这么说,大姐。‘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可是小平同志三年前说的,搞活经济,盘活流通,是好事,不是犯罪。” 他语气平静,却显得铿锵有力,一看就是有知识的文化人,这么一说,那中年妇女讪讪的,也就不开口了。 直到一声清脆的铃响,诸位家长才纷纷匆忙散去,赶到了各自孩子的教室里,开始了家长会时光。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校门口,在心里小声问:“要不待会儿他们散会,我们降点价?” “不准降一分钱。”封睿冷冷道,“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定价策略和商业决断吗?” 邱明泉心里发苦:还策略决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几百万的生意呢。 完蛋了,这些笔,怕是要彻底砸在手里吧! 封大总裁的声音更冷了:“几百万算什么,以前我随手签的合同,上亿也是等闲。再说了,定价决策这种事,和几十元还是几千万并没有关系,最终影响结果的,不外乎是人心。懂吗?” 不懂邱明泉在心里默默回答。 “不懂就对了。”封睿正想毒舌地来一句“所以你只能在建筑工地打工”,可是不知道怎么,他还是顿了顿,傲然改口,“不懂所以要学,知道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黄金商铺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小泉啊, 你也给我交个底。”王娟压低了声音, 听了他刚才那篇长篇大论,再也没有丝毫把他当小孩子看的心了,“金笔再到货的话, 你还做不做这生意了?不瞒你说,我也想叫我兄弟试试。” 旁边,赵德成竖起了耳朵,心思也忽然活泛了起来。哎呀, 这王娟说的话有点意思! 邱明清的心中, 忽然响起封睿的声音:“你就说能做,说给那个赵德成听,他看着呢!” 邱明泉一愣, 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么容易赚钱的生意, 为什么不做呢?王阿姨,不瞒您说,我这几天,可赚了快一千块,简直是躺着挣钱。” 王娟惊呼了一声:“哎呀, 顶我大半年工资啊!” 赵德成的小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想了一会儿, 悄悄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绕到二楼, 他神秘兮兮地把在女装部上班的营业员老婆拉了出来:“喂, 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他老婆两眼一翻:“你要干啥?” “快快,我有个发财的法子,全部拿出来!这一次啊,咱们家能狠狠赚一笔!” 邱明泉眼看着赵德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王阿姨,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哦?”王娟一愣神,心里就有点怀疑。这孩子,别是怕她也来竞争吧? “阿姨您想想,英雄金笔厂花了这么大力气做广告,效果好得出奇,但是为什么供货跟不上?” 不等王娟回答,他就逻辑清晰地道:“因为他们事先也没有想到广告效果这么好,并没敢大举扩建生产线。现在全国的代理商都在拼命催货,他们的生产线立刻就会扩张,产能也绝对不再是问题了。” 实际上,据封睿所知,英雄金笔厂正是在这段时期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业绩仗,不仅是国内销量出现井喷,更是走出了国门,出口创汇逐年上升,持续多年年均出口创汇千万美元以上,远销六十多个国家! 在这随后的几年间,这个国产钢笔品牌在全世界的文具柜台上,都曾经和派克以及万宝龙等世界名笔同台销售,创下了它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段岁月,那么产能又怎么会再跟不上? 王娟愣愣地听着,看着面前孩子清明而坦诚的眼,忽然一个激灵。 是啊,这样大好的形势,想想那铺天盖地的广告,这个厂家的领导层,绝不是庸庸无为的人! “小泉,谢谢你。”她不禁一阵后背发凉。 这些天,看邱明泉顺利而轻松挣到了这么多钱,她差点就昏了头,也想孤注一掷地,甚至借点钱,来一次大的! 假如真的冲进去,还不全砸在手里才怪! 抱着金笔完全脱手后的尾款,邱明泉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在跳。 大书包里,所有的十元钞票被他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剩下的零钞中,硬币很多,坠得书包沉甸甸的。 他最初偷出来的八十多元钱,经过这些天45的利润复利增长,已经翻成了恐怖的两千四百多元! “要是有百元的钞票就好了,这么多钱,二十多张就够了。”他感叹。 封睿问:“你猜什么时候开始有百元大钞的?” 看邱明泉愣住,他得意地炫耀:“就快了。1988年5月,也就是几个月后,是央一行第一次发行百元大钞的时候。一开始很多店家还不敢收呢,因为没见过。” 金笔出手完毕,这一天回家得也早。刚刚踏进家门,邱明泉就是一愣。 大院里,又和前几次一样,邻居们聚集在了一起,脸色有点奇怪,围着正中间的一个人。 “我们捷大房产是区里指派的!建设这一片,为的是所有人的福祉!整合工业,发展经济,到时候这飞马路的两边全部要拆除!”一个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后脑勺的油腻感异常明显,嘴里唾液横飞。 “前一阵有流氓想提前收购地皮和房子,来和政一府对抗,现在好了,我们代表区里直接来谈,绝不让群众们的利益受损!” 大院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明显就意动了。 “周总,由公家人出面收房子,那就太好了。”王婶心急,满脸堆笑问,“那能给多少钱啊?我们也不想一辈子住在这棚户区,给钱多一点的话,我们愿意搬!” 这倒是大实话,由区里出面,一定不会叫大家伙吃亏的吧? 那个一脸油腻的男人神色严肃:“我们得到通知,区里已经草拟了计划,价格参考了市价,统一每平米800元!” 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 这个价格比王大全那样的强取豪夺好多了,但是依旧略低于市价,假如真的以这个价格卖出去,甚至不够再在别处买上同样的房子。 王婶立刻就急了,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周总,这里不是要建大房子c大工厂吗?那地皮是要c要涨价的呀!” 她可清楚记得,邱明泉那天说过,这房子和地,以后是要值得十倍百倍的! “是啊是啊,怎么能按照现在的市价给呢?周总,您再给上面说说,给加点。”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声音却都不大,这个时代的人们,还都对着公家人的身份有着由衷的信任,这人说是什么房产公司,是区里派来的,自然都敬畏起来。 “怎么,你们还想从公家头上赚钱不成!”周总脸色难看起来,心里一阵厌烦和警惕。 ——就是这个棚户区,不仅把来威吓的王大全打走,甚至连放火都没搞定。要不然也不会需要他们直接出面了。 他环视着众人,刻意释放着威严,脸色冷漠:“这是关乎大建设整体规划的,容不得一些个人的贪婪作祟。哪些人敢带头闹事,不要怪公家不客气!” 刘东风一直沉默着,听了这话正要忍不住开口,却被刘琴花猛地拉住,狠狠掐了一下。 周总满意地看着众人沉默的脸,点点头:“都准备准备,赶紧找搬家的房子” “等一下。”一声清脆又平静的少年声音响起来。 邱明泉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凝神看着他,露出困惑的表情来:“叔叔,您说是公家的意思,可是您,不是只是房产公司的吗?您怎么能代表上面的意思啊?” 周总看着这古怪的小孩,一阵语塞:“一边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邱明泉眼神中有微妙的探究,盯着他:“王大全带人来,是我把他打伤的,他亲自来放火,也是我不小心烧伤了他。” 周总惊愕无比地看着他,心里忽然就想起刚接到的消息——王大全今天早上,忽然在医院死亡了! 望着面前这孩子黑漆漆的平静的眼,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向后踉跄退了一步,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不由得恼羞成怒起来。 他“啪”地摔出一张纸,恶狠狠地往众人面前一亮:“看清楚了,这是文件!公家做了决定,很快就会有工作人员来安排签合同的!” 邱明泉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那文件,在眼前细细观看。 他身后,好几个邻居也惴惴不安地凑过头来。 邱明泉把文件举到眼前。在心里小声问:“怎么样?” 封睿极快地浏览一下,心里有了数,不由得嗤笑一声:“不合规的。你按照我说的问他一句。” 邱明泉心里有了数,嘴角浮起一个奇怪的笑:“这是区里的草拟决议而已,不是红头文件。然后,真正和居民签协议的,是一家房产公司是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周总却心里一突:这孩子,点的可正是致命的地方! 这根本不是市里的意见,是有人临时炮制出来的,实际上,连文件都不敢下。而真正来交接的,是他们这个新冒出来的房产新公司,甚至他这个法人都是临时的。 “是的,怎么样?”他强行镇定。 邱明泉眼里讥讽一闪而过,伸手交还了那文件:“叔叔,您回去吧,我们再考虑考虑。” 一直等到周总带着人离开,他才笑嘻嘻地看着众人:“大家放心吧,这个人说话不算话的。” 刘琴花首先迟疑了:“这可是区里的意思啊。” 邱明泉摇摇头:“这事还有得谈,任凭是谁,也不能真的自说自话不是?” 他拉着一边的爷爷奶奶,乖巧地笑笑:“我饿了,咱们吃饭吧。” 意识深处,封大总裁冷冷地哼了一声:“居然敢指定一家私企房产公司接收,还真是胆大包天。” 邱奶奶呆呆地接过来,红彤彤的一百分看得清楚,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奶奶,小泉是根好苗子,以后考上好大学不成问题,你们可得好好培养他。”冯老师真心真意地道。 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忍不住对邱奶奶道:“孩子这么小,以后还是叫他专心学习,不要放心思在别的杂事上呀。” 邱奶奶欢喜得嘴唇都哆嗦了,听到冯老师的话,却又心酸:是啊,家里穷,他们老俩口要外出捡垃圾卖钱度日,别家的孩子这时候大多在享受着父母的疼爱娇宠,他们家反倒要孩子早早担起很多家务来。 冯老师犹豫了一下:“我听说,小泉在卖东西,好像是钢笔?” 看了看这一贫如洗的屋子,她大致明白了邱明泉为什么会做生意。这让她心里有点难受,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还是崇尚“学好数理化c走遍天下都不怕”,经商下海在老师的眼里,真是件糊涂事。 门口一声轻响,邱爷爷手里提着皱巴巴的白塑料袋,迟疑地重复着:“老师,你c你说看到小泉在卖钢笔?” 冯老师笑笑:“是他的同学看到的。不过啊,我可不是来告状的,我只是觉得小泉的成绩这么好,万一分心耽误了,可就可惜了啊?” 邱爷爷怔怔地听着,走到床前,看着邱明泉手背上被自己打肿的地方,忽然就无声地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浑浊的老泪,一滴滴掉了下来。 孩子没说谎,也没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邱明泉飞快地跳下地,使劲地抱住老人,把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爷爷的胸前:“爷爷我没事的。你别哭。” 冯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家三口人抱头痛哭,吓了一跳:自己也就随口说了几句,也没有疾言厉色,怎么就把这老老少少弄成了这样? 好不容易等到三个人平息了些,邱明泉才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泪,对着冯老师感激地点点头:“老师谢谢您,我会注意处理好学习和生意的关系的。” 冯老师一愣,生意?这孩子,还真的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当了真? 她正想再说点什么,可眼角瞥到旁边小木桌上的剩饭剩菜,再想到邱明泉平时的寒酸衣着,所有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她叹了口气,心里一冲动,就拿出了帆布小钱包,从里面掏出几张十元钞票,狠狠心又抽了一张出来,塞到了邱奶奶的手里。 “我是小泉的班主任,这钱,你们先拿着!”她情知老人会推让,放下钱就急匆匆地往门外跑,“孩子生病,别耽误治,再说也得买点吃的补补身体!” 两位老人看着钞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五十元!在这个时代,这已经差不多是一位中学老师月薪的三分之一,关键是,大家家家都缺钱呀! 邱明泉首先挣扎着跳起来,拿着钱追了出去。 “老师,老师!”他脚下虚浮地赶上了冯老师,原本就发烧脸色不正常,现在更加涨红了,“我家有钱,您把钱拿回去吧!” 冯老师做出严厉的脸色,佯装生气:“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老师的话!你看看你瘦的,没有体力怎么学习啊!” “不不这钱我不能要。”邱明泉一个劲地摇头, 冯老师使劲把钱塞回到他手里:“那就当我借你的,以后你考上了大学,挣到了第一个月工资,再还给我!” 封睿的声音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收下吧,你的老师是真心实意的。”他淡淡道,“只有没本事回报的人,才不敢接受帮助。” 他若有所思地想着,忽然冒出来一个好玩的主意,不由嘿嘿地笑起来:“等你考上高中,再还她吧。” 邱明泉愣了一下:“啊,什么意思?” 封睿笑而不答,越想越是得意,神秘地道:“就当谢师礼吧!” 几年后,还这老师五十元,还她一场无心富贵,也算是有趣的很呢! 乘着邱明泉发愣,冯老师已经跑远了,声音遥遥传来:“好好补补身体,尽量每天一个鸡蛋!” 封大总裁同样遥望着老师的背影,感叹了一句:“老师说的很对啊。” “嗯?” “你以后——”封睿郑重道,“是得保证每天一个鸡蛋。” 发烧来得快,退得也快。 寒假正式开始了,邱明泉抱着怀里剩下的两千多元钱,听着封睿的指点,迷惑不解。 “去买股票?现在就有股市了吗?”邱明泉前世从没有接触过这种时髦的东西,对于相关常识也是丝毫都不了解。 封睿淡淡道:“对,现在还没有股市呢。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市面上,已经有几家老八股的股票,面向社会发行了。” “哦!”邱明泉激动起来,心里隐约觉得面前金光闪闪,“我们要去买吗?” “先去看看吧。”封睿淡淡道。 从1984年第一只飞乐音响发行股票后,面向公众发行的这种新生事物,在这座充满悠久金融历史的城市,就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封睿前世有着金融专业的硕士学位,在这些方面的记忆非常完备。在他的记忆里,真空电子这只股票在去年,也就是87年时已经发行过145万股票,第二年的增发,日期已经近在眼前。 在辛辛苦苦攫取了第一桶金后,终于到了他最熟悉的领域。 在这里,他可以娴熟地逐浪而行,凭借着开挂的先知先觉,笑傲夺取财富,予取予求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精品商厦的三楼文具柜台,王娟拎着时髦的小手提袋,来到柜组。 早上商场八点开门,她到得不算晚,可是却惊奇地发现,好几个营业员已经凑在了一起,叽叽喳喳地热烈讨论着什么。 “王娟,快来快来,大新闻!”要好的一个姐妹立刻叫,满脸兴奋,“今天一早,我们组长赵德成被保卫科带走了!” 王娟吓了一跳:“什么事啊?这样严重的啦?” 另一个八卦通压低了声音:“确切消息,我听服装柜台的王会计说的,赵德成鬼迷心窍,偷偷买了一大堆英雄金笔,结果这两天不是忽然全面到货了吗,他全砸在手里了!” 王娟莫名其妙地问:“砸手里最多亏钱卖不掉,怎么就被保卫科带走了?” “他进的货可不少!听说足足买了七八千的高级款,一下子就急了,居然偷偷把自己的货,冒充公家的卖给了一家公款采购的公司!” 王娟大吃一惊,一下就猜到了端倪:“那发_票从哪里弄呢?!” 同组的营业员小刘吃吃笑了:“王姐就是厉害,一下子就看到关键了。赵德成啊这人胆子真大的唻!他弄了个萝卜章,做了假章开了张假发_票给人家采购员!” 王娟倒吸了一口冷气,想着赵德成平时耀武扬威的样子,却也忍不住暗爽:“哎呀,那采购员发现了?” “采购员没发现,回去报销时被人家会计识破了,带着发_票就找到了我们商场。”小刘笑嘻嘻地眨眨眼,“正好遇到曲总经理,哎呀你是没看见,当场就气得脸都青了!” 王娟“扑哧”一笑:“赵组长一向胆子大的呀!” 偷偷在柜台夹着卖自己的私货,这事真不大,可是伪造公章c开假发_票,这个事情可就严重了。 赵德成平时素来不得人心,现在倒霉,没半个人同情,全都嘻嘻笑作一团,正在这时,却有人在远处喊了一嗓子:“王娟!曲总经理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站在精品商厦的总经理办公室,王娟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总经理,您说叫我顶替赵德成的位子,升做文具组组长?” 她才刚三十岁,这个资历,按说可轮不到她啊。 曲总经理微微一笑:“是的。想必你们也听说了赵德成的事,他已经被紧急停职,我需要提拔人上来。” 他的脸色带着鼓励:“我调查过,同事们都反映你的业务能力强c服务态度好,你能顶上吗?” 王娟惊喜得连连点头:“组织和领导信任,我愿意试试!” 从总经理办公室里出来,她还觉得有点晕乎乎的,可是忽然,她的脑海中就想起了一个清晰的画面。 那个男孩子在她耳边轻轻叮嘱:“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两家生意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谢谢您了, 我手里的笔, 最多今天就全出完了, 不用担心。” “小泉啊, 你也给我交个底。”王娟压低了声音,听了他刚才那篇长篇大论,再也没有丝毫把他当小孩子看的心了,“金笔再到货的话, 你还做不做这生意了?不瞒你说, 我也想叫我兄弟试试。” 旁边, 赵德成竖起了耳朵,心思也忽然活泛了起来。哎呀, 这王娟说的话有点意思! 邱明清的心中, 忽然响起封睿的声音:“你就说能做,说给那个赵德成听,他看着呢!” 邱明泉一愣, 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么容易赚钱的生意, 为什么不做呢?王阿姨,不瞒您说,我这几天, 可赚了快一千块, 简直是躺着挣钱。” 王娟惊呼了一声:“哎呀, 顶我大半年工资啊!” 赵德成的小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想了一会儿,悄悄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绕到二楼,他神秘兮兮地把在女装部上班的营业员老婆拉了出来:“喂,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他老婆两眼一翻:“你要干啥?” “快快,我有个发财的法子,全部拿出来!这一次啊,咱们家能狠狠赚一笔!” 邱明泉眼看着赵德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王阿姨,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哦?”王娟一愣神,心里就有点怀疑。这孩子,别是怕她也来竞争吧? “阿姨您想想,英雄金笔厂花了这么大力气做广告,效果好得出奇,但是为什么供货跟不上?” 不等王娟回答,他就逻辑清晰地道:“因为他们事先也没有想到广告效果这么好,并没敢大举扩建生产线。现在全国的代理商都在拼命催货,他们的生产线立刻就会扩张,产能也绝对不再是问题了。” 实际上,据封睿所知,英雄金笔厂正是在这段时期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业绩仗,不仅是国内销量出现井喷,更是走出了国门,出口创汇逐年上升,持续多年年均出口创汇千万美元以上,远销六十多个国家! 在这随后的几年间,这个国产钢笔品牌在全世界的文具柜台上,都曾经和派克以及万宝龙等世界名笔同台销售,创下了它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段岁月,那么产能又怎么会再跟不上? 王娟愣愣地听着,看着面前孩子清明而坦诚的眼,忽然一个激灵。 是啊,这样大好的形势,想想那铺天盖地的广告,这个厂家的领导层,绝不是庸庸无为的人! “小泉,谢谢你。”她不禁一阵后背发凉。 这些天,看邱明泉顺利而轻松挣到了这么多钱,她差点就昏了头,也想孤注一掷地,甚至借点钱,来一次大的! 假如真的冲进去,还不全砸在手里才怪! 抱着金笔完全脱手后的尾款,邱明泉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在跳。 大书包里,所有的十元钞票被他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剩下的零钞中,硬币很多,坠得书包沉甸甸的。 他最初偷出来的八十多元钱,经过这些天45的利润复利增长,已经翻成了恐怖的两千四百多元! “要是有百元的钞票就好了,这么多钱,二十多张就够了。”他感叹。 封睿问:“你猜什么时候开始有百元大钞的?” 看邱明泉愣住,他得意地炫耀:“就快了。1988年5月,也就是几个月后,是央一行第一次发行百元大钞的时候。一开始很多店家还不敢收呢,因为没见过。” 金笔出手完毕,这一天回家得也早。刚刚踏进家门,邱明泉就是一愣。 大院里,又和前几次一样,邻居们聚集在了一起,脸色有点奇怪,围着正中间的一个人。 “我们捷大房产是区里指派的!建设这一片,为的是所有人的福祉!整合工业,发展经济,到时候这飞马路的两边全部要拆除!”一个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后脑勺的油腻感异常明显,嘴里唾液横飞。 “前一阵有流氓想提前收购地皮和房子,来和政一府对抗,现在好了,我们代表区里直接来谈,绝不让群众们的利益受损!” 大院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明显就意动了。 “周总,由公家人出面收房子,那就太好了。”王婶心急,满脸堆笑问,“那能给多少钱啊?我们也不想一辈子住在这棚户区,给钱多一点的话,我们愿意搬!” 这倒是大实话,由区里出面,一定不会叫大家伙吃亏的吧? 那个一脸油腻的男人神色严肃:“我们得到通知,区里已经草拟了计划,价格参考了市价,统一每平米800元!” 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 这个价格比王大全那样的强取豪夺好多了,但是依旧略低于市价,假如真的以这个价格卖出去,甚至不够再在别处买上同样的房子。 王婶立刻就急了,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周总,这里不是要建大房子c大工厂吗?那地皮是要c要涨价的呀!” 她可清楚记得,邱明泉那天说过,这房子和地,以后是要值得十倍百倍的! “是啊是啊,怎么能按照现在的市价给呢?周总,您再给上面说说,给加点。”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声音却都不大,这个时代的人们,还都对着公家人的身份有着由衷的信任,这人说是什么房产公司,是区里派来的,自然都敬畏起来。 “怎么,你们还想从公家头上赚钱不成!”周总脸色难看起来,心里一阵厌烦和警惕。 ——就是这个棚户区,不仅把来威吓的王大全打走,甚至连放火都没搞定。要不然也不会需要他们直接出面了。 他环视着众人,刻意释放着威严,脸色冷漠:“这是关乎大建设整体规划的,容不得一些个人的贪婪作祟。哪些人敢带头闹事,不要怪公家不客气!” 刘东风一直沉默着,听了这话正要忍不住开口,却被刘琴花猛地拉住,狠狠掐了一下。 周总满意地看着众人沉默的脸,点点头:“都准备准备,赶紧找搬家的房子” “等一下。”一声清脆又平静的少年声音响起来。 邱明泉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凝神看着他,露出困惑的表情来:“叔叔,您说是公家的意思,可是您,不是只是房产公司的吗?您怎么能代表上面的意思啊?” 周总看着这古怪的小孩,一阵语塞:“一边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邱明泉眼神中有微妙的探究,盯着他:“王大全带人来,是我把他打伤的,他亲自来放火,也是我不小心烧伤了他。” 周总惊愕无比地看着他,心里忽然就想起刚接到的消息——王大全今天早上,忽然在医院死亡了! 望着面前这孩子黑漆漆的平静的眼,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向后踉跄退了一步,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不由得恼羞成怒起来。 他“啪”地摔出一张纸,恶狠狠地往众人面前一亮:“看清楚了,这是文件!公家做了决定,很快就会有工作人员来安排签合同的!” 邱明泉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那文件,在眼前细细观看。 他身后,好几个邻居也惴惴不安地凑过头来。 邱明泉把文件举到眼前。在心里小声问:“怎么样?” 封睿极快地浏览一下,心里有了数,不由得嗤笑一声:“不合规的。你按照我说的问他一句。” 邱明泉心里有了数,嘴角浮起一个奇怪的笑:“这是区里的草拟决议而已,不是红头文件。然后,真正和居民签协议的,是一家房产公司是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周总却心里一突:这孩子,点的可正是致命的地方! 这根本不是市里的意见,是有人临时炮制出来的,实际上,连文件都不敢下。而真正来交接的,是他们这个新冒出来的房产新公司,甚至他这个法人都是临时的。 “是的,怎么样?”他强行镇定。 邱明泉眼里讥讽一闪而过,伸手交还了那文件:“叔叔,您回去吧,我们再考虑考虑。” 一直等到周总带着人离开,他才笑嘻嘻地看着众人:“大家放心吧,这个人说话不算话的。” 刘琴花首先迟疑了:“这可是区里的意思啊。” 邱明泉摇摇头:“这事还有得谈,任凭是谁,也不能真的自说自话不是?” 他拉着一边的爷爷奶奶,乖巧地笑笑:“我饿了,咱们吃饭吧。” 意识深处,封大总裁冷冷地哼了一声:“居然敢指定一家私企房产公司接收,还真是胆大包天。” 刚刚还有点瑟缩的男孩子,下一刻,眼神似乎迷茫了一下。 再抬头时,那幽深眸子就冷冷的,和刚才那热忱纯良的眼神比起来,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是有人教导我。”半大的孩子,慢悠悠地环视了一下身边的商场工作人员,还有好奇围观的一些顾客,声音不大,却清晰极了,“邓爷爷啊。” “邓爷爷?你家大人吗?”保卫科长没醒悟过来。 邱明泉悠悠地指了指北边:“小平爷爷说的啊!” 他老神在在地皱着眉,鄙视地看着赵德成:“你这样不行,不关心国家大事啊。三年前邓爷爷就说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我不偷不抢的,用劳动和智慧致富,又有什么错了?” 周围的人都是愣愣的,这小孩,太厉害了吧? 赵德成脸一红:“小平同志叫我们勤劳致富,你这叫不劳而获!对对,转手就倒卖,这不是不劳而获,是什么?!” 邱明泉看看他,那眼光有点冷冷的,带着不屑。 “你这么大的人,怎能胡说八道呢?”他叹了口,小孩子这种口吻,尤其有杀伤力,“我分析你们的出货量,调查附近学校的需求,到几家商场轮流观察,在这里整整一天,就啃了一只馒头,水都没喝上一口,怎么能说我不劳而获呢?” 周围的围观群众:“” 服气了这个! 王娟在柜台里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心软,隔着玻璃柜台将自己的杯子递出来:“来来,孩子喝点水。” 邱明泉跑过去感激地接了过来,“咕嘟嘟”也不客气,就喝了大半杯。 “谢谢阿姨。”占据了邱明泉身体的封大总裁收起了凌厉,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泪花,“您比我妈还好呢。” 王娟“扑哧”一笑:“那你妈呢?怎么不跟着你,叫你一个人来。” 邱明泉眼圈瞬间就红了:“我妈早死了。” 意识角落里,真正的邱明泉满头黑线:“喂,封总,戏过了吧?我是被人遗弃的,爹妈应该还活着呢?” “抛弃小孩子的人,活着你就当他们死了吧!”封睿斩钉截铁。 “” 王娟是文具组的老营业员,赵德成仗着家里表亲关系升上来,她本就不服气他,现在一看邱明泉这可怜的小模样,当妈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立刻就在一边帮腔了。 “李科长,我觉得这小娃娃说的蛮对的。”她慢条斯理地点着用凤仙花汁涂的红指甲,“这可是人民群众的商场,凭什么不叫人民的小孩进来呢?你们说是吧?” 四周就有围观的群众跟着起哄,都觉得好玩:“是啊是啊,我觉得这小孩说的对!” “王娟!我警告你,不要跟犯罪分子沆瀣一气!”赵德成目露凶光,手指着王娟,“这个月的评优奖金十元钱,你还要不要了!” 忽然地,一个声音从人群背后冷冷传出来,带着威严。 “谁这么厉害,评优一句话就不给了?你们文具组的评优,就是这样做的?” 赵德成和王娟看清来人,全都猛然一愣。人群中走出来的男人,不正是商场新提拔的曲总经理吗? 曲经理年轻力壮,正经财经院校本科毕业,是这一批商业战线被提拔的年轻干部,思想活跃,在商场的经营雷厉风行,可厉害呢! 今天他正陪着老同学在各层巡查和参观,在外面已经悄悄听了一会。 一开始还忍着火,直到听到赵德成那句威胁,实在是气得不轻。——都说老国企作风混乱,没有规章制度可循,果然,今儿就亲眼见到了! 曲经理拨开人群走进来,冷冷地瞪着赵德成:“文具组组长是吧,好大威风,好大煞气啊。” 大冬天的,赵德成的汗都快下来了。 这可是刚刚上任的总经理,听说上面很是器重。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那把火烧到哪里呢? 曲逸飞转过头,和气地对邱明泉道:“小朋友,假如商场真的不给你在这里卖笔,你要怎么办啊?” 面前的小孩乌溜溜的眼珠看着他:“您不会的。” “哦,为什么?” “您是商场的大领导吧?”真正的封大总裁观察着他,神态天真而狡黠,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第一,你们没有明文说不准在贵商场的地方交易,就算派出所来问,也不会支持的;第二,商品流通和加价贩卖,只要是愿打愿挨,又不危害国计民生,就不是错误,相反,是市场必要的润滑剂嘛。” 柜台里的王娟听着听着,一口水就从搪瓷杯子里喷了出来。 ——哎哟!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比他们商场的大领导在元旦动员会上,说的还好听呢! 曲经理更是惊地微微张开了嘴,这这这孩子才多大?是修炼成精的千年老怪,还是家学渊源? 这一大堆词语,叫他这个财经大学毕业生,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啊! 愣了半晌,他笑了。 他亲自弯下腰,把落了满地的笔盒全都捡起来,装在了邱明泉的书包里。 “小朋友,你说的非常好。”他转过头,不怒自威地看着赵德成,“只要是我们商厦的顾客,我们就会欢迎。早就和你们说过,‘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空话,像你这样,不听新闻c不学新精神的。迟早要被时代淘汰!” 赵德成脸涨得通红,腿肚子发软,却一句话也不敢回嘴。 曲逸飞又看了看保卫科的两个人,脸色同样严肃:“身为保卫科的同志,更应该懂一点法律。这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相反,他购买了本商厦的东西,在这间商场里,你们更有保护他这个小顾客的义务。” 李科长脸涨红了:“总经理,我c我们懂了。下次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经理看着赵德成,想着刚刚自己还和老同学信誓旦旦说要搞好经营的大话,就越发觉得丢脸:“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观察断货,你身为文具组的组长,假如平时用心点,难道不应该早点申请进货?” 王娟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刀:“我们好几天前就往上汇报了,说是英雄金笔卖得好,组长说不用我们管呢。” 这个赵德成,仗着自己家和老领导有点亲戚关系,不尊重她们这些一线的老员工,王娟早就瞧他不爽了! 曲经理含怒再瞪了赵德成一眼:“这样负责的营业员,评优奖金一分钱都不准少。你再干不好,就退位让贤!” 赵德成哈着腰:“领导教育得对!我知道了,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逸飞再次笑着拍了拍邱明泉的头:“小朋友,你放心在这里,我们精品商厦,欢迎所有的顾客,也欢迎你!” 分开人群,他走向远远站在一边的老同学。 他身后,邱明泉没有看到魏清远,又开始若无其事地吆喝:“诸位叔叔阿姨,看看这些金笔吧。保证货真价实!” 赵德成目送曲经理离开,心里气得快要炸开。 他一把抄起柜台里的座机,拨通了内线电话:“喂,供销科啊?我是文具柜台!英雄金笔进货的事,怎么样了?什么,一星期以后全面到货?好好,那就好!” 扔下电话,他嗤笑一声,恶狠狠斜睨邱明泉:“赔死这些小贩子!” 这一下,柜组里好几个营业员都心里一动。 东申市从来都是全国经济弄潮c思想开放的先行地,对于赚钱和财富的敏感,是很多东申市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在这改革开放春风逐渐逼近的时代,从来都不缺乏头脑活泛的平民百姓们。 王娟冲着邱明泉招手,叫了他过来:“小泉啊,你说阿姨对你好不好?” 邱明泉赶紧点点头:“谢谢王阿姨照顾!” 这不是客套话,王娟不是刻薄的人,每逢有顾客和邱明泉讨价还价,她都顺口帮着说几句:“别的商场也全都没货了,全国都断货!” 就是这简单的一句大实话,足够留住了想往别的商场碰碰运气的一些顾客,咬牙买下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这明显的好意,邱明泉又怎么会不感激 “你也听到了,最慢下周,14k金笔系列就能全面重新到货了,你可小心点啊!”王娟担忧地道。 很快,柜台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淡淡响起:“谁?” 周总大气也不敢出,小声报上自己的姓名,谨慎地没有叫称呼,赶紧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您看这底层穷鬼都传遍了的事,是不是不太靠谱?” “刺啦刺啦”的电流杂音响着,那个声音淡淡道:“叫你手下的人抓紧做事。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拿到更多的地。” “咔嚓”一声,电话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舞厅惊魂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奶奶, 小泉是根好苗子,以后考上好大学不成问题, 你们可得好好培养他。”冯老师真心真意地道。 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忍不住对邱奶奶道:“孩子这么小,以后还是叫他专心学习,不要放心思在别的杂事上呀。” 邱奶奶欢喜得嘴唇都哆嗦了,听到冯老师的话, 却又心酸:是啊,家里穷,他们老俩口要外出捡垃圾卖钱度日,别家的孩子这时候大多在享受着父母的疼爱娇宠,他们家反倒要孩子早早担起很多家务来。 冯老师犹豫了一下:“我听说, 小泉在卖东西, 好像是钢笔?” 看了看这一贫如洗的屋子, 她大致明白了邱明泉为什么会做生意。这让她心里有点难受, 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还是崇尚“学好数理化c走遍天下都不怕”, 经商下海在老师的眼里,真是件糊涂事。 门口一声轻响, 邱爷爷手里提着皱巴巴的白塑料袋,迟疑地重复着:“老师, 你c你说看到小泉在卖钢笔?” 冯老师笑笑:“是他的同学看到的。不过啊, 我可不是来告状的, 我只是觉得小泉的成绩这么好,万一分心耽误了,可就可惜了啊?” 邱爷爷怔怔地听着,走到床前,看着邱明泉手背上被自己打肿的地方,忽然就无声地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浑浊的老泪,一滴滴掉了下来。 孩子没说谎,也没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邱明泉飞快地跳下地,使劲地抱住老人,把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爷爷的胸前:“爷爷我没事的。你别哭。” 冯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家三口人抱头痛哭,吓了一跳:自己也就随口说了几句,也没有疾言厉色,怎么就把这老老少少弄成了这样? 好不容易等到三个人平息了些,邱明泉才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泪,对着冯老师感激地点点头:“老师谢谢您,我会注意处理好学习和生意的关系的。” 冯老师一愣,生意?这孩子,还真的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当了真? 她正想再说点什么,可眼角瞥到旁边小木桌上的剩饭剩菜,再想到邱明泉平时的寒酸衣着,所有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她叹了口气,心里一冲动,就拿出了帆布小钱包,从里面掏出几张十元钞票,狠狠心又抽了一张出来,塞到了邱奶奶的手里。 “我是小泉的班主任,这钱,你们先拿着!”她情知老人会推让,放下钱就急匆匆地往门外跑,“孩子生病,别耽误治,再说也得买点吃的补补身体!” 两位老人看着钞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五十元!在这个时代,这已经差不多是一位中学老师月薪的三分之一,关键是,大家家家都缺钱呀! 邱明泉首先挣扎着跳起来,拿着钱追了出去。 “老师,老师!”他脚下虚浮地赶上了冯老师,原本就发烧脸色不正常,现在更加涨红了,“我家有钱,您把钱拿回去吧!” 冯老师做出严厉的脸色,佯装生气:“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老师的话!你看看你瘦的,没有体力怎么学习啊!” “不不这钱我不能要。”邱明泉一个劲地摇头, 冯老师使劲把钱塞回到他手里:“那就当我借你的,以后你考上了大学,挣到了第一个月工资,再还给我!” 封睿的声音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收下吧,你的老师是真心实意的。”他淡淡道,“只有没本事回报的人,才不敢接受帮助。” 他若有所思地想着,忽然冒出来一个好玩的主意,不由嘿嘿地笑起来:“等你考上高中,再还她吧。” 邱明泉愣了一下:“啊,什么意思?” 封睿笑而不答,越想越是得意,神秘地道:“就当谢师礼吧!” 几年后,还这老师五十元,还她一场无心富贵,也算是有趣的很呢! 乘着邱明泉发愣,冯老师已经跑远了,声音遥遥传来:“好好补补身体,尽量每天一个鸡蛋!” 封大总裁同样遥望着老师的背影,感叹了一句:“老师说的很对啊。” “嗯?” “你以后——”封睿郑重道,“是得保证每天一个鸡蛋。” 发烧来得快,退得也快。 寒假正式开始了,邱明泉抱着怀里剩下的两千多元钱,听着封睿的指点,迷惑不解。 “去买股票?现在就有股市了吗?”邱明泉前世从没有接触过这种时髦的东西,对于相关常识也是丝毫都不了解。 封睿淡淡道:“对,现在还没有股市呢。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市面上,已经有几家老八股的股票,面向社会发行了。” “哦!”邱明泉激动起来,心里隐约觉得面前金光闪闪,“我们要去买吗?” “先去看看吧。”封睿淡淡道。 从1984年第一只飞乐音响发行股票后,面向公众发行的这种新生事物,在这座充满悠久金融历史的城市,就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封睿前世有着金融专业的硕士学位,在这些方面的记忆非常完备。在他的记忆里,真空电子这只股票在去年,也就是87年时已经发行过145万股票,第二年的增发,日期已经近在眼前。 在辛辛苦苦攫取了第一桶金后,终于到了他最熟悉的领域。 在这里,他可以娴熟地逐浪而行,凭借着开挂的先知先觉,笑傲夺取财富,予取予求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精品商厦的三楼文具柜台,王娟拎着时髦的小手提袋,来到柜组。 早上商场八点开门,她到得不算晚,可是却惊奇地发现,好几个营业员已经凑在了一起,叽叽喳喳地热烈讨论着什么。 “王娟,快来快来,大新闻!”要好的一个姐妹立刻叫,满脸兴奋,“今天一早,我们组长赵德成被保卫科带走了!” 王娟吓了一跳:“什么事啊?这样严重的啦?” 另一个八卦通压低了声音:“确切消息,我听服装柜台的王会计说的,赵德成鬼迷心窍,偷偷买了一大堆英雄金笔,结果这两天不是忽然全面到货了吗,他全砸在手里了!” 王娟莫名其妙地问:“砸手里最多亏钱卖不掉,怎么就被保卫科带走了?” “他进的货可不少!听说足足买了七八千的高级款,一下子就急了,居然偷偷把自己的货,冒充公家的卖给了一家公款采购的公司!” 王娟大吃一惊,一下就猜到了端倪:“那发_票从哪里弄呢?!” 同组的营业员小刘吃吃笑了:“王姐就是厉害,一下子就看到关键了。赵德成啊这人胆子真大的唻!他弄了个萝卜章,做了假章开了张假发_票给人家采购员!” 王娟倒吸了一口冷气,想着赵德成平时耀武扬威的样子,却也忍不住暗爽:“哎呀,那采购员发现了?” “采购员没发现,回去报销时被人家会计识破了,带着发_票就找到了我们商场。”小刘笑嘻嘻地眨眨眼,“正好遇到曲总经理,哎呀你是没看见,当场就气得脸都青了!” 王娟“扑哧”一笑:“赵组长一向胆子大的呀!” 偷偷在柜台夹着卖自己的私货,这事真不大,可是伪造公章c开假发_票,这个事情可就严重了。 赵德成平时素来不得人心,现在倒霉,没半个人同情,全都嘻嘻笑作一团,正在这时,却有人在远处喊了一嗓子:“王娟!曲总经理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站在精品商厦的总经理办公室,王娟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总经理,您说叫我顶替赵德成的位子,升做文具组组长?” 她才刚三十岁,这个资历,按说可轮不到她啊。 曲总经理微微一笑:“是的。想必你们也听说了赵德成的事,他已经被紧急停职,我需要提拔人上来。” 他的脸色带着鼓励:“我调查过,同事们都反映你的业务能力强c服务态度好,你能顶上吗?” 王娟惊喜得连连点头:“组织和领导信任,我愿意试试!” 从总经理办公室里出来,她还觉得有点晕乎乎的,可是忽然,她的脑海中就想起了一个清晰的画面。 那个男孩子在她耳边轻轻叮嘱:“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假如不是那孩子的话,她今天就算不会像赵德成一样铤而走险,可是起码也要囤积一大堆再也不好销的金笔在手里了吧?! 一时间,她背后全是冷汗,又是后怕,又是感激。 而此时,把赵德成结结实实坑到火坑的两个始作俑者,却正好路过了精品商厦的门前。 邱明泉忽然停住了脚,有点迟疑地望向不远处的商场大门。 “哎,那个人不是那天害我们的那个组长吗?”他小声道。 门口,一个男人脸色惨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着身边的民警哀求:“同志,您等等,我去总经理那里再说几句,求求您啊!” 身边两个民警一左一右夹着他,严肃地向外推去:“有事到警察局交代!” 封睿兴致盎然地看了看:“还真是他,看那怂包蠢货样子,一定是犯了什么事吧。活该!” 邱明泉想着那天他砸自己金笔的模样,也不由小声一笑:“对,活该。” 封睿一笑:“走吧,去下一站。” 那个他最熟悉的金融领域的财富,就在今天,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向他们招手了,谁有工夫再去管这种小小蝼蚁呢! 话一说完,封大总裁不由得有点伤感——什么时候起,已经习惯了把几百元的钱也称之为“资金”了呢! “什么,还进货!”邱明泉吃了一惊,“不是已经压了货在手里吗?” “你是总裁,还是我是总裁?” 接下来,封睿指点着邱明泉进城,这一次,目标不再仅仅是精品商厦,振兴商场和观海商场等著名的大商场,把英雄钢笔的专柜都跑了个遍。 果然,就在这几天,一家商场的英雄金笔已经出现了缺货的情况! 封睿一看到这个迹象,就果断出手,叫邱明泉赶到其他几家商场,将手里的一千元钱,倾囊而出,全部换成了金笔。 三天后,各大商场全面迎来了英雄金笔的断货时代。 其实不只是东申市,全国的柜台也都如此,面对着全国铺开的国产精品金笔广告,又正值寒假,很多家长都在考虑给孩子买一支好钢笔开学备用。 这一下,就连英雄金笔厂也大为意外,产量没能跟上。 那个时候,还没有“饥饿营销”的说法,可是天天听到收音机和电视里的广告诱人心动,就是买不到,就形成了始料未及笔难求的局面。 这一切,邱明泉不知道,可是封睿却能敏锐地猜到。 就在全面断货开始的这几天,他叫邱明泉每天带上一部分金笔,游走于各大商场的文具柜台边,一旦听到有人有明确的购买欲却失望而回时,邱明泉就赶紧跑过去,掏出琳琅满目的品种,供人挑选。 枣红笔身的c全银笔身的c银帽黑身的进货时就有目的地配置合理,卖起来,也任挑任选。 精品商厦文具柜台的几个营业员算是服了。 原先虽然知道这孩子每天来买这么多笔是去贩卖,可到底卖到哪里去,一直是个谜团。 现在倒好,人家就在他们国营店的眼皮底下倒卖! 偶然有顾客疑惑真假什么的,那孩子还一脸无辜指指这边:“我就是从这里进的呀。” 得,现场提供专柜验货啊这是! 吐槽归吐槽,柜台里的英雄金笔还是彻底断货了,来购买的顾客络绎不绝,催促了厂家几次都说产能不足,商厦的领导都没辙。 三两天下来,他们已经知道这孩子一支笔加了多少价,不得不说,在这一笔难求的时候,封睿定的价格正好卡在某个深谙顾客心理的节点上,让你觉得肉疼,但是又没有生气到拂袖而去的边界。 这孩子几天赚到的,只怕够他们这些国企营业员几个月的工资呢! 特别是小心眼的柜台组长赵德成,更是心里不爽到极点,看着这小鬼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天,邱明泉正在和一个顾客讨价还价:“真的不行,叔叔,这笔我就赚两元钱” “两元还少吗!你这一天卖几十支笔,小小年纪就敢投机倒把!” 一只手忽然从背后伸过来,狠狠抓住了邱明泉的小手,一把把他手中的金笔抢了过来。 邱明泉愕然抬头,看着一身笔挺中山装的赵德成:“叔叔您干吗抢我东西?” 赵德成噎住了。 这小鬼,果然狡猾又坏,不辩解,却把抢东西的帽子扣给他! 他蛮横地把邱明泉手里的书包抢过来,里面满满的金笔盒往地上一倒:“抢?我还要砸了你呢!” “咕噜噜”地,一堆笔盒落在了地上。 二楼的楼梯上,两个中年男子正并肩前行。 精品商厦的曲总经理笑着看着身边的老同学魏清远:“恭喜恭喜,没想到你从燕京调动到了东申市,我们这一届的大学同学,在燕京一做十几年的,就只有你了吧。” 魏清远摇头苦笑:“我是喜欢做研究的,你不是不知道。这次要不是巩校长来东申市就职,非要带我一起来,我宁可在审计署做事。” 曲逸飞感慨万分:“这可由不得你了,如今的形势,国家正缺人,尤其是懂市场经济的人。我们这几届的师兄师姐们,几乎个个被紧急启用了。” 魏清远笑笑:“你不也是,这个年纪就被提拔到了总经理的位置。” 曲逸飞摇头,放低了声音:“我也在摸着石头过河,对了,你接触的层面高,你觉得,股份制改造真的可行不?” 魏清远推了推眼镜,神色郑重起来:“你应该比我还知道吧?就在去年,豫园商场成了东申市首批改为股份制的企业之一。联合了几十家国营和集体商店,组成了一个大的c统一的股份有限公司,以集中优势扩大经营规模。你总该知道,他们发行了股票,反响非常好,那么你们为什么不行?” 曲逸飞眼中光芒闪烁:“对!我也觉得,这个方向非常值得尝试——你不知道,这些天,我琢磨了不少调动积极性的办法。说到底,股份制的尝试,把职工的切身利益和单位联系在一起,才是最有力的举措!” 魏清远悄悄指了指北方:“你们身在企业,放手一试吧,政策一定会大胆得叫你吃惊!” 曲逸飞心中直跳,有点激动起来,这位同窗最得恩师巩校长的器重,这次巩校长受命出任人民银行东申市分行副行长,坚持把得意门生魏清远从人教司带到了东申市,这里面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会赶紧和上面建议,放手试试!” 魏清远含笑道:“对了,我想来你们这儿买两支金笔送人,带我去文具柜台?” 曲逸飞一拍大腿:“你早不说!英雄金笔断货很久了,就算是我,现在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别急,过一阵到货了,我给你留着。” 魏清远笑着道:“我不知道你如今在这里履职啊,要不然,前些天也不至于加价在人手里买了一支。” 曲逸飞这可就吃了一惊,又觉得好笑:“这都能贩卖,心思这么活?” 魏清远哈哈笑起来:“而且做这事的,是个小孩子。不瞒你说,我那天买了笔以后,非常感慨。” “感慨什么?” 魏清远眼神坚定:“市场经济势在必行啊。群众的嗅觉和智慧早已经走在了前面,就连一个小小孩童尚且都能懵懂地走出这一步,我们还有什么犹豫的?” 曲逸飞惊奇极了:“你说的,倒像个奇闻异事了。真的是个孩子,贩了金笔去卖给你?我怎么有点不信啊!” 魏清远踏上了三楼,目光无意识地向前一望,正望见一张小小的脸,立刻呆住了。 半晌,他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不信?那我今天就证明给你看看。” “不准在这做生意!不然信不信我叫警察抓你!黑心加价,倒买倒卖,这是要坐牢的!”赵德成冷笑着。 这还是市场经济没有放开的年代,后世遍地都是的贩卖,在这时,还有一个不太端正的名称“投机倒把”,在绝大多数人心里,这就是不光彩的c需要遮遮掩掩的。 邱明泉:“封先生,怎么办?” 封睿怒道:“你没偷没抢,怕他干吗!” 邱明泉倒不是怕,只是前世极少有和人争吵的时候,没有太多口才,他定定神:“叔叔,我没做违法的事。我用自己的钱买的,买我金笔的人也都是心甘情愿。您不能这样。” 他年纪小,气势不足,这样和和气气地说着话,赵德成越发得理不饶人。 他扭头就冲着楼下扯着嗓子喊:“保卫科,快点来人!三楼有个投机倒把的小贩子,你们快来处理!” 没片刻时间,商厦保卫科的两个人就来了,一老一少,年纪大点的正是保卫科科长。 赵德成趾高气扬地把事情说了一遍,直听得保卫科长一愣。 这事从来没遇到过,赵组长说的好像挺有道理,前几年,广播里不是播过,严重的投机倒把罪还枪毙过人? 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思想,确实还停留在僵化的阶段。 “你这小孩,怎么能这样做呢?”年轻一点的保卫科科员看着邱明泉,不客气地就说话了,“快点走,不然把你扭送到公安局了!” 保卫科科长摆摆手,倒是和气得很:“小朋友,你做这事,谁教的?” “肯定是家里大人教唆的!”赵德成恶狠狠地恐吓道,“要我说,得连着他家大人一起抓!” “搞得定不?不如我来给你示范一下?”封大总裁又跃跃欲试了。 “你不会又要打人吧?”邱明泉狐疑地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病床前的宠爱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明泉悄悄地爬了起来,从枕头下摸出那个玉石吊坠, 套在了脖子上。 果不其然, 第一时间, 脑海里就多了一道声音:“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动不动把我摘下来!你听着, 现在最重要的事, 是帮我去找远慧大师一一” 邱明泉只当听不见, 聋子一样, 任凭那声音轰炸。 重生一回, 可怕的根本不是重生这件匪夷所思的事, 而是他一觉醒来时,手中竟然紧紧握着一块陌生的玉石吊坠, 而那吊坠里, 有一个厉鬼! 这个鬼, 无疑就是和他一起坠楼的那个英俊男人。 什么集团总裁来着,据说姓封? 搞清状况后, 原本画风冷淡高傲的封大总裁,似乎飞快地就进入了各种“找对策”的进程。 先是高傲地责问邱明泉为什么冒出来绊倒他, 又斥责邱明泉揪断了自己的保命玉坠,导致他香消玉殒一一哦不对是英年早逝。 再三确认真的重生后, 他立刻正视现实, 冷静而逻辑清晰地, 勒令邱明泉放下一切事情,立刻按照他的指点,去寻找什么他认识的高人远慧大师,来试试看破解他的这种困境。 邱明泉在默默听了几天后,终于给这人下了一个定义。 一一一个冤死的c不愿意去投胎转世的厉鬼。 “什么厉鬼!连个身体都没有,既没有血红的舌头,也没有半边脑袋,我倒是想能飘来飘去呢!”封大总裁愤愤不平。 他不过是一道残魂,被封在了玉石里而已! 两位老人为了让上学的邱明泉多睡点,总会早早做好饭,可是今天是周日,邱明泉懂事地起了个早,好叫爷爷奶奶多休息一会儿。 邱明泉蹑手蹑脚走到屋外,先在院子里的公用水龙头下接了点冰冷的水,草草地洗了把脸。 洗漱完毕,他跑到自家屋檐下,拎起来乌漆麻黑的铁皮炉子,从遮雨的破油毡布下,用钳子夹起来几块蜂窝煤,开始生火。 虽然80年代末,一些家庭已经开始普及了瓶装煤气罐,可对于他们这种棚户区来说,城市发展后带来的管线铺设,还没惠及这里。 这种在后世销声匿迹的铁皮炉子,用的是一种叫作蜂窝煤的东西,单买的话折合五六分钱一块,可是更多的人家是自己做的半成品蜂窝煤,更加便宜。 虽然都是熟悉的邻居,可是蜂窝煤都是堆在户外的屋檐下,时不时地,也会有人恬不知耻地用完了就偷上一块。 这不,邱明泉一眼看到自家那排蜂窝煤,就愣了一下。 少了两块! 邱明泉心里升起一丝气恼。 前生他十几岁时遇到这种事,家里孤老幼子,只能忍气吞声,可是现在,他的心智毕竟已经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这样的欺负,就显得尤其叫人愠怒。 煤炉最下面的煤块经过一夜的燃烧,已经完全熄灭了。 邱明泉把熄掉的煤块小心夹出,把还在燃烧的放在最下面,再放了一块新的上去,对准孔眼放好。 红色的火苗慢慢从下面烧上来,邱明泉卧了一壶水上去,在铝锅里开始淘米,顺带清洗了几只红薯,剁好了放进去。 忙碌的当口儿,邻居们也开始陆续起床,在公共的大杂院里做饭烧水。 “小泉这么早啊。”隔壁的王嫂哈欠连天地捶着腰走过来,路过邱明泉家的煤炉前时,顺手倒了整整小半壶水在自己的锅里。 “婶婶起晚了,来不及烧水,借点热水啊。” 多年老邻居了,又说是借,不至于让人心疼到跳脚翻脸。这些小市民的生活手段,委实是一种极为微妙的c类似狡诈的东西。 “心里不爽,干什么不理直气壮骂她?”心里,封大总裁的声音冷冰冰的,“这种小市民,就是看准了你软弱可欺,可恶!”。 邱明泉被他一激,果然抬起了头。 小小的瘦弱少年黑漆漆的眸子看向王婶,伸出手按住了她。 “我今天烧得少,您找别家借吧。”他的声音平静,眼神黑如深潭。 王婶没由来地心中就是一悸。这孩子的眼睛!怎么好像忽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心虚下,她声音反而大了起来:“哎哟,又不是借钱,一点热水,小心越抠越穷!” 邱明泉绷着脸瞪着她,小手上却不松劲:“对啊,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禁不起总是被人占便宜,穷就穷了吧。” 四周的邻居们不少人哈哈笑了起来,明泉这小娃平时三棒子打不出一个闷屁,今天倒是厉害得很。 王婶这一下可气得不轻,用力往回一夺锅,滚烫的水立刻溅了几滴出来,正洒在了邱明泉手上,邱明泉立刻大叫一声,手猛地一松! 王婶往后一仰,小半锅热水整个泼到了她手臂上,锅具“咣当”落地,里面的米也洒了一半。 “哎呀呀!痛死我了!”王婶尖叫一声。 邱明泉心里有数,正是寒冬腊月,这水温出来遇到冷空气,并不至于真伤人。 旁边立刻蹿过来两只大公鸡,神气活现地啄着地上的米,兴奋地咯咯直叫,翅膀乱飞,热闹非凡。 隔壁理发铺的刘琴花依在自家门口,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小泉有没有烫到啊,小心破皮哦。” 王婶在那里又惊又怒,一边跳着脚吹自己的手背,一边就抓住邱明泉:“你个小兔崽子,故意害我,看我不打死你!” 邱明泉毕竟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心性,哪里会被这阵仗吓到,只是静静地皱眉看着她。 两人离得近,王婶看着他那平静的表情,心里就是一惊,这孩子的眼神怎么瘆人得很? 可是她胳膊上疼,又没吃过这样的亏,还是劈头盖脸一巴掌扇了下去:“我替你爷爷奶奶教训你!” 封睿在邱明泉的身体里,感觉相通,这一下就立刻觉得火辣辣地疼,不由得大怒。 一一这泼妇,打他的宿主,可不就是打他! “别跟她硬来,你装怂。”他兴高采烈地出着主意。 邱明泉犹豫一下,还真的听了他的主意,弱弱地惨叫一声:“啊!痛!” “王婶不要打我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家的水都给您。” 他哭得凄厉,转手又抱住了王婶的腿,双手在地上胡乱扒拉,满手的泥灰就往王婶身上使劲抹:“王婶,别打我!” 王婶涨红了脸,一眼看见自己的新裤子上全是泥,心绞痛都快犯了,赶紧用力去扳邱明泉的手:“你给我滚!” “别打我!呜呜呜呜” 王婶五大三粗肥肉乱跳,邱明泉的小身子在她腿边尤其可怜。这一下,好些邻居看不过去了。 刘琴花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拉住邱明泉,没好气地对着王婶一挡:“大人打小孩,也不嫌臊得慌!” 王婶羞恼地“呸”了一口:“多管闲事,小心开门没生意!” 刘琴花家是开理发铺的,生意人迷信得很,立刻就跳了起来:“没生意穷死,我也不打孤儿老人的主意!昧良心的才天打雷劈!” 大杂院里,吵嚷声,女人的对骂声夹着公鸡叫,飞扬起来。 封大总裁透过邱明泉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颇是有点震惊。 在他的人生里,从来都是过着优渥体面的生活,何曾这样近距离地,接触着这鲜活的市井气? 邱明泉缩在刘琴花身后,拉了拉她:“我没事,谢谢刘姨。” 他以前内向寡言,这情真意切的一声谢,直喊得刘琴花心里软软的。 低头摸着他又软又黑的头发,刘琴花豪气地一挥手:“毛这么长了,明儿来,我给你免费剪个头!” 炉子上的热水烧开了,邱明泉换了个蒸锅把红薯稀饭放上去,一会儿稀饭就开始“咕嘟咕嘟”冒泡,夹着红薯香。 就在这时候,王婶在一边做饭的老公吴大根,却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哎,怎么回事?”王婶一回头,正瞧见一股黑烟从自家炉子里冒出来,还带着一股奇怪的骚味。 吴大根忽然发出了一声咆哮:“哪家的小兔崽子,往我家蜂窝煤上撒尿!” 四周的邻居一阵哄堂大笑,有靠得近的就拿着蒲扇一阵猛扇,防止那股子尿骚味飘到自家来,笑嘻嘻地道:“吴叔,你自己家小子也是个调皮捣蛋的,怎么就不是他干的呢?” “哎呦喂一一哪家小王八羔子,这么缺德丧良心!”王婶闻着那骚味,看着黑烟滚滚,气得直跳脚,彪悍的大嗓门嚷得全院子都听得见,“我抓到了,揍你个屁股开花生活不能自理!” 正骂得起劲,邱明泉却站到了她的面前,微微扬眉:“是我干的。” 王婶愣了愣,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面前的男孩声音清晰,黑亮眼神不卑不亢:“我家最近老是丢煤球,前前后后,丢了好几十块了。昨晚,我往我家煤球上撒了泡尿,就想看看,谁会偷去。” 四周的邻居耳朵都竖着,这时候都明白了,“扑哧”笑出声来。 这邱家小娃,平时闷闷的,心眼倒挺多。 王婶醒悟过来,一张大脸盘子涨得通红:“呸!你往你自家蜂窝煤上撒尿,关我们家屁事!我家小子也会撒!” 邱明泉“哦”了一声,忽然抛出了一个杀手锏:“我家煤球下面,都抠掉了一个小角。” 他反手拿起自己家的一块煤,上面一块缺角果然赫然在目。 然后他歪着头,露出天真的表情:“王婶,您家煤球呢?” 他伸出手,就要去掀吴大根脚边的煤球,王婶心虚地赶忙尖叫一声:“住手!” 四周的邻居都明白过来,哈哈笑个不停,刘琴花更是乐不可支,一拍巴掌:“哎哟,还真是呢!” 王婶竖起眉毛,扭头对着邱明泉就是乱骂:“小兔崽子没爹教c没娘管的!净放屁!” 邱明泉淡淡一笑,雪白的牙齿意外地有点锋利感:“爹娘教我偷东西的话,我宁可不要。” 前世听到这样的话,幼小的心灵自然会又痛又自卑,可是现在早已经波澜不惊了啊。 吴大根为人老实,本也不知道自家婆娘干的这事,这一下羞臊得黑红脸庞上直要滴出血来一般。 他噔噔地走到自家的煤堆前,伸手搬了几块煤球,走到了邱明泉家门口,一言不发地放了下来! 一趟又一趟,足足搬了五十块整,他才气喘吁吁地住了手。 王婶气急败坏,脱口而出:“凭啥还他这么多!我最多也就拿了十几块一一”话一出口,一大院子的老老少少全都笑喷了。 刘琴花咧着嘴,哈哈地笑:“瞧,还是个惯偷。再不承认,叫警察来查,我家老大可在派出所上班,直接抓人吧!” 刘琴花家大儿子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早早地上了中专警官学校,那个年代,中专出来是直接有干部身份的,基本都能包分配进国企和事业单位。 像刘琴花家大儿子这样的,中专出来就进了派出所,那可真的是家门有光的事。 水龙头边,刘东风憨憨一笑,大冬天的露着半个胳膊的腱子肉:“妈,我们不能随便抓人的。” 刘东风年方十九,长得浓眉英目,在警校受训几年,早就出落得身强体健,在八十年代普遍孱弱的大小伙子们中,显得格外耀眼。 刘琴花看着自己儿子,骄傲满满:“再小的小偷也是小偷,你们要保护人民嘛!” 刘东风龇牙一笑,“啪”地一个军礼:“为人民服务!” 就在这时,大院的门口,却响起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冷笑。 “哎呀,大清早的,都不上班啊。”四五个流里流气的男子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门,为首的一个人三十多岁,脸上横肉纵生。 那男子站在了门口,四下看看,忽然伸出一脚,把离他最近的一只煤炉踢倒! 锅砸了下来,邱明泉刚刚煮好的红薯和稀粥全都倒在了地上,燃烧着火焰的煤球破碎成一块块,碰到冰冷的地,很快熄灭了。 “都在家正好,我上次提的事,都考虑清楚了?”男人蔑笑着环视众人,手里抡着一根粗大的木棒,随意地甩动着,发出“呼呼“的锐响。 邱明泉的拳头,忽然攥紧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封睿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异乎寻常一一重生以来,他看到的邱明泉是平静的c好脾气的,而现在,他甚至能感觉到邱明泉身上,有种再也强压不住的悲愤。 就好像有烈烈熔浆正要喷薄而出,烧死眼前的这个男人! 邱明泉悠悠地指了指北边:“小平爷爷说的啊!” 他老神在在地皱着眉,鄙视地看着赵德成:“你这样不行,不关心国家大事啊。三年前邓爷爷就说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我不偷不抢的,用劳动和智慧致富,又有什么错了?” 周围的人都是愣愣的,这小孩,太厉害了吧? 赵德成脸一红:“小平同志叫我们勤劳致富,你这叫不劳而获!对对,转手就倒卖,这不是不劳而获,是什么?!” 邱明泉看看他,那眼光有点冷冷的,带着不屑。 “你这么大的人,怎能胡说八道呢?”他叹了口,小孩子这种口吻,尤其有杀伤力,“我分析你们的出货量,调查附近学校的需求,到几家商场轮流观察,在这里整整一天,就啃了一只馒头,水都没喝上一口,怎么能说我不劳而获呢?” 周围的围观群众:“” 服气了这个! 王娟在柜台里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心软,隔着玻璃柜台将自己的杯子递出来:“来来,孩子喝点水。” 邱明泉跑过去感激地接了过来,“咕嘟嘟”也不客气,就喝了大半杯。 “谢谢阿姨。”占据了邱明泉身体的封大总裁收起了凌厉,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泪花,“您比我妈还好呢。” 王娟“扑哧”一笑:“那你妈呢?怎么不跟着你,叫你一个人来。” 邱明泉眼圈瞬间就红了:“我妈早死了。” 意识角落里,真正的邱明泉满头黑线:“喂,封总,戏过了吧?我是被人遗弃的,爹妈应该还活着呢?” “抛弃小孩子的人,活着你就当他们死了吧!”封睿斩钉截铁。 “” 王娟是文具组的老营业员,赵德成仗着家里表亲关系升上来,她本就不服气他,现在一看邱明泉这可怜的小模样,当妈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立刻就在一边帮腔了。 “李科长,我觉得这小娃娃说的蛮对的。”她慢条斯理地点着用凤仙花汁涂的红指甲,“这可是人民群众的商场,凭什么不叫人民的小孩进来呢?你们说是吧?” 四周就有围观的群众跟着起哄,都觉得好玩:“是啊是啊,我觉得这小孩说的对!” “王娟!我警告你,不要跟犯罪分子沆瀣一气!”赵德成目露凶光,手指着王娟,“这个月的评优奖金十元钱,你还要不要了!” 忽然地,一个声音从人群背后冷冷传出来,带着威严。 “谁这么厉害,评优一句话就不给了?你们文具组的评优,就是这样做的?” 赵德成和王娟看清来人,全都猛然一愣。人群中走出来的男人,不正是商场新提拔的曲总经理吗? 曲经理年轻力壮,正经财经院校本科毕业,是这一批商业战线被提拔的年轻干部,思想活跃,在商场的经营雷厉风行,可厉害呢! 今天他正陪着老同学在各层巡查和参观,在外面已经悄悄听了一会。 一开始还忍着火,直到听到赵德成那句威胁,实在是气得不轻。——都说老国企作风混乱,没有规章制度可循,果然,今儿就亲眼见到了! 曲经理拨开人群走进来,冷冷地瞪着赵德成:“文具组组长是吧,好大威风,好大煞气啊。” 大冬天的,赵德成的汗都快下来了。 这可是刚刚上任的总经理,听说上面很是器重。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那把火烧到哪里呢? 曲逸飞转过头,和气地对邱明泉道:“小朋友,假如商场真的不给你在这里卖笔,你要怎么办啊?” 面前的小孩乌溜溜的眼珠看着他:“您不会的。” “哦,为什么?” “您是商场的大领导吧?”真正的封大总裁观察着他,神态天真而狡黠,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第一,你们没有明文说不准在贵商场的地方交易,就算派出所来问,也不会支持的;第二,商品流通和加价贩卖,只要是愿打愿挨,又不危害国计民生,就不是错误,相反,是市场必要的润滑剂嘛。” 柜台里的王娟听着听着,一口水就从搪瓷杯子里喷了出来。 ——哎哟!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比他们商场的大领导在元旦动员会上,说的还好听呢! 曲经理更是惊地微微张开了嘴,这这这孩子才多大?是修炼成精的千年老怪,还是家学渊源? 这一大堆词语,叫他这个财经大学毕业生,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啊! 愣了半晌,他笑了。 他亲自弯下腰,把落了满地的笔盒全都捡起来,装在了邱明泉的书包里。 “小朋友,你说的非常好。”他转过头,不怒自威地看着赵德成,“只要是我们商厦的顾客,我们就会欢迎。早就和你们说过,‘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空话,像你这样,不听新闻c不学新精神的。迟早要被时代淘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抓捕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绕过精品商厦的淮海路,邱明泉坐上了一辆公交车, 辗转半天, 终于站在了真空电子公司的大门外。 1988年的东申市冬天, 临近春节,街头格外寒冷,可是在这所老国企的铁栅栏大门外, 却是人潮涌动,一片罕见的人海聚集。 刘东风穿着厚厚的片警长棉袄, 身板挺得笔直, 站在人群四周,警惕地维持秩序。 ——这些人,一个个手里拿着身份证, 站在凛冽的寒风里,一大清早的排着长队,就是为了买什么这个厂子的股票? 刘东风疑惑地看了看厂门口崭新的招牌, “东申市真空电子器件公司”的字样, 金灿灿的底子,黑色的正楷字,看上去,是新换的呢。 “小刘啊!你过来, 帮我去买碗热豆浆。”厂门口的一间包子铺里, 他的同事张俊啃着硕大的肉包子, 颐指气使地发话了。 他比刘东风大上几岁,根本不是什么正经警校毕业,却在这一次的转正中,堂而皇之地抢了本该属于刘东风的名额。 原因无他,是个不大不小的关系户。这不,还没刚刚转几天,这些天面对刘东风,就明显不客气起来。 刘东风犹豫一下,只好转身离开队伍,向着街道尽头的早点铺走去。 ——没办法,队里谁都知道,派出所所长是这张俊的二叔。 邱明泉没注意到刘东风就在这里,身边,一个老头和一个中年人排在队伍后面,而队伍的长度,还在增加。 “大爷,您是这家厂子的职工家属啊?”中年人闲着无聊,开始和老头聊天。 “我侄子是厂里工人,他家去年买了第一批股票,今年春节,真的分红了!”老头眼睛发亮,“说是能分百分之十几的红利,我们家一琢磨,这可不比银行存款差!” 旁边就有人附和着:“可不是么,再说了,听说现在有的股票,还能转手交易呢!进可分红,退能转让,好事啊!” 有人就怀疑了:“真能转让?我咋没听说真空电子的股票能买卖啊?” 忽然,就在众人身前,一个清亮的男孩声音不紧不慢响了起来:“没错。已经有股票可以买卖了,不过现在真空电子还不在其中。” 众人这可就吃了一惊,排在队伍里的,怎么还有个半大的孩子呢? 排队的中年男人又惊奇c又好笑:“你个小娃娃,谁告诉你的啊?” 占据了某人身体的封睿微微一笑,昂着头看向众人:“前年9月,延中实业与飞乐音响两只股票就已经率先允许在柜台交易了。地点嘛——我爷爷说,就在静安区。工商银行的信托投资公司,下面开了个静安证券部,那里就能买卖。” 这一下,排队的老老少少全都镇住了。 这说得有板有眼的,可不像是胡说啊! “你你爷爷说的?”那中年男人试探着问。 邱明泉点点头:“看报纸啊,叔叔。我爷爷说,报纸上都是公开的信息。” 有人恍然大悟:“那今儿,也是你爷爷叫你来买这家的股票吗?” 邱明泉一本正经:“对呀,我拿着爷爷的身份证来的。我爷爷说,买股票是国家提倡的c银行允许的,听国家的话,一定没有错。” 原本还有点忐忑的人群看着他那天真可爱的小模样,都轰地笑了。 就在这时,队伍的前面忽然骚动起来,一直有序的人群开始向前拥挤,工厂大门打开了! 财务部的工作人员大声吆喝着:“大家不要急,不要拥挤!八点钟开始发售,请准备好身份证!” 靠近大门的地方,摆上了长条桌,十几名会计人员紧张地开始摆放股票本和财务章c发 一票簿。 这个时候,压根儿没有计算机,所有的登记都是人工手写,这十几万股票的售卖,就是一千四百五十张纸质的股票,每张100元面值,花纹清晰,似乎还散发着刚出印刷厂的油墨香。 排在第一位的一个中年女人直接就掏出了一千元钱,第一个买下了十张股票,喜滋滋地离开了。 第二个c第三个,眼看着有人抱着厚厚一叠股票喜笑颜开走出来,后面排队的人开始焦急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嚷嚷:“会不会卖完了?!不能叫一个人买那么多吧?” “对对,要限制!我们大清早的,冻得不行,难不成叫大家空着手回去?” 刘东风抱着一杯豆浆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人群越来越纷乱的时候,原本笔直的排队变得纷乱起来,很多人开始尝试往前挤去。 他心里“咯噔”一下,糟糕,临来时队长特意叮嘱他,看好这里的治安,张俊没什么经验,别叫现场出现什么异常状况。 特别是人多时,附近流窜的小偷知道这里人人身上带着大量现金,尤其危险! 他三两步冲过来,冲着包子铺门口的张俊急切地叫:“张哥,我们去维持秩序,别出乱子!” 张俊厌烦地看他一眼:“大惊小怪,几百号人能出啥问题,你去盯着点就是了。” 他一把接过刘东风的豆浆,缩回了包子铺边的炉子旁,跷着二郎腿。 一个编制外的毛头小伙子,装什么责任感!这鬼天气,冷死人了! 刘东风咬咬牙,转身独自跑向了工厂大门。 情形不对,挤在门前的群众越来越焦虑,嘈杂的声音沸反盈天,而人流里,似乎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 邱明泉排队靠前,现在也看出了事情有点不对,借着人小灵活,硬是没被人群给挤出去。 好不容易排到他面前,他正要伸钱过去,旁边一个大妈却忽然挤上来,毫不客气地硬抢在前面,一叠钞票拍在财务人员的桌上:“我买五千元的!” “别插队啊!那个女的,自觉点!”后面的人急了。 “就是就是,不准加塞!” 封睿也急了:“你怎么这么没用的?快把她推开!” 邱明泉一犹豫:“我我下不了手,要不你来?” “开什么玩笑!本人从来不打女人,何况这种老妇女。”封大总裁义正言辞断然拒绝。 就在两人你谦我让的当儿,那个女人已经飞快地买完了股票,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邱明泉赶紧拼命挤上去,完成了登记和购买的过程,除了留了些备用的钱,剩下的两千元全部换成二十张百元面值真空电子的股票,费力地挤出了人群。 大冬天的,差点挤出来一身汗。 他一眼看见旁边的包子铺,赶紧跑过去,正要买两个肉包子垫垫肚子,忽然,就听见那个胖女人尖锐的声音号叫起来:“啊啊!我的钱,我的钱包被偷了!” 邱明泉讶然抬头,就看见一个身影矫健如飞,狂奔着向人群边上奔去:“别跑!” 一个戴着帽子的小个子男人,忽然拔腿狂奔,身后的年轻片警紧追不舍,两人奔跑的方向正向着这边而来。 距离包子铺还有几步之遥,后面的年轻人一个饿虎扑食,猛地把前面的小偷狠狠扑在地上:“别跑!跟我回警察局!” 封睿忽然好奇地开口:“这人不是你那邻居?” 邱明泉一愣,仔细一看,还真是东风哥! 就在这片刻间,忽然地上的小偷手腕一翻,从棉衣里亮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劈面就向刘东风刺去。 刘东风猝不及防,没想到这个歹徒带着刀,用力一躲,这一刀就在脖颈边划出一道血痕,立刻,鲜红的血就涌了出来! 那个小个子男人眼中血红,一刀又一刀挥舞着:“去死吧!” 周围的群众猛然惊呼起来,那刀寒光闪闪,刘东风身上血迹吓人,一时间也有几个人犹豫着想要上前,可是刘东风却急了,这个歹徒极其疯狂凶狠,不能伤害到无辜群众! “大家不要过来,歹徒有刀!张哥,快来帮忙!”他忍着痛高呼。 包子铺里,跷着腿烤火的张俊腾地站起来,又心惊胆战地坐了下来。 刘东风那倒霉小子,别是快死了吧,身上那么多血! 不不。不行他不能上去,万一自己也被捅上一刀呢?他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微微打颤。 邱明泉看了身边这穿着警服的年轻人,皱了皱眉:“警察叔叔?” 张俊迎着他清澈的目光,忽然就恼羞成怒:“小兔崽子,给我滚!” 邱明泉诧异地看看他,猛地站起了身,随手抄起了包子铺剁肉的那把菜刀。 张俊一抬头,正看见面前这孩子冷静到诡异的眼,吓得就是往后一缩。见鬼了这是什么眼神! “喂喂,咱们自家的事就罢了,这闲事你管他干嘛?”意识角落里,封大总裁诧异地问,“这不是有警察吗,你凑什么热闹?!” “东风哥有危险,怎么能不上!”邱明泉急叫,就想要狂冲过去,封睿惨不忍睹地赶紧指点,“偷袭啊笨蛋!不要强冲!” 刘东风死死和歹徒搏斗着,一开始就受了伤,现在劣势开始显现,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越来越沉重,冷不防,那歹徒就挣脱了他的桎梏,站起身,拼命向前狂奔。 眼看着那歹徒就要跑掉,路边的包子铺里,却忽然猝不及防飞出来一个东西! 沉重的砧板正砸在歹徒脑门上,砸得他一个踉跄,头就是一沉,还没等站稳,一个小小的身影如同小鹿,矫若流星,手虽然有点颤抖,但是依旧鼓足勇气,明晃晃一刀砍了下去! 一片惊呼声中,那个歹徒惨叫一声,锋利的菜刀划破冬日棉衣,直接砍到了手臂! 正值冬日暖阳初升,在光秃秃的树梢上发出温暖金光。 飙飞的血花飞溅三尺,那个男孩子背对着朝阳,坚定而弱小的身姿如同一棵挺立的小松。 张俊哆嗦着从包子铺里探出头,看着踉跄挣扎c依旧想要逃跑的歹徒,犹豫了一下,竟然缩回了门店里。 刘东风已经赶到,看到邱明泉就一个惊呼:“怎么是你!” 喊完了也没空寒暄,眼疾手快飞起一脚,把那歹徒的刀踢飞,这时候,包子铺的老板也醒过了神,赶紧从后堂找出来捆猪的绳子,几个人一起把歹徒死死捆住。 歹徒就在众人脚下,可就在这时,他竟然忽然张开嘴,狠狠咬向了离他最近的邱明泉脚踝! 邱明泉个子小,穿的棉裤又不合身,正露出一小段空旷的裤管,这一口下去,虽然隔着袜子,却也被咬得生疼。 邱明泉赶紧一巴掌拍下去,这才把那个歹徒打得松开,可是那人一昂头,脸上一道明显的刀疤赫然在目,眼里却是憎恨凶残毕露。 “小兔崽子你狠。等我出来,杀你全家!” 围观的群众都吓了一跳:一般的小偷偷钱被抓,也少有挥刀砍人的,现在被抓了,还这样穷凶极恶! “居然敢威胁报复?装害怕,砍他!”狡猾的封大总裁刚才还想袖手旁观,现在又开始唯恐天下不乱,看着邱明泉犹豫,不由着急,“哎呀你快点让开,还是我来吧!” 旁边的人,就觉得那孩子像是吓怕了一样,先是呆了一下,忽然颤抖着声音,大叫了一声,手里的菜刀仓皇落下! 那菜刀是包子铺老板长期剁肉的,极其锋利,这一下跌落,正好不偏不倚,刀刃向下,直直地落到了那歹徒的手边。 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呼,几根手指从中而断,鲜血直飞。 那孩子好像被吓得更怕,一个踉跄就跌坐在了地上。 上了身的封大总裁悄然靠近了地上那歹徒,嘴角讽刺地一翘,再也没有半点惊慌害怕:“上一个说要杀我全家的,已经烧成黑炭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那女孩子扎着最常见的马尾辫,架着黑黑的眼镜框,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做啥?” 邱明泉红着脸,小声问:“我想问问,你们学校期末家长会定在哪一天?” 那女孩子狐疑地看看他,见他样子不高,相貌秀气,也就随口答道:“三天后啊,干啥?” 邱明泉诚恳地弯了弯腰:“谢谢。” 转身离开了校门,他掏出一个随身的小本子,在里面记下了一行小字:“建新中学,1月13日家长会。” 几天下来,邱明泉的小本子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排列了附近十几家中小学的家长会具体日期。 考试完结后一周,就是各个中小学集中开家长会的时候。 “好了,明天抓紧进城。”封睿果断地道,“带上存折和钱。” 邱明泉呆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真的要偷家里的钱吗?” “什么叫偷?”封睿恨铁不成钢地道,“拿自己家的钱,赚更多的钱,怎么叫偷?!” 他以为重活一世,发财的机会遍地都是,可是和这个超级穷鬼绑在一起,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本金从哪里来? 现在是1988年,正是证券股票市场的相对真空期,四年前上海第一只股票飞乐音响刚刚发行;两年前,也就是1986年,中国工商银行上海信托投资公司静安分公司才首开先河,开办了代理股票买卖业务。 在开业的第一天,整个静安分公司,只代理卖出飞乐音响和延中实业的股票一千多股,成交额仅仅五万元。 ——市场太小了! 就算买卖这些股票,也要有少则几千的本钱。放在这时的封家,这点钱就是毛毛雨,可是在邱明泉这种赤贫阶层中,那绝对是天文数字啊。 好吧好吧,就让他封睿,带着这个小民工,试试看真正的白手起家! 从几个学校打探回来,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冬天天黑得早,邱明泉跨进大院,本以为该家家关门闭户了,可是一眼却看见通明的灯火。 几乎所有的家门都开着,大院里也聚集了许多的邻居,邱明泉更是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爷爷奶奶佝偻的身影。 “怎么了?”他心里忽然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急速几步跑近,正看见众人中间,壮汉邻居吴大根满脸是血,身边他老婆王婶正在帮他擦拭。 “咱们去卫生所包一下吧。”王婶眼眶通红,忍不住锐声抱怨,“就你非要出头!上次你打那几个人,现在不找你开刀找谁?” 邱奶奶一把孙子搂在怀里,浑浊的老眼里有了泪:“你回来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也吓死我们了!” 邱爷爷默不作声,紧紧攥着的拳头终于放松了些。刚刚吴大根在外面被人打了闷棍回来,他们老俩口的心就悬了起来。 说到报复,上次明泉这孩子,和那些人结下的才是死仇! 邱明泉安慰地抱了抱奶奶,才挺身站了出去,言简意赅:“被那些人打的?” 上次吴大根亲自上前,用煤球砸了一个人的头,帮他挡住了致命一击,今天竟然就遭到了报复。 吴大根摆摆手:“没啥。” 王婶尖叫起来:“这还没事?非要被捅一刀才叫有啥!” 她扭头看了看邱明泉,嘟囔着:“下班回来就被几个陌生的流氓堵在了路上,照头上就是一酒瓶子,身上也被踹了好几脚。” 吴大根犹豫了一下,闷声闷气地道:“他们还放话说,叫我们大院的人注意点,一个个都小心。” 聚集在他身边的邻居们一个个都脸色难看,刘琴花忧心忡忡地插了一句:“我听说,路西边那个棚户区昨天夜里忽然失火了,虽然没死人,可是烧了好几家,今天一大早,王大全那帮人就带着人过去,专门对那被烧的几家人说:你们烧成这样的破房子,500块一平,不卖的话,下次来说不定就只值300块了。” 刘东风气得一拳砸在门上:“怎么没人抓他们这帮混账!” 刘琴花白了儿子一眼:“有什么证据?又没当场捉住纵火的。” 有个邻居面上露出又惊怒又愤恨的表情:“我还听说,他们临走前对那片居民说,大火这东西最是无情,说不定下次就烧死人了呢?那边的人有很多家都怕了,正在商量着一起出个价和他们谈判。” 邱明泉在一边就是轻轻一笑。 刘琴花立刻看向他:“小泉啊,你怎么说?” 众位邻居居然也都齐齐地看过来,经过那天的事,谁还能再把这小娃娃当成真正的孩子看呢? 邱明泉淡淡道:“他们做得越狠,就说明这背后的利益越大,也就说明我那天听到的事情是真的。” 众位邻居一片默然。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现在已经打上门来了,难道等到火烧了房子再被迫贱卖吗? “各位叔叔阿姨。我们老师说,这世上,没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利益。”邱明泉露出天真的表情,“要不就积极应对,保卫自己的家,要不就和那些人一样,商量个不甘心的低价,被他们强取豪夺呗。” 一边,邱爷爷忽然抬头看了邱明泉一眼,眼中有种奇怪的情绪。 此刻真正掌控邱明泉身体的封睿毫无察觉,眼神闪闪发光,环视着大家:“假如害怕的话,那就明天开始赶紧找房子搬走,一味装鸵鸟是没有意义的。” 王婶把心一横:“积极应对又是怎么应对?” 邱明泉笑了笑:“第一,从明天开始,大家出门和回家都约在一起,不要落单;第二,找农村的亲戚借几条大狼狗,夜里看家护院;第三,万一哪家真的被打c被烧了,大家一起出医药费,分担重建的费用,别叫硬抗的人寒心。” 他口齿清晰,言简意赅,说的法子又都可行,众人听了都是心中一动。 “只要大家心往一处使力气,没有什么真的过不去。”邱明泉柔声道,声音像是有种魔力,“那些人也是拿钱办事,遇到硬茬子,也不会真的来拼命。” 刘东风猛地点点头,大声道:“明泉说的对!我就不信,邪能胜正!” 很快,有别家也大声支持:“我觉得能行,我明天就去借条狗来,我弟弟家那条大黄可通人性了!” “好好,我们几家一组,同出同进,每一组都配上几个大老爷们,我就不信光天化日的,他们敢杀人!” 气氛热烈起来,刘琴花嘴角含笑,噔噔地跑回家,出来时“啪”地把一张十元的钞票拍了出来:“明泉说的对,谁家人因为这事受伤了,医药费一起出!” “对对,吴哥是因为我们大家被打的,不能叫他受累!”五元c十元的钞票纷纷聚在了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巧手惊人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778688。”不涉及到小数点四舍五入,邱明泉只顿了那么几秒,飞快张嘴报出了答案。 封睿心底一阵震撼, 半晌后,由衷地说了一句:“你真厉害。” 他自己的数学成绩本身也算极为优秀, 从小在一些涉及心算的场合, 他都是别人艳羡的对象,而现在, 以他的智商,竟然完败给这个小民工! “嗯”邱明泉羞涩地笑了,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地有了点红晕。 前世的时候, 虽然初中还没上完就辍了学,可是他人生中有限的美好时刻,也就是每次数学考试分数下来的时候了。 数学老师赞赏的眼光, 同学偶然的惊诧神情, 那是他仅有的骄傲,也是他很多年后唯一记得的美好。 是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 在前世没有显赫身家, 没有幸运奇遇,赤贫开始的童年, 伴随着困窘的家境, 命运的戕害, 就那么一直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 端盘子c小保安c扛包,他都做过。 “你会什么啊!什么技术工种都不行!你倒说说,你能干点啥?”那时候,工头很不耐烦地点点他,眼里全是不耐烦。 “我c我会算账。”他鼓足勇气才说出这话来,“我算算术还行。” 听到这话的人都笑起来,工头更是满眼怀疑:“小子,你能做会计?” “不是,我不懂会计。”他只能垂下头去,“我就是心算快一点。” “歇了吧您哪!这儿有专业的会计呢,人家拿的可是高工资!” 回忆一旦开启,就有点停不下来,他恍惚地想起前世,觉得就像在眼前。 “我还会背圆周率呢,上辈子有一次年级数学竞赛,我得过奖。”他忽然忍不住,想要向身边这个隐形的男人说出来,这一点点小小的荣光。 “圆周率?” “真的!”邱明泉听着他诧异的声音,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或许是这一生都没有什么机会证明自己,又或者,想在这个陌生又亲近的男人面前不要总显得那么窝囊和无用。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 封睿沉默了一下:“你能背到多少位?” 邱明泉呐呐地停下:“接近一百多位吧,以前可以背到三百位之后的,不过好多年过去,也就慢慢忘记了。” 封睿充满震惊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记忆大师,有的甚至可以背到圆周率千位以后,但是那往往需要专门的训练,可是这人? “没有太刻意去背啊,数学竞赛嘛,老师说这个很可能是考题,就认真看了几遍” “看几遍就会了?”封睿提高了嗓门,“你背英文单词怎么就不过目不忘?!” “我不知道。”邱明泉有点茫然,“就只有这个觉得简单。” 封睿有心不信,可是却有个声音提醒他,邱明泉没有说谎。 在刚过去的期末考试中,他包办了所有科目,唯独有一门课,邱明泉坚持自己做,那就是数学。 在封睿的印象中,人群中的确有一定比例的人,会有超乎常人的计算能力或者记忆力,也可以算是某种天赋异禀。他的身边,只记得曾经见过一个女孩子有类似的能力,就是他的发小向城的姐姐,邻居向家的女儿向明丽。 但是,这时的邱明泉却是一个从没接受过任何系统训练c更没有受过什么专业指点的孩子。 封睿的脑海里不知怎么,忽然浮现出上一世临死前,所看到的那个建筑民工的模样。 黯然的c安静的。 脸上风尘仆仆,眉目虽然也算清秀,可却充满疲倦。 隔着担架看过去的最后一眼,那个无人问津的农工显得卑微无争,抓着吊坠的手指粗糙干裂,劳作的痕迹是如此明显。 又有谁会想得到,这样的一个人,在他幼年的时候,也曾经在某些学科上,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 假如换一个家庭和出身,他又何尝不能轻松前行,命运金贵? 封睿有点儿怔忪。他魂魄所依的那块玉石紧紧贴着邱明泉的心口,在听到他那句由衷的称赞时,他感觉到的心跳微微加了快,有点儿孩子般的激动。 封睿忽然有点难受。 “邱明泉,我认真地,和你做一场交易吧。” “嗯?什么?”邱明泉一愣。 封睿淡淡地道,却字字清晰,认真而郑重:“我想送你一场滔天富贵。你也答应我,加油让你自己当得起。” 封睿不知道,邱明泉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不过,这也无所谓。 封睿收回思绪:“你算的数字是对的,可是,实际上可能挣不到那么多。” 他这一句,把邱明泉一腔热情瞬间浇灭:“为什么?” “市场是有饱和度的,你想想,越到后来,每一间学校愿意掏钱买金笔的人最多有多少?” 邱明泉愣住了,就算毫无商业头脑,这时候也想到了这个bug。 是的,到第五天早上去进货的时候,本金就已经迅速翻到了五百五十元。 按照今天这样的比例,大约可以进到六十支英雄100金笔,再加上八一九支50金雕。 “我估计,第五天就是市场临界点了。”封睿显然也大致算出了结论。 按照白天邱明泉卖钢笔的速度,再往后,就算有铺天盖地的英雄钢笔广告加成,恐怕任何一间学校,一天销量六七十支金笔,已经是极限了。 “啊,那看看第五天的销量,再决定下一天进多少货吗?”邱明泉迟疑一下,试探着问。 封睿“呵呵”了一声,异常傲娇地道:“到时候,听我的就好了。” 一夜之中,邱明泉接连不断地做了好些梦。 梦里有纷飞的钞票,有遍地金光闪闪的钢笔,最后,这些钢笔越来越多,堆满了整个破旧的小屋,梦里的邱明泉带着整书包的钢笔,孤零零站在学校门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下来看他。 然后,就是白天那个妇女忽然跑过来,满脸讥讽刻薄:“我刚刚从大商场回来,营业员跟我说,英雄金笔全都大跳水降价啦,一元钱一支!” 邱明泉大叫一声,大清早的从噩梦里惊醒过来,满头是汗。 还好,是梦啊! 他偷偷扒开书包往里面看了一眼,看见了那些满满的零钞,“怦怦”狂跳的心才安定了些。 第二天,他迅速地沿着昨天一样的行程,再次搭车来到了东申市的淮海路上。 依旧是昨天的精品商厦,依旧是三楼的文具柜台,这一次,他拿出了一百三十多元。连本金带利润,他这一次进了十二支英雄100,三支50金雕。 王娟惊奇地盯着他,心里大概猜出了这孩子是在进货贩卖。 就在昨天,她这个文具柜台的生意奇怪地好了许多,比平时的销量几乎翻了一番。 打听了一下,她才知道都是听了广播里的广告,看了报纸上的江委员出访新闻才慕名而来的。 看着邱明泉再次进货离开,王娟心里一阵惊叹——这孩子,可真头脑灵得很哪! 旁边,文具组组长赵德成叼着牙签,走过来:“今天英雄笔的销量怎么样?” 王娟努努嘴:“又得去库房拿货了,那孩子刚刚买了十几支走。” 赵德成大吃一惊:“什么?二道贩子吗?” 王娟喜滋滋地点点头:“管他做什么呢,卖出去就好呗。” 赵德成一脸正气:“那怎么行,我们正规商场,哪能和这种搞投机倒把的搅在一起!下次不准卖给他。” 王娟吃惊地看看他,撩了撩刚烫的大波浪:“组长,你这话可不对,我卖出去,这是我的业绩,人家合法地来买,我凭啥不卖呀?我不卖,月底评优,你给我补?” 赵德成生气地甩了甩袖子,被这席话噎住了。 邱明泉今天换了一家中学,这家的家长会比正红中学召开晚上一天,恰好让他们的贩卖计划从容错开。 有惊无险地,和昨天一样,邱明泉进的这十一支金笔,也都非常顺利地脱了手,就连那三支被加价卖到二十八元的50金雕笔,也都无一跑单。 ——英雄金笔厂的广告正在继续,热销的势头也正在上升。封睿深知这次英雄钢笔在国内掀起的热潮。 本以为在第五天会销量到顶的他们,一直到了第七天,终于真正遭遇了市场饱和。 封睿淡淡道:“把剩下的资金,全都再进货吧。” 话一说完,封大总裁不由得有点伤感——什么时候起,已经习惯了把几百元的钱也称之为“资金”了呢! “什么,还进货!”邱明泉吃了一惊,“不是已经压了货在手里吗?” “你是总裁,还是我是总裁?” 接下来,封睿指点着邱明泉进城,这一次,目标不再仅仅是精品商厦,振兴商场和观海商场等著名的大商场,把英雄钢笔的专柜都跑了个遍。 果然,就在这几天,一家商场的英雄金笔已经出现了缺货的情况! 封睿一看到这个迹象,就果断出手,叫邱明泉赶到其他几家商场,将手里的一千元钱,倾囊而出,全部换成了金笔。 三天后,各大商场全面迎来了英雄金笔的断货时代。 其实不只是东申市,全国的柜台也都如此,面对着全国铺开的国产精品金笔广告,又正值寒假,很多家长都在考虑给孩子买一支好钢笔开学备用。 这一下,就连英雄金笔厂也大为意外,产量没能跟上。 那个时候,还没有“饥饿营销”的说法,可是天天听到收音机和电视里的广告诱人心动,就是买不到,就形成了始料未及笔难求的局面。 这一切,邱明泉不知道,可是封睿却能敏锐地猜到。 就在全面断货开始的这几天,他叫邱明泉每天带上一部分金笔,游走于各大商场的文具柜台边,一旦听到有人有明确的购买欲却失望而回时,邱明泉就赶紧跑过去,掏出琳琅满目的品种,供人挑选。 枣红笔身的c全银笔身的c银帽黑身的进货时就有目的地配置合理,卖起来,也任挑任选。 精品商厦文具柜台的几个营业员算是服了。 原先虽然知道这孩子每天来买这么多笔是去贩卖,可到底卖到哪里去,一直是个谜团。 现在倒好,人家就在他们国营店的眼皮底下倒卖! 偶然有顾客疑惑真假什么的,那孩子还一脸无辜指指这边:“我就是从这里进的呀。” 得,现场提供专柜验货啊这是! 吐槽归吐槽,柜台里的英雄金笔还是彻底断货了,来购买的顾客络绎不绝,催促了厂家几次都说产能不足,商厦的领导都没辙。 三两天下来,他们已经知道这孩子一支笔加了多少价,不得不说,在这一笔难求的时候,封睿定的价格正好卡在某个深谙顾客心理的节点上,让你觉得肉疼,但是又没有生气到拂袖而去的边界。 这孩子几天赚到的,只怕够他们这些国企营业员几个月的工资呢! 特别是小心眼的柜台组长赵德成,更是心里不爽到极点,看着这小鬼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天,邱明泉正在和一个顾客讨价还价:“真的不行,叔叔,这笔我就赚两元钱” “两元还少吗!你这一天卖几十支笔,小小年纪就敢投机倒把!” 一只手忽然从背后伸过来,狠狠抓住了邱明泉的小手,一把把他手中的金笔抢了过来。 邱明泉愕然抬头,看着一身笔挺中山装的赵德成:“叔叔您干吗抢我东西?” 赵德成噎住了。 这小鬼,果然狡猾又坏,不辩解,却把抢东西的帽子扣给他! 他蛮横地把邱明泉手里的书包抢过来,里面满满的金笔盒往地上一倒:“抢?我还要砸了你呢!” “咕噜噜”地,一堆笔盒落在了地上。 二楼的楼梯上,两个中年男子正并肩前行。 精品商厦的曲总经理笑着看着身边的老同学魏清远:“恭喜恭喜,没想到你从燕京调动到了东申市,我们这一届的大学同学,在燕京一做十几年的,就只有你了吧。” 魏清远摇头苦笑:“我是喜欢做研究的,你不是不知道。这次要不是巩校长来东申市就职,非要带我一起来,我宁可在审计署做事。” 曲逸飞感慨万分:“这可由不得你了,如今的形势,国家正缺人,尤其是懂市场经济的人。我们这几届的师兄师姐们,几乎个个被紧急启用了。” 魏清远笑笑:“你不也是,这个年纪就被提拔到了总经理的位置。” 曲逸飞摇头,放低了声音:“我也在摸着石头过河,对了,你接触的层面高,你觉得,股份制改造真的可行不?” 魏清远推了推眼镜,神色郑重起来:“你应该比我还知道吧?就在去年,豫园商场成了东申市首批改为股份制的企业之一。联合了几十家国营和集体商店,组成了一个大的c统一的股份有限公司,以集中优势扩大经营规模。你总该知道,他们发行了股票,反响非常好,那么你们为什么不行?” 曲逸飞眼中光芒闪烁:“对!我也觉得,这个方向非常值得尝试——你不知道,这些天,我琢磨了不少调动积极性的办法。说到底,股份制的尝试,把职工的切身利益和单位联系在一起,才是最有力的举措!” 魏清远悄悄指了指北方:“你们身在企业,放手一试吧,政策一定会大胆得叫你吃惊!” 曲逸飞心中直跳,有点激动起来,这位同窗最得恩师巩校长的器重,这次巩校长受命出任人民银行东申市分行副行长,坚持把得意门生魏清远从人教司带到了东申市,这里面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会赶紧和上面建议,放手试试!” 魏清远含笑道:“对了,我想来你们这儿买两支金笔送人,带我去文具柜台?” 曲逸飞一拍大腿:“你早不说!英雄金笔断货很久了,就算是我,现在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别急,过一阵到货了,我给你留着。” 魏清远笑着道:“我不知道你如今在这里履职啊,要不然,前些天也不至于加价在人手里买了一支。” 曲逸飞这可就吃了一惊,又觉得好笑:“这都能贩卖,心思这么活?” 魏清远哈哈笑起来:“而且做这事的,是个小孩子。不瞒你说,我那天买了笔以后,非常感慨。” “感慨什么?” 魏清远眼神坚定:“市场经济势在必行啊。群众的嗅觉和智慧早已经走在了前面,就连一个小小孩童尚且都能懵懂地走出这一步,我们还有什么犹豫的?” 曲逸飞惊奇极了:“你说的,倒像个奇闻异事了。真的是个孩子,贩了金笔去卖给你?我怎么有点不信啊!” 魏清远踏上了三楼,目光无意识地向前一望,正望见一张小小的脸,立刻呆住了。 半晌,他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不信?那我今天就证明给你看看。” “不准在这做生意!不然信不信我叫警察抓你!黑心加价,倒买倒卖,这是要坐牢的!”赵德成冷笑着。 这还是市场经济没有放开的年代,后世遍地都是的贩卖,在这时,还有一个不太端正的名称“投机倒把”,在绝大多数人心里,这就是不光彩的c需要遮遮掩掩的。 邱明泉:“封先生,怎么办?” 封睿怒道:“你没偷没抢,怕他干吗!” 邱明泉倒不是怕,只是前世极少有和人争吵的时候,没有太多口才,他定定神:“叔叔,我没做违法的事。我用自己的钱买的,买我金笔的人也都是心甘情愿。您不能这样。” 他年纪小,气势不足,这样和和气气地说着话,赵德成越发得理不饶人。 他扭头就冲着楼下扯着嗓子喊:“保卫科,快点来人!三楼有个投机倒把的小贩子,你们快来处理!” 没片刻时间,商厦保卫科的两个人就来了,一老一少,年纪大点的正是保卫科科长。 赵德成趾高气扬地把事情说了一遍,直听得保卫科长一愣。 这事从来没遇到过,赵组长说的好像挺有道理,前几年,广播里不是播过,严重的投机倒把罪还枪毙过人? 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思想,确实还停留在僵化的阶段。 “你这小孩,怎么能这样做呢?”年轻一点的保卫科科员看着邱明泉,不客气地就说话了,“快点走,不然把你扭送到公安局了!” 保卫科科长摆摆手,倒是和气得很:“小朋友,你做这事,谁教的?” “肯定是家里大人教唆的!”赵德成恶狠狠地恐吓道,“要我说,得连着他家大人一起抓!” “搞得定不?不如我来给你示范一下?”封大总裁又跃跃欲试了。 “你不会又要打人吧?”邱明泉狐疑地问。 “那必须不会。”封睿淡淡道,“这种时候,我们讲究一个以德服人。” 邱明泉鼓足了勇气,拦在了一个女生面前:“同学,你c你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新奇的超市开张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1866开方呢?”封睿说了个自己也完全心算不出的数字。 这一次,邱明泉没有立刻回答,漆黑的眼睛闭上了, 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才清晰而肯定地道:“432。” 手动输入的计算器屏幕上, 答案也即刻显示出来:431972。 封睿倒吸了一口冷气, 又忍不住张口问:“那92的立方?” “778688。”不涉及到小数点四舍五入,邱明泉只顿了那么几秒, 飞快张嘴报出了答案。 封睿心底一阵震撼,半晌后,由衷地说了一句:“你真厉害。” 他自己的数学成绩本身也算极为优秀, 从小在一些涉及心算的场合,他都是别人艳羡的对象,而现在, 以他的智商, 竟然完败给这个小民工! “嗯”邱明泉羞涩地笑了,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地有了点红晕。 前世的时候, 虽然初中还没上完就辍了学, 可是他人生中有限的美好时刻, 也就是每次数学考试分数下来的时候了。 数学老师赞赏的眼光,同学偶然的惊诧神情, 那是他仅有的骄傲, 也是他很多年后唯一记得的美好。 是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在前世没有显赫身家,没有幸运奇遇,赤贫开始的童年,伴随着困窘的家境,命运的戕害,就那么一直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 端盘子c小保安c扛包,他都做过。 “你会什么啊!什么技术工种都不行!你倒说说,你能干点啥?”那时候,工头很不耐烦地点点他,眼里全是不耐烦。 “我c我会算账。”他鼓足勇气才说出这话来,“我算算术还行。” 听到这话的人都笑起来,工头更是满眼怀疑:“小子,你能做会计?” “不是,我不懂会计。”他只能垂下头去,“我就是心算快一点。” “歇了吧您哪!这儿有专业的会计呢,人家拿的可是高工资!” 回忆一旦开启,就有点停不下来,他恍惚地想起前世,觉得就像在眼前。 “我还会背圆周率呢,上辈子有一次年级数学竞赛,我得过奖。”他忽然忍不住,想要向身边这个隐形的男人说出来,这一点点小小的荣光。 “圆周率?” “真的!”邱明泉听着他诧异的声音,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或许是这一生都没有什么机会证明自己,又或者,想在这个陌生又亲近的男人面前不要总显得那么窝囊和无用。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 封睿沉默了一下:“你能背到多少位?” 邱明泉呐呐地停下:“接近一百多位吧,以前可以背到三百位之后的,不过好多年过去,也就慢慢忘记了。” 封睿充满震惊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记忆大师,有的甚至可以背到圆周率千位以后,但是那往往需要专门的训练,可是这人? “没有太刻意去背啊,数学竞赛嘛,老师说这个很可能是考题,就认真看了几遍” “看几遍就会了?”封睿提高了嗓门,“你背英文单词怎么就不过目不忘?!” “我不知道。”邱明泉有点茫然,“就只有这个觉得简单。” 封睿有心不信,可是却有个声音提醒他,邱明泉没有说谎。 在刚过去的期末考试中,他包办了所有科目,唯独有一门课,邱明泉坚持自己做,那就是数学。 在封睿的印象中,人群中的确有一定比例的人,会有超乎常人的计算能力或者记忆力,也可以算是某种天赋异禀。他的身边,只记得曾经见过一个女孩子有类似的能力,就是他的发小向城的姐姐,邻居向家的女儿向明丽。 但是,这时的邱明泉却是一个从没接受过任何系统训练c更没有受过什么专业指点的孩子。 封睿的脑海里不知怎么,忽然浮现出上一世临死前,所看到的那个建筑民工的模样。 黯然的c安静的。 脸上风尘仆仆,眉目虽然也算清秀,可却充满疲倦。 隔着担架看过去的最后一眼,那个无人问津的农工显得卑微无争,抓着吊坠的手指粗糙干裂,劳作的痕迹是如此明显。 又有谁会想得到,这样的一个人,在他幼年的时候,也曾经在某些学科上,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 假如换一个家庭和出身,他又何尝不能轻松前行,命运金贵? 封睿有点儿怔忪。他魂魄所依的那块玉石紧紧贴着邱明泉的心口,在听到他那句由衷的称赞时,他感觉到的心跳微微加了快,有点儿孩子般的激动。 封睿忽然有点难受。 “邱明泉,我认真地,和你做一场交易吧。” “嗯?什么?”邱明泉一愣。 封睿淡淡地道,却字字清晰,认真而郑重:“我想送你一场滔天富贵。你也答应我,加油让你自己当得起。” 封睿不知道,邱明泉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不过,这也无所谓。 封睿收回思绪:“你算的数字是对的,可是,实际上可能挣不到那么多。” 他这一句,把邱明泉一腔热情瞬间浇灭:“为什么?” “市场是有饱和度的,你想想,越到后来,每一间学校愿意掏钱买金笔的人最多有多少?” 邱明泉愣住了,就算毫无商业头脑,这时候也想到了这个bug。 是的,到第五天早上去进货的时候,本金就已经迅速翻到了五百五十元。 按照今天这样的比例,大约可以进到六十支英雄100金笔,再加上八一九支50金雕。 “我估计,第五天就是市场临界点了。”封睿显然也大致算出了结论。 按照白天邱明泉卖钢笔的速度,再往后,就算有铺天盖地的英雄钢笔广告加成,恐怕任何一间学校,一天销量六七十支金笔,已经是极限了。 “啊,那看看第五天的销量,再决定下一天进多少货吗?”邱明泉迟疑一下,试探着问。 封睿“呵呵”了一声,异常傲娇地道:“到时候,听我的就好了。” 一夜之中,邱明泉接连不断地做了好些梦。 梦里有纷飞的钞票,有遍地金光闪闪的钢笔,最后,这些钢笔越来越多,堆满了整个破旧的小屋,梦里的邱明泉带着整书包的钢笔,孤零零站在学校门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下来看他。 然后,就是白天那个妇女忽然跑过来,满脸讥讽刻薄:“我刚刚从大商场回来,营业员跟我说,英雄金笔全都大跳水降价啦,一元钱一支!” 邱明泉大叫一声,大清早的从噩梦里惊醒过来,满头是汗。 还好,是梦啊! 他偷偷扒开书包往里面看了一眼,看见了那些满满的零钞,“怦怦”狂跳的心才安定了些。 第二天,他迅速地沿着昨天一样的行程,再次搭车来到了东申市的淮海路上。 依旧是昨天的精品商厦,依旧是三楼的文具柜台,这一次,他拿出了一百三十多元。连本金带利润,他这一次进了十二支英雄100,三支50金雕。 王娟惊奇地盯着他,心里大概猜出了这孩子是在进货贩卖。 就在昨天,她这个文具柜台的生意奇怪地好了许多,比平时的销量几乎翻了一番。 打听了一下,她才知道都是听了广播里的广告,看了报纸上的江委员出访新闻才慕名而来的。 看着邱明泉再次进货离开,王娟心里一阵惊叹——这孩子,可真头脑灵得很哪! 旁边,文具组组长赵德成叼着牙签,走过来:“今天英雄笔的销量怎么样?” 王娟努努嘴:“又得去库房拿货了,那孩子刚刚买了十几支走。” 赵德成大吃一惊:“什么?二道贩子吗?” 王娟喜滋滋地点点头:“管他做什么呢,卖出去就好呗。” 赵德成一脸正气:“那怎么行,我们正规商场,哪能和这种搞投机倒把的搅在一起!下次不准卖给他。” 王娟吃惊地看看他,撩了撩刚烫的大波浪:“组长,你这话可不对,我卖出去,这是我的业绩,人家合法地来买,我凭啥不卖呀?我不卖,月底评优,你给我补?” 赵德成生气地甩了甩袖子,被这席话噎住了。 邱明泉今天换了一家中学,这家的家长会比正红中学召开晚上一天,恰好让他们的贩卖计划从容错开。 有惊无险地,和昨天一样,邱明泉进的这十一支金笔,也都非常顺利地脱了手,就连那三支被加价卖到二十八元的50金雕笔,也都无一跑单。 ——英雄金笔厂的广告正在继续,热销的势头也正在上升。封睿深知这次英雄钢笔在国内掀起的热潮。 本以为在第五天会销量到顶的他们,一直到了第七天,终于真正遭遇了市场饱和。 邱明泉一愣,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么容易赚钱的生意,为什么不做呢?王阿姨,不瞒您说,我这几天,可赚了快一千块,简直是躺着挣钱。” 王娟惊呼了一声:“哎呀,顶我大半年工资啊!” 赵德成的小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悄悄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绕到二楼,他神秘兮兮地把在女装部上班的营业员老婆拉了出来:“喂,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他老婆两眼一翻:“你要干啥?” “快快,我有个发财的法子,全部拿出来!这一次啊,咱们家能狠狠赚一笔!” 邱明泉眼看着赵德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王阿姨,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哦?”王娟一愣神,心里就有点怀疑。这孩子,别是怕她也来竞争吧? “阿姨您想想,英雄金笔厂花了这么大力气做广告,效果好得出奇,但是为什么供货跟不上?” 不等王娟回答,他就逻辑清晰地道:“因为他们事先也没有想到广告效果这么好,并没敢大举扩建生产线。现在全国的代理商都在拼命催货,他们的生产线立刻就会扩张,产能也绝对不再是问题了。” 实际上,据封睿所知,英雄金笔厂正是在这段时期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业绩仗,不仅是国内销量出现井喷,更是走出了国门,出口创汇逐年上升,持续多年年均出口创汇千万美元以上,远销六十多个国家! 在这随后的几年间,这个国产钢笔品牌在全世界的文具柜台上,都曾经和派克以及万宝龙等世界名笔同台销售,创下了它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段岁月,那么产能又怎么会再跟不上? 王娟愣愣地听着,看着面前孩子清明而坦诚的眼,忽然一个激灵。 是啊,这样大好的形势,想想那铺天盖地的广告,这个厂家的领导层,绝不是庸庸无为的人! “小泉,谢谢你。”她不禁一阵后背发凉。 这些天,看邱明泉顺利而轻松挣到了这么多钱,她差点就昏了头,也想孤注一掷地,甚至借点钱,来一次大的! 假如真的冲进去,还不全砸在手里才怪! 抱着金笔完全脱手后的尾款,邱明泉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在跳。 大书包里,所有的十元钞票被他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剩下的零钞中,硬币很多,坠得书包沉甸甸的。 他最初偷出来的八十多元钱,经过这些天45的利润复利增长,已经翻成了恐怖的两千四百多元! “要是有百元的钞票就好了,这么多钱,二十多张就够了。”他感叹。 封睿问:“你猜什么时候开始有百元大钞的?” 看邱明泉愣住,他得意地炫耀:“就快了。1988年5月,也就是几个月后,是央一行第一次发行百元大钞的时候。一开始很多店家还不敢收呢,因为没见过。” 金笔出手完毕,这一天回家得也早。刚刚踏进家门,邱明泉就是一愣。 大院里,又和前几次一样,邻居们聚集在了一起,脸色有点奇怪,围着正中间的一个人。 “我们捷大房产是区里指派的!建设这一片,为的是所有人的福祉!整合工业,发展经济,到时候这飞马路的两边全部要拆除!”一个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后脑勺的油腻感异常明显,嘴里唾液横飞。 “前一阵有流氓想提前收购地皮和房子,来和政一府对抗,现在好了,我们代表区里直接来谈,绝不让群众们的利益受损!” 大院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明显就意动了。 “周总,由公家人出面收房子,那就太好了。”王婶心急,满脸堆笑问,“那能给多少钱啊?我们也不想一辈子住在这棚户区,给钱多一点的话,我们愿意搬!” 这倒是大实话,由区里出面,一定不会叫大家伙吃亏的吧? 那个一脸油腻的男人神色严肃:“我们得到通知,区里已经草拟了计划,价格参考了市价,统一每平米800元!” 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 这个价格比王大全那样的强取豪夺好多了,但是依旧略低于市价,假如真的以这个价格卖出去,甚至不够再在别处买上同样的房子。 王婶立刻就急了,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周总,这里不是要建大房子c大工厂吗?那地皮是要c要涨价的呀!” 她可清楚记得,邱明泉那天说过,这房子和地,以后是要值得十倍百倍的! “是啊是啊,怎么能按照现在的市价给呢?周总,您再给上面说说,给加点。”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声音却都不大,这个时代的人们,还都对着公家人的身份有着由衷的信任,这人说是什么房产公司,是区里派来的,自然都敬畏起来。 “怎么,你们还想从公家头上赚钱不成!”周总脸色难看起来,心里一阵厌烦和警惕。 ——就是这个棚户区,不仅把来威吓的王大全打走,甚至连放火都没搞定。要不然也不会需要他们直接出面了。 他环视着众人,刻意释放着威严,脸色冷漠:“这是关乎大建设整体规划的,容不得一些个人的贪婪作祟。哪些人敢带头闹事,不要怪公家不客气!” 刘东风一直沉默着,听了这话正要忍不住开口,却被刘琴花猛地拉住,狠狠掐了一下。 周总满意地看着众人沉默的脸,点点头:“都准备准备,赶紧找搬家的房子” “等一下。”一声清脆又平静的少年声音响起来。 邱明泉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凝神看着他,露出困惑的表情来:“叔叔,您说是公家的意思,可是您,不是只是房产公司的吗?您怎么能代表上面的意思啊?” 周总看着这古怪的小孩,一阵语塞:“一边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邱明泉眼神中有微妙的探究,盯着他:“王大全带人来,是我把他打伤的,他亲自来放火,也是我不小心烧伤了他。” 周总惊愕无比地看着他,心里忽然就想起刚接到的消息——王大全今天早上,忽然在医院死亡了! 望着面前这孩子黑漆漆的平静的眼,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向后踉跄退了一步,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不由得恼羞成怒起来。 他“啪”地摔出一张纸,恶狠狠地往众人面前一亮:“看清楚了,这是文件!公家做了决定,很快就会有工作人员来安排签合同的!” 邱明泉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那文件,在眼前细细观看。 他身后,好几个邻居也惴惴不安地凑过头来。 邱明泉把文件举到眼前。在心里小声问:“怎么样?” 封睿极快地浏览一下,心里有了数,不由得嗤笑一声:“不合规的。你按照我说的问他一句。” 邱明泉心里有了数,嘴角浮起一个奇怪的笑:“这是区里的草拟决议而已,不是红头文件。然后,真正和居民签协议的,是一家房产公司是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周总却心里一突:这孩子,点的可正是致命的地方! 这根本不是市里的意见,是有人临时炮制出来的,实际上,连文件都不敢下。而真正来交接的,是他们这个新冒出来的房产新公司,甚至他这个法人都是临时的。 “是的,怎么样?”他强行镇定。 邱明泉眼里讥讽一闪而过,伸手交还了那文件:“叔叔,您回去吧,我们再考虑考虑。” 一直等到周总带着人离开,他才笑嘻嘻地看着众人:“大家放心吧,这个人说话不算话的。” 刘琴花首先迟疑了:“这可是区里的意思啊。” 邱明泉摇摇头:“这事还有得谈,任凭是谁,也不能真的自说自话不是?” 他拉着一边的爷爷奶奶,乖巧地笑笑:“我饿了,咱们吃饭吧。” 意识深处,封大总裁冷冷地哼了一声:“居然敢指定一家私企房产公司接收,还真是胆大包天。” 王娟瞅了瞅这孩子的破旧衣着,又瞧瞧他那小鹿一样的漆黑眼神,终于还是站起了身:“这支,还是这支?” 封睿仔细地辨认了一下,指点着邱明泉:“这种,英雄50型金雕高铱笔;还有这支,英雄100金笔。” 王娟听着这男孩口齿清晰地点着这两支笔的型号,不由得微微一愣。 呦呵,这孩子,是眼光不错呢,还是凑巧? 一上来就挑了江委员出访苏联的国礼笔,以及整个英雄金笔中口碑最好的型号英雄100? 邱明泉认真地把两只精美的钢笔举到眼前,其实是给封睿确认:“是这个吗?” “没错,问问价格吧。”封睿淡淡道。 王娟矜持地笑了笑:“小朋友,这支英雄100钢笔是六块四,可以蘸墨水试试的。可是这金雕高铱金笔是礼盒装,不能蘸墨水试,十八元一支。” “哦。”男孩子顿了顿,准确地问,“我要买两支金雕,八支英雄100,一共是八十七块二,对吧?” “什么?你要这么多?”王娟吓了一跳,狐疑地看着他。 “是的。”邱明泉点点头,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刚刚取出来的钱,摊开在了柜台上。 “您数数看,这里是八十八元。” 王娟大喜过望,赶紧拿起一边的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几下:“哎呀小朋友,你算得对!就是八十七块二!” 她赶紧打开后面的小柜子,如数地拿出来邱明泉点名要买的钢笔,又取来相应的高级礼品笔盒,殷勤地特意找了一张报纸,把十个丝绒笔盒包在了一起。 “谢谢阿姨。”邱明泉乖巧地冲她鞠了一个躬,礼貌得不得了。 王娟美滋滋地数着钱,伸手在头顶拉过来一个铁夹子,把数好的钱全部夹在夹子上,然后伸手一甩,那铁夹带着钱,就从她头顶的铁丝上飞向了远处的会计收银处。 很快,坐在高脚凳上的本层收银员就点数完毕,开好发一票,找好几角零钱,又顺着铁丝将钱即刻传了回来。 看着邱明泉离去的背影,王娟心里高兴极了:——这一大早的,就做了好几天的营业额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兴业房产发行啦!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刘东风疑惑地看了看厂门口崭新的招牌,“东申市真空电子器件公司”的字样,金灿灿的底子,黑色的正楷字, 看上去,是新换的呢。 “小刘啊!你过来,帮我去买碗热豆浆。”厂门口的一间包子铺里, 他的同事张俊啃着硕大的肉包子, 颐指气使地发话了。 他比刘东风大上几岁, 根本不是什么正经警校毕业, 却在这一次的转正中,堂而皇之地抢了本该属于刘东风的名额。 原因无他,是个不大不小的关系户。这不,还没刚刚转几天,这些天面对刘东风, 就明显不客气起来。 刘东风犹豫一下,只好转身离开队伍, 向着街道尽头的早点铺走去。 ——没办法, 队里谁都知道, 派出所所长是这张俊的二叔。 邱明泉没注意到刘东风就在这里,身边, 一个老头和一个中年人排在队伍后面, 而队伍的长度, 还在增加。 “大爷,您是这家厂子的职工家属啊?”中年人闲着无聊,开始和老头聊天。 “我侄子是厂里工人,他家去年买了第一批股票,今年春节,真的分红了!”老头眼睛发亮,“说是能分百分之十几的红利,我们家一琢磨,这可不比银行存款差!” 旁边就有人附和着:“可不是么,再说了,听说现在有的股票,还能转手交易呢!进可分红,退能转让,好事啊!” 有人就怀疑了:“真能转让?我咋没听说真空电子的股票能买卖啊?” 忽然,就在众人身前,一个清亮的男孩声音不紧不慢响了起来:“没错。已经有股票可以买卖了,不过现在真空电子还不在其中。” 众人这可就吃了一惊,排在队伍里的,怎么还有个半大的孩子呢? 排队的中年男人又惊奇c又好笑:“你个小娃娃,谁告诉你的啊?” 占据了某人身体的封睿微微一笑,昂着头看向众人:“前年9月,延中实业与飞乐音响两只股票就已经率先允许在柜台交易了。地点嘛——我爷爷说,就在静安区。工商银行的信托投资公司,下面开了个静安证券部,那里就能买卖。” 这一下,排队的老老少少全都镇住了。 这说得有板有眼的,可不像是胡说啊! “你你爷爷说的?”那中年男人试探着问。 邱明泉点点头:“看报纸啊,叔叔。我爷爷说,报纸上都是公开的信息。” 有人恍然大悟:“那今儿,也是你爷爷叫你来买这家的股票吗?” 邱明泉一本正经:“对呀,我拿着爷爷的身份证来的。我爷爷说,买股票是国家提倡的c银行允许的,听国家的话,一定没有错。” 原本还有点忐忑的人群看着他那天真可爱的小模样,都轰地笑了。 就在这时,队伍的前面忽然骚动起来,一直有序的人群开始向前拥挤,工厂大门打开了! 财务部的工作人员大声吆喝着:“大家不要急,不要拥挤!八点钟开始发售,请准备好身份证!” 靠近大门的地方,摆上了长条桌,十几名会计人员紧张地开始摆放股票本和财务章c发 一票簿。 这个时候,压根儿没有计算机,所有的登记都是人工手写,这十几万股票的售卖,就是一千四百五十张纸质的股票,每张100元面值,花纹清晰,似乎还散发着刚出印刷厂的油墨香。 排在第一位的一个中年女人直接就掏出了一千元钱,第一个买下了十张股票,喜滋滋地离开了。 第二个c第三个,眼看着有人抱着厚厚一叠股票喜笑颜开走出来,后面排队的人开始焦急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嚷嚷:“会不会卖完了?!不能叫一个人买那么多吧?” “对对,要限制!我们大清早的,冻得不行,难不成叫大家空着手回去?” 刘东风抱着一杯豆浆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人群越来越纷乱的时候,原本笔直的排队变得纷乱起来,很多人开始尝试往前挤去。 他心里“咯噔”一下,糟糕,临来时队长特意叮嘱他,看好这里的治安,张俊没什么经验,别叫现场出现什么异常状况。 特别是人多时,附近流窜的小偷知道这里人人身上带着大量现金,尤其危险! 他三两步冲过来,冲着包子铺门口的张俊急切地叫:“张哥,我们去维持秩序,别出乱子!” 张俊厌烦地看他一眼:“大惊小怪,几百号人能出啥问题,你去盯着点就是了。” 他一把接过刘东风的豆浆,缩回了包子铺边的炉子旁,跷着二郎腿。 一个编制外的毛头小伙子,装什么责任感!这鬼天气,冷死人了! 刘东风咬咬牙,转身独自跑向了工厂大门。 情形不对,挤在门前的群众越来越焦虑,嘈杂的声音沸反盈天,而人流里,似乎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 邱明泉排队靠前,现在也看出了事情有点不对,借着人小灵活,硬是没被人群给挤出去。 好不容易排到他面前,他正要伸钱过去,旁边一个大妈却忽然挤上来,毫不客气地硬抢在前面,一叠钞票拍在财务人员的桌上:“我买五千元的!” “别插队啊!那个女的,自觉点!”后面的人急了。 “就是就是,不准加塞!” 封睿也急了:“你怎么这么没用的?快把她推开!” 邱明泉一犹豫:“我我下不了手,要不你来?” “开什么玩笑!本人从来不打女人,何况这种老妇女。”封大总裁义正言辞断然拒绝。 就在两人你谦我让的当儿,那个女人已经飞快地买完了股票,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邱明泉赶紧拼命挤上去,完成了登记和购买的过程,除了留了些备用的钱,剩下的两千元全部换成二十张百元面值真空电子的股票,费力地挤出了人群。 大冬天的,差点挤出来一身汗。 他一眼看见旁边的包子铺,赶紧跑过去,正要买两个肉包子垫垫肚子,忽然,就听见那个胖女人尖锐的声音号叫起来:“啊啊!我的钱,我的钱包被偷了!” 邱明泉讶然抬头,就看见一个身影矫健如飞,狂奔着向人群边上奔去:“别跑!” 一个戴着帽子的小个子男人,忽然拔腿狂奔,身后的年轻片警紧追不舍,两人奔跑的方向正向着这边而来。 距离包子铺还有几步之遥,后面的年轻人一个饿虎扑食,猛地把前面的小偷狠狠扑在地上:“别跑!跟我回警察局!” 封睿忽然好奇地开口:“这人不是你那邻居?” 邱明泉一愣,仔细一看,还真是东风哥! 就在这片刻间,忽然地上的小偷手腕一翻,从棉衣里亮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劈面就向刘东风刺去。 刘东风猝不及防,没想到这个歹徒带着刀,用力一躲,这一刀就在脖颈边划出一道血痕,立刻,鲜红的血就涌了出来! 那个小个子男人眼中血红,一刀又一刀挥舞着:“去死吧!” 周围的群众猛然惊呼起来,那刀寒光闪闪,刘东风身上血迹吓人,一时间也有几个人犹豫着想要上前,可是刘东风却急了,这个歹徒极其疯狂凶狠,不能伤害到无辜群众! “大家不要过来,歹徒有刀!张哥,快来帮忙!”他忍着痛高呼。 包子铺里,跷着腿烤火的张俊腾地站起来,又心惊胆战地坐了下来。 刘东风那倒霉小子,别是快死了吧,身上那么多血! 不不。不行他不能上去,万一自己也被捅上一刀呢?他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微微打颤。 邱明泉看了身边这穿着警服的年轻人,皱了皱眉:“警察叔叔?” 张俊迎着他清澈的目光,忽然就恼羞成怒:“小兔崽子,给我滚!” 邱明泉诧异地看看他,猛地站起了身,随手抄起了包子铺剁肉的那把菜刀。 张俊一抬头,正看见面前这孩子冷静到诡异的眼,吓得就是往后一缩。见鬼了这是什么眼神! “喂喂,咱们自家的事就罢了,这闲事你管他干嘛?”意识角落里,封大总裁诧异地问,“这不是有警察吗,你凑什么热闹?!” “东风哥有危险,怎么能不上!”邱明泉急叫,就想要狂冲过去,封睿惨不忍睹地赶紧指点,“偷袭啊笨蛋!不要强冲!” 刘东风死死和歹徒搏斗着,一开始就受了伤,现在劣势开始显现,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越来越沉重,冷不防,那歹徒就挣脱了他的桎梏,站起身,拼命向前狂奔。 眼看着那歹徒就要跑掉,路边的包子铺里,却忽然猝不及防飞出来一个东西! 沉重的砧板正砸在歹徒脑门上,砸得他一个踉跄,头就是一沉,还没等站稳,一个小小的身影如同小鹿,矫若流星,手虽然有点颤抖,但是依旧鼓足勇气,明晃晃一刀砍了下去! 一片惊呼声中,那个歹徒惨叫一声,锋利的菜刀划破冬日棉衣,直接砍到了手臂! 正值冬日暖阳初升,在光秃秃的树梢上发出温暖金光。 飙飞的血花飞溅三尺,那个男孩子背对着朝阳,坚定而弱小的身姿如同一棵挺立的小松。 张俊哆嗦着从包子铺里探出头,看着踉跄挣扎c依旧想要逃跑的歹徒,犹豫了一下,竟然缩回了门店里。 刘东风已经赶到,看到邱明泉就一个惊呼:“怎么是你!” 喊完了也没空寒暄,眼疾手快飞起一脚,把那歹徒的刀踢飞,这时候,包子铺的老板也醒过了神,赶紧从后堂找出来捆猪的绳子,几个人一起把歹徒死死捆住。 歹徒就在众人脚下,可就在这时,他竟然忽然张开嘴,狠狠咬向了离他最近的邱明泉脚踝! 邱明泉个子小,穿的棉裤又不合身,正露出一小段空旷的裤管,这一口下去,虽然隔着袜子,却也被咬得生疼。 邱明泉赶紧一巴掌拍下去,这才把那个歹徒打得松开,可是那人一昂头,脸上一道明显的刀疤赫然在目,眼里却是憎恨凶残毕露。 “小兔崽子你狠。等我出来,杀你全家!” 围观的群众都吓了一跳:一般的小偷偷钱被抓,也少有挥刀砍人的,现在被抓了,还这样穷凶极恶! “居然敢威胁报复?装害怕,砍他!”狡猾的封大总裁刚才还想袖手旁观,现在又开始唯恐天下不乱,看着邱明泉犹豫,不由着急,“哎呀你快点让开,还是我来吧!” 旁边的人,就觉得那孩子像是吓怕了一样,先是呆了一下,忽然颤抖着声音,大叫了一声,手里的菜刀仓皇落下! 那菜刀是包子铺老板长期剁肉的,极其锋利,这一下跌落,正好不偏不倚,刀刃向下,直直地落到了那歹徒的手边。 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呼,几根手指从中而断,鲜血直飞。 那孩子好像被吓得更怕,一个踉跄就跌坐在了地上。 上了身的封大总裁悄然靠近了地上那歹徒,嘴角讽刺地一翘,再也没有半点惊慌害怕:“上一个说要杀我全家的,已经烧成黑炭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忍不住对邱奶奶道:“孩子这么小,以后还是叫他专心学习,不要放心思在别的杂事上呀。” 邱奶奶欢喜得嘴唇都哆嗦了,听到冯老师的话,却又心酸:是啊,家里穷,他们老俩口要外出捡垃圾卖钱度日,别家的孩子这时候大多在享受着父母的疼爱娇宠,他们家反倒要孩子早早担起很多家务来。 冯老师犹豫了一下:“我听说,小泉在卖东西,好像是钢笔?” 看了看这一贫如洗的屋子,她大致明白了邱明泉为什么会做生意。这让她心里有点难受,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还是崇尚“学好数理化c走遍天下都不怕”,经商下海在老师的眼里,真是件糊涂事。 门口一声轻响,邱爷爷手里提着皱巴巴的白塑料袋,迟疑地重复着:“老师,你c你说看到小泉在卖钢笔?” 冯老师笑笑:“是他的同学看到的。不过啊,我可不是来告状的,我只是觉得小泉的成绩这么好,万一分心耽误了,可就可惜了啊?” 邱爷爷怔怔地听着,走到床前,看着邱明泉手背上被自己打肿的地方,忽然就无声地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浑浊的老泪,一滴滴掉了下来。 孩子没说谎,也没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邱明泉飞快地跳下地,使劲地抱住老人,把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爷爷的胸前:“爷爷我没事的。你别哭。” 冯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家三口人抱头痛哭,吓了一跳:自己也就随口说了几句,也没有疾言厉色,怎么就把这老老少少弄成了这样? 好不容易等到三个人平息了些,邱明泉才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泪,对着冯老师感激地点点头:“老师谢谢您,我会注意处理好学习和生意的关系的。” 冯老师一愣,生意?这孩子,还真的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当了真? 她正想再说点什么,可眼角瞥到旁边小木桌上的剩饭剩菜,再想到邱明泉平时的寒酸衣着,所有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她叹了口气,心里一冲动,就拿出了帆布小钱包,从里面掏出几张十元钞票,狠狠心又抽了一张出来,塞到了邱奶奶的手里。 “我是小泉的班主任,这钱,你们先拿着!”她情知老人会推让,放下钱就急匆匆地往门外跑,“孩子生病,别耽误治,再说也得买点吃的补补身体!” 两位老人看着钞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五十元!在这个时代,这已经差不多是一位中学老师月薪的三分之一,关键是,大家家家都缺钱呀! 邱明泉首先挣扎着跳起来,拿着钱追了出去。 “老师,老师!”他脚下虚浮地赶上了冯老师,原本就发烧脸色不正常,现在更加涨红了,“我家有钱,您把钱拿回去吧!” 冯老师做出严厉的脸色,佯装生气:“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老师的话!你看看你瘦的,没有体力怎么学习啊!” “不不这钱我不能要。”邱明泉一个劲地摇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力挽狂澜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刘淑雁坐在车前座里, 苦笑着摇了摇头,十来岁的男孩子啊,正是崇尚武力的年纪。 她从座位上拿起那三只笔盒, 分别递给了封睿和向城,温和地笑着:“终于买到了,你们俩一人一支。向城,再带一支给你姐姐,都要好好学习哦。” 两个孩子眼睛都亮了一下,向城毫不忸怩地接过来,嘴角一弯甜甜地道:“谢谢阿姨。” 这几天和睿哥一起上这个劳什子英语辅导班,烦都烦透了,要不是看在可以跟在睿哥身边,他才没兴趣来。 不过班上的那些同学, 的确有好几个都拿着这新流行起来的金笔显摆,他看着也有点儿眼馋。 “妈, 不是已经断货了吗?”封睿取下金色笔帽, 淡定地审视着, 小脸上有点喜怒不露声色的小大人样。 金笔那内敛含蓄的笔尖造型看着很舒服, 不像国外的名笔大多是外露出整个笔头,霸气张扬, 这几款热卖的英雄国产金笔, 采用了含蓄的内笔尖, 金色的小笔舌只露出一点点,不得不说,非常符合中国人的审美。 刘淑雁向后随手一指:“是刚刚那个孩子来敲我的车窗,卖给我的。” 向城吃了一惊:“什么,那是个小摊贩?那这是正品吗?” 他忽然又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阿姨我不是说金笔不好啊,我可喜欢了!” 他喜滋滋地把自己的金笔和封睿的放在一起比了一下:“是一对呢!” 封睿淡淡地道:“这种东西,暂时不会有假货的。与其想着跟着做仿制品,还不如拿着资金现在去争取做英雄的代理商。” “睿哥你好厉害。”向城充满崇拜地望着他。 “就会纸上谈兵。”刘淑雁嗔怪地笑着道,“你们瞧瞧人家那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抓住商机,低买高卖呢。” 封睿不以为然地道:“我是在说正事,假如你允许我动用我的压岁钱账户的话,我有信心就找人去谈一下这个代理权。” 想了想,他又正色道:“这个不会亏钱的,盈利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刘淑雁笑吟吟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丈夫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她本身也是蕙质兰心c名校毕业,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商业机会的判断也不差,从心里自然也是赞同儿子的看法。 可是赞同归赞同,她还是嘴角噙笑:“那可不行,你现在的任务当然是学习。” 向城实在忍不住,悄悄地趴在封睿耳边问:“睿哥,刚才那个小乞丐明明想要拿你的玉坠,你干嘛帮他隐瞒呀?” 封睿淡淡道:“他只是摸摸,穷孩子,没见过好东西吧。” 他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那支金笔,忍不住就心中一动,回过头去,看向了后面。 他们的车刚发动不久,果然,那个古怪的男孩子依旧站在原地,随着他们的皇冠车越开越远,那凝立不动的身影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他在看着他们。 虽然已经隔得那么远,但是封睿心里,不可抑制地浮起这样的念头。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悄然隐去,寒冬腊月的傍晚,气温极低。邱明泉却拢了拢肩膀,觉得彻骨冰寒。 他的眼前全是那个少年的脸。 那位和他一起跌下高楼的封大总裁,并没有事先知会,就引着他毫无防备地,迎面撞上了年少时的他。 可是原先的那个灵魂呢,为什么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了? 那块玉石吊坠和这个时空里的那一个,合二为一了吗?还是说封睿的残魂,已经找到了自己,回归到了本体? 他心里有种孤单的c酸涩的痛楚,细瘦纤长的手指茫然地捂住了胸口。 忽然地,他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带着困惑和无辜。 邱明泉猛然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重新出现的c静静地散发着美玉光辉的吊坠,连连狂吸了几口气! “你c你”他口齿结巴,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因为被冷空气给呛到了,“你刚刚到哪里去了!现在又怎么冒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成年版的封大总裁显然也非常地困惑和焦躁。 远远地看到那辆记忆中的皇冠车时,他都是有知觉的,那个时候,他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那是他家1988年刚换的新款日系皇冠,记忆中每天傍晚,妈妈就会在这个时候叫司机来这里,等待他和小时候的向城。 他俩那时一起在上私人外教英文班,这时,就会差不多一起双双出来,坐车回家去。 直到那车窗缓缓摇下,他看着年轻时的妈妈,正在心旌动摇,可是很快,就轰然一下,失去了任何感知。 就像是沉在了某种时间的空洞里,无光无声,发不出声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和邱明泉的联系也完全失去。 好在,这种情形并没有延续太久,不知不觉地,他就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可这期间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全然不知! 邱明泉如听天书一般,只觉得脑子完全不够用,而封睿的抓狂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玉石凭空消失,现在又完全毫无征兆地重新出现?这到底什么情况! 再一次细细盘问了刚才的细节,封睿终于揣测道:“推测一下时间点,我失去知觉的时候,应该就是小时候的我出现在你附近时。” 邱明泉想了想:“对,我和你妈妈说话时,你正从远处走过来。”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这个穿越回来的灵魂,和我幼年时的自己,不能共存。”封睿沉思道。 顿了顿,他又否定:“我们已经存在在同一时间了,实际上,应该是不能出现在接近的空间。” 邱明泉糊里糊涂地听着:“啊?” 封睿已经慢慢理清了脉络:“这个时空,大概只认那个幼年的我——毕竟他的存在才符合时空规律。” 邱明泉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这有点道理。 封睿苦笑起来:“我一直在苦苦思索,我既然回来了,又没有占据我自己的身体,那么这个世间的幼年的我,到底和我是什么关系?” 这就是一个悖论。 能容纳这个悖论存在的,应该就是这块祖传的玉石吊坠。空间法器,时光宝盒?随身空间? 可不管怎样,他回不去自己的身体! 一旦和幼年时自己的生存空间重合,他这道来自未来的残魂,就会自动消失,就像是活该被镇压的孤魂野鬼。 一时之间,封大总裁竟然对于过去的自己,起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嫉妒心情。 他这些天,暗暗苦思冥想的,不外就是能够重新遇到过去的自己,说不定就合二为一,和这个幸运的邱明泉一样,重新活上一遍。 所以他才暗搓搓地引诱邱明泉来到这里,甚至不敢事先告诉他。 可是现在,一切希望都化为泡影,事实给了他一个貌似合理,却又让人抓狂的答案。 假如幼年的自己过着他的人生,自己也只能以这种被禁锢的游魂状态存活着,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邱明泉好半天听不到封睿的声音,不由得有点惴惴不安。 他紧张地握住了胸口的玉石吊坠,啊,还在。 封睿有气无力地开口:“别摸我了,我这辈子,也就只能和你在一起了。” 他的前生,一定是太顺风顺水,所以败光了一世福荫。所以这以后,就只能安心做这个愚笨小民工的贴身保姆c辅佐之臣。 等到七八十年后邱明泉寿归正寝,他也就只有跟着一起进火葬场的命。 刚刚嫉妒完自己的封大总裁,又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还不如来一道雷电,把这块玉石给劈了吧,说不定他还能早点投胎——他怨恨地想。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邱明泉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 狂风骤起,白天还晴空一片的天气,忽然就乌云遮蔽了天空,一片漆黑。 一道银白的闪电犹如怒龙,从高空闪过,如同鹿角枯枝,蜿蜒而下,直直劈在他们面前!前方一棵大树正中雷电,一根粗壮的树枝“咔嚓”一声,断裂掉了下来。 刚刚还在怨天恨地的总裁先生,忽然闭上了嘴。 我艹他心里涌出来无数泥石流一般的咒骂。 算了什么都不说了。说多了也是泪啊! 在这个灵魂不死c重生转世c时空扭曲都统统能发生的世界,他现在毫不怀疑自己再埋怨上天几句,上天就会毫不客气地给他劈上一道雷击。 ——他不c想c死! 就算只是一道残魂,他也想活下去啊! 小屋里静得落针可闻。邱奶奶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还肿着一块,身上湿漉漉的,裸露出来的手背上,还有刚刚被邱爷爷用板凳打出来的红肿。 可是他的眼神却坦荡而纯净,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孩童的胆怯和闪躲,却有着前所未见的担当。 邱奶奶忽然觉得,有点儿不认识这个孩子了。 一晃眼,十几年前那个清晨,浑身青紫躺在襁褓里奄奄一息的孩子,竟然也变成了小大人模样。 低头看看塑料袋里的一堆东西,她一件件翻看着,忽然就老泪纵横了——这些东西,全是给他俩两个老人的,竟然没有他自己的一点! 邱明泉咧开嘴,眼神亮亮的,肿胀的小脸满是开心:“爷爷奶奶,明天,我带你们进城,去精品商厦吧,那里文具柜台的营业员,可以为我作证的!” 老头迟疑地慢慢转过了身,终于将信将疑了。 “你你真的没有做坏事?我明天可要真的跟你去城里的。” “放心吧,爷爷!” 终于到了午夜,邱明泉等着两位老人睡下,忍着疲惫和疼痛,悄悄爬了起来。 回来时,外面就下了小雪,谁知道一夜下来会怎样,万一明早大雪封了地面,叫他怎么去找玉石呢?! 悄悄出门绕到窗子后面,果然,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雪。这附近是郊区,窗子后是一些杂草丛生,前几天放火的痕迹还在,黑黝黝的墙面衬着皑皑白雪,在深夜里依旧能看见一片微微的白。 玉坠太小了!颜色又是莹白,被邱爷爷扔出去的方向和远近都不清楚,邱明泉心急如焚,只能在雪地里按照猜测,不断地到处摸索。 深夜里,万籁俱寂,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野草的沙沙响声,邱明泉的小手在冰冷的雪地里不停摸索,不一会儿,就被锋锐的野草齿边划出了道道血痕。 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冰雪冻僵了他的双手,甚至双脚也开始僵硬起来。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远处的天光似乎也渐渐亮起来,可是邱明泉却依旧一无所获,心在一点点下沉。 好半天,四周都安静地像是坟墓。 封睿的感觉异常敏锐,几乎能听见雪花落在身边的细微动静,又能听见冬天枯草叶的簌簌声响。 他听着这些细微声音,甚至有一阵陷入了恍惚的情绪。 那个弱智的小民工会不会真的被他爷爷奶奶吓到,不来找他,或者就阴差阳错,找不到他存身的吊坠了? 十年,八年?像孙悟空一样,足足等待五百年桑田沧海,才能等到下一个路过的c命中注定的属于他的唐僧? 不知道就这样躺了多久,就在他昏昏欲睡的那一刻,却有温热的温度传来。 邱明泉轻轻用一只手提着玉石上鲜红的挂绳,几乎是做梦般,把那个玉吊坠从一片枯草丛上捡了起来。 那一刻,晨曦初起,星辰乍灭。冬日的空气如此清新又冷冽,而封睿面前的男孩子,面容稚嫩,眼中瞳仁漆黑如墨。 “对c对不起。”邱明泉忐忑地看着他,眼神里却绽放着狂喜的光彩,“我找了你很久你等急了吧?” 他的手掌很小,轻轻抚摸着玉石吊坠,让没有身体的封睿忽然有种酥麻感。 然后,他轻轻地把那个在雪地里待了一夜的吊坠戴在了胸前,藏在了衬衣里。 冰冷刺骨,可是沾染了两个人前世鲜血的背面,却迅速温热起来。 封睿的耳边,有隐约又清晰的心跳声传来:“咚咚!” 他忽然醒悟过来,这是邱明泉的心跳声。 “我不会再弄丢你了。死都不会。” 那时候的封睿和邱明泉并没有意识到,这简单又朴实的一句话,如同真言,又如同誓约,跟随了他们俩那么久。 分分合合后,直到无常的命运齿轮再次碾压过来。 第二天,邱家的两位老人,并没有机会去城里验证邱明泉说的话。 因为邱明泉彻底病倒了。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下午被向城一拳揍肿了脸,晚上回家还被爷爷抽了一顿。 情绪激动加上一夜在冰天雪地里找东西,第二天早上,邱明泉就感觉脑袋沉重,起不来了。 两位老人昨夜辗转难眠,想着邱明泉的话,总觉得那笔数额巨大的钱就像是做梦,后半夜才终于入睡。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现了邱明泉脸色通红,再一摸额头,就吓坏了,烧得可是不轻! 邱爷爷急急地早早出了门,去附近的医务所抓药。邱奶奶留在家里照顾邱明泉,帮他不时地换额上冷水浸的毛巾。邱明泉身上难受,中途醒了一两次,喝了点白米稀饭,就又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去领成绩单,家长会你们也没来参加” 他一个激灵,终于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班主任冯老师! 考试后的这一个多星期,简直就是分秒必争,每天都是一笔巨大的进账,哪里有时间去拿什么成绩单? 至于几天后的家长会,他更是完全忘记了。现在竟然把班主任给招来了? 冯老师扶着眼镜,小心翼翼地提着裤子站在了门口。昨夜的初雪弄得地上一片泥泞,她知道这附近是农村,特意穿了大胶鞋来,可一路走来,裤子还是迸上了星星点点的泥。 一站到邱明泉家门前,她看清了里面的家徒四壁,就暗暗吸了口气。 虽然是白天,可是由于不向阳,整个屋子里黑黢黢的,冯老师适应了一会儿屋里的光线,才看清了蜷缩着躺在床上的那个男孩的身影。 “冯老师”邱明泉挣扎着爬起来,心虚得厉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风平浪静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爷爷仔细一看,正见他脸上的伤,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孩子是老俩口捡来的弃婴,大冬天的,那么一个蓝花的精致襁褓就躺在路边,他们不忍眼见着这么小的孩子没人管, 社会福利机构更是不健全, 打听了半天, 也没有给这弃婴找到好去处。不得已, 就收养了下来。 邱明泉从小就乖巧听话, 也从不叫人操心, 可是最近两位老人联想到他近来极其古怪的言行, 忽然一下就想岔了。 ——这孩子, 该不会是开始变坏了?! 早出晚归, 偷钱私用, 身上还有奇怪的伤痕,难不成,是跟了坏人做些什么不好的勾当! 邱爷爷心里一阵恍惚, 忽然就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情形。从小就腼腆胆小的邱明泉, 面对着王大全时, 那种孤注一掷的c悍勇凌厉的眼神。 和过去, 完全就不是一个人啊! “你你给我说清楚!”邱爷爷猛地站起来, 喘着粗气。 他素来话少, 也没有什么文化,平时都闷声不响又木讷,可是一旦发脾气,却吓人得很。 “怎么办?”邱明泉在心里焦急地问,向封睿求助。 “你就实话实说呗,说你灵机一动听到新闻,卖金笔赚的。”封睿再有能耐,此时也没辙,“别傻到把我说出来就一k,不然他们说不定找道士或者和尚来镇了我。” 两位老人只瞧见他满脸焦急,额头渗汗,邱奶奶心里一痛,浑浊的眼泪淌了下来。 “小泉”她哽咽地道,“我知道咱们家过得苦。可是穷归穷,你可千万不能走了歪路啊。” 邱明泉急得连连摇头:“没有!奶奶,我没做坏事!你信我” “那你跟我们说,你偷钱干什么去了?”邱奶奶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说是瞒不过去了,邱明泉硬着头皮道:“爷爷奶奶,我我最近学着人,做了点生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点:“我买了商场里的钢笔,带金笔尖的那种,然后加价卖了出去。这些天,赚了不少钱。” “小泉,你”邱奶奶绝望地呜呜哭了起来,偷钱也就算了,还撒这么大的谎?! 邱明泉慌了,一把拉下书包,把里面的钱都倒在了床上。 “爷爷奶奶,你们看,钱都回来了,我还赚了这么多!” 一大堆十元的c五元的新旧钞票铺满了床,还夹杂着钢镚互相撞击的脆响,昏暗的灯光下,两位老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钱!! 邱明泉忘记了一件事,复利增长的神话,一般人是算不出来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接受八十多元在十几天内,摇身一变,生出这样的巨款的事实! 邱爷爷嘴巴张了张,忽然害怕起来:有什么途径,能短时间内,叫一个孩子挣到这么多的钱! 邱奶奶怀疑地盯着他,忽然就瞧见了他脖颈上露出来的一段红绳。 随手一拉,玉吊坠就露了出来,一片氤氲的宝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散着光晕,温润细腻,就像是冻住的凝脂一样。 两位老人同时揉了揉眼睛,就算他们根本不具备什么鉴赏能力,也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这这是什么?” “我c我捡到的。”邱明泉脱口而出,慌忙撒谎,“我在一个树洞里捡到的。” 就在这够紧急的当口,封大总裁还在那里唧唧歪歪:“你看,她摸我没感觉。也就只有你摸我,我才有感觉了。” 邱爷爷四处张望,忽然抄起床边的小板凳,往邱明泉身上打去:“叫你撒谎!叫你学坏!” 这莫名其妙的贵重玉石,这忽然冒出来的巨款,还有那遮掩闪烁的眼神! 小板凳砸在背上,邱明泉小小的身体就是一个趔趄,背部一片闷痛。 邱明泉直接就被打傻了。 他自小就特别孝顺听话,极少淘气,就算是前世,记忆里也没有任何被打过的时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邱爷爷的板凳背又落了下来,这一下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又是疼得他一个哆嗦。 “爷爷,我c我” “哎呀你们家还搞家庭暴力啊,真是越穷困越野蛮——”封睿大吃一惊,“喂喂,你躲啊,是不是傻!” 邱明泉正想要躲闪,可是一眼看见爷爷那哆哆嗦嗦的样子,忽然就是心里一惊! 前世,爷爷身体不好,穷人家哪有什么年年体检的认识,忽然就得了中风,在床上瘫痪了几年才去世的。这一世,可别因为什么事儿,把这中风的诱因提前了! 这么一想,他可就完全不敢动了,又着急又害怕,眼泪悄然盈满了眼眶。 邱奶奶看到邱明泉傻乎乎挨打,急得眼泪直淌,颤巍巍跑上来去阻拦:“好了,老头子你别打了,有话好好问,小泉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还说他懂事?看看邱明泉这油盐不进的样子,邱爷爷急气交加,手都哆嗦了:“今天他不交代清楚,我打死他算了!” “歪理邪说!就算是生养你的父母,也不能动不动要打要杀的吧,小孩子又不是私人财产。”封睿不爽地在那里吐槽,“更何况你还是收养的嘛。” “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交给派出所。”她流着眼泪,伸手去拿邱明泉脖颈上的玉石吊坠,“就算是捡的,丢的人心里肯定着急得很,咱们还回去。” 邱明泉猛地大吃一惊,呆呆地怔住了。 “你给我顶住啊!别听她的!”封睿气急败坏,平时的优雅傲然全没了。 见鬼,要是被这老婆婆真的死缠烂打,交到陌生人手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不不这c这个不行。”邱明泉死死捂住了心口。 邱爷爷气不打一处来,忽然劈手抢过他颈上的玉石吊坠,猛地一扬手,竟然从窗户里整个扔出了窗外! 邱明泉整个人彻底蒙了,眼睁睁看着外面一片漆黑,心口好像被什么狠狠重击了一下,猛地大吼一声:“干什么啊?!” 这一声吼出口,屋子里都静了。邱爷爷举起来的板凳停在了半空,久久没有落下,邱奶奶也不吭声了。 “爷爷,奶奶,我”邱明泉看着两位老人忽然颓然的神态,心里隐约知道闯了大祸。 邱爷爷呆呆地看着他,苍老的脸上从暴怒慢慢变成了木然的悲伤。 十几年前在路边捡到这个瘦弱的弃婴时,这么多年来,可是把这小小的生命当成命根子的。 想着过去这孩子疼人又乖巧的样子,再想着刚才他怒吼的神态,邱爷爷心里难受得像是被什么撕开了。 他绝望而悲凉地摆摆手:“好,好我们不管你。” 他艰难地转过身,偏腿上了床,伸手把床上的钱都扫到地下。然后,他背着佝偻的身子,不再说一句话。 邱明泉吓得魂飞魄散,急切c悔恨c担忧齐齐涌上心来:“爷爷!我错了爷爷你别气坏了身子!” 重活一生,他就算没能力改变命运,没本事让家人生活无忧,可总不能提前把爷爷气死吧?! 他手足无措,随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抹,蹭破了伤口,流出血来。 怔怔看着手上的血迹,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无助涌上他的心头,叫他彻骨冰寒。 是的,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能力挣来的,两位老人没看错他。 他颤抖着手,跪在床头,捡起了几张钞票。 “爷爷你别气了,我撕掉它撕掉它好不好?” 邱奶奶在一边急忙抢过来,猛地拉住了他。狭小破旧的出租房里一片压抑的气氛,直欲叫人窒息。 邱明泉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这些天习惯了封睿的唠叨和训斥,也习惯了他的讥讽和指点。现在忽然没了他的声音,他的心里却慢慢平静了下来。 那个人假如在,一定很不喜欢看到自己这种茫然无措又没用的样子吧? 不行啊,他要坚强起来。 跪在地上的邱明泉,沉默了很久,然后终于开了口,声音喑哑。 “爷爷奶奶。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轻声道,“这些钱,真的是我贩钢笔挣的。因为钱太多,又来得快,所以我也很害怕,不敢和你们说。” 两位老人都没出声。 “这是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瞒着你们了。” 他轻轻抓起地上的一捧钱,放在了奶奶的手中,直视着老人茫然的眼:“可是这里的每一分钱,都是清清白白挣的。我没有昧着良心,更没有作奸犯科。” 邱明清的心中,忽然响起封睿的声音:“你就说能做,说给那个赵德成听,他看着呢!” 邱明泉一愣,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么容易赚钱的生意,为什么不做呢?王阿姨,不瞒您说,我这几天,可赚了快一千块,简直是躺着挣钱。” 王娟惊呼了一声:“哎呀,顶我大半年工资啊!” 赵德成的小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悄悄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绕到二楼,他神秘兮兮地把在女装部上班的营业员老婆拉了出来:“喂,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他老婆两眼一翻:“你要干啥?” “快快,我有个发财的法子,全部拿出来!这一次啊,咱们家能狠狠赚一笔!” 邱明泉眼看着赵德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王阿姨,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哦?”王娟一愣神,心里就有点怀疑。这孩子,别是怕她也来竞争吧? “阿姨您想想,英雄金笔厂花了这么大力气做广告,效果好得出奇,但是为什么供货跟不上?” 不等王娟回答,他就逻辑清晰地道:“因为他们事先也没有想到广告效果这么好,并没敢大举扩建生产线。现在全国的代理商都在拼命催货,他们的生产线立刻就会扩张,产能也绝对不再是问题了。” 实际上,据封睿所知,英雄金笔厂正是在这段时期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业绩仗,不仅是国内销量出现井喷,更是走出了国门,出口创汇逐年上升,持续多年年均出口创汇千万美元以上,远销六十多个国家! 在这随后的几年间,这个国产钢笔品牌在全世界的文具柜台上,都曾经和派克以及万宝龙等世界名笔同台销售,创下了它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段岁月,那么产能又怎么会再跟不上? 王娟愣愣地听着,看着面前孩子清明而坦诚的眼,忽然一个激灵。 是啊,这样大好的形势,想想那铺天盖地的广告,这个厂家的领导层,绝不是庸庸无为的人! “小泉,谢谢你。”她不禁一阵后背发凉。 这些天,看邱明泉顺利而轻松挣到了这么多钱,她差点就昏了头,也想孤注一掷地,甚至借点钱,来一次大的! 假如真的冲进去,还不全砸在手里才怪! 抱着金笔完全脱手后的尾款,邱明泉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在跳。 大书包里,所有的十元钞票被他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剩下的零钞中,硬币很多,坠得书包沉甸甸的。 他最初偷出来的八十多元钱,经过这些天45的利润复利增长,已经翻成了恐怖的两千四百多元! “要是有百元的钞票就好了,这么多钱,二十多张就够了。”他感叹。 封睿问:“你猜什么时候开始有百元大钞的?” 看邱明泉愣住,他得意地炫耀:“就快了。1988年5月,也就是几个月后,是央一行第一次发行百元大钞的时候。一开始很多店家还不敢收呢,因为没见过。” 金笔出手完毕,这一天回家得也早。刚刚踏进家门,邱明泉就是一愣。 大院里,又和前几次一样,邻居们聚集在了一起,脸色有点奇怪,围着正中间的一个人。 “我们捷大房产是区里指派的!建设这一片,为的是所有人的福祉!整合工业,发展经济,到时候这飞马路的两边全部要拆除!”一个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后脑勺的油腻感异常明显,嘴里唾液横飞。 “前一阵有流氓想提前收购地皮和房子,来和政一府对抗,现在好了,我们代表区里直接来谈,绝不让群众们的利益受损!” 大院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明显就意动了。 “周总,由公家人出面收房子,那就太好了。”王婶心急,满脸堆笑问,“那能给多少钱啊?我们也不想一辈子住在这棚户区,给钱多一点的话,我们愿意搬!” 这倒是大实话,由区里出面,一定不会叫大家伙吃亏的吧? 那个一脸油腻的男人神色严肃:“我们得到通知,区里已经草拟了计划,价格参考了市价,统一每平米800元!” 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 这个价格比王大全那样的强取豪夺好多了,但是依旧略低于市价,假如真的以这个价格卖出去,甚至不够再在别处买上同样的房子。 王婶立刻就急了,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周总,这里不是要建大房子c大工厂吗?那地皮是要c要涨价的呀!” 她可清楚记得,邱明泉那天说过,这房子和地,以后是要值得十倍百倍的! “是啊是啊,怎么能按照现在的市价给呢?周总,您再给上面说说,给加点。”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声音却都不大,这个时代的人们,还都对着公家人的身份有着由衷的信任,这人说是什么房产公司,是区里派来的,自然都敬畏起来。 “怎么,你们还想从公家头上赚钱不成!”周总脸色难看起来,心里一阵厌烦和警惕。 ——就是这个棚户区,不仅把来威吓的王大全打走,甚至连放火都没搞定。要不然也不会需要他们直接出面了。 他环视着众人,刻意释放着威严,脸色冷漠:“这是关乎大建设整体规划的,容不得一些个人的贪婪作祟。哪些人敢带头闹事,不要怪公家不客气!” 刘东风一直沉默着,听了这话正要忍不住开口,却被刘琴花猛地拉住,狠狠掐了一下。 周总满意地看着众人沉默的脸,点点头:“都准备准备,赶紧找搬家的房子” “等一下。”一声清脆又平静的少年声音响起来。 邱明泉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凝神看着他,露出困惑的表情来:“叔叔,您说是公家的意思,可是您,不是只是房产公司的吗?您怎么能代表上面的意思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昔日的馈赠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这孩子是老俩口捡来的弃婴,大冬天的, 那么一个蓝花的精致襁褓就躺在路边, 他们不忍眼见着这么小的孩子没人管,社会福利机构更是不健全,打听了半天, 也没有给这弃婴找到好去处。不得已,就收养了下来。 邱明泉从小就乖巧听话, 也从不叫人操心, 可是最近两位老人联想到他近来极其古怪的言行,忽然一下就想岔了。 ——这孩子,该不会是开始变坏了?! 早出晚归, 偷钱私用, 身上还有奇怪的伤痕,难不成, 是跟了坏人做些什么不好的勾当! 邱爷爷心里一阵恍惚,忽然就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情形。从小就腼腆胆小的邱明泉,面对着王大全时, 那种孤注一掷的c悍勇凌厉的眼神。 和过去, 完全就不是一个人啊! “你你给我说清楚!”邱爷爷猛地站起来, 喘着粗气。 他素来话少, 也没有什么文化, 平时都闷声不响又木讷, 可是一旦发脾气,却吓人得很。 “怎么办?”邱明泉在心里焦急地问,向封睿求助。 “你就实话实说呗,说你灵机一动听到新闻,卖金笔赚的。”封睿再有能耐,此时也没辙,“别傻到把我说出来就一k,不然他们说不定找道士或者和尚来镇了我。” 两位老人只瞧见他满脸焦急,额头渗汗,邱奶奶心里一痛,浑浊的眼泪淌了下来。 “小泉”她哽咽地道,“我知道咱们家过得苦。可是穷归穷,你可千万不能走了歪路啊。” 邱明泉急得连连摇头:“没有!奶奶,我没做坏事!你信我” “那你跟我们说,你偷钱干什么去了?”邱奶奶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说是瞒不过去了,邱明泉硬着头皮道:“爷爷奶奶,我我最近学着人,做了点生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点:“我买了商场里的钢笔,带金笔尖的那种,然后加价卖了出去。这些天,赚了不少钱。” “小泉,你”邱奶奶绝望地呜呜哭了起来,偷钱也就算了,还撒这么大的谎?! 邱明泉慌了,一把拉下书包,把里面的钱都倒在了床上。 “爷爷奶奶,你们看,钱都回来了,我还赚了这么多!” 一大堆十元的c五元的新旧钞票铺满了床,还夹杂着钢镚互相撞击的脆响,昏暗的灯光下,两位老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钱!! 邱明泉忘记了一件事,复利增长的神话,一般人是算不出来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接受八十多元在十几天内,摇身一变,生出这样的巨款的事实! 邱爷爷嘴巴张了张,忽然害怕起来:有什么途径,能短时间内,叫一个孩子挣到这么多的钱! 邱奶奶怀疑地盯着他,忽然就瞧见了他脖颈上露出来的一段红绳。 随手一拉,玉吊坠就露了出来,一片氤氲的宝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散着光晕,温润细腻,就像是冻住的凝脂一样。 两位老人同时揉了揉眼睛,就算他们根本不具备什么鉴赏能力,也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这这是什么?” “我c我捡到的。”邱明泉脱口而出,慌忙撒谎,“我在一个树洞里捡到的。” 就在这够紧急的当口,封大总裁还在那里唧唧歪歪:“你看,她摸我没感觉。也就只有你摸我,我才有感觉了。” 邱爷爷四处张望,忽然抄起床边的小板凳,往邱明泉身上打去:“叫你撒谎!叫你学坏!” 这莫名其妙的贵重玉石,这忽然冒出来的巨款,还有那遮掩闪烁的眼神! 小板凳砸在背上,邱明泉小小的身体就是一个趔趄,背部一片闷痛。 邱明泉直接就被打傻了。 他自小就特别孝顺听话,极少淘气,就算是前世,记忆里也没有任何被打过的时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邱爷爷的板凳背又落了下来,这一下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又是疼得他一个哆嗦。 “爷爷,我c我” “哎呀你们家还搞家庭暴力啊,真是越穷困越野蛮——”封睿大吃一惊,“喂喂,你躲啊,是不是傻!” 邱明泉正想要躲闪,可是一眼看见爷爷那哆哆嗦嗦的样子,忽然就是心里一惊! 前世,爷爷身体不好,穷人家哪有什么年年体检的认识,忽然就得了中风,在床上瘫痪了几年才去世的。这一世,可别因为什么事儿,把这中风的诱因提前了! 这么一想,他可就完全不敢动了,又着急又害怕,眼泪悄然盈满了眼眶。 邱奶奶看到邱明泉傻乎乎挨打,急得眼泪直淌,颤巍巍跑上来去阻拦:“好了,老头子你别打了,有话好好问,小泉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还说他懂事?看看邱明泉这油盐不进的样子,邱爷爷急气交加,手都哆嗦了:“今天他不交代清楚,我打死他算了!” “歪理邪说!就算是生养你的父母,也不能动不动要打要杀的吧,小孩子又不是私人财产。”封睿不爽地在那里吐槽,“更何况你还是收养的嘛。” “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交给派出所。”她流着眼泪,伸手去拿邱明泉脖颈上的玉石吊坠,“就算是捡的,丢的人心里肯定着急得很,咱们还回去。” 邱明泉猛地大吃一惊,呆呆地怔住了。 “你给我顶住啊!别听她的!”封睿气急败坏,平时的优雅傲然全没了。 见鬼,要是被这老婆婆真的死缠烂打,交到陌生人手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不不这c这个不行。”邱明泉死死捂住了心口。 邱爷爷气不打一处来,忽然劈手抢过他颈上的玉石吊坠,猛地一扬手,竟然从窗户里整个扔出了窗外! 邱明泉整个人彻底蒙了,眼睁睁看着外面一片漆黑,心口好像被什么狠狠重击了一下,猛地大吼一声:“干什么啊?!” 这一声吼出口,屋子里都静了。邱爷爷举起来的板凳停在了半空,久久没有落下,邱奶奶也不吭声了。 “爷爷,奶奶,我”邱明泉看着两位老人忽然颓然的神态,心里隐约知道闯了大祸。 邱爷爷呆呆地看着他,苍老的脸上从暴怒慢慢变成了木然的悲伤。 十几年前在路边捡到这个瘦弱的弃婴时,这么多年来,可是把这小小的生命当成命根子的。 想着过去这孩子疼人又乖巧的样子,再想着刚才他怒吼的神态,邱爷爷心里难受得像是被什么撕开了。 他绝望而悲凉地摆摆手:“好,好我们不管你。” 他艰难地转过身,偏腿上了床,伸手把床上的钱都扫到地下。然后,他背着佝偻的身子,不再说一句话。 邱明泉吓得魂飞魄散,急切c悔恨c担忧齐齐涌上心来:“爷爷!我错了爷爷你别气坏了身子!” 重活一生,他就算没能力改变命运,没本事让家人生活无忧,可总不能提前把爷爷气死吧?! 他手足无措,随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抹,蹭破了伤口,流出血来。 怔怔看着手上的血迹,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无助涌上他的心头,叫他彻骨冰寒。 是的,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能力挣来的,两位老人没看错他。 他颤抖着手,跪在床头,捡起了几张钞票。 “爷爷你别气了,我撕掉它撕掉它好不好?” 邱奶奶在一边急忙抢过来,猛地拉住了他。狭小破旧的出租房里一片压抑的气氛,直欲叫人窒息。 邱明泉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这些天习惯了封睿的唠叨和训斥,也习惯了他的讥讽和指点。现在忽然没了他的声音,他的心里却慢慢平静了下来。 那个人假如在,一定很不喜欢看到自己这种茫然无措又没用的样子吧? 不行啊,他要坚强起来。 跪在地上的邱明泉,沉默了很久,然后终于开了口,声音喑哑。 “爷爷奶奶。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轻声道,“这些钱,真的是我贩钢笔挣的。因为钱太多,又来得快,所以我也很害怕,不敢和你们说。” 两位老人都没出声。 “这是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瞒着你们了。” 他轻轻抓起地上的一捧钱,放在了奶奶的手中,直视着老人茫然的眼:“可是这里的每一分钱,都是清清白白挣的。我没有昧着良心,更没有作奸犯科。” 坐在孩子们的课桌椅内,一大群望子成龙的家长们有的精神焕发,有的则脸色铁青,强颜欢笑。 靠窗的座位上,那名中年男人嘴角微扬,听着小女儿的名字赫然列在年级前三,笑意直要溢了出来。 自家的孩子实在太省心了,成绩好不说,又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一时之间,他心里充满了温柔,看向校门外那个影影绰绰的男孩背影时,心里砰然一动。 买买买,待会儿放学,就给女儿带回去一个惊喜吧! 正值寒冬一月,气温极冷,邱明泉站在校门口的冬日大太阳下,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 传达室里的老大爷端了一杯白开水,冲他招了招手:“娃娃来,喝口热水,别冻着喽。” 邱明泉感激地跑了过去,接过老大爷的大搪瓷杯,“咕嘟咕嘟”喝了半缸子温热的开水:“谢谢爷爷!” “你这笔啊,卖得出去不?”老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唠嗑,“金笔啊,笔头真的是金子做的吗?” 邱明泉腼腆地笑笑:“笔尖那一点是k金的,真的是14k金,工艺可厉害了。” 老大爷哈哈地笑:“你才厉害。一支笔抵俺家好几天菜钱,小娃娃你咋就敢贩这个来卖啊?“ 邱明泉举起袖子擦了擦嘴,微笑一下:“我也是试试。” 就在这时候,有的教室里开始有家长们走出来,邱明泉赶紧把搪瓷缸放下,飞速地跑到了校门口,站得笔直,忐忑地看着鱼贯而出的人群。 “把你那小狗一样的眼神收起来。”封睿没好气地道,“你给我做出‘爱买就买,不买就滚’的神态来,强势!强势懂不懂?” “哦。”邱明泉挺直了腰,一眼就看到说他投机倒把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她弯腰拿起了一只英雄100金笔,不死心地问道:“小弟弟,不是我说哦,太黑心不好的——你这个笔,最多六块钱顶天了,我拿一支。” 邱明泉死死咬住封睿定下的死限:“阿姨,真的不行。八块钱我都倒贴,我还有来回车票钱呢。” 旁边一个相貌温和点的女同志在心里算算市中心来回的车费饭钱,又看着邱明泉被冷风吹得发红的小脸,心里一软:“好吧,八块八我买一支好了。” 她摇摇头,掏出了钱包数出来十元钱:“给我儿子买的,哪种颜色好呢?” 邱明泉惊喜交加,一边找零,一边按照封大总裁的指示开口:“阿姨,要不您拿这个金色笔帽的吧。金冠加身,在过去,可是配得上状元的呢!” “哎呀,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女同志笑呵呵地拿起那杆金色笔帽的经典款金笔,在邱明泉提供的作业本上画了几道,满意地放进了精美的笔盒。 就在交易的这一会儿,邱明泉身边已经围了好些家长。 那则英雄金笔的广告这两天刚开始密集投放,不少人都对这种昂贵的14k铱金笔颇为艳羡。 一看这女同志下了第一单,就有人也眼热起来。更何况在这种刚刚开完家长会,得知了自家孩子好成绩的时间点上? “我要个全银色笔身的吧,我觉得这个大气。”有人自言自语地拿起另一支,摩挲了半晌,终于被那良好的设计和精致的笔尖勾引得心动,也掏钱买了一支。 太阳很大,北风很冷,幸福来得太突然。 邱明泉忽然有点眩晕,只记得脑海中牢记着封睿定下的“绝不降价”的限制,不到一会儿,八支英雄100金笔,竟然被买走了七支了! 忽然,有两个人几乎同时,一把抓住了最后一支笔,开口道:“这支我要了!” 邱明泉一抬头,争抢的两人,正是先前那位中年眼镜男子,还有一个就是那个说他黑心的妇女。那妇女一直等着想看邱明泉是不是能降点价,可没想到人家转眼就快卖光了,心里立刻急了。 “我要了!”中年妇女强硬地把金笔盒子往手里拽,就要掏钱。 这男人脸色也同样着急:“哎呀小兄弟,卖给我吧!” 邱明泉看看两人,慢条斯理地拿起笔盒子,递给中年男人:“叔叔,给您。” 那中年妇女不乐意了,横眉立目地:“凭什么啊,我先说的!” 邱明泉淡淡地道:“不,这位叔叔是今天第一个问价的。” 魏清远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往外掏钱包,忽然就有点发愣。 他掏光了所有的钱,面色发窘:“你看啊,小弟弟,我不是想讲价,真的是来开家长会,身上没多带钱。” 果然,整个钱包里就只有一张五元,还有几张毛票,几个钢镚。 这一下,中年妇女立马来了精神:“我有我有,我有钱。” 她炫耀地掏出一张十元钱整钞,就往邱清泉手里塞:“给你!“ 邱明泉没理她,伸手接过男人手中所有的钱,把最后一支英雄铱金100递了过去:“叔叔,给。” 中年妇女尖锐地叫了起来:“你疯啦!他只有六块多钱!” 邱明泉看看中年妇女,慢吞吞道:“是啊,可千金难买我乐意。” 他转过头,真诚地望着魏清远:“叔叔,谢谢您。” “谢我什么?” 邱明泉由衷地道:“市场经济是好东西。对吧,叔叔?” 魏清远呆呆地拿着笔盒,满心都是震惊。 他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愿意低价卖他,可更没料到的是,这孩子刚刚说的这一句! “市场经济是好东西”。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身边又有几个人敢说,或者说,有几人懂得其中真正的道理? 他毕业于东申市财经大学,毕业后就在中央审计署就职,干了十几年,如今刚刚调到东申市履职,和他尊敬的导师巩校长聊起市场经济时,大家都还同时带有着疑问。 这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就能信口说出这样的话来! 魏清远试探着开口提议:“要不,明天这个时间点儿,你来这里,我再带钱补给你。” “不用,我明天不来了。”邱明泉乖巧地笑笑,小脸红扑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店铺危机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她从座位上拿起那三只笔盒, 分别递给了封睿和向城, 温和地笑着:“终于买到了,你们俩一人一支。向城,再带一支给你姐姐,都要好好学习哦。” 两个孩子眼睛都亮了一下,向城毫不忸怩地接过来, 嘴角一弯甜甜地道:“谢谢阿姨。” 这几天和睿哥一起上这个劳什子英语辅导班, 烦都烦透了,要不是看在可以跟在睿哥身边, 他才没兴趣来。 不过班上的那些同学, 的确有好几个都拿着这新流行起来的金笔显摆, 他看着也有点儿眼馋。 “妈,不是已经断货了吗?”封睿取下金色笔帽, 淡定地审视着, 小脸上有点喜怒不露声色的小大人样。 金笔那内敛含蓄的笔尖造型看着很舒服,不像国外的名笔大多是外露出整个笔头, 霸气张扬,这几款热卖的英雄国产金笔, 采用了含蓄的内笔尖, 金色的小笔舌只露出一点点, 不得不说, 非常符合中国人的审美。 刘淑雁向后随手一指:“是刚刚那个孩子来敲我的车窗, 卖给我的。” 向城吃了一惊:“什么,那是个小摊贩?那这是正品吗?” 他忽然又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阿姨我不是说金笔不好啊,我可喜欢了!” 他喜滋滋地把自己的金笔和封睿的放在一起比了一下:“是一对呢!” 封睿淡淡地道:“这种东西,暂时不会有假货的。与其想着跟着做仿制品,还不如拿着资金现在去争取做英雄的代理商。” “睿哥你好厉害。”向城充满崇拜地望着他。 “就会纸上谈兵。”刘淑雁嗔怪地笑着道,“你们瞧瞧人家那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抓住商机,低买高卖呢。” 封睿不以为然地道:“我是在说正事,假如你允许我动用我的压岁钱账户的话,我有信心就找人去谈一下这个代理权。” 想了想,他又正色道:“这个不会亏钱的,盈利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刘淑雁笑吟吟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丈夫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她本身也是蕙质兰心c名校毕业,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商业机会的判断也不差,从心里自然也是赞同儿子的看法。 可是赞同归赞同,她还是嘴角噙笑:“那可不行,你现在的任务当然是学习。” 向城实在忍不住,悄悄地趴在封睿耳边问:“睿哥,刚才那个小乞丐明明想要拿你的玉坠,你干嘛帮他隐瞒呀?” 封睿淡淡道:“他只是摸摸,穷孩子,没见过好东西吧。” 他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那支金笔,忍不住就心中一动,回过头去,看向了后面。 他们的车刚发动不久,果然,那个古怪的男孩子依旧站在原地,随着他们的皇冠车越开越远,那凝立不动的身影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他在看着他们。 虽然已经隔得那么远,但是封睿心里,不可抑制地浮起这样的念头。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悄然隐去,寒冬腊月的傍晚,气温极低。邱明泉却拢了拢肩膀,觉得彻骨冰寒。 他的眼前全是那个少年的脸。 那位和他一起跌下高楼的封大总裁,并没有事先知会,就引着他毫无防备地,迎面撞上了年少时的他。 可是原先的那个灵魂呢,为什么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了? 那块玉石吊坠和这个时空里的那一个,合二为一了吗?还是说封睿的残魂,已经找到了自己,回归到了本体? 他心里有种孤单的c酸涩的痛楚,细瘦纤长的手指茫然地捂住了胸口。 忽然地,他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带着困惑和无辜。 邱明泉猛然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重新出现的c静静地散发着美玉光辉的吊坠,连连狂吸了几口气! “你c你”他口齿结巴,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因为被冷空气给呛到了,“你刚刚到哪里去了!现在又怎么冒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成年版的封大总裁显然也非常地困惑和焦躁。 远远地看到那辆记忆中的皇冠车时,他都是有知觉的,那个时候,他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那是他家1988年刚换的新款日系皇冠,记忆中每天傍晚,妈妈就会在这个时候叫司机来这里,等待他和小时候的向城。 他俩那时一起在上私人外教英文班,这时,就会差不多一起双双出来,坐车回家去。 直到那车窗缓缓摇下,他看着年轻时的妈妈,正在心旌动摇,可是很快,就轰然一下,失去了任何感知。 就像是沉在了某种时间的空洞里,无光无声,发不出声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和邱明泉的联系也完全失去。 好在,这种情形并没有延续太久,不知不觉地,他就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可这期间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全然不知! 邱明泉如听天书一般,只觉得脑子完全不够用,而封睿的抓狂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玉石凭空消失,现在又完全毫无征兆地重新出现?这到底什么情况! 再一次细细盘问了刚才的细节,封睿终于揣测道:“推测一下时间点,我失去知觉的时候,应该就是小时候的我出现在你附近时。” 邱明泉想了想:“对,我和你妈妈说话时,你正从远处走过来。”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这个穿越回来的灵魂,和我幼年时的自己,不能共存。”封睿沉思道。 顿了顿,他又否定:“我们已经存在在同一时间了,实际上,应该是不能出现在接近的空间。” 邱明泉糊里糊涂地听着:“啊?” 封睿已经慢慢理清了脉络:“这个时空,大概只认那个幼年的我——毕竟他的存在才符合时空规律。” 邱明泉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这有点道理。 封睿苦笑起来:“我一直在苦苦思索,我既然回来了,又没有占据我自己的身体,那么这个世间的幼年的我,到底和我是什么关系?” 这就是一个悖论。 能容纳这个悖论存在的,应该就是这块祖传的玉石吊坠。空间法器,时光宝盒?随身空间? 可不管怎样,他回不去自己的身体! 一旦和幼年时自己的生存空间重合,他这道来自未来的残魂,就会自动消失,就像是活该被镇压的孤魂野鬼。 一时之间,封大总裁竟然对于过去的自己,起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嫉妒心情。 他这些天,暗暗苦思冥想的,不外就是能够重新遇到过去的自己,说不定就合二为一,和这个幸运的邱明泉一样,重新活上一遍。 所以他才暗搓搓地引诱邱明泉来到这里,甚至不敢事先告诉他。 可是现在,一切希望都化为泡影,事实给了他一个貌似合理,却又让人抓狂的答案。 假如幼年的自己过着他的人生,自己也只能以这种被禁锢的游魂状态存活着,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邱明泉好半天听不到封睿的声音,不由得有点惴惴不安。 他紧张地握住了胸口的玉石吊坠,啊,还在。 封睿有气无力地开口:“别摸我了,我这辈子,也就只能和你在一起了。” 他的前生,一定是太顺风顺水,所以败光了一世福荫。所以这以后,就只能安心做这个愚笨小民工的贴身保姆c辅佐之臣。 等到七八十年后邱明泉寿归正寝,他也就只有跟着一起进火葬场的命。 刚刚嫉妒完自己的封大总裁,又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还不如来一道雷电,把这块玉石给劈了吧,说不定他还能早点投胎——他怨恨地想。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邱明泉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 狂风骤起,白天还晴空一片的天气,忽然就乌云遮蔽了天空,一片漆黑。 一道银白的闪电犹如怒龙,从高空闪过,如同鹿角枯枝,蜿蜒而下,直直劈在他们面前!前方一棵大树正中雷电,一根粗壮的树枝“咔嚓”一声,断裂掉了下来。 刚刚还在怨天恨地的总裁先生,忽然闭上了嘴。 我艹他心里涌出来无数泥石流一般的咒骂。 算了什么都不说了。说多了也是泪啊! 在这个灵魂不死c重生转世c时空扭曲都统统能发生的世界,他现在毫不怀疑自己再埋怨上天几句,上天就会毫不客气地给他劈上一道雷击。 ——他不c想c死! 就算只是一道残魂,他也想活下去啊! 再抬头时,那幽深眸子就冷冷的,和刚才那热忱纯良的眼神比起来,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是有人教导我。”半大的孩子,慢悠悠地环视了一下身边的商场工作人员,还有好奇围观的一些顾客,声音不大,却清晰极了,“邓爷爷啊。” “邓爷爷?你家大人吗?”保卫科长没醒悟过来。 邱明泉悠悠地指了指北边:“小平爷爷说的啊!” 他老神在在地皱着眉,鄙视地看着赵德成:“你这样不行,不关心国家大事啊。三年前邓爷爷就说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我不偷不抢的,用劳动和智慧致富,又有什么错了?” 周围的人都是愣愣的,这小孩,太厉害了吧? 赵德成脸一红:“小平同志叫我们勤劳致富,你这叫不劳而获!对对,转手就倒卖,这不是不劳而获,是什么?!” 邱明泉看看他,那眼光有点冷冷的,带着不屑。 “你这么大的人,怎能胡说八道呢?”他叹了口,小孩子这种口吻,尤其有杀伤力,“我分析你们的出货量,调查附近学校的需求,到几家商场轮流观察,在这里整整一天,就啃了一只馒头,水都没喝上一口,怎么能说我不劳而获呢?” 周围的围观群众:“” 服气了这个! 王娟在柜台里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心软,隔着玻璃柜台将自己的杯子递出来:“来来,孩子喝点水。” 邱明泉跑过去感激地接了过来,“咕嘟嘟”也不客气,就喝了大半杯。 “谢谢阿姨。”占据了邱明泉身体的封大总裁收起了凌厉,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泪花,“您比我妈还好呢。” 王娟“扑哧”一笑:“那你妈呢?怎么不跟着你,叫你一个人来。” 邱明泉眼圈瞬间就红了:“我妈早死了。” 意识角落里,真正的邱明泉满头黑线:“喂,封总,戏过了吧?我是被人遗弃的,爹妈应该还活着呢?” “抛弃小孩子的人,活着你就当他们死了吧!”封睿斩钉截铁。 “” 王娟是文具组的老营业员,赵德成仗着家里表亲关系升上来,她本就不服气他,现在一看邱明泉这可怜的小模样,当妈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立刻就在一边帮腔了。 “李科长,我觉得这小娃娃说的蛮对的。”她慢条斯理地点着用凤仙花汁涂的红指甲,“这可是人民群众的商场,凭什么不叫人民的小孩进来呢?你们说是吧?” 四周就有围观的群众跟着起哄,都觉得好玩:“是啊是啊,我觉得这小孩说的对!” “王娟!我警告你,不要跟犯罪分子沆瀣一气!”赵德成目露凶光,手指着王娟,“这个月的评优奖金十元钱,你还要不要了!” 忽然地,一个声音从人群背后冷冷传出来,带着威严。 “谁这么厉害,评优一句话就不给了?你们文具组的评优,就是这样做的?” 赵德成和王娟看清来人,全都猛然一愣。人群中走出来的男人,不正是商场新提拔的曲总经理吗? 曲经理年轻力壮,正经财经院校本科毕业,是这一批商业战线被提拔的年轻干部,思想活跃,在商场的经营雷厉风行,可厉害呢! 今天他正陪着老同学在各层巡查和参观,在外面已经悄悄听了一会。 一开始还忍着火,直到听到赵德成那句威胁,实在是气得不轻。——都说老国企作风混乱,没有规章制度可循,果然,今儿就亲眼见到了! 曲经理拨开人群走进来,冷冷地瞪着赵德成:“文具组组长是吧,好大威风,好大煞气啊。” 大冬天的,赵德成的汗都快下来了。 这可是刚刚上任的总经理,听说上面很是器重。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那把火烧到哪里呢? 曲逸飞转过头,和气地对邱明泉道:“小朋友,假如商场真的不给你在这里卖笔,你要怎么办啊?” 面前的小孩乌溜溜的眼珠看着他:“您不会的。” “哦,为什么?” “您是商场的大领导吧?”真正的封大总裁观察着他,神态天真而狡黠,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第一,你们没有明文说不准在贵商场的地方交易,就算派出所来问,也不会支持的;第二,商品流通和加价贩卖,只要是愿打愿挨,又不危害国计民生,就不是错误,相反,是市场必要的润滑剂嘛。” 柜台里的王娟听着听着,一口水就从搪瓷杯子里喷了出来。 ——哎哟!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比他们商场的大领导在元旦动员会上,说的还好听呢! 曲经理更是惊地微微张开了嘴,这这这孩子才多大?是修炼成精的千年老怪,还是家学渊源? 这一大堆词语,叫他这个财经大学毕业生,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啊! 愣了半晌,他笑了。 他亲自弯下腰,把落了满地的笔盒全都捡起来,装在了邱明泉的书包里。 “小朋友,你说的非常好。”他转过头,不怒自威地看着赵德成,“只要是我们商厦的顾客,我们就会欢迎。早就和你们说过,‘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空话,像你这样,不听新闻c不学新精神的。迟早要被时代淘汰!” 赵德成脸涨得通红,腿肚子发软,却一句话也不敢回嘴。 曲逸飞又看了看保卫科的两个人,脸色同样严肃:“身为保卫科的同志,更应该懂一点法律。这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相反,他购买了本商厦的东西,在这间商场里,你们更有保护他这个小顾客的义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携手退敌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自家的孩子实在太省心了, 成绩好不说,又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 一时之间, 他心里充满了温柔,看向校门外那个影影绰绰的男孩背影时,心里砰然一动。 买买买,待会儿放学, 就给女儿带回去一个惊喜吧! 正值寒冬一月, 气温极冷, 邱明泉站在校门口的冬日大太阳下, 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 传达室里的老大爷端了一杯白开水,冲他招了招手:“娃娃来, 喝口热水, 别冻着喽。” 邱明泉感激地跑了过去,接过老大爷的大搪瓷杯, “咕嘟咕嘟”喝了半缸子温热的开水:“谢谢爷爷!” “你这笔啊, 卖得出去不?”老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唠嗑,“金笔啊, 笔头真的是金子做的吗?” 邱明泉腼腆地笑笑:“笔尖那一点是k金的,真的是14k金, 工艺可厉害了。” 老大爷哈哈地笑:“你才厉害。一支笔抵俺家好几天菜钱, 小娃娃你咋就敢贩这个来卖啊?“ 邱明泉举起袖子擦了擦嘴, 微笑一下:“我也是试试。” 就在这时候,有的教室里开始有家长们走出来,邱明泉赶紧把搪瓷缸放下,飞速地跑到了校门口,站得笔直,忐忑地看着鱼贯而出的人群。 “把你那小狗一样的眼神收起来。”封睿没好气地道,“你给我做出‘爱买就买,不买就滚’的神态来,强势!强势懂不懂?” “哦。”邱明泉挺直了腰,一眼就看到说他投机倒把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她弯腰拿起了一只英雄100金笔,不死心地问道:“小弟弟,不是我说哦,太黑心不好的——你这个笔,最多六块钱顶天了,我拿一支。” 邱明泉死死咬住封睿定下的死限:“阿姨,真的不行。八块钱我都倒贴,我还有来回车票钱呢。” 旁边一个相貌温和点的女同志在心里算算市中心来回的车费饭钱,又看着邱明泉被冷风吹得发红的小脸,心里一软:“好吧,八块八我买一支好了。” 她摇摇头,掏出了钱包数出来十元钱:“给我儿子买的,哪种颜色好呢?” 邱明泉惊喜交加,一边找零,一边按照封大总裁的指示开口:“阿姨,要不您拿这个金色笔帽的吧。金冠加身,在过去,可是配得上状元的呢!” “哎呀,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女同志笑呵呵地拿起那杆金色笔帽的经典款金笔,在邱明泉提供的作业本上画了几道,满意地放进了精美的笔盒。 就在交易的这一会儿,邱明泉身边已经围了好些家长。 那则英雄金笔的广告这两天刚开始密集投放,不少人都对这种昂贵的14k铱金笔颇为艳羡。 一看这女同志下了第一单,就有人也眼热起来。更何况在这种刚刚开完家长会,得知了自家孩子好成绩的时间点上? “我要个全银色笔身的吧,我觉得这个大气。”有人自言自语地拿起另一支,摩挲了半晌,终于被那良好的设计和精致的笔尖勾引得心动,也掏钱买了一支。 太阳很大,北风很冷,幸福来得太突然。 邱明泉忽然有点眩晕,只记得脑海中牢记着封睿定下的“绝不降价”的限制,不到一会儿,八支英雄100金笔,竟然被买走了七支了! 忽然,有两个人几乎同时,一把抓住了最后一支笔,开口道:“这支我要了!” 邱明泉一抬头,争抢的两人,正是先前那位中年眼镜男子,还有一个就是那个说他黑心的妇女。那妇女一直等着想看邱明泉是不是能降点价,可没想到人家转眼就快卖光了,心里立刻急了。 “我要了!”中年妇女强硬地把金笔盒子往手里拽,就要掏钱。 这男人脸色也同样着急:“哎呀小兄弟,卖给我吧!” 邱明泉看看两人,慢条斯理地拿起笔盒子,递给中年男人:“叔叔,给您。” 那中年妇女不乐意了,横眉立目地:“凭什么啊,我先说的!” 邱明泉淡淡地道:“不,这位叔叔是今天第一个问价的。” 魏清远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往外掏钱包,忽然就有点发愣。 他掏光了所有的钱,面色发窘:“你看啊,小弟弟,我不是想讲价,真的是来开家长会,身上没多带钱。” 果然,整个钱包里就只有一张五元,还有几张毛票,几个钢镚。 这一下,中年妇女立马来了精神:“我有我有,我有钱。” 她炫耀地掏出一张十元钱整钞,就往邱清泉手里塞:“给你!“ 邱明泉没理她,伸手接过男人手中所有的钱,把最后一支英雄铱金100递了过去:“叔叔,给。” 中年妇女尖锐地叫了起来:“你疯啦!他只有六块多钱!” 邱明泉看看中年妇女,慢吞吞道:“是啊,可千金难买我乐意。” 他转过头,真诚地望着魏清远:“叔叔,谢谢您。” “谢我什么?” 邱明泉由衷地道:“市场经济是好东西。对吧,叔叔?” 魏清远呆呆地拿着笔盒,满心都是震惊。 他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愿意低价卖他,可更没料到的是,这孩子刚刚说的这一句! “市场经济是好东西”。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身边又有几个人敢说,或者说,有几人懂得其中真正的道理? 他毕业于东申市财经大学,毕业后就在中央审计署就职,干了十几年,如今刚刚调到东申市履职,和他尊敬的导师巩校长聊起市场经济时,大家都还同时带有着疑问。 这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就能信口说出这样的话来! 魏清远试探着开口提议:“要不,明天这个时间点儿,你来这里,我再带钱补给你。” “不用,我明天不来了。”邱明泉乖巧地笑笑,小脸红扑扑的。 终究还是个孩子,魏清远困惑地想。那句话,大概是从广播里听到,就记住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弯下了腰,手指上戴着硕大的金戒指,点了点剩下的最后两个笔盒:“这是贵的那种吧?——50金雕?” “是的是的,大领导出访,送苏一联人的国礼呢!”邱明泉顾不上魏清远了,目光落到那男人脖颈上粗大的金链子上,心跳加快了。 那男人豪气地点点头:“两支都给我包起来吧。” 躺在家里唯一的床上,邱明泉一动不动。身边的爷爷奶奶一天外出劳累,早已经打起了呼噜。 天气很凉,三个人一起盖着的棉被不厚,压在身上并不保暖。 可是他的脑子却烧得一团热! “封先生”邱明泉脑海里,全是床下书包里满把的零钞。 十支金笔卖完,比上午的进价,就足足赚了三十九块二! 那张存折已经重新被他放了回去,可是邱明泉的旧书包里,却已经放着整整一百二十多元! 八十多元本金,一天下来,就是接近四十元的利润! 所有的金笔销售一空,最后那两支最贵的50金雕英雄礼品笔,一下子就给他带来了二十元的利润。 在他死去的前世,这个数目当然可谓寒碜。 可是,这是前世的1988年! 就算是人人羡慕的铁饭碗国企职工,在东申市此时的人均月工资也不过一百多元,而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c只靠捡垃圾为生的邱家来说,这四十元净利几乎是拾荒一个月的所得,而现在,邱明泉一天就挣到了! “别激动了,这点小利。”封大总裁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明天还得再去进城再进货呢,还不早点休息?” 休息,哪里睡得着呢? 邱明泉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小本子上记录的各家学校开家长会的最后一所,是六天之后。也就是说,利润率高达45的这种好事,一共可以持续七天,整整一周! 一个可怕的数字已经瞬间在邱明泉的心算下跳了出来。 “怎么是小利!”他在心里激动地叫,“收益45,连续七次。1172元!” 他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连着卖七天,八十多元本金,能赚一千一百元,是吗?” 封睿得意洋洋的开口:“所以这就叫做复利,复利你懂吗?记住了!第一个知识点。” 可是忽然的,他又沉默了一下:“你怎么算得这么快?” “快吗?很好算啊!” 封睿怀疑地问:“你一路上都在算这个?” “没有啊,就刚才。” 封大总裁忽然问:“158开方是多少?” “1257左右?”邱明泉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了有点忐忑,又偷偷下床摸到书包里的计算器,借着窗外的月光按了一下:“差不多吧。” 封睿看着计算器上显示的数字,沉默了一下。答案是125698 “是有人教导我。”半大的孩子,慢悠悠地环视了一下身边的商场工作人员,还有好奇围观的一些顾客,声音不大,却清晰极了,“邓爷爷啊。” “邓爷爷?你家大人吗?”保卫科长没醒悟过来。 邱明泉悠悠地指了指北边:“小平爷爷说的啊!” 他老神在在地皱着眉,鄙视地看着赵德成:“你这样不行,不关心国家大事啊。三年前邓爷爷就说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我不偷不抢的,用劳动和智慧致富,又有什么错了?” 周围的人都是愣愣的,这小孩,太厉害了吧? 赵德成脸一红:“小平同志叫我们勤劳致富,你这叫不劳而获!对对,转手就倒卖,这不是不劳而获,是什么?!” 邱明泉看看他,那眼光有点冷冷的,带着不屑。 “你这么大的人,怎能胡说八道呢?”他叹了口,小孩子这种口吻,尤其有杀伤力,“我分析你们的出货量,调查附近学校的需求,到几家商场轮流观察,在这里整整一天,就啃了一只馒头,水都没喝上一口,怎么能说我不劳而获呢?” 周围的围观群众:“” 服气了这个! 王娟在柜台里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心软,隔着玻璃柜台将自己的杯子递出来:“来来,孩子喝点水。” 邱明泉跑过去感激地接了过来,“咕嘟嘟”也不客气,就喝了大半杯。 “谢谢阿姨。”占据了邱明泉身体的封大总裁收起了凌厉,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泪花,“您比我妈还好呢。” 王娟“扑哧”一笑:“那你妈呢?怎么不跟着你,叫你一个人来。” 邱明泉眼圈瞬间就红了:“我妈早死了。” 意识角落里,真正的邱明泉满头黑线:“喂,封总,戏过了吧?我是被人遗弃的,爹妈应该还活着呢?” “抛弃小孩子的人,活着你就当他们死了吧!”封睿斩钉截铁。 “” 王娟是文具组的老营业员,赵德成仗着家里表亲关系升上来,她本就不服气他,现在一看邱明泉这可怜的小模样,当妈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立刻就在一边帮腔了。 “李科长,我觉得这小娃娃说的蛮对的。”她慢条斯理地点着用凤仙花汁涂的红指甲,“这可是人民群众的商场,凭什么不叫人民的小孩进来呢?你们说是吧?” 四周就有围观的群众跟着起哄,都觉得好玩:“是啊是啊,我觉得这小孩说的对!” “王娟!我警告你,不要跟犯罪分子沆瀣一气!”赵德成目露凶光,手指着王娟,“这个月的评优奖金十元钱,你还要不要了!” 忽然地,一个声音从人群背后冷冷传出来,带着威严。 “谁这么厉害,评优一句话就不给了?你们文具组的评优,就是这样做的?” 赵德成和王娟看清来人,全都猛然一愣。人群中走出来的男人,不正是商场新提拔的曲总经理吗? 曲经理年轻力壮,正经财经院校本科毕业,是这一批商业战线被提拔的年轻干部,思想活跃,在商场的经营雷厉风行,可厉害呢! 今天他正陪着老同学在各层巡查和参观,在外面已经悄悄听了一会。 一开始还忍着火,直到听到赵德成那句威胁,实在是气得不轻。——都说老国企作风混乱,没有规章制度可循,果然,今儿就亲眼见到了! 曲经理拨开人群走进来,冷冷地瞪着赵德成:“文具组组长是吧,好大威风,好大煞气啊。” 大冬天的,赵德成的汗都快下来了。 这可是刚刚上任的总经理,听说上面很是器重。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那把火烧到哪里呢? 曲逸飞转过头,和气地对邱明泉道:“小朋友,假如商场真的不给你在这里卖笔,你要怎么办啊?” 面前的小孩乌溜溜的眼珠看着他:“您不会的。” “哦,为什么?” “您是商场的大领导吧?”真正的封大总裁观察着他,神态天真而狡黠,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第一,你们没有明文说不准在贵商场的地方交易,就算派出所来问,也不会支持的;第二,商品流通和加价贩卖,只要是愿打愿挨,又不危害国计民生,就不是错误,相反,是市场必要的润滑剂嘛。” 柜台里的王娟听着听着,一口水就从搪瓷杯子里喷了出来。 ——哎哟!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比他们商场的大领导在元旦动员会上,说的还好听呢! 曲经理更是惊地微微张开了嘴,这这这孩子才多大?是修炼成精的千年老怪,还是家学渊源? 这一大堆词语,叫他这个财经大学毕业生,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啊! 愣了半晌,他笑了。 他亲自弯下腰,把落了满地的笔盒全都捡起来,装在了邱明泉的书包里。 “小朋友,你说的非常好。”他转过头,不怒自威地看着赵德成,“只要是我们商厦的顾客,我们就会欢迎。早就和你们说过,‘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空话,像你这样,不听新闻c不学新精神的。迟早要被时代淘汰!” 赵德成脸涨得通红,腿肚子发软,却一句话也不敢回嘴。 曲逸飞又看了看保卫科的两个人,脸色同样严肃:“身为保卫科的同志,更应该懂一点法律。这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相反,他购买了本商厦的东西,在这间商场里,你们更有保护他这个小顾客的义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被狙击的现金流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这一次, 邱明泉没有立刻回答,漆黑的眼睛闭上了, 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 才清晰而肯定地道:“432。” 手动输入的计算器屏幕上,答案也即刻显示出来:431972。 封睿倒吸了一口冷气,又忍不住张口问:“那92的立方?” “778688。”不涉及到小数点四舍五入,邱明泉只顿了那么几秒, 飞快张嘴报出了答案。 封睿心底一阵震撼, 半晌后, 由衷地说了一句:“你真厉害。” 他自己的数学成绩本身也算极为优秀, 从小在一些涉及心算的场合,他都是别人艳羡的对象, 而现在, 以他的智商,竟然完败给这个小民工! “嗯”邱明泉羞涩地笑了, 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地有了点红晕。 前世的时候, 虽然初中还没上完就辍了学,可是他人生中有限的美好时刻, 也就是每次数学考试分数下来的时候了。 数学老师赞赏的眼光,同学偶然的惊诧神情, 那是他仅有的骄傲, 也是他很多年后唯一记得的美好。 是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在前世没有显赫身家,没有幸运奇遇,赤贫开始的童年,伴随着困窘的家境,命运的戕害,就那么一直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 端盘子c小保安c扛包,他都做过。 “你会什么啊!什么技术工种都不行!你倒说说,你能干点啥?”那时候,工头很不耐烦地点点他,眼里全是不耐烦。 “我c我会算账。”他鼓足勇气才说出这话来,“我算算术还行。” 听到这话的人都笑起来,工头更是满眼怀疑:“小子,你能做会计?” “不是,我不懂会计。”他只能垂下头去,“我就是心算快一点。” “歇了吧您哪!这儿有专业的会计呢,人家拿的可是高工资!” 回忆一旦开启,就有点停不下来,他恍惚地想起前世,觉得就像在眼前。 “我还会背圆周率呢,上辈子有一次年级数学竞赛,我得过奖。”他忽然忍不住,想要向身边这个隐形的男人说出来,这一点点小小的荣光。 “圆周率?” “真的!”邱明泉听着他诧异的声音,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或许是这一生都没有什么机会证明自己,又或者,想在这个陌生又亲近的男人面前不要总显得那么窝囊和无用。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 封睿沉默了一下:“你能背到多少位?” 邱明泉呐呐地停下:“接近一百多位吧,以前可以背到三百位之后的,不过好多年过去,也就慢慢忘记了。” 封睿充满震惊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记忆大师,有的甚至可以背到圆周率千位以后,但是那往往需要专门的训练,可是这人? “没有太刻意去背啊,数学竞赛嘛,老师说这个很可能是考题,就认真看了几遍” “看几遍就会了?”封睿提高了嗓门,“你背英文单词怎么就不过目不忘?!” “我不知道。”邱明泉有点茫然,“就只有这个觉得简单。” 封睿有心不信,可是却有个声音提醒他,邱明泉没有说谎。 在刚过去的期末考试中,他包办了所有科目,唯独有一门课,邱明泉坚持自己做,那就是数学。 在封睿的印象中,人群中的确有一定比例的人,会有超乎常人的计算能力或者记忆力,也可以算是某种天赋异禀。他的身边,只记得曾经见过一个女孩子有类似的能力,就是他的发小向城的姐姐,邻居向家的女儿向明丽。 但是,这时的邱明泉却是一个从没接受过任何系统训练c更没有受过什么专业指点的孩子。 封睿的脑海里不知怎么,忽然浮现出上一世临死前,所看到的那个建筑民工的模样。 黯然的c安静的。 脸上风尘仆仆,眉目虽然也算清秀,可却充满疲倦。 隔着担架看过去的最后一眼,那个无人问津的农工显得卑微无争,抓着吊坠的手指粗糙干裂,劳作的痕迹是如此明显。 又有谁会想得到,这样的一个人,在他幼年的时候,也曾经在某些学科上,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 假如换一个家庭和出身,他又何尝不能轻松前行,命运金贵? 封睿有点儿怔忪。他魂魄所依的那块玉石紧紧贴着邱明泉的心口,在听到他那句由衷的称赞时,他感觉到的心跳微微加了快,有点儿孩子般的激动。 封睿忽然有点难受。 “邱明泉,我认真地,和你做一场交易吧。” “嗯?什么?”邱明泉一愣。 封睿淡淡地道,却字字清晰,认真而郑重:“我想送你一场滔天富贵。你也答应我,加油让你自己当得起。” 封睿不知道,邱明泉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不过,这也无所谓。 封睿收回思绪:“你算的数字是对的,可是,实际上可能挣不到那么多。” 他这一句,把邱明泉一腔热情瞬间浇灭:“为什么?” “市场是有饱和度的,你想想,越到后来,每一间学校愿意掏钱买金笔的人最多有多少?” 邱明泉愣住了,就算毫无商业头脑,这时候也想到了这个bug。 是的,到第五天早上去进货的时候,本金就已经迅速翻到了五百五十元。 按照今天这样的比例,大约可以进到六十支英雄100金笔,再加上八一九支50金雕。 “我估计,第五天就是市场临界点了。”封睿显然也大致算出了结论。 按照白天邱明泉卖钢笔的速度,再往后,就算有铺天盖地的英雄钢笔广告加成,恐怕任何一间学校,一天销量六七十支金笔,已经是极限了。 “啊,那看看第五天的销量,再决定下一天进多少货吗?”邱明泉迟疑一下,试探着问。 封睿“呵呵”了一声,异常傲娇地道:“到时候,听我的就好了。” 一夜之中,邱明泉接连不断地做了好些梦。 梦里有纷飞的钞票,有遍地金光闪闪的钢笔,最后,这些钢笔越来越多,堆满了整个破旧的小屋,梦里的邱明泉带着整书包的钢笔,孤零零站在学校门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下来看他。 然后,就是白天那个妇女忽然跑过来,满脸讥讽刻薄:“我刚刚从大商场回来,营业员跟我说,英雄金笔全都大跳水降价啦,一元钱一支!” 邱明泉大叫一声,大清早的从噩梦里惊醒过来,满头是汗。 还好,是梦啊! 他偷偷扒开书包往里面看了一眼,看见了那些满满的零钞,“怦怦”狂跳的心才安定了些。 第二天,他迅速地沿着昨天一样的行程,再次搭车来到了东申市的淮海路上。 依旧是昨天的精品商厦,依旧是三楼的文具柜台,这一次,他拿出了一百三十多元。连本金带利润,他这一次进了十二支英雄100,三支50金雕。 王娟惊奇地盯着他,心里大概猜出了这孩子是在进货贩卖。 就在昨天,她这个文具柜台的生意奇怪地好了许多,比平时的销量几乎翻了一番。 打听了一下,她才知道都是听了广播里的广告,看了报纸上的江委员出访新闻才慕名而来的。 看着邱明泉再次进货离开,王娟心里一阵惊叹——这孩子,可真头脑灵得很哪! 旁边,文具组组长赵德成叼着牙签,走过来:“今天英雄笔的销量怎么样?” 王娟努努嘴:“又得去库房拿货了,那孩子刚刚买了十几支走。” 赵德成大吃一惊:“什么?二道贩子吗?” 王娟喜滋滋地点点头:“管他做什么呢,卖出去就好呗。” 赵德成一脸正气:“那怎么行,我们正规商场,哪能和这种搞投机倒把的搅在一起!下次不准卖给他。” 王娟吃惊地看看他,撩了撩刚烫的大波浪:“组长,你这话可不对,我卖出去,这是我的业绩,人家合法地来买,我凭啥不卖呀?我不卖,月底评优,你给我补?” 赵德成生气地甩了甩袖子,被这席话噎住了。 邱明泉今天换了一家中学,这家的家长会比正红中学召开晚上一天,恰好让他们的贩卖计划从容错开。 有惊无险地,和昨天一样,邱明泉进的这十一支金笔,也都非常顺利地脱了手,就连那三支被加价卖到二十八元的50金雕笔,也都无一跑单。 ——英雄金笔厂的广告正在继续,热销的势头也正在上升。封睿深知这次英雄钢笔在国内掀起的热潮。 本以为在第五天会销量到顶的他们,一直到了第七天,终于真正遭遇了市场饱和。 “邓爷爷?你家大人吗?”保卫科长没醒悟过来。 邱明泉悠悠地指了指北边:“小平爷爷说的啊!” 他老神在在地皱着眉,鄙视地看着赵德成:“你这样不行,不关心国家大事啊。三年前邓爷爷就说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我不偷不抢的,用劳动和智慧致富,又有什么错了?” 周围的人都是愣愣的,这小孩,太厉害了吧? 赵德成脸一红:“小平同志叫我们勤劳致富,你这叫不劳而获!对对,转手就倒卖,这不是不劳而获,是什么?!” 邱明泉看看他,那眼光有点冷冷的,带着不屑。 “你这么大的人,怎能胡说八道呢?”他叹了口,小孩子这种口吻,尤其有杀伤力,“我分析你们的出货量,调查附近学校的需求,到几家商场轮流观察,在这里整整一天,就啃了一只馒头,水都没喝上一口,怎么能说我不劳而获呢?” 周围的围观群众:“” 服气了这个! 王娟在柜台里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心软,隔着玻璃柜台将自己的杯子递出来:“来来,孩子喝点水。” 邱明泉跑过去感激地接了过来,“咕嘟嘟”也不客气,就喝了大半杯。 “谢谢阿姨。”占据了邱明泉身体的封大总裁收起了凌厉,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泪花,“您比我妈还好呢。” 王娟“扑哧”一笑:“那你妈呢?怎么不跟着你,叫你一个人来。” 邱明泉眼圈瞬间就红了:“我妈早死了。” 意识角落里,真正的邱明泉满头黑线:“喂,封总,戏过了吧?我是被人遗弃的,爹妈应该还活着呢?” “抛弃小孩子的人,活着你就当他们死了吧!”封睿斩钉截铁。 “” 王娟是文具组的老营业员,赵德成仗着家里表亲关系升上来,她本就不服气他,现在一看邱明泉这可怜的小模样,当妈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立刻就在一边帮腔了。 “李科长,我觉得这小娃娃说的蛮对的。”她慢条斯理地点着用凤仙花汁涂的红指甲,“这可是人民群众的商场,凭什么不叫人民的小孩进来呢?你们说是吧?” 四周就有围观的群众跟着起哄,都觉得好玩:“是啊是啊,我觉得这小孩说的对!” “王娟!我警告你,不要跟犯罪分子沆瀣一气!”赵德成目露凶光,手指着王娟,“这个月的评优奖金十元钱,你还要不要了!” 忽然地,一个声音从人群背后冷冷传出来,带着威严。 “谁这么厉害,评优一句话就不给了?你们文具组的评优,就是这样做的?” 赵德成和王娟看清来人,全都猛然一愣。人群中走出来的男人,不正是商场新提拔的曲总经理吗? 曲经理年轻力壮,正经财经院校本科毕业,是这一批商业战线被提拔的年轻干部,思想活跃,在商场的经营雷厉风行,可厉害呢! 今天他正陪着老同学在各层巡查和参观,在外面已经悄悄听了一会。 一开始还忍着火,直到听到赵德成那句威胁,实在是气得不轻。——都说老国企作风混乱,没有规章制度可循,果然,今儿就亲眼见到了! 曲经理拨开人群走进来,冷冷地瞪着赵德成:“文具组组长是吧,好大威风,好大煞气啊。” 大冬天的,赵德成的汗都快下来了。 这可是刚刚上任的总经理,听说上面很是器重。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那把火烧到哪里呢? 曲逸飞转过头,和气地对邱明泉道:“小朋友,假如商场真的不给你在这里卖笔,你要怎么办啊?” 面前的小孩乌溜溜的眼珠看着他:“您不会的。” “哦,为什么?” “您是商场的大领导吧?”真正的封大总裁观察着他,神态天真而狡黠,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第一,你们没有明文说不准在贵商场的地方交易,就算派出所来问,也不会支持的;第二,商品流通和加价贩卖,只要是愿打愿挨,又不危害国计民生,就不是错误,相反,是市场必要的润滑剂嘛。” 柜台里的王娟听着听着,一口水就从搪瓷杯子里喷了出来。 ——哎哟!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比他们商场的大领导在元旦动员会上,说的还好听呢! 曲经理更是惊地微微张开了嘴,这这这孩子才多大?是修炼成精的千年老怪,还是家学渊源? 这一大堆词语,叫他这个财经大学毕业生,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啊! 愣了半晌,他笑了。 他亲自弯下腰,把落了满地的笔盒全都捡起来,装在了邱明泉的书包里。 “小朋友,你说的非常好。”他转过头,不怒自威地看着赵德成,“只要是我们商厦的顾客,我们就会欢迎。早就和你们说过,‘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空话,像你这样,不听新闻c不学新精神的。迟早要被时代淘汰!” 赵德成脸涨得通红,腿肚子发软,却一句话也不敢回嘴。 曲逸飞又看了看保卫科的两个人,脸色同样严肃:“身为保卫科的同志,更应该懂一点法律。这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相反,他购买了本商厦的东西,在这间商场里,你们更有保护他这个小顾客的义务。” 李科长脸涨红了:“总经理,我c我们懂了。下次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断货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什么,还进货!”邱明泉吃了一惊,“不是已经压了货在手里吗?” “你是总裁,还是我是总裁?” 接下来,封睿指点着邱明泉进城, 这一次, 目标不再仅仅是精品商厦,振兴商场和观海商场等著名的大商场, 把英雄钢笔的专柜都跑了个遍。 果然,就在这几天, 一家商场的英雄金笔已经出现了缺货的情况! 封睿一看到这个迹象,就果断出手, 叫邱明泉赶到其他几家商场,将手里的一千元钱, 倾囊而出,全部换成了金笔。 三天后, 各大商场全面迎来了英雄金笔的断货时代。 其实不只是东申市, 全国的柜台也都如此,面对着全国铺开的国产精品金笔广告,又正值寒假, 很多家长都在考虑给孩子买一支好钢笔开学备用。 这一下, 就连英雄金笔厂也大为意外, 产量没能跟上。 那个时候, 还没有“饥饿营销”的说法,可是天天听到收音机和电视里的广告诱人心动,就是买不到,就形成了始料未及笔难求的局面。 这一切,邱明泉不知道,可是封睿却能敏锐地猜到。 就在全面断货开始的这几天,他叫邱明泉每天带上一部分金笔,游走于各大商场的文具柜台边,一旦听到有人有明确的购买欲却失望而回时,邱明泉就赶紧跑过去,掏出琳琅满目的品种,供人挑选。 枣红笔身的c全银笔身的c银帽黑身的进货时就有目的地配置合理,卖起来,也任挑任选。 精品商厦文具柜台的几个营业员算是服了。 原先虽然知道这孩子每天来买这么多笔是去贩卖,可到底卖到哪里去,一直是个谜团。 现在倒好,人家就在他们国营店的眼皮底下倒卖! 偶然有顾客疑惑真假什么的,那孩子还一脸无辜指指这边:“我就是从这里进的呀。” 得,现场提供专柜验货啊这是! 吐槽归吐槽,柜台里的英雄金笔还是彻底断货了,来购买的顾客络绎不绝,催促了厂家几次都说产能不足,商厦的领导都没辙。 三两天下来,他们已经知道这孩子一支笔加了多少价,不得不说,在这一笔难求的时候,封睿定的价格正好卡在某个深谙顾客心理的节点上,让你觉得肉疼,但是又没有生气到拂袖而去的边界。 这孩子几天赚到的,只怕够他们这些国企营业员几个月的工资呢! 特别是小心眼的柜台组长赵德成,更是心里不爽到极点,看着这小鬼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天,邱明泉正在和一个顾客讨价还价:“真的不行,叔叔,这笔我就赚两元钱” “两元还少吗!你这一天卖几十支笔,小小年纪就敢投机倒把!” 一只手忽然从背后伸过来,狠狠抓住了邱明泉的小手,一把把他手中的金笔抢了过来。 邱明泉愕然抬头,看着一身笔挺中山装的赵德成:“叔叔您干吗抢我东西?” 赵德成噎住了。 这小鬼,果然狡猾又坏,不辩解,却把抢东西的帽子扣给他! 他蛮横地把邱明泉手里的书包抢过来,里面满满的金笔盒往地上一倒:“抢?我还要砸了你呢!” “咕噜噜”地,一堆笔盒落在了地上。 二楼的楼梯上,两个中年男子正并肩前行。 精品商厦的曲总经理笑着看着身边的老同学魏清远:“恭喜恭喜,没想到你从燕京调动到了东申市,我们这一届的大学同学,在燕京一做十几年的,就只有你了吧。” 魏清远摇头苦笑:“我是喜欢做研究的,你不是不知道。这次要不是巩校长来东申市就职,非要带我一起来,我宁可在审计署做事。” 曲逸飞感慨万分:“这可由不得你了,如今的形势,国家正缺人,尤其是懂市场经济的人。我们这几届的师兄师姐们,几乎个个被紧急启用了。” 魏清远笑笑:“你不也是,这个年纪就被提拔到了总经理的位置。” 曲逸飞摇头,放低了声音:“我也在摸着石头过河,对了,你接触的层面高,你觉得,股份制改造真的可行不?” 魏清远推了推眼镜,神色郑重起来:“你应该比我还知道吧?就在去年,豫园商场成了东申市首批改为股份制的企业之一。联合了几十家国营和集体商店,组成了一个大的c统一的股份有限公司,以集中优势扩大经营规模。你总该知道,他们发行了股票,反响非常好,那么你们为什么不行?” 曲逸飞眼中光芒闪烁:“对!我也觉得,这个方向非常值得尝试——你不知道,这些天,我琢磨了不少调动积极性的办法。说到底,股份制的尝试,把职工的切身利益和单位联系在一起,才是最有力的举措!” 魏清远悄悄指了指北方:“你们身在企业,放手一试吧,政策一定会大胆得叫你吃惊!” 曲逸飞心中直跳,有点激动起来,这位同窗最得恩师巩校长的器重,这次巩校长受命出任人民银行东申市分行副行长,坚持把得意门生魏清远从人教司带到了东申市,这里面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会赶紧和上面建议,放手试试!” 魏清远含笑道:“对了,我想来你们这儿买两支金笔送人,带我去文具柜台?” 曲逸飞一拍大腿:“你早不说!英雄金笔断货很久了,就算是我,现在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别急,过一阵到货了,我给你留着。” 魏清远笑着道:“我不知道你如今在这里履职啊,要不然,前些天也不至于加价在人手里买了一支。” 曲逸飞这可就吃了一惊,又觉得好笑:“这都能贩卖,心思这么活?” 魏清远哈哈笑起来:“而且做这事的,是个小孩子。不瞒你说,我那天买了笔以后,非常感慨。” “感慨什么?” 魏清远眼神坚定:“市场经济势在必行啊。群众的嗅觉和智慧早已经走在了前面,就连一个小小孩童尚且都能懵懂地走出这一步,我们还有什么犹豫的?” 曲逸飞惊奇极了:“你说的,倒像个奇闻异事了。真的是个孩子,贩了金笔去卖给你?我怎么有点不信啊!” 魏清远踏上了三楼,目光无意识地向前一望,正望见一张小小的脸,立刻呆住了。 半晌,他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不信?那我今天就证明给你看看。” “不准在这做生意!不然信不信我叫警察抓你!黑心加价,倒买倒卖,这是要坐牢的!”赵德成冷笑着。 这还是市场经济没有放开的年代,后世遍地都是的贩卖,在这时,还有一个不太端正的名称“投机倒把”,在绝大多数人心里,这就是不光彩的c需要遮遮掩掩的。 邱明泉:“封先生,怎么办?” 封睿怒道:“你没偷没抢,怕他干吗!” 邱明泉倒不是怕,只是前世极少有和人争吵的时候,没有太多口才,他定定神:“叔叔,我没做违法的事。我用自己的钱买的,买我金笔的人也都是心甘情愿。您不能这样。” 他年纪小,气势不足,这样和和气气地说着话,赵德成越发得理不饶人。 他扭头就冲着楼下扯着嗓子喊:“保卫科,快点来人!三楼有个投机倒把的小贩子,你们快来处理!” 没片刻时间,商厦保卫科的两个人就来了,一老一少,年纪大点的正是保卫科科长。 赵德成趾高气扬地把事情说了一遍,直听得保卫科长一愣。 这事从来没遇到过,赵组长说的好像挺有道理,前几年,广播里不是播过,严重的投机倒把罪还枪毙过人? 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思想,确实还停留在僵化的阶段。 “你这小孩,怎么能这样做呢?”年轻一点的保卫科科员看着邱明泉,不客气地就说话了,“快点走,不然把你扭送到公安局了!” 保卫科科长摆摆手,倒是和气得很:“小朋友,你做这事,谁教的?” “肯定是家里大人教唆的!”赵德成恶狠狠地恐吓道,“要我说,得连着他家大人一起抓!” “搞得定不?不如我来给你示范一下?”封大总裁又跃跃欲试了。 “你不会又要打人吧?”邱明泉狐疑地问。 “那必须不会。”封睿淡淡道,“这种时候,我们讲究一个以德服人。” 这孩子是老俩口捡来的弃婴,大冬天的,那么一个蓝花的精致襁褓就躺在路边,他们不忍眼见着这么小的孩子没人管,社会福利机构更是不健全,打听了半天,也没有给这弃婴找到好去处。不得已,就收养了下来。 邱明泉从小就乖巧听话,也从不叫人操心,可是最近两位老人联想到他近来极其古怪的言行,忽然一下就想岔了。 ——这孩子,该不会是开始变坏了?! 早出晚归,偷钱私用,身上还有奇怪的伤痕,难不成,是跟了坏人做些什么不好的勾当! 邱爷爷心里一阵恍惚,忽然就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情形。从小就腼腆胆小的邱明泉,面对着王大全时,那种孤注一掷的c悍勇凌厉的眼神。 和过去,完全就不是一个人啊! “你你给我说清楚!”邱爷爷猛地站起来,喘着粗气。 他素来话少,也没有什么文化,平时都闷声不响又木讷,可是一旦发脾气,却吓人得很。 “怎么办?”邱明泉在心里焦急地问,向封睿求助。 “你就实话实说呗,说你灵机一动听到新闻,卖金笔赚的。”封睿再有能耐,此时也没辙,“别傻到把我说出来就一k,不然他们说不定找道士或者和尚来镇了我。” 两位老人只瞧见他满脸焦急,额头渗汗,邱奶奶心里一痛,浑浊的眼泪淌了下来。 “小泉”她哽咽地道,“我知道咱们家过得苦。可是穷归穷,你可千万不能走了歪路啊。” 邱明泉急得连连摇头:“没有!奶奶,我没做坏事!你信我” “那你跟我们说,你偷钱干什么去了?”邱奶奶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说是瞒不过去了,邱明泉硬着头皮道:“爷爷奶奶,我我最近学着人,做了点生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点:“我买了商场里的钢笔,带金笔尖的那种,然后加价卖了出去。这些天,赚了不少钱。” “小泉,你”邱奶奶绝望地呜呜哭了起来,偷钱也就算了,还撒这么大的谎?! 邱明泉慌了,一把拉下书包,把里面的钱都倒在了床上。 “爷爷奶奶,你们看,钱都回来了,我还赚了这么多!” 一大堆十元的c五元的新旧钞票铺满了床,还夹杂着钢镚互相撞击的脆响,昏暗的灯光下,两位老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钱!! 邱明泉忘记了一件事,复利增长的神话,一般人是算不出来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接受八十多元在十几天内,摇身一变,生出这样的巨款的事实! 邱爷爷嘴巴张了张,忽然害怕起来:有什么途径,能短时间内,叫一个孩子挣到这么多的钱! 邱奶奶怀疑地盯着他,忽然就瞧见了他脖颈上露出来的一段红绳。 随手一拉,玉吊坠就露了出来,一片氤氲的宝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散着光晕,温润细腻,就像是冻住的凝脂一样。 两位老人同时揉了揉眼睛,就算他们根本不具备什么鉴赏能力,也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这这是什么?” “我c我捡到的。”邱明泉脱口而出,慌忙撒谎,“我在一个树洞里捡到的。” 就在这够紧急的当口,封大总裁还在那里唧唧歪歪:“你看,她摸我没感觉。也就只有你摸我,我才有感觉了。” 邱爷爷四处张望,忽然抄起床边的小板凳,往邱明泉身上打去:“叫你撒谎!叫你学坏!” 这莫名其妙的贵重玉石,这忽然冒出来的巨款,还有那遮掩闪烁的眼神! 小板凳砸在背上,邱明泉小小的身体就是一个趔趄,背部一片闷痛。 邱明泉直接就被打傻了。 他自小就特别孝顺听话,极少淘气,就算是前世,记忆里也没有任何被打过的时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邱爷爷的板凳背又落了下来,这一下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又是疼得他一个哆嗦。 “爷爷,我c我” “哎呀你们家还搞家庭暴力啊,真是越穷困越野蛮——”封睿大吃一惊,“喂喂,你躲啊,是不是傻!” 邱明泉正想要躲闪,可是一眼看见爷爷那哆哆嗦嗦的样子,忽然就是心里一惊! 前世,爷爷身体不好,穷人家哪有什么年年体检的认识,忽然就得了中风,在床上瘫痪了几年才去世的。这一世,可别因为什么事儿,把这中风的诱因提前了! 这么一想,他可就完全不敢动了,又着急又害怕,眼泪悄然盈满了眼眶。 邱奶奶看到邱明泉傻乎乎挨打,急得眼泪直淌,颤巍巍跑上来去阻拦:“好了,老头子你别打了,有话好好问,小泉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还说他懂事?看看邱明泉这油盐不进的样子,邱爷爷急气交加,手都哆嗦了:“今天他不交代清楚,我打死他算了!” “歪理邪说!就算是生养你的父母,也不能动不动要打要杀的吧,小孩子又不是私人财产。”封睿不爽地在那里吐槽,“更何况你还是收养的嘛。” “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交给派出所。”她流着眼泪,伸手去拿邱明泉脖颈上的玉石吊坠,“就算是捡的,丢的人心里肯定着急得很,咱们还回去。” 邱明泉猛地大吃一惊,呆呆地怔住了。 “你给我顶住啊!别听她的!”封睿气急败坏,平时的优雅傲然全没了。 见鬼,要是被这老婆婆真的死缠烂打,交到陌生人手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上门催款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刘淑雁有点惊异,伸手接过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盒, 打了开来。 没错,漂亮的金色笔身上,展翅的金雕姿态傲然, 顶端上, 英雄商标镌刻清晰,显示着良好的做工和品控。 自己想给儿子和向家的两个孩子买金笔,叫司机去转了一圈,却都去晚了。 可今天怎么正好这么巧,有人上门主动兜售呢? 察觉了她的惊讶,邱明泉慌忙解释:“阿姨, 我就是乘着寒假贩卖一些文具,想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的。这金笔, 我保证是正品,是从精品商厦里刚刚买的。” 刘淑雁看着他破旧的外套和磨得有点发毛的袖口,心里恍然,看着这孩子相貌乖巧声音清亮,不由得就母爱泛滥起来。 小小年纪, 最多也就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却已经要走上街头, 试着谋生了啊。 她从身边拿过小巧的真皮坤包:“多少钱一支呢?我要三支。” 邱明泉一怔:竟然真的要三支。 “二十八元一支。”邱明泉等了一下, 却意外地并没有听到封睿的指示, 更没有等来说好的由他上身,只好按照过去的价格来回答。 刘淑雁温柔地笑笑,没有讨价还价,就数了八十五元整,递给了窗外的邱明泉。 邱明泉手忙脚乱地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枚硬币。刚要递进车窗去,一个不小心,硬币却掉在了地上,圆溜溜的不知滚到了哪里。 “不用找了,就这样吧。”刘淑雁见他着急,有点不忍。 “我找到了!”邱明泉撅着屁股,终于在车底盘下找到了那枚闪闪发光的硬币,惊喜地伸手掏了出来,“阿姨,给您!” 可就在这时,一片阴影却从夕阳的方向笼罩过来,遮住了原本良好的光线。 “哪来的小乞丐?”一个清冷傲慢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少年期男声的清朗,就在几步之内,似乎很近,又似乎有点远。 “封睿,怎么说话呢?”刘淑雁嗔怪了一句,顺手打开了车门,迎接着刚参加完英语辅导班的儿子。 封睿。哪个睿,哪个封? 邱明泉猛地愣住了!似乎有什么在他心中轰然炸响。 他艰难地抬起头,正看见一张让他瞬间如同霹雳加身的脸。 俊眉朗目,眸若明星,挺直的鼻梁就像刀刻出来的一般。 背对着冬日冰冷夕阳,那英俊少年比邱明泉足足高了半个头,俯视他的时候,那双和母亲一样好看的眼睛里,没有刘淑雁的温柔,却有着一种不耐烦的傲慢。 虽然没有任何准备,可是这一眼后,邱明泉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上一世临死前看到的那位封大总裁,那张沾染了血污也依旧英俊惊人的脸,和这时这个俊俏少年的相貌,完美地契合在了一块。 时光雕刻,人心变迁,不变的,是年少时彼此的容颜。 1988年1月的寒假。 这一天傍晚,幼年的封睿c邱明泉还有向城,初次相遇。 人生际遇是如此奇妙,在人生的长河里原本平凡的一天,却在很久以后,因为那天发生的一切,而变得容易标记,以至于多年以后,都牢牢铭刻在几个人心里。 封睿皱了皱俊朗的眉峰,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男孩子。 衣服很旧,小脸红扑扑的被冻得有点皲裂,但是眉目算得上干净秀气,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夕阳从西边照过来,正看得清这陌生少年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动。 是的,就是那样古怪的神情——初时是震惊,紧接着是茫然,最后,又像是欲说还休的惊喜。 年少的封睿和邱明泉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时光仿佛有那么一瞬的停顿,但是在他们之间,也并没有扭曲变异,没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直到邱明泉的目光,忽然无意中落到了封睿胸前微微露出来的一点红色上。 脑海中有什么电光石火般闪过,他死死盯着对面少年的脖颈,呼吸急促了。 如同被蛊惑了似的,他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封睿的衣领,轻轻一拉! 温润的和田白玉,泛着晶莹之色,中间一汪翠绿完全一模一样,连着那里面缠绕的流动华彩。这些天也同样吊在他胸口,时常抚摸,再熟悉不过! 没错,这就是幼年的封睿,他前世一直贴身戴着这家传玉石吊坠,到死的时候才被自己无意间扯掉。 那么自己带回来的这一块?邱明泉茫然地捂向自己的胸口。 猛然地,他浑身一振,怎么回事?他胸口那块从前世带回来的玉坠呢?! 没有,就是没有!就连脖颈上的绳子,也忽然间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贼,放下睿哥的玉坠!”正在他惶然无助,脑海里一片空白时,忽然耳边一声清亮的男孩大喊,脸上猛然一痛,一股大力在他左边脸颊轰然砸到,他眼前一黑,就摔倒在了地上。 从震惊和惶然中醒过神,邱明泉晃了晃脑袋,感觉到鼻子下有液体流淌。 伸手一抹,殷红的血迹沾得了一手都是。 “小乞丐我看不像,像是个小偷加强盗。”一个男孩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来,和封睿的声线明显不同,带着警惕和防备。 邱明泉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说话的人。 刚刚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封睿身上,却压根儿没发现,封睿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同样俊美的少年。 身高比封睿矮了一点,眉目如画,一双凤眼顾盼生姿,长得就像是个姣好的女孩子一样。只是看着邱明泉的眼神里,却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警觉和凶悍。 好奇怪怎么这个少年,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熟悉呢? “小城!怎么这么粗鲁呢!”刘淑雁大吃一惊,急忙下了车,着急地走到邱明泉身边,“你怎么样?” 打人的男孩立马换了人畜无害的乖巧笑容来:“刘阿姨,您刚刚没看到,这小贼伸手去抢睿哥的宝贝玉坠呢!要不是我把他揍趴下,说不定这时候他就撒丫子跑了!” 他人长得好看,笑起来那双凤眼就显得极为精神,刘淑雁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点疑惑起来。 封睿却没有立刻说话。 他看着被向城一拳打倒在地上的这个陌生男孩,不知怎么,竟然有点怔忪。 他自认有过目不忘的认人能力,明明没见过这人,可是心里这股子怪怪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那漆黑的眼神,明明是陌生的,却又偏偏在哪里见过一般,怔怔然又有点儿无助,仿佛还有种难言的伤感。 害怕了,这是求饶的眼神吗?鬼使神差的,封睿就迟疑了一下。 “没有了。我衣领上刚刚有只虫子,他是想帮我掸掉吧。”他淡淡道。 “哎?哥!”向城大吃了一惊。 他在一边看得清楚,明明是这小乞丐伸手去拽封睿的吊坠,还一脸满眼放光贪婪样,他生怕这宝贝东西被这小乞丐给抢走了,才赶紧出手的,睿哥不可能没看见呀,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喂喂,他明明就是个强盗啊!”他急得叫起来。 刘淑雁有点生气地板起了脸:“小城,弄错了还打人,以后再这样,阿姨不做好吃的给你了。”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他们,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别看向城长得像女孩子,却是打架淘气出名的,这一拳砸得重,邱明泉的半边脸颊已经微微肿了,摔倒时手掌也被磨破了一块,正慢慢渗出血来。 刘淑雁急忙从车里拿出纸巾盒,帮着邱明泉擦干了脸上的血。 想起刚才邱明泉来贩卖钢笔,不外是家境紧张,就从钱包里掏出了五十元钱,递到了邱明泉面前:“孩子,真的很抱歉,这个钱你先拿去,明天去医院处理一下,好不好?” 向城心里委屈,明明看到这小家伙伸手去抢睿哥的东西,刘阿姨竟然不相信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翻了翻好看的丹凤眼望着天。 邱明泉怔了怔,却摇了摇头,没有去接。 “阿姨,我没事”他低低道,落寞地转过身,想要就此离开。 和封睿向城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最后看了他们俩一眼。 夕阳快要下去了,余晖温暖而徜徉,映照着面前的这两个少年。同样地身姿挺拔c衣着时尚,一个冷俊傲气,一个秀美无暇。 ——看上去,分外相配的模样。 察觉到邱明泉的目光,向城赶紧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恶狠狠地瞪向了他。 邱明泉窘迫地转过头,眼睛却忍不住看向了封睿。 幼年的这个人虽然是少年模样,可是身上却早早透出了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和这些天日日在耳边发号施令的那个男人,气质简直一模一样。 “我不是小偷我也没想抢你的东西。”邱明泉艰难地开口,心里一股热血翻涌上来,“你c你相信我。” 邱明泉一愣,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么容易赚钱的生意,为什么不做呢?王阿姨,不瞒您说,我这几天,可赚了快一千块,简直是躺着挣钱。” 王娟惊呼了一声:“哎呀,顶我大半年工资啊!” 赵德成的小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悄悄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绕到二楼,他神秘兮兮地把在女装部上班的营业员老婆拉了出来:“喂,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他老婆两眼一翻:“你要干啥?” “快快,我有个发财的法子,全部拿出来!这一次啊,咱们家能狠狠赚一笔!” 邱明泉眼看着赵德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王阿姨,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哦?”王娟一愣神,心里就有点怀疑。这孩子,别是怕她也来竞争吧? “阿姨您想想,英雄金笔厂花了这么大力气做广告,效果好得出奇,但是为什么供货跟不上?” 不等王娟回答,他就逻辑清晰地道:“因为他们事先也没有想到广告效果这么好,并没敢大举扩建生产线。现在全国的代理商都在拼命催货,他们的生产线立刻就会扩张,产能也绝对不再是问题了。” 实际上,据封睿所知,英雄金笔厂正是在这段时期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业绩仗,不仅是国内销量出现井喷,更是走出了国门,出口创汇逐年上升,持续多年年均出口创汇千万美元以上,远销六十多个国家! 在这随后的几年间,这个国产钢笔品牌在全世界的文具柜台上,都曾经和派克以及万宝龙等世界名笔同台销售,创下了它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段岁月,那么产能又怎么会再跟不上? 王娟愣愣地听着,看着面前孩子清明而坦诚的眼,忽然一个激灵。 是啊,这样大好的形势,想想那铺天盖地的广告,这个厂家的领导层,绝不是庸庸无为的人! “小泉,谢谢你。”她不禁一阵后背发凉。 这些天,看邱明泉顺利而轻松挣到了这么多钱,她差点就昏了头,也想孤注一掷地,甚至借点钱,来一次大的! 假如真的冲进去,还不全砸在手里才怪! 抱着金笔完全脱手后的尾款,邱明泉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在跳。 大书包里,所有的十元钞票被他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剩下的零钞中,硬币很多,坠得书包沉甸甸的。 他最初偷出来的八十多元钱,经过这些天45的利润复利增长,已经翻成了恐怖的两千四百多元! “要是有百元的钞票就好了,这么多钱,二十多张就够了。”他感叹。 封睿问:“你猜什么时候开始有百元大钞的?” 看邱明泉愣住,他得意地炫耀:“就快了。1988年5月,也就是几个月后,是央一行第一次发行百元大钞的时候。一开始很多店家还不敢收呢,因为没见过。” 金笔出手完毕,这一天回家得也早。刚刚踏进家门,邱明泉就是一愣。 大院里,又和前几次一样,邻居们聚集在了一起,脸色有点奇怪,围着正中间的一个人。 “我们捷大房产是区里指派的!建设这一片,为的是所有人的福祉!整合工业,发展经济,到时候这飞马路的两边全部要拆除!”一个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后脑勺的油腻感异常明显,嘴里唾液横飞。 “前一阵有流氓想提前收购地皮和房子,来和政一府对抗,现在好了,我们代表区里直接来谈,绝不让群众们的利益受损!” 大院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明显就意动了。 “周总,由公家人出面收房子,那就太好了。”王婶心急,满脸堆笑问,“那能给多少钱啊?我们也不想一辈子住在这棚户区,给钱多一点的话,我们愿意搬!” 这倒是大实话,由区里出面,一定不会叫大家伙吃亏的吧? 那个一脸油腻的男人神色严肃:“我们得到通知,区里已经草拟了计划,价格参考了市价,统一每平米800元!” 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 这个价格比王大全那样的强取豪夺好多了,但是依旧略低于市价,假如真的以这个价格卖出去,甚至不够再在别处买上同样的房子。 王婶立刻就急了,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周总,这里不是要建大房子c大工厂吗?那地皮是要c要涨价的呀!” 她可清楚记得,邱明泉那天说过,这房子和地,以后是要值得十倍百倍的! “是啊是啊,怎么能按照现在的市价给呢?周总,您再给上面说说,给加点。”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声音却都不大,这个时代的人们,还都对着公家人的身份有着由衷的信任,这人说是什么房产公司,是区里派来的,自然都敬畏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绝杀!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封睿皱了皱眉。竟然是被拾荒老人捡到的弃婴? 孤儿, 学历低,家境穷,难怪到了三四十岁还在建筑工地上打工,碌碌无为。 这世上, 总有这么一些人注定生活在底层,没有什么翻身的可能。 想着临死前看到的那张茫然又黯淡的脸,就算是以往再冷酷无情, 对着这样的一个小孩子,封大总裁也不由得心肠微微一软,凭空生出了点救世主的心态。 ——好吧,既然没奈何绑在了一起,那么这一世,他总能让这人原本悲剧的人生, 来个惊天逆转了吧? 和邱明泉共享的视野里, 是一支浅绿外皮的牙膏。 封睿饶有兴趣地看着, 那是一支被挤得快要见底的芳草牙膏,对他来说, 这也是整整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这时候,它是著名的国企牙膏品牌,正风靡着全国各地的百货货架。 封睿清楚记得, 就在这时候电视和电台广告里, 都可以听得见它耳熟能详的广告语:“每天用芳草, 到老牙齿好”c“宝宝起得早,天天用芳草”。 “再过几年,芳草牙膏就要走下坡路了。”他随口道。 “啊?是吗?”邱明泉吐着牙膏泡沫。 封睿很清楚,这款牙膏在90年代做到了全国行业第二,隶属安徽芳草日化。后来九十年代后期,各大国际日化品牌大举占领国内市场,它的颓势就不可避免了。 这只是很多过去的国产品牌的命运缩影,在后来的21世纪初,大量的国产品牌渐渐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被兼并,被收购,又或者无声无息地破产。 “哦,这些简单的商业案例嘛。”封睿不以为意。 邱明泉挤完最后一点牙膏,没有扔掉那个干瘪的铝制牙膏管,而是打开了一个鞋盒子,把牙膏皮放了进去。 “你干吗?”封睿眼尖,看见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好几个空牙膏皮。 “攒齐来卖啊。你家都不卖的吗?”邱明泉好像比他更诧异,“三分钱一只呢。” 封睿这一下真的彻底震撼了。 对哦,铝皮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三c三分钱一只吗? 回到屋子里,两位老人已经简单地吃完了饭,忧心忡忡地叮嘱了邱明泉几句,就一起出门拾荒去了。 封睿抓住了这个机会,不紧不慢地开口:“现在,我想我们之间,需要一场谈判,来谈谈条件吧。” 邱明泉拿着咸鸭蛋,正珍惜地拿筷子挑出一点流油的蛋黄,闻言一愣。 “什么?” “你总不会觉得,我有义务这么免费帮你吧?” 邱明泉迷惘地停下了筷子:“啊?” 封大总裁并没有因为他的低姿态而放过他,却越发刻薄:“重生回来怀揣一把好牌,想过怎么打了吗?你好像并没有任何规划。” 邱明泉沉默一下:“我想上学。” 前世因为家庭的重担,他早早辍学进入了社会,没有学历没有资历,以至于一生都在最穷困中度过,重活一世,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就是抓住机会,好好上学,用知识改变命运。 像他这样的寒门孩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捷径? “上学上学,上那个搞笑的初中一年级?”封睿明显不耐烦起来,“怪不得三四十岁还在工地做小工,智商情商都堪忧。” 邱明泉低着头,忽然有点难过。 这个男人说得尖刻,可是大概是以前听惯了这样的话,他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封睿焦躁起来:“你到底是不是傻!这是八_九十年代,随便动动手指头,提前预知那些重要的时间点,遍地都是黄金,时间也完全来得及布局!”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 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家里生计艰难,没有半点积蓄。就算是隐约知道后世有一些发财的机会,可是无论是买房还是做生意,都要本金。 真正的穷人,在什么时候都是穷人。 “在我的指导下,你可以坐拥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巨额财富c金钱c美女c房产c地位”封大总裁决定速战速决,开始谈判前的引诱,“直说吧,你喜欢什么?——什么都可以。” 邱明泉怔怔的,半天不出声。 看着邱明泉一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封大总裁的精英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又有点疑心。 这么沉得住气,逼得他连最后的谈判底牌都全亮了出来,这个小民工,究竟是真蠢,还是大智若愚? 自从灵魂被这块传家玉石吸进来,又莫名其妙地跟着这个穷民工回到了过去,他就悲剧地发现了一件事。 他只能通过邱明泉的意识,感知到他所感知的世一界,可是万一邱明泉把它丢开,他就等于是被关了禁闭! 好像是活着,可是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甚至连死都不如! 他封睿这一生含着金汤匙出生,智商超群c天生领袖气质。在幼儿园就是孩子王,中学是尖子生,大学蝉联三年学生会会长,在国外拿到双硕士学位,踏入商界后更加要风得风c要雨得雨。 这样的人生,风华正茂春风得意,上天忽然就把他扔到这么一个奇诡的境地,不,他不信这个命! 这几天,他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蹊跷。 家里祖传的这个玉石吊坠,一直只传长孙,从长辈那里听说的是,这吊坠来历非凡,能为每一届主人挡灾消祸,多三次生命。 他小时候,的确在一次车祸里全身而退,那算是一次的话,那么——难道他从高楼坠落,现在这玉石保住了他的一丝魂魄,就是第二条命了? 他才不要呢!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邱明泉犹豫了半天,却终于摇摇头:“我先好好上学吧,我想读书。” “听着!”封睿咬牙切齿地叫,心里知道自己一败涂地,“邱先生,我想和你正式做一个交易。” 邱明泉愣了愣,低声道:“我不和你做交易。” 这个厉鬼,谁知道他是要吸一精气,还是要占身体。 “你先听我说。”封睿从善如流,用以往令下属感恩涕零的怀柔声线道,“我想你不可否认,我们前世一起纠缠死去,现在一起奇异重生,无论你愿意不愿意,我们都已经建立了某种牢不可分的关系,和缘分,对不对?” “啊对。” “你难道不觉得,命运是如此纠葛,牵绊是如此神奇,而我们两人的人生,也一定会因此而改变,变得充满未知的憧憬?”封睿循循善诱,自己觉得这声线和语气,绝对堪称华丽。 我就不信你不怦然动容!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半晌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太听懂。” 沉默了好一会儿,封睿才重新开口:“行,我好好说话——我的意思是,我帮你发财,还帮你砍人!但是你得承诺,尽力帮我解决我的问题,比如寻求灵魂脱困的办法。” 然后,他有气无力地再加了一句:“你要是敢再把我孤零零丢开,我变成孤魂野鬼,也不会放过你。” 邱明泉怔怔地把吊坠取了下来,放在自己眼前。 ≈≈¥¥!封大总裁在心里恶毒地咒骂了一长串。 要死了,这简直是他活到现在,唯一屡战屡败的一场谈判局! 冬天的阳光温柔,天边晨曦初起,一抹初升的阳光从东方照过来,正映在那块鹌鹑蛋大小的吊坠上。 一根质地优良的红绳上,打了个精致而繁复的双鱼形中国结,和田籽料如凝如脂,细腻晶莹,散发着一层温润的宝光。 可偏偏白玉中心还带着一汪碧绿,像是水头极好的翡翠,两种截然不同的玉质结合在一起,漂亮中又带着怪异。 背面,却有一层深深的血色,正是前世他们摔死时,两人的血一起浸染上去的。不知道为什么,就仿佛印了进去,深入玉石肌理。 邱明泉死死地盯着那块玉石吊坠,心里天人交战。 那个东西好像有种魔力,又好像有着某种叫他害怕的危险。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开口。 “封先生,我决定了。”他重新将玉坠挂回脖子,小声在心里道,“我接受你的一切条件。” 他望着这家徒四壁的环境,想着那些一定还会再来的歹徒,想着前世一生孤苦的亲人,心里忽然酸楚和热血一起翻涌起来。 不,他不要再这样过一生,他不要再遭受前世那些苦难,他更不要浑浑噩噩地度过这重来一遍的人生! 他的眼神逐渐坚定:“我要上学,我要变强。我还要变富有。” “你确定了吗?是不是有点贪心?”封睿轻轻一笑,“少要一点,不会吃那么多苦,更可以迅速达成。” 邱明泉摇摇头,眼睛里一片漠然:“吃苦?我不怕吃苦。” 这世上,有什么比看着亲人被欺辱殴打c在自己面前死去c有病不能医c困苦一生更苦? “那好。”封大总裁微微笑起来,“那就先定个小目标,先赚他一个亿吧。” 一间小饭店的包厢里,周总满脸不能置信:“你说什么?那一片旧棚户区拿不下来?你是干什么吃的?!” 王大全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包了绷带的左手上,被通红火钳烙伤的地方还在剧烈跳痛。 他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周总,我尽心了。您看我这手,都弄伤了不是?” 周总冷笑一声:“一群手无寸铁的穷鬼,你手下那么多人,还搞不定,要你有啥用?” 王大全犹豫一下:“这事不知道怎么,好像变了味。前些天恐吓还有用,这些天,那些穷鬼全都在传说,说这一片可能要建大房子,现在没人肯搬走了。” 好像一夜之间,这种传言就飞遍了大街小巷,不仅仅是那个恐怖的大院,就连他要下手的另外几处,也都传开了! 周总猛地一惊,脱口痛斥:“胡说八道,八字没一撇的事!” 只是有意向召开国际研讨会,被邀请的专家名单甚至还在斟酌中,这件事最终的结果怎么样,其实也是隐约风闻,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就连透露和指示的那个人,都不是十分肯定,只说吩咐他先低价拿到地和房子,再伺机而动。 现在竟然最底层的人都传开了,死活不肯低价卖的话,高价买来万一黄了,岂不是砸了一堆棚户区在手里? “778688。”不涉及到小数点四舍五入,邱明泉只顿了那么几秒,飞快张嘴报出了答案。 封睿心底一阵震撼,半晌后,由衷地说了一句:“你真厉害。” 他自己的数学成绩本身也算极为优秀,从小在一些涉及心算的场合,他都是别人艳羡的对象,而现在,以他的智商,竟然完败给这个小民工! “嗯”邱明泉羞涩地笑了,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地有了点红晕。 前世的时候,虽然初中还没上完就辍了学,可是他人生中有限的美好时刻,也就是每次数学考试分数下来的时候了。 数学老师赞赏的眼光,同学偶然的惊诧神情,那是他仅有的骄傲,也是他很多年后唯一记得的美好。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在前世没有显赫身家,没有幸运奇遇,赤贫开始的童年,伴随着困窘的家境,命运的戕害,就那么一直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 端盘子c小保安c扛包,他都做过。 “你会什么啊!什么技术工种都不行!你倒说说,你能干点啥?”那时候,工头很不耐烦地点点他,眼里全是不耐烦。 “我c我会算账。”他鼓足勇气才说出这话来,“我算算术还行。” 听到这话的人都笑起来,工头更是满眼怀疑:“小子,你能做会计?” “不是,我不懂会计。”他只能垂下头去,“我就是心算快一点。” “歇了吧您哪!这儿有专业的会计呢,人家拿的可是高工资!” 回忆一旦开启,就有点停不下来,他恍惚地想起前世,觉得就像在眼前。 “我还会背圆周率呢,上辈子有一次年级数学竞赛,我得过奖。”他忽然忍不住,想要向身边这个隐形的男人说出来,这一点点小小的荣光。 “圆周率?” “真的!”邱明泉听着他诧异的声音,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或许是这一生都没有什么机会证明自己,又或者,想在这个陌生又亲近的男人面前不要总显得那么窝囊和无用。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忽然的吊坠危机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明泉红着脸, 小声问:“我想问问, 你们学校期末家长会定在哪一天?” 那女孩子狐疑地看看他, 见他样子不高, 相貌秀气,也就随口答道:“三天后啊, 干啥?” 邱明泉诚恳地弯了弯腰:“谢谢。” 转身离开了校门,他掏出一个随身的小本子, 在里面记下了一行小字:“建新中学, 1月13日家长会。” 几天下来, 邱明泉的小本子上, 已经密密麻麻地排列了附近十几家中小学的家长会具体日期。 考试完结后一周, 就是各个中小学集中开家长会的时候。 “好了, 明天抓紧进城。”封睿果断地道,“带上存折和钱。” 邱明泉呆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真的要偷家里的钱吗?” “什么叫偷?”封睿恨铁不成钢地道, “拿自己家的钱, 赚更多的钱, 怎么叫偷?!” 他以为重活一世, 发财的机会遍地都是,可是和这个超级穷鬼绑在一起, 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本金从哪里来? 现在是1988年, 正是证券股票市场的相对真空期, 四年前上海第一只股票飞乐音响刚刚发行;两年前,也就是1986年,中国工商银行上海信托投资公司静安分公司才首开先河,开办了代理股票买卖业务。 在开业的第一天,整个静安分公司,只代理卖出飞乐音响和延中实业的股票一千多股,成交额仅仅五万元。 ——市场太小了! 就算买卖这些股票,也要有少则几千的本钱。放在这时的封家,这点钱就是毛毛雨,可是在邱明泉这种赤贫阶层中,那绝对是天文数字啊。 好吧好吧,就让他封睿,带着这个小民工,试试看真正的白手起家! 从几个学校打探回来,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冬天天黑得早,邱明泉跨进大院,本以为该家家关门闭户了,可是一眼却看见通明的灯火。 几乎所有的家门都开着,大院里也聚集了许多的邻居,邱明泉更是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爷爷奶奶佝偻的身影。 “怎么了?”他心里忽然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急速几步跑近,正看见众人中间,壮汉邻居吴大根满脸是血,身边他老婆王婶正在帮他擦拭。 “咱们去卫生所包一下吧。”王婶眼眶通红,忍不住锐声抱怨,“就你非要出头!上次你打那几个人,现在不找你开刀找谁?” 邱奶奶一把孙子搂在怀里,浑浊的老眼里有了泪:“你回来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也吓死我们了!” 邱爷爷默不作声,紧紧攥着的拳头终于放松了些。刚刚吴大根在外面被人打了闷棍回来,他们老俩口的心就悬了起来。 说到报复,上次明泉这孩子,和那些人结下的才是死仇! 邱明泉安慰地抱了抱奶奶,才挺身站了出去,言简意赅:“被那些人打的?” 上次吴大根亲自上前,用煤球砸了一个人的头,帮他挡住了致命一击,今天竟然就遭到了报复。 吴大根摆摆手:“没啥。” 王婶尖叫起来:“这还没事?非要被捅一刀才叫有啥!” 她扭头看了看邱明泉,嘟囔着:“下班回来就被几个陌生的流氓堵在了路上,照头上就是一酒瓶子,身上也被踹了好几脚。” 吴大根犹豫了一下,闷声闷气地道:“他们还放话说,叫我们大院的人注意点,一个个都小心。” 聚集在他身边的邻居们一个个都脸色难看,刘琴花忧心忡忡地插了一句:“我听说,路西边那个棚户区昨天夜里忽然失火了,虽然没死人,可是烧了好几家,今天一大早,王大全那帮人就带着人过去,专门对那被烧的几家人说:你们烧成这样的破房子,500块一平,不卖的话,下次来说不定就只值300块了。” 刘东风气得一拳砸在门上:“怎么没人抓他们这帮混账!” 刘琴花白了儿子一眼:“有什么证据?又没当场捉住纵火的。” 有个邻居面上露出又惊怒又愤恨的表情:“我还听说,他们临走前对那片居民说,大火这东西最是无情,说不定下次就烧死人了呢?那边的人有很多家都怕了,正在商量着一起出个价和他们谈判。” 邱明泉在一边就是轻轻一笑。 刘琴花立刻看向他:“小泉啊,你怎么说?” 众位邻居居然也都齐齐地看过来,经过那天的事,谁还能再把这小娃娃当成真正的孩子看呢? 邱明泉淡淡道:“他们做得越狠,就说明这背后的利益越大,也就说明我那天听到的事情是真的。” 众位邻居一片默然。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现在已经打上门来了,难道等到火烧了房子再被迫贱卖吗? “各位叔叔阿姨。我们老师说,这世上,没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利益。”邱明泉露出天真的表情,“要不就积极应对,保卫自己的家,要不就和那些人一样,商量个不甘心的低价,被他们强取豪夺呗。” 一边,邱爷爷忽然抬头看了邱明泉一眼,眼中有种奇怪的情绪。 此刻真正掌控邱明泉身体的封睿毫无察觉,眼神闪闪发光,环视着大家:“假如害怕的话,那就明天开始赶紧找房子搬走,一味装鸵鸟是没有意义的。” 王婶把心一横:“积极应对又是怎么应对?” 邱明泉笑了笑:“第一,从明天开始,大家出门和回家都约在一起,不要落单;第二,找农村的亲戚借几条大狼狗,夜里看家护院;第三,万一哪家真的被打c被烧了,大家一起出医药费,分担重建的费用,别叫硬抗的人寒心。” 他口齿清晰,言简意赅,说的法子又都可行,众人听了都是心中一动。 “只要大家心往一处使力气,没有什么真的过不去。”邱明泉柔声道,声音像是有种魔力,“那些人也是拿钱办事,遇到硬茬子,也不会真的来拼命。” 刘东风猛地点点头,大声道:“明泉说的对!我就不信,邪能胜正!” 很快,有别家也大声支持:“我觉得能行,我明天就去借条狗来,我弟弟家那条大黄可通人性了!” “好好,我们几家一组,同出同进,每一组都配上几个大老爷们,我就不信光天化日的,他们敢杀人!” 气氛热烈起来,刘琴花嘴角含笑,噔噔地跑回家,出来时“啪”地把一张十元的钞票拍了出来:“明泉说的对,谁家人因为这事受伤了,医药费一起出!” “对对,吴哥是因为我们大家被打的,不能叫他受累!”五元c十元的钞票纷纷聚在了一起。 邱明泉含笑把钞票理顺,亲手递给了王婶:“婶子,这些钱给吴叔看病。” 王婶一下子就愣了。看着那一叠钞票,再看看邱明泉那清澈明净的眼睛,嘴唇颤抖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夜深人静。 大院里的人重新各自回屋,熄灯上床。 邱明泉和爷爷奶奶并排睡在床上,邱爷爷却辗转反侧,在黑夜里忽然侧过身,盯着孙子一会儿,才又转过身,很久以后才发出了鼾声。 邱明泉佯装睡着,在心里开始和封睿商量。 “目前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倒是你,抓紧时间弄件东西防身。”封睿沉吟。 那个流氓王大全上次被吓破了胆,吃了大亏,是真的退避三舍,还是会心怀不甘,都是未知数。 “弄什么?”邱明泉也紧张起来。 “带血槽的匕首c三棱一刮一刀c弹簧一跳一刀,什么都行。”封大总裁貌似很兴奋,“其实甩棍最有实战性,但是没有刀具类有威慑力。” “会不会太狠了?”邱明泉苦笑。 封睿冷哼一声:“你这副弱鸡身体,不把武器弄狠点,万一被人先发制人就是个死。” 想了想,他又冷冷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对待犯罪分子就不要讲究什么怜悯了!” 邱明泉“哦”了一声,上眼皮开始和下眼皮打架,忽然,封睿却发出了一声低呼:“起来,醒醒!” 邱明泉一个激灵,眼睛在黑夜里蓦然睁开:“怎么了?” 封睿有点凝重:“我听到外面有动静,起码有两个人!” 自从成为残魂状态后,他也发现了一件事:他的感应能力远比正常人厉害,几乎达到了耳目通灵的地步。 所以在这几次的打斗中,不仅仅是前世学过的那些技巧起作用,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感应力极其惊人! “是那些人吗?!”邱明泉高度紧张起来,“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叫醒邻居们?” 封睿沉吟一下:“先不用打草惊蛇,能对付。” 刘东风住的房子靠着南边,正在熟睡中的他忽然就听见窗棂上响了几下,在夜深人静中,他猛地霍然而起。 望着窗户上模糊的一个黑色人头,他一下就想起刚刚说到的隔壁棚户区深夜被烧,不由得一个激灵。 “谁?!”他厉声低呼一声,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极轻,却从容。 “东风哥,是我,明泉。” 刘东风精神一松,紧张跳动的心这才放回去,可是邱明泉下一句,却叫他重新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有人摸过来了,应该是要放火。”邱明泉轻声道。 刘东风赶紧三两下穿好衣服,打开窗,望着夜色下仰着头的男孩:“你怎么知道的!” 邱明泉在唇上竖起手指:“我起来撒尿,看到几个人影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刘东风怒气冲冲道:“这帮王八羔子,我们喊人!” 邱明泉却摇摇头:“别叫人,我们俩够了。” 看到刘东风有点发愣,他狡黠一笑,眸子里闪着陌生的光芒:“纵火罪和‘企图纵火罪’可不一样。” 刘东风终于懂了,对,得坐实了他们的罪名,才能治重罪,震慑那帮地痞流氓! 这时候都是平房,也没有那么讲究的防护窗,他干净利落地一个纵身,从窗户中翻了出去,杀气腾腾地问:“那些人在哪里?” 邱明清的心中,忽然响起封睿的声音:“你就说能做,说给那个赵德成听,他看着呢!” 邱明泉一愣,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么容易赚钱的生意,为什么不做呢?王阿姨,不瞒您说,我这几天,可赚了快一千块,简直是躺着挣钱。” 王娟惊呼了一声:“哎呀,顶我大半年工资啊!” 赵德成的小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悄悄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绕到二楼,他神秘兮兮地把在女装部上班的营业员老婆拉了出来:“喂,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他老婆两眼一翻:“你要干啥?” “快快,我有个发财的法子,全部拿出来!这一次啊,咱们家能狠狠赚一笔!” 邱明泉眼看着赵德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王阿姨,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哦?”王娟一愣神,心里就有点怀疑。这孩子,别是怕她也来竞争吧? “阿姨您想想,英雄金笔厂花了这么大力气做广告,效果好得出奇,但是为什么供货跟不上?” 不等王娟回答,他就逻辑清晰地道:“因为他们事先也没有想到广告效果这么好,并没敢大举扩建生产线。现在全国的代理商都在拼命催货,他们的生产线立刻就会扩张,产能也绝对不再是问题了。” 实际上,据封睿所知,英雄金笔厂正是在这段时期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业绩仗,不仅是国内销量出现井喷,更是走出了国门,出口创汇逐年上升,持续多年年均出口创汇千万美元以上,远销六十多个国家! 在这随后的几年间,这个国产钢笔品牌在全世界的文具柜台上,都曾经和派克以及万宝龙等世界名笔同台销售,创下了它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段岁月,那么产能又怎么会再跟不上? 王娟愣愣地听着,看着面前孩子清明而坦诚的眼,忽然一个激灵。 是啊,这样大好的形势,想想那铺天盖地的广告,这个厂家的领导层,绝不是庸庸无为的人! “小泉,谢谢你。”她不禁一阵后背发凉。 这些天,看邱明泉顺利而轻松挣到了这么多钱,她差点就昏了头,也想孤注一掷地,甚至借点钱,来一次大的! 假如真的冲进去,还不全砸在手里才怪! 抱着金笔完全脱手后的尾款,邱明泉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在跳。 大书包里,所有的十元钞票被他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剩下的零钞中,硬币很多,坠得书包沉甸甸的。 他最初偷出来的八十多元钱,经过这些天45的利润复利增长,已经翻成了恐怖的两千四百多元! “要是有百元的钞票就好了,这么多钱,二十多张就够了。”他感叹。 封睿问:“你猜什么时候开始有百元大钞的?” 看邱明泉愣住,他得意地炫耀:“就快了。1988年5月,也就是几个月后,是央一行第一次发行百元大钞的时候。一开始很多店家还不敢收呢,因为没见过。” 金笔出手完毕,这一天回家得也早。刚刚踏进家门,邱明泉就是一愣。 大院里,又和前几次一样,邻居们聚集在了一起,脸色有点奇怪,围着正中间的一个人。 “我们捷大房产是区里指派的!建设这一片,为的是所有人的福祉!整合工业,发展经济,到时候这飞马路的两边全部要拆除!”一个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后脑勺的油腻感异常明显,嘴里唾液横飞。 “前一阵有流氓想提前收购地皮和房子,来和政一府对抗,现在好了,我们代表区里直接来谈,绝不让群众们的利益受损!” 大院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明显就意动了。 “周总,由公家人出面收房子,那就太好了。”王婶心急,满脸堆笑问,“那能给多少钱啊?我们也不想一辈子住在这棚户区,给钱多一点的话,我们愿意搬!” 这倒是大实话,由区里出面,一定不会叫大家伙吃亏的吧? 那个一脸油腻的男人神色严肃:“我们得到通知,区里已经草拟了计划,价格参考了市价,统一每平米800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阴魂不散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话一说完, 封大总裁不由得有点伤感——什么时候起, 已经习惯了把几百元的钱也称之为“资金”了呢! “什么, 还进货!”邱明泉吃了一惊, “不是已经压了货在手里吗?” “你是总裁,还是我是总裁?” 接下来, 封睿指点着邱明泉进城,这一次, 目标不再仅仅是精品商厦, 振兴商场和观海商场等著名的大商场, 把英雄钢笔的专柜都跑了个遍。 果然, 就在这几天, 一家商场的英雄金笔已经出现了缺货的情况! 封睿一看到这个迹象, 就果断出手,叫邱明泉赶到其他几家商场,将手里的一千元钱, 倾囊而出, 全部换成了金笔。 三天后, 各大商场全面迎来了英雄金笔的断货时代。 其实不只是东申市, 全国的柜台也都如此,面对着全国铺开的国产精品金笔广告, 又正值寒假, 很多家长都在考虑给孩子买一支好钢笔开学备用。 这一下, 就连英雄金笔厂也大为意外,产量没能跟上。 那个时候,还没有“饥饿营销”的说法,可是天天听到收音机和电视里的广告诱人心动,就是买不到,就形成了始料未及笔难求的局面。 这一切,邱明泉不知道,可是封睿却能敏锐地猜到。 就在全面断货开始的这几天,他叫邱明泉每天带上一部分金笔,游走于各大商场的文具柜台边,一旦听到有人有明确的购买欲却失望而回时,邱明泉就赶紧跑过去,掏出琳琅满目的品种,供人挑选。 枣红笔身的c全银笔身的c银帽黑身的进货时就有目的地配置合理,卖起来,也任挑任选。 精品商厦文具柜台的几个营业员算是服了。 原先虽然知道这孩子每天来买这么多笔是去贩卖,可到底卖到哪里去,一直是个谜团。 现在倒好,人家就在他们国营店的眼皮底下倒卖! 偶然有顾客疑惑真假什么的,那孩子还一脸无辜指指这边:“我就是从这里进的呀。” 得,现场提供专柜验货啊这是! 吐槽归吐槽,柜台里的英雄金笔还是彻底断货了,来购买的顾客络绎不绝,催促了厂家几次都说产能不足,商厦的领导都没辙。 三两天下来,他们已经知道这孩子一支笔加了多少价,不得不说,在这一笔难求的时候,封睿定的价格正好卡在某个深谙顾客心理的节点上,让你觉得肉疼,但是又没有生气到拂袖而去的边界。 这孩子几天赚到的,只怕够他们这些国企营业员几个月的工资呢! 特别是小心眼的柜台组长赵德成,更是心里不爽到极点,看着这小鬼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天,邱明泉正在和一个顾客讨价还价:“真的不行,叔叔,这笔我就赚两元钱” “两元还少吗!你这一天卖几十支笔,小小年纪就敢投机倒把!” 一只手忽然从背后伸过来,狠狠抓住了邱明泉的小手,一把把他手中的金笔抢了过来。 邱明泉愕然抬头,看着一身笔挺中山装的赵德成:“叔叔您干吗抢我东西?” 赵德成噎住了。 这小鬼,果然狡猾又坏,不辩解,却把抢东西的帽子扣给他! 他蛮横地把邱明泉手里的书包抢过来,里面满满的金笔盒往地上一倒:“抢?我还要砸了你呢!” “咕噜噜”地,一堆笔盒落在了地上。 二楼的楼梯上,两个中年男子正并肩前行。 精品商厦的曲总经理笑着看着身边的老同学魏清远:“恭喜恭喜,没想到你从燕京调动到了东申市,我们这一届的大学同学,在燕京一做十几年的,就只有你了吧。” 魏清远摇头苦笑:“我是喜欢做研究的,你不是不知道。这次要不是巩校长来东申市就职,非要带我一起来,我宁可在审计署做事。” 曲逸飞感慨万分:“这可由不得你了,如今的形势,国家正缺人,尤其是懂市场经济的人。我们这几届的师兄师姐们,几乎个个被紧急启用了。” 魏清远笑笑:“你不也是,这个年纪就被提拔到了总经理的位置。” 曲逸飞摇头,放低了声音:“我也在摸着石头过河,对了,你接触的层面高,你觉得,股份制改造真的可行不?” 魏清远推了推眼镜,神色郑重起来:“你应该比我还知道吧?就在去年,豫园商场成了东申市首批改为股份制的企业之一。联合了几十家国营和集体商店,组成了一个大的c统一的股份有限公司,以集中优势扩大经营规模。你总该知道,他们发行了股票,反响非常好,那么你们为什么不行?” 曲逸飞眼中光芒闪烁:“对!我也觉得,这个方向非常值得尝试——你不知道,这些天,我琢磨了不少调动积极性的办法。说到底,股份制的尝试,把职工的切身利益和单位联系在一起,才是最有力的举措!” 魏清远悄悄指了指北方:“你们身在企业,放手一试吧,政策一定会大胆得叫你吃惊!” 曲逸飞心中直跳,有点激动起来,这位同窗最得恩师巩校长的器重,这次巩校长受命出任人民银行东申市分行副行长,坚持把得意门生魏清远从人教司带到了东申市,这里面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会赶紧和上面建议,放手试试!” 魏清远含笑道:“对了,我想来你们这儿买两支金笔送人,带我去文具柜台?” 曲逸飞一拍大腿:“你早不说!英雄金笔断货很久了,就算是我,现在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别急,过一阵到货了,我给你留着。” 魏清远笑着道:“我不知道你如今在这里履职啊,要不然,前些天也不至于加价在人手里买了一支。” 曲逸飞这可就吃了一惊,又觉得好笑:“这都能贩卖,心思这么活?” 魏清远哈哈笑起来:“而且做这事的,是个小孩子。不瞒你说,我那天买了笔以后,非常感慨。” “感慨什么?” 魏清远眼神坚定:“市场经济势在必行啊。群众的嗅觉和智慧早已经走在了前面,就连一个小小孩童尚且都能懵懂地走出这一步,我们还有什么犹豫的?” 曲逸飞惊奇极了:“你说的,倒像个奇闻异事了。真的是个孩子,贩了金笔去卖给你?我怎么有点不信啊!” 魏清远踏上了三楼,目光无意识地向前一望,正望见一张小小的脸,立刻呆住了。 半晌,他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不信?那我今天就证明给你看看。” “不准在这做生意!不然信不信我叫警察抓你!黑心加价,倒买倒卖,这是要坐牢的!”赵德成冷笑着。 这还是市场经济没有放开的年代,后世遍地都是的贩卖,在这时,还有一个不太端正的名称“投机倒把”,在绝大多数人心里,这就是不光彩的c需要遮遮掩掩的。 邱明泉:“封先生,怎么办?” 封睿怒道:“你没偷没抢,怕他干吗!” 邱明泉倒不是怕,只是前世极少有和人争吵的时候,没有太多口才,他定定神:“叔叔,我没做违法的事。我用自己的钱买的,买我金笔的人也都是心甘情愿。您不能这样。” 他年纪小,气势不足,这样和和气气地说着话,赵德成越发得理不饶人。 他扭头就冲着楼下扯着嗓子喊:“保卫科,快点来人!三楼有个投机倒把的小贩子,你们快来处理!” 没片刻时间,商厦保卫科的两个人就来了,一老一少,年纪大点的正是保卫科科长。 赵德成趾高气扬地把事情说了一遍,直听得保卫科长一愣。 这事从来没遇到过,赵组长说的好像挺有道理,前几年,广播里不是播过,严重的投机倒把罪还枪毙过人? 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思想,确实还停留在僵化的阶段。 “你这小孩,怎么能这样做呢?”年轻一点的保卫科科员看着邱明泉,不客气地就说话了,“快点走,不然把你扭送到公安局了!” 保卫科科长摆摆手,倒是和气得很:“小朋友,你做这事,谁教的?” “肯定是家里大人教唆的!”赵德成恶狠狠地恐吓道,“要我说,得连着他家大人一起抓!” “搞得定不?不如我来给你示范一下?”封大总裁又跃跃欲试了。 “你不会又要打人吧?”邱明泉狐疑地问。 “那必须不会。”封睿淡淡道,“这种时候,我们讲究一个以德服人。” 这几句话,他也不知道背了多少遍,此刻赶紧流利无比地说了出来。 坐在前座上的司机忽然“咦”了一声,好奇地扭过头,眯起眼睛看了看邱明泉手里的金笔。 “夫人,就是这种盒子。我前几天去转了几家大商场,都说断货。” 刘淑雁有点惊异,伸手接过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盒,打了开来。 没错,漂亮的金色笔身上,展翅的金雕姿态傲然,顶端上,英雄商标镌刻清晰,显示着良好的做工和品控。 自己想给儿子和向家的两个孩子买金笔,叫司机去转了一圈,却都去晚了。 可今天怎么正好这么巧,有人上门主动兜售呢? 察觉了她的惊讶,邱明泉慌忙解释:“阿姨,我就是乘着寒假贩卖一些文具,想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的。这金笔,我保证是正品,是从精品商厦里刚刚买的。” 刘淑雁看着他破旧的外套和磨得有点发毛的袖口,心里恍然,看着这孩子相貌乖巧声音清亮,不由得就母爱泛滥起来。 小小年纪,最多也就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却已经要走上街头,试着谋生了啊。 她从身边拿过小巧的真皮坤包:“多少钱一支呢?我要三支。” 邱明泉一怔:竟然真的要三支。 “二十八元一支。”邱明泉等了一下,却意外地并没有听到封睿的指示,更没有等来说好的由他上身,只好按照过去的价格来回答。 刘淑雁温柔地笑笑,没有讨价还价,就数了八十五元整,递给了窗外的邱明泉。 邱明泉手忙脚乱地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枚硬币。刚要递进车窗去,一个不小心,硬币却掉在了地上,圆溜溜的不知滚到了哪里。 “不用找了,就这样吧。”刘淑雁见他着急,有点不忍。 “我找到了!”邱明泉撅着屁股,终于在车底盘下找到了那枚闪闪发光的硬币,惊喜地伸手掏了出来,“阿姨,给您!” 可就在这时,一片阴影却从夕阳的方向笼罩过来,遮住了原本良好的光线。 “哪来的小乞丐?”一个清冷傲慢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少年期男声的清朗,就在几步之内,似乎很近,又似乎有点远。 “封睿,怎么说话呢?”刘淑雁嗔怪了一句,顺手打开了车门,迎接着刚参加完英语辅导班的儿子。 封睿。哪个睿,哪个封? 邱明泉猛地愣住了!似乎有什么在他心中轰然炸响。 他艰难地抬起头,正看见一张让他瞬间如同霹雳加身的脸。 俊眉朗目,眸若明星,挺直的鼻梁就像刀刻出来的一般。 背对着冬日冰冷夕阳,那英俊少年比邱明泉足足高了半个头,俯视他的时候,那双和母亲一样好看的眼睛里,没有刘淑雁的温柔,却有着一种不耐烦的傲慢。 虽然没有任何准备,可是这一眼后,邱明泉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上一世临死前看到的那位封大总裁,那张沾染了血污也依旧英俊惊人的脸,和这时这个俊俏少年的相貌,完美地契合在了一块。 时光雕刻,人心变迁,不变的,是年少时彼此的容颜。 1988年1月的寒假。 这一天傍晚,幼年的封睿c邱明泉还有向城,初次相遇。 人生际遇是如此奇妙,在人生的长河里原本平凡的一天,却在很久以后,因为那天发生的一切,而变得容易标记,以至于多年以后,都牢牢铭刻在几个人心里。 封睿皱了皱俊朗的眉峰,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男孩子。 衣服很旧,小脸红扑扑的被冻得有点皲裂,但是眉目算得上干净秀气,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夕阳从西边照过来,正看得清这陌生少年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动。 是的,就是那样古怪的神情——初时是震惊,紧接着是茫然,最后,又像是欲说还休的惊喜。 年少的封睿和邱明泉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时光仿佛有那么一瞬的停顿,但是在他们之间,也并没有扭曲变异,没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直到邱明泉的目光,忽然无意中落到了封睿胸前微微露出来的一点红色上。 脑海中有什么电光石火般闪过,他死死盯着对面少年的脖颈,呼吸急促了。 如同被蛊惑了似的,他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封睿的衣领,轻轻一拉! 温润的和田白玉,泛着晶莹之色,中间一汪翠绿完全一模一样,连着那里面缠绕的流动华彩。这些天也同样吊在他胸口,时常抚摸,再熟悉不过! 没错,这就是幼年的封睿,他前世一直贴身戴着这家传玉石吊坠,到死的时候才被自己无意间扯掉。 那么自己带回来的这一块?邱明泉茫然地捂向自己的胸口。 猛然地,他浑身一振,怎么回事?他胸口那块从前世带回来的玉坠呢?! 没有,就是没有!就连脖颈上的绳子,也忽然间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贼,放下睿哥的玉坠!”正在他惶然无助,脑海里一片空白时,忽然耳边一声清亮的男孩大喊,脸上猛然一痛,一股大力在他左边脸颊轰然砸到,他眼前一黑,就摔倒在了地上。 从震惊和惶然中醒过神,邱明泉晃了晃脑袋,感觉到鼻子下有液体流淌。 伸手一抹,殷红的血迹沾得了一手都是。 “小乞丐我看不像,像是个小偷加强盗。”一个男孩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来,和封睿的声线明显不同,带着警惕和防备。 邱明泉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说话的人。 刚刚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封睿身上,却压根儿没发现,封睿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同样俊美的少年。 身高比封睿矮了一点,眉目如画,一双凤眼顾盼生姿,长得就像是个姣好的女孩子一样。只是看着邱明泉的眼神里,却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警觉和凶悍。 好奇怪怎么这个少年,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熟悉呢? “小城!怎么这么粗鲁呢!”刘淑雁大吃一惊,急忙下了车,着急地走到邱明泉身边,“你怎么样?” 打人的男孩立马换了人畜无害的乖巧笑容来:“刘阿姨,您刚刚没看到,这小贼伸手去抢睿哥的宝贝玉坠呢!要不是我把他揍趴下,说不定这时候他就撒丫子跑了!” 他人长得好看,笑起来那双凤眼就显得极为精神,刘淑雁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点疑惑起来。 封睿却没有立刻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历史最大暴富机遇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封睿哼了哼:“去呗, 赚钱就是要花的。” 想了想,他又叮嘱:“不准多花, 省着点!” 邱明泉愣了一下,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可是不知为何, 他总是觉得, 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 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 这些钱, 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 “可是既然你问我, 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 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 “不会挣钱是蠢材, 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 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 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 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 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王记三鲜小馄饨”的招牌树在门口,邱明泉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小小的店堂里,食客坐得满满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扑面而来。 “这是东申市著名的鲜肉小馄饨摊子,你尝尝看。也就八毛钱,里面的肉馅是难得地新鲜。”封睿感慨地看着邱明泉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小时候的记忆再次翻涌上心。 这家货真价实的小馄饨店,后来在老城区拆迁大潮中销声匿迹了,前世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曾专门来找这家老店,可惜怅然而返,美食已成怀念。 邱明泉一惊:“外面的鲜肉馄饨不是才五毛吗?!” “好东西当然贵点。东申市这种地方,啥时候都不缺乏有钱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为天。” 果然,邱明泉仔细打量一下食客们,都个个衣着整洁漂亮,明显比棚户区的那些邻居看上去体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摆上了桌面。 清亮的汤底里,漂着鲜黄的蛋丝c浅红的虾皮c乌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轻轻用小勺舀起来一只小馄饨,面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一口一个,吞进嘴里,邱明泉只觉得满口留香,鲜美异常。 “纯肉馅的,猪肉里混了一点鲜虾。真材实料,绝对新鲜。”封睿得意地问,“怎么样,薄皮包裹着鲜肉,口感是不是咸香爽滑,堪称一绝?” 邱明泉一只接着一只,舌尖鲜美滑爽的馄饨馅混着微烫的三鲜汤,差点鲜得把舌头咬了下来。 真好吃啊上一世c这一世,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是自然了,我小时候那么挑食,对这里的东西都很有好感。”封睿感觉得到邱明泉那惊为天人般的赞叹,忽然有点沮丧。 就算再食指大动,可是根本连身体也没有的他,像前世那样极尽饕餮美食,也是没有可能了。 邱明泉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 “你上我的身吧。”他小声道。 封睿沉默了一下,心里蓦然有点滋味万千。这家伙啊是在可怜自己吧? 天人交战下,他还是飞快地占据了那具身体,当唇齿间滑过那记忆中的美味,他险些落下泪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邱明泉看着封大总裁珍惜无比地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鲜汤,把一丝紫菜都吸进了喉咙间,好奇地问:“你小时候就住在附近?” “对,我家就在附近。”封睿的声音变得有点古怪,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走出了小馄饨店,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点,向陌生的街道走去。 可他心里的疑惑却比任何时候都大。 书包里,除了那些随身携带的巨款,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些天,封睿一再叮嘱,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三支高级金雕笔不要卖。 现在,那剩下的三支金笔,正静静躺在他的书包里面。 “待会儿,听我的吩咐,见到一个女人的话,就把这三支笔卖给她。”封睿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可是邱明泉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一向沉稳傲娇的男人,有着极大的不安。 快到黄昏了,冬天的冷风渐渐变得呼啸起来,吹在身上,有种刺骨的冰寒。 邱明泉走了一阵,渐渐发现,路边的景色越来越美,路过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路边家家都带着单独的花园,茂盛的花木和小庭院里,掩映着带着国外建筑风格的小洋房来。 就算是在这个年代,就算经过长达大半个世纪的封闭和历史磨难,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深处,也不乏居住着富有却又低调的一些家庭。 “就在那里。”忽然,封睿的声音有点喑哑,竟似有点近乡情怯般的害怕,“看到街角那辆黑色的新皇冠汽车吗?你走过去,敲敲车窗。” “哦,然后呢?”邱明泉懵懂地问。 “你就问车里的女人,要不要买你手中的金笔。”顿了顿,他又有点迟疑,“算了,反正接下来你让我上身就好了,我来说话。” 邱明泉“嗯”了一声,被他的奇怪情绪感染,心脏也忽然奇怪地狂跳起来。 他慢慢抬步,在夕阳里,向着那辆小街尽头的黑色汽车走去。 那是一辆东申市少见的新丰田皇冠,低调大气的车型流畅而宽敞,邱明泉虽然完全不懂车,但是也能感觉得出那崭新车身流露出的优雅。 走到近前,他犹豫了一下,轻轻举起手指,叩了叩那暗黑色的车窗。 刘淑雁手中捧着一本泰戈尔诗集,正在开了空调的车中闲适地看着,忽然耳边传来车窗的敲打声。 诧异地抬起头,正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孩子的脸出现在车窗外,正睁着大大的黑眼睛,显得纯良又乖巧。 刘淑雁觉得好生奇怪,这孩子挺面生,难道是儿子的同学吗? 车窗缓缓降下,邱明泉就是一呆。这位阿姨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 弯弯的柳叶眉,温柔如水的一双秋水般瞳仁清澈漆黑,鹅蛋脸上笑意依稀,留着就算在后世也并不落伍的卷发。 她的脸,有着八一九十年代港台女星般辨识度极高的天然美,除了依稀看得出一点儿淡淡的口红外,不施一点粉黛。 “小朋友,你有事吗?”刘淑雁等了一会儿,温柔地笑问。 离得近了,她已经看清了邱明泉堪称寒酸的打扮,心里推翻了这是儿子同学的想法。 邱明泉等了一下,没有等到封睿说话,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支精美的50金雕笔,忐忑地举到了车窗前。 “阿姨,您需要金笔吗?英雄牌的,名牌正品,国家领导出国时,就是用这种型号送给国外友人的呢。” 孤儿,学历低,家境穷,难怪到了三四十岁还在建筑工地上打工,碌碌无为。 这世上,总有这么一些人注定生活在底层,没有什么翻身的可能。 想着临死前看到的那张茫然又黯淡的脸,就算是以往再冷酷无情,对着这样的一个小孩子,封大总裁也不由得心肠微微一软,凭空生出了点救世主的心态。 ——好吧,既然没奈何绑在了一起,那么这一世,他总能让这人原本悲剧的人生,来个惊天逆转了吧? 和邱明泉共享的视野里,是一支浅绿外皮的牙膏。 封睿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是一支被挤得快要见底的芳草牙膏,对他来说,这也是整整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这时候,它是著名的国企牙膏品牌,正风靡着全国各地的百货货架。 封睿清楚记得,就在这时候电视和电台广告里,都可以听得见它耳熟能详的广告语:“每天用芳草,到老牙齿好”c“宝宝起得早,天天用芳草”。 “再过几年,芳草牙膏就要走下坡路了。”他随口道。 “啊?是吗?”邱明泉吐着牙膏泡沫。 封睿很清楚,这款牙膏在90年代做到了全国行业第二,隶属安徽芳草日化。后来九十年代后期,各大国际日化品牌大举占领国内市场,它的颓势就不可避免了。 这只是很多过去的国产品牌的命运缩影,在后来的21世纪初,大量的国产品牌渐渐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被兼并,被收购,又或者无声无息地破产。 “哦,这些简单的商业案例嘛。”封睿不以为意。 邱明泉挤完最后一点牙膏,没有扔掉那个干瘪的铝制牙膏管,而是打开了一个鞋盒子,把牙膏皮放了进去。 “你干吗?”封睿眼尖,看见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好几个空牙膏皮。 “攒齐来卖啊。你家都不卖的吗?”邱明泉好像比他更诧异,“三分钱一只呢。” 封睿这一下真的彻底震撼了。 对哦,铝皮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三c三分钱一只吗? 回到屋子里,两位老人已经简单地吃完了饭,忧心忡忡地叮嘱了邱明泉几句,就一起出门拾荒去了。 封睿抓住了这个机会,不紧不慢地开口:“现在,我想我们之间,需要一场谈判,来谈谈条件吧。” 邱明泉拿着咸鸭蛋,正珍惜地拿筷子挑出一点流油的蛋黄,闻言一愣。 “什么?” “你总不会觉得,我有义务这么免费帮你吧?” 邱明泉迷惘地停下了筷子:“啊?” 封大总裁并没有因为他的低姿态而放过他,却越发刻薄:“重生回来怀揣一把好牌,想过怎么打了吗?你好像并没有任何规划。” 邱明泉沉默一下:“我想上学。” 前世因为家庭的重担,他早早辍学进入了社会,没有学历没有资历,以至于一生都在最穷困中度过,重活一世,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就是抓住机会,好好上学,用知识改变命运。 像他这样的寒门孩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捷径? “上学上学,上那个搞笑的初中一年级?”封睿明显不耐烦起来,“怪不得三四十岁还在工地做小工,智商情商都堪忧。” 邱明泉低着头,忽然有点难过。 这个男人说得尖刻,可是大概是以前听惯了这样的话,他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封睿焦躁起来:“你到底是不是傻!这是八_九十年代,随便动动手指头,提前预知那些重要的时间点,遍地都是黄金,时间也完全来得及布局!”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 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家里生计艰难,没有半点积蓄。就算是隐约知道后世有一些发财的机会,可是无论是买房还是做生意,都要本金。 真正的穷人,在什么时候都是穷人。 “在我的指导下,你可以坐拥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巨额财富c金钱c美女c房产c地位”封大总裁决定速战速决,开始谈判前的引诱,“直说吧,你喜欢什么?——什么都可以。” 邱明泉怔怔的,半天不出声。 看着邱明泉一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封大总裁的精英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又有点疑心。 这么沉得住气,逼得他连最后的谈判底牌都全亮了出来,这个小民工,究竟是真蠢,还是大智若愚? 自从灵魂被这块传家玉石吸进来,又莫名其妙地跟着这个穷民工回到了过去,他就悲剧地发现了一件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帮自己家发大财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想了想, 他又叮嘱:“不准多花, 省着点!” 邱明泉愣了一下,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 可是不知为何, 他总是觉得, 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 “可是既然你问我, 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不会挣钱是蠢材, 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 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 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 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 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 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 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王记三鲜小馄饨”的招牌树在门口,邱明泉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小小的店堂里,食客坐得满满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扑面而来。 “这是东申市著名的鲜肉小馄饨摊子,你尝尝看。也就八毛钱,里面的肉馅是难得地新鲜。”封睿感慨地看着邱明泉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小时候的记忆再次翻涌上心。 这家货真价实的小馄饨店,后来在老城区拆迁大潮中销声匿迹了,前世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曾专门来找这家老店,可惜怅然而返,美食已成怀念。 邱明泉一惊:“外面的鲜肉馄饨不是才五毛吗?!” “好东西当然贵点。东申市这种地方,啥时候都不缺乏有钱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为天。” 果然,邱明泉仔细打量一下食客们,都个个衣着整洁漂亮,明显比棚户区的那些邻居看上去体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摆上了桌面。 清亮的汤底里,漂着鲜黄的蛋丝c浅红的虾皮c乌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轻轻用小勺舀起来一只小馄饨,面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一口一个,吞进嘴里,邱明泉只觉得满口留香,鲜美异常。 “纯肉馅的,猪肉里混了一点鲜虾。真材实料,绝对新鲜。”封睿得意地问,“怎么样,薄皮包裹着鲜肉,口感是不是咸香爽滑,堪称一绝?” 邱明泉一只接着一只,舌尖鲜美滑爽的馄饨馅混着微烫的三鲜汤,差点鲜得把舌头咬了下来。 真好吃啊上一世c这一世,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是自然了,我小时候那么挑食,对这里的东西都很有好感。”封睿感觉得到邱明泉那惊为天人般的赞叹,忽然有点沮丧。 就算再食指大动,可是根本连身体也没有的他,像前世那样极尽饕餮美食,也是没有可能了。 邱明泉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 “你上我的身吧。”他小声道。 封睿沉默了一下,心里蓦然有点滋味万千。这家伙啊是在可怜自己吧? 天人交战下,他还是飞快地占据了那具身体,当唇齿间滑过那记忆中的美味,他险些落下泪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邱明泉看着封大总裁珍惜无比地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鲜汤,把一丝紫菜都吸进了喉咙间,好奇地问:“你小时候就住在附近?” “对,我家就在附近。”封睿的声音变得有点古怪,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走出了小馄饨店,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点,向陌生的街道走去。 可他心里的疑惑却比任何时候都大。 书包里,除了那些随身携带的巨款,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些天,封睿一再叮嘱,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三支高级金雕笔不要卖。 现在,那剩下的三支金笔,正静静躺在他的书包里面。 “待会儿,听我的吩咐,见到一个女人的话,就把这三支笔卖给她。”封睿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可是邱明泉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一向沉稳傲娇的男人,有着极大的不安。 快到黄昏了,冬天的冷风渐渐变得呼啸起来,吹在身上,有种刺骨的冰寒。 邱明泉走了一阵,渐渐发现,路边的景色越来越美,路过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路边家家都带着单独的花园,茂盛的花木和小庭院里,掩映着带着国外建筑风格的小洋房来。 就算是在这个年代,就算经过长达大半个世纪的封闭和历史磨难,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深处,也不乏居住着富有却又低调的一些家庭。 “就在那里。”忽然,封睿的声音有点喑哑,竟似有点近乡情怯般的害怕,“看到街角那辆黑色的新皇冠汽车吗?你走过去,敲敲车窗。” “哦,然后呢?”邱明泉懵懂地问。 “你就问车里的女人,要不要买你手中的金笔。”顿了顿,他又有点迟疑,“算了,反正接下来你让我上身就好了,我来说话。” 邱明泉“嗯”了一声,被他的奇怪情绪感染,心脏也忽然奇怪地狂跳起来。 他慢慢抬步,在夕阳里,向着那辆小街尽头的黑色汽车走去。 那是一辆东申市少见的新丰田皇冠,低调大气的车型流畅而宽敞,邱明泉虽然完全不懂车,但是也能感觉得出那崭新车身流露出的优雅。 走到近前,他犹豫了一下,轻轻举起手指,叩了叩那暗黑色的车窗。 刘淑雁手中捧着一本泰戈尔诗集,正在开了空调的车中闲适地看着,忽然耳边传来车窗的敲打声。 诧异地抬起头,正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孩子的脸出现在车窗外,正睁着大大的黑眼睛,显得纯良又乖巧。 刘淑雁觉得好生奇怪,这孩子挺面生,难道是儿子的同学吗? 车窗缓缓降下,邱明泉就是一呆。这位阿姨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 弯弯的柳叶眉,温柔如水的一双秋水般瞳仁清澈漆黑,鹅蛋脸上笑意依稀,留着就算在后世也并不落伍的卷发。 她的脸,有着八一九十年代港台女星般辨识度极高的天然美,除了依稀看得出一点儿淡淡的口红外,不施一点粉黛。 “小朋友,你有事吗?”刘淑雁等了一会儿,温柔地笑问。 离得近了,她已经看清了邱明泉堪称寒酸的打扮,心里推翻了这是儿子同学的想法。 邱明泉等了一下,没有等到封睿说话,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支精美的50金雕笔,忐忑地举到了车窗前。 “阿姨,您需要金笔吗?英雄牌的,名牌正品,国家领导出国时,就是用这种型号送给国外友人的呢。” 李二毛连连点头道:“真背上人命,都得吃枪子儿。” 王大全眼中厉色一闪,四下看看,却专门摸到一家屋檐下,多倒了些汽油。 那正是他特意探明的邱明泉家。 眯起眼睛,王大全掏出打火机,在背风处点燃了,扔到了脚下一道蜿蜒的汽油线中。 火苗腾地就燃烧起来,瞬间就烧成一道火线,王大全冷冷看着,捂着被烫伤的手背,心里涌上一股快意。 别的人就算了,那个野狼一样的小崽子,今晚就叫他们家烧个精光,最好把他烧死算了!一时间,他心里恶念陡升。 就在几个人得意地看着火焰越来越大,忽然,身后猛地同时掠过一阵风声。 王大全愕然回头,只见两个人影在夜色里,一大一小,手举粗大的棍子,正重重一棒当头砸下,李大毛兄弟俩同时“哎哟”一声,砰然倒地! 糟糕,中了埋伏! 一个声音暴喝:“王八蛋,去死吧!我叫你们放火烧人!” 清脆的男孩声音同时在静夜里炸响:“大家起来啊,有人纵火,快来救火!” 大院猛地炸开了锅,无数房间亮了灯,靠得近的房屋主人已经看到了火光,慌忙披着衣服冲了出来:“救火救火!上水!” 李大毛c李二毛兄弟被打得在地上嗷嗷直叫,王大全心里“咯噔”一下,眼见阵势不对,吓得胆战心惊,急忙撒腿就跑。 刘东风和邱明泉放倒了两个人,转身就向逃走的王大全追去,天黑心急,王大全脚下被什么冷不防绊倒,忽然摔了个狗啃屎。 那边火势刚起,很快被闻声赶来的众人齐心扑灭,现在看着这凶手,邻居们一个个心里恨极,人多胆气壮,一起大叫:“打死他们!他这是要我们的命!” 王大全狼狈地翻身坐起,眼见着好几个青壮年已经扑了上来,他心一横,把手里剩下的小半桶汽油猛地扬起,劈脸向着追来的人群狂泼过去! “呼啦啦”,一道熏人的味道,追过来的人们猝不及防就被汽油淋了一身。 王大全声嘶力竭地狂吼一声:“都不要过来,谁过来我烧死谁!” “噌”的一声,他狞笑着,猛地点燃了手里的打火机,暗夜里,燃起一簇幽幽火苗。 邱明泉追在最前面,猛然停住了脚步,伸手一拦身后:“大家不要动!” 刘东风冷冷怒吼:“快点放下打火机!老实投降!” “让我走,不然烧死你们!”王大全丧心病狂地叫着。 邱明泉一步步地,向着前面走去。他人小瘦弱,看上去毫无威胁,但是火光下那平静的小脸看在王大全眼中,却凭空生出一丝寒意。 又是他!这个邱家的狼崽子,不要命的小魔鬼! “你别过来!”他惊恐地挥舞着打火机,刚扔掉的汽油桶口歪着,剩下的汽油悄无声息地倒了出来,在他脚下流淌成一条小溪,他极度紧张下,却毫无察觉。 “小泉,别过去,危险!”刘东风急叫,不顾自己身上的汽油,就要向前冲去,却被邱明泉回头厉声喝住。 “你别过来,我身上没汽油,不怕他。”他小声道,目光严肃,竟然把刘东风震在原地。 邱明泉走到王大全面前五六步,看着他微微扬眉:“你要烧我家。” 不是问询,是陈述句。 王大全强压住心里的慌乱,狞笑一声:“那又怎样?没烧死你们一家三口,算你命大!” 邱明泉的身体里,已经刚刚换了人,封大总裁轻轻叹了口气:“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束手就擒。假如不的话——” 他半仰起头,那眼光像看着一个死人:“你只好去死了。” 背后微弱的火光映着他冷漠的眼,目光中沧桑深若幽潭,王大全忽然毛骨悚然,头脑中“嗡”地一下,把手里的打火机扔向了邱明泉! 烧死他,他是个恶鬼!不知道为什么,王大全心里惊恐无比地想着。 对面的孩子在一片惊恐的叫声中,轻轻一躲。 打火机飞旋着,落在了他附近。 腾地火光忽然燃起,竟然沿着地上蜿蜒的油线,直接扑向了王大全! ——那条漏出来的汽油线遇明火即燃,瞬间就包裹了王大全。众人惊恐的目光里,他瞬间成了一个火球,惨呼声在这冬夜里响彻了夜空。 “实在是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某个房产公司里,周总在紧闭房门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话压低声音,“放火时被那片棚户区的穷鬼们发现了,不仅扑灭了火,而且放火的全部被抓了。” 电话那头,声音温和儒雅,没有什么波澜:“我听说的是,带头的那个,还被烧成了个焦黑葫芦?” 汇报的周总汗都下来了:“对,王大全是受伤不轻,就怕他万一牵扯出我来” “放心吧,那个人烧成那样,应该活不下来吧。”电话那边淡淡道,似乎毫不介意。 “那就好,那就好!”周总心里一松,“您放心,另外两个人,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电话里好半晌才淡淡道:“我们?” 周总心里猛地一惊,寒冬腊月的,额头差点有了汗,慌忙道:“没有没有!您放心!这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扩大的!”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沉吟了一阵,才重新开口:“我这边准备一个刚注册的房地产公司给你,接下来,不要再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就以你们的名义出面吧,直接收购。” 想了想,似乎怕他不懂,又叮嘱一句:“话要说得有技巧,威慑和压制不要落下话柄,不用我一句句教你吧?” “当然当然。”周总谄媚地道,“放心这一次一定办妥!” 某处宽敞的办公室内,一个中年男人慢慢放下电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的手指在桌上慢慢叩了几下,才端起保温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叶是极好的,即使在冬天,也有着极为氤氲的上好茶香。 然后,他重新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费所长,听说你们那里昨天抓了几个犯罪分子?烧伤的?”他金丝眼镜后幽冷光线一闪,意味深长地道,“这种人渣,实在是太可恶了。其实活着才是对社会的不负责任,特别是带头的那种,您说对不对?” 昨夜的混乱已经过去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大院都是一片欢腾 连夜扭送到派出所的那几个纵火犯里,有一个就是臭名昭著的王大全,身上严重烧伤——带头的就是这个凶神恶霸,如今他都进去了,还怕什么呢? “小泉啊,你家房子没事吧?要不要我们搭把手,再帮着你们翻修一下?”热心的邻居们一大早就在院子里嚷嚷。 “没事的,不用。”邱明泉笑笑,昨夜的火扑灭得很及时,他家后窗只被稍微熏黑了一点,没有什么大碍。 说话的邻居们这才罢休,王婶忽然跑了过来,扭扭捏捏地送过来几个大肉包子:“小泉啊,这是婶子昨儿蒸的,你这个年纪,要吃点肉!” 刘琴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邱明泉在一片善意的笑声中接过了大肉包子,递给了爷爷奶奶各一只,腼腆地说了声“谢谢”。 刘东风昨晚连夜去了派出所,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昨夜对抗地痞流氓的大胜驱散了大家心中的阴霾,整个大院都是喜气洋洋的。 爷爷奶奶饭后背着捡垃圾的大麻袋出了门。邱明泉这才按照早就订好的计划,钻进了小屋。 那张用爷爷名字开户的存折就在床下的垫被里。紧接着,翻开鞋盒子,他找到了里面的现金零钱。 定期存款只有六十元整,现金有二十多元,一共八十多元的存款,这就是这个贫困家庭的全部财产。 在这个国企职工平均月薪一两百元的时代,大多数家庭都过得紧巴巴的,月底周转借几元钱应急都是常事。两位拾荒的老人靠着每天捡垃圾再去变卖,所得只够刚刚养活他们一家三口,没有办法再存下什么多余的钱。 自从得知这个家庭所有的积蓄后,封大总裁就极其萧索,极其痛苦地爆了一句粗口:“穷人的原始资本积累,真他一妈一的难啊!” 邱明泉握着存折和那些皱巴巴的钞票,心里忽然有点慌。 “真的能赚钱吗?”他毕竟没有什么生意经验,“万一亏了怎么办?会不会没人买?” “你在质疑我?质疑你前世所在的世一界里,资产数百亿的申楚集团总裁?质疑上过《财富纵横》的商业天才?”封睿皮笑肉不笑地道。 “没有啦” “如果重生一遍,知道了所有重要经济事件的节点,我封睿还会亏钱,那么你不如拿块石头,把我这块玉佩砸成粉末算了吧?” 邱明泉讪讪地不说话了。 他背上包,沿着郊外大路,搭上了半小时一班的公交车,一个多小时后,终于站在了熙熙攘攘的南京路上。 虽然后世的他也一直生活在繁华的东申市,可是他的生活轨迹中,和这些精美的购物商厦并没有任何重合的地方。 记忆中,也没有任何关于它们的影像。 “沿着这边走,看到西藏路口,就到了。”封睿指点着,显得格外地熟稔。 果然,走了一小会儿,邱明泉就看到了标记着西藏路的十字路口,在那边上,一座气派又崭新的商场门前玻璃锃亮。 “东申精品商厦”几个黑体大字赫赫闪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刘淑雁坐在车前座里,苦笑着摇了摇头, 十来岁的男孩子啊, 正是崇尚武力的年纪。 她从座位上拿起那三只笔盒,分别递给了封睿和向城, 温和地笑着:“终于买到了,你们俩一人一支。向城, 再带一支给你姐姐, 都要好好学习哦。” 两个孩子眼睛都亮了一下, 向城毫不忸怩地接过来, 嘴角一弯甜甜地道:“谢谢阿姨。” 这几天和睿哥一起上这个劳什子英语辅导班,烦都烦透了, 要不是看在可以跟在睿哥身边,他才没兴趣来。 不过班上的那些同学, 的确有好几个都拿着这新流行起来的金笔显摆, 他看着也有点儿眼馋。 “妈, 不是已经断货了吗?”封睿取下金色笔帽,淡定地审视着, 小脸上有点喜怒不露声色的小大人样。 金笔那内敛含蓄的笔尖造型看着很舒服, 不像国外的名笔大多是外露出整个笔头,霸气张扬, 这几款热卖的英雄国产金笔, 采用了含蓄的内笔尖, 金色的小笔舌只露出一点点,不得不说,非常符合中国人的审美。 刘淑雁向后随手一指:“是刚刚那个孩子来敲我的车窗,卖给我的。” 向城吃了一惊:“什么,那是个小摊贩?那这是正品吗?” 他忽然又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阿姨我不是说金笔不好啊,我可喜欢了!” 他喜滋滋地把自己的金笔和封睿的放在一起比了一下:“是一对呢!” 封睿淡淡地道:“这种东西,暂时不会有假货的。与其想着跟着做仿制品,还不如拿着资金现在去争取做英雄的代理商。” “睿哥你好厉害。”向城充满崇拜地望着他。 “就会纸上谈兵。”刘淑雁嗔怪地笑着道,“你们瞧瞧人家那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抓住商机,低买高卖呢。” 封睿不以为然地道:“我是在说正事,假如你允许我动用我的压岁钱账户的话,我有信心就找人去谈一下这个代理权。” 想了想,他又正色道:“这个不会亏钱的,盈利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刘淑雁笑吟吟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丈夫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她本身也是蕙质兰心c名校毕业,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商业机会的判断也不差,从心里自然也是赞同儿子的看法。 可是赞同归赞同,她还是嘴角噙笑:“那可不行,你现在的任务当然是学习。” 向城实在忍不住,悄悄地趴在封睿耳边问:“睿哥,刚才那个小乞丐明明想要拿你的玉坠,你干嘛帮他隐瞒呀?” 封睿淡淡道:“他只是摸摸,穷孩子,没见过好东西吧。” 他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那支金笔,忍不住就心中一动,回过头去,看向了后面。 他们的车刚发动不久,果然,那个古怪的男孩子依旧站在原地,随着他们的皇冠车越开越远,那凝立不动的身影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他在看着他们。 虽然已经隔得那么远,但是封睿心里,不可抑制地浮起这样的念头。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悄然隐去,寒冬腊月的傍晚,气温极低。邱明泉却拢了拢肩膀,觉得彻骨冰寒。 他的眼前全是那个少年的脸。 那位和他一起跌下高楼的封大总裁,并没有事先知会,就引着他毫无防备地,迎面撞上了年少时的他。 可是原先的那个灵魂呢,为什么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了? 那块玉石吊坠和这个时空里的那一个,合二为一了吗?还是说封睿的残魂,已经找到了自己,回归到了本体? 他心里有种孤单的c酸涩的痛楚,细瘦纤长的手指茫然地捂住了胸口。 忽然地,他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带着困惑和无辜。 邱明泉猛然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重新出现的c静静地散发着美玉光辉的吊坠,连连狂吸了几口气! “你c你”他口齿结巴,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因为被冷空气给呛到了,“你刚刚到哪里去了!现在又怎么冒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成年版的封大总裁显然也非常地困惑和焦躁。 远远地看到那辆记忆中的皇冠车时,他都是有知觉的,那个时候,他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那是他家1988年刚换的新款日系皇冠,记忆中每天傍晚,妈妈就会在这个时候叫司机来这里,等待他和小时候的向城。 他俩那时一起在上私人外教英文班,这时,就会差不多一起双双出来,坐车回家去。 直到那车窗缓缓摇下,他看着年轻时的妈妈,正在心旌动摇,可是很快,就轰然一下,失去了任何感知。 就像是沉在了某种时间的空洞里,无光无声,发不出声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和邱明泉的联系也完全失去。 好在,这种情形并没有延续太久,不知不觉地,他就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可这期间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全然不知! 邱明泉如听天书一般,只觉得脑子完全不够用,而封睿的抓狂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玉石凭空消失,现在又完全毫无征兆地重新出现?这到底什么情况! 再一次细细盘问了刚才的细节,封睿终于揣测道:“推测一下时间点,我失去知觉的时候,应该就是小时候的我出现在你附近时。” 邱明泉想了想:“对,我和你妈妈说话时,你正从远处走过来。”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这个穿越回来的灵魂,和我幼年时的自己,不能共存。”封睿沉思道。 顿了顿,他又否定:“我们已经存在在同一时间了,实际上,应该是不能出现在接近的空间。” 邱明泉糊里糊涂地听着:“啊?” 封睿已经慢慢理清了脉络:“这个时空,大概只认那个幼年的我——毕竟他的存在才符合时空规律。” 邱明泉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这有点道理。 封睿苦笑起来:“我一直在苦苦思索,我既然回来了,又没有占据我自己的身体,那么这个世间的幼年的我,到底和我是什么关系?” 这就是一个悖论。 能容纳这个悖论存在的,应该就是这块祖传的玉石吊坠。空间法器,时光宝盒?随身空间? 可不管怎样,他回不去自己的身体! 一旦和幼年时自己的生存空间重合,他这道来自未来的残魂,就会自动消失,就像是活该被镇压的孤魂野鬼。 一时之间,封大总裁竟然对于过去的自己,起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嫉妒心情。 他这些天,暗暗苦思冥想的,不外就是能够重新遇到过去的自己,说不定就合二为一,和这个幸运的邱明泉一样,重新活上一遍。 所以他才暗搓搓地引诱邱明泉来到这里,甚至不敢事先告诉他。 可是现在,一切希望都化为泡影,事实给了他一个貌似合理,却又让人抓狂的答案。 假如幼年的自己过着他的人生,自己也只能以这种被禁锢的游魂状态存活着,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邱明泉好半天听不到封睿的声音,不由得有点惴惴不安。 他紧张地握住了胸口的玉石吊坠,啊,还在。 封睿有气无力地开口:“别摸我了,我这辈子,也就只能和你在一起了。” 他的前生,一定是太顺风顺水,所以败光了一世福荫。所以这以后,就只能安心做这个愚笨小民工的贴身保姆c辅佐之臣。 等到七八十年后邱明泉寿归正寝,他也就只有跟着一起进火葬场的命。 刚刚嫉妒完自己的封大总裁,又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还不如来一道雷电,把这块玉石给劈了吧,说不定他还能早点投胎——他怨恨地想。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邱明泉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 狂风骤起,白天还晴空一片的天气,忽然就乌云遮蔽了天空,一片漆黑。 一道银白的闪电犹如怒龙,从高空闪过,如同鹿角枯枝,蜿蜒而下,直直劈在他们面前!前方一棵大树正中雷电,一根粗壮的树枝“咔嚓”一声,断裂掉了下来。 刚刚还在怨天恨地的总裁先生,忽然闭上了嘴。 我艹他心里涌出来无数泥石流一般的咒骂。 算了什么都不说了。说多了也是泪啊! 在这个灵魂不死c重生转世c时空扭曲都统统能发生的世界,他现在毫不怀疑自己再埋怨上天几句,上天就会毫不客气地给他劈上一道雷击。 ——他不c想c死! 就算只是一道残魂,他也想活下去啊! 靠窗的座位上,那名中年男人嘴角微扬,听着小女儿的名字赫然列在年级前三,笑意直要溢了出来。 自家的孩子实在太省心了,成绩好不说,又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一时之间,他心里充满了温柔,看向校门外那个影影绰绰的男孩背影时,心里砰然一动。 买买买,待会儿放学,就给女儿带回去一个惊喜吧! 正值寒冬一月,气温极冷,邱明泉站在校门口的冬日大太阳下,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 传达室里的老大爷端了一杯白开水,冲他招了招手:“娃娃来,喝口热水,别冻着喽。” 邱明泉感激地跑了过去,接过老大爷的大搪瓷杯,“咕嘟咕嘟”喝了半缸子温热的开水:“谢谢爷爷!” “你这笔啊,卖得出去不?”老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唠嗑,“金笔啊,笔头真的是金子做的吗?” 邱明泉腼腆地笑笑:“笔尖那一点是k金的,真的是14k金,工艺可厉害了。” 老大爷哈哈地笑:“你才厉害。一支笔抵俺家好几天菜钱,小娃娃你咋就敢贩这个来卖啊?“ 邱明泉举起袖子擦了擦嘴,微笑一下:“我也是试试。” 就在这时候,有的教室里开始有家长们走出来,邱明泉赶紧把搪瓷缸放下,飞速地跑到了校门口,站得笔直,忐忑地看着鱼贯而出的人群。 “把你那小狗一样的眼神收起来。”封睿没好气地道,“你给我做出‘爱买就买,不买就滚’的神态来,强势!强势懂不懂?” “哦。”邱明泉挺直了腰,一眼就看到说他投机倒把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她弯腰拿起了一只英雄100金笔,不死心地问道:“小弟弟,不是我说哦,太黑心不好的——你这个笔,最多六块钱顶天了,我拿一支。” 邱明泉死死咬住封睿定下的死限:“阿姨,真的不行。八块钱我都倒贴,我还有来回车票钱呢。” 旁边一个相貌温和点的女同志在心里算算市中心来回的车费饭钱,又看着邱明泉被冷风吹得发红的小脸,心里一软:“好吧,八块八我买一支好了。” 她摇摇头,掏出了钱包数出来十元钱:“给我儿子买的,哪种颜色好呢?” 邱明泉惊喜交加,一边找零,一边按照封大总裁的指示开口:“阿姨,要不您拿这个金色笔帽的吧。金冠加身,在过去,可是配得上状元的呢!” “哎呀,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女同志笑呵呵地拿起那杆金色笔帽的经典款金笔,在邱明泉提供的作业本上画了几道,满意地放进了精美的笔盒。 就在交易的这一会儿,邱明泉身边已经围了好些家长。 那则英雄金笔的广告这两天刚开始密集投放,不少人都对这种昂贵的14k铱金笔颇为艳羡。 一看这女同志下了第一单,就有人也眼热起来。更何况在这种刚刚开完家长会,得知了自家孩子好成绩的时间点上? “我要个全银色笔身的吧,我觉得这个大气。”有人自言自语地拿起另一支,摩挲了半晌,终于被那良好的设计和精致的笔尖勾引得心动,也掏钱买了一支。 太阳很大,北风很冷,幸福来得太突然。 邱明泉忽然有点眩晕,只记得脑海中牢记着封睿定下的“绝不降价”的限制,不到一会儿,八支英雄100金笔,竟然被买走了七支了! 忽然,有两个人几乎同时,一把抓住了最后一支笔,开口道:“这支我要了!” 邱明泉一抬头,争抢的两人,正是先前那位中年眼镜男子,还有一个就是那个说他黑心的妇女。那妇女一直等着想看邱明泉是不是能降点价,可没想到人家转眼就快卖光了,心里立刻急了。 “我要了!”中年妇女强硬地把金笔盒子往手里拽,就要掏钱。 这男人脸色也同样着急:“哎呀小兄弟,卖给我吧!” 邱明泉看看两人,慢条斯理地拿起笔盒子,递给中年男人:“叔叔,给您。” 那中年妇女不乐意了,横眉立目地:“凭什么啊,我先说的!” 邱明泉淡淡地道:“不,这位叔叔是今天第一个问价的。” 魏清远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往外掏钱包,忽然就有点发愣。 他掏光了所有的钱,面色发窘:“你看啊,小弟弟,我不是想讲价,真的是来开家长会,身上没多带钱。” 果然,整个钱包里就只有一张五元,还有几张毛票,几个钢镚。 这一下,中年妇女立马来了精神:“我有我有,我有钱。” 她炫耀地掏出一张十元钱整钞,就往邱清泉手里塞:“给你!“ 邱明泉没理她,伸手接过男人手中所有的钱,把最后一支英雄铱金100递了过去:“叔叔,给。” 中年妇女尖锐地叫了起来:“你疯啦!他只有六块多钱!” 邱明泉看看中年妇女,慢吞吞道:“是啊,可千金难买我乐意。” 他转过头,真诚地望着魏清远:“叔叔,谢谢您。” “谢我什么?” 邱明泉由衷地道:“市场经济是好东西。对吧,叔叔?” 魏清远呆呆地拿着笔盒,满心都是震惊。 他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愿意低价卖他,可更没料到的是,这孩子刚刚说的这一句! “市场经济是好东西”。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身边又有几个人敢说,或者说,有几人懂得其中真正的道理? 他毕业于东申市财经大学,毕业后就在中央审计署就职,干了十几年,如今刚刚调到东申市履职,和他尊敬的导师巩校长聊起市场经济时,大家都还同时带有着疑问。 这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就能信口说出这样的话来! 魏清远试探着开口提议:“要不,明天这个时间点儿,你来这里,我再带钱补给你。” “不用,我明天不来了。”邱明泉乖巧地笑笑,小脸红扑扑的。 终究还是个孩子,魏清远困惑地想。那句话,大概是从广播里听到,就记住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弯下了腰,手指上戴着硕大的金戒指,点了点剩下的最后两个笔盒:“这是贵的那种吧?——50金雕?” “是的是的,大领导出访,送苏一联人的国礼呢!”邱明泉顾不上魏清远了,目光落到那男人脖颈上粗大的金链子上,心跳加快了。 那男人豪气地点点头:“两支都给我包起来吧。” 躺在家里唯一的床上,邱明泉一动不动。身边的爷爷奶奶一天外出劳累,早已经打起了呼噜。 天气很凉,三个人一起盖着的棉被不厚,压在身上并不保暖。 可是他的脑子却烧得一团热! “封先生”邱明泉脑海里,全是床下书包里满把的零钞。 十支金笔卖完,比上午的进价,就足足赚了三十九块二! 那张存折已经重新被他放了回去,可是邱明泉的旧书包里,却已经放着整整一百二十多元! 八十多元本金,一天下来,就是接近四十元的利润! 所有的金笔销售一空,最后那两支最贵的50金雕英雄礼品笔,一下子就给他带来了二十元的利润。 在他死去的前世,这个数目当然可谓寒碜。 可是,这是前世的1988年! 就算是人人羡慕的铁饭碗国企职工,在东申市此时的人均月工资也不过一百多元,而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c只靠捡垃圾为生的邱家来说,这四十元净利几乎是拾荒一个月的所得,而现在,邱明泉一天就挣到了! “别激动了,这点小利。”封大总裁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明天还得再去进城再进货呢,还不早点休息?” 休息,哪里睡得着呢? 邱明泉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小本子上记录的各家学校开家长会的最后一所,是六天之后。也就是说,利润率高达45的这种好事,一共可以持续七天,整整一周! 一个可怕的数字已经瞬间在邱明泉的心算下跳了出来。 “怎么是小利!”他在心里激动地叫,“收益45,连续七次。1172元!” 他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连着卖七天,八十多元本金,能赚一千一百元,是吗?” 封睿得意洋洋的开口:“所以这就叫做复利,复利你懂吗?记住了!第一个知识点。” 可是忽然的,他又沉默了一下:“你怎么算得这么快?” “快吗?很好算啊!” 封睿怀疑地问:“你一路上都在算这个?” “没有啊,就刚才。” 封大总裁忽然问:“158开方是多少?” “1257左右?”邱明泉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了有点忐忑,又偷偷下床摸到书包里的计算器,借着窗外的月光按了一下:“差不多吧。” 封睿看着计算器上显示的数字,沉默了一下。答案是125698 1988年的东申市郊外,这里是一片贫民聚集的破旧棚户区,不远处就挨着城市边缘,再远一点,就是老旧的铁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财富的狂潮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这是我用自己挣的钱买的!”他眸子里闪着光,固执而希冀, “将来,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的。我想给家里买大房子, 离开这种破旧的地方, 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住,买好吃的c好穿的,我想孝敬你们很多很多年!” 小屋里静得落针可闻。邱奶奶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还肿着一块,身上湿漉漉的, 裸露出来的手背上,还有刚刚被邱爷爷用板凳打出来的红肿。 可是他的眼神却坦荡而纯净,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孩童的胆怯和闪躲, 却有着前所未见的担当。 邱奶奶忽然觉得, 有点儿不认识这个孩子了。 一晃眼,十几年前那个清晨, 浑身青紫躺在襁褓里奄奄一息的孩子,竟然也变成了小大人模样。 低头看看塑料袋里的一堆东西,她一件件翻看着, 忽然就老泪纵横了——这些东西,全是给他俩两个老人的, 竟然没有他自己的一点! 邱明泉咧开嘴, 眼神亮亮的, 肿胀的小脸满是开心:“爷爷奶奶, 明天,我带你们进城,去精品商厦吧,那里文具柜台的营业员,可以为我作证的!” 老头迟疑地慢慢转过了身,终于将信将疑了。 “你你真的没有做坏事?我明天可要真的跟你去城里的。” “放心吧,爷爷!” 终于到了午夜,邱明泉等着两位老人睡下,忍着疲惫和疼痛,悄悄爬了起来。 回来时,外面就下了小雪,谁知道一夜下来会怎样,万一明早大雪封了地面,叫他怎么去找玉石呢?! 悄悄出门绕到窗子后面,果然,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雪。这附近是郊区,窗子后是一些杂草丛生,前几天放火的痕迹还在,黑黝黝的墙面衬着皑皑白雪,在深夜里依旧能看见一片微微的白。 玉坠太小了!颜色又是莹白,被邱爷爷扔出去的方向和远近都不清楚,邱明泉心急如焚,只能在雪地里按照猜测,不断地到处摸索。 深夜里,万籁俱寂,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野草的沙沙响声,邱明泉的小手在冰冷的雪地里不停摸索,不一会儿,就被锋锐的野草齿边划出了道道血痕。 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冰雪冻僵了他的双手,甚至双脚也开始僵硬起来。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远处的天光似乎也渐渐亮起来,可是邱明泉却依旧一无所获,心在一点点下沉。 好半天,四周都安静地像是坟墓。 封睿的感觉异常敏锐,几乎能听见雪花落在身边的细微动静,又能听见冬天枯草叶的簌簌声响。 他听着这些细微声音,甚至有一阵陷入了恍惚的情绪。 那个弱智的小民工会不会真的被他爷爷奶奶吓到,不来找他,或者就阴差阳错,找不到他存身的吊坠了? 十年,八年?像孙悟空一样,足足等待五百年桑田沧海,才能等到下一个路过的c命中注定的属于他的唐僧? 不知道就这样躺了多久,就在他昏昏欲睡的那一刻,却有温热的温度传来。 邱明泉轻轻用一只手提着玉石上鲜红的挂绳,几乎是做梦般,把那个玉吊坠从一片枯草丛上捡了起来。 那一刻,晨曦初起,星辰乍灭。冬日的空气如此清新又冷冽,而封睿面前的男孩子,面容稚嫩,眼中瞳仁漆黑如墨。 “对c对不起。”邱明泉忐忑地看着他,眼神里却绽放着狂喜的光彩,“我找了你很久你等急了吧?” 他的手掌很小,轻轻抚摸着玉石吊坠,让没有身体的封睿忽然有种酥麻感。 然后,他轻轻地把那个在雪地里待了一夜的吊坠戴在了胸前,藏在了衬衣里。 冰冷刺骨,可是沾染了两个人前世鲜血的背面,却迅速温热起来。 封睿的耳边,有隐约又清晰的心跳声传来:“咚咚!” 他忽然醒悟过来,这是邱明泉的心跳声。 “我不会再弄丢你了。死都不会。” 那时候的封睿和邱明泉并没有意识到,这简单又朴实的一句话,如同真言,又如同誓约,跟随了他们俩那么久。 分分合合后,直到无常的命运齿轮再次碾压过来。 第二天,邱家的两位老人,并没有机会去城里验证邱明泉说的话。 因为邱明泉彻底病倒了。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下午被向城一拳揍肿了脸,晚上回家还被爷爷抽了一顿。 情绪激动加上一夜在冰天雪地里找东西,第二天早上,邱明泉就感觉脑袋沉重,起不来了。 两位老人昨夜辗转难眠,想着邱明泉的话,总觉得那笔数额巨大的钱就像是做梦,后半夜才终于入睡。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现了邱明泉脸色通红,再一摸额头,就吓坏了,烧得可是不轻! 邱爷爷急急地早早出了门,去附近的医务所抓药。邱奶奶留在家里照顾邱明泉,帮他不时地换额上冷水浸的毛巾。邱明泉身上难受,中途醒了一两次,喝了点白米稀饭,就又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去领成绩单,家长会你们也没来参加” 他一个激灵,终于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班主任冯老师! 考试后的这一个多星期,简直就是分秒必争,每天都是一笔巨大的进账,哪里有时间去拿什么成绩单? 至于几天后的家长会,他更是完全忘记了。现在竟然把班主任给招来了? 冯老师扶着眼镜,小心翼翼地提着裤子站在了门口。昨夜的初雪弄得地上一片泥泞,她知道这附近是农村,特意穿了大胶鞋来,可一路走来,裤子还是迸上了星星点点的泥。 一站到邱明泉家门前,她看清了里面的家徒四壁,就暗暗吸了口气。 虽然是白天,可是由于不向阳,整个屋子里黑黢黢的,冯老师适应了一会儿屋里的光线,才看清了蜷缩着躺在床上的那个男孩的身影。 “冯老师”邱明泉挣扎着爬起来,心虚得厉害。 发烧烧得厉害,头脑缺乏思考能力,唯一的想法就是:考试成绩被发现异常了吗? 冯老师快步走上前来,看着他那虚弱又带伤的脸,吓了一跳:“邱明泉你怎么了?” “没事的,就是有点发烧。”邱明泉半坐起来,却被冯老师一把按在了床上。 “那你赶紧躺着休息!”冯老师再看了看邱明泉躺的床,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太破了,破败的被褥下露着棉花,被面的颜色也暗淡发黑,看不出原先的花色来。 邱奶奶怯怯地端来了开水:“老师您喝水这孩子是不是在学校,叫你们老师们费心了?” 冯老师连忙用力摆摆手:“不,不是!我来,一来是想好好表扬一下明泉同学的表现。” 表扬?邱奶奶愣了。 “是啊,邱明泉这学期期末考试,他的进步巨大!”冯老师有点儿激动。 语文试卷她亲手给了邱明泉98分,没想到,从别的任课老师那里得到的反馈,也是出奇得惊人——这学期期末考,以往毫不起眼的邱明泉,各科成绩都考出了惊人的高分! 数学100分,英语99分,政治96分,地理也是满分。私下交流时,政治老师也承认和她一样,在主观论述题上人为地扣了几分。 全年级各科总分第一,四门课单科年级第一! ——这个成绩要是能保持下去,考上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那也是毫不吃力啊。 她看着邱奶奶讶然不信的神情,连忙掏出了邱明泉的成绩单,递到了老人面前。 “您看,两门课一百分!还有啊奶奶,您家孙子,这次可是考了全年级总分第一呢!” “别倒那么多。”李二毛一把抢过汽油桶,谄媚地看向王大全,“王哥说了,别烧死人。” 李大毛笼着袖子,一边哆嗦一边道:“天这么冷,风又大,倒少了都烧不起来!” 王大全冷着脸,皱眉:“烧死人闹大了引起关注,反而误事。” 李二毛连连点头道:“真背上人命,都得吃枪子儿。” 王大全眼中厉色一闪,四下看看,却专门摸到一家屋檐下,多倒了些汽油。 那正是他特意探明的邱明泉家。 眯起眼睛,王大全掏出打火机,在背风处点燃了,扔到了脚下一道蜿蜒的汽油线中。 火苗腾地就燃烧起来,瞬间就烧成一道火线,王大全冷冷看着,捂着被烫伤的手背,心里涌上一股快意。 别的人就算了,那个野狼一样的小崽子,今晚就叫他们家烧个精光,最好把他烧死算了!一时间,他心里恶念陡升。 就在几个人得意地看着火焰越来越大,忽然,身后猛地同时掠过一阵风声。 王大全愕然回头,只见两个人影在夜色里,一大一小,手举粗大的棍子,正重重一棒当头砸下,李大毛兄弟俩同时“哎哟”一声,砰然倒地! 糟糕,中了埋伏! 一个声音暴喝:“王八蛋,去死吧!我叫你们放火烧人!” 清脆的男孩声音同时在静夜里炸响:“大家起来啊,有人纵火,快来救火!” 大院猛地炸开了锅,无数房间亮了灯,靠得近的房屋主人已经看到了火光,慌忙披着衣服冲了出来:“救火救火!上水!” 李大毛c李二毛兄弟被打得在地上嗷嗷直叫,王大全心里“咯噔”一下,眼见阵势不对,吓得胆战心惊,急忙撒腿就跑。 刘东风和邱明泉放倒了两个人,转身就向逃走的王大全追去,天黑心急,王大全脚下被什么冷不防绊倒,忽然摔了个狗啃屎。 那边火势刚起,很快被闻声赶来的众人齐心扑灭,现在看着这凶手,邻居们一个个心里恨极,人多胆气壮,一起大叫:“打死他们!他这是要我们的命!” 王大全狼狈地翻身坐起,眼见着好几个青壮年已经扑了上来,他心一横,把手里剩下的小半桶汽油猛地扬起,劈脸向着追来的人群狂泼过去! “呼啦啦”,一道熏人的味道,追过来的人们猝不及防就被汽油淋了一身。 王大全声嘶力竭地狂吼一声:“都不要过来,谁过来我烧死谁!” “噌”的一声,他狞笑着,猛地点燃了手里的打火机,暗夜里,燃起一簇幽幽火苗。 邱明泉追在最前面,猛然停住了脚步,伸手一拦身后:“大家不要动!” 刘东风冷冷怒吼:“快点放下打火机!老实投降!” “让我走,不然烧死你们!”王大全丧心病狂地叫着。 邱明泉一步步地,向着前面走去。他人小瘦弱,看上去毫无威胁,但是火光下那平静的小脸看在王大全眼中,却凭空生出一丝寒意。 又是他!这个邱家的狼崽子,不要命的小魔鬼! “你别过来!”他惊恐地挥舞着打火机,刚扔掉的汽油桶口歪着,剩下的汽油悄无声息地倒了出来,在他脚下流淌成一条小溪,他极度紧张下,却毫无察觉。 “小泉,别过去,危险!”刘东风急叫,不顾自己身上的汽油,就要向前冲去,却被邱明泉回头厉声喝住。 “你别过来,我身上没汽油,不怕他。”他小声道,目光严肃,竟然把刘东风震在原地。 邱明泉走到王大全面前五六步,看着他微微扬眉:“你要烧我家。” 不是问询,是陈述句。 王大全强压住心里的慌乱,狞笑一声:“那又怎样?没烧死你们一家三口,算你命大!” 邱明泉的身体里,已经刚刚换了人,封大总裁轻轻叹了口气:“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束手就擒。假如不的话——” 他半仰起头,那眼光像看着一个死人:“你只好去死了。” 背后微弱的火光映着他冷漠的眼,目光中沧桑深若幽潭,王大全忽然毛骨悚然,头脑中“嗡”地一下,把手里的打火机扔向了邱明泉! 烧死他,他是个恶鬼!不知道为什么,王大全心里惊恐无比地想着。 对面的孩子在一片惊恐的叫声中,轻轻一躲。 打火机飞旋着,落在了他附近。 腾地火光忽然燃起,竟然沿着地上蜿蜒的油线,直接扑向了王大全! ——那条漏出来的汽油线遇明火即燃,瞬间就包裹了王大全。众人惊恐的目光里,他瞬间成了一个火球,惨呼声在这冬夜里响彻了夜空。 “实在是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某个房产公司里,周总在紧闭房门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话压低声音,“放火时被那片棚户区的穷鬼们发现了,不仅扑灭了火,而且放火的全部被抓了。” 电话那头,声音温和儒雅,没有什么波澜:“我听说的是,带头的那个,还被烧成了个焦黑葫芦?” 汇报的周总汗都下来了:“对,王大全是受伤不轻,就怕他万一牵扯出我来” “放心吧,那个人烧成那样,应该活不下来吧。”电话那边淡淡道,似乎毫不介意。 “那就好,那就好!”周总心里一松,“您放心,另外两个人,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电话里好半晌才淡淡道:“我们?” 周总心里猛地一惊,寒冬腊月的,额头差点有了汗,慌忙道:“没有没有!您放心!这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扩大的!”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沉吟了一阵,才重新开口:“我这边准备一个刚注册的房地产公司给你,接下来,不要再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就以你们的名义出面吧,直接收购。” 想了想,似乎怕他不懂,又叮嘱一句:“话要说得有技巧,威慑和压制不要落下话柄,不用我一句句教你吧?” “当然当然。”周总谄媚地道,“放心这一次一定办妥!” 某处宽敞的办公室内,一个中年男人慢慢放下电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的手指在桌上慢慢叩了几下,才端起保温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叶是极好的,即使在冬天,也有着极为氤氲的上好茶香。 然后,他重新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费所长,听说你们那里昨天抓了几个犯罪分子?烧伤的?”他金丝眼镜后幽冷光线一闪,意味深长地道,“这种人渣,实在是太可恶了。其实活着才是对社会的不负责任,特别是带头的那种,您说对不对?” 昨夜的混乱已经过去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大院都是一片欢腾 连夜扭送到派出所的那几个纵火犯里,有一个就是臭名昭著的王大全,身上严重烧伤——带头的就是这个凶神恶霸,如今他都进去了,还怕什么呢? “小泉啊,你家房子没事吧?要不要我们搭把手,再帮着你们翻修一下?”热心的邻居们一大早就在院子里嚷嚷。 “没事的,不用。”邱明泉笑笑,昨夜的火扑灭得很及时,他家后窗只被稍微熏黑了一点,没有什么大碍。 说话的邻居们这才罢休,王婶忽然跑了过来,扭扭捏捏地送过来几个大肉包子:“小泉啊,这是婶子昨儿蒸的,你这个年纪,要吃点肉!” 刘琴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邱明泉在一片善意的笑声中接过了大肉包子,递给了爷爷奶奶各一只,腼腆地说了声“谢谢”。 刘东风昨晚连夜去了派出所,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昨夜对抗地痞流氓的大胜驱散了大家心中的阴霾,整个大院都是喜气洋洋的。 爷爷奶奶饭后背着捡垃圾的大麻袋出了门。邱明泉这才按照早就订好的计划,钻进了小屋。 那张用爷爷名字开户的存折就在床下的垫被里。紧接着,翻开鞋盒子,他找到了里面的现金零钱。 定期存款只有六十元整,现金有二十多元,一共八十多元的存款,这就是这个贫困家庭的全部财产。 在这个国企职工平均月薪一两百元的时代,大多数家庭都过得紧巴巴的,月底周转借几元钱应急都是常事。两位拾荒的老人靠着每天捡垃圾再去变卖,所得只够刚刚养活他们一家三口,没有办法再存下什么多余的钱。 自从得知这个家庭所有的积蓄后,封大总裁就极其萧索,极其痛苦地爆了一句粗口:“穷人的原始资本积累,真他一妈一的难啊!” 邱明泉握着存折和那些皱巴巴的钞票,心里忽然有点慌。 “真的能赚钱吗?”他毕竟没有什么生意经验,“万一亏了怎么办?会不会没人买?” “你在质疑我?质疑你前世所在的世一界里,资产数百亿的申楚集团总裁?质疑上过《财富纵横》的商业天才?”封睿皮笑肉不笑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直播开奖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夫人, 就是这种盒子。我前几天去转了几家大商场,都说断货。” 刘淑雁有点惊异, 伸手接过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盒, 打了开来。 没错, 漂亮的金色笔身上,展翅的金雕姿态傲然, 顶端上,英雄商标镌刻清晰,显示着良好的做工和品控。 自己想给儿子和向家的两个孩子买金笔,叫司机去转了一圈, 却都去晚了。 可今天怎么正好这么巧, 有人上门主动兜售呢? 察觉了她的惊讶, 邱明泉慌忙解释:“阿姨, 我就是乘着寒假贩卖一些文具,想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的。这金笔,我保证是正品,是从精品商厦里刚刚买的。” 刘淑雁看着他破旧的外套和磨得有点发毛的袖口,心里恍然, 看着这孩子相貌乖巧声音清亮, 不由得就母爱泛滥起来。 小小年纪, 最多也就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 却已经要走上街头, 试着谋生了啊。 她从身边拿过小巧的真皮坤包:“多少钱一支呢?我要三支。” 邱明泉一怔:竟然真的要三支。 “二十八元一支。”邱明泉等了一下,却意外地并没有听到封睿的指示,更没有等来说好的由他上身,只好按照过去的价格来回答。 刘淑雁温柔地笑笑,没有讨价还价,就数了八十五元整,递给了窗外的邱明泉。 邱明泉手忙脚乱地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枚硬币。刚要递进车窗去,一个不小心,硬币却掉在了地上,圆溜溜的不知滚到了哪里。 “不用找了,就这样吧。”刘淑雁见他着急,有点不忍。 “我找到了!”邱明泉撅着屁股,终于在车底盘下找到了那枚闪闪发光的硬币,惊喜地伸手掏了出来,“阿姨,给您!” 可就在这时,一片阴影却从夕阳的方向笼罩过来,遮住了原本良好的光线。 “哪来的小乞丐?”一个清冷傲慢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少年期男声的清朗,就在几步之内,似乎很近,又似乎有点远。 “封睿,怎么说话呢?”刘淑雁嗔怪了一句,顺手打开了车门,迎接着刚参加完英语辅导班的儿子。 封睿。哪个睿,哪个封? 邱明泉猛地愣住了!似乎有什么在他心中轰然炸响。 他艰难地抬起头,正看见一张让他瞬间如同霹雳加身的脸。 俊眉朗目,眸若明星,挺直的鼻梁就像刀刻出来的一般。 背对着冬日冰冷夕阳,那英俊少年比邱明泉足足高了半个头,俯视他的时候,那双和母亲一样好看的眼睛里,没有刘淑雁的温柔,却有着一种不耐烦的傲慢。 虽然没有任何准备,可是这一眼后,邱明泉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上一世临死前看到的那位封大总裁,那张沾染了血污也依旧英俊惊人的脸,和这时这个俊俏少年的相貌,完美地契合在了一块。 时光雕刻,人心变迁,不变的,是年少时彼此的容颜。 1988年1月的寒假。 这一天傍晚,幼年的封睿c邱明泉还有向城,初次相遇。 人生际遇是如此奇妙,在人生的长河里原本平凡的一天,却在很久以后,因为那天发生的一切,而变得容易标记,以至于多年以后,都牢牢铭刻在几个人心里。 封睿皱了皱俊朗的眉峰,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男孩子。 衣服很旧,小脸红扑扑的被冻得有点皲裂,但是眉目算得上干净秀气,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夕阳从西边照过来,正看得清这陌生少年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动。 是的,就是那样古怪的神情——初时是震惊,紧接着是茫然,最后,又像是欲说还休的惊喜。 年少的封睿和邱明泉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时光仿佛有那么一瞬的停顿,但是在他们之间,也并没有扭曲变异,没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直到邱明泉的目光,忽然无意中落到了封睿胸前微微露出来的一点红色上。 脑海中有什么电光石火般闪过,他死死盯着对面少年的脖颈,呼吸急促了。 如同被蛊惑了似的,他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封睿的衣领,轻轻一拉! 温润的和田白玉,泛着晶莹之色,中间一汪翠绿完全一模一样,连着那里面缠绕的流动华彩。这些天也同样吊在他胸口,时常抚摸,再熟悉不过! 没错,这就是幼年的封睿,他前世一直贴身戴着这家传玉石吊坠,到死的时候才被自己无意间扯掉。 那么自己带回来的这一块?邱明泉茫然地捂向自己的胸口。 猛然地,他浑身一振,怎么回事?他胸口那块从前世带回来的玉坠呢?! 没有,就是没有!就连脖颈上的绳子,也忽然间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贼,放下睿哥的玉坠!”正在他惶然无助,脑海里一片空白时,忽然耳边一声清亮的男孩大喊,脸上猛然一痛,一股大力在他左边脸颊轰然砸到,他眼前一黑,就摔倒在了地上。 从震惊和惶然中醒过神,邱明泉晃了晃脑袋,感觉到鼻子下有液体流淌。 伸手一抹,殷红的血迹沾得了一手都是。 “小乞丐我看不像,像是个小偷加强盗。”一个男孩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来,和封睿的声线明显不同,带着警惕和防备。 邱明泉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说话的人。 刚刚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封睿身上,却压根儿没发现,封睿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同样俊美的少年。 身高比封睿矮了一点,眉目如画,一双凤眼顾盼生姿,长得就像是个姣好的女孩子一样。只是看着邱明泉的眼神里,却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警觉和凶悍。 好奇怪怎么这个少年,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熟悉呢? “小城!怎么这么粗鲁呢!”刘淑雁大吃一惊,急忙下了车,着急地走到邱明泉身边,“你怎么样?” 打人的男孩立马换了人畜无害的乖巧笑容来:“刘阿姨,您刚刚没看到,这小贼伸手去抢睿哥的宝贝玉坠呢!要不是我把他揍趴下,说不定这时候他就撒丫子跑了!” 他人长得好看,笑起来那双凤眼就显得极为精神,刘淑雁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点疑惑起来。 封睿却没有立刻说话。 他看着被向城一拳打倒在地上的这个陌生男孩,不知怎么,竟然有点怔忪。 他自认有过目不忘的认人能力,明明没见过这人,可是心里这股子怪怪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那漆黑的眼神,明明是陌生的,却又偏偏在哪里见过一般,怔怔然又有点儿无助,仿佛还有种难言的伤感。 害怕了,这是求饶的眼神吗?鬼使神差的,封睿就迟疑了一下。 “没有了。我衣领上刚刚有只虫子,他是想帮我掸掉吧。”他淡淡道。 “哎?哥!”向城大吃了一惊。 他在一边看得清楚,明明是这小乞丐伸手去拽封睿的吊坠,还一脸满眼放光贪婪样,他生怕这宝贝东西被这小乞丐给抢走了,才赶紧出手的,睿哥不可能没看见呀,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喂喂,他明明就是个强盗啊!”他急得叫起来。 刘淑雁有点生气地板起了脸:“小城,弄错了还打人,以后再这样,阿姨不做好吃的给你了。”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他们,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别看向城长得像女孩子,却是打架淘气出名的,这一拳砸得重,邱明泉的半边脸颊已经微微肿了,摔倒时手掌也被磨破了一块,正慢慢渗出血来。 刘淑雁急忙从车里拿出纸巾盒,帮着邱明泉擦干了脸上的血。 想起刚才邱明泉来贩卖钢笔,不外是家境紧张,就从钱包里掏出了五十元钱,递到了邱明泉面前:“孩子,真的很抱歉,这个钱你先拿去,明天去医院处理一下,好不好?” 向城心里委屈,明明看到这小家伙伸手去抢睿哥的东西,刘阿姨竟然不相信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翻了翻好看的丹凤眼望着天。 邱明泉怔了怔,却摇了摇头,没有去接。 “阿姨,我没事”他低低道,落寞地转过身,想要就此离开。 和封睿向城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最后看了他们俩一眼。 夕阳快要下去了,余晖温暖而徜徉,映照着面前的这两个少年。同样地身姿挺拔c衣着时尚,一个冷俊傲气,一个秀美无暇。 ——看上去,分外相配的模样。 察觉到邱明泉的目光,向城赶紧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恶狠狠地瞪向了他。 邱明泉窘迫地转过头,眼睛却忍不住看向了封睿。 幼年的这个人虽然是少年模样,可是身上却早早透出了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和这些天日日在耳边发号施令的那个男人,气质简直一模一样。 “我不是小偷我也没想抢你的东西。”邱明泉艰难地开口,心里一股热血翻涌上来,“你c你相信我。” 李二毛连连点头道:“真背上人命,都得吃枪子儿。” 王大全眼中厉色一闪,四下看看,却专门摸到一家屋檐下,多倒了些汽油。 那正是他特意探明的邱明泉家。 眯起眼睛,王大全掏出打火机,在背风处点燃了,扔到了脚下一道蜿蜒的汽油线中。 火苗腾地就燃烧起来,瞬间就烧成一道火线,王大全冷冷看着,捂着被烫伤的手背,心里涌上一股快意。 别的人就算了,那个野狼一样的小崽子,今晚就叫他们家烧个精光,最好把他烧死算了!一时间,他心里恶念陡升。 就在几个人得意地看着火焰越来越大,忽然,身后猛地同时掠过一阵风声。 王大全愕然回头,只见两个人影在夜色里,一大一小,手举粗大的棍子,正重重一棒当头砸下,李大毛兄弟俩同时“哎哟”一声,砰然倒地! 糟糕,中了埋伏! 一个声音暴喝:“王八蛋,去死吧!我叫你们放火烧人!” 清脆的男孩声音同时在静夜里炸响:“大家起来啊,有人纵火,快来救火!” 大院猛地炸开了锅,无数房间亮了灯,靠得近的房屋主人已经看到了火光,慌忙披着衣服冲了出来:“救火救火!上水!” 李大毛c李二毛兄弟被打得在地上嗷嗷直叫,王大全心里“咯噔”一下,眼见阵势不对,吓得胆战心惊,急忙撒腿就跑。 刘东风和邱明泉放倒了两个人,转身就向逃走的王大全追去,天黑心急,王大全脚下被什么冷不防绊倒,忽然摔了个狗啃屎。 那边火势刚起,很快被闻声赶来的众人齐心扑灭,现在看着这凶手,邻居们一个个心里恨极,人多胆气壮,一起大叫:“打死他们!他这是要我们的命!” 王大全狼狈地翻身坐起,眼见着好几个青壮年已经扑了上来,他心一横,把手里剩下的小半桶汽油猛地扬起,劈脸向着追来的人群狂泼过去! “呼啦啦”,一道熏人的味道,追过来的人们猝不及防就被汽油淋了一身。 王大全声嘶力竭地狂吼一声:“都不要过来,谁过来我烧死谁!” “噌”的一声,他狞笑着,猛地点燃了手里的打火机,暗夜里,燃起一簇幽幽火苗。 邱明泉追在最前面,猛然停住了脚步,伸手一拦身后:“大家不要动!” 刘东风冷冷怒吼:“快点放下打火机!老实投降!” “让我走,不然烧死你们!”王大全丧心病狂地叫着。 邱明泉一步步地,向着前面走去。他人小瘦弱,看上去毫无威胁,但是火光下那平静的小脸看在王大全眼中,却凭空生出一丝寒意。 又是他!这个邱家的狼崽子,不要命的小魔鬼! “你别过来!”他惊恐地挥舞着打火机,刚扔掉的汽油桶口歪着,剩下的汽油悄无声息地倒了出来,在他脚下流淌成一条小溪,他极度紧张下,却毫无察觉。 “小泉,别过去,危险!”刘东风急叫,不顾自己身上的汽油,就要向前冲去,却被邱明泉回头厉声喝住。 “你别过来,我身上没汽油,不怕他。”他小声道,目光严肃,竟然把刘东风震在原地。 邱明泉走到王大全面前五六步,看着他微微扬眉:“你要烧我家。” 不是问询,是陈述句。 王大全强压住心里的慌乱,狞笑一声:“那又怎样?没烧死你们一家三口,算你命大!” 邱明泉的身体里,已经刚刚换了人,封大总裁轻轻叹了口气:“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束手就擒。假如不的话——” 他半仰起头,那眼光像看着一个死人:“你只好去死了。” 背后微弱的火光映着他冷漠的眼,目光中沧桑深若幽潭,王大全忽然毛骨悚然,头脑中“嗡”地一下,把手里的打火机扔向了邱明泉! 烧死他,他是个恶鬼!不知道为什么,王大全心里惊恐无比地想着。 对面的孩子在一片惊恐的叫声中,轻轻一躲。 打火机飞旋着,落在了他附近。 腾地火光忽然燃起,竟然沿着地上蜿蜒的油线,直接扑向了王大全! ——那条漏出来的汽油线遇明火即燃,瞬间就包裹了王大全。众人惊恐的目光里,他瞬间成了一个火球,惨呼声在这冬夜里响彻了夜空。 “实在是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某个房产公司里,周总在紧闭房门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话压低声音,“放火时被那片棚户区的穷鬼们发现了,不仅扑灭了火,而且放火的全部被抓了。” 电话那头,声音温和儒雅,没有什么波澜:“我听说的是,带头的那个,还被烧成了个焦黑葫芦?” 汇报的周总汗都下来了:“对,王大全是受伤不轻,就怕他万一牵扯出我来” “放心吧,那个人烧成那样,应该活不下来吧。”电话那边淡淡道,似乎毫不介意。 “那就好,那就好!”周总心里一松,“您放心,另外两个人,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电话里好半晌才淡淡道:“我们?” 周总心里猛地一惊,寒冬腊月的,额头差点有了汗,慌忙道:“没有没有!您放心!这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扩大的!”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沉吟了一阵,才重新开口:“我这边准备一个刚注册的房地产公司给你,接下来,不要再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就以你们的名义出面吧,直接收购。” 想了想,似乎怕他不懂,又叮嘱一句:“话要说得有技巧,威慑和压制不要落下话柄,不用我一句句教你吧?” “当然当然。”周总谄媚地道,“放心这一次一定办妥!” 某处宽敞的办公室内,一个中年男人慢慢放下电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的手指在桌上慢慢叩了几下,才端起保温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叶是极好的,即使在冬天,也有着极为氤氲的上好茶香。 然后,他重新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费所长,听说你们那里昨天抓了几个犯罪分子?烧伤的?”他金丝眼镜后幽冷光线一闪,意味深长地道,“这种人渣,实在是太可恶了。其实活着才是对社会的不负责任,特别是带头的那种,您说对不对?” 昨夜的混乱已经过去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大院都是一片欢腾 连夜扭送到派出所的那几个纵火犯里,有一个就是臭名昭著的王大全,身上严重烧伤——带头的就是这个凶神恶霸,如今他都进去了,还怕什么呢? “小泉啊,你家房子没事吧?要不要我们搭把手,再帮着你们翻修一下?”热心的邻居们一大早就在院子里嚷嚷。 “没事的,不用。”邱明泉笑笑,昨夜的火扑灭得很及时,他家后窗只被稍微熏黑了一点,没有什么大碍。 说话的邻居们这才罢休,王婶忽然跑了过来,扭扭捏捏地送过来几个大肉包子:“小泉啊,这是婶子昨儿蒸的,你这个年纪,要吃点肉!” 刘琴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邱明泉在一片善意的笑声中接过了大肉包子,递给了爷爷奶奶各一只,腼腆地说了声“谢谢”。 刘东风昨晚连夜去了派出所,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昨夜对抗地痞流氓的大胜驱散了大家心中的阴霾,整个大院都是喜气洋洋的。 爷爷奶奶饭后背着捡垃圾的大麻袋出了门。邱明泉这才按照早就订好的计划,钻进了小屋。 那张用爷爷名字开户的存折就在床下的垫被里。紧接着,翻开鞋盒子,他找到了里面的现金零钱。 定期存款只有六十元整,现金有二十多元,一共八十多元的存款,这就是这个贫困家庭的全部财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我全是为了你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这话就如同致命的利刃, 直直劈开了王大全的心。 他斜眼看了邱明泉一眼, 正看见那双迥异于孩童的奇特眸子, 忽然心里涌起一种诡异的恐惧。 ——这男孩, 说的不是假话,他是来真的。 他甚至怀疑,自己假如再放狠话,这个魔鬼一样淡定的孩子, 说不定真的会在谈笑间,狠狠刺穿他的脑袋! 感受着太阳穴边忽然逼近的灼热,他所有的彪悍全都消失无踪, 死亡的恐惧笼罩了他, 他忽然蹬着腿大叫:“放开我,我说着玩的!我不弄你, 也不来搞你家人!” 他颤抖着牙齿, 浑身紧绷着一动不动, 不断求饶:“真的真的我保证再也不找你麻烦,你放下钳子,有话好好说” 邱明泉没有动。 他歪着头, 细细地看着王大全鬓角渗出的冷汗,再看了看他裤裆洇开的一片可疑污迹, 嘴角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意。 “听着, 我知道你背后有人。”他用极低的声音在王大全耳边道, “我也知道这里的地皮要升值的。” 王大全蓦然眼睛睁大,惊骇无比地斜眼看着他。 这一带郊区说不定要搞大建设大开发,正在四处邀请专家,即将开研讨会,他背后的人知道不稀奇,可这贫困大棚区的一个毛头孩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只说一遍。你叫我们无家可归,我就有本法叫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邱明泉嗤笑一声,忽然将手一松,把王大全重重推了出去。 脑后一阵轻微的风声,带着奸险的狠意,邱明泉瞳孔一缩,猛然回头,眼角余光正看见一个人抡着木棒砸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邱爷爷,忽然狂吼了一嗓子,目眦欲裂,举起身边的一块煤球,狠狠向着那人头上砸去! 煤球正中那人,砸得他满头满眼都是乌黑的煤灰,旁边的吴大根也咬咬牙,胡乱抓了几块煤球,狠狠地向着几个扑上来助战的人乱砸。 邱明泉抓住这一瞬工夫,倏忽之间欺身上前,一火钳抽在了那偷袭者的小腿上。 冬天穿着棉裤,可是靠得近的,依旧能听见一声类似骨裂的声响,紧接着,同样的哀嚎炸裂了所有人的耳膜。 刘东风只觉得有点蒙。 这是他眼花呢,还是巧合?这几下出手兔起鹘落,假如不是从小看着明泉长大,他简直觉得这是遇上了训练有素的军人。 片刻之间,连伤三人,自己却毫发无伤? 邱明泉沉默地后退几步,小小的身体把满眼通红c喘着粗气的邱爷爷护在了身后。 “爷爷,交给我。”他柔声细语,直视前方的目光却如同嗜血的小兽,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个流氓。 王大全浑身冷汗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转身就往外跑,身后,几个地痞赶紧搀扶起受伤的两个同伴,飞也似的跟着跑了出去。 大院里,寂静终于被打破,王婶颤抖着,狠狠把老公吴大根扯了回来,小声埋怨:“你疯了!打那些人?” 刘琴花也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乱如麻。 那流氓头子说会给她家一个公平点的价格,可是又有谁真的愿意举家搬迁,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再说,按照这些恶霸的做法,自家儿子那脾气,真的能忍到最后? 果然,刘东风咬了咬牙:“妈,我去向局里汇报!” 刘琴花欲言又止,苦笑:“上次我们都去过警察局,可是接待的民警很为难,这事属于自愿商量,对方又没有真的伤人,只是骚扰,他们暂时管不了。” 刘东风怒道:“现在是没动手,可是万一这些流氓真的杀人放火,不就晚了吗?我就不信这个邪!” 邱奶奶心惊胆战,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着急万分地拉过邱明泉:“小泉有没有伤到哪里?给奶奶看看!” 邱明泉这时已经重新接管了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乖巧,紧紧地握住了奶奶的手:“我一点事都没有呢!” 邱爷爷在一边沉默地站着,苍老的手隐约有点颤抖。 邱奶奶犹自惊怕,颤声问:“下次不准那样乱来的,万一真的伤到人——” 说到这,她却一下子卡壳了——何止伤人,刚刚孙子把烧红的火钳按到人身上,已经严重伤人了啊。 邱明泉温和地抱住了奶奶,看到老人没有像前世那样被打到脑震荡,心里一阵激荡。 “奶奶我是大人了。”他由衷地安慰着,转过身,他同样搂了搂浑身僵硬的爷爷,想起老人刚刚状若疯狂的样子,心里一阵心酸。 封大总裁功成身退,心满意足:“什么人渣来,以后就都像今天这样,狠狠打回去。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听过没?” 他一本正经地道:“下面的事你自己搞定啊,记得要联合群众。” 邱明泉转过头,冲着正七嘴八舌的邻居们淡淡开口:“那些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还会回来。”他认真地看着四周的大人,完全没有小孩子的唯唯诺诺,神态自然。 大院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刘琴花急忙问:“小泉,你想说啥?” 邱明泉沉默了一下,前世他虽然身处社会底层,可是最基本的城市变迁,又怎么会不知道? “各位叔叔阿姨,前几天,我在烟酒店偷偷听到他们几个人说,这里以后要搞什么大建设,地皮会升值。” 大院里的人都一声惊呼,就算再不懂经济的人,也知道简单的常识:难怪这些地痞流氓忽然欺上门来,逼着他们低价卖房卖地。 “那我们这房子,这地能值多少钱啊?”王婶两眼发光,看着邱明泉。 不知不觉地,她片刻前对邱明泉的鄙视心早已经化成了深深的敬畏,这孩子要狠能狠,要说能说,怎么以前就是个闷葫芦呢? 邱明泉扬起眉,诚实地道:“这要是真的,那就是大事——以后这里就是大东申市的新区,我们手里的房子,升值十倍不是梦,再过十年,升值一百倍也不是没可能。” “喂喂,你还是不要说什么新区这种超前的词!”封睿立刻提醒,“现在距离真正的上面决策还早,你别露馅。” 果然,大院子里的人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脑子里一团糊涂。 刘琴花将信将疑地咋舌:“明泉,你这别是信口开河吧?” 十倍c百倍,这是什么概念?! 邱明泉没有再解释,却露出困惑的表情:“那这些人,又为什么拼死也要逼着我们卖房呢?” 这一下,众位邻居终于不出声了,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急切活动。 这小娃说的有道理,这些像嗜血鲨鱼一样扑上来的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吧? 一想到那可能的前景,所有人都是心头一热,有人就猛地一拍大腿:“这样说来,死也要和他们拼了!” 这时候的东申市郊区房价不过几百元一平,原先数万元的总房价,可现在,极有可能是一笔巨大金额,这哪能白白拱手相让? “对对,我们联合起来,齐心协力,不和他们妥协!” “哪家要是被他们欺负了,咱们一起上,帮别人,就是帮自己!要想保住我们的房子,一定不能怕事!” 封大总裁看着群情激昂的邻居们,随口点评着:“干得好。这个时候,为了绑住大家同心协力,也只能抛出信息,点出利益了。” ——这世上,唯有利益联盟牢不可破,自成友军。 邱明泉回想着刚刚他兴奋不已的样子,忽然在心里问:“你你是不是觉得那样打人,挺过瘾的?” 封大总裁沉默了一下,在心里意犹未尽地回味,半晌才神秘一笑:“你不懂。” 何止过瘾,简直爽爆了好吗! “对了,以后有这种事,你就直接交给我嘛。”封大总裁循循善诱,“就当你给我每天放放风,我这么憋在玉石里,很容易心理不健康的。” 邱明泉愣了一下:“你很难受吗?” “你觉得呢?我前世那么风光,现在连具身体都没留下,只剩下一缕残魂,不能吃,不能动,和高位截瘫的老人有什么区别?”封大总裁小心观察着邱明泉的反应,刻意放低声音,加上少见的伤感和萧索。 邱明泉不说话了,心里莫名就是一酸。他嘴角嚅动几下,忽然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胸前的吊坠。 封睿呆住了。 这个蠢货,这是在表示安慰?果然,滥好人一个,心软,冲动,很容易被洗脑和打动。 假如长时间占用他的身体,会不会慢慢增加控制力,最终干脆鸠占鹊巢呢?那些小说里,说的什么夺舍,不知道有没有操作性。 封大总裁冷血又贪婪地开始浮想联翩,差点被这美好的前景激动地笑出声。 邱明泉家的煤炉被踢,早饭撒了一地,几个邻居互相看看,竟然争先恐后地分别送了些早饭过来。 滚热的稀饭c雪白的馒头,甚至还有刘琴花拿过来的三只咸鸭蛋。邱明泉也没太推辞,捧着一堆早餐,端进了屋子。 先招呼爷爷奶奶吃饭,他自己则跑到了门外,就着冷水洗脸刷牙。 封睿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四周,真是唏嘘不已。 说实在话,从前世的富豪阶层回来,乍一看到这80年代末的社会底层,真是有点恍惚感。 他不是不知道这世上有极度贫困的人,可是活生生放在眼前时,真是有种异常的震撼。 两位老人个小孩,居住在这么一间十来平米的小房间,整间房子里最靠里面有一张大平板床,两老一小睡在一起,床上的被褥四角都有破损,破棉絮露了出来。 床边是一口同样暗沉破旧的箱子和一个五斗柜,靠近门的地方就是吃饭的小木桌,又兼做了邱明泉做作业的地方,再边上,就是一些纸盒子和洗漱用的塑料盆。 除了这些,这个家里就茫茫然家徒四壁,再没有别的家当。 “你家就三个人?”封睿看着邱明泉洗脸刷牙,奇怪地问,“你爸妈呢?这会子就去世了?” 不会吧,这么倒霉催的? 邱明泉吐着牙膏沫子:“嗯,我没爸妈。” “石头里蹦出来的?” 邱明泉心中一黯。虽然重活一世,可是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难免还是有着丝丝裂痛。 他茫然的看着公共水池里的牙膏泡沫:“我是被捡来的,弃婴。” 而邱爷爷的一条腿,就是在几个月后的冲突中,被眼前的这个人硬生生打断,后半生的一瘸一拐,也就是拜这个人所赐! 邱明泉永远都记得,当年才十几岁的他,被这些人推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那条粗大的木棍,向着爷爷腿上砸去。 “他们是来强买房子的,混账东西!”他在心里咬牙切齿。 “这个人后来怎么样了?”封睿忽然问。 邱明泉一怔,回答:“他买下这些不少住宅和地皮,恰好赶上后来的新区开发后来成了房产公司大老板,据说非常富贵。” 封睿从鼻孔里嗤笑一声:“恰好?你还真是幼稚。” 世人都知道1990年4月,总理在东申市宣布开发开放普东新区,可是稍微有点消息的,就该知道,真正的时间点是1988年5月,东申市政府召开的那场“开发普东新区国际研讨会”! 而现在,有些魑魅魍魉,就已经听到风声c蠢蠢欲动了吧? 只是,一个街头恶霸,他又何德何能知道这些历史性的机遇呢?封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大院里一阵沉默。 这个恶霸名叫王大全,手下能够集结的地痞流氓足足有几十人,上一次来,就堂而皇之地提出要求,用极便宜的价格购买这里所有的住宅,说是他家要办砖瓦厂,正需要这大片地皮。 居民们当然不愿意,就他出的那点钱,还不够在别处买上一半面积,真的收钱搬走,就只能永远租房度日。 一一能有一片遮风挡雨的地,就算再小再旧,也是自己的家不是? 刘琴花大着胆子,先说话了:“王哥,我们大家伙商量了一下,实在不能卖房子。我们拖家带口的,搬家不容易,再说了,那点钱也不够” 王大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身边怒目而视的刘东风,走了过去。 他嚣张地点了点刘东风的肩膀:“我听说,你小子到现在还没转正,对吧?来啊,来打我啊!” 他带来的几个小喽啰哄然大笑:“见习小片警啊?好怕啊!打我们啊,我们绝不还手。” 刘东风的脸涨得通红,牙齿咬紧了,一言不发。 是的,这些人的手段他领教过,还没沾一下,这些流氓就能自己给自己开了瓢,然后涌去派出所,诬告民警打人! 还没有转正的他,遇上这种事,一辈子就毁了。 王大全笑嘻嘻地推开他,对着刘琴花小声道:“嫂子,你儿子厉害,我也不想惹。这样吧,待会儿我们私聊,我给你家条件好一点。你儿子呢,就别掺和了!” 刘琴花一阵犹豫,终于也闭上了嘴。牵扯上儿子的工作,由不得她不害怕。 王大全拿着木棒,左晃右晃,忽然猛地飞起一脚,把王婶家的煤球堆一通乱砸,眼中戾气大盛:“当我的话是耳边风是吧?我辛辛苦苦贷款几十万,砖厂就等着这块地,你们狮子大张口,这就是要我的命啊!啊?!” 吴大根猛地冲上来,就想阻止,可是却被身后的老婆死死拉住。 王婶吓得连连使着眼色,压低了声音:“别惹这些人,听说他们把人打残废过。” 王大全满意地看着大院的老老少少噤若寒蝉:“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我姓王的今天可把话放在这,下次来,就是带着合同。谁要不签,现在就说出来。” “王哥,我们真的没地方去”有人哀求道,“孩子在这里上学呢,我们能上哪去?王哥求求您。” 王大全冷冷地伸手揪住说话的男人,轻轻点着他:“你不干,是吧?” 男人死死咬着嘴唇,硬着头皮:“王哥,我家一直在附近卖菜,离了这,我们全家吃啥呢?” 王大全阴冷冷地看看他:“好,我记住你了。” 他忽的松开这人衣领,回头冲着刘东风笑笑:“民警同志,我给你面子,今天不动手。” 他转头挥挥手,叹了口气:“你们不顾及乡里乡亲的情谊,非要和我这帮兄弟作对,那可得注意点,别夜里回来晚,莫名其妙就摔断了腿。” 话里赤裸裸的威胁呼之欲出,大院里的老老少少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王大全的恶名,可不是普通的小小作恶,附近乡邻都隐约传说,他曾经杀过人,至于被他打伤打残的,就更是不在少数。 王大全冷哼一声,一挥手:“走!” 路过门口,正看见倚着门直直看着他的一个老婆婆,禁不住满心厌烦,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滚,死老太婆!” 可就在那重重的巴掌就要扇上老人的脸时,一个小小的人影,却像炮弹一样狂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这冲劲巨大,直把他冲击得踉跄后退几步,才顿住身形,定睛一看,正迎上一双漆黑清澈,却燃烧着幽幽火焰的眸子。 邱明泉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沸腾。 他清清楚楚记得,多年前的这一幕! 这个人扬手一巴掌,把奶奶打得后脑勺磕在门板上,脑后起了个巨大的肿包,当时奶奶在床上躺了好些天,眩晕c呕吐,可是家里没钱,她死活不肯去医院,就那么硬挨了过去。 现在回想,那起码也是轻微的脑震荡! “你想怎么办啊,喂喂?”脑海里封大总裁惊奇地道,“你这样冲过去,是打算一个人打四五个吗?有考虑过后果吗?脑子呢?” 邱明泉死死挡住了王大全,不回答封睿的问话。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只知道拼死也不会再叫这个人伤害自己的亲人。一想到不久后,这个人就会带着棍棒上门打断爷爷的腿,他心里忽然就起了一丝战栗的杀机。 杀了他,和他同归于尽,就当这回来的一世,白来了一趟就是! 王大全可真的有点蒙了。转眼火气就冒了出来,铁钳一样的大手抓住了邱清泉的细小手腕,往旁边就是狠命一摔:“小王八羔子!” 邱明泉的身体毕竟还是十几岁的瘦弱男孩,这一下哪里敌得过,整个身体就摔了出去,跌倒在身后的煤堆上,“哗啦啦”煤块倒了一摊。 “我来吧?!”封大总裁的声音透着愉快和兴奋,“你看你虽然想打,可是技巧不行啊!我可是学过跆拳道泰拳咏春和自由搏击的!” 邱明泉:“” 这几天,两个人已经大致摸清了情况,两人通过玉石吊坠心意相通,只要邱明泉这个主人主动放松,封睿就可以轻易掌控他的身体,也就是俗称的上身! 邱奶奶一下急了,颤巍巍扑上去:“小泉!” 她身子还没站稳,就已经被人猛地扒拉到一边,一只大脚凌空飞起,就向着地上的邱明泉踩去:“找死啊敢碰我们老大?!” 就在那大脚快要落上时,诡异的一幕却发生了。 那男孩猛然抬头,眼中狼一般锐利冷酷的神色一闪而逝,就好像忽然换了一个灵魂。 封大总裁愉快地掌控了不属于他的身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连环巧计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778688。”不涉及到小数点四舍五入,邱明泉只顿了那么几秒,飞快张嘴报出了答案。 封睿心底一阵震撼, 半晌后, 由衷地说了一句:“你真厉害。” 他自己的数学成绩本身也算极为优秀,从小在一些涉及心算的场合,他都是别人艳羡的对象, 而现在,以他的智商, 竟然完败给这个小民工! “嗯”邱明泉羞涩地笑了, 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地有了点红晕。 前世的时候, 虽然初中还没上完就辍了学,可是他人生中有限的美好时刻, 也就是每次数学考试分数下来的时候了。 数学老师赞赏的眼光,同学偶然的惊诧神情, 那是他仅有的骄傲, 也是他很多年后唯一记得的美好。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 在前世没有显赫身家, 没有幸运奇遇, 赤贫开始的童年, 伴随着困窘的家境, 命运的戕害, 就那么一直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 端盘子c小保安c扛包,他都做过。 “你会什么啊!什么技术工种都不行!你倒说说,你能干点啥?”那时候,工头很不耐烦地点点他,眼里全是不耐烦。 “我c我会算账。”他鼓足勇气才说出这话来,“我算算术还行。” 听到这话的人都笑起来,工头更是满眼怀疑:“小子,你能做会计?” “不是,我不懂会计。”他只能垂下头去,“我就是心算快一点。” “歇了吧您哪!这儿有专业的会计呢,人家拿的可是高工资!” 回忆一旦开启,就有点停不下来,他恍惚地想起前世,觉得就像在眼前。 “我还会背圆周率呢,上辈子有一次年级数学竞赛,我得过奖。”他忽然忍不住,想要向身边这个隐形的男人说出来,这一点点小小的荣光。 “圆周率?” “真的!”邱明泉听着他诧异的声音,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或许是这一生都没有什么机会证明自己,又或者,想在这个陌生又亲近的男人面前不要总显得那么窝囊和无用。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 封睿沉默了一下:“你能背到多少位?” 邱明泉呐呐地停下:“接近一百多位吧,以前可以背到三百位之后的,不过好多年过去,也就慢慢忘记了。” 封睿充满震惊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记忆大师,有的甚至可以背到圆周率千位以后,但是那往往需要专门的训练,可是这人? “没有太刻意去背啊,数学竞赛嘛,老师说这个很可能是考题,就认真看了几遍” “看几遍就会了?”封睿提高了嗓门,“你背英文单词怎么就不过目不忘?!” “我不知道。”邱明泉有点茫然,“就只有这个觉得简单。” 封睿有心不信,可是却有个声音提醒他,邱明泉没有说谎。 在刚过去的期末考试中,他包办了所有科目,唯独有一门课,邱明泉坚持自己做,那就是数学。 在封睿的印象中,人群中的确有一定比例的人,会有超乎常人的计算能力或者记忆力,也可以算是某种天赋异禀。他的身边,只记得曾经见过一个女孩子有类似的能力,就是他的发小向城的姐姐,邻居向家的女儿向明丽。 但是,这时的邱明泉却是一个从没接受过任何系统训练c更没有受过什么专业指点的孩子。 封睿的脑海里不知怎么,忽然浮现出上一世临死前,所看到的那个建筑民工的模样。 黯然的c安静的。 脸上风尘仆仆,眉目虽然也算清秀,可却充满疲倦。 隔着担架看过去的最后一眼,那个无人问津的农工显得卑微无争,抓着吊坠的手指粗糙干裂,劳作的痕迹是如此明显。 又有谁会想得到,这样的一个人,在他幼年的时候,也曾经在某些学科上,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 假如换一个家庭和出身,他又何尝不能轻松前行,命运金贵? 封睿有点儿怔忪。他魂魄所依的那块玉石紧紧贴着邱明泉的心口,在听到他那句由衷的称赞时,他感觉到的心跳微微加了快,有点儿孩子般的激动。 封睿忽然有点难受。 “邱明泉,我认真地,和你做一场交易吧。” “嗯?什么?”邱明泉一愣。 封睿淡淡地道,却字字清晰,认真而郑重:“我想送你一场滔天富贵。你也答应我,加油让你自己当得起。” 封睿不知道,邱明泉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不过,这也无所谓。 封睿收回思绪:“你算的数字是对的,可是,实际上可能挣不到那么多。” 他这一句,把邱明泉一腔热情瞬间浇灭:“为什么?” “市场是有饱和度的,你想想,越到后来,每一间学校愿意掏钱买金笔的人最多有多少?” 邱明泉愣住了,就算毫无商业头脑,这时候也想到了这个bug。 是的,到第五天早上去进货的时候,本金就已经迅速翻到了五百五十元。 按照今天这样的比例,大约可以进到六十支英雄100金笔,再加上八一九支50金雕。 “我估计,第五天就是市场临界点了。”封睿显然也大致算出了结论。 按照白天邱明泉卖钢笔的速度,再往后,就算有铺天盖地的英雄钢笔广告加成,恐怕任何一间学校,一天销量六七十支金笔,已经是极限了。 “啊,那看看第五天的销量,再决定下一天进多少货吗?”邱明泉迟疑一下,试探着问。 封睿“呵呵”了一声,异常傲娇地道:“到时候,听我的就好了。” 一夜之中,邱明泉接连不断地做了好些梦。 梦里有纷飞的钞票,有遍地金光闪闪的钢笔,最后,这些钢笔越来越多,堆满了整个破旧的小屋,梦里的邱明泉带着整书包的钢笔,孤零零站在学校门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下来看他。 然后,就是白天那个妇女忽然跑过来,满脸讥讽刻薄:“我刚刚从大商场回来,营业员跟我说,英雄金笔全都大跳水降价啦,一元钱一支!” 邱明泉大叫一声,大清早的从噩梦里惊醒过来,满头是汗。 还好,是梦啊! 他偷偷扒开书包往里面看了一眼,看见了那些满满的零钞,“怦怦”狂跳的心才安定了些。 第二天,他迅速地沿着昨天一样的行程,再次搭车来到了东申市的淮海路上。 依旧是昨天的精品商厦,依旧是三楼的文具柜台,这一次,他拿出了一百三十多元。连本金带利润,他这一次进了十二支英雄100,三支50金雕。 王娟惊奇地盯着他,心里大概猜出了这孩子是在进货贩卖。 就在昨天,她这个文具柜台的生意奇怪地好了许多,比平时的销量几乎翻了一番。 打听了一下,她才知道都是听了广播里的广告,看了报纸上的江委员出访新闻才慕名而来的。 看着邱明泉再次进货离开,王娟心里一阵惊叹——这孩子,可真头脑灵得很哪! 旁边,文具组组长赵德成叼着牙签,走过来:“今天英雄笔的销量怎么样?” 王娟努努嘴:“又得去库房拿货了,那孩子刚刚买了十几支走。” 赵德成大吃一惊:“什么?二道贩子吗?” 王娟喜滋滋地点点头:“管他做什么呢,卖出去就好呗。” 赵德成一脸正气:“那怎么行,我们正规商场,哪能和这种搞投机倒把的搅在一起!下次不准卖给他。” 王娟吃惊地看看他,撩了撩刚烫的大波浪:“组长,你这话可不对,我卖出去,这是我的业绩,人家合法地来买,我凭啥不卖呀?我不卖,月底评优,你给我补?” 赵德成生气地甩了甩袖子,被这席话噎住了。 邱明泉今天换了一家中学,这家的家长会比正红中学召开晚上一天,恰好让他们的贩卖计划从容错开。 有惊无险地,和昨天一样,邱明泉进的这十一支金笔,也都非常顺利地脱了手,就连那三支被加价卖到二十八元的50金雕笔,也都无一跑单。 ——英雄金笔厂的广告正在继续,热销的势头也正在上升。封睿深知这次英雄钢笔在国内掀起的热潮。 本以为在第五天会销量到顶的他们,一直到了第七天,终于真正遭遇了市场饱和。 王娟听着这男孩口齿清晰地点着这两支笔的型号,不由得微微一愣。 呦呵,这孩子,是眼光不错呢,还是凑巧? 一上来就挑了江委员出访苏联的国礼笔,以及整个英雄金笔中口碑最好的型号英雄100? 邱明泉认真地把两只精美的钢笔举到眼前,其实是给封睿确认:“是这个吗?” “没错,问问价格吧。”封睿淡淡道。 王娟矜持地笑了笑:“小朋友,这支英雄100钢笔是六块四,可以蘸墨水试试的。可是这金雕高铱金笔是礼盒装,不能蘸墨水试,十八元一支。” “哦。”男孩子顿了顿,准确地问,“我要买两支金雕,八支英雄100,一共是八十七块二,对吧?” “什么?你要这么多?”王娟吓了一跳,狐疑地看着他。 “是的。”邱明泉点点头,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刚刚取出来的钱,摊开在了柜台上。 “您数数看,这里是八十八元。” 王娟大喜过望,赶紧拿起一边的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几下:“哎呀小朋友,你算得对!就是八十七块二!” 她赶紧打开后面的小柜子,如数地拿出来邱明泉点名要买的钢笔,又取来相应的高级礼品笔盒,殷勤地特意找了一张报纸,把十个丝绒笔盒包在了一起。 “谢谢阿姨。”邱明泉乖巧地冲她鞠了一个躬,礼貌得不得了。 王娟美滋滋地数着钱,伸手在头顶拉过来一个铁夹子,把数好的钱全部夹在夹子上,然后伸手一甩,那铁夹带着钱,就从她头顶的铁丝上飞向了远处的会计收银处。 很快,坐在高脚凳上的本层收银员就点数完毕,开好发一票,找好几角零钱,又顺着铁丝将钱即刻传了回来。 看着邱明泉离去的背影,王娟心里高兴极了:——这一大早的,就做了好几天的营业额呢! 抱着倾囊而尽换来的钢笔,时间已经快到了十一点多。邱明泉在精品商厦对面的桥下找了个小食摊,买了一碗豆腐花匆匆填了肚子,就开始搭上回程的公交车,往城外赶。 车上人不多,他小心地掏出那个小本子,看着上面记录的时间日期:正红小学,家长会,1月10号,就是今天。 一路颠簸,快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他终于赶到了正红小学。 正是约定好开家长会的时间,大量的家长三三两两往大门口走过来,大多数是步行,也有骑着自行车,后世那种成堆的汽车堵住校门的盛景,这时候还不得见。 邱明泉独自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忽然脸憋得通红,后世他干的是体力活,做生意和吆喝,真是完全没有做过。 封睿等了半天,无奈地道:“你再不动,是要把这八十多元本金都砸在手里吗!” “要要不,你来上我的身?” 封大总裁勃然大怒:“你想得倒美!我最多帮你砍砍人,你还想让我帮你打工?” 邱明泉咬了咬牙,终于跑到了校门口最显眼的地方,把书包垫在了地上,又把漂亮的钢笔盒全都摆在了上面。 有几个家长走过他身边,诧异地看了看地上,就有人“咦”了一声。 和普通文具店里的便宜钢笔不同,这几支钢笔都有着非常精美的黑色丝绒盒子,仔细看,笔身也非常好看。 有雕刻着金色大雕花纹的,有银色笔帽配着枣红色笔身的,还有银色一体的,在阳光下一字排开,闪着耀目的光芒。 “看看吧。英雄金笔,这是最新的14k金做的笔尖,是最畅销的型号呢!”邱明泉鼓足勇气,对着低头观看的两三个家长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来时的路上背诵了好些遍,也算没有太磕巴。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面相斯文,推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哎呀,我今天早上还在广播里听到广告的,说是江委员出国拿英雄钢笔送礼呢。” 邱明泉激动地连连点头,赶紧拿起仅有的两支50型金雕高铱笔:“对对,叔叔,您识货,就是这一种!” “哦!”正要抬脚散去的几个家长又好奇地停下,看着他手里金光闪闪的高级笔,心里都是一动。 那个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就笑了:“小弟弟,你这么多钢笔是?” 邱明泉硬着头皮道:“叔叔阿姨,给你们的孩子买支钢笔作奖励吧。英雄钢笔现在可时髦呢,金笔的话,很快就要供不应求了。” 哎,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个做生意的? 几个家长都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距离那段特殊时期没过多久,倒买倒卖c经商谋利,就算在金融意识比较先进的东申市,也还是少有的存在。 绝大多数的人都还以在国企工作为荣,愿意下海的尚且不多,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 “你这笔,从哪里来的?”有人狐疑地问。 邱明泉在封睿的指点下早有准备,赶紧拿出上午开具的发一票晃了晃,露出精品商厦的公章:“叔叔,我早上刚刚从大商场进货的,您看,保证货真价实。” 几个家长不再怀疑,在物资紧缺的这个时代,这些东西只有国营大厂造得出来,就想买假货,也没地方买去。 “那,你这笔怎么卖啊?” “不贵的”邱明泉按照封睿给他编的词说出来,“这种高级金雕国礼笔好高级的,送人或者自用都特别有面子,二十八元一支。这种英雄100金笔是最受好评的,性价比最高,八块八一支。” 封总啊,你这价格是不是有点黑心,转手都加价了百分之三四十? 这能卖得掉吗?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拿着紧巴巴的死工资,生活可都不宽裕啊! 果然,一个中年妇女立刻叫了起来:“哎呀这么贵!小小年纪黑心的唻,加了不少价吧!” “阿姨,我也不瞒你们,我就是赚一个跑腿钱。”邱明泉急切地道。 “这里离城里还蛮远的,您进程来回要车票,一上午赶不回来的,还要在外面吃顿饭,还有,专门请假去买这个,还要扣工资。” “我不能周末去哦,干什么这么急。”那妇女刻薄地撇撇嘴。 邱明泉笑了笑,小鹿一般的眼睛特别真诚地看着她:“我今天去,就只剩下了这最后几支,您周日去,恐怕就买不到了呢。” 这话说得极没底气,简直就是个满嘴谎话的奸商,可是封睿却在他心里冷笑了一声:“这可不是谎话,你就尽管说。” 封睿记得很清楚,当年英雄钢笔这则广告砸得挺大,广播和报纸同时上阵,没多久,东申市各大商场的英雄钢笔就出现了大面积的断货潮。 很多家庭的孩子都以有一支价值不菲的高档英雄金笔为荣,就连封睿的妈妈,也曾经去晚了没买到,正好有国外的亲戚回国,才从当时的香港专柜带了两支金笔来给他。 周围的家长越聚越多,这时候的电视里的广告还远远没有后世那样狂轰滥炸,英雄钢笔这一轮密集广告投放,恰好在很多人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看归看,也有人也拿起来左右端详,却没有一个人掏钱。 那中年妇女眼珠一转,冷笑一声:“你这小孩,干投机倒把的事哦!这一来一回的,转手就加价,我瞧你胆子比贼都大,信不信警察抓你都可以!” 邱明泉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她,一言不发。 倒是那个中年男人说话了,声音和气:“话不是这么说,大姐。‘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可是小平同志三年前说的,搞活经济,盘活流通,是好事,不是犯罪。” 他语气平静,却显得铿锵有力,一看就是有知识的文化人,这么一说,那中年妇女讪讪的,也就不开口了。 直到一声清脆的铃响,诸位家长才纷纷匆忙散去,赶到了各自孩子的教室里,开始了家长会时光。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校门口,在心里小声问:“要不待会儿他们散会,我们降点价?” “不准降一分钱。”封睿冷冷道,“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定价策略和商业决断吗?” 邱明泉心里发苦:还策略决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几百万的生意呢。 完蛋了,这些笔,怕是要彻底砸在手里吧! 封大总裁的声音更冷了:“几百万算什么,以前我随手签的合同,上亿也是等闲。再说了,定价决策这种事,和几十元还是几千万并没有关系,最终影响结果的,不外乎是人心。懂吗?” 不懂邱明泉在心里默默回答。 “不懂就对了。”封睿正想毒舌地来一句“所以你只能在建筑工地打工”,可是不知道怎么,他还是顿了顿,傲然改口,“不懂所以要学,知道吗?” 各个家长会快要结束了,果然,第七天的金笔没有销售完,最后剩下了大约十多支英雄100和两支50金雕,押了大约两百多元的货在手中。 邱明泉有点发愁地看着书包里的积压存货,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这些天赚的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最终局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手动输入的计算器屏幕上,答案也即刻显示出来:431972。 封睿倒吸了一口冷气, 又忍不住张口问:“那92的立方?” “778688。”不涉及到小数点四舍五入, 邱明泉只顿了那么几秒, 飞快张嘴报出了答案。 封睿心底一阵震撼, 半晌后, 由衷地说了一句:“你真厉害。” 他自己的数学成绩本身也算极为优秀,从小在一些涉及心算的场合,他都是别人艳羡的对象,而现在,以他的智商, 竟然完败给这个小民工! “嗯”邱明泉羞涩地笑了,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地有了点红晕。 前世的时候, 虽然初中还没上完就辍了学,可是他人生中有限的美好时刻, 也就是每次数学考试分数下来的时候了。 数学老师赞赏的眼光, 同学偶然的惊诧神情,那是他仅有的骄傲,也是他很多年后唯一记得的美好。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 在前世没有显赫身家, 没有幸运奇遇, 赤贫开始的童年, 伴随着困窘的家境,命运的戕害,就那么一直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 端盘子c小保安c扛包,他都做过。 “你会什么啊!什么技术工种都不行!你倒说说,你能干点啥?”那时候,工头很不耐烦地点点他,眼里全是不耐烦。 “我c我会算账。”他鼓足勇气才说出这话来,“我算算术还行。” 听到这话的人都笑起来,工头更是满眼怀疑:“小子,你能做会计?” “不是,我不懂会计。”他只能垂下头去,“我就是心算快一点。” “歇了吧您哪!这儿有专业的会计呢,人家拿的可是高工资!” 回忆一旦开启,就有点停不下来,他恍惚地想起前世,觉得就像在眼前。 “我还会背圆周率呢,上辈子有一次年级数学竞赛,我得过奖。”他忽然忍不住,想要向身边这个隐形的男人说出来,这一点点小小的荣光。 “圆周率?” “真的!”邱明泉听着他诧异的声音,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或许是这一生都没有什么机会证明自己,又或者,想在这个陌生又亲近的男人面前不要总显得那么窝囊和无用。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 封睿沉默了一下:“你能背到多少位?” 邱明泉呐呐地停下:“接近一百多位吧,以前可以背到三百位之后的,不过好多年过去,也就慢慢忘记了。” 封睿充满震惊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记忆大师,有的甚至可以背到圆周率千位以后,但是那往往需要专门的训练,可是这人? “没有太刻意去背啊,数学竞赛嘛,老师说这个很可能是考题,就认真看了几遍” “看几遍就会了?”封睿提高了嗓门,“你背英文单词怎么就不过目不忘?!” “我不知道。”邱明泉有点茫然,“就只有这个觉得简单。” 封睿有心不信,可是却有个声音提醒他,邱明泉没有说谎。 在刚过去的期末考试中,他包办了所有科目,唯独有一门课,邱明泉坚持自己做,那就是数学。 在封睿的印象中,人群中的确有一定比例的人,会有超乎常人的计算能力或者记忆力,也可以算是某种天赋异禀。他的身边,只记得曾经见过一个女孩子有类似的能力,就是他的发小向城的姐姐,邻居向家的女儿向明丽。 但是,这时的邱明泉却是一个从没接受过任何系统训练c更没有受过什么专业指点的孩子。 封睿的脑海里不知怎么,忽然浮现出上一世临死前,所看到的那个建筑民工的模样。 黯然的c安静的。 脸上风尘仆仆,眉目虽然也算清秀,可却充满疲倦。 隔着担架看过去的最后一眼,那个无人问津的农工显得卑微无争,抓着吊坠的手指粗糙干裂,劳作的痕迹是如此明显。 又有谁会想得到,这样的一个人,在他幼年的时候,也曾经在某些学科上,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 假如换一个家庭和出身,他又何尝不能轻松前行,命运金贵? 封睿有点儿怔忪。他魂魄所依的那块玉石紧紧贴着邱明泉的心口,在听到他那句由衷的称赞时,他感觉到的心跳微微加了快,有点儿孩子般的激动。 封睿忽然有点难受。 “邱明泉,我认真地,和你做一场交易吧。” “嗯?什么?”邱明泉一愣。 封睿淡淡地道,却字字清晰,认真而郑重:“我想送你一场滔天富贵。你也答应我,加油让你自己当得起。” 封睿不知道,邱明泉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不过,这也无所谓。 封睿收回思绪:“你算的数字是对的,可是,实际上可能挣不到那么多。” 他这一句,把邱明泉一腔热情瞬间浇灭:“为什么?” “市场是有饱和度的,你想想,越到后来,每一间学校愿意掏钱买金笔的人最多有多少?” 邱明泉愣住了,就算毫无商业头脑,这时候也想到了这个bug。 是的,到第五天早上去进货的时候,本金就已经迅速翻到了五百五十元。 按照今天这样的比例,大约可以进到六十支英雄100金笔,再加上八一九支50金雕。 “我估计,第五天就是市场临界点了。”封睿显然也大致算出了结论。 按照白天邱明泉卖钢笔的速度,再往后,就算有铺天盖地的英雄钢笔广告加成,恐怕任何一间学校,一天销量六七十支金笔,已经是极限了。 “啊,那看看第五天的销量,再决定下一天进多少货吗?”邱明泉迟疑一下,试探着问。 封睿“呵呵”了一声,异常傲娇地道:“到时候,听我的就好了。” 一夜之中,邱明泉接连不断地做了好些梦。 梦里有纷飞的钞票,有遍地金光闪闪的钢笔,最后,这些钢笔越来越多,堆满了整个破旧的小屋,梦里的邱明泉带着整书包的钢笔,孤零零站在学校门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下来看他。 然后,就是白天那个妇女忽然跑过来,满脸讥讽刻薄:“我刚刚从大商场回来,营业员跟我说,英雄金笔全都大跳水降价啦,一元钱一支!” 邱明泉大叫一声,大清早的从噩梦里惊醒过来,满头是汗。 还好,是梦啊! 他偷偷扒开书包往里面看了一眼,看见了那些满满的零钞,“怦怦”狂跳的心才安定了些。 第二天,他迅速地沿着昨天一样的行程,再次搭车来到了东申市的淮海路上。 依旧是昨天的精品商厦,依旧是三楼的文具柜台,这一次,他拿出了一百三十多元。连本金带利润,他这一次进了十二支英雄100,三支50金雕。 王娟惊奇地盯着他,心里大概猜出了这孩子是在进货贩卖。 就在昨天,她这个文具柜台的生意奇怪地好了许多,比平时的销量几乎翻了一番。 打听了一下,她才知道都是听了广播里的广告,看了报纸上的江委员出访新闻才慕名而来的。 看着邱明泉再次进货离开,王娟心里一阵惊叹——这孩子,可真头脑灵得很哪! 旁边,文具组组长赵德成叼着牙签,走过来:“今天英雄笔的销量怎么样?” 王娟努努嘴:“又得去库房拿货了,那孩子刚刚买了十几支走。” 赵德成大吃一惊:“什么?二道贩子吗?” 王娟喜滋滋地点点头:“管他做什么呢,卖出去就好呗。” 赵德成一脸正气:“那怎么行,我们正规商场,哪能和这种搞投机倒把的搅在一起!下次不准卖给他。” 王娟吃惊地看看他,撩了撩刚烫的大波浪:“组长,你这话可不对,我卖出去,这是我的业绩,人家合法地来买,我凭啥不卖呀?我不卖,月底评优,你给我补?” 赵德成生气地甩了甩袖子,被这席话噎住了。 邱明泉今天换了一家中学,这家的家长会比正红中学召开晚上一天,恰好让他们的贩卖计划从容错开。 有惊无险地,和昨天一样,邱明泉进的这十一支金笔,也都非常顺利地脱了手,就连那三支被加价卖到二十八元的50金雕笔,也都无一跑单。 ——英雄金笔厂的广告正在继续,热销的势头也正在上升。封睿深知这次英雄钢笔在国内掀起的热潮。 本以为在第五天会销量到顶的他们,一直到了第七天,终于真正遭遇了市场饱和。 邱明泉鼓足了勇气,拦在了一个女生面前:“同学,你c你好!” 那女孩子扎着最常见的马尾辫,架着黑黑的眼镜框,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做啥?” 邱明泉红着脸,小声问:“我想问问,你们学校期末家长会定在哪一天?” 那女孩子狐疑地看看他,见他样子不高,相貌秀气,也就随口答道:“三天后啊,干啥?” 邱明泉诚恳地弯了弯腰:“谢谢。” 转身离开了校门,他掏出一个随身的小本子,在里面记下了一行小字:“建新中学,1月13日家长会。” 几天下来,邱明泉的小本子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排列了附近十几家中小学的家长会具体日期。 考试完结后一周,就是各个中小学集中开家长会的时候。 “好了,明天抓紧进城。”封睿果断地道,“带上存折和钱。” 邱明泉呆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真的要偷家里的钱吗?” “什么叫偷?”封睿恨铁不成钢地道,“拿自己家的钱,赚更多的钱,怎么叫偷?!” 他以为重活一世,发财的机会遍地都是,可是和这个超级穷鬼绑在一起,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本金从哪里来? 现在是1988年,正是证券股票市场的相对真空期,四年前上海第一只股票飞乐音响刚刚发行;两年前,也就是1986年,中国工商银行上海信托投资公司静安分公司才首开先河,开办了代理股票买卖业务。 在开业的第一天,整个静安分公司,只代理卖出飞乐音响和延中实业的股票一千多股,成交额仅仅五万元。 ——市场太小了! 就算买卖这些股票,也要有少则几千的本钱。放在这时的封家,这点钱就是毛毛雨,可是在邱明泉这种赤贫阶层中,那绝对是天文数字啊。 好吧好吧,就让他封睿,带着这个小民工,试试看真正的白手起家! 从几个学校打探回来,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冬天天黑得早,邱明泉跨进大院,本以为该家家关门闭户了,可是一眼却看见通明的灯火。 几乎所有的家门都开着,大院里也聚集了许多的邻居,邱明泉更是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爷爷奶奶佝偻的身影。 “怎么了?”他心里忽然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急速几步跑近,正看见众人中间,壮汉邻居吴大根满脸是血,身边他老婆王婶正在帮他擦拭。 “咱们去卫生所包一下吧。”王婶眼眶通红,忍不住锐声抱怨,“就你非要出头!上次你打那几个人,现在不找你开刀找谁?” 邱奶奶一把孙子搂在怀里,浑浊的老眼里有了泪:“你回来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也吓死我们了!” 邱爷爷默不作声,紧紧攥着的拳头终于放松了些。刚刚吴大根在外面被人打了闷棍回来,他们老俩口的心就悬了起来。 说到报复,上次明泉这孩子,和那些人结下的才是死仇! 邱明泉安慰地抱了抱奶奶,才挺身站了出去,言简意赅:“被那些人打的?” 上次吴大根亲自上前,用煤球砸了一个人的头,帮他挡住了致命一击,今天竟然就遭到了报复。 吴大根摆摆手:“没啥。” 王婶尖叫起来:“这还没事?非要被捅一刀才叫有啥!” 她扭头看了看邱明泉,嘟囔着:“下班回来就被几个陌生的流氓堵在了路上,照头上就是一酒瓶子,身上也被踹了好几脚。” 吴大根犹豫了一下,闷声闷气地道:“他们还放话说,叫我们大院的人注意点,一个个都小心。” 聚集在他身边的邻居们一个个都脸色难看,刘琴花忧心忡忡地插了一句:“我听说,路西边那个棚户区昨天夜里忽然失火了,虽然没死人,可是烧了好几家,今天一大早,王大全那帮人就带着人过去,专门对那被烧的几家人说:你们烧成这样的破房子,500块一平,不卖的话,下次来说不定就只值300块了。” 刘东风气得一拳砸在门上:“怎么没人抓他们这帮混账!” 刘琴花白了儿子一眼:“有什么证据?又没当场捉住纵火的。” 有个邻居面上露出又惊怒又愤恨的表情:“我还听说,他们临走前对那片居民说,大火这东西最是无情,说不定下次就烧死人了呢?那边的人有很多家都怕了,正在商量着一起出个价和他们谈判。” 邱明泉在一边就是轻轻一笑。 刘琴花立刻看向他:“小泉啊,你怎么说?” 众位邻居居然也都齐齐地看过来,经过那天的事,谁还能再把这小娃娃当成真正的孩子看呢? 邱明泉淡淡道:“他们做得越狠,就说明这背后的利益越大,也就说明我那天听到的事情是真的。” 众位邻居一片默然。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现在已经打上门来了,难道等到火烧了房子再被迫贱卖吗? “各位叔叔阿姨。我们老师说,这世上,没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利益。”邱明泉露出天真的表情,“要不就积极应对,保卫自己的家,要不就和那些人一样,商量个不甘心的低价,被他们强取豪夺呗。” 一边,邱爷爷忽然抬头看了邱明泉一眼,眼中有种奇怪的情绪。 此刻真正掌控邱明泉身体的封睿毫无察觉,眼神闪闪发光,环视着大家:“假如害怕的话,那就明天开始赶紧找房子搬走,一味装鸵鸟是没有意义的。” 王婶把心一横:“积极应对又是怎么应对?” 邱明泉笑了笑:“第一,从明天开始,大家出门和回家都约在一起,不要落单;第二,找农村的亲戚借几条大狼狗,夜里看家护院;第三,万一哪家真的被打c被烧了,大家一起出医药费,分担重建的费用,别叫硬抗的人寒心。” 他口齿清晰,言简意赅,说的法子又都可行,众人听了都是心中一动。 “只要大家心往一处使力气,没有什么真的过不去。”邱明泉柔声道,声音像是有种魔力,“那些人也是拿钱办事,遇到硬茬子,也不会真的来拼命。” 刘东风猛地点点头,大声道:“明泉说的对!我就不信,邪能胜正!” 很快,有别家也大声支持:“我觉得能行,我明天就去借条狗来,我弟弟家那条大黄可通人性了!” “好好,我们几家一组,同出同进,每一组都配上几个大老爷们,我就不信光天化日的,他们敢杀人!” 气氛热烈起来,刘琴花嘴角含笑,噔噔地跑回家,出来时“啪”地把一张十元的钞票拍了出来:“明泉说的对,谁家人因为这事受伤了,医药费一起出!” “对对,吴哥是因为我们大家被打的,不能叫他受累!”五元c十元的钞票纷纷聚在了一起。 邱明泉含笑把钞票理顺,亲手递给了王婶:“婶子,这些钱给吴叔看病。” 王婶一下子就愣了。看着那一叠钞票,再看看邱明泉那清澈明净的眼睛,嘴唇颤抖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夜深人静。 大院里的人重新各自回屋,熄灯上床。 邱明泉和爷爷奶奶并排睡在床上,邱爷爷却辗转反侧,在黑夜里忽然侧过身,盯着孙子一会儿,才又转过身,很久以后才发出了鼾声。 邱明泉佯装睡着,在心里开始和封睿商量。 “目前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倒是你,抓紧时间弄件东西防身。”封睿沉吟。 那个流氓王大全上次被吓破了胆,吃了大亏,是真的退避三舍,还是会心怀不甘,都是未知数。 “弄什么?”邱明泉也紧张起来。 “带血槽的匕首c三棱一刮一刀c弹簧一跳一刀,什么都行。”封大总裁貌似很兴奋,“其实甩棍最有实战性,但是没有刀具类有威慑力。” “会不会太狠了?”邱明泉苦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不好的预感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那女孩子狐疑地看看他, 见他样子不高, 相貌秀气,也就随口答道:“三天后啊, 干啥?” 邱明泉诚恳地弯了弯腰:“谢谢。” 转身离开了校门,他掏出一个随身的小本子,在里面记下了一行小字:“建新中学, 1月13日家长会。” 几天下来,邱明泉的小本子上, 已经密密麻麻地排列了附近十几家中小学的家长会具体日期。 考试完结后一周,就是各个中小学集中开家长会的时候。 “好了, 明天抓紧进城。”封睿果断地道, “带上存折和钱。” 邱明泉呆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真的要偷家里的钱吗?” “什么叫偷?”封睿恨铁不成钢地道, “拿自己家的钱,赚更多的钱,怎么叫偷?!” 他以为重活一世,发财的机会遍地都是,可是和这个超级穷鬼绑在一起, 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本金从哪里来? 现在是1988年, 正是证券股票市场的相对真空期, 四年前上海第一只股票飞乐音响刚刚发行;两年前, 也就是1986年, 中国工商银行上海信托投资公司静安分公司才首开先河,开办了代理股票买卖业务。 在开业的第一天,整个静安分公司,只代理卖出飞乐音响和延中实业的股票一千多股,成交额仅仅五万元。 ——市场太小了! 就算买卖这些股票,也要有少则几千的本钱。放在这时的封家,这点钱就是毛毛雨,可是在邱明泉这种赤贫阶层中,那绝对是天文数字啊。 好吧好吧,就让他封睿,带着这个小民工,试试看真正的白手起家! 从几个学校打探回来,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冬天天黑得早,邱明泉跨进大院,本以为该家家关门闭户了,可是一眼却看见通明的灯火。 几乎所有的家门都开着,大院里也聚集了许多的邻居,邱明泉更是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爷爷奶奶佝偻的身影。 “怎么了?”他心里忽然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急速几步跑近,正看见众人中间,壮汉邻居吴大根满脸是血,身边他老婆王婶正在帮他擦拭。 “咱们去卫生所包一下吧。”王婶眼眶通红,忍不住锐声抱怨,“就你非要出头!上次你打那几个人,现在不找你开刀找谁?” 邱奶奶一把孙子搂在怀里,浑浊的老眼里有了泪:“你回来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也吓死我们了!” 邱爷爷默不作声,紧紧攥着的拳头终于放松了些。刚刚吴大根在外面被人打了闷棍回来,他们老俩口的心就悬了起来。 说到报复,上次明泉这孩子,和那些人结下的才是死仇! 邱明泉安慰地抱了抱奶奶,才挺身站了出去,言简意赅:“被那些人打的?” 上次吴大根亲自上前,用煤球砸了一个人的头,帮他挡住了致命一击,今天竟然就遭到了报复。 吴大根摆摆手:“没啥。” 王婶尖叫起来:“这还没事?非要被捅一刀才叫有啥!” 她扭头看了看邱明泉,嘟囔着:“下班回来就被几个陌生的流氓堵在了路上,照头上就是一酒瓶子,身上也被踹了好几脚。” 吴大根犹豫了一下,闷声闷气地道:“他们还放话说,叫我们大院的人注意点,一个个都小心。” 聚集在他身边的邻居们一个个都脸色难看,刘琴花忧心忡忡地插了一句:“我听说,路西边那个棚户区昨天夜里忽然失火了,虽然没死人,可是烧了好几家,今天一大早,王大全那帮人就带着人过去,专门对那被烧的几家人说:你们烧成这样的破房子,500块一平,不卖的话,下次来说不定就只值300块了。” 刘东风气得一拳砸在门上:“怎么没人抓他们这帮混账!” 刘琴花白了儿子一眼:“有什么证据?又没当场捉住纵火的。” 有个邻居面上露出又惊怒又愤恨的表情:“我还听说,他们临走前对那片居民说,大火这东西最是无情,说不定下次就烧死人了呢?那边的人有很多家都怕了,正在商量着一起出个价和他们谈判。” 邱明泉在一边就是轻轻一笑。 刘琴花立刻看向他:“小泉啊,你怎么说?” 众位邻居居然也都齐齐地看过来,经过那天的事,谁还能再把这小娃娃当成真正的孩子看呢? 邱明泉淡淡道:“他们做得越狠,就说明这背后的利益越大,也就说明我那天听到的事情是真的。” 众位邻居一片默然。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现在已经打上门来了,难道等到火烧了房子再被迫贱卖吗? “各位叔叔阿姨。我们老师说,这世上,没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利益。”邱明泉露出天真的表情,“要不就积极应对,保卫自己的家,要不就和那些人一样,商量个不甘心的低价,被他们强取豪夺呗。” 一边,邱爷爷忽然抬头看了邱明泉一眼,眼中有种奇怪的情绪。 此刻真正掌控邱明泉身体的封睿毫无察觉,眼神闪闪发光,环视着大家:“假如害怕的话,那就明天开始赶紧找房子搬走,一味装鸵鸟是没有意义的。” 王婶把心一横:“积极应对又是怎么应对?” 邱明泉笑了笑:“第一,从明天开始,大家出门和回家都约在一起,不要落单;第二,找农村的亲戚借几条大狼狗,夜里看家护院;第三,万一哪家真的被打c被烧了,大家一起出医药费,分担重建的费用,别叫硬抗的人寒心。” 他口齿清晰,言简意赅,说的法子又都可行,众人听了都是心中一动。 “只要大家心往一处使力气,没有什么真的过不去。”邱明泉柔声道,声音像是有种魔力,“那些人也是拿钱办事,遇到硬茬子,也不会真的来拼命。” 刘东风猛地点点头,大声道:“明泉说的对!我就不信,邪能胜正!” 很快,有别家也大声支持:“我觉得能行,我明天就去借条狗来,我弟弟家那条大黄可通人性了!” “好好,我们几家一组,同出同进,每一组都配上几个大老爷们,我就不信光天化日的,他们敢杀人!” 气氛热烈起来,刘琴花嘴角含笑,噔噔地跑回家,出来时“啪”地把一张十元的钞票拍了出来:“明泉说的对,谁家人因为这事受伤了,医药费一起出!” “对对,吴哥是因为我们大家被打的,不能叫他受累!”五元c十元的钞票纷纷聚在了一起。 邱明泉含笑把钞票理顺,亲手递给了王婶:“婶子,这些钱给吴叔看病。” 王婶一下子就愣了。看着那一叠钞票,再看看邱明泉那清澈明净的眼睛,嘴唇颤抖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夜深人静。 大院里的人重新各自回屋,熄灯上床。 邱明泉和爷爷奶奶并排睡在床上,邱爷爷却辗转反侧,在黑夜里忽然侧过身,盯着孙子一会儿,才又转过身,很久以后才发出了鼾声。 邱明泉佯装睡着,在心里开始和封睿商量。 “目前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倒是你,抓紧时间弄件东西防身。”封睿沉吟。 那个流氓王大全上次被吓破了胆,吃了大亏,是真的退避三舍,还是会心怀不甘,都是未知数。 “弄什么?”邱明泉也紧张起来。 “带血槽的匕首c三棱一刮一刀c弹簧一跳一刀,什么都行。”封大总裁貌似很兴奋,“其实甩棍最有实战性,但是没有刀具类有威慑力。” “会不会太狠了?”邱明泉苦笑。 封睿冷哼一声:“你这副弱鸡身体,不把武器弄狠点,万一被人先发制人就是个死。” 想了想,他又冷冷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对待犯罪分子就不要讲究什么怜悯了!” 邱明泉“哦”了一声,上眼皮开始和下眼皮打架,忽然,封睿却发出了一声低呼:“起来,醒醒!” 邱明泉一个激灵,眼睛在黑夜里蓦然睁开:“怎么了?” 封睿有点凝重:“我听到外面有动静,起码有两个人!” 自从成为残魂状态后,他也发现了一件事:他的感应能力远比正常人厉害,几乎达到了耳目通灵的地步。 所以在这几次的打斗中,不仅仅是前世学过的那些技巧起作用,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感应力极其惊人! “是那些人吗?!”邱明泉高度紧张起来,“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叫醒邻居们?” 封睿沉吟一下:“先不用打草惊蛇,能对付。” 刘东风住的房子靠着南边,正在熟睡中的他忽然就听见窗棂上响了几下,在夜深人静中,他猛地霍然而起。 望着窗户上模糊的一个黑色人头,他一下就想起刚刚说到的隔壁棚户区深夜被烧,不由得一个激灵。 “谁?!”他厉声低呼一声,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极轻,却从容。 “东风哥,是我,明泉。” 刘东风精神一松,紧张跳动的心这才放回去,可是邱明泉下一句,却叫他重新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有人摸过来了,应该是要放火。”邱明泉轻声道。 刘东风赶紧三两下穿好衣服,打开窗,望着夜色下仰着头的男孩:“你怎么知道的!” 邱明泉在唇上竖起手指:“我起来撒尿,看到几个人影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刘东风怒气冲冲道:“这帮王八羔子,我们喊人!” 邱明泉却摇摇头:“别叫人,我们俩够了。” 看到刘东风有点发愣,他狡黠一笑,眸子里闪着陌生的光芒:“纵火罪和‘企图纵火罪’可不一样。” 刘东风终于懂了,对,得坐实了他们的罪名,才能治重罪,震慑那帮地痞流氓! 这时候都是平房,也没有那么讲究的防护窗,他干净利落地一个纵身,从窗户中翻了出去,杀气腾腾地问:“那些人在哪里?” 孤儿,学历低,家境穷,难怪到了三四十岁还在建筑工地上打工,碌碌无为。 这世上,总有这么一些人注定生活在底层,没有什么翻身的可能。 想着临死前看到的那张茫然又黯淡的脸,就算是以往再冷酷无情,对着这样的一个小孩子,封大总裁也不由得心肠微微一软,凭空生出了点救世主的心态。 ——好吧,既然没奈何绑在了一起,那么这一世,他总能让这人原本悲剧的人生,来个惊天逆转了吧? 和邱明泉共享的视野里,是一支浅绿外皮的牙膏。 封睿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是一支被挤得快要见底的芳草牙膏,对他来说,这也是整整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这时候,它是著名的国企牙膏品牌,正风靡着全国各地的百货货架。 封睿清楚记得,就在这时候电视和电台广告里,都可以听得见它耳熟能详的广告语:“每天用芳草,到老牙齿好”c“宝宝起得早,天天用芳草”。 “再过几年,芳草牙膏就要走下坡路了。”他随口道。 “啊?是吗?”邱明泉吐着牙膏泡沫。 封睿很清楚,这款牙膏在90年代做到了全国行业第二,隶属安徽芳草日化。后来九十年代后期,各大国际日化品牌大举占领国内市场,它的颓势就不可避免了。 这只是很多过去的国产品牌的命运缩影,在后来的21世纪初,大量的国产品牌渐渐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被兼并,被收购,又或者无声无息地破产。 “哦,这些简单的商业案例嘛。”封睿不以为意。 邱明泉挤完最后一点牙膏,没有扔掉那个干瘪的铝制牙膏管,而是打开了一个鞋盒子,把牙膏皮放了进去。 “你干吗?”封睿眼尖,看见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好几个空牙膏皮。 “攒齐来卖啊。你家都不卖的吗?”邱明泉好像比他更诧异,“三分钱一只呢。” 封睿这一下真的彻底震撼了。 对哦,铝皮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三c三分钱一只吗? 回到屋子里,两位老人已经简单地吃完了饭,忧心忡忡地叮嘱了邱明泉几句,就一起出门拾荒去了。 封睿抓住了这个机会,不紧不慢地开口:“现在,我想我们之间,需要一场谈判,来谈谈条件吧。” 邱明泉拿着咸鸭蛋,正珍惜地拿筷子挑出一点流油的蛋黄,闻言一愣。 “什么?” “你总不会觉得,我有义务这么免费帮你吧?” 邱明泉迷惘地停下了筷子:“啊?” 封大总裁并没有因为他的低姿态而放过他,却越发刻薄:“重生回来怀揣一把好牌,想过怎么打了吗?你好像并没有任何规划。” 邱明泉沉默一下:“我想上学。” 前世因为家庭的重担,他早早辍学进入了社会,没有学历没有资历,以至于一生都在最穷困中度过,重活一世,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就是抓住机会,好好上学,用知识改变命运。 像他这样的寒门孩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捷径? “上学上学,上那个搞笑的初中一年级?”封睿明显不耐烦起来,“怪不得三四十岁还在工地做小工,智商情商都堪忧。” 邱明泉低着头,忽然有点难过。 这个男人说得尖刻,可是大概是以前听惯了这样的话,他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封睿焦躁起来:“你到底是不是傻!这是八_九十年代,随便动动手指头,提前预知那些重要的时间点,遍地都是黄金,时间也完全来得及布局!”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 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家里生计艰难,没有半点积蓄。就算是隐约知道后世有一些发财的机会,可是无论是买房还是做生意,都要本金。 真正的穷人,在什么时候都是穷人。 “在我的指导下,你可以坐拥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巨额财富c金钱c美女c房产c地位”封大总裁决定速战速决,开始谈判前的引诱,“直说吧,你喜欢什么?——什么都可以。” 邱明泉怔怔的,半天不出声。 看着邱明泉一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封大总裁的精英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又有点疑心。 这么沉得住气,逼得他连最后的谈判底牌都全亮了出来,这个小民工,究竟是真蠢,还是大智若愚? 自从灵魂被这块传家玉石吸进来,又莫名其妙地跟着这个穷民工回到了过去,他就悲剧地发现了一件事。 他只能通过邱明泉的意识,感知到他所感知的世一界,可是万一邱明泉把它丢开,他就等于是被关了禁闭! 好像是活着,可是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甚至连死都不如! 他封睿这一生含着金汤匙出生,智商超群c天生领袖气质。在幼儿园就是孩子王,中学是尖子生,大学蝉联三年学生会会长,在国外拿到双硕士学位,踏入商界后更加要风得风c要雨得雨。 这样的人生,风华正茂春风得意,上天忽然就把他扔到这么一个奇诡的境地,不,他不信这个命! 这几天,他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蹊跷。 家里祖传的这个玉石吊坠,一直只传长孙,从长辈那里听说的是,这吊坠来历非凡,能为每一届主人挡灾消祸,多三次生命。 他小时候,的确在一次车祸里全身而退,那算是一次的话,那么——难道他从高楼坠落,现在这玉石保住了他的一丝魂魄,就是第二条命了? 他才不要呢!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邱明泉犹豫了半天,却终于摇摇头:“我先好好上学吧,我想读书。” “听着!”封睿咬牙切齿地叫,心里知道自己一败涂地,“邱先生,我想和你正式做一个交易。” 邱明泉愣了愣,低声道:“我不和你做交易。” 这个厉鬼,谁知道他是要吸一精气,还是要占身体。 “你先听我说。”封睿从善如流,用以往令下属感恩涕零的怀柔声线道,“我想你不可否认,我们前世一起纠缠死去,现在一起奇异重生,无论你愿意不愿意,我们都已经建立了某种牢不可分的关系,和缘分,对不对?” “啊对。” “你难道不觉得,命运是如此纠葛,牵绊是如此神奇,而我们两人的人生,也一定会因此而改变,变得充满未知的憧憬?”封睿循循善诱,自己觉得这声线和语气,绝对堪称华丽。 我就不信你不怦然动容!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半晌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太听懂。” 沉默了好一会儿,封睿才重新开口:“行,我好好说话——我的意思是,我帮你发财,还帮你砍人!但是你得承诺,尽力帮我解决我的问题,比如寻求灵魂脱困的办法。” 然后,他有气无力地再加了一句:“你要是敢再把我孤零零丢开,我变成孤魂野鬼,也不会放过你。” 邱明泉怔怔地把吊坠取了下来,放在自己眼前。 ≈≈¥¥!封大总裁在心里恶毒地咒骂了一长串。 要死了,这简直是他活到现在,唯一屡战屡败的一场谈判局! 冬天的阳光温柔,天边晨曦初起,一抹初升的阳光从东方照过来,正映在那块鹌鹑蛋大小的吊坠上。 一根质地优良的红绳上,打了个精致而繁复的双鱼形中国结,和田籽料如凝如脂,细腻晶莹,散发着一层温润的宝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魑魅魍魉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可是, 他忘记了一件事。银行存折上是有手写的存取记录的!眼看快要春节了,今天邱奶奶忽然心血来潮, 拿出了压在床下的存折。这随便一眼看过去, 可是吓了一跳——怎么被取出来, 又存了回去? 问了邱爷爷,却说从没动过, 那么只有邱明泉了。 他小小年纪,怎么用得到这么多钱,虽然最终还了回来, 可是到底干什么去了呢? 邱爷爷仔细一看,正见他脸上的伤,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孩子是老俩口捡来的弃婴, 大冬天的, 那么一个蓝花的精致襁褓就躺在路边,他们不忍眼见着这么小的孩子没人管, 社会福利机构更是不健全,打听了半天, 也没有给这弃婴找到好去处。不得已,就收养了下来。 邱明泉从小就乖巧听话,也从不叫人操心, 可是最近两位老人联想到他近来极其古怪的言行, 忽然一下就想岔了。 ——这孩子, 该不会是开始变坏了?! 早出晚归,偷钱私用,身上还有奇怪的伤痕,难不成,是跟了坏人做些什么不好的勾当! 邱爷爷心里一阵恍惚,忽然就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情形。从小就腼腆胆小的邱明泉,面对着王大全时,那种孤注一掷的c悍勇凌厉的眼神。 和过去,完全就不是一个人啊! “你你给我说清楚!”邱爷爷猛地站起来,喘着粗气。 他素来话少,也没有什么文化,平时都闷声不响又木讷,可是一旦发脾气,却吓人得很。 “怎么办?”邱明泉在心里焦急地问,向封睿求助。 “你就实话实说呗,说你灵机一动听到新闻,卖金笔赚的。”封睿再有能耐,此时也没辙,“别傻到把我说出来就一k,不然他们说不定找道士或者和尚来镇了我。” 两位老人只瞧见他满脸焦急,额头渗汗,邱奶奶心里一痛,浑浊的眼泪淌了下来。 “小泉”她哽咽地道,“我知道咱们家过得苦。可是穷归穷,你可千万不能走了歪路啊。” 邱明泉急得连连摇头:“没有!奶奶,我没做坏事!你信我” “那你跟我们说,你偷钱干什么去了?”邱奶奶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说是瞒不过去了,邱明泉硬着头皮道:“爷爷奶奶,我我最近学着人,做了点生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点:“我买了商场里的钢笔,带金笔尖的那种,然后加价卖了出去。这些天,赚了不少钱。” “小泉,你”邱奶奶绝望地呜呜哭了起来,偷钱也就算了,还撒这么大的谎?! 邱明泉慌了,一把拉下书包,把里面的钱都倒在了床上。 “爷爷奶奶,你们看,钱都回来了,我还赚了这么多!” 一大堆十元的c五元的新旧钞票铺满了床,还夹杂着钢镚互相撞击的脆响,昏暗的灯光下,两位老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钱!! 邱明泉忘记了一件事,复利增长的神话,一般人是算不出来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接受八十多元在十几天内,摇身一变,生出这样的巨款的事实! 邱爷爷嘴巴张了张,忽然害怕起来:有什么途径,能短时间内,叫一个孩子挣到这么多的钱! 邱奶奶怀疑地盯着他,忽然就瞧见了他脖颈上露出来的一段红绳。 随手一拉,玉吊坠就露了出来,一片氤氲的宝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散着光晕,温润细腻,就像是冻住的凝脂一样。 两位老人同时揉了揉眼睛,就算他们根本不具备什么鉴赏能力,也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这这是什么?” “我c我捡到的。”邱明泉脱口而出,慌忙撒谎,“我在一个树洞里捡到的。” 就在这够紧急的当口,封大总裁还在那里唧唧歪歪:“你看,她摸我没感觉。也就只有你摸我,我才有感觉了。” 邱爷爷四处张望,忽然抄起床边的小板凳,往邱明泉身上打去:“叫你撒谎!叫你学坏!” 这莫名其妙的贵重玉石,这忽然冒出来的巨款,还有那遮掩闪烁的眼神! 小板凳砸在背上,邱明泉小小的身体就是一个趔趄,背部一片闷痛。 邱明泉直接就被打傻了。 他自小就特别孝顺听话,极少淘气,就算是前世,记忆里也没有任何被打过的时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邱爷爷的板凳背又落了下来,这一下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又是疼得他一个哆嗦。 “爷爷,我c我” “哎呀你们家还搞家庭暴力啊,真是越穷困越野蛮——”封睿大吃一惊,“喂喂,你躲啊,是不是傻!” 邱明泉正想要躲闪,可是一眼看见爷爷那哆哆嗦嗦的样子,忽然就是心里一惊! 前世,爷爷身体不好,穷人家哪有什么年年体检的认识,忽然就得了中风,在床上瘫痪了几年才去世的。这一世,可别因为什么事儿,把这中风的诱因提前了! 这么一想,他可就完全不敢动了,又着急又害怕,眼泪悄然盈满了眼眶。 邱奶奶看到邱明泉傻乎乎挨打,急得眼泪直淌,颤巍巍跑上来去阻拦:“好了,老头子你别打了,有话好好问,小泉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还说他懂事?看看邱明泉这油盐不进的样子,邱爷爷急气交加,手都哆嗦了:“今天他不交代清楚,我打死他算了!” “歪理邪说!就算是生养你的父母,也不能动不动要打要杀的吧,小孩子又不是私人财产。”封睿不爽地在那里吐槽,“更何况你还是收养的嘛。” “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交给派出所。”她流着眼泪,伸手去拿邱明泉脖颈上的玉石吊坠,“就算是捡的,丢的人心里肯定着急得很,咱们还回去。” 邱明泉猛地大吃一惊,呆呆地怔住了。 “你给我顶住啊!别听她的!”封睿气急败坏,平时的优雅傲然全没了。 见鬼,要是被这老婆婆真的死缠烂打,交到陌生人手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不不这c这个不行。”邱明泉死死捂住了心口。 邱爷爷气不打一处来,忽然劈手抢过他颈上的玉石吊坠,猛地一扬手,竟然从窗户里整个扔出了窗外! 邱明泉整个人彻底蒙了,眼睁睁看着外面一片漆黑,心口好像被什么狠狠重击了一下,猛地大吼一声:“干什么啊?!” 这一声吼出口,屋子里都静了。邱爷爷举起来的板凳停在了半空,久久没有落下,邱奶奶也不吭声了。 “爷爷,奶奶,我”邱明泉看着两位老人忽然颓然的神态,心里隐约知道闯了大祸。 邱爷爷呆呆地看着他,苍老的脸上从暴怒慢慢变成了木然的悲伤。 十几年前在路边捡到这个瘦弱的弃婴时,这么多年来,可是把这小小的生命当成命根子的。 想着过去这孩子疼人又乖巧的样子,再想着刚才他怒吼的神态,邱爷爷心里难受得像是被什么撕开了。 他绝望而悲凉地摆摆手:“好,好我们不管你。” 他艰难地转过身,偏腿上了床,伸手把床上的钱都扫到地下。然后,他背着佝偻的身子,不再说一句话。 邱明泉吓得魂飞魄散,急切c悔恨c担忧齐齐涌上心来:“爷爷!我错了爷爷你别气坏了身子!” 重活一生,他就算没能力改变命运,没本事让家人生活无忧,可总不能提前把爷爷气死吧?! 他手足无措,随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抹,蹭破了伤口,流出血来。 怔怔看着手上的血迹,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无助涌上他的心头,叫他彻骨冰寒。 是的,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能力挣来的,两位老人没看错他。 他颤抖着手,跪在床头,捡起了几张钞票。 “爷爷你别气了,我撕掉它撕掉它好不好?” 邱奶奶在一边急忙抢过来,猛地拉住了他。狭小破旧的出租房里一片压抑的气氛,直欲叫人窒息。 邱明泉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这些天习惯了封睿的唠叨和训斥,也习惯了他的讥讽和指点。现在忽然没了他的声音,他的心里却慢慢平静了下来。 那个人假如在,一定很不喜欢看到自己这种茫然无措又没用的样子吧? 不行啊,他要坚强起来。 跪在地上的邱明泉,沉默了很久,然后终于开了口,声音喑哑。 “爷爷奶奶。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轻声道,“这些钱,真的是我贩钢笔挣的。因为钱太多,又来得快,所以我也很害怕,不敢和你们说。” 两位老人都没出声。 “这是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瞒着你们了。” 他轻轻抓起地上的一捧钱,放在了奶奶的手中,直视着老人茫然的眼:“可是这里的每一分钱,都是清清白白挣的。我没有昧着良心,更没有作奸犯科。” “是有人教导我。”半大的孩子,慢悠悠地环视了一下身边的商场工作人员,还有好奇围观的一些顾客,声音不大,却清晰极了,“邓爷爷啊。” “邓爷爷?你家大人吗?”保卫科长没醒悟过来。 邱明泉悠悠地指了指北边:“小平爷爷说的啊!” 他老神在在地皱着眉,鄙视地看着赵德成:“你这样不行,不关心国家大事啊。三年前邓爷爷就说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我不偷不抢的,用劳动和智慧致富,又有什么错了?” 周围的人都是愣愣的,这小孩,太厉害了吧? 赵德成脸一红:“小平同志叫我们勤劳致富,你这叫不劳而获!对对,转手就倒卖,这不是不劳而获,是什么?!” 邱明泉看看他,那眼光有点冷冷的,带着不屑。 “你这么大的人,怎能胡说八道呢?”他叹了口,小孩子这种口吻,尤其有杀伤力,“我分析你们的出货量,调查附近学校的需求,到几家商场轮流观察,在这里整整一天,就啃了一只馒头,水都没喝上一口,怎么能说我不劳而获呢?” 周围的围观群众:“” 服气了这个! 王娟在柜台里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心软,隔着玻璃柜台将自己的杯子递出来:“来来,孩子喝点水。” 邱明泉跑过去感激地接了过来,“咕嘟嘟”也不客气,就喝了大半杯。 “谢谢阿姨。”占据了邱明泉身体的封大总裁收起了凌厉,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泪花,“您比我妈还好呢。” 王娟“扑哧”一笑:“那你妈呢?怎么不跟着你,叫你一个人来。” 邱明泉眼圈瞬间就红了:“我妈早死了。” 意识角落里,真正的邱明泉满头黑线:“喂,封总,戏过了吧?我是被人遗弃的,爹妈应该还活着呢?” “抛弃小孩子的人,活着你就当他们死了吧!”封睿斩钉截铁。 “” 王娟是文具组的老营业员,赵德成仗着家里表亲关系升上来,她本就不服气他,现在一看邱明泉这可怜的小模样,当妈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立刻就在一边帮腔了。 “李科长,我觉得这小娃娃说的蛮对的。”她慢条斯理地点着用凤仙花汁涂的红指甲,“这可是人民群众的商场,凭什么不叫人民的小孩进来呢?你们说是吧?” 四周就有围观的群众跟着起哄,都觉得好玩:“是啊是啊,我觉得这小孩说的对!” “王娟!我警告你,不要跟犯罪分子沆瀣一气!”赵德成目露凶光,手指着王娟,“这个月的评优奖金十元钱,你还要不要了!” 忽然地,一个声音从人群背后冷冷传出来,带着威严。 “谁这么厉害,评优一句话就不给了?你们文具组的评优,就是这样做的?” 赵德成和王娟看清来人,全都猛然一愣。人群中走出来的男人,不正是商场新提拔的曲总经理吗? 曲经理年轻力壮,正经财经院校本科毕业,是这一批商业战线被提拔的年轻干部,思想活跃,在商场的经营雷厉风行,可厉害呢! 今天他正陪着老同学在各层巡查和参观,在外面已经悄悄听了一会。 一开始还忍着火,直到听到赵德成那句威胁,实在是气得不轻。——都说老国企作风混乱,没有规章制度可循,果然,今儿就亲眼见到了! 曲经理拨开人群走进来,冷冷地瞪着赵德成:“文具组组长是吧,好大威风,好大煞气啊。” 大冬天的,赵德成的汗都快下来了。 这可是刚刚上任的总经理,听说上面很是器重。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那把火烧到哪里呢? 曲逸飞转过头,和气地对邱明泉道:“小朋友,假如商场真的不给你在这里卖笔,你要怎么办啊?” 面前的小孩乌溜溜的眼珠看着他:“您不会的。” “哦,为什么?” “您是商场的大领导吧?”真正的封大总裁观察着他,神态天真而狡黠,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第一,你们没有明文说不准在贵商场的地方交易,就算派出所来问,也不会支持的;第二,商品流通和加价贩卖,只要是愿打愿挨,又不危害国计民生,就不是错误,相反,是市场必要的润滑剂嘛。” 柜台里的王娟听着听着,一口水就从搪瓷杯子里喷了出来。 ——哎哟!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比他们商场的大领导在元旦动员会上,说的还好听呢! 曲经理更是惊地微微张开了嘴,这这这孩子才多大?是修炼成精的千年老怪,还是家学渊源? 这一大堆词语,叫他这个财经大学毕业生,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啊! 愣了半晌,他笑了。 他亲自弯下腰,把落了满地的笔盒全都捡起来,装在了邱明泉的书包里。 “小朋友,你说的非常好。”他转过头,不怒自威地看着赵德成,“只要是我们商厦的顾客,我们就会欢迎。早就和你们说过,‘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空话,像你这样,不听新闻c不学新精神的。迟早要被时代淘汰!” 赵德成脸涨得通红,腿肚子发软,却一句话也不敢回嘴。 曲逸飞又看了看保卫科的两个人,脸色同样严肃:“身为保卫科的同志,更应该懂一点法律。这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相反,他购买了本商厦的东西,在这间商场里,你们更有保护他这个小顾客的义务。” 李科长脸涨红了:“总经理,我c我们懂了。下次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经理看着赵德成,想着刚刚自己还和老同学信誓旦旦说要搞好经营的大话,就越发觉得丢脸:“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观察断货,你身为文具组的组长,假如平时用心点,难道不应该早点申请进货?” 王娟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刀:“我们好几天前就往上汇报了,说是英雄金笔卖得好,组长说不用我们管呢。” 这个赵德成,仗着自己家和老领导有点亲戚关系,不尊重她们这些一线的老员工,王娟早就瞧他不爽了! 曲经理含怒再瞪了赵德成一眼:“这样负责的营业员,评优奖金一分钱都不准少。你再干不好,就退位让贤!” 赵德成哈着腰:“领导教育得对!我知道了,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逸飞再次笑着拍了拍邱明泉的头:“小朋友,你放心在这里,我们精品商厦,欢迎所有的顾客,也欢迎你!” 分开人群,他走向远远站在一边的老同学。 他身后,邱明泉没有看到魏清远,又开始若无其事地吆喝:“诸位叔叔阿姨,看看这些金笔吧。保证货真价实!” 赵德成目送曲经理离开,心里气得快要炸开。 他一把抄起柜台里的座机,拨通了内线电话:“喂,供销科啊?我是文具柜台!英雄金笔进货的事,怎么样了?什么,一星期以后全面到货?好好,那就好!” 扔下电话,他嗤笑一声,恶狠狠斜睨邱明泉:“赔死这些小贩子!” 这一下,柜组里好几个营业员都心里一动。 东申市从来都是全国经济弄潮c思想开放的先行地,对于赚钱和财富的敏感,是很多东申市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在这改革开放春风逐渐逼近的时代,从来都不缺乏头脑活泛的平民百姓们。 王娟冲着邱明泉招手,叫了他过来:“小泉啊,你说阿姨对你好不好?” 邱明泉赶紧点点头:“谢谢王阿姨照顾!” 这不是客套话,王娟不是刻薄的人,每逢有顾客和邱明泉讨价还价,她都顺口帮着说几句:“别的商场也全都没货了,全国都断货!” 就是这简单的一句大实话,足够留住了想往别的商场碰碰运气的一些顾客,咬牙买下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这明显的好意,邱明泉又怎么会不感激 “你也听到了,最慢下周,14k金笔系列就能全面重新到货了,你可小心点啊!”王娟担忧地道。 最后一趟末班车上没有什么人,除了形单影只的邱明泉背着破旧的书包,手里提着早上在精品商厦买的爷爷奶奶的新衣服,就只有两三个乘客。 邱明泉独自坐在了最后一排,默默地看着窗外。窗外是影影绰绰一闪而过的树木,还有越来越大的片片雪花。 他身上捡来的不太合身的旧棉袄空荡荡的,那碗美味的小馄饨早已经消化得不见踪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飓风起时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砰!” 鲜血飞溅, 肉体残破,发出了一声巨响。 然后他就恍惚觉得身体好像一点点轻起来, 飞到了高处。 向下俯瞰着,地上的草坪此刻黑乎乎的, 可以看到两个人趴在上面。 周围似乎静寂了很久, 嘈杂的人声终于响了起来,原本黑洞洞的楼宇工地, 灯火也开始大放光明。 有人匆忙赶过来, 有人惊恐万分地在打电话。也有人看了地上的人一眼, 就开始转过身呕吐。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左边那具尸体。残破, 血污遍布,疲惫得显出一点老态的脸上和身上满是被生活压榨留下的灰暗痕迹。 这人的脸邱明泉打了个冷战,明明就是他自己。 对, 是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身体旁边,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男人。 就算在漆黑的夜里,也依旧看得出眉目分明, 鼻梁英挺, 长眉浓如剑锋。眼睛闭着,脸颊上依稀有着血迹。 这人又是谁呢? 救护车的呼啸声终于尖锐地响起来,穿着白大褂的人急匆匆跑来, 地上的两人分别被抬上担架。 邱明泉的意识茫然地跟了上去, 狭窄的救护车空间里, 只听见模模糊糊的声音:“什么人啊?怎么一个衣冠楚楚的,另一个只穿着破背心?” “好像一个是申楚集团的总裁,一个听说就是个建筑民工。” “啊这样。”救护车里继续忙碌着,没有人再去看那个衣着破烂的c已经完全失去生命体征的残破身体。 邱明泉茫然地看着救护车里的自己,终于想起了一切。 晚上,他不过是为了节省一点电费,这才偷跑到没完工的大厦天台来乘凉,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地遇见两个人争吵。 他睡在边上的杂物堆阴影里,只茫然地看了十几秒,其中一个就歇斯底里地扑上去,纠缠之中,另一个人就掉下了万丈高楼! 谋杀,还是失手,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就想也没想地急扑了上去,想要拉住那个人。 然后,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只堪堪抓住那个人的手臂,就随着巨大的惯性一起掉了下去! 没有什么传说中的往事一幕幕回放,也没有什么定格般的时间凝固,只有魂飞魄散的惊恐。 他就这么死了?这是倒了什么八辈子血霉? 车厢晃动得厉害,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见,自己的左手牢牢攥着一件东西! 一块玉石吊坠。圆润如同鹌鹑蛋大小,扁扁的,还带着温热。 ——那不是他的,他这穷苦的一生,从没有任何机会佩戴任何这种华而不实的饰品。 片刻之前,他揪住了那男人的衣领,从空中掉下来,那个吊坠就从那人脖子上被揪下来,留在了他的掌心,至今余温未退。 得还给人家啊,他迷糊地想。 很快救护车到达了附近的医院,值班的医生开始忙乱起来。 忽然地,担架边有个年轻的男人扑过来,死死揪住了那个英俊男人的担架。 “睿哥!求求你不要死!”他嘶吼着,整个人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大滴的泪水不停地落下。 从侧边看过去,这是一个面容秀美的男人,可是现在,那张秀气的脸却惨白,犹如来自地狱的冤魂野鬼。 啊,对了,片刻前,就是这个声音在激烈地争吵,吵醒了蜷缩在天台上的他! “求求你们救他,医生!”那男子踉踉跄跄地跟过来,拉住医生。薄薄的单眼皮下,一双凤目里布满血丝。 邱明泉怔怔地看着他,这么一个好看的男人,怎么就这么狠心,能把人推下楼去呢? “高空坠楼,严重的多发伤!”有大夫奔到邱明泉的尸体面前,开始检查和急救,可是很快就摇了摇头——脉搏探测不到,呼吸停顿,瞳孔放大,没有基本的生命体征了。 “刘大夫,这个伤员还有一点意识!” 邱明泉有点恍惚,这时候,他才开始浑浑噩噩地想起来,这就死了的话,自己身后的事又该怎么办。 爷爷中风瘫痪在床,十几年前去世了。 奶奶的眼睛因为长期的糖尿病得不到有效控制,也几乎看不见了。自己这么撒手而去,谁又能照顾她呢? 心里的难过一点点泛起来,钝痛如同强硫酸,腐蚀着整个胸腔,直到压迫得他想要蜷缩起来。 抢救台上,那个英俊男人的眼睛,却微微睁开了。 他散焦的眼神慢慢转向了一边,看着隔壁病床上毫无气息的尸体。 他在看自己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那个英俊的男人没有发出声音,可邱明泉就是有这个感觉:他想要属于他的那块玉石! “不好,心跳骤停!” 炫目的鲜红色忽然从那人的咽喉喷出来,旁边的机器上,心电图激烈地跳动几下,然后就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到了叫他一瞬间毛骨悚然的画面。 那英俊男人的眼光转了一个向,诡异地迎上空中邱明泉的视线。 “你拿走了我的东西,是你!”他原本快要闭起来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他死死地盯着邱明泉,嘴巴明明没有任何翕动,可是邱明泉却诡异地听到了一个声音:“你欠我一条命。我会缠着你的!” 我还给你啊!我不要你的东西—— 英俊的男人死死地盯着邱明泉,目光忽然变得漆黑犹如深渊,好像要将他整个吞噬进去 “啊啊!”邱明泉满头冷汗,又一次在1988年的深夜里惊醒过来。梦里的一切纤毫毕现,就如同发生在昨天。 他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硬板床上,死死地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以免惊醒一边的两位老人。 可睡在他右边的奶奶还是醒了,老人年纪大,睡得不沉,身边的孩子梦魇,在狭窄的一张床上都会敏锐地感觉到。 “小泉,又魇住了么?”老人侧过身问。 连着好几天了,这孩子每晚上都从梦里惊醒,有时候大叫一声,有时候又浑身发抖,可问他梦见了啥,他又说记不得了。 老人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就沉默少话,没有同龄孩子机灵讨喜。 刚刚把他捡回家的时候,也是看不出来的,可是越是越大,就越来越明显了。 这晚上老是夜惊,浑身又是发抖c又是冷汗黏腻,别是生了什么病吧? 她担忧地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果然汗水一片,就连鬓角里都全是湿漉漉的。 “奶奶,我没事。”邱明泉用很轻的声音说,瘦削的身体挺得笔直,微微发抖的手伸出来,安慰地在奶奶胳臂旁蹭了蹭。 “嗯。那就乖乖睡,奶奶在这儿呢。”老人感觉到他的额头的确没有发烫,也就放下心,慢慢重新睡了过去。 邱明泉屏住气,竭力让自己粗重的呼吸一点点平复下来。 在漆黑的夜里,他睁开眼,看着身边的老人。 这还是二十几年前,爷爷还健在,正躺在另一边呼呼大睡。奶奶的容颜也没有那么老迈,和几十年后的苍老病弱有着很明显的差距。 邱明泉心里酸酸的,眼泪有点想漫出来。 好半天,他才转头望向了窗外。 80年代末的夜晚,没有后世那么多的灯光。 这是东申市的郊外,狭小的贫民聚居地,从小窗子里看出去,夜晚黑得很纯粹,没有污浊的空气污染,遥远的星辰也比后世要明亮。 对比着前世的记忆,很多在脑海中早已湮灭的东西都对比鲜明,让他充满茫然的同时,也有着抑制不住的好奇。 几天前从后世的摩天大楼顶上坠亡,他整个灵魂竟然回到了小时候的80年代末,回到了原先自己的躯壳里。 天台,争吵。陌生的英俊男人,临死前的恐怖眼神。 邱明泉猛然闭上眼,不安地握紧了手指。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呢? 遍地的电脑c手机,现在根本看不到的高楼大厦,花红酒绿。 这些记忆如此鲜活,整整三十多年的生活轨迹,还有那些悲苦人生不不,那不是假的,绝对不是。 他的手,颤抖着伸向了枕头。触手处,温热而细腻。 一个冷厉的声音瞬间在他心中炸响,带着无尽的冷意和愤怒。 “姓邱的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丢开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邱明泉的手飞快地离开了那块玉。果然不是梦! 那个英俊男人的鬼魂,竟然也跟来了这一世! 邱明泉悠悠地指了指北边:“小平爷爷说的啊!” 他老神在在地皱着眉,鄙视地看着赵德成:“你这样不行,不关心国家大事啊。三年前邓爷爷就说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我不偷不抢的,用劳动和智慧致富,又有什么错了?” 周围的人都是愣愣的,这小孩,太厉害了吧? 赵德成脸一红:“小平同志叫我们勤劳致富,你这叫不劳而获!对对,转手就倒卖,这不是不劳而获,是什么?!” 邱明泉看看他,那眼光有点冷冷的,带着不屑。 “你这么大的人,怎能胡说八道呢?”他叹了口,小孩子这种口吻,尤其有杀伤力,“我分析你们的出货量,调查附近学校的需求,到几家商场轮流观察,在这里整整一天,就啃了一只馒头,水都没喝上一口,怎么能说我不劳而获呢?” 周围的围观群众:“” 服气了这个! 王娟在柜台里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心软,隔着玻璃柜台将自己的杯子递出来:“来来,孩子喝点水。” 邱明泉跑过去感激地接了过来,“咕嘟嘟”也不客气,就喝了大半杯。 “谢谢阿姨。”占据了邱明泉身体的封大总裁收起了凌厉,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泪花,“您比我妈还好呢。” 王娟“扑哧”一笑:“那你妈呢?怎么不跟着你,叫你一个人来。” 邱明泉眼圈瞬间就红了:“我妈早死了。” 意识角落里,真正的邱明泉满头黑线:“喂,封总,戏过了吧?我是被人遗弃的,爹妈应该还活着呢?” “抛弃小孩子的人,活着你就当他们死了吧!”封睿斩钉截铁。 “” 王娟是文具组的老营业员,赵德成仗着家里表亲关系升上来,她本就不服气他,现在一看邱明泉这可怜的小模样,当妈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立刻就在一边帮腔了。 “李科长,我觉得这小娃娃说的蛮对的。”她慢条斯理地点着用凤仙花汁涂的红指甲,“这可是人民群众的商场,凭什么不叫人民的小孩进来呢?你们说是吧?” 四周就有围观的群众跟着起哄,都觉得好玩:“是啊是啊,我觉得这小孩说的对!” “王娟!我警告你,不要跟犯罪分子沆瀣一气!”赵德成目露凶光,手指着王娟,“这个月的评优奖金十元钱,你还要不要了!” 忽然地,一个声音从人群背后冷冷传出来,带着威严。 “谁这么厉害,评优一句话就不给了?你们文具组的评优,就是这样做的?” 赵德成和王娟看清来人,全都猛然一愣。人群中走出来的男人,不正是商场新提拔的曲总经理吗? 曲经理年轻力壮,正经财经院校本科毕业,是这一批商业战线被提拔的年轻干部,思想活跃,在商场的经营雷厉风行,可厉害呢! 今天他正陪着老同学在各层巡查和参观,在外面已经悄悄听了一会。 一开始还忍着火,直到听到赵德成那句威胁,实在是气得不轻。——都说老国企作风混乱,没有规章制度可循,果然,今儿就亲眼见到了! 曲经理拨开人群走进来,冷冷地瞪着赵德成:“文具组组长是吧,好大威风,好大煞气啊。” 大冬天的,赵德成的汗都快下来了。 这可是刚刚上任的总经理,听说上面很是器重。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那把火烧到哪里呢? 曲逸飞转过头,和气地对邱明泉道:“小朋友,假如商场真的不给你在这里卖笔,你要怎么办啊?” 面前的小孩乌溜溜的眼珠看着他:“您不会的。” “哦,为什么?” “您是商场的大领导吧?”真正的封大总裁观察着他,神态天真而狡黠,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第一,你们没有明文说不准在贵商场的地方交易,就算派出所来问,也不会支持的;第二,商品流通和加价贩卖,只要是愿打愿挨,又不危害国计民生,就不是错误,相反,是市场必要的润滑剂嘛。” 柜台里的王娟听着听着,一口水就从搪瓷杯子里喷了出来。 ——哎哟!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比他们商场的大领导在元旦动员会上,说的还好听呢! 曲经理更是惊地微微张开了嘴,这这这孩子才多大?是修炼成精的千年老怪,还是家学渊源? 这一大堆词语,叫他这个财经大学毕业生,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啊! 愣了半晌,他笑了。 他亲自弯下腰,把落了满地的笔盒全都捡起来,装在了邱明泉的书包里。 “小朋友,你说的非常好。”他转过头,不怒自威地看着赵德成,“只要是我们商厦的顾客,我们就会欢迎。早就和你们说过,‘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空话,像你这样,不听新闻c不学新精神的。迟早要被时代淘汰!” 赵德成脸涨得通红,腿肚子发软,却一句话也不敢回嘴。 曲逸飞又看了看保卫科的两个人,脸色同样严肃:“身为保卫科的同志,更应该懂一点法律。这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相反,他购买了本商厦的东西,在这间商场里,你们更有保护他这个小顾客的义务。” 李科长脸涨红了:“总经理,我c我们懂了。下次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经理看着赵德成,想着刚刚自己还和老同学信誓旦旦说要搞好经营的大话,就越发觉得丢脸:“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观察断货,你身为文具组的组长,假如平时用心点,难道不应该早点申请进货?” 王娟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刀:“我们好几天前就往上汇报了,说是英雄金笔卖得好,组长说不用我们管呢。” 这个赵德成,仗着自己家和老领导有点亲戚关系,不尊重她们这些一线的老员工,王娟早就瞧他不爽了! 曲经理含怒再瞪了赵德成一眼:“这样负责的营业员,评优奖金一分钱都不准少。你再干不好,就退位让贤!” 赵德成哈着腰:“领导教育得对!我知道了,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逸飞再次笑着拍了拍邱明泉的头:“小朋友,你放心在这里,我们精品商厦,欢迎所有的顾客,也欢迎你!” 分开人群,他走向远远站在一边的老同学。 他身后,邱明泉没有看到魏清远,又开始若无其事地吆喝:“诸位叔叔阿姨,看看这些金笔吧。保证货真价实!” 赵德成目送曲经理离开,心里气得快要炸开。 他一把抄起柜台里的座机,拨通了内线电话:“喂,供销科啊?我是文具柜台!英雄金笔进货的事,怎么样了?什么,一星期以后全面到货?好好,那就好!” 扔下电话,他嗤笑一声,恶狠狠斜睨邱明泉:“赔死这些小贩子!” 这一下,柜组里好几个营业员都心里一动。 东申市从来都是全国经济弄潮c思想开放的先行地,对于赚钱和财富的敏感,是很多东申市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在这改革开放春风逐渐逼近的时代,从来都不缺乏头脑活泛的平民百姓们。 王娟冲着邱明泉招手,叫了他过来:“小泉啊,你说阿姨对你好不好?” 邱明泉赶紧点点头:“谢谢王阿姨照顾!” 这不是客套话,王娟不是刻薄的人,每逢有顾客和邱明泉讨价还价,她都顺口帮着说几句:“别的商场也全都没货了,全国都断货!” 就是这简单的一句大实话,足够留住了想往别的商场碰碰运气的一些顾客,咬牙买下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这明显的好意,邱明泉又怎么会不感激 “你也听到了,最慢下周,14k金笔系列就能全面重新到货了,你可小心点啊!”王娟担忧地道。 “我想多给爷爷奶奶买点,好不好?”邱明泉兴奋地道。 封睿哼了哼:“去呗,赚钱就是要花的。” 想了想,他又叮嘱:“不准多花,省着点!” 邱明泉愣了一下,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可是既然你问我,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不会挣钱是蠢材,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快递巨头的前身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用手比画了一个揍人的动作, 向城远远地竖起漂亮的小眉毛:“小贼, 骗得了刘阿姨, 你骗不了我!”说完这句,他才噔噔地跟着封睿,跑向了汽车。 刘淑雁坐在车前座里,苦笑着摇了摇头, 十来岁的男孩子啊, 正是崇尚武力的年纪。 她从座位上拿起那三只笔盒,分别递给了封睿和向城, 温和地笑着:“终于买到了, 你们俩一人一支。向城,再带一支给你姐姐,都要好好学习哦。” 两个孩子眼睛都亮了一下, 向城毫不忸怩地接过来,嘴角一弯甜甜地道:“谢谢阿姨。” 这几天和睿哥一起上这个劳什子英语辅导班, 烦都烦透了, 要不是看在可以跟在睿哥身边,他才没兴趣来。 不过班上的那些同学, 的确有好几个都拿着这新流行起来的金笔显摆,他看着也有点儿眼馋。 “妈, 不是已经断货了吗?”封睿取下金色笔帽, 淡定地审视着, 小脸上有点喜怒不露声色的小大人样。 金笔那内敛含蓄的笔尖造型看着很舒服,不像国外的名笔大多是外露出整个笔头,霸气张扬,这几款热卖的英雄国产金笔,采用了含蓄的内笔尖,金色的小笔舌只露出一点点,不得不说,非常符合中国人的审美。 刘淑雁向后随手一指:“是刚刚那个孩子来敲我的车窗,卖给我的。” 向城吃了一惊:“什么,那是个小摊贩?那这是正品吗?” 他忽然又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阿姨我不是说金笔不好啊,我可喜欢了!” 他喜滋滋地把自己的金笔和封睿的放在一起比了一下:“是一对呢!” 封睿淡淡地道:“这种东西,暂时不会有假货的。与其想着跟着做仿制品,还不如拿着资金现在去争取做英雄的代理商。” “睿哥你好厉害。”向城充满崇拜地望着他。 “就会纸上谈兵。”刘淑雁嗔怪地笑着道,“你们瞧瞧人家那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抓住商机,低买高卖呢。” 封睿不以为然地道:“我是在说正事,假如你允许我动用我的压岁钱账户的话,我有信心就找人去谈一下这个代理权。” 想了想,他又正色道:“这个不会亏钱的,盈利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刘淑雁笑吟吟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丈夫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她本身也是蕙质兰心c名校毕业,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商业机会的判断也不差,从心里自然也是赞同儿子的看法。 可是赞同归赞同,她还是嘴角噙笑:“那可不行,你现在的任务当然是学习。” 向城实在忍不住,悄悄地趴在封睿耳边问:“睿哥,刚才那个小乞丐明明想要拿你的玉坠,你干嘛帮他隐瞒呀?” 封睿淡淡道:“他只是摸摸,穷孩子,没见过好东西吧。” 他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那支金笔,忍不住就心中一动,回过头去,看向了后面。 他们的车刚发动不久,果然,那个古怪的男孩子依旧站在原地,随着他们的皇冠车越开越远,那凝立不动的身影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他在看着他们。 虽然已经隔得那么远,但是封睿心里,不可抑制地浮起这样的念头。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悄然隐去,寒冬腊月的傍晚,气温极低。邱明泉却拢了拢肩膀,觉得彻骨冰寒。 他的眼前全是那个少年的脸。 那位和他一起跌下高楼的封大总裁,并没有事先知会,就引着他毫无防备地,迎面撞上了年少时的他。 可是原先的那个灵魂呢,为什么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了? 那块玉石吊坠和这个时空里的那一个,合二为一了吗?还是说封睿的残魂,已经找到了自己,回归到了本体? 他心里有种孤单的c酸涩的痛楚,细瘦纤长的手指茫然地捂住了胸口。 忽然地,他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带着困惑和无辜。 邱明泉猛然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重新出现的c静静地散发着美玉光辉的吊坠,连连狂吸了几口气! “你c你”他口齿结巴,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因为被冷空气给呛到了,“你刚刚到哪里去了!现在又怎么冒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成年版的封大总裁显然也非常地困惑和焦躁。 远远地看到那辆记忆中的皇冠车时,他都是有知觉的,那个时候,他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那是他家1988年刚换的新款日系皇冠,记忆中每天傍晚,妈妈就会在这个时候叫司机来这里,等待他和小时候的向城。 他俩那时一起在上私人外教英文班,这时,就会差不多一起双双出来,坐车回家去。 直到那车窗缓缓摇下,他看着年轻时的妈妈,正在心旌动摇,可是很快,就轰然一下,失去了任何感知。 就像是沉在了某种时间的空洞里,无光无声,发不出声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和邱明泉的联系也完全失去。 好在,这种情形并没有延续太久,不知不觉地,他就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可这期间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全然不知! 邱明泉如听天书一般,只觉得脑子完全不够用,而封睿的抓狂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玉石凭空消失,现在又完全毫无征兆地重新出现?这到底什么情况! 再一次细细盘问了刚才的细节,封睿终于揣测道:“推测一下时间点,我失去知觉的时候,应该就是小时候的我出现在你附近时。” 邱明泉想了想:“对,我和你妈妈说话时,你正从远处走过来。”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这个穿越回来的灵魂,和我幼年时的自己,不能共存。”封睿沉思道。 顿了顿,他又否定:“我们已经存在在同一时间了,实际上,应该是不能出现在接近的空间。” 邱明泉糊里糊涂地听着:“啊?” 封睿已经慢慢理清了脉络:“这个时空,大概只认那个幼年的我——毕竟他的存在才符合时空规律。” 邱明泉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这有点道理。 封睿苦笑起来:“我一直在苦苦思索,我既然回来了,又没有占据我自己的身体,那么这个世间的幼年的我,到底和我是什么关系?” 这就是一个悖论。 能容纳这个悖论存在的,应该就是这块祖传的玉石吊坠。空间法器,时光宝盒?随身空间? 可不管怎样,他回不去自己的身体! 一旦和幼年时自己的生存空间重合,他这道来自未来的残魂,就会自动消失,就像是活该被镇压的孤魂野鬼。 一时之间,封大总裁竟然对于过去的自己,起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嫉妒心情。 他这些天,暗暗苦思冥想的,不外就是能够重新遇到过去的自己,说不定就合二为一,和这个幸运的邱明泉一样,重新活上一遍。 所以他才暗搓搓地引诱邱明泉来到这里,甚至不敢事先告诉他。 可是现在,一切希望都化为泡影,事实给了他一个貌似合理,却又让人抓狂的答案。 假如幼年的自己过着他的人生,自己也只能以这种被禁锢的游魂状态存活着,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邱明泉好半天听不到封睿的声音,不由得有点惴惴不安。 他紧张地握住了胸口的玉石吊坠,啊,还在。 封睿有气无力地开口:“别摸我了,我这辈子,也就只能和你在一起了。” 他的前生,一定是太顺风顺水,所以败光了一世福荫。所以这以后,就只能安心做这个愚笨小民工的贴身保姆c辅佐之臣。 等到七八十年后邱明泉寿归正寝,他也就只有跟着一起进火葬场的命。 刚刚嫉妒完自己的封大总裁,又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还不如来一道雷电,把这块玉石给劈了吧,说不定他还能早点投胎——他怨恨地想。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邱明泉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 狂风骤起,白天还晴空一片的天气,忽然就乌云遮蔽了天空,一片漆黑。 一道银白的闪电犹如怒龙,从高空闪过,如同鹿角枯枝,蜿蜒而下,直直劈在他们面前!前方一棵大树正中雷电,一根粗壮的树枝“咔嚓”一声,断裂掉了下来。 刚刚还在怨天恨地的总裁先生,忽然闭上了嘴。 我艹他心里涌出来无数泥石流一般的咒骂。 算了什么都不说了。说多了也是泪啊! 在这个灵魂不死c重生转世c时空扭曲都统统能发生的世界,他现在毫不怀疑自己再埋怨上天几句,上天就会毫不客气地给他劈上一道雷击。 ——他不c想c死! 就算只是一道残魂,他也想活下去啊! 那时候的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这一片就是日后的普东新区的所在地,在菜刀和棍棒的威胁下,他们不得不贱卖了原本属于他们的蜗居,辗转流落到别处。 而就在这其后的两三年,历史性的普东新区建设终于正式拉开帷幕,这里就算不是寸土寸金,起码也开始日益升值,到了后世,这里的繁华c财富c统统再也与他们无关,导致很多家庭无片瓦遮风挡雨,一直租房度日。 而邱爷爷的一条腿,就是在几个月后的冲突中,被眼前的这个人硬生生打断,后半生的一瘸一拐,也就是拜这个人所赐! 邱明泉永远都记得,当年才十几岁的他,被这些人推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那条粗大的木棍,向着爷爷腿上砸去。 “他们是来强买房子的,混账东西!”他在心里咬牙切齿。 “这个人后来怎么样了?”封睿忽然问。 邱明泉一怔,回答:“他买下这些不少住宅和地皮,恰好赶上后来的新区开发后来成了房产公司大老板,据说非常富贵。” 封睿从鼻孔里嗤笑一声:“恰好?你还真是幼稚。” 世人都知道1990年4月,总理在东申市宣布开发开放普东新区,可是稍微有点消息的,就该知道,真正的时间点是1988年5月,东申市政府召开的那场“开发普东新区国际研讨会”! 而现在,有些魑魅魍魉,就已经听到风声c蠢蠢欲动了吧? 只是,一个街头恶霸,他又何德何能知道这些历史性的机遇呢?封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大院里一阵沉默。 这个恶霸名叫王大全,手下能够集结的地痞流氓足足有几十人,上一次来,就堂而皇之地提出要求,用极便宜的价格购买这里所有的住宅,说是他家要办砖瓦厂,正需要这大片地皮。 居民们当然不愿意,就他出的那点钱,还不够在别处买上一半面积,真的收钱搬走,就只能永远租房度日。 一一能有一片遮风挡雨的地,就算再小再旧,也是自己的家不是? 刘琴花大着胆子,先说话了:“王哥,我们大家伙商量了一下,实在不能卖房子。我们拖家带口的,搬家不容易,再说了,那点钱也不够” 王大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身边怒目而视的刘东风,走了过去。 他嚣张地点了点刘东风的肩膀:“我听说,你小子到现在还没转正,对吧?来啊,来打我啊!” 他带来的几个小喽啰哄然大笑:“见习小片警啊?好怕啊!打我们啊,我们绝不还手。” 刘东风的脸涨得通红,牙齿咬紧了,一言不发。 是的,这些人的手段他领教过,还没沾一下,这些流氓就能自己给自己开了瓢,然后涌去派出所,诬告民警打人! 还没有转正的他,遇上这种事,一辈子就毁了。 王大全笑嘻嘻地推开他,对着刘琴花小声道:“嫂子,你儿子厉害,我也不想惹。这样吧,待会儿我们私聊,我给你家条件好一点。你儿子呢,就别掺和了!” 刘琴花一阵犹豫,终于也闭上了嘴。牵扯上儿子的工作,由不得她不害怕。 王大全拿着木棒,左晃右晃,忽然猛地飞起一脚,把王婶家的煤球堆一通乱砸,眼中戾气大盛:“当我的话是耳边风是吧?我辛辛苦苦贷款几十万,砖厂就等着这块地,你们狮子大张口,这就是要我的命啊!啊?!” 吴大根猛地冲上来,就想阻止,可是却被身后的老婆死死拉住。 王婶吓得连连使着眼色,压低了声音:“别惹这些人,听说他们把人打残废过。” 王大全满意地看着大院的老老少少噤若寒蝉:“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我姓王的今天可把话放在这,下次来,就是带着合同。谁要不签,现在就说出来。” “王哥,我们真的没地方去”有人哀求道,“孩子在这里上学呢,我们能上哪去?王哥求求您。” 王大全冷冷地伸手揪住说话的男人,轻轻点着他:“你不干,是吧?” 男人死死咬着嘴唇,硬着头皮:“王哥,我家一直在附近卖菜,离了这,我们全家吃啥呢?” 王大全阴冷冷地看看他:“好,我记住你了。” 他忽的松开这人衣领,回头冲着刘东风笑笑:“民警同志,我给你面子,今天不动手。” 他转头挥挥手,叹了口气:“你们不顾及乡里乡亲的情谊,非要和我这帮兄弟作对,那可得注意点,别夜里回来晚,莫名其妙就摔断了腿。” 话里赤裸裸的威胁呼之欲出,大院里的老老少少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王大全的恶名,可不是普通的小小作恶,附近乡邻都隐约传说,他曾经杀过人,至于被他打伤打残的,就更是不在少数。 王大全冷哼一声,一挥手:“走!” 路过门口,正看见倚着门直直看着他的一个老婆婆,禁不住满心厌烦,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滚,死老太婆!” 可就在那重重的巴掌就要扇上老人的脸时,一个小小的人影,却像炮弹一样狂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这冲劲巨大,直把他冲击得踉跄后退几步,才顿住身形,定睛一看,正迎上一双漆黑清澈,却燃烧着幽幽火焰的眸子。 邱明泉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沸腾。 他清清楚楚记得,多年前的这一幕! 这个人扬手一巴掌,把奶奶打得后脑勺磕在门板上,脑后起了个巨大的肿包,当时奶奶在床上躺了好些天,眩晕c呕吐,可是家里没钱,她死活不肯去医院,就那么硬挨了过去。 现在回想,那起码也是轻微的脑震荡! “你想怎么办啊,喂喂?”脑海里封大总裁惊奇地道,“你这样冲过去,是打算一个人打四五个吗?有考虑过后果吗?脑子呢?” 邱明泉死死挡住了王大全,不回答封睿的问话。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只知道拼死也不会再叫这个人伤害自己的亲人。一想到不久后,这个人就会带着棍棒上门打断爷爷的腿,他心里忽然就起了一丝战栗的杀机。 杀了他,和他同归于尽,就当这回来的一世,白来了一趟就是! 王大全可真的有点蒙了。转眼火气就冒了出来,铁钳一样的大手抓住了邱清泉的细小手腕,往旁边就是狠命一摔:“小王八羔子!” 邱明泉的身体毕竟还是十几岁的瘦弱男孩,这一下哪里敌得过,整个身体就摔了出去,跌倒在身后的煤堆上,“哗啦啦”煤块倒了一摊。 “我来吧?!”封大总裁的声音透着愉快和兴奋,“你看你虽然想打,可是技巧不行啊!我可是学过跆拳道泰拳咏春和自由搏击的!” 邱明泉:“” 这几天,两个人已经大致摸清了情况,两人通过玉石吊坠心意相通,只要邱明泉这个主人主动放松,封睿就可以轻易掌控他的身体,也就是俗称的上身! 邱奶奶一下急了,颤巍巍扑上去:“小泉!” 她身子还没站稳,就已经被人猛地扒拉到一边,一只大脚凌空飞起,就向着地上的邱明泉踩去:“找死啊敢碰我们老大?!” 就在那大脚快要落上时,诡异的一幕却发生了。 那男孩猛然抬头,眼中狼一般锐利冷酷的神色一闪而逝,就好像忽然换了一个灵魂。 封大总裁愉快地掌控了不属于他的身体! 他身子灵活一滚,就叫那大脚踢了个空,然后一只黑黑的火钳就瞬间横扫过来,正狠狠砸在了那人脚踝上,发出一声叫人耳酸的闷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还是出事了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呦呵, 这孩子,是眼光不错呢, 还是凑巧? 一上来就挑了江委员出访苏联的国礼笔,以及整个英雄金笔中口碑最好的型号英雄100? 邱明泉认真地把两只精美的钢笔举到眼前,其实是给封睿确认:“是这个吗?” “没错,问问价格吧。”封睿淡淡道。 王娟矜持地笑了笑:“小朋友,这支英雄100钢笔是六块四, 可以蘸墨水试试的。可是这金雕高铱金笔是礼盒装, 不能蘸墨水试, 十八元一支。” “哦。”男孩子顿了顿, 准确地问, “我要买两支金雕,八支英雄100, 一共是八十七块二, 对吧?” “什么?你要这么多?”王娟吓了一跳, 狐疑地看着他。 “是的。”邱明泉点点头, 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刚刚取出来的钱,摊开在了柜台上。 “您数数看,这里是八十八元。” 王娟大喜过望, 赶紧拿起一边的算盘, 噼里啪啦地打了几下:“哎呀小朋友, 你算得对!就是八十七块二!” 她赶紧打开后面的小柜子, 如数地拿出来邱明泉点名要买的钢笔,又取来相应的高级礼品笔盒,殷勤地特意找了一张报纸,把十个丝绒笔盒包在了一起。 “谢谢阿姨。”邱明泉乖巧地冲她鞠了一个躬,礼貌得不得了。 王娟美滋滋地数着钱,伸手在头顶拉过来一个铁夹子,把数好的钱全部夹在夹子上,然后伸手一甩,那铁夹带着钱,就从她头顶的铁丝上飞向了远处的会计收银处。 很快,坐在高脚凳上的本层收银员就点数完毕,开好发一票,找好几角零钱,又顺着铁丝将钱即刻传了回来。 看着邱明泉离去的背影,王娟心里高兴极了:——这一大早的,就做了好几天的营业额呢! 抱着倾囊而尽换来的钢笔,时间已经快到了十一点多。邱明泉在精品商厦对面的桥下找了个小食摊,买了一碗豆腐花匆匆填了肚子,就开始搭上回程的公交车,往城外赶。 车上人不多,他小心地掏出那个小本子,看着上面记录的时间日期:正红小学,家长会,1月10号,就是今天。 一路颠簸,快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他终于赶到了正红小学。 正是约定好开家长会的时间,大量的家长三三两两往大门口走过来,大多数是步行,也有骑着自行车,后世那种成堆的汽车堵住校门的盛景,这时候还不得见。 邱明泉独自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忽然脸憋得通红,后世他干的是体力活,做生意和吆喝,真是完全没有做过。 封睿等了半天,无奈地道:“你再不动,是要把这八十多元本金都砸在手里吗!” “要要不,你来上我的身?” 封大总裁勃然大怒:“你想得倒美!我最多帮你砍砍人,你还想让我帮你打工?” 邱明泉咬了咬牙,终于跑到了校门口最显眼的地方,把书包垫在了地上,又把漂亮的钢笔盒全都摆在了上面。 有几个家长走过他身边,诧异地看了看地上,就有人“咦”了一声。 和普通文具店里的便宜钢笔不同,这几支钢笔都有着非常精美的黑色丝绒盒子,仔细看,笔身也非常好看。 有雕刻着金色大雕花纹的,有银色笔帽配着枣红色笔身的,还有银色一体的,在阳光下一字排开,闪着耀目的光芒。 “看看吧。英雄金笔,这是最新的14k金做的笔尖,是最畅销的型号呢!”邱明泉鼓足勇气,对着低头观看的两三个家长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来时的路上背诵了好些遍,也算没有太磕巴。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面相斯文,推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哎呀,我今天早上还在广播里听到广告的,说是江委员出国拿英雄钢笔送礼呢。” 邱明泉激动地连连点头,赶紧拿起仅有的两支50型金雕高铱笔:“对对,叔叔,您识货,就是这一种!” “哦!”正要抬脚散去的几个家长又好奇地停下,看着他手里金光闪闪的高级笔,心里都是一动。 那个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就笑了:“小弟弟,你这么多钢笔是?” 邱明泉硬着头皮道:“叔叔阿姨,给你们的孩子买支钢笔作奖励吧。英雄钢笔现在可时髦呢,金笔的话,很快就要供不应求了。” 哎,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个做生意的? 几个家长都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距离那段特殊时期没过多久,倒买倒卖c经商谋利,就算在金融意识比较先进的东申市,也还是少有的存在。 绝大多数的人都还以在国企工作为荣,愿意下海的尚且不多,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 “你这笔,从哪里来的?”有人狐疑地问。 邱明泉在封睿的指点下早有准备,赶紧拿出上午开具的发一票晃了晃,露出精品商厦的公章:“叔叔,我早上刚刚从大商场进货的,您看,保证货真价实。” 几个家长不再怀疑,在物资紧缺的这个时代,这些东西只有国营大厂造得出来,就想买假货,也没地方买去。 “那,你这笔怎么卖啊?” “不贵的”邱明泉按照封睿给他编的词说出来,“这种高级金雕国礼笔好高级的,送人或者自用都特别有面子,二十八元一支。这种英雄100金笔是最受好评的,性价比最高,八块八一支。” 封总啊,你这价格是不是有点黑心,转手都加价了百分之三四十? 这能卖得掉吗?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拿着紧巴巴的死工资,生活可都不宽裕啊! 果然,一个中年妇女立刻叫了起来:“哎呀这么贵!小小年纪黑心的唻,加了不少价吧!” “阿姨,我也不瞒你们,我就是赚一个跑腿钱。”邱明泉急切地道。 “这里离城里还蛮远的,您进程来回要车票,一上午赶不回来的,还要在外面吃顿饭,还有,专门请假去买这个,还要扣工资。” “我不能周末去哦,干什么这么急。”那妇女刻薄地撇撇嘴。 邱明泉笑了笑,小鹿一般的眼睛特别真诚地看着她:“我今天去,就只剩下了这最后几支,您周日去,恐怕就买不到了呢。” 这话说得极没底气,简直就是个满嘴谎话的奸商,可是封睿却在他心里冷笑了一声:“这可不是谎话,你就尽管说。” 封睿记得很清楚,当年英雄钢笔这则广告砸得挺大,广播和报纸同时上阵,没多久,东申市各大商场的英雄钢笔就出现了大面积的断货潮。 很多家庭的孩子都以有一支价值不菲的高档英雄金笔为荣,就连封睿的妈妈,也曾经去晚了没买到,正好有国外的亲戚回国,才从当时的香港专柜带了两支金笔来给他。 周围的家长越聚越多,这时候的电视里的广告还远远没有后世那样狂轰滥炸,英雄钢笔这一轮密集广告投放,恰好在很多人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看归看,也有人也拿起来左右端详,却没有一个人掏钱。 那中年妇女眼珠一转,冷笑一声:“你这小孩,干投机倒把的事哦!这一来一回的,转手就加价,我瞧你胆子比贼都大,信不信警察抓你都可以!” 邱明泉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她,一言不发。 倒是那个中年男人说话了,声音和气:“话不是这么说,大姐。‘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可是小平同志三年前说的,搞活经济,盘活流通,是好事,不是犯罪。” 他语气平静,却显得铿锵有力,一看就是有知识的文化人,这么一说,那中年妇女讪讪的,也就不开口了。 直到一声清脆的铃响,诸位家长才纷纷匆忙散去,赶到了各自孩子的教室里,开始了家长会时光。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校门口,在心里小声问:“要不待会儿他们散会,我们降点价?” “不准降一分钱。”封睿冷冷道,“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定价策略和商业决断吗?” 邱明泉心里发苦:还策略决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几百万的生意呢。 完蛋了,这些笔,怕是要彻底砸在手里吧! 封大总裁的声音更冷了:“几百万算什么,以前我随手签的合同,上亿也是等闲。再说了,定价决策这种事,和几十元还是几千万并没有关系,最终影响结果的,不外乎是人心。懂吗?” 不懂邱明泉在心里默默回答。 “不懂就对了。”封睿正想毒舌地来一句“所以你只能在建筑工地打工”,可是不知道怎么,他还是顿了顿,傲然改口,“不懂所以要学,知道吗?” 附近郊区的田地里,有不少的菜农生活在那,和这些城市边缘的贫苦人家结邻而居,每天清晨,雄鸡的鸣叫就是天然的闹钟。 邱明泉悄悄地爬了起来,从枕头下摸出那个玉石吊坠,套在了脖子上。 果不其然,第一时间,脑海里就多了一道声音:“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动不动把我摘下来!你听着,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帮我去找远慧大师一一” 邱明泉只当听不见,聋子一样,任凭那声音轰炸。 重生一回,可怕的根本不是重生这件匪夷所思的事,而是他一觉醒来时,手中竟然紧紧握着一块陌生的玉石吊坠,而那吊坠里,有一个厉鬼! 这个鬼,无疑就是和他一起坠楼的那个英俊男人。 什么集团总裁来着,据说姓封? 搞清状况后,原本画风冷淡高傲的封大总裁,似乎飞快地就进入了各种“找对策”的进程。 先是高傲地责问邱明泉为什么冒出来绊倒他,又斥责邱明泉揪断了自己的保命玉坠,导致他香消玉殒一一哦不对是英年早逝。 再三确认真的重生后,他立刻正视现实,冷静而逻辑清晰地,勒令邱明泉放下一切事情,立刻按照他的指点,去寻找什么他认识的高人远慧大师,来试试看破解他的这种困境。 邱明泉在默默听了几天后,终于给这人下了一个定义。 一一一个冤死的c不愿意去投胎转世的厉鬼。 “什么厉鬼!连个身体都没有,既没有血红的舌头,也没有半边脑袋,我倒是想能飘来飘去呢!”封大总裁愤愤不平。 他不过是一道残魂,被封在了玉石里而已! 两位老人为了让上学的邱明泉多睡点,总会早早做好饭,可是今天是周日,邱明泉懂事地起了个早,好叫爷爷奶奶多休息一会儿。 邱明泉蹑手蹑脚走到屋外,先在院子里的公用水龙头下接了点冰冷的水,草草地洗了把脸。 洗漱完毕,他跑到自家屋檐下,拎起来乌漆麻黑的铁皮炉子,从遮雨的破油毡布下,用钳子夹起来几块蜂窝煤,开始生火。 虽然80年代末,一些家庭已经开始普及了瓶装煤气罐,可对于他们这种棚户区来说,城市发展后带来的管线铺设,还没惠及这里。 这种在后世销声匿迹的铁皮炉子,用的是一种叫作蜂窝煤的东西,单买的话折合五六分钱一块,可是更多的人家是自己做的半成品蜂窝煤,更加便宜。 虽然都是熟悉的邻居,可是蜂窝煤都是堆在户外的屋檐下,时不时地,也会有人恬不知耻地用完了就偷上一块。 这不,邱明泉一眼看到自家那排蜂窝煤,就愣了一下。 少了两块! 邱明泉心里升起一丝气恼。 前生他十几岁时遇到这种事,家里孤老幼子,只能忍气吞声,可是现在,他的心智毕竟已经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这样的欺负,就显得尤其叫人愠怒。 煤炉最下面的煤块经过一夜的燃烧,已经完全熄灭了。 邱明泉把熄掉的煤块小心夹出,把还在燃烧的放在最下面,再放了一块新的上去,对准孔眼放好。 红色的火苗慢慢从下面烧上来,邱明泉卧了一壶水上去,在铝锅里开始淘米,顺带清洗了几只红薯,剁好了放进去。 忙碌的当口儿,邻居们也开始陆续起床,在公共的大杂院里做饭烧水。 “小泉这么早啊。”隔壁的王嫂哈欠连天地捶着腰走过来,路过邱明泉家的煤炉前时,顺手倒了整整小半壶水在自己的锅里。 “婶婶起晚了,来不及烧水,借点热水啊。” 多年老邻居了,又说是借,不至于让人心疼到跳脚翻脸。这些小市民的生活手段,委实是一种极为微妙的c类似狡诈的东西。 “心里不爽,干什么不理直气壮骂她?”心里,封大总裁的声音冷冰冰的,“这种小市民,就是看准了你软弱可欺,可恶!”。 邱明泉被他一激,果然抬起了头。 小小的瘦弱少年黑漆漆的眸子看向王婶,伸出手按住了她。 “我今天烧得少,您找别家借吧。”他的声音平静,眼神黑如深潭。 王婶没由来地心中就是一悸。这孩子的眼睛!怎么好像忽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心虚下,她声音反而大了起来:“哎哟,又不是借钱,一点热水,小心越抠越穷!” 邱明泉绷着脸瞪着她,小手上却不松劲:“对啊,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禁不起总是被人占便宜,穷就穷了吧。” 四周的邻居们不少人哈哈笑了起来,明泉这小娃平时三棒子打不出一个闷屁,今天倒是厉害得很。 王婶这一下可气得不轻,用力往回一夺锅,滚烫的水立刻溅了几滴出来,正洒在了邱明泉手上,邱明泉立刻大叫一声,手猛地一松! 王婶往后一仰,小半锅热水整个泼到了她手臂上,锅具“咣当”落地,里面的米也洒了一半。 “哎呀呀!痛死我了!”王婶尖叫一声。 邱明泉心里有数,正是寒冬腊月,这水温出来遇到冷空气,并不至于真伤人。 旁边立刻蹿过来两只大公鸡,神气活现地啄着地上的米,兴奋地咯咯直叫,翅膀乱飞,热闹非凡。 隔壁理发铺的刘琴花依在自家门口,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小泉有没有烫到啊,小心破皮哦。” 王婶在那里又惊又怒,一边跳着脚吹自己的手背,一边就抓住邱明泉:“你个小兔崽子,故意害我,看我不打死你!” 邱明泉毕竟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心性,哪里会被这阵仗吓到,只是静静地皱眉看着她。 两人离得近,王婶看着他那平静的表情,心里就是一惊,这孩子的眼神怎么瘆人得很? 可是她胳膊上疼,又没吃过这样的亏,还是劈头盖脸一巴掌扇了下去:“我替你爷爷奶奶教训你!” 封睿在邱明泉的身体里,感觉相通,这一下就立刻觉得火辣辣地疼,不由得大怒。 一一这泼妇,打他的宿主,可不就是打他! “别跟她硬来,你装怂。”他兴高采烈地出着主意。 邱明泉犹豫一下,还真的听了他的主意,弱弱地惨叫一声:“啊!痛!” “王婶不要打我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家的水都给您。” 他哭得凄厉,转手又抱住了王婶的腿,双手在地上胡乱扒拉,满手的泥灰就往王婶身上使劲抹:“王婶,别打我!” 王婶涨红了脸,一眼看见自己的新裤子上全是泥,心绞痛都快犯了,赶紧用力去扳邱明泉的手:“你给我滚!” “别打我!呜呜呜呜” 王婶五大三粗肥肉乱跳,邱明泉的小身子在她腿边尤其可怜。这一下,好些邻居看不过去了。 刘琴花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拉住邱明泉,没好气地对着王婶一挡:“大人打小孩,也不嫌臊得慌!” 王婶羞恼地“呸”了一口:“多管闲事,小心开门没生意!” 刘琴花家是开理发铺的,生意人迷信得很,立刻就跳了起来:“没生意穷死,我也不打孤儿老人的主意!昧良心的才天打雷劈!” 大杂院里,吵嚷声,女人的对骂声夹着公鸡叫,飞扬起来。 封大总裁透过邱明泉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颇是有点震惊。 在他的人生里,从来都是过着优渥体面的生活,何曾这样近距离地,接触着这鲜活的市井气? 邱明泉缩在刘琴花身后,拉了拉她:“我没事,谢谢刘姨。” 他以前内向寡言,这情真意切的一声谢,直喊得刘琴花心里软软的。 低头摸着他又软又黑的头发,刘琴花豪气地一挥手:“毛这么长了,明儿来,我给你免费剪个头!” 炉子上的热水烧开了,邱明泉换了个蒸锅把红薯稀饭放上去,一会儿稀饭就开始“咕嘟咕嘟”冒泡,夹着红薯香。 就在这时候,王婶在一边做饭的老公吴大根,却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哎,怎么回事?”王婶一回头,正瞧见一股黑烟从自家炉子里冒出来,还带着一股奇怪的骚味。 吴大根忽然发出了一声咆哮:“哪家的小兔崽子,往我家蜂窝煤上撒尿!” 四周的邻居一阵哄堂大笑,有靠得近的就拿着蒲扇一阵猛扇,防止那股子尿骚味飘到自家来,笑嘻嘻地道:“吴叔,你自己家小子也是个调皮捣蛋的,怎么就不是他干的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意想不到的纷乱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爷爷,奶奶,我已经长大了, 真的不会走歪路的, 你们相信我吧。”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噔噔地转身, 在门口搬进来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 他急切地打开, 殷勤的掏出里面所有的秋衣c帽子c手套和棉鞋, 举到了两位老人眼前。 “这是我用自己挣的钱买的!”他眸子里闪着光, 固执而希冀, “将来,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的。我想给家里买大房子,离开这种破旧的地方,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住, 买好吃的c好穿的, 我想孝敬你们很多很多年!” 小屋里静得落针可闻。邱奶奶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还肿着一块, 身上湿漉漉的,裸露出来的手背上, 还有刚刚被邱爷爷用板凳打出来的红肿。 可是他的眼神却坦荡而纯净,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孩童的胆怯和闪躲,却有着前所未见的担当。 邱奶奶忽然觉得, 有点儿不认识这个孩子了。 一晃眼, 十几年前那个清晨, 浑身青紫躺在襁褓里奄奄一息的孩子,竟然也变成了小大人模样。 低头看看塑料袋里的一堆东西,她一件件翻看着,忽然就老泪纵横了——这些东西,全是给他俩两个老人的,竟然没有他自己的一点! 邱明泉咧开嘴,眼神亮亮的,肿胀的小脸满是开心:“爷爷奶奶,明天,我带你们进城,去精品商厦吧,那里文具柜台的营业员,可以为我作证的!” 老头迟疑地慢慢转过了身,终于将信将疑了。 “你你真的没有做坏事?我明天可要真的跟你去城里的。” “放心吧,爷爷!” 终于到了午夜,邱明泉等着两位老人睡下,忍着疲惫和疼痛,悄悄爬了起来。 回来时,外面就下了小雪,谁知道一夜下来会怎样,万一明早大雪封了地面,叫他怎么去找玉石呢?! 悄悄出门绕到窗子后面,果然,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雪。这附近是郊区,窗子后是一些杂草丛生,前几天放火的痕迹还在,黑黝黝的墙面衬着皑皑白雪,在深夜里依旧能看见一片微微的白。 玉坠太小了!颜色又是莹白,被邱爷爷扔出去的方向和远近都不清楚,邱明泉心急如焚,只能在雪地里按照猜测,不断地到处摸索。 深夜里,万籁俱寂,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野草的沙沙响声,邱明泉的小手在冰冷的雪地里不停摸索,不一会儿,就被锋锐的野草齿边划出了道道血痕。 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冰雪冻僵了他的双手,甚至双脚也开始僵硬起来。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远处的天光似乎也渐渐亮起来,可是邱明泉却依旧一无所获,心在一点点下沉。 好半天,四周都安静地像是坟墓。 封睿的感觉异常敏锐,几乎能听见雪花落在身边的细微动静,又能听见冬天枯草叶的簌簌声响。 他听着这些细微声音,甚至有一阵陷入了恍惚的情绪。 那个弱智的小民工会不会真的被他爷爷奶奶吓到,不来找他,或者就阴差阳错,找不到他存身的吊坠了? 十年,八年?像孙悟空一样,足足等待五百年桑田沧海,才能等到下一个路过的c命中注定的属于他的唐僧? 不知道就这样躺了多久,就在他昏昏欲睡的那一刻,却有温热的温度传来。 邱明泉轻轻用一只手提着玉石上鲜红的挂绳,几乎是做梦般,把那个玉吊坠从一片枯草丛上捡了起来。 那一刻,晨曦初起,星辰乍灭。冬日的空气如此清新又冷冽,而封睿面前的男孩子,面容稚嫩,眼中瞳仁漆黑如墨。 “对c对不起。”邱明泉忐忑地看着他,眼神里却绽放着狂喜的光彩,“我找了你很久你等急了吧?” 他的手掌很小,轻轻抚摸着玉石吊坠,让没有身体的封睿忽然有种酥麻感。 然后,他轻轻地把那个在雪地里待了一夜的吊坠戴在了胸前,藏在了衬衣里。 冰冷刺骨,可是沾染了两个人前世鲜血的背面,却迅速温热起来。 封睿的耳边,有隐约又清晰的心跳声传来:“咚咚!” 他忽然醒悟过来,这是邱明泉的心跳声。 “我不会再弄丢你了。死都不会。” 那时候的封睿和邱明泉并没有意识到,这简单又朴实的一句话,如同真言,又如同誓约,跟随了他们俩那么久。 分分合合后,直到无常的命运齿轮再次碾压过来。 第二天,邱家的两位老人,并没有机会去城里验证邱明泉说的话。 因为邱明泉彻底病倒了。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下午被向城一拳揍肿了脸,晚上回家还被爷爷抽了一顿。 情绪激动加上一夜在冰天雪地里找东西,第二天早上,邱明泉就感觉脑袋沉重,起不来了。 两位老人昨夜辗转难眠,想着邱明泉的话,总觉得那笔数额巨大的钱就像是做梦,后半夜才终于入睡。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现了邱明泉脸色通红,再一摸额头,就吓坏了,烧得可是不轻! 邱爷爷急急地早早出了门,去附近的医务所抓药。邱奶奶留在家里照顾邱明泉,帮他不时地换额上冷水浸的毛巾。邱明泉身上难受,中途醒了一两次,喝了点白米稀饭,就又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去领成绩单,家长会你们也没来参加” 他一个激灵,终于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班主任冯老师! 考试后的这一个多星期,简直就是分秒必争,每天都是一笔巨大的进账,哪里有时间去拿什么成绩单? 至于几天后的家长会,他更是完全忘记了。现在竟然把班主任给招来了? 冯老师扶着眼镜,小心翼翼地提着裤子站在了门口。昨夜的初雪弄得地上一片泥泞,她知道这附近是农村,特意穿了大胶鞋来,可一路走来,裤子还是迸上了星星点点的泥。 一站到邱明泉家门前,她看清了里面的家徒四壁,就暗暗吸了口气。 虽然是白天,可是由于不向阳,整个屋子里黑黢黢的,冯老师适应了一会儿屋里的光线,才看清了蜷缩着躺在床上的那个男孩的身影。 “冯老师”邱明泉挣扎着爬起来,心虚得厉害。 发烧烧得厉害,头脑缺乏思考能力,唯一的想法就是:考试成绩被发现异常了吗? 冯老师快步走上前来,看着他那虚弱又带伤的脸,吓了一跳:“邱明泉你怎么了?” “没事的,就是有点发烧。”邱明泉半坐起来,却被冯老师一把按在了床上。 “那你赶紧躺着休息!”冯老师再看了看邱明泉躺的床,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太破了,破败的被褥下露着棉花,被面的颜色也暗淡发黑,看不出原先的花色来。 邱奶奶怯怯地端来了开水:“老师您喝水这孩子是不是在学校,叫你们老师们费心了?” 冯老师连忙用力摆摆手:“不,不是!我来,一来是想好好表扬一下明泉同学的表现。” 表扬?邱奶奶愣了。 “是啊,邱明泉这学期期末考试,他的进步巨大!”冯老师有点儿激动。 语文试卷她亲手给了邱明泉98分,没想到,从别的任课老师那里得到的反馈,也是出奇得惊人——这学期期末考,以往毫不起眼的邱明泉,各科成绩都考出了惊人的高分! 数学100分,英语99分,政治96分,地理也是满分。私下交流时,政治老师也承认和她一样,在主观论述题上人为地扣了几分。 全年级各科总分第一,四门课单科年级第一! ——这个成绩要是能保持下去,考上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那也是毫不吃力啊。 她看着邱奶奶讶然不信的神情,连忙掏出了邱明泉的成绩单,递到了老人面前。 “您看,两门课一百分!还有啊奶奶,您家孙子,这次可是考了全年级总分第一呢!” 他斜眼看了邱明泉一眼,正看见那双迥异于孩童的奇特眸子,忽然心里涌起一种诡异的恐惧。 ——这男孩,说的不是假话,他是来真的。 他甚至怀疑,自己假如再放狠话,这个魔鬼一样淡定的孩子,说不定真的会在谈笑间,狠狠刺穿他的脑袋! 感受着太阳穴边忽然逼近的灼热,他所有的彪悍全都消失无踪,死亡的恐惧笼罩了他,他忽然蹬着腿大叫:“放开我,我说着玩的!我不弄你,也不来搞你家人!” 他颤抖着牙齿,浑身紧绷着一动不动,不断求饶:“真的真的我保证再也不找你麻烦,你放下钳子,有话好好说” 邱明泉没有动。 他歪着头,细细地看着王大全鬓角渗出的冷汗,再看了看他□□洇开的一片可疑污迹,嘴角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意。 “听着,我知道你背后有人。”他用极低的声音在王大全耳边道,“我也知道这里的地皮要升值的。” 王大全蓦然眼睛睁大,惊骇无比地斜眼看着他。 这一带郊区说不定要搞大建设大开发,正在四处邀请专家,即将开研讨会,他背后的人知道不稀奇,可这贫困大棚区的一个毛头孩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只说一遍。你叫我们无家可归,我就有本法叫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邱明泉嗤笑一声,忽然将手一松,把王大全重重推了出去。 脑后一阵轻微的风声,带着奸险的狠意,邱明泉瞳孔一缩,猛然回头,眼角余光正看见一个人抡着木棒砸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邱爷爷,忽然狂吼了一嗓子,目眦欲裂,举起身边的一块煤球,狠狠向着那人头上砸去! 煤球正中那人,砸得他满头满眼都是乌黑的煤灰,旁边的吴大根也咬咬牙,胡乱抓了几块煤球,狠狠地向着几个扑上来助战的人乱砸。 邱明泉抓住这一瞬工夫,倏忽之间欺身上前,一火钳抽在了那偷袭者的小腿上。 冬天穿着棉裤,可是靠得近的,依旧能听见一声类似骨裂的声响,紧接着,同样的哀嚎炸裂了所有人的耳膜。 刘东风只觉得有点蒙。 这是他眼花呢,还是巧合?这几下出手兔起鹘落,假如不是从小看着明泉长大,他简直觉得这是遇上了训练有素的军人。 片刻之间,连伤三人,自己却毫发无伤? 邱明泉沉默地后退几步,小小的身体把满眼通红c喘着粗气的邱爷爷护在了身后。 “爷爷,交给我。”他柔声细语,直视前方的目光却如同嗜血的小兽,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个流氓。 王大全浑身冷汗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转身就往外跑,身后,几个地痞赶紧搀扶起受伤的两个同伴,飞也似的跟着跑了出去。 大院里,寂静终于被打破,王婶颤抖着,狠狠把老公吴大根扯了回来,小声埋怨:“你疯了!打那些人?” 刘琴花也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乱如麻。 那流氓头子说会给她家一个公平点的价格,可是又有谁真的愿意举家搬迁,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再说,按照这些恶霸的做法,自家儿子那脾气,真的能忍到最后? 果然,刘东风咬了咬牙:“妈,我去向局里汇报!” 刘琴花欲言又止,苦笑:“上次我们都去过警察局,可是接待的民警很为难,这事属于自愿商量,对方又没有真的伤人,只是骚扰,他们暂时管不了。” 刘东风怒道:“现在是没动手,可是万一这些流氓真的杀人放火,不就晚了吗?我就不信这个邪!” 邱奶奶心惊胆战,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着急万分地拉过邱明泉:“小泉有没有伤到哪里?给奶奶看看!” 邱明泉这时已经重新接管了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乖巧,紧紧地握住了奶奶的手:“我一点事都没有呢!” 邱爷爷在一边沉默地站着,苍老的手隐约有点颤抖。 邱奶奶犹自惊怕,颤声问:“下次不准那样乱来的,万一真的伤到人——” 说到这,她却一下子卡壳了——何止伤人,刚刚孙子把烧红的火钳按到人身上,已经严重伤人了啊。 邱明泉温和地抱住了奶奶,看到老人没有像前世那样被打到脑震荡,心里一阵激荡。 “奶奶我是大人了。”他由衷地安慰着,转过身,他同样搂了搂浑身僵硬的爷爷,想起老人刚刚状若疯狂的样子,心里一阵心酸。 封大总裁功成身退,心满意足:“什么人渣来,以后就都像今天这样,狠狠打回去。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听过没?” 他一本正经地道:“下面的事你自己搞定啊,记得要联合群众。” 邱明泉转过头,冲着正七嘴八舌的邻居们淡淡开口:“那些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还会回来。”他认真地看着四周的大人,完全没有小孩子的唯唯诺诺,神态自然。 大院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刘琴花急忙问:“小泉,你想说啥?” 邱明泉沉默了一下,前世他虽然身处社会底层,可是最基本的城市变迁,又怎么会不知道? “各位叔叔阿姨,前几天,我在烟酒店偷偷听到他们几个人说,这里以后要搞什么大建设,地皮会升值。” 大院里的人都一声惊呼,就算再不懂经济的人,也知道简单的常识:难怪这些地痞流氓忽然欺上门来,逼着他们低价卖房卖地。 “那我们这房子,这地能值多少钱啊?”王婶两眼发光,看着邱明泉。 不知不觉地,她片刻前对邱明泉的鄙视心早已经化成了深深的敬畏,这孩子要狠能狠,要说能说,怎么以前就是个闷葫芦呢? 邱明泉扬起眉,诚实地道:“这要是真的,那就是大事——以后这里就是大东申市的新区,我们手里的房子,升值十倍不是梦,再过十年,升值一百倍也不是没可能。” “喂喂,你还是不要说什么新区这种超前的词!”封睿立刻提醒,“现在距离真正的上面决策还早,你别露馅。” 果然,大院子里的人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脑子里一团糊涂。 刘琴花将信将疑地咋舌:“明泉,你这别是信口开河吧?” 十倍c百倍,这是什么概念?! 邱明泉没有再解释,却露出困惑的表情:“那这些人,又为什么拼死也要逼着我们卖房呢?” 这一下,众位邻居终于不出声了,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急切活动。 这小娃说的有道理,这些像嗜血鲨鱼一样扑上来的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吧? 一想到那可能的前景,所有人都是心头一热,有人就猛地一拍大腿:“这样说来,死也要和他们拼了!” 这时候的东申市郊区房价不过几百元一平,原先数万元的总房价,可现在,极有可能是一笔巨大金额,这哪能白白拱手相让? “对对,我们联合起来,齐心协力,不和他们妥协!” “哪家要是被他们欺负了,咱们一起上,帮别人,就是帮自己!要想保住我们的房子,一定不能怕事!” 封大总裁看着群情激昂的邻居们,随口点评着:“干得好。这个时候,为了绑住大家同心协力,也只能抛出信息,点出利益了。” ——这世上,唯有利益联盟牢不可破,自成友军。 邱明泉回想着刚刚他兴奋不已的样子,忽然在心里问:“你你是不是觉得那样打人,挺过瘾的?” 封大总裁沉默了一下,在心里意犹未尽地回味,半晌才神秘一笑:“你不懂。” 何止过瘾,简直爽爆了好吗! “对了,以后有这种事,你就直接交给我嘛。”封大总裁循循善诱,“就当你给我每天放放风,我这么憋在玉石里,很容易心理不健康的。” 邱明泉愣了一下:“你很难受吗?” “你觉得呢?我前世那么风光,现在连具身体都没留下,只剩下一缕残魂,不能吃,不能动,和高位截瘫的老人有什么区别?”封大总裁小心观察着邱明泉的反应,刻意放低声音,加上少见的伤感和萧索。 邱明泉不说话了,心里莫名就是一酸。他嘴角嚅动几下,忽然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胸前的吊坠。 封睿呆住了。 这个蠢货,这是在表示安慰?果然,滥好人一个,心软,冲动,很容易被洗脑和打动。 假如长时间占用他的身体,会不会慢慢增加控制力,最终干脆鸠占鹊巢呢?那些小说里,说的什么夺舍,不知道有没有操作性。 封大总裁冷血又贪婪地开始浮想联翩,差点被这美好的前景激动地笑出声。 邱明泉家的煤炉被踢,早饭撒了一地,几个邻居互相看看,竟然争先恐后地分别送了些早饭过来。 滚热的稀饭c雪白的馒头,甚至还有刘琴花拿过来的三只咸鸭蛋。邱明泉也没太推辞,捧着一堆早餐,端进了屋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孤身平乱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这几天赚了这么多,他一直想给家里添点东西, 已经在心里反复盘算了好久。 “我想多给爷爷奶奶买点, 好不好?”邱明泉兴奋地道。 封睿哼了哼:“去呗,赚钱就是要花的。” 想了想,他又叮嘱:“不准多花,省着点!” 邱明泉愣了一下, 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 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 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 这些钱, 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可是既然你问我,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 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 “不会挣钱是蠢材,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 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 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 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王记三鲜小馄饨”的招牌树在门口,邱明泉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小小的店堂里,食客坐得满满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扑面而来。 “这是东申市著名的鲜肉小馄饨摊子,你尝尝看。也就八毛钱,里面的肉馅是难得地新鲜。”封睿感慨地看着邱明泉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小时候的记忆再次翻涌上心。 这家货真价实的小馄饨店,后来在老城区拆迁大潮中销声匿迹了,前世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曾专门来找这家老店,可惜怅然而返,美食已成怀念。 邱明泉一惊:“外面的鲜肉馄饨不是才五毛吗?!” “好东西当然贵点。东申市这种地方,啥时候都不缺乏有钱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为天。” 果然,邱明泉仔细打量一下食客们,都个个衣着整洁漂亮,明显比棚户区的那些邻居看上去体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摆上了桌面。 清亮的汤底里,漂着鲜黄的蛋丝c浅红的虾皮c乌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轻轻用小勺舀起来一只小馄饨,面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一口一个,吞进嘴里,邱明泉只觉得满口留香,鲜美异常。 “纯肉馅的,猪肉里混了一点鲜虾。真材实料,绝对新鲜。”封睿得意地问,“怎么样,薄皮包裹着鲜肉,口感是不是咸香爽滑,堪称一绝?” 邱明泉一只接着一只,舌尖鲜美滑爽的馄饨馅混着微烫的三鲜汤,差点鲜得把舌头咬了下来。 真好吃啊上一世c这一世,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是自然了,我小时候那么挑食,对这里的东西都很有好感。”封睿感觉得到邱明泉那惊为天人般的赞叹,忽然有点沮丧。 就算再食指大动,可是根本连身体也没有的他,像前世那样极尽饕餮美食,也是没有可能了。 邱明泉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 “你上我的身吧。”他小声道。 封睿沉默了一下,心里蓦然有点滋味万千。这家伙啊是在可怜自己吧? 天人交战下,他还是飞快地占据了那具身体,当唇齿间滑过那记忆中的美味,他险些落下泪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邱明泉看着封大总裁珍惜无比地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鲜汤,把一丝紫菜都吸进了喉咙间,好奇地问:“你小时候就住在附近?” “对,我家就在附近。”封睿的声音变得有点古怪,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走出了小馄饨店,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点,向陌生的街道走去。 可他心里的疑惑却比任何时候都大。 书包里,除了那些随身携带的巨款,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些天,封睿一再叮嘱,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三支高级金雕笔不要卖。 现在,那剩下的三支金笔,正静静躺在他的书包里面。 “待会儿,听我的吩咐,见到一个女人的话,就把这三支笔卖给她。”封睿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可是邱明泉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一向沉稳傲娇的男人,有着极大的不安。 快到黄昏了,冬天的冷风渐渐变得呼啸起来,吹在身上,有种刺骨的冰寒。 邱明泉走了一阵,渐渐发现,路边的景色越来越美,路过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路边家家都带着单独的花园,茂盛的花木和小庭院里,掩映着带着国外建筑风格的小洋房来。 就算是在这个年代,就算经过长达大半个世纪的封闭和历史磨难,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深处,也不乏居住着富有却又低调的一些家庭。 “就在那里。”忽然,封睿的声音有点喑哑,竟似有点近乡情怯般的害怕,“看到街角那辆黑色的新皇冠汽车吗?你走过去,敲敲车窗。” “哦,然后呢?”邱明泉懵懂地问。 “你就问车里的女人,要不要买你手中的金笔。”顿了顿,他又有点迟疑,“算了,反正接下来你让我上身就好了,我来说话。” 邱明泉“嗯”了一声,被他的奇怪情绪感染,心脏也忽然奇怪地狂跳起来。 他慢慢抬步,在夕阳里,向着那辆小街尽头的黑色汽车走去。 那是一辆东申市少见的新丰田皇冠,低调大气的车型流畅而宽敞,邱明泉虽然完全不懂车,但是也能感觉得出那崭新车身流露出的优雅。 走到近前,他犹豫了一下,轻轻举起手指,叩了叩那暗黑色的车窗。 刘淑雁手中捧着一本泰戈尔诗集,正在开了空调的车中闲适地看着,忽然耳边传来车窗的敲打声。 诧异地抬起头,正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孩子的脸出现在车窗外,正睁着大大的黑眼睛,显得纯良又乖巧。 刘淑雁觉得好生奇怪,这孩子挺面生,难道是儿子的同学吗? 车窗缓缓降下,邱明泉就是一呆。这位阿姨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 弯弯的柳叶眉,温柔如水的一双秋水般瞳仁清澈漆黑,鹅蛋脸上笑意依稀,留着就算在后世也并不落伍的卷发。 她的脸,有着八一九十年代港台女星般辨识度极高的天然美,除了依稀看得出一点儿淡淡的口红外,不施一点粉黛。 “小朋友,你有事吗?”刘淑雁等了一会儿,温柔地笑问。 离得近了,她已经看清了邱明泉堪称寒酸的打扮,心里推翻了这是儿子同学的想法。 邱明泉等了一下,没有等到封睿说话,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支精美的50金雕笔,忐忑地举到了车窗前。 “阿姨,您需要金笔吗?英雄牌的,名牌正品,国家领导出国时,就是用这种型号送给国外友人的呢。” 这世上,总有这么一些人注定生活在底层,没有什么翻身的可能。 想着临死前看到的那张茫然又黯淡的脸,就算是以往再冷酷无情,对着这样的一个小孩子,封大总裁也不由得心肠微微一软,凭空生出了点救世主的心态。 ——好吧,既然没奈何绑在了一起,那么这一世,他总能让这人原本悲剧的人生,来个惊天逆转了吧? 和邱明泉共享的视野里,是一支浅绿外皮的牙膏。 封睿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是一支被挤得快要见底的芳草牙膏,对他来说,这也是整整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这时候,它是著名的国企牙膏品牌,正风靡着全国各地的百货货架。 封睿清楚记得,就在这时候电视和电台广告里,都可以听得见它耳熟能详的广告语:“每天用芳草,到老牙齿好”c“宝宝起得早,天天用芳草”。 “再过几年,芳草牙膏就要走下坡路了。”他随口道。 “啊?是吗?”邱明泉吐着牙膏泡沫。 封睿很清楚,这款牙膏在90年代做到了全国行业第二,隶属安徽芳草日化。后来九十年代后期,各大国际日化品牌大举占领国内市场,它的颓势就不可避免了。 这只是很多过去的国产品牌的命运缩影,在后来的21世纪初,大量的国产品牌渐渐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被兼并,被收购,又或者无声无息地破产。 “哦,这些简单的商业案例嘛。”封睿不以为意。 邱明泉挤完最后一点牙膏,没有扔掉那个干瘪的铝制牙膏管,而是打开了一个鞋盒子,把牙膏皮放了进去。 “你干吗?”封睿眼尖,看见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好几个空牙膏皮。 “攒齐来卖啊。你家都不卖的吗?”邱明泉好像比他更诧异,“三分钱一只呢。” 封睿这一下真的彻底震撼了。 对哦,铝皮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三c三分钱一只吗? 回到屋子里,两位老人已经简单地吃完了饭,忧心忡忡地叮嘱了邱明泉几句,就一起出门拾荒去了。 封睿抓住了这个机会,不紧不慢地开口:“现在,我想我们之间,需要一场谈判,来谈谈条件吧。” 邱明泉拿着咸鸭蛋,正珍惜地拿筷子挑出一点流油的蛋黄,闻言一愣。 “什么?” “你总不会觉得,我有义务这么免费帮你吧?” 邱明泉迷惘地停下了筷子:“啊?” 封大总裁并没有因为他的低姿态而放过他,却越发刻薄:“重生回来怀揣一把好牌,想过怎么打了吗?你好像并没有任何规划。” 邱明泉沉默一下:“我想上学。” 前世因为家庭的重担,他早早辍学进入了社会,没有学历没有资历,以至于一生都在最穷困中度过,重活一世,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就是抓住机会,好好上学,用知识改变命运。 像他这样的寒门孩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捷径? “上学上学,上那个搞笑的初中一年级?”封睿明显不耐烦起来,“怪不得三四十岁还在工地做小工,智商情商都堪忧。” 邱明泉低着头,忽然有点难过。 这个男人说得尖刻,可是大概是以前听惯了这样的话,他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封睿焦躁起来:“你到底是不是傻!这是八_九十年代,随便动动手指头,提前预知那些重要的时间点,遍地都是黄金,时间也完全来得及布局!”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 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家里生计艰难,没有半点积蓄。就算是隐约知道后世有一些发财的机会,可是无论是买房还是做生意,都要本金。 真正的穷人,在什么时候都是穷人。 “在我的指导下,你可以坐拥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巨额财富c金钱c美女c房产c地位”封大总裁决定速战速决,开始谈判前的引诱,“直说吧,你喜欢什么?——什么都可以。” 邱明泉怔怔的,半天不出声。 看着邱明泉一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封大总裁的精英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又有点疑心。 这么沉得住气,逼得他连最后的谈判底牌都全亮了出来,这个小民工,究竟是真蠢,还是大智若愚? 自从灵魂被这块传家玉石吸进来,又莫名其妙地跟着这个穷民工回到了过去,他就悲剧地发现了一件事。 他只能通过邱明泉的意识,感知到他所感知的世一界,可是万一邱明泉把它丢开,他就等于是被关了禁闭! 好像是活着,可是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甚至连死都不如! 他封睿这一生含着金汤匙出生,智商超群c天生领袖气质。在幼儿园就是孩子王,中学是尖子生,大学蝉联三年学生会会长,在国外拿到双硕士学位,踏入商界后更加要风得风c要雨得雨。 这样的人生,风华正茂春风得意,上天忽然就把他扔到这么一个奇诡的境地,不,他不信这个命! 这几天,他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蹊跷。 家里祖传的这个玉石吊坠,一直只传长孙,从长辈那里听说的是,这吊坠来历非凡,能为每一届主人挡灾消祸,多三次生命。 他小时候,的确在一次车祸里全身而退,那算是一次的话,那么——难道他从高楼坠落,现在这玉石保住了他的一丝魂魄,就是第二条命了? 他才不要呢!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邱明泉犹豫了半天,却终于摇摇头:“我先好好上学吧,我想读书。” “听着!”封睿咬牙切齿地叫,心里知道自己一败涂地,“邱先生,我想和你正式做一个交易。” 邱明泉愣了愣,低声道:“我不和你做交易。” 这个厉鬼,谁知道他是要吸一精气,还是要占身体。 “你先听我说。”封睿从善如流,用以往令下属感恩涕零的怀柔声线道,“我想你不可否认,我们前世一起纠缠死去,现在一起奇异重生,无论你愿意不愿意,我们都已经建立了某种牢不可分的关系,和缘分,对不对?” “啊对。” “你难道不觉得,命运是如此纠葛,牵绊是如此神奇,而我们两人的人生,也一定会因此而改变,变得充满未知的憧憬?”封睿循循善诱,自己觉得这声线和语气,绝对堪称华丽。 我就不信你不怦然动容!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半晌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太听懂。” 沉默了好一会儿,封睿才重新开口:“行,我好好说话——我的意思是,我帮你发财,还帮你砍人!但是你得承诺,尽力帮我解决我的问题,比如寻求灵魂脱困的办法。” 然后,他有气无力地再加了一句:“你要是敢再把我孤零零丢开,我变成孤魂野鬼,也不会放过你。” 邱明泉怔怔地把吊坠取了下来,放在自己眼前。 ≈≈¥¥!封大总裁在心里恶毒地咒骂了一长串。 要死了,这简直是他活到现在,唯一屡战屡败的一场谈判局! 冬天的阳光温柔,天边晨曦初起,一抹初升的阳光从东方照过来,正映在那块鹌鹑蛋大小的吊坠上。 一根质地优良的红绳上,打了个精致而繁复的双鱼形中国结,和田籽料如凝如脂,细腻晶莹,散发着一层温润的宝光。 可偏偏白玉中心还带着一汪碧绿,像是水头极好的翡翠,两种截然不同的玉质结合在一起,漂亮中又带着怪异。 背面,却有一层深深的血色,正是前世他们摔死时,两人的血一起浸染上去的。不知道为什么,就仿佛印了进去,深入玉石肌理。 邱明泉死死地盯着那块玉石吊坠,心里天人交战。 那个东西好像有种魔力,又好像有着某种叫他害怕的危险。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我只要一点点股权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旁边, 赵德成竖起了耳朵,心思也忽然活泛了起来。哎呀, 这王娟说的话有点意思! 邱明清的心中,忽然响起封睿的声音:“你就说能做, 说给那个赵德成听,他看着呢!” 邱明泉一愣, 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么容易赚钱的生意, 为什么不做呢?王阿姨,不瞒您说, 我这几天, 可赚了快一千块, 简直是躺着挣钱。” 王娟惊呼了一声:“哎呀,顶我大半年工资啊!” 赵德成的小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想了一会儿, 悄悄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绕到二楼,他神秘兮兮地把在女装部上班的营业员老婆拉了出来:“喂, 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他老婆两眼一翻:“你要干啥?” “快快, 我有个发财的法子, 全部拿出来!这一次啊,咱们家能狠狠赚一笔!” 邱明泉眼看着赵德成的背影消失不见, 才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王阿姨, 我刚刚又想了想, 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哦?”王娟一愣神,心里就有点怀疑。这孩子,别是怕她也来竞争吧? “阿姨您想想,英雄金笔厂花了这么大力气做广告,效果好得出奇,但是为什么供货跟不上?” 不等王娟回答,他就逻辑清晰地道:“因为他们事先也没有想到广告效果这么好,并没敢大举扩建生产线。现在全国的代理商都在拼命催货,他们的生产线立刻就会扩张,产能也绝对不再是问题了。” 实际上,据封睿所知,英雄金笔厂正是在这段时期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业绩仗,不仅是国内销量出现井喷,更是走出了国门,出口创汇逐年上升,持续多年年均出口创汇千万美元以上,远销六十多个国家! 在这随后的几年间,这个国产钢笔品牌在全世界的文具柜台上,都曾经和派克以及万宝龙等世界名笔同台销售,创下了它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段岁月,那么产能又怎么会再跟不上? 王娟愣愣地听着,看着面前孩子清明而坦诚的眼,忽然一个激灵。 是啊,这样大好的形势,想想那铺天盖地的广告,这个厂家的领导层,绝不是庸庸无为的人! “小泉,谢谢你。”她不禁一阵后背发凉。 这些天,看邱明泉顺利而轻松挣到了这么多钱,她差点就昏了头,也想孤注一掷地,甚至借点钱,来一次大的! 假如真的冲进去,还不全砸在手里才怪! 抱着金笔完全脱手后的尾款,邱明泉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在跳。 大书包里,所有的十元钞票被他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剩下的零钞中,硬币很多,坠得书包沉甸甸的。 他最初偷出来的八十多元钱,经过这些天45的利润复利增长,已经翻成了恐怖的两千四百多元! “要是有百元的钞票就好了,这么多钱,二十多张就够了。”他感叹。 封睿问:“你猜什么时候开始有百元大钞的?” 看邱明泉愣住,他得意地炫耀:“就快了。1988年5月,也就是几个月后,是央一行第一次发行百元大钞的时候。一开始很多店家还不敢收呢,因为没见过。” 金笔出手完毕,这一天回家得也早。刚刚踏进家门,邱明泉就是一愣。 大院里,又和前几次一样,邻居们聚集在了一起,脸色有点奇怪,围着正中间的一个人。 “我们捷大房产是区里指派的!建设这一片,为的是所有人的福祉!整合工业,发展经济,到时候这飞马路的两边全部要拆除!”一个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后脑勺的油腻感异常明显,嘴里唾液横飞。 “前一阵有流氓想提前收购地皮和房子,来和政一府对抗,现在好了,我们代表区里直接来谈,绝不让群众们的利益受损!” 大院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明显就意动了。 “周总,由公家人出面收房子,那就太好了。”王婶心急,满脸堆笑问,“那能给多少钱啊?我们也不想一辈子住在这棚户区,给钱多一点的话,我们愿意搬!” 这倒是大实话,由区里出面,一定不会叫大家伙吃亏的吧? 那个一脸油腻的男人神色严肃:“我们得到通知,区里已经草拟了计划,价格参考了市价,统一每平米800元!” 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 这个价格比王大全那样的强取豪夺好多了,但是依旧略低于市价,假如真的以这个价格卖出去,甚至不够再在别处买上同样的房子。 王婶立刻就急了,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周总,这里不是要建大房子c大工厂吗?那地皮是要c要涨价的呀!” 她可清楚记得,邱明泉那天说过,这房子和地,以后是要值得十倍百倍的! “是啊是啊,怎么能按照现在的市价给呢?周总,您再给上面说说,给加点。”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声音却都不大,这个时代的人们,还都对着公家人的身份有着由衷的信任,这人说是什么房产公司,是区里派来的,自然都敬畏起来。 “怎么,你们还想从公家头上赚钱不成!”周总脸色难看起来,心里一阵厌烦和警惕。 ——就是这个棚户区,不仅把来威吓的王大全打走,甚至连放火都没搞定。要不然也不会需要他们直接出面了。 他环视着众人,刻意释放着威严,脸色冷漠:“这是关乎大建设整体规划的,容不得一些个人的贪婪作祟。哪些人敢带头闹事,不要怪公家不客气!” 刘东风一直沉默着,听了这话正要忍不住开口,却被刘琴花猛地拉住,狠狠掐了一下。 周总满意地看着众人沉默的脸,点点头:“都准备准备,赶紧找搬家的房子” “等一下。”一声清脆又平静的少年声音响起来。 邱明泉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凝神看着他,露出困惑的表情来:“叔叔,您说是公家的意思,可是您,不是只是房产公司的吗?您怎么能代表上面的意思啊?” 周总看着这古怪的小孩,一阵语塞:“一边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邱明泉眼神中有微妙的探究,盯着他:“王大全带人来,是我把他打伤的,他亲自来放火,也是我不小心烧伤了他。” 周总惊愕无比地看着他,心里忽然就想起刚接到的消息——王大全今天早上,忽然在医院死亡了! 望着面前这孩子黑漆漆的平静的眼,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向后踉跄退了一步,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不由得恼羞成怒起来。 他“啪”地摔出一张纸,恶狠狠地往众人面前一亮:“看清楚了,这是文件!公家做了决定,很快就会有工作人员来安排签合同的!” 邱明泉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那文件,在眼前细细观看。 他身后,好几个邻居也惴惴不安地凑过头来。 邱明泉把文件举到眼前。在心里小声问:“怎么样?” 封睿极快地浏览一下,心里有了数,不由得嗤笑一声:“不合规的。你按照我说的问他一句。” 邱明泉心里有了数,嘴角浮起一个奇怪的笑:“这是区里的草拟决议而已,不是红头文件。然后,真正和居民签协议的,是一家房产公司是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周总却心里一突:这孩子,点的可正是致命的地方! 这根本不是市里的意见,是有人临时炮制出来的,实际上,连文件都不敢下。而真正来交接的,是他们这个新冒出来的房产新公司,甚至他这个法人都是临时的。 “是的,怎么样?”他强行镇定。 邱明泉眼里讥讽一闪而过,伸手交还了那文件:“叔叔,您回去吧,我们再考虑考虑。” 一直等到周总带着人离开,他才笑嘻嘻地看着众人:“大家放心吧,这个人说话不算话的。” 刘琴花首先迟疑了:“这可是区里的意思啊。” 邱明泉摇摇头:“这事还有得谈,任凭是谁,也不能真的自说自话不是?” 他拉着一边的爷爷奶奶,乖巧地笑笑:“我饿了,咱们吃饭吧。” 意识深处,封大总裁冷冷地哼了一声:“居然敢指定一家私企房产公司接收,还真是胆大包天。” 他身上捡来的不太合身的旧棉袄空荡荡的,那碗美味的小馄饨早已经消化得不见踪影。 本该又冷又饿的,可是邱明泉心里却意外地宁静。摸着那块玉石,他只觉得胸口暖烘烘的,好像有团火在勃勃燃烧。 而一向喜欢发号施令的封大总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同样的沉默着。 他透过邱明泉的眼睛,在那车窗的玻璃上,看到了一双清澈的c有点孤单的眼睛。 封睿心中一动。他在害怕。 他害怕自己的离去,就好像自己害怕他会丢下自己一样。 这一刻,心肠冷硬,充满算计的总裁先生,忽然有点难受,某种类似相依为命的感觉浮了上来。 “你睡吧,到了地方,我叫你。“封睿难得温柔地道。 邱明泉“嗯”了一声,半边脸靠在了玻璃上。 迷迷糊糊地,冰冷的玻璃贴着脸,邱明泉忽然就一个挺身,笔直地在座位上坐了起来! 狠狠打了他一拳的那个男孩!那双漂亮却凶悍的凤眼,秀美如同女孩的脸! 邱明泉脑海中有个记忆片段倏忽闪过,他震惊无比:“那个和你一起的男孩子是c是?” 是前世在天台上,和封睿纠缠拉扯的那个男人! 在医院里,他痛哭着哀求医生的样子浮现在邱明泉面前。 ——没错,是他!那张脸长大后,也同样变化不大,眉目依稀可以辨认! “你终于想起来了?”封睿淡淡道,“没错,就是他。” 当初封睿和那个男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重生后,封睿不谈,邱明泉更不好意思八卦发问。 可是今天,他再也忍不住了。 “那个人是谁啊?你后来和他结仇了吗?”邱明泉支支吾吾地问,末了又加了一句,“他干吗要杀你?” “胡说什么?”封睿诧异地道,“什么要杀我?” “我我没听清楚前因后果。”邱明泉抓了抓头发,“你不是他推下去的吗?” “少脑补了,没人推我。而且和你没关系。”封睿冷冷道。 邱明泉被噎住了,半晌愤愤地嘟囔一句:“怎么就和我没关了?我可是因为你俩才死掉的,今天他还打我一拳呢!” 伸手摸了摸脸颊,果然依旧肿着,鼻腔中还有凝固的血块。 正当邱明泉以为他铁了心不开口的时候,封睿才慢慢地道,声音有点疲惫:“他叫向城,我的发小,是我们家好友的孩子,我们从小就住在一起,是隔壁邻居。” 顿了顿,他接着道:“向世伯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早年曾有过一个男孩,夭折了。向城是向叔叔认养的义子。” “啊和我一样,被收养的吗?” 封睿冷漠地嗤笑一声:“哈,和你一样?他比你好命多了。” 邱明泉不吭声了。也是,人家被收养进了那么好的家庭,自己怎么比呢? “向伯伯在警界任职,年轻时在一线缉毒,有一个很要好的战友。那时候大城市刚刚有毒品开始滋生,很多缉毒警察都缺乏保护自己家人的经验。在一次抓捕了一个贩毒团伙后,那些余党狗急跳墙,蓄意报复,劫持了向伯伯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 “啊!”邱明泉惊叫一声。 “那位战友为了解救人质,和几个毒贩殊死搏斗,孤身深入虎狼窝,牺牲了。”封睿的声音沉重,“向伯伯的妻子被救,可是刚出生的小儿子,却被丧心病狂的毒贩子杀害了。” 邱明泉怔怔听着,心里酸酸的,不知道为何异常地难受。 那眼看着孩子死在面前的母亲,又该有多痛苦呢? “那位战友和向伯伯原本是莫逆之交,又是因为这事牺牲,向伯伯当然义不容辞地承担起抚养义务,每年给孤儿寡母寄去大量的生活费。可是向城长到三四岁时,他娘忽然生病去世了。” “啊,也真是可怜”邱明泉一声叹息。 “向伯伯一听到这事,就立刻赶往农村,把烈士遗孤带了出来,正式办理了领养手续。”封睿平静地叙述着。 “向城就这么成了向家的人。我妈和向夫人是手帕交,所以就从小玩在一起。”封睿的声音越来越轻,陷入了过去幼年的回忆,有一点模糊的伤感。 “嗯,那向城和你感情很好吧。”邱明泉恍然大悟。 封睿苦笑一下,没有说话。 是的,小时候感情好得过了分,以至于他从来都把向城当成弟弟,当成哥们,却从没有察觉出向城的异样心思和一片痴心。 “我叫你一声哥,可是你不是我亲哥啊!”他脑海里浮起向城这样嘶吼的模样,眼中满是绝望和悲伤。 “那后来,你们因为什么闹翻了?”耳边,邱明泉的话彻底把封睿从回忆中拉回来。 封睿意兴阑珊地道:“我们中间是感情的事。” “啊!你们喜欢同一个女人?”邱明泉脱口而出。 感情的事啊,两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地跑到天台上吵架,除了为女人,还能为什么? 封睿恼火地怒道:“闭嘴!你的脑子来来回回就这么一根筋!” 一路辗转回到郊外,已经是晚上七八点左右。 临近农村,通往这里的小路还是泥地,一到下雨下雪就免不了泥泞。 邱明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院里,路过刘琴花家门口正被她看见,她急忙伸手把邱明泉拉进屋,把他身上的雪花掸了掸:“瞧这一身的,赶紧来烤烤火。” 邱明泉被那干松又柔软的毛巾擦干了脸,心里也暖烘烘的。 前世他们一家一直在这贫民区居住,后来被王大全那帮人强行赶走,低价贱卖了房子,才和刘琴花一家失散分开。 邱明泉清楚记得,前世家里最困难c急需用钱救命的时候,爷爷奶奶就曾经找刘琴花夫妻俩借过一笔钱,虽然不多,可是也曾是危难中少有的温情。 他抬起了头,对着刘琴花感激地笑了笑:“刘婶,谢谢您。” “跟你婶子还客气啥!”刘琴花爽快地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头,硬把他拽到自家煤炉边,烤着半湿的棉衣,“吃了没?” 刘东风正好从外面回来,一身精神的片警冬装,看到邱明泉就笑了笑,脸上却有点忧色。 他随手拿过来一个大白馒头,又开了瓶胡玉美牌豆瓣酱:“来,小泉,吃点。“ 邱明泉犹豫了一下,也就接过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在外面跑了一天,现在还真饿。 他掰着馒头蘸着豆瓣酱,香甜地咀嚼起来:“谢谢东风哥!” 刘东风憨厚地笑笑,挑开门帘,进了里屋。 刘琴花等他啃完了馒头,瞧他的衣服也快干了,又强行把他按在理发椅上:“来,早就说给你剃个头了,你看这毛都长成啥样了!” 邱明泉家里赤贫,小时候,就是邱奶奶给他动手剪头,每每像是狗啃的一样,刘琴花看着难受,后来等邱明泉上学了,就硬拉着邱明泉给他理发,好几年也没要过一分钱。 刘琴花手艺其实极好,家里常常摆着最新一期的《大众电影》等时髦杂志,上面那些女影星的发型,在刘琴花手里,往往很快就能琢磨出个大差不离,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妇,有的甚至不远数里前来理发,每到过年过节,来烫头的女人更是要排队。 邱明泉坐在椅子上,乖乖地由着她,这一下,刘琴花就发现了他脸上的伤。 “哎呀,又在外面打架呢?你们这些皮猴子,就不能让大人省省心!你说你爷爷奶奶回去看到了,不得生气啊?”她没好气地数落,手里不停,硕大的剪刀“咔嚓嚓”地,一缕缕柔软的黑发掉了下来。 “没有,我不主动打人的。”邱明泉小声辩解。 就在这时,里屋的刘东风的说话隐约传了出来。 “领导说这次转正的名额太少,没我的份。” 刘爸爸的声音有点郁闷:“你工作都大半年了,不是说三个月都转正的么?你这娃,是不是做事偷懒,惹领导不高兴了?” 刘东风委屈地道:“没有,片区的老片警都夸我特勤快呢。这次转正的,是领导家的亲戚。” 里屋闷闷的,没了声音。 “要不,咱们春节送点东西?” “别送了爸。他们说,咱们局领导看不上小东西,人家戴的表都是梅花牌的。媛媛上学,正是花钱的时候。” 身后的刘琴花也沉默了,半晌邱明泉小声地问:“刘婶,东风哥的工作咋了?” 刘琴花苦笑一下:“没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人心易变你不变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明泉终于赶到了建新中学门前时, 正赶上期末考试结束,大堆的学生蜂拥着挤出校门来。 邱明泉鼓足了勇气,拦在了一个女生面前:“同学, 你c你好!” 那女孩子扎着最常见的马尾辫, 架着黑黑的眼镜框,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做啥?” 邱明泉红着脸, 小声问:“我想问问,你们学校期末家长会定在哪一天?” 那女孩子狐疑地看看他, 见他样子不高,相貌秀气, 也就随口答道:“三天后啊, 干啥?” 邱明泉诚恳地弯了弯腰:“谢谢。” 转身离开了校门, 他掏出一个随身的小本子, 在里面记下了一行小字:“建新中学, 1月13日家长会。” 几天下来, 邱明泉的小本子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排列了附近十几家中小学的家长会具体日期。 考试完结后一周,就是各个中小学集中开家长会的时候。 “好了, 明天抓紧进城。”封睿果断地道, “带上存折和钱。” 邱明泉呆了好半天, 才期期艾艾地:“真的要偷家里的钱吗?” “什么叫偷?”封睿恨铁不成钢地道, “拿自己家的钱, 赚更多的钱,怎么叫偷?!” 他以为重活一世,发财的机会遍地都是,可是和这个超级穷鬼绑在一起,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本金从哪里来? 现在是1988年,正是证券股票市场的相对真空期,四年前上海第一只股票飞乐音响刚刚发行;两年前,也就是1986年,中国工商银行上海信托投资公司静安分公司才首开先河,开办了代理股票买卖业务。 在开业的第一天,整个静安分公司,只代理卖出飞乐音响和延中实业的股票一千多股,成交额仅仅五万元。 ——市场太小了! 就算买卖这些股票,也要有少则几千的本钱。放在这时的封家,这点钱就是毛毛雨,可是在邱明泉这种赤贫阶层中,那绝对是天文数字啊。 好吧好吧,就让他封睿,带着这个小民工,试试看真正的白手起家! 从几个学校打探回来,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冬天天黑得早,邱明泉跨进大院,本以为该家家关门闭户了,可是一眼却看见通明的灯火。 几乎所有的家门都开着,大院里也聚集了许多的邻居,邱明泉更是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爷爷奶奶佝偻的身影。 “怎么了?”他心里忽然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急速几步跑近,正看见众人中间,壮汉邻居吴大根满脸是血,身边他老婆王婶正在帮他擦拭。 “咱们去卫生所包一下吧。”王婶眼眶通红,忍不住锐声抱怨,“就你非要出头!上次你打那几个人,现在不找你开刀找谁?” 邱奶奶一把孙子搂在怀里,浑浊的老眼里有了泪:“你回来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也吓死我们了!” 邱爷爷默不作声,紧紧攥着的拳头终于放松了些。刚刚吴大根在外面被人打了闷棍回来,他们老俩口的心就悬了起来。 说到报复,上次明泉这孩子,和那些人结下的才是死仇! 邱明泉安慰地抱了抱奶奶,才挺身站了出去,言简意赅:“被那些人打的?” 上次吴大根亲自上前,用煤球砸了一个人的头,帮他挡住了致命一击,今天竟然就遭到了报复。 吴大根摆摆手:“没啥。” 王婶尖叫起来:“这还没事?非要被捅一刀才叫有啥!” 她扭头看了看邱明泉,嘟囔着:“下班回来就被几个陌生的流氓堵在了路上,照头上就是一酒瓶子,身上也被踹了好几脚。” 吴大根犹豫了一下,闷声闷气地道:“他们还放话说,叫我们大院的人注意点,一个个都小心。” 聚集在他身边的邻居们一个个都脸色难看,刘琴花忧心忡忡地插了一句:“我听说,路西边那个棚户区昨天夜里忽然失火了,虽然没死人,可是烧了好几家,今天一大早,王大全那帮人就带着人过去,专门对那被烧的几家人说:你们烧成这样的破房子,500块一平,不卖的话,下次来说不定就只值300块了。” 刘东风气得一拳砸在门上:“怎么没人抓他们这帮混账!” 刘琴花白了儿子一眼:“有什么证据?又没当场捉住纵火的。” 有个邻居面上露出又惊怒又愤恨的表情:“我还听说,他们临走前对那片居民说,大火这东西最是无情,说不定下次就烧死人了呢?那边的人有很多家都怕了,正在商量着一起出个价和他们谈判。” 邱明泉在一边就是轻轻一笑。 刘琴花立刻看向他:“小泉啊,你怎么说?” 众位邻居居然也都齐齐地看过来,经过那天的事,谁还能再把这小娃娃当成真正的孩子看呢? 邱明泉淡淡道:“他们做得越狠,就说明这背后的利益越大,也就说明我那天听到的事情是真的。” 众位邻居一片默然。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现在已经打上门来了,难道等到火烧了房子再被迫贱卖吗? “各位叔叔阿姨。我们老师说,这世上,没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利益。”邱明泉露出天真的表情,“要不就积极应对,保卫自己的家,要不就和那些人一样,商量个不甘心的低价,被他们强取豪夺呗。” 一边,邱爷爷忽然抬头看了邱明泉一眼,眼中有种奇怪的情绪。 此刻真正掌控邱明泉身体的封睿毫无察觉,眼神闪闪发光,环视着大家:“假如害怕的话,那就明天开始赶紧找房子搬走,一味装鸵鸟是没有意义的。” 王婶把心一横:“积极应对又是怎么应对?” 邱明泉笑了笑:“第一,从明天开始,大家出门和回家都约在一起,不要落单;第二,找农村的亲戚借几条大狼狗,夜里看家护院;第三,万一哪家真的被打c被烧了,大家一起出医药费,分担重建的费用,别叫硬抗的人寒心。” 他口齿清晰,言简意赅,说的法子又都可行,众人听了都是心中一动。 “只要大家心往一处使力气,没有什么真的过不去。”邱明泉柔声道,声音像是有种魔力,“那些人也是拿钱办事,遇到硬茬子,也不会真的来拼命。” 刘东风猛地点点头,大声道:“明泉说的对!我就不信,邪能胜正!” 很快,有别家也大声支持:“我觉得能行,我明天就去借条狗来,我弟弟家那条大黄可通人性了!” “好好,我们几家一组,同出同进,每一组都配上几个大老爷们,我就不信光天化日的,他们敢杀人!” 气氛热烈起来,刘琴花嘴角含笑,噔噔地跑回家,出来时“啪”地把一张十元的钞票拍了出来:“明泉说的对,谁家人因为这事受伤了,医药费一起出!” “对对,吴哥是因为我们大家被打的,不能叫他受累!”五元c十元的钞票纷纷聚在了一起。 邱明泉含笑把钞票理顺,亲手递给了王婶:“婶子,这些钱给吴叔看病。” 王婶一下子就愣了。看着那一叠钞票,再看看邱明泉那清澈明净的眼睛,嘴唇颤抖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夜深人静。 大院里的人重新各自回屋,熄灯上床。 邱明泉和爷爷奶奶并排睡在床上,邱爷爷却辗转反侧,在黑夜里忽然侧过身,盯着孙子一会儿,才又转过身,很久以后才发出了鼾声。 邱明泉佯装睡着,在心里开始和封睿商量。 “目前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倒是你,抓紧时间弄件东西防身。”封睿沉吟。 那个流氓王大全上次被吓破了胆,吃了大亏,是真的退避三舍,还是会心怀不甘,都是未知数。 “弄什么?”邱明泉也紧张起来。 “带血槽的匕首c三棱一刮一刀c弹簧一跳一刀,什么都行。”封大总裁貌似很兴奋,“其实甩棍最有实战性,但是没有刀具类有威慑力。” “会不会太狠了?”邱明泉苦笑。 封睿冷哼一声:“你这副弱鸡身体,不把武器弄狠点,万一被人先发制人就是个死。” 想了想,他又冷冷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对待犯罪分子就不要讲究什么怜悯了!” 邱明泉“哦”了一声,上眼皮开始和下眼皮打架,忽然,封睿却发出了一声低呼:“起来,醒醒!” 邱明泉一个激灵,眼睛在黑夜里蓦然睁开:“怎么了?” 封睿有点凝重:“我听到外面有动静,起码有两个人!” 自从成为残魂状态后,他也发现了一件事:他的感应能力远比正常人厉害,几乎达到了耳目通灵的地步。 所以在这几次的打斗中,不仅仅是前世学过的那些技巧起作用,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感应力极其惊人! “是那些人吗?!”邱明泉高度紧张起来,“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叫醒邻居们?” 封睿沉吟一下:“先不用打草惊蛇,能对付。” 刘东风住的房子靠着南边,正在熟睡中的他忽然就听见窗棂上响了几下,在夜深人静中,他猛地霍然而起。 望着窗户上模糊的一个黑色人头,他一下就想起刚刚说到的隔壁棚户区深夜被烧,不由得一个激灵。 “谁?!”他厉声低呼一声,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极轻,却从容。 “东风哥,是我,明泉。” 刘东风精神一松,紧张跳动的心这才放回去,可是邱明泉下一句,却叫他重新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有人摸过来了,应该是要放火。”邱明泉轻声道。 刘东风赶紧三两下穿好衣服,打开窗,望着夜色下仰着头的男孩:“你怎么知道的!” 邱明泉在唇上竖起手指:“我起来撒尿,看到几个人影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刘东风怒气冲冲道:“这帮王八羔子,我们喊人!” 邱明泉却摇摇头:“别叫人,我们俩够了。” 看到刘东风有点发愣,他狡黠一笑,眸子里闪着陌生的光芒:“纵火罪和‘企图纵火罪’可不一样。” 刘东风终于懂了,对,得坐实了他们的罪名,才能治重罪,震慑那帮地痞流氓! 这时候都是平房,也没有那么讲究的防护窗,他干净利落地一个纵身,从窗户中翻了出去,杀气腾腾地问:“那些人在哪里?” 这几天赚了这么多,他一直想给家里添点东西,已经在心里反复盘算了好久。 “我想多给爷爷奶奶买点,好不好?”邱明泉兴奋地道。 封睿哼了哼:“去呗,赚钱就是要花的。” 想了想,他又叮嘱:“不准多花,省着点!” 邱明泉愣了一下,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可是既然你问我,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不会挣钱是蠢材,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王记三鲜小馄饨”的招牌树在门口,邱明泉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小小的店堂里,食客坐得满满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扑面而来。 “这是东申市著名的鲜肉小馄饨摊子,你尝尝看。也就八毛钱,里面的肉馅是难得地新鲜。”封睿感慨地看着邱明泉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小时候的记忆再次翻涌上心。 这家货真价实的小馄饨店,后来在老城区拆迁大潮中销声匿迹了,前世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曾专门来找这家老店,可惜怅然而返,美食已成怀念。 邱明泉一惊:“外面的鲜肉馄饨不是才五毛吗?!” “好东西当然贵点。东申市这种地方,啥时候都不缺乏有钱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为天。” 果然,邱明泉仔细打量一下食客们,都个个衣着整洁漂亮,明显比棚户区的那些邻居看上去体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摆上了桌面。 清亮的汤底里,漂着鲜黄的蛋丝c浅红的虾皮c乌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轻轻用小勺舀起来一只小馄饨,面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一口一个,吞进嘴里,邱明泉只觉得满口留香,鲜美异常。 “纯肉馅的,猪肉里混了一点鲜虾。真材实料,绝对新鲜。”封睿得意地问,“怎么样,薄皮包裹着鲜肉,口感是不是咸香爽滑,堪称一绝?” 邱明泉一只接着一只,舌尖鲜美滑爽的馄饨馅混着微烫的三鲜汤,差点鲜得把舌头咬了下来。 真好吃啊上一世c这一世,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是自然了,我小时候那么挑食,对这里的东西都很有好感。”封睿感觉得到邱明泉那惊为天人般的赞叹,忽然有点沮丧。 就算再食指大动,可是根本连身体也没有的他,像前世那样极尽饕餮美食,也是没有可能了。 邱明泉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 “你上我的身吧。”他小声道。 封睿沉默了一下,心里蓦然有点滋味万千。这家伙啊是在可怜自己吧? 天人交战下,他还是飞快地占据了那具身体,当唇齿间滑过那记忆中的美味,他险些落下泪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邱明泉看着封大总裁珍惜无比地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鲜汤,把一丝紫菜都吸进了喉咙间,好奇地问:“你小时候就住在附近?” “对,我家就在附近。”封睿的声音变得有点古怪,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走出了小馄饨店,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点,向陌生的街道走去。 可他心里的疑惑却比任何时候都大。 书包里,除了那些随身携带的巨款,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些天,封睿一再叮嘱,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三支高级金雕笔不要卖。 现在,那剩下的三支金笔,正静静躺在他的书包里面。 “待会儿,听我的吩咐,见到一个女人的话,就把这三支笔卖给她。”封睿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可是邱明泉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一向沉稳傲娇的男人,有着极大的不安。 快到黄昏了,冬天的冷风渐渐变得呼啸起来,吹在身上,有种刺骨的冰寒。 邱明泉走了一阵,渐渐发现,路边的景色越来越美,路过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最大凶险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坐在孩子们的课桌椅内, 一大群望子成龙的家长们有的精神焕发,有的则脸色铁青,强颜欢笑。 靠窗的座位上,那名中年男人嘴角微扬, 听着小女儿的名字赫然列在年级前三, 笑意直要溢了出来。 自家的孩子实在太省心了, 成绩好不说, 又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一时之间,他心里充满了温柔,看向校门外那个影影绰绰的男孩背影时,心里砰然一动。 买买买, 待会儿放学, 就给女儿带回去一个惊喜吧! 正值寒冬一月,气温极冷, 邱明泉站在校门口的冬日大太阳下,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 传达室里的老大爷端了一杯白开水, 冲他招了招手:“娃娃来, 喝口热水, 别冻着喽。” 邱明泉感激地跑了过去, 接过老大爷的大搪瓷杯, “咕嘟咕嘟”喝了半缸子温热的开水:“谢谢爷爷!” “你这笔啊, 卖得出去不?”老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唠嗑,“金笔啊,笔头真的是金子做的吗?” 邱明泉腼腆地笑笑:“笔尖那一点是k金的,真的是14k金,工艺可厉害了。” 老大爷哈哈地笑:“你才厉害。一支笔抵俺家好几天菜钱,小娃娃你咋就敢贩这个来卖啊?“ 邱明泉举起袖子擦了擦嘴,微笑一下:“我也是试试。” 就在这时候,有的教室里开始有家长们走出来,邱明泉赶紧把搪瓷缸放下,飞速地跑到了校门口,站得笔直,忐忑地看着鱼贯而出的人群。 “把你那小狗一样的眼神收起来。”封睿没好气地道,“你给我做出‘爱买就买,不买就滚’的神态来,强势!强势懂不懂?” “哦。”邱明泉挺直了腰,一眼就看到说他投机倒把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她弯腰拿起了一只英雄100金笔,不死心地问道:“小弟弟,不是我说哦,太黑心不好的——你这个笔,最多六块钱顶天了,我拿一支。” 邱明泉死死咬住封睿定下的死限:“阿姨,真的不行。八块钱我都倒贴,我还有来回车票钱呢。” 旁边一个相貌温和点的女同志在心里算算市中心来回的车费饭钱,又看着邱明泉被冷风吹得发红的小脸,心里一软:“好吧,八块八我买一支好了。” 她摇摇头,掏出了钱包数出来十元钱:“给我儿子买的,哪种颜色好呢?” 邱明泉惊喜交加,一边找零,一边按照封大总裁的指示开口:“阿姨,要不您拿这个金色笔帽的吧。金冠加身,在过去,可是配得上状元的呢!” “哎呀,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女同志笑呵呵地拿起那杆金色笔帽的经典款金笔,在邱明泉提供的作业本上画了几道,满意地放进了精美的笔盒。 就在交易的这一会儿,邱明泉身边已经围了好些家长。 那则英雄金笔的广告这两天刚开始密集投放,不少人都对这种昂贵的14k铱金笔颇为艳羡。 一看这女同志下了第一单,就有人也眼热起来。更何况在这种刚刚开完家长会,得知了自家孩子好成绩的时间点上? “我要个全银色笔身的吧,我觉得这个大气。”有人自言自语地拿起另一支,摩挲了半晌,终于被那良好的设计和精致的笔尖勾引得心动,也掏钱买了一支。 太阳很大,北风很冷,幸福来得太突然。 邱明泉忽然有点眩晕,只记得脑海中牢记着封睿定下的“绝不降价”的限制,不到一会儿,八支英雄100金笔,竟然被买走了七支了! 忽然,有两个人几乎同时,一把抓住了最后一支笔,开口道:“这支我要了!” 邱明泉一抬头,争抢的两人,正是先前那位中年眼镜男子,还有一个就是那个说他黑心的妇女。那妇女一直等着想看邱明泉是不是能降点价,可没想到人家转眼就快卖光了,心里立刻急了。 “我要了!”中年妇女强硬地把金笔盒子往手里拽,就要掏钱。 这男人脸色也同样着急:“哎呀小兄弟,卖给我吧!” 邱明泉看看两人,慢条斯理地拿起笔盒子,递给中年男人:“叔叔,给您。” 那中年妇女不乐意了,横眉立目地:“凭什么啊,我先说的!” 邱明泉淡淡地道:“不,这位叔叔是今天第一个问价的。” 魏清远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往外掏钱包,忽然就有点发愣。 他掏光了所有的钱,面色发窘:“你看啊,小弟弟,我不是想讲价,真的是来开家长会,身上没多带钱。” 果然,整个钱包里就只有一张五元,还有几张毛票,几个钢镚。 这一下,中年妇女立马来了精神:“我有我有,我有钱。” 她炫耀地掏出一张十元钱整钞,就往邱清泉手里塞:“给你!“ 邱明泉没理她,伸手接过男人手中所有的钱,把最后一支英雄铱金100递了过去:“叔叔,给。” 中年妇女尖锐地叫了起来:“你疯啦!他只有六块多钱!” 邱明泉看看中年妇女,慢吞吞道:“是啊,可千金难买我乐意。” 他转过头,真诚地望着魏清远:“叔叔,谢谢您。” “谢我什么?” 邱明泉由衷地道:“市场经济是好东西。对吧,叔叔?” 魏清远呆呆地拿着笔盒,满心都是震惊。 他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愿意低价卖他,可更没料到的是,这孩子刚刚说的这一句! “市场经济是好东西”。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身边又有几个人敢说,或者说,有几人懂得其中真正的道理? 他毕业于东申市财经大学,毕业后就在中央审计署就职,干了十几年,如今刚刚调到东申市履职,和他尊敬的导师巩校长聊起市场经济时,大家都还同时带有着疑问。 这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就能信口说出这样的话来! 魏清远试探着开口提议:“要不,明天这个时间点儿,你来这里,我再带钱补给你。” “不用,我明天不来了。”邱明泉乖巧地笑笑,小脸红扑扑的。 终究还是个孩子,魏清远困惑地想。那句话,大概是从广播里听到,就记住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弯下了腰,手指上戴着硕大的金戒指,点了点剩下的最后两个笔盒:“这是贵的那种吧?——50金雕?” “是的是的,大领导出访,送苏一联人的国礼呢!”邱明泉顾不上魏清远了,目光落到那男人脖颈上粗大的金链子上,心跳加快了。 那男人豪气地点点头:“两支都给我包起来吧。” 躺在家里唯一的床上,邱明泉一动不动。身边的爷爷奶奶一天外出劳累,早已经打起了呼噜。 天气很凉,三个人一起盖着的棉被不厚,压在身上并不保暖。 可是他的脑子却烧得一团热! “封先生”邱明泉脑海里,全是床下书包里满把的零钞。 十支金笔卖完,比上午的进价,就足足赚了三十九块二! 那张存折已经重新被他放了回去,可是邱明泉的旧书包里,却已经放着整整一百二十多元! 八十多元本金,一天下来,就是接近四十元的利润! 所有的金笔销售一空,最后那两支最贵的50金雕英雄礼品笔,一下子就给他带来了二十元的利润。 在他死去的前世,这个数目当然可谓寒碜。 可是,这是前世的1988年! 就算是人人羡慕的铁饭碗国企职工,在东申市此时的人均月工资也不过一百多元,而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c只靠捡垃圾为生的邱家来说,这四十元净利几乎是拾荒一个月的所得,而现在,邱明泉一天就挣到了! “别激动了,这点小利。”封大总裁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明天还得再去进城再进货呢,还不早点休息?” 休息,哪里睡得着呢? 邱明泉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小本子上记录的各家学校开家长会的最后一所,是六天之后。也就是说,利润率高达45的这种好事,一共可以持续七天,整整一周! 一个可怕的数字已经瞬间在邱明泉的心算下跳了出来。 “怎么是小利!”他在心里激动地叫,“收益45,连续七次。1172元!” 他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连着卖七天,八十多元本金,能赚一千一百元,是吗?” 封睿得意洋洋的开口:“所以这就叫做复利,复利你懂吗?记住了!第一个知识点。” 可是忽然的,他又沉默了一下:“你怎么算得这么快?” “快吗?很好算啊!” 封睿怀疑地问:“你一路上都在算这个?” “没有啊,就刚才。” 封大总裁忽然问:“158开方是多少?” “1257左右?”邱明泉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了有点忐忑,又偷偷下床摸到书包里的计算器,借着窗外的月光按了一下:“差不多吧。” 封睿看着计算器上显示的数字,沉默了一下。答案是125698 一上来就挑了江委员出访苏联的国礼笔,以及整个英雄金笔中口碑最好的型号英雄100? 邱明泉认真地把两只精美的钢笔举到眼前,其实是给封睿确认:“是这个吗?” “没错,问问价格吧。”封睿淡淡道。 王娟矜持地笑了笑:“小朋友,这支英雄100钢笔是六块四,可以蘸墨水试试的。可是这金雕高铱金笔是礼盒装,不能蘸墨水试,十八元一支。” “哦。”男孩子顿了顿,准确地问,“我要买两支金雕,八支英雄100,一共是八十七块二,对吧?” “什么?你要这么多?”王娟吓了一跳,狐疑地看着他。 “是的。”邱明泉点点头,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刚刚取出来的钱,摊开在了柜台上。 “您数数看,这里是八十八元。” 王娟大喜过望,赶紧拿起一边的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几下:“哎呀小朋友,你算得对!就是八十七块二!” 她赶紧打开后面的小柜子,如数地拿出来邱明泉点名要买的钢笔,又取来相应的高级礼品笔盒,殷勤地特意找了一张报纸,把十个丝绒笔盒包在了一起。 “谢谢阿姨。”邱明泉乖巧地冲她鞠了一个躬,礼貌得不得了。 王娟美滋滋地数着钱,伸手在头顶拉过来一个铁夹子,把数好的钱全部夹在夹子上,然后伸手一甩,那铁夹带着钱,就从她头顶的铁丝上飞向了远处的会计收银处。 很快,坐在高脚凳上的本层收银员就点数完毕,开好发一票,找好几角零钱,又顺着铁丝将钱即刻传了回来。 看着邱明泉离去的背影,王娟心里高兴极了:——这一大早的,就做了好几天的营业额呢! 抱着倾囊而尽换来的钢笔,时间已经快到了十一点多。邱明泉在精品商厦对面的桥下找了个小食摊,买了一碗豆腐花匆匆填了肚子,就开始搭上回程的公交车,往城外赶。 车上人不多,他小心地掏出那个小本子,看着上面记录的时间日期:正红小学,家长会,1月10号,就是今天。 一路颠簸,快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他终于赶到了正红小学。 正是约定好开家长会的时间,大量的家长三三两两往大门口走过来,大多数是步行,也有骑着自行车,后世那种成堆的汽车堵住校门的盛景,这时候还不得见。 邱明泉独自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忽然脸憋得通红,后世他干的是体力活,做生意和吆喝,真是完全没有做过。 封睿等了半天,无奈地道:“你再不动,是要把这八十多元本金都砸在手里吗!” “要要不,你来上我的身?” 封大总裁勃然大怒:“你想得倒美!我最多帮你砍砍人,你还想让我帮你打工?” 邱明泉咬了咬牙,终于跑到了校门口最显眼的地方,把书包垫在了地上,又把漂亮的钢笔盒全都摆在了上面。 有几个家长走过他身边,诧异地看了看地上,就有人“咦”了一声。 和普通文具店里的便宜钢笔不同,这几支钢笔都有着非常精美的黑色丝绒盒子,仔细看,笔身也非常好看。 有雕刻着金色大雕花纹的,有银色笔帽配着枣红色笔身的,还有银色一体的,在阳光下一字排开,闪着耀目的光芒。 “看看吧。英雄金笔,这是最新的14k金做的笔尖,是最畅销的型号呢!”邱明泉鼓足勇气,对着低头观看的两三个家长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来时的路上背诵了好些遍,也算没有太磕巴。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面相斯文,推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哎呀,我今天早上还在广播里听到广告的,说是江委员出国拿英雄钢笔送礼呢。” 邱明泉激动地连连点头,赶紧拿起仅有的两支50型金雕高铱笔:“对对,叔叔,您识货,就是这一种!” “哦!”正要抬脚散去的几个家长又好奇地停下,看着他手里金光闪闪的高级笔,心里都是一动。 那个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就笑了:“小弟弟,你这么多钢笔是?” 邱明泉硬着头皮道:“叔叔阿姨,给你们的孩子买支钢笔作奖励吧。英雄钢笔现在可时髦呢,金笔的话,很快就要供不应求了。” 哎,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个做生意的? 几个家长都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距离那段特殊时期没过多久,倒买倒卖c经商谋利,就算在金融意识比较先进的东申市,也还是少有的存在。 绝大多数的人都还以在国企工作为荣,愿意下海的尚且不多,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 “你这笔,从哪里来的?”有人狐疑地问。 邱明泉在封睿的指点下早有准备,赶紧拿出上午开具的发一票晃了晃,露出精品商厦的公章:“叔叔,我早上刚刚从大商场进货的,您看,保证货真价实。” 几个家长不再怀疑,在物资紧缺的这个时代,这些东西只有国营大厂造得出来,就想买假货,也没地方买去。 “那,你这笔怎么卖啊?” “不贵的”邱明泉按照封睿给他编的词说出来,“这种高级金雕国礼笔好高级的,送人或者自用都特别有面子,二十八元一支。这种英雄100金笔是最受好评的,性价比最高,八块八一支。” 封总啊,你这价格是不是有点黑心,转手都加价了百分之三四十? 这能卖得掉吗?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拿着紧巴巴的死工资,生活可都不宽裕啊! 果然,一个中年妇女立刻叫了起来:“哎呀这么贵!小小年纪黑心的唻,加了不少价吧!” “阿姨,我也不瞒你们,我就是赚一个跑腿钱。”邱明泉急切地道。 “这里离城里还蛮远的,您进程来回要车票,一上午赶不回来的,还要在外面吃顿饭,还有,专门请假去买这个,还要扣工资。” “我不能周末去哦,干什么这么急。”那妇女刻薄地撇撇嘴。 邱明泉笑了笑,小鹿一般的眼睛特别真诚地看着她:“我今天去,就只剩下了这最后几支,您周日去,恐怕就买不到了呢。” 这话说得极没底气,简直就是个满嘴谎话的奸商,可是封睿却在他心里冷笑了一声:“这可不是谎话,你就尽管说。” 封睿记得很清楚,当年英雄钢笔这则广告砸得挺大,广播和报纸同时上阵,没多久,东申市各大商场的英雄钢笔就出现了大面积的断货潮。 很多家庭的孩子都以有一支价值不菲的高档英雄金笔为荣,就连封睿的妈妈,也曾经去晚了没买到,正好有国外的亲戚回国,才从当时的香港专柜带了两支金笔来给他。 周围的家长越聚越多,这时候的电视里的广告还远远没有后世那样狂轰滥炸,英雄钢笔这一轮密集广告投放,恰好在很多人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看归看,也有人也拿起来左右端详,却没有一个人掏钱。 那中年妇女眼珠一转,冷笑一声:“你这小孩,干投机倒把的事哦!这一来一回的,转手就加价,我瞧你胆子比贼都大,信不信警察抓你都可以!” 邱明泉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她,一言不发。 倒是那个中年男人说话了,声音和气:“话不是这么说,大姐。‘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可是小平同志三年前说的,搞活经济,盘活流通,是好事,不是犯罪。” 他语气平静,却显得铿锵有力,一看就是有知识的文化人,这么一说,那中年妇女讪讪的,也就不开口了。 直到一声清脆的铃响,诸位家长才纷纷匆忙散去,赶到了各自孩子的教室里,开始了家长会时光。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校门口,在心里小声问:“要不待会儿他们散会,我们降点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冒死示警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他老神在在地皱着眉,鄙视地看着赵德成:“你这样不行, 不关心国家大事啊。三年前邓爷爷就说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 我不偷不抢的, 用劳动和智慧致富, 又有什么错了?” 周围的人都是愣愣的,这小孩,太厉害了吧? 赵德成脸一红:“小平同志叫我们勤劳致富, 你这叫不劳而获!对对, 转手就倒卖,这不是不劳而获, 是什么?!” 邱明泉看看他,那眼光有点冷冷的, 带着不屑。 “你这么大的人, 怎能胡说八道呢?”他叹了口,小孩子这种口吻, 尤其有杀伤力,“我分析你们的出货量, 调查附近学校的需求, 到几家商场轮流观察, 在这里整整一天, 就啃了一只馒头, 水都没喝上一口,怎么能说我不劳而获呢?” 周围的围观群众:“” 服气了这个! 王娟在柜台里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心软,隔着玻璃柜台将自己的杯子递出来:“来来,孩子喝点水。” 邱明泉跑过去感激地接了过来,“咕嘟嘟”也不客气,就喝了大半杯。 “谢谢阿姨。”占据了邱明泉身体的封大总裁收起了凌厉,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泪花,“您比我妈还好呢。” 王娟“扑哧”一笑:“那你妈呢?怎么不跟着你,叫你一个人来。” 邱明泉眼圈瞬间就红了:“我妈早死了。” 意识角落里,真正的邱明泉满头黑线:“喂,封总,戏过了吧?我是被人遗弃的,爹妈应该还活着呢?” “抛弃小孩子的人,活着你就当他们死了吧!”封睿斩钉截铁。 “” 王娟是文具组的老营业员,赵德成仗着家里表亲关系升上来,她本就不服气他,现在一看邱明泉这可怜的小模样,当妈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立刻就在一边帮腔了。 “李科长,我觉得这小娃娃说的蛮对的。”她慢条斯理地点着用凤仙花汁涂的红指甲,“这可是人民群众的商场,凭什么不叫人民的小孩进来呢?你们说是吧?” 四周就有围观的群众跟着起哄,都觉得好玩:“是啊是啊,我觉得这小孩说的对!” “王娟!我警告你,不要跟犯罪分子沆瀣一气!”赵德成目露凶光,手指着王娟,“这个月的评优奖金十元钱,你还要不要了!” 忽然地,一个声音从人群背后冷冷传出来,带着威严。 “谁这么厉害,评优一句话就不给了?你们文具组的评优,就是这样做的?” 赵德成和王娟看清来人,全都猛然一愣。人群中走出来的男人,不正是商场新提拔的曲总经理吗? 曲经理年轻力壮,正经财经院校本科毕业,是这一批商业战线被提拔的年轻干部,思想活跃,在商场的经营雷厉风行,可厉害呢! 今天他正陪着老同学在各层巡查和参观,在外面已经悄悄听了一会。 一开始还忍着火,直到听到赵德成那句威胁,实在是气得不轻。——都说老国企作风混乱,没有规章制度可循,果然,今儿就亲眼见到了! 曲经理拨开人群走进来,冷冷地瞪着赵德成:“文具组组长是吧,好大威风,好大煞气啊。” 大冬天的,赵德成的汗都快下来了。 这可是刚刚上任的总经理,听说上面很是器重。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那把火烧到哪里呢? 曲逸飞转过头,和气地对邱明泉道:“小朋友,假如商场真的不给你在这里卖笔,你要怎么办啊?” 面前的小孩乌溜溜的眼珠看着他:“您不会的。” “哦,为什么?” “您是商场的大领导吧?”真正的封大总裁观察着他,神态天真而狡黠,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第一,你们没有明文说不准在贵商场的地方交易,就算派出所来问,也不会支持的;第二,商品流通和加价贩卖,只要是愿打愿挨,又不危害国计民生,就不是错误,相反,是市场必要的润滑剂嘛。” 柜台里的王娟听着听着,一口水就从搪瓷杯子里喷了出来。 ——哎哟!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比他们商场的大领导在元旦动员会上,说的还好听呢! 曲经理更是惊地微微张开了嘴,这这这孩子才多大?是修炼成精的千年老怪,还是家学渊源? 这一大堆词语,叫他这个财经大学毕业生,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啊! 愣了半晌,他笑了。 他亲自弯下腰,把落了满地的笔盒全都捡起来,装在了邱明泉的书包里。 “小朋友,你说的非常好。”他转过头,不怒自威地看着赵德成,“只要是我们商厦的顾客,我们就会欢迎。早就和你们说过,‘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空话,像你这样,不听新闻c不学新精神的。迟早要被时代淘汰!” 赵德成脸涨得通红,腿肚子发软,却一句话也不敢回嘴。 曲逸飞又看了看保卫科的两个人,脸色同样严肃:“身为保卫科的同志,更应该懂一点法律。这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相反,他购买了本商厦的东西,在这间商场里,你们更有保护他这个小顾客的义务。” 李科长脸涨红了:“总经理,我c我们懂了。下次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经理看着赵德成,想着刚刚自己还和老同学信誓旦旦说要搞好经营的大话,就越发觉得丢脸:“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观察断货,你身为文具组的组长,假如平时用心点,难道不应该早点申请进货?” 王娟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刀:“我们好几天前就往上汇报了,说是英雄金笔卖得好,组长说不用我们管呢。” 这个赵德成,仗着自己家和老领导有点亲戚关系,不尊重她们这些一线的老员工,王娟早就瞧他不爽了! 曲经理含怒再瞪了赵德成一眼:“这样负责的营业员,评优奖金一分钱都不准少。你再干不好,就退位让贤!” 赵德成哈着腰:“领导教育得对!我知道了,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逸飞再次笑着拍了拍邱明泉的头:“小朋友,你放心在这里,我们精品商厦,欢迎所有的顾客,也欢迎你!” 分开人群,他走向远远站在一边的老同学。 他身后,邱明泉没有看到魏清远,又开始若无其事地吆喝:“诸位叔叔阿姨,看看这些金笔吧。保证货真价实!” 赵德成目送曲经理离开,心里气得快要炸开。 他一把抄起柜台里的座机,拨通了内线电话:“喂,供销科啊?我是文具柜台!英雄金笔进货的事,怎么样了?什么,一星期以后全面到货?好好,那就好!” 扔下电话,他嗤笑一声,恶狠狠斜睨邱明泉:“赔死这些小贩子!” 这一下,柜组里好几个营业员都心里一动。 东申市从来都是全国经济弄潮c思想开放的先行地,对于赚钱和财富的敏感,是很多东申市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在这改革开放春风逐渐逼近的时代,从来都不缺乏头脑活泛的平民百姓们。 王娟冲着邱明泉招手,叫了他过来:“小泉啊,你说阿姨对你好不好?” 邱明泉赶紧点点头:“谢谢王阿姨照顾!” 这不是客套话,王娟不是刻薄的人,每逢有顾客和邱明泉讨价还价,她都顺口帮着说几句:“别的商场也全都没货了,全国都断货!” 就是这简单的一句大实话,足够留住了想往别的商场碰碰运气的一些顾客,咬牙买下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这明显的好意,邱明泉又怎么会不感激 “你也听到了,最慢下周,14k金笔系列就能全面重新到货了,你可小心点啊!”王娟担忧地道。 他斜眼看了邱明泉一眼,正看见那双迥异于孩童的奇特眸子,忽然心里涌起一种诡异的恐惧。 ——这男孩,说的不是假话,他是来真的。 他甚至怀疑,自己假如再放狠话,这个魔鬼一样淡定的孩子,说不定真的会在谈笑间,狠狠刺穿他的脑袋! 感受着太阳穴边忽然逼近的灼热,他所有的彪悍全都消失无踪,死亡的恐惧笼罩了他,他忽然蹬着腿大叫:“放开我,我说着玩的!我不弄你,也不来搞你家人!” 他颤抖着牙齿,浑身紧绷着一动不动,不断求饶:“真的真的我保证再也不找你麻烦,你放下钳子,有话好好说” 邱明泉没有动。 他歪着头,细细地看着王大全鬓角渗出的冷汗,再看了看他裤裆洇开的一片可疑污迹,嘴角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意。 “听着,我知道你背后有人。”他用极低的声音在王大全耳边道,“我也知道这里的地皮要升值的。” 王大全蓦然眼睛睁大,惊骇无比地斜眼看着他。 这一带郊区说不定要搞大建设大开发,正在四处邀请专家,即将开研讨会,他背后的人知道不稀奇,可这贫困大棚区的一个毛头孩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只说一遍。你叫我们无家可归,我就有本法叫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邱明泉嗤笑一声,忽然将手一松,把王大全重重推了出去。 脑后一阵轻微的风声,带着奸险的狠意,邱明泉瞳孔一缩,猛然回头,眼角余光正看见一个人抡着木棒砸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邱爷爷,忽然狂吼了一嗓子,目眦欲裂,举起身边的一块煤球,狠狠向着那人头上砸去! 煤球正中那人,砸得他满头满眼都是乌黑的煤灰,旁边的吴大根也咬咬牙,胡乱抓了几块煤球,狠狠地向着几个扑上来助战的人乱砸。 邱明泉抓住这一瞬工夫,倏忽之间欺身上前,一火钳抽在了那偷袭者的小腿上。 冬天穿着棉裤,可是靠得近的,依旧能听见一声类似骨裂的声响,紧接着,同样的哀嚎炸裂了所有人的耳膜。 刘东风只觉得有点蒙。 这是他眼花呢,还是巧合?这几下出手兔起鹘落,假如不是从小看着明泉长大,他简直觉得这是遇上了训练有素的军人。 片刻之间,连伤三人,自己却毫发无伤? 邱明泉沉默地后退几步,小小的身体把满眼通红c喘着粗气的邱爷爷护在了身后。 “爷爷,交给我。”他柔声细语,直视前方的目光却如同嗜血的小兽,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个流氓。 王大全浑身冷汗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转身就往外跑,身后,几个地痞赶紧搀扶起受伤的两个同伴,飞也似的跟着跑了出去。 大院里,寂静终于被打破,王婶颤抖着,狠狠把老公吴大根扯了回来,小声埋怨:“你疯了!打那些人?” 刘琴花也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乱如麻。 那流氓头子说会给她家一个公平点的价格,可是又有谁真的愿意举家搬迁,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再说,按照这些恶霸的做法,自家儿子那脾气,真的能忍到最后? 果然,刘东风咬了咬牙:“妈,我去向局里汇报!” 刘琴花欲言又止,苦笑:“上次我们都去过警察局,可是接待的民警很为难,这事属于自愿商量,对方又没有真的伤人,只是骚扰,他们暂时管不了。” 刘东风怒道:“现在是没动手,可是万一这些流氓真的杀人放火,不就晚了吗?我就不信这个邪!” 邱奶奶心惊胆战,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着急万分地拉过邱明泉:“小泉有没有伤到哪里?给奶奶看看!” 邱明泉这时已经重新接管了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乖巧,紧紧地握住了奶奶的手:“我一点事都没有呢!” 邱爷爷在一边沉默地站着,苍老的手隐约有点颤抖。 邱奶奶犹自惊怕,颤声问:“下次不准那样乱来的,万一真的伤到人——” 说到这,她却一下子卡壳了——何止伤人,刚刚孙子把烧红的火钳按到人身上,已经严重伤人了啊。 邱明泉温和地抱住了奶奶,看到老人没有像前世那样被打到脑震荡,心里一阵激荡。 “奶奶我是大人了。”他由衷地安慰着,转过身,他同样搂了搂浑身僵硬的爷爷,想起老人刚刚状若疯狂的样子,心里一阵心酸。 封大总裁功成身退,心满意足:“什么人渣来,以后就都像今天这样,狠狠打回去。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听过没?” 他一本正经地道:“下面的事你自己搞定啊,记得要联合群众。” 邱明泉转过头,冲着正七嘴八舌的邻居们淡淡开口:“那些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还会回来。”他认真地看着四周的大人,完全没有小孩子的唯唯诺诺,神态自然。 大院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刘琴花急忙问:“小泉,你想说啥?” 邱明泉沉默了一下,前世他虽然身处社会底层,可是最基本的城市变迁,又怎么会不知道? “各位叔叔阿姨,前几天,我在烟酒店偷偷听到他们几个人说,这里以后要搞什么大建设,地皮会升值。” 大院里的人都一声惊呼,就算再不懂经济的人,也知道简单的常识:难怪这些地痞流氓忽然欺上门来,逼着他们低价卖房卖地。 “那我们这房子,这地能值多少钱啊?”王婶两眼发光,看着邱明泉。 不知不觉地,她片刻前对邱明泉的鄙视心早已经化成了深深的敬畏,这孩子要狠能狠,要说能说,怎么以前就是个闷葫芦呢? 邱明泉扬起眉,诚实地道:“这要是真的,那就是大事——以后这里就是大东申市的新区,我们手里的房子,升值十倍不是梦,再过十年,升值一百倍也不是没可能。” “喂喂,你还是不要说什么新区这种超前的词!”封睿立刻提醒,“现在距离真正的上面决策还早,你别露馅。” 果然,大院子里的人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脑子里一团糊涂。 刘琴花将信将疑地咋舌:“明泉,你这别是信口开河吧?” 十倍c百倍,这是什么概念?! 邱明泉没有再解释,却露出困惑的表情:“那这些人,又为什么拼死也要逼着我们卖房呢?” 这一下,众位邻居终于不出声了,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急切活动。 这小娃说的有道理,这些像嗜血鲨鱼一样扑上来的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吧? 一想到那可能的前景,所有人都是心头一热,有人就猛地一拍大腿:“这样说来,死也要和他们拼了!” 这时候的东申市郊区房价不过几百元一平,原先数万元的总房价,可现在,极有可能是一笔巨大金额,这哪能白白拱手相让? “对对,我们联合起来,齐心协力,不和他们妥协!” “哪家要是被他们欺负了,咱们一起上,帮别人,就是帮自己!要想保住我们的房子,一定不能怕事!” 封大总裁看着群情激昂的邻居们,随口点评着:“干得好。这个时候,为了绑住大家同心协力,也只能抛出信息,点出利益了。” ——这世上,唯有利益联盟牢不可破,自成友军。 邱明泉回想着刚刚他兴奋不已的样子,忽然在心里问:“你你是不是觉得那样打人,挺过瘾的?” 封大总裁沉默了一下,在心里意犹未尽地回味,半晌才神秘一笑:“你不懂。” 何止过瘾,简直爽爆了好吗! “对了,以后有这种事,你就直接交给我嘛。”封大总裁循循善诱,“就当你给我每天放放风,我这么憋在玉石里,很容易心理不健康的。” 邱明泉愣了一下:“你很难受吗?” “你觉得呢?我前世那么风光,现在连具身体都没留下,只剩下一缕残魂,不能吃,不能动,和高位截瘫的老人有什么区别?”封大总裁小心观察着邱明泉的反应,刻意放低声音,加上少见的伤感和萧索。 邱明泉不说话了,心里莫名就是一酸。他嘴角嚅动几下,忽然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胸前的吊坠。 封睿呆住了。 这个蠢货,这是在表示安慰?果然,滥好人一个,心软,冲动,很容易被洗脑和打动。 假如长时间占用他的身体,会不会慢慢增加控制力,最终干脆鸠占鹊巢呢?那些小说里,说的什么夺舍,不知道有没有操作性。 封大总裁冷血又贪婪地开始浮想联翩,差点被这美好的前景激动地笑出声。 邱明泉家的煤炉被踢,早饭撒了一地,几个邻居互相看看,竟然争先恐后地分别送了些早饭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死掉的第一个人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而邱爷爷的一条腿,就是在几个月后的冲突中,被眼前的这个人硬生生打断, 后半生的一瘸一拐, 也就是拜这个人所赐! 邱明泉永远都记得,当年才十几岁的他,被这些人推倒在地, 眼睁睁看着那条粗大的木棍, 向着爷爷腿上砸去。 “他们是来强买房子的,混账东西!”他在心里咬牙切齿。 “这个人后来怎么样了?”封睿忽然问。 邱明泉一怔,回答:“他买下这些不少住宅和地皮,恰好赶上后来的新区开发后来成了房产公司大老板,据说非常富贵。” 封睿从鼻孔里嗤笑一声:“恰好?你还真是幼稚。” 世人都知道1990年4月, 总理在东申市宣布开发开放普东新区, 可是稍微有点消息的, 就该知道, 真正的时间点是1988年5月,东申市政府召开的那场“开发普东新区国际研讨会”! 而现在, 有些魑魅魍魉, 就已经听到风声c蠢蠢欲动了吧? 只是,一个街头恶霸, 他又何德何能知道这些历史性的机遇呢?封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大院里一阵沉默。 这个恶霸名叫王大全, 手下能够集结的地痞流氓足足有几十人, 上一次来,就堂而皇之地提出要求,用极便宜的价格购买这里所有的住宅,说是他家要办砖瓦厂,正需要这大片地皮。 居民们当然不愿意,就他出的那点钱,还不够在别处买上一半面积,真的收钱搬走,就只能永远租房度日。 一一能有一片遮风挡雨的地,就算再小再旧,也是自己的家不是? 刘琴花大着胆子,先说话了:“王哥,我们大家伙商量了一下,实在不能卖房子。我们拖家带口的,搬家不容易,再说了,那点钱也不够” 王大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身边怒目而视的刘东风,走了过去。 他嚣张地点了点刘东风的肩膀:“我听说,你小子到现在还没转正,对吧?来啊,来打我啊!” 他带来的几个小喽啰哄然大笑:“见习小片警啊?好怕啊!打我们啊,我们绝不还手。” 刘东风的脸涨得通红,牙齿咬紧了,一言不发。 是的,这些人的手段他领教过,还没沾一下,这些流氓就能自己给自己开了瓢,然后涌去派出所,诬告民警打人! 还没有转正的他,遇上这种事,一辈子就毁了。 王大全笑嘻嘻地推开他,对着刘琴花小声道:“嫂子,你儿子厉害,我也不想惹。这样吧,待会儿我们私聊,我给你家条件好一点。你儿子呢,就别掺和了!” 刘琴花一阵犹豫,终于也闭上了嘴。牵扯上儿子的工作,由不得她不害怕。 王大全拿着木棒,左晃右晃,忽然猛地飞起一脚,把王婶家的煤球堆一通乱砸,眼中戾气大盛:“当我的话是耳边风是吧?我辛辛苦苦贷款几十万,砖厂就等着这块地,你们狮子大张口,这就是要我的命啊!啊?!” 吴大根猛地冲上来,就想阻止,可是却被身后的老婆死死拉住。 王婶吓得连连使着眼色,压低了声音:“别惹这些人,听说他们把人打残废过。” 王大全满意地看着大院的老老少少噤若寒蝉:“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我姓王的今天可把话放在这,下次来,就是带着合同。谁要不签,现在就说出来。” “王哥,我们真的没地方去”有人哀求道,“孩子在这里上学呢,我们能上哪去?王哥求求您。” 王大全冷冷地伸手揪住说话的男人,轻轻点着他:“你不干,是吧?” 男人死死咬着嘴唇,硬着头皮:“王哥,我家一直在附近卖菜,离了这,我们全家吃啥呢?” 王大全阴冷冷地看看他:“好,我记住你了。” 他忽的松开这人衣领,回头冲着刘东风笑笑:“民警同志,我给你面子,今天不动手。” 他转头挥挥手,叹了口气:“你们不顾及乡里乡亲的情谊,非要和我这帮兄弟作对,那可得注意点,别夜里回来晚,莫名其妙就摔断了腿。” 话里赤裸裸的威胁呼之欲出,大院里的老老少少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王大全的恶名,可不是普通的小小作恶,附近乡邻都隐约传说,他曾经杀过人,至于被他打伤打残的,就更是不在少数。 王大全冷哼一声,一挥手:“走!” 路过门口,正看见倚着门直直看着他的一个老婆婆,禁不住满心厌烦,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滚,死老太婆!” 可就在那重重的巴掌就要扇上老人的脸时,一个小小的人影,却像炮弹一样狂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这冲劲巨大,直把他冲击得踉跄后退几步,才顿住身形,定睛一看,正迎上一双漆黑清澈,却燃烧着幽幽火焰的眸子。 邱明泉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沸腾。 他清清楚楚记得,多年前的这一幕! 这个人扬手一巴掌,把奶奶打得后脑勺磕在门板上,脑后起了个巨大的肿包,当时奶奶在床上躺了好些天,眩晕c呕吐,可是家里没钱,她死活不肯去医院,就那么硬挨了过去。 现在回想,那起码也是轻微的脑震荡! “你想怎么办啊,喂喂?”脑海里封大总裁惊奇地道,“你这样冲过去,是打算一个人打四五个吗?有考虑过后果吗?脑子呢?” 邱明泉死死挡住了王大全,不回答封睿的问话。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只知道拼死也不会再叫这个人伤害自己的亲人。一想到不久后,这个人就会带着棍棒上门打断爷爷的腿,他心里忽然就起了一丝战栗的杀机。 杀了他,和他同归于尽,就当这回来的一世,白来了一趟就是! 王大全可真的有点蒙了。转眼火气就冒了出来,铁钳一样的大手抓住了邱清泉的细小手腕,往旁边就是狠命一摔:“小王八羔子!” 邱明泉的身体毕竟还是十几岁的瘦弱男孩,这一下哪里敌得过,整个身体就摔了出去,跌倒在身后的煤堆上,“哗啦啦”煤块倒了一摊。 “我来吧?!”封大总裁的声音透着愉快和兴奋,“你看你虽然想打,可是技巧不行啊!我可是学过跆拳道泰拳咏春和自由搏击的!” 邱明泉:“” 这几天,两个人已经大致摸清了情况,两人通过玉石吊坠心意相通,只要邱明泉这个主人主动放松,封睿就可以轻易掌控他的身体,也就是俗称的上身! 邱奶奶一下急了,颤巍巍扑上去:“小泉!” 她身子还没站稳,就已经被人猛地扒拉到一边,一只大脚凌空飞起,就向着地上的邱明泉踩去:“找死啊敢碰我们老大?!” 就在那大脚快要落上时,诡异的一幕却发生了。 那男孩猛然抬头,眼中狼一般锐利冷酷的神色一闪而逝,就好像忽然换了一个灵魂。 封大总裁愉快地掌控了不属于他的身体! 他身子灵活一滚,就叫那大脚踢了个空,然后一只黑黑的火钳就瞬间横扫过来,正狠狠砸在了那人脚踝上,发出一声叫人耳酸的闷响。 “啊啊啊!”一声惨叫,那人抱着脚直跳,哀嚎不已。 王大全吃了一惊,目露凶光,随手抄起一个院子里的小折凳,劈头就向地上的男孩当头砸去:一个小孩都敢挑战他的权威,这块地还拿不拿了? 折凳带着风声,呼啸而下。 泥土飞溅,折凳狠狠地砸在了距离邱明泉几寸远的地上,邱明泉在千钧一发间,不知道怎么,灵巧地迅疾一闪,又躲开了! 一只并不粗壮的拳头,风一样击打在王大全的后臂弯,正中麻筋,王大全只觉得胳臂一酸,折凳就再也拿不稳。 那只铁火钳转眼即至,狠狠砸上了他的膝盖。王大全痛呼一声,膝盖剧痛,竟然再也撑不住,“扑通”一声摔到地上。 脖子一紧,一只脚就狠狠踩上了他的脖颈,邱明泉微微一用力,王大全就觉得呼吸困难,脖颈剧痛。 “放开王哥!” “小兔崽子疯了,找死啊?” 刘东风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挡在了几个喽啰面前,怒吼一声:“谁敢上去?!” 王大全又羞又怒,在附近横行多年,今天竟然在一个孩子这吃了瘪,偏偏现在脖子被踩,稍微一动就窒息感暴增,竟然翻身不得。 “小崽子,信不信我弄死你一家人?”他一字字地往外蹦着狠话,心里杀机暴起。 邱明泉不理不睬,足下加力,踩得他直翻白眼,然后抬起头,看看目瞪口呆的众人。 “你们都听到了,是他说要杀我全家。”他慢悠悠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悄悄将那铁钳插进了身边翻倒的煤炉中,里面残余的火焰依旧,铁钳的尖嘴已经烧得通红。 然后,就在所有人的面前,他猛地将烧红的铁钳按在了王大全的手背上! 皮肉焦糊的味道夹着凄厉的惨叫,响彻了小院。 刘东风一扭头,震惊地僵在了当场。 “小泉你?”这孩子,也太狠了吧?这些年没发现啊! “啊啊啊!”王大全被剧痛烫得丧失了理智,疯狂地在地上扭动,“小子,你今天不弄死我,我就弄死你!” 大院里的人都身上一寒,地上的男人眼中散发着恐怖的狠厉,没有人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明泉这孩子,今天怎么忽然像是发了疯? 邱奶奶早已吓得魂不守舍,老头颤抖着手,就想抄起东西去帮忙,可邱明泉猛然抬头,看向了刘东风,眼神坚毅而冷酷。 刘东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死死拦住了老人:“大爷,您别过去,过去就是添乱!” 真正的行动者封睿心里一松,这个小片警挺聪明。 再看向身边的王大全时,他的目光就凝成了寒冰。 “弄死我?好啊。”他轻描淡写地道,手里的铁钳从王大全手背移开,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然后脚尖狠狠用力,更加凶狠地踏上王大全的脖颈碾压,直痛得他直翻白眼,脸色紫红。 那只铁钳,再次被放进了燃烧的火堆里,片刻后,上面沾染的皮肉已经焦黑,尖头通红,在冬日的寒冷空气中,逼近了王大全的颈动脉。 “你今天弄死我,这么多人可看着呢。就算你的主子愿意捞你,可以后,你得亡命天涯,躲上几年?”他低下身,黑漆漆的眼珠子死死盯着王大全。 然后,他笑了笑,轻声慢语:“命案在身的马仔,主子肯不肯再用,你猜猜看?” 王大全青筋暴起,嘶声怒吼:“在哪里混都是混!今儿不弄死你,我他妈的就不姓王!” 邱明泉静静顿了一下,将火钳移近了几寸。灼热的明红色触到王大全的鬓角,瞬间,一股毛发蛋白质的焦臭味飘起。 “既然这样,那不如我弄死你?”男孩清亮的声音淡定,眼神却冰冷如深海。 他死死踩紧王大全,看着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冷冷一字字道:“我还不满十四岁呢,孩子一个,你懂的。” 整个大院里,一片寂静。 刘东风咽了口干涩的唾液,低声训斥:“别冲动,小泉你把火钳放下来!” 邱明泉没接他的话,却抬起头,望着面前面露惊恐的几个大男人,忽然收起了狠厉,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邱明泉本来长得清秀腼腆,封大总裁透过这副皮囊,人畜无害地看着那些人,却吓得几个人心底一寒,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我还这么小呢,万一在惊惧下做出什么蠢事,好像也可以被原谅吧?” 邱明泉只觉得,浑身冰冷。 眼前的男人,是在附近一带横行霸道的恶霸,当年就是他逼走了这个大院的居民,强行买下了这一片的大块住宅和地皮。 那时候的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这一片就是日后的普东新区的所在地,在菜刀和棍棒的威胁下,他们不得不贱卖了原本属于他们的蜗居,辗转流落到别处。 而就在这其后的两三年,历史性的普东新区建设终于正式拉开帷幕,这里就算不是寸土寸金,起码也开始日益升值,到了后世,这里的繁华c财富c统统再也与他们无关,导致很多家庭无片瓦遮风挡雨,一直租房度日。 而邱爷爷的一条腿,就是在几个月后的冲突中,被眼前的这个人硬生生打断,后半生的一瘸一拐,也就是拜这个人所赐! 邱明泉永远都记得,当年才十几岁的他,被这些人推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那条粗大的木棍,向着爷爷腿上砸去。 “他们是来强买房子的,混账东西!”他在心里咬牙切齿。 “这个人后来怎么样了?”封睿忽然问。 邱明泉一怔,回答:“他买下这些不少住宅和地皮,恰好赶上后来的新区开发后来成了房产公司大老板,据说非常富贵。” 封睿从鼻孔里嗤笑一声:“恰好?你还真是幼稚。” 世人都知道1990年4月,总理在东申市宣布开发开放普东新区,可是稍微有点消息的,就该知道,真正的时间点是1988年5月,东申市政府召开的那场“开发普东新区国际研讨会”! 而现在,有些魑魅魍魉,就已经听到风声c蠢蠢欲动了吧? 只是,一个街头恶霸,他又何德何能知道这些历史性的机遇呢?封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大院里一阵沉默。 这个恶霸名叫王大全,手下能够集结的地痞流氓足足有几十人,上一次来,就堂而皇之地提出要求,用极便宜的价格购买这里所有的住宅,说是他家要办砖瓦厂,正需要这大片地皮。 居民们当然不愿意,就他出的那点钱,还不够在别处买上一半面积,真的收钱搬走,就只能永远租房度日。 一一能有一片遮风挡雨的地,就算再小再旧,也是自己的家不是? 刘琴花大着胆子,先说话了:“王哥,我们大家伙商量了一下,实在不能卖房子。我们拖家带口的,搬家不容易,再说了,那点钱也不够” 王大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身边怒目而视的刘东风,走了过去。 他嚣张地点了点刘东风的肩膀:“我听说,你小子到现在还没转正,对吧?来啊,来打我啊!” 他带来的几个小喽啰哄然大笑:“见习小片警啊?好怕啊!打我们啊,我们绝不还手。” 刘东风的脸涨得通红,牙齿咬紧了,一言不发。 是的,这些人的手段他领教过,还没沾一下,这些流氓就能自己给自己开了瓢,然后涌去派出所,诬告民警打人! 还没有转正的他,遇上这种事,一辈子就毁了。 王大全笑嘻嘻地推开他,对着刘琴花小声道:“嫂子,你儿子厉害,我也不想惹。这样吧,待会儿我们私聊,我给你家条件好一点。你儿子呢,就别掺和了!” 刘琴花一阵犹豫,终于也闭上了嘴。牵扯上儿子的工作,由不得她不害怕。 王大全拿着木棒,左晃右晃,忽然猛地飞起一脚,把王婶家的煤球堆一通乱砸,眼中戾气大盛:“当我的话是耳边风是吧?我辛辛苦苦贷款几十万,砖厂就等着这块地,你们狮子大张口,这就是要我的命啊!啊?!” 吴大根猛地冲上来,就想阻止,可是却被身后的老婆死死拉住。 王婶吓得连连使着眼色,压低了声音:“别惹这些人,听说他们把人打残废过。” 王大全满意地看着大院的老老少少噤若寒蝉:“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我姓王的今天可把话放在这,下次来,就是带着合同。谁要不签,现在就说出来。” “王哥,我们真的没地方去”有人哀求道,“孩子在这里上学呢,我们能上哪去?王哥求求您。” 王大全冷冷地伸手揪住说话的男人,轻轻点着他:“你不干,是吧?” 男人死死咬着嘴唇,硬着头皮:“王哥,我家一直在附近卖菜,离了这,我们全家吃啥呢?” 王大全阴冷冷地看看他:“好,我记住你了。” 他忽的松开这人衣领,回头冲着刘东风笑笑:“民警同志,我给你面子,今天不动手。” 他转头挥挥手,叹了口气:“你们不顾及乡里乡亲的情谊,非要和我这帮兄弟作对,那可得注意点,别夜里回来晚,莫名其妙就摔断了腿。” 话里赤裸裸的威胁呼之欲出,大院里的老老少少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王大全的恶名,可不是普通的小小作恶,附近乡邻都隐约传说,他曾经杀过人,至于被他打伤打残的,就更是不在少数。 王大全冷哼一声,一挥手:“走!” 路过门口,正看见倚着门直直看着他的一个老婆婆,禁不住满心厌烦,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滚,死老太婆!” 可就在那重重的巴掌就要扇上老人的脸时,一个小小的人影,却像炮弹一样狂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妈妈,别怕,有我呢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爷爷, 奶奶,我已经长大了, 真的不会走歪路的, 你们相信我吧。”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噔噔地转身,在门口搬进来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 他急切地打开, 殷勤的掏出里面所有的秋衣c帽子c手套和棉鞋, 举到了两位老人眼前。 “这是我用自己挣的钱买的!”他眸子里闪着光,固执而希冀, “将来,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的。我想给家里买大房子,离开这种破旧的地方, 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住, 买好吃的c好穿的, 我想孝敬你们很多很多年!” 小屋里静得落针可闻。邱奶奶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还肿着一块, 身上湿漉漉的,裸露出来的手背上,还有刚刚被邱爷爷用板凳打出来的红肿。 可是他的眼神却坦荡而纯净,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孩童的胆怯和闪躲, 却有着前所未见的担当。 邱奶奶忽然觉得, 有点儿不认识这个孩子了。 一晃眼, 十几年前那个清晨, 浑身青紫躺在襁褓里奄奄一息的孩子,竟然也变成了小大人模样。 低头看看塑料袋里的一堆东西,她一件件翻看着,忽然就老泪纵横了——这些东西,全是给他俩两个老人的,竟然没有他自己的一点! 邱明泉咧开嘴,眼神亮亮的,肿胀的小脸满是开心:“爷爷奶奶,明天,我带你们进城,去精品商厦吧,那里文具柜台的营业员,可以为我作证的!” 老头迟疑地慢慢转过了身,终于将信将疑了。 “你你真的没有做坏事?我明天可要真的跟你去城里的。” “放心吧,爷爷!” 终于到了午夜,邱明泉等着两位老人睡下,忍着疲惫和疼痛,悄悄爬了起来。 回来时,外面就下了小雪,谁知道一夜下来会怎样,万一明早大雪封了地面,叫他怎么去找玉石呢?! 悄悄出门绕到窗子后面,果然,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雪。这附近是郊区,窗子后是一些杂草丛生,前几天放火的痕迹还在,黑黝黝的墙面衬着皑皑白雪,在深夜里依旧能看见一片微微的白。 玉坠太小了!颜色又是莹白,被邱爷爷扔出去的方向和远近都不清楚,邱明泉心急如焚,只能在雪地里按照猜测,不断地到处摸索。 深夜里,万籁俱寂,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野草的沙沙响声,邱明泉的小手在冰冷的雪地里不停摸索,不一会儿,就被锋锐的野草齿边划出了道道血痕。 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冰雪冻僵了他的双手,甚至双脚也开始僵硬起来。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远处的天光似乎也渐渐亮起来,可是邱明泉却依旧一无所获,心在一点点下沉。 好半天,四周都安静地像是坟墓。 封睿的感觉异常敏锐,几乎能听见雪花落在身边的细微动静,又能听见冬天枯草叶的簌簌声响。 他听着这些细微声音,甚至有一阵陷入了恍惚的情绪。 那个弱智的小民工会不会真的被他爷爷奶奶吓到,不来找他,或者就阴差阳错,找不到他存身的吊坠了? 十年,八年?像孙悟空一样,足足等待五百年桑田沧海,才能等到下一个路过的c命中注定的属于他的唐僧? 不知道就这样躺了多久,就在他昏昏欲睡的那一刻,却有温热的温度传来。 邱明泉轻轻用一只手提着玉石上鲜红的挂绳,几乎是做梦般,把那个玉吊坠从一片枯草丛上捡了起来。 那一刻,晨曦初起,星辰乍灭。冬日的空气如此清新又冷冽,而封睿面前的男孩子,面容稚嫩,眼中瞳仁漆黑如墨。 “对c对不起。”邱明泉忐忑地看着他,眼神里却绽放着狂喜的光彩,“我找了你很久你等急了吧?” 他的手掌很小,轻轻抚摸着玉石吊坠,让没有身体的封睿忽然有种酥麻感。 然后,他轻轻地把那个在雪地里待了一夜的吊坠戴在了胸前,藏在了衬衣里。 冰冷刺骨,可是沾染了两个人前世鲜血的背面,却迅速温热起来。 封睿的耳边,有隐约又清晰的心跳声传来:“咚咚!” 他忽然醒悟过来,这是邱明泉的心跳声。 “我不会再弄丢你了。死都不会。” 那时候的封睿和邱明泉并没有意识到,这简单又朴实的一句话,如同真言,又如同誓约,跟随了他们俩那么久。 分分合合后,直到无常的命运齿轮再次碾压过来。 第二天,邱家的两位老人,并没有机会去城里验证邱明泉说的话。 因为邱明泉彻底病倒了。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下午被向城一拳揍肿了脸,晚上回家还被爷爷抽了一顿。 情绪激动加上一夜在冰天雪地里找东西,第二天早上,邱明泉就感觉脑袋沉重,起不来了。 两位老人昨夜辗转难眠,想着邱明泉的话,总觉得那笔数额巨大的钱就像是做梦,后半夜才终于入睡。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现了邱明泉脸色通红,再一摸额头,就吓坏了,烧得可是不轻! 邱爷爷急急地早早出了门,去附近的医务所抓药。邱奶奶留在家里照顾邱明泉,帮他不时地换额上冷水浸的毛巾。邱明泉身上难受,中途醒了一两次,喝了点白米稀饭,就又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去领成绩单,家长会你们也没来参加” 他一个激灵,终于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班主任冯老师! 考试后的这一个多星期,简直就是分秒必争,每天都是一笔巨大的进账,哪里有时间去拿什么成绩单? 至于几天后的家长会,他更是完全忘记了。现在竟然把班主任给招来了? 冯老师扶着眼镜,小心翼翼地提着裤子站在了门口。昨夜的初雪弄得地上一片泥泞,她知道这附近是农村,特意穿了大胶鞋来,可一路走来,裤子还是迸上了星星点点的泥。 一站到邱明泉家门前,她看清了里面的家徒四壁,就暗暗吸了口气。 虽然是白天,可是由于不向阳,整个屋子里黑黢黢的,冯老师适应了一会儿屋里的光线,才看清了蜷缩着躺在床上的那个男孩的身影。 “冯老师”邱明泉挣扎着爬起来,心虚得厉害。 发烧烧得厉害,头脑缺乏思考能力,唯一的想法就是:考试成绩被发现异常了吗? 冯老师快步走上前来,看着他那虚弱又带伤的脸,吓了一跳:“邱明泉你怎么了?” “没事的,就是有点发烧。”邱明泉半坐起来,却被冯老师一把按在了床上。 “那你赶紧躺着休息!”冯老师再看了看邱明泉躺的床,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太破了,破败的被褥下露着棉花,被面的颜色也暗淡发黑,看不出原先的花色来。 邱奶奶怯怯地端来了开水:“老师您喝水这孩子是不是在学校,叫你们老师们费心了?” 冯老师连忙用力摆摆手:“不,不是!我来,一来是想好好表扬一下明泉同学的表现。” 表扬?邱奶奶愣了。 “是啊,邱明泉这学期期末考试,他的进步巨大!”冯老师有点儿激动。 语文试卷她亲手给了邱明泉98分,没想到,从别的任课老师那里得到的反馈,也是出奇得惊人——这学期期末考,以往毫不起眼的邱明泉,各科成绩都考出了惊人的高分! 数学100分,英语99分,政治96分,地理也是满分。私下交流时,政治老师也承认和她一样,在主观论述题上人为地扣了几分。 全年级各科总分第一,四门课单科年级第一! ——这个成绩要是能保持下去,考上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那也是毫不吃力啊。 她看着邱奶奶讶然不信的神情,连忙掏出了邱明泉的成绩单,递到了老人面前。 “您看,两门课一百分!还有啊奶奶,您家孙子,这次可是考了全年级总分第一呢!” 手动输入的计算器屏幕上,答案也即刻显示出来:431972。 封睿倒吸了一口冷气,又忍不住张口问:“那92的立方?” “778688。”不涉及到小数点四舍五入,邱明泉只顿了那么几秒,飞快张嘴报出了答案。 封睿心底一阵震撼,半晌后,由衷地说了一句:“你真厉害。” 他自己的数学成绩本身也算极为优秀,从小在一些涉及心算的场合,他都是别人艳羡的对象,而现在,以他的智商,竟然完败给这个小民工! “嗯”邱明泉羞涩地笑了,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地有了点红晕。 前世的时候,虽然初中还没上完就辍了学,可是他人生中有限的美好时刻,也就是每次数学考试分数下来的时候了。 数学老师赞赏的眼光,同学偶然的惊诧神情,那是他仅有的骄傲,也是他很多年后唯一记得的美好。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在前世没有显赫身家,没有幸运奇遇,赤贫开始的童年,伴随着困窘的家境,命运的戕害,就那么一直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 端盘子c小保安c扛包,他都做过。 “你会什么啊!什么技术工种都不行!你倒说说,你能干点啥?”那时候,工头很不耐烦地点点他,眼里全是不耐烦。 “我c我会算账。”他鼓足勇气才说出这话来,“我算算术还行。” 听到这话的人都笑起来,工头更是满眼怀疑:“小子,你能做会计?” “不是,我不懂会计。”他只能垂下头去,“我就是心算快一点。” “歇了吧您哪!这儿有专业的会计呢,人家拿的可是高工资!” 回忆一旦开启,就有点停不下来,他恍惚地想起前世,觉得就像在眼前。 “我还会背圆周率呢,上辈子有一次年级数学竞赛,我得过奖。”他忽然忍不住,想要向身边这个隐形的男人说出来,这一点点小小的荣光。 “圆周率?” “真的!”邱明泉听着他诧异的声音,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或许是这一生都没有什么机会证明自己,又或者,想在这个陌生又亲近的男人面前不要总显得那么窝囊和无用。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 封睿沉默了一下:“你能背到多少位?” 邱明泉呐呐地停下:“接近一百多位吧,以前可以背到三百位之后的,不过好多年过去,也就慢慢忘记了。” 封睿充满震惊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记忆大师,有的甚至可以背到圆周率千位以后,但是那往往需要专门的训练,可是这人? “没有太刻意去背啊,数学竞赛嘛,老师说这个很可能是考题,就认真看了几遍” “看几遍就会了?”封睿提高了嗓门,“你背英文单词怎么就不过目不忘?!” “我不知道。”邱明泉有点茫然,“就只有这个觉得简单。” 封睿有心不信,可是却有个声音提醒他,邱明泉没有说谎。 在刚过去的期末考试中,他包办了所有科目,唯独有一门课,邱明泉坚持自己做,那就是数学。 在封睿的印象中,人群中的确有一定比例的人,会有超乎常人的计算能力或者记忆力,也可以算是某种天赋异禀。他的身边,只记得曾经见过一个女孩子有类似的能力,就是他的发小向城的姐姐,邻居向家的女儿向明丽。 但是,这时的邱明泉却是一个从没接受过任何系统训练c更没有受过什么专业指点的孩子。 封睿的脑海里不知怎么,忽然浮现出上一世临死前,所看到的那个建筑民工的模样。 黯然的c安静的。 脸上风尘仆仆,眉目虽然也算清秀,可却充满疲倦。 隔着担架看过去的最后一眼,那个无人问津的农工显得卑微无争,抓着吊坠的手指粗糙干裂,劳作的痕迹是如此明显。 又有谁会想得到,这样的一个人,在他幼年的时候,也曾经在某些学科上,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 假如换一个家庭和出身,他又何尝不能轻松前行,命运金贵? 封睿有点儿怔忪。他魂魄所依的那块玉石紧紧贴着邱明泉的心口,在听到他那句由衷的称赞时,他感觉到的心跳微微加了快,有点儿孩子般的激动。 封睿忽然有点难受。 “邱明泉,我认真地,和你做一场交易吧。” “嗯?什么?”邱明泉一愣。 封睿淡淡地道,却字字清晰,认真而郑重:“我想送你一场滔天富贵。你也答应我,加油让你自己当得起。” 封睿不知道,邱明泉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不过,这也无所谓。 封睿收回思绪:“你算的数字是对的,可是,实际上可能挣不到那么多。” 他这一句,把邱明泉一腔热情瞬间浇灭:“为什么?” “市场是有饱和度的,你想想,越到后来,每一间学校愿意掏钱买金笔的人最多有多少?” 邱明泉愣住了,就算毫无商业头脑,这时候也想到了这个bug。 是的,到第五天早上去进货的时候,本金就已经迅速翻到了五百五十元。 按照今天这样的比例,大约可以进到六十支英雄100金笔,再加上八一九支50金雕。 “我估计,第五天就是市场临界点了。”封睿显然也大致算出了结论。 按照白天邱明泉卖钢笔的速度,再往后,就算有铺天盖地的英雄钢笔广告加成,恐怕任何一间学校,一天销量六七十支金笔,已经是极限了。 “啊,那看看第五天的销量,再决定下一天进多少货吗?”邱明泉迟疑一下,试探着问。 封睿“呵呵”了一声,异常傲娇地道:“到时候,听我的就好了。” 一夜之中,邱明泉接连不断地做了好些梦。 梦里有纷飞的钞票,有遍地金光闪闪的钢笔,最后,这些钢笔越来越多,堆满了整个破旧的小屋,梦里的邱明泉带着整书包的钢笔,孤零零站在学校门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下来看他。 然后,就是白天那个妇女忽然跑过来,满脸讥讽刻薄:“我刚刚从大商场回来,营业员跟我说,英雄金笔全都大跳水降价啦,一元钱一支!” 邱明泉大叫一声,大清早的从噩梦里惊醒过来,满头是汗。 还好,是梦啊! 他偷偷扒开书包往里面看了一眼,看见了那些满满的零钞,“怦怦”狂跳的心才安定了些。 第二天,他迅速地沿着昨天一样的行程,再次搭车来到了东申市的淮海路上。 依旧是昨天的精品商厦,依旧是三楼的文具柜台,这一次,他拿出了一百三十多元。连本金带利润,他这一次进了十二支英雄100,三支50金雕。 王娟惊奇地盯着他,心里大概猜出了这孩子是在进货贩卖。 就在昨天,她这个文具柜台的生意奇怪地好了许多,比平时的销量几乎翻了一番。 打听了一下,她才知道都是听了广播里的广告,看了报纸上的江委员出访新闻才慕名而来的。 看着邱明泉再次进货离开,王娟心里一阵惊叹——这孩子,可真头脑灵得很哪! 旁边,文具组组长赵德成叼着牙签,走过来:“今天英雄笔的销量怎么样?” 王娟努努嘴:“又得去库房拿货了,那孩子刚刚买了十几支走。” 赵德成大吃一惊:“什么?二道贩子吗?” 王娟喜滋滋地点点头:“管他做什么呢,卖出去就好呗。” 赵德成一脸正气:“那怎么行,我们正规商场,哪能和这种搞投机倒把的搅在一起!下次不准卖给他。” 王娟吃惊地看看他,撩了撩刚烫的大波浪:“组长,你这话可不对,我卖出去,这是我的业绩,人家合法地来买,我凭啥不卖呀?我不卖,月底评优,你给我补?” 赵德成生气地甩了甩袖子,被这席话噎住了。 邱明泉今天换了一家中学,这家的家长会比正红中学召开晚上一天,恰好让他们的贩卖计划从容错开。 有惊无险地,和昨天一样,邱明泉进的这十一支金笔,也都非常顺利地脱了手,就连那三支被加价卖到二十八元的50金雕笔,也都无一跑单。 ——英雄金笔厂的广告正在继续,热销的势头也正在上升。封睿深知这次英雄钢笔在国内掀起的热潮。 本以为在第五天会销量到顶的他们,一直到了第七天,终于真正遭遇了市场饱和。 他身上捡来的不太合身的旧棉袄空荡荡的,那碗美味的小馄饨早已经消化得不见踪影。 本该又冷又饿的,可是邱明泉心里却意外地宁静。摸着那块玉石,他只觉得胸口暖烘烘的,好像有团火在勃勃燃烧。 而一向喜欢发号施令的封大总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同样的沉默着。 他透过邱明泉的眼睛,在那车窗的玻璃上,看到了一双清澈的c有点孤单的眼睛。 封睿心中一动。他在害怕。 他害怕自己的离去,就好像自己害怕他会丢下自己一样。 这一刻,心肠冷硬,充满算计的总裁先生,忽然有点难受,某种类似相依为命的感觉浮了上来。 “你睡吧,到了地方,我叫你。“封睿难得温柔地道。 邱明泉“嗯”了一声,半边脸靠在了玻璃上。 迷迷糊糊地,冰冷的玻璃贴着脸,邱明泉忽然就一个挺身,笔直地在座位上坐了起来! 狠狠打了他一拳的那个男孩!那双漂亮却凶悍的凤眼,秀美如同女孩的脸! 邱明泉脑海中有个记忆片段倏忽闪过,他震惊无比:“那个和你一起的男孩子是c是?” 是前世在天台上,和封睿纠缠拉扯的那个男人! 在医院里,他痛哭着哀求医生的样子浮现在邱明泉面前。 ——没错,是他!那张脸长大后,也同样变化不大,眉目依稀可以辨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一颗心的图案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忍不住对邱奶奶道:“孩子这么小, 以后还是叫他专心学习,不要放心思在别的杂事上呀。” 邱奶奶欢喜得嘴唇都哆嗦了, 听到冯老师的话,却又心酸:是啊,家里穷,他们老俩口要外出捡垃圾卖钱度日,别家的孩子这时候大多在享受着父母的疼爱娇宠,他们家反倒要孩子早早担起很多家务来。 冯老师犹豫了一下:“我听说,小泉在卖东西, 好像是钢笔?” 看了看这一贫如洗的屋子,她大致明白了邱明泉为什么会做生意。这让她心里有点难受, 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还是崇尚“学好数理化c走遍天下都不怕”, 经商下海在老师的眼里, 真是件糊涂事。 门口一声轻响,邱爷爷手里提着皱巴巴的白塑料袋, 迟疑地重复着:“老师, 你c你说看到小泉在卖钢笔?” 冯老师笑笑:“是他的同学看到的。不过啊, 我可不是来告状的, 我只是觉得小泉的成绩这么好, 万一分心耽误了, 可就可惜了啊?” 邱爷爷怔怔地听着, 走到床前,看着邱明泉手背上被自己打肿的地方,忽然就无声地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浑浊的老泪,一滴滴掉了下来。 孩子没说谎,也没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邱明泉飞快地跳下地,使劲地抱住老人,把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爷爷的胸前:“爷爷我没事的。你别哭。” 冯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家三口人抱头痛哭,吓了一跳:自己也就随口说了几句,也没有疾言厉色,怎么就把这老老少少弄成了这样? 好不容易等到三个人平息了些,邱明泉才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泪,对着冯老师感激地点点头:“老师谢谢您,我会注意处理好学习和生意的关系的。” 冯老师一愣,生意?这孩子,还真的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当了真? 她正想再说点什么,可眼角瞥到旁边小木桌上的剩饭剩菜,再想到邱明泉平时的寒酸衣着,所有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她叹了口气,心里一冲动,就拿出了帆布小钱包,从里面掏出几张十元钞票,狠狠心又抽了一张出来,塞到了邱奶奶的手里。 “我是小泉的班主任,这钱,你们先拿着!”她情知老人会推让,放下钱就急匆匆地往门外跑,“孩子生病,别耽误治,再说也得买点吃的补补身体!” 两位老人看着钞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五十元!在这个时代,这已经差不多是一位中学老师月薪的三分之一,关键是,大家家家都缺钱呀! 邱明泉首先挣扎着跳起来,拿着钱追了出去。 “老师,老师!”他脚下虚浮地赶上了冯老师,原本就发烧脸色不正常,现在更加涨红了,“我家有钱,您把钱拿回去吧!” 冯老师做出严厉的脸色,佯装生气:“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老师的话!你看看你瘦的,没有体力怎么学习啊!” “不不这钱我不能要。”邱明泉一个劲地摇头, 冯老师使劲把钱塞回到他手里:“那就当我借你的,以后你考上了大学,挣到了第一个月工资,再还给我!” 封睿的声音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收下吧,你的老师是真心实意的。”他淡淡道,“只有没本事回报的人,才不敢接受帮助。” 他若有所思地想着,忽然冒出来一个好玩的主意,不由嘿嘿地笑起来:“等你考上高中,再还她吧。” 邱明泉愣了一下:“啊,什么意思?” 封睿笑而不答,越想越是得意,神秘地道:“就当谢师礼吧!” 几年后,还这老师五十元,还她一场无心富贵,也算是有趣的很呢! 乘着邱明泉发愣,冯老师已经跑远了,声音遥遥传来:“好好补补身体,尽量每天一个鸡蛋!” 封大总裁同样遥望着老师的背影,感叹了一句:“老师说的很对啊。” “嗯?” “你以后——”封睿郑重道,“是得保证每天一个鸡蛋。” 发烧来得快,退得也快。 寒假正式开始了,邱明泉抱着怀里剩下的两千多元钱,听着封睿的指点,迷惑不解。 “去买股票?现在就有股市了吗?”邱明泉前世从没有接触过这种时髦的东西,对于相关常识也是丝毫都不了解。 封睿淡淡道:“对,现在还没有股市呢。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市面上,已经有几家老八股的股票,面向社会发行了。” “哦!”邱明泉激动起来,心里隐约觉得面前金光闪闪,“我们要去买吗?” “先去看看吧。”封睿淡淡道。 从1984年第一只飞乐音响发行股票后,面向公众发行的这种新生事物,在这座充满悠久金融历史的城市,就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封睿前世有着金融专业的硕士学位,在这些方面的记忆非常完备。在他的记忆里,真空电子这只股票在去年,也就是87年时已经发行过145万股票,第二年的增发,日期已经近在眼前。 在辛辛苦苦攫取了第一桶金后,终于到了他最熟悉的领域。 在这里,他可以娴熟地逐浪而行,凭借着开挂的先知先觉,笑傲夺取财富,予取予求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精品商厦的三楼文具柜台,王娟拎着时髦的小手提袋,来到柜组。 早上商场八点开门,她到得不算晚,可是却惊奇地发现,好几个营业员已经凑在了一起,叽叽喳喳地热烈讨论着什么。 “王娟,快来快来,大新闻!”要好的一个姐妹立刻叫,满脸兴奋,“今天一早,我们组长赵德成被保卫科带走了!” 王娟吓了一跳:“什么事啊?这样严重的啦?” 另一个八卦通压低了声音:“确切消息,我听服装柜台的王会计说的,赵德成鬼迷心窍,偷偷买了一大堆英雄金笔,结果这两天不是忽然全面到货了吗,他全砸在手里了!” 王娟莫名其妙地问:“砸手里最多亏钱卖不掉,怎么就被保卫科带走了?” “他进的货可不少!听说足足买了七八千的高级款,一下子就急了,居然偷偷把自己的货,冒充公家的卖给了一家公款采购的公司!” 王娟大吃一惊,一下就猜到了端倪:“那发_票从哪里弄呢?!” 同组的营业员小刘吃吃笑了:“王姐就是厉害,一下子就看到关键了。赵德成啊这人胆子真大的唻!他弄了个萝卜章,做了假章开了张假发_票给人家采购员!” 王娟倒吸了一口冷气,想着赵德成平时耀武扬威的样子,却也忍不住暗爽:“哎呀,那采购员发现了?” “采购员没发现,回去报销时被人家会计识破了,带着发_票就找到了我们商场。”小刘笑嘻嘻地眨眨眼,“正好遇到曲总经理,哎呀你是没看见,当场就气得脸都青了!” 王娟“扑哧”一笑:“赵组长一向胆子大的呀!” 偷偷在柜台夹着卖自己的私货,这事真不大,可是伪造公章c开假发_票,这个事情可就严重了。 赵德成平时素来不得人心,现在倒霉,没半个人同情,全都嘻嘻笑作一团,正在这时,却有人在远处喊了一嗓子:“王娟!曲总经理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站在精品商厦的总经理办公室,王娟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总经理,您说叫我顶替赵德成的位子,升做文具组组长?” 她才刚三十岁,这个资历,按说可轮不到她啊。 曲总经理微微一笑:“是的。想必你们也听说了赵德成的事,他已经被紧急停职,我需要提拔人上来。” 他的脸色带着鼓励:“我调查过,同事们都反映你的业务能力强c服务态度好,你能顶上吗?” 王娟惊喜得连连点头:“组织和领导信任,我愿意试试!” 从总经理办公室里出来,她还觉得有点晕乎乎的,可是忽然,她的脑海中就想起了一个清晰的画面。 那个男孩子在她耳边轻轻叮嘱:“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假如不是那孩子的话,她今天就算不会像赵德成一样铤而走险,可是起码也要囤积一大堆再也不好销的金笔在手里了吧?! 一时间,她背后全是冷汗,又是后怕,又是感激。 而此时,把赵德成结结实实坑到火坑的两个始作俑者,却正好路过了精品商厦的门前。 邱明泉忽然停住了脚,有点迟疑地望向不远处的商场大门。 “哎,那个人不是那天害我们的那个组长吗?”他小声道。 门口,一个男人脸色惨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着身边的民警哀求:“同志,您等等,我去总经理那里再说几句,求求您啊!” 身边两个民警一左一右夹着他,严肃地向外推去:“有事到警察局交代!” 封睿兴致盎然地看了看:“还真是他,看那怂包蠢货样子,一定是犯了什么事吧。活该!” 邱明泉想着那天他砸自己金笔的模样,也不由小声一笑:“对,活该。” 封睿一笑:“走吧,去下一站。” 那个他最熟悉的金融领域的财富,就在今天,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向他们招手了,谁有工夫再去管这种小小蝼蚁呢! 想了想,他又叮嘱:“不准多花,省着点!” 邱明泉愣了一下,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可是既然你问我,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不会挣钱是蠢材,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王记三鲜小馄饨”的招牌树在门口,邱明泉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小小的店堂里,食客坐得满满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扑面而来。 “这是东申市著名的鲜肉小馄饨摊子,你尝尝看。也就八毛钱,里面的肉馅是难得地新鲜。”封睿感慨地看着邱明泉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小时候的记忆再次翻涌上心。 这家货真价实的小馄饨店,后来在老城区拆迁大潮中销声匿迹了,前世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曾专门来找这家老店,可惜怅然而返,美食已成怀念。 邱明泉一惊:“外面的鲜肉馄饨不是才五毛吗?!” “好东西当然贵点。东申市这种地方,啥时候都不缺乏有钱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为天。” 果然,邱明泉仔细打量一下食客们,都个个衣着整洁漂亮,明显比棚户区的那些邻居看上去体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摆上了桌面。 清亮的汤底里,漂着鲜黄的蛋丝c浅红的虾皮c乌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轻轻用小勺舀起来一只小馄饨,面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一口一个,吞进嘴里,邱明泉只觉得满口留香,鲜美异常。 “纯肉馅的,猪肉里混了一点鲜虾。真材实料,绝对新鲜。”封睿得意地问,“怎么样,薄皮包裹着鲜肉,口感是不是咸香爽滑,堪称一绝?” 邱明泉一只接着一只,舌尖鲜美滑爽的馄饨馅混着微烫的三鲜汤,差点鲜得把舌头咬了下来。 真好吃啊上一世c这一世,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是自然了,我小时候那么挑食,对这里的东西都很有好感。”封睿感觉得到邱明泉那惊为天人般的赞叹,忽然有点沮丧。 就算再食指大动,可是根本连身体也没有的他,像前世那样极尽饕餮美食,也是没有可能了。 邱明泉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 “你上我的身吧。”他小声道。 封睿沉默了一下,心里蓦然有点滋味万千。这家伙啊是在可怜自己吧? 天人交战下,他还是飞快地占据了那具身体,当唇齿间滑过那记忆中的美味,他险些落下泪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邱明泉看着封大总裁珍惜无比地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鲜汤,把一丝紫菜都吸进了喉咙间,好奇地问:“你小时候就住在附近?” “对,我家就在附近。”封睿的声音变得有点古怪,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走出了小馄饨店,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点,向陌生的街道走去。 可他心里的疑惑却比任何时候都大。 书包里,除了那些随身携带的巨款,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些天,封睿一再叮嘱,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三支高级金雕笔不要卖。 现在,那剩下的三支金笔,正静静躺在他的书包里面。 “待会儿,听我的吩咐,见到一个女人的话,就把这三支笔卖给她。”封睿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可是邱明泉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一向沉稳傲娇的男人,有着极大的不安。 快到黄昏了,冬天的冷风渐渐变得呼啸起来,吹在身上,有种刺骨的冰寒。 邱明泉走了一阵,渐渐发现,路边的景色越来越美,路过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路边家家都带着单独的花园,茂盛的花木和小庭院里,掩映着带着国外建筑风格的小洋房来。 就算是在这个年代,就算经过长达大半个世纪的封闭和历史磨难,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深处,也不乏居住着富有却又低调的一些家庭。 “就在那里。”忽然,封睿的声音有点喑哑,竟似有点近乡情怯般的害怕,“看到街角那辆黑色的新皇冠汽车吗?你走过去,敲敲车窗。” “哦,然后呢?”邱明泉懵懂地问。 “你就问车里的女人,要不要买你手中的金笔。”顿了顿,他又有点迟疑,“算了,反正接下来你让我上身就好了,我来说话。” 邱明泉“嗯”了一声,被他的奇怪情绪感染,心脏也忽然奇怪地狂跳起来。 他慢慢抬步,在夕阳里,向着那辆小街尽头的黑色汽车走去。 那是一辆东申市少见的新丰田皇冠,低调大气的车型流畅而宽敞,邱明泉虽然完全不懂车,但是也能感觉得出那崭新车身流露出的优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尘封的旧事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快回家吧, 我们好好合计一下, 接下来的一切!还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等着我们!” 邱明泉应了一声,隐约觉得, 这位封大总裁不仅恢复了原样,好像变得更加积极和充满勃勃生机? 四周, 逐渐飘起了雪花, 大冬天的,天色黑的早,刚刚夕阳落下, 现在雪花飞扬, 已经是昏暗的一片。 最后一趟末班车上没有什么人,除了形单影只的邱明泉背着破旧的书包, 手里提着早上在精品商厦买的爷爷奶奶的新衣服,就只有两三个乘客。 邱明泉独自坐在了最后一排, 默默地看着窗外。窗外是影影绰绰一闪而过的树木, 还有越来越大的片片雪花。 他身上捡来的不太合身的旧棉袄空荡荡的, 那碗美味的小馄饨早已经消化得不见踪影。 本该又冷又饿的,可是邱明泉心里却意外地宁静。摸着那块玉石, 他只觉得胸口暖烘烘的, 好像有团火在勃勃燃烧。 而一向喜欢发号施令的封大总裁,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也同样的沉默着。 他透过邱明泉的眼睛, 在那车窗的玻璃上,看到了一双清澈的c有点孤单的眼睛。 封睿心中一动。他在害怕。 他害怕自己的离去,就好像自己害怕他会丢下自己一样。 这一刻,心肠冷硬,充满算计的总裁先生,忽然有点难受,某种类似相依为命的感觉浮了上来。 “你睡吧,到了地方,我叫你。“封睿难得温柔地道。 邱明泉“嗯”了一声,半边脸靠在了玻璃上。 迷迷糊糊地,冰冷的玻璃贴着脸,邱明泉忽然就一个挺身,笔直地在座位上坐了起来! 狠狠打了他一拳的那个男孩!那双漂亮却凶悍的凤眼,秀美如同女孩的脸! 邱明泉脑海中有个记忆片段倏忽闪过,他震惊无比:“那个和你一起的男孩子是c是?” 是前世在天台上,和封睿纠缠拉扯的那个男人! 在医院里,他痛哭着哀求医生的样子浮现在邱明泉面前。 ——没错,是他!那张脸长大后,也同样变化不大,眉目依稀可以辨认! “你终于想起来了?”封睿淡淡道,“没错,就是他。” 当初封睿和那个男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重生后,封睿不谈,邱明泉更不好意思八卦发问。 可是今天,他再也忍不住了。 “那个人是谁啊?你后来和他结仇了吗?”邱明泉支支吾吾地问,末了又加了一句,“他干吗要杀你?” “胡说什么?”封睿诧异地道,“什么要杀我?” “我我没听清楚前因后果。”邱明泉抓了抓头发,“你不是他推下去的吗?” “少脑补了,没人推我。而且和你没关系。”封睿冷冷道。 邱明泉被噎住了,半晌愤愤地嘟囔一句:“怎么就和我没关了?我可是因为你俩才死掉的,今天他还打我一拳呢!” 伸手摸了摸脸颊,果然依旧肿着,鼻腔中还有凝固的血块。 正当邱明泉以为他铁了心不开口的时候,封睿才慢慢地道,声音有点疲惫:“他叫向城,我的发小,是我们家好友的孩子,我们从小就住在一起,是隔壁邻居。” 顿了顿,他接着道:“向世伯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早年曾有过一个男孩,夭折了。向城是向叔叔认养的义子。” “啊和我一样,被收养的吗?” 封睿冷漠地嗤笑一声:“哈,和你一样?他比你好命多了。” 邱明泉不吭声了。也是,人家被收养进了那么好的家庭,自己怎么比呢? “向伯伯在警界任职,年轻时在一线缉毒,有一个很要好的战友。那时候大城市刚刚有毒品开始滋生,很多缉毒警察都缺乏保护自己家人的经验。在一次抓捕了一个贩毒团伙后,那些余党狗急跳墙,蓄意报复,劫持了向伯伯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 “啊!”邱明泉惊叫一声。 “那位战友为了解救人质,和几个毒贩殊死搏斗,孤身深入虎狼窝,牺牲了。”封睿的声音沉重,“向伯伯的妻子被救,可是刚出生的小儿子,却被丧心病狂的毒贩子杀害了。” 邱明泉怔怔听着,心里酸酸的,不知道为何异常地难受。 那眼看着孩子死在面前的母亲,又该有多痛苦呢? “那位战友和向伯伯原本是莫逆之交,又是因为这事牺牲,向伯伯当然义不容辞地承担起抚养义务,每年给孤儿寡母寄去大量的生活费。可是向城长到三四岁时,他娘忽然生病去世了。” “啊,也真是可怜”邱明泉一声叹息。 “向伯伯一听到这事,就立刻赶往农村,把烈士遗孤带了出来,正式办理了领养手续。”封睿平静地叙述着。 “向城就这么成了向家的人。我妈和向夫人是手帕交,所以就从小玩在一起。”封睿的声音越来越轻,陷入了过去幼年的回忆,有一点模糊的伤感。 “嗯,那向城和你感情很好吧。”邱明泉恍然大悟。 封睿苦笑一下,没有说话。 是的,小时候感情好得过了分,以至于他从来都把向城当成弟弟,当成哥们,却从没有察觉出向城的异样心思和一片痴心。 “我叫你一声哥,可是你不是我亲哥啊!”他脑海里浮起向城这样嘶吼的模样,眼中满是绝望和悲伤。 “那后来,你们因为什么闹翻了?”耳边,邱明泉的话彻底把封睿从回忆中拉回来。 封睿意兴阑珊地道:“我们中间是感情的事。” “啊!你们喜欢同一个女人?”邱明泉脱口而出。 感情的事啊,两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地跑到天台上吵架,除了为女人,还能为什么? 封睿恼火地怒道:“闭嘴!你的脑子来来回回就这么一根筋!” 一路辗转回到郊外,已经是晚上七八点左右。 临近农村,通往这里的小路还是泥地,一到下雨下雪就免不了泥泞。 邱明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院里,路过刘琴花家门口正被她看见,她急忙伸手把邱明泉拉进屋,把他身上的雪花掸了掸:“瞧这一身的,赶紧来烤烤火。” 邱明泉被那干松又柔软的毛巾擦干了脸,心里也暖烘烘的。 前世他们一家一直在这贫民区居住,后来被王大全那帮人强行赶走,低价贱卖了房子,才和刘琴花一家失散分开。 邱明泉清楚记得,前世家里最困难c急需用钱救命的时候,爷爷奶奶就曾经找刘琴花夫妻俩借过一笔钱,虽然不多,可是也曾是危难中少有的温情。 他抬起了头,对着刘琴花感激地笑了笑:“刘婶,谢谢您。” “跟你婶子还客气啥!”刘琴花爽快地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头,硬把他拽到自家煤炉边,烤着半湿的棉衣,“吃了没?” 刘东风正好从外面回来,一身精神的片警冬装,看到邱明泉就笑了笑,脸上却有点忧色。 他随手拿过来一个大白馒头,又开了瓶胡玉美牌豆瓣酱:“来,小泉,吃点。“ 邱明泉犹豫了一下,也就接过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在外面跑了一天,现在还真饿。 他掰着馒头蘸着豆瓣酱,香甜地咀嚼起来:“谢谢东风哥!” 刘东风憨厚地笑笑,挑开门帘,进了里屋。 刘琴花等他啃完了馒头,瞧他的衣服也快干了,又强行把他按在理发椅上:“来,早就说给你剃个头了,你看这毛都长成啥样了!” 邱明泉家里赤贫,小时候,就是邱奶奶给他动手剪头,每每像是狗啃的一样,刘琴花看着难受,后来等邱明泉上学了,就硬拉着邱明泉给他理发,好几年也没要过一分钱。 刘琴花手艺其实极好,家里常常摆着最新一期的《大众电影》等时髦杂志,上面那些女影星的发型,在刘琴花手里,往往很快就能琢磨出个大差不离,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妇,有的甚至不远数里前来理发,每到过年过节,来烫头的女人更是要排队。 邱明泉坐在椅子上,乖乖地由着她,这一下,刘琴花就发现了他脸上的伤。 “哎呀,又在外面打架呢?你们这些皮猴子,就不能让大人省省心!你说你爷爷奶奶回去看到了,不得生气啊?”她没好气地数落,手里不停,硕大的剪刀“咔嚓嚓”地,一缕缕柔软的黑发掉了下来。 “没有,我不主动打人的。”邱明泉小声辩解。 就在这时,里屋的刘东风的说话隐约传了出来。 “领导说这次转正的名额太少,没我的份。” 刘爸爸的声音有点郁闷:“你工作都大半年了,不是说三个月都转正的么?你这娃,是不是做事偷懒,惹领导不高兴了?” 刘东风委屈地道:“没有,片区的老片警都夸我特勤快呢。这次转正的,是领导家的亲戚。” 里屋闷闷的,没了声音。 “要不,咱们春节送点东西?” “别送了爸。他们说,咱们局领导看不上小东西,人家戴的表都是梅花牌的。媛媛上学,正是花钱的时候。” 身后的刘琴花也沉默了,半晌邱明泉小声地问:“刘婶,东风哥的工作咋了?” 刘琴花苦笑一下:“没啥。” 邱明泉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话了。 屋子里的小灯开着,一如既往地昏暗。 邱明泉推开门,正要开口叫一声“我回来啦”,却是一愣。 贫苦的小屋里,两位老人木然地坐着,听到他的声音,一起抬起头。邱奶奶看着他:“小泉,你过来。” 等到邱明泉忐忑不安地站到了床边,她才指着着床板上摊开的存折:“这这是怎么回事?” 邱明泉一眼看去,头皮就是一麻。 完了,家里的存折! “奶奶,小泉是根好苗子,以后考上好大学不成问题,你们可得好好培养他。”冯老师真心真意地道。 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忍不住对邱奶奶道:“孩子这么小,以后还是叫他专心学习,不要放心思在别的杂事上呀。” 邱奶奶欢喜得嘴唇都哆嗦了,听到冯老师的话,却又心酸:是啊,家里穷,他们老俩口要外出捡垃圾卖钱度日,别家的孩子这时候大多在享受着父母的疼爱娇宠,他们家反倒要孩子早早担起很多家务来。 冯老师犹豫了一下:“我听说,小泉在卖东西,好像是钢笔?” 看了看这一贫如洗的屋子,她大致明白了邱明泉为什么会做生意。这让她心里有点难受,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还是崇尚“学好数理化c走遍天下都不怕”,经商下海在老师的眼里,真是件糊涂事。 门口一声轻响,邱爷爷手里提着皱巴巴的白塑料袋,迟疑地重复着:“老师,你c你说看到小泉在卖钢笔?” 冯老师笑笑:“是他的同学看到的。不过啊,我可不是来告状的,我只是觉得小泉的成绩这么好,万一分心耽误了,可就可惜了啊?” 邱爷爷怔怔地听着,走到床前,看着邱明泉手背上被自己打肿的地方,忽然就无声地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浑浊的老泪,一滴滴掉了下来。 孩子没说谎,也没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邱明泉飞快地跳下地,使劲地抱住老人,把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爷爷的胸前:“爷爷我没事的。你别哭。” 冯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家三口人抱头痛哭,吓了一跳:自己也就随口说了几句,也没有疾言厉色,怎么就把这老老少少弄成了这样? 好不容易等到三个人平息了些,邱明泉才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泪,对着冯老师感激地点点头:“老师谢谢您,我会注意处理好学习和生意的关系的。” 冯老师一愣,生意?这孩子,还真的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当了真? 她正想再说点什么,可眼角瞥到旁边小木桌上的剩饭剩菜,再想到邱明泉平时的寒酸衣着,所有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她叹了口气,心里一冲动,就拿出了帆布小钱包,从里面掏出几张十元钞票,狠狠心又抽了一张出来,塞到了邱奶奶的手里。 “我是小泉的班主任,这钱,你们先拿着!”她情知老人会推让,放下钱就急匆匆地往门外跑,“孩子生病,别耽误治,再说也得买点吃的补补身体!” 两位老人看着钞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五十元!在这个时代,这已经差不多是一位中学老师月薪的三分之一,关键是,大家家家都缺钱呀! 邱明泉首先挣扎着跳起来,拿着钱追了出去。 “老师,老师!”他脚下虚浮地赶上了冯老师,原本就发烧脸色不正常,现在更加涨红了,“我家有钱,您把钱拿回去吧!” 冯老师做出严厉的脸色,佯装生气:“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老师的话!你看看你瘦的,没有体力怎么学习啊!” “不不这钱我不能要。”邱明泉一个劲地摇头, 冯老师使劲把钱塞回到他手里:“那就当我借你的,以后你考上了大学,挣到了第一个月工资,再还给我!” 封睿的声音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收下吧,你的老师是真心实意的。”他淡淡道,“只有没本事回报的人,才不敢接受帮助。” 他若有所思地想着,忽然冒出来一个好玩的主意,不由嘿嘿地笑起来:“等你考上高中,再还她吧。” 邱明泉愣了一下:“啊,什么意思?” 封睿笑而不答,越想越是得意,神秘地道:“就当谢师礼吧!” 几年后,还这老师五十元,还她一场无心富贵,也算是有趣的很呢! 乘着邱明泉发愣,冯老师已经跑远了,声音遥遥传来:“好好补补身体,尽量每天一个鸡蛋!” 封大总裁同样遥望着老师的背影,感叹了一句:“老师说的很对啊。” “嗯?” “你以后——”封睿郑重道,“是得保证每天一个鸡蛋。” 发烧来得快,退得也快。 寒假正式开始了,邱明泉抱着怀里剩下的两千多元钱,听着封睿的指点,迷惑不解。 “去买股票?现在就有股市了吗?”邱明泉前世从没有接触过这种时髦的东西,对于相关常识也是丝毫都不了解。 封睿淡淡道:“对,现在还没有股市呢。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市面上,已经有几家老八股的股票,面向社会发行了。” “哦!”邱明泉激动起来,心里隐约觉得面前金光闪闪,“我们要去买吗?” “先去看看吧。”封睿淡淡道。 从1984年第一只飞乐音响发行股票后,面向公众发行的这种新生事物,在这座充满悠久金融历史的城市,就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封睿前世有着金融专业的硕士学位,在这些方面的记忆非常完备。在他的记忆里,真空电子这只股票在去年,也就是87年时已经发行过145万股票,第二年的增发,日期已经近在眼前。 在辛辛苦苦攫取了第一桶金后,终于到了他最熟悉的领域。 在这里,他可以娴熟地逐浪而行,凭借着开挂的先知先觉,笑傲夺取财富,予取予求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精品商厦的三楼文具柜台,王娟拎着时髦的小手提袋,来到柜组。 早上商场八点开门,她到得不算晚,可是却惊奇地发现,好几个营业员已经凑在了一起,叽叽喳喳地热烈讨论着什么。 “王娟,快来快来,大新闻!”要好的一个姐妹立刻叫,满脸兴奋,“今天一早,我们组长赵德成被保卫科带走了!” 王娟吓了一跳:“什么事啊?这样严重的啦?” 另一个八卦通压低了声音:“确切消息,我听服装柜台的王会计说的,赵德成鬼迷心窍,偷偷买了一大堆英雄金笔,结果这两天不是忽然全面到货了吗,他全砸在手里了!” 王娟莫名其妙地问:“砸手里最多亏钱卖不掉,怎么就被保卫科带走了?” “他进的货可不少!听说足足买了七八千的高级款,一下子就急了,居然偷偷把自己的货,冒充公家的卖给了一家公款采购的公司!” 王娟大吃一惊,一下就猜到了端倪:“那发_票从哪里弄呢?!” 同组的营业员小刘吃吃笑了:“王姐就是厉害,一下子就看到关键了。赵德成啊这人胆子真大的唻!他弄了个萝卜章,做了假章开了张假发_票给人家采购员!” 王娟倒吸了一口冷气,想着赵德成平时耀武扬威的样子,却也忍不住暗爽:“哎呀,那采购员发现了?” “采购员没发现,回去报销时被人家会计识破了,带着发_票就找到了我们商场。”小刘笑嘻嘻地眨眨眼,“正好遇到曲总经理,哎呀你是没看见,当场就气得脸都青了!” 王娟“扑哧”一笑:“赵组长一向胆子大的呀!” 偷偷在柜台夹着卖自己的私货,这事真不大,可是伪造公章c开假发_票,这个事情可就严重了。 赵德成平时素来不得人心,现在倒霉,没半个人同情,全都嘻嘻笑作一团,正在这时,却有人在远处喊了一嗓子:“王娟!曲总经理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站在精品商厦的总经理办公室,王娟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总经理,您说叫我顶替赵德成的位子,升做文具组组长?” 她才刚三十岁,这个资历,按说可轮不到她啊。 曲总经理微微一笑:“是的。想必你们也听说了赵德成的事,他已经被紧急停职,我需要提拔人上来。” 他的脸色带着鼓励:“我调查过,同事们都反映你的业务能力强c服务态度好,你能顶上吗?” 王娟惊喜得连连点头:“组织和领导信任,我愿意试试!” 从总经理办公室里出来,她还觉得有点晕乎乎的,可是忽然,她的脑海中就想起了一个清晰的画面。 那个男孩子在她耳边轻轻叮嘱:“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假如不是那孩子的话,她今天就算不会像赵德成一样铤而走险,可是起码也要囤积一大堆再也不好销的金笔在手里了吧?! 一时间,她背后全是冷汗,又是后怕,又是感激。 而此时,把赵德成结结实实坑到火坑的两个始作俑者,却正好路过了精品商厦的门前。 邱明泉忽然停住了脚,有点迟疑地望向不远处的商场大门。 “哎,那个人不是那天害我们的那个组长吗?”他小声道。 门口,一个男人脸色惨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着身边的民警哀求:“同志,您等等,我去总经理那里再说几句,求求您啊!” 身边两个民警一左一右夹着他,严肃地向外推去:“有事到警察局交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挥刀!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自家的孩子实在太省心了, 成绩好不说, 又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一时之间, 他心里充满了温柔, 看向校门外那个影影绰绰的男孩背影时,心里砰然一动。 买买买, 待会儿放学,就给女儿带回去一个惊喜吧! 正值寒冬一月,气温极冷, 邱明泉站在校门口的冬日大太阳下, 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 传达室里的老大爷端了一杯白开水, 冲他招了招手:“娃娃来,喝口热水, 别冻着喽。” 邱明泉感激地跑了过去, 接过老大爷的大搪瓷杯,“咕嘟咕嘟”喝了半缸子温热的开水:“谢谢爷爷!” “你这笔啊,卖得出去不?”老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唠嗑,“金笔啊,笔头真的是金子做的吗?” 邱明泉腼腆地笑笑:“笔尖那一点是k金的, 真的是14k金, 工艺可厉害了。” 老大爷哈哈地笑:“你才厉害。一支笔抵俺家好几天菜钱, 小娃娃你咋就敢贩这个来卖啊?“ 邱明泉举起袖子擦了擦嘴, 微笑一下:“我也是试试。” 就在这时候,有的教室里开始有家长们走出来,邱明泉赶紧把搪瓷缸放下,飞速地跑到了校门口,站得笔直,忐忑地看着鱼贯而出的人群。 “把你那小狗一样的眼神收起来。”封睿没好气地道,“你给我做出‘爱买就买,不买就滚’的神态来,强势!强势懂不懂?” “哦。”邱明泉挺直了腰,一眼就看到说他投机倒把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她弯腰拿起了一只英雄100金笔,不死心地问道:“小弟弟,不是我说哦,太黑心不好的——你这个笔,最多六块钱顶天了,我拿一支。” 邱明泉死死咬住封睿定下的死限:“阿姨,真的不行。八块钱我都倒贴,我还有来回车票钱呢。” 旁边一个相貌温和点的女同志在心里算算市中心来回的车费饭钱,又看着邱明泉被冷风吹得发红的小脸,心里一软:“好吧,八块八我买一支好了。” 她摇摇头,掏出了钱包数出来十元钱:“给我儿子买的,哪种颜色好呢?” 邱明泉惊喜交加,一边找零,一边按照封大总裁的指示开口:“阿姨,要不您拿这个金色笔帽的吧。金冠加身,在过去,可是配得上状元的呢!” “哎呀,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女同志笑呵呵地拿起那杆金色笔帽的经典款金笔,在邱明泉提供的作业本上画了几道,满意地放进了精美的笔盒。 就在交易的这一会儿,邱明泉身边已经围了好些家长。 那则英雄金笔的广告这两天刚开始密集投放,不少人都对这种昂贵的14k铱金笔颇为艳羡。 一看这女同志下了第一单,就有人也眼热起来。更何况在这种刚刚开完家长会,得知了自家孩子好成绩的时间点上? “我要个全银色笔身的吧,我觉得这个大气。”有人自言自语地拿起另一支,摩挲了半晌,终于被那良好的设计和精致的笔尖勾引得心动,也掏钱买了一支。 太阳很大,北风很冷,幸福来得太突然。 邱明泉忽然有点眩晕,只记得脑海中牢记着封睿定下的“绝不降价”的限制,不到一会儿,八支英雄100金笔,竟然被买走了七支了! 忽然,有两个人几乎同时,一把抓住了最后一支笔,开口道:“这支我要了!” 邱明泉一抬头,争抢的两人,正是先前那位中年眼镜男子,还有一个就是那个说他黑心的妇女。那妇女一直等着想看邱明泉是不是能降点价,可没想到人家转眼就快卖光了,心里立刻急了。 “我要了!”中年妇女强硬地把金笔盒子往手里拽,就要掏钱。 这男人脸色也同样着急:“哎呀小兄弟,卖给我吧!” 邱明泉看看两人,慢条斯理地拿起笔盒子,递给中年男人:“叔叔,给您。” 那中年妇女不乐意了,横眉立目地:“凭什么啊,我先说的!” 邱明泉淡淡地道:“不,这位叔叔是今天第一个问价的。” 魏清远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往外掏钱包,忽然就有点发愣。 他掏光了所有的钱,面色发窘:“你看啊,小弟弟,我不是想讲价,真的是来开家长会,身上没多带钱。” 果然,整个钱包里就只有一张五元,还有几张毛票,几个钢镚。 这一下,中年妇女立马来了精神:“我有我有,我有钱。” 她炫耀地掏出一张十元钱整钞,就往邱清泉手里塞:“给你!“ 邱明泉没理她,伸手接过男人手中所有的钱,把最后一支英雄铱金100递了过去:“叔叔,给。” 中年妇女尖锐地叫了起来:“你疯啦!他只有六块多钱!” 邱明泉看看中年妇女,慢吞吞道:“是啊,可千金难买我乐意。” 他转过头,真诚地望着魏清远:“叔叔,谢谢您。” “谢我什么?” 邱明泉由衷地道:“市场经济是好东西。对吧,叔叔?” 魏清远呆呆地拿着笔盒,满心都是震惊。 他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愿意低价卖他,可更没料到的是,这孩子刚刚说的这一句! “市场经济是好东西”。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身边又有几个人敢说,或者说,有几人懂得其中真正的道理? 他毕业于东申市财经大学,毕业后就在中央审计署就职,干了十几年,如今刚刚调到东申市履职,和他尊敬的导师巩校长聊起市场经济时,大家都还同时带有着疑问。 这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就能信口说出这样的话来! 魏清远试探着开口提议:“要不,明天这个时间点儿,你来这里,我再带钱补给你。” “不用,我明天不来了。”邱明泉乖巧地笑笑,小脸红扑扑的。 终究还是个孩子,魏清远困惑地想。那句话,大概是从广播里听到,就记住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弯下了腰,手指上戴着硕大的金戒指,点了点剩下的最后两个笔盒:“这是贵的那种吧?——50金雕?” “是的是的,大领导出访,送苏一联人的国礼呢!”邱明泉顾不上魏清远了,目光落到那男人脖颈上粗大的金链子上,心跳加快了。 那男人豪气地点点头:“两支都给我包起来吧。” 躺在家里唯一的床上,邱明泉一动不动。身边的爷爷奶奶一天外出劳累,早已经打起了呼噜。 天气很凉,三个人一起盖着的棉被不厚,压在身上并不保暖。 可是他的脑子却烧得一团热! “封先生”邱明泉脑海里,全是床下书包里满把的零钞。 十支金笔卖完,比上午的进价,就足足赚了三十九块二! 那张存折已经重新被他放了回去,可是邱明泉的旧书包里,却已经放着整整一百二十多元! 八十多元本金,一天下来,就是接近四十元的利润! 所有的金笔销售一空,最后那两支最贵的50金雕英雄礼品笔,一下子就给他带来了二十元的利润。 在他死去的前世,这个数目当然可谓寒碜。 可是,这是前世的1988年! 就算是人人羡慕的铁饭碗国企职工,在东申市此时的人均月工资也不过一百多元,而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c只靠捡垃圾为生的邱家来说,这四十元净利几乎是拾荒一个月的所得,而现在,邱明泉一天就挣到了! “别激动了,这点小利。”封大总裁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明天还得再去进城再进货呢,还不早点休息?” 休息,哪里睡得着呢? 邱明泉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小本子上记录的各家学校开家长会的最后一所,是六天之后。也就是说,利润率高达45的这种好事,一共可以持续七天,整整一周! 一个可怕的数字已经瞬间在邱明泉的心算下跳了出来。 “怎么是小利!”他在心里激动地叫,“收益45,连续七次。1172元!” 他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连着卖七天,八十多元本金,能赚一千一百元,是吗?” 封睿得意洋洋的开口:“所以这就叫做复利,复利你懂吗?记住了!第一个知识点。” 可是忽然的,他又沉默了一下:“你怎么算得这么快?” “快吗?很好算啊!” 封睿怀疑地问:“你一路上都在算这个?” “没有啊,就刚才。” 封大总裁忽然问:“158开方是多少?” “1257左右?”邱明泉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了有点忐忑,又偷偷下床摸到书包里的计算器,借着窗外的月光按了一下:“差不多吧。” 封睿看着计算器上显示的数字,沉默了一下。答案是125698 而就在这其后的两三年,历史性的普东新区建设终于正式拉开帷幕,这里就算不是寸土寸金,起码也开始日益升值,到了后世,这里的繁华c财富c统统再也与他们无关,导致很多家庭无片瓦遮风挡雨,一直租房度日。 而邱爷爷的一条腿,就是在几个月后的冲突中,被眼前的这个人硬生生打断,后半生的一瘸一拐,也就是拜这个人所赐! 邱明泉永远都记得,当年才十几岁的他,被这些人推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那条粗大的木棍,向着爷爷腿上砸去。 “他们是来强买房子的,混账东西!”他在心里咬牙切齿。 “这个人后来怎么样了?”封睿忽然问。 邱明泉一怔,回答:“他买下这些不少住宅和地皮,恰好赶上后来的新区开发后来成了房产公司大老板,据说非常富贵。” 封睿从鼻孔里嗤笑一声:“恰好?你还真是幼稚。” 世人都知道1990年4月,总理在东申市宣布开发开放普东新区,可是稍微有点消息的,就该知道,真正的时间点是1988年5月,东申市政府召开的那场“开发普东新区国际研讨会”! 而现在,有些魑魅魍魉,就已经听到风声c蠢蠢欲动了吧? 只是,一个街头恶霸,他又何德何能知道这些历史性的机遇呢?封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大院里一阵沉默。 这个恶霸名叫王大全,手下能够集结的地痞流氓足足有几十人,上一次来,就堂而皇之地提出要求,用极便宜的价格购买这里所有的住宅,说是他家要办砖瓦厂,正需要这大片地皮。 居民们当然不愿意,就他出的那点钱,还不够在别处买上一半面积,真的收钱搬走,就只能永远租房度日。 一一能有一片遮风挡雨的地,就算再小再旧,也是自己的家不是? 刘琴花大着胆子,先说话了:“王哥,我们大家伙商量了一下,实在不能卖房子。我们拖家带口的,搬家不容易,再说了,那点钱也不够” 王大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身边怒目而视的刘东风,走了过去。 他嚣张地点了点刘东风的肩膀:“我听说,你小子到现在还没转正,对吧?来啊,来打我啊!” 他带来的几个小喽啰哄然大笑:“见习小片警啊?好怕啊!打我们啊,我们绝不还手。” 刘东风的脸涨得通红,牙齿咬紧了,一言不发。 是的,这些人的手段他领教过,还没沾一下,这些流氓就能自己给自己开了瓢,然后涌去派出所,诬告民警打人! 还没有转正的他,遇上这种事,一辈子就毁了。 王大全笑嘻嘻地推开他,对着刘琴花小声道:“嫂子,你儿子厉害,我也不想惹。这样吧,待会儿我们私聊,我给你家条件好一点。你儿子呢,就别掺和了!” 刘琴花一阵犹豫,终于也闭上了嘴。牵扯上儿子的工作,由不得她不害怕。 王大全拿着木棒,左晃右晃,忽然猛地飞起一脚,把王婶家的煤球堆一通乱砸,眼中戾气大盛:“当我的话是耳边风是吧?我辛辛苦苦贷款几十万,砖厂就等着这块地,你们狮子大张口,这就是要我的命啊!啊?!” 吴大根猛地冲上来,就想阻止,可是却被身后的老婆死死拉住。 王婶吓得连连使着眼色,压低了声音:“别惹这些人,听说他们把人打残废过。” 王大全满意地看着大院的老老少少噤若寒蝉:“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我姓王的今天可把话放在这,下次来,就是带着合同。谁要不签,现在就说出来。” “王哥,我们真的没地方去”有人哀求道,“孩子在这里上学呢,我们能上哪去?王哥求求您。” 王大全冷冷地伸手揪住说话的男人,轻轻点着他:“你不干,是吧?” 男人死死咬着嘴唇,硬着头皮:“王哥,我家一直在附近卖菜,离了这,我们全家吃啥呢?” 王大全阴冷冷地看看他:“好,我记住你了。” 他忽的松开这人衣领,回头冲着刘东风笑笑:“民警同志,我给你面子,今天不动手。” 他转头挥挥手,叹了口气:“你们不顾及乡里乡亲的情谊,非要和我这帮兄弟作对,那可得注意点,别夜里回来晚,莫名其妙就摔断了腿。” 话里赤裸裸的威胁呼之欲出,大院里的老老少少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王大全的恶名,可不是普通的小小作恶,附近乡邻都隐约传说,他曾经杀过人,至于被他打伤打残的,就更是不在少数。 王大全冷哼一声,一挥手:“走!” 路过门口,正看见倚着门直直看着他的一个老婆婆,禁不住满心厌烦,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滚,死老太婆!” 可就在那重重的巴掌就要扇上老人的脸时,一个小小的人影,却像炮弹一样狂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这冲劲巨大,直把他冲击得踉跄后退几步,才顿住身形,定睛一看,正迎上一双漆黑清澈,却燃烧着幽幽火焰的眸子。 邱明泉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沸腾。 他清清楚楚记得,多年前的这一幕! 这个人扬手一巴掌,把奶奶打得后脑勺磕在门板上,脑后起了个巨大的肿包,当时奶奶在床上躺了好些天,眩晕c呕吐,可是家里没钱,她死活不肯去医院,就那么硬挨了过去。 现在回想,那起码也是轻微的脑震荡! “你想怎么办啊,喂喂?”脑海里封大总裁惊奇地道,“你这样冲过去,是打算一个人打四五个吗?有考虑过后果吗?脑子呢?” 邱明泉死死挡住了王大全,不回答封睿的问话。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只知道拼死也不会再叫这个人伤害自己的亲人。一想到不久后,这个人就会带着棍棒上门打断爷爷的腿,他心里忽然就起了一丝战栗的杀机。 杀了他,和他同归于尽,就当这回来的一世,白来了一趟就是! 王大全可真的有点蒙了。转眼火气就冒了出来,铁钳一样的大手抓住了邱清泉的细小手腕,往旁边就是狠命一摔:“小王八羔子!” 邱明泉的身体毕竟还是十几岁的瘦弱男孩,这一下哪里敌得过,整个身体就摔了出去,跌倒在身后的煤堆上,“哗啦啦”煤块倒了一摊。 “我来吧?!”封大总裁的声音透着愉快和兴奋,“你看你虽然想打,可是技巧不行啊!我可是学过跆拳道泰拳咏春和自由搏击的!” 邱明泉:“” 这几天,两个人已经大致摸清了情况,两人通过玉石吊坠心意相通,只要邱明泉这个主人主动放松,封睿就可以轻易掌控他的身体,也就是俗称的上身! 邱奶奶一下急了,颤巍巍扑上去:“小泉!” 她身子还没站稳,就已经被人猛地扒拉到一边,一只大脚凌空飞起,就向着地上的邱明泉踩去:“找死啊敢碰我们老大?!” 就在那大脚快要落上时,诡异的一幕却发生了。 那男孩猛然抬头,眼中狼一般锐利冷酷的神色一闪而逝,就好像忽然换了一个灵魂。 封大总裁愉快地掌控了不属于他的身体! 他身子灵活一滚,就叫那大脚踢了个空,然后一只黑黑的火钳就瞬间横扫过来,正狠狠砸在了那人脚踝上,发出一声叫人耳酸的闷响。 “啊啊啊!”一声惨叫,那人抱着脚直跳,哀嚎不已。 王大全吃了一惊,目露凶光,随手抄起一个院子里的小折凳,劈头就向地上的男孩当头砸去:一个小孩都敢挑战他的权威,这块地还拿不拿了? 折凳带着风声,呼啸而下。 泥土飞溅,折凳狠狠地砸在了距离邱明泉几寸远的地上,邱明泉在千钧一发间,不知道怎么,灵巧地迅疾一闪,又躲开了! 一只并不粗壮的拳头,风一样击打在王大全的后臂弯,正中麻筋,王大全只觉得胳臂一酸,折凳就再也拿不稳。 那只铁火钳转眼即至,狠狠砸上了他的膝盖。王大全痛呼一声,膝盖剧痛,竟然再也撑不住,“扑通”一声摔到地上。 脖子一紧,一只脚就狠狠踩上了他的脖颈,邱明泉微微一用力,王大全就觉得呼吸困难,脖颈剧痛。 “放开王哥!” “小兔崽子疯了,找死啊?” 刘东风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挡在了几个喽啰面前,怒吼一声:“谁敢上去?!” 王大全又羞又怒,在附近横行多年,今天竟然在一个孩子这吃了瘪,偏偏现在脖子被踩,稍微一动就窒息感暴增,竟然翻身不得。 “小崽子,信不信我弄死你一家人?”他一字字地往外蹦着狠话,心里杀机暴起。 邱明泉不理不睬,足下加力,踩得他直翻白眼,然后抬起头,看看目瞪口呆的众人。 “你们都听到了,是他说要杀我全家。”他慢悠悠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悄悄将那铁钳插进了身边翻倒的煤炉中,里面残余的火焰依旧,铁钳的尖嘴已经烧得通红。 然后,就在所有人的面前,他猛地将烧红的铁钳按在了王大全的手背上! 皮肉焦糊的味道夹着凄厉的惨叫,响彻了小院。 刘东风一扭头,震惊地僵在了当场。 “小泉你?”这孩子,也太狠了吧?这些年没发现啊! “啊啊啊!”王大全被剧痛烫得丧失了理智,疯狂地在地上扭动,“小子,你今天不弄死我,我就弄死你!” 大院里的人都身上一寒,地上的男人眼中散发着恐怖的狠厉,没有人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明泉这孩子,今天怎么忽然像是发了疯? 邱奶奶早已吓得魂不守舍,老头颤抖着手,就想抄起东西去帮忙,可邱明泉猛然抬头,看向了刘东风,眼神坚毅而冷酷。 刘东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死死拦住了老人:“大爷,您别过去,过去就是添乱!” 真正的行动者封睿心里一松,这个小片警挺聪明。 再看向身边的王大全时,他的目光就凝成了寒冰。 “弄死我?好啊。”他轻描淡写地道,手里的铁钳从王大全手背移开,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然后脚尖狠狠用力,更加凶狠地踏上王大全的脖颈碾压,直痛得他直翻白眼,脸色紫红。 那只铁钳,再次被放进了燃烧的火堆里,片刻后,上面沾染的皮肉已经焦黑,尖头通红,在冬日的寒冷空气中,逼近了王大全的颈动脉。 “你今天弄死我,这么多人可看着呢。就算你的主子愿意捞你,可以后,你得亡命天涯,躲上几年?”他低下身,黑漆漆的眼珠子死死盯着王大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一枪了恩仇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这些人, 一个个手里拿着身份证,站在凛冽的寒风里,一大清早的排着长队,就是为了买什么这个厂子的股票? 刘东风疑惑地看了看厂门口崭新的招牌, “东申市真空电子器件公司”的字样, 金灿灿的底子, 黑色的正楷字, 看上去,是新换的呢。 “小刘啊!你过来,帮我去买碗热豆浆。”厂门口的一间包子铺里, 他的同事张俊啃着硕大的肉包子, 颐指气使地发话了。 他比刘东风大上几岁, 根本不是什么正经警校毕业, 却在这一次的转正中,堂而皇之地抢了本该属于刘东风的名额。 原因无他, 是个不大不小的关系户。这不, 还没刚刚转几天, 这些天面对刘东风, 就明显不客气起来。 刘东风犹豫一下,只好转身离开队伍, 向着街道尽头的早点铺走去。 ——没办法, 队里谁都知道, 派出所所长是这张俊的二叔。 邱明泉没注意到刘东风就在这里,身边,一个老头和一个中年人排在队伍后面,而队伍的长度,还在增加。 “大爷,您是这家厂子的职工家属啊?”中年人闲着无聊,开始和老头聊天。 “我侄子是厂里工人,他家去年买了第一批股票,今年春节,真的分红了!”老头眼睛发亮,“说是能分百分之十几的红利,我们家一琢磨,这可不比银行存款差!” 旁边就有人附和着:“可不是么,再说了,听说现在有的股票,还能转手交易呢!进可分红,退能转让,好事啊!” 有人就怀疑了:“真能转让?我咋没听说真空电子的股票能买卖啊?” 忽然,就在众人身前,一个清亮的男孩声音不紧不慢响了起来:“没错。已经有股票可以买卖了,不过现在真空电子还不在其中。” 众人这可就吃了一惊,排在队伍里的,怎么还有个半大的孩子呢? 排队的中年男人又惊奇c又好笑:“你个小娃娃,谁告诉你的啊?” 占据了某人身体的封睿微微一笑,昂着头看向众人:“前年9月,延中实业与飞乐音响两只股票就已经率先允许在柜台交易了。地点嘛——我爷爷说,就在静安区。工商银行的信托投资公司,下面开了个静安证券部,那里就能买卖。” 这一下,排队的老老少少全都镇住了。 这说得有板有眼的,可不像是胡说啊! “你你爷爷说的?”那中年男人试探着问。 邱明泉点点头:“看报纸啊,叔叔。我爷爷说,报纸上都是公开的信息。” 有人恍然大悟:“那今儿,也是你爷爷叫你来买这家的股票吗?” 邱明泉一本正经:“对呀,我拿着爷爷的身份证来的。我爷爷说,买股票是国家提倡的c银行允许的,听国家的话,一定没有错。” 原本还有点忐忑的人群看着他那天真可爱的小模样,都轰地笑了。 就在这时,队伍的前面忽然骚动起来,一直有序的人群开始向前拥挤,工厂大门打开了! 财务部的工作人员大声吆喝着:“大家不要急,不要拥挤!八点钟开始发售,请准备好身份证!” 靠近大门的地方,摆上了长条桌,十几名会计人员紧张地开始摆放股票本和财务章c发 一票簿。 这个时候,压根儿没有计算机,所有的登记都是人工手写,这十几万股票的售卖,就是一千四百五十张纸质的股票,每张100元面值,花纹清晰,似乎还散发着刚出印刷厂的油墨香。 排在第一位的一个中年女人直接就掏出了一千元钱,第一个买下了十张股票,喜滋滋地离开了。 第二个c第三个,眼看着有人抱着厚厚一叠股票喜笑颜开走出来,后面排队的人开始焦急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嚷嚷:“会不会卖完了?!不能叫一个人买那么多吧?” “对对,要限制!我们大清早的,冻得不行,难不成叫大家空着手回去?” 刘东风抱着一杯豆浆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人群越来越纷乱的时候,原本笔直的排队变得纷乱起来,很多人开始尝试往前挤去。 他心里“咯噔”一下,糟糕,临来时队长特意叮嘱他,看好这里的治安,张俊没什么经验,别叫现场出现什么异常状况。 特别是人多时,附近流窜的小偷知道这里人人身上带着大量现金,尤其危险! 他三两步冲过来,冲着包子铺门口的张俊急切地叫:“张哥,我们去维持秩序,别出乱子!” 张俊厌烦地看他一眼:“大惊小怪,几百号人能出啥问题,你去盯着点就是了。” 他一把接过刘东风的豆浆,缩回了包子铺边的炉子旁,跷着二郎腿。 一个编制外的毛头小伙子,装什么责任感!这鬼天气,冷死人了! 刘东风咬咬牙,转身独自跑向了工厂大门。 情形不对,挤在门前的群众越来越焦虑,嘈杂的声音沸反盈天,而人流里,似乎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 邱明泉排队靠前,现在也看出了事情有点不对,借着人小灵活,硬是没被人群给挤出去。 好不容易排到他面前,他正要伸钱过去,旁边一个大妈却忽然挤上来,毫不客气地硬抢在前面,一叠钞票拍在财务人员的桌上:“我买五千元的!” “别插队啊!那个女的,自觉点!”后面的人急了。 “就是就是,不准加塞!” 封睿也急了:“你怎么这么没用的?快把她推开!” 邱明泉一犹豫:“我我下不了手,要不你来?” “开什么玩笑!本人从来不打女人,何况这种老妇女。”封大总裁义正言辞断然拒绝。 就在两人你谦我让的当儿,那个女人已经飞快地买完了股票,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邱明泉赶紧拼命挤上去,完成了登记和购买的过程,除了留了些备用的钱,剩下的两千元全部换成二十张百元面值真空电子的股票,费力地挤出了人群。 大冬天的,差点挤出来一身汗。 他一眼看见旁边的包子铺,赶紧跑过去,正要买两个肉包子垫垫肚子,忽然,就听见那个胖女人尖锐的声音号叫起来:“啊啊!我的钱,我的钱包被偷了!” 邱明泉讶然抬头,就看见一个身影矫健如飞,狂奔着向人群边上奔去:“别跑!” 一个戴着帽子的小个子男人,忽然拔腿狂奔,身后的年轻片警紧追不舍,两人奔跑的方向正向着这边而来。 距离包子铺还有几步之遥,后面的年轻人一个饿虎扑食,猛地把前面的小偷狠狠扑在地上:“别跑!跟我回警察局!” 封睿忽然好奇地开口:“这人不是你那邻居?” 邱明泉一愣,仔细一看,还真是东风哥! 就在这片刻间,忽然地上的小偷手腕一翻,从棉衣里亮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劈面就向刘东风刺去。 刘东风猝不及防,没想到这个歹徒带着刀,用力一躲,这一刀就在脖颈边划出一道血痕,立刻,鲜红的血就涌了出来! 那个小个子男人眼中血红,一刀又一刀挥舞着:“去死吧!” 周围的群众猛然惊呼起来,那刀寒光闪闪,刘东风身上血迹吓人,一时间也有几个人犹豫着想要上前,可是刘东风却急了,这个歹徒极其疯狂凶狠,不能伤害到无辜群众! “大家不要过来,歹徒有刀!张哥,快来帮忙!”他忍着痛高呼。 包子铺里,跷着腿烤火的张俊腾地站起来,又心惊胆战地坐了下来。 刘东风那倒霉小子,别是快死了吧,身上那么多血! 不不。不行他不能上去,万一自己也被捅上一刀呢?他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微微打颤。 邱明泉看了身边这穿着警服的年轻人,皱了皱眉:“警察叔叔?” 张俊迎着他清澈的目光,忽然就恼羞成怒:“小兔崽子,给我滚!” 邱明泉诧异地看看他,猛地站起了身,随手抄起了包子铺剁肉的那把菜刀。 张俊一抬头,正看见面前这孩子冷静到诡异的眼,吓得就是往后一缩。见鬼了这是什么眼神! “喂喂,咱们自家的事就罢了,这闲事你管他干嘛?”意识角落里,封大总裁诧异地问,“这不是有警察吗,你凑什么热闹?!” “东风哥有危险,怎么能不上!”邱明泉急叫,就想要狂冲过去,封睿惨不忍睹地赶紧指点,“偷袭啊笨蛋!不要强冲!” 刘东风死死和歹徒搏斗着,一开始就受了伤,现在劣势开始显现,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越来越沉重,冷不防,那歹徒就挣脱了他的桎梏,站起身,拼命向前狂奔。 眼看着那歹徒就要跑掉,路边的包子铺里,却忽然猝不及防飞出来一个东西! 沉重的砧板正砸在歹徒脑门上,砸得他一个踉跄,头就是一沉,还没等站稳,一个小小的身影如同小鹿,矫若流星,手虽然有点颤抖,但是依旧鼓足勇气,明晃晃一刀砍了下去! 一片惊呼声中,那个歹徒惨叫一声,锋利的菜刀划破冬日棉衣,直接砍到了手臂! 正值冬日暖阳初升,在光秃秃的树梢上发出温暖金光。 飙飞的血花飞溅三尺,那个男孩子背对着朝阳,坚定而弱小的身姿如同一棵挺立的小松。 张俊哆嗦着从包子铺里探出头,看着踉跄挣扎c依旧想要逃跑的歹徒,犹豫了一下,竟然缩回了门店里。 刘东风已经赶到,看到邱明泉就一个惊呼:“怎么是你!” 喊完了也没空寒暄,眼疾手快飞起一脚,把那歹徒的刀踢飞,这时候,包子铺的老板也醒过了神,赶紧从后堂找出来捆猪的绳子,几个人一起把歹徒死死捆住。 歹徒就在众人脚下,可就在这时,他竟然忽然张开嘴,狠狠咬向了离他最近的邱明泉脚踝! 邱明泉个子小,穿的棉裤又不合身,正露出一小段空旷的裤管,这一口下去,虽然隔着袜子,却也被咬得生疼。 邱明泉赶紧一巴掌拍下去,这才把那个歹徒打得松开,可是那人一昂头,脸上一道明显的刀疤赫然在目,眼里却是憎恨凶残毕露。 “小兔崽子你狠。等我出来,杀你全家!” 围观的群众都吓了一跳:一般的小偷偷钱被抓,也少有挥刀砍人的,现在被抓了,还这样穷凶极恶! “居然敢威胁报复?装害怕,砍他!”狡猾的封大总裁刚才还想袖手旁观,现在又开始唯恐天下不乱,看着邱明泉犹豫,不由着急,“哎呀你快点让开,还是我来吧!” 旁边的人,就觉得那孩子像是吓怕了一样,先是呆了一下,忽然颤抖着声音,大叫了一声,手里的菜刀仓皇落下! 那菜刀是包子铺老板长期剁肉的,极其锋利,这一下跌落,正好不偏不倚,刀刃向下,直直地落到了那歹徒的手边。 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呼,几根手指从中而断,鲜血直飞。 那孩子好像被吓得更怕,一个踉跄就跌坐在了地上。 上了身的封大总裁悄然靠近了地上那歹徒,嘴角讽刺地一翘,再也没有半点惊慌害怕:“上一个说要杀我全家的,已经烧成黑炭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再抬头时,那幽深眸子就冷冷的,和刚才那热忱纯良的眼神比起来,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是有人教导我。”半大的孩子,慢悠悠地环视了一下身边的商场工作人员,还有好奇围观的一些顾客,声音不大,却清晰极了,“邓爷爷啊。” “邓爷爷?你家大人吗?”保卫科长没醒悟过来。 邱明泉悠悠地指了指北边:“小平爷爷说的啊!” 他老神在在地皱着眉,鄙视地看着赵德成:“你这样不行,不关心国家大事啊。三年前邓爷爷就说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我不偷不抢的,用劳动和智慧致富,又有什么错了?” 周围的人都是愣愣的,这小孩,太厉害了吧? 赵德成脸一红:“小平同志叫我们勤劳致富,你这叫不劳而获!对对,转手就倒卖,这不是不劳而获,是什么?!” 邱明泉看看他,那眼光有点冷冷的,带着不屑。 “你这么大的人,怎能胡说八道呢?”他叹了口,小孩子这种口吻,尤其有杀伤力,“我分析你们的出货量,调查附近学校的需求,到几家商场轮流观察,在这里整整一天,就啃了一只馒头,水都没喝上一口,怎么能说我不劳而获呢?” 周围的围观群众:“” 服气了这个! 王娟在柜台里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心软,隔着玻璃柜台将自己的杯子递出来:“来来,孩子喝点水。” 邱明泉跑过去感激地接了过来,“咕嘟嘟”也不客气,就喝了大半杯。 “谢谢阿姨。”占据了邱明泉身体的封大总裁收起了凌厉,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泪花,“您比我妈还好呢。” 王娟“扑哧”一笑:“那你妈呢?怎么不跟着你,叫你一个人来。” 邱明泉眼圈瞬间就红了:“我妈早死了。” 意识角落里,真正的邱明泉满头黑线:“喂,封总,戏过了吧?我是被人遗弃的,爹妈应该还活着呢?” “抛弃小孩子的人,活着你就当他们死了吧!”封睿斩钉截铁。 “” 王娟是文具组的老营业员,赵德成仗着家里表亲关系升上来,她本就不服气他,现在一看邱明泉这可怜的小模样,当妈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立刻就在一边帮腔了。 “李科长,我觉得这小娃娃说的蛮对的。”她慢条斯理地点着用凤仙花汁涂的红指甲,“这可是人民群众的商场,凭什么不叫人民的小孩进来呢?你们说是吧?” 四周就有围观的群众跟着起哄,都觉得好玩:“是啊是啊,我觉得这小孩说的对!” “王娟!我警告你,不要跟犯罪分子沆瀣一气!”赵德成目露凶光,手指着王娟,“这个月的评优奖金十元钱,你还要不要了!” 忽然地,一个声音从人群背后冷冷传出来,带着威严。 “谁这么厉害,评优一句话就不给了?你们文具组的评优,就是这样做的?” 赵德成和王娟看清来人,全都猛然一愣。人群中走出来的男人,不正是商场新提拔的曲总经理吗? 曲经理年轻力壮,正经财经院校本科毕业,是这一批商业战线被提拔的年轻干部,思想活跃,在商场的经营雷厉风行,可厉害呢! 今天他正陪着老同学在各层巡查和参观,在外面已经悄悄听了一会。 一开始还忍着火,直到听到赵德成那句威胁,实在是气得不轻。——都说老国企作风混乱,没有规章制度可循,果然,今儿就亲眼见到了! 曲经理拨开人群走进来,冷冷地瞪着赵德成:“文具组组长是吧,好大威风,好大煞气啊。” 大冬天的,赵德成的汗都快下来了。 这可是刚刚上任的总经理,听说上面很是器重。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那把火烧到哪里呢? 曲逸飞转过头,和气地对邱明泉道:“小朋友,假如商场真的不给你在这里卖笔,你要怎么办啊?” 面前的小孩乌溜溜的眼珠看着他:“您不会的。” “哦,为什么?” “您是商场的大领导吧?”真正的封大总裁观察着他,神态天真而狡黠,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第一,你们没有明文说不准在贵商场的地方交易,就算派出所来问,也不会支持的;第二,商品流通和加价贩卖,只要是愿打愿挨,又不危害国计民生,就不是错误,相反,是市场必要的润滑剂嘛。” 柜台里的王娟听着听着,一口水就从搪瓷杯子里喷了出来。 ——哎哟!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比他们商场的大领导在元旦动员会上,说的还好听呢! 曲经理更是惊地微微张开了嘴,这这这孩子才多大?是修炼成精的千年老怪,还是家学渊源? 这一大堆词语,叫他这个财经大学毕业生,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啊! 愣了半晌,他笑了。 他亲自弯下腰,把落了满地的笔盒全都捡起来,装在了邱明泉的书包里。 “小朋友,你说的非常好。”他转过头,不怒自威地看着赵德成,“只要是我们商厦的顾客,我们就会欢迎。早就和你们说过,‘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空话,像你这样,不听新闻c不学新精神的。迟早要被时代淘汰!” 赵德成脸涨得通红,腿肚子发软,却一句话也不敢回嘴。 曲逸飞又看了看保卫科的两个人,脸色同样严肃:“身为保卫科的同志,更应该懂一点法律。这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相反,他购买了本商厦的东西,在这间商场里,你们更有保护他这个小顾客的义务。” 李科长脸涨红了:“总经理,我c我们懂了。下次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经理看着赵德成,想着刚刚自己还和老同学信誓旦旦说要搞好经营的大话,就越发觉得丢脸:“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观察断货,你身为文具组的组长,假如平时用心点,难道不应该早点申请进货?” 王娟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刀:“我们好几天前就往上汇报了,说是英雄金笔卖得好,组长说不用我们管呢。” 这个赵德成,仗着自己家和老领导有点亲戚关系,不尊重她们这些一线的老员工,王娟早就瞧他不爽了! 曲经理含怒再瞪了赵德成一眼:“这样负责的营业员,评优奖金一分钱都不准少。你再干不好,就退位让贤!” 赵德成哈着腰:“领导教育得对!我知道了,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逸飞再次笑着拍了拍邱明泉的头:“小朋友,你放心在这里,我们精品商厦,欢迎所有的顾客,也欢迎你!” 分开人群,他走向远远站在一边的老同学。 他身后,邱明泉没有看到魏清远,又开始若无其事地吆喝:“诸位叔叔阿姨,看看这些金笔吧。保证货真价实!” 赵德成目送曲经理离开,心里气得快要炸开。 他一把抄起柜台里的座机,拨通了内线电话:“喂,供销科啊?我是文具柜台!英雄金笔进货的事,怎么样了?什么,一星期以后全面到货?好好,那就好!” 扔下电话,他嗤笑一声,恶狠狠斜睨邱明泉:“赔死这些小贩子!” 这一下,柜组里好几个营业员都心里一动。 东申市从来都是全国经济弄潮c思想开放的先行地,对于赚钱和财富的敏感,是很多东申市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在这改革开放春风逐渐逼近的时代,从来都不缺乏头脑活泛的平民百姓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身世大白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李大毛笼着袖子, 一边哆嗦一边道:“天这么冷, 风又大, 倒少了都烧不起来!” 王大全冷着脸,皱眉:“烧死人闹大了引起关注, 反而误事。” 李二毛连连点头道:“真背上人命, 都得吃枪子儿。” 王大全眼中厉色一闪, 四下看看,却专门摸到一家屋檐下,多倒了些汽油。 那正是他特意探明的邱明泉家。 眯起眼睛, 王大全掏出打火机,在背风处点燃了, 扔到了脚下一道蜿蜒的汽油线中。 火苗腾地就燃烧起来,瞬间就烧成一道火线,王大全冷冷看着,捂着被烫伤的手背,心里涌上一股快意。 别的人就算了, 那个野狼一样的小崽子, 今晚就叫他们家烧个精光, 最好把他烧死算了!一时间,他心里恶念陡升。 就在几个人得意地看着火焰越来越大, 忽然, 身后猛地同时掠过一阵风声。 王大全愕然回头, 只见两个人影在夜色里,一大一小,手举粗大的棍子,正重重一棒当头砸下,李大毛兄弟俩同时“哎哟”一声,砰然倒地! 糟糕,中了埋伏! 一个声音暴喝:“王八蛋,去死吧!我叫你们放火烧人!” 清脆的男孩声音同时在静夜里炸响:“大家起来啊,有人纵火,快来救火!” 大院猛地炸开了锅,无数房间亮了灯,靠得近的房屋主人已经看到了火光,慌忙披着衣服冲了出来:“救火救火!上水!” 李大毛c李二毛兄弟被打得在地上嗷嗷直叫,王大全心里“咯噔”一下,眼见阵势不对,吓得胆战心惊,急忙撒腿就跑。 刘东风和邱明泉放倒了两个人,转身就向逃走的王大全追去,天黑心急,王大全脚下被什么冷不防绊倒,忽然摔了个狗啃屎。 那边火势刚起,很快被闻声赶来的众人齐心扑灭,现在看着这凶手,邻居们一个个心里恨极,人多胆气壮,一起大叫:“打死他们!他这是要我们的命!” 王大全狼狈地翻身坐起,眼见着好几个青壮年已经扑了上来,他心一横,把手里剩下的小半桶汽油猛地扬起,劈脸向着追来的人群狂泼过去! “呼啦啦”,一道熏人的味道,追过来的人们猝不及防就被汽油淋了一身。 王大全声嘶力竭地狂吼一声:“都不要过来,谁过来我烧死谁!” “噌”的一声,他狞笑着,猛地点燃了手里的打火机,暗夜里,燃起一簇幽幽火苗。 邱明泉追在最前面,猛然停住了脚步,伸手一拦身后:“大家不要动!” 刘东风冷冷怒吼:“快点放下打火机!老实投降!” “让我走,不然烧死你们!”王大全丧心病狂地叫着。 邱明泉一步步地,向着前面走去。他人小瘦弱,看上去毫无威胁,但是火光下那平静的小脸看在王大全眼中,却凭空生出一丝寒意。 又是他!这个邱家的狼崽子,不要命的小魔鬼! “你别过来!”他惊恐地挥舞着打火机,刚扔掉的汽油桶口歪着,剩下的汽油悄无声息地倒了出来,在他脚下流淌成一条小溪,他极度紧张下,却毫无察觉。 “小泉,别过去,危险!”刘东风急叫,不顾自己身上的汽油,就要向前冲去,却被邱明泉回头厉声喝住。 “你别过来,我身上没汽油,不怕他。”他小声道,目光严肃,竟然把刘东风震在原地。 邱明泉走到王大全面前五六步,看着他微微扬眉:“你要烧我家。” 不是问询,是陈述句。 王大全强压住心里的慌乱,狞笑一声:“那又怎样?没烧死你们一家三口,算你命大!” 邱明泉的身体里,已经刚刚换了人,封大总裁轻轻叹了口气:“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束手就擒。假如不的话——” 他半仰起头,那眼光像看着一个死人:“你只好去死了。” 背后微弱的火光映着他冷漠的眼,目光中沧桑深若幽潭,王大全忽然毛骨悚然,头脑中“嗡”地一下,把手里的打火机扔向了邱明泉! 烧死他,他是个恶鬼!不知道为什么,王大全心里惊恐无比地想着。 对面的孩子在一片惊恐的叫声中,轻轻一躲。 打火机飞旋着,落在了他附近。 腾地火光忽然燃起,竟然沿着地上蜿蜒的油线,直接扑向了王大全! ——那条漏出来的汽油线遇明火即燃,瞬间就包裹了王大全。众人惊恐的目光里,他瞬间成了一个火球,惨呼声在这冬夜里响彻了夜空。 “实在是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某个房产公司里,周总在紧闭房门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话压低声音,“放火时被那片棚户区的穷鬼们发现了,不仅扑灭了火,而且放火的全部被抓了。” 电话那头,声音温和儒雅,没有什么波澜:“我听说的是,带头的那个,还被烧成了个焦黑葫芦?” 汇报的周总汗都下来了:“对,王大全是受伤不轻,就怕他万一牵扯出我来” “放心吧,那个人烧成那样,应该活不下来吧。”电话那边淡淡道,似乎毫不介意。 “那就好,那就好!”周总心里一松,“您放心,另外两个人,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电话里好半晌才淡淡道:“我们?” 周总心里猛地一惊,寒冬腊月的,额头差点有了汗,慌忙道:“没有没有!您放心!这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扩大的!”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沉吟了一阵,才重新开口:“我这边准备一个刚注册的房地产公司给你,接下来,不要再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就以你们的名义出面吧,直接收购。” 想了想,似乎怕他不懂,又叮嘱一句:“话要说得有技巧,威慑和压制不要落下话柄,不用我一句句教你吧?” “当然当然。”周总谄媚地道,“放心这一次一定办妥!” 某处宽敞的办公室内,一个中年男人慢慢放下电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的手指在桌上慢慢叩了几下,才端起保温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叶是极好的,即使在冬天,也有着极为氤氲的上好茶香。 然后,他重新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费所长,听说你们那里昨天抓了几个犯罪分子?烧伤的?”他金丝眼镜后幽冷光线一闪,意味深长地道,“这种人渣,实在是太可恶了。其实活着才是对社会的不负责任,特别是带头的那种,您说对不对?” 昨夜的混乱已经过去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大院都是一片欢腾 连夜扭送到派出所的那几个纵火犯里,有一个就是臭名昭著的王大全,身上严重烧伤——带头的就是这个凶神恶霸,如今他都进去了,还怕什么呢? “小泉啊,你家房子没事吧?要不要我们搭把手,再帮着你们翻修一下?”热心的邻居们一大早就在院子里嚷嚷。 “没事的,不用。”邱明泉笑笑,昨夜的火扑灭得很及时,他家后窗只被稍微熏黑了一点,没有什么大碍。 说话的邻居们这才罢休,王婶忽然跑了过来,扭扭捏捏地送过来几个大肉包子:“小泉啊,这是婶子昨儿蒸的,你这个年纪,要吃点肉!” 刘琴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邱明泉在一片善意的笑声中接过了大肉包子,递给了爷爷奶奶各一只,腼腆地说了声“谢谢”。 刘东风昨晚连夜去了派出所,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昨夜对抗地痞流氓的大胜驱散了大家心中的阴霾,整个大院都是喜气洋洋的。 爷爷奶奶饭后背着捡垃圾的大麻袋出了门。邱明泉这才按照早就订好的计划,钻进了小屋。 那张用爷爷名字开户的存折就在床下的垫被里。紧接着,翻开鞋盒子,他找到了里面的现金零钱。 定期存款只有六十元整,现金有二十多元,一共八十多元的存款,这就是这个贫困家庭的全部财产。 在这个国企职工平均月薪一两百元的时代,大多数家庭都过得紧巴巴的,月底周转借几元钱应急都是常事。两位拾荒的老人靠着每天捡垃圾再去变卖,所得只够刚刚养活他们一家三口,没有办法再存下什么多余的钱。 自从得知这个家庭所有的积蓄后,封大总裁就极其萧索,极其痛苦地爆了一句粗口:“穷人的原始资本积累,真他一妈一的难啊!” 邱明泉握着存折和那些皱巴巴的钞票,心里忽然有点慌。 “真的能赚钱吗?”他毕竟没有什么生意经验,“万一亏了怎么办?会不会没人买?” “你在质疑我?质疑你前世所在的世一界里,资产数百亿的申楚集团总裁?质疑上过《财富纵横》的商业天才?”封睿皮笑肉不笑地道。 “没有啦” “如果重生一遍,知道了所有重要经济事件的节点,我封睿还会亏钱,那么你不如拿块石头,把我这块玉佩砸成粉末算了吧?” 邱明泉讪讪地不说话了。 他背上包,沿着郊外大路,搭上了半小时一班的公交车,一个多小时后,终于站在了熙熙攘攘的南京路上。 虽然后世的他也一直生活在繁华的东申市,可是他的生活轨迹中,和这些精美的购物商厦并没有任何重合的地方。 记忆中,也没有任何关于它们的影像。 “沿着这边走,看到西藏路口,就到了。”封睿指点着,显得格外地熟稔。 果然,走了一小会儿,邱明泉就看到了标记着西藏路的十字路口,在那边上,一座气派又崭新的商场门前玻璃锃亮。 “东申精品商厦”几个黑体大字赫赫闪光。 还好,没有记错,封睿悄然舒了口气。 他家境优渥,全家也都是当时著名商厦的常客,在他记忆中,“振兴商场”c“观海商场”c“精品商厦”还有“创兴商场”,都是他小时候常逛的地方。 在最初,这里还是东海皮件商店c人立服装店以及采芝斋食品商店的所在地。 一直到了1988年初,黄浦区人民政府才决定把这几家商店拆迁别处,在这里组建了东申精品商厦。 “进去之前,先把钱取足吧。”封大总裁对着邱明泉道。 邱明泉四下张望了一下,果然,商场旁边都不会缺少银行。十字路口不远出,一所小小的工商银行营业部伫立着。 他跑了进去,从高高的柜台上把定期存折和爷爷的身份证递了过去,这个时候,没有计算机,没有磁条,所以连密码都没有。 柜台里的营业员端详了他一下,如数地点好了六张十元现钞,又结算了大半年的活期利息给他。 最后,用手写的方式在存折上写下了存兑数字,再盖上了私章和柜台公章。 这是在中国通胀较为严重的80年代末期,三年期定期存款的利息是828,把定期存款提前支取出来,可是要损失一笔极为可观的利息的! 站在了精品商厦的大堂里,邱明泉有点发晕。 比起后世的那些超级购物中心,这所小小的三层楼显得寒酸极了,可是这里经营的绝大多数商品,他依旧是望之却步,完全买不起的! 门口的小广播里,甜美的女声在一遍遍做着新商厦的介绍。 “亲爱的顾客们,本商厦正在试营业期间,竭力为您提供最好的服务和购物体验。 “精品商厦是一家现代化的大型商业企业,建筑面积7500平方米,营业面积4000平方米,共有3个楼面。 “以经营中c高档商品为主,包括日用百货c服装鞋帽c家用电器c金银饰品c皮件包箱c钟表等16大类近2万种商品,多为国内外名c特c优c新产品” 封睿微微一笑:“去三楼吧,直奔高档文具柜台。” 邱明泉“哦”了一声,目光掠过一层那些玻璃柜台,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色彩鲜艳的女式服装,锃亮的男士皮鞋,笔挺的高档西装 沿着楼梯上到了三楼,他终于在封睿的指点下,看到了位于西北角的一个柜台。 精美的玻璃柜台下,一排排漂亮的钢笔安静地躺在黑色的丝绒盒子里,只有少数样品打开了笔帽,刻意地露出了金色的铱金笔尖。 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些14k的金笔笔尖熠熠生辉,散发着历史和时光的骄傲。 “英雄钢笔”四个刚劲的大字商标,铭刻在柜台边上,显得格外高档和霸气。 精品商厦的文具柜台营业员王娟这几天一直很郁闷。 商场新开业不久,领导力排众议,在原先的派克笔和万宝龙专柜旁边,特别给本地的英雄钢笔开了一个专门的柜台,说是要扶植国产精品。 可是这生意啊,一直都不温不火的,瞧,这都试营业十几天了,整个英雄金笔柜台,也没有卖出去几支。 说起来也不奇怪,国人要不就是购买几元一支的便宜钢笔作书写工具,要不就专门去买那些高档的外国金笔送礼,这种价格稍高的国产金笔,定位可真有点尴尬。 说贵吧比不上那些高档外国货,可是也足够一个工薪家庭好几天的饭菜钱,普通人又哪里舍得买呢? 她坐在柜台里,懒洋洋地看着玻璃柜子前那个趴着的男孩,一个人跑来看钢笔,还看了这么长时间。 一看就是没钱。 男孩子终于抬起了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有点羞涩和紧张,对着她道:“阿姨,这个钢笔,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看?” 封睿仔细地辨认了一下,指点着邱明泉:“这种,英雄50型金雕高铱笔;还有这支,英雄100金笔。” 王娟听着这男孩口齿清晰地点着这两支笔的型号,不由得微微一愣。 呦呵,这孩子,是眼光不错呢,还是凑巧? 一上来就挑了江委员出访苏联的国礼笔,以及整个英雄金笔中口碑最好的型号英雄100? 邱明泉认真地把两只精美的钢笔举到眼前,其实是给封睿确认:“是这个吗?” “没错,问问价格吧。”封睿淡淡道。 王娟矜持地笑了笑:“小朋友,这支英雄100钢笔是六块四,可以蘸墨水试试的。可是这金雕高铱金笔是礼盒装,不能蘸墨水试,十八元一支。” “哦。”男孩子顿了顿,准确地问,“我要买两支金雕,八支英雄100,一共是八十七块二,对吧?” “什么?你要这么多?”王娟吓了一跳,狐疑地看着他。 “是的。”邱明泉点点头,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刚刚取出来的钱,摊开在了柜台上。 “您数数看,这里是八十八元。” 王娟大喜过望,赶紧拿起一边的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几下:“哎呀小朋友,你算得对!就是八十七块二!” 她赶紧打开后面的小柜子,如数地拿出来邱明泉点名要买的钢笔,又取来相应的高级礼品笔盒,殷勤地特意找了一张报纸,把十个丝绒笔盒包在了一起。 “谢谢阿姨。”邱明泉乖巧地冲她鞠了一个躬,礼貌得不得了。 王娟美滋滋地数着钱,伸手在头顶拉过来一个铁夹子,把数好的钱全部夹在夹子上,然后伸手一甩,那铁夹带着钱,就从她头顶的铁丝上飞向了远处的会计收银处。 很快,坐在高脚凳上的本层收银员就点数完毕,开好发一票,找好几角零钱,又顺着铁丝将钱即刻传了回来。 看着邱明泉离去的背影,王娟心里高兴极了:——这一大早的,就做了好几天的营业额呢! 抱着倾囊而尽换来的钢笔,时间已经快到了十一点多。邱明泉在精品商厦对面的桥下找了个小食摊,买了一碗豆腐花匆匆填了肚子,就开始搭上回程的公交车,往城外赶。 车上人不多,他小心地掏出那个小本子,看着上面记录的时间日期:正红小学,家长会,1月10号,就是今天。 一路颠簸,快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他终于赶到了正红小学。 正是约定好开家长会的时间,大量的家长三三两两往大门口走过来,大多数是步行,也有骑着自行车,后世那种成堆的汽车堵住校门的盛景,这时候还不得见。 邱明泉独自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忽然脸憋得通红,后世他干的是体力活,做生意和吆喝,真是完全没有做过。 封睿等了半天,无奈地道:“你再不动,是要把这八十多元本金都砸在手里吗!” “要要不,你来上我的身?” 封大总裁勃然大怒:“你想得倒美!我最多帮你砍砍人,你还想让我帮你打工?” 邱明泉咬了咬牙,终于跑到了校门口最显眼的地方,把书包垫在了地上,又把漂亮的钢笔盒全都摆在了上面。 有几个家长走过他身边,诧异地看了看地上,就有人“咦”了一声。 和普通文具店里的便宜钢笔不同,这几支钢笔都有着非常精美的黑色丝绒盒子,仔细看,笔身也非常好看。 有雕刻着金色大雕花纹的,有银色笔帽配着枣红色笔身的,还有银色一体的,在阳光下一字排开,闪着耀目的光芒。 “看看吧。英雄金笔,这是最新的14k金做的笔尖,是最畅销的型号呢!”邱明泉鼓足勇气,对着低头观看的两三个家长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来时的路上背诵了好些遍,也算没有太磕巴。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面相斯文,推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哎呀,我今天早上还在广播里听到广告的,说是江委员出国拿英雄钢笔送礼呢。” 邱明泉激动地连连点头,赶紧拿起仅有的两支50型金雕高铱笔:“对对,叔叔,您识货,就是这一种!” “哦!”正要抬脚散去的几个家长又好奇地停下,看着他手里金光闪闪的高级笔,心里都是一动。 那个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就笑了:“小弟弟,你这么多钢笔是?” 邱明泉硬着头皮道:“叔叔阿姨,给你们的孩子买支钢笔作奖励吧。英雄钢笔现在可时髦呢,金笔的话,很快就要供不应求了。” 哎,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个做生意的? 几个家长都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距离那段特殊时期没过多久,倒买倒卖c经商谋利,就算在金融意识比较先进的东申市,也还是少有的存在。 绝大多数的人都还以在国企工作为荣,愿意下海的尚且不多,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 “你这笔,从哪里来的?”有人狐疑地问。 邱明泉在封睿的指点下早有准备,赶紧拿出上午开具的发一票晃了晃,露出精品商厦的公章:“叔叔,我早上刚刚从大商场进货的,您看,保证货真价实。” 几个家长不再怀疑,在物资紧缺的这个时代,这些东西只有国营大厂造得出来,就想买假货,也没地方买去。 “那,你这笔怎么卖啊?” “不贵的”邱明泉按照封睿给他编的词说出来,“这种高级金雕国礼笔好高级的,送人或者自用都特别有面子,二十八元一支。这种英雄100金笔是最受好评的,性价比最高,八块八一支。” 封总啊,你这价格是不是有点黑心,转手都加价了百分之三四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病房鬼影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向下俯瞰着, 地上的草坪此刻黑乎乎的,可以看到两个人趴在上面。 周围似乎静寂了很久,嘈杂的人声终于响了起来, 原本黑洞洞的楼宇工地,灯火也开始大放光明。 有人匆忙赶过来, 有人惊恐万分地在打电话。也有人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就开始转过身呕吐。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左边那具尸体。残破,血污遍布, 疲惫得显出一点老态的脸上和身上满是被生活压榨留下的灰暗痕迹。 这人的脸邱明泉打了个冷战,明明就是他自己。 对, 是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身体旁边,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男人。 就算在漆黑的夜里,也依旧看得出眉目分明, 鼻梁英挺, 长眉浓如剑锋。眼睛闭着, 脸颊上依稀有着血迹。 这人又是谁呢? 救护车的呼啸声终于尖锐地响起来, 穿着白大褂的人急匆匆跑来, 地上的两人分别被抬上担架。 邱明泉的意识茫然地跟了上去,狭窄的救护车空间里, 只听见模模糊糊的声音:“什么人啊?怎么一个衣冠楚楚的, 另一个只穿着破背心?” “好像一个是申楚集团的总裁, 一个听说就是个建筑民工。” “啊这样。”救护车里继续忙碌着, 没有人再去看那个衣着破烂的c已经完全失去生命体征的残破身体。 邱明泉茫然地看着救护车里的自己,终于想起了一切。 晚上,他不过是为了节省一点电费,这才偷跑到没完工的大厦天台来乘凉,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地遇见两个人争吵。 他睡在边上的杂物堆阴影里,只茫然地看了十几秒,其中一个就歇斯底里地扑上去,纠缠之中,另一个人就掉下了万丈高楼! 谋杀,还是失手,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就想也没想地急扑了上去,想要拉住那个人。 然后,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只堪堪抓住那个人的手臂,就随着巨大的惯性一起掉了下去! 没有什么传说中的往事一幕幕回放,也没有什么定格般的时间凝固,只有魂飞魄散的惊恐。 他就这么死了?这是倒了什么八辈子血霉? 车厢晃动得厉害,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见,自己的左手牢牢攥着一件东西! 一块玉石吊坠。圆润如同鹌鹑蛋大小,扁扁的,还带着温热。 ——那不是他的,他这穷苦的一生,从没有任何机会佩戴任何这种华而不实的饰品。 片刻之前,他揪住了那男人的衣领,从空中掉下来,那个吊坠就从那人脖子上被揪下来,留在了他的掌心,至今余温未退。 得还给人家啊,他迷糊地想。 很快救护车到达了附近的医院,值班的医生开始忙乱起来。 忽然地,担架边有个年轻的男人扑过来,死死揪住了那个英俊男人的担架。 “睿哥!求求你不要死!”他嘶吼着,整个人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大滴的泪水不停地落下。 从侧边看过去,这是一个面容秀美的男人,可是现在,那张秀气的脸却惨白,犹如来自地狱的冤魂野鬼。 啊,对了,片刻前,就是这个声音在激烈地争吵,吵醒了蜷缩在天台上的他! “求求你们救他,医生!”那男子踉踉跄跄地跟过来,拉住医生。薄薄的单眼皮下,一双凤目里布满血丝。 邱明泉怔怔地看着他,这么一个好看的男人,怎么就这么狠心,能把人推下楼去呢? “高空坠楼,严重的多发伤!”有大夫奔到邱明泉的尸体面前,开始检查和急救,可是很快就摇了摇头——脉搏探测不到,呼吸停顿,瞳孔放大,没有基本的生命体征了。 “刘大夫,这个伤员还有一点意识!” 邱明泉有点恍惚,这时候,他才开始浑浑噩噩地想起来,这就死了的话,自己身后的事又该怎么办。 爷爷中风瘫痪在床,十几年前去世了。 奶奶的眼睛因为长期的糖尿病得不到有效控制,也几乎看不见了。自己这么撒手而去,谁又能照顾她呢? 心里的难过一点点泛起来,钝痛如同强硫酸,腐蚀着整个胸腔,直到压迫得他想要蜷缩起来。 抢救台上,那个英俊男人的眼睛,却微微睁开了。 他散焦的眼神慢慢转向了一边,看着隔壁病床上毫无气息的尸体。 他在看自己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那个英俊的男人没有发出声音,可邱明泉就是有这个感觉:他想要属于他的那块玉石! “不好,心跳骤停!” 炫目的鲜红色忽然从那人的咽喉喷出来,旁边的机器上,心电图激烈地跳动几下,然后就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到了叫他一瞬间毛骨悚然的画面。 那英俊男人的眼光转了一个向,诡异地迎上空中邱明泉的视线。 “你拿走了我的东西,是你!”他原本快要闭起来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他死死地盯着邱明泉,嘴巴明明没有任何翕动,可是邱明泉却诡异地听到了一个声音:“你欠我一条命。我会缠着你的!” 我还给你啊!我不要你的东西—— 英俊的男人死死地盯着邱明泉,目光忽然变得漆黑犹如深渊,好像要将他整个吞噬进去 “啊啊!”邱明泉满头冷汗,又一次在1988年的深夜里惊醒过来。梦里的一切纤毫毕现,就如同发生在昨天。 他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硬板床上,死死地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以免惊醒一边的两位老人。 可睡在他右边的奶奶还是醒了,老人年纪大,睡得不沉,身边的孩子梦魇,在狭窄的一张床上都会敏锐地感觉到。 “小泉,又魇住了么?”老人侧过身问。 连着好几天了,这孩子每晚上都从梦里惊醒,有时候大叫一声,有时候又浑身发抖,可问他梦见了啥,他又说记不得了。 老人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就沉默少话,没有同龄孩子机灵讨喜。 刚刚把他捡回家的时候,也是看不出来的,可是越是越大,就越来越明显了。 这晚上老是夜惊,浑身又是发抖c又是冷汗黏腻,别是生了什么病吧? 她担忧地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果然汗水一片,就连鬓角里都全是湿漉漉的。 “奶奶,我没事。”邱明泉用很轻的声音说,瘦削的身体挺得笔直,微微发抖的手伸出来,安慰地在奶奶胳臂旁蹭了蹭。 “嗯。那就乖乖睡,奶奶在这儿呢。”老人感觉到他的额头的确没有发烫,也就放下心,慢慢重新睡了过去。 邱明泉屏住气,竭力让自己粗重的呼吸一点点平复下来。 在漆黑的夜里,他睁开眼,看着身边的老人。 这还是二十几年前,爷爷还健在,正躺在另一边呼呼大睡。奶奶的容颜也没有那么老迈,和几十年后的苍老病弱有着很明显的差距。 邱明泉心里酸酸的,眼泪有点想漫出来。 好半天,他才转头望向了窗外。 80年代末的夜晚,没有后世那么多的灯光。 这是东申市的郊外,狭小的贫民聚居地,从小窗子里看出去,夜晚黑得很纯粹,没有污浊的空气污染,遥远的星辰也比后世要明亮。 对比着前世的记忆,很多在脑海中早已湮灭的东西都对比鲜明,让他充满茫然的同时,也有着抑制不住的好奇。 几天前从后世的摩天大楼顶上坠亡,他整个灵魂竟然回到了小时候的80年代末,回到了原先自己的躯壳里。 天台,争吵。陌生的英俊男人,临死前的恐怖眼神。 邱明泉猛然闭上眼,不安地握紧了手指。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呢? 遍地的电脑c手机,现在根本看不到的高楼大厦,花红酒绿。 这些记忆如此鲜活,整整三十多年的生活轨迹,还有那些悲苦人生不不,那不是假的,绝对不是。 他的手,颤抖着伸向了枕头。触手处,温热而细腻。 一个冷厉的声音瞬间在他心中炸响,带着无尽的冷意和愤怒。 “姓邱的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丢开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邱明泉的手飞快地离开了那块玉。果然不是梦! 那个英俊男人的鬼魂,竟然也跟来了这一世! 呦呵,这孩子,是眼光不错呢,还是凑巧? 一上来就挑了江委员出访苏联的国礼笔,以及整个英雄金笔中口碑最好的型号英雄100? 邱明泉认真地把两只精美的钢笔举到眼前,其实是给封睿确认:“是这个吗?” “没错,问问价格吧。”封睿淡淡道。 王娟矜持地笑了笑:“小朋友,这支英雄100钢笔是六块四,可以蘸墨水试试的。可是这金雕高铱金笔是礼盒装,不能蘸墨水试,十八元一支。” “哦。”男孩子顿了顿,准确地问,“我要买两支金雕,八支英雄100,一共是八十七块二,对吧?” “什么?你要这么多?”王娟吓了一跳,狐疑地看着他。 “是的。”邱明泉点点头,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刚刚取出来的钱,摊开在了柜台上。 “您数数看,这里是八十八元。” 王娟大喜过望,赶紧拿起一边的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几下:“哎呀小朋友,你算得对!就是八十七块二!” 她赶紧打开后面的小柜子,如数地拿出来邱明泉点名要买的钢笔,又取来相应的高级礼品笔盒,殷勤地特意找了一张报纸,把十个丝绒笔盒包在了一起。 “谢谢阿姨。”邱明泉乖巧地冲她鞠了一个躬,礼貌得不得了。 王娟美滋滋地数着钱,伸手在头顶拉过来一个铁夹子,把数好的钱全部夹在夹子上,然后伸手一甩,那铁夹带着钱,就从她头顶的铁丝上飞向了远处的会计收银处。 很快,坐在高脚凳上的本层收银员就点数完毕,开好发一票,找好几角零钱,又顺着铁丝将钱即刻传了回来。 看着邱明泉离去的背影,王娟心里高兴极了:——这一大早的,就做了好几天的营业额呢! 抱着倾囊而尽换来的钢笔,时间已经快到了十一点多。邱明泉在精品商厦对面的桥下找了个小食摊,买了一碗豆腐花匆匆填了肚子,就开始搭上回程的公交车,往城外赶。 车上人不多,他小心地掏出那个小本子,看着上面记录的时间日期:正红小学,家长会,1月10号,就是今天。 一路颠簸,快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他终于赶到了正红小学。 正是约定好开家长会的时间,大量的家长三三两两往大门口走过来,大多数是步行,也有骑着自行车,后世那种成堆的汽车堵住校门的盛景,这时候还不得见。 邱明泉独自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忽然脸憋得通红,后世他干的是体力活,做生意和吆喝,真是完全没有做过。 封睿等了半天,无奈地道:“你再不动,是要把这八十多元本金都砸在手里吗!” “要要不,你来上我的身?” 封大总裁勃然大怒:“你想得倒美!我最多帮你砍砍人,你还想让我帮你打工?” 邱明泉咬了咬牙,终于跑到了校门口最显眼的地方,把书包垫在了地上,又把漂亮的钢笔盒全都摆在了上面。 有几个家长走过他身边,诧异地看了看地上,就有人“咦”了一声。 和普通文具店里的便宜钢笔不同,这几支钢笔都有着非常精美的黑色丝绒盒子,仔细看,笔身也非常好看。 有雕刻着金色大雕花纹的,有银色笔帽配着枣红色笔身的,还有银色一体的,在阳光下一字排开,闪着耀目的光芒。 “看看吧。英雄金笔,这是最新的14k金做的笔尖,是最畅销的型号呢!”邱明泉鼓足勇气,对着低头观看的两三个家长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来时的路上背诵了好些遍,也算没有太磕巴。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面相斯文,推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哎呀,我今天早上还在广播里听到广告的,说是江委员出国拿英雄钢笔送礼呢。” 邱明泉激动地连连点头,赶紧拿起仅有的两支50型金雕高铱笔:“对对,叔叔,您识货,就是这一种!” “哦!”正要抬脚散去的几个家长又好奇地停下,看着他手里金光闪闪的高级笔,心里都是一动。 那个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就笑了:“小弟弟,你这么多钢笔是?” 邱明泉硬着头皮道:“叔叔阿姨,给你们的孩子买支钢笔作奖励吧。英雄钢笔现在可时髦呢,金笔的话,很快就要供不应求了。” 哎,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个做生意的? 几个家长都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距离那段特殊时期没过多久,倒买倒卖c经商谋利,就算在金融意识比较先进的东申市,也还是少有的存在。 绝大多数的人都还以在国企工作为荣,愿意下海的尚且不多,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 “你这笔,从哪里来的?”有人狐疑地问。 邱明泉在封睿的指点下早有准备,赶紧拿出上午开具的发一票晃了晃,露出精品商厦的公章:“叔叔,我早上刚刚从大商场进货的,您看,保证货真价实。” 几个家长不再怀疑,在物资紧缺的这个时代,这些东西只有国营大厂造得出来,就想买假货,也没地方买去。 “那,你这笔怎么卖啊?” “不贵的”邱明泉按照封睿给他编的词说出来,“这种高级金雕国礼笔好高级的,送人或者自用都特别有面子,二十八元一支。这种英雄100金笔是最受好评的,性价比最高,八块八一支。” 封总啊,你这价格是不是有点黑心,转手都加价了百分之三四十? 这能卖得掉吗?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拿着紧巴巴的死工资,生活可都不宽裕啊! 果然,一个中年妇女立刻叫了起来:“哎呀这么贵!小小年纪黑心的唻,加了不少价吧!” “阿姨,我也不瞒你们,我就是赚一个跑腿钱。”邱明泉急切地道。 “这里离城里还蛮远的,您进程来回要车票,一上午赶不回来的,还要在外面吃顿饭,还有,专门请假去买这个,还要扣工资。” “我不能周末去哦,干什么这么急。”那妇女刻薄地撇撇嘴。 邱明泉笑了笑,小鹿一般的眼睛特别真诚地看着她:“我今天去,就只剩下了这最后几支,您周日去,恐怕就买不到了呢。” 这话说得极没底气,简直就是个满嘴谎话的奸商,可是封睿却在他心里冷笑了一声:“这可不是谎话,你就尽管说。” 封睿记得很清楚,当年英雄钢笔这则广告砸得挺大,广播和报纸同时上阵,没多久,东申市各大商场的英雄钢笔就出现了大面积的断货潮。 很多家庭的孩子都以有一支价值不菲的高档英雄金笔为荣,就连封睿的妈妈,也曾经去晚了没买到,正好有国外的亲戚回国,才从当时的香港专柜带了两支金笔来给他。 周围的家长越聚越多,这时候的电视里的广告还远远没有后世那样狂轰滥炸,英雄钢笔这一轮密集广告投放,恰好在很多人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看归看,也有人也拿起来左右端详,却没有一个人掏钱。 那中年妇女眼珠一转,冷笑一声:“你这小孩,干投机倒把的事哦!这一来一回的,转手就加价,我瞧你胆子比贼都大,信不信警察抓你都可以!” 邱明泉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她,一言不发。 倒是那个中年男人说话了,声音和气:“话不是这么说,大姐。‘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可是小平同志三年前说的,搞活经济,盘活流通,是好事,不是犯罪。” 他语气平静,却显得铿锵有力,一看就是有知识的文化人,这么一说,那中年妇女讪讪的,也就不开口了。 直到一声清脆的铃响,诸位家长才纷纷匆忙散去,赶到了各自孩子的教室里,开始了家长会时光。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校门口,在心里小声问:“要不待会儿他们散会,我们降点价?” “不准降一分钱。”封睿冷冷道,“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定价策略和商业决断吗?” 邱明泉心里发苦:还策略决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几百万的生意呢。 完蛋了,这些笔,怕是要彻底砸在手里吧! 封大总裁的声音更冷了:“几百万算什么,以前我随手签的合同,上亿也是等闲。再说了,定价决策这种事,和几十元还是几千万并没有关系,最终影响结果的,不外乎是人心。懂吗?” 不懂邱明泉在心里默默回答。 “不懂就对了。”封睿正想毒舌地来一句“所以你只能在建筑工地打工”,可是不知道怎么,他还是顿了顿,傲然改口,“不懂所以要学,知道吗?” 然后他就恍惚觉得身体好像一点点轻起来,飞到了高处。 向下俯瞰着,地上的草坪此刻黑乎乎的,可以看到两个人趴在上面。 周围似乎静寂了很久,嘈杂的人声终于响了起来,原本黑洞洞的楼宇工地,灯火也开始大放光明。 有人匆忙赶过来,有人惊恐万分地在打电话。也有人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就开始转过身呕吐。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左边那具尸体。残破,血污遍布,疲惫得显出一点老态的脸上和身上满是被生活压榨留下的灰暗痕迹。 这人的脸邱明泉打了个冷战,明明就是他自己。 对,是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身体旁边,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男人。 就算在漆黑的夜里,也依旧看得出眉目分明,鼻梁英挺,长眉浓如剑锋。眼睛闭着,脸颊上依稀有着血迹。 这人又是谁呢? 救护车的呼啸声终于尖锐地响起来,穿着白大褂的人急匆匆跑来,地上的两人分别被抬上担架。 邱明泉的意识茫然地跟了上去,狭窄的救护车空间里,只听见模模糊糊的声音:“什么人啊?怎么一个衣冠楚楚的,另一个只穿着破背心?” “好像一个是申楚集团的总裁,一个听说就是个建筑民工。” “啊这样。”救护车里继续忙碌着,没有人再去看那个衣着破烂的c已经完全失去生命体征的残破身体。 邱明泉茫然地看着救护车里的自己,终于想起了一切。 晚上,他不过是为了节省一点电费,这才偷跑到没完工的大厦天台来乘凉,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地遇见两个人争吵。 他睡在边上的杂物堆阴影里,只茫然地看了十几秒,其中一个就歇斯底里地扑上去,纠缠之中,另一个人就掉下了万丈高楼! 谋杀,还是失手,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就想也没想地急扑了上去,想要拉住那个人。 然后,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只堪堪抓住那个人的手臂,就随着巨大的惯性一起掉了下去! 没有什么传说中的往事一幕幕回放,也没有什么定格般的时间凝固,只有魂飞魄散的惊恐。 他就这么死了?这是倒了什么八辈子血霉? 车厢晃动得厉害,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见,自己的左手牢牢攥着一件东西! 一块玉石吊坠。圆润如同鹌鹑蛋大小,扁扁的,还带着温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秘密关系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1866开方呢?”封睿说了个自己也完全心算不出的数字。 这一次, 邱明泉没有立刻回答, 漆黑的眼睛闭上了, 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才清晰而肯定地道:“432。” 手动输入的计算器屏幕上,答案也即刻显示出来:431972。 封睿倒吸了一口冷气, 又忍不住张口问:“那92的立方?” “778688。”不涉及到小数点四舍五入, 邱明泉只顿了那么几秒,飞快张嘴报出了答案。 封睿心底一阵震撼, 半晌后,由衷地说了一句:“你真厉害。” 他自己的数学成绩本身也算极为优秀,从小在一些涉及心算的场合,他都是别人艳羡的对象,而现在, 以他的智商,竟然完败给这个小民工! “嗯”邱明泉羞涩地笑了,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地有了点红晕。 前世的时候,虽然初中还没上完就辍了学,可是他人生中有限的美好时刻, 也就是每次数学考试分数下来的时候了。 数学老师赞赏的眼光,同学偶然的惊诧神情, 那是他仅有的骄傲, 也是他很多年后唯一记得的美好。 是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在前世没有显赫身家,没有幸运奇遇,赤贫开始的童年,伴随着困窘的家境,命运的戕害,就那么一直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 端盘子c小保安c扛包,他都做过。 “你会什么啊!什么技术工种都不行!你倒说说,你能干点啥?”那时候,工头很不耐烦地点点他,眼里全是不耐烦。 “我c我会算账。”他鼓足勇气才说出这话来,“我算算术还行。” 听到这话的人都笑起来,工头更是满眼怀疑:“小子,你能做会计?” “不是,我不懂会计。”他只能垂下头去,“我就是心算快一点。” “歇了吧您哪!这儿有专业的会计呢,人家拿的可是高工资!” 回忆一旦开启,就有点停不下来,他恍惚地想起前世,觉得就像在眼前。 “我还会背圆周率呢,上辈子有一次年级数学竞赛,我得过奖。”他忽然忍不住,想要向身边这个隐形的男人说出来,这一点点小小的荣光。 “圆周率?” “真的!”邱明泉听着他诧异的声音,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或许是这一生都没有什么机会证明自己,又或者,想在这个陌生又亲近的男人面前不要总显得那么窝囊和无用。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 封睿沉默了一下:“你能背到多少位?” 邱明泉呐呐地停下:“接近一百多位吧,以前可以背到三百位之后的,不过好多年过去,也就慢慢忘记了。” 封睿充满震惊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记忆大师,有的甚至可以背到圆周率千位以后,但是那往往需要专门的训练,可是这人? “没有太刻意去背啊,数学竞赛嘛,老师说这个很可能是考题,就认真看了几遍” “看几遍就会了?”封睿提高了嗓门,“你背英文单词怎么就不过目不忘?!” “我不知道。”邱明泉有点茫然,“就只有这个觉得简单。” 封睿有心不信,可是却有个声音提醒他,邱明泉没有说谎。 在刚过去的期末考试中,他包办了所有科目,唯独有一门课,邱明泉坚持自己做,那就是数学。 在封睿的印象中,人群中的确有一定比例的人,会有超乎常人的计算能力或者记忆力,也可以算是某种天赋异禀。他的身边,只记得曾经见过一个女孩子有类似的能力,就是他的发小向城的姐姐,邻居向家的女儿向明丽。 但是,这时的邱明泉却是一个从没接受过任何系统训练c更没有受过什么专业指点的孩子。 封睿的脑海里不知怎么,忽然浮现出上一世临死前,所看到的那个建筑民工的模样。 黯然的c安静的。 脸上风尘仆仆,眉目虽然也算清秀,可却充满疲倦。 隔着担架看过去的最后一眼,那个无人问津的农工显得卑微无争,抓着吊坠的手指粗糙干裂,劳作的痕迹是如此明显。 又有谁会想得到,这样的一个人,在他幼年的时候,也曾经在某些学科上,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 假如换一个家庭和出身,他又何尝不能轻松前行,命运金贵? 封睿有点儿怔忪。他魂魄所依的那块玉石紧紧贴着邱明泉的心口,在听到他那句由衷的称赞时,他感觉到的心跳微微加了快,有点儿孩子般的激动。 封睿忽然有点难受。 “邱明泉,我认真地,和你做一场交易吧。” “嗯?什么?”邱明泉一愣。 封睿淡淡地道,却字字清晰,认真而郑重:“我想送你一场滔天富贵。你也答应我,加油让你自己当得起。” 封睿不知道,邱明泉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不过,这也无所谓。 封睿收回思绪:“你算的数字是对的,可是,实际上可能挣不到那么多。” 他这一句,把邱明泉一腔热情瞬间浇灭:“为什么?” “市场是有饱和度的,你想想,越到后来,每一间学校愿意掏钱买金笔的人最多有多少?” 邱明泉愣住了,就算毫无商业头脑,这时候也想到了这个bug。 是的,到第五天早上去进货的时候,本金就已经迅速翻到了五百五十元。 按照今天这样的比例,大约可以进到六十支英雄100金笔,再加上八一九支50金雕。 “我估计,第五天就是市场临界点了。”封睿显然也大致算出了结论。 按照白天邱明泉卖钢笔的速度,再往后,就算有铺天盖地的英雄钢笔广告加成,恐怕任何一间学校,一天销量六七十支金笔,已经是极限了。 “啊,那看看第五天的销量,再决定下一天进多少货吗?”邱明泉迟疑一下,试探着问。 封睿“呵呵”了一声,异常傲娇地道:“到时候,听我的就好了。” 一夜之中,邱明泉接连不断地做了好些梦。 梦里有纷飞的钞票,有遍地金光闪闪的钢笔,最后,这些钢笔越来越多,堆满了整个破旧的小屋,梦里的邱明泉带着整书包的钢笔,孤零零站在学校门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下来看他。 然后,就是白天那个妇女忽然跑过来,满脸讥讽刻薄:“我刚刚从大商场回来,营业员跟我说,英雄金笔全都大跳水降价啦,一元钱一支!” 邱明泉大叫一声,大清早的从噩梦里惊醒过来,满头是汗。 还好,是梦啊! 他偷偷扒开书包往里面看了一眼,看见了那些满满的零钞,“怦怦”狂跳的心才安定了些。 第二天,他迅速地沿着昨天一样的行程,再次搭车来到了东申市的淮海路上。 依旧是昨天的精品商厦,依旧是三楼的文具柜台,这一次,他拿出了一百三十多元。连本金带利润,他这一次进了十二支英雄100,三支50金雕。 王娟惊奇地盯着他,心里大概猜出了这孩子是在进货贩卖。 就在昨天,她这个文具柜台的生意奇怪地好了许多,比平时的销量几乎翻了一番。 打听了一下,她才知道都是听了广播里的广告,看了报纸上的江委员出访新闻才慕名而来的。 看着邱明泉再次进货离开,王娟心里一阵惊叹——这孩子,可真头脑灵得很哪! 旁边,文具组组长赵德成叼着牙签,走过来:“今天英雄笔的销量怎么样?” 王娟努努嘴:“又得去库房拿货了,那孩子刚刚买了十几支走。” 赵德成大吃一惊:“什么?二道贩子吗?” 王娟喜滋滋地点点头:“管他做什么呢,卖出去就好呗。” 赵德成一脸正气:“那怎么行,我们正规商场,哪能和这种搞投机倒把的搅在一起!下次不准卖给他。” 王娟吃惊地看看他,撩了撩刚烫的大波浪:“组长,你这话可不对,我卖出去,这是我的业绩,人家合法地来买,我凭啥不卖呀?我不卖,月底评优,你给我补?” 赵德成生气地甩了甩袖子,被这席话噎住了。 邱明泉今天换了一家中学,这家的家长会比正红中学召开晚上一天,恰好让他们的贩卖计划从容错开。 有惊无险地,和昨天一样,邱明泉进的这十一支金笔,也都非常顺利地脱了手,就连那三支被加价卖到二十八元的50金雕笔,也都无一跑单。 ——英雄金笔厂的广告正在继续,热销的势头也正在上升。封睿深知这次英雄钢笔在国内掀起的热潮。 本以为在第五天会销量到顶的他们,一直到了第七天,终于真正遭遇了市场饱和。 刘东风穿着厚厚的片警长棉袄,身板挺得笔直,站在人群四周,警惕地维持秩序。 ——这些人,一个个手里拿着身份证,站在凛冽的寒风里,一大清早的排着长队,就是为了买什么这个厂子的股票? 刘东风疑惑地看了看厂门口崭新的招牌,“东申市真空电子器件公司”的字样,金灿灿的底子,黑色的正楷字,看上去,是新换的呢。 “小刘啊!你过来,帮我去买碗热豆浆。”厂门口的一间包子铺里,他的同事张俊啃着硕大的肉包子,颐指气使地发话了。 他比刘东风大上几岁,根本不是什么正经警校毕业,却在这一次的转正中,堂而皇之地抢了本该属于刘东风的名额。 原因无他,是个不大不小的关系户。这不,还没刚刚转几天,这些天面对刘东风,就明显不客气起来。 刘东风犹豫一下,只好转身离开队伍,向着街道尽头的早点铺走去。 ——没办法,队里谁都知道,派出所所长是这张俊的二叔。 邱明泉没注意到刘东风就在这里,身边,一个老头和一个中年人排在队伍后面,而队伍的长度,还在增加。 “大爷,您是这家厂子的职工家属啊?”中年人闲着无聊,开始和老头聊天。 “我侄子是厂里工人,他家去年买了第一批股票,今年春节,真的分红了!”老头眼睛发亮,“说是能分百分之十几的红利,我们家一琢磨,这可不比银行存款差!” 旁边就有人附和着:“可不是么,再说了,听说现在有的股票,还能转手交易呢!进可分红,退能转让,好事啊!” 有人就怀疑了:“真能转让?我咋没听说真空电子的股票能买卖啊?” 忽然,就在众人身前,一个清亮的男孩声音不紧不慢响了起来:“没错。已经有股票可以买卖了,不过现在真空电子还不在其中。” 众人这可就吃了一惊,排在队伍里的,怎么还有个半大的孩子呢? 排队的中年男人又惊奇c又好笑:“你个小娃娃,谁告诉你的啊?” 占据了某人身体的封睿微微一笑,昂着头看向众人:“前年9月,延中实业与飞乐音响两只股票就已经率先允许在柜台交易了。地点嘛——我爷爷说,就在静安区。工商银行的信托投资公司,下面开了个静安证券部,那里就能买卖。” 这一下,排队的老老少少全都镇住了。 这说得有板有眼的,可不像是胡说啊! “你你爷爷说的?”那中年男人试探着问。 邱明泉点点头:“看报纸啊,叔叔。我爷爷说,报纸上都是公开的信息。” 有人恍然大悟:“那今儿,也是你爷爷叫你来买这家的股票吗?” 邱明泉一本正经:“对呀,我拿着爷爷的身份证来的。我爷爷说,买股票是国家提倡的c银行允许的,听国家的话,一定没有错。” 原本还有点忐忑的人群看着他那天真可爱的小模样,都轰地笑了。 就在这时,队伍的前面忽然骚动起来,一直有序的人群开始向前拥挤,工厂大门打开了! 财务部的工作人员大声吆喝着:“大家不要急,不要拥挤!八点钟开始发售,请准备好身份证!” 靠近大门的地方,摆上了长条桌,十几名会计人员紧张地开始摆放股票本和财务章c发 一票簿。 这个时候,压根儿没有计算机,所有的登记都是人工手写,这十几万股票的售卖,就是一千四百五十张纸质的股票,每张100元面值,花纹清晰,似乎还散发着刚出印刷厂的油墨香。 排在第一位的一个中年女人直接就掏出了一千元钱,第一个买下了十张股票,喜滋滋地离开了。 第二个c第三个,眼看着有人抱着厚厚一叠股票喜笑颜开走出来,后面排队的人开始焦急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嚷嚷:“会不会卖完了?!不能叫一个人买那么多吧?” “对对,要限制!我们大清早的,冻得不行,难不成叫大家空着手回去?” 刘东风抱着一杯豆浆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人群越来越纷乱的时候,原本笔直的排队变得纷乱起来,很多人开始尝试往前挤去。 他心里“咯噔”一下,糟糕,临来时队长特意叮嘱他,看好这里的治安,张俊没什么经验,别叫现场出现什么异常状况。 特别是人多时,附近流窜的小偷知道这里人人身上带着大量现金,尤其危险! 他三两步冲过来,冲着包子铺门口的张俊急切地叫:“张哥,我们去维持秩序,别出乱子!” 张俊厌烦地看他一眼:“大惊小怪,几百号人能出啥问题,你去盯着点就是了。” 他一把接过刘东风的豆浆,缩回了包子铺边的炉子旁,跷着二郎腿。 一个编制外的毛头小伙子,装什么责任感!这鬼天气,冷死人了! 刘东风咬咬牙,转身独自跑向了工厂大门。 情形不对,挤在门前的群众越来越焦虑,嘈杂的声音沸反盈天,而人流里,似乎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 邱明泉排队靠前,现在也看出了事情有点不对,借着人小灵活,硬是没被人群给挤出去。 好不容易排到他面前,他正要伸钱过去,旁边一个大妈却忽然挤上来,毫不客气地硬抢在前面,一叠钞票拍在财务人员的桌上:“我买五千元的!” “别插队啊!那个女的,自觉点!”后面的人急了。 “就是就是,不准加塞!” 封睿也急了:“你怎么这么没用的?快把她推开!” 邱明泉一犹豫:“我我下不了手,要不你来?” “开什么玩笑!本人从来不打女人,何况这种老妇女。”封大总裁义正言辞断然拒绝。 就在两人你谦我让的当儿,那个女人已经飞快地买完了股票,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邱明泉赶紧拼命挤上去,完成了登记和购买的过程,除了留了些备用的钱,剩下的两千元全部换成二十张百元面值真空电子的股票,费力地挤出了人群。 大冬天的,差点挤出来一身汗。 他一眼看见旁边的包子铺,赶紧跑过去,正要买两个肉包子垫垫肚子,忽然,就听见那个胖女人尖锐的声音号叫起来:“啊啊!我的钱,我的钱包被偷了!” 邱明泉讶然抬头,就看见一个身影矫健如飞,狂奔着向人群边上奔去:“别跑!” 一个戴着帽子的小个子男人,忽然拔腿狂奔,身后的年轻片警紧追不舍,两人奔跑的方向正向着这边而来。 距离包子铺还有几步之遥,后面的年轻人一个饿虎扑食,猛地把前面的小偷狠狠扑在地上:“别跑!跟我回警察局!” 封睿忽然好奇地开口:“这人不是你那邻居?” 邱明泉一愣,仔细一看,还真是东风哥! 就在这片刻间,忽然地上的小偷手腕一翻,从棉衣里亮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劈面就向刘东风刺去。 刘东风猝不及防,没想到这个歹徒带着刀,用力一躲,这一刀就在脖颈边划出一道血痕,立刻,鲜红的血就涌了出来! 那个小个子男人眼中血红,一刀又一刀挥舞着:“去死吧!” 周围的群众猛然惊呼起来,那刀寒光闪闪,刘东风身上血迹吓人,一时间也有几个人犹豫着想要上前,可是刘东风却急了,这个歹徒极其疯狂凶狠,不能伤害到无辜群众! “大家不要过来,歹徒有刀!张哥,快来帮忙!”他忍着痛高呼。 包子铺里,跷着腿烤火的张俊腾地站起来,又心惊胆战地坐了下来。 刘东风那倒霉小子,别是快死了吧,身上那么多血! 不不。不行他不能上去,万一自己也被捅上一刀呢?他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微微打颤。 邱明泉看了身边这穿着警服的年轻人,皱了皱眉:“警察叔叔?” 张俊迎着他清澈的目光,忽然就恼羞成怒:“小兔崽子,给我滚!” 邱明泉诧异地看看他,猛地站起了身,随手抄起了包子铺剁肉的那把菜刀。 张俊一抬头,正看见面前这孩子冷静到诡异的眼,吓得就是往后一缩。见鬼了这是什么眼神! “喂喂,咱们自家的事就罢了,这闲事你管他干嘛?”意识角落里,封大总裁诧异地问,“这不是有警察吗,你凑什么热闹?!” “东风哥有危险,怎么能不上!”邱明泉急叫,就想要狂冲过去,封睿惨不忍睹地赶紧指点,“偷袭啊笨蛋!不要强冲!” 刘东风死死和歹徒搏斗着,一开始就受了伤,现在劣势开始显现,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越来越沉重,冷不防,那歹徒就挣脱了他的桎梏,站起身,拼命向前狂奔。 眼看着那歹徒就要跑掉,路边的包子铺里,却忽然猝不及防飞出来一个东西! 沉重的砧板正砸在歹徒脑门上,砸得他一个踉跄,头就是一沉,还没等站稳,一个小小的身影如同小鹿,矫若流星,手虽然有点颤抖,但是依旧鼓足勇气,明晃晃一刀砍了下去! 一片惊呼声中,那个歹徒惨叫一声,锋利的菜刀划破冬日棉衣,直接砍到了手臂! 正值冬日暖阳初升,在光秃秃的树梢上发出温暖金光。 飙飞的血花飞溅三尺,那个男孩子背对着朝阳,坚定而弱小的身姿如同一棵挺立的小松。 张俊哆嗦着从包子铺里探出头,看着踉跄挣扎c依旧想要逃跑的歹徒,犹豫了一下,竟然缩回了门店里。 刘东风已经赶到,看到邱明泉就一个惊呼:“怎么是你!” 喊完了也没空寒暄,眼疾手快飞起一脚,把那歹徒的刀踢飞,这时候,包子铺的老板也醒过了神,赶紧从后堂找出来捆猪的绳子,几个人一起把歹徒死死捆住。 歹徒就在众人脚下,可就在这时,他竟然忽然张开嘴,狠狠咬向了离他最近的邱明泉脚踝! 邱明泉个子小,穿的棉裤又不合身,正露出一小段空旷的裤管,这一口下去,虽然隔着袜子,却也被咬得生疼。 邱明泉赶紧一巴掌拍下去,这才把那个歹徒打得松开,可是那人一昂头,脸上一道明显的刀疤赫然在目,眼里却是憎恨凶残毕露。 “小兔崽子你狠。等我出来,杀你全家!” 围观的群众都吓了一跳:一般的小偷偷钱被抓,也少有挥刀砍人的,现在被抓了,还这样穷凶极恶! “居然敢威胁报复?装害怕,砍他!”狡猾的封大总裁刚才还想袖手旁观,现在又开始唯恐天下不乱,看着邱明泉犹豫,不由着急,“哎呀你快点让开,还是我来吧!” 旁边的人,就觉得那孩子像是吓怕了一样,先是呆了一下,忽然颤抖着声音,大叫了一声,手里的菜刀仓皇落下! 那菜刀是包子铺老板长期剁肉的,极其锋利,这一下跌落,正好不偏不倚,刀刃向下,直直地落到了那歹徒的手边。 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呼,几根手指从中而断,鲜血直飞。 那孩子好像被吓得更怕,一个踉跄就跌坐在了地上。 上了身的封大总裁悄然靠近了地上那歹徒,嘴角讽刺地一翘,再也没有半点惊慌害怕:“上一个说要杀我全家的,已经烧成黑炭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自家的孩子实在太省心了,成绩好不说,又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一时之间,他心里充满了温柔,看向校门外那个影影绰绰的男孩背影时,心里砰然一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失窃的机密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明清的心中, 忽然响起封睿的声音:“你就说能做, 说给那个赵德成听,他看着呢!” 邱明泉一愣,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么容易赚钱的生意,为什么不做呢?王阿姨, 不瞒您说,我这几天,可赚了快一千块, 简直是躺着挣钱。” 王娟惊呼了一声:“哎呀, 顶我大半年工资啊!” 赵德成的小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想了一会儿, 悄悄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绕到二楼,他神秘兮兮地把在女装部上班的营业员老婆拉了出来:“喂,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他老婆两眼一翻:“你要干啥?” “快快, 我有个发财的法子, 全部拿出来!这一次啊, 咱们家能狠狠赚一笔!” 邱明泉眼看着赵德成的背影消失不见, 才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王阿姨, 我刚刚又想了想, 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 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哦?”王娟一愣神, 心里就有点怀疑。这孩子, 别是怕她也来竞争吧? “阿姨您想想,英雄金笔厂花了这么大力气做广告,效果好得出奇,但是为什么供货跟不上?” 不等王娟回答,他就逻辑清晰地道:“因为他们事先也没有想到广告效果这么好,并没敢大举扩建生产线。现在全国的代理商都在拼命催货,他们的生产线立刻就会扩张,产能也绝对不再是问题了。” 实际上,据封睿所知,英雄金笔厂正是在这段时期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业绩仗,不仅是国内销量出现井喷,更是走出了国门,出口创汇逐年上升,持续多年年均出口创汇千万美元以上,远销六十多个国家! 在这随后的几年间,这个国产钢笔品牌在全世界的文具柜台上,都曾经和派克以及万宝龙等世界名笔同台销售,创下了它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段岁月,那么产能又怎么会再跟不上? 王娟愣愣地听着,看着面前孩子清明而坦诚的眼,忽然一个激灵。 是啊,这样大好的形势,想想那铺天盖地的广告,这个厂家的领导层,绝不是庸庸无为的人! “小泉,谢谢你。”她不禁一阵后背发凉。 这些天,看邱明泉顺利而轻松挣到了这么多钱,她差点就昏了头,也想孤注一掷地,甚至借点钱,来一次大的! 假如真的冲进去,还不全砸在手里才怪! 抱着金笔完全脱手后的尾款,邱明泉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在跳。 大书包里,所有的十元钞票被他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剩下的零钞中,硬币很多,坠得书包沉甸甸的。 他最初偷出来的八十多元钱,经过这些天45的利润复利增长,已经翻成了恐怖的两千四百多元! “要是有百元的钞票就好了,这么多钱,二十多张就够了。”他感叹。 封睿问:“你猜什么时候开始有百元大钞的?” 看邱明泉愣住,他得意地炫耀:“就快了。1988年5月,也就是几个月后,是央一行第一次发行百元大钞的时候。一开始很多店家还不敢收呢,因为没见过。” 金笔出手完毕,这一天回家得也早。刚刚踏进家门,邱明泉就是一愣。 大院里,又和前几次一样,邻居们聚集在了一起,脸色有点奇怪,围着正中间的一个人。 “我们捷大房产是区里指派的!建设这一片,为的是所有人的福祉!整合工业,发展经济,到时候这飞马路的两边全部要拆除!”一个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后脑勺的油腻感异常明显,嘴里唾液横飞。 “前一阵有流氓想提前收购地皮和房子,来和政一府对抗,现在好了,我们代表区里直接来谈,绝不让群众们的利益受损!” 大院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明显就意动了。 “周总,由公家人出面收房子,那就太好了。”王婶心急,满脸堆笑问,“那能给多少钱啊?我们也不想一辈子住在这棚户区,给钱多一点的话,我们愿意搬!” 这倒是大实话,由区里出面,一定不会叫大家伙吃亏的吧? 那个一脸油腻的男人神色严肃:“我们得到通知,区里已经草拟了计划,价格参考了市价,统一每平米800元!” 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 这个价格比王大全那样的强取豪夺好多了,但是依旧略低于市价,假如真的以这个价格卖出去,甚至不够再在别处买上同样的房子。 王婶立刻就急了,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周总,这里不是要建大房子c大工厂吗?那地皮是要c要涨价的呀!” 她可清楚记得,邱明泉那天说过,这房子和地,以后是要值得十倍百倍的! “是啊是啊,怎么能按照现在的市价给呢?周总,您再给上面说说,给加点。”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声音却都不大,这个时代的人们,还都对着公家人的身份有着由衷的信任,这人说是什么房产公司,是区里派来的,自然都敬畏起来。 “怎么,你们还想从公家头上赚钱不成!”周总脸色难看起来,心里一阵厌烦和警惕。 ——就是这个棚户区,不仅把来威吓的王大全打走,甚至连放火都没搞定。要不然也不会需要他们直接出面了。 他环视着众人,刻意释放着威严,脸色冷漠:“这是关乎大建设整体规划的,容不得一些个人的贪婪作祟。哪些人敢带头闹事,不要怪公家不客气!” 刘东风一直沉默着,听了这话正要忍不住开口,却被刘琴花猛地拉住,狠狠掐了一下。 周总满意地看着众人沉默的脸,点点头:“都准备准备,赶紧找搬家的房子” “等一下。”一声清脆又平静的少年声音响起来。 邱明泉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凝神看着他,露出困惑的表情来:“叔叔,您说是公家的意思,可是您,不是只是房产公司的吗?您怎么能代表上面的意思啊?” 周总看着这古怪的小孩,一阵语塞:“一边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邱明泉眼神中有微妙的探究,盯着他:“王大全带人来,是我把他打伤的,他亲自来放火,也是我不小心烧伤了他。” 周总惊愕无比地看着他,心里忽然就想起刚接到的消息——王大全今天早上,忽然在医院死亡了! 望着面前这孩子黑漆漆的平静的眼,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向后踉跄退了一步,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不由得恼羞成怒起来。 他“啪”地摔出一张纸,恶狠狠地往众人面前一亮:“看清楚了,这是文件!公家做了决定,很快就会有工作人员来安排签合同的!” 邱明泉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那文件,在眼前细细观看。 他身后,好几个邻居也惴惴不安地凑过头来。 邱明泉把文件举到眼前。在心里小声问:“怎么样?” 封睿极快地浏览一下,心里有了数,不由得嗤笑一声:“不合规的。你按照我说的问他一句。” 邱明泉心里有了数,嘴角浮起一个奇怪的笑:“这是区里的草拟决议而已,不是红头文件。然后,真正和居民签协议的,是一家房产公司是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周总却心里一突:这孩子,点的可正是致命的地方! 这根本不是市里的意见,是有人临时炮制出来的,实际上,连文件都不敢下。而真正来交接的,是他们这个新冒出来的房产新公司,甚至他这个法人都是临时的。 “是的,怎么样?”他强行镇定。 邱明泉眼里讥讽一闪而过,伸手交还了那文件:“叔叔,您回去吧,我们再考虑考虑。” 一直等到周总带着人离开,他才笑嘻嘻地看着众人:“大家放心吧,这个人说话不算话的。” 刘琴花首先迟疑了:“这可是区里的意思啊。” 邱明泉摇摇头:“这事还有得谈,任凭是谁,也不能真的自说自话不是?” 他拉着一边的爷爷奶奶,乖巧地笑笑:“我饿了,咱们吃饭吧。” 意识深处,封大总裁冷冷地哼了一声:“居然敢指定一家私企房产公司接收,还真是胆大包天。” “1866开方呢?”封睿说了个自己也完全心算不出的数字。 这一次,邱明泉没有立刻回答,漆黑的眼睛闭上了,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才清晰而肯定地道:“432。” 手动输入的计算器屏幕上,答案也即刻显示出来:431972。 封睿倒吸了一口冷气,又忍不住张口问:“那92的立方?” “778688。”不涉及到小数点四舍五入,邱明泉只顿了那么几秒,飞快张嘴报出了答案。 封睿心底一阵震撼,半晌后,由衷地说了一句:“你真厉害。” 他自己的数学成绩本身也算极为优秀,从小在一些涉及心算的场合,他都是别人艳羡的对象,而现在,以他的智商,竟然完败给这个小民工! “嗯”邱明泉羞涩地笑了,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地有了点红晕。 前世的时候,虽然初中还没上完就辍了学,可是他人生中有限的美好时刻,也就是每次数学考试分数下来的时候了。 数学老师赞赏的眼光,同学偶然的惊诧神情,那是他仅有的骄傲,也是他很多年后唯一记得的美好。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在前世没有显赫身家,没有幸运奇遇,赤贫开始的童年,伴随着困窘的家境,命运的戕害,就那么一直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 端盘子c小保安c扛包,他都做过。 “你会什么啊!什么技术工种都不行!你倒说说,你能干点啥?”那时候,工头很不耐烦地点点他,眼里全是不耐烦。 “我c我会算账。”他鼓足勇气才说出这话来,“我算算术还行。” 听到这话的人都笑起来,工头更是满眼怀疑:“小子,你能做会计?” “不是,我不懂会计。”他只能垂下头去,“我就是心算快一点。” “歇了吧您哪!这儿有专业的会计呢,人家拿的可是高工资!” 回忆一旦开启,就有点停不下来,他恍惚地想起前世,觉得就像在眼前。 “我还会背圆周率呢,上辈子有一次年级数学竞赛,我得过奖。”他忽然忍不住,想要向身边这个隐形的男人说出来,这一点点小小的荣光。 “圆周率?” “真的!”邱明泉听着他诧异的声音,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或许是这一生都没有什么机会证明自己,又或者,想在这个陌生又亲近的男人面前不要总显得那么窝囊和无用。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 封睿沉默了一下:“你能背到多少位?” 邱明泉呐呐地停下:“接近一百多位吧,以前可以背到三百位之后的,不过好多年过去,也就慢慢忘记了。” 封睿充满震惊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记忆大师,有的甚至可以背到圆周率千位以后,但是那往往需要专门的训练,可是这人? “没有太刻意去背啊,数学竞赛嘛,老师说这个很可能是考题,就认真看了几遍” “看几遍就会了?”封睿提高了嗓门,“你背英文单词怎么就不过目不忘?!” “我不知道。”邱明泉有点茫然,“就只有这个觉得简单。” 封睿有心不信,可是却有个声音提醒他,邱明泉没有说谎。 在刚过去的期末考试中,他包办了所有科目,唯独有一门课,邱明泉坚持自己做,那就是数学。 在封睿的印象中,人群中的确有一定比例的人,会有超乎常人的计算能力或者记忆力,也可以算是某种天赋异禀。他的身边,只记得曾经见过一个女孩子有类似的能力,就是他的发小向城的姐姐,邻居向家的女儿向明丽。 但是,这时的邱明泉却是一个从没接受过任何系统训练c更没有受过什么专业指点的孩子。 封睿的脑海里不知怎么,忽然浮现出上一世临死前,所看到的那个建筑民工的模样。 黯然的c安静的。 脸上风尘仆仆,眉目虽然也算清秀,可却充满疲倦。 隔着担架看过去的最后一眼,那个无人问津的农工显得卑微无争,抓着吊坠的手指粗糙干裂,劳作的痕迹是如此明显。 又有谁会想得到,这样的一个人,在他幼年的时候,也曾经在某些学科上,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 假如换一个家庭和出身,他又何尝不能轻松前行,命运金贵? 封睿有点儿怔忪。他魂魄所依的那块玉石紧紧贴着邱明泉的心口,在听到他那句由衷的称赞时,他感觉到的心跳微微加了快,有点儿孩子般的激动。 封睿忽然有点难受。 “邱明泉,我认真地,和你做一场交易吧。” “嗯?什么?”邱明泉一愣。 封睿淡淡地道,却字字清晰,认真而郑重:“我想送你一场滔天富贵。你也答应我,加油让你自己当得起。” 封睿不知道,邱明泉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不过,这也无所谓。 封睿收回思绪:“你算的数字是对的,可是,实际上可能挣不到那么多。” 他这一句,把邱明泉一腔热情瞬间浇灭:“为什么?” “市场是有饱和度的,你想想,越到后来,每一间学校愿意掏钱买金笔的人最多有多少?” 邱明泉愣住了,就算毫无商业头脑,这时候也想到了这个bug。 是的,到第五天早上去进货的时候,本金就已经迅速翻到了五百五十元。 按照今天这样的比例,大约可以进到六十支英雄100金笔,再加上八一九支50金雕。 “我估计,第五天就是市场临界点了。”封睿显然也大致算出了结论。 按照白天邱明泉卖钢笔的速度,再往后,就算有铺天盖地的英雄钢笔广告加成,恐怕任何一间学校,一天销量六七十支金笔,已经是极限了。 “啊,那看看第五天的销量,再决定下一天进多少货吗?”邱明泉迟疑一下,试探着问。 封睿“呵呵”了一声,异常傲娇地道:“到时候,听我的就好了。” 一夜之中,邱明泉接连不断地做了好些梦。 梦里有纷飞的钞票,有遍地金光闪闪的钢笔,最后,这些钢笔越来越多,堆满了整个破旧的小屋,梦里的邱明泉带着整书包的钢笔,孤零零站在学校门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下来看他。 然后,就是白天那个妇女忽然跑过来,满脸讥讽刻薄:“我刚刚从大商场回来,营业员跟我说,英雄金笔全都大跳水降价啦,一元钱一支!” 邱明泉大叫一声,大清早的从噩梦里惊醒过来,满头是汗。 还好,是梦啊! 他偷偷扒开书包往里面看了一眼,看见了那些满满的零钞,“怦怦”狂跳的心才安定了些。 第二天,他迅速地沿着昨天一样的行程,再次搭车来到了东申市的淮海路上。 依旧是昨天的精品商厦,依旧是三楼的文具柜台,这一次,他拿出了一百三十多元。连本金带利润,他这一次进了十二支英雄100,三支50金雕。 王娟惊奇地盯着他,心里大概猜出了这孩子是在进货贩卖。 就在昨天,她这个文具柜台的生意奇怪地好了许多,比平时的销量几乎翻了一番。 打听了一下,她才知道都是听了广播里的广告,看了报纸上的江委员出访新闻才慕名而来的。 看着邱明泉再次进货离开,王娟心里一阵惊叹——这孩子,可真头脑灵得很哪! 旁边,文具组组长赵德成叼着牙签,走过来:“今天英雄笔的销量怎么样?” 王娟努努嘴:“又得去库房拿货了,那孩子刚刚买了十几支走。” 赵德成大吃一惊:“什么?二道贩子吗?” 王娟喜滋滋地点点头:“管他做什么呢,卖出去就好呗。” 赵德成一脸正气:“那怎么行,我们正规商场,哪能和这种搞投机倒把的搅在一起!下次不准卖给他。” 王娟吃惊地看看他,撩了撩刚烫的大波浪:“组长,你这话可不对,我卖出去,这是我的业绩,人家合法地来买,我凭啥不卖呀?我不卖,月底评优,你给我补?” 赵德成生气地甩了甩袖子,被这席话噎住了。 邱明泉今天换了一家中学,这家的家长会比正红中学召开晚上一天,恰好让他们的贩卖计划从容错开。 有惊无险地,和昨天一样,邱明泉进的这十一支金笔,也都非常顺利地脱了手,就连那三支被加价卖到二十八元的50金雕笔,也都无一跑单。 ——英雄金笔厂的广告正在继续,热销的势头也正在上升。封睿深知这次英雄钢笔在国内掀起的热潮。 本以为在第五天会销量到顶的他们,一直到了第七天,终于真正遭遇了市场饱和。 邱奶奶欢喜得嘴唇都哆嗦了,听到冯老师的话,却又心酸:是啊,家里穷,他们老俩口要外出捡垃圾卖钱度日,别家的孩子这时候大多在享受着父母的疼爱娇宠,他们家反倒要孩子早早担起很多家务来。 冯老师犹豫了一下:“我听说,小泉在卖东西,好像是钢笔?” 看了看这一贫如洗的屋子,她大致明白了邱明泉为什么会做生意。这让她心里有点难受,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还是崇尚“学好数理化c走遍天下都不怕”,经商下海在老师的眼里,真是件糊涂事。 门口一声轻响,邱爷爷手里提着皱巴巴的白塑料袋,迟疑地重复着:“老师,你c你说看到小泉在卖钢笔?” 冯老师笑笑:“是他的同学看到的。不过啊,我可不是来告状的,我只是觉得小泉的成绩这么好,万一分心耽误了,可就可惜了啊?” 邱爷爷怔怔地听着,走到床前,看着邱明泉手背上被自己打肿的地方,忽然就无声地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浑浊的老泪,一滴滴掉了下来。 孩子没说谎,也没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邱明泉飞快地跳下地,使劲地抱住老人,把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爷爷的胸前:“爷爷我没事的。你别哭。” 冯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家三口人抱头痛哭,吓了一跳:自己也就随口说了几句,也没有疾言厉色,怎么就把这老老少少弄成了这样? 好不容易等到三个人平息了些,邱明泉才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泪,对着冯老师感激地点点头:“老师谢谢您,我会注意处理好学习和生意的关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强力打脸!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明泉绝对没有想到,他就这么死了。 身体旋转,飞速下坠,恶心和惊恐同时挤压着胸腔,满眼的夜色中,还没有来得及细细体会生死之间的转换, 身体已经重重摔在了地上! “砰!” 鲜血飞溅, 肉体残破,发出了一声巨响。 然后他就恍惚觉得身体好像一点点轻起来, 飞到了高处。 向下俯瞰着, 地上的草坪此刻黑乎乎的, 可以看到两个人趴在上面。 周围似乎静寂了很久,嘈杂的人声终于响了起来, 原本黑洞洞的楼宇工地,灯火也开始大放光明。 有人匆忙赶过来,有人惊恐万分地在打电话。也有人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就开始转过身呕吐。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左边那具尸体。残破,血污遍布, 疲惫得显出一点老态的脸上和身上满是被生活压榨留下的灰暗痕迹。 这人的脸邱明泉打了个冷战,明明就是他自己。 对, 是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身体旁边, 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男人。 就算在漆黑的夜里, 也依旧看得出眉目分明, 鼻梁英挺,长眉浓如剑锋。眼睛闭着,脸颊上依稀有着血迹。 这人又是谁呢? 救护车的呼啸声终于尖锐地响起来,穿着白大褂的人急匆匆跑来,地上的两人分别被抬上担架。 邱明泉的意识茫然地跟了上去,狭窄的救护车空间里,只听见模模糊糊的声音:“什么人啊?怎么一个衣冠楚楚的,另一个只穿着破背心?” “好像一个是申楚集团的总裁,一个听说就是个建筑民工。” “啊这样。”救护车里继续忙碌着,没有人再去看那个衣着破烂的c已经完全失去生命体征的残破身体。 邱明泉茫然地看着救护车里的自己,终于想起了一切。 晚上,他不过是为了节省一点电费,这才偷跑到没完工的大厦天台来乘凉,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地遇见两个人争吵。 他睡在边上的杂物堆阴影里,只茫然地看了十几秒,其中一个就歇斯底里地扑上去,纠缠之中,另一个人就掉下了万丈高楼! 谋杀,还是失手,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就想也没想地急扑了上去,想要拉住那个人。 然后,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只堪堪抓住那个人的手臂,就随着巨大的惯性一起掉了下去! 没有什么传说中的往事一幕幕回放,也没有什么定格般的时间凝固,只有魂飞魄散的惊恐。 他就这么死了?这是倒了什么八辈子血霉? 车厢晃动得厉害,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见,自己的左手牢牢攥着一件东西! 一块玉石吊坠。圆润如同鹌鹑蛋大小,扁扁的,还带着温热。 ——那不是他的,他这穷苦的一生,从没有任何机会佩戴任何这种华而不实的饰品。 片刻之前,他揪住了那男人的衣领,从空中掉下来,那个吊坠就从那人脖子上被揪下来,留在了他的掌心,至今余温未退。 得还给人家啊,他迷糊地想。 很快救护车到达了附近的医院,值班的医生开始忙乱起来。 忽然地,担架边有个年轻的男人扑过来,死死揪住了那个英俊男人的担架。 “睿哥!求求你不要死!”他嘶吼着,整个人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大滴的泪水不停地落下。 从侧边看过去,这是一个面容秀美的男人,可是现在,那张秀气的脸却惨白,犹如来自地狱的冤魂野鬼。 啊,对了,片刻前,就是这个声音在激烈地争吵,吵醒了蜷缩在天台上的他! “求求你们救他,医生!”那男子踉踉跄跄地跟过来,拉住医生。薄薄的单眼皮下,一双凤目里布满血丝。 邱明泉怔怔地看着他,这么一个好看的男人,怎么就这么狠心,能把人推下楼去呢? “高空坠楼,严重的多发伤!”有大夫奔到邱明泉的尸体面前,开始检查和急救,可是很快就摇了摇头——脉搏探测不到,呼吸停顿,瞳孔放大,没有基本的生命体征了。 “刘大夫,这个伤员还有一点意识!” 邱明泉有点恍惚,这时候,他才开始浑浑噩噩地想起来,这就死了的话,自己身后的事又该怎么办。 爷爷中风瘫痪在床,十几年前去世了。 奶奶的眼睛因为长期的糖尿病得不到有效控制,也几乎看不见了。自己这么撒手而去,谁又能照顾她呢? 心里的难过一点点泛起来,钝痛如同强硫酸,腐蚀着整个胸腔,直到压迫得他想要蜷缩起来。 抢救台上,那个英俊男人的眼睛,却微微睁开了。 他散焦的眼神慢慢转向了一边,看着隔壁病床上毫无气息的尸体。 他在看自己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那个英俊的男人没有发出声音,可邱明泉就是有这个感觉:他想要属于他的那块玉石! “不好,心跳骤停!” 炫目的鲜红色忽然从那人的咽喉喷出来,旁边的机器上,心电图激烈地跳动几下,然后就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到了叫他一瞬间毛骨悚然的画面。 那英俊男人的眼光转了一个向,诡异地迎上空中邱明泉的视线。 “你拿走了我的东西,是你!”他原本快要闭起来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他死死地盯着邱明泉,嘴巴明明没有任何翕动,可是邱明泉却诡异地听到了一个声音:“你欠我一条命。我会缠着你的!” 我还给你啊!我不要你的东西—— 英俊的男人死死地盯着邱明泉,目光忽然变得漆黑犹如深渊,好像要将他整个吞噬进去 “啊啊!”邱明泉满头冷汗,又一次在1988年的深夜里惊醒过来。梦里的一切纤毫毕现,就如同发生在昨天。 他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硬板床上,死死地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以免惊醒一边的两位老人。 可睡在他右边的奶奶还是醒了,老人年纪大,睡得不沉,身边的孩子梦魇,在狭窄的一张床上都会敏锐地感觉到。 “小泉,又魇住了么?”老人侧过身问。 连着好几天了,这孩子每晚上都从梦里惊醒,有时候大叫一声,有时候又浑身发抖,可问他梦见了啥,他又说记不得了。 老人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就沉默少话,没有同龄孩子机灵讨喜。 刚刚把他捡回家的时候,也是看不出来的,可是越是越大,就越来越明显了。 这晚上老是夜惊,浑身又是发抖c又是冷汗黏腻,别是生了什么病吧? 她担忧地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果然汗水一片,就连鬓角里都全是湿漉漉的。 “奶奶,我没事。”邱明泉用很轻的声音说,瘦削的身体挺得笔直,微微发抖的手伸出来,安慰地在奶奶胳臂旁蹭了蹭。 “嗯。那就乖乖睡,奶奶在这儿呢。”老人感觉到他的额头的确没有发烫,也就放下心,慢慢重新睡了过去。 邱明泉屏住气,竭力让自己粗重的呼吸一点点平复下来。 在漆黑的夜里,他睁开眼,看着身边的老人。 这还是二十几年前,爷爷还健在,正躺在另一边呼呼大睡。奶奶的容颜也没有那么老迈,和几十年后的苍老病弱有着很明显的差距。 邱明泉心里酸酸的,眼泪有点想漫出来。 好半天,他才转头望向了窗外。 80年代末的夜晚,没有后世那么多的灯光。 这是东申市的郊外,狭小的贫民聚居地,从小窗子里看出去,夜晚黑得很纯粹,没有污浊的空气污染,遥远的星辰也比后世要明亮。 对比着前世的记忆,很多在脑海中早已湮灭的东西都对比鲜明,让他充满茫然的同时,也有着抑制不住的好奇。 几天前从后世的摩天大楼顶上坠亡,他整个灵魂竟然回到了小时候的80年代末,回到了原先自己的躯壳里。 天台,争吵。陌生的英俊男人,临死前的恐怖眼神。 邱明泉猛然闭上眼,不安地握紧了手指。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呢? 遍地的电脑c手机,现在根本看不到的高楼大厦,花红酒绿。 这些记忆如此鲜活,整整三十多年的生活轨迹,还有那些悲苦人生不不,那不是假的,绝对不是。 他的手,颤抖着伸向了枕头。触手处,温热而细腻。 一个冷厉的声音瞬间在他心中炸响,带着无尽的冷意和愤怒。 “姓邱的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丢开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邱明泉的手飞快地离开了那块玉。果然不是梦! 那个英俊男人的鬼魂,竟然也跟来了这一世! 封睿淡淡道:“把剩下的资金,全都再进货吧。” 话一说完,封大总裁不由得有点伤感——什么时候起,已经习惯了把几百元的钱也称之为“资金”了呢! “什么,还进货!”邱明泉吃了一惊,“不是已经压了货在手里吗?” “你是总裁,还是我是总裁?” 接下来,封睿指点着邱明泉进城,这一次,目标不再仅仅是精品商厦,振兴商场和观海商场等著名的大商场,把英雄钢笔的专柜都跑了个遍。 果然,就在这几天,一家商场的英雄金笔已经出现了缺货的情况! 封睿一看到这个迹象,就果断出手,叫邱明泉赶到其他几家商场,将手里的一千元钱,倾囊而出,全部换成了金笔。 三天后,各大商场全面迎来了英雄金笔的断货时代。 其实不只是东申市,全国的柜台也都如此,面对着全国铺开的国产精品金笔广告,又正值寒假,很多家长都在考虑给孩子买一支好钢笔开学备用。 这一下,就连英雄金笔厂也大为意外,产量没能跟上。 那个时候,还没有“饥饿营销”的说法,可是天天听到收音机和电视里的广告诱人心动,就是买不到,就形成了始料未及笔难求的局面。 这一切,邱明泉不知道,可是封睿却能敏锐地猜到。 就在全面断货开始的这几天,他叫邱明泉每天带上一部分金笔,游走于各大商场的文具柜台边,一旦听到有人有明确的购买欲却失望而回时,邱明泉就赶紧跑过去,掏出琳琅满目的品种,供人挑选。 枣红笔身的c全银笔身的c银帽黑身的进货时就有目的地配置合理,卖起来,也任挑任选。 精品商厦文具柜台的几个营业员算是服了。 原先虽然知道这孩子每天来买这么多笔是去贩卖,可到底卖到哪里去,一直是个谜团。 现在倒好,人家就在他们国营店的眼皮底下倒卖! 偶然有顾客疑惑真假什么的,那孩子还一脸无辜指指这边:“我就是从这里进的呀。” 得,现场提供专柜验货啊这是! 吐槽归吐槽,柜台里的英雄金笔还是彻底断货了,来购买的顾客络绎不绝,催促了厂家几次都说产能不足,商厦的领导都没辙。 三两天下来,他们已经知道这孩子一支笔加了多少价,不得不说,在这一笔难求的时候,封睿定的价格正好卡在某个深谙顾客心理的节点上,让你觉得肉疼,但是又没有生气到拂袖而去的边界。 这孩子几天赚到的,只怕够他们这些国企营业员几个月的工资呢! 特别是小心眼的柜台组长赵德成,更是心里不爽到极点,看着这小鬼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天,邱明泉正在和一个顾客讨价还价:“真的不行,叔叔,这笔我就赚两元钱” “两元还少吗!你这一天卖几十支笔,小小年纪就敢投机倒把!” 一只手忽然从背后伸过来,狠狠抓住了邱明泉的小手,一把把他手中的金笔抢了过来。 邱明泉愕然抬头,看着一身笔挺中山装的赵德成:“叔叔您干吗抢我东西?” 赵德成噎住了。 这小鬼,果然狡猾又坏,不辩解,却把抢东西的帽子扣给他! 他蛮横地把邱明泉手里的书包抢过来,里面满满的金笔盒往地上一倒:“抢?我还要砸了你呢!” “咕噜噜”地,一堆笔盒落在了地上。 二楼的楼梯上,两个中年男子正并肩前行。 精品商厦的曲总经理笑着看着身边的老同学魏清远:“恭喜恭喜,没想到你从燕京调动到了东申市,我们这一届的大学同学,在燕京一做十几年的,就只有你了吧。” 魏清远摇头苦笑:“我是喜欢做研究的,你不是不知道。这次要不是巩校长来东申市就职,非要带我一起来,我宁可在审计署做事。” 曲逸飞感慨万分:“这可由不得你了,如今的形势,国家正缺人,尤其是懂市场经济的人。我们这几届的师兄师姐们,几乎个个被紧急启用了。” 魏清远笑笑:“你不也是,这个年纪就被提拔到了总经理的位置。” 曲逸飞摇头,放低了声音:“我也在摸着石头过河,对了,你接触的层面高,你觉得,股份制改造真的可行不?” 魏清远推了推眼镜,神色郑重起来:“你应该比我还知道吧?就在去年,豫园商场成了东申市首批改为股份制的企业之一。联合了几十家国营和集体商店,组成了一个大的c统一的股份有限公司,以集中优势扩大经营规模。你总该知道,他们发行了股票,反响非常好,那么你们为什么不行?” 曲逸飞眼中光芒闪烁:“对!我也觉得,这个方向非常值得尝试——你不知道,这些天,我琢磨了不少调动积极性的办法。说到底,股份制的尝试,把职工的切身利益和单位联系在一起,才是最有力的举措!” 魏清远悄悄指了指北方:“你们身在企业,放手一试吧,政策一定会大胆得叫你吃惊!” 曲逸飞心中直跳,有点激动起来,这位同窗最得恩师巩校长的器重,这次巩校长受命出任人民银行东申市分行副行长,坚持把得意门生魏清远从人教司带到了东申市,这里面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会赶紧和上面建议,放手试试!” 魏清远含笑道:“对了,我想来你们这儿买两支金笔送人,带我去文具柜台?” 曲逸飞一拍大腿:“你早不说!英雄金笔断货很久了,就算是我,现在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别急,过一阵到货了,我给你留着。” 魏清远笑着道:“我不知道你如今在这里履职啊,要不然,前些天也不至于加价在人手里买了一支。” 曲逸飞这可就吃了一惊,又觉得好笑:“这都能贩卖,心思这么活?” 魏清远哈哈笑起来:“而且做这事的,是个小孩子。不瞒你说,我那天买了笔以后,非常感慨。” “感慨什么?” 魏清远眼神坚定:“市场经济势在必行啊。群众的嗅觉和智慧早已经走在了前面,就连一个小小孩童尚且都能懵懂地走出这一步,我们还有什么犹豫的?” 曲逸飞惊奇极了:“你说的,倒像个奇闻异事了。真的是个孩子,贩了金笔去卖给你?我怎么有点不信啊!” 魏清远踏上了三楼,目光无意识地向前一望,正望见一张小小的脸,立刻呆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请君入瓮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没错,漂亮的金色笔身上,展翅的金雕姿态傲然, 顶端上, 英雄商标镌刻清晰,显示着良好的做工和品控。 自己想给儿子和向家的两个孩子买金笔, 叫司机去转了一圈,却都去晚了。 可今天怎么正好这么巧,有人上门主动兜售呢? 察觉了她的惊讶, 邱明泉慌忙解释:“阿姨, 我就是乘着寒假贩卖一些文具, 想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的。这金笔, 我保证是正品, 是从精品商厦里刚刚买的。” 刘淑雁看着他破旧的外套和磨得有点发毛的袖口,心里恍然, 看着这孩子相貌乖巧声音清亮, 不由得就母爱泛滥起来。 小小年纪, 最多也就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却已经要走上街头, 试着谋生了啊。 她从身边拿过小巧的真皮坤包:“多少钱一支呢?我要三支。” 邱明泉一怔:竟然真的要三支。 “二十八元一支。”邱明泉等了一下,却意外地并没有听到封睿的指示, 更没有等来说好的由他上身, 只好按照过去的价格来回答。 刘淑雁温柔地笑笑, 没有讨价还价,就数了八十五元整,递给了窗外的邱明泉。 邱明泉手忙脚乱地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枚硬币。刚要递进车窗去,一个不小心,硬币却掉在了地上,圆溜溜的不知滚到了哪里。 “不用找了,就这样吧。”刘淑雁见他着急,有点不忍。 “我找到了!”邱明泉撅着屁股,终于在车底盘下找到了那枚闪闪发光的硬币,惊喜地伸手掏了出来,“阿姨,给您!” 可就在这时,一片阴影却从夕阳的方向笼罩过来,遮住了原本良好的光线。 “哪来的小乞丐?”一个清冷傲慢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少年期男声的清朗,就在几步之内,似乎很近,又似乎有点远。 “封睿,怎么说话呢?”刘淑雁嗔怪了一句,顺手打开了车门,迎接着刚参加完英语辅导班的儿子。 封睿。哪个睿,哪个封? 邱明泉猛地愣住了!似乎有什么在他心中轰然炸响。 他艰难地抬起头,正看见一张让他瞬间如同霹雳加身的脸。 俊眉朗目,眸若明星,挺直的鼻梁就像刀刻出来的一般。 背对着冬日冰冷夕阳,那英俊少年比邱明泉足足高了半个头,俯视他的时候,那双和母亲一样好看的眼睛里,没有刘淑雁的温柔,却有着一种不耐烦的傲慢。 虽然没有任何准备,可是这一眼后,邱明泉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上一世临死前看到的那位封大总裁,那张沾染了血污也依旧英俊惊人的脸,和这时这个俊俏少年的相貌,完美地契合在了一块。 时光雕刻,人心变迁,不变的,是年少时彼此的容颜。 1988年1月的寒假。 这一天傍晚,幼年的封睿c邱明泉还有向城,初次相遇。 人生际遇是如此奇妙,在人生的长河里原本平凡的一天,却在很久以后,因为那天发生的一切,而变得容易标记,以至于多年以后,都牢牢铭刻在几个人心里。 封睿皱了皱俊朗的眉峰,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男孩子。 衣服很旧,小脸红扑扑的被冻得有点皲裂,但是眉目算得上干净秀气,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夕阳从西边照过来,正看得清这陌生少年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动。 是的,就是那样古怪的神情——初时是震惊,紧接着是茫然,最后,又像是欲说还休的惊喜。 年少的封睿和邱明泉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时光仿佛有那么一瞬的停顿,但是在他们之间,也并没有扭曲变异,没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直到邱明泉的目光,忽然无意中落到了封睿胸前微微露出来的一点红色上。 脑海中有什么电光石火般闪过,他死死盯着对面少年的脖颈,呼吸急促了。 如同被蛊惑了似的,他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封睿的衣领,轻轻一拉! 温润的和田白玉,泛着晶莹之色,中间一汪翠绿完全一模一样,连着那里面缠绕的流动华彩。这些天也同样吊在他胸口,时常抚摸,再熟悉不过! 没错,这就是幼年的封睿,他前世一直贴身戴着这家传玉石吊坠,到死的时候才被自己无意间扯掉。 那么自己带回来的这一块?邱明泉茫然地捂向自己的胸口。 猛然地,他浑身一振,怎么回事?他胸口那块从前世带回来的玉坠呢?! 没有,就是没有!就连脖颈上的绳子,也忽然间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贼,放下睿哥的玉坠!”正在他惶然无助,脑海里一片空白时,忽然耳边一声清亮的男孩大喊,脸上猛然一痛,一股大力在他左边脸颊轰然砸到,他眼前一黑,就摔倒在了地上。 从震惊和惶然中醒过神,邱明泉晃了晃脑袋,感觉到鼻子下有液体流淌。 伸手一抹,殷红的血迹沾得了一手都是。 “小乞丐我看不像,像是个小偷加强盗。”一个男孩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来,和封睿的声线明显不同,带着警惕和防备。 邱明泉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说话的人。 刚刚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封睿身上,却压根儿没发现,封睿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同样俊美的少年。 身高比封睿矮了一点,眉目如画,一双凤眼顾盼生姿,长得就像是个姣好的女孩子一样。只是看着邱明泉的眼神里,却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警觉和凶悍。 好奇怪怎么这个少年,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熟悉呢? “小城!怎么这么粗鲁呢!”刘淑雁大吃一惊,急忙下了车,着急地走到邱明泉身边,“你怎么样?” 打人的男孩立马换了人畜无害的乖巧笑容来:“刘阿姨,您刚刚没看到,这小贼伸手去抢睿哥的宝贝玉坠呢!要不是我把他揍趴下,说不定这时候他就撒丫子跑了!” 他人长得好看,笑起来那双凤眼就显得极为精神,刘淑雁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点疑惑起来。 封睿却没有立刻说话。 他看着被向城一拳打倒在地上的这个陌生男孩,不知怎么,竟然有点怔忪。 他自认有过目不忘的认人能力,明明没见过这人,可是心里这股子怪怪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那漆黑的眼神,明明是陌生的,却又偏偏在哪里见过一般,怔怔然又有点儿无助,仿佛还有种难言的伤感。 害怕了,这是求饶的眼神吗?鬼使神差的,封睿就迟疑了一下。 “没有了。我衣领上刚刚有只虫子,他是想帮我掸掉吧。”他淡淡道。 “哎?哥!”向城大吃了一惊。 他在一边看得清楚,明明是这小乞丐伸手去拽封睿的吊坠,还一脸满眼放光贪婪样,他生怕这宝贝东西被这小乞丐给抢走了,才赶紧出手的,睿哥不可能没看见呀,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喂喂,他明明就是个强盗啊!”他急得叫起来。 刘淑雁有点生气地板起了脸:“小城,弄错了还打人,以后再这样,阿姨不做好吃的给你了。”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他们,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别看向城长得像女孩子,却是打架淘气出名的,这一拳砸得重,邱明泉的半边脸颊已经微微肿了,摔倒时手掌也被磨破了一块,正慢慢渗出血来。 刘淑雁急忙从车里拿出纸巾盒,帮着邱明泉擦干了脸上的血。 想起刚才邱明泉来贩卖钢笔,不外是家境紧张,就从钱包里掏出了五十元钱,递到了邱明泉面前:“孩子,真的很抱歉,这个钱你先拿去,明天去医院处理一下,好不好?” 向城心里委屈,明明看到这小家伙伸手去抢睿哥的东西,刘阿姨竟然不相信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翻了翻好看的丹凤眼望着天。 邱明泉怔了怔,却摇了摇头,没有去接。 “阿姨,我没事”他低低道,落寞地转过身,想要就此离开。 和封睿向城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最后看了他们俩一眼。 夕阳快要下去了,余晖温暖而徜徉,映照着面前的这两个少年。同样地身姿挺拔c衣着时尚,一个冷俊傲气,一个秀美无暇。 ——看上去,分外相配的模样。 察觉到邱明泉的目光,向城赶紧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恶狠狠地瞪向了他。 邱明泉窘迫地转过头,眼睛却忍不住看向了封睿。 幼年的这个人虽然是少年模样,可是身上却早早透出了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和这些天日日在耳边发号施令的那个男人,气质简直一模一样。 “我不是小偷我也没想抢你的东西。”邱明泉艰难地开口,心里一股热血翻涌上来,“你c你相信我。” 刘淑雁坐在车前座里,苦笑着摇了摇头,十来岁的男孩子啊,正是崇尚武力的年纪。 她从座位上拿起那三只笔盒,分别递给了封睿和向城,温和地笑着:“终于买到了,你们俩一人一支。向城,再带一支给你姐姐,都要好好学习哦。” 两个孩子眼睛都亮了一下,向城毫不忸怩地接过来,嘴角一弯甜甜地道:“谢谢阿姨。” 这几天和睿哥一起上这个劳什子英语辅导班,烦都烦透了,要不是看在可以跟在睿哥身边,他才没兴趣来。 不过班上的那些同学,的确有好几个都拿着这新流行起来的金笔显摆,他看着也有点儿眼馋。 “妈,不是已经断货了吗?”封睿取下金色笔帽,淡定地审视着,小脸上有点喜怒不露声色的小大人样。 金笔那内敛含蓄的笔尖造型看着很舒服,不像国外的名笔大多是外露出整个笔头,霸气张扬,这几款热卖的英雄国产金笔,采用了含蓄的内笔尖,金色的小笔舌只露出一点点,不得不说,非常符合中国人的审美。 刘淑雁向后随手一指:“是刚刚那个孩子来敲我的车窗,卖给我的。” 向城吃了一惊:“什么,那是个小摊贩?那这是正品吗?” 他忽然又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阿姨我不是说金笔不好啊,我可喜欢了!” 他喜滋滋地把自己的金笔和封睿的放在一起比了一下:“是一对呢!” 封睿淡淡地道:“这种东西,暂时不会有假货的。与其想着跟着做仿制品,还不如拿着资金现在去争取做英雄的代理商。” “睿哥你好厉害。”向城充满崇拜地望着他。 “就会纸上谈兵。”刘淑雁嗔怪地笑着道,“你们瞧瞧人家那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抓住商机,低买高卖呢。” 封睿不以为然地道:“我是在说正事,假如你允许我动用我的压岁钱账户的话,我有信心就找人去谈一下这个代理权。” 想了想,他又正色道:“这个不会亏钱的,盈利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刘淑雁笑吟吟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丈夫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她本身也是蕙质兰心c名校毕业,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商业机会的判断也不差,从心里自然也是赞同儿子的看法。 可是赞同归赞同,她还是嘴角噙笑:“那可不行,你现在的任务当然是学习。” 向城实在忍不住,悄悄地趴在封睿耳边问:“睿哥,刚才那个小乞丐明明想要拿你的玉坠,你干嘛帮他隐瞒呀?” 封睿淡淡道:“他只是摸摸,穷孩子,没见过好东西吧。” 他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那支金笔,忍不住就心中一动,回过头去,看向了后面。 他们的车刚发动不久,果然,那个古怪的男孩子依旧站在原地,随着他们的皇冠车越开越远,那凝立不动的身影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他在看着他们。 虽然已经隔得那么远,但是封睿心里,不可抑制地浮起这样的念头。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悄然隐去,寒冬腊月的傍晚,气温极低。邱明泉却拢了拢肩膀,觉得彻骨冰寒。 他的眼前全是那个少年的脸。 那位和他一起跌下高楼的封大总裁,并没有事先知会,就引着他毫无防备地,迎面撞上了年少时的他。 可是原先的那个灵魂呢,为什么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了? 那块玉石吊坠和这个时空里的那一个,合二为一了吗?还是说封睿的残魂,已经找到了自己,回归到了本体? 他心里有种孤单的c酸涩的痛楚,细瘦纤长的手指茫然地捂住了胸口。 忽然地,他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带着困惑和无辜。 邱明泉猛然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重新出现的c静静地散发着美玉光辉的吊坠,连连狂吸了几口气! “你c你”他口齿结巴,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因为被冷空气给呛到了,“你刚刚到哪里去了!现在又怎么冒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成年版的封大总裁显然也非常地困惑和焦躁。 远远地看到那辆记忆中的皇冠车时,他都是有知觉的,那个时候,他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那是他家1988年刚换的新款日系皇冠,记忆中每天傍晚,妈妈就会在这个时候叫司机来这里,等待他和小时候的向城。 他俩那时一起在上私人外教英文班,这时,就会差不多一起双双出来,坐车回家去。 直到那车窗缓缓摇下,他看着年轻时的妈妈,正在心旌动摇,可是很快,就轰然一下,失去了任何感知。 就像是沉在了某种时间的空洞里,无光无声,发不出声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和邱明泉的联系也完全失去。 好在,这种情形并没有延续太久,不知不觉地,他就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可这期间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全然不知! 邱明泉如听天书一般,只觉得脑子完全不够用,而封睿的抓狂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小巷围截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明泉独自坐在了最后一排,默默地看着窗外。窗外是影影绰绰一闪而过的树木, 还有越来越大的片片雪花。 他身上捡来的不太合身的旧棉袄空荡荡的, 那碗美味的小馄饨早已经消化得不见踪影。 本该又冷又饿的, 可是邱明泉心里却意外地宁静。摸着那块玉石, 他只觉得胸口暖烘烘的,好像有团火在勃勃燃烧。 而一向喜欢发号施令的封大总裁,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也同样的沉默着。 他透过邱明泉的眼睛, 在那车窗的玻璃上, 看到了一双清澈的c有点孤单的眼睛。 封睿心中一动。他在害怕。 他害怕自己的离去, 就好像自己害怕他会丢下自己一样。 这一刻,心肠冷硬, 充满算计的总裁先生, 忽然有点难受,某种类似相依为命的感觉浮了上来。 “你睡吧,到了地方, 我叫你。“封睿难得温柔地道。 邱明泉“嗯”了一声,半边脸靠在了玻璃上。 迷迷糊糊地,冰冷的玻璃贴着脸, 邱明泉忽然就一个挺身, 笔直地在座位上坐了起来! 狠狠打了他一拳的那个男孩!那双漂亮却凶悍的凤眼, 秀美如同女孩的脸! 邱明泉脑海中有个记忆片段倏忽闪过, 他震惊无比:“那个和你一起的男孩子是c是?” 是前世在天台上,和封睿纠缠拉扯的那个男人! 在医院里,他痛哭着哀求医生的样子浮现在邱明泉面前。 ——没错,是他!那张脸长大后,也同样变化不大,眉目依稀可以辨认! “你终于想起来了?”封睿淡淡道,“没错,就是他。” 当初封睿和那个男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重生后,封睿不谈,邱明泉更不好意思八卦发问。 可是今天,他再也忍不住了。 “那个人是谁啊?你后来和他结仇了吗?”邱明泉支支吾吾地问,末了又加了一句,“他干吗要杀你?” “胡说什么?”封睿诧异地道,“什么要杀我?” “我我没听清楚前因后果。”邱明泉抓了抓头发,“你不是他推下去的吗?” “少脑补了,没人推我。而且和你没关系。”封睿冷冷道。 邱明泉被噎住了,半晌愤愤地嘟囔一句:“怎么就和我没关了?我可是因为你俩才死掉的,今天他还打我一拳呢!” 伸手摸了摸脸颊,果然依旧肿着,鼻腔中还有凝固的血块。 正当邱明泉以为他铁了心不开口的时候,封睿才慢慢地道,声音有点疲惫:“他叫向城,我的发小,是我们家好友的孩子,我们从小就住在一起,是隔壁邻居。” 顿了顿,他接着道:“向世伯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早年曾有过一个男孩,夭折了。向城是向叔叔认养的义子。” “啊和我一样,被收养的吗?” 封睿冷漠地嗤笑一声:“哈,和你一样?他比你好命多了。” 邱明泉不吭声了。也是,人家被收养进了那么好的家庭,自己怎么比呢? “向伯伯在警界任职,年轻时在一线缉毒,有一个很要好的战友。那时候大城市刚刚有毒品开始滋生,很多缉毒警察都缺乏保护自己家人的经验。在一次抓捕了一个贩毒团伙后,那些余党狗急跳墙,蓄意报复,劫持了向伯伯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 “啊!”邱明泉惊叫一声。 “那位战友为了解救人质,和几个毒贩殊死搏斗,孤身深入虎狼窝,牺牲了。”封睿的声音沉重,“向伯伯的妻子被救,可是刚出生的小儿子,却被丧心病狂的毒贩子杀害了。” 邱明泉怔怔听着,心里酸酸的,不知道为何异常地难受。 那眼看着孩子死在面前的母亲,又该有多痛苦呢? “那位战友和向伯伯原本是莫逆之交,又是因为这事牺牲,向伯伯当然义不容辞地承担起抚养义务,每年给孤儿寡母寄去大量的生活费。可是向城长到三四岁时,他娘忽然生病去世了。” “啊,也真是可怜”邱明泉一声叹息。 “向伯伯一听到这事,就立刻赶往农村,把烈士遗孤带了出来,正式办理了领养手续。”封睿平静地叙述着。 “向城就这么成了向家的人。我妈和向夫人是手帕交,所以就从小玩在一起。”封睿的声音越来越轻,陷入了过去幼年的回忆,有一点模糊的伤感。 “嗯,那向城和你感情很好吧。”邱明泉恍然大悟。 封睿苦笑一下,没有说话。 是的,小时候感情好得过了分,以至于他从来都把向城当成弟弟,当成哥们,却从没有察觉出向城的异样心思和一片痴心。 “我叫你一声哥,可是你不是我亲哥啊!”他脑海里浮起向城这样嘶吼的模样,眼中满是绝望和悲伤。 “那后来,你们因为什么闹翻了?”耳边,邱明泉的话彻底把封睿从回忆中拉回来。 封睿意兴阑珊地道:“我们中间是感情的事。” “啊!你们喜欢同一个女人?”邱明泉脱口而出。 感情的事啊,两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地跑到天台上吵架,除了为女人,还能为什么? 封睿恼火地怒道:“闭嘴!你的脑子来来回回就这么一根筋!” 一路辗转回到郊外,已经是晚上七八点左右。 临近农村,通往这里的小路还是泥地,一到下雨下雪就免不了泥泞。 邱明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院里,路过刘琴花家门口正被她看见,她急忙伸手把邱明泉拉进屋,把他身上的雪花掸了掸:“瞧这一身的,赶紧来烤烤火。” 邱明泉被那干松又柔软的毛巾擦干了脸,心里也暖烘烘的。 前世他们一家一直在这贫民区居住,后来被王大全那帮人强行赶走,低价贱卖了房子,才和刘琴花一家失散分开。 邱明泉清楚记得,前世家里最困难c急需用钱救命的时候,爷爷奶奶就曾经找刘琴花夫妻俩借过一笔钱,虽然不多,可是也曾是危难中少有的温情。 他抬起了头,对着刘琴花感激地笑了笑:“刘婶,谢谢您。” “跟你婶子还客气啥!”刘琴花爽快地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头,硬把他拽到自家煤炉边,烤着半湿的棉衣,“吃了没?” 刘东风正好从外面回来,一身精神的片警冬装,看到邱明泉就笑了笑,脸上却有点忧色。 他随手拿过来一个大白馒头,又开了瓶胡玉美牌豆瓣酱:“来,小泉,吃点。“ 邱明泉犹豫了一下,也就接过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在外面跑了一天,现在还真饿。 他掰着馒头蘸着豆瓣酱,香甜地咀嚼起来:“谢谢东风哥!” 刘东风憨厚地笑笑,挑开门帘,进了里屋。 刘琴花等他啃完了馒头,瞧他的衣服也快干了,又强行把他按在理发椅上:“来,早就说给你剃个头了,你看这毛都长成啥样了!” 邱明泉家里赤贫,小时候,就是邱奶奶给他动手剪头,每每像是狗啃的一样,刘琴花看着难受,后来等邱明泉上学了,就硬拉着邱明泉给他理发,好几年也没要过一分钱。 刘琴花手艺其实极好,家里常常摆着最新一期的《大众电影》等时髦杂志,上面那些女影星的发型,在刘琴花手里,往往很快就能琢磨出个大差不离,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妇,有的甚至不远数里前来理发,每到过年过节,来烫头的女人更是要排队。 邱明泉坐在椅子上,乖乖地由着她,这一下,刘琴花就发现了他脸上的伤。 “哎呀,又在外面打架呢?你们这些皮猴子,就不能让大人省省心!你说你爷爷奶奶回去看到了,不得生气啊?”她没好气地数落,手里不停,硕大的剪刀“咔嚓嚓”地,一缕缕柔软的黑发掉了下来。 “没有,我不主动打人的。”邱明泉小声辩解。 就在这时,里屋的刘东风的说话隐约传了出来。 “领导说这次转正的名额太少,没我的份。” 刘爸爸的声音有点郁闷:“你工作都大半年了,不是说三个月都转正的么?你这娃,是不是做事偷懒,惹领导不高兴了?” 刘东风委屈地道:“没有,片区的老片警都夸我特勤快呢。这次转正的,是领导家的亲戚。” 里屋闷闷的,没了声音。 “要不,咱们春节送点东西?” “别送了爸。他们说,咱们局领导看不上小东西,人家戴的表都是梅花牌的。媛媛上学,正是花钱的时候。” 身后的刘琴花也沉默了,半晌邱明泉小声地问:“刘婶,东风哥的工作咋了?” 刘琴花苦笑一下:“没啥。” 邱明泉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话了。 屋子里的小灯开着,一如既往地昏暗。 邱明泉推开门,正要开口叫一声“我回来啦”,却是一愣。 贫苦的小屋里,两位老人木然地坐着,听到他的声音,一起抬起头。邱奶奶看着他:“小泉,你过来。” 等到邱明泉忐忑不安地站到了床边,她才指着着床板上摊开的存折:“这这是怎么回事?” 邱明泉一眼看去,头皮就是一麻。 完了,家里的存折! “你是总裁,还是我是总裁?” 接下来,封睿指点着邱明泉进城,这一次,目标不再仅仅是精品商厦,振兴商场和观海商场等著名的大商场,把英雄钢笔的专柜都跑了个遍。 果然,就在这几天,一家商场的英雄金笔已经出现了缺货的情况! 封睿一看到这个迹象,就果断出手,叫邱明泉赶到其他几家商场,将手里的一千元钱,倾囊而出,全部换成了金笔。 三天后,各大商场全面迎来了英雄金笔的断货时代。 其实不只是东申市,全国的柜台也都如此,面对着全国铺开的国产精品金笔广告,又正值寒假,很多家长都在考虑给孩子买一支好钢笔开学备用。 这一下,就连英雄金笔厂也大为意外,产量没能跟上。 那个时候,还没有“饥饿营销”的说法,可是天天听到收音机和电视里的广告诱人心动,就是买不到,就形成了始料未及笔难求的局面。 这一切,邱明泉不知道,可是封睿却能敏锐地猜到。 就在全面断货开始的这几天,他叫邱明泉每天带上一部分金笔,游走于各大商场的文具柜台边,一旦听到有人有明确的购买欲却失望而回时,邱明泉就赶紧跑过去,掏出琳琅满目的品种,供人挑选。 枣红笔身的c全银笔身的c银帽黑身的进货时就有目的地配置合理,卖起来,也任挑任选。 精品商厦文具柜台的几个营业员算是服了。 原先虽然知道这孩子每天来买这么多笔是去贩卖,可到底卖到哪里去,一直是个谜团。 现在倒好,人家就在他们国营店的眼皮底下倒卖! 偶然有顾客疑惑真假什么的,那孩子还一脸无辜指指这边:“我就是从这里进的呀。” 得,现场提供专柜验货啊这是! 吐槽归吐槽,柜台里的英雄金笔还是彻底断货了,来购买的顾客络绎不绝,催促了厂家几次都说产能不足,商厦的领导都没辙。 三两天下来,他们已经知道这孩子一支笔加了多少价,不得不说,在这一笔难求的时候,封睿定的价格正好卡在某个深谙顾客心理的节点上,让你觉得肉疼,但是又没有生气到拂袖而去的边界。 这孩子几天赚到的,只怕够他们这些国企营业员几个月的工资呢! 特别是小心眼的柜台组长赵德成,更是心里不爽到极点,看着这小鬼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天,邱明泉正在和一个顾客讨价还价:“真的不行,叔叔,这笔我就赚两元钱” “两元还少吗!你这一天卖几十支笔,小小年纪就敢投机倒把!” 一只手忽然从背后伸过来,狠狠抓住了邱明泉的小手,一把把他手中的金笔抢了过来。 邱明泉愕然抬头,看着一身笔挺中山装的赵德成:“叔叔您干吗抢我东西?” 赵德成噎住了。 这小鬼,果然狡猾又坏,不辩解,却把抢东西的帽子扣给他! 他蛮横地把邱明泉手里的书包抢过来,里面满满的金笔盒往地上一倒:“抢?我还要砸了你呢!” “咕噜噜”地,一堆笔盒落在了地上。 二楼的楼梯上,两个中年男子正并肩前行。 精品商厦的曲总经理笑着看着身边的老同学魏清远:“恭喜恭喜,没想到你从燕京调动到了东申市,我们这一届的大学同学,在燕京一做十几年的,就只有你了吧。” 魏清远摇头苦笑:“我是喜欢做研究的,你不是不知道。这次要不是巩校长来东申市就职,非要带我一起来,我宁可在审计署做事。” 曲逸飞感慨万分:“这可由不得你了,如今的形势,国家正缺人,尤其是懂市场经济的人。我们这几届的师兄师姐们,几乎个个被紧急启用了。” 魏清远笑笑:“你不也是,这个年纪就被提拔到了总经理的位置。” 曲逸飞摇头,放低了声音:“我也在摸着石头过河,对了,你接触的层面高,你觉得,股份制改造真的可行不?” 魏清远推了推眼镜,神色郑重起来:“你应该比我还知道吧?就在去年,豫园商场成了东申市首批改为股份制的企业之一。联合了几十家国营和集体商店,组成了一个大的c统一的股份有限公司,以集中优势扩大经营规模。你总该知道,他们发行了股票,反响非常好,那么你们为什么不行?” 曲逸飞眼中光芒闪烁:“对!我也觉得,这个方向非常值得尝试——你不知道,这些天,我琢磨了不少调动积极性的办法。说到底,股份制的尝试,把职工的切身利益和单位联系在一起,才是最有力的举措!” 魏清远悄悄指了指北方:“你们身在企业,放手一试吧,政策一定会大胆得叫你吃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喝杯酒吧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看了看这一贫如洗的屋子, 她大致明白了邱明泉为什么会做生意。这让她心里有点难受,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还是崇尚“学好数理化c走遍天下都不怕”, 经商下海在老师的眼里, 真是件糊涂事。 门口一声轻响,邱爷爷手里提着皱巴巴的白塑料袋,迟疑地重复着:“老师,你c你说看到小泉在卖钢笔?” 冯老师笑笑:“是他的同学看到的。不过啊, 我可不是来告状的,我只是觉得小泉的成绩这么好,万一分心耽误了,可就可惜了啊?” 邱爷爷怔怔地听着, 走到床前,看着邱明泉手背上被自己打肿的地方, 忽然就无声地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浑浊的老泪,一滴滴掉了下来。 孩子没说谎,也没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邱明泉飞快地跳下地, 使劲地抱住老人, 把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爷爷的胸前:“爷爷我没事的。你别哭。” 冯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家三口人抱头痛哭,吓了一跳:自己也就随口说了几句, 也没有疾言厉色, 怎么就把这老老少少弄成了这样? 好不容易等到三个人平息了些, 邱明泉才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泪,对着冯老师感激地点点头:“老师谢谢您,我会注意处理好学习和生意的关系的。” 冯老师一愣,生意?这孩子,还真的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当了真? 她正想再说点什么,可眼角瞥到旁边小木桌上的剩饭剩菜,再想到邱明泉平时的寒酸衣着,所有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她叹了口气,心里一冲动,就拿出了帆布小钱包,从里面掏出几张十元钞票,狠狠心又抽了一张出来,塞到了邱奶奶的手里。 “我是小泉的班主任,这钱,你们先拿着!”她情知老人会推让,放下钱就急匆匆地往门外跑,“孩子生病,别耽误治,再说也得买点吃的补补身体!” 两位老人看着钞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五十元!在这个时代,这已经差不多是一位中学老师月薪的三分之一,关键是,大家家家都缺钱呀! 邱明泉首先挣扎着跳起来,拿着钱追了出去。 “老师,老师!”他脚下虚浮地赶上了冯老师,原本就发烧脸色不正常,现在更加涨红了,“我家有钱,您把钱拿回去吧!” 冯老师做出严厉的脸色,佯装生气:“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老师的话!你看看你瘦的,没有体力怎么学习啊!” “不不这钱我不能要。”邱明泉一个劲地摇头, 冯老师使劲把钱塞回到他手里:“那就当我借你的,以后你考上了大学,挣到了第一个月工资,再还给我!” 封睿的声音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收下吧,你的老师是真心实意的。”他淡淡道,“只有没本事回报的人,才不敢接受帮助。” 他若有所思地想着,忽然冒出来一个好玩的主意,不由嘿嘿地笑起来:“等你考上高中,再还她吧。” 邱明泉愣了一下:“啊,什么意思?” 封睿笑而不答,越想越是得意,神秘地道:“就当谢师礼吧!” 几年后,还这老师五十元,还她一场无心富贵,也算是有趣的很呢! 乘着邱明泉发愣,冯老师已经跑远了,声音遥遥传来:“好好补补身体,尽量每天一个鸡蛋!” 封大总裁同样遥望着老师的背影,感叹了一句:“老师说的很对啊。” “嗯?” “你以后——”封睿郑重道,“是得保证每天一个鸡蛋。” 发烧来得快,退得也快。 寒假正式开始了,邱明泉抱着怀里剩下的两千多元钱,听着封睿的指点,迷惑不解。 “去买股票?现在就有股市了吗?”邱明泉前世从没有接触过这种时髦的东西,对于相关常识也是丝毫都不了解。 封睿淡淡道:“对,现在还没有股市呢。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市面上,已经有几家老八股的股票,面向社会发行了。” “哦!”邱明泉激动起来,心里隐约觉得面前金光闪闪,“我们要去买吗?” “先去看看吧。”封睿淡淡道。 从1984年第一只飞乐音响发行股票后,面向公众发行的这种新生事物,在这座充满悠久金融历史的城市,就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封睿前世有着金融专业的硕士学位,在这些方面的记忆非常完备。在他的记忆里,真空电子这只股票在去年,也就是87年时已经发行过145万股票,第二年的增发,日期已经近在眼前。 在辛辛苦苦攫取了第一桶金后,终于到了他最熟悉的领域。 在这里,他可以娴熟地逐浪而行,凭借着开挂的先知先觉,笑傲夺取财富,予取予求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精品商厦的三楼文具柜台,王娟拎着时髦的小手提袋,来到柜组。 早上商场八点开门,她到得不算晚,可是却惊奇地发现,好几个营业员已经凑在了一起,叽叽喳喳地热烈讨论着什么。 “王娟,快来快来,大新闻!”要好的一个姐妹立刻叫,满脸兴奋,“今天一早,我们组长赵德成被保卫科带走了!” 王娟吓了一跳:“什么事啊?这样严重的啦?” 另一个八卦通压低了声音:“确切消息,我听服装柜台的王会计说的,赵德成鬼迷心窍,偷偷买了一大堆英雄金笔,结果这两天不是忽然全面到货了吗,他全砸在手里了!” 王娟莫名其妙地问:“砸手里最多亏钱卖不掉,怎么就被保卫科带走了?” “他进的货可不少!听说足足买了七八千的高级款,一下子就急了,居然偷偷把自己的货,冒充公家的卖给了一家公款采购的公司!” 王娟大吃一惊,一下就猜到了端倪:“那发_票从哪里弄呢?!” 同组的营业员小刘吃吃笑了:“王姐就是厉害,一下子就看到关键了。赵德成啊这人胆子真大的唻!他弄了个萝卜章,做了假章开了张假发_票给人家采购员!” 王娟倒吸了一口冷气,想着赵德成平时耀武扬威的样子,却也忍不住暗爽:“哎呀,那采购员发现了?” “采购员没发现,回去报销时被人家会计识破了,带着发_票就找到了我们商场。”小刘笑嘻嘻地眨眨眼,“正好遇到曲总经理,哎呀你是没看见,当场就气得脸都青了!” 王娟“扑哧”一笑:“赵组长一向胆子大的呀!” 偷偷在柜台夹着卖自己的私货,这事真不大,可是伪造公章c开假发_票,这个事情可就严重了。 赵德成平时素来不得人心,现在倒霉,没半个人同情,全都嘻嘻笑作一团,正在这时,却有人在远处喊了一嗓子:“王娟!曲总经理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站在精品商厦的总经理办公室,王娟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总经理,您说叫我顶替赵德成的位子,升做文具组组长?” 她才刚三十岁,这个资历,按说可轮不到她啊。 曲总经理微微一笑:“是的。想必你们也听说了赵德成的事,他已经被紧急停职,我需要提拔人上来。” 他的脸色带着鼓励:“我调查过,同事们都反映你的业务能力强c服务态度好,你能顶上吗?” 王娟惊喜得连连点头:“组织和领导信任,我愿意试试!” 从总经理办公室里出来,她还觉得有点晕乎乎的,可是忽然,她的脑海中就想起了一个清晰的画面。 那个男孩子在她耳边轻轻叮嘱:“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假如不是那孩子的话,她今天就算不会像赵德成一样铤而走险,可是起码也要囤积一大堆再也不好销的金笔在手里了吧?! 一时间,她背后全是冷汗,又是后怕,又是感激。 而此时,把赵德成结结实实坑到火坑的两个始作俑者,却正好路过了精品商厦的门前。 邱明泉忽然停住了脚,有点迟疑地望向不远处的商场大门。 “哎,那个人不是那天害我们的那个组长吗?”他小声道。 门口,一个男人脸色惨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着身边的民警哀求:“同志,您等等,我去总经理那里再说几句,求求您啊!” 身边两个民警一左一右夹着他,严肃地向外推去:“有事到警察局交代!” 封睿兴致盎然地看了看:“还真是他,看那怂包蠢货样子,一定是犯了什么事吧。活该!” 邱明泉想着那天他砸自己金笔的模样,也不由小声一笑:“对,活该。” 封睿一笑:“走吧,去下一站。” 那个他最熟悉的金融领域的财富,就在今天,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向他们招手了,谁有工夫再去管这种小小蝼蚁呢! “778688。”不涉及到小数点四舍五入,邱明泉只顿了那么几秒,飞快张嘴报出了答案。 封睿心底一阵震撼,半晌后,由衷地说了一句:“你真厉害。” 他自己的数学成绩本身也算极为优秀,从小在一些涉及心算的场合,他都是别人艳羡的对象,而现在,以他的智商,竟然完败给这个小民工! “嗯”邱明泉羞涩地笑了,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地有了点红晕。 前世的时候,虽然初中还没上完就辍了学,可是他人生中有限的美好时刻,也就是每次数学考试分数下来的时候了。 数学老师赞赏的眼光,同学偶然的惊诧神情,那是他仅有的骄傲,也是他很多年后唯一记得的美好。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在前世没有显赫身家,没有幸运奇遇,赤贫开始的童年,伴随着困窘的家境,命运的戕害,就那么一直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 端盘子c小保安c扛包,他都做过。 “你会什么啊!什么技术工种都不行!你倒说说,你能干点啥?”那时候,工头很不耐烦地点点他,眼里全是不耐烦。 “我c我会算账。”他鼓足勇气才说出这话来,“我算算术还行。” 听到这话的人都笑起来,工头更是满眼怀疑:“小子,你能做会计?” “不是,我不懂会计。”他只能垂下头去,“我就是心算快一点。” “歇了吧您哪!这儿有专业的会计呢,人家拿的可是高工资!” 回忆一旦开启,就有点停不下来,他恍惚地想起前世,觉得就像在眼前。 “我还会背圆周率呢,上辈子有一次年级数学竞赛,我得过奖。”他忽然忍不住,想要向身边这个隐形的男人说出来,这一点点小小的荣光。 “圆周率?” “真的!”邱明泉听着他诧异的声音,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或许是这一生都没有什么机会证明自己,又或者,想在这个陌生又亲近的男人面前不要总显得那么窝囊和无用。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 封睿沉默了一下:“你能背到多少位?” 邱明泉呐呐地停下:“接近一百多位吧,以前可以背到三百位之后的,不过好多年过去,也就慢慢忘记了。” 封睿充满震惊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记忆大师,有的甚至可以背到圆周率千位以后,但是那往往需要专门的训练,可是这人? “没有太刻意去背啊,数学竞赛嘛,老师说这个很可能是考题,就认真看了几遍” “看几遍就会了?”封睿提高了嗓门,“你背英文单词怎么就不过目不忘?!” “我不知道。”邱明泉有点茫然,“就只有这个觉得简单。” 封睿有心不信,可是却有个声音提醒他,邱明泉没有说谎。 在刚过去的期末考试中,他包办了所有科目,唯独有一门课,邱明泉坚持自己做,那就是数学。 在封睿的印象中,人群中的确有一定比例的人,会有超乎常人的计算能力或者记忆力,也可以算是某种天赋异禀。他的身边,只记得曾经见过一个女孩子有类似的能力,就是他的发小向城的姐姐,邻居向家的女儿向明丽。 但是,这时的邱明泉却是一个从没接受过任何系统训练c更没有受过什么专业指点的孩子。 封睿的脑海里不知怎么,忽然浮现出上一世临死前,所看到的那个建筑民工的模样。 黯然的c安静的。 脸上风尘仆仆,眉目虽然也算清秀,可却充满疲倦。 隔着担架看过去的最后一眼,那个无人问津的农工显得卑微无争,抓着吊坠的手指粗糙干裂,劳作的痕迹是如此明显。 又有谁会想得到,这样的一个人,在他幼年的时候,也曾经在某些学科上,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 假如换一个家庭和出身,他又何尝不能轻松前行,命运金贵? 封睿有点儿怔忪。他魂魄所依的那块玉石紧紧贴着邱明泉的心口,在听到他那句由衷的称赞时,他感觉到的心跳微微加了快,有点儿孩子般的激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占据你的床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这世上, 总有这么一些人注定生活在底层,没有什么翻身的可能。 想着临死前看到的那张茫然又黯淡的脸,就算是以往再冷酷无情,对着这样的一个小孩子, 封大总裁也不由得心肠微微一软,凭空生出了点救世主的心态。 ——好吧, 既然没奈何绑在了一起,那么这一世,他总能让这人原本悲剧的人生,来个惊天逆转了吧? 和邱明泉共享的视野里, 是一支浅绿外皮的牙膏。 封睿饶有兴趣地看着, 那是一支被挤得快要见底的芳草牙膏,对他来说,这也是整整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这时候,它是著名的国企牙膏品牌,正风靡着全国各地的百货货架。 封睿清楚记得,就在这时候电视和电台广告里,都可以听得见它耳熟能详的广告语:“每天用芳草,到老牙齿好”c“宝宝起得早, 天天用芳草”。 “再过几年, 芳草牙膏就要走下坡路了。”他随口道。 “啊?是吗?”邱明泉吐着牙膏泡沫。 封睿很清楚, 这款牙膏在90年代做到了全国行业第二, 隶属安徽芳草日化。后来九十年代后期,各大国际日化品牌大举占领国内市场,它的颓势就不可避免了。 这只是很多过去的国产品牌的命运缩影,在后来的21世纪初,大量的国产品牌渐渐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被兼并,被收购,又或者无声无息地破产。 “哦,这些简单的商业案例嘛。”封睿不以为意。 邱明泉挤完最后一点牙膏,没有扔掉那个干瘪的铝制牙膏管,而是打开了一个鞋盒子,把牙膏皮放了进去。 “你干吗?”封睿眼尖,看见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好几个空牙膏皮。 “攒齐来卖啊。你家都不卖的吗?”邱明泉好像比他更诧异,“三分钱一只呢。” 封睿这一下真的彻底震撼了。 对哦,铝皮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三c三分钱一只吗? 回到屋子里,两位老人已经简单地吃完了饭,忧心忡忡地叮嘱了邱明泉几句,就一起出门拾荒去了。 封睿抓住了这个机会,不紧不慢地开口:“现在,我想我们之间,需要一场谈判,来谈谈条件吧。” 邱明泉拿着咸鸭蛋,正珍惜地拿筷子挑出一点流油的蛋黄,闻言一愣。 “什么?” “你总不会觉得,我有义务这么免费帮你吧?” 邱明泉迷惘地停下了筷子:“啊?” 封大总裁并没有因为他的低姿态而放过他,却越发刻薄:“重生回来怀揣一把好牌,想过怎么打了吗?你好像并没有任何规划。” 邱明泉沉默一下:“我想上学。” 前世因为家庭的重担,他早早辍学进入了社会,没有学历没有资历,以至于一生都在最穷困中度过,重活一世,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就是抓住机会,好好上学,用知识改变命运。 像他这样的寒门孩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捷径? “上学上学,上那个搞笑的初中一年级?”封睿明显不耐烦起来,“怪不得三四十岁还在工地做小工,智商情商都堪忧。” 邱明泉低着头,忽然有点难过。 这个男人说得尖刻,可是大概是以前听惯了这样的话,他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封睿焦躁起来:“你到底是不是傻!这是八_九十年代,随便动动手指头,提前预知那些重要的时间点,遍地都是黄金,时间也完全来得及布局!”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 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家里生计艰难,没有半点积蓄。就算是隐约知道后世有一些发财的机会,可是无论是买房还是做生意,都要本金。 真正的穷人,在什么时候都是穷人。 “在我的指导下,你可以坐拥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巨额财富c金钱c美女c房产c地位”封大总裁决定速战速决,开始谈判前的引诱,“直说吧,你喜欢什么?——什么都可以。” 邱明泉怔怔的,半天不出声。 看着邱明泉一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封大总裁的精英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又有点疑心。 这么沉得住气,逼得他连最后的谈判底牌都全亮了出来,这个小民工,究竟是真蠢,还是大智若愚? 自从灵魂被这块传家玉石吸进来,又莫名其妙地跟着这个穷民工回到了过去,他就悲剧地发现了一件事。 他只能通过邱明泉的意识,感知到他所感知的世一界,可是万一邱明泉把它丢开,他就等于是被关了禁闭! 好像是活着,可是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甚至连死都不如! 他封睿这一生含着金汤匙出生,智商超群c天生领袖气质。在幼儿园就是孩子王,中学是尖子生,大学蝉联三年学生会会长,在国外拿到双硕士学位,踏入商界后更加要风得风c要雨得雨。 这样的人生,风华正茂春风得意,上天忽然就把他扔到这么一个奇诡的境地,不,他不信这个命! 这几天,他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蹊跷。 家里祖传的这个玉石吊坠,一直只传长孙,从长辈那里听说的是,这吊坠来历非凡,能为每一届主人挡灾消祸,多三次生命。 他小时候,的确在一次车祸里全身而退,那算是一次的话,那么——难道他从高楼坠落,现在这玉石保住了他的一丝魂魄,就是第二条命了? 他才不要呢!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邱明泉犹豫了半天,却终于摇摇头:“我先好好上学吧,我想读书。” “听着!”封睿咬牙切齿地叫,心里知道自己一败涂地,“邱先生,我想和你正式做一个交易。” 邱明泉愣了愣,低声道:“我不和你做交易。” 这个厉鬼,谁知道他是要吸一精气,还是要占身体。 “你先听我说。”封睿从善如流,用以往令下属感恩涕零的怀柔声线道,“我想你不可否认,我们前世一起纠缠死去,现在一起奇异重生,无论你愿意不愿意,我们都已经建立了某种牢不可分的关系,和缘分,对不对?” “啊对。” “你难道不觉得,命运是如此纠葛,牵绊是如此神奇,而我们两人的人生,也一定会因此而改变,变得充满未知的憧憬?”封睿循循善诱,自己觉得这声线和语气,绝对堪称华丽。 我就不信你不怦然动容!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半晌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太听懂。” 沉默了好一会儿,封睿才重新开口:“行,我好好说话——我的意思是,我帮你发财,还帮你砍人!但是你得承诺,尽力帮我解决我的问题,比如寻求灵魂脱困的办法。” 然后,他有气无力地再加了一句:“你要是敢再把我孤零零丢开,我变成孤魂野鬼,也不会放过你。” 邱明泉怔怔地把吊坠取了下来,放在自己眼前。 ≈≈¥¥!封大总裁在心里恶毒地咒骂了一长串。 要死了,这简直是他活到现在,唯一屡战屡败的一场谈判局! 冬天的阳光温柔,天边晨曦初起,一抹初升的阳光从东方照过来,正映在那块鹌鹑蛋大小的吊坠上。 一根质地优良的红绳上,打了个精致而繁复的双鱼形中国结,和田籽料如凝如脂,细腻晶莹,散发着一层温润的宝光。 可偏偏白玉中心还带着一汪碧绿,像是水头极好的翡翠,两种截然不同的玉质结合在一起,漂亮中又带着怪异。 背面,却有一层深深的血色,正是前世他们摔死时,两人的血一起浸染上去的。不知道为什么,就仿佛印了进去,深入玉石肌理。 邱明泉死死地盯着那块玉石吊坠,心里天人交战。 那个东西好像有种魔力,又好像有着某种叫他害怕的危险。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开口。 “封先生,我决定了。”他重新将玉坠挂回脖子,小声在心里道,“我接受你的一切条件。” 他望着这家徒四壁的环境,想着那些一定还会再来的歹徒,想着前世一生孤苦的亲人,心里忽然酸楚和热血一起翻涌起来。 不,他不要再这样过一生,他不要再遭受前世那些苦难,他更不要浑浑噩噩地度过这重来一遍的人生! 他的眼神逐渐坚定:“我要上学,我要变强。我还要变富有。” “你确定了吗?是不是有点贪心?”封睿轻轻一笑,“少要一点,不会吃那么多苦,更可以迅速达成。” 邱明泉摇摇头,眼睛里一片漠然:“吃苦?我不怕吃苦。” 这世上,有什么比看着亲人被欺辱殴打c在自己面前死去c有病不能医c困苦一生更苦? “那好。”封大总裁微微笑起来,“那就先定个小目标,先赚他一个亿吧。” 一间小饭店的包厢里,周总满脸不能置信:“你说什么?那一片旧棚户区拿不下来?你是干什么吃的?!” 王大全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包了绷带的左手上,被通红火钳烙伤的地方还在剧烈跳痛。 他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周总,我尽心了。您看我这手,都弄伤了不是?” 周总冷笑一声:“一群手无寸铁的穷鬼,你手下那么多人,还搞不定,要你有啥用?” 王大全犹豫一下:“这事不知道怎么,好像变了味。前些天恐吓还有用,这些天,那些穷鬼全都在传说,说这一片可能要建大房子,现在没人肯搬走了。” 好像一夜之间,这种传言就飞遍了大街小巷,不仅仅是那个恐怖的大院,就连他要下手的另外几处,也都传开了! 周总猛地一惊,脱口痛斥:“胡说八道,八字没一撇的事!” 只是有意向召开国际研讨会,被邀请的专家名单甚至还在斟酌中,这件事最终的结果怎么样,其实也是隐约风闻,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就连透露和指示的那个人,都不是十分肯定,只说吩咐他先低价拿到地和房子,再伺机而动。 现在竟然最底层的人都传开了,死活不肯低价卖的话,高价买来万一黄了,岂不是砸了一堆棚户区在手里? 想着临死前看到的那张茫然又黯淡的脸,就算是以往再冷酷无情,对着这样的一个小孩子,封大总裁也不由得心肠微微一软,凭空生出了点救世主的心态。 ——好吧,既然没奈何绑在了一起,那么这一世,他总能让这人原本悲剧的人生,来个惊天逆转了吧? 和邱明泉共享的视野里,是一支浅绿外皮的牙膏。 封睿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是一支被挤得快要见底的芳草牙膏,对他来说,这也是整整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这时候,它是著名的国企牙膏品牌,正风靡着全国各地的百货货架。 封睿清楚记得,就在这时候电视和电台广告里,都可以听得见它耳熟能详的广告语:“每天用芳草,到老牙齿好”c“宝宝起得早,天天用芳草”。 “再过几年,芳草牙膏就要走下坡路了。”他随口道。 “啊?是吗?”邱明泉吐着牙膏泡沫。 封睿很清楚,这款牙膏在90年代做到了全国行业第二,隶属安徽芳草日化。后来九十年代后期,各大国际日化品牌大举占领国内市场,它的颓势就不可避免了。 这只是很多过去的国产品牌的命运缩影,在后来的21世纪初,大量的国产品牌渐渐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被兼并,被收购,又或者无声无息地破产。 “哦,这些简单的商业案例嘛。”封睿不以为意。 邱明泉挤完最后一点牙膏,没有扔掉那个干瘪的铝制牙膏管,而是打开了一个鞋盒子,把牙膏皮放了进去。 “你干吗?”封睿眼尖,看见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好几个空牙膏皮。 “攒齐来卖啊。你家都不卖的吗?”邱明泉好像比他更诧异,“三分钱一只呢。” 封睿这一下真的彻底震撼了。 对哦,铝皮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三c三分钱一只吗? 回到屋子里,两位老人已经简单地吃完了饭,忧心忡忡地叮嘱了邱明泉几句,就一起出门拾荒去了。 封睿抓住了这个机会,不紧不慢地开口:“现在,我想我们之间,需要一场谈判,来谈谈条件吧。” 邱明泉拿着咸鸭蛋,正珍惜地拿筷子挑出一点流油的蛋黄,闻言一愣。 “什么?” “你总不会觉得,我有义务这么免费帮你吧?” 邱明泉迷惘地停下了筷子:“啊?” 封大总裁并没有因为他的低姿态而放过他,却越发刻薄:“重生回来怀揣一把好牌,想过怎么打了吗?你好像并没有任何规划。” 邱明泉沉默一下:“我想上学。” 前世因为家庭的重担,他早早辍学进入了社会,没有学历没有资历,以至于一生都在最穷困中度过,重活一世,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就是抓住机会,好好上学,用知识改变命运。 像他这样的寒门孩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捷径? “上学上学,上那个搞笑的初中一年级?”封睿明显不耐烦起来,“怪不得三四十岁还在工地做小工,智商情商都堪忧。” 邱明泉低着头,忽然有点难过。 这个男人说得尖刻,可是大概是以前听惯了这样的话,他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封睿焦躁起来:“你到底是不是傻!这是八_九十年代,随便动动手指头,提前预知那些重要的时间点,遍地都是黄金,时间也完全来得及布局!”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 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家里生计艰难,没有半点积蓄。就算是隐约知道后世有一些发财的机会,可是无论是买房还是做生意,都要本金。 真正的穷人,在什么时候都是穷人。 “在我的指导下,你可以坐拥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巨额财富c金钱c美女c房产c地位”封大总裁决定速战速决,开始谈判前的引诱,“直说吧,你喜欢什么?——什么都可以。” 邱明泉怔怔的,半天不出声。 看着邱明泉一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封大总裁的精英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又有点疑心。 这么沉得住气,逼得他连最后的谈判底牌都全亮了出来,这个小民工,究竟是真蠢,还是大智若愚? 自从灵魂被这块传家玉石吸进来,又莫名其妙地跟着这个穷民工回到了过去,他就悲剧地发现了一件事。 他只能通过邱明泉的意识,感知到他所感知的世一界,可是万一邱明泉把它丢开,他就等于是被关了禁闭! 好像是活着,可是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甚至连死都不如! 他封睿这一生含着金汤匙出生,智商超群c天生领袖气质。在幼儿园就是孩子王,中学是尖子生,大学蝉联三年学生会会长,在国外拿到双硕士学位,踏入商界后更加要风得风c要雨得雨。 这样的人生,风华正茂春风得意,上天忽然就把他扔到这么一个奇诡的境地,不,他不信这个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偷听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呦呵,这孩子,是眼光不错呢,还是凑巧? 一上来就挑了江委员出访苏联的国礼笔, 以及整个英雄金笔中口碑最好的型号英雄100? 邱明泉认真地把两只精美的钢笔举到眼前,其实是给封睿确认:“是这个吗?” “没错,问问价格吧。”封睿淡淡道。 王娟矜持地笑了笑:“小朋友,这支英雄100钢笔是六块四,可以蘸墨水试试的。可是这金雕高铱金笔是礼盒装, 不能蘸墨水试, 十八元一支。” “哦。”男孩子顿了顿, 准确地问, “我要买两支金雕,八支英雄100, 一共是八十七块二,对吧?” “什么?你要这么多?”王娟吓了一跳, 狐疑地看着他。 “是的。”邱明泉点点头, 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刚刚取出来的钱,摊开在了柜台上。 “您数数看, 这里是八十八元。” 王娟大喜过望, 赶紧拿起一边的算盘, 噼里啪啦地打了几下:“哎呀小朋友, 你算得对!就是八十七块二!” 她赶紧打开后面的小柜子, 如数地拿出来邱明泉点名要买的钢笔,又取来相应的高级礼品笔盒,殷勤地特意找了一张报纸,把十个丝绒笔盒包在了一起。 “谢谢阿姨。”邱明泉乖巧地冲她鞠了一个躬,礼貌得不得了。 王娟美滋滋地数着钱,伸手在头顶拉过来一个铁夹子,把数好的钱全部夹在夹子上,然后伸手一甩,那铁夹带着钱,就从她头顶的铁丝上飞向了远处的会计收银处。 很快,坐在高脚凳上的本层收银员就点数完毕,开好发一票,找好几角零钱,又顺着铁丝将钱即刻传了回来。 看着邱明泉离去的背影,王娟心里高兴极了:——这一大早的,就做了好几天的营业额呢! 抱着倾囊而尽换来的钢笔,时间已经快到了十一点多。邱明泉在精品商厦对面的桥下找了个小食摊,买了一碗豆腐花匆匆填了肚子,就开始搭上回程的公交车,往城外赶。 车上人不多,他小心地掏出那个小本子,看着上面记录的时间日期:正红小学,家长会,1月10号,就是今天。 一路颠簸,快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他终于赶到了正红小学。 正是约定好开家长会的时间,大量的家长三三两两往大门口走过来,大多数是步行,也有骑着自行车,后世那种成堆的汽车堵住校门的盛景,这时候还不得见。 邱明泉独自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忽然脸憋得通红,后世他干的是体力活,做生意和吆喝,真是完全没有做过。 封睿等了半天,无奈地道:“你再不动,是要把这八十多元本金都砸在手里吗!” “要要不,你来上我的身?” 封大总裁勃然大怒:“你想得倒美!我最多帮你砍砍人,你还想让我帮你打工?” 邱明泉咬了咬牙,终于跑到了校门口最显眼的地方,把书包垫在了地上,又把漂亮的钢笔盒全都摆在了上面。 有几个家长走过他身边,诧异地看了看地上,就有人“咦”了一声。 和普通文具店里的便宜钢笔不同,这几支钢笔都有着非常精美的黑色丝绒盒子,仔细看,笔身也非常好看。 有雕刻着金色大雕花纹的,有银色笔帽配着枣红色笔身的,还有银色一体的,在阳光下一字排开,闪着耀目的光芒。 “看看吧。英雄金笔,这是最新的14k金做的笔尖,是最畅销的型号呢!”邱明泉鼓足勇气,对着低头观看的两三个家长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来时的路上背诵了好些遍,也算没有太磕巴。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面相斯文,推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哎呀,我今天早上还在广播里听到广告的,说是江委员出国拿英雄钢笔送礼呢。” 邱明泉激动地连连点头,赶紧拿起仅有的两支50型金雕高铱笔:“对对,叔叔,您识货,就是这一种!” “哦!”正要抬脚散去的几个家长又好奇地停下,看着他手里金光闪闪的高级笔,心里都是一动。 那个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就笑了:“小弟弟,你这么多钢笔是?” 邱明泉硬着头皮道:“叔叔阿姨,给你们的孩子买支钢笔作奖励吧。英雄钢笔现在可时髦呢,金笔的话,很快就要供不应求了。” 哎,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个做生意的? 几个家长都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距离那段特殊时期没过多久,倒买倒卖c经商谋利,就算在金融意识比较先进的东申市,也还是少有的存在。 绝大多数的人都还以在国企工作为荣,愿意下海的尚且不多,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 “你这笔,从哪里来的?”有人狐疑地问。 邱明泉在封睿的指点下早有准备,赶紧拿出上午开具的发一票晃了晃,露出精品商厦的公章:“叔叔,我早上刚刚从大商场进货的,您看,保证货真价实。” 几个家长不再怀疑,在物资紧缺的这个时代,这些东西只有国营大厂造得出来,就想买假货,也没地方买去。 “那,你这笔怎么卖啊?” “不贵的”邱明泉按照封睿给他编的词说出来,“这种高级金雕国礼笔好高级的,送人或者自用都特别有面子,二十八元一支。这种英雄100金笔是最受好评的,性价比最高,八块八一支。” 封总啊,你这价格是不是有点黑心,转手都加价了百分之三四十? 这能卖得掉吗?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拿着紧巴巴的死工资,生活可都不宽裕啊! 果然,一个中年妇女立刻叫了起来:“哎呀这么贵!小小年纪黑心的唻,加了不少价吧!” “阿姨,我也不瞒你们,我就是赚一个跑腿钱。”邱明泉急切地道。 “这里离城里还蛮远的,您进程来回要车票,一上午赶不回来的,还要在外面吃顿饭,还有,专门请假去买这个,还要扣工资。” “我不能周末去哦,干什么这么急。”那妇女刻薄地撇撇嘴。 邱明泉笑了笑,小鹿一般的眼睛特别真诚地看着她:“我今天去,就只剩下了这最后几支,您周日去,恐怕就买不到了呢。” 这话说得极没底气,简直就是个满嘴谎话的奸商,可是封睿却在他心里冷笑了一声:“这可不是谎话,你就尽管说。” 封睿记得很清楚,当年英雄钢笔这则广告砸得挺大,广播和报纸同时上阵,没多久,东申市各大商场的英雄钢笔就出现了大面积的断货潮。 很多家庭的孩子都以有一支价值不菲的高档英雄金笔为荣,就连封睿的妈妈,也曾经去晚了没买到,正好有国外的亲戚回国,才从当时的香港专柜带了两支金笔来给他。 周围的家长越聚越多,这时候的电视里的广告还远远没有后世那样狂轰滥炸,英雄钢笔这一轮密集广告投放,恰好在很多人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看归看,也有人也拿起来左右端详,却没有一个人掏钱。 那中年妇女眼珠一转,冷笑一声:“你这小孩,干投机倒把的事哦!这一来一回的,转手就加价,我瞧你胆子比贼都大,信不信警察抓你都可以!” 邱明泉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她,一言不发。 倒是那个中年男人说话了,声音和气:“话不是这么说,大姐。‘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可是小平同志三年前说的,搞活经济,盘活流通,是好事,不是犯罪。” 他语气平静,却显得铿锵有力,一看就是有知识的文化人,这么一说,那中年妇女讪讪的,也就不开口了。 直到一声清脆的铃响,诸位家长才纷纷匆忙散去,赶到了各自孩子的教室里,开始了家长会时光。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校门口,在心里小声问:“要不待会儿他们散会,我们降点价?” “不准降一分钱。”封睿冷冷道,“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定价策略和商业决断吗?” 邱明泉心里发苦:还策略决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几百万的生意呢。 完蛋了,这些笔,怕是要彻底砸在手里吧! 封大总裁的声音更冷了:“几百万算什么,以前我随手签的合同,上亿也是等闲。再说了,定价决策这种事,和几十元还是几千万并没有关系,最终影响结果的,不外乎是人心。懂吗?” 不懂邱明泉在心里默默回答。 “不懂就对了。”封睿正想毒舌地来一句“所以你只能在建筑工地打工”,可是不知道怎么,他还是顿了顿,傲然改口,“不懂所以要学,知道吗?” 而邱爷爷的一条腿,就是在几个月后的冲突中,被眼前的这个人硬生生打断,后半生的一瘸一拐,也就是拜这个人所赐! 邱明泉永远都记得,当年才十几岁的他,被这些人推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那条粗大的木棍,向着爷爷腿上砸去。 “他们是来强买房子的,混账东西!”他在心里咬牙切齿。 “这个人后来怎么样了?”封睿忽然问。 邱明泉一怔,回答:“他买下这些不少住宅和地皮,恰好赶上后来的新区开发后来成了房产公司大老板,据说非常富贵。” 封睿从鼻孔里嗤笑一声:“恰好?你还真是幼稚。” 世人都知道1990年4月,总理在东申市宣布开发开放普东新区,可是稍微有点消息的,就该知道,真正的时间点是1988年5月,东申市政府召开的那场“开发普东新区国际研讨会”! 而现在,有些魑魅魍魉,就已经听到风声c蠢蠢欲动了吧? 只是,一个街头恶霸,他又何德何能知道这些历史性的机遇呢?封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大院里一阵沉默。 这个恶霸名叫王大全,手下能够集结的地痞流氓足足有几十人,上一次来,就堂而皇之地提出要求,用极便宜的价格购买这里所有的住宅,说是他家要办砖瓦厂,正需要这大片地皮。 居民们当然不愿意,就他出的那点钱,还不够在别处买上一半面积,真的收钱搬走,就只能永远租房度日。 一一能有一片遮风挡雨的地,就算再小再旧,也是自己的家不是? 刘琴花大着胆子,先说话了:“王哥,我们大家伙商量了一下,实在不能卖房子。我们拖家带口的,搬家不容易,再说了,那点钱也不够” 王大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身边怒目而视的刘东风,走了过去。 他嚣张地点了点刘东风的肩膀:“我听说,你小子到现在还没转正,对吧?来啊,来打我啊!” 他带来的几个小喽啰哄然大笑:“见习小片警啊?好怕啊!打我们啊,我们绝不还手。” 刘东风的脸涨得通红,牙齿咬紧了,一言不发。 是的,这些人的手段他领教过,还没沾一下,这些流氓就能自己给自己开了瓢,然后涌去派出所,诬告民警打人! 还没有转正的他,遇上这种事,一辈子就毁了。 王大全笑嘻嘻地推开他,对着刘琴花小声道:“嫂子,你儿子厉害,我也不想惹。这样吧,待会儿我们私聊,我给你家条件好一点。你儿子呢,就别掺和了!” 刘琴花一阵犹豫,终于也闭上了嘴。牵扯上儿子的工作,由不得她不害怕。 王大全拿着木棒,左晃右晃,忽然猛地飞起一脚,把王婶家的煤球堆一通乱砸,眼中戾气大盛:“当我的话是耳边风是吧?我辛辛苦苦贷款几十万,砖厂就等着这块地,你们狮子大张口,这就是要我的命啊!啊?!” 吴大根猛地冲上来,就想阻止,可是却被身后的老婆死死拉住。 王婶吓得连连使着眼色,压低了声音:“别惹这些人,听说他们把人打残废过。” 王大全满意地看着大院的老老少少噤若寒蝉:“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我姓王的今天可把话放在这,下次来,就是带着合同。谁要不签,现在就说出来。” “王哥,我们真的没地方去”有人哀求道,“孩子在这里上学呢,我们能上哪去?王哥求求您。” 王大全冷冷地伸手揪住说话的男人,轻轻点着他:“你不干,是吧?” 男人死死咬着嘴唇,硬着头皮:“王哥,我家一直在附近卖菜,离了这,我们全家吃啥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第一次青春期教育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他甚至怀疑,自己假如再放狠话,这个魔鬼一样淡定的孩子, 说不定真的会在谈笑间, 狠狠刺穿他的脑袋! 感受着太阳穴边忽然逼近的灼热, 他所有的彪悍全都消失无踪,死亡的恐惧笼罩了他, 他忽然蹬着腿大叫:“放开我, 我说着玩的!我不弄你, 也不来搞你家人!” 他颤抖着牙齿, 浑身紧绷着一动不动, 不断求饶:“真的真的我保证再也不找你麻烦,你放下钳子, 有话好好说” 邱明泉没有动。 他歪着头,细细地看着王大全鬓角渗出的冷汗,再看了看他裤裆洇开的一片可疑污迹, 嘴角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意。 “听着,我知道你背后有人。”他用极低的声音在王大全耳边道,“我也知道这里的地皮要升值的。” 王大全蓦然眼睛睁大,惊骇无比地斜眼看着他。 这一带郊区说不定要搞大建设大开发,正在四处邀请专家, 即将开研讨会, 他背后的人知道不稀奇, 可这贫困大棚区的一个毛头孩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只说一遍。你叫我们无家可归,我就有本法叫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邱明泉嗤笑一声,忽然将手一松,把王大全重重推了出去。 脑后一阵轻微的风声,带着奸险的狠意,邱明泉瞳孔一缩,猛然回头,眼角余光正看见一个人抡着木棒砸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邱爷爷,忽然狂吼了一嗓子,目眦欲裂,举起身边的一块煤球,狠狠向着那人头上砸去! 煤球正中那人,砸得他满头满眼都是乌黑的煤灰,旁边的吴大根也咬咬牙,胡乱抓了几块煤球,狠狠地向着几个扑上来助战的人乱砸。 邱明泉抓住这一瞬工夫,倏忽之间欺身上前,一火钳抽在了那偷袭者的小腿上。 冬天穿着棉裤,可是靠得近的,依旧能听见一声类似骨裂的声响,紧接着,同样的哀嚎炸裂了所有人的耳膜。 刘东风只觉得有点蒙。 这是他眼花呢,还是巧合?这几下出手兔起鹘落,假如不是从小看着明泉长大,他简直觉得这是遇上了训练有素的军人。 片刻之间,连伤三人,自己却毫发无伤? 邱明泉沉默地后退几步,小小的身体把满眼通红c喘着粗气的邱爷爷护在了身后。 “爷爷,交给我。”他柔声细语,直视前方的目光却如同嗜血的小兽,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个流氓。 王大全浑身冷汗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转身就往外跑,身后,几个地痞赶紧搀扶起受伤的两个同伴,飞也似的跟着跑了出去。 大院里,寂静终于被打破,王婶颤抖着,狠狠把老公吴大根扯了回来,小声埋怨:“你疯了!打那些人?” 刘琴花也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乱如麻。 那流氓头子说会给她家一个公平点的价格,可是又有谁真的愿意举家搬迁,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再说,按照这些恶霸的做法,自家儿子那脾气,真的能忍到最后? 果然,刘东风咬了咬牙:“妈,我去向局里汇报!” 刘琴花欲言又止,苦笑:“上次我们都去过警察局,可是接待的民警很为难,这事属于自愿商量,对方又没有真的伤人,只是骚扰,他们暂时管不了。” 刘东风怒道:“现在是没动手,可是万一这些流氓真的杀人放火,不就晚了吗?我就不信这个邪!” 邱奶奶心惊胆战,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着急万分地拉过邱明泉:“小泉有没有伤到哪里?给奶奶看看!” 邱明泉这时已经重新接管了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乖巧,紧紧地握住了奶奶的手:“我一点事都没有呢!” 邱爷爷在一边沉默地站着,苍老的手隐约有点颤抖。 邱奶奶犹自惊怕,颤声问:“下次不准那样乱来的,万一真的伤到人——” 说到这,她却一下子卡壳了——何止伤人,刚刚孙子把烧红的火钳按到人身上,已经严重伤人了啊。 邱明泉温和地抱住了奶奶,看到老人没有像前世那样被打到脑震荡,心里一阵激荡。 “奶奶我是大人了。”他由衷地安慰着,转过身,他同样搂了搂浑身僵硬的爷爷,想起老人刚刚状若疯狂的样子,心里一阵心酸。 封大总裁功成身退,心满意足:“什么人渣来,以后就都像今天这样,狠狠打回去。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听过没?” 他一本正经地道:“下面的事你自己搞定啊,记得要联合群众。” 邱明泉转过头,冲着正七嘴八舌的邻居们淡淡开口:“那些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还会回来。”他认真地看着四周的大人,完全没有小孩子的唯唯诺诺,神态自然。 大院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刘琴花急忙问:“小泉,你想说啥?” 邱明泉沉默了一下,前世他虽然身处社会底层,可是最基本的城市变迁,又怎么会不知道? “各位叔叔阿姨,前几天,我在烟酒店偷偷听到他们几个人说,这里以后要搞什么大建设,地皮会升值。” 大院里的人都一声惊呼,就算再不懂经济的人,也知道简单的常识:难怪这些地痞流氓忽然欺上门来,逼着他们低价卖房卖地。 “那我们这房子,这地能值多少钱啊?”王婶两眼发光,看着邱明泉。 不知不觉地,她片刻前对邱明泉的鄙视心早已经化成了深深的敬畏,这孩子要狠能狠,要说能说,怎么以前就是个闷葫芦呢? 邱明泉扬起眉,诚实地道:“这要是真的,那就是大事——以后这里就是大东申市的新区,我们手里的房子,升值十倍不是梦,再过十年,升值一百倍也不是没可能。” “喂喂,你还是不要说什么新区这种超前的词!”封睿立刻提醒,“现在距离真正的上面决策还早,你别露馅。” 果然,大院子里的人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脑子里一团糊涂。 刘琴花将信将疑地咋舌:“明泉,你这别是信口开河吧?” 十倍c百倍,这是什么概念?! 邱明泉没有再解释,却露出困惑的表情:“那这些人,又为什么拼死也要逼着我们卖房呢?” 这一下,众位邻居终于不出声了,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急切活动。 这小娃说的有道理,这些像嗜血鲨鱼一样扑上来的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吧? 一想到那可能的前景,所有人都是心头一热,有人就猛地一拍大腿:“这样说来,死也要和他们拼了!” 这时候的东申市郊区房价不过几百元一平,原先数万元的总房价,可现在,极有可能是一笔巨大金额,这哪能白白拱手相让? “对对,我们联合起来,齐心协力,不和他们妥协!” “哪家要是被他们欺负了,咱们一起上,帮别人,就是帮自己!要想保住我们的房子,一定不能怕事!” 封大总裁看着群情激昂的邻居们,随口点评着:“干得好。这个时候,为了绑住大家同心协力,也只能抛出信息,点出利益了。” ——这世上,唯有利益联盟牢不可破,自成友军。 邱明泉回想着刚刚他兴奋不已的样子,忽然在心里问:“你你是不是觉得那样打人,挺过瘾的?” 封大总裁沉默了一下,在心里意犹未尽地回味,半晌才神秘一笑:“你不懂。” 何止过瘾,简直爽爆了好吗! “对了,以后有这种事,你就直接交给我嘛。”封大总裁循循善诱,“就当你给我每天放放风,我这么憋在玉石里,很容易心理不健康的。” 邱明泉愣了一下:“你很难受吗?” “你觉得呢?我前世那么风光,现在连具身体都没留下,只剩下一缕残魂,不能吃,不能动,和高位截瘫的老人有什么区别?”封大总裁小心观察着邱明泉的反应,刻意放低声音,加上少见的伤感和萧索。 邱明泉不说话了,心里莫名就是一酸。他嘴角嚅动几下,忽然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胸前的吊坠。 封睿呆住了。 这个蠢货,这是在表示安慰?果然,滥好人一个,心软,冲动,很容易被洗脑和打动。 假如长时间占用他的身体,会不会慢慢增加控制力,最终干脆鸠占鹊巢呢?那些小说里,说的什么夺舍,不知道有没有操作性。 封大总裁冷血又贪婪地开始浮想联翩,差点被这美好的前景激动地笑出声。 邱明泉家的煤炉被踢,早饭撒了一地,几个邻居互相看看,竟然争先恐后地分别送了些早饭过来。 滚热的稀饭c雪白的馒头,甚至还有刘琴花拿过来的三只咸鸭蛋。邱明泉也没太推辞,捧着一堆早餐,端进了屋子。 先招呼爷爷奶奶吃饭,他自己则跑到了门外,就着冷水洗脸刷牙。 封睿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四周,真是唏嘘不已。 说实在话,从前世的富豪阶层回来,乍一看到这80年代末的社会底层,真是有点恍惚感。 他不是不知道这世上有极度贫困的人,可是活生生放在眼前时,真是有种异常的震撼。 两位老人个小孩,居住在这么一间十来平米的小房间,整间房子里最靠里面有一张大平板床,两老一小睡在一起,床上的被褥四角都有破损,破棉絮露了出来。 床边是一口同样暗沉破旧的箱子和一个五斗柜,靠近门的地方就是吃饭的小木桌,又兼做了邱明泉做作业的地方,再边上,就是一些纸盒子和洗漱用的塑料盆。 除了这些,这个家里就茫茫然家徒四壁,再没有别的家当。 “你家就三个人?”封睿看着邱明泉洗脸刷牙,奇怪地问,“你爸妈呢?这会子就去世了?” 不会吧,这么倒霉催的? 邱明泉吐着牙膏沫子:“嗯,我没爸妈。” “石头里蹦出来的?” 邱明泉心中一黯。虽然重活一世,可是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难免还是有着丝丝裂痛。 他茫然的看着公共水池里的牙膏泡沫:“我是被捡来的,弃婴。” 邱明泉认真地把两只精美的钢笔举到眼前,其实是给封睿确认:“是这个吗?” “没错,问问价格吧。”封睿淡淡道。 王娟矜持地笑了笑:“小朋友,这支英雄100钢笔是六块四,可以蘸墨水试试的。可是这金雕高铱金笔是礼盒装,不能蘸墨水试,十八元一支。” “哦。”男孩子顿了顿,准确地问,“我要买两支金雕,八支英雄100,一共是八十七块二,对吧?” “什么?你要这么多?”王娟吓了一跳,狐疑地看着他。 “是的。”邱明泉点点头,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刚刚取出来的钱,摊开在了柜台上。 “您数数看,这里是八十八元。” 王娟大喜过望,赶紧拿起一边的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几下:“哎呀小朋友,你算得对!就是八十七块二!” 她赶紧打开后面的小柜子,如数地拿出来邱明泉点名要买的钢笔,又取来相应的高级礼品笔盒,殷勤地特意找了一张报纸,把十个丝绒笔盒包在了一起。 “谢谢阿姨。”邱明泉乖巧地冲她鞠了一个躬,礼貌得不得了。 王娟美滋滋地数着钱,伸手在头顶拉过来一个铁夹子,把数好的钱全部夹在夹子上,然后伸手一甩,那铁夹带着钱,就从她头顶的铁丝上飞向了远处的会计收银处。 很快,坐在高脚凳上的本层收银员就点数完毕,开好发一票,找好几角零钱,又顺着铁丝将钱即刻传了回来。 看着邱明泉离去的背影,王娟心里高兴极了:——这一大早的,就做了好几天的营业额呢! 抱着倾囊而尽换来的钢笔,时间已经快到了十一点多。邱明泉在精品商厦对面的桥下找了个小食摊,买了一碗豆腐花匆匆填了肚子,就开始搭上回程的公交车,往城外赶。 车上人不多,他小心地掏出那个小本子,看着上面记录的时间日期:正红小学,家长会,1月10号,就是今天。 一路颠簸,快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他终于赶到了正红小学。 正是约定好开家长会的时间,大量的家长三三两两往大门口走过来,大多数是步行,也有骑着自行车,后世那种成堆的汽车堵住校门的盛景,这时候还不得见。 邱明泉独自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忽然脸憋得通红,后世他干的是体力活,做生意和吆喝,真是完全没有做过。 封睿等了半天,无奈地道:“你再不动,是要把这八十多元本金都砸在手里吗!” “要要不,你来上我的身?” 封大总裁勃然大怒:“你想得倒美!我最多帮你砍砍人,你还想让我帮你打工?” 邱明泉咬了咬牙,终于跑到了校门口最显眼的地方,把书包垫在了地上,又把漂亮的钢笔盒全都摆在了上面。 有几个家长走过他身边,诧异地看了看地上,就有人“咦”了一声。 和普通文具店里的便宜钢笔不同,这几支钢笔都有着非常精美的黑色丝绒盒子,仔细看,笔身也非常好看。 有雕刻着金色大雕花纹的,有银色笔帽配着枣红色笔身的,还有银色一体的,在阳光下一字排开,闪着耀目的光芒。 “看看吧。英雄金笔,这是最新的14k金做的笔尖,是最畅销的型号呢!”邱明泉鼓足勇气,对着低头观看的两三个家长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来时的路上背诵了好些遍,也算没有太磕巴。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面相斯文,推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哎呀,我今天早上还在广播里听到广告的,说是江委员出国拿英雄钢笔送礼呢。” 邱明泉激动地连连点头,赶紧拿起仅有的两支50型金雕高铱笔:“对对,叔叔,您识货,就是这一种!” “哦!”正要抬脚散去的几个家长又好奇地停下,看着他手里金光闪闪的高级笔,心里都是一动。 那个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就笑了:“小弟弟,你这么多钢笔是?” 邱明泉硬着头皮道:“叔叔阿姨,给你们的孩子买支钢笔作奖励吧。英雄钢笔现在可时髦呢,金笔的话,很快就要供不应求了。” 哎,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个做生意的? 几个家长都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距离那段特殊时期没过多久,倒买倒卖c经商谋利,就算在金融意识比较先进的东申市,也还是少有的存在。 绝大多数的人都还以在国企工作为荣,愿意下海的尚且不多,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 “你这笔,从哪里来的?”有人狐疑地问。 邱明泉在封睿的指点下早有准备,赶紧拿出上午开具的发一票晃了晃,露出精品商厦的公章:“叔叔,我早上刚刚从大商场进货的,您看,保证货真价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迟到的爱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明泉愣了一下, 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 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 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 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 “可是既然你问我,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 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不会挣钱是蠢材, 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 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 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 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 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王记三鲜小馄饨”的招牌树在门口,邱明泉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小小的店堂里,食客坐得满满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扑面而来。 “这是东申市著名的鲜肉小馄饨摊子,你尝尝看。也就八毛钱,里面的肉馅是难得地新鲜。”封睿感慨地看着邱明泉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小时候的记忆再次翻涌上心。 这家货真价实的小馄饨店,后来在老城区拆迁大潮中销声匿迹了,前世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曾专门来找这家老店,可惜怅然而返,美食已成怀念。 邱明泉一惊:“外面的鲜肉馄饨不是才五毛吗?!” “好东西当然贵点。东申市这种地方,啥时候都不缺乏有钱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为天。” 果然,邱明泉仔细打量一下食客们,都个个衣着整洁漂亮,明显比棚户区的那些邻居看上去体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摆上了桌面。 清亮的汤底里,漂着鲜黄的蛋丝c浅红的虾皮c乌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轻轻用小勺舀起来一只小馄饨,面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一口一个,吞进嘴里,邱明泉只觉得满口留香,鲜美异常。 “纯肉馅的,猪肉里混了一点鲜虾。真材实料,绝对新鲜。”封睿得意地问,“怎么样,薄皮包裹着鲜肉,口感是不是咸香爽滑,堪称一绝?” 邱明泉一只接着一只,舌尖鲜美滑爽的馄饨馅混着微烫的三鲜汤,差点鲜得把舌头咬了下来。 真好吃啊上一世c这一世,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是自然了,我小时候那么挑食,对这里的东西都很有好感。”封睿感觉得到邱明泉那惊为天人般的赞叹,忽然有点沮丧。 就算再食指大动,可是根本连身体也没有的他,像前世那样极尽饕餮美食,也是没有可能了。 邱明泉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 “你上我的身吧。”他小声道。 封睿沉默了一下,心里蓦然有点滋味万千。这家伙啊是在可怜自己吧? 天人交战下,他还是飞快地占据了那具身体,当唇齿间滑过那记忆中的美味,他险些落下泪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邱明泉看着封大总裁珍惜无比地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鲜汤,把一丝紫菜都吸进了喉咙间,好奇地问:“你小时候就住在附近?” “对,我家就在附近。”封睿的声音变得有点古怪,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走出了小馄饨店,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点,向陌生的街道走去。 可他心里的疑惑却比任何时候都大。 书包里,除了那些随身携带的巨款,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些天,封睿一再叮嘱,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三支高级金雕笔不要卖。 现在,那剩下的三支金笔,正静静躺在他的书包里面。 “待会儿,听我的吩咐,见到一个女人的话,就把这三支笔卖给她。”封睿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可是邱明泉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一向沉稳傲娇的男人,有着极大的不安。 快到黄昏了,冬天的冷风渐渐变得呼啸起来,吹在身上,有种刺骨的冰寒。 邱明泉走了一阵,渐渐发现,路边的景色越来越美,路过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路边家家都带着单独的花园,茂盛的花木和小庭院里,掩映着带着国外建筑风格的小洋房来。 就算是在这个年代,就算经过长达大半个世纪的封闭和历史磨难,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深处,也不乏居住着富有却又低调的一些家庭。 “就在那里。”忽然,封睿的声音有点喑哑,竟似有点近乡情怯般的害怕,“看到街角那辆黑色的新皇冠汽车吗?你走过去,敲敲车窗。” “哦,然后呢?”邱明泉懵懂地问。 “你就问车里的女人,要不要买你手中的金笔。”顿了顿,他又有点迟疑,“算了,反正接下来你让我上身就好了,我来说话。” 邱明泉“嗯”了一声,被他的奇怪情绪感染,心脏也忽然奇怪地狂跳起来。 他慢慢抬步,在夕阳里,向着那辆小街尽头的黑色汽车走去。 那是一辆东申市少见的新丰田皇冠,低调大气的车型流畅而宽敞,邱明泉虽然完全不懂车,但是也能感觉得出那崭新车身流露出的优雅。 走到近前,他犹豫了一下,轻轻举起手指,叩了叩那暗黑色的车窗。 刘淑雁手中捧着一本泰戈尔诗集,正在开了空调的车中闲适地看着,忽然耳边传来车窗的敲打声。 诧异地抬起头,正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孩子的脸出现在车窗外,正睁着大大的黑眼睛,显得纯良又乖巧。 刘淑雁觉得好生奇怪,这孩子挺面生,难道是儿子的同学吗? 车窗缓缓降下,邱明泉就是一呆。这位阿姨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 弯弯的柳叶眉,温柔如水的一双秋水般瞳仁清澈漆黑,鹅蛋脸上笑意依稀,留着就算在后世也并不落伍的卷发。 她的脸,有着八一九十年代港台女星般辨识度极高的天然美,除了依稀看得出一点儿淡淡的口红外,不施一点粉黛。 “小朋友,你有事吗?”刘淑雁等了一会儿,温柔地笑问。 离得近了,她已经看清了邱明泉堪称寒酸的打扮,心里推翻了这是儿子同学的想法。 邱明泉等了一下,没有等到封睿说话,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支精美的50金雕笔,忐忑地举到了车窗前。 “阿姨,您需要金笔吗?英雄牌的,名牌正品,国家领导出国时,就是用这种型号送给国外友人的呢。” 这几句话,他也不知道背了多少遍,此刻赶紧流利无比地说了出来。 坐在前座上的司机忽然“咦”了一声,好奇地扭过头,眯起眼睛看了看邱明泉手里的金笔。 “夫人,就是这种盒子。我前几天去转了几家大商场,都说断货。” 刘淑雁有点惊异,伸手接过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盒,打了开来。 没错,漂亮的金色笔身上,展翅的金雕姿态傲然,顶端上,英雄商标镌刻清晰,显示着良好的做工和品控。 自己想给儿子和向家的两个孩子买金笔,叫司机去转了一圈,却都去晚了。 可今天怎么正好这么巧,有人上门主动兜售呢? 察觉了她的惊讶,邱明泉慌忙解释:“阿姨,我就是乘着寒假贩卖一些文具,想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的。这金笔,我保证是正品,是从精品商厦里刚刚买的。” 刘淑雁看着他破旧的外套和磨得有点发毛的袖口,心里恍然,看着这孩子相貌乖巧声音清亮,不由得就母爱泛滥起来。 小小年纪,最多也就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却已经要走上街头,试着谋生了啊。 她从身边拿过小巧的真皮坤包:“多少钱一支呢?我要三支。” 邱明泉一怔:竟然真的要三支。 “二十八元一支。”邱明泉等了一下,却意外地并没有听到封睿的指示,更没有等来说好的由他上身,只好按照过去的价格来回答。 刘淑雁温柔地笑笑,没有讨价还价,就数了八十五元整,递给了窗外的邱明泉。 邱明泉手忙脚乱地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枚硬币。刚要递进车窗去,一个不小心,硬币却掉在了地上,圆溜溜的不知滚到了哪里。 “不用找了,就这样吧。”刘淑雁见他着急,有点不忍。 “我找到了!”邱明泉撅着屁股,终于在车底盘下找到了那枚闪闪发光的硬币,惊喜地伸手掏了出来,“阿姨,给您!” 可就在这时,一片阴影却从夕阳的方向笼罩过来,遮住了原本良好的光线。 “哪来的小乞丐?”一个清冷傲慢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少年期男声的清朗,就在几步之内,似乎很近,又似乎有点远。 “封睿,怎么说话呢?”刘淑雁嗔怪了一句,顺手打开了车门,迎接着刚参加完英语辅导班的儿子。 封睿。哪个睿,哪个封? 邱明泉猛地愣住了!似乎有什么在他心中轰然炸响。 他艰难地抬起头,正看见一张让他瞬间如同霹雳加身的脸。 俊眉朗目,眸若明星,挺直的鼻梁就像刀刻出来的一般。 背对着冬日冰冷夕阳,那英俊少年比邱明泉足足高了半个头,俯视他的时候,那双和母亲一样好看的眼睛里,没有刘淑雁的温柔,却有着一种不耐烦的傲慢。 虽然没有任何准备,可是这一眼后,邱明泉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上一世临死前看到的那位封大总裁,那张沾染了血污也依旧英俊惊人的脸,和这时这个俊俏少年的相貌,完美地契合在了一块。 时光雕刻,人心变迁,不变的,是年少时彼此的容颜。 1988年1月的寒假。 这一天傍晚,幼年的封睿c邱明泉还有向城,初次相遇。 人生际遇是如此奇妙,在人生的长河里原本平凡的一天,却在很久以后,因为那天发生的一切,而变得容易标记,以至于多年以后,都牢牢铭刻在几个人心里。 封睿皱了皱俊朗的眉峰,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男孩子。 衣服很旧,小脸红扑扑的被冻得有点皲裂,但是眉目算得上干净秀气,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夕阳从西边照过来,正看得清这陌生少年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动。 是的,就是那样古怪的神情——初时是震惊,紧接着是茫然,最后,又像是欲说还休的惊喜。 年少的封睿和邱明泉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时光仿佛有那么一瞬的停顿,但是在他们之间,也并没有扭曲变异,没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直到邱明泉的目光,忽然无意中落到了封睿胸前微微露出来的一点红色上。 脑海中有什么电光石火般闪过,他死死盯着对面少年的脖颈,呼吸急促了。 如同被蛊惑了似的,他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封睿的衣领,轻轻一拉! 温润的和田白玉,泛着晶莹之色,中间一汪翠绿完全一模一样,连着那里面缠绕的流动华彩。这些天也同样吊在他胸口,时常抚摸,再熟悉不过! 没错,这就是幼年的封睿,他前世一直贴身戴着这家传玉石吊坠,到死的时候才被自己无意间扯掉。 那么自己带回来的这一块?邱明泉茫然地捂向自己的胸口。 猛然地,他浑身一振,怎么回事?他胸口那块从前世带回来的玉坠呢?! 没有,就是没有!就连脖颈上的绳子,也忽然间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贼,放下睿哥的玉坠!”正在他惶然无助,脑海里一片空白时,忽然耳边一声清亮的男孩大喊,脸上猛然一痛,一股大力在他左边脸颊轰然砸到,他眼前一黑,就摔倒在了地上。 从震惊和惶然中醒过神,邱明泉晃了晃脑袋,感觉到鼻子下有液体流淌。 伸手一抹,殷红的血迹沾得了一手都是。 “小乞丐我看不像,像是个小偷加强盗。”一个男孩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来,和封睿的声线明显不同,带着警惕和防备。 邱明泉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说话的人。 刚刚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封睿身上,却压根儿没发现,封睿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同样俊美的少年。 身高比封睿矮了一点,眉目如画,一双凤眼顾盼生姿,长得就像是个姣好的女孩子一样。只是看着邱明泉的眼神里,却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警觉和凶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毕业旅行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她从座位上拿起那三只笔盒, 分别递给了封睿和向城, 温和地笑着:“终于买到了,你们俩一人一支。向城,再带一支给你姐姐, 都要好好学习哦。” 两个孩子眼睛都亮了一下,向城毫不忸怩地接过来,嘴角一弯甜甜地道:“谢谢阿姨。” 这几天和睿哥一起上这个劳什子英语辅导班,烦都烦透了, 要不是看在可以跟在睿哥身边,他才没兴趣来。 不过班上的那些同学,的确有好几个都拿着这新流行起来的金笔显摆, 他看着也有点儿眼馋。 “妈,不是已经断货了吗?”封睿取下金色笔帽, 淡定地审视着, 小脸上有点喜怒不露声色的小大人样。 金笔那内敛含蓄的笔尖造型看着很舒服, 不像国外的名笔大多是外露出整个笔头,霸气张扬,这几款热卖的英雄国产金笔,采用了含蓄的内笔尖, 金色的小笔舌只露出一点点, 不得不说, 非常符合中国人的审美。 刘淑雁向后随手一指:“是刚刚那个孩子来敲我的车窗, 卖给我的。” 向城吃了一惊:“什么,那是个小摊贩?那这是正品吗?” 他忽然又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阿姨我不是说金笔不好啊,我可喜欢了!” 他喜滋滋地把自己的金笔和封睿的放在一起比了一下:“是一对呢!” 封睿淡淡地道:“这种东西,暂时不会有假货的。与其想着跟着做仿制品,还不如拿着资金现在去争取做英雄的代理商。” “睿哥你好厉害。”向城充满崇拜地望着他。 “就会纸上谈兵。”刘淑雁嗔怪地笑着道,“你们瞧瞧人家那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抓住商机,低买高卖呢。” 封睿不以为然地道:“我是在说正事,假如你允许我动用我的压岁钱账户的话,我有信心就找人去谈一下这个代理权。” 想了想,他又正色道:“这个不会亏钱的,盈利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刘淑雁笑吟吟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丈夫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她本身也是蕙质兰心c名校毕业,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商业机会的判断也不差,从心里自然也是赞同儿子的看法。 可是赞同归赞同,她还是嘴角噙笑:“那可不行,你现在的任务当然是学习。” 向城实在忍不住,悄悄地趴在封睿耳边问:“睿哥,刚才那个小乞丐明明想要拿你的玉坠,你干嘛帮他隐瞒呀?” 封睿淡淡道:“他只是摸摸,穷孩子,没见过好东西吧。” 他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那支金笔,忍不住就心中一动,回过头去,看向了后面。 他们的车刚发动不久,果然,那个古怪的男孩子依旧站在原地,随着他们的皇冠车越开越远,那凝立不动的身影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他在看着他们。 虽然已经隔得那么远,但是封睿心里,不可抑制地浮起这样的念头。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悄然隐去,寒冬腊月的傍晚,气温极低。邱明泉却拢了拢肩膀,觉得彻骨冰寒。 他的眼前全是那个少年的脸。 那位和他一起跌下高楼的封大总裁,并没有事先知会,就引着他毫无防备地,迎面撞上了年少时的他。 可是原先的那个灵魂呢,为什么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了? 那块玉石吊坠和这个时空里的那一个,合二为一了吗?还是说封睿的残魂,已经找到了自己,回归到了本体? 他心里有种孤单的c酸涩的痛楚,细瘦纤长的手指茫然地捂住了胸口。 忽然地,他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带着困惑和无辜。 邱明泉猛然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重新出现的c静静地散发着美玉光辉的吊坠,连连狂吸了几口气! “你c你”他口齿结巴,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因为被冷空气给呛到了,“你刚刚到哪里去了!现在又怎么冒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成年版的封大总裁显然也非常地困惑和焦躁。 远远地看到那辆记忆中的皇冠车时,他都是有知觉的,那个时候,他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那是他家1988年刚换的新款日系皇冠,记忆中每天傍晚,妈妈就会在这个时候叫司机来这里,等待他和小时候的向城。 他俩那时一起在上私人外教英文班,这时,就会差不多一起双双出来,坐车回家去。 直到那车窗缓缓摇下,他看着年轻时的妈妈,正在心旌动摇,可是很快,就轰然一下,失去了任何感知。 就像是沉在了某种时间的空洞里,无光无声,发不出声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和邱明泉的联系也完全失去。 好在,这种情形并没有延续太久,不知不觉地,他就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可这期间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全然不知! 邱明泉如听天书一般,只觉得脑子完全不够用,而封睿的抓狂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玉石凭空消失,现在又完全毫无征兆地重新出现?这到底什么情况! 再一次细细盘问了刚才的细节,封睿终于揣测道:“推测一下时间点,我失去知觉的时候,应该就是小时候的我出现在你附近时。” 邱明泉想了想:“对,我和你妈妈说话时,你正从远处走过来。”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这个穿越回来的灵魂,和我幼年时的自己,不能共存。”封睿沉思道。 顿了顿,他又否定:“我们已经存在在同一时间了,实际上,应该是不能出现在接近的空间。” 邱明泉糊里糊涂地听着:“啊?” 封睿已经慢慢理清了脉络:“这个时空,大概只认那个幼年的我——毕竟他的存在才符合时空规律。” 邱明泉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这有点道理。 封睿苦笑起来:“我一直在苦苦思索,我既然回来了,又没有占据我自己的身体,那么这个世间的幼年的我,到底和我是什么关系?” 这就是一个悖论。 能容纳这个悖论存在的,应该就是这块祖传的玉石吊坠。空间法器,时光宝盒?随身空间? 可不管怎样,他回不去自己的身体! 一旦和幼年时自己的生存空间重合,他这道来自未来的残魂,就会自动消失,就像是活该被镇压的孤魂野鬼。 一时之间,封大总裁竟然对于过去的自己,起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嫉妒心情。 他这些天,暗暗苦思冥想的,不外就是能够重新遇到过去的自己,说不定就合二为一,和这个幸运的邱明泉一样,重新活上一遍。 所以他才暗搓搓地引诱邱明泉来到这里,甚至不敢事先告诉他。 可是现在,一切希望都化为泡影,事实给了他一个貌似合理,却又让人抓狂的答案。 假如幼年的自己过着他的人生,自己也只能以这种被禁锢的游魂状态存活着,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邱明泉好半天听不到封睿的声音,不由得有点惴惴不安。 他紧张地握住了胸口的玉石吊坠,啊,还在。 封睿有气无力地开口:“别摸我了,我这辈子,也就只能和你在一起了。” 他的前生,一定是太顺风顺水,所以败光了一世福荫。所以这以后,就只能安心做这个愚笨小民工的贴身保姆c辅佐之臣。 等到七八十年后邱明泉寿归正寝,他也就只有跟着一起进火葬场的命。 刚刚嫉妒完自己的封大总裁,又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还不如来一道雷电,把这块玉石给劈了吧,说不定他还能早点投胎——他怨恨地想。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邱明泉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 狂风骤起,白天还晴空一片的天气,忽然就乌云遮蔽了天空,一片漆黑。 一道银白的闪电犹如怒龙,从高空闪过,如同鹿角枯枝,蜿蜒而下,直直劈在他们面前!前方一棵大树正中雷电,一根粗壮的树枝“咔嚓”一声,断裂掉了下来。 刚刚还在怨天恨地的总裁先生,忽然闭上了嘴。 我艹他心里涌出来无数泥石流一般的咒骂。 算了什么都不说了。说多了也是泪啊! 在这个灵魂不死c重生转世c时空扭曲都统统能发生的世界,他现在毫不怀疑自己再埋怨上天几句,上天就会毫不客气地给他劈上一道雷击。 ——他不c想c死! 就算只是一道残魂,他也想活下去啊! 李大毛笼着袖子,一边哆嗦一边道:“天这么冷,风又大,倒少了都烧不起来!” 王大全冷着脸,皱眉:“烧死人闹大了引起关注,反而误事。” 李二毛连连点头道:“真背上人命,都得吃枪子儿。” 王大全眼中厉色一闪,四下看看,却专门摸到一家屋檐下,多倒了些汽油。 那正是他特意探明的邱明泉家。 眯起眼睛,王大全掏出打火机,在背风处点燃了,扔到了脚下一道蜿蜒的汽油线中。 火苗腾地就燃烧起来,瞬间就烧成一道火线,王大全冷冷看着,捂着被烫伤的手背,心里涌上一股快意。 别的人就算了,那个野狼一样的小崽子,今晚就叫他们家烧个精光,最好把他烧死算了!一时间,他心里恶念陡升。 就在几个人得意地看着火焰越来越大,忽然,身后猛地同时掠过一阵风声。 王大全愕然回头,只见两个人影在夜色里,一大一小,手举粗大的棍子,正重重一棒当头砸下,李大毛兄弟俩同时“哎哟”一声,砰然倒地! 糟糕,中了埋伏! 一个声音暴喝:“王八蛋,去死吧!我叫你们放火烧人!” 清脆的男孩声音同时在静夜里炸响:“大家起来啊,有人纵火,快来救火!” 大院猛地炸开了锅,无数房间亮了灯,靠得近的房屋主人已经看到了火光,慌忙披着衣服冲了出来:“救火救火!上水!” 李大毛c李二毛兄弟被打得在地上嗷嗷直叫,王大全心里“咯噔”一下,眼见阵势不对,吓得胆战心惊,急忙撒腿就跑。 刘东风和邱明泉放倒了两个人,转身就向逃走的王大全追去,天黑心急,王大全脚下被什么冷不防绊倒,忽然摔了个狗啃屎。 那边火势刚起,很快被闻声赶来的众人齐心扑灭,现在看着这凶手,邻居们一个个心里恨极,人多胆气壮,一起大叫:“打死他们!他这是要我们的命!” 王大全狼狈地翻身坐起,眼见着好几个青壮年已经扑了上来,他心一横,把手里剩下的小半桶汽油猛地扬起,劈脸向着追来的人群狂泼过去! “呼啦啦”,一道熏人的味道,追过来的人们猝不及防就被汽油淋了一身。 王大全声嘶力竭地狂吼一声:“都不要过来,谁过来我烧死谁!” “噌”的一声,他狞笑着,猛地点燃了手里的打火机,暗夜里,燃起一簇幽幽火苗。 邱明泉追在最前面,猛然停住了脚步,伸手一拦身后:“大家不要动!” 刘东风冷冷怒吼:“快点放下打火机!老实投降!” “让我走,不然烧死你们!”王大全丧心病狂地叫着。 邱明泉一步步地,向着前面走去。他人小瘦弱,看上去毫无威胁,但是火光下那平静的小脸看在王大全眼中,却凭空生出一丝寒意。 又是他!这个邱家的狼崽子,不要命的小魔鬼! “你别过来!”他惊恐地挥舞着打火机,刚扔掉的汽油桶口歪着,剩下的汽油悄无声息地倒了出来,在他脚下流淌成一条小溪,他极度紧张下,却毫无察觉。 “小泉,别过去,危险!”刘东风急叫,不顾自己身上的汽油,就要向前冲去,却被邱明泉回头厉声喝住。 “你别过来,我身上没汽油,不怕他。”他小声道,目光严肃,竟然把刘东风震在原地。 邱明泉走到王大全面前五六步,看着他微微扬眉:“你要烧我家。” 不是问询,是陈述句。 王大全强压住心里的慌乱,狞笑一声:“那又怎样?没烧死你们一家三口,算你命大!” 邱明泉的身体里,已经刚刚换了人,封大总裁轻轻叹了口气:“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束手就擒。假如不的话——” 他半仰起头,那眼光像看着一个死人:“你只好去死了。” 背后微弱的火光映着他冷漠的眼,目光中沧桑深若幽潭,王大全忽然毛骨悚然,头脑中“嗡”地一下,把手里的打火机扔向了邱明泉! 烧死他,他是个恶鬼!不知道为什么,王大全心里惊恐无比地想着。 对面的孩子在一片惊恐的叫声中,轻轻一躲。 打火机飞旋着,落在了他附近。 腾地火光忽然燃起,竟然沿着地上蜿蜒的油线,直接扑向了王大全! ——那条漏出来的汽油线遇明火即燃,瞬间就包裹了王大全。众人惊恐的目光里,他瞬间成了一个火球,惨呼声在这冬夜里响彻了夜空。 “实在是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某个房产公司里,周总在紧闭房门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话压低声音,“放火时被那片棚户区的穷鬼们发现了,不仅扑灭了火,而且放火的全部被抓了。” 电话那头,声音温和儒雅,没有什么波澜:“我听说的是,带头的那个,还被烧成了个焦黑葫芦?” 汇报的周总汗都下来了:“对,王大全是受伤不轻,就怕他万一牵扯出我来” “放心吧,那个人烧成那样,应该活不下来吧。”电话那边淡淡道,似乎毫不介意。 “那就好,那就好!”周总心里一松,“您放心,另外两个人,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电话里好半晌才淡淡道:“我们?” 周总心里猛地一惊,寒冬腊月的,额头差点有了汗,慌忙道:“没有没有!您放心!这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扩大的!”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沉吟了一阵,才重新开口:“我这边准备一个刚注册的房地产公司给你,接下来,不要再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就以你们的名义出面吧,直接收购。” 想了想,似乎怕他不懂,又叮嘱一句:“话要说得有技巧,威慑和压制不要落下话柄,不用我一句句教你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我是你哥啊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想着临死前看到的那张茫然又黯淡的脸, 就算是以往再冷酷无情,对着这样的一个小孩子,封大总裁也不由得心肠微微一软,凭空生出了点救世主的心态。 ——好吧,既然没奈何绑在了一起,那么这一世,他总能让这人原本悲剧的人生, 来个惊天逆转了吧? 和邱明泉共享的视野里, 是一支浅绿外皮的牙膏。 封睿饶有兴趣地看着, 那是一支被挤得快要见底的芳草牙膏,对他来说, 这也是整整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这时候, 它是著名的国企牙膏品牌, 正风靡着全国各地的百货货架。 封睿清楚记得, 就在这时候电视和电台广告里, 都可以听得见它耳熟能详的广告语:“每天用芳草, 到老牙齿好”c“宝宝起得早, 天天用芳草”。 “再过几年, 芳草牙膏就要走下坡路了。”他随口道。 “啊?是吗?”邱明泉吐着牙膏泡沫。 封睿很清楚, 这款牙膏在90年代做到了全国行业第二, 隶属安徽芳草日化。后来九十年代后期, 各大国际日化品牌大举占领国内市场, 它的颓势就不可避免了。 这只是很多过去的国产品牌的命运缩影,在后来的21世纪初,大量的国产品牌渐渐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被兼并,被收购,又或者无声无息地破产。 “哦,这些简单的商业案例嘛。”封睿不以为意。 邱明泉挤完最后一点牙膏,没有扔掉那个干瘪的铝制牙膏管,而是打开了一个鞋盒子,把牙膏皮放了进去。 “你干吗?”封睿眼尖,看见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好几个空牙膏皮。 “攒齐来卖啊。你家都不卖的吗?”邱明泉好像比他更诧异,“三分钱一只呢。” 封睿这一下真的彻底震撼了。 对哦,铝皮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三c三分钱一只吗? 回到屋子里,两位老人已经简单地吃完了饭,忧心忡忡地叮嘱了邱明泉几句,就一起出门拾荒去了。 封睿抓住了这个机会,不紧不慢地开口:“现在,我想我们之间,需要一场谈判,来谈谈条件吧。” 邱明泉拿着咸鸭蛋,正珍惜地拿筷子挑出一点流油的蛋黄,闻言一愣。 “什么?” “你总不会觉得,我有义务这么免费帮你吧?” 邱明泉迷惘地停下了筷子:“啊?” 封大总裁并没有因为他的低姿态而放过他,却越发刻薄:“重生回来怀揣一把好牌,想过怎么打了吗?你好像并没有任何规划。” 邱明泉沉默一下:“我想上学。” 前世因为家庭的重担,他早早辍学进入了社会,没有学历没有资历,以至于一生都在最穷困中度过,重活一世,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就是抓住机会,好好上学,用知识改变命运。 像他这样的寒门孩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捷径? “上学上学,上那个搞笑的初中一年级?”封睿明显不耐烦起来,“怪不得三四十岁还在工地做小工,智商情商都堪忧。” 邱明泉低着头,忽然有点难过。 这个男人说得尖刻,可是大概是以前听惯了这样的话,他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封睿焦躁起来:“你到底是不是傻!这是八_九十年代,随便动动手指头,提前预知那些重要的时间点,遍地都是黄金,时间也完全来得及布局!”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 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家里生计艰难,没有半点积蓄。就算是隐约知道后世有一些发财的机会,可是无论是买房还是做生意,都要本金。 真正的穷人,在什么时候都是穷人。 “在我的指导下,你可以坐拥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巨额财富c金钱c美女c房产c地位”封大总裁决定速战速决,开始谈判前的引诱,“直说吧,你喜欢什么?——什么都可以。” 邱明泉怔怔的,半天不出声。 看着邱明泉一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封大总裁的精英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又有点疑心。 这么沉得住气,逼得他连最后的谈判底牌都全亮了出来,这个小民工,究竟是真蠢,还是大智若愚? 自从灵魂被这块传家玉石吸进来,又莫名其妙地跟着这个穷民工回到了过去,他就悲剧地发现了一件事。 他只能通过邱明泉的意识,感知到他所感知的世一界,可是万一邱明泉把它丢开,他就等于是被关了禁闭! 好像是活着,可是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甚至连死都不如! 他封睿这一生含着金汤匙出生,智商超群c天生领袖气质。在幼儿园就是孩子王,中学是尖子生,大学蝉联三年学生会会长,在国外拿到双硕士学位,踏入商界后更加要风得风c要雨得雨。 这样的人生,风华正茂春风得意,上天忽然就把他扔到这么一个奇诡的境地,不,他不信这个命! 这几天,他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蹊跷。 家里祖传的这个玉石吊坠,一直只传长孙,从长辈那里听说的是,这吊坠来历非凡,能为每一届主人挡灾消祸,多三次生命。 他小时候,的确在一次车祸里全身而退,那算是一次的话,那么——难道他从高楼坠落,现在这玉石保住了他的一丝魂魄,就是第二条命了? 他才不要呢!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邱明泉犹豫了半天,却终于摇摇头:“我先好好上学吧,我想读书。” “听着!”封睿咬牙切齿地叫,心里知道自己一败涂地,“邱先生,我想和你正式做一个交易。” 邱明泉愣了愣,低声道:“我不和你做交易。” 这个厉鬼,谁知道他是要吸一精气,还是要占身体。 “你先听我说。”封睿从善如流,用以往令下属感恩涕零的怀柔声线道,“我想你不可否认,我们前世一起纠缠死去,现在一起奇异重生,无论你愿意不愿意,我们都已经建立了某种牢不可分的关系,和缘分,对不对?” “啊对。” “你难道不觉得,命运是如此纠葛,牵绊是如此神奇,而我们两人的人生,也一定会因此而改变,变得充满未知的憧憬?”封睿循循善诱,自己觉得这声线和语气,绝对堪称华丽。 我就不信你不怦然动容!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半晌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太听懂。” 沉默了好一会儿,封睿才重新开口:“行,我好好说话——我的意思是,我帮你发财,还帮你砍人!但是你得承诺,尽力帮我解决我的问题,比如寻求灵魂脱困的办法。” 然后,他有气无力地再加了一句:“你要是敢再把我孤零零丢开,我变成孤魂野鬼,也不会放过你。” 邱明泉怔怔地把吊坠取了下来,放在自己眼前。 ≈≈¥¥!封大总裁在心里恶毒地咒骂了一长串。 要死了,这简直是他活到现在,唯一屡战屡败的一场谈判局! 冬天的阳光温柔,天边晨曦初起,一抹初升的阳光从东方照过来,正映在那块鹌鹑蛋大小的吊坠上。 一根质地优良的红绳上,打了个精致而繁复的双鱼形中国结,和田籽料如凝如脂,细腻晶莹,散发着一层温润的宝光。 可偏偏白玉中心还带着一汪碧绿,像是水头极好的翡翠,两种截然不同的玉质结合在一起,漂亮中又带着怪异。 背面,却有一层深深的血色,正是前世他们摔死时,两人的血一起浸染上去的。不知道为什么,就仿佛印了进去,深入玉石肌理。 邱明泉死死地盯着那块玉石吊坠,心里天人交战。 那个东西好像有种魔力,又好像有着某种叫他害怕的危险。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开口。 “封先生,我决定了。”他重新将玉坠挂回脖子,小声在心里道,“我接受你的一切条件。” 他望着这家徒四壁的环境,想着那些一定还会再来的歹徒,想着前世一生孤苦的亲人,心里忽然酸楚和热血一起翻涌起来。 不,他不要再这样过一生,他不要再遭受前世那些苦难,他更不要浑浑噩噩地度过这重来一遍的人生! 他的眼神逐渐坚定:“我要上学,我要变强。我还要变富有。” “你确定了吗?是不是有点贪心?”封睿轻轻一笑,“少要一点,不会吃那么多苦,更可以迅速达成。” 邱明泉摇摇头,眼睛里一片漠然:“吃苦?我不怕吃苦。” 这世上,有什么比看着亲人被欺辱殴打c在自己面前死去c有病不能医c困苦一生更苦? “那好。”封大总裁微微笑起来,“那就先定个小目标,先赚他一个亿吧。” 一间小饭店的包厢里,周总满脸不能置信:“你说什么?那一片旧棚户区拿不下来?你是干什么吃的?!” 王大全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包了绷带的左手上,被通红火钳烙伤的地方还在剧烈跳痛。 他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周总,我尽心了。您看我这手,都弄伤了不是?” 周总冷笑一声:“一群手无寸铁的穷鬼,你手下那么多人,还搞不定,要你有啥用?” 王大全犹豫一下:“这事不知道怎么,好像变了味。前些天恐吓还有用,这些天,那些穷鬼全都在传说,说这一片可能要建大房子,现在没人肯搬走了。” 好像一夜之间,这种传言就飞遍了大街小巷,不仅仅是那个恐怖的大院,就连他要下手的另外几处,也都传开了! 周总猛地一惊,脱口痛斥:“胡说八道,八字没一撇的事!” 只是有意向召开国际研讨会,被邀请的专家名单甚至还在斟酌中,这件事最终的结果怎么样,其实也是隐约风闻,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就连透露和指示的那个人,都不是十分肯定,只说吩咐他先低价拿到地和房子,再伺机而动。 现在竟然最底层的人都传开了,死活不肯低价卖的话,高价买来万一黄了,岂不是砸了一堆棚户区在手里? 两个孩子眼睛都亮了一下,向城毫不忸怩地接过来,嘴角一弯甜甜地道:“谢谢阿姨。” 这几天和睿哥一起上这个劳什子英语辅导班,烦都烦透了,要不是看在可以跟在睿哥身边,他才没兴趣来。 不过班上的那些同学,的确有好几个都拿着这新流行起来的金笔显摆,他看着也有点儿眼馋。 “妈,不是已经断货了吗?”封睿取下金色笔帽,淡定地审视着,小脸上有点喜怒不露声色的小大人样。 金笔那内敛含蓄的笔尖造型看着很舒服,不像国外的名笔大多是外露出整个笔头,霸气张扬,这几款热卖的英雄国产金笔,采用了含蓄的内笔尖,金色的小笔舌只露出一点点,不得不说,非常符合中国人的审美。 刘淑雁向后随手一指:“是刚刚那个孩子来敲我的车窗,卖给我的。” 向城吃了一惊:“什么,那是个小摊贩?那这是正品吗?” 他忽然又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阿姨我不是说金笔不好啊,我可喜欢了!” 他喜滋滋地把自己的金笔和封睿的放在一起比了一下:“是一对呢!” 封睿淡淡地道:“这种东西,暂时不会有假货的。与其想着跟着做仿制品,还不如拿着资金现在去争取做英雄的代理商。” “睿哥你好厉害。”向城充满崇拜地望着他。 “就会纸上谈兵。”刘淑雁嗔怪地笑着道,“你们瞧瞧人家那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抓住商机,低买高卖呢。” 封睿不以为然地道:“我是在说正事,假如你允许我动用我的压岁钱账户的话,我有信心就找人去谈一下这个代理权。” 想了想,他又正色道:“这个不会亏钱的,盈利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刘淑雁笑吟吟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丈夫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她本身也是蕙质兰心c名校毕业,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商业机会的判断也不差,从心里自然也是赞同儿子的看法。 可是赞同归赞同,她还是嘴角噙笑:“那可不行,你现在的任务当然是学习。” 向城实在忍不住,悄悄地趴在封睿耳边问:“睿哥,刚才那个小乞丐明明想要拿你的玉坠,你干嘛帮他隐瞒呀?” 封睿淡淡道:“他只是摸摸,穷孩子,没见过好东西吧。” 他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那支金笔,忍不住就心中一动,回过头去,看向了后面。 他们的车刚发动不久,果然,那个古怪的男孩子依旧站在原地,随着他们的皇冠车越开越远,那凝立不动的身影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他在看着他们。 虽然已经隔得那么远,但是封睿心里,不可抑制地浮起这样的念头。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悄然隐去,寒冬腊月的傍晚,气温极低。邱明泉却拢了拢肩膀,觉得彻骨冰寒。 他的眼前全是那个少年的脸。 那位和他一起跌下高楼的封大总裁,并没有事先知会,就引着他毫无防备地,迎面撞上了年少时的他。 可是原先的那个灵魂呢,为什么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了? 那块玉石吊坠和这个时空里的那一个,合二为一了吗?还是说封睿的残魂,已经找到了自己,回归到了本体? 他心里有种孤单的c酸涩的痛楚,细瘦纤长的手指茫然地捂住了胸口。 忽然地,他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带着困惑和无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血淋淋的恶伤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李二毛连连点头道:“真背上人命,都得吃枪子儿。” 王大全眼中厉色一闪, 四下看看,却专门摸到一家屋檐下, 多倒了些汽油。 那正是他特意探明的邱明泉家。 眯起眼睛, 王大全掏出打火机,在背风处点燃了,扔到了脚下一道蜿蜒的汽油线中。 火苗腾地就燃烧起来,瞬间就烧成一道火线,王大全冷冷看着,捂着被烫伤的手背,心里涌上一股快意。 别的人就算了, 那个野狼一样的小崽子,今晚就叫他们家烧个精光,最好把他烧死算了!一时间, 他心里恶念陡升。 就在几个人得意地看着火焰越来越大,忽然,身后猛地同时掠过一阵风声。 王大全愕然回头, 只见两个人影在夜色里, 一大一小,手举粗大的棍子, 正重重一棒当头砸下, 李大毛兄弟俩同时“哎哟”一声, 砰然倒地! 糟糕,中了埋伏! 一个声音暴喝:“王八蛋,去死吧!我叫你们放火烧人!” 清脆的男孩声音同时在静夜里炸响:“大家起来啊,有人纵火,快来救火!” 大院猛地炸开了锅,无数房间亮了灯,靠得近的房屋主人已经看到了火光,慌忙披着衣服冲了出来:“救火救火!上水!” 李大毛c李二毛兄弟被打得在地上嗷嗷直叫,王大全心里“咯噔”一下,眼见阵势不对,吓得胆战心惊,急忙撒腿就跑。 刘东风和邱明泉放倒了两个人,转身就向逃走的王大全追去,天黑心急,王大全脚下被什么冷不防绊倒,忽然摔了个狗啃屎。 那边火势刚起,很快被闻声赶来的众人齐心扑灭,现在看着这凶手,邻居们一个个心里恨极,人多胆气壮,一起大叫:“打死他们!他这是要我们的命!” 王大全狼狈地翻身坐起,眼见着好几个青壮年已经扑了上来,他心一横,把手里剩下的小半桶汽油猛地扬起,劈脸向着追来的人群狂泼过去! “呼啦啦”,一道熏人的味道,追过来的人们猝不及防就被汽油淋了一身。 王大全声嘶力竭地狂吼一声:“都不要过来,谁过来我烧死谁!” “噌”的一声,他狞笑着,猛地点燃了手里的打火机,暗夜里,燃起一簇幽幽火苗。 邱明泉追在最前面,猛然停住了脚步,伸手一拦身后:“大家不要动!” 刘东风冷冷怒吼:“快点放下打火机!老实投降!” “让我走,不然烧死你们!”王大全丧心病狂地叫着。 邱明泉一步步地,向着前面走去。他人小瘦弱,看上去毫无威胁,但是火光下那平静的小脸看在王大全眼中,却凭空生出一丝寒意。 又是他!这个邱家的狼崽子,不要命的小魔鬼! “你别过来!”他惊恐地挥舞着打火机,刚扔掉的汽油桶口歪着,剩下的汽油悄无声息地倒了出来,在他脚下流淌成一条小溪,他极度紧张下,却毫无察觉。 “小泉,别过去,危险!”刘东风急叫,不顾自己身上的汽油,就要向前冲去,却被邱明泉回头厉声喝住。 “你别过来,我身上没汽油,不怕他。”他小声道,目光严肃,竟然把刘东风震在原地。 邱明泉走到王大全面前五六步,看着他微微扬眉:“你要烧我家。” 不是问询,是陈述句。 王大全强压住心里的慌乱,狞笑一声:“那又怎样?没烧死你们一家三口,算你命大!” 邱明泉的身体里,已经刚刚换了人,封大总裁轻轻叹了口气:“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束手就擒。假如不的话——” 他半仰起头,那眼光像看着一个死人:“你只好去死了。” 背后微弱的火光映着他冷漠的眼,目光中沧桑深若幽潭,王大全忽然毛骨悚然,头脑中“嗡”地一下,把手里的打火机扔向了邱明泉! 烧死他,他是个恶鬼!不知道为什么,王大全心里惊恐无比地想着。 对面的孩子在一片惊恐的叫声中,轻轻一躲。 打火机飞旋着,落在了他附近。 腾地火光忽然燃起,竟然沿着地上蜿蜒的油线,直接扑向了王大全! ——那条漏出来的汽油线遇明火即燃,瞬间就包裹了王大全。众人惊恐的目光里,他瞬间成了一个火球,惨呼声在这冬夜里响彻了夜空。 “实在是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某个房产公司里,周总在紧闭房门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话压低声音,“放火时被那片棚户区的穷鬼们发现了,不仅扑灭了火,而且放火的全部被抓了。” 电话那头,声音温和儒雅,没有什么波澜:“我听说的是,带头的那个,还被烧成了个焦黑葫芦?” 汇报的周总汗都下来了:“对,王大全是受伤不轻,就怕他万一牵扯出我来” “放心吧,那个人烧成那样,应该活不下来吧。”电话那边淡淡道,似乎毫不介意。 “那就好,那就好!”周总心里一松,“您放心,另外两个人,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电话里好半晌才淡淡道:“我们?” 周总心里猛地一惊,寒冬腊月的,额头差点有了汗,慌忙道:“没有没有!您放心!这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扩大的!”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沉吟了一阵,才重新开口:“我这边准备一个刚注册的房地产公司给你,接下来,不要再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就以你们的名义出面吧,直接收购。” 想了想,似乎怕他不懂,又叮嘱一句:“话要说得有技巧,威慑和压制不要落下话柄,不用我一句句教你吧?” “当然当然。”周总谄媚地道,“放心这一次一定办妥!” 某处宽敞的办公室内,一个中年男人慢慢放下电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的手指在桌上慢慢叩了几下,才端起保温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叶是极好的,即使在冬天,也有着极为氤氲的上好茶香。 然后,他重新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费所长,听说你们那里昨天抓了几个犯罪分子?烧伤的?”他金丝眼镜后幽冷光线一闪,意味深长地道,“这种人渣,实在是太可恶了。其实活着才是对社会的不负责任,特别是带头的那种,您说对不对?” 昨夜的混乱已经过去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大院都是一片欢腾 连夜扭送到派出所的那几个纵火犯里,有一个就是臭名昭著的王大全,身上严重烧伤——带头的就是这个凶神恶霸,如今他都进去了,还怕什么呢? “小泉啊,你家房子没事吧?要不要我们搭把手,再帮着你们翻修一下?”热心的邻居们一大早就在院子里嚷嚷。 “没事的,不用。”邱明泉笑笑,昨夜的火扑灭得很及时,他家后窗只被稍微熏黑了一点,没有什么大碍。 说话的邻居们这才罢休,王婶忽然跑了过来,扭扭捏捏地送过来几个大肉包子:“小泉啊,这是婶子昨儿蒸的,你这个年纪,要吃点肉!” 刘琴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邱明泉在一片善意的笑声中接过了大肉包子,递给了爷爷奶奶各一只,腼腆地说了声“谢谢”。 刘东风昨晚连夜去了派出所,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昨夜对抗地痞流氓的大胜驱散了大家心中的阴霾,整个大院都是喜气洋洋的。 爷爷奶奶饭后背着捡垃圾的大麻袋出了门。邱明泉这才按照早就订好的计划,钻进了小屋。 那张用爷爷名字开户的存折就在床下的垫被里。紧接着,翻开鞋盒子,他找到了里面的现金零钱。 定期存款只有六十元整,现金有二十多元,一共八十多元的存款,这就是这个贫困家庭的全部财产。 在这个国企职工平均月薪一两百元的时代,大多数家庭都过得紧巴巴的,月底周转借几元钱应急都是常事。两位拾荒的老人靠着每天捡垃圾再去变卖,所得只够刚刚养活他们一家三口,没有办法再存下什么多余的钱。 自从得知这个家庭所有的积蓄后,封大总裁就极其萧索,极其痛苦地爆了一句粗口:“穷人的原始资本积累,真他一妈一的难啊!” 邱明泉握着存折和那些皱巴巴的钞票,心里忽然有点慌。 “真的能赚钱吗?”他毕竟没有什么生意经验,“万一亏了怎么办?会不会没人买?” “你在质疑我?质疑你前世所在的世一界里,资产数百亿的申楚集团总裁?质疑上过《财富纵横》的商业天才?”封睿皮笑肉不笑地道。 “没有啦” “如果重生一遍,知道了所有重要经济事件的节点,我封睿还会亏钱,那么你不如拿块石头,把我这块玉佩砸成粉末算了吧?” 邱明泉讪讪地不说话了。 他背上包,沿着郊外大路,搭上了半小时一班的公交车,一个多小时后,终于站在了熙熙攘攘的南京路上。 虽然后世的他也一直生活在繁华的东申市,可是他的生活轨迹中,和这些精美的购物商厦并没有任何重合的地方。 记忆中,也没有任何关于它们的影像。 “沿着这边走,看到西藏路口,就到了。”封睿指点着,显得格外地熟稔。 果然,走了一小会儿,邱明泉就看到了标记着西藏路的十字路口,在那边上,一座气派又崭新的商场门前玻璃锃亮。 “东申精品商厦”几个黑体大字赫赫闪光。 还好,没有记错,封睿悄然舒了口气。 他家境优渥,全家也都是当时著名商厦的常客,在他记忆中,“振兴商场”c“观海商场”c“精品商厦”还有“创兴商场”,都是他小时候常逛的地方。 在最初,这里还是东海皮件商店c人立服装店以及采芝斋食品商店的所在地。 一直到了1988年初,黄浦区人民政府才决定把这几家商店拆迁别处,在这里组建了东申精品商厦。 “进去之前,先把钱取足吧。”封大总裁对着邱明泉道。 邱明泉四下张望了一下,果然,商场旁边都不会缺少银行。十字路口不远出,一所小小的工商银行营业部伫立着。 他跑了进去,从高高的柜台上把定期存折和爷爷的身份证递了过去,这个时候,没有计算机,没有磁条,所以连密码都没有。 柜台里的营业员端详了他一下,如数地点好了六张十元现钞,又结算了大半年的活期利息给他。 最后,用手写的方式在存折上写下了存兑数字,再盖上了私章和柜台公章。 这是在中国通胀较为严重的80年代末期,三年期定期存款的利息是828,把定期存款提前支取出来,可是要损失一笔极为可观的利息的! 站在了精品商厦的大堂里,邱明泉有点发晕。 比起后世的那些超级购物中心,这所小小的三层楼显得寒酸极了,可是这里经营的绝大多数商品,他依旧是望之却步,完全买不起的! 门口的小广播里,甜美的女声在一遍遍做着新商厦的介绍。 “亲爱的顾客们,本商厦正在试营业期间,竭力为您提供最好的服务和购物体验。 “精品商厦是一家现代化的大型商业企业,建筑面积7500平方米,营业面积4000平方米,共有3个楼面。 “以经营中c高档商品为主,包括日用百货c服装鞋帽c家用电器c金银饰品c皮件包箱c钟表等16大类近2万种商品,多为国内外名c特c优c新产品” 封睿微微一笑:“去三楼吧,直奔高档文具柜台。” 邱明泉“哦”了一声,目光掠过一层那些玻璃柜台,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色彩鲜艳的女式服装,锃亮的男士皮鞋,笔挺的高档西装 沿着楼梯上到了三楼,他终于在封睿的指点下,看到了位于西北角的一个柜台。 精美的玻璃柜台下,一排排漂亮的钢笔安静地躺在黑色的丝绒盒子里,只有少数样品打开了笔帽,刻意地露出了金色的铱金笔尖。 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些14k的金笔笔尖熠熠生辉,散发着历史和时光的骄傲。 “英雄钢笔”四个刚劲的大字商标,铭刻在柜台边上,显得格外高档和霸气。 精品商厦的文具柜台营业员王娟这几天一直很郁闷。 商场新开业不久,领导力排众议,在原先的派克笔和万宝龙专柜旁边,特别给本地的英雄钢笔开了一个专门的柜台,说是要扶植国产精品。 可是这生意啊,一直都不温不火的,瞧,这都试营业十几天了,整个英雄金笔柜台,也没有卖出去几支。 说起来也不奇怪,国人要不就是购买几元一支的便宜钢笔作书写工具,要不就专门去买那些高档的外国金笔送礼,这种价格稍高的国产金笔,定位可真有点尴尬。 说贵吧比不上那些高档外国货,可是也足够一个工薪家庭好几天的饭菜钱,普通人又哪里舍得买呢? 她坐在柜台里,懒洋洋地看着玻璃柜子前那个趴着的男孩,一个人跑来看钢笔,还看了这么长时间。 一看就是没钱。 男孩子终于抬起了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有点羞涩和紧张,对着她道:“阿姨,这个钢笔,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看?” 坐在前座上的司机忽然“咦”了一声,好奇地扭过头,眯起眼睛看了看邱明泉手里的金笔。 “夫人,就是这种盒子。我前几天去转了几家大商场,都说断货。” 刘淑雁有点惊异,伸手接过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盒,打了开来。 没错,漂亮的金色笔身上,展翅的金雕姿态傲然,顶端上,英雄商标镌刻清晰,显示着良好的做工和品控。 自己想给儿子和向家的两个孩子买金笔,叫司机去转了一圈,却都去晚了。 可今天怎么正好这么巧,有人上门主动兜售呢? 察觉了她的惊讶,邱明泉慌忙解释:“阿姨,我就是乘着寒假贩卖一些文具,想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的。这金笔,我保证是正品,是从精品商厦里刚刚买的。” 刘淑雁看着他破旧的外套和磨得有点发毛的袖口,心里恍然,看着这孩子相貌乖巧声音清亮,不由得就母爱泛滥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惊心动魄的旧事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感受着太阳穴边忽然逼近的灼热,他所有的彪悍全都消失无踪, 死亡的恐惧笼罩了他, 他忽然蹬着腿大叫:“放开我, 我说着玩的!我不弄你,也不来搞你家人!” 他颤抖着牙齿,浑身紧绷着一动不动,不断求饶:“真的真的我保证再也不找你麻烦,你放下钳子, 有话好好说” 邱明泉没有动。 他歪着头, 细细地看着王大全鬓角渗出的冷汗, 再看了看他裤裆洇开的一片可疑污迹, 嘴角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意。 “听着,我知道你背后有人。”他用极低的声音在王大全耳边道,“我也知道这里的地皮要升值的。” 王大全蓦然眼睛睁大,惊骇无比地斜眼看着他。 这一带郊区说不定要搞大建设大开发, 正在四处邀请专家, 即将开研讨会,他背后的人知道不稀奇,可这贫困大棚区的一个毛头孩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只说一遍。你叫我们无家可归, 我就有本法叫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邱明泉嗤笑一声, 忽然将手一松, 把王大全重重推了出去。 脑后一阵轻微的风声, 带着奸险的狠意,邱明泉瞳孔一缩,猛然回头,眼角余光正看见一个人抡着木棒砸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邱爷爷,忽然狂吼了一嗓子,目眦欲裂,举起身边的一块煤球,狠狠向着那人头上砸去! 煤球正中那人,砸得他满头满眼都是乌黑的煤灰,旁边的吴大根也咬咬牙,胡乱抓了几块煤球,狠狠地向着几个扑上来助战的人乱砸。 邱明泉抓住这一瞬工夫,倏忽之间欺身上前,一火钳抽在了那偷袭者的小腿上。 冬天穿着棉裤,可是靠得近的,依旧能听见一声类似骨裂的声响,紧接着,同样的哀嚎炸裂了所有人的耳膜。 刘东风只觉得有点蒙。 这是他眼花呢,还是巧合?这几下出手兔起鹘落,假如不是从小看着明泉长大,他简直觉得这是遇上了训练有素的军人。 片刻之间,连伤三人,自己却毫发无伤? 邱明泉沉默地后退几步,小小的身体把满眼通红c喘着粗气的邱爷爷护在了身后。 “爷爷,交给我。”他柔声细语,直视前方的目光却如同嗜血的小兽,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个流氓。 王大全浑身冷汗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转身就往外跑,身后,几个地痞赶紧搀扶起受伤的两个同伴,飞也似的跟着跑了出去。 大院里,寂静终于被打破,王婶颤抖着,狠狠把老公吴大根扯了回来,小声埋怨:“你疯了!打那些人?” 刘琴花也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乱如麻。 那流氓头子说会给她家一个公平点的价格,可是又有谁真的愿意举家搬迁,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再说,按照这些恶霸的做法,自家儿子那脾气,真的能忍到最后? 果然,刘东风咬了咬牙:“妈,我去向局里汇报!” 刘琴花欲言又止,苦笑:“上次我们都去过警察局,可是接待的民警很为难,这事属于自愿商量,对方又没有真的伤人,只是骚扰,他们暂时管不了。” 刘东风怒道:“现在是没动手,可是万一这些流氓真的杀人放火,不就晚了吗?我就不信这个邪!” 邱奶奶心惊胆战,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着急万分地拉过邱明泉:“小泉有没有伤到哪里?给奶奶看看!” 邱明泉这时已经重新接管了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乖巧,紧紧地握住了奶奶的手:“我一点事都没有呢!” 邱爷爷在一边沉默地站着,苍老的手隐约有点颤抖。 邱奶奶犹自惊怕,颤声问:“下次不准那样乱来的,万一真的伤到人——” 说到这,她却一下子卡壳了——何止伤人,刚刚孙子把烧红的火钳按到人身上,已经严重伤人了啊。 邱明泉温和地抱住了奶奶,看到老人没有像前世那样被打到脑震荡,心里一阵激荡。 “奶奶我是大人了。”他由衷地安慰着,转过身,他同样搂了搂浑身僵硬的爷爷,想起老人刚刚状若疯狂的样子,心里一阵心酸。 封大总裁功成身退,心满意足:“什么人渣来,以后就都像今天这样,狠狠打回去。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听过没?” 他一本正经地道:“下面的事你自己搞定啊,记得要联合群众。” 邱明泉转过头,冲着正七嘴八舌的邻居们淡淡开口:“那些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还会回来。”他认真地看着四周的大人,完全没有小孩子的唯唯诺诺,神态自然。 大院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刘琴花急忙问:“小泉,你想说啥?” 邱明泉沉默了一下,前世他虽然身处社会底层,可是最基本的城市变迁,又怎么会不知道? “各位叔叔阿姨,前几天,我在烟酒店偷偷听到他们几个人说,这里以后要搞什么大建设,地皮会升值。” 大院里的人都一声惊呼,就算再不懂经济的人,也知道简单的常识:难怪这些地痞流氓忽然欺上门来,逼着他们低价卖房卖地。 “那我们这房子,这地能值多少钱啊?”王婶两眼发光,看着邱明泉。 不知不觉地,她片刻前对邱明泉的鄙视心早已经化成了深深的敬畏,这孩子要狠能狠,要说能说,怎么以前就是个闷葫芦呢? 邱明泉扬起眉,诚实地道:“这要是真的,那就是大事——以后这里就是大东申市的新区,我们手里的房子,升值十倍不是梦,再过十年,升值一百倍也不是没可能。” “喂喂,你还是不要说什么新区这种超前的词!”封睿立刻提醒,“现在距离真正的上面决策还早,你别露馅。” 果然,大院子里的人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脑子里一团糊涂。 刘琴花将信将疑地咋舌:“明泉,你这别是信口开河吧?” 十倍c百倍,这是什么概念?! 邱明泉没有再解释,却露出困惑的表情:“那这些人,又为什么拼死也要逼着我们卖房呢?” 这一下,众位邻居终于不出声了,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急切活动。 这小娃说的有道理,这些像嗜血鲨鱼一样扑上来的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吧? 一想到那可能的前景,所有人都是心头一热,有人就猛地一拍大腿:“这样说来,死也要和他们拼了!” 这时候的东申市郊区房价不过几百元一平,原先数万元的总房价,可现在,极有可能是一笔巨大金额,这哪能白白拱手相让? “对对,我们联合起来,齐心协力,不和他们妥协!” “哪家要是被他们欺负了,咱们一起上,帮别人,就是帮自己!要想保住我们的房子,一定不能怕事!” 封大总裁看着群情激昂的邻居们,随口点评着:“干得好。这个时候,为了绑住大家同心协力,也只能抛出信息,点出利益了。” ——这世上,唯有利益联盟牢不可破,自成友军。 邱明泉回想着刚刚他兴奋不已的样子,忽然在心里问:“你你是不是觉得那样打人,挺过瘾的?” 封大总裁沉默了一下,在心里意犹未尽地回味,半晌才神秘一笑:“你不懂。” 何止过瘾,简直爽爆了好吗! “对了,以后有这种事,你就直接交给我嘛。”封大总裁循循善诱,“就当你给我每天放放风,我这么憋在玉石里,很容易心理不健康的。” 邱明泉愣了一下:“你很难受吗?” “你觉得呢?我前世那么风光,现在连具身体都没留下,只剩下一缕残魂,不能吃,不能动,和高位截瘫的老人有什么区别?”封大总裁小心观察着邱明泉的反应,刻意放低声音,加上少见的伤感和萧索。 邱明泉不说话了,心里莫名就是一酸。他嘴角嚅动几下,忽然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胸前的吊坠。 封睿呆住了。 这个蠢货,这是在表示安慰?果然,滥好人一个,心软,冲动,很容易被洗脑和打动。 假如长时间占用他的身体,会不会慢慢增加控制力,最终干脆鸠占鹊巢呢?那些小说里,说的什么夺舍,不知道有没有操作性。 封大总裁冷血又贪婪地开始浮想联翩,差点被这美好的前景激动地笑出声。 邱明泉家的煤炉被踢,早饭撒了一地,几个邻居互相看看,竟然争先恐后地分别送了些早饭过来。 滚热的稀饭c雪白的馒头,甚至还有刘琴花拿过来的三只咸鸭蛋。邱明泉也没太推辞,捧着一堆早餐,端进了屋子。 先招呼爷爷奶奶吃饭,他自己则跑到了门外,就着冷水洗脸刷牙。 封睿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四周,真是唏嘘不已。 说实在话,从前世的富豪阶层回来,乍一看到这80年代末的社会底层,真是有点恍惚感。 他不是不知道这世上有极度贫困的人,可是活生生放在眼前时,真是有种异常的震撼。 两位老人个小孩,居住在这么一间十来平米的小房间,整间房子里最靠里面有一张大平板床,两老一小睡在一起,床上的被褥四角都有破损,破棉絮露了出来。 床边是一口同样暗沉破旧的箱子和一个五斗柜,靠近门的地方就是吃饭的小木桌,又兼做了邱明泉做作业的地方,再边上,就是一些纸盒子和洗漱用的塑料盆。 除了这些,这个家里就茫茫然家徒四壁,再没有别的家当。 “你家就三个人?”封睿看着邱明泉洗脸刷牙,奇怪地问,“你爸妈呢?这会子就去世了?” 不会吧,这么倒霉催的? 邱明泉吐着牙膏沫子:“嗯,我没爸妈。” “石头里蹦出来的?” 邱明泉心中一黯。虽然重活一世,可是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难免还是有着丝丝裂痛。 他茫然的看着公共水池里的牙膏泡沫:“我是被捡来的,弃婴。” 附近郊区的田地里,有不少的菜农生活在那,和这些城市边缘的贫苦人家结邻而居,每天清晨,雄鸡的鸣叫就是天然的闹钟。 邱明泉悄悄地爬了起来,从枕头下摸出那个玉石吊坠,套在了脖子上。 果不其然,第一时间,脑海里就多了一道声音:“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动不动把我摘下来!你听着,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帮我去找远慧大师一一” 邱明泉只当听不见,聋子一样,任凭那声音轰炸。 重生一回,可怕的根本不是重生这件匪夷所思的事,而是他一觉醒来时,手中竟然紧紧握着一块陌生的玉石吊坠,而那吊坠里,有一个厉鬼! 这个鬼,无疑就是和他一起坠楼的那个英俊男人。 什么集团总裁来着,据说姓封? 搞清状况后,原本画风冷淡高傲的封大总裁,似乎飞快地就进入了各种“找对策”的进程。 先是高傲地责问邱明泉为什么冒出来绊倒他,又斥责邱明泉揪断了自己的保命玉坠,导致他香消玉殒一一哦不对是英年早逝。 再三确认真的重生后,他立刻正视现实,冷静而逻辑清晰地,勒令邱明泉放下一切事情,立刻按照他的指点,去寻找什么他认识的高人远慧大师,来试试看破解他的这种困境。 邱明泉在默默听了几天后,终于给这人下了一个定义。 一一一个冤死的c不愿意去投胎转世的厉鬼。 “什么厉鬼!连个身体都没有,既没有血红的舌头,也没有半边脑袋,我倒是想能飘来飘去呢!”封大总裁愤愤不平。 他不过是一道残魂,被封在了玉石里而已! 两位老人为了让上学的邱明泉多睡点,总会早早做好饭,可是今天是周日,邱明泉懂事地起了个早,好叫爷爷奶奶多休息一会儿。 邱明泉蹑手蹑脚走到屋外,先在院子里的公用水龙头下接了点冰冷的水,草草地洗了把脸。 洗漱完毕,他跑到自家屋檐下,拎起来乌漆麻黑的铁皮炉子,从遮雨的破油毡布下,用钳子夹起来几块蜂窝煤,开始生火。 虽然80年代末,一些家庭已经开始普及了瓶装煤气罐,可对于他们这种棚户区来说,城市发展后带来的管线铺设,还没惠及这里。 这种在后世销声匿迹的铁皮炉子,用的是一种叫作蜂窝煤的东西,单买的话折合五六分钱一块,可是更多的人家是自己做的半成品蜂窝煤,更加便宜。 虽然都是熟悉的邻居,可是蜂窝煤都是堆在户外的屋檐下,时不时地,也会有人恬不知耻地用完了就偷上一块。 这不,邱明泉一眼看到自家那排蜂窝煤,就愣了一下。 少了两块! 邱明泉心里升起一丝气恼。 前生他十几岁时遇到这种事,家里孤老幼子,只能忍气吞声,可是现在,他的心智毕竟已经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这样的欺负,就显得尤其叫人愠怒。 煤炉最下面的煤块经过一夜的燃烧,已经完全熄灭了。 邱明泉把熄掉的煤块小心夹出,把还在燃烧的放在最下面,再放了一块新的上去,对准孔眼放好。 红色的火苗慢慢从下面烧上来,邱明泉卧了一壶水上去,在铝锅里开始淘米,顺带清洗了几只红薯,剁好了放进去。 忙碌的当口儿,邻居们也开始陆续起床,在公共的大杂院里做饭烧水。 “小泉这么早啊。”隔壁的王嫂哈欠连天地捶着腰走过来,路过邱明泉家的煤炉前时,顺手倒了整整小半壶水在自己的锅里。 “婶婶起晚了,来不及烧水,借点热水啊。” 多年老邻居了,又说是借,不至于让人心疼到跳脚翻脸。这些小市民的生活手段,委实是一种极为微妙的c类似狡诈的东西。 “心里不爽,干什么不理直气壮骂她?”心里,封大总裁的声音冷冰冰的,“这种小市民,就是看准了你软弱可欺,可恶!”。 邱明泉被他一激,果然抬起了头。 小小的瘦弱少年黑漆漆的眸子看向王婶,伸出手按住了她。 “我今天烧得少,您找别家借吧。”他的声音平静,眼神黑如深潭。 王婶没由来地心中就是一悸。这孩子的眼睛!怎么好像忽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心虚下,她声音反而大了起来:“哎哟,又不是借钱,一点热水,小心越抠越穷!” 邱明泉绷着脸瞪着她,小手上却不松劲:“对啊,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禁不起总是被人占便宜,穷就穷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风雨中有你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明泉终于赶到了建新中学门前时, 正赶上期末考试结束,大堆的学生蜂拥着挤出校门来。 邱明泉鼓足了勇气,拦在了一个女生面前:“同学,你c你好!” 那女孩子扎着最常见的马尾辫,架着黑黑的眼镜框,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做啥?” 邱明泉红着脸, 小声问:“我想问问,你们学校期末家长会定在哪一天?” 那女孩子狐疑地看看他,见他样子不高,相貌秀气,也就随口答道:“三天后啊, 干啥?” 邱明泉诚恳地弯了弯腰:“谢谢。” 转身离开了校门,他掏出一个随身的小本子,在里面记下了一行小字:“建新中学, 1月13日家长会。” 几天下来, 邱明泉的小本子上, 已经密密麻麻地排列了附近十几家中小学的家长会具体日期。 考试完结后一周,就是各个中小学集中开家长会的时候。 “好了,明天抓紧进城。”封睿果断地道,“带上存折和钱。” 邱明泉呆了好半天, 才期期艾艾地:“真的要偷家里的钱吗?” “什么叫偷?”封睿恨铁不成钢地道, “拿自己家的钱, 赚更多的钱,怎么叫偷?!” 他以为重活一世,发财的机会遍地都是,可是和这个超级穷鬼绑在一起,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本金从哪里来? 现在是1988年,正是证券股票市场的相对真空期,四年前上海第一只股票飞乐音响刚刚发行;两年前,也就是1986年,中国工商银行上海信托投资公司静安分公司才首开先河,开办了代理股票买卖业务。 在开业的第一天,整个静安分公司,只代理卖出飞乐音响和延中实业的股票一千多股,成交额仅仅五万元。 ——市场太小了! 就算买卖这些股票,也要有少则几千的本钱。放在这时的封家,这点钱就是毛毛雨,可是在邱明泉这种赤贫阶层中,那绝对是天文数字啊。 好吧好吧,就让他封睿,带着这个小民工,试试看真正的白手起家! 从几个学校打探回来,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冬天天黑得早,邱明泉跨进大院,本以为该家家关门闭户了,可是一眼却看见通明的灯火。 几乎所有的家门都开着,大院里也聚集了许多的邻居,邱明泉更是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爷爷奶奶佝偻的身影。 “怎么了?”他心里忽然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急速几步跑近,正看见众人中间,壮汉邻居吴大根满脸是血,身边他老婆王婶正在帮他擦拭。 “咱们去卫生所包一下吧。”王婶眼眶通红,忍不住锐声抱怨,“就你非要出头!上次你打那几个人,现在不找你开刀找谁?” 邱奶奶一把孙子搂在怀里,浑浊的老眼里有了泪:“你回来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也吓死我们了!” 邱爷爷默不作声,紧紧攥着的拳头终于放松了些。刚刚吴大根在外面被人打了闷棍回来,他们老俩口的心就悬了起来。 说到报复,上次明泉这孩子,和那些人结下的才是死仇! 邱明泉安慰地抱了抱奶奶,才挺身站了出去,言简意赅:“被那些人打的?” 上次吴大根亲自上前,用煤球砸了一个人的头,帮他挡住了致命一击,今天竟然就遭到了报复。 吴大根摆摆手:“没啥。” 王婶尖叫起来:“这还没事?非要被捅一刀才叫有啥!” 她扭头看了看邱明泉,嘟囔着:“下班回来就被几个陌生的流氓堵在了路上,照头上就是一酒瓶子,身上也被踹了好几脚。” 吴大根犹豫了一下,闷声闷气地道:“他们还放话说,叫我们大院的人注意点,一个个都小心。” 聚集在他身边的邻居们一个个都脸色难看,刘琴花忧心忡忡地插了一句:“我听说,路西边那个棚户区昨天夜里忽然失火了,虽然没死人,可是烧了好几家,今天一大早,王大全那帮人就带着人过去,专门对那被烧的几家人说:你们烧成这样的破房子,500块一平,不卖的话,下次来说不定就只值300块了。” 刘东风气得一拳砸在门上:“怎么没人抓他们这帮混账!” 刘琴花白了儿子一眼:“有什么证据?又没当场捉住纵火的。” 有个邻居面上露出又惊怒又愤恨的表情:“我还听说,他们临走前对那片居民说,大火这东西最是无情,说不定下次就烧死人了呢?那边的人有很多家都怕了,正在商量着一起出个价和他们谈判。” 邱明泉在一边就是轻轻一笑。 刘琴花立刻看向他:“小泉啊,你怎么说?” 众位邻居居然也都齐齐地看过来,经过那天的事,谁还能再把这小娃娃当成真正的孩子看呢? 邱明泉淡淡道:“他们做得越狠,就说明这背后的利益越大,也就说明我那天听到的事情是真的。” 众位邻居一片默然。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现在已经打上门来了,难道等到火烧了房子再被迫贱卖吗? “各位叔叔阿姨。我们老师说,这世上,没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利益。”邱明泉露出天真的表情,“要不就积极应对,保卫自己的家,要不就和那些人一样,商量个不甘心的低价,被他们强取豪夺呗。” 一边,邱爷爷忽然抬头看了邱明泉一眼,眼中有种奇怪的情绪。 此刻真正掌控邱明泉身体的封睿毫无察觉,眼神闪闪发光,环视着大家:“假如害怕的话,那就明天开始赶紧找房子搬走,一味装鸵鸟是没有意义的。” 王婶把心一横:“积极应对又是怎么应对?” 邱明泉笑了笑:“第一,从明天开始,大家出门和回家都约在一起,不要落单;第二,找农村的亲戚借几条大狼狗,夜里看家护院;第三,万一哪家真的被打c被烧了,大家一起出医药费,分担重建的费用,别叫硬抗的人寒心。” 他口齿清晰,言简意赅,说的法子又都可行,众人听了都是心中一动。 “只要大家心往一处使力气,没有什么真的过不去。”邱明泉柔声道,声音像是有种魔力,“那些人也是拿钱办事,遇到硬茬子,也不会真的来拼命。” 刘东风猛地点点头,大声道:“明泉说的对!我就不信,邪能胜正!” 很快,有别家也大声支持:“我觉得能行,我明天就去借条狗来,我弟弟家那条大黄可通人性了!” “好好,我们几家一组,同出同进,每一组都配上几个大老爷们,我就不信光天化日的,他们敢杀人!” 气氛热烈起来,刘琴花嘴角含笑,噔噔地跑回家,出来时“啪”地把一张十元的钞票拍了出来:“明泉说的对,谁家人因为这事受伤了,医药费一起出!” “对对,吴哥是因为我们大家被打的,不能叫他受累!”五元c十元的钞票纷纷聚在了一起。 邱明泉含笑把钞票理顺,亲手递给了王婶:“婶子,这些钱给吴叔看病。” 王婶一下子就愣了。看着那一叠钞票,再看看邱明泉那清澈明净的眼睛,嘴唇颤抖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夜深人静。 大院里的人重新各自回屋,熄灯上床。 邱明泉和爷爷奶奶并排睡在床上,邱爷爷却辗转反侧,在黑夜里忽然侧过身,盯着孙子一会儿,才又转过身,很久以后才发出了鼾声。 邱明泉佯装睡着,在心里开始和封睿商量。 “目前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倒是你,抓紧时间弄件东西防身。”封睿沉吟。 那个流氓王大全上次被吓破了胆,吃了大亏,是真的退避三舍,还是会心怀不甘,都是未知数。 “弄什么?”邱明泉也紧张起来。 “带血槽的匕首c三棱一刮一刀c弹簧一跳一刀,什么都行。”封大总裁貌似很兴奋,“其实甩棍最有实战性,但是没有刀具类有威慑力。” “会不会太狠了?”邱明泉苦笑。 封睿冷哼一声:“你这副弱鸡身体,不把武器弄狠点,万一被人先发制人就是个死。” 想了想,他又冷冷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对待犯罪分子就不要讲究什么怜悯了!” 邱明泉“哦”了一声,上眼皮开始和下眼皮打架,忽然,封睿却发出了一声低呼:“起来,醒醒!” 邱明泉一个激灵,眼睛在黑夜里蓦然睁开:“怎么了?” 封睿有点凝重:“我听到外面有动静,起码有两个人!” 自从成为残魂状态后,他也发现了一件事:他的感应能力远比正常人厉害,几乎达到了耳目通灵的地步。 所以在这几次的打斗中,不仅仅是前世学过的那些技巧起作用,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感应力极其惊人! “是那些人吗?!”邱明泉高度紧张起来,“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叫醒邻居们?” 封睿沉吟一下:“先不用打草惊蛇,能对付。” 刘东风住的房子靠着南边,正在熟睡中的他忽然就听见窗棂上响了几下,在夜深人静中,他猛地霍然而起。 望着窗户上模糊的一个黑色人头,他一下就想起刚刚说到的隔壁棚户区深夜被烧,不由得一个激灵。 “谁?!”他厉声低呼一声,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极轻,却从容。 “东风哥,是我,明泉。” 刘东风精神一松,紧张跳动的心这才放回去,可是邱明泉下一句,却叫他重新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有人摸过来了,应该是要放火。”邱明泉轻声道。 刘东风赶紧三两下穿好衣服,打开窗,望着夜色下仰着头的男孩:“你怎么知道的!” 邱明泉在唇上竖起手指:“我起来撒尿,看到几个人影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刘东风怒气冲冲道:“这帮王八羔子,我们喊人!” 邱明泉却摇摇头:“别叫人,我们俩够了。” 看到刘东风有点发愣,他狡黠一笑,眸子里闪着陌生的光芒:“纵火罪和‘企图纵火罪’可不一样。” 刘东风终于懂了,对,得坐实了他们的罪名,才能治重罪,震慑那帮地痞流氓! 这时候都是平房,也没有那么讲究的防护窗,他干净利落地一个纵身,从窗户中翻了出去,杀气腾腾地问:“那些人在哪里?” 邱奶奶呆呆地接过来,红彤彤的一百分看得清楚,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奶奶,小泉是根好苗子,以后考上好大学不成问题,你们可得好好培养他。”冯老师真心真意地道。 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忍不住对邱奶奶道:“孩子这么小,以后还是叫他专心学习,不要放心思在别的杂事上呀。” 邱奶奶欢喜得嘴唇都哆嗦了,听到冯老师的话,却又心酸:是啊,家里穷,他们老俩口要外出捡垃圾卖钱度日,别家的孩子这时候大多在享受着父母的疼爱娇宠,他们家反倒要孩子早早担起很多家务来。 冯老师犹豫了一下:“我听说,小泉在卖东西,好像是钢笔?” 看了看这一贫如洗的屋子,她大致明白了邱明泉为什么会做生意。这让她心里有点难受,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还是崇尚“学好数理化c走遍天下都不怕”,经商下海在老师的眼里,真是件糊涂事。 门口一声轻响,邱爷爷手里提着皱巴巴的白塑料袋,迟疑地重复着:“老师,你c你说看到小泉在卖钢笔?” 冯老师笑笑:“是他的同学看到的。不过啊,我可不是来告状的,我只是觉得小泉的成绩这么好,万一分心耽误了,可就可惜了啊?” 邱爷爷怔怔地听着,走到床前,看着邱明泉手背上被自己打肿的地方,忽然就无声地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浑浊的老泪,一滴滴掉了下来。 孩子没说谎,也没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邱明泉飞快地跳下地,使劲地抱住老人,把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爷爷的胸前:“爷爷我没事的。你别哭。” 冯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家三口人抱头痛哭,吓了一跳:自己也就随口说了几句,也没有疾言厉色,怎么就把这老老少少弄成了这样? 好不容易等到三个人平息了些,邱明泉才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泪,对着冯老师感激地点点头:“老师谢谢您,我会注意处理好学习和生意的关系的。” 冯老师一愣,生意?这孩子,还真的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当了真? 她正想再说点什么,可眼角瞥到旁边小木桌上的剩饭剩菜,再想到邱明泉平时的寒酸衣着,所有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她叹了口气,心里一冲动,就拿出了帆布小钱包,从里面掏出几张十元钞票,狠狠心又抽了一张出来,塞到了邱奶奶的手里。 “我是小泉的班主任,这钱,你们先拿着!”她情知老人会推让,放下钱就急匆匆地往门外跑,“孩子生病,别耽误治,再说也得买点吃的补补身体!” 两位老人看着钞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五十元!在这个时代,这已经差不多是一位中学老师月薪的三分之一,关键是,大家家家都缺钱呀! 邱明泉首先挣扎着跳起来,拿着钱追了出去。 “老师,老师!”他脚下虚浮地赶上了冯老师,原本就发烧脸色不正常,现在更加涨红了,“我家有钱,您把钱拿回去吧!” 冯老师做出严厉的脸色,佯装生气:“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老师的话!你看看你瘦的,没有体力怎么学习啊!” “不不这钱我不能要。”邱明泉一个劲地摇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长天万里英雄血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明泉认真地把两只精美的钢笔举到眼前, 其实是给封睿确认:“是这个吗?” “没错, 问问价格吧。”封睿淡淡道。 王娟矜持地笑了笑:“小朋友, 这支英雄100钢笔是六块四,可以蘸墨水试试的。可是这金雕高铱金笔是礼盒装,不能蘸墨水试, 十八元一支。” “哦。”男孩子顿了顿,准确地问,“我要买两支金雕, 八支英雄100, 一共是八十七块二,对吧?” “什么?你要这么多?”王娟吓了一跳,狐疑地看着他。 “是的。”邱明泉点点头, 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刚刚取出来的钱,摊开在了柜台上。 “您数数看, 这里是八十八元。” 王娟大喜过望, 赶紧拿起一边的算盘, 噼里啪啦地打了几下:“哎呀小朋友,你算得对!就是八十七块二!” 她赶紧打开后面的小柜子,如数地拿出来邱明泉点名要买的钢笔,又取来相应的高级礼品笔盒, 殷勤地特意找了一张报纸, 把十个丝绒笔盒包在了一起。 “谢谢阿姨。”邱明泉乖巧地冲她鞠了一个躬, 礼貌得不得了。 王娟美滋滋地数着钱,伸手在头顶拉过来一个铁夹子,把数好的钱全部夹在夹子上,然后伸手一甩,那铁夹带着钱,就从她头顶的铁丝上飞向了远处的会计收银处。 很快,坐在高脚凳上的本层收银员就点数完毕,开好发一票,找好几角零钱,又顺着铁丝将钱即刻传了回来。 看着邱明泉离去的背影,王娟心里高兴极了:——这一大早的,就做了好几天的营业额呢! 抱着倾囊而尽换来的钢笔,时间已经快到了十一点多。邱明泉在精品商厦对面的桥下找了个小食摊,买了一碗豆腐花匆匆填了肚子,就开始搭上回程的公交车,往城外赶。 车上人不多,他小心地掏出那个小本子,看着上面记录的时间日期:正红小学,家长会,1月10号,就是今天。 一路颠簸,快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他终于赶到了正红小学。 正是约定好开家长会的时间,大量的家长三三两两往大门口走过来,大多数是步行,也有骑着自行车,后世那种成堆的汽车堵住校门的盛景,这时候还不得见。 邱明泉独自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忽然脸憋得通红,后世他干的是体力活,做生意和吆喝,真是完全没有做过。 封睿等了半天,无奈地道:“你再不动,是要把这八十多元本金都砸在手里吗!” “要要不,你来上我的身?” 封大总裁勃然大怒:“你想得倒美!我最多帮你砍砍人,你还想让我帮你打工?” 邱明泉咬了咬牙,终于跑到了校门口最显眼的地方,把书包垫在了地上,又把漂亮的钢笔盒全都摆在了上面。 有几个家长走过他身边,诧异地看了看地上,就有人“咦”了一声。 和普通文具店里的便宜钢笔不同,这几支钢笔都有着非常精美的黑色丝绒盒子,仔细看,笔身也非常好看。 有雕刻着金色大雕花纹的,有银色笔帽配着枣红色笔身的,还有银色一体的,在阳光下一字排开,闪着耀目的光芒。 “看看吧。英雄金笔,这是最新的14k金做的笔尖,是最畅销的型号呢!”邱明泉鼓足勇气,对着低头观看的两三个家长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来时的路上背诵了好些遍,也算没有太磕巴。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面相斯文,推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哎呀,我今天早上还在广播里听到广告的,说是江委员出国拿英雄钢笔送礼呢。” 邱明泉激动地连连点头,赶紧拿起仅有的两支50型金雕高铱笔:“对对,叔叔,您识货,就是这一种!” “哦!”正要抬脚散去的几个家长又好奇地停下,看着他手里金光闪闪的高级笔,心里都是一动。 那个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就笑了:“小弟弟,你这么多钢笔是?” 邱明泉硬着头皮道:“叔叔阿姨,给你们的孩子买支钢笔作奖励吧。英雄钢笔现在可时髦呢,金笔的话,很快就要供不应求了。” 哎,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个做生意的? 几个家长都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距离那段特殊时期没过多久,倒买倒卖c经商谋利,就算在金融意识比较先进的东申市,也还是少有的存在。 绝大多数的人都还以在国企工作为荣,愿意下海的尚且不多,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 “你这笔,从哪里来的?”有人狐疑地问。 邱明泉在封睿的指点下早有准备,赶紧拿出上午开具的发一票晃了晃,露出精品商厦的公章:“叔叔,我早上刚刚从大商场进货的,您看,保证货真价实。” 几个家长不再怀疑,在物资紧缺的这个时代,这些东西只有国营大厂造得出来,就想买假货,也没地方买去。 “那,你这笔怎么卖啊?” “不贵的”邱明泉按照封睿给他编的词说出来,“这种高级金雕国礼笔好高级的,送人或者自用都特别有面子,二十八元一支。这种英雄100金笔是最受好评的,性价比最高,八块八一支。” 封总啊,你这价格是不是有点黑心,转手都加价了百分之三四十? 这能卖得掉吗?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拿着紧巴巴的死工资,生活可都不宽裕啊! 果然,一个中年妇女立刻叫了起来:“哎呀这么贵!小小年纪黑心的唻,加了不少价吧!” “阿姨,我也不瞒你们,我就是赚一个跑腿钱。”邱明泉急切地道。 “这里离城里还蛮远的,您进程来回要车票,一上午赶不回来的,还要在外面吃顿饭,还有,专门请假去买这个,还要扣工资。” “我不能周末去哦,干什么这么急。”那妇女刻薄地撇撇嘴。 邱明泉笑了笑,小鹿一般的眼睛特别真诚地看着她:“我今天去,就只剩下了这最后几支,您周日去,恐怕就买不到了呢。” 这话说得极没底气,简直就是个满嘴谎话的奸商,可是封睿却在他心里冷笑了一声:“这可不是谎话,你就尽管说。” 封睿记得很清楚,当年英雄钢笔这则广告砸得挺大,广播和报纸同时上阵,没多久,东申市各大商场的英雄钢笔就出现了大面积的断货潮。 很多家庭的孩子都以有一支价值不菲的高档英雄金笔为荣,就连封睿的妈妈,也曾经去晚了没买到,正好有国外的亲戚回国,才从当时的香港专柜带了两支金笔来给他。 周围的家长越聚越多,这时候的电视里的广告还远远没有后世那样狂轰滥炸,英雄钢笔这一轮密集广告投放,恰好在很多人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看归看,也有人也拿起来左右端详,却没有一个人掏钱。 那中年妇女眼珠一转,冷笑一声:“你这小孩,干投机倒把的事哦!这一来一回的,转手就加价,我瞧你胆子比贼都大,信不信警察抓你都可以!” 邱明泉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她,一言不发。 倒是那个中年男人说话了,声音和气:“话不是这么说,大姐。‘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可是小平同志三年前说的,搞活经济,盘活流通,是好事,不是犯罪。” 他语气平静,却显得铿锵有力,一看就是有知识的文化人,这么一说,那中年妇女讪讪的,也就不开口了。 直到一声清脆的铃响,诸位家长才纷纷匆忙散去,赶到了各自孩子的教室里,开始了家长会时光。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校门口,在心里小声问:“要不待会儿他们散会,我们降点价?” “不准降一分钱。”封睿冷冷道,“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定价策略和商业决断吗?” 邱明泉心里发苦:还策略决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几百万的生意呢。 完蛋了,这些笔,怕是要彻底砸在手里吧! 封大总裁的声音更冷了:“几百万算什么,以前我随手签的合同,上亿也是等闲。再说了,定价决策这种事,和几十元还是几千万并没有关系,最终影响结果的,不外乎是人心。懂吗?” 不懂邱明泉在心里默默回答。 “不懂就对了。”封睿正想毒舌地来一句“所以你只能在建筑工地打工”,可是不知道怎么,他还是顿了顿,傲然改口,“不懂所以要学,知道吗?” 封睿倒吸了一口冷气,又忍不住张口问:“那92的立方?” “778688。”不涉及到小数点四舍五入,邱明泉只顿了那么几秒,飞快张嘴报出了答案。 封睿心底一阵震撼,半晌后,由衷地说了一句:“你真厉害。” 他自己的数学成绩本身也算极为优秀,从小在一些涉及心算的场合,他都是别人艳羡的对象,而现在,以他的智商,竟然完败给这个小民工! “嗯”邱明泉羞涩地笑了,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地有了点红晕。 前世的时候,虽然初中还没上完就辍了学,可是他人生中有限的美好时刻,也就是每次数学考试分数下来的时候了。 数学老师赞赏的眼光,同学偶然的惊诧神情,那是他仅有的骄傲,也是他很多年后唯一记得的美好。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在前世没有显赫身家,没有幸运奇遇,赤贫开始的童年,伴随着困窘的家境,命运的戕害,就那么一直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 端盘子c小保安c扛包,他都做过。 “你会什么啊!什么技术工种都不行!你倒说说,你能干点啥?”那时候,工头很不耐烦地点点他,眼里全是不耐烦。 “我c我会算账。”他鼓足勇气才说出这话来,“我算算术还行。” 听到这话的人都笑起来,工头更是满眼怀疑:“小子,你能做会计?” “不是,我不懂会计。”他只能垂下头去,“我就是心算快一点。” “歇了吧您哪!这儿有专业的会计呢,人家拿的可是高工资!” 回忆一旦开启,就有点停不下来,他恍惚地想起前世,觉得就像在眼前。 “我还会背圆周率呢,上辈子有一次年级数学竞赛,我得过奖。”他忽然忍不住,想要向身边这个隐形的男人说出来,这一点点小小的荣光。 “圆周率?” “真的!”邱明泉听着他诧异的声音,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或许是这一生都没有什么机会证明自己,又或者,想在这个陌生又亲近的男人面前不要总显得那么窝囊和无用。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 封睿沉默了一下:“你能背到多少位?” 邱明泉呐呐地停下:“接近一百多位吧,以前可以背到三百位之后的,不过好多年过去,也就慢慢忘记了。” 封睿充满震惊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记忆大师,有的甚至可以背到圆周率千位以后,但是那往往需要专门的训练,可是这人? “没有太刻意去背啊,数学竞赛嘛,老师说这个很可能是考题,就认真看了几遍” “看几遍就会了?”封睿提高了嗓门,“你背英文单词怎么就不过目不忘?!” “我不知道。”邱明泉有点茫然,“就只有这个觉得简单。” 封睿有心不信,可是却有个声音提醒他,邱明泉没有说谎。 在刚过去的期末考试中,他包办了所有科目,唯独有一门课,邱明泉坚持自己做,那就是数学。 在封睿的印象中,人群中的确有一定比例的人,会有超乎常人的计算能力或者记忆力,也可以算是某种天赋异禀。他的身边,只记得曾经见过一个女孩子有类似的能力,就是他的发小向城的姐姐,邻居向家的女儿向明丽。 但是,这时的邱明泉却是一个从没接受过任何系统训练c更没有受过什么专业指点的孩子。 封睿的脑海里不知怎么,忽然浮现出上一世临死前,所看到的那个建筑民工的模样。 黯然的c安静的。 脸上风尘仆仆,眉目虽然也算清秀,可却充满疲倦。 隔着担架看过去的最后一眼,那个无人问津的农工显得卑微无争,抓着吊坠的手指粗糙干裂,劳作的痕迹是如此明显。 又有谁会想得到,这样的一个人,在他幼年的时候,也曾经在某些学科上,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 假如换一个家庭和出身,他又何尝不能轻松前行,命运金贵? 封睿有点儿怔忪。他魂魄所依的那块玉石紧紧贴着邱明泉的心口,在听到他那句由衷的称赞时,他感觉到的心跳微微加了快,有点儿孩子般的激动。 封睿忽然有点难受。 “邱明泉,我认真地,和你做一场交易吧。” “嗯?什么?”邱明泉一愣。 封睿淡淡地道,却字字清晰,认真而郑重:“我想送你一场滔天富贵。你也答应我,加油让你自己当得起。” 封睿不知道,邱明泉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不过,这也无所谓。 封睿收回思绪:“你算的数字是对的,可是,实际上可能挣不到那么多。” 他这一句,把邱明泉一腔热情瞬间浇灭:“为什么?” “市场是有饱和度的,你想想,越到后来,每一间学校愿意掏钱买金笔的人最多有多少?” 邱明泉愣住了,就算毫无商业头脑,这时候也想到了这个bug。 是的,到第五天早上去进货的时候,本金就已经迅速翻到了五百五十元。 按照今天这样的比例,大约可以进到六十支英雄100金笔,再加上八一九支50金雕。 “我估计,第五天就是市场临界点了。”封睿显然也大致算出了结论。 按照白天邱明泉卖钢笔的速度,再往后,就算有铺天盖地的英雄钢笔广告加成,恐怕任何一间学校,一天销量六七十支金笔,已经是极限了。 “啊,那看看第五天的销量,再决定下一天进多少货吗?”邱明泉迟疑一下,试探着问。 封睿“呵呵”了一声,异常傲娇地道:“到时候,听我的就好了。” 一夜之中,邱明泉接连不断地做了好些梦。 梦里有纷飞的钞票,有遍地金光闪闪的钢笔,最后,这些钢笔越来越多,堆满了整个破旧的小屋,梦里的邱明泉带着整书包的钢笔,孤零零站在学校门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下来看他。 然后,就是白天那个妇女忽然跑过来,满脸讥讽刻薄:“我刚刚从大商场回来,营业员跟我说,英雄金笔全都大跳水降价啦,一元钱一支!” 邱明泉大叫一声,大清早的从噩梦里惊醒过来,满头是汗。 还好,是梦啊! 他偷偷扒开书包往里面看了一眼,看见了那些满满的零钞,“怦怦”狂跳的心才安定了些。 第二天,他迅速地沿着昨天一样的行程,再次搭车来到了东申市的淮海路上。 依旧是昨天的精品商厦,依旧是三楼的文具柜台,这一次,他拿出了一百三十多元。连本金带利润,他这一次进了十二支英雄100,三支50金雕。 王娟惊奇地盯着他,心里大概猜出了这孩子是在进货贩卖。 就在昨天,她这个文具柜台的生意奇怪地好了许多,比平时的销量几乎翻了一番。 打听了一下,她才知道都是听了广播里的广告,看了报纸上的江委员出访新闻才慕名而来的。 看着邱明泉再次进货离开,王娟心里一阵惊叹——这孩子,可真头脑灵得很哪! 旁边,文具组组长赵德成叼着牙签,走过来:“今天英雄笔的销量怎么样?” 王娟努努嘴:“又得去库房拿货了,那孩子刚刚买了十几支走。” 赵德成大吃一惊:“什么?二道贩子吗?” 王娟喜滋滋地点点头:“管他做什么呢,卖出去就好呗。” 赵德成一脸正气:“那怎么行,我们正规商场,哪能和这种搞投机倒把的搅在一起!下次不准卖给他。” 王娟吃惊地看看他,撩了撩刚烫的大波浪:“组长,你这话可不对,我卖出去,这是我的业绩,人家合法地来买,我凭啥不卖呀?我不卖,月底评优,你给我补?” 赵德成生气地甩了甩袖子,被这席话噎住了。 邱明泉今天换了一家中学,这家的家长会比正红中学召开晚上一天,恰好让他们的贩卖计划从容错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8.青春散场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看了看这一贫如洗的屋子, 她大致明白了邱明泉为什么会做生意。这让她心里有点难受,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还是崇尚“学好数理化c走遍天下都不怕”,经商下海在老师的眼里, 真是件糊涂事。 门口一声轻响, 邱爷爷手里提着皱巴巴的白塑料袋,迟疑地重复着:“老师, 你c你说看到小泉在卖钢笔?” 冯老师笑笑:“是他的同学看到的。不过啊,我可不是来告状的,我只是觉得小泉的成绩这么好,万一分心耽误了,可就可惜了啊?” 邱爷爷怔怔地听着,走到床前,看着邱明泉手背上被自己打肿的地方,忽然就无声地蹲在地上, 捂住了脸。 浑浊的老泪, 一滴滴掉了下来。 孩子没说谎, 也没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邱明泉飞快地跳下地,使劲地抱住老人, 把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爷爷的胸前:“爷爷我没事的。你别哭。” 冯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家三口人抱头痛哭,吓了一跳:自己也就随口说了几句, 也没有疾言厉色, 怎么就把这老老少少弄成了这样? 好不容易等到三个人平息了些, 邱明泉才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泪,对着冯老师感激地点点头:“老师谢谢您,我会注意处理好学习和生意的关系的。” 冯老师一愣,生意?这孩子,还真的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当了真? 她正想再说点什么,可眼角瞥到旁边小木桌上的剩饭剩菜,再想到邱明泉平时的寒酸衣着,所有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她叹了口气,心里一冲动,就拿出了帆布小钱包,从里面掏出几张十元钞票,狠狠心又抽了一张出来,塞到了邱奶奶的手里。 “我是小泉的班主任,这钱,你们先拿着!”她情知老人会推让,放下钱就急匆匆地往门外跑,“孩子生病,别耽误治,再说也得买点吃的补补身体!” 两位老人看着钞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五十元!在这个时代,这已经差不多是一位中学老师月薪的三分之一,关键是,大家家家都缺钱呀! 邱明泉首先挣扎着跳起来,拿着钱追了出去。 “老师,老师!”他脚下虚浮地赶上了冯老师,原本就发烧脸色不正常,现在更加涨红了,“我家有钱,您把钱拿回去吧!” 冯老师做出严厉的脸色,佯装生气:“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老师的话!你看看你瘦的,没有体力怎么学习啊!” “不不这钱我不能要。”邱明泉一个劲地摇头, 冯老师使劲把钱塞回到他手里:“那就当我借你的,以后你考上了大学,挣到了第一个月工资,再还给我!” 封睿的声音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收下吧,你的老师是真心实意的。”他淡淡道,“只有没本事回报的人,才不敢接受帮助。” 他若有所思地想着,忽然冒出来一个好玩的主意,不由嘿嘿地笑起来:“等你考上高中,再还她吧。” 邱明泉愣了一下:“啊,什么意思?” 封睿笑而不答,越想越是得意,神秘地道:“就当谢师礼吧!” 几年后,还这老师五十元,还她一场无心富贵,也算是有趣的很呢! 乘着邱明泉发愣,冯老师已经跑远了,声音遥遥传来:“好好补补身体,尽量每天一个鸡蛋!” 封大总裁同样遥望着老师的背影,感叹了一句:“老师说的很对啊。” “嗯?” “你以后——”封睿郑重道,“是得保证每天一个鸡蛋。” 发烧来得快,退得也快。 寒假正式开始了,邱明泉抱着怀里剩下的两千多元钱,听着封睿的指点,迷惑不解。 “去买股票?现在就有股市了吗?”邱明泉前世从没有接触过这种时髦的东西,对于相关常识也是丝毫都不了解。 封睿淡淡道:“对,现在还没有股市呢。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市面上,已经有几家老八股的股票,面向社会发行了。” “哦!”邱明泉激动起来,心里隐约觉得面前金光闪闪,“我们要去买吗?” “先去看看吧。”封睿淡淡道。 从1984年第一只飞乐音响发行股票后,面向公众发行的这种新生事物,在这座充满悠久金融历史的城市,就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封睿前世有着金融专业的硕士学位,在这些方面的记忆非常完备。在他的记忆里,真空电子这只股票在去年,也就是87年时已经发行过145万股票,第二年的增发,日期已经近在眼前。 在辛辛苦苦攫取了第一桶金后,终于到了他最熟悉的领域。 在这里,他可以娴熟地逐浪而行,凭借着开挂的先知先觉,笑傲夺取财富,予取予求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精品商厦的三楼文具柜台,王娟拎着时髦的小手提袋,来到柜组。 早上商场八点开门,她到得不算晚,可是却惊奇地发现,好几个营业员已经凑在了一起,叽叽喳喳地热烈讨论着什么。 “王娟,快来快来,大新闻!”要好的一个姐妹立刻叫,满脸兴奋,“今天一早,我们组长赵德成被保卫科带走了!” 王娟吓了一跳:“什么事啊?这样严重的啦?” 另一个八卦通压低了声音:“确切消息,我听服装柜台的王会计说的,赵德成鬼迷心窍,偷偷买了一大堆英雄金笔,结果这两天不是忽然全面到货了吗,他全砸在手里了!” 王娟莫名其妙地问:“砸手里最多亏钱卖不掉,怎么就被保卫科带走了?” “他进的货可不少!听说足足买了七八千的高级款,一下子就急了,居然偷偷把自己的货,冒充公家的卖给了一家公款采购的公司!” 王娟大吃一惊,一下就猜到了端倪:“那发_票从哪里弄呢?!” 同组的营业员小刘吃吃笑了:“王姐就是厉害,一下子就看到关键了。赵德成啊这人胆子真大的唻!他弄了个萝卜章,做了假章开了张假发_票给人家采购员!” 王娟倒吸了一口冷气,想着赵德成平时耀武扬威的样子,却也忍不住暗爽:“哎呀,那采购员发现了?” “采购员没发现,回去报销时被人家会计识破了,带着发_票就找到了我们商场。”小刘笑嘻嘻地眨眨眼,“正好遇到曲总经理,哎呀你是没看见,当场就气得脸都青了!” 王娟“扑哧”一笑:“赵组长一向胆子大的呀!” 偷偷在柜台夹着卖自己的私货,这事真不大,可是伪造公章c开假发_票,这个事情可就严重了。 赵德成平时素来不得人心,现在倒霉,没半个人同情,全都嘻嘻笑作一团,正在这时,却有人在远处喊了一嗓子:“王娟!曲总经理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站在精品商厦的总经理办公室,王娟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总经理,您说叫我顶替赵德成的位子,升做文具组组长?” 她才刚三十岁,这个资历,按说可轮不到她啊。 曲总经理微微一笑:“是的。想必你们也听说了赵德成的事,他已经被紧急停职,我需要提拔人上来。” 他的脸色带着鼓励:“我调查过,同事们都反映你的业务能力强c服务态度好,你能顶上吗?” 王娟惊喜得连连点头:“组织和领导信任,我愿意试试!” 从总经理办公室里出来,她还觉得有点晕乎乎的,可是忽然,她的脑海中就想起了一个清晰的画面。 那个男孩子在她耳边轻轻叮嘱:“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假如不是那孩子的话,她今天就算不会像赵德成一样铤而走险,可是起码也要囤积一大堆再也不好销的金笔在手里了吧?! 一时间,她背后全是冷汗,又是后怕,又是感激。 而此时,把赵德成结结实实坑到火坑的两个始作俑者,却正好路过了精品商厦的门前。 邱明泉忽然停住了脚,有点迟疑地望向不远处的商场大门。 “哎,那个人不是那天害我们的那个组长吗?”他小声道。 门口,一个男人脸色惨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着身边的民警哀求:“同志,您等等,我去总经理那里再说几句,求求您啊!” 身边两个民警一左一右夹着他,严肃地向外推去:“有事到警察局交代!” 封睿兴致盎然地看了看:“还真是他,看那怂包蠢货样子,一定是犯了什么事吧。活该!” 邱明泉想着那天他砸自己金笔的模样,也不由小声一笑:“对,活该。” 封睿一笑:“走吧,去下一站。” 那个他最熟悉的金融领域的财富,就在今天,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向他们招手了,谁有工夫再去管这种小小蝼蚁呢! 封睿心底一阵震撼,半晌后,由衷地说了一句:“你真厉害。” 他自己的数学成绩本身也算极为优秀,从小在一些涉及心算的场合,他都是别人艳羡的对象,而现在,以他的智商,竟然完败给这个小民工! “嗯”邱明泉羞涩地笑了,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地有了点红晕。 前世的时候,虽然初中还没上完就辍了学,可是他人生中有限的美好时刻,也就是每次数学考试分数下来的时候了。 数学老师赞赏的眼光,同学偶然的惊诧神情,那是他仅有的骄傲,也是他很多年后唯一记得的美好。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在前世没有显赫身家,没有幸运奇遇,赤贫开始的童年,伴随着困窘的家境,命运的戕害,就那么一直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 端盘子c小保安c扛包,他都做过。 “你会什么啊!什么技术工种都不行!你倒说说,你能干点啥?”那时候,工头很不耐烦地点点他,眼里全是不耐烦。 “我c我会算账。”他鼓足勇气才说出这话来,“我算算术还行。” 听到这话的人都笑起来,工头更是满眼怀疑:“小子,你能做会计?” “不是,我不懂会计。”他只能垂下头去,“我就是心算快一点。” “歇了吧您哪!这儿有专业的会计呢,人家拿的可是高工资!” 回忆一旦开启,就有点停不下来,他恍惚地想起前世,觉得就像在眼前。 “我还会背圆周率呢,上辈子有一次年级数学竞赛,我得过奖。”他忽然忍不住,想要向身边这个隐形的男人说出来,这一点点小小的荣光。 “圆周率?” “真的!”邱明泉听着他诧异的声音,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或许是这一生都没有什么机会证明自己,又或者,想在这个陌生又亲近的男人面前不要总显得那么窝囊和无用。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 封睿沉默了一下:“你能背到多少位?” 邱明泉呐呐地停下:“接近一百多位吧,以前可以背到三百位之后的,不过好多年过去,也就慢慢忘记了。” 封睿充满震惊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记忆大师,有的甚至可以背到圆周率千位以后,但是那往往需要专门的训练,可是这人? “没有太刻意去背啊,数学竞赛嘛,老师说这个很可能是考题,就认真看了几遍” “看几遍就会了?”封睿提高了嗓门,“你背英文单词怎么就不过目不忘?!” “我不知道。”邱明泉有点茫然,“就只有这个觉得简单。” 封睿有心不信,可是却有个声音提醒他,邱明泉没有说谎。 在刚过去的期末考试中,他包办了所有科目,唯独有一门课,邱明泉坚持自己做,那就是数学。 在封睿的印象中,人群中的确有一定比例的人,会有超乎常人的计算能力或者记忆力,也可以算是某种天赋异禀。他的身边,只记得曾经见过一个女孩子有类似的能力,就是他的发小向城的姐姐,邻居向家的女儿向明丽。 但是,这时的邱明泉却是一个从没接受过任何系统训练c更没有受过什么专业指点的孩子。 封睿的脑海里不知怎么,忽然浮现出上一世临死前,所看到的那个建筑民工的模样。 黯然的c安静的。 脸上风尘仆仆,眉目虽然也算清秀,可却充满疲倦。 隔着担架看过去的最后一眼,那个无人问津的农工显得卑微无争,抓着吊坠的手指粗糙干裂,劳作的痕迹是如此明显。 又有谁会想得到,这样的一个人,在他幼年的时候,也曾经在某些学科上,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 假如换一个家庭和出身,他又何尝不能轻松前行,命运金贵? 封睿有点儿怔忪。他魂魄所依的那块玉石紧紧贴着邱明泉的心口,在听到他那句由衷的称赞时,他感觉到的心跳微微加了快,有点儿孩子般的激动。 封睿忽然有点难受。 “邱明泉,我认真地,和你做一场交易吧。” “嗯?什么?”邱明泉一愣。 封睿淡淡地道,却字字清晰,认真而郑重:“我想送你一场滔天富贵。你也答应我,加油让你自己当得起。” 封睿不知道,邱明泉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不过,这也无所谓。 封睿收回思绪:“你算的数字是对的,可是,实际上可能挣不到那么多。” 他这一句,把邱明泉一腔热情瞬间浇灭:“为什么?” “市场是有饱和度的,你想想,越到后来,每一间学校愿意掏钱买金笔的人最多有多少?” 邱明泉愣住了,就算毫无商业头脑,这时候也想到了这个bug。 是的,到第五天早上去进货的时候,本金就已经迅速翻到了五百五十元。 按照今天这样的比例,大约可以进到六十支英雄100金笔,再加上八一九支50金雕。 “我估计,第五天就是市场临界点了。”封睿显然也大致算出了结论。 按照白天邱明泉卖钢笔的速度,再往后,就算有铺天盖地的英雄钢笔广告加成,恐怕任何一间学校,一天销量六七十支金笔,已经是极限了。 “啊,那看看第五天的销量,再决定下一天进多少货吗?”邱明泉迟疑一下,试探着问。 封睿“呵呵”了一声,异常傲娇地道:“到时候,听我的就好了。” 一夜之中,邱明泉接连不断地做了好些梦。 梦里有纷飞的钞票,有遍地金光闪闪的钢笔,最后,这些钢笔越来越多,堆满了整个破旧的小屋,梦里的邱明泉带着整书包的钢笔,孤零零站在学校门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下来看他。 然后,就是白天那个妇女忽然跑过来,满脸讥讽刻薄:“我刚刚从大商场回来,营业员跟我说,英雄金笔全都大跳水降价啦,一元钱一支!” 邱明泉大叫一声,大清早的从噩梦里惊醒过来,满头是汗。 还好,是梦啊! 他偷偷扒开书包往里面看了一眼,看见了那些满满的零钞,“怦怦”狂跳的心才安定了些。 第二天,他迅速地沿着昨天一样的行程,再次搭车来到了东申市的淮海路上。 依旧是昨天的精品商厦,依旧是三楼的文具柜台,这一次,他拿出了一百三十多元。连本金带利润,他这一次进了十二支英雄100,三支50金雕。 王娟惊奇地盯着他,心里大概猜出了这孩子是在进货贩卖。 就在昨天,她这个文具柜台的生意奇怪地好了许多,比平时的销量几乎翻了一番。 打听了一下,她才知道都是听了广播里的广告,看了报纸上的江委员出访新闻才慕名而来的。 看着邱明泉再次进货离开,王娟心里一阵惊叹——这孩子,可真头脑灵得很哪! 旁边,文具组组长赵德成叼着牙签,走过来:“今天英雄笔的销量怎么样?” 王娟努努嘴:“又得去库房拿货了,那孩子刚刚买了十几支走。” 赵德成大吃一惊:“什么?二道贩子吗?” 王娟喜滋滋地点点头:“管他做什么呢,卖出去就好呗。” 赵德成一脸正气:“那怎么行,我们正规商场,哪能和这种搞投机倒把的搅在一起!下次不准卖给他。” 王娟吃惊地看看他,撩了撩刚烫的大波浪:“组长,你这话可不对,我卖出去,这是我的业绩,人家合法地来买,我凭啥不卖呀?我不卖,月底评优,你给我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9.我喜欢你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感受着太阳穴边忽然逼近的灼热,他所有的彪悍全都消失无踪,死亡的恐惧笼罩了他, 他忽然蹬着腿大叫:“放开我, 我说着玩的!我不弄你,也不来搞你家人!” 他颤抖着牙齿,浑身紧绷着一动不动,不断求饶:“真的真的我保证再也不找你麻烦, 你放下钳子,有话好好说” 邱明泉没有动。 他歪着头, 细细地看着王大全鬓角渗出的冷汗,再看了看他□□洇开的一片可疑污迹, 嘴角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意。 “听着, 我知道你背后有人。”他用极低的声音在王大全耳边道,“我也知道这里的地皮要升值的。” 王大全蓦然眼睛睁大,惊骇无比地斜眼看着他。 这一带郊区说不定要搞大建设大开发,正在四处邀请专家,即将开研讨会, 他背后的人知道不稀奇,可这贫困大棚区的一个毛头孩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只说一遍。你叫我们无家可归, 我就有本法叫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邱明泉嗤笑一声, 忽然将手一松, 把王大全重重推了出去。 脑后一阵轻微的风声, 带着奸险的狠意,邱明泉瞳孔一缩,猛然回头,眼角余光正看见一个人抡着木棒砸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邱爷爷,忽然狂吼了一嗓子,目眦欲裂,举起身边的一块煤球,狠狠向着那人头上砸去! 煤球正中那人,砸得他满头满眼都是乌黑的煤灰,旁边的吴大根也咬咬牙,胡乱抓了几块煤球,狠狠地向着几个扑上来助战的人乱砸。 邱明泉抓住这一瞬工夫,倏忽之间欺身上前,一火钳抽在了那偷袭者的小腿上。 冬天穿着棉裤,可是靠得近的,依旧能听见一声类似骨裂的声响,紧接着,同样的哀嚎炸裂了所有人的耳膜。 刘东风只觉得有点蒙。 这是他眼花呢,还是巧合?这几下出手兔起鹘落,假如不是从小看着明泉长大,他简直觉得这是遇上了训练有素的军人。 片刻之间,连伤三人,自己却毫发无伤? 邱明泉沉默地后退几步,小小的身体把满眼通红c喘着粗气的邱爷爷护在了身后。 “爷爷,交给我。”他柔声细语,直视前方的目光却如同嗜血的小兽,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个流氓。 王大全浑身冷汗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转身就往外跑,身后,几个地痞赶紧搀扶起受伤的两个同伴,飞也似的跟着跑了出去。 大院里,寂静终于被打破,王婶颤抖着,狠狠把老公吴大根扯了回来,小声埋怨:“你疯了!打那些人?” 刘琴花也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乱如麻。 那流氓头子说会给她家一个公平点的价格,可是又有谁真的愿意举家搬迁,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再说,按照这些恶霸的做法,自家儿子那脾气,真的能忍到最后? 果然,刘东风咬了咬牙:“妈,我去向局里汇报!” 刘琴花欲言又止,苦笑:“上次我们都去过警察局,可是接待的民警很为难,这事属于自愿商量,对方又没有真的伤人,只是骚扰,他们暂时管不了。” 刘东风怒道:“现在是没动手,可是万一这些流氓真的杀人放火,不就晚了吗?我就不信这个邪!” 邱奶奶心惊胆战,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着急万分地拉过邱明泉:“小泉有没有伤到哪里?给奶奶看看!” 邱明泉这时已经重新接管了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乖巧,紧紧地握住了奶奶的手:“我一点事都没有呢!” 邱爷爷在一边沉默地站着,苍老的手隐约有点颤抖。 邱奶奶犹自惊怕,颤声问:“下次不准那样乱来的,万一真的伤到人——” 说到这,她却一下子卡壳了——何止伤人,刚刚孙子把烧红的火钳按到人身上,已经严重伤人了啊。 邱明泉温和地抱住了奶奶,看到老人没有像前世那样被打到脑震荡,心里一阵激荡。 “奶奶我是大人了。”他由衷地安慰着,转过身,他同样搂了搂浑身僵硬的爷爷,想起老人刚刚状若疯狂的样子,心里一阵心酸。 封大总裁功成身退,心满意足:“什么人渣来,以后就都像今天这样,狠狠打回去。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听过没?” 他一本正经地道:“下面的事你自己搞定啊,记得要联合群众。” 邱明泉转过头,冲着正七嘴八舌的邻居们淡淡开口:“那些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还会回来。”他认真地看着四周的大人,完全没有小孩子的唯唯诺诺,神态自然。 大院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刘琴花急忙问:“小泉,你想说啥?” 邱明泉沉默了一下,前世他虽然身处社会底层,可是最基本的城市变迁,又怎么会不知道? “各位叔叔阿姨,前几天,我在烟酒店偷偷听到他们几个人说,这里以后要搞什么大建设,地皮会升值。” 大院里的人都一声惊呼,就算再不懂经济的人,也知道简单的常识:难怪这些地痞流氓忽然欺上门来,逼着他们低价卖房卖地。 “那我们这房子,这地能值多少钱啊?”王婶两眼发光,看着邱明泉。 不知不觉地,她片刻前对邱明泉的鄙视心早已经化成了深深的敬畏,这孩子要狠能狠,要说能说,怎么以前就是个闷葫芦呢? 邱明泉扬起眉,诚实地道:“这要是真的,那就是大事——以后这里就是大东申市的新区,我们手里的房子,升值十倍不是梦,再过十年,升值一百倍也不是没可能。” “喂喂,你还是不要说什么新区这种超前的词!”封睿立刻提醒,“现在距离真正的上面决策还早,你别露馅。” 果然,大院子里的人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脑子里一团糊涂。 刘琴花将信将疑地咋舌:“明泉,你这别是信口开河吧?” 十倍c百倍,这是什么概念?! 邱明泉没有再解释,却露出困惑的表情:“那这些人,又为什么拼死也要逼着我们卖房呢?” 这一下,众位邻居终于不出声了,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急切活动。 这小娃说的有道理,这些像嗜血鲨鱼一样扑上来的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吧? 一想到那可能的前景,所有人都是心头一热,有人就猛地一拍大腿:“这样说来,死也要和他们拼了!” 这时候的东申市郊区房价不过几百元一平,原先数万元的总房价,可现在,极有可能是一笔巨大金额,这哪能白白拱手相让? “对对,我们联合起来,齐心协力,不和他们妥协!” “哪家要是被他们欺负了,咱们一起上,帮别人,就是帮自己!要想保住我们的房子,一定不能怕事!” 封大总裁看着群情激昂的邻居们,随口点评着:“干得好。这个时候,为了绑住大家同心协力,也只能抛出信息,点出利益了。” ——这世上,唯有利益联盟牢不可破,自成友军。 邱明泉回想着刚刚他兴奋不已的样子,忽然在心里问:“你你是不是觉得那样打人,挺过瘾的?” 封大总裁沉默了一下,在心里意犹未尽地回味,半晌才神秘一笑:“你不懂。” 何止过瘾,简直爽爆了好吗! “对了,以后有这种事,你就直接交给我嘛。”封大总裁循循善诱,“就当你给我每天放放风,我这么憋在玉石里,很容易心理不健康的。” 邱明泉愣了一下:“你很难受吗?” “你觉得呢?我前世那么风光,现在连具身体都没留下,只剩下一缕残魂,不能吃,不能动,和高位截瘫的老人有什么区别?”封大总裁小心观察着邱明泉的反应,刻意放低声音,加上少见的伤感和萧索。 邱明泉不说话了,心里莫名就是一酸。他嘴角嚅动几下,忽然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胸前的吊坠。 封睿呆住了。 这个蠢货,这是在表示安慰?果然,滥好人一个,心软,冲动,很容易被洗脑和打动。 假如长时间占用他的身体,会不会慢慢增加控制力,最终干脆鸠占鹊巢呢?那些小说里,说的什么夺舍,不知道有没有操作性。 封大总裁冷血又贪婪地开始浮想联翩,差点被这美好的前景激动地笑出声。 邱明泉家的煤炉被踢,早饭撒了一地,几个邻居互相看看,竟然争先恐后地分别送了些早饭过来。 滚热的稀饭c雪白的馒头,甚至还有刘琴花拿过来的三只咸鸭蛋。邱明泉也没太推辞,捧着一堆早餐,端进了屋子。 先招呼爷爷奶奶吃饭,他自己则跑到了门外,就着冷水洗脸刷牙。 封睿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四周,真是唏嘘不已。 说实在话,从前世的富豪阶层回来,乍一看到这80年代末的社会底层,真是有点恍惚感。 他不是不知道这世上有极度贫困的人,可是活生生放在眼前时,真是有种异常的震撼。 两位老人个小孩,居住在这么一间十来平米的小房间,整间房子里最靠里面有一张大平板床,两老一小睡在一起,床上的被褥四角都有破损,破棉絮露了出来。 床边是一口同样暗沉破旧的箱子和一个五斗柜,靠近门的地方就是吃饭的小木桌,又兼做了邱明泉做作业的地方,再边上,就是一些纸盒子和洗漱用的塑料盆。 除了这些,这个家里就茫茫然家徒四壁,再没有别的家当。 “你家就三个人?”封睿看着邱明泉洗脸刷牙,奇怪地问,“你爸妈呢?这会子就去世了?” 不会吧,这么倒霉催的? 邱明泉吐着牙膏沫子:“嗯,我没爸妈。” “石头里蹦出来的?” 邱明泉心中一黯。虽然重活一世,可是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难免还是有着丝丝裂痛。 他茫然的看着公共水池里的牙膏泡沫:“我是被捡来的,弃婴。” “刺啦刺啦”的电流杂音响着,那个声音淡淡道:“叫你手下的人抓紧做事。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拿到更多的地。” “咔嚓”一声,电话断了。 周总愕然瞪着手里的电话,这事还真邪门了,看那位的意思,这些传言竟然可能是真的? 转身进了包厢,他紧张地思索着,终于狠狠一咬牙,对着王大全吩咐:“不管用什么法子,飞马路这一带两边的地皮和房子,你给我都拿到手。” 看着王大全受伤的手,他冷漠地一字字道:“钱给我尽量压低,可是假如你做不了,那我就换人。” 王大全一个激灵,慌忙站起身,眼中凶狠一现:“我行!” 周总脸上露出一丝浅笑,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以后带你赚钱的机会,多得很。” 而这时,郊外的小破屋子里,封大总裁正在冷眼看着邱明泉做功课。 学习用的桌子就是刚刚收拾干净的小饭桌,其实是一块钉起来的木板,下面附着四条木条作为桌腿,不很平稳,有一根腿下面垫着报纸。 现在是1988年的1月,眼看着就要放寒假,临近考试,作业习题也开始多起来,邱明泉盯着那些英文单词,一边抄写,一边在心里磕磕巴巴地默背。 “你和我一起摔死的时候,有三四十岁了吧。”他脑海里,忽然响起男人冷淡的声音。 “啊,是啊。”邱明泉愣了愣。 “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还需要背?不是最基本的英文单词吗?”封大总裁忍无可忍。 邱明泉咬着快要秃掉的铅笔,有点羞惭:“我辍学早。” 封睿不出声了,看着他一点点地背着单词,完了以后又开始读语文课本,中心思想分析c成语解释c优美段落背诵;再以后是数学作业。 英文单词词汇量很惨。 语文课本的理解也非常勉强,封睿一眼看过去,就得出判断:正确率不高,显然完全找不到状态。 唯一例外的是数学,做得非常快,答案满分。 越是观察,封睿的心就越凉。 联想到邱明泉说他前世初中就辍学,走上社会的事实,封睿只觉得满心都是烦躁。这文化水平的,也太低了吧? ——不行,这不是办法。他宝贵的时光不能浪费在这种可笑的事情上! “你不用再学这些了。” 邱明泉茫然地昂起头:“为什么?” “你的课业和考试,从中学到高中,甚至到高考和研究生,我都可以帮你毫无困难地搞定。”封睿傲然道,“你把精力放到我要你做的事情上去。” ——发财,迅速地。这才是最紧迫的! 可是一向温和的邱明泉却立刻摇了摇头:“我自己想学。总不能一辈子靠你。” 封睿被他噎得哑口无言,这家伙! “行行行,你说的对。”他敷衍道,“以后我给你定学习计划,你认真学,但是重要的考试,我来上。” “那不是作弊?” 封睿“哈”地冷笑一声:“你觉得你现在的重生,不是作弊?!” 不仅重生,还带着自己这个含金量9999的辅助人生开挂器! 东申市远郊,条件极差的郊区中学内,各间教室都安静得很,只有外面的北风在呼啸不停。 这个郊区的子弟中学生源极为芜杂,除了收附近企业职工的孩子,也接收附近民工的,郊区居民的,还有一些无业游民。 四五十个学生埋着头,做着期末考试题。有奋笔疾飞的,也有抓耳挠腮的。 班主任冯老师正四下里随意走动着,眼光不停地在一群小崽子身上到处巡睃。 她脖颈转动不大,仅靠着多年的经验,就用眼角余光把整个教室看得清清楚楚。 哎?她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某个角落。 那个孩子她皱了皱眉,印象中他好像除了数学好一些,其他科目的成绩也都非常糟糕,特别是自己的语文课,成绩也一向是垫底。 邱明泉,还是邱清泉? 从考试开始,这孩子的神态就有一点奇怪。 隔一会儿就抬起头看看四周,一旦目光和自己撞上,就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涨红了脸,慌忙把头垂下。 典型的作弊心态! 冯老师心里不喜,慢慢地踱着步子,靠近了那个偏僻的角落。目光淡淡扫过去的时候,她的神情却悄然一凝。 ——这试卷,答案好像出奇正确啊? 她狐疑地看了看邱明泉周围的答案,不,不对,这几个学生的答案五花八门,不可能是邱明泉抄袭了别人的。 就在她疑神疑鬼时,那个真正的“鬼”也正用所有人都听不到的声音呵斥着。 “你怕什么啊!没人知道是我在答题,你从容点。” “她就站在我身边啊。”邱明泉从没做过弊,还是有点挣扎,“怎么办?” “你就安安静静按照我说的写啊!” “哦” 教室里只有笔尖落在试卷纸上的沙沙声,邱明泉的心也终于慢慢静了下来,按照封睿的口述,开始答写作文题。 初一的作文,景物描写和简单的叙事各一题。冯老师在一边冷眼看着,终于,慢慢的,脸色越来越惊奇。 非常顺畅! 没有任何草稿,这孩子的作文就这么一句句成形,一眼看过来,虽然算不上什么惊才绝艳,但无疑是完全符合规范,可以拿到标准高分的写法。 “春寒料峭qia一字怎么写?”邱明泉在心里默默发问。 “你就随便写。”封睿淡淡道,看着那位语文老师狐疑的眼光,“写错正好。” “哦。” 一直到邱明泉站起身,低着头把试卷交到了她手上,冯老师的惊讶都没有稍减。 “你要提前交卷?”冯老师看了看腕表,离交卷时间还足足有半个多小时。那块上海牌石英表,可是她结婚时最值钱的嫁妆。 “嗯。”邱明泉点点头,忐忑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周围的同学也都惊奇地看了过来,今天邱明泉这个又穷又不起眼的尾巴生,犯了什么神经? “白卷吧?”有同学吐了吐舌头,小声的嗤笑及时地响起来。 “你先别走。”冯老师罕见地点点他,“等考完一起走。” 邱明泉一愣,只好坐在座位上。 冯老师逐字逐句,开始扫视手中这份试卷。 填空c选择c客观题全对。文章分析,简答等也都言简意赅,完全没有扣分点,可以说是百分百正确。 最后的作文题就算是她用了最挑剔的眼光去看,也不得不说一句,言语简练而到位,用的都是非常简单的词句,可是却看着非常舒服。 啊,终于找到了一个出错的小地方。景物描写中用到了“春寒料峭”这个稍微生僻一点的词,可是峭字却写成了白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0.年少两别离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李大毛笼着袖子, 一边哆嗦一边道:“天这么冷,风又大, 倒少了都烧不起来!” 王大全冷着脸, 皱眉:“烧死人闹大了引起关注,反而误事。” 李二毛连连点头道:“真背上人命,都得吃枪子儿。” 王大全眼中厉色一闪, 四下看看,却专门摸到一家屋檐下,多倒了些汽油。 那正是他特意探明的邱明泉家。 眯起眼睛, 王大全掏出打火机, 在背风处点燃了,扔到了脚下一道蜿蜒的汽油线中。 火苗腾地就燃烧起来, 瞬间就烧成一道火线,王大全冷冷看着,捂着被烫伤的手背, 心里涌上一股快意。 别的人就算了,那个野狼一样的小崽子,今晚就叫他们家烧个精光,最好把他烧死算了!一时间,他心里恶念陡升。 就在几个人得意地看着火焰越来越大, 忽然, 身后猛地同时掠过一阵风声。 王大全愕然回头, 只见两个人影在夜色里,一大一小,手举粗大的棍子,正重重一棒当头砸下,李大毛兄弟俩同时“哎哟”一声,砰然倒地! 糟糕,中了埋伏! 一个声音暴喝:“王八蛋,去死吧!我叫你们放火烧人!” 清脆的男孩声音同时在静夜里炸响:“大家起来啊,有人纵火,快来救火!” 大院猛地炸开了锅,无数房间亮了灯,靠得近的房屋主人已经看到了火光,慌忙披着衣服冲了出来:“救火救火!上水!” 李大毛c李二毛兄弟被打得在地上嗷嗷直叫,王大全心里“咯噔”一下,眼见阵势不对,吓得胆战心惊,急忙撒腿就跑。 刘东风和邱明泉放倒了两个人,转身就向逃走的王大全追去,天黑心急,王大全脚下被什么冷不防绊倒,忽然摔了个狗啃屎。 那边火势刚起,很快被闻声赶来的众人齐心扑灭,现在看着这凶手,邻居们一个个心里恨极,人多胆气壮,一起大叫:“打死他们!他这是要我们的命!” 王大全狼狈地翻身坐起,眼见着好几个青壮年已经扑了上来,他心一横,把手里剩下的小半桶汽油猛地扬起,劈脸向着追来的人群狂泼过去! “呼啦啦”,一道熏人的味道,追过来的人们猝不及防就被汽油淋了一身。 王大全声嘶力竭地狂吼一声:“都不要过来,谁过来我烧死谁!” “噌”的一声,他狞笑着,猛地点燃了手里的打火机,暗夜里,燃起一簇幽幽火苗。 邱明泉追在最前面,猛然停住了脚步,伸手一拦身后:“大家不要动!” 刘东风冷冷怒吼:“快点放下打火机!老实投降!” “让我走,不然烧死你们!”王大全丧心病狂地叫着。 邱明泉一步步地,向着前面走去。他人小瘦弱,看上去毫无威胁,但是火光下那平静的小脸看在王大全眼中,却凭空生出一丝寒意。 又是他!这个邱家的狼崽子,不要命的小魔鬼! “你别过来!”他惊恐地挥舞着打火机,刚扔掉的汽油桶口歪着,剩下的汽油悄无声息地倒了出来,在他脚下流淌成一条小溪,他极度紧张下,却毫无察觉。 “小泉,别过去,危险!”刘东风急叫,不顾自己身上的汽油,就要向前冲去,却被邱明泉回头厉声喝住。 “你别过来,我身上没汽油,不怕他。”他小声道,目光严肃,竟然把刘东风震在原地。 邱明泉走到王大全面前五六步,看着他微微扬眉:“你要烧我家。” 不是问询,是陈述句。 王大全强压住心里的慌乱,狞笑一声:“那又怎样?没烧死你们一家三口,算你命大!” 邱明泉的身体里,已经刚刚换了人,封大总裁轻轻叹了口气:“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束手就擒。假如不的话——” 他半仰起头,那眼光像看着一个死人:“你只好去死了。” 背后微弱的火光映着他冷漠的眼,目光中沧桑深若幽潭,王大全忽然毛骨悚然,头脑中“嗡”地一下,把手里的打火机扔向了邱明泉! 烧死他,他是个恶鬼!不知道为什么,王大全心里惊恐无比地想着。 对面的孩子在一片惊恐的叫声中,轻轻一躲。 打火机飞旋着,落在了他附近。 腾地火光忽然燃起,竟然沿着地上蜿蜒的油线,直接扑向了王大全! ——那条漏出来的汽油线遇明火即燃,瞬间就包裹了王大全。众人惊恐的目光里,他瞬间成了一个火球,惨呼声在这冬夜里响彻了夜空。 “实在是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某个房产公司里,周总在紧闭房门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话压低声音,“放火时被那片棚户区的穷鬼们发现了,不仅扑灭了火,而且放火的全部被抓了。” 电话那头,声音温和儒雅,没有什么波澜:“我听说的是,带头的那个,还被烧成了个焦黑葫芦?” 汇报的周总汗都下来了:“对,王大全是受伤不轻,就怕他万一牵扯出我来” “放心吧,那个人烧成那样,应该活不下来吧。”电话那边淡淡道,似乎毫不介意。 “那就好,那就好!”周总心里一松,“您放心,另外两个人,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电话里好半晌才淡淡道:“我们?” 周总心里猛地一惊,寒冬腊月的,额头差点有了汗,慌忙道:“没有没有!您放心!这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扩大的!”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沉吟了一阵,才重新开口:“我这边准备一个刚注册的房地产公司给你,接下来,不要再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就以你们的名义出面吧,直接收购。” 想了想,似乎怕他不懂,又叮嘱一句:“话要说得有技巧,威慑和压制不要落下话柄,不用我一句句教你吧?” “当然当然。”周总谄媚地道,“放心这一次一定办妥!” 某处宽敞的办公室内,一个中年男人慢慢放下电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的手指在桌上慢慢叩了几下,才端起保温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叶是极好的,即使在冬天,也有着极为氤氲的上好茶香。 然后,他重新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费所长,听说你们那里昨天抓了几个犯罪分子?烧伤的?”他金丝眼镜后幽冷光线一闪,意味深长地道,“这种人渣,实在是太可恶了。其实活着才是对社会的不负责任,特别是带头的那种,您说对不对?” 昨夜的混乱已经过去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大院都是一片欢腾 连夜扭送到派出所的那几个纵火犯里,有一个就是臭名昭著的王大全,身上严重烧伤——带头的就是这个凶神恶霸,如今他都进去了,还怕什么呢? “小泉啊,你家房子没事吧?要不要我们搭把手,再帮着你们翻修一下?”热心的邻居们一大早就在院子里嚷嚷。 “没事的,不用。”邱明泉笑笑,昨夜的火扑灭得很及时,他家后窗只被稍微熏黑了一点,没有什么大碍。 说话的邻居们这才罢休,王婶忽然跑了过来,扭扭捏捏地送过来几个大肉包子:“小泉啊,这是婶子昨儿蒸的,你这个年纪,要吃点肉!” 刘琴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邱明泉在一片善意的笑声中接过了大肉包子,递给了爷爷奶奶各一只,腼腆地说了声“谢谢”。 刘东风昨晚连夜去了派出所,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昨夜对抗地痞流氓的大胜驱散了大家心中的阴霾,整个大院都是喜气洋洋的。 爷爷奶奶饭后背着捡垃圾的大麻袋出了门。邱明泉这才按照早就订好的计划,钻进了小屋。 那张用爷爷名字开户的存折就在床下的垫被里。紧接着,翻开鞋盒子,他找到了里面的现金零钱。 定期存款只有六十元整,现金有二十多元,一共八十多元的存款,这就是这个贫困家庭的全部财产。 在这个国企职工平均月薪一两百元的时代,大多数家庭都过得紧巴巴的,月底周转借几元钱应急都是常事。两位拾荒的老人靠着每天捡垃圾再去变卖,所得只够刚刚养活他们一家三口,没有办法再存下什么多余的钱。 自从得知这个家庭所有的积蓄后,封大总裁就极其萧索,极其痛苦地爆了一句粗口:“穷人的原始资本积累,真他一妈一的难啊!” 邱明泉握着存折和那些皱巴巴的钞票,心里忽然有点慌。 “真的能赚钱吗?”他毕竟没有什么生意经验,“万一亏了怎么办?会不会没人买?” “你在质疑我?质疑你前世所在的世一界里,资产数百亿的申楚集团总裁?质疑上过《财富纵横》的商业天才?”封睿皮笑肉不笑地道。 “没有啦” “如果重生一遍,知道了所有重要经济事件的节点,我封睿还会亏钱,那么你不如拿块石头,把我这块玉佩砸成粉末算了吧?” 邱明泉讪讪地不说话了。 他背上包,沿着郊外大路,搭上了半小时一班的公交车,一个多小时后,终于站在了熙熙攘攘的南京路上。 虽然后世的他也一直生活在繁华的东申市,可是他的生活轨迹中,和这些精美的购物商厦并没有任何重合的地方。 记忆中,也没有任何关于它们的影像。 “沿着这边走,看到西藏路口,就到了。”封睿指点着,显得格外地熟稔。 果然,走了一小会儿,邱明泉就看到了标记着西藏路的十字路口,在那边上,一座气派又崭新的商场门前玻璃锃亮。 “东申精品商厦”几个黑体大字赫赫闪光。 还好,没有记错,封睿悄然舒了口气。 他家境优渥,全家也都是当时著名商厦的常客,在他记忆中,“振兴商场”c“观海商场”c“精品商厦”还有“创兴商场”,都是他小时候常逛的地方。 在最初,这里还是东海皮件商店c人立服装店以及采芝斋食品商店的所在地。 一直到了1988年初,黄浦区人民政府才决定把这几家商店拆迁别处,在这里组建了东申精品商厦。 “进去之前,先把钱取足吧。”封大总裁对着邱明泉道。 邱明泉四下张望了一下,果然,商场旁边都不会缺少银行。十字路口不远出,一所小小的工商银行营业部伫立着。 他跑了进去,从高高的柜台上把定期存折和爷爷的身份证递了过去,这个时候,没有计算机,没有磁条,所以连密码都没有。 柜台里的营业员端详了他一下,如数地点好了六张十元现钞,又结算了大半年的活期利息给他。 最后,用手写的方式在存折上写下了存兑数字,再盖上了私章和柜台公章。 这是在中国通胀较为严重的80年代末期,三年期定期存款的利息是828,把定期存款提前支取出来,可是要损失一笔极为可观的利息的! 站在了精品商厦的大堂里,邱明泉有点发晕。 比起后世的那些超级购物中心,这所小小的三层楼显得寒酸极了,可是这里经营的绝大多数商品,他依旧是望之却步,完全买不起的! 门口的小广播里,甜美的女声在一遍遍做着新商厦的介绍。 “亲爱的顾客们,本商厦正在试营业期间,竭力为您提供最好的服务和购物体验。 “精品商厦是一家现代化的大型商业企业,建筑面积7500平方米,营业面积4000平方米,共有3个楼面。 “以经营中c高档商品为主,包括日用百货c服装鞋帽c家用电器c金银饰品c皮件包箱c钟表等16大类近2万种商品,多为国内外名c特c优c新产品” 封睿微微一笑:“去三楼吧,直奔高档文具柜台。” 邱明泉“哦”了一声,目光掠过一层那些玻璃柜台,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色彩鲜艳的女式服装,锃亮的男士皮鞋,笔挺的高档西装 沿着楼梯上到了三楼,他终于在封睿的指点下,看到了位于西北角的一个柜台。 精美的玻璃柜台下,一排排漂亮的钢笔安静地躺在黑色的丝绒盒子里,只有少数样品打开了笔帽,刻意地露出了金色的铱金笔尖。 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些14k的金笔笔尖熠熠生辉,散发着历史和时光的骄傲。 “英雄钢笔”四个刚劲的大字商标,铭刻在柜台边上,显得格外高档和霸气。 精品商厦的文具柜台营业员王娟这几天一直很郁闷。 商场新开业不久,领导力排众议,在原先的派克笔和万宝龙专柜旁边,特别给本地的英雄钢笔开了一个专门的柜台,说是要扶植国产精品。 可是这生意啊,一直都不温不火的,瞧,这都试营业十几天了,整个英雄金笔柜台,也没有卖出去几支。 说起来也不奇怪,国人要不就是购买几元一支的便宜钢笔作书写工具,要不就专门去买那些高档的外国金笔送礼,这种价格稍高的国产金笔,定位可真有点尴尬。 说贵吧比不上那些高档外国货,可是也足够一个工薪家庭好几天的饭菜钱,普通人又哪里舍得买呢? 她坐在柜台里,懒洋洋地看着玻璃柜子前那个趴着的男孩,一个人跑来看钢笔,还看了这么长时间。 一看就是没钱。 男孩子终于抬起了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有点羞涩和紧张,对着她道:“阿姨,这个钢笔,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看?” “1866开方呢?”封睿说了个自己也完全心算不出的数字。 这一次,邱明泉没有立刻回答,漆黑的眼睛闭上了,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才清晰而肯定地道:“432。” 手动输入的计算器屏幕上,答案也即刻显示出来:431972。 封睿倒吸了一口冷气,又忍不住张口问:“那92的立方?” “778688。”不涉及到小数点四舍五入,邱明泉只顿了那么几秒,飞快张嘴报出了答案。 封睿心底一阵震撼,半晌后,由衷地说了一句:“你真厉害。” 他自己的数学成绩本身也算极为优秀,从小在一些涉及心算的场合,他都是别人艳羡的对象,而现在,以他的智商,竟然完败给这个小民工! “嗯”邱明泉羞涩地笑了,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地有了点红晕。 前世的时候,虽然初中还没上完就辍了学,可是他人生中有限的美好时刻,也就是每次数学考试分数下来的时候了。 数学老师赞赏的眼光,同学偶然的惊诧神情,那是他仅有的骄傲,也是他很多年后唯一记得的美好。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在前世没有显赫身家,没有幸运奇遇,赤贫开始的童年,伴随着困窘的家境,命运的戕害,就那么一直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 端盘子c小保安c扛包,他都做过。 “你会什么啊!什么技术工种都不行!你倒说说,你能干点啥?”那时候,工头很不耐烦地点点他,眼里全是不耐烦。 “我c我会算账。”他鼓足勇气才说出这话来,“我算算术还行。” 听到这话的人都笑起来,工头更是满眼怀疑:“小子,你能做会计?” “不是,我不懂会计。”他只能垂下头去,“我就是心算快一点。” “歇了吧您哪!这儿有专业的会计呢,人家拿的可是高工资!” 回忆一旦开启,就有点停不下来,他恍惚地想起前世,觉得就像在眼前。 “我还会背圆周率呢,上辈子有一次年级数学竞赛,我得过奖。”他忽然忍不住,想要向身边这个隐形的男人说出来,这一点点小小的荣光。 “圆周率?” “真的!”邱明泉听着他诧异的声音,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或许是这一生都没有什么机会证明自己,又或者,想在这个陌生又亲近的男人面前不要总显得那么窝囊和无用。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 封睿沉默了一下:“你能背到多少位?” 邱明泉呐呐地停下:“接近一百多位吧,以前可以背到三百位之后的,不过好多年过去,也就慢慢忘记了。” 封睿充满震惊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记忆大师,有的甚至可以背到圆周率千位以后,但是那往往需要专门的训练,可是这人? “没有太刻意去背啊,数学竞赛嘛,老师说这个很可能是考题,就认真看了几遍” “看几遍就会了?”封睿提高了嗓门,“你背英文单词怎么就不过目不忘?!” “我不知道。”邱明泉有点茫然,“就只有这个觉得简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失而复得的你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夫人, 就是这种盒子。我前几天去转了几家大商场,都说断货。” 刘淑雁有点惊异, 伸手接过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盒, 打了开来。 没错,漂亮的金色笔身上,展翅的金雕姿态傲然, 顶端上,英雄商标镌刻清晰,显示着良好的做工和品控。 自己想给儿子和向家的两个孩子买金笔,叫司机去转了一圈,却都去晚了。 可今天怎么正好这么巧, 有人上门主动兜售呢? 察觉了她的惊讶, 邱明泉慌忙解释:“阿姨, 我就是乘着寒假贩卖一些文具, 想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的。这金笔,我保证是正品,是从精品商厦里刚刚买的。” 刘淑雁看着他破旧的外套和磨得有点发毛的袖口,心里恍然,看着这孩子相貌乖巧声音清亮,不由得就母爱泛滥起来。 小小年纪, 最多也就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 却已经要走上街头, 试着谋生了啊。 她从身边拿过小巧的真皮坤包:“多少钱一支呢?我要三支。” 邱明泉一怔:竟然真的要三支。 “二十八元一支。”邱明泉等了一下,却意外地并没有听到封睿的指示,更没有等来说好的由他上身,只好按照过去的价格来回答。 刘淑雁温柔地笑笑,没有讨价还价,就数了八十五元整,递给了窗外的邱明泉。 邱明泉手忙脚乱地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枚硬币。刚要递进车窗去,一个不小心,硬币却掉在了地上,圆溜溜的不知滚到了哪里。 “不用找了,就这样吧。”刘淑雁见他着急,有点不忍。 “我找到了!”邱明泉撅着屁股,终于在车底盘下找到了那枚闪闪发光的硬币,惊喜地伸手掏了出来,“阿姨,给您!” 可就在这时,一片阴影却从夕阳的方向笼罩过来,遮住了原本良好的光线。 “哪来的小乞丐?”一个清冷傲慢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少年期男声的清朗,就在几步之内,似乎很近,又似乎有点远。 “封睿,怎么说话呢?”刘淑雁嗔怪了一句,顺手打开了车门,迎接着刚参加完英语辅导班的儿子。 封睿。哪个睿,哪个封? 邱明泉猛地愣住了!似乎有什么在他心中轰然炸响。 他艰难地抬起头,正看见一张让他瞬间如同霹雳加身的脸。 俊眉朗目,眸若明星,挺直的鼻梁就像刀刻出来的一般。 背对着冬日冰冷夕阳,那英俊少年比邱明泉足足高了半个头,俯视他的时候,那双和母亲一样好看的眼睛里,没有刘淑雁的温柔,却有着一种不耐烦的傲慢。 虽然没有任何准备,可是这一眼后,邱明泉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上一世临死前看到的那位封大总裁,那张沾染了血污也依旧英俊惊人的脸,和这时这个俊俏少年的相貌,完美地契合在了一块。 时光雕刻,人心变迁,不变的,是年少时彼此的容颜。 1988年1月的寒假。 这一天傍晚,幼年的封睿c邱明泉还有向城,初次相遇。 人生际遇是如此奇妙,在人生的长河里原本平凡的一天,却在很久以后,因为那天发生的一切,而变得容易标记,以至于多年以后,都牢牢铭刻在几个人心里。 封睿皱了皱俊朗的眉峰,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男孩子。 衣服很旧,小脸红扑扑的被冻得有点皲裂,但是眉目算得上干净秀气,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夕阳从西边照过来,正看得清这陌生少年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动。 是的,就是那样古怪的神情——初时是震惊,紧接着是茫然,最后,又像是欲说还休的惊喜。 年少的封睿和邱明泉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时光仿佛有那么一瞬的停顿,但是在他们之间,也并没有扭曲变异,没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直到邱明泉的目光,忽然无意中落到了封睿胸前微微露出来的一点红色上。 脑海中有什么电光石火般闪过,他死死盯着对面少年的脖颈,呼吸急促了。 如同被蛊惑了似的,他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封睿的衣领,轻轻一拉! 温润的和田白玉,泛着晶莹之色,中间一汪翠绿完全一模一样,连着那里面缠绕的流动华彩。这些天也同样吊在他胸口,时常抚摸,再熟悉不过! 没错,这就是幼年的封睿,他前世一直贴身戴着这家传玉石吊坠,到死的时候才被自己无意间扯掉。 那么自己带回来的这一块?邱明泉茫然地捂向自己的胸口。 猛然地,他浑身一振,怎么回事?他胸口那块从前世带回来的玉坠呢?! 没有,就是没有!就连脖颈上的绳子,也忽然间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贼,放下睿哥的玉坠!”正在他惶然无助,脑海里一片空白时,忽然耳边一声清亮的男孩大喊,脸上猛然一痛,一股大力在他左边脸颊轰然砸到,他眼前一黑,就摔倒在了地上。 从震惊和惶然中醒过神,邱明泉晃了晃脑袋,感觉到鼻子下有液体流淌。 伸手一抹,殷红的血迹沾得了一手都是。 “小乞丐我看不像,像是个小偷加强盗。”一个男孩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来,和封睿的声线明显不同,带着警惕和防备。 邱明泉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说话的人。 刚刚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封睿身上,却压根儿没发现,封睿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同样俊美的少年。 身高比封睿矮了一点,眉目如画,一双凤眼顾盼生姿,长得就像是个姣好的女孩子一样。只是看着邱明泉的眼神里,却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警觉和凶悍。 好奇怪怎么这个少年,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熟悉呢? “小城!怎么这么粗鲁呢!”刘淑雁大吃一惊,急忙下了车,着急地走到邱明泉身边,“你怎么样?” 打人的男孩立马换了人畜无害的乖巧笑容来:“刘阿姨,您刚刚没看到,这小贼伸手去抢睿哥的宝贝玉坠呢!要不是我把他揍趴下,说不定这时候他就撒丫子跑了!” 他人长得好看,笑起来那双凤眼就显得极为精神,刘淑雁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点疑惑起来。 封睿却没有立刻说话。 他看着被向城一拳打倒在地上的这个陌生男孩,不知怎么,竟然有点怔忪。 他自认有过目不忘的认人能力,明明没见过这人,可是心里这股子怪怪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那漆黑的眼神,明明是陌生的,却又偏偏在哪里见过一般,怔怔然又有点儿无助,仿佛还有种难言的伤感。 害怕了,这是求饶的眼神吗?鬼使神差的,封睿就迟疑了一下。 “没有了。我衣领上刚刚有只虫子,他是想帮我掸掉吧。”他淡淡道。 “哎?哥!”向城大吃了一惊。 他在一边看得清楚,明明是这小乞丐伸手去拽封睿的吊坠,还一脸满眼放光贪婪样,他生怕这宝贝东西被这小乞丐给抢走了,才赶紧出手的,睿哥不可能没看见呀,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喂喂,他明明就是个强盗啊!”他急得叫起来。 刘淑雁有点生气地板起了脸:“小城,弄错了还打人,以后再这样,阿姨不做好吃的给你了。”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他们,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别看向城长得像女孩子,却是打架淘气出名的,这一拳砸得重,邱明泉的半边脸颊已经微微肿了,摔倒时手掌也被磨破了一块,正慢慢渗出血来。 刘淑雁急忙从车里拿出纸巾盒,帮着邱明泉擦干了脸上的血。 想起刚才邱明泉来贩卖钢笔,不外是家境紧张,就从钱包里掏出了五十元钱,递到了邱明泉面前:“孩子,真的很抱歉,这个钱你先拿去,明天去医院处理一下,好不好?” 向城心里委屈,明明看到这小家伙伸手去抢睿哥的东西,刘阿姨竟然不相信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翻了翻好看的丹凤眼望着天。 邱明泉怔了怔,却摇了摇头,没有去接。 “阿姨,我没事”他低低道,落寞地转过身,想要就此离开。 和封睿向城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最后看了他们俩一眼。 夕阳快要下去了,余晖温暖而徜徉,映照着面前的这两个少年。同样地身姿挺拔c衣着时尚,一个冷俊傲气,一个秀美无暇。 ——看上去,分外相配的模样。 察觉到邱明泉的目光,向城赶紧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恶狠狠地瞪向了他。 邱明泉窘迫地转过头,眼睛却忍不住看向了封睿。 幼年的这个人虽然是少年模样,可是身上却早早透出了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和这些天日日在耳边发号施令的那个男人,气质简直一模一样。 “我不是小偷我也没想抢你的东西。”邱明泉艰难地开口,心里一股热血翻涌上来,“你c你相信我。” 小屋里静得落针可闻。邱奶奶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还肿着一块,身上湿漉漉的,裸露出来的手背上,还有刚刚被邱爷爷用板凳打出来的红肿。 可是他的眼神却坦荡而纯净,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孩童的胆怯和闪躲,却有着前所未见的担当。 邱奶奶忽然觉得,有点儿不认识这个孩子了。 一晃眼,十几年前那个清晨,浑身青紫躺在襁褓里奄奄一息的孩子,竟然也变成了小大人模样。 低头看看塑料袋里的一堆东西,她一件件翻看着,忽然就老泪纵横了——这些东西,全是给他俩两个老人的,竟然没有他自己的一点! 邱明泉咧开嘴,眼神亮亮的,肿胀的小脸满是开心:“爷爷奶奶,明天,我带你们进城,去精品商厦吧,那里文具柜台的营业员,可以为我作证的!” 老头迟疑地慢慢转过了身,终于将信将疑了。 “你你真的没有做坏事?我明天可要真的跟你去城里的。” “放心吧,爷爷!” 终于到了午夜,邱明泉等着两位老人睡下,忍着疲惫和疼痛,悄悄爬了起来。 回来时,外面就下了小雪,谁知道一夜下来会怎样,万一明早大雪封了地面,叫他怎么去找玉石呢?! 悄悄出门绕到窗子后面,果然,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雪。这附近是郊区,窗子后是一些杂草丛生,前几天放火的痕迹还在,黑黝黝的墙面衬着皑皑白雪,在深夜里依旧能看见一片微微的白。 玉坠太小了!颜色又是莹白,被邱爷爷扔出去的方向和远近都不清楚,邱明泉心急如焚,只能在雪地里按照猜测,不断地到处摸索。 深夜里,万籁俱寂,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野草的沙沙响声,邱明泉的小手在冰冷的雪地里不停摸索,不一会儿,就被锋锐的野草齿边划出了道道血痕。 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冰雪冻僵了他的双手,甚至双脚也开始僵硬起来。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远处的天光似乎也渐渐亮起来,可是邱明泉却依旧一无所获,心在一点点下沉。 好半天,四周都安静地像是坟墓。 封睿的感觉异常敏锐,几乎能听见雪花落在身边的细微动静,又能听见冬天枯草叶的簌簌声响。 他听着这些细微声音,甚至有一阵陷入了恍惚的情绪。 那个弱智的小民工会不会真的被他爷爷奶奶吓到,不来找他,或者就阴差阳错,找不到他存身的吊坠了? 十年,八年?像孙悟空一样,足足等待五百年桑田沧海,才能等到下一个路过的c命中注定的属于他的唐僧? 不知道就这样躺了多久,就在他昏昏欲睡的那一刻,却有温热的温度传来。 邱明泉轻轻用一只手提着玉石上鲜红的挂绳,几乎是做梦般,把那个玉吊坠从一片枯草丛上捡了起来。 那一刻,晨曦初起,星辰乍灭。冬日的空气如此清新又冷冽,而封睿面前的男孩子,面容稚嫩,眼中瞳仁漆黑如墨。 “对c对不起。”邱明泉忐忑地看着他,眼神里却绽放着狂喜的光彩,“我找了你很久你等急了吧?” 他的手掌很小,轻轻抚摸着玉石吊坠,让没有身体的封睿忽然有种酥麻感。 然后,他轻轻地把那个在雪地里待了一夜的吊坠戴在了胸前,藏在了衬衣里。 冰冷刺骨,可是沾染了两个人前世鲜血的背面,却迅速温热起来。 封睿的耳边,有隐约又清晰的心跳声传来:“咚咚!” 他忽然醒悟过来,这是邱明泉的心跳声。 “我不会再弄丢你了。死都不会。” 那时候的封睿和邱明泉并没有意识到,这简单又朴实的一句话,如同真言,又如同誓约,跟随了他们俩那么久。 分分合合后,直到无常的命运齿轮再次碾压过来。 第二天,邱家的两位老人,并没有机会去城里验证邱明泉说的话。 因为邱明泉彻底病倒了。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下午被向城一拳揍肿了脸,晚上回家还被爷爷抽了一顿。 情绪激动加上一夜在冰天雪地里找东西,第二天早上,邱明泉就感觉脑袋沉重,起不来了。 两位老人昨夜辗转难眠,想着邱明泉的话,总觉得那笔数额巨大的钱就像是做梦,后半夜才终于入睡。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现了邱明泉脸色通红,再一摸额头,就吓坏了,烧得可是不轻! 邱爷爷急急地早早出了门,去附近的医务所抓药。邱奶奶留在家里照顾邱明泉,帮他不时地换额上冷水浸的毛巾。邱明泉身上难受,中途醒了一两次,喝了点白米稀饭,就又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去领成绩单,家长会你们也没来参加” 他一个激灵,终于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班主任冯老师! 考试后的这一个多星期,简直就是分秒必争,每天都是一笔巨大的进账,哪里有时间去拿什么成绩单? 至于几天后的家长会,他更是完全忘记了。现在竟然把班主任给招来了? 冯老师扶着眼镜,小心翼翼地提着裤子站在了门口。昨夜的初雪弄得地上一片泥泞,她知道这附近是农村,特意穿了大胶鞋来,可一路走来,裤子还是迸上了星星点点的泥。 一站到邱明泉家门前,她看清了里面的家徒四壁,就暗暗吸了口气。 虽然是白天,可是由于不向阳,整个屋子里黑黢黢的,冯老师适应了一会儿屋里的光线,才看清了蜷缩着躺在床上的那个男孩的身影。 “冯老师”邱明泉挣扎着爬起来,心虚得厉害。 发烧烧得厉害,头脑缺乏思考能力,唯一的想法就是:考试成绩被发现异常了吗? 冯老师快步走上前来,看着他那虚弱又带伤的脸,吓了一跳:“邱明泉你怎么了?” “没事的,就是有点发烧。”邱明泉半坐起来,却被冯老师一把按在了床上。 “那你赶紧躺着休息!”冯老师再看了看邱明泉躺的床,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太破了,破败的被褥下露着棉花,被面的颜色也暗淡发黑,看不出原先的花色来。 邱奶奶怯怯地端来了开水:“老师您喝水这孩子是不是在学校,叫你们老师们费心了?” 冯老师连忙用力摆摆手:“不,不是!我来,一来是想好好表扬一下明泉同学的表现。” 表扬?邱奶奶愣了。 “是啊,邱明泉这学期期末考试,他的进步巨大!”冯老师有点儿激动。 语文试卷她亲手给了邱明泉98分,没想到,从别的任课老师那里得到的反馈,也是出奇得惊人——这学期期末考,以往毫不起眼的邱明泉,各科成绩都考出了惊人的高分! 数学100分,英语99分,政治96分,地理也是满分。私下交流时,政治老师也承认和她一样,在主观论述题上人为地扣了几分。 全年级各科总分第一,四门课单科年级第一! ——这个成绩要是能保持下去,考上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那也是毫不吃力啊。 她看着邱奶奶讶然不信的神情,连忙掏出了邱明泉的成绩单,递到了老人面前。 “您看,两门课一百分!还有啊奶奶,您家孙子,这次可是考了全年级总分第一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2.你也配瞧不起他?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孤儿, 学历低, 家境穷, 难怪到了三四十岁还在建筑工地上打工, 碌碌无为。 这世上, 总有这么一些人注定生活在底层,没有什么翻身的可能。 想着临死前看到的那张茫然又黯淡的脸, 就算是以往再冷酷无情,对着这样的一个小孩子,封大总裁也不由得心肠微微一软, 凭空生出了点救世主的心态。 ——好吧, 既然没奈何绑在了一起, 那么这一世, 他总能让这人原本悲剧的人生, 来个惊天逆转了吧? 和邱明泉共享的视野里,是一支浅绿外皮的牙膏。 封睿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是一支被挤得快要见底的芳草牙膏, 对他来说,这也是整整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这时候, 它是著名的国企牙膏品牌,正风靡着全国各地的百货货架。 封睿清楚记得, 就在这时候电视和电台广告里, 都可以听得见它耳熟能详的广告语:“每天用芳草, 到老牙齿好”c“宝宝起得早,天天用芳草”。 “再过几年,芳草牙膏就要走下坡路了。”他随口道。 “啊?是吗?”邱明泉吐着牙膏泡沫。 封睿很清楚,这款牙膏在90年代做到了全国行业第二,隶属安徽芳草日化。后来九十年代后期,各大国际日化品牌大举占领国内市场,它的颓势就不可避免了。 这只是很多过去的国产品牌的命运缩影,在后来的21世纪初,大量的国产品牌渐渐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被兼并,被收购,又或者无声无息地破产。 “哦,这些简单的商业案例嘛。”封睿不以为意。 邱明泉挤完最后一点牙膏,没有扔掉那个干瘪的铝制牙膏管,而是打开了一个鞋盒子,把牙膏皮放了进去。 “你干吗?”封睿眼尖,看见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好几个空牙膏皮。 “攒齐来卖啊。你家都不卖的吗?”邱明泉好像比他更诧异,“三分钱一只呢。” 封睿这一下真的彻底震撼了。 对哦,铝皮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三c三分钱一只吗? 回到屋子里,两位老人已经简单地吃完了饭,忧心忡忡地叮嘱了邱明泉几句,就一起出门拾荒去了。 封睿抓住了这个机会,不紧不慢地开口:“现在,我想我们之间,需要一场谈判,来谈谈条件吧。” 邱明泉拿着咸鸭蛋,正珍惜地拿筷子挑出一点流油的蛋黄,闻言一愣。 “什么?” “你总不会觉得,我有义务这么免费帮你吧?” 邱明泉迷惘地停下了筷子:“啊?” 封大总裁并没有因为他的低姿态而放过他,却越发刻薄:“重生回来怀揣一把好牌,想过怎么打了吗?你好像并没有任何规划。” 邱明泉沉默一下:“我想上学。” 前世因为家庭的重担,他早早辍学进入了社会,没有学历没有资历,以至于一生都在最穷困中度过,重活一世,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就是抓住机会,好好上学,用知识改变命运。 像他这样的寒门孩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捷径? “上学上学,上那个搞笑的初中一年级?”封睿明显不耐烦起来,“怪不得三四十岁还在工地做小工,智商情商都堪忧。” 邱明泉低着头,忽然有点难过。 这个男人说得尖刻,可是大概是以前听惯了这样的话,他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封睿焦躁起来:“你到底是不是傻!这是八_九十年代,随便动动手指头,提前预知那些重要的时间点,遍地都是黄金,时间也完全来得及布局!”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 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家里生计艰难,没有半点积蓄。就算是隐约知道后世有一些发财的机会,可是无论是买房还是做生意,都要本金。 真正的穷人,在什么时候都是穷人。 “在我的指导下,你可以坐拥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巨额财富c金钱c美女c房产c地位”封大总裁决定速战速决,开始谈判前的引诱,“直说吧,你喜欢什么?——什么都可以。” 邱明泉怔怔的,半天不出声。 看着邱明泉一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封大总裁的精英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又有点疑心。 这么沉得住气,逼得他连最后的谈判底牌都全亮了出来,这个小民工,究竟是真蠢,还是大智若愚? 自从灵魂被这块传家玉石吸进来,又莫名其妙地跟着这个穷民工回到了过去,他就悲剧地发现了一件事。 他只能通过邱明泉的意识,感知到他所感知的世一界,可是万一邱明泉把它丢开,他就等于是被关了禁闭! 好像是活着,可是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甚至连死都不如! 他封睿这一生含着金汤匙出生,智商超群c天生领袖气质。在幼儿园就是孩子王,中学是尖子生,大学蝉联三年学生会会长,在国外拿到双硕士学位,踏入商界后更加要风得风c要雨得雨。 这样的人生,风华正茂春风得意,上天忽然就把他扔到这么一个奇诡的境地,不,他不信这个命! 这几天,他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蹊跷。 家里祖传的这个玉石吊坠,一直只传长孙,从长辈那里听说的是,这吊坠来历非凡,能为每一届主人挡灾消祸,多三次生命。 他小时候,的确在一次车祸里全身而退,那算是一次的话,那么——难道他从高楼坠落,现在这玉石保住了他的一丝魂魄,就是第二条命了? 他才不要呢!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邱明泉犹豫了半天,却终于摇摇头:“我先好好上学吧,我想读书。” “听着!”封睿咬牙切齿地叫,心里知道自己一败涂地,“邱先生,我想和你正式做一个交易。” 邱明泉愣了愣,低声道:“我不和你做交易。” 这个厉鬼,谁知道他是要吸一精气,还是要占身体。 “你先听我说。”封睿从善如流,用以往令下属感恩涕零的怀柔声线道,“我想你不可否认,我们前世一起纠缠死去,现在一起奇异重生,无论你愿意不愿意,我们都已经建立了某种牢不可分的关系,和缘分,对不对?” “啊对。” “你难道不觉得,命运是如此纠葛,牵绊是如此神奇,而我们两人的人生,也一定会因此而改变,变得充满未知的憧憬?”封睿循循善诱,自己觉得这声线和语气,绝对堪称华丽。 我就不信你不怦然动容!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半晌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太听懂。” 沉默了好一会儿,封睿才重新开口:“行,我好好说话——我的意思是,我帮你发财,还帮你砍人!但是你得承诺,尽力帮我解决我的问题,比如寻求灵魂脱困的办法。” 然后,他有气无力地再加了一句:“你要是敢再把我孤零零丢开,我变成孤魂野鬼,也不会放过你。” 邱明泉怔怔地把吊坠取了下来,放在自己眼前。 ≈≈¥¥!封大总裁在心里恶毒地咒骂了一长串。 要死了,这简直是他活到现在,唯一屡战屡败的一场谈判局! 冬天的阳光温柔,天边晨曦初起,一抹初升的阳光从东方照过来,正映在那块鹌鹑蛋大小的吊坠上。 一根质地优良的红绳上,打了个精致而繁复的双鱼形中国结,和田籽料如凝如脂,细腻晶莹,散发着一层温润的宝光。 可偏偏白玉中心还带着一汪碧绿,像是水头极好的翡翠,两种截然不同的玉质结合在一起,漂亮中又带着怪异。 背面,却有一层深深的血色,正是前世他们摔死时,两人的血一起浸染上去的。不知道为什么,就仿佛印了进去,深入玉石肌理。 邱明泉死死地盯着那块玉石吊坠,心里天人交战。 那个东西好像有种魔力,又好像有着某种叫他害怕的危险。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开口。 “封先生,我决定了。”他重新将玉坠挂回脖子,小声在心里道,“我接受你的一切条件。” 他望着这家徒四壁的环境,想着那些一定还会再来的歹徒,想着前世一生孤苦的亲人,心里忽然酸楚和热血一起翻涌起来。 不,他不要再这样过一生,他不要再遭受前世那些苦难,他更不要浑浑噩噩地度过这重来一遍的人生! 他的眼神逐渐坚定:“我要上学,我要变强。我还要变富有。” “你确定了吗?是不是有点贪心?”封睿轻轻一笑,“少要一点,不会吃那么多苦,更可以迅速达成。” 邱明泉摇摇头,眼睛里一片漠然:“吃苦?我不怕吃苦。” 这世上,有什么比看着亲人被欺辱殴打c在自己面前死去c有病不能医c困苦一生更苦? “那好。”封大总裁微微笑起来,“那就先定个小目标,先赚他一个亿吧。” 一间小饭店的包厢里,周总满脸不能置信:“你说什么?那一片旧棚户区拿不下来?你是干什么吃的?!” 王大全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包了绷带的左手上,被通红火钳烙伤的地方还在剧烈跳痛。 他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周总,我尽心了。您看我这手,都弄伤了不是?” 周总冷笑一声:“一群手无寸铁的穷鬼,你手下那么多人,还搞不定,要你有啥用?” 王大全犹豫一下:“这事不知道怎么,好像变了味。前些天恐吓还有用,这些天,那些穷鬼全都在传说,说这一片可能要建大房子,现在没人肯搬走了。” 好像一夜之间,这种传言就飞遍了大街小巷,不仅仅是那个恐怖的大院,就连他要下手的另外几处,也都传开了! 周总猛地一惊,脱口痛斥:“胡说八道,八字没一撇的事!” 只是有意向召开国际研讨会,被邀请的专家名单甚至还在斟酌中,这件事最终的结果怎么样,其实也是隐约风闻,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就连透露和指示的那个人,都不是十分肯定,只说吩咐他先低价拿到地和房子,再伺机而动。 现在竟然最底层的人都传开了,死活不肯低价卖的话,高价买来万一黄了,岂不是砸了一堆棚户区在手里? 邱明泉绝对没有想到,他就这么死了。 身体旋转,飞速下坠,恶心和惊恐同时挤压着胸腔,满眼的夜色中,还没有来得及细细体会生死之间的转换,身体已经重重摔在了地上! “砰!” 鲜血飞溅,肉体残破,发出了一声巨响。 然后他就恍惚觉得身体好像一点点轻起来,飞到了高处。 向下俯瞰着,地上的草坪此刻黑乎乎的,可以看到两个人趴在上面。 周围似乎静寂了很久,嘈杂的人声终于响了起来,原本黑洞洞的楼宇工地,灯火也开始大放光明。 有人匆忙赶过来,有人惊恐万分地在打电话。也有人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就开始转过身呕吐。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左边那具尸体。残破,血污遍布,疲惫得显出一点老态的脸上和身上满是被生活压榨留下的灰暗痕迹。 这人的脸邱明泉打了个冷战,明明就是他自己。 对,是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身体旁边,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男人。 就算在漆黑的夜里,也依旧看得出眉目分明,鼻梁英挺,长眉浓如剑锋。眼睛闭着,脸颊上依稀有着血迹。 这人又是谁呢? 救护车的呼啸声终于尖锐地响起来,穿着白大褂的人急匆匆跑来,地上的两人分别被抬上担架。 邱明泉的意识茫然地跟了上去,狭窄的救护车空间里,只听见模模糊糊的声音:“什么人啊?怎么一个衣冠楚楚的,另一个只穿着破背心?” “好像一个是申楚集团的总裁,一个听说就是个建筑民工。” “啊这样。”救护车里继续忙碌着,没有人再去看那个衣着破烂的c已经完全失去生命体征的残破身体。 邱明泉茫然地看着救护车里的自己,终于想起了一切。 晚上,他不过是为了节省一点电费,这才偷跑到没完工的大厦天台来乘凉,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地遇见两个人争吵。 他睡在边上的杂物堆阴影里,只茫然地看了十几秒,其中一个就歇斯底里地扑上去,纠缠之中,另一个人就掉下了万丈高楼! 谋杀,还是失手,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就想也没想地急扑了上去,想要拉住那个人。 然后,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只堪堪抓住那个人的手臂,就随着巨大的惯性一起掉了下去! 没有什么传说中的往事一幕幕回放,也没有什么定格般的时间凝固,只有魂飞魄散的惊恐。 他就这么死了?这是倒了什么八辈子血霉? 车厢晃动得厉害,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见,自己的左手牢牢攥着一件东西! 一块玉石吊坠。圆润如同鹌鹑蛋大小,扁扁的,还带着温热。 ——那不是他的,他这穷苦的一生,从没有任何机会佩戴任何这种华而不实的饰品。 片刻之前,他揪住了那男人的衣领,从空中掉下来,那个吊坠就从那人脖子上被揪下来,留在了他的掌心,至今余温未退。 得还给人家啊,他迷糊地想。 很快救护车到达了附近的医院,值班的医生开始忙乱起来。 忽然地,担架边有个年轻的男人扑过来,死死揪住了那个英俊男人的担架。 “睿哥!求求你不要死!”他嘶吼着,整个人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大滴的泪水不停地落下。 从侧边看过去,这是一个面容秀美的男人,可是现在,那张秀气的脸却惨白,犹如来自地狱的冤魂野鬼。 啊,对了,片刻前,就是这个声音在激烈地争吵,吵醒了蜷缩在天台上的他! “求求你们救他,医生!”那男子踉踉跄跄地跟过来,拉住医生。薄薄的单眼皮下,一双凤目里布满血丝。 邱明泉怔怔地看着他,这么一个好看的男人,怎么就这么狠心,能把人推下楼去呢? “高空坠楼,严重的多发伤!”有大夫奔到邱明泉的尸体面前,开始检查和急救,可是很快就摇了摇头——脉搏探测不到,呼吸停顿,瞳孔放大,没有基本的生命体征了。 “刘大夫,这个伤员还有一点意识!” 邱明泉有点恍惚,这时候,他才开始浑浑噩噩地想起来,这就死了的话,自己身后的事又该怎么办。 爷爷中风瘫痪在床,十几年前去世了。 奶奶的眼睛因为长期的糖尿病得不到有效控制,也几乎看不见了。自己这么撒手而去,谁又能照顾她呢? 心里的难过一点点泛起来,钝痛如同强硫酸,腐蚀着整个胸腔,直到压迫得他想要蜷缩起来。 抢救台上,那个英俊男人的眼睛,却微微睁开了。 他散焦的眼神慢慢转向了一边,看着隔壁病床上毫无气息的尸体。 他在看自己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那个英俊的男人没有发出声音,可邱明泉就是有这个感觉:他想要属于他的那块玉石! “不好,心跳骤停!” 炫目的鲜红色忽然从那人的咽喉喷出来,旁边的机器上,心电图激烈地跳动几下,然后就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到了叫他一瞬间毛骨悚然的画面。 那英俊男人的眼光转了一个向,诡异地迎上空中邱明泉的视线。 “你拿走了我的东西,是你!”他原本快要闭起来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他死死地盯着邱明泉,嘴巴明明没有任何翕动,可是邱明泉却诡异地听到了一个声音:“你欠我一条命。我会缠着你的!” 我还给你啊!我不要你的东西—— 英俊的男人死死地盯着邱明泉,目光忽然变得漆黑犹如深渊,好像要将他整个吞噬进去 “啊啊!”邱明泉满头冷汗,又一次在1988年的深夜里惊醒过来。梦里的一切纤毫毕现,就如同发生在昨天。 他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硬板床上,死死地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以免惊醒一边的两位老人。 可睡在他右边的奶奶还是醒了,老人年纪大,睡得不沉,身边的孩子梦魇,在狭窄的一张床上都会敏锐地感觉到。 “小泉,又魇住了么?”老人侧过身问。 连着好几天了,这孩子每晚上都从梦里惊醒,有时候大叫一声,有时候又浑身发抖,可问他梦见了啥,他又说记不得了。 老人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就沉默少话,没有同龄孩子机灵讨喜。 刚刚把他捡回家的时候,也是看不出来的,可是越是越大,就越来越明显了。 这晚上老是夜惊,浑身又是发抖c又是冷汗黏腻,别是生了什么病吧? 她担忧地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果然汗水一片,就连鬓角里都全是湿漉漉的。 “奶奶,我没事。”邱明泉用很轻的声音说,瘦削的身体挺得笔直,微微发抖的手伸出来,安慰地在奶奶胳臂旁蹭了蹭。 “嗯。那就乖乖睡,奶奶在这儿呢。”老人感觉到他的额头的确没有发烫,也就放下心,慢慢重新睡了过去。 邱明泉屏住气,竭力让自己粗重的呼吸一点点平复下来。 在漆黑的夜里,他睁开眼,看着身边的老人。 这还是二十几年前,爷爷还健在,正躺在另一边呼呼大睡。奶奶的容颜也没有那么老迈,和几十年后的苍老病弱有着很明显的差距。 邱明泉心里酸酸的,眼泪有点想漫出来。 好半天,他才转头望向了窗外。 80年代末的夜晚,没有后世那么多的灯光。 这是东申市的郊外,狭小的贫民聚居地,从小窗子里看出去,夜晚黑得很纯粹,没有污浊的空气污染,遥远的星辰也比后世要明亮。 对比着前世的记忆,很多在脑海中早已湮灭的东西都对比鲜明,让他充满茫然的同时,也有着抑制不住的好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3.相爱相杀的巨头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身体旋转, 飞速下坠,恶心和惊恐同时挤压着胸腔, 满眼的夜色中,还没有来得及细细体会生死之间的转换, 身体已经重重摔在了地上! “砰!” 鲜血飞溅, 肉体残破,发出了一声巨响。 然后他就恍惚觉得身体好像一点点轻起来,飞到了高处。 向下俯瞰着,地上的草坪此刻黑乎乎的,可以看到两个人趴在上面。 周围似乎静寂了很久, 嘈杂的人声终于响了起来, 原本黑洞洞的楼宇工地, 灯火也开始大放光明。 有人匆忙赶过来, 有人惊恐万分地在打电话。也有人看了地上的人一眼, 就开始转过身呕吐。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左边那具尸体。残破,血污遍布, 疲惫得显出一点老态的脸上和身上满是被生活压榨留下的灰暗痕迹。 这人的脸邱明泉打了个冷战, 明明就是他自己。 对, 是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身体旁边, 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男人。 就算在漆黑的夜里, 也依旧看得出眉目分明, 鼻梁英挺, 长眉浓如剑锋。眼睛闭着,脸颊上依稀有着血迹。 这人又是谁呢? 救护车的呼啸声终于尖锐地响起来,穿着白大褂的人急匆匆跑来,地上的两人分别被抬上担架。 邱明泉的意识茫然地跟了上去,狭窄的救护车空间里,只听见模模糊糊的声音:“什么人啊?怎么一个衣冠楚楚的,另一个只穿着破背心?” “好像一个是申楚集团的总裁,一个听说就是个建筑民工。” “啊这样。”救护车里继续忙碌着,没有人再去看那个衣着破烂的c已经完全失去生命体征的残破身体。 邱明泉茫然地看着救护车里的自己,终于想起了一切。 晚上,他不过是为了节省一点电费,这才偷跑到没完工的大厦天台来乘凉,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地遇见两个人争吵。 他睡在边上的杂物堆阴影里,只茫然地看了十几秒,其中一个就歇斯底里地扑上去,纠缠之中,另一个人就掉下了万丈高楼! 谋杀,还是失手,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就想也没想地急扑了上去,想要拉住那个人。 然后,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只堪堪抓住那个人的手臂,就随着巨大的惯性一起掉了下去! 没有什么传说中的往事一幕幕回放,也没有什么定格般的时间凝固,只有魂飞魄散的惊恐。 他就这么死了?这是倒了什么八辈子血霉? 车厢晃动得厉害,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见,自己的左手牢牢攥着一件东西! 一块玉石吊坠。圆润如同鹌鹑蛋大小,扁扁的,还带着温热。 ——那不是他的,他这穷苦的一生,从没有任何机会佩戴任何这种华而不实的饰品。 片刻之前,他揪住了那男人的衣领,从空中掉下来,那个吊坠就从那人脖子上被揪下来,留在了他的掌心,至今余温未退。 得还给人家啊,他迷糊地想。 很快救护车到达了附近的医院,值班的医生开始忙乱起来。 忽然地,担架边有个年轻的男人扑过来,死死揪住了那个英俊男人的担架。 “睿哥!求求你不要死!”他嘶吼着,整个人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大滴的泪水不停地落下。 从侧边看过去,这是一个面容秀美的男人,可是现在,那张秀气的脸却惨白,犹如来自地狱的冤魂野鬼。 啊,对了,片刻前,就是这个声音在激烈地争吵,吵醒了蜷缩在天台上的他! “求求你们救他,医生!”那男子踉踉跄跄地跟过来,拉住医生。薄薄的单眼皮下,一双凤目里布满血丝。 邱明泉怔怔地看着他,这么一个好看的男人,怎么就这么狠心,能把人推下楼去呢? “高空坠楼,严重的多发伤!”有大夫奔到邱明泉的尸体面前,开始检查和急救,可是很快就摇了摇头——脉搏探测不到,呼吸停顿,瞳孔放大,没有基本的生命体征了。 “刘大夫,这个伤员还有一点意识!” 邱明泉有点恍惚,这时候,他才开始浑浑噩噩地想起来,这就死了的话,自己身后的事又该怎么办。 爷爷中风瘫痪在床,十几年前去世了。 奶奶的眼睛因为长期的糖尿病得不到有效控制,也几乎看不见了。自己这么撒手而去,谁又能照顾她呢? 心里的难过一点点泛起来,钝痛如同强硫酸,腐蚀着整个胸腔,直到压迫得他想要蜷缩起来。 抢救台上,那个英俊男人的眼睛,却微微睁开了。 他散焦的眼神慢慢转向了一边,看着隔壁病床上毫无气息的尸体。 他在看自己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那个英俊的男人没有发出声音,可邱明泉就是有这个感觉:他想要属于他的那块玉石! “不好,心跳骤停!” 炫目的鲜红色忽然从那人的咽喉喷出来,旁边的机器上,心电图激烈地跳动几下,然后就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到了叫他一瞬间毛骨悚然的画面。 那英俊男人的眼光转了一个向,诡异地迎上空中邱明泉的视线。 “你拿走了我的东西,是你!”他原本快要闭起来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他死死地盯着邱明泉,嘴巴明明没有任何翕动,可是邱明泉却诡异地听到了一个声音:“你欠我一条命。我会缠着你的!” 我还给你啊!我不要你的东西—— 英俊的男人死死地盯着邱明泉,目光忽然变得漆黑犹如深渊,好像要将他整个吞噬进去 “啊啊!”邱明泉满头冷汗,又一次在1988年的深夜里惊醒过来。梦里的一切纤毫毕现,就如同发生在昨天。 他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硬板床上,死死地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以免惊醒一边的两位老人。 可睡在他右边的奶奶还是醒了,老人年纪大,睡得不沉,身边的孩子梦魇,在狭窄的一张床上都会敏锐地感觉到。 “小泉,又魇住了么?”老人侧过身问。 连着好几天了,这孩子每晚上都从梦里惊醒,有时候大叫一声,有时候又浑身发抖,可问他梦见了啥,他又说记不得了。 老人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就沉默少话,没有同龄孩子机灵讨喜。 刚刚把他捡回家的时候,也是看不出来的,可是越是越大,就越来越明显了。 这晚上老是夜惊,浑身又是发抖c又是冷汗黏腻,别是生了什么病吧? 她担忧地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果然汗水一片,就连鬓角里都全是湿漉漉的。 “奶奶,我没事。”邱明泉用很轻的声音说,瘦削的身体挺得笔直,微微发抖的手伸出来,安慰地在奶奶胳臂旁蹭了蹭。 “嗯。那就乖乖睡,奶奶在这儿呢。”老人感觉到他的额头的确没有发烫,也就放下心,慢慢重新睡了过去。 邱明泉屏住气,竭力让自己粗重的呼吸一点点平复下来。 在漆黑的夜里,他睁开眼,看着身边的老人。 这还是二十几年前,爷爷还健在,正躺在另一边呼呼大睡。奶奶的容颜也没有那么老迈,和几十年后的苍老病弱有着很明显的差距。 邱明泉心里酸酸的,眼泪有点想漫出来。 好半天,他才转头望向了窗外。 80年代末的夜晚,没有后世那么多的灯光。 这是东申市的郊外,狭小的贫民聚居地,从小窗子里看出去,夜晚黑得很纯粹,没有污浊的空气污染,遥远的星辰也比后世要明亮。 对比着前世的记忆,很多在脑海中早已湮灭的东西都对比鲜明,让他充满茫然的同时,也有着抑制不住的好奇。 几天前从后世的摩天大楼顶上坠亡,他整个灵魂竟然回到了小时候的80年代末,回到了原先自己的躯壳里。 天台,争吵。陌生的英俊男人,临死前的恐怖眼神。 邱明泉猛然闭上眼,不安地握紧了手指。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呢? 遍地的电脑c手机,现在根本看不到的高楼大厦,花红酒绿。 这些记忆如此鲜活,整整三十多年的生活轨迹,还有那些悲苦人生不不,那不是假的,绝对不是。 他的手,颤抖着伸向了枕头。触手处,温热而细腻。 一个冷厉的声音瞬间在他心中炸响,带着无尽的冷意和愤怒。 “姓邱的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丢开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邱明泉的手飞快地离开了那块玉。果然不是梦! 那个英俊男人的鬼魂,竟然也跟来了这一世! 四周,逐渐飘起了雪花,大冬天的,天色黑的早,刚刚夕阳落下,现在雪花飞扬,已经是昏暗的一片。 最后一趟末班车上没有什么人,除了形单影只的邱明泉背着破旧的书包,手里提着早上在精品商厦买的爷爷奶奶的新衣服,就只有两三个乘客。 邱明泉独自坐在了最后一排,默默地看着窗外。窗外是影影绰绰一闪而过的树木,还有越来越大的片片雪花。 他身上捡来的不太合身的旧棉袄空荡荡的,那碗美味的小馄饨早已经消化得不见踪影。 本该又冷又饿的,可是邱明泉心里却意外地宁静。摸着那块玉石,他只觉得胸口暖烘烘的,好像有团火在勃勃燃烧。 而一向喜欢发号施令的封大总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同样的沉默着。 他透过邱明泉的眼睛,在那车窗的玻璃上,看到了一双清澈的c有点孤单的眼睛。 封睿心中一动。他在害怕。 他害怕自己的离去,就好像自己害怕他会丢下自己一样。 这一刻,心肠冷硬,充满算计的总裁先生,忽然有点难受,某种类似相依为命的感觉浮了上来。 “你睡吧,到了地方,我叫你。“封睿难得温柔地道。 邱明泉“嗯”了一声,半边脸靠在了玻璃上。 迷迷糊糊地,冰冷的玻璃贴着脸,邱明泉忽然就一个挺身,笔直地在座位上坐了起来! 狠狠打了他一拳的那个男孩!那双漂亮却凶悍的凤眼,秀美如同女孩的脸! 邱明泉脑海中有个记忆片段倏忽闪过,他震惊无比:“那个和你一起的男孩子是c是?” 是前世在天台上,和封睿纠缠拉扯的那个男人! 在医院里,他痛哭着哀求医生的样子浮现在邱明泉面前。 ——没错,是他!那张脸长大后,也同样变化不大,眉目依稀可以辨认! “你终于想起来了?”封睿淡淡道,“没错,就是他。” 当初封睿和那个男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重生后,封睿不谈,邱明泉更不好意思八卦发问。 可是今天,他再也忍不住了。 “那个人是谁啊?你后来和他结仇了吗?”邱明泉支支吾吾地问,末了又加了一句,“他干吗要杀你?” “胡说什么?”封睿诧异地道,“什么要杀我?” “我我没听清楚前因后果。”邱明泉抓了抓头发,“你不是他推下去的吗?” “少脑补了,没人推我。而且和你没关系。”封睿冷冷道。 邱明泉被噎住了,半晌愤愤地嘟囔一句:“怎么就和我没关了?我可是因为你俩才死掉的,今天他还打我一拳呢!” 伸手摸了摸脸颊,果然依旧肿着,鼻腔中还有凝固的血块。 正当邱明泉以为他铁了心不开口的时候,封睿才慢慢地道,声音有点疲惫:“他叫向城,我的发小,是我们家好友的孩子,我们从小就住在一起,是隔壁邻居。” 顿了顿,他接着道:“向世伯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早年曾有过一个男孩,夭折了。向城是向叔叔认养的义子。” “啊和我一样,被收养的吗?” 封睿冷漠地嗤笑一声:“哈,和你一样?他比你好命多了。” 邱明泉不吭声了。也是,人家被收养进了那么好的家庭,自己怎么比呢? “向伯伯在警界任职,年轻时在一线缉毒,有一个很要好的战友。那时候大城市刚刚有毒品开始滋生,很多缉毒警察都缺乏保护自己家人的经验。在一次抓捕了一个贩毒团伙后,那些余党狗急跳墙,蓄意报复,劫持了向伯伯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 “啊!”邱明泉惊叫一声。 “那位战友为了解救人质,和几个毒贩殊死搏斗,孤身深入虎狼窝,牺牲了。”封睿的声音沉重,“向伯伯的妻子被救,可是刚出生的小儿子,却被丧心病狂的毒贩子杀害了。” 邱明泉怔怔听着,心里酸酸的,不知道为何异常地难受。 那眼看着孩子死在面前的母亲,又该有多痛苦呢? “那位战友和向伯伯原本是莫逆之交,又是因为这事牺牲,向伯伯当然义不容辞地承担起抚养义务,每年给孤儿寡母寄去大量的生活费。可是向城长到三四岁时,他娘忽然生病去世了。” “啊,也真是可怜”邱明泉一声叹息。 “向伯伯一听到这事,就立刻赶往农村,把烈士遗孤带了出来,正式办理了领养手续。”封睿平静地叙述着。 “向城就这么成了向家的人。我妈和向夫人是手帕交,所以就从小玩在一起。”封睿的声音越来越轻,陷入了过去幼年的回忆,有一点模糊的伤感。 “嗯,那向城和你感情很好吧。”邱明泉恍然大悟。 封睿苦笑一下,没有说话。 是的,小时候感情好得过了分,以至于他从来都把向城当成弟弟,当成哥们,却从没有察觉出向城的异样心思和一片痴心。 “我叫你一声哥,可是你不是我亲哥啊!”他脑海里浮起向城这样嘶吼的模样,眼中满是绝望和悲伤。 “那后来,你们因为什么闹翻了?”耳边,邱明泉的话彻底把封睿从回忆中拉回来。 封睿意兴阑珊地道:“我们中间是感情的事。” “啊!你们喜欢同一个女人?”邱明泉脱口而出。 感情的事啊,两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地跑到天台上吵架,除了为女人,还能为什么? 封睿恼火地怒道:“闭嘴!你的脑子来来回回就这么一根筋!” 一路辗转回到郊外,已经是晚上七八点左右。 临近农村,通往这里的小路还是泥地,一到下雨下雪就免不了泥泞。 邱明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院里,路过刘琴花家门口正被她看见,她急忙伸手把邱明泉拉进屋,把他身上的雪花掸了掸:“瞧这一身的,赶紧来烤烤火。” 邱明泉被那干松又柔软的毛巾擦干了脸,心里也暖烘烘的。 前世他们一家一直在这贫民区居住,后来被王大全那帮人强行赶走,低价贱卖了房子,才和刘琴花一家失散分开。 邱明泉清楚记得,前世家里最困难c急需用钱救命的时候,爷爷奶奶就曾经找刘琴花夫妻俩借过一笔钱,虽然不多,可是也曾是危难中少有的温情。 他抬起了头,对着刘琴花感激地笑了笑:“刘婶,谢谢您。” “跟你婶子还客气啥!”刘琴花爽快地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头,硬把他拽到自家煤炉边,烤着半湿的棉衣,“吃了没?” 刘东风正好从外面回来,一身精神的片警冬装,看到邱明泉就笑了笑,脸上却有点忧色。 他随手拿过来一个大白馒头,又开了瓶胡玉美牌豆瓣酱:“来,小泉,吃点。“ 邱明泉犹豫了一下,也就接过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在外面跑了一天,现在还真饿。 他掰着馒头蘸着豆瓣酱,香甜地咀嚼起来:“谢谢东风哥!” 刘东风憨厚地笑笑,挑开门帘,进了里屋。 刘琴花等他啃完了馒头,瞧他的衣服也快干了,又强行把他按在理发椅上:“来,早就说给你剃个头了,你看这毛都长成啥样了!” 邱明泉家里赤贫,小时候,就是邱奶奶给他动手剪头,每每像是狗啃的一样,刘琴花看着难受,后来等邱明泉上学了,就硬拉着邱明泉给他理发,好几年也没要过一分钱。 刘琴花手艺其实极好,家里常常摆着最新一期的《大众电影》等时髦杂志,上面那些女影星的发型,在刘琴花手里,往往很快就能琢磨出个大差不离,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妇,有的甚至不远数里前来理发,每到过年过节,来烫头的女人更是要排队。 邱明泉坐在椅子上,乖乖地由着她,这一下,刘琴花就发现了他脸上的伤。 “哎呀,又在外面打架呢?你们这些皮猴子,就不能让大人省省心!你说你爷爷奶奶回去看到了,不得生气啊?”她没好气地数落,手里不停,硕大的剪刀“咔嚓嚓”地,一缕缕柔软的黑发掉了下来。 “没有,我不主动打人的。”邱明泉小声辩解。 就在这时,里屋的刘东风的说话隐约传了出来。 “领导说这次转正的名额太少,没我的份。” 刘爸爸的声音有点郁闷:“你工作都大半年了,不是说三个月都转正的么?你这娃,是不是做事偷懒,惹领导不高兴了?” 刘东风委屈地道:“没有,片区的老片警都夸我特勤快呢。这次转正的,是领导家的亲戚。” 里屋闷闷的,没了声音。 “要不,咱们春节送点东西?” “别送了爸。他们说,咱们局领导看不上小东西,人家戴的表都是梅花牌的。媛媛上学,正是花钱的时候。” 身后的刘琴花也沉默了,半晌邱明泉小声地问:“刘婶,东风哥的工作咋了?” 刘琴花苦笑一下:“没啥。” 邱明泉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话了。 屋子里的小灯开着,一如既往地昏暗。 邱明泉推开门,正要开口叫一声“我回来啦”,却是一愣。 贫苦的小屋里,两位老人木然地坐着,听到他的声音,一起抬起头。邱奶奶看着他:“小泉,你过来。” 等到邱明泉忐忑不安地站到了床边,她才指着着床板上摊开的存折:“这这是怎么回事?” 邱明泉一眼看去,头皮就是一麻。 完了,家里的存折! 这时候还不如后世那样注重学生成绩隐私,不仅总分排名,各门单科成绩也同样公开排名,班主任讲完话以后,各门任课老师也要轮流上阵,把自己这门课的重要性强调再三,再公布一下前几名和后几名,体现鼓励和鞭策。 坐在孩子们的课桌椅内,一大群望子成龙的家长们有的精神焕发,有的则脸色铁青,强颜欢笑。 靠窗的座位上,那名中年男人嘴角微扬,听着小女儿的名字赫然列在年级前三,笑意直要溢了出来。 自家的孩子实在太省心了,成绩好不说,又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一时之间,他心里充满了温柔,看向校门外那个影影绰绰的男孩背影时,心里砰然一动。 买买买,待会儿放学,就给女儿带回去一个惊喜吧! 正值寒冬一月,气温极冷,邱明泉站在校门口的冬日大太阳下,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 传达室里的老大爷端了一杯白开水,冲他招了招手:“娃娃来,喝口热水,别冻着喽。” 邱明泉感激地跑了过去,接过老大爷的大搪瓷杯,“咕嘟咕嘟”喝了半缸子温热的开水:“谢谢爷爷!” “你这笔啊,卖得出去不?”老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唠嗑,“金笔啊,笔头真的是金子做的吗?” 邱明泉腼腆地笑笑:“笔尖那一点是k金的,真的是14k金,工艺可厉害了。” 老大爷哈哈地笑:“你才厉害。一支笔抵俺家好几天菜钱,小娃娃你咋就敢贩这个来卖啊?“ 邱明泉举起袖子擦了擦嘴,微笑一下:“我也是试试。” 就在这时候,有的教室里开始有家长们走出来,邱明泉赶紧把搪瓷缸放下,飞速地跑到了校门口,站得笔直,忐忑地看着鱼贯而出的人群。 “把你那小狗一样的眼神收起来。”封睿没好气地道,“你给我做出‘爱买就买,不买就滚’的神态来,强势!强势懂不懂?” “哦。”邱明泉挺直了腰,一眼就看到说他投机倒把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她弯腰拿起了一只英雄100金笔,不死心地问道:“小弟弟,不是我说哦,太黑心不好的——你这个笔,最多六块钱顶天了,我拿一支。” 邱明泉死死咬住封睿定下的死限:“阿姨,真的不行。八块钱我都倒贴,我还有来回车票钱呢。” 旁边一个相貌温和点的女同志在心里算算市中心来回的车费饭钱,又看着邱明泉被冷风吹得发红的小脸,心里一软:“好吧,八块八我买一支好了。” 她摇摇头,掏出了钱包数出来十元钱:“给我儿子买的,哪种颜色好呢?” 邱明泉惊喜交加,一边找零,一边按照封大总裁的指示开口:“阿姨,要不您拿这个金色笔帽的吧。金冠加身,在过去,可是配得上状元的呢!” “哎呀,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女同志笑呵呵地拿起那杆金色笔帽的经典款金笔,在邱明泉提供的作业本上画了几道,满意地放进了精美的笔盒。 就在交易的这一会儿,邱明泉身边已经围了好些家长。 那则英雄金笔的广告这两天刚开始密集投放,不少人都对这种昂贵的14k铱金笔颇为艳羡。 一看这女同志下了第一单,就有人也眼热起来。更何况在这种刚刚开完家长会,得知了自家孩子好成绩的时间点上? “我要个全银色笔身的吧,我觉得这个大气。”有人自言自语地拿起另一支,摩挲了半晌,终于被那良好的设计和精致的笔尖勾引得心动,也掏钱买了一支。 太阳很大,北风很冷,幸福来得太突然。 邱明泉忽然有点眩晕,只记得脑海中牢记着封睿定下的“绝不降价”的限制,不到一会儿,八支英雄100金笔,竟然被买走了七支了! 忽然,有两个人几乎同时,一把抓住了最后一支笔,开口道:“这支我要了!” 邱明泉一抬头,争抢的两人,正是先前那位中年眼镜男子,还有一个就是那个说他黑心的妇女。那妇女一直等着想看邱明泉是不是能降点价,可没想到人家转眼就快卖光了,心里立刻急了。 “我要了!”中年妇女强硬地把金笔盒子往手里拽,就要掏钱。 这男人脸色也同样着急:“哎呀小兄弟,卖给我吧!” 邱明泉看看两人,慢条斯理地拿起笔盒子,递给中年男人:“叔叔,给您。” 那中年妇女不乐意了,横眉立目地:“凭什么啊,我先说的!” 邱明泉淡淡地道:“不,这位叔叔是今天第一个问价的。” 魏清远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往外掏钱包,忽然就有点发愣。 他掏光了所有的钱,面色发窘:“你看啊,小弟弟,我不是想讲价,真的是来开家长会,身上没多带钱。” 果然,整个钱包里就只有一张五元,还有几张毛票,几个钢镚。 这一下,中年妇女立马来了精神:“我有我有,我有钱。” 她炫耀地掏出一张十元钱整钞,就往邱清泉手里塞:“给你!“ 邱明泉没理她,伸手接过男人手中所有的钱,把最后一支英雄铱金100递了过去:“叔叔,给。” 中年妇女尖锐地叫了起来:“你疯啦!他只有六块多钱!” 邱明泉看看中年妇女,慢吞吞道:“是啊,可千金难买我乐意。” 他转过头,真诚地望着魏清远:“叔叔,谢谢您。” “谢我什么?” 邱明泉由衷地道:“市场经济是好东西。对吧,叔叔?” 魏清远呆呆地拿着笔盒,满心都是震惊。 他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愿意低价卖他,可更没料到的是,这孩子刚刚说的这一句! “市场经济是好东西”。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身边又有几个人敢说,或者说,有几人懂得其中真正的道理? 他毕业于东申市财经大学,毕业后就在中央审计署就职,干了十几年,如今刚刚调到东申市履职,和他尊敬的导师巩校长聊起市场经济时,大家都还同时带有着疑问。 这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就能信口说出这样的话来! 魏清远试探着开口提议:“要不,明天这个时间点儿,你来这里,我再带钱补给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4.与狼共舞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而就在这其后的两三年,历史性的普东新区建设终于正式拉开帷幕,这里就算不是寸土寸金, 起码也开始日益升值,到了后世, 这里的繁华c财富c统统再也与他们无关,导致很多家庭无片瓦遮风挡雨, 一直租房度日。 而邱爷爷的一条腿,就是在几个月后的冲突中,被眼前的这个人硬生生打断,后半生的一瘸一拐, 也就是拜这个人所赐! 邱明泉永远都记得, 当年才十几岁的他, 被这些人推倒在地, 眼睁睁看着那条粗大的木棍,向着爷爷腿上砸去。 “他们是来强买房子的, 混账东西!”他在心里咬牙切齿。 “这个人后来怎么样了?”封睿忽然问。 邱明泉一怔, 回答:“他买下这些不少住宅和地皮,恰好赶上后来的新区开发后来成了房产公司大老板, 据说非常富贵。” 封睿从鼻孔里嗤笑一声:“恰好?你还真是幼稚。” 世人都知道1990年4月,总理在东申市宣布开发开放普东新区, 可是稍微有点消息的, 就该知道, 真正的时间点是1988年5月,东申市政府召开的那场“开发普东新区国际研讨会”! 而现在,有些魑魅魍魉,就已经听到风声c蠢蠢欲动了吧? 只是,一个街头恶霸,他又何德何能知道这些历史性的机遇呢?封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大院里一阵沉默。 这个恶霸名叫王大全,手下能够集结的地痞流氓足足有几十人,上一次来,就堂而皇之地提出要求,用极便宜的价格购买这里所有的住宅,说是他家要办砖瓦厂,正需要这大片地皮。 居民们当然不愿意,就他出的那点钱,还不够在别处买上一半面积,真的收钱搬走,就只能永远租房度日。 一一能有一片遮风挡雨的地,就算再小再旧,也是自己的家不是? 刘琴花大着胆子,先说话了:“王哥,我们大家伙商量了一下,实在不能卖房子。我们拖家带口的,搬家不容易,再说了,那点钱也不够” 王大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身边怒目而视的刘东风,走了过去。 他嚣张地点了点刘东风的肩膀:“我听说,你小子到现在还没转正,对吧?来啊,来打我啊!” 他带来的几个小喽啰哄然大笑:“见习小片警啊?好怕啊!打我们啊,我们绝不还手。” 刘东风的脸涨得通红,牙齿咬紧了,一言不发。 是的,这些人的手段他领教过,还没沾一下,这些流氓就能自己给自己开了瓢,然后涌去派出所,诬告民警打人! 还没有转正的他,遇上这种事,一辈子就毁了。 王大全笑嘻嘻地推开他,对着刘琴花小声道:“嫂子,你儿子厉害,我也不想惹。这样吧,待会儿我们私聊,我给你家条件好一点。你儿子呢,就别掺和了!” 刘琴花一阵犹豫,终于也闭上了嘴。牵扯上儿子的工作,由不得她不害怕。 王大全拿着木棒,左晃右晃,忽然猛地飞起一脚,把王婶家的煤球堆一通乱砸,眼中戾气大盛:“当我的话是耳边风是吧?我辛辛苦苦贷款几十万,砖厂就等着这块地,你们狮子大张口,这就是要我的命啊!啊?!” 吴大根猛地冲上来,就想阻止,可是却被身后的老婆死死拉住。 王婶吓得连连使着眼色,压低了声音:“别惹这些人,听说他们把人打残废过。” 王大全满意地看着大院的老老少少噤若寒蝉:“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我姓王的今天可把话放在这,下次来,就是带着合同。谁要不签,现在就说出来。” “王哥,我们真的没地方去”有人哀求道,“孩子在这里上学呢,我们能上哪去?王哥求求您。” 王大全冷冷地伸手揪住说话的男人,轻轻点着他:“你不干,是吧?” 男人死死咬着嘴唇,硬着头皮:“王哥,我家一直在附近卖菜,离了这,我们全家吃啥呢?” 王大全阴冷冷地看看他:“好,我记住你了。” 他忽的松开这人衣领,回头冲着刘东风笑笑:“民警同志,我给你面子,今天不动手。” 他转头挥挥手,叹了口气:“你们不顾及乡里乡亲的情谊,非要和我这帮兄弟作对,那可得注意点,别夜里回来晚,莫名其妙就摔断了腿。” 话里□□裸的威胁呼之欲出,大院里的老老少少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王大全的恶名,可不是普通的小小作恶,附近乡邻都隐约传说,他曾经杀过人,至于被他打伤打残的,就更是不在少数。 王大全冷哼一声,一挥手:“走!” 路过门口,正看见倚着门直直看着他的一个老婆婆,禁不住满心厌烦,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滚,死老太婆!” 可就在那重重的巴掌就要扇上老人的脸时,一个小小的人影,却像炮弹一样狂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这冲劲巨大,直把他冲击得踉跄后退几步,才顿住身形,定睛一看,正迎上一双漆黑清澈,却燃烧着幽幽火焰的眸子。 邱明泉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沸腾。 他清清楚楚记得,多年前的这一幕! 这个人扬手一巴掌,把奶奶打得后脑勺磕在门板上,脑后起了个巨大的肿包,当时奶奶在床上躺了好些天,眩晕c呕吐,可是家里没钱,她死活不肯去医院,就那么硬挨了过去。 现在回想,那起码也是轻微的脑震荡! “你想怎么办啊,喂喂?”脑海里封大总裁惊奇地道,“你这样冲过去,是打算一个人打四五个吗?有考虑过后果吗?脑子呢?” 邱明泉死死挡住了王大全,不回答封睿的问话。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只知道拼死也不会再叫这个人伤害自己的亲人。一想到不久后,这个人就会带着棍棒上门打断爷爷的腿,他心里忽然就起了一丝战栗的杀机。 杀了他,和他同归于尽,就当这回来的一世,白来了一趟就是! 王大全可真的有点蒙了。转眼火气就冒了出来,铁钳一样的大手抓住了邱清泉的细小手腕,往旁边就是狠命一摔:“小王八羔子!” 邱明泉的身体毕竟还是十几岁的瘦弱男孩,这一下哪里敌得过,整个身体就摔了出去,跌倒在身后的煤堆上,“哗啦啦”煤块倒了一摊。 “我来吧?!”封大总裁的声音透着愉快和兴奋,“你看你虽然想打,可是技巧不行啊!我可是学过跆拳道泰拳咏春和自由搏击的!” 邱明泉:“” 这几天,两个人已经大致摸清了情况,两人通过玉石吊坠心意相通,只要邱明泉这个主人主动放松,封睿就可以轻易掌控他的身体,也就是俗称的上身! 邱奶奶一下急了,颤巍巍扑上去:“小泉!” 她身子还没站稳,就已经被人猛地扒拉到一边,一只大脚凌空飞起,就向着地上的邱明泉踩去:“找死啊敢碰我们老大?!” 就在那大脚快要落上时,诡异的一幕却发生了。 那男孩猛然抬头,眼中狼一般锐利冷酷的神色一闪而逝,就好像忽然换了一个灵魂。 封大总裁愉快地掌控了不属于他的身体! 他身子灵活一滚,就叫那大脚踢了个空,然后一只黑黑的火钳就瞬间横扫过来,正狠狠砸在了那人脚踝上,发出一声叫人耳酸的闷响。 “啊啊啊!”一声惨叫,那人抱着脚直跳,哀嚎不已。 王大全吃了一惊,目露凶光,随手抄起一个院子里的小折凳,劈头就向地上的男孩当头砸去:一个小孩都敢挑战他的权威,这块地还拿不拿了? 折凳带着风声,呼啸而下。 泥土飞溅,折凳狠狠地砸在了距离邱明泉几寸远的地上,邱明泉在千钧一发间,不知道怎么,灵巧地迅疾一闪,又躲开了! 一只并不粗壮的拳头,风一样击打在王大全的后臂弯,正中麻筋,王大全只觉得胳臂一酸,折凳就再也拿不稳。 那只铁火钳转眼即至,狠狠砸上了他的膝盖。王大全痛呼一声,膝盖剧痛,竟然再也撑不住,“扑通”一声摔到地上。 脖子一紧,一只脚就狠狠踩上了他的脖颈,邱明泉微微一用力,王大全就觉得呼吸困难,脖颈剧痛。 “放开王哥!” “小兔崽子疯了,找死啊?” 刘东风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挡在了几个喽啰面前,怒吼一声:“谁敢上去?!” 王大全又羞又怒,在附近横行多年,今天竟然在一个孩子这吃了瘪,偏偏现在脖子被踩,稍微一动就窒息感暴增,竟然翻身不得。 “小崽子,信不信我弄死你一家人?”他一字字地往外蹦着狠话,心里杀机暴起。 邱明泉不理不睬,足下加力,踩得他直翻白眼,然后抬起头,看看目瞪口呆的众人。 “你们都听到了,是他说要杀我全家。”他慢悠悠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悄悄将那铁钳插进了身边翻倒的煤炉中,里面残余的火焰依旧,铁钳的尖嘴已经烧得通红。 然后,就在所有人的面前,他猛地将烧红的铁钳按在了王大全的手背上! 皮肉焦糊的味道夹着凄厉的惨叫,响彻了小院。 刘东风一扭头,震惊地僵在了当场。 “小泉你?”这孩子,也太狠了吧?这些年没发现啊! “啊啊啊!”王大全被剧痛烫得丧失了理智,疯狂地在地上扭动,“小子,你今天不弄死我,我就弄死你!” 大院里的人都身上一寒,地上的男人眼中散发着恐怖的狠厉,没有人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明泉这孩子,今天怎么忽然像是发了疯? 邱奶奶早已吓得魂不守舍,老头颤抖着手,就想抄起东西去帮忙,可邱明泉猛然抬头,看向了刘东风,眼神坚毅而冷酷。 刘东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死死拦住了老人:“大爷,您别过去,过去就是添乱!” 真正的行动者封睿心里一松,这个小片警挺聪明。 再看向身边的王大全时,他的目光就凝成了寒冰。 “弄死我?好啊。”他轻描淡写地道,手里的铁钳从王大全手背移开,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然后脚尖狠狠用力,更加凶狠地踏上王大全的脖颈碾压,直痛得他直翻白眼,脸色紫红。 那只铁钳,再次被放进了燃烧的火堆里,片刻后,上面沾染的皮肉已经焦黑,尖头通红,在冬日的寒冷空气中,逼近了王大全的颈动脉。 “你今天弄死我,这么多人可看着呢。就算你的主子愿意捞你,可以后,你得亡命天涯,躲上几年?”他低下身,黑漆漆的眼珠子死死盯着王大全。 然后,他笑了笑,轻声慢语:“命案在身的马仔,主子肯不肯再用,你猜猜看?” 王大全青筋暴起,嘶声怒吼:“在哪里混都是混!今儿不弄死你,我他妈的就不姓王!” 邱明泉静静顿了一下,将火钳移近了几寸。灼热的明红色触到王大全的鬓角,瞬间,一股毛发蛋白质的焦臭味飘起。 “既然这样,那不如我弄死你?”男孩清亮的声音淡定,眼神却冰冷如深海。 他死死踩紧王大全,看着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冷冷一字字道:“我还不满十四岁呢,孩子一个,你懂的。” 整个大院里,一片寂静。 刘东风咽了口干涩的唾液,低声训斥:“别冲动,小泉你把火钳放下来!” 邱明泉没接他的话,却抬起头,望着面前面露惊恐的几个大男人,忽然收起了狠厉,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邱明泉本来长得清秀腼腆,封大总裁透过这副皮囊,人畜无害地看着那些人,却吓得几个人心底一寒,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我还这么小呢,万一在惊惧下做出什么蠢事,好像也可以被原谅吧?” 那女孩子狐疑地看看他,见他样子不高,相貌秀气,也就随口答道:“三天后啊,干啥?” 邱明泉诚恳地弯了弯腰:“谢谢。” 转身离开了校门,他掏出一个随身的小本子,在里面记下了一行小字:“建新中学,1月13日家长会。” 几天下来,邱明泉的小本子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排列了附近十几家中小学的家长会具体日期。 考试完结后一周,就是各个中小学集中开家长会的时候。 “好了,明天抓紧进城。”封睿果断地道,“带上存折和钱。” 邱明泉呆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真的要偷家里的钱吗?” “什么叫偷?”封睿恨铁不成钢地道,“拿自己家的钱,赚更多的钱,怎么叫偷?!” 他以为重活一世,发财的机会遍地都是,可是和这个超级穷鬼绑在一起,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本金从哪里来? 现在是1988年,正是证券股票市场的相对真空期,四年前上海第一只股票飞乐音响刚刚发行;两年前,也就是1986年,中国工商银行上海信托投资公司静安分公司才首开先河,开办了代理股票买卖业务。 在开业的第一天,整个静安分公司,只代理卖出飞乐音响和延中实业的股票一千多股,成交额仅仅五万元。 ——市场太小了! 就算买卖这些股票,也要有少则几千的本钱。放在这时的封家,这点钱就是毛毛雨,可是在邱明泉这种赤贫阶层中,那绝对是天文数字啊。 好吧好吧,就让他封睿,带着这个小民工,试试看真正的白手起家! 从几个学校打探回来,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冬天天黑得早,邱明泉跨进大院,本以为该家家关门闭户了,可是一眼却看见通明的灯火。 几乎所有的家门都开着,大院里也聚集了许多的邻居,邱明泉更是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爷爷奶奶佝偻的身影。 “怎么了?”他心里忽然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急速几步跑近,正看见众人中间,壮汉邻居吴大根满脸是血,身边他老婆王婶正在帮他擦拭。 “咱们去卫生所包一下吧。”王婶眼眶通红,忍不住锐声抱怨,“就你非要出头!上次你打那几个人,现在不找你开刀找谁?” 邱奶奶一把孙子搂在怀里,浑浊的老眼里有了泪:“你回来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也吓死我们了!” 邱爷爷默不作声,紧紧攥着的拳头终于放松了些。刚刚吴大根在外面被人打了闷棍回来,他们老俩口的心就悬了起来。 说到报复,上次明泉这孩子,和那些人结下的才是死仇! 邱明泉安慰地抱了抱奶奶,才挺身站了出去,言简意赅:“被那些人打的?” 上次吴大根亲自上前,用煤球砸了一个人的头,帮他挡住了致命一击,今天竟然就遭到了报复。 吴大根摆摆手:“没啥。” 王婶尖叫起来:“这还没事?非要被捅一刀才叫有啥!” 她扭头看了看邱明泉,嘟囔着:“下班回来就被几个陌生的流氓堵在了路上,照头上就是一酒瓶子,身上也被踹了好几脚。” 吴大根犹豫了一下,闷声闷气地道:“他们还放话说,叫我们大院的人注意点,一个个都小心。” 聚集在他身边的邻居们一个个都脸色难看,刘琴花忧心忡忡地插了一句:“我听说,路西边那个棚户区昨天夜里忽然失火了,虽然没死人,可是烧了好几家,今天一大早,王大全那帮人就带着人过去,专门对那被烧的几家人说:你们烧成这样的破房子,500块一平,不卖的话,下次来说不定就只值300块了。” 刘东风气得一拳砸在门上:“怎么没人抓他们这帮混账!” 刘琴花白了儿子一眼:“有什么证据?又没当场捉住纵火的。” 有个邻居面上露出又惊怒又愤恨的表情:“我还听说,他们临走前对那片居民说,大火这东西最是无情,说不定下次就烧死人了呢?那边的人有很多家都怕了,正在商量着一起出个价和他们谈判。” 邱明泉在一边就是轻轻一笑。 刘琴花立刻看向他:“小泉啊,你怎么说?” 众位邻居居然也都齐齐地看过来,经过那天的事,谁还能再把这小娃娃当成真正的孩子看呢? 邱明泉淡淡道:“他们做得越狠,就说明这背后的利益越大,也就说明我那天听到的事情是真的。” 众位邻居一片默然。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现在已经打上门来了,难道等到火烧了房子再被迫贱卖吗? “各位叔叔阿姨。我们老师说,这世上,没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利益。”邱明泉露出天真的表情,“要不就积极应对,保卫自己的家,要不就和那些人一样,商量个不甘心的低价,被他们强取豪夺呗。” 一边,邱爷爷忽然抬头看了邱明泉一眼,眼中有种奇怪的情绪。 此刻真正掌控邱明泉身体的封睿毫无察觉,眼神闪闪发光,环视着大家:“假如害怕的话,那就明天开始赶紧找房子搬走,一味装鸵鸟是没有意义的。” 王婶把心一横:“积极应对又是怎么应对?” 邱明泉笑了笑:“第一,从明天开始,大家出门和回家都约在一起,不要落单;第二,找农村的亲戚借几条大狼狗,夜里看家护院;第三,万一哪家真的被打c被烧了,大家一起出医药费,分担重建的费用,别叫硬抗的人寒心。” 他口齿清晰,言简意赅,说的法子又都可行,众人听了都是心中一动。 “只要大家心往一处使力气,没有什么真的过不去。”邱明泉柔声道,声音像是有种魔力,“那些人也是拿钱办事,遇到硬茬子,也不会真的来拼命。” 刘东风猛地点点头,大声道:“明泉说的对!我就不信,邪能胜正!” 很快,有别家也大声支持:“我觉得能行,我明天就去借条狗来,我弟弟家那条大黄可通人性了!” “好好,我们几家一组,同出同进,每一组都配上几个大老爷们,我就不信光天化日的,他们敢杀人!” 气氛热烈起来,刘琴花嘴角含笑,噔噔地跑回家,出来时“啪”地把一张十元的钞票拍了出来:“明泉说的对,谁家人因为这事受伤了,医药费一起出!” “对对,吴哥是因为我们大家被打的,不能叫他受累!”五元c十元的钞票纷纷聚在了一起。 邱明泉含笑把钞票理顺,亲手递给了王婶:“婶子,这些钱给吴叔看病。” 王婶一下子就愣了。看着那一叠钞票,再看看邱明泉那清澈明净的眼睛,嘴唇颤抖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夜深人静。 大院里的人重新各自回屋,熄灯上床。 邱明泉和爷爷奶奶并排睡在床上,邱爷爷却辗转反侧,在黑夜里忽然侧过身,盯着孙子一会儿,才又转过身,很久以后才发出了鼾声。 邱明泉佯装睡着,在心里开始和封睿商量。 “目前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倒是你,抓紧时间弄件东西防身。”封睿沉吟。 那个流氓王大全上次被吓破了胆,吃了大亏,是真的退避三舍,还是会心怀不甘,都是未知数。 “弄什么?”邱明泉也紧张起来。 “带血槽的匕首c三棱一刮一刀c弹簧一跳一刀,什么都行。”封大总裁貌似很兴奋,“其实甩棍最有实战性,但是没有刀具类有威慑力。” “会不会太狠了?”邱明泉苦笑。 封睿冷哼一声:“你这副弱鸡身体,不把武器弄狠点,万一被人先发制人就是个死。” 想了想,他又冷冷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对待犯罪分子就不要讲究什么怜悯了!” 邱明泉“哦”了一声,上眼皮开始和下眼皮打架,忽然,封睿却发出了一声低呼:“起来,醒醒!” 邱明泉一个激灵,眼睛在黑夜里蓦然睁开:“怎么了?” 封睿有点凝重:“我听到外面有动静,起码有两个人!” 自从成为残魂状态后,他也发现了一件事:他的感应能力远比正常人厉害,几乎达到了耳目通灵的地步。 所以在这几次的打斗中,不仅仅是前世学过的那些技巧起作用,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感应力极其惊人! “是那些人吗?!”邱明泉高度紧张起来,“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叫醒邻居们?” 封睿沉吟一下:“先不用打草惊蛇,能对付。” 刘东风住的房子靠着南边,正在熟睡中的他忽然就听见窗棂上响了几下,在夜深人静中,他猛地霍然而起。 望着窗户上模糊的一个黑色人头,他一下就想起刚刚说到的隔壁棚户区深夜被烧,不由得一个激灵。 “谁?!”他厉声低呼一声,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极轻,却从容。 “东风哥,是我,明泉。” 刘东风精神一松,紧张跳动的心这才放回去,可是邱明泉下一句,却叫他重新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有人摸过来了,应该是要放火。”邱明泉轻声道。 刘东风赶紧三两下穿好衣服,打开窗,望着夜色下仰着头的男孩:“你怎么知道的!” 邱明泉在唇上竖起手指:“我起来撒尿,看到几个人影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刘东风怒气冲冲道:“这帮王八羔子,我们喊人!” 邱明泉却摇摇头:“别叫人,我们俩够了。” 看到刘东风有点发愣,他狡黠一笑,眸子里闪着陌生的光芒:“纵火罪和‘企图纵火罪’可不一样。” 刘东风终于懂了,对,得坐实了他们的罪名,才能治重罪,震慑那帮地痞流氓! 这时候都是平房,也没有那么讲究的防护窗,他干净利落地一个纵身,从窗户中翻了出去,杀气腾腾地问:“那些人在哪里?” 想了想,他又叮嘱:“不准多花,省着点!” 邱明泉愣了一下,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可是既然你问我,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不会挣钱是蠢材,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王记三鲜小馄饨”的招牌树在门口,邱明泉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小小的店堂里,食客坐得满满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扑面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5.开业竞争大促销!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明清的心中, 忽然响起封睿的声音:“你就说能做, 说给那个赵德成听, 他看着呢!” 邱明泉一愣,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么容易赚钱的生意, 为什么不做呢?王阿姨, 不瞒您说,我这几天, 可赚了快一千块, 简直是躺着挣钱。” 王娟惊呼了一声:“哎呀, 顶我大半年工资啊!” 赵德成的小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想了一会儿, 悄悄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绕到二楼, 他神秘兮兮地把在女装部上班的营业员老婆拉了出来:“喂,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他老婆两眼一翻:“你要干啥?” “快快,我有个发财的法子,全部拿出来!这一次啊, 咱们家能狠狠赚一笔!” 邱明泉眼看着赵德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王阿姨, 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 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哦?”王娟一愣神, 心里就有点怀疑。这孩子, 别是怕她也来竞争吧? “阿姨您想想,英雄金笔厂花了这么大力气做广告,效果好得出奇,但是为什么供货跟不上?” 不等王娟回答,他就逻辑清晰地道:“因为他们事先也没有想到广告效果这么好,并没敢大举扩建生产线。现在全国的代理商都在拼命催货,他们的生产线立刻就会扩张,产能也绝对不再是问题了。” 实际上,据封睿所知,英雄金笔厂正是在这段时期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业绩仗,不仅是国内销量出现井喷,更是走出了国门,出口创汇逐年上升,持续多年年均出口创汇千万美元以上,远销六十多个国家! 在这随后的几年间,这个国产钢笔品牌在全世界的文具柜台上,都曾经和派克以及万宝龙等世界名笔同台销售,创下了它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段岁月,那么产能又怎么会再跟不上? 王娟愣愣地听着,看着面前孩子清明而坦诚的眼,忽然一个激灵。 是啊,这样大好的形势,想想那铺天盖地的广告,这个厂家的领导层,绝不是庸庸无为的人! “小泉,谢谢你。”她不禁一阵后背发凉。 这些天,看邱明泉顺利而轻松挣到了这么多钱,她差点就昏了头,也想孤注一掷地,甚至借点钱,来一次大的! 假如真的冲进去,还不全砸在手里才怪! 抱着金笔完全脱手后的尾款,邱明泉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在跳。 大书包里,所有的十元钞票被他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剩下的零钞中,硬币很多,坠得书包沉甸甸的。 他最初偷出来的八十多元钱,经过这些天45的利润复利增长,已经翻成了恐怖的两千四百多元! “要是有百元的钞票就好了,这么多钱,二十多张就够了。”他感叹。 封睿问:“你猜什么时候开始有百元大钞的?” 看邱明泉愣住,他得意地炫耀:“就快了。1988年5月,也就是几个月后,是央一行第一次发行百元大钞的时候。一开始很多店家还不敢收呢,因为没见过。” 金笔出手完毕,这一天回家得也早。刚刚踏进家门,邱明泉就是一愣。 大院里,又和前几次一样,邻居们聚集在了一起,脸色有点奇怪,围着正中间的一个人。 “我们捷大房产是区里指派的!建设这一片,为的是所有人的福祉!整合工业,发展经济,到时候这飞马路的两边全部要拆除!”一个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后脑勺的油腻感异常明显,嘴里唾液横飞。 “前一阵有流氓想提前收购地皮和房子,来和政一府对抗,现在好了,我们代表区里直接来谈,绝不让群众们的利益受损!” 大院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明显就意动了。 “周总,由公家人出面收房子,那就太好了。”王婶心急,满脸堆笑问,“那能给多少钱啊?我们也不想一辈子住在这棚户区,给钱多一点的话,我们愿意搬!” 这倒是大实话,由区里出面,一定不会叫大家伙吃亏的吧? 那个一脸油腻的男人神色严肃:“我们得到通知,区里已经草拟了计划,价格参考了市价,统一每平米800元!” 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 这个价格比王大全那样的强取豪夺好多了,但是依旧略低于市价,假如真的以这个价格卖出去,甚至不够再在别处买上同样的房子。 王婶立刻就急了,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周总,这里不是要建大房子c大工厂吗?那地皮是要c要涨价的呀!” 她可清楚记得,邱明泉那天说过,这房子和地,以后是要值得十倍百倍的! “是啊是啊,怎么能按照现在的市价给呢?周总,您再给上面说说,给加点。”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声音却都不大,这个时代的人们,还都对着公家人的身份有着由衷的信任,这人说是什么房产公司,是区里派来的,自然都敬畏起来。 “怎么,你们还想从公家头上赚钱不成!”周总脸色难看起来,心里一阵厌烦和警惕。 ——就是这个棚户区,不仅把来威吓的王大全打走,甚至连放火都没搞定。要不然也不会需要他们直接出面了。 他环视着众人,刻意释放着威严,脸色冷漠:“这是关乎大建设整体规划的,容不得一些个人的贪婪作祟。哪些人敢带头闹事,不要怪公家不客气!” 刘东风一直沉默着,听了这话正要忍不住开口,却被刘琴花猛地拉住,狠狠掐了一下。 周总满意地看着众人沉默的脸,点点头:“都准备准备,赶紧找搬家的房子” “等一下。”一声清脆又平静的少年声音响起来。 邱明泉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凝神看着他,露出困惑的表情来:“叔叔,您说是公家的意思,可是您,不是只是房产公司的吗?您怎么能代表上面的意思啊?” 周总看着这古怪的小孩,一阵语塞:“一边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邱明泉眼神中有微妙的探究,盯着他:“王大全带人来,是我把他打伤的,他亲自来放火,也是我不小心烧伤了他。” 周总惊愕无比地看着他,心里忽然就想起刚接到的消息——王大全今天早上,忽然在医院死亡了! 望着面前这孩子黑漆漆的平静的眼,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向后踉跄退了一步,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不由得恼羞成怒起来。 他“啪”地摔出一张纸,恶狠狠地往众人面前一亮:“看清楚了,这是文件!公家做了决定,很快就会有工作人员来安排签合同的!” 邱明泉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那文件,在眼前细细观看。 他身后,好几个邻居也惴惴不安地凑过头来。 邱明泉把文件举到眼前。在心里小声问:“怎么样?” 封睿极快地浏览一下,心里有了数,不由得嗤笑一声:“不合规的。你按照我说的问他一句。” 邱明泉心里有了数,嘴角浮起一个奇怪的笑:“这是区里的草拟决议而已,不是红头文件。然后,真正和居民签协议的,是一家房产公司是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周总却心里一突:这孩子,点的可正是致命的地方! 这根本不是市里的意见,是有人临时炮制出来的,实际上,连文件都不敢下。而真正来交接的,是他们这个新冒出来的房产新公司,甚至他这个法人都是临时的。 “是的,怎么样?”他强行镇定。 邱明泉眼里讥讽一闪而过,伸手交还了那文件:“叔叔,您回去吧,我们再考虑考虑。” 一直等到周总带着人离开,他才笑嘻嘻地看着众人:“大家放心吧,这个人说话不算话的。” 刘琴花首先迟疑了:“这可是区里的意思啊。” 邱明泉摇摇头:“这事还有得谈,任凭是谁,也不能真的自说自话不是?” 他拉着一边的爷爷奶奶,乖巧地笑笑:“我饿了,咱们吃饭吧。” 意识深处,封大总裁冷冷地哼了一声:“居然敢指定一家私企房产公司接收,还真是胆大包天。” 这几天赚了这么多,他一直想给家里添点东西,已经在心里反复盘算了好久。 “我想多给爷爷奶奶买点,好不好?”邱明泉兴奋地道。 封睿哼了哼:“去呗,赚钱就是要花的。” 想了想,他又叮嘱:“不准多花,省着点!” 邱明泉愣了一下,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可是既然你问我,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不会挣钱是蠢材,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王记三鲜小馄饨”的招牌树在门口,邱明泉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小小的店堂里,食客坐得满满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扑面而来。 “这是东申市著名的鲜肉小馄饨摊子,你尝尝看。也就八毛钱,里面的肉馅是难得地新鲜。”封睿感慨地看着邱明泉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小时候的记忆再次翻涌上心。 这家货真价实的小馄饨店,后来在老城区拆迁大潮中销声匿迹了,前世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曾专门来找这家老店,可惜怅然而返,美食已成怀念。 邱明泉一惊:“外面的鲜肉馄饨不是才五毛吗?!” “好东西当然贵点。东申市这种地方,啥时候都不缺乏有钱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为天。” 果然,邱明泉仔细打量一下食客们,都个个衣着整洁漂亮,明显比棚户区的那些邻居看上去体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摆上了桌面。 清亮的汤底里,漂着鲜黄的蛋丝c浅红的虾皮c乌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轻轻用小勺舀起来一只小馄饨,面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一口一个,吞进嘴里,邱明泉只觉得满口留香,鲜美异常。 “纯肉馅的,猪肉里混了一点鲜虾。真材实料,绝对新鲜。”封睿得意地问,“怎么样,薄皮包裹着鲜肉,口感是不是咸香爽滑,堪称一绝?” 邱明泉一只接着一只,舌尖鲜美滑爽的馄饨馅混着微烫的三鲜汤,差点鲜得把舌头咬了下来。 真好吃啊上一世c这一世,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是自然了,我小时候那么挑食,对这里的东西都很有好感。”封睿感觉得到邱明泉那惊为天人般的赞叹,忽然有点沮丧。 就算再食指大动,可是根本连身体也没有的他,像前世那样极尽饕餮美食,也是没有可能了。 邱明泉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 “你上我的身吧。”他小声道。 封睿沉默了一下,心里蓦然有点滋味万千。这家伙啊是在可怜自己吧? 天人交战下,他还是飞快地占据了那具身体,当唇齿间滑过那记忆中的美味,他险些落下泪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邱明泉看着封大总裁珍惜无比地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鲜汤,把一丝紫菜都吸进了喉咙间,好奇地问:“你小时候就住在附近?” “对,我家就在附近。”封睿的声音变得有点古怪,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走出了小馄饨店,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点,向陌生的街道走去。 可他心里的疑惑却比任何时候都大。 书包里,除了那些随身携带的巨款,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些天,封睿一再叮嘱,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三支高级金雕笔不要卖。 现在,那剩下的三支金笔,正静静躺在他的书包里面。 “待会儿,听我的吩咐,见到一个女人的话,就把这三支笔卖给她。”封睿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可是邱明泉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一向沉稳傲娇的男人,有着极大的不安。 快到黄昏了,冬天的冷风渐渐变得呼啸起来,吹在身上,有种刺骨的冰寒。 邱明泉走了一阵,渐渐发现,路边的景色越来越美,路过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路边家家都带着单独的花园,茂盛的花木和小庭院里,掩映着带着国外建筑风格的小洋房来。 就算是在这个年代,就算经过长达大半个世纪的封闭和历史磨难,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深处,也不乏居住着富有却又低调的一些家庭。 “就在那里。”忽然,封睿的声音有点喑哑,竟似有点近乡情怯般的害怕,“看到街角那辆黑色的新皇冠汽车吗?你走过去,敲敲车窗。” “哦,然后呢?”邱明泉懵懂地问。 “你就问车里的女人,要不要买你手中的金笔。”顿了顿,他又有点迟疑,“算了,反正接下来你让我上身就好了,我来说话。” 邱明泉“嗯”了一声,被他的奇怪情绪感染,心脏也忽然奇怪地狂跳起来。 他慢慢抬步,在夕阳里,向着那辆小街尽头的黑色汽车走去。 那是一辆东申市少见的新丰田皇冠,低调大气的车型流畅而宽敞,邱明泉虽然完全不懂车,但是也能感觉得出那崭新车身流露出的优雅。 走到近前,他犹豫了一下,轻轻举起手指,叩了叩那暗黑色的车窗。 刘淑雁手中捧着一本泰戈尔诗集,正在开了空调的车中闲适地看着,忽然耳边传来车窗的敲打声。 诧异地抬起头,正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孩子的脸出现在车窗外,正睁着大大的黑眼睛,显得纯良又乖巧。 刘淑雁觉得好生奇怪,这孩子挺面生,难道是儿子的同学吗? 车窗缓缓降下,邱明泉就是一呆。这位阿姨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 弯弯的柳叶眉,温柔如水的一双秋水般瞳仁清澈漆黑,鹅蛋脸上笑意依稀,留着就算在后世也并不落伍的卷发。 她的脸,有着八一九十年代港台女星般辨识度极高的天然美,除了依稀看得出一点儿淡淡的口红外,不施一点粉黛。 “小朋友,你有事吗?”刘淑雁等了一会儿,温柔地笑问。 离得近了,她已经看清了邱明泉堪称寒酸的打扮,心里推翻了这是儿子同学的想法。 邱明泉等了一下,没有等到封睿说话,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支精美的50金雕笔,忐忑地举到了车窗前。 “阿姨,您需要金笔吗?英雄牌的,名牌正品,国家领导出国时,就是用这种型号送给国外友人的呢。” 孤儿,学历低,家境穷,难怪到了三四十岁还在建筑工地上打工,碌碌无为。 这世上,总有这么一些人注定生活在底层,没有什么翻身的可能。 想着临死前看到的那张茫然又黯淡的脸,就算是以往再冷酷无情,对着这样的一个小孩子,封大总裁也不由得心肠微微一软,凭空生出了点救世主的心态。 ——好吧,既然没奈何绑在了一起,那么这一世,他总能让这人原本悲剧的人生,来个惊天逆转了吧? 和邱明泉共享的视野里,是一支浅绿外皮的牙膏。 封睿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是一支被挤得快要见底的芳草牙膏,对他来说,这也是整整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这时候,它是著名的国企牙膏品牌,正风靡着全国各地的百货货架。 封睿清楚记得,就在这时候电视和电台广告里,都可以听得见它耳熟能详的广告语:“每天用芳草,到老牙齿好”c“宝宝起得早,天天用芳草”。 “再过几年,芳草牙膏就要走下坡路了。”他随口道。 “啊?是吗?”邱明泉吐着牙膏泡沫。 封睿很清楚,这款牙膏在90年代做到了全国行业第二,隶属安徽芳草日化。后来九十年代后期,各大国际日化品牌大举占领国内市场,它的颓势就不可避免了。 这只是很多过去的国产品牌的命运缩影,在后来的21世纪初,大量的国产品牌渐渐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被兼并,被收购,又或者无声无息地破产。 “哦,这些简单的商业案例嘛。”封睿不以为意。 邱明泉挤完最后一点牙膏,没有扔掉那个干瘪的铝制牙膏管,而是打开了一个鞋盒子,把牙膏皮放了进去。 “你干吗?”封睿眼尖,看见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好几个空牙膏皮。 “攒齐来卖啊。你家都不卖的吗?”邱明泉好像比他更诧异,“三分钱一只呢。” 封睿这一下真的彻底震撼了。 对哦,铝皮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三c三分钱一只吗? 回到屋子里,两位老人已经简单地吃完了饭,忧心忡忡地叮嘱了邱明泉几句,就一起出门拾荒去了。 封睿抓住了这个机会,不紧不慢地开口:“现在,我想我们之间,需要一场谈判,来谈谈条件吧。” 邱明泉拿着咸鸭蛋,正珍惜地拿筷子挑出一点流油的蛋黄,闻言一愣。 “什么?” “你总不会觉得,我有义务这么免费帮你吧?” 邱明泉迷惘地停下了筷子:“啊?” 封大总裁并没有因为他的低姿态而放过他,却越发刻薄:“重生回来怀揣一把好牌,想过怎么打了吗?你好像并没有任何规划。” 邱明泉沉默一下:“我想上学。” 前世因为家庭的重担,他早早辍学进入了社会,没有学历没有资历,以至于一生都在最穷困中度过,重活一世,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就是抓住机会,好好上学,用知识改变命运。 像他这样的寒门孩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捷径? “上学上学,上那个搞笑的初中一年级?”封睿明显不耐烦起来,“怪不得三四十岁还在工地做小工,智商情商都堪忧。” 邱明泉低着头,忽然有点难过。 这个男人说得尖刻,可是大概是以前听惯了这样的话,他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封睿焦躁起来:“你到底是不是傻!这是八_九十年代,随便动动手指头,提前预知那些重要的时间点,遍地都是黄金,时间也完全来得及布局!”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 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家里生计艰难,没有半点积蓄。就算是隐约知道后世有一些发财的机会,可是无论是买房还是做生意,都要本金。 真正的穷人,在什么时候都是穷人。 “在我的指导下,你可以坐拥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巨额财富c金钱c美女c房产c地位”封大总裁决定速战速决,开始谈判前的引诱,“直说吧,你喜欢什么?——什么都可以。” 邱明泉怔怔的,半天不出声。 看着邱明泉一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封大总裁的精英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又有点疑心。 这么沉得住气,逼得他连最后的谈判底牌都全亮了出来,这个小民工,究竟是真蠢,还是大智若愚? 自从灵魂被这块传家玉石吸进来,又莫名其妙地跟着这个穷民工回到了过去,他就悲剧地发现了一件事。 他只能通过邱明泉的意识,感知到他所感知的世一界,可是万一邱明泉把它丢开,他就等于是被关了禁闭! 好像是活着,可是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甚至连死都不如! 他封睿这一生含着金汤匙出生,智商超群c天生领袖气质。在幼儿园就是孩子王,中学是尖子生,大学蝉联三年学生会会长,在国外拿到双硕士学位,踏入商界后更加要风得风c要雨得雨。 这样的人生,风华正茂春风得意,上天忽然就把他扔到这么一个奇诡的境地,不,他不信这个命! 这几天,他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蹊跷。 家里祖传的这个玉石吊坠,一直只传长孙,从长辈那里听说的是,这吊坠来历非凡,能为每一届主人挡灾消祸,多三次生命。 他小时候,的确在一次车祸里全身而退,那算是一次的话,那么——难道他从高楼坠落,现在这玉石保住了他的一丝魂魄,就是第二条命了? 他才不要呢!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邱明泉犹豫了半天,却终于摇摇头:“我先好好上学吧,我想读书。” “听着!”封睿咬牙切齿地叫,心里知道自己一败涂地,“邱先生,我想和你正式做一个交易。” 邱明泉愣了愣,低声道:“我不和你做交易。” 这个厉鬼,谁知道他是要吸一精气,还是要占身体。 “你先听我说。”封睿从善如流,用以往令下属感恩涕零的怀柔声线道,“我想你不可否认,我们前世一起纠缠死去,现在一起奇异重生,无论你愿意不愿意,我们都已经建立了某种牢不可分的关系,和缘分,对不对?” “啊对。” “你难道不觉得,命运是如此纠葛,牵绊是如此神奇,而我们两人的人生,也一定会因此而改变,变得充满未知的憧憬?”封睿循循善诱,自己觉得这声线和语气,绝对堪称华丽。 我就不信你不怦然动容!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半晌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太听懂。” 沉默了好一会儿,封睿才重新开口:“行,我好好说话——我的意思是,我帮你发财,还帮你砍人!但是你得承诺,尽力帮我解决我的问题,比如寻求灵魂脱困的办法。” 然后,他有气无力地再加了一句:“你要是敢再把我孤零零丢开,我变成孤魂野鬼,也不会放过你。” 邱明泉怔怔地把吊坠取了下来,放在自己眼前。 ≈≈¥¥!封大总裁在心里恶毒地咒骂了一长串。 要死了,这简直是他活到现在,唯一屡战屡败的一场谈判局! 冬天的阳光温柔,天边晨曦初起,一抹初升的阳光从东方照过来,正映在那块鹌鹑蛋大小的吊坠上。 一根质地优良的红绳上,打了个精致而繁复的双鱼形中国结,和田籽料如凝如脂,细腻晶莹,散发着一层温润的宝光。 可偏偏白玉中心还带着一汪碧绿,像是水头极好的翡翠,两种截然不同的玉质结合在一起,漂亮中又带着怪异。 背面,却有一层深深的血色,正是前世他们摔死时,两人的血一起浸染上去的。不知道为什么,就仿佛印了进去,深入玉石肌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6.少一个人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封睿仔细地辨认了一下,指点着邱明泉:“这种,英雄50型金雕高铱笔;还有这支,英雄100金笔。” 王娟听着这男孩口齿清晰地点着这两支笔的型号, 不由得微微一愣。 呦呵, 这孩子, 是眼光不错呢, 还是凑巧? 一上来就挑了江委员出访苏联的国礼笔,以及整个英雄金笔中口碑最好的型号英雄100? 邱明泉认真地把两只精美的钢笔举到眼前, 其实是给封睿确认:“是这个吗?” “没错, 问问价格吧。”封睿淡淡道。 王娟矜持地笑了笑:“小朋友, 这支英雄100钢笔是六块四, 可以蘸墨水试试的。可是这金雕高铱金笔是礼盒装, 不能蘸墨水试, 十八元一支。” “哦。”男孩子顿了顿, 准确地问, “我要买两支金雕, 八支英雄100,一共是八十七块二,对吧?” “什么?你要这么多?”王娟吓了一跳,狐疑地看着他。 “是的。”邱明泉点点头, 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刚刚取出来的钱, 摊开在了柜台上。 “您数数看, 这里是八十八元。” 王娟大喜过望,赶紧拿起一边的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几下:“哎呀小朋友,你算得对!就是八十七块二!” 她赶紧打开后面的小柜子,如数地拿出来邱明泉点名要买的钢笔,又取来相应的高级礼品笔盒,殷勤地特意找了一张报纸,把十个丝绒笔盒包在了一起。 “谢谢阿姨。”邱明泉乖巧地冲她鞠了一个躬,礼貌得不得了。 王娟美滋滋地数着钱,伸手在头顶拉过来一个铁夹子,把数好的钱全部夹在夹子上,然后伸手一甩,那铁夹带着钱,就从她头顶的铁丝上飞向了远处的会计收银处。 很快,坐在高脚凳上的本层收银员就点数完毕,开好发一票,找好几角零钱,又顺着铁丝将钱即刻传了回来。 看着邱明泉离去的背影,王娟心里高兴极了:——这一大早的,就做了好几天的营业额呢! 抱着倾囊而尽换来的钢笔,时间已经快到了十一点多。邱明泉在精品商厦对面的桥下找了个小食摊,买了一碗豆腐花匆匆填了肚子,就开始搭上回程的公交车,往城外赶。 车上人不多,他小心地掏出那个小本子,看着上面记录的时间日期:正红小学,家长会,1月10号,就是今天。 一路颠簸,快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他终于赶到了正红小学。 正是约定好开家长会的时间,大量的家长三三两两往大门口走过来,大多数是步行,也有骑着自行车,后世那种成堆的汽车堵住校门的盛景,这时候还不得见。 邱明泉独自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忽然脸憋得通红,后世他干的是体力活,做生意和吆喝,真是完全没有做过。 封睿等了半天,无奈地道:“你再不动,是要把这八十多元本金都砸在手里吗!” “要要不,你来上我的身?” 封大总裁勃然大怒:“你想得倒美!我最多帮你砍砍人,你还想让我帮你打工?” 邱明泉咬了咬牙,终于跑到了校门口最显眼的地方,把书包垫在了地上,又把漂亮的钢笔盒全都摆在了上面。 有几个家长走过他身边,诧异地看了看地上,就有人“咦”了一声。 和普通文具店里的便宜钢笔不同,这几支钢笔都有着非常精美的黑色丝绒盒子,仔细看,笔身也非常好看。 有雕刻着金色大雕花纹的,有银色笔帽配着枣红色笔身的,还有银色一体的,在阳光下一字排开,闪着耀目的光芒。 “看看吧。英雄金笔,这是最新的14k金做的笔尖,是最畅销的型号呢!”邱明泉鼓足勇气,对着低头观看的两三个家长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来时的路上背诵了好些遍,也算没有太磕巴。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面相斯文,推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哎呀,我今天早上还在广播里听到广告的,说是江委员出国拿英雄钢笔送礼呢。” 邱明泉激动地连连点头,赶紧拿起仅有的两支50型金雕高铱笔:“对对,叔叔,您识货,就是这一种!” “哦!”正要抬脚散去的几个家长又好奇地停下,看着他手里金光闪闪的高级笔,心里都是一动。 那个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就笑了:“小弟弟,你这么多钢笔是?” 邱明泉硬着头皮道:“叔叔阿姨,给你们的孩子买支钢笔作奖励吧。英雄钢笔现在可时髦呢,金笔的话,很快就要供不应求了。” 哎,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个做生意的? 几个家长都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距离那段特殊时期没过多久,倒买倒卖c经商谋利,就算在金融意识比较先进的东申市,也还是少有的存在。 绝大多数的人都还以在国企工作为荣,愿意下海的尚且不多,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 “你这笔,从哪里来的?”有人狐疑地问。 邱明泉在封睿的指点下早有准备,赶紧拿出上午开具的发一票晃了晃,露出精品商厦的公章:“叔叔,我早上刚刚从大商场进货的,您看,保证货真价实。” 几个家长不再怀疑,在物资紧缺的这个时代,这些东西只有国营大厂造得出来,就想买假货,也没地方买去。 “那,你这笔怎么卖啊?” “不贵的”邱明泉按照封睿给他编的词说出来,“这种高级金雕国礼笔好高级的,送人或者自用都特别有面子,二十八元一支。这种英雄100金笔是最受好评的,性价比最高,八块八一支。” 封总啊,你这价格是不是有点黑心,转手都加价了百分之三四十? 这能卖得掉吗?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拿着紧巴巴的死工资,生活可都不宽裕啊! 果然,一个中年妇女立刻叫了起来:“哎呀这么贵!小小年纪黑心的唻,加了不少价吧!” “阿姨,我也不瞒你们,我就是赚一个跑腿钱。”邱明泉急切地道。 “这里离城里还蛮远的,您进程来回要车票,一上午赶不回来的,还要在外面吃顿饭,还有,专门请假去买这个,还要扣工资。” “我不能周末去哦,干什么这么急。”那妇女刻薄地撇撇嘴。 邱明泉笑了笑,小鹿一般的眼睛特别真诚地看着她:“我今天去,就只剩下了这最后几支,您周日去,恐怕就买不到了呢。” 这话说得极没底气,简直就是个满嘴谎话的奸商,可是封睿却在他心里冷笑了一声:“这可不是谎话,你就尽管说。” 封睿记得很清楚,当年英雄钢笔这则广告砸得挺大,广播和报纸同时上阵,没多久,东申市各大商场的英雄钢笔就出现了大面积的断货潮。 很多家庭的孩子都以有一支价值不菲的高档英雄金笔为荣,就连封睿的妈妈,也曾经去晚了没买到,正好有国外的亲戚回国,才从当时的香港专柜带了两支金笔来给他。 周围的家长越聚越多,这时候的电视里的广告还远远没有后世那样狂轰滥炸,英雄钢笔这一轮密集广告投放,恰好在很多人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看归看,也有人也拿起来左右端详,却没有一个人掏钱。 那中年妇女眼珠一转,冷笑一声:“你这小孩,干投机倒把的事哦!这一来一回的,转手就加价,我瞧你胆子比贼都大,信不信警察抓你都可以!” 邱明泉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她,一言不发。 倒是那个中年男人说话了,声音和气:“话不是这么说,大姐。‘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可是小平同志三年前说的,搞活经济,盘活流通,是好事,不是犯罪。” 他语气平静,却显得铿锵有力,一看就是有知识的文化人,这么一说,那中年妇女讪讪的,也就不开口了。 直到一声清脆的铃响,诸位家长才纷纷匆忙散去,赶到了各自孩子的教室里,开始了家长会时光。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校门口,在心里小声问:“要不待会儿他们散会,我们降点价?” “不准降一分钱。”封睿冷冷道,“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定价策略和商业决断吗?” 邱明泉心里发苦:还策略决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几百万的生意呢。 完蛋了,这些笔,怕是要彻底砸在手里吧! 封大总裁的声音更冷了:“几百万算什么,以前我随手签的合同,上亿也是等闲。再说了,定价决策这种事,和几十元还是几千万并没有关系,最终影响结果的,不外乎是人心。懂吗?” 不懂邱明泉在心里默默回答。 “不懂就对了。”封睿正想毒舌地来一句“所以你只能在建筑工地打工”,可是不知道怎么,他还是顿了顿,傲然改口,“不懂所以要学,知道吗?” 最后一趟末班车上没有什么人,除了形单影只的邱明泉背着破旧的书包,手里提着早上在精品商厦买的爷爷奶奶的新衣服,就只有两三个乘客。 邱明泉独自坐在了最后一排,默默地看着窗外。窗外是影影绰绰一闪而过的树木,还有越来越大的片片雪花。 他身上捡来的不太合身的旧棉袄空荡荡的,那碗美味的小馄饨早已经消化得不见踪影。 本该又冷又饿的,可是邱明泉心里却意外地宁静。摸着那块玉石,他只觉得胸口暖烘烘的,好像有团火在勃勃燃烧。 而一向喜欢发号施令的封大总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同样的沉默着。 他透过邱明泉的眼睛,在那车窗的玻璃上,看到了一双清澈的c有点孤单的眼睛。 封睿心中一动。他在害怕。 他害怕自己的离去,就好像自己害怕他会丢下自己一样。 这一刻,心肠冷硬,充满算计的总裁先生,忽然有点难受,某种类似相依为命的感觉浮了上来。 “你睡吧,到了地方,我叫你。“封睿难得温柔地道。 邱明泉“嗯”了一声,半边脸靠在了玻璃上。 迷迷糊糊地,冰冷的玻璃贴着脸,邱明泉忽然就一个挺身,笔直地在座位上坐了起来! 狠狠打了他一拳的那个男孩!那双漂亮却凶悍的凤眼,秀美如同女孩的脸! 邱明泉脑海中有个记忆片段倏忽闪过,他震惊无比:“那个和你一起的男孩子是c是?” 是前世在天台上,和封睿纠缠拉扯的那个男人! 在医院里,他痛哭着哀求医生的样子浮现在邱明泉面前。 ——没错,是他!那张脸长大后,也同样变化不大,眉目依稀可以辨认! “你终于想起来了?”封睿淡淡道,“没错,就是他。” 当初封睿和那个男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重生后,封睿不谈,邱明泉更不好意思八卦发问。 可是今天,他再也忍不住了。 “那个人是谁啊?你后来和他结仇了吗?”邱明泉支支吾吾地问,末了又加了一句,“他干吗要杀你?” “胡说什么?”封睿诧异地道,“什么要杀我?” “我我没听清楚前因后果。”邱明泉抓了抓头发,“你不是他推下去的吗?” “少脑补了,没人推我。而且和你没关系。”封睿冷冷道。 邱明泉被噎住了,半晌愤愤地嘟囔一句:“怎么就和我没关了?我可是因为你俩才死掉的,今天他还打我一拳呢!” 伸手摸了摸脸颊,果然依旧肿着,鼻腔中还有凝固的血块。 正当邱明泉以为他铁了心不开口的时候,封睿才慢慢地道,声音有点疲惫:“他叫向城,我的发小,是我们家好友的孩子,我们从小就住在一起,是隔壁邻居。” 顿了顿,他接着道:“向世伯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早年曾有过一个男孩,夭折了。向城是向叔叔认养的义子。” “啊和我一样,被收养的吗?” 封睿冷漠地嗤笑一声:“哈,和你一样?他比你好命多了。” 邱明泉不吭声了。也是,人家被收养进了那么好的家庭,自己怎么比呢? “向伯伯在警界任职,年轻时在一线缉毒,有一个很要好的战友。那时候大城市刚刚有毒品开始滋生,很多缉毒警察都缺乏保护自己家人的经验。在一次抓捕了一个贩毒团伙后,那些余党狗急跳墙,蓄意报复,劫持了向伯伯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 “啊!”邱明泉惊叫一声。 “那位战友为了解救人质,和几个毒贩殊死搏斗,孤身深入虎狼窝,牺牲了。”封睿的声音沉重,“向伯伯的妻子被救,可是刚出生的小儿子,却被丧心病狂的毒贩子杀害了。” 邱明泉怔怔听着,心里酸酸的,不知道为何异常地难受。 那眼看着孩子死在面前的母亲,又该有多痛苦呢? “那位战友和向伯伯原本是莫逆之交,又是因为这事牺牲,向伯伯当然义不容辞地承担起抚养义务,每年给孤儿寡母寄去大量的生活费。可是向城长到三四岁时,他娘忽然生病去世了。” “啊,也真是可怜”邱明泉一声叹息。 “向伯伯一听到这事,就立刻赶往农村,把烈士遗孤带了出来,正式办理了领养手续。”封睿平静地叙述着。 “向城就这么成了向家的人。我妈和向夫人是手帕交,所以就从小玩在一起。”封睿的声音越来越轻,陷入了过去幼年的回忆,有一点模糊的伤感。 “嗯,那向城和你感情很好吧。”邱明泉恍然大悟。 封睿苦笑一下,没有说话。 是的,小时候感情好得过了分,以至于他从来都把向城当成弟弟,当成哥们,却从没有察觉出向城的异样心思和一片痴心。 “我叫你一声哥,可是你不是我亲哥啊!”他脑海里浮起向城这样嘶吼的模样,眼中满是绝望和悲伤。 “那后来,你们因为什么闹翻了?”耳边,邱明泉的话彻底把封睿从回忆中拉回来。 封睿意兴阑珊地道:“我们中间是感情的事。” “啊!你们喜欢同一个女人?”邱明泉脱口而出。 感情的事啊,两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地跑到天台上吵架,除了为女人,还能为什么? 封睿恼火地怒道:“闭嘴!你的脑子来来回回就这么一根筋!” 一路辗转回到郊外,已经是晚上七八点左右。 临近农村,通往这里的小路还是泥地,一到下雨下雪就免不了泥泞。 邱明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院里,路过刘琴花家门口正被她看见,她急忙伸手把邱明泉拉进屋,把他身上的雪花掸了掸:“瞧这一身的,赶紧来烤烤火。” 邱明泉被那干松又柔软的毛巾擦干了脸,心里也暖烘烘的。 前世他们一家一直在这贫民区居住,后来被王大全那帮人强行赶走,低价贱卖了房子,才和刘琴花一家失散分开。 邱明泉清楚记得,前世家里最困难c急需用钱救命的时候,爷爷奶奶就曾经找刘琴花夫妻俩借过一笔钱,虽然不多,可是也曾是危难中少有的温情。 他抬起了头,对着刘琴花感激地笑了笑:“刘婶,谢谢您。” “跟你婶子还客气啥!”刘琴花爽快地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头,硬把他拽到自家煤炉边,烤着半湿的棉衣,“吃了没?” 刘东风正好从外面回来,一身精神的片警冬装,看到邱明泉就笑了笑,脸上却有点忧色。 他随手拿过来一个大白馒头,又开了瓶胡玉美牌豆瓣酱:“来,小泉,吃点。“ 邱明泉犹豫了一下,也就接过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在外面跑了一天,现在还真饿。 他掰着馒头蘸着豆瓣酱,香甜地咀嚼起来:“谢谢东风哥!” 刘东风憨厚地笑笑,挑开门帘,进了里屋。 刘琴花等他啃完了馒头,瞧他的衣服也快干了,又强行把他按在理发椅上:“来,早就说给你剃个头了,你看这毛都长成啥样了!” 邱明泉家里赤贫,小时候,就是邱奶奶给他动手剪头,每每像是狗啃的一样,刘琴花看着难受,后来等邱明泉上学了,就硬拉着邱明泉给他理发,好几年也没要过一分钱。 刘琴花手艺其实极好,家里常常摆着最新一期的《大众电影》等时髦杂志,上面那些女影星的发型,在刘琴花手里,往往很快就能琢磨出个大差不离,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妇,有的甚至不远数里前来理发,每到过年过节,来烫头的女人更是要排队。 邱明泉坐在椅子上,乖乖地由着她,这一下,刘琴花就发现了他脸上的伤。 “哎呀,又在外面打架呢?你们这些皮猴子,就不能让大人省省心!你说你爷爷奶奶回去看到了,不得生气啊?”她没好气地数落,手里不停,硕大的剪刀“咔嚓嚓”地,一缕缕柔软的黑发掉了下来。 “没有,我不主动打人的。”邱明泉小声辩解。 就在这时,里屋的刘东风的说话隐约传了出来。 “领导说这次转正的名额太少,没我的份。” 刘爸爸的声音有点郁闷:“你工作都大半年了,不是说三个月都转正的么?你这娃,是不是做事偷懒,惹领导不高兴了?” 刘东风委屈地道:“没有,片区的老片警都夸我特勤快呢。这次转正的,是领导家的亲戚。” 里屋闷闷的,没了声音。 “要不,咱们春节送点东西?” “别送了爸。他们说,咱们局领导看不上小东西,人家戴的表都是梅花牌的。媛媛上学,正是花钱的时候。” 身后的刘琴花也沉默了,半晌邱明泉小声地问:“刘婶,东风哥的工作咋了?” 刘琴花苦笑一下:“没啥。” 邱明泉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话了。 屋子里的小灯开着,一如既往地昏暗。 邱明泉推开门,正要开口叫一声“我回来啦”,却是一愣。 贫苦的小屋里,两位老人木然地坐着,听到他的声音,一起抬起头。邱奶奶看着他:“小泉,你过来。” 等到邱明泉忐忑不安地站到了床边,她才指着着床板上摊开的存折:“这这是怎么回事?” 邱明泉一眼看去,头皮就是一麻。 完了,家里的存折! 封睿皱了皱眉。竟然是被拾荒老人捡到的弃婴? 孤儿,学历低,家境穷,难怪到了三四十岁还在建筑工地上打工,碌碌无为。 这世上,总有这么一些人注定生活在底层,没有什么翻身的可能。 想着临死前看到的那张茫然又黯淡的脸,就算是以往再冷酷无情,对着这样的一个小孩子,封大总裁也不由得心肠微微一软,凭空生出了点救世主的心态。 ——好吧,既然没奈何绑在了一起,那么这一世,他总能让这人原本悲剧的人生,来个惊天逆转了吧? 和邱明泉共享的视野里,是一支浅绿外皮的牙膏。 封睿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是一支被挤得快要见底的芳草牙膏,对他来说,这也是整整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这时候,它是著名的国企牙膏品牌,正风靡着全国各地的百货货架。 封睿清楚记得,就在这时候电视和电台广告里,都可以听得见它耳熟能详的广告语:“每天用芳草,到老牙齿好”c“宝宝起得早,天天用芳草”。 “再过几年,芳草牙膏就要走下坡路了。”他随口道。 “啊?是吗?”邱明泉吐着牙膏泡沫。 封睿很清楚,这款牙膏在90年代做到了全国行业第二,隶属安徽芳草日化。后来九十年代后期,各大国际日化品牌大举占领国内市场,它的颓势就不可避免了。 这只是很多过去的国产品牌的命运缩影,在后来的21世纪初,大量的国产品牌渐渐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被兼并,被收购,又或者无声无息地破产。 “哦,这些简单的商业案例嘛。”封睿不以为意。 邱明泉挤完最后一点牙膏,没有扔掉那个干瘪的铝制牙膏管,而是打开了一个鞋盒子,把牙膏皮放了进去。 “你干吗?”封睿眼尖,看见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好几个空牙膏皮。 “攒齐来卖啊。你家都不卖的吗?”邱明泉好像比他更诧异,“三分钱一只呢。” 封睿这一下真的彻底震撼了。 对哦,铝皮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三c三分钱一只吗? 回到屋子里,两位老人已经简单地吃完了饭,忧心忡忡地叮嘱了邱明泉几句,就一起出门拾荒去了。 封睿抓住了这个机会,不紧不慢地开口:“现在,我想我们之间,需要一场谈判,来谈谈条件吧。” 邱明泉拿着咸鸭蛋,正珍惜地拿筷子挑出一点流油的蛋黄,闻言一愣。 “什么?” “你总不会觉得,我有义务这么免费帮你吧?” 邱明泉迷惘地停下了筷子:“啊?” 封大总裁并没有因为他的低姿态而放过他,却越发刻薄:“重生回来怀揣一把好牌,想过怎么打了吗?你好像并没有任何规划。” 邱明泉沉默一下:“我想上学。” 前世因为家庭的重担,他早早辍学进入了社会,没有学历没有资历,以至于一生都在最穷困中度过,重活一世,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就是抓住机会,好好上学,用知识改变命运。 像他这样的寒门孩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捷径? “上学上学,上那个搞笑的初中一年级?”封睿明显不耐烦起来,“怪不得三四十岁还在工地做小工,智商情商都堪忧。” 邱明泉低着头,忽然有点难过。 这个男人说得尖刻,可是大概是以前听惯了这样的话,他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封睿焦躁起来:“你到底是不是傻!这是八_九十年代,随便动动手指头,提前预知那些重要的时间点,遍地都是黄金,时间也完全来得及布局!”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 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家里生计艰难,没有半点积蓄。就算是隐约知道后世有一些发财的机会,可是无论是买房还是做生意,都要本金。 真正的穷人,在什么时候都是穷人。 “在我的指导下,你可以坐拥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巨额财富c金钱c美女c房产c地位”封大总裁决定速战速决,开始谈判前的引诱,“直说吧,你喜欢什么?——什么都可以。” 邱明泉怔怔的,半天不出声。 看着邱明泉一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封大总裁的精英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又有点疑心。 这么沉得住气,逼得他连最后的谈判底牌都全亮了出来,这个小民工,究竟是真蠢,还是大智若愚? 自从灵魂被这块传家玉石吸进来,又莫名其妙地跟着这个穷民工回到了过去,他就悲剧地发现了一件事。 他只能通过邱明泉的意识,感知到他所感知的世一界,可是万一邱明泉把它丢开,他就等于是被关了禁闭! 好像是活着,可是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甚至连死都不如! 他封睿这一生含着金汤匙出生,智商超群c天生领袖气质。在幼儿园就是孩子王,中学是尖子生,大学蝉联三年学生会会长,在国外拿到双硕士学位,踏入商界后更加要风得风c要雨得雨。 这样的人生,风华正茂春风得意,上天忽然就把他扔到这么一个奇诡的境地,不,他不信这个命! 这几天,他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蹊跷。 家里祖传的这个玉石吊坠,一直只传长孙,从长辈那里听说的是,这吊坠来历非凡,能为每一届主人挡灾消祸,多三次生命。 他小时候,的确在一次车祸里全身而退,那算是一次的话,那么——难道他从高楼坠落,现在这玉石保住了他的一丝魂魄,就是第二条命了? 他才不要呢!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邱明泉犹豫了半天,却终于摇摇头:“我先好好上学吧,我想读书。” “听着!”封睿咬牙切齿地叫,心里知道自己一败涂地,“邱先生,我想和你正式做一个交易。” 邱明泉愣了愣,低声道:“我不和你做交易。” 这个厉鬼,谁知道他是要吸一精气,还是要占身体。 “你先听我说。”封睿从善如流,用以往令下属感恩涕零的怀柔声线道,“我想你不可否认,我们前世一起纠缠死去,现在一起奇异重生,无论你愿意不愿意,我们都已经建立了某种牢不可分的关系,和缘分,对不对?” “啊对。” “你难道不觉得,命运是如此纠葛,牵绊是如此神奇,而我们两人的人生,也一定会因此而改变,变得充满未知的憧憬?”封睿循循善诱,自己觉得这声线和语气,绝对堪称华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7.暴富的边境神话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李大毛笼着袖子, 一边哆嗦一边道:“天这么冷,风又大, 倒少了都烧不起来!” 王大全冷着脸, 皱眉:“烧死人闹大了引起关注,反而误事。” 李二毛连连点头道:“真背上人命,都得吃枪子儿。” 王大全眼中厉色一闪,四下看看,却专门摸到一家屋檐下, 多倒了些汽油。 那正是他特意探明的邱明泉家。 眯起眼睛,王大全掏出打火机,在背风处点燃了,扔到了脚下一道蜿蜒的汽油线中。 火苗腾地就燃烧起来,瞬间就烧成一道火线, 王大全冷冷看着,捂着被烫伤的手背,心里涌上一股快意。 别的人就算了, 那个野狼一样的小崽子,今晚就叫他们家烧个精光,最好把他烧死算了!一时间, 他心里恶念陡升。 就在几个人得意地看着火焰越来越大, 忽然, 身后猛地同时掠过一阵风声。 王大全愕然回头, 只见两个人影在夜色里,一大一小,手举粗大的棍子,正重重一棒当头砸下,李大毛兄弟俩同时“哎哟”一声,砰然倒地! 糟糕,中了埋伏! 一个声音暴喝:“王八蛋,去死吧!我叫你们放火烧人!” 清脆的男孩声音同时在静夜里炸响:“大家起来啊,有人纵火,快来救火!” 大院猛地炸开了锅,无数房间亮了灯,靠得近的房屋主人已经看到了火光,慌忙披着衣服冲了出来:“救火救火!上水!” 李大毛c李二毛兄弟被打得在地上嗷嗷直叫,王大全心里“咯噔”一下,眼见阵势不对,吓得胆战心惊,急忙撒腿就跑。 刘东风和邱明泉放倒了两个人,转身就向逃走的王大全追去,天黑心急,王大全脚下被什么冷不防绊倒,忽然摔了个狗啃屎。 那边火势刚起,很快被闻声赶来的众人齐心扑灭,现在看着这凶手,邻居们一个个心里恨极,人多胆气壮,一起大叫:“打死他们!他这是要我们的命!” 王大全狼狈地翻身坐起,眼见着好几个青壮年已经扑了上来,他心一横,把手里剩下的小半桶汽油猛地扬起,劈脸向着追来的人群狂泼过去! “呼啦啦”,一道熏人的味道,追过来的人们猝不及防就被汽油淋了一身。 王大全声嘶力竭地狂吼一声:“都不要过来,谁过来我烧死谁!” “噌”的一声,他狞笑着,猛地点燃了手里的打火机,暗夜里,燃起一簇幽幽火苗。 邱明泉追在最前面,猛然停住了脚步,伸手一拦身后:“大家不要动!” 刘东风冷冷怒吼:“快点放下打火机!老实投降!” “让我走,不然烧死你们!”王大全丧心病狂地叫着。 邱明泉一步步地,向着前面走去。他人小瘦弱,看上去毫无威胁,但是火光下那平静的小脸看在王大全眼中,却凭空生出一丝寒意。 又是他!这个邱家的狼崽子,不要命的小魔鬼! “你别过来!”他惊恐地挥舞着打火机,刚扔掉的汽油桶口歪着,剩下的汽油悄无声息地倒了出来,在他脚下流淌成一条小溪,他极度紧张下,却毫无察觉。 “小泉,别过去,危险!”刘东风急叫,不顾自己身上的汽油,就要向前冲去,却被邱明泉回头厉声喝住。 “你别过来,我身上没汽油,不怕他。”他小声道,目光严肃,竟然把刘东风震在原地。 邱明泉走到王大全面前五六步,看着他微微扬眉:“你要烧我家。” 不是问询,是陈述句。 王大全强压住心里的慌乱,狞笑一声:“那又怎样?没烧死你们一家三口,算你命大!” 邱明泉的身体里,已经刚刚换了人,封大总裁轻轻叹了口气:“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束手就擒。假如不的话——” 他半仰起头,那眼光像看着一个死人:“你只好去死了。” 背后微弱的火光映着他冷漠的眼,目光中沧桑深若幽潭,王大全忽然毛骨悚然,头脑中“嗡”地一下,把手里的打火机扔向了邱明泉! 烧死他,他是个恶鬼!不知道为什么,王大全心里惊恐无比地想着。 对面的孩子在一片惊恐的叫声中,轻轻一躲。 打火机飞旋着,落在了他附近。 腾地火光忽然燃起,竟然沿着地上蜿蜒的油线,直接扑向了王大全! ——那条漏出来的汽油线遇明火即燃,瞬间就包裹了王大全。众人惊恐的目光里,他瞬间成了一个火球,惨呼声在这冬夜里响彻了夜空。 “实在是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某个房产公司里,周总在紧闭房门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话压低声音,“放火时被那片棚户区的穷鬼们发现了,不仅扑灭了火,而且放火的全部被抓了。” 电话那头,声音温和儒雅,没有什么波澜:“我听说的是,带头的那个,还被烧成了个焦黑葫芦?” 汇报的周总汗都下来了:“对,王大全是受伤不轻,就怕他万一牵扯出我来” “放心吧,那个人烧成那样,应该活不下来吧。”电话那边淡淡道,似乎毫不介意。 “那就好,那就好!”周总心里一松,“您放心,另外两个人,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电话里好半晌才淡淡道:“我们?” 周总心里猛地一惊,寒冬腊月的,额头差点有了汗,慌忙道:“没有没有!您放心!这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扩大的!”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沉吟了一阵,才重新开口:“我这边准备一个刚注册的房地产公司给你,接下来,不要再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就以你们的名义出面吧,直接收购。” 想了想,似乎怕他不懂,又叮嘱一句:“话要说得有技巧,威慑和压制不要落下话柄,不用我一句句教你吧?” “当然当然。”周总谄媚地道,“放心这一次一定办妥!” 某处宽敞的办公室内,一个中年男人慢慢放下电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的手指在桌上慢慢叩了几下,才端起保温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叶是极好的,即使在冬天,也有着极为氤氲的上好茶香。 然后,他重新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费所长,听说你们那里昨天抓了几个犯罪分子?烧伤的?”他金丝眼镜后幽冷光线一闪,意味深长地道,“这种人渣,实在是太可恶了。其实活着才是对社会的不负责任,特别是带头的那种,您说对不对?” 昨夜的混乱已经过去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大院都是一片欢腾 连夜扭送到派出所的那几个纵火犯里,有一个就是臭名昭著的王大全,身上严重烧伤——带头的就是这个凶神恶霸,如今他都进去了,还怕什么呢? “小泉啊,你家房子没事吧?要不要我们搭把手,再帮着你们翻修一下?”热心的邻居们一大早就在院子里嚷嚷。 “没事的,不用。”邱明泉笑笑,昨夜的火扑灭得很及时,他家后窗只被稍微熏黑了一点,没有什么大碍。 说话的邻居们这才罢休,王婶忽然跑了过来,扭扭捏捏地送过来几个大肉包子:“小泉啊,这是婶子昨儿蒸的,你这个年纪,要吃点肉!” 刘琴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邱明泉在一片善意的笑声中接过了大肉包子,递给了爷爷奶奶各一只,腼腆地说了声“谢谢”。 刘东风昨晚连夜去了派出所,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昨夜对抗地痞流氓的大胜驱散了大家心中的阴霾,整个大院都是喜气洋洋的。 爷爷奶奶饭后背着捡垃圾的大麻袋出了门。邱明泉这才按照早就订好的计划,钻进了小屋。 那张用爷爷名字开户的存折就在床下的垫被里。紧接着,翻开鞋盒子,他找到了里面的现金零钱。 定期存款只有六十元整,现金有二十多元,一共八十多元的存款,这就是这个贫困家庭的全部财产。 在这个国企职工平均月薪一两百元的时代,大多数家庭都过得紧巴巴的,月底周转借几元钱应急都是常事。两位拾荒的老人靠着每天捡垃圾再去变卖,所得只够刚刚养活他们一家三口,没有办法再存下什么多余的钱。 自从得知这个家庭所有的积蓄后,封大总裁就极其萧索,极其痛苦地爆了一句粗口:“穷人的原始资本积累,真他一妈一的难啊!” 邱明泉握着存折和那些皱巴巴的钞票,心里忽然有点慌。 “真的能赚钱吗?”他毕竟没有什么生意经验,“万一亏了怎么办?会不会没人买?” “你在质疑我?质疑你前世所在的世一界里,资产数百亿的申楚集团总裁?质疑上过《财富纵横》的商业天才?”封睿皮笑肉不笑地道。 “没有啦” “如果重生一遍,知道了所有重要经济事件的节点,我封睿还会亏钱,那么你不如拿块石头,把我这块玉佩砸成粉末算了吧?” 邱明泉讪讪地不说话了。 他背上包,沿着郊外大路,搭上了半小时一班的公交车,一个多小时后,终于站在了熙熙攘攘的南京路上。 虽然后世的他也一直生活在繁华的东申市,可是他的生活轨迹中,和这些精美的购物商厦并没有任何重合的地方。 记忆中,也没有任何关于它们的影像。 “沿着这边走,看到西藏路口,就到了。”封睿指点着,显得格外地熟稔。 果然,走了一小会儿,邱明泉就看到了标记着西藏路的十字路口,在那边上,一座气派又崭新的商场门前玻璃锃亮。 “东申精品商厦”几个黑体大字赫赫闪光。 还好,没有记错,封睿悄然舒了口气。 他家境优渥,全家也都是当时著名商厦的常客,在他记忆中,“振兴商场”c“观海商场”c“精品商厦”还有“创兴商场”,都是他小时候常逛的地方。 在最初,这里还是东海皮件商店c人立服装店以及采芝斋食品商店的所在地。 一直到了1988年初,黄浦区人民政府才决定把这几家商店拆迁别处,在这里组建了东申精品商厦。 “进去之前,先把钱取足吧。”封大总裁对着邱明泉道。 邱明泉四下张望了一下,果然,商场旁边都不会缺少银行。十字路口不远出,一所小小的工商银行营业部伫立着。 他跑了进去,从高高的柜台上把定期存折和爷爷的身份证递了过去,这个时候,没有计算机,没有磁条,所以连密码都没有。 柜台里的营业员端详了他一下,如数地点好了六张十元现钞,又结算了大半年的活期利息给他。 最后,用手写的方式在存折上写下了存兑数字,再盖上了私章和柜台公章。 这是在中国通胀较为严重的80年代末期,三年期定期存款的利息是828,把定期存款提前支取出来,可是要损失一笔极为可观的利息的! 站在了精品商厦的大堂里,邱明泉有点发晕。 比起后世的那些超级购物中心,这所小小的三层楼显得寒酸极了,可是这里经营的绝大多数商品,他依旧是望之却步,完全买不起的! 门口的小广播里,甜美的女声在一遍遍做着新商厦的介绍。 “亲爱的顾客们,本商厦正在试营业期间,竭力为您提供最好的服务和购物体验。 “精品商厦是一家现代化的大型商业企业,建筑面积7500平方米,营业面积4000平方米,共有3个楼面。 “以经营中c高档商品为主,包括日用百货c服装鞋帽c家用电器c金银饰品c皮件包箱c钟表等16大类近2万种商品,多为国内外名c特c优c新产品” 封睿微微一笑:“去三楼吧,直奔高档文具柜台。” 邱明泉“哦”了一声,目光掠过一层那些玻璃柜台,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色彩鲜艳的女式服装,锃亮的男士皮鞋,笔挺的高档西装 沿着楼梯上到了三楼,他终于在封睿的指点下,看到了位于西北角的一个柜台。 精美的玻璃柜台下,一排排漂亮的钢笔安静地躺在黑色的丝绒盒子里,只有少数样品打开了笔帽,刻意地露出了金色的铱金笔尖。 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些14k的金笔笔尖熠熠生辉,散发着历史和时光的骄傲。 “英雄钢笔”四个刚劲的大字商标,铭刻在柜台边上,显得格外高档和霸气。 精品商厦的文具柜台营业员王娟这几天一直很郁闷。 商场新开业不久,领导力排众议,在原先的派克笔和万宝龙专柜旁边,特别给本地的英雄钢笔开了一个专门的柜台,说是要扶植国产精品。 可是这生意啊,一直都不温不火的,瞧,这都试营业十几天了,整个英雄金笔柜台,也没有卖出去几支。 说起来也不奇怪,国人要不就是购买几元一支的便宜钢笔作书写工具,要不就专门去买那些高档的外国金笔送礼,这种价格稍高的国产金笔,定位可真有点尴尬。 说贵吧比不上那些高档外国货,可是也足够一个工薪家庭好几天的饭菜钱,普通人又哪里舍得买呢? 她坐在柜台里,懒洋洋地看着玻璃柜子前那个趴着的男孩,一个人跑来看钢笔,还看了这么长时间。 一看就是没钱。 男孩子终于抬起了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有点羞涩和紧张,对着她道:“阿姨,这个钢笔,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看?” 眼前的男人,是在附近一带横行霸道的恶霸,当年就是他逼走了这个大院的居民,强行买下了这一片的大块住宅和地皮。 那时候的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这一片就是日后的普东新区的所在地,在菜刀和棍棒的威胁下,他们不得不贱卖了原本属于他们的蜗居,辗转流落到别处。 而就在这其后的两三年,历史性的普东新区建设终于正式拉开帷幕,这里就算不是寸土寸金,起码也开始日益升值,到了后世,这里的繁华c财富c统统再也与他们无关,导致很多家庭无片瓦遮风挡雨,一直租房度日。 而邱爷爷的一条腿,就是在几个月后的冲突中,被眼前的这个人硬生生打断,后半生的一瘸一拐,也就是拜这个人所赐! 邱明泉永远都记得,当年才十几岁的他,被这些人推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那条粗大的木棍,向着爷爷腿上砸去。 “他们是来强买房子的,混账东西!”他在心里咬牙切齿。 “这个人后来怎么样了?”封睿忽然问。 邱明泉一怔,回答:“他买下这些不少住宅和地皮,恰好赶上后来的新区开发后来成了房产公司大老板,据说非常富贵。” 封睿从鼻孔里嗤笑一声:“恰好?你还真是幼稚。” 世人都知道1990年4月,总理在东申市宣布开发开放普东新区,可是稍微有点消息的,就该知道,真正的时间点是1988年5月,东申市政府召开的那场“开发普东新区国际研讨会”! 而现在,有些魑魅魍魉,就已经听到风声c蠢蠢欲动了吧? 只是,一个街头恶霸,他又何德何能知道这些历史性的机遇呢?封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大院里一阵沉默。 这个恶霸名叫王大全,手下能够集结的地痞流氓足足有几十人,上一次来,就堂而皇之地提出要求,用极便宜的价格购买这里所有的住宅,说是他家要办砖瓦厂,正需要这大片地皮。 居民们当然不愿意,就他出的那点钱,还不够在别处买上一半面积,真的收钱搬走,就只能永远租房度日。 一一能有一片遮风挡雨的地,就算再小再旧,也是自己的家不是? 刘琴花大着胆子,先说话了:“王哥,我们大家伙商量了一下,实在不能卖房子。我们拖家带口的,搬家不容易,再说了,那点钱也不够” 王大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身边怒目而视的刘东风,走了过去。 他嚣张地点了点刘东风的肩膀:“我听说,你小子到现在还没转正,对吧?来啊,来打我啊!” 他带来的几个小喽啰哄然大笑:“见习小片警啊?好怕啊!打我们啊,我们绝不还手。” 刘东风的脸涨得通红,牙齿咬紧了,一言不发。 是的,这些人的手段他领教过,还没沾一下,这些流氓就能自己给自己开了瓢,然后涌去派出所,诬告民警打人! 还没有转正的他,遇上这种事,一辈子就毁了。 王大全笑嘻嘻地推开他,对着刘琴花小声道:“嫂子,你儿子厉害,我也不想惹。这样吧,待会儿我们私聊,我给你家条件好一点。你儿子呢,就别掺和了!” 刘琴花一阵犹豫,终于也闭上了嘴。牵扯上儿子的工作,由不得她不害怕。 王大全拿着木棒,左晃右晃,忽然猛地飞起一脚,把王婶家的煤球堆一通乱砸,眼中戾气大盛:“当我的话是耳边风是吧?我辛辛苦苦贷款几十万,砖厂就等着这块地,你们狮子大张口,这就是要我的命啊!啊?!” 吴大根猛地冲上来,就想阻止,可是却被身后的老婆死死拉住。 王婶吓得连连使着眼色,压低了声音:“别惹这些人,听说他们把人打残废过。” 王大全满意地看着大院的老老少少噤若寒蝉:“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我姓王的今天可把话放在这,下次来,就是带着合同。谁要不签,现在就说出来。” “王哥,我们真的没地方去”有人哀求道,“孩子在这里上学呢,我们能上哪去?王哥求求您。” 王大全冷冷地伸手揪住说话的男人,轻轻点着他:“你不干,是吧?” 男人死死咬着嘴唇,硬着头皮:“王哥,我家一直在附近卖菜,离了这,我们全家吃啥呢?” 王大全阴冷冷地看看他:“好,我记住你了。” 他忽的松开这人衣领,回头冲着刘东风笑笑:“民警同志,我给你面子,今天不动手。” 他转头挥挥手,叹了口气:“你们不顾及乡里乡亲的情谊,非要和我这帮兄弟作对,那可得注意点,别夜里回来晚,莫名其妙就摔断了腿。” 话里赤裸裸的威胁呼之欲出,大院里的老老少少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王大全的恶名,可不是普通的小小作恶,附近乡邻都隐约传说,他曾经杀过人,至于被他打伤打残的,就更是不在少数。 王大全冷哼一声,一挥手:“走!” 路过门口,正看见倚着门直直看着他的一个老婆婆,禁不住满心厌烦,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滚,死老太婆!” 可就在那重重的巴掌就要扇上老人的脸时,一个小小的人影,却像炮弹一样狂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这冲劲巨大,直把他冲击得踉跄后退几步,才顿住身形,定睛一看,正迎上一双漆黑清澈,却燃烧着幽幽火焰的眸子。 邱明泉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沸腾。 他清清楚楚记得,多年前的这一幕! 这个人扬手一巴掌,把奶奶打得后脑勺磕在门板上,脑后起了个巨大的肿包,当时奶奶在床上躺了好些天,眩晕c呕吐,可是家里没钱,她死活不肯去医院,就那么硬挨了过去。 现在回想,那起码也是轻微的脑震荡! “你想怎么办啊,喂喂?”脑海里封大总裁惊奇地道,“你这样冲过去,是打算一个人打四五个吗?有考虑过后果吗?脑子呢?” 邱明泉死死挡住了王大全,不回答封睿的问话。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只知道拼死也不会再叫这个人伤害自己的亲人。一想到不久后,这个人就会带着棍棒上门打断爷爷的腿,他心里忽然就起了一丝战栗的杀机。 杀了他,和他同归于尽,就当这回来的一世,白来了一趟就是! 王大全可真的有点蒙了。转眼火气就冒了出来,铁钳一样的大手抓住了邱清泉的细小手腕,往旁边就是狠命一摔:“小王八羔子!” 邱明泉的身体毕竟还是十几岁的瘦弱男孩,这一下哪里敌得过,整个身体就摔了出去,跌倒在身后的煤堆上,“哗啦啦”煤块倒了一摊。 “我来吧?!”封大总裁的声音透着愉快和兴奋,“你看你虽然想打,可是技巧不行啊!我可是学过跆拳道泰拳咏春和自由搏击的!” 邱明泉:“” 这几天,两个人已经大致摸清了情况,两人通过玉石吊坠心意相通,只要邱明泉这个主人主动放松,封睿就可以轻易掌控他的身体,也就是俗称的上身! 邱奶奶一下急了,颤巍巍扑上去:“小泉!” 她身子还没站稳,就已经被人猛地扒拉到一边,一只大脚凌空飞起,就向着地上的邱明泉踩去:“找死啊敢碰我们老大?!” 就在那大脚快要落上时,诡异的一幕却发生了。 那男孩猛然抬头,眼中狼一般锐利冷酷的神色一闪而逝,就好像忽然换了一个灵魂。 封大总裁愉快地掌控了不属于他的身体! 他身子灵活一滚,就叫那大脚踢了个空,然后一只黑黑的火钳就瞬间横扫过来,正狠狠砸在了那人脚踝上,发出一声叫人耳酸的闷响。 “啊啊啊!”一声惨叫,那人抱着脚直跳,哀嚎不已。 王大全吃了一惊,目露凶光,随手抄起一个院子里的小折凳,劈头就向地上的男孩当头砸去:一个小孩都敢挑战他的权威,这块地还拿不拿了? 折凳带着风声,呼啸而下。 泥土飞溅,折凳狠狠地砸在了距离邱明泉几寸远的地上,邱明泉在千钧一发间,不知道怎么,灵巧地迅疾一闪,又躲开了! 一只并不粗壮的拳头,风一样击打在王大全的后臂弯,正中麻筋,王大全只觉得胳臂一酸,折凳就再也拿不稳。 那只铁火钳转眼即至,狠狠砸上了他的膝盖。王大全痛呼一声,膝盖剧痛,竟然再也撑不住,“扑通”一声摔到地上。 脖子一紧,一只脚就狠狠踩上了他的脖颈,邱明泉微微一用力,王大全就觉得呼吸困难,脖颈剧痛。 “放开王哥!” “小兔崽子疯了,找死啊?” 刘东风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挡在了几个喽啰面前,怒吼一声:“谁敢上去?!” 王大全又羞又怒,在附近横行多年,今天竟然在一个孩子这吃了瘪,偏偏现在脖子被踩,稍微一动就窒息感暴增,竟然翻身不得。 “小崽子,信不信我弄死你一家人?”他一字字地往外蹦着狠话,心里杀机暴起。 邱明泉不理不睬,足下加力,踩得他直翻白眼,然后抬起头,看看目瞪口呆的众人。 “你们都听到了,是他说要杀我全家。”他慢悠悠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悄悄将那铁钳插进了身边翻倒的煤炉中,里面残余的火焰依旧,铁钳的尖嘴已经烧得通红。 然后,就在所有人的面前,他猛地将烧红的铁钳按在了王大全的手背上! 皮肉焦糊的味道夹着凄厉的惨叫,响彻了小院。 刘东风一扭头,震惊地僵在了当场。 “小泉你?”这孩子,也太狠了吧?这些年没发现啊! “啊啊啊!”王大全被剧痛烫得丧失了理智,疯狂地在地上扭动,“小子,你今天不弄死我,我就弄死你!” 大院里的人都身上一寒,地上的男人眼中散发着恐怖的狠厉,没有人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明泉这孩子,今天怎么忽然像是发了疯? 邱奶奶早已吓得魂不守舍,老头颤抖着手,就想抄起东西去帮忙,可邱明泉猛然抬头,看向了刘东风,眼神坚毅而冷酷。 刘东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死死拦住了老人:“大爷,您别过去,过去就是添乱!” 真正的行动者封睿心里一松,这个小片警挺聪明。 再看向身边的王大全时,他的目光就凝成了寒冰。 “弄死我?好啊。”他轻描淡写地道,手里的铁钳从王大全手背移开,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然后脚尖狠狠用力,更加凶狠地踏上王大全的脖颈碾压,直痛得他直翻白眼,脸色紫红。 那只铁钳,再次被放进了燃烧的火堆里,片刻后,上面沾染的皮肉已经焦黑,尖头通红,在冬日的寒冷空气中,逼近了王大全的颈动脉。 “你今天弄死我,这么多人可看着呢。就算你的主子愿意捞你,可以后,你得亡命天涯,躲上几年?”他低下身,黑漆漆的眼珠子死死盯着王大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8.五千万大单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两个孩子眼睛都亮了一下,向城毫不忸怩地接过来, 嘴角一弯甜甜地道:“谢谢阿姨。” 这几天和睿哥一起上这个劳什子英语辅导班, 烦都烦透了,要不是看在可以跟在睿哥身边, 他才没兴趣来。 不过班上的那些同学, 的确有好几个都拿着这新流行起来的金笔显摆,他看着也有点儿眼馋。 “妈,不是已经断货了吗?”封睿取下金色笔帽,淡定地审视着,小脸上有点喜怒不露声色的小大人样。 金笔那内敛含蓄的笔尖造型看着很舒服,不像国外的名笔大多是外露出整个笔头,霸气张扬, 这几款热卖的英雄国产金笔, 采用了含蓄的内笔尖, 金色的小笔舌只露出一点点,不得不说,非常符合中国人的审美。 刘淑雁向后随手一指:“是刚刚那个孩子来敲我的车窗,卖给我的。” 向城吃了一惊:“什么,那是个小摊贩?那这是正品吗?” 他忽然又挠挠头, 不好意思地道:“阿姨我不是说金笔不好啊, 我可喜欢了!” 他喜滋滋地把自己的金笔和封睿的放在一起比了一下:“是一对呢!” 封睿淡淡地道:“这种东西, 暂时不会有假货的。与其想着跟着做仿制品, 还不如拿着资金现在去争取做英雄的代理商。” “睿哥你好厉害。”向城充满崇拜地望着他。 “就会纸上谈兵。”刘淑雁嗔怪地笑着道,“你们瞧瞧人家那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抓住商机,低买高卖呢。” 封睿不以为然地道:“我是在说正事,假如你允许我动用我的压岁钱账户的话,我有信心就找人去谈一下这个代理权。” 想了想,他又正色道:“这个不会亏钱的,盈利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刘淑雁笑吟吟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丈夫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她本身也是蕙质兰心c名校毕业,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商业机会的判断也不差,从心里自然也是赞同儿子的看法。 可是赞同归赞同,她还是嘴角噙笑:“那可不行,你现在的任务当然是学习。” 向城实在忍不住,悄悄地趴在封睿耳边问:“睿哥,刚才那个小乞丐明明想要拿你的玉坠,你干嘛帮他隐瞒呀?” 封睿淡淡道:“他只是摸摸,穷孩子,没见过好东西吧。” 他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那支金笔,忍不住就心中一动,回过头去,看向了后面。 他们的车刚发动不久,果然,那个古怪的男孩子依旧站在原地,随着他们的皇冠车越开越远,那凝立不动的身影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他在看着他们。 虽然已经隔得那么远,但是封睿心里,不可抑制地浮起这样的念头。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悄然隐去,寒冬腊月的傍晚,气温极低。邱明泉却拢了拢肩膀,觉得彻骨冰寒。 他的眼前全是那个少年的脸。 那位和他一起跌下高楼的封大总裁,并没有事先知会,就引着他毫无防备地,迎面撞上了年少时的他。 可是原先的那个灵魂呢,为什么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了? 那块玉石吊坠和这个时空里的那一个,合二为一了吗?还是说封睿的残魂,已经找到了自己,回归到了本体? 他心里有种孤单的c酸涩的痛楚,细瘦纤长的手指茫然地捂住了胸口。 忽然地,他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带着困惑和无辜。 邱明泉猛然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重新出现的c静静地散发着美玉光辉的吊坠,连连狂吸了几口气! “你c你”他口齿结巴,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因为被冷空气给呛到了,“你刚刚到哪里去了!现在又怎么冒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成年版的封大总裁显然也非常地困惑和焦躁。 远远地看到那辆记忆中的皇冠车时,他都是有知觉的,那个时候,他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那是他家1988年刚换的新款日系皇冠,记忆中每天傍晚,妈妈就会在这个时候叫司机来这里,等待他和小时候的向城。 他俩那时一起在上私人外教英文班,这时,就会差不多一起双双出来,坐车回家去。 直到那车窗缓缓摇下,他看着年轻时的妈妈,正在心旌动摇,可是很快,就轰然一下,失去了任何感知。 就像是沉在了某种时间的空洞里,无光无声,发不出声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和邱明泉的联系也完全失去。 好在,这种情形并没有延续太久,不知不觉地,他就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可这期间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全然不知! 邱明泉如听天书一般,只觉得脑子完全不够用,而封睿的抓狂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玉石凭空消失,现在又完全毫无征兆地重新出现?这到底什么情况! 再一次细细盘问了刚才的细节,封睿终于揣测道:“推测一下时间点,我失去知觉的时候,应该就是小时候的我出现在你附近时。” 邱明泉想了想:“对,我和你妈妈说话时,你正从远处走过来。”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这个穿越回来的灵魂,和我幼年时的自己,不能共存。”封睿沉思道。 顿了顿,他又否定:“我们已经存在在同一时间了,实际上,应该是不能出现在接近的空间。” 邱明泉糊里糊涂地听着:“啊?” 封睿已经慢慢理清了脉络:“这个时空,大概只认那个幼年的我——毕竟他的存在才符合时空规律。” 邱明泉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这有点道理。 封睿苦笑起来:“我一直在苦苦思索,我既然回来了,又没有占据我自己的身体,那么这个世间的幼年的我,到底和我是什么关系?” 这就是一个悖论。 能容纳这个悖论存在的,应该就是这块祖传的玉石吊坠。空间法器,时光宝盒?随身空间? 可不管怎样,他回不去自己的身体! 一旦和幼年时自己的生存空间重合,他这道来自未来的残魂,就会自动消失,就像是活该被镇压的孤魂野鬼。 一时之间,封大总裁竟然对于过去的自己,起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嫉妒心情。 他这些天,暗暗苦思冥想的,不外就是能够重新遇到过去的自己,说不定就合二为一,和这个幸运的邱明泉一样,重新活上一遍。 所以他才暗搓搓地引诱邱明泉来到这里,甚至不敢事先告诉他。 可是现在,一切希望都化为泡影,事实给了他一个貌似合理,却又让人抓狂的答案。 假如幼年的自己过着他的人生,自己也只能以这种被禁锢的游魂状态存活着,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邱明泉好半天听不到封睿的声音,不由得有点惴惴不安。 他紧张地握住了胸口的玉石吊坠,啊,还在。 封睿有气无力地开口:“别摸我了,我这辈子,也就只能和你在一起了。” 他的前生,一定是太顺风顺水,所以败光了一世福荫。所以这以后,就只能安心做这个愚笨小民工的贴身保姆c辅佐之臣。 等到七八十年后邱明泉寿归正寝,他也就只有跟着一起进火葬场的命。 刚刚嫉妒完自己的封大总裁,又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还不如来一道雷电,把这块玉石给劈了吧,说不定他还能早点投胎——他怨恨地想。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邱明泉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 狂风骤起,白天还晴空一片的天气,忽然就乌云遮蔽了天空,一片漆黑。 一道银白的闪电犹如怒龙,从高空闪过,如同鹿角枯枝,蜿蜒而下,直直劈在他们面前!前方一棵大树正中雷电,一根粗壮的树枝“咔嚓”一声,断裂掉了下来。 刚刚还在怨天恨地的总裁先生,忽然闭上了嘴。 我艹他心里涌出来无数泥石流一般的咒骂。 算了什么都不说了。说多了也是泪啊! 在这个灵魂不死c重生转世c时空扭曲都统统能发生的世界,他现在毫不怀疑自己再埋怨上天几句,上天就会毫不客气地给他劈上一道雷击。 ——他不c想c死! 就算只是一道残魂,他也想活下去啊! 没错,漂亮的金色笔身上,展翅的金雕姿态傲然,顶端上,英雄商标镌刻清晰,显示着良好的做工和品控。 自己想给儿子和向家的两个孩子买金笔,叫司机去转了一圈,却都去晚了。 可今天怎么正好这么巧,有人上门主动兜售呢? 察觉了她的惊讶,邱明泉慌忙解释:“阿姨,我就是乘着寒假贩卖一些文具,想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的。这金笔,我保证是正品,是从精品商厦里刚刚买的。” 刘淑雁看着他破旧的外套和磨得有点发毛的袖口,心里恍然,看着这孩子相貌乖巧声音清亮,不由得就母爱泛滥起来。 小小年纪,最多也就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却已经要走上街头,试着谋生了啊。 她从身边拿过小巧的真皮坤包:“多少钱一支呢?我要三支。” 邱明泉一怔:竟然真的要三支。 “二十八元一支。”邱明泉等了一下,却意外地并没有听到封睿的指示,更没有等来说好的由他上身,只好按照过去的价格来回答。 刘淑雁温柔地笑笑,没有讨价还价,就数了八十五元整,递给了窗外的邱明泉。 邱明泉手忙脚乱地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枚硬币。刚要递进车窗去,一个不小心,硬币却掉在了地上,圆溜溜的不知滚到了哪里。 “不用找了,就这样吧。”刘淑雁见他着急,有点不忍。 “我找到了!”邱明泉撅着屁股,终于在车底盘下找到了那枚闪闪发光的硬币,惊喜地伸手掏了出来,“阿姨,给您!” 可就在这时,一片阴影却从夕阳的方向笼罩过来,遮住了原本良好的光线。 “哪来的小乞丐?”一个清冷傲慢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少年期男声的清朗,就在几步之内,似乎很近,又似乎有点远。 “封睿,怎么说话呢?”刘淑雁嗔怪了一句,顺手打开了车门,迎接着刚参加完英语辅导班的儿子。 封睿。哪个睿,哪个封? 邱明泉猛地愣住了!似乎有什么在他心中轰然炸响。 他艰难地抬起头,正看见一张让他瞬间如同霹雳加身的脸。 俊眉朗目,眸若明星,挺直的鼻梁就像刀刻出来的一般。 背对着冬日冰冷夕阳,那英俊少年比邱明泉足足高了半个头,俯视他的时候,那双和母亲一样好看的眼睛里,没有刘淑雁的温柔,却有着一种不耐烦的傲慢。 虽然没有任何准备,可是这一眼后,邱明泉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上一世临死前看到的那位封大总裁,那张沾染了血污也依旧英俊惊人的脸,和这时这个俊俏少年的相貌,完美地契合在了一块。 时光雕刻,人心变迁,不变的,是年少时彼此的容颜。 1988年1月的寒假。 这一天傍晚,幼年的封睿c邱明泉还有向城,初次相遇。 人生际遇是如此奇妙,在人生的长河里原本平凡的一天,却在很久以后,因为那天发生的一切,而变得容易标记,以至于多年以后,都牢牢铭刻在几个人心里。 封睿皱了皱俊朗的眉峰,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男孩子。 衣服很旧,小脸红扑扑的被冻得有点皲裂,但是眉目算得上干净秀气,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夕阳从西边照过来,正看得清这陌生少年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动。 是的,就是那样古怪的神情——初时是震惊,紧接着是茫然,最后,又像是欲说还休的惊喜。 年少的封睿和邱明泉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时光仿佛有那么一瞬的停顿,但是在他们之间,也并没有扭曲变异,没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直到邱明泉的目光,忽然无意中落到了封睿胸前微微露出来的一点红色上。 脑海中有什么电光石火般闪过,他死死盯着对面少年的脖颈,呼吸急促了。 如同被蛊惑了似的,他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封睿的衣领,轻轻一拉! 温润的和田白玉,泛着晶莹之色,中间一汪翠绿完全一模一样,连着那里面缠绕的流动华彩。这些天也同样吊在他胸口,时常抚摸,再熟悉不过! 没错,这就是幼年的封睿,他前世一直贴身戴着这家传玉石吊坠,到死的时候才被自己无意间扯掉。 那么自己带回来的这一块?邱明泉茫然地捂向自己的胸口。 猛然地,他浑身一振,怎么回事?他胸口那块从前世带回来的玉坠呢?! 没有,就是没有!就连脖颈上的绳子,也忽然间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贼,放下睿哥的玉坠!”正在他惶然无助,脑海里一片空白时,忽然耳边一声清亮的男孩大喊,脸上猛然一痛,一股大力在他左边脸颊轰然砸到,他眼前一黑,就摔倒在了地上。 从震惊和惶然中醒过神,邱明泉晃了晃脑袋,感觉到鼻子下有液体流淌。 伸手一抹,殷红的血迹沾得了一手都是。 “小乞丐我看不像,像是个强盗。”一个男孩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来,和封睿的声线明显不同,带着警惕和防备。 邱明泉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说话的人。 刚刚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封睿身上,却压根儿没发现,封睿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同样俊美的少年。 身高比封睿矮了一点,眉目如画,一双凤眼顾盼生姿,长得就像是个姣好的女孩子一样。只是看着邱明泉的眼神里,却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警觉和凶悍。 好奇怪怎么这个少年,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熟悉呢? “小城!怎么这么粗鲁呢!”刘淑雁大吃一惊,急忙下了车,着急地走到邱明泉身边,“你怎么样?” 打人的男孩急了:“刘阿姨,您刚刚没看到,这小贼伸手去抢睿哥的宝贝玉坠呢!要不是我把他揍趴下,说不定这时候他就撒丫子跑了!” 他人长得好看,笑起来那双凤眼就显得极为精神,刘淑雁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点疑惑起来。 封睿却没有立刻说话。 他看着被向城一拳打倒在地上的这个陌生男孩,不知怎么,竟然有点怔忪。 他自认有过目不忘的认人能力,明明没见过这人,可是心里这股子怪怪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那漆黑的眼神,明明是陌生的,却又偏偏在哪里见过一般,怔怔然又有点儿无助,仿佛还有种难言的伤感。 害怕了,这是求饶的眼神吗?鬼使神差的,封睿就迟疑了一下。 “没有了。我衣领上刚刚有只虫子,他是想帮我掸掉吧。”他淡淡道。 “哎?哥!”向城大吃了一惊。 他在一边看得清楚,明明是这小乞丐伸手去拽封睿的吊坠,还一脸满眼放光贪婪样,他生怕这宝贝东西被这小乞丐给抢走了,才赶紧出手的,睿哥不可能没看见呀,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喂喂,他明明就是在抢你的玉坠啊!”他急得叫起来。 刘淑雁有点生气地板起了脸:“小城,弄错了还打人,以后再这样,阿姨不做好吃的给你了。”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他们,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别看向城长得像女孩子,却是打架淘气出名的,这一拳急切之下打得不轻,邱明泉的半边脸颊已经微微肿了,摔倒时手掌也被磨破了一块,正慢慢渗出血来。 刘淑雁急忙从车里拿出纸巾盒,帮着邱明泉擦干了脸上的血丝。 想起刚才邱明泉来贩卖钢笔,不外是家境紧张,就从钱包里掏出了五十元钱,递到了邱明泉面前:“孩子,真的很抱歉,这个钱你先拿去,明天去医院处理一下,好不好?” 向城心里委屈,明明看到这小家伙伸手去抢睿哥的东西,刘阿姨竟然不相信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翻了翻好看的丹凤眼望着天。 邱明泉怔了怔,却摇了摇头,没有去接。 “阿姨,我没事”他低低道,落寞地转过身,想要就此离开。 和封睿向城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最后看了他们俩一眼。 夕阳快要下去了,余晖温暖而徜徉,映照着面前的这两个少年。同样地身姿挺拔c衣着时尚,一个冷俊傲气,一个秀美无暇。 ——看上去,分外相配的模样。 察觉到邱明泉的目光,向城赶紧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恶狠狠地瞪向了他。 邱明泉窘迫地转过头,眼睛却忍不住看向了封睿。 幼年的这个人虽然是少年模样,可是身上却早早透出了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和这些天日日在耳边发号施令的那个男人,气质简直一模一样。 “我不是小偷我也没想抢你的东西。”邱明泉艰难地开口,心里一股热血翻涌上来,“你c你相信我。” “爷爷,奶奶,我已经长大了,真的不会走歪路的,你们相信我吧。”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噔噔地转身,在门口搬进来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 他急切地打开,殷勤的掏出里面所有的秋衣c帽子c手套和棉鞋,举到了两位老人眼前。 “这是我用自己挣的钱买的!”他眸子里闪着光,固执而希冀,“将来,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的。我想给家里买大房子,离开这种破旧的地方,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住,买好吃的c好穿的,我想孝敬你们很多很多年!” 小屋里静得落针可闻。邱奶奶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还肿着一块,身上湿漉漉的,裸露出来的手背上,还有刚刚被邱爷爷用板凳打出来的红肿。 可是他的眼神却坦荡而纯净,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孩童的胆怯和闪躲,却有着前所未见的担当。 邱奶奶忽然觉得,有点儿不认识这个孩子了。 一晃眼,十几年前那个清晨,浑身青紫躺在襁褓里奄奄一息的孩子,竟然也变成了小大人模样。 低头看看塑料袋里的一堆东西,她一件件翻看着,忽然就老泪纵横了——这些东西,全是给他俩两个老人的,竟然没有他自己的一点! 邱明泉咧开嘴,眼神亮亮的,肿胀的小脸满是开心:“爷爷奶奶,明天,我带你们进城,去精品商厦吧,那里文具柜台的营业员,可以为我作证的!” 老头迟疑地慢慢转过了身,终于将信将疑了。 “你你真的没有做坏事?我明天可要真的跟你去城里的。” “放心吧,爷爷!” 终于到了午夜,邱明泉等着两位老人睡下,忍着疲惫和疼痛,悄悄爬了起来。 回来时,外面就下了小雪,谁知道一夜下来会怎样,万一明早大雪封了地面,叫他怎么去找玉石呢?! 悄悄出门绕到窗子后面,果然,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雪。这附近是郊区,窗子后是一些杂草丛生,前几天放火的痕迹还在,黑黝黝的墙面衬着皑皑白雪,在深夜里依旧能看见一片微微的白。 玉坠太小了!颜色又是莹白,被邱爷爷扔出去的方向和远近都不清楚,邱明泉心急如焚,只能在雪地里按照猜测,不断地到处摸索。 深夜里,万籁俱寂,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野草的沙沙响声,邱明泉的小手在冰冷的雪地里不停摸索,不一会儿,就被锋锐的野草齿边划出了道道血痕。 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冰雪冻僵了他的双手,甚至双脚也开始僵硬起来。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远处的天光似乎也渐渐亮起来,可是邱明泉却依旧一无所获,心在一点点下沉。 好半天,四周都安静地像是坟墓。 封睿的感觉异常敏锐,几乎能听见雪花落在身边的细微动静,又能听见冬天枯草叶的簌簌声响。 他听着这些细微声音,甚至有一阵陷入了恍惚的情绪。 那个弱智的小民工会不会真的被他爷爷奶奶吓到,不来找他,或者就阴差阳错,找不到他存身的吊坠了? 十年,八年?像孙悟空一样,足足等待五百年桑田沧海,才能等到下一个路过的c命中注定的属于他的唐僧? 不知道就这样躺了多久,就在他昏昏欲睡的那一刻,却有温热的温度传来。 邱明泉轻轻用一只手提着玉石上鲜红的挂绳,几乎是做梦般,把那个玉吊坠从一片枯草丛上捡了起来。 那一刻,晨曦初起,星辰乍灭。冬日的空气如此清新又冷冽,而封睿面前的男孩子,面容稚嫩,眼中瞳仁漆黑如墨。 “对c对不起。”邱明泉忐忑地看着他,眼神里却绽放着狂喜的光彩,“我找了你很久你等急了吧?” 他的手掌很小,轻轻抚摸着玉石吊坠,让没有身体的封睿忽然有种酥麻感。 然后,他轻轻地把那个在雪地里待了一夜的吊坠戴在了胸前,藏在了衬衣里。 冰冷刺骨,可是沾染了两个人前世鲜血的背面,却迅速温热起来。 封睿的耳边,有隐约又清晰的心跳声传来:“咚咚!” 他忽然醒悟过来,这是邱明泉的心跳声。 “我不会再弄丢你了。死都不会。” 那时候的封睿和邱明泉并没有意识到,这简单又朴实的一句话,如同真言,又如同誓约,跟随了他们俩那么久。 分分合合后,直到无常的命运齿轮再次碾压过来。 第二天,邱家的两位老人,并没有机会去城里验证邱明泉说的话。 因为邱明泉彻底病倒了。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下午被向城一拳揍肿了脸,晚上回家还被爷爷抽了一顿。 情绪激动加上一夜在冰天雪地里找东西,第二天早上,邱明泉就感觉脑袋沉重,起不来了。 两位老人昨夜辗转难眠,想着邱明泉的话,总觉得那笔数额巨大的钱就像是做梦,后半夜才终于入睡。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现了邱明泉脸色通红,再一摸额头,就吓坏了,烧得可是不轻! 邱爷爷急急地早早出了门,去附近的医务所抓药。邱奶奶留在家里照顾邱明泉,帮他不时地换额上冷水浸的毛巾。邱明泉身上难受,中途醒了一两次,喝了点白米稀饭,就又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去领成绩单,家长会你们也没来参加” 他一个激灵,终于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班主任冯老师! 考试后的这一个多星期,简直就是分秒必争,每天都是一笔巨大的进账,哪里有时间去拿什么成绩单? 至于几天后的家长会,他更是完全忘记了。现在竟然把班主任给招来了? 冯老师扶着眼镜,小心翼翼地提着裤子站在了门口。昨夜的初雪弄得地上一片泥泞,她知道这附近是农村,特意穿了大胶鞋来,可一路走来,裤子还是迸上了星星点点的泥。 一站到邱明泉家门前,她看清了里面的家徒四壁,就暗暗吸了口气。 虽然是白天,可是由于不向阳,整个屋子里黑黢黢的,冯老师适应了一会儿屋里的光线,才看清了蜷缩着躺在床上的那个男孩的身影。 “冯老师”邱明泉挣扎着爬起来,心虚得厉害。 发烧烧得厉害,头脑缺乏思考能力,唯一的想法就是:考试成绩被发现异常了吗? 冯老师快步走上前来,看着他那虚弱又带伤的脸,吓了一跳:“邱明泉你怎么了?” “没事的,就是有点发烧。”邱明泉半坐起来,却被冯老师一把按在了床上。 “那你赶紧躺着休息!”冯老师再看了看邱明泉躺的床,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太破了,破败的被褥下露着棉花,被面的颜色也暗淡发黑,看不出原先的花色来。 邱奶奶怯怯地端来了开水:“老师您喝水这孩子是不是在学校,叫你们老师们费心了?” 冯老师连忙用力摆摆手:“不,不是!我来,一来是想好好表扬一下明泉同学的表现。” 表扬?邱奶奶愣了。 “是啊,邱明泉这学期期末考试,他的进步巨大!”冯老师有点儿激动。 语文试卷她亲手给了邱明泉98分,没想到,从别的任课老师那里得到的反馈,也是出奇得惊人——这学期期末考,以往毫不起眼的邱明泉,各科成绩都考出了惊人的高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9.开往境外的K3专列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他小小年纪, 怎么用得到这么多钱, 虽然最终还了回来,可是到底干什么去了呢? 邱爷爷仔细一看, 正见他脸上的伤, 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孩子是老俩口捡来的弃婴,大冬天的, 那么一个蓝花的精致襁褓就躺在路边,他们不忍眼见着这么小的孩子没人管,社会福利机构更是不健全,打听了半天, 也没有给这弃婴找到好去处。不得已, 就收养了下来。 邱明泉从小就乖巧听话,也从不叫人操心, 可是最近两位老人联想到他近来极其古怪的言行,忽然一下就想岔了。 ——这孩子,该不会是开始变坏了?! 早出晚归, 偷钱私用,身上还有奇怪的伤痕,难不成,是跟了坏人做些什么不好的勾当! 邱爷爷心里一阵恍惚, 忽然就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情形。从小就腼腆胆小的邱明泉, 面对着王大全时, 那种孤注一掷的c悍勇凌厉的眼神。 和过去,完全就不是一个人啊! “你你给我说清楚!”邱爷爷猛地站起来,喘着粗气。 他素来话少,也没有什么文化,平时都闷声不响又木讷,可是一旦发脾气,却吓人得很。 “怎么办?”邱明泉在心里焦急地问,向封睿求助。 “你就实话实说呗,说你灵机一动听到新闻,卖金笔赚的。”封睿再有能耐,此时也没辙,“别傻到把我说出来就一k,不然他们说不定找道士或者和尚来镇了我。” 两位老人只瞧见他满脸焦急,额头渗汗,邱奶奶心里一痛,浑浊的眼泪淌了下来。 “小泉”她哽咽地道,“我知道咱们家过得苦。可是穷归穷,你可千万不能走了歪路啊。” 邱明泉急得连连摇头:“没有!奶奶,我没做坏事!你信我” “那你跟我们说,你偷钱干什么去了?”邱奶奶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说是瞒不过去了,邱明泉硬着头皮道:“爷爷奶奶,我我最近学着人,做了点生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点:“我买了商场里的钢笔,带金笔尖的那种,然后加价卖了出去。这些天,赚了不少钱。” “小泉,你”邱奶奶绝望地呜呜哭了起来,偷钱也就算了,还撒这么大的谎?! 邱明泉慌了,一把拉下书包,把里面的钱都倒在了床上。 “爷爷奶奶,你们看,钱都回来了,我还赚了这么多!” 一大堆十元的c五元的新旧钞票铺满了床,还夹杂着钢镚互相撞击的脆响,昏暗的灯光下,两位老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钱!! 邱明泉忘记了一件事,复利增长的神话,一般人是算不出来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接受八十多元在十几天内,摇身一变,生出这样的巨款的事实! 邱爷爷嘴巴张了张,忽然害怕起来:有什么途径,能短时间内,叫一个孩子挣到这么多的钱! 邱奶奶怀疑地盯着他,忽然就瞧见了他脖颈上露出来的一段红绳。 随手一拉,玉吊坠就露了出来,一片氤氲的宝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散着光晕,温润细腻,就像是冻住的凝脂一样。 两位老人同时揉了揉眼睛,就算他们根本不具备什么鉴赏能力,也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这这是什么?” “我c我捡到的。”邱明泉脱口而出,慌忙撒谎,“我在一个树洞里捡到的。” 就在这够紧急的当口,封大总裁还在那里唧唧歪歪:“你看,她摸我没感觉。也就只有你摸我,我才有感觉了。” 邱爷爷四处张望,忽然抄起床边的小板凳,往邱明泉身上打去:“叫你撒谎!叫你学坏!” 这莫名其妙的贵重玉石,这忽然冒出来的巨款,还有那遮掩闪烁的眼神! 小板凳砸在背上,邱明泉小小的身体就是一个趔趄,背部一片闷痛。 邱明泉直接就被打傻了。 他自小就特别孝顺听话,极少淘气,就算是前世,记忆里也没有任何被打过的时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邱爷爷的板凳背又落了下来,这一下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又是疼得他一个哆嗦。 “爷爷,我c我” “哎呀你们家还搞家庭暴力啊,真是越穷困越野蛮——”封睿大吃一惊,“喂喂,你躲啊,是不是傻!” 邱明泉正想要躲闪,可是一眼看见爷爷那哆哆嗦嗦的样子,忽然就是心里一惊! 前世,爷爷身体不好,穷人家哪有什么年年体检的认识,忽然就得了中风,在床上瘫痪了几年才去世的。这一世,可别因为什么事儿,把这中风的诱因提前了! 这么一想,他可就完全不敢动了,又着急又害怕,眼泪悄然盈满了眼眶。 邱奶奶看到邱明泉傻乎乎挨打,急得眼泪直淌,颤巍巍跑上来去阻拦:“好了,老头子你别打了,有话好好问,小泉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还说他懂事?看看邱明泉这油盐不进的样子,邱爷爷急气交加,手都哆嗦了:“今天他不交代清楚,我打死他算了!” “歪理邪说!就算是生养你的父母,也不能动不动要打要杀的吧,小孩子又不是私人财产。”封睿不爽地在那里吐槽,“更何况你还是收养的嘛。” “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交给派出所。”她流着眼泪,伸手去拿邱明泉脖颈上的玉石吊坠,“就算是捡的,丢的人心里肯定着急得很,咱们还回去。” 邱明泉猛地大吃一惊,呆呆地怔住了。 “你给我顶住啊!别听她的!”封睿气急败坏,平时的优雅傲然全没了。 见鬼,要是被这老婆婆真的死缠烂打,交到陌生人手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不不这c这个不行。”邱明泉死死捂住了心口。 邱爷爷气不打一处来,忽然劈手抢过他颈上的玉石吊坠,猛地一扬手,竟然从窗户里整个扔出了窗外! 邱明泉整个人彻底蒙了,眼睁睁看着外面一片漆黑,心口好像被什么狠狠重击了一下,猛地大吼一声:“干什么啊?!” 这一声吼出口,屋子里都静了。邱爷爷举起来的板凳停在了半空,久久没有落下,邱奶奶也不吭声了。 “爷爷,奶奶,我”邱明泉看着两位老人忽然颓然的神态,心里隐约知道闯了大祸。 邱爷爷呆呆地看着他,苍老的脸上从暴怒慢慢变成了木然的悲伤。 十几年前在路边捡到这个瘦弱的弃婴时,这么多年来,可是把这小小的生命当成命根子的。 想着过去这孩子疼人又乖巧的样子,再想着刚才他怒吼的神态,邱爷爷心里难受得像是被什么撕开了。 他绝望而悲凉地摆摆手:“好,好我们不管你。” 他艰难地转过身,偏腿上了床,伸手把床上的钱都扫到地下。然后,他背着佝偻的身子,不再说一句话。 邱明泉吓得魂飞魄散,急切c悔恨c担忧齐齐涌上心来:“爷爷!我错了爷爷你别气坏了身子!” 重活一生,他就算没能力改变命运,没本事让家人生活无忧,可总不能提前把爷爷气死吧?! 他手足无措,随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抹,蹭破了伤口,流出血来。 怔怔看着手上的血迹,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无助涌上他的心头,叫他彻骨冰寒。 是的,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能力挣来的,两位老人没看错他。 他颤抖着手,跪在床头,捡起了几张钞票。 “爷爷你别气了,我撕掉它撕掉它好不好?” 邱奶奶在一边急忙抢过来,猛地拉住了他。狭小破旧的出租房里一片压抑的气氛,直欲叫人窒息。 邱明泉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这些天习惯了封睿的唠叨和训斥,也习惯了他的讥讽和指点。现在忽然没了他的声音,他的心里却慢慢平静了下来。 那个人假如在,一定很不喜欢看到自己这种茫然无措又没用的样子吧? 不行啊,他要坚强起来。 跪在地上的邱明泉,沉默了很久,然后终于开了口,声音喑哑。 “爷爷奶奶。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轻声道,“这些钱,真的是我贩钢笔挣的。因为钱太多,又来得快,所以我也很害怕,不敢和你们说。” 两位老人都没出声。 “这是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瞒着你们了。” 他轻轻抓起地上的一捧钱,放在了奶奶的手中,直视着老人茫然的眼:“可是这里的每一分钱,都是清清白白挣的。我没有昧着良心,更没有作奸犯科。” 用手比画了一个揍人的动作,向城远远地竖起漂亮的小眉毛:“小贼,骗得了刘阿姨,你骗不了我!”说完这句,他才噔噔地跟着封睿,跑向了汽车。 刘淑雁坐在车前座里,苦笑着摇了摇头,十来岁的男孩子啊,正是崇尚武力的年纪。 她从座位上拿起那三只笔盒,分别递给了封睿和向城,温和地笑着:“终于买到了,你们俩一人一支。向城,再带一支给你姐姐,都要好好学习哦。” 两个孩子眼睛都亮了一下,向城毫不忸怩地接过来,嘴角一弯甜甜地道:“谢谢阿姨。” 这几天和睿哥一起上这个劳什子英语辅导班,烦都烦透了,要不是看在可以跟在睿哥身边,他才没兴趣来。 不过班上的那些同学,的确有好几个都拿着这新流行起来的金笔显摆,他看着也有点儿眼馋。 “妈,不是已经断货了吗?”封睿取下金色笔帽,淡定地审视着,小脸上有点喜怒不露声色的小大人样。 金笔那内敛含蓄的笔尖造型看着很舒服,不像国外的名笔大多是外露出整个笔头,霸气张扬,这几款热卖的英雄国产金笔,采用了含蓄的内笔尖,金色的小笔舌只露出一点点,不得不说,非常符合中国人的审美。 刘淑雁向后随手一指:“是刚刚那个孩子来敲我的车窗,卖给我的。” 向城吃了一惊:“什么,那是个小摊贩?那这是正品吗?” 他忽然又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阿姨我不是说金笔不好啊,我可喜欢了!” 他喜滋滋地把自己的金笔和封睿的放在一起比了一下:“是一对呢!” 封睿淡淡地道:“这种东西,暂时不会有假货的。与其想着跟着做仿制品,还不如拿着资金现在去争取做英雄的代理商。” “睿哥你好厉害。”向城充满崇拜地望着他。 “就会纸上谈兵。”刘淑雁嗔怪地笑着道,“你们瞧瞧人家那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抓住商机,低买高卖呢。” 封睿不以为然地道:“我是在说正事,假如你允许我动用我的压岁钱账户的话,我有信心就找人去谈一下这个代理权。” 想了想,他又正色道:“这个不会亏钱的,盈利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刘淑雁笑吟吟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丈夫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她本身也是蕙质兰心c名校毕业,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商业机会的判断也不差,从心里自然也是赞同儿子的看法。 可是赞同归赞同,她还是嘴角噙笑:“那可不行,你现在的任务当然是学习。” 向城实在忍不住,悄悄地趴在封睿耳边问:“睿哥,刚才那个小乞丐明明想要拿你的玉坠,你干嘛帮他隐瞒呀?” 封睿淡淡道:“他只是摸摸,穷孩子,没见过好东西吧。” 他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那支金笔,忍不住就心中一动,回过头去,看向了后面。 他们的车刚发动不久,果然,那个古怪的男孩子依旧站在原地,随着他们的皇冠车越开越远,那凝立不动的身影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他在看着他们。 虽然已经隔得那么远,但是封睿心里,不可抑制地浮起这样的念头。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悄然隐去,寒冬腊月的傍晚,气温极低。邱明泉却拢了拢肩膀,觉得彻骨冰寒。 他的眼前全是那个少年的脸。 那位和他一起跌下高楼的封大总裁,并没有事先知会,就引着他毫无防备地,迎面撞上了年少时的他。 可是原先的那个灵魂呢,为什么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了? 那块玉石吊坠和这个时空里的那一个,合二为一了吗?还是说封睿的残魂,已经找到了自己,回归到了本体? 他心里有种孤单的c酸涩的痛楚,细瘦纤长的手指茫然地捂住了胸口。 忽然地,他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带着困惑和无辜。 邱明泉猛然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重新出现的c静静地散发着美玉光辉的吊坠,连连狂吸了几口气! “你c你”他口齿结巴,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因为被冷空气给呛到了,“你刚刚到哪里去了!现在又怎么冒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成年版的封大总裁显然也非常地困惑和焦躁。 远远地看到那辆记忆中的皇冠车时,他都是有知觉的,那个时候,他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那是他家1988年刚换的新款日系皇冠,记忆中每天傍晚,妈妈就会在这个时候叫司机来这里,等待他和小时候的向城。 他俩那时一起在上私人外教英文班,这时,就会差不多一起双双出来,坐车回家去。 直到那车窗缓缓摇下,他看着年轻时的妈妈,正在心旌动摇,可是很快,就轰然一下,失去了任何感知。 就像是沉在了某种时间的空洞里,无光无声,发不出声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和邱明泉的联系也完全失去。 好在,这种情形并没有延续太久,不知不觉地,他就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可这期间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全然不知! 邱明泉如听天书一般,只觉得脑子完全不够用,而封睿的抓狂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玉石凭空消失,现在又完全毫无征兆地重新出现?这到底什么情况! 再一次细细盘问了刚才的细节,封睿终于揣测道:“推测一下时间点,我失去知觉的时候,应该就是小时候的我出现在你附近时。” 邱明泉想了想:“对,我和你妈妈说话时,你正从远处走过来。”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这个穿越回来的灵魂,和我幼年时的自己,不能共存。”封睿沉思道。 顿了顿,他又否定:“我们已经存在在同一时间了,实际上,应该是不能出现在接近的空间。” 邱明泉糊里糊涂地听着:“啊?” 封睿已经慢慢理清了脉络:“这个时空,大概只认那个幼年的我——毕竟他的存在才符合时空规律。” 邱明泉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这有点道理。 封睿苦笑起来:“我一直在苦苦思索,我既然回来了,又没有占据我自己的身体,那么这个世间的幼年的我,到底和我是什么关系?” 这就是一个悖论。 能容纳这个悖论存在的,应该就是这块祖传的玉石吊坠。空间法器,时光宝盒?随身空间? 可不管怎样,他回不去自己的身体! 一旦和幼年时自己的生存空间重合,他这道来自未来的残魂,就会自动消失,就像是活该被镇压的孤魂野鬼。 一时之间,封大总裁竟然对于过去的自己,起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嫉妒心情。 他这些天,暗暗苦思冥想的,不外就是能够重新遇到过去的自己,说不定就合二为一,和这个幸运的邱明泉一样,重新活上一遍。 所以他才暗搓搓地引诱邱明泉来到这里,甚至不敢事先告诉他。 可是现在,一切希望都化为泡影,事实给了他一个貌似合理,却又让人抓狂的答案。 假如幼年的自己过着他的人生,自己也只能以这种被禁锢的游魂状态存活着,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邱明泉好半天听不到封睿的声音,不由得有点惴惴不安。 他紧张地握住了胸口的玉石吊坠,啊,还在。 封睿有气无力地开口:“别摸我了,我这辈子,也就只能和你在一起了。” 他的前生,一定是太顺风顺水,所以败光了一世福荫。所以这以后,就只能安心做这个愚笨小民工的贴身保姆c辅佐之臣。 等到七八十年后邱明泉寿归正寝,他也就只有跟着一起进火葬场的命。 刚刚嫉妒完自己的封大总裁,又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还不如来一道雷电,把这块玉石给劈了吧,说不定他还能早点投胎——他怨恨地想。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邱明泉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 狂风骤起,白天还晴空一片的天气,忽然就乌云遮蔽了天空,一片漆黑。 一道银白的闪电犹如怒龙,从高空闪过,如同鹿角枯枝,蜿蜒而下,直直劈在他们面前!前方一棵大树正中雷电,一根粗壮的树枝“咔嚓”一声,断裂掉了下来。 刚刚还在怨天恨地的总裁先生,忽然闭上了嘴。 我艹他心里涌出来无数泥石流一般的咒骂。 算了什么都不说了。说多了也是泪啊! 在这个灵魂不死c重生转世c时空扭曲都统统能发生的世界,他现在毫不怀疑自己再埋怨上天几句,上天就会毫不客气地给他劈上一道雷击。 ——他不c想c死! 就算只是一道残魂,他也想活下去啊! 封睿哼了哼:“去呗,赚钱就是要花的。” 想了想,他又叮嘱:“不准多花,省着点!” 邱明泉愣了一下,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可是既然你问我,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不会挣钱是蠢材,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王记三鲜小馄饨”的招牌树在门口,邱明泉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小小的店堂里,食客坐得满满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扑面而来。 “这是东申市著名的鲜肉小馄饨摊子,你尝尝看。也就八毛钱,里面的肉馅是难得地新鲜。”封睿感慨地看着邱明泉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小时候的记忆再次翻涌上心。 这家货真价实的小馄饨店,后来在老城区拆迁大潮中销声匿迹了,前世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曾专门来找这家老店,可惜怅然而返,美食已成怀念。 邱明泉一惊:“外面的鲜肉馄饨不是才五毛吗?!” “好东西当然贵点。东申市这种地方,啥时候都不缺乏有钱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为天。” 果然,邱明泉仔细打量一下食客们,都个个衣着整洁漂亮,明显比棚户区的那些邻居看上去体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摆上了桌面。 清亮的汤底里,漂着鲜黄的蛋丝c浅红的虾皮c乌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轻轻用小勺舀起来一只小馄饨,面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一口一个,吞进嘴里,邱明泉只觉得满口留香,鲜美异常。 “纯肉馅的,猪肉里混了一点鲜虾。真材实料,绝对新鲜。”封睿得意地问,“怎么样,薄皮包裹着鲜肉,口感是不是咸香爽滑,堪称一绝?” 邱明泉一只接着一只,舌尖鲜美滑爽的馄饨馅混着微烫的三鲜汤,差点鲜得把舌头咬了下来。 真好吃啊上一世c这一世,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是自然了,我小时候那么挑食,对这里的东西都很有好感。”封睿感觉得到邱明泉那惊为天人般的赞叹,忽然有点沮丧。 就算再食指大动,可是根本连身体也没有的他,像前世那样极尽饕餮美食,也是没有可能了。 邱明泉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 “你上我的身吧。”他小声道。 封睿沉默了一下,心里蓦然有点滋味万千。这家伙啊是在可怜自己吧? 天人交战下,他还是飞快地占据了那具身体,当唇齿间滑过那记忆中的美味,他险些落下泪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邱明泉看着封大总裁珍惜无比地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鲜汤,把一丝紫菜都吸进了喉咙间,好奇地问:“你小时候就住在附近?” “对,我家就在附近。”封睿的声音变得有点古怪,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走出了小馄饨店,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点,向陌生的街道走去。 可他心里的疑惑却比任何时候都大。 书包里,除了那些随身携带的巨款,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些天,封睿一再叮嘱,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三支高级金雕笔不要卖。 现在,那剩下的三支金笔,正静静躺在他的书包里面。 “待会儿,听我的吩咐,见到一个女人的话,就把这三支笔卖给她。”封睿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可是邱明泉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一向沉稳傲娇的男人,有着极大的不安。 快到黄昏了,冬天的冷风渐渐变得呼啸起来,吹在身上,有种刺骨的冰寒。 邱明泉走了一阵,渐渐发现,路边的景色越来越美,路过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路边家家都带着单独的花园,茂盛的花木和小庭院里,掩映着带着国外建筑风格的小洋房来。 就算是在这个年代,就算经过长达大半个世纪的封闭和历史磨难,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深处,也不乏居住着富有却又低调的一些家庭。 “就在那里。”忽然,封睿的声音有点喑哑,竟似有点近乡情怯般的害怕,“看到街角那辆黑色的新皇冠汽车吗?你走过去,敲敲车窗。” “哦,然后呢?”邱明泉懵懂地问。 “你就问车里的女人,要不要买你手中的金笔。”顿了顿,他又有点迟疑,“算了,反正接下来你让我上身就好了,我来说话。” 邱明泉“嗯”了一声,被他的奇怪情绪感染,心脏也忽然奇怪地狂跳起来。 他慢慢抬步,在夕阳里,向着那辆小街尽头的黑色汽车走去。 那是一辆东申市少见的新丰田皇冠,低调大气的车型流畅而宽敞,邱明泉虽然完全不懂车,但是也能感觉得出那崭新车身流露出的优雅。 走到近前,他犹豫了一下,轻轻举起手指,叩了叩那暗黑色的车窗。 刘淑雁手中捧着一本泰戈尔诗集,正在开了空调的车中闲适地看着,忽然耳边传来车窗的敲打声。 诧异地抬起头,正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孩子的脸出现在车窗外,正睁着大大的黑眼睛,显得纯良又乖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0.翡翠烟壳的暗号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第二天, 邱明泉再一次去了市中心。 这几天赚了这么多, 他一直想给家里添点东西,已经在心里反复盘算了好久。 “我想多给爷爷奶奶买点,好不好?”邱明泉兴奋地道。 封睿哼了哼:“去呗, 赚钱就是要花的。” 想了想,他又叮嘱:“不准多花,省着点!” 邱明泉愣了一下,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可是不知为何, 他总是觉得, 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 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 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 这些钱, 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可是既然你问我,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 “不会挣钱是蠢材, 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 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 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王记三鲜小馄饨”的招牌树在门口,邱明泉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小小的店堂里,食客坐得满满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扑面而来。 “这是东申市著名的鲜肉小馄饨摊子,你尝尝看。也就八毛钱,里面的肉馅是难得地新鲜。”封睿感慨地看着邱明泉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小时候的记忆再次翻涌上心。 这家货真价实的小馄饨店,后来在老城区拆迁大潮中销声匿迹了,前世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曾专门来找这家老店,可惜怅然而返,美食已成怀念。 邱明泉一惊:“外面的鲜肉馄饨不是才五毛吗?!” “好东西当然贵点。东申市这种地方,啥时候都不缺乏有钱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为天。” 果然,邱明泉仔细打量一下食客们,都个个衣着整洁漂亮,明显比棚户区的那些邻居看上去体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摆上了桌面。 清亮的汤底里,漂着鲜黄的蛋丝c浅红的虾皮c乌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轻轻用小勺舀起来一只小馄饨,面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一口一个,吞进嘴里,邱明泉只觉得满口留香,鲜美异常。 “纯肉馅的,猪肉里混了一点鲜虾。真材实料,绝对新鲜。”封睿得意地问,“怎么样,薄皮包裹着鲜肉,口感是不是咸香爽滑,堪称一绝?” 邱明泉一只接着一只,舌尖鲜美滑爽的馄饨馅混着微烫的三鲜汤,差点鲜得把舌头咬了下来。 真好吃啊上一世c这一世,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是自然了,我小时候那么挑食,对这里的东西都很有好感。”封睿感觉得到邱明泉那惊为天人般的赞叹,忽然有点沮丧。 就算再食指大动,可是根本连身体也没有的他,像前世那样极尽饕餮美食,也是没有可能了。 邱明泉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 “你上我的身吧。”他小声道。 封睿沉默了一下,心里蓦然有点滋味万千。这家伙啊是在可怜自己吧? 天人交战下,他还是飞快地占据了那具身体,当唇齿间滑过那记忆中的美味,他险些落下泪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邱明泉看着封大总裁珍惜无比地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鲜汤,把一丝紫菜都吸进了喉咙间,好奇地问:“你小时候就住在附近?” “对,我家就在附近。”封睿的声音变得有点古怪,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走出了小馄饨店,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点,向陌生的街道走去。 可他心里的疑惑却比任何时候都大。 书包里,除了那些随身携带的巨款,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些天,封睿一再叮嘱,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三支高级金雕笔不要卖。 现在,那剩下的三支金笔,正静静躺在他的书包里面。 “待会儿,听我的吩咐,见到一个女人的话,就把这三支笔卖给她。”封睿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可是邱明泉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一向沉稳傲娇的男人,有着极大的不安。 快到黄昏了,冬天的冷风渐渐变得呼啸起来,吹在身上,有种刺骨的冰寒。 邱明泉走了一阵,渐渐发现,路边的景色越来越美,路过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路边家家都带着单独的花园,茂盛的花木和小庭院里,掩映着带着国外建筑风格的小洋房来。 就算是在这个年代,就算经过长达大半个世纪的封闭和历史磨难,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深处,也不乏居住着富有却又低调的一些家庭。 “就在那里。”忽然,封睿的声音有点喑哑,竟似有点近乡情怯般的害怕,“看到街角那辆黑色的新皇冠汽车吗?你走过去,敲敲车窗。” “哦,然后呢?”邱明泉懵懂地问。 “你就问车里的女人,要不要买你手中的金笔。”顿了顿,他又有点迟疑,“算了,反正接下来你让我上身就好了,我来说话。” 邱明泉“嗯”了一声,被他的奇怪情绪感染,心脏也忽然奇怪地狂跳起来。 他慢慢抬步,在夕阳里,向着那辆小街尽头的黑色汽车走去。 那是一辆东申市少见的新丰田皇冠,低调大气的车型流畅而宽敞,邱明泉虽然完全不懂车,但是也能感觉得出那崭新车身流露出的优雅。 走到近前,他犹豫了一下,轻轻举起手指,叩了叩那暗黑色的车窗。 刘淑雁手中捧着一本泰戈尔诗集,正在开了空调的车中闲适地看着,忽然耳边传来车窗的敲打声。 诧异地抬起头,正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孩子的脸出现在车窗外,正睁着大大的黑眼睛,显得纯良又乖巧。 刘淑雁觉得好生奇怪,这孩子挺面生,难道是儿子的同学吗? 车窗缓缓降下,邱明泉就是一呆。这位阿姨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 弯弯的柳叶眉,温柔如水的一双秋水般瞳仁清澈漆黑,鹅蛋脸上笑意依稀,留着就算在后世也并不落伍的卷发。 她的脸,有着八一九十年代港台女星般辨识度极高的天然美,除了依稀看得出一点儿淡淡的口红外,不施一点粉黛。 “小朋友,你有事吗?”刘淑雁等了一会儿,温柔地笑问。 离得近了,她已经看清了邱明泉堪称寒酸的打扮,心里推翻了这是儿子同学的想法。 邱明泉等了一下,没有等到封睿说话,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支精美的50金雕笔,忐忑地举到了车窗前。 “阿姨,您需要金笔吗?英雄牌的,名牌正品,国家领导出国时,就是用这种型号送给国外友人的呢。” 果不其然,第一时间,脑海里就多了一道声音:“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动不动把我摘下来!你听着,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帮我去找远慧大师一一” 邱明泉只当听不见,聋子一样,任凭那声音轰炸。 重生一回,可怕的根本不是重生这件匪夷所思的事,而是他一觉醒来时,手中竟然紧紧握着一块陌生的玉石吊坠,而那吊坠里,有一个厉鬼! 这个鬼,无疑就是和他一起坠楼的那个英俊男人。 什么集团总裁来着,据说姓封? 搞清状况后,原本画风冷淡高傲的封大总裁,似乎飞快地就进入了各种“找对策”的进程。 先是高傲地责问邱明泉为什么冒出来绊倒他,又斥责邱明泉揪断了自己的保命玉坠,导致他香消玉殒一一哦不对是英年早逝。 再三确认真的重生后,他立刻正视现实,冷静而逻辑清晰地,勒令邱明泉放下一切事情,立刻按照他的指点,去寻找什么他认识的高人远慧大师,来试试看破解他的这种困境。 邱明泉在默默听了几天后,终于给这人下了一个定义。 一一一个冤死的c不愿意去投胎转世的厉鬼。 “什么厉鬼!连个身体都没有,既没有血红的舌头,也没有半边脑袋,我倒是想能飘来飘去呢!”封大总裁愤愤不平。 他不过是一道残魂,被封在了玉石里而已! 两位老人为了让上学的邱明泉多睡点,总会早早做好饭,可是今天是周日,邱明泉懂事地起了个早,好叫爷爷奶奶多休息一会儿。 邱明泉蹑手蹑脚走到屋外,先在院子里的公用水龙头下接了点冰冷的水,草草地洗了把脸。 洗漱完毕,他跑到自家屋檐下,拎起来乌漆麻黑的铁皮炉子,从遮雨的破油毡布下,用钳子夹起来几块蜂窝煤,开始生火。 虽然80年代末,一些家庭已经开始普及了瓶装煤气罐,可对于他们这种棚户区来说,城市发展后带来的管线铺设,还没惠及这里。 这种在后世销声匿迹的铁皮炉子,用的是一种叫作蜂窝煤的东西,单买的话折合五六分钱一块,可是更多的人家是自己做的半成品蜂窝煤,更加便宜。 虽然都是熟悉的邻居,可是蜂窝煤都是堆在户外的屋檐下,时不时地,也会有人恬不知耻地用完了就偷上一块。 这不,邱明泉一眼看到自家那排蜂窝煤,就愣了一下。 少了两块! 邱明泉心里升起一丝气恼。 前生他十几岁时遇到这种事,家里孤老幼子,只能忍气吞声,可是现在,他的心智毕竟已经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这样的欺负,就显得尤其叫人愠怒。 煤炉最下面的煤块经过一夜的燃烧,已经完全熄灭了。 邱明泉把熄掉的煤块小心夹出,把还在燃烧的放在最下面,再放了一块新的上去,对准孔眼放好。 红色的火苗慢慢从下面烧上来,邱明泉卧了一壶水上去,在铝锅里开始淘米,顺带清洗了几只红薯,剁好了放进去。 忙碌的当口儿,邻居们也开始陆续起床,在公共的大杂院里做饭烧水。 “小泉这么早啊。”隔壁的王嫂哈欠连天地捶着腰走过来,路过邱明泉家的煤炉前时,顺手倒了整整小半壶水在自己的锅里。 “婶婶起晚了,来不及烧水,借点热水啊。” 多年老邻居了,又说是借,不至于让人心疼到跳脚翻脸。这些小市民的生活手段,委实是一种极为微妙的c类似狡诈的东西。 “心里不爽,干什么不理直气壮骂她?”心里,封大总裁的声音冷冰冰的,“这种小市民,就是看准了你软弱可欺,可恶!”。 邱明泉被他一激,果然抬起了头。 小小的瘦弱少年黑漆漆的眸子看向王婶,伸出手按住了她。 “我今天烧得少,您找别家借吧。”他的声音平静,眼神黑如深潭。 王婶没由来地心中就是一悸。这孩子的眼睛!怎么好像忽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心虚下,她声音反而大了起来:“哎哟,又不是借钱,一点热水,小心越抠越穷!” 邱明泉绷着脸瞪着她,小手上却不松劲:“对啊,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禁不起总是被人占便宜,穷就穷了吧。” 四周的邻居们不少人哈哈笑了起来,明泉这小娃平时三棒子打不出一个闷屁,今天倒是厉害得很。 王婶这一下可气得不轻,用力往回一夺锅,滚烫的水立刻溅了几滴出来,正洒在了邱明泉手上,邱明泉立刻大叫一声,手猛地一松! 王婶往后一仰,小半锅热水整个泼到了她手臂上,锅具“咣当”落地,里面的米也洒了一半。 “哎呀呀!痛死我了!”王婶尖叫一声。 邱明泉心里有数,正是寒冬腊月,这水温出来遇到冷空气,并不至于真伤人。 旁边立刻蹿过来两只大公鸡,神气活现地啄着地上的米,兴奋地咯咯直叫,翅膀乱飞,热闹非凡。 隔壁理发铺的刘琴花依在自家门口,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小泉有没有烫到啊,小心破皮哦。” 王婶在那里又惊又怒,一边跳着脚吹自己的手背,一边就抓住邱明泉:“你个小兔崽子,故意害我,看我不打死你!” 邱明泉毕竟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心性,哪里会被这阵仗吓到,只是静静地皱眉看着她。 两人离得近,王婶看着他那平静的表情,心里就是一惊,这孩子的眼神怎么瘆人得很? 可是她胳膊上疼,又没吃过这样的亏,还是劈头盖脸一巴掌扇了下去:“我替你爷爷奶奶教训你!” 封睿在邱明泉的身体里,感觉相通,这一下就立刻觉得火辣辣地疼,不由得大怒。 一一这泼妇,打他的宿主,可不就是打他! “别跟她硬来,你装怂。”他兴高采烈地出着主意。 邱明泉犹豫一下,还真的听了他的主意,弱弱地惨叫一声:“啊!痛!” “王婶不要打我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家的水都给您。” 他哭得凄厉,转手又抱住了王婶的腿,双手在地上胡乱扒拉,满手的泥灰就往王婶身上使劲抹:“王婶,别打我!” 王婶涨红了脸,一眼看见自己的新裤子上全是泥,心绞痛都快犯了,赶紧用力去扳邱明泉的手:“你给我滚!” “别打我!呜呜呜呜” 王婶五大三粗肥肉乱跳,邱明泉的小身子在她腿边尤其可怜。这一下,好些邻居看不过去了。 刘琴花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拉住邱明泉,没好气地对着王婶一挡:“大人打小孩,也不嫌臊得慌!” 王婶羞恼地“呸”了一口:“多管闲事,小心开门没生意!” 刘琴花家是开理发铺的,生意人迷信得很,立刻就跳了起来:“没生意穷死,我也不打孤儿老人的主意!昧良心的才天打雷劈!” 大杂院里,吵嚷声,女人的对骂声夹着公鸡叫,飞扬起来。 封大总裁透过邱明泉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颇是有点震惊。 在他的人生里,从来都是过着优渥体面的生活,何曾这样近距离地,接触着这鲜活的市井气? 邱明泉缩在刘琴花身后,拉了拉她:“我没事,谢谢刘姨。” 他以前内向寡言,这情真意切的一声谢,直喊得刘琴花心里软软的。 低头摸着他又软又黑的头发,刘琴花豪气地一挥手:“毛这么长了,明儿来,我给你免费剪个头!” 炉子上的热水烧开了,邱明泉换了个蒸锅把红薯稀饭放上去,一会儿稀饭就开始“咕嘟咕嘟”冒泡,夹着红薯香。 就在这时候,王婶在一边做饭的老公吴大根,却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哎,怎么回事?”王婶一回头,正瞧见一股黑烟从自家炉子里冒出来,还带着一股奇怪的骚味。 吴大根忽然发出了一声咆哮:“哪家的小兔崽子,往我家蜂窝煤上撒尿!” 四周的邻居一阵哄堂大笑,有靠得近的就拿着蒲扇一阵猛扇,防止那股子尿骚味飘到自家来,笑嘻嘻地道:“吴叔,你自己家小子也是个调皮捣蛋的,怎么就不是他干的呢?” “哎呦喂一一哪家小王八羔子,这么缺德丧良心!”王婶闻着那骚味,看着黑烟滚滚,气得直跳脚,彪悍的大嗓门嚷得全院子都听得见,“我抓到了,揍你个屁股开花生活不能自理!” 正骂得起劲,邱明泉却站到了她的面前,微微扬眉:“是我干的。” 王婶愣了愣,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面前的男孩声音清晰,黑亮眼神不卑不亢:“我家最近老是丢煤球,前前后后,丢了好几十块了。昨晚,我往我家煤球上撒了泡尿,就想看看,谁会偷去。” 四周的邻居耳朵都竖着,这时候都明白了,“扑哧”笑出声来。 这邱家小娃,平时闷闷的,心眼倒挺多。 王婶醒悟过来,一张大脸盘子涨得通红:“呸!你往你自家蜂窝煤上撒尿,关我们家屁事!我家小子也会撒!” 邱明泉“哦”了一声,忽然抛出了一个杀手锏:“我家煤球下面,都抠掉了一个小角。” 他反手拿起自己家的一块煤,上面一块缺角果然赫然在目。 然后他歪着头,露出天真的表情:“王婶,您家煤球呢?” 他伸出手,就要去掀吴大根脚边的煤球,王婶心虚地赶忙尖叫一声:“住手!” 四周的邻居都明白过来,哈哈笑个不停,刘琴花更是乐不可支,一拍巴掌:“哎哟,还真是呢!” 王婶竖起眉毛,扭头对着邱明泉就是乱骂:“小兔崽子没爹教c没娘管的!净放屁!” 邱明泉淡淡一笑,雪白的牙齿意外地有点锋利感:“爹娘教我偷东西的话,我宁可不要。” 前世听到这样的话,幼小的心灵自然会又痛又自卑,可是现在早已经波澜不惊了啊。 吴大根为人老实,本也不知道自家婆娘干的这事,这一下羞臊得黑红脸庞上直要滴出血来一般。 他噔噔地走到自家的煤堆前,伸手搬了几块煤球,走到了邱明泉家门口,一言不发地放了下来! 一趟又一趟,足足搬了五十块整,他才气喘吁吁地住了手。 王婶气急败坏,脱口而出:“凭啥还他这么多!我最多也就拿了十几块一一”话一出口,一大院子的老老少少全都笑喷了。 刘琴花咧着嘴,哈哈地笑:“瞧,还是个惯偷。再不承认,叫警察来查,我家老大可在派出所上班,直接抓人吧!” 刘琴花家大儿子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早早地上了中专警官学校,那个年代,中专出来是直接有干部身份的,基本都能包分配进国企和事业单位。 像刘琴花家大儿子这样的,中专出来就进了派出所,那可真的是家门有光的事。 水龙头边,刘东风憨憨一笑,大冬天的露着半个胳膊的腱子肉:“妈,我们不能随便抓人的。” 刘东风年方十九,长得浓眉英目,在警校受训几年,早就出落得身强体健,在八十年代普遍孱弱的大小伙子们中,显得格外耀眼。 刘琴花看着自己儿子,骄傲满满:“再小的小偷也是小偷,你们要保护人民嘛!” 刘东风龇牙一笑,“啪”地一个军礼:“为人民服务!” 就在这时,大院的门口,却响起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冷笑。 “哎呀,大清早的,都不上班啊。”四五个流里流气的男子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门,为首的一个人三十多岁,脸上横肉纵生。 那男子站在了门口,四下看看,忽然伸出一脚,把离他最近的一只煤炉踢倒! 锅砸了下来,邱明泉刚刚煮好的红薯和稀粥全都倒在了地上,燃烧着火焰的煤球破碎成一块块,碰到冰冷的地,很快熄灭了。 “都在家正好,我上次提的事,都考虑清楚了?”男人蔑笑着环视众人,手里抡着一根粗大的木棒,随意地甩动着,发出“呼呼“的锐响。 邱明泉的拳头,忽然攥紧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封睿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异乎寻常一一重生以来,他看到的邱明泉是平静的c好脾气的,而现在,他甚至能感觉到邱明泉身上,有种再也强压不住的悲愤。 就好像有烈烈熔浆正要喷薄而出,烧死眼前的这个男人! 问了邱爷爷,却说从没动过,那么只有邱明泉了。 他小小年纪,怎么用得到这么多钱,虽然最终还了回来,可是到底干什么去了呢? 邱爷爷仔细一看,正见他脸上的伤,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孩子是老俩口捡来的弃婴,大冬天的,那么一个蓝花的精致襁褓就躺在路边,他们不忍眼见着这么小的孩子没人管,社会福利机构更是不健全,打听了半天,也没有给这弃婴找到好去处。不得已,就收养了下来。 邱明泉从小就乖巧听话,也从不叫人操心,可是最近两位老人联想到他近来极其古怪的言行,忽然一下就想岔了。 ——这孩子,该不会是开始变坏了?! 早出晚归,偷钱私用,身上还有奇怪的伤痕,难不成,是跟了坏人做些什么不好的勾当! 邱爷爷心里一阵恍惚,忽然就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情形。从小就腼腆胆小的邱明泉,面对着王大全时,那种孤注一掷的c悍勇凌厉的眼神。 和过去,完全就不是一个人啊! “你你给我说清楚!”邱爷爷猛地站起来,喘着粗气。 他素来话少,也没有什么文化,平时都闷声不响又木讷,可是一旦发脾气,却吓人得很。 “怎么办?”邱明泉在心里焦急地问,向封睿求助。 “你就实话实说呗,说你灵机一动听到新闻,卖金笔赚的。”封睿再有能耐,此时也没辙,“别傻到把我说出来就一k,不然他们说不定找道士或者和尚来镇了我。” 两位老人只瞧见他满脸焦急,额头渗汗,邱奶奶心里一痛,浑浊的眼泪淌了下来。 “小泉”她哽咽地道,“我知道咱们家过得苦。可是穷归穷,你可千万不能走了歪路啊。” 邱明泉急得连连摇头:“没有!奶奶,我没做坏事!你信我” “那你跟我们说,你偷钱干什么去了?”邱奶奶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说是瞒不过去了,邱明泉硬着头皮道:“爷爷奶奶,我我最近学着人,做了点生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点:“我买了商场里的钢笔,带金笔尖的那种,然后加价卖了出去。这些天,赚了不少钱。” “小泉,你”邱奶奶绝望地呜呜哭了起来,偷钱也就算了,还撒这么大的谎?! 邱明泉慌了,一把拉下书包,把里面的钱都倒在了床上。 “爷爷奶奶,你们看,钱都回来了,我还赚了这么多!” 一大堆十元的c五元的新旧钞票铺满了床,还夹杂着钢镚互相撞击的脆响,昏暗的灯光下,两位老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钱!! 邱明泉忘记了一件事,复利增长的神话,一般人是算不出来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接受八十多元在十几天内,摇身一变,生出这样的巨款的事实! 邱爷爷嘴巴张了张,忽然害怕起来:有什么途径,能短时间内,叫一个孩子挣到这么多的钱! 邱奶奶怀疑地盯着他,忽然就瞧见了他脖颈上露出来的一段红绳。 随手一拉,玉吊坠就露了出来,一片氤氲的宝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散着光晕,温润细腻,就像是冻住的凝脂一样。 两位老人同时揉了揉眼睛,就算他们根本不具备什么鉴赏能力,也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这这是什么?” “我c我捡到的。”邱明泉脱口而出,慌忙撒谎,“我在一个树洞里捡到的。” 就在这够紧急的当口,封大总裁还在那里唧唧歪歪:“你看,她摸我没感觉。也就只有你摸我,我才有感觉了。” 邱爷爷四处张望,忽然抄起床边的小板凳,往邱明泉身上打去:“叫你撒谎!叫你学坏!” 这莫名其妙的贵重玉石,这忽然冒出来的巨款,还有那遮掩闪烁的眼神! 小板凳砸在背上,邱明泉小小的身体就是一个趔趄,背部一片闷痛。 邱明泉直接就被打傻了。 他自小就特别孝顺听话,极少淘气,就算是前世,记忆里也没有任何被打过的时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邱爷爷的板凳背又落了下来,这一下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又是疼得他一个哆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1.出卖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再抬头时, 那幽深眸子就冷冷的, 和刚才那热忱纯良的眼神比起来,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是有人教导我。”半大的孩子,慢悠悠地环视了一下身边的商场工作人员, 还有好奇围观的一些顾客, 声音不大,却清晰极了, “邓爷爷啊。” “邓爷爷?你家大人吗?”保卫科长没醒悟过来。 邱明泉悠悠地指了指北边:“小平爷爷说的啊!” 他老神在在地皱着眉,鄙视地看着赵德成:“你这样不行, 不关心国家大事啊。三年前邓爷爷就说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我不偷不抢的, 用劳动和智慧致富,又有什么错了?” 周围的人都是愣愣的,这小孩,太厉害了吧? 赵德成脸一红:“小平同志叫我们勤劳致富, 你这叫不劳而获!对对,转手就倒卖, 这不是不劳而获,是什么?!” 邱明泉看看他, 那眼光有点冷冷的, 带着不屑。 “你这么大的人, 怎能胡说八道呢?”他叹了口,小孩子这种口吻,尤其有杀伤力,“我分析你们的出货量,调查附近学校的需求,到几家商场轮流观察,在这里整整一天,就啃了一只馒头,水都没喝上一口,怎么能说我不劳而获呢?” 周围的围观群众:“” 服气了这个! 王娟在柜台里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心软,隔着玻璃柜台将自己的杯子递出来:“来来,孩子喝点水。” 邱明泉跑过去感激地接了过来,“咕嘟嘟”也不客气,就喝了大半杯。 “谢谢阿姨。”占据了邱明泉身体的封大总裁收起了凌厉,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泪花,“您比我妈还好呢。” 王娟“扑哧”一笑:“那你妈呢?怎么不跟着你,叫你一个人来。” 邱明泉眼圈瞬间就红了:“我妈早死了。” 意识角落里,真正的邱明泉满头黑线:“喂,封总,戏过了吧?我是被人遗弃的,爹妈应该还活着呢?” “抛弃小孩子的人,活着你就当他们死了吧!”封睿斩钉截铁。 “” 王娟是文具组的老营业员,赵德成仗着家里表亲关系升上来,她本就不服气他,现在一看邱明泉这可怜的小模样,当妈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立刻就在一边帮腔了。 “李科长,我觉得这小娃娃说的蛮对的。”她慢条斯理地点着用凤仙花汁涂的红指甲,“这可是人民群众的商场,凭什么不叫人民的小孩进来呢?你们说是吧?” 四周就有围观的群众跟着起哄,都觉得好玩:“是啊是啊,我觉得这小孩说的对!” “王娟!我警告你,不要跟犯罪分子沆瀣一气!”赵德成目露凶光,手指着王娟,“这个月的评优奖金十元钱,你还要不要了!” 忽然地,一个声音从人群背后冷冷传出来,带着威严。 “谁这么厉害,评优一句话就不给了?你们文具组的评优,就是这样做的?” 赵德成和王娟看清来人,全都猛然一愣。人群中走出来的男人,不正是商场新提拔的曲总经理吗? 曲经理年轻力壮,正经财经院校本科毕业,是这一批商业战线被提拔的年轻干部,思想活跃,在商场的经营雷厉风行,可厉害呢! 今天他正陪着老同学在各层巡查和参观,在外面已经悄悄听了一会。 一开始还忍着火,直到听到赵德成那句威胁,实在是气得不轻。——都说老国企作风混乱,没有规章制度可循,果然,今儿就亲眼见到了! 曲经理拨开人群走进来,冷冷地瞪着赵德成:“文具组组长是吧,好大威风,好大煞气啊。” 大冬天的,赵德成的汗都快下来了。 这可是刚刚上任的总经理,听说上面很是器重。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那把火烧到哪里呢? 曲逸飞转过头,和气地对邱明泉道:“小朋友,假如商场真的不给你在这里卖笔,你要怎么办啊?” 面前的小孩乌溜溜的眼珠看着他:“您不会的。” “哦,为什么?” “您是商场的大领导吧?”真正的封大总裁观察着他,神态天真而狡黠,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第一,你们没有明文说不准在贵商场的地方交易,就算派出所来问,也不会支持的;第二,商品流通和加价贩卖,只要是愿打愿挨,又不危害国计民生,就不是错误,相反,是市场必要的润滑剂嘛。” 柜台里的王娟听着听着,一口水就从搪瓷杯子里喷了出来。 ——哎哟!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比他们商场的大领导在元旦动员会上,说的还好听呢! 曲经理更是惊地微微张开了嘴,这这这孩子才多大?是修炼成精的千年老怪,还是家学渊源? 这一大堆词语,叫他这个财经大学毕业生,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啊! 愣了半晌,他笑了。 他亲自弯下腰,把落了满地的笔盒全都捡起来,装在了邱明泉的书包里。 “小朋友,你说的非常好。”他转过头,不怒自威地看着赵德成,“只要是我们商厦的顾客,我们就会欢迎。早就和你们说过,‘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空话,像你这样,不听新闻c不学新精神的。迟早要被时代淘汰!” 赵德成脸涨得通红,腿肚子发软,却一句话也不敢回嘴。 曲逸飞又看了看保卫科的两个人,脸色同样严肃:“身为保卫科的同志,更应该懂一点法律。这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相反,他购买了本商厦的东西,在这间商场里,你们更有保护他这个小顾客的义务。” 李科长脸涨红了:“总经理,我c我们懂了。下次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经理看着赵德成,想着刚刚自己还和老同学信誓旦旦说要搞好经营的大话,就越发觉得丢脸:“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观察断货,你身为文具组的组长,假如平时用心点,难道不应该早点申请进货?” 王娟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刀:“我们好几天前就往上汇报了,说是英雄金笔卖得好,组长说不用我们管呢。” 这个赵德成,仗着自己家和老领导有点亲戚关系,不尊重她们这些一线的老员工,王娟早就瞧他不爽了! 曲经理含怒再瞪了赵德成一眼:“这样负责的营业员,评优奖金一分钱都不准少。你再干不好,就退位让贤!” 赵德成哈着腰:“领导教育得对!我知道了,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逸飞再次笑着拍了拍邱明泉的头:“小朋友,你放心在这里,我们精品商厦,欢迎所有的顾客,也欢迎你!” 分开人群,他走向远远站在一边的老同学。 他身后,邱明泉没有看到魏清远,又开始若无其事地吆喝:“诸位叔叔阿姨,看看这些金笔吧。保证货真价实!” 赵德成目送曲经理离开,心里气得快要炸开。 他一把抄起柜台里的座机,拨通了内线电话:“喂,供销科啊?我是文具柜台!英雄金笔进货的事,怎么样了?什么,一星期以后全面到货?好好,那就好!” 扔下电话,他嗤笑一声,恶狠狠斜睨邱明泉:“赔死这些小贩子!” 这一下,柜组里好几个营业员都心里一动。 东申市从来都是全国经济弄潮c思想开放的先行地,对于赚钱和财富的敏感,是很多东申市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在这改革开放春风逐渐逼近的时代,从来都不缺乏头脑活泛的平民百姓们。 王娟冲着邱明泉招手,叫了他过来:“小泉啊,你说阿姨对你好不好?” 邱明泉赶紧点点头:“谢谢王阿姨照顾!” 这不是客套话,王娟不是刻薄的人,每逢有顾客和邱明泉讨价还价,她都顺口帮着说几句:“别的商场也全都没货了,全国都断货!” 就是这简单的一句大实话,足够留住了想往别的商场碰碰运气的一些顾客,咬牙买下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这明显的好意,邱明泉又怎么会不感激 “你也听到了,最慢下周,14k金笔系列就能全面重新到货了,你可小心点啊!”王娟担忧地道。 两个孩子眼睛都亮了一下,向城毫不忸怩地接过来,嘴角一弯甜甜地道:“谢谢阿姨。” 这几天和睿哥一起上这个劳什子英语辅导班,烦都烦透了,要不是看在可以跟在睿哥身边,他才没兴趣来。 不过班上的那些同学,的确有好几个都拿着这新流行起来的金笔显摆,他看着也有点儿眼馋。 “妈,不是已经断货了吗?”封睿取下金色笔帽,淡定地审视着,小脸上有点喜怒不露声色的小大人样。 金笔那内敛含蓄的笔尖造型看着很舒服,不像国外的名笔大多是外露出整个笔头,霸气张扬,这几款热卖的英雄国产金笔,采用了含蓄的内笔尖,金色的小笔舌只露出一点点,不得不说,非常符合中国人的审美。 刘淑雁向后随手一指:“是刚刚那个孩子来敲我的车窗,卖给我的。” 向城吃了一惊:“什么,那是个小摊贩?那这是正品吗?” 他忽然又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阿姨我不是说金笔不好啊,我可喜欢了!” 他喜滋滋地把自己的金笔和封睿的放在一起比了一下:“是一对呢!” 封睿淡淡地道:“这种东西,暂时不会有假货的。与其想着跟着做仿制品,还不如拿着资金现在去争取做英雄的代理商。” “睿哥你好厉害。”向城充满崇拜地望着他。 “就会纸上谈兵。”刘淑雁嗔怪地笑着道,“你们瞧瞧人家那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抓住商机,低买高卖呢。” 封睿不以为然地道:“我是在说正事,假如你允许我动用我的压岁钱账户的话,我有信心就找人去谈一下这个代理权。” 想了想,他又正色道:“这个不会亏钱的,盈利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刘淑雁笑吟吟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丈夫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她本身也是蕙质兰心c名校毕业,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商业机会的判断也不差,从心里自然也是赞同儿子的看法。 可是赞同归赞同,她还是嘴角噙笑:“那可不行,你现在的任务当然是学习。” 向城实在忍不住,悄悄地趴在封睿耳边问:“睿哥,刚才那个小乞丐明明想要拿你的玉坠,你干嘛帮他隐瞒呀?” 封睿淡淡道:“他只是摸摸,穷孩子,没见过好东西吧。” 他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那支金笔,忍不住就心中一动,回过头去,看向了后面。 他们的车刚发动不久,果然,那个古怪的男孩子依旧站在原地,随着他们的皇冠车越开越远,那凝立不动的身影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他在看着他们。 虽然已经隔得那么远,但是封睿心里,不可抑制地浮起这样的念头。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悄然隐去,寒冬腊月的傍晚,气温极低。邱明泉却拢了拢肩膀,觉得彻骨冰寒。 他的眼前全是那个少年的脸。 那位和他一起跌下高楼的封大总裁,并没有事先知会,就引着他毫无防备地,迎面撞上了年少时的他。 可是原先的那个灵魂呢,为什么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了? 那块玉石吊坠和这个时空里的那一个,合二为一了吗?还是说封睿的残魂,已经找到了自己,回归到了本体? 他心里有种孤单的c酸涩的痛楚,细瘦纤长的手指茫然地捂住了胸口。 忽然地,他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带着困惑和无辜。 邱明泉猛然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重新出现的c静静地散发着美玉光辉的吊坠,连连狂吸了几口气! “你c你”他口齿结巴,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因为被冷空气给呛到了,“你刚刚到哪里去了!现在又怎么冒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成年版的封大总裁显然也非常地困惑和焦躁。 远远地看到那辆记忆中的皇冠车时,他都是有知觉的,那个时候,他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那是他家1988年刚换的新款日系皇冠,记忆中每天傍晚,妈妈就会在这个时候叫司机来这里,等待他和小时候的向城。 他俩那时一起在上私人外教英文班,这时,就会差不多一起双双出来,坐车回家去。 直到那车窗缓缓摇下,他看着年轻时的妈妈,正在心旌动摇,可是很快,就轰然一下,失去了任何感知。 就像是沉在了某种时间的空洞里,无光无声,发不出声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和邱明泉的联系也完全失去。 好在,这种情形并没有延续太久,不知不觉地,他就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可这期间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全然不知! 邱明泉如听天书一般,只觉得脑子完全不够用,而封睿的抓狂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玉石凭空消失,现在又完全毫无征兆地重新出现?这到底什么情况! 再一次细细盘问了刚才的细节,封睿终于揣测道:“推测一下时间点,我失去知觉的时候,应该就是小时候的我出现在你附近时。” 邱明泉想了想:“对,我和你妈妈说话时,你正从远处走过来。”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这个穿越回来的灵魂,和我幼年时的自己,不能共存。”封睿沉思道。 顿了顿,他又否定:“我们已经存在在同一时间了,实际上,应该是不能出现在接近的空间。” 邱明泉糊里糊涂地听着:“啊?” 封睿已经慢慢理清了脉络:“这个时空,大概只认那个幼年的我——毕竟他的存在才符合时空规律。” 邱明泉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这有点道理。 封睿苦笑起来:“我一直在苦苦思索,我既然回来了,又没有占据我自己的身体,那么这个世间的幼年的我,到底和我是什么关系?” 这就是一个悖论。 能容纳这个悖论存在的,应该就是这块祖传的玉石吊坠。空间法器,时光宝盒?随身空间? 可不管怎样,他回不去自己的身体! 一旦和幼年时自己的生存空间重合,他这道来自未来的残魂,就会自动消失,就像是活该被镇压的孤魂野鬼。 一时之间,封大总裁竟然对于过去的自己,起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嫉妒心情。 他这些天,暗暗苦思冥想的,不外就是能够重新遇到过去的自己,说不定就合二为一,和这个幸运的邱明泉一样,重新活上一遍。 所以他才暗搓搓地引诱邱明泉来到这里,甚至不敢事先告诉他。 可是现在,一切希望都化为泡影,事实给了他一个貌似合理,却又让人抓狂的答案。 假如幼年的自己过着他的人生,自己也只能以这种被禁锢的游魂状态存活着,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邱明泉好半天听不到封睿的声音,不由得有点惴惴不安。 他紧张地握住了胸口的玉石吊坠,啊,还在。 封睿有气无力地开口:“别摸我了,我这辈子,也就只能和你在一起了。” 他的前生,一定是太顺风顺水,所以败光了一世福荫。所以这以后,就只能安心做这个愚笨小民工的贴身保姆c辅佐之臣。 等到七八十年后邱明泉寿归正寝,他也就只有跟着一起进火葬场的命。 刚刚嫉妒完自己的封大总裁,又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还不如来一道雷电,把这块玉石给劈了吧,说不定他还能早点投胎——他怨恨地想。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邱明泉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 狂风骤起,白天还晴空一片的天气,忽然就乌云遮蔽了天空,一片漆黑。 一道银白的闪电犹如怒龙,从高空闪过,如同鹿角枯枝,蜿蜒而下,直直劈在他们面前!前方一棵大树正中雷电,一根粗壮的树枝“咔嚓”一声,断裂掉了下来。 刚刚还在怨天恨地的总裁先生,忽然闭上了嘴。 我艹他心里涌出来无数泥石流一般的咒骂。 算了什么都不说了。说多了也是泪啊! 在这个灵魂不死c重生转世c时空扭曲都统统能发生的世界,他现在毫不怀疑自己再埋怨上天几句,上天就会毫不客气地给他劈上一道雷击。 ——他不c想c死! 就算只是一道残魂,他也想活下去啊! 小屋里静得落针可闻。邱奶奶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还肿着一块,身上湿漉漉的,裸露出来的手背上,还有刚刚被邱爷爷用板凳打出来的红肿。 可是他的眼神却坦荡而纯净,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孩童的胆怯和闪躲,却有着前所未见的担当。 邱奶奶忽然觉得,有点儿不认识这个孩子了。 一晃眼,十几年前那个清晨,浑身青紫躺在襁褓里奄奄一息的孩子,竟然也变成了小大人模样。 低头看看塑料袋里的一堆东西,她一件件翻看着,忽然就老泪纵横了——这些东西,全是给他俩两个老人的,竟然没有他自己的一点! 邱明泉咧开嘴,眼神亮亮的,肿胀的小脸满是开心:“爷爷奶奶,明天,我带你们进城,去精品商厦吧,那里文具柜台的营业员,可以为我作证的!” 老头迟疑地慢慢转过了身,终于将信将疑了。 “你你真的没有做坏事?我明天可要真的跟你去城里的。” “放心吧,爷爷!” 终于到了午夜,邱明泉等着两位老人睡下,忍着疲惫和疼痛,悄悄爬了起来。 回来时,外面就下了小雪,谁知道一夜下来会怎样,万一明早大雪封了地面,叫他怎么去找玉石呢?! 悄悄出门绕到窗子后面,果然,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雪。这附近是郊区,窗子后是一些杂草丛生,前几天放火的痕迹还在,黑黝黝的墙面衬着皑皑白雪,在深夜里依旧能看见一片微微的白。 玉坠太小了!颜色又是莹白,被邱爷爷扔出去的方向和远近都不清楚,邱明泉心急如焚,只能在雪地里按照猜测,不断地到处摸索。 深夜里,万籁俱寂,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野草的沙沙响声,邱明泉的小手在冰冷的雪地里不停摸索,不一会儿,就被锋锐的野草齿边划出了道道血痕。 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冰雪冻僵了他的双手,甚至双脚也开始僵硬起来。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远处的天光似乎也渐渐亮起来,可是邱明泉却依旧一无所获,心在一点点下沉。 好半天,四周都安静地像是坟墓。 封睿的感觉异常敏锐,几乎能听见雪花落在身边的细微动静,又能听见冬天枯草叶的簌簌声响。 他听着这些细微声音,甚至有一阵陷入了恍惚的情绪。 那个弱智的小民工会不会真的被他爷爷奶奶吓到,不来找他,或者就阴差阳错,找不到他存身的吊坠了? 十年,八年?像孙悟空一样,足足等待五百年桑田沧海,才能等到下一个路过的c命中注定的属于他的唐僧? 不知道就这样躺了多久,就在他昏昏欲睡的那一刻,却有温热的温度传来。 邱明泉轻轻用一只手提着玉石上鲜红的挂绳,几乎是做梦般,把那个玉吊坠从一片枯草丛上捡了起来。 那一刻,晨曦初起,星辰乍灭。冬日的空气如此清新又冷冽,而封睿面前的男孩子,面容稚嫩,眼中瞳仁漆黑如墨。 “对c对不起。”邱明泉忐忑地看着他,眼神里却绽放着狂喜的光彩,“我找了你很久你等急了吧?” 他的手掌很小,轻轻抚摸着玉石吊坠,让没有身体的封睿忽然有种酥麻感。 然后,他轻轻地把那个在雪地里待了一夜的吊坠戴在了胸前,藏在了衬衣里。 冰冷刺骨,可是沾染了两个人前世鲜血的背面,却迅速温热起来。 封睿的耳边,有隐约又清晰的心跳声传来:“咚咚!” 他忽然醒悟过来,这是邱明泉的心跳声。 “我不会再弄丢你了。死都不会。” 那时候的封睿和邱明泉并没有意识到,这简单又朴实的一句话,如同真言,又如同誓约,跟随了他们俩那么久。 分分合合后,直到无常的命运齿轮再次碾压过来。 第二天,邱家的两位老人,并没有机会去城里验证邱明泉说的话。 因为邱明泉彻底病倒了。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下午被向城一拳揍肿了脸,晚上回家还被爷爷抽了一顿。 情绪激动加上一夜在冰天雪地里找东西,第二天早上,邱明泉就感觉脑袋沉重,起不来了。 两位老人昨夜辗转难眠,想着邱明泉的话,总觉得那笔数额巨大的钱就像是做梦,后半夜才终于入睡。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现了邱明泉脸色通红,再一摸额头,就吓坏了,烧得可是不轻! 邱爷爷急急地早早出了门,去附近的医务所抓药。邱奶奶留在家里照顾邱明泉,帮他不时地换额上冷水浸的毛巾。邱明泉身上难受,中途醒了一两次,喝了点白米稀饭,就又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去领成绩单,家长会你们也没来参加” 他一个激灵,终于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班主任冯老师! 考试后的这一个多星期,简直就是分秒必争,每天都是一笔巨大的进账,哪里有时间去拿什么成绩单? 至于几天后的家长会,他更是完全忘记了。现在竟然把班主任给招来了? 冯老师扶着眼镜,小心翼翼地提着裤子站在了门口。昨夜的初雪弄得地上一片泥泞,她知道这附近是农村,特意穿了大胶鞋来,可一路走来,裤子还是迸上了星星点点的泥。 一站到邱明泉家门前,她看清了里面的家徒四壁,就暗暗吸了口气。 虽然是白天,可是由于不向阳,整个屋子里黑黢黢的,冯老师适应了一会儿屋里的光线,才看清了蜷缩着躺在床上的那个男孩的身影。 “冯老师”邱明泉挣扎着爬起来,心虚得厉害。 发烧烧得厉害,头脑缺乏思考能力,唯一的想法就是:考试成绩被发现异常了吗? 冯老师快步走上前来,看着他那虚弱又带伤的脸,吓了一跳:“邱明泉你怎么了?” “没事的,就是有点发烧。”邱明泉半坐起来,却被冯老师一把按在了床上。 “那你赶紧躺着休息!”冯老师再看了看邱明泉躺的床,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太破了,破败的被褥下露着棉花,被面的颜色也暗淡发黑,看不出原先的花色来。 邱奶奶怯怯地端来了开水:“老师您喝水这孩子是不是在学校,叫你们老师们费心了?” 冯老师连忙用力摆摆手:“不,不是!我来,一来是想好好表扬一下明泉同学的表现。” 表扬?邱奶奶愣了。 “是啊,邱明泉这学期期末考试,他的进步巨大!”冯老师有点儿激动。 语文试卷她亲手给了邱明泉98分,没想到,从别的任课老师那里得到的反馈,也是出奇得惊人——这学期期末考,以往毫不起眼的邱明泉,各科成绩都考出了惊人的高分! 数学100分,英语99分,政治96分,地理也是满分。私下交流时,政治老师也承认和她一样,在主观论述题上人为地扣了几分。 全年级各科总分第一,四门课单科年级第一! ——这个成绩要是能保持下去,考上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那也是毫不吃力啊。 她看着邱奶奶讶然不信的神情,连忙掏出了邱明泉的成绩单,递到了老人面前。 “您看,两门课一百分!还有啊奶奶,您家孙子,这次可是考了全年级总分第一呢!” 邱明清的心中,忽然响起封睿的声音:“你就说能做,说给那个赵德成听,他看着呢!” 邱明泉一愣,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么容易赚钱的生意,为什么不做呢?王阿姨,不瞒您说,我这几天,可赚了快一千块,简直是躺着挣钱。” 王娟惊呼了一声:“哎呀,顶我大半年工资啊!” 赵德成的小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悄悄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绕到二楼,他神秘兮兮地把在女装部上班的营业员老婆拉了出来:“喂,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他老婆两眼一翻:“你要干啥?” “快快,我有个发财的法子,全部拿出来!这一次啊,咱们家能狠狠赚一笔!” 邱明泉眼看着赵德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王阿姨,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2.一狙退敌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这孩子是老俩口捡来的弃婴,大冬天的,那么一个蓝花的精致襁褓就躺在路边,他们不忍眼见着这么小的孩子没人管,社会福利机构更是不健全, 打听了半天, 也没有给这弃婴找到好去处。不得已,就收养了下来。 邱明泉从小就乖巧听话, 也从不叫人操心, 可是最近两位老人联想到他近来极其古怪的言行,忽然一下就想岔了。 ——这孩子, 该不会是开始变坏了?! 早出晚归,偷钱私用, 身上还有奇怪的伤痕,难不成, 是跟了坏人做些什么不好的勾当! 邱爷爷心里一阵恍惚,忽然就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情形。从小就腼腆胆小的邱明泉,面对着王大全时,那种孤注一掷的c悍勇凌厉的眼神。 和过去,完全就不是一个人啊! “你你给我说清楚!”邱爷爷猛地站起来,喘着粗气。 他素来话少, 也没有什么文化, 平时都闷声不响又木讷, 可是一旦发脾气,却吓人得很。 “怎么办?”邱明泉在心里焦急地问,向封睿求助。 “你就实话实说呗,说你灵机一动听到新闻,卖金笔赚的。”封睿再有能耐,此时也没辙,“别傻到把我说出来就一k,不然他们说不定找道士或者和尚来镇了我。” 两位老人只瞧见他满脸焦急,额头渗汗,邱奶奶心里一痛,浑浊的眼泪淌了下来。 “小泉”她哽咽地道,“我知道咱们家过得苦。可是穷归穷,你可千万不能走了歪路啊。” 邱明泉急得连连摇头:“没有!奶奶,我没做坏事!你信我” “那你跟我们说,你偷钱干什么去了?”邱奶奶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说是瞒不过去了,邱明泉硬着头皮道:“爷爷奶奶,我我最近学着人,做了点生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点:“我买了商场里的钢笔,带金笔尖的那种,然后加价卖了出去。这些天,赚了不少钱。” “小泉,你”邱奶奶绝望地呜呜哭了起来,偷钱也就算了,还撒这么大的谎?! 邱明泉慌了,一把拉下书包,把里面的钱都倒在了床上。 “爷爷奶奶,你们看,钱都回来了,我还赚了这么多!” 一大堆十元的c五元的新旧钞票铺满了床,还夹杂着钢镚互相撞击的脆响,昏暗的灯光下,两位老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钱!! 邱明泉忘记了一件事,复利增长的神话,一般人是算不出来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接受八十多元在十几天内,摇身一变,生出这样的巨款的事实! 邱爷爷嘴巴张了张,忽然害怕起来:有什么途径,能短时间内,叫一个孩子挣到这么多的钱! 邱奶奶怀疑地盯着他,忽然就瞧见了他脖颈上露出来的一段红绳。 随手一拉,玉吊坠就露了出来,一片氤氲的宝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散着光晕,温润细腻,就像是冻住的凝脂一样。 两位老人同时揉了揉眼睛,就算他们根本不具备什么鉴赏能力,也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这这是什么?” “我c我捡到的。”邱明泉脱口而出,慌忙撒谎,“我在一个树洞里捡到的。” 就在这够紧急的当口,封大总裁还在那里唧唧歪歪:“你看,她摸我没感觉。也就只有你摸我,我才有感觉了。” 邱爷爷四处张望,忽然抄起床边的小板凳,往邱明泉身上打去:“叫你撒谎!叫你学坏!” 这莫名其妙的贵重玉石,这忽然冒出来的巨款,还有那遮掩闪烁的眼神! 小板凳砸在背上,邱明泉小小的身体就是一个趔趄,背部一片闷痛。 邱明泉直接就被打傻了。 他自小就特别孝顺听话,极少淘气,就算是前世,记忆里也没有任何被打过的时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邱爷爷的板凳背又落了下来,这一下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又是疼得他一个哆嗦。 “爷爷,我c我” “哎呀你们家还搞家庭暴力啊,真是越穷困越野蛮——”封睿大吃一惊,“喂喂,你躲啊,是不是傻!” 邱明泉正想要躲闪,可是一眼看见爷爷那哆哆嗦嗦的样子,忽然就是心里一惊! 前世,爷爷身体不好,穷人家哪有什么年年体检的认识,忽然就得了中风,在床上瘫痪了几年才去世的。这一世,可别因为什么事儿,把这中风的诱因提前了! 这么一想,他可就完全不敢动了,又着急又害怕,眼泪悄然盈满了眼眶。 邱奶奶看到邱明泉傻乎乎挨打,急得眼泪直淌,颤巍巍跑上来去阻拦:“好了,老头子你别打了,有话好好问,小泉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还说他懂事?看看邱明泉这油盐不进的样子,邱爷爷急气交加,手都哆嗦了:“今天他不交代清楚,我打死他算了!” “歪理邪说!就算是生养你的父母,也不能动不动要打要杀的吧,小孩子又不是私人财产。”封睿不爽地在那里吐槽,“更何况你还是收养的嘛。” “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交给派出所。”她流着眼泪,伸手去拿邱明泉脖颈上的玉石吊坠,“就算是捡的,丢的人心里肯定着急得很,咱们还回去。” 邱明泉猛地大吃一惊,呆呆地怔住了。 “你给我顶住啊!别听她的!”封睿气急败坏,平时的优雅傲然全没了。 见鬼,要是被这老婆婆真的死缠烂打,交到陌生人手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不不这c这个不行。”邱明泉死死捂住了心口。 邱爷爷气不打一处来,忽然劈手抢过他颈上的玉石吊坠,猛地一扬手,竟然从窗户里整个扔出了窗外! 邱明泉整个人彻底蒙了,眼睁睁看着外面一片漆黑,心口好像被什么狠狠重击了一下,猛地大吼一声:“干什么啊?!” 这一声吼出口,屋子里都静了。邱爷爷举起来的板凳停在了半空,久久没有落下,邱奶奶也不吭声了。 “爷爷,奶奶,我”邱明泉看着两位老人忽然颓然的神态,心里隐约知道闯了大祸。 邱爷爷呆呆地看着他,苍老的脸上从暴怒慢慢变成了木然的悲伤。 十几年前在路边捡到这个瘦弱的弃婴时,这么多年来,可是把这小小的生命当成命根子的。 想着过去这孩子疼人又乖巧的样子,再想着刚才他怒吼的神态,邱爷爷心里难受得像是被什么撕开了。 他绝望而悲凉地摆摆手:“好,好我们不管你。” 他艰难地转过身,偏腿上了床,伸手把床上的钱都扫到地下。然后,他背着佝偻的身子,不再说一句话。 邱明泉吓得魂飞魄散,急切c悔恨c担忧齐齐涌上心来:“爷爷!我错了爷爷你别气坏了身子!” 重活一生,他就算没能力改变命运,没本事让家人生活无忧,可总不能提前把爷爷气死吧?! 他手足无措,随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抹,蹭破了伤口,流出血来。 怔怔看着手上的血迹,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无助涌上他的心头,叫他彻骨冰寒。 是的,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能力挣来的,两位老人没看错他。 他颤抖着手,跪在床头,捡起了几张钞票。 “爷爷你别气了,我撕掉它撕掉它好不好?” 邱奶奶在一边急忙抢过来,猛地拉住了他。狭小破旧的出租房里一片压抑的气氛,直欲叫人窒息。 邱明泉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这些天习惯了封睿的唠叨和训斥,也习惯了他的讥讽和指点。现在忽然没了他的声音,他的心里却慢慢平静了下来。 那个人假如在,一定很不喜欢看到自己这种茫然无措又没用的样子吧? 不行啊,他要坚强起来。 跪在地上的邱明泉,沉默了很久,然后终于开了口,声音喑哑。 “爷爷奶奶。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轻声道,“这些钱,真的是我贩钢笔挣的。因为钱太多,又来得快,所以我也很害怕,不敢和你们说。” 两位老人都没出声。 “这是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瞒着你们了。” 他轻轻抓起地上的一捧钱,放在了奶奶的手中,直视着老人茫然的眼:“可是这里的每一分钱,都是清清白白挣的。我没有昧着良心,更没有作奸犯科。” “奶奶,小泉是根好苗子,以后考上好大学不成问题,你们可得好好培养他。”冯老师真心真意地道。 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忍不住对邱奶奶道:“孩子这么小,以后还是叫他专心学习,不要放心思在别的杂事上呀。” 邱奶奶欢喜得嘴唇都哆嗦了,听到冯老师的话,却又心酸:是啊,家里穷,他们老俩口要外出捡垃圾卖钱度日,别家的孩子这时候大多在享受着父母的疼爱娇宠,他们家反倒要孩子早早担起很多家务来。 冯老师犹豫了一下:“我听说,小泉在卖东西,好像是钢笔?” 看了看这一贫如洗的屋子,她大致明白了邱明泉为什么会做生意。这让她心里有点难受,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还是崇尚“学好数理化c走遍天下都不怕”,经商下海在老师的眼里,真是件糊涂事。 门口一声轻响,邱爷爷手里提着皱巴巴的白塑料袋,迟疑地重复着:“老师,你c你说看到小泉在卖钢笔?” 冯老师笑笑:“是他的同学看到的。不过啊,我可不是来告状的,我只是觉得小泉的成绩这么好,万一分心耽误了,可就可惜了啊?” 邱爷爷怔怔地听着,走到床前,看着邱明泉手背上被自己打肿的地方,忽然就无声地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浑浊的老泪,一滴滴掉了下来。 孩子没说谎,也没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邱明泉飞快地跳下地,使劲地抱住老人,把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爷爷的胸前:“爷爷我没事的。你别哭。” 冯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家三口人抱头痛哭,吓了一跳:自己也就随口说了几句,也没有疾言厉色,怎么就把这老老少少弄成了这样? 好不容易等到三个人平息了些,邱明泉才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泪,对着冯老师感激地点点头:“老师谢谢您,我会注意处理好学习和生意的关系的。” 冯老师一愣,生意?这孩子,还真的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当了真? 她正想再说点什么,可眼角瞥到旁边小木桌上的剩饭剩菜,再想到邱明泉平时的寒酸衣着,所有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她叹了口气,心里一冲动,就拿出了帆布小钱包,从里面掏出几张十元钞票,狠狠心又抽了一张出来,塞到了邱奶奶的手里。 “我是小泉的班主任,这钱,你们先拿着!”她情知老人会推让,放下钱就急匆匆地往门外跑,“孩子生病,别耽误治,再说也得买点吃的补补身体!” 两位老人看着钞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五十元!在这个时代,这已经差不多是一位中学老师月薪的三分之一,关键是,大家家家都缺钱呀! 邱明泉首先挣扎着跳起来,拿着钱追了出去。 “老师,老师!”他脚下虚浮地赶上了冯老师,原本就发烧脸色不正常,现在更加涨红了,“我家有钱,您把钱拿回去吧!” 冯老师做出严厉的脸色,佯装生气:“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老师的话!你看看你瘦的,没有体力怎么学习啊!” “不不这钱我不能要。”邱明泉一个劲地摇头, 冯老师使劲把钱塞回到他手里:“那就当我借你的,以后你考上了大学,挣到了第一个月工资,再还给我!” 封睿的声音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收下吧,你的老师是真心实意的。”他淡淡道,“只有没本事回报的人,才不敢接受帮助。” 他若有所思地想着,忽然冒出来一个好玩的主意,不由嘿嘿地笑起来:“等你考上高中,再还她吧。” 邱明泉愣了一下:“啊,什么意思?” 封睿笑而不答,越想越是得意,神秘地道:“就当谢师礼吧!” 几年后,还这老师五十元,还她一场无心富贵,也算是有趣的很呢! 乘着邱明泉发愣,冯老师已经跑远了,声音遥遥传来:“好好补补身体,尽量每天一个鸡蛋!” 封大总裁同样遥望着老师的背影,感叹了一句:“老师说的很对啊。” “嗯?” “你以后——”封睿郑重道,“是得保证每天一个鸡蛋。” 发烧来得快,退得也快。 寒假正式开始了,邱明泉抱着怀里剩下的两千多元钱,听着封睿的指点,迷惑不解。 “去买股票?现在就有股市了吗?”邱明泉前世从没有接触过这种时髦的东西,对于相关常识也是丝毫都不了解。 封睿淡淡道:“对,现在还没有股市呢。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市面上,已经有几家老八股的股票,面向社会发行了。” “哦!”邱明泉激动起来,心里隐约觉得面前金光闪闪,“我们要去买吗?” “先去看看吧。”封睿淡淡道。 从1984年第一只飞乐音响发行股票后,面向公众发行的这种新生事物,在这座充满悠久金融历史的城市,就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封睿前世有着金融专业的硕士学位,在这些方面的记忆非常完备。在他的记忆里,真空电子这只股票在去年,也就是87年时已经发行过145万股票,第二年的增发,日期已经近在眼前。 在辛辛苦苦攫取了第一桶金后,终于到了他最熟悉的领域。 在这里,他可以娴熟地逐浪而行,凭借着开挂的先知先觉,笑傲夺取财富,予取予求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精品商厦的三楼文具柜台,王娟拎着时髦的小手提袋,来到柜组。 早上商场八点开门,她到得不算晚,可是却惊奇地发现,好几个营业员已经凑在了一起,叽叽喳喳地热烈讨论着什么。 “王娟,快来快来,大新闻!”要好的一个姐妹立刻叫,满脸兴奋,“今天一早,我们组长赵德成被保卫科带走了!” 王娟吓了一跳:“什么事啊?这样严重的啦?” 另一个八卦通压低了声音:“确切消息,我听服装柜台的王会计说的,赵德成鬼迷心窍,偷偷买了一大堆英雄金笔,结果这两天不是忽然全面到货了吗,他全砸在手里了!” 王娟莫名其妙地问:“砸手里最多亏钱卖不掉,怎么就被保卫科带走了?” “他进的货可不少!听说足足买了七八千的高级款,一下子就急了,居然偷偷把自己的货,冒充公家的卖给了一家公款采购的公司!” 王娟大吃一惊,一下就猜到了端倪:“那发_票从哪里弄呢?!” 同组的营业员小刘吃吃笑了:“王姐就是厉害,一下子就看到关键了。赵德成啊这人胆子真大的唻!他弄了个萝卜章,做了假章开了张假发_票给人家采购员!” 王娟倒吸了一口冷气,想着赵德成平时耀武扬威的样子,却也忍不住暗爽:“哎呀,那采购员发现了?” “采购员没发现,回去报销时被人家会计识破了,带着发_票就找到了我们商场。”小刘笑嘻嘻地眨眨眼,“正好遇到曲总经理,哎呀你是没看见,当场就气得脸都青了!” 王娟“扑哧”一笑:“赵组长一向胆子大的呀!” 偷偷在柜台夹着卖自己的私货,这事真不大,可是伪造公章c开假发_票,这个事情可就严重了。 赵德成平时素来不得人心,现在倒霉,没半个人同情,全都嘻嘻笑作一团,正在这时,却有人在远处喊了一嗓子:“王娟!曲总经理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站在精品商厦的总经理办公室,王娟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总经理,您说叫我顶替赵德成的位子,升做文具组组长?” 她才刚三十岁,这个资历,按说可轮不到她啊。 曲总经理微微一笑:“是的。想必你们也听说了赵德成的事,他已经被紧急停职,我需要提拔人上来。” 他的脸色带着鼓励:“我调查过,同事们都反映你的业务能力强c服务态度好,你能顶上吗?” 王娟惊喜得连连点头:“组织和领导信任,我愿意试试!” 从总经理办公室里出来,她还觉得有点晕乎乎的,可是忽然,她的脑海中就想起了一个清晰的画面。 那个男孩子在她耳边轻轻叮嘱:“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假如不是那孩子的话,她今天就算不会像赵德成一样铤而走险,可是起码也要囤积一大堆再也不好销的金笔在手里了吧?! 一时间,她背后全是冷汗,又是后怕,又是感激。 而此时,把赵德成结结实实坑到火坑的两个始作俑者,却正好路过了精品商厦的门前。 邱明泉忽然停住了脚,有点迟疑地望向不远处的商场大门。 “哎,那个人不是那天害我们的那个组长吗?”他小声道。 门口,一个男人脸色惨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着身边的民警哀求:“同志,您等等,我去总经理那里再说几句,求求您啊!” 身边两个民警一左一右夹着他,严肃地向外推去:“有事到警察局交代!” 封睿兴致盎然地看了看:“还真是他,看那怂包蠢货样子,一定是犯了什么事吧。活该!” 邱明泉想着那天他砸自己金笔的模样,也不由小声一笑:“对,活该。” 封睿一笑:“走吧,去下一站。” 那个他最熟悉的金融领域的财富,就在今天,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向他们招手了,谁有工夫再去管这种小小蝼蚁呢! 可是,他忘记了一件事。银行存折上是有手写的存取记录的!眼看快要春节了,今天邱奶奶忽然心血来潮,拿出了压在床下的存折。这随便一眼看过去,可是吓了一跳——怎么被取出来,又存了回去? 问了邱爷爷,却说从没动过,那么只有邱明泉了。 他小小年纪,怎么用得到这么多钱,虽然最终还了回来,可是到底干什么去了呢? 邱爷爷仔细一看,正见他脸上的伤,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孩子是老俩口捡来的弃婴,大冬天的,那么一个蓝花的精致襁褓就躺在路边,他们不忍眼见着这么小的孩子没人管,社会福利机构更是不健全,打听了半天,也没有给这弃婴找到好去处。不得已,就收养了下来。 邱明泉从小就乖巧听话,也从不叫人操心,可是最近两位老人联想到他近来极其古怪的言行,忽然一下就想岔了。 ——这孩子,该不会是开始变坏了?! 早出晚归,偷钱私用,身上还有奇怪的伤痕,难不成,是跟了坏人做些什么不好的勾当! 邱爷爷心里一阵恍惚,忽然就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情形。从小就腼腆胆小的邱明泉,面对着王大全时,那种孤注一掷的c悍勇凌厉的眼神。 和过去,完全就不是一个人啊! “你你给我说清楚!”邱爷爷猛地站起来,喘着粗气。 他素来话少,也没有什么文化,平时都闷声不响又木讷,可是一旦发脾气,却吓人得很。 “怎么办?”邱明泉在心里焦急地问,向封睿求助。 “你就实话实说呗,说你灵机一动听到新闻,卖金笔赚的。”封睿再有能耐,此时也没辙,“别傻到把我说出来就一k,不然他们说不定找道士或者和尚来镇了我。” 两位老人只瞧见他满脸焦急,额头渗汗,邱奶奶心里一痛,浑浊的眼泪淌了下来。 “小泉”她哽咽地道,“我知道咱们家过得苦。可是穷归穷,你可千万不能走了歪路啊。” 邱明泉急得连连摇头:“没有!奶奶,我没做坏事!你信我” “那你跟我们说,你偷钱干什么去了?”邱奶奶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说是瞒不过去了,邱明泉硬着头皮道:“爷爷奶奶,我我最近学着人,做了点生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点:“我买了商场里的钢笔,带金笔尖的那种,然后加价卖了出去。这些天,赚了不少钱。” “小泉,你”邱奶奶绝望地呜呜哭了起来,偷钱也就算了,还撒这么大的谎?! 邱明泉慌了,一把拉下书包,把里面的钱都倒在了床上。 “爷爷奶奶,你们看,钱都回来了,我还赚了这么多!” 一大堆十元的c五元的新旧钞票铺满了床,还夹杂着钢镚互相撞击的脆响,昏暗的灯光下,两位老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钱!! 邱明泉忘记了一件事,复利增长的神话,一般人是算不出来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接受八十多元在十几天内,摇身一变,生出这样的巨款的事实! 邱爷爷嘴巴张了张,忽然害怕起来:有什么途径,能短时间内,叫一个孩子挣到这么多的钱! 邱奶奶怀疑地盯着他,忽然就瞧见了他脖颈上露出来的一段红绳。 随手一拉,玉吊坠就露了出来,一片氤氲的宝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散着光晕,温润细腻,就像是冻住的凝脂一样。 两位老人同时揉了揉眼睛,就算他们根本不具备什么鉴赏能力,也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这这是什么?” “我c我捡到的。”邱明泉脱口而出,慌忙撒谎,“我在一个树洞里捡到的。” 就在这够紧急的当口,封大总裁还在那里唧唧歪歪:“你看,她摸我没感觉。也就只有你摸我,我才有感觉了。” 邱爷爷四处张望,忽然抄起床边的小板凳,往邱明泉身上打去:“叫你撒谎!叫你学坏!” 这莫名其妙的贵重玉石,这忽然冒出来的巨款,还有那遮掩闪烁的眼神! 小板凳砸在背上,邱明泉小小的身体就是一个趔趄,背部一片闷痛。 邱明泉直接就被打傻了。 他自小就特别孝顺听话,极少淘气,就算是前世,记忆里也没有任何被打过的时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邱爷爷的板凳背又落了下来,这一下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又是疼得他一个哆嗦。 “爷爷,我c我” “哎呀你们家还搞家庭暴力啊,真是越穷困越野蛮——”封睿大吃一惊,“喂喂,你躲啊,是不是傻!” 邱明泉正想要躲闪,可是一眼看见爷爷那哆哆嗦嗦的样子,忽然就是心里一惊! 前世,爷爷身体不好,穷人家哪有什么年年体检的认识,忽然就得了中风,在床上瘫痪了几年才去世的。这一世,可别因为什么事儿,把这中风的诱因提前了! 这么一想,他可就完全不敢动了,又着急又害怕,眼泪悄然盈满了眼眶。 邱奶奶看到邱明泉傻乎乎挨打,急得眼泪直淌,颤巍巍跑上来去阻拦:“好了,老头子你别打了,有话好好问,小泉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还说他懂事?看看邱明泉这油盐不进的样子,邱爷爷急气交加,手都哆嗦了:“今天他不交代清楚,我打死他算了!” “歪理邪说!就算是生养你的父母,也不能动不动要打要杀的吧,小孩子又不是私人财产。”封睿不爽地在那里吐槽,“更何况你还是收养的嘛。” “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交给派出所。”她流着眼泪,伸手去拿邱明泉脖颈上的玉石吊坠,“就算是捡的,丢的人心里肯定着急得很,咱们还回去。” 邱明泉猛地大吃一惊,呆呆地怔住了。 “你给我顶住啊!别听她的!”封睿气急败坏,平时的优雅傲然全没了。 见鬼,要是被这老婆婆真的死缠烂打,交到陌生人手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不不这c这个不行。”邱明泉死死捂住了心口。 邱爷爷气不打一处来,忽然劈手抢过他颈上的玉石吊坠,猛地一扬手,竟然从窗户里整个扔出了窗外! 邱明泉整个人彻底蒙了,眼睁睁看着外面一片漆黑,心口好像被什么狠狠重击了一下,猛地大吼一声:“干什么啊?!” 这一声吼出口,屋子里都静了。邱爷爷举起来的板凳停在了半空,久久没有落下,邱奶奶也不吭声了。 “爷爷,奶奶,我”邱明泉看着两位老人忽然颓然的神态,心里隐约知道闯了大祸。 邱爷爷呆呆地看着他,苍老的脸上从暴怒慢慢变成了木然的悲伤。 十几年前在路边捡到这个瘦弱的弃婴时,这么多年来,可是把这小小的生命当成命根子的。 想着过去这孩子疼人又乖巧的样子,再想着刚才他怒吼的神态,邱爷爷心里难受得像是被什么撕开了。 他绝望而悲凉地摆摆手:“好,好我们不管你。” 他艰难地转过身,偏腿上了床,伸手把床上的钱都扫到地下。然后,他背着佝偻的身子,不再说一句话。 邱明泉吓得魂飞魄散,急切c悔恨c担忧齐齐涌上心来:“爷爷!我错了爷爷你别气坏了身子!” 重活一生,他就算没能力改变命运,没本事让家人生活无忧,可总不能提前把爷爷气死吧?! 他手足无措,随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抹,蹭破了伤口,流出血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3.酒吧故人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这男孩, 说的不是假话, 他是来真的。 他甚至怀疑, 自己假如再放狠话, 这个魔鬼一样淡定的孩子, 说不定真的会在谈笑间, 狠狠刺穿他的脑袋! 感受着太阳穴边忽然逼近的灼热,他所有的彪悍全都消失无踪,死亡的恐惧笼罩了他, 他忽然蹬着腿大叫:“放开我, 我说着玩的!我不弄你, 也不来搞你家人!” 他颤抖着牙齿, 浑身紧绷着一动不动,不断求饶:“真的真的我保证再也不找你麻烦, 你放下钳子,有话好好说” 邱明泉没有动。 他歪着头, 细细地看着王大全鬓角渗出的冷汗,再看了看他裤裆洇开的一片可疑污迹, 嘴角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意。 “听着, 我知道你背后有人。”他用极低的声音在王大全耳边道, “我也知道这里的地皮要升值的。” 王大全蓦然眼睛睁大, 惊骇无比地斜眼看着他。 这一带郊区说不定要搞大建设大开发, 正在四处邀请专家, 即将开研讨会,他背后的人知道不稀奇,可这贫困大棚区的一个毛头孩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只说一遍。你叫我们无家可归,我就有本法叫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邱明泉嗤笑一声,忽然将手一松,把王大全重重推了出去。 脑后一阵轻微的风声,带着奸险的狠意,邱明泉瞳孔一缩,猛然回头,眼角余光正看见一个人抡着木棒砸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邱爷爷,忽然狂吼了一嗓子,目眦欲裂,举起身边的一块煤球,狠狠向着那人头上砸去! 煤球正中那人,砸得他满头满眼都是乌黑的煤灰,旁边的吴大根也咬咬牙,胡乱抓了几块煤球,狠狠地向着几个扑上来助战的人乱砸。 邱明泉抓住这一瞬工夫,倏忽之间欺身上前,一火钳抽在了那偷袭者的小腿上。 冬天穿着棉裤,可是靠得近的,依旧能听见一声类似骨裂的声响,紧接着,同样的哀嚎炸裂了所有人的耳膜。 刘东风只觉得有点蒙。 这是他眼花呢,还是巧合?这几下出手兔起鹘落,假如不是从小看着明泉长大,他简直觉得这是遇上了训练有素的军人。 片刻之间,连伤三人,自己却毫发无伤? 邱明泉沉默地后退几步,小小的身体把满眼通红c喘着粗气的邱爷爷护在了身后。 “爷爷,交给我。”他柔声细语,直视前方的目光却如同嗜血的小兽,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个流氓。 王大全浑身冷汗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转身就往外跑,身后,几个地痞赶紧搀扶起受伤的两个同伴,飞也似的跟着跑了出去。 大院里,寂静终于被打破,王婶颤抖着,狠狠把老公吴大根扯了回来,小声埋怨:“你疯了!打那些人?” 刘琴花也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乱如麻。 那流氓头子说会给她家一个公平点的价格,可是又有谁真的愿意举家搬迁,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再说,按照这些恶霸的做法,自家儿子那脾气,真的能忍到最后? 果然,刘东风咬了咬牙:“妈,我去向局里汇报!” 刘琴花欲言又止,苦笑:“上次我们都去过警察局,可是接待的民警很为难,这事属于自愿商量,对方又没有真的伤人,只是骚扰,他们暂时管不了。” 刘东风怒道:“现在是没动手,可是万一这些流氓真的杀人放火,不就晚了吗?我就不信这个邪!” 邱奶奶心惊胆战,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着急万分地拉过邱明泉:“小泉有没有伤到哪里?给奶奶看看!” 邱明泉这时已经重新接管了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乖巧,紧紧地握住了奶奶的手:“我一点事都没有呢!” 邱爷爷在一边沉默地站着,苍老的手隐约有点颤抖。 邱奶奶犹自惊怕,颤声问:“下次不准那样乱来的,万一真的伤到人——” 说到这,她却一下子卡壳了——何止伤人,刚刚孙子把烧红的火钳按到人身上,已经严重伤人了啊。 邱明泉温和地抱住了奶奶,看到老人没有像前世那样被打到脑震荡,心里一阵激荡。 “奶奶我是大人了。”他由衷地安慰着,转过身,他同样搂了搂浑身僵硬的爷爷,想起老人刚刚状若疯狂的样子,心里一阵心酸。 封大总裁功成身退,心满意足:“什么人渣来,以后就都像今天这样,狠狠打回去。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听过没?” 他一本正经地道:“下面的事你自己搞定啊,记得要联合群众。” 邱明泉转过头,冲着正七嘴八舌的邻居们淡淡开口:“那些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还会回来。”他认真地看着四周的大人,完全没有小孩子的唯唯诺诺,神态自然。 大院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刘琴花急忙问:“小泉,你想说啥?” 邱明泉沉默了一下,前世他虽然身处社会底层,可是最基本的城市变迁,又怎么会不知道? “各位叔叔阿姨,前几天,我在烟酒店偷偷听到他们几个人说,这里以后要搞什么大建设,地皮会升值。” 大院里的人都一声惊呼,就算再不懂经济的人,也知道简单的常识:难怪这些地痞流氓忽然欺上门来,逼着他们低价卖房卖地。 “那我们这房子,这地能值多少钱啊?”王婶两眼发光,看着邱明泉。 不知不觉地,她片刻前对邱明泉的鄙视心早已经化成了深深的敬畏,这孩子要狠能狠,要说能说,怎么以前就是个闷葫芦呢? 邱明泉扬起眉,诚实地道:“这要是真的,那就是大事——以后这里就是大东申市的新区,我们手里的房子,升值十倍不是梦,再过十年,升值一百倍也不是没可能。” “喂喂,你还是不要说什么新区这种超前的词!”封睿立刻提醒,“现在距离真正的上面决策还早,你别露馅。” 果然,大院子里的人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脑子里一团糊涂。 刘琴花将信将疑地咋舌:“明泉,你这别是信口开河吧?” 十倍c百倍,这是什么概念?! 邱明泉没有再解释,却露出困惑的表情:“那这些人,又为什么拼死也要逼着我们卖房呢?” 这一下,众位邻居终于不出声了,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急切活动。 这小娃说的有道理,这些像嗜血鲨鱼一样扑上来的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吧? 一想到那可能的前景,所有人都是心头一热,有人就猛地一拍大腿:“这样说来,死也要和他们拼了!” 这时候的东申市郊区房价不过几百元一平,原先数万元的总房价,可现在,极有可能是一笔巨大金额,这哪能白白拱手相让? “对对,我们联合起来,齐心协力,不和他们妥协!” “哪家要是被他们欺负了,咱们一起上,帮别人,就是帮自己!要想保住我们的房子,一定不能怕事!” 封大总裁看着群情激昂的邻居们,随口点评着:“干得好。这个时候,为了绑住大家同心协力,也只能抛出信息,点出利益了。” ——这世上,唯有利益联盟牢不可破,自成友军。 邱明泉回想着刚刚他兴奋不已的样子,忽然在心里问:“你你是不是觉得那样打人,挺过瘾的?” 封大总裁沉默了一下,在心里意犹未尽地回味,半晌才神秘一笑:“你不懂。” 何止过瘾,简直爽爆了好吗! “对了,以后有这种事,你就直接交给我嘛。”封大总裁循循善诱,“就当你给我每天放放风,我这么憋在玉石里,很容易心理不健康的。” 邱明泉愣了一下:“你很难受吗?” “你觉得呢?我前世那么风光,现在连具身体都没留下,只剩下一缕残魂,不能吃,不能动,和高位截瘫的老人有什么区别?”封大总裁小心观察着邱明泉的反应,刻意放低声音,加上少见的伤感和萧索。 邱明泉不说话了,心里莫名就是一酸。他嘴角嚅动几下,忽然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胸前的吊坠。 封睿呆住了。 这个蠢货,这是在表示安慰?果然,滥好人一个,心软,冲动,很容易被洗脑和打动。 假如长时间占用他的身体,会不会慢慢增加控制力,最终干脆鸠占鹊巢呢?那些小说里,说的什么夺舍,不知道有没有操作性。 封大总裁冷血又贪婪地开始浮想联翩,差点被这美好的前景激动地笑出声。 邱明泉家的煤炉被踢,早饭撒了一地,几个邻居互相看看,竟然争先恐后地分别送了些早饭过来。 滚热的稀饭c雪白的馒头,甚至还有刘琴花拿过来的三只咸鸭蛋。邱明泉也没太推辞,捧着一堆早餐,端进了屋子。 先招呼爷爷奶奶吃饭,他自己则跑到了门外,就着冷水洗脸刷牙。 封睿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四周,真是唏嘘不已。 说实在话,从前世的富豪阶层回来,乍一看到这80年代末的社会底层,真是有点恍惚感。 他不是不知道这世上有极度贫困的人,可是活生生放在眼前时,真是有种异常的震撼。 两位老人个小孩,居住在这么一间十来平米的小房间,整间房子里最靠里面有一张大平板床,两老一小睡在一起,床上的被褥四角都有破损,破棉絮露了出来。 床边是一口同样暗沉破旧的箱子和一个五斗柜,靠近门的地方就是吃饭的小木桌,又兼做了邱明泉做作业的地方,再边上,就是一些纸盒子和洗漱用的塑料盆。 除了这些,这个家里就茫茫然家徒四壁,再没有别的家当。 “你家就三个人?”封睿看着邱明泉洗脸刷牙,奇怪地问,“你爸妈呢?这会子就去世了?” 不会吧,这么倒霉催的? 邱明泉吐着牙膏沫子:“嗯,我没爸妈。” “石头里蹦出来的?” 邱明泉心中一黯。虽然重活一世,可是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难免还是有着丝丝裂痛。 他茫然的看着公共水池里的牙膏泡沫:“我是被捡来的,弃婴。” 第二天,邱明泉再一次去了市中心。 这几天赚了这么多,他一直想给家里添点东西,已经在心里反复盘算了好久。 “我想多给爷爷奶奶买点,好不好?”邱明泉兴奋地道。 封睿哼了哼:“去呗,赚钱就是要花的。” 想了想,他又叮嘱:“不准多花,省着点!” 邱明泉愣了一下,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可是既然你问我,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不会挣钱是蠢材,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王记三鲜小馄饨”的招牌树在门口,邱明泉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小小的店堂里,食客坐得满满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扑面而来。 “这是东申市著名的鲜肉小馄饨摊子,你尝尝看。也就八毛钱,里面的肉馅是难得地新鲜。”封睿感慨地看着邱明泉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小时候的记忆再次翻涌上心。 这家货真价实的小馄饨店,后来在老城区拆迁大潮中销声匿迹了,前世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曾专门来找这家老店,可惜怅然而返,美食已成怀念。 邱明泉一惊:“外面的鲜肉馄饨不是才五毛吗?!” “好东西当然贵点。东申市这种地方,啥时候都不缺乏有钱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为天。” 果然,邱明泉仔细打量一下食客们,都个个衣着整洁漂亮,明显比棚户区的那些邻居看上去体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摆上了桌面。 清亮的汤底里,漂着鲜黄的蛋丝c浅红的虾皮c乌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轻轻用小勺舀起来一只小馄饨,面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一口一个,吞进嘴里,邱明泉只觉得满口留香,鲜美异常。 “纯肉馅的,猪肉里混了一点鲜虾。真材实料,绝对新鲜。”封睿得意地问,“怎么样,薄皮包裹着鲜肉,口感是不是咸香爽滑,堪称一绝?” 邱明泉一只接着一只,舌尖鲜美滑爽的馄饨馅混着微烫的三鲜汤,差点鲜得把舌头咬了下来。 真好吃啊上一世c这一世,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是自然了,我小时候那么挑食,对这里的东西都很有好感。”封睿感觉得到邱明泉那惊为天人般的赞叹,忽然有点沮丧。 就算再食指大动,可是根本连身体也没有的他,像前世那样极尽饕餮美食,也是没有可能了。 邱明泉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 “你上我的身吧。”他小声道。 封睿沉默了一下,心里蓦然有点滋味万千。这家伙啊是在可怜自己吧? 天人交战下,他还是飞快地占据了那具身体,当唇齿间滑过那记忆中的美味,他险些落下泪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邱明泉看着封大总裁珍惜无比地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鲜汤,把一丝紫菜都吸进了喉咙间,好奇地问:“你小时候就住在附近?” “对,我家就在附近。”封睿的声音变得有点古怪,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走出了小馄饨店,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点,向陌生的街道走去。 可他心里的疑惑却比任何时候都大。 书包里,除了那些随身携带的巨款,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些天,封睿一再叮嘱,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三支高级金雕笔不要卖。 现在,那剩下的三支金笔,正静静躺在他的书包里面。 “待会儿,听我的吩咐,见到一个女人的话,就把这三支笔卖给她。”封睿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可是邱明泉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一向沉稳傲娇的男人,有着极大的不安。 快到黄昏了,冬天的冷风渐渐变得呼啸起来,吹在身上,有种刺骨的冰寒。 邱明泉走了一阵,渐渐发现,路边的景色越来越美,路过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路边家家都带着单独的花园,茂盛的花木和小庭院里,掩映着带着国外建筑风格的小洋房来。 就算是在这个年代,就算经过长达大半个世纪的封闭和历史磨难,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深处,也不乏居住着富有却又低调的一些家庭。 “就在那里。”忽然,封睿的声音有点喑哑,竟似有点近乡情怯般的害怕,“看到街角那辆黑色的新皇冠汽车吗?你走过去,敲敲车窗。” “哦,然后呢?”邱明泉懵懂地问。 “你就问车里的女人,要不要买你手中的金笔。”顿了顿,他又有点迟疑,“算了,反正接下来你让我上身就好了,我来说话。” 邱明泉“嗯”了一声,被他的奇怪情绪感染,心脏也忽然奇怪地狂跳起来。 他慢慢抬步,在夕阳里,向着那辆小街尽头的黑色汽车走去。 那是一辆东申市少见的新丰田皇冠,低调大气的车型流畅而宽敞,邱明泉虽然完全不懂车,但是也能感觉得出那崭新车身流露出的优雅。 走到近前,他犹豫了一下,轻轻举起手指,叩了叩那暗黑色的车窗。 刘淑雁手中捧着一本泰戈尔诗集,正在开了空调的车中闲适地看着,忽然耳边传来车窗的敲打声。 诧异地抬起头,正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孩子的脸出现在车窗外,正睁着大大的黑眼睛,显得纯良又乖巧。 刘淑雁觉得好生奇怪,这孩子挺面生,难道是儿子的同学吗? 车窗缓缓降下,邱明泉就是一呆。这位阿姨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 弯弯的柳叶眉,温柔如水的一双秋水般瞳仁清澈漆黑,鹅蛋脸上笑意依稀,留着就算在后世也并不落伍的卷发。 她的脸,有着八一九十年代港台女星般辨识度极高的天然美,除了依稀看得出一点儿淡淡的口红外,不施一点粉黛。 “小朋友,你有事吗?”刘淑雁等了一会儿,温柔地笑问。 离得近了,她已经看清了邱明泉堪称寒酸的打扮,心里推翻了这是儿子同学的想法。 邱明泉等了一下,没有等到封睿说话,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支精美的50金雕笔,忐忑地举到了车窗前。 “阿姨,您需要金笔吗?英雄牌的,名牌正品,国家领导出国时,就是用这种型号送给国外友人的呢。” 邱明泉独自坐在了最后一排,默默地看着窗外。窗外是影影绰绰一闪而过的树木,还有越来越大的片片雪花。 他身上捡来的不太合身的旧棉袄空荡荡的,那碗美味的小馄饨早已经消化得不见踪影。 本该又冷又饿的,可是邱明泉心里却意外地宁静。摸着那块玉石,他只觉得胸口暖烘烘的,好像有团火在勃勃燃烧。 而一向喜欢发号施令的封大总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同样的沉默着。 他透过邱明泉的眼睛,在那车窗的玻璃上,看到了一双清澈的c有点孤单的眼睛。 封睿心中一动。他在害怕。 他害怕自己的离去,就好像自己害怕他会丢下自己一样。 这一刻,心肠冷硬,充满算计的总裁先生,忽然有点难受,某种类似相依为命的感觉浮了上来。 “你睡吧,到了地方,我叫你。“封睿难得温柔地道。 邱明泉“嗯”了一声,半边脸靠在了玻璃上。 迷迷糊糊地,冰冷的玻璃贴着脸,邱明泉忽然就一个挺身,笔直地在座位上坐了起来! 狠狠打了他一拳的那个男孩!那双漂亮却凶悍的凤眼,秀美如同女孩的脸! 邱明泉脑海中有个记忆片段倏忽闪过,他震惊无比:“那个和你一起的男孩子是c是?” 是前世在天台上,和封睿纠缠拉扯的那个男人! 在医院里,他痛哭着哀求医生的样子浮现在邱明泉面前。 ——没错,是他!那张脸长大后,也同样变化不大,眉目依稀可以辨认! “你终于想起来了?”封睿淡淡道,“没错,就是他。” 当初封睿和那个男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重生后,封睿不谈,邱明泉更不好意思八卦发问。 可是今天,他再也忍不住了。 “那个人是谁啊?你后来和他结仇了吗?”邱明泉支支吾吾地问,末了又加了一句,“他干吗要杀你?” “胡说什么?”封睿诧异地道,“什么要杀我?” “我我没听清楚前因后果。”邱明泉抓了抓头发,“你不是他推下去的吗?” “少脑补了,没人推我。而且和你没关系。”封睿冷冷道。 邱明泉被噎住了,半晌愤愤地嘟囔一句:“怎么就和我没关了?我可是因为你俩才死掉的,今天他还打我一拳呢!” 伸手摸了摸脸颊,果然依旧肿着,鼻腔中还有凝固的血块。 正当邱明泉以为他铁了心不开口的时候,封睿才慢慢地道,声音有点疲惫:“他叫向城,我的发小,是我们家好友的孩子,我们从小就住在一起,是隔壁邻居。” 顿了顿,他接着道:“向世伯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早年曾有过一个男孩,夭折了。向城是向叔叔认养的义子。” “啊和我一样,被收养的吗?” 封睿冷漠地嗤笑一声:“哈,和你一样?他比你好命多了。” 邱明泉不吭声了。也是,人家被收养进了那么好的家庭,自己怎么比呢? “向伯伯在警界任职,年轻时在一线缉毒,有一个很要好的战友。那时候大城市刚刚有毒品开始滋生,很多缉毒警察都缺乏保护自己家人的经验。在一次抓捕了一个贩毒团伙后,那些余党狗急跳墙,蓄意报复,劫持了向伯伯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 “啊!”邱明泉惊叫一声。 “那位战友为了解救人质,和几个毒贩殊死搏斗,孤身深入虎狼窝,牺牲了。”封睿的声音沉重,“向伯伯的妻子被救,可是刚出生的小儿子,却被丧心病狂的毒贩子杀害了。” 邱明泉怔怔听着,心里酸酸的,不知道为何异常地难受。 那眼看着孩子死在面前的母亲,又该有多痛苦呢? “那位战友和向伯伯原本是莫逆之交,又是因为这事牺牲,向伯伯当然义不容辞地承担起抚养义务,每年给孤儿寡母寄去大量的生活费。可是向城长到三四岁时,他娘忽然生病去世了。” “啊,也真是可怜”邱明泉一声叹息。 “向伯伯一听到这事,就立刻赶往农村,把烈士遗孤带了出来,正式办理了领养手续。”封睿平静地叙述着。 “向城就这么成了向家的人。我妈和向夫人是手帕交,所以就从小玩在一起。”封睿的声音越来越轻,陷入了过去幼年的回忆,有一点模糊的伤感。 “嗯,那向城和你感情很好吧。”邱明泉恍然大悟。 封睿苦笑一下,没有说话。 是的,小时候感情好得过了分,以至于他从来都把向城当成弟弟,当成哥们,却从没有察觉出向城的异样心思和一片痴心。 “我叫你一声哥,可是你不是我亲哥啊!”他脑海里浮起向城这样嘶吼的模样,眼中满是绝望和悲伤。 “那后来,你们因为什么闹翻了?”耳边,邱明泉的话彻底把封睿从回忆中拉回来。 封睿意兴阑珊地道:“我们中间是感情的事。” “啊!你们喜欢同一个女人?”邱明泉脱口而出。 感情的事啊,两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地跑到天台上吵架,除了为女人,还能为什么? 封睿恼火地怒道:“闭嘴!你的脑子来来回回就这么一根筋!” 一路辗转回到郊外,已经是晚上七八点左右。 临近农村,通往这里的小路还是泥地,一到下雨下雪就免不了泥泞。 邱明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院里,路过刘琴花家门口正被她看见,她急忙伸手把邱明泉拉进屋,把他身上的雪花掸了掸:“瞧这一身的,赶紧来烤烤火。” 邱明泉被那干松又柔软的毛巾擦干了脸,心里也暖烘烘的。 前世他们一家一直在这贫民区居住,后来被王大全那帮人强行赶走,低价贱卖了房子,才和刘琴花一家失散分开。 邱明泉清楚记得,前世家里最困难c急需用钱救命的时候,爷爷奶奶就曾经找刘琴花夫妻俩借过一笔钱,虽然不多,可是也曾是危难中少有的温情。 他抬起了头,对着刘琴花感激地笑了笑:“刘婶,谢谢您。” “跟你婶子还客气啥!”刘琴花爽快地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头,硬把他拽到自家煤炉边,烤着半湿的棉衣,“吃了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4.和日本人PK?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想了想, 他又叮嘱:“不准多花,省着点!” 邱明泉愣了一下,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 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 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 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 “可是既然你问我,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 “不会挣钱是蠢材, 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 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 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 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 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王记三鲜小馄饨”的招牌树在门口,邱明泉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小小的店堂里,食客坐得满满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扑面而来。 “这是东申市著名的鲜肉小馄饨摊子,你尝尝看。也就八毛钱,里面的肉馅是难得地新鲜。”封睿感慨地看着邱明泉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小时候的记忆再次翻涌上心。 这家货真价实的小馄饨店,后来在老城区拆迁大潮中销声匿迹了,前世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曾专门来找这家老店,可惜怅然而返,美食已成怀念。 邱明泉一惊:“外面的鲜肉馄饨不是才五毛吗?!” “好东西当然贵点。东申市这种地方,啥时候都不缺乏有钱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为天。” 果然,邱明泉仔细打量一下食客们,都个个衣着整洁漂亮,明显比棚户区的那些邻居看上去体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摆上了桌面。 清亮的汤底里,漂着鲜黄的蛋丝c浅红的虾皮c乌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轻轻用小勺舀起来一只小馄饨,面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一口一个,吞进嘴里,邱明泉只觉得满口留香,鲜美异常。 “纯肉馅的,猪肉里混了一点鲜虾。真材实料,绝对新鲜。”封睿得意地问,“怎么样,薄皮包裹着鲜肉,口感是不是咸香爽滑,堪称一绝?” 邱明泉一只接着一只,舌尖鲜美滑爽的馄饨馅混着微烫的三鲜汤,差点鲜得把舌头咬了下来。 真好吃啊上一世c这一世,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是自然了,我小时候那么挑食,对这里的东西都很有好感。”封睿感觉得到邱明泉那惊为天人般的赞叹,忽然有点沮丧。 就算再食指大动,可是根本连身体也没有的他,像前世那样极尽饕餮美食,也是没有可能了。 邱明泉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 “你上我的身吧。”他小声道。 封睿沉默了一下,心里蓦然有点滋味万千。这家伙啊是在可怜自己吧? 天人交战下,他还是飞快地占据了那具身体,当唇齿间滑过那记忆中的美味,他险些落下泪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邱明泉看着封大总裁珍惜无比地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鲜汤,把一丝紫菜都吸进了喉咙间,好奇地问:“你小时候就住在附近?” “对,我家就在附近。”封睿的声音变得有点古怪,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走出了小馄饨店,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点,向陌生的街道走去。 可他心里的疑惑却比任何时候都大。 书包里,除了那些随身携带的巨款,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些天,封睿一再叮嘱,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三支高级金雕笔不要卖。 现在,那剩下的三支金笔,正静静躺在他的书包里面。 “待会儿,听我的吩咐,见到一个女人的话,就把这三支笔卖给她。”封睿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可是邱明泉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一向沉稳傲娇的男人,有着极大的不安。 快到黄昏了,冬天的冷风渐渐变得呼啸起来,吹在身上,有种刺骨的冰寒。 邱明泉走了一阵,渐渐发现,路边的景色越来越美,路过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路边家家都带着单独的花园,茂盛的花木和小庭院里,掩映着带着国外建筑风格的小洋房来。 就算是在这个年代,就算经过长达大半个世纪的封闭和历史磨难,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深处,也不乏居住着富有却又低调的一些家庭。 “就在那里。”忽然,封睿的声音有点喑哑,竟似有点近乡情怯般的害怕,“看到街角那辆黑色的新皇冠汽车吗?你走过去,敲敲车窗。” “哦,然后呢?”邱明泉懵懂地问。 “你就问车里的女人,要不要买你手中的金笔。”顿了顿,他又有点迟疑,“算了,反正接下来你让我上身就好了,我来说话。” 邱明泉“嗯”了一声,被他的奇怪情绪感染,心脏也忽然奇怪地狂跳起来。 他慢慢抬步,在夕阳里,向着那辆小街尽头的黑色汽车走去。 那是一辆东申市少见的新丰田皇冠,低调大气的车型流畅而宽敞,邱明泉虽然完全不懂车,但是也能感觉得出那崭新车身流露出的优雅。 走到近前,他犹豫了一下,轻轻举起手指,叩了叩那暗黑色的车窗。 刘淑雁手中捧着一本泰戈尔诗集,正在开了空调的车中闲适地看着,忽然耳边传来车窗的敲打声。 诧异地抬起头,正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孩子的脸出现在车窗外,正睁着大大的黑眼睛,显得纯良又乖巧。 刘淑雁觉得好生奇怪,这孩子挺面生,难道是儿子的同学吗? 车窗缓缓降下,邱明泉就是一呆。这位阿姨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 弯弯的柳叶眉,温柔如水的一双秋水般瞳仁清澈漆黑,鹅蛋脸上笑意依稀,留着就算在后世也并不落伍的卷发。 她的脸,有着八一九十年代港台女星般辨识度极高的天然美,除了依稀看得出一点儿淡淡的口红外,不施一点粉黛。 “小朋友,你有事吗?”刘淑雁等了一会儿,温柔地笑问。 离得近了,她已经看清了邱明泉堪称寒酸的打扮,心里推翻了这是儿子同学的想法。 邱明泉等了一下,没有等到封睿说话,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支精美的50金雕笔,忐忑地举到了车窗前。 “阿姨,您需要金笔吗?英雄牌的,名牌正品,国家领导出国时,就是用这种型号送给国外友人的呢。” 王娟瞅了瞅这孩子的破旧衣着,又瞧瞧他那小鹿一样的漆黑眼神,终于还是站起了身:“这支,还是这支?” 封睿仔细地辨认了一下,指点着邱明泉:“这种,英雄50型金雕高铱笔;还有这支,英雄100金笔。” 王娟听着这男孩口齿清晰地点着这两支笔的型号,不由得微微一愣。 呦呵,这孩子,是眼光不错呢,还是凑巧? 一上来就挑了江委员出访苏联的国礼笔,以及整个英雄金笔中口碑最好的型号英雄100? 邱明泉认真地把两只精美的钢笔举到眼前,其实是给封睿确认:“是这个吗?” “没错,问问价格吧。”封睿淡淡道。 王娟矜持地笑了笑:“小朋友,这支英雄100钢笔是六块四,可以蘸墨水试试的。可是这金雕高铱金笔是礼盒装,不能蘸墨水试,十八元一支。” “哦。”男孩子顿了顿,准确地问,“我要买两支金雕,八支英雄100,一共是八十七块二,对吧?” “什么?你要这么多?”王娟吓了一跳,狐疑地看着他。 “是的。”邱明泉点点头,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刚刚取出来的钱,摊开在了柜台上。 “您数数看,这里是八十八元。” 王娟大喜过望,赶紧拿起一边的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几下:“哎呀小朋友,你算得对!就是八十七块二!” 她赶紧打开后面的小柜子,如数地拿出来邱明泉点名要买的钢笔,又取来相应的高级礼品笔盒,殷勤地特意找了一张报纸,把十个丝绒笔盒包在了一起。 “谢谢阿姨。”邱明泉乖巧地冲她鞠了一个躬,礼貌得不得了。 王娟美滋滋地数着钱,伸手在头顶拉过来一个铁夹子,把数好的钱全部夹在夹子上,然后伸手一甩,那铁夹带着钱,就从她头顶的铁丝上飞向了远处的会计收银处。 很快,坐在高脚凳上的本层收银员就点数完毕,开好发一票,找好几角零钱,又顺着铁丝将钱即刻传了回来。 看着邱明泉离去的背影,王娟心里高兴极了:——这一大早的,就做了好几天的营业额呢! 抱着倾囊而尽换来的钢笔,时间已经快到了十一点多。邱明泉在精品商厦对面的桥下找了个小食摊,买了一碗豆腐花匆匆填了肚子,就开始搭上回程的公交车,往城外赶。 车上人不多,他小心地掏出那个小本子,看着上面记录的时间日期:正红小学,家长会,1月10号,就是今天。 一路颠簸,快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他终于赶到了正红小学。 正是约定好开家长会的时间,大量的家长三三两两往大门口走过来,大多数是步行,也有骑着自行车,后世那种成堆的汽车堵住校门的盛景,这时候还不得见。 邱明泉独自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忽然脸憋得通红,后世他干的是体力活,做生意和吆喝,真是完全没有做过。 封睿等了半天,无奈地道:“你再不动,是要把这八十多元本金都砸在手里吗!” “要要不,你来上我的身?” 封大总裁勃然大怒:“你想得倒美!我最多帮你砍砍人,你还想让我帮你打工?” 邱明泉咬了咬牙,终于跑到了校门口最显眼的地方,把书包垫在了地上,又把漂亮的钢笔盒全都摆在了上面。 有几个家长走过他身边,诧异地看了看地上,就有人“咦”了一声。 和普通文具店里的便宜钢笔不同,这几支钢笔都有着非常精美的黑色丝绒盒子,仔细看,笔身也非常好看。 有雕刻着金色大雕花纹的,有银色笔帽配着枣红色笔身的,还有银色一体的,在阳光下一字排开,闪着耀目的光芒。 “看看吧。英雄金笔,这是最新的14k金做的笔尖,是最畅销的型号呢!”邱明泉鼓足勇气,对着低头观看的两三个家长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来时的路上背诵了好些遍,也算没有太磕巴。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面相斯文,推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哎呀,我今天早上还在广播里听到广告的,说是江委员出国拿英雄钢笔送礼呢。” 邱明泉激动地连连点头,赶紧拿起仅有的两支50型金雕高铱笔:“对对,叔叔,您识货,就是这一种!” “哦!”正要抬脚散去的几个家长又好奇地停下,看着他手里金光闪闪的高级笔,心里都是一动。 那个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就笑了:“小弟弟,你这么多钢笔是?” 邱明泉硬着头皮道:“叔叔阿姨,给你们的孩子买支钢笔作奖励吧。英雄钢笔现在可时髦呢,金笔的话,很快就要供不应求了。” 哎,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个做生意的? 几个家长都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距离那段特殊时期没过多久,倒买倒卖c经商谋利,就算在金融意识比较先进的东申市,也还是少有的存在。 绝大多数的人都还以在国企工作为荣,愿意下海的尚且不多,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 “你这笔,从哪里来的?”有人狐疑地问。 邱明泉在封睿的指点下早有准备,赶紧拿出上午开具的发一票晃了晃,露出精品商厦的公章:“叔叔,我早上刚刚从大商场进货的,您看,保证货真价实。” 几个家长不再怀疑,在物资紧缺的这个时代,这些东西只有国营大厂造得出来,就想买假货,也没地方买去。 “那,你这笔怎么卖啊?” “不贵的”邱明泉按照封睿给他编的词说出来,“这种高级金雕国礼笔好高级的,送人或者自用都特别有面子,二十八元一支。这种英雄100金笔是最受好评的,性价比最高,八块八一支。” 封总啊,你这价格是不是有点黑心,转手都加价了百分之三四十? 这能卖得掉吗?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拿着紧巴巴的死工资,生活可都不宽裕啊! 果然,一个中年妇女立刻叫了起来:“哎呀这么贵!小小年纪黑心的唻,加了不少价吧!” “阿姨,我也不瞒你们,我就是赚一个跑腿钱。”邱明泉急切地道。 “这里离城里还蛮远的,您进程来回要车票,一上午赶不回来的,还要在外面吃顿饭,还有,专门请假去买这个,还要扣工资。” “我不能周末去哦,干什么这么急。”那妇女刻薄地撇撇嘴。 邱明泉笑了笑,小鹿一般的眼睛特别真诚地看着她:“我今天去,就只剩下了这最后几支,您周日去,恐怕就买不到了呢。” 这话说得极没底气,简直就是个满嘴谎话的奸商,可是封睿却在他心里冷笑了一声:“这可不是谎话,你就尽管说。” 封睿记得很清楚,当年英雄钢笔这则广告砸得挺大,广播和报纸同时上阵,没多久,东申市各大商场的英雄钢笔就出现了大面积的断货潮。 很多家庭的孩子都以有一支价值不菲的高档英雄金笔为荣,就连封睿的妈妈,也曾经去晚了没买到,正好有国外的亲戚回国,才从当时的香港专柜带了两支金笔来给他。 周围的家长越聚越多,这时候的电视里的广告还远远没有后世那样狂轰滥炸,英雄钢笔这一轮密集广告投放,恰好在很多人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看归看,也有人也拿起来左右端详,却没有一个人掏钱。 那中年妇女眼珠一转,冷笑一声:“你这小孩,干投机倒把的事哦!这一来一回的,转手就加价,我瞧你胆子比贼都大,信不信警察抓你都可以!” 邱明泉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她,一言不发。 倒是那个中年男人说话了,声音和气:“话不是这么说,大姐。‘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可是小平同志三年前说的,搞活经济,盘活流通,是好事,不是犯罪。” 他语气平静,却显得铿锵有力,一看就是有知识的文化人,这么一说,那中年妇女讪讪的,也就不开口了。 直到一声清脆的铃响,诸位家长才纷纷匆忙散去,赶到了各自孩子的教室里,开始了家长会时光。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校门口,在心里小声问:“要不待会儿他们散会,我们降点价?” “不准降一分钱。”封睿冷冷道,“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定价策略和商业决断吗?” 邱明泉心里发苦:还策略决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几百万的生意呢。 完蛋了,这些笔,怕是要彻底砸在手里吧! 封大总裁的声音更冷了:“几百万算什么,以前我随手签的合同,上亿也是等闲。再说了,定价决策这种事,和几十元还是几千万并没有关系,最终影响结果的,不外乎是人心。懂吗?” 不懂邱明泉在心里默默回答。 “不懂就对了。”封睿正想毒舌地来一句“所以你只能在建筑工地打工”,可是不知道怎么,他还是顿了顿,傲然改口,“不懂所以要学,知道吗?” ——好吧,既然没奈何绑在了一起,那么这一世,他总能让这人原本悲剧的人生,来个惊天逆转了吧? 和邱明泉共享的视野里,是一支浅绿外皮的牙膏。 封睿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是一支被挤得快要见底的芳草牙膏,对他来说,这也是整整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这时候,它是著名的国企牙膏品牌,正风靡着全国各地的百货货架。 封睿清楚记得,就在这时候电视和电台广告里,都可以听得见它耳熟能详的广告语:“每天用芳草,到老牙齿好”c“宝宝起得早,天天用芳草”。 “再过几年,芳草牙膏就要走下坡路了。”他随口道。 “啊?是吗?”邱明泉吐着牙膏泡沫。 封睿很清楚,这款牙膏在90年代做到了全国行业第二,隶属安徽芳草日化。后来九十年代后期,各大国际日化品牌大举占领国内市场,它的颓势就不可避免了。 这只是很多过去的国产品牌的命运缩影,在后来的21世纪初,大量的国产品牌渐渐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被兼并,被收购,又或者无声无息地破产。 “哦,这些简单的商业案例嘛。”封睿不以为意。 邱明泉挤完最后一点牙膏,没有扔掉那个干瘪的铝制牙膏管,而是打开了一个鞋盒子,把牙膏皮放了进去。 “你干吗?”封睿眼尖,看见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好几个空牙膏皮。 “攒齐来卖啊。你家都不卖的吗?”邱明泉好像比他更诧异,“三分钱一只呢。” 封睿这一下真的彻底震撼了。 对哦,铝皮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三c三分钱一只吗? 回到屋子里,两位老人已经简单地吃完了饭,忧心忡忡地叮嘱了邱明泉几句,就一起出门拾荒去了。 封睿抓住了这个机会,不紧不慢地开口:“现在,我想我们之间,需要一场谈判,来谈谈条件吧。” 邱明泉拿着咸鸭蛋,正珍惜地拿筷子挑出一点流油的蛋黄,闻言一愣。 “什么?” “你总不会觉得,我有义务这么免费帮你吧?” 邱明泉迷惘地停下了筷子:“啊?” 封大总裁并没有因为他的低姿态而放过他,却越发刻薄:“重生回来怀揣一把好牌,想过怎么打了吗?你好像并没有任何规划。” 邱明泉沉默一下:“我想上学。” 前世因为家庭的重担,他早早辍学进入了社会,没有学历没有资历,以至于一生都在最穷困中度过,重活一世,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就是抓住机会,好好上学,用知识改变命运。 像他这样的寒门孩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捷径? “上学上学,上那个搞笑的初中一年级?”封睿明显不耐烦起来,“怪不得三四十岁还在工地做小工,智商情商都堪忧。” 邱明泉低着头,忽然有点难过。 这个男人说得尖刻,可是大概是以前听惯了这样的话,他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封睿焦躁起来:“你到底是不是傻!这是八_九十年代,随便动动手指头,提前预知那些重要的时间点,遍地都是黄金,时间也完全来得及布局!”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 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家里生计艰难,没有半点积蓄。就算是隐约知道后世有一些发财的机会,可是无论是买房还是做生意,都要本金。 真正的穷人,在什么时候都是穷人。 “在我的指导下,你可以坐拥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巨额财富c金钱c美女c房产c地位”封大总裁决定速战速决,开始谈判前的引诱,“直说吧,你喜欢什么?——什么都可以。” 邱明泉怔怔的,半天不出声。 看着邱明泉一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封大总裁的精英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又有点疑心。 这么沉得住气,逼得他连最后的谈判底牌都全亮了出来,这个小民工,究竟是真蠢,还是大智若愚? 自从灵魂被这块传家玉石吸进来,又莫名其妙地跟着这个穷民工回到了过去,他就悲剧地发现了一件事。 他只能通过邱明泉的意识,感知到他所感知的世一界,可是万一邱明泉把它丢开,他就等于是被关了禁闭! 好像是活着,可是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甚至连死都不如! 他封睿这一生含着金汤匙出生,智商超群c天生领袖气质。在幼儿园就是孩子王,中学是尖子生,大学蝉联三年学生会会长,在国外拿到双硕士学位,踏入商界后更加要风得风c要雨得雨。 这样的人生,风华正茂春风得意,上天忽然就把他扔到这么一个奇诡的境地,不,他不信这个命! 这几天,他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蹊跷。 家里祖传的这个玉石吊坠,一直只传长孙,从长辈那里听说的是,这吊坠来历非凡,能为每一届主人挡灾消祸,多三次生命。 他小时候,的确在一次车祸里全身而退,那算是一次的话,那么——难道他从高楼坠落,现在这玉石保住了他的一丝魂魄,就是第二条命了? 他才不要呢!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邱明泉犹豫了半天,却终于摇摇头:“我先好好上学吧,我想读书。” “听着!”封睿咬牙切齿地叫,心里知道自己一败涂地,“邱先生,我想和你正式做一个交易。” 邱明泉愣了愣,低声道:“我不和你做交易。” 这个厉鬼,谁知道他是要吸一精气,还是要占身体。 “你先听我说。”封睿从善如流,用以往令下属感恩涕零的怀柔声线道,“我想你不可否认,我们前世一起纠缠死去,现在一起奇异重生,无论你愿意不愿意,我们都已经建立了某种牢不可分的关系,和缘分,对不对?” “啊对。” “你难道不觉得,命运是如此纠葛,牵绊是如此神奇,而我们两人的人生,也一定会因此而改变,变得充满未知的憧憬?”封睿循循善诱,自己觉得这声线和语气,绝对堪称华丽。 我就不信你不怦然动容!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半晌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太听懂。” 沉默了好一会儿,封睿才重新开口:“行,我好好说话——我的意思是,我帮你发财,还帮你砍人!但是你得承诺,尽力帮我解决我的问题,比如寻求灵魂脱困的办法。” 然后,他有气无力地再加了一句:“你要是敢再把我孤零零丢开,我变成孤魂野鬼,也不会放过你。” 邱明泉怔怔地把吊坠取了下来,放在自己眼前。 ≈≈¥¥!封大总裁在心里恶毒地咒骂了一长串。 要死了,这简直是他活到现在,唯一屡战屡败的一场谈判局! 冬天的阳光温柔,天边晨曦初起,一抹初升的阳光从东方照过来,正映在那块鹌鹑蛋大小的吊坠上。 一根质地优良的红绳上,打了个精致而繁复的双鱼形中国结,和田籽料如凝如脂,细腻晶莹,散发着一层温润的宝光。 可偏偏白玉中心还带着一汪碧绿,像是水头极好的翡翠,两种截然不同的玉质结合在一起,漂亮中又带着怪异。 背面,却有一层深深的血色,正是前世他们摔死时,两人的血一起浸染上去的。不知道为什么,就仿佛印了进去,深入玉石肌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5.中俄民间贸易大订单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刘淑雁有点惊异,伸手接过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盒,打了开来。 没错, 漂亮的金色笔身上, 展翅的金雕姿态傲然,顶端上,英雄商标镌刻清晰,显示着良好的做工和品控。 自己想给儿子和向家的两个孩子买金笔,叫司机去转了一圈,却都去晚了。 可今天怎么正好这么巧, 有人上门主动兜售呢? 察觉了她的惊讶, 邱明泉慌忙解释:“阿姨,我就是乘着寒假贩卖一些文具, 想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的。这金笔,我保证是正品, 是从精品商厦里刚刚买的。” 刘淑雁看着他破旧的外套和磨得有点发毛的袖口,心里恍然, 看着这孩子相貌乖巧声音清亮, 不由得就母爱泛滥起来。 小小年纪,最多也就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 却已经要走上街头, 试着谋生了啊。 她从身边拿过小巧的真皮坤包:“多少钱一支呢?我要三支。” 邱明泉一怔:竟然真的要三支。 “二十八元一支。”邱明泉等了一下, 却意外地并没有听到封睿的指示, 更没有等来说好的由他上身,只好按照过去的价格来回答。 刘淑雁温柔地笑笑,没有讨价还价,就数了八十五元整,递给了窗外的邱明泉。 邱明泉手忙脚乱地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枚硬币。刚要递进车窗去,一个不小心,硬币却掉在了地上,圆溜溜的不知滚到了哪里。 “不用找了,就这样吧。”刘淑雁见他着急,有点不忍。 “我找到了!”邱明泉撅着屁股,终于在车底盘下找到了那枚闪闪发光的硬币,惊喜地伸手掏了出来,“阿姨,给您!” 可就在这时,一片阴影却从夕阳的方向笼罩过来,遮住了原本良好的光线。 “哪来的小乞丐?”一个清冷傲慢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少年期男声的清朗,就在几步之内,似乎很近,又似乎有点远。 “封睿,怎么说话呢?”刘淑雁嗔怪了一句,顺手打开了车门,迎接着刚参加完英语辅导班的儿子。 封睿。哪个睿,哪个封? 邱明泉猛地愣住了!似乎有什么在他心中轰然炸响。 他艰难地抬起头,正看见一张让他瞬间如同霹雳加身的脸。 俊眉朗目,眸若明星,挺直的鼻梁就像刀刻出来的一般。 背对着冬日冰冷夕阳,那英俊少年比邱明泉足足高了半个头,俯视他的时候,那双和母亲一样好看的眼睛里,没有刘淑雁的温柔,却有着一种不耐烦的傲慢。 虽然没有任何准备,可是这一眼后,邱明泉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上一世临死前看到的那位封大总裁,那张沾染了血污也依旧英俊惊人的脸,和这时这个俊俏少年的相貌,完美地契合在了一块。 时光雕刻,人心变迁,不变的,是年少时彼此的容颜。 1988年1月的寒假。 这一天傍晚,幼年的封睿c邱明泉还有向城,初次相遇。 人生际遇是如此奇妙,在人生的长河里原本平凡的一天,却在很久以后,因为那天发生的一切,而变得容易标记,以至于多年以后,都牢牢铭刻在几个人心里。 封睿皱了皱俊朗的眉峰,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男孩子。 衣服很旧,小脸红扑扑的被冻得有点皲裂,但是眉目算得上干净秀气,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夕阳从西边照过来,正看得清这陌生少年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动。 是的,就是那样古怪的神情——初时是震惊,紧接着是茫然,最后,又像是欲说还休的惊喜。 年少的封睿和邱明泉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时光仿佛有那么一瞬的停顿,但是在他们之间,也并没有扭曲变异,没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直到邱明泉的目光,忽然无意中落到了封睿胸前微微露出来的一点红色上。 脑海中有什么电光石火般闪过,他死死盯着对面少年的脖颈,呼吸急促了。 如同被蛊惑了似的,他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封睿的衣领,轻轻一拉! 温润的和田白玉,泛着晶莹之色,中间一汪翠绿完全一模一样,连着那里面缠绕的流动华彩。这些天也同样吊在他胸口,时常抚摸,再熟悉不过! 没错,这就是幼年的封睿,他前世一直贴身戴着这家传玉石吊坠,到死的时候才被自己无意间扯掉。 那么自己带回来的这一块?邱明泉茫然地捂向自己的胸口。 猛然地,他浑身一振,怎么回事?他胸口那块从前世带回来的玉坠呢?! 没有,就是没有!就连脖颈上的绳子,也忽然间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贼,放下睿哥的玉坠!”正在他惶然无助,脑海里一片空白时,忽然耳边一声清亮的男孩大喊,脸上猛然一痛,一股大力在他左边脸颊轰然砸到,他眼前一黑,就摔倒在了地上。 从震惊和惶然中醒过神,邱明泉晃了晃脑袋,感觉到鼻子下有液体流淌。 伸手一抹,殷红的血迹沾得了一手都是。 “小乞丐我看不像,像是个强盗。”一个男孩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来,和封睿的声线明显不同,带着警惕和防备。 邱明泉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说话的人。 刚刚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封睿身上,却压根儿没发现,封睿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同样俊美的少年。 身高比封睿矮了一点,眉目如画,一双凤眼顾盼生姿,长得就像是个姣好的女孩子一样。只是看着邱明泉的眼神里,却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警觉和凶悍。 好奇怪怎么这个少年,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熟悉呢? “小城!怎么这么粗鲁呢!”刘淑雁大吃一惊,急忙下了车,着急地走到邱明泉身边,“你怎么样?” 打人的男孩急了:“刘阿姨,您刚刚没看到,这小贼伸手去抢睿哥的宝贝玉坠呢!要不是我把他揍趴下,说不定这时候他就撒丫子跑了!” 他人长得好看,笑起来那双凤眼就显得极为精神,刘淑雁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点疑惑起来。 封睿却没有立刻说话。 他看着被向城一拳打倒在地上的这个陌生男孩,不知怎么,竟然有点怔忪。 他自认有过目不忘的认人能力,明明没见过这人,可是心里这股子怪怪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那漆黑的眼神,明明是陌生的,却又偏偏在哪里见过一般,怔怔然又有点儿无助,仿佛还有种难言的伤感。 害怕了,这是求饶的眼神吗?鬼使神差的,封睿就迟疑了一下。 “没有了。我衣领上刚刚有只虫子,他是想帮我掸掉吧。”他淡淡道。 “哎?哥!”向城大吃了一惊。 他在一边看得清楚,明明是这小乞丐伸手去拽封睿的吊坠,还一脸满眼放光贪婪样,他生怕这宝贝东西被这小乞丐给抢走了,才赶紧出手的,睿哥不可能没看见呀,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喂喂,他明明就是在抢你的玉坠啊!”他急得叫起来。 刘淑雁有点生气地板起了脸:“小城,弄错了还打人,以后再这样,阿姨不做好吃的给你了。”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他们,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别看向城长得像女孩子,却是打架淘气出名的,这一拳急切之下打得不轻,邱明泉的半边脸颊已经微微肿了,摔倒时手掌也被磨破了一块,正慢慢渗出血来。 刘淑雁急忙从车里拿出纸巾盒,帮着邱明泉擦干了脸上的血丝。 想起刚才邱明泉来贩卖钢笔,不外是家境紧张,就从钱包里掏出了五十元钱,递到了邱明泉面前:“孩子,真的很抱歉,这个钱你先拿去,明天去医院处理一下,好不好?” 向城心里委屈,明明看到这小家伙伸手去抢睿哥的东西,刘阿姨竟然不相信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翻了翻好看的丹凤眼望着天。 邱明泉怔了怔,却摇了摇头,没有去接。 “阿姨,我没事”他低低道,落寞地转过身,想要就此离开。 和封睿向城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最后看了他们俩一眼。 夕阳快要下去了,余晖温暖而徜徉,映照着面前的这两个少年。同样地身姿挺拔c衣着时尚,一个冷俊傲气,一个秀美无暇。 ——看上去,分外相配的模样。 察觉到邱明泉的目光,向城赶紧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恶狠狠地瞪向了他。 邱明泉窘迫地转过头,眼睛却忍不住看向了封睿。 幼年的这个人虽然是少年模样,可是身上却早早透出了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和这些天日日在耳边发号施令的那个男人,气质简直一模一样。 “我不是小偷我也没想抢你的东西。”邱明泉艰难地开口,心里一股热血翻涌上来,“你c你相信我。” 那时候的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这一片就是日后的普东新区的所在地,在菜刀和棍棒的威胁下,他们不得不贱卖了原本属于他们的蜗居,辗转流落到别处。 而就在这其后的两三年,历史性的普东新区建设终于正式拉开帷幕,这里就算不是寸土寸金,起码也开始日益升值,到了后世,这里的繁华c财富c统统再也与他们无关,导致很多家庭无片瓦遮风挡雨,一直租房度日。 而邱爷爷的一条腿,就是在几个月后的冲突中,被眼前的这个人硬生生打断,后半生的一瘸一拐,也就是拜这个人所赐! 邱明泉永远都记得,当年才十几岁的他,被这些人推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那条粗大的木棍,向着爷爷腿上砸去。 “他们是来强买房子的,混账东西!”他在心里咬牙切齿。 “这个人后来怎么样了?”封睿忽然问。 邱明泉一怔,回答:“他买下这些不少住宅和地皮,恰好赶上后来的新区开发后来成了房产公司大老板,据说非常富贵。” 封睿从鼻孔里嗤笑一声:“恰好?你还真是幼稚。” 世人都知道1990年4月,总理在东申市宣布开发开放普东新区,可是稍微有点消息的,就该知道,真正的时间点是1988年5月,东申市政府召开的那场“开发普东新区国际研讨会”! 而现在,有些魑魅魍魉,就已经听到风声c蠢蠢欲动了吧? 只是,一个街头恶霸,他又何德何能知道这些历史性的机遇呢?封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大院里一阵沉默。 这个恶霸名叫王大全,手下能够集结的地痞流氓足足有几十人,上一次来,就堂而皇之地提出要求,用极便宜的价格购买这里所有的住宅,说是他家要办砖瓦厂,正需要这大片地皮。 居民们当然不愿意,就他出的那点钱,还不够在别处买上一半面积,真的收钱搬走,就只能永远租房度日。 一一能有一片遮风挡雨的地,就算再小再旧,也是自己的家不是? 刘琴花大着胆子,先说话了:“王哥,我们大家伙商量了一下,实在不能卖房子。我们拖家带口的,搬家不容易,再说了,那点钱也不够” 王大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身边怒目而视的刘东风,走了过去。 他嚣张地点了点刘东风的肩膀:“我听说,你小子到现在还没转正,对吧?来啊,来打我啊!” 他带来的几个小喽啰哄然大笑:“见习小片警啊?好怕啊!打我们啊,我们绝不还手。” 刘东风的脸涨得通红,牙齿咬紧了,一言不发。 是的,这些人的手段他领教过,还没沾一下,这些流氓就能自己给自己开了瓢,然后涌去派出所,诬告民警打人! 还没有转正的他,遇上这种事,一辈子就毁了。 王大全笑嘻嘻地推开他,对着刘琴花小声道:“嫂子,你儿子厉害,我也不想惹。这样吧,待会儿我们私聊,我给你家条件好一点。你儿子呢,就别掺和了!” 刘琴花一阵犹豫,终于也闭上了嘴。牵扯上儿子的工作,由不得她不害怕。 王大全拿着木棒,左晃右晃,忽然猛地飞起一脚,把王婶家的煤球堆一通乱砸,眼中戾气大盛:“当我的话是耳边风是吧?我辛辛苦苦贷款几十万,砖厂就等着这块地,你们狮子大张口,这就是要我的命啊!啊?!” 吴大根猛地冲上来,就想阻止,可是却被身后的老婆死死拉住。 王婶吓得连连使着眼色,压低了声音:“别惹这些人,听说他们把人打残废过。” 王大全满意地看着大院的老老少少噤若寒蝉:“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我姓王的今天可把话放在这,下次来,就是带着合同。谁要不签,现在就说出来。” “王哥,我们真的没地方去”有人哀求道,“孩子在这里上学呢,我们能上哪去?王哥求求您。” 王大全冷冷地伸手揪住说话的男人,轻轻点着他:“你不干,是吧?” 男人死死咬着嘴唇,硬着头皮:“王哥,我家一直在附近卖菜,离了这,我们全家吃啥呢?” 王大全阴冷冷地看看他:“好,我记住你了。” 他忽的松开这人衣领,回头冲着刘东风笑笑:“民警同志,我给你面子,今天不动手。” 他转头挥挥手,叹了口气:“你们不顾及乡里乡亲的情谊,非要和我这帮兄弟作对,那可得注意点,别夜里回来晚,莫名其妙就摔断了腿。” 话里赤裸裸的威胁呼之欲出,大院里的老老少少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王大全的恶名,可不是普通的小小作恶,附近乡邻都隐约传说,他曾经杀过人,至于被他打伤打残的,就更是不在少数。 王大全冷哼一声,一挥手:“走!” 路过门口,正看见倚着门直直看着他的一个老婆婆,禁不住满心厌烦,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滚,死老太婆!” 可就在那重重的巴掌就要扇上老人的脸时,一个小小的人影,却像炮弹一样狂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这冲劲巨大,直把他冲击得踉跄后退几步,才顿住身形,定睛一看,正迎上一双漆黑清澈,却燃烧着幽幽火焰的眸子。 邱明泉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沸腾。 他清清楚楚记得,多年前的这一幕! 这个人扬手一巴掌,把奶奶打得后脑勺磕在门板上,脑后起了个巨大的肿包,当时奶奶在床上躺了好些天,眩晕c呕吐,可是家里没钱,她死活不肯去医院,就那么硬挨了过去。 现在回想,那起码也是轻微的脑震荡! “你想怎么办啊,喂喂?”脑海里封大总裁惊奇地道,“你这样冲过去,是打算一个人打四五个吗?有考虑过后果吗?脑子呢?” 邱明泉死死挡住了王大全,不回答封睿的问话。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只知道拼死也不会再叫这个人伤害自己的亲人。一想到不久后,这个人就会带着棍棒上门打断爷爷的腿,他心里忽然就起了一丝战栗的杀机。 杀了他,和他同归于尽,就当这回来的一世,白来了一趟就是! 王大全可真的有点蒙了。转眼火气就冒了出来,铁钳一样的大手抓住了邱清泉的细小手腕,往旁边就是狠命一摔:“小王八羔子!” 邱明泉的身体毕竟还是十几岁的瘦弱男孩,这一下哪里敌得过,整个身体就摔了出去,跌倒在身后的煤堆上,“哗啦啦”煤块倒了一摊。 “我来吧?!”封大总裁的声音透着愉快和兴奋,“你看你虽然想打,可是技巧不行啊!我可是学过跆拳道泰拳咏春和自由搏击的!” 邱明泉:“” 这几天,两个人已经大致摸清了情况,两人通过玉石吊坠心意相通,只要邱明泉这个主人主动放松,封睿就可以轻易掌控他的身体,也就是俗称的上身! 邱奶奶一下急了,颤巍巍扑上去:“小泉!” 她身子还没站稳,就已经被人猛地扒拉到一边,一只大脚凌空飞起,就向着地上的邱明泉踩去:“找死啊敢碰我们老大?!” 就在那大脚快要落上时,诡异的一幕却发生了。 那男孩猛然抬头,眼中狼一般锐利冷酷的神色一闪而逝,就好像忽然换了一个灵魂。 封大总裁愉快地掌控了不属于他的身体! 他身子灵活一滚,就叫那大脚踢了个空,然后一只黑黑的火钳就瞬间横扫过来,正狠狠砸在了那人脚踝上,发出一声叫人耳酸的闷响。 “啊啊啊!”一声惨叫,那人抱着脚直跳,哀嚎不已。 王大全吃了一惊,目露凶光,随手抄起一个院子里的小折凳,劈头就向地上的男孩当头砸去:一个小孩都敢挑战他的权威,这块地还拿不拿了? 折凳带着风声,呼啸而下。 泥土飞溅,折凳狠狠地砸在了距离邱明泉几寸远的地上,邱明泉在千钧一发间,不知道怎么,灵巧地迅疾一闪,又躲开了! 一只并不粗壮的拳头,风一样击打在王大全的后臂弯,正中麻筋,王大全只觉得胳臂一酸,折凳就再也拿不稳。 那只铁火钳转眼即至,狠狠砸上了他的膝盖。王大全痛呼一声,膝盖剧痛,竟然再也撑不住,“扑通”一声摔到地上。 脖子一紧,一只脚就狠狠踩上了他的脖颈,邱明泉微微一用力,王大全就觉得呼吸困难,脖颈剧痛。 “放开王哥!” “小兔崽子疯了,找死啊?” 刘东风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挡在了几个喽啰面前,怒吼一声:“谁敢上去?!” 王大全又羞又怒,在附近横行多年,今天竟然在一个孩子这吃了瘪,偏偏现在脖子被踩,稍微一动就窒息感暴增,竟然翻身不得。 “小崽子,信不信我弄死你一家人?”他一字字地往外蹦着狠话,心里杀机暴起。 邱明泉不理不睬,足下加力,踩得他直翻白眼,然后抬起头,看看目瞪口呆的众人。 “你们都听到了,是他说要杀我全家。”他慢悠悠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悄悄将那铁钳插进了身边翻倒的煤炉中,里面残余的火焰依旧,铁钳的尖嘴已经烧得通红。 然后,就在所有人的面前,他猛地将烧红的铁钳按在了王大全的手背上! 皮肉焦糊的味道夹着凄厉的惨叫,响彻了小院。 刘东风一扭头,震惊地僵在了当场。 “小泉你?”这孩子,也太狠了吧?这些年没发现啊! “啊啊啊!”王大全被剧痛烫得丧失了理智,疯狂地在地上扭动,“小子,你今天不弄死我,我就弄死你!” 大院里的人都身上一寒,地上的男人眼中散发着恐怖的狠厉,没有人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明泉这孩子,今天怎么忽然像是发了疯? 邱奶奶早已吓得魂不守舍,老头颤抖着手,就想抄起东西去帮忙,可邱明泉猛然抬头,看向了刘东风,眼神坚毅而冷酷。 刘东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死死拦住了老人:“大爷,您别过去,过去就是添乱!” 真正的行动者封睿心里一松,这个小片警挺聪明。 再看向身边的王大全时,他的目光就凝成了寒冰。 “弄死我?好啊。”他轻描淡写地道,手里的铁钳从王大全手背移开,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然后脚尖狠狠用力,更加凶狠地踏上王大全的脖颈碾压,直痛得他直翻白眼,脸色紫红。 那只铁钳,再次被放进了燃烧的火堆里,片刻后,上面沾染的皮肉已经焦黑,尖头通红,在冬日的寒冷空气中,逼近了王大全的颈动脉。 “你今天弄死我,这么多人可看着呢。就算你的主子愿意捞你,可以后,你得亡命天涯,躲上几年?”他低下身,黑漆漆的眼珠子死死盯着王大全。 然后,他笑了笑,轻声慢语:“命案在身的马仔,主子肯不肯再用,你猜猜看?” 王大全青筋暴起,嘶声怒吼:“在哪里混都是混!今儿不弄死你,我他妈的就不姓王!” 邱明泉静静顿了一下,将火钳移近了几寸。灼热的明红色触到王大全的鬓角,瞬间,一股毛发蛋白质的焦臭味飘起。 “既然这样,那不如我弄死你?”男孩清亮的声音淡定,眼神却冰冷如深海。 他死死踩紧王大全,看着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冷冷一字字道:“我还不满十四岁呢,孩子一个,你懂的。” 整个大院里,一片寂静。 刘东风咽了口干涩的唾液,低声训斥:“别冲动,小泉你把火钳放下来!” 邱明泉没接他的话,却抬起头,望着面前面露惊恐的几个大男人,忽然收起了狠厉,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邱明泉本来长得清秀腼腆,封大总裁透过这副皮囊,人畜无害地看着那些人,却吓得几个人心底一寒,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我还这么小呢,万一在惊惧下做出什么蠢事,好像也可以被原谅吧?” 自家的孩子实在太省心了,成绩好不说,又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一时之间,他心里充满了温柔,看向校门外那个影影绰绰的男孩背影时,心里砰然一动。 买买买,待会儿放学,就给女儿带回去一个惊喜吧! 正值寒冬一月,气温极冷,邱明泉站在校门口的冬日大太阳下,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 传达室里的老大爷端了一杯白开水,冲他招了招手:“娃娃来,喝口热水,别冻着喽。” 邱明泉感激地跑了过去,接过老大爷的大搪瓷杯,“咕嘟咕嘟”喝了半缸子温热的开水:“谢谢爷爷!” “你这笔啊,卖得出去不?”老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唠嗑,“金笔啊,笔头真的是金子做的吗?” 邱明泉腼腆地笑笑:“笔尖那一点是k金的,真的是14k金,工艺可厉害了。” 老大爷哈哈地笑:“你才厉害。一支笔抵俺家好几天菜钱,小娃娃你咋就敢贩这个来卖啊?“ 邱明泉举起袖子擦了擦嘴,微笑一下:“我也是试试。” 就在这时候,有的教室里开始有家长们走出来,邱明泉赶紧把搪瓷缸放下,飞速地跑到了校门口,站得笔直,忐忑地看着鱼贯而出的人群。 “把你那小狗一样的眼神收起来。”封睿没好气地道,“你给我做出‘爱买就买,不买就滚’的神态来,强势!强势懂不懂?” “哦。”邱明泉挺直了腰,一眼就看到说他投机倒把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她弯腰拿起了一只英雄100金笔,不死心地问道:“小弟弟,不是我说哦,太黑心不好的——你这个笔,最多六块钱顶天了,我拿一支。” 邱明泉死死咬住封睿定下的死限:“阿姨,真的不行。八块钱我都倒贴,我还有来回车票钱呢。” 旁边一个相貌温和点的女同志在心里算算市中心来回的车费饭钱,又看着邱明泉被冷风吹得发红的小脸,心里一软:“好吧,八块八我买一支好了。” 她摇摇头,掏出了钱包数出来十元钱:“给我儿子买的,哪种颜色好呢?” 邱明泉惊喜交加,一边找零,一边按照封大总裁的指示开口:“阿姨,要不您拿这个金色笔帽的吧。金冠加身,在过去,可是配得上状元的呢!” “哎呀,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女同志笑呵呵地拿起那杆金色笔帽的经典款金笔,在邱明泉提供的作业本上画了几道,满意地放进了精美的笔盒。 就在交易的这一会儿,邱明泉身边已经围了好些家长。 那则英雄金笔的广告这两天刚开始密集投放,不少人都对这种昂贵的14k铱金笔颇为艳羡。 一看这女同志下了第一单,就有人也眼热起来。更何况在这种刚刚开完家长会,得知了自家孩子好成绩的时间点上? “我要个全银色笔身的吧,我觉得这个大气。”有人自言自语地拿起另一支,摩挲了半晌,终于被那良好的设计和精致的笔尖勾引得心动,也掏钱买了一支。 太阳很大,北风很冷,幸福来得太突然。 邱明泉忽然有点眩晕,只记得脑海中牢记着封睿定下的“绝不降价”的限制,不到一会儿,八支英雄100金笔,竟然被买走了七支了! 忽然,有两个人几乎同时,一把抓住了最后一支笔,开口道:“这支我要了!” 邱明泉一抬头,争抢的两人,正是先前那位中年眼镜男子,还有一个就是那个说他黑心的妇女。那妇女一直等着想看邱明泉是不是能降点价,可没想到人家转眼就快卖光了,心里立刻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6.特别抓捕行动组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明泉永远都记得,当年才十几岁的他,被这些人推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那条粗大的木棍, 向着爷爷腿上砸去。 “他们是来强买房子的, 混账东西!”他在心里咬牙切齿。 “这个人后来怎么样了?”封睿忽然问。 邱明泉一怔,回答:“他买下这些不少住宅和地皮,恰好赶上后来的新区开发后来成了房产公司大老板, 据说非常富贵。” 封睿从鼻孔里嗤笑一声:“恰好?你还真是幼稚。” 世人都知道1990年4月,总理在东申市宣布开发开放普东新区, 可是稍微有点消息的, 就该知道, 真正的时间点是1988年5月, 东申市政府召开的那场“开发普东新区国际研讨会”! 而现在,有些魑魅魍魉, 就已经听到风声c蠢蠢欲动了吧? 只是, 一个街头恶霸,他又何德何能知道这些历史性的机遇呢?封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大院里一阵沉默。 这个恶霸名叫王大全,手下能够集结的地痞流氓足足有几十人,上一次来,就堂而皇之地提出要求, 用极便宜的价格购买这里所有的住宅, 说是他家要办砖瓦厂, 正需要这大片地皮。 居民们当然不愿意,就他出的那点钱,还不够在别处买上一半面积,真的收钱搬走,就只能永远租房度日。 一一能有一片遮风挡雨的地,就算再小再旧,也是自己的家不是? 刘琴花大着胆子,先说话了:“王哥,我们大家伙商量了一下,实在不能卖房子。我们拖家带口的,搬家不容易,再说了,那点钱也不够” 王大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身边怒目而视的刘东风,走了过去。 他嚣张地点了点刘东风的肩膀:“我听说,你小子到现在还没转正,对吧?来啊,来打我啊!” 他带来的几个小喽啰哄然大笑:“见习小片警啊?好怕啊!打我们啊,我们绝不还手。” 刘东风的脸涨得通红,牙齿咬紧了,一言不发。 是的,这些人的手段他领教过,还没沾一下,这些流氓就能自己给自己开了瓢,然后涌去派出所,诬告民警打人! 还没有转正的他,遇上这种事,一辈子就毁了。 王大全笑嘻嘻地推开他,对着刘琴花小声道:“嫂子,你儿子厉害,我也不想惹。这样吧,待会儿我们私聊,我给你家条件好一点。你儿子呢,就别掺和了!” 刘琴花一阵犹豫,终于也闭上了嘴。牵扯上儿子的工作,由不得她不害怕。 王大全拿着木棒,左晃右晃,忽然猛地飞起一脚,把王婶家的煤球堆一通乱砸,眼中戾气大盛:“当我的话是耳边风是吧?我辛辛苦苦贷款几十万,砖厂就等着这块地,你们狮子大张口,这就是要我的命啊!啊?!” 吴大根猛地冲上来,就想阻止,可是却被身后的老婆死死拉住。 王婶吓得连连使着眼色,压低了声音:“别惹这些人,听说他们把人打残废过。” 王大全满意地看着大院的老老少少噤若寒蝉:“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我姓王的今天可把话放在这,下次来,就是带着合同。谁要不签,现在就说出来。” “王哥,我们真的没地方去”有人哀求道,“孩子在这里上学呢,我们能上哪去?王哥求求您。” 王大全冷冷地伸手揪住说话的男人,轻轻点着他:“你不干,是吧?” 男人死死咬着嘴唇,硬着头皮:“王哥,我家一直在附近卖菜,离了这,我们全家吃啥呢?” 王大全阴冷冷地看看他:“好,我记住你了。” 他忽的松开这人衣领,回头冲着刘东风笑笑:“民警同志,我给你面子,今天不动手。” 他转头挥挥手,叹了口气:“你们不顾及乡里乡亲的情谊,非要和我这帮兄弟作对,那可得注意点,别夜里回来晚,莫名其妙就摔断了腿。” 话里赤裸裸的威胁呼之欲出,大院里的老老少少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王大全的恶名,可不是普通的小小作恶,附近乡邻都隐约传说,他曾经杀过人,至于被他打伤打残的,就更是不在少数。 王大全冷哼一声,一挥手:“走!” 路过门口,正看见倚着门直直看着他的一个老婆婆,禁不住满心厌烦,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滚,死老太婆!” 可就在那重重的巴掌就要扇上老人的脸时,一个小小的人影,却像炮弹一样狂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这冲劲巨大,直把他冲击得踉跄后退几步,才顿住身形,定睛一看,正迎上一双漆黑清澈,却燃烧着幽幽火焰的眸子。 邱明泉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沸腾。 他清清楚楚记得,多年前的这一幕! 这个人扬手一巴掌,把奶奶打得后脑勺磕在门板上,脑后起了个巨大的肿包,当时奶奶在床上躺了好些天,眩晕c呕吐,可是家里没钱,她死活不肯去医院,就那么硬挨了过去。 现在回想,那起码也是轻微的脑震荡! “你想怎么办啊,喂喂?”脑海里封大总裁惊奇地道,“你这样冲过去,是打算一个人打四五个吗?有考虑过后果吗?脑子呢?” 邱明泉死死挡住了王大全,不回答封睿的问话。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只知道拼死也不会再叫这个人伤害自己的亲人。一想到不久后,这个人就会带着棍棒上门打断爷爷的腿,他心里忽然就起了一丝战栗的杀机。 杀了他,和他同归于尽,就当这回来的一世,白来了一趟就是! 王大全可真的有点蒙了。转眼火气就冒了出来,铁钳一样的大手抓住了邱清泉的细小手腕,往旁边就是狠命一摔:“小王八羔子!” 邱明泉的身体毕竟还是十几岁的瘦弱男孩,这一下哪里敌得过,整个身体就摔了出去,跌倒在身后的煤堆上,“哗啦啦”煤块倒了一摊。 “我来吧?!”封大总裁的声音透着愉快和兴奋,“你看你虽然想打,可是技巧不行啊!我可是学过跆拳道泰拳咏春和自由搏击的!” 邱明泉:“” 这几天,两个人已经大致摸清了情况,两人通过玉石吊坠心意相通,只要邱明泉这个主人主动放松,封睿就可以轻易掌控他的身体,也就是俗称的上身! 邱奶奶一下急了,颤巍巍扑上去:“小泉!” 她身子还没站稳,就已经被人猛地扒拉到一边,一只大脚凌空飞起,就向着地上的邱明泉踩去:“找死啊敢碰我们老大?!” 就在那大脚快要落上时,诡异的一幕却发生了。 那男孩猛然抬头,眼中狼一般锐利冷酷的神色一闪而逝,就好像忽然换了一个灵魂。 封大总裁愉快地掌控了不属于他的身体! 他身子灵活一滚,就叫那大脚踢了个空,然后一只黑黑的火钳就瞬间横扫过来,正狠狠砸在了那人脚踝上,发出一声叫人耳酸的闷响。 “啊啊啊!”一声惨叫,那人抱着脚直跳,哀嚎不已。 王大全吃了一惊,目露凶光,随手抄起一个院子里的小折凳,劈头就向地上的男孩当头砸去:一个小孩都敢挑战他的权威,这块地还拿不拿了? 折凳带着风声,呼啸而下。 泥土飞溅,折凳狠狠地砸在了距离邱明泉几寸远的地上,邱明泉在千钧一发间,不知道怎么,灵巧地迅疾一闪,又躲开了! 一只并不粗壮的拳头,风一样击打在王大全的后臂弯,正中麻筋,王大全只觉得胳臂一酸,折凳就再也拿不稳。 那只铁火钳转眼即至,狠狠砸上了他的膝盖。王大全痛呼一声,膝盖剧痛,竟然再也撑不住,“扑通”一声摔到地上。 脖子一紧,一只脚就狠狠踩上了他的脖颈,邱明泉微微一用力,王大全就觉得呼吸困难,脖颈剧痛。 “放开王哥!” “小兔崽子疯了,找死啊?” 刘东风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挡在了几个喽啰面前,怒吼一声:“谁敢上去?!” 王大全又羞又怒,在附近横行多年,今天竟然在一个孩子这吃了瘪,偏偏现在脖子被踩,稍微一动就窒息感暴增,竟然翻身不得。 “小崽子,信不信我弄死你一家人?”他一字字地往外蹦着狠话,心里杀机暴起。 邱明泉不理不睬,足下加力,踩得他直翻白眼,然后抬起头,看看目瞪口呆的众人。 “你们都听到了,是他说要杀我全家。”他慢悠悠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悄悄将那铁钳插进了身边翻倒的煤炉中,里面残余的火焰依旧,铁钳的尖嘴已经烧得通红。 然后,就在所有人的面前,他猛地将烧红的铁钳按在了王大全的手背上! 皮肉焦糊的味道夹着凄厉的惨叫,响彻了小院。 刘东风一扭头,震惊地僵在了当场。 “小泉你?”这孩子,也太狠了吧?这些年没发现啊! “啊啊啊!”王大全被剧痛烫得丧失了理智,疯狂地在地上扭动,“小子,你今天不弄死我,我就弄死你!” 大院里的人都身上一寒,地上的男人眼中散发着恐怖的狠厉,没有人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明泉这孩子,今天怎么忽然像是发了疯? 邱奶奶早已吓得魂不守舍,老头颤抖着手,就想抄起东西去帮忙,可邱明泉猛然抬头,看向了刘东风,眼神坚毅而冷酷。 刘东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死死拦住了老人:“大爷,您别过去,过去就是添乱!” 真正的行动者封睿心里一松,这个小片警挺聪明。 再看向身边的王大全时,他的目光就凝成了寒冰。 “弄死我?好啊。”他轻描淡写地道,手里的铁钳从王大全手背移开,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然后脚尖狠狠用力,更加凶狠地踏上王大全的脖颈碾压,直痛得他直翻白眼,脸色紫红。 那只铁钳,再次被放进了燃烧的火堆里,片刻后,上面沾染的皮肉已经焦黑,尖头通红,在冬日的寒冷空气中,逼近了王大全的颈动脉。 “你今天弄死我,这么多人可看着呢。就算你的主子愿意捞你,可以后,你得亡命天涯,躲上几年?”他低下身,黑漆漆的眼珠子死死盯着王大全。 然后,他笑了笑,轻声慢语:“命案在身的马仔,主子肯不肯再用,你猜猜看?” 王大全青筋暴起,嘶声怒吼:“在哪里混都是混!今儿不弄死你,我他妈的就不姓王!” 邱明泉静静顿了一下,将火钳移近了几寸。灼热的明红色触到王大全的鬓角,瞬间,一股毛发蛋白质的焦臭味飘起。 “既然这样,那不如我弄死你?”男孩清亮的声音淡定,眼神却冰冷如深海。 他死死踩紧王大全,看着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冷冷一字字道:“我还不满十四岁呢,孩子一个,你懂的。” 整个大院里,一片寂静。 刘东风咽了口干涩的唾液,低声训斥:“别冲动,小泉你把火钳放下来!” 邱明泉没接他的话,却抬起头,望着面前面露惊恐的几个大男人,忽然收起了狠厉,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邱明泉本来长得清秀腼腆,封大总裁透过这副皮囊,人畜无害地看着那些人,却吓得几个人心底一寒,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我还这么小呢,万一在惊惧下做出什么蠢事,好像也可以被原谅吧?” 邱明泉只当听不见,聋子一样,任凭那声音轰炸。 重生一回,可怕的根本不是重生这件匪夷所思的事,而是他一觉醒来时,手中竟然紧紧握着一块陌生的玉石吊坠,而那吊坠里,有一个厉鬼! 这个鬼,无疑就是和他一起坠楼的那个英俊男人。 什么集团总裁来着,据说姓封? 搞清状况后,原本画风冷淡高傲的封大总裁,似乎飞快地就进入了各种“找对策”的进程。 先是高傲地责问邱明泉为什么冒出来绊倒他,又斥责邱明泉揪断了自己的保命玉坠,导致他香消玉殒一一哦不对是英年早逝。 再三确认真的重生后,他立刻正视现实,冷静而逻辑清晰地,勒令邱明泉放下一切事情,立刻按照他的指点,去寻找什么他认识的高人远慧大师,来试试看破解他的这种困境。 邱明泉在默默听了几天后,终于给这人下了一个定义。 一一一个冤死的c不愿意去投胎转世的厉鬼。 “什么厉鬼!连个身体都没有,既没有血红的舌头,也没有半边脑袋,我倒是想能飘来飘去呢!”封大总裁愤愤不平。 他不过是一道残魂,被封在了玉石里而已! 两位老人为了让上学的邱明泉多睡点,总会早早做好饭,可是今天是周日,邱明泉懂事地起了个早,好叫爷爷奶奶多休息一会儿。 邱明泉蹑手蹑脚走到屋外,先在院子里的公用水龙头下接了点冰冷的水,草草地洗了把脸。 洗漱完毕,他跑到自家屋檐下,拎起来乌漆麻黑的铁皮炉子,从遮雨的破油毡布下,用钳子夹起来几块蜂窝煤,开始生火。 虽然80年代末,一些家庭已经开始普及了瓶装煤气罐,可对于他们这种棚户区来说,城市发展后带来的管线铺设,还没惠及这里。 这种在后世销声匿迹的铁皮炉子,用的是一种叫作蜂窝煤的东西,单买的话折合五六分钱一块,可是更多的人家是自己做的半成品蜂窝煤,更加便宜。 虽然都是熟悉的邻居,可是蜂窝煤都是堆在户外的屋檐下,时不时地,也会有人恬不知耻地用完了就偷上一块。 这不,邱明泉一眼看到自家那排蜂窝煤,就愣了一下。 少了两块! 邱明泉心里升起一丝气恼。 前生他十几岁时遇到这种事,家里孤老幼子,只能忍气吞声,可是现在,他的心智毕竟已经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这样的欺负,就显得尤其叫人愠怒。 煤炉最下面的煤块经过一夜的燃烧,已经完全熄灭了。 邱明泉把熄掉的煤块小心夹出,把还在燃烧的放在最下面,再放了一块新的上去,对准孔眼放好。 红色的火苗慢慢从下面烧上来,邱明泉卧了一壶水上去,在铝锅里开始淘米,顺带清洗了几只红薯,剁好了放进去。 忙碌的当口儿,邻居们也开始陆续起床,在公共的大杂院里做饭烧水。 “小泉这么早啊。”隔壁的王嫂哈欠连天地捶着腰走过来,路过邱明泉家的煤炉前时,顺手倒了整整小半壶水在自己的锅里。 “婶婶起晚了,来不及烧水,借点热水啊。” 多年老邻居了,又说是借,不至于让人心疼到跳脚翻脸。这些小市民的生活手段,委实是一种极为微妙的c类似狡诈的东西。 “心里不爽,干什么不理直气壮骂她?”心里,封大总裁的声音冷冰冰的,“这种小市民,就是看准了你软弱可欺,可恶!”。 邱明泉被他一激,果然抬起了头。 小小的瘦弱少年黑漆漆的眸子看向王婶,伸出手按住了她。 “我今天烧得少,您找别家借吧。”他的声音平静,眼神黑如深潭。 王婶没由来地心中就是一悸。这孩子的眼睛!怎么好像忽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心虚下,她声音反而大了起来:“哎哟,又不是借钱,一点热水,小心越抠越穷!” 邱明泉绷着脸瞪着她,小手上却不松劲:“对啊,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禁不起总是被人占便宜,穷就穷了吧。” 四周的邻居们不少人哈哈笑了起来,明泉这小娃平时三棒子打不出一个闷屁,今天倒是厉害得很。 王婶这一下可气得不轻,用力往回一夺锅,滚烫的水立刻溅了几滴出来,正洒在了邱明泉手上,邱明泉立刻大叫一声,手猛地一松! 王婶往后一仰,小半锅热水整个泼到了她手臂上,锅具“咣当”落地,里面的米也洒了一半。 “哎呀呀!痛死我了!”王婶尖叫一声。 邱明泉心里有数,正是寒冬腊月,这水温出来遇到冷空气,并不至于真伤人。 旁边立刻蹿过来两只大公鸡,神气活现地啄着地上的米,兴奋地咯咯直叫,翅膀乱飞,热闹非凡。 隔壁理发铺的刘琴花依在自家门口,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小泉有没有烫到啊,小心破皮哦。” 王婶在那里又惊又怒,一边跳着脚吹自己的手背,一边就抓住邱明泉:“你个小兔崽子,故意害我,看我不打死你!” 邱明泉毕竟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心性,哪里会被这阵仗吓到,只是静静地皱眉看着她。 两人离得近,王婶看着他那平静的表情,心里就是一惊,这孩子的眼神怎么瘆人得很? 可是她胳膊上疼,又没吃过这样的亏,还是劈头盖脸一巴掌扇了下去:“我替你爷爷奶奶教训你!” 封睿在邱明泉的身体里,感觉相通,这一下就立刻觉得火辣辣地疼,不由得大怒。 一一这泼妇,打他的宿主,可不就是打他! “别跟她硬来,你装怂。”他兴高采烈地出着主意。 邱明泉犹豫一下,还真的听了他的主意,弱弱地惨叫一声:“啊!痛!” “王婶不要打我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家的水都给您。” 他哭得凄厉,转手又抱住了王婶的腿,双手在地上胡乱扒拉,满手的泥灰就往王婶身上使劲抹:“王婶,别打我!” 王婶涨红了脸,一眼看见自己的新裤子上全是泥,心绞痛都快犯了,赶紧用力去扳邱明泉的手:“你给我滚!” “别打我!呜呜呜呜” 王婶五大三粗肥肉乱跳,邱明泉的小身子在她腿边尤其可怜。这一下,好些邻居看不过去了。 刘琴花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拉住邱明泉,没好气地对着王婶一挡:“大人打小孩,也不嫌臊得慌!” 王婶羞恼地“呸”了一口:“多管闲事,小心开门没生意!” 刘琴花家是开理发铺的,生意人迷信得很,立刻就跳了起来:“没生意穷死,我也不打孤儿老人的主意!昧良心的才天打雷劈!” 大杂院里,吵嚷声,女人的对骂声夹着公鸡叫,飞扬起来。 封大总裁透过邱明泉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颇是有点震惊。 在他的人生里,从来都是过着优渥体面的生活,何曾这样近距离地,接触着这鲜活的市井气? 邱明泉缩在刘琴花身后,拉了拉她:“我没事,谢谢刘姨。” 他以前内向寡言,这情真意切的一声谢,直喊得刘琴花心里软软的。 低头摸着他又软又黑的头发,刘琴花豪气地一挥手:“毛这么长了,明儿来,我给你免费剪个头!” 炉子上的热水烧开了,邱明泉换了个蒸锅把红薯稀饭放上去,一会儿稀饭就开始“咕嘟咕嘟”冒泡,夹着红薯香。 就在这时候,王婶在一边做饭的老公吴大根,却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哎,怎么回事?”王婶一回头,正瞧见一股黑烟从自家炉子里冒出来,还带着一股奇怪的骚味。 吴大根忽然发出了一声咆哮:“哪家的小兔崽子,往我家蜂窝煤上撒尿!” 四周的邻居一阵哄堂大笑,有靠得近的就拿着蒲扇一阵猛扇,防止那股子尿骚味飘到自家来,笑嘻嘻地道:“吴叔,你自己家小子也是个调皮捣蛋的,怎么就不是他干的呢?” “哎呦喂一一哪家小王八羔子,这么缺德丧良心!”王婶闻着那骚味,看着黑烟滚滚,气得直跳脚,彪悍的大嗓门嚷得全院子都听得见,“我抓到了,揍你个屁股开花生活不能自理!” 正骂得起劲,邱明泉却站到了她的面前,微微扬眉:“是我干的。” 王婶愣了愣,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面前的男孩声音清晰,黑亮眼神不卑不亢:“我家最近老是丢煤球,前前后后,丢了好几十块了。昨晚,我往我家煤球上撒了泡尿,就想看看,谁会偷去。” 四周的邻居耳朵都竖着,这时候都明白了,“扑哧”笑出声来。 这邱家小娃,平时闷闷的,心眼倒挺多。 王婶醒悟过来,一张大脸盘子涨得通红:“呸!你往你自家蜂窝煤上撒尿,关我们家屁事!我家小子也会撒!” 邱明泉“哦”了一声,忽然抛出了一个杀手锏:“我家煤球下面,都抠掉了一个小角。” 他反手拿起自己家的一块煤,上面一块缺角果然赫然在目。 然后他歪着头,露出天真的表情:“王婶,您家煤球呢?” 他伸出手,就要去掀吴大根脚边的煤球,王婶心虚地赶忙尖叫一声:“住手!” 四周的邻居都明白过来,哈哈笑个不停,刘琴花更是乐不可支,一拍巴掌:“哎哟,还真是呢!” 王婶竖起眉毛,扭头对着邱明泉就是乱骂:“小兔崽子没爹教c没娘管的!净放屁!” 邱明泉淡淡一笑,雪白的牙齿意外地有点锋利感:“爹娘教我偷东西的话,我宁可不要。” 前世听到这样的话,幼小的心灵自然会又痛又自卑,可是现在早已经波澜不惊了啊。 吴大根为人老实,本也不知道自家婆娘干的这事,这一下羞臊得黑红脸庞上直要滴出血来一般。 他噔噔地走到自家的煤堆前,伸手搬了几块煤球,走到了邱明泉家门口,一言不发地放了下来! 一趟又一趟,足足搬了五十块整,他才气喘吁吁地住了手。 王婶气急败坏,脱口而出:“凭啥还他这么多!我最多也就拿了十几块一一”话一出口,一大院子的老老少少全都笑喷了。 刘琴花咧着嘴,哈哈地笑:“瞧,还是个惯偷。再不承认,叫警察来查,我家老大可在派出所上班,直接抓人吧!” 刘琴花家大儿子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早早地上了中专警官学校,那个年代,中专出来是直接有干部身份的,基本都能包分配进国企和事业单位。 像刘琴花家大儿子这样的,中专出来就进了派出所,那可真的是家门有光的事。 水龙头边,刘东风憨憨一笑,大冬天的露着半个胳膊的腱子肉:“妈,我们不能随便抓人的。” 刘东风年方十九,长得浓眉英目,在警校受训几年,早就出落得身强体健,在八十年代普遍孱弱的大小伙子们中,显得格外耀眼。 刘琴花看着自己儿子,骄傲满满:“再小的小偷也是小偷,你们要保护人民嘛!” 刘东风龇牙一笑,“啪”地一个军礼:“为人民服务!” 就在这时,大院的门口,却响起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冷笑。 “哎呀,大清早的,都不上班啊。”四五个流里流气的男子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门,为首的一个人三十多岁,脸上横肉纵生。 那男子站在了门口,四下看看,忽然伸出一脚,把离他最近的一只煤炉踢倒! 锅砸了下来,邱明泉刚刚煮好的红薯和稀粥全都倒在了地上,燃烧着火焰的煤球破碎成一块块,碰到冰冷的地,很快熄灭了。 “都在家正好,我上次提的事,都考虑清楚了?”男人蔑笑着环视众人,手里抡着一根粗大的木棒,随意地甩动着,发出“呼呼“的锐响。 邱明泉的拳头,忽然攥紧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封睿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异乎寻常一一重生以来,他看到的邱明泉是平静的c好脾气的,而现在,他甚至能感觉到邱明泉身上,有种再也强压不住的悲愤。 就好像有烈烈熔浆正要喷薄而出,烧死眼前的这个男人! 用手比画了一个揍人的动作,向城远远地竖起漂亮的小眉毛:“小贼,骗得了刘阿姨,你骗不了我!”说完这句,他才噔噔地跟着封睿,跑向了汽车。 刘淑雁坐在车前座里,苦笑着摇了摇头,十来岁的男孩子啊,正是崇尚武力的年纪。 她从座位上拿起那三只笔盒,分别递给了封睿和向城,温和地笑着:“终于买到了,你们俩一人一支。向城,再带一支给你姐姐,都要好好学习哦。” 两个孩子眼睛都亮了一下,向城毫不忸怩地接过来,嘴角一弯甜甜地道:“谢谢阿姨。” 这几天和睿哥一起上这个劳什子英语辅导班,烦都烦透了,要不是看在可以跟在睿哥身边,他才没兴趣来。 不过班上的那些同学,的确有好几个都拿着这新流行起来的金笔显摆,他看着也有点儿眼馋。 “妈,不是已经断货了吗?”封睿取下金色笔帽,淡定地审视着,小脸上有点喜怒不露声色的小大人样。 金笔那内敛含蓄的笔尖造型看着很舒服,不像国外的名笔大多是外露出整个笔头,霸气张扬,这几款热卖的英雄国产金笔,采用了含蓄的内笔尖,金色的小笔舌只露出一点点,不得不说,非常符合中国人的审美。 刘淑雁向后随手一指:“是刚刚那个孩子来敲我的车窗,卖给我的。” 向城吃了一惊:“什么,那是个小摊贩?那这是正品吗?” 他忽然又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阿姨我不是说金笔不好啊,我可喜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7.特种兵小哥哥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那时候的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这一片就是日后的普东新区的所在地,在菜刀和棍棒的威胁下, 他们不得不贱卖了原本属于他们的蜗居, 辗转流落到别处。 而就在这其后的两三年, 历史性的普东新区建设终于正式拉开帷幕, 这里就算不是寸土寸金,起码也开始日益升值, 到了后世, 这里的繁华c财富c统统再也与他们无关, 导致很多家庭无片瓦遮风挡雨,一直租房度日。 而邱爷爷的一条腿,就是在几个月后的冲突中,被眼前的这个人硬生生打断, 后半生的一瘸一拐,也就是拜这个人所赐! 邱明泉永远都记得, 当年才十几岁的他, 被这些人推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那条粗大的木棍,向着爷爷腿上砸去。 “他们是来强买房子的, 混账东西!”他在心里咬牙切齿。 “这个人后来怎么样了?”封睿忽然问。 邱明泉一怔, 回答:“他买下这些不少住宅和地皮, 恰好赶上后来的新区开发后来成了房产公司大老板, 据说非常富贵。” 封睿从鼻孔里嗤笑一声:“恰好?你还真是幼稚。” 世人都知道1990年4月,总理在东申市宣布开发开放普东新区,可是稍微有点消息的,就该知道,真正的时间点是1988年5月,东申市政府召开的那场“开发普东新区国际研讨会”! 而现在,有些魑魅魍魉,就已经听到风声c蠢蠢欲动了吧? 只是,一个街头恶霸,他又何德何能知道这些历史性的机遇呢?封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大院里一阵沉默。 这个恶霸名叫王大全,手下能够集结的地痞流氓足足有几十人,上一次来,就堂而皇之地提出要求,用极便宜的价格购买这里所有的住宅,说是他家要办砖瓦厂,正需要这大片地皮。 居民们当然不愿意,就他出的那点钱,还不够在别处买上一半面积,真的收钱搬走,就只能永远租房度日。 一一能有一片遮风挡雨的地,就算再小再旧,也是自己的家不是? 刘琴花大着胆子,先说话了:“王哥,我们大家伙商量了一下,实在不能卖房子。我们拖家带口的,搬家不容易,再说了,那点钱也不够” 王大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身边怒目而视的刘东风,走了过去。 他嚣张地点了点刘东风的肩膀:“我听说,你小子到现在还没转正,对吧?来啊,来打我啊!” 他带来的几个小喽啰哄然大笑:“见习小片警啊?好怕啊!打我们啊,我们绝不还手。” 刘东风的脸涨得通红,牙齿咬紧了,一言不发。 是的,这些人的手段他领教过,还没沾一下,这些流氓就能自己给自己开了瓢,然后涌去派出所,诬告民警打人! 还没有转正的他,遇上这种事,一辈子就毁了。 王大全笑嘻嘻地推开他,对着刘琴花小声道:“嫂子,你儿子厉害,我也不想惹。这样吧,待会儿我们私聊,我给你家条件好一点。你儿子呢,就别掺和了!” 刘琴花一阵犹豫,终于也闭上了嘴。牵扯上儿子的工作,由不得她不害怕。 王大全拿着木棒,左晃右晃,忽然猛地飞起一脚,把王婶家的煤球堆一通乱砸,眼中戾气大盛:“当我的话是耳边风是吧?我辛辛苦苦贷款几十万,砖厂就等着这块地,你们狮子大张口,这就是要我的命啊!啊?!” 吴大根猛地冲上来,就想阻止,可是却被身后的老婆死死拉住。 王婶吓得连连使着眼色,压低了声音:“别惹这些人,听说他们把人打残废过。” 王大全满意地看着大院的老老少少噤若寒蝉:“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我姓王的今天可把话放在这,下次来,就是带着合同。谁要不签,现在就说出来。” “王哥,我们真的没地方去”有人哀求道,“孩子在这里上学呢,我们能上哪去?王哥求求您。” 王大全冷冷地伸手揪住说话的男人,轻轻点着他:“你不干,是吧?” 男人死死咬着嘴唇,硬着头皮:“王哥,我家一直在附近卖菜,离了这,我们全家吃啥呢?” 王大全阴冷冷地看看他:“好,我记住你了。” 他忽的松开这人衣领,回头冲着刘东风笑笑:“民警同志,我给你面子,今天不动手。” 他转头挥挥手,叹了口气:“你们不顾及乡里乡亲的情谊,非要和我这帮兄弟作对,那可得注意点,别夜里回来晚,莫名其妙就摔断了腿。” 话里赤裸裸的威胁呼之欲出,大院里的老老少少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王大全的恶名,可不是普通的小小作恶,附近乡邻都隐约传说,他曾经杀过人,至于被他打伤打残的,就更是不在少数。 王大全冷哼一声,一挥手:“走!” 路过门口,正看见倚着门直直看着他的一个老婆婆,禁不住满心厌烦,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滚,死老太婆!” 可就在那重重的巴掌就要扇上老人的脸时,一个小小的人影,却像炮弹一样狂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这冲劲巨大,直把他冲击得踉跄后退几步,才顿住身形,定睛一看,正迎上一双漆黑清澈,却燃烧着幽幽火焰的眸子。 邱明泉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沸腾。 他清清楚楚记得,多年前的这一幕! 这个人扬手一巴掌,把奶奶打得后脑勺磕在门板上,脑后起了个巨大的肿包,当时奶奶在床上躺了好些天,眩晕c呕吐,可是家里没钱,她死活不肯去医院,就那么硬挨了过去。 现在回想,那起码也是轻微的脑震荡! “你想怎么办啊,喂喂?”脑海里封大总裁惊奇地道,“你这样冲过去,是打算一个人打四五个吗?有考虑过后果吗?脑子呢?” 邱明泉死死挡住了王大全,不回答封睿的问话。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只知道拼死也不会再叫这个人伤害自己的亲人。一想到不久后,这个人就会带着棍棒上门打断爷爷的腿,他心里忽然就起了一丝战栗的杀机。 杀了他,和他同归于尽,就当这回来的一世,白来了一趟就是! 王大全可真的有点蒙了。转眼火气就冒了出来,铁钳一样的大手抓住了邱清泉的细小手腕,往旁边就是狠命一摔:“小王八羔子!” 邱明泉的身体毕竟还是十几岁的瘦弱男孩,这一下哪里敌得过,整个身体就摔了出去,跌倒在身后的煤堆上,“哗啦啦”煤块倒了一摊。 “我来吧?!”封大总裁的声音透着愉快和兴奋,“你看你虽然想打,可是技巧不行啊!我可是学过跆拳道泰拳咏春和自由搏击的!” 邱明泉:“” 这几天,两个人已经大致摸清了情况,两人通过玉石吊坠心意相通,只要邱明泉这个主人主动放松,封睿就可以轻易掌控他的身体,也就是俗称的上身! 邱奶奶一下急了,颤巍巍扑上去:“小泉!” 她身子还没站稳,就已经被人猛地扒拉到一边,一只大脚凌空飞起,就向着地上的邱明泉踩去:“找死啊敢碰我们老大?!” 就在那大脚快要落上时,诡异的一幕却发生了。 那男孩猛然抬头,眼中狼一般锐利冷酷的神色一闪而逝,就好像忽然换了一个灵魂。 封大总裁愉快地掌控了不属于他的身体! 他身子灵活一滚,就叫那大脚踢了个空,然后一只黑黑的火钳就瞬间横扫过来,正狠狠砸在了那人脚踝上,发出一声叫人耳酸的闷响。 “啊啊啊!”一声惨叫,那人抱着脚直跳,哀嚎不已。 王大全吃了一惊,目露凶光,随手抄起一个院子里的小折凳,劈头就向地上的男孩当头砸去:一个小孩都敢挑战他的权威,这块地还拿不拿了? 折凳带着风声,呼啸而下。 泥土飞溅,折凳狠狠地砸在了距离邱明泉几寸远的地上,邱明泉在千钧一发间,不知道怎么,灵巧地迅疾一闪,又躲开了! 一只并不粗壮的拳头,风一样击打在王大全的后臂弯,正中麻筋,王大全只觉得胳臂一酸,折凳就再也拿不稳。 那只铁火钳转眼即至,狠狠砸上了他的膝盖。王大全痛呼一声,膝盖剧痛,竟然再也撑不住,“扑通”一声摔到地上。 脖子一紧,一只脚就狠狠踩上了他的脖颈,邱明泉微微一用力,王大全就觉得呼吸困难,脖颈剧痛。 “放开王哥!” “小兔崽子疯了,找死啊?” 刘东风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挡在了几个喽啰面前,怒吼一声:“谁敢上去?!” 王大全又羞又怒,在附近横行多年,今天竟然在一个孩子这吃了瘪,偏偏现在脖子被踩,稍微一动就窒息感暴增,竟然翻身不得。 “小崽子,信不信我弄死你一家人?”他一字字地往外蹦着狠话,心里杀机暴起。 邱明泉不理不睬,足下加力,踩得他直翻白眼,然后抬起头,看看目瞪口呆的众人。 “你们都听到了,是他说要杀我全家。”他慢悠悠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悄悄将那铁钳插进了身边翻倒的煤炉中,里面残余的火焰依旧,铁钳的尖嘴已经烧得通红。 然后,就在所有人的面前,他猛地将烧红的铁钳按在了王大全的手背上! 皮肉焦糊的味道夹着凄厉的惨叫,响彻了小院。 刘东风一扭头,震惊地僵在了当场。 “小泉你?”这孩子,也太狠了吧?这些年没发现啊! “啊啊啊!”王大全被剧痛烫得丧失了理智,疯狂地在地上扭动,“小子,你今天不弄死我,我就弄死你!” 大院里的人都身上一寒,地上的男人眼中散发着恐怖的狠厉,没有人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明泉这孩子,今天怎么忽然像是发了疯? 邱奶奶早已吓得魂不守舍,老头颤抖着手,就想抄起东西去帮忙,可邱明泉猛然抬头,看向了刘东风,眼神坚毅而冷酷。 刘东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死死拦住了老人:“大爷,您别过去,过去就是添乱!” 真正的行动者封睿心里一松,这个小片警挺聪明。 再看向身边的王大全时,他的目光就凝成了寒冰。 “弄死我?好啊。”他轻描淡写地道,手里的铁钳从王大全手背移开,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然后脚尖狠狠用力,更加凶狠地踏上王大全的脖颈碾压,直痛得他直翻白眼,脸色紫红。 那只铁钳,再次被放进了燃烧的火堆里,片刻后,上面沾染的皮肉已经焦黑,尖头通红,在冬日的寒冷空气中,逼近了王大全的颈动脉。 “你今天弄死我,这么多人可看着呢。就算你的主子愿意捞你,可以后,你得亡命天涯,躲上几年?”他低下身,黑漆漆的眼珠子死死盯着王大全。 然后,他笑了笑,轻声慢语:“命案在身的马仔,主子肯不肯再用,你猜猜看?” 王大全青筋暴起,嘶声怒吼:“在哪里混都是混!今儿不弄死你,我他妈的就不姓王!” 邱明泉静静顿了一下,将火钳移近了几寸。灼热的明红色触到王大全的鬓角,瞬间,一股毛发蛋白质的焦臭味飘起。 “既然这样,那不如我弄死你?”男孩清亮的声音淡定,眼神却冰冷如深海。 他死死踩紧王大全,看着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冷冷一字字道:“我还不满十四岁呢,孩子一个,你懂的。” 整个大院里,一片寂静。 刘东风咽了口干涩的唾液,低声训斥:“别冲动,小泉你把火钳放下来!” 邱明泉没接他的话,却抬起头,望着面前面露惊恐的几个大男人,忽然收起了狠厉,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邱明泉本来长得清秀腼腆,封大总裁透过这副皮囊,人畜无害地看着那些人,却吓得几个人心底一寒,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我还这么小呢,万一在惊惧下做出什么蠢事,好像也可以被原谅吧?” 封睿皱了皱眉。竟然是被拾荒老人捡到的弃婴? 孤儿,学历低,家境穷,难怪到了三四十岁还在建筑工地上打工,碌碌无为。 这世上,总有这么一些人注定生活在底层,没有什么翻身的可能。 想着临死前看到的那张茫然又黯淡的脸,就算是以往再冷酷无情,对着这样的一个小孩子,封大总裁也不由得心肠微微一软,凭空生出了点救世主的心态。 ——好吧,既然没奈何绑在了一起,那么这一世,他总能让这人原本悲剧的人生,来个惊天逆转了吧? 和邱明泉共享的视野里,是一支浅绿外皮的牙膏。 封睿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是一支被挤得快要见底的芳草牙膏,对他来说,这也是整整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这时候,它是著名的国企牙膏品牌,正风靡着全国各地的百货货架。 封睿清楚记得,就在这时候电视和电台广告里,都可以听得见它耳熟能详的广告语:“每天用芳草,到老牙齿好”c“宝宝起得早,天天用芳草”。 “再过几年,芳草牙膏就要走下坡路了。”他随口道。 “啊?是吗?”邱明泉吐着牙膏泡沫。 封睿很清楚,这款牙膏在90年代做到了全国行业第二,隶属安徽芳草日化。后来九十年代后期,各大国际日化品牌大举占领国内市场,它的颓势就不可避免了。 这只是很多过去的国产品牌的命运缩影,在后来的21世纪初,大量的国产品牌渐渐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被兼并,被收购,又或者无声无息地破产。 “哦,这些简单的商业案例嘛。”封睿不以为意。 邱明泉挤完最后一点牙膏,没有扔掉那个干瘪的铝制牙膏管,而是打开了一个鞋盒子,把牙膏皮放了进去。 “你干吗?”封睿眼尖,看见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好几个空牙膏皮。 “攒齐来卖啊。你家都不卖的吗?”邱明泉好像比他更诧异,“三分钱一只呢。” 封睿这一下真的彻底震撼了。 对哦,铝皮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三c三分钱一只吗? 回到屋子里,两位老人已经简单地吃完了饭,忧心忡忡地叮嘱了邱明泉几句,就一起出门拾荒去了。 封睿抓住了这个机会,不紧不慢地开口:“现在,我想我们之间,需要一场谈判,来谈谈条件吧。” 邱明泉拿着咸鸭蛋,正珍惜地拿筷子挑出一点流油的蛋黄,闻言一愣。 “什么?” “你总不会觉得,我有义务这么免费帮你吧?” 邱明泉迷惘地停下了筷子:“啊?” 封大总裁并没有因为他的低姿态而放过他,却越发刻薄:“重生回来怀揣一把好牌,想过怎么打了吗?你好像并没有任何规划。” 邱明泉沉默一下:“我想上学。” 前世因为家庭的重担,他早早辍学进入了社会,没有学历没有资历,以至于一生都在最穷困中度过,重活一世,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就是抓住机会,好好上学,用知识改变命运。 像他这样的寒门孩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捷径? “上学上学,上那个搞笑的初中一年级?”封睿明显不耐烦起来,“怪不得三四十岁还在工地做小工,智商情商都堪忧。” 邱明泉低着头,忽然有点难过。 这个男人说得尖刻,可是大概是以前听惯了这样的话,他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封睿焦躁起来:“你到底是不是傻!这是八_九十年代,随便动动手指头,提前预知那些重要的时间点,遍地都是黄金,时间也完全来得及布局!”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 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家里生计艰难,没有半点积蓄。就算是隐约知道后世有一些发财的机会,可是无论是买房还是做生意,都要本金。 真正的穷人,在什么时候都是穷人。 “在我的指导下,你可以坐拥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巨额财富c金钱c美女c房产c地位”封大总裁决定速战速决,开始谈判前的引诱,“直说吧,你喜欢什么?——什么都可以。” 邱明泉怔怔的,半天不出声。 看着邱明泉一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封大总裁的精英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又有点疑心。 这么沉得住气,逼得他连最后的谈判底牌都全亮了出来,这个小民工,究竟是真蠢,还是大智若愚? 自从灵魂被这块传家玉石吸进来,又莫名其妙地跟着这个穷民工回到了过去,他就悲剧地发现了一件事。 他只能通过邱明泉的意识,感知到他所感知的世一界,可是万一邱明泉把它丢开,他就等于是被关了禁闭! 好像是活着,可是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甚至连死都不如! 他封睿这一生含着金汤匙出生,智商超群c天生领袖气质。在幼儿园就是孩子王,中学是尖子生,大学蝉联三年学生会会长,在国外拿到双硕士学位,踏入商界后更加要风得风c要雨得雨。 这样的人生,风华正茂春风得意,上天忽然就把他扔到这么一个奇诡的境地,不,他不信这个命! 这几天,他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蹊跷。 家里祖传的这个玉石吊坠,一直只传长孙,从长辈那里听说的是,这吊坠来历非凡,能为每一届主人挡灾消祸,多三次生命。 他小时候,的确在一次车祸里全身而退,那算是一次的话,那么——难道他从高楼坠落,现在这玉石保住了他的一丝魂魄,就是第二条命了? 他才不要呢!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邱明泉犹豫了半天,却终于摇摇头:“我先好好上学吧,我想读书。” “听着!”封睿咬牙切齿地叫,心里知道自己一败涂地,“邱先生,我想和你正式做一个交易。” 邱明泉愣了愣,低声道:“我不和你做交易。” 这个厉鬼,谁知道他是要吸一精气,还是要占身体。 “你先听我说。”封睿从善如流,用以往令下属感恩涕零的怀柔声线道,“我想你不可否认,我们前世一起纠缠死去,现在一起奇异重生,无论你愿意不愿意,我们都已经建立了某种牢不可分的关系,和缘分,对不对?” “啊对。” “你难道不觉得,命运是如此纠葛,牵绊是如此神奇,而我们两人的人生,也一定会因此而改变,变得充满未知的憧憬?”封睿循循善诱,自己觉得这声线和语气,绝对堪称华丽。 我就不信你不怦然动容!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半晌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太听懂。” 沉默了好一会儿,封睿才重新开口:“行,我好好说话——我的意思是,我帮你发财,还帮你砍人!但是你得承诺,尽力帮我解决我的问题,比如寻求灵魂脱困的办法。” 然后,他有气无力地再加了一句:“你要是敢再把我孤零零丢开,我变成孤魂野鬼,也不会放过你。” 邱明泉怔怔地把吊坠取了下来,放在自己眼前。 ≈≈¥¥!封大总裁在心里恶毒地咒骂了一长串。 要死了,这简直是他活到现在,唯一屡战屡败的一场谈判局! 冬天的阳光温柔,天边晨曦初起,一抹初升的阳光从东方照过来,正映在那块鹌鹑蛋大小的吊坠上。 一根质地优良的红绳上,打了个精致而繁复的双鱼形中国结,和田籽料如凝如脂,细腻晶莹,散发着一层温润的宝光。 可偏偏白玉中心还带着一汪碧绿,像是水头极好的翡翠,两种截然不同的玉质结合在一起,漂亮中又带着怪异。 背面,却有一层深深的血色,正是前世他们摔死时,两人的血一起浸染上去的。不知道为什么,就仿佛印了进去,深入玉石肌理。 邱明泉死死地盯着那块玉石吊坠,心里天人交战。 那个东西好像有种魔力,又好像有着某种叫他害怕的危险。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开口。 “封先生,我决定了。”他重新将玉坠挂回脖子,小声在心里道,“我接受你的一切条件。” 他望着这家徒四壁的环境,想着那些一定还会再来的歹徒,想着前世一生孤苦的亲人,心里忽然酸楚和热血一起翻涌起来。 不,他不要再这样过一生,他不要再遭受前世那些苦难,他更不要浑浑噩噩地度过这重来一遍的人生! 他的眼神逐渐坚定:“我要上学,我要变强。我还要变富有。” “你确定了吗?是不是有点贪心?”封睿轻轻一笑,“少要一点,不会吃那么多苦,更可以迅速达成。” 邱明泉摇摇头,眼睛里一片漠然:“吃苦?我不怕吃苦。” 这世上,有什么比看着亲人被欺辱殴打c在自己面前死去c有病不能医c困苦一生更苦? “那好。”封大总裁微微笑起来,“那就先定个小目标,先赚他一个亿吧。” 一间小饭店的包厢里,周总满脸不能置信:“你说什么?那一片旧棚户区拿不下来?你是干什么吃的?!” 王大全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包了绷带的左手上,被通红火钳烙伤的地方还在剧烈跳痛。 他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周总,我尽心了。您看我这手,都弄伤了不是?” 周总冷笑一声:“一群手无寸铁的穷鬼,你手下那么多人,还搞不定,要你有啥用?” 王大全犹豫一下:“这事不知道怎么,好像变了味。前些天恐吓还有用,这些天,那些穷鬼全都在传说,说这一片可能要建大房子,现在没人肯搬走了。” 好像一夜之间,这种传言就飞遍了大街小巷,不仅仅是那个恐怖的大院,就连他要下手的另外几处,也都传开了! 周总猛地一惊,脱口痛斥:“胡说八道,八字没一撇的事!” 只是有意向召开国际研讨会,被邀请的专家名单甚至还在斟酌中,这件事最终的结果怎么样,其实也是隐约风闻,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就连透露和指示的那个人,都不是十分肯定,只说吩咐他先低价拿到地和房子,再伺机而动。 现在竟然最底层的人都传开了,死活不肯低价卖的话,高价买来万一黄了,岂不是砸了一堆棚户区在手里? 邱明泉诚恳地弯了弯腰:“谢谢。” 转身离开了校门,他掏出一个随身的小本子,在里面记下了一行小字:“建新中学,1月13日家长会。” 几天下来,邱明泉的小本子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排列了附近十几家中小学的家长会具体日期。 考试完结后一周,就是各个中小学集中开家长会的时候。 “好了,明天抓紧进城。”封睿果断地道,“带上存折和钱。” 邱明泉呆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真的要偷家里的钱吗?” “什么叫偷?”封睿恨铁不成钢地道,“拿自己家的钱,赚更多的钱,怎么叫偷?!” 他以为重活一世,发财的机会遍地都是,可是和这个超级穷鬼绑在一起,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本金从哪里来? 现在是1988年,正是证券股票市场的相对真空期,四年前上海第一只股票飞乐音响刚刚发行;两年前,也就是1986年,中国工商银行上海信托投资公司静安分公司才首开先河,开办了代理股票买卖业务。 在开业的第一天,整个静安分公司,只代理卖出飞乐音响和延中实业的股票一千多股,成交额仅仅五万元。 ——市场太小了! 就算买卖这些股票,也要有少则几千的本钱。放在这时的封家,这点钱就是毛毛雨,可是在邱明泉这种赤贫阶层中,那绝对是天文数字啊。 好吧好吧,就让他封睿,带着这个小民工,试试看真正的白手起家! 从几个学校打探回来,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冬天天黑得早,邱明泉跨进大院,本以为该家家关门闭户了,可是一眼却看见通明的灯火。 几乎所有的家门都开着,大院里也聚集了许多的邻居,邱明泉更是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爷爷奶奶佝偻的身影。 “怎么了?”他心里忽然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急速几步跑近,正看见众人中间,壮汉邻居吴大根满脸是血,身边他老婆王婶正在帮他擦拭。 “咱们去卫生所包一下吧。”王婶眼眶通红,忍不住锐声抱怨,“就你非要出头!上次你打那几个人,现在不找你开刀找谁?” 邱奶奶一把孙子搂在怀里,浑浊的老眼里有了泪:“你回来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也吓死我们了!” 邱爷爷默不作声,紧紧攥着的拳头终于放松了些。刚刚吴大根在外面被人打了闷棍回来,他们老俩口的心就悬了起来。 说到报复,上次明泉这孩子,和那些人结下的才是死仇! 邱明泉安慰地抱了抱奶奶,才挺身站了出去,言简意赅:“被那些人打的?” 上次吴大根亲自上前,用煤球砸了一个人的头,帮他挡住了致命一击,今天竟然就遭到了报复。 吴大根摆摆手:“没啥。” 王婶尖叫起来:“这还没事?非要被捅一刀才叫有啥!” 她扭头看了看邱明泉,嘟囔着:“下班回来就被几个陌生的流氓堵在了路上,照头上就是一酒瓶子,身上也被踹了好几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8.截杀和汇合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小泉啊,你也给我交个底。”王娟压低了声音, 听了他刚才那篇长篇大论, 再也没有丝毫把他当小孩子看的心了, “金笔再到货的话, 你还做不做这生意了?不瞒你说,我也想叫我兄弟试试。” 旁边, 赵德成竖起了耳朵,心思也忽然活泛了起来。哎呀, 这王娟说的话有点意思! 邱明清的心中, 忽然响起封睿的声音:“你就说能做, 说给那个赵德成听, 他看着呢!” 邱明泉一愣, 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么容易赚钱的生意,为什么不做呢?王阿姨,不瞒您说,我这几天, 可赚了快一千块, 简直是躺着挣钱。” 王娟惊呼了一声:“哎呀,顶我大半年工资啊!” 赵德成的小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想了一会儿, 悄悄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绕到二楼, 他神秘兮兮地把在女装部上班的营业员老婆拉了出来:“喂, 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他老婆两眼一翻:“你要干啥?” “快快,我有个发财的法子,全部拿出来!这一次啊,咱们家能狠狠赚一笔!” 邱明泉眼看着赵德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王阿姨,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哦?”王娟一愣神,心里就有点怀疑。这孩子,别是怕她也来竞争吧? “阿姨您想想,英雄金笔厂花了这么大力气做广告,效果好得出奇,但是为什么供货跟不上?” 不等王娟回答,他就逻辑清晰地道:“因为他们事先也没有想到广告效果这么好,并没敢大举扩建生产线。现在全国的代理商都在拼命催货,他们的生产线立刻就会扩张,产能也绝对不再是问题了。” 实际上,据封睿所知,英雄金笔厂正是在这段时期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业绩仗,不仅是国内销量出现井喷,更是走出了国门,出口创汇逐年上升,持续多年年均出口创汇千万美元以上,远销六十多个国家! 在这随后的几年间,这个国产钢笔品牌在全世界的文具柜台上,都曾经和派克以及万宝龙等世界名笔同台销售,创下了它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段岁月,那么产能又怎么会再跟不上? 王娟愣愣地听着,看着面前孩子清明而坦诚的眼,忽然一个激灵。 是啊,这样大好的形势,想想那铺天盖地的广告,这个厂家的领导层,绝不是庸庸无为的人! “小泉,谢谢你。”她不禁一阵后背发凉。 这些天,看邱明泉顺利而轻松挣到了这么多钱,她差点就昏了头,也想孤注一掷地,甚至借点钱,来一次大的! 假如真的冲进去,还不全砸在手里才怪! 抱着金笔完全脱手后的尾款,邱明泉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在跳。 大书包里,所有的十元钞票被他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剩下的零钞中,硬币很多,坠得书包沉甸甸的。 他最初偷出来的八十多元钱,经过这些天45的利润复利增长,已经翻成了恐怖的两千四百多元! “要是有百元的钞票就好了,这么多钱,二十多张就够了。”他感叹。 封睿问:“你猜什么时候开始有百元大钞的?” 看邱明泉愣住,他得意地炫耀:“就快了。1988年5月,也就是几个月后,是央一行第一次发行百元大钞的时候。一开始很多店家还不敢收呢,因为没见过。” 金笔出手完毕,这一天回家得也早。刚刚踏进家门,邱明泉就是一愣。 大院里,又和前几次一样,邻居们聚集在了一起,脸色有点奇怪,围着正中间的一个人。 “我们捷大房产是区里指派的!建设这一片,为的是所有人的福祉!整合工业,发展经济,到时候这飞马路的两边全部要拆除!”一个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后脑勺的油腻感异常明显,嘴里唾液横飞。 “前一阵有流氓想提前收购地皮和房子,来和政一府对抗,现在好了,我们代表区里直接来谈,绝不让群众们的利益受损!” 大院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明显就意动了。 “周总,由公家人出面收房子,那就太好了。”王婶心急,满脸堆笑问,“那能给多少钱啊?我们也不想一辈子住在这棚户区,给钱多一点的话,我们愿意搬!” 这倒是大实话,由区里出面,一定不会叫大家伙吃亏的吧? 那个一脸油腻的男人神色严肃:“我们得到通知,区里已经草拟了计划,价格参考了市价,统一每平米800元!” 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 这个价格比王大全那样的强取豪夺好多了,但是依旧略低于市价,假如真的以这个价格卖出去,甚至不够再在别处买上同样的房子。 王婶立刻就急了,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周总,这里不是要建大房子c大工厂吗?那地皮是要c要涨价的呀!” 她可清楚记得,邱明泉那天说过,这房子和地,以后是要值得十倍百倍的! “是啊是啊,怎么能按照现在的市价给呢?周总,您再给上面说说,给加点。”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声音却都不大,这个时代的人们,还都对着公家人的身份有着由衷的信任,这人说是什么房产公司,是区里派来的,自然都敬畏起来。 “怎么,你们还想从公家头上赚钱不成!”周总脸色难看起来,心里一阵厌烦和警惕。 ——就是这个棚户区,不仅把来威吓的王大全打走,甚至连放火都没搞定。要不然也不会需要他们直接出面了。 他环视着众人,刻意释放着威严,脸色冷漠:“这是关乎大建设整体规划的,容不得一些个人的贪婪作祟。哪些人敢带头闹事,不要怪公家不客气!” 刘东风一直沉默着,听了这话正要忍不住开口,却被刘琴花猛地拉住,狠狠掐了一下。 周总满意地看着众人沉默的脸,点点头:“都准备准备,赶紧找搬家的房子” “等一下。”一声清脆又平静的少年声音响起来。 邱明泉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凝神看着他,露出困惑的表情来:“叔叔,您说是公家的意思,可是您,不是只是房产公司的吗?您怎么能代表上面的意思啊?” 周总看着这古怪的小孩,一阵语塞:“一边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邱明泉眼神中有微妙的探究,盯着他:“王大全带人来,是我把他打伤的,他亲自来放火,也是我不小心烧伤了他。” 周总惊愕无比地看着他,心里忽然就想起刚接到的消息——王大全今天早上,忽然在医院死亡了! 望着面前这孩子黑漆漆的平静的眼,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向后踉跄退了一步,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不由得恼羞成怒起来。 他“啪”地摔出一张纸,恶狠狠地往众人面前一亮:“看清楚了,这是文件!公家做了决定,很快就会有工作人员来安排签合同的!” 邱明泉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那文件,在眼前细细观看。 他身后,好几个邻居也惴惴不安地凑过头来。 邱明泉把文件举到眼前。在心里小声问:“怎么样?” 封睿极快地浏览一下,心里有了数,不由得嗤笑一声:“不合规的。你按照我说的问他一句。” 邱明泉心里有了数,嘴角浮起一个奇怪的笑:“这是区里的草拟决议而已,不是红头文件。然后,真正和居民签协议的,是一家房产公司是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周总却心里一突:这孩子,点的可正是致命的地方! 这根本不是市里的意见,是有人临时炮制出来的,实际上,连文件都不敢下。而真正来交接的,是他们这个新冒出来的房产新公司,甚至他这个法人都是临时的。 “是的,怎么样?”他强行镇定。 邱明泉眼里讥讽一闪而过,伸手交还了那文件:“叔叔,您回去吧,我们再考虑考虑。” 一直等到周总带着人离开,他才笑嘻嘻地看着众人:“大家放心吧,这个人说话不算话的。” 刘琴花首先迟疑了:“这可是区里的意思啊。” 邱明泉摇摇头:“这事还有得谈,任凭是谁,也不能真的自说自话不是?” 他拉着一边的爷爷奶奶,乖巧地笑笑:“我饿了,咱们吃饭吧。” 意识深处,封大总裁冷冷地哼了一声:“居然敢指定一家私企房产公司接收,还真是胆大包天。” 一上来就挑了江委员出访苏联的国礼笔,以及整个英雄金笔中口碑最好的型号英雄100? 邱明泉认真地把两只精美的钢笔举到眼前,其实是给封睿确认:“是这个吗?” “没错,问问价格吧。”封睿淡淡道。 王娟矜持地笑了笑:“小朋友,这支英雄100钢笔是六块四,可以蘸墨水试试的。可是这金雕高铱金笔是礼盒装,不能蘸墨水试,十八元一支。” “哦。”男孩子顿了顿,准确地问,“我要买两支金雕,八支英雄100,一共是八十七块二,对吧?” “什么?你要这么多?”王娟吓了一跳,狐疑地看着他。 “是的。”邱明泉点点头,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刚刚取出来的钱,摊开在了柜台上。 “您数数看,这里是八十八元。” 王娟大喜过望,赶紧拿起一边的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几下:“哎呀小朋友,你算得对!就是八十七块二!” 她赶紧打开后面的小柜子,如数地拿出来邱明泉点名要买的钢笔,又取来相应的高级礼品笔盒,殷勤地特意找了一张报纸,把十个丝绒笔盒包在了一起。 “谢谢阿姨。”邱明泉乖巧地冲她鞠了一个躬,礼貌得不得了。 王娟美滋滋地数着钱,伸手在头顶拉过来一个铁夹子,把数好的钱全部夹在夹子上,然后伸手一甩,那铁夹带着钱,就从她头顶的铁丝上飞向了远处的会计收银处。 很快,坐在高脚凳上的本层收银员就点数完毕,开好发一票,找好几角零钱,又顺着铁丝将钱即刻传了回来。 看着邱明泉离去的背影,王娟心里高兴极了:——这一大早的,就做了好几天的营业额呢! 抱着倾囊而尽换来的钢笔,时间已经快到了十一点多。邱明泉在精品商厦对面的桥下找了个小食摊,买了一碗豆腐花匆匆填了肚子,就开始搭上回程的公交车,往城外赶。 车上人不多,他小心地掏出那个小本子,看着上面记录的时间日期:正红小学,家长会,1月10号,就是今天。 一路颠簸,快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他终于赶到了正红小学。 正是约定好开家长会的时间,大量的家长三三两两往大门口走过来,大多数是步行,也有骑着自行车,后世那种成堆的汽车堵住校门的盛景,这时候还不得见。 邱明泉独自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忽然脸憋得通红,后世他干的是体力活,做生意和吆喝,真是完全没有做过。 封睿等了半天,无奈地道:“你再不动,是要把这八十多元本金都砸在手里吗!” “要要不,你来上我的身?” 封大总裁勃然大怒:“你想得倒美!我最多帮你砍砍人,你还想让我帮你打工?” 邱明泉咬了咬牙,终于跑到了校门口最显眼的地方,把书包垫在了地上,又把漂亮的钢笔盒全都摆在了上面。 有几个家长走过他身边,诧异地看了看地上,就有人“咦”了一声。 和普通文具店里的便宜钢笔不同,这几支钢笔都有着非常精美的黑色丝绒盒子,仔细看,笔身也非常好看。 有雕刻着金色大雕花纹的,有银色笔帽配着枣红色笔身的,还有银色一体的,在阳光下一字排开,闪着耀目的光芒。 “看看吧。英雄金笔,这是最新的14k金做的笔尖,是最畅销的型号呢!”邱明泉鼓足勇气,对着低头观看的两三个家长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来时的路上背诵了好些遍,也算没有太磕巴。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面相斯文,推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哎呀,我今天早上还在广播里听到广告的,说是江委员出国拿英雄钢笔送礼呢。” 邱明泉激动地连连点头,赶紧拿起仅有的两支50型金雕高铱笔:“对对,叔叔,您识货,就是这一种!” “哦!”正要抬脚散去的几个家长又好奇地停下,看着他手里金光闪闪的高级笔,心里都是一动。 那个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就笑了:“小弟弟,你这么多钢笔是?” 邱明泉硬着头皮道:“叔叔阿姨,给你们的孩子买支钢笔作奖励吧。英雄钢笔现在可时髦呢,金笔的话,很快就要供不应求了。” 哎,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个做生意的? 几个家长都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距离那段特殊时期没过多久,倒买倒卖c经商谋利,就算在金融意识比较先进的东申市,也还是少有的存在。 绝大多数的人都还以在国企工作为荣,愿意下海的尚且不多,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 “你这笔,从哪里来的?”有人狐疑地问。 邱明泉在封睿的指点下早有准备,赶紧拿出上午开具的发一票晃了晃,露出精品商厦的公章:“叔叔,我早上刚刚从大商场进货的,您看,保证货真价实。” 几个家长不再怀疑,在物资紧缺的这个时代,这些东西只有国营大厂造得出来,就想买假货,也没地方买去。 “那,你这笔怎么卖啊?” “不贵的”邱明泉按照封睿给他编的词说出来,“这种高级金雕国礼笔好高级的,送人或者自用都特别有面子,二十八元一支。这种英雄100金笔是最受好评的,性价比最高,八块八一支。” 封总啊,你这价格是不是有点黑心,转手都加价了百分之三四十? 这能卖得掉吗?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拿着紧巴巴的死工资,生活可都不宽裕啊! 果然,一个中年妇女立刻叫了起来:“哎呀这么贵!小小年纪黑心的唻,加了不少价吧!” “阿姨,我也不瞒你们,我就是赚一个跑腿钱。”邱明泉急切地道。 “这里离城里还蛮远的,您进程来回要车票,一上午赶不回来的,还要在外面吃顿饭,还有,专门请假去买这个,还要扣工资。” “我不能周末去哦,干什么这么急。”那妇女刻薄地撇撇嘴。 邱明泉笑了笑,小鹿一般的眼睛特别真诚地看着她:“我今天去,就只剩下了这最后几支,您周日去,恐怕就买不到了呢。” 这话说得极没底气,简直就是个满嘴谎话的奸商,可是封睿却在他心里冷笑了一声:“这可不是谎话,你就尽管说。” 封睿记得很清楚,当年英雄钢笔这则广告砸得挺大,广播和报纸同时上阵,没多久,东申市各大商场的英雄钢笔就出现了大面积的断货潮。 很多家庭的孩子都以有一支价值不菲的高档英雄金笔为荣,就连封睿的妈妈,也曾经去晚了没买到,正好有国外的亲戚回国,才从当时的香港专柜带了两支金笔来给他。 周围的家长越聚越多,这时候的电视里的广告还远远没有后世那样狂轰滥炸,英雄钢笔这一轮密集广告投放,恰好在很多人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看归看,也有人也拿起来左右端详,却没有一个人掏钱。 那中年妇女眼珠一转,冷笑一声:“你这小孩,干投机倒把的事哦!这一来一回的,转手就加价,我瞧你胆子比贼都大,信不信警察抓你都可以!” 邱明泉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她,一言不发。 倒是那个中年男人说话了,声音和气:“话不是这么说,大姐。‘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可是小平同志三年前说的,搞活经济,盘活流通,是好事,不是犯罪。” 他语气平静,却显得铿锵有力,一看就是有知识的文化人,这么一说,那中年妇女讪讪的,也就不开口了。 直到一声清脆的铃响,诸位家长才纷纷匆忙散去,赶到了各自孩子的教室里,开始了家长会时光。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校门口,在心里小声问:“要不待会儿他们散会,我们降点价?” “不准降一分钱。”封睿冷冷道,“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定价策略和商业决断吗?” 邱明泉心里发苦:还策略决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几百万的生意呢。 完蛋了,这些笔,怕是要彻底砸在手里吧! 封大总裁的声音更冷了:“几百万算什么,以前我随手签的合同,上亿也是等闲。再说了,定价决策这种事,和几十元还是几千万并没有关系,最终影响结果的,不外乎是人心。懂吗?” 不懂邱明泉在心里默默回答。 “不懂就对了。”封睿正想毒舌地来一句“所以你只能在建筑工地打工”,可是不知道怎么,他还是顿了顿,傲然改口,“不懂所以要学,知道吗?” 再抬头时,那幽深眸子就冷冷的,和刚才那热忱纯良的眼神比起来,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是有人教导我。”半大的孩子,慢悠悠地环视了一下身边的商场工作人员,还有好奇围观的一些顾客,声音不大,却清晰极了,“邓爷爷啊。” “邓爷爷?你家大人吗?”保卫科长没醒悟过来。 邱明泉悠悠地指了指北边:“小平爷爷说的啊!” 他老神在在地皱着眉,鄙视地看着赵德成:“你这样不行,不关心国家大事啊。三年前邓爷爷就说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我不偷不抢的,用劳动和智慧致富,又有什么错了?” 周围的人都是愣愣的,这小孩,太厉害了吧? 赵德成脸一红:“小平同志叫我们勤劳致富,你这叫不劳而获!对对,转手就倒卖,这不是不劳而获,是什么?!” 邱明泉看看他,那眼光有点冷冷的,带着不屑。 “你这么大的人,怎能胡说八道呢?”他叹了口,小孩子这种口吻,尤其有杀伤力,“我分析你们的出货量,调查附近学校的需求,到几家商场轮流观察,在这里整整一天,就啃了一只馒头,水都没喝上一口,怎么能说我不劳而获呢?” 周围的围观群众:“” 服气了这个! 王娟在柜台里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心软,隔着玻璃柜台将自己的杯子递出来:“来来,孩子喝点水。” 邱明泉跑过去感激地接了过来,“咕嘟嘟”也不客气,就喝了大半杯。 “谢谢阿姨。”占据了邱明泉身体的封大总裁收起了凌厉,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泪花,“您比我妈还好呢。” 王娟“扑哧”一笑:“那你妈呢?怎么不跟着你,叫你一个人来。” 邱明泉眼圈瞬间就红了:“我妈早死了。” 意识角落里,真正的邱明泉满头黑线:“喂,封总,戏过了吧?我是被人遗弃的,爹妈应该还活着呢?” “抛弃小孩子的人,活着你就当他们死了吧!”封睿斩钉截铁。 “” 王娟是文具组的老营业员,赵德成仗着家里表亲关系升上来,她本就不服气他,现在一看邱明泉这可怜的小模样,当妈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立刻就在一边帮腔了。 “李科长,我觉得这小娃娃说的蛮对的。”她慢条斯理地点着用凤仙花汁涂的红指甲,“这可是人民群众的商场,凭什么不叫人民的小孩进来呢?你们说是吧?” 四周就有围观的群众跟着起哄,都觉得好玩:“是啊是啊,我觉得这小孩说的对!” “王娟!我警告你,不要跟犯罪分子沆瀣一气!”赵德成目露凶光,手指着王娟,“这个月的评优奖金十元钱,你还要不要了!” 忽然地,一个声音从人群背后冷冷传出来,带着威严。 “谁这么厉害,评优一句话就不给了?你们文具组的评优,就是这样做的?” 赵德成和王娟看清来人,全都猛然一愣。人群中走出来的男人,不正是商场新提拔的曲总经理吗? 曲经理年轻力壮,正经财经院校本科毕业,是这一批商业战线被提拔的年轻干部,思想活跃,在商场的经营雷厉风行,可厉害呢! 今天他正陪着老同学在各层巡查和参观,在外面已经悄悄听了一会。 一开始还忍着火,直到听到赵德成那句威胁,实在是气得不轻。——都说老国企作风混乱,没有规章制度可循,果然,今儿就亲眼见到了! 曲经理拨开人群走进来,冷冷地瞪着赵德成:“文具组组长是吧,好大威风,好大煞气啊。” 大冬天的,赵德成的汗都快下来了。 这可是刚刚上任的总经理,听说上面很是器重。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那把火烧到哪里呢? 曲逸飞转过头,和气地对邱明泉道:“小朋友,假如商场真的不给你在这里卖笔,你要怎么办啊?” 面前的小孩乌溜溜的眼珠看着他:“您不会的。” “哦,为什么?” “您是商场的大领导吧?”真正的封大总裁观察着他,神态天真而狡黠,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第一,你们没有明文说不准在贵商场的地方交易,就算派出所来问,也不会支持的;第二,商品流通和加价贩卖,只要是愿打愿挨,又不危害国计民生,就不是错误,相反,是市场必要的润滑剂嘛。” 柜台里的王娟听着听着,一口水就从搪瓷杯子里喷了出来。 ——哎哟!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比他们商场的大领导在元旦动员会上,说的还好听呢! 曲经理更是惊地微微张开了嘴,这这这孩子才多大?是修炼成精的千年老怪,还是家学渊源? 这一大堆词语,叫他这个财经大学毕业生,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啊! 愣了半晌,他笑了。 他亲自弯下腰,把落了满地的笔盒全都捡起来,装在了邱明泉的书包里。 “小朋友,你说的非常好。”他转过头,不怒自威地看着赵德成,“只要是我们商厦的顾客,我们就会欢迎。早就和你们说过,‘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空话,像你这样,不听新闻c不学新精神的。迟早要被时代淘汰!” 赵德成脸涨得通红,腿肚子发软,却一句话也不敢回嘴。 曲逸飞又看了看保卫科的两个人,脸色同样严肃:“身为保卫科的同志,更应该懂一点法律。这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相反,他购买了本商厦的东西,在这间商场里,你们更有保护他这个小顾客的义务。” 李科长脸涨红了:“总经理,我c我们懂了。下次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经理看着赵德成,想着刚刚自己还和老同学信誓旦旦说要搞好经营的大话,就越发觉得丢脸:“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观察断货,你身为文具组的组长,假如平时用心点,难道不应该早点申请进货?” 王娟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刀:“我们好几天前就往上汇报了,说是英雄金笔卖得好,组长说不用我们管呢。” 这个赵德成,仗着自己家和老领导有点亲戚关系,不尊重她们这些一线的老员工,王娟早就瞧他不爽了! 曲经理含怒再瞪了赵德成一眼:“这样负责的营业员,评优奖金一分钱都不准少。你再干不好,就退位让贤!” 赵德成哈着腰:“领导教育得对!我知道了,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逸飞再次笑着拍了拍邱明泉的头:“小朋友,你放心在这里,我们精品商厦,欢迎所有的顾客,也欢迎你!” 分开人群,他走向远远站在一边的老同学。 他身后,邱明泉没有看到魏清远,又开始若无其事地吆喝:“诸位叔叔阿姨,看看这些金笔吧。保证货真价实!” 赵德成目送曲经理离开,心里气得快要炸开。 他一把抄起柜台里的座机,拨通了内线电话:“喂,供销科啊?我是文具柜台!英雄金笔进货的事,怎么样了?什么,一星期以后全面到货?好好,那就好!” 扔下电话,他嗤笑一声,恶狠狠斜睨邱明泉:“赔死这些小贩子!” 这一下,柜组里好几个营业员都心里一动。 东申市从来都是全国经济弄潮c思想开放的先行地,对于赚钱和财富的敏感,是很多东申市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在这改革开放春风逐渐逼近的时代,从来都不缺乏头脑活泛的平民百姓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9.生死白桦林(列车完结篇)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呦呵, 这孩子, 是眼光不错呢, 还是凑巧? 一上来就挑了江委员出访苏联的国礼笔, 以及整个英雄金笔中口碑最好的型号英雄100? 邱明泉认真地把两只精美的钢笔举到眼前,其实是给封睿确认:“是这个吗?” “没错,问问价格吧。”封睿淡淡道。 王娟矜持地笑了笑:“小朋友, 这支英雄100钢笔是六块四,可以蘸墨水试试的。可是这金雕高铱金笔是礼盒装,不能蘸墨水试,十八元一支。” “哦。”男孩子顿了顿,准确地问, “我要买两支金雕,八支英雄100,一共是八十七块二,对吧?” “什么?你要这么多?”王娟吓了一跳,狐疑地看着他。 “是的。”邱明泉点点头,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刚刚取出来的钱, 摊开在了柜台上。 “您数数看,这里是八十八元。” 王娟大喜过望,赶紧拿起一边的算盘, 噼里啪啦地打了几下:“哎呀小朋友, 你算得对!就是八十七块二!” 她赶紧打开后面的小柜子, 如数地拿出来邱明泉点名要买的钢笔,又取来相应的高级礼品笔盒,殷勤地特意找了一张报纸,把十个丝绒笔盒包在了一起。 “谢谢阿姨。”邱明泉乖巧地冲她鞠了一个躬,礼貌得不得了。 王娟美滋滋地数着钱,伸手在头顶拉过来一个铁夹子,把数好的钱全部夹在夹子上,然后伸手一甩,那铁夹带着钱,就从她头顶的铁丝上飞向了远处的会计收银处。 很快,坐在高脚凳上的本层收银员就点数完毕,开好发一票,找好几角零钱,又顺着铁丝将钱即刻传了回来。 看着邱明泉离去的背影,王娟心里高兴极了:——这一大早的,就做了好几天的营业额呢! 抱着倾囊而尽换来的钢笔,时间已经快到了十一点多。邱明泉在精品商厦对面的桥下找了个小食摊,买了一碗豆腐花匆匆填了肚子,就开始搭上回程的公交车,往城外赶。 车上人不多,他小心地掏出那个小本子,看着上面记录的时间日期:正红小学,家长会,1月10号,就是今天。 一路颠簸,快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他终于赶到了正红小学。 正是约定好开家长会的时间,大量的家长三三两两往大门口走过来,大多数是步行,也有骑着自行车,后世那种成堆的汽车堵住校门的盛景,这时候还不得见。 邱明泉独自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忽然脸憋得通红,后世他干的是体力活,做生意和吆喝,真是完全没有做过。 封睿等了半天,无奈地道:“你再不动,是要把这八十多元本金都砸在手里吗!” “要要不,你来上我的身?” 封大总裁勃然大怒:“你想得倒美!我最多帮你砍砍人,你还想让我帮你打工?” 邱明泉咬了咬牙,终于跑到了校门口最显眼的地方,把书包垫在了地上,又把漂亮的钢笔盒全都摆在了上面。 有几个家长走过他身边,诧异地看了看地上,就有人“咦”了一声。 和普通文具店里的便宜钢笔不同,这几支钢笔都有着非常精美的黑色丝绒盒子,仔细看,笔身也非常好看。 有雕刻着金色大雕花纹的,有银色笔帽配着枣红色笔身的,还有银色一体的,在阳光下一字排开,闪着耀目的光芒。 “看看吧。英雄金笔,这是最新的14k金做的笔尖,是最畅销的型号呢!”邱明泉鼓足勇气,对着低头观看的两三个家长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来时的路上背诵了好些遍,也算没有太磕巴。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面相斯文,推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哎呀,我今天早上还在广播里听到广告的,说是江委员出国拿英雄钢笔送礼呢。” 邱明泉激动地连连点头,赶紧拿起仅有的两支50型金雕高铱笔:“对对,叔叔,您识货,就是这一种!” “哦!”正要抬脚散去的几个家长又好奇地停下,看着他手里金光闪闪的高级笔,心里都是一动。 那个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就笑了:“小弟弟,你这么多钢笔是?” 邱明泉硬着头皮道:“叔叔阿姨,给你们的孩子买支钢笔作奖励吧。英雄钢笔现在可时髦呢,金笔的话,很快就要供不应求了。” 哎,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个做生意的? 几个家长都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距离那段特殊时期没过多久,倒买倒卖c经商谋利,就算在金融意识比较先进的东申市,也还是少有的存在。 绝大多数的人都还以在国企工作为荣,愿意下海的尚且不多,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 “你这笔,从哪里来的?”有人狐疑地问。 邱明泉在封睿的指点下早有准备,赶紧拿出上午开具的发一票晃了晃,露出精品商厦的公章:“叔叔,我早上刚刚从大商场进货的,您看,保证货真价实。” 几个家长不再怀疑,在物资紧缺的这个时代,这些东西只有国营大厂造得出来,就想买假货,也没地方买去。 “那,你这笔怎么卖啊?” “不贵的”邱明泉按照封睿给他编的词说出来,“这种高级金雕国礼笔好高级的,送人或者自用都特别有面子,二十八元一支。这种英雄100金笔是最受好评的,性价比最高,八块八一支。” 封总啊,你这价格是不是有点黑心,转手都加价了百分之三四十? 这能卖得掉吗?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拿着紧巴巴的死工资,生活可都不宽裕啊! 果然,一个中年妇女立刻叫了起来:“哎呀这么贵!小小年纪黑心的唻,加了不少价吧!” “阿姨,我也不瞒你们,我就是赚一个跑腿钱。”邱明泉急切地道。 “这里离城里还蛮远的,您进程来回要车票,一上午赶不回来的,还要在外面吃顿饭,还有,专门请假去买这个,还要扣工资。” “我不能周末去哦,干什么这么急。”那妇女刻薄地撇撇嘴。 邱明泉笑了笑,小鹿一般的眼睛特别真诚地看着她:“我今天去,就只剩下了这最后几支,您周日去,恐怕就买不到了呢。” 这话说得极没底气,简直就是个满嘴谎话的奸商,可是封睿却在他心里冷笑了一声:“这可不是谎话,你就尽管说。” 封睿记得很清楚,当年英雄钢笔这则广告砸得挺大,广播和报纸同时上阵,没多久,东申市各大商场的英雄钢笔就出现了大面积的断货潮。 很多家庭的孩子都以有一支价值不菲的高档英雄金笔为荣,就连封睿的妈妈,也曾经去晚了没买到,正好有国外的亲戚回国,才从当时的香港专柜带了两支金笔来给他。 周围的家长越聚越多,这时候的电视里的广告还远远没有后世那样狂轰滥炸,英雄钢笔这一轮密集广告投放,恰好在很多人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看归看,也有人也拿起来左右端详,却没有一个人掏钱。 那中年妇女眼珠一转,冷笑一声:“你这小孩,干投机倒把的事哦!这一来一回的,转手就加价,我瞧你胆子比贼都大,信不信警察抓你都可以!” 邱明泉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她,一言不发。 倒是那个中年男人说话了,声音和气:“话不是这么说,大姐。‘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可是小平同志三年前说的,搞活经济,盘活流通,是好事,不是犯罪。” 他语气平静,却显得铿锵有力,一看就是有知识的文化人,这么一说,那中年妇女讪讪的,也就不开口了。 直到一声清脆的铃响,诸位家长才纷纷匆忙散去,赶到了各自孩子的教室里,开始了家长会时光。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校门口,在心里小声问:“要不待会儿他们散会,我们降点价?” “不准降一分钱。”封睿冷冷道,“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定价策略和商业决断吗?” 邱明泉心里发苦:还策略决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几百万的生意呢。 完蛋了,这些笔,怕是要彻底砸在手里吧! 封大总裁的声音更冷了:“几百万算什么,以前我随手签的合同,上亿也是等闲。再说了,定价决策这种事,和几十元还是几千万并没有关系,最终影响结果的,不外乎是人心。懂吗?” 不懂邱明泉在心里默默回答。 “不懂就对了。”封睿正想毒舌地来一句“所以你只能在建筑工地打工”,可是不知道怎么,他还是顿了顿,傲然改口,“不懂所以要学,知道吗?” “爷爷,奶奶,我已经长大了,真的不会走歪路的,你们相信我吧。”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噔噔地转身,在门口搬进来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 他急切地打开,殷勤的掏出里面所有的秋衣c帽子c手套和棉鞋,举到了两位老人眼前。 “这是我用自己挣的钱买的!”他眸子里闪着光,固执而希冀,“将来,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的。我想给家里买大房子,离开这种破旧的地方,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住,买好吃的c好穿的,我想孝敬你们很多很多年!” 小屋里静得落针可闻。邱奶奶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还肿着一块,身上湿漉漉的,裸露出来的手背上,还有刚刚被邱爷爷用板凳打出来的红肿。 可是他的眼神却坦荡而纯净,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孩童的胆怯和闪躲,却有着前所未见的担当。 邱奶奶忽然觉得,有点儿不认识这个孩子了。 一晃眼,十几年前那个清晨,浑身青紫躺在襁褓里奄奄一息的孩子,竟然也变成了小大人模样。 低头看看塑料袋里的一堆东西,她一件件翻看着,忽然就老泪纵横了——这些东西,全是给他俩两个老人的,竟然没有他自己的一点! 邱明泉咧开嘴,眼神亮亮的,肿胀的小脸满是开心:“爷爷奶奶,明天,我带你们进城,去精品商厦吧,那里文具柜台的营业员,可以为我作证的!” 老头迟疑地慢慢转过了身,终于将信将疑了。 “你你真的没有做坏事?我明天可要真的跟你去城里的。” “放心吧,爷爷!” 终于到了午夜,邱明泉等着两位老人睡下,忍着疲惫和疼痛,悄悄爬了起来。 回来时,外面就下了小雪,谁知道一夜下来会怎样,万一明早大雪封了地面,叫他怎么去找玉石呢?! 悄悄出门绕到窗子后面,果然,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雪。这附近是郊区,窗子后是一些杂草丛生,前几天放火的痕迹还在,黑黝黝的墙面衬着皑皑白雪,在深夜里依旧能看见一片微微的白。 玉坠太小了!颜色又是莹白,被邱爷爷扔出去的方向和远近都不清楚,邱明泉心急如焚,只能在雪地里按照猜测,不断地到处摸索。 深夜里,万籁俱寂,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野草的沙沙响声,邱明泉的小手在冰冷的雪地里不停摸索,不一会儿,就被锋锐的野草齿边划出了道道血痕。 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冰雪冻僵了他的双手,甚至双脚也开始僵硬起来。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远处的天光似乎也渐渐亮起来,可是邱明泉却依旧一无所获,心在一点点下沉。 好半天,四周都安静地像是坟墓。 封睿的感觉异常敏锐,几乎能听见雪花落在身边的细微动静,又能听见冬天枯草叶的簌簌声响。 他听着这些细微声音,甚至有一阵陷入了恍惚的情绪。 那个弱智的小民工会不会真的被他爷爷奶奶吓到,不来找他,或者就阴差阳错,找不到他存身的吊坠了? 十年,八年?像孙悟空一样,足足等待五百年桑田沧海,才能等到下一个路过的c命中注定的属于他的唐僧? 不知道就这样躺了多久,就在他昏昏欲睡的那一刻,却有温热的温度传来。 邱明泉轻轻用一只手提着玉石上鲜红的挂绳,几乎是做梦般,把那个玉吊坠从一片枯草丛上捡了起来。 那一刻,晨曦初起,星辰乍灭。冬日的空气如此清新又冷冽,而封睿面前的男孩子,面容稚嫩,眼中瞳仁漆黑如墨。 “对c对不起。”邱明泉忐忑地看着他,眼神里却绽放着狂喜的光彩,“我找了你很久你等急了吧?” 他的手掌很小,轻轻抚摸着玉石吊坠,让没有身体的封睿忽然有种酥麻感。 然后,他轻轻地把那个在雪地里待了一夜的吊坠戴在了胸前,藏在了衬衣里。 冰冷刺骨,可是沾染了两个人前世鲜血的背面,却迅速温热起来。 封睿的耳边,有隐约又清晰的心跳声传来:“咚咚!” 他忽然醒悟过来,这是邱明泉的心跳声。 “我不会再弄丢你了。死都不会。” 那时候的封睿和邱明泉并没有意识到,这简单又朴实的一句话,如同真言,又如同誓约,跟随了他们俩那么久。 分分合合后,直到无常的命运齿轮再次碾压过来。 第二天,邱家的两位老人,并没有机会去城里验证邱明泉说的话。 因为邱明泉彻底病倒了。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下午被向城一拳揍肿了脸,晚上回家还被爷爷抽了一顿。 情绪激动加上一夜在冰天雪地里找东西,第二天早上,邱明泉就感觉脑袋沉重,起不来了。 两位老人昨夜辗转难眠,想着邱明泉的话,总觉得那笔数额巨大的钱就像是做梦,后半夜才终于入睡。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现了邱明泉脸色通红,再一摸额头,就吓坏了,烧得可是不轻! 邱爷爷急急地早早出了门,去附近的医务所抓药。邱奶奶留在家里照顾邱明泉,帮他不时地换额上冷水浸的毛巾。邱明泉身上难受,中途醒了一两次,喝了点白米稀饭,就又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去领成绩单,家长会你们也没来参加” 他一个激灵,终于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班主任冯老师! 考试后的这一个多星期,简直就是分秒必争,每天都是一笔巨大的进账,哪里有时间去拿什么成绩单? 至于几天后的家长会,他更是完全忘记了。现在竟然把班主任给招来了? 冯老师扶着眼镜,小心翼翼地提着裤子站在了门口。昨夜的初雪弄得地上一片泥泞,她知道这附近是农村,特意穿了大胶鞋来,可一路走来,裤子还是迸上了星星点点的泥。 一站到邱明泉家门前,她看清了里面的家徒四壁,就暗暗吸了口气。 虽然是白天,可是由于不向阳,整个屋子里黑黢黢的,冯老师适应了一会儿屋里的光线,才看清了蜷缩着躺在床上的那个男孩的身影。 “冯老师”邱明泉挣扎着爬起来,心虚得厉害。 发烧烧得厉害,头脑缺乏思考能力,唯一的想法就是:考试成绩被发现异常了吗? 冯老师快步走上前来,看着他那虚弱又带伤的脸,吓了一跳:“邱明泉你怎么了?” “没事的,就是有点发烧。”邱明泉半坐起来,却被冯老师一把按在了床上。 “那你赶紧躺着休息!”冯老师再看了看邱明泉躺的床,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太破了,破败的被褥下露着棉花,被面的颜色也暗淡发黑,看不出原先的花色来。 邱奶奶怯怯地端来了开水:“老师您喝水这孩子是不是在学校,叫你们老师们费心了?” 冯老师连忙用力摆摆手:“不,不是!我来,一来是想好好表扬一下明泉同学的表现。” 表扬?邱奶奶愣了。 “是啊,邱明泉这学期期末考试,他的进步巨大!”冯老师有点儿激动。 语文试卷她亲手给了邱明泉98分,没想到,从别的任课老师那里得到的反馈,也是出奇得惊人——这学期期末考,以往毫不起眼的邱明泉,各科成绩都考出了惊人的高分! 数学100分,英语99分,政治96分,地理也是满分。私下交流时,政治老师也承认和她一样,在主观论述题上人为地扣了几分。 全年级各科总分第一,四门课单科年级第一! ——这个成绩要是能保持下去,考上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那也是毫不吃力啊。 她看着邱奶奶讶然不信的神情,连忙掏出了邱明泉的成绩单,递到了老人面前。 “您看,两门课一百分!还有啊奶奶,您家孙子,这次可是考了全年级总分第一呢!” “小泉啊,你也给我交个底。”王娟压低了声音,听了他刚才那篇长篇大论,再也没有丝毫把他当小孩子看的心了,“金笔再到货的话,你还做不做这生意了?不瞒你说,我也想叫我兄弟试试。” 旁边,赵德成竖起了耳朵,心思也忽然活泛了起来。哎呀,这王娟说的话有点意思! 邱明清的心中,忽然响起封睿的声音:“你就说能做,说给那个赵德成听,他看着呢!” 邱明泉一愣,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么容易赚钱的生意,为什么不做呢?王阿姨,不瞒您说,我这几天,可赚了快一千块,简直是躺着挣钱。” 王娟惊呼了一声:“哎呀,顶我大半年工资啊!” 赵德成的小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悄悄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绕到二楼,他神秘兮兮地把在女装部上班的营业员老婆拉了出来:“喂,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他老婆两眼一翻:“你要干啥?” “快快,我有个发财的法子,全部拿出来!这一次啊,咱们家能狠狠赚一笔!” 邱明泉眼看着赵德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王阿姨,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哦?”王娟一愣神,心里就有点怀疑。这孩子,别是怕她也来竞争吧? “阿姨您想想,英雄金笔厂花了这么大力气做广告,效果好得出奇,但是为什么供货跟不上?” 不等王娟回答,他就逻辑清晰地道:“因为他们事先也没有想到广告效果这么好,并没敢大举扩建生产线。现在全国的代理商都在拼命催货,他们的生产线立刻就会扩张,产能也绝对不再是问题了。” 实际上,据封睿所知,英雄金笔厂正是在这段时期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业绩仗,不仅是国内销量出现井喷,更是走出了国门,出口创汇逐年上升,持续多年年均出口创汇千万美元以上,远销六十多个国家! 在这随后的几年间,这个国产钢笔品牌在全世界的文具柜台上,都曾经和派克以及万宝龙等世界名笔同台销售,创下了它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段岁月,那么产能又怎么会再跟不上? 王娟愣愣地听着,看着面前孩子清明而坦诚的眼,忽然一个激灵。 是啊,这样大好的形势,想想那铺天盖地的广告,这个厂家的领导层,绝不是庸庸无为的人! “小泉,谢谢你。”她不禁一阵后背发凉。 这些天,看邱明泉顺利而轻松挣到了这么多钱,她差点就昏了头,也想孤注一掷地,甚至借点钱,来一次大的! 假如真的冲进去,还不全砸在手里才怪! 抱着金笔完全脱手后的尾款,邱明泉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在跳。 大书包里,所有的十元钞票被他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剩下的零钞中,硬币很多,坠得书包沉甸甸的。 他最初偷出来的八十多元钱,经过这些天45的利润复利增长,已经翻成了恐怖的两千四百多元! “要是有百元的钞票就好了,这么多钱,二十多张就够了。”他感叹。 封睿问:“你猜什么时候开始有百元大钞的?” 看邱明泉愣住,他得意地炫耀:“就快了。1988年5月,也就是几个月后,是央一行第一次发行百元大钞的时候。一开始很多店家还不敢收呢,因为没见过。” 金笔出手完毕,这一天回家得也早。刚刚踏进家门,邱明泉就是一愣。 大院里,又和前几次一样,邻居们聚集在了一起,脸色有点奇怪,围着正中间的一个人。 “我们捷大房产是区里指派的!建设这一片,为的是所有人的福祉!整合工业,发展经济,到时候这飞马路的两边全部要拆除!”一个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后脑勺的油腻感异常明显,嘴里唾液横飞。 “前一阵有流氓想提前收购地皮和房子,来和政一府对抗,现在好了,我们代表区里直接来谈,绝不让群众们的利益受损!” 大院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明显就意动了。 “周总,由公家人出面收房子,那就太好了。”王婶心急,满脸堆笑问,“那能给多少钱啊?我们也不想一辈子住在这棚户区,给钱多一点的话,我们愿意搬!” 这倒是大实话,由区里出面,一定不会叫大家伙吃亏的吧? 那个一脸油腻的男人神色严肃:“我们得到通知,区里已经草拟了计划,价格参考了市价,统一每平米800元!” 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 这个价格比王大全那样的强取豪夺好多了,但是依旧略低于市价,假如真的以这个价格卖出去,甚至不够再在别处买上同样的房子。 王婶立刻就急了,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周总,这里不是要建大房子c大工厂吗?那地皮是要c要涨价的呀!” 她可清楚记得,邱明泉那天说过,这房子和地,以后是要值得十倍百倍的! “是啊是啊,怎么能按照现在的市价给呢?周总,您再给上面说说,给加点。”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声音却都不大,这个时代的人们,还都对着公家人的身份有着由衷的信任,这人说是什么房产公司,是区里派来的,自然都敬畏起来。 “怎么,你们还想从公家头上赚钱不成!”周总脸色难看起来,心里一阵厌烦和警惕。 ——就是这个棚户区,不仅把来威吓的王大全打走,甚至连放火都没搞定。要不然也不会需要他们直接出面了。 他环视着众人,刻意释放着威严,脸色冷漠:“这是关乎大建设整体规划的,容不得一些个人的贪婪作祟。哪些人敢带头闹事,不要怪公家不客气!” 刘东风一直沉默着,听了这话正要忍不住开口,却被刘琴花猛地拉住,狠狠掐了一下。 周总满意地看着众人沉默的脸,点点头:“都准备准备,赶紧找搬家的房子” “等一下。”一声清脆又平静的少年声音响起来。 邱明泉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凝神看着他,露出困惑的表情来:“叔叔,您说是公家的意思,可是您,不是只是房产公司的吗?您怎么能代表上面的意思啊?” 周总看着这古怪的小孩,一阵语塞:“一边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邱明泉眼神中有微妙的探究,盯着他:“王大全带人来,是我把他打伤的,他亲自来放火,也是我不小心烧伤了他。” 周总惊愕无比地看着他,心里忽然就想起刚接到的消息——王大全今天早上,忽然在医院死亡了! 望着面前这孩子黑漆漆的平静的眼,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向后踉跄退了一步,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不由得恼羞成怒起来。 他“啪”地摔出一张纸,恶狠狠地往众人面前一亮:“看清楚了,这是文件!公家做了决定,很快就会有工作人员来安排签合同的!” 邱明泉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那文件,在眼前细细观看。 他身后,好几个邻居也惴惴不安地凑过头来。 邱明泉把文件举到眼前。在心里小声问:“怎么样?” 封睿极快地浏览一下,心里有了数,不由得嗤笑一声:“不合规的。你按照我说的问他一句。” 邱明泉心里有了数,嘴角浮起一个奇怪的笑:“这是区里的草拟决议而已,不是红头文件。然后,真正和居民签协议的,是一家房产公司是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周总却心里一突:这孩子,点的可正是致命的地方! 这根本不是市里的意见,是有人临时炮制出来的,实际上,连文件都不敢下。而真正来交接的,是他们这个新冒出来的房产新公司,甚至他这个法人都是临时的。 “是的,怎么样?”他强行镇定。 邱明泉眼里讥讽一闪而过,伸手交还了那文件:“叔叔,您回去吧,我们再考虑考虑。” 一直等到周总带着人离开,他才笑嘻嘻地看着众人:“大家放心吧,这个人说话不算话的。” 刘琴花首先迟疑了:“这可是区里的意思啊。” 邱明泉摇摇头:“这事还有得谈,任凭是谁,也不能真的自说自话不是?” 他拉着一边的爷爷奶奶,乖巧地笑笑:“我饿了,咱们吃饭吧。” 意识深处,封大总裁冷冷地哼了一声:“居然敢指定一家私企房产公司接收,还真是胆大包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0.神秘蓝宝石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刚刚还有点瑟缩的男孩子, 下一刻, 眼神似乎迷茫了一下。 再抬头时,那幽深眸子就冷冷的, 和刚才那热忱纯良的眼神比起来, 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是有人教导我。”半大的孩子,慢悠悠地环视了一下身边的商场工作人员,还有好奇围观的一些顾客, 声音不大, 却清晰极了, “邓爷爷啊。” “邓爷爷?你家大人吗?”保卫科长没醒悟过来。 邱明泉悠悠地指了指北边:“小平爷爷说的啊!” 他老神在在地皱着眉, 鄙视地看着赵德成:“你这样不行,不关心国家大事啊。三年前邓爷爷就说了, 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我不偷不抢的, 用劳动和智慧致富, 又有什么错了?” 周围的人都是愣愣的,这小孩,太厉害了吧? 赵德成脸一红:“小平同志叫我们勤劳致富, 你这叫不劳而获!对对,转手就倒卖, 这不是不劳而获, 是什么?!” 邱明泉看看他, 那眼光有点冷冷的,带着不屑。 “你这么大的人,怎能胡说八道呢?”他叹了口,小孩子这种口吻,尤其有杀伤力,“我分析你们的出货量,调查附近学校的需求,到几家商场轮流观察,在这里整整一天,就啃了一只馒头,水都没喝上一口,怎么能说我不劳而获呢?” 周围的围观群众:“” 服气了这个! 王娟在柜台里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心软,隔着玻璃柜台将自己的杯子递出来:“来来,孩子喝点水。” 邱明泉跑过去感激地接了过来,“咕嘟嘟”也不客气,就喝了大半杯。 “谢谢阿姨。”占据了邱明泉身体的封大总裁收起了凌厉,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泪花,“您比我妈还好呢。” 王娟“扑哧”一笑:“那你妈呢?怎么不跟着你,叫你一个人来。” 邱明泉眼圈瞬间就红了:“我妈早死了。” 意识角落里,真正的邱明泉满头黑线:“喂,封总,戏过了吧?我是被人遗弃的,爹妈应该还活着呢?” “抛弃小孩子的人,活着你就当他们死了吧!”封睿斩钉截铁。 “” 王娟是文具组的老营业员,赵德成仗着家里表亲关系升上来,她本就不服气他,现在一看邱明泉这可怜的小模样,当妈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立刻就在一边帮腔了。 “李科长,我觉得这小娃娃说的蛮对的。”她慢条斯理地点着用凤仙花汁涂的红指甲,“这可是人民群众的商场,凭什么不叫人民的小孩进来呢?你们说是吧?” 四周就有围观的群众跟着起哄,都觉得好玩:“是啊是啊,我觉得这小孩说的对!” “王娟!我警告你,不要跟犯罪分子沆瀣一气!”赵德成目露凶光,手指着王娟,“这个月的评优奖金十元钱,你还要不要了!” 忽然地,一个声音从人群背后冷冷传出来,带着威严。 “谁这么厉害,评优一句话就不给了?你们文具组的评优,就是这样做的?” 赵德成和王娟看清来人,全都猛然一愣。人群中走出来的男人,不正是商场新提拔的曲总经理吗? 曲经理年轻力壮,正经财经院校本科毕业,是这一批商业战线被提拔的年轻干部,思想活跃,在商场的经营雷厉风行,可厉害呢! 今天他正陪着老同学在各层巡查和参观,在外面已经悄悄听了一会。 一开始还忍着火,直到听到赵德成那句威胁,实在是气得不轻。——都说老国企作风混乱,没有规章制度可循,果然,今儿就亲眼见到了! 曲经理拨开人群走进来,冷冷地瞪着赵德成:“文具组组长是吧,好大威风,好大煞气啊。” 大冬天的,赵德成的汗都快下来了。 这可是刚刚上任的总经理,听说上面很是器重。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那把火烧到哪里呢? 曲逸飞转过头,和气地对邱明泉道:“小朋友,假如商场真的不给你在这里卖笔,你要怎么办啊?” 面前的小孩乌溜溜的眼珠看着他:“您不会的。” “哦,为什么?” “您是商场的大领导吧?”真正的封大总裁观察着他,神态天真而狡黠,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第一,你们没有明文说不准在贵商场的地方交易,就算派出所来问,也不会支持的;第二,商品流通和加价贩卖,只要是愿打愿挨,又不危害国计民生,就不是错误,相反,是市场必要的润滑剂嘛。” 柜台里的王娟听着听着,一口水就从搪瓷杯子里喷了出来。 ——哎哟!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比他们商场的大领导在元旦动员会上,说的还好听呢! 曲经理更是惊地微微张开了嘴,这这这孩子才多大?是修炼成精的千年老怪,还是家学渊源? 这一大堆词语,叫他这个财经大学毕业生,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啊! 愣了半晌,他笑了。 他亲自弯下腰,把落了满地的笔盒全都捡起来,装在了邱明泉的书包里。 “小朋友,你说的非常好。”他转过头,不怒自威地看着赵德成,“只要是我们商厦的顾客,我们就会欢迎。早就和你们说过,‘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空话,像你这样,不听新闻c不学新精神的。迟早要被时代淘汰!” 赵德成脸涨得通红,腿肚子发软,却一句话也不敢回嘴。 曲逸飞又看了看保卫科的两个人,脸色同样严肃:“身为保卫科的同志,更应该懂一点法律。这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相反,他购买了本商厦的东西,在这间商场里,你们更有保护他这个小顾客的义务。” 李科长脸涨红了:“总经理,我c我们懂了。下次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经理看着赵德成,想着刚刚自己还和老同学信誓旦旦说要搞好经营的大话,就越发觉得丢脸:“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观察断货,你身为文具组的组长,假如平时用心点,难道不应该早点申请进货?” 王娟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刀:“我们好几天前就往上汇报了,说是英雄金笔卖得好,组长说不用我们管呢。” 这个赵德成,仗着自己家和老领导有点亲戚关系,不尊重她们这些一线的老员工,王娟早就瞧他不爽了! 曲经理含怒再瞪了赵德成一眼:“这样负责的营业员,评优奖金一分钱都不准少。你再干不好,就退位让贤!” 赵德成哈着腰:“领导教育得对!我知道了,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逸飞再次笑着拍了拍邱明泉的头:“小朋友,你放心在这里,我们精品商厦,欢迎所有的顾客,也欢迎你!” 分开人群,他走向远远站在一边的老同学。 他身后,邱明泉没有看到魏清远,又开始若无其事地吆喝:“诸位叔叔阿姨,看看这些金笔吧。保证货真价实!” 赵德成目送曲经理离开,心里气得快要炸开。 他一把抄起柜台里的座机,拨通了内线电话:“喂,供销科啊?我是文具柜台!英雄金笔进货的事,怎么样了?什么,一星期以后全面到货?好好,那就好!” 扔下电话,他嗤笑一声,恶狠狠斜睨邱明泉:“赔死这些小贩子!” 这一下,柜组里好几个营业员都心里一动。 东申市从来都是全国经济弄潮c思想开放的先行地,对于赚钱和财富的敏感,是很多东申市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在这改革开放春风逐渐逼近的时代,从来都不缺乏头脑活泛的平民百姓们。 王娟冲着邱明泉招手,叫了他过来:“小泉啊,你说阿姨对你好不好?” 邱明泉赶紧点点头:“谢谢王阿姨照顾!” 这不是客套话,王娟不是刻薄的人,每逢有顾客和邱明泉讨价还价,她都顺口帮着说几句:“别的商场也全都没货了,全国都断货!” 就是这简单的一句大实话,足够留住了想往别的商场碰碰运气的一些顾客,咬牙买下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这明显的好意,邱明泉又怎么会不感激 “你也听到了,最慢下周,14k金笔系列就能全面重新到货了,你可小心点啊!”王娟担忧地道。 第二天,邱明泉再一次去了市中心。 这几天赚了这么多,他一直想给家里添点东西,已经在心里反复盘算了好久。 “我想多给爷爷奶奶买点,好不好?”邱明泉兴奋地道。 封睿哼了哼:“去呗,赚钱就是要花的。” 想了想,他又叮嘱:“不准多花,省着点!” 邱明泉愣了一下,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可是既然你问我,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不会挣钱是蠢材,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王记三鲜小馄饨”的招牌树在门口,邱明泉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小小的店堂里,食客坐得满满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扑面而来。 “这是东申市著名的鲜肉小馄饨摊子,你尝尝看。也就八毛钱,里面的肉馅是难得地新鲜。”封睿感慨地看着邱明泉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小时候的记忆再次翻涌上心。 这家货真价实的小馄饨店,后来在老城区拆迁大潮中销声匿迹了,前世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曾专门来找这家老店,可惜怅然而返,美食已成怀念。 邱明泉一惊:“外面的鲜肉馄饨不是才五毛吗?!” “好东西当然贵点。东申市这种地方,啥时候都不缺乏有钱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为天。” 果然,邱明泉仔细打量一下食客们,都个个衣着整洁漂亮,明显比棚户区的那些邻居看上去体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摆上了桌面。 清亮的汤底里,漂着鲜黄的蛋丝c浅红的虾皮c乌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轻轻用小勺舀起来一只小馄饨,面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一口一个,吞进嘴里,邱明泉只觉得满口留香,鲜美异常。 “纯肉馅的,猪肉里混了一点鲜虾。真材实料,绝对新鲜。”封睿得意地问,“怎么样,薄皮包裹着鲜肉,口感是不是咸香爽滑,堪称一绝?” 邱明泉一只接着一只,舌尖鲜美滑爽的馄饨馅混着微烫的三鲜汤,差点鲜得把舌头咬了下来。 真好吃啊上一世c这一世,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是自然了,我小时候那么挑食,对这里的东西都很有好感。”封睿感觉得到邱明泉那惊为天人般的赞叹,忽然有点沮丧。 就算再食指大动,可是根本连身体也没有的他,像前世那样极尽饕餮美食,也是没有可能了。 邱明泉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 “你上我的身吧。”他小声道。 封睿沉默了一下,心里蓦然有点滋味万千。这家伙啊是在可怜自己吧? 天人交战下,他还是飞快地占据了那具身体,当唇齿间滑过那记忆中的美味,他险些落下泪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邱明泉看着封大总裁珍惜无比地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鲜汤,把一丝紫菜都吸进了喉咙间,好奇地问:“你小时候就住在附近?” “对,我家就在附近。”封睿的声音变得有点古怪,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走出了小馄饨店,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点,向陌生的街道走去。 可他心里的疑惑却比任何时候都大。 书包里,除了那些随身携带的巨款,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些天,封睿一再叮嘱,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三支高级金雕笔不要卖。 现在,那剩下的三支金笔,正静静躺在他的书包里面。 “待会儿,听我的吩咐,见到一个女人的话,就把这三支笔卖给她。”封睿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可是邱明泉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一向沉稳傲娇的男人,有着极大的不安。 快到黄昏了,冬天的冷风渐渐变得呼啸起来,吹在身上,有种刺骨的冰寒。 邱明泉走了一阵,渐渐发现,路边的景色越来越美,路过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路边家家都带着单独的花园,茂盛的花木和小庭院里,掩映着带着国外建筑风格的小洋房来。 就算是在这个年代,就算经过长达大半个世纪的封闭和历史磨难,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深处,也不乏居住着富有却又低调的一些家庭。 “就在那里。”忽然,封睿的声音有点喑哑,竟似有点近乡情怯般的害怕,“看到街角那辆黑色的新皇冠汽车吗?你走过去,敲敲车窗。” “哦,然后呢?”邱明泉懵懂地问。 “你就问车里的女人,要不要买你手中的金笔。”顿了顿,他又有点迟疑,“算了,反正接下来你让我上身就好了,我来说话。” 邱明泉“嗯”了一声,被他的奇怪情绪感染,心脏也忽然奇怪地狂跳起来。 他慢慢抬步,在夕阳里,向着那辆小街尽头的黑色汽车走去。 那是一辆东申市少见的新丰田皇冠,低调大气的车型流畅而宽敞,邱明泉虽然完全不懂车,但是也能感觉得出那崭新车身流露出的优雅。 走到近前,他犹豫了一下,轻轻举起手指,叩了叩那暗黑色的车窗。 刘淑雁手中捧着一本泰戈尔诗集,正在开了空调的车中闲适地看着,忽然耳边传来车窗的敲打声。 诧异地抬起头,正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孩子的脸出现在车窗外,正睁着大大的黑眼睛,显得纯良又乖巧。 刘淑雁觉得好生奇怪,这孩子挺面生,难道是儿子的同学吗? 车窗缓缓降下,邱明泉就是一呆。这位阿姨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 弯弯的柳叶眉,温柔如水的一双秋水般瞳仁清澈漆黑,鹅蛋脸上笑意依稀,留着就算在后世也并不落伍的卷发。 她的脸,有着八一九十年代港台女星般辨识度极高的天然美,除了依稀看得出一点儿淡淡的口红外,不施一点粉黛。 “小朋友,你有事吗?”刘淑雁等了一会儿,温柔地笑问。 离得近了,她已经看清了邱明泉堪称寒酸的打扮,心里推翻了这是儿子同学的想法。 邱明泉等了一下,没有等到封睿说话,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支精美的50金雕笔,忐忑地举到了车窗前。 “阿姨,您需要金笔吗?英雄牌的,名牌正品,国家领导出国时,就是用这种型号送给国外友人的呢。” 这一次,邱明泉没有立刻回答,漆黑的眼睛闭上了,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才清晰而肯定地道:“432。” 手动输入的计算器屏幕上,答案也即刻显示出来:431972。 封睿倒吸了一口冷气,又忍不住张口问:“那92的立方?” “778688。”不涉及到小数点四舍五入,邱明泉只顿了那么几秒,飞快张嘴报出了答案。 封睿心底一阵震撼,半晌后,由衷地说了一句:“你真厉害。” 他自己的数学成绩本身也算极为优秀,从小在一些涉及心算的场合,他都是别人艳羡的对象,而现在,以他的智商,竟然完败给这个小民工! “嗯”邱明泉羞涩地笑了,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地有了点红晕。 前世的时候,虽然初中还没上完就辍了学,可是他人生中有限的美好时刻,也就是每次数学考试分数下来的时候了。 数学老师赞赏的眼光,同学偶然的惊诧神情,那是他仅有的骄傲,也是他很多年后唯一记得的美好。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在前世没有显赫身家,没有幸运奇遇,赤贫开始的童年,伴随着困窘的家境,命运的戕害,就那么一直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 端盘子c小保安c扛包,他都做过。 “你会什么啊!什么技术工种都不行!你倒说说,你能干点啥?”那时候,工头很不耐烦地点点他,眼里全是不耐烦。 “我c我会算账。”他鼓足勇气才说出这话来,“我算算术还行。” 听到这话的人都笑起来,工头更是满眼怀疑:“小子,你能做会计?” “不是,我不懂会计。”他只能垂下头去,“我就是心算快一点。” “歇了吧您哪!这儿有专业的会计呢,人家拿的可是高工资!” 回忆一旦开启,就有点停不下来,他恍惚地想起前世,觉得就像在眼前。 “我还会背圆周率呢,上辈子有一次年级数学竞赛,我得过奖。”他忽然忍不住,想要向身边这个隐形的男人说出来,这一点点小小的荣光。 “圆周率?” “真的!”邱明泉听着他诧异的声音,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或许是这一生都没有什么机会证明自己,又或者,想在这个陌生又亲近的男人面前不要总显得那么窝囊和无用。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 封睿沉默了一下:“你能背到多少位?” 邱明泉呐呐地停下:“接近一百多位吧,以前可以背到三百位之后的,不过好多年过去,也就慢慢忘记了。” 封睿充满震惊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记忆大师,有的甚至可以背到圆周率千位以后,但是那往往需要专门的训练,可是这人? “没有太刻意去背啊,数学竞赛嘛,老师说这个很可能是考题,就认真看了几遍” “看几遍就会了?”封睿提高了嗓门,“你背英文单词怎么就不过目不忘?!” “我不知道。”邱明泉有点茫然,“就只有这个觉得简单。” 封睿有心不信,可是却有个声音提醒他,邱明泉没有说谎。 在刚过去的期末考试中,他包办了所有科目,唯独有一门课,邱明泉坚持自己做,那就是数学。 在封睿的印象中,人群中的确有一定比例的人,会有超乎常人的计算能力或者记忆力,也可以算是某种天赋异禀。他的身边,只记得曾经见过一个女孩子有类似的能力,就是他的发小向城的姐姐,邻居向家的女儿向明丽。 但是,这时的邱明泉却是一个从没接受过任何系统训练c更没有受过什么专业指点的孩子。 封睿的脑海里不知怎么,忽然浮现出上一世临死前,所看到的那个建筑民工的模样。 黯然的c安静的。 脸上风尘仆仆,眉目虽然也算清秀,可却充满疲倦。 隔着担架看过去的最后一眼,那个无人问津的农工显得卑微无争,抓着吊坠的手指粗糙干裂,劳作的痕迹是如此明显。 又有谁会想得到,这样的一个人,在他幼年的时候,也曾经在某些学科上,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 假如换一个家庭和出身,他又何尝不能轻松前行,命运金贵? 封睿有点儿怔忪。他魂魄所依的那块玉石紧紧贴着邱明泉的心口,在听到他那句由衷的称赞时,他感觉到的心跳微微加了快,有点儿孩子般的激动。 封睿忽然有点难受。 “邱明泉,我认真地,和你做一场交易吧。” “嗯?什么?”邱明泉一愣。 封睿淡淡地道,却字字清晰,认真而郑重:“我想送你一场滔天富贵。你也答应我,加油让你自己当得起。” 封睿不知道,邱明泉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不过,这也无所谓。 封睿收回思绪:“你算的数字是对的,可是,实际上可能挣不到那么多。” 他这一句,把邱明泉一腔热情瞬间浇灭:“为什么?” “市场是有饱和度的,你想想,越到后来,每一间学校愿意掏钱买金笔的人最多有多少?” 邱明泉愣住了,就算毫无商业头脑,这时候也想到了这个bug。 是的,到第五天早上去进货的时候,本金就已经迅速翻到了五百五十元。 按照今天这样的比例,大约可以进到六十支英雄100金笔,再加上八一九支50金雕。 “我估计,第五天就是市场临界点了。”封睿显然也大致算出了结论。 按照白天邱明泉卖钢笔的速度,再往后,就算有铺天盖地的英雄钢笔广告加成,恐怕任何一间学校,一天销量六七十支金笔,已经是极限了。 “啊,那看看第五天的销量,再决定下一天进多少货吗?”邱明泉迟疑一下,试探着问。 封睿“呵呵”了一声,异常傲娇地道:“到时候,听我的就好了。” 一夜之中,邱明泉接连不断地做了好些梦。 梦里有纷飞的钞票,有遍地金光闪闪的钢笔,最后,这些钢笔越来越多,堆满了整个破旧的小屋,梦里的邱明泉带着整书包的钢笔,孤零零站在学校门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下来看他。 然后,就是白天那个妇女忽然跑过来,满脸讥讽刻薄:“我刚刚从大商场回来,营业员跟我说,英雄金笔全都大跳水降价啦,一元钱一支!” 邱明泉大叫一声,大清早的从噩梦里惊醒过来,满头是汗。 还好,是梦啊! 他偷偷扒开书包往里面看了一眼,看见了那些满满的零钞,“怦怦”狂跳的心才安定了些。 第二天,他迅速地沿着昨天一样的行程,再次搭车来到了东申市的淮海路上。 依旧是昨天的精品商厦,依旧是三楼的文具柜台,这一次,他拿出了一百三十多元。连本金带利润,他这一次进了十二支英雄100,三支50金雕。 王娟惊奇地盯着他,心里大概猜出了这孩子是在进货贩卖。 就在昨天,她这个文具柜台的生意奇怪地好了许多,比平时的销量几乎翻了一番。 打听了一下,她才知道都是听了广播里的广告,看了报纸上的江委员出访新闻才慕名而来的。 看着邱明泉再次进货离开,王娟心里一阵惊叹——这孩子,可真头脑灵得很哪! 旁边,文具组组长赵德成叼着牙签,走过来:“今天英雄笔的销量怎么样?” 王娟努努嘴:“又得去库房拿货了,那孩子刚刚买了十几支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1.交心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这些人, 一个个手里拿着身份证,站在凛冽的寒风里,一大清早的排着长队, 就是为了买什么这个厂子的股票? 刘东风疑惑地看了看厂门口崭新的招牌,“东申市真空电子器件公司”的字样,金灿灿的底子, 黑色的正楷字,看上去, 是新换的呢。 “小刘啊!你过来,帮我去买碗热豆浆。”厂门口的一间包子铺里,他的同事张俊啃着硕大的肉包子, 颐指气使地发话了。 他比刘东风大上几岁,根本不是什么正经警校毕业, 却在这一次的转正中,堂而皇之地抢了本该属于刘东风的名额。 原因无他,是个不大不小的关系户。这不, 还没刚刚转几天,这些天面对刘东风,就明显不客气起来。 刘东风犹豫一下,只好转身离开队伍, 向着街道尽头的早点铺走去。 ——没办法, 队里谁都知道, 派出所所长是这张俊的二叔。 邱明泉没注意到刘东风就在这里,身边,一个老头和一个中年人排在队伍后面,而队伍的长度,还在增加。 “大爷,您是这家厂子的职工家属啊?”中年人闲着无聊,开始和老头聊天。 “我侄子是厂里工人,他家去年买了第一批股票,今年春节,真的分红了!”老头眼睛发亮,“说是能分百分之十几的红利,我们家一琢磨,这可不比银行存款差!” 旁边就有人附和着:“可不是么,再说了,听说现在有的股票,还能转手交易呢!进可分红,退能转让,好事啊!” 有人就怀疑了:“真能转让?我咋没听说真空电子的股票能买卖啊?” 忽然,就在众人身前,一个清亮的男孩声音不紧不慢响了起来:“没错。已经有股票可以买卖了,不过现在真空电子还不在其中。” 众人这可就吃了一惊,排在队伍里的,怎么还有个半大的孩子呢? 排队的中年男人又惊奇c又好笑:“你个小娃娃,谁告诉你的啊?” 占据了某人身体的封睿微微一笑,昂着头看向众人:“前年9月,延中实业与飞乐音响两只股票就已经率先允许在柜台交易了。地点嘛——我爷爷说,就在静安区。工商银行的信托投资公司,下面开了个静安证券部,那里就能买卖。” 这一下,排队的老老少少全都镇住了。 这说得有板有眼的,可不像是胡说啊! “你你爷爷说的?”那中年男人试探着问。 邱明泉点点头:“看报纸啊,叔叔。我爷爷说,报纸上都是公开的信息。” 有人恍然大悟:“那今儿,也是你爷爷叫你来买这家的股票吗?” 邱明泉一本正经:“对呀,我拿着爷爷的身份证来的。我爷爷说,买股票是国家提倡的c银行允许的,听国家的话,一定没有错。” 原本还有点忐忑的人群看着他那天真可爱的小模样,都轰地笑了。 就在这时,队伍的前面忽然骚动起来,一直有序的人群开始向前拥挤,工厂大门打开了! 财务部的工作人员大声吆喝着:“大家不要急,不要拥挤!八点钟开始发售,请准备好身份证!” 靠近大门的地方,摆上了长条桌,十几名会计人员紧张地开始摆放股票本和财务章c发 一票簿。 这个时候,压根儿没有计算机,所有的登记都是人工手写,这十几万股票的售卖,就是一千四百五十张纸质的股票,每张100元面值,花纹清晰,似乎还散发着刚出印刷厂的油墨香。 排在第一位的一个中年女人直接就掏出了一千元钱,第一个买下了十张股票,喜滋滋地离开了。 第二个c第三个,眼看着有人抱着厚厚一叠股票喜笑颜开走出来,后面排队的人开始焦急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嚷嚷:“会不会卖完了?!不能叫一个人买那么多吧?” “对对,要限制!我们大清早的,冻得不行,难不成叫大家空着手回去?” 刘东风抱着一杯豆浆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人群越来越纷乱的时候,原本笔直的排队变得纷乱起来,很多人开始尝试往前挤去。 他心里“咯噔”一下,糟糕,临来时队长特意叮嘱他,看好这里的治安,张俊没什么经验,别叫现场出现什么异常状况。 特别是人多时,附近流窜的小偷知道这里人人身上带着大量现金,尤其危险! 他三两步冲过来,冲着包子铺门口的张俊急切地叫:“张哥,我们去维持秩序,别出乱子!” 张俊厌烦地看他一眼:“大惊小怪,几百号人能出啥问题,你去盯着点就是了。” 他一把接过刘东风的豆浆,缩回了包子铺边的炉子旁,跷着二郎腿。 一个编制外的毛头小伙子,装什么责任感!这鬼天气,冷死人了! 刘东风咬咬牙,转身独自跑向了工厂大门。 情形不对,挤在门前的群众越来越焦虑,嘈杂的声音沸反盈天,而人流里,似乎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 邱明泉排队靠前,现在也看出了事情有点不对,借着人小灵活,硬是没被人群给挤出去。 好不容易排到他面前,他正要伸钱过去,旁边一个大妈却忽然挤上来,毫不客气地硬抢在前面,一叠钞票拍在财务人员的桌上:“我买五千元的!” “别插队啊!那个女的,自觉点!”后面的人急了。 “就是就是,不准加塞!” 封睿也急了:“你怎么这么没用的?快把她推开!” 邱明泉一犹豫:“我我下不了手,要不你来?” “开什么玩笑!本人从来不打女人,何况这种老妇女。”封大总裁义正言辞断然拒绝。 就在两人你谦我让的当儿,那个女人已经飞快地买完了股票,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邱明泉赶紧拼命挤上去,完成了登记和购买的过程,除了留了些备用的钱,剩下的两千元全部换成二十张百元面值真空电子的股票,费力地挤出了人群。 大冬天的,差点挤出来一身汗。 他一眼看见旁边的包子铺,赶紧跑过去,正要买两个肉包子垫垫肚子,忽然,就听见那个胖女人尖锐的声音号叫起来:“啊啊!我的钱,我的钱包被偷了!” 邱明泉讶然抬头,就看见一个身影矫健如飞,狂奔着向人群边上奔去:“别跑!” 一个戴着帽子的小个子男人,忽然拔腿狂奔,身后的年轻片警紧追不舍,两人奔跑的方向正向着这边而来。 距离包子铺还有几步之遥,后面的年轻人一个饿虎扑食,猛地把前面的小偷狠狠扑在地上:“别跑!跟我回警察局!” 封睿忽然好奇地开口:“这人不是你那邻居?” 邱明泉一愣,仔细一看,还真是东风哥! 就在这片刻间,忽然地上的小偷手腕一翻,从棉衣里亮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劈面就向刘东风刺去。 刘东风猝不及防,没想到这个歹徒带着刀,用力一躲,这一刀就在脖颈边划出一道血痕,立刻,鲜红的血就涌了出来! 那个小个子男人眼中血红,一刀又一刀挥舞着:“去死吧!” 周围的群众猛然惊呼起来,那刀寒光闪闪,刘东风身上血迹吓人,一时间也有几个人犹豫着想要上前,可是刘东风却急了,这个歹徒极其疯狂凶狠,不能伤害到无辜群众! “大家不要过来,歹徒有刀!张哥,快来帮忙!”他忍着痛高呼。 包子铺里,跷着腿烤火的张俊腾地站起来,又心惊胆战地坐了下来。 刘东风那倒霉小子,别是快死了吧,身上那么多血! 不不。不行他不能上去,万一自己也被捅上一刀呢?他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微微打颤。 邱明泉看了身边这穿着警服的年轻人,皱了皱眉:“警察叔叔?” 张俊迎着他清澈的目光,忽然就恼羞成怒:“小兔崽子,给我滚!” 邱明泉诧异地看看他,猛地站起了身,随手抄起了包子铺剁肉的那把菜刀。 张俊一抬头,正看见面前这孩子冷静到诡异的眼,吓得就是往后一缩。见鬼了这是什么眼神! “喂喂,咱们自家的事就罢了,这闲事你管他干嘛?”意识角落里,封大总裁诧异地问,“这不是有警察吗,你凑什么热闹?!” “东风哥有危险,怎么能不上!”邱明泉急叫,就想要狂冲过去,封睿惨不忍睹地赶紧指点,“偷袭啊笨蛋!不要强冲!” 刘东风死死和歹徒搏斗着,一开始就受了伤,现在劣势开始显现,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越来越沉重,冷不防,那歹徒就挣脱了他的桎梏,站起身,拼命向前狂奔。 眼看着那歹徒就要跑掉,路边的包子铺里,却忽然猝不及防飞出来一个东西! 沉重的砧板正砸在歹徒脑门上,砸得他一个踉跄,头就是一沉,还没等站稳,一个小小的身影如同小鹿,矫若流星,手虽然有点颤抖,但是依旧鼓足勇气,明晃晃一刀砍了下去! 一片惊呼声中,那个歹徒惨叫一声,锋利的菜刀划破冬日棉衣,直接砍到了手臂! 正值冬日暖阳初升,在光秃秃的树梢上发出温暖金光。 飙飞的血花飞溅三尺,那个男孩子背对着朝阳,坚定而弱小的身姿如同一棵挺立的小松。 张俊哆嗦着从包子铺里探出头,看着踉跄挣扎c依旧想要逃跑的歹徒,犹豫了一下,竟然缩回了门店里。 刘东风已经赶到,看到邱明泉就一个惊呼:“怎么是你!” 喊完了也没空寒暄,眼疾手快飞起一脚,把那歹徒的刀踢飞,这时候,包子铺的老板也醒过了神,赶紧从后堂找出来捆猪的绳子,几个人一起把歹徒死死捆住。 歹徒就在众人脚下,可就在这时,他竟然忽然张开嘴,狠狠咬向了离他最近的邱明泉脚踝! 邱明泉个子小,穿的棉裤又不合身,正露出一小段空旷的裤管,这一口下去,虽然隔着袜子,却也被咬得生疼。 邱明泉赶紧一巴掌拍下去,这才把那个歹徒打得松开,可是那人一昂头,脸上一道明显的刀疤赫然在目,眼里却是憎恨凶残毕露。 “小兔崽子你狠。等我出来,杀你全家!” 围观的群众都吓了一跳:一般的小偷偷钱被抓,也少有挥刀砍人的,现在被抓了,还这样穷凶极恶! “居然敢威胁报复?装害怕,砍他!”狡猾的封大总裁刚才还想袖手旁观,现在又开始唯恐天下不乱,看着邱明泉犹豫,不由着急,“哎呀你快点让开,还是我来吧!” 旁边的人,就觉得那孩子像是吓怕了一样,先是呆了一下,忽然颤抖着声音,大叫了一声,手里的菜刀仓皇落下! 那菜刀是包子铺老板长期剁肉的,极其锋利,这一下跌落,正好不偏不倚,刀刃向下,直直地落到了那歹徒的手边。 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呼,几根手指从中而断,鲜血直飞。 那孩子好像被吓得更怕,一个踉跄就跌坐在了地上。 上了身的封大总裁悄然靠近了地上那歹徒,嘴角讽刺地一翘,再也没有半点惊慌害怕:“上一个说要杀我全家的,已经烧成黑炭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邱明泉红着脸,小声问:“我想问问,你们学校期末家长会定在哪一天?” 那女孩子狐疑地看看他,见他样子不高,相貌秀气,也就随口答道:“三天后啊,干啥?” 邱明泉诚恳地弯了弯腰:“谢谢。” 转身离开了校门,他掏出一个随身的小本子,在里面记下了一行小字:“建新中学,1月13日家长会。” 几天下来,邱明泉的小本子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排列了附近十几家中小学的家长会具体日期。 考试完结后一周,就是各个中小学集中开家长会的时候。 “好了,明天抓紧进城。”封睿果断地道,“带上存折和钱。” 邱明泉呆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真的要偷家里的钱吗?” “什么叫偷?”封睿恨铁不成钢地道,“拿自己家的钱,赚更多的钱,怎么叫偷?!” 他以为重活一世,发财的机会遍地都是,可是和这个超级穷鬼绑在一起,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本金从哪里来? 现在是1988年,正是证券股票市场的相对真空期,四年前上海第一只股票飞乐音响刚刚发行;两年前,也就是1986年,中国工商银行上海信托投资公司静安分公司才首开先河,开办了代理股票买卖业务。 在开业的第一天,整个静安分公司,只代理卖出飞乐音响和延中实业的股票一千多股,成交额仅仅五万元。 ——市场太小了! 就算买卖这些股票,也要有少则几千的本钱。放在这时的封家,这点钱就是毛毛雨,可是在邱明泉这种赤贫阶层中,那绝对是天文数字啊。 好吧好吧,就让他封睿,带着这个小民工,试试看真正的白手起家! 从几个学校打探回来,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冬天天黑得早,邱明泉跨进大院,本以为该家家关门闭户了,可是一眼却看见通明的灯火。 几乎所有的家门都开着,大院里也聚集了许多的邻居,邱明泉更是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爷爷奶奶佝偻的身影。 “怎么了?”他心里忽然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急速几步跑近,正看见众人中间,壮汉邻居吴大根满脸是血,身边他老婆王婶正在帮他擦拭。 “咱们去卫生所包一下吧。”王婶眼眶通红,忍不住锐声抱怨,“就你非要出头!上次你打那几个人,现在不找你开刀找谁?” 邱奶奶一把孙子搂在怀里,浑浊的老眼里有了泪:“你回来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也吓死我们了!” 邱爷爷默不作声,紧紧攥着的拳头终于放松了些。刚刚吴大根在外面被人打了闷棍回来,他们老俩口的心就悬了起来。 说到报复,上次明泉这孩子,和那些人结下的才是死仇! 邱明泉安慰地抱了抱奶奶,才挺身站了出去,言简意赅:“被那些人打的?” 上次吴大根亲自上前,用煤球砸了一个人的头,帮他挡住了致命一击,今天竟然就遭到了报复。 吴大根摆摆手:“没啥。” 王婶尖叫起来:“这还没事?非要被捅一刀才叫有啥!” 她扭头看了看邱明泉,嘟囔着:“下班回来就被几个陌生的流氓堵在了路上,照头上就是一酒瓶子,身上也被踹了好几脚。” 吴大根犹豫了一下,闷声闷气地道:“他们还放话说,叫我们大院的人注意点,一个个都小心。” 聚集在他身边的邻居们一个个都脸色难看,刘琴花忧心忡忡地插了一句:“我听说,路西边那个棚户区昨天夜里忽然失火了,虽然没死人,可是烧了好几家,今天一大早,王大全那帮人就带着人过去,专门对那被烧的几家人说:你们烧成这样的破房子,500块一平,不卖的话,下次来说不定就只值300块了。” 刘东风气得一拳砸在门上:“怎么没人抓他们这帮混账!” 刘琴花白了儿子一眼:“有什么证据?又没当场捉住纵火的。” 有个邻居面上露出又惊怒又愤恨的表情:“我还听说,他们临走前对那片居民说,大火这东西最是无情,说不定下次就烧死人了呢?那边的人有很多家都怕了,正在商量着一起出个价和他们谈判。” 邱明泉在一边就是轻轻一笑。 刘琴花立刻看向他:“小泉啊,你怎么说?” 众位邻居居然也都齐齐地看过来,经过那天的事,谁还能再把这小娃娃当成真正的孩子看呢? 邱明泉淡淡道:“他们做得越狠,就说明这背后的利益越大,也就说明我那天听到的事情是真的。” 众位邻居一片默然。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现在已经打上门来了,难道等到火烧了房子再被迫贱卖吗? “各位叔叔阿姨。我们老师说,这世上,没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利益。”邱明泉露出天真的表情,“要不就积极应对,保卫自己的家,要不就和那些人一样,商量个不甘心的低价,被他们强取豪夺呗。” 一边,邱爷爷忽然抬头看了邱明泉一眼,眼中有种奇怪的情绪。 此刻真正掌控邱明泉身体的封睿毫无察觉,眼神闪闪发光,环视着大家:“假如害怕的话,那就明天开始赶紧找房子搬走,一味装鸵鸟是没有意义的。” 王婶把心一横:“积极应对又是怎么应对?” 邱明泉笑了笑:“第一,从明天开始,大家出门和回家都约在一起,不要落单;第二,找农村的亲戚借几条大狼狗,夜里看家护院;第三,万一哪家真的被打c被烧了,大家一起出医药费,分担重建的费用,别叫硬抗的人寒心。” 他口齿清晰,言简意赅,说的法子又都可行,众人听了都是心中一动。 “只要大家心往一处使力气,没有什么真的过不去。”邱明泉柔声道,声音像是有种魔力,“那些人也是拿钱办事,遇到硬茬子,也不会真的来拼命。” 刘东风猛地点点头,大声道:“明泉说的对!我就不信,邪能胜正!” 很快,有别家也大声支持:“我觉得能行,我明天就去借条狗来,我弟弟家那条大黄可通人性了!” “好好,我们几家一组,同出同进,每一组都配上几个大老爷们,我就不信光天化日的,他们敢杀人!” 气氛热烈起来,刘琴花嘴角含笑,噔噔地跑回家,出来时“啪”地把一张十元的钞票拍了出来:“明泉说的对,谁家人因为这事受伤了,医药费一起出!” “对对,吴哥是因为我们大家被打的,不能叫他受累!”五元c十元的钞票纷纷聚在了一起。 邱明泉含笑把钞票理顺,亲手递给了王婶:“婶子,这些钱给吴叔看病。” 王婶一下子就愣了。看着那一叠钞票,再看看邱明泉那清澈明净的眼睛,嘴唇颤抖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夜深人静。 大院里的人重新各自回屋,熄灯上床。 邱明泉和爷爷奶奶并排睡在床上,邱爷爷却辗转反侧,在黑夜里忽然侧过身,盯着孙子一会儿,才又转过身,很久以后才发出了鼾声。 邱明泉佯装睡着,在心里开始和封睿商量。 “目前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倒是你,抓紧时间弄件东西防身。”封睿沉吟。 那个流氓王大全上次被吓破了胆,吃了大亏,是真的退避三舍,还是会心怀不甘,都是未知数。 “弄什么?”邱明泉也紧张起来。 “带血槽的匕首c三棱一刮一刀c弹簧一跳一刀,什么都行。”封大总裁貌似很兴奋,“其实甩棍最有实战性,但是没有刀具类有威慑力。” “会不会太狠了?”邱明泉苦笑。 封睿冷哼一声:“你这副弱鸡身体,不把武器弄狠点,万一被人先发制人就是个死。” 想了想,他又冷冷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对待犯罪分子就不要讲究什么怜悯了!” 邱明泉“哦”了一声,上眼皮开始和下眼皮打架,忽然,封睿却发出了一声低呼:“起来,醒醒!” 邱明泉一个激灵,眼睛在黑夜里蓦然睁开:“怎么了?” 封睿有点凝重:“我听到外面有动静,起码有两个人!” 自从成为残魂状态后,他也发现了一件事:他的感应能力远比正常人厉害,几乎达到了耳目通灵的地步。 所以在这几次的打斗中,不仅仅是前世学过的那些技巧起作用,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感应力极其惊人! “是那些人吗?!”邱明泉高度紧张起来,“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叫醒邻居们?” 封睿沉吟一下:“先不用打草惊蛇,能对付。” 刘东风住的房子靠着南边,正在熟睡中的他忽然就听见窗棂上响了几下,在夜深人静中,他猛地霍然而起。 望着窗户上模糊的一个黑色人头,他一下就想起刚刚说到的隔壁棚户区深夜被烧,不由得一个激灵。 “谁?!”他厉声低呼一声,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极轻,却从容。 “东风哥,是我,明泉。” 刘东风精神一松,紧张跳动的心这才放回去,可是邱明泉下一句,却叫他重新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有人摸过来了,应该是要放火。”邱明泉轻声道。 刘东风赶紧三两下穿好衣服,打开窗,望着夜色下仰着头的男孩:“你怎么知道的!” 邱明泉在唇上竖起手指:“我起来撒尿,看到几个人影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刘东风怒气冲冲道:“这帮王八羔子,我们喊人!” 邱明泉却摇摇头:“别叫人,我们俩够了。” 看到刘东风有点发愣,他狡黠一笑,眸子里闪着陌生的光芒:“纵火罪和‘企图纵火罪’可不一样。” 刘东风终于懂了,对,得坐实了他们的罪名,才能治重罪,震慑那帮地痞流氓! 这时候都是平房,也没有那么讲究的防护窗,他干净利落地一个纵身,从窗户中翻了出去,杀气腾腾地问:“那些人在哪里?” 封睿倒吸了一口冷气,又忍不住张口问:“那92的立方?” “778688。”不涉及到小数点四舍五入,邱明泉只顿了那么几秒,飞快张嘴报出了答案。 封睿心底一阵震撼,半晌后,由衷地说了一句:“你真厉害。” 他自己的数学成绩本身也算极为优秀,从小在一些涉及心算的场合,他都是别人艳羡的对象,而现在,以他的智商,竟然完败给这个小民工! “嗯”邱明泉羞涩地笑了,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地有了点红晕。 前世的时候,虽然初中还没上完就辍了学,可是他人生中有限的美好时刻,也就是每次数学考试分数下来的时候了。 数学老师赞赏的眼光,同学偶然的惊诧神情,那是他仅有的骄傲,也是他很多年后唯一记得的美好。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在前世没有显赫身家,没有幸运奇遇,赤贫开始的童年,伴随着困窘的家境,命运的戕害,就那么一直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 端盘子c小保安c扛包,他都做过。 “你会什么啊!什么技术工种都不行!你倒说说,你能干点啥?”那时候,工头很不耐烦地点点他,眼里全是不耐烦。 “我c我会算账。”他鼓足勇气才说出这话来,“我算算术还行。” 听到这话的人都笑起来,工头更是满眼怀疑:“小子,你能做会计?” “不是,我不懂会计。”他只能垂下头去,“我就是心算快一点。” “歇了吧您哪!这儿有专业的会计呢,人家拿的可是高工资!” 回忆一旦开启,就有点停不下来,他恍惚地想起前世,觉得就像在眼前。 “我还会背圆周率呢,上辈子有一次年级数学竞赛,我得过奖。”他忽然忍不住,想要向身边这个隐形的男人说出来,这一点点小小的荣光。 “圆周率?” “真的!”邱明泉听着他诧异的声音,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或许是这一生都没有什么机会证明自己,又或者,想在这个陌生又亲近的男人面前不要总显得那么窝囊和无用。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 封睿沉默了一下:“你能背到多少位?” 邱明泉呐呐地停下:“接近一百多位吧,以前可以背到三百位之后的,不过好多年过去,也就慢慢忘记了。” 封睿充满震惊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记忆大师,有的甚至可以背到圆周率千位以后,但是那往往需要专门的训练,可是这人? “没有太刻意去背啊,数学竞赛嘛,老师说这个很可能是考题,就认真看了几遍” “看几遍就会了?”封睿提高了嗓门,“你背英文单词怎么就不过目不忘?!” “我不知道。”邱明泉有点茫然,“就只有这个觉得简单。” 封睿有心不信,可是却有个声音提醒他,邱明泉没有说谎。 在刚过去的期末考试中,他包办了所有科目,唯独有一门课,邱明泉坚持自己做,那就是数学。 在封睿的印象中,人群中的确有一定比例的人,会有超乎常人的计算能力或者记忆力,也可以算是某种天赋异禀。他的身边,只记得曾经见过一个女孩子有类似的能力,就是他的发小向城的姐姐,邻居向家的女儿向明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2.全仓买入!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砰!” 鲜血飞溅, 肉体残破,发出了一声巨响。 然后他就恍惚觉得身体好像一点点轻起来,飞到了高处。 向下俯瞰着,地上的草坪此刻黑乎乎的,可以看到两个人趴在上面。 周围似乎静寂了很久, 嘈杂的人声终于响了起来, 原本黑洞洞的楼宇工地,灯火也开始大放光明。 有人匆忙赶过来,有人惊恐万分地在打电话。也有人看了地上的人一眼, 就开始转过身呕吐。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左边那具尸体。残破, 血污遍布,疲惫得显出一点老态的脸上和身上满是被生活压榨留下的灰暗痕迹。 这人的脸邱明泉打了个冷战,明明就是他自己。 对, 是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身体旁边,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男人。 就算在漆黑的夜里, 也依旧看得出眉目分明, 鼻梁英挺, 长眉浓如剑锋。眼睛闭着,脸颊上依稀有着血迹。 这人又是谁呢? 救护车的呼啸声终于尖锐地响起来,穿着白大褂的人急匆匆跑来, 地上的两人分别被抬上担架。 邱明泉的意识茫然地跟了上去, 狭窄的救护车空间里, 只听见模模糊糊的声音:“什么人啊?怎么一个衣冠楚楚的,另一个只穿着破背心?” “好像一个是申楚集团的总裁,一个听说就是个建筑民工。” “啊这样。”救护车里继续忙碌着,没有人再去看那个衣着破烂的c已经完全失去生命体征的残破身体。 邱明泉茫然地看着救护车里的自己,终于想起了一切。 晚上,他不过是为了节省一点电费,这才偷跑到没完工的大厦天台来乘凉,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地遇见两个人争吵。 他睡在边上的杂物堆阴影里,只茫然地看了十几秒,其中一个就歇斯底里地扑上去,纠缠之中,另一个人就掉下了万丈高楼! 谋杀,还是失手,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就想也没想地急扑了上去,想要拉住那个人。 然后,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只堪堪抓住那个人的手臂,就随着巨大的惯性一起掉了下去! 没有什么传说中的往事一幕幕回放,也没有什么定格般的时间凝固,只有魂飞魄散的惊恐。 他就这么死了?这是倒了什么八辈子血霉? 车厢晃动得厉害,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见,自己的左手牢牢攥着一件东西! 一块玉石吊坠。圆润如同鹌鹑蛋大小,扁扁的,还带着温热。 ——那不是他的,他这穷苦的一生,从没有任何机会佩戴任何这种华而不实的饰品。 片刻之前,他揪住了那男人的衣领,从空中掉下来,那个吊坠就从那人脖子上被揪下来,留在了他的掌心,至今余温未退。 得还给人家啊,他迷糊地想。 很快救护车到达了附近的医院,值班的医生开始忙乱起来。 忽然地,担架边有个年轻的男人扑过来,死死揪住了那个英俊男人的担架。 “睿哥!求求你不要死!”他嘶吼着,整个人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大滴的泪水不停地落下。 从侧边看过去,这是一个面容秀美的男人,可是现在,那张秀气的脸却惨白,犹如来自地狱的冤魂野鬼。 啊,对了,片刻前,就是这个声音在激烈地争吵,吵醒了蜷缩在天台上的他! “求求你们救他,医生!”那男子踉踉跄跄地跟过来,拉住医生。薄薄的单眼皮下,一双凤目里布满血丝。 邱明泉怔怔地看着他,这么一个好看的男人,怎么就这么狠心,能把人推下楼去呢? “高空坠楼,严重的多发伤!”有大夫奔到邱明泉的尸体面前,开始检查和急救,可是很快就摇了摇头——脉搏探测不到,呼吸停顿,瞳孔放大,没有基本的生命体征了。 “刘大夫,这个伤员还有一点意识!” 邱明泉有点恍惚,这时候,他才开始浑浑噩噩地想起来,这就死了的话,自己身后的事又该怎么办。 爷爷中风瘫痪在床,十几年前去世了。 奶奶的眼睛因为长期的糖尿病得不到有效控制,也几乎看不见了。自己这么撒手而去,谁又能照顾她呢? 心里的难过一点点泛起来,钝痛如同强硫酸,腐蚀着整个胸腔,直到压迫得他想要蜷缩起来。 抢救台上,那个英俊男人的眼睛,却微微睁开了。 他散焦的眼神慢慢转向了一边,看着隔壁病床上毫无气息的尸体。 他在看自己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那个英俊的男人没有发出声音,可邱明泉就是有这个感觉:他想要属于他的那块玉石! “不好,心跳骤停!” 炫目的鲜红色忽然从那人的咽喉喷出来,旁边的机器上,心电图激烈地跳动几下,然后就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到了叫他一瞬间毛骨悚然的画面。 那英俊男人的眼光转了一个向,诡异地迎上空中邱明泉的视线。 “你拿走了我的东西,是你!”他原本快要闭起来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他死死地盯着邱明泉,嘴巴明明没有任何翕动,可是邱明泉却诡异地听到了一个声音:“你欠我一条命。我会缠着你的!” 我还给你啊!我不要你的东西—— 英俊的男人死死地盯着邱明泉,目光忽然变得漆黑犹如深渊,好像要将他整个吞噬进去 “啊啊!”邱明泉满头冷汗,又一次在1988年的深夜里惊醒过来。梦里的一切纤毫毕现,就如同发生在昨天。 他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硬板床上,死死地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以免惊醒一边的两位老人。 可睡在他右边的奶奶还是醒了,老人年纪大,睡得不沉,身边的孩子梦魇,在狭窄的一张床上都会敏锐地感觉到。 “小泉,又魇住了么?”老人侧过身问。 连着好几天了,这孩子每晚上都从梦里惊醒,有时候大叫一声,有时候又浑身发抖,可问他梦见了啥,他又说记不得了。 老人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就沉默少话,没有同龄孩子机灵讨喜。 刚刚把他捡回家的时候,也是看不出来的,可是越是越大,就越来越明显了。 这晚上老是夜惊,浑身又是发抖c又是冷汗黏腻,别是生了什么病吧? 她担忧地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果然汗水一片,就连鬓角里都全是湿漉漉的。 “奶奶,我没事。”邱明泉用很轻的声音说,瘦削的身体挺得笔直,微微发抖的手伸出来,安慰地在奶奶胳臂旁蹭了蹭。 “嗯。那就乖乖睡,奶奶在这儿呢。”老人感觉到他的额头的确没有发烫,也就放下心,慢慢重新睡了过去。 邱明泉屏住气,竭力让自己粗重的呼吸一点点平复下来。 在漆黑的夜里,他睁开眼,看着身边的老人。 这还是二十几年前,爷爷还健在,正躺在另一边呼呼大睡。奶奶的容颜也没有那么老迈,和几十年后的苍老病弱有着很明显的差距。 邱明泉心里酸酸的,眼泪有点想漫出来。 好半天,他才转头望向了窗外。 80年代末的夜晚,没有后世那么多的灯光。 这是东申市的郊外,狭小的贫民聚居地,从小窗子里看出去,夜晚黑得很纯粹,没有污浊的空气污染,遥远的星辰也比后世要明亮。 对比着前世的记忆,很多在脑海中早已湮灭的东西都对比鲜明,让他充满茫然的同时,也有着抑制不住的好奇。 几天前从后世的摩天大楼顶上坠亡,他整个灵魂竟然回到了小时候的80年代末,回到了原先自己的躯壳里。 天台,争吵。陌生的英俊男人,临死前的恐怖眼神。 邱明泉猛然闭上眼,不安地握紧了手指。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呢? 遍地的电脑c手机,现在根本看不到的高楼大厦,花红酒绿。 这些记忆如此鲜活,整整三十多年的生活轨迹,还有那些悲苦人生不不,那不是假的,绝对不是。 他的手,颤抖着伸向了枕头。触手处,温热而细腻。 一个冷厉的声音瞬间在他心中炸响,带着无尽的冷意和愤怒。 “姓邱的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丢开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邱明泉的手飞快地离开了那块玉。果然不是梦! 那个英俊男人的鬼魂,竟然也跟来了这一世! 王大全狠狠心:“周总,不是我不愿意效劳,实在是这事传开后,就得付出十倍的人力。原先那点钱,都不够医药费和辛苦钱了不是?” 周总冷冷看了他一眼,才沉着脸,跑到外面的小酒店的柜台,借了个电话,向传呼台发了个传呼信息。 硕大的砖头手机“大哥大”还没面世,就连bp传呼机也是模拟信号为主,他腰间配备的这个摩托罗拉最新款bp机,售价高达一千多元,寻常人靠工资,根本就买不起。 很快,柜台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淡淡响起:“谁?” 周总大气也不敢出,小声报上自己的姓名,谨慎地没有叫称呼,赶紧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您看这底层穷鬼都传遍了的事,是不是不太靠谱?” “刺啦刺啦”的电流杂音响着,那个声音淡淡道:“叫你手下的人抓紧做事。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拿到更多的地。” “咔嚓”一声,电话断了。 周总愕然瞪着手里的电话,这事还真邪门了,看那位的意思,这些传言竟然可能是真的? 转身进了包厢,他紧张地思索着,终于狠狠一咬牙,对着王大全吩咐:“不管用什么法子,飞马路这一带两边的地皮和房子,你给我都拿到手。” 看着王大全受伤的手,他冷漠地一字字道:“钱给我尽量压低,可是假如你做不了,那我就换人。” 王大全一个激灵,慌忙站起身,眼中凶狠一现:“我行!” 周总脸上露出一丝浅笑,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以后带你赚钱的机会,多得很。” 而这时,郊外的小破屋子里,封大总裁正在冷眼看着邱明泉做功课。 学习用的桌子就是刚刚收拾干净的小饭桌,其实是一块钉起来的木板,下面附着四条木条作为桌腿,不很平稳,有一根腿下面垫着报纸。 现在是1988年的1月,眼看着就要放寒假,临近考试,作业习题也开始多起来,邱明泉盯着那些英文单词,一边抄写,一边在心里磕磕巴巴地默背。 “你和我一起摔死的时候,有三四十岁了吧。”他脑海里,忽然响起男人冷淡的声音。 “啊,是啊。”邱明泉愣了愣。 “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还需要背?不是最基本的英文单词吗?”封大总裁忍无可忍。 邱明泉咬着快要秃掉的铅笔,有点羞惭:“我辍学早。” 封睿不出声了,看着他一点点地背着单词,完了以后又开始读语文课本,中心思想分析c成语解释c优美段落背诵;再以后是数学作业。 英文单词词汇量很惨。 语文课本的理解也非常勉强,封睿一眼看过去,就得出判断:正确率不高,显然完全找不到状态。 唯一例外的是数学,做得非常快,答案满分。 越是观察,封睿的心就越凉。 联想到邱明泉说他前世初中就辍学,走上社会的事实,封睿只觉得满心都是烦躁。这文化水平的,也太低了吧? ——不行,这不是办法。他宝贵的时光不能浪费在这种可笑的事情上! “你不用再学这些了。” 邱明泉茫然地昂起头:“为什么?” “你的课业和考试,从中学到高中,甚至到高考和研究生,我都可以帮你毫无困难地搞定。”封睿傲然道,“你把精力放到我要你做的事情上去。” ——发财,迅速地。这才是最紧迫的! 可是一向温和的邱明泉却立刻摇了摇头:“我自己想学。总不能一辈子靠你。” 封睿被他噎得哑口无言,这家伙! “行行行,你说的对。”他敷衍道,“以后我给你定学习计划,你认真学,但是重要的考试,我来上。” “那不是作弊?” 封睿“哈”地冷笑一声:“你觉得你现在的重生,不是作弊?!” 不仅重生,还带着自己这个含金量9999的辅助人生开挂器! 东申市远郊,条件极差的郊区中学内,各间教室都安静得很,只有外面的北风在呼啸不停。 这个郊区的子弟中学生源极为芜杂,除了收附近企业职工的孩子,也接收附近民工的,郊区居民的,还有一些无业游民。 四五十个学生埋着头,做着期末考试题。有奋笔疾飞的,也有抓耳挠腮的。 班主任冯老师正四下里随意走动着,眼光不停地在一群小崽子身上到处巡睃。 她脖颈转动不大,仅靠着多年的经验,就用眼角余光把整个教室看得清清楚楚。 哎?她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某个角落。 那个孩子她皱了皱眉,印象中他好像除了数学好一些,其他科目的成绩也都非常糟糕,特别是自己的语文课,成绩也一向是垫底。 邱明泉,还是邱清泉? 从考试开始,这孩子的神态就有一点奇怪。 隔一会儿就抬起头看看四周,一旦目光和自己撞上,就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涨红了脸,慌忙把头垂下。 典型的作弊心态! 冯老师心里不喜,慢慢地踱着步子,靠近了那个偏僻的角落。目光淡淡扫过去的时候,她的神情却悄然一凝。 ——这试卷,答案好像出奇正确啊? 她狐疑地看了看邱明泉周围的答案,不,不对,这几个学生的答案五花八门,不可能是邱明泉抄袭了别人的。 就在她疑神疑鬼时,那个真正的“鬼”也正用所有人都听不到的声音呵斥着。 “你怕什么啊!没人知道是我在答题,你从容点。” “她就站在我身边啊。”邱明泉从没做过弊,还是有点挣扎,“怎么办?” “你就安安静静按照我说的写啊!” “哦” 教室里只有笔尖落在试卷纸上的沙沙声,邱明泉的心也终于慢慢静了下来,按照封睿的口述,开始答写作文题。 初一的作文,景物描写和简单的叙事各一题。冯老师在一边冷眼看着,终于,慢慢的,脸色越来越惊奇。 非常顺畅! 没有任何草稿,这孩子的作文就这么一句句成形,一眼看过来,虽然算不上什么惊才绝艳,但无疑是完全符合规范,可以拿到标准高分的写法。 “春寒料峭qia一字怎么写?”邱明泉在心里默默发问。 “你就随便写。”封睿淡淡道,看着那位语文老师狐疑的眼光,“写错正好。” “哦。” 一直到邱明泉站起身,低着头把试卷交到了她手上,冯老师的惊讶都没有稍减。 “你要提前交卷?”冯老师看了看腕表,离交卷时间还足足有半个多小时。那块上海牌石英表,可是她结婚时最值钱的嫁妆。 “嗯。”邱明泉点点头,忐忑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周围的同学也都惊奇地看了过来,今天邱明泉这个又穷又不起眼的尾巴生,犯了什么神经? “白卷吧?”有同学吐了吐舌头,小声的嗤笑及时地响起来。 “你先别走。”冯老师罕见地点点他,“等考完一起走。” 邱明泉一愣,只好坐在座位上。 冯老师逐字逐句,开始扫视手中这份试卷。 填空c选择c客观题全对。文章分析,简答等也都言简意赅,完全没有扣分点,可以说是百分百正确。 最后的作文题就算是她用了最挑剔的眼光去看,也不得不说一句,言语简练而到位,用的都是非常简单的词句,可是却看着非常舒服。 啊,终于找到了一个出错的小地方。景物描写中用到了“春寒料峭”这个稍微生僻一点的词,可是峭字却写成了白字。 放下试卷,冯老师忽然又狐疑地拿了起来。 有哪里不对呢,这种奇怪的感觉? 她忽然一惊,终于知道了奇怪的地方出自何处——这作文,她几乎找不出来什么自己能修改的地方! “的地得”的用法,主谓宾的位置,不显累赘的修饰词,似乎任何地方修改一下,都不太对的样子。 不不,这不可能。 不过是一个初中生,哪里就能写出来“增之一分则长,减之一分则短”的作文来了? 凑巧吧,正好以前练习过这个题材的作文?背下来了? 可不管怎样,这孩子的成绩,可真是逆天了。 冯老师心情复杂地掏出随身的红笔,认真地打下了98分。 邱明泉完全不知道班主任正处于一种极为纠结的心态,考试铃终于响了,他和无数学生一起,冲出了学校。 简陋的校园里种着一些银杏树,大冬天的,树叶落光了,光秃秃的树桠上挑着硕大的太阳。 “好了,按照我的吩咐,趁着别的中学这几天都在考试,你快点赶过去。”封睿在邱明泉耳边催促着。 邱明泉赶紧加快了脚步,向着附近几里外的一所中学跑去。 大冬天的,这一路跑过去,很快他的鼻尖就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再跑一会儿,就开始大喘气。 “你这可不行,身体这么差。”封睿毫不客气地道,“从今天开始,你得做体育锻炼。把身体养得棒一点。” “现在营养跟不上,后来我在工地做工,就健壮些了。”邱明泉气喘吁吁的。 “人要对自己要求高一点。你这样豆芽菜的身体,弱不禁风的,太难看了!”封睿不满地道。 笑话,就算是他不夺舍,只是寄生,他也不希望哪天这具躯壳忽然就一命呜呼了,万一他这玉石也跟着长埋地下,找谁喊冤诉苦去? “哦” 这些天,封睿给他的指令一条接一条,大多数看起来都很奇怪。 例如叫邱明泉一定要收集最近日期的报纸,每天晚上坚持阅读;再比如每天早上蹭到刘琴花家门口,一边吃饭一边听当天的广播。 几天后的清晨,邱明泉站在院子里刷牙时,听到了旁边收音机里传来的广告声。 收音机有点老旧,“刺啦刺啦”的电流杂声里,播报着一则陌生的广告。 一片轻灵的山泉声响后,是清风习习的声音,接着,一个儒雅低沉的男中音徐徐响起:“纳天地灵气,展古今雄风;书壮志豪情,写锦绣文章——传承古今风情,吟诵华夏文明!” 一个更加浑厚的男声紧接着激昂地道:“英雄钢笔,中国骄傲!” “就是这个了!”封睿脱口而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没错,就在20世纪80年代末,国产英雄牌钢笔经历了一次质的飞跃,在外国高档金笔尚未大举进入中国的时候,英雄钢笔创造的名气和商标知名度,就是始于这一两年。 假如他的记忆没错的话,就在刚刚过去的1988年初,江总书记此时还没有正式当选为军一委一主席,尚且只是常一委之一,他在出访出访苏一联所带的出国礼品中,就有由其签名的英雄50型金雕高铱笔。 也就是借着这个契机,英雄钢笔开始大做广告,打响了国产名牌钢笔的名头,开启了属于英雄钢笔的辉煌年代。 眼下这条收集家长会日期的命令,就是封睿听到广播后紧急下达的! 邱爷爷仔细一看,正见他脸上的伤,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孩子是老俩口捡来的弃婴,大冬天的,那么一个蓝花的精致襁褓就躺在路边,他们不忍眼见着这么小的孩子没人管,社会福利机构更是不健全,打听了半天,也没有给这弃婴找到好去处。不得已,就收养了下来。 邱明泉从小就乖巧听话,也从不叫人操心,可是最近两位老人联想到他近来极其古怪的言行,忽然一下就想岔了。 ——这孩子,该不会是开始变坏了?! 早出晚归,偷钱私用,身上还有奇怪的伤痕,难不成,是跟了坏人做些什么不好的勾当! 邱爷爷心里一阵恍惚,忽然就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情形。从小就腼腆胆小的邱明泉,面对着王大全时,那种孤注一掷的c悍勇凌厉的眼神。 和过去,完全就不是一个人啊! “你你给我说清楚!”邱爷爷猛地站起来,喘着粗气。 他素来话少,也没有什么文化,平时都闷声不响又木讷,可是一旦发脾气,却吓人得很。 “怎么办?”邱明泉在心里焦急地问,向封睿求助。 “你就实话实说呗,说你灵机一动听到新闻,卖金笔赚的。”封睿再有能耐,此时也没辙,“别傻到把我说出来就一k,不然他们说不定找道士或者和尚来镇了我。” 两位老人只瞧见他满脸焦急,额头渗汗,邱奶奶心里一痛,浑浊的眼泪淌了下来。 “小泉”她哽咽地道,“我知道咱们家过得苦。可是穷归穷,你可千万不能走了歪路啊。” 邱明泉急得连连摇头:“没有!奶奶,我没做坏事!你信我” “那你跟我们说,你偷钱干什么去了?”邱奶奶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说是瞒不过去了,邱明泉硬着头皮道:“爷爷奶奶,我我最近学着人,做了点生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点:“我买了商场里的钢笔,带金笔尖的那种,然后加价卖了出去。这些天,赚了不少钱。” “小泉,你”邱奶奶绝望地呜呜哭了起来,偷钱也就算了,还撒这么大的谎?! 邱明泉慌了,一把拉下书包,把里面的钱都倒在了床上。 “爷爷奶奶,你们看,钱都回来了,我还赚了这么多!” 一大堆十元的c五元的新旧钞票铺满了床,还夹杂着钢镚互相撞击的脆响,昏暗的灯光下,两位老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钱!! 邱明泉忘记了一件事,复利增长的神话,一般人是算不出来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接受八十多元在十几天内,摇身一变,生出这样的巨款的事实! 邱爷爷嘴巴张了张,忽然害怕起来:有什么途径,能短时间内,叫一个孩子挣到这么多的钱! 邱奶奶怀疑地盯着他,忽然就瞧见了他脖颈上露出来的一段红绳。 随手一拉,玉吊坠就露了出来,一片氤氲的宝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散着光晕,温润细腻,就像是冻住的凝脂一样。 两位老人同时揉了揉眼睛,就算他们根本不具备什么鉴赏能力,也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这这是什么?” “我c我捡到的。”邱明泉脱口而出,慌忙撒谎,“我在一个树洞里捡到的。” 就在这够紧急的当口,封大总裁还在那里唧唧歪歪:“你看,她摸我没感觉。也就只有你摸我,我才有感觉了。” 邱爷爷四处张望,忽然抄起床边的小板凳,往邱明泉身上打去:“叫你撒谎!叫你学坏!” 这莫名其妙的贵重玉石,这忽然冒出来的巨款,还有那遮掩闪烁的眼神! 小板凳砸在背上,邱明泉小小的身体就是一个趔趄,背部一片闷痛。 邱明泉直接就被打傻了。 他自小就特别孝顺听话,极少淘气,就算是前世,记忆里也没有任何被打过的时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邱爷爷的板凳背又落了下来,这一下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又是疼得他一个哆嗦。 “爷爷,我c我” “哎呀你们家还搞家庭暴力啊,真是越穷困越野蛮——”封睿大吃一惊,“喂喂,你躲啊,是不是傻!” 邱明泉正想要躲闪,可是一眼看见爷爷那哆哆嗦嗦的样子,忽然就是心里一惊! 前世,爷爷身体不好,穷人家哪有什么年年体检的认识,忽然就得了中风,在床上瘫痪了几年才去世的。这一世,可别因为什么事儿,把这中风的诱因提前了! 这么一想,他可就完全不敢动了,又着急又害怕,眼泪悄然盈满了眼眶。 邱奶奶看到邱明泉傻乎乎挨打,急得眼泪直淌,颤巍巍跑上来去阻拦:“好了,老头子你别打了,有话好好问,小泉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3.故人重见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他甚至怀疑, 自己假如再放狠话, 这个魔鬼一样淡定的孩子,说不定真的会在谈笑间, 狠狠刺穿他的脑袋! 感受着太阳穴边忽然逼近的灼热,他所有的彪悍全都消失无踪, 死亡的恐惧笼罩了他, 他忽然蹬着腿大叫:“放开我,我说着玩的!我不弄你, 也不来搞你家人!” 他颤抖着牙齿, 浑身紧绷着一动不动,不断求饶:“真的真的我保证再也不找你麻烦,你放下钳子, 有话好好说” 邱明泉没有动。 他歪着头, 细细地看着王大全鬓角渗出的冷汗, 再看了看他裤裆洇开的一片可疑污迹, 嘴角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意。 “听着, 我知道你背后有人。”他用极低的声音在王大全耳边道, “我也知道这里的地皮要升值的。” 王大全蓦然眼睛睁大,惊骇无比地斜眼看着他。 这一带郊区说不定要搞大建设大开发,正在四处邀请专家, 即将开研讨会, 他背后的人知道不稀奇, 可这贫困大棚区的一个毛头孩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只说一遍。你叫我们无家可归,我就有本法叫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邱明泉嗤笑一声,忽然将手一松,把王大全重重推了出去。 脑后一阵轻微的风声,带着奸险的狠意,邱明泉瞳孔一缩,猛然回头,眼角余光正看见一个人抡着木棒砸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邱爷爷,忽然狂吼了一嗓子,目眦欲裂,举起身边的一块煤球,狠狠向着那人头上砸去! 煤球正中那人,砸得他满头满眼都是乌黑的煤灰,旁边的吴大根也咬咬牙,胡乱抓了几块煤球,狠狠地向着几个扑上来助战的人乱砸。 邱明泉抓住这一瞬工夫,倏忽之间欺身上前,一火钳抽在了那偷袭者的小腿上。 冬天穿着棉裤,可是靠得近的,依旧能听见一声类似骨裂的声响,紧接着,同样的哀嚎炸裂了所有人的耳膜。 刘东风只觉得有点蒙。 这是他眼花呢,还是巧合?这几下出手兔起鹘落,假如不是从小看着明泉长大,他简直觉得这是遇上了训练有素的军人。 片刻之间,连伤三人,自己却毫发无伤? 邱明泉沉默地后退几步,小小的身体把满眼通红c喘着粗气的邱爷爷护在了身后。 “爷爷,交给我。”他柔声细语,直视前方的目光却如同嗜血的小兽,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个流氓。 王大全浑身冷汗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转身就往外跑,身后,几个地痞赶紧搀扶起受伤的两个同伴,飞也似的跟着跑了出去。 大院里,寂静终于被打破,王婶颤抖着,狠狠把老公吴大根扯了回来,小声埋怨:“你疯了!打那些人?” 刘琴花也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乱如麻。 那流氓头子说会给她家一个公平点的价格,可是又有谁真的愿意举家搬迁,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再说,按照这些恶霸的做法,自家儿子那脾气,真的能忍到最后? 果然,刘东风咬了咬牙:“妈,我去向局里汇报!” 刘琴花欲言又止,苦笑:“上次我们都去过警察局,可是接待的民警很为难,这事属于自愿商量,对方又没有真的伤人,只是骚扰,他们暂时管不了。” 刘东风怒道:“现在是没动手,可是万一这些流氓真的杀人放火,不就晚了吗?我就不信这个邪!” 邱奶奶心惊胆战,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着急万分地拉过邱明泉:“小泉有没有伤到哪里?给奶奶看看!” 邱明泉这时已经重新接管了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乖巧,紧紧地握住了奶奶的手:“我一点事都没有呢!” 邱爷爷在一边沉默地站着,苍老的手隐约有点颤抖。 邱奶奶犹自惊怕,颤声问:“下次不准那样乱来的,万一真的伤到人——” 说到这,她却一下子卡壳了——何止伤人,刚刚孙子把烧红的火钳按到人身上,已经严重伤人了啊。 邱明泉温和地抱住了奶奶,看到老人没有像前世那样被打到脑震荡,心里一阵激荡。 “奶奶我是大人了。”他由衷地安慰着,转过身,他同样搂了搂浑身僵硬的爷爷,想起老人刚刚状若疯狂的样子,心里一阵心酸。 封大总裁功成身退,心满意足:“什么人渣来,以后就都像今天这样,狠狠打回去。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听过没?” 他一本正经地道:“下面的事你自己搞定啊,记得要联合群众。” 邱明泉转过头,冲着正七嘴八舌的邻居们淡淡开口:“那些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还会回来。”他认真地看着四周的大人,完全没有小孩子的唯唯诺诺,神态自然。 大院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刘琴花急忙问:“小泉,你想说啥?” 邱明泉沉默了一下,前世他虽然身处社会底层,可是最基本的城市变迁,又怎么会不知道? “各位叔叔阿姨,前几天,我在烟酒店偷偷听到他们几个人说,这里以后要搞什么大建设,地皮会升值。” 大院里的人都一声惊呼,就算再不懂经济的人,也知道简单的常识:难怪这些地痞流氓忽然欺上门来,逼着他们低价卖房卖地。 “那我们这房子,这地能值多少钱啊?”王婶两眼发光,看着邱明泉。 不知不觉地,她片刻前对邱明泉的鄙视心早已经化成了深深的敬畏,这孩子要狠能狠,要说能说,怎么以前就是个闷葫芦呢? 邱明泉扬起眉,诚实地道:“这要是真的,那就是大事——以后这里就是大东申市的新区,我们手里的房子,升值十倍不是梦,再过十年,升值一百倍也不是没可能。” “喂喂,你还是不要说什么新区这种超前的词!”封睿立刻提醒,“现在距离真正的上面决策还早,你别露馅。” 果然,大院子里的人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脑子里一团糊涂。 刘琴花将信将疑地咋舌:“明泉,你这别是信口开河吧?” 十倍c百倍,这是什么概念?! 邱明泉没有再解释,却露出困惑的表情:“那这些人,又为什么拼死也要逼着我们卖房呢?” 这一下,众位邻居终于不出声了,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急切活动。 这小娃说的有道理,这些像嗜血鲨鱼一样扑上来的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吧? 一想到那可能的前景,所有人都是心头一热,有人就猛地一拍大腿:“这样说来,死也要和他们拼了!” 这时候的东申市郊区房价不过几百元一平,原先数万元的总房价,可现在,极有可能是一笔巨大金额,这哪能白白拱手相让? “对对,我们联合起来,齐心协力,不和他们妥协!” “哪家要是被他们欺负了,咱们一起上,帮别人,就是帮自己!要想保住我们的房子,一定不能怕事!” 封大总裁看着群情激昂的邻居们,随口点评着:“干得好。这个时候,为了绑住大家同心协力,也只能抛出信息,点出利益了。” ——这世上,唯有利益联盟牢不可破,自成友军。 邱明泉回想着刚刚他兴奋不已的样子,忽然在心里问:“你你是不是觉得那样打人,挺过瘾的?” 封大总裁沉默了一下,在心里意犹未尽地回味,半晌才神秘一笑:“你不懂。” 何止过瘾,简直爽爆了好吗! “对了,以后有这种事,你就直接交给我嘛。”封大总裁循循善诱,“就当你给我每天放放风,我这么憋在玉石里,很容易心理不健康的。” 邱明泉愣了一下:“你很难受吗?” “你觉得呢?我前世那么风光,现在连具身体都没留下,只剩下一缕残魂,不能吃,不能动,和高位截瘫的老人有什么区别?”封大总裁小心观察着邱明泉的反应,刻意放低声音,加上少见的伤感和萧索。 邱明泉不说话了,心里莫名就是一酸。他嘴角嚅动几下,忽然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胸前的吊坠。 封睿呆住了。 这个蠢货,这是在表示安慰?果然,滥好人一个,心软,冲动,很容易被洗脑和打动。 假如长时间占用他的身体,会不会慢慢增加控制力,最终干脆鸠占鹊巢呢?那些小说里,说的什么夺舍,不知道有没有操作性。 封大总裁冷血又贪婪地开始浮想联翩,差点被这美好的前景激动地笑出声。 邱明泉家的煤炉被踢,早饭撒了一地,几个邻居互相看看,竟然争先恐后地分别送了些早饭过来。 滚热的稀饭c雪白的馒头,甚至还有刘琴花拿过来的三只咸鸭蛋。邱明泉也没太推辞,捧着一堆早餐,端进了屋子。 先招呼爷爷奶奶吃饭,他自己则跑到了门外,就着冷水洗脸刷牙。 封睿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四周,真是唏嘘不已。 说实在话,从前世的富豪阶层回来,乍一看到这80年代末的社会底层,真是有点恍惚感。 他不是不知道这世上有极度贫困的人,可是活生生放在眼前时,真是有种异常的震撼。 两位老人个小孩,居住在这么一间十来平米的小房间,整间房子里最靠里面有一张大平板床,两老一小睡在一起,床上的被褥四角都有破损,破棉絮露了出来。 床边是一口同样暗沉破旧的箱子和一个五斗柜,靠近门的地方就是吃饭的小木桌,又兼做了邱明泉做作业的地方,再边上,就是一些纸盒子和洗漱用的塑料盆。 除了这些,这个家里就茫茫然家徒四壁,再没有别的家当。 “你家就三个人?”封睿看着邱明泉洗脸刷牙,奇怪地问,“你爸妈呢?这会子就去世了?” 不会吧,这么倒霉催的? 邱明泉吐着牙膏沫子:“嗯,我没爸妈。” “石头里蹦出来的?” 邱明泉心中一黯。虽然重活一世,可是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难免还是有着丝丝裂痛。 他茫然的看着公共水池里的牙膏泡沫:“我是被捡来的,弃婴。” 邱明泉红着脸,小声问:“我想问问,你们学校期末家长会定在哪一天?” 那女孩子狐疑地看看他,见他样子不高,相貌秀气,也就随口答道:“三天后啊,干啥?” 邱明泉诚恳地弯了弯腰:“谢谢。” 转身离开了校门,他掏出一个随身的小本子,在里面记下了一行小字:“建新中学,1月13日家长会。” 几天下来,邱明泉的小本子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排列了附近十几家中小学的家长会具体日期。 考试完结后一周,就是各个中小学集中开家长会的时候。 “好了,明天抓紧进城。”封睿果断地道,“带上存折和钱。” 邱明泉呆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真的要偷家里的钱吗?” “什么叫偷?”封睿恨铁不成钢地道,“拿自己家的钱,赚更多的钱,怎么叫偷?!” 他以为重活一世,发财的机会遍地都是,可是和这个超级穷鬼绑在一起,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本金从哪里来? 现在是1988年,正是证券股票市场的相对真空期,四年前上海第一只股票飞乐音响刚刚发行;两年前,也就是1986年,中国工商银行上海信托投资公司静安分公司才首开先河,开办了代理股票买卖业务。 在开业的第一天,整个静安分公司,只代理卖出飞乐音响和延中实业的股票一千多股,成交额仅仅五万元。 ——市场太小了! 就算买卖这些股票,也要有少则几千的本钱。放在这时的封家,这点钱就是毛毛雨,可是在邱明泉这种赤贫阶层中,那绝对是天文数字啊。 好吧好吧,就让他封睿,带着这个小民工,试试看真正的白手起家! 从几个学校打探回来,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冬天天黑得早,邱明泉跨进大院,本以为该家家关门闭户了,可是一眼却看见通明的灯火。 几乎所有的家门都开着,大院里也聚集了许多的邻居,邱明泉更是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爷爷奶奶佝偻的身影。 “怎么了?”他心里忽然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急速几步跑近,正看见众人中间,壮汉邻居吴大根满脸是血,身边他老婆王婶正在帮他擦拭。 “咱们去卫生所包一下吧。”王婶眼眶通红,忍不住锐声抱怨,“就你非要出头!上次你打那几个人,现在不找你开刀找谁?” 邱奶奶一把孙子搂在怀里,浑浊的老眼里有了泪:“你回来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也吓死我们了!” 邱爷爷默不作声,紧紧攥着的拳头终于放松了些。刚刚吴大根在外面被人打了闷棍回来,他们老俩口的心就悬了起来。 说到报复,上次明泉这孩子,和那些人结下的才是死仇! 邱明泉安慰地抱了抱奶奶,才挺身站了出去,言简意赅:“被那些人打的?” 上次吴大根亲自上前,用煤球砸了一个人的头,帮他挡住了致命一击,今天竟然就遭到了报复。 吴大根摆摆手:“没啥。” 王婶尖叫起来:“这还没事?非要被捅一刀才叫有啥!” 她扭头看了看邱明泉,嘟囔着:“下班回来就被几个陌生的流氓堵在了路上,照头上就是一酒瓶子,身上也被踹了好几脚。” 吴大根犹豫了一下,闷声闷气地道:“他们还放话说,叫我们大院的人注意点,一个个都小心。” 聚集在他身边的邻居们一个个都脸色难看,刘琴花忧心忡忡地插了一句:“我听说,路西边那个棚户区昨天夜里忽然失火了,虽然没死人,可是烧了好几家,今天一大早,王大全那帮人就带着人过去,专门对那被烧的几家人说:你们烧成这样的破房子,500块一平,不卖的话,下次来说不定就只值300块了。” 刘东风气得一拳砸在门上:“怎么没人抓他们这帮混账!” 刘琴花白了儿子一眼:“有什么证据?又没当场捉住纵火的。” 有个邻居面上露出又惊怒又愤恨的表情:“我还听说,他们临走前对那片居民说,大火这东西最是无情,说不定下次就烧死人了呢?那边的人有很多家都怕了,正在商量着一起出个价和他们谈判。” 邱明泉在一边就是轻轻一笑。 刘琴花立刻看向他:“小泉啊,你怎么说?” 众位邻居居然也都齐齐地看过来,经过那天的事,谁还能再把这小娃娃当成真正的孩子看呢? 邱明泉淡淡道:“他们做得越狠,就说明这背后的利益越大,也就说明我那天听到的事情是真的。” 众位邻居一片默然。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现在已经打上门来了,难道等到火烧了房子再被迫贱卖吗? “各位叔叔阿姨。我们老师说,这世上,没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利益。”邱明泉露出天真的表情,“要不就积极应对,保卫自己的家,要不就和那些人一样,商量个不甘心的低价,被他们强取豪夺呗。” 一边,邱爷爷忽然抬头看了邱明泉一眼,眼中有种奇怪的情绪。 此刻真正掌控邱明泉身体的封睿毫无察觉,眼神闪闪发光,环视着大家:“假如害怕的话,那就明天开始赶紧找房子搬走,一味装鸵鸟是没有意义的。” 王婶把心一横:“积极应对又是怎么应对?” 邱明泉笑了笑:“第一,从明天开始,大家出门和回家都约在一起,不要落单;第二,找农村的亲戚借几条大狼狗,夜里看家护院;第三,万一哪家真的被打c被烧了,大家一起出医药费,分担重建的费用,别叫硬抗的人寒心。” 他口齿清晰,言简意赅,说的法子又都可行,众人听了都是心中一动。 “只要大家心往一处使力气,没有什么真的过不去。”邱明泉柔声道,声音像是有种魔力,“那些人也是拿钱办事,遇到硬茬子,也不会真的来拼命。” 刘东风猛地点点头,大声道:“明泉说的对!我就不信,邪能胜正!” 很快,有别家也大声支持:“我觉得能行,我明天就去借条狗来,我弟弟家那条大黄可通人性了!” “好好,我们几家一组,同出同进,每一组都配上几个大老爷们,我就不信光天化日的,他们敢杀人!” 气氛热烈起来,刘琴花嘴角含笑,噔噔地跑回家,出来时“啪”地把一张十元的钞票拍了出来:“明泉说的对,谁家人因为这事受伤了,医药费一起出!” “对对,吴哥是因为我们大家被打的,不能叫他受累!”五元c十元的钞票纷纷聚在了一起。 邱明泉含笑把钞票理顺,亲手递给了王婶:“婶子,这些钱给吴叔看病。” 王婶一下子就愣了。看着那一叠钞票,再看看邱明泉那清澈明净的眼睛,嘴唇颤抖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夜深人静。 大院里的人重新各自回屋,熄灯上床。 邱明泉和爷爷奶奶并排睡在床上,邱爷爷却辗转反侧,在黑夜里忽然侧过身,盯着孙子一会儿,才又转过身,很久以后才发出了鼾声。 邱明泉佯装睡着,在心里开始和封睿商量。 “目前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倒是你,抓紧时间弄件东西防身。”封睿沉吟。 那个流氓王大全上次被吓破了胆,吃了大亏,是真的退避三舍,还是会心怀不甘,都是未知数。 “弄什么?”邱明泉也紧张起来。 “带血槽的匕首c三棱一刮一刀c弹簧一跳一刀,什么都行。”封大总裁貌似很兴奋,“其实甩棍最有实战性,但是没有刀具类有威慑力。” “会不会太狠了?”邱明泉苦笑。 封睿冷哼一声:“你这副弱鸡身体,不把武器弄狠点,万一被人先发制人就是个死。” 想了想,他又冷冷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对待犯罪分子就不要讲究什么怜悯了!” 邱明泉“哦”了一声,上眼皮开始和下眼皮打架,忽然,封睿却发出了一声低呼:“起来,醒醒!” 邱明泉一个激灵,眼睛在黑夜里蓦然睁开:“怎么了?” 封睿有点凝重:“我听到外面有动静,起码有两个人!” 自从成为残魂状态后,他也发现了一件事:他的感应能力远比正常人厉害,几乎达到了耳目通灵的地步。 所以在这几次的打斗中,不仅仅是前世学过的那些技巧起作用,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感应力极其惊人! “是那些人吗?!”邱明泉高度紧张起来,“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叫醒邻居们?” 封睿沉吟一下:“先不用打草惊蛇,能对付。” 刘东风住的房子靠着南边,正在熟睡中的他忽然就听见窗棂上响了几下,在夜深人静中,他猛地霍然而起。 望着窗户上模糊的一个黑色人头,他一下就想起刚刚说到的隔壁棚户区深夜被烧,不由得一个激灵。 “谁?!”他厉声低呼一声,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极轻,却从容。 “东风哥,是我,明泉。” 刘东风精神一松,紧张跳动的心这才放回去,可是邱明泉下一句,却叫他重新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有人摸过来了,应该是要放火。”邱明泉轻声道。 刘东风赶紧三两下穿好衣服,打开窗,望着夜色下仰着头的男孩:“你怎么知道的!” 邱明泉在唇上竖起手指:“我起来撒尿,看到几个人影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刘东风怒气冲冲道:“这帮王八羔子,我们喊人!” 邱明泉却摇摇头:“别叫人,我们俩够了。” 看到刘东风有点发愣,他狡黠一笑,眸子里闪着陌生的光芒:“纵火罪和‘企图纵火罪’可不一样。” 刘东风终于懂了,对,得坐实了他们的罪名,才能治重罪,震慑那帮地痞流氓! 这时候都是平房,也没有那么讲究的防护窗,他干净利落地一个纵身,从窗户中翻了出去,杀气腾腾地问:“那些人在哪里?” 1988年的东申市郊外,这里是一片贫民聚集的破旧棚户区,不远处就挨着城市边缘,再远一点,就是老旧的铁路。 附近郊区的田地里,有不少的菜农生活在那,和这些城市边缘的贫苦人家结邻而居,每天清晨,雄鸡的鸣叫就是天然的闹钟。 邱明泉悄悄地爬了起来,从枕头下摸出那个玉石吊坠,套在了脖子上。 果不其然,第一时间,脑海里就多了一道声音:“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动不动把我摘下来!你听着,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帮我去找远慧大师一一” 邱明泉只当听不见,聋子一样,任凭那声音轰炸。 重生一回,可怕的根本不是重生这件匪夷所思的事,而是他一觉醒来时,手中竟然紧紧握着一块陌生的玉石吊坠,而那吊坠里,有一个厉鬼! 这个鬼,无疑就是和他一起坠楼的那个英俊男人。 什么集团总裁来着,据说姓封? 搞清状况后,原本画风冷淡高傲的封大总裁,似乎飞快地就进入了各种“找对策”的进程。 先是高傲地责问邱明泉为什么冒出来绊倒他,又斥责邱明泉揪断了自己的保命玉坠,导致他香消玉殒一一哦不对是英年早逝。 再三确认真的重生后,他立刻正视现实,冷静而逻辑清晰地,勒令邱明泉放下一切事情,立刻按照他的指点,去寻找什么他认识的高人远慧大师,来试试看破解他的这种困境。 邱明泉在默默听了几天后,终于给这人下了一个定义。 一一一个冤死的c不愿意去投胎转世的厉鬼。 “什么厉鬼!连个身体都没有,既没有血红的舌头,也没有半边脑袋,我倒是想能飘来飘去呢!”封大总裁愤愤不平。 他不过是一道残魂,被封在了玉石里而已! 两位老人为了让上学的邱明泉多睡点,总会早早做好饭,可是今天是周日,邱明泉懂事地起了个早,好叫爷爷奶奶多休息一会儿。 邱明泉蹑手蹑脚走到屋外,先在院子里的公用水龙头下接了点冰冷的水,草草地洗了把脸。 洗漱完毕,他跑到自家屋檐下,拎起来乌漆麻黑的铁皮炉子,从遮雨的破油毡布下,用钳子夹起来几块蜂窝煤,开始生火。 虽然80年代末,一些家庭已经开始普及了瓶装煤气罐,可对于他们这种棚户区来说,城市发展后带来的管线铺设,还没惠及这里。 这种在后世销声匿迹的铁皮炉子,用的是一种叫作蜂窝煤的东西,单买的话折合五六分钱一块,可是更多的人家是自己做的半成品蜂窝煤,更加便宜。 虽然都是熟悉的邻居,可是蜂窝煤都是堆在户外的屋檐下,时不时地,也会有人恬不知耻地用完了就偷上一块。 这不,邱明泉一眼看到自家那排蜂窝煤,就愣了一下。 少了两块! 邱明泉心里升起一丝气恼。 前生他十几岁时遇到这种事,家里孤老幼子,只能忍气吞声,可是现在,他的心智毕竟已经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这样的欺负,就显得尤其叫人愠怒。 煤炉最下面的煤块经过一夜的燃烧,已经完全熄灭了。 邱明泉把熄掉的煤块小心夹出,把还在燃烧的放在最下面,再放了一块新的上去,对准孔眼放好。 红色的火苗慢慢从下面烧上来,邱明泉卧了一壶水上去,在铝锅里开始淘米,顺带清洗了几只红薯,剁好了放进去。 忙碌的当口儿,邻居们也开始陆续起床,在公共的大杂院里做饭烧水。 “小泉这么早啊。”隔壁的王嫂哈欠连天地捶着腰走过来,路过邱明泉家的煤炉前时,顺手倒了整整小半壶水在自己的锅里。 “婶婶起晚了,来不及烧水,借点热水啊。” 多年老邻居了,又说是借,不至于让人心疼到跳脚翻脸。这些小市民的生活手段,委实是一种极为微妙的c类似狡诈的东西。 “心里不爽,干什么不理直气壮骂她?”心里,封大总裁的声音冷冰冰的,“这种小市民,就是看准了你软弱可欺,可恶!”。 邱明泉被他一激,果然抬起了头。 小小的瘦弱少年黑漆漆的眸子看向王婶,伸出手按住了她。 “我今天烧得少,您找别家借吧。”他的声音平静,眼神黑如深潭。 王婶没由来地心中就是一悸。这孩子的眼睛!怎么好像忽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4.情愫初生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这孩子是老俩口捡来的弃婴,大冬天的, 那么一个蓝花的精致襁褓就躺在路边,他们不忍眼见着这么小的孩子没人管,社会福利机构更是不健全,打听了半天,也没有给这弃婴找到好去处。不得已, 就收养了下来。 邱明泉从小就乖巧听话,也从不叫人操心,可是最近两位老人联想到他近来极其古怪的言行,忽然一下就想岔了。 ——这孩子,该不会是开始变坏了?! 早出晚归,偷钱私用,身上还有奇怪的伤痕, 难不成,是跟了坏人做些什么不好的勾当! 邱爷爷心里一阵恍惚, 忽然就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情形。从小就腼腆胆小的邱明泉,面对着王大全时,那种孤注一掷的c悍勇凌厉的眼神。 和过去, 完全就不是一个人啊! “你你给我说清楚!”邱爷爷猛地站起来,喘着粗气。 他素来话少, 也没有什么文化, 平时都闷声不响又木讷, 可是一旦发脾气,却吓人得很。 “怎么办?”邱明泉在心里焦急地问,向封睿求助。 “你就实话实说呗,说你灵机一动听到新闻,卖金笔赚的。”封睿再有能耐,此时也没辙,“别傻到把我说出来就一k,不然他们说不定找道士或者和尚来镇了我。” 两位老人只瞧见他满脸焦急,额头渗汗,邱奶奶心里一痛,浑浊的眼泪淌了下来。 “小泉”她哽咽地道,“我知道咱们家过得苦。可是穷归穷,你可千万不能走了歪路啊。” 邱明泉急得连连摇头:“没有!奶奶,我没做坏事!你信我” “那你跟我们说,你偷钱干什么去了?”邱奶奶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说是瞒不过去了,邱明泉硬着头皮道:“爷爷奶奶,我我最近学着人,做了点生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点:“我买了商场里的钢笔,带金笔尖的那种,然后加价卖了出去。这些天,赚了不少钱。” “小泉,你”邱奶奶绝望地呜呜哭了起来,偷钱也就算了,还撒这么大的谎?! 邱明泉慌了,一把拉下书包,把里面的钱都倒在了床上。 “爷爷奶奶,你们看,钱都回来了,我还赚了这么多!” 一大堆十元的c五元的新旧钞票铺满了床,还夹杂着钢镚互相撞击的脆响,昏暗的灯光下,两位老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钱!! 邱明泉忘记了一件事,复利增长的神话,一般人是算不出来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接受八十多元在十几天内,摇身一变,生出这样的巨款的事实! 邱爷爷嘴巴张了张,忽然害怕起来:有什么途径,能短时间内,叫一个孩子挣到这么多的钱! 邱奶奶怀疑地盯着他,忽然就瞧见了他脖颈上露出来的一段红绳。 随手一拉,玉吊坠就露了出来,一片氤氲的宝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散着光晕,温润细腻,就像是冻住的凝脂一样。 两位老人同时揉了揉眼睛,就算他们根本不具备什么鉴赏能力,也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这这是什么?” “我c我捡到的。”邱明泉脱口而出,慌忙撒谎,“我在一个树洞里捡到的。” 就在这够紧急的当口,封大总裁还在那里唧唧歪歪:“你看,她摸我没感觉。也就只有你摸我,我才有感觉了。” 邱爷爷四处张望,忽然抄起床边的小板凳,往邱明泉身上打去:“叫你撒谎!叫你学坏!” 这莫名其妙的贵重玉石,这忽然冒出来的巨款,还有那遮掩闪烁的眼神! 小板凳砸在背上,邱明泉小小的身体就是一个趔趄,背部一片闷痛。 邱明泉直接就被打傻了。 他自小就特别孝顺听话,极少淘气,就算是前世,记忆里也没有任何被打过的时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邱爷爷的板凳背又落了下来,这一下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又是疼得他一个哆嗦。 “爷爷,我c我” “哎呀你们家还搞家庭暴力啊,真是越穷困越野蛮——”封睿大吃一惊,“喂喂,你躲啊,是不是傻!” 邱明泉正想要躲闪,可是一眼看见爷爷那哆哆嗦嗦的样子,忽然就是心里一惊! 前世,爷爷身体不好,穷人家哪有什么年年体检的认识,忽然就得了中风,在床上瘫痪了几年才去世的。这一世,可别因为什么事儿,把这中风的诱因提前了! 这么一想,他可就完全不敢动了,又着急又害怕,眼泪悄然盈满了眼眶。 邱奶奶看到邱明泉傻乎乎挨打,急得眼泪直淌,颤巍巍跑上来去阻拦:“好了,老头子你别打了,有话好好问,小泉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还说他懂事?看看邱明泉这油盐不进的样子,邱爷爷急气交加,手都哆嗦了:“今天他不交代清楚,我打死他算了!” “歪理邪说!就算是生养你的父母,也不能动不动要打要杀的吧,小孩子又不是私人财产。”封睿不爽地在那里吐槽,“更何况你还是收养的嘛。” “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交给派出所。”她流着眼泪,伸手去拿邱明泉脖颈上的玉石吊坠,“就算是捡的,丢的人心里肯定着急得很,咱们还回去。” 邱明泉猛地大吃一惊,呆呆地怔住了。 “你给我顶住啊!别听她的!”封睿气急败坏,平时的优雅傲然全没了。 见鬼,要是被这老婆婆真的死缠烂打,交到陌生人手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不不这c这个不行。”邱明泉死死捂住了心口。 邱爷爷气不打一处来,忽然劈手抢过他颈上的玉石吊坠,猛地一扬手,竟然从窗户里整个扔出了窗外! 邱明泉整个人彻底蒙了,眼睁睁看着外面一片漆黑,心口好像被什么狠狠重击了一下,猛地大吼一声:“干什么啊?!” 这一声吼出口,屋子里都静了。邱爷爷举起来的板凳停在了半空,久久没有落下,邱奶奶也不吭声了。 “爷爷,奶奶,我”邱明泉看着两位老人忽然颓然的神态,心里隐约知道闯了大祸。 邱爷爷呆呆地看着他,苍老的脸上从暴怒慢慢变成了木然的悲伤。 十几年前在路边捡到这个瘦弱的弃婴时,这么多年来,可是把这小小的生命当成命根子的。 想着过去这孩子疼人又乖巧的样子,再想着刚才他怒吼的神态,邱爷爷心里难受得像是被什么撕开了。 他绝望而悲凉地摆摆手:“好,好我们不管你。” 他艰难地转过身,偏腿上了床,伸手把床上的钱都扫到地下。然后,他背着佝偻的身子,不再说一句话。 邱明泉吓得魂飞魄散,急切c悔恨c担忧齐齐涌上心来:“爷爷!我错了爷爷你别气坏了身子!” 重活一生,他就算没能力改变命运,没本事让家人生活无忧,可总不能提前把爷爷气死吧?! 他手足无措,随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抹,蹭破了伤口,流出血来。 怔怔看着手上的血迹,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无助涌上他的心头,叫他彻骨冰寒。 是的,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能力挣来的,两位老人没看错他。 他颤抖着手,跪在床头,捡起了几张钞票。 “爷爷你别气了,我撕掉它撕掉它好不好?” 邱奶奶在一边急忙抢过来,猛地拉住了他。狭小破旧的出租房里一片压抑的气氛,直欲叫人窒息。 邱明泉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这些天习惯了封睿的唠叨和训斥,也习惯了他的讥讽和指点。现在忽然没了他的声音,他的心里却慢慢平静了下来。 那个人假如在,一定很不喜欢看到自己这种茫然无措又没用的样子吧? 不行啊,他要坚强起来。 跪在地上的邱明泉,沉默了很久,然后终于开了口,声音喑哑。 “爷爷奶奶。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轻声道,“这些钱,真的是我贩钢笔挣的。因为钱太多,又来得快,所以我也很害怕,不敢和你们说。” 两位老人都没出声。 “这是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瞒着你们了。” 他轻轻抓起地上的一捧钱,放在了奶奶的手中,直视着老人茫然的眼:“可是这里的每一分钱,都是清清白白挣的。我没有昧着良心,更没有作奸犯科。” 四周,逐渐飘起了雪花,大冬天的,天色黑的早,刚刚夕阳落下,现在雪花飞扬,已经是昏暗的一片。 最后一趟末班车上没有什么人,除了形单影只的邱明泉背着破旧的书包,手里提着早上在精品商厦买的爷爷奶奶的新衣服,就只有两三个乘客。 邱明泉独自坐在了最后一排,默默地看着窗外。窗外是影影绰绰一闪而过的树木,还有越来越大的片片雪花。 他身上捡来的不太合身的旧棉袄空荡荡的,那碗美味的小馄饨早已经消化得不见踪影。 本该又冷又饿的,可是邱明泉心里却意外地宁静。摸着那块玉石,他只觉得胸口暖烘烘的,好像有团火在勃勃燃烧。 而一向喜欢发号施令的封大总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同样的沉默着。 他透过邱明泉的眼睛,在那车窗的玻璃上,看到了一双清澈的c有点孤单的眼睛。 封睿心中一动。他在害怕。 他害怕自己的离去,就好像自己害怕他会丢下自己一样。 这一刻,心肠冷硬,充满算计的总裁先生,忽然有点难受,某种类似相依为命的感觉浮了上来。 “你睡吧,到了地方,我叫你。“封睿难得温柔地道。 邱明泉“嗯”了一声,半边脸靠在了玻璃上。 迷迷糊糊地,冰冷的玻璃贴着脸,邱明泉忽然就一个挺身,笔直地在座位上坐了起来! 狠狠打了他一拳的那个男孩!那双漂亮却凶悍的凤眼,秀美如同女孩的脸! 邱明泉脑海中有个记忆片段倏忽闪过,他震惊无比:“那个和你一起的男孩子是c是?” 是前世在天台上,和封睿纠缠拉扯的那个男人! 在医院里,他痛哭着哀求医生的样子浮现在邱明泉面前。 ——没错,是他!那张脸长大后,也同样变化不大,眉目依稀可以辨认! “你终于想起来了?”封睿淡淡道,“没错,就是他。” 当初封睿和那个男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重生后,封睿不谈,邱明泉更不好意思八卦发问。 可是今天,他再也忍不住了。 “那个人是谁啊?你后来和他结仇了吗?”邱明泉支支吾吾地问,末了又加了一句,“他干吗要杀你?” “胡说什么?”封睿诧异地道,“什么要杀我?” “我我没听清楚前因后果。”邱明泉抓了抓头发,“你不是他推下去的吗?” “少脑补了,没人推我。而且和你没关系。”封睿冷冷道。 邱明泉被噎住了,半晌愤愤地嘟囔一句:“怎么就和我没关了?我可是因为你俩才死掉的,今天他还打我一拳呢!” 伸手摸了摸脸颊,果然依旧肿着,鼻腔中还有凝固的血块。 正当邱明泉以为他铁了心不开口的时候,封睿才慢慢地道,声音有点疲惫:“他叫向城,我的发小,是我们家好友的孩子,我们从小就住在一起,是隔壁邻居。” 顿了顿,他接着道:“向世伯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早年曾有过一个男孩,夭折了。向城是向叔叔认养的义子。” “啊和我一样,被收养的吗?” 封睿冷漠地嗤笑一声:“哈,和你一样?他比你好命多了。” 邱明泉不吭声了。也是,人家被收养进了那么好的家庭,自己怎么比呢? “向伯伯在警界任职,年轻时在一线缉毒,有一个很要好的战友。那时候大城市刚刚有毒品开始滋生,很多缉毒警察都缺乏保护自己家人的经验。在一次抓捕了一个贩毒团伙后,那些余党狗急跳墙,蓄意报复,劫持了向伯伯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 “啊!”邱明泉惊叫一声。 “那位战友为了解救人质,和几个毒贩殊死搏斗,孤身深入虎狼窝,牺牲了。”封睿的声音沉重,“向伯伯的妻子被救,可是刚出生的小儿子,却被丧心病狂的毒贩子杀害了。” 邱明泉怔怔听着,心里酸酸的,不知道为何异常地难受。 那眼看着孩子死在面前的母亲,又该有多痛苦呢? “那位战友和向伯伯原本是莫逆之交,又是因为这事牺牲,向伯伯当然义不容辞地承担起抚养义务,每年给孤儿寡母寄去大量的生活费。可是向城长到三四岁时,他娘忽然生病去世了。” “啊,也真是可怜”邱明泉一声叹息。 “向伯伯一听到这事,就立刻赶往农村,把烈士遗孤带了出来,正式办理了领养手续。”封睿平静地叙述着。 “向城就这么成了向家的人。我妈和向夫人是手帕交,所以就从小玩在一起。”封睿的声音越来越轻,陷入了过去幼年的回忆,有一点模糊的伤感。 “嗯,那向城和你感情很好吧。”邱明泉恍然大悟。 封睿苦笑一下,没有说话。 是的,小时候感情好得过了分,以至于他从来都把向城当成弟弟,当成哥们,却从没有察觉出向城的异样心思和一片痴心。 “我叫你一声哥,可是你不是我亲哥啊!”他脑海里浮起向城这样嘶吼的模样,眼中满是绝望和悲伤。 “那后来,你们因为什么闹翻了?”耳边,邱明泉的话彻底把封睿从回忆中拉回来。 封睿意兴阑珊地道:“我们中间是感情的事。” “啊!你们喜欢同一个女人?”邱明泉脱口而出。 感情的事啊,两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地跑到天台上吵架,除了为女人,还能为什么? 封睿恼火地怒道:“闭嘴!你的脑子来来回回就这么一根筋!” 一路辗转回到郊外,已经是晚上七八点左右。 临近农村,通往这里的小路还是泥地,一到下雨下雪就免不了泥泞。 邱明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院里,路过刘琴花家门口正被她看见,她急忙伸手把邱明泉拉进屋,把他身上的雪花掸了掸:“瞧这一身的,赶紧来烤烤火。” 邱明泉被那干松又柔软的毛巾擦干了脸,心里也暖烘烘的。 前世他们一家一直在这贫民区居住,后来被王大全那帮人强行赶走,低价贱卖了房子,才和刘琴花一家失散分开。 邱明泉清楚记得,前世家里最困难c急需用钱救命的时候,爷爷奶奶就曾经找刘琴花夫妻俩借过一笔钱,虽然不多,可是也曾是危难中少有的温情。 他抬起了头,对着刘琴花感激地笑了笑:“刘婶,谢谢您。” “跟你婶子还客气啥!”刘琴花爽快地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头,硬把他拽到自家煤炉边,烤着半湿的棉衣,“吃了没?” 刘东风正好从外面回来,一身精神的片警冬装,看到邱明泉就笑了笑,脸上却有点忧色。 他随手拿过来一个大白馒头,又开了瓶胡玉美牌豆瓣酱:“来,小泉,吃点。“ 邱明泉犹豫了一下,也就接过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在外面跑了一天,现在还真饿。 他掰着馒头蘸着豆瓣酱,香甜地咀嚼起来:“谢谢东风哥!” 刘东风憨厚地笑笑,挑开门帘,进了里屋。 刘琴花等他啃完了馒头,瞧他的衣服也快干了,又强行把他按在理发椅上:“来,早就说给你剃个头了,你看这毛都长成啥样了!” 邱明泉家里赤贫,小时候,就是邱奶奶给他动手剪头,每每像是狗啃的一样,刘琴花看着难受,后来等邱明泉上学了,就硬拉着邱明泉给他理发,好几年也没要过一分钱。 刘琴花手艺其实极好,家里常常摆着最新一期的《大众电影》等时髦杂志,上面那些女影星的发型,在刘琴花手里,往往很快就能琢磨出个大差不离,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妇,有的甚至不远数里前来理发,每到过年过节,来烫头的女人更是要排队。 邱明泉坐在椅子上,乖乖地由着她,这一下,刘琴花就发现了他脸上的伤。 “哎呀,又在外面打架呢?你们这些皮猴子,就不能让大人省省心!你说你爷爷奶奶回去看到了,不得生气啊?”她没好气地数落,手里不停,硕大的剪刀“咔嚓嚓”地,一缕缕柔软的黑发掉了下来。 “没有,我不主动打人的。”邱明泉小声辩解。 就在这时,里屋的刘东风的说话隐约传了出来。 “领导说这次转正的名额太少,没我的份。” 刘爸爸的声音有点郁闷:“你工作都大半年了,不是说三个月都转正的么?你这娃,是不是做事偷懒,惹领导不高兴了?” 刘东风委屈地道:“没有,片区的老片警都夸我特勤快呢。这次转正的,是领导家的亲戚。” 里屋闷闷的,没了声音。 “要不,咱们春节送点东西?” “别送了爸。他们说,咱们局领导看不上小东西,人家戴的表都是梅花牌的。媛媛上学,正是花钱的时候。” 身后的刘琴花也沉默了,半晌邱明泉小声地问:“刘婶,东风哥的工作咋了?” 刘琴花苦笑一下:“没啥。” 邱明泉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话了。 屋子里的小灯开着,一如既往地昏暗。 邱明泉推开门,正要开口叫一声“我回来啦”,却是一愣。 贫苦的小屋里,两位老人木然地坐着,听到他的声音,一起抬起头。邱奶奶看着他:“小泉,你过来。” 等到邱明泉忐忑不安地站到了床边,她才指着着床板上摊开的存折:“这这是怎么回事?” 邱明泉一眼看去,头皮就是一麻。 完了,家里的存折! “这是我用自己挣的钱买的!”他眸子里闪着光,固执而希冀,“将来,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的。我想给家里买大房子,离开这种破旧的地方,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住,买好吃的c好穿的,我想孝敬你们很多很多年!” 小屋里静得落针可闻。邱奶奶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还肿着一块,身上湿漉漉的,裸露出来的手背上,还有刚刚被邱爷爷用板凳打出来的红肿。 可是他的眼神却坦荡而纯净,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孩童的胆怯和闪躲,却有着前所未见的担当。 邱奶奶忽然觉得,有点儿不认识这个孩子了。 一晃眼,十几年前那个清晨,浑身青紫躺在襁褓里奄奄一息的孩子,竟然也变成了小大人模样。 低头看看塑料袋里的一堆东西,她一件件翻看着,忽然就老泪纵横了——这些东西,全是给他俩两个老人的,竟然没有他自己的一点! 邱明泉咧开嘴,眼神亮亮的,肿胀的小脸满是开心:“爷爷奶奶,明天,我带你们进城,去精品商厦吧,那里文具柜台的营业员,可以为我作证的!” 老头迟疑地慢慢转过了身,终于将信将疑了。 “你你真的没有做坏事?我明天可要真的跟你去城里的。” “放心吧,爷爷!” 终于到了午夜,邱明泉等着两位老人睡下,忍着疲惫和疼痛,悄悄爬了起来。 回来时,外面就下了小雪,谁知道一夜下来会怎样,万一明早大雪封了地面,叫他怎么去找玉石呢?! 悄悄出门绕到窗子后面,果然,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雪。这附近是郊区,窗子后是一些杂草丛生,前几天放火的痕迹还在,黑黝黝的墙面衬着皑皑白雪,在深夜里依旧能看见一片微微的白。 玉坠太小了!颜色又是莹白,被邱爷爷扔出去的方向和远近都不清楚,邱明泉心急如焚,只能在雪地里按照猜测,不断地到处摸索。 深夜里,万籁俱寂,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野草的沙沙响声,邱明泉的小手在冰冷的雪地里不停摸索,不一会儿,就被锋锐的野草齿边划出了道道血痕。 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冰雪冻僵了他的双手,甚至双脚也开始僵硬起来。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远处的天光似乎也渐渐亮起来,可是邱明泉却依旧一无所获,心在一点点下沉。 好半天,四周都安静地像是坟墓。 封睿的感觉异常敏锐,几乎能听见雪花落在身边的细微动静,又能听见冬天枯草叶的簌簌声响。 他听着这些细微声音,甚至有一阵陷入了恍惚的情绪。 那个弱智的小民工会不会真的被他爷爷奶奶吓到,不来找他,或者就阴差阳错,找不到他存身的吊坠了? 十年,八年?像孙悟空一样,足足等待五百年桑田沧海,才能等到下一个路过的c命中注定的属于他的唐僧? 不知道就这样躺了多久,就在他昏昏欲睡的那一刻,却有温热的温度传来。 邱明泉轻轻用一只手提着玉石上鲜红的挂绳,几乎是做梦般,把那个玉吊坠从一片枯草丛上捡了起来。 那一刻,晨曦初起,星辰乍灭。冬日的空气如此清新又冷冽,而封睿面前的男孩子,面容稚嫩,眼中瞳仁漆黑如墨。 “对c对不起。”邱明泉忐忑地看着他,眼神里却绽放着狂喜的光彩,“我找了你很久你等急了吧?” 他的手掌很小,轻轻抚摸着玉石吊坠,让没有身体的封睿忽然有种酥麻感。 然后,他轻轻地把那个在雪地里待了一夜的吊坠戴在了胸前,藏在了衬衣里。 冰冷刺骨,可是沾染了两个人前世鲜血的背面,却迅速温热起来。 封睿的耳边,有隐约又清晰的心跳声传来:“咚咚!” 他忽然醒悟过来,这是邱明泉的心跳声。 “我不会再弄丢你了。死都不会。” 那时候的封睿和邱明泉并没有意识到,这简单又朴实的一句话,如同真言,又如同誓约,跟随了他们俩那么久。 分分合合后,直到无常的命运齿轮再次碾压过来。 第二天,邱家的两位老人,并没有机会去城里验证邱明泉说的话。 因为邱明泉彻底病倒了。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下午被向城一拳揍肿了脸,晚上回家还被爷爷抽了一顿。 情绪激动加上一夜在冰天雪地里找东西,第二天早上,邱明泉就感觉脑袋沉重,起不来了。 两位老人昨夜辗转难眠,想着邱明泉的话,总觉得那笔数额巨大的钱就像是做梦,后半夜才终于入睡。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现了邱明泉脸色通红,再一摸额头,就吓坏了,烧得可是不轻! 邱爷爷急急地早早出了门,去附近的医务所抓药。邱奶奶留在家里照顾邱明泉,帮他不时地换额上冷水浸的毛巾。邱明泉身上难受,中途醒了一两次,喝了点白米稀饭,就又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去领成绩单,家长会你们也没来参加” 他一个激灵,终于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班主任冯老师! 考试后的这一个多星期,简直就是分秒必争,每天都是一笔巨大的进账,哪里有时间去拿什么成绩单? 至于几天后的家长会,他更是完全忘记了。现在竟然把班主任给招来了? 冯老师扶着眼镜,小心翼翼地提着裤子站在了门口。昨夜的初雪弄得地上一片泥泞,她知道这附近是农村,特意穿了大胶鞋来,可一路走来,裤子还是迸上了星星点点的泥。 一站到邱明泉家门前,她看清了里面的家徒四壁,就暗暗吸了口气。 虽然是白天,可是由于不向阳,整个屋子里黑黢黢的,冯老师适应了一会儿屋里的光线,才看清了蜷缩着躺在床上的那个男孩的身影。 “冯老师”邱明泉挣扎着爬起来,心虚得厉害。 发烧烧得厉害,头脑缺乏思考能力,唯一的想法就是:考试成绩被发现异常了吗? 冯老师快步走上前来,看着他那虚弱又带伤的脸,吓了一跳:“邱明泉你怎么了?” “没事的,就是有点发烧。”邱明泉半坐起来,却被冯老师一把按在了床上。 “那你赶紧躺着休息!”冯老师再看了看邱明泉躺的床,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5.巧妙商机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这几句话, 他也不知道背了多少遍,此刻赶紧流利无比地说了出来。 坐在前座上的司机忽然“咦”了一声,好奇地扭过头, 眯起眼睛看了看邱明泉手里的金笔。 “夫人, 就是这种盒子。我前几天去转了几家大商场, 都说断货。” 刘淑雁有点惊异,伸手接过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盒,打了开来。 没错,漂亮的金色笔身上, 展翅的金雕姿态傲然,顶端上, 英雄商标镌刻清晰,显示着良好的做工和品控。 自己想给儿子和向家的两个孩子买金笔,叫司机去转了一圈, 却都去晚了。 可今天怎么正好这么巧, 有人上门主动兜售呢? 察觉了她的惊讶, 邱明泉慌忙解释:“阿姨, 我就是乘着寒假贩卖一些文具, 想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的。这金笔,我保证是正品, 是从精品商厦里刚刚买的。” 刘淑雁看着他破旧的外套和磨得有点发毛的袖口, 心里恍然, 看着这孩子相貌乖巧声音清亮,不由得就母爱泛滥起来。 小小年纪,最多也就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却已经要走上街头,试着谋生了啊。 她从身边拿过小巧的真皮坤包:“多少钱一支呢?我要三支。” 邱明泉一怔:竟然真的要三支。 “二十八元一支。”邱明泉等了一下,却意外地并没有听到封睿的指示,更没有等来说好的由他上身,只好按照过去的价格来回答。 刘淑雁温柔地笑笑,没有讨价还价,就数了八十五元整,递给了窗外的邱明泉。 邱明泉手忙脚乱地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枚硬币。刚要递进车窗去,一个不小心,硬币却掉在了地上,圆溜溜的不知滚到了哪里。 “不用找了,就这样吧。”刘淑雁见他着急,有点不忍。 “我找到了!”邱明泉撅着屁股,终于在车底盘下找到了那枚闪闪发光的硬币,惊喜地伸手掏了出来,“阿姨,给您!” 可就在这时,一片阴影却从夕阳的方向笼罩过来,遮住了原本良好的光线。 “哪来的小乞丐?”一个清冷傲慢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少年期男声的清朗,就在几步之内,似乎很近,又似乎有点远。 “封睿,怎么说话呢?”刘淑雁嗔怪了一句,顺手打开了车门,迎接着刚参加完英语辅导班的儿子。 封睿。哪个睿,哪个封? 邱明泉猛地愣住了!似乎有什么在他心中轰然炸响。 他艰难地抬起头,正看见一张让他瞬间如同霹雳加身的脸。 俊眉朗目,眸若明星,挺直的鼻梁就像刀刻出来的一般。 背对着冬日冰冷夕阳,那英俊少年比邱明泉足足高了半个头,俯视他的时候,那双和母亲一样好看的眼睛里,没有刘淑雁的温柔,却有着一种不耐烦的傲慢。 虽然没有任何准备,可是这一眼后,邱明泉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上一世临死前看到的那位封大总裁,那张沾染了血污也依旧英俊惊人的脸,和这时这个俊俏少年的相貌,完美地契合在了一块。 时光雕刻,人心变迁,不变的,是年少时彼此的容颜。 1988年1月的寒假。 这一天傍晚,幼年的封睿c邱明泉还有向城,初次相遇。 人生际遇是如此奇妙,在人生的长河里原本平凡的一天,却在很久以后,因为那天发生的一切,而变得容易标记,以至于多年以后,都牢牢铭刻在几个人心里。 封睿皱了皱俊朗的眉峰,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男孩子。 衣服很旧,小脸红扑扑的被冻得有点皲裂,但是眉目算得上干净秀气,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夕阳从西边照过来,正看得清这陌生少年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动。 是的,就是那样古怪的神情——初时是震惊,紧接着是茫然,最后,又像是欲说还休的惊喜。 年少的封睿和邱明泉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时光仿佛有那么一瞬的停顿,但是在他们之间,也并没有扭曲变异,没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直到邱明泉的目光,忽然无意中落到了封睿胸前微微露出来的一点红色上。 脑海中有什么电光石火般闪过,他死死盯着对面少年的脖颈,呼吸急促了。 如同被蛊惑了似的,他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封睿的衣领,轻轻一拉! 温润的和田白玉,泛着晶莹之色,中间一汪翠绿完全一模一样,连着那里面缠绕的流动华彩。这些天也同样吊在他胸口,时常抚摸,再熟悉不过! 没错,这就是幼年的封睿,他前世一直贴身戴着这家传玉石吊坠,到死的时候才被自己无意间扯掉。 那么自己带回来的这一块?邱明泉茫然地捂向自己的胸口。 猛然地,他浑身一振,怎么回事?他胸口那块从前世带回来的玉坠呢?! 没有,就是没有!就连脖颈上的绳子,也忽然间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贼,放下睿哥的玉坠!”正在他惶然无助,脑海里一片空白时,忽然耳边一声清亮的男孩大喊,脸上猛然一痛,一股大力在他左边脸颊轰然砸到,他眼前一黑,就摔倒在了地上。 从震惊和惶然中醒过神,邱明泉晃了晃脑袋,感觉到鼻子下有液体流淌。 伸手一抹,殷红的血迹沾得了一手都是。 “小乞丐我看不像,像是个强盗。”一个男孩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来,和封睿的声线明显不同,带着警惕和防备。 邱明泉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说话的人。 刚刚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封睿身上,却压根儿没发现,封睿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同样俊美的少年。 身高比封睿矮了一点,眉目如画,一双凤眼顾盼生姿,长得就像是个姣好的女孩子一样。只是看着邱明泉的眼神里,却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警觉和凶悍。 好奇怪怎么这个少年,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熟悉呢? “小城!怎么这么粗鲁呢!”刘淑雁大吃一惊,急忙下了车,着急地走到邱明泉身边,“你怎么样?” 打人的男孩急了:“刘阿姨,您刚刚没看到,这小贼伸手去抢睿哥的宝贝玉坠呢!要不是我把他揍趴下,说不定这时候他就撒丫子跑了!” 他人长得好看,笑起来那双凤眼就显得极为精神,刘淑雁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点疑惑起来。 封睿却没有立刻说话。 他看着被向城一拳打倒在地上的这个陌生男孩,不知怎么,竟然有点怔忪。 他自认有过目不忘的认人能力,明明没见过这人,可是心里这股子怪怪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那漆黑的眼神,明明是陌生的,却又偏偏在哪里见过一般,怔怔然又有点儿无助,仿佛还有种难言的伤感。 害怕了,这是求饶的眼神吗?鬼使神差的,封睿就迟疑了一下。 “没有了。我衣领上刚刚有只虫子,他是想帮我掸掉吧。”他淡淡道。 “哎?哥!”向城大吃了一惊。 他在一边看得清楚,明明是这小乞丐伸手去拽封睿的吊坠,还一脸满眼放光贪婪样,他生怕这宝贝东西被这小乞丐给抢走了,才赶紧出手的,睿哥不可能没看见呀,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喂喂,他明明就是在抢你的玉坠啊!”他急得叫起来。 刘淑雁有点生气地板起了脸:“小城,弄错了还打人,以后再这样,阿姨不做好吃的给你了。”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他们,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别看向城长得像女孩子,却是打架淘气出名的,这一拳急切之下打得不轻,邱明泉的半边脸颊已经微微肿了,摔倒时手掌也被磨破了一块,正慢慢渗出血来。 刘淑雁急忙从车里拿出纸巾盒,帮着邱明泉擦干了脸上的血丝。 想起刚才邱明泉来贩卖钢笔,不外是家境紧张,就从钱包里掏出了五十元钱,递到了邱明泉面前:“孩子,真的很抱歉,这个钱你先拿去,明天去医院处理一下,好不好?” 向城心里委屈,明明看到这小家伙伸手去抢睿哥的东西,刘阿姨竟然不相信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翻了翻好看的丹凤眼望着天。 邱明泉怔了怔,却摇了摇头,没有去接。 “阿姨,我没事”他低低道,落寞地转过身,想要就此离开。 和封睿向城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最后看了他们俩一眼。 夕阳快要下去了,余晖温暖而徜徉,映照着面前的这两个少年。同样地身姿挺拔c衣着时尚,一个冷俊傲气,一个秀美无暇。 ——看上去,分外相配的模样。 察觉到邱明泉的目光,向城赶紧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恶狠狠地瞪向了他。 邱明泉窘迫地转过头,眼睛却忍不住看向了封睿。 幼年的这个人虽然是少年模样,可是身上却早早透出了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和这些天日日在耳边发号施令的那个男人,气质简直一模一样。 “我不是小偷我也没想抢你的东西。”邱明泉艰难地开口,心里一股热血翻涌上来,“你c你相信我。” 周总大气也不敢出,小声报上自己的姓名,谨慎地没有叫称呼,赶紧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您看这底层穷鬼都传遍了的事,是不是不太靠谱?” “刺啦刺啦”的电流杂音响着,那个声音淡淡道:“叫你手下的人抓紧做事。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拿到更多的地。” “咔嚓”一声,电话断了。 周总愕然瞪着手里的电话,这事还真邪门了,看那位的意思,这些传言竟然可能是真的? 转身进了包厢,他紧张地思索着,终于狠狠一咬牙,对着王大全吩咐:“不管用什么法子,飞马路这一带两边的地皮和房子,你给我都拿到手。” 看着王大全受伤的手,他冷漠地一字字道:“钱给我尽量压低,可是假如你做不了,那我就换人。” 王大全一个激灵,慌忙站起身,眼中凶狠一现:“我行!” 周总脸上露出一丝浅笑,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以后带你赚钱的机会,多得很。” 而这时,郊外的小破屋子里,封大总裁正在冷眼看着邱明泉做功课。 学习用的桌子就是刚刚收拾干净的小饭桌,其实是一块钉起来的木板,下面附着四条木条作为桌腿,不很平稳,有一根腿下面垫着报纸。 现在是1988年的1月,眼看着就要放寒假,临近考试,作业习题也开始多起来,邱明泉盯着那些英文单词,一边抄写,一边在心里磕磕巴巴地默背。 “你和我一起摔死的时候,有三四十岁了吧。”他脑海里,忽然响起男人冷淡的声音。 “啊,是啊。”邱明泉愣了愣。 “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还需要背?不是最基本的英文单词吗?”封大总裁忍无可忍。 邱明泉咬着快要秃掉的铅笔,有点羞惭:“我辍学早。” 封睿不出声了,看着他一点点地背着单词,完了以后又开始读语文课本,中心思想分析c成语解释c优美段落背诵;再以后是数学作业。 英文单词词汇量很惨。 语文课本的理解也非常勉强,封睿一眼看过去,就得出判断:正确率不高,显然完全找不到状态。 唯一例外的是数学,做得非常快,答案满分。 越是观察,封睿的心就越凉。 联想到邱明泉说他前世初中就辍学,走上社会的事实,封睿只觉得满心都是烦躁。这文化水平的,也太低了吧? ——不行,这不是办法。他宝贵的时光不能浪费在这种可笑的事情上! “你不用再学这些了。” 邱明泉茫然地昂起头:“为什么?” “你的课业和考试,从中学到高中,甚至到高考和研究生,我都可以帮你毫无困难地搞定。”封睿傲然道,“你把精力放到我要你做的事情上去。” ——发财,迅速地。这才是最紧迫的! 可是一向温和的邱明泉却立刻摇了摇头:“我自己想学。总不能一辈子靠你。” 封睿被他噎得哑口无言,这家伙! “行行行,你说的对。”他敷衍道,“以后我给你定学习计划,你认真学,但是重要的考试,我来上。” “那不是作弊?” 封睿“哈”地冷笑一声:“你觉得你现在的重生,不是作弊?!” 不仅重生,还带着自己这个含金量9999的辅助人生开挂器! 东申市远郊,条件极差的郊区中学内,各间教室都安静得很,只有外面的北风在呼啸不停。 这个郊区的子弟中学生源极为芜杂,除了收附近企业职工的孩子,也接收附近民工的,郊区居民的,还有一些无业游民。 四五十个学生埋着头,做着期末考试题。有奋笔疾飞的,也有抓耳挠腮的。 班主任冯老师正四下里随意走动着,眼光不停地在一群小崽子身上到处巡睃。 她脖颈转动不大,仅靠着多年的经验,就用眼角余光把整个教室看得清清楚楚。 哎?她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某个角落。 那个孩子她皱了皱眉,印象中他好像除了数学好一些,其他科目的成绩也都非常糟糕,特别是自己的语文课,成绩也一向是垫底。 邱明泉,还是邱清泉? 从考试开始,这孩子的神态就有一点奇怪。 隔一会儿就抬起头看看四周,一旦目光和自己撞上,就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涨红了脸,慌忙把头垂下。 典型的作弊心态! 冯老师心里不喜,慢慢地踱着步子,靠近了那个偏僻的角落。目光淡淡扫过去的时候,她的神情却悄然一凝。 ——这试卷,答案好像出奇正确啊? 她狐疑地看了看邱明泉周围的答案,不,不对,这几个学生的答案五花八门,不可能是邱明泉抄袭了别人的。 就在她疑神疑鬼时,那个真正的“鬼”也正用所有人都听不到的声音呵斥着。 “你怕什么啊!没人知道是我在答题,你从容点。” “她就站在我身边啊。”邱明泉从没做过弊,还是有点挣扎,“怎么办?” “你就安安静静按照我说的写啊!” “哦” 教室里只有笔尖落在试卷纸上的沙沙声,邱明泉的心也终于慢慢静了下来,按照封睿的口述,开始答写作文题。 初一的作文,景物描写和简单的叙事各一题。冯老师在一边冷眼看着,终于,慢慢的,脸色越来越惊奇。 非常顺畅! 没有任何草稿,这孩子的作文就这么一句句成形,一眼看过来,虽然算不上什么惊才绝艳,但无疑是完全符合规范,可以拿到标准高分的写法。 “春寒料峭qia一字怎么写?”邱明泉在心里默默发问。 “你就随便写。”封睿淡淡道,看着那位语文老师狐疑的眼光,“写错正好。” “哦。” 一直到邱明泉站起身,低着头把试卷交到了她手上,冯老师的惊讶都没有稍减。 “你要提前交卷?”冯老师看了看腕表,离交卷时间还足足有半个多小时。那块上海牌石英表,可是她结婚时最值钱的嫁妆。 “嗯。”邱明泉点点头,忐忑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周围的同学也都惊奇地看了过来,今天邱明泉这个又穷又不起眼的尾巴生,犯了什么神经? “白卷吧?”有同学吐了吐舌头,小声的嗤笑及时地响起来。 “你先别走。”冯老师罕见地点点他,“等考完一起走。” 邱明泉一愣,只好坐在座位上。 冯老师逐字逐句,开始扫视手中这份试卷。 填空c选择c客观题全对。文章分析,简答等也都言简意赅,完全没有扣分点,可以说是百分百正确。 最后的作文题就算是她用了最挑剔的眼光去看,也不得不说一句,言语简练而到位,用的都是非常简单的词句,可是却看着非常舒服。 啊,终于找到了一个出错的小地方。景物描写中用到了“春寒料峭”这个稍微生僻一点的词,可是峭字却写成了白字。 放下试卷,冯老师忽然又狐疑地拿了起来。 有哪里不对呢,这种奇怪的感觉? 她忽然一惊,终于知道了奇怪的地方出自何处——这作文,她几乎找不出来什么自己能修改的地方! “的地得”的用法,主谓宾的位置,不显累赘的修饰词,似乎任何地方修改一下,都不太对的样子。 不不,这不可能。 不过是一个初中生,哪里就能写出来“增之一分则长,减之一分则短”的作文来了? 凑巧吧,正好以前练习过这个题材的作文?背下来了? 可不管怎样,这孩子的成绩,可真是逆天了。 冯老师心情复杂地掏出随身的红笔,认真地打下了98分。 邱明泉完全不知道班主任正处于一种极为纠结的心态,考试铃终于响了,他和无数学生一起,冲出了学校。 简陋的校园里种着一些银杏树,大冬天的,树叶落光了,光秃秃的树桠上挑着硕大的太阳。 “好了,按照我的吩咐,趁着别的中学这几天都在考试,你快点赶过去。”封睿在邱明泉耳边催促着。 邱明泉赶紧加快了脚步,向着附近几里外的一所中学跑去。 大冬天的,这一路跑过去,很快他的鼻尖就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再跑一会儿,就开始大喘气。 “你这可不行,身体这么差。”封睿毫不客气地道,“从今天开始,你得做体育锻炼。把身体养得棒一点。” “现在营养跟不上,后来我在工地做工,就健壮些了。”邱明泉气喘吁吁的。 “人要对自己要求高一点。你这样豆芽菜的身体,弱不禁风的,太难看了!”封睿不满地道。 笑话,就算是他不夺舍,只是寄生,他也不希望哪天这具躯壳忽然就一命呜呼了,万一他这玉石也跟着长埋地下,找谁喊冤诉苦去? “哦” 这些天,封睿给他的指令一条接一条,大多数看起来都很奇怪。 例如叫邱明泉一定要收集最近日期的报纸,每天晚上坚持阅读;再比如每天早上蹭到刘琴花家门口,一边吃饭一边听当天的广播。 几天后的清晨,邱明泉站在院子里刷牙时,听到了旁边收音机里传来的广告声。 收音机有点老旧,“刺啦刺啦”的电流杂声里,播报着一则陌生的广告。 一片轻灵的山泉声响后,是清风习习的声音,接着,一个儒雅低沉的男中音徐徐响起:“纳天地灵气,展古今雄风;书壮志豪情,写锦绣文章——传承古今风情,吟诵华夏文明!” 一个更加浑厚的男声紧接着激昂地道:“英雄钢笔,中国骄傲!” “就是这个了!”封睿脱口而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没错,就在20世纪80年代末,国产英雄牌钢笔经历了一次质的飞跃,在外国高档金笔尚未大举进入中国的时候,英雄钢笔创造的名气和商标知名度,就是始于这一两年。 假如他的记忆没错的话,就在刚刚过去的1988年初,江总书记此时还没有正式当选为军一委一主席,尚且只是常一委之一,他在出访出访苏一联所带的出国礼品中,就有由其签名的英雄50型金雕高铱笔。 也就是借着这个契机,英雄钢笔开始大做广告,打响了国产名牌钢笔的名头,开启了属于英雄钢笔的辉煌年代。 眼下这条收集家长会日期的命令,就是封睿听到广播后紧急下达的! 身体旋转,飞速下坠,恶心和惊恐同时挤压着胸腔,满眼的夜色中,还没有来得及细细体会生死之间的转换,身体已经重重摔在了地上! “砰!” 鲜血飞溅,肉体残破,发出了一声巨响。 然后他就恍惚觉得身体好像一点点轻起来,飞到了高处。 向下俯瞰着,地上的草坪此刻黑乎乎的,可以看到两个人趴在上面。 周围似乎静寂了很久,嘈杂的人声终于响了起来,原本黑洞洞的楼宇工地,灯火也开始大放光明。 有人匆忙赶过来,有人惊恐万分地在打电话。也有人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就开始转过身呕吐。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左边那具尸体。残破,血污遍布,疲惫得显出一点老态的脸上和身上满是被生活压榨留下的灰暗痕迹。 这人的脸邱明泉打了个冷战,明明就是他自己。 对,是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身体旁边,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男人。 就算在漆黑的夜里,也依旧看得出眉目分明,鼻梁英挺,长眉浓如剑锋。眼睛闭着,脸颊上依稀有着血迹。 这人又是谁呢? 救护车的呼啸声终于尖锐地响起来,穿着白大褂的人急匆匆跑来,地上的两人分别被抬上担架。 邱明泉的意识茫然地跟了上去,狭窄的救护车空间里,只听见模模糊糊的声音:“什么人啊?怎么一个衣冠楚楚的,另一个只穿着破背心?” “好像一个是申楚集团的总裁,一个听说就是个建筑民工。” “啊这样。”救护车里继续忙碌着,没有人再去看那个衣着破烂的c已经完全失去生命体征的残破身体。 邱明泉茫然地看着救护车里的自己,终于想起了一切。 晚上,他不过是为了节省一点电费,这才偷跑到没完工的大厦天台来乘凉,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地遇见两个人争吵。 他睡在边上的杂物堆阴影里,只茫然地看了十几秒,其中一个就歇斯底里地扑上去,纠缠之中,另一个人就掉下了万丈高楼! 谋杀,还是失手,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就想也没想地急扑了上去,想要拉住那个人。 然后,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只堪堪抓住那个人的手臂,就随着巨大的惯性一起掉了下去! 没有什么传说中的往事一幕幕回放,也没有什么定格般的时间凝固,只有魂飞魄散的惊恐。 他就这么死了?这是倒了什么八辈子血霉? 车厢晃动得厉害,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见,自己的左手牢牢攥着一件东西! 一块玉石吊坠。圆润如同鹌鹑蛋大小,扁扁的,还带着温热。 ——那不是他的,他这穷苦的一生,从没有任何机会佩戴任何这种华而不实的饰品。 片刻之前,他揪住了那男人的衣领,从空中掉下来,那个吊坠就从那人脖子上被揪下来,留在了他的掌心,至今余温未退。 得还给人家啊,他迷糊地想。 很快救护车到达了附近的医院,值班的医生开始忙乱起来。 忽然地,担架边有个年轻的男人扑过来,死死揪住了那个英俊男人的担架。 “睿哥!求求你不要死!”他嘶吼着,整个人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大滴的泪水不停地落下。 从侧边看过去,这是一个面容秀美的男人,可是现在,那张秀气的脸却惨白,犹如来自地狱的冤魂野鬼。 啊,对了,片刻前,就是这个声音在激烈地争吵,吵醒了蜷缩在天台上的他! “求求你们救他,医生!”那男子踉踉跄跄地跟过来,拉住医生。薄薄的单眼皮下,一双凤目里布满血丝。 邱明泉怔怔地看着他,这么一个好看的男人,怎么就这么狠心,能把人推下楼去呢? “高空坠楼,严重的多发伤!”有大夫奔到邱明泉的尸体面前,开始检查和急救,可是很快就摇了摇头——脉搏探测不到,呼吸停顿,瞳孔放大,没有基本的生命体征了。 “刘大夫,这个伤员还有一点意识!” 邱明泉有点恍惚,这时候,他才开始浑浑噩噩地想起来,这就死了的话,自己身后的事又该怎么办。 爷爷中风瘫痪在床,十几年前去世了。 奶奶的眼睛因为长期的糖尿病得不到有效控制,也几乎看不见了。自己这么撒手而去,谁又能照顾她呢? 心里的难过一点点泛起来,钝痛如同强硫酸,腐蚀着整个胸腔,直到压迫得他想要蜷缩起来。 抢救台上,那个英俊男人的眼睛,却微微睁开了。 他散焦的眼神慢慢转向了一边,看着隔壁病床上毫无气息的尸体。 他在看自己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那个英俊的男人没有发出声音,可邱明泉就是有这个感觉:他想要属于他的那块玉石! “不好,心跳骤停!” 炫目的鲜红色忽然从那人的咽喉喷出来,旁边的机器上,心电图激烈地跳动几下,然后就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到了叫他一瞬间毛骨悚然的画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6.帮你全赚回来!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而邱爷爷的一条腿,就是在几个月后的冲突中, 被眼前的这个人硬生生打断,后半生的一瘸一拐,也就是拜这个人所赐! 邱明泉永远都记得, 当年才十几岁的他, 被这些人推倒在地, 眼睁睁看着那条粗大的木棍,向着爷爷腿上砸去。 “他们是来强买房子的, 混账东西!”他在心里咬牙切齿。 “这个人后来怎么样了?”封睿忽然问。 邱明泉一怔, 回答:“他买下这些不少住宅和地皮,恰好赶上后来的新区开发后来成了房产公司大老板,据说非常富贵。” 封睿从鼻孔里嗤笑一声:“恰好?你还真是幼稚。” 世人都知道1990年4月, 总理在东申市宣布开发开放普东新区,可是稍微有点消息的,就该知道, 真正的时间点是1988年5月, 东申市政府召开的那场“开发普东新区国际研讨会”! 而现在, 有些魑魅魍魉, 就已经听到风声c蠢蠢欲动了吧? 只是,一个街头恶霸, 他又何德何能知道这些历史性的机遇呢?封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大院里一阵沉默。 这个恶霸名叫王大全, 手下能够集结的地痞流氓足足有几十人, 上一次来,就堂而皇之地提出要求,用极便宜的价格购买这里所有的住宅,说是他家要办砖瓦厂,正需要这大片地皮。 居民们当然不愿意,就他出的那点钱,还不够在别处买上一半面积,真的收钱搬走,就只能永远租房度日。 一一能有一片遮风挡雨的地,就算再小再旧,也是自己的家不是? 刘琴花大着胆子,先说话了:“王哥,我们大家伙商量了一下,实在不能卖房子。我们拖家带口的,搬家不容易,再说了,那点钱也不够” 王大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身边怒目而视的刘东风,走了过去。 他嚣张地点了点刘东风的肩膀:“我听说,你小子到现在还没转正,对吧?来啊,来打我啊!” 他带来的几个小喽啰哄然大笑:“见习小片警啊?好怕啊!打我们啊,我们绝不还手。” 刘东风的脸涨得通红,牙齿咬紧了,一言不发。 是的,这些人的手段他领教过,还没沾一下,这些流氓就能自己给自己开了瓢,然后涌去派出所,诬告民警打人! 还没有转正的他,遇上这种事,一辈子就毁了。 王大全笑嘻嘻地推开他,对着刘琴花小声道:“嫂子,你儿子厉害,我也不想惹。这样吧,待会儿我们私聊,我给你家条件好一点。你儿子呢,就别掺和了!” 刘琴花一阵犹豫,终于也闭上了嘴。牵扯上儿子的工作,由不得她不害怕。 王大全拿着木棒,左晃右晃,忽然猛地飞起一脚,把王婶家的煤球堆一通乱砸,眼中戾气大盛:“当我的话是耳边风是吧?我辛辛苦苦贷款几十万,砖厂就等着这块地,你们狮子大张口,这就是要我的命啊!啊?!” 吴大根猛地冲上来,就想阻止,可是却被身后的老婆死死拉住。 王婶吓得连连使着眼色,压低了声音:“别惹这些人,听说他们把人打残废过。” 王大全满意地看着大院的老老少少噤若寒蝉:“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我姓王的今天可把话放在这,下次来,就是带着合同。谁要不签,现在就说出来。” “王哥,我们真的没地方去”有人哀求道,“孩子在这里上学呢,我们能上哪去?王哥求求您。” 王大全冷冷地伸手揪住说话的男人,轻轻点着他:“你不干,是吧?” 男人死死咬着嘴唇,硬着头皮:“王哥,我家一直在附近卖菜,离了这,我们全家吃啥呢?” 王大全阴冷冷地看看他:“好,我记住你了。” 他忽的松开这人衣领,回头冲着刘东风笑笑:“民警同志,我给你面子,今天不动手。” 他转头挥挥手,叹了口气:“你们不顾及乡里乡亲的情谊,非要和我这帮兄弟作对,那可得注意点,别夜里回来晚,莫名其妙就摔断了腿。” 话里赤裸裸的威胁呼之欲出,大院里的老老少少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王大全的恶名,可不是普通的小小作恶,附近乡邻都隐约传说,他曾经杀过人,至于被他打伤打残的,就更是不在少数。 王大全冷哼一声,一挥手:“走!” 路过门口,正看见倚着门直直看着他的一个老婆婆,禁不住满心厌烦,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滚,死老太婆!” 可就在那重重的巴掌就要扇上老人的脸时,一个小小的人影,却像炮弹一样狂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这冲劲巨大,直把他冲击得踉跄后退几步,才顿住身形,定睛一看,正迎上一双漆黑清澈,却燃烧着幽幽火焰的眸子。 邱明泉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沸腾。 他清清楚楚记得,多年前的这一幕! 这个人扬手一巴掌,把奶奶打得后脑勺磕在门板上,脑后起了个巨大的肿包,当时奶奶在床上躺了好些天,眩晕c呕吐,可是家里没钱,她死活不肯去医院,就那么硬挨了过去。 现在回想,那起码也是轻微的脑震荡! “你想怎么办啊,喂喂?”脑海里封大总裁惊奇地道,“你这样冲过去,是打算一个人打四五个吗?有考虑过后果吗?脑子呢?” 邱明泉死死挡住了王大全,不回答封睿的问话。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只知道拼死也不会再叫这个人伤害自己的亲人。一想到不久后,这个人就会带着棍棒上门打断爷爷的腿,他心里忽然就起了一丝战栗的杀机。 杀了他,和他同归于尽,就当这回来的一世,白来了一趟就是! 王大全可真的有点蒙了。转眼火气就冒了出来,铁钳一样的大手抓住了邱清泉的细小手腕,往旁边就是狠命一摔:“小王八羔子!” 邱明泉的身体毕竟还是十几岁的瘦弱男孩,这一下哪里敌得过,整个身体就摔了出去,跌倒在身后的煤堆上,“哗啦啦”煤块倒了一摊。 “我来吧?!”封大总裁的声音透着愉快和兴奋,“你看你虽然想打,可是技巧不行啊!我可是学过跆拳道泰拳咏春和自由搏击的!” 邱明泉:“” 这几天,两个人已经大致摸清了情况,两人通过玉石吊坠心意相通,只要邱明泉这个主人主动放松,封睿就可以轻易掌控他的身体,也就是俗称的上身! 邱奶奶一下急了,颤巍巍扑上去:“小泉!” 她身子还没站稳,就已经被人猛地扒拉到一边,一只大脚凌空飞起,就向着地上的邱明泉踩去:“找死啊敢碰我们老大?!” 就在那大脚快要落上时,诡异的一幕却发生了。 那男孩猛然抬头,眼中狼一般锐利冷酷的神色一闪而逝,就好像忽然换了一个灵魂。 封大总裁愉快地掌控了不属于他的身体! 他身子灵活一滚,就叫那大脚踢了个空,然后一只黑黑的火钳就瞬间横扫过来,正狠狠砸在了那人脚踝上,发出一声叫人耳酸的闷响。 “啊啊啊!”一声惨叫,那人抱着脚直跳,哀嚎不已。 王大全吃了一惊,目露凶光,随手抄起一个院子里的小折凳,劈头就向地上的男孩当头砸去:一个小孩都敢挑战他的权威,这块地还拿不拿了? 折凳带着风声,呼啸而下。 泥土飞溅,折凳狠狠地砸在了距离邱明泉几寸远的地上,邱明泉在千钧一发间,不知道怎么,灵巧地迅疾一闪,又躲开了! 一只并不粗壮的拳头,风一样击打在王大全的后臂弯,正中麻筋,王大全只觉得胳臂一酸,折凳就再也拿不稳。 那只铁火钳转眼即至,狠狠砸上了他的膝盖。王大全痛呼一声,膝盖剧痛,竟然再也撑不住,“扑通”一声摔到地上。 脖子一紧,一只脚就狠狠踩上了他的脖颈,邱明泉微微一用力,王大全就觉得呼吸困难,脖颈剧痛。 “放开王哥!” “小兔崽子疯了,找死啊?” 刘东风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挡在了几个喽啰面前,怒吼一声:“谁敢上去?!” 王大全又羞又怒,在附近横行多年,今天竟然在一个孩子这吃了瘪,偏偏现在脖子被踩,稍微一动就窒息感暴增,竟然翻身不得。 “小崽子,信不信我弄死你一家人?”他一字字地往外蹦着狠话,心里杀机暴起。 邱明泉不理不睬,足下加力,踩得他直翻白眼,然后抬起头,看看目瞪口呆的众人。 “你们都听到了,是他说要杀我全家。”他慢悠悠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悄悄将那铁钳插进了身边翻倒的煤炉中,里面残余的火焰依旧,铁钳的尖嘴已经烧得通红。 然后,就在所有人的面前,他猛地将烧红的铁钳按在了王大全的手背上! 皮肉焦糊的味道夹着凄厉的惨叫,响彻了小院。 刘东风一扭头,震惊地僵在了当场。 “小泉你?”这孩子,也太狠了吧?这些年没发现啊! “啊啊啊!”王大全被剧痛烫得丧失了理智,疯狂地在地上扭动,“小子,你今天不弄死我,我就弄死你!” 大院里的人都身上一寒,地上的男人眼中散发着恐怖的狠厉,没有人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明泉这孩子,今天怎么忽然像是发了疯? 邱奶奶早已吓得魂不守舍,老头颤抖着手,就想抄起东西去帮忙,可邱明泉猛然抬头,看向了刘东风,眼神坚毅而冷酷。 刘东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死死拦住了老人:“大爷,您别过去,过去就是添乱!” 真正的行动者封睿心里一松,这个小片警挺聪明。 再看向身边的王大全时,他的目光就凝成了寒冰。 “弄死我?好啊。”他轻描淡写地道,手里的铁钳从王大全手背移开,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然后脚尖狠狠用力,更加凶狠地踏上王大全的脖颈碾压,直痛得他直翻白眼,脸色紫红。 那只铁钳,再次被放进了燃烧的火堆里,片刻后,上面沾染的皮肉已经焦黑,尖头通红,在冬日的寒冷空气中,逼近了王大全的颈动脉。 “你今天弄死我,这么多人可看着呢。就算你的主子愿意捞你,可以后,你得亡命天涯,躲上几年?”他低下身,黑漆漆的眼珠子死死盯着王大全。 然后,他笑了笑,轻声慢语:“命案在身的马仔,主子肯不肯再用,你猜猜看?” 王大全青筋暴起,嘶声怒吼:“在哪里混都是混!今儿不弄死你,我他妈的就不姓王!” 邱明泉静静顿了一下,将火钳移近了几寸。灼热的明红色触到王大全的鬓角,瞬间,一股毛发蛋白质的焦臭味飘起。 “既然这样,那不如我弄死你?”男孩清亮的声音淡定,眼神却冰冷如深海。 他死死踩紧王大全,看着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冷冷一字字道:“我还不满十四岁呢,孩子一个,你懂的。” 整个大院里,一片寂静。 刘东风咽了口干涩的唾液,低声训斥:“别冲动,小泉你把火钳放下来!” 邱明泉没接他的话,却抬起头,望着面前面露惊恐的几个大男人,忽然收起了狠厉,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邱明泉本来长得清秀腼腆,封大总裁透过这副皮囊,人畜无害地看着那些人,却吓得几个人心底一寒,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我还这么小呢,万一在惊惧下做出什么蠢事,好像也可以被原谅吧?” 这几天赚了这么多,他一直想给家里添点东西,已经在心里反复盘算了好久。 “我想多给爷爷奶奶买点,好不好?”邱明泉兴奋地道。 封睿哼了哼:“去呗,赚钱就是要花的。” 想了想,他又叮嘱:“不准多花,省着点!” 邱明泉愣了一下,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可是既然你问我,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不会挣钱是蠢材,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王记三鲜小馄饨”的招牌树在门口,邱明泉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小小的店堂里,食客坐得满满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扑面而来。 “这是东申市著名的鲜肉小馄饨摊子,你尝尝看。也就八毛钱,里面的肉馅是难得地新鲜。”封睿感慨地看着邱明泉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小时候的记忆再次翻涌上心。 这家货真价实的小馄饨店,后来在老城区拆迁大潮中销声匿迹了,前世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曾专门来找这家老店,可惜怅然而返,美食已成怀念。 邱明泉一惊:“外面的鲜肉馄饨不是才五毛吗?!” “好东西当然贵点。东申市这种地方,啥时候都不缺乏有钱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为天。” 果然,邱明泉仔细打量一下食客们,都个个衣着整洁漂亮,明显比棚户区的那些邻居看上去体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摆上了桌面。 清亮的汤底里,漂着鲜黄的蛋丝c浅红的虾皮c乌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轻轻用小勺舀起来一只小馄饨,面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一口一个,吞进嘴里,邱明泉只觉得满口留香,鲜美异常。 “纯肉馅的,猪肉里混了一点鲜虾。真材实料,绝对新鲜。”封睿得意地问,“怎么样,薄皮包裹着鲜肉,口感是不是咸香爽滑,堪称一绝?” 邱明泉一只接着一只,舌尖鲜美滑爽的馄饨馅混着微烫的三鲜汤,差点鲜得把舌头咬了下来。 真好吃啊上一世c这一世,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是自然了,我小时候那么挑食,对这里的东西都很有好感。”封睿感觉得到邱明泉那惊为天人般的赞叹,忽然有点沮丧。 就算再食指大动,可是根本连身体也没有的他,像前世那样极尽饕餮美食,也是没有可能了。 邱明泉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 “你上我的身吧。”他小声道。 封睿沉默了一下,心里蓦然有点滋味万千。这家伙啊是在可怜自己吧? 天人交战下,他还是飞快地占据了那具身体,当唇齿间滑过那记忆中的美味,他险些落下泪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邱明泉看着封大总裁珍惜无比地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鲜汤,把一丝紫菜都吸进了喉咙间,好奇地问:“你小时候就住在附近?” “对,我家就在附近。”封睿的声音变得有点古怪,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走出了小馄饨店,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点,向陌生的街道走去。 可他心里的疑惑却比任何时候都大。 书包里,除了那些随身携带的巨款,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些天,封睿一再叮嘱,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三支高级金雕笔不要卖。 现在,那剩下的三支金笔,正静静躺在他的书包里面。 “待会儿,听我的吩咐,见到一个女人的话,就把这三支笔卖给她。”封睿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可是邱明泉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一向沉稳傲娇的男人,有着极大的不安。 快到黄昏了,冬天的冷风渐渐变得呼啸起来,吹在身上,有种刺骨的冰寒。 邱明泉走了一阵,渐渐发现,路边的景色越来越美,路过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路边家家都带着单独的花园,茂盛的花木和小庭院里,掩映着带着国外建筑风格的小洋房来。 就算是在这个年代,就算经过长达大半个世纪的封闭和历史磨难,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深处,也不乏居住着富有却又低调的一些家庭。 “就在那里。”忽然,封睿的声音有点喑哑,竟似有点近乡情怯般的害怕,“看到街角那辆黑色的新皇冠汽车吗?你走过去,敲敲车窗。” “哦,然后呢?”邱明泉懵懂地问。 “你就问车里的女人,要不要买你手中的金笔。”顿了顿,他又有点迟疑,“算了,反正接下来你让我上身就好了,我来说话。” 邱明泉“嗯”了一声,被他的奇怪情绪感染,心脏也忽然奇怪地狂跳起来。 他慢慢抬步,在夕阳里,向着那辆小街尽头的黑色汽车走去。 那是一辆东申市少见的新丰田皇冠,低调大气的车型流畅而宽敞,邱明泉虽然完全不懂车,但是也能感觉得出那崭新车身流露出的优雅。 走到近前,他犹豫了一下,轻轻举起手指,叩了叩那暗黑色的车窗。 刘淑雁手中捧着一本泰戈尔诗集,正在开了空调的车中闲适地看着,忽然耳边传来车窗的敲打声。 诧异地抬起头,正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孩子的脸出现在车窗外,正睁着大大的黑眼睛,显得纯良又乖巧。 刘淑雁觉得好生奇怪,这孩子挺面生,难道是儿子的同学吗? 车窗缓缓降下,邱明泉就是一呆。这位阿姨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 弯弯的柳叶眉,温柔如水的一双秋水般瞳仁清澈漆黑,鹅蛋脸上笑意依稀,留着就算在后世也并不落伍的卷发。 她的脸,有着八一九十年代港台女星般辨识度极高的天然美,除了依稀看得出一点儿淡淡的口红外,不施一点粉黛。 “小朋友,你有事吗?”刘淑雁等了一会儿,温柔地笑问。 离得近了,她已经看清了邱明泉堪称寒酸的打扮,心里推翻了这是儿子同学的想法。 邱明泉等了一下,没有等到封睿说话,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支精美的50金雕笔,忐忑地举到了车窗前。 “阿姨,您需要金笔吗?英雄牌的,名牌正品,国家领导出国时,就是用这种型号送给国外友人的呢。” 1988年的东申市郊外,这里是一片贫民聚集的破旧棚户区,不远处就挨着城市边缘,再远一点,就是老旧的铁路。 附近郊区的田地里,有不少的菜农生活在那,和这些城市边缘的贫苦人家结邻而居,每天清晨,雄鸡的鸣叫就是天然的闹钟。 邱明泉悄悄地爬了起来,从枕头下摸出那个玉石吊坠,套在了脖子上。 果不其然,第一时间,脑海里就多了一道声音:“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动不动把我摘下来!你听着,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帮我去找远慧大师一一” 邱明泉只当听不见,聋子一样,任凭那声音轰炸。 重生一回,可怕的根本不是重生这件匪夷所思的事,而是他一觉醒来时,手中竟然紧紧握着一块陌生的玉石吊坠,而那吊坠里,有一个厉鬼! 这个鬼,无疑就是和他一起坠楼的那个英俊男人。 什么集团总裁来着,据说姓封? 搞清状况后,原本画风冷淡高傲的封大总裁,似乎飞快地就进入了各种“找对策”的进程。 先是高傲地责问邱明泉为什么冒出来绊倒他,又斥责邱明泉揪断了自己的保命玉坠,导致他香消玉殒一一哦不对是英年早逝。 再三确认真的重生后,他立刻正视现实,冷静而逻辑清晰地,勒令邱明泉放下一切事情,立刻按照他的指点,去寻找什么他认识的高人远慧大师,来试试看破解他的这种困境。 邱明泉在默默听了几天后,终于给这人下了一个定义。 一一一个冤死的c不愿意去投胎转世的厉鬼。 “什么厉鬼!连个身体都没有,既没有血红的舌头,也没有半边脑袋,我倒是想能飘来飘去呢!”封大总裁愤愤不平。 他不过是一道残魂,被封在了玉石里而已! 两位老人为了让上学的邱明泉多睡点,总会早早做好饭,可是今天是周日,邱明泉懂事地起了个早,好叫爷爷奶奶多休息一会儿。 邱明泉蹑手蹑脚走到屋外,先在院子里的公用水龙头下接了点冰冷的水,草草地洗了把脸。 洗漱完毕,他跑到自家屋檐下,拎起来乌漆麻黑的铁皮炉子,从遮雨的破油毡布下,用钳子夹起来几块蜂窝煤,开始生火。 虽然80年代末,一些家庭已经开始普及了瓶装煤气罐,可对于他们这种棚户区来说,城市发展后带来的管线铺设,还没惠及这里。 这种在后世销声匿迹的铁皮炉子,用的是一种叫作蜂窝煤的东西,单买的话折合五六分钱一块,可是更多的人家是自己做的半成品蜂窝煤,更加便宜。 虽然都是熟悉的邻居,可是蜂窝煤都是堆在户外的屋檐下,时不时地,也会有人恬不知耻地用完了就偷上一块。 这不,邱明泉一眼看到自家那排蜂窝煤,就愣了一下。 少了两块! 邱明泉心里升起一丝气恼。 前生他十几岁时遇到这种事,家里孤老幼子,只能忍气吞声,可是现在,他的心智毕竟已经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这样的欺负,就显得尤其叫人愠怒。 煤炉最下面的煤块经过一夜的燃烧,已经完全熄灭了。 邱明泉把熄掉的煤块小心夹出,把还在燃烧的放在最下面,再放了一块新的上去,对准孔眼放好。 红色的火苗慢慢从下面烧上来,邱明泉卧了一壶水上去,在铝锅里开始淘米,顺带清洗了几只红薯,剁好了放进去。 忙碌的当口儿,邻居们也开始陆续起床,在公共的大杂院里做饭烧水。 “小泉这么早啊。”隔壁的王嫂哈欠连天地捶着腰走过来,路过邱明泉家的煤炉前时,顺手倒了整整小半壶水在自己的锅里。 “婶婶起晚了,来不及烧水,借点热水啊。” 多年老邻居了,又说是借,不至于让人心疼到跳脚翻脸。这些小市民的生活手段,委实是一种极为微妙的c类似狡诈的东西。 “心里不爽,干什么不理直气壮骂她?”心里,封大总裁的声音冷冰冰的,“这种小市民,就是看准了你软弱可欺,可恶!”。 邱明泉被他一激,果然抬起了头。 小小的瘦弱少年黑漆漆的眸子看向王婶,伸出手按住了她。 “我今天烧得少,您找别家借吧。”他的声音平静,眼神黑如深潭。 王婶没由来地心中就是一悸。这孩子的眼睛!怎么好像忽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7.酒吧之夜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用手比画了一个揍人的动作, 向城远远地竖起漂亮的小眉毛:“小贼,骗得了刘阿姨,你骗不了我!”说完这句, 他才噔噔地跟着封睿, 跑向了汽车。 刘淑雁坐在车前座里,苦笑着摇了摇头, 十来岁的男孩子啊, 正是崇尚武力的年纪。 她从座位上拿起那三只笔盒, 分别递给了封睿和向城, 温和地笑着:“终于买到了,你们俩一人一支。向城, 再带一支给你姐姐,都要好好学习哦。” 两个孩子眼睛都亮了一下,向城毫不忸怩地接过来, 嘴角一弯甜甜地道:“谢谢阿姨。” 这几天和睿哥一起上这个劳什子英语辅导班, 烦都烦透了, 要不是看在可以跟在睿哥身边,他才没兴趣来。 不过班上的那些同学, 的确有好几个都拿着这新流行起来的金笔显摆, 他看着也有点儿眼馋。 “妈, 不是已经断货了吗?”封睿取下金色笔帽, 淡定地审视着, 小脸上有点喜怒不露声色的小大人样。 金笔那内敛含蓄的笔尖造型看着很舒服,不像国外的名笔大多是外露出整个笔头,霸气张扬,这几款热卖的英雄国产金笔,采用了含蓄的内笔尖,金色的小笔舌只露出一点点,不得不说,非常符合中国人的审美。 刘淑雁向后随手一指:“是刚刚那个孩子来敲我的车窗,卖给我的。” 向城吃了一惊:“什么,那是个小摊贩?那这是正品吗?” 他忽然又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阿姨我不是说金笔不好啊,我可喜欢了!” 他喜滋滋地把自己的金笔和封睿的放在一起比了一下:“是一对呢!” 封睿淡淡地道:“这种东西,暂时不会有假货的。与其想着跟着做仿制品,还不如拿着资金现在去争取做英雄的代理商。” “睿哥你好厉害。”向城充满崇拜地望着他。 “就会纸上谈兵。”刘淑雁嗔怪地笑着道,“你们瞧瞧人家那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抓住商机,低买高卖呢。” 封睿不以为然地道:“我是在说正事,假如你允许我动用我的压岁钱账户的话,我有信心就找人去谈一下这个代理权。” 想了想,他又正色道:“这个不会亏钱的,盈利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刘淑雁笑吟吟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丈夫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她本身也是蕙质兰心c名校毕业,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商业机会的判断也不差,从心里自然也是赞同儿子的看法。 可是赞同归赞同,她还是嘴角噙笑:“那可不行,你现在的任务当然是学习。” 向城实在忍不住,悄悄地趴在封睿耳边问:“睿哥,刚才那个小乞丐明明想要拿你的玉坠,你干嘛帮他隐瞒呀?” 封睿淡淡道:“他只是摸摸,穷孩子,没见过好东西吧。” 他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那支金笔,忍不住就心中一动,回过头去,看向了后面。 他们的车刚发动不久,果然,那个古怪的男孩子依旧站在原地,随着他们的皇冠车越开越远,那凝立不动的身影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他在看着他们。 虽然已经隔得那么远,但是封睿心里,不可抑制地浮起这样的念头。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悄然隐去,寒冬腊月的傍晚,气温极低。邱明泉却拢了拢肩膀,觉得彻骨冰寒。 他的眼前全是那个少年的脸。 那位和他一起跌下高楼的封大总裁,并没有事先知会,就引着他毫无防备地,迎面撞上了年少时的他。 可是原先的那个灵魂呢,为什么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了? 那块玉石吊坠和这个时空里的那一个,合二为一了吗?还是说封睿的残魂,已经找到了自己,回归到了本体? 他心里有种孤单的c酸涩的痛楚,细瘦纤长的手指茫然地捂住了胸口。 忽然地,他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带着困惑和无辜。 邱明泉猛然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重新出现的c静静地散发着美玉光辉的吊坠,连连狂吸了几口气! “你c你”他口齿结巴,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因为被冷空气给呛到了,“你刚刚到哪里去了!现在又怎么冒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成年版的封大总裁显然也非常地困惑和焦躁。 远远地看到那辆记忆中的皇冠车时,他都是有知觉的,那个时候,他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那是他家1988年刚换的新款日系皇冠,记忆中每天傍晚,妈妈就会在这个时候叫司机来这里,等待他和小时候的向城。 他俩那时一起在上私人外教英文班,这时,就会差不多一起双双出来,坐车回家去。 直到那车窗缓缓摇下,他看着年轻时的妈妈,正在心旌动摇,可是很快,就轰然一下,失去了任何感知。 就像是沉在了某种时间的空洞里,无光无声,发不出声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和邱明泉的联系也完全失去。 好在,这种情形并没有延续太久,不知不觉地,他就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可这期间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全然不知! 邱明泉如听天书一般,只觉得脑子完全不够用,而封睿的抓狂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玉石凭空消失,现在又完全毫无征兆地重新出现?这到底什么情况! 再一次细细盘问了刚才的细节,封睿终于揣测道:“推测一下时间点,我失去知觉的时候,应该就是小时候的我出现在你附近时。” 邱明泉想了想:“对,我和你妈妈说话时,你正从远处走过来。”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这个穿越回来的灵魂,和我幼年时的自己,不能共存。”封睿沉思道。 顿了顿,他又否定:“我们已经存在在同一时间了,实际上,应该是不能出现在接近的空间。” 邱明泉糊里糊涂地听着:“啊?” 封睿已经慢慢理清了脉络:“这个时空,大概只认那个幼年的我——毕竟他的存在才符合时空规律。” 邱明泉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这有点道理。 封睿苦笑起来:“我一直在苦苦思索,我既然回来了,又没有占据我自己的身体,那么这个世间的幼年的我,到底和我是什么关系?” 这就是一个悖论。 能容纳这个悖论存在的,应该就是这块祖传的玉石吊坠。空间法器,时光宝盒?随身空间? 可不管怎样,他回不去自己的身体! 一旦和幼年时自己的生存空间重合,他这道来自未来的残魂,就会自动消失,就像是活该被镇压的孤魂野鬼。 一时之间,封大总裁竟然对于过去的自己,起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嫉妒心情。 他这些天,暗暗苦思冥想的,不外就是能够重新遇到过去的自己,说不定就合二为一,和这个幸运的邱明泉一样,重新活上一遍。 所以他才暗搓搓地引诱邱明泉来到这里,甚至不敢事先告诉他。 可是现在,一切希望都化为泡影,事实给了他一个貌似合理,却又让人抓狂的答案。 假如幼年的自己过着他的人生,自己也只能以这种被禁锢的游魂状态存活着,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邱明泉好半天听不到封睿的声音,不由得有点惴惴不安。 他紧张地握住了胸口的玉石吊坠,啊,还在。 封睿有气无力地开口:“别摸我了,我这辈子,也就只能和你在一起了。” 他的前生,一定是太顺风顺水,所以败光了一世福荫。所以这以后,就只能安心做这个愚笨小民工的贴身保姆c辅佐之臣。 等到七八十年后邱明泉寿归正寝,他也就只有跟着一起进火葬场的命。 刚刚嫉妒完自己的封大总裁,又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还不如来一道雷电,把这块玉石给劈了吧,说不定他还能早点投胎——他怨恨地想。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邱明泉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 狂风骤起,白天还晴空一片的天气,忽然就乌云遮蔽了天空,一片漆黑。 一道银白的闪电犹如怒龙,从高空闪过,如同鹿角枯枝,蜿蜒而下,直直劈在他们面前!前方一棵大树正中雷电,一根粗壮的树枝“咔嚓”一声,断裂掉了下来。 刚刚还在怨天恨地的总裁先生,忽然闭上了嘴。 我艹他心里涌出来无数泥石流一般的咒骂。 算了什么都不说了。说多了也是泪啊! 在这个灵魂不死c重生转世c时空扭曲都统统能发生的世界,他现在毫不怀疑自己再埋怨上天几句,上天就会毫不客气地给他劈上一道雷击。 ——他不c想c死! 就算只是一道残魂,他也想活下去啊! 漆黑的夜色里,王大全身后跟着李大毛和李二毛兄弟俩,蹑手蹑脚地在棚户区外面转悠了一圈,把带来的汽油均匀地倒在了北边民居的后窗下。 “别倒那么多。”李二毛一把抢过汽油桶,谄媚地看向王大全,“王哥说了,别烧死人。” 李大毛笼着袖子,一边哆嗦一边道:“天这么冷,风又大,倒少了都烧不起来!” 王大全冷着脸,皱眉:“烧死人闹大了引起关注,反而误事。” 李二毛连连点头道:“真背上人命,都得吃枪子儿。” 王大全眼中厉色一闪,四下看看,却专门摸到一家屋檐下,多倒了些汽油。 那正是他特意探明的邱明泉家。 眯起眼睛,王大全掏出打火机,在背风处点燃了,扔到了脚下一道蜿蜒的汽油线中。 火苗腾地就燃烧起来,瞬间就烧成一道火线,王大全冷冷看着,捂着被烫伤的手背,心里涌上一股快意。 别的人就算了,那个野狼一样的小崽子,今晚就叫他们家烧个精光,最好把他烧死算了!一时间,他心里恶念陡升。 就在几个人得意地看着火焰越来越大,忽然,身后猛地同时掠过一阵风声。 王大全愕然回头,只见两个人影在夜色里,一大一小,手举粗大的棍子,正重重一棒当头砸下,李大毛兄弟俩同时“哎哟”一声,砰然倒地! 糟糕,中了埋伏! 一个声音暴喝:“王八蛋,去死吧!我叫你们放火烧人!” 清脆的男孩声音同时在静夜里炸响:“大家起来啊,有人纵火,快来救火!” 大院猛地炸开了锅,无数房间亮了灯,靠得近的房屋主人已经看到了火光,慌忙披着衣服冲了出来:“救火救火!上水!” 李大毛c李二毛兄弟被打得在地上嗷嗷直叫,王大全心里“咯噔”一下,眼见阵势不对,吓得胆战心惊,急忙撒腿就跑。 刘东风和邱明泉放倒了两个人,转身就向逃走的王大全追去,天黑心急,王大全脚下被什么冷不防绊倒,忽然摔了个狗啃屎。 那边火势刚起,很快被闻声赶来的众人齐心扑灭,现在看着这凶手,邻居们一个个心里恨极,人多胆气壮,一起大叫:“打死他们!他这是要我们的命!” 王大全狼狈地翻身坐起,眼见着好几个青壮年已经扑了上来,他心一横,把手里剩下的小半桶汽油猛地扬起,劈脸向着追来的人群狂泼过去! “呼啦啦”,一道熏人的味道,追过来的人们猝不及防就被汽油淋了一身。 王大全声嘶力竭地狂吼一声:“都不要过来,谁过来我烧死谁!” “噌”的一声,他狞笑着,猛地点燃了手里的打火机,暗夜里,燃起一簇幽幽火苗。 邱明泉追在最前面,猛然停住了脚步,伸手一拦身后:“大家不要动!” 刘东风冷冷怒吼:“快点放下打火机!老实投降!” “让我走,不然烧死你们!”王大全丧心病狂地叫着。 邱明泉一步步地,向着前面走去。他人小瘦弱,看上去毫无威胁,但是火光下那平静的小脸看在王大全眼中,却凭空生出一丝寒意。 又是他!这个邱家的狼崽子,不要命的小魔鬼! “你别过来!”他惊恐地挥舞着打火机,刚扔掉的汽油桶口歪着,剩下的汽油悄无声息地倒了出来,在他脚下流淌成一条小溪,他极度紧张下,却毫无察觉。 “小泉,别过去,危险!”刘东风急叫,不顾自己身上的汽油,就要向前冲去,却被邱明泉回头厉声喝住。 “你别过来,我身上没汽油,不怕他。”他小声道,目光严肃,竟然把刘东风震在原地。 邱明泉走到王大全面前五六步,看着他微微扬眉:“你要烧我家。” 不是问询,是陈述句。 王大全强压住心里的慌乱,狞笑一声:“那又怎样?没烧死你们一家三口,算你命大!” 邱明泉的身体里,已经刚刚换了人,封大总裁轻轻叹了口气:“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束手就擒。假如不的话——” 他半仰起头,那眼光像看着一个死人:“你只好去死了。” 背后微弱的火光映着他冷漠的眼,目光中沧桑深若幽潭,王大全忽然毛骨悚然,头脑中“嗡”地一下,把手里的打火机扔向了邱明泉! 烧死他,他是个恶鬼!不知道为什么,王大全心里惊恐无比地想着。 对面的孩子在一片惊恐的叫声中,轻轻一躲。 打火机飞旋着,落在了他附近。 腾地火光忽然燃起,竟然沿着地上蜿蜒的油线,直接扑向了王大全! ——那条漏出来的汽油线遇明火即燃,瞬间就包裹了王大全。众人惊恐的目光里,他瞬间成了一个火球,惨呼声在这冬夜里响彻了夜空。 “实在是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某个房产公司里,周总在紧闭房门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话压低声音,“放火时被那片棚户区的穷鬼们发现了,不仅扑灭了火,而且放火的全部被抓了。” 电话那头,声音温和儒雅,没有什么波澜:“我听说的是,带头的那个,还被烧成了个焦黑葫芦?” 汇报的周总汗都下来了:“对,王大全是受伤不轻,就怕他万一牵扯出我来” “放心吧,那个人烧成那样,应该活不下来吧。”电话那边淡淡道,似乎毫不介意。 “那就好,那就好!”周总心里一松,“您放心,另外两个人,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电话里好半晌才淡淡道:“我们?” 周总心里猛地一惊,寒冬腊月的,额头差点有了汗,慌忙道:“没有没有!您放心!这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扩大的!”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沉吟了一阵,才重新开口:“我这边准备一个刚注册的房地产公司给你,接下来,不要再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就以你们的名义出面吧,直接收购。” 想了想,似乎怕他不懂,又叮嘱一句:“话要说得有技巧,威慑和压制不要落下话柄,不用我一句句教你吧?” “当然当然。”周总谄媚地道,“放心这一次一定办妥!” 某处宽敞的办公室内,一个中年男人慢慢放下电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的手指在桌上慢慢叩了几下,才端起保温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叶是极好的,即使在冬天,也有着极为氤氲的上好茶香。 然后,他重新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费所长,听说你们那里昨天抓了几个犯罪分子?烧伤的?”他金丝眼镜后幽冷光线一闪,意味深长地道,“这种人渣,实在是太可恶了。其实活着才是对社会的不负责任,特别是带头的那种,您说对不对?” 昨夜的混乱已经过去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大院都是一片欢腾 连夜扭送到派出所的那几个纵火犯里,有一个就是臭名昭著的王大全,身上严重烧伤——带头的就是这个凶神恶霸,如今他都进去了,还怕什么呢? “小泉啊,你家房子没事吧?要不要我们搭把手,再帮着你们翻修一下?”热心的邻居们一大早就在院子里嚷嚷。 “没事的,不用。”邱明泉笑笑,昨夜的火扑灭得很及时,他家后窗只被稍微熏黑了一点,没有什么大碍。 说话的邻居们这才罢休,王婶忽然跑了过来,扭扭捏捏地送过来几个大肉包子:“小泉啊,这是婶子昨儿蒸的,你这个年纪,要吃点肉!” 刘琴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邱明泉在一片善意的笑声中接过了大肉包子,递给了爷爷奶奶各一只,腼腆地说了声“谢谢”。 刘东风昨晚连夜去了派出所,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昨夜对抗地痞流氓的大胜驱散了大家心中的阴霾,整个大院都是喜气洋洋的。 爷爷奶奶饭后背着捡垃圾的大麻袋出了门。邱明泉这才按照早就订好的计划,钻进了小屋。 那张用爷爷名字开户的存折就在床下的垫被里。紧接着,翻开鞋盒子,他找到了里面的现金零钱。 定期存款只有六十元整,现金有二十多元,一共八十多元的存款,这就是这个贫困家庭的全部财产。 在这个国企职工平均月薪一两百元的时代,大多数家庭都过得紧巴巴的,月底周转借几元钱应急都是常事。两位拾荒的老人靠着每天捡垃圾再去变卖,所得只够刚刚养活他们一家三口,没有办法再存下什么多余的钱。 自从得知这个家庭所有的积蓄后,封大总裁就极其萧索,极其痛苦地爆了一句粗口:“穷人的原始资本积累,真他一妈一的难啊!” 邱明泉握着存折和那些皱巴巴的钞票,心里忽然有点慌。 “真的能赚钱吗?”他毕竟没有什么生意经验,“万一亏了怎么办?会不会没人买?” “你在质疑我?质疑你前世所在的世一界里,资产数百亿的申楚集团总裁?质疑上过《财富纵横》的商业天才?”封睿皮笑肉不笑地道。 “没有啦” “如果重生一遍,知道了所有重要经济事件的节点,我封睿还会亏钱,那么你不如拿块石头,把我这块玉佩砸成粉末算了吧?” 邱明泉讪讪地不说话了。 他背上包,沿着郊外大路,搭上了半小时一班的公交车,一个多小时后,终于站在了熙熙攘攘的南京路上。 虽然后世的他也一直生活在繁华的东申市,可是他的生活轨迹中,和这些精美的购物商厦并没有任何重合的地方。 记忆中,也没有任何关于它们的影像。 “沿着这边走,看到西藏路口,就到了。”封睿指点着,显得格外地熟稔。 果然,走了一小会儿,邱明泉就看到了标记着西藏路的十字路口,在那边上,一座气派又崭新的商场门前玻璃锃亮。 “东申精品商厦”几个黑体大字赫赫闪光。 还好,没有记错,封睿悄然舒了口气。 他家境优渥,全家也都是当时著名商厦的常客,在他记忆中,“振兴商场”c“观海商场”c“精品商厦”还有“创兴商场”,都是他小时候常逛的地方。 在最初,这里还是东海皮件商店c人立服装店以及采芝斋食品商店的所在地。 一直到了1988年初,黄浦区人民政府才决定把这几家商店拆迁别处,在这里组建了东申精品商厦。 “进去之前,先把钱取足吧。”封大总裁对着邱明泉道。 邱明泉四下张望了一下,果然,商场旁边都不会缺少银行。十字路口不远出,一所小小的工商银行营业部伫立着。 他跑了进去,从高高的柜台上把定期存折和爷爷的身份证递了过去,这个时候,没有计算机,没有磁条,所以连密码都没有。 柜台里的营业员端详了他一下,如数地点好了六张十元现钞,又结算了大半年的活期利息给他。 最后,用手写的方式在存折上写下了存兑数字,再盖上了私章和柜台公章。 这是在中国通胀较为严重的80年代末期,三年期定期存款的利息是828,把定期存款提前支取出来,可是要损失一笔极为可观的利息的! 站在了精品商厦的大堂里,邱明泉有点发晕。 比起后世的那些超级购物中心,这所小小的三层楼显得寒酸极了,可是这里经营的绝大多数商品,他依旧是望之却步,完全买不起的! 门口的小广播里,甜美的女声在一遍遍做着新商厦的介绍。 “亲爱的顾客们,本商厦正在试营业期间,竭力为您提供最好的服务和购物体验。 “精品商厦是一家现代化的大型商业企业,建筑面积7500平方米,营业面积4000平方米,共有3个楼面。 “以经营中c高档商品为主,包括日用百货c服装鞋帽c家用电器c金银饰品c皮件包箱c钟表等16大类近2万种商品,多为国内外名c特c优c新产品” 封睿微微一笑:“去三楼吧,直奔高档文具柜台。” 邱明泉“哦”了一声,目光掠过一层那些玻璃柜台,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色彩鲜艳的女式服装,锃亮的男士皮鞋,笔挺的高档西装 沿着楼梯上到了三楼,他终于在封睿的指点下,看到了位于西北角的一个柜台。 精美的玻璃柜台下,一排排漂亮的钢笔安静地躺在黑色的丝绒盒子里,只有少数样品打开了笔帽,刻意地露出了金色的铱金笔尖。 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些14k的金笔笔尖熠熠生辉,散发着历史和时光的骄傲。 “英雄钢笔”四个刚劲的大字商标,铭刻在柜台边上,显得格外高档和霸气。 精品商厦的文具柜台营业员王娟这几天一直很郁闷。 商场新开业不久,领导力排众议,在原先的派克笔和万宝龙专柜旁边,特别给本地的英雄钢笔开了一个专门的柜台,说是要扶植国产精品。 可是这生意啊,一直都不温不火的,瞧,这都试营业十几天了,整个英雄金笔柜台,也没有卖出去几支。 说起来也不奇怪,国人要不就是购买几元一支的便宜钢笔作书写工具,要不就专门去买那些高档的外国金笔送礼,这种价格稍高的国产金笔,定位可真有点尴尬。 说贵吧比不上那些高档外国货,可是也足够一个工薪家庭好几天的饭菜钱,普通人又哪里舍得买呢? 她坐在柜台里,懒洋洋地看着玻璃柜子前那个趴着的男孩,一个人跑来看钢笔,还看了这么长时间。 一看就是没钱。 男孩子终于抬起了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有点羞涩和紧张,对着她道:“阿姨,这个钢笔,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看?” “爷爷,奶奶,我已经长大了,真的不会走歪路的,你们相信我吧。”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噔噔地转身,在门口搬进来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 他急切地打开,殷勤的掏出里面所有的秋衣c帽子c手套和棉鞋,举到了两位老人眼前。 “这是我用自己挣的钱买的!”他眸子里闪着光,固执而希冀,“将来,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的。我想给家里买大房子,离开这种破旧的地方,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住,买好吃的c好穿的,我想孝敬你们很多很多年!” 小屋里静得落针可闻。邱奶奶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还肿着一块,身上湿漉漉的,裸露出来的手背上,还有刚刚被邱爷爷用板凳打出来的红肿。 可是他的眼神却坦荡而纯净,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孩童的胆怯和闪躲,却有着前所未见的担当。 邱奶奶忽然觉得,有点儿不认识这个孩子了。 一晃眼,十几年前那个清晨,浑身青紫躺在襁褓里奄奄一息的孩子,竟然也变成了小大人模样。 低头看看塑料袋里的一堆东西,她一件件翻看着,忽然就老泪纵横了——这些东西,全是给他俩两个老人的,竟然没有他自己的一点! 邱明泉咧开嘴,眼神亮亮的,肿胀的小脸满是开心:“爷爷奶奶,明天,我带你们进城,去精品商厦吧,那里文具柜台的营业员,可以为我作证的!” 老头迟疑地慢慢转过了身,终于将信将疑了。 “你你真的没有做坏事?我明天可要真的跟你去城里的。” “放心吧,爷爷!” 终于到了午夜,邱明泉等着两位老人睡下,忍着疲惫和疼痛,悄悄爬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8.全面迎击!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我想多给爷爷奶奶买点, 好不好?”邱明泉兴奋地道。 封睿哼了哼:“去呗,赚钱就是要花的。” 想了想, 他又叮嘱:“不准多花,省着点!” 邱明泉愣了一下, 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 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 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 “可是既然你问我,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 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 “不会挣钱是蠢材,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 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 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 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王记三鲜小馄饨”的招牌树在门口,邱明泉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小小的店堂里,食客坐得满满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扑面而来。 “这是东申市著名的鲜肉小馄饨摊子,你尝尝看。也就八毛钱,里面的肉馅是难得地新鲜。”封睿感慨地看着邱明泉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小时候的记忆再次翻涌上心。 这家货真价实的小馄饨店,后来在老城区拆迁大潮中销声匿迹了,前世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曾专门来找这家老店,可惜怅然而返,美食已成怀念。 邱明泉一惊:“外面的鲜肉馄饨不是才五毛吗?!” “好东西当然贵点。东申市这种地方,啥时候都不缺乏有钱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为天。” 果然,邱明泉仔细打量一下食客们,都个个衣着整洁漂亮,明显比棚户区的那些邻居看上去体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摆上了桌面。 清亮的汤底里,漂着鲜黄的蛋丝c浅红的虾皮c乌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轻轻用小勺舀起来一只小馄饨,面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一口一个,吞进嘴里,邱明泉只觉得满口留香,鲜美异常。 “纯肉馅的,猪肉里混了一点鲜虾。真材实料,绝对新鲜。”封睿得意地问,“怎么样,薄皮包裹着鲜肉,口感是不是咸香爽滑,堪称一绝?” 邱明泉一只接着一只,舌尖鲜美滑爽的馄饨馅混着微烫的三鲜汤,差点鲜得把舌头咬了下来。 真好吃啊上一世c这一世,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是自然了,我小时候那么挑食,对这里的东西都很有好感。”封睿感觉得到邱明泉那惊为天人般的赞叹,忽然有点沮丧。 就算再食指大动,可是根本连身体也没有的他,像前世那样极尽饕餮美食,也是没有可能了。 邱明泉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 “你上我的身吧。”他小声道。 封睿沉默了一下,心里蓦然有点滋味万千。这家伙啊是在可怜自己吧? 天人交战下,他还是飞快地占据了那具身体,当唇齿间滑过那记忆中的美味,他险些落下泪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邱明泉看着封大总裁珍惜无比地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鲜汤,把一丝紫菜都吸进了喉咙间,好奇地问:“你小时候就住在附近?” “对,我家就在附近。”封睿的声音变得有点古怪,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走出了小馄饨店,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点,向陌生的街道走去。 可他心里的疑惑却比任何时候都大。 书包里,除了那些随身携带的巨款,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些天,封睿一再叮嘱,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三支高级金雕笔不要卖。 现在,那剩下的三支金笔,正静静躺在他的书包里面。 “待会儿,听我的吩咐,见到一个女人的话,就把这三支笔卖给她。”封睿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可是邱明泉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一向沉稳傲娇的男人,有着极大的不安。 快到黄昏了,冬天的冷风渐渐变得呼啸起来,吹在身上,有种刺骨的冰寒。 邱明泉走了一阵,渐渐发现,路边的景色越来越美,路过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路边家家都带着单独的花园,茂盛的花木和小庭院里,掩映着带着国外建筑风格的小洋房来。 就算是在这个年代,就算经过长达大半个世纪的封闭和历史磨难,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深处,也不乏居住着富有却又低调的一些家庭。 “就在那里。”忽然,封睿的声音有点喑哑,竟似有点近乡情怯般的害怕,“看到街角那辆黑色的新皇冠汽车吗?你走过去,敲敲车窗。” “哦,然后呢?”邱明泉懵懂地问。 “你就问车里的女人,要不要买你手中的金笔。”顿了顿,他又有点迟疑,“算了,反正接下来你让我上身就好了,我来说话。” 邱明泉“嗯”了一声,被他的奇怪情绪感染,心脏也忽然奇怪地狂跳起来。 他慢慢抬步,在夕阳里,向着那辆小街尽头的黑色汽车走去。 那是一辆东申市少见的新丰田皇冠,低调大气的车型流畅而宽敞,邱明泉虽然完全不懂车,但是也能感觉得出那崭新车身流露出的优雅。 走到近前,他犹豫了一下,轻轻举起手指,叩了叩那暗黑色的车窗。 刘淑雁手中捧着一本泰戈尔诗集,正在开了空调的车中闲适地看着,忽然耳边传来车窗的敲打声。 诧异地抬起头,正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孩子的脸出现在车窗外,正睁着大大的黑眼睛,显得纯良又乖巧。 刘淑雁觉得好生奇怪,这孩子挺面生,难道是儿子的同学吗? 车窗缓缓降下,邱明泉就是一呆。这位阿姨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 弯弯的柳叶眉,温柔如水的一双秋水般瞳仁清澈漆黑,鹅蛋脸上笑意依稀,留着就算在后世也并不落伍的卷发。 她的脸,有着八一九十年代港台女星般辨识度极高的天然美,除了依稀看得出一点儿淡淡的口红外,不施一点粉黛。 “小朋友,你有事吗?”刘淑雁等了一会儿,温柔地笑问。 离得近了,她已经看清了邱明泉堪称寒酸的打扮,心里推翻了这是儿子同学的想法。 邱明泉等了一下,没有等到封睿说话,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支精美的50金雕笔,忐忑地举到了车窗前。 “阿姨,您需要金笔吗?英雄牌的,名牌正品,国家领导出国时,就是用这种型号送给国外友人的呢。” 看了看这一贫如洗的屋子,她大致明白了邱明泉为什么会做生意。这让她心里有点难受,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还是崇尚“学好数理化c走遍天下都不怕”,经商下海在老师的眼里,真是件糊涂事。 门口一声轻响,邱爷爷手里提着皱巴巴的白塑料袋,迟疑地重复着:“老师,你c你说看到小泉在卖钢笔?” 冯老师笑笑:“是他的同学看到的。不过啊,我可不是来告状的,我只是觉得小泉的成绩这么好,万一分心耽误了,可就可惜了啊?” 邱爷爷怔怔地听着,走到床前,看着邱明泉手背上被自己打肿的地方,忽然就无声地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浑浊的老泪,一滴滴掉了下来。 孩子没说谎,也没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邱明泉飞快地跳下地,使劲地抱住老人,把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爷爷的胸前:“爷爷我没事的。你别哭。” 冯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家三口人抱头痛哭,吓了一跳:自己也就随口说了几句,也没有疾言厉色,怎么就把这老老少少弄成了这样? 好不容易等到三个人平息了些,邱明泉才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泪,对着冯老师感激地点点头:“老师谢谢您,我会注意处理好学习和生意的关系的。” 冯老师一愣,生意?这孩子,还真的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当了真? 她正想再说点什么,可眼角瞥到旁边小木桌上的剩饭剩菜,再想到邱明泉平时的寒酸衣着,所有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她叹了口气,心里一冲动,就拿出了帆布小钱包,从里面掏出几张十元钞票,狠狠心又抽了一张出来,塞到了邱奶奶的手里。 “我是小泉的班主任,这钱,你们先拿着!”她情知老人会推让,放下钱就急匆匆地往门外跑,“孩子生病,别耽误治,再说也得买点吃的补补身体!” 两位老人看着钞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五十元!在这个时代,这已经差不多是一位中学老师月薪的三分之一,关键是,大家家家都缺钱呀! 邱明泉首先挣扎着跳起来,拿着钱追了出去。 “老师,老师!”他脚下虚浮地赶上了冯老师,原本就发烧脸色不正常,现在更加涨红了,“我家有钱,您把钱拿回去吧!” 冯老师做出严厉的脸色,佯装生气:“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老师的话!你看看你瘦的,没有体力怎么学习啊!” “不不这钱我不能要。”邱明泉一个劲地摇头, 冯老师使劲把钱塞回到他手里:“那就当我借你的,以后你考上了大学,挣到了第一个月工资,再还给我!” 封睿的声音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收下吧,你的老师是真心实意的。”他淡淡道,“只有没本事回报的人,才不敢接受帮助。” 他若有所思地想着,忽然冒出来一个好玩的主意,不由嘿嘿地笑起来:“等你考上高中,再还她吧。” 邱明泉愣了一下:“啊,什么意思?” 封睿笑而不答,越想越是得意,神秘地道:“就当谢师礼吧!” 几年后,还这老师五十元,还她一场无心富贵,也算是有趣的很呢! 乘着邱明泉发愣,冯老师已经跑远了,声音遥遥传来:“好好补补身体,尽量每天一个鸡蛋!” 封大总裁同样遥望着老师的背影,感叹了一句:“老师说的很对啊。” “嗯?” “你以后——”封睿郑重道,“是得保证每天一个鸡蛋。” 发烧来得快,退得也快。 寒假正式开始了,邱明泉抱着怀里剩下的两千多元钱,听着封睿的指点,迷惑不解。 “去买股票?现在就有股市了吗?”邱明泉前世从没有接触过这种时髦的东西,对于相关常识也是丝毫都不了解。 封睿淡淡道:“对,现在还没有股市呢。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市面上,已经有几家老八股的股票,面向社会发行了。” “哦!”邱明泉激动起来,心里隐约觉得面前金光闪闪,“我们要去买吗?” “先去看看吧。”封睿淡淡道。 从1984年第一只飞乐音响发行股票后,面向公众发行的这种新生事物,在这座充满悠久金融历史的城市,就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封睿前世有着金融专业的硕士学位,在这些方面的记忆非常完备。在他的记忆里,真空电子这只股票在去年,也就是87年时已经发行过145万股票,第二年的增发,日期已经近在眼前。 在辛辛苦苦攫取了第一桶金后,终于到了他最熟悉的领域。 在这里,他可以娴熟地逐浪而行,凭借着开挂的先知先觉,笑傲夺取财富,予取予求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精品商厦的三楼文具柜台,王娟拎着时髦的小手提袋,来到柜组。 早上商场八点开门,她到得不算晚,可是却惊奇地发现,好几个营业员已经凑在了一起,叽叽喳喳地热烈讨论着什么。 “王娟,快来快来,大新闻!”要好的一个姐妹立刻叫,满脸兴奋,“今天一早,我们组长赵德成被保卫科带走了!” 王娟吓了一跳:“什么事啊?这样严重的啦?” 另一个八卦通压低了声音:“确切消息,我听服装柜台的王会计说的,赵德成鬼迷心窍,偷偷买了一大堆英雄金笔,结果这两天不是忽然全面到货了吗,他全砸在手里了!” 王娟莫名其妙地问:“砸手里最多亏钱卖不掉,怎么就被保卫科带走了?” “他进的货可不少!听说足足买了七八千的高级款,一下子就急了,居然偷偷把自己的货,冒充公家的卖给了一家公款采购的公司!” 王娟大吃一惊,一下就猜到了端倪:“那发_票从哪里弄呢?!” 同组的营业员小刘吃吃笑了:“王姐就是厉害,一下子就看到关键了。赵德成啊这人胆子真大的唻!他弄了个萝卜章,做了假章开了张假发_票给人家采购员!” 王娟倒吸了一口冷气,想着赵德成平时耀武扬威的样子,却也忍不住暗爽:“哎呀,那采购员发现了?” “采购员没发现,回去报销时被人家会计识破了,带着发_票就找到了我们商场。”小刘笑嘻嘻地眨眨眼,“正好遇到曲总经理,哎呀你是没看见,当场就气得脸都青了!” 王娟“扑哧”一笑:“赵组长一向胆子大的呀!” 偷偷在柜台夹着卖自己的私货,这事真不大,可是伪造公章c开假发_票,这个事情可就严重了。 赵德成平时素来不得人心,现在倒霉,没半个人同情,全都嘻嘻笑作一团,正在这时,却有人在远处喊了一嗓子:“王娟!曲总经理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站在精品商厦的总经理办公室,王娟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总经理,您说叫我顶替赵德成的位子,升做文具组组长?” 她才刚三十岁,这个资历,按说可轮不到她啊。 曲总经理微微一笑:“是的。想必你们也听说了赵德成的事,他已经被紧急停职,我需要提拔人上来。” 他的脸色带着鼓励:“我调查过,同事们都反映你的业务能力强c服务态度好,你能顶上吗?” 王娟惊喜得连连点头:“组织和领导信任,我愿意试试!” 从总经理办公室里出来,她还觉得有点晕乎乎的,可是忽然,她的脑海中就想起了一个清晰的画面。 那个男孩子在她耳边轻轻叮嘱:“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假如不是那孩子的话,她今天就算不会像赵德成一样铤而走险,可是起码也要囤积一大堆再也不好销的金笔在手里了吧?! 一时间,她背后全是冷汗,又是后怕,又是感激。 而此时,把赵德成结结实实坑到火坑的两个始作俑者,却正好路过了精品商厦的门前。 邱明泉忽然停住了脚,有点迟疑地望向不远处的商场大门。 “哎,那个人不是那天害我们的那个组长吗?”他小声道。 门口,一个男人脸色惨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着身边的民警哀求:“同志,您等等,我去总经理那里再说几句,求求您啊!” 身边两个民警一左一右夹着他,严肃地向外推去:“有事到警察局交代!” 封睿兴致盎然地看了看:“还真是他,看那怂包蠢货样子,一定是犯了什么事吧。活该!” 邱明泉想着那天他砸自己金笔的模样,也不由小声一笑:“对,活该。” 封睿一笑:“走吧,去下一站。” 那个他最熟悉的金融领域的财富,就在今天,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向他们招手了,谁有工夫再去管这种小小蝼蚁呢! 刘东风疑惑地看了看厂门口崭新的招牌,“东申市真空电子器件公司”的字样,金灿灿的底子,黑色的正楷字,看上去,是新换的呢。 “小刘啊!你过来,帮我去买碗热豆浆。”厂门口的一间包子铺里,他的同事张俊啃着硕大的肉包子,颐指气使地发话了。 他比刘东风大上几岁,根本不是什么正经警校毕业,却在这一次的转正中,堂而皇之地抢了本该属于刘东风的名额。 原因无他,是个不大不小的关系户。这不,还没刚刚转几天,这些天面对刘东风,就明显不客气起来。 刘东风犹豫一下,只好转身离开队伍,向着街道尽头的早点铺走去。 ——没办法,队里谁都知道,派出所所长是这张俊的二叔。 邱明泉没注意到刘东风就在这里,身边,一个老头和一个中年人排在队伍后面,而队伍的长度,还在增加。 “大爷,您是这家厂子的职工家属啊?”中年人闲着无聊,开始和老头聊天。 “我侄子是厂里工人,他家去年买了第一批股票,今年春节,真的分红了!”老头眼睛发亮,“说是能分百分之十几的红利,我们家一琢磨,这可不比银行存款差!” 旁边就有人附和着:“可不是么,再说了,听说现在有的股票,还能转手交易呢!进可分红,退能转让,好事啊!” 有人就怀疑了:“真能转让?我咋没听说真空电子的股票能买卖啊?” 忽然,就在众人身前,一个清亮的男孩声音不紧不慢响了起来:“没错。已经有股票可以买卖了,不过现在真空电子还不在其中。” 众人这可就吃了一惊,排在队伍里的,怎么还有个半大的孩子呢? 排队的中年男人又惊奇c又好笑:“你个小娃娃,谁告诉你的啊?” 占据了某人身体的封睿微微一笑,昂着头看向众人:“前年9月,延中实业与飞乐音响两只股票就已经率先允许在柜台交易了。地点嘛——我爷爷说,就在静安区。工商银行的信托投资公司,下面开了个静安证券部,那里就能买卖。” 这一下,排队的老老少少全都镇住了。 这说得有板有眼的,可不像是胡说啊! “你你爷爷说的?”那中年男人试探着问。 邱明泉点点头:“看报纸啊,叔叔。我爷爷说,报纸上都是公开的信息。” 有人恍然大悟:“那今儿,也是你爷爷叫你来买这家的股票吗?” 邱明泉一本正经:“对呀,我拿着爷爷的身份证来的。我爷爷说,买股票是国家提倡的c银行允许的,听国家的话,一定没有错。” 原本还有点忐忑的人群看着他那天真可爱的小模样,都轰地笑了。 就在这时,队伍的前面忽然骚动起来,一直有序的人群开始向前拥挤,工厂大门打开了! 财务部的工作人员大声吆喝着:“大家不要急,不要拥挤!八点钟开始发售,请准备好身份证!” 靠近大门的地方,摆上了长条桌,十几名会计人员紧张地开始摆放股票本和财务章c发 一票簿。 这个时候,压根儿没有计算机,所有的登记都是人工手写,这十几万股票的售卖,就是一千四百五十张纸质的股票,每张100元面值,花纹清晰,似乎还散发着刚出印刷厂的油墨香。 排在第一位的一个中年女人直接就掏出了一千元钱,第一个买下了十张股票,喜滋滋地离开了。 第二个c第三个,眼看着有人抱着厚厚一叠股票喜笑颜开走出来,后面排队的人开始焦急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嚷嚷:“会不会卖完了?!不能叫一个人买那么多吧?” “对对,要限制!我们大清早的,冻得不行,难不成叫大家空着手回去?” 刘东风抱着一杯豆浆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人群越来越纷乱的时候,原本笔直的排队变得纷乱起来,很多人开始尝试往前挤去。 他心里“咯噔”一下,糟糕,临来时队长特意叮嘱他,看好这里的治安,张俊没什么经验,别叫现场出现什么异常状况。 特别是人多时,附近流窜的小偷知道这里人人身上带着大量现金,尤其危险! 他三两步冲过来,冲着包子铺门口的张俊急切地叫:“张哥,我们去维持秩序,别出乱子!” 张俊厌烦地看他一眼:“大惊小怪,几百号人能出啥问题,你去盯着点就是了。” 他一把接过刘东风的豆浆,缩回了包子铺边的炉子旁,跷着二郎腿。 一个编制外的毛头小伙子,装什么责任感!这鬼天气,冷死人了! 刘东风咬咬牙,转身独自跑向了工厂大门。 情形不对,挤在门前的群众越来越焦虑,嘈杂的声音沸反盈天,而人流里,似乎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 邱明泉排队靠前,现在也看出了事情有点不对,借着人小灵活,硬是没被人群给挤出去。 好不容易排到他面前,他正要伸钱过去,旁边一个大妈却忽然挤上来,毫不客气地硬抢在前面,一叠钞票拍在财务人员的桌上:“我买五千元的!” “别插队啊!那个女的,自觉点!”后面的人急了。 “就是就是,不准加塞!” 封睿也急了:“你怎么这么没用的?快把她推开!” 邱明泉一犹豫:“我我下不了手,要不你来?” “开什么玩笑!本人从来不打女人,何况这种老妇女。”封大总裁义正言辞断然拒绝。 就在两人你谦我让的当儿,那个女人已经飞快地买完了股票,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邱明泉赶紧拼命挤上去,完成了登记和购买的过程,除了留了些备用的钱,剩下的两千元全部换成二十张百元面值真空电子的股票,费力地挤出了人群。 大冬天的,差点挤出来一身汗。 他一眼看见旁边的包子铺,赶紧跑过去,正要买两个肉包子垫垫肚子,忽然,就听见那个胖女人尖锐的声音号叫起来:“啊啊!我的钱,我的钱包被偷了!” 邱明泉讶然抬头,就看见一个身影矫健如飞,狂奔着向人群边上奔去:“别跑!” 一个戴着帽子的小个子男人,忽然拔腿狂奔,身后的年轻片警紧追不舍,两人奔跑的方向正向着这边而来。 距离包子铺还有几步之遥,后面的年轻人一个饿虎扑食,猛地把前面的小偷狠狠扑在地上:“别跑!跟我回警察局!” 封睿忽然好奇地开口:“这人不是你那邻居?” 邱明泉一愣,仔细一看,还真是东风哥! 就在这片刻间,忽然地上的小偷手腕一翻,从棉衣里亮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劈面就向刘东风刺去。 刘东风猝不及防,没想到这个歹徒带着刀,用力一躲,这一刀就在脖颈边划出一道血痕,立刻,鲜红的血就涌了出来! 那个小个子男人眼中血红,一刀又一刀挥舞着:“去死吧!” 周围的群众猛然惊呼起来,那刀寒光闪闪,刘东风身上血迹吓人,一时间也有几个人犹豫着想要上前,可是刘东风却急了,这个歹徒极其疯狂凶狠,不能伤害到无辜群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9.打脸渣男!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1866开方呢?”封睿说了个自己也完全心算不出的数字。 这一次,邱明泉没有立刻回答,漆黑的眼睛闭上了,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才清晰而肯定地道:“432。” 手动输入的计算器屏幕上,答案也即刻显示出来:431972。 封睿倒吸了一口冷气,又忍不住张口问:“那92的立方?” “778688。”不涉及到小数点四舍五入, 邱明泉只顿了那么几秒, 飞快张嘴报出了答案。 封睿心底一阵震撼,半晌后, 由衷地说了一句:“你真厉害。” 他自己的数学成绩本身也算极为优秀, 从小在一些涉及心算的场合,他都是别人艳羡的对象, 而现在,以他的智商, 竟然完败给这个小民工! “嗯”邱明泉羞涩地笑了,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地有了点红晕。 前世的时候, 虽然初中还没上完就辍了学,可是他人生中有限的美好时刻,也就是每次数学考试分数下来的时候了。 数学老师赞赏的眼光,同学偶然的惊诧神情, 那是他仅有的骄傲, 也是他很多年后唯一记得的美好。 是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在前世没有显赫身家,没有幸运奇遇,赤贫开始的童年,伴随着困窘的家境,命运的戕害,就那么一直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 端盘子c小保安c扛包,他都做过。 “你会什么啊!什么技术工种都不行!你倒说说,你能干点啥?”那时候,工头很不耐烦地点点他,眼里全是不耐烦。 “我c我会算账。”他鼓足勇气才说出这话来,“我算算术还行。” 听到这话的人都笑起来,工头更是满眼怀疑:“小子,你能做会计?” “不是,我不懂会计。”他只能垂下头去,“我就是心算快一点。” “歇了吧您哪!这儿有专业的会计呢,人家拿的可是高工资!” 回忆一旦开启,就有点停不下来,他恍惚地想起前世,觉得就像在眼前。 “我还会背圆周率呢,上辈子有一次年级数学竞赛,我得过奖。”他忽然忍不住,想要向身边这个隐形的男人说出来,这一点点小小的荣光。 “圆周率?” “真的!”邱明泉听着他诧异的声音,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或许是这一生都没有什么机会证明自己,又或者,想在这个陌生又亲近的男人面前不要总显得那么窝囊和无用。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 封睿沉默了一下:“你能背到多少位?” 邱明泉呐呐地停下:“接近一百多位吧,以前可以背到三百位之后的,不过好多年过去,也就慢慢忘记了。” 封睿充满震惊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记忆大师,有的甚至可以背到圆周率千位以后,但是那往往需要专门的训练,可是这人? “没有太刻意去背啊,数学竞赛嘛,老师说这个很可能是考题,就认真看了几遍” “看几遍就会了?”封睿提高了嗓门,“你背英文单词怎么就不过目不忘?!” “我不知道。”邱明泉有点茫然,“就只有这个觉得简单。” 封睿有心不信,可是却有个声音提醒他,邱明泉没有说谎。 在刚过去的期末考试中,他包办了所有科目,唯独有一门课,邱明泉坚持自己做,那就是数学。 在封睿的印象中,人群中的确有一定比例的人,会有超乎常人的计算能力或者记忆力,也可以算是某种天赋异禀。他的身边,只记得曾经见过一个女孩子有类似的能力,就是他的发小向城的姐姐,邻居向家的女儿向明丽。 但是,这时的邱明泉却是一个从没接受过任何系统训练c更没有受过什么专业指点的孩子。 封睿的脑海里不知怎么,忽然浮现出上一世临死前,所看到的那个建筑民工的模样。 黯然的c安静的。 脸上风尘仆仆,眉目虽然也算清秀,可却充满疲倦。 隔着担架看过去的最后一眼,那个无人问津的农工显得卑微无争,抓着吊坠的手指粗糙干裂,劳作的痕迹是如此明显。 又有谁会想得到,这样的一个人,在他幼年的时候,也曾经在某些学科上,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 假如换一个家庭和出身,他又何尝不能轻松前行,命运金贵? 封睿有点儿怔忪。他魂魄所依的那块玉石紧紧贴着邱明泉的心口,在听到他那句由衷的称赞时,他感觉到的心跳微微加了快,有点儿孩子般的激动。 封睿忽然有点难受。 “邱明泉,我认真地,和你做一场交易吧。” “嗯?什么?”邱明泉一愣。 封睿淡淡地道,却字字清晰,认真而郑重:“我想送你一场滔天富贵。你也答应我,加油让你自己当得起。” 封睿不知道,邱明泉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不过,这也无所谓。 封睿收回思绪:“你算的数字是对的,可是,实际上可能挣不到那么多。” 他这一句,把邱明泉一腔热情瞬间浇灭:“为什么?” “市场是有饱和度的,你想想,越到后来,每一间学校愿意掏钱买金笔的人最多有多少?” 邱明泉愣住了,就算毫无商业头脑,这时候也想到了这个bug。 是的,到第五天早上去进货的时候,本金就已经迅速翻到了五百五十元。 按照今天这样的比例,大约可以进到六十支英雄100金笔,再加上八一九支50金雕。 “我估计,第五天就是市场临界点了。”封睿显然也大致算出了结论。 按照白天邱明泉卖钢笔的速度,再往后,就算有铺天盖地的英雄钢笔广告加成,恐怕任何一间学校,一天销量六七十支金笔,已经是极限了。 “啊,那看看第五天的销量,再决定下一天进多少货吗?”邱明泉迟疑一下,试探着问。 封睿“呵呵”了一声,异常傲娇地道:“到时候,听我的就好了。” 一夜之中,邱明泉接连不断地做了好些梦。 梦里有纷飞的钞票,有遍地金光闪闪的钢笔,最后,这些钢笔越来越多,堆满了整个破旧的小屋,梦里的邱明泉带着整书包的钢笔,孤零零站在学校门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下来看他。 然后,就是白天那个妇女忽然跑过来,满脸讥讽刻薄:“我刚刚从大商场回来,营业员跟我说,英雄金笔全都大跳水降价啦,一元钱一支!” 邱明泉大叫一声,大清早的从噩梦里惊醒过来,满头是汗。 还好,是梦啊! 他偷偷扒开书包往里面看了一眼,看见了那些满满的零钞,“怦怦”狂跳的心才安定了些。 第二天,他迅速地沿着昨天一样的行程,再次搭车来到了东申市的淮海路上。 依旧是昨天的精品商厦,依旧是三楼的文具柜台,这一次,他拿出了一百三十多元。连本金带利润,他这一次进了十二支英雄100,三支50金雕。 王娟惊奇地盯着他,心里大概猜出了这孩子是在进货贩卖。 就在昨天,她这个文具柜台的生意奇怪地好了许多,比平时的销量几乎翻了一番。 打听了一下,她才知道都是听了广播里的广告,看了报纸上的江委员出访新闻才慕名而来的。 看着邱明泉再次进货离开,王娟心里一阵惊叹——这孩子,可真头脑灵得很哪! 旁边,文具组组长赵德成叼着牙签,走过来:“今天英雄笔的销量怎么样?” 王娟努努嘴:“又得去库房拿货了,那孩子刚刚买了十几支走。” 赵德成大吃一惊:“什么?二道贩子吗?” 王娟喜滋滋地点点头:“管他做什么呢,卖出去就好呗。” 赵德成一脸正气:“那怎么行,我们正规商场,哪能和这种搞投机倒把的搅在一起!下次不准卖给他。” 王娟吃惊地看看他,撩了撩刚烫的大波浪:“组长,你这话可不对,我卖出去,这是我的业绩,人家合法地来买,我凭啥不卖呀?我不卖,月底评优,你给我补?” 赵德成生气地甩了甩袖子,被这席话噎住了。 邱明泉今天换了一家中学,这家的家长会比正红中学召开晚上一天,恰好让他们的贩卖计划从容错开。 有惊无险地,和昨天一样,邱明泉进的这十一支金笔,也都非常顺利地脱了手,就连那三支被加价卖到二十八元的50金雕笔,也都无一跑单。 ——英雄金笔厂的广告正在继续,热销的势头也正在上升。封睿深知这次英雄钢笔在国内掀起的热潮。 本以为在第五天会销量到顶的他们,一直到了第七天,终于真正遭遇了市场饱和。 各个家长会快要结束了,果然,第七天的金笔没有销售完,最后剩下了大约十多支英雄100和两支50金雕,押了大约两百多元的货在手中。 邱明泉有点发愁地看着书包里的积压存货,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这些天赚的钱。 封睿淡淡道:“把剩下的资金,全都再进货吧。” 话一说完,封大总裁不由得有点伤感——什么时候起,已经习惯了把几百元的钱也称之为“资金”了呢! “什么,还进货!”邱明泉吃了一惊,“不是已经压了货在手里吗?” “你是总裁,还是我是总裁?” 接下来,封睿指点着邱明泉进城,这一次,目标不再仅仅是精品商厦,振兴商场和观海商场等著名的大商场,把英雄钢笔的专柜都跑了个遍。 果然,就在这几天,一家商场的英雄金笔已经出现了缺货的情况! 封睿一看到这个迹象,就果断出手,叫邱明泉赶到其他几家商场,将手里的一千元钱,倾囊而出,全部换成了金笔。 三天后,各大商场全面迎来了英雄金笔的断货时代。 其实不只是东申市,全国的柜台也都如此,面对着全国铺开的国产精品金笔广告,又正值寒假,很多家长都在考虑给孩子买一支好钢笔开学备用。 这一下,就连英雄金笔厂也大为意外,产量没能跟上。 那个时候,还没有“饥饿营销”的说法,可是天天听到收音机和电视里的广告诱人心动,就是买不到,就形成了始料未及笔难求的局面。 这一切,邱明泉不知道,可是封睿却能敏锐地猜到。 就在全面断货开始的这几天,他叫邱明泉每天带上一部分金笔,游走于各大商场的文具柜台边,一旦听到有人有明确的购买欲却失望而回时,邱明泉就赶紧跑过去,掏出琳琅满目的品种,供人挑选。 枣红笔身的c全银笔身的c银帽黑身的进货时就有目的地配置合理,卖起来,也任挑任选。 精品商厦文具柜台的几个营业员算是服了。 原先虽然知道这孩子每天来买这么多笔是去贩卖,可到底卖到哪里去,一直是个谜团。 现在倒好,人家就在他们国营店的眼皮底下倒卖! 偶然有顾客疑惑真假什么的,那孩子还一脸无辜指指这边:“我就是从这里进的呀。” 得,现场提供专柜验货啊这是! 吐槽归吐槽,柜台里的英雄金笔还是彻底断货了,来购买的顾客络绎不绝,催促了厂家几次都说产能不足,商厦的领导都没辙。 三两天下来,他们已经知道这孩子一支笔加了多少价,不得不说,在这一笔难求的时候,封睿定的价格正好卡在某个深谙顾客心理的节点上,让你觉得肉疼,但是又没有生气到拂袖而去的边界。 这孩子几天赚到的,只怕够他们这些国企营业员几个月的工资呢! 特别是小心眼的柜台组长赵德成,更是心里不爽到极点,看着这小鬼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天,邱明泉正在和一个顾客讨价还价:“真的不行,叔叔,这笔我就赚两元钱” “两元还少吗!你这一天卖几十支笔,小小年纪就敢投机倒把!” 一只手忽然从背后伸过来,狠狠抓住了邱明泉的小手,一把把他手中的金笔抢了过来。 邱明泉愕然抬头,看着一身笔挺中山装的赵德成:“叔叔您干吗抢我东西?” 赵德成噎住了。 这小鬼,果然狡猾又坏,不辩解,却把抢东西的帽子扣给他! 他蛮横地把邱明泉手里的书包抢过来,里面满满的金笔盒往地上一倒:“抢?我还要砸了你呢!” “咕噜噜”地,一堆笔盒落在了地上。 二楼的楼梯上,两个中年男子正并肩前行。 精品商厦的曲总经理笑着看着身边的老同学魏清远:“恭喜恭喜,没想到你从燕京调动到了东申市,我们这一届的大学同学,在燕京一做十几年的,就只有你了吧。” 魏清远摇头苦笑:“我是喜欢做研究的,你不是不知道。这次要不是巩校长来东申市就职,非要带我一起来,我宁可在审计署做事。” 曲逸飞感慨万分:“这可由不得你了,如今的形势,国家正缺人,尤其是懂市场经济的人。我们这几届的师兄师姐们,几乎个个被紧急启用了。” 魏清远笑笑:“你不也是,这个年纪就被提拔到了总经理的位置。” 曲逸飞摇头,放低了声音:“我也在摸着石头过河,对了,你接触的层面高,你觉得,股份制改造真的可行不?” 魏清远推了推眼镜,神色郑重起来:“你应该比我还知道吧?就在去年,豫园商场成了东申市首批改为股份制的企业之一。联合了几十家国营和集体商店,组成了一个大的c统一的股份有限公司,以集中优势扩大经营规模。你总该知道,他们发行了股票,反响非常好,那么你们为什么不行?” 曲逸飞眼中光芒闪烁:“对!我也觉得,这个方向非常值得尝试——你不知道,这些天,我琢磨了不少调动积极性的办法。说到底,股份制的尝试,把职工的切身利益和单位联系在一起,才是最有力的举措!” 魏清远悄悄指了指北方:“你们身在企业,放手一试吧,政策一定会大胆得叫你吃惊!” 曲逸飞心中直跳,有点激动起来,这位同窗最得恩师巩校长的器重,这次巩校长受命出任人民银行东申市分行副行长,坚持把得意门生魏清远从人教司带到了东申市,这里面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会赶紧和上面建议,放手试试!” 魏清远含笑道:“对了,我想来你们这儿买两支金笔送人,带我去文具柜台?” 曲逸飞一拍大腿:“你早不说!英雄金笔断货很久了,就算是我,现在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别急,过一阵到货了,我给你留着。” 魏清远笑着道:“我不知道你如今在这里履职啊,要不然,前些天也不至于加价在人手里买了一支。” 曲逸飞这可就吃了一惊,又觉得好笑:“这都能贩卖,心思这么活?” 魏清远哈哈笑起来:“而且做这事的,是个小孩子。不瞒你说,我那天买了笔以后,非常感慨。” “感慨什么?” 魏清远眼神坚定:“市场经济势在必行啊。群众的嗅觉和智慧早已经走在了前面,就连一个小小孩童尚且都能懵懂地走出这一步,我们还有什么犹豫的?” 曲逸飞惊奇极了:“你说的,倒像个奇闻异事了。真的是个孩子,贩了金笔去卖给你?我怎么有点不信啊!” 魏清远踏上了三楼,目光无意识地向前一望,正望见一张小小的脸,立刻呆住了。 半晌,他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不信?那我今天就证明给你看看。” “不准在这做生意!不然信不信我叫警察抓你!黑心加价,倒买倒卖,这是要坐牢的!”赵德成冷笑着。 这还是市场经济没有放开的年代,后世遍地都是的贩卖,在这时,还有一个不太端正的名称“投机倒把”,在绝大多数人心里,这就是不光彩的c需要遮遮掩掩的。 邱明泉:“封先生,怎么办?” 封睿怒道:“你没偷没抢,怕他干吗!” 邱明泉倒不是怕,只是前世极少有和人争吵的时候,没有太多口才,他定定神:“叔叔,我没做违法的事。我用自己的钱买的,买我金笔的人也都是心甘情愿。您不能这样。” 他年纪小,气势不足,这样和和气气地说着话,赵德成越发得理不饶人。 他扭头就冲着楼下扯着嗓子喊:“保卫科,快点来人!三楼有个投机倒把的小贩子,你们快来处理!” 没片刻时间,商厦保卫科的两个人就来了,一老一少,年纪大点的正是保卫科科长。 赵德成趾高气扬地把事情说了一遍,直听得保卫科长一愣。 这事从来没遇到过,赵组长说的好像挺有道理,前几年,广播里不是播过,严重的投机倒把罪还枪毙过人? 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思想,确实还停留在僵化的阶段。 “你这小孩,怎么能这样做呢?”年轻一点的保卫科科员看着邱明泉,不客气地就说话了,“快点走,不然把你扭送到公安局了!” 保卫科科长摆摆手,倒是和气得很:“小朋友,你做这事,谁教的?” “肯定是家里大人教唆的!”赵德成恶狠狠地恐吓道,“要我说,得连着他家大人一起抓!” “搞得定不?不如我来给你示范一下?”封大总裁又跃跃欲试了。 “你不会又要打人吧?”邱明泉狐疑地问。 “那必须不会。”封睿淡淡道,“这种时候,我们讲究一个以德服人。” “是有人教导我。”半大的孩子,慢悠悠地环视了一下身边的商场工作人员,还有好奇围观的一些顾客,声音不大,却清晰极了,“邓爷爷啊。” “邓爷爷?你家大人吗?”保卫科长没醒悟过来。 邱明泉悠悠地指了指北边:“小平爷爷说的啊!” 他老神在在地皱着眉,鄙视地看着赵德成:“你这样不行,不关心国家大事啊。三年前邓爷爷就说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我不偷不抢的,用劳动和智慧致富,又有什么错了?” 周围的人都是愣愣的,这小孩,太厉害了吧? 赵德成脸一红:“小平同志叫我们勤劳致富,你这叫不劳而获!对对,转手就倒卖,这不是不劳而获,是什么?!” 邱明泉看看他,那眼光有点冷冷的,带着不屑。 “你这么大的人,怎能胡说八道呢?”他叹了口,小孩子这种口吻,尤其有杀伤力,“我分析你们的出货量,调查附近学校的需求,到几家商场轮流观察,在这里整整一天,就啃了一只馒头,水都没喝上一口,怎么能说我不劳而获呢?” 周围的围观群众:“” 服气了这个! 王娟在柜台里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心软,隔着玻璃柜台将自己的杯子递出来:“来来,孩子喝点水。” 邱明泉跑过去感激地接了过来,“咕嘟嘟”也不客气,就喝了大半杯。 “谢谢阿姨。”占据了邱明泉身体的封大总裁收起了凌厉,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泪花,“您比我妈还好呢。” 王娟“扑哧”一笑:“那你妈呢?怎么不跟着你,叫你一个人来。” 邱明泉眼圈瞬间就红了:“我妈早死了。” 意识角落里,真正的邱明泉满头黑线:“喂,封总,戏过了吧?我是被人遗弃的,爹妈应该还活着呢?” “抛弃小孩子的人,活着你就当他们死了吧!”封睿斩钉截铁。 “” 王娟是文具组的老营业员,赵德成仗着家里表亲关系升上来,她本就不服气他,现在一看邱明泉这可怜的小模样,当妈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立刻就在一边帮腔了。 “李科长,我觉得这小娃娃说的蛮对的。”她慢条斯理地点着用凤仙花汁涂的红指甲,“这可是人民群众的商场,凭什么不叫人民的小孩进来呢?你们说是吧?” 四周就有围观的群众跟着起哄,都觉得好玩:“是啊是啊,我觉得这小孩说的对!” “王娟!我警告你,不要跟犯罪分子沆瀣一气!”赵德成目露凶光,手指着王娟,“这个月的评优奖金十元钱,你还要不要了!” 忽然地,一个声音从人群背后冷冷传出来,带着威严。 “谁这么厉害,评优一句话就不给了?你们文具组的评优,就是这样做的?” 赵德成和王娟看清来人,全都猛然一愣。人群中走出来的男人,不正是商场新提拔的曲总经理吗? 曲经理年轻力壮,正经财经院校本科毕业,是这一批商业战线被提拔的年轻干部,思想活跃,在商场的经营雷厉风行,可厉害呢! 今天他正陪着老同学在各层巡查和参观,在外面已经悄悄听了一会。 一开始还忍着火,直到听到赵德成那句威胁,实在是气得不轻。——都说老国企作风混乱,没有规章制度可循,果然,今儿就亲眼见到了! 曲经理拨开人群走进来,冷冷地瞪着赵德成:“文具组组长是吧,好大威风,好大煞气啊。” 大冬天的,赵德成的汗都快下来了。 这可是刚刚上任的总经理,听说上面很是器重。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那把火烧到哪里呢? 曲逸飞转过头,和气地对邱明泉道:“小朋友,假如商场真的不给你在这里卖笔,你要怎么办啊?” 面前的小孩乌溜溜的眼珠看着他:“您不会的。” “哦,为什么?” “您是商场的大领导吧?”真正的封大总裁观察着他,神态天真而狡黠,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第一,你们没有明文说不准在贵商场的地方交易,就算派出所来问,也不会支持的;第二,商品流通和加价贩卖,只要是愿打愿挨,又不危害国计民生,就不是错误,相反,是市场必要的润滑剂嘛。” 柜台里的王娟听着听着,一口水就从搪瓷杯子里喷了出来。 ——哎哟!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比他们商场的大领导在元旦动员会上,说的还好听呢! 曲经理更是惊地微微张开了嘴,这这这孩子才多大?是修炼成精的千年老怪,还是家学渊源? 这一大堆词语,叫他这个财经大学毕业生,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啊! 愣了半晌,他笑了。 他亲自弯下腰,把落了满地的笔盒全都捡起来,装在了邱明泉的书包里。 “小朋友,你说的非常好。”他转过头,不怒自威地看着赵德成,“只要是我们商厦的顾客,我们就会欢迎。早就和你们说过,‘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空话,像你这样,不听新闻c不学新精神的。迟早要被时代淘汰!” 赵德成脸涨得通红,腿肚子发软,却一句话也不敢回嘴。 曲逸飞又看了看保卫科的两个人,脸色同样严肃:“身为保卫科的同志,更应该懂一点法律。这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相反,他购买了本商厦的东西,在这间商场里,你们更有保护他这个小顾客的义务。” 李科长脸涨红了:“总经理,我c我们懂了。下次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经理看着赵德成,想着刚刚自己还和老同学信誓旦旦说要搞好经营的大话,就越发觉得丢脸:“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观察断货,你身为文具组的组长,假如平时用心点,难道不应该早点申请进货?” 王娟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刀:“我们好几天前就往上汇报了,说是英雄金笔卖得好,组长说不用我们管呢。” 这个赵德成,仗着自己家和老领导有点亲戚关系,不尊重她们这些一线的老员工,王娟早就瞧他不爽了! 曲经理含怒再瞪了赵德成一眼:“这样负责的营业员,评优奖金一分钱都不准少。你再干不好,就退位让贤!” 赵德成哈着腰:“领导教育得对!我知道了,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逸飞再次笑着拍了拍邱明泉的头:“小朋友,你放心在这里,我们精品商厦,欢迎所有的顾客,也欢迎你!” 分开人群,他走向远远站在一边的老同学。 他身后,邱明泉没有看到魏清远,又开始若无其事地吆喝:“诸位叔叔阿姨,看看这些金笔吧。保证货真价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0.复仇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他小小年纪,怎么用得到这么多钱,虽然最终还了回来,可是到底干什么去了呢? 邱爷爷仔细一看,正见他脸上的伤,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孩子是老俩口捡来的弃婴,大冬天的, 那么一个蓝花的精致襁褓就躺在路边, 他们不忍眼见着这么小的孩子没人管,社会福利机构更是不健全, 打听了半天, 也没有给这弃婴找到好去处。不得已,就收养了下来。 邱明泉从小就乖巧听话, 也从不叫人操心,可是最近两位老人联想到他近来极其古怪的言行, 忽然一下就想岔了。 ——这孩子,该不会是开始变坏了?! 早出晚归, 偷钱私用,身上还有奇怪的伤痕,难不成,是跟了坏人做些什么不好的勾当! 邱爷爷心里一阵恍惚, 忽然就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情形。从小就腼腆胆小的邱明泉, 面对着王大全时, 那种孤注一掷的c悍勇凌厉的眼神。 和过去,完全就不是一个人啊! “你你给我说清楚!”邱爷爷猛地站起来,喘着粗气。 他素来话少,也没有什么文化,平时都闷声不响又木讷,可是一旦发脾气,却吓人得很。 “怎么办?”邱明泉在心里焦急地问,向封睿求助。 “你就实话实说呗,说你灵机一动听到新闻,卖金笔赚的。”封睿再有能耐,此时也没辙,“别傻到把我说出来就一k,不然他们说不定找道士或者和尚来镇了我。” 两位老人只瞧见他满脸焦急,额头渗汗,邱奶奶心里一痛,浑浊的眼泪淌了下来。 “小泉”她哽咽地道,“我知道咱们家过得苦。可是穷归穷,你可千万不能走了歪路啊。” 邱明泉急得连连摇头:“没有!奶奶,我没做坏事!你信我” “那你跟我们说,你偷钱干什么去了?”邱奶奶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说是瞒不过去了,邱明泉硬着头皮道:“爷爷奶奶,我我最近学着人,做了点生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点:“我买了商场里的钢笔,带金笔尖的那种,然后加价卖了出去。这些天,赚了不少钱。” “小泉,你”邱奶奶绝望地呜呜哭了起来,偷钱也就算了,还撒这么大的谎?! 邱明泉慌了,一把拉下书包,把里面的钱都倒在了床上。 “爷爷奶奶,你们看,钱都回来了,我还赚了这么多!” 一大堆十元的c五元的新旧钞票铺满了床,还夹杂着钢镚互相撞击的脆响,昏暗的灯光下,两位老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钱!! 邱明泉忘记了一件事,复利增长的神话,一般人是算不出来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接受八十多元在十几天内,摇身一变,生出这样的巨款的事实! 邱爷爷嘴巴张了张,忽然害怕起来:有什么途径,能短时间内,叫一个孩子挣到这么多的钱! 邱奶奶怀疑地盯着他,忽然就瞧见了他脖颈上露出来的一段红绳。 随手一拉,玉吊坠就露了出来,一片氤氲的宝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散着光晕,温润细腻,就像是冻住的凝脂一样。 两位老人同时揉了揉眼睛,就算他们根本不具备什么鉴赏能力,也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这这是什么?” “我c我捡到的。”邱明泉脱口而出,慌忙撒谎,“我在一个树洞里捡到的。” 就在这够紧急的当口,封大总裁还在那里唧唧歪歪:“你看,她摸我没感觉。也就只有你摸我,我才有感觉了。” 邱爷爷四处张望,忽然抄起床边的小板凳,往邱明泉身上打去:“叫你撒谎!叫你学坏!” 这莫名其妙的贵重玉石,这忽然冒出来的巨款,还有那遮掩闪烁的眼神! 小板凳砸在背上,邱明泉小小的身体就是一个趔趄,背部一片闷痛。 邱明泉直接就被打傻了。 他自小就特别孝顺听话,极少淘气,就算是前世,记忆里也没有任何被打过的时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邱爷爷的板凳背又落了下来,这一下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又是疼得他一个哆嗦。 “爷爷,我c我” “哎呀你们家还搞家庭暴力啊,真是越穷困越野蛮——”封睿大吃一惊,“喂喂,你躲啊,是不是傻!” 邱明泉正想要躲闪,可是一眼看见爷爷那哆哆嗦嗦的样子,忽然就是心里一惊! 前世,爷爷身体不好,穷人家哪有什么年年体检的认识,忽然就得了中风,在床上瘫痪了几年才去世的。这一世,可别因为什么事儿,把这中风的诱因提前了! 这么一想,他可就完全不敢动了,又着急又害怕,眼泪悄然盈满了眼眶。 邱奶奶看到邱明泉傻乎乎挨打,急得眼泪直淌,颤巍巍跑上来去阻拦:“好了,老头子你别打了,有话好好问,小泉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还说他懂事?看看邱明泉这油盐不进的样子,邱爷爷急气交加,手都哆嗦了:“今天他不交代清楚,我打死他算了!” “歪理邪说!就算是生养你的父母,也不能动不动要打要杀的吧,小孩子又不是私人财产。”封睿不爽地在那里吐槽,“更何况你还是收养的嘛。” “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交给派出所。”她流着眼泪,伸手去拿邱明泉脖颈上的玉石吊坠,“就算是捡的,丢的人心里肯定着急得很,咱们还回去。” 邱明泉猛地大吃一惊,呆呆地怔住了。 “你给我顶住啊!别听她的!”封睿气急败坏,平时的优雅傲然全没了。 见鬼,要是被这老婆婆真的死缠烂打,交到陌生人手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不不这c这个不行。”邱明泉死死捂住了心口。 邱爷爷气不打一处来,忽然劈手抢过他颈上的玉石吊坠,猛地一扬手,竟然从窗户里整个扔出了窗外! 邱明泉整个人彻底蒙了,眼睁睁看着外面一片漆黑,心口好像被什么狠狠重击了一下,猛地大吼一声:“干什么啊?!” 这一声吼出口,屋子里都静了。邱爷爷举起来的板凳停在了半空,久久没有落下,邱奶奶也不吭声了。 “爷爷,奶奶,我”邱明泉看着两位老人忽然颓然的神态,心里隐约知道闯了大祸。 邱爷爷呆呆地看着他,苍老的脸上从暴怒慢慢变成了木然的悲伤。 十几年前在路边捡到这个瘦弱的弃婴时,这么多年来,可是把这小小的生命当成命根子的。 想着过去这孩子疼人又乖巧的样子,再想着刚才他怒吼的神态,邱爷爷心里难受得像是被什么撕开了。 他绝望而悲凉地摆摆手:“好,好我们不管你。” 他艰难地转过身,偏腿上了床,伸手把床上的钱都扫到地下。然后,他背着佝偻的身子,不再说一句话。 邱明泉吓得魂飞魄散,急切c悔恨c担忧齐齐涌上心来:“爷爷!我错了爷爷你别气坏了身子!” 重活一生,他就算没能力改变命运,没本事让家人生活无忧,可总不能提前把爷爷气死吧?! 他手足无措,随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抹,蹭破了伤口,流出血来。 怔怔看着手上的血迹,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无助涌上他的心头,叫他彻骨冰寒。 是的,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能力挣来的,两位老人没看错他。 他颤抖着手,跪在床头,捡起了几张钞票。 “爷爷你别气了,我撕掉它撕掉它好不好?” 邱奶奶在一边急忙抢过来,猛地拉住了他。狭小破旧的出租房里一片压抑的气氛,直欲叫人窒息。 邱明泉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这些天习惯了封睿的唠叨和训斥,也习惯了他的讥讽和指点。现在忽然没了他的声音,他的心里却慢慢平静了下来。 那个人假如在,一定很不喜欢看到自己这种茫然无措又没用的样子吧? 不行啊,他要坚强起来。 跪在地上的邱明泉,沉默了很久,然后终于开了口,声音喑哑。 “爷爷奶奶。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轻声道,“这些钱,真的是我贩钢笔挣的。因为钱太多,又来得快,所以我也很害怕,不敢和你们说。” 两位老人都没出声。 “这是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瞒着你们了。” 他轻轻抓起地上的一捧钱,放在了奶奶的手中,直视着老人茫然的眼:“可是这里的每一分钱,都是清清白白挣的。我没有昧着良心,更没有作奸犯科。” 刘淑雁坐在车前座里,苦笑着摇了摇头,十来岁的男孩子啊,正是崇尚武力的年纪。 她从座位上拿起那三只笔盒,分别递给了封睿和向城,温和地笑着:“终于买到了,你们俩一人一支。向城,再带一支给你姐姐,都要好好学习哦。” 两个孩子眼睛都亮了一下,向城毫不忸怩地接过来,嘴角一弯甜甜地道:“谢谢阿姨。” 这几天和睿哥一起上这个劳什子英语辅导班,烦都烦透了,要不是看在可以跟在睿哥身边,他才没兴趣来。 不过班上的那些同学,的确有好几个都拿着这新流行起来的金笔显摆,他看着也有点儿眼馋。 “妈,不是已经断货了吗?”封睿取下金色笔帽,淡定地审视着,小脸上有点喜怒不露声色的小大人样。 金笔那内敛含蓄的笔尖造型看着很舒服,不像国外的名笔大多是外露出整个笔头,霸气张扬,这几款热卖的英雄国产金笔,采用了含蓄的内笔尖,金色的小笔舌只露出一点点,不得不说,非常符合中国人的审美。 刘淑雁向后随手一指:“是刚刚那个孩子来敲我的车窗,卖给我的。” 向城吃了一惊:“什么,那是个小摊贩?那这是正品吗?” 他忽然又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阿姨我不是说金笔不好啊,我可喜欢了!” 他喜滋滋地把自己的金笔和封睿的放在一起比了一下:“是一对呢!” 封睿淡淡地道:“这种东西,暂时不会有假货的。与其想着跟着做仿制品,还不如拿着资金现在去争取做英雄的代理商。” “睿哥你好厉害。”向城充满崇拜地望着他。 “就会纸上谈兵。”刘淑雁嗔怪地笑着道,“你们瞧瞧人家那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抓住商机,低买高卖呢。” 封睿不以为然地道:“我是在说正事,假如你允许我动用我的压岁钱账户的话,我有信心就找人去谈一下这个代理权。” 想了想,他又正色道:“这个不会亏钱的,盈利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刘淑雁笑吟吟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丈夫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她本身也是蕙质兰心c名校毕业,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商业机会的判断也不差,从心里自然也是赞同儿子的看法。 可是赞同归赞同,她还是嘴角噙笑:“那可不行,你现在的任务当然是学习。” 向城实在忍不住,悄悄地趴在封睿耳边问:“睿哥,刚才那个小乞丐明明想要拿你的玉坠,你干嘛帮他隐瞒呀?” 封睿淡淡道:“他只是摸摸,穷孩子,没见过好东西吧。” 他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那支金笔,忍不住就心中一动,回过头去,看向了后面。 他们的车刚发动不久,果然,那个古怪的男孩子依旧站在原地,随着他们的皇冠车越开越远,那凝立不动的身影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他在看着他们。 虽然已经隔得那么远,但是封睿心里,不可抑制地浮起这样的念头。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悄然隐去,寒冬腊月的傍晚,气温极低。邱明泉却拢了拢肩膀,觉得彻骨冰寒。 他的眼前全是那个少年的脸。 那位和他一起跌下高楼的封大总裁,并没有事先知会,就引着他毫无防备地,迎面撞上了年少时的他。 可是原先的那个灵魂呢,为什么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了? 那块玉石吊坠和这个时空里的那一个,合二为一了吗?还是说封睿的残魂,已经找到了自己,回归到了本体? 他心里有种孤单的c酸涩的痛楚,细瘦纤长的手指茫然地捂住了胸口。 忽然地,他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带着困惑和无辜。 邱明泉猛然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重新出现的c静静地散发着美玉光辉的吊坠,连连狂吸了几口气! “你c你”他口齿结巴,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因为被冷空气给呛到了,“你刚刚到哪里去了!现在又怎么冒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成年版的封大总裁显然也非常地困惑和焦躁。 远远地看到那辆记忆中的皇冠车时,他都是有知觉的,那个时候,他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那是他家1988年刚换的新款日系皇冠,记忆中每天傍晚,妈妈就会在这个时候叫司机来这里,等待他和小时候的向城。 他俩那时一起在上私人外教英文班,这时,就会差不多一起双双出来,坐车回家去。 直到那车窗缓缓摇下,他看着年轻时的妈妈,正在心旌动摇,可是很快,就轰然一下,失去了任何感知。 就像是沉在了某种时间的空洞里,无光无声,发不出声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和邱明泉的联系也完全失去。 好在,这种情形并没有延续太久,不知不觉地,他就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可这期间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全然不知! 邱明泉如听天书一般,只觉得脑子完全不够用,而封睿的抓狂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玉石凭空消失,现在又完全毫无征兆地重新出现?这到底什么情况! 再一次细细盘问了刚才的细节,封睿终于揣测道:“推测一下时间点,我失去知觉的时候,应该就是小时候的我出现在你附近时。” 邱明泉想了想:“对,我和你妈妈说话时,你正从远处走过来。”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这个穿越回来的灵魂,和我幼年时的自己,不能共存。”封睿沉思道。 顿了顿,他又否定:“我们已经存在在同一时间了,实际上,应该是不能出现在接近的空间。” 邱明泉糊里糊涂地听着:“啊?” 封睿已经慢慢理清了脉络:“这个时空,大概只认那个幼年的我——毕竟他的存在才符合时空规律。” 邱明泉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这有点道理。 封睿苦笑起来:“我一直在苦苦思索,我既然回来了,又没有占据我自己的身体,那么这个世间的幼年的我,到底和我是什么关系?” 这就是一个悖论。 能容纳这个悖论存在的,应该就是这块祖传的玉石吊坠。空间法器,时光宝盒?随身空间? 可不管怎样,他回不去自己的身体! 一旦和幼年时自己的生存空间重合,他这道来自未来的残魂,就会自动消失,就像是活该被镇压的孤魂野鬼。 一时之间,封大总裁竟然对于过去的自己,起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嫉妒心情。 他这些天,暗暗苦思冥想的,不外就是能够重新遇到过去的自己,说不定就合二为一,和这个幸运的邱明泉一样,重新活上一遍。 所以他才暗搓搓地引诱邱明泉来到这里,甚至不敢事先告诉他。 可是现在,一切希望都化为泡影,事实给了他一个貌似合理,却又让人抓狂的答案。 假如幼年的自己过着他的人生,自己也只能以这种被禁锢的游魂状态存活着,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邱明泉好半天听不到封睿的声音,不由得有点惴惴不安。 他紧张地握住了胸口的玉石吊坠,啊,还在。 封睿有气无力地开口:“别摸我了,我这辈子,也就只能和你在一起了。” 他的前生,一定是太顺风顺水,所以败光了一世福荫。所以这以后,就只能安心做这个愚笨小民工的贴身保姆c辅佐之臣。 等到七八十年后邱明泉寿归正寝,他也就只有跟着一起进火葬场的命。 刚刚嫉妒完自己的封大总裁,又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还不如来一道雷电,把这块玉石给劈了吧,说不定他还能早点投胎——他怨恨地想。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邱明泉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 狂风骤起,白天还晴空一片的天气,忽然就乌云遮蔽了天空,一片漆黑。 一道银白的闪电犹如怒龙,从高空闪过,如同鹿角枯枝,蜿蜒而下,直直劈在他们面前!前方一棵大树正中雷电,一根粗壮的树枝“咔嚓”一声,断裂掉了下来。 刚刚还在怨天恨地的总裁先生,忽然闭上了嘴。 我艹他心里涌出来无数泥石流一般的咒骂。 算了什么都不说了。说多了也是泪啊! 在这个灵魂不死c重生转世c时空扭曲都统统能发生的世界,他现在毫不怀疑自己再埋怨上天几句,上天就会毫不客气地给他劈上一道雷击。 ——他不c想c死! 就算只是一道残魂,他也想活下去啊! “爷爷,奶奶,我已经长大了,真的不会走歪路的,你们相信我吧。”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噔噔地转身,在门口搬进来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 他急切地打开,殷勤的掏出里面所有的秋衣c帽子c手套和棉鞋,举到了两位老人眼前。 “这是我用自己挣的钱买的!”他眸子里闪着光,固执而希冀,“将来,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的。我想给家里买大房子,离开这种破旧的地方,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住,买好吃的c好穿的,我想孝敬你们很多很多年!” 小屋里静得落针可闻。邱奶奶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还肿着一块,身上湿漉漉的,裸露出来的手背上,还有刚刚被邱爷爷用板凳打出来的红肿。 可是他的眼神却坦荡而纯净,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孩童的胆怯和闪躲,却有着前所未见的担当。 邱奶奶忽然觉得,有点儿不认识这个孩子了。 一晃眼,十几年前那个清晨,浑身青紫躺在襁褓里奄奄一息的孩子,竟然也变成了小大人模样。 低头看看塑料袋里的一堆东西,她一件件翻看着,忽然就老泪纵横了——这些东西,全是给他俩两个老人的,竟然没有他自己的一点! 邱明泉咧开嘴,眼神亮亮的,肿胀的小脸满是开心:“爷爷奶奶,明天,我带你们进城,去精品商厦吧,那里文具柜台的营业员,可以为我作证的!” 老头迟疑地慢慢转过了身,终于将信将疑了。 “你你真的没有做坏事?我明天可要真的跟你去城里的。” “放心吧,爷爷!” 终于到了午夜,邱明泉等着两位老人睡下,忍着疲惫和疼痛,悄悄爬了起来。 回来时,外面就下了小雪,谁知道一夜下来会怎样,万一明早大雪封了地面,叫他怎么去找玉石呢?! 悄悄出门绕到窗子后面,果然,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雪。这附近是郊区,窗子后是一些杂草丛生,前几天放火的痕迹还在,黑黝黝的墙面衬着皑皑白雪,在深夜里依旧能看见一片微微的白。 玉坠太小了!颜色又是莹白,被邱爷爷扔出去的方向和远近都不清楚,邱明泉心急如焚,只能在雪地里按照猜测,不断地到处摸索。 深夜里,万籁俱寂,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野草的沙沙响声,邱明泉的小手在冰冷的雪地里不停摸索,不一会儿,就被锋锐的野草齿边划出了道道血痕。 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冰雪冻僵了他的双手,甚至双脚也开始僵硬起来。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远处的天光似乎也渐渐亮起来,可是邱明泉却依旧一无所获,心在一点点下沉。 好半天,四周都安静地像是坟墓。 封睿的感觉异常敏锐,几乎能听见雪花落在身边的细微动静,又能听见冬天枯草叶的簌簌声响。 他听着这些细微声音,甚至有一阵陷入了恍惚的情绪。 那个弱智的小民工会不会真的被他爷爷奶奶吓到,不来找他,或者就阴差阳错,找不到他存身的吊坠了? 十年,八年?像孙悟空一样,足足等待五百年桑田沧海,才能等到下一个路过的c命中注定的属于他的唐僧? 不知道就这样躺了多久,就在他昏昏欲睡的那一刻,却有温热的温度传来。 邱明泉轻轻用一只手提着玉石上鲜红的挂绳,几乎是做梦般,把那个玉吊坠从一片枯草丛上捡了起来。 那一刻,晨曦初起,星辰乍灭。冬日的空气如此清新又冷冽,而封睿面前的男孩子,面容稚嫩,眼中瞳仁漆黑如墨。 “对c对不起。”邱明泉忐忑地看着他,眼神里却绽放着狂喜的光彩,“我找了你很久你等急了吧?” 他的手掌很小,轻轻抚摸着玉石吊坠,让没有身体的封睿忽然有种酥麻感。 然后,他轻轻地把那个在雪地里待了一夜的吊坠戴在了胸前,藏在了衬衣里。 冰冷刺骨,可是沾染了两个人前世鲜血的背面,却迅速温热起来。 封睿的耳边,有隐约又清晰的心跳声传来:“咚咚!” 他忽然醒悟过来,这是邱明泉的心跳声。 “我不会再弄丢你了。死都不会。” 那时候的封睿和邱明泉并没有意识到,这简单又朴实的一句话,如同真言,又如同誓约,跟随了他们俩那么久。 分分合合后,直到无常的命运齿轮再次碾压过来。 第二天,邱家的两位老人,并没有机会去城里验证邱明泉说的话。 因为邱明泉彻底病倒了。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下午被向城一拳揍肿了脸,晚上回家还被爷爷抽了一顿。 情绪激动加上一夜在冰天雪地里找东西,第二天早上,邱明泉就感觉脑袋沉重,起不来了。 两位老人昨夜辗转难眠,想着邱明泉的话,总觉得那笔数额巨大的钱就像是做梦,后半夜才终于入睡。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现了邱明泉脸色通红,再一摸额头,就吓坏了,烧得可是不轻! 邱爷爷急急地早早出了门,去附近的医务所抓药。邱奶奶留在家里照顾邱明泉,帮他不时地换额上冷水浸的毛巾。邱明泉身上难受,中途醒了一两次,喝了点白米稀饭,就又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去领成绩单,家长会你们也没来参加” 他一个激灵,终于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班主任冯老师! 考试后的这一个多星期,简直就是分秒必争,每天都是一笔巨大的进账,哪里有时间去拿什么成绩单? 至于几天后的家长会,他更是完全忘记了。现在竟然把班主任给招来了? 冯老师扶着眼镜,小心翼翼地提着裤子站在了门口。昨夜的初雪弄得地上一片泥泞,她知道这附近是农村,特意穿了大胶鞋来,可一路走来,裤子还是迸上了星星点点的泥。 一站到邱明泉家门前,她看清了里面的家徒四壁,就暗暗吸了口气。 虽然是白天,可是由于不向阳,整个屋子里黑黢黢的,冯老师适应了一会儿屋里的光线,才看清了蜷缩着躺在床上的那个男孩的身影。 “冯老师”邱明泉挣扎着爬起来,心虚得厉害。 发烧烧得厉害,头脑缺乏思考能力,唯一的想法就是:考试成绩被发现异常了吗? 冯老师快步走上前来,看着他那虚弱又带伤的脸,吓了一跳:“邱明泉你怎么了?” “没事的,就是有点发烧。”邱明泉半坐起来,却被冯老师一把按在了床上。 “那你赶紧躺着休息!”冯老师再看了看邱明泉躺的床,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太破了,破败的被褥下露着棉花,被面的颜色也暗淡发黑,看不出原先的花色来。 邱奶奶怯怯地端来了开水:“老师您喝水这孩子是不是在学校,叫你们老师们费心了?” 冯老师连忙用力摆摆手:“不,不是!我来,一来是想好好表扬一下明泉同学的表现。” 表扬?邱奶奶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1.三套蓝宝石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刘淑雁坐在车前座里, 苦笑着摇了摇头,十来岁的男孩子啊,正是崇尚武力的年纪。 她从座位上拿起那三只笔盒,分别递给了封睿和向城,温和地笑着:“终于买到了, 你们俩一人一支。向城,再带一支给你姐姐, 都要好好学习哦。” 两个孩子眼睛都亮了一下,向城毫不忸怩地接过来, 嘴角一弯甜甜地道:“谢谢阿姨。” 这几天和睿哥一起上这个劳什子英语辅导班,烦都烦透了,要不是看在可以跟在睿哥身边,他才没兴趣来。 不过班上的那些同学, 的确有好几个都拿着这新流行起来的金笔显摆, 他看着也有点儿眼馋。 “妈,不是已经断货了吗?”封睿取下金色笔帽,淡定地审视着, 小脸上有点喜怒不露声色的小大人样。 金笔那内敛含蓄的笔尖造型看着很舒服,不像国外的名笔大多是外露出整个笔头,霸气张扬, 这几款热卖的英雄国产金笔, 采用了含蓄的内笔尖, 金色的小笔舌只露出一点点,不得不说,非常符合中国人的审美。 刘淑雁向后随手一指:“是刚刚那个孩子来敲我的车窗,卖给我的。” 向城吃了一惊:“什么,那是个小摊贩?那这是正品吗?” 他忽然又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阿姨我不是说金笔不好啊,我可喜欢了!” 他喜滋滋地把自己的金笔和封睿的放在一起比了一下:“是一对呢!” 封睿淡淡地道:“这种东西,暂时不会有假货的。与其想着跟着做仿制品,还不如拿着资金现在去争取做英雄的代理商。” “睿哥你好厉害。”向城充满崇拜地望着他。 “就会纸上谈兵。”刘淑雁嗔怪地笑着道,“你们瞧瞧人家那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抓住商机,低买高卖呢。” 封睿不以为然地道:“我是在说正事,假如你允许我动用我的压岁钱账户的话,我有信心就找人去谈一下这个代理权。” 想了想,他又正色道:“这个不会亏钱的,盈利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刘淑雁笑吟吟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丈夫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她本身也是蕙质兰心c名校毕业,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商业机会的判断也不差,从心里自然也是赞同儿子的看法。 可是赞同归赞同,她还是嘴角噙笑:“那可不行,你现在的任务当然是学习。” 向城实在忍不住,悄悄地趴在封睿耳边问:“睿哥,刚才那个小乞丐明明想要拿你的玉坠,你干嘛帮他隐瞒呀?” 封睿淡淡道:“他只是摸摸,穷孩子,没见过好东西吧。” 他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那支金笔,忍不住就心中一动,回过头去,看向了后面。 他们的车刚发动不久,果然,那个古怪的男孩子依旧站在原地,随着他们的皇冠车越开越远,那凝立不动的身影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他在看着他们。 虽然已经隔得那么远,但是封睿心里,不可抑制地浮起这样的念头。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悄然隐去,寒冬腊月的傍晚,气温极低。邱明泉却拢了拢肩膀,觉得彻骨冰寒。 他的眼前全是那个少年的脸。 那位和他一起跌下高楼的封大总裁,并没有事先知会,就引着他毫无防备地,迎面撞上了年少时的他。 可是原先的那个灵魂呢,为什么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了? 那块玉石吊坠和这个时空里的那一个,合二为一了吗?还是说封睿的残魂,已经找到了自己,回归到了本体? 他心里有种孤单的c酸涩的痛楚,细瘦纤长的手指茫然地捂住了胸口。 忽然地,他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带着困惑和无辜。 邱明泉猛然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重新出现的c静静地散发着美玉光辉的吊坠,连连狂吸了几口气! “你c你”他口齿结巴,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因为被冷空气给呛到了,“你刚刚到哪里去了!现在又怎么冒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成年版的封大总裁显然也非常地困惑和焦躁。 远远地看到那辆记忆中的皇冠车时,他都是有知觉的,那个时候,他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那是他家1988年刚换的新款日系皇冠,记忆中每天傍晚,妈妈就会在这个时候叫司机来这里,等待他和小时候的向城。 他俩那时一起在上私人外教英文班,这时,就会差不多一起双双出来,坐车回家去。 直到那车窗缓缓摇下,他看着年轻时的妈妈,正在心旌动摇,可是很快,就轰然一下,失去了任何感知。 就像是沉在了某种时间的空洞里,无光无声,发不出声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和邱明泉的联系也完全失去。 好在,这种情形并没有延续太久,不知不觉地,他就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可这期间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全然不知! 邱明泉如听天书一般,只觉得脑子完全不够用,而封睿的抓狂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玉石凭空消失,现在又完全毫无征兆地重新出现?这到底什么情况! 再一次细细盘问了刚才的细节,封睿终于揣测道:“推测一下时间点,我失去知觉的时候,应该就是小时候的我出现在你附近时。” 邱明泉想了想:“对,我和你妈妈说话时,你正从远处走过来。”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这个穿越回来的灵魂,和我幼年时的自己,不能共存。”封睿沉思道。 顿了顿,他又否定:“我们已经存在在同一时间了,实际上,应该是不能出现在接近的空间。” 邱明泉糊里糊涂地听着:“啊?” 封睿已经慢慢理清了脉络:“这个时空,大概只认那个幼年的我——毕竟他的存在才符合时空规律。” 邱明泉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这有点道理。 封睿苦笑起来:“我一直在苦苦思索,我既然回来了,又没有占据我自己的身体,那么这个世间的幼年的我,到底和我是什么关系?” 这就是一个悖论。 能容纳这个悖论存在的,应该就是这块祖传的玉石吊坠。空间法器,时光宝盒?随身空间? 可不管怎样,他回不去自己的身体! 一旦和幼年时自己的生存空间重合,他这道来自未来的残魂,就会自动消失,就像是活该被镇压的孤魂野鬼。 一时之间,封大总裁竟然对于过去的自己,起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嫉妒心情。 他这些天,暗暗苦思冥想的,不外就是能够重新遇到过去的自己,说不定就合二为一,和这个幸运的邱明泉一样,重新活上一遍。 所以他才暗搓搓地引诱邱明泉来到这里,甚至不敢事先告诉他。 可是现在,一切希望都化为泡影,事实给了他一个貌似合理,却又让人抓狂的答案。 假如幼年的自己过着他的人生,自己也只能以这种被禁锢的游魂状态存活着,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邱明泉好半天听不到封睿的声音,不由得有点惴惴不安。 他紧张地握住了胸口的玉石吊坠,啊,还在。 封睿有气无力地开口:“别摸我了,我这辈子,也就只能和你在一起了。” 他的前生,一定是太顺风顺水,所以败光了一世福荫。所以这以后,就只能安心做这个愚笨小民工的贴身保姆c辅佐之臣。 等到七八十年后邱明泉寿归正寝,他也就只有跟着一起进火葬场的命。 刚刚嫉妒完自己的封大总裁,又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还不如来一道雷电,把这块玉石给劈了吧,说不定他还能早点投胎——他怨恨地想。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邱明泉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 狂风骤起,白天还晴空一片的天气,忽然就乌云遮蔽了天空,一片漆黑。 一道银白的闪电犹如怒龙,从高空闪过,如同鹿角枯枝,蜿蜒而下,直直劈在他们面前!前方一棵大树正中雷电,一根粗壮的树枝“咔嚓”一声,断裂掉了下来。 刚刚还在怨天恨地的总裁先生,忽然闭上了嘴。 我艹他心里涌出来无数泥石流一般的咒骂。 算了什么都不说了。说多了也是泪啊! 在这个灵魂不死c重生转世c时空扭曲都统统能发生的世界,他现在毫不怀疑自己再埋怨上天几句,上天就会毫不客气地给他劈上一道雷击。 ——他不c想c死! 就算只是一道残魂,他也想活下去啊! 他斜眼看了邱明泉一眼,正看见那双迥异于孩童的奇特眸子,忽然心里涌起一种诡异的恐惧。 ——这男孩,说的不是假话,他是来真的。 他甚至怀疑,自己假如再放狠话,这个魔鬼一样淡定的孩子,说不定真的会在谈笑间,狠狠刺穿他的脑袋! 感受着太阳穴边忽然逼近的灼热,他所有的彪悍全都消失无踪,死亡的恐惧笼罩了他,他忽然蹬着腿大叫:“放开我,我说着玩的!我不弄你,也不来搞你家人!” 他颤抖着牙齿,浑身紧绷着一动不动,不断求饶:“真的真的我保证再也不找你麻烦,你放下钳子,有话好好说” 邱明泉没有动。 他歪着头,细细地看着王大全鬓角渗出的冷汗,再看了看他裤裆洇开的一片可疑污迹,嘴角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意。 “听着,我知道你背后有人。”他用极低的声音在王大全耳边道,“我也知道这里的地皮要升值的。” 王大全蓦然眼睛睁大,惊骇无比地斜眼看着他。 这一带郊区说不定要搞大建设大开发,正在四处邀请专家,即将开研讨会,他背后的人知道不稀奇,可这贫困大棚区的一个毛头孩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只说一遍。你叫我们无家可归,我就有本法叫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邱明泉嗤笑一声,忽然将手一松,把王大全重重推了出去。 脑后一阵轻微的风声,带着奸险的狠意,邱明泉瞳孔一缩,猛然回头,眼角余光正看见一个人抡着木棒砸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邱爷爷,忽然狂吼了一嗓子,目眦欲裂,举起身边的一块煤球,狠狠向着那人头上砸去! 煤球正中那人,砸得他满头满眼都是乌黑的煤灰,旁边的吴大根也咬咬牙,胡乱抓了几块煤球,狠狠地向着几个扑上来助战的人乱砸。 邱明泉抓住这一瞬工夫,倏忽之间欺身上前,一火钳抽在了那偷袭者的小腿上。 冬天穿着棉裤,可是靠得近的,依旧能听见一声类似骨裂的声响,紧接着,同样的哀嚎炸裂了所有人的耳膜。 刘东风只觉得有点蒙。 这是他眼花呢,还是巧合?这几下出手兔起鹘落,假如不是从小看着明泉长大,他简直觉得这是遇上了训练有素的军人。 片刻之间,连伤三人,自己却毫发无伤? 邱明泉沉默地后退几步,小小的身体把满眼通红c喘着粗气的邱爷爷护在了身后。 “爷爷,交给我。”他柔声细语,直视前方的目光却如同嗜血的小兽,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个流氓。 王大全浑身冷汗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转身就往外跑,身后,几个地痞赶紧搀扶起受伤的两个同伴,飞也似的跟着跑了出去。 大院里,寂静终于被打破,王婶颤抖着,狠狠把老公吴大根扯了回来,小声埋怨:“你疯了!打那些人?” 刘琴花也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乱如麻。 那流氓头子说会给她家一个公平点的价格,可是又有谁真的愿意举家搬迁,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再说,按照这些恶霸的做法,自家儿子那脾气,真的能忍到最后? 果然,刘东风咬了咬牙:“妈,我去向局里汇报!” 刘琴花欲言又止,苦笑:“上次我们都去过警察局,可是接待的民警很为难,这事属于自愿商量,对方又没有真的伤人,只是骚扰,他们暂时管不了。” 刘东风怒道:“现在是没动手,可是万一这些流氓真的杀人放火,不就晚了吗?我就不信这个邪!” 邱奶奶心惊胆战,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着急万分地拉过邱明泉:“小泉有没有伤到哪里?给奶奶看看!” 邱明泉这时已经重新接管了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乖巧,紧紧地握住了奶奶的手:“我一点事都没有呢!” 邱爷爷在一边沉默地站着,苍老的手隐约有点颤抖。 邱奶奶犹自惊怕,颤声问:“下次不准那样乱来的,万一真的伤到人——” 说到这,她却一下子卡壳了——何止伤人,刚刚孙子把烧红的火钳按到人身上,已经严重伤人了啊。 邱明泉温和地抱住了奶奶,看到老人没有像前世那样被打到脑震荡,心里一阵激荡。 “奶奶我是大人了。”他由衷地安慰着,转过身,他同样搂了搂浑身僵硬的爷爷,想起老人刚刚状若疯狂的样子,心里一阵心酸。 封大总裁功成身退,心满意足:“什么人渣来,以后就都像今天这样,狠狠打回去。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听过没?” 他一本正经地道:“下面的事你自己搞定啊,记得要联合群众。” 邱明泉转过头,冲着正七嘴八舌的邻居们淡淡开口:“那些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还会回来。”他认真地看着四周的大人,完全没有小孩子的唯唯诺诺,神态自然。 大院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刘琴花急忙问:“小泉,你想说啥?” 邱明泉沉默了一下,前世他虽然身处社会底层,可是最基本的城市变迁,又怎么会不知道? “各位叔叔阿姨,前几天,我在烟酒店偷偷听到他们几个人说,这里以后要搞什么大建设,地皮会升值。” 大院里的人都一声惊呼,就算再不懂经济的人,也知道简单的常识:难怪这些地痞流氓忽然欺上门来,逼着他们低价卖房卖地。 “那我们这房子,这地能值多少钱啊?”王婶两眼发光,看着邱明泉。 不知不觉地,她片刻前对邱明泉的鄙视心早已经化成了深深的敬畏,这孩子要狠能狠,要说能说,怎么以前就是个闷葫芦呢? 邱明泉扬起眉,诚实地道:“这要是真的,那就是大事——以后这里就是大东申市的新区,我们手里的房子,升值十倍不是梦,再过十年,升值一百倍也不是没可能。” “喂喂,你还是不要说什么新区这种超前的词!”封睿立刻提醒,“现在距离真正的上面决策还早,你别露馅。” 果然,大院子里的人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脑子里一团糊涂。 刘琴花将信将疑地咋舌:“明泉,你这别是信口开河吧?” 十倍c百倍,这是什么概念?! 邱明泉没有再解释,却露出困惑的表情:“那这些人,又为什么拼死也要逼着我们卖房呢?” 这一下,众位邻居终于不出声了,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急切活动。 这小娃说的有道理,这些像嗜血鲨鱼一样扑上来的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吧? 一想到那可能的前景,所有人都是心头一热,有人就猛地一拍大腿:“这样说来,死也要和他们拼了!” 这时候的东申市郊区房价不过几百元一平,原先数万元的总房价,可现在,极有可能是一笔巨大金额,这哪能白白拱手相让? “对对,我们联合起来,齐心协力,不和他们妥协!” “哪家要是被他们欺负了,咱们一起上,帮别人,就是帮自己!要想保住我们的房子,一定不能怕事!” 封大总裁看着群情激昂的邻居们,随口点评着:“干得好。这个时候,为了绑住大家同心协力,也只能抛出信息,点出利益了。” ——这世上,唯有利益联盟牢不可破,自成友军。 邱明泉回想着刚刚他兴奋不已的样子,忽然在心里问:“你你是不是觉得那样打人,挺过瘾的?” 封大总裁沉默了一下,在心里意犹未尽地回味,半晌才神秘一笑:“你不懂。” 何止过瘾,简直爽爆了好吗! “对了,以后有这种事,你就直接交给我嘛。”封大总裁循循善诱,“就当你给我每天放放风,我这么憋在玉石里,很容易心理不健康的。” 邱明泉愣了一下:“你很难受吗?” “你觉得呢?我前世那么风光,现在连具身体都没留下,只剩下一缕残魂,不能吃,不能动,和高位截瘫的老人有什么区别?”封大总裁小心观察着邱明泉的反应,刻意放低声音,加上少见的伤感和萧索。 邱明泉不说话了,心里莫名就是一酸。他嘴角嚅动几下,忽然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胸前的吊坠。 封睿呆住了。 这个蠢货,这是在表示安慰?果然,滥好人一个,心软,冲动,很容易被洗脑和打动。 假如长时间占用他的身体,会不会慢慢增加控制力,最终干脆鸠占鹊巢呢?那些小说里,说的什么夺舍,不知道有没有操作性。 封大总裁冷血又贪婪地开始浮想联翩,差点被这美好的前景激动地笑出声。 邱明泉家的煤炉被踢,早饭撒了一地,几个邻居互相看看,竟然争先恐后地分别送了些早饭过来。 滚热的稀饭c雪白的馒头,甚至还有刘琴花拿过来的三只咸鸭蛋。邱明泉也没太推辞,捧着一堆早餐,端进了屋子。 先招呼爷爷奶奶吃饭,他自己则跑到了门外,就着冷水洗脸刷牙。 封睿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四周,真是唏嘘不已。 说实在话,从前世的富豪阶层回来,乍一看到这80年代末的社会底层,真是有点恍惚感。 他不是不知道这世上有极度贫困的人,可是活生生放在眼前时,真是有种异常的震撼。 两位老人个小孩,居住在这么一间十来平米的小房间,整间房子里最靠里面有一张大平板床,两老一小睡在一起,床上的被褥四角都有破损,破棉絮露了出来。 床边是一口同样暗沉破旧的箱子和一个五斗柜,靠近门的地方就是吃饭的小木桌,又兼做了邱明泉做作业的地方,再边上,就是一些纸盒子和洗漱用的塑料盆。 除了这些,这个家里就茫茫然家徒四壁,再没有别的家当。 “你家就三个人?”封睿看着邱明泉洗脸刷牙,奇怪地问,“你爸妈呢?这会子就去世了?” 不会吧,这么倒霉催的? 邱明泉吐着牙膏沫子:“嗯,我没爸妈。” “石头里蹦出来的?” 邱明泉心中一黯。虽然重活一世,可是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难免还是有着丝丝裂痛。 他茫然的看着公共水池里的牙膏泡沫:“我是被捡来的,弃婴。” 想着临死前看到的那张茫然又黯淡的脸,就算是以往再冷酷无情,对着这样的一个小孩子,封大总裁也不由得心肠微微一软,凭空生出了点救世主的心态。 ——好吧,既然没奈何绑在了一起,那么这一世,他总能让这人原本悲剧的人生,来个惊天逆转了吧? 和邱明泉共享的视野里,是一支浅绿外皮的牙膏。 封睿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是一支被挤得快要见底的芳草牙膏,对他来说,这也是整整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这时候,它是著名的国企牙膏品牌,正风靡着全国各地的百货货架。 封睿清楚记得,就在这时候电视和电台广告里,都可以听得见它耳熟能详的广告语:“每天用芳草,到老牙齿好”c“宝宝起得早,天天用芳草”。 “再过几年,芳草牙膏就要走下坡路了。”他随口道。 “啊?是吗?”邱明泉吐着牙膏泡沫。 封睿很清楚,这款牙膏在90年代做到了全国行业第二,隶属安徽芳草日化。后来九十年代后期,各大国际日化品牌大举占领国内市场,它的颓势就不可避免了。 这只是很多过去的国产品牌的命运缩影,在后来的21世纪初,大量的国产品牌渐渐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被兼并,被收购,又或者无声无息地破产。 “哦,这些简单的商业案例嘛。”封睿不以为意。 邱明泉挤完最后一点牙膏,没有扔掉那个干瘪的铝制牙膏管,而是打开了一个鞋盒子,把牙膏皮放了进去。 “你干吗?”封睿眼尖,看见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好几个空牙膏皮。 “攒齐来卖啊。你家都不卖的吗?”邱明泉好像比他更诧异,“三分钱一只呢。” 封睿这一下真的彻底震撼了。 对哦,铝皮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三c三分钱一只吗? 回到屋子里,两位老人已经简单地吃完了饭,忧心忡忡地叮嘱了邱明泉几句,就一起出门拾荒去了。 封睿抓住了这个机会,不紧不慢地开口:“现在,我想我们之间,需要一场谈判,来谈谈条件吧。” 邱明泉拿着咸鸭蛋,正珍惜地拿筷子挑出一点流油的蛋黄,闻言一愣。 “什么?” “你总不会觉得,我有义务这么免费帮你吧?” 邱明泉迷惘地停下了筷子:“啊?” 封大总裁并没有因为他的低姿态而放过他,却越发刻薄:“重生回来怀揣一把好牌,想过怎么打了吗?你好像并没有任何规划。” 邱明泉沉默一下:“我想上学。” 前世因为家庭的重担,他早早辍学进入了社会,没有学历没有资历,以至于一生都在最穷困中度过,重活一世,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就是抓住机会,好好上学,用知识改变命运。 像他这样的寒门孩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捷径? “上学上学,上那个搞笑的初中一年级?”封睿明显不耐烦起来,“怪不得三四十岁还在工地做小工,智商情商都堪忧。” 邱明泉低着头,忽然有点难过。 这个男人说得尖刻,可是大概是以前听惯了这样的话,他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封睿焦躁起来:“你到底是不是傻!这是八_九十年代,随便动动手指头,提前预知那些重要的时间点,遍地都是黄金,时间也完全来得及布局!”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 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家里生计艰难,没有半点积蓄。就算是隐约知道后世有一些发财的机会,可是无论是买房还是做生意,都要本金。 真正的穷人,在什么时候都是穷人。 “在我的指导下,你可以坐拥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巨额财富c金钱c美女c房产c地位”封大总裁决定速战速决,开始谈判前的引诱,“直说吧,你喜欢什么?——什么都可以。” 邱明泉怔怔的,半天不出声。 看着邱明泉一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封大总裁的精英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又有点疑心。 这么沉得住气,逼得他连最后的谈判底牌都全亮了出来,这个小民工,究竟是真蠢,还是大智若愚? 自从灵魂被这块传家玉石吸进来,又莫名其妙地跟着这个穷民工回到了过去,他就悲剧地发现了一件事。 他只能通过邱明泉的意识,感知到他所感知的世一界,可是万一邱明泉把它丢开,他就等于是被关了禁闭! 好像是活着,可是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甚至连死都不如! 他封睿这一生含着金汤匙出生,智商超群c天生领袖气质。在幼儿园就是孩子王,中学是尖子生,大学蝉联三年学生会会长,在国外拿到双硕士学位,踏入商界后更加要风得风c要雨得雨。 这样的人生,风华正茂春风得意,上天忽然就把他扔到这么一个奇诡的境地,不,他不信这个命! 这几天,他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蹊跷。 家里祖传的这个玉石吊坠,一直只传长孙,从长辈那里听说的是,这吊坠来历非凡,能为每一届主人挡灾消祸,多三次生命。 他小时候,的确在一次车祸里全身而退,那算是一次的话,那么——难道他从高楼坠落,现在这玉石保住了他的一丝魂魄,就是第二条命了? 他才不要呢!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邱明泉犹豫了半天,却终于摇摇头:“我先好好上学吧,我想读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2.投桃报李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这世上, 总有这么一些人注定生活在底层,没有什么翻身的可能。 想着临死前看到的那张茫然又黯淡的脸,就算是以往再冷酷无情,对着这样的一个小孩子,封大总裁也不由得心肠微微一软, 凭空生出了点救世主的心态。 ——好吧, 既然没奈何绑在了一起, 那么这一世,他总能让这人原本悲剧的人生, 来个惊天逆转了吧? 和邱明泉共享的视野里,是一支浅绿外皮的牙膏。 封睿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是一支被挤得快要见底的芳草牙膏, 对他来说,这也是整整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这时候,它是著名的国企牙膏品牌,正风靡着全国各地的百货货架。 封睿清楚记得,就在这时候电视和电台广告里, 都可以听得见它耳熟能详的广告语:“每天用芳草,到老牙齿好”c“宝宝起得早, 天天用芳草”。 “再过几年, 芳草牙膏就要走下坡路了。”他随口道。 “啊?是吗?”邱明泉吐着牙膏泡沫。 封睿很清楚, 这款牙膏在90年代做到了全国行业第二, 隶属安徽芳草日化。后来九十年代后期,各大国际日化品牌大举占领国内市场,它的颓势就不可避免了。 这只是很多过去的国产品牌的命运缩影,在后来的21世纪初,大量的国产品牌渐渐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被兼并,被收购,又或者无声无息地破产。 “哦,这些简单的商业案例嘛。”封睿不以为意。 邱明泉挤完最后一点牙膏,没有扔掉那个干瘪的铝制牙膏管,而是打开了一个鞋盒子,把牙膏皮放了进去。 “你干吗?”封睿眼尖,看见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好几个空牙膏皮。 “攒齐来卖啊。你家都不卖的吗?”邱明泉好像比他更诧异,“三分钱一只呢。” 封睿这一下真的彻底震撼了。 对哦,铝皮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三c三分钱一只吗? 回到屋子里,两位老人已经简单地吃完了饭,忧心忡忡地叮嘱了邱明泉几句,就一起出门拾荒去了。 封睿抓住了这个机会,不紧不慢地开口:“现在,我想我们之间,需要一场谈判,来谈谈条件吧。” 邱明泉拿着咸鸭蛋,正珍惜地拿筷子挑出一点流油的蛋黄,闻言一愣。 “什么?” “你总不会觉得,我有义务这么免费帮你吧?” 邱明泉迷惘地停下了筷子:“啊?” 封大总裁并没有因为他的低姿态而放过他,却越发刻薄:“重生回来怀揣一把好牌,想过怎么打了吗?你好像并没有任何规划。” 邱明泉沉默一下:“我想上学。” 前世因为家庭的重担,他早早辍学进入了社会,没有学历没有资历,以至于一生都在最穷困中度过,重活一世,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就是抓住机会,好好上学,用知识改变命运。 像他这样的寒门孩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捷径? “上学上学,上那个搞笑的初中一年级?”封睿明显不耐烦起来,“怪不得三四十岁还在工地做小工,智商情商都堪忧。” 邱明泉低着头,忽然有点难过。 这个男人说得尖刻,可是大概是以前听惯了这样的话,他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封睿焦躁起来:“你到底是不是傻!这是八_九十年代,随便动动手指头,提前预知那些重要的时间点,遍地都是黄金,时间也完全来得及布局!”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 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家里生计艰难,没有半点积蓄。就算是隐约知道后世有一些发财的机会,可是无论是买房还是做生意,都要本金。 真正的穷人,在什么时候都是穷人。 “在我的指导下,你可以坐拥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巨额财富c金钱c美女c房产c地位”封大总裁决定速战速决,开始谈判前的引诱,“直说吧,你喜欢什么?——什么都可以。” 邱明泉怔怔的,半天不出声。 看着邱明泉一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封大总裁的精英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又有点疑心。 这么沉得住气,逼得他连最后的谈判底牌都全亮了出来,这个小民工,究竟是真蠢,还是大智若愚? 自从灵魂被这块传家玉石吸进来,又莫名其妙地跟着这个穷民工回到了过去,他就悲剧地发现了一件事。 他只能通过邱明泉的意识,感知到他所感知的世一界,可是万一邱明泉把它丢开,他就等于是被关了禁闭! 好像是活着,可是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甚至连死都不如! 他封睿这一生含着金汤匙出生,智商超群c天生领袖气质。在幼儿园就是孩子王,中学是尖子生,大学蝉联三年学生会会长,在国外拿到双硕士学位,踏入商界后更加要风得风c要雨得雨。 这样的人生,风华正茂春风得意,上天忽然就把他扔到这么一个奇诡的境地,不,他不信这个命! 这几天,他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蹊跷。 家里祖传的这个玉石吊坠,一直只传长孙,从长辈那里听说的是,这吊坠来历非凡,能为每一届主人挡灾消祸,多三次生命。 他小时候,的确在一次车祸里全身而退,那算是一次的话,那么——难道他从高楼坠落,现在这玉石保住了他的一丝魂魄,就是第二条命了? 他才不要呢!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邱明泉犹豫了半天,却终于摇摇头:“我先好好上学吧,我想读书。” “听着!”封睿咬牙切齿地叫,心里知道自己一败涂地,“邱先生,我想和你正式做一个交易。” 邱明泉愣了愣,低声道:“我不和你做交易。” 这个厉鬼,谁知道他是要吸一精气,还是要占身体。 “你先听我说。”封睿从善如流,用以往令下属感恩涕零的怀柔声线道,“我想你不可否认,我们前世一起纠缠死去,现在一起奇异重生,无论你愿意不愿意,我们都已经建立了某种牢不可分的关系,和缘分,对不对?” “啊对。” “你难道不觉得,命运是如此纠葛,牵绊是如此神奇,而我们两人的人生,也一定会因此而改变,变得充满未知的憧憬?”封睿循循善诱,自己觉得这声线和语气,绝对堪称华丽。 我就不信你不怦然动容!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半晌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太听懂。” 沉默了好一会儿,封睿才重新开口:“行,我好好说话——我的意思是,我帮你发财,还帮你砍人!但是你得承诺,尽力帮我解决我的问题,比如寻求灵魂脱困的办法。” 然后,他有气无力地再加了一句:“你要是敢再把我孤零零丢开,我变成孤魂野鬼,也不会放过你。” 邱明泉怔怔地把吊坠取了下来,放在自己眼前。 ≈≈¥¥!封大总裁在心里恶毒地咒骂了一长串。 要死了,这简直是他活到现在,唯一屡战屡败的一场谈判局! 冬天的阳光温柔,天边晨曦初起,一抹初升的阳光从东方照过来,正映在那块鹌鹑蛋大小的吊坠上。 一根质地优良的红绳上,打了个精致而繁复的双鱼形中国结,和田籽料如凝如脂,细腻晶莹,散发着一层温润的宝光。 可偏偏白玉中心还带着一汪碧绿,像是水头极好的翡翠,两种截然不同的玉质结合在一起,漂亮中又带着怪异。 背面,却有一层深深的血色,正是前世他们摔死时,两人的血一起浸染上去的。不知道为什么,就仿佛印了进去,深入玉石肌理。 邱明泉死死地盯着那块玉石吊坠,心里天人交战。 那个东西好像有种魔力,又好像有着某种叫他害怕的危险。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开口。 “封先生,我决定了。”他重新将玉坠挂回脖子,小声在心里道,“我接受你的一切条件。” 他望着这家徒四壁的环境,想着那些一定还会再来的歹徒,想着前世一生孤苦的亲人,心里忽然酸楚和热血一起翻涌起来。 不,他不要再这样过一生,他不要再遭受前世那些苦难,他更不要浑浑噩噩地度过这重来一遍的人生! 他的眼神逐渐坚定:“我要上学,我要变强。我还要变富有。” “你确定了吗?是不是有点贪心?”封睿轻轻一笑,“少要一点,不会吃那么多苦,更可以迅速达成。” 邱明泉摇摇头,眼睛里一片漠然:“吃苦?我不怕吃苦。” 这世上,有什么比看着亲人被欺辱殴打c在自己面前死去c有病不能医c困苦一生更苦? “那好。”封大总裁微微笑起来,“那就先定个小目标,先赚他一个亿吧。” 一间小饭店的包厢里,周总满脸不能置信:“你说什么?那一片旧棚户区拿不下来?你是干什么吃的?!” 王大全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包了绷带的左手上,被通红火钳烙伤的地方还在剧烈跳痛。 他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周总,我尽心了。您看我这手,都弄伤了不是?” 周总冷笑一声:“一群手无寸铁的穷鬼,你手下那么多人,还搞不定,要你有啥用?” 王大全犹豫一下:“这事不知道怎么,好像变了味。前些天恐吓还有用,这些天,那些穷鬼全都在传说,说这一片可能要建大房子,现在没人肯搬走了。” 好像一夜之间,这种传言就飞遍了大街小巷,不仅仅是那个恐怖的大院,就连他要下手的另外几处,也都传开了! 周总猛地一惊,脱口痛斥:“胡说八道,八字没一撇的事!” 只是有意向召开国际研讨会,被邀请的专家名单甚至还在斟酌中,这件事最终的结果怎么样,其实也是隐约风闻,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就连透露和指示的那个人,都不是十分肯定,只说吩咐他先低价拿到地和房子,再伺机而动。 现在竟然最底层的人都传开了,死活不肯低价卖的话,高价买来万一黄了,岂不是砸了一堆棚户区在手里? 身体旋转,飞速下坠,恶心和惊恐同时挤压着胸腔,满眼的夜色中,还没有来得及细细体会生死之间的转换,身体已经重重摔在了地上! “砰!” 鲜血飞溅,肉体残破,发出了一声巨响。 然后他就恍惚觉得身体好像一点点轻起来,飞到了高处。 向下俯瞰着,地上的草坪此刻黑乎乎的,可以看到两个人趴在上面。 周围似乎静寂了很久,嘈杂的人声终于响了起来,原本黑洞洞的楼宇工地,灯火也开始大放光明。 有人匆忙赶过来,有人惊恐万分地在打电话。也有人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就开始转过身呕吐。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左边那具尸体。残破,血污遍布,疲惫得显出一点老态的脸上和身上满是被生活压榨留下的灰暗痕迹。 这人的脸邱明泉打了个冷战,明明就是他自己。 对,是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身体旁边,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男人。 就算在漆黑的夜里,也依旧看得出眉目分明,鼻梁英挺,长眉浓如剑锋。眼睛闭着,脸颊上依稀有着血迹。 这人又是谁呢? 救护车的呼啸声终于尖锐地响起来,穿着白大褂的人急匆匆跑来,地上的两人分别被抬上担架。 邱明泉的意识茫然地跟了上去,狭窄的救护车空间里,只听见模模糊糊的声音:“什么人啊?怎么一个衣冠楚楚的,另一个只穿着破背心?” “好像一个是申楚集团的总裁,一个听说就是个建筑民工。” “啊这样。”救护车里继续忙碌着,没有人再去看那个衣着破烂的c已经完全失去生命体征的残破身体。 邱明泉茫然地看着救护车里的自己,终于想起了一切。 晚上,他不过是为了节省一点电费,这才偷跑到没完工的大厦天台来乘凉,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地遇见两个人争吵。 他睡在边上的杂物堆阴影里,只茫然地看了十几秒,其中一个就歇斯底里地扑上去,纠缠之中,另一个人就掉下了万丈高楼! 谋杀,还是失手,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就想也没想地急扑了上去,想要拉住那个人。 然后,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只堪堪抓住那个人的手臂,就随着巨大的惯性一起掉了下去! 没有什么传说中的往事一幕幕回放,也没有什么定格般的时间凝固,只有魂飞魄散的惊恐。 他就这么死了?这是倒了什么八辈子血霉? 车厢晃动得厉害,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见,自己的左手牢牢攥着一件东西! 一块玉石吊坠。圆润如同鹌鹑蛋大小,扁扁的,还带着温热。 ——那不是他的,他这穷苦的一生,从没有任何机会佩戴任何这种华而不实的饰品。 片刻之前,他揪住了那男人的衣领,从空中掉下来,那个吊坠就从那人脖子上被揪下来,留在了他的掌心,至今余温未退。 得还给人家啊,他迷糊地想。 很快救护车到达了附近的医院,值班的医生开始忙乱起来。 忽然地,担架边有个年轻的男人扑过来,死死揪住了那个英俊男人的担架。 “睿哥!求求你不要死!”他嘶吼着,整个人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大滴的泪水不停地落下。 从侧边看过去,这是一个面容秀美的男人,可是现在,那张秀气的脸却惨白,犹如来自地狱的冤魂野鬼。 啊,对了,片刻前,就是这个声音在激烈地争吵,吵醒了蜷缩在天台上的他! “求求你们救他,医生!”那男子踉踉跄跄地跟过来,拉住医生。薄薄的单眼皮下,一双凤目里布满血丝。 邱明泉怔怔地看着他,这么一个好看的男人,怎么就这么狠心,能把人推下楼去呢? “高空坠楼,严重的多发伤!”有大夫奔到邱明泉的尸体面前,开始检查和急救,可是很快就摇了摇头——脉搏探测不到,呼吸停顿,瞳孔放大,没有基本的生命体征了。 “刘大夫,这个伤员还有一点意识!” 邱明泉有点恍惚,这时候,他才开始浑浑噩噩地想起来,这就死了的话,自己身后的事又该怎么办。 爷爷中风瘫痪在床,十几年前去世了。 奶奶的眼睛因为长期的糖尿病得不到有效控制,也几乎看不见了。自己这么撒手而去,谁又能照顾她呢? 心里的难过一点点泛起来,钝痛如同强硫酸,腐蚀着整个胸腔,直到压迫得他想要蜷缩起来。 抢救台上,那个英俊男人的眼睛,却微微睁开了。 他散焦的眼神慢慢转向了一边,看着隔壁病床上毫无气息的尸体。 他在看自己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那个英俊的男人没有发出声音,可邱明泉就是有这个感觉:他想要属于他的那块玉石! “不好,心跳骤停!” 炫目的鲜红色忽然从那人的咽喉喷出来,旁边的机器上,心电图激烈地跳动几下,然后就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到了叫他一瞬间毛骨悚然的画面。 那英俊男人的眼光转了一个向,诡异地迎上空中邱明泉的视线。 “你拿走了我的东西,是你!”他原本快要闭起来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他死死地盯着邱明泉,嘴巴明明没有任何翕动,可是邱明泉却诡异地听到了一个声音:“你欠我一条命。我会缠着你的!” 我还给你啊!我不要你的东西—— 英俊的男人死死地盯着邱明泉,目光忽然变得漆黑犹如深渊,好像要将他整个吞噬进去 “啊啊!”邱明泉满头冷汗,又一次在1988年的深夜里惊醒过来。梦里的一切纤毫毕现,就如同发生在昨天。 他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硬板床上,死死地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以免惊醒一边的两位老人。 可睡在他右边的奶奶还是醒了,老人年纪大,睡得不沉,身边的孩子梦魇,在狭窄的一张床上都会敏锐地感觉到。 “小泉,又魇住了么?”老人侧过身问。 连着好几天了,这孩子每晚上都从梦里惊醒,有时候大叫一声,有时候又浑身发抖,可问他梦见了啥,他又说记不得了。 老人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就沉默少话,没有同龄孩子机灵讨喜。 刚刚把他捡回家的时候,也是看不出来的,可是越是越大,就越来越明显了。 这晚上老是夜惊,浑身又是发抖c又是冷汗黏腻,别是生了什么病吧? 她担忧地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果然汗水一片,就连鬓角里都全是湿漉漉的。 “奶奶,我没事。”邱明泉用很轻的声音说,瘦削的身体挺得笔直,微微发抖的手伸出来,安慰地在奶奶胳臂旁蹭了蹭。 “嗯。那就乖乖睡,奶奶在这儿呢。”老人感觉到他的额头的确没有发烫,也就放下心,慢慢重新睡了过去。 邱明泉屏住气,竭力让自己粗重的呼吸一点点平复下来。 在漆黑的夜里,他睁开眼,看着身边的老人。 这还是二十几年前,爷爷还健在,正躺在另一边呼呼大睡。奶奶的容颜也没有那么老迈,和几十年后的苍老病弱有着很明显的差距。 邱明泉心里酸酸的,眼泪有点想漫出来。 好半天,他才转头望向了窗外。 80年代末的夜晚,没有后世那么多的灯光。 这是东申市的郊外,狭小的贫民聚居地,从小窗子里看出去,夜晚黑得很纯粹,没有污浊的空气污染,遥远的星辰也比后世要明亮。 对比着前世的记忆,很多在脑海中早已湮灭的东西都对比鲜明,让他充满茫然的同时,也有着抑制不住的好奇。 几天前从后世的摩天大楼顶上坠亡,他整个灵魂竟然回到了小时候的80年代末,回到了原先自己的躯壳里。 天台,争吵。陌生的英俊男人,临死前的恐怖眼神。 邱明泉猛然闭上眼,不安地握紧了手指。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呢? 遍地的电脑c手机,现在根本看不到的高楼大厦,花红酒绿。 这些记忆如此鲜活,整整三十多年的生活轨迹,还有那些悲苦人生不不,那不是假的,绝对不是。 他的手,颤抖着伸向了枕头。触手处,温热而细腻。 一个冷厉的声音瞬间在他心中炸响,带着无尽的冷意和愤怒。 “姓邱的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丢开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邱明泉的手飞快地离开了那块玉。果然不是梦! 那个英俊男人的鬼魂,竟然也跟来了这一世! 那女孩子狐疑地看看他,见他样子不高,相貌秀气,也就随口答道:“三天后啊,干啥?” 邱明泉诚恳地弯了弯腰:“谢谢。” 转身离开了校门,他掏出一个随身的小本子,在里面记下了一行小字:“建新中学,1月13日家长会。” 几天下来,邱明泉的小本子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排列了附近十几家中小学的家长会具体日期。 考试完结后一周,就是各个中小学集中开家长会的时候。 “好了,明天抓紧进城。”封睿果断地道,“带上存折和钱。” 邱明泉呆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真的要偷家里的钱吗?” “什么叫偷?”封睿恨铁不成钢地道,“拿自己家的钱,赚更多的钱,怎么叫偷?!” 他以为重活一世,发财的机会遍地都是,可是和这个超级穷鬼绑在一起,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本金从哪里来? 现在是1988年,正是证券股票市场的相对真空期,四年前上海第一只股票飞乐音响刚刚发行;两年前,也就是1986年,中国工商银行上海信托投资公司静安分公司才首开先河,开办了代理股票买卖业务。 在开业的第一天,整个静安分公司,只代理卖出飞乐音响和延中实业的股票一千多股,成交额仅仅五万元。 ——市场太小了! 就算买卖这些股票,也要有少则几千的本钱。放在这时的封家,这点钱就是毛毛雨,可是在邱明泉这种赤贫阶层中,那绝对是天文数字啊。 好吧好吧,就让他封睿,带着这个小民工,试试看真正的白手起家! 从几个学校打探回来,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冬天天黑得早,邱明泉跨进大院,本以为该家家关门闭户了,可是一眼却看见通明的灯火。 几乎所有的家门都开着,大院里也聚集了许多的邻居,邱明泉更是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爷爷奶奶佝偻的身影。 “怎么了?”他心里忽然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急速几步跑近,正看见众人中间,壮汉邻居吴大根满脸是血,身边他老婆王婶正在帮他擦拭。 “咱们去卫生所包一下吧。”王婶眼眶通红,忍不住锐声抱怨,“就你非要出头!上次你打那几个人,现在不找你开刀找谁?” 邱奶奶一把孙子搂在怀里,浑浊的老眼里有了泪:“你回来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也吓死我们了!” 邱爷爷默不作声,紧紧攥着的拳头终于放松了些。刚刚吴大根在外面被人打了闷棍回来,他们老俩口的心就悬了起来。 说到报复,上次明泉这孩子,和那些人结下的才是死仇! 邱明泉安慰地抱了抱奶奶,才挺身站了出去,言简意赅:“被那些人打的?” 上次吴大根亲自上前,用煤球砸了一个人的头,帮他挡住了致命一击,今天竟然就遭到了报复。 吴大根摆摆手:“没啥。” 王婶尖叫起来:“这还没事?非要被捅一刀才叫有啥!” 她扭头看了看邱明泉,嘟囔着:“下班回来就被几个陌生的流氓堵在了路上,照头上就是一酒瓶子,身上也被踹了好几脚。” 吴大根犹豫了一下,闷声闷气地道:“他们还放话说,叫我们大院的人注意点,一个个都小心。” 聚集在他身边的邻居们一个个都脸色难看,刘琴花忧心忡忡地插了一句:“我听说,路西边那个棚户区昨天夜里忽然失火了,虽然没死人,可是烧了好几家,今天一大早,王大全那帮人就带着人过去,专门对那被烧的几家人说:你们烧成这样的破房子,500块一平,不卖的话,下次来说不定就只值300块了。” 刘东风气得一拳砸在门上:“怎么没人抓他们这帮混账!” 刘琴花白了儿子一眼:“有什么证据?又没当场捉住纵火的。” 有个邻居面上露出又惊怒又愤恨的表情:“我还听说,他们临走前对那片居民说,大火这东西最是无情,说不定下次就烧死人了呢?那边的人有很多家都怕了,正在商量着一起出个价和他们谈判。” 邱明泉在一边就是轻轻一笑。 刘琴花立刻看向他:“小泉啊,你怎么说?” 众位邻居居然也都齐齐地看过来,经过那天的事,谁还能再把这小娃娃当成真正的孩子看呢? 邱明泉淡淡道:“他们做得越狠,就说明这背后的利益越大,也就说明我那天听到的事情是真的。” 众位邻居一片默然。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现在已经打上门来了,难道等到火烧了房子再被迫贱卖吗? “各位叔叔阿姨。我们老师说,这世上,没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利益。”邱明泉露出天真的表情,“要不就积极应对,保卫自己的家,要不就和那些人一样,商量个不甘心的低价,被他们强取豪夺呗。” 一边,邱爷爷忽然抬头看了邱明泉一眼,眼中有种奇怪的情绪。 此刻真正掌控邱明泉身体的封睿毫无察觉,眼神闪闪发光,环视着大家:“假如害怕的话,那就明天开始赶紧找房子搬走,一味装鸵鸟是没有意义的。” 王婶把心一横:“积极应对又是怎么应对?” 邱明泉笑了笑:“第一,从明天开始,大家出门和回家都约在一起,不要落单;第二,找农村的亲戚借几条大狼狗,夜里看家护院;第三,万一哪家真的被打c被烧了,大家一起出医药费,分担重建的费用,别叫硬抗的人寒心。” 他口齿清晰,言简意赅,说的法子又都可行,众人听了都是心中一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3.老夫老妻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明泉悄悄地爬了起来, 从枕头下摸出那个玉石吊坠, 套在了脖子上。 果不其然, 第一时间,脑海里就多了一道声音:“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动不动把我摘下来!你听着, 现在最重要的事, 是帮我去找远慧大师一一” 邱明泉只当听不见, 聋子一样,任凭那声音轰炸。 重生一回, 可怕的根本不是重生这件匪夷所思的事, 而是他一觉醒来时,手中竟然紧紧握着一块陌生的玉石吊坠, 而那吊坠里, 有一个厉鬼! 这个鬼, 无疑就是和他一起坠楼的那个英俊男人。 什么集团总裁来着,据说姓封? 搞清状况后, 原本画风冷淡高傲的封大总裁,似乎飞快地就进入了各种“找对策”的进程。 先是高傲地责问邱明泉为什么冒出来绊倒他,又斥责邱明泉揪断了自己的保命玉坠,导致他香消玉殒一一哦不对是英年早逝。 再三确认真的重生后, 他立刻正视现实, 冷静而逻辑清晰地, 勒令邱明泉放下一切事情,立刻按照他的指点,去寻找什么他认识的高人远慧大师,来试试看破解他的这种困境。 邱明泉在默默听了几天后,终于给这人下了一个定义。 一一一个冤死的c不愿意去投胎转世的厉鬼。 “什么厉鬼!连个身体都没有,既没有血红的舌头,也没有半边脑袋,我倒是想能飘来飘去呢!”封大总裁愤愤不平。 他不过是一道残魂,被封在了玉石里而已! 两位老人为了让上学的邱明泉多睡点,总会早早做好饭,可是今天是周日,邱明泉懂事地起了个早,好叫爷爷奶奶多休息一会儿。 邱明泉蹑手蹑脚走到屋外,先在院子里的公用水龙头下接了点冰冷的水,草草地洗了把脸。 洗漱完毕,他跑到自家屋檐下,拎起来乌漆麻黑的铁皮炉子,从遮雨的破油毡布下,用钳子夹起来几块蜂窝煤,开始生火。 虽然80年代末,一些家庭已经开始普及了瓶装煤气罐,可对于他们这种棚户区来说,城市发展后带来的管线铺设,还没惠及这里。 这种在后世销声匿迹的铁皮炉子,用的是一种叫作蜂窝煤的东西,单买的话折合五六分钱一块,可是更多的人家是自己做的半成品蜂窝煤,更加便宜。 虽然都是熟悉的邻居,可是蜂窝煤都是堆在户外的屋檐下,时不时地,也会有人恬不知耻地用完了就偷上一块。 这不,邱明泉一眼看到自家那排蜂窝煤,就愣了一下。 少了两块! 邱明泉心里升起一丝气恼。 前生他十几岁时遇到这种事,家里孤老幼子,只能忍气吞声,可是现在,他的心智毕竟已经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这样的欺负,就显得尤其叫人愠怒。 煤炉最下面的煤块经过一夜的燃烧,已经完全熄灭了。 邱明泉把熄掉的煤块小心夹出,把还在燃烧的放在最下面,再放了一块新的上去,对准孔眼放好。 红色的火苗慢慢从下面烧上来,邱明泉卧了一壶水上去,在铝锅里开始淘米,顺带清洗了几只红薯,剁好了放进去。 忙碌的当口儿,邻居们也开始陆续起床,在公共的大杂院里做饭烧水。 “小泉这么早啊。”隔壁的王嫂哈欠连天地捶着腰走过来,路过邱明泉家的煤炉前时,顺手倒了整整小半壶水在自己的锅里。 “婶婶起晚了,来不及烧水,借点热水啊。” 多年老邻居了,又说是借,不至于让人心疼到跳脚翻脸。这些小市民的生活手段,委实是一种极为微妙的c类似狡诈的东西。 “心里不爽,干什么不理直气壮骂她?”心里,封大总裁的声音冷冰冰的,“这种小市民,就是看准了你软弱可欺,可恶!”。 邱明泉被他一激,果然抬起了头。 小小的瘦弱少年黑漆漆的眸子看向王婶,伸出手按住了她。 “我今天烧得少,您找别家借吧。”他的声音平静,眼神黑如深潭。 王婶没由来地心中就是一悸。这孩子的眼睛!怎么好像忽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心虚下,她声音反而大了起来:“哎哟,又不是借钱,一点热水,小心越抠越穷!” 邱明泉绷着脸瞪着她,小手上却不松劲:“对啊,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禁不起总是被人占便宜,穷就穷了吧。” 四周的邻居们不少人哈哈笑了起来,明泉这小娃平时三棒子打不出一个闷屁,今天倒是厉害得很。 王婶这一下可气得不轻,用力往回一夺锅,滚烫的水立刻溅了几滴出来,正洒在了邱明泉手上,邱明泉立刻大叫一声,手猛地一松! 王婶往后一仰,小半锅热水整个泼到了她手臂上,锅具“咣当”落地,里面的米也洒了一半。 “哎呀呀!痛死我了!”王婶尖叫一声。 邱明泉心里有数,正是寒冬腊月,这水温出来遇到冷空气,并不至于真伤人。 旁边立刻蹿过来两只大公鸡,神气活现地啄着地上的米,兴奋地咯咯直叫,翅膀乱飞,热闹非凡。 隔壁理发铺的刘琴花依在自家门口,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小泉有没有烫到啊,小心破皮哦。” 王婶在那里又惊又怒,一边跳着脚吹自己的手背,一边就抓住邱明泉:“你个小兔崽子,故意害我,看我不打死你!” 邱明泉毕竟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心性,哪里会被这阵仗吓到,只是静静地皱眉看着她。 两人离得近,王婶看着他那平静的表情,心里就是一惊,这孩子的眼神怎么瘆人得很? 可是她胳膊上疼,又没吃过这样的亏,还是劈头盖脸一巴掌扇了下去:“我替你爷爷奶奶教训你!” 封睿在邱明泉的身体里,感觉相通,这一下就立刻觉得火辣辣地疼,不由得大怒。 一一这泼妇,打他的宿主,可不就是打他! “别跟她硬来,你装怂。”他兴高采烈地出着主意。 邱明泉犹豫一下,还真的听了他的主意,弱弱地惨叫一声:“啊!痛!” “王婶不要打我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家的水都给您。” 他哭得凄厉,转手又抱住了王婶的腿,双手在地上胡乱扒拉,满手的泥灰就往王婶身上使劲抹:“王婶,别打我!” 王婶涨红了脸,一眼看见自己的新裤子上全是泥,心绞痛都快犯了,赶紧用力去扳邱明泉的手:“你给我滚!” “别打我!呜呜呜呜” 王婶五大三粗肥肉乱跳,邱明泉的小身子在她腿边尤其可怜。这一下,好些邻居看不过去了。 刘琴花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拉住邱明泉,没好气地对着王婶一挡:“大人打小孩,也不嫌臊得慌!” 王婶羞恼地“呸”了一口:“多管闲事,小心开门没生意!” 刘琴花家是开理发铺的,生意人迷信得很,立刻就跳了起来:“没生意穷死,我也不打孤儿老人的主意!昧良心的才天打雷劈!” 大杂院里,吵嚷声,女人的对骂声夹着公鸡叫,飞扬起来。 封大总裁透过邱明泉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颇是有点震惊。 在他的人生里,从来都是过着优渥体面的生活,何曾这样近距离地,接触着这鲜活的市井气? 邱明泉缩在刘琴花身后,拉了拉她:“我没事,谢谢刘姨。” 他以前内向寡言,这情真意切的一声谢,直喊得刘琴花心里软软的。 低头摸着他又软又黑的头发,刘琴花豪气地一挥手:“毛这么长了,明儿来,我给你免费剪个头!” 炉子上的热水烧开了,邱明泉换了个蒸锅把红薯稀饭放上去,一会儿稀饭就开始“咕嘟咕嘟”冒泡,夹着红薯香。 就在这时候,王婶在一边做饭的老公吴大根,却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哎,怎么回事?”王婶一回头,正瞧见一股黑烟从自家炉子里冒出来,还带着一股奇怪的骚味。 吴大根忽然发出了一声咆哮:“哪家的小兔崽子,往我家蜂窝煤上撒尿!” 四周的邻居一阵哄堂大笑,有靠得近的就拿着蒲扇一阵猛扇,防止那股子尿骚味飘到自家来,笑嘻嘻地道:“吴叔,你自己家小子也是个调皮捣蛋的,怎么就不是他干的呢?” “哎呦喂一一哪家小王八羔子,这么缺德丧良心!”王婶闻着那骚味,看着黑烟滚滚,气得直跳脚,彪悍的大嗓门嚷得全院子都听得见,“我抓到了,揍你个屁股开花生活不能自理!” 正骂得起劲,邱明泉却站到了她的面前,微微扬眉:“是我干的。” 王婶愣了愣,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面前的男孩声音清晰,黑亮眼神不卑不亢:“我家最近老是丢煤球,前前后后,丢了好几十块了。昨晚,我往我家煤球上撒了泡尿,就想看看,谁会偷去。” 四周的邻居耳朵都竖着,这时候都明白了,“扑哧”笑出声来。 这邱家小娃,平时闷闷的,心眼倒挺多。 王婶醒悟过来,一张大脸盘子涨得通红:“呸!你往你自家蜂窝煤上撒尿,关我们家屁事!我家小子也会撒!” 邱明泉“哦”了一声,忽然抛出了一个杀手锏:“我家煤球下面,都抠掉了一个小角。” 他反手拿起自己家的一块煤,上面一块缺角果然赫然在目。 然后他歪着头,露出天真的表情:“王婶,您家煤球呢?” 他伸出手,就要去掀吴大根脚边的煤球,王婶心虚地赶忙尖叫一声:“住手!” 四周的邻居都明白过来,哈哈笑个不停,刘琴花更是乐不可支,一拍巴掌:“哎哟,还真是呢!” 王婶竖起眉毛,扭头对着邱明泉就是乱骂:“小兔崽子没爹教c没娘管的!净放屁!” 邱明泉淡淡一笑,雪白的牙齿意外地有点锋利感:“爹娘教我偷东西的话,我宁可不要。” 前世听到这样的话,幼小的心灵自然会又痛又自卑,可是现在早已经波澜不惊了啊。 吴大根为人老实,本也不知道自家婆娘干的这事,这一下羞臊得黑红脸庞上直要滴出血来一般。 他噔噔地走到自家的煤堆前,伸手搬了几块煤球,走到了邱明泉家门口,一言不发地放了下来! 一趟又一趟,足足搬了五十块整,他才气喘吁吁地住了手。 王婶气急败坏,脱口而出:“凭啥还他这么多!我最多也就拿了十几块一一”话一出口,一大院子的老老少少全都笑喷了。 刘琴花咧着嘴,哈哈地笑:“瞧,还是个惯偷。再不承认,叫警察来查,我家老大可在派出所上班,直接抓人吧!” 刘琴花家大儿子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早早地上了中专警官学校,那个年代,中专出来是直接有干部身份的,基本都能包分配进国企和事业单位。 像刘琴花家大儿子这样的,中专出来就进了派出所,那可真的是家门有光的事。 水龙头边,刘东风憨憨一笑,大冬天的露着半个胳膊的腱子肉:“妈,我们不能随便抓人的。” 刘东风年方十九,长得浓眉英目,在警校受训几年,早就出落得身强体健,在八十年代普遍孱弱的大小伙子们中,显得格外耀眼。 刘琴花看着自己儿子,骄傲满满:“再小的小偷也是小偷,你们要保护人民嘛!” 刘东风龇牙一笑,“啪”地一个军礼:“为人民服务!” 就在这时,大院的门口,却响起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冷笑。 “哎呀,大清早的,都不上班啊。”四五个流里流气的男子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门,为首的一个人三十多岁,脸上横肉纵生。 那男子站在了门口,四下看看,忽然伸出一脚,把离他最近的一只煤炉踢倒! 锅砸了下来,邱明泉刚刚煮好的红薯和稀粥全都倒在了地上,燃烧着火焰的煤球破碎成一块块,碰到冰冷的地,很快熄灭了。 “都在家正好,我上次提的事,都考虑清楚了?”男人蔑笑着环视众人,手里抡着一根粗大的木棒,随意地甩动着,发出“呼呼“的锐响。 邱明泉的拳头,忽然攥紧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封睿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异乎寻常一一重生以来,他看到的邱明泉是平静的c好脾气的,而现在,他甚至能感觉到邱明泉身上,有种再也强压不住的悲愤。 就好像有烈烈熔浆正要喷薄而出,烧死眼前的这个男人! 看了看这一贫如洗的屋子,她大致明白了邱明泉为什么会做生意。这让她心里有点难受,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还是崇尚“学好数理化c走遍天下都不怕”,经商下海在老师的眼里,真是件糊涂事。 门口一声轻响,邱爷爷手里提着皱巴巴的白塑料袋,迟疑地重复着:“老师,你c你说看到小泉在卖钢笔?” 冯老师笑笑:“是他的同学看到的。不过啊,我可不是来告状的,我只是觉得小泉的成绩这么好,万一分心耽误了,可就可惜了啊?” 邱爷爷怔怔地听着,走到床前,看着邱明泉手背上被自己打肿的地方,忽然就无声地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浑浊的老泪,一滴滴掉了下来。 孩子没说谎,也没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邱明泉飞快地跳下地,使劲地抱住老人,把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爷爷的胸前:“爷爷我没事的。你别哭。” 冯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家三口人抱头痛哭,吓了一跳:自己也就随口说了几句,也没有疾言厉色,怎么就把这老老少少弄成了这样? 好不容易等到三个人平息了些,邱明泉才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泪,对着冯老师感激地点点头:“老师谢谢您,我会注意处理好学习和生意的关系的。” 冯老师一愣,生意?这孩子,还真的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当了真? 她正想再说点什么,可眼角瞥到旁边小木桌上的剩饭剩菜,再想到邱明泉平时的寒酸衣着,所有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她叹了口气,心里一冲动,就拿出了帆布小钱包,从里面掏出几张十元钞票,狠狠心又抽了一张出来,塞到了邱奶奶的手里。 “我是小泉的班主任,这钱,你们先拿着!”她情知老人会推让,放下钱就急匆匆地往门外跑,“孩子生病,别耽误治,再说也得买点吃的补补身体!” 两位老人看着钞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五十元!在这个时代,这已经差不多是一位中学老师月薪的三分之一,关键是,大家家家都缺钱呀! 邱明泉首先挣扎着跳起来,拿着钱追了出去。 “老师,老师!”他脚下虚浮地赶上了冯老师,原本就发烧脸色不正常,现在更加涨红了,“我家有钱,您把钱拿回去吧!” 冯老师做出严厉的脸色,佯装生气:“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老师的话!你看看你瘦的,没有体力怎么学习啊!” “不不这钱我不能要。”邱明泉一个劲地摇头, 冯老师使劲把钱塞回到他手里:“那就当我借你的,以后你考上了大学,挣到了第一个月工资,再还给我!” 封睿的声音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收下吧,你的老师是真心实意的。”他淡淡道,“只有没本事回报的人,才不敢接受帮助。” 他若有所思地想着,忽然冒出来一个好玩的主意,不由嘿嘿地笑起来:“等你考上高中,再还她吧。” 邱明泉愣了一下:“啊,什么意思?” 封睿笑而不答,越想越是得意,神秘地道:“就当谢师礼吧!” 几年后,还这老师五十元,还她一场无心富贵,也算是有趣的很呢! 乘着邱明泉发愣,冯老师已经跑远了,声音遥遥传来:“好好补补身体,尽量每天一个鸡蛋!” 封大总裁同样遥望着老师的背影,感叹了一句:“老师说的很对啊。” “嗯?” “你以后——”封睿郑重道,“是得保证每天一个鸡蛋。” 发烧来得快,退得也快。 寒假正式开始了,邱明泉抱着怀里剩下的两千多元钱,听着封睿的指点,迷惑不解。 “去买股票?现在就有股市了吗?”邱明泉前世从没有接触过这种时髦的东西,对于相关常识也是丝毫都不了解。 封睿淡淡道:“对,现在还没有股市呢。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市面上,已经有几家老八股的股票,面向社会发行了。” “哦!”邱明泉激动起来,心里隐约觉得面前金光闪闪,“我们要去买吗?” “先去看看吧。”封睿淡淡道。 从1984年第一只飞乐音响发行股票后,面向公众发行的这种新生事物,在这座充满悠久金融历史的城市,就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封睿前世有着金融专业的硕士学位,在这些方面的记忆非常完备。在他的记忆里,真空电子这只股票在去年,也就是87年时已经发行过145万股票,第二年的增发,日期已经近在眼前。 在辛辛苦苦攫取了第一桶金后,终于到了他最熟悉的领域。 在这里,他可以娴熟地逐浪而行,凭借着开挂的先知先觉,笑傲夺取财富,予取予求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精品商厦的三楼文具柜台,王娟拎着时髦的小手提袋,来到柜组。 早上商场八点开门,她到得不算晚,可是却惊奇地发现,好几个营业员已经凑在了一起,叽叽喳喳地热烈讨论着什么。 “王娟,快来快来,大新闻!”要好的一个姐妹立刻叫,满脸兴奋,“今天一早,我们组长赵德成被保卫科带走了!” 王娟吓了一跳:“什么事啊?这样严重的啦?” 另一个八卦通压低了声音:“确切消息,我听服装柜台的王会计说的,赵德成鬼迷心窍,偷偷买了一大堆英雄金笔,结果这两天不是忽然全面到货了吗,他全砸在手里了!” 王娟莫名其妙地问:“砸手里最多亏钱卖不掉,怎么就被保卫科带走了?” “他进的货可不少!听说足足买了七八千的高级款,一下子就急了,居然偷偷把自己的货,冒充公家的卖给了一家公款采购的公司!” 王娟大吃一惊,一下就猜到了端倪:“那发_票从哪里弄呢?!” 同组的营业员小刘吃吃笑了:“王姐就是厉害,一下子就看到关键了。赵德成啊这人胆子真大的唻!他弄了个萝卜章,做了假章开了张假发_票给人家采购员!” 王娟倒吸了一口冷气,想着赵德成平时耀武扬威的样子,却也忍不住暗爽:“哎呀,那采购员发现了?” “采购员没发现,回去报销时被人家会计识破了,带着发_票就找到了我们商场。”小刘笑嘻嘻地眨眨眼,“正好遇到曲总经理,哎呀你是没看见,当场就气得脸都青了!” 王娟“扑哧”一笑:“赵组长一向胆子大的呀!” 偷偷在柜台夹着卖自己的私货,这事真不大,可是伪造公章c开假发_票,这个事情可就严重了。 赵德成平时素来不得人心,现在倒霉,没半个人同情,全都嘻嘻笑作一团,正在这时,却有人在远处喊了一嗓子:“王娟!曲总经理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站在精品商厦的总经理办公室,王娟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总经理,您说叫我顶替赵德成的位子,升做文具组组长?” 她才刚三十岁,这个资历,按说可轮不到她啊。 曲总经理微微一笑:“是的。想必你们也听说了赵德成的事,他已经被紧急停职,我需要提拔人上来。” 他的脸色带着鼓励:“我调查过,同事们都反映你的业务能力强c服务态度好,你能顶上吗?” 王娟惊喜得连连点头:“组织和领导信任,我愿意试试!” 从总经理办公室里出来,她还觉得有点晕乎乎的,可是忽然,她的脑海中就想起了一个清晰的画面。 那个男孩子在她耳边轻轻叮嘱:“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假如不是那孩子的话,她今天就算不会像赵德成一样铤而走险,可是起码也要囤积一大堆再也不好销的金笔在手里了吧?! 一时间,她背后全是冷汗,又是后怕,又是感激。 而此时,把赵德成结结实实坑到火坑的两个始作俑者,却正好路过了精品商厦的门前。 邱明泉忽然停住了脚,有点迟疑地望向不远处的商场大门。 “哎,那个人不是那天害我们的那个组长吗?”他小声道。 门口,一个男人脸色惨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着身边的民警哀求:“同志,您等等,我去总经理那里再说几句,求求您啊!” 身边两个民警一左一右夹着他,严肃地向外推去:“有事到警察局交代!” 封睿兴致盎然地看了看:“还真是他,看那怂包蠢货样子,一定是犯了什么事吧。活该!” 邱明泉想着那天他砸自己金笔的模样,也不由小声一笑:“对,活该。” 封睿一笑:“走吧,去下一站。” 那个他最熟悉的金融领域的财富,就在今天,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向他们招手了,谁有工夫再去管这种小小蝼蚁呢! 邱奶奶欢喜得嘴唇都哆嗦了,听到冯老师的话,却又心酸:是啊,家里穷,他们老俩口要外出捡垃圾卖钱度日,别家的孩子这时候大多在享受着父母的疼爱娇宠,他们家反倒要孩子早早担起很多家务来。 冯老师犹豫了一下:“我听说,小泉在卖东西,好像是钢笔?” 看了看这一贫如洗的屋子,她大致明白了邱明泉为什么会做生意。这让她心里有点难受,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还是崇尚“学好数理化c走遍天下都不怕”,经商下海在老师的眼里,真是件糊涂事。 门口一声轻响,邱爷爷手里提着皱巴巴的白塑料袋,迟疑地重复着:“老师,你c你说看到小泉在卖钢笔?” 冯老师笑笑:“是他的同学看到的。不过啊,我可不是来告状的,我只是觉得小泉的成绩这么好,万一分心耽误了,可就可惜了啊?” 邱爷爷怔怔地听着,走到床前,看着邱明泉手背上被自己打肿的地方,忽然就无声地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浑浊的老泪,一滴滴掉了下来。 孩子没说谎,也没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邱明泉飞快地跳下地,使劲地抱住老人,把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爷爷的胸前:“爷爷我没事的。你别哭。” 冯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家三口人抱头痛哭,吓了一跳:自己也就随口说了几句,也没有疾言厉色,怎么就把这老老少少弄成了这样? 好不容易等到三个人平息了些,邱明泉才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泪,对着冯老师感激地点点头:“老师谢谢您,我会注意处理好学习和生意的关系的。” 冯老师一愣,生意?这孩子,还真的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当了真? 她正想再说点什么,可眼角瞥到旁边小木桌上的剩饭剩菜,再想到邱明泉平时的寒酸衣着,所有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她叹了口气,心里一冲动,就拿出了帆布小钱包,从里面掏出几张十元钞票,狠狠心又抽了一张出来,塞到了邱奶奶的手里。 “我是小泉的班主任,这钱,你们先拿着!”她情知老人会推让,放下钱就急匆匆地往门外跑,“孩子生病,别耽误治,再说也得买点吃的补补身体!” 两位老人看着钞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五十元!在这个时代,这已经差不多是一位中学老师月薪的三分之一,关键是,大家家家都缺钱呀! 邱明泉首先挣扎着跳起来,拿着钱追了出去。 “老师,老师!”他脚下虚浮地赶上了冯老师,原本就发烧脸色不正常,现在更加涨红了,“我家有钱,您把钱拿回去吧!” 冯老师做出严厉的脸色,佯装生气:“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老师的话!你看看你瘦的,没有体力怎么学习啊!” “不不这钱我不能要。”邱明泉一个劲地摇头, 冯老师使劲把钱塞回到他手里:“那就当我借你的,以后你考上了大学,挣到了第一个月工资,再还给我!” 封睿的声音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收下吧,你的老师是真心实意的。”他淡淡道,“只有没本事回报的人,才不敢接受帮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4.赌石!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这些人, 一个个手里拿着身份证,站在凛冽的寒风里,一大清早的排着长队, 就是为了买什么这个厂子的股票? 刘东风疑惑地看了看厂门口崭新的招牌,“东申市真空电子器件公司”的字样,金灿灿的底子, 黑色的正楷字,看上去, 是新换的呢。 “小刘啊!你过来,帮我去买碗热豆浆。”厂门口的一间包子铺里, 他的同事张俊啃着硕大的肉包子,颐指气使地发话了。 他比刘东风大上几岁, 根本不是什么正经警校毕业,却在这一次的转正中,堂而皇之地抢了本该属于刘东风的名额。 原因无他,是个不大不小的关系户。这不, 还没刚刚转几天, 这些天面对刘东风, 就明显不客气起来。 刘东风犹豫一下,只好转身离开队伍, 向着街道尽头的早点铺走去。 ——没办法, 队里谁都知道, 派出所所长是这张俊的二叔。 邱明泉没注意到刘东风就在这里,身边,一个老头和一个中年人排在队伍后面,而队伍的长度,还在增加。 “大爷,您是这家厂子的职工家属啊?”中年人闲着无聊,开始和老头聊天。 “我侄子是厂里工人,他家去年买了第一批股票,今年春节,真的分红了!”老头眼睛发亮,“说是能分百分之十几的红利,我们家一琢磨,这可不比银行存款差!” 旁边就有人附和着:“可不是么,再说了,听说现在有的股票,还能转手交易呢!进可分红,退能转让,好事啊!” 有人就怀疑了:“真能转让?我咋没听说真空电子的股票能买卖啊?” 忽然,就在众人身前,一个清亮的男孩声音不紧不慢响了起来:“没错。已经有股票可以买卖了,不过现在真空电子还不在其中。” 众人这可就吃了一惊,排在队伍里的,怎么还有个半大的孩子呢? 排队的中年男人又惊奇c又好笑:“你个小娃娃,谁告诉你的啊?” 占据了某人身体的封睿微微一笑,昂着头看向众人:“前年9月,延中实业与飞乐音响两只股票就已经率先允许在柜台交易了。地点嘛——我爷爷说,就在静安区。工商银行的信托投资公司,下面开了个静安证券部,那里就能买卖。” 这一下,排队的老老少少全都镇住了。 这说得有板有眼的,可不像是胡说啊! “你你爷爷说的?”那中年男人试探着问。 邱明泉点点头:“看报纸啊,叔叔。我爷爷说,报纸上都是公开的信息。” 有人恍然大悟:“那今儿,也是你爷爷叫你来买这家的股票吗?” 邱明泉一本正经:“对呀,我拿着爷爷的身份证来的。我爷爷说,买股票是国家提倡的c银行允许的,听国家的话,一定没有错。” 原本还有点忐忑的人群看着他那天真可爱的小模样,都轰地笑了。 就在这时,队伍的前面忽然骚动起来,一直有序的人群开始向前拥挤,工厂大门打开了! 财务部的工作人员大声吆喝着:“大家不要急,不要拥挤!八点钟开始发售,请准备好身份证!” 靠近大门的地方,摆上了长条桌,十几名会计人员紧张地开始摆放股票本和财务章c发 一票簿。 这个时候,压根儿没有计算机,所有的登记都是人工手写,这十几万股票的售卖,就是一千四百五十张纸质的股票,每张100元面值,花纹清晰,似乎还散发着刚出印刷厂的油墨香。 排在第一位的一个中年女人直接就掏出了一千元钱,第一个买下了十张股票,喜滋滋地离开了。 第二个c第三个,眼看着有人抱着厚厚一叠股票喜笑颜开走出来,后面排队的人开始焦急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嚷嚷:“会不会卖完了?!不能叫一个人买那么多吧?” “对对,要限制!我们大清早的,冻得不行,难不成叫大家空着手回去?” 刘东风抱着一杯豆浆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人群越来越纷乱的时候,原本笔直的排队变得纷乱起来,很多人开始尝试往前挤去。 他心里“咯噔”一下,糟糕,临来时队长特意叮嘱他,看好这里的治安,张俊没什么经验,别叫现场出现什么异常状况。 特别是人多时,附近流窜的小偷知道这里人人身上带着大量现金,尤其危险! 他三两步冲过来,冲着包子铺门口的张俊急切地叫:“张哥,我们去维持秩序,别出乱子!” 张俊厌烦地看他一眼:“大惊小怪,几百号人能出啥问题,你去盯着点就是了。” 他一把接过刘东风的豆浆,缩回了包子铺边的炉子旁,跷着二郎腿。 一个编制外的毛头小伙子,装什么责任感!这鬼天气,冷死人了! 刘东风咬咬牙,转身独自跑向了工厂大门。 情形不对,挤在门前的群众越来越焦虑,嘈杂的声音沸反盈天,而人流里,似乎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 邱明泉排队靠前,现在也看出了事情有点不对,借着人小灵活,硬是没被人群给挤出去。 好不容易排到他面前,他正要伸钱过去,旁边一个大妈却忽然挤上来,毫不客气地硬抢在前面,一叠钞票拍在财务人员的桌上:“我买五千元的!” “别插队啊!那个女的,自觉点!”后面的人急了。 “就是就是,不准加塞!” 封睿也急了:“你怎么这么没用的?快把她推开!” 邱明泉一犹豫:“我我下不了手,要不你来?” “开什么玩笑!本人从来不打女人,何况这种老妇女。”封大总裁义正言辞断然拒绝。 就在两人你谦我让的当儿,那个女人已经飞快地买完了股票,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邱明泉赶紧拼命挤上去,完成了登记和购买的过程,除了留了些备用的钱,剩下的两千元全部换成二十张百元面值真空电子的股票,费力地挤出了人群。 大冬天的,差点挤出来一身汗。 他一眼看见旁边的包子铺,赶紧跑过去,正要买两个肉包子垫垫肚子,忽然,就听见那个胖女人尖锐的声音号叫起来:“啊啊!我的钱,我的钱包被偷了!” 邱明泉讶然抬头,就看见一个身影矫健如飞,狂奔着向人群边上奔去:“别跑!” 一个戴着帽子的小个子男人,忽然拔腿狂奔,身后的年轻片警紧追不舍,两人奔跑的方向正向着这边而来。 距离包子铺还有几步之遥,后面的年轻人一个饿虎扑食,猛地把前面的小偷狠狠扑在地上:“别跑!跟我回警察局!” 封睿忽然好奇地开口:“这人不是你那邻居?” 邱明泉一愣,仔细一看,还真是东风哥! 就在这片刻间,忽然地上的小偷手腕一翻,从棉衣里亮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劈面就向刘东风刺去。 刘东风猝不及防,没想到这个歹徒带着刀,用力一躲,这一刀就在脖颈边划出一道血痕,立刻,鲜红的血就涌了出来! 那个小个子男人眼中血红,一刀又一刀挥舞着:“去死吧!” 周围的群众猛然惊呼起来,那刀寒光闪闪,刘东风身上血迹吓人,一时间也有几个人犹豫着想要上前,可是刘东风却急了,这个歹徒极其疯狂凶狠,不能伤害到无辜群众! “大家不要过来,歹徒有刀!张哥,快来帮忙!”他忍着痛高呼。 包子铺里,跷着腿烤火的张俊腾地站起来,又心惊胆战地坐了下来。 刘东风那倒霉小子,别是快死了吧,身上那么多血! 不不。不行他不能上去,万一自己也被捅上一刀呢?他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微微打颤。 邱明泉看了身边这穿着警服的年轻人,皱了皱眉:“警察叔叔?” 张俊迎着他清澈的目光,忽然就恼羞成怒:“小兔崽子,给我滚!” 邱明泉诧异地看看他,猛地站起了身,随手抄起了包子铺剁肉的那把菜刀。 张俊一抬头,正看见面前这孩子冷静到诡异的眼,吓得就是往后一缩。见鬼了这是什么眼神! “喂喂,咱们自家的事就罢了,这闲事你管他干嘛?”意识角落里,封大总裁诧异地问,“这不是有警察吗,你凑什么热闹?!” “东风哥有危险,怎么能不上!”邱明泉急叫,就想要狂冲过去,封睿惨不忍睹地赶紧指点,“偷袭啊笨蛋!不要强冲!” 刘东风死死和歹徒搏斗着,一开始就受了伤,现在劣势开始显现,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越来越沉重,冷不防,那歹徒就挣脱了他的桎梏,站起身,拼命向前狂奔。 眼看着那歹徒就要跑掉,路边的包子铺里,却忽然猝不及防飞出来一个东西! 沉重的砧板正砸在歹徒脑门上,砸得他一个踉跄,头就是一沉,还没等站稳,一个小小的身影如同小鹿,矫若流星,手虽然有点颤抖,但是依旧鼓足勇气,明晃晃一刀砍了下去! 一片惊呼声中,那个歹徒惨叫一声,锋利的菜刀划破冬日棉衣,直接砍到了手臂! 正值冬日暖阳初升,在光秃秃的树梢上发出温暖金光。 飙飞的血花飞溅三尺,那个男孩子背对着朝阳,坚定而弱小的身姿如同一棵挺立的小松。 张俊哆嗦着从包子铺里探出头,看着踉跄挣扎c依旧想要逃跑的歹徒,犹豫了一下,竟然缩回了门店里。 刘东风已经赶到,看到邱明泉就一个惊呼:“怎么是你!” 喊完了也没空寒暄,眼疾手快飞起一脚,把那歹徒的刀踢飞,这时候,包子铺的老板也醒过了神,赶紧从后堂找出来捆猪的绳子,几个人一起把歹徒死死捆住。 歹徒就在众人脚下,可就在这时,他竟然忽然张开嘴,狠狠咬向了离他最近的邱明泉脚踝! 邱明泉个子小,穿的棉裤又不合身,正露出一小段空旷的裤管,这一口下去,虽然隔着袜子,却也被咬得生疼。 邱明泉赶紧一巴掌拍下去,这才把那个歹徒打得松开,可是那人一昂头,脸上一道明显的刀疤赫然在目,眼里却是憎恨凶残毕露。 “小兔崽子你狠。等我出来,杀你全家!” 围观的群众都吓了一跳:一般的小偷偷钱被抓,也少有挥刀砍人的,现在被抓了,还这样穷凶极恶! “居然敢威胁报复?装害怕,砍他!”狡猾的封大总裁刚才还想袖手旁观,现在又开始唯恐天下不乱,看着邱明泉犹豫,不由着急,“哎呀你快点让开,还是我来吧!” 旁边的人,就觉得那孩子像是吓怕了一样,先是呆了一下,忽然颤抖着声音,大叫了一声,手里的菜刀仓皇落下! 那菜刀是包子铺老板长期剁肉的,极其锋利,这一下跌落,正好不偏不倚,刀刃向下,直直地落到了那歹徒的手边。 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呼,几根手指从中而断,鲜血直飞。 那孩子好像被吓得更怕,一个踉跄就跌坐在了地上。 上了身的封大总裁悄然靠近了地上那歹徒,嘴角讽刺地一翘,再也没有半点惊慌害怕:“上一个说要杀我全家的,已经烧成黑炭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封睿哼了哼:“去呗,赚钱就是要花的。” 想了想,他又叮嘱:“不准多花,省着点!” 邱明泉愣了一下,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可是既然你问我,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不会挣钱是蠢材,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王记三鲜小馄饨”的招牌树在门口,邱明泉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小小的店堂里,食客坐得满满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扑面而来。 “这是东申市著名的鲜肉小馄饨摊子,你尝尝看。也就八毛钱,里面的肉馅是难得地新鲜。”封睿感慨地看着邱明泉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小时候的记忆再次翻涌上心。 这家货真价实的小馄饨店,后来在老城区拆迁大潮中销声匿迹了,前世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曾专门来找这家老店,可惜怅然而返,美食已成怀念。 邱明泉一惊:“外面的鲜肉馄饨不是才五毛吗?!” “好东西当然贵点。东申市这种地方,啥时候都不缺乏有钱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为天。” 果然,邱明泉仔细打量一下食客们,都个个衣着整洁漂亮,明显比棚户区的那些邻居看上去体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摆上了桌面。 清亮的汤底里,漂着鲜黄的蛋丝c浅红的虾皮c乌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轻轻用小勺舀起来一只小馄饨,面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一口一个,吞进嘴里,邱明泉只觉得满口留香,鲜美异常。 “纯肉馅的,猪肉里混了一点鲜虾。真材实料,绝对新鲜。”封睿得意地问,“怎么样,薄皮包裹着鲜肉,口感是不是咸香爽滑,堪称一绝?” 邱明泉一只接着一只,舌尖鲜美滑爽的馄饨馅混着微烫的三鲜汤,差点鲜得把舌头咬了下来。 真好吃啊上一世c这一世,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是自然了,我小时候那么挑食,对这里的东西都很有好感。”封睿感觉得到邱明泉那惊为天人般的赞叹,忽然有点沮丧。 就算再食指大动,可是根本连身体也没有的他,像前世那样极尽饕餮美食,也是没有可能了。 邱明泉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 “你上我的身吧。”他小声道。 封睿沉默了一下,心里蓦然有点滋味万千。这家伙啊是在可怜自己吧? 天人交战下,他还是飞快地占据了那具身体,当唇齿间滑过那记忆中的美味,他险些落下泪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邱明泉看着封大总裁珍惜无比地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鲜汤,把一丝紫菜都吸进了喉咙间,好奇地问:“你小时候就住在附近?” “对,我家就在附近。”封睿的声音变得有点古怪,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走出了小馄饨店,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点,向陌生的街道走去。 可他心里的疑惑却比任何时候都大。 书包里,除了那些随身携带的巨款,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些天,封睿一再叮嘱,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三支高级金雕笔不要卖。 现在,那剩下的三支金笔,正静静躺在他的书包里面。 “待会儿,听我的吩咐,见到一个女人的话,就把这三支笔卖给她。”封睿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可是邱明泉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一向沉稳傲娇的男人,有着极大的不安。 快到黄昏了,冬天的冷风渐渐变得呼啸起来,吹在身上,有种刺骨的冰寒。 邱明泉走了一阵,渐渐发现,路边的景色越来越美,路过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路边家家都带着单独的花园,茂盛的花木和小庭院里,掩映着带着国外建筑风格的小洋房来。 就算是在这个年代,就算经过长达大半个世纪的封闭和历史磨难,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深处,也不乏居住着富有却又低调的一些家庭。 “就在那里。”忽然,封睿的声音有点喑哑,竟似有点近乡情怯般的害怕,“看到街角那辆黑色的新皇冠汽车吗?你走过去,敲敲车窗。” “哦,然后呢?”邱明泉懵懂地问。 “你就问车里的女人,要不要买你手中的金笔。”顿了顿,他又有点迟疑,“算了,反正接下来你让我上身就好了,我来说话。” 邱明泉“嗯”了一声,被他的奇怪情绪感染,心脏也忽然奇怪地狂跳起来。 他慢慢抬步,在夕阳里,向着那辆小街尽头的黑色汽车走去。 那是一辆东申市少见的新丰田皇冠,低调大气的车型流畅而宽敞,邱明泉虽然完全不懂车,但是也能感觉得出那崭新车身流露出的优雅。 走到近前,他犹豫了一下,轻轻举起手指,叩了叩那暗黑色的车窗。 刘淑雁手中捧着一本泰戈尔诗集,正在开了空调的车中闲适地看着,忽然耳边传来车窗的敲打声。 诧异地抬起头,正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孩子的脸出现在车窗外,正睁着大大的黑眼睛,显得纯良又乖巧。 刘淑雁觉得好生奇怪,这孩子挺面生,难道是儿子的同学吗? 车窗缓缓降下,邱明泉就是一呆。这位阿姨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 弯弯的柳叶眉,温柔如水的一双秋水般瞳仁清澈漆黑,鹅蛋脸上笑意依稀,留着就算在后世也并不落伍的卷发。 她的脸,有着八一九十年代港台女星般辨识度极高的天然美,除了依稀看得出一点儿淡淡的口红外,不施一点粉黛。 “小朋友,你有事吗?”刘淑雁等了一会儿,温柔地笑问。 离得近了,她已经看清了邱明泉堪称寒酸的打扮,心里推翻了这是儿子同学的想法。 邱明泉等了一下,没有等到封睿说话,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支精美的50金雕笔,忐忑地举到了车窗前。 “阿姨,您需要金笔吗?英雄牌的,名牌正品,国家领导出国时,就是用这种型号送给国外友人的呢。” 硕大的砖头手机“大哥大”还没面世,就连bp传呼机也是模拟信号为主,他腰间配备的这个摩托罗拉最新款bp机,售价高达一千多元,寻常人靠工资,根本就买不起。 很快,柜台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淡淡响起:“谁?” 周总大气也不敢出,小声报上自己的姓名,谨慎地没有叫称呼,赶紧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您看这底层穷鬼都传遍了的事,是不是不太靠谱?” “刺啦刺啦”的电流杂音响着,那个声音淡淡道:“叫你手下的人抓紧做事。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拿到更多的地。” “咔嚓”一声,电话断了。 周总愕然瞪着手里的电话,这事还真邪门了,看那位的意思,这些传言竟然可能是真的? 转身进了包厢,他紧张地思索着,终于狠狠一咬牙,对着王大全吩咐:“不管用什么法子,飞马路这一带两边的地皮和房子,你给我都拿到手。” 看着王大全受伤的手,他冷漠地一字字道:“钱给我尽量压低,可是假如你做不了,那我就换人。” 王大全一个激灵,慌忙站起身,眼中凶狠一现:“我行!” 周总脸上露出一丝浅笑,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以后带你赚钱的机会,多得很。” 而这时,郊外的小破屋子里,封大总裁正在冷眼看着邱明泉做功课。 学习用的桌子就是刚刚收拾干净的小饭桌,其实是一块钉起来的木板,下面附着四条木条作为桌腿,不很平稳,有一根腿下面垫着报纸。 现在是1988年的1月,眼看着就要放寒假,临近考试,作业习题也开始多起来,邱明泉盯着那些英文单词,一边抄写,一边在心里磕磕巴巴地默背。 “你和我一起摔死的时候,有三四十岁了吧。”他脑海里,忽然响起男人冷淡的声音。 “啊,是啊。”邱明泉愣了愣。 “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还需要背?不是最基本的英文单词吗?”封大总裁忍无可忍。 邱明泉咬着快要秃掉的铅笔,有点羞惭:“我辍学早。” 封睿不出声了,看着他一点点地背着单词,完了以后又开始读语文课本,中心思想分析c成语解释c优美段落背诵;再以后是数学作业。 英文单词词汇量很惨。 语文课本的理解也非常勉强,封睿一眼看过去,就得出判断:正确率不高,显然完全找不到状态。 唯一例外的是数学,做得非常快,答案满分。 越是观察,封睿的心就越凉。 联想到邱明泉说他前世初中就辍学,走上社会的事实,封睿只觉得满心都是烦躁。这文化水平的,也太低了吧? ——不行,这不是办法。他宝贵的时光不能浪费在这种可笑的事情上! “你不用再学这些了。” 邱明泉茫然地昂起头:“为什么?” “你的课业和考试,从中学到高中,甚至到高考和研究生,我都可以帮你毫无困难地搞定。”封睿傲然道,“你把精力放到我要你做的事情上去。” ——发财,迅速地。这才是最紧迫的! 可是一向温和的邱明泉却立刻摇了摇头:“我自己想学。总不能一辈子靠你。” 封睿被他噎得哑口无言,这家伙! “行行行,你说的对。”他敷衍道,“以后我给你定学习计划,你认真学,但是重要的考试,我来上。” “那不是作弊?” 封睿“哈”地冷笑一声:“你觉得你现在的重生,不是作弊?!” 不仅重生,还带着自己这个含金量9999的辅助人生开挂器! 东申市远郊,条件极差的郊区中学内,各间教室都安静得很,只有外面的北风在呼啸不停。 这个郊区的子弟中学生源极为芜杂,除了收附近企业职工的孩子,也接收附近民工的,郊区居民的,还有一些无业游民。 四五十个学生埋着头,做着期末考试题。有奋笔疾飞的,也有抓耳挠腮的。 班主任冯老师正四下里随意走动着,眼光不停地在一群小崽子身上到处巡睃。 她脖颈转动不大,仅靠着多年的经验,就用眼角余光把整个教室看得清清楚楚。 哎?她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某个角落。 那个孩子她皱了皱眉,印象中他好像除了数学好一些,其他科目的成绩也都非常糟糕,特别是自己的语文课,成绩也一向是垫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5.极品帝王绿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李二毛连连点头道:“真背上人命,都得吃枪子儿。” 王大全眼中厉色一闪,四下看看,却专门摸到一家屋檐下,多倒了些汽油。 那正是他特意探明的邱明泉家。 眯起眼睛, 王大全掏出打火机, 在背风处点燃了, 扔到了脚下一道蜿蜒的汽油线中。 火苗腾地就燃烧起来,瞬间就烧成一道火线, 王大全冷冷看着,捂着被烫伤的手背,心里涌上一股快意。 别的人就算了, 那个野狼一样的小崽子,今晚就叫他们家烧个精光, 最好把他烧死算了!一时间,他心里恶念陡升。 就在几个人得意地看着火焰越来越大,忽然,身后猛地同时掠过一阵风声。 王大全愕然回头, 只见两个人影在夜色里, 一大一小,手举粗大的棍子, 正重重一棒当头砸下, 李大毛兄弟俩同时“哎哟”一声, 砰然倒地! 糟糕,中了埋伏! 一个声音暴喝:“王八蛋,去死吧!我叫你们放火烧人!” 清脆的男孩声音同时在静夜里炸响:“大家起来啊,有人纵火,快来救火!” 大院猛地炸开了锅,无数房间亮了灯,靠得近的房屋主人已经看到了火光,慌忙披着衣服冲了出来:“救火救火!上水!” 李大毛c李二毛兄弟被打得在地上嗷嗷直叫,王大全心里“咯噔”一下,眼见阵势不对,吓得胆战心惊,急忙撒腿就跑。 刘东风和邱明泉放倒了两个人,转身就向逃走的王大全追去,天黑心急,王大全脚下被什么冷不防绊倒,忽然摔了个狗啃屎。 那边火势刚起,很快被闻声赶来的众人齐心扑灭,现在看着这凶手,邻居们一个个心里恨极,人多胆气壮,一起大叫:“打死他们!他这是要我们的命!” 王大全狼狈地翻身坐起,眼见着好几个青壮年已经扑了上来,他心一横,把手里剩下的小半桶汽油猛地扬起,劈脸向着追来的人群狂泼过去! “呼啦啦”,一道熏人的味道,追过来的人们猝不及防就被汽油淋了一身。 王大全声嘶力竭地狂吼一声:“都不要过来,谁过来我烧死谁!” “噌”的一声,他狞笑着,猛地点燃了手里的打火机,暗夜里,燃起一簇幽幽火苗。 邱明泉追在最前面,猛然停住了脚步,伸手一拦身后:“大家不要动!” 刘东风冷冷怒吼:“快点放下打火机!老实投降!” “让我走,不然烧死你们!”王大全丧心病狂地叫着。 邱明泉一步步地,向着前面走去。他人小瘦弱,看上去毫无威胁,但是火光下那平静的小脸看在王大全眼中,却凭空生出一丝寒意。 又是他!这个邱家的狼崽子,不要命的小魔鬼! “你别过来!”他惊恐地挥舞着打火机,刚扔掉的汽油桶口歪着,剩下的汽油悄无声息地倒了出来,在他脚下流淌成一条小溪,他极度紧张下,却毫无察觉。 “小泉,别过去,危险!”刘东风急叫,不顾自己身上的汽油,就要向前冲去,却被邱明泉回头厉声喝住。 “你别过来,我身上没汽油,不怕他。”他小声道,目光严肃,竟然把刘东风震在原地。 邱明泉走到王大全面前五六步,看着他微微扬眉:“你要烧我家。” 不是问询,是陈述句。 王大全强压住心里的慌乱,狞笑一声:“那又怎样?没烧死你们一家三口,算你命大!” 邱明泉的身体里,已经刚刚换了人,封大总裁轻轻叹了口气:“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束手就擒。假如不的话——” 他半仰起头,那眼光像看着一个死人:“你只好去死了。” 背后微弱的火光映着他冷漠的眼,目光中沧桑深若幽潭,王大全忽然毛骨悚然,头脑中“嗡”地一下,把手里的打火机扔向了邱明泉! 烧死他,他是个恶鬼!不知道为什么,王大全心里惊恐无比地想着。 对面的孩子在一片惊恐的叫声中,轻轻一躲。 打火机飞旋着,落在了他附近。 腾地火光忽然燃起,竟然沿着地上蜿蜒的油线,直接扑向了王大全! ——那条漏出来的汽油线遇明火即燃,瞬间就包裹了王大全。众人惊恐的目光里,他瞬间成了一个火球,惨呼声在这冬夜里响彻了夜空。 “实在是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某个房产公司里,周总在紧闭房门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话压低声音,“放火时被那片棚户区的穷鬼们发现了,不仅扑灭了火,而且放火的全部被抓了。” 电话那头,声音温和儒雅,没有什么波澜:“我听说的是,带头的那个,还被烧成了个焦黑葫芦?” 汇报的周总汗都下来了:“对,王大全是受伤不轻,就怕他万一牵扯出我来” “放心吧,那个人烧成那样,应该活不下来吧。”电话那边淡淡道,似乎毫不介意。 “那就好,那就好!”周总心里一松,“您放心,另外两个人,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电话里好半晌才淡淡道:“我们?” 周总心里猛地一惊,寒冬腊月的,额头差点有了汗,慌忙道:“没有没有!您放心!这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扩大的!”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沉吟了一阵,才重新开口:“我这边准备一个刚注册的房地产公司给你,接下来,不要再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就以你们的名义出面吧,直接收购。” 想了想,似乎怕他不懂,又叮嘱一句:“话要说得有技巧,威慑和压制不要落下话柄,不用我一句句教你吧?” “当然当然。”周总谄媚地道,“放心这一次一定办妥!” 某处宽敞的办公室内,一个中年男人慢慢放下电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的手指在桌上慢慢叩了几下,才端起保温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叶是极好的,即使在冬天,也有着极为氤氲的上好茶香。 然后,他重新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费所长,听说你们那里昨天抓了几个犯罪分子?烧伤的?”他金丝眼镜后幽冷光线一闪,意味深长地道,“这种人渣,实在是太可恶了。其实活着才是对社会的不负责任,特别是带头的那种,您说对不对?” 昨夜的混乱已经过去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大院都是一片欢腾 连夜扭送到派出所的那几个纵火犯里,有一个就是臭名昭著的王大全,身上严重烧伤——带头的就是这个凶神恶霸,如今他都进去了,还怕什么呢? “小泉啊,你家房子没事吧?要不要我们搭把手,再帮着你们翻修一下?”热心的邻居们一大早就在院子里嚷嚷。 “没事的,不用。”邱明泉笑笑,昨夜的火扑灭得很及时,他家后窗只被稍微熏黑了一点,没有什么大碍。 说话的邻居们这才罢休,王婶忽然跑了过来,扭扭捏捏地送过来几个大肉包子:“小泉啊,这是婶子昨儿蒸的,你这个年纪,要吃点肉!” 刘琴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邱明泉在一片善意的笑声中接过了大肉包子,递给了爷爷奶奶各一只,腼腆地说了声“谢谢”。 刘东风昨晚连夜去了派出所,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昨夜对抗地痞流氓的大胜驱散了大家心中的阴霾,整个大院都是喜气洋洋的。 爷爷奶奶饭后背着捡垃圾的大麻袋出了门。邱明泉这才按照早就订好的计划,钻进了小屋。 那张用爷爷名字开户的存折就在床下的垫被里。紧接着,翻开鞋盒子,他找到了里面的现金零钱。 定期存款只有六十元整,现金有二十多元,一共八十多元的存款,这就是这个贫困家庭的全部财产。 在这个国企职工平均月薪一两百元的时代,大多数家庭都过得紧巴巴的,月底周转借几元钱应急都是常事。两位拾荒的老人靠着每天捡垃圾再去变卖,所得只够刚刚养活他们一家三口,没有办法再存下什么多余的钱。 自从得知这个家庭所有的积蓄后,封大总裁就极其萧索,极其痛苦地爆了一句粗口:“穷人的原始资本积累,真他一妈一的难啊!” 邱明泉握着存折和那些皱巴巴的钞票,心里忽然有点慌。 “真的能赚钱吗?”他毕竟没有什么生意经验,“万一亏了怎么办?会不会没人买?” “你在质疑我?质疑你前世所在的世一界里,资产数百亿的申楚集团总裁?质疑上过《财富纵横》的商业天才?”封睿皮笑肉不笑地道。 “没有啦” “如果重生一遍,知道了所有重要经济事件的节点,我封睿还会亏钱,那么你不如拿块石头,把我这块玉佩砸成粉末算了吧?” 邱明泉讪讪地不说话了。 他背上包,沿着郊外大路,搭上了半小时一班的公交车,一个多小时后,终于站在了熙熙攘攘的南京路上。 虽然后世的他也一直生活在繁华的东申市,可是他的生活轨迹中,和这些精美的购物商厦并没有任何重合的地方。 记忆中,也没有任何关于它们的影像。 “沿着这边走,看到西藏路口,就到了。”封睿指点着,显得格外地熟稔。 果然,走了一小会儿,邱明泉就看到了标记着西藏路的十字路口,在那边上,一座气派又崭新的商场门前玻璃锃亮。 “东申精品商厦”几个黑体大字赫赫闪光。 还好,没有记错,封睿悄然舒了口气。 他家境优渥,全家也都是当时著名商厦的常客,在他记忆中,“振兴商场”c“观海商场”c“精品商厦”还有“创兴商场”,都是他小时候常逛的地方。 在最初,这里还是东海皮件商店c人立服装店以及采芝斋食品商店的所在地。 一直到了1988年初,黄浦区人民政府才决定把这几家商店拆迁别处,在这里组建了东申精品商厦。 “进去之前,先把钱取足吧。”封大总裁对着邱明泉道。 邱明泉四下张望了一下,果然,商场旁边都不会缺少银行。十字路口不远出,一所小小的工商银行营业部伫立着。 他跑了进去,从高高的柜台上把定期存折和爷爷的身份证递了过去,这个时候,没有计算机,没有磁条,所以连密码都没有。 柜台里的营业员端详了他一下,如数地点好了六张十元现钞,又结算了大半年的活期利息给他。 最后,用手写的方式在存折上写下了存兑数字,再盖上了私章和柜台公章。 这是在中国通胀较为严重的80年代末期,三年期定期存款的利息是828,把定期存款提前支取出来,可是要损失一笔极为可观的利息的! 站在了精品商厦的大堂里,邱明泉有点发晕。 比起后世的那些超级购物中心,这所小小的三层楼显得寒酸极了,可是这里经营的绝大多数商品,他依旧是望之却步,完全买不起的! 门口的小广播里,甜美的女声在一遍遍做着新商厦的介绍。 “亲爱的顾客们,本商厦正在试营业期间,竭力为您提供最好的服务和购物体验。 “精品商厦是一家现代化的大型商业企业,建筑面积7500平方米,营业面积4000平方米,共有3个楼面。 “以经营中c高档商品为主,包括日用百货c服装鞋帽c家用电器c金银饰品c皮件包箱c钟表等16大类近2万种商品,多为国内外名c特c优c新产品” 封睿微微一笑:“去三楼吧,直奔高档文具柜台。” 邱明泉“哦”了一声,目光掠过一层那些玻璃柜台,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色彩鲜艳的女式服装,锃亮的男士皮鞋,笔挺的高档西装 沿着楼梯上到了三楼,他终于在封睿的指点下,看到了位于西北角的一个柜台。 精美的玻璃柜台下,一排排漂亮的钢笔安静地躺在黑色的丝绒盒子里,只有少数样品打开了笔帽,刻意地露出了金色的铱金笔尖。 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些14k的金笔笔尖熠熠生辉,散发着历史和时光的骄傲。 “英雄钢笔”四个刚劲的大字商标,铭刻在柜台边上,显得格外高档和霸气。 精品商厦的文具柜台营业员王娟这几天一直很郁闷。 商场新开业不久,领导力排众议,在原先的派克笔和万宝龙专柜旁边,特别给本地的英雄钢笔开了一个专门的柜台,说是要扶植国产精品。 可是这生意啊,一直都不温不火的,瞧,这都试营业十几天了,整个英雄金笔柜台,也没有卖出去几支。 说起来也不奇怪,国人要不就是购买几元一支的便宜钢笔作书写工具,要不就专门去买那些高档的外国金笔送礼,这种价格稍高的国产金笔,定位可真有点尴尬。 说贵吧比不上那些高档外国货,可是也足够一个工薪家庭好几天的饭菜钱,普通人又哪里舍得买呢? 她坐在柜台里,懒洋洋地看着玻璃柜子前那个趴着的男孩,一个人跑来看钢笔,还看了这么长时间。 一看就是没钱。 男孩子终于抬起了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有点羞涩和紧张,对着她道:“阿姨,这个钢笔,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看?” 邱明泉永远都记得,当年才十几岁的他,被这些人推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那条粗大的木棍,向着爷爷腿上砸去。 “他们是来强买房子的,混账东西!”他在心里咬牙切齿。 “这个人后来怎么样了?”封睿忽然问。 邱明泉一怔,回答:“他买下这些不少住宅和地皮,恰好赶上后来的新区开发后来成了房产公司大老板,据说非常富贵。” 封睿从鼻孔里嗤笑一声:“恰好?你还真是幼稚。” 世人都知道1990年4月,总理在东申市宣布开发开放普东新区,可是稍微有点消息的,就该知道,真正的时间点是1988年5月,东申市政府召开的那场“开发普东新区国际研讨会”! 而现在,有些魑魅魍魉,就已经听到风声c蠢蠢欲动了吧? 只是,一个街头恶霸,他又何德何能知道这些历史性的机遇呢?封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大院里一阵沉默。 这个恶霸名叫王大全,手下能够集结的地痞流氓足足有几十人,上一次来,就堂而皇之地提出要求,用极便宜的价格购买这里所有的住宅,说是他家要办砖瓦厂,正需要这大片地皮。 居民们当然不愿意,就他出的那点钱,还不够在别处买上一半面积,真的收钱搬走,就只能永远租房度日。 一一能有一片遮风挡雨的地,就算再小再旧,也是自己的家不是? 刘琴花大着胆子,先说话了:“王哥,我们大家伙商量了一下,实在不能卖房子。我们拖家带口的,搬家不容易,再说了,那点钱也不够” 王大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身边怒目而视的刘东风,走了过去。 他嚣张地点了点刘东风的肩膀:“我听说,你小子到现在还没转正,对吧?来啊,来打我啊!” 他带来的几个小喽啰哄然大笑:“见习小片警啊?好怕啊!打我们啊,我们绝不还手。” 刘东风的脸涨得通红,牙齿咬紧了,一言不发。 是的,这些人的手段他领教过,还没沾一下,这些流氓就能自己给自己开了瓢,然后涌去派出所,诬告民警打人! 还没有转正的他,遇上这种事,一辈子就毁了。 王大全笑嘻嘻地推开他,对着刘琴花小声道:“嫂子,你儿子厉害,我也不想惹。这样吧,待会儿我们私聊,我给你家条件好一点。你儿子呢,就别掺和了!” 刘琴花一阵犹豫,终于也闭上了嘴。牵扯上儿子的工作,由不得她不害怕。 王大全拿着木棒,左晃右晃,忽然猛地飞起一脚,把王婶家的煤球堆一通乱砸,眼中戾气大盛:“当我的话是耳边风是吧?我辛辛苦苦贷款几十万,砖厂就等着这块地,你们狮子大张口,这就是要我的命啊!啊?!” 吴大根猛地冲上来,就想阻止,可是却被身后的老婆死死拉住。 王婶吓得连连使着眼色,压低了声音:“别惹这些人,听说他们把人打残废过。” 王大全满意地看着大院的老老少少噤若寒蝉:“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我姓王的今天可把话放在这,下次来,就是带着合同。谁要不签,现在就说出来。” “王哥,我们真的没地方去”有人哀求道,“孩子在这里上学呢,我们能上哪去?王哥求求您。” 王大全冷冷地伸手揪住说话的男人,轻轻点着他:“你不干,是吧?” 男人死死咬着嘴唇,硬着头皮:“王哥,我家一直在附近卖菜,离了这,我们全家吃啥呢?” 王大全阴冷冷地看看他:“好,我记住你了。” 他忽的松开这人衣领,回头冲着刘东风笑笑:“民警同志,我给你面子,今天不动手。” 他转头挥挥手,叹了口气:“你们不顾及乡里乡亲的情谊,非要和我这帮兄弟作对,那可得注意点,别夜里回来晚,莫名其妙就摔断了腿。” 话里赤裸裸的威胁呼之欲出,大院里的老老少少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王大全的恶名,可不是普通的小小作恶,附近乡邻都隐约传说,他曾经杀过人,至于被他打伤打残的,就更是不在少数。 王大全冷哼一声,一挥手:“走!” 路过门口,正看见倚着门直直看着他的一个老婆婆,禁不住满心厌烦,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滚,死老太婆!” 可就在那重重的巴掌就要扇上老人的脸时,一个小小的人影,却像炮弹一样狂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这冲劲巨大,直把他冲击得踉跄后退几步,才顿住身形,定睛一看,正迎上一双漆黑清澈,却燃烧着幽幽火焰的眸子。 邱明泉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沸腾。 他清清楚楚记得,多年前的这一幕! 这个人扬手一巴掌,把奶奶打得后脑勺磕在门板上,脑后起了个巨大的肿包,当时奶奶在床上躺了好些天,眩晕c呕吐,可是家里没钱,她死活不肯去医院,就那么硬挨了过去。 现在回想,那起码也是轻微的脑震荡! “你想怎么办啊,喂喂?”脑海里封大总裁惊奇地道,“你这样冲过去,是打算一个人打四五个吗?有考虑过后果吗?脑子呢?” 邱明泉死死挡住了王大全,不回答封睿的问话。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只知道拼死也不会再叫这个人伤害自己的亲人。一想到不久后,这个人就会带着棍棒上门打断爷爷的腿,他心里忽然就起了一丝战栗的杀机。 杀了他,和他同归于尽,就当这回来的一世,白来了一趟就是! 王大全可真的有点蒙了。转眼火气就冒了出来,铁钳一样的大手抓住了邱清泉的细小手腕,往旁边就是狠命一摔:“小王八羔子!” 邱明泉的身体毕竟还是十几岁的瘦弱男孩,这一下哪里敌得过,整个身体就摔了出去,跌倒在身后的煤堆上,“哗啦啦”煤块倒了一摊。 “我来吧?!”封大总裁的声音透着愉快和兴奋,“你看你虽然想打,可是技巧不行啊!我可是学过跆拳道泰拳咏春和自由搏击的!” 邱明泉:“” 这几天,两个人已经大致摸清了情况,两人通过玉石吊坠心意相通,只要邱明泉这个主人主动放松,封睿就可以轻易掌控他的身体,也就是俗称的上身! 邱奶奶一下急了,颤巍巍扑上去:“小泉!” 她身子还没站稳,就已经被人猛地扒拉到一边,一只大脚凌空飞起,就向着地上的邱明泉踩去:“找死啊敢碰我们老大?!” 就在那大脚快要落上时,诡异的一幕却发生了。 那男孩猛然抬头,眼中狼一般锐利冷酷的神色一闪而逝,就好像忽然换了一个灵魂。 封大总裁愉快地掌控了不属于他的身体! 他身子灵活一滚,就叫那大脚踢了个空,然后一只黑黑的火钳就瞬间横扫过来,正狠狠砸在了那人脚踝上,发出一声叫人耳酸的闷响。 “啊啊啊!”一声惨叫,那人抱着脚直跳,哀嚎不已。 王大全吃了一惊,目露凶光,随手抄起一个院子里的小折凳,劈头就向地上的男孩当头砸去:一个小孩都敢挑战他的权威,这块地还拿不拿了? 折凳带着风声,呼啸而下。 泥土飞溅,折凳狠狠地砸在了距离邱明泉几寸远的地上,邱明泉在千钧一发间,不知道怎么,灵巧地迅疾一闪,又躲开了! 一只并不粗壮的拳头,风一样击打在王大全的后臂弯,正中麻筋,王大全只觉得胳臂一酸,折凳就再也拿不稳。 那只铁火钳转眼即至,狠狠砸上了他的膝盖。王大全痛呼一声,膝盖剧痛,竟然再也撑不住,“扑通”一声摔到地上。 脖子一紧,一只脚就狠狠踩上了他的脖颈,邱明泉微微一用力,王大全就觉得呼吸困难,脖颈剧痛。 “放开王哥!” “小兔崽子疯了,找死啊?” 刘东风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挡在了几个喽啰面前,怒吼一声:“谁敢上去?!” 王大全又羞又怒,在附近横行多年,今天竟然在一个孩子这吃了瘪,偏偏现在脖子被踩,稍微一动就窒息感暴增,竟然翻身不得。 “小崽子,信不信我弄死你一家人?”他一字字地往外蹦着狠话,心里杀机暴起。 邱明泉不理不睬,足下加力,踩得他直翻白眼,然后抬起头,看看目瞪口呆的众人。 “你们都听到了,是他说要杀我全家。”他慢悠悠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悄悄将那铁钳插进了身边翻倒的煤炉中,里面残余的火焰依旧,铁钳的尖嘴已经烧得通红。 然后,就在所有人的面前,他猛地将烧红的铁钳按在了王大全的手背上! 皮肉焦糊的味道夹着凄厉的惨叫,响彻了小院。 刘东风一扭头,震惊地僵在了当场。 “小泉你?”这孩子,也太狠了吧?这些年没发现啊! “啊啊啊!”王大全被剧痛烫得丧失了理智,疯狂地在地上扭动,“小子,你今天不弄死我,我就弄死你!” 大院里的人都身上一寒,地上的男人眼中散发着恐怖的狠厉,没有人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明泉这孩子,今天怎么忽然像是发了疯? 邱奶奶早已吓得魂不守舍,老头颤抖着手,就想抄起东西去帮忙,可邱明泉猛然抬头,看向了刘东风,眼神坚毅而冷酷。 刘东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死死拦住了老人:“大爷,您别过去,过去就是添乱!” 真正的行动者封睿心里一松,这个小片警挺聪明。 再看向身边的王大全时,他的目光就凝成了寒冰。 “弄死我?好啊。”他轻描淡写地道,手里的铁钳从王大全手背移开,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然后脚尖狠狠用力,更加凶狠地踏上王大全的脖颈碾压,直痛得他直翻白眼,脸色紫红。 那只铁钳,再次被放进了燃烧的火堆里,片刻后,上面沾染的皮肉已经焦黑,尖头通红,在冬日的寒冷空气中,逼近了王大全的颈动脉。 “你今天弄死我,这么多人可看着呢。就算你的主子愿意捞你,可以后,你得亡命天涯,躲上几年?”他低下身,黑漆漆的眼珠子死死盯着王大全。 然后,他笑了笑,轻声慢语:“命案在身的马仔,主子肯不肯再用,你猜猜看?” 王大全青筋暴起,嘶声怒吼:“在哪里混都是混!今儿不弄死你,我他妈的就不姓王!” 邱明泉静静顿了一下,将火钳移近了几寸。灼热的明红色触到王大全的鬓角,瞬间,一股毛发蛋白质的焦臭味飘起。 “既然这样,那不如我弄死你?”男孩清亮的声音淡定,眼神却冰冷如深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6.豪华彩礼和嫁妆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我想多给爷爷奶奶买点, 好不好?”邱明泉兴奋地道。 封睿哼了哼:“去呗,赚钱就是要花的。” 想了想, 他又叮嘱:“不准多花, 省着点!” 邱明泉愣了一下,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 可是不知为何, 他总是觉得, 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 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 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这些钱, 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 “可是既然你问我, 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 “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 “不会挣钱是蠢材, 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 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 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 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 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王记三鲜小馄饨”的招牌树在门口,邱明泉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小小的店堂里,食客坐得满满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扑面而来。 “这是东申市著名的鲜肉小馄饨摊子,你尝尝看。也就八毛钱,里面的肉馅是难得地新鲜。”封睿感慨地看着邱明泉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小时候的记忆再次翻涌上心。 这家货真价实的小馄饨店,后来在老城区拆迁大潮中销声匿迹了,前世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曾专门来找这家老店,可惜怅然而返,美食已成怀念。 邱明泉一惊:“外面的鲜肉馄饨不是才五毛吗?!” “好东西当然贵点。东申市这种地方,啥时候都不缺乏有钱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为天。” 果然,邱明泉仔细打量一下食客们,都个个衣着整洁漂亮,明显比棚户区的那些邻居看上去体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摆上了桌面。 清亮的汤底里,漂着鲜黄的蛋丝c浅红的虾皮c乌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轻轻用小勺舀起来一只小馄饨,面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一口一个,吞进嘴里,邱明泉只觉得满口留香,鲜美异常。 “纯肉馅的,猪肉里混了一点鲜虾。真材实料,绝对新鲜。”封睿得意地问,“怎么样,薄皮包裹着鲜肉,口感是不是咸香爽滑,堪称一绝?” 邱明泉一只接着一只,舌尖鲜美滑爽的馄饨馅混着微烫的三鲜汤,差点鲜得把舌头咬了下来。 真好吃啊上一世c这一世,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是自然了,我小时候那么挑食,对这里的东西都很有好感。”封睿感觉得到邱明泉那惊为天人般的赞叹,忽然有点沮丧。 就算再食指大动,可是根本连身体也没有的他,像前世那样极尽饕餮美食,也是没有可能了。 邱明泉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 “你上我的身吧。”他小声道。 封睿沉默了一下,心里蓦然有点滋味万千。这家伙啊是在可怜自己吧? 天人交战下,他还是飞快地占据了那具身体,当唇齿间滑过那记忆中的美味,他险些落下泪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邱明泉看着封大总裁珍惜无比地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鲜汤,把一丝紫菜都吸进了喉咙间,好奇地问:“你小时候就住在附近?” “对,我家就在附近。”封睿的声音变得有点古怪,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走出了小馄饨店,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点,向陌生的街道走去。 可他心里的疑惑却比任何时候都大。 书包里,除了那些随身携带的巨款,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些天,封睿一再叮嘱,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三支高级金雕笔不要卖。 现在,那剩下的三支金笔,正静静躺在他的书包里面。 “待会儿,听我的吩咐,见到一个女人的话,就把这三支笔卖给她。”封睿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可是邱明泉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一向沉稳傲娇的男人,有着极大的不安。 快到黄昏了,冬天的冷风渐渐变得呼啸起来,吹在身上,有种刺骨的冰寒。 邱明泉走了一阵,渐渐发现,路边的景色越来越美,路过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路边家家都带着单独的花园,茂盛的花木和小庭院里,掩映着带着国外建筑风格的小洋房来。 就算是在这个年代,就算经过长达大半个世纪的封闭和历史磨难,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深处,也不乏居住着富有却又低调的一些家庭。 “就在那里。”忽然,封睿的声音有点喑哑,竟似有点近乡情怯般的害怕,“看到街角那辆黑色的新皇冠汽车吗?你走过去,敲敲车窗。” “哦,然后呢?”邱明泉懵懂地问。 “你就问车里的女人,要不要买你手中的金笔。”顿了顿,他又有点迟疑,“算了,反正接下来你让我上身就好了,我来说话。” 邱明泉“嗯”了一声,被他的奇怪情绪感染,心脏也忽然奇怪地狂跳起来。 他慢慢抬步,在夕阳里,向着那辆小街尽头的黑色汽车走去。 那是一辆东申市少见的新丰田皇冠,低调大气的车型流畅而宽敞,邱明泉虽然完全不懂车,但是也能感觉得出那崭新车身流露出的优雅。 走到近前,他犹豫了一下,轻轻举起手指,叩了叩那暗黑色的车窗。 刘淑雁手中捧着一本泰戈尔诗集,正在开了空调的车中闲适地看着,忽然耳边传来车窗的敲打声。 诧异地抬起头,正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孩子的脸出现在车窗外,正睁着大大的黑眼睛,显得纯良又乖巧。 刘淑雁觉得好生奇怪,这孩子挺面生,难道是儿子的同学吗? 车窗缓缓降下,邱明泉就是一呆。这位阿姨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 弯弯的柳叶眉,温柔如水的一双秋水般瞳仁清澈漆黑,鹅蛋脸上笑意依稀,留着就算在后世也并不落伍的卷发。 她的脸,有着八一九十年代港台女星般辨识度极高的天然美,除了依稀看得出一点儿淡淡的口红外,不施一点粉黛。 “小朋友,你有事吗?”刘淑雁等了一会儿,温柔地笑问。 离得近了,她已经看清了邱明泉堪称寒酸的打扮,心里推翻了这是儿子同学的想法。 邱明泉等了一下,没有等到封睿说话,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支精美的50金雕笔,忐忑地举到了车窗前。 “阿姨,您需要金笔吗?英雄牌的,名牌正品,国家领导出国时,就是用这种型号送给国外友人的呢。” 封睿哼了哼:“去呗,赚钱就是要花的。” 想了想,他又叮嘱:“不准多花,省着点!” 邱明泉愣了一下,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可是既然你问我,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不会挣钱是蠢材,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王记三鲜小馄饨”的招牌树在门口,邱明泉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小小的店堂里,食客坐得满满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扑面而来。 “这是东申市著名的鲜肉小馄饨摊子,你尝尝看。也就八毛钱,里面的肉馅是难得地新鲜。”封睿感慨地看着邱明泉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小时候的记忆再次翻涌上心。 这家货真价实的小馄饨店,后来在老城区拆迁大潮中销声匿迹了,前世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曾专门来找这家老店,可惜怅然而返,美食已成怀念。 邱明泉一惊:“外面的鲜肉馄饨不是才五毛吗?!” “好东西当然贵点。东申市这种地方,啥时候都不缺乏有钱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为天。” 果然,邱明泉仔细打量一下食客们,都个个衣着整洁漂亮,明显比棚户区的那些邻居看上去体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摆上了桌面。 清亮的汤底里,漂着鲜黄的蛋丝c浅红的虾皮c乌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轻轻用小勺舀起来一只小馄饨,面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一口一个,吞进嘴里,邱明泉只觉得满口留香,鲜美异常。 “纯肉馅的,猪肉里混了一点鲜虾。真材实料,绝对新鲜。”封睿得意地问,“怎么样,薄皮包裹着鲜肉,口感是不是咸香爽滑,堪称一绝?” 邱明泉一只接着一只,舌尖鲜美滑爽的馄饨馅混着微烫的三鲜汤,差点鲜得把舌头咬了下来。 真好吃啊上一世c这一世,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是自然了,我小时候那么挑食,对这里的东西都很有好感。”封睿感觉得到邱明泉那惊为天人般的赞叹,忽然有点沮丧。 就算再食指大动,可是根本连身体也没有的他,像前世那样极尽饕餮美食,也是没有可能了。 邱明泉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 “你上我的身吧。”他小声道。 封睿沉默了一下,心里蓦然有点滋味万千。这家伙啊是在可怜自己吧? 天人交战下,他还是飞快地占据了那具身体,当唇齿间滑过那记忆中的美味,他险些落下泪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邱明泉看着封大总裁珍惜无比地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鲜汤,把一丝紫菜都吸进了喉咙间,好奇地问:“你小时候就住在附近?” “对,我家就在附近。”封睿的声音变得有点古怪,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走出了小馄饨店,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点,向陌生的街道走去。 可他心里的疑惑却比任何时候都大。 书包里,除了那些随身携带的巨款,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些天,封睿一再叮嘱,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三支高级金雕笔不要卖。 现在,那剩下的三支金笔,正静静躺在他的书包里面。 “待会儿,听我的吩咐,见到一个女人的话,就把这三支笔卖给她。”封睿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可是邱明泉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一向沉稳傲娇的男人,有着极大的不安。 快到黄昏了,冬天的冷风渐渐变得呼啸起来,吹在身上,有种刺骨的冰寒。 邱明泉走了一阵,渐渐发现,路边的景色越来越美,路过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路边家家都带着单独的花园,茂盛的花木和小庭院里,掩映着带着国外建筑风格的小洋房来。 就算是在这个年代,就算经过长达大半个世纪的封闭和历史磨难,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深处,也不乏居住着富有却又低调的一些家庭。 “就在那里。”忽然,封睿的声音有点喑哑,竟似有点近乡情怯般的害怕,“看到街角那辆黑色的新皇冠汽车吗?你走过去,敲敲车窗。” “哦,然后呢?”邱明泉懵懂地问。 “你就问车里的女人,要不要买你手中的金笔。”顿了顿,他又有点迟疑,“算了,反正接下来你让我上身就好了,我来说话。” 邱明泉“嗯”了一声,被他的奇怪情绪感染,心脏也忽然奇怪地狂跳起来。 他慢慢抬步,在夕阳里,向着那辆小街尽头的黑色汽车走去。 那是一辆东申市少见的新丰田皇冠,低调大气的车型流畅而宽敞,邱明泉虽然完全不懂车,但是也能感觉得出那崭新车身流露出的优雅。 走到近前,他犹豫了一下,轻轻举起手指,叩了叩那暗黑色的车窗。 刘淑雁手中捧着一本泰戈尔诗集,正在开了空调的车中闲适地看着,忽然耳边传来车窗的敲打声。 诧异地抬起头,正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孩子的脸出现在车窗外,正睁着大大的黑眼睛,显得纯良又乖巧。 刘淑雁觉得好生奇怪,这孩子挺面生,难道是儿子的同学吗? 车窗缓缓降下,邱明泉就是一呆。这位阿姨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 弯弯的柳叶眉,温柔如水的一双秋水般瞳仁清澈漆黑,鹅蛋脸上笑意依稀,留着就算在后世也并不落伍的卷发。 她的脸,有着八一九十年代港台女星般辨识度极高的天然美,除了依稀看得出一点儿淡淡的口红外,不施一点粉黛。 “小朋友,你有事吗?”刘淑雁等了一会儿,温柔地笑问。 离得近了,她已经看清了邱明泉堪称寒酸的打扮,心里推翻了这是儿子同学的想法。 邱明泉等了一下,没有等到封睿说话,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支精美的50金雕笔,忐忑地举到了车窗前。 “阿姨,您需要金笔吗?英雄牌的,名牌正品,国家领导出国时,就是用这种型号送给国外友人的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7.武馆交手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这几句话, 他也不知道背了多少遍,此刻赶紧流利无比地说了出来。 坐在前座上的司机忽然“咦”了一声, 好奇地扭过头, 眯起眼睛看了看邱明泉手里的金笔。 “夫人,就是这种盒子。我前几天去转了几家大商场, 都说断货。” 刘淑雁有点惊异, 伸手接过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盒, 打了开来。 没错, 漂亮的金色笔身上, 展翅的金雕姿态傲然,顶端上, 英雄商标镌刻清晰, 显示着良好的做工和品控。 自己想给儿子和向家的两个孩子买金笔, 叫司机去转了一圈,却都去晚了。 可今天怎么正好这么巧, 有人上门主动兜售呢? 察觉了她的惊讶, 邱明泉慌忙解释:“阿姨, 我就是乘着寒假贩卖一些文具,想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的。这金笔, 我保证是正品, 是从精品商厦里刚刚买的。” 刘淑雁看着他破旧的外套和磨得有点发毛的袖口, 心里恍然, 看着这孩子相貌乖巧声音清亮,不由得就母爱泛滥起来。 小小年纪,最多也就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却已经要走上街头,试着谋生了啊。 她从身边拿过小巧的真皮坤包:“多少钱一支呢?我要三支。” 邱明泉一怔:竟然真的要三支。 “二十八元一支。”邱明泉等了一下,却意外地并没有听到封睿的指示,更没有等来说好的由他上身,只好按照过去的价格来回答。 刘淑雁温柔地笑笑,没有讨价还价,就数了八十五元整,递给了窗外的邱明泉。 邱明泉手忙脚乱地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枚硬币。刚要递进车窗去,一个不小心,硬币却掉在了地上,圆溜溜的不知滚到了哪里。 “不用找了,就这样吧。”刘淑雁见他着急,有点不忍。 “我找到了!”邱明泉撅着屁股,终于在车底盘下找到了那枚闪闪发光的硬币,惊喜地伸手掏了出来,“阿姨,给您!” 可就在这时,一片阴影却从夕阳的方向笼罩过来,遮住了原本良好的光线。 “哪来的小乞丐?”一个清冷傲慢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少年期男声的清朗,就在几步之内,似乎很近,又似乎有点远。 “封睿,怎么说话呢?”刘淑雁嗔怪了一句,顺手打开了车门,迎接着刚参加完英语辅导班的儿子。 封睿。哪个睿,哪个封? 邱明泉猛地愣住了!似乎有什么在他心中轰然炸响。 他艰难地抬起头,正看见一张让他瞬间如同霹雳加身的脸。 俊眉朗目,眸若明星,挺直的鼻梁就像刀刻出来的一般。 背对着冬日冰冷夕阳,那英俊少年比邱明泉足足高了半个头,俯视他的时候,那双和母亲一样好看的眼睛里,没有刘淑雁的温柔,却有着一种不耐烦的傲慢。 虽然没有任何准备,可是这一眼后,邱明泉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上一世临死前看到的那位封大总裁,那张沾染了血污也依旧英俊惊人的脸,和这时这个俊俏少年的相貌,完美地契合在了一块。 时光雕刻,人心变迁,不变的,是年少时彼此的容颜。 1988年1月的寒假。 这一天傍晚,幼年的封睿c邱明泉还有向城,初次相遇。 人生际遇是如此奇妙,在人生的长河里原本平凡的一天,却在很久以后,因为那天发生的一切,而变得容易标记,以至于多年以后,都牢牢铭刻在几个人心里。 封睿皱了皱俊朗的眉峰,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男孩子。 衣服很旧,小脸红扑扑的被冻得有点皲裂,但是眉目算得上干净秀气,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夕阳从西边照过来,正看得清这陌生少年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动。 是的,就是那样古怪的神情——初时是震惊,紧接着是茫然,最后,又像是欲说还休的惊喜。 年少的封睿和邱明泉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时光仿佛有那么一瞬的停顿,但是在他们之间,也并没有扭曲变异,没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直到邱明泉的目光,忽然无意中落到了封睿胸前微微露出来的一点红色上。 脑海中有什么电光石火般闪过,他死死盯着对面少年的脖颈,呼吸急促了。 如同被蛊惑了似的,他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封睿的衣领,轻轻一拉! 温润的和田白玉,泛着晶莹之色,中间一汪翠绿完全一模一样,连着那里面缠绕的流动华彩。这些天也同样吊在他胸口,时常抚摸,再熟悉不过! 没错,这就是幼年的封睿,他前世一直贴身戴着这家传玉石吊坠,到死的时候才被自己无意间扯掉。 那么自己带回来的这一块?邱明泉茫然地捂向自己的胸口。 猛然地,他浑身一振,怎么回事?他胸口那块从前世带回来的玉坠呢?! 没有,就是没有!就连脖颈上的绳子,也忽然间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贼,放下睿哥的玉坠!”正在他惶然无助,脑海里一片空白时,忽然耳边一声清亮的男孩大喊,脸上猛然一痛,一股大力在他左边脸颊轰然砸到,他眼前一黑,就摔倒在了地上。 从震惊和惶然中醒过神,邱明泉晃了晃脑袋,感觉到鼻子下有液体流淌。 伸手一抹,殷红的血迹沾得了一手都是。 “小乞丐我看不像,像是个强盗。”一个男孩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来,和封睿的声线明显不同,带着警惕和防备。 邱明泉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说话的人。 刚刚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封睿身上,却压根儿没发现,封睿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同样俊美的少年。 身高比封睿矮了一点,眉目如画,一双凤眼顾盼生姿,长得就像是个姣好的女孩子一样。只是看着邱明泉的眼神里,却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警觉和凶悍。 好奇怪怎么这个少年,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熟悉呢? “小城!怎么这么粗鲁呢!”刘淑雁大吃一惊,急忙下了车,着急地走到邱明泉身边,“你怎么样?” 打人的男孩急了:“刘阿姨,您刚刚没看到,这小贼伸手去抢睿哥的宝贝玉坠呢!要不是我把他揍趴下,说不定这时候他就撒丫子跑了!” 他人长得好看,笑起来那双凤眼就显得极为精神,刘淑雁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点疑惑起来。 封睿却没有立刻说话。 他看着被向城一拳打倒在地上的这个陌生男孩,不知怎么,竟然有点怔忪。 他自认有过目不忘的认人能力,明明没见过这人,可是心里这股子怪怪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那漆黑的眼神,明明是陌生的,却又偏偏在哪里见过一般,怔怔然又有点儿无助,仿佛还有种难言的伤感。 害怕了,这是求饶的眼神吗?鬼使神差的,封睿就迟疑了一下。 “没有了。我衣领上刚刚有只虫子,他是想帮我掸掉吧。”他淡淡道。 “哎?哥!”向城大吃了一惊。 他在一边看得清楚,明明是这小乞丐伸手去拽封睿的吊坠,还一脸满眼放光贪婪样,他生怕这宝贝东西被这小乞丐给抢走了,才赶紧出手的,睿哥不可能没看见呀,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喂喂,他明明就是在抢你的玉坠啊!”他急得叫起来。 刘淑雁有点生气地板起了脸:“小城,弄错了还打人,以后再这样,阿姨不做好吃的给你了。”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他们,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别看向城长得像女孩子,却是打架淘气出名的,这一拳急切之下打得不轻,邱明泉的半边脸颊已经微微肿了,摔倒时手掌也被磨破了一块,正慢慢渗出血来。 刘淑雁急忙从车里拿出纸巾盒,帮着邱明泉擦干了脸上的血丝。 想起刚才邱明泉来贩卖钢笔,不外是家境紧张,就从钱包里掏出了五十元钱,递到了邱明泉面前:“孩子,真的很抱歉,这个钱你先拿去,明天去医院处理一下,好不好?” 向城心里委屈,明明看到这小家伙伸手去抢睿哥的东西,刘阿姨竟然不相信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翻了翻好看的丹凤眼望着天。 邱明泉怔了怔,却摇了摇头,没有去接。 “阿姨,我没事”他低低道,落寞地转过身,想要就此离开。 和封睿向城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最后看了他们俩一眼。 夕阳快要下去了,余晖温暖而徜徉,映照着面前的这两个少年。同样地身姿挺拔c衣着时尚,一个冷俊傲气,一个秀美无暇。 ——看上去,分外相配的模样。 察觉到邱明泉的目光,向城赶紧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恶狠狠地瞪向了他。 邱明泉窘迫地转过头,眼睛却忍不住看向了封睿。 幼年的这个人虽然是少年模样,可是身上却早早透出了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和这些天日日在耳边发号施令的那个男人,气质简直一模一样。 “我不是小偷我也没想抢你的东西。”邱明泉艰难地开口,心里一股热血翻涌上来,“你c你相信我。” 邱明清的心中,忽然响起封睿的声音:“你就说能做,说给那个赵德成听,他看着呢!” 邱明泉一愣,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么容易赚钱的生意,为什么不做呢?王阿姨,不瞒您说,我这几天,可赚了快一千块,简直是躺着挣钱。” 王娟惊呼了一声:“哎呀,顶我大半年工资啊!” 赵德成的小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悄悄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绕到二楼,他神秘兮兮地把在女装部上班的营业员老婆拉了出来:“喂,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他老婆两眼一翻:“你要干啥?” “快快,我有个发财的法子,全部拿出来!这一次啊,咱们家能狠狠赚一笔!” 邱明泉眼看着赵德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王阿姨,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哦?”王娟一愣神,心里就有点怀疑。这孩子,别是怕她也来竞争吧? “阿姨您想想,英雄金笔厂花了这么大力气做广告,效果好得出奇,但是为什么供货跟不上?” 不等王娟回答,他就逻辑清晰地道:“因为他们事先也没有想到广告效果这么好,并没敢大举扩建生产线。现在全国的代理商都在拼命催货,他们的生产线立刻就会扩张,产能也绝对不再是问题了。” 实际上,据封睿所知,英雄金笔厂正是在这段时期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业绩仗,不仅是国内销量出现井喷,更是走出了国门,出口创汇逐年上升,持续多年年均出口创汇千万美元以上,远销六十多个国家! 在这随后的几年间,这个国产钢笔品牌在全世界的文具柜台上,都曾经和派克以及万宝龙等世界名笔同台销售,创下了它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段岁月,那么产能又怎么会再跟不上? 王娟愣愣地听着,看着面前孩子清明而坦诚的眼,忽然一个激灵。 是啊,这样大好的形势,想想那铺天盖地的广告,这个厂家的领导层,绝不是庸庸无为的人! “小泉,谢谢你。”她不禁一阵后背发凉。 这些天,看邱明泉顺利而轻松挣到了这么多钱,她差点就昏了头,也想孤注一掷地,甚至借点钱,来一次大的! 假如真的冲进去,还不全砸在手里才怪! 抱着金笔完全脱手后的尾款,邱明泉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在跳。 大书包里,所有的十元钞票被他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剩下的零钞中,硬币很多,坠得书包沉甸甸的。 他最初偷出来的八十多元钱,经过这些天45的利润复利增长,已经翻成了恐怖的两千四百多元! “要是有百元的钞票就好了,这么多钱,二十多张就够了。”他感叹。 封睿问:“你猜什么时候开始有百元大钞的?” 看邱明泉愣住,他得意地炫耀:“就快了。1988年5月,也就是几个月后,是央一行第一次发行百元大钞的时候。一开始很多店家还不敢收呢,因为没见过。” 金笔出手完毕,这一天回家得也早。刚刚踏进家门,邱明泉就是一愣。 大院里,又和前几次一样,邻居们聚集在了一起,脸色有点奇怪,围着正中间的一个人。 “我们捷大房产是区里指派的!建设这一片,为的是所有人的福祉!整合工业,发展经济,到时候这飞马路的两边全部要拆除!”一个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后脑勺的油腻感异常明显,嘴里唾液横飞。 “前一阵有流氓想提前收购地皮和房子,来和政一府对抗,现在好了,我们代表区里直接来谈,绝不让群众们的利益受损!” 大院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明显就意动了。 “周总,由公家人出面收房子,那就太好了。”王婶心急,满脸堆笑问,“那能给多少钱啊?我们也不想一辈子住在这棚户区,给钱多一点的话,我们愿意搬!” 这倒是大实话,由区里出面,一定不会叫大家伙吃亏的吧? 那个一脸油腻的男人神色严肃:“我们得到通知,区里已经草拟了计划,价格参考了市价,统一每平米800元!” 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 这个价格比王大全那样的强取豪夺好多了,但是依旧略低于市价,假如真的以这个价格卖出去,甚至不够再在别处买上同样的房子。 王婶立刻就急了,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周总,这里不是要建大房子c大工厂吗?那地皮是要c要涨价的呀!” 她可清楚记得,邱明泉那天说过,这房子和地,以后是要值得十倍百倍的! “是啊是啊,怎么能按照现在的市价给呢?周总,您再给上面说说,给加点。”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声音却都不大,这个时代的人们,还都对着公家人的身份有着由衷的信任,这人说是什么房产公司,是区里派来的,自然都敬畏起来。 “怎么,你们还想从公家头上赚钱不成!”周总脸色难看起来,心里一阵厌烦和警惕。 ——就是这个棚户区,不仅把来威吓的王大全打走,甚至连放火都没搞定。要不然也不会需要他们直接出面了。 他环视着众人,刻意释放着威严,脸色冷漠:“这是关乎大建设整体规划的,容不得一些个人的贪婪作祟。哪些人敢带头闹事,不要怪公家不客气!” 刘东风一直沉默着,听了这话正要忍不住开口,却被刘琴花猛地拉住,狠狠掐了一下。 周总满意地看着众人沉默的脸,点点头:“都准备准备,赶紧找搬家的房子” “等一下。”一声清脆又平静的少年声音响起来。 邱明泉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凝神看着他,露出困惑的表情来:“叔叔,您说是公家的意思,可是您,不是只是房产公司的吗?您怎么能代表上面的意思啊?” 周总看着这古怪的小孩,一阵语塞:“一边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邱明泉眼神中有微妙的探究,盯着他:“王大全带人来,是我把他打伤的,他亲自来放火,也是我不小心烧伤了他。” 周总惊愕无比地看着他,心里忽然就想起刚接到的消息——王大全今天早上,忽然在医院死亡了! 望着面前这孩子黑漆漆的平静的眼,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向后踉跄退了一步,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不由得恼羞成怒起来。 他“啪”地摔出一张纸,恶狠狠地往众人面前一亮:“看清楚了,这是文件!公家做了决定,很快就会有工作人员来安排签合同的!” 邱明泉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那文件,在眼前细细观看。 他身后,好几个邻居也惴惴不安地凑过头来。 邱明泉把文件举到眼前。在心里小声问:“怎么样?” 封睿极快地浏览一下,心里有了数,不由得嗤笑一声:“不合规的。你按照我说的问他一句。” 邱明泉心里有了数,嘴角浮起一个奇怪的笑:“这是区里的草拟决议而已,不是红头文件。然后,真正和居民签协议的,是一家房产公司是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周总却心里一突:这孩子,点的可正是致命的地方! 这根本不是市里的意见,是有人临时炮制出来的,实际上,连文件都不敢下。而真正来交接的,是他们这个新冒出来的房产新公司,甚至他这个法人都是临时的。 “是的,怎么样?”他强行镇定。 邱明泉眼里讥讽一闪而过,伸手交还了那文件:“叔叔,您回去吧,我们再考虑考虑。” 一直等到周总带着人离开,他才笑嘻嘻地看着众人:“大家放心吧,这个人说话不算话的。” 刘琴花首先迟疑了:“这可是区里的意思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8.别为爱羞愧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明泉悄悄地爬了起来, 从枕头下摸出那个玉石吊坠,套在了脖子上。 果不其然, 第一时间,脑海里就多了一道声音:“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动不动把我摘下来!你听着,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帮我去找远慧大师一一” 邱明泉只当听不见,聋子一样, 任凭那声音轰炸。 重生一回,可怕的根本不是重生这件匪夷所思的事,而是他一觉醒来时, 手中竟然紧紧握着一块陌生的玉石吊坠,而那吊坠里,有一个厉鬼! 这个鬼,无疑就是和他一起坠楼的那个英俊男人。 什么集团总裁来着, 据说姓封? 搞清状况后,原本画风冷淡高傲的封大总裁, 似乎飞快地就进入了各种“找对策”的进程。 先是高傲地责问邱明泉为什么冒出来绊倒他,又斥责邱明泉揪断了自己的保命玉坠,导致他香消玉殒一一哦不对是英年早逝。 再三确认真的重生后, 他立刻正视现实, 冷静而逻辑清晰地, 勒令邱明泉放下一切事情,立刻按照他的指点,去寻找什么他认识的高人远慧大师,来试试看破解他的这种困境。 邱明泉在默默听了几天后,终于给这人下了一个定义。 一一一个冤死的c不愿意去投胎转世的厉鬼。 “什么厉鬼!连个身体都没有,既没有血红的舌头,也没有半边脑袋,我倒是想能飘来飘去呢!”封大总裁愤愤不平。 他不过是一道残魂,被封在了玉石里而已! 两位老人为了让上学的邱明泉多睡点,总会早早做好饭,可是今天是周日,邱明泉懂事地起了个早,好叫爷爷奶奶多休息一会儿。 邱明泉蹑手蹑脚走到屋外,先在院子里的公用水龙头下接了点冰冷的水,草草地洗了把脸。 洗漱完毕,他跑到自家屋檐下,拎起来乌漆麻黑的铁皮炉子,从遮雨的破油毡布下,用钳子夹起来几块蜂窝煤,开始生火。 虽然80年代末,一些家庭已经开始普及了瓶装煤气罐,可对于他们这种棚户区来说,城市发展后带来的管线铺设,还没惠及这里。 这种在后世销声匿迹的铁皮炉子,用的是一种叫作蜂窝煤的东西,单买的话折合五六分钱一块,可是更多的人家是自己做的半成品蜂窝煤,更加便宜。 虽然都是熟悉的邻居,可是蜂窝煤都是堆在户外的屋檐下,时不时地,也会有人恬不知耻地用完了就偷上一块。 这不,邱明泉一眼看到自家那排蜂窝煤,就愣了一下。 少了两块! 邱明泉心里升起一丝气恼。 前生他十几岁时遇到这种事,家里孤老幼子,只能忍气吞声,可是现在,他的心智毕竟已经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这样的欺负,就显得尤其叫人愠怒。 煤炉最下面的煤块经过一夜的燃烧,已经完全熄灭了。 邱明泉把熄掉的煤块小心夹出,把还在燃烧的放在最下面,再放了一块新的上去,对准孔眼放好。 红色的火苗慢慢从下面烧上来,邱明泉卧了一壶水上去,在铝锅里开始淘米,顺带清洗了几只红薯,剁好了放进去。 忙碌的当口儿,邻居们也开始陆续起床,在公共的大杂院里做饭烧水。 “小泉这么早啊。”隔壁的王嫂哈欠连天地捶着腰走过来,路过邱明泉家的煤炉前时,顺手倒了整整小半壶水在自己的锅里。 “婶婶起晚了,来不及烧水,借点热水啊。” 多年老邻居了,又说是借,不至于让人心疼到跳脚翻脸。这些小市民的生活手段,委实是一种极为微妙的c类似狡诈的东西。 “心里不爽,干什么不理直气壮骂她?”心里,封大总裁的声音冷冰冰的,“这种小市民,就是看准了你软弱可欺,可恶!”。 邱明泉被他一激,果然抬起了头。 小小的瘦弱少年黑漆漆的眸子看向王婶,伸出手按住了她。 “我今天烧得少,您找别家借吧。”他的声音平静,眼神黑如深潭。 王婶没由来地心中就是一悸。这孩子的眼睛!怎么好像忽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心虚下,她声音反而大了起来:“哎哟,又不是借钱,一点热水,小心越抠越穷!” 邱明泉绷着脸瞪着她,小手上却不松劲:“对啊,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禁不起总是被人占便宜,穷就穷了吧。” 四周的邻居们不少人哈哈笑了起来,明泉这小娃平时三棒子打不出一个闷屁,今天倒是厉害得很。 王婶这一下可气得不轻,用力往回一夺锅,滚烫的水立刻溅了几滴出来,正洒在了邱明泉手上,邱明泉立刻大叫一声,手猛地一松! 王婶往后一仰,小半锅热水整个泼到了她手臂上,锅具“咣当”落地,里面的米也洒了一半。 “哎呀呀!痛死我了!”王婶尖叫一声。 邱明泉心里有数,正是寒冬腊月,这水温出来遇到冷空气,并不至于真伤人。 旁边立刻蹿过来两只大公鸡,神气活现地啄着地上的米,兴奋地咯咯直叫,翅膀乱飞,热闹非凡。 隔壁理发铺的刘琴花依在自家门口,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小泉有没有烫到啊,小心破皮哦。” 王婶在那里又惊又怒,一边跳着脚吹自己的手背,一边就抓住邱明泉:“你个小兔崽子,故意害我,看我不打死你!” 邱明泉毕竟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心性,哪里会被这阵仗吓到,只是静静地皱眉看着她。 两人离得近,王婶看着他那平静的表情,心里就是一惊,这孩子的眼神怎么瘆人得很? 可是她胳膊上疼,又没吃过这样的亏,还是劈头盖脸一巴掌扇了下去:“我替你爷爷奶奶教训你!” 封睿在邱明泉的身体里,感觉相通,这一下就立刻觉得火辣辣地疼,不由得大怒。 一一这泼妇,打他的宿主,可不就是打他! “别跟她硬来,你装怂。”他兴高采烈地出着主意。 邱明泉犹豫一下,还真的听了他的主意,弱弱地惨叫一声:“啊!痛!” “王婶不要打我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家的水都给您。” 他哭得凄厉,转手又抱住了王婶的腿,双手在地上胡乱扒拉,满手的泥灰就往王婶身上使劲抹:“王婶,别打我!” 王婶涨红了脸,一眼看见自己的新裤子上全是泥,心绞痛都快犯了,赶紧用力去扳邱明泉的手:“你给我滚!” “别打我!呜呜呜呜” 王婶五大三粗肥肉乱跳,邱明泉的小身子在她腿边尤其可怜。这一下,好些邻居看不过去了。 刘琴花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拉住邱明泉,没好气地对着王婶一挡:“大人打小孩,也不嫌臊得慌!” 王婶羞恼地“呸”了一口:“多管闲事,小心开门没生意!” 刘琴花家是开理发铺的,生意人迷信得很,立刻就跳了起来:“没生意穷死,我也不打孤儿老人的主意!昧良心的才天打雷劈!” 大杂院里,吵嚷声,女人的对骂声夹着公鸡叫,飞扬起来。 封大总裁透过邱明泉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颇是有点震惊。 在他的人生里,从来都是过着优渥体面的生活,何曾这样近距离地,接触着这鲜活的市井气? 邱明泉缩在刘琴花身后,拉了拉她:“我没事,谢谢刘姨。” 他以前内向寡言,这情真意切的一声谢,直喊得刘琴花心里软软的。 低头摸着他又软又黑的头发,刘琴花豪气地一挥手:“毛这么长了,明儿来,我给你免费剪个头!” 炉子上的热水烧开了,邱明泉换了个蒸锅把红薯稀饭放上去,一会儿稀饭就开始“咕嘟咕嘟”冒泡,夹着红薯香。 就在这时候,王婶在一边做饭的老公吴大根,却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哎,怎么回事?”王婶一回头,正瞧见一股黑烟从自家炉子里冒出来,还带着一股奇怪的骚味。 吴大根忽然发出了一声咆哮:“哪家的小兔崽子,往我家蜂窝煤上撒尿!” 四周的邻居一阵哄堂大笑,有靠得近的就拿着蒲扇一阵猛扇,防止那股子尿骚味飘到自家来,笑嘻嘻地道:“吴叔,你自己家小子也是个调皮捣蛋的,怎么就不是他干的呢?” “哎呦喂一一哪家小王八羔子,这么缺德丧良心!”王婶闻着那骚味,看着黑烟滚滚,气得直跳脚,彪悍的大嗓门嚷得全院子都听得见,“我抓到了,揍你个屁股开花生活不能自理!” 正骂得起劲,邱明泉却站到了她的面前,微微扬眉:“是我干的。” 王婶愣了愣,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面前的男孩声音清晰,黑亮眼神不卑不亢:“我家最近老是丢煤球,前前后后,丢了好几十块了。昨晚,我往我家煤球上撒了泡尿,就想看看,谁会偷去。” 四周的邻居耳朵都竖着,这时候都明白了,“扑哧”笑出声来。 这邱家小娃,平时闷闷的,心眼倒挺多。 王婶醒悟过来,一张大脸盘子涨得通红:“呸!你往你自家蜂窝煤上撒尿,关我们家屁事!我家小子也会撒!” 邱明泉“哦”了一声,忽然抛出了一个杀手锏:“我家煤球下面,都抠掉了一个小角。” 他反手拿起自己家的一块煤,上面一块缺角果然赫然在目。 然后他歪着头,露出天真的表情:“王婶,您家煤球呢?” 他伸出手,就要去掀吴大根脚边的煤球,王婶心虚地赶忙尖叫一声:“住手!” 四周的邻居都明白过来,哈哈笑个不停,刘琴花更是乐不可支,一拍巴掌:“哎哟,还真是呢!” 王婶竖起眉毛,扭头对着邱明泉就是乱骂:“小兔崽子没爹教c没娘管的!净放屁!” 邱明泉淡淡一笑,雪白的牙齿意外地有点锋利感:“爹娘教我偷东西的话,我宁可不要。” 前世听到这样的话,幼小的心灵自然会又痛又自卑,可是现在早已经波澜不惊了啊。 吴大根为人老实,本也不知道自家婆娘干的这事,这一下羞臊得黑红脸庞上直要滴出血来一般。 他噔噔地走到自家的煤堆前,伸手搬了几块煤球,走到了邱明泉家门口,一言不发地放了下来! 一趟又一趟,足足搬了五十块整,他才气喘吁吁地住了手。 王婶气急败坏,脱口而出:“凭啥还他这么多!我最多也就拿了十几块一一”话一出口,一大院子的老老少少全都笑喷了。 刘琴花咧着嘴,哈哈地笑:“瞧,还是个惯偷。再不承认,叫警察来查,我家老大可在派出所上班,直接抓人吧!” 刘琴花家大儿子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早早地上了中专警官学校,那个年代,中专出来是直接有干部身份的,基本都能包分配进国企和事业单位。 像刘琴花家大儿子这样的,中专出来就进了派出所,那可真的是家门有光的事。 水龙头边,刘东风憨憨一笑,大冬天的露着半个胳膊的腱子肉:“妈,我们不能随便抓人的。” 刘东风年方十九,长得浓眉英目,在警校受训几年,早就出落得身强体健,在八十年代普遍孱弱的大小伙子们中,显得格外耀眼。 刘琴花看着自己儿子,骄傲满满:“再小的小偷也是小偷,你们要保护人民嘛!” 刘东风龇牙一笑,“啪”地一个军礼:“为人民服务!” 就在这时,大院的门口,却响起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冷笑。 “哎呀,大清早的,都不上班啊。”四五个流里流气的男子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门,为首的一个人三十多岁,脸上横肉纵生。 那男子站在了门口,四下看看,忽然伸出一脚,把离他最近的一只煤炉踢倒! 锅砸了下来,邱明泉刚刚煮好的红薯和稀粥全都倒在了地上,燃烧着火焰的煤球破碎成一块块,碰到冰冷的地,很快熄灭了。 “都在家正好,我上次提的事,都考虑清楚了?”男人蔑笑着环视众人,手里抡着一根粗大的木棒,随意地甩动着,发出“呼呼“的锐响。 邱明泉的拳头,忽然攥紧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封睿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异乎寻常一一重生以来,他看到的邱明泉是平静的c好脾气的,而现在,他甚至能感觉到邱明泉身上,有种再也强压不住的悲愤。 就好像有烈烈熔浆正要喷薄而出,烧死眼前的这个男人! 身体旋转,飞速下坠,恶心和惊恐同时挤压着胸腔,满眼的夜色中,还没有来得及细细体会生死之间的转换,身体已经重重摔在了地上! “砰!” 鲜血飞溅,肉体残破,发出了一声巨响。 然后他就恍惚觉得身体好像一点点轻起来,飞到了高处。 向下俯瞰着,地上的草坪此刻黑乎乎的,可以看到两个人趴在上面。 周围似乎静寂了很久,嘈杂的人声终于响了起来,原本黑洞洞的楼宇工地,灯火也开始大放光明。 有人匆忙赶过来,有人惊恐万分地在打电话。也有人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就开始转过身呕吐。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左边那具尸体。残破,血污遍布,疲惫得显出一点老态的脸上和身上满是被生活压榨留下的灰暗痕迹。 这人的脸邱明泉打了个冷战,明明就是他自己。 对,是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身体旁边,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男人。 就算在漆黑的夜里,也依旧看得出眉目分明,鼻梁英挺,长眉浓如剑锋。眼睛闭着,脸颊上依稀有着血迹。 这人又是谁呢? 救护车的呼啸声终于尖锐地响起来,穿着白大褂的人急匆匆跑来,地上的两人分别被抬上担架。 邱明泉的意识茫然地跟了上去,狭窄的救护车空间里,只听见模模糊糊的声音:“什么人啊?怎么一个衣冠楚楚的,另一个只穿着破背心?” “好像一个是申楚集团的总裁,一个听说就是个建筑民工。” “啊这样。”救护车里继续忙碌着,没有人再去看那个衣着破烂的c已经完全失去生命体征的残破身体。 邱明泉茫然地看着救护车里的自己,终于想起了一切。 晚上,他不过是为了节省一点电费,这才偷跑到没完工的大厦天台来乘凉,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地遇见两个人争吵。 他睡在边上的杂物堆阴影里,只茫然地看了十几秒,其中一个就歇斯底里地扑上去,纠缠之中,另一个人就掉下了万丈高楼! 谋杀,还是失手,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就想也没想地急扑了上去,想要拉住那个人。 然后,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只堪堪抓住那个人的手臂,就随着巨大的惯性一起掉了下去! 没有什么传说中的往事一幕幕回放,也没有什么定格般的时间凝固,只有魂飞魄散的惊恐。 他就这么死了?这是倒了什么八辈子血霉? 车厢晃动得厉害,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见,自己的左手牢牢攥着一件东西! 一块玉石吊坠。圆润如同鹌鹑蛋大小,扁扁的,还带着温热。 ——那不是他的,他这穷苦的一生,从没有任何机会佩戴任何这种华而不实的饰品。 片刻之前,他揪住了那男人的衣领,从空中掉下来,那个吊坠就从那人脖子上被揪下来,留在了他的掌心,至今余温未退。 得还给人家啊,他迷糊地想。 很快救护车到达了附近的医院,值班的医生开始忙乱起来。 忽然地,担架边有个年轻的男人扑过来,死死揪住了那个英俊男人的担架。 “睿哥!求求你不要死!”他嘶吼着,整个人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大滴的泪水不停地落下。 从侧边看过去,这是一个面容秀美的男人,可是现在,那张秀气的脸却惨白,犹如来自地狱的冤魂野鬼。 啊,对了,片刻前,就是这个声音在激烈地争吵,吵醒了蜷缩在天台上的他! “求求你们救他,医生!”那男子踉踉跄跄地跟过来,拉住医生。薄薄的单眼皮下,一双凤目里布满血丝。 邱明泉怔怔地看着他,这么一个好看的男人,怎么就这么狠心,能把人推下楼去呢? “高空坠楼,严重的多发伤!”有大夫奔到邱明泉的尸体面前,开始检查和急救,可是很快就摇了摇头——脉搏探测不到,呼吸停顿,瞳孔放大,没有基本的生命体征了。 “刘大夫,这个伤员还有一点意识!” 邱明泉有点恍惚,这时候,他才开始浑浑噩噩地想起来,这就死了的话,自己身后的事又该怎么办。 爷爷中风瘫痪在床,十几年前去世了。 奶奶的眼睛因为长期的糖尿病得不到有效控制,也几乎看不见了。自己这么撒手而去,谁又能照顾她呢? 心里的难过一点点泛起来,钝痛如同强硫酸,腐蚀着整个胸腔,直到压迫得他想要蜷缩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9.第 149 章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明泉瞪着眼睛, 就这样彻夜不眠,等到了窗外的第一声鸡鸣。 1988年的东申市郊外,这里是一片贫民聚集的破旧棚户区, 不远处就挨着城市边缘, 再远一点,就是老旧的铁路。 附近郊区的田地里,有不少的菜农生活在那,和这些城市边缘的贫苦人家结邻而居,每天清晨,雄鸡的鸣叫就是天然的闹钟。 邱明泉悄悄地爬了起来, 从枕头下摸出那个玉石吊坠, 套在了脖子上。 果不其然,第一时间, 脑海里就多了一道声音:“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动不动把我摘下来!你听着,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帮我去找远慧大师一一” 邱明泉只当听不见,聋子一样, 任凭那声音轰炸。 重生一回,可怕的根本不是重生这件匪夷所思的事, 而是他一觉醒来时, 手中竟然紧紧握着一块陌生的玉石吊坠, 而那吊坠里,有一个厉鬼! 这个鬼,无疑就是和他一起坠楼的那个英俊男人。 什么集团总裁来着,据说姓封? 搞清状况后,原本画风冷淡高傲的封大总裁,似乎飞快地就进入了各种“找对策”的进程。 先是高傲地责问邱明泉为什么冒出来绊倒他,又斥责邱明泉揪断了自己的保命玉坠,导致他香消玉殒一一哦不对是英年早逝。 再三确认真的重生后,他立刻正视现实,冷静而逻辑清晰地,勒令邱明泉放下一切事情,立刻按照他的指点,去寻找什么他认识的高人远慧大师,来试试看破解他的这种困境。 邱明泉在默默听了几天后,终于给这人下了一个定义。 一一一个冤死的c不愿意去投胎转世的厉鬼。 “什么厉鬼!连个身体都没有,既没有血红的舌头,也没有半边脑袋,我倒是想能飘来飘去呢!”封大总裁愤愤不平。 他不过是一道残魂,被封在了玉石里而已! 两位老人为了让上学的邱明泉多睡点,总会早早做好饭,可是今天是周日,邱明泉懂事地起了个早,好叫爷爷奶奶多休息一会儿。 邱明泉蹑手蹑脚走到屋外,先在院子里的公用水龙头下接了点冰冷的水,草草地洗了把脸。 洗漱完毕,他跑到自家屋檐下,拎起来乌漆麻黑的铁皮炉子,从遮雨的破油毡布下,用钳子夹起来几块蜂窝煤,开始生火。 虽然80年代末,一些家庭已经开始普及了瓶装煤气罐,可对于他们这种棚户区来说,城市发展后带来的管线铺设,还没惠及这里。 这种在后世销声匿迹的铁皮炉子,用的是一种叫作蜂窝煤的东西,单买的话折合五六分钱一块,可是更多的人家是自己做的半成品蜂窝煤,更加便宜。 虽然都是熟悉的邻居,可是蜂窝煤都是堆在户外的屋檐下,时不时地,也会有人恬不知耻地用完了就偷上一块。 这不,邱明泉一眼看到自家那排蜂窝煤,就愣了一下。 少了两块! 邱明泉心里升起一丝气恼。 前生他十几岁时遇到这种事,家里孤老幼子,只能忍气吞声,可是现在,他的心智毕竟已经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这样的欺负,就显得尤其叫人愠怒。 煤炉最下面的煤块经过一夜的燃烧,已经完全熄灭了。 邱明泉把熄掉的煤块小心夹出,把还在燃烧的放在最下面,再放了一块新的上去,对准孔眼放好。 红色的火苗慢慢从下面烧上来,邱明泉卧了一壶水上去,在铝锅里开始淘米,顺带清洗了几只红薯,剁好了放进去。 忙碌的当口儿,邻居们也开始陆续起床,在公共的大杂院里做饭烧水。 “小泉这么早啊。”隔壁的王嫂哈欠连天地捶着腰走过来,路过邱明泉家的煤炉前时,顺手倒了整整小半壶水在自己的锅里。 “婶婶起晚了,来不及烧水,借点热水啊。” 多年老邻居了,又说是借,不至于让人心疼到跳脚翻脸。这些小市民的生活手段,委实是一种极为微妙的c类似狡诈的东西。 “心里不爽,干什么不理直气壮骂她?”心里,封大总裁的声音冷冰冰的,“这种小市民,就是看准了你软弱可欺,可恶!”。 邱明泉被他一激,果然抬起了头。 小小的瘦弱少年黑漆漆的眸子看向王婶,伸出手按住了她。 “我今天烧得少,您找别家借吧。”他的声音平静,眼神黑如深潭。 王婶没由来地心中就是一悸。这孩子的眼睛!怎么好像忽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心虚下,她声音反而大了起来:“哎哟,又不是借钱,一点热水,小心越抠越穷!” 邱明泉绷着脸瞪着她,小手上却不松劲:“对啊,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禁不起总是被人占便宜,穷就穷了吧。” 四周的邻居们不少人哈哈笑了起来,明泉这小娃平时三棒子打不出一个闷屁,今天倒是厉害得很。 王婶这一下可气得不轻,用力往回一夺锅,滚烫的水立刻溅了几滴出来,正洒在了邱明泉手上,邱明泉立刻大叫一声,手猛地一松! 王婶往后一仰,小半锅热水整个泼到了她手臂上,锅具“咣当”落地,里面的米也洒了一半。 “哎呀呀!痛死我了!”王婶尖叫一声。 邱明泉心里有数,正是寒冬腊月,这水温出来遇到冷空气,并不至于真伤人。 旁边立刻蹿过来两只大公鸡,神气活现地啄着地上的米,兴奋地咯咯直叫,翅膀乱飞,热闹非凡。 隔壁理发铺的刘琴花依在自家门口,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小泉有没有烫到啊,小心破皮哦。” 王婶在那里又惊又怒,一边跳着脚吹自己的手背,一边就抓住邱明泉:“你个小兔崽子,故意害我,看我不打死你!” 邱明泉毕竟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心性,哪里会被这阵仗吓到,只是静静地皱眉看着她。 两人离得近,王婶看着他那平静的表情,心里就是一惊,这孩子的眼神怎么瘆人得很? 可是她胳膊上疼,又没吃过这样的亏,还是劈头盖脸一巴掌扇了下去:“我替你爷爷奶奶教训你!” 封睿在邱明泉的身体里,感觉相通,这一下就立刻觉得火辣辣地疼,不由得大怒。 一一这泼妇,打他的宿主,可不就是打他! “别跟她硬来,你装怂。”他兴高采烈地出着主意。 邱明泉犹豫一下,还真的听了他的主意,弱弱地惨叫一声:“啊!痛!” “王婶不要打我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家的水都给您。” 他哭得凄厉,转手又抱住了王婶的腿,双手在地上胡乱扒拉,满手的泥灰就往王婶身上使劲抹:“王婶,别打我!” 王婶涨红了脸,一眼看见自己的新裤子上全是泥,心绞痛都快犯了,赶紧用力去扳邱明泉的手:“你给我滚!” “别打我!呜呜呜呜” 王婶五大三粗肥肉乱跳,邱明泉的小身子在她腿边尤其可怜。这一下,好些邻居看不过去了。 刘琴花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拉住邱明泉,没好气地对着王婶一挡:“大人打小孩,也不嫌臊得慌!” 王婶羞恼地“呸”了一口:“多管闲事,小心开门没生意!” 刘琴花家是开理发铺的,生意人迷信得很,立刻就跳了起来:“没生意穷死,我也不打孤儿老人的主意!昧良心的才天打雷劈!” 大杂院里,吵嚷声,女人的对骂声夹着公鸡叫,飞扬起来。 封大总裁透过邱明泉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颇是有点震惊。 在他的人生里,从来都是过着优渥体面的生活,何曾这样近距离地,接触着这鲜活的市井气? 邱明泉缩在刘琴花身后,拉了拉她:“我没事,谢谢刘姨。” 他以前内向寡言,这情真意切的一声谢,直喊得刘琴花心里软软的。 低头摸着他又软又黑的头发,刘琴花豪气地一挥手:“毛这么长了,明儿来,我给你免费剪个头!” 炉子上的热水烧开了,邱明泉换了个蒸锅把红薯稀饭放上去,一会儿稀饭就开始“咕嘟咕嘟”冒泡,夹着红薯香。 就在这时候,王婶在一边做饭的老公吴大根,却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哎,怎么回事?”王婶一回头,正瞧见一股黑烟从自家炉子里冒出来,还带着一股奇怪的骚味。 吴大根忽然发出了一声咆哮:“哪家的小兔崽子,往我家蜂窝煤上撒尿!” 四周的邻居一阵哄堂大笑,有靠得近的就拿着蒲扇一阵猛扇,防止那股子尿骚味飘到自家来,笑嘻嘻地道:“吴叔,你自己家小子也是个调皮捣蛋的,怎么就不是他干的呢?” “哎呦喂一一哪家小王八羔子,这么缺德丧良心!”王婶闻着那骚味,看着黑烟滚滚,气得直跳脚,彪悍的大嗓门嚷得全院子都听得见,“我抓到了,揍你个屁股开花生活不能自理!” 正骂得起劲,邱明泉却站到了她的面前,微微扬眉:“是我干的。” 王婶愣了愣,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面前的男孩声音清晰,黑亮眼神不卑不亢:“我家最近老是丢煤球,前前后后,丢了好几十块了。昨晚,我往我家煤球上撒了泡尿,就想看看,谁会偷去。” 四周的邻居耳朵都竖着,这时候都明白了,“扑哧”笑出声来。 这邱家小娃,平时闷闷的,心眼倒挺多。 王婶醒悟过来,一张大脸盘子涨得通红:“呸!你往你自家蜂窝煤上撒尿,关我们家屁事!我家小子也会撒!” 邱明泉“哦”了一声,忽然抛出了一个杀手锏:“我家煤球下面,都抠掉了一个小角。” 他反手拿起自己家的一块煤,上面一块缺角果然赫然在目。 然后他歪着头,露出天真的表情:“王婶,您家煤球呢?” 他伸出手,就要去掀吴大根脚边的煤球,王婶心虚地赶忙尖叫一声:“住手!” 四周的邻居都明白过来,哈哈笑个不停,刘琴花更是乐不可支,一拍巴掌:“哎哟,还真是呢!” 王婶竖起眉毛,扭头对着邱明泉就是乱骂:“小兔崽子没爹教c没娘管的!净放屁!” 邱明泉淡淡一笑,雪白的牙齿意外地有点锋利感:“爹娘教我偷东西的话,我宁可不要。” 前世听到这样的话,幼小的心灵自然会又痛又自卑,可是现在早已经波澜不惊了啊。 吴大根为人老实,本也不知道自家婆娘干的这事,这一下羞臊得黑红脸庞上直要滴出血来一般。 他噔噔地走到自家的煤堆前,伸手搬了几块煤球,走到了邱明泉家门口,一言不发地放了下来! 一趟又一趟,足足搬了五十块整,他才气喘吁吁地住了手。 王婶气急败坏,脱口而出:“凭啥还他这么多!我最多也就拿了十几块一一”话一出口,一大院子的老老少少全都笑喷了。 刘琴花咧着嘴,哈哈地笑:“瞧,还是个惯偷。再不承认,叫警察来查,我家老大可在派出所上班,直接抓人吧!” 刘琴花家大儿子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早早地上了中专警官学校,那个年代,中专出来是直接有干部身份的,基本都能包分配进国企和事业单位。 像刘琴花家大儿子这样的,中专出来就进了派出所,那可真的是家门有光的事。 水龙头边,刘东风憨憨一笑,大冬天的露着半个胳膊的腱子肉:“妈,我们不能随便抓人的。” 刘东风年方十九,长得浓眉英目,在警校受训几年,早就出落得身强体健,在八十年代普遍孱弱的大小伙子们中,显得格外耀眼。 刘琴花看着自己儿子,骄傲满满:“再小的小偷也是小偷,你们要保护人民嘛!” 刘东风龇牙一笑,“啪”地一个军礼:“为人民服务!” 就在这时,大院的门口,却响起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冷笑。 “哎呀,大清早的,都不上班啊。”四五个流里流气的男子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门,为首的一个人三十多岁,脸上横肉纵生。 那男子站在了门口,四下看看,忽然伸出一脚,把离他最近的一只煤炉踢倒! 锅砸了下来,邱明泉刚刚煮好的红薯和稀粥全都倒在了地上,燃烧着火焰的煤球破碎成一块块,碰到冰冷的地,很快熄灭了。 “都在家正好,我上次提的事,都考虑清楚了?”男人蔑笑着环视众人,手里抡着一根粗大的木棒,随意地甩动着,发出“呼呼“的锐响。 邱明泉的拳头,忽然攥紧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封睿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异乎寻常一一重生以来,他看到的邱明泉是平静的c好脾气的,而现在,他甚至能感觉到邱明泉身上,有种再也强压不住的悲愤。 就好像有烈烈熔浆正要喷薄而出,烧死眼前的这个男人! 很快,柜台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淡淡响起:“谁?” 周总大气也不敢出,小声报上自己的姓名,谨慎地没有叫称呼,赶紧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您看这底层穷鬼都传遍了的事,是不是不太靠谱?” “刺啦刺啦”的电流杂音响着,那个声音淡淡道:“叫你手下的人抓紧做事。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拿到更多的地。” “咔嚓”一声,电话断了。 周总愕然瞪着手里的电话,这事还真邪门了,看那位的意思,这些传言竟然可能是真的? 转身进了包厢,他紧张地思索着,终于狠狠一咬牙,对着王大全吩咐:“不管用什么法子,飞马路这一带两边的地皮和房子,你给我都拿到手。” 看着王大全受伤的手,他冷漠地一字字道:“钱给我尽量压低,可是假如你做不了,那我就换人。” 王大全一个激灵,慌忙站起身,眼中凶狠一现:“我行!” 周总脸上露出一丝浅笑,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以后带你赚钱的机会,多得很。” 而这时,郊外的小破屋子里,封大总裁正在冷眼看着邱明泉做功课。 学习用的桌子就是刚刚收拾干净的小饭桌,其实是一块钉起来的木板,下面附着四条木条作为桌腿,不很平稳,有一根腿下面垫着报纸。 现在是1988年的1月,眼看着就要放寒假,临近考试,作业习题也开始多起来,邱明泉盯着那些英文单词,一边抄写,一边在心里磕磕巴巴地默背。 “你和我一起摔死的时候,有三四十岁了吧。”他脑海里,忽然响起男人冷淡的声音。 “啊,是啊。”邱明泉愣了愣。 “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还需要背?不是最基本的英文单词吗?”封大总裁忍无可忍。 邱明泉咬着快要秃掉的铅笔,有点羞惭:“我辍学早。” 封睿不出声了,看着他一点点地背着单词,完了以后又开始读语文课本,中心思想分析c成语解释c优美段落背诵;再以后是数学作业。 英文单词词汇量很惨。 语文课本的理解也非常勉强,封睿一眼看过去,就得出判断:正确率不高,显然完全找不到状态。 唯一例外的是数学,做得非常快,答案满分。 越是观察,封睿的心就越凉。 联想到邱明泉说他前世初中就辍学,走上社会的事实,封睿只觉得满心都是烦躁。这文化水平的,也太低了吧? ——不行,这不是办法。他宝贵的时光不能浪费在这种可笑的事情上! “你不用再学这些了。” 邱明泉茫然地昂起头:“为什么?” “你的课业和考试,从中学到高中,甚至到高考和研究生,我都可以帮你毫无困难地搞定。”封睿傲然道,“你把精力放到我要你做的事情上去。” ——发财,迅速地。这才是最紧迫的! 可是一向温和的邱明泉却立刻摇了摇头:“我自己想学。总不能一辈子靠你。” 封睿被他噎得哑口无言,这家伙! “行行行,你说的对。”他敷衍道,“以后我给你定学习计划,你认真学,但是重要的考试,我来上。” “那不是作弊?” 封睿“哈”地冷笑一声:“你觉得你现在的重生,不是作弊?!” 不仅重生,还带着自己这个含金量9999的辅助人生开挂器! 东申市远郊,条件极差的郊区中学内,各间教室都安静得很,只有外面的北风在呼啸不停。 这个郊区的子弟中学生源极为芜杂,除了收附近企业职工的孩子,也接收附近民工的,郊区居民的,还有一些无业游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0.囚徒困境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他小小年纪, 怎么用得到这么多钱,虽然最终还了回来, 可是到底干什么去了呢? 邱爷爷仔细一看, 正见他脸上的伤,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孩子是老俩口捡来的弃婴, 大冬天的,那么一个蓝花的精致襁褓就躺在路边,他们不忍眼见着这么小的孩子没人管,社会福利机构更是不健全,打听了半天,也没有给这弃婴找到好去处。不得已, 就收养了下来。 邱明泉从小就乖巧听话, 也从不叫人操心,可是最近两位老人联想到他近来极其古怪的言行, 忽然一下就想岔了。 ——这孩子, 该不会是开始变坏了?! 早出晚归,偷钱私用, 身上还有奇怪的伤痕, 难不成, 是跟了坏人做些什么不好的勾当! 邱爷爷心里一阵恍惚, 忽然就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情形。从小就腼腆胆小的邱明泉, 面对着王大全时, 那种孤注一掷的c悍勇凌厉的眼神。 和过去,完全就不是一个人啊! “你你给我说清楚!”邱爷爷猛地站起来,喘着粗气。 他素来话少,也没有什么文化,平时都闷声不响又木讷,可是一旦发脾气,却吓人得很。 “怎么办?”邱明泉在心里焦急地问,向封睿求助。 “你就实话实说呗,说你灵机一动听到新闻,卖金笔赚的。”封睿再有能耐,此时也没辙,“别傻到把我说出来就一k,不然他们说不定找道士或者和尚来镇了我。” 两位老人只瞧见他满脸焦急,额头渗汗,邱奶奶心里一痛,浑浊的眼泪淌了下来。 “小泉”她哽咽地道,“我知道咱们家过得苦。可是穷归穷,你可千万不能走了歪路啊。” 邱明泉急得连连摇头:“没有!奶奶,我没做坏事!你信我” “那你跟我们说,你偷钱干什么去了?”邱奶奶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说是瞒不过去了,邱明泉硬着头皮道:“爷爷奶奶,我我最近学着人,做了点生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点:“我买了商场里的钢笔,带金笔尖的那种,然后加价卖了出去。这些天,赚了不少钱。” “小泉,你”邱奶奶绝望地呜呜哭了起来,偷钱也就算了,还撒这么大的谎?! 邱明泉慌了,一把拉下书包,把里面的钱都倒在了床上。 “爷爷奶奶,你们看,钱都回来了,我还赚了这么多!” 一大堆十元的c五元的新旧钞票铺满了床,还夹杂着钢镚互相撞击的脆响,昏暗的灯光下,两位老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钱!! 邱明泉忘记了一件事,复利增长的神话,一般人是算不出来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接受八十多元在十几天内,摇身一变,生出这样的巨款的事实! 邱爷爷嘴巴张了张,忽然害怕起来:有什么途径,能短时间内,叫一个孩子挣到这么多的钱! 邱奶奶怀疑地盯着他,忽然就瞧见了他脖颈上露出来的一段红绳。 随手一拉,玉吊坠就露了出来,一片氤氲的宝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散着光晕,温润细腻,就像是冻住的凝脂一样。 两位老人同时揉了揉眼睛,就算他们根本不具备什么鉴赏能力,也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这这是什么?” “我c我捡到的。”邱明泉脱口而出,慌忙撒谎,“我在一个树洞里捡到的。” 就在这够紧急的当口,封大总裁还在那里唧唧歪歪:“你看,她摸我没感觉。也就只有你摸我,我才有感觉了。” 邱爷爷四处张望,忽然抄起床边的小板凳,往邱明泉身上打去:“叫你撒谎!叫你学坏!” 这莫名其妙的贵重玉石,这忽然冒出来的巨款,还有那遮掩闪烁的眼神! 小板凳砸在背上,邱明泉小小的身体就是一个趔趄,背部一片闷痛。 邱明泉直接就被打傻了。 他自小就特别孝顺听话,极少淘气,就算是前世,记忆里也没有任何被打过的时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邱爷爷的板凳背又落了下来,这一下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又是疼得他一个哆嗦。 “爷爷,我c我” “哎呀你们家还搞家庭暴力啊,真是越穷困越野蛮——”封睿大吃一惊,“喂喂,你躲啊,是不是傻!” 邱明泉正想要躲闪,可是一眼看见爷爷那哆哆嗦嗦的样子,忽然就是心里一惊! 前世,爷爷身体不好,穷人家哪有什么年年体检的认识,忽然就得了中风,在床上瘫痪了几年才去世的。这一世,可别因为什么事儿,把这中风的诱因提前了! 这么一想,他可就完全不敢动了,又着急又害怕,眼泪悄然盈满了眼眶。 邱奶奶看到邱明泉傻乎乎挨打,急得眼泪直淌,颤巍巍跑上来去阻拦:“好了,老头子你别打了,有话好好问,小泉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还说他懂事?看看邱明泉这油盐不进的样子,邱爷爷急气交加,手都哆嗦了:“今天他不交代清楚,我打死他算了!” “歪理邪说!就算是生养你的父母,也不能动不动要打要杀的吧,小孩子又不是私人财产。”封睿不爽地在那里吐槽,“更何况你还是收养的嘛。” “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交给派出所。”她流着眼泪,伸手去拿邱明泉脖颈上的玉石吊坠,“就算是捡的,丢的人心里肯定着急得很,咱们还回去。” 邱明泉猛地大吃一惊,呆呆地怔住了。 “你给我顶住啊!别听她的!”封睿气急败坏,平时的优雅傲然全没了。 见鬼,要是被这老婆婆真的死缠烂打,交到陌生人手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不不这c这个不行。”邱明泉死死捂住了心口。 邱爷爷气不打一处来,忽然劈手抢过他颈上的玉石吊坠,猛地一扬手,竟然从窗户里整个扔出了窗外! 邱明泉整个人彻底蒙了,眼睁睁看着外面一片漆黑,心口好像被什么狠狠重击了一下,猛地大吼一声:“干什么啊?!” 这一声吼出口,屋子里都静了。邱爷爷举起来的板凳停在了半空,久久没有落下,邱奶奶也不吭声了。 “爷爷,奶奶,我”邱明泉看着两位老人忽然颓然的神态,心里隐约知道闯了大祸。 邱爷爷呆呆地看着他,苍老的脸上从暴怒慢慢变成了木然的悲伤。 十几年前在路边捡到这个瘦弱的弃婴时,这么多年来,可是把这小小的生命当成命根子的。 想着过去这孩子疼人又乖巧的样子,再想着刚才他怒吼的神态,邱爷爷心里难受得像是被什么撕开了。 他绝望而悲凉地摆摆手:“好,好我们不管你。” 他艰难地转过身,偏腿上了床,伸手把床上的钱都扫到地下。然后,他背着佝偻的身子,不再说一句话。 邱明泉吓得魂飞魄散,急切c悔恨c担忧齐齐涌上心来:“爷爷!我错了爷爷你别气坏了身子!” 重活一生,他就算没能力改变命运,没本事让家人生活无忧,可总不能提前把爷爷气死吧?! 他手足无措,随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抹,蹭破了伤口,流出血来。 怔怔看着手上的血迹,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无助涌上他的心头,叫他彻骨冰寒。 是的,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能力挣来的,两位老人没看错他。 他颤抖着手,跪在床头,捡起了几张钞票。 “爷爷你别气了,我撕掉它撕掉它好不好?” 邱奶奶在一边急忙抢过来,猛地拉住了他。狭小破旧的出租房里一片压抑的气氛,直欲叫人窒息。 邱明泉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这些天习惯了封睿的唠叨和训斥,也习惯了他的讥讽和指点。现在忽然没了他的声音,他的心里却慢慢平静了下来。 那个人假如在,一定很不喜欢看到自己这种茫然无措又没用的样子吧? 不行啊,他要坚强起来。 跪在地上的邱明泉,沉默了很久,然后终于开了口,声音喑哑。 “爷爷奶奶。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轻声道,“这些钱,真的是我贩钢笔挣的。因为钱太多,又来得快,所以我也很害怕,不敢和你们说。” 两位老人都没出声。 “这是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瞒着你们了。” 他轻轻抓起地上的一捧钱,放在了奶奶的手中,直视着老人茫然的眼:“可是这里的每一分钱,都是清清白白挣的。我没有昧着良心,更没有作奸犯科。” 这时候还不如后世那样注重学生成绩隐私,不仅总分排名,各门单科成绩也同样公开排名,班主任讲完话以后,各门任课老师也要轮流上阵,把自己这门课的重要性强调再三,再公布一下前几名和后几名,体现鼓励和鞭策。 坐在孩子们的课桌椅内,一大群望子成龙的家长们有的精神焕发,有的则脸色铁青,强颜欢笑。 靠窗的座位上,那名中年男人嘴角微扬,听着小女儿的名字赫然列在年级前三,笑意直要溢了出来。 自家的孩子实在太省心了,成绩好不说,又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一时之间,他心里充满了温柔,看向校门外那个影影绰绰的男孩背影时,心里砰然一动。 买买买,待会儿放学,就给女儿带回去一个惊喜吧! 正值寒冬一月,气温极冷,邱明泉站在校门口的冬日大太阳下,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 传达室里的老大爷端了一杯白开水,冲他招了招手:“娃娃来,喝口热水,别冻着喽。” 邱明泉感激地跑了过去,接过老大爷的大搪瓷杯,“咕嘟咕嘟”喝了半缸子温热的开水:“谢谢爷爷!” “你这笔啊,卖得出去不?”老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唠嗑,“金笔啊,笔头真的是金子做的吗?” 邱明泉腼腆地笑笑:“笔尖那一点是k金的,真的是14k金,工艺可厉害了。” 老大爷哈哈地笑:“你才厉害。一支笔抵俺家好几天菜钱,小娃娃你咋就敢贩这个来卖啊?“ 邱明泉举起袖子擦了擦嘴,微笑一下:“我也是试试。” 就在这时候,有的教室里开始有家长们走出来,邱明泉赶紧把搪瓷缸放下,飞速地跑到了校门口,站得笔直,忐忑地看着鱼贯而出的人群。 “把你那小狗一样的眼神收起来。”封睿没好气地道,“你给我做出‘爱买就买,不买就滚’的神态来,强势!强势懂不懂?” “哦。”邱明泉挺直了腰,一眼就看到说他投机倒把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她弯腰拿起了一只英雄100金笔,不死心地问道:“小弟弟,不是我说哦,太黑心不好的——你这个笔,最多六块钱顶天了,我拿一支。” 邱明泉死死咬住封睿定下的死限:“阿姨,真的不行。八块钱我都倒贴,我还有来回车票钱呢。” 旁边一个相貌温和点的女同志在心里算算市中心来回的车费饭钱,又看着邱明泉被冷风吹得发红的小脸,心里一软:“好吧,八块八我买一支好了。” 她摇摇头,掏出了钱包数出来十元钱:“给我儿子买的,哪种颜色好呢?” 邱明泉惊喜交加,一边找零,一边按照封大总裁的指示开口:“阿姨,要不您拿这个金色笔帽的吧。金冠加身,在过去,可是配得上状元的呢!” “哎呀,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女同志笑呵呵地拿起那杆金色笔帽的经典款金笔,在邱明泉提供的作业本上画了几道,满意地放进了精美的笔盒。 就在交易的这一会儿,邱明泉身边已经围了好些家长。 那则英雄金笔的广告这两天刚开始密集投放,不少人都对这种昂贵的14k铱金笔颇为艳羡。 一看这女同志下了第一单,就有人也眼热起来。更何况在这种刚刚开完家长会,得知了自家孩子好成绩的时间点上? “我要个全银色笔身的吧,我觉得这个大气。”有人自言自语地拿起另一支,摩挲了半晌,终于被那良好的设计和精致的笔尖勾引得心动,也掏钱买了一支。 太阳很大,北风很冷,幸福来得太突然。 邱明泉忽然有点眩晕,只记得脑海中牢记着封睿定下的“绝不降价”的限制,不到一会儿,八支英雄100金笔,竟然被买走了七支了! 忽然,有两个人几乎同时,一把抓住了最后一支笔,开口道:“这支我要了!” 邱明泉一抬头,争抢的两人,正是先前那位中年眼镜男子,还有一个就是那个说他黑心的妇女。那妇女一直等着想看邱明泉是不是能降点价,可没想到人家转眼就快卖光了,心里立刻急了。 “我要了!”中年妇女强硬地把金笔盒子往手里拽,就要掏钱。 这男人脸色也同样着急:“哎呀小兄弟,卖给我吧!” 邱明泉看看两人,慢条斯理地拿起笔盒子,递给中年男人:“叔叔,给您。” 那中年妇女不乐意了,横眉立目地:“凭什么啊,我先说的!” 邱明泉淡淡地道:“不,这位叔叔是今天第一个问价的。” 魏清远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往外掏钱包,忽然就有点发愣。 他掏光了所有的钱,面色发窘:“你看啊,小弟弟,我不是想讲价,真的是来开家长会,身上没多带钱。” 果然,整个钱包里就只有一张五元,还有几张毛票,几个钢镚。 这一下,中年妇女立马来了精神:“我有我有,我有钱。” 她炫耀地掏出一张十元钱整钞,就往邱清泉手里塞:“给你!“ 邱明泉没理她,伸手接过男人手中所有的钱,把最后一支英雄铱金100递了过去:“叔叔,给。” 中年妇女尖锐地叫了起来:“你疯啦!他只有六块多钱!” 邱明泉看看中年妇女,慢吞吞道:“是啊,可千金难买我乐意。” 他转过头,真诚地望着魏清远:“叔叔,谢谢您。” “谢我什么?” 邱明泉由衷地道:“市场经济是好东西。对吧,叔叔?” 魏清远呆呆地拿着笔盒,满心都是震惊。 他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愿意低价卖他,可更没料到的是,这孩子刚刚说的这一句! “市场经济是好东西”。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身边又有几个人敢说,或者说,有几人懂得其中真正的道理? 他毕业于东申市财经大学,毕业后就在中央审计署就职,干了十几年,如今刚刚调到东申市履职,和他尊敬的导师巩校长聊起市场经济时,大家都还同时带有着疑问。 这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就能信口说出这样的话来! 魏清远试探着开口提议:“要不,明天这个时间点儿,你来这里,我再带钱补给你。” “不用,我明天不来了。”邱明泉乖巧地笑笑,小脸红扑扑的。 终究还是个孩子,魏清远困惑地想。那句话,大概是从广播里听到,就记住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弯下了腰,手指上戴着硕大的金戒指,点了点剩下的最后两个笔盒:“这是贵的那种吧?——50金雕?” “是的是的,大领导出访,送苏一联人的国礼呢!”邱明泉顾不上魏清远了,目光落到那男人脖颈上粗大的金链子上,心跳加快了。 那男人豪气地点点头:“两支都给我包起来吧。” 躺在家里唯一的床上,邱明泉一动不动。身边的爷爷奶奶一天外出劳累,早已经打起了呼噜。 天气很凉,三个人一起盖着的棉被不厚,压在身上并不保暖。 可是他的脑子却烧得一团热! “封先生”邱明泉脑海里,全是床下书包里满把的零钞。 十支金笔卖完,比上午的进价,就足足赚了三十九块二! 那张存折已经重新被他放了回去,可是邱明泉的旧书包里,却已经放着整整一百二十多元! 八十多元本金,一天下来,就是接近四十元的利润! 所有的金笔销售一空,最后那两支最贵的50金雕英雄礼品笔,一下子就给他带来了二十元的利润。 在他死去的前世,这个数目当然可谓寒碜。 可是,这是前世的1988年! 就算是人人羡慕的铁饭碗国企职工,在东申市此时的人均月工资也不过一百多元,而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c只靠捡垃圾为生的邱家来说,这四十元净利几乎是拾荒一个月的所得,而现在,邱明泉一天就挣到了! “别激动了,这点小利。”封大总裁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明天还得再去进城再进货呢,还不早点休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1.封家旧宅的深夜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她从座位上拿起那三只笔盒,分别递给了封睿和向城,温和地笑着:“终于买到了, 你们俩一人一支。向城, 再带一支给你姐姐, 都要好好学习哦。” 两个孩子眼睛都亮了一下,向城毫不忸怩地接过来, 嘴角一弯甜甜地道:“谢谢阿姨。” 这几天和睿哥一起上这个劳什子英语辅导班,烦都烦透了, 要不是看在可以跟在睿哥身边,他才没兴趣来。 不过班上的那些同学, 的确有好几个都拿着这新流行起来的金笔显摆, 他看着也有点儿眼馋。 “妈,不是已经断货了吗?”封睿取下金色笔帽, 淡定地审视着,小脸上有点喜怒不露声色的小大人样。 金笔那内敛含蓄的笔尖造型看着很舒服, 不像国外的名笔大多是外露出整个笔头,霸气张扬,这几款热卖的英雄国产金笔, 采用了含蓄的内笔尖, 金色的小笔舌只露出一点点, 不得不说, 非常符合中国人的审美。 刘淑雁向后随手一指:“是刚刚那个孩子来敲我的车窗, 卖给我的。” 向城吃了一惊:“什么,那是个小摊贩?那这是正品吗?” 他忽然又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阿姨我不是说金笔不好啊,我可喜欢了!” 他喜滋滋地把自己的金笔和封睿的放在一起比了一下:“是一对呢!” 封睿淡淡地道:“这种东西,暂时不会有假货的。与其想着跟着做仿制品,还不如拿着资金现在去争取做英雄的代理商。” “睿哥你好厉害。”向城充满崇拜地望着他。 “就会纸上谈兵。”刘淑雁嗔怪地笑着道,“你们瞧瞧人家那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抓住商机,低买高卖呢。” 封睿不以为然地道:“我是在说正事,假如你允许我动用我的压岁钱账户的话,我有信心就找人去谈一下这个代理权。” 想了想,他又正色道:“这个不会亏钱的,盈利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刘淑雁笑吟吟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丈夫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她本身也是蕙质兰心c名校毕业,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商业机会的判断也不差,从心里自然也是赞同儿子的看法。 可是赞同归赞同,她还是嘴角噙笑:“那可不行,你现在的任务当然是学习。” 向城实在忍不住,悄悄地趴在封睿耳边问:“睿哥,刚才那个小乞丐明明想要拿你的玉坠,你干嘛帮他隐瞒呀?” 封睿淡淡道:“他只是摸摸,穷孩子,没见过好东西吧。” 他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那支金笔,忍不住就心中一动,回过头去,看向了后面。 他们的车刚发动不久,果然,那个古怪的男孩子依旧站在原地,随着他们的皇冠车越开越远,那凝立不动的身影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他在看着他们。 虽然已经隔得那么远,但是封睿心里,不可抑制地浮起这样的念头。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悄然隐去,寒冬腊月的傍晚,气温极低。邱明泉却拢了拢肩膀,觉得彻骨冰寒。 他的眼前全是那个少年的脸。 那位和他一起跌下高楼的封大总裁,并没有事先知会,就引着他毫无防备地,迎面撞上了年少时的他。 可是原先的那个灵魂呢,为什么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了? 那块玉石吊坠和这个时空里的那一个,合二为一了吗?还是说封睿的残魂,已经找到了自己,回归到了本体? 他心里有种孤单的c酸涩的痛楚,细瘦纤长的手指茫然地捂住了胸口。 忽然地,他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带着困惑和无辜。 邱明泉猛然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重新出现的c静静地散发着美玉光辉的吊坠,连连狂吸了几口气! “你c你”他口齿结巴,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因为被冷空气给呛到了,“你刚刚到哪里去了!现在又怎么冒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成年版的封大总裁显然也非常地困惑和焦躁。 远远地看到那辆记忆中的皇冠车时,他都是有知觉的,那个时候,他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那是他家1988年刚换的新款日系皇冠,记忆中每天傍晚,妈妈就会在这个时候叫司机来这里,等待他和小时候的向城。 他俩那时一起在上私人外教英文班,这时,就会差不多一起双双出来,坐车回家去。 直到那车窗缓缓摇下,他看着年轻时的妈妈,正在心旌动摇,可是很快,就轰然一下,失去了任何感知。 就像是沉在了某种时间的空洞里,无光无声,发不出声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和邱明泉的联系也完全失去。 好在,这种情形并没有延续太久,不知不觉地,他就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可这期间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全然不知! 邱明泉如听天书一般,只觉得脑子完全不够用,而封睿的抓狂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玉石凭空消失,现在又完全毫无征兆地重新出现?这到底什么情况! 再一次细细盘问了刚才的细节,封睿终于揣测道:“推测一下时间点,我失去知觉的时候,应该就是小时候的我出现在你附近时。” 邱明泉想了想:“对,我和你妈妈说话时,你正从远处走过来。”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这个穿越回来的灵魂,和我幼年时的自己,不能共存。”封睿沉思道。 顿了顿,他又否定:“我们已经存在在同一时间了,实际上,应该是不能出现在接近的空间。” 邱明泉糊里糊涂地听着:“啊?” 封睿已经慢慢理清了脉络:“这个时空,大概只认那个幼年的我——毕竟他的存在才符合时空规律。” 邱明泉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这有点道理。 封睿苦笑起来:“我一直在苦苦思索,我既然回来了,又没有占据我自己的身体,那么这个世间的幼年的我,到底和我是什么关系?” 这就是一个悖论。 能容纳这个悖论存在的,应该就是这块祖传的玉石吊坠。空间法器,时光宝盒?随身空间? 可不管怎样,他回不去自己的身体! 一旦和幼年时自己的生存空间重合,他这道来自未来的残魂,就会自动消失,就像是活该被镇压的孤魂野鬼。 一时之间,封大总裁竟然对于过去的自己,起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嫉妒心情。 他这些天,暗暗苦思冥想的,不外就是能够重新遇到过去的自己,说不定就合二为一,和这个幸运的邱明泉一样,重新活上一遍。 所以他才暗搓搓地引诱邱明泉来到这里,甚至不敢事先告诉他。 可是现在,一切希望都化为泡影,事实给了他一个貌似合理,却又让人抓狂的答案。 假如幼年的自己过着他的人生,自己也只能以这种被禁锢的游魂状态存活着,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邱明泉好半天听不到封睿的声音,不由得有点惴惴不安。 他紧张地握住了胸口的玉石吊坠,啊,还在。 封睿有气无力地开口:“别摸我了,我这辈子,也就只能和你在一起了。” 他的前生,一定是太顺风顺水,所以败光了一世福荫。所以这以后,就只能安心做这个愚笨小民工的贴身保姆c辅佐之臣。 等到七八十年后邱明泉寿归正寝,他也就只有跟着一起进火葬场的命。 刚刚嫉妒完自己的封大总裁,又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还不如来一道雷电,把这块玉石给劈了吧,说不定他还能早点投胎——他怨恨地想。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邱明泉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 狂风骤起,白天还晴空一片的天气,忽然就乌云遮蔽了天空,一片漆黑。 一道银白的闪电犹如怒龙,从高空闪过,如同鹿角枯枝,蜿蜒而下,直直劈在他们面前!前方一棵大树正中雷电,一根粗壮的树枝“咔嚓”一声,断裂掉了下来。 刚刚还在怨天恨地的总裁先生,忽然闭上了嘴。 我艹他心里涌出来无数泥石流一般的咒骂。 算了什么都不说了。说多了也是泪啊! 在这个灵魂不死c重生转世c时空扭曲都统统能发生的世界,他现在毫不怀疑自己再埋怨上天几句,上天就会毫不客气地给他劈上一道雷击。 ——他不c想c死! 就算只是一道残魂,他也想活下去啊! 这几句话,他也不知道背了多少遍,此刻赶紧流利无比地说了出来。 坐在前座上的司机忽然“咦”了一声,好奇地扭过头,眯起眼睛看了看邱明泉手里的金笔。 “夫人,就是这种盒子。我前几天去转了几家大商场,都说断货。” 刘淑雁有点惊异,伸手接过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盒,打了开来。 没错,漂亮的金色笔身上,展翅的金雕姿态傲然,顶端上,英雄商标镌刻清晰,显示着良好的做工和品控。 自己想给儿子和向家的两个孩子买金笔,叫司机去转了一圈,却都去晚了。 可今天怎么正好这么巧,有人上门主动兜售呢? 察觉了她的惊讶,邱明泉慌忙解释:“阿姨,我就是乘着寒假贩卖一些文具,想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的。这金笔,我保证是正品,是从精品商厦里刚刚买的。” 刘淑雁看着他破旧的外套和磨得有点发毛的袖口,心里恍然,看着这孩子相貌乖巧声音清亮,不由得就母爱泛滥起来。 小小年纪,最多也就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却已经要走上街头,试着谋生了啊。 她从身边拿过小巧的真皮坤包:“多少钱一支呢?我要三支。” 邱明泉一怔:竟然真的要三支。 “二十八元一支。”邱明泉等了一下,却意外地并没有听到封睿的指示,更没有等来说好的由他上身,只好按照过去的价格来回答。 刘淑雁温柔地笑笑,没有讨价还价,就数了八十五元整,递给了窗外的邱明泉。 邱明泉手忙脚乱地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枚硬币。刚要递进车窗去,一个不小心,硬币却掉在了地上,圆溜溜的不知滚到了哪里。 “不用找了,就这样吧。”刘淑雁见他着急,有点不忍。 “我找到了!”邱明泉撅着屁股,终于在车底盘下找到了那枚闪闪发光的硬币,惊喜地伸手掏了出来,“阿姨,给您!” 可就在这时,一片阴影却从夕阳的方向笼罩过来,遮住了原本良好的光线。 “哪来的小乞丐?”一个清冷傲慢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少年期男声的清朗,就在几步之内,似乎很近,又似乎有点远。 “封睿,怎么说话呢?”刘淑雁嗔怪了一句,顺手打开了车门,迎接着刚参加完英语辅导班的儿子。 封睿。哪个睿,哪个封? 邱明泉猛地愣住了!似乎有什么在他心中轰然炸响。 他艰难地抬起头,正看见一张让他瞬间如同霹雳加身的脸。 俊眉朗目,眸若明星,挺直的鼻梁就像刀刻出来的一般。 背对着冬日冰冷夕阳,那英俊少年比邱明泉足足高了半个头,俯视他的时候,那双和母亲一样好看的眼睛里,没有刘淑雁的温柔,却有着一种不耐烦的傲慢。 虽然没有任何准备,可是这一眼后,邱明泉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上一世临死前看到的那位封大总裁,那张沾染了血污也依旧英俊惊人的脸,和这时这个俊俏少年的相貌,完美地契合在了一块。 时光雕刻,人心变迁,不变的,是年少时彼此的容颜。 1988年1月的寒假。 这一天傍晚,幼年的封睿c邱明泉还有向城,初次相遇。 人生际遇是如此奇妙,在人生的长河里原本平凡的一天,却在很久以后,因为那天发生的一切,而变得容易标记,以至于多年以后,都牢牢铭刻在几个人心里。 封睿皱了皱俊朗的眉峰,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男孩子。 衣服很旧,小脸红扑扑的被冻得有点皲裂,但是眉目算得上干净秀气,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夕阳从西边照过来,正看得清这陌生少年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动。 是的,就是那样古怪的神情——初时是震惊,紧接着是茫然,最后,又像是欲说还休的惊喜。 年少的封睿和邱明泉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时光仿佛有那么一瞬的停顿,但是在他们之间,也并没有扭曲变异,没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直到邱明泉的目光,忽然无意中落到了封睿胸前微微露出来的一点红色上。 脑海中有什么电光石火般闪过,他死死盯着对面少年的脖颈,呼吸急促了。 如同被蛊惑了似的,他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封睿的衣领,轻轻一拉! 温润的和田白玉,泛着晶莹之色,中间一汪翠绿完全一模一样,连着那里面缠绕的流动华彩。这些天也同样吊在他胸口,时常抚摸,再熟悉不过! 没错,这就是幼年的封睿,他前世一直贴身戴着这家传玉石吊坠,到死的时候才被自己无意间扯掉。 那么自己带回来的这一块?邱明泉茫然地捂向自己的胸口。 猛然地,他浑身一振,怎么回事?他胸口那块从前世带回来的玉坠呢?! 没有,就是没有!就连脖颈上的绳子,也忽然间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贼,放下睿哥的玉坠!”正在他惶然无助,脑海里一片空白时,忽然耳边一声清亮的男孩大喊,脸上猛然一痛,一股大力在他左边脸颊轰然砸到,他眼前一黑,就摔倒在了地上。 从震惊和惶然中醒过神,邱明泉晃了晃脑袋,感觉到鼻子下有液体流淌。 伸手一抹,殷红的血迹沾得了一手都是。 “小乞丐我看不像,像是个强盗。”一个男孩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来,和封睿的声线明显不同,带着警惕和防备。 邱明泉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说话的人。 刚刚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封睿身上,却压根儿没发现,封睿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同样俊美的少年。 身高比封睿矮了一点,眉目如画,一双凤眼顾盼生姿,长得就像是个姣好的女孩子一样。只是看着邱明泉的眼神里,却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警觉和凶悍。 好奇怪怎么这个少年,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熟悉呢? “小城!怎么这么粗鲁呢!”刘淑雁大吃一惊,急忙下了车,着急地走到邱明泉身边,“你怎么样?” 打人的男孩急了:“刘阿姨,您刚刚没看到,这小贼伸手去抢睿哥的宝贝玉坠呢!要不是我把他揍趴下,说不定这时候他就撒丫子跑了!” 他人长得好看,笑起来那双凤眼就显得极为精神,刘淑雁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点疑惑起来。 封睿却没有立刻说话。 他看着被向城一拳打倒在地上的这个陌生男孩,不知怎么,竟然有点怔忪。 他自认有过目不忘的认人能力,明明没见过这人,可是心里这股子怪怪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那漆黑的眼神,明明是陌生的,却又偏偏在哪里见过一般,怔怔然又有点儿无助,仿佛还有种难言的伤感。 害怕了,这是求饶的眼神吗?鬼使神差的,封睿就迟疑了一下。 “没有了。我衣领上刚刚有只虫子,他是想帮我掸掉吧。”他淡淡道。 “哎?哥!”向城大吃了一惊。 他在一边看得清楚,明明是这小乞丐伸手去拽封睿的吊坠,还一脸满眼放光贪婪样,他生怕这宝贝东西被这小乞丐给抢走了,才赶紧出手的,睿哥不可能没看见呀,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喂喂,他明明就是在抢你的玉坠啊!”他急得叫起来。 刘淑雁有点生气地板起了脸:“小城,弄错了还打人,以后再这样,阿姨不做好吃的给你了。”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他们,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别看向城长得像女孩子,却是打架淘气出名的,这一拳急切之下打得不轻,邱明泉的半边脸颊已经微微肿了,摔倒时手掌也被磨破了一块,正慢慢渗出血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2.倾情一吻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想了想,他又叮嘱:“不准多花,省着点!” 邱明泉愣了一下,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可是不知为何, 他总是觉得, 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这些钱, 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 “可是既然你问我, 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 “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不会挣钱是蠢材,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 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 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 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 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 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王记三鲜小馄饨”的招牌树在门口,邱明泉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小小的店堂里,食客坐得满满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扑面而来。 “这是东申市著名的鲜肉小馄饨摊子,你尝尝看。也就八毛钱,里面的肉馅是难得地新鲜。”封睿感慨地看着邱明泉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小时候的记忆再次翻涌上心。 这家货真价实的小馄饨店,后来在老城区拆迁大潮中销声匿迹了,前世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曾专门来找这家老店,可惜怅然而返,美食已成怀念。 邱明泉一惊:“外面的鲜肉馄饨不是才五毛吗?!” “好东西当然贵点。东申市这种地方,啥时候都不缺乏有钱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为天。” 果然,邱明泉仔细打量一下食客们,都个个衣着整洁漂亮,明显比棚户区的那些邻居看上去体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摆上了桌面。 清亮的汤底里,漂着鲜黄的蛋丝c浅红的虾皮c乌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轻轻用小勺舀起来一只小馄饨,面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一口一个,吞进嘴里,邱明泉只觉得满口留香,鲜美异常。 “纯肉馅的,猪肉里混了一点鲜虾。真材实料,绝对新鲜。”封睿得意地问,“怎么样,薄皮包裹着鲜肉,口感是不是咸香爽滑,堪称一绝?” 邱明泉一只接着一只,舌尖鲜美滑爽的馄饨馅混着微烫的三鲜汤,差点鲜得把舌头咬了下来。 真好吃啊上一世c这一世,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是自然了,我小时候那么挑食,对这里的东西都很有好感。”封睿感觉得到邱明泉那惊为天人般的赞叹,忽然有点沮丧。 就算再食指大动,可是根本连身体也没有的他,像前世那样极尽饕餮美食,也是没有可能了。 邱明泉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 “你上我的身吧。”他小声道。 封睿沉默了一下,心里蓦然有点滋味万千。这家伙啊是在可怜自己吧? 天人交战下,他还是飞快地占据了那具身体,当唇齿间滑过那记忆中的美味,他险些落下泪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邱明泉看着封大总裁珍惜无比地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鲜汤,把一丝紫菜都吸进了喉咙间,好奇地问:“你小时候就住在附近?” “对,我家就在附近。”封睿的声音变得有点古怪,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走出了小馄饨店,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点,向陌生的街道走去。 可他心里的疑惑却比任何时候都大。 书包里,除了那些随身携带的巨款,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些天,封睿一再叮嘱,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三支高级金雕笔不要卖。 现在,那剩下的三支金笔,正静静躺在他的书包里面。 “待会儿,听我的吩咐,见到一个女人的话,就把这三支笔卖给她。”封睿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可是邱明泉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一向沉稳傲娇的男人,有着极大的不安。 快到黄昏了,冬天的冷风渐渐变得呼啸起来,吹在身上,有种刺骨的冰寒。 邱明泉走了一阵,渐渐发现,路边的景色越来越美,路过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路边家家都带着单独的花园,茂盛的花木和小庭院里,掩映着带着国外建筑风格的小洋房来。 就算是在这个年代,就算经过长达大半个世纪的封闭和历史磨难,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深处,也不乏居住着富有却又低调的一些家庭。 “就在那里。”忽然,封睿的声音有点喑哑,竟似有点近乡情怯般的害怕,“看到街角那辆黑色的新皇冠汽车吗?你走过去,敲敲车窗。” “哦,然后呢?”邱明泉懵懂地问。 “你就问车里的女人,要不要买你手中的金笔。”顿了顿,他又有点迟疑,“算了,反正接下来你让我上身就好了,我来说话。” 邱明泉“嗯”了一声,被他的奇怪情绪感染,心脏也忽然奇怪地狂跳起来。 他慢慢抬步,在夕阳里,向着那辆小街尽头的黑色汽车走去。 那是一辆东申市少见的新丰田皇冠,低调大气的车型流畅而宽敞,邱明泉虽然完全不懂车,但是也能感觉得出那崭新车身流露出的优雅。 走到近前,他犹豫了一下,轻轻举起手指,叩了叩那暗黑色的车窗。 刘淑雁手中捧着一本泰戈尔诗集,正在开了空调的车中闲适地看着,忽然耳边传来车窗的敲打声。 诧异地抬起头,正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孩子的脸出现在车窗外,正睁着大大的黑眼睛,显得纯良又乖巧。 刘淑雁觉得好生奇怪,这孩子挺面生,难道是儿子的同学吗? 车窗缓缓降下,邱明泉就是一呆。这位阿姨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 弯弯的柳叶眉,温柔如水的一双秋水般瞳仁清澈漆黑,鹅蛋脸上笑意依稀,留着就算在后世也并不落伍的卷发。 她的脸,有着八一九十年代港台女星般辨识度极高的天然美,除了依稀看得出一点儿淡淡的口红外,不施一点粉黛。 “小朋友,你有事吗?”刘淑雁等了一会儿,温柔地笑问。 离得近了,她已经看清了邱明泉堪称寒酸的打扮,心里推翻了这是儿子同学的想法。 邱明泉等了一下,没有等到封睿说话,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支精美的50金雕笔,忐忑地举到了车窗前。 “阿姨,您需要金笔吗?英雄牌的,名牌正品,国家领导出国时,就是用这种型号送给国外友人的呢。” 邱明泉瞪着眼睛,就这样彻夜不眠,等到了窗外的第一声鸡鸣。 1988年的东申市郊外,这里是一片贫民聚集的破旧棚户区,不远处就挨着城市边缘,再远一点,就是老旧的铁路。 附近郊区的田地里,有不少的菜农生活在那,和这些城市边缘的贫苦人家结邻而居,每天清晨,雄鸡的鸣叫就是天然的闹钟。 邱明泉悄悄地爬了起来,从枕头下摸出那个玉石吊坠,套在了脖子上。 果不其然,第一时间,脑海里就多了一道声音:“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动不动把我摘下来!你听着,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帮我去找远慧大师一一” 邱明泉只当听不见,聋子一样,任凭那声音轰炸。 重生一回,可怕的根本不是重生这件匪夷所思的事,而是他一觉醒来时,手中竟然紧紧握着一块陌生的玉石吊坠,而那吊坠里,有一个厉鬼! 这个鬼,无疑就是和他一起坠楼的那个英俊男人。 什么集团总裁来着,据说姓封? 搞清状况后,原本画风冷淡高傲的封大总裁,似乎飞快地就进入了各种“找对策”的进程。 先是高傲地责问邱明泉为什么冒出来绊倒他,又斥责邱明泉揪断了自己的保命玉坠,导致他香消玉殒一一哦不对是英年早逝。 再三确认真的重生后,他立刻正视现实,冷静而逻辑清晰地,勒令邱明泉放下一切事情,立刻按照他的指点,去寻找什么他认识的高人远慧大师,来试试看破解他的这种困境。 邱明泉在默默听了几天后,终于给这人下了一个定义。 一一一个冤死的c不愿意去投胎转世的厉鬼。 “什么厉鬼!连个身体都没有,既没有血红的舌头,也没有半边脑袋,我倒是想能飘来飘去呢!”封大总裁愤愤不平。 他不过是一道残魂,被封在了玉石里而已! 两位老人为了让上学的邱明泉多睡点,总会早早做好饭,可是今天是周日,邱明泉懂事地起了个早,好叫爷爷奶奶多休息一会儿。 邱明泉蹑手蹑脚走到屋外,先在院子里的公用水龙头下接了点冰冷的水,草草地洗了把脸。 洗漱完毕,他跑到自家屋檐下,拎起来乌漆麻黑的铁皮炉子,从遮雨的破油毡布下,用钳子夹起来几块蜂窝煤,开始生火。 虽然80年代末,一些家庭已经开始普及了瓶装煤气罐,可对于他们这种棚户区来说,城市发展后带来的管线铺设,还没惠及这里。 这种在后世销声匿迹的铁皮炉子,用的是一种叫作蜂窝煤的东西,单买的话折合五六分钱一块,可是更多的人家是自己做的半成品蜂窝煤,更加便宜。 虽然都是熟悉的邻居,可是蜂窝煤都是堆在户外的屋檐下,时不时地,也会有人恬不知耻地用完了就偷上一块。 这不,邱明泉一眼看到自家那排蜂窝煤,就愣了一下。 少了两块! 邱明泉心里升起一丝气恼。 前生他十几岁时遇到这种事,家里孤老幼子,只能忍气吞声,可是现在,他的心智毕竟已经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这样的欺负,就显得尤其叫人愠怒。 煤炉最下面的煤块经过一夜的燃烧,已经完全熄灭了。 邱明泉把熄掉的煤块小心夹出,把还在燃烧的放在最下面,再放了一块新的上去,对准孔眼放好。 红色的火苗慢慢从下面烧上来,邱明泉卧了一壶水上去,在铝锅里开始淘米,顺带清洗了几只红薯,剁好了放进去。 忙碌的当口儿,邻居们也开始陆续起床,在公共的大杂院里做饭烧水。 “小泉这么早啊。”隔壁的王嫂哈欠连天地捶着腰走过来,路过邱明泉家的煤炉前时,顺手倒了整整小半壶水在自己的锅里。 “婶婶起晚了,来不及烧水,借点热水啊。” 多年老邻居了,又说是借,不至于让人心疼到跳脚翻脸。这些小市民的生活手段,委实是一种极为微妙的c类似狡诈的东西。 “心里不爽,干什么不理直气壮骂她?”心里,封大总裁的声音冷冰冰的,“这种小市民,就是看准了你软弱可欺,可恶!”。 邱明泉被他一激,果然抬起了头。 小小的瘦弱少年黑漆漆的眸子看向王婶,伸出手按住了她。 “我今天烧得少,您找别家借吧。”他的声音平静,眼神黑如深潭。 王婶没由来地心中就是一悸。这孩子的眼睛!怎么好像忽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心虚下,她声音反而大了起来:“哎哟,又不是借钱,一点热水,小心越抠越穷!” 邱明泉绷着脸瞪着她,小手上却不松劲:“对啊,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禁不起总是被人占便宜,穷就穷了吧。” 四周的邻居们不少人哈哈笑了起来,明泉这小娃平时三棒子打不出一个闷屁,今天倒是厉害得很。 王婶这一下可气得不轻,用力往回一夺锅,滚烫的水立刻溅了几滴出来,正洒在了邱明泉手上,邱明泉立刻大叫一声,手猛地一松! 王婶往后一仰,小半锅热水整个泼到了她手臂上,锅具“咣当”落地,里面的米也洒了一半。 “哎呀呀!痛死我了!”王婶尖叫一声。 邱明泉心里有数,正是寒冬腊月,这水温出来遇到冷空气,并不至于真伤人。 旁边立刻蹿过来两只大公鸡,神气活现地啄着地上的米,兴奋地咯咯直叫,翅膀乱飞,热闹非凡。 隔壁理发铺的刘琴花依在自家门口,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小泉有没有烫到啊,小心破皮哦。” 王婶在那里又惊又怒,一边跳着脚吹自己的手背,一边就抓住邱明泉:“你个小兔崽子,故意害我,看我不打死你!” 邱明泉毕竟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心性,哪里会被这阵仗吓到,只是静静地皱眉看着她。 两人离得近,王婶看着他那平静的表情,心里就是一惊,这孩子的眼神怎么瘆人得很? 可是她胳膊上疼,又没吃过这样的亏,还是劈头盖脸一巴掌扇了下去:“我替你爷爷奶奶教训你!” 封睿在邱明泉的身体里,感觉相通,这一下就立刻觉得火辣辣地疼,不由得大怒。 一一这泼妇,打他的宿主,可不就是打他! “别跟她硬来,你装怂。”他兴高采烈地出着主意。 邱明泉犹豫一下,还真的听了他的主意,弱弱地惨叫一声:“啊!痛!” “王婶不要打我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家的水都给您。” 他哭得凄厉,转手又抱住了王婶的腿,双手在地上胡乱扒拉,满手的泥灰就往王婶身上使劲抹:“王婶,别打我!” 王婶涨红了脸,一眼看见自己的新裤子上全是泥,心绞痛都快犯了,赶紧用力去扳邱明泉的手:“你给我滚!” “别打我!呜呜呜呜” 王婶五大三粗肥肉乱跳,邱明泉的小身子在她腿边尤其可怜。这一下,好些邻居看不过去了。 刘琴花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拉住邱明泉,没好气地对着王婶一挡:“大人打小孩,也不嫌臊得慌!” 王婶羞恼地“呸”了一口:“多管闲事,小心开门没生意!” 刘琴花家是开理发铺的,生意人迷信得很,立刻就跳了起来:“没生意穷死,我也不打孤儿老人的主意!昧良心的才天打雷劈!” 大杂院里,吵嚷声,女人的对骂声夹着公鸡叫,飞扬起来。 封大总裁透过邱明泉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颇是有点震惊。 在他的人生里,从来都是过着优渥体面的生活,何曾这样近距离地,接触着这鲜活的市井气? 邱明泉缩在刘琴花身后,拉了拉她:“我没事,谢谢刘姨。” 他以前内向寡言,这情真意切的一声谢,直喊得刘琴花心里软软的。 低头摸着他又软又黑的头发,刘琴花豪气地一挥手:“毛这么长了,明儿来,我给你免费剪个头!” 炉子上的热水烧开了,邱明泉换了个蒸锅把红薯稀饭放上去,一会儿稀饭就开始“咕嘟咕嘟”冒泡,夹着红薯香。 就在这时候,王婶在一边做饭的老公吴大根,却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哎,怎么回事?”王婶一回头,正瞧见一股黑烟从自家炉子里冒出来,还带着一股奇怪的骚味。 吴大根忽然发出了一声咆哮:“哪家的小兔崽子,往我家蜂窝煤上撒尿!” 四周的邻居一阵哄堂大笑,有靠得近的就拿着蒲扇一阵猛扇,防止那股子尿骚味飘到自家来,笑嘻嘻地道:“吴叔,你自己家小子也是个调皮捣蛋的,怎么就不是他干的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3.酒桌再逢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问了邱爷爷, 却说从没动过, 那么只有邱明泉了。 他小小年纪, 怎么用得到这么多钱,虽然最终还了回来,可是到底干什么去了呢? 邱爷爷仔细一看,正见他脸上的伤, 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孩子是老俩口捡来的弃婴,大冬天的, 那么一个蓝花的精致襁褓就躺在路边, 他们不忍眼见着这么小的孩子没人管, 社会福利机构更是不健全, 打听了半天, 也没有给这弃婴找到好去处。不得已,就收养了下来。 邱明泉从小就乖巧听话, 也从不叫人操心, 可是最近两位老人联想到他近来极其古怪的言行,忽然一下就想岔了。 ——这孩子, 该不会是开始变坏了?! 早出晚归, 偷钱私用,身上还有奇怪的伤痕, 难不成, 是跟了坏人做些什么不好的勾当! 邱爷爷心里一阵恍惚, 忽然就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情形。从小就腼腆胆小的邱明泉,面对着王大全时,那种孤注一掷的c悍勇凌厉的眼神。 和过去,完全就不是一个人啊! “你你给我说清楚!”邱爷爷猛地站起来,喘着粗气。 他素来话少,也没有什么文化,平时都闷声不响又木讷,可是一旦发脾气,却吓人得很。 “怎么办?”邱明泉在心里焦急地问,向封睿求助。 “你就实话实说呗,说你灵机一动听到新闻,卖金笔赚的。”封睿再有能耐,此时也没辙,“别傻到把我说出来就一k,不然他们说不定找道士或者和尚来镇了我。” 两位老人只瞧见他满脸焦急,额头渗汗,邱奶奶心里一痛,浑浊的眼泪淌了下来。 “小泉”她哽咽地道,“我知道咱们家过得苦。可是穷归穷,你可千万不能走了歪路啊。” 邱明泉急得连连摇头:“没有!奶奶,我没做坏事!你信我” “那你跟我们说,你偷钱干什么去了?”邱奶奶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说是瞒不过去了,邱明泉硬着头皮道:“爷爷奶奶,我我最近学着人,做了点生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点:“我买了商场里的钢笔,带金笔尖的那种,然后加价卖了出去。这些天,赚了不少钱。” “小泉,你”邱奶奶绝望地呜呜哭了起来,偷钱也就算了,还撒这么大的谎?! 邱明泉慌了,一把拉下书包,把里面的钱都倒在了床上。 “爷爷奶奶,你们看,钱都回来了,我还赚了这么多!” 一大堆十元的c五元的新旧钞票铺满了床,还夹杂着钢镚互相撞击的脆响,昏暗的灯光下,两位老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钱!! 邱明泉忘记了一件事,复利增长的神话,一般人是算不出来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接受八十多元在十几天内,摇身一变,生出这样的巨款的事实! 邱爷爷嘴巴张了张,忽然害怕起来:有什么途径,能短时间内,叫一个孩子挣到这么多的钱! 邱奶奶怀疑地盯着他,忽然就瞧见了他脖颈上露出来的一段红绳。 随手一拉,玉吊坠就露了出来,一片氤氲的宝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散着光晕,温润细腻,就像是冻住的凝脂一样。 两位老人同时揉了揉眼睛,就算他们根本不具备什么鉴赏能力,也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这这是什么?” “我c我捡到的。”邱明泉脱口而出,慌忙撒谎,“我在一个树洞里捡到的。” 就在这够紧急的当口,封大总裁还在那里唧唧歪歪:“你看,她摸我没感觉。也就只有你摸我,我才有感觉了。” 邱爷爷四处张望,忽然抄起床边的小板凳,往邱明泉身上打去:“叫你撒谎!叫你学坏!” 这莫名其妙的贵重玉石,这忽然冒出来的巨款,还有那遮掩闪烁的眼神! 小板凳砸在背上,邱明泉小小的身体就是一个趔趄,背部一片闷痛。 邱明泉直接就被打傻了。 他自小就特别孝顺听话,极少淘气,就算是前世,记忆里也没有任何被打过的时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邱爷爷的板凳背又落了下来,这一下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又是疼得他一个哆嗦。 “爷爷,我c我” “哎呀你们家还搞家庭暴力啊,真是越穷困越野蛮——”封睿大吃一惊,“喂喂,你躲啊,是不是傻!” 邱明泉正想要躲闪,可是一眼看见爷爷那哆哆嗦嗦的样子,忽然就是心里一惊! 前世,爷爷身体不好,穷人家哪有什么年年体检的认识,忽然就得了中风,在床上瘫痪了几年才去世的。这一世,可别因为什么事儿,把这中风的诱因提前了! 这么一想,他可就完全不敢动了,又着急又害怕,眼泪悄然盈满了眼眶。 邱奶奶看到邱明泉傻乎乎挨打,急得眼泪直淌,颤巍巍跑上来去阻拦:“好了,老头子你别打了,有话好好问,小泉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还说他懂事?看看邱明泉这油盐不进的样子,邱爷爷急气交加,手都哆嗦了:“今天他不交代清楚,我打死他算了!” “歪理邪说!就算是生养你的父母,也不能动不动要打要杀的吧,小孩子又不是私人财产。”封睿不爽地在那里吐槽,“更何况你还是收养的嘛。” “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交给派出所。”她流着眼泪,伸手去拿邱明泉脖颈上的玉石吊坠,“就算是捡的,丢的人心里肯定着急得很,咱们还回去。” 邱明泉猛地大吃一惊,呆呆地怔住了。 “你给我顶住啊!别听她的!”封睿气急败坏,平时的优雅傲然全没了。 见鬼,要是被这老婆婆真的死缠烂打,交到陌生人手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不不这c这个不行。”邱明泉死死捂住了心口。 邱爷爷气不打一处来,忽然劈手抢过他颈上的玉石吊坠,猛地一扬手,竟然从窗户里整个扔出了窗外! 邱明泉整个人彻底蒙了,眼睁睁看着外面一片漆黑,心口好像被什么狠狠重击了一下,猛地大吼一声:“干什么啊?!” 这一声吼出口,屋子里都静了。邱爷爷举起来的板凳停在了半空,久久没有落下,邱奶奶也不吭声了。 “爷爷,奶奶,我”邱明泉看着两位老人忽然颓然的神态,心里隐约知道闯了大祸。 邱爷爷呆呆地看着他,苍老的脸上从暴怒慢慢变成了木然的悲伤。 十几年前在路边捡到这个瘦弱的弃婴时,这么多年来,可是把这小小的生命当成命根子的。 想着过去这孩子疼人又乖巧的样子,再想着刚才他怒吼的神态,邱爷爷心里难受得像是被什么撕开了。 他绝望而悲凉地摆摆手:“好,好我们不管你。” 他艰难地转过身,偏腿上了床,伸手把床上的钱都扫到地下。然后,他背着佝偻的身子,不再说一句话。 邱明泉吓得魂飞魄散,急切c悔恨c担忧齐齐涌上心来:“爷爷!我错了爷爷你别气坏了身子!” 重活一生,他就算没能力改变命运,没本事让家人生活无忧,可总不能提前把爷爷气死吧?! 他手足无措,随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抹,蹭破了伤口,流出血来。 怔怔看着手上的血迹,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无助涌上他的心头,叫他彻骨冰寒。 是的,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能力挣来的,两位老人没看错他。 他颤抖着手,跪在床头,捡起了几张钞票。 “爷爷你别气了,我撕掉它撕掉它好不好?” 邱奶奶在一边急忙抢过来,猛地拉住了他。狭小破旧的出租房里一片压抑的气氛,直欲叫人窒息。 邱明泉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这些天习惯了封睿的唠叨和训斥,也习惯了他的讥讽和指点。现在忽然没了他的声音,他的心里却慢慢平静了下来。 那个人假如在,一定很不喜欢看到自己这种茫然无措又没用的样子吧? 不行啊,他要坚强起来。 跪在地上的邱明泉,沉默了很久,然后终于开了口,声音喑哑。 “爷爷奶奶。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轻声道,“这些钱,真的是我贩钢笔挣的。因为钱太多,又来得快,所以我也很害怕,不敢和你们说。” 两位老人都没出声。 “这是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瞒着你们了。” 他轻轻抓起地上的一捧钱,放在了奶奶的手中,直视着老人茫然的眼:“可是这里的每一分钱,都是清清白白挣的。我没有昧着良心,更没有作奸犯科。” 邱明泉只觉得,浑身冰冷。 眼前的男人,是在附近一带横行霸道的恶霸,当年就是他逼走了这个大院的居民,强行买下了这一片的大块住宅和地皮。 那时候的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这一片就是日后的普东新区的所在地,在菜刀和棍棒的威胁下,他们不得不贱卖了原本属于他们的蜗居,辗转流落到别处。 而就在这其后的两三年,历史性的普东新区建设终于正式拉开帷幕,这里就算不是寸土寸金,起码也开始日益升值,到了后世,这里的繁华c财富c统统再也与他们无关,导致很多家庭无片瓦遮风挡雨,一直租房度日。 而邱爷爷的一条腿,就是在几个月后的冲突中,被眼前的这个人硬生生打断,后半生的一瘸一拐,也就是拜这个人所赐! 邱明泉永远都记得,当年才十几岁的他,被这些人推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那条粗大的木棍,向着爷爷腿上砸去。 “他们是来强买房子的,混账东西!”他在心里咬牙切齿。 “这个人后来怎么样了?”封睿忽然问。 邱明泉一怔,回答:“他买下这些不少住宅和地皮,恰好赶上后来的新区开发后来成了房产公司大老板,据说非常富贵。” 封睿从鼻孔里嗤笑一声:“恰好?你还真是幼稚。” 世人都知道1990年4月,总理在东申市宣布开发开放普东新区,可是稍微有点消息的,就该知道,真正的时间点是1988年5月,东申市政府召开的那场“开发普东新区国际研讨会”! 而现在,有些魑魅魍魉,就已经听到风声c蠢蠢欲动了吧? 只是,一个街头恶霸,他又何德何能知道这些历史性的机遇呢?封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大院里一阵沉默。 这个恶霸名叫王大全,手下能够集结的地痞流氓足足有几十人,上一次来,就堂而皇之地提出要求,用极便宜的价格购买这里所有的住宅,说是他家要办砖瓦厂,正需要这大片地皮。 居民们当然不愿意,就他出的那点钱,还不够在别处买上一半面积,真的收钱搬走,就只能永远租房度日。 一一能有一片遮风挡雨的地,就算再小再旧,也是自己的家不是? 刘琴花大着胆子,先说话了:“王哥,我们大家伙商量了一下,实在不能卖房子。我们拖家带口的,搬家不容易,再说了,那点钱也不够” 王大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身边怒目而视的刘东风,走了过去。 他嚣张地点了点刘东风的肩膀:“我听说,你小子到现在还没转正,对吧?来啊,来打我啊!” 他带来的几个小喽啰哄然大笑:“见习小片警啊?好怕啊!打我们啊,我们绝不还手。” 刘东风的脸涨得通红,牙齿咬紧了,一言不发。 是的,这些人的手段他领教过,还没沾一下,这些流氓就能自己给自己开了瓢,然后涌去派出所,诬告民警打人! 还没有转正的他,遇上这种事,一辈子就毁了。 王大全笑嘻嘻地推开他,对着刘琴花小声道:“嫂子,你儿子厉害,我也不想惹。这样吧,待会儿我们私聊,我给你家条件好一点。你儿子呢,就别掺和了!” 刘琴花一阵犹豫,终于也闭上了嘴。牵扯上儿子的工作,由不得她不害怕。 王大全拿着木棒,左晃右晃,忽然猛地飞起一脚,把王婶家的煤球堆一通乱砸,眼中戾气大盛:“当我的话是耳边风是吧?我辛辛苦苦贷款几十万,砖厂就等着这块地,你们狮子大张口,这就是要我的命啊!啊?!” 吴大根猛地冲上来,就想阻止,可是却被身后的老婆死死拉住。 王婶吓得连连使着眼色,压低了声音:“别惹这些人,听说他们把人打残废过。” 王大全满意地看着大院的老老少少噤若寒蝉:“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我姓王的今天可把话放在这,下次来,就是带着合同。谁要不签,现在就说出来。” “王哥,我们真的没地方去”有人哀求道,“孩子在这里上学呢,我们能上哪去?王哥求求您。” 王大全冷冷地伸手揪住说话的男人,轻轻点着他:“你不干,是吧?” 男人死死咬着嘴唇,硬着头皮:“王哥,我家一直在附近卖菜,离了这,我们全家吃啥呢?” 王大全阴冷冷地看看他:“好,我记住你了。” 他忽的松开这人衣领,回头冲着刘东风笑笑:“民警同志,我给你面子,今天不动手。” 他转头挥挥手,叹了口气:“你们不顾及乡里乡亲的情谊,非要和我这帮兄弟作对,那可得注意点,别夜里回来晚,莫名其妙就摔断了腿。” 话里赤裸裸的威胁呼之欲出,大院里的老老少少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王大全的恶名,可不是普通的小小作恶,附近乡邻都隐约传说,他曾经杀过人,至于被他打伤打残的,就更是不在少数。 王大全冷哼一声,一挥手:“走!” 路过门口,正看见倚着门直直看着他的一个老婆婆,禁不住满心厌烦,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滚,死老太婆!” 可就在那重重的巴掌就要扇上老人的脸时,一个小小的人影,却像炮弹一样狂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这冲劲巨大,直把他冲击得踉跄后退几步,才顿住身形,定睛一看,正迎上一双漆黑清澈,却燃烧着幽幽火焰的眸子。 邱明泉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沸腾。 他清清楚楚记得,多年前的这一幕! 这个人扬手一巴掌,把奶奶打得后脑勺磕在门板上,脑后起了个巨大的肿包,当时奶奶在床上躺了好些天,眩晕c呕吐,可是家里没钱,她死活不肯去医院,就那么硬挨了过去。 现在回想,那起码也是轻微的脑震荡! “你想怎么办啊,喂喂?”脑海里封大总裁惊奇地道,“你这样冲过去,是打算一个人打四五个吗?有考虑过后果吗?脑子呢?” 邱明泉死死挡住了王大全,不回答封睿的问话。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只知道拼死也不会再叫这个人伤害自己的亲人。一想到不久后,这个人就会带着棍棒上门打断爷爷的腿,他心里忽然就起了一丝战栗的杀机。 杀了他,和他同归于尽,就当这回来的一世,白来了一趟就是! 王大全可真的有点蒙了。转眼火气就冒了出来,铁钳一样的大手抓住了邱清泉的细小手腕,往旁边就是狠命一摔:“小王八羔子!” 邱明泉的身体毕竟还是十几岁的瘦弱男孩,这一下哪里敌得过,整个身体就摔了出去,跌倒在身后的煤堆上,“哗啦啦”煤块倒了一摊。 “我来吧?!”封大总裁的声音透着愉快和兴奋,“你看你虽然想打,可是技巧不行啊!我可是学过跆拳道泰拳咏春和自由搏击的!” 邱明泉:“” 这几天,两个人已经大致摸清了情况,两人通过玉石吊坠心意相通,只要邱明泉这个主人主动放松,封睿就可以轻易掌控他的身体,也就是俗称的上身! 邱奶奶一下急了,颤巍巍扑上去:“小泉!” 她身子还没站稳,就已经被人猛地扒拉到一边,一只大脚凌空飞起,就向着地上的邱明泉踩去:“找死啊敢碰我们老大?!” 就在那大脚快要落上时,诡异的一幕却发生了。 那男孩猛然抬头,眼中狼一般锐利冷酷的神色一闪而逝,就好像忽然换了一个灵魂。 封大总裁愉快地掌控了不属于他的身体! 他身子灵活一滚,就叫那大脚踢了个空,然后一只黑黑的火钳就瞬间横扫过来,正狠狠砸在了那人脚踝上,发出一声叫人耳酸的闷响。 “啊啊啊!”一声惨叫,那人抱着脚直跳,哀嚎不已。 王大全吃了一惊,目露凶光,随手抄起一个院子里的小折凳,劈头就向地上的男孩当头砸去:一个小孩都敢挑战他的权威,这块地还拿不拿了? 折凳带着风声,呼啸而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4.情动心乱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爷爷,奶奶,我已经长大了, 真的不会走歪路的, 你们相信我吧。”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噔噔地转身, 在门口搬进来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 他急切地打开, 殷勤的掏出里面所有的秋衣c帽子c手套和棉鞋,举到了两位老人眼前。 “这是我用自己挣的钱买的!”他眸子里闪着光,固执而希冀,“将来, 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的。我想给家里买大房子,离开这种破旧的地方, 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住, 买好吃的c好穿的, 我想孝敬你们很多很多年!” 小屋里静得落针可闻。邱奶奶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还肿着一块,身上湿漉漉的,裸露出来的手背上, 还有刚刚被邱爷爷用板凳打出来的红肿。 可是他的眼神却坦荡而纯净,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孩童的胆怯和闪躲, 却有着前所未见的担当。 邱奶奶忽然觉得, 有点儿不认识这个孩子了。 一晃眼, 十几年前那个清晨, 浑身青紫躺在襁褓里奄奄一息的孩子,竟然也变成了小大人模样。 低头看看塑料袋里的一堆东西,她一件件翻看着,忽然就老泪纵横了——这些东西,全是给他俩两个老人的,竟然没有他自己的一点! 邱明泉咧开嘴,眼神亮亮的,肿胀的小脸满是开心:“爷爷奶奶,明天,我带你们进城,去精品商厦吧,那里文具柜台的营业员,可以为我作证的!” 老头迟疑地慢慢转过了身,终于将信将疑了。 “你你真的没有做坏事?我明天可要真的跟你去城里的。” “放心吧,爷爷!” 终于到了午夜,邱明泉等着两位老人睡下,忍着疲惫和疼痛,悄悄爬了起来。 回来时,外面就下了小雪,谁知道一夜下来会怎样,万一明早大雪封了地面,叫他怎么去找玉石呢?! 悄悄出门绕到窗子后面,果然,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雪。这附近是郊区,窗子后是一些杂草丛生,前几天放火的痕迹还在,黑黝黝的墙面衬着皑皑白雪,在深夜里依旧能看见一片微微的白。 玉坠太小了!颜色又是莹白,被邱爷爷扔出去的方向和远近都不清楚,邱明泉心急如焚,只能在雪地里按照猜测,不断地到处摸索。 深夜里,万籁俱寂,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野草的沙沙响声,邱明泉的小手在冰冷的雪地里不停摸索,不一会儿,就被锋锐的野草齿边划出了道道血痕。 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冰雪冻僵了他的双手,甚至双脚也开始僵硬起来。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远处的天光似乎也渐渐亮起来,可是邱明泉却依旧一无所获,心在一点点下沉。 好半天,四周都安静地像是坟墓。 封睿的感觉异常敏锐,几乎能听见雪花落在身边的细微动静,又能听见冬天枯草叶的簌簌声响。 他听着这些细微声音,甚至有一阵陷入了恍惚的情绪。 那个弱智的小民工会不会真的被他爷爷奶奶吓到,不来找他,或者就阴差阳错,找不到他存身的吊坠了? 十年,八年?像孙悟空一样,足足等待五百年桑田沧海,才能等到下一个路过的c命中注定的属于他的唐僧? 不知道就这样躺了多久,就在他昏昏欲睡的那一刻,却有温热的温度传来。 邱明泉轻轻用一只手提着玉石上鲜红的挂绳,几乎是做梦般,把那个玉吊坠从一片枯草丛上捡了起来。 那一刻,晨曦初起,星辰乍灭。冬日的空气如此清新又冷冽,而封睿面前的男孩子,面容稚嫩,眼中瞳仁漆黑如墨。 “对c对不起。”邱明泉忐忑地看着他,眼神里却绽放着狂喜的光彩,“我找了你很久你等急了吧?” 他的手掌很小,轻轻抚摸着玉石吊坠,让没有身体的封睿忽然有种酥麻感。 然后,他轻轻地把那个在雪地里待了一夜的吊坠戴在了胸前,藏在了衬衣里。 冰冷刺骨,可是沾染了两个人前世鲜血的背面,却迅速温热起来。 封睿的耳边,有隐约又清晰的心跳声传来:“咚咚!” 他忽然醒悟过来,这是邱明泉的心跳声。 “我不会再弄丢你了。死都不会。” 那时候的封睿和邱明泉并没有意识到,这简单又朴实的一句话,如同真言,又如同誓约,跟随了他们俩那么久。 分分合合后,直到无常的命运齿轮再次碾压过来。 第二天,邱家的两位老人,并没有机会去城里验证邱明泉说的话。 因为邱明泉彻底病倒了。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下午被向城一拳揍肿了脸,晚上回家还被爷爷抽了一顿。 情绪激动加上一夜在冰天雪地里找东西,第二天早上,邱明泉就感觉脑袋沉重,起不来了。 两位老人昨夜辗转难眠,想着邱明泉的话,总觉得那笔数额巨大的钱就像是做梦,后半夜才终于入睡。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现了邱明泉脸色通红,再一摸额头,就吓坏了,烧得可是不轻! 邱爷爷急急地早早出了门,去附近的医务所抓药。邱奶奶留在家里照顾邱明泉,帮他不时地换额上冷水浸的毛巾。邱明泉身上难受,中途醒了一两次,喝了点白米稀饭,就又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去领成绩单,家长会你们也没来参加” 他一个激灵,终于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班主任冯老师! 考试后的这一个多星期,简直就是分秒必争,每天都是一笔巨大的进账,哪里有时间去拿什么成绩单? 至于几天后的家长会,他更是完全忘记了。现在竟然把班主任给招来了? 冯老师扶着眼镜,小心翼翼地提着裤子站在了门口。昨夜的初雪弄得地上一片泥泞,她知道这附近是农村,特意穿了大胶鞋来,可一路走来,裤子还是迸上了星星点点的泥。 一站到邱明泉家门前,她看清了里面的家徒四壁,就暗暗吸了口气。 虽然是白天,可是由于不向阳,整个屋子里黑黢黢的,冯老师适应了一会儿屋里的光线,才看清了蜷缩着躺在床上的那个男孩的身影。 “冯老师”邱明泉挣扎着爬起来,心虚得厉害。 发烧烧得厉害,头脑缺乏思考能力,唯一的想法就是:考试成绩被发现异常了吗? 冯老师快步走上前来,看着他那虚弱又带伤的脸,吓了一跳:“邱明泉你怎么了?” “没事的,就是有点发烧。”邱明泉半坐起来,却被冯老师一把按在了床上。 “那你赶紧躺着休息!”冯老师再看了看邱明泉躺的床,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太破了,破败的被褥下露着棉花,被面的颜色也暗淡发黑,看不出原先的花色来。 邱奶奶怯怯地端来了开水:“老师您喝水这孩子是不是在学校,叫你们老师们费心了?” 冯老师连忙用力摆摆手:“不,不是!我来,一来是想好好表扬一下明泉同学的表现。” 表扬?邱奶奶愣了。 “是啊,邱明泉这学期期末考试,他的进步巨大!”冯老师有点儿激动。 语文试卷她亲手给了邱明泉98分,没想到,从别的任课老师那里得到的反馈,也是出奇得惊人——这学期期末考,以往毫不起眼的邱明泉,各科成绩都考出了惊人的高分! 数学100分,英语99分,政治96分,地理也是满分。私下交流时,政治老师也承认和她一样,在主观论述题上人为地扣了几分。 全年级各科总分第一,四门课单科年级第一! ——这个成绩要是能保持下去,考上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那也是毫不吃力啊。 她看着邱奶奶讶然不信的神情,连忙掏出了邱明泉的成绩单,递到了老人面前。 “您看,两门课一百分!还有啊奶奶,您家孙子,这次可是考了全年级总分第一呢!” “我想多给爷爷奶奶买点,好不好?”邱明泉兴奋地道。 封睿哼了哼:“去呗,赚钱就是要花的。” 想了想,他又叮嘱:“不准多花,省着点!” 邱明泉愣了一下,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可是既然你问我,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不会挣钱是蠢材,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王记三鲜小馄饨”的招牌树在门口,邱明泉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小小的店堂里,食客坐得满满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扑面而来。 “这是东申市著名的鲜肉小馄饨摊子,你尝尝看。也就八毛钱,里面的肉馅是难得地新鲜。”封睿感慨地看着邱明泉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小时候的记忆再次翻涌上心。 这家货真价实的小馄饨店,后来在老城区拆迁大潮中销声匿迹了,前世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曾专门来找这家老店,可惜怅然而返,美食已成怀念。 邱明泉一惊:“外面的鲜肉馄饨不是才五毛吗?!” “好东西当然贵点。东申市这种地方,啥时候都不缺乏有钱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为天。” 果然,邱明泉仔细打量一下食客们,都个个衣着整洁漂亮,明显比棚户区的那些邻居看上去体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摆上了桌面。 清亮的汤底里,漂着鲜黄的蛋丝c浅红的虾皮c乌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轻轻用小勺舀起来一只小馄饨,面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一口一个,吞进嘴里,邱明泉只觉得满口留香,鲜美异常。 “纯肉馅的,猪肉里混了一点鲜虾。真材实料,绝对新鲜。”封睿得意地问,“怎么样,薄皮包裹着鲜肉,口感是不是咸香爽滑,堪称一绝?” 邱明泉一只接着一只,舌尖鲜美滑爽的馄饨馅混着微烫的三鲜汤,差点鲜得把舌头咬了下来。 真好吃啊上一世c这一世,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是自然了,我小时候那么挑食,对这里的东西都很有好感。”封睿感觉得到邱明泉那惊为天人般的赞叹,忽然有点沮丧。 就算再食指大动,可是根本连身体也没有的他,像前世那样极尽饕餮美食,也是没有可能了。 邱明泉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 “你上我的身吧。”他小声道。 封睿沉默了一下,心里蓦然有点滋味万千。这家伙啊是在可怜自己吧? 天人交战下,他还是飞快地占据了那具身体,当唇齿间滑过那记忆中的美味,他险些落下泪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邱明泉看着封大总裁珍惜无比地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鲜汤,把一丝紫菜都吸进了喉咙间,好奇地问:“你小时候就住在附近?” “对,我家就在附近。”封睿的声音变得有点古怪,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走出了小馄饨店,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点,向陌生的街道走去。 可他心里的疑惑却比任何时候都大。 书包里,除了那些随身携带的巨款,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些天,封睿一再叮嘱,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三支高级金雕笔不要卖。 现在,那剩下的三支金笔,正静静躺在他的书包里面。 “待会儿,听我的吩咐,见到一个女人的话,就把这三支笔卖给她。”封睿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可是邱明泉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一向沉稳傲娇的男人,有着极大的不安。 快到黄昏了,冬天的冷风渐渐变得呼啸起来,吹在身上,有种刺骨的冰寒。 邱明泉走了一阵,渐渐发现,路边的景色越来越美,路过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路边家家都带着单独的花园,茂盛的花木和小庭院里,掩映着带着国外建筑风格的小洋房来。 就算是在这个年代,就算经过长达大半个世纪的封闭和历史磨难,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深处,也不乏居住着富有却又低调的一些家庭。 “就在那里。”忽然,封睿的声音有点喑哑,竟似有点近乡情怯般的害怕,“看到街角那辆黑色的新皇冠汽车吗?你走过去,敲敲车窗。” “哦,然后呢?”邱明泉懵懂地问。 “你就问车里的女人,要不要买你手中的金笔。”顿了顿,他又有点迟疑,“算了,反正接下来你让我上身就好了,我来说话。” 邱明泉“嗯”了一声,被他的奇怪情绪感染,心脏也忽然奇怪地狂跳起来。 他慢慢抬步,在夕阳里,向着那辆小街尽头的黑色汽车走去。 那是一辆东申市少见的新丰田皇冠,低调大气的车型流畅而宽敞,邱明泉虽然完全不懂车,但是也能感觉得出那崭新车身流露出的优雅。 走到近前,他犹豫了一下,轻轻举起手指,叩了叩那暗黑色的车窗。 刘淑雁手中捧着一本泰戈尔诗集,正在开了空调的车中闲适地看着,忽然耳边传来车窗的敲打声。 诧异地抬起头,正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孩子的脸出现在车窗外,正睁着大大的黑眼睛,显得纯良又乖巧。 刘淑雁觉得好生奇怪,这孩子挺面生,难道是儿子的同学吗? 车窗缓缓降下,邱明泉就是一呆。这位阿姨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 弯弯的柳叶眉,温柔如水的一双秋水般瞳仁清澈漆黑,鹅蛋脸上笑意依稀,留着就算在后世也并不落伍的卷发。 她的脸,有着八一九十年代港台女星般辨识度极高的天然美,除了依稀看得出一点儿淡淡的口红外,不施一点粉黛。 “小朋友,你有事吗?”刘淑雁等了一会儿,温柔地笑问。 离得近了,她已经看清了邱明泉堪称寒酸的打扮,心里推翻了这是儿子同学的想法。 邱明泉等了一下,没有等到封睿说话,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支精美的50金雕笔,忐忑地举到了车窗前。 “阿姨,您需要金笔吗?英雄牌的,名牌正品,国家领导出国时,就是用这种型号送给国外友人的呢。” “邓爷爷?你家大人吗?”保卫科长没醒悟过来。 邱明泉悠悠地指了指北边:“小平爷爷说的啊!” 他老神在在地皱着眉,鄙视地看着赵德成:“你这样不行,不关心国家大事啊。三年前邓爷爷就说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我不偷不抢的,用劳动和智慧致富,又有什么错了?” 周围的人都是愣愣的,这小孩,太厉害了吧? 赵德成脸一红:“小平同志叫我们勤劳致富,你这叫不劳而获!对对,转手就倒卖,这不是不劳而获,是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5.拒绝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很快, 柜台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 一个低沉的声音淡淡响起:“谁?” 周总大气也不敢出, 小声报上自己的姓名,谨慎地没有叫称呼, 赶紧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您看这底层穷鬼都传遍了的事,是不是不太靠谱?” “刺啦刺啦”的电流杂音响着, 那个声音淡淡道:“叫你手下的人抓紧做事。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拿到更多的地。” “咔嚓”一声, 电话断了。 周总愕然瞪着手里的电话,这事还真邪门了,看那位的意思, 这些传言竟然可能是真的? 转身进了包厢,他紧张地思索着, 终于狠狠一咬牙, 对着王大全吩咐:“不管用什么法子, 飞马路这一带两边的地皮和房子, 你给我都拿到手。” 看着王大全受伤的手, 他冷漠地一字字道:“钱给我尽量压低,可是假如你做不了, 那我就换人。” 王大全一个激灵, 慌忙站起身, 眼中凶狠一现:“我行!” 周总脸上露出一丝浅笑, 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以后带你赚钱的机会,多得很。” 而这时,郊外的小破屋子里,封大总裁正在冷眼看着邱明泉做功课。 学习用的桌子就是刚刚收拾干净的小饭桌,其实是一块钉起来的木板,下面附着四条木条作为桌腿,不很平稳,有一根腿下面垫着报纸。 现在是1988年的1月,眼看着就要放寒假,临近考试,作业习题也开始多起来,邱明泉盯着那些英文单词,一边抄写,一边在心里磕磕巴巴地默背。 “你和我一起摔死的时候,有三四十岁了吧。”他脑海里,忽然响起男人冷淡的声音。 “啊,是啊。”邱明泉愣了愣。 “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还需要背?不是最基本的英文单词吗?”封大总裁忍无可忍。 邱明泉咬着快要秃掉的铅笔,有点羞惭:“我辍学早。” 封睿不出声了,看着他一点点地背着单词,完了以后又开始读语文课本,中心思想分析c成语解释c优美段落背诵;再以后是数学作业。 英文单词词汇量很惨。 语文课本的理解也非常勉强,封睿一眼看过去,就得出判断:正确率不高,显然完全找不到状态。 唯一例外的是数学,做得非常快,答案满分。 越是观察,封睿的心就越凉。 联想到邱明泉说他前世初中就辍学,走上社会的事实,封睿只觉得满心都是烦躁。这文化水平的,也太低了吧? ——不行,这不是办法。他宝贵的时光不能浪费在这种可笑的事情上! “你不用再学这些了。” 邱明泉茫然地昂起头:“为什么?” “你的课业和考试,从中学到高中,甚至到高考和研究生,我都可以帮你毫无困难地搞定。”封睿傲然道,“你把精力放到我要你做的事情上去。” ——发财,迅速地。这才是最紧迫的! 可是一向温和的邱明泉却立刻摇了摇头:“我自己想学。总不能一辈子靠你。” 封睿被他噎得哑口无言,这家伙! “行行行,你说的对。”他敷衍道,“以后我给你定学习计划,你认真学,但是重要的考试,我来上。” “那不是作弊?” 封睿“哈”地冷笑一声:“你觉得你现在的重生,不是作弊?!” 不仅重生,还带着自己这个含金量9999的辅助人生开挂器! 东申市远郊,条件极差的郊区中学内,各间教室都安静得很,只有外面的北风在呼啸不停。 这个郊区的子弟中学生源极为芜杂,除了收附近企业职工的孩子,也接收附近民工的,郊区居民的,还有一些无业游民。 四五十个学生埋着头,做着期末考试题。有奋笔疾飞的,也有抓耳挠腮的。 班主任冯老师正四下里随意走动着,眼光不停地在一群小崽子身上到处巡睃。 她脖颈转动不大,仅靠着多年的经验,就用眼角余光把整个教室看得清清楚楚。 哎?她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某个角落。 那个孩子她皱了皱眉,印象中他好像除了数学好一些,其他科目的成绩也都非常糟糕,特别是自己的语文课,成绩也一向是垫底。 邱明泉,还是邱清泉? 从考试开始,这孩子的神态就有一点奇怪。 隔一会儿就抬起头看看四周,一旦目光和自己撞上,就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涨红了脸,慌忙把头垂下。 典型的作弊心态! 冯老师心里不喜,慢慢地踱着步子,靠近了那个偏僻的角落。目光淡淡扫过去的时候,她的神情却悄然一凝。 ——这试卷,答案好像出奇正确啊? 她狐疑地看了看邱明泉周围的答案,不,不对,这几个学生的答案五花八门,不可能是邱明泉抄袭了别人的。 就在她疑神疑鬼时,那个真正的“鬼”也正用所有人都听不到的声音呵斥着。 “你怕什么啊!没人知道是我在答题,你从容点。” “她就站在我身边啊。”邱明泉从没做过弊,还是有点挣扎,“怎么办?” “你就安安静静按照我说的写啊!” “哦” 教室里只有笔尖落在试卷纸上的沙沙声,邱明泉的心也终于慢慢静了下来,按照封睿的口述,开始答写作文题。 初一的作文,景物描写和简单的叙事各一题。冯老师在一边冷眼看着,终于,慢慢的,脸色越来越惊奇。 非常顺畅! 没有任何草稿,这孩子的作文就这么一句句成形,一眼看过来,虽然算不上什么惊才绝艳,但无疑是完全符合规范,可以拿到标准高分的写法。 “春寒料峭qia一字怎么写?”邱明泉在心里默默发问。 “你就随便写。”封睿淡淡道,看着那位语文老师狐疑的眼光,“写错正好。” “哦。” 一直到邱明泉站起身,低着头把试卷交到了她手上,冯老师的惊讶都没有稍减。 “你要提前交卷?”冯老师看了看腕表,离交卷时间还足足有半个多小时。那块上海牌石英表,可是她结婚时最值钱的嫁妆。 “嗯。”邱明泉点点头,忐忑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周围的同学也都惊奇地看了过来,今天邱明泉这个又穷又不起眼的尾巴生,犯了什么神经? “白卷吧?”有同学吐了吐舌头,小声的嗤笑及时地响起来。 “你先别走。”冯老师罕见地点点他,“等考完一起走。” 邱明泉一愣,只好坐在座位上。 冯老师逐字逐句,开始扫视手中这份试卷。 填空c选择c客观题全对。文章分析,简答等也都言简意赅,完全没有扣分点,可以说是百分百正确。 最后的作文题就算是她用了最挑剔的眼光去看,也不得不说一句,言语简练而到位,用的都是非常简单的词句,可是却看着非常舒服。 啊,终于找到了一个出错的小地方。景物描写中用到了“春寒料峭”这个稍微生僻一点的词,可是峭字却写成了白字。 放下试卷,冯老师忽然又狐疑地拿了起来。 有哪里不对呢,这种奇怪的感觉? 她忽然一惊,终于知道了奇怪的地方出自何处——这作文,她几乎找不出来什么自己能修改的地方! “的地得”的用法,主谓宾的位置,不显累赘的修饰词,似乎任何地方修改一下,都不太对的样子。 不不,这不可能。 不过是一个初中生,哪里就能写出来“增之一分则长,减之一分则短”的作文来了? 凑巧吧,正好以前练习过这个题材的作文?背下来了? 可不管怎样,这孩子的成绩,可真是逆天了。 冯老师心情复杂地掏出随身的红笔,认真地打下了98分。 邱明泉完全不知道班主任正处于一种极为纠结的心态,考试铃终于响了,他和无数学生一起,冲出了学校。 简陋的校园里种着一些银杏树,大冬天的,树叶落光了,光秃秃的树桠上挑着硕大的太阳。 “好了,按照我的吩咐,趁着别的中学这几天都在考试,你快点赶过去。”封睿在邱明泉耳边催促着。 邱明泉赶紧加快了脚步,向着附近几里外的一所中学跑去。 大冬天的,这一路跑过去,很快他的鼻尖就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再跑一会儿,就开始大喘气。 “你这可不行,身体这么差。”封睿毫不客气地道,“从今天开始,你得做体育锻炼。把身体养得棒一点。” “现在营养跟不上,后来我在工地做工,就健壮些了。”邱明泉气喘吁吁的。 “人要对自己要求高一点。你这样豆芽菜的身体,弱不禁风的,太难看了!”封睿不满地道。 笑话,就算是他不夺舍,只是寄生,他也不希望哪天这具躯壳忽然就一命呜呼了,万一他这玉石也跟着长埋地下,找谁喊冤诉苦去? “哦” 这些天,封睿给他的指令一条接一条,大多数看起来都很奇怪。 例如叫邱明泉一定要收集最近日期的报纸,每天晚上坚持阅读;再比如每天早上蹭到刘琴花家门口,一边吃饭一边听当天的广播。 几天后的清晨,邱明泉站在院子里刷牙时,听到了旁边收音机里传来的广告声。 收音机有点老旧,“刺啦刺啦”的电流杂声里,播报着一则陌生的广告。 一片轻灵的山泉声响后,是清风习习的声音,接着,一个儒雅低沉的男中音徐徐响起:“纳天地灵气,展古今雄风;书壮志豪情,写锦绣文章——传承古今风情,吟诵华夏文明!” 一个更加浑厚的男声紧接着激昂地道:“英雄钢笔,中国骄傲!” “就是这个了!”封睿脱口而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没错,就在20世纪80年代末,国产英雄牌钢笔经历了一次质的飞跃,在外国高档金笔尚未大举进入中国的时候,英雄钢笔创造的名气和商标知名度,就是始于这一两年。 假如他的记忆没错的话,就在刚刚过去的1988年初,江总书记此时还没有正式当选为军一委一主席,尚且只是常一委之一,他在出访出访苏一联所带的出国礼品中,就有由其签名的英雄50型金雕高铱笔。 也就是借着这个契机,英雄钢笔开始大做广告,打响了国产名牌钢笔的名头,开启了属于英雄钢笔的辉煌年代。 眼下这条收集家长会日期的命令,就是封睿听到广播后紧急下达的! 小屋里静得落针可闻。邱奶奶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还肿着一块,身上湿漉漉的,裸露出来的手背上,还有刚刚被邱爷爷用板凳打出来的红肿。 可是他的眼神却坦荡而纯净,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孩童的胆怯和闪躲,却有着前所未见的担当。 邱奶奶忽然觉得,有点儿不认识这个孩子了。 一晃眼,十几年前那个清晨,浑身青紫躺在襁褓里奄奄一息的孩子,竟然也变成了小大人模样。 低头看看塑料袋里的一堆东西,她一件件翻看着,忽然就老泪纵横了——这些东西,全是给他俩两个老人的,竟然没有他自己的一点! 邱明泉咧开嘴,眼神亮亮的,肿胀的小脸满是开心:“爷爷奶奶,明天,我带你们进城,去精品商厦吧,那里文具柜台的营业员,可以为我作证的!” 老头迟疑地慢慢转过了身,终于将信将疑了。 “你你真的没有做坏事?我明天可要真的跟你去城里的。” “放心吧,爷爷!” 终于到了午夜,邱明泉等着两位老人睡下,忍着疲惫和疼痛,悄悄爬了起来。 回来时,外面就下了小雪,谁知道一夜下来会怎样,万一明早大雪封了地面,叫他怎么去找玉石呢?! 悄悄出门绕到窗子后面,果然,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雪。这附近是郊区,窗子后是一些杂草丛生,前几天放火的痕迹还在,黑黝黝的墙面衬着皑皑白雪,在深夜里依旧能看见一片微微的白。 玉坠太小了!颜色又是莹白,被邱爷爷扔出去的方向和远近都不清楚,邱明泉心急如焚,只能在雪地里按照猜测,不断地到处摸索。 深夜里,万籁俱寂,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野草的沙沙响声,邱明泉的小手在冰冷的雪地里不停摸索,不一会儿,就被锋锐的野草齿边划出了道道血痕。 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冰雪冻僵了他的双手,甚至双脚也开始僵硬起来。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远处的天光似乎也渐渐亮起来,可是邱明泉却依旧一无所获,心在一点点下沉。 好半天,四周都安静地像是坟墓。 封睿的感觉异常敏锐,几乎能听见雪花落在身边的细微动静,又能听见冬天枯草叶的簌簌声响。 他听着这些细微声音,甚至有一阵陷入了恍惚的情绪。 那个弱智的小民工会不会真的被他爷爷奶奶吓到,不来找他,或者就阴差阳错,找不到他存身的吊坠了? 十年,八年?像孙悟空一样,足足等待五百年桑田沧海,才能等到下一个路过的c命中注定的属于他的唐僧? 不知道就这样躺了多久,就在他昏昏欲睡的那一刻,却有温热的温度传来。 邱明泉轻轻用一只手提着玉石上鲜红的挂绳,几乎是做梦般,把那个玉吊坠从一片枯草丛上捡了起来。 那一刻,晨曦初起,星辰乍灭。冬日的空气如此清新又冷冽,而封睿面前的男孩子,面容稚嫩,眼中瞳仁漆黑如墨。 “对c对不起。”邱明泉忐忑地看着他,眼神里却绽放着狂喜的光彩,“我找了你很久你等急了吧?” 他的手掌很小,轻轻抚摸着玉石吊坠,让没有身体的封睿忽然有种酥麻感。 然后,他轻轻地把那个在雪地里待了一夜的吊坠戴在了胸前,藏在了衬衣里。 冰冷刺骨,可是沾染了两个人前世鲜血的背面,却迅速温热起来。 封睿的耳边,有隐约又清晰的心跳声传来:“咚咚!” 他忽然醒悟过来,这是邱明泉的心跳声。 “我不会再弄丢你了。死都不会。” 那时候的封睿和邱明泉并没有意识到,这简单又朴实的一句话,如同真言,又如同誓约,跟随了他们俩那么久。 分分合合后,直到无常的命运齿轮再次碾压过来。 第二天,邱家的两位老人,并没有机会去城里验证邱明泉说的话。 因为邱明泉彻底病倒了。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下午被向城一拳揍肿了脸,晚上回家还被爷爷抽了一顿。 情绪激动加上一夜在冰天雪地里找东西,第二天早上,邱明泉就感觉脑袋沉重,起不来了。 两位老人昨夜辗转难眠,想着邱明泉的话,总觉得那笔数额巨大的钱就像是做梦,后半夜才终于入睡。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现了邱明泉脸色通红,再一摸额头,就吓坏了,烧得可是不轻! 邱爷爷急急地早早出了门,去附近的医务所抓药。邱奶奶留在家里照顾邱明泉,帮他不时地换额上冷水浸的毛巾。邱明泉身上难受,中途醒了一两次,喝了点白米稀饭,就又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去领成绩单,家长会你们也没来参加” 他一个激灵,终于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班主任冯老师! 考试后的这一个多星期,简直就是分秒必争,每天都是一笔巨大的进账,哪里有时间去拿什么成绩单? 至于几天后的家长会,他更是完全忘记了。现在竟然把班主任给招来了? 冯老师扶着眼镜,小心翼翼地提着裤子站在了门口。昨夜的初雪弄得地上一片泥泞,她知道这附近是农村,特意穿了大胶鞋来,可一路走来,裤子还是迸上了星星点点的泥。 一站到邱明泉家门前,她看清了里面的家徒四壁,就暗暗吸了口气。 虽然是白天,可是由于不向阳,整个屋子里黑黢黢的,冯老师适应了一会儿屋里的光线,才看清了蜷缩着躺在床上的那个男孩的身影。 “冯老师”邱明泉挣扎着爬起来,心虚得厉害。 发烧烧得厉害,头脑缺乏思考能力,唯一的想法就是:考试成绩被发现异常了吗? 冯老师快步走上前来,看着他那虚弱又带伤的脸,吓了一跳:“邱明泉你怎么了?” “没事的,就是有点发烧。”邱明泉半坐起来,却被冯老师一把按在了床上。 “那你赶紧躺着休息!”冯老师再看了看邱明泉躺的床,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6.秘密调查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封睿仔细地辨认了一下, 指点着邱明泉:“这种, 英雄50型金雕高铱笔;还有这支, 英雄100金笔。” 王娟听着这男孩口齿清晰地点着这两支笔的型号, 不由得微微一愣。 呦呵,这孩子, 是眼光不错呢,还是凑巧? 一上来就挑了江委员出访苏联的国礼笔, 以及整个英雄金笔中口碑最好的型号英雄100? 邱明泉认真地把两只精美的钢笔举到眼前, 其实是给封睿确认:“是这个吗?” “没错,问问价格吧。”封睿淡淡道。 王娟矜持地笑了笑:“小朋友,这支英雄100钢笔是六块四,可以蘸墨水试试的。可是这金雕高铱金笔是礼盒装,不能蘸墨水试,十八元一支。” “哦。”男孩子顿了顿,准确地问, “我要买两支金雕, 八支英雄100,一共是八十七块二,对吧?” “什么?你要这么多?”王娟吓了一跳, 狐疑地看着他。 “是的。”邱明泉点点头, 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刚刚取出来的钱, 摊开在了柜台上。 “您数数看, 这里是八十八元。” 王娟大喜过望,赶紧拿起一边的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几下:“哎呀小朋友,你算得对!就是八十七块二!” 她赶紧打开后面的小柜子,如数地拿出来邱明泉点名要买的钢笔,又取来相应的高级礼品笔盒,殷勤地特意找了一张报纸,把十个丝绒笔盒包在了一起。 “谢谢阿姨。”邱明泉乖巧地冲她鞠了一个躬,礼貌得不得了。 王娟美滋滋地数着钱,伸手在头顶拉过来一个铁夹子,把数好的钱全部夹在夹子上,然后伸手一甩,那铁夹带着钱,就从她头顶的铁丝上飞向了远处的会计收银处。 很快,坐在高脚凳上的本层收银员就点数完毕,开好发一票,找好几角零钱,又顺着铁丝将钱即刻传了回来。 看着邱明泉离去的背影,王娟心里高兴极了:——这一大早的,就做了好几天的营业额呢! 抱着倾囊而尽换来的钢笔,时间已经快到了十一点多。邱明泉在精品商厦对面的桥下找了个小食摊,买了一碗豆腐花匆匆填了肚子,就开始搭上回程的公交车,往城外赶。 车上人不多,他小心地掏出那个小本子,看着上面记录的时间日期:正红小学,家长会,1月10号,就是今天。 一路颠簸,快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他终于赶到了正红小学。 正是约定好开家长会的时间,大量的家长三三两两往大门口走过来,大多数是步行,也有骑着自行车,后世那种成堆的汽车堵住校门的盛景,这时候还不得见。 邱明泉独自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忽然脸憋得通红,后世他干的是体力活,做生意和吆喝,真是完全没有做过。 封睿等了半天,无奈地道:“你再不动,是要把这八十多元本金都砸在手里吗!” “要要不,你来上我的身?” 封大总裁勃然大怒:“你想得倒美!我最多帮你砍砍人,你还想让我帮你打工?” 邱明泉咬了咬牙,终于跑到了校门口最显眼的地方,把书包垫在了地上,又把漂亮的钢笔盒全都摆在了上面。 有几个家长走过他身边,诧异地看了看地上,就有人“咦”了一声。 和普通文具店里的便宜钢笔不同,这几支钢笔都有着非常精美的黑色丝绒盒子,仔细看,笔身也非常好看。 有雕刻着金色大雕花纹的,有银色笔帽配着枣红色笔身的,还有银色一体的,在阳光下一字排开,闪着耀目的光芒。 “看看吧。英雄金笔,这是最新的14k金做的笔尖,是最畅销的型号呢!”邱明泉鼓足勇气,对着低头观看的两三个家长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来时的路上背诵了好些遍,也算没有太磕巴。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面相斯文,推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哎呀,我今天早上还在广播里听到广告的,说是江委员出国拿英雄钢笔送礼呢。” 邱明泉激动地连连点头,赶紧拿起仅有的两支50型金雕高铱笔:“对对,叔叔,您识货,就是这一种!” “哦!”正要抬脚散去的几个家长又好奇地停下,看着他手里金光闪闪的高级笔,心里都是一动。 那个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就笑了:“小弟弟,你这么多钢笔是?” 邱明泉硬着头皮道:“叔叔阿姨,给你们的孩子买支钢笔作奖励吧。英雄钢笔现在可时髦呢,金笔的话,很快就要供不应求了。” 哎,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个做生意的? 几个家长都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距离那段特殊时期没过多久,倒买倒卖c经商谋利,就算在金融意识比较先进的东申市,也还是少有的存在。 绝大多数的人都还以在国企工作为荣,愿意下海的尚且不多,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 “你这笔,从哪里来的?”有人狐疑地问。 邱明泉在封睿的指点下早有准备,赶紧拿出上午开具的发一票晃了晃,露出精品商厦的公章:“叔叔,我早上刚刚从大商场进货的,您看,保证货真价实。” 几个家长不再怀疑,在物资紧缺的这个时代,这些东西只有国营大厂造得出来,就想买假货,也没地方买去。 “那,你这笔怎么卖啊?” “不贵的”邱明泉按照封睿给他编的词说出来,“这种高级金雕国礼笔好高级的,送人或者自用都特别有面子,二十八元一支。这种英雄100金笔是最受好评的,性价比最高,八块八一支。” 封总啊,你这价格是不是有点黑心,转手都加价了百分之三四十? 这能卖得掉吗?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拿着紧巴巴的死工资,生活可都不宽裕啊! 果然,一个中年妇女立刻叫了起来:“哎呀这么贵!小小年纪黑心的唻,加了不少价吧!” “阿姨,我也不瞒你们,我就是赚一个跑腿钱。”邱明泉急切地道。 “这里离城里还蛮远的,您进程来回要车票,一上午赶不回来的,还要在外面吃顿饭,还有,专门请假去买这个,还要扣工资。” “我不能周末去哦,干什么这么急。”那妇女刻薄地撇撇嘴。 邱明泉笑了笑,小鹿一般的眼睛特别真诚地看着她:“我今天去,就只剩下了这最后几支,您周日去,恐怕就买不到了呢。” 这话说得极没底气,简直就是个满嘴谎话的奸商,可是封睿却在他心里冷笑了一声:“这可不是谎话,你就尽管说。” 封睿记得很清楚,当年英雄钢笔这则广告砸得挺大,广播和报纸同时上阵,没多久,东申市各大商场的英雄钢笔就出现了大面积的断货潮。 很多家庭的孩子都以有一支价值不菲的高档英雄金笔为荣,就连封睿的妈妈,也曾经去晚了没买到,正好有国外的亲戚回国,才从当时的香港专柜带了两支金笔来给他。 周围的家长越聚越多,这时候的电视里的广告还远远没有后世那样狂轰滥炸,英雄钢笔这一轮密集广告投放,恰好在很多人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看归看,也有人也拿起来左右端详,却没有一个人掏钱。 那中年妇女眼珠一转,冷笑一声:“你这小孩,干投机倒把的事哦!这一来一回的,转手就加价,我瞧你胆子比贼都大,信不信警察抓你都可以!” 邱明泉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她,一言不发。 倒是那个中年男人说话了,声音和气:“话不是这么说,大姐。‘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可是小平同志三年前说的,搞活经济,盘活流通,是好事,不是犯罪。” 他语气平静,却显得铿锵有力,一看就是有知识的文化人,这么一说,那中年妇女讪讪的,也就不开口了。 直到一声清脆的铃响,诸位家长才纷纷匆忙散去,赶到了各自孩子的教室里,开始了家长会时光。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校门口,在心里小声问:“要不待会儿他们散会,我们降点价?” “不准降一分钱。”封睿冷冷道,“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定价策略和商业决断吗?” 邱明泉心里发苦:还策略决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几百万的生意呢。 完蛋了,这些笔,怕是要彻底砸在手里吧! 封大总裁的声音更冷了:“几百万算什么,以前我随手签的合同,上亿也是等闲。再说了,定价决策这种事,和几十元还是几千万并没有关系,最终影响结果的,不外乎是人心。懂吗?” 不懂邱明泉在心里默默回答。 “不懂就对了。”封睿正想毒舌地来一句“所以你只能在建筑工地打工”,可是不知道怎么,他还是顿了顿,傲然改口,“不懂所以要学,知道吗?” 邱明泉鼓足了勇气,拦在了一个女生面前:“同学,你c你好!” 那女孩子扎着最常见的马尾辫,架着黑黑的眼镜框,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做啥?” 邱明泉红着脸,小声问:“我想问问,你们学校期末家长会定在哪一天?” 那女孩子狐疑地看看他,见他样子不高,相貌秀气,也就随口答道:“三天后啊,干啥?” 邱明泉诚恳地弯了弯腰:“谢谢。” 转身离开了校门,他掏出一个随身的小本子,在里面记下了一行小字:“建新中学,1月13日家长会。” 几天下来,邱明泉的小本子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排列了附近十几家中小学的家长会具体日期。 考试完结后一周,就是各个中小学集中开家长会的时候。 “好了,明天抓紧进城。”封睿果断地道,“带上存折和钱。” 邱明泉呆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真的要偷家里的钱吗?” “什么叫偷?”封睿恨铁不成钢地道,“拿自己家的钱,赚更多的钱,怎么叫偷?!” 他以为重活一世,发财的机会遍地都是,可是和这个超级穷鬼绑在一起,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本金从哪里来? 现在是1988年,正是证券股票市场的相对真空期,四年前上海第一只股票飞乐音响刚刚发行;两年前,也就是1986年,中国工商银行上海信托投资公司静安分公司才首开先河,开办了代理股票买卖业务。 在开业的第一天,整个静安分公司,只代理卖出飞乐音响和延中实业的股票一千多股,成交额仅仅五万元。 ——市场太小了! 就算买卖这些股票,也要有少则几千的本钱。放在这时的封家,这点钱就是毛毛雨,可是在邱明泉这种赤贫阶层中,那绝对是天文数字啊。 好吧好吧,就让他封睿,带着这个小民工,试试看真正的白手起家! 从几个学校打探回来,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冬天天黑得早,邱明泉跨进大院,本以为该家家关门闭户了,可是一眼却看见通明的灯火。 几乎所有的家门都开着,大院里也聚集了许多的邻居,邱明泉更是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爷爷奶奶佝偻的身影。 “怎么了?”他心里忽然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急速几步跑近,正看见众人中间,壮汉邻居吴大根满脸是血,身边他老婆王婶正在帮他擦拭。 “咱们去卫生所包一下吧。”王婶眼眶通红,忍不住锐声抱怨,“就你非要出头!上次你打那几个人,现在不找你开刀找谁?” 邱奶奶一把孙子搂在怀里,浑浊的老眼里有了泪:“你回来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也吓死我们了!” 邱爷爷默不作声,紧紧攥着的拳头终于放松了些。刚刚吴大根在外面被人打了闷棍回来,他们老俩口的心就悬了起来。 说到报复,上次明泉这孩子,和那些人结下的才是死仇! 邱明泉安慰地抱了抱奶奶,才挺身站了出去,言简意赅:“被那些人打的?” 上次吴大根亲自上前,用煤球砸了一个人的头,帮他挡住了致命一击,今天竟然就遭到了报复。 吴大根摆摆手:“没啥。” 王婶尖叫起来:“这还没事?非要被捅一刀才叫有啥!” 她扭头看了看邱明泉,嘟囔着:“下班回来就被几个陌生的流氓堵在了路上,照头上就是一酒瓶子,身上也被踹了好几脚。” 吴大根犹豫了一下,闷声闷气地道:“他们还放话说,叫我们大院的人注意点,一个个都小心。” 聚集在他身边的邻居们一个个都脸色难看,刘琴花忧心忡忡地插了一句:“我听说,路西边那个棚户区昨天夜里忽然失火了,虽然没死人,可是烧了好几家,今天一大早,王大全那帮人就带着人过去,专门对那被烧的几家人说:你们烧成这样的破房子,500块一平,不卖的话,下次来说不定就只值300块了。” 刘东风气得一拳砸在门上:“怎么没人抓他们这帮混账!” 刘琴花白了儿子一眼:“有什么证据?又没当场捉住纵火的。” 有个邻居面上露出又惊怒又愤恨的表情:“我还听说,他们临走前对那片居民说,大火这东西最是无情,说不定下次就烧死人了呢?那边的人有很多家都怕了,正在商量着一起出个价和他们谈判。” 邱明泉在一边就是轻轻一笑。 刘琴花立刻看向他:“小泉啊,你怎么说?” 众位邻居居然也都齐齐地看过来,经过那天的事,谁还能再把这小娃娃当成真正的孩子看呢? 邱明泉淡淡道:“他们做得越狠,就说明这背后的利益越大,也就说明我那天听到的事情是真的。” 众位邻居一片默然。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现在已经打上门来了,难道等到火烧了房子再被迫贱卖吗? “各位叔叔阿姨。我们老师说,这世上,没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利益。”邱明泉露出天真的表情,“要不就积极应对,保卫自己的家,要不就和那些人一样,商量个不甘心的低价,被他们强取豪夺呗。” 一边,邱爷爷忽然抬头看了邱明泉一眼,眼中有种奇怪的情绪。 此刻真正掌控邱明泉身体的封睿毫无察觉,眼神闪闪发光,环视着大家:“假如害怕的话,那就明天开始赶紧找房子搬走,一味装鸵鸟是没有意义的。” 王婶把心一横:“积极应对又是怎么应对?” 邱明泉笑了笑:“第一,从明天开始,大家出门和回家都约在一起,不要落单;第二,找农村的亲戚借几条大狼狗,夜里看家护院;第三,万一哪家真的被打c被烧了,大家一起出医药费,分担重建的费用,别叫硬抗的人寒心。” 他口齿清晰,言简意赅,说的法子又都可行,众人听了都是心中一动。 “只要大家心往一处使力气,没有什么真的过不去。”邱明泉柔声道,声音像是有种魔力,“那些人也是拿钱办事,遇到硬茬子,也不会真的来拼命。” 刘东风猛地点点头,大声道:“明泉说的对!我就不信,邪能胜正!” 很快,有别家也大声支持:“我觉得能行,我明天就去借条狗来,我弟弟家那条大黄可通人性了!” “好好,我们几家一组,同出同进,每一组都配上几个大老爷们,我就不信光天化日的,他们敢杀人!” 气氛热烈起来,刘琴花嘴角含笑,噔噔地跑回家,出来时“啪”地把一张十元的钞票拍了出来:“明泉说的对,谁家人因为这事受伤了,医药费一起出!” “对对,吴哥是因为我们大家被打的,不能叫他受累!”五元c十元的钞票纷纷聚在了一起。 邱明泉含笑把钞票理顺,亲手递给了王婶:“婶子,这些钱给吴叔看病。” 王婶一下子就愣了。看着那一叠钞票,再看看邱明泉那清澈明净的眼睛,嘴唇颤抖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夜深人静。 大院里的人重新各自回屋,熄灯上床。 邱明泉和爷爷奶奶并排睡在床上,邱爷爷却辗转反侧,在黑夜里忽然侧过身,盯着孙子一会儿,才又转过身,很久以后才发出了鼾声。 邱明泉佯装睡着,在心里开始和封睿商量。 “目前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倒是你,抓紧时间弄件东西防身。”封睿沉吟。 那个流氓王大全上次被吓破了胆,吃了大亏,是真的退避三舍,还是会心怀不甘,都是未知数。 “弄什么?”邱明泉也紧张起来。 “带血槽的匕首c三棱一刮一刀c弹簧一跳一刀,什么都行。”封大总裁貌似很兴奋,“其实甩棍最有实战性,但是没有刀具类有威慑力。” “会不会太狠了?”邱明泉苦笑。 封睿冷哼一声:“你这副弱鸡身体,不把武器弄狠点,万一被人先发制人就是个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7.相爱相杀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刘淑雁有点惊异,伸手接过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盒,打了开来。 没错, 漂亮的金色笔身上,展翅的金雕姿态傲然,顶端上, 英雄商标镌刻清晰,显示着良好的做工和品控。 自己想给儿子和向家的两个孩子买金笔,叫司机去转了一圈,却都去晚了。 可今天怎么正好这么巧, 有人上门主动兜售呢? 察觉了她的惊讶,邱明泉慌忙解释:“阿姨,我就是乘着寒假贩卖一些文具,想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的。这金笔, 我保证是正品,是从精品商厦里刚刚买的。” 刘淑雁看着他破旧的外套和磨得有点发毛的袖口, 心里恍然,看着这孩子相貌乖巧声音清亮, 不由得就母爱泛滥起来。 小小年纪, 最多也就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 却已经要走上街头, 试着谋生了啊。 她从身边拿过小巧的真皮坤包:“多少钱一支呢?我要三支。” 邱明泉一怔:竟然真的要三支。 “二十八元一支。”邱明泉等了一下, 却意外地并没有听到封睿的指示, 更没有等来说好的由他上身,只好按照过去的价格来回答。 刘淑雁温柔地笑笑,没有讨价还价,就数了八十五元整,递给了窗外的邱明泉。 邱明泉手忙脚乱地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枚硬币。刚要递进车窗去,一个不小心,硬币却掉在了地上,圆溜溜的不知滚到了哪里。 “不用找了,就这样吧。”刘淑雁见他着急,有点不忍。 “我找到了!”邱明泉撅着屁股,终于在车底盘下找到了那枚闪闪发光的硬币,惊喜地伸手掏了出来,“阿姨,给您!” 可就在这时,一片阴影却从夕阳的方向笼罩过来,遮住了原本良好的光线。 “哪来的小乞丐?”一个清冷傲慢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少年期男声的清朗,就在几步之内,似乎很近,又似乎有点远。 “封睿,怎么说话呢?”刘淑雁嗔怪了一句,顺手打开了车门,迎接着刚参加完英语辅导班的儿子。 封睿。哪个睿,哪个封? 邱明泉猛地愣住了!似乎有什么在他心中轰然炸响。 他艰难地抬起头,正看见一张让他瞬间如同霹雳加身的脸。 俊眉朗目,眸若明星,挺直的鼻梁就像刀刻出来的一般。 背对着冬日冰冷夕阳,那英俊少年比邱明泉足足高了半个头,俯视他的时候,那双和母亲一样好看的眼睛里,没有刘淑雁的温柔,却有着一种不耐烦的傲慢。 虽然没有任何准备,可是这一眼后,邱明泉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上一世临死前看到的那位封大总裁,那张沾染了血污也依旧英俊惊人的脸,和这时这个俊俏少年的相貌,完美地契合在了一块。 时光雕刻,人心变迁,不变的,是年少时彼此的容颜。 1988年1月的寒假。 这一天傍晚,幼年的封睿c邱明泉还有向城,初次相遇。 人生际遇是如此奇妙,在人生的长河里原本平凡的一天,却在很久以后,因为那天发生的一切,而变得容易标记,以至于多年以后,都牢牢铭刻在几个人心里。 封睿皱了皱俊朗的眉峰,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男孩子。 衣服很旧,小脸红扑扑的被冻得有点皲裂,但是眉目算得上干净秀气,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夕阳从西边照过来,正看得清这陌生少年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动。 是的,就是那样古怪的神情——初时是震惊,紧接着是茫然,最后,又像是欲说还休的惊喜。 年少的封睿和邱明泉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时光仿佛有那么一瞬的停顿,但是在他们之间,也并没有扭曲变异,没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直到邱明泉的目光,忽然无意中落到了封睿胸前微微露出来的一点红色上。 脑海中有什么电光石火般闪过,他死死盯着对面少年的脖颈,呼吸急促了。 如同被蛊惑了似的,他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封睿的衣领,轻轻一拉! 温润的和田白玉,泛着晶莹之色,中间一汪翠绿完全一模一样,连着那里面缠绕的流动华彩。这些天也同样吊在他胸口,时常抚摸,再熟悉不过! 没错,这就是幼年的封睿,他前世一直贴身戴着这家传玉石吊坠,到死的时候才被自己无意间扯掉。 那么自己带回来的这一块?邱明泉茫然地捂向自己的胸口。 猛然地,他浑身一振,怎么回事?他胸口那块从前世带回来的玉坠呢?! 没有,就是没有!就连脖颈上的绳子,也忽然间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贼,放下睿哥的玉坠!”正在他惶然无助,脑海里一片空白时,忽然耳边一声清亮的男孩大喊,脸上猛然一痛,一股大力在他左边脸颊轰然砸到,他眼前一黑,就摔倒在了地上。 从震惊和惶然中醒过神,邱明泉晃了晃脑袋,感觉到鼻子下有液体流淌。 伸手一抹,殷红的血迹沾得了一手都是。 “小乞丐我看不像,像是个强盗。”一个男孩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来,和封睿的声线明显不同,带着警惕和防备。 邱明泉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说话的人。 刚刚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封睿身上,却压根儿没发现,封睿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同样俊美的少年。 身高比封睿矮了一点,眉目如画,一双凤眼顾盼生姿,长得就像是个姣好的女孩子一样。只是看着邱明泉的眼神里,却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警觉和凶悍。 好奇怪怎么这个少年,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熟悉呢? “小城!怎么这么粗鲁呢!”刘淑雁大吃一惊,急忙下了车,着急地走到邱明泉身边,“你怎么样?” 打人的男孩急了:“刘阿姨,您刚刚没看到,这小贼伸手去抢睿哥的宝贝玉坠呢!要不是我把他揍趴下,说不定这时候他就撒丫子跑了!” 他人长得好看,笑起来那双凤眼就显得极为精神,刘淑雁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点疑惑起来。 封睿却没有立刻说话。 他看着被向城一拳打倒在地上的这个陌生男孩,不知怎么,竟然有点怔忪。 他自认有过目不忘的认人能力,明明没见过这人,可是心里这股子怪怪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那漆黑的眼神,明明是陌生的,却又偏偏在哪里见过一般,怔怔然又有点儿无助,仿佛还有种难言的伤感。 害怕了,这是求饶的眼神吗?鬼使神差的,封睿就迟疑了一下。 “没有了。我衣领上刚刚有只虫子,他是想帮我掸掉吧。”他淡淡道。 “哎?哥!”向城大吃了一惊。 他在一边看得清楚,明明是这小乞丐伸手去拽封睿的吊坠,还一脸满眼放光贪婪样,他生怕这宝贝东西被这小乞丐给抢走了,才赶紧出手的,睿哥不可能没看见呀,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喂喂,他明明就是在抢你的玉坠啊!”他急得叫起来。 刘淑雁有点生气地板起了脸:“小城,弄错了还打人,以后再这样,阿姨不做好吃的给你了。”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他们,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别看向城长得像女孩子,却是打架淘气出名的,这一拳急切之下打得不轻,邱明泉的半边脸颊已经微微肿了,摔倒时手掌也被磨破了一块,正慢慢渗出血来。 刘淑雁急忙从车里拿出纸巾盒,帮着邱明泉擦干了脸上的血丝。 想起刚才邱明泉来贩卖钢笔,不外是家境紧张,就从钱包里掏出了五十元钱,递到了邱明泉面前:“孩子,真的很抱歉,这个钱你先拿去,明天去医院处理一下,好不好?” 向城心里委屈,明明看到这小家伙伸手去抢睿哥的东西,刘阿姨竟然不相信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翻了翻好看的丹凤眼望着天。 邱明泉怔了怔,却摇了摇头,没有去接。 “阿姨,我没事”他低低道,落寞地转过身,想要就此离开。 和封睿向城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最后看了他们俩一眼。 夕阳快要下去了,余晖温暖而徜徉,映照着面前的这两个少年。同样地身姿挺拔c衣着时尚,一个冷俊傲气,一个秀美无暇。 ——看上去,分外相配的模样。 察觉到邱明泉的目光,向城赶紧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恶狠狠地瞪向了他。 邱明泉窘迫地转过头,眼睛却忍不住看向了封睿。 幼年的这个人虽然是少年模样,可是身上却早早透出了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和这些天日日在耳边发号施令的那个男人,气质简直一模一样。 “我不是小偷我也没想抢你的东西。”邱明泉艰难地开口,心里一股热血翻涌上来,“你c你相信我。” “谢谢您了,我手里的笔,最多今天就全出完了,不用担心。” “小泉啊,你也给我交个底。”王娟压低了声音,听了他刚才那篇长篇大论,再也没有丝毫把他当小孩子看的心了,“金笔再到货的话,你还做不做这生意了?不瞒你说,我也想叫我兄弟试试。” 旁边,赵德成竖起了耳朵,心思也忽然活泛了起来。哎呀,这王娟说的话有点意思! 邱明清的心中,忽然响起封睿的声音:“你就说能做,说给那个赵德成听,他看着呢!” 邱明泉一愣,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么容易赚钱的生意,为什么不做呢?王阿姨,不瞒您说,我这几天,可赚了快一千块,简直是躺着挣钱。” 王娟惊呼了一声:“哎呀,顶我大半年工资啊!” 赵德成的小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悄悄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绕到二楼,他神秘兮兮地把在女装部上班的营业员老婆拉了出来:“喂,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他老婆两眼一翻:“你要干啥?” “快快,我有个发财的法子,全部拿出来!这一次啊,咱们家能狠狠赚一笔!” 邱明泉眼看着赵德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王阿姨,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哦?”王娟一愣神,心里就有点怀疑。这孩子,别是怕她也来竞争吧? “阿姨您想想,英雄金笔厂花了这么大力气做广告,效果好得出奇,但是为什么供货跟不上?” 不等王娟回答,他就逻辑清晰地道:“因为他们事先也没有想到广告效果这么好,并没敢大举扩建生产线。现在全国的代理商都在拼命催货,他们的生产线立刻就会扩张,产能也绝对不再是问题了。” 实际上,据封睿所知,英雄金笔厂正是在这段时期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业绩仗,不仅是国内销量出现井喷,更是走出了国门,出口创汇逐年上升,持续多年年均出口创汇千万美元以上,远销六十多个国家! 在这随后的几年间,这个国产钢笔品牌在全世界的文具柜台上,都曾经和派克以及万宝龙等世界名笔同台销售,创下了它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段岁月,那么产能又怎么会再跟不上? 王娟愣愣地听着,看着面前孩子清明而坦诚的眼,忽然一个激灵。 是啊,这样大好的形势,想想那铺天盖地的广告,这个厂家的领导层,绝不是庸庸无为的人! “小泉,谢谢你。”她不禁一阵后背发凉。 这些天,看邱明泉顺利而轻松挣到了这么多钱,她差点就昏了头,也想孤注一掷地,甚至借点钱,来一次大的! 假如真的冲进去,还不全砸在手里才怪! 抱着金笔完全脱手后的尾款,邱明泉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在跳。 大书包里,所有的十元钞票被他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剩下的零钞中,硬币很多,坠得书包沉甸甸的。 他最初偷出来的八十多元钱,经过这些天45的利润复利增长,已经翻成了恐怖的两千四百多元! “要是有百元的钞票就好了,这么多钱,二十多张就够了。”他感叹。 封睿问:“你猜什么时候开始有百元大钞的?” 看邱明泉愣住,他得意地炫耀:“就快了。1988年5月,也就是几个月后,是央一行第一次发行百元大钞的时候。一开始很多店家还不敢收呢,因为没见过。” 金笔出手完毕,这一天回家得也早。刚刚踏进家门,邱明泉就是一愣。 大院里,又和前几次一样,邻居们聚集在了一起,脸色有点奇怪,围着正中间的一个人。 “我们捷大房产是区里指派的!建设这一片,为的是所有人的福祉!整合工业,发展经济,到时候这飞马路的两边全部要拆除!”一个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后脑勺的油腻感异常明显,嘴里唾液横飞。 “前一阵有流氓想提前收购地皮和房子,来和政一府对抗,现在好了,我们代表区里直接来谈,绝不让群众们的利益受损!” 大院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明显就意动了。 “周总,由公家人出面收房子,那就太好了。”王婶心急,满脸堆笑问,“那能给多少钱啊?我们也不想一辈子住在这棚户区,给钱多一点的话,我们愿意搬!” 这倒是大实话,由区里出面,一定不会叫大家伙吃亏的吧? 那个一脸油腻的男人神色严肃:“我们得到通知,区里已经草拟了计划,价格参考了市价,统一每平米800元!” 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 这个价格比王大全那样的强取豪夺好多了,但是依旧略低于市价,假如真的以这个价格卖出去,甚至不够再在别处买上同样的房子。 王婶立刻就急了,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周总,这里不是要建大房子c大工厂吗?那地皮是要c要涨价的呀!” 她可清楚记得,邱明泉那天说过,这房子和地,以后是要值得十倍百倍的! “是啊是啊,怎么能按照现在的市价给呢?周总,您再给上面说说,给加点。”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声音却都不大,这个时代的人们,还都对着公家人的身份有着由衷的信任,这人说是什么房产公司,是区里派来的,自然都敬畏起来。 “怎么,你们还想从公家头上赚钱不成!”周总脸色难看起来,心里一阵厌烦和警惕。 ——就是这个棚户区,不仅把来威吓的王大全打走,甚至连放火都没搞定。要不然也不会需要他们直接出面了。 他环视着众人,刻意释放着威严,脸色冷漠:“这是关乎大建设整体规划的,容不得一些个人的贪婪作祟。哪些人敢带头闹事,不要怪公家不客气!” 刘东风一直沉默着,听了这话正要忍不住开口,却被刘琴花猛地拉住,狠狠掐了一下。 周总满意地看着众人沉默的脸,点点头:“都准备准备,赶紧找搬家的房子” “等一下。”一声清脆又平静的少年声音响起来。 邱明泉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凝神看着他,露出困惑的表情来:“叔叔,您说是公家的意思,可是您,不是只是房产公司的吗?您怎么能代表上面的意思啊?” 周总看着这古怪的小孩,一阵语塞:“一边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邱明泉眼神中有微妙的探究,盯着他:“王大全带人来,是我把他打伤的,他亲自来放火,也是我不小心烧伤了他。” 周总惊愕无比地看着他,心里忽然就想起刚接到的消息——王大全今天早上,忽然在医院死亡了! 望着面前这孩子黑漆漆的平静的眼,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向后踉跄退了一步,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不由得恼羞成怒起来。 他“啪”地摔出一张纸,恶狠狠地往众人面前一亮:“看清楚了,这是文件!公家做了决定,很快就会有工作人员来安排签合同的!” 邱明泉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那文件,在眼前细细观看。 他身后,好几个邻居也惴惴不安地凑过头来。 邱明泉把文件举到眼前。在心里小声问:“怎么样?” 封睿极快地浏览一下,心里有了数,不由得嗤笑一声:“不合规的。你按照我说的问他一句。” 邱明泉心里有了数,嘴角浮起一个奇怪的笑:“这是区里的草拟决议而已,不是红头文件。然后,真正和居民签协议的,是一家房产公司是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周总却心里一突:这孩子,点的可正是致命的地方! 这根本不是市里的意见,是有人临时炮制出来的,实际上,连文件都不敢下。而真正来交接的,是他们这个新冒出来的房产新公司,甚至他这个法人都是临时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8.翻脸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明泉明白她的意思, 一旦国营店全面到货, 他这堵着门加价的生意,可就再也做不成了。 “谢谢您了, 我手里的笔, 最多今天就全出完了,不用担心。” “小泉啊,你也给我交个底。”王娟压低了声音, 听了他刚才那篇长篇大论,再也没有丝毫把他当小孩子看的心了,“金笔再到货的话, 你还做不做这生意了?不瞒你说, 我也想叫我兄弟试试。” 旁边,赵德成竖起了耳朵, 心思也忽然活泛了起来。哎呀,这王娟说的话有点意思! 邱明清的心中,忽然响起封睿的声音:“你就说能做,说给那个赵德成听, 他看着呢!” 邱明泉一愣,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么容易赚钱的生意, 为什么不做呢?王阿姨, 不瞒您说, 我这几天, 可赚了快一千块,简直是躺着挣钱。” 王娟惊呼了一声:“哎呀,顶我大半年工资啊!” 赵德成的小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悄悄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绕到二楼,他神秘兮兮地把在女装部上班的营业员老婆拉了出来:“喂,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他老婆两眼一翻:“你要干啥?” “快快,我有个发财的法子,全部拿出来!这一次啊,咱们家能狠狠赚一笔!” 邱明泉眼看着赵德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王阿姨,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哦?”王娟一愣神,心里就有点怀疑。这孩子,别是怕她也来竞争吧? “阿姨您想想,英雄金笔厂花了这么大力气做广告,效果好得出奇,但是为什么供货跟不上?” 不等王娟回答,他就逻辑清晰地道:“因为他们事先也没有想到广告效果这么好,并没敢大举扩建生产线。现在全国的代理商都在拼命催货,他们的生产线立刻就会扩张,产能也绝对不再是问题了。” 实际上,据封睿所知,英雄金笔厂正是在这段时期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业绩仗,不仅是国内销量出现井喷,更是走出了国门,出口创汇逐年上升,持续多年年均出口创汇千万美元以上,远销六十多个国家! 在这随后的几年间,这个国产钢笔品牌在全世界的文具柜台上,都曾经和派克以及万宝龙等世界名笔同台销售,创下了它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段岁月,那么产能又怎么会再跟不上? 王娟愣愣地听着,看着面前孩子清明而坦诚的眼,忽然一个激灵。 是啊,这样大好的形势,想想那铺天盖地的广告,这个厂家的领导层,绝不是庸庸无为的人! “小泉,谢谢你。”她不禁一阵后背发凉。 这些天,看邱明泉顺利而轻松挣到了这么多钱,她差点就昏了头,也想孤注一掷地,甚至借点钱,来一次大的! 假如真的冲进去,还不全砸在手里才怪! 抱着金笔完全脱手后的尾款,邱明泉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在跳。 大书包里,所有的十元钞票被他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剩下的零钞中,硬币很多,坠得书包沉甸甸的。 他最初偷出来的八十多元钱,经过这些天45的利润复利增长,已经翻成了恐怖的两千四百多元! “要是有百元的钞票就好了,这么多钱,二十多张就够了。”他感叹。 封睿问:“你猜什么时候开始有百元大钞的?” 看邱明泉愣住,他得意地炫耀:“就快了。1988年5月,也就是几个月后,是央一行第一次发行百元大钞的时候。一开始很多店家还不敢收呢,因为没见过。” 金笔出手完毕,这一天回家得也早。刚刚踏进家门,邱明泉就是一愣。 大院里,又和前几次一样,邻居们聚集在了一起,脸色有点奇怪,围着正中间的一个人。 “我们捷大房产是区里指派的!建设这一片,为的是所有人的福祉!整合工业,发展经济,到时候这飞马路的两边全部要拆除!”一个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后脑勺的油腻感异常明显,嘴里唾液横飞。 “前一阵有流氓想提前收购地皮和房子,来和政一府对抗,现在好了,我们代表区里直接来谈,绝不让群众们的利益受损!” 大院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明显就意动了。 “周总,由公家人出面收房子,那就太好了。”王婶心急,满脸堆笑问,“那能给多少钱啊?我们也不想一辈子住在这棚户区,给钱多一点的话,我们愿意搬!” 这倒是大实话,由区里出面,一定不会叫大家伙吃亏的吧? 那个一脸油腻的男人神色严肃:“我们得到通知,区里已经草拟了计划,价格参考了市价,统一每平米800元!” 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 这个价格比王大全那样的强取豪夺好多了,但是依旧略低于市价,假如真的以这个价格卖出去,甚至不够再在别处买上同样的房子。 王婶立刻就急了,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周总,这里不是要建大房子c大工厂吗?那地皮是要c要涨价的呀!” 她可清楚记得,邱明泉那天说过,这房子和地,以后是要值得十倍百倍的! “是啊是啊,怎么能按照现在的市价给呢?周总,您再给上面说说,给加点。”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声音却都不大,这个时代的人们,还都对着公家人的身份有着由衷的信任,这人说是什么房产公司,是区里派来的,自然都敬畏起来。 “怎么,你们还想从公家头上赚钱不成!”周总脸色难看起来,心里一阵厌烦和警惕。 ——就是这个棚户区,不仅把来威吓的王大全打走,甚至连放火都没搞定。要不然也不会需要他们直接出面了。 他环视着众人,刻意释放着威严,脸色冷漠:“这是关乎大建设整体规划的,容不得一些个人的贪婪作祟。哪些人敢带头闹事,不要怪公家不客气!” 刘东风一直沉默着,听了这话正要忍不住开口,却被刘琴花猛地拉住,狠狠掐了一下。 周总满意地看着众人沉默的脸,点点头:“都准备准备,赶紧找搬家的房子” “等一下。”一声清脆又平静的少年声音响起来。 邱明泉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凝神看着他,露出困惑的表情来:“叔叔,您说是公家的意思,可是您,不是只是房产公司的吗?您怎么能代表上面的意思啊?” 周总看着这古怪的小孩,一阵语塞:“一边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邱明泉眼神中有微妙的探究,盯着他:“王大全带人来,是我把他打伤的,他亲自来放火,也是我不小心烧伤了他。” 周总惊愕无比地看着他,心里忽然就想起刚接到的消息——王大全今天早上,忽然在医院死亡了! 望着面前这孩子黑漆漆的平静的眼,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向后踉跄退了一步,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不由得恼羞成怒起来。 他“啪”地摔出一张纸,恶狠狠地往众人面前一亮:“看清楚了,这是文件!公家做了决定,很快就会有工作人员来安排签合同的!” 邱明泉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那文件,在眼前细细观看。 他身后,好几个邻居也惴惴不安地凑过头来。 邱明泉把文件举到眼前。在心里小声问:“怎么样?” 封睿极快地浏览一下,心里有了数,不由得嗤笑一声:“不合规的。你按照我说的问他一句。” 邱明泉心里有了数,嘴角浮起一个奇怪的笑:“这是区里的草拟决议而已,不是红头文件。然后,真正和居民签协议的,是一家房产公司是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周总却心里一突:这孩子,点的可正是致命的地方! 这根本不是市里的意见,是有人临时炮制出来的,实际上,连文件都不敢下。而真正来交接的,是他们这个新冒出来的房产新公司,甚至他这个法人都是临时的。 “是的,怎么样?”他强行镇定。 邱明泉眼里讥讽一闪而过,伸手交还了那文件:“叔叔,您回去吧,我们再考虑考虑。” 一直等到周总带着人离开,他才笑嘻嘻地看着众人:“大家放心吧,这个人说话不算话的。” 刘琴花首先迟疑了:“这可是区里的意思啊。” 邱明泉摇摇头:“这事还有得谈,任凭是谁,也不能真的自说自话不是?” 他拉着一边的爷爷奶奶,乖巧地笑笑:“我饿了,咱们吃饭吧。” 意识深处,封大总裁冷冷地哼了一声:“居然敢指定一家私企房产公司接收,还真是胆大包天。” 封睿心底一阵震撼,半晌后,由衷地说了一句:“你真厉害。” 他自己的数学成绩本身也算极为优秀,从小在一些涉及心算的场合,他都是别人艳羡的对象,而现在,以他的智商,竟然完败给这个小民工! “嗯”邱明泉羞涩地笑了,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地有了点红晕。 前世的时候,虽然初中还没上完就辍了学,可是他人生中有限的美好时刻,也就是每次数学考试分数下来的时候了。 数学老师赞赏的眼光,同学偶然的惊诧神情,那是他仅有的骄傲,也是他很多年后唯一记得的美好。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在前世没有显赫身家,没有幸运奇遇,赤贫开始的童年,伴随着困窘的家境,命运的戕害,就那么一直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 端盘子c小保安c扛包,他都做过。 “你会什么啊!什么技术工种都不行!你倒说说,你能干点啥?”那时候,工头很不耐烦地点点他,眼里全是不耐烦。 “我c我会算账。”他鼓足勇气才说出这话来,“我算算术还行。” 听到这话的人都笑起来,工头更是满眼怀疑:“小子,你能做会计?” “不是,我不懂会计。”他只能垂下头去,“我就是心算快一点。” “歇了吧您哪!这儿有专业的会计呢,人家拿的可是高工资!” 回忆一旦开启,就有点停不下来,他恍惚地想起前世,觉得就像在眼前。 “我还会背圆周率呢,上辈子有一次年级数学竞赛,我得过奖。”他忽然忍不住,想要向身边这个隐形的男人说出来,这一点点小小的荣光。 “圆周率?” “真的!”邱明泉听着他诧异的声音,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或许是这一生都没有什么机会证明自己,又或者,想在这个陌生又亲近的男人面前不要总显得那么窝囊和无用。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 封睿沉默了一下:“你能背到多少位?” 邱明泉呐呐地停下:“接近一百多位吧,以前可以背到三百位之后的,不过好多年过去,也就慢慢忘记了。” 封睿充满震惊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记忆大师,有的甚至可以背到圆周率千位以后,但是那往往需要专门的训练,可是这人? “没有太刻意去背啊,数学竞赛嘛,老师说这个很可能是考题,就认真看了几遍” “看几遍就会了?”封睿提高了嗓门,“你背英文单词怎么就不过目不忘?!” “我不知道。”邱明泉有点茫然,“就只有这个觉得简单。” 封睿有心不信,可是却有个声音提醒他,邱明泉没有说谎。 在刚过去的期末考试中,他包办了所有科目,唯独有一门课,邱明泉坚持自己做,那就是数学。 在封睿的印象中,人群中的确有一定比例的人,会有超乎常人的计算能力或者记忆力,也可以算是某种天赋异禀。他的身边,只记得曾经见过一个女孩子有类似的能力,就是他的发小向城的姐姐,邻居向家的女儿向明丽。 但是,这时的邱明泉却是一个从没接受过任何系统训练c更没有受过什么专业指点的孩子。 封睿的脑海里不知怎么,忽然浮现出上一世临死前,所看到的那个建筑民工的模样。 黯然的c安静的。 脸上风尘仆仆,眉目虽然也算清秀,可却充满疲倦。 隔着担架看过去的最后一眼,那个无人问津的农工显得卑微无争,抓着吊坠的手指粗糙干裂,劳作的痕迹是如此明显。 又有谁会想得到,这样的一个人,在他幼年的时候,也曾经在某些学科上,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 假如换一个家庭和出身,他又何尝不能轻松前行,命运金贵? 封睿有点儿怔忪。他魂魄所依的那块玉石紧紧贴着邱明泉的心口,在听到他那句由衷的称赞时,他感觉到的心跳微微加了快,有点儿孩子般的激动。 封睿忽然有点难受。 “邱明泉,我认真地,和你做一场交易吧。” “嗯?什么?”邱明泉一愣。 封睿淡淡地道,却字字清晰,认真而郑重:“我想送你一场滔天富贵。你也答应我,加油让你自己当得起。” 封睿不知道,邱明泉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不过,这也无所谓。 封睿收回思绪:“你算的数字是对的,可是,实际上可能挣不到那么多。” 他这一句,把邱明泉一腔热情瞬间浇灭:“为什么?” “市场是有饱和度的,你想想,越到后来,每一间学校愿意掏钱买金笔的人最多有多少?” 邱明泉愣住了,就算毫无商业头脑,这时候也想到了这个bug。 是的,到第五天早上去进货的时候,本金就已经迅速翻到了五百五十元。 按照今天这样的比例,大约可以进到六十支英雄100金笔,再加上八一九支50金雕。 “我估计,第五天就是市场临界点了。”封睿显然也大致算出了结论。 按照白天邱明泉卖钢笔的速度,再往后,就算有铺天盖地的英雄钢笔广告加成,恐怕任何一间学校,一天销量六七十支金笔,已经是极限了。 “啊,那看看第五天的销量,再决定下一天进多少货吗?”邱明泉迟疑一下,试探着问。 封睿“呵呵”了一声,异常傲娇地道:“到时候,听我的就好了。” 一夜之中,邱明泉接连不断地做了好些梦。 梦里有纷飞的钞票,有遍地金光闪闪的钢笔,最后,这些钢笔越来越多,堆满了整个破旧的小屋,梦里的邱明泉带着整书包的钢笔,孤零零站在学校门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下来看他。 然后,就是白天那个妇女忽然跑过来,满脸讥讽刻薄:“我刚刚从大商场回来,营业员跟我说,英雄金笔全都大跳水降价啦,一元钱一支!” 邱明泉大叫一声,大清早的从噩梦里惊醒过来,满头是汗。 还好,是梦啊! 他偷偷扒开书包往里面看了一眼,看见了那些满满的零钞,“怦怦”狂跳的心才安定了些。 第二天,他迅速地沿着昨天一样的行程,再次搭车来到了东申市的淮海路上。 依旧是昨天的精品商厦,依旧是三楼的文具柜台,这一次,他拿出了一百三十多元。连本金带利润,他这一次进了十二支英雄100,三支50金雕。 王娟惊奇地盯着他,心里大概猜出了这孩子是在进货贩卖。 就在昨天,她这个文具柜台的生意奇怪地好了许多,比平时的销量几乎翻了一番。 打听了一下,她才知道都是听了广播里的广告,看了报纸上的江委员出访新闻才慕名而来的。 看着邱明泉再次进货离开,王娟心里一阵惊叹——这孩子,可真头脑灵得很哪! 旁边,文具组组长赵德成叼着牙签,走过来:“今天英雄笔的销量怎么样?” 王娟努努嘴:“又得去库房拿货了,那孩子刚刚买了十几支走。” 赵德成大吃一惊:“什么?二道贩子吗?” 王娟喜滋滋地点点头:“管他做什么呢,卖出去就好呗。” 赵德成一脸正气:“那怎么行,我们正规商场,哪能和这种搞投机倒把的搅在一起!下次不准卖给他。” 王娟吃惊地看看他,撩了撩刚烫的大波浪:“组长,你这话可不对,我卖出去,这是我的业绩,人家合法地来买,我凭啥不卖呀?我不卖,月底评优,你给我补?” 赵德成生气地甩了甩袖子,被这席话噎住了。 邱明泉今天换了一家中学,这家的家长会比正红中学召开晚上一天,恰好让他们的贩卖计划从容错开。 有惊无险地,和昨天一样,邱明泉进的这十一支金笔,也都非常顺利地脱了手,就连那三支被加价卖到二十八元的50金雕笔,也都无一跑单。 ——英雄金笔厂的广告正在继续,热销的势头也正在上升。封睿深知这次英雄钢笔在国内掀起的热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9.冰释前嫌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明泉认真地把两只精美的钢笔举到眼前, 其实是给封睿确认:“是这个吗?” “没错, 问问价格吧。”封睿淡淡道。 王娟矜持地笑了笑:“小朋友,这支英雄100钢笔是六块四, 可以蘸墨水试试的。可是这金雕高铱金笔是礼盒装, 不能蘸墨水试,十八元一支。” “哦。”男孩子顿了顿,准确地问, “我要买两支金雕,八支英雄100,一共是八十七块二, 对吧?” “什么?你要这么多?”王娟吓了一跳, 狐疑地看着他。 “是的。”邱明泉点点头,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刚刚取出来的钱, 摊开在了柜台上。 “您数数看,这里是八十八元。” 王娟大喜过望,赶紧拿起一边的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几下:“哎呀小朋友, 你算得对!就是八十七块二!” 她赶紧打开后面的小柜子,如数地拿出来邱明泉点名要买的钢笔, 又取来相应的高级礼品笔盒, 殷勤地特意找了一张报纸, 把十个丝绒笔盒包在了一起。 “谢谢阿姨。”邱明泉乖巧地冲她鞠了一个躬, 礼貌得不得了。 王娟美滋滋地数着钱,伸手在头顶拉过来一个铁夹子,把数好的钱全部夹在夹子上,然后伸手一甩,那铁夹带着钱,就从她头顶的铁丝上飞向了远处的会计收银处。 很快,坐在高脚凳上的本层收银员就点数完毕,开好发一票,找好几角零钱,又顺着铁丝将钱即刻传了回来。 看着邱明泉离去的背影,王娟心里高兴极了:——这一大早的,就做了好几天的营业额呢! 抱着倾囊而尽换来的钢笔,时间已经快到了十一点多。邱明泉在精品商厦对面的桥下找了个小食摊,买了一碗豆腐花匆匆填了肚子,就开始搭上回程的公交车,往城外赶。 车上人不多,他小心地掏出那个小本子,看着上面记录的时间日期:正红小学,家长会,1月10号,就是今天。 一路颠簸,快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他终于赶到了正红小学。 正是约定好开家长会的时间,大量的家长三三两两往大门口走过来,大多数是步行,也有骑着自行车,后世那种成堆的汽车堵住校门的盛景,这时候还不得见。 邱明泉独自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忽然脸憋得通红,后世他干的是体力活,做生意和吆喝,真是完全没有做过。 封睿等了半天,无奈地道:“你再不动,是要把这八十多元本金都砸在手里吗!” “要要不,你来上我的身?” 封大总裁勃然大怒:“你想得倒美!我最多帮你砍砍人,你还想让我帮你打工?” 邱明泉咬了咬牙,终于跑到了校门口最显眼的地方,把书包垫在了地上,又把漂亮的钢笔盒全都摆在了上面。 有几个家长走过他身边,诧异地看了看地上,就有人“咦”了一声。 和普通文具店里的便宜钢笔不同,这几支钢笔都有着非常精美的黑色丝绒盒子,仔细看,笔身也非常好看。 有雕刻着金色大雕花纹的,有银色笔帽配着枣红色笔身的,还有银色一体的,在阳光下一字排开,闪着耀目的光芒。 “看看吧。英雄金笔,这是最新的14k金做的笔尖,是最畅销的型号呢!”邱明泉鼓足勇气,对着低头观看的两三个家长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来时的路上背诵了好些遍,也算没有太磕巴。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面相斯文,推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哎呀,我今天早上还在广播里听到广告的,说是江委员出国拿英雄钢笔送礼呢。” 邱明泉激动地连连点头,赶紧拿起仅有的两支50型金雕高铱笔:“对对,叔叔,您识货,就是这一种!” “哦!”正要抬脚散去的几个家长又好奇地停下,看着他手里金光闪闪的高级笔,心里都是一动。 那个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就笑了:“小弟弟,你这么多钢笔是?” 邱明泉硬着头皮道:“叔叔阿姨,给你们的孩子买支钢笔作奖励吧。英雄钢笔现在可时髦呢,金笔的话,很快就要供不应求了。” 哎,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个做生意的? 几个家长都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距离那段特殊时期没过多久,倒买倒卖c经商谋利,就算在金融意识比较先进的东申市,也还是少有的存在。 绝大多数的人都还以在国企工作为荣,愿意下海的尚且不多,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 “你这笔,从哪里来的?”有人狐疑地问。 邱明泉在封睿的指点下早有准备,赶紧拿出上午开具的发一票晃了晃,露出精品商厦的公章:“叔叔,我早上刚刚从大商场进货的,您看,保证货真价实。” 几个家长不再怀疑,在物资紧缺的这个时代,这些东西只有国营大厂造得出来,就想买假货,也没地方买去。 “那,你这笔怎么卖啊?” “不贵的”邱明泉按照封睿给他编的词说出来,“这种高级金雕国礼笔好高级的,送人或者自用都特别有面子,二十八元一支。这种英雄100金笔是最受好评的,性价比最高,八块八一支。” 封总啊,你这价格是不是有点黑心,转手都加价了百分之三四十? 这能卖得掉吗?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拿着紧巴巴的死工资,生活可都不宽裕啊! 果然,一个中年妇女立刻叫了起来:“哎呀这么贵!小小年纪黑心的唻,加了不少价吧!” “阿姨,我也不瞒你们,我就是赚一个跑腿钱。”邱明泉急切地道。 “这里离城里还蛮远的,您进程来回要车票,一上午赶不回来的,还要在外面吃顿饭,还有,专门请假去买这个,还要扣工资。” “我不能周末去哦,干什么这么急。”那妇女刻薄地撇撇嘴。 邱明泉笑了笑,小鹿一般的眼睛特别真诚地看着她:“我今天去,就只剩下了这最后几支,您周日去,恐怕就买不到了呢。” 这话说得极没底气,简直就是个满嘴谎话的奸商,可是封睿却在他心里冷笑了一声:“这可不是谎话,你就尽管说。” 封睿记得很清楚,当年英雄钢笔这则广告砸得挺大,广播和报纸同时上阵,没多久,东申市各大商场的英雄钢笔就出现了大面积的断货潮。 很多家庭的孩子都以有一支价值不菲的高档英雄金笔为荣,就连封睿的妈妈,也曾经去晚了没买到,正好有国外的亲戚回国,才从当时的香港专柜带了两支金笔来给他。 周围的家长越聚越多,这时候的电视里的广告还远远没有后世那样狂轰滥炸,英雄钢笔这一轮密集广告投放,恰好在很多人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看归看,也有人也拿起来左右端详,却没有一个人掏钱。 那中年妇女眼珠一转,冷笑一声:“你这小孩,干投机倒把的事哦!这一来一回的,转手就加价,我瞧你胆子比贼都大,信不信警察抓你都可以!” 邱明泉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她,一言不发。 倒是那个中年男人说话了,声音和气:“话不是这么说,大姐。‘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可是小平同志三年前说的,搞活经济,盘活流通,是好事,不是犯罪。” 他语气平静,却显得铿锵有力,一看就是有知识的文化人,这么一说,那中年妇女讪讪的,也就不开口了。 直到一声清脆的铃响,诸位家长才纷纷匆忙散去,赶到了各自孩子的教室里,开始了家长会时光。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校门口,在心里小声问:“要不待会儿他们散会,我们降点价?” “不准降一分钱。”封睿冷冷道,“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定价策略和商业决断吗?” 邱明泉心里发苦:还策略决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几百万的生意呢。 完蛋了,这些笔,怕是要彻底砸在手里吧! 封大总裁的声音更冷了:“几百万算什么,以前我随手签的合同,上亿也是等闲。再说了,定价决策这种事,和几十元还是几千万并没有关系,最终影响结果的,不外乎是人心。懂吗?” 不懂邱明泉在心里默默回答。 “不懂就对了。”封睿正想毒舌地来一句“所以你只能在建筑工地打工”,可是不知道怎么,他还是顿了顿,傲然改口,“不懂所以要学,知道吗?” 封睿仔细地辨认了一下,指点着邱明泉:“这种,英雄50型金雕高铱笔;还有这支,英雄100金笔。” 王娟听着这男孩口齿清晰地点着这两支笔的型号,不由得微微一愣。 呦呵,这孩子,是眼光不错呢,还是凑巧? 一上来就挑了江委员出访苏联的国礼笔,以及整个英雄金笔中口碑最好的型号英雄100? 邱明泉认真地把两只精美的钢笔举到眼前,其实是给封睿确认:“是这个吗?” “没错,问问价格吧。”封睿淡淡道。 王娟矜持地笑了笑:“小朋友,这支英雄100钢笔是六块四,可以蘸墨水试试的。可是这金雕高铱金笔是礼盒装,不能蘸墨水试,十八元一支。” “哦。”男孩子顿了顿,准确地问,“我要买两支金雕,八支英雄100,一共是八十七块二,对吧?” “什么?你要这么多?”王娟吓了一跳,狐疑地看着他。 “是的。”邱明泉点点头,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刚刚取出来的钱,摊开在了柜台上。 “您数数看,这里是八十八元。” 王娟大喜过望,赶紧拿起一边的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几下:“哎呀小朋友,你算得对!就是八十七块二!” 她赶紧打开后面的小柜子,如数地拿出来邱明泉点名要买的钢笔,又取来相应的高级礼品笔盒,殷勤地特意找了一张报纸,把十个丝绒笔盒包在了一起。 “谢谢阿姨。”邱明泉乖巧地冲她鞠了一个躬,礼貌得不得了。 王娟美滋滋地数着钱,伸手在头顶拉过来一个铁夹子,把数好的钱全部夹在夹子上,然后伸手一甩,那铁夹带着钱,就从她头顶的铁丝上飞向了远处的会计收银处。 很快,坐在高脚凳上的本层收银员就点数完毕,开好发一票,找好几角零钱,又顺着铁丝将钱即刻传了回来。 看着邱明泉离去的背影,王娟心里高兴极了:——这一大早的,就做了好几天的营业额呢! 抱着倾囊而尽换来的钢笔,时间已经快到了十一点多。邱明泉在精品商厦对面的桥下找了个小食摊,买了一碗豆腐花匆匆填了肚子,就开始搭上回程的公交车,往城外赶。 车上人不多,他小心地掏出那个小本子,看着上面记录的时间日期:正红小学,家长会,1月10号,就是今天。 一路颠簸,快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他终于赶到了正红小学。 正是约定好开家长会的时间,大量的家长三三两两往大门口走过来,大多数是步行,也有骑着自行车,后世那种成堆的汽车堵住校门的盛景,这时候还不得见。 邱明泉独自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忽然脸憋得通红,后世他干的是体力活,做生意和吆喝,真是完全没有做过。 封睿等了半天,无奈地道:“你再不动,是要把这八十多元本金都砸在手里吗!” “要要不,你来上我的身?” 封大总裁勃然大怒:“你想得倒美!我最多帮你砍砍人,你还想让我帮你打工?” 邱明泉咬了咬牙,终于跑到了校门口最显眼的地方,把书包垫在了地上,又把漂亮的钢笔盒全都摆在了上面。 有几个家长走过他身边,诧异地看了看地上,就有人“咦”了一声。 和普通文具店里的便宜钢笔不同,这几支钢笔都有着非常精美的黑色丝绒盒子,仔细看,笔身也非常好看。 有雕刻着金色大雕花纹的,有银色笔帽配着枣红色笔身的,还有银色一体的,在阳光下一字排开,闪着耀目的光芒。 “看看吧。英雄金笔,这是最新的14k金做的笔尖,是最畅销的型号呢!”邱明泉鼓足勇气,对着低头观看的两三个家长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来时的路上背诵了好些遍,也算没有太磕巴。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面相斯文,推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哎呀,我今天早上还在广播里听到广告的,说是江委员出国拿英雄钢笔送礼呢。” 邱明泉激动地连连点头,赶紧拿起仅有的两支50型金雕高铱笔:“对对,叔叔,您识货,就是这一种!” “哦!”正要抬脚散去的几个家长又好奇地停下,看着他手里金光闪闪的高级笔,心里都是一动。 那个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就笑了:“小弟弟,你这么多钢笔是?” 邱明泉硬着头皮道:“叔叔阿姨,给你们的孩子买支钢笔作奖励吧。英雄钢笔现在可时髦呢,金笔的话,很快就要供不应求了。” 哎,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个做生意的? 几个家长都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距离那段特殊时期没过多久,倒买倒卖c经商谋利,就算在金融意识比较先进的东申市,也还是少有的存在。 绝大多数的人都还以在国企工作为荣,愿意下海的尚且不多,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 “你这笔,从哪里来的?”有人狐疑地问。 邱明泉在封睿的指点下早有准备,赶紧拿出上午开具的发一票晃了晃,露出精品商厦的公章:“叔叔,我早上刚刚从大商场进货的,您看,保证货真价实。” 几个家长不再怀疑,在物资紧缺的这个时代,这些东西只有国营大厂造得出来,就想买假货,也没地方买去。 “那,你这笔怎么卖啊?” “不贵的”邱明泉按照封睿给他编的词说出来,“这种高级金雕国礼笔好高级的,送人或者自用都特别有面子,二十八元一支。这种英雄100金笔是最受好评的,性价比最高,八块八一支。” 封总啊,你这价格是不是有点黑心,转手都加价了百分之三四十? 这能卖得掉吗?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拿着紧巴巴的死工资,生活可都不宽裕啊! 果然,一个中年妇女立刻叫了起来:“哎呀这么贵!小小年纪黑心的唻,加了不少价吧!” “阿姨,我也不瞒你们,我就是赚一个跑腿钱。”邱明泉急切地道。 “这里离城里还蛮远的,您进程来回要车票,一上午赶不回来的,还要在外面吃顿饭,还有,专门请假去买这个,还要扣工资。” “我不能周末去哦,干什么这么急。”那妇女刻薄地撇撇嘴。 邱明泉笑了笑,小鹿一般的眼睛特别真诚地看着她:“我今天去,就只剩下了这最后几支,您周日去,恐怕就买不到了呢。” 这话说得极没底气,简直就是个满嘴谎话的奸商,可是封睿却在他心里冷笑了一声:“这可不是谎话,你就尽管说。” 封睿记得很清楚,当年英雄钢笔这则广告砸得挺大,广播和报纸同时上阵,没多久,东申市各大商场的英雄钢笔就出现了大面积的断货潮。 很多家庭的孩子都以有一支价值不菲的高档英雄金笔为荣,就连封睿的妈妈,也曾经去晚了没买到,正好有国外的亲戚回国,才从当时的香港专柜带了两支金笔来给他。 周围的家长越聚越多,这时候的电视里的广告还远远没有后世那样狂轰滥炸,英雄钢笔这一轮密集广告投放,恰好在很多人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看归看,也有人也拿起来左右端详,却没有一个人掏钱。 那中年妇女眼珠一转,冷笑一声:“你这小孩,干投机倒把的事哦!这一来一回的,转手就加价,我瞧你胆子比贼都大,信不信警察抓你都可以!” 邱明泉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她,一言不发。 倒是那个中年男人说话了,声音和气:“话不是这么说,大姐。‘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可是小平同志三年前说的,搞活经济,盘活流通,是好事,不是犯罪。” 他语气平静,却显得铿锵有力,一看就是有知识的文化人,这么一说,那中年妇女讪讪的,也就不开口了。 直到一声清脆的铃响,诸位家长才纷纷匆忙散去,赶到了各自孩子的教室里,开始了家长会时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0.暗杀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各个家长会快要结束了, 果然,第七天的金笔没有销售完,最后剩下了大约十多支英雄100和两支50金雕, 押了大约两百多元的货在手中。 邱明泉有点发愁地看着书包里的积压存货,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这些天赚的钱。 封睿淡淡道:“把剩下的资金,全都再进货吧。” 话一说完, 封大总裁不由得有点伤感——什么时候起, 已经习惯了把几百元的钱也称之为“资金”了呢! “什么, 还进货!”邱明泉吃了一惊,“不是已经压了货在手里吗?” “你是总裁, 还是我是总裁?” 接下来, 封睿指点着邱明泉进城,这一次,目标不再仅仅是精品商厦, 振兴商场和观海商场等著名的大商场,把英雄钢笔的专柜都跑了个遍。 果然, 就在这几天,一家商场的英雄金笔已经出现了缺货的情况! 封睿一看到这个迹象,就果断出手,叫邱明泉赶到其他几家商场, 将手里的一千元钱, 倾囊而出, 全部换成了金笔。 三天后,各大商场全面迎来了英雄金笔的断货时代。 其实不只是东申市,全国的柜台也都如此,面对着全国铺开的国产精品金笔广告,又正值寒假,很多家长都在考虑给孩子买一支好钢笔开学备用。 这一下,就连英雄金笔厂也大为意外,产量没能跟上。 那个时候,还没有“饥饿营销”的说法,可是天天听到收音机和电视里的广告诱人心动,就是买不到,就形成了始料未及笔难求的局面。 这一切,邱明泉不知道,可是封睿却能敏锐地猜到。 就在全面断货开始的这几天,他叫邱明泉每天带上一部分金笔,游走于各大商场的文具柜台边,一旦听到有人有明确的购买欲却失望而回时,邱明泉就赶紧跑过去,掏出琳琅满目的品种,供人挑选。 枣红笔身的c全银笔身的c银帽黑身的进货时就有目的地配置合理,卖起来,也任挑任选。 精品商厦文具柜台的几个营业员算是服了。 原先虽然知道这孩子每天来买这么多笔是去贩卖,可到底卖到哪里去,一直是个谜团。 现在倒好,人家就在他们国营店的眼皮底下倒卖! 偶然有顾客疑惑真假什么的,那孩子还一脸无辜指指这边:“我就是从这里进的呀。” 得,现场提供专柜验货啊这是! 吐槽归吐槽,柜台里的英雄金笔还是彻底断货了,来购买的顾客络绎不绝,催促了厂家几次都说产能不足,商厦的领导都没辙。 三两天下来,他们已经知道这孩子一支笔加了多少价,不得不说,在这一笔难求的时候,封睿定的价格正好卡在某个深谙顾客心理的节点上,让你觉得肉疼,但是又没有生气到拂袖而去的边界。 这孩子几天赚到的,只怕够他们这些国企营业员几个月的工资呢! 特别是小心眼的柜台组长赵德成,更是心里不爽到极点,看着这小鬼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天,邱明泉正在和一个顾客讨价还价:“真的不行,叔叔,这笔我就赚两元钱” “两元还少吗!你这一天卖几十支笔,小小年纪就敢投机倒把!” 一只手忽然从背后伸过来,狠狠抓住了邱明泉的小手,一把把他手中的金笔抢了过来。 邱明泉愕然抬头,看着一身笔挺中山装的赵德成:“叔叔您干吗抢我东西?” 赵德成噎住了。 这小鬼,果然狡猾又坏,不辩解,却把抢东西的帽子扣给他! 他蛮横地把邱明泉手里的书包抢过来,里面满满的金笔盒往地上一倒:“抢?我还要砸了你呢!” “咕噜噜”地,一堆笔盒落在了地上。 二楼的楼梯上,两个中年男子正并肩前行。 精品商厦的曲总经理笑着看着身边的老同学魏清远:“恭喜恭喜,没想到你从燕京调动到了东申市,我们这一届的大学同学,在燕京一做十几年的,就只有你了吧。” 魏清远摇头苦笑:“我是喜欢做研究的,你不是不知道。这次要不是巩校长来东申市就职,非要带我一起来,我宁可在审计署做事。” 曲逸飞感慨万分:“这可由不得你了,如今的形势,国家正缺人,尤其是懂市场经济的人。我们这几届的师兄师姐们,几乎个个被紧急启用了。” 魏清远笑笑:“你不也是,这个年纪就被提拔到了总经理的位置。” 曲逸飞摇头,放低了声音:“我也在摸着石头过河,对了,你接触的层面高,你觉得,股份制改造真的可行不?” 魏清远推了推眼镜,神色郑重起来:“你应该比我还知道吧?就在去年,豫园商场成了东申市首批改为股份制的企业之一。联合了几十家国营和集体商店,组成了一个大的c统一的股份有限公司,以集中优势扩大经营规模。你总该知道,他们发行了股票,反响非常好,那么你们为什么不行?” 曲逸飞眼中光芒闪烁:“对!我也觉得,这个方向非常值得尝试——你不知道,这些天,我琢磨了不少调动积极性的办法。说到底,股份制的尝试,把职工的切身利益和单位联系在一起,才是最有力的举措!” 魏清远悄悄指了指北方:“你们身在企业,放手一试吧,政策一定会大胆得叫你吃惊!” 曲逸飞心中直跳,有点激动起来,这位同窗最得恩师巩校长的器重,这次巩校长受命出任人民银行东申市分行副行长,坚持把得意门生魏清远从人教司带到了东申市,这里面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会赶紧和上面建议,放手试试!” 魏清远含笑道:“对了,我想来你们这儿买两支金笔送人,带我去文具柜台?” 曲逸飞一拍大腿:“你早不说!英雄金笔断货很久了,就算是我,现在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别急,过一阵到货了,我给你留着。” 魏清远笑着道:“我不知道你如今在这里履职啊,要不然,前些天也不至于加价在人手里买了一支。” 曲逸飞这可就吃了一惊,又觉得好笑:“这都能贩卖,心思这么活?” 魏清远哈哈笑起来:“而且做这事的,是个小孩子。不瞒你说,我那天买了笔以后,非常感慨。” “感慨什么?” 魏清远眼神坚定:“市场经济势在必行啊。群众的嗅觉和智慧早已经走在了前面,就连一个小小孩童尚且都能懵懂地走出这一步,我们还有什么犹豫的?” 曲逸飞惊奇极了:“你说的,倒像个奇闻异事了。真的是个孩子,贩了金笔去卖给你?我怎么有点不信啊!” 魏清远踏上了三楼,目光无意识地向前一望,正望见一张小小的脸,立刻呆住了。 半晌,他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不信?那我今天就证明给你看看。” “不准在这做生意!不然信不信我叫警察抓你!黑心加价,倒买倒卖,这是要坐牢的!”赵德成冷笑着。 这还是市场经济没有放开的年代,后世遍地都是的贩卖,在这时,还有一个不太端正的名称“投机倒把”,在绝大多数人心里,这就是不光彩的c需要遮遮掩掩的。 邱明泉:“封先生,怎么办?” 封睿怒道:“你没偷没抢,怕他干吗!” 邱明泉倒不是怕,只是前世极少有和人争吵的时候,没有太多口才,他定定神:“叔叔,我没做违法的事。我用自己的钱买的,买我金笔的人也都是心甘情愿。您不能这样。” 他年纪小,气势不足,这样和和气气地说着话,赵德成越发得理不饶人。 他扭头就冲着楼下扯着嗓子喊:“保卫科,快点来人!三楼有个投机倒把的小贩子,你们快来处理!” 没片刻时间,商厦保卫科的两个人就来了,一老一少,年纪大点的正是保卫科科长。 赵德成趾高气扬地把事情说了一遍,直听得保卫科长一愣。 这事从来没遇到过,赵组长说的好像挺有道理,前几年,广播里不是播过,严重的投机倒把罪还枪毙过人? 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思想,确实还停留在僵化的阶段。 “你这小孩,怎么能这样做呢?”年轻一点的保卫科科员看着邱明泉,不客气地就说话了,“快点走,不然把你扭送到公安局了!” 保卫科科长摆摆手,倒是和气得很:“小朋友,你做这事,谁教的?” “肯定是家里大人教唆的!”赵德成恶狠狠地恐吓道,“要我说,得连着他家大人一起抓!” “搞得定不?不如我来给你示范一下?”封大总裁又跃跃欲试了。 “你不会又要打人吧?”邱明泉狐疑地问。 “那必须不会。”封睿淡淡道,“这种时候,我们讲究一个以德服人。” 坐在孩子们的课桌椅内,一大群望子成龙的家长们有的精神焕发,有的则脸色铁青,强颜欢笑。 靠窗的座位上,那名中年男人嘴角微扬,听着小女儿的名字赫然列在年级前三,笑意直要溢了出来。 自家的孩子实在太省心了,成绩好不说,又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一时之间,他心里充满了温柔,看向校门外那个影影绰绰的男孩背影时,心里砰然一动。 买买买,待会儿放学,就给女儿带回去一个惊喜吧! 正值寒冬一月,气温极冷,邱明泉站在校门口的冬日大太阳下,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 传达室里的老大爷端了一杯白开水,冲他招了招手:“娃娃来,喝口热水,别冻着喽。” 邱明泉感激地跑了过去,接过老大爷的大搪瓷杯,“咕嘟咕嘟”喝了半缸子温热的开水:“谢谢爷爷!” “你这笔啊,卖得出去不?”老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唠嗑,“金笔啊,笔头真的是金子做的吗?” 邱明泉腼腆地笑笑:“笔尖那一点是k金的,真的是14k金,工艺可厉害了。” 老大爷哈哈地笑:“你才厉害。一支笔抵俺家好几天菜钱,小娃娃你咋就敢贩这个来卖啊?“ 邱明泉举起袖子擦了擦嘴,微笑一下:“我也是试试。” 就在这时候,有的教室里开始有家长们走出来,邱明泉赶紧把搪瓷缸放下,飞速地跑到了校门口,站得笔直,忐忑地看着鱼贯而出的人群。 “把你那小狗一样的眼神收起来。”封睿没好气地道,“你给我做出‘爱买就买,不买就滚’的神态来,强势!强势懂不懂?” “哦。”邱明泉挺直了腰,一眼就看到说他投机倒把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她弯腰拿起了一只英雄100金笔,不死心地问道:“小弟弟,不是我说哦,太黑心不好的——你这个笔,最多六块钱顶天了,我拿一支。” 邱明泉死死咬住封睿定下的死限:“阿姨,真的不行。八块钱我都倒贴,我还有来回车票钱呢。” 旁边一个相貌温和点的女同志在心里算算市中心来回的车费饭钱,又看着邱明泉被冷风吹得发红的小脸,心里一软:“好吧,八块八我买一支好了。” 她摇摇头,掏出了钱包数出来十元钱:“给我儿子买的,哪种颜色好呢?” 邱明泉惊喜交加,一边找零,一边按照封大总裁的指示开口:“阿姨,要不您拿这个金色笔帽的吧。金冠加身,在过去,可是配得上状元的呢!” “哎呀,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女同志笑呵呵地拿起那杆金色笔帽的经典款金笔,在邱明泉提供的作业本上画了几道,满意地放进了精美的笔盒。 就在交易的这一会儿,邱明泉身边已经围了好些家长。 那则英雄金笔的广告这两天刚开始密集投放,不少人都对这种昂贵的14k铱金笔颇为艳羡。 一看这女同志下了第一单,就有人也眼热起来。更何况在这种刚刚开完家长会,得知了自家孩子好成绩的时间点上? “我要个全银色笔身的吧,我觉得这个大气。”有人自言自语地拿起另一支,摩挲了半晌,终于被那良好的设计和精致的笔尖勾引得心动,也掏钱买了一支。 太阳很大,北风很冷,幸福来得太突然。 邱明泉忽然有点眩晕,只记得脑海中牢记着封睿定下的“绝不降价”的限制,不到一会儿,八支英雄100金笔,竟然被买走了七支了! 忽然,有两个人几乎同时,一把抓住了最后一支笔,开口道:“这支我要了!” 邱明泉一抬头,争抢的两人,正是先前那位中年眼镜男子,还有一个就是那个说他黑心的妇女。那妇女一直等着想看邱明泉是不是能降点价,可没想到人家转眼就快卖光了,心里立刻急了。 “我要了!”中年妇女强硬地把金笔盒子往手里拽,就要掏钱。 这男人脸色也同样着急:“哎呀小兄弟,卖给我吧!” 邱明泉看看两人,慢条斯理地拿起笔盒子,递给中年男人:“叔叔,给您。” 那中年妇女不乐意了,横眉立目地:“凭什么啊,我先说的!” 邱明泉淡淡地道:“不,这位叔叔是今天第一个问价的。” 魏清远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往外掏钱包,忽然就有点发愣。 他掏光了所有的钱,面色发窘:“你看啊,小弟弟,我不是想讲价,真的是来开家长会,身上没多带钱。” 果然,整个钱包里就只有一张五元,还有几张毛票,几个钢镚。 这一下,中年妇女立马来了精神:“我有我有,我有钱。” 她炫耀地掏出一张十元钱整钞,就往邱清泉手里塞:“给你!“ 邱明泉没理她,伸手接过男人手中所有的钱,把最后一支英雄铱金100递了过去:“叔叔,给。” 中年妇女尖锐地叫了起来:“你疯啦!他只有六块多钱!” 邱明泉看看中年妇女,慢吞吞道:“是啊,可千金难买我乐意。” 他转过头,真诚地望着魏清远:“叔叔,谢谢您。” “谢我什么?” 邱明泉由衷地道:“市场经济是好东西。对吧,叔叔?” 魏清远呆呆地拿着笔盒,满心都是震惊。 他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愿意低价卖他,可更没料到的是,这孩子刚刚说的这一句! “市场经济是好东西”。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身边又有几个人敢说,或者说,有几人懂得其中真正的道理? 他毕业于东申市财经大学,毕业后就在中央审计署就职,干了十几年,如今刚刚调到东申市履职,和他尊敬的导师巩校长聊起市场经济时,大家都还同时带有着疑问。 这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就能信口说出这样的话来! 魏清远试探着开口提议:“要不,明天这个时间点儿,你来这里,我再带钱补给你。” “不用,我明天不来了。”邱明泉乖巧地笑笑,小脸红扑扑的。 终究还是个孩子,魏清远困惑地想。那句话,大概是从广播里听到,就记住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弯下了腰,手指上戴着硕大的金戒指,点了点剩下的最后两个笔盒:“这是贵的那种吧?——50金雕?” “是的是的,大领导出访,送苏一联人的国礼呢!”邱明泉顾不上魏清远了,目光落到那男人脖颈上粗大的金链子上,心跳加快了。 那男人豪气地点点头:“两支都给我包起来吧。” 躺在家里唯一的床上,邱明泉一动不动。身边的爷爷奶奶一天外出劳累,早已经打起了呼噜。 天气很凉,三个人一起盖着的棉被不厚,压在身上并不保暖。 可是他的脑子却烧得一团热! “封先生”邱明泉脑海里,全是床下书包里满把的零钞。 十支金笔卖完,比上午的进价,就足足赚了三十九块二! 那张存折已经重新被他放了回去,可是邱明泉的旧书包里,却已经放着整整一百二十多元! 八十多元本金,一天下来,就是接近四十元的利润! 所有的金笔销售一空,最后那两支最贵的50金雕英雄礼品笔,一下子就给他带来了二十元的利润。 在他死去的前世,这个数目当然可谓寒碜。 可是,这是前世的1988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1.追妻大西北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没错, 漂亮的金色笔身上, 展翅的金雕姿态傲然, 顶端上, 英雄商标镌刻清晰, 显示着良好的做工和品控。 自己想给儿子和向家的两个孩子买金笔, 叫司机去转了一圈,却都去晚了。 可今天怎么正好这么巧,有人上门主动兜售呢? 察觉了她的惊讶, 邱明泉慌忙解释:“阿姨,我就是乘着寒假贩卖一些文具,想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的。这金笔, 我保证是正品, 是从精品商厦里刚刚买的。” 刘淑雁看着他破旧的外套和磨得有点发毛的袖口, 心里恍然,看着这孩子相貌乖巧声音清亮, 不由得就母爱泛滥起来。 小小年纪, 最多也就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 却已经要走上街头,试着谋生了啊。 她从身边拿过小巧的真皮坤包:“多少钱一支呢?我要三支。” 邱明泉一怔:竟然真的要三支。 “二十八元一支。”邱明泉等了一下, 却意外地并没有听到封睿的指示, 更没有等来说好的由他上身, 只好按照过去的价格来回答。 刘淑雁温柔地笑笑, 没有讨价还价,就数了八十五元整,递给了窗外的邱明泉。 邱明泉手忙脚乱地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枚硬币。刚要递进车窗去,一个不小心,硬币却掉在了地上,圆溜溜的不知滚到了哪里。 “不用找了,就这样吧。”刘淑雁见他着急,有点不忍。 “我找到了!”邱明泉撅着屁股,终于在车底盘下找到了那枚闪闪发光的硬币,惊喜地伸手掏了出来,“阿姨,给您!” 可就在这时,一片阴影却从夕阳的方向笼罩过来,遮住了原本良好的光线。 “哪来的小乞丐?”一个清冷傲慢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少年期男声的清朗,就在几步之内,似乎很近,又似乎有点远。 “封睿,怎么说话呢?”刘淑雁嗔怪了一句,顺手打开了车门,迎接着刚参加完英语辅导班的儿子。 封睿。哪个睿,哪个封? 邱明泉猛地愣住了!似乎有什么在他心中轰然炸响。 他艰难地抬起头,正看见一张让他瞬间如同霹雳加身的脸。 俊眉朗目,眸若明星,挺直的鼻梁就像刀刻出来的一般。 背对着冬日冰冷夕阳,那英俊少年比邱明泉足足高了半个头,俯视他的时候,那双和母亲一样好看的眼睛里,没有刘淑雁的温柔,却有着一种不耐烦的傲慢。 虽然没有任何准备,可是这一眼后,邱明泉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上一世临死前看到的那位封大总裁,那张沾染了血污也依旧英俊惊人的脸,和这时这个俊俏少年的相貌,完美地契合在了一块。 时光雕刻,人心变迁,不变的,是年少时彼此的容颜。 1988年1月的寒假。 这一天傍晚,幼年的封睿c邱明泉还有向城,初次相遇。 人生际遇是如此奇妙,在人生的长河里原本平凡的一天,却在很久以后,因为那天发生的一切,而变得容易标记,以至于多年以后,都牢牢铭刻在几个人心里。 封睿皱了皱俊朗的眉峰,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男孩子。 衣服很旧,小脸红扑扑的被冻得有点皲裂,但是眉目算得上干净秀气,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夕阳从西边照过来,正看得清这陌生少年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动。 是的,就是那样古怪的神情——初时是震惊,紧接着是茫然,最后,又像是欲说还休的惊喜。 年少的封睿和邱明泉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时光仿佛有那么一瞬的停顿,但是在他们之间,也并没有扭曲变异,没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直到邱明泉的目光,忽然无意中落到了封睿胸前微微露出来的一点红色上。 脑海中有什么电光石火般闪过,他死死盯着对面少年的脖颈,呼吸急促了。 如同被蛊惑了似的,他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封睿的衣领,轻轻一拉! 温润的和田白玉,泛着晶莹之色,中间一汪翠绿完全一模一样,连着那里面缠绕的流动华彩。这些天也同样吊在他胸口,时常抚摸,再熟悉不过! 没错,这就是幼年的封睿,他前世一直贴身戴着这家传玉石吊坠,到死的时候才被自己无意间扯掉。 那么自己带回来的这一块?邱明泉茫然地捂向自己的胸口。 猛然地,他浑身一振,怎么回事?他胸口那块从前世带回来的玉坠呢?! 没有,就是没有!就连脖颈上的绳子,也忽然间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贼,放下睿哥的玉坠!”正在他惶然无助,脑海里一片空白时,忽然耳边一声清亮的男孩大喊,脸上猛然一痛,一股大力在他左边脸颊轰然砸到,他眼前一黑,就摔倒在了地上。 从震惊和惶然中醒过神,邱明泉晃了晃脑袋,感觉到鼻子下有液体流淌。 伸手一抹,殷红的血迹沾得了一手都是。 “小乞丐我看不像,像是个强盗。”一个男孩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来,和封睿的声线明显不同,带着警惕和防备。 邱明泉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说话的人。 刚刚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封睿身上,却压根儿没发现,封睿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同样俊美的少年。 身高比封睿矮了一点,眉目如画,一双凤眼顾盼生姿,长得就像是个姣好的女孩子一样。只是看着邱明泉的眼神里,却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警觉和凶悍。 好奇怪怎么这个少年,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熟悉呢? “小城!怎么这么粗鲁呢!”刘淑雁大吃一惊,急忙下了车,着急地走到邱明泉身边,“你怎么样?” 打人的男孩急了:“刘阿姨,您刚刚没看到,这小贼伸手去抢睿哥的宝贝玉坠呢!要不是我把他揍趴下,说不定这时候他就撒丫子跑了!” 他人长得好看,笑起来那双凤眼就显得极为精神,刘淑雁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点疑惑起来。 封睿却没有立刻说话。 他看着被向城一拳打倒在地上的这个陌生男孩,不知怎么,竟然有点怔忪。 他自认有过目不忘的认人能力,明明没见过这人,可是心里这股子怪怪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那漆黑的眼神,明明是陌生的,却又偏偏在哪里见过一般,怔怔然又有点儿无助,仿佛还有种难言的伤感。 害怕了,这是求饶的眼神吗?鬼使神差的,封睿就迟疑了一下。 “没有了。我衣领上刚刚有只虫子,他是想帮我掸掉吧。”他淡淡道。 “哎?哥!”向城大吃了一惊。 他在一边看得清楚,明明是这小乞丐伸手去拽封睿的吊坠,还一脸满眼放光贪婪样,他生怕这宝贝东西被这小乞丐给抢走了,才赶紧出手的,睿哥不可能没看见呀,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喂喂,他明明就是在抢你的玉坠啊!”他急得叫起来。 刘淑雁有点生气地板起了脸:“小城,弄错了还打人,以后再这样,阿姨不做好吃的给你了。”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他们,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别看向城长得像女孩子,却是打架淘气出名的,这一拳急切之下打得不轻,邱明泉的半边脸颊已经微微肿了,摔倒时手掌也被磨破了一块,正慢慢渗出血来。 刘淑雁急忙从车里拿出纸巾盒,帮着邱明泉擦干了脸上的血丝。 想起刚才邱明泉来贩卖钢笔,不外是家境紧张,就从钱包里掏出了五十元钱,递到了邱明泉面前:“孩子,真的很抱歉,这个钱你先拿去,明天去医院处理一下,好不好?” 向城心里委屈,明明看到这小家伙伸手去抢睿哥的东西,刘阿姨竟然不相信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翻了翻好看的丹凤眼望着天。 邱明泉怔了怔,却摇了摇头,没有去接。 “阿姨,我没事”他低低道,落寞地转过身,想要就此离开。 和封睿向城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最后看了他们俩一眼。 夕阳快要下去了,余晖温暖而徜徉,映照着面前的这两个少年。同样地身姿挺拔c衣着时尚,一个冷俊傲气,一个秀美无暇。 ——看上去,分外相配的模样。 察觉到邱明泉的目光,向城赶紧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恶狠狠地瞪向了他。 邱明泉窘迫地转过头,眼睛却忍不住看向了封睿。 幼年的这个人虽然是少年模样,可是身上却早早透出了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和这些天日日在耳边发号施令的那个男人,气质简直一模一样。 “我不是小偷我也没想抢你的东西。”邱明泉艰难地开口,心里一股热血翻涌上来,“你c你相信我。” 没错,漂亮的金色笔身上,展翅的金雕姿态傲然,顶端上,英雄商标镌刻清晰,显示着良好的做工和品控。 自己想给儿子和向家的两个孩子买金笔,叫司机去转了一圈,却都去晚了。 可今天怎么正好这么巧,有人上门主动兜售呢? 察觉了她的惊讶,邱明泉慌忙解释:“阿姨,我就是乘着寒假贩卖一些文具,想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的。这金笔,我保证是正品,是从精品商厦里刚刚买的。” 刘淑雁看着他破旧的外套和磨得有点发毛的袖口,心里恍然,看着这孩子相貌乖巧声音清亮,不由得就母爱泛滥起来。 小小年纪,最多也就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却已经要走上街头,试着谋生了啊。 她从身边拿过小巧的真皮坤包:“多少钱一支呢?我要三支。” 邱明泉一怔:竟然真的要三支。 “二十八元一支。”邱明泉等了一下,却意外地并没有听到封睿的指示,更没有等来说好的由他上身,只好按照过去的价格来回答。 刘淑雁温柔地笑笑,没有讨价还价,就数了八十五元整,递给了窗外的邱明泉。 邱明泉手忙脚乱地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枚硬币。刚要递进车窗去,一个不小心,硬币却掉在了地上,圆溜溜的不知滚到了哪里。 “不用找了,就这样吧。”刘淑雁见他着急,有点不忍。 “我找到了!”邱明泉撅着屁股,终于在车底盘下找到了那枚闪闪发光的硬币,惊喜地伸手掏了出来,“阿姨,给您!” 可就在这时,一片阴影却从夕阳的方向笼罩过来,遮住了原本良好的光线。 “哪来的小乞丐?”一个清冷傲慢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少年期男声的清朗,就在几步之内,似乎很近,又似乎有点远。 “封睿,怎么说话呢?”刘淑雁嗔怪了一句,顺手打开了车门,迎接着刚参加完英语辅导班的儿子。 封睿。哪个睿,哪个封? 邱明泉猛地愣住了!似乎有什么在他心中轰然炸响。 他艰难地抬起头,正看见一张让他瞬间如同霹雳加身的脸。 俊眉朗目,眸若明星,挺直的鼻梁就像刀刻出来的一般。 背对着冬日冰冷夕阳,那英俊少年比邱明泉足足高了半个头,俯视他的时候,那双和母亲一样好看的眼睛里,没有刘淑雁的温柔,却有着一种不耐烦的傲慢。 虽然没有任何准备,可是这一眼后,邱明泉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上一世临死前看到的那位封大总裁,那张沾染了血污也依旧英俊惊人的脸,和这时这个俊俏少年的相貌,完美地契合在了一块。 时光雕刻,人心变迁,不变的,是年少时彼此的容颜。 1988年1月的寒假。 这一天傍晚,幼年的封睿c邱明泉还有向城,初次相遇。 人生际遇是如此奇妙,在人生的长河里原本平凡的一天,却在很久以后,因为那天发生的一切,而变得容易标记,以至于多年以后,都牢牢铭刻在几个人心里。 封睿皱了皱俊朗的眉峰,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男孩子。 衣服很旧,小脸红扑扑的被冻得有点皲裂,但是眉目算得上干净秀气,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夕阳从西边照过来,正看得清这陌生少年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动。 是的,就是那样古怪的神情——初时是震惊,紧接着是茫然,最后,又像是欲说还休的惊喜。 年少的封睿和邱明泉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时光仿佛有那么一瞬的停顿,但是在他们之间,也并没有扭曲变异,没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直到邱明泉的目光,忽然无意中落到了封睿胸前微微露出来的一点红色上。 脑海中有什么电光石火般闪过,他死死盯着对面少年的脖颈,呼吸急促了。 如同被蛊惑了似的,他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封睿的衣领,轻轻一拉! 温润的和田白玉,泛着晶莹之色,中间一汪翠绿完全一模一样,连着那里面缠绕的流动华彩。这些天也同样吊在他胸口,时常抚摸,再熟悉不过! 没错,这就是幼年的封睿,他前世一直贴身戴着这家传玉石吊坠,到死的时候才被自己无意间扯掉。 那么自己带回来的这一块?邱明泉茫然地捂向自己的胸口。 猛然地,他浑身一振,怎么回事?他胸口那块从前世带回来的玉坠呢?! 没有,就是没有!就连脖颈上的绳子,也忽然间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贼,放下睿哥的玉坠!”正在他惶然无助,脑海里一片空白时,忽然耳边一声清亮的男孩大喊,脸上猛然一痛,一股大力在他左边脸颊轰然砸到,他眼前一黑,就摔倒在了地上。 从震惊和惶然中醒过神,邱明泉晃了晃脑袋,感觉到鼻子下有液体流淌。 伸手一抹,殷红的血迹沾得了一手都是。 “小乞丐我看不像,像是个强盗。”一个男孩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来,和封睿的声线明显不同,带着警惕和防备。 邱明泉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说话的人。 刚刚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封睿身上,却压根儿没发现,封睿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同样俊美的少年。 身高比封睿矮了一点,眉目如画,一双凤眼顾盼生姿,长得就像是个姣好的女孩子一样。只是看着邱明泉的眼神里,却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警觉和凶悍。 好奇怪怎么这个少年,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熟悉呢? “小城!怎么这么粗鲁呢!”刘淑雁大吃一惊,急忙下了车,着急地走到邱明泉身边,“你怎么样?” 打人的男孩急了:“刘阿姨,您刚刚没看到,这小贼伸手去抢睿哥的宝贝玉坠呢!要不是我把他揍趴下,说不定这时候他就撒丫子跑了!” 他人长得好看,笑起来那双凤眼就显得极为精神,刘淑雁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点疑惑起来。 封睿却没有立刻说话。 他看着被向城一拳打倒在地上的这个陌生男孩,不知怎么,竟然有点怔忪。 他自认有过目不忘的认人能力,明明没见过这人,可是心里这股子怪怪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那漆黑的眼神,明明是陌生的,却又偏偏在哪里见过一般,怔怔然又有点儿无助,仿佛还有种难言的伤感。 害怕了,这是求饶的眼神吗?鬼使神差的,封睿就迟疑了一下。 “没有了。我衣领上刚刚有只虫子,他是想帮我掸掉吧。”他淡淡道。 “哎?哥!”向城大吃了一惊。 他在一边看得清楚,明明是这小乞丐伸手去拽封睿的吊坠,还一脸满眼放光贪婪样,他生怕这宝贝东西被这小乞丐给抢走了,才赶紧出手的,睿哥不可能没看见呀,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喂喂,他明明就是在抢你的玉坠啊!”他急得叫起来。 刘淑雁有点生气地板起了脸:“小城,弄错了还打人,以后再这样,阿姨不做好吃的给你了。”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他们,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别看向城长得像女孩子,却是打架淘气出名的,这一拳急切之下打得不轻,邱明泉的半边脸颊已经微微肿了,摔倒时手掌也被磨破了一块,正慢慢渗出血来。 刘淑雁急忙从车里拿出纸巾盒,帮着邱明泉擦干了脸上的血丝。 想起刚才邱明泉来贩卖钢笔,不外是家境紧张,就从钱包里掏出了五十元钱,递到了邱明泉面前:“孩子,真的很抱歉,这个钱你先拿去,明天去医院处理一下,好不好?” 向城心里委屈,明明看到这小家伙伸手去抢睿哥的东西,刘阿姨竟然不相信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翻了翻好看的丹凤眼望着天。 邱明泉怔了怔,却摇了摇头,没有去接。 “阿姨,我没事”他低低道,落寞地转过身,想要就此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2.一辈子的誓言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这孩子是老俩口捡来的弃婴, 大冬天的, 那么一个蓝花的精致襁褓就躺在路边, 他们不忍眼见着这么小的孩子没人管,社会福利机构更是不健全,打听了半天,也没有给这弃婴找到好去处。不得已, 就收养了下来。 邱明泉从小就乖巧听话,也从不叫人操心,可是最近两位老人联想到他近来极其古怪的言行, 忽然一下就想岔了。 ——这孩子,该不会是开始变坏了?! 早出晚归,偷钱私用,身上还有奇怪的伤痕, 难不成, 是跟了坏人做些什么不好的勾当! 邱爷爷心里一阵恍惚, 忽然就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情形。从小就腼腆胆小的邱明泉, 面对着王大全时, 那种孤注一掷的c悍勇凌厉的眼神。 和过去,完全就不是一个人啊! “你你给我说清楚!”邱爷爷猛地站起来,喘着粗气。 他素来话少, 也没有什么文化, 平时都闷声不响又木讷, 可是一旦发脾气,却吓人得很。 “怎么办?”邱明泉在心里焦急地问,向封睿求助。 “你就实话实说呗,说你灵机一动听到新闻,卖金笔赚的。”封睿再有能耐,此时也没辙,“别傻到把我说出来就一k,不然他们说不定找道士或者和尚来镇了我。” 两位老人只瞧见他满脸焦急,额头渗汗,邱奶奶心里一痛,浑浊的眼泪淌了下来。 “小泉”她哽咽地道,“我知道咱们家过得苦。可是穷归穷,你可千万不能走了歪路啊。” 邱明泉急得连连摇头:“没有!奶奶,我没做坏事!你信我” “那你跟我们说,你偷钱干什么去了?”邱奶奶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说是瞒不过去了,邱明泉硬着头皮道:“爷爷奶奶,我我最近学着人,做了点生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点:“我买了商场里的钢笔,带金笔尖的那种,然后加价卖了出去。这些天,赚了不少钱。” “小泉,你”邱奶奶绝望地呜呜哭了起来,偷钱也就算了,还撒这么大的谎?! 邱明泉慌了,一把拉下书包,把里面的钱都倒在了床上。 “爷爷奶奶,你们看,钱都回来了,我还赚了这么多!” 一大堆十元的c五元的新旧钞票铺满了床,还夹杂着钢镚互相撞击的脆响,昏暗的灯光下,两位老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钱!! 邱明泉忘记了一件事,复利增长的神话,一般人是算不出来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接受八十多元在十几天内,摇身一变,生出这样的巨款的事实! 邱爷爷嘴巴张了张,忽然害怕起来:有什么途径,能短时间内,叫一个孩子挣到这么多的钱! 邱奶奶怀疑地盯着他,忽然就瞧见了他脖颈上露出来的一段红绳。 随手一拉,玉吊坠就露了出来,一片氤氲的宝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散着光晕,温润细腻,就像是冻住的凝脂一样。 两位老人同时揉了揉眼睛,就算他们根本不具备什么鉴赏能力,也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这这是什么?” “我c我捡到的。”邱明泉脱口而出,慌忙撒谎,“我在一个树洞里捡到的。” 就在这够紧急的当口,封大总裁还在那里唧唧歪歪:“你看,她摸我没感觉。也就只有你摸我,我才有感觉了。” 邱爷爷四处张望,忽然抄起床边的小板凳,往邱明泉身上打去:“叫你撒谎!叫你学坏!” 这莫名其妙的贵重玉石,这忽然冒出来的巨款,还有那遮掩闪烁的眼神! 小板凳砸在背上,邱明泉小小的身体就是一个趔趄,背部一片闷痛。 邱明泉直接就被打傻了。 他自小就特别孝顺听话,极少淘气,就算是前世,记忆里也没有任何被打过的时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邱爷爷的板凳背又落了下来,这一下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又是疼得他一个哆嗦。 “爷爷,我c我” “哎呀你们家还搞家庭暴力啊,真是越穷困越野蛮——”封睿大吃一惊,“喂喂,你躲啊,是不是傻!” 邱明泉正想要躲闪,可是一眼看见爷爷那哆哆嗦嗦的样子,忽然就是心里一惊! 前世,爷爷身体不好,穷人家哪有什么年年体检的认识,忽然就得了中风,在床上瘫痪了几年才去世的。这一世,可别因为什么事儿,把这中风的诱因提前了! 这么一想,他可就完全不敢动了,又着急又害怕,眼泪悄然盈满了眼眶。 邱奶奶看到邱明泉傻乎乎挨打,急得眼泪直淌,颤巍巍跑上来去阻拦:“好了,老头子你别打了,有话好好问,小泉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还说他懂事?看看邱明泉这油盐不进的样子,邱爷爷急气交加,手都哆嗦了:“今天他不交代清楚,我打死他算了!” “歪理邪说!就算是生养你的父母,也不能动不动要打要杀的吧,小孩子又不是私人财产。”封睿不爽地在那里吐槽,“更何况你还是收养的嘛。” “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交给派出所。”她流着眼泪,伸手去拿邱明泉脖颈上的玉石吊坠,“就算是捡的,丢的人心里肯定着急得很,咱们还回去。” 邱明泉猛地大吃一惊,呆呆地怔住了。 “你给我顶住啊!别听她的!”封睿气急败坏,平时的优雅傲然全没了。 见鬼,要是被这老婆婆真的死缠烂打,交到陌生人手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不不这c这个不行。”邱明泉死死捂住了心口。 邱爷爷气不打一处来,忽然劈手抢过他颈上的玉石吊坠,猛地一扬手,竟然从窗户里整个扔出了窗外! 邱明泉整个人彻底蒙了,眼睁睁看着外面一片漆黑,心口好像被什么狠狠重击了一下,猛地大吼一声:“干什么啊?!” 这一声吼出口,屋子里都静了。邱爷爷举起来的板凳停在了半空,久久没有落下,邱奶奶也不吭声了。 “爷爷,奶奶,我”邱明泉看着两位老人忽然颓然的神态,心里隐约知道闯了大祸。 邱爷爷呆呆地看着他,苍老的脸上从暴怒慢慢变成了木然的悲伤。 十几年前在路边捡到这个瘦弱的弃婴时,这么多年来,可是把这小小的生命当成命根子的。 想着过去这孩子疼人又乖巧的样子,再想着刚才他怒吼的神态,邱爷爷心里难受得像是被什么撕开了。 他绝望而悲凉地摆摆手:“好,好我们不管你。” 他艰难地转过身,偏腿上了床,伸手把床上的钱都扫到地下。然后,他背着佝偻的身子,不再说一句话。 邱明泉吓得魂飞魄散,急切c悔恨c担忧齐齐涌上心来:“爷爷!我错了爷爷你别气坏了身子!” 重活一生,他就算没能力改变命运,没本事让家人生活无忧,可总不能提前把爷爷气死吧?! 他手足无措,随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抹,蹭破了伤口,流出血来。 怔怔看着手上的血迹,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无助涌上他的心头,叫他彻骨冰寒。 是的,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能力挣来的,两位老人没看错他。 他颤抖着手,跪在床头,捡起了几张钞票。 “爷爷你别气了,我撕掉它撕掉它好不好?” 邱奶奶在一边急忙抢过来,猛地拉住了他。狭小破旧的出租房里一片压抑的气氛,直欲叫人窒息。 邱明泉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这些天习惯了封睿的唠叨和训斥,也习惯了他的讥讽和指点。现在忽然没了他的声音,他的心里却慢慢平静了下来。 那个人假如在,一定很不喜欢看到自己这种茫然无措又没用的样子吧? 不行啊,他要坚强起来。 跪在地上的邱明泉,沉默了很久,然后终于开了口,声音喑哑。 “爷爷奶奶。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轻声道,“这些钱,真的是我贩钢笔挣的。因为钱太多,又来得快,所以我也很害怕,不敢和你们说。” 两位老人都没出声。 “这是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瞒着你们了。” 他轻轻抓起地上的一捧钱,放在了奶奶的手中,直视着老人茫然的眼:“可是这里的每一分钱,都是清清白白挣的。我没有昧着良心,更没有作奸犯科。” 李大毛笼着袖子,一边哆嗦一边道:“天这么冷,风又大,倒少了都烧不起来!” 王大全冷着脸,皱眉:“烧死人闹大了引起关注,反而误事。” 李二毛连连点头道:“真背上人命,都得吃枪子儿。” 王大全眼中厉色一闪,四下看看,却专门摸到一家屋檐下,多倒了些汽油。 那正是他特意探明的邱明泉家。 眯起眼睛,王大全掏出打火机,在背风处点燃了,扔到了脚下一道蜿蜒的汽油线中。 火苗腾地就燃烧起来,瞬间就烧成一道火线,王大全冷冷看着,捂着被烫伤的手背,心里涌上一股快意。 别的人就算了,那个野狼一样的小崽子,今晚就叫他们家烧个精光,最好把他烧死算了!一时间,他心里恶念陡升。 就在几个人得意地看着火焰越来越大,忽然,身后猛地同时掠过一阵风声。 王大全愕然回头,只见两个人影在夜色里,一大一小,手举粗大的棍子,正重重一棒当头砸下,李大毛兄弟俩同时“哎哟”一声,砰然倒地! 糟糕,中了埋伏! 一个声音暴喝:“王八蛋,去死吧!我叫你们放火烧人!” 清脆的男孩声音同时在静夜里炸响:“大家起来啊,有人纵火,快来救火!” 大院猛地炸开了锅,无数房间亮了灯,靠得近的房屋主人已经看到了火光,慌忙披着衣服冲了出来:“救火救火!上水!” 李大毛c李二毛兄弟被打得在地上嗷嗷直叫,王大全心里“咯噔”一下,眼见阵势不对,吓得胆战心惊,急忙撒腿就跑。 刘东风和邱明泉放倒了两个人,转身就向逃走的王大全追去,天黑心急,王大全脚下被什么冷不防绊倒,忽然摔了个狗啃屎。 那边火势刚起,很快被闻声赶来的众人齐心扑灭,现在看着这凶手,邻居们一个个心里恨极,人多胆气壮,一起大叫:“打死他们!他这是要我们的命!” 王大全狼狈地翻身坐起,眼见着好几个青壮年已经扑了上来,他心一横,把手里剩下的小半桶汽油猛地扬起,劈脸向着追来的人群狂泼过去! “呼啦啦”,一道熏人的味道,追过来的人们猝不及防就被汽油淋了一身。 王大全声嘶力竭地狂吼一声:“都不要过来,谁过来我烧死谁!” “噌”的一声,他狞笑着,猛地点燃了手里的打火机,暗夜里,燃起一簇幽幽火苗。 邱明泉追在最前面,猛然停住了脚步,伸手一拦身后:“大家不要动!” 刘东风冷冷怒吼:“快点放下打火机!老实投降!” “让我走,不然烧死你们!”王大全丧心病狂地叫着。 邱明泉一步步地,向着前面走去。他人小瘦弱,看上去毫无威胁,但是火光下那平静的小脸看在王大全眼中,却凭空生出一丝寒意。 又是他!这个邱家的狼崽子,不要命的小魔鬼! “你别过来!”他惊恐地挥舞着打火机,刚扔掉的汽油桶口歪着,剩下的汽油悄无声息地倒了出来,在他脚下流淌成一条小溪,他极度紧张下,却毫无察觉。 “小泉,别过去,危险!”刘东风急叫,不顾自己身上的汽油,就要向前冲去,却被邱明泉回头厉声喝住。 “你别过来,我身上没汽油,不怕他。”他小声道,目光严肃,竟然把刘东风震在原地。 邱明泉走到王大全面前五六步,看着他微微扬眉:“你要烧我家。” 不是问询,是陈述句。 王大全强压住心里的慌乱,狞笑一声:“那又怎样?没烧死你们一家三口,算你命大!” 邱明泉的身体里,已经刚刚换了人,封大总裁轻轻叹了口气:“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束手就擒。假如不的话——” 他半仰起头,那眼光像看着一个死人:“你只好去死了。” 背后微弱的火光映着他冷漠的眼,目光中沧桑深若幽潭,王大全忽然毛骨悚然,头脑中“嗡”地一下,把手里的打火机扔向了邱明泉! 烧死他,他是个恶鬼!不知道为什么,王大全心里惊恐无比地想着。 对面的孩子在一片惊恐的叫声中,轻轻一躲。 打火机飞旋着,落在了他附近。 腾地火光忽然燃起,竟然沿着地上蜿蜒的油线,直接扑向了王大全! ——那条漏出来的汽油线遇明火即燃,瞬间就包裹了王大全。众人惊恐的目光里,他瞬间成了一个火球,惨呼声在这冬夜里响彻了夜空。 “实在是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某个房产公司里,周总在紧闭房门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话压低声音,“放火时被那片棚户区的穷鬼们发现了,不仅扑灭了火,而且放火的全部被抓了。” 电话那头,声音温和儒雅,没有什么波澜:“我听说的是,带头的那个,还被烧成了个焦黑葫芦?” 汇报的周总汗都下来了:“对,王大全是受伤不轻,就怕他万一牵扯出我来” “放心吧,那个人烧成那样,应该活不下来吧。”电话那边淡淡道,似乎毫不介意。 “那就好,那就好!”周总心里一松,“您放心,另外两个人,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电话里好半晌才淡淡道:“我们?” 周总心里猛地一惊,寒冬腊月的,额头差点有了汗,慌忙道:“没有没有!您放心!这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扩大的!”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沉吟了一阵,才重新开口:“我这边准备一个刚注册的房地产公司给你,接下来,不要再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就以你们的名义出面吧,直接收购。” 想了想,似乎怕他不懂,又叮嘱一句:“话要说得有技巧,威慑和压制不要落下话柄,不用我一句句教你吧?” “当然当然。”周总谄媚地道,“放心这一次一定办妥!” 某处宽敞的办公室内,一个中年男人慢慢放下电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的手指在桌上慢慢叩了几下,才端起保温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叶是极好的,即使在冬天,也有着极为氤氲的上好茶香。 然后,他重新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费所长,听说你们那里昨天抓了几个犯罪分子?烧伤的?”他金丝眼镜后幽冷光线一闪,意味深长地道,“这种人渣,实在是太可恶了。其实活着才是对社会的不负责任,特别是带头的那种,您说对不对?” 昨夜的混乱已经过去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大院都是一片欢腾 连夜扭送到派出所的那几个纵火犯里,有一个就是臭名昭著的王大全,身上严重烧伤——带头的就是这个凶神恶霸,如今他都进去了,还怕什么呢? “小泉啊,你家房子没事吧?要不要我们搭把手,再帮着你们翻修一下?”热心的邻居们一大早就在院子里嚷嚷。 “没事的,不用。”邱明泉笑笑,昨夜的火扑灭得很及时,他家后窗只被稍微熏黑了一点,没有什么大碍。 说话的邻居们这才罢休,王婶忽然跑了过来,扭扭捏捏地送过来几个大肉包子:“小泉啊,这是婶子昨儿蒸的,你这个年纪,要吃点肉!” 刘琴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邱明泉在一片善意的笑声中接过了大肉包子,递给了爷爷奶奶各一只,腼腆地说了声“谢谢”。 刘东风昨晚连夜去了派出所,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昨夜对抗地痞流氓的大胜驱散了大家心中的阴霾,整个大院都是喜气洋洋的。 爷爷奶奶饭后背着捡垃圾的大麻袋出了门。邱明泉这才按照早就订好的计划,钻进了小屋。 那张用爷爷名字开户的存折就在床下的垫被里。紧接着,翻开鞋盒子,他找到了里面的现金零钱。 定期存款只有六十元整,现金有二十多元,一共八十多元的存款,这就是这个贫困家庭的全部财产。 在这个国企职工平均月薪一两百元的时代,大多数家庭都过得紧巴巴的,月底周转借几元钱应急都是常事。两位拾荒的老人靠着每天捡垃圾再去变卖,所得只够刚刚养活他们一家三口,没有办法再存下什么多余的钱。 自从得知这个家庭所有的积蓄后,封大总裁就极其萧索,极其痛苦地爆了一句粗口:“穷人的原始资本积累,真他一妈一的难啊!” 邱明泉握着存折和那些皱巴巴的钞票,心里忽然有点慌。 “真的能赚钱吗?”他毕竟没有什么生意经验,“万一亏了怎么办?会不会没人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3.搞定网易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小屋里静得落针可闻。邱奶奶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还肿着一块, 身上湿漉漉的, 裸露出来的手背上, 还有刚刚被邱爷爷用板凳打出来的红肿。 可是他的眼神却坦荡而纯净, 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孩童的胆怯和闪躲, 却有着前所未见的担当。 邱奶奶忽然觉得,有点儿不认识这个孩子了。 一晃眼, 十几年前那个清晨, 浑身青紫躺在襁褓里奄奄一息的孩子,竟然也变成了小大人模样。 低头看看塑料袋里的一堆东西, 她一件件翻看着,忽然就老泪纵横了——这些东西, 全是给他俩两个老人的, 竟然没有他自己的一点! 邱明泉咧开嘴, 眼神亮亮的,肿胀的小脸满是开心:“爷爷奶奶, 明天, 我带你们进城,去精品商厦吧,那里文具柜台的营业员, 可以为我作证的!” 老头迟疑地慢慢转过了身, 终于将信将疑了。 “你你真的没有做坏事?我明天可要真的跟你去城里的。” “放心吧, 爷爷!” 终于到了午夜, 邱明泉等着两位老人睡下,忍着疲惫和疼痛,悄悄爬了起来。 回来时,外面就下了小雪,谁知道一夜下来会怎样,万一明早大雪封了地面,叫他怎么去找玉石呢?! 悄悄出门绕到窗子后面,果然,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雪。这附近是郊区,窗子后是一些杂草丛生,前几天放火的痕迹还在,黑黝黝的墙面衬着皑皑白雪,在深夜里依旧能看见一片微微的白。 玉坠太小了!颜色又是莹白,被邱爷爷扔出去的方向和远近都不清楚,邱明泉心急如焚,只能在雪地里按照猜测,不断地到处摸索。 深夜里,万籁俱寂,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野草的沙沙响声,邱明泉的小手在冰冷的雪地里不停摸索,不一会儿,就被锋锐的野草齿边划出了道道血痕。 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冰雪冻僵了他的双手,甚至双脚也开始僵硬起来。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远处的天光似乎也渐渐亮起来,可是邱明泉却依旧一无所获,心在一点点下沉。 好半天,四周都安静地像是坟墓。 封睿的感觉异常敏锐,几乎能听见雪花落在身边的细微动静,又能听见冬天枯草叶的簌簌声响。 他听着这些细微声音,甚至有一阵陷入了恍惚的情绪。 那个弱智的小民工会不会真的被他爷爷奶奶吓到,不来找他,或者就阴差阳错,找不到他存身的吊坠了? 十年,八年?像孙悟空一样,足足等待五百年桑田沧海,才能等到下一个路过的c命中注定的属于他的唐僧? 不知道就这样躺了多久,就在他昏昏欲睡的那一刻,却有温热的温度传来。 邱明泉轻轻用一只手提着玉石上鲜红的挂绳,几乎是做梦般,把那个玉吊坠从一片枯草丛上捡了起来。 那一刻,晨曦初起,星辰乍灭。冬日的空气如此清新又冷冽,而封睿面前的男孩子,面容稚嫩,眼中瞳仁漆黑如墨。 “对c对不起。”邱明泉忐忑地看着他,眼神里却绽放着狂喜的光彩,“我找了你很久你等急了吧?” 他的手掌很小,轻轻抚摸着玉石吊坠,让没有身体的封睿忽然有种酥麻感。 然后,他轻轻地把那个在雪地里待了一夜的吊坠戴在了胸前,藏在了衬衣里。 冰冷刺骨,可是沾染了两个人前世鲜血的背面,却迅速温热起来。 封睿的耳边,有隐约又清晰的心跳声传来:“咚咚!” 他忽然醒悟过来,这是邱明泉的心跳声。 “我不会再弄丢你了。死都不会。” 那时候的封睿和邱明泉并没有意识到,这简单又朴实的一句话,如同真言,又如同誓约,跟随了他们俩那么久。 分分合合后,直到无常的命运齿轮再次碾压过来。 第二天,邱家的两位老人,并没有机会去城里验证邱明泉说的话。 因为邱明泉彻底病倒了。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下午被向城一拳揍肿了脸,晚上回家还被爷爷抽了一顿。 情绪激动加上一夜在冰天雪地里找东西,第二天早上,邱明泉就感觉脑袋沉重,起不来了。 两位老人昨夜辗转难眠,想着邱明泉的话,总觉得那笔数额巨大的钱就像是做梦,后半夜才终于入睡。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现了邱明泉脸色通红,再一摸额头,就吓坏了,烧得可是不轻! 邱爷爷急急地早早出了门,去附近的医务所抓药。邱奶奶留在家里照顾邱明泉,帮他不时地换额上冷水浸的毛巾。邱明泉身上难受,中途醒了一两次,喝了点白米稀饭,就又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去领成绩单,家长会你们也没来参加” 他一个激灵,终于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班主任冯老师! 考试后的这一个多星期,简直就是分秒必争,每天都是一笔巨大的进账,哪里有时间去拿什么成绩单? 至于几天后的家长会,他更是完全忘记了。现在竟然把班主任给招来了? 冯老师扶着眼镜,小心翼翼地提着裤子站在了门口。昨夜的初雪弄得地上一片泥泞,她知道这附近是农村,特意穿了大胶鞋来,可一路走来,裤子还是迸上了星星点点的泥。 一站到邱明泉家门前,她看清了里面的家徒四壁,就暗暗吸了口气。 虽然是白天,可是由于不向阳,整个屋子里黑黢黢的,冯老师适应了一会儿屋里的光线,才看清了蜷缩着躺在床上的那个男孩的身影。 “冯老师”邱明泉挣扎着爬起来,心虚得厉害。 发烧烧得厉害,头脑缺乏思考能力,唯一的想法就是:考试成绩被发现异常了吗? 冯老师快步走上前来,看着他那虚弱又带伤的脸,吓了一跳:“邱明泉你怎么了?” “没事的,就是有点发烧。”邱明泉半坐起来,却被冯老师一把按在了床上。 “那你赶紧躺着休息!”冯老师再看了看邱明泉躺的床,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太破了,破败的被褥下露着棉花,被面的颜色也暗淡发黑,看不出原先的花色来。 邱奶奶怯怯地端来了开水:“老师您喝水这孩子是不是在学校,叫你们老师们费心了?” 冯老师连忙用力摆摆手:“不,不是!我来,一来是想好好表扬一下明泉同学的表现。” 表扬?邱奶奶愣了。 “是啊,邱明泉这学期期末考试,他的进步巨大!”冯老师有点儿激动。 语文试卷她亲手给了邱明泉98分,没想到,从别的任课老师那里得到的反馈,也是出奇得惊人——这学期期末考,以往毫不起眼的邱明泉,各科成绩都考出了惊人的高分! 数学100分,英语99分,政治96分,地理也是满分。私下交流时,政治老师也承认和她一样,在主观论述题上人为地扣了几分。 全年级各科总分第一,四门课单科年级第一! ——这个成绩要是能保持下去,考上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那也是毫不吃力啊。 她看着邱奶奶讶然不信的神情,连忙掏出了邱明泉的成绩单,递到了老人面前。 “您看,两门课一百分!还有啊奶奶,您家孙子,这次可是考了全年级总分第一呢!” 刚刚还有点瑟缩的男孩子,下一刻,眼神似乎迷茫了一下。 再抬头时,那幽深眸子就冷冷的,和刚才那热忱纯良的眼神比起来,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是有人教导我。”半大的孩子,慢悠悠地环视了一下身边的商场工作人员,还有好奇围观的一些顾客,声音不大,却清晰极了,“邓爷爷啊。” “邓爷爷?你家大人吗?”保卫科长没醒悟过来。 邱明泉悠悠地指了指北边:“小平爷爷说的啊!” 他老神在在地皱着眉,鄙视地看着赵德成:“你这样不行,不关心国家大事啊。三年前邓爷爷就说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我不偷不抢的,用劳动和智慧致富,又有什么错了?” 周围的人都是愣愣的,这小孩,太厉害了吧? 赵德成脸一红:“小平同志叫我们勤劳致富,你这叫不劳而获!对对,转手就倒卖,这不是不劳而获,是什么?!” 邱明泉看看他,那眼光有点冷冷的,带着不屑。 “你这么大的人,怎能胡说八道呢?”他叹了口,小孩子这种口吻,尤其有杀伤力,“我分析你们的出货量,调查附近学校的需求,到几家商场轮流观察,在这里整整一天,就啃了一只馒头,水都没喝上一口,怎么能说我不劳而获呢?” 周围的围观群众:“” 服气了这个! 王娟在柜台里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心软,隔着玻璃柜台将自己的杯子递出来:“来来,孩子喝点水。” 邱明泉跑过去感激地接了过来,“咕嘟嘟”也不客气,就喝了大半杯。 “谢谢阿姨。”占据了邱明泉身体的封大总裁收起了凌厉,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泪花,“您比我妈还好呢。” 王娟“扑哧”一笑:“那你妈呢?怎么不跟着你,叫你一个人来。” 邱明泉眼圈瞬间就红了:“我妈早死了。” 意识角落里,真正的邱明泉满头黑线:“喂,封总,戏过了吧?我是被人遗弃的,爹妈应该还活着呢?” “抛弃小孩子的人,活着你就当他们死了吧!”封睿斩钉截铁。 “” 王娟是文具组的老营业员,赵德成仗着家里表亲关系升上来,她本就不服气他,现在一看邱明泉这可怜的小模样,当妈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立刻就在一边帮腔了。 “李科长,我觉得这小娃娃说的蛮对的。”她慢条斯理地点着用凤仙花汁涂的红指甲,“这可是人民群众的商场,凭什么不叫人民的小孩进来呢?你们说是吧?” 四周就有围观的群众跟着起哄,都觉得好玩:“是啊是啊,我觉得这小孩说的对!” “王娟!我警告你,不要跟犯罪分子沆瀣一气!”赵德成目露凶光,手指着王娟,“这个月的评优奖金十元钱,你还要不要了!” 忽然地,一个声音从人群背后冷冷传出来,带着威严。 “谁这么厉害,评优一句话就不给了?你们文具组的评优,就是这样做的?” 赵德成和王娟看清来人,全都猛然一愣。人群中走出来的男人,不正是商场新提拔的曲总经理吗? 曲经理年轻力壮,正经财经院校本科毕业,是这一批商业战线被提拔的年轻干部,思想活跃,在商场的经营雷厉风行,可厉害呢! 今天他正陪着老同学在各层巡查和参观,在外面已经悄悄听了一会。 一开始还忍着火,直到听到赵德成那句威胁,实在是气得不轻。——都说老国企作风混乱,没有规章制度可循,果然,今儿就亲眼见到了! 曲经理拨开人群走进来,冷冷地瞪着赵德成:“文具组组长是吧,好大威风,好大煞气啊。” 大冬天的,赵德成的汗都快下来了。 这可是刚刚上任的总经理,听说上面很是器重。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那把火烧到哪里呢? 曲逸飞转过头,和气地对邱明泉道:“小朋友,假如商场真的不给你在这里卖笔,你要怎么办啊?” 面前的小孩乌溜溜的眼珠看着他:“您不会的。” “哦,为什么?” “您是商场的大领导吧?”真正的封大总裁观察着他,神态天真而狡黠,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第一,你们没有明文说不准在贵商场的地方交易,就算派出所来问,也不会支持的;第二,商品流通和加价贩卖,只要是愿打愿挨,又不危害国计民生,就不是错误,相反,是市场必要的润滑剂嘛。” 柜台里的王娟听着听着,一口水就从搪瓷杯子里喷了出来。 ——哎哟!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比他们商场的大领导在元旦动员会上,说的还好听呢! 曲经理更是惊地微微张开了嘴,这这这孩子才多大?是修炼成精的千年老怪,还是家学渊源? 这一大堆词语,叫他这个财经大学毕业生,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啊! 愣了半晌,他笑了。 他亲自弯下腰,把落了满地的笔盒全都捡起来,装在了邱明泉的书包里。 “小朋友,你说的非常好。”他转过头,不怒自威地看着赵德成,“只要是我们商厦的顾客,我们就会欢迎。早就和你们说过,‘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空话,像你这样,不听新闻c不学新精神的。迟早要被时代淘汰!” 赵德成脸涨得通红,腿肚子发软,却一句话也不敢回嘴。 曲逸飞又看了看保卫科的两个人,脸色同样严肃:“身为保卫科的同志,更应该懂一点法律。这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相反,他购买了本商厦的东西,在这间商场里,你们更有保护他这个小顾客的义务。” 李科长脸涨红了:“总经理,我c我们懂了。下次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经理看着赵德成,想着刚刚自己还和老同学信誓旦旦说要搞好经营的大话,就越发觉得丢脸:“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观察断货,你身为文具组的组长,假如平时用心点,难道不应该早点申请进货?” 王娟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刀:“我们好几天前就往上汇报了,说是英雄金笔卖得好,组长说不用我们管呢。” 这个赵德成,仗着自己家和老领导有点亲戚关系,不尊重她们这些一线的老员工,王娟早就瞧他不爽了! 曲经理含怒再瞪了赵德成一眼:“这样负责的营业员,评优奖金一分钱都不准少。你再干不好,就退位让贤!” 赵德成哈着腰:“领导教育得对!我知道了,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逸飞再次笑着拍了拍邱明泉的头:“小朋友,你放心在这里,我们精品商厦,欢迎所有的顾客,也欢迎你!” 分开人群,他走向远远站在一边的老同学。 他身后,邱明泉没有看到魏清远,又开始若无其事地吆喝:“诸位叔叔阿姨,看看这些金笔吧。保证货真价实!” 赵德成目送曲经理离开,心里气得快要炸开。 他一把抄起柜台里的座机,拨通了内线电话:“喂,供销科啊?我是文具柜台!英雄金笔进货的事,怎么样了?什么,一星期以后全面到货?好好,那就好!” 扔下电话,他嗤笑一声,恶狠狠斜睨邱明泉:“赔死这些小贩子!” 这一下,柜组里好几个营业员都心里一动。 东申市从来都是全国经济弄潮c思想开放的先行地,对于赚钱和财富的敏感,是很多东申市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在这改革开放春风逐渐逼近的时代,从来都不缺乏头脑活泛的平民百姓们。 王娟冲着邱明泉招手,叫了他过来:“小泉啊,你说阿姨对你好不好?” 邱明泉赶紧点点头:“谢谢王阿姨照顾!” 这不是客套话,王娟不是刻薄的人,每逢有顾客和邱明泉讨价还价,她都顺口帮着说几句:“别的商场也全都没货了,全国都断货!” 就是这简单的一句大实话,足够留住了想往别的商场碰碰运气的一些顾客,咬牙买下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这明显的好意,邱明泉又怎么会不感激 “你也听到了,最慢下周,14k金笔系列就能全面重新到货了,你可小心点啊!”王娟担忧地道。 坐在孩子们的课桌椅内,一大群望子成龙的家长们有的精神焕发,有的则脸色铁青,强颜欢笑。 靠窗的座位上,那名中年男人嘴角微扬,听着小女儿的名字赫然列在年级前三,笑意直要溢了出来。 自家的孩子实在太省心了,成绩好不说,又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一时之间,他心里充满了温柔,看向校门外那个影影绰绰的男孩背影时,心里砰然一动。 买买买,待会儿放学,就给女儿带回去一个惊喜吧! 正值寒冬一月,气温极冷,邱明泉站在校门口的冬日大太阳下,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4.财富的累积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鲜血飞溅, 肉体残破,发出了一声巨响。 然后他就恍惚觉得身体好像一点点轻起来,飞到了高处。 向下俯瞰着,地上的草坪此刻黑乎乎的, 可以看到两个人趴在上面。 周围似乎静寂了很久, 嘈杂的人声终于响了起来, 原本黑洞洞的楼宇工地,灯火也开始大放光明。 有人匆忙赶过来, 有人惊恐万分地在打电话。也有人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就开始转过身呕吐。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左边那具尸体。残破,血污遍布,疲惫得显出一点老态的脸上和身上满是被生活压榨留下的灰暗痕迹。 这人的脸邱明泉打了个冷战, 明明就是他自己。 对,是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身体旁边, 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男人。 就算在漆黑的夜里, 也依旧看得出眉目分明, 鼻梁英挺,长眉浓如剑锋。眼睛闭着, 脸颊上依稀有着血迹。 这人又是谁呢? 救护车的呼啸声终于尖锐地响起来, 穿着白大褂的人急匆匆跑来, 地上的两人分别被抬上担架。 邱明泉的意识茫然地跟了上去, 狭窄的救护车空间里, 只听见模模糊糊的声音:“什么人啊?怎么一个衣冠楚楚的,另一个只穿着破背心?” “好像一个是申楚集团的总裁,一个听说就是个建筑民工。” “啊这样。”救护车里继续忙碌着,没有人再去看那个衣着破烂的c已经完全失去生命体征的残破身体。 邱明泉茫然地看着救护车里的自己,终于想起了一切。 晚上,他不过是为了节省一点电费,这才偷跑到没完工的大厦天台来乘凉,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地遇见两个人争吵。 他睡在边上的杂物堆阴影里,只茫然地看了十几秒,其中一个就歇斯底里地扑上去,纠缠之中,另一个人就掉下了万丈高楼! 谋杀,还是失手,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就想也没想地急扑了上去,想要拉住那个人。 然后,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只堪堪抓住那个人的手臂,就随着巨大的惯性一起掉了下去! 没有什么传说中的往事一幕幕回放,也没有什么定格般的时间凝固,只有魂飞魄散的惊恐。 他就这么死了?这是倒了什么八辈子血霉? 车厢晃动得厉害,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见,自己的左手牢牢攥着一件东西! 一块玉石吊坠。圆润如同鹌鹑蛋大小,扁扁的,还带着温热。 ——那不是他的,他这穷苦的一生,从没有任何机会佩戴任何这种华而不实的饰品。 片刻之前,他揪住了那男人的衣领,从空中掉下来,那个吊坠就从那人脖子上被揪下来,留在了他的掌心,至今余温未退。 得还给人家啊,他迷糊地想。 很快救护车到达了附近的医院,值班的医生开始忙乱起来。 忽然地,担架边有个年轻的男人扑过来,死死揪住了那个英俊男人的担架。 “睿哥!求求你不要死!”他嘶吼着,整个人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大滴的泪水不停地落下。 从侧边看过去,这是一个面容秀美的男人,可是现在,那张秀气的脸却惨白,犹如来自地狱的冤魂野鬼。 啊,对了,片刻前,就是这个声音在激烈地争吵,吵醒了蜷缩在天台上的他! “求求你们救他,医生!”那男子踉踉跄跄地跟过来,拉住医生。薄薄的单眼皮下,一双凤目里布满血丝。 邱明泉怔怔地看着他,这么一个好看的男人,怎么就这么狠心,能把人推下楼去呢? “高空坠楼,严重的多发伤!”有大夫奔到邱明泉的尸体面前,开始检查和急救,可是很快就摇了摇头——脉搏探测不到,呼吸停顿,瞳孔放大,没有基本的生命体征了。 “刘大夫,这个伤员还有一点意识!” 邱明泉有点恍惚,这时候,他才开始浑浑噩噩地想起来,这就死了的话,自己身后的事又该怎么办。 爷爷中风瘫痪在床,十几年前去世了。 奶奶的眼睛因为长期的糖尿病得不到有效控制,也几乎看不见了。自己这么撒手而去,谁又能照顾她呢? 心里的难过一点点泛起来,钝痛如同强硫酸,腐蚀着整个胸腔,直到压迫得他想要蜷缩起来。 抢救台上,那个英俊男人的眼睛,却微微睁开了。 他散焦的眼神慢慢转向了一边,看着隔壁病床上毫无气息的尸体。 他在看自己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那个英俊的男人没有发出声音,可邱明泉就是有这个感觉:他想要属于他的那块玉石! “不好,心跳骤停!” 炫目的鲜红色忽然从那人的咽喉喷出来,旁边的机器上,心电图激烈地跳动几下,然后就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到了叫他一瞬间毛骨悚然的画面。 那英俊男人的眼光转了一个向,诡异地迎上空中邱明泉的视线。 “你拿走了我的东西,是你!”他原本快要闭起来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他死死地盯着邱明泉,嘴巴明明没有任何翕动,可是邱明泉却诡异地听到了一个声音:“你欠我一条命。我会缠着你的!” 我还给你啊!我不要你的东西—— 英俊的男人死死地盯着邱明泉,目光忽然变得漆黑犹如深渊,好像要将他整个吞噬进去 “啊啊!”邱明泉满头冷汗,又一次在1988年的深夜里惊醒过来。梦里的一切纤毫毕现,就如同发生在昨天。 他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硬板床上,死死地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以免惊醒一边的两位老人。 可睡在他右边的奶奶还是醒了,老人年纪大,睡得不沉,身边的孩子梦魇,在狭窄的一张床上都会敏锐地感觉到。 “小泉,又魇住了么?”老人侧过身问。 连着好几天了,这孩子每晚上都从梦里惊醒,有时候大叫一声,有时候又浑身发抖,可问他梦见了啥,他又说记不得了。 老人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就沉默少话,没有同龄孩子机灵讨喜。 刚刚把他捡回家的时候,也是看不出来的,可是越是越大,就越来越明显了。 这晚上老是夜惊,浑身又是发抖c又是冷汗黏腻,别是生了什么病吧? 她担忧地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果然汗水一片,就连鬓角里都全是湿漉漉的。 “奶奶,我没事。”邱明泉用很轻的声音说,瘦削的身体挺得笔直,微微发抖的手伸出来,安慰地在奶奶胳臂旁蹭了蹭。 “嗯。那就乖乖睡,奶奶在这儿呢。”老人感觉到他的额头的确没有发烫,也就放下心,慢慢重新睡了过去。 邱明泉屏住气,竭力让自己粗重的呼吸一点点平复下来。 在漆黑的夜里,他睁开眼,看着身边的老人。 这还是二十几年前,爷爷还健在,正躺在另一边呼呼大睡。奶奶的容颜也没有那么老迈,和几十年后的苍老病弱有着很明显的差距。 邱明泉心里酸酸的,眼泪有点想漫出来。 好半天,他才转头望向了窗外。 80年代末的夜晚,没有后世那么多的灯光。 这是东申市的郊外,狭小的贫民聚居地,从小窗子里看出去,夜晚黑得很纯粹,没有污浊的空气污染,遥远的星辰也比后世要明亮。 对比着前世的记忆,很多在脑海中早已湮灭的东西都对比鲜明,让他充满茫然的同时,也有着抑制不住的好奇。 几天前从后世的摩天大楼顶上坠亡,他整个灵魂竟然回到了小时候的80年代末,回到了原先自己的躯壳里。 天台,争吵。陌生的英俊男人,临死前的恐怖眼神。 邱明泉猛然闭上眼,不安地握紧了手指。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呢? 遍地的电脑c手机,现在根本看不到的高楼大厦,花红酒绿。 这些记忆如此鲜活,整整三十多年的生活轨迹,还有那些悲苦人生不不,那不是假的,绝对不是。 他的手,颤抖着伸向了枕头。触手处,温热而细腻。 一个冷厉的声音瞬间在他心中炸响,带着无尽的冷意和愤怒。 “姓邱的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丢开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邱明泉的手飞快地离开了那块玉。果然不是梦! 那个英俊男人的鬼魂,竟然也跟来了这一世! 刘东风疑惑地看了看厂门口崭新的招牌,“东申市真空电子器件公司”的字样,金灿灿的底子,黑色的正楷字,看上去,是新换的呢。 “小刘啊!你过来,帮我去买碗热豆浆。”厂门口的一间包子铺里,他的同事张俊啃着硕大的肉包子,颐指气使地发话了。 他比刘东风大上几岁,根本不是什么正经警校毕业,却在这一次的转正中,堂而皇之地抢了本该属于刘东风的名额。 原因无他,是个不大不小的关系户。这不,还没刚刚转几天,这些天面对刘东风,就明显不客气起来。 刘东风犹豫一下,只好转身离开队伍,向着街道尽头的早点铺走去。 ——没办法,队里谁都知道,派出所所长是这张俊的二叔。 邱明泉没注意到刘东风就在这里,身边,一个老头和一个中年人排在队伍后面,而队伍的长度,还在增加。 “大爷,您是这家厂子的职工家属啊?”中年人闲着无聊,开始和老头聊天。 “我侄子是厂里工人,他家去年买了第一批股票,今年春节,真的分红了!”老头眼睛发亮,“说是能分百分之十几的红利,我们家一琢磨,这可不比银行存款差!” 旁边就有人附和着:“可不是么,再说了,听说现在有的股票,还能转手交易呢!进可分红,退能转让,好事啊!” 有人就怀疑了:“真能转让?我咋没听说真空电子的股票能买卖啊?” 忽然,就在众人身前,一个清亮的男孩声音不紧不慢响了起来:“没错。已经有股票可以买卖了,不过现在真空电子还不在其中。” 众人这可就吃了一惊,排在队伍里的,怎么还有个半大的孩子呢? 排队的中年男人又惊奇c又好笑:“你个小娃娃,谁告诉你的啊?” 占据了某人身体的封睿微微一笑,昂着头看向众人:“前年9月,延中实业与飞乐音响两只股票就已经率先允许在柜台交易了。地点嘛——我爷爷说,就在静安区。工商银行的信托投资公司,下面开了个静安证券部,那里就能买卖。” 这一下,排队的老老少少全都镇住了。 这说得有板有眼的,可不像是胡说啊! “你你爷爷说的?”那中年男人试探着问。 邱明泉点点头:“看报纸啊,叔叔。我爷爷说,报纸上都是公开的信息。” 有人恍然大悟:“那今儿,也是你爷爷叫你来买这家的股票吗?” 邱明泉一本正经:“对呀,我拿着爷爷的身份证来的。我爷爷说,买股票是国家提倡的c银行允许的,听国家的话,一定没有错。” 原本还有点忐忑的人群看着他那天真可爱的小模样,都轰地笑了。 就在这时,队伍的前面忽然骚动起来,一直有序的人群开始向前拥挤,工厂大门打开了! 财务部的工作人员大声吆喝着:“大家不要急,不要拥挤!八点钟开始发售,请准备好身份证!” 靠近大门的地方,摆上了长条桌,十几名会计人员紧张地开始摆放股票本和财务章c发 一票簿。 这个时候,压根儿没有计算机,所有的登记都是人工手写,这十几万股票的售卖,就是一千四百五十张纸质的股票,每张100元面值,花纹清晰,似乎还散发着刚出印刷厂的油墨香。 排在第一位的一个中年女人直接就掏出了一千元钱,第一个买下了十张股票,喜滋滋地离开了。 第二个c第三个,眼看着有人抱着厚厚一叠股票喜笑颜开走出来,后面排队的人开始焦急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嚷嚷:“会不会卖完了?!不能叫一个人买那么多吧?” “对对,要限制!我们大清早的,冻得不行,难不成叫大家空着手回去?” 刘东风抱着一杯豆浆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人群越来越纷乱的时候,原本笔直的排队变得纷乱起来,很多人开始尝试往前挤去。 他心里“咯噔”一下,糟糕,临来时队长特意叮嘱他,看好这里的治安,张俊没什么经验,别叫现场出现什么异常状况。 特别是人多时,附近流窜的小偷知道这里人人身上带着大量现金,尤其危险! 他三两步冲过来,冲着包子铺门口的张俊急切地叫:“张哥,我们去维持秩序,别出乱子!” 张俊厌烦地看他一眼:“大惊小怪,几百号人能出啥问题,你去盯着点就是了。” 他一把接过刘东风的豆浆,缩回了包子铺边的炉子旁,跷着二郎腿。 一个编制外的毛头小伙子,装什么责任感!这鬼天气,冷死人了! 刘东风咬咬牙,转身独自跑向了工厂大门。 情形不对,挤在门前的群众越来越焦虑,嘈杂的声音沸反盈天,而人流里,似乎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 邱明泉排队靠前,现在也看出了事情有点不对,借着人小灵活,硬是没被人群给挤出去。 好不容易排到他面前,他正要伸钱过去,旁边一个大妈却忽然挤上来,毫不客气地硬抢在前面,一叠钞票拍在财务人员的桌上:“我买五千元的!” “别插队啊!那个女的,自觉点!”后面的人急了。 “就是就是,不准加塞!” 封睿也急了:“你怎么这么没用的?快把她推开!” 邱明泉一犹豫:“我我下不了手,要不你来?” “开什么玩笑!本人从来不打女人,何况这种老妇女。”封大总裁义正言辞断然拒绝。 就在两人你谦我让的当儿,那个女人已经飞快地买完了股票,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邱明泉赶紧拼命挤上去,完成了登记和购买的过程,除了留了些备用的钱,剩下的两千元全部换成二十张百元面值真空电子的股票,费力地挤出了人群。 大冬天的,差点挤出来一身汗。 他一眼看见旁边的包子铺,赶紧跑过去,正要买两个肉包子垫垫肚子,忽然,就听见那个胖女人尖锐的声音号叫起来:“啊啊!我的钱,我的钱包被偷了!” 邱明泉讶然抬头,就看见一个身影矫健如飞,狂奔着向人群边上奔去:“别跑!” 一个戴着帽子的小个子男人,忽然拔腿狂奔,身后的年轻片警紧追不舍,两人奔跑的方向正向着这边而来。 距离包子铺还有几步之遥,后面的年轻人一个饿虎扑食,猛地把前面的小偷狠狠扑在地上:“别跑!跟我回警察局!” 封睿忽然好奇地开口:“这人不是你那邻居?” 邱明泉一愣,仔细一看,还真是东风哥! 就在这片刻间,忽然地上的小偷手腕一翻,从棉衣里亮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劈面就向刘东风刺去。 刘东风猝不及防,没想到这个歹徒带着刀,用力一躲,这一刀就在脖颈边划出一道血痕,立刻,鲜红的血就涌了出来! 那个小个子男人眼中血红,一刀又一刀挥舞着:“去死吧!” 周围的群众猛然惊呼起来,那刀寒光闪闪,刘东风身上血迹吓人,一时间也有几个人犹豫着想要上前,可是刘东风却急了,这个歹徒极其疯狂凶狠,不能伤害到无辜群众! “大家不要过来,歹徒有刀!张哥,快来帮忙!”他忍着痛高呼。 包子铺里,跷着腿烤火的张俊腾地站起来,又心惊胆战地坐了下来。 刘东风那倒霉小子,别是快死了吧,身上那么多血! 不不。不行他不能上去,万一自己也被捅上一刀呢?他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微微打颤。 邱明泉看了身边这穿着警服的年轻人,皱了皱眉:“警察叔叔?” 张俊迎着他清澈的目光,忽然就恼羞成怒:“小兔崽子,给我滚!” 邱明泉诧异地看看他,猛地站起了身,随手抄起了包子铺剁肉的那把菜刀。 张俊一抬头,正看见面前这孩子冷静到诡异的眼,吓得就是往后一缩。见鬼了这是什么眼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5.酒会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这孩子是老俩口捡来的弃婴, 大冬天的,那么一个蓝花的精致襁褓就躺在路边,他们不忍眼见着这么小的孩子没人管,社会福利机构更是不健全, 打听了半天, 也没有给这弃婴找到好去处。不得已, 就收养了下来。 邱明泉从小就乖巧听话,也从不叫人操心, 可是最近两位老人联想到他近来极其古怪的言行,忽然一下就想岔了。 ——这孩子,该不会是开始变坏了?! 早出晚归,偷钱私用, 身上还有奇怪的伤痕,难不成, 是跟了坏人做些什么不好的勾当! 邱爷爷心里一阵恍惚, 忽然就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情形。从小就腼腆胆小的邱明泉, 面对着王大全时,那种孤注一掷的c悍勇凌厉的眼神。 和过去, 完全就不是一个人啊! “你你给我说清楚!”邱爷爷猛地站起来, 喘着粗气。 他素来话少, 也没有什么文化, 平时都闷声不响又木讷, 可是一旦发脾气,却吓人得很。 “怎么办?”邱明泉在心里焦急地问,向封睿求助。 “你就实话实说呗,说你灵机一动听到新闻,卖金笔赚的。”封睿再有能耐,此时也没辙,“别傻到把我说出来就一k,不然他们说不定找道士或者和尚来镇了我。” 两位老人只瞧见他满脸焦急,额头渗汗,邱奶奶心里一痛,浑浊的眼泪淌了下来。 “小泉”她哽咽地道,“我知道咱们家过得苦。可是穷归穷,你可千万不能走了歪路啊。” 邱明泉急得连连摇头:“没有!奶奶,我没做坏事!你信我” “那你跟我们说,你偷钱干什么去了?”邱奶奶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说是瞒不过去了,邱明泉硬着头皮道:“爷爷奶奶,我我最近学着人,做了点生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点:“我买了商场里的钢笔,带金笔尖的那种,然后加价卖了出去。这些天,赚了不少钱。” “小泉,你”邱奶奶绝望地呜呜哭了起来,偷钱也就算了,还撒这么大的谎?! 邱明泉慌了,一把拉下书包,把里面的钱都倒在了床上。 “爷爷奶奶,你们看,钱都回来了,我还赚了这么多!” 一大堆十元的c五元的新旧钞票铺满了床,还夹杂着钢镚互相撞击的脆响,昏暗的灯光下,两位老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钱!! 邱明泉忘记了一件事,复利增长的神话,一般人是算不出来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接受八十多元在十几天内,摇身一变,生出这样的巨款的事实! 邱爷爷嘴巴张了张,忽然害怕起来:有什么途径,能短时间内,叫一个孩子挣到这么多的钱! 邱奶奶怀疑地盯着他,忽然就瞧见了他脖颈上露出来的一段红绳。 随手一拉,玉吊坠就露了出来,一片氤氲的宝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散着光晕,温润细腻,就像是冻住的凝脂一样。 两位老人同时揉了揉眼睛,就算他们根本不具备什么鉴赏能力,也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这这是什么?” “我c我捡到的。”邱明泉脱口而出,慌忙撒谎,“我在一个树洞里捡到的。” 就在这够紧急的当口,封大总裁还在那里唧唧歪歪:“你看,她摸我没感觉。也就只有你摸我,我才有感觉了。” 邱爷爷四处张望,忽然抄起床边的小板凳,往邱明泉身上打去:“叫你撒谎!叫你学坏!” 这莫名其妙的贵重玉石,这忽然冒出来的巨款,还有那遮掩闪烁的眼神! 小板凳砸在背上,邱明泉小小的身体就是一个趔趄,背部一片闷痛。 邱明泉直接就被打傻了。 他自小就特别孝顺听话,极少淘气,就算是前世,记忆里也没有任何被打过的时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邱爷爷的板凳背又落了下来,这一下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又是疼得他一个哆嗦。 “爷爷,我c我” “哎呀你们家还搞家庭暴力啊,真是越穷困越野蛮——”封睿大吃一惊,“喂喂,你躲啊,是不是傻!” 邱明泉正想要躲闪,可是一眼看见爷爷那哆哆嗦嗦的样子,忽然就是心里一惊! 前世,爷爷身体不好,穷人家哪有什么年年体检的认识,忽然就得了中风,在床上瘫痪了几年才去世的。这一世,可别因为什么事儿,把这中风的诱因提前了! 这么一想,他可就完全不敢动了,又着急又害怕,眼泪悄然盈满了眼眶。 邱奶奶看到邱明泉傻乎乎挨打,急得眼泪直淌,颤巍巍跑上来去阻拦:“好了,老头子你别打了,有话好好问,小泉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还说他懂事?看看邱明泉这油盐不进的样子,邱爷爷急气交加,手都哆嗦了:“今天他不交代清楚,我打死他算了!” “歪理邪说!就算是生养你的父母,也不能动不动要打要杀的吧,小孩子又不是私人财产。”封睿不爽地在那里吐槽,“更何况你还是收养的嘛。” “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交给派出所。”她流着眼泪,伸手去拿邱明泉脖颈上的玉石吊坠,“就算是捡的,丢的人心里肯定着急得很,咱们还回去。” 邱明泉猛地大吃一惊,呆呆地怔住了。 “你给我顶住啊!别听她的!”封睿气急败坏,平时的优雅傲然全没了。 见鬼,要是被这老婆婆真的死缠烂打,交到陌生人手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不不这c这个不行。”邱明泉死死捂住了心口。 邱爷爷气不打一处来,忽然劈手抢过他颈上的玉石吊坠,猛地一扬手,竟然从窗户里整个扔出了窗外! 邱明泉整个人彻底蒙了,眼睁睁看着外面一片漆黑,心口好像被什么狠狠重击了一下,猛地大吼一声:“干什么啊?!” 这一声吼出口,屋子里都静了。邱爷爷举起来的板凳停在了半空,久久没有落下,邱奶奶也不吭声了。 “爷爷,奶奶,我”邱明泉看着两位老人忽然颓然的神态,心里隐约知道闯了大祸。 邱爷爷呆呆地看着他,苍老的脸上从暴怒慢慢变成了木然的悲伤。 十几年前在路边捡到这个瘦弱的弃婴时,这么多年来,可是把这小小的生命当成命根子的。 想着过去这孩子疼人又乖巧的样子,再想着刚才他怒吼的神态,邱爷爷心里难受得像是被什么撕开了。 他绝望而悲凉地摆摆手:“好,好我们不管你。” 他艰难地转过身,偏腿上了床,伸手把床上的钱都扫到地下。然后,他背着佝偻的身子,不再说一句话。 邱明泉吓得魂飞魄散,急切c悔恨c担忧齐齐涌上心来:“爷爷!我错了爷爷你别气坏了身子!” 重活一生,他就算没能力改变命运,没本事让家人生活无忧,可总不能提前把爷爷气死吧?! 他手足无措,随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抹,蹭破了伤口,流出血来。 怔怔看着手上的血迹,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无助涌上他的心头,叫他彻骨冰寒。 是的,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能力挣来的,两位老人没看错他。 他颤抖着手,跪在床头,捡起了几张钞票。 “爷爷你别气了,我撕掉它撕掉它好不好?” 邱奶奶在一边急忙抢过来,猛地拉住了他。狭小破旧的出租房里一片压抑的气氛,直欲叫人窒息。 邱明泉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这些天习惯了封睿的唠叨和训斥,也习惯了他的讥讽和指点。现在忽然没了他的声音,他的心里却慢慢平静了下来。 那个人假如在,一定很不喜欢看到自己这种茫然无措又没用的样子吧? 不行啊,他要坚强起来。 跪在地上的邱明泉,沉默了很久,然后终于开了口,声音喑哑。 “爷爷奶奶。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轻声道,“这些钱,真的是我贩钢笔挣的。因为钱太多,又来得快,所以我也很害怕,不敢和你们说。” 两位老人都没出声。 “这是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瞒着你们了。” 他轻轻抓起地上的一捧钱,放在了奶奶的手中,直视着老人茫然的眼:“可是这里的每一分钱,都是清清白白挣的。我没有昧着良心,更没有作奸犯科。” 绕过精品商厦的淮海路,邱明泉坐上了一辆公交车,辗转半天,终于站在了真空电子公司的大门外。 1988年的东申市冬天,临近春节,街头格外寒冷,可是在这所老国企的铁栅栏大门外,却是人潮涌动,一片罕见的人海聚集。 刘东风穿着厚厚的片警长棉袄,身板挺得笔直,站在人群四周,警惕地维持秩序。 ——这些人,一个个手里拿着身份证,站在凛冽的寒风里,一大清早的排着长队,就是为了买什么这个厂子的股票? 刘东风疑惑地看了看厂门口崭新的招牌,“东申市真空电子器件公司”的字样,金灿灿的底子,黑色的正楷字,看上去,是新换的呢。 “小刘啊!你过来,帮我去买碗热豆浆。”厂门口的一间包子铺里,他的同事张俊啃着硕大的肉包子,颐指气使地发话了。 他比刘东风大上几岁,根本不是什么正经警校毕业,却在这一次的转正中,堂而皇之地抢了本该属于刘东风的名额。 原因无他,是个不大不小的关系户。这不,还没刚刚转几天,这些天面对刘东风,就明显不客气起来。 刘东风犹豫一下,只好转身离开队伍,向着街道尽头的早点铺走去。 ——没办法,队里谁都知道,派出所所长是这张俊的二叔。 邱明泉没注意到刘东风就在这里,身边,一个老头和一个中年人排在队伍后面,而队伍的长度,还在增加。 “大爷,您是这家厂子的职工家属啊?”中年人闲着无聊,开始和老头聊天。 “我侄子是厂里工人,他家去年买了第一批股票,今年春节,真的分红了!”老头眼睛发亮,“说是能分百分之十几的红利,我们家一琢磨,这可不比银行存款差!” 旁边就有人附和着:“可不是么,再说了,听说现在有的股票,还能转手交易呢!进可分红,退能转让,好事啊!” 有人就怀疑了:“真能转让?我咋没听说真空电子的股票能买卖啊?” 忽然,就在众人身前,一个清亮的男孩声音不紧不慢响了起来:“没错。已经有股票可以买卖了,不过现在真空电子还不在其中。” 众人这可就吃了一惊,排在队伍里的,怎么还有个半大的孩子呢? 排队的中年男人又惊奇c又好笑:“你个小娃娃,谁告诉你的啊?” 占据了某人身体的封睿微微一笑,昂着头看向众人:“前年9月,延中实业与飞乐音响两只股票就已经率先允许在柜台交易了。地点嘛——我爷爷说,就在静安区。工商银行的信托投资公司,下面开了个静安证券部,那里就能买卖。” 这一下,排队的老老少少全都镇住了。 这说得有板有眼的,可不像是胡说啊! “你你爷爷说的?”那中年男人试探着问。 邱明泉点点头:“看报纸啊,叔叔。我爷爷说,报纸上都是公开的信息。” 有人恍然大悟:“那今儿,也是你爷爷叫你来买这家的股票吗?” 邱明泉一本正经:“对呀,我拿着爷爷的身份证来的。我爷爷说,买股票是国家提倡的c银行允许的,听国家的话,一定没有错。” 原本还有点忐忑的人群看着他那天真可爱的小模样,都轰地笑了。 就在这时,队伍的前面忽然骚动起来,一直有序的人群开始向前拥挤,工厂大门打开了! 财务部的工作人员大声吆喝着:“大家不要急,不要拥挤!八点钟开始发售,请准备好身份证!” 靠近大门的地方,摆上了长条桌,十几名会计人员紧张地开始摆放股票本和财务章c发 一票簿。 这个时候,压根儿没有计算机,所有的登记都是人工手写,这十几万股票的售卖,就是一千四百五十张纸质的股票,每张100元面值,花纹清晰,似乎还散发着刚出印刷厂的油墨香。 排在第一位的一个中年女人直接就掏出了一千元钱,第一个买下了十张股票,喜滋滋地离开了。 第二个c第三个,眼看着有人抱着厚厚一叠股票喜笑颜开走出来,后面排队的人开始焦急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嚷嚷:“会不会卖完了?!不能叫一个人买那么多吧?” “对对,要限制!我们大清早的,冻得不行,难不成叫大家空着手回去?” 刘东风抱着一杯豆浆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人群越来越纷乱的时候,原本笔直的排队变得纷乱起来,很多人开始尝试往前挤去。 他心里“咯噔”一下,糟糕,临来时队长特意叮嘱他,看好这里的治安,张俊没什么经验,别叫现场出现什么异常状况。 特别是人多时,附近流窜的小偷知道这里人人身上带着大量现金,尤其危险! 他三两步冲过来,冲着包子铺门口的张俊急切地叫:“张哥,我们去维持秩序,别出乱子!” 张俊厌烦地看他一眼:“大惊小怪,几百号人能出啥问题,你去盯着点就是了。” 他一把接过刘东风的豆浆,缩回了包子铺边的炉子旁,跷着二郎腿。 一个编制外的毛头小伙子,装什么责任感!这鬼天气,冷死人了! 刘东风咬咬牙,转身独自跑向了工厂大门。 情形不对,挤在门前的群众越来越焦虑,嘈杂的声音沸反盈天,而人流里,似乎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 邱明泉排队靠前,现在也看出了事情有点不对,借着人小灵活,硬是没被人群给挤出去。 好不容易排到他面前,他正要伸钱过去,旁边一个大妈却忽然挤上来,毫不客气地硬抢在前面,一叠钞票拍在财务人员的桌上:“我买五千元的!” “别插队啊!那个女的,自觉点!”后面的人急了。 “就是就是,不准加塞!” 封睿也急了:“你怎么这么没用的?快把她推开!” 邱明泉一犹豫:“我我下不了手,要不你来?” “开什么玩笑!本人从来不打女人,何况这种老妇女。”封大总裁义正言辞断然拒绝。 就在两人你谦我让的当儿,那个女人已经飞快地买完了股票,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邱明泉赶紧拼命挤上去,完成了登记和购买的过程,除了留了些备用的钱,剩下的两千元全部换成二十张百元面值真空电子的股票,费力地挤出了人群。 大冬天的,差点挤出来一身汗。 他一眼看见旁边的包子铺,赶紧跑过去,正要买两个肉包子垫垫肚子,忽然,就听见那个胖女人尖锐的声音号叫起来:“啊啊!我的钱,我的钱包被偷了!” 邱明泉讶然抬头,就看见一个身影矫健如飞,狂奔着向人群边上奔去:“别跑!” 一个戴着帽子的小个子男人,忽然拔腿狂奔,身后的年轻片警紧追不舍,两人奔跑的方向正向着这边而来。 距离包子铺还有几步之遥,后面的年轻人一个饿虎扑食,猛地把前面的小偷狠狠扑在地上:“别跑!跟我回警察局!” 封睿忽然好奇地开口:“这人不是你那邻居?” 邱明泉一愣,仔细一看,还真是东风哥! 就在这片刻间,忽然地上的小偷手腕一翻,从棉衣里亮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劈面就向刘东风刺去。 刘东风猝不及防,没想到这个歹徒带着刀,用力一躲,这一刀就在脖颈边划出一道血痕,立刻,鲜红的血就涌了出来! 那个小个子男人眼中血红,一刀又一刀挥舞着:“去死吧!” 周围的群众猛然惊呼起来,那刀寒光闪闪,刘东风身上血迹吓人,一时间也有几个人犹豫着想要上前,可是刘东风却急了,这个歹徒极其疯狂凶狠,不能伤害到无辜群众! “大家不要过来,歹徒有刀!张哥,快来帮忙!”他忍着痛高呼。 包子铺里,跷着腿烤火的张俊腾地站起来,又心惊胆战地坐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6.十六年之约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他急切地打开,殷勤的掏出里面所有的秋衣c帽子c手套和棉鞋, 举到了两位老人眼前。 “这是我用自己挣的钱买的!”他眸子里闪着光, 固执而希冀, “将来, 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的。我想给家里买大房子,离开这种破旧的地方, 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住, 买好吃的c好穿的,我想孝敬你们很多很多年!” 小屋里静得落针可闻。邱奶奶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还肿着一块, 身上湿漉漉的,裸露出来的手背上,还有刚刚被邱爷爷用板凳打出来的红肿。 可是他的眼神却坦荡而纯净, 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孩童的胆怯和闪躲, 却有着前所未见的担当。 邱奶奶忽然觉得,有点儿不认识这个孩子了。 一晃眼, 十几年前那个清晨,浑身青紫躺在襁褓里奄奄一息的孩子,竟然也变成了小大人模样。 低头看看塑料袋里的一堆东西, 她一件件翻看着,忽然就老泪纵横了——这些东西, 全是给他俩两个老人的, 竟然没有他自己的一点! 邱明泉咧开嘴, 眼神亮亮的,肿胀的小脸满是开心:“爷爷奶奶,明天,我带你们进城,去精品商厦吧,那里文具柜台的营业员,可以为我作证的!” 老头迟疑地慢慢转过了身,终于将信将疑了。 “你你真的没有做坏事?我明天可要真的跟你去城里的。” “放心吧,爷爷!” 终于到了午夜,邱明泉等着两位老人睡下,忍着疲惫和疼痛,悄悄爬了起来。 回来时,外面就下了小雪,谁知道一夜下来会怎样,万一明早大雪封了地面,叫他怎么去找玉石呢?! 悄悄出门绕到窗子后面,果然,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雪。这附近是郊区,窗子后是一些杂草丛生,前几天放火的痕迹还在,黑黝黝的墙面衬着皑皑白雪,在深夜里依旧能看见一片微微的白。 玉坠太小了!颜色又是莹白,被邱爷爷扔出去的方向和远近都不清楚,邱明泉心急如焚,只能在雪地里按照猜测,不断地到处摸索。 深夜里,万籁俱寂,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野草的沙沙响声,邱明泉的小手在冰冷的雪地里不停摸索,不一会儿,就被锋锐的野草齿边划出了道道血痕。 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冰雪冻僵了他的双手,甚至双脚也开始僵硬起来。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远处的天光似乎也渐渐亮起来,可是邱明泉却依旧一无所获,心在一点点下沉。 好半天,四周都安静地像是坟墓。 封睿的感觉异常敏锐,几乎能听见雪花落在身边的细微动静,又能听见冬天枯草叶的簌簌声响。 他听着这些细微声音,甚至有一阵陷入了恍惚的情绪。 那个弱智的小民工会不会真的被他爷爷奶奶吓到,不来找他,或者就阴差阳错,找不到他存身的吊坠了? 十年,八年?像孙悟空一样,足足等待五百年桑田沧海,才能等到下一个路过的c命中注定的属于他的唐僧? 不知道就这样躺了多久,就在他昏昏欲睡的那一刻,却有温热的温度传来。 邱明泉轻轻用一只手提着玉石上鲜红的挂绳,几乎是做梦般,把那个玉吊坠从一片枯草丛上捡了起来。 那一刻,晨曦初起,星辰乍灭。冬日的空气如此清新又冷冽,而封睿面前的男孩子,面容稚嫩,眼中瞳仁漆黑如墨。 “对c对不起。”邱明泉忐忑地看着他,眼神里却绽放着狂喜的光彩,“我找了你很久你等急了吧?” 他的手掌很小,轻轻抚摸着玉石吊坠,让没有身体的封睿忽然有种酥麻感。 然后,他轻轻地把那个在雪地里待了一夜的吊坠戴在了胸前,藏在了衬衣里。 冰冷刺骨,可是沾染了两个人前世鲜血的背面,却迅速温热起来。 封睿的耳边,有隐约又清晰的心跳声传来:“咚咚!” 他忽然醒悟过来,这是邱明泉的心跳声。 “我不会再弄丢你了。死都不会。” 那时候的封睿和邱明泉并没有意识到,这简单又朴实的一句话,如同真言,又如同誓约,跟随了他们俩那么久。 分分合合后,直到无常的命运齿轮再次碾压过来。 第二天,邱家的两位老人,并没有机会去城里验证邱明泉说的话。 因为邱明泉彻底病倒了。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下午被向城一拳揍肿了脸,晚上回家还被爷爷抽了一顿。 情绪激动加上一夜在冰天雪地里找东西,第二天早上,邱明泉就感觉脑袋沉重,起不来了。 两位老人昨夜辗转难眠,想着邱明泉的话,总觉得那笔数额巨大的钱就像是做梦,后半夜才终于入睡。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现了邱明泉脸色通红,再一摸额头,就吓坏了,烧得可是不轻! 邱爷爷急急地早早出了门,去附近的医务所抓药。邱奶奶留在家里照顾邱明泉,帮他不时地换额上冷水浸的毛巾。邱明泉身上难受,中途醒了一两次,喝了点白米稀饭,就又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去领成绩单,家长会你们也没来参加” 他一个激灵,终于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班主任冯老师! 考试后的这一个多星期,简直就是分秒必争,每天都是一笔巨大的进账,哪里有时间去拿什么成绩单? 至于几天后的家长会,他更是完全忘记了。现在竟然把班主任给招来了? 冯老师扶着眼镜,小心翼翼地提着裤子站在了门口。昨夜的初雪弄得地上一片泥泞,她知道这附近是农村,特意穿了大胶鞋来,可一路走来,裤子还是迸上了星星点点的泥。 一站到邱明泉家门前,她看清了里面的家徒四壁,就暗暗吸了口气。 虽然是白天,可是由于不向阳,整个屋子里黑黢黢的,冯老师适应了一会儿屋里的光线,才看清了蜷缩着躺在床上的那个男孩的身影。 “冯老师”邱明泉挣扎着爬起来,心虚得厉害。 发烧烧得厉害,头脑缺乏思考能力,唯一的想法就是:考试成绩被发现异常了吗? 冯老师快步走上前来,看着他那虚弱又带伤的脸,吓了一跳:“邱明泉你怎么了?” “没事的,就是有点发烧。”邱明泉半坐起来,却被冯老师一把按在了床上。 “那你赶紧躺着休息!”冯老师再看了看邱明泉躺的床,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太破了,破败的被褥下露着棉花,被面的颜色也暗淡发黑,看不出原先的花色来。 邱奶奶怯怯地端来了开水:“老师您喝水这孩子是不是在学校,叫你们老师们费心了?” 冯老师连忙用力摆摆手:“不,不是!我来,一来是想好好表扬一下明泉同学的表现。” 表扬?邱奶奶愣了。 “是啊,邱明泉这学期期末考试,他的进步巨大!”冯老师有点儿激动。 语文试卷她亲手给了邱明泉98分,没想到,从别的任课老师那里得到的反馈,也是出奇得惊人——这学期期末考,以往毫不起眼的邱明泉,各科成绩都考出了惊人的高分! 数学100分,英语99分,政治96分,地理也是满分。私下交流时,政治老师也承认和她一样,在主观论述题上人为地扣了几分。 全年级各科总分第一,四门课单科年级第一! ——这个成绩要是能保持下去,考上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那也是毫不吃力啊。 她看着邱奶奶讶然不信的神情,连忙掏出了邱明泉的成绩单,递到了老人面前。 “您看,两门课一百分!还有啊奶奶,您家孙子,这次可是考了全年级总分第一呢!” 周总冷冷看了他一眼,才沉着脸,跑到外面的小酒店的柜台,借了个电话,向传呼台发了个传呼信息。 硕大的砖头手机“大哥大”还没面世,就连bp传呼机也是模拟信号为主,他腰间配备的这个摩托罗拉最新款bp机,售价高达一千多元,寻常人靠工资,根本就买不起。 很快,柜台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淡淡响起:“谁?” 周总大气也不敢出,小声报上自己的姓名,谨慎地没有叫称呼,赶紧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您看这底层穷鬼都传遍了的事,是不是不太靠谱?” “刺啦刺啦”的电流杂音响着,那个声音淡淡道:“叫你手下的人抓紧做事。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拿到更多的地。” “咔嚓”一声,电话断了。 周总愕然瞪着手里的电话,这事还真邪门了,看那位的意思,这些传言竟然可能是真的? 转身进了包厢,他紧张地思索着,终于狠狠一咬牙,对着王大全吩咐:“不管用什么法子,飞马路这一带两边的地皮和房子,你给我都拿到手。” 看着王大全受伤的手,他冷漠地一字字道:“钱给我尽量压低,可是假如你做不了,那我就换人。” 王大全一个激灵,慌忙站起身,眼中凶狠一现:“我行!” 周总脸上露出一丝浅笑,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以后带你赚钱的机会,多得很。” 而这时,郊外的小破屋子里,封大总裁正在冷眼看着邱明泉做功课。 学习用的桌子就是刚刚收拾干净的小饭桌,其实是一块钉起来的木板,下面附着四条木条作为桌腿,不很平稳,有一根腿下面垫着报纸。 现在是1988年的1月,眼看着就要放寒假,临近考试,作业习题也开始多起来,邱明泉盯着那些英文单词,一边抄写,一边在心里磕磕巴巴地默背。 “你和我一起摔死的时候,有三四十岁了吧。”他脑海里,忽然响起男人冷淡的声音。 “啊,是啊。”邱明泉愣了愣。 “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还需要背?不是最基本的英文单词吗?”封大总裁忍无可忍。 邱明泉咬着快要秃掉的铅笔,有点羞惭:“我辍学早。” 封睿不出声了,看着他一点点地背着单词,完了以后又开始读语文课本,中心思想分析c成语解释c优美段落背诵;再以后是数学作业。 英文单词词汇量很惨。 语文课本的理解也非常勉强,封睿一眼看过去,就得出判断:正确率不高,显然完全找不到状态。 唯一例外的是数学,做得非常快,答案满分。 越是观察,封睿的心就越凉。 联想到邱明泉说他前世初中就辍学,走上社会的事实,封睿只觉得满心都是烦躁。这文化水平的,也太低了吧? ——不行,这不是办法。他宝贵的时光不能浪费在这种可笑的事情上! “你不用再学这些了。” 邱明泉茫然地昂起头:“为什么?” “你的课业和考试,从中学到高中,甚至到高考和研究生,我都可以帮你毫无困难地搞定。”封睿傲然道,“你把精力放到我要你做的事情上去。” ——发财,迅速地。这才是最紧迫的! 可是一向温和的邱明泉却立刻摇了摇头:“我自己想学。总不能一辈子靠你。” 封睿被他噎得哑口无言,这家伙! “行行行,你说的对。”他敷衍道,“以后我给你定学习计划,你认真学,但是重要的考试,我来上。” “那不是作弊?” 封睿“哈”地冷笑一声:“你觉得你现在的重生,不是作弊?!” 不仅重生,还带着自己这个含金量9999的辅助人生开挂器! 东申市远郊,条件极差的郊区中学内,各间教室都安静得很,只有外面的北风在呼啸不停。 这个郊区的子弟中学生源极为芜杂,除了收附近企业职工的孩子,也接收附近民工的,郊区居民的,还有一些无业游民。 四五十个学生埋着头,做着期末考试题。有奋笔疾飞的,也有抓耳挠腮的。 班主任冯老师正四下里随意走动着,眼光不停地在一群小崽子身上到处巡睃。 她脖颈转动不大,仅靠着多年的经验,就用眼角余光把整个教室看得清清楚楚。 哎?她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某个角落。 那个孩子她皱了皱眉,印象中他好像除了数学好一些,其他科目的成绩也都非常糟糕,特别是自己的语文课,成绩也一向是垫底。 邱明泉,还是邱清泉? 从考试开始,这孩子的神态就有一点奇怪。 隔一会儿就抬起头看看四周,一旦目光和自己撞上,就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涨红了脸,慌忙把头垂下。 典型的作弊心态! 冯老师心里不喜,慢慢地踱着步子,靠近了那个偏僻的角落。目光淡淡扫过去的时候,她的神情却悄然一凝。 ——这试卷,答案好像出奇正确啊? 她狐疑地看了看邱明泉周围的答案,不,不对,这几个学生的答案五花八门,不可能是邱明泉抄袭了别人的。 就在她疑神疑鬼时,那个真正的“鬼”也正用所有人都听不到的声音呵斥着。 “你怕什么啊!没人知道是我在答题,你从容点。” “她就站在我身边啊。”邱明泉从没做过弊,还是有点挣扎,“怎么办?” “你就安安静静按照我说的写啊!” “哦” 教室里只有笔尖落在试卷纸上的沙沙声,邱明泉的心也终于慢慢静了下来,按照封睿的口述,开始答写作文题。 初一的作文,景物描写和简单的叙事各一题。冯老师在一边冷眼看着,终于,慢慢的,脸色越来越惊奇。 非常顺畅! 没有任何草稿,这孩子的作文就这么一句句成形,一眼看过来,虽然算不上什么惊才绝艳,但无疑是完全符合规范,可以拿到标准高分的写法。 “春寒料峭qia一字怎么写?”邱明泉在心里默默发问。 “你就随便写。”封睿淡淡道,看着那位语文老师狐疑的眼光,“写错正好。” “哦。” 一直到邱明泉站起身,低着头把试卷交到了她手上,冯老师的惊讶都没有稍减。 “你要提前交卷?”冯老师看了看腕表,离交卷时间还足足有半个多小时。那块上海牌石英表,可是她结婚时最值钱的嫁妆。 “嗯。”邱明泉点点头,忐忑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周围的同学也都惊奇地看了过来,今天邱明泉这个又穷又不起眼的尾巴生,犯了什么神经? “白卷吧?”有同学吐了吐舌头,小声的嗤笑及时地响起来。 “你先别走。”冯老师罕见地点点他,“等考完一起走。” 邱明泉一愣,只好坐在座位上。 冯老师逐字逐句,开始扫视手中这份试卷。 填空c选择c客观题全对。文章分析,简答等也都言简意赅,完全没有扣分点,可以说是百分百正确。 最后的作文题就算是她用了最挑剔的眼光去看,也不得不说一句,言语简练而到位,用的都是非常简单的词句,可是却看着非常舒服。 啊,终于找到了一个出错的小地方。景物描写中用到了“春寒料峭”这个稍微生僻一点的词,可是峭字却写成了白字。 放下试卷,冯老师忽然又狐疑地拿了起来。 有哪里不对呢,这种奇怪的感觉? 她忽然一惊,终于知道了奇怪的地方出自何处——这作文,她几乎找不出来什么自己能修改的地方! “的地得”的用法,主谓宾的位置,不显累赘的修饰词,似乎任何地方修改一下,都不太对的样子。 不不,这不可能。 不过是一个初中生,哪里就能写出来“增之一分则长,减之一分则短”的作文来了? 凑巧吧,正好以前练习过这个题材的作文?背下来了? 可不管怎样,这孩子的成绩,可真是逆天了。 冯老师心情复杂地掏出随身的红笔,认真地打下了98分。 邱明泉完全不知道班主任正处于一种极为纠结的心态,考试铃终于响了,他和无数学生一起,冲出了学校。 简陋的校园里种着一些银杏树,大冬天的,树叶落光了,光秃秃的树桠上挑着硕大的太阳。 “好了,按照我的吩咐,趁着别的中学这几天都在考试,你快点赶过去。”封睿在邱明泉耳边催促着。 邱明泉赶紧加快了脚步,向着附近几里外的一所中学跑去。 大冬天的,这一路跑过去,很快他的鼻尖就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再跑一会儿,就开始大喘气。 “你这可不行,身体这么差。”封睿毫不客气地道,“从今天开始,你得做体育锻炼。把身体养得棒一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7.与君共一舞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奶奶呆呆地接过来, 红彤彤的一百分看得清楚,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奶奶, 小泉是根好苗子, 以后考上好大学不成问题,你们可得好好培养他。”冯老师真心真意地道。 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忍不住对邱奶奶道:“孩子这么小,以后还是叫他专心学习,不要放心思在别的杂事上呀。” 邱奶奶欢喜得嘴唇都哆嗦了,听到冯老师的话,却又心酸:是啊,家里穷, 他们老俩口要外出捡垃圾卖钱度日,别家的孩子这时候大多在享受着父母的疼爱娇宠, 他们家反倒要孩子早早担起很多家务来。 冯老师犹豫了一下:“我听说, 小泉在卖东西,好像是钢笔?” 看了看这一贫如洗的屋子, 她大致明白了邱明泉为什么会做生意。这让她心里有点难受, 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还是崇尚“学好数理化c走遍天下都不怕”,经商下海在老师的眼里,真是件糊涂事。 门口一声轻响, 邱爷爷手里提着皱巴巴的白塑料袋, 迟疑地重复着:“老师, 你c你说看到小泉在卖钢笔?” 冯老师笑笑:“是他的同学看到的。不过啊,我可不是来告状的,我只是觉得小泉的成绩这么好,万一分心耽误了,可就可惜了啊?” 邱爷爷怔怔地听着,走到床前,看着邱明泉手背上被自己打肿的地方,忽然就无声地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浑浊的老泪,一滴滴掉了下来。 孩子没说谎,也没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邱明泉飞快地跳下地,使劲地抱住老人,把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爷爷的胸前:“爷爷我没事的。你别哭。” 冯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家三口人抱头痛哭,吓了一跳:自己也就随口说了几句,也没有疾言厉色,怎么就把这老老少少弄成了这样? 好不容易等到三个人平息了些,邱明泉才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泪,对着冯老师感激地点点头:“老师谢谢您,我会注意处理好学习和生意的关系的。” 冯老师一愣,生意?这孩子,还真的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当了真? 她正想再说点什么,可眼角瞥到旁边小木桌上的剩饭剩菜,再想到邱明泉平时的寒酸衣着,所有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她叹了口气,心里一冲动,就拿出了帆布小钱包,从里面掏出几张十元钞票,狠狠心又抽了一张出来,塞到了邱奶奶的手里。 “我是小泉的班主任,这钱,你们先拿着!”她情知老人会推让,放下钱就急匆匆地往门外跑,“孩子生病,别耽误治,再说也得买点吃的补补身体!” 两位老人看着钞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五十元!在这个时代,这已经差不多是一位中学老师月薪的三分之一,关键是,大家家家都缺钱呀! 邱明泉首先挣扎着跳起来,拿着钱追了出去。 “老师,老师!”他脚下虚浮地赶上了冯老师,原本就发烧脸色不正常,现在更加涨红了,“我家有钱,您把钱拿回去吧!” 冯老师做出严厉的脸色,佯装生气:“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老师的话!你看看你瘦的,没有体力怎么学习啊!” “不不这钱我不能要。”邱明泉一个劲地摇头, 冯老师使劲把钱塞回到他手里:“那就当我借你的,以后你考上了大学,挣到了第一个月工资,再还给我!” 封睿的声音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收下吧,你的老师是真心实意的。”他淡淡道,“只有没本事回报的人,才不敢接受帮助。” 他若有所思地想着,忽然冒出来一个好玩的主意,不由嘿嘿地笑起来:“等你考上高中,再还她吧。” 邱明泉愣了一下:“啊,什么意思?” 封睿笑而不答,越想越是得意,神秘地道:“就当谢师礼吧!” 几年后,还这老师五十元,还她一场无心富贵,也算是有趣的很呢! 乘着邱明泉发愣,冯老师已经跑远了,声音遥遥传来:“好好补补身体,尽量每天一个鸡蛋!” 封大总裁同样遥望着老师的背影,感叹了一句:“老师说的很对啊。” “嗯?” “你以后——”封睿郑重道,“是得保证每天一个鸡蛋。” 发烧来得快,退得也快。 寒假正式开始了,邱明泉抱着怀里剩下的两千多元钱,听着封睿的指点,迷惑不解。 “去买股票?现在就有股市了吗?”邱明泉前世从没有接触过这种时髦的东西,对于相关常识也是丝毫都不了解。 封睿淡淡道:“对,现在还没有股市呢。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市面上,已经有几家老八股的股票,面向社会发行了。” “哦!”邱明泉激动起来,心里隐约觉得面前金光闪闪,“我们要去买吗?” “先去看看吧。”封睿淡淡道。 从1984年第一只飞乐音响发行股票后,面向公众发行的这种新生事物,在这座充满悠久金融历史的城市,就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封睿前世有着金融专业的硕士学位,在这些方面的记忆非常完备。在他的记忆里,真空电子这只股票在去年,也就是87年时已经发行过145万股票,第二年的增发,日期已经近在眼前。 在辛辛苦苦攫取了第一桶金后,终于到了他最熟悉的领域。 在这里,他可以娴熟地逐浪而行,凭借着开挂的先知先觉,笑傲夺取财富,予取予求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精品商厦的三楼文具柜台,王娟拎着时髦的小手提袋,来到柜组。 早上商场八点开门,她到得不算晚,可是却惊奇地发现,好几个营业员已经凑在了一起,叽叽喳喳地热烈讨论着什么。 “王娟,快来快来,大新闻!”要好的一个姐妹立刻叫,满脸兴奋,“今天一早,我们组长赵德成被保卫科带走了!” 王娟吓了一跳:“什么事啊?这样严重的啦?” 另一个八卦通压低了声音:“确切消息,我听服装柜台的王会计说的,赵德成鬼迷心窍,偷偷买了一大堆英雄金笔,结果这两天不是忽然全面到货了吗,他全砸在手里了!” 王娟莫名其妙地问:“砸手里最多亏钱卖不掉,怎么就被保卫科带走了?” “他进的货可不少!听说足足买了七八千的高级款,一下子就急了,居然偷偷把自己的货,冒充公家的卖给了一家公款采购的公司!” 王娟大吃一惊,一下就猜到了端倪:“那发_票从哪里弄呢?!” 同组的营业员小刘吃吃笑了:“王姐就是厉害,一下子就看到关键了。赵德成啊这人胆子真大的唻!他弄了个萝卜章,做了假章开了张假发_票给人家采购员!” 王娟倒吸了一口冷气,想着赵德成平时耀武扬威的样子,却也忍不住暗爽:“哎呀,那采购员发现了?” “采购员没发现,回去报销时被人家会计识破了,带着发_票就找到了我们商场。”小刘笑嘻嘻地眨眨眼,“正好遇到曲总经理,哎呀你是没看见,当场就气得脸都青了!” 王娟“扑哧”一笑:“赵组长一向胆子大的呀!” 偷偷在柜台夹着卖自己的私货,这事真不大,可是伪造公章c开假发_票,这个事情可就严重了。 赵德成平时素来不得人心,现在倒霉,没半个人同情,全都嘻嘻笑作一团,正在这时,却有人在远处喊了一嗓子:“王娟!曲总经理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站在精品商厦的总经理办公室,王娟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总经理,您说叫我顶替赵德成的位子,升做文具组组长?” 她才刚三十岁,这个资历,按说可轮不到她啊。 曲总经理微微一笑:“是的。想必你们也听说了赵德成的事,他已经被紧急停职,我需要提拔人上来。” 他的脸色带着鼓励:“我调查过,同事们都反映你的业务能力强c服务态度好,你能顶上吗?” 王娟惊喜得连连点头:“组织和领导信任,我愿意试试!” 从总经理办公室里出来,她还觉得有点晕乎乎的,可是忽然,她的脑海中就想起了一个清晰的画面。 那个男孩子在她耳边轻轻叮嘱:“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假如不是那孩子的话,她今天就算不会像赵德成一样铤而走险,可是起码也要囤积一大堆再也不好销的金笔在手里了吧?! 一时间,她背后全是冷汗,又是后怕,又是感激。 而此时,把赵德成结结实实坑到火坑的两个始作俑者,却正好路过了精品商厦的门前。 邱明泉忽然停住了脚,有点迟疑地望向不远处的商场大门。 “哎,那个人不是那天害我们的那个组长吗?”他小声道。 门口,一个男人脸色惨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着身边的民警哀求:“同志,您等等,我去总经理那里再说几句,求求您啊!” 身边两个民警一左一右夹着他,严肃地向外推去:“有事到警察局交代!” 封睿兴致盎然地看了看:“还真是他,看那怂包蠢货样子,一定是犯了什么事吧。活该!” 邱明泉想着那天他砸自己金笔的模样,也不由小声一笑:“对,活该。” 封睿一笑:“走吧,去下一站。” 那个他最熟悉的金融领域的财富,就在今天,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向他们招手了,谁有工夫再去管这种小小蝼蚁呢! 刘东风穿着厚厚的片警长棉袄,身板挺得笔直,站在人群四周,警惕地维持秩序。 ——这些人,一个个手里拿着身份证,站在凛冽的寒风里,一大清早的排着长队,就是为了买什么这个厂子的股票? 刘东风疑惑地看了看厂门口崭新的招牌,“东申市真空电子器件公司”的字样,金灿灿的底子,黑色的正楷字,看上去,是新换的呢。 “小刘啊!你过来,帮我去买碗热豆浆。”厂门口的一间包子铺里,他的同事张俊啃着硕大的肉包子,颐指气使地发话了。 他比刘东风大上几岁,根本不是什么正经警校毕业,却在这一次的转正中,堂而皇之地抢了本该属于刘东风的名额。 原因无他,是个不大不小的关系户。这不,还没刚刚转几天,这些天面对刘东风,就明显不客气起来。 刘东风犹豫一下,只好转身离开队伍,向着街道尽头的早点铺走去。 ——没办法,队里谁都知道,派出所所长是这张俊的二叔。 邱明泉没注意到刘东风就在这里,身边,一个老头和一个中年人排在队伍后面,而队伍的长度,还在增加。 “大爷,您是这家厂子的职工家属啊?”中年人闲着无聊,开始和老头聊天。 “我侄子是厂里工人,他家去年买了第一批股票,今年春节,真的分红了!”老头眼睛发亮,“说是能分百分之十几的红利,我们家一琢磨,这可不比银行存款差!” 旁边就有人附和着:“可不是么,再说了,听说现在有的股票,还能转手交易呢!进可分红,退能转让,好事啊!” 有人就怀疑了:“真能转让?我咋没听说真空电子的股票能买卖啊?” 忽然,就在众人身前,一个清亮的男孩声音不紧不慢响了起来:“没错。已经有股票可以买卖了,不过现在真空电子还不在其中。” 众人这可就吃了一惊,排在队伍里的,怎么还有个半大的孩子呢? 排队的中年男人又惊奇c又好笑:“你个小娃娃,谁告诉你的啊?” 占据了某人身体的封睿微微一笑,昂着头看向众人:“前年9月,延中实业与飞乐音响两只股票就已经率先允许在柜台交易了。地点嘛——我爷爷说,就在静安区。工商银行的信托投资公司,下面开了个静安证券部,那里就能买卖。” 这一下,排队的老老少少全都镇住了。 这说得有板有眼的,可不像是胡说啊! “你你爷爷说的?”那中年男人试探着问。 邱明泉点点头:“看报纸啊,叔叔。我爷爷说,报纸上都是公开的信息。” 有人恍然大悟:“那今儿,也是你爷爷叫你来买这家的股票吗?” 邱明泉一本正经:“对呀,我拿着爷爷的身份证来的。我爷爷说,买股票是国家提倡的c银行允许的,听国家的话,一定没有错。” 原本还有点忐忑的人群看着他那天真可爱的小模样,都轰地笑了。 就在这时,队伍的前面忽然骚动起来,一直有序的人群开始向前拥挤,工厂大门打开了! 财务部的工作人员大声吆喝着:“大家不要急,不要拥挤!八点钟开始发售,请准备好身份证!” 靠近大门的地方,摆上了长条桌,十几名会计人员紧张地开始摆放股票本和财务章c发 一票簿。 这个时候,压根儿没有计算机,所有的登记都是人工手写,这十几万股票的售卖,就是一千四百五十张纸质的股票,每张100元面值,花纹清晰,似乎还散发着刚出印刷厂的油墨香。 排在第一位的一个中年女人直接就掏出了一千元钱,第一个买下了十张股票,喜滋滋地离开了。 第二个c第三个,眼看着有人抱着厚厚一叠股票喜笑颜开走出来,后面排队的人开始焦急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嚷嚷:“会不会卖完了?!不能叫一个人买那么多吧?” “对对,要限制!我们大清早的,冻得不行,难不成叫大家空着手回去?” 刘东风抱着一杯豆浆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人群越来越纷乱的时候,原本笔直的排队变得纷乱起来,很多人开始尝试往前挤去。 他心里“咯噔”一下,糟糕,临来时队长特意叮嘱他,看好这里的治安,张俊没什么经验,别叫现场出现什么异常状况。 特别是人多时,附近流窜的小偷知道这里人人身上带着大量现金,尤其危险! 他三两步冲过来,冲着包子铺门口的张俊急切地叫:“张哥,我们去维持秩序,别出乱子!” 张俊厌烦地看他一眼:“大惊小怪,几百号人能出啥问题,你去盯着点就是了。” 他一把接过刘东风的豆浆,缩回了包子铺边的炉子旁,跷着二郎腿。 一个编制外的毛头小伙子,装什么责任感!这鬼天气,冷死人了! 刘东风咬咬牙,转身独自跑向了工厂大门。 情形不对,挤在门前的群众越来越焦虑,嘈杂的声音沸反盈天,而人流里,似乎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 邱明泉排队靠前,现在也看出了事情有点不对,借着人小灵活,硬是没被人群给挤出去。 好不容易排到他面前,他正要伸钱过去,旁边一个大妈却忽然挤上来,毫不客气地硬抢在前面,一叠钞票拍在财务人员的桌上:“我买五千元的!” “别插队啊!那个女的,自觉点!”后面的人急了。 “就是就是,不准加塞!” 封睿也急了:“你怎么这么没用的?快把她推开!” 邱明泉一犹豫:“我我下不了手,要不你来?” “开什么玩笑!本人从来不打女人,何况这种老妇女。”封大总裁义正言辞断然拒绝。 就在两人你谦我让的当儿,那个女人已经飞快地买完了股票,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邱明泉赶紧拼命挤上去,完成了登记和购买的过程,除了留了些备用的钱,剩下的两千元全部换成二十张百元面值真空电子的股票,费力地挤出了人群。 大冬天的,差点挤出来一身汗。 他一眼看见旁边的包子铺,赶紧跑过去,正要买两个肉包子垫垫肚子,忽然,就听见那个胖女人尖锐的声音号叫起来:“啊啊!我的钱,我的钱包被偷了!” 邱明泉讶然抬头,就看见一个身影矫健如飞,狂奔着向人群边上奔去:“别跑!” 一个戴着帽子的小个子男人,忽然拔腿狂奔,身后的年轻片警紧追不舍,两人奔跑的方向正向着这边而来。 距离包子铺还有几步之遥,后面的年轻人一个饿虎扑食,猛地把前面的小偷狠狠扑在地上:“别跑!跟我回警察局!” 封睿忽然好奇地开口:“这人不是你那邻居?” 邱明泉一愣,仔细一看,还真是东风哥! 就在这片刻间,忽然地上的小偷手腕一翻,从棉衣里亮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劈面就向刘东风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8.多年前的疑问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呦呵,这孩子,是眼光不错呢,还是凑巧? 一上来就挑了江委员出访苏联的国礼笔, 以及整个英雄金笔中口碑最好的型号英雄100? 邱明泉认真地把两只精美的钢笔举到眼前, 其实是给封睿确认:“是这个吗?” “没错,问问价格吧。”封睿淡淡道。 王娟矜持地笑了笑:“小朋友, 这支英雄100钢笔是六块四,可以蘸墨水试试的。可是这金雕高铱金笔是礼盒装, 不能蘸墨水试, 十八元一支。” “哦。”男孩子顿了顿, 准确地问,“我要买两支金雕, 八支英雄100, 一共是八十七块二, 对吧?” “什么?你要这么多?”王娟吓了一跳,狐疑地看着他。 “是的。”邱明泉点点头, 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刚刚取出来的钱, 摊开在了柜台上。 “您数数看, 这里是八十八元。” 王娟大喜过望,赶紧拿起一边的算盘, 噼里啪啦地打了几下:“哎呀小朋友, 你算得对!就是八十七块二!” 她赶紧打开后面的小柜子, 如数地拿出来邱明泉点名要买的钢笔,又取来相应的高级礼品笔盒,殷勤地特意找了一张报纸,把十个丝绒笔盒包在了一起。 “谢谢阿姨。”邱明泉乖巧地冲她鞠了一个躬,礼貌得不得了。 王娟美滋滋地数着钱,伸手在头顶拉过来一个铁夹子,把数好的钱全部夹在夹子上,然后伸手一甩,那铁夹带着钱,就从她头顶的铁丝上飞向了远处的会计收银处。 很快,坐在高脚凳上的本层收银员就点数完毕,开好发一票,找好几角零钱,又顺着铁丝将钱即刻传了回来。 看着邱明泉离去的背影,王娟心里高兴极了:——这一大早的,就做了好几天的营业额呢! 抱着倾囊而尽换来的钢笔,时间已经快到了十一点多。邱明泉在精品商厦对面的桥下找了个小食摊,买了一碗豆腐花匆匆填了肚子,就开始搭上回程的公交车,往城外赶。 车上人不多,他小心地掏出那个小本子,看着上面记录的时间日期:正红小学,家长会,1月10号,就是今天。 一路颠簸,快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他终于赶到了正红小学。 正是约定好开家长会的时间,大量的家长三三两两往大门口走过来,大多数是步行,也有骑着自行车,后世那种成堆的汽车堵住校门的盛景,这时候还不得见。 邱明泉独自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忽然脸憋得通红,后世他干的是体力活,做生意和吆喝,真是完全没有做过。 封睿等了半天,无奈地道:“你再不动,是要把这八十多元本金都砸在手里吗!” “要要不,你来上我的身?” 封大总裁勃然大怒:“你想得倒美!我最多帮你砍砍人,你还想让我帮你打工?” 邱明泉咬了咬牙,终于跑到了校门口最显眼的地方,把书包垫在了地上,又把漂亮的钢笔盒全都摆在了上面。 有几个家长走过他身边,诧异地看了看地上,就有人“咦”了一声。 和普通文具店里的便宜钢笔不同,这几支钢笔都有着非常精美的黑色丝绒盒子,仔细看,笔身也非常好看。 有雕刻着金色大雕花纹的,有银色笔帽配着枣红色笔身的,还有银色一体的,在阳光下一字排开,闪着耀目的光芒。 “看看吧。英雄金笔,这是最新的14k金做的笔尖,是最畅销的型号呢!”邱明泉鼓足勇气,对着低头观看的两三个家长道。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来时的路上背诵了好些遍,也算没有太磕巴。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面相斯文,推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哎呀,我今天早上还在广播里听到广告的,说是江委员出国拿英雄钢笔送礼呢。” 邱明泉激动地连连点头,赶紧拿起仅有的两支50型金雕高铱笔:“对对,叔叔,您识货,就是这一种!” “哦!”正要抬脚散去的几个家长又好奇地停下,看着他手里金光闪闪的高级笔,心里都是一动。 那个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就笑了:“小弟弟,你这么多钢笔是?” 邱明泉硬着头皮道:“叔叔阿姨,给你们的孩子买支钢笔作奖励吧。英雄钢笔现在可时髦呢,金笔的话,很快就要供不应求了。” 哎,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个做生意的? 几个家长都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距离那段特殊时期没过多久,倒买倒卖c经商谋利,就算在金融意识比较先进的东申市,也还是少有的存在。 绝大多数的人都还以在国企工作为荣,愿意下海的尚且不多,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 “你这笔,从哪里来的?”有人狐疑地问。 邱明泉在封睿的指点下早有准备,赶紧拿出上午开具的发一票晃了晃,露出精品商厦的公章:“叔叔,我早上刚刚从大商场进货的,您看,保证货真价实。” 几个家长不再怀疑,在物资紧缺的这个时代,这些东西只有国营大厂造得出来,就想买假货,也没地方买去。 “那,你这笔怎么卖啊?” “不贵的”邱明泉按照封睿给他编的词说出来,“这种高级金雕国礼笔好高级的,送人或者自用都特别有面子,二十八元一支。这种英雄100金笔是最受好评的,性价比最高,八块八一支。” 封总啊,你这价格是不是有点黑心,转手都加价了百分之三四十? 这能卖得掉吗?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都拿着紧巴巴的死工资,生活可都不宽裕啊! 果然,一个中年妇女立刻叫了起来:“哎呀这么贵!小小年纪黑心的唻,加了不少价吧!” “阿姨,我也不瞒你们,我就是赚一个跑腿钱。”邱明泉急切地道。 “这里离城里还蛮远的,您进程来回要车票,一上午赶不回来的,还要在外面吃顿饭,还有,专门请假去买这个,还要扣工资。” “我不能周末去哦,干什么这么急。”那妇女刻薄地撇撇嘴。 邱明泉笑了笑,小鹿一般的眼睛特别真诚地看着她:“我今天去,就只剩下了这最后几支,您周日去,恐怕就买不到了呢。” 这话说得极没底气,简直就是个满嘴谎话的奸商,可是封睿却在他心里冷笑了一声:“这可不是谎话,你就尽管说。” 封睿记得很清楚,当年英雄钢笔这则广告砸得挺大,广播和报纸同时上阵,没多久,东申市各大商场的英雄钢笔就出现了大面积的断货潮。 很多家庭的孩子都以有一支价值不菲的高档英雄金笔为荣,就连封睿的妈妈,也曾经去晚了没买到,正好有国外的亲戚回国,才从当时的香港专柜带了两支金笔来给他。 周围的家长越聚越多,这时候的电视里的广告还远远没有后世那样狂轰滥炸,英雄钢笔这一轮密集广告投放,恰好在很多人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看归看,也有人也拿起来左右端详,却没有一个人掏钱。 那中年妇女眼珠一转,冷笑一声:“你这小孩,干投机倒把的事哦!这一来一回的,转手就加价,我瞧你胆子比贼都大,信不信警察抓你都可以!” 邱明泉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她,一言不发。 倒是那个中年男人说话了,声音和气:“话不是这么说,大姐。‘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可是小平同志三年前说的,搞活经济,盘活流通,是好事,不是犯罪。” 他语气平静,却显得铿锵有力,一看就是有知识的文化人,这么一说,那中年妇女讪讪的,也就不开口了。 直到一声清脆的铃响,诸位家长才纷纷匆忙散去,赶到了各自孩子的教室里,开始了家长会时光。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校门口,在心里小声问:“要不待会儿他们散会,我们降点价?” “不准降一分钱。”封睿冷冷道,“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定价策略和商业决断吗?” 邱明泉心里发苦:还策略决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几百万的生意呢。 完蛋了,这些笔,怕是要彻底砸在手里吧! 封大总裁的声音更冷了:“几百万算什么,以前我随手签的合同,上亿也是等闲。再说了,定价决策这种事,和几十元还是几千万并没有关系,最终影响结果的,不外乎是人心。懂吗?” 不懂邱明泉在心里默默回答。 “不懂就对了。”封睿正想毒舌地来一句“所以你只能在建筑工地打工”,可是不知道怎么,他还是顿了顿,傲然改口,“不懂所以要学,知道吗?” 手动输入的计算器屏幕上,答案也即刻显示出来:431972。 封睿倒吸了一口冷气,又忍不住张口问:“那92的立方?” “778688。”不涉及到小数点四舍五入,邱明泉只顿了那么几秒,飞快张嘴报出了答案。 封睿心底一阵震撼,半晌后,由衷地说了一句:“你真厉害。” 他自己的数学成绩本身也算极为优秀,从小在一些涉及心算的场合,他都是别人艳羡的对象,而现在,以他的智商,竟然完败给这个小民工! “嗯”邱明泉羞涩地笑了,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地有了点红晕。 前世的时候,虽然初中还没上完就辍了学,可是他人生中有限的美好时刻,也就是每次数学考试分数下来的时候了。 数学老师赞赏的眼光,同学偶然的惊诧神情,那是他仅有的骄傲,也是他很多年后唯一记得的美好。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在前世没有显赫身家,没有幸运奇遇,赤贫开始的童年,伴随着困窘的家境,命运的戕害,就那么一直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 端盘子c小保安c扛包,他都做过。 “你会什么啊!什么技术工种都不行!你倒说说,你能干点啥?”那时候,工头很不耐烦地点点他,眼里全是不耐烦。 “我c我会算账。”他鼓足勇气才说出这话来,“我算算术还行。” 听到这话的人都笑起来,工头更是满眼怀疑:“小子,你能做会计?” “不是,我不懂会计。”他只能垂下头去,“我就是心算快一点。” “歇了吧您哪!这儿有专业的会计呢,人家拿的可是高工资!” 回忆一旦开启,就有点停不下来,他恍惚地想起前世,觉得就像在眼前。 “我还会背圆周率呢,上辈子有一次年级数学竞赛,我得过奖。”他忽然忍不住,想要向身边这个隐形的男人说出来,这一点点小小的荣光。 “圆周率?” “真的!”邱明泉听着他诧异的声音,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或许是这一生都没有什么机会证明自己,又或者,想在这个陌生又亲近的男人面前不要总显得那么窝囊和无用。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 封睿沉默了一下:“你能背到多少位?” 邱明泉呐呐地停下:“接近一百多位吧,以前可以背到三百位之后的,不过好多年过去,也就慢慢忘记了。” 封睿充满震惊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记忆大师,有的甚至可以背到圆周率千位以后,但是那往往需要专门的训练,可是这人? “没有太刻意去背啊,数学竞赛嘛,老师说这个很可能是考题,就认真看了几遍” “看几遍就会了?”封睿提高了嗓门,“你背英文单词怎么就不过目不忘?!” “我不知道。”邱明泉有点茫然,“就只有这个觉得简单。” 封睿有心不信,可是却有个声音提醒他,邱明泉没有说谎。 在刚过去的期末考试中,他包办了所有科目,唯独有一门课,邱明泉坚持自己做,那就是数学。 在封睿的印象中,人群中的确有一定比例的人,会有超乎常人的计算能力或者记忆力,也可以算是某种天赋异禀。他的身边,只记得曾经见过一个女孩子有类似的能力,就是他的发小向城的姐姐,邻居向家的女儿向明丽。 但是,这时的邱明泉却是一个从没接受过任何系统训练c更没有受过什么专业指点的孩子。 封睿的脑海里不知怎么,忽然浮现出上一世临死前,所看到的那个建筑民工的模样。 黯然的c安静的。 脸上风尘仆仆,眉目虽然也算清秀,可却充满疲倦。 隔着担架看过去的最后一眼,那个无人问津的农工显得卑微无争,抓着吊坠的手指粗糙干裂,劳作的痕迹是如此明显。 又有谁会想得到,这样的一个人,在他幼年的时候,也曾经在某些学科上,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 假如换一个家庭和出身,他又何尝不能轻松前行,命运金贵? 封睿有点儿怔忪。他魂魄所依的那块玉石紧紧贴着邱明泉的心口,在听到他那句由衷的称赞时,他感觉到的心跳微微加了快,有点儿孩子般的激动。 封睿忽然有点难受。 “邱明泉,我认真地,和你做一场交易吧。” “嗯?什么?”邱明泉一愣。 封睿淡淡地道,却字字清晰,认真而郑重:“我想送你一场滔天富贵。你也答应我,加油让你自己当得起。” 封睿不知道,邱明泉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不过,这也无所谓。 封睿收回思绪:“你算的数字是对的,可是,实际上可能挣不到那么多。” 他这一句,把邱明泉一腔热情瞬间浇灭:“为什么?” “市场是有饱和度的,你想想,越到后来,每一间学校愿意掏钱买金笔的人最多有多少?” 邱明泉愣住了,就算毫无商业头脑,这时候也想到了这个bug。 是的,到第五天早上去进货的时候,本金就已经迅速翻到了五百五十元。 按照今天这样的比例,大约可以进到六十支英雄100金笔,再加上八一九支50金雕。 “我估计,第五天就是市场临界点了。”封睿显然也大致算出了结论。 按照白天邱明泉卖钢笔的速度,再往后,就算有铺天盖地的英雄钢笔广告加成,恐怕任何一间学校,一天销量六七十支金笔,已经是极限了。 “啊,那看看第五天的销量,再决定下一天进多少货吗?”邱明泉迟疑一下,试探着问。 封睿“呵呵”了一声,异常傲娇地道:“到时候,听我的就好了。” 一夜之中,邱明泉接连不断地做了好些梦。 梦里有纷飞的钞票,有遍地金光闪闪的钢笔,最后,这些钢笔越来越多,堆满了整个破旧的小屋,梦里的邱明泉带着整书包的钢笔,孤零零站在学校门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下来看他。 然后,就是白天那个妇女忽然跑过来,满脸讥讽刻薄:“我刚刚从大商场回来,营业员跟我说,英雄金笔全都大跳水降价啦,一元钱一支!” 邱明泉大叫一声,大清早的从噩梦里惊醒过来,满头是汗。 还好,是梦啊! 他偷偷扒开书包往里面看了一眼,看见了那些满满的零钞,“怦怦”狂跳的心才安定了些。 第二天,他迅速地沿着昨天一样的行程,再次搭车来到了东申市的淮海路上。 依旧是昨天的精品商厦,依旧是三楼的文具柜台,这一次,他拿出了一百三十多元。连本金带利润,他这一次进了十二支英雄100,三支50金雕。 王娟惊奇地盯着他,心里大概猜出了这孩子是在进货贩卖。 就在昨天,她这个文具柜台的生意奇怪地好了许多,比平时的销量几乎翻了一番。 打听了一下,她才知道都是听了广播里的广告,看了报纸上的江委员出访新闻才慕名而来的。 看着邱明泉再次进货离开,王娟心里一阵惊叹——这孩子,可真头脑灵得很哪! 旁边,文具组组长赵德成叼着牙签,走过来:“今天英雄笔的销量怎么样?” 王娟努努嘴:“又得去库房拿货了,那孩子刚刚买了十几支走。” 赵德成大吃一惊:“什么?二道贩子吗?” 王娟喜滋滋地点点头:“管他做什么呢,卖出去就好呗。” 赵德成一脸正气:“那怎么行,我们正规商场,哪能和这种搞投机倒把的搅在一起!下次不准卖给他。” 王娟吃惊地看看他,撩了撩刚烫的大波浪:“组长,你这话可不对,我卖出去,这是我的业绩,人家合法地来买,我凭啥不卖呀?我不卖,月底评优,你给我补?” 赵德成生气地甩了甩袖子,被这席话噎住了。 邱明泉今天换了一家中学,这家的家长会比正红中学召开晚上一天,恰好让他们的贩卖计划从容错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9.开赴一线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爷爷没有回头, 可是耳朵却微微侧了过来, 悄悄听他的话。 “爷爷, 奶奶, 我已经长大了, 真的不会走歪路的, 你们相信我吧。”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噔噔地转身,在门口搬进来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 他急切地打开, 殷勤的掏出里面所有的秋衣c帽子c手套和棉鞋,举到了两位老人眼前。 “这是我用自己挣的钱买的!”他眸子里闪着光,固执而希冀, “将来, 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的。我想给家里买大房子, 离开这种破旧的地方, 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住, 买好吃的c好穿的, 我想孝敬你们很多很多年!” 小屋里静得落针可闻。邱奶奶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还肿着一块,身上湿漉漉的,裸露出来的手背上,还有刚刚被邱爷爷用板凳打出来的红肿。 可是他的眼神却坦荡而纯净, 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孩童的胆怯和闪躲, 却有着前所未见的担当。 邱奶奶忽然觉得, 有点儿不认识这个孩子了。 一晃眼,十几年前那个清晨,浑身青紫躺在襁褓里奄奄一息的孩子,竟然也变成了小大人模样。 低头看看塑料袋里的一堆东西,她一件件翻看着,忽然就老泪纵横了——这些东西,全是给他俩两个老人的,竟然没有他自己的一点! 邱明泉咧开嘴,眼神亮亮的,肿胀的小脸满是开心:“爷爷奶奶,明天,我带你们进城,去精品商厦吧,那里文具柜台的营业员,可以为我作证的!” 老头迟疑地慢慢转过了身,终于将信将疑了。 “你你真的没有做坏事?我明天可要真的跟你去城里的。” “放心吧,爷爷!” 终于到了午夜,邱明泉等着两位老人睡下,忍着疲惫和疼痛,悄悄爬了起来。 回来时,外面就下了小雪,谁知道一夜下来会怎样,万一明早大雪封了地面,叫他怎么去找玉石呢?! 悄悄出门绕到窗子后面,果然,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雪。这附近是郊区,窗子后是一些杂草丛生,前几天放火的痕迹还在,黑黝黝的墙面衬着皑皑白雪,在深夜里依旧能看见一片微微的白。 玉坠太小了!颜色又是莹白,被邱爷爷扔出去的方向和远近都不清楚,邱明泉心急如焚,只能在雪地里按照猜测,不断地到处摸索。 深夜里,万籁俱寂,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野草的沙沙响声,邱明泉的小手在冰冷的雪地里不停摸索,不一会儿,就被锋锐的野草齿边划出了道道血痕。 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冰雪冻僵了他的双手,甚至双脚也开始僵硬起来。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远处的天光似乎也渐渐亮起来,可是邱明泉却依旧一无所获,心在一点点下沉。 好半天,四周都安静地像是坟墓。 封睿的感觉异常敏锐,几乎能听见雪花落在身边的细微动静,又能听见冬天枯草叶的簌簌声响。 他听着这些细微声音,甚至有一阵陷入了恍惚的情绪。 那个弱智的小民工会不会真的被他爷爷奶奶吓到,不来找他,或者就阴差阳错,找不到他存身的吊坠了? 十年,八年?像孙悟空一样,足足等待五百年桑田沧海,才能等到下一个路过的c命中注定的属于他的唐僧? 不知道就这样躺了多久,就在他昏昏欲睡的那一刻,却有温热的温度传来。 邱明泉轻轻用一只手提着玉石上鲜红的挂绳,几乎是做梦般,把那个玉吊坠从一片枯草丛上捡了起来。 那一刻,晨曦初起,星辰乍灭。冬日的空气如此清新又冷冽,而封睿面前的男孩子,面容稚嫩,眼中瞳仁漆黑如墨。 “对c对不起。”邱明泉忐忑地看着他,眼神里却绽放着狂喜的光彩,“我找了你很久你等急了吧?” 他的手掌很小,轻轻抚摸着玉石吊坠,让没有身体的封睿忽然有种酥麻感。 然后,他轻轻地把那个在雪地里待了一夜的吊坠戴在了胸前,藏在了衬衣里。 冰冷刺骨,可是沾染了两个人前世鲜血的背面,却迅速温热起来。 封睿的耳边,有隐约又清晰的心跳声传来:“咚咚!” 他忽然醒悟过来,这是邱明泉的心跳声。 “我不会再弄丢你了。死都不会。” 那时候的封睿和邱明泉并没有意识到,这简单又朴实的一句话,如同真言,又如同誓约,跟随了他们俩那么久。 分分合合后,直到无常的命运齿轮再次碾压过来。 第二天,邱家的两位老人,并没有机会去城里验证邱明泉说的话。 因为邱明泉彻底病倒了。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下午被向城一拳揍肿了脸,晚上回家还被爷爷抽了一顿。 情绪激动加上一夜在冰天雪地里找东西,第二天早上,邱明泉就感觉脑袋沉重,起不来了。 两位老人昨夜辗转难眠,想着邱明泉的话,总觉得那笔数额巨大的钱就像是做梦,后半夜才终于入睡。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现了邱明泉脸色通红,再一摸额头,就吓坏了,烧得可是不轻! 邱爷爷急急地早早出了门,去附近的医务所抓药。邱奶奶留在家里照顾邱明泉,帮他不时地换额上冷水浸的毛巾。邱明泉身上难受,中途醒了一两次,喝了点白米稀饭,就又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去领成绩单,家长会你们也没来参加” 他一个激灵,终于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班主任冯老师! 考试后的这一个多星期,简直就是分秒必争,每天都是一笔巨大的进账,哪里有时间去拿什么成绩单? 至于几天后的家长会,他更是完全忘记了。现在竟然把班主任给招来了? 冯老师扶着眼镜,小心翼翼地提着裤子站在了门口。昨夜的初雪弄得地上一片泥泞,她知道这附近是农村,特意穿了大胶鞋来,可一路走来,裤子还是迸上了星星点点的泥。 一站到邱明泉家门前,她看清了里面的家徒四壁,就暗暗吸了口气。 虽然是白天,可是由于不向阳,整个屋子里黑黢黢的,冯老师适应了一会儿屋里的光线,才看清了蜷缩着躺在床上的那个男孩的身影。 “冯老师”邱明泉挣扎着爬起来,心虚得厉害。 发烧烧得厉害,头脑缺乏思考能力,唯一的想法就是:考试成绩被发现异常了吗? 冯老师快步走上前来,看着他那虚弱又带伤的脸,吓了一跳:“邱明泉你怎么了?” “没事的,就是有点发烧。”邱明泉半坐起来,却被冯老师一把按在了床上。 “那你赶紧躺着休息!”冯老师再看了看邱明泉躺的床,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太破了,破败的被褥下露着棉花,被面的颜色也暗淡发黑,看不出原先的花色来。 邱奶奶怯怯地端来了开水:“老师您喝水这孩子是不是在学校,叫你们老师们费心了?” 冯老师连忙用力摆摆手:“不,不是!我来,一来是想好好表扬一下明泉同学的表现。” 表扬?邱奶奶愣了。 “是啊,邱明泉这学期期末考试,他的进步巨大!”冯老师有点儿激动。 语文试卷她亲手给了邱明泉98分,没想到,从别的任课老师那里得到的反馈,也是出奇得惊人——这学期期末考,以往毫不起眼的邱明泉,各科成绩都考出了惊人的高分! 数学100分,英语99分,政治96分,地理也是满分。私下交流时,政治老师也承认和她一样,在主观论述题上人为地扣了几分。 全年级各科总分第一,四门课单科年级第一! ——这个成绩要是能保持下去,考上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那也是毫不吃力啊。 她看着邱奶奶讶然不信的神情,连忙掏出了邱明泉的成绩单,递到了老人面前。 “您看,两门课一百分!还有啊奶奶,您家孙子,这次可是考了全年级总分第一呢!” 没错,漂亮的金色笔身上,展翅的金雕姿态傲然,顶端上,英雄商标镌刻清晰,显示着良好的做工和品控。 自己想给儿子和向家的两个孩子买金笔,叫司机去转了一圈,却都去晚了。 可今天怎么正好这么巧,有人上门主动兜售呢? 察觉了她的惊讶,邱明泉慌忙解释:“阿姨,我就是乘着寒假贩卖一些文具,想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的。这金笔,我保证是正品,是从精品商厦里刚刚买的。” 刘淑雁看着他破旧的外套和磨得有点发毛的袖口,心里恍然,看着这孩子相貌乖巧声音清亮,不由得就母爱泛滥起来。 小小年纪,最多也就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却已经要走上街头,试着谋生了啊。 她从身边拿过小巧的真皮坤包:“多少钱一支呢?我要三支。” 邱明泉一怔:竟然真的要三支。 “二十八元一支。”邱明泉等了一下,却意外地并没有听到封睿的指示,更没有等来说好的由他上身,只好按照过去的价格来回答。 刘淑雁温柔地笑笑,没有讨价还价,就数了八十五元整,递给了窗外的邱明泉。 邱明泉手忙脚乱地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枚硬币。刚要递进车窗去,一个不小心,硬币却掉在了地上,圆溜溜的不知滚到了哪里。 “不用找了,就这样吧。”刘淑雁见他着急,有点不忍。 “我找到了!”邱明泉撅着屁股,终于在车底盘下找到了那枚闪闪发光的硬币,惊喜地伸手掏了出来,“阿姨,给您!” 可就在这时,一片阴影却从夕阳的方向笼罩过来,遮住了原本良好的光线。 “哪来的小乞丐?”一个清冷傲慢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少年期男声的清朗,就在几步之内,似乎很近,又似乎有点远。 “封睿,怎么说话呢?”刘淑雁嗔怪了一句,顺手打开了车门,迎接着刚参加完英语辅导班的儿子。 封睿。哪个睿,哪个封? 邱明泉猛地愣住了!似乎有什么在他心中轰然炸响。 他艰难地抬起头,正看见一张让他瞬间如同霹雳加身的脸。 俊眉朗目,眸若明星,挺直的鼻梁就像刀刻出来的一般。 背对着冬日冰冷夕阳,那英俊少年比邱明泉足足高了半个头,俯视他的时候,那双和母亲一样好看的眼睛里,没有刘淑雁的温柔,却有着一种不耐烦的傲慢。 虽然没有任何准备,可是这一眼后,邱明泉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上一世临死前看到的那位封大总裁,那张沾染了血污也依旧英俊惊人的脸,和这时这个俊俏少年的相貌,完美地契合在了一块。 时光雕刻,人心变迁,不变的,是年少时彼此的容颜。 1988年1月的寒假。 这一天傍晚,幼年的封睿c邱明泉还有向城,初次相遇。 人生际遇是如此奇妙,在人生的长河里原本平凡的一天,却在很久以后,因为那天发生的一切,而变得容易标记,以至于多年以后,都牢牢铭刻在几个人心里。 封睿皱了皱俊朗的眉峰,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男孩子。 衣服很旧,小脸红扑扑的被冻得有点皲裂,但是眉目算得上干净秀气,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夕阳从西边照过来,正看得清这陌生少年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动。 是的,就是那样古怪的神情——初时是震惊,紧接着是茫然,最后,又像是欲说还休的惊喜。 年少的封睿和邱明泉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时光仿佛有那么一瞬的停顿,但是在他们之间,也并没有扭曲变异,没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直到邱明泉的目光,忽然无意中落到了封睿胸前微微露出来的一点红色上。 脑海中有什么电光石火般闪过,他死死盯着对面少年的脖颈,呼吸急促了。 如同被蛊惑了似的,他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封睿的衣领,轻轻一拉! 温润的和田白玉,泛着晶莹之色,中间一汪翠绿完全一模一样,连着那里面缠绕的流动华彩。这些天也同样吊在他胸口,时常抚摸,再熟悉不过! 没错,这就是幼年的封睿,他前世一直贴身戴着这家传玉石吊坠,到死的时候才被自己无意间扯掉。 那么自己带回来的这一块?邱明泉茫然地捂向自己的胸口。 猛然地,他浑身一振,怎么回事?他胸口那块从前世带回来的玉坠呢?! 没有,就是没有!就连脖颈上的绳子,也忽然间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贼,放下睿哥的玉坠!”正在他惶然无助,脑海里一片空白时,忽然耳边一声清亮的男孩大喊,脸上猛然一痛,一股大力在他左边脸颊轰然砸到,他眼前一黑,就摔倒在了地上。 从震惊和惶然中醒过神,邱明泉晃了晃脑袋,感觉到鼻子下有液体流淌。 伸手一抹,殷红的血迹沾得了一手都是。 “小乞丐我看不像,像是个强盗。”一个男孩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来,和封睿的声线明显不同,带着警惕和防备。 邱明泉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说话的人。 刚刚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封睿身上,却压根儿没发现,封睿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同样俊美的少年。 身高比封睿矮了一点,眉目如画,一双凤眼顾盼生姿,长得就像是个姣好的女孩子一样。只是看着邱明泉的眼神里,却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警觉和凶悍。 好奇怪怎么这个少年,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熟悉呢? “小城!怎么这么粗鲁呢!”刘淑雁大吃一惊,急忙下了车,着急地走到邱明泉身边,“你怎么样?” 打人的男孩急了:“刘阿姨,您刚刚没看到,这小贼伸手去抢睿哥的宝贝玉坠呢!要不是我把他揍趴下,说不定这时候他就撒丫子跑了!” 他人长得好看,笑起来那双凤眼就显得极为精神,刘淑雁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点疑惑起来。 封睿却没有立刻说话。 他看着被向城一拳打倒在地上的这个陌生男孩,不知怎么,竟然有点怔忪。 他自认有过目不忘的认人能力,明明没见过这人,可是心里这股子怪怪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那漆黑的眼神,明明是陌生的,却又偏偏在哪里见过一般,怔怔然又有点儿无助,仿佛还有种难言的伤感。 害怕了,这是求饶的眼神吗?鬼使神差的,封睿就迟疑了一下。 “没有了。我衣领上刚刚有只虫子,他是想帮我掸掉吧。”他淡淡道。 “哎?哥!”向城大吃了一惊。 他在一边看得清楚,明明是这小乞丐伸手去拽封睿的吊坠,还一脸满眼放光贪婪样,他生怕这宝贝东西被这小乞丐给抢走了,才赶紧出手的,睿哥不可能没看见呀,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喂喂,他明明就是在抢你的玉坠啊!”他急得叫起来。 刘淑雁有点生气地板起了脸:“小城,弄错了还打人,以后再这样,阿姨不做好吃的给你了。”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他们,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别看向城长得像女孩子,却是打架淘气出名的,这一拳急切之下打得不轻,邱明泉的半边脸颊已经微微肿了,摔倒时手掌也被磨破了一块,正慢慢渗出血来。 刘淑雁急忙从车里拿出纸巾盒,帮着邱明泉擦干了脸上的血丝。 想起刚才邱明泉来贩卖钢笔,不外是家境紧张,就从钱包里掏出了五十元钱,递到了邱明泉面前:“孩子,真的很抱歉,这个钱你先拿去,明天去医院处理一下,好不好?” 向城心里委屈,明明看到这小家伙伸手去抢睿哥的东西,刘阿姨竟然不相信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翻了翻好看的丹凤眼望着天。 邱明泉怔了怔,却摇了摇头,没有去接。 “阿姨,我没事”他低低道,落寞地转过身,想要就此离开。 和封睿向城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最后看了他们俩一眼。 夕阳快要下去了,余晖温暖而徜徉,映照着面前的这两个少年。同样地身姿挺拔c衣着时尚,一个冷俊傲气,一个秀美无暇。 ——看上去,分外相配的模样。 察觉到邱明泉的目光,向城赶紧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恶狠狠地瞪向了他。 邱明泉窘迫地转过头,眼睛却忍不住看向了封睿。 幼年的这个人虽然是少年模样,可是身上却早早透出了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和这些天日日在耳边发号施令的那个男人,气质简直一模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0.第 170 章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李大毛笼着袖子,一边哆嗦一边道:“天这么冷, 风又大,倒少了都烧不起来!” 王大全冷着脸, 皱眉:“烧死人闹大了引起关注,反而误事。” 李二毛连连点头道:“真背上人命, 都得吃枪子儿。” 王大全眼中厉色一闪,四下看看,却专门摸到一家屋檐下,多倒了些汽油。 那正是他特意探明的邱明泉家。 眯起眼睛,王大全掏出打火机, 在背风处点燃了, 扔到了脚下一道蜿蜒的汽油线中。 火苗腾地就燃烧起来,瞬间就烧成一道火线,王大全冷冷看着, 捂着被烫伤的手背,心里涌上一股快意。 别的人就算了,那个野狼一样的小崽子,今晚就叫他们家烧个精光, 最好把他烧死算了!一时间, 他心里恶念陡升。 就在几个人得意地看着火焰越来越大, 忽然, 身后猛地同时掠过一阵风声。 王大全愕然回头, 只见两个人影在夜色里,一大一小,手举粗大的棍子,正重重一棒当头砸下,李大毛兄弟俩同时“哎哟”一声,砰然倒地! 糟糕,中了埋伏! 一个声音暴喝:“王八蛋,去死吧!我叫你们放火烧人!” 清脆的男孩声音同时在静夜里炸响:“大家起来啊,有人纵火,快来救火!” 大院猛地炸开了锅,无数房间亮了灯,靠得近的房屋主人已经看到了火光,慌忙披着衣服冲了出来:“救火救火!上水!” 李大毛c李二毛兄弟被打得在地上嗷嗷直叫,王大全心里“咯噔”一下,眼见阵势不对,吓得胆战心惊,急忙撒腿就跑。 刘东风和邱明泉放倒了两个人,转身就向逃走的王大全追去,天黑心急,王大全脚下被什么冷不防绊倒,忽然摔了个狗啃屎。 那边火势刚起,很快被闻声赶来的众人齐心扑灭,现在看着这凶手,邻居们一个个心里恨极,人多胆气壮,一起大叫:“打死他们!他这是要我们的命!” 王大全狼狈地翻身坐起,眼见着好几个青壮年已经扑了上来,他心一横,把手里剩下的小半桶汽油猛地扬起,劈脸向着追来的人群狂泼过去! “呼啦啦”,一道熏人的味道,追过来的人们猝不及防就被汽油淋了一身。 王大全声嘶力竭地狂吼一声:“都不要过来,谁过来我烧死谁!” “噌”的一声,他狞笑着,猛地点燃了手里的打火机,暗夜里,燃起一簇幽幽火苗。 邱明泉追在最前面,猛然停住了脚步,伸手一拦身后:“大家不要动!” 刘东风冷冷怒吼:“快点放下打火机!老实投降!” “让我走,不然烧死你们!”王大全丧心病狂地叫着。 邱明泉一步步地,向着前面走去。他人小瘦弱,看上去毫无威胁,但是火光下那平静的小脸看在王大全眼中,却凭空生出一丝寒意。 又是他!这个邱家的狼崽子,不要命的小魔鬼! “你别过来!”他惊恐地挥舞着打火机,刚扔掉的汽油桶口歪着,剩下的汽油悄无声息地倒了出来,在他脚下流淌成一条小溪,他极度紧张下,却毫无察觉。 “小泉,别过去,危险!”刘东风急叫,不顾自己身上的汽油,就要向前冲去,却被邱明泉回头厉声喝住。 “你别过来,我身上没汽油,不怕他。”他小声道,目光严肃,竟然把刘东风震在原地。 邱明泉走到王大全面前五六步,看着他微微扬眉:“你要烧我家。” 不是问询,是陈述句。 王大全强压住心里的慌乱,狞笑一声:“那又怎样?没烧死你们一家三口,算你命大!” 邱明泉的身体里,已经刚刚换了人,封大总裁轻轻叹了口气:“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束手就擒。假如不的话——” 他半仰起头,那眼光像看着一个死人:“你只好去死了。” 背后微弱的火光映着他冷漠的眼,目光中沧桑深若幽潭,王大全忽然毛骨悚然,头脑中“嗡”地一下,把手里的打火机扔向了邱明泉! 烧死他,他是个恶鬼!不知道为什么,王大全心里惊恐无比地想着。 对面的孩子在一片惊恐的叫声中,轻轻一躲。 打火机飞旋着,落在了他附近。 腾地火光忽然燃起,竟然沿着地上蜿蜒的油线,直接扑向了王大全! ——那条漏出来的汽油线遇明火即燃,瞬间就包裹了王大全。众人惊恐的目光里,他瞬间成了一个火球,惨呼声在这冬夜里响彻了夜空。 “实在是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某个房产公司里,周总在紧闭房门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话压低声音,“放火时被那片棚户区的穷鬼们发现了,不仅扑灭了火,而且放火的全部被抓了。” 电话那头,声音温和儒雅,没有什么波澜:“我听说的是,带头的那个,还被烧成了个焦黑葫芦?” 汇报的周总汗都下来了:“对,王大全是受伤不轻,就怕他万一牵扯出我来” “放心吧,那个人烧成那样,应该活不下来吧。”电话那边淡淡道,似乎毫不介意。 “那就好,那就好!”周总心里一松,“您放心,另外两个人,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电话里好半晌才淡淡道:“我们?” 周总心里猛地一惊,寒冬腊月的,额头差点有了汗,慌忙道:“没有没有!您放心!这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扩大的!”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沉吟了一阵,才重新开口:“我这边准备一个刚注册的房地产公司给你,接下来,不要再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就以你们的名义出面吧,直接收购。” 想了想,似乎怕他不懂,又叮嘱一句:“话要说得有技巧,威慑和压制不要落下话柄,不用我一句句教你吧?” “当然当然。”周总谄媚地道,“放心这一次一定办妥!” 某处宽敞的办公室内,一个中年男人慢慢放下电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的手指在桌上慢慢叩了几下,才端起保温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叶是极好的,即使在冬天,也有着极为氤氲的上好茶香。 然后,他重新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费所长,听说你们那里昨天抓了几个犯罪分子?烧伤的?”他金丝眼镜后幽冷光线一闪,意味深长地道,“这种人渣,实在是太可恶了。其实活着才是对社会的不负责任,特别是带头的那种,您说对不对?” 昨夜的混乱已经过去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大院都是一片欢腾 连夜扭送到派出所的那几个纵火犯里,有一个就是臭名昭著的王大全,身上严重烧伤——带头的就是这个凶神恶霸,如今他都进去了,还怕什么呢? “小泉啊,你家房子没事吧?要不要我们搭把手,再帮着你们翻修一下?”热心的邻居们一大早就在院子里嚷嚷。 “没事的,不用。”邱明泉笑笑,昨夜的火扑灭得很及时,他家后窗只被稍微熏黑了一点,没有什么大碍。 说话的邻居们这才罢休,王婶忽然跑了过来,扭扭捏捏地送过来几个大肉包子:“小泉啊,这是婶子昨儿蒸的,你这个年纪,要吃点肉!” 刘琴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邱明泉在一片善意的笑声中接过了大肉包子,递给了爷爷奶奶各一只,腼腆地说了声“谢谢”。 刘东风昨晚连夜去了派出所,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昨夜对抗地痞流氓的大胜驱散了大家心中的阴霾,整个大院都是喜气洋洋的。 爷爷奶奶饭后背着捡垃圾的大麻袋出了门。邱明泉这才按照早就订好的计划,钻进了小屋。 那张用爷爷名字开户的存折就在床下的垫被里。紧接着,翻开鞋盒子,他找到了里面的现金零钱。 定期存款只有六十元整,现金有二十多元,一共八十多元的存款,这就是这个贫困家庭的全部财产。 在这个国企职工平均月薪一两百元的时代,大多数家庭都过得紧巴巴的,月底周转借几元钱应急都是常事。两位拾荒的老人靠着每天捡垃圾再去变卖,所得只够刚刚养活他们一家三口,没有办法再存下什么多余的钱。 自从得知这个家庭所有的积蓄后,封大总裁就极其萧索,极其痛苦地爆了一句粗口:“穷人的原始资本积累,真他一妈一的难啊!” 邱明泉握着存折和那些皱巴巴的钞票,心里忽然有点慌。 “真的能赚钱吗?”他毕竟没有什么生意经验,“万一亏了怎么办?会不会没人买?” “你在质疑我?质疑你前世所在的世一界里,资产数百亿的申楚集团总裁?质疑上过《财富纵横》的商业天才?”封睿皮笑肉不笑地道。 “没有啦” “如果重生一遍,知道了所有重要经济事件的节点,我封睿还会亏钱,那么你不如拿块石头,把我这块玉佩砸成粉末算了吧?” 邱明泉讪讪地不说话了。 他背上包,沿着郊外大路,搭上了半小时一班的公交车,一个多小时后,终于站在了熙熙攘攘的南京路上。 虽然后世的他也一直生活在繁华的东申市,可是他的生活轨迹中,和这些精美的购物商厦并没有任何重合的地方。 记忆中,也没有任何关于它们的影像。 “沿着这边走,看到西藏路口,就到了。”封睿指点着,显得格外地熟稔。 果然,走了一小会儿,邱明泉就看到了标记着西藏路的十字路口,在那边上,一座气派又崭新的商场门前玻璃锃亮。 “东申精品商厦”几个黑体大字赫赫闪光。 还好,没有记错,封睿悄然舒了口气。 他家境优渥,全家也都是当时著名商厦的常客,在他记忆中,“振兴商场”c“观海商场”c“精品商厦”还有“创兴商场”,都是他小时候常逛的地方。 在最初,这里还是东海皮件商店c人立服装店以及采芝斋食品商店的所在地。 一直到了1988年初,黄浦区人民政府才决定把这几家商店拆迁别处,在这里组建了东申精品商厦。 “进去之前,先把钱取足吧。”封大总裁对着邱明泉道。 邱明泉四下张望了一下,果然,商场旁边都不会缺少银行。十字路口不远出,一所小小的工商银行营业部伫立着。 他跑了进去,从高高的柜台上把定期存折和爷爷的身份证递了过去,这个时候,没有计算机,没有磁条,所以连密码都没有。 柜台里的营业员端详了他一下,如数地点好了六张十元现钞,又结算了大半年的活期利息给他。 最后,用手写的方式在存折上写下了存兑数字,再盖上了私章和柜台公章。 这是在中国通胀较为严重的80年代末期,三年期定期存款的利息是828,把定期存款提前支取出来,可是要损失一笔极为可观的利息的! 站在了精品商厦的大堂里,邱明泉有点发晕。 比起后世的那些超级购物中心,这所小小的三层楼显得寒酸极了,可是这里经营的绝大多数商品,他依旧是望之却步,完全买不起的! 门口的小广播里,甜美的女声在一遍遍做着新商厦的介绍。 “亲爱的顾客们,本商厦正在试营业期间,竭力为您提供最好的服务和购物体验。 “精品商厦是一家现代化的大型商业企业,建筑面积7500平方米,营业面积4000平方米,共有3个楼面。 “以经营中c高档商品为主,包括日用百货c服装鞋帽c家用电器c金银饰品c皮件包箱c钟表等16大类近2万种商品,多为国内外名c特c优c新产品” 封睿微微一笑:“去三楼吧,直奔高档文具柜台。” 邱明泉“哦”了一声,目光掠过一层那些玻璃柜台,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色彩鲜艳的女式服装,锃亮的男士皮鞋,笔挺的高档西装 沿着楼梯上到了三楼,他终于在封睿的指点下,看到了位于西北角的一个柜台。 精美的玻璃柜台下,一排排漂亮的钢笔安静地躺在黑色的丝绒盒子里,只有少数样品打开了笔帽,刻意地露出了金色的铱金笔尖。 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些14k的金笔笔尖熠熠生辉,散发着历史和时光的骄傲。 “英雄钢笔”四个刚劲的大字商标,铭刻在柜台边上,显得格外高档和霸气。 精品商厦的文具柜台营业员王娟这几天一直很郁闷。 商场新开业不久,领导力排众议,在原先的派克笔和万宝龙专柜旁边,特别给本地的英雄钢笔开了一个专门的柜台,说是要扶植国产精品。 可是这生意啊,一直都不温不火的,瞧,这都试营业十几天了,整个英雄金笔柜台,也没有卖出去几支。 说起来也不奇怪,国人要不就是购买几元一支的便宜钢笔作书写工具,要不就专门去买那些高档的外国金笔送礼,这种价格稍高的国产金笔,定位可真有点尴尬。 说贵吧比不上那些高档外国货,可是也足够一个工薪家庭好几天的饭菜钱,普通人又哪里舍得买呢? 她坐在柜台里,懒洋洋地看着玻璃柜子前那个趴着的男孩,一个人跑来看钢笔,还看了这么长时间。 一看就是没钱。 男孩子终于抬起了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有点羞涩和紧张,对着她道:“阿姨,这个钢笔,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看?” 他老神在在地皱着眉,鄙视地看着赵德成:“你这样不行,不关心国家大事啊。三年前邓爷爷就说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我不偷不抢的,用劳动和智慧致富,又有什么错了?” 周围的人都是愣愣的,这小孩,太厉害了吧? 赵德成脸一红:“小平同志叫我们勤劳致富,你这叫不劳而获!对对,转手就倒卖,这不是不劳而获,是什么?!” 邱明泉看看他,那眼光有点冷冷的,带着不屑。 “你这么大的人,怎能胡说八道呢?”他叹了口,小孩子这种口吻,尤其有杀伤力,“我分析你们的出货量,调查附近学校的需求,到几家商场轮流观察,在这里整整一天,就啃了一只馒头,水都没喝上一口,怎么能说我不劳而获呢?” 周围的围观群众:“” 服气了这个! 王娟在柜台里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心软,隔着玻璃柜台将自己的杯子递出来:“来来,孩子喝点水。” 邱明泉跑过去感激地接了过来,“咕嘟嘟”也不客气,就喝了大半杯。 “谢谢阿姨。”占据了邱明泉身体的封大总裁收起了凌厉,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泪花,“您比我妈还好呢。” 王娟“扑哧”一笑:“那你妈呢?怎么不跟着你,叫你一个人来。” 邱明泉眼圈瞬间就红了:“我妈早死了。” 意识角落里,真正的邱明泉满头黑线:“喂,封总,戏过了吧?我是被人遗弃的,爹妈应该还活着呢?” “抛弃小孩子的人,活着你就当他们死了吧!”封睿斩钉截铁。 “” 王娟是文具组的老营业员,赵德成仗着家里表亲关系升上来,她本就不服气他,现在一看邱明泉这可怜的小模样,当妈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立刻就在一边帮腔了。 “李科长,我觉得这小娃娃说的蛮对的。”她慢条斯理地点着用凤仙花汁涂的红指甲,“这可是人民群众的商场,凭什么不叫人民的小孩进来呢?你们说是吧?” 四周就有围观的群众跟着起哄,都觉得好玩:“是啊是啊,我觉得这小孩说的对!” “王娟!我警告你,不要跟犯罪分子沆瀣一气!”赵德成目露凶光,手指着王娟,“这个月的评优奖金十元钱,你还要不要了!” 忽然地,一个声音从人群背后冷冷传出来,带着威严。 “谁这么厉害,评优一句话就不给了?你们文具组的评优,就是这样做的?” 赵德成和王娟看清来人,全都猛然一愣。人群中走出来的男人,不正是商场新提拔的曲总经理吗? 曲经理年轻力壮,正经财经院校本科毕业,是这一批商业战线被提拔的年轻干部,思想活跃,在商场的经营雷厉风行,可厉害呢! 今天他正陪着老同学在各层巡查和参观,在外面已经悄悄听了一会。 一开始还忍着火,直到听到赵德成那句威胁,实在是气得不轻。——都说老国企作风混乱,没有规章制度可循,果然,今儿就亲眼见到了! 曲经理拨开人群走进来,冷冷地瞪着赵德成:“文具组组长是吧,好大威风,好大煞气啊。” 大冬天的,赵德成的汗都快下来了。 这可是刚刚上任的总经理,听说上面很是器重。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那把火烧到哪里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1.千里寻人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明泉悠悠地指了指北边:“小平爷爷说的啊!” 他老神在在地皱着眉, 鄙视地看着赵德成:“你这样不行, 不关心国家大事啊。三年前邓爷爷就说了, 贫穷不是社会主义, 我不偷不抢的, 用劳动和智慧致富, 又有什么错了?” 周围的人都是愣愣的,这小孩,太厉害了吧? 赵德成脸一红:“小平同志叫我们勤劳致富,你这叫不劳而获!对对, 转手就倒卖,这不是不劳而获, 是什么?!” 邱明泉看看他,那眼光有点冷冷的, 带着不屑。 “你这么大的人, 怎能胡说八道呢?”他叹了口, 小孩子这种口吻, 尤其有杀伤力,“我分析你们的出货量,调查附近学校的需求, 到几家商场轮流观察, 在这里整整一天, 就啃了一只馒头, 水都没喝上一口,怎么能说我不劳而获呢?” 周围的围观群众:“” 服气了这个! 王娟在柜台里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心软,隔着玻璃柜台将自己的杯子递出来:“来来,孩子喝点水。” 邱明泉跑过去感激地接了过来,“咕嘟嘟”也不客气,就喝了大半杯。 “谢谢阿姨。”占据了邱明泉身体的封大总裁收起了凌厉,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泪花,“您比我妈还好呢。” 王娟“扑哧”一笑:“那你妈呢?怎么不跟着你,叫你一个人来。” 邱明泉眼圈瞬间就红了:“我妈早死了。” 意识角落里,真正的邱明泉满头黑线:“喂,封总,戏过了吧?我是被人遗弃的,爹妈应该还活着呢?” “抛弃小孩子的人,活着你就当他们死了吧!”封睿斩钉截铁。 “” 王娟是文具组的老营业员,赵德成仗着家里表亲关系升上来,她本就不服气他,现在一看邱明泉这可怜的小模样,当妈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立刻就在一边帮腔了。 “李科长,我觉得这小娃娃说的蛮对的。”她慢条斯理地点着用凤仙花汁涂的红指甲,“这可是人民群众的商场,凭什么不叫人民的小孩进来呢?你们说是吧?” 四周就有围观的群众跟着起哄,都觉得好玩:“是啊是啊,我觉得这小孩说的对!” “王娟!我警告你,不要跟犯罪分子沆瀣一气!”赵德成目露凶光,手指着王娟,“这个月的评优奖金十元钱,你还要不要了!” 忽然地,一个声音从人群背后冷冷传出来,带着威严。 “谁这么厉害,评优一句话就不给了?你们文具组的评优,就是这样做的?” 赵德成和王娟看清来人,全都猛然一愣。人群中走出来的男人,不正是商场新提拔的曲总经理吗? 曲经理年轻力壮,正经财经院校本科毕业,是这一批商业战线被提拔的年轻干部,思想活跃,在商场的经营雷厉风行,可厉害呢! 今天他正陪着老同学在各层巡查和参观,在外面已经悄悄听了一会。 一开始还忍着火,直到听到赵德成那句威胁,实在是气得不轻。——都说老国企作风混乱,没有规章制度可循,果然,今儿就亲眼见到了! 曲经理拨开人群走进来,冷冷地瞪着赵德成:“文具组组长是吧,好大威风,好大煞气啊。” 大冬天的,赵德成的汗都快下来了。 这可是刚刚上任的总经理,听说上面很是器重。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那把火烧到哪里呢? 曲逸飞转过头,和气地对邱明泉道:“小朋友,假如商场真的不给你在这里卖笔,你要怎么办啊?” 面前的小孩乌溜溜的眼珠看着他:“您不会的。” “哦,为什么?” “您是商场的大领导吧?”真正的封大总裁观察着他,神态天真而狡黠,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第一,你们没有明文说不准在贵商场的地方交易,就算派出所来问,也不会支持的;第二,商品流通和加价贩卖,只要是愿打愿挨,又不危害国计民生,就不是错误,相反,是市场必要的润滑剂嘛。” 柜台里的王娟听着听着,一口水就从搪瓷杯子里喷了出来。 ——哎哟!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比他们商场的大领导在元旦动员会上,说的还好听呢! 曲经理更是惊地微微张开了嘴,这这这孩子才多大?是修炼成精的千年老怪,还是家学渊源? 这一大堆词语,叫他这个财经大学毕业生,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啊! 愣了半晌,他笑了。 他亲自弯下腰,把落了满地的笔盒全都捡起来,装在了邱明泉的书包里。 “小朋友,你说的非常好。”他转过头,不怒自威地看着赵德成,“只要是我们商厦的顾客,我们就会欢迎。早就和你们说过,‘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空话,像你这样,不听新闻c不学新精神的。迟早要被时代淘汰!” 赵德成脸涨得通红,腿肚子发软,却一句话也不敢回嘴。 曲逸飞又看了看保卫科的两个人,脸色同样严肃:“身为保卫科的同志,更应该懂一点法律。这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相反,他购买了本商厦的东西,在这间商场里,你们更有保护他这个小顾客的义务。” 李科长脸涨红了:“总经理,我c我们懂了。下次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经理看着赵德成,想着刚刚自己还和老同学信誓旦旦说要搞好经营的大话,就越发觉得丢脸:“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观察断货,你身为文具组的组长,假如平时用心点,难道不应该早点申请进货?” 王娟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刀:“我们好几天前就往上汇报了,说是英雄金笔卖得好,组长说不用我们管呢。” 这个赵德成,仗着自己家和老领导有点亲戚关系,不尊重她们这些一线的老员工,王娟早就瞧他不爽了! 曲经理含怒再瞪了赵德成一眼:“这样负责的营业员,评优奖金一分钱都不准少。你再干不好,就退位让贤!” 赵德成哈着腰:“领导教育得对!我知道了,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逸飞再次笑着拍了拍邱明泉的头:“小朋友,你放心在这里,我们精品商厦,欢迎所有的顾客,也欢迎你!” 分开人群,他走向远远站在一边的老同学。 他身后,邱明泉没有看到魏清远,又开始若无其事地吆喝:“诸位叔叔阿姨,看看这些金笔吧。保证货真价实!” 赵德成目送曲经理离开,心里气得快要炸开。 他一把抄起柜台里的座机,拨通了内线电话:“喂,供销科啊?我是文具柜台!英雄金笔进货的事,怎么样了?什么,一星期以后全面到货?好好,那就好!” 扔下电话,他嗤笑一声,恶狠狠斜睨邱明泉:“赔死这些小贩子!” 这一下,柜组里好几个营业员都心里一动。 东申市从来都是全国经济弄潮c思想开放的先行地,对于赚钱和财富的敏感,是很多东申市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在这改革开放春风逐渐逼近的时代,从来都不缺乏头脑活泛的平民百姓们。 王娟冲着邱明泉招手,叫了他过来:“小泉啊,你说阿姨对你好不好?” 邱明泉赶紧点点头:“谢谢王阿姨照顾!” 这不是客套话,王娟不是刻薄的人,每逢有顾客和邱明泉讨价还价,她都顺口帮着说几句:“别的商场也全都没货了,全国都断货!” 就是这简单的一句大实话,足够留住了想往别的商场碰碰运气的一些顾客,咬牙买下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这明显的好意,邱明泉又怎么会不感激 “你也听到了,最慢下周,14k金笔系列就能全面重新到货了,你可小心点啊!”王娟担忧地道。 王大全狠狠心:“周总,不是我不愿意效劳,实在是这事传开后,就得付出十倍的人力。原先那点钱,都不够医药费和辛苦钱了不是?” 周总冷冷看了他一眼,才沉着脸,跑到外面的小酒店的柜台,借了个电话,向传呼台发了个传呼信息。 硕大的砖头手机“大哥大”还没面世,就连bp传呼机也是模拟信号为主,他腰间配备的这个摩托罗拉最新款bp机,售价高达一千多元,寻常人靠工资,根本就买不起。 很快,柜台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淡淡响起:“谁?” 周总大气也不敢出,小声报上自己的姓名,谨慎地没有叫称呼,赶紧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您看这底层穷鬼都传遍了的事,是不是不太靠谱?” “刺啦刺啦”的电流杂音响着,那个声音淡淡道:“叫你手下的人抓紧做事。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拿到更多的地。” “咔嚓”一声,电话断了。 周总愕然瞪着手里的电话,这事还真邪门了,看那位的意思,这些传言竟然可能是真的? 转身进了包厢,他紧张地思索着,终于狠狠一咬牙,对着王大全吩咐:“不管用什么法子,飞马路这一带两边的地皮和房子,你给我都拿到手。” 看着王大全受伤的手,他冷漠地一字字道:“钱给我尽量压低,可是假如你做不了,那我就换人。” 王大全一个激灵,慌忙站起身,眼中凶狠一现:“我行!” 周总脸上露出一丝浅笑,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以后带你赚钱的机会,多得很。” 而这时,郊外的小破屋子里,封大总裁正在冷眼看着邱明泉做功课。 学习用的桌子就是刚刚收拾干净的小饭桌,其实是一块钉起来的木板,下面附着四条木条作为桌腿,不很平稳,有一根腿下面垫着报纸。 现在是1988年的1月,眼看着就要放寒假,临近考试,作业习题也开始多起来,邱明泉盯着那些英文单词,一边抄写,一边在心里磕磕巴巴地默背。 “你和我一起摔死的时候,有三四十岁了吧。”他脑海里,忽然响起男人冷淡的声音。 “啊,是啊。”邱明泉愣了愣。 “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还需要背?不是最基本的英文单词吗?”封大总裁忍无可忍。 邱明泉咬着快要秃掉的铅笔,有点羞惭:“我辍学早。” 封睿不出声了,看着他一点点地背着单词,完了以后又开始读语文课本,中心思想分析c成语解释c优美段落背诵;再以后是数学作业。 英文单词词汇量很惨。 语文课本的理解也非常勉强,封睿一眼看过去,就得出判断:正确率不高,显然完全找不到状态。 唯一例外的是数学,做得非常快,答案满分。 越是观察,封睿的心就越凉。 联想到邱明泉说他前世初中就辍学,走上社会的事实,封睿只觉得满心都是烦躁。这文化水平的,也太低了吧? ——不行,这不是办法。他宝贵的时光不能浪费在这种可笑的事情上! “你不用再学这些了。” 邱明泉茫然地昂起头:“为什么?” “你的课业和考试,从中学到高中,甚至到高考和研究生,我都可以帮你毫无困难地搞定。”封睿傲然道,“你把精力放到我要你做的事情上去。” ——发财,迅速地。这才是最紧迫的! 可是一向温和的邱明泉却立刻摇了摇头:“我自己想学。总不能一辈子靠你。” 封睿被他噎得哑口无言,这家伙! “行行行,你说的对。”他敷衍道,“以后我给你定学习计划,你认真学,但是重要的考试,我来上。” “那不是作弊?” 封睿“哈”地冷笑一声:“你觉得你现在的重生,不是作弊?!” 不仅重生,还带着自己这个含金量9999的辅助人生开挂器! 东申市远郊,条件极差的郊区中学内,各间教室都安静得很,只有外面的北风在呼啸不停。 这个郊区的子弟中学生源极为芜杂,除了收附近企业职工的孩子,也接收附近民工的,郊区居民的,还有一些无业游民。 四五十个学生埋着头,做着期末考试题。有奋笔疾飞的,也有抓耳挠腮的。 班主任冯老师正四下里随意走动着,眼光不停地在一群小崽子身上到处巡睃。 她脖颈转动不大,仅靠着多年的经验,就用眼角余光把整个教室看得清清楚楚。 哎?她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某个角落。 那个孩子她皱了皱眉,印象中他好像除了数学好一些,其他科目的成绩也都非常糟糕,特别是自己的语文课,成绩也一向是垫底。 邱明泉,还是邱清泉? 从考试开始,这孩子的神态就有一点奇怪。 隔一会儿就抬起头看看四周,一旦目光和自己撞上,就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涨红了脸,慌忙把头垂下。 典型的作弊心态! 冯老师心里不喜,慢慢地踱着步子,靠近了那个偏僻的角落。目光淡淡扫过去的时候,她的神情却悄然一凝。 ——这试卷,答案好像出奇正确啊? 她狐疑地看了看邱明泉周围的答案,不,不对,这几个学生的答案五花八门,不可能是邱明泉抄袭了别人的。 就在她疑神疑鬼时,那个真正的“鬼”也正用所有人都听不到的声音呵斥着。 “你怕什么啊!没人知道是我在答题,你从容点。” “她就站在我身边啊。”邱明泉从没做过弊,还是有点挣扎,“怎么办?” “你就安安静静按照我说的写啊!” “哦” 教室里只有笔尖落在试卷纸上的沙沙声,邱明泉的心也终于慢慢静了下来,按照封睿的口述,开始答写作文题。 初一的作文,景物描写和简单的叙事各一题。冯老师在一边冷眼看着,终于,慢慢的,脸色越来越惊奇。 非常顺畅! 没有任何草稿,这孩子的作文就这么一句句成形,一眼看过来,虽然算不上什么惊才绝艳,但无疑是完全符合规范,可以拿到标准高分的写法。 “春寒料峭qia一字怎么写?”邱明泉在心里默默发问。 “你就随便写。”封睿淡淡道,看着那位语文老师狐疑的眼光,“写错正好。” “哦。” 一直到邱明泉站起身,低着头把试卷交到了她手上,冯老师的惊讶都没有稍减。 “你要提前交卷?”冯老师看了看腕表,离交卷时间还足足有半个多小时。那块上海牌石英表,可是她结婚时最值钱的嫁妆。 “嗯。”邱明泉点点头,忐忑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周围的同学也都惊奇地看了过来,今天邱明泉这个又穷又不起眼的尾巴生,犯了什么神经? “白卷吧?”有同学吐了吐舌头,小声的嗤笑及时地响起来。 “你先别走。”冯老师罕见地点点他,“等考完一起走。” 邱明泉一愣,只好坐在座位上。 冯老师逐字逐句,开始扫视手中这份试卷。 填空c选择c客观题全对。文章分析,简答等也都言简意赅,完全没有扣分点,可以说是百分百正确。 最后的作文题就算是她用了最挑剔的眼光去看,也不得不说一句,言语简练而到位,用的都是非常简单的词句,可是却看着非常舒服。 啊,终于找到了一个出错的小地方。景物描写中用到了“春寒料峭”这个稍微生僻一点的词,可是峭字却写成了白字。 放下试卷,冯老师忽然又狐疑地拿了起来。 有哪里不对呢,这种奇怪的感觉? 她忽然一惊,终于知道了奇怪的地方出自何处——这作文,她几乎找不出来什么自己能修改的地方! “的地得”的用法,主谓宾的位置,不显累赘的修饰词,似乎任何地方修改一下,都不太对的样子。 不不,这不可能。 不过是一个初中生,哪里就能写出来“增之一分则长,减之一分则短”的作文来了? 凑巧吧,正好以前练习过这个题材的作文?背下来了? 可不管怎样,这孩子的成绩,可真是逆天了。 冯老师心情复杂地掏出随身的红笔,认真地打下了98分。 邱明泉完全不知道班主任正处于一种极为纠结的心态,考试铃终于响了,他和无数学生一起,冲出了学校。 简陋的校园里种着一些银杏树,大冬天的,树叶落光了,光秃秃的树桠上挑着硕大的太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2.全家好感度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买买买, 待会儿放学, 就给女儿带回去一个惊喜吧! 正值寒冬一月, 气温极冷,邱明泉站在校门口的冬日大太阳下, 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 传达室里的老大爷端了一杯白开水,冲他招了招手:“娃娃来,喝口热水, 别冻着喽。” 邱明泉感激地跑了过去,接过老大爷的大搪瓷杯, “咕嘟咕嘟”喝了半缸子温热的开水:“谢谢爷爷!” “你这笔啊, 卖得出去不?”老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唠嗑,“金笔啊, 笔头真的是金子做的吗?” 邱明泉腼腆地笑笑:“笔尖那一点是k金的, 真的是14k金, 工艺可厉害了。” 老大爷哈哈地笑:“你才厉害。一支笔抵俺家好几天菜钱,小娃娃你咋就敢贩这个来卖啊?“ 邱明泉举起袖子擦了擦嘴, 微笑一下:“我也是试试。” 就在这时候, 有的教室里开始有家长们走出来, 邱明泉赶紧把搪瓷缸放下, 飞速地跑到了校门口, 站得笔直, 忐忑地看着鱼贯而出的人群。 “把你那小狗一样的眼神收起来。”封睿没好气地道, “你给我做出‘爱买就买,不买就滚’的神态来,强势!强势懂不懂?” “哦。”邱明泉挺直了腰,一眼就看到说他投机倒把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她弯腰拿起了一只英雄100金笔,不死心地问道:“小弟弟,不是我说哦,太黑心不好的——你这个笔,最多六块钱顶天了,我拿一支。” 邱明泉死死咬住封睿定下的死限:“阿姨,真的不行。八块钱我都倒贴,我还有来回车票钱呢。” 旁边一个相貌温和点的女同志在心里算算市中心来回的车费饭钱,又看着邱明泉被冷风吹得发红的小脸,心里一软:“好吧,八块八我买一支好了。” 她摇摇头,掏出了钱包数出来十元钱:“给我儿子买的,哪种颜色好呢?” 邱明泉惊喜交加,一边找零,一边按照封大总裁的指示开口:“阿姨,要不您拿这个金色笔帽的吧。金冠加身,在过去,可是配得上状元的呢!” “哎呀,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女同志笑呵呵地拿起那杆金色笔帽的经典款金笔,在邱明泉提供的作业本上画了几道,满意地放进了精美的笔盒。 就在交易的这一会儿,邱明泉身边已经围了好些家长。 那则英雄金笔的广告这两天刚开始密集投放,不少人都对这种昂贵的14k铱金笔颇为艳羡。 一看这女同志下了第一单,就有人也眼热起来。更何况在这种刚刚开完家长会,得知了自家孩子好成绩的时间点上? “我要个全银色笔身的吧,我觉得这个大气。”有人自言自语地拿起另一支,摩挲了半晌,终于被那良好的设计和精致的笔尖勾引得心动,也掏钱买了一支。 太阳很大,北风很冷,幸福来得太突然。 邱明泉忽然有点眩晕,只记得脑海中牢记着封睿定下的“绝不降价”的限制,不到一会儿,八支英雄100金笔,竟然被买走了七支了! 忽然,有两个人几乎同时,一把抓住了最后一支笔,开口道:“这支我要了!” 邱明泉一抬头,争抢的两人,正是先前那位中年眼镜男子,还有一个就是那个说他黑心的妇女。那妇女一直等着想看邱明泉是不是能降点价,可没想到人家转眼就快卖光了,心里立刻急了。 “我要了!”中年妇女强硬地把金笔盒子往手里拽,就要掏钱。 这男人脸色也同样着急:“哎呀小兄弟,卖给我吧!” 邱明泉看看两人,慢条斯理地拿起笔盒子,递给中年男人:“叔叔,给您。” 那中年妇女不乐意了,横眉立目地:“凭什么啊,我先说的!” 邱明泉淡淡地道:“不,这位叔叔是今天第一个问价的。” 魏清远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往外掏钱包,忽然就有点发愣。 他掏光了所有的钱,面色发窘:“你看啊,小弟弟,我不是想讲价,真的是来开家长会,身上没多带钱。” 果然,整个钱包里就只有一张五元,还有几张毛票,几个钢镚。 这一下,中年妇女立马来了精神:“我有我有,我有钱。” 她炫耀地掏出一张十元钱整钞,就往邱清泉手里塞:“给你!“ 邱明泉没理她,伸手接过男人手中所有的钱,把最后一支英雄铱金100递了过去:“叔叔,给。” 中年妇女尖锐地叫了起来:“你疯啦!他只有六块多钱!” 邱明泉看看中年妇女,慢吞吞道:“是啊,可千金难买我乐意。” 他转过头,真诚地望着魏清远:“叔叔,谢谢您。” “谢我什么?” 邱明泉由衷地道:“市场经济是好东西。对吧,叔叔?” 魏清远呆呆地拿着笔盒,满心都是震惊。 他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愿意低价卖他,可更没料到的是,这孩子刚刚说的这一句! “市场经济是好东西”。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身边又有几个人敢说,或者说,有几人懂得其中真正的道理? 他毕业于东申市财经大学,毕业后就在中央审计署就职,干了十几年,如今刚刚调到东申市履职,和他尊敬的导师巩校长聊起市场经济时,大家都还同时带有着疑问。 这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就能信口说出这样的话来! 魏清远试探着开口提议:“要不,明天这个时间点儿,你来这里,我再带钱补给你。” “不用,我明天不来了。”邱明泉乖巧地笑笑,小脸红扑扑的。 终究还是个孩子,魏清远困惑地想。那句话,大概是从广播里听到,就记住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弯下了腰,手指上戴着硕大的金戒指,点了点剩下的最后两个笔盒:“这是贵的那种吧?——50金雕?” “是的是的,大领导出访,送苏一联人的国礼呢!”邱明泉顾不上魏清远了,目光落到那男人脖颈上粗大的金链子上,心跳加快了。 那男人豪气地点点头:“两支都给我包起来吧。” 躺在家里唯一的床上,邱明泉一动不动。身边的爷爷奶奶一天外出劳累,早已经打起了呼噜。 天气很凉,三个人一起盖着的棉被不厚,压在身上并不保暖。 可是他的脑子却烧得一团热! “封先生”邱明泉脑海里,全是床下书包里满把的零钞。 十支金笔卖完,比上午的进价,就足足赚了三十九块二! 那张存折已经重新被他放了回去,可是邱明泉的旧书包里,却已经放着整整一百二十多元! 八十多元本金,一天下来,就是接近四十元的利润! 所有的金笔销售一空,最后那两支最贵的50金雕英雄礼品笔,一下子就给他带来了二十元的利润。 在他死去的前世,这个数目当然可谓寒碜。 可是,这是前世的1988年! 就算是人人羡慕的铁饭碗国企职工,在东申市此时的人均月工资也不过一百多元,而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c只靠捡垃圾为生的邱家来说,这四十元净利几乎是拾荒一个月的所得,而现在,邱明泉一天就挣到了! “别激动了,这点小利。”封大总裁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明天还得再去进城再进货呢,还不早点休息?” 休息,哪里睡得着呢? 邱明泉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小本子上记录的各家学校开家长会的最后一所,是六天之后。也就是说,利润率高达45的这种好事,一共可以持续七天,整整一周! 一个可怕的数字已经瞬间在邱明泉的心算下跳了出来。 “怎么是小利!”他在心里激动地叫,“收益45,连续七次。1172元!” 他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连着卖七天,八十多元本金,能赚一千一百元,是吗?” 封睿得意洋洋的开口:“所以这就叫做复利,复利你懂吗?记住了!第一个知识点。” 可是忽然的,他又沉默了一下:“你怎么算得这么快?” “快吗?很好算啊!” 封睿怀疑地问:“你一路上都在算这个?” “没有啊,就刚才。” 封大总裁忽然问:“158开方是多少?” “1257左右?”邱明泉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了有点忐忑,又偷偷下床摸到书包里的计算器,借着窗外的月光按了一下:“差不多吧。” 封睿看着计算器上显示的数字,沉默了一下。答案是125698 没错,漂亮的金色笔身上,展翅的金雕姿态傲然,顶端上,英雄商标镌刻清晰,显示着良好的做工和品控。 自己想给儿子和向家的两个孩子买金笔,叫司机去转了一圈,却都去晚了。 可今天怎么正好这么巧,有人上门主动兜售呢? 察觉了她的惊讶,邱明泉慌忙解释:“阿姨,我就是乘着寒假贩卖一些文具,想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的。这金笔,我保证是正品,是从精品商厦里刚刚买的。” 刘淑雁看着他破旧的外套和磨得有点发毛的袖口,心里恍然,看着这孩子相貌乖巧声音清亮,不由得就母爱泛滥起来。 小小年纪,最多也就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却已经要走上街头,试着谋生了啊。 她从身边拿过小巧的真皮坤包:“多少钱一支呢?我要三支。” 邱明泉一怔:竟然真的要三支。 “二十八元一支。”邱明泉等了一下,却意外地并没有听到封睿的指示,更没有等来说好的由他上身,只好按照过去的价格来回答。 刘淑雁温柔地笑笑,没有讨价还价,就数了八十五元整,递给了窗外的邱明泉。 邱明泉手忙脚乱地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枚硬币。刚要递进车窗去,一个不小心,硬币却掉在了地上,圆溜溜的不知滚到了哪里。 “不用找了,就这样吧。”刘淑雁见他着急,有点不忍。 “我找到了!”邱明泉撅着屁股,终于在车底盘下找到了那枚闪闪发光的硬币,惊喜地伸手掏了出来,“阿姨,给您!” 可就在这时,一片阴影却从夕阳的方向笼罩过来,遮住了原本良好的光线。 “哪来的小乞丐?”一个清冷傲慢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少年期男声的清朗,就在几步之内,似乎很近,又似乎有点远。 “封睿,怎么说话呢?”刘淑雁嗔怪了一句,顺手打开了车门,迎接着刚参加完英语辅导班的儿子。 封睿。哪个睿,哪个封? 邱明泉猛地愣住了!似乎有什么在他心中轰然炸响。 他艰难地抬起头,正看见一张让他瞬间如同霹雳加身的脸。 俊眉朗目,眸若明星,挺直的鼻梁就像刀刻出来的一般。 背对着冬日冰冷夕阳,那英俊少年比邱明泉足足高了半个头,俯视他的时候,那双和母亲一样好看的眼睛里,没有刘淑雁的温柔,却有着一种不耐烦的傲慢。 虽然没有任何准备,可是这一眼后,邱明泉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上一世临死前看到的那位封大总裁,那张沾染了血污也依旧英俊惊人的脸,和这时这个俊俏少年的相貌,完美地契合在了一块。 时光雕刻,人心变迁,不变的,是年少时彼此的容颜。 1988年1月的寒假。 这一天傍晚,幼年的封睿c邱明泉还有向城,初次相遇。 人生际遇是如此奇妙,在人生的长河里原本平凡的一天,却在很久以后,因为那天发生的一切,而变得容易标记,以至于多年以后,都牢牢铭刻在几个人心里。 封睿皱了皱俊朗的眉峰,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男孩子。 衣服很旧,小脸红扑扑的被冻得有点皲裂,但是眉目算得上干净秀气,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夕阳从西边照过来,正看得清这陌生少年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动。 是的,就是那样古怪的神情——初时是震惊,紧接着是茫然,最后,又像是欲说还休的惊喜。 年少的封睿和邱明泉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时光仿佛有那么一瞬的停顿,但是在他们之间,也并没有扭曲变异,没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直到邱明泉的目光,忽然无意中落到了封睿胸前微微露出来的一点红色上。 脑海中有什么电光石火般闪过,他死死盯着对面少年的脖颈,呼吸急促了。 如同被蛊惑了似的,他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封睿的衣领,轻轻一拉! 温润的和田白玉,泛着晶莹之色,中间一汪翠绿完全一模一样,连着那里面缠绕的流动华彩。这些天也同样吊在他胸口,时常抚摸,再熟悉不过! 没错,这就是幼年的封睿,他前世一直贴身戴着这家传玉石吊坠,到死的时候才被自己无意间扯掉。 那么自己带回来的这一块?邱明泉茫然地捂向自己的胸口。 猛然地,他浑身一振,怎么回事?他胸口那块从前世带回来的玉坠呢?! 没有,就是没有!就连脖颈上的绳子,也忽然间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贼,放下睿哥的玉坠!”正在他惶然无助,脑海里一片空白时,忽然耳边一声清亮的男孩大喊,脸上猛然一痛,一股大力在他左边脸颊轰然砸到,他眼前一黑,就摔倒在了地上。 从震惊和惶然中醒过神,邱明泉晃了晃脑袋,感觉到鼻子下有液体流淌。 伸手一抹,殷红的血迹沾得了一手都是。 “小乞丐我看不像,像是个强盗。”一个男孩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来,和封睿的声线明显不同,带着警惕和防备。 邱明泉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说话的人。 刚刚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封睿身上,却压根儿没发现,封睿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同样俊美的少年。 身高比封睿矮了一点,眉目如画,一双凤眼顾盼生姿,长得就像是个姣好的女孩子一样。只是看着邱明泉的眼神里,却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警觉和凶悍。 好奇怪怎么这个少年,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熟悉呢? “小城!怎么这么粗鲁呢!”刘淑雁大吃一惊,急忙下了车,着急地走到邱明泉身边,“你怎么样?” 打人的男孩急了:“刘阿姨,您刚刚没看到,这小贼伸手去抢睿哥的宝贝玉坠呢!要不是我把他揍趴下,说不定这时候他就撒丫子跑了!” 他人长得好看,笑起来那双凤眼就显得极为精神,刘淑雁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点疑惑起来。 封睿却没有立刻说话。 他看着被向城一拳打倒在地上的这个陌生男孩,不知怎么,竟然有点怔忪。 他自认有过目不忘的认人能力,明明没见过这人,可是心里这股子怪怪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那漆黑的眼神,明明是陌生的,却又偏偏在哪里见过一般,怔怔然又有点儿无助,仿佛还有种难言的伤感。 害怕了,这是求饶的眼神吗?鬼使神差的,封睿就迟疑了一下。 “没有了。我衣领上刚刚有只虫子,他是想帮我掸掉吧。”他淡淡道。 “哎?哥!”向城大吃了一惊。 他在一边看得清楚,明明是这小乞丐伸手去拽封睿的吊坠,还一脸满眼放光贪婪样,他生怕这宝贝东西被这小乞丐给抢走了,才赶紧出手的,睿哥不可能没看见呀,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喂喂,他明明就是在抢你的玉坠啊!”他急得叫起来。 刘淑雁有点生气地板起了脸:“小城,弄错了还打人,以后再这样,阿姨不做好吃的给你了。”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他们,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别看向城长得像女孩子,却是打架淘气出名的,这一拳急切之下打得不轻,邱明泉的半边脸颊已经微微肿了,摔倒时手掌也被磨破了一块,正慢慢渗出血来。 刘淑雁急忙从车里拿出纸巾盒,帮着邱明泉擦干了脸上的血丝。 想起刚才邱明泉来贩卖钢笔,不外是家境紧张,就从钱包里掏出了五十元钱,递到了邱明泉面前:“孩子,真的很抱歉,这个钱你先拿去,明天去医院处理一下,好不好?” 向城心里委屈,明明看到这小家伙伸手去抢睿哥的东西,刘阿姨竟然不相信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翻了翻好看的丹凤眼望着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3.悄悄捐献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明泉瞪着眼睛, 就这样彻夜不眠, 等到了窗外的第一声鸡鸣。 1988年的东申市郊外,这里是一片贫民聚集的破旧棚户区, 不远处就挨着城市边缘,再远一点, 就是老旧的铁路。 附近郊区的田地里, 有不少的菜农生活在那,和这些城市边缘的贫苦人家结邻而居,每天清晨,雄鸡的鸣叫就是天然的闹钟。 邱明泉悄悄地爬了起来,从枕头下摸出那个玉石吊坠,套在了脖子上。 果不其然,第一时间,脑海里就多了一道声音“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动不动把我摘下来你听着,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帮我去找远慧大师” 邱明泉只当听不见,聋子一样,任凭那声音轰炸。 重生一回,可怕的根本不是重生这件匪夷所思的事, 而是他一觉醒来时, 手中竟然紧紧握着一块陌生的玉石吊坠, 而那吊坠里,有一个厉鬼 这个鬼,无疑就是和他一起坠楼的那个英俊男人。 什么集团总裁来着,据说姓封 搞清状况后,原本画风冷淡高傲的封大总裁,似乎飞快地就进入了各种“找对策”的进程。 先是高傲地责问邱明泉为什么冒出来绊倒他,又斥责邱明泉揪断了自己的保命玉坠,导致他香消玉殒哦不对是英年早逝。 再三确认真的重生后,他立刻正视现实,冷静而逻辑清晰地,勒令邱明泉放下一切事情,立刻按照他的指点,去寻找什么他认识的高人远慧大师,来试试看破解他的这种困境。 邱明泉在默默听了几天后,终于给这人下了一个定义。 一个冤死的c不愿意去投胎转世的厉鬼。 “什么厉鬼连个身体都没有,既没有血红的舌头,也没有半边脑袋,我倒是想能飘来飘去呢”封大总裁愤愤不平。 他不过是一道残魂,被封在了玉石里而已 两位老人为了让上学的邱明泉多睡点,总会早早做好饭,可是今天是周日,邱明泉懂事地起了个早,好叫爷爷奶奶多休息一会儿。 邱明泉蹑手蹑脚走到屋外,先在院子里的公用水龙头下接了点冰冷的水,草草地洗了把脸。 洗漱完毕,他跑到自家屋檐下,拎起来乌漆麻黑的铁皮炉子,从遮雨的破油毡布下,用钳子夹起来几块蜂窝煤,开始生火。 虽然80年代末,一些家庭已经开始普及了瓶装煤气罐,可对于他们这种棚户区来说,城市发展后带来的管线铺设,还没惠及这里。 这种在后世销声匿迹的铁皮炉子,用的是一种叫作蜂窝煤的东西,单买的话折合五六分钱一块,可是更多的人家是自己做的半成品蜂窝煤,更加便宜。 虽然都是熟悉的邻居,可是蜂窝煤都是堆在户外的屋檐下,时不时地,也会有人恬不知耻地用完了就偷上一块。 这不,邱明泉一眼看到自家那排蜂窝煤,就愣了一下。 少了两块 邱明泉心里升起一丝气恼。 前生他十几岁时遇到这种事,家里孤老幼子,只能忍气吞声,可是现在,他的心智毕竟已经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这样的欺负,就显得尤其叫人愠怒。 煤炉最下面的煤块经过一夜的燃烧,已经完全熄灭了。 邱明泉把熄掉的煤块小心夹出,把还在燃烧的放在最下面,再放了一块新的上去,对准孔眼放好。 红色的火苗慢慢从下面烧上来,邱明泉卧了一壶水上去,在铝锅里开始淘米,顺带清洗了几只红薯,剁好了放进去。 忙碌的当口儿,邻居们也开始陆续起床,在公共的大杂院里做饭烧水。 “小泉这么早啊。”隔壁的王嫂哈欠连天地捶着腰走过来,路过邱明泉家的煤炉前时,顺手倒了整整小半壶水在自己的锅里。 “婶婶起晚了,来不及烧水,借点热水啊。” 多年老邻居了,又说是借,不至于让人心疼到跳脚翻脸。这些小市民的生活手段,委实是一种极为微妙的c类似狡诈的东西。 “心里不爽,干什么不理直气壮骂她”心里,封大总裁的声音冷冰冰的,“这种小市民,就是看准了你软弱可欺,可恶”。 邱明泉被他一激,果然抬起了头。 小小的瘦弱少年黑漆漆的眸子看向王婶,伸出手按住了她。 “我今天烧得少,您找别家借吧。”他的声音平静,眼神黑如深潭。 王婶没由来地心中就是一悸。这孩子的眼睛怎么好像忽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心虚下,她声音反而大了起来“哎哟,又不是借钱,一点热水,小心越抠越穷” 邱明泉绷着脸瞪着她,小手上却不松劲“对啊,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禁不起总是被人占便宜,穷就穷了吧。” 四周的邻居们不少人哈哈笑了起来,明泉这小娃平时三棒子打不出一个闷屁,今天倒是厉害得很。 王婶这一下可气得不轻,用力往回一夺锅,滚烫的水立刻溅了几滴出来,正洒在了邱明泉手上,邱明泉立刻大叫一声,手猛地一松 王婶往后一仰,小半锅热水整个泼到了她手臂上,锅具“咣当”落地,里面的米也洒了一半。 “哎呀呀痛死我了”王婶尖叫一声。 邱明泉心里有数,正是寒冬腊月,这水温出来遇到冷空气,并不至于真伤人。 旁边立刻蹿过来两只大公鸡,神气活现地啄着地上的米,兴奋地咯咯直叫,翅膀乱飞,热闹非凡。 隔壁理发铺的刘琴花依在自家门口,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小泉有没有烫到啊,小心破皮哦。” 王婶在那里又惊又怒,一边跳着脚吹自己的手背,一边就抓住邱明泉“你个小兔崽子,故意害我,看我不打死你” 邱明泉毕竟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心性,哪里会被这阵仗吓到,只是静静地皱眉看着她。 两人离得近,王婶看着他那平静的表情,心里就是一惊,这孩子的眼神怎么瘆人得很 可是她胳膊上疼,又没吃过这样的亏,还是劈头盖脸一巴掌扇了下去“我替你爷爷奶奶教训你” 封睿在邱明泉的身体里,感觉相通,这一下就立刻觉得火辣辣地疼,不由得大怒。 这泼妇,打他的宿主,可不就是打他 “别跟她硬来,你装怂。”他兴高采烈地出着主意。 邱明泉犹豫一下,还真的听了他的主意,弱弱地惨叫一声“啊痛” “王婶不要打我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家的水都给您。” 他哭得凄厉,转手又抱住了王婶的腿,双手在地上胡乱扒拉,满手的泥灰就往王婶身上使劲抹“王婶,别打我” 王婶涨红了脸,一眼看见自己的新裤子上全是泥,心绞痛都快犯了,赶紧用力去扳邱明泉的手“你给我滚” “别打我呜呜呜呜” 王婶五大三粗肥肉乱跳,邱明泉的小身子在她腿边尤其可怜。这一下,好些邻居看不过去了。 刘琴花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拉住邱明泉,没好气地对着王婶一挡“大人打小孩,也不嫌臊得慌” 王婶羞恼地“呸”了一口“多管闲事,小心开门没生意” 刘琴花家是开理发铺的,生意人迷信得很,立刻就跳了起来“没生意穷死,我也不打孤儿老人的主意昧良心的才天打雷劈” 大杂院里,吵嚷声,女人的对骂声夹着公鸡叫,飞扬起来。 封大总裁透过邱明泉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颇是有点震惊。 在他的人生里,从来都是过着优渥体面的生活,何曾这样近距离地,接触着这鲜活的市井气 邱明泉缩在刘琴花身后,拉了拉她“我没事,谢谢刘姨。” 他以前内向寡言,这情真意切的一声谢,直喊得刘琴花心里软软的。 低头摸着他又软又黑的头发,刘琴花豪气地一挥手“毛这么长了,明儿来,我给你免费剪个头” 炉子上的热水烧开了,邱明泉换了个蒸锅把红薯稀饭放上去,一会儿稀饭就开始“咕嘟咕嘟”冒泡,夹着红薯香。 就在这时候,王婶在一边做饭的老公吴大根,却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哎,怎么回事”王婶一回头,正瞧见一股黑烟从自家炉子里冒出来,还带着一股奇怪的骚味。 吴大根忽然发出了一声咆哮“哪家的小兔崽子,往我家蜂窝煤上撒尿” 四周的邻居一阵哄堂大笑,有靠得近的就拿着蒲扇一阵猛扇,防止那股子尿骚味飘到自家来,笑嘻嘻地道“吴叔,你自己家小子也是个调皮捣蛋的,怎么就不是他干的呢” “哎呦喂哪家小王八羔子,这么缺德丧良心”王婶闻着那骚味,看着黑烟滚滚,气得直跳脚,彪悍的大嗓门嚷得全院子都听得见,“我抓到了,揍你个屁股开花生活不能自理” 正骂得起劲,邱明泉却站到了她的面前,微微扬眉“是我干的。” 王婶愣了愣,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面前的男孩声音清晰,黑亮眼神不卑不亢“我家最近老是丢煤球,前前后后,丢了好几十块了。昨晚,我往我家煤球上撒了泡尿,就想看看,谁会偷去。” 四周的邻居耳朵都竖着,这时候都明白了,“扑哧”笑出声来。 这邱家小娃,平时闷闷的,心眼倒挺多。 王婶醒悟过来,一张大脸盘子涨得通红“呸你往你自家蜂窝煤上撒尿,关我们家屁事我家小子也会撒” 邱明泉“哦”了一声,忽然抛出了一个杀手锏“我家煤球下面,都抠掉了一个小角。” 他反手拿起自己家的一块煤,上面一块缺角果然赫然在目。 然后他歪着头,露出天真的表情“王婶,您家煤球呢” 他伸出手,就要去掀吴大根脚边的煤球,王婶心虚地赶忙尖叫一声“住手” 四周的邻居都明白过来,哈哈笑个不停,刘琴花更是乐不可支,一拍巴掌“哎哟,还真是呢” 王婶竖起眉毛,扭头对着邱明泉就是乱骂“小兔崽子没爹教c没娘管的净放屁” 邱明泉淡淡一笑,雪白的牙齿意外地有点锋利感“爹娘教我偷东西的话,我宁可不要。” 前世听到这样的话,幼小的心灵自然会又痛又自卑,可是现在早已经波澜不惊了啊。 吴大根为人老实,本也不知道自家婆娘干的这事,这一下羞臊得黑红脸庞上直要滴出血来一般。 他噔噔地走到自家的煤堆前,伸手搬了几块煤球,走到了邱明泉家门口,一言不发地放了下来 一趟又一趟,足足搬了五十块整,他才气喘吁吁地住了手。 王婶气急败坏,脱口而出“凭啥还他这么多我最多也就拿了十几块”话一出口,一大院子的老老少少全都笑喷了。 刘琴花咧着嘴,哈哈地笑“瞧,还是个惯偷。再不承认,叫警察来查,我家老大可在派出所上班,直接抓人吧” 刘琴花家大儿子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早早地上了中专警官学校,那个年代,中专出来是直接有干部身份的,基本都能包分配进国企和事业单位。 像刘琴花家大儿子这样的,中专出来就进了派出所,那可真的是家门有光的事。 水龙头边,刘东风憨憨一笑,大冬天的露着半个胳膊的腱子肉“妈,我们不能随便抓人的。” 刘东风年方十九,长得浓眉英目,在警校受训几年,早就出落得身强体健,在八十年代普遍孱弱的大小伙子们中,显得格外耀眼。 刘琴花看着自己儿子,骄傲满满“再小的小偷也是小偷,你们要保护人民嘛” 刘东风龇牙一笑,“啪”地一个军礼“为人民服务” 就在这时,大院的门口,却响起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冷笑。 “哎呀,大清早的,都不上班啊。”四五个流里流气的男子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门,为首的一个人三十多岁,脸上横肉纵生。 那男子站在了门口,四下看看,忽然伸出一脚,把离他最近的一只煤炉踢倒 锅砸了下来,邱明泉刚刚煮好的红薯和稀粥全都倒在了地上,燃烧着火焰的煤球破碎成一块块,碰到冰冷的地,很快熄灭了。 “都在家正好,我上次提的事,都考虑清楚了”男人蔑笑着环视众人,手里抡着一根粗大的木棒,随意地甩动着,发出“呼呼“的锐响。 邱明泉的拳头,忽然攥紧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封睿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异乎寻常重生以来,他看到的邱明泉是平静的c好脾气的,而现在,他甚至能感觉到邱明泉身上,有种再也强压不住的悲愤。 就好像有烈烈熔浆正要喷薄而出,烧死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甚至怀疑,自己假如再放狠话,这个魔鬼一样淡定的孩子,说不定真的会在谈笑间,狠狠刺穿他的脑袋 感受着太阳穴边忽然逼近的灼热,他所有的彪悍全都消失无踪,死亡的恐惧笼罩了他,他忽然蹬着腿大叫“放开我,我说着玩的我不弄你,也不来搞你家人” 他颤抖着牙齿,浑身紧绷着一动不动,不断求饶“真的真的我保证再也不找你麻烦,你放下钳子,有话好好说” 邱明泉没有动。 他歪着头,细细地看着王大全鬓角渗出的冷汗,再看了看他裤裆洇开的一片可疑污迹,嘴角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意。 “听着,我知道你背后有人。”他用极低的声音在王大全耳边道,“我也知道这里的地皮要升值的。” 王大全蓦然眼睛睁大,惊骇无比地斜眼看着他。 这一带郊区说不定要搞大建设大开发,正在四处邀请专家,即将开研讨会,他背后的人知道不稀奇,可这贫困大棚区的一个毛头孩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只说一遍。你叫我们无家可归,我就有本法叫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邱明泉嗤笑一声,忽然将手一松,把王大全重重推了出去。 脑后一阵轻微的风声,带着奸险的狠意,邱明泉瞳孔一缩,猛然回头,眼角余光正看见一个人抡着木棒砸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邱爷爷,忽然狂吼了一嗓子,目眦欲裂,举起身边的一块煤球,狠狠向着那人头上砸去 煤球正中那人,砸得他满头满眼都是乌黑的煤灰,旁边的吴大根也咬咬牙,胡乱抓了几块煤球,狠狠地向着几个扑上来助战的人乱砸。 邱明泉抓住这一瞬工夫,倏忽之间欺身上前,一火钳抽在了那偷袭者的小腿上。 冬天穿着棉裤,可是靠得近的,依旧能听见一声类似骨裂的声响,紧接着,同样的哀嚎炸裂了所有人的耳膜。 刘东风只觉得有点蒙。 这是他眼花呢,还是巧合这几下出手兔起鹘落,假如不是从小看着明泉长大,他简直觉得这是遇上了训练有素的军人。 片刻之间,连伤三人,自己却毫发无伤 邱明泉沉默地后退几步,小小的身体把满眼通红c喘着粗气的邱爷爷护在了身后。 “爷爷,交给我。”他柔声细语,直视前方的目光却如同嗜血的小兽,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个流氓。 王大全浑身冷汗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转身就往外跑,身后,几个地痞赶紧搀扶起受伤的两个同伴,飞也似的跟着跑了出去。 大院里,寂静终于被打破,王婶颤抖着,狠狠把老公吴大根扯了回来,小声埋怨“你疯了打那些人” 刘琴花也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乱如麻。 那流氓头子说会给她家一个公平点的价格,可是又有谁真的愿意举家搬迁,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再说,按照这些恶霸的做法,自家儿子那脾气,真的能忍到最后 果然,刘东风咬了咬牙“妈,我去向局里汇报” 刘琴花欲言又止,苦笑“上次我们都去过警察局,可是接待的民警很为难,这事属于自愿商量,对方又没有真的伤人,只是骚扰,他们暂时管不了。” 刘东风怒道“现在是没动手,可是万一这些流氓真的杀人放火,不就晚了吗我就不信这个邪” 邱奶奶心惊胆战,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着急万分地拉过邱明泉“小泉有没有伤到哪里给奶奶看看” 邱明泉这时已经重新接管了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乖巧,紧紧地握住了奶奶的手“我一点事都没有呢” 邱爷爷在一边沉默地站着,苍老的手隐约有点颤抖。 邱奶奶犹自惊怕,颤声问“下次不准那样乱来的,万一真的伤到人” 说到这,她却一下子卡壳了何止伤人,刚刚孙子把烧红的火钳按到人身上,已经严重伤人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4.我的手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然后他就恍惚觉得身体好像一点点轻起来, 飞到了高处。 向下俯瞰着,地上的草坪此刻黑乎乎的, 可以看到两个人趴在上面。 周围似乎静寂了很久,嘈杂的人声终于响了起来, 原本黑洞洞的楼宇工地,灯火也开始大放光明。 有人匆忙赶过来, 有人惊恐万分地在打电话。也有人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就开始转过身呕吐。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左边那具尸体。残破, 血污遍布, 疲惫得显出一点老态的脸上和身上满是被生活压榨留下的灰暗痕迹。 这人的脸邱明泉打了个冷战,明明就是他自己。 对,是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身体旁边, 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男人。 就算在漆黑的夜里, 也依旧看得出眉目分明, 鼻梁英挺,长眉浓如剑锋。眼睛闭着,脸颊上依稀有着血迹。 这人又是谁呢? 救护车的呼啸声终于尖锐地响起来,穿着白大褂的人急匆匆跑来,地上的两人分别被抬上担架。 邱明泉的意识茫然地跟了上去, 狭窄的救护车空间里, 只听见模模糊糊的声音:“什么人啊?怎么一个衣冠楚楚的, 另一个只穿着破背心?” “好像一个是申楚集团的总裁, 一个听说就是个建筑民工。” “啊这样。”救护车里继续忙碌着,没有人再去看那个衣着破烂的c已经完全失去生命体征的残破身体。 邱明泉茫然地看着救护车里的自己,终于想起了一切。 晚上,他不过是为了节省一点电费,这才偷跑到没完工的大厦天台来乘凉,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地遇见两个人争吵。 他睡在边上的杂物堆阴影里,只茫然地看了十几秒,其中一个就歇斯底里地扑上去,纠缠之中,另一个人就掉下了万丈高楼! 谋杀,还是失手,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就想也没想地急扑了上去,想要拉住那个人。 然后,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只堪堪抓住那个人的手臂,就随着巨大的惯性一起掉了下去! 没有什么传说中的往事一幕幕回放,也没有什么定格般的时间凝固,只有魂飞魄散的惊恐。 他就这么死了?这是倒了什么八辈子血霉? 车厢晃动得厉害,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见,自己的左手牢牢攥着一件东西! 一块玉石吊坠。圆润如同鹌鹑蛋大小,扁扁的,还带着温热。 ——那不是他的,他这穷苦的一生,从没有任何机会佩戴任何这种华而不实的饰品。 片刻之前,他揪住了那男人的衣领,从空中掉下来,那个吊坠就从那人脖子上被揪下来,留在了他的掌心,至今余温未退。 得还给人家啊,他迷糊地想。 很快救护车到达了附近的医院,值班的医生开始忙乱起来。 忽然地,担架边有个年轻的男人扑过来,死死揪住了那个英俊男人的担架。 “睿哥!求求你不要死!”他嘶吼着,整个人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大滴的泪水不停地落下。 从侧边看过去,这是一个面容秀美的男人,可是现在,那张秀气的脸却惨白,犹如来自地狱的冤魂野鬼。 啊,对了,片刻前,就是这个声音在激烈地争吵,吵醒了蜷缩在天台上的他! “求求你们救他,医生!”那男子踉踉跄跄地跟过来,拉住医生。薄薄的单眼皮下,一双凤目里布满血丝。 邱明泉怔怔地看着他,这么一个好看的男人,怎么就这么狠心,能把人推下楼去呢? “高空坠楼,严重的多发伤!”有大夫奔到邱明泉的尸体面前,开始检查和急救,可是很快就摇了摇头——脉搏探测不到,呼吸停顿,瞳孔放大,没有基本的生命体征了。 “刘大夫,这个伤员还有一点意识!” 邱明泉有点恍惚,这时候,他才开始浑浑噩噩地想起来,这就死了的话,自己身后的事又该怎么办。 爷爷中风瘫痪在床,十几年前去世了。 奶奶的眼睛因为长期的糖尿病得不到有效控制,也几乎看不见了。自己这么撒手而去,谁又能照顾她呢? 心里的难过一点点泛起来,钝痛如同强硫酸,腐蚀着整个胸腔,直到压迫得他想要蜷缩起来。 抢救台上,那个英俊男人的眼睛,却微微睁开了。 他散焦的眼神慢慢转向了一边,看着隔壁病床上毫无气息的尸体。 他在看自己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那个英俊的男人没有发出声音,可邱明泉就是有这个感觉:他想要属于他的那块玉石! “不好,心跳骤停!” 炫目的鲜红色忽然从那人的咽喉喷出来,旁边的机器上,心电图激烈地跳动几下,然后就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到了叫他一瞬间毛骨悚然的画面。 那英俊男人的眼光转了一个向,诡异地迎上空中邱明泉的视线。 “你拿走了我的东西,是你!”他原本快要闭起来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他死死地盯着邱明泉,嘴巴明明没有任何翕动,可是邱明泉却诡异地听到了一个声音:“你欠我一条命。我会缠着你的!” 我还给你啊!我不要你的东西—— 英俊的男人死死地盯着邱明泉,目光忽然变得漆黑犹如深渊,好像要将他整个吞噬进去 “啊啊!”邱明泉满头冷汗,又一次在1988年的深夜里惊醒过来。梦里的一切纤毫毕现,就如同发生在昨天。 他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硬板床上,死死地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以免惊醒一边的两位老人。 可睡在他右边的奶奶还是醒了,老人年纪大,睡得不沉,身边的孩子梦魇,在狭窄的一张床上都会敏锐地感觉到。 “小泉,又魇住了么?”老人侧过身问。 连着好几天了,这孩子每晚上都从梦里惊醒,有时候大叫一声,有时候又浑身发抖,可问他梦见了啥,他又说记不得了。 老人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就沉默少话,没有同龄孩子机灵讨喜。 刚刚把他捡回家的时候,也是看不出来的,可是越是越大,就越来越明显了。 这晚上老是夜惊,浑身又是发抖c又是冷汗黏腻,别是生了什么病吧? 她担忧地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果然汗水一片,就连鬓角里都全是湿漉漉的。 “奶奶,我没事。”邱明泉用很轻的声音说,瘦削的身体挺得笔直,微微发抖的手伸出来,安慰地在奶奶胳臂旁蹭了蹭。 “嗯。那就乖乖睡,奶奶在这儿呢。”老人感觉到他的额头的确没有发烫,也就放下心,慢慢重新睡了过去。 邱明泉屏住气,竭力让自己粗重的呼吸一点点平复下来。 在漆黑的夜里,他睁开眼,看着身边的老人。 这还是二十几年前,爷爷还健在,正躺在另一边呼呼大睡。奶奶的容颜也没有那么老迈,和几十年后的苍老病弱有着很明显的差距。 邱明泉心里酸酸的,眼泪有点想漫出来。 好半天,他才转头望向了窗外。 80年代末的夜晚,没有后世那么多的灯光。 这是东申市的郊外,狭小的贫民聚居地,从小窗子里看出去,夜晚黑得很纯粹,没有污浊的空气污染,遥远的星辰也比后世要明亮。 对比着前世的记忆,很多在脑海中早已湮灭的东西都对比鲜明,让他充满茫然的同时,也有着抑制不住的好奇。 几天前从后世的摩天大楼顶上坠亡,他整个灵魂竟然回到了小时候的80年代末,回到了原先自己的躯壳里。 天台,争吵。陌生的英俊男人,临死前的恐怖眼神。 邱明泉猛然闭上眼,不安地握紧了手指。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呢? 遍地的电脑c手机,现在根本看不到的高楼大厦,花红酒绿。 这些记忆如此鲜活,整整三十多年的生活轨迹,还有那些悲苦人生不不,那不是假的,绝对不是。 他的手,颤抖着伸向了枕头。触手处,温热而细腻。 一个冷厉的声音瞬间在他心中炸响,带着无尽的冷意和愤怒。 “姓邱的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丢开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邱明泉的手飞快地离开了那块玉。果然不是梦! 那个英俊男人的鬼魂,竟然也跟来了这一世! 邱明泉独自坐在了最后一排,默默地看着窗外。窗外是影影绰绰一闪而过的树木,还有越来越大的片片雪花。 他身上捡来的不太合身的旧棉袄空荡荡的,那碗美味的小馄饨早已经消化得不见踪影。 本该又冷又饿的,可是邱明泉心里却意外地宁静。摸着那块玉石,他只觉得胸口暖烘烘的,好像有团火在勃勃燃烧。 而一向喜欢发号施令的封大总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同样的沉默着。 他透过邱明泉的眼睛,在那车窗的玻璃上,看到了一双清澈的c有点孤单的眼睛。 封睿心中一动。他在害怕。 他害怕自己的离去,就好像自己害怕他会丢下自己一样。 这一刻,心肠冷硬,充满算计的总裁先生,忽然有点难受,某种类似相依为命的感觉浮了上来。 “你睡吧,到了地方,我叫你。“封睿难得温柔地道。 邱明泉“嗯”了一声,半边脸靠在了玻璃上。 迷迷糊糊地,冰冷的玻璃贴着脸,邱明泉忽然就一个挺身,笔直地在座位上坐了起来! 狠狠打了他一拳的那个男孩!那双漂亮却凶悍的凤眼,秀美如同女孩的脸! 邱明泉脑海中有个记忆片段倏忽闪过,他震惊无比:“那个和你一起的男孩子是c是?” 是前世在天台上,和封睿纠缠拉扯的那个男人! 在医院里,他痛哭着哀求医生的样子浮现在邱明泉面前。 ——没错,是他!那张脸长大后,也同样变化不大,眉目依稀可以辨认! “你终于想起来了?”封睿淡淡道,“没错,就是他。” 当初封睿和那个男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重生后,封睿不谈,邱明泉更不好意思八卦发问。 可是今天,他再也忍不住了。 “那个人是谁啊?你后来和他结仇了吗?”邱明泉支支吾吾地问,末了又加了一句,“他干吗要杀你?” “胡说什么?”封睿诧异地道,“什么要杀我?” “我我没听清楚前因后果。”邱明泉抓了抓头发,“你不是他推下去的吗?” “少脑补了,没人推我。而且和你没关系。”封睿冷冷道。 邱明泉被噎住了,半晌愤愤地嘟囔一句:“怎么就和我没关了?我可是因为你俩才死掉的,今天他还打我一拳呢!” 伸手摸了摸脸颊,果然依旧肿着,鼻腔中还有凝固的血块。 正当邱明泉以为他铁了心不开口的时候,封睿才慢慢地道,声音有点疲惫:“他叫向城,我的发小,是我们家好友的孩子,我们从小就住在一起,是隔壁邻居。” 顿了顿,他接着道:“向世伯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早年曾有过一个男孩,夭折了。向城是向叔叔认养的义子。” “啊和我一样,被收养的吗?” 封睿冷漠地嗤笑一声:“哈,和你一样?他比你好命多了。” 邱明泉不吭声了。也是,人家被收养进了那么好的家庭,自己怎么比呢? “向伯伯在警界任职,年轻时在一线缉毒,有一个很要好的战友。那时候大城市刚刚有毒品开始滋生,很多缉毒警察都缺乏保护自己家人的经验。在一次抓捕了一个贩毒团伙后,那些余党狗急跳墙,蓄意报复,劫持了向伯伯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5.预感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小泉啊,你也给我交个底。”王娟压低了声音, 听了他刚才那篇长篇大论, 再也没有丝毫把他当小孩子看的心了, “金笔再到货的话,你还做不做这生意了?不瞒你说, 我也想叫我兄弟试试。” 旁边, 赵德成竖起了耳朵,心思也忽然活泛了起来。哎呀, 这王娟说的话有点意思! 邱明清的心中, 忽然响起封睿的声音:“你就说能做, 说给那个赵德成听,他看着呢!” 邱明泉一愣,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么容易赚钱的生意,为什么不做呢?王阿姨,不瞒您说,我这几天,可赚了快一千块, 简直是躺着挣钱。” 王娟惊呼了一声:“哎呀, 顶我大半年工资啊!” 赵德成的小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想了一会儿, 悄悄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绕到二楼, 他神秘兮兮地把在女装部上班的营业员老婆拉了出来:“喂, 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他老婆两眼一翻:“你要干啥?” “快快,我有个发财的法子,全部拿出来!这一次啊,咱们家能狠狠赚一笔!” 邱明泉眼看着赵德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王阿姨,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哦?”王娟一愣神,心里就有点怀疑。这孩子,别是怕她也来竞争吧? “阿姨您想想,英雄金笔厂花了这么大力气做广告,效果好得出奇,但是为什么供货跟不上?” 不等王娟回答,他就逻辑清晰地道:“因为他们事先也没有想到广告效果这么好,并没敢大举扩建生产线。现在全国的代理商都在拼命催货,他们的生产线立刻就会扩张,产能也绝对不再是问题了。” 实际上,据封睿所知,英雄金笔厂正是在这段时期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业绩仗,不仅是国内销量出现井喷,更是走出了国门,出口创汇逐年上升,持续多年年均出口创汇千万美元以上,远销六十多个国家! 在这随后的几年间,这个国产钢笔品牌在全世界的文具柜台上,都曾经和派克以及万宝龙等世界名笔同台销售,创下了它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段岁月,那么产能又怎么会再跟不上? 王娟愣愣地听着,看着面前孩子清明而坦诚的眼,忽然一个激灵。 是啊,这样大好的形势,想想那铺天盖地的广告,这个厂家的领导层,绝不是庸庸无为的人! “小泉,谢谢你。”她不禁一阵后背发凉。 这些天,看邱明泉顺利而轻松挣到了这么多钱,她差点就昏了头,也想孤注一掷地,甚至借点钱,来一次大的! 假如真的冲进去,还不全砸在手里才怪! 抱着金笔完全脱手后的尾款,邱明泉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在跳。 大书包里,所有的十元钞票被他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剩下的零钞中,硬币很多,坠得书包沉甸甸的。 他最初偷出来的八十多元钱,经过这些天45的利润复利增长,已经翻成了恐怖的两千四百多元! “要是有百元的钞票就好了,这么多钱,二十多张就够了。”他感叹。 封睿问:“你猜什么时候开始有百元大钞的?” 看邱明泉愣住,他得意地炫耀:“就快了。1988年5月,也就是几个月后,是央一行第一次发行百元大钞的时候。一开始很多店家还不敢收呢,因为没见过。” 金笔出手完毕,这一天回家得也早。刚刚踏进家门,邱明泉就是一愣。 大院里,又和前几次一样,邻居们聚集在了一起,脸色有点奇怪,围着正中间的一个人。 “我们捷大房产是区里指派的!建设这一片,为的是所有人的福祉!整合工业,发展经济,到时候这飞马路的两边全部要拆除!”一个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后脑勺的油腻感异常明显,嘴里唾液横飞。 “前一阵有流氓想提前收购地皮和房子,来和政一府对抗,现在好了,我们代表区里直接来谈,绝不让群众们的利益受损!” 大院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明显就意动了。 “周总,由公家人出面收房子,那就太好了。”王婶心急,满脸堆笑问,“那能给多少钱啊?我们也不想一辈子住在这棚户区,给钱多一点的话,我们愿意搬!” 这倒是大实话,由区里出面,一定不会叫大家伙吃亏的吧? 那个一脸油腻的男人神色严肃:“我们得到通知,区里已经草拟了计划,价格参考了市价,统一每平米800元!” 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 这个价格比王大全那样的强取豪夺好多了,但是依旧略低于市价,假如真的以这个价格卖出去,甚至不够再在别处买上同样的房子。 王婶立刻就急了,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周总,这里不是要建大房子c大工厂吗?那地皮是要c要涨价的呀!” 她可清楚记得,邱明泉那天说过,这房子和地,以后是要值得十倍百倍的! “是啊是啊,怎么能按照现在的市价给呢?周总,您再给上面说说,给加点。”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声音却都不大,这个时代的人们,还都对着公家人的身份有着由衷的信任,这人说是什么房产公司,是区里派来的,自然都敬畏起来。 “怎么,你们还想从公家头上赚钱不成!”周总脸色难看起来,心里一阵厌烦和警惕。 ——就是这个棚户区,不仅把来威吓的王大全打走,甚至连放火都没搞定。要不然也不会需要他们直接出面了。 他环视着众人,刻意释放着威严,脸色冷漠:“这是关乎大建设整体规划的,容不得一些个人的贪婪作祟。哪些人敢带头闹事,不要怪公家不客气!” 刘东风一直沉默着,听了这话正要忍不住开口,却被刘琴花猛地拉住,狠狠掐了一下。 周总满意地看着众人沉默的脸,点点头:“都准备准备,赶紧找搬家的房子” “等一下。”一声清脆又平静的少年声音响起来。 邱明泉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凝神看着他,露出困惑的表情来:“叔叔,您说是公家的意思,可是您,不是只是房产公司的吗?您怎么能代表上面的意思啊?” 周总看着这古怪的小孩,一阵语塞:“一边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邱明泉眼神中有微妙的探究,盯着他:“王大全带人来,是我把他打伤的,他亲自来放火,也是我不小心烧伤了他。” 周总惊愕无比地看着他,心里忽然就想起刚接到的消息——王大全今天早上,忽然在医院死亡了! 望着面前这孩子黑漆漆的平静的眼,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向后踉跄退了一步,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不由得恼羞成怒起来。 他“啪”地摔出一张纸,恶狠狠地往众人面前一亮:“看清楚了,这是文件!公家做了决定,很快就会有工作人员来安排签合同的!” 邱明泉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那文件,在眼前细细观看。 他身后,好几个邻居也惴惴不安地凑过头来。 邱明泉把文件举到眼前。在心里小声问:“怎么样?” 封睿极快地浏览一下,心里有了数,不由得嗤笑一声:“不合规的。你按照我说的问他一句。” 邱明泉心里有了数,嘴角浮起一个奇怪的笑:“这是区里的草拟决议而已,不是红头文件。然后,真正和居民签协议的,是一家房产公司是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周总却心里一突:这孩子,点的可正是致命的地方! 这根本不是市里的意见,是有人临时炮制出来的,实际上,连文件都不敢下。而真正来交接的,是他们这个新冒出来的房产新公司,甚至他这个法人都是临时的。 “是的,怎么样?”他强行镇定。 邱明泉眼里讥讽一闪而过,伸手交还了那文件:“叔叔,您回去吧,我们再考虑考虑。” 一直等到周总带着人离开,他才笑嘻嘻地看着众人:“大家放心吧,这个人说话不算话的。” 刘琴花首先迟疑了:“这可是区里的意思啊。” 邱明泉摇摇头:“这事还有得谈,任凭是谁,也不能真的自说自话不是?” 他拉着一边的爷爷奶奶,乖巧地笑笑:“我饿了,咱们吃饭吧。” 意识深处,封大总裁冷冷地哼了一声:“居然敢指定一家私企房产公司接收,还真是胆大包天。” 孤儿,学历低,家境穷,难怪到了三四十岁还在建筑工地上打工,碌碌无为。 这世上,总有这么一些人注定生活在底层,没有什么翻身的可能。 想着临死前看到的那张茫然又黯淡的脸,就算是以往再冷酷无情,对着这样的一个小孩子,封大总裁也不由得心肠微微一软,凭空生出了点救世主的心态。 ——好吧,既然没奈何绑在了一起,那么这一世,他总能让这人原本悲剧的人生,来个惊天逆转了吧? 和邱明泉共享的视野里,是一支浅绿外皮的牙膏。 封睿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是一支被挤得快要见底的芳草牙膏,对他来说,这也是整整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这时候,它是著名的国企牙膏品牌,正风靡着全国各地的百货货架。 封睿清楚记得,就在这时候电视和电台广告里,都可以听得见它耳熟能详的广告语:“每天用芳草,到老牙齿好”c“宝宝起得早,天天用芳草”。 “再过几年,芳草牙膏就要走下坡路了。”他随口道。 “啊?是吗?”邱明泉吐着牙膏泡沫。 封睿很清楚,这款牙膏在90年代做到了全国行业第二,隶属安徽芳草日化。后来九十年代后期,各大国际日化品牌大举占领国内市场,它的颓势就不可避免了。 这只是很多过去的国产品牌的命运缩影,在后来的21世纪初,大量的国产品牌渐渐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被兼并,被收购,又或者无声无息地破产。 “哦,这些简单的商业案例嘛。”封睿不以为意。 邱明泉挤完最后一点牙膏,没有扔掉那个干瘪的铝制牙膏管,而是打开了一个鞋盒子,把牙膏皮放了进去。 “你干吗?”封睿眼尖,看见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好几个空牙膏皮。 “攒齐来卖啊。你家都不卖的吗?”邱明泉好像比他更诧异,“三分钱一只呢。” 封睿这一下真的彻底震撼了。 对哦,铝皮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三c三分钱一只吗? 回到屋子里,两位老人已经简单地吃完了饭,忧心忡忡地叮嘱了邱明泉几句,就一起出门拾荒去了。 封睿抓住了这个机会,不紧不慢地开口:“现在,我想我们之间,需要一场谈判,来谈谈条件吧。” 邱明泉拿着咸鸭蛋,正珍惜地拿筷子挑出一点流油的蛋黄,闻言一愣。 “什么?” “你总不会觉得,我有义务这么免费帮你吧?” 邱明泉迷惘地停下了筷子:“啊?” 封大总裁并没有因为他的低姿态而放过他,却越发刻薄:“重生回来怀揣一把好牌,想过怎么打了吗?你好像并没有任何规划。” 邱明泉沉默一下:“我想上学。” 前世因为家庭的重担,他早早辍学进入了社会,没有学历没有资历,以至于一生都在最穷困中度过,重活一世,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就是抓住机会,好好上学,用知识改变命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6.尾随的神秘人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刚刚还有点瑟缩的男孩子,下一刻,眼神似乎迷茫了一下。 再抬头时,那幽深眸子就冷冷的,和刚才那热忱纯良的眼神比起来,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是有人教导我。”半大的孩子,慢悠悠地环视了一下身边的商场工作人员,还有好奇围观的一些顾客, 声音不大, 却清晰极了, “邓爷爷啊。” “邓爷爷?你家大人吗?”保卫科长没醒悟过来。 邱明泉悠悠地指了指北边:“小平爷爷说的啊!” 他老神在在地皱着眉, 鄙视地看着赵德成:“你这样不行, 不关心国家大事啊。三年前邓爷爷就说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 我不偷不抢的,用劳动和智慧致富, 又有什么错了?” 周围的人都是愣愣的,这小孩,太厉害了吧? 赵德成脸一红:“小平同志叫我们勤劳致富,你这叫不劳而获!对对, 转手就倒卖, 这不是不劳而获, 是什么?!” 邱明泉看看他, 那眼光有点冷冷的,带着不屑。 “你这么大的人,怎能胡说八道呢?”他叹了口,小孩子这种口吻,尤其有杀伤力,“我分析你们的出货量,调查附近学校的需求,到几家商场轮流观察,在这里整整一天,就啃了一只馒头,水都没喝上一口,怎么能说我不劳而获呢?” 周围的围观群众:“” 服气了这个! 王娟在柜台里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心软,隔着玻璃柜台将自己的杯子递出来:“来来,孩子喝点水。” 邱明泉跑过去感激地接了过来,“咕嘟嘟”也不客气,就喝了大半杯。 “谢谢阿姨。”占据了邱明泉身体的封大总裁收起了凌厉,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泪花,“您比我妈还好呢。” 王娟“扑哧”一笑:“那你妈呢?怎么不跟着你,叫你一个人来。” 邱明泉眼圈瞬间就红了:“我妈早死了。” 意识角落里,真正的邱明泉满头黑线:“喂,封总,戏过了吧?我是被人遗弃的,爹妈应该还活着呢?” “抛弃小孩子的人,活着你就当他们死了吧!”封睿斩钉截铁。 “” 王娟是文具组的老营业员,赵德成仗着家里表亲关系升上来,她本就不服气他,现在一看邱明泉这可怜的小模样,当妈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立刻就在一边帮腔了。 “李科长,我觉得这小娃娃说的蛮对的。”她慢条斯理地点着用凤仙花汁涂的红指甲,“这可是人民群众的商场,凭什么不叫人民的小孩进来呢?你们说是吧?” 四周就有围观的群众跟着起哄,都觉得好玩:“是啊是啊,我觉得这小孩说的对!” “王娟!我警告你,不要跟犯罪分子沆瀣一气!”赵德成目露凶光,手指着王娟,“这个月的评优奖金十元钱,你还要不要了!” 忽然地,一个声音从人群背后冷冷传出来,带着威严。 “谁这么厉害,评优一句话就不给了?你们文具组的评优,就是这样做的?” 赵德成和王娟看清来人,全都猛然一愣。人群中走出来的男人,不正是商场新提拔的曲总经理吗? 曲经理年轻力壮,正经财经院校本科毕业,是这一批商业战线被提拔的年轻干部,思想活跃,在商场的经营雷厉风行,可厉害呢! 今天他正陪着老同学在各层巡查和参观,在外面已经悄悄听了一会。 一开始还忍着火,直到听到赵德成那句威胁,实在是气得不轻。——都说老国企作风混乱,没有规章制度可循,果然,今儿就亲眼见到了! 曲经理拨开人群走进来,冷冷地瞪着赵德成:“文具组组长是吧,好大威风,好大煞气啊。” 大冬天的,赵德成的汗都快下来了。 这可是刚刚上任的总经理,听说上面很是器重。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那把火烧到哪里呢? 曲逸飞转过头,和气地对邱明泉道:“小朋友,假如商场真的不给你在这里卖笔,你要怎么办啊?” 面前的小孩乌溜溜的眼珠看着他:“您不会的。” “哦,为什么?” “您是商场的大领导吧?”真正的封大总裁观察着他,神态天真而狡黠,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第一,你们没有明文说不准在贵商场的地方交易,就算派出所来问,也不会支持的;第二,商品流通和加价贩卖,只要是愿打愿挨,又不危害国计民生,就不是错误,相反,是市场必要的润滑剂嘛。” 柜台里的王娟听着听着,一口水就从搪瓷杯子里喷了出来。 ——哎哟!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比他们商场的大领导在元旦动员会上,说的还好听呢! 曲经理更是惊地微微张开了嘴,这这这孩子才多大?是修炼成精的千年老怪,还是家学渊源? 这一大堆词语,叫他这个财经大学毕业生,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啊! 愣了半晌,他笑了。 他亲自弯下腰,把落了满地的笔盒全都捡起来,装在了邱明泉的书包里。 “小朋友,你说的非常好。”他转过头,不怒自威地看着赵德成,“只要是我们商厦的顾客,我们就会欢迎。早就和你们说过,‘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空话,像你这样,不听新闻c不学新精神的。迟早要被时代淘汰!” 赵德成脸涨得通红,腿肚子发软,却一句话也不敢回嘴。 曲逸飞又看了看保卫科的两个人,脸色同样严肃:“身为保卫科的同志,更应该懂一点法律。这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相反,他购买了本商厦的东西,在这间商场里,你们更有保护他这个小顾客的义务。” 李科长脸涨红了:“总经理,我c我们懂了。下次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经理看着赵德成,想着刚刚自己还和老同学信誓旦旦说要搞好经营的大话,就越发觉得丢脸:“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观察断货,你身为文具组的组长,假如平时用心点,难道不应该早点申请进货?” 王娟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刀:“我们好几天前就往上汇报了,说是英雄金笔卖得好,组长说不用我们管呢。” 这个赵德成,仗着自己家和老领导有点亲戚关系,不尊重她们这些一线的老员工,王娟早就瞧他不爽了! 曲经理含怒再瞪了赵德成一眼:“这样负责的营业员,评优奖金一分钱都不准少。你再干不好,就退位让贤!” 赵德成哈着腰:“领导教育得对!我知道了,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逸飞再次笑着拍了拍邱明泉的头:“小朋友,你放心在这里,我们精品商厦,欢迎所有的顾客,也欢迎你!” 分开人群,他走向远远站在一边的老同学。 他身后,邱明泉没有看到魏清远,又开始若无其事地吆喝:“诸位叔叔阿姨,看看这些金笔吧。保证货真价实!” 赵德成目送曲经理离开,心里气得快要炸开。 他一把抄起柜台里的座机,拨通了内线电话:“喂,供销科啊?我是文具柜台!英雄金笔进货的事,怎么样了?什么,一星期以后全面到货?好好,那就好!” 扔下电话,他嗤笑一声,恶狠狠斜睨邱明泉:“赔死这些小贩子!” 这一下,柜组里好几个营业员都心里一动。 东申市从来都是全国经济弄潮c思想开放的先行地,对于赚钱和财富的敏感,是很多东申市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在这改革开放春风逐渐逼近的时代,从来都不缺乏头脑活泛的平民百姓们。 王娟冲着邱明泉招手,叫了他过来:“小泉啊,你说阿姨对你好不好?” 邱明泉赶紧点点头:“谢谢王阿姨照顾!” 这不是客套话,王娟不是刻薄的人,每逢有顾客和邱明泉讨价还价,她都顺口帮着说几句:“别的商场也全都没货了,全国都断货!” 就是这简单的一句大实话,足够留住了想往别的商场碰碰运气的一些顾客,咬牙买下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这明显的好意,邱明泉又怎么会不感激 “你也听到了,最慢下周,14k金笔系列就能全面重新到货了,你可小心点啊!”王娟担忧地道。 向下俯瞰着,地上的草坪此刻黑乎乎的,可以看到两个人趴在上面。 周围似乎静寂了很久,嘈杂的人声终于响了起来,原本黑洞洞的楼宇工地,灯火也开始大放光明。 有人匆忙赶过来,有人惊恐万分地在打电话。也有人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就开始转过身呕吐。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左边那具尸体。残破,血污遍布,疲惫得显出一点老态的脸上和身上满是被生活压榨留下的灰暗痕迹。 这人的脸邱明泉打了个冷战,明明就是他自己。 对,是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身体旁边,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男人。 就算在漆黑的夜里,也依旧看得出眉目分明,鼻梁英挺,长眉浓如剑锋。眼睛闭着,脸颊上依稀有着血迹。 这人又是谁呢? 救护车的呼啸声终于尖锐地响起来,穿着白大褂的人急匆匆跑来,地上的两人分别被抬上担架。 邱明泉的意识茫然地跟了上去,狭窄的救护车空间里,只听见模模糊糊的声音:“什么人啊?怎么一个衣冠楚楚的,另一个只穿着破背心?” “好像一个是申楚集团的总裁,一个听说就是个建筑民工。” “啊这样。”救护车里继续忙碌着,没有人再去看那个衣着破烂的c已经完全失去生命体征的残破身体。 邱明泉茫然地看着救护车里的自己,终于想起了一切。 晚上,他不过是为了节省一点电费,这才偷跑到没完工的大厦天台来乘凉,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地遇见两个人争吵。 他睡在边上的杂物堆阴影里,只茫然地看了十几秒,其中一个就歇斯底里地扑上去,纠缠之中,另一个人就掉下了万丈高楼! 谋杀,还是失手,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就想也没想地急扑了上去,想要拉住那个人。 然后,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只堪堪抓住那个人的手臂,就随着巨大的惯性一起掉了下去! 没有什么传说中的往事一幕幕回放,也没有什么定格般的时间凝固,只有魂飞魄散的惊恐。 他就这么死了?这是倒了什么八辈子血霉? 车厢晃动得厉害,空中的邱明泉忽然看见,自己的左手牢牢攥着一件东西! 一块玉石吊坠。圆润如同鹌鹑蛋大小,扁扁的,还带着温热。 ——那不是他的,他这穷苦的一生,从没有任何机会佩戴任何这种华而不实的饰品。 片刻之前,他揪住了那男人的衣领,从空中掉下来,那个吊坠就从那人脖子上被揪下来,留在了他的掌心,至今余温未退。 得还给人家啊,他迷糊地想。 很快救护车到达了附近的医院,值班的医生开始忙乱起来。 忽然地,担架边有个年轻的男人扑过来,死死揪住了那个英俊男人的担架。 “睿哥!求求你不要死!”他嘶吼着,整个人都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大滴的泪水不停地落下。 从侧边看过去,这是一个面容秀美的男人,可是现在,那张秀气的脸却惨白,犹如来自地狱的冤魂野鬼。 啊,对了,片刻前,就是这个声音在激烈地争吵,吵醒了蜷缩在天台上的他! “求求你们救他,医生!”那男子踉踉跄跄地跟过来,拉住医生。薄薄的单眼皮下,一双凤目里布满血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7.同甘共苦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1866开方呢?”封睿说了个自己也完全心算不出的数字。 这一次, 邱明泉没有立刻回答,漆黑的眼睛闭上了, 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 才清晰而肯定地道:“432。” 手动输入的计算器屏幕上,答案也即刻显示出来:431972。 封睿倒吸了一口冷气, 又忍不住张口问:“那92的立方?” “778688。”不涉及到小数点四舍五入, 邱明泉只顿了那么几秒,飞快张嘴报出了答案。 封睿心底一阵震撼, 半晌后,由衷地说了一句:“你真厉害。” 他自己的数学成绩本身也算极为优秀, 从小在一些涉及心算的场合, 他都是别人艳羡的对象,而现在, 以他的智商, 竟然完败给这个小民工! “嗯”邱明泉羞涩地笑了,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地有了点红晕。 前世的时候, 虽然初中还没上完就辍了学,可是他人生中有限的美好时刻,也就是每次数学考试分数下来的时候了。 数学老师赞赏的眼光, 同学偶然的惊诧神情, 那是他仅有的骄傲, 也是他很多年后唯一记得的美好。 是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在前世没有显赫身家,没有幸运奇遇,赤贫开始的童年,伴随着困窘的家境,命运的戕害,就那么一直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 端盘子c小保安c扛包,他都做过。 “你会什么啊!什么技术工种都不行!你倒说说,你能干点啥?”那时候,工头很不耐烦地点点他,眼里全是不耐烦。 “我c我会算账。”他鼓足勇气才说出这话来,“我算算术还行。” 听到这话的人都笑起来,工头更是满眼怀疑:“小子,你能做会计?” “不是,我不懂会计。”他只能垂下头去,“我就是心算快一点。” “歇了吧您哪!这儿有专业的会计呢,人家拿的可是高工资!” 回忆一旦开启,就有点停不下来,他恍惚地想起前世,觉得就像在眼前。 “我还会背圆周率呢,上辈子有一次年级数学竞赛,我得过奖。”他忽然忍不住,想要向身边这个隐形的男人说出来,这一点点小小的荣光。 “圆周率?” “真的!”邱明泉听着他诧异的声音,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或许是这一生都没有什么机会证明自己,又或者,想在这个陌生又亲近的男人面前不要总显得那么窝囊和无用。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 封睿沉默了一下:“你能背到多少位?” 邱明泉呐呐地停下:“接近一百多位吧,以前可以背到三百位之后的,不过好多年过去,也就慢慢忘记了。” 封睿充满震惊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记忆大师,有的甚至可以背到圆周率千位以后,但是那往往需要专门的训练,可是这人? “没有太刻意去背啊,数学竞赛嘛,老师说这个很可能是考题,就认真看了几遍” “看几遍就会了?”封睿提高了嗓门,“你背英文单词怎么就不过目不忘?!” “我不知道。”邱明泉有点茫然,“就只有这个觉得简单。” 封睿有心不信,可是却有个声音提醒他,邱明泉没有说谎。 在刚过去的期末考试中,他包办了所有科目,唯独有一门课,邱明泉坚持自己做,那就是数学。 在封睿的印象中,人群中的确有一定比例的人,会有超乎常人的计算能力或者记忆力,也可以算是某种天赋异禀。他的身边,只记得曾经见过一个女孩子有类似的能力,就是他的发小向城的姐姐,邻居向家的女儿向明丽。 但是,这时的邱明泉却是一个从没接受过任何系统训练c更没有受过什么专业指点的孩子。 封睿的脑海里不知怎么,忽然浮现出上一世临死前,所看到的那个建筑民工的模样。 黯然的c安静的。 脸上风尘仆仆,眉目虽然也算清秀,可却充满疲倦。 隔着担架看过去的最后一眼,那个无人问津的农工显得卑微无争,抓着吊坠的手指粗糙干裂,劳作的痕迹是如此明显。 又有谁会想得到,这样的一个人,在他幼年的时候,也曾经在某些学科上,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 假如换一个家庭和出身,他又何尝不能轻松前行,命运金贵? 封睿有点儿怔忪。他魂魄所依的那块玉石紧紧贴着邱明泉的心口,在听到他那句由衷的称赞时,他感觉到的心跳微微加了快,有点儿孩子般的激动。 封睿忽然有点难受。 “邱明泉,我认真地,和你做一场交易吧。” “嗯?什么?”邱明泉一愣。 封睿淡淡地道,却字字清晰,认真而郑重:“我想送你一场滔天富贵。你也答应我,加油让你自己当得起。” 封睿不知道,邱明泉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不过,这也无所谓。 封睿收回思绪:“你算的数字是对的,可是,实际上可能挣不到那么多。” 他这一句,把邱明泉一腔热情瞬间浇灭:“为什么?” “市场是有饱和度的,你想想,越到后来,每一间学校愿意掏钱买金笔的人最多有多少?” 邱明泉愣住了,就算毫无商业头脑,这时候也想到了这个bug。 是的,到第五天早上去进货的时候,本金就已经迅速翻到了五百五十元。 按照今天这样的比例,大约可以进到六十支英雄100金笔,再加上八一九支50金雕。 “我估计,第五天就是市场临界点了。”封睿显然也大致算出了结论。 按照白天邱明泉卖钢笔的速度,再往后,就算有铺天盖地的英雄钢笔广告加成,恐怕任何一间学校,一天销量六七十支金笔,已经是极限了。 “啊,那看看第五天的销量,再决定下一天进多少货吗?”邱明泉迟疑一下,试探着问。 封睿“呵呵”了一声,异常傲娇地道:“到时候,听我的就好了。” 一夜之中,邱明泉接连不断地做了好些梦。 梦里有纷飞的钞票,有遍地金光闪闪的钢笔,最后,这些钢笔越来越多,堆满了整个破旧的小屋,梦里的邱明泉带着整书包的钢笔,孤零零站在学校门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下来看他。 然后,就是白天那个妇女忽然跑过来,满脸讥讽刻薄:“我刚刚从大商场回来,营业员跟我说,英雄金笔全都大跳水降价啦,一元钱一支!” 邱明泉大叫一声,大清早的从噩梦里惊醒过来,满头是汗。 还好,是梦啊! 他偷偷扒开书包往里面看了一眼,看见了那些满满的零钞,“怦怦”狂跳的心才安定了些。 第二天,他迅速地沿着昨天一样的行程,再次搭车来到了东申市的淮海路上。 依旧是昨天的精品商厦,依旧是三楼的文具柜台,这一次,他拿出了一百三十多元。连本金带利润,他这一次进了十二支英雄100,三支50金雕。 王娟惊奇地盯着他,心里大概猜出了这孩子是在进货贩卖。 就在昨天,她这个文具柜台的生意奇怪地好了许多,比平时的销量几乎翻了一番。 打听了一下,她才知道都是听了广播里的广告,看了报纸上的江委员出访新闻才慕名而来的。 看着邱明泉再次进货离开,王娟心里一阵惊叹——这孩子,可真头脑灵得很哪! 旁边,文具组组长赵德成叼着牙签,走过来:“今天英雄笔的销量怎么样?” 王娟努努嘴:“又得去库房拿货了,那孩子刚刚买了十几支走。” 赵德成大吃一惊:“什么?二道贩子吗?” 王娟喜滋滋地点点头:“管他做什么呢,卖出去就好呗。” 赵德成一脸正气:“那怎么行,我们正规商场,哪能和这种搞投机倒把的搅在一起!下次不准卖给他。” 王娟吃惊地看看他,撩了撩刚烫的大波浪:“组长,你这话可不对,我卖出去,这是我的业绩,人家合法地来买,我凭啥不卖呀?我不卖,月底评优,你给我补?” 赵德成生气地甩了甩袖子,被这席话噎住了。 邱明泉今天换了一家中学,这家的家长会比正红中学召开晚上一天,恰好让他们的贩卖计划从容错开。 有惊无险地,和昨天一样,邱明泉进的这十一支金笔,也都非常顺利地脱了手,就连那三支被加价卖到二十八元的50金雕笔,也都无一跑单。 ——英雄金笔厂的广告正在继续,热销的势头也正在上升。封睿深知这次英雄钢笔在国内掀起的热潮。 本以为在第五天会销量到顶的他们,一直到了第七天,终于真正遭遇了市场饱和。 邱明泉瞪着眼睛,就这样彻夜不眠,等到了窗外的第一声鸡鸣。 1988年的东申市郊外,这里是一片贫民聚集的破旧棚户区,不远处就挨着城市边缘,再远一点,就是老旧的铁路。 附近郊区的田地里,有不少的菜农生活在那,和这些城市边缘的贫苦人家结邻而居,每天清晨,雄鸡的鸣叫就是天然的闹钟。 邱明泉悄悄地爬了起来,从枕头下摸出那个玉石吊坠,套在了脖子上。 果不其然,第一时间,脑海里就多了一道声音:“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动不动把我摘下来!你听着,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帮我去找远慧大师一一” 邱明泉只当听不见,聋子一样,任凭那声音轰炸。 重生一回,可怕的根本不是重生这件匪夷所思的事,而是他一觉醒来时,手中竟然紧紧握着一块陌生的玉石吊坠,而那吊坠里,有一个厉鬼! 这个鬼,无疑就是和他一起坠楼的那个英俊男人。 什么集团总裁来着,据说姓封? 搞清状况后,原本画风冷淡高傲的封大总裁,似乎飞快地就进入了各种“找对策”的进程。 先是高傲地责问邱明泉为什么冒出来绊倒他,又斥责邱明泉揪断了自己的保命玉坠,导致他香消玉殒一一哦不对是英年早逝。 再三确认真的重生后,他立刻正视现实,冷静而逻辑清晰地,勒令邱明泉放下一切事情,立刻按照他的指点,去寻找什么他认识的高人远慧大师,来试试看破解他的这种困境。 邱明泉在默默听了几天后,终于给这人下了一个定义。 一一一个冤死的c不愿意去投胎转世的厉鬼。 “什么厉鬼!连个身体都没有,既没有血红的舌头,也没有半边脑袋,我倒是想能飘来飘去呢!”封大总裁愤愤不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8.难舍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自己想给儿子和向家的两个孩子买金笔, 叫司机去转了一圈,却都去晚了。 可今天怎么正好这么巧,有人上门主动兜售呢? 察觉了她的惊讶, 邱明泉慌忙解释:“阿姨,我就是乘着寒假贩卖一些文具,想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的。这金笔,我保证是正品,是从精品商厦里刚刚买的。” 刘淑雁看着他破旧的外套和磨得有点发毛的袖口,心里恍然,看着这孩子相貌乖巧声音清亮, 不由得就母爱泛滥起来。 小小年纪, 最多也就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却已经要走上街头, 试着谋生了啊。 她从身边拿过小巧的真皮坤包:“多少钱一支呢?我要三支。” 邱明泉一怔:竟然真的要三支。 “二十八元一支。”邱明泉等了一下, 却意外地并没有听到封睿的指示, 更没有等来说好的由他上身, 只好按照过去的价格来回答。 刘淑雁温柔地笑笑, 没有讨价还价,就数了八十五元整, 递给了窗外的邱明泉。 邱明泉手忙脚乱地翻找了半天, 才找到了一枚硬币。刚要递进车窗去, 一个不小心, 硬币却掉在了地上,圆溜溜的不知滚到了哪里。 “不用找了,就这样吧。”刘淑雁见他着急,有点不忍。 “我找到了!”邱明泉撅着屁股,终于在车底盘下找到了那枚闪闪发光的硬币,惊喜地伸手掏了出来,“阿姨,给您!” 可就在这时,一片阴影却从夕阳的方向笼罩过来,遮住了原本良好的光线。 “哪来的小乞丐?”一个清冷傲慢的声音响起来,带着少年期男声的清朗,就在几步之内,似乎很近,又似乎有点远。 “封睿,怎么说话呢?”刘淑雁嗔怪了一句,顺手打开了车门,迎接着刚参加完英语辅导班的儿子。 封睿。哪个睿,哪个封? 邱明泉猛地愣住了!似乎有什么在他心中轰然炸响。 他艰难地抬起头,正看见一张让他瞬间如同霹雳加身的脸。 俊眉朗目,眸若明星,挺直的鼻梁就像刀刻出来的一般。 背对着冬日冰冷夕阳,那英俊少年比邱明泉足足高了半个头,俯视他的时候,那双和母亲一样好看的眼睛里,没有刘淑雁的温柔,却有着一种不耐烦的傲慢。 虽然没有任何准备,可是这一眼后,邱明泉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上一世临死前看到的那位封大总裁,那张沾染了血污也依旧英俊惊人的脸,和这时这个俊俏少年的相貌,完美地契合在了一块。 时光雕刻,人心变迁,不变的,是年少时彼此的容颜。 1988年1月的寒假。 这一天傍晚,幼年的封睿c邱明泉还有向城,初次相遇。 人生际遇是如此奇妙,在人生的长河里原本平凡的一天,却在很久以后,因为那天发生的一切,而变得容易标记,以至于多年以后,都牢牢铭刻在几个人心里。 封睿皱了皱俊朗的眉峰,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男孩子。 衣服很旧,小脸红扑扑的被冻得有点皲裂,但是眉目算得上干净秀气,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夕阳从西边照过来,正看得清这陌生少年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动。 是的,就是那样古怪的神情——初时是震惊,紧接着是茫然,最后,又像是欲说还休的惊喜。 年少的封睿和邱明泉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时光仿佛有那么一瞬的停顿,但是在他们之间,也并没有扭曲变异,没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直到邱明泉的目光,忽然无意中落到了封睿胸前微微露出来的一点红色上。 脑海中有什么电光石火般闪过,他死死盯着对面少年的脖颈,呼吸急促了。 如同被蛊惑了似的,他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封睿的衣领,轻轻一拉! 温润的和田白玉,泛着晶莹之色,中间一汪翠绿完全一模一样,连着那里面缠绕的流动华彩。这些天也同样吊在他胸口,时常抚摸,再熟悉不过! 没错,这就是幼年的封睿,他前世一直贴身戴着这家传玉石吊坠,到死的时候才被自己无意间扯掉。 那么自己带回来的这一块?邱明泉茫然地捂向自己的胸口。 猛然地,他浑身一振,怎么回事?他胸口那块从前世带回来的玉坠呢?! 没有,就是没有!就连脖颈上的绳子,也忽然间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小贼,放下睿哥的玉坠!”正在他惶然无助,脑海里一片空白时,忽然耳边一声清亮的男孩大喊,脸上猛然一痛,一股大力在他左边脸颊轰然砸到,他眼前一黑,就摔倒在了地上。 从震惊和惶然中醒过神,邱明泉晃了晃脑袋,感觉到鼻子下有液体流淌。 伸手一抹,殷红的血迹沾得了一手都是。 “小乞丐我看不像,像是个强盗。”一个男孩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来,和封睿的声线明显不同,带着警惕和防备。 邱明泉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说话的人。 刚刚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封睿身上,却压根儿没发现,封睿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同样俊美的少年。 身高比封睿矮了一点,眉目如画,一双凤眼顾盼生姿,长得就像是个姣好的女孩子一样。只是看着邱明泉的眼神里,却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警觉和凶悍。 好奇怪怎么这个少年,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熟悉呢? “小城!怎么这么粗鲁呢!”刘淑雁大吃一惊,急忙下了车,着急地走到邱明泉身边,“你怎么样?” 打人的男孩急了:“刘阿姨,您刚刚没看到,这小贼伸手去抢睿哥的宝贝玉坠呢!要不是我把他揍趴下,说不定这时候他就撒丫子跑了!” 他人长得好看,笑起来那双凤眼就显得极为精神,刘淑雁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点疑惑起来。 封睿却没有立刻说话。 他看着被向城一拳打倒在地上的这个陌生男孩,不知怎么,竟然有点怔忪。 他自认有过目不忘的认人能力,明明没见过这人,可是心里这股子怪怪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那漆黑的眼神,明明是陌生的,却又偏偏在哪里见过一般,怔怔然又有点儿无助,仿佛还有种难言的伤感。 害怕了,这是求饶的眼神吗?鬼使神差的,封睿就迟疑了一下。 “没有了。我衣领上刚刚有只虫子,他是想帮我掸掉吧。”他淡淡道。 “哎?哥!”向城大吃了一惊。 他在一边看得清楚,明明是这小乞丐伸手去拽封睿的吊坠,还一脸满眼放光贪婪样,他生怕这宝贝东西被这小乞丐给抢走了,才赶紧出手的,睿哥不可能没看见呀,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喂喂,他明明就是在抢你的玉坠啊!”他急得叫起来。 刘淑雁有点生气地板起了脸:“小城,弄错了还打人,以后再这样,阿姨不做好吃的给你了。” 邱明泉呆呆地看着他们,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别看向城长得像女孩子,却是打架淘气出名的,这一拳急切之下打得不轻,邱明泉的半边脸颊已经微微肿了,摔倒时手掌也被磨破了一块,正慢慢渗出血来。 刘淑雁急忙从车里拿出纸巾盒,帮着邱明泉擦干了脸上的血丝。 想起刚才邱明泉来贩卖钢笔,不外是家境紧张,就从钱包里掏出了五十元钱,递到了邱明泉面前:“孩子,真的很抱歉,这个钱你先拿去,明天去医院处理一下,好不好?” 向城心里委屈,明明看到这小家伙伸手去抢睿哥的东西,刘阿姨竟然不相信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翻了翻好看的丹凤眼望着天。 邱明泉怔了怔,却摇了摇头,没有去接。 “阿姨,我没事”他低低道,落寞地转过身,想要就此离开。 和封睿向城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最后看了他们俩一眼。 夕阳快要下去了,余晖温暖而徜徉,映照着面前的这两个少年。同样地身姿挺拔c衣着时尚,一个冷俊傲气,一个秀美无暇。 ——看上去,分外相配的模样。 察觉到邱明泉的目光,向城赶紧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恶狠狠地瞪向了他。 邱明泉窘迫地转过头,眼睛却忍不住看向了封睿。 幼年的这个人虽然是少年模样,可是身上却早早透出了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和这些天日日在耳边发号施令的那个男人,气质简直一模一样。 “我不是小偷我也没想抢你的东西。”邱明泉艰难地开口,心里一股热血翻涌上来,“你c你相信我。” 孤儿,学历低,家境穷,难怪到了三四十岁还在建筑工地上打工,碌碌无为。 这世上,总有这么一些人注定生活在底层,没有什么翻身的可能。 想着临死前看到的那张茫然又黯淡的脸,就算是以往再冷酷无情,对着这样的一个小孩子,封大总裁也不由得心肠微微一软,凭空生出了点救世主的心态。 ——好吧,既然没奈何绑在了一起,那么这一世,他总能让这人原本悲剧的人生,来个惊天逆转了吧? 和邱明泉共享的视野里,是一支浅绿外皮的牙膏。 封睿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是一支被挤得快要见底的芳草牙膏,对他来说,这也是整整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这时候,它是著名的国企牙膏品牌,正风靡着全国各地的百货货架。 封睿清楚记得,就在这时候电视和电台广告里,都可以听得见它耳熟能详的广告语:“每天用芳草,到老牙齿好”c“宝宝起得早,天天用芳草”。 “再过几年,芳草牙膏就要走下坡路了。”他随口道。 “啊?是吗?”邱明泉吐着牙膏泡沫。 封睿很清楚,这款牙膏在90年代做到了全国行业第二,隶属安徽芳草日化。后来九十年代后期,各大国际日化品牌大举占领国内市场,它的颓势就不可避免了。 这只是很多过去的国产品牌的命运缩影,在后来的21世纪初,大量的国产品牌渐渐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被兼并,被收购,又或者无声无息地破产。 “哦,这些简单的商业案例嘛。”封睿不以为意。 邱明泉挤完最后一点牙膏,没有扔掉那个干瘪的铝制牙膏管,而是打开了一个鞋盒子,把牙膏皮放了进去。 “你干吗?”封睿眼尖,看见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好几个空牙膏皮。 “攒齐来卖啊。你家都不卖的吗?”邱明泉好像比他更诧异,“三分钱一只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9.避嫌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好吧, 既然没奈何绑在了一起,那么这一世,他总能让这人原本悲剧的人生, 来个惊天逆转了吧? 和邱明泉共享的视野里,是一支浅绿外皮的牙膏。 封睿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是一支被挤得快要见底的芳草牙膏,对他来说,这也是整整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这时候,它是著名的国企牙膏品牌,正风靡着全国各地的百货货架。 封睿清楚记得,就在这时候电视和电台广告里,都可以听得见它耳熟能详的广告语:“每天用芳草,到老牙齿好”c“宝宝起得早, 天天用芳草”。 “再过几年, 芳草牙膏就要走下坡路了。”他随口道。 “啊?是吗?”邱明泉吐着牙膏泡沫。 封睿很清楚, 这款牙膏在90年代做到了全国行业第二,隶属安徽芳草日化。后来九十年代后期, 各大国际日化品牌大举占领国内市场, 它的颓势就不可避免了。 这只是很多过去的国产品牌的命运缩影, 在后来的21世纪初, 大量的国产品牌渐渐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 被兼并, 被收购,又或者无声无息地破产。 “哦,这些简单的商业案例嘛。”封睿不以为意。 邱明泉挤完最后一点牙膏,没有扔掉那个干瘪的铝制牙膏管,而是打开了一个鞋盒子,把牙膏皮放了进去。 “你干吗?”封睿眼尖,看见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好几个空牙膏皮。 “攒齐来卖啊。你家都不卖的吗?”邱明泉好像比他更诧异,“三分钱一只呢。” 封睿这一下真的彻底震撼了。 对哦,铝皮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三c三分钱一只吗? 回到屋子里,两位老人已经简单地吃完了饭,忧心忡忡地叮嘱了邱明泉几句,就一起出门拾荒去了。 封睿抓住了这个机会,不紧不慢地开口:“现在,我想我们之间,需要一场谈判,来谈谈条件吧。” 邱明泉拿着咸鸭蛋,正珍惜地拿筷子挑出一点流油的蛋黄,闻言一愣。 “什么?” “你总不会觉得,我有义务这么免费帮你吧?” 邱明泉迷惘地停下了筷子:“啊?” 封大总裁并没有因为他的低姿态而放过他,却越发刻薄:“重生回来怀揣一把好牌,想过怎么打了吗?你好像并没有任何规划。” 邱明泉沉默一下:“我想上学。” 前世因为家庭的重担,他早早辍学进入了社会,没有学历没有资历,以至于一生都在最穷困中度过,重活一世,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就是抓住机会,好好上学,用知识改变命运。 像他这样的寒门孩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捷径? “上学上学,上那个搞笑的初中一年级?”封睿明显不耐烦起来,“怪不得三四十岁还在工地做小工,智商情商都堪忧。” 邱明泉低着头,忽然有点难过。 这个男人说得尖刻,可是大概是以前听惯了这样的话,他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封睿焦躁起来:“你到底是不是傻!这是八_九十年代,随便动动手指头,提前预知那些重要的时间点,遍地都是黄金,时间也完全来得及布局!”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 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家里生计艰难,没有半点积蓄。就算是隐约知道后世有一些发财的机会,可是无论是买房还是做生意,都要本金。 真正的穷人,在什么时候都是穷人。 “在我的指导下,你可以坐拥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巨额财富c金钱c美女c房产c地位”封大总裁决定速战速决,开始谈判前的引诱,“直说吧,你喜欢什么?——什么都可以。” 邱明泉怔怔的,半天不出声。 看着邱明泉一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封大总裁的精英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又有点疑心。 这么沉得住气,逼得他连最后的谈判底牌都全亮了出来,这个小民工,究竟是真蠢,还是大智若愚? 自从灵魂被这块传家玉石吸进来,又莫名其妙地跟着这个穷民工回到了过去,他就悲剧地发现了一件事。 他只能通过邱明泉的意识,感知到他所感知的世一界,可是万一邱明泉把它丢开,他就等于是被关了禁闭! 好像是活着,可是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甚至连死都不如! 他封睿这一生含着金汤匙出生,智商超群c天生领袖气质。在幼儿园就是孩子王,中学是尖子生,大学蝉联三年学生会会长,在国外拿到双硕士学位,踏入商界后更加要风得风c要雨得雨。 这样的人生,风华正茂春风得意,上天忽然就把他扔到这么一个奇诡的境地,不,他不信这个命! 这几天,他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蹊跷。 家里祖传的这个玉石吊坠,一直只传长孙,从长辈那里听说的是,这吊坠来历非凡,能为每一届主人挡灾消祸,多三次生命。 他小时候,的确在一次车祸里全身而退,那算是一次的话,那么——难道他从高楼坠落,现在这玉石保住了他的一丝魂魄,就是第二条命了? 他才不要呢!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邱明泉犹豫了半天,却终于摇摇头:“我先好好上学吧,我想读书。” “听着!”封睿咬牙切齿地叫,心里知道自己一败涂地,“邱先生,我想和你正式做一个交易。” 邱明泉愣了愣,低声道:“我不和你做交易。” 这个厉鬼,谁知道他是要吸一精气,还是要占身体。 “你先听我说。”封睿从善如流,用以往令下属感恩涕零的怀柔声线道,“我想你不可否认,我们前世一起纠缠死去,现在一起奇异重生,无论你愿意不愿意,我们都已经建立了某种牢不可分的关系,和缘分,对不对?” “啊对。” “你难道不觉得,命运是如此纠葛,牵绊是如此神奇,而我们两人的人生,也一定会因此而改变,变得充满未知的憧憬?”封睿循循善诱,自己觉得这声线和语气,绝对堪称华丽。 我就不信你不怦然动容!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半晌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太听懂。” 沉默了好一会儿,封睿才重新开口:“行,我好好说话——我的意思是,我帮你发财,还帮你砍人!但是你得承诺,尽力帮我解决我的问题,比如寻求灵魂脱困的办法。” 然后,他有气无力地再加了一句:“你要是敢再把我孤零零丢开,我变成孤魂野鬼,也不会放过你。” 邱明泉怔怔地把吊坠取了下来,放在自己眼前。 ≈≈¥¥!封大总裁在心里恶毒地咒骂了一长串。 要死了,这简直是他活到现在,唯一屡战屡败的一场谈判局! 冬天的阳光温柔,天边晨曦初起,一抹初升的阳光从东方照过来,正映在那块鹌鹑蛋大小的吊坠上。 一根质地优良的红绳上,打了个精致而繁复的双鱼形中国结,和田籽料如凝如脂,细腻晶莹,散发着一层温润的宝光。 可偏偏白玉中心还带着一汪碧绿,像是水头极好的翡翠,两种截然不同的玉质结合在一起,漂亮中又带着怪异。 背面,却有一层深深的血色,正是前世他们摔死时,两人的血一起浸染上去的。不知道为什么,就仿佛印了进去,深入玉石肌理。 邱明泉死死地盯着那块玉石吊坠,心里天人交战。 那个东西好像有种魔力,又好像有着某种叫他害怕的危险。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开口。 “封先生,我决定了。”他重新将玉坠挂回脖子,小声在心里道,“我接受你的一切条件。” 他望着这家徒四壁的环境,想着那些一定还会再来的歹徒,想着前世一生孤苦的亲人,心里忽然酸楚和热血一起翻涌起来。 不,他不要再这样过一生,他不要再遭受前世那些苦难,他更不要浑浑噩噩地度过这重来一遍的人生! 他的眼神逐渐坚定:“我要上学,我要变强。我还要变富有。” “你确定了吗?是不是有点贪心?”封睿轻轻一笑,“少要一点,不会吃那么多苦,更可以迅速达成。” 邱明泉摇摇头,眼睛里一片漠然:“吃苦?我不怕吃苦。” 这世上,有什么比看着亲人被欺辱殴打c在自己面前死去c有病不能医c困苦一生更苦? “那好。”封大总裁微微笑起来,“那就先定个小目标,先赚他一个亿吧。” 一间小饭店的包厢里,周总满脸不能置信:“你说什么?那一片旧棚户区拿不下来?你是干什么吃的?!” 王大全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包了绷带的左手上,被通红火钳烙伤的地方还在剧烈跳痛。 他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周总,我尽心了。您看我这手,都弄伤了不是?” 周总冷笑一声:“一群手无寸铁的穷鬼,你手下那么多人,还搞不定,要你有啥用?” 王大全犹豫一下:“这事不知道怎么,好像变了味。前些天恐吓还有用,这些天,那些穷鬼全都在传说,说这一片可能要建大房子,现在没人肯搬走了。” 好像一夜之间,这种传言就飞遍了大街小巷,不仅仅是那个恐怖的大院,就连他要下手的另外几处,也都传开了! 周总猛地一惊,脱口痛斥:“胡说八道,八字没一撇的事!” 只是有意向召开国际研讨会,被邀请的专家名单甚至还在斟酌中,这件事最终的结果怎么样,其实也是隐约风闻,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就连透露和指示的那个人,都不是十分肯定,只说吩咐他先低价拿到地和房子,再伺机而动。 现在竟然最底层的人都传开了,死活不肯低价卖的话,高价买来万一黄了,岂不是砸了一堆棚户区在手里? 这几句话,他也不知道背了多少遍,此刻赶紧流利无比地说了出来。 坐在前座上的司机忽然“咦”了一声,好奇地扭过头,眯起眼睛看了看邱明泉手里的金笔。 “夫人,就是这种盒子。我前几天去转了几家大商场,都说断货。” 刘淑雁有点惊异,伸手接过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盒,打了开来。 没错,漂亮的金色笔身上,展翅的金雕姿态傲然,顶端上,英雄商标镌刻清晰,显示着良好的做工和品控。 自己想给儿子和向家的两个孩子买金笔,叫司机去转了一圈,却都去晚了。 可今天怎么正好这么巧,有人上门主动兜售呢? 察觉了她的惊讶,邱明泉慌忙解释:“阿姨,我就是乘着寒假贩卖一些文具,想给家里减轻一点负担的。这金笔,我保证是正品,是从精品商厦里刚刚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0.互报平安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邓爷爷?你家大人吗?”保卫科长没醒悟过来。 邱明泉悠悠地指了指北边:“小平爷爷说的啊!” 他老神在在地皱着眉, 鄙视地看着赵德成:“你这样不行, 不关心国家大事啊。三年前邓爷爷就说了, 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我不偷不抢的, 用劳动和智慧致富, 又有什么错了?” 周围的人都是愣愣的, 这小孩, 太厉害了吧? 赵德成脸一红:“小平同志叫我们勤劳致富, 你这叫不劳而获!对对,转手就倒卖, 这不是不劳而获,是什么?!” 邱明泉看看他,那眼光有点冷冷的,带着不屑。 “你这么大的人, 怎能胡说八道呢?”他叹了口, 小孩子这种口吻, 尤其有杀伤力, “我分析你们的出货量, 调查附近学校的需求, 到几家商场轮流观察, 在这里整整一天, 就啃了一只馒头, 水都没喝上一口,怎么能说我不劳而获呢?” 周围的围观群众:“” 服气了这个! 王娟在柜台里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心软,隔着玻璃柜台将自己的杯子递出来:“来来,孩子喝点水。” 邱明泉跑过去感激地接了过来,“咕嘟嘟”也不客气,就喝了大半杯。 “谢谢阿姨。”占据了邱明泉身体的封大总裁收起了凌厉,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泪花,“您比我妈还好呢。” 王娟“扑哧”一笑:“那你妈呢?怎么不跟着你,叫你一个人来。” 邱明泉眼圈瞬间就红了:“我妈早死了。” 意识角落里,真正的邱明泉满头黑线:“喂,封总,戏过了吧?我是被人遗弃的,爹妈应该还活着呢?” “抛弃小孩子的人,活着你就当他们死了吧!”封睿斩钉截铁。 “” 王娟是文具组的老营业员,赵德成仗着家里表亲关系升上来,她本就不服气他,现在一看邱明泉这可怜的小模样,当妈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立刻就在一边帮腔了。 “李科长,我觉得这小娃娃说的蛮对的。”她慢条斯理地点着用凤仙花汁涂的红指甲,“这可是人民群众的商场,凭什么不叫人民的小孩进来呢?你们说是吧?” 四周就有围观的群众跟着起哄,都觉得好玩:“是啊是啊,我觉得这小孩说的对!” “王娟!我警告你,不要跟犯罪分子沆瀣一气!”赵德成目露凶光,手指着王娟,“这个月的评优奖金十元钱,你还要不要了!” 忽然地,一个声音从人群背后冷冷传出来,带着威严。 “谁这么厉害,评优一句话就不给了?你们文具组的评优,就是这样做的?” 赵德成和王娟看清来人,全都猛然一愣。人群中走出来的男人,不正是商场新提拔的曲总经理吗? 曲经理年轻力壮,正经财经院校本科毕业,是这一批商业战线被提拔的年轻干部,思想活跃,在商场的经营雷厉风行,可厉害呢! 今天他正陪着老同学在各层巡查和参观,在外面已经悄悄听了一会。 一开始还忍着火,直到听到赵德成那句威胁,实在是气得不轻。——都说老国企作风混乱,没有规章制度可循,果然,今儿就亲眼见到了! 曲经理拨开人群走进来,冷冷地瞪着赵德成:“文具组组长是吧,好大威风,好大煞气啊。” 大冬天的,赵德成的汗都快下来了。 这可是刚刚上任的总经理,听说上面很是器重。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那把火烧到哪里呢? 曲逸飞转过头,和气地对邱明泉道:“小朋友,假如商场真的不给你在这里卖笔,你要怎么办啊?” 面前的小孩乌溜溜的眼珠看着他:“您不会的。” “哦,为什么?” “您是商场的大领导吧?”真正的封大总裁观察着他,神态天真而狡黠,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第一,你们没有明文说不准在贵商场的地方交易,就算派出所来问,也不会支持的;第二,商品流通和加价贩卖,只要是愿打愿挨,又不危害国计民生,就不是错误,相反,是市场必要的润滑剂嘛。” 柜台里的王娟听着听着,一口水就从搪瓷杯子里喷了出来。 ——哎哟!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比他们商场的大领导在元旦动员会上,说的还好听呢! 曲经理更是惊地微微张开了嘴,这这这孩子才多大?是修炼成精的千年老怪,还是家学渊源? 这一大堆词语,叫他这个财经大学毕业生,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啊! 愣了半晌,他笑了。 他亲自弯下腰,把落了满地的笔盒全都捡起来,装在了邱明泉的书包里。 “小朋友,你说的非常好。”他转过头,不怒自威地看着赵德成,“只要是我们商厦的顾客,我们就会欢迎。早就和你们说过,‘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空话,像你这样,不听新闻c不学新精神的。迟早要被时代淘汰!” 赵德成脸涨得通红,腿肚子发软,却一句话也不敢回嘴。 曲逸飞又看了看保卫科的两个人,脸色同样严肃:“身为保卫科的同志,更应该懂一点法律。这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相反,他购买了本商厦的东西,在这间商场里,你们更有保护他这个小顾客的义务。” 李科长脸涨红了:“总经理,我c我们懂了。下次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经理看着赵德成,想着刚刚自己还和老同学信誓旦旦说要搞好经营的大话,就越发觉得丢脸:“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观察断货,你身为文具组的组长,假如平时用心点,难道不应该早点申请进货?” 王娟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刀:“我们好几天前就往上汇报了,说是英雄金笔卖得好,组长说不用我们管呢。” 这个赵德成,仗着自己家和老领导有点亲戚关系,不尊重她们这些一线的老员工,王娟早就瞧他不爽了! 曲经理含怒再瞪了赵德成一眼:“这样负责的营业员,评优奖金一分钱都不准少。你再干不好,就退位让贤!” 赵德成哈着腰:“领导教育得对!我知道了,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逸飞再次笑着拍了拍邱明泉的头:“小朋友,你放心在这里,我们精品商厦,欢迎所有的顾客,也欢迎你!” 分开人群,他走向远远站在一边的老同学。 他身后,邱明泉没有看到魏清远,又开始若无其事地吆喝:“诸位叔叔阿姨,看看这些金笔吧。保证货真价实!” 赵德成目送曲经理离开,心里气得快要炸开。 他一把抄起柜台里的座机,拨通了内线电话:“喂,供销科啊?我是文具柜台!英雄金笔进货的事,怎么样了?什么,一星期以后全面到货?好好,那就好!” 扔下电话,他嗤笑一声,恶狠狠斜睨邱明泉:“赔死这些小贩子!” 这一下,柜组里好几个营业员都心里一动。 东申市从来都是全国经济弄潮c思想开放的先行地,对于赚钱和财富的敏感,是很多东申市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在这改革开放春风逐渐逼近的时代,从来都不缺乏头脑活泛的平民百姓们。 王娟冲着邱明泉招手,叫了他过来:“小泉啊,你说阿姨对你好不好?” 邱明泉赶紧点点头:“谢谢王阿姨照顾!” 这不是客套话,王娟不是刻薄的人,每逢有顾客和邱明泉讨价还价,她都顺口帮着说几句:“别的商场也全都没货了,全国都断货!” 就是这简单的一句大实话,足够留住了想往别的商场碰碰运气的一些顾客,咬牙买下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这明显的好意,邱明泉又怎么会不感激 “你也听到了,最慢下周,14k金笔系列就能全面重新到货了,你可小心点啊!”王娟担忧地道。 这话就如同致命的利刃,直直劈开了王大全的心。 他斜眼看了邱明泉一眼,正看见那双迥异于孩童的奇特眸子,忽然心里涌起一种诡异的恐惧。 ——这男孩,说的不是假话,他是来真的。 他甚至怀疑,自己假如再放狠话,这个魔鬼一样淡定的孩子,说不定真的会在谈笑间,狠狠刺穿他的脑袋! 感受着太阳穴边忽然逼近的灼热,他所有的彪悍全都消失无踪,死亡的恐惧笼罩了他,他忽然蹬着腿大叫:“放开我,我说着玩的!我不弄你,也不来搞你家人!” 他颤抖着牙齿,浑身紧绷着一动不动,不断求饶:“真的真的我保证再也不找你麻烦,你放下钳子,有话好好说” 邱明泉没有动。 他歪着头,细细地看着王大全鬓角渗出的冷汗,再看了看他裤裆洇开的一片可疑污迹,嘴角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意。 “听着,我知道你背后有人。”他用极低的声音在王大全耳边道,“我也知道这里的地皮要升值的。” 王大全蓦然眼睛睁大,惊骇无比地斜眼看着他。 这一带郊区说不定要搞大建设大开发,正在四处邀请专家,即将开研讨会,他背后的人知道不稀奇,可这贫困大棚区的一个毛头孩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只说一遍。你叫我们无家可归,我就有本法叫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邱明泉嗤笑一声,忽然将手一松,把王大全重重推了出去。 脑后一阵轻微的风声,带着奸险的狠意,邱明泉瞳孔一缩,猛然回头,眼角余光正看见一个人抡着木棒砸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邱爷爷,忽然狂吼了一嗓子,目眦欲裂,举起身边的一块煤球,狠狠向着那人头上砸去! 煤球正中那人,砸得他满头满眼都是乌黑的煤灰,旁边的吴大根也咬咬牙,胡乱抓了几块煤球,狠狠地向着几个扑上来助战的人乱砸。 邱明泉抓住这一瞬工夫,倏忽之间欺身上前,一火钳抽在了那偷袭者的小腿上。 冬天穿着棉裤,可是靠得近的,依旧能听见一声类似骨裂的声响,紧接着,同样的哀嚎炸裂了所有人的耳膜。 刘东风只觉得有点蒙。 这是他眼花呢,还是巧合?这几下出手兔起鹘落,假如不是从小看着明泉长大,他简直觉得这是遇上了训练有素的军人。 片刻之间,连伤三人,自己却毫发无伤? 邱明泉沉默地后退几步,小小的身体把满眼通红c喘着粗气的邱爷爷护在了身后。 “爷爷,交给我。”他柔声细语,直视前方的目光却如同嗜血的小兽,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个流氓。 王大全浑身冷汗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转身就往外跑,身后,几个地痞赶紧搀扶起受伤的两个同伴,飞也似的跟着跑了出去。 大院里,寂静终于被打破,王婶颤抖着,狠狠把老公吴大根扯了回来,小声埋怨:“你疯了!打那些人?” 刘琴花也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乱如麻。 那流氓头子说会给她家一个公平点的价格,可是又有谁真的愿意举家搬迁,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1.深夜密语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奶奶,小泉是根好苗子,以后考上好大学不成问题, 你们可得好好培养他。”冯老师真心真意地道。 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忍不住对邱奶奶道:“孩子这么小, 以后还是叫他专心学习, 不要放心思在别的杂事上呀。” 邱奶奶欢喜得嘴唇都哆嗦了,听到冯老师的话, 却又心酸:是啊, 家里穷, 他们老俩口要外出捡垃圾卖钱度日,别家的孩子这时候大多在享受着父母的疼爱娇宠, 他们家反倒要孩子早早担起很多家务来。 冯老师犹豫了一下:“我听说, 小泉在卖东西, 好像是钢笔?” 看了看这一贫如洗的屋子, 她大致明白了邱明泉为什么会做生意。这让她心里有点难受,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还是崇尚“学好数理化c走遍天下都不怕”, 经商下海在老师的眼里,真是件糊涂事。 门口一声轻响, 邱爷爷手里提着皱巴巴的白塑料袋,迟疑地重复着:“老师, 你c你说看到小泉在卖钢笔?” 冯老师笑笑:“是他的同学看到的。不过啊, 我可不是来告状的, 我只是觉得小泉的成绩这么好,万一分心耽误了,可就可惜了啊?” 邱爷爷怔怔地听着,走到床前,看着邱明泉手背上被自己打肿的地方,忽然就无声地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浑浊的老泪,一滴滴掉了下来。 孩子没说谎,也没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邱明泉飞快地跳下地,使劲地抱住老人,把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爷爷的胸前:“爷爷我没事的。你别哭。” 冯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家三口人抱头痛哭,吓了一跳:自己也就随口说了几句,也没有疾言厉色,怎么就把这老老少少弄成了这样? 好不容易等到三个人平息了些,邱明泉才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泪,对着冯老师感激地点点头:“老师谢谢您,我会注意处理好学习和生意的关系的。” 冯老师一愣,生意?这孩子,还真的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当了真? 她正想再说点什么,可眼角瞥到旁边小木桌上的剩饭剩菜,再想到邱明泉平时的寒酸衣着,所有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她叹了口气,心里一冲动,就拿出了帆布小钱包,从里面掏出几张十元钞票,狠狠心又抽了一张出来,塞到了邱奶奶的手里。 “我是小泉的班主任,这钱,你们先拿着!”她情知老人会推让,放下钱就急匆匆地往门外跑,“孩子生病,别耽误治,再说也得买点吃的补补身体!” 两位老人看着钞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五十元!在这个时代,这已经差不多是一位中学老师月薪的三分之一,关键是,大家家家都缺钱呀! 邱明泉首先挣扎着跳起来,拿着钱追了出去。 “老师,老师!”他脚下虚浮地赶上了冯老师,原本就发烧脸色不正常,现在更加涨红了,“我家有钱,您把钱拿回去吧!” 冯老师做出严厉的脸色,佯装生气:“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老师的话!你看看你瘦的,没有体力怎么学习啊!” “不不这钱我不能要。”邱明泉一个劲地摇头, 冯老师使劲把钱塞回到他手里:“那就当我借你的,以后你考上了大学,挣到了第一个月工资,再还给我!” 封睿的声音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收下吧,你的老师是真心实意的。”他淡淡道,“只有没本事回报的人,才不敢接受帮助。” 他若有所思地想着,忽然冒出来一个好玩的主意,不由嘿嘿地笑起来:“等你考上高中,再还她吧。” 邱明泉愣了一下:“啊,什么意思?” 封睿笑而不答,越想越是得意,神秘地道:“就当谢师礼吧!” 几年后,还这老师五十元,还她一场无心富贵,也算是有趣的很呢! 乘着邱明泉发愣,冯老师已经跑远了,声音遥遥传来:“好好补补身体,尽量每天一个鸡蛋!” 封大总裁同样遥望着老师的背影,感叹了一句:“老师说的很对啊。” “嗯?” “你以后——”封睿郑重道,“是得保证每天一个鸡蛋。” 发烧来得快,退得也快。 寒假正式开始了,邱明泉抱着怀里剩下的两千多元钱,听着封睿的指点,迷惑不解。 “去买股票?现在就有股市了吗?”邱明泉前世从没有接触过这种时髦的东西,对于相关常识也是丝毫都不了解。 封睿淡淡道:“对,现在还没有股市呢。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市面上,已经有几家老八股的股票,面向社会发行了。” “哦!”邱明泉激动起来,心里隐约觉得面前金光闪闪,“我们要去买吗?” “先去看看吧。”封睿淡淡道。 从1984年第一只飞乐音响发行股票后,面向公众发行的这种新生事物,在这座充满悠久金融历史的城市,就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封睿前世有着金融专业的硕士学位,在这些方面的记忆非常完备。在他的记忆里,真空电子这只股票在去年,也就是87年时已经发行过145万股票,第二年的增发,日期已经近在眼前。 在辛辛苦苦攫取了第一桶金后,终于到了他最熟悉的领域。 在这里,他可以娴熟地逐浪而行,凭借着开挂的先知先觉,笑傲夺取财富,予取予求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精品商厦的三楼文具柜台,王娟拎着时髦的小手提袋,来到柜组。 早上商场八点开门,她到得不算晚,可是却惊奇地发现,好几个营业员已经凑在了一起,叽叽喳喳地热烈讨论着什么。 “王娟,快来快来,大新闻!”要好的一个姐妹立刻叫,满脸兴奋,“今天一早,我们组长赵德成被保卫科带走了!” 王娟吓了一跳:“什么事啊?这样严重的啦?” 另一个八卦通压低了声音:“确切消息,我听服装柜台的王会计说的,赵德成鬼迷心窍,偷偷买了一大堆英雄金笔,结果这两天不是忽然全面到货了吗,他全砸在手里了!” 王娟莫名其妙地问:“砸手里最多亏钱卖不掉,怎么就被保卫科带走了?” “他进的货可不少!听说足足买了七八千的高级款,一下子就急了,居然偷偷把自己的货,冒充公家的卖给了一家公款采购的公司!” 王娟大吃一惊,一下就猜到了端倪:“那发_票从哪里弄呢?!” 同组的营业员小刘吃吃笑了:“王姐就是厉害,一下子就看到关键了。赵德成啊这人胆子真大的唻!他弄了个萝卜章,做了假章开了张假发_票给人家采购员!” 王娟倒吸了一口冷气,想着赵德成平时耀武扬威的样子,却也忍不住暗爽:“哎呀,那采购员发现了?” “采购员没发现,回去报销时被人家会计识破了,带着发_票就找到了我们商场。”小刘笑嘻嘻地眨眨眼,“正好遇到曲总经理,哎呀你是没看见,当场就气得脸都青了!” 王娟“扑哧”一笑:“赵组长一向胆子大的呀!” 偷偷在柜台夹着卖自己的私货,这事真不大,可是伪造公章c开假发_票,这个事情可就严重了。 赵德成平时素来不得人心,现在倒霉,没半个人同情,全都嘻嘻笑作一团,正在这时,却有人在远处喊了一嗓子:“王娟!曲总经理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站在精品商厦的总经理办公室,王娟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总经理,您说叫我顶替赵德成的位子,升做文具组组长?” 她才刚三十岁,这个资历,按说可轮不到她啊。 曲总经理微微一笑:“是的。想必你们也听说了赵德成的事,他已经被紧急停职,我需要提拔人上来。” 他的脸色带着鼓励:“我调查过,同事们都反映你的业务能力强c服务态度好,你能顶上吗?” 王娟惊喜得连连点头:“组织和领导信任,我愿意试试!” 从总经理办公室里出来,她还觉得有点晕乎乎的,可是忽然,她的脑海中就想起了一个清晰的画面。 那个男孩子在她耳边轻轻叮嘱:“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假如不是那孩子的话,她今天就算不会像赵德成一样铤而走险,可是起码也要囤积一大堆再也不好销的金笔在手里了吧?! 一时间,她背后全是冷汗,又是后怕,又是感激。 而此时,把赵德成结结实实坑到火坑的两个始作俑者,却正好路过了精品商厦的门前。 邱明泉忽然停住了脚,有点迟疑地望向不远处的商场大门。 “哎,那个人不是那天害我们的那个组长吗?”他小声道。 门口,一个男人脸色惨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着身边的民警哀求:“同志,您等等,我去总经理那里再说几句,求求您啊!” 身边两个民警一左一右夹着他,严肃地向外推去:“有事到警察局交代!” 封睿兴致盎然地看了看:“还真是他,看那怂包蠢货样子,一定是犯了什么事吧。活该!” 邱明泉想着那天他砸自己金笔的模样,也不由小声一笑:“对,活该。” 封睿一笑:“走吧,去下一站。” 那个他最熟悉的金融领域的财富,就在今天,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向他们招手了,谁有工夫再去管这种小小蝼蚁呢! ——这男孩,说的不是假话,他是来真的。 他甚至怀疑,自己假如再放狠话,这个魔鬼一样淡定的孩子,说不定真的会在谈笑间,狠狠刺穿他的脑袋! 感受着太阳穴边忽然逼近的灼热,他所有的彪悍全都消失无踪,死亡的恐惧笼罩了他,他忽然蹬着腿大叫:“放开我,我说着玩的!我不弄你,也不来搞你家人!” 他颤抖着牙齿,浑身紧绷着一动不动,不断求饶:“真的真的我保证再也不找你麻烦,你放下钳子,有话好好说” 邱明泉没有动。 他歪着头,细细地看着王大全鬓角渗出的冷汗,再看了看他裤裆洇开的一片可疑污迹,嘴角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意。 “听着,我知道你背后有人。”他用极低的声音在王大全耳边道,“我也知道这里的地皮要升值的。” 王大全蓦然眼睛睁大,惊骇无比地斜眼看着他。 这一带郊区说不定要搞大建设大开发,正在四处邀请专家,即将开研讨会,他背后的人知道不稀奇,可这贫困大棚区的一个毛头孩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2.对讲机PLAY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坐在孩子们的课桌椅内,一大群望子成龙的家长们有的精神焕发,有的则脸色铁青, 强颜欢笑。 靠窗的座位上, 那名中年男人嘴角微扬, 听着小女儿的名字赫然列在年级前三,笑意直要溢了出来。 自家的孩子实在太省心了, 成绩好不说, 又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一时之间,他心里充满了温柔,看向校门外那个影影绰绰的男孩背影时,心里砰然一动。 买买买, 待会儿放学,就给女儿带回去一个惊喜吧! 正值寒冬一月, 气温极冷, 邱明泉站在校门口的冬日大太阳下,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 传达室里的老大爷端了一杯白开水,冲他招了招手:“娃娃来, 喝口热水,别冻着喽。” 邱明泉感激地跑了过去, 接过老大爷的大搪瓷杯, “咕嘟咕嘟”喝了半缸子温热的开水:“谢谢爷爷!” “你这笔啊, 卖得出去不?”老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唠嗑,“金笔啊,笔头真的是金子做的吗?” 邱明泉腼腆地笑笑:“笔尖那一点是k金的,真的是14k金,工艺可厉害了。” 老大爷哈哈地笑:“你才厉害。一支笔抵俺家好几天菜钱,小娃娃你咋就敢贩这个来卖啊?“ 邱明泉举起袖子擦了擦嘴,微笑一下:“我也是试试。” 就在这时候,有的教室里开始有家长们走出来,邱明泉赶紧把搪瓷缸放下,飞速地跑到了校门口,站得笔直,忐忑地看着鱼贯而出的人群。 “把你那小狗一样的眼神收起来。”封睿没好气地道,“你给我做出‘爱买就买,不买就滚’的神态来,强势!强势懂不懂?” “哦。”邱明泉挺直了腰,一眼就看到说他投机倒把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她弯腰拿起了一只英雄100金笔,不死心地问道:“小弟弟,不是我说哦,太黑心不好的——你这个笔,最多六块钱顶天了,我拿一支。” 邱明泉死死咬住封睿定下的死限:“阿姨,真的不行。八块钱我都倒贴,我还有来回车票钱呢。” 旁边一个相貌温和点的女同志在心里算算市中心来回的车费饭钱,又看着邱明泉被冷风吹得发红的小脸,心里一软:“好吧,八块八我买一支好了。” 她摇摇头,掏出了钱包数出来十元钱:“给我儿子买的,哪种颜色好呢?” 邱明泉惊喜交加,一边找零,一边按照封大总裁的指示开口:“阿姨,要不您拿这个金色笔帽的吧。金冠加身,在过去,可是配得上状元的呢!” “哎呀,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女同志笑呵呵地拿起那杆金色笔帽的经典款金笔,在邱明泉提供的作业本上画了几道,满意地放进了精美的笔盒。 就在交易的这一会儿,邱明泉身边已经围了好些家长。 那则英雄金笔的广告这两天刚开始密集投放,不少人都对这种昂贵的14k铱金笔颇为艳羡。 一看这女同志下了第一单,就有人也眼热起来。更何况在这种刚刚开完家长会,得知了自家孩子好成绩的时间点上? “我要个全银色笔身的吧,我觉得这个大气。”有人自言自语地拿起另一支,摩挲了半晌,终于被那良好的设计和精致的笔尖勾引得心动,也掏钱买了一支。 太阳很大,北风很冷,幸福来得太突然。 邱明泉忽然有点眩晕,只记得脑海中牢记着封睿定下的“绝不降价”的限制,不到一会儿,八支英雄100金笔,竟然被买走了七支了! 忽然,有两个人几乎同时,一把抓住了最后一支笔,开口道:“这支我要了!” 邱明泉一抬头,争抢的两人,正是先前那位中年眼镜男子,还有一个就是那个说他黑心的妇女。那妇女一直等着想看邱明泉是不是能降点价,可没想到人家转眼就快卖光了,心里立刻急了。 “我要了!”中年妇女强硬地把金笔盒子往手里拽,就要掏钱。 这男人脸色也同样着急:“哎呀小兄弟,卖给我吧!” 邱明泉看看两人,慢条斯理地拿起笔盒子,递给中年男人:“叔叔,给您。” 那中年妇女不乐意了,横眉立目地:“凭什么啊,我先说的!” 邱明泉淡淡地道:“不,这位叔叔是今天第一个问价的。” 魏清远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往外掏钱包,忽然就有点发愣。 他掏光了所有的钱,面色发窘:“你看啊,小弟弟,我不是想讲价,真的是来开家长会,身上没多带钱。” 果然,整个钱包里就只有一张五元,还有几张毛票,几个钢镚。 这一下,中年妇女立马来了精神:“我有我有,我有钱。” 她炫耀地掏出一张十元钱整钞,就往邱清泉手里塞:“给你!“ 邱明泉没理她,伸手接过男人手中所有的钱,把最后一支英雄铱金100递了过去:“叔叔,给。” 中年妇女尖锐地叫了起来:“你疯啦!他只有六块多钱!” 邱明泉看看中年妇女,慢吞吞道:“是啊,可千金难买我乐意。” 他转过头,真诚地望着魏清远:“叔叔,谢谢您。” “谢我什么?” 邱明泉由衷地道:“市场经济是好东西。对吧,叔叔?” 魏清远呆呆地拿着笔盒,满心都是震惊。 他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愿意低价卖他,可更没料到的是,这孩子刚刚说的这一句! “市场经济是好东西”。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身边又有几个人敢说,或者说,有几人懂得其中真正的道理? 他毕业于东申市财经大学,毕业后就在中央审计署就职,干了十几年,如今刚刚调到东申市履职,和他尊敬的导师巩校长聊起市场经济时,大家都还同时带有着疑问。 这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就能信口说出这样的话来! 魏清远试探着开口提议:“要不,明天这个时间点儿,你来这里,我再带钱补给你。” “不用,我明天不来了。”邱明泉乖巧地笑笑,小脸红扑扑的。 终究还是个孩子,魏清远困惑地想。那句话,大概是从广播里听到,就记住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弯下了腰,手指上戴着硕大的金戒指,点了点剩下的最后两个笔盒:“这是贵的那种吧?——50金雕?” “是的是的,大领导出访,送苏一联人的国礼呢!”邱明泉顾不上魏清远了,目光落到那男人脖颈上粗大的金链子上,心跳加快了。 那男人豪气地点点头:“两支都给我包起来吧。” 躺在家里唯一的床上,邱明泉一动不动。身边的爷爷奶奶一天外出劳累,早已经打起了呼噜。 天气很凉,三个人一起盖着的棉被不厚,压在身上并不保暖。 可是他的脑子却烧得一团热! “封先生”邱明泉脑海里,全是床下书包里满把的零钞。 十支金笔卖完,比上午的进价,就足足赚了三十九块二! 那张存折已经重新被他放了回去,可是邱明泉的旧书包里,却已经放着整整一百二十多元! 八十多元本金,一天下来,就是接近四十元的利润! 所有的金笔销售一空,最后那两支最贵的50金雕英雄礼品笔,一下子就给他带来了二十元的利润。 在他死去的前世,这个数目当然可谓寒碜。 可是,这是前世的1988年! 就算是人人羡慕的铁饭碗国企职工,在东申市此时的人均月工资也不过一百多元,而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c只靠捡垃圾为生的邱家来说,这四十元净利几乎是拾荒一个月的所得,而现在,邱明泉一天就挣到了! “别激动了,这点小利。”封大总裁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明天还得再去进城再进货呢,还不早点休息?” 休息,哪里睡得着呢? 邱明泉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小本子上记录的各家学校开家长会的最后一所,是六天之后。也就是说,利润率高达45的这种好事,一共可以持续七天,整整一周! 一个可怕的数字已经瞬间在邱明泉的心算下跳了出来。 “怎么是小利!”他在心里激动地叫,“收益45,连续七次。1172元!” 他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连着卖七天,八十多元本金,能赚一千一百元,是吗?” 封睿得意洋洋的开口:“所以这就叫做复利,复利你懂吗?记住了!第一个知识点。” 可是忽然的,他又沉默了一下:“你怎么算得这么快?” “快吗?很好算啊!” 封睿怀疑地问:“你一路上都在算这个?” “没有啊,就刚才。” 封大总裁忽然问:“158开方是多少?” “1257左右?”邱明泉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了有点忐忑,又偷偷下床摸到书包里的计算器,借着窗外的月光按了一下:“差不多吧。” 封睿看着计算器上显示的数字,沉默了一下。答案是125698 他斜眼看了邱明泉一眼,正看见那双迥异于孩童的奇特眸子,忽然心里涌起一种诡异的恐惧。 ——这男孩,说的不是假话,他是来真的。 他甚至怀疑,自己假如再放狠话,这个魔鬼一样淡定的孩子,说不定真的会在谈笑间,狠狠刺穿他的脑袋! 感受着太阳穴边忽然逼近的灼热,他所有的彪悍全都消失无踪,死亡的恐惧笼罩了他,他忽然蹬着腿大叫:“放开我,我说着玩的!我不弄你,也不来搞你家人!” 他颤抖着牙齿,浑身紧绷着一动不动,不断求饶:“真的真的我保证再也不找你麻烦,你放下钳子,有话好好说” 邱明泉没有动。 他歪着头,细细地看着王大全鬓角渗出的冷汗,再看了看他裤裆洇开的一片可疑污迹,嘴角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意。 “听着,我知道你背后有人。”他用极低的声音在王大全耳边道,“我也知道这里的地皮要升值的。” 王大全蓦然眼睛睁大,惊骇无比地斜眼看着他。 这一带郊区说不定要搞大建设大开发,正在四处邀请专家,即将开研讨会,他背后的人知道不稀奇,可这贫困大棚区的一个毛头孩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只说一遍。你叫我们无家可归,我就有本法叫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邱明泉嗤笑一声,忽然将手一松,把王大全重重推了出去。 脑后一阵轻微的风声,带着奸险的狠意,邱明泉瞳孔一缩,猛然回头,眼角余光正看见一个人抡着木棒砸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邱爷爷,忽然狂吼了一嗓子,目眦欲裂,举起身边的一块煤球,狠狠向着那人头上砸去! 煤球正中那人,砸得他满头满眼都是乌黑的煤灰,旁边的吴大根也咬咬牙,胡乱抓了几块煤球,狠狠地向着几个扑上来助战的人乱砸。 邱明泉抓住这一瞬工夫,倏忽之间欺身上前,一火钳抽在了那偷袭者的小腿上。 冬天穿着棉裤,可是靠得近的,依旧能听见一声类似骨裂的声响,紧接着,同样的哀嚎炸裂了所有人的耳膜。 刘东风只觉得有点蒙。 这是他眼花呢,还是巧合?这几下出手兔起鹘落,假如不是从小看着明泉长大,他简直觉得这是遇上了训练有素的军人。 片刻之间,连伤三人,自己却毫发无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3.这是我的战场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1988年的东申市郊外,这里是一片贫民聚集的破旧棚户区, 不远处就挨着城市边缘, 再远一点, 就是老旧的铁路。 附近郊区的田地里,有不少的菜农生活在那,和这些城市边缘的贫苦人家结邻而居, 每天清晨,雄鸡的鸣叫就是天然的闹钟。 邱明泉悄悄地爬了起来, 从枕头下摸出那个玉石吊坠,套在了脖子上。 果不其然, 第一时间, 脑海里就多了一道声音:“我警告你, 以后不准动不动把我摘下来!你听着,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帮我去找远慧大师一一” 邱明泉只当听不见,聋子一样, 任凭那声音轰炸。 重生一回, 可怕的根本不是重生这件匪夷所思的事, 而是他一觉醒来时, 手中竟然紧紧握着一块陌生的玉石吊坠, 而那吊坠里, 有一个厉鬼! 这个鬼, 无疑就是和他一起坠楼的那个英俊男人。 什么集团总裁来着,据说姓封? 搞清状况后,原本画风冷淡高傲的封大总裁,似乎飞快地就进入了各种“找对策”的进程。 先是高傲地责问邱明泉为什么冒出来绊倒他,又斥责邱明泉揪断了自己的保命玉坠,导致他香消玉殒一一哦不对是英年早逝。 再三确认真的重生后,他立刻正视现实,冷静而逻辑清晰地,勒令邱明泉放下一切事情,立刻按照他的指点,去寻找什么他认识的高人远慧大师,来试试看破解他的这种困境。 邱明泉在默默听了几天后,终于给这人下了一个定义。 一一一个冤死的c不愿意去投胎转世的厉鬼。 “什么厉鬼!连个身体都没有,既没有血红的舌头,也没有半边脑袋,我倒是想能飘来飘去呢!”封大总裁愤愤不平。 他不过是一道残魂,被封在了玉石里而已! 两位老人为了让上学的邱明泉多睡点,总会早早做好饭,可是今天是周日,邱明泉懂事地起了个早,好叫爷爷奶奶多休息一会儿。 邱明泉蹑手蹑脚走到屋外,先在院子里的公用水龙头下接了点冰冷的水,草草地洗了把脸。 洗漱完毕,他跑到自家屋檐下,拎起来乌漆麻黑的铁皮炉子,从遮雨的破油毡布下,用钳子夹起来几块蜂窝煤,开始生火。 虽然80年代末,一些家庭已经开始普及了瓶装煤气罐,可对于他们这种棚户区来说,城市发展后带来的管线铺设,还没惠及这里。 这种在后世销声匿迹的铁皮炉子,用的是一种叫作蜂窝煤的东西,单买的话折合五六分钱一块,可是更多的人家是自己做的半成品蜂窝煤,更加便宜。 虽然都是熟悉的邻居,可是蜂窝煤都是堆在户外的屋檐下,时不时地,也会有人恬不知耻地用完了就偷上一块。 这不,邱明泉一眼看到自家那排蜂窝煤,就愣了一下。 少了两块! 邱明泉心里升起一丝气恼。 前生他十几岁时遇到这种事,家里孤老幼子,只能忍气吞声,可是现在,他的心智毕竟已经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这样的欺负,就显得尤其叫人愠怒。 煤炉最下面的煤块经过一夜的燃烧,已经完全熄灭了。 邱明泉把熄掉的煤块小心夹出,把还在燃烧的放在最下面,再放了一块新的上去,对准孔眼放好。 红色的火苗慢慢从下面烧上来,邱明泉卧了一壶水上去,在铝锅里开始淘米,顺带清洗了几只红薯,剁好了放进去。 忙碌的当口儿,邻居们也开始陆续起床,在公共的大杂院里做饭烧水。 “小泉这么早啊。”隔壁的王嫂哈欠连天地捶着腰走过来,路过邱明泉家的煤炉前时,顺手倒了整整小半壶水在自己的锅里。 “婶婶起晚了,来不及烧水,借点热水啊。” 多年老邻居了,又说是借,不至于让人心疼到跳脚翻脸。这些小市民的生活手段,委实是一种极为微妙的c类似狡诈的东西。 “心里不爽,干什么不理直气壮骂她?”心里,封大总裁的声音冷冰冰的,“这种小市民,就是看准了你软弱可欺,可恶!”。 邱明泉被他一激,果然抬起了头。 小小的瘦弱少年黑漆漆的眸子看向王婶,伸出手按住了她。 “我今天烧得少,您找别家借吧。”他的声音平静,眼神黑如深潭。 王婶没由来地心中就是一悸。这孩子的眼睛!怎么好像忽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心虚下,她声音反而大了起来:“哎哟,又不是借钱,一点热水,小心越抠越穷!” 邱明泉绷着脸瞪着她,小手上却不松劲:“对啊,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禁不起总是被人占便宜,穷就穷了吧。” 四周的邻居们不少人哈哈笑了起来,明泉这小娃平时三棒子打不出一个闷屁,今天倒是厉害得很。 王婶这一下可气得不轻,用力往回一夺锅,滚烫的水立刻溅了几滴出来,正洒在了邱明泉手上,邱明泉立刻大叫一声,手猛地一松! 王婶往后一仰,小半锅热水整个泼到了她手臂上,锅具“咣当”落地,里面的米也洒了一半。 “哎呀呀!痛死我了!”王婶尖叫一声。 邱明泉心里有数,正是寒冬腊月,这水温出来遇到冷空气,并不至于真伤人。 旁边立刻蹿过来两只大公鸡,神气活现地啄着地上的米,兴奋地咯咯直叫,翅膀乱飞,热闹非凡。 隔壁理发铺的刘琴花依在自家门口,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小泉有没有烫到啊,小心破皮哦。” 王婶在那里又惊又怒,一边跳着脚吹自己的手背,一边就抓住邱明泉:“你个小兔崽子,故意害我,看我不打死你!” 邱明泉毕竟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心性,哪里会被这阵仗吓到,只是静静地皱眉看着她。 两人离得近,王婶看着他那平静的表情,心里就是一惊,这孩子的眼神怎么瘆人得很? 可是她胳膊上疼,又没吃过这样的亏,还是劈头盖脸一巴掌扇了下去:“我替你爷爷奶奶教训你!” 封睿在邱明泉的身体里,感觉相通,这一下就立刻觉得火辣辣地疼,不由得大怒。 一一这泼妇,打他的宿主,可不就是打他! “别跟她硬来,你装怂。”他兴高采烈地出着主意。 邱明泉犹豫一下,还真的听了他的主意,弱弱地惨叫一声:“啊!痛!” “王婶不要打我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家的水都给您。” 他哭得凄厉,转手又抱住了王婶的腿,双手在地上胡乱扒拉,满手的泥灰就往王婶身上使劲抹:“王婶,别打我!” 王婶涨红了脸,一眼看见自己的新裤子上全是泥,心绞痛都快犯了,赶紧用力去扳邱明泉的手:“你给我滚!” “别打我!呜呜呜呜” 王婶五大三粗肥肉乱跳,邱明泉的小身子在她腿边尤其可怜。这一下,好些邻居看不过去了。 刘琴花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拉住邱明泉,没好气地对着王婶一挡:“大人打小孩,也不嫌臊得慌!” 王婶羞恼地“呸”了一口:“多管闲事,小心开门没生意!” 刘琴花家是开理发铺的,生意人迷信得很,立刻就跳了起来:“没生意穷死,我也不打孤儿老人的主意!昧良心的才天打雷劈!” 大杂院里,吵嚷声,女人的对骂声夹着公鸡叫,飞扬起来。 封大总裁透过邱明泉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颇是有点震惊。 在他的人生里,从来都是过着优渥体面的生活,何曾这样近距离地,接触着这鲜活的市井气? 邱明泉缩在刘琴花身后,拉了拉她:“我没事,谢谢刘姨。” 他以前内向寡言,这情真意切的一声谢,直喊得刘琴花心里软软的。 低头摸着他又软又黑的头发,刘琴花豪气地一挥手:“毛这么长了,明儿来,我给你免费剪个头!” 炉子上的热水烧开了,邱明泉换了个蒸锅把红薯稀饭放上去,一会儿稀饭就开始“咕嘟咕嘟”冒泡,夹着红薯香。 就在这时候,王婶在一边做饭的老公吴大根,却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哎,怎么回事?”王婶一回头,正瞧见一股黑烟从自家炉子里冒出来,还带着一股奇怪的骚味。 吴大根忽然发出了一声咆哮:“哪家的小兔崽子,往我家蜂窝煤上撒尿!” 四周的邻居一阵哄堂大笑,有靠得近的就拿着蒲扇一阵猛扇,防止那股子尿骚味飘到自家来,笑嘻嘻地道:“吴叔,你自己家小子也是个调皮捣蛋的,怎么就不是他干的呢?” “哎呦喂一一哪家小王八羔子,这么缺德丧良心!”王婶闻着那骚味,看着黑烟滚滚,气得直跳脚,彪悍的大嗓门嚷得全院子都听得见,“我抓到了,揍你个屁股开花生活不能自理!” 正骂得起劲,邱明泉却站到了她的面前,微微扬眉:“是我干的。” 王婶愣了愣,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面前的男孩声音清晰,黑亮眼神不卑不亢:“我家最近老是丢煤球,前前后后,丢了好几十块了。昨晚,我往我家煤球上撒了泡尿,就想看看,谁会偷去。” 四周的邻居耳朵都竖着,这时候都明白了,“扑哧”笑出声来。 这邱家小娃,平时闷闷的,心眼倒挺多。 王婶醒悟过来,一张大脸盘子涨得通红:“呸!你往你自家蜂窝煤上撒尿,关我们家屁事!我家小子也会撒!” 邱明泉“哦”了一声,忽然抛出了一个杀手锏:“我家煤球下面,都抠掉了一个小角。” 他反手拿起自己家的一块煤,上面一块缺角果然赫然在目。 然后他歪着头,露出天真的表情:“王婶,您家煤球呢?” 他伸出手,就要去掀吴大根脚边的煤球,王婶心虚地赶忙尖叫一声:“住手!” 四周的邻居都明白过来,哈哈笑个不停,刘琴花更是乐不可支,一拍巴掌:“哎哟,还真是呢!” 王婶竖起眉毛,扭头对着邱明泉就是乱骂:“小兔崽子没爹教c没娘管的!净放屁!” 邱明泉淡淡一笑,雪白的牙齿意外地有点锋利感:“爹娘教我偷东西的话,我宁可不要。” 前世听到这样的话,幼小的心灵自然会又痛又自卑,可是现在早已经波澜不惊了啊。 吴大根为人老实,本也不知道自家婆娘干的这事,这一下羞臊得黑红脸庞上直要滴出血来一般。 他噔噔地走到自家的煤堆前,伸手搬了几块煤球,走到了邱明泉家门口,一言不发地放了下来! 一趟又一趟,足足搬了五十块整,他才气喘吁吁地住了手。 王婶气急败坏,脱口而出:“凭啥还他这么多!我最多也就拿了十几块一一”话一出口,一大院子的老老少少全都笑喷了。 刘琴花咧着嘴,哈哈地笑:“瞧,还是个惯偷。再不承认,叫警察来查,我家老大可在派出所上班,直接抓人吧!” 刘琴花家大儿子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早早地上了中专警官学校,那个年代,中专出来是直接有干部身份的,基本都能包分配进国企和事业单位。 像刘琴花家大儿子这样的,中专出来就进了派出所,那可真的是家门有光的事。 水龙头边,刘东风憨憨一笑,大冬天的露着半个胳膊的腱子肉:“妈,我们不能随便抓人的。” 刘东风年方十九,长得浓眉英目,在警校受训几年,早就出落得身强体健,在八十年代普遍孱弱的大小伙子们中,显得格外耀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4.多出来的一个人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这男孩,说的不是假话,他是来真的。 他甚至怀疑,自己假如再放狠话,这个魔鬼一样淡定的孩子,说不定真的会在谈笑间, 狠狠刺穿他的脑袋! 感受着太阳穴边忽然逼近的灼热,他所有的彪悍全都消失无踪, 死亡的恐惧笼罩了他, 他忽然蹬着腿大叫:“放开我, 我说着玩的!我不弄你, 也不来搞你家人!” 他颤抖着牙齿,浑身紧绷着一动不动,不断求饶:“真的真的我保证再也不找你麻烦,你放下钳子,有话好好说” 邱明泉没有动。 他歪着头,细细地看着王大全鬓角渗出的冷汗,再看了看他裤裆洇开的一片可疑污迹, 嘴角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意。 “听着,我知道你背后有人。”他用极低的声音在王大全耳边道,“我也知道这里的地皮要升值的。” 王大全蓦然眼睛睁大, 惊骇无比地斜眼看着他。 这一带郊区说不定要搞大建设大开发, 正在四处邀请专家, 即将开研讨会,他背后的人知道不稀奇,可这贫困大棚区的一个毛头孩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只说一遍。你叫我们无家可归,我就有本法叫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邱明泉嗤笑一声,忽然将手一松,把王大全重重推了出去。 脑后一阵轻微的风声,带着奸险的狠意,邱明泉瞳孔一缩,猛然回头,眼角余光正看见一个人抡着木棒砸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邱爷爷,忽然狂吼了一嗓子,目眦欲裂,举起身边的一块煤球,狠狠向着那人头上砸去! 煤球正中那人,砸得他满头满眼都是乌黑的煤灰,旁边的吴大根也咬咬牙,胡乱抓了几块煤球,狠狠地向着几个扑上来助战的人乱砸。 邱明泉抓住这一瞬工夫,倏忽之间欺身上前,一火钳抽在了那偷袭者的小腿上。 冬天穿着棉裤,可是靠得近的,依旧能听见一声类似骨裂的声响,紧接着,同样的哀嚎炸裂了所有人的耳膜。 刘东风只觉得有点蒙。 这是他眼花呢,还是巧合?这几下出手兔起鹘落,假如不是从小看着明泉长大,他简直觉得这是遇上了训练有素的军人。 片刻之间,连伤三人,自己却毫发无伤? 邱明泉沉默地后退几步,小小的身体把满眼通红c喘着粗气的邱爷爷护在了身后。 “爷爷,交给我。”他柔声细语,直视前方的目光却如同嗜血的小兽,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个流氓。 王大全浑身冷汗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转身就往外跑,身后,几个地痞赶紧搀扶起受伤的两个同伴,飞也似的跟着跑了出去。 大院里,寂静终于被打破,王婶颤抖着,狠狠把老公吴大根扯了回来,小声埋怨:“你疯了!打那些人?” 刘琴花也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乱如麻。 那流氓头子说会给她家一个公平点的价格,可是又有谁真的愿意举家搬迁,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再说,按照这些恶霸的做法,自家儿子那脾气,真的能忍到最后? 果然,刘东风咬了咬牙:“妈,我去向局里汇报!” 刘琴花欲言又止,苦笑:“上次我们都去过警察局,可是接待的民警很为难,这事属于自愿商量,对方又没有真的伤人,只是骚扰,他们暂时管不了。” 刘东风怒道:“现在是没动手,可是万一这些流氓真的杀人放火,不就晚了吗?我就不信这个邪!” 邱奶奶心惊胆战,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着急万分地拉过邱明泉:“小泉有没有伤到哪里?给奶奶看看!” 邱明泉这时已经重新接管了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乖巧,紧紧地握住了奶奶的手:“我一点事都没有呢!” 邱爷爷在一边沉默地站着,苍老的手隐约有点颤抖。 邱奶奶犹自惊怕,颤声问:“下次不准那样乱来的,万一真的伤到人——” 说到这,她却一下子卡壳了——何止伤人,刚刚孙子把烧红的火钳按到人身上,已经严重伤人了啊。 邱明泉温和地抱住了奶奶,看到老人没有像前世那样被打到脑震荡,心里一阵激荡。 “奶奶我是大人了。”他由衷地安慰着,转过身,他同样搂了搂浑身僵硬的爷爷,想起老人刚刚状若疯狂的样子,心里一阵心酸。 封大总裁功成身退,心满意足:“什么人渣来,以后就都像今天这样,狠狠打回去。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听过没?” 他一本正经地道:“下面的事你自己搞定啊,记得要联合群众。” 邱明泉转过头,冲着正七嘴八舌的邻居们淡淡开口:“那些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还会回来。”他认真地看着四周的大人,完全没有小孩子的唯唯诺诺,神态自然。 大院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刘琴花急忙问:“小泉,你想说啥?” 邱明泉沉默了一下,前世他虽然身处社会底层,可是最基本的城市变迁,又怎么会不知道? “各位叔叔阿姨,前几天,我在烟酒店偷偷听到他们几个人说,这里以后要搞什么大建设,地皮会升值。” 大院里的人都一声惊呼,就算再不懂经济的人,也知道简单的常识:难怪这些地痞流氓忽然欺上门来,逼着他们低价卖房卖地。 “那我们这房子,这地能值多少钱啊?”王婶两眼发光,看着邱明泉。 不知不觉地,她片刻前对邱明泉的鄙视心早已经化成了深深的敬畏,这孩子要狠能狠,要说能说,怎么以前就是个闷葫芦呢? 邱明泉扬起眉,诚实地道:“这要是真的,那就是大事——以后这里就是大东申市的新区,我们手里的房子,升值十倍不是梦,再过十年,升值一百倍也不是没可能。” “喂喂,你还是不要说什么新区这种超前的词!”封睿立刻提醒,“现在距离真正的上面决策还早,你别露馅。” 果然,大院子里的人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脑子里一团糊涂。 刘琴花将信将疑地咋舌:“明泉,你这别是信口开河吧?” 十倍c百倍,这是什么概念?! 邱明泉没有再解释,却露出困惑的表情:“那这些人,又为什么拼死也要逼着我们卖房呢?” 这一下,众位邻居终于不出声了,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急切活动。 这小娃说的有道理,这些像嗜血鲨鱼一样扑上来的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吧? 一想到那可能的前景,所有人都是心头一热,有人就猛地一拍大腿:“这样说来,死也要和他们拼了!” 这时候的东申市郊区房价不过几百元一平,原先数万元的总房价,可现在,极有可能是一笔巨大金额,这哪能白白拱手相让? “对对,我们联合起来,齐心协力,不和他们妥协!” “哪家要是被他们欺负了,咱们一起上,帮别人,就是帮自己!要想保住我们的房子,一定不能怕事!” 封大总裁看着群情激昂的邻居们,随口点评着:“干得好。这个时候,为了绑住大家同心协力,也只能抛出信息,点出利益了。” ——这世上,唯有利益联盟牢不可破,自成友军。 邱明泉回想着刚刚他兴奋不已的样子,忽然在心里问:“你你是不是觉得那样打人,挺过瘾的?” 封大总裁沉默了一下,在心里意犹未尽地回味,半晌才神秘一笑:“你不懂。” 何止过瘾,简直爽爆了好吗! “对了,以后有这种事,你就直接交给我嘛。”封大总裁循循善诱,“就当你给我每天放放风,我这么憋在玉石里,很容易心理不健康的。” 邱明泉愣了一下:“你很难受吗?” “你觉得呢?我前世那么风光,现在连具身体都没留下,只剩下一缕残魂,不能吃,不能动,和高位截瘫的老人有什么区别?”封大总裁小心观察着邱明泉的反应,刻意放低声音,加上少见的伤感和萧索。 邱明泉不说话了,心里莫名就是一酸。他嘴角嚅动几下,忽然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胸前的吊坠。 封睿呆住了。 这个蠢货,这是在表示安慰?果然,滥好人一个,心软,冲动,很容易被洗脑和打动。 假如长时间占用他的身体,会不会慢慢增加控制力,最终干脆鸠占鹊巢呢?那些小说里,说的什么夺舍,不知道有没有操作性。 封大总裁冷血又贪婪地开始浮想联翩,差点被这美好的前景激动地笑出声。 邱明泉家的煤炉被踢,早饭撒了一地,几个邻居互相看看,竟然争先恐后地分别送了些早饭过来。 滚热的稀饭c雪白的馒头,甚至还有刘琴花拿过来的三只咸鸭蛋。邱明泉也没太推辞,捧着一堆早餐,端进了屋子。 先招呼爷爷奶奶吃饭,他自己则跑到了门外,就着冷水洗脸刷牙。 封睿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四周,真是唏嘘不已。 说实在话,从前世的富豪阶层回来,乍一看到这80年代末的社会底层,真是有点恍惚感。 他不是不知道这世上有极度贫困的人,可是活生生放在眼前时,真是有种异常的震撼。 两位老人个小孩,居住在这么一间十来平米的小房间,整间房子里最靠里面有一张大平板床,两老一小睡在一起,床上的被褥四角都有破损,破棉絮露了出来。 床边是一口同样暗沉破旧的箱子和一个五斗柜,靠近门的地方就是吃饭的小木桌,又兼做了邱明泉做作业的地方,再边上,就是一些纸盒子和洗漱用的塑料盆。 除了这些,这个家里就茫茫然家徒四壁,再没有别的家当。 “你家就三个人?”封睿看着邱明泉洗脸刷牙,奇怪地问,“你爸妈呢?这会子就去世了?” 不会吧,这么倒霉催的? 邱明泉吐着牙膏沫子:“嗯,我没爸妈。” “石头里蹦出来的?” 邱明泉心中一黯。虽然重活一世,可是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难免还是有着丝丝裂痛。 他茫然的看着公共水池里的牙膏泡沫:“我是被捡来的,弃婴。” 邱明泉愣了一下,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可是既然你问我,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不会挣钱是蠢材,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5.与你告别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你是总裁, 还是我是总裁?” 接下来,封睿指点着邱明泉进城, 这一次,目标不再仅仅是精品商厦, 振兴商场和观海商场等著名的大商场, 把英雄钢笔的专柜都跑了个遍。 果然,就在这几天, 一家商场的英雄金笔已经出现了缺货的情况! 封睿一看到这个迹象, 就果断出手, 叫邱明泉赶到其他几家商场, 将手里的一千元钱,倾囊而出, 全部换成了金笔。 三天后,各大商场全面迎来了英雄金笔的断货时代。 其实不只是东申市,全国的柜台也都如此, 面对着全国铺开的国产精品金笔广告, 又正值寒假,很多家长都在考虑给孩子买一支好钢笔开学备用。 这一下,就连英雄金笔厂也大为意外,产量没能跟上。 那个时候, 还没有“饥饿营销”的说法, 可是天天听到收音机和电视里的广告诱人心动, 就是买不到,就形成了始料未及笔难求的局面。 这一切,邱明泉不知道,可是封睿却能敏锐地猜到。 就在全面断货开始的这几天,他叫邱明泉每天带上一部分金笔,游走于各大商场的文具柜台边,一旦听到有人有明确的购买欲却失望而回时,邱明泉就赶紧跑过去,掏出琳琅满目的品种,供人挑选。 枣红笔身的c全银笔身的c银帽黑身的进货时就有目的地配置合理,卖起来,也任挑任选。 精品商厦文具柜台的几个营业员算是服了。 原先虽然知道这孩子每天来买这么多笔是去贩卖,可到底卖到哪里去,一直是个谜团。 现在倒好,人家就在他们国营店的眼皮底下倒卖! 偶然有顾客疑惑真假什么的,那孩子还一脸无辜指指这边:“我就是从这里进的呀。” 得,现场提供专柜验货啊这是! 吐槽归吐槽,柜台里的英雄金笔还是彻底断货了,来购买的顾客络绎不绝,催促了厂家几次都说产能不足,商厦的领导都没辙。 三两天下来,他们已经知道这孩子一支笔加了多少价,不得不说,在这一笔难求的时候,封睿定的价格正好卡在某个深谙顾客心理的节点上,让你觉得肉疼,但是又没有生气到拂袖而去的边界。 这孩子几天赚到的,只怕够他们这些国企营业员几个月的工资呢! 特别是小心眼的柜台组长赵德成,更是心里不爽到极点,看着这小鬼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天,邱明泉正在和一个顾客讨价还价:“真的不行,叔叔,这笔我就赚两元钱” “两元还少吗!你这一天卖几十支笔,小小年纪就敢投机倒把!” 一只手忽然从背后伸过来,狠狠抓住了邱明泉的小手,一把把他手中的金笔抢了过来。 邱明泉愕然抬头,看着一身笔挺中山装的赵德成:“叔叔您干吗抢我东西?” 赵德成噎住了。 这小鬼,果然狡猾又坏,不辩解,却把抢东西的帽子扣给他! 他蛮横地把邱明泉手里的书包抢过来,里面满满的金笔盒往地上一倒:“抢?我还要砸了你呢!” “咕噜噜”地,一堆笔盒落在了地上。 二楼的楼梯上,两个中年男子正并肩前行。 精品商厦的曲总经理笑着看着身边的老同学魏清远:“恭喜恭喜,没想到你从燕京调动到了东申市,我们这一届的大学同学,在燕京一做十几年的,就只有你了吧。” 魏清远摇头苦笑:“我是喜欢做研究的,你不是不知道。这次要不是巩校长来东申市就职,非要带我一起来,我宁可在审计署做事。” 曲逸飞感慨万分:“这可由不得你了,如今的形势,国家正缺人,尤其是懂市场经济的人。我们这几届的师兄师姐们,几乎个个被紧急启用了。” 魏清远笑笑:“你不也是,这个年纪就被提拔到了总经理的位置。” 曲逸飞摇头,放低了声音:“我也在摸着石头过河,对了,你接触的层面高,你觉得,股份制改造真的可行不?” 魏清远推了推眼镜,神色郑重起来:“你应该比我还知道吧?就在去年,豫园商场成了东申市首批改为股份制的企业之一。联合了几十家国营和集体商店,组成了一个大的c统一的股份有限公司,以集中优势扩大经营规模。你总该知道,他们发行了股票,反响非常好,那么你们为什么不行?” 曲逸飞眼中光芒闪烁:“对!我也觉得,这个方向非常值得尝试——你不知道,这些天,我琢磨了不少调动积极性的办法。说到底,股份制的尝试,把职工的切身利益和单位联系在一起,才是最有力的举措!” 魏清远悄悄指了指北方:“你们身在企业,放手一试吧,政策一定会大胆得叫你吃惊!” 曲逸飞心中直跳,有点激动起来,这位同窗最得恩师巩校长的器重,这次巩校长受命出任人民银行东申市分行副行长,坚持把得意门生魏清远从人教司带到了东申市,这里面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会赶紧和上面建议,放手试试!” 魏清远含笑道:“对了,我想来你们这儿买两支金笔送人,带我去文具柜台?” 曲逸飞一拍大腿:“你早不说!英雄金笔断货很久了,就算是我,现在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别急,过一阵到货了,我给你留着。” 魏清远笑着道:“我不知道你如今在这里履职啊,要不然,前些天也不至于加价在人手里买了一支。” 曲逸飞这可就吃了一惊,又觉得好笑:“这都能贩卖,心思这么活?” 魏清远哈哈笑起来:“而且做这事的,是个小孩子。不瞒你说,我那天买了笔以后,非常感慨。” “感慨什么?” 魏清远眼神坚定:“市场经济势在必行啊。群众的嗅觉和智慧早已经走在了前面,就连一个小小孩童尚且都能懵懂地走出这一步,我们还有什么犹豫的?” 曲逸飞惊奇极了:“你说的,倒像个奇闻异事了。真的是个孩子,贩了金笔去卖给你?我怎么有点不信啊!” 魏清远踏上了三楼,目光无意识地向前一望,正望见一张小小的脸,立刻呆住了。 半晌,他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不信?那我今天就证明给你看看。” “不准在这做生意!不然信不信我叫警察抓你!黑心加价,倒买倒卖,这是要坐牢的!”赵德成冷笑着。 这还是市场经济没有放开的年代,后世遍地都是的贩卖,在这时,还有一个不太端正的名称“投机倒把”,在绝大多数人心里,这就是不光彩的c需要遮遮掩掩的。 邱明泉:“封先生,怎么办?” 封睿怒道:“你没偷没抢,怕他干吗!” 邱明泉倒不是怕,只是前世极少有和人争吵的时候,没有太多口才,他定定神:“叔叔,我没做违法的事。我用自己的钱买的,买我金笔的人也都是心甘情愿。您不能这样。” 他年纪小,气势不足,这样和和气气地说着话,赵德成越发得理不饶人。 他扭头就冲着楼下扯着嗓子喊:“保卫科,快点来人!三楼有个投机倒把的小贩子,你们快来处理!” 没片刻时间,商厦保卫科的两个人就来了,一老一少,年纪大点的正是保卫科科长。 赵德成趾高气扬地把事情说了一遍,直听得保卫科长一愣。 这事从来没遇到过,赵组长说的好像挺有道理,前几年,广播里不是播过,严重的投机倒把罪还枪毙过人? 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思想,确实还停留在僵化的阶段。 “你这小孩,怎么能这样做呢?”年轻一点的保卫科科员看着邱明泉,不客气地就说话了,“快点走,不然把你扭送到公安局了!” 保卫科科长摆摆手,倒是和气得很:“小朋友,你做这事,谁教的?” “肯定是家里大人教唆的!”赵德成恶狠狠地恐吓道,“要我说,得连着他家大人一起抓!” “搞得定不?不如我来给你示范一下?”封大总裁又跃跃欲试了。 “你不会又要打人吧?”邱明泉狐疑地问。 “那必须不会。”封睿淡淡道,“这种时候,我们讲究一个以德服人。” 这几天赚了这么多,他一直想给家里添点东西,已经在心里反复盘算了好久。 “我想多给爷爷奶奶买点,好不好?”邱明泉兴奋地道。 封睿哼了哼:“去呗,赚钱就是要花的。” 想了想,他又叮嘱:“不准多花,省着点!” 邱明泉愣了一下,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可是既然你问我,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不会挣钱是蠢材,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王记三鲜小馄饨”的招牌树在门口,邱明泉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小小的店堂里,食客坐得满满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扑面而来。 “这是东申市著名的鲜肉小馄饨摊子,你尝尝看。也就八毛钱,里面的肉馅是难得地新鲜。”封睿感慨地看着邱明泉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小时候的记忆再次翻涌上心。 这家货真价实的小馄饨店,后来在老城区拆迁大潮中销声匿迹了,前世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曾专门来找这家老店,可惜怅然而返,美食已成怀念。 邱明泉一惊:“外面的鲜肉馄饨不是才五毛吗?!” “好东西当然贵点。东申市这种地方,啥时候都不缺乏有钱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为天。” 果然,邱明泉仔细打量一下食客们,都个个衣着整洁漂亮,明显比棚户区的那些邻居看上去体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摆上了桌面。 清亮的汤底里,漂着鲜黄的蛋丝c浅红的虾皮c乌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轻轻用小勺舀起来一只小馄饨,面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6.无所畏惧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我想多给爷爷奶奶买点, 好不好?”邱明泉兴奋地道。 封睿哼了哼:“去呗,赚钱就是要花的。” 想了想,他又叮嘱:“不准多花,省着点!” 邱明泉愣了一下, 怅然地不吭声了。 这些钱虽然是他的,可是不知为何, 他总是觉得,它们更像是封睿的财产。 半晌后, 封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他沉吟了一下,慢慢地开口。 “邱明泉, 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他郑重地解释道,“可是既然你问我,我当然会尽好自己的责任, 给你最好的建议。” 邱明泉低着头,“嗯”了一声。 封睿冷静地道,“不会挣钱是蠢材,挣了不花是守财奴。可是花钱这种事, 不要着急现在。” “嗯。”邱明泉听着他沉稳的声音, 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头一次, 这男人肯这样认真地向他解释, 他听得出这些言语中的恳切。 封睿语气中带着傲然:“这些天, 你觉得这样的复利已经很可怕了对不对?可接下来,即将有全中国财富历史上最狂热c最诱人的一场场盛宴要开启,我要保证你在这场盛宴来临之前,攒到足够多的钱。懂吗?” 最狂热c最诱人的财富盛宴? 邱明泉被冲击得头脑一片茫然,他觉得迷糊,可是却又本能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骗他,甚至不是在夸大。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遇呢,他想不出来。 前世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经受过任何高等教育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2000年左右买入房产,可是那距离现在,还早是吗? 对了,好像还有股票。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股票这东西该怎么致富,凭着他有限的知识,只依稀知道,在中国股市亏得倾家荡产的,也好像为数不少。 “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封大总裁郑重地承诺。 邱明泉点了点头,心里忽然放松了。 是的,封睿不会害他。走在精品商厦的二楼,邱明泉贪婪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男装和女装柜台,他各选了男女两套厚实的秋衣,一顶厚厚的毛线帽和棉手套。 想了想,他又给两位老人一人添了一双棉鞋。总共下来,也不过花了两百多元。 “你自己呢?”封睿提醒。 “我不用了。”邱明泉心满意足,“你说的,要攒钱的!” “哦,那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封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孩子哦不对,明明是好几十岁的人,怎么就对自己这么苛刻呢? 指点着邱明泉三拐两绕,他们进了一处偏僻小道。 这里距离精品商厦不远,冬日寒风冷冽,可是封睿指点他进去的这家小店却生意极好。 “王记三鲜小馄饨”的招牌树在门口,邱明泉进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多。小小的店堂里,食客坐得满满的,一股食物的醇香扑面而来。 “这是东申市著名的鲜肉小馄饨摊子,你尝尝看。也就八毛钱,里面的肉馅是难得地新鲜。”封睿感慨地看着邱明泉面前热气腾腾的馄饨,小时候的记忆再次翻涌上心。 这家货真价实的小馄饨店,后来在老城区拆迁大潮中销声匿迹了,前世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曾专门来找这家老店,可惜怅然而返,美食已成怀念。 邱明泉一惊:“外面的鲜肉馄饨不是才五毛吗?!” “好东西当然贵点。东申市这种地方,啥时候都不缺乏有钱人。”封睿淡淡道,“民以食为天。” 果然,邱明泉仔细打量一下食客们,都个个衣着整洁漂亮,明显比棚户区的那些邻居看上去体面。 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馄饨摆上了桌面。 清亮的汤底里,漂着鲜黄的蛋丝c浅红的虾皮c乌黑的紫菜,色香俱全,轻轻用小勺舀起来一只小馄饨,面皮半透明,小巧可喜。 一口一个,吞进嘴里,邱明泉只觉得满口留香,鲜美异常。 “纯肉馅的,猪肉里混了一点鲜虾。真材实料,绝对新鲜。”封睿得意地问,“怎么样,薄皮包裹着鲜肉,口感是不是咸香爽滑,堪称一绝?” 邱明泉一只接着一只,舌尖鲜美滑爽的馄饨馅混着微烫的三鲜汤,差点鲜得把舌头咬了下来。 真好吃啊上一世c这一世,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那是自然了,我小时候那么挑食,对这里的东西都很有好感。”封睿感觉得到邱明泉那惊为天人般的赞叹,忽然有点沮丧。 就算再食指大动,可是根本连身体也没有的他,像前世那样极尽饕餮美食,也是没有可能了。 邱明泉吃着吃着,忽然停了下来。 “你上我的身吧。”他小声道。 封睿沉默了一下,心里蓦然有点滋味万千。这家伙啊是在可怜自己吧? 天人交战下,他还是飞快地占据了那具身体,当唇齿间滑过那记忆中的美味,他险些落下泪来。 实在是太丢人了! 邱明泉看着封大总裁珍惜无比地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鲜汤,把一丝紫菜都吸进了喉咙间,好奇地问:“你小时候就住在附近?” “对,我家就在附近。”封睿的声音变得有点古怪,轻轻叹息一声,“走吧。” 走出了小馄饨店,邱明泉按照封睿的指点,向陌生的街道走去。 可他心里的疑惑却比任何时候都大。 书包里,除了那些随身携带的巨款,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些天,封睿一再叮嘱,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三支高级金雕笔不要卖。 现在,那剩下的三支金笔,正静静躺在他的书包里面。 “待会儿,听我的吩咐,见到一个女人的话,就把这三支笔卖给她。”封睿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可是邱明泉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一向沉稳傲娇的男人,有着极大的不安。 快到黄昏了,冬天的冷风渐渐变得呼啸起来,吹在身上,有种刺骨的冰寒。 邱明泉走了一阵,渐渐发现,路边的景色越来越美,路过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路边家家都带着单独的花园,茂盛的花木和小庭院里,掩映着带着国外建筑风格的小洋房来。 就算是在这个年代,就算经过长达大半个世纪的封闭和历史磨难,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深处,也不乏居住着富有却又低调的一些家庭。 “就在那里。”忽然,封睿的声音有点喑哑,竟似有点近乡情怯般的害怕,“看到街角那辆黑色的新皇冠汽车吗?你走过去,敲敲车窗。” “哦,然后呢?”邱明泉懵懂地问。 “你就问车里的女人,要不要买你手中的金笔。”顿了顿,他又有点迟疑,“算了,反正接下来你让我上身就好了,我来说话。” 邱明泉“嗯”了一声,被他的奇怪情绪感染,心脏也忽然奇怪地狂跳起来。 他慢慢抬步,在夕阳里,向着那辆小街尽头的黑色汽车走去。 那是一辆东申市少见的新丰田皇冠,低调大气的车型流畅而宽敞,邱明泉虽然完全不懂车,但是也能感觉得出那崭新车身流露出的优雅。 走到近前,他犹豫了一下,轻轻举起手指,叩了叩那暗黑色的车窗。 刘淑雁手中捧着一本泰戈尔诗集,正在开了空调的车中闲适地看着,忽然耳边传来车窗的敲打声。 诧异地抬起头,正看见一个清秀的男孩子的脸出现在车窗外,正睁着大大的黑眼睛,显得纯良又乖巧。 刘淑雁觉得好生奇怪,这孩子挺面生,难道是儿子的同学吗? 车窗缓缓降下,邱明泉就是一呆。这位阿姨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 弯弯的柳叶眉,温柔如水的一双秋水般瞳仁清澈漆黑,鹅蛋脸上笑意依稀,留着就算在后世也并不落伍的卷发。 她的脸,有着八一九十年代港台女星般辨识度极高的天然美,除了依稀看得出一点儿淡淡的口红外,不施一点粉黛。 “小朋友,你有事吗?”刘淑雁等了一会儿,温柔地笑问。 离得近了,她已经看清了邱明泉堪称寒酸的打扮,心里推翻了这是儿子同学的想法。 邱明泉等了一下,没有等到封睿说话,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支精美的50金雕笔,忐忑地举到了车窗前。 “阿姨,您需要金笔吗?英雄牌的,名牌正品,国家领导出国时,就是用这种型号送给国外友人的呢。” “谢谢您了,我手里的笔,最多今天就全出完了,不用担心。” “小泉啊,你也给我交个底。”王娟压低了声音,听了他刚才那篇长篇大论,再也没有丝毫把他当小孩子看的心了,“金笔再到货的话,你还做不做这生意了?不瞒你说,我也想叫我兄弟试试。” 旁边,赵德成竖起了耳朵,心思也忽然活泛了起来。哎呀,这王娟说的话有点意思! 邱明清的心中,忽然响起封睿的声音:“你就说能做,说给那个赵德成听,他看着呢!” 邱明泉一愣,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么容易赚钱的生意,为什么不做呢?王阿姨,不瞒您说,我这几天,可赚了快一千块,简直是躺着挣钱。” 王娟惊呼了一声:“哎呀,顶我大半年工资啊!” 赵德成的小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悄悄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绕到二楼,他神秘兮兮地把在女装部上班的营业员老婆拉了出来:“喂,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他老婆两眼一翻:“你要干啥?” “快快,我有个发财的法子,全部拿出来!这一次啊,咱们家能狠狠赚一笔!” 邱明泉眼看着赵德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王阿姨,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哦?”王娟一愣神,心里就有点怀疑。这孩子,别是怕她也来竞争吧? “阿姨您想想,英雄金笔厂花了这么大力气做广告,效果好得出奇,但是为什么供货跟不上?” 不等王娟回答,他就逻辑清晰地道:“因为他们事先也没有想到广告效果这么好,并没敢大举扩建生产线。现在全国的代理商都在拼命催货,他们的生产线立刻就会扩张,产能也绝对不再是问题了。” 实际上,据封睿所知,英雄金笔厂正是在这段时期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业绩仗,不仅是国内销量出现井喷,更是走出了国门,出口创汇逐年上升,持续多年年均出口创汇千万美元以上,远销六十多个国家! 在这随后的几年间,这个国产钢笔品牌在全世界的文具柜台上,都曾经和派克以及万宝龙等世界名笔同台销售,创下了它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段岁月,那么产能又怎么会再跟不上? 王娟愣愣地听着,看着面前孩子清明而坦诚的眼,忽然一个激灵。 是啊,这样大好的形势,想想那铺天盖地的广告,这个厂家的领导层,绝不是庸庸无为的人! “小泉,谢谢你。”她不禁一阵后背发凉。 这些天,看邱明泉顺利而轻松挣到了这么多钱,她差点就昏了头,也想孤注一掷地,甚至借点钱,来一次大的! 假如真的冲进去,还不全砸在手里才怪! 抱着金笔完全脱手后的尾款,邱明泉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在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7.生死之际 最快更新重生80之先赚一个亿最新章节!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周总大气也不敢出, 小声报上自己的姓名, 谨慎地没有叫称呼,赶紧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您看……这底层穷鬼都传遍了的事, 是不是不太靠谱?” “刺啦刺啦”的电流杂音响着, 那个声音淡淡道:“叫你手下的人抓紧做事。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拿到更多的地。” “咔嚓”一声,电话断了。 周总愕然瞪着手里的电话, 这事还真邪门了,看那位的意思, 这些传言竟然可能是真的? 转身进了包厢, 他紧张地思索着, 终于狠狠一咬牙, 对着王大全吩咐:“不管用什么法子, 飞马路这一带两边的地皮和房子, 你给我都拿到手。” 看着王大全受伤的手, 他冷漠地一字字道:“钱给我尽量压低,可是假如你做不了,那我就换人。” 王大全一个激灵, 慌忙站起身, 眼中凶狠一现:“我行!” 周总脸上露出一丝浅笑, 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 以后带你赚钱的机会, 多得很。” …… 而这时,郊外的小破屋子里,封大总裁正在冷眼看着邱明泉做功课。 学习用的桌子就是刚刚收拾干净的小饭桌,其实是一块钉起来的木板,下面附着四条木条作为桌腿,不很平稳,有一根腿下面垫着报纸。 现在是1988年的1月,眼看着就要放寒假,临近考试,作业习题也开始多起来,邱明泉盯着那些英文单词,一边抄写,一边在心里磕磕巴巴地默背。 “你和我一起摔死的时候,有三四十岁了吧。”他脑海里,忽然响起男人冷淡的声音。 “啊,是啊。”邱明泉愣了愣。 “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还需要背?不是最基本的英文单词吗?”封大总裁忍无可忍。 邱明泉咬着快要秃掉的铅笔,有点羞惭:“……我辍学早。” 封睿不出声了,看着他一点点地背着单词,完了以后又开始读语文课本,中心思想分析、成语解释、优美段落背诵;再以后是数学作业。 英文单词词汇量很惨。 语文课本的理解也非常勉强,封睿一眼看过去,就得出判断:正确率不高,显然完全找不到状态。 唯一例外的是数学,做得非常快,答案满分。 越是观察,封睿的心就越凉。 联想到邱明泉说他前世初中就辍学,走上社会的事实,封睿只觉得满心都是烦躁。这文化水平的起点,也太低了吧? ——不行,这不是办法。他宝贵的时光不能浪费在这种可笑的事情上! “你不用再学这些了。” 邱明泉茫然地昂起头:“为什么?……” “你的课业和考试,从中学到高中,甚至到高考和研究生,我都可以帮你毫无困难地搞定。”封睿傲然道,“你把精力放到我要你做的事情上去。” ——发财,迅速地。这才是最紧迫的! 可是一向温和的邱明泉却立刻摇了摇头:“我自己想学。总不能一辈子靠你。” 封睿被他噎得哑口无言,这家伙! “行行行,你说的对。”他敷衍道,“以后我给你定学习计划,你认真学,但是重要的考试,我来上。” “那不是作弊?” 封睿“哈”地冷笑一声:“你觉得你现在的重生,不是作弊?!” 不仅重生,还带着自己这个含金量99.99%的辅助人生开挂器! …… 东申市远郊,条件极差的郊区中学内,各间教室都安静得很,只有外面的北风在呼啸不停。 这个郊区的子弟中学生源极为芜杂,除了收附近企业职工的孩子,也接收附近民工的,郊区居民的,还有一些无业游民。 四五十个学生埋着头,做着期末考试题。有奋笔疾飞的,也有抓耳挠腮的。 班主任冯老师正四下里随意走动着,眼光不停地在一群小崽子身上到处巡睃。 她脖颈转动不大,仅靠着多年的经验,就用眼角余光把整个教室看得清清楚楚。 哎?她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某个角落。 那个孩子……她皱了皱眉,印象中他好像除了数学好一些,其他科目的成绩也都非常糟糕,特别是自己的语文课,成绩也一向是垫底。 邱明泉,还是邱清泉? 从考试开始,这孩子的神态就有一点怪。 隔一会儿就抬起头看看四周,一旦目光和自己撞上,就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涨红了脸,慌忙把头垂下。 典型的作弊心态! 冯老师心里不喜,慢慢地踱着步子,靠近了那个偏僻的角落。目光淡淡扫过去的时候,她的神情却悄然一凝。 ——这试卷,答案好像出正确啊? 她狐疑地看了看邱明泉周围的答案,不,不对,这几个学生的答案五花八门,不可能是邱明泉抄袭了别人的。 就在她疑神疑鬼时,那个真正的“鬼”也正用所有人都听不到的声音呵斥着。 “你怕什么啊!没人知道是我在答题,你从容点。” “她就站在我身边啊。”邱明泉从没做过弊,还是有点挣扎,“怎么办?” “你就安安静静按照我说的写啊!” “哦……” 教室里只有笔尖落在试卷纸上的沙沙声,邱明泉的心也终于慢慢静了下来,按照封睿的口述,开始答写作文题。 初一的作文,景物描写和简单的叙事各一题。冯老师在一边冷眼看着,终于,慢慢的,脸色越来越惊。 非常顺畅! 没有任何草稿,这孩子的作文就这么一句句成形,一眼看过来,虽然算不上什么惊才绝艳,但无疑是完全符合规范,可以拿到标准高分的写法。 “春寒料峭……qiao字怎么写?”邱明泉在心里默默发问。 “你就随便写。”封睿淡淡道,看着那位语文老师狐疑的眼光,“写错正好。” “哦。” 一直到邱明泉站起身,低着头把试卷交到了她手上,冯老师的惊讶都没有稍减。 “你要提前交卷?”冯老师看了看腕表,离交卷时间还足足有半个多小时。那块上海牌石英表,可是她结婚时最值钱的嫁妆。 “嗯。”邱明泉点点头,忐忑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周围的同学也都惊地看了过来,今天邱明泉这个又穷又不起眼的尾巴生,犯了什么神经? “白卷吧?”有同学吐了吐舌头,小声的嗤笑及时地响起来。 “你先别走。”冯老师罕见地点点他,“等考完一起走。” 邱明泉一愣,只好坐在座位上。 冯老师逐字逐句,开始扫视手中这份试卷。 填空、选择、客观题全对。文章分析,简答等也都言简意赅,完全没有扣分点,可以说是百分百正确。 最后的作文题……就算是她用了最挑剔的眼光去看,也不得不说一句,言语简练而到位,用的都是非常简单的词句,可是却看着非常舒服。 啊,终于找到了一个出错的小地方。景物描写中用到了“春寒料峭”这个稍微生僻一点的词,可是峭字却写成了白字。 放下试卷,冯老师忽然又狐疑地拿了起来。 有哪里不对呢,这种怪的感觉? 她忽然一惊,终于知道了怪的地方出自何处——这作文,她几乎找不出来什么自己能修改的地方! “的地得”的用法,主谓宾的位置,不显累赘的修饰词,似乎任何地方修改一下,都不太对的样子。 不不,这不可能。 不过是一个初中生,哪里就能写出来“增之一分则长,减之一分则短”的作文来了? 凑巧吧,正好以前练习过这个题材的作文?背下来了? 可不管怎样,这孩子的成绩,可真是逆天了。 冯老师心情复杂地掏出随身的红笔,认真地打下了98分。 邱明泉完全不知道班主任正处于一种极为纠结的心态,考试铃终于响了,他和无数学生一起,冲出了学校。 简陋的校园里种着一些银杏树,大冬天的,树叶落光了,光秃秃的树桠上挑着硕大的太阳。 “好了,按照我的吩咐,趁着别的中学这几天都在考试,你快点赶过去。”封睿在邱明泉耳边催促着。 邱明泉赶紧加快了脚步,向着附近几里外的一所中学跑去。 大冬天的,这一路跑过去,很快他的鼻尖就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再跑一会儿,就开始大喘气。 “你这可不行,身体这么差。”封睿毫不客气地道,“从今天开始,你得做体育锻炼。把身体养得棒一点。” “现在营养跟不上,后来我在工地做工,就健壮些了。”邱明泉气喘吁吁的。 “人要对自己要求高一点。你这样豆芽菜的身体,弱不禁风的,太难看了!”封睿不满地道。 笑话,就算是他不夺舍,只是寄生,他也不希望哪天这具躯壳忽然就一命呜呼了,万一他这玉石也跟着长埋地下,找谁喊冤诉苦去? “哦……” 这些天,封睿给他的指令一条接一条,大多数看起来都很怪。 例如叫邱明泉一定要收集最近日期的报纸,每天晚上坚持阅读;再比如每天早上蹭到刘琴花家门口,一边吃饭一边听当天的广播。 几天后的清晨,邱明泉站在院子里刷牙时,听到了旁边收音机里传来的广告声。 收音机有点老旧,“刺啦刺啦”的电流杂声里,播报着一则陌生的广告。 一片轻灵的山泉声响后,是清风习习的声音,接着,一个儒雅低沉的男中音徐徐响起:“纳天地灵气,展古今雄风;壮志豪情,写锦绣文章——传承古今风情,吟诵华夏文明!” 一个更加浑厚的男声紧接着激昂地道:“英雄钢笔,中国骄傲!” “就是这个了!”封睿脱口而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没错,就在20世纪80年代末,国产英雄牌钢笔经历了一次质的飞跃,在外国高档金笔尚未大举进入中国的时候,英雄钢笔创造的名气和商标知名度,就是始于这一两年。 假如他的记忆没错的话,就在刚刚过去的1988年初,江总记此时还没有正式当选为军-委-主席,尚且只是常-委之一,他在出访出访苏-联所带的出国礼品中,就有由其签名的英雄50型金雕高铱笔。 也就是借着这个契机,英雄钢笔开始大做广告,打响了国产名牌钢笔的名头,开启了属于英雄钢笔的辉煌年代。 眼下这条收集家长会日期的命令,就是封睿听到广播后紧急下达的! ——好吧,既然没奈何绑在了一起,那么这一世,他总能让这人原本悲剧的人生,来个惊天逆转了吧? 和邱明泉共享的视野里,是一支浅绿外皮的牙膏。 封睿饶有兴趣地看着,那是一支被挤得快要见底的芳草牙膏,对他来说,这也是整整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这时候,它是著名的国企牙膏品牌,正风靡着全国各地的百货货架。 封睿清楚记得,就在这时候电视和电台广告里,都可以听得见它耳熟能详的广告语:“每天用芳草,到老牙齿好”、“宝宝起得早,天天用芳草”。 “再过几年,芳草牙膏就要走下坡路了。”他随口道。 “啊?是吗?”邱明泉吐着牙膏泡沫。 封睿很清楚,这款牙膏在90年代做到了全国行业第二,隶属安徽芳草日化。后来九十年代后期,各大国际日化品牌大举占领国内市场,它的颓势就不可避免了。 这只是很多过去的国产品牌的命运缩影,在后来的21世纪初,大量的国产品牌渐渐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被兼并,被收购,又或者无声无息地破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8.岁月静好 最快更新重生80之先赚一个亿最新章节!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封睿心底一阵震撼,半晌后,由衷地说了一句:“你真厉害。” 他自己的数学成绩本身也算极为优秀, 从小在一些涉及心算的场合, 他都是别人艳羡的对象, 而现在,以他的智商,竟然完败给这个小民工! “嗯……”邱明泉羞涩地笑了, 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地有了点红晕。 前世的时候,虽然初中还没上完就辍了学, 可是他人生中有限的美好时刻,也就是每次数学考试分数下来的时候了。 数学老师赞赏的眼光,同学偶然的惊诧神情,那是他仅有的骄傲,也是他很多年后唯一记得的美好。 是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在前世没有显赫身家, 没有幸运遇, 赤贫开始的童年, 伴随着困窘的家境, 命运的戕害, 就那么一直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 端盘子、小保安、扛包, 他都做过。 “你会什么啊!什么技术工种都不行!你倒说说, 你能干点啥?”那时候,工头很不耐烦地点点他,眼里全是不耐烦。 “我、我会算账。”他鼓足勇气才说出这话来,“我……算算术还行。” 听到这话的人都笑起来,工头更是满眼怀疑:“小子,你能做会计?” “不是,我不懂会计。”他只能垂下头去,“我就是心算快一点。” “歇了吧您哪!这儿有专业的会计呢,人家拿的可是高工资!” ……回忆一旦开启,就有点停不下来,他恍惚地想起前世,觉得就像在眼前。 “我还会背圆周率呢,上辈子有一次年级数学竞赛,我得过奖。”他忽然忍不住,想要向身边这个隐形的男人说出来,这一点点小小的荣光。 “圆周率?” “真的!”邱明泉听着他诧异的声音,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或许是这一生都没有什么机会证明自己,又或者,想在这个陌生又亲近的男人面前不要总显得那么窝囊和无用。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 封睿沉默了一下:“你能背到多少位?” 邱明泉呐呐地停下:“接近一百多位吧,以前可以背到三百位之后的,不过……好多年过去,也就慢慢忘记了。” 封睿充满震惊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记忆大师,有的甚至可以背到圆周率千位以后,但是那往往需要专门的训练,可是这人? “没有太刻意去背啊,数学竞赛嘛,老师说这个很可能是考题,就认真看了几遍……” “看几遍就会了?”封睿提高了嗓门,“你背英文单词怎么就不过目不忘?!” “我不知道。”邱明泉有点茫然,“就只有这个觉得简单。” 封睿有心不信,可是却有个声音提醒他,邱明泉没有说谎。 在刚过去的期末考试中,他包办了所有科目,唯独有一门课,邱明泉坚持自己做,那就是数学。 在封睿的印象中,人群中的确有一定比例的人,会有超乎常人的计算能力或者记忆力,也可以算是某种天赋异禀。他的身边,只记得曾经见过一个女孩子有类似的能力,就是他的发小向城的姐姐,邻居向家的女儿向明丽。 但是,这时的邱明泉却是一个从没接受过任何系统训练、更没有受过什么专业指点的孩子。 封睿的脑海里不知怎么,忽然浮现出上一世临死前,所看到的那个建筑民工的模样。 黯然的、安静的。 脸上风尘仆仆,眉目虽然也算清秀,可却充满疲倦。 隔着担架看过去的最后一眼,那个无人问津的农工显得卑微无争,抓着吊坠的手指粗糙干裂,劳作的痕迹是如此明显。 又有谁会想得到,这样的一个人,在他幼年的时候,也曾经在某些学科上,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 假如换一个家庭和出身,他又何尝不能轻松前行,命运金贵? 封睿有点儿怔忪。他魂魄所依的那块玉石紧紧贴着邱明泉的心口,在听到他那句由衷的称赞时,他感觉到的心跳微微加了快,有点儿孩子般的激动。 封睿忽然有点难受。 “邱明泉,我认真地,和你做一场交易吧。” “嗯?……什么?”邱明泉一愣。 封睿淡淡地道,却字字清晰,认真而郑重:“我想送你一场滔天富贵。你也答应我,加油让你自己当得起。” 封睿不知道,邱明泉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不过,这也无所谓。 封睿收回思绪:“你算的数字是对的,可是,实际上可能挣不到那么多。” 他这一句,把邱明泉一腔热情瞬间浇灭:“为什么?” “市场是有饱和度的,你想想,越到后来,每一间学校愿意掏钱买金笔的人最多有多少?” 邱明泉愣住了,就算毫无商业头脑,这时候也想到了这个bug。 是的,到第五天早上去进货的时候,本金就已经迅速翻到了五百五十元。 按照今天这样的比例,大约可以进到六十支英雄100金笔,再加上八-九支50金雕。 “我估计,第五天就是市场临界点了。”封睿显然也大致算出了结论。 按照白天邱明泉卖钢笔的速度,再往后,就算有铺天盖地的英雄钢笔广告加成,恐怕任何一间学校,一天销量六七十支金笔,已经是极限了。 “啊,那看看第五天的销量,再决定下一天进多少货吗?”邱明泉迟疑一下,试探着问。 封睿“呵呵”了一声,异常傲娇地道:“到时候,听我的就好了。” 一夜之中,邱明泉接连不断地做了好些梦。 梦里有纷飞的钞票,有遍地金光闪闪的钢笔,最后,这些钢笔越来越多,堆满了整个破旧的小屋,梦里的邱明泉带着整包的钢笔,孤零零站在学校门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下来看他。 然后,就是白天那个妇女忽然跑过来,满脸讥讽刻薄:“我刚刚从大商场回来,营业员跟我说,英雄金笔全都大跳水降价啦,一元钱一支!……” 邱明泉大叫一声,大清早的从噩梦里惊醒过来,满头是汗。 还好,是梦啊! 他偷偷扒开包往里面看了一眼,看见了那些满满的零钞,“怦怦”狂跳的心才安定了些。 第二天,他迅速地沿着昨天一样的行程,再次搭车来到了东申市的淮海路上。 依旧是昨天的精品商厦,依旧是三楼的文具柜台,这一次,他拿出了一百三十多元。连本金带利润,他这一次进了十二支英雄100,三支50金雕。 王娟惊地盯着他,心里大概猜出了这孩子是在进货贩卖。 就在昨天,她这个文具柜台的生意怪地好了许多,比平时的销量几乎翻了一番。 打听了一下,她才知道都是听了广播里的广告,看了报纸上的江委员出访新闻才慕名而来的。 看着邱明泉再次进货离开,王娟心里一阵惊叹——这孩子,可真头脑灵得很哪! 旁边,文具组组长赵德成叼着牙签,走过来:“今天英雄笔的销量怎么样?” 王娟努努嘴:“又得去库房拿货了,那孩子刚刚买了十几支走。” 赵德成大吃一惊:“什么?二道贩子吗?” 王娟喜滋滋地点点头:“管他做什么呢,卖出去就好呗。” 赵德成一脸正气:“那怎么行,我们正规商场,哪能和这种搞投机倒把的搅在一起!下次不准卖给他。” 王娟吃惊地看看他,撩了撩刚烫的大波浪:“组长,你这话可不对,我卖出去,这是我的业绩,人家合法地来买,我凭啥不卖呀?我不卖,月底评优,你给我补?” 赵德成生气地甩了甩袖子,被这席话噎住了。 邱明泉今天换了一家中学,这家的家长会比正红中学召开晚上一天,恰好让他们的贩卖计划从容错开。 有惊无险地,和昨天一样,邱明泉进的这十一支金笔,也都非常顺利地脱了手,就连那三支被加价卖到二十八元的50金雕笔,也都无一跑单。 ——英雄金笔厂的广告正在继续,热销的势头也正在上升。封睿深知这次英雄钢笔在国内掀起的热潮。 本以为在第五天会销量到顶的他们,一直到了第七天,终于真正遭遇了市场饱和。 邱明泉应了一声,隐约觉得,这位封大总裁不仅恢复了原样,好像变得更加积极和充满勃勃生机? 四周,逐渐飘起了雪花,大冬天的,天色黑的早,刚刚夕阳落下,现在雪花飞扬,已经是昏暗的一片。 最后一趟末班车上没有什么人,除了形单影只的邱明泉背着破旧的包,手里提着早上在精品商厦买的爷爷奶奶的新衣服,就只有两三个乘客。 邱明泉独自坐在了最后一排,默默地看着窗外。窗外是影影绰绰一闪而过的树木,还有越来越大的片片雪花。 他身上捡来的不太合身的旧棉袄空荡荡的,那碗美味的小馄饨早已经消化得不见踪影。 本该又冷又饿的,可是邱明泉心里却意外地宁静。摸着那块玉石,他只觉得胸口暖烘烘的,好像有团火在勃勃燃烧。 而一向喜欢发号施令的封大总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同样的沉默着。 他透过邱明泉的眼睛,在那车窗的玻璃上,看到了一双清澈的、有点孤单的眼睛。 封睿心中一动。他在……害怕。 他害怕自己的离去,就好像自己害怕他会丢下自己一样。 这一刻,心肠冷硬,充满算计的总裁先生,忽然有点难受,某种类似相依为命的感觉浮了上来。 “你睡吧,到了地方,我叫你。“封睿难得温柔地道。 邱明泉“嗯”了一声,半边脸靠在了玻璃上。 迷迷糊糊地,冰冷的玻璃贴着脸,邱明泉忽然就一个挺身,笔直地在座位上坐了起来! 狠狠打了他一拳的那个男孩!……那双漂亮却凶悍的凤眼,秀美如同女孩的脸! 邱明泉脑海中有个记忆片段倏忽闪过,他震惊无比:“那个和你一起的男孩子……是、是?” 是前世在天台上,和封睿纠缠拉扯的那个男人! 在医院里,他痛哭着哀求医生的样子浮现在邱明泉面前。 ——没错,是他!那张脸长大后,也同样变化不大,眉目依稀可以辨认! “你终于想起来了?”封睿淡淡道,“没错,就是他。” 当初封睿和那个男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重生后,封睿不谈,邱明泉更不好意思八卦发问。 可是今天,他再也忍不住了。 “那个人是谁啊?你后来和他结仇了吗?”邱明泉支支吾吾地问,末了又加了一句,“他干吗要杀你?” “胡说什么?”封睿诧异地道,“什么要杀我?” “我……我没听清楚前因后果。”邱明泉抓了抓头发,“你不是他推下去的吗?” “少脑补了,没人推我。而且和你没关系。”封睿冷冷道。 邱明泉被噎住了,半晌愤愤地嘟囔一句:“怎么就和我没关了?我可是因为你俩才死掉的,今天他还打我一拳呢!” 伸手摸了摸脸颊,果然依旧肿着,鼻腔中还有凝固的血块。 正当邱明泉以为他铁了心不开口的时候,封睿才慢慢地道,声音有点疲惫:“他叫向城,我的发小,是我们家好友的孩子,我们从小就住在一起,是隔壁邻居。” 顿了顿,他接着道:“向世伯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早年曾有过一个男孩,夭折了。向城是向叔叔认养的义子。” “啊……和我一样,被收养的吗?” 封睿冷漠地嗤笑一声:“哈,和你一样?他比你好命多了。” 邱明泉不吭声了。也是,人家被收养进了那么好的家庭,自己怎么比呢? “向伯伯在警界任职,年轻时在一线缉毒,有一个很要好的战友。那时候大城市刚刚有毒品开始滋生,很多缉毒警察都缺乏保护自己家人的经验。在一次抓捕了一个贩毒团伙后,那些余党狗急跳墙,蓄意报复,劫持了向伯伯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 “啊!……”邱明泉惊叫一声。 “那位战友为了解救人质,和几个毒贩殊死搏斗,孤身深入虎狼窝,牺牲了。”封睿的声音沉重,“向伯伯的妻子被救,可是刚出生的小儿子,却被丧心病狂的毒贩子杀害了。” 邱明泉怔怔听着,心里酸酸的,不知道为何异常地难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9.相同的玉坠 最快更新重生80之先赚一个亿最新章节!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刘东风疑惑地看了看厂门口崭新的招牌, “东申市真空电子器件公司”的字样,金灿灿的底子, 黑色的正楷字, 看上去, 是新换的呢。 “小刘啊!你过来, 帮我去买碗热豆浆。”厂门口的一间包子铺里, 他的同事张俊啃着硕大的肉包子,颐指气使地发话了。 他比刘东风大上几岁,根本不是什么正经警校毕业, 却在这一次的转正中, 堂而皇之地抢了本该属于刘东风的名额。 原因无他,是个不大不小的关系户。这不,还没刚刚转几天, 这些天面对刘东风,就明显不客气起来。 刘东风犹豫一下,只好转身离开队伍,向着街道尽头的早点铺走去。 ——没办法,队里谁都知道, 派出所所长是这张俊的二叔。 邱明泉没注意到刘东风就在这里,身边, 一个老头和一个中年人排在队伍后面, 而队伍的长度, 还在增加。 “大爷,您是这家厂子的职工家属啊?”中年人闲着无聊,开始和老头聊天。 “我侄子是厂里工人,他家去年买了第一批股票,今年春节,真的分红了!”老头眼睛发亮,“说是能分百分之十几的红利,我们家一琢磨,这可不比银行存款差!” 旁边就有人附和着:“可不是么,再说了,听说现在有的股票,还能转手交易呢!进可分红,退能转让,好事啊!” 有人就怀疑了:“真能转让?我咋没听说真空电子的股票能买卖啊?” 忽然,就在众人身前,一个清亮的男孩声音不紧不慢响了起来:“没错。已经有股票可以买卖了,不过现在真空电子还不在其中。” 众人这可就吃了一惊,排在队伍里的,怎么还有个半大的孩子呢? 排队的中年男人又惊、又好笑:“你个小娃娃,谁告诉你的啊?” 占据了某人身体的封睿微微一笑,昂着头看向众人:“前年9月,延中实业与飞乐音响两只股票就已经率先允许在柜台交易了。地点嘛——我爷爷说,就在静安区。工商银行的信托投资公司,下面开了个静安证券部,那里就能买卖。” 这一下,排队的老老少少全都镇住了。 这说得有板有眼的,可不像是胡说啊! “你……你爷爷说的?”那中年男人试探着问。 邱明泉点点头:“看报纸啊,叔叔。我爷爷说,报纸上都是公开的信息。” 有人恍然大悟:“那今儿,也是你爷爷叫你来买这家的股票吗?” 邱明泉一本正经:“对呀,我拿着爷爷的身份证来的。我爷爷说,买股票是国家提倡的、银行允许的,听国家的话,一定没有错。” 原本还有点忐忑的人群看着他那天真可爱的小模样,都轰地笑了。 就在这时,队伍的前面忽然骚动起来,一直有序的人群开始向前拥挤,工厂大门打开了! 财务部的工作人员大声吆喝着:“大家不要急,不要拥挤!八点钟开始发售,请准备好身份证!” 靠近大门的地方,摆上了长条桌,十几名会计人员紧张地开始摆放股票本和财务章、发 -票簿。 这个时候,压根儿没有计算机,所有的登记都是人工手写,这十几万股票的售卖,就是一千四百五十张纸质的股票,每张100元面值,花纹清晰,似乎还散发着刚出印刷厂的油墨香。 排在第一位的一个中年女人直接就掏出了一千元钱,第一个买下了十张股票,喜滋滋地离开了。 第二个、第三个,眼看着有人抱着厚厚一叠股票喜笑颜开走出来,后面排队的人开始焦急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嚷嚷:“会不会卖完了?!不能叫一个人买那么多吧?” “对对,要限制!我们大清早的,冻得不行,难不成叫大家空着手回去?” 刘东风抱着一杯豆浆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人群越来越纷乱的时候,原本笔直的排队变得纷乱起来,很多人开始尝试往前挤去。 他心里“咯噔”一下,糟糕,临来时队长特意叮嘱他,看好这里的治安,张俊没什么经验,别叫现场出现什么异常状况。 特别是人多时,附近流窜的小偷知道这里人人身上带着大量现金,尤其危险! 他三两步冲过来,冲着包子铺门口的张俊急切地叫:“张哥,我们去维持秩序,别出乱子!” 张俊厌烦地看他一眼:“大惊小怪,几百号人能出啥问题,你去盯着点就是了。” 他一把接过刘东风的豆浆,缩回了包子铺边的炉子旁,跷着二郎腿。 一个编制外的毛头小伙子,装什么责任感!这鬼天气,冷死人了! 刘东风咬咬牙,转身独自跑向了工厂大门。 情形不对,挤在门前的群众越来越焦虑,嘈杂的声音沸反盈天,而人流里,似乎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 邱明泉排队靠前,现在也看出了事情有点不对,借着人小灵活,硬是没被人群给挤出去。 好不容易排到他面前,他正要伸钱过去,旁边一个大妈却忽然挤上来,毫不客气地硬抢在前面,一叠钞票拍在财务人员的桌上:“我买五千元的!” “别插队啊!那个女的,自觉点!”后面的人急了。 “就是就是,不准加塞!” 封睿也急了:“你怎么这么没用的?快把她推开!” 邱明泉一犹豫:“我……我下不了手,要不你来?” “开什么玩笑!本人从来不打女人,何况这种老妇女。”封大总裁义正言辞断然拒绝。 就在两人你谦我让的当儿,那个女人已经飞快地买完了股票,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邱明泉赶紧拼命挤上去,完成了登记和购买的过程,除了留了些备用的钱,剩下的两千元全部换成二十张百元面值真空电子的股票,费力地挤出了人群。 大冬天的,差点挤出来一身汗。 他一眼看见旁边的包子铺,赶紧跑过去,正要买两个肉包子垫垫肚子,忽然,就听见那个胖女人尖锐的声音号叫起来:“啊啊!我的钱,我的钱包被偷了!” 邱明泉讶然抬头,就看见一个身影矫健如飞,狂奔着向人群边上奔去:“别跑!” 一个戴着帽子的小个子男人,忽然拔腿狂奔,身后的年轻片警紧追不舍,两人奔跑的方向正向着这边而来。 距离包子铺还有几步之遥,后面的年轻人一个饿虎扑食,猛地把前面的小偷狠狠扑在地上:“别跑!跟我回警察局!” 封睿忽然好地开口:“这人不是你那邻居?” 邱明泉一愣,仔细一看,还真是东风哥! 就在这片刻间,忽然地上的小偷手腕一翻,从棉衣里亮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劈面就向刘东风刺去。 刘东风猝不及防,没想到这个歹徒带着刀,用力一躲,这一刀就在脖颈边划出一道血痕,立刻,鲜红的血就涌了出来! 那个小个子男人眼中血红,一刀又一刀挥舞着:“去死吧!” 周围的群众猛然惊呼起来,那刀寒光闪闪,刘东风身上血迹吓人,一时间也有几个人犹豫着想要上前,可是刘东风却急了,这个歹徒极其疯狂凶狠,不能伤害到无辜群众! “大家不要过来,歹徒有刀!张哥,快来帮忙!……”他忍着痛高呼。 包子铺里,跷着腿烤火的张俊腾地站起来,又心惊胆战地坐了下来。 刘东风那倒霉小子,别是快死了吧,身上那么多血! 不不。不行……他不能上去,万一自己也被捅上一刀呢?他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微微打颤。 邱明泉看了身边这穿着警服的年轻人,皱了皱眉:“警察叔叔?” 张俊迎着他清澈的目光,忽然就恼羞成怒:“小兔崽子,给我滚!” 邱明泉诧异地看看他,猛地站起了身,随手抄起了包子铺剁肉的那把菜刀。 张俊一抬头,正看见面前这孩子冷静到诡异的眼,吓得就是往后一缩。见鬼了这是什么眼神! “喂喂,咱们自家的事就罢了,这闲事你管他干嘛?”意识角落里,封大总裁诧异地问,“这不是有警察吗,你凑什么热闹?!” “东风哥有危险,怎么能不上!”邱明泉急叫,就想要狂冲过去,封睿惨不忍睹地赶紧指点,“偷袭啊笨蛋!不要强冲!” 刘东风死死和歹徒搏斗着,一开始就受了伤,现在劣势开始显现,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越来越沉重,冷不防,那歹徒就挣脱了他的桎梏,站起身,拼命向前狂奔。 眼看着那歹徒就要跑掉,路边的包子铺里,却忽然猝不及防飞出来一个东西! 沉重的砧板正砸在歹徒脑门上,砸得他一个踉跄,头就是一沉,还没等站稳,一个小小的身影如同小鹿,矫若流星,手虽然有点颤抖,但是依旧鼓足勇气,明晃晃一刀砍了下去!…… 一片惊呼声中,那个歹徒惨叫一声,锋利的菜刀划破冬日棉衣,直接砍到了手臂! 正值冬日暖阳初升,在光秃秃的树梢上发出温暖金光。 飙飞的血花飞溅三尺,那个男孩子背对着朝阳,坚定而弱小的身姿如同一棵挺立的小松。 张俊哆嗦着从包子铺里探出头,看着踉跄挣扎、依旧想要逃跑的歹徒,犹豫了一下,竟然缩回了门店里。 刘东风已经赶到,看到邱明泉就一个惊呼:“怎么是你!” 喊完了也没空寒暄,眼疾手快飞起一脚,把那歹徒的刀踢飞,这时候,包子铺的老板也醒过了神,赶紧从后堂找出来捆猪的绳子,几个人一起把歹徒死死捆住。 歹徒就在众人脚下,可就在这时,他竟然忽然张开嘴,狠狠咬向了离他最近的邱明泉脚踝! 邱明泉个子小,穿的棉裤又不合身,正露出一小段空旷的裤管,这一口下去,虽然隔着袜子,却也被咬得生疼。 邱明泉赶紧一巴掌拍下去,这才把那个歹徒打得松开,可是那人一昂头,脸上一道明显的刀疤赫然在目,眼里却是憎恨凶残毕露。 “小兔崽子你狠。等我出来,杀你全家!” 围观的群众都吓了一跳:一般的小偷偷钱被抓,也少有挥刀砍人的,现在被抓了,还这样穷凶极恶! “居然敢威胁报复?装害怕,砍他!”狡猾的封大总裁刚才还想袖手旁观,现在又开始唯恐天下不乱,看着邱明泉犹豫,不由着急,“哎呀你快点让开,还是我来吧!” 旁边的人,就觉得那孩子像是吓怕了一样,先是呆了一下,忽然颤抖着声音,大叫了一声,手里的菜刀仓皇落下! 那菜刀是包子铺老板长期剁肉的,极其锋利,这一下跌落,正好不偏不倚,刀刃向下,直直地落到了那歹徒的手边。 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呼,几根手指从中而断,鲜血直飞。 那孩子好像被吓得更怕,一个踉跄就跌坐在了地上。 上了身的封大总裁悄然靠近了地上那歹徒,嘴角讽刺地一翘,再也没有半点惊慌害怕:“上一个说要杀我全家的,已经烧成黑炭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 他急切地打开,殷勤的掏出里面所有的秋衣、帽子、手套和棉鞋,举到了两位老人眼前。 “这是我用自己挣的钱买的!”他眸子里闪着光,固执而希冀,“将来,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的。我想给家里买大房子,离开这种破旧的地方,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住,买好吃的、好穿的,我想孝敬你们很多很多年!” 小屋里静得落针可闻。邱奶奶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还肿着一块,身上湿漉漉的,裸露出来的手背上,还有刚刚被邱爷爷用板凳打出来的红肿。 可是他的眼神却坦荡而纯净,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孩童的胆怯和闪躲,却有着前所未见的担当。 邱奶奶忽然觉得,有点儿不认识这个孩子了。 一晃眼,十几年前那个清晨,浑身青紫躺在襁褓里奄奄一息的孩子,竟然也变成了小大人模样。 低头看看塑料袋里的一堆东西,她一件件翻看着,忽然就老泪纵横了——这些东西,全是给他俩两个老人的,竟然没有他自己的一点! 邱明泉咧开嘴,眼神亮亮的,肿胀的小脸满是开心:“爷爷奶奶,明天,我带你们进城,去精品商厦吧,那里文具柜台的营业员,可以为我作证的!” 老头迟疑地慢慢转过了身,终于将信将疑了。 “你……你真的没有做坏事?我明天可要真的跟你去城里的。” “放心吧,爷爷!” …… 终于到了午夜,邱明泉等着两位老人睡下,忍着疲惫和疼痛,悄悄爬了起来。 回来时,外面就下了小雪,谁知道一夜下来会怎样,万一明早大雪封了地面,叫他怎么去找玉石呢?! 悄悄出门绕到窗子后面,果然,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雪。这附近是郊区,窗子后是一些杂草丛生,前几天放火的痕迹还在,黑黝黝的墙面衬着皑皑白雪,在深夜里依旧能看见一片微微的白。 玉坠太小了!颜色又是莹白,被邱爷爷扔出去的方向和远近都不清楚,邱明泉心急如焚,只能在雪地里按照猜测,不断地到处摸索。 深夜里,万籁俱寂,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野草的沙沙响声,邱明泉的小手在冰冷的雪地里不停摸索,不一会儿,就被锋锐的野草齿边划出了道道血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0.一起回去 最快更新重生80之先赚一个亿最新章节!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明泉明白她的意思, 一旦国营店全面到货, 他这堵着门加价的生意, 可就再也做不成了。 “谢谢您了,我手里的笔, 最多今天就全出完了, 不用担心。” “小泉啊,你也给我交个底。”王娟压低了声音,听了他刚才那篇长篇大论, 再也没有丝毫把他当小孩子看的心了, “金笔再到货的话, 你还做不做这生意了?不瞒你说, 我也想叫我兄弟试试。” 旁边, 赵德成竖起了耳朵,心思也忽然活泛了起来。哎呀,这王娟说的话有点意思! 邱明清的心中, 忽然响起封睿的声音:“你就说能做,说给那个赵德成听, 他看着呢!” 邱明泉一愣,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么容易赚钱的生意,为什么不做呢?王阿姨, 不瞒您说, 我这几天, 可赚了快一千块,简直是躺着挣钱。” 王娟惊呼了一声:“哎呀,顶我大半年工资啊!” 赵德成的小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悄悄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绕到二楼,他神秘兮兮地把在女装部上班的营业员老婆拉了出来:“喂,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存款?” 他老婆两眼一翻:“你要干啥?” “快快,我有个发财的法子,全部拿出来!这一次啊,咱们家能狠狠赚一笔!” 邱明泉眼看着赵德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王阿姨,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哦?”王娟一愣神,心里就有点怀疑。这孩子,别是怕她也来竞争吧? “阿姨您想想,英雄金笔厂花了这么大力气做广告,效果好得出,但是为什么供货跟不上?” 不等王娟回答,他就逻辑清晰地道:“因为他们事先也没有想到广告效果这么好,并没敢大举扩建生产线。现在全国的代理商都在拼命催货,他们的生产线立刻就会扩张,产能也绝对不再是问题了。” 实际上,据封睿所知,英雄金笔厂正是在这段时期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业绩仗,不仅是国内销量出现井喷,更是走出了国门,出口创汇逐年上升,持续多年年均出口创汇千万美元以上,远销六十多个国家! 在这随后的几年间,这个国产钢笔品牌在全世界的文具柜台上,都曾经和派克以及万宝龙等世界名笔同台销售,创下了它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段岁月,那么产能又怎么会再跟不上? 王娟愣愣地听着,看着面前孩子清明而坦诚的眼,忽然一个激灵。 是啊,这样大好的形势,想想那铺天盖地的广告,这个厂家的领导层,绝不是庸庸无为的人! “小泉,谢谢你。”她不禁一阵后背发凉。 这些天,看邱明泉顺利而轻松挣到了这么多钱,她差点就昏了头,也想孤注一掷地,甚至借点钱,来一次大的! 假如真的冲进去,还不全砸在手里才怪! 抱着金笔完全脱手后的尾款,邱明泉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在跳。 大包里,所有的十元钞票被他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剩下的零钞中,硬币很多,坠得包沉甸甸的。 他最初偷出来的八十多元钱,经过这些天45%的利润复利增长,已经翻成了恐怖的两千四百多元! “要是有百元的钞票就好了,这么多钱,二十多张就够了。”他感叹。 封睿问:“你猜什么时候开始有百元大钞的?” 看邱明泉愣住,他得意地炫耀:“就快了。1988年5月,也就是几个月后,是央-行第一次发行百元大钞的时候。一开始很多店家还不敢收呢,因为没见过。” 金笔出手完毕,这一天回家得也早。刚刚踏进家门,邱明泉就是一愣。 大院里,又和前几次一样,邻居们聚集在了一起,脸色有点怪,围着正中间的一个人。 “我们捷大房产是区里指派的!建设这一片,为的是所有人的福祉!整合工业,发展经济,到时候这飞马路的两边全部要拆除!”一个中年男人正背对着门,后脑勺的油腻感异常明显,嘴里唾液横飞。 “前一阵有流氓想提前收购地皮和房子,来和政-府对抗,现在好了,我们代表区里直接来谈,绝不让群众们的利益受损!” 大院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明显就意动了。 “周总,由公家人出面收房子,那就太好了。”王婶心急,满脸堆笑问,“那……能给多少钱啊?我们也不想一辈子住在这棚户区,给钱多一点的话,我们愿意搬!” 这倒是大实话,由区里出面,一定不会叫大家伙吃亏的吧? 那个一脸油腻的男人神色严肃:“我们得到通知,区里已经草拟了计划,价格参考了市价,统一每平米800元!” 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 这个价格比王大全那样的强取豪夺好多了,但是依旧略低于市价,假如真的以这个价格卖出去,甚至不够再在别处买上同样的房子。 王婶立刻就急了,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周总,这里不是要建大房子、大工厂吗?那地皮是要、要涨价的呀!” 她可清楚记得,邱明泉那天说过,这房子和地,以后是要值得十倍百倍的! “是啊是啊,怎么能按照现在的市价给呢?周总,您再给上面说说,给加点。”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声音却都不大,这个时代的人们,还都对着公家人的身份有着由衷的信任,这人说是什么房产公司,是区里派来的,自然都敬畏起来。 “怎么,你们还想从公家头上赚钱不成!”周总脸色难看起来,心里一阵厌烦和警惕。 ——就是这个棚户区,不仅把来威吓的王大全打走,甚至连放火都没搞定。要不然也不会需要他们直接出面了。 他环视着众人,刻意释放着威严,脸色冷漠:“这是关乎大建设整体规划的,容不得一些个人的贪婪作祟。哪些人敢带头闹事,不要怪公家不客气!” 刘东风一直沉默着,听了这话正要忍不住开口,却被刘琴花猛地拉住,狠狠掐了一下。 周总满意地看着众人沉默的脸,点点头:“都准备准备,赶紧找搬家的房子……” “等一下。”一声清脆又平静的少年声音响起来。 邱明泉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凝神看着他,露出困惑的表情来:“叔叔,您说是公家的意思,可是您,不是只是房产公司的吗?您怎么能代表上面的意思啊?” 周总看着这古怪的小孩,一阵语塞:“一边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邱明泉眼神中有微妙的探究,盯着他:“王大全带人来,是我把他打伤的,他亲自来放火,也是我不小心烧伤了他。” 周总惊愕无比地看着他,心里忽然就想起刚接到的消息——王大全今天早上,忽然在医院死亡了! 望着面前这孩子黑漆漆的平静的眼,他竟然不知道怎么,向后踉跄退了一步,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不由得恼羞成怒起来。 他“啪”地摔出一张纸,恶狠狠地往众人面前一亮:“看清楚了,这是文件!公家做了决定,很快就会有工作人员来安排签合同的!” 邱明泉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那文件,在眼前细细观看。 他身后,好几个邻居也惴惴不安地凑过头来。 邱明泉把文件举到眼前。在心里小声问:“怎么样?” 封睿极快地浏览一下,心里有了数,不由得嗤笑一声:“不合规的。你按照我说的问他一句。” 邱明泉心里有了数,嘴角浮起一个怪的笑:“这是区里的草拟决议而已,不是红头文件。然后,真正和居民签协议的,是一家房产公司是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周总却心里一突:这孩子,点的可正是致命的地方! 这根本不是市里的意见,是有人临时炮制出来的,实际上,连文件都不敢下。……而真正来交接的,是他们这个新冒出来的房产新公司,甚至他这个法人都是临时的。 “是的,怎么样?”他强行镇定。 邱明泉眼里讥讽一闪而过,伸手交还了那文件:“叔叔,您回去吧,我们再考虑考虑。” 一直等到周总带着人离开,他才笑嘻嘻地看着众人:“大家放心吧,这个人说话不算话的。” 刘琴花首先迟疑了:“这可是区里的意思啊。” 邱明泉摇摇头:“这事还有得谈,任凭是谁,也不能真的自说自话不是?” 他拉着一边的爷爷奶奶,乖巧地笑笑:“我饿了,咱们吃饭吧。” 意识深处,封大总裁冷冷地哼了一声:“居然敢指定一家私企房产公司接收,还真是胆大包天。” 四周,逐渐飘起了雪花,大冬天的,天色黑的早,刚刚夕阳落下,现在雪花飞扬,已经是昏暗的一片。 最后一趟末班车上没有什么人,除了形单影只的邱明泉背着破旧的包,手里提着早上在精品商厦买的爷爷奶奶的新衣服,就只有两三个乘客。 邱明泉独自坐在了最后一排,默默地看着窗外。窗外是影影绰绰一闪而过的树木,还有越来越大的片片雪花。 他身上捡来的不太合身的旧棉袄空荡荡的,那碗美味的小馄饨早已经消化得不见踪影。 本该又冷又饿的,可是邱明泉心里却意外地宁静。摸着那块玉石,他只觉得胸口暖烘烘的,好像有团火在勃勃燃烧。 而一向喜欢发号施令的封大总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同样的沉默着。 他透过邱明泉的眼睛,在那车窗的玻璃上,看到了一双清澈的、有点孤单的眼睛。 封睿心中一动。他在……害怕。 他害怕自己的离去,就好像自己害怕他会丢下自己一样。 这一刻,心肠冷硬,充满算计的总裁先生,忽然有点难受,某种类似相依为命的感觉浮了上来。 “你睡吧,到了地方,我叫你。“封睿难得温柔地道。 邱明泉“嗯”了一声,半边脸靠在了玻璃上。 迷迷糊糊地,冰冷的玻璃贴着脸,邱明泉忽然就一个挺身,笔直地在座位上坐了起来! 狠狠打了他一拳的那个男孩!……那双漂亮却凶悍的凤眼,秀美如同女孩的脸! 邱明泉脑海中有个记忆片段倏忽闪过,他震惊无比:“那个和你一起的男孩子……是、是?” 是前世在天台上,和封睿纠缠拉扯的那个男人! 在医院里,他痛哭着哀求医生的样子浮现在邱明泉面前。 ——没错,是他!那张脸长大后,也同样变化不大,眉目依稀可以辨认! “你终于想起来了?”封睿淡淡道,“没错,就是他。” 当初封睿和那个男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重生后,封睿不谈,邱明泉更不好意思八卦发问。 可是今天,他再也忍不住了。 “那个人是谁啊?你后来和他结仇了吗?”邱明泉支支吾吾地问,末了又加了一句,“他干吗要杀你?” “胡说什么?”封睿诧异地道,“什么要杀我?” “我……我没听清楚前因后果。”邱明泉抓了抓头发,“你不是他推下去的吗?” “少脑补了,没人推我。而且和你没关系。”封睿冷冷道。 邱明泉被噎住了,半晌愤愤地嘟囔一句:“怎么就和我没关了?我可是因为你俩才死掉的,今天他还打我一拳呢!” 伸手摸了摸脸颊,果然依旧肿着,鼻腔中还有凝固的血块。 正当邱明泉以为他铁了心不开口的时候,封睿才慢慢地道,声音有点疲惫:“他叫向城,我的发小,是我们家好友的孩子,我们从小就住在一起,是隔壁邻居。” 顿了顿,他接着道:“向世伯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早年曾有过一个男孩,夭折了。向城是向叔叔认养的义子。” “啊……和我一样,被收养的吗?” 封睿冷漠地嗤笑一声:“哈,和你一样?他比你好命多了。” 邱明泉不吭声了。也是,人家被收养进了那么好的家庭,自己怎么比呢? “向伯伯在警界任职,年轻时在一线缉毒,有一个很要好的战友。那时候大城市刚刚有毒品开始滋生,很多缉毒警察都缺乏保护自己家人的经验。在一次抓捕了一个贩毒团伙后,那些余党狗急跳墙,蓄意报复,劫持了向伯伯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 “啊!……”邱明泉惊叫一声。 “那位战友为了解救人质,和几个毒贩殊死搏斗,孤身深入虎狼窝,牺牲了。”封睿的声音沉重,“向伯伯的妻子被救,可是刚出生的小儿子,却被丧心病狂的毒贩子杀害了。” 邱明泉怔怔听着,心里酸酸的,不知道为何异常地难受。 那眼看着孩子死在面前的母亲,又该有多痛苦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1.浮出水面的身份 最快更新重生80之先赚一个亿最新章节!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很快, 柜台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 一个低沉的声音淡淡响起:“谁?” 周总大气也不敢出, 小声报上自己的姓名, 谨慎地没有叫称呼, 赶紧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您看……这底层穷鬼都传遍了的事,是不是不太靠谱?” “刺啦刺啦”的电流杂音响着,那个声音淡淡道:“叫你手下的人抓紧做事。不惜一切代价, 给我拿到更多的地。” “咔嚓”一声, 电话断了。 周总愕然瞪着手里的电话, 这事还真邪门了, 看那位的意思,这些传言竟然可能是真的? 转身进了包厢, 他紧张地思索着,终于狠狠一咬牙,对着王大全吩咐:“不管用什么法子,飞马路这一带两边的地皮和房子,你给我都拿到手。” 看着王大全受伤的手,他冷漠地一字字道:“钱给我尽量压低, 可是假如你做不了, 那我就换人。” 王大全一个激灵, 慌忙站起身, 眼中凶狠一现:“我行!” 周总脸上露出一丝浅笑, 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以后带你赚钱的机会,多得很。” …… 而这时,郊外的小破屋子里,封大总裁正在冷眼看着邱明泉做功课。 学习用的桌子就是刚刚收拾干净的小饭桌,其实是一块钉起来的木板,下面附着四条木条作为桌腿,不很平稳,有一根腿下面垫着报纸。 现在是1988年的1月,眼看着就要放寒假,临近考试,作业习题也开始多起来,邱明泉盯着那些英文单词,一边抄写,一边在心里磕磕巴巴地默背。 “你和我一起摔死的时候,有三四十岁了吧。”他脑海里,忽然响起男人冷淡的声音。 “啊,是啊。”邱明泉愣了愣。 “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还需要背?不是最基本的英文单词吗?”封大总裁忍无可忍。 邱明泉咬着快要秃掉的铅笔,有点羞惭:“……我辍学早。” 封睿不出声了,看着他一点点地背着单词,完了以后又开始读语文课本,中心思想分析、成语解释、优美段落背诵;再以后是数学作业。 英文单词词汇量很惨。 语文课本的理解也非常勉强,封睿一眼看过去,就得出判断:正确率不高,显然完全找不到状态。 唯一例外的是数学,做得非常快,答案满分。 越是观察,封睿的心就越凉。 联想到邱明泉说他前世初中就辍学,走上社会的事实,封睿只觉得满心都是烦躁。这文化水平的起点,也太低了吧? ——不行,这不是办法。他宝贵的时光不能浪费在这种可笑的事情上! “你不用再学这些了。” 邱明泉茫然地昂起头:“为什么?……” “你的课业和考试,从中学到高中,甚至到高考和研究生,我都可以帮你毫无困难地搞定。”封睿傲然道,“你把精力放到我要你做的事情上去。” ——发财,迅速地。这才是最紧迫的! 可是一向温和的邱明泉却立刻摇了摇头:“我自己想学。总不能一辈子靠你。” 封睿被他噎得哑口无言,这家伙! “行行行,你说的对。”他敷衍道,“以后我给你定学习计划,你认真学,但是重要的考试,我来上。” “那不是作弊?” 封睿“哈”地冷笑一声:“你觉得你现在的重生,不是作弊?!” 不仅重生,还带着自己这个含金量99.99%的辅助人生开挂器! …… 东申市远郊,条件极差的郊区中学内,各间教室都安静得很,只有外面的北风在呼啸不停。 这个郊区的子弟中学生源极为芜杂,除了收附近企业职工的孩子,也接收附近民工的,郊区居民的,还有一些无业游民。 四五十个学生埋着头,做着期末考试题。有奋笔疾飞的,也有抓耳挠腮的。 班主任冯老师正四下里随意走动着,眼光不停地在一群小崽子身上到处巡睃。 她脖颈转动不大,仅靠着多年的经验,就用眼角余光把整个教室看得清清楚楚。 哎?她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某个角落。 那个孩子……她皱了皱眉,印象中他好像除了数学好一些,其他科目的成绩也都非常糟糕,特别是自己的语文课,成绩也一向是垫底。 邱明泉,还是邱清泉? 从考试开始,这孩子的神态就有一点怪。 隔一会儿就抬起头看看四周,一旦目光和自己撞上,就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涨红了脸,慌忙把头垂下。 典型的作弊心态! 冯老师心里不喜,慢慢地踱着步子,靠近了那个偏僻的角落。目光淡淡扫过去的时候,她的神情却悄然一凝。 ——这试卷,答案好像出正确啊? 她狐疑地看了看邱明泉周围的答案,不,不对,这几个学生的答案五花八门,不可能是邱明泉抄袭了别人的。 就在她疑神疑鬼时,那个真正的“鬼”也正用所有人都听不到的声音呵斥着。 “你怕什么啊!没人知道是我在答题,你从容点。” “她就站在我身边啊。”邱明泉从没做过弊,还是有点挣扎,“怎么办?” “你就安安静静按照我说的写啊!” “哦……” 教室里只有笔尖落在试卷纸上的沙沙声,邱明泉的心也终于慢慢静了下来,按照封睿的口述,开始答写作文题。 初一的作文,景物描写和简单的叙事各一题。冯老师在一边冷眼看着,终于,慢慢的,脸色越来越惊。 非常顺畅! 没有任何草稿,这孩子的作文就这么一句句成形,一眼看过来,虽然算不上什么惊才绝艳,但无疑是完全符合规范,可以拿到标准高分的写法。 “春寒料峭……qiao字怎么写?”邱明泉在心里默默发问。 “你就随便写。”封睿淡淡道,看着那位语文老师狐疑的眼光,“写错正好。” “哦。” 一直到邱明泉站起身,低着头把试卷交到了她手上,冯老师的惊讶都没有稍减。 “你要提前交卷?”冯老师看了看腕表,离交卷时间还足足有半个多小时。那块上海牌石英表,可是她结婚时最值钱的嫁妆。 “嗯。”邱明泉点点头,忐忑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周围的同学也都惊地看了过来,今天邱明泉这个又穷又不起眼的尾巴生,犯了什么神经? “白卷吧?”有同学吐了吐舌头,小声的嗤笑及时地响起来。 “你先别走。”冯老师罕见地点点他,“等考完一起走。” 邱明泉一愣,只好坐在座位上。 冯老师逐字逐句,开始扫视手中这份试卷。 填空、选择、客观题全对。文章分析,简答等也都言简意赅,完全没有扣分点,可以说是百分百正确。 最后的作文题……就算是她用了最挑剔的眼光去看,也不得不说一句,言语简练而到位,用的都是非常简单的词句,可是却看着非常舒服。 啊,终于找到了一个出错的小地方。景物描写中用到了“春寒料峭”这个稍微生僻一点的词,可是峭字却写成了白字。 放下试卷,冯老师忽然又狐疑地拿了起来。 有哪里不对呢,这种怪的感觉? 她忽然一惊,终于知道了怪的地方出自何处——这作文,她几乎找不出来什么自己能修改的地方! “的地得”的用法,主谓宾的位置,不显累赘的修饰词,似乎任何地方修改一下,都不太对的样子。 不不,这不可能。 不过是一个初中生,哪里就能写出来“增之一分则长,减之一分则短”的作文来了? 凑巧吧,正好以前练习过这个题材的作文?背下来了? 可不管怎样,这孩子的成绩,可真是逆天了。 冯老师心情复杂地掏出随身的红笔,认真地打下了98分。 邱明泉完全不知道班主任正处于一种极为纠结的心态,考试铃终于响了,他和无数学生一起,冲出了学校。 简陋的校园里种着一些银杏树,大冬天的,树叶落光了,光秃秃的树桠上挑着硕大的太阳。 “好了,按照我的吩咐,趁着别的中学这几天都在考试,你快点赶过去。”封睿在邱明泉耳边催促着。 邱明泉赶紧加快了脚步,向着附近几里外的一所中学跑去。 大冬天的,这一路跑过去,很快他的鼻尖就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再跑一会儿,就开始大喘气。 “你这可不行,身体这么差。”封睿毫不客气地道,“从今天开始,你得做体育锻炼。把身体养得棒一点。” “现在营养跟不上,后来我在工地做工,就健壮些了。”邱明泉气喘吁吁的。 “人要对自己要求高一点。你这样豆芽菜的身体,弱不禁风的,太难看了!”封睿不满地道。 笑话,就算是他不夺舍,只是寄生,他也不希望哪天这具躯壳忽然就一命呜呼了,万一他这玉石也跟着长埋地下,找谁喊冤诉苦去? “哦……” 这些天,封睿给他的指令一条接一条,大多数看起来都很怪。 例如叫邱明泉一定要收集最近日期的报纸,每天晚上坚持阅读;再比如每天早上蹭到刘琴花家门口,一边吃饭一边听当天的广播。 几天后的清晨,邱明泉站在院子里刷牙时,听到了旁边收音机里传来的广告声。 收音机有点老旧,“刺啦刺啦”的电流杂声里,播报着一则陌生的广告。 一片轻灵的山泉声响后,是清风习习的声音,接着,一个儒雅低沉的男中音徐徐响起:“纳天地灵气,展古今雄风;壮志豪情,写锦绣文章——传承古今风情,吟诵华夏文明!” 一个更加浑厚的男声紧接着激昂地道:“英雄钢笔,中国骄傲!” “就是这个了!”封睿脱口而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没错,就在20世纪80年代末,国产英雄牌钢笔经历了一次质的飞跃,在外国高档金笔尚未大举进入中国的时候,英雄钢笔创造的名气和商标知名度,就是始于这一两年。 假如他的记忆没错的话,就在刚刚过去的1988年初,江总记此时还没有正式当选为军-委-主席,尚且只是常-委之一,他在出访出访苏-联所带的出国礼品中,就有由其签名的英雄50型金雕高铱笔。 也就是借着这个契机,英雄钢笔开始大做广告,打响了国产名牌钢笔的名头,开启了属于英雄钢笔的辉煌年代。 眼下这条收集家长会日期的命令,就是封睿听到广播后紧急下达的! “刺啦刺啦”的电流杂音响着,那个声音淡淡道:“叫你手下的人抓紧做事。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拿到更多的地。” “咔嚓”一声,电话断了。 周总愕然瞪着手里的电话,这事还真邪门了,看那位的意思,这些传言竟然可能是真的? 转身进了包厢,他紧张地思索着,终于狠狠一咬牙,对着王大全吩咐:“不管用什么法子,飞马路这一带两边的地皮和房子,你给我都拿到手。” 看着王大全受伤的手,他冷漠地一字字道:“钱给我尽量压低,可是假如你做不了,那我就换人。” 王大全一个激灵,慌忙站起身,眼中凶狠一现:“我行!” 周总脸上露出一丝浅笑,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以后带你赚钱的机会,多得很。” …… 而这时,郊外的小破屋子里,封大总裁正在冷眼看着邱明泉做功课。 学习用的桌子就是刚刚收拾干净的小饭桌,其实是一块钉起来的木板,下面附着四条木条作为桌腿,不很平稳,有一根腿下面垫着报纸。 现在是1988年的1月,眼看着就要放寒假,临近考试,作业习题也开始多起来,邱明泉盯着那些英文单词,一边抄写,一边在心里磕磕巴巴地默背。 “你和我一起摔死的时候,有三四十岁了吧。”他脑海里,忽然响起男人冷淡的声音。 “啊,是啊。”邱明泉愣了愣。 “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还需要背?不是最基本的英文单词吗?”封大总裁忍无可忍。 邱明泉咬着快要秃掉的铅笔,有点羞惭:“……我辍学早。” 封睿不出声了,看着他一点点地背着单词,完了以后又开始读语文课本,中心思想分析、成语解释、优美段落背诵;再以后是数学作业。 英文单词词汇量很惨。 语文课本的理解也非常勉强,封睿一眼看过去,就得出判断:正确率不高,显然完全找不到状态。 唯一例外的是数学,做得非常快,答案满分。 越是观察,封睿的心就越凉。 联想到邱明泉说他前世初中就辍学,走上社会的事实,封睿只觉得满心都是烦躁。这文化水平的起点,也太低了吧? ——不行,这不是办法。他宝贵的时光不能浪费在这种可笑的事情上! “你不用再学这些了。” 邱明泉茫然地昂起头:“为什么?……” “你的课业和考试,从中学到高中,甚至到高考和研究生,我都可以帮你毫无困难地搞定。”封睿傲然道,“你把精力放到我要你做的事情上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2.出柜 最快更新重生80之先赚一个亿最新章节!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小屋里静得落针可闻。邱奶奶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还肿着一块,身上湿漉漉的,裸露出来的手背上, 还有刚刚被邱爷爷用板凳打出来的红肿。 可是他的眼神却坦荡而纯净,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孩童的胆怯和闪躲,却有着前所未见的担当。 邱奶奶忽然觉得, 有点儿不认识这个孩子了。 一晃眼,十几年前那个清晨,浑身青紫躺在襁褓里奄奄一息的孩子,竟然也变成了小大人模样。 低头看看塑料袋里的一堆东西,她一件件翻看着, 忽然就老泪纵横了——这些东西,全是给他俩两个老人的, 竟然没有他自己的一点! 邱明泉咧开嘴, 眼神亮亮的,肿胀的小脸满是开心:“爷爷奶奶,明天, 我带你们进城,去精品商厦吧,那里文具柜台的营业员,可以为我作证的!” 老头迟疑地慢慢转过了身, 终于将信将疑了。 “你……你真的没有做坏事?我明天可要真的跟你去城里的。” “放心吧, 爷爷!” …… 终于到了午夜, 邱明泉等着两位老人睡下,忍着疲惫和疼痛,悄悄爬了起来。 回来时,外面就下了小雪,谁知道一夜下来会怎样,万一明早大雪封了地面,叫他怎么去找玉石呢?! 悄悄出门绕到窗子后面,果然,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雪。这附近是郊区,窗子后是一些杂草丛生,前几天放火的痕迹还在,黑黝黝的墙面衬着皑皑白雪,在深夜里依旧能看见一片微微的白。 玉坠太小了!颜色又是莹白,被邱爷爷扔出去的方向和远近都不清楚,邱明泉心急如焚,只能在雪地里按照猜测,不断地到处摸索。 深夜里,万籁俱寂,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野草的沙沙响声,邱明泉的小手在冰冷的雪地里不停摸索,不一会儿,就被锋锐的野草齿边划出了道道血痕。 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冰雪冻僵了他的双手,甚至双脚也开始僵硬起来。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远处的天光似乎也渐渐亮起来,可是邱明泉却依旧一无所获,心在一点点下沉。 …… 好半天,四周都安静地像是坟墓。 封睿的感觉异常敏锐,几乎能听见雪花落在身边的细微动静,又能听见冬天枯草叶的簌簌声响。 他听着这些细微声音,甚至有一阵陷入了恍惚的情绪。 那个弱智的小民工会不会……真的被他爷爷奶奶吓到,不来找他,或者就阴差阳错,找不到他存身的吊坠了? 十年,八年?像孙悟空一样,足足等待五百年桑田沧海,才能等到下一个路过的、命中注定的属于他的唐僧? 不知道就这样躺了多久,就在他昏昏欲睡的那一刻,却有温热的温度传来。 ……邱明泉轻轻用一只手提着玉石上鲜红的挂绳,几乎是做梦般,把那个玉吊坠从一片枯草丛上捡了起来。 那一刻,晨曦初起,星辰乍灭。冬日的空气如此清新又冷冽,而封睿面前的男孩子,面容稚嫩,眼中瞳仁漆黑如墨。 “对、对不起。”邱明泉忐忑地看着他,眼神里却绽放着狂喜的光彩,“我找了你很久……你等急了吧?” 他的手掌很小,轻轻抚摸着玉石吊坠,让没有身体的封睿忽然有种酥麻感。 然后,他轻轻地把那个在雪地里待了一夜的吊坠戴在了胸前,藏在了衬衣里。 冰冷刺骨,可是沾染了两个人前世鲜血的背面,却迅速温热起来。 封睿的耳边,有隐约又清晰的心跳声传来:“咚……咚!” 他忽然醒悟过来,这是邱明泉的心跳声。 “我不会再弄丢你了。死都不会。” 那时候的封睿和邱明泉并没有意识到,这简单又朴实的一句话,如同真言,又如同誓约,跟随了他们俩那么久。 分分合合后,直到无常的命运齿轮再次碾压过来。 ……第二天,邱家的两位老人,并没有机会去城里验证邱明泉说的话。 因为邱明泉彻底病倒了。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下午被向城一拳揍肿了脸,晚上回家还被爷爷抽了一顿。 ……情绪激动加上一夜在冰天雪地里找东西,第二天早上,邱明泉就感觉脑袋沉重,起不来了。 两位老人昨夜辗转难眠,想着邱明泉的话,总觉得那笔数额巨大的钱就像是做梦,后半夜才终于入睡。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现了邱明泉脸色通红,再一摸额头,就吓坏了,烧得可是不轻! 邱爷爷急急地早早出了门,去附近的医务所抓药。邱奶奶留在家里照顾邱明泉,帮他不时地换额上冷水浸的毛巾。邱明泉身上难受,中途醒了一两次,喝了点白米稀饭,就又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去领成绩单,家长会你们也没来参加……” 他一个激灵,终于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班主任冯老师! 考试后的这一个多星期,简直就是分秒必争,每天都是一笔巨大的进账,哪里有时间去拿什么成绩单? 至于几天后的家长会,他更是完全忘记了。现在……竟然把班主任给招来了? 冯老师扶着眼镜,小心翼翼地提着裤子站在了门口。昨夜的初雪弄得地上一片泥泞,她知道这附近是农村,特意穿了大胶鞋来,可一路走来,裤子还是迸上了星星点点的泥。 一站到邱明泉家门前,她看清了里面的家徒四壁,就暗暗吸了口气。 虽然是白天,可是由于不向阳,整个屋子里黑黢黢的,冯老师适应了一会儿屋里的光线,才看清了蜷缩着躺在床上的那个男孩的身影。 “冯老师……”邱明泉挣扎着爬起来,心虚得厉害。 发烧烧得厉害,头脑缺乏思考能力,唯一的想法就是:考试成绩被发现异常了吗? 冯老师快步走上前来,看着他那虚弱又带伤的脸,吓了一跳:“邱明泉你怎么了?” “没事的,就是有点发烧。”邱明泉半坐起来,却被冯老师一把按在了床上。 “那你赶紧躺着休息!”冯老师再看了看邱明泉躺的床,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太破了,破败的被褥下露着棉花,被面的颜色也暗淡发黑,看不出原先的花色来。 邱奶奶怯怯地端来了开水:“老师您喝水……这孩子是不是在学校,叫你们老师们费心了?” 冯老师连忙用力摆摆手:“不,不是!我来,一来是想好好表扬一下明泉同学的表现。” 表扬?邱奶奶愣了。 “是啊,邱明泉这学期期末考试,他的进步巨大!”冯老师有点儿激动。 语文试卷她亲手给了邱明泉98分,没想到,从别的任课老师那里得到的反馈,也是出得惊人——这学期期末考,以往毫不起眼的邱明泉,各科成绩都考出了惊人的高分! 数学100分,英语99分,政治96分,地理也是满分。……私下交流时,政治老师也承认和她一样,在主观论述题上人为地扣了几分。 全年级各科总分第一,四门课单科年级第一! ——这个成绩要是能保持下去,考上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那也是毫不吃力啊。 她看着邱奶奶讶然不信的神情,连忙掏出了邱明泉的成绩单,递到了老人面前。 “您看,两门课一百分!还有啊奶奶,您家孙子,这次可是考了全年级总分第一呢!” 自家的孩子实在太省心了,成绩好不说,又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一时之间,他心里充满了温柔,看向校门外那个影影绰绰的男孩背影时,心里砰然一动。 买买买,待会儿放学,就给女儿带回去一个惊喜吧!…… 正值寒冬一月,气温极冷,邱明泉站在校门口的冬日大太阳下,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 传达室里的老大爷端了一杯白开水,冲他招了招手:“娃娃来,喝口热水,别冻着喽。” 邱明泉感激地跑了过去,接过老大爷的大搪瓷杯,“咕嘟咕嘟”喝了半缸子温热的开水:“谢谢爷爷!” “你这笔啊,卖得出去不?”老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唠嗑,“金笔啊,笔头真的是金子做的吗?” 邱明泉腼腆地笑笑:“笔尖那一点是K金的,真的是14K金,工艺可厉害了。” 老大爷哈哈地笑:“你才厉害。一支笔抵俺家好几天菜钱,小娃娃你咋就敢贩这个来卖啊?“ 邱明泉举起袖子擦了擦嘴,微笑一下:“我也是试试。” 就在这时候,有的教室里开始有家长们走出来,邱明泉赶紧把搪瓷缸放下,飞速地跑到了校门口,站得笔直,忐忑地看着鱼贯而出的人群。 “把你那小狗一样的眼神收起来。”封睿没好气地道,“你给我做出‘爱买就买,不买就滚’的神态来,强势!强势懂不懂?” “哦。”邱明泉挺直了腰,一眼就看到说他投机倒把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她弯腰拿起了一只英雄100金笔,不死心地问道:“小弟弟,不是我说哦,太黑心不好的——你这个笔,最多六块钱顶天了,我拿一支。” 邱明泉死死咬住封睿定下的死限:“阿姨,真的不行。八块钱我都倒贴,我还有来回车票钱呢。” 旁边一个相貌温和点的女同志在心里算算市中心来回的车费饭钱,又看着邱明泉被冷风吹得发红的小脸,心里一软:“好吧,八块八我买一支好了。” 她摇摇头,掏出了钱包数出来十元钱:“给我儿子买的,哪种颜色好呢?” 邱明泉惊喜交加,一边找零,一边按照封大总裁的指示开口:“阿姨,要不您拿这个金色笔帽的吧。金冠加身,在过去,可是配得上状元的呢!” “哎呀,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女同志笑呵呵地拿起那杆金色笔帽的经典款金笔,在邱明泉提供的作业本上画了几道,满意地放进了精美的笔盒。 就在交易的这一会儿,邱明泉身边已经围了好些家长。 那则英雄金笔的广告这两天刚开始密集投放,不少人都对这种昂贵的14K铱金笔颇为艳羡。 一看这女同志下了第一单,就有人也眼热起来。更何况在这种刚刚开完家长会,得知了自家孩子好成绩的时间点上? “我要个全银色笔身的吧,我觉得这个大气。”有人自言自语地拿起另一支,摩挲了半晌,终于被那良好的设计和精致的笔尖勾引得心动,也掏钱买了一支。 太阳很大,北风很冷,幸福来得太突然。 邱明泉忽然有点眩晕,只记得脑海中牢记着封睿定下的“绝不降价”的限制,不到一会儿,八支英雄100金笔,竟然被买走了七支了! 忽然,有两个人几乎同时,一把抓住了最后一支笔,开口道:“这支我要了!” 邱明泉一抬头,争抢的两人,正是先前那位中年眼镜男子,还有一个就是那个说他黑心的妇女。那妇女一直等着想看邱明泉是不是能降点价,可没想到人家转眼就快卖光了,心里立刻急了。 “我要了!”中年妇女强硬地把金笔盒子往手里拽,就要掏钱。 这男人脸色也同样着急:“哎呀小兄弟,卖给我吧!” 邱明泉看看两人,慢条斯理地拿起笔盒子,递给中年男人:“叔叔,给您。” 那中年妇女不乐意了,横眉立目地:“凭什么啊,我先说的!” 邱明泉淡淡地道:“不,这位叔叔是今天第一个问价的。” 魏清远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往外掏钱包,忽然就有点发愣。 他掏光了所有的钱,面色发窘:“你看啊,小弟弟,我不是想讲价,真的是来开家长会,身上没多带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3.诡异梦境 最快更新重生80之先赚一个亿最新章节!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靠窗的座位上, 那名中年男人嘴角微扬, 听着小女儿的名字赫然列在年级前三, 笑意直要溢了出来。 自家的孩子实在太省心了, 成绩好不说,又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 一时之间,他心里充满了温柔,看向校门外那个影影绰绰的男孩背影时, 心里砰然一动。 买买买,待会儿放学, 就给女儿带回去一个惊喜吧!…… 正值寒冬一月, 气温极冷,邱明泉站在校门口的冬日大太阳下, 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 传达室里的老大爷端了一杯白开水, 冲他招了招手:“娃娃来,喝口热水,别冻着喽。” 邱明泉感激地跑了过去, 接过老大爷的大搪瓷杯, “咕嘟咕嘟”喝了半缸子温热的开水:“谢谢爷爷!” “你这笔啊,卖得出去不?”老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唠嗑, “金笔啊, 笔头真的是金子做的吗?” 邱明泉腼腆地笑笑:“笔尖那一点是K金的, 真的是14K金,工艺可厉害了。” 老大爷哈哈地笑:“你才厉害。一支笔抵俺家好几天菜钱,小娃娃你咋就敢贩这个来卖啊?“ 邱明泉举起袖子擦了擦嘴,微笑一下:“我也是试试。” 就在这时候,有的教室里开始有家长们走出来,邱明泉赶紧把搪瓷缸放下,飞速地跑到了校门口,站得笔直,忐忑地看着鱼贯而出的人群。 “把你那小狗一样的眼神收起来。”封睿没好气地道,“你给我做出‘爱买就买,不买就滚’的神态来,强势!强势懂不懂?” “哦。”邱明泉挺直了腰,一眼就看到说他投机倒把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她弯腰拿起了一只英雄100金笔,不死心地问道:“小弟弟,不是我说哦,太黑心不好的——你这个笔,最多六块钱顶天了,我拿一支。” 邱明泉死死咬住封睿定下的死限:“阿姨,真的不行。八块钱我都倒贴,我还有来回车票钱呢。” 旁边一个相貌温和点的女同志在心里算算市中心来回的车费饭钱,又看着邱明泉被冷风吹得发红的小脸,心里一软:“好吧,八块八我买一支好了。” 她摇摇头,掏出了钱包数出来十元钱:“给我儿子买的,哪种颜色好呢?” 邱明泉惊喜交加,一边找零,一边按照封大总裁的指示开口:“阿姨,要不您拿这个金色笔帽的吧。金冠加身,在过去,可是配得上状元的呢!” “哎呀,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女同志笑呵呵地拿起那杆金色笔帽的经典款金笔,在邱明泉提供的作业本上画了几道,满意地放进了精美的笔盒。 就在交易的这一会儿,邱明泉身边已经围了好些家长。 那则英雄金笔的广告这两天刚开始密集投放,不少人都对这种昂贵的14K铱金笔颇为艳羡。 一看这女同志下了第一单,就有人也眼热起来。更何况在这种刚刚开完家长会,得知了自家孩子好成绩的时间点上? “我要个全银色笔身的吧,我觉得这个大气。”有人自言自语地拿起另一支,摩挲了半晌,终于被那良好的设计和精致的笔尖勾引得心动,也掏钱买了一支。 太阳很大,北风很冷,幸福来得太突然。 邱明泉忽然有点眩晕,只记得脑海中牢记着封睿定下的“绝不降价”的限制,不到一会儿,八支英雄100金笔,竟然被买走了七支了! 忽然,有两个人几乎同时,一把抓住了最后一支笔,开口道:“这支我要了!” 邱明泉一抬头,争抢的两人,正是先前那位中年眼镜男子,还有一个就是那个说他黑心的妇女。那妇女一直等着想看邱明泉是不是能降点价,可没想到人家转眼就快卖光了,心里立刻急了。 “我要了!”中年妇女强硬地把金笔盒子往手里拽,就要掏钱。 这男人脸色也同样着急:“哎呀小兄弟,卖给我吧!” 邱明泉看看两人,慢条斯理地拿起笔盒子,递给中年男人:“叔叔,给您。” 那中年妇女不乐意了,横眉立目地:“凭什么啊,我先说的!” 邱明泉淡淡地道:“不,这位叔叔是今天第一个问价的。” 魏清远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往外掏钱包,忽然就有点发愣。 他掏光了所有的钱,面色发窘:“你看啊,小弟弟,我不是想讲价,真的是来开家长会,身上没多带钱。” 果然,整个钱包里就只有一张五元,还有几张毛票,几个钢镚。 这一下,中年妇女立马来了精神:“我有我有,我有钱。” 她炫耀地掏出一张十元钱整钞,就往邱清泉手里塞:“给你!“ 邱明泉没理她,伸手接过男人手中所有的钱,把最后一支英雄铱金100递了过去:“叔叔,给。” 中年妇女尖锐地叫了起来:“你疯啦!他只有六块多钱!” 邱明泉看看中年妇女,慢吞吞道:“是啊,可千金难买我乐意。” 他转过头,真诚地望着魏清远:“叔叔,谢谢您。” “谢我什么?” 邱明泉由衷地道:“市场经济是好东西。对吧,叔叔?” 魏清远呆呆地拿着笔盒,满心都是震惊。 他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愿意低价卖他,可更没料到的是,这孩子刚刚说的这一句! “市场经济是好东西”。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身边又有几个人敢说,或者说,有几人懂得其中真正的道理? 他毕业于东申市财经大学,毕业后就在中央审计署就职,干了十几年,如今刚刚调到东申市履职,和他尊敬的导师巩校长聊起市场经济时,大家都还同时带有着疑问。 这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就能信口说出这样的话来! 魏清远试探着开口提议:“要不,明天这个时间点儿,你来这里,我再带钱补给你。” “不用,我明天不来了。”邱明泉乖巧地笑笑,小脸红扑扑的。 终究还是个孩子,魏清远困惑地想。那句话,大概是从广播里听到,就记住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弯下了腰,手指上戴着硕大的金戒指,点了点剩下的最后两个笔盒:“这是贵的那种吧?——50金雕?” “是的是的,大领导出访,送苏-联人的国礼呢!”邱明泉顾不上魏清远了,目光落到那男人脖颈上粗大的金链子上,心跳加快了。 那男人豪气地点点头:“两支都给我包起来吧。” …… 躺在家里唯一的床上,邱明泉一动不动。身边的爷爷奶奶一天外出劳累,早已经打起了呼噜。 天气很凉,三个人一起盖着的棉被不厚,压在身上并不保暖。 可是他的脑子却烧得一团热! “封先生……”邱明泉脑海里,全是床下包里满把的零钞。 十支金笔卖完,比上午的进价,就足足赚了三十九块二! 那张存折已经重新被他放了回去,可是邱明泉的旧包里,却已经放着整整一百二十多元! 八十多元本金,一天下来,就是接近四十元的利润! 所有的金笔销售一空,最后那两支最贵的50金雕英雄礼品笔,一下子就给他带来了二十元的利润。 在他死去的前世,这个数目当然可谓寒碜。 可是,这是前世的1988年! 就算是人人羡慕的铁饭碗国企职工,在东申市此时的人均月工资也不过一百多元,而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只靠捡垃圾为生的邱家来说,这四十元净利几乎是拾荒一个月的所得,而现在,邱明泉一天就挣到了! “别激动了,这点小利。”封大总裁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明天还得再去进城再进货呢,还不早点休息?” 休息,哪里睡得着呢? 邱明泉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小本子上记录的各家学校开家长会的最后一所,是六天之后。也就是说,利润率高达45%的这种好事,一共可以持续七天,整整一周! 一个可怕的数字已经瞬间在邱明泉的心算下跳了出来。 “怎么是小利!”他在心里激动地叫,“收益45%,连续七次。1172元!” 他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连着卖七天,八十多元本金,能赚一千一百元,是吗?” 封睿得意洋洋的开口:“所以这就叫做复利,复利你懂吗?记住了!第一个知识点。” 可是忽然的,他又沉默了一下:“你怎么算得这么快?” “快吗?很好算啊!” 封睿怀疑地问:“你一路上都在算这个?” “没有啊,就刚才。” 封大总裁忽然问:“158开方是多少?” “12.57……左右?”邱明泉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了有点忐忑,又偷偷下床摸到包里的计算器,借着窗外的月光按了一下:“差不多吧。” 封睿看着计算器上显示的数字,沉默了一下。答案是12.5698…… “快回家吧,我们好好合计一下,接下来的一切!还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等着我们!” 邱明泉应了一声,隐约觉得,这位封大总裁不仅恢复了原样,好像变得更加积极和充满勃勃生机? 四周,逐渐飘起了雪花,大冬天的,天色黑的早,刚刚夕阳落下,现在雪花飞扬,已经是昏暗的一片。 最后一趟末班车上没有什么人,除了形单影只的邱明泉背着破旧的包,手里提着早上在精品商厦买的爷爷奶奶的新衣服,就只有两三个乘客。 邱明泉独自坐在了最后一排,默默地看着窗外。窗外是影影绰绰一闪而过的树木,还有越来越大的片片雪花。 他身上捡来的不太合身的旧棉袄空荡荡的,那碗美味的小馄饨早已经消化得不见踪影。 本该又冷又饿的,可是邱明泉心里却意外地宁静。摸着那块玉石,他只觉得胸口暖烘烘的,好像有团火在勃勃燃烧。 而一向喜欢发号施令的封大总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同样的沉默着。 他透过邱明泉的眼睛,在那车窗的玻璃上,看到了一双清澈的、有点孤单的眼睛。 封睿心中一动。他在……害怕。 他害怕自己的离去,就好像自己害怕他会丢下自己一样。 这一刻,心肠冷硬,充满算计的总裁先生,忽然有点难受,某种类似相依为命的感觉浮了上来。 “你睡吧,到了地方,我叫你。“封睿难得温柔地道。 邱明泉“嗯”了一声,半边脸靠在了玻璃上。 迷迷糊糊地,冰冷的玻璃贴着脸,邱明泉忽然就一个挺身,笔直地在座位上坐了起来! 狠狠打了他一拳的那个男孩!……那双漂亮却凶悍的凤眼,秀美如同女孩的脸! 邱明泉脑海中有个记忆片段倏忽闪过,他震惊无比:“那个和你一起的男孩子……是、是?” 是前世在天台上,和封睿纠缠拉扯的那个男人! 在医院里,他痛哭着哀求医生的样子浮现在邱明泉面前。 ——没错,是他!那张脸长大后,也同样变化不大,眉目依稀可以辨认! “你终于想起来了?”封睿淡淡道,“没错,就是他。” 当初封睿和那个男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重生后,封睿不谈,邱明泉更不好意思八卦发问。 可是今天,他再也忍不住了。 “那个人是谁啊?你后来和他结仇了吗?”邱明泉支支吾吾地问,末了又加了一句,“他干吗要杀你?” “胡说什么?”封睿诧异地道,“什么要杀我?” “我……我没听清楚前因后果。”邱明泉抓了抓头发,“你不是他推下去的吗?” “少脑补了,没人推我。而且和你没关系。”封睿冷冷道。 邱明泉被噎住了,半晌愤愤地嘟囔一句:“怎么就和我没关了?我可是因为你俩才死掉的,今天他还打我一拳呢!” 伸手摸了摸脸颊,果然依旧肿着,鼻腔中还有凝固的血块。 正当邱明泉以为他铁了心不开口的时候,封睿才慢慢地道,声音有点疲惫:“他叫向城,我的发小,是我们家好友的孩子,我们从小就住在一起,是隔壁邻居。” 顿了顿,他接着道:“向世伯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早年曾有过一个男孩,夭折了。向城是向叔叔认养的义子。” “啊……和我一样,被收养的吗?” 封睿冷漠地嗤笑一声:“哈,和你一样?他比你好命多了。” 邱明泉不吭声了。也是,人家被收养进了那么好的家庭,自己怎么比呢? “向伯伯在警界任职,年轻时在一线缉毒,有一个很要好的战友。那时候大城市刚刚有毒品开始滋生,很多缉毒警察都缺乏保护自己家人的经验。在一次抓捕了一个贩毒团伙后,那些余党狗急跳墙,蓄意报复,劫持了向伯伯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孩子。” “啊!……”邱明泉惊叫一声。 “那位战友为了解救人质,和几个毒贩殊死搏斗,孤身深入虎狼窝,牺牲了。”封睿的声音沉重,“向伯伯的妻子被救,可是刚出生的小儿子,却被丧心病狂的毒贩子杀害了。” 邱明泉怔怔听着,心里酸酸的,不知道为何异常地难受。 那眼看着孩子死在面前的母亲,又该有多痛苦呢?…… “那位战友和向伯伯原本是莫逆之交,又是因为这事牺牲,向伯伯当然义不容辞地承担起抚养义务,每年给孤儿寡母寄去大量的生活费。可是向城长到三四岁时,他娘忽然生病去世了。” “啊,也真是可怜……”邱明泉一声叹息。 “向伯伯一听到这事,就立刻赶往农村,把烈士遗孤带了出来,正式办理了领养手续。”封睿平静地叙述着。 “向城就这么成了向家的人。我妈和向夫人是手帕交,所以就从小玩在一起。”封睿的声音越来越轻,陷入了过去幼年的回忆,有一点模糊的伤感。 “嗯,那向城和你感情很好吧。”邱明泉恍然大悟。 封睿苦笑一下,没有说话。 是的,小时候感情好得过了分,以至于他从来都把向城当成弟弟,当成哥们,却从没有察觉出向城的异样心思和一片痴心。 “我叫你一声哥,可是你不是我亲哥啊!”他脑海里浮起向城这样嘶吼的模样,眼中满是绝望和悲伤。 “那后来,你们因为什么闹翻了?”耳边,邱明泉的话彻底把封睿从回忆中拉回来。 封睿意兴阑珊地道:“我们中间……是感情的事。” “啊!你们喜欢同一个女人?”邱明泉脱口而出。 感情的事啊,两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地跑到天台上吵架,除了为女人,还能为什么? ……封睿恼火地怒道:“闭嘴!你的脑子来来回回就这么一根筋!” 一路辗转回到郊外,已经是晚上七八点左右。 临近农村,通往这里的小路还是泥地,一到下雨下雪就免不了泥泞。 邱明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院里,路过刘琴花家门口正被她看见,她急忙伸手把邱明泉拉进屋,把他身上的雪花掸了掸:“瞧这一身的,赶紧来烤烤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4.重回玉佛寺 最快更新重生80之先赚一个亿最新章节!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这话就如同致命的利刃,直直劈开了王大全的心。 他斜眼看了邱明泉一眼,正看见那双迥异于孩童的特眸子,忽然心里涌起一种诡异的恐惧。 ——这男孩, 说的不是假话, 他是来真的。 他甚至怀疑,自己假如再放狠话, 这个魔鬼一样淡定的孩子, 说不定真的会在谈笑间,狠狠刺穿他的脑袋! 感受着太阳穴边忽然逼近的灼热,他所有的彪悍全都消失无踪,死亡的恐惧笼罩了他,他忽然蹬着腿大叫:“放开我,我说着玩的!……我不弄你, 也不来搞你家人!” 他颤抖着牙齿, 浑身紧绷着一动不动,不断求饶:“真的真的……我保证再也不找你麻烦,你放下钳子, 有话好好说……” 邱明泉没有动。 他歪着头,细细地看着王大全鬓角渗出的冷汗,再看了看他裤裆洇开的一片可疑污迹, 嘴角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意。 “听着, 我知道你背后有人。”他用极低的声音在王大全耳边道, “我也知道这里的地皮要升值的。” 王大全蓦然眼睛睁大,惊骇无比地斜眼看着他。 这一带郊区说不定要搞大建设大开发,正在四处邀请专家,即将开研讨会,他背后的人知道不稀,可这贫困大棚区的一个毛头孩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只说一遍。你叫我们无家可归,我就有本法叫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邱明泉嗤笑一声,忽然将手一松,把王大全重重推了出去。 脑后一阵轻微的风声,带着奸险的狠意,邱明泉瞳孔一缩,猛然回头,眼角余光正看见一个人抡着木棒砸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邱爷爷,忽然狂吼了一嗓子,目眦欲裂,举起身边的一块煤球,狠狠向着那人头上砸去! 煤球正中那人,砸得他满头满眼都是乌黑的煤灰,旁边的吴大根也咬咬牙,胡乱抓了几块煤球,狠狠地向着几个扑上来助战的人乱砸。 邱明泉抓住这一瞬工夫,倏忽之间欺身上前,一火钳抽在了那偷袭者的小腿上。 冬天穿着棉裤,可是靠得近的,依旧能听见一声类似骨裂的声响,紧接着,同样的哀嚎炸裂了所有人的耳膜。 ……刘东风只觉得有点蒙。 这是他眼花呢,还是巧合?这几下出手兔起鹘落,假如不是从小看着明泉长大,他简直觉得这是遇上了训练有素的军人。 片刻之间,连伤三人,自己却毫发无伤? 邱明泉沉默地后退几步,小小的身体把满眼通红、喘着粗气的邱爷爷护在了身后。 “爷爷,交给我。”他柔声细语,直视前方的目光却如同嗜血的小兽,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个流氓。 王大全浑身冷汗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转身就往外跑,身后,几个地痞赶紧搀扶起受伤的两个同伴,飞也似的跟着跑了出去。 大院里,寂静终于被打破,王婶颤抖着,狠狠把老公吴大根扯了回来,小声埋怨:“你疯了!打那些人?……” 刘琴花也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乱如麻。 那流氓头子说会给她家一个公平点的价格,可是……又有谁真的愿意举家搬迁,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再说,按照这些恶霸的做法,自家儿子那脾气,真的能忍到最后? 果然,刘东风咬了咬牙:“妈,我去向局里汇报!” 刘琴花欲言又止,苦笑:“上次我们都去过警察局,可是接待的民警很为难,这事属于自愿商量,对方又没有真的伤人,只是骚扰,他们暂时管不了。” 刘东风怒道:“现在是没动手,可是万一这些流氓真的杀人放火,不就晚了吗?我就不信这个邪!” 邱奶奶心惊胆战,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着急万分地拉过邱明泉:“小泉……有没有伤到哪里?给奶奶看看!” 邱明泉这时已经重新接管了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乖巧,紧紧地握住了奶奶的手:“我一点事都没有呢!” 邱爷爷在一边沉默地站着,苍老的手隐约有点颤抖。 邱奶奶犹自惊怕,颤声问:“下次不准那样乱来的,万一真的伤到人——” 说到这,她却一下子卡壳了——何止伤人,刚刚孙子把烧红的火钳按到人身上,已经严重伤人了啊。 邱明泉温和地抱住了奶奶,看到老人没有像前世那样被打到脑震荡,心里一阵激荡。 “奶奶……我是大人了。”他由衷地安慰着,转过身,他同样搂了搂浑身僵硬的爷爷,想起老人刚刚状若疯狂的样子,心里一阵心酸。 封大总裁功成身退,心满意足:“什么人渣来,以后就都像今天这样,狠狠打回去。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听过没?” 他一本正经地道:“下面的事你自己搞定啊,记得要联合群众。” 邱明泉转过头,冲着正七嘴八舌的邻居们淡淡开口:“那些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还会回来。”他认真地看着四周的大人,完全没有小孩子的唯唯诺诺,神态自然。 大院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刘琴花急忙问:“小泉,你想说啥?” 邱明泉沉默了一下,前世他虽然身处社会底层,可是最基本的城市变迁,又怎么会不知道? “各位叔叔阿姨,前几天,我在烟酒店偷偷听到他们几个人说,这里以后要搞什么大建设,地皮会升值。” 大院里的人都一声惊呼,就算再不懂经济的人,也知道简单的常识:难怪这些地痞流氓忽然欺上门来,逼着他们低价卖房卖地。 “那我们这房子,这地……能值多少钱啊?”王婶两眼发光,看着邱明泉。 不知不觉地,她片刻前对邱明泉的鄙视心早已经化成了深深的敬畏,这孩子要狠能狠,要说能说,怎么以前就是个闷葫芦呢? 邱明泉扬起眉,诚实地道:“这要是真的,那就是大事——以后这里就是大东申市的新区,我们手里的房子,升值十倍不是梦,再过十年,升值一百倍也不是没可能。” “喂喂,你还是不要说什么新区这种超前的词!”封睿立刻提醒,“现在距离真正的上面决策还早,你别露馅。” 果然,大院子里的人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脑子里一团糊涂。 刘琴花将信将疑地咋舌:“明泉,你这……别是信口开河吧?” 十倍、百倍,这是什么概念?! 邱明泉没有再解释,却露出困惑的表情:“那这些人,又为什么拼死也要逼着我们卖房呢?……” 这一下,众位邻居终于不出声了,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急切活动。 这小娃说的有道理,这些像嗜血鲨鱼一样扑上来的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吧? 一想到那可能的前景,所有人都是心头一热,有人就猛地一拍大腿:“这样说来,死也要和他们拼了!” 这时候的东申市郊区房价不过几百元一平,原先数万元的总房价,可现在,极有可能是一笔巨大金额,这哪能白白拱手相让? “对对,我们联合起来,齐心协力,不和他们妥协!” “哪家要是被他们欺负了,咱们一起上,帮别人,就是帮自己!要想保住我们的房子,一定不能怕事!” 封大总裁看着群情激昂的邻居们,随口点评着:“干得好。这个时候,为了绑住大家同心协力,也只能抛出信息,点出利益了。” ——这世上,唯有利益联盟牢不可破,自成友军。 邱明泉回想着刚刚他兴奋不已的样子,忽然在心里问:“你……你是不是觉得那样打人,挺过瘾的?” 封大总裁沉默了一下,在心里意犹未尽地回味,半晌才神秘一笑:“你不懂。” 何止过瘾,简直爽爆了好吗!…… “对了,以后有这种事,你就直接交给我嘛。”封大总裁循循善诱,“就当你给我每天放放风,我这么憋在玉石里,很容易心理不健康的。” 邱明泉愣了一下:“你……很难受吗?” “你觉得呢?我前世那么风光,现在连具身体都没留下,只剩下一缕残魂,不能吃,不能动,和高位截瘫的老人有什么区别?”封大总裁小心观察着邱明泉的反应,刻意放低声音,加上少见的伤感和萧索。 邱明泉不说话了,心里莫名就是一酸。他嘴角嚅动几下,忽然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胸前的吊坠。 封睿呆住了。 这个蠢货,这是在表示安慰?果然,滥好人一个,心软,冲动,很容易被洗脑和打动。 ……假如长时间占用他的身体,会不会慢慢增加控制力,最终干脆鸠占鹊巢呢?那些小说里,说的什么夺舍,不知道有没有操作性。 封大总裁冷血又贪婪地开始浮想联翩,差点被这美好的前景激动地笑出声。 邱明泉家的煤炉被踢,早饭撒了一地,几个邻居互相看看,竟然争先恐后地分别送了些早饭过来。 滚热的稀饭、雪白的馒头,甚至还有刘琴花拿过来的三只咸鸭蛋。邱明泉也没太推辞,捧着一堆早餐,端进了屋子。 先招呼爷爷奶奶吃饭,他自己则跑到了门外,就着冷水洗脸刷牙。 封睿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四周,真是唏嘘不已。 说实在话,从前世的富豪阶层回来,乍一看到这80年代末的社会底层,真是有点恍惚感。 他不是不知道这世上有极度贫困的人,可是活生生放在眼前时,真是有种异常的震撼。 两位老人、一个小孩,居住在这么一间十来平米的小房间,整间房子里最靠里面有一张大平板床,两老一小睡在一起,床上的被褥四角都有破损,破棉絮露了出来。 床边是一口同样暗沉破旧的箱子和一个五斗柜,靠近门的地方就是吃饭的小木桌,又兼做了邱明泉做作业的地方,再边上,就是一些纸盒子和洗漱用的塑料盆。 除了这些,这个家里就茫茫然家徒四壁,再没有别的家当。 “你家就三个人?”封睿看着邱明泉洗脸刷牙,怪地问,“你爸妈呢?这会子就去世了?” 不会吧,这么倒霉催的? 邱明泉吐着牙膏沫子:“嗯,我没爸妈。” “石头里蹦出来的?” 邱明泉心中一黯。虽然重活一世,可是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难免还是有着丝丝裂痛。 他茫然的看着公共水池里的牙膏泡沫:“我是被捡来的,弃婴。” 邱明泉终于赶到了建新中学门前时,正赶上期末考试结束,大堆的学生蜂拥着挤出校门来。 邱明泉鼓足了勇气,拦在了一个女生面前:“同学,你、你好!” 那女孩子扎着最常见的马尾辫,架着黑黑的眼镜框,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做啥?” 邱明泉红着脸,小声问:“我想问问,你们学校期末家长会定在哪一天?” 那女孩子狐疑地看看他,见他样子不高,相貌秀气,也就随口答道:“三天后啊,干啥?” 邱明泉诚恳地弯了弯腰:“谢谢。” 转身离开了校门,他掏出一个随身的小本子,在里面记下了一行小字:“建新中学,1月13日家长会。” 几天下来,邱明泉的小本子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排列了附近十几家中小学的家长会具体日期。 考试完结后一周,就是各个中小学集中开家长会的时候。 “好了,明天抓紧进城。”封睿果断地道,“带上存折和钱。” 邱明泉呆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真的要偷家里的钱吗?” “什么叫偷?”封睿恨铁不成钢地道,“拿自己家的钱,赚更多的钱,怎么叫偷?!” 他以为重活一世,发财的机会遍地都是,可是和这个超级穷鬼绑在一起,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本金从哪里来? 现在是1988年,正是证券股票市场的相对真空期,四年前上海第一只股票飞乐音响刚刚发行;两年前,也就是1986年,中国工商银行上海信托投资公司静安分公司才首开先河,开办了代理股票买卖业务。 在开业的第一天,整个静安分公司,只代理卖出飞乐音响和延中实业的股票一千多股,成交额仅仅五万元。 ——市场太小了! 就算买卖这些股票,也要有少则几千的本钱。放在这时的封家,这点钱就是毛毛雨,可是在邱明泉这种赤贫阶层中,那绝对是天文数字啊。 好吧好吧,就让他封睿,带着这个小民工,试试看真正的白手起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5.看不见的信 最快更新重生80之先赚一个亿最新章节! 作者码字不易,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这一次, 邱明泉没有立刻回答, 漆黑的眼睛闭上了,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才清晰而肯定地道:“43.2。” 手动输入的计算器屏幕上,答案也即刻显示出来:43.1972。 封睿倒吸了一口冷气,又忍不住张口问:“那92的立方?” “778688。”不涉及到小数点四舍五入, 邱明泉只顿了那么几秒,飞快张嘴报出了答案。 封睿心底一阵震撼,半晌后,由衷地说了一句:“你真厉害。” 他自己的数学成绩本身也算极为优秀,从小在一些涉及心算的场合,他都是别人艳羡的对象,而现在, 以他的智商,竟然完败给这个小民工! “嗯……”邱明泉羞涩地笑了, 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地有了点红晕。 前世的时候, 虽然初中还没上完就辍了学, 可是他人生中有限的美好时刻, 也就是每次数学考试分数下来的时候了。 数学老师赞赏的眼光, 同学偶然的惊诧神情, 那是他仅有的骄傲, 也是他很多年后唯一记得的美好。 是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在前世没有显赫身家,没有幸运遇,赤贫开始的童年,伴随着困窘的家境,命运的戕害,就那么一直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 端盘子、小保安、扛包,他都做过。 “你会什么啊!什么技术工种都不行!你倒说说,你能干点啥?”那时候,工头很不耐烦地点点他,眼里全是不耐烦。 “我、我会算账。”他鼓足勇气才说出这话来,“我……算算术还行。” 听到这话的人都笑起来,工头更是满眼怀疑:“小子,你能做会计?” “不是,我不懂会计。”他只能垂下头去,“我就是心算快一点。” “歇了吧您哪!这儿有专业的会计呢,人家拿的可是高工资!” ……回忆一旦开启,就有点停不下来,他恍惚地想起前世,觉得就像在眼前。 “我还会背圆周率呢,上辈子有一次年级数学竞赛,我得过奖。”他忽然忍不住,想要向身边这个隐形的男人说出来,这一点点小小的荣光。 “圆周率?” “真的!”邱明泉听着他诧异的声音,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或许是这一生都没有什么机会证明自己,又或者,想在这个陌生又亲近的男人面前不要总显得那么窝囊和无用。 “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 封睿沉默了一下:“你能背到多少位?” 邱明泉呐呐地停下:“接近一百多位吧,以前可以背到三百位之后的,不过……好多年过去,也就慢慢忘记了。” 封睿充满震惊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记忆大师,有的甚至可以背到圆周率千位以后,但是那往往需要专门的训练,可是这人? “没有太刻意去背啊,数学竞赛嘛,老师说这个很可能是考题,就认真看了几遍……” “看几遍就会了?”封睿提高了嗓门,“你背英文单词怎么就不过目不忘?!” “我不知道。”邱明泉有点茫然,“就只有这个觉得简单。” 封睿有心不信,可是却有个声音提醒他,邱明泉没有说谎。 在刚过去的期末考试中,他包办了所有科目,唯独有一门课,邱明泉坚持自己做,那就是数学。 在封睿的印象中,人群中的确有一定比例的人,会有超乎常人的计算能力或者记忆力,也可以算是某种天赋异禀。他的身边,只记得曾经见过一个女孩子有类似的能力,就是他的发小向城的姐姐,邻居向家的女儿向明丽。 但是,这时的邱明泉却是一个从没接受过任何系统训练、更没有受过什么专业指点的孩子。 封睿的脑海里不知怎么,忽然浮现出上一世临死前,所看到的那个建筑民工的模样。 黯然的、安静的。 脸上风尘仆仆,眉目虽然也算清秀,可却充满疲倦。 隔着担架看过去的最后一眼,那个无人问津的农工显得卑微无争,抓着吊坠的手指粗糙干裂,劳作的痕迹是如此明显。 又有谁会想得到,这样的一个人,在他幼年的时候,也曾经在某些学科上,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 假如换一个家庭和出身,他又何尝不能轻松前行,命运金贵? 封睿有点儿怔忪。他魂魄所依的那块玉石紧紧贴着邱明泉的心口,在听到他那句由衷的称赞时,他感觉到的心跳微微加了快,有点儿孩子般的激动。 封睿忽然有点难受。 “邱明泉,我认真地,和你做一场交易吧。” “嗯?……什么?”邱明泉一愣。 封睿淡淡地道,却字字清晰,认真而郑重:“我想送你一场滔天富贵。你也答应我,加油让你自己当得起。” 封睿不知道,邱明泉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不过,这也无所谓。 封睿收回思绪:“你算的数字是对的,可是,实际上可能挣不到那么多。” 他这一句,把邱明泉一腔热情瞬间浇灭:“为什么?” “市场是有饱和度的,你想想,越到后来,每一间学校愿意掏钱买金笔的人最多有多少?” 邱明泉愣住了,就算毫无商业头脑,这时候也想到了这个bug。 是的,到第五天早上去进货的时候,本金就已经迅速翻到了五百五十元。 按照今天这样的比例,大约可以进到六十支英雄100金笔,再加上八-九支50金雕。 “我估计,第五天就是市场临界点了。”封睿显然也大致算出了结论。 按照白天邱明泉卖钢笔的速度,再往后,就算有铺天盖地的英雄钢笔广告加成,恐怕任何一间学校,一天销量六七十支金笔,已经是极限了。 “啊,那看看第五天的销量,再决定下一天进多少货吗?”邱明泉迟疑一下,试探着问。 封睿“呵呵”了一声,异常傲娇地道:“到时候,听我的就好了。” 一夜之中,邱明泉接连不断地做了好些梦。 梦里有纷飞的钞票,有遍地金光闪闪的钢笔,最后,这些钢笔越来越多,堆满了整个破旧的小屋,梦里的邱明泉带着整包的钢笔,孤零零站在学校门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下来看他。 然后,就是白天那个妇女忽然跑过来,满脸讥讽刻薄:“我刚刚从大商场回来,营业员跟我说,英雄金笔全都大跳水降价啦,一元钱一支!……” 邱明泉大叫一声,大清早的从噩梦里惊醒过来,满头是汗。 还好,是梦啊! 他偷偷扒开包往里面看了一眼,看见了那些满满的零钞,“怦怦”狂跳的心才安定了些。 第二天,他迅速地沿着昨天一样的行程,再次搭车来到了东申市的淮海路上。 依旧是昨天的精品商厦,依旧是三楼的文具柜台,这一次,他拿出了一百三十多元。连本金带利润,他这一次进了十二支英雄100,三支50金雕。 王娟惊地盯着他,心里大概猜出了这孩子是在进货贩卖。 就在昨天,她这个文具柜台的生意怪地好了许多,比平时的销量几乎翻了一番。 打听了一下,她才知道都是听了广播里的广告,看了报纸上的江委员出访新闻才慕名而来的。 看着邱明泉再次进货离开,王娟心里一阵惊叹——这孩子,可真头脑灵得很哪! 旁边,文具组组长赵德成叼着牙签,走过来:“今天英雄笔的销量怎么样?” 王娟努努嘴:“又得去库房拿货了,那孩子刚刚买了十几支走。” 赵德成大吃一惊:“什么?二道贩子吗?” 王娟喜滋滋地点点头:“管他做什么呢,卖出去就好呗。” 赵德成一脸正气:“那怎么行,我们正规商场,哪能和这种搞投机倒把的搅在一起!下次不准卖给他。” 王娟吃惊地看看他,撩了撩刚烫的大波浪:“组长,你这话可不对,我卖出去,这是我的业绩,人家合法地来买,我凭啥不卖呀?我不卖,月底评优,你给我补?” 赵德成生气地甩了甩袖子,被这席话噎住了。 邱明泉今天换了一家中学,这家的家长会比正红中学召开晚上一天,恰好让他们的贩卖计划从容错开。 有惊无险地,和昨天一样,邱明泉进的这十一支金笔,也都非常顺利地脱了手,就连那三支被加价卖到二十八元的50金雕笔,也都无一跑单。 ——英雄金笔厂的广告正在继续,热销的势头也正在上升。封睿深知这次英雄钢笔在国内掀起的热潮。 本以为在第五天会销量到顶的他们,一直到了第七天,终于真正遭遇了市场饱和。 漆黑的夜色里,王大全身后跟着李大毛和李二毛兄弟俩,蹑手蹑脚地在棚户区外面转悠了一圈,把带来的汽油均匀地倒在了北边民居的后窗下。 “别倒那么多。”李二毛一把抢过汽油桶,谄媚地看向王大全,“王哥说了,别烧死人。” 李大毛笼着袖子,一边哆嗦一边道:“天这么冷,风又大,倒少了都烧不起来!” 王大全冷着脸,皱眉:“烧死人闹大了引起关注,反而误事。” 李二毛连连点头道:“真背上人命,都得吃枪子儿。” 王大全眼中厉色一闪,四下看看,却专门摸到一家屋檐下,多倒了些汽油。 那正是他特意探明的邱明泉家。 眯起眼睛,王大全掏出打火机,在背风处点燃了,扔到了脚下一道蜿蜒的汽油线中。 火苗腾地就燃烧起来,瞬间就烧成一道火线,王大全冷冷看着,捂着被烫伤的手背,心里涌上一股快意。 别的人就算了,那个野狼一样的小崽子,今晚就叫他们家烧个精光,最好把他烧死算了!一时间,他心里恶念陡升。 就在几个人得意地看着火焰越来越大,忽然,身后猛地同时掠过一阵风声。 王大全愕然回头,只见两个人影在夜色里,一大一小,手举粗大的棍子,正重重一棒当头砸下,李大毛兄弟俩同时“哎哟”一声,砰然倒地! 糟糕,中了埋伏! 一个声音暴喝:“王八蛋,去死吧!我叫你们放火烧人!” 清脆的男孩声音同时在静夜里炸响:“大家起来啊,有人纵火,快来救火!……” 大院猛地炸开了锅,无数房间亮了灯,靠得近的房屋主人已经看到了火光,慌忙披着衣服冲了出来:“救火救火!上水!” 李大毛、李二毛兄弟被打得在地上嗷嗷直叫,王大全心里“咯噔”一下,眼见阵势不对,吓得胆战心惊,急忙撒腿就跑。 刘东风和邱明泉放倒了两个人,转身就向逃走的王大全追去,天黑心急,王大全脚下被什么冷不防绊倒,忽然摔了个狗啃屎。 那边火势刚起,很快被闻声赶来的众人齐心扑灭,现在看着这凶手,邻居们一个个心里恨极,人多胆气壮,一起大叫:“打死他们!他这是要我们的命!” 王大全狼狈地翻身坐起,眼见着好几个青壮年已经扑了上来,他心一横,把手里剩下的小半桶汽油猛地扬起,劈脸向着追来的人群狂泼过去! “呼啦啦”,一道熏人的味道,追过来的人们猝不及防就被汽油淋了一身。 王大全声嘶力竭地狂吼一声:“都不要过来,谁过来我烧死谁!” “噌”的一声,他狞笑着,猛地点燃了手里的打火机,暗夜里,燃起一簇幽幽火苗。 邱明泉追在最前面,猛然停住了脚步,伸手一拦身后:“大家不要动!” 刘东风冷冷怒吼:“快点放下打火机!老实投降!” “让我走,不然烧死你们!”王大全丧心病狂地叫着。 邱明泉一步步地,向着前面走去。他人小瘦弱,看上去毫无威胁,但是火光下那平静的小脸看在王大全眼中,却凭空生出一丝寒意。 又是他!这个邱家的狼崽子,不要命的小魔鬼! “你别过来!”他惊恐地挥舞着打火机,刚扔掉的汽油桶口歪着,剩下的汽油悄无声息地倒了出来,在他脚下流淌成一条小溪,他极度紧张下,却毫无察觉。 “小泉,别过去,危险!”刘东风急叫,不顾自己身上的汽油,就要向前冲去,却被邱明泉回头厉声喝住。 “你别过来,我身上没汽油,不怕他。”他小声道,目光严肃,竟然把刘东风震在原地。 邱明泉走到王大全面前五六步,看着他微微扬眉:“你要烧我家。” 不是问询,是陈述句。 王大全强压住心里的慌乱,狞笑一声:“那又怎样?没烧死你们一家三口,算你命大!” 邱明泉的身体里,已经刚刚换了人,封大总裁轻轻叹了口气:“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束手就擒。假如不的话——” 他半仰起头,那眼光像看着一个死人:“你只好去死了。” 背后微弱的火光映着他冷漠的眼,目光中沧桑深若幽潭,王大全忽然毛骨悚然,头脑中“嗡”地一下,把手里的打火机扔向了邱明泉! 烧死他,他是个恶鬼!……不知道为什么,王大全心里惊恐无比地想着。 对面的孩子在一片惊恐的叫声中,轻轻一躲。 打火机飞旋着,落在了他附近。 腾地火光忽然燃起,竟然沿着地上蜿蜒的油线,直接扑向了王大全! ——那条漏出来的汽油线遇明火即燃,瞬间就包裹了王大全。众人惊恐的目光里,他瞬间成了一个火球,惨呼声在这冬夜里响彻了夜空。…… “实在是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某个房产公司里,周总在紧闭房门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话压低声音,“放火时被那片棚户区的穷鬼们发现了,不仅扑灭了火,而且放火的全部被抓了。” 电话那头,声音温和儒雅,没有什么波澜:“我听说的是,带头的那个,还被烧成了个焦黑葫芦?” 汇报的周总汗都下来了:“对,王大全是受伤不轻,就怕他万一牵扯出我来……” “放心吧,那个人烧成那样,应该活不下来吧。”电话那边淡淡道,似乎毫不介意。 “那就好,那就好!”周总心里一松,“您放心,另外两个人,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电话里好半晌才淡淡道:“我们?……” 周总心里猛地一惊,寒冬腊月的,额头差点有了汗,慌忙道:“没有没有!您放心!这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扩大的!”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沉吟了一阵,才重新开口:“我这边准备一个刚注册的房地产公司给你,接下来,不要再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就以你们的名义出面吧,直接收购。” 想了想,似乎怕他不懂,又叮嘱一句:“话要说得有技巧,威慑和压制不要落下话柄,不用我一句句教你吧?” “当然当然。”周总谄媚地道,“放心这一次一定办妥!” ……某处宽敞的办公室内,一个中年男人慢慢放下电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6.消失的字迹 最快更新重生80之先赚一个亿最新章节!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很快,柜台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 一个低沉的声音淡淡响起:“谁?” 周总大气也不敢出, 小声报上自己的姓名,谨慎地没有叫称呼, 赶紧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您看……这底层穷鬼都传遍了的事,是不是不太靠谱?” “刺啦刺啦”的电流杂音响着,那个声音淡淡道:“叫你手下的人抓紧做事。不惜一切代价, 给我拿到更多的地。” “咔嚓”一声,电话断了。 周总愕然瞪着手里的电话, 这事还真邪门了,看那位的意思,这些传言竟然可能是真的? 转身进了包厢,他紧张地思索着,终于狠狠一咬牙, 对着王大全吩咐:“不管用什么法子,飞马路这一带两边的地皮和房子,你给我都拿到手。” 看着王大全受伤的手, 他冷漠地一字字道:“钱给我尽量压低, 可是假如你做不了,那我就换人。” 王大全一个激灵, 慌忙站起身, 眼中凶狠一现:“我行!” 周总脸上露出一丝浅笑, 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以后带你赚钱的机会,多得很。” …… 而这时,郊外的小破屋子里,封大总裁正在冷眼看着邱明泉做功课。 学习用的桌子就是刚刚收拾干净的小饭桌,其实是一块钉起来的木板,下面附着四条木条作为桌腿,不很平稳,有一根腿下面垫着报纸。 现在是1988年的1月,眼看着就要放寒假,临近考试,作业习题也开始多起来,邱明泉盯着那些英文单词,一边抄写,一边在心里磕磕巴巴地默背。 “你和我一起摔死的时候,有三四十岁了吧。”他脑海里,忽然响起男人冷淡的声音。 “啊,是啊。”邱明泉愣了愣。 “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还需要背?不是最基本的英文单词吗?”封大总裁忍无可忍。 邱明泉咬着快要秃掉的铅笔,有点羞惭:“……我辍学早。” 封睿不出声了,看着他一点点地背着单词,完了以后又开始读语文课本,中心思想分析、成语解释、优美段落背诵;再以后是数学作业。 英文单词词汇量很惨。 语文课本的理解也非常勉强,封睿一眼看过去,就得出判断:正确率不高,显然完全找不到状态。 唯一例外的是数学,做得非常快,答案满分。 越是观察,封睿的心就越凉。 联想到邱明泉说他前世初中就辍学,走上社会的事实,封睿只觉得满心都是烦躁。这文化水平的起点,也太低了吧? ——不行,这不是办法。他宝贵的时光不能浪费在这种可笑的事情上! “你不用再学这些了。” 邱明泉茫然地昂起头:“为什么?……” “你的课业和考试,从中学到高中,甚至到高考和研究生,我都可以帮你毫无困难地搞定。”封睿傲然道,“你把精力放到我要你做的事情上去。” ——发财,迅速地。这才是最紧迫的! 可是一向温和的邱明泉却立刻摇了摇头:“我自己想学。总不能一辈子靠你。” 封睿被他噎得哑口无言,这家伙! “行行行,你说的对。”他敷衍道,“以后我给你定学习计划,你认真学,但是重要的考试,我来上。” “那不是作弊?” 封睿“哈”地冷笑一声:“你觉得你现在的重生,不是作弊?!” 不仅重生,还带着自己这个含金量99.99%的辅助人生开挂器! …… 东申市远郊,条件极差的郊区中学内,各间教室都安静得很,只有外面的北风在呼啸不停。 这个郊区的子弟中学生源极为芜杂,除了收附近企业职工的孩子,也接收附近民工的,郊区居民的,还有一些无业游民。 四五十个学生埋着头,做着期末考试题。有奋笔疾飞的,也有抓耳挠腮的。 班主任冯老师正四下里随意走动着,眼光不停地在一群小崽子身上到处巡睃。 她脖颈转动不大,仅靠着多年的经验,就用眼角余光把整个教室看得清清楚楚。 哎?她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某个角落。 那个孩子……她皱了皱眉,印象中他好像除了数学好一些,其他科目的成绩也都非常糟糕,特别是自己的语文课,成绩也一向是垫底。 邱明泉,还是邱清泉? 从考试开始,这孩子的神态就有一点怪。 隔一会儿就抬起头看看四周,一旦目光和自己撞上,就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涨红了脸,慌忙把头垂下。 典型的作弊心态! 冯老师心里不喜,慢慢地踱着步子,靠近了那个偏僻的角落。目光淡淡扫过去的时候,她的神情却悄然一凝。 ——这试卷,答案好像出正确啊? 她狐疑地看了看邱明泉周围的答案,不,不对,这几个学生的答案五花八门,不可能是邱明泉抄袭了别人的。 就在她疑神疑鬼时,那个真正的“鬼”也正用所有人都听不到的声音呵斥着。 “你怕什么啊!没人知道是我在答题,你从容点。” “她就站在我身边啊。”邱明泉从没做过弊,还是有点挣扎,“怎么办?” “你就安安静静按照我说的写啊!” “哦……” 教室里只有笔尖落在试卷纸上的沙沙声,邱明泉的心也终于慢慢静了下来,按照封睿的口述,开始答写作文题。 初一的作文,景物描写和简单的叙事各一题。冯老师在一边冷眼看着,终于,慢慢的,脸色越来越惊。 非常顺畅! 没有任何草稿,这孩子的作文就这么一句句成形,一眼看过来,虽然算不上什么惊才绝艳,但无疑是完全符合规范,可以拿到标准高分的写法。 “春寒料峭……qiao字怎么写?”邱明泉在心里默默发问。 “你就随便写。”封睿淡淡道,看着那位语文老师狐疑的眼光,“写错正好。” “哦。” 一直到邱明泉站起身,低着头把试卷交到了她手上,冯老师的惊讶都没有稍减。 “你要提前交卷?”冯老师看了看腕表,离交卷时间还足足有半个多小时。那块上海牌石英表,可是她结婚时最值钱的嫁妆。 “嗯。”邱明泉点点头,忐忑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周围的同学也都惊地看了过来,今天邱明泉这个又穷又不起眼的尾巴生,犯了什么神经? “白卷吧?”有同学吐了吐舌头,小声的嗤笑及时地响起来。 “你先别走。”冯老师罕见地点点他,“等考完一起走。” 邱明泉一愣,只好坐在座位上。 冯老师逐字逐句,开始扫视手中这份试卷。 填空、选择、客观题全对。文章分析,简答等也都言简意赅,完全没有扣分点,可以说是百分百正确。 最后的作文题……就算是她用了最挑剔的眼光去看,也不得不说一句,言语简练而到位,用的都是非常简单的词句,可是却看着非常舒服。 啊,终于找到了一个出错的小地方。景物描写中用到了“春寒料峭”这个稍微生僻一点的词,可是峭字却写成了白字。 放下试卷,冯老师忽然又狐疑地拿了起来。 有哪里不对呢,这种怪的感觉? 她忽然一惊,终于知道了怪的地方出自何处——这作文,她几乎找不出来什么自己能修改的地方! “的地得”的用法,主谓宾的位置,不显累赘的修饰词,似乎任何地方修改一下,都不太对的样子。 不不,这不可能。 不过是一个初中生,哪里就能写出来“增之一分则长,减之一分则短”的作文来了? 凑巧吧,正好以前练习过这个题材的作文?背下来了? 可不管怎样,这孩子的成绩,可真是逆天了。 冯老师心情复杂地掏出随身的红笔,认真地打下了98分。 邱明泉完全不知道班主任正处于一种极为纠结的心态,考试铃终于响了,他和无数学生一起,冲出了学校。 简陋的校园里种着一些银杏树,大冬天的,树叶落光了,光秃秃的树桠上挑着硕大的太阳。 “好了,按照我的吩咐,趁着别的中学这几天都在考试,你快点赶过去。”封睿在邱明泉耳边催促着。 邱明泉赶紧加快了脚步,向着附近几里外的一所中学跑去。 大冬天的,这一路跑过去,很快他的鼻尖就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再跑一会儿,就开始大喘气。 “你这可不行,身体这么差。”封睿毫不客气地道,“从今天开始,你得做体育锻炼。把身体养得棒一点。” “现在营养跟不上,后来我在工地做工,就健壮些了。”邱明泉气喘吁吁的。 “人要对自己要求高一点。你这样豆芽菜的身体,弱不禁风的,太难看了!”封睿不满地道。 笑话,就算是他不夺舍,只是寄生,他也不希望哪天这具躯壳忽然就一命呜呼了,万一他这玉石也跟着长埋地下,找谁喊冤诉苦去? “哦……” 这些天,封睿给他的指令一条接一条,大多数看起来都很怪。 例如叫邱明泉一定要收集最近日期的报纸,每天晚上坚持阅读;再比如每天早上蹭到刘琴花家门口,一边吃饭一边听当天的广播。 几天后的清晨,邱明泉站在院子里刷牙时,听到了旁边收音机里传来的广告声。 收音机有点老旧,“刺啦刺啦”的电流杂声里,播报着一则陌生的广告。 一片轻灵的山泉声响后,是清风习习的声音,接着,一个儒雅低沉的男中音徐徐响起:“纳天地灵气,展古今雄风;壮志豪情,写锦绣文章——传承古今风情,吟诵华夏文明!” 一个更加浑厚的男声紧接着激昂地道:“英雄钢笔,中国骄傲!” “就是这个了!”封睿脱口而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没错,就在20世纪80年代末,国产英雄牌钢笔经历了一次质的飞跃,在外国高档金笔尚未大举进入中国的时候,英雄钢笔创造的名气和商标知名度,就是始于这一两年。 假如他的记忆没错的话,就在刚刚过去的1988年初,江总记此时还没有正式当选为军-委-主席,尚且只是常-委之一,他在出访出访苏-联所带的出国礼品中,就有由其签名的英雄50型金雕高铱笔。 也就是借着这个契机,英雄钢笔开始大做广告,打响了国产名牌钢笔的名头,开启了属于英雄钢笔的辉煌年代。 眼下这条收集家长会日期的命令,就是封睿听到广播后紧急下达的! 绕过精品商厦的淮海路,邱明泉坐上了一辆公交车,辗转半天,终于站在了真空电子公司的大门外。 1988年的东申市冬天,临近春节,街头格外寒冷,可是在这所老国企的铁栅栏大门外,却是人潮涌动,一片罕见的人海聚集。 刘东风穿着厚厚的片警长棉袄,身板挺得笔直,站在人群四周,警惕地维持秩序。 ——这些人,一个个手里拿着身份证,站在凛冽的寒风里,一大清早的排着长队,就是为了买什么这个厂子的股票? 刘东风疑惑地看了看厂门口崭新的招牌,“东申市真空电子器件公司”的字样,金灿灿的底子,黑色的正楷字,看上去,是新换的呢。 “小刘啊!你过来,帮我去买碗热豆浆。”厂门口的一间包子铺里,他的同事张俊啃着硕大的肉包子,颐指气使地发话了。 他比刘东风大上几岁,根本不是什么正经警校毕业,却在这一次的转正中,堂而皇之地抢了本该属于刘东风的名额。 原因无他,是个不大不小的关系户。这不,还没刚刚转几天,这些天面对刘东风,就明显不客气起来。 刘东风犹豫一下,只好转身离开队伍,向着街道尽头的早点铺走去。 ——没办法,队里谁都知道,派出所所长是这张俊的二叔。 邱明泉没注意到刘东风就在这里,身边,一个老头和一个中年人排在队伍后面,而队伍的长度,还在增加。 “大爷,您是这家厂子的职工家属啊?”中年人闲着无聊,开始和老头聊天。 “我侄子是厂里工人,他家去年买了第一批股票,今年春节,真的分红了!”老头眼睛发亮,“说是能分百分之十几的红利,我们家一琢磨,这可不比银行存款差!” 旁边就有人附和着:“可不是么,再说了,听说现在有的股票,还能转手交易呢!进可分红,退能转让,好事啊!” 有人就怀疑了:“真能转让?我咋没听说真空电子的股票能买卖啊?” 忽然,就在众人身前,一个清亮的男孩声音不紧不慢响了起来:“没错。已经有股票可以买卖了,不过现在真空电子还不在其中。” 众人这可就吃了一惊,排在队伍里的,怎么还有个半大的孩子呢? 排队的中年男人又惊、又好笑:“你个小娃娃,谁告诉你的啊?” 占据了某人身体的封睿微微一笑,昂着头看向众人:“前年9月,延中实业与飞乐音响两只股票就已经率先允许在柜台交易了。地点嘛——我爷爷说,就在静安区。工商银行的信托投资公司,下面开了个静安证券部,那里就能买卖。” 这一下,排队的老老少少全都镇住了。 这说得有板有眼的,可不像是胡说啊! “你……你爷爷说的?”那中年男人试探着问。 邱明泉点点头:“看报纸啊,叔叔。我爷爷说,报纸上都是公开的信息。” 有人恍然大悟:“那今儿,也是你爷爷叫你来买这家的股票吗?” 邱明泉一本正经:“对呀,我拿着爷爷的身份证来的。我爷爷说,买股票是国家提倡的、银行允许的,听国家的话,一定没有错。” 原本还有点忐忑的人群看着他那天真可爱的小模样,都轰地笑了。 就在这时,队伍的前面忽然骚动起来,一直有序的人群开始向前拥挤,工厂大门打开了! 财务部的工作人员大声吆喝着:“大家不要急,不要拥挤!八点钟开始发售,请准备好身份证!” 靠近大门的地方,摆上了长条桌,十几名会计人员紧张地开始摆放股票本和财务章、发 -票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7.另一个十六年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邓爷爷?你家大人吗?”保卫科长没醒悟过来。 邱明泉悠悠地指了指北边:“小平爷爷说的啊!” 他老神在在地皱着眉, 鄙视地看着赵德成:“你这样不行, 不关心国家大事啊。三年前邓爷爷就说了, 贫穷不是社会主义, 我不偷不抢的, 用劳动和智慧致富,又有什么错了?” 周围的人都是愣愣的, 这小孩, 太厉害了吧? 赵德成脸一红:“小平同志叫我们勤劳致富, 你这叫不劳而获!对对,转手就倒卖,这不是不劳而获, 是什么?!” 邱明泉看看他,那眼光有点冷冷的, 带着不屑。 “你这么大的人,怎能胡说八道呢?”他叹了口,小孩子这种口吻,尤其有杀伤力,“我分析你们的出货量, 调查附近学校的需求, 到几家商场轮流观察, 在这里整整一天, 就啃了一只馒头, 水都没喝上一口,怎么能说我不劳而获呢?” 周围的围观群众:“……” 服气了这个! 王娟在柜台里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心软,隔着玻璃柜台将自己的杯子递出来:“来来,孩子喝点水。” 邱明泉跑过去感激地接了过来,“咕嘟嘟”也不客气,就喝了大半杯。 “谢谢阿姨。”占据了邱明泉身体的封大总裁收起了凌厉,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泪花,“您比我妈还好呢。” 王娟“扑哧”一笑:“那你妈呢?怎么不跟着你,叫你一个人来。” 邱明泉眼圈瞬间就红了:“……我妈早死了。” 意识角落里,真正的邱明泉满头黑线:“喂,封总,戏过了吧?我是被人遗弃的,爹妈应该还活着呢?” “抛弃小孩子的人,活着你就当他们死了吧!”封睿斩钉截铁。 “……” 王娟是文具组的老营业员,赵德成仗着家里表亲关系升上来,她本就不服气他,现在一看邱明泉这可怜的小模样,当妈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立刻就在一边帮腔了。 “李科长,我觉得这小娃娃说的蛮对的。”她慢条斯理地点着用凤仙花汁涂的红指甲,“这可是人民群众的商场,凭什么不叫人民的小孩进来呢?你们说是吧?” 四周就有围观的群众跟着起哄,都觉得好玩:“是啊是啊,我觉得这小孩说的对!” “王娟!我警告你,不要跟犯罪分子沆瀣一气!”赵德成目露凶光,手指着王娟,“这个月的评优奖金十元钱,你还要不要了!” 忽然地,一个声音从人群背后冷冷传出来,带着威严。 “谁这么厉害,评优一句话就不给了?你们文具组的评优,就是这样做的?” 赵德成和王娟看清来人,全都猛然一愣。人群中走出来的男人,不正是商场新提拔的曲总经理吗? 曲经理年轻力壮,正经财经院校本科毕业,是这一批商业战线被提拔的年轻干部,思想活跃,在商场的经营雷厉风行,可厉害呢! 今天他正陪着老同学在各层巡查和参观,在外面已经悄悄听了一会。 一开始还忍着火,直到听到赵德成那句威胁,实在是气得不轻。——都说老国企作风混乱,没有规章制度可循,果然,今儿就亲眼见到了! 曲经理拨开人群走进来,冷冷地瞪着赵德成:“文具组组长是吧,好大威风,好大煞气啊。” 大冬天的,赵德成的汗都快下来了。 这可是刚刚上任的总经理,听说上面很是器重。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那把火烧到哪里呢?…… 曲逸飞转过头,和气地对邱明泉道:“小朋友,假如商场真的不给你在这里卖笔,你要怎么办啊?” 面前的小孩乌溜溜的眼珠看着他:“您不会的。” “哦,为什么?” “您是商场的大领导吧?”真正的封大总裁观察着他,神态天真而狡黠,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第一,你们没有明文说不 -----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准在贵商场的地方交易,就算派出所来问,也不会支持的;第二,商品流通和加价贩卖,只要是愿打愿挨,又不危害国计民生,就不是错误,相反,是市场必要的润滑剂嘛。” 柜台里的王娟听着听着,一口水就从搪瓷杯子里喷了出来。 ——哎哟!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比他们商场的大领导在元旦动员会上,说的还好听呢! 曲经理更是惊地微微张开了嘴,这这……这孩子才多大?是修炼成精的千年老怪,还是家学渊源? 这一大堆词语,叫他这个财经大学毕业生,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啊! 愣了半晌,他笑了。 他亲自弯下腰,把落了满地的笔盒全都捡起来,装在了邱明泉的书包里。 “小朋友,你说的非常好。”他转过头,不怒自威地看着赵德成,“只要是我们商厦的顾客,我们就会欢迎。早就和你们说过,‘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空话,像你这样,不听新闻、不学新精神的。迟早要被时代淘汰!” 赵德成脸涨得通红,腿肚子发软,却一句话也不敢回嘴。 曲逸飞又看了看保卫科的两个人,脸色同样严肃:“身为保卫科的同志,更应该懂一点法律。这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相反,他购买了本商厦的东西,在这间商场里,你们更有保护他这个小顾客的义务。” 李科长脸涨红了:“总经理,我、我们懂了。下次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经理看着赵德成,想着刚刚自己还和老同学信誓旦旦说要搞好经营的大话,就越发觉得丢脸:“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观察断货,你身为文具组的组长,假如平时用心点,难道不应该早点申请进货?” 王娟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刀:“我们好几天前就往上汇报了,说是英雄金笔卖得好,组长说不用我们管呢。” 这个赵德成,仗着自己家和老领导有点亲戚关系,不尊重她们这些一线的老员工,王娟早就瞧他不爽了! 曲经理含怒再瞪了赵德成一眼:“这样负责的营业员,评优奖金一分钱都不准少。你再干不好,就退位让贤!” 赵德成哈着腰:“领导教育得对!我知道了,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逸飞再次笑着拍了拍邱明泉的头:“小朋友,你放心在这里,我们精品商厦,欢迎所有的顾客,也欢迎你!” 分开人群,他走向远远站在一边的老同学。 他身后,邱明泉没有看到魏清远,又开始若无其事地吆喝:“诸位叔叔阿姨,看看这些金笔吧。保证货真价实!……” 赵德成目送曲经理离开,心里气得快要炸开。 他一把抄起柜台里的座机,拨通了内线电话:“喂,供销科啊?我是文具柜台!英雄金笔进货的事,怎么样了?……什么,一星期以后全面到货?好好,那就好!” 扔下电话,他嗤笑一声,恶狠狠斜睨邱明泉:“赔死这些小贩子!” 这一下,柜组里好几个营业员都心里一动。 东申市从来都是全国经济弄潮、思想开放的先行地,对于赚钱和财富的敏感,是很多东申市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在这改革开放春风逐渐逼近的时代,从来都不缺乏头脑活泛的平民百姓们。 王娟冲着邱明泉招手,叫了他过来:“小泉啊,你说阿姨对你好不好?” 邱明泉赶紧点点头:“谢谢王阿姨照顾!” 这不是客套话,王娟不是刻薄的人,每逢有顾客和邱明泉讨价还价,她都顺口帮着说几句:“别的商场也全都没货了,全国都断货!” 就是这简单的一句大实话,足够留住了想往别的商场碰碰运气的一些顾客,咬牙买下了邱明泉手里的金笔,这明显的好意,邱明泉又怎么会不感激 “你也听到了,最慢下周,14k金笔系列就能全面重新到货了,你可小心点啊!”王娟担忧地道。 封睿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压下心里那股挥之不去的奇怪感觉,他转身向自家的汽车走去:“小城,我们走。” 用手比画了一个揍人的动作,向城远远地竖起漂亮的小眉毛:“小贼,骗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得了刘阿姨,你骗不了我!”说完这句,他才噔噔地跟着封睿,跑向了汽车。 刘淑雁坐在车前座里,苦笑着摇了摇头,十来岁的男孩子啊,正是崇尚武力的年纪。 她从座位上拿起那三只笔盒,分别递给了封睿和向城,温和地笑着:“终于买到了,你们俩一人一支。向城,再带一支给你姐姐,都要好好学习哦。” 两个孩子眼睛都亮了一下,向城毫不忸怩地接过来,嘴角一弯甜甜地道:“谢谢阿姨。” 这几天和睿哥一起上这个劳什子英语辅导班,烦都烦透了,要不是看在可以跟在睿哥身边,他才没兴趣来。 不过班上的那些同学,的确有好几个都拿着这新流行起来的金笔显摆,他看着也有点儿眼馋。 “妈,不是已经断货了吗?”封睿取下金色笔帽,淡定地审视着,小脸上有点喜怒不露声色的小大人样。 金笔那内敛含蓄的笔尖造型看着很舒服,不像国外的名笔大多是外露出整个笔头,霸气张扬,这几款热卖的英雄国产金笔,采用了含蓄的内笔尖,金色的小笔舌只露出一点点,不得不说,非常符合中国人的审美。 刘淑雁向后随手一指:“是刚刚那个孩子来敲我的车窗,卖给我的。” 向城吃了一惊:“什么,那是个小摊贩?那这是正品吗?” 他忽然又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阿姨我不是说金笔不好啊,我可喜欢了!” 他喜滋滋地把自己的金笔和封睿的放在一起比了一下:“是一对呢!” 封睿淡淡地道:“这种东西,暂时不会有假货的。与其想着跟着做仿制品,还不如拿着资金现在去争取做英雄的代理商。” “睿哥你好厉害。”向城充满崇拜地望着他。 “就会纸上谈兵。”刘淑雁嗔怪地笑着道,“你们瞧瞧人家那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抓住商机,低买高卖呢。” 封睿不以为然地道:“我是在说正事,假如你允许我动用我的压岁钱账户的话,我有信心就找人去谈一下这个代理权。” 想了想,他又正色道:“这个不会亏钱的,盈利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刘淑雁笑吟吟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丈夫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她本身也是蕙质兰心、名校毕业,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商业机会的判断也不差,从心里自然也是赞同儿子的看法。 可是赞同归赞同,她还是嘴角噙笑:“那可不行,你现在的任务当然是学习。” 向城实在忍不住,悄悄地趴在封睿耳边问:“睿哥,刚才那个小乞丐明明想要拿你的玉坠,你干嘛帮他隐瞒呀?” 封睿淡淡道:“他只是摸摸,穷孩子,没见过好东西吧。” 他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那支金笔,忍不住就心中一动,回过头去,看向了后面。 他们的车刚发动不久,果然,那个古怪的男孩子依旧站在原地,随着他们的皇冠车越开越远,那凝立不动的身影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他在看着他们。 虽然已经隔得那么远,但是封睿心里,不可抑制地浮起这样的念头。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悄然隐去,寒冬腊月的傍晚,气温极低。邱明泉却拢了拢肩膀,觉得彻骨冰寒。 他的眼前全是那个少年的脸。 那位和他一起跌下高楼的封大总裁,并没有事先知会,就引着他毫无防备地,迎面撞上了年少时的他。 可是原先的那个灵魂呢,为什么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了? 那块玉石吊坠和这个时空里的那一个,合二为一了吗?还是说封睿的残魂,已经找到了自己,回归到了本体?…… 他心里有种孤单的、酸涩的痛楚,细瘦纤长的手指茫然地捂住了胸口。 忽然地,他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带着困惑和无辜。 邱明泉猛然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重新出现的、静静地散发着美玉光辉的吊坠,连连狂吸了几口气!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 ---这是华丽的分割-- “你、你……”他口齿结巴,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因为被冷空气给呛到了,“你刚刚到哪里去了!现在又怎么冒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成年版的封大总裁显然也非常地困惑和焦躁。 远远地看到那辆记忆中的皇冠车时,他都是有知觉的,那个时候,他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那是他家1988年刚换的新款日系皇冠,记忆中每天傍晚,妈妈就会在这个时候叫司机来这里,等待他和小时候的向城。 他俩那时一起在上私人外教英文班,这时,就会差不多一起双双出来,坐车回家去。 直到那车窗缓缓摇下,他看着年轻时的妈妈,正在心旌动摇,可是很快,就轰然一下,失去了任何感知。 就像是沉在了某种时间的空洞里,无光无声,发不出声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和邱明泉的联系也完全失去。…… 好在,这种情形并没有延续太久,不知不觉地,他就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可这期间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全然不知! 邱明泉如听天书一般,只觉得脑子完全不够用,而封睿的抓狂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玉石凭空消失,现在又完全毫无征兆地重新出现?……这到底什么情况! 再一次细细盘问了刚才的细节,封睿终于揣测道:“推测一下时间点,我失去知觉的时候,应该就是小时候的我出现在你附近时。” 邱明泉想了想:“对,我和你妈妈说话时,你正从远处走过来。”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这个穿越回来的灵魂,和我幼年时的自己,不能共存。”封睿沉思道。 顿了顿,他又否定:“我们已经存在在同一时间了,实际上,应该是不能出现在接近的空间。” 邱明泉糊里糊涂地听着:“啊?” 封睿已经慢慢理清了脉络:“这个时空,大概只认那个幼年的我——毕竟他的存在才符合时空规律。” 邱明泉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这有点道理。 封睿苦笑起来:“我一直在苦苦思索,我既然回来了,又没有占据我自己的身体,那么这个世间的幼年的我,到底和我是什么关系?” 这就是一个悖论。 能容纳这个悖论存在的,应该就是这块祖传的玉石吊坠。空间法器,时光宝盒?随身空间?…… 可不管怎样,他回不去自己的身体! 一旦和幼年时自己的生存空间重合,他这道来自未来的残魂,就会自动消失,就像是活该被镇压的孤魂野鬼。 一时之间,封大总裁竟然对于过去的自己,起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嫉妒心情。 他这些天,暗暗苦思冥想的,不外就是能够重新遇到过去的自己,说不定就合二为一,和这个幸运的邱明泉一样,重新活上一遍。 所以他才暗搓搓地引诱邱明泉来到这里,甚至不敢事先告诉他。 可是现在,一切希望都化为泡影,事实给了他一个貌似合理,却又让人抓狂的答案。 假如幼年的自己过着他的人生,自己也只能以这种被禁锢的游魂状态存活着,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邱明泉好半天听不到封睿的声音,不由得有点惴惴不安。 他紧张地握住了胸口的玉石吊坠,啊,还在。 封睿有气无力地开口:“别摸我了,我这辈子,也就只能和你在一起了。” 他的前生,一定是太顺风顺水,所以败光了一世福荫。所以这以后,就只能安心做这个愚笨小民工的贴身保姆、辅佐之臣。 等到七八十年后邱明泉寿归正寝,他也就只有跟着一起进火葬场的命。…… 刚刚嫉妒完自己的封大总裁,又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还不如来一道雷电,把这块玉石给劈了吧,说不定他还能早点投胎——他怨恨地想。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邱明泉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8.情人节的摇滚夜 最快更新重生80之先赚一个亿最新章节!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邓爷爷?你家大人吗?”保卫科长没醒悟过来。 邱明泉悠悠地指了指北边:“小平爷爷说的啊!” 他老神在在地皱着眉,鄙视地看着赵德成:“你这样不行, 不关心国家大事啊。三年前邓爷爷就说了, 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我不偷不抢的, 用劳动和智慧致富,又有什么错了?” 周围的人都是愣愣的, 这小孩, 太厉害了吧? 赵德成脸一红:“小平同志叫我们勤劳致富, 你这叫不劳而获!对对,转手就倒卖, 这不是不劳而获, 是什么?!” 邱明泉看看他,那眼光有点冷冷的,带着不屑。 “你这么大的人,怎能胡说八道呢?”他叹了口,小孩子这种口吻,尤其有杀伤力, “我分析你们的出货量,调查附近学校的需求,到几家商场轮流观察, 在这里整整一天, 就啃了一只馒头, 水都没喝上一口,怎么能说我不劳而获呢?” 周围的围观群众:“……” 服气了这个! 王娟在柜台里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心软,隔着玻璃柜台将自己的杯子递出来:“来来,孩子喝点水。” 邱明泉跑过去感激地接了过来,“咕嘟嘟”也不客气,就喝了大半杯。 “谢谢阿姨。”占据了邱明泉身体的封大总裁收起了凌厉,湿漉漉的眼睛里含着泪花,“您比我妈还好呢。” 王娟“扑哧”一笑:“那你妈呢?怎么不跟着你,叫你一个人来。” 邱明泉眼圈瞬间就红了:“……我妈早死了。” 意识角落里,真正的邱明泉满头黑线:“喂,封总,戏过了吧?我是被人遗弃的,爹妈应该还活着呢?” “抛弃小孩子的人,活着你就当他们死了吧!”封睿斩钉截铁。 “……” 王娟是文具组的老营业员,赵德成仗着家里表亲关系升上来,她本就不服气他,现在一看邱明泉这可怜的小模样,当妈的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立刻就在一边帮腔了。 “李科长,我觉得这小娃娃说的蛮对的。”她慢条斯理地点着用凤仙花汁涂的红指甲,“这可是人民群众的商场,凭什么不叫人民的小孩进来呢?你们说是吧?” 四周就有围观的群众跟着起哄,都觉得好玩:“是啊是啊,我觉得这小孩说的对!” “王娟!我警告你,不要跟犯罪分子沆瀣一气!”赵德成目露凶光,手指着王娟,“这个月的评优奖金十元钱,你还要不要了!” 忽然地,一个声音从人群背后冷冷传出来,带着威严。 “谁这么厉害,评优一句话就不给了?你们文具组的评优,就是这样做的?” 赵德成和王娟看清来人,全都猛然一愣。人群中走出来的男人,不正是商场新提拔的曲总经理吗? 曲经理年轻力壮,正经财经院校本科毕业,是这一批商业战线被提拔的年轻干部,思想活跃,在商场的经营雷厉风行,可厉害呢! 今天他正陪着老同学在各层巡查和参观,在外面已经悄悄听了一会。 一开始还忍着火,直到听到赵德成那句威胁,实在是气得不轻。——都说老国企作风混乱,没有规章制度可循,果然,今儿就亲眼见到了! 曲经理拨开人群走进来,冷冷地瞪着赵德成:“文具组组长是吧,好大威风,好大煞气啊。” 大冬天的,赵德成的汗都快下来了。 这可是刚刚上任的总经理,听说上面很是器重。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那把火烧到哪里呢?…… 曲逸飞转过头,和气地对邱明泉道:“小朋友,假如商场真的不给你在这里卖笔,你要怎么办啊?” 面前的小孩乌溜溜的眼珠看着他:“您不会的。” “哦,为什么?” “您是商场的大领导吧?”真正的封大总裁观察着他,神态天真而狡黠,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第一,你们没有明文说不准在贵商场的地方交易,就算派出所来问,也不会支持的;第二,商品流通和加价贩卖,只要是愿打愿挨,又不危害国计民生,就不是错误,相反,是市场必要的润滑剂嘛。” 柜台里的王娟听着听着,一口水就从搪瓷杯子里喷了出来。 ——哎哟!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比他们商场的大领导在元旦动员会上,说的还好听呢! 曲经理更是惊地微微张开了嘴,这这……这孩子才多大?是修炼成精的千年老怪,还是家学渊源? 这一大堆词语,叫他这个财经大学毕业生,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啊! 愣了半晌,他笑了。 他亲自弯下腰,把落了满地的笔盒全都捡起来,装在了邱明泉的包里。 “小朋友,你说的非常好。”他转过头,不怒自威地看着赵德成,“只要是我们商厦的顾客,我们就会欢迎。早就和你们说过,‘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空话,像你这样,不听新闻、不学新精神的。迟早要被时代淘汰!” 赵德成脸涨得通红,腿肚子发软,却一句话也不敢回嘴。 曲逸飞又看了看保卫科的两个人,脸色同样严肃:“身为保卫科的同志,更应该懂一点法律。这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相反,他购买了本商厦的东西,在这间商场里,你们更有保护他这个小顾客的义务。” 李科长脸涨红了:“总经理,我、我们懂了。下次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经理看着赵德成,想着刚刚自己还和老同学信誓旦旦说要搞好经营的大话,就越发觉得丢脸:“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观察断货,你身为文具组的组长,假如平时用心点,难道不应该早点申请进货?” 王娟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刀:“我们好几天前就往上汇报了,说是英雄金笔卖得好,组长说不用我们管呢。” 这个赵德成,仗着自己家和老领导有点亲戚关系,不尊重她们这些一线的老员工,王娟早就瞧他不爽了! 曲经理含怒再瞪了赵德成一眼:“这样负责的营业员,评优奖金一分钱都不准少。你再干不好,就退位让贤!” 赵德成哈着腰:“领导教育得对!我知道了,一定会去好好学习!” 曲逸飞再次笑着拍了拍邱明泉的头:“小朋友,你放心在这里,我们精品商厦,欢迎所有的顾客,也欢迎你!” 分开人群,他走向远远站在一边的老同学。 他身后,邱明泉没有看到魏清远,又开始若无其事地吆喝:“诸位叔叔阿姨,看看这些金笔吧。保证货真价实!……” 赵德成目送曲经理离开,心里气得快要炸开。 他一把抄起柜台里的座机,拨通了内线电话:“喂,供销科啊?我是文具柜台!英雄金笔进货的事,怎么样了?……什么,一星期以后全面到货?好好,那就好!” 扔下电话,他嗤笑一声,恶狠狠斜睨邱明泉:“赔死这些小贩子!” 这一下,柜组里好几个营业员都心里一动。 东申市从来都是全国经济弄潮、思想开放的先行地,对于赚钱和财富的敏感,是很多东申市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在这改革开放春风逐渐逼近的时代,从来都不缺乏头脑活泛的平民百姓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9.玉石赌约 最快更新重生80之先赚一个亿最新章节!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明泉鼓足了勇气, 拦在了一个女生面前:“同学,你、你好!” 那女孩子扎着最常见的马尾辫,架着黑黑的眼镜框, 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做啥?” 邱明泉红着脸,小声问:“我想问问,你们学校期末家长会定在哪一天?” 那女孩子狐疑地看看他, 见他样子不高, 相貌秀气, 也就随口答道:“三天后啊,干啥?” 邱明泉诚恳地弯了弯腰:“谢谢。” 转身离开了校门, 他掏出一个随身的小本子,在里面记下了一行小字:“建新中学, 1月13日家长会。” 几天下来,邱明泉的小本子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排列了附近十几家中小学的家长会具体日期。 考试完结后一周, 就是各个中小学集中开家长会的时候。 “好了,明天抓紧进城。”封睿果断地道,“带上存折和钱。” 邱明泉呆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真的要偷家里的钱吗?” “什么叫偷?”封睿恨铁不成钢地道, “拿自己家的钱, 赚更多的钱, 怎么叫偷?!” 他以为重活一世, 发财的机会遍地都是,可是和这个超级穷鬼绑在一起,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本金从哪里来? 现在是1988年,正是证券股票市场的相对真空期,四年前上海第一只股票飞乐音响刚刚发行;两年前,也就是1986年,中国工商银行上海信托投资公司静安分公司才首开先河,开办了代理股票买卖业务。 在开业的第一天,整个静安分公司,只代理卖出飞乐音响和延中实业的股票一千多股,成交额仅仅五万元。 ——市场太小了! 就算买卖这些股票,也要有少则几千的本钱。放在这时的封家,这点钱就是毛毛雨,可是在邱明泉这种赤贫阶层中,那绝对是天文数字啊。 好吧好吧,就让他封睿,带着这个小民工,试试看真正的白手起家! 从几个学校打探回来,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冬天天黑得早,邱明泉跨进大院,本以为该家家关门闭户了,可是一眼却看见通明的灯火。 几乎所有的家门都开着,大院里也聚集了许多的邻居,邱明泉更是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爷爷奶奶佝偻的身影。 “怎么了?”他心里忽然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急速几步跑近,正看见众人中间,壮汉邻居吴大根满脸是血,身边他老婆王婶正在帮他擦拭。 “咱们去卫生所包一下吧。”王婶眼眶通红,忍不住锐声抱怨,“就你非要出头!上次你打那几个人,现在不找你开刀找谁?” 邱奶奶一把孙子搂在怀里,浑浊的老眼里有了泪:“你回来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也……吓死我们了!” 邱爷爷默不作声,紧紧攥着的拳头终于放松了些。刚刚吴大根在外面被人打了闷棍回来,他们老俩口的心就悬了起来。 说到报复,上次明泉这孩子,和那些人结下的才是死仇! 邱明泉安慰地抱了抱奶奶,才挺身站了出去,言简意赅:“被那些人打的?” 上次吴大根亲自上前,用煤球砸了一个人的头,帮他挡住了致命一击,今天竟然就遭到了报复。 吴大根摆摆手:“没啥。” 王婶尖叫起来:“这还没事?非要被捅一刀才叫有啥!” 她扭头看了看邱明泉,嘟囔着:“下班回来就被几个陌生的流氓堵在了路上,照头上就是一酒瓶子,身上也被踹了好几脚。” 吴大根犹豫了一下,闷声闷气地道:“他们还放话说,叫我们大院的人注意点,一个个都小心。” 聚集在他身边的邻居们一个个都脸色难看,刘琴花忧心忡忡地插了一句:“我听说,路西边那个棚户区昨天夜里忽然失火了,虽然没死人,可是烧了好几家,今天一大早,王大全那帮人就带着人过去,专门对那被烧的几家人说:你们烧成这样的破房子,500块一平,不卖的话,下次来说不定就只值300块了。” 刘东风气得一拳砸在门上:“怎么没人抓他们这帮混账!” 刘琴花白了儿子一眼:“有什么证据?又没当场捉住纵火的。” 有个邻居面上露出又惊怒又愤恨的表情:“我还听说,他们临走前对那片居民说,大火这东西最是无情,说不定下次就烧死人了呢?那边的人有很多家都怕了,正在商量着一起出个价和他们谈判。” 邱明泉在一边就是轻轻一笑。 刘琴花立刻看向他:“小泉啊,你怎么说?” 众位邻居居然也都齐齐地看过来,经过那天的事,谁还能再把这小娃娃当成真正的孩子看呢? 邱明泉淡淡道:“他们做得越狠,就说明这背后的利益越大,也就说明我那天听到的事情是真的。” 众位邻居一片默然。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现在已经打上门来了,难道等到火烧了房子再被迫贱卖吗? “各位叔叔阿姨。我们老师说,这世上,没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利益。”邱明泉露出天真的表情,“要不就积极应对,保卫自己的家,要不就和那些人一样,商量个不甘心的低价,被他们强取豪夺呗。” 一边,邱爷爷忽然抬头看了邱明泉一眼,眼中有种怪的情绪。 此刻真正掌控邱明泉身体的封睿毫无察觉,眼神闪闪发光,环视着大家:“假如害怕的话,那就明天开始赶紧找房子搬走,一味装鸵鸟是没有意义的。” 王婶把心一横:“积极应对又是怎么应对?” 邱明泉笑了笑:“第一,从明天开始,大家出门和回家都约在一起,不要落单;第二,找农村的亲戚借几条大狼狗,夜里看家护院;第三,万一哪家真的被打、被烧了,大家一起出医药费,分担重建的费用,别叫硬抗的人寒心。” 他口齿清晰,言简意赅,说的法子又都可行,众人听了都是心中一动。 “只要大家心往一处使力气,没有什么真的过不去。”邱明泉柔声道,声音像是有种魔力,“那些人也是拿钱办事,遇到硬茬子,也不会真的来拼命。” 刘东风猛地点点头,大声道:“明泉说的对!我就不信,邪能胜正!” 很快,有别家也大声支持:“我觉得能行,我明天就去借条狗来,我弟弟家那条大黄可通人性了!” “好好,我们几家一组,同出同进,每一组都配上几个大老爷们,我就不信光天化日的,他们敢杀人!” 气氛热烈起来,刘琴花嘴角含笑,噔噔地跑回家,出来时“啪”地把一张十元的钞票拍了出来:“明泉说的对,谁家人因为这事受伤了,医药费一起出!” “对对,吴哥是因为我们大家被打的,不能叫他受累!”五元、十元的钞票纷纷聚在了一起。 邱明泉含笑把钞票理顺,亲手递给了王婶:“婶子,这些钱给吴叔看病。” 王婶一下子就愣了。看着那一叠钞票,再看看邱明泉那清澈明净的眼睛,嘴唇颤抖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夜深人静。 大院里的人重新各自回屋,熄灯上床。 邱明泉和爷爷奶奶并排睡在床上,邱爷爷却辗转反侧,在黑夜里忽然侧过身,盯着孙子一会儿,才又转过身,很久以后才发出了鼾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0.曾经的那块玉 最快更新重生80之先赚一个亿最新章节!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他急切地打开,殷勤的掏出里面所有的秋衣、帽子、手套和棉鞋, 举到了两位老人眼前。 “这是我用自己挣的钱买的!”他眸子里闪着光, 固执而希冀, “将来, 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的。我想给家里买大房子, 离开这种破旧的地方,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住, 买好吃的、好穿的, 我想孝敬你们很多很多年!” 小屋里静得落针可闻。邱奶奶怔怔地看着他。 他的脸上还肿着一块, 身上湿漉漉的,裸露出来的手背上, 还有刚刚被邱爷爷用板凳打出来的红肿。 可是他的眼神却坦荡而纯净, 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孩童的胆怯和闪躲,却有着前所未见的担当。 邱奶奶忽然觉得, 有点儿不认识这个孩子了。 一晃眼, 十几年前那个清晨, 浑身青紫躺在襁褓里奄奄一息的孩子, 竟然也变成了小大人模样。 低头看看塑料袋里的一堆东西,她一件件翻看着, 忽然就老泪纵横了——这些东西, 全是给他俩两个老人的, 竟然没有他自己的一点! 邱明泉咧开嘴, 眼神亮亮的,肿胀的小脸满是开心:“爷爷奶奶,明天,我带你们进城,去精品商厦吧,那里文具柜台的营业员,可以为我作证的!” 老头迟疑地慢慢转过了身,终于将信将疑了。 “你……你真的没有做坏事?我明天可要真的跟你去城里的。” “放心吧,爷爷!” …… 终于到了午夜,邱明泉等着两位老人睡下,忍着疲惫和疼痛,悄悄爬了起来。 回来时,外面就下了小雪,谁知道一夜下来会怎样,万一明早大雪封了地面,叫他怎么去找玉石呢?! 悄悄出门绕到窗子后面,果然,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雪。这附近是郊区,窗子后是一些杂草丛生,前几天放火的痕迹还在,黑黝黝的墙面衬着皑皑白雪,在深夜里依旧能看见一片微微的白。 玉坠太小了!颜色又是莹白,被邱爷爷扔出去的方向和远近都不清楚,邱明泉心急如焚,只能在雪地里按照猜测,不断地到处摸索。 深夜里,万籁俱寂,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野草的沙沙响声,邱明泉的小手在冰冷的雪地里不停摸索,不一会儿,就被锋锐的野草齿边划出了道道血痕。 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冰雪冻僵了他的双手,甚至双脚也开始僵硬起来。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远处的天光似乎也渐渐亮起来,可是邱明泉却依旧一无所获,心在一点点下沉。 …… 好半天,四周都安静地像是坟墓。 封睿的感觉异常敏锐,几乎能听见雪花落在身边的细微动静,又能听见冬天枯草叶的簌簌声响。 他听着这些细微声音,甚至有一阵陷入了恍惚的情绪。 那个弱智的小民工会不会……真的被他爷爷奶奶吓到,不来找他,或者就阴差阳错,找不到他存身的吊坠了? 十年,八年?像孙悟空一样,足足等待五百年桑田沧海,才能等到下一个路过的、命中注定的属于他的唐僧? 不知道就这样躺了多久,就在他昏昏欲睡的那一刻,却有温热的温度传来。 ……邱明泉轻轻用一只手提着玉石上鲜红的挂绳,几乎是做梦般,把那个玉吊坠从一片枯草丛上捡了起来。 那一刻,晨曦初起,星辰乍灭。冬日的空气如此清新又冷冽,而封睿面前的男孩子,面容稚嫩,眼中瞳仁漆黑如墨。 “对、对不起。”邱明泉忐忑地看着他,眼神里却绽放着狂喜的光彩,“我找了你很久……你等急了吧?” 他的手掌很小,轻轻抚摸着玉石吊坠,让没有身体的封睿忽然有种酥麻感。 然后,他轻轻地把那个在雪地里待了一夜的吊坠戴在了胸前,藏在了衬衣里。 冰冷刺骨,可是沾染了两个人前世鲜血的背面,却迅速温热起来。 封睿的耳边,有隐约又清晰的心跳声传来:“咚……咚!” 他忽然醒悟过来,这是邱明泉的心跳声。 “我不会再弄丢你了。死都不会。” 那时候的封睿和邱明泉并没有意识到,这简单又朴实的一句话,如同真言,又如同誓约,跟随了他们俩那么久。 分分合合后,直到无常的命运齿轮再次碾压过来。 ……第二天,邱家的两位老人,并没有机会去城里验证邱明泉说的话。 因为邱明泉彻底病倒了。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下午被向城一拳揍肿了脸,晚上回家还被爷爷抽了一顿。 ……情绪激动加上一夜在冰天雪地里找东西,第二天早上,邱明泉就感觉脑袋沉重,起不来了。 两位老人昨夜辗转难眠,想着邱明泉的话,总觉得那笔数额巨大的钱就像是做梦,后半夜才终于入睡。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现了邱明泉脸色通红,再一摸额头,就吓坏了,烧得可是不轻! 邱爷爷急急地早早出了门,去附近的医务所抓药。邱奶奶留在家里照顾邱明泉,帮他不时地换额上冷水浸的毛巾。邱明泉身上难受,中途醒了一两次,喝了点白米稀饭,就又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去领成绩单,家长会你们也没来参加……” 他一个激灵,终于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班主任冯老师! 考试后的这一个多星期,简直就是分秒必争,每天都是一笔巨大的进账,哪里有时间去拿什么成绩单? 至于几天后的家长会,他更是完全忘记了。现在……竟然把班主任给招来了? 冯老师扶着眼镜,小心翼翼地提着裤子站在了门口。昨夜的初雪弄得地上一片泥泞,她知道这附近是农村,特意穿了大胶鞋来,可一路走来,裤子还是迸上了星星点点的泥。 一站到邱明泉家门前,她看清了里面的家徒四壁,就暗暗吸了口气。 虽然是白天,可是由于不向阳,整个屋子里黑黢黢的,冯老师适应了一会儿屋里的光线,才看清了蜷缩着躺在床上的那个男孩的身影。 “冯老师……”邱明泉挣扎着爬起来,心虚得厉害。 发烧烧得厉害,头脑缺乏思考能力,唯一的想法就是:考试成绩被发现异常了吗? 冯老师快步走上前来,看着他那虚弱又带伤的脸,吓了一跳:“邱明泉你怎么了?” “没事的,就是有点发烧。”邱明泉半坐起来,却被冯老师一把按在了床上。 “那你赶紧躺着休息!”冯老师再看了看邱明泉躺的床,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太破了,破败的被褥下露着棉花,被面的颜色也暗淡发黑,看不出原先的花色来。 邱奶奶怯怯地端来了开水:“老师您喝水……这孩子是不是在学校,叫你们老师们费心了?” 冯老师连忙用力摆摆手:“不,不是!我来,一来是想好好表扬一下明泉同学的表现。” 表扬?邱奶奶愣了。 “是啊,邱明泉这学期期末考试,他的进步巨大!”冯老师有点儿激动。 语文试卷她亲手给了邱明泉98分,没想到,从别的任课老师那里得到的反馈,也是出得惊人——这学期期末考,以往毫不起眼的邱明泉,各科成绩都考出了惊人的高分! 数学100分,英语99分,政治96分,地理也是满分。……私下交流时,政治老师也承认和她一样,在主观论述题上人为地扣了几分。 全年级各科总分第一,四门课单科年级第一! ——这个成绩要是能保持下去,考上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那也是毫不吃力啊。 她看着邱奶奶讶然不信的神情,连忙掏出了邱明泉的成绩单,递到了老人面前。 “您看,两门课一百分!还有啊奶奶,您家孙子,这次可是考了全年级总分第一呢!” “奶奶,小泉是根好苗子,以后考上好大学不成问题,你们可得好好培养他。”冯老师真心真意地道。 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忍不住对邱奶奶道:“孩子这么小,以后还是叫他专心学习,不要放心思在别的杂事上呀。” 邱奶奶欢喜得嘴唇都哆嗦了,听到冯老师的话,却又心酸:是啊,家里穷,他们老俩口要外出捡垃圾卖钱度日,别家的孩子这时候大多在享受着父母的疼爱娇宠,他们家反倒要孩子早早担起很多家务来。 冯老师犹豫了一下:“我听说,小泉在卖东西,好像是钢笔?” 看了看这一贫如洗的屋子,她大致明白了邱明泉为什么会做生意。这让她心里有点难受,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还是崇尚“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经商下海在老师的眼里,真是件糊涂事。 门口一声轻响,邱爷爷手里提着皱巴巴的白塑料袋,迟疑地重复着:“老师,你、你说……看到小泉在卖钢笔?” 冯老师笑笑:“是他的同学看到的。不过啊,我可不是来告状的,我只是觉得小泉的成绩这么好,万一分心耽误了,可就可惜了啊?” 邱爷爷怔怔地听着,走到床前,看着邱明泉手背上被自己打肿的地方,忽然就无声地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浑浊的老泪,一滴滴掉了下来。 孩子没说谎,也没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邱明泉飞快地跳下地,使劲地抱住老人,把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爷爷的胸前:“爷爷……我没事的。你别哭。” 冯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家三口人抱头痛哭,吓了一跳:自己也就随口说了几句,也没有疾言厉色,怎么就把这老老少少弄成了这样? 好不容易等到三个人平息了些,邱明泉才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泪,对着冯老师感激地点点头:“老师谢谢您,我会注意处理好学习和生意的关系的。” 冯老师一愣,生意?这孩子,还真的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当了真? 她正想再说点什么,可眼角瞥到旁边小木桌上的剩饭剩菜,再想到邱明泉平时的寒酸衣着,所有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她叹了口气,心里一冲动,就拿出了帆布小钱包,从里面掏出几张十元钞票,狠狠心又抽了一张出来,塞到了邱奶奶的手里。 “我是小泉的班主任,这钱,你们先拿着!”她情知老人会推让,放下钱就急匆匆地往门外跑,“孩子生病,别耽误治,再说也得买点吃的补补身体!” 两位老人看着钞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五十元!在这个时代,这已经差不多是一位中学老师月薪的三分之一,关键是,大家家家都缺钱呀! 邱明泉首先挣扎着跳起来,拿着钱追了出去。 “老师,老师!”他脚下虚浮地赶上了冯老师,原本就发烧脸色不正常,现在更加涨红了,“……我家有钱,您把钱拿回去吧!” 冯老师做出严厉的脸色,佯装生气:“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老师的话!你看看你瘦的,没有体力怎么学习啊!” “不不……这钱我不能要。”邱明泉一个劲地摇头, 冯老师使劲把钱塞回到他手里:“那就当我借你的,以后你考上了大学,挣到了第一个月工资,再还给我!” 封睿的声音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收下吧,你的老师是真心实意的。”他淡淡道,“只有没本事回报的人,才不敢接受帮助。” ……他若有所思地想着,忽然冒出来一个好玩的主意,不由嘿嘿地笑起来:“等你考上高中,再还她吧。” 邱明泉愣了一下:“啊,什么意思?” 封睿笑而不答,越想越是得意,神秘地道:“就当谢师礼吧!” 几年后,还这老师五十元,还她一场无心富贵,也算是有趣的很呢! 乘着邱明泉发愣,冯老师已经跑远了,声音遥遥传来:“好好补补身体,尽量每天一个鸡蛋!” 封大总裁同样遥望着老师的背影,感叹了一句:“老师说的很对啊。” “嗯?” “你以后——”封睿郑重道,“是得保证每天一个鸡蛋。” …… 发烧来得快,退得也快。 寒假正式开始了,邱明泉抱着怀里剩下的两千多元钱,听着封睿的指点,迷惑不解。 “去买股票?现在就有股市了吗?”邱明泉前世从没有接触过这种时髦的东西,对于相关常识也是丝毫都不了解。 封睿淡淡道:“对,现在还没有股市呢。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市面上,已经有几家老八股的股票,面向社会发行了。” “哦!”邱明泉激动起来,心里隐约觉得面前金光闪闪,“我们要去买吗?” “先去看看吧。”封睿淡淡道。 从1984年第一只飞乐音响发行股票后,面向公众发行的这种新生事物,在这座充满悠久金融历史的城市,就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封睿前世有着金融专业的硕士学位,在这些方面的记忆非常完备。在他的记忆里,真空电子这只股票在去年,也就是87年时已经发行过14.5万股票,第二年的增发,日期已经近在眼前。 在辛辛苦苦攫取了第一桶金后,终于到了他最熟悉的领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1.融合 最快更新重生80之先赚一个亿最新章节!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别倒那么多。”李二毛一把抢过汽油桶, 谄媚地看向王大全,“王哥说了,别烧死人。” 李大毛笼着袖子, 一边哆嗦一边道:“天这么冷, 风又大, 倒少了都烧不起来!” 王大全冷着脸,皱眉:“烧死人闹大了引起关注,反而误事。” 李二毛连连点头道:“真背上人命, 都得吃枪子儿。” 王大全眼中厉色一闪, 四下看看, 却专门摸到一家屋檐下, 多倒了些汽油。 那正是他特意探明的邱明泉家。 眯起眼睛,王大全掏出打火机,在背风处点燃了, 扔到了脚下一道蜿蜒的汽油线中。 火苗腾地就燃烧起来, 瞬间就烧成一道火线,王大全冷冷看着,捂着被烫伤的手背, 心里涌上一股快意。 别的人就算了, 那个野狼一样的小崽子, 今晚就叫他们家烧个精光, 最好把他烧死算了!一时间, 他心里恶念陡升。 就在几个人得意地看着火焰越来越大,忽然,身后猛地同时掠过一阵风声。 王大全愕然回头,只见两个人影在夜色里,一大一小,手举粗大的棍子,正重重一棒当头砸下,李大毛兄弟俩同时“哎哟”一声,砰然倒地! 糟糕,中了埋伏! 一个声音暴喝:“王八蛋,去死吧!我叫你们放火烧人!” 清脆的男孩声音同时在静夜里炸响:“大家起来啊,有人纵火,快来救火!……” 大院猛地炸开了锅,无数房间亮了灯,靠得近的房屋主人已经看到了火光,慌忙披着衣服冲了出来:“救火救火!上水!” 李大毛、李二毛兄弟被打得在地上嗷嗷直叫,王大全心里“咯噔”一下,眼见阵势不对,吓得胆战心惊,急忙撒腿就跑。 刘东风和邱明泉放倒了两个人,转身就向逃走的王大全追去,天黑心急,王大全脚下被什么冷不防绊倒,忽然摔了个狗啃屎。 那边火势刚起,很快被闻声赶来的众人齐心扑灭,现在看着这凶手,邻居们一个个心里恨极,人多胆气壮,一起大叫:“打死他们!他这是要我们的命!” 王大全狼狈地翻身坐起,眼见着好几个青壮年已经扑了上来,他心一横,把手里剩下的小半桶汽油猛地扬起,劈脸向着追来的人群狂泼过去! “呼啦啦”,一道熏人的味道,追过来的人们猝不及防就被汽油淋了一身。 王大全声嘶力竭地狂吼一声:“都不要过来,谁过来我烧死谁!” “噌”的一声,他狞笑着,猛地点燃了手里的打火机,暗夜里,燃起一簇幽幽火苗。 邱明泉追在最前面,猛然停住了脚步,伸手一拦身后:“大家不要动!” 刘东风冷冷怒吼:“快点放下打火机!老实投降!” “让我走,不然烧死你们!”王大全丧心病狂地叫着。 邱明泉一步步地,向着前面走去。他人小瘦弱,看上去毫无威胁,但是火光下那平静的小脸看在王大全眼中,却凭空生出一丝寒意。 又是他!这个邱家的狼崽子,不要命的小魔鬼! “你别过来!”他惊恐地挥舞着打火机,刚扔掉的汽油桶口歪着,剩下的汽油悄无声息地倒了出来,在他脚下流淌成一条小溪,他极度紧张下,却毫无察觉。 “小泉,别过去,危险!”刘东风急叫,不顾自己身上的汽油,就要向前冲去,却被邱明泉回头厉声喝住。 “你别过来,我身上没汽油,不怕他。”他小声道,目光严肃,竟然把刘东风震在原地。 邱明泉走到王大全面前五六步,看着他微微扬眉:“你要烧我家。” 不是问询,是陈述句。 王大全强压住心里的慌乱,狞笑一声:“那又怎样?没烧死你们一家三口,算你命大!” 邱明泉的身体里,已经刚刚换了人,封大总裁轻轻叹了口气:“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束手就擒。假如不的话——” 他半仰起头,那眼光像看着一个死人:“你只好去死了。” 背后微弱的火光映着他冷漠的眼,目光中沧桑深若幽潭,王大全忽然毛骨悚然,头脑中“嗡”地一下,把手里的打火机扔向了邱明泉! 烧死他,他是个恶鬼!……不知道为什么,王大全心里惊恐无比地想着。 对面的孩子在一片惊恐的叫声中,轻轻一躲。 打火机飞旋着,落在了他附近。 腾地火光忽然燃起,竟然沿着地上蜿蜒的油线,直接扑向了王大全! ——那条漏出来的汽油线遇明火即燃,瞬间就包裹了王大全。众人惊恐的目光里,他瞬间成了一个火球,惨呼声在这冬夜里响彻了夜空。…… “实在是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某个房产公司里,周总在紧闭房门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话压低声音,“放火时被那片棚户区的穷鬼们发现了,不仅扑灭了火,而且放火的全部被抓了。” 电话那头,声音温和儒雅,没有什么波澜:“我听说的是,带头的那个,还被烧成了个焦黑葫芦?” 汇报的周总汗都下来了:“对,王大全是受伤不轻,就怕他万一牵扯出我来……” “放心吧,那个人烧成那样,应该活不下来吧。”电话那边淡淡道,似乎毫不介意。 “那就好,那就好!”周总心里一松,“您放心,另外两个人,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电话里好半晌才淡淡道:“我们?……” 周总心里猛地一惊,寒冬腊月的,额头差点有了汗,慌忙道:“没有没有!您放心!这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扩大的!”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沉吟了一阵,才重新开口:“我这边准备一个刚注册的房地产公司给你,接下来,不要再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就以你们的名义出面吧,直接收购。” 想了想,似乎怕他不懂,又叮嘱一句:“话要说得有技巧,威慑和压制不要落下话柄,不用我一句句教你吧?” “当然当然。”周总谄媚地道,“放心这一次一定办妥!” ……某处宽敞的办公室内,一个中年男人慢慢放下电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的手指在桌上慢慢叩了几下,才端起保温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叶是极好的,即使在冬天,也有着极为氤氲的上好茶香。 然后,他重新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费所长,听说你们那里昨天抓了几个犯罪分子?烧伤的?”他金丝眼镜后幽冷光线一闪,意味深长地道,“这种人渣,实在是太可恶了。其实活着才是对社会的不负责任,特别是带头的那种,您说对不对?” …… 昨夜的混乱已经过去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大院都是一片欢腾 连夜扭送到派出所的那几个纵火犯里,有一个就是臭名昭著的王大全,身上严重烧伤——带头的就是这个凶神恶霸,如今他都进去了,还怕什么呢? “小泉啊,你家房子没事吧?要不要我们搭把手,再帮着你们翻修一下?”热心的邻居们一大早就在院子里嚷嚷。 “没事的,不用。”邱明泉笑笑,昨夜的火扑灭得很及时,他家后窗只被稍微熏黑了一点,没有什么大碍。 说话的邻居们这才罢休,王婶忽然跑了过来,扭扭捏捏地送过来几个大肉包子:“小泉啊,这是婶子昨儿蒸的,你这个年纪,要吃点肉!” 刘琴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邱明泉在一片善意的笑声中接过了大肉包子,递给了爷爷奶奶各一只,腼腆地说了声“谢谢”。 刘东风昨晚连夜去了派出所,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昨夜对抗地痞流氓的大胜驱散了大家心中的阴霾,整个大院都是喜气洋洋的。 爷爷奶奶饭后背着捡垃圾的大麻袋出了门。邱明泉这才按照早就订好的计划,钻进了小屋。 那张用爷爷名字开户的存折就在床下的垫被里。紧接着,翻开鞋盒子,他找到了里面的现金零钱。 定期存款只有六十元整,现金有二十多元,一共八十多元的存款,这就是这个贫困家庭的全部财产。 在这个国企职工平均月薪一两百元的时代,大多数家庭都过得紧巴巴的,月底周转借几元钱应急都是常事。两位拾荒的老人靠着每天捡垃圾再去变卖,所得只够刚刚养活他们一家三口,没有办法再存下什么多余的钱。 自从得知这个家庭所有的积蓄后,封大总裁就极其萧索,极其痛苦地爆了一句粗口:“穷人的原始资本积累,真他-妈-的难啊!” 邱明泉握着存折和那些皱巴巴的钞票,心里忽然有点慌。 “真的能赚钱吗?”他毕竟没有什么生意经验,“万一亏了怎么办?会不会没人买?” “你在质疑我?质疑你前世所在的世-界里,资产数百亿的申楚集团总裁?质疑上过《财富纵横》的商业天才?”封睿皮笑肉不笑地道。 “没有啦……” “如果重生一遍,知道了所有重要经济事件的节点,我封睿还会亏钱,那么你不如拿块石头,把我这块玉佩砸成粉末算了吧?” 邱明泉讪讪地不说话了。 他背上包,沿着郊外大路,搭上了半小时一班的公交车,一个多小时后,终于站在了熙熙攘攘的南京路上。 虽然后世的他也一直生活在繁华的东申市,可是他的生活轨迹中,和这些精美的购物商厦并没有任何重合的地方。 记忆中,也没有任何关于它们的影像。 “沿着这边走,看到西藏路口,就到了。”封睿指点着,显得格外地熟稔。 果然,走了一小会儿,邱明泉就看到了标记着西藏路的十字路口,在那边上,一座气派又崭新的商场门前玻璃锃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2.热吻 最快更新重生80之先赚一个亿最新章节!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刘东风疑惑地看了看厂门口崭新的招牌,“东申市真空电子器件公司”的字样, 金灿灿的底子,黑色的正楷字,看上去,是新换的呢。 “小刘啊!你过来, 帮我去买碗热豆浆。”厂门口的一间包子铺里,他的同事张俊啃着硕大的肉包子, 颐指气使地发话了。 他比刘东风大上几岁, 根本不是什么正经警校毕业,却在这一次的转正中,堂而皇之地抢了本该属于刘东风的名额。 原因无他,是个不大不小的关系户。这不,还没刚刚转几天, 这些天面对刘东风,就明显不客气起来。 刘东风犹豫一下,只好转身离开队伍,向着街道尽头的早点铺走去。 ——没办法, 队里谁都知道, 派出所所长是这张俊的二叔。 邱明泉没注意到刘东风就在这里,身边, 一个老头和一个中年人排在队伍后面, 而队伍的长度, 还在增加。 “大爷,您是这家厂子的职工家属啊?”中年人闲着无聊,开始和老头聊天。 “我侄子是厂里工人,他家去年买了第一批股票,今年春节,真的分红了!”老头眼睛发亮,“说是能分百分之十几的红利,我们家一琢磨,这可不比银行存款差!” 旁边就有人附和着:“可不是么,再说了,听说现在有的股票,还能转手交易呢!进可分红,退能转让,好事啊!” 有人就怀疑了:“真能转让?我咋没听说真空电子的股票能买卖啊?” 忽然,就在众人身前,一个清亮的男孩声音不紧不慢响了起来:“没错。已经有股票可以买卖了,不过现在真空电子还不在其中。” 众人这可就吃了一惊,排在队伍里的,怎么还有个半大的孩子呢? 排队的中年男人又惊、又好笑:“你个小娃娃,谁告诉你的啊?” 占据了某人身体的封睿微微一笑,昂着头看向众人:“前年9月,延中实业与飞乐音响两只股票就已经率先允许在柜台交易了。地点嘛——我爷爷说,就在静安区。工商银行的信托投资公司,下面开了个静安证券部,那里就能买卖。” 这一下,排队的老老少少全都镇住了。 这说得有板有眼的,可不像是胡说啊! “你……你爷爷说的?”那中年男人试探着问。 邱明泉点点头:“看报纸啊,叔叔。我爷爷说,报纸上都是公开的信息。” 有人恍然大悟:“那今儿,也是你爷爷叫你来买这家的股票吗?” 邱明泉一本正经:“对呀,我拿着爷爷的身份证来的。我爷爷说,买股票是国家提倡的、银行允许的,听国家的话,一定没有错。” 原本还有点忐忑的人群看着他那天真可爱的小模样,都轰地笑了。 就在这时,队伍的前面忽然骚动起来,一直有序的人群开始向前拥挤,工厂大门打开了! 财务部的工作人员大声吆喝着:“大家不要急,不要拥挤!八点钟开始发售,请准备好身份证!” 靠近大门的地方,摆上了长条桌,十几名会计人员紧张地开始摆放股票本和财务章、发 -票簿。 这个时候,压根儿没有计算机,所有的登记都是人工手写,这十几万股票的售卖,就是一千四百五十张纸质的股票,每张100元面值,花纹清晰,似乎还散发着刚出印刷厂的油墨香。 排在第一位的一个中年女人直接就掏出了一千元钱,第一个买下了十张股票,喜滋滋地离开了。 第二个、第三个,眼看着有人抱着厚厚一叠股票喜笑颜开走出来,后面排队的人开始焦急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嚷嚷:“会不会卖完了?!不能叫一个人买那么多吧?” “对对,要限制!我们大清早的,冻得不行,难不成叫大家空着手回去?” 刘东风抱着一杯豆浆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人群越来越纷乱的时候,原本笔直的排队变得纷乱起来,很多人开始尝试往前挤去。 他心里“咯噔”一下,糟糕,临来时队长特意叮嘱他,看好这里的治安,张俊没什么经验,别叫现场出现什么异常状况。 特别是人多时,附近流窜的小偷知道这里人人身上带着大量现金,尤其危险! 他三两步冲过来,冲着包子铺门口的张俊急切地叫:“张哥,我们去维持秩序,别出乱子!” 张俊厌烦地看他一眼:“大惊小怪,几百号人能出啥问题,你去盯着点就是了。” 他一把接过刘东风的豆浆,缩回了包子铺边的炉子旁,跷着二郎腿。 一个编制外的毛头小伙子,装什么责任感!这鬼天气,冷死人了! 刘东风咬咬牙,转身独自跑向了工厂大门。 情形不对,挤在门前的群众越来越焦虑,嘈杂的声音沸反盈天,而人流里,似乎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 邱明泉排队靠前,现在也看出了事情有点不对,借着人小灵活,硬是没被人群给挤出去。 好不容易排到他面前,他正要伸钱过去,旁边一个大妈却忽然挤上来,毫不客气地硬抢在前面,一叠钞票拍在财务人员的桌上:“我买五千元的!” “别插队啊!那个女的,自觉点!”后面的人急了。 “就是就是,不准加塞!” 封睿也急了:“你怎么这么没用的?快把她推开!” 邱明泉一犹豫:“我……我下不了手,要不你来?” “开什么玩笑!本人从来不打女人,何况这种老妇女。”封大总裁义正言辞断然拒绝。 就在两人你谦我让的当儿,那个女人已经飞快地买完了股票,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邱明泉赶紧拼命挤上去,完成了登记和购买的过程,除了留了些备用的钱,剩下的两千元全部换成二十张百元面值真空电子的股票,费力地挤出了人群。 大冬天的,差点挤出来一身汗。 他一眼看见旁边的包子铺,赶紧跑过去,正要买两个肉包子垫垫肚子,忽然,就听见那个胖女人尖锐的声音号叫起来:“啊啊!我的钱,我的钱包被偷了!” 邱明泉讶然抬头,就看见一个身影矫健如飞,狂奔着向人群边上奔去:“别跑!” 一个戴着帽子的小个子男人,忽然拔腿狂奔,身后的年轻片警紧追不舍,两人奔跑的方向正向着这边而来。 距离包子铺还有几步之遥,后面的年轻人一个饿虎扑食,猛地把前面的小偷狠狠扑在地上:“别跑!跟我回警察局!” 封睿忽然好地开口:“这人不是你那邻居?” 邱明泉一愣,仔细一看,还真是东风哥! 就在这片刻间,忽然地上的小偷手腕一翻,从棉衣里亮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劈面就向刘东风刺去。 刘东风猝不及防,没想到这个歹徒带着刀,用力一躲,这一刀就在脖颈边划出一道血痕,立刻,鲜红的血就涌了出来! 那个小个子男人眼中血红,一刀又一刀挥舞着:“去死吧!” 周围的群众猛然惊呼起来,那刀寒光闪闪,刘东风身上血迹吓人,一时间也有几个人犹豫着想要上前,可是刘东风却急了,这个歹徒极其疯狂凶狠,不能伤害到无辜群众! “大家不要过来,歹徒有刀!张哥,快来帮忙!……”他忍着痛高呼。 包子铺里,跷着腿烤火的张俊腾地站起来,又心惊胆战地坐了下来。 刘东风那倒霉小子,别是快死了吧,身上那么多血! 不不。不行……他不能上去,万一自己也被捅上一刀呢?他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微微打颤。 邱明泉看了身边这穿着警服的年轻人,皱了皱眉:“警察叔叔?” 张俊迎着他清澈的目光,忽然就恼羞成怒:“小兔崽子,给我滚!” 邱明泉诧异地看看他,猛地站起了身,随手抄起了包子铺剁肉的那把菜刀。 张俊一抬头,正看见面前这孩子冷静到诡异的眼,吓得就是往后一缩。见鬼了这是什么眼神! “喂喂,咱们自家的事就罢了,这闲事你管他干嘛?”意识角落里,封大总裁诧异地问,“这不是有警察吗,你凑什么热闹?!” “东风哥有危险,怎么能不上!”邱明泉急叫,就想要狂冲过去,封睿惨不忍睹地赶紧指点,“偷袭啊笨蛋!不要强冲!” 刘东风死死和歹徒搏斗着,一开始就受了伤,现在劣势开始显现,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越来越沉重,冷不防,那歹徒就挣脱了他的桎梏,站起身,拼命向前狂奔。 眼看着那歹徒就要跑掉,路边的包子铺里,却忽然猝不及防飞出来一个东西! 沉重的砧板正砸在歹徒脑门上,砸得他一个踉跄,头就是一沉,还没等站稳,一个小小的身影如同小鹿,矫若流星,手虽然有点颤抖,但是依旧鼓足勇气,明晃晃一刀砍了下去!…… 一片惊呼声中,那个歹徒惨叫一声,锋利的菜刀划破冬日棉衣,直接砍到了手臂! 正值冬日暖阳初升,在光秃秃的树梢上发出温暖金光。 飙飞的血花飞溅三尺,那个男孩子背对着朝阳,坚定而弱小的身姿如同一棵挺立的小松。 张俊哆嗦着从包子铺里探出头,看着踉跄挣扎、依旧想要逃跑的歹徒,犹豫了一下,竟然缩回了门店里。 刘东风已经赶到,看到邱明泉就一个惊呼:“怎么是你!” 喊完了也没空寒暄,眼疾手快飞起一脚,把那歹徒的刀踢飞,这时候,包子铺的老板也醒过了神,赶紧从后堂找出来捆猪的绳子,几个人一起把歹徒死死捆住。 歹徒就在众人脚下,可就在这时,他竟然忽然张开嘴,狠狠咬向了离他最近的邱明泉脚踝! 邱明泉个子小,穿的棉裤又不合身,正露出一小段空旷的裤管,这一口下去,虽然隔着袜子,却也被咬得生疼。 邱明泉赶紧一巴掌拍下去,这才把那个歹徒打得松开,可是那人一昂头,脸上一道明显的刀疤赫然在目,眼里却是憎恨凶残毕露。 “小兔崽子你狠。等我出来,杀你全家!” 围观的群众都吓了一跳:一般的小偷偷钱被抓,也少有挥刀砍人的,现在被抓了,还这样穷凶极恶! “居然敢威胁报复?装害怕,砍他!”狡猾的封大总裁刚才还想袖手旁观,现在又开始唯恐天下不乱,看着邱明泉犹豫,不由着急,“哎呀你快点让开,还是我来吧!” 旁边的人,就觉得那孩子像是吓怕了一样,先是呆了一下,忽然颤抖着声音,大叫了一声,手里的菜刀仓皇落下! 那菜刀是包子铺老板长期剁肉的,极其锋利,这一下跌落,正好不偏不倚,刀刃向下,直直地落到了那歹徒的手边。 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呼,几根手指从中而断,鲜血直飞。 那孩子好像被吓得更怕,一个踉跄就跌坐在了地上。 上了身的封大总裁悄然靠近了地上那歹徒,嘴角讽刺地一翘,再也没有半点惊慌害怕:“上一个说要杀我全家的,已经烧成黑炭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 “778688。”不涉及到小数点四舍五入,邱明泉只顿了那么几秒,飞快张嘴报出了答案。 封睿心底一阵震撼,半晌后,由衷地说了一句:“你真厉害。” 他自己的数学成绩本身也算极为优秀,从小在一些涉及心算的场合,他都是别人艳羡的对象,而现在,以他的智商,竟然完败给这个小民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3.穿帮 最快更新重生80之先赚一个亿最新章节!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可是,他忘记了一件事。银行存折上是有手写的存取记录的!眼看快要春节了, 今天邱奶奶忽然心血来潮, 拿出了压在床下的存折。这随便一眼看过去,可是吓了一跳——怎么被取出来, 又存了回去? 问了邱爷爷,却说从没动过,那么只有邱明泉了。 他小小年纪,怎么用得到这么多钱, 虽然最终还了回来,可是到底干什么去了呢? 邱爷爷仔细一看,正见他脸上的伤, 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孩子是老俩口捡来的弃婴,大冬天的,那么一个蓝花的精致襁褓就躺在路边,他们不忍眼见着这么小的孩子没人管, 社会福利机构更是不健全, 打听了半天, 也没有给这弃婴找到好去处。不得已,就收养了下来。 邱明泉从小就乖巧听话, 也从不叫人操心, 可是最近……两位老人联想到他近来极其古怪的言行, 忽然一下就想岔了。 ——这孩子, 该不会是开始变坏了?! 早出晚归,偷钱私用,身上还有怪的伤痕,难不成,是跟了坏人做些什么不好的勾当! 邱爷爷心里一阵恍惚,忽然就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情形。从小就腼腆胆小的邱明泉,面对着王大全时,那种孤注一掷的、悍勇凌厉的眼神。 和过去,完全就不是一个人啊! “你……你给我说清楚!”邱爷爷猛地站起来,喘着粗气。 他素来话少,也没有什么文化,平时都闷声不响又木讷,可是一旦发脾气,却吓人得很。 “怎么办?”邱明泉在心里焦急地问,向封睿求助。 “你就实话实说呗,说你灵机一动听到新闻,卖金笔赚的。”封睿再有能耐,此时也没辙,“别傻到把我说出来就OK,不然他们说不定找道士或者和尚来镇了我。” 两位老人只瞧见他满脸焦急,额头渗汗,邱奶奶心里一痛,浑浊的眼泪淌了下来。 “小泉……”她哽咽地道,“我知道咱们家过得苦。可是穷归穷,你可千万不能走了歪路啊。” 邱明泉急得连连摇头:“没有!奶奶,我没做坏事!你信我……” “那你跟我们说,你偷钱干什么去了?”邱奶奶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说是瞒不过去了,邱明泉硬着头皮道:“爷爷奶奶,我……我最近学着人,做了点生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点:“我买了商场里的钢笔,带金笔尖的那种,然后加价卖了出去。这些天,赚了不少钱。” “小泉,你……”邱奶奶绝望地呜呜哭了起来,偷钱也就算了,还撒这么大的谎?! 邱明泉慌了,一把拉下包,把里面的钱都倒在了床上。 “爷爷奶奶,你们看,钱都回来了,我还赚了这么多!” 一大堆十元的、五元的新旧钞票铺满了床,还夹杂着钢镚互相撞击的脆响,昏暗的灯光下,两位老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钱!! 邱明泉忘记了一件事,复利增长的神话,一般人是算不出来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接受八十多元在十几天内,摇身一变,生出这样的巨款的事实! 邱爷爷嘴巴张了张,忽然害怕起来:有什么途径,能短时间内,叫一个孩子挣到这么多的钱! 邱奶奶怀疑地盯着他,忽然就瞧见了他脖颈上露出来的一段红绳。 随手一拉,玉吊坠就露了出来,一片氤氲的宝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散着光晕,温润细腻,就像是冻住的凝脂一样。 两位老人同时揉了揉眼睛,就算他们根本不具备什么鉴赏能力,也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这……这是什么?” “我、我捡到的。”邱明泉脱口而出,慌忙撒谎,“我在一个树洞里捡到的。” 就在这够紧急的当口,封大总裁还在那里唧唧歪歪:“你看,她摸我没感觉。也就只有你摸我,我才有感觉了。” 邱爷爷四处张望,忽然抄起床边的小板凳,往邱明泉身上打去:“叫你撒谎!叫你学坏!……” 这莫名其妙的贵重玉石,这忽然冒出来的巨款,还有那遮掩闪烁的眼神! 小板凳砸在背上,邱明泉小小的身体就是一个趔趄,背部一片闷痛。 邱明泉直接就被打傻了。 他自小就特别孝顺听话,极少淘气,就算是前世,记忆里也没有任何被打过的时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邱爷爷的板凳背又落了下来,这一下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又是疼得他一个哆嗦。 “爷爷,我、我……” “哎呀你们家还搞家庭暴力啊,真是越穷困越野蛮——”封睿大吃一惊,“喂喂,你躲啊,是不是傻!” 邱明泉正想要躲闪,可是一眼看见爷爷那哆哆嗦嗦的样子,忽然就是心里一惊! 前世,爷爷身体不好,穷人家哪有什么年年体检的认识,忽然就得了中风,在床上瘫痪了几年才去世的。这一世,可别因为什么事儿,把这中风的诱因提前了! 这么一想,他可就完全不敢动了,又着急又害怕,眼泪悄然盈满了眼眶。 邱奶奶看到邱明泉傻乎乎挨打,急得眼泪直淌,颤巍巍跑上来去阻拦:“好了,老头子你别打了,有话好好问,小泉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还说他懂事?看看邱明泉这油盐不进的样子,邱爷爷急气交加,手都哆嗦了:“今天他不交代清楚,我打死他算了!” “歪理邪说!就算是生养你的父母,也不能动不动要打要杀的吧,小孩子又不是私人财产。”封睿不爽地在那里吐槽,“更何况你还是收养的嘛。” “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交给派出所。”她流着眼泪,伸手去拿邱明泉脖颈上的玉石吊坠,“就算是捡的,丢的人心里肯定着急得很,咱们还回去。” 邱明泉猛地大吃一惊,呆呆地怔住了。 “你给我顶住啊!别听她的!”封睿气急败坏,平时的优雅傲然全没了。 见鬼,要是被这老婆婆真的死缠烂打,交到陌生人手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不不……这、这个不行。”邱明泉死死捂住了心口。 邱爷爷气不打一处来,忽然劈手抢过他颈上的玉石吊坠,猛地一扬手,竟然从窗户里整个扔出了窗外! 邱明泉整个人彻底蒙了,眼睁睁看着外面一片漆黑,心口好像被什么狠狠重击了一下,猛地大吼一声:“干什么啊?!” 这一声吼出口,屋子里都静了。邱爷爷举起来的板凳停在了半空,久久没有落下,邱奶奶也不吭声了。 “爷爷,奶奶,我……”邱明泉看着两位老人忽然颓然的神态,心里隐约知道闯了大祸。 邱爷爷呆呆地看着他,苍老的脸上从暴怒慢慢变成了木然的悲伤。 十几年前在路边捡到这个瘦弱的弃婴时,这么多年来,可是把这小小的生命当成命根子的。 想着过去这孩子疼人又乖巧的样子,再想着刚才他怒吼的神态,邱爷爷心里难受得像是被什么撕开了。 他绝望而悲凉地摆摆手:“好,好……我们不管你。” 他艰难地转过身,偏腿上了床,伸手把床上的钱都扫到地下。然后,他背着佝偻的身子,不再说一句话。 邱明泉吓得魂飞魄散,急切、悔恨、担忧齐齐涌上心来:“爷爷!我错了……爷爷你别气坏了身子!” 重活一生,他就算没能力改变命运,没本事让家人生活无忧,可总不能提前把爷爷气死吧?! 他手足无措,随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抹,蹭破了伤口,流出血来。 怔怔看着手上的血迹,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无助涌上他的心头,叫他彻骨冰寒。 是的,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能力挣来的,两位老人没看错他。 他颤抖着手,跪在床头,捡起了几张钞票。 “爷爷你别气了,我撕掉它……撕掉它好不好?” 邱奶奶在一边急忙抢过来,猛地拉住了他。狭小破旧的出租房里一片压抑的气氛,直欲叫人窒息。 邱明泉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这些天习惯了封睿的唠叨和训斥,也习惯了他的讥讽和指点。现在忽然没了他的声音,他的心里却慢慢平静了下来。 那个人假如在,一定很不喜欢看到自己这种茫然无措又没用的样子吧? 不行啊,他要坚强起来。 跪在地上的邱明泉,沉默了很久,然后终于开了口,声音喑哑。 “爷爷奶奶。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轻声道,“这些钱,真的是我贩钢笔挣的。因为钱太多,又来得快,所以我也很害怕,不敢和你们说。” 两位老人都没出声。 “这是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瞒着你们了。” 他轻轻抓起地上的一捧钱,放在了奶奶的手中,直视着老人茫然的眼:“可是这里的每一分钱,都是清清白白挣的。我没有昧着良心,更没有作奸犯科。” 邱明泉永远都记得,当年才十几岁的他,被这些人推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那条粗大的木棍,向着爷爷腿上砸去。…… “他们是来强买房子的,混账东西!”他在心里咬牙切齿。 “这个人后来怎么样了?”封睿忽然问。 邱明泉一怔,回答:“他买下这些不少住宅和地皮,恰好赶上后来的新区开发……后来成了房产公司大老板,据说非常富贵。” 封睿从鼻孔里嗤笑一声:“恰好?你还真是幼稚。” 世人都知道1990年4月,总理在东申市宣布开发开放普东新区,可是稍微有点消息的,就该知道,真正的时间点是1988年5月,东申市政府召开的那场“开发普东新区国际研讨会”! 而现在,有些魑魅魍魉,就已经听到风声、蠢蠢欲动了吧? 只是,一个街头恶霸,他又何德何能知道这些历史性的机遇呢?封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大院里一阵沉默。…… 这个恶霸名叫王大全,手下能够集结的地痞流氓足足有几十人,上一次来,就堂而皇之地提出要求,用极便宜的价格购买这里所有的住宅,说是他家要办砖瓦厂,正需要这大片地皮。 居民们当然不愿意,就他出的那点钱,还不够在别处买上一半面积,真的收钱搬走,就只能永远租房度日。 --能有一片遮风挡雨的地,就算再小再旧,也是自己的家不是? 刘琴花大着胆子,先说话了:“王哥,我们大家伙商量了一下,实在不能卖房子。我们拖家带口的,搬家不容易,再说了,那点钱也不够……” 王大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身边怒目而视的刘东风,走了过去。 他嚣张地点了点刘东风的肩膀:“我听说,你小子到现在还没转正,对吧?来啊,来打我啊!” 他带来的几个小喽啰哄然大笑:“见习小片警啊?好怕啊!打我们啊,我们绝不还手。” 刘东风的脸涨得通红,牙齿咬紧了,一言不发。 是的,这些人的手段他领教过,还没沾一下,这些流氓就能自己给自己开了瓢,然后涌去派出所,诬告民警打人! 还没有转正的他,遇上这种事,一辈子就毁了。 王大全笑嘻嘻地推开他,对着刘琴花小声道:“嫂子,你儿子厉害,我也不想惹。这样吧,待会儿我们私聊,我给你家条件好一点。你儿子呢,就别掺和了!” 刘琴花一阵犹豫,终于也闭上了嘴。牵扯上儿子的工作,由不得她不害怕。 王大全拿着木棒,左晃右晃,忽然猛地飞起一脚,把王婶家的煤球堆一通乱砸,眼中戾气大盛:“当我的话是耳边风是吧?我辛辛苦苦贷款几十万,砖厂就等着这块地,你们狮子大张口,这就是要我的命啊!啊?!” 吴大根猛地冲上来,就想阻止,可是却被身后的老婆死死拉住。 王婶吓得连连使着眼色,压低了声音:“别惹这些人,听说他们把人打残废过。……” 王大全满意地看着大院的老老少少噤若寒蝉:“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我姓王的今天可把话放在这,下次来,就是带着合同。谁要不签,现在就说出来。” “王哥,我们真的没地方去……”有人哀求道,“孩子在这里上学呢,我们能上哪去?王哥求求您。” 王大全冷冷地伸手揪住说话的男人,轻轻点着他:“你不干,是吧?” 男人死死咬着嘴唇,硬着头皮:“王哥,我家一直在附近卖菜,离了这,我们全家吃啥呢?” 王大全阴冷冷地看看他:“好,我记住你了。” 他忽的松开这人衣领,回头冲着刘东风笑笑:“民警同志,我给你面子,今天不动手。” 他转头挥挥手,叹了口气:“你们不顾及乡里乡亲的情谊,非要和我这帮兄弟作对,那可得注意点,别夜里回来晚,莫名其妙就摔断了腿。” 话里赤裸裸的威胁呼之欲出,大院里的老老少少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王大全的恶名,可不是普通的小小作恶,附近乡邻都隐约传说,他曾经杀过人,至于被他打伤打残的,就更是不在少数。 王大全冷哼一声,一挥手:“走!” 路过门口,正看见倚着门直直看着他的一个老婆婆,禁不住满心厌烦,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滚,死老太婆!” 可就在那重重的巴掌就要扇上老人的脸时,一个小小的人影,却像炮弹一样狂冲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这冲劲巨大,直把他冲击得踉跄后退几步,才顿住身形,定睛一看,正迎上一双漆黑清澈,却燃烧着幽幽火焰的眸子。 邱明泉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沸腾。 他清清楚楚记得,多年前的这一幕! 这个人扬手一巴掌,把奶奶打得后脑勺磕在门板上,脑后起了个巨大的肿包,当时奶奶在床上躺了好些天,眩晕、呕吐,可是家里没钱,她死活不肯去医院,就那么硬挨了过去。 现在回想,那起码也是轻微的脑震荡! “你想怎么办啊,喂喂?”脑海里封大总裁惊地道,“你这样冲过去,是打算一个人打四五个吗?有考虑过后果吗?脑子呢?” 邱明泉死死挡住了王大全,不回答封睿的问话。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只知道拼死也不会再叫这个人伤害自己的亲人。一想到不久后,这个人就会带着棍棒上门打断爷爷的腿,他心里忽然就起了一丝战栗的杀机。 杀了他,和他同归于尽,就当这回来的一世,白来了一趟就是! 王大全可真的有点蒙了。转眼火气就冒了出来,铁钳一样的大手抓住了邱清泉的细小手腕,往旁边就是狠命一摔:“小王八羔子!” 邱明泉的身体毕竟还是十几岁的瘦弱男孩,这一下哪里敌得过,整个身体就摔了出去,跌倒在身后的煤堆上,“哗啦啦”煤块倒了一摊。 “我来吧?!”封大总裁的声音透着愉快和兴奋,“你看你虽然想打,可是技巧不行啊!我可是学过跆拳道泰拳咏春和自由搏击的!” 邱明泉:“……” 这几天,两个人已经大致摸清了情况,两人通过玉石吊坠心意相通,只要邱明泉这个主人主动放松,封睿就可以轻易掌控他的身体,也就是俗称的上身! 邱奶奶一下急了,颤巍巍扑上去:“小泉!” 她身子还没站稳,就已经被人猛地扒拉到一边,一只大脚凌空飞起,就向着地上的邱明泉踩去:“找死啊敢碰我们老大?!” 就在那大脚快要落上时,诡异的一幕却发生了。 那男孩猛然抬头,眼中狼一般锐利冷酷的神色一闪而逝,就好像忽然换了一个灵魂。 封大总裁愉快地掌控了不属于他的身体! 他身子灵活一滚,就叫那大脚踢了个空,然后一只黑黑的火钳就瞬间横扫过来,正狠狠砸在了那人脚踝上,发出一声叫人耳酸的闷响。 “啊啊啊!”一声惨叫,那人抱着脚直跳,哀嚎不已。 王大全吃了一惊,目露凶光,随手抄起一个院子里的小折凳,劈头就向地上的男孩当头砸去:一个小孩都敢挑战他的权威,这块地还拿不拿了? 折凳带着风声,呼啸而下。 ……泥土飞溅,折凳狠狠地砸在了距离邱明泉几寸远的地上,邱明泉在千钧一发间,不知道怎么,灵巧地迅疾一闪,又躲开了! 一只并不粗壮的拳头,风一样击打在王大全的后臂弯,正中麻筋,王大全只觉得胳臂一酸,折凳就再也拿不稳。 那只铁火钳转眼即至,狠狠砸上了他的膝盖。王大全痛呼一声,膝盖剧痛,竟然再也撑不住,“扑通”一声摔到地上。 脖子一紧,一只脚就狠狠踩上了他的脖颈,邱明泉微微一用力,王大全就觉得呼吸困难,脖颈剧痛。 “放开王哥!” “小兔崽子疯了,找死啊?”…… 刘东风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挡在了几个喽啰面前,怒吼一声:“谁敢上去?!” 王大全又羞又怒,在附近横行多年,今天竟然在一个孩子这吃了瘪,偏偏现在脖子被踩,稍微一动就窒息感暴增,竟然翻身不得。 “小崽子,信不信我弄死你一家人?”他一字字地往外蹦着狠话,心里杀机暴起。 邱明泉不理不睬,足下加力,踩得他直翻白眼,然后抬起头,看看目瞪口呆的众人。 “你们都听到了,是他说要杀我全家。”他慢悠悠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悄悄将那铁钳插进了身边翻倒的煤炉中,里面残余的火焰依旧,铁钳的尖嘴已经烧得通红。 然后,就在所有人的面前,他猛地将烧红的铁钳按在了王大全的手背上!…… 皮肉焦糊的味道夹着凄厉的惨叫,响彻了小院。 刘东风一扭头,震惊地僵在了当场。 “小泉……你?”这孩子,也太狠了吧?这些年没发现啊! “啊啊啊!”王大全被剧痛烫得丧失了理智,疯狂地在地上扭动,“小子,你今天不弄死我,我就弄死你!” 大院里的人都身上一寒,地上的男人眼中散发着恐怖的狠厉,没有人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明泉这孩子,今天怎么忽然像是发了疯? 邱奶奶早已吓得魂不守舍,老头颤抖着手,就想抄起东西去帮忙,可邱明泉猛然抬头,看向了刘东风,眼神坚毅而冷酷。 刘东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死死拦住了老人:“大爷,您别过去,过去就是添乱!” 真正的行动者封睿心里一松,这个小片警挺聪明。 再看向身边的王大全时,他的目光就凝成了寒冰。 “弄死我?好啊。”他轻描淡写地道,手里的铁钳从王大全手背移开,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然后脚尖狠狠用力,更加凶狠地踏上王大全的脖颈碾压,直痛得他直翻白眼,脸色紫红。 那只铁钳,再次被放进了燃烧的火堆里,片刻后,上面沾染的皮肉已经焦黑,尖头通红,在冬日的寒冷空气中,逼近了王大全的颈动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4.情人节的高利贷 最快更新重生80之先赚一个亿最新章节!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奶奶欢喜得嘴唇都哆嗦了,听到冯老师的话, 却又心酸:是啊, 家里穷,他们老俩口要外出捡垃圾卖钱度日, 别家的孩子这时候大多在享受着父母的疼爱娇宠, 他们家反倒要孩子早早担起很多家务来。 冯老师犹豫了一下:“我听说,小泉在卖东西, 好像是钢笔?” 看了看这一贫如洗的屋子, 她大致明白了邱明泉为什么会做生意。这让她心里有点难受,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还是崇尚“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经商下海在老师的眼里,真是件糊涂事。 门口一声轻响,邱爷爷手里提着皱巴巴的白塑料袋, 迟疑地重复着:“老师, 你、你说……看到小泉在卖钢笔?” 冯老师笑笑:“是他的同学看到的。不过啊, 我可不是来告状的,我只是觉得小泉的成绩这么好, 万一分心耽误了, 可就可惜了啊?” 邱爷爷怔怔地听着, 走到床前, 看着邱明泉手背上被自己打肿的地方, 忽然就无声地蹲在地上, 捂住了脸。 浑浊的老泪,一滴滴掉了下来。 孩子没说谎,也没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邱明泉飞快地跳下地,使劲地抱住老人,把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爷爷的胸前:“爷爷……我没事的。你别哭。” 冯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家三口人抱头痛哭,吓了一跳:自己也就随口说了几句,也没有疾言厉色,怎么就把这老老少少弄成了这样? 好不容易等到三个人平息了些,邱明泉才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泪,对着冯老师感激地点点头:“老师谢谢您,我会注意处理好学习和生意的关系的。” 冯老师一愣,生意?这孩子,还真的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当了真? 她正想再说点什么,可眼角瞥到旁边小木桌上的剩饭剩菜,再想到邱明泉平时的寒酸衣着,所有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她叹了口气,心里一冲动,就拿出了帆布小钱包,从里面掏出几张十元钞票,狠狠心又抽了一张出来,塞到了邱奶奶的手里。 “我是小泉的班主任,这钱,你们先拿着!”她情知老人会推让,放下钱就急匆匆地往门外跑,“孩子生病,别耽误治,再说也得买点吃的补补身体!” 两位老人看着钞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五十元!在这个时代,这已经差不多是一位中学老师月薪的三分之一,关键是,大家家家都缺钱呀! 邱明泉首先挣扎着跳起来,拿着钱追了出去。 “老师,老师!”他脚下虚浮地赶上了冯老师,原本就发烧脸色不正常,现在更加涨红了,“……我家有钱,您把钱拿回去吧!” 冯老师做出严厉的脸色,佯装生气:“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老师的话!你看看你瘦的,没有体力怎么学习啊!” “不不……这钱我不能要。”邱明泉一个劲地摇头, 冯老师使劲把钱塞回到他手里:“那就当我借你的,以后你考上了大学,挣到了第一个月工资,再还给我!” 封睿的声音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收下吧,你的老师是真心实意的。”他淡淡道,“只有没本事回报的人,才不敢接受帮助。” ……他若有所思地想着,忽然冒出来一个好玩的主意,不由嘿嘿地笑起来:“等你考上高中,再还她吧。” 邱明泉愣了一下:“啊,什么意思?” 封睿笑而不答,越想越是得意,神秘地道:“就当谢师礼吧!” 几年后,还这老师五十元,还她一场无心富贵,也算是有趣的很呢! 乘着邱明泉发愣,冯老师已经跑远了,声音遥遥传来:“好好补补身体,尽量每天一个鸡蛋!” 封大总裁同样遥望着老师的背影,感叹了一句:“老师说的很对啊。” “嗯?” “你以后——”封睿郑重道,“是得保证每天一个鸡蛋。” …… 发烧来得快,退得也快。 寒假正式开始了,邱明泉抱着怀里剩下的两千多元钱,听着封睿的指点,迷惑不解。 “去买股票?现在就有股市了吗?”邱明泉前世从没有接触过这种时髦的东西,对于相关常识也是丝毫都不了解。 封睿淡淡道:“对,现在还没有股市呢。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市面上,已经有几家老八股的股票,面向社会发行了。” “哦!”邱明泉激动起来,心里隐约觉得面前金光闪闪,“我们要去买吗?” “先去看看吧。”封睿淡淡道。 从1984年第一只飞乐音响发行股票后,面向公众发行的这种新生事物,在这座充满悠久金融历史的城市,就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封睿前世有着金融专业的硕士学位,在这些方面的记忆非常完备。在他的记忆里,真空电子这只股票在去年,也就是87年时已经发行过14.5万股票,第二年的增发,日期已经近在眼前。 在辛辛苦苦攫取了第一桶金后,终于到了他最熟悉的领域。 在这里,他可以娴熟地逐浪而行,凭借着开挂的先知先觉,笑傲夺取财富,予取予求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精品商厦的三楼文具柜台,王娟拎着时髦的小手提袋,来到柜组。 早上商场八点开门,她到得不算晚,可是却惊地发现,好几个营业员已经凑在了一起,叽叽喳喳地热烈讨论着什么。 “王娟,快来快来,大新闻!”要好的一个姐妹立刻叫,满脸兴奋,“今天一早,我们组长赵德成被保卫科带走了!” 王娟吓了一跳:“什么事啊?这样严重的啦?” 另一个八卦通压低了声音:“确切消息,我听服装柜台的王会计说的,赵德成鬼迷心窍,偷偷买了一大堆英雄金笔,结果这两天不是忽然全面到货了吗,他全砸在手里了!” 王娟莫名其妙地问:“砸手里最多亏钱卖不掉,怎么就被保卫科带走了?” “他进的货可不少!听说足足买了七八千的高级款,一下子就急了,居然偷偷把自己的货,冒充公家的卖给了一家公款采购的公司!” 王娟大吃一惊,一下就猜到了端倪:“那发_票从哪里弄呢?!” 同组的营业员小刘吃吃笑了:“王姐就是厉害,一下子就看到关键了。赵德成啊这人胆子真大的唻!他弄了个萝卜章,做了假章开了张假发_票给人家采购员!” 王娟倒吸了一口冷气,想着赵德成平时耀武扬威的样子,却也忍不住暗爽:“哎呀,那采购员发现了?” “采购员没发现,回去报销时被人家会计识破了,带着发_票就找到了我们商场。”小刘笑嘻嘻地眨眨眼,“正好遇到曲总经理,哎呀你是没看见,当场就气得脸都青了!” 王娟“扑哧”一笑:“赵组长一向胆子大的呀!” 偷偷在柜台夹着卖自己的私货,这事真不大,可是伪造公章、开假发_票,这个事情可就严重了。 赵德成平时素来不得人心,现在倒霉,没半个人同情,全都嘻嘻笑作一团,正在这时,却有人在远处喊了一嗓子:“王娟!曲总经理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站在精品商厦的总经理办公室,王娟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总经理,您说……叫我顶替赵德成的位子,升做文具组组长?” 她才刚三十岁,这个资历,按说可轮不到她啊。 曲总经理微微一笑:“是的。想必你们也听说了赵德成的事,他已经被紧急停职,我需要提拔人上来。” 他的脸色带着鼓励:“我调查过,同事们都反映你的业务能力强、服务态度好,你能顶上吗?” 王娟惊喜得连连点头:“组织和领导信任,我愿意试试!” 从总经理办公室里出来,她还觉得有点晕乎乎的,可是忽然,她的脑海中就想起了一个清晰的画面。 那个男孩子在她耳边轻轻叮嘱:“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假如不是那孩子的话,她今天就算不会像赵德成一样铤而走险,可是起码也要囤积一大堆再也不好销的金笔在手里了吧?! 一时间,她背后全是冷汗,又是后怕,又是感激。 …… 而此时,把赵德成结结实实坑到火坑的两个始作俑者,却正好路过了精品商厦的门前。 邱明泉忽然停住了脚,有点迟疑地望向不远处的商场大门。 “哎,那个人……不是那天害我们的那个组长吗?”他小声道。 门口,一个男人脸色惨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着身边的民警哀求:“同志,您等等,我去总经理那里再说几句,求求您啊!” 身边两个民警一左一右夹着他,严肃地向外推去:“有事到警察局交代!” 封睿兴致盎然地看了看:“还真是他,看那怂包蠢货样子,一定是犯了什么事吧。活该!” 邱明泉想着那天他砸自己金笔的模样,也不由小声一笑:“对,活该。……” 封睿一笑:“走吧,去下一站。” 那个他最熟悉的金融领域的财富,就在今天,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向他们招手了,谁有工夫再去管这种小小蝼蚁呢! 可是,他忘记了一件事。银行存折上是有手写的存取记录的!眼看快要春节了,今天邱奶奶忽然心血来潮,拿出了压在床下的存折。这随便一眼看过去,可是吓了一跳——怎么被取出来,又存了回去? 问了邱爷爷,却说从没动过,那么只有邱明泉了。 他小小年纪,怎么用得到这么多钱,虽然最终还了回来,可是到底干什么去了呢? 邱爷爷仔细一看,正见他脸上的伤,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孩子是老俩口捡来的弃婴,大冬天的,那么一个蓝花的精致襁褓就躺在路边,他们不忍眼见着这么小的孩子没人管,社会福利机构更是不健全,打听了半天,也没有给这弃婴找到好去处。不得已,就收养了下来。 邱明泉从小就乖巧听话,也从不叫人操心,可是最近……两位老人联想到他近来极其古怪的言行,忽然一下就想岔了。 ——这孩子,该不会是开始变坏了?! 早出晚归,偷钱私用,身上还有怪的伤痕,难不成,是跟了坏人做些什么不好的勾当! 邱爷爷心里一阵恍惚,忽然就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情形。从小就腼腆胆小的邱明泉,面对着王大全时,那种孤注一掷的、悍勇凌厉的眼神。 和过去,完全就不是一个人啊! “你……你给我说清楚!”邱爷爷猛地站起来,喘着粗气。 他素来话少,也没有什么文化,平时都闷声不响又木讷,可是一旦发脾气,却吓人得很。 “怎么办?”邱明泉在心里焦急地问,向封睿求助。 “你就实话实说呗,说你灵机一动听到新闻,卖金笔赚的。”封睿再有能耐,此时也没辙,“别傻到把我说出来就OK,不然他们说不定找道士或者和尚来镇了我。” 两位老人只瞧见他满脸焦急,额头渗汗,邱奶奶心里一痛,浑浊的眼泪淌了下来。 “小泉……”她哽咽地道,“我知道咱们家过得苦。可是穷归穷,你可千万不能走了歪路啊。” 邱明泉急得连连摇头:“没有!奶奶,我没做坏事!你信我……” “那你跟我们说,你偷钱干什么去了?”邱奶奶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说是瞒不过去了,邱明泉硬着头皮道:“爷爷奶奶,我……我最近学着人,做了点生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点:“我买了商场里的钢笔,带金笔尖的那种,然后加价卖了出去。这些天,赚了不少钱。” “小泉,你……”邱奶奶绝望地呜呜哭了起来,偷钱也就算了,还撒这么大的谎?! 邱明泉慌了,一把拉下包,把里面的钱都倒在了床上。 “爷爷奶奶,你们看,钱都回来了,我还赚了这么多!” 一大堆十元的、五元的新旧钞票铺满了床,还夹杂着钢镚互相撞击的脆响,昏暗的灯光下,两位老人的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钱!! 邱明泉忘记了一件事,复利增长的神话,一般人是算不出来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接受八十多元在十几天内,摇身一变,生出这样的巨款的事实! 邱爷爷嘴巴张了张,忽然害怕起来:有什么途径,能短时间内,叫一个孩子挣到这么多的钱! 邱奶奶怀疑地盯着他,忽然就瞧见了他脖颈上露出来的一段红绳。 随手一拉,玉吊坠就露了出来,一片氤氲的宝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散着光晕,温润细腻,就像是冻住的凝脂一样。 两位老人同时揉了揉眼睛,就算他们根本不具备什么鉴赏能力,也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这……这是什么?” “我、我捡到的。”邱明泉脱口而出,慌忙撒谎,“我在一个树洞里捡到的。” 就在这够紧急的当口,封大总裁还在那里唧唧歪歪:“你看,她摸我没感觉。也就只有你摸我,我才有感觉了。” 邱爷爷四处张望,忽然抄起床边的小板凳,往邱明泉身上打去:“叫你撒谎!叫你学坏!……” 这莫名其妙的贵重玉石,这忽然冒出来的巨款,还有那遮掩闪烁的眼神! 小板凳砸在背上,邱明泉小小的身体就是一个趔趄,背部一片闷痛。 邱明泉直接就被打傻了。 他自小就特别孝顺听话,极少淘气,就算是前世,记忆里也没有任何被打过的时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邱爷爷的板凳背又落了下来,这一下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又是疼得他一个哆嗦。 “爷爷,我、我……” “哎呀你们家还搞家庭暴力啊,真是越穷困越野蛮——”封睿大吃一惊,“喂喂,你躲啊,是不是傻!” 邱明泉正想要躲闪,可是一眼看见爷爷那哆哆嗦嗦的样子,忽然就是心里一惊! 前世,爷爷身体不好,穷人家哪有什么年年体检的认识,忽然就得了中风,在床上瘫痪了几年才去世的。这一世,可别因为什么事儿,把这中风的诱因提前了! 这么一想,他可就完全不敢动了,又着急又害怕,眼泪悄然盈满了眼眶。 邱奶奶看到邱明泉傻乎乎挨打,急得眼泪直淌,颤巍巍跑上来去阻拦:“好了,老头子你别打了,有话好好问,小泉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还说他懂事?看看邱明泉这油盐不进的样子,邱爷爷急气交加,手都哆嗦了:“今天他不交代清楚,我打死他算了!” “歪理邪说!就算是生养你的父母,也不能动不动要打要杀的吧,小孩子又不是私人财产。”封睿不爽地在那里吐槽,“更何况你还是收养的嘛。” “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交给派出所。”她流着眼泪,伸手去拿邱明泉脖颈上的玉石吊坠,“就算是捡的,丢的人心里肯定着急得很,咱们还回去。” 邱明泉猛地大吃一惊,呆呆地怔住了。 “你给我顶住啊!别听她的!”封睿气急败坏,平时的优雅傲然全没了。 见鬼,要是被这老婆婆真的死缠烂打,交到陌生人手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不不……这、这个不行。”邱明泉死死捂住了心口。 邱爷爷气不打一处来,忽然劈手抢过他颈上的玉石吊坠,猛地一扬手,竟然从窗户里整个扔出了窗外! 邱明泉整个人彻底蒙了,眼睁睁看着外面一片漆黑,心口好像被什么狠狠重击了一下,猛地大吼一声:“干什么啊?!” 这一声吼出口,屋子里都静了。邱爷爷举起来的板凳停在了半空,久久没有落下,邱奶奶也不吭声了。 “爷爷,奶奶,我……”邱明泉看着两位老人忽然颓然的神态,心里隐约知道闯了大祸。 邱爷爷呆呆地看着他,苍老的脸上从暴怒慢慢变成了木然的悲伤。 十几年前在路边捡到这个瘦弱的弃婴时,这么多年来,可是把这小小的生命当成命根子的。 想着过去这孩子疼人又乖巧的样子,再想着刚才他怒吼的神态,邱爷爷心里难受得像是被什么撕开了。 他绝望而悲凉地摆摆手:“好,好……我们不管你。” 他艰难地转过身,偏腿上了床,伸手把床上的钱都扫到地下。然后,他背着佝偻的身子,不再说一句话。 邱明泉吓得魂飞魄散,急切、悔恨、担忧齐齐涌上心来:“爷爷!我错了……爷爷你别气坏了身子!” 重活一生,他就算没能力改变命运,没本事让家人生活无忧,可总不能提前把爷爷气死吧?! 他手足无措,随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抹,蹭破了伤口,流出血来。 怔怔看着手上的血迹,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无助涌上他的心头,叫他彻骨冰寒。 是的,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能力挣来的,两位老人没看错他。 他颤抖着手,跪在床头,捡起了几张钞票。 “爷爷你别气了,我撕掉它……撕掉它好不好?” 邱奶奶在一边急忙抢过来,猛地拉住了他。狭小破旧的出租房里一片压抑的气氛,直欲叫人窒息。 邱明泉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这些天习惯了封睿的唠叨和训斥,也习惯了他的讥讽和指点。现在忽然没了他的声音,他的心里却慢慢平静了下来。 那个人假如在,一定很不喜欢看到自己这种茫然无措又没用的样子吧? 不行啊,他要坚强起来。 跪在地上的邱明泉,沉默了很久,然后终于开了口,声音喑哑。 “爷爷奶奶。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轻声道,“这些钱,真的是我贩钢笔挣的。因为钱太多,又来得快,所以我也很害怕,不敢和你们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5.(大结局)千禧年之夜(上) 最快更新重生80之先赚一个亿最新章节!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邱明泉诚恳地弯了弯腰:“谢谢。” 转身离开了校门, 他掏出一个随身的小本子,在里面记下了一行小字:“建新中学,1月13日家长会。” 几天下来,邱明泉的小本子上, 已经密密麻麻地排列了附近十几家中小学的家长会具体日期。 考试完结后一周,就是各个中小学集中开家长会的时候。 “好了,明天抓紧进城。”封睿果断地道, “带上存折和钱。” 邱明泉呆了好半天, 才期期艾艾地:“真的要偷家里的钱吗?” “什么叫偷?”封睿恨铁不成钢地道, “拿自己家的钱,赚更多的钱, 怎么叫偷?!” 他以为重活一世,发财的机会遍地都是,可是和这个超级穷鬼绑在一起, 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本金从哪里来? 现在是1988年, 正是证券股票市场的相对真空期, 四年前上海第一只股票飞乐音响刚刚发行;两年前, 也就是1986年, 中国工商银行上海信托投资公司静安分公司才首开先河,开办了代理股票买卖业务。 在开业的第一天, 整个静安分公司, 只代理卖出飞乐音响和延中实业的股票一千多股, 成交额仅仅五万元。 ——市场太小了! 就算买卖这些股票,也要有少则几千的本钱。放在这时的封家,这点钱就是毛毛雨,可是在邱明泉这种赤贫阶层中,那绝对是天文数字啊。 好吧好吧,就让他封睿,带着这个小民工,试试看真正的白手起家! 从几个学校打探回来,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冬天天黑得早,邱明泉跨进大院,本以为该家家关门闭户了,可是一眼却看见通明的灯火。 几乎所有的家门都开着,大院里也聚集了许多的邻居,邱明泉更是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爷爷奶奶佝偻的身影。 “怎么了?”他心里忽然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急速几步跑近,正看见众人中间,壮汉邻居吴大根满脸是血,身边他老婆王婶正在帮他擦拭。 “咱们去卫生所包一下吧。”王婶眼眶通红,忍不住锐声抱怨,“就你非要出头!上次你打那几个人,现在不找你开刀找谁?” 邱奶奶一把孙子搂在怀里,浑浊的老眼里有了泪:“你回来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也……吓死我们了!” 邱爷爷默不作声,紧紧攥着的拳头终于放松了些。刚刚吴大根在外面被人打了闷棍回来,他们老俩口的心就悬了起来。 说到报复,上次明泉这孩子,和那些人结下的才是死仇! 邱明泉安慰地抱了抱奶奶,才挺身站了出去,言简意赅:“被那些人打的?” 上次吴大根亲自上前,用煤球砸了一个人的头,帮他挡住了致命一击,今天竟然就遭到了报复。 吴大根摆摆手:“没啥。” 王婶尖叫起来:“这还没事?非要被捅一刀才叫有啥!” 她扭头看了看邱明泉,嘟囔着:“下班回来就被几个陌生的流氓堵在了路上,照头上就是一酒瓶子,身上也被踹了好几脚。” 吴大根犹豫了一下,闷声闷气地道:“他们还放话说,叫我们大院的人注意点,一个个都小心。” 聚集在他身边的邻居们一个个都脸色难看,刘琴花忧心忡忡地插了一句:“我听说,路西边那个棚户区昨天夜里忽然失火了,虽然没死人,可是烧了好几家,今天一大早,王大全那帮人就带着人过去,专门对那被烧的几家人说:你们烧成这样的破房子,500块一平,不卖的话,下次来说不定就只值300块了。” 刘东风气得一拳砸在门上:“怎么没人抓他们这帮混账!” 刘琴花白了儿子一眼:“有什么证据?又没当场捉住纵火的。” 有个邻居面上露出又惊怒又愤恨的表情:“我还听说,他们临走前对那片居民说,大火这东西最是无情,说不定下次就烧死人了呢?那边的人有很多家都怕了,正在商量着一起出个价和他们谈判。” 邱明泉在一边就是轻轻一笑。 刘琴花立刻看向他:“小泉啊,你怎么说?” 众位邻居居然也都齐齐地看过来,经过那天的事,谁还能再把这小娃娃当成真正的孩子看呢? 邱明泉淡淡道:“他们做得越狠,就说明这背后的利益越大,也就说明我那天听到的事情是真的。” 众位邻居一片默然。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现在已经打上门来了,难道等到火烧了房子再被迫贱卖吗? “各位叔叔阿姨。我们老师说,这世上,没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利益。”邱明泉露出天真的表情,“要不就积极应对,保卫自己的家,要不就和那些人一样,商量个不甘心的低价,被他们强取豪夺呗。” 一边,邱爷爷忽然抬头看了邱明泉一眼,眼中有种怪的情绪。 此刻真正掌控邱明泉身体的封睿毫无察觉,眼神闪闪发光,环视着大家:“假如害怕的话,那就明天开始赶紧找房子搬走,一味装鸵鸟是没有意义的。” 王婶把心一横:“积极应对又是怎么应对?” 邱明泉笑了笑:“第一,从明天开始,大家出门和回家都约在一起,不要落单;第二,找农村的亲戚借几条大狼狗,夜里看家护院;第三,万一哪家真的被打、被烧了,大家一起出医药费,分担重建的费用,别叫硬抗的人寒心。” 他口齿清晰,言简意赅,说的法子又都可行,众人听了都是心中一动。 “只要大家心往一处使力气,没有什么真的过不去。”邱明泉柔声道,声音像是有种魔力,“那些人也是拿钱办事,遇到硬茬子,也不会真的来拼命。” 刘东风猛地点点头,大声道:“明泉说的对!我就不信,邪能胜正!” 很快,有别家也大声支持:“我觉得能行,我明天就去借条狗来,我弟弟家那条大黄可通人性了!” “好好,我们几家一组,同出同进,每一组都配上几个大老爷们,我就不信光天化日的,他们敢杀人!” 气氛热烈起来,刘琴花嘴角含笑,噔噔地跑回家,出来时“啪”地把一张十元的钞票拍了出来:“明泉说的对,谁家人因为这事受伤了,医药费一起出!” “对对,吴哥是因为我们大家被打的,不能叫他受累!”五元、十元的钞票纷纷聚在了一起。 邱明泉含笑把钞票理顺,亲手递给了王婶:“婶子,这些钱给吴叔看病。” 王婶一下子就愣了。看着那一叠钞票,再看看邱明泉那清澈明净的眼睛,嘴唇颤抖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夜深人静。 大院里的人重新各自回屋,熄灯上床。 邱明泉和爷爷奶奶并排睡在床上,邱爷爷却辗转反侧,在黑夜里忽然侧过身,盯着孙子一会儿,才又转过身,很久以后才发出了鼾声。 邱明泉佯装睡着,在心里开始和封睿商量。 “目前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倒是你,抓紧时间弄件东西防身。”封睿沉吟。 那个流氓王大全上次被吓破了胆,吃了大亏,是真的退避三舍,还是会心怀不甘,都是未知数。 “弄什么?”邱明泉也紧张起来。 “带血槽的匕首、三棱-刮-刀、弹簧-跳-刀,什么都行。”封大总裁貌似很兴奋,“其实甩棍最有实战性,但是没有刀具类有威慑力。” “……会不会太狠了?”邱明泉苦笑。 封睿冷哼一声:“你这副弱鸡身体,不把武器弄狠点,万一被人先发制人就是个死。” 想了想,他又冷冷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对待犯罪分子就不要讲究什么怜悯了!” 邱明泉“哦”了一声,上眼皮开始和下眼皮打架,忽然,封睿却发出了一声低呼:“起来,醒醒!” 邱明泉一个激灵,眼睛在黑夜里蓦然睁开:“怎么了?” 封睿有点凝重:“我听到外面有动静,起码有两个人!” 自从成为残魂状态后,他也发现了一件事:他的感应能力远比正常人厉害,几乎达到了耳目通灵的地步。 所以在这几次的打斗中,不仅仅是前世学过的那些技巧起作用,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的感应力极其惊人! “是那些人吗?!”邱明泉高度紧张起来,“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叫醒邻居们?” 封睿沉吟一下:“先不用打草惊蛇,能对付。” …… 刘东风住的房子靠着南边,正在熟睡中的他忽然就听见窗棂上响了几下,在夜深人静中,他猛地霍然而起。 望着窗户上模糊的一个黑色人头,他一下就想起刚刚说到的隔壁棚户区深夜被烧,不由得一个激灵。 “谁?!……”他厉声低呼一声,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极轻,却从容。 “东风哥,是我,明泉。” 刘东风精神一松,紧张跳动的心这才放回去,可是邱明泉下一句,却叫他重新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有人摸过来了,应该是要放火。”邱明泉轻声道。 刘东风赶紧三两下穿好衣服,打开窗,望着夜色下仰着头的男孩:“你怎么知道的!” 邱明泉在唇上竖起手指:“我起来撒尿,看到几个人影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刘东风怒气冲冲道:“这帮王八羔子,我们喊人!” 邱明泉却摇摇头:“别叫人,我们俩够了。” 看到刘东风有点发愣,他狡黠一笑,眸子里闪着陌生的光芒:“纵火罪和‘企图纵火罪’可不一样。” 刘东风终于懂了,对,得坐实了他们的罪名,才能治重罪,震慑那帮地痞流氓! 这时候都是平房,也没有那么讲究的防护窗,他干净利落地一个纵身,从窗户中翻了出去,杀气腾腾地问:“那些人在哪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6.(正文完)千禧年之夜(下) 最快更新重生80之先赚一个亿最新章节!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看了看这一贫如洗的屋子,她大致明白了邱明泉为什么会做生意。这让她心里有点难受, 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还是崇尚“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经商下海在老师的眼里,真是件糊涂事。 门口一声轻响, 邱爷爷手里提着皱巴巴的白塑料袋, 迟疑地重复着:“老师,你、你说……看到小泉在卖钢笔?” 冯老师笑笑:“是他的同学看到的。不过啊, 我可不是来告状的,我只是觉得小泉的成绩这么好, 万一分心耽误了, 可就可惜了啊?” 邱爷爷怔怔地听着,走到床前,看着邱明泉手背上被自己打肿的地方, 忽然就无声地蹲在地上, 捂住了脸。 浑浊的老泪, 一滴滴掉了下来。 孩子没说谎,也没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邱明泉飞快地跳下地, 使劲地抱住老人, 把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爷爷的胸前:“爷爷……我没事的。你别哭。” 冯老师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家三口人抱头痛哭,吓了一跳:自己也就随口说了几句, 也没有疾言厉色, 怎么就把这老老少少弄成了这样? 好不容易等到三个人平息了些, 邱明泉才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上的泪,对着冯老师感激地点点头:“老师谢谢您,我会注意处理好学习和生意的关系的。” 冯老师一愣,生意?这孩子,还真的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当了真? 她正想再说点什么,可眼角瞥到旁边小木桌上的剩饭剩菜,再想到邱明泉平时的寒酸衣着,所有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她叹了口气,心里一冲动,就拿出了帆布小钱包,从里面掏出几张十元钞票,狠狠心又抽了一张出来,塞到了邱奶奶的手里。 “我是小泉的班主任,这钱,你们先拿着!”她情知老人会推让,放下钱就急匆匆地往门外跑,“孩子生病,别耽误治,再说也得买点吃的补补身体!” 两位老人看着钞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五十元!在这个时代,这已经差不多是一位中学老师月薪的三分之一,关键是,大家家家都缺钱呀! 邱明泉首先挣扎着跳起来,拿着钱追了出去。 “老师,老师!”他脚下虚浮地赶上了冯老师,原本就发烧脸色不正常,现在更加涨红了,“……我家有钱,您把钱拿回去吧!” 冯老师做出严厉的脸色,佯装生气:“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老师的话!你看看你瘦的,没有体力怎么学习啊!” “不不……这钱我不能要。”邱明泉一个劲地摇头, 冯老师使劲把钱塞回到他手里:“那就当我借你的,以后你考上了大学,挣到了第一个月工资,再还给我!” 封睿的声音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收下吧,你的老师是真心实意的。”他淡淡道,“只有没本事回报的人,才不敢接受帮助。” ……他若有所思地想着,忽然冒出来一个好玩的主意,不由嘿嘿地笑起来:“等你考上高中,再还她吧。” 邱明泉愣了一下:“啊,什么意思?” 封睿笑而不答,越想越是得意,神秘地道:“就当谢师礼吧!” 几年后,还这老师五十元,还她一场无心富贵,也算是有趣的很呢! 乘着邱明泉发愣,冯老师已经跑远了,声音遥遥传来:“好好补补身体,尽量每天一个鸡蛋!” 封大总裁同样遥望着老师的背影,感叹了一句:“老师说的很对啊。” “嗯?” “你以后——”封睿郑重道,“是得保证每天一个鸡蛋。” …… 发烧来得快,退得也快。 寒假正式开始了,邱明泉抱着怀里剩下的两千多元钱,听着封睿的指点,迷惑不解。 “去买股票?现在就有股市了吗?”邱明泉前世从没有接触过这种时髦的东西,对于相关常识也是丝毫都不了解。 封睿淡淡道:“对,现在还没有股市呢。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市面上,已经有几家老八股的股票,面向社会发行了。” “哦!”邱明泉激动起来,心里隐约觉得面前金光闪闪,“我们要去买吗?” “先去看看吧。”封睿淡淡道。 从1984年第一只飞乐音响发行股票后,面向公众发行的这种新生事物,在这座充满悠久金融历史的城市,就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封睿前世有着金融专业的硕士学位,在这些方面的记忆非常完备。在他的记忆里,真空电子这只股票在去年,也就是87年时已经发行过14.5万股票,第二年的增发,日期已经近在眼前。 在辛辛苦苦攫取了第一桶金后,终于到了他最熟悉的领域。 在这里,他可以娴熟地逐浪而行,凭借着开挂的先知先觉,笑傲夺取财富,予取予求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精品商厦的三楼文具柜台,王娟拎着时髦的小手提袋,来到柜组。 早上商场八点开门,她到得不算晚,可是却惊地发现,好几个营业员已经凑在了一起,叽叽喳喳地热烈讨论着什么。 “王娟,快来快来,大新闻!”要好的一个姐妹立刻叫,满脸兴奋,“今天一早,我们组长赵德成被保卫科带走了!” 王娟吓了一跳:“什么事啊?这样严重的啦?” 另一个八卦通压低了声音:“确切消息,我听服装柜台的王会计说的,赵德成鬼迷心窍,偷偷买了一大堆英雄金笔,结果这两天不是忽然全面到货了吗,他全砸在手里了!” 王娟莫名其妙地问:“砸手里最多亏钱卖不掉,怎么就被保卫科带走了?” “他进的货可不少!听说足足买了七八千的高级款,一下子就急了,居然偷偷把自己的货,冒充公家的卖给了一家公款采购的公司!” 王娟大吃一惊,一下就猜到了端倪:“那发_票从哪里弄呢?!” 同组的营业员小刘吃吃笑了:“王姐就是厉害,一下子就看到关键了。赵德成啊这人胆子真大的唻!他弄了个萝卜章,做了假章开了张假发_票给人家采购员!” 王娟倒吸了一口冷气,想着赵德成平时耀武扬威的样子,却也忍不住暗爽:“哎呀,那采购员发现了?” “采购员没发现,回去报销时被人家会计识破了,带着发_票就找到了我们商场。”小刘笑嘻嘻地眨眨眼,“正好遇到曲总经理,哎呀你是没看见,当场就气得脸都青了!” 王娟“扑哧”一笑:“赵组长一向胆子大的呀!” 偷偷在柜台夹着卖自己的私货,这事真不大,可是伪造公章、开假发_票,这个事情可就严重了。 赵德成平时素来不得人心,现在倒霉,没半个人同情,全都嘻嘻笑作一团,正在这时,却有人在远处喊了一嗓子:“王娟!曲总经理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站在精品商厦的总经理办公室,王娟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总经理,您说……叫我顶替赵德成的位子,升做文具组组长?” 她才刚三十岁,这个资历,按说可轮不到她啊。 曲总经理微微一笑:“是的。想必你们也听说了赵德成的事,他已经被紧急停职,我需要提拔人上来。” 他的脸色带着鼓励:“我调查过,同事们都反映你的业务能力强、服务态度好,你能顶上吗?” 王娟惊喜得连连点头:“组织和领导信任,我愿意试试!” 从总经理办公室里出来,她还觉得有点晕乎乎的,可是忽然,她的脑海中就想起了一个清晰的画面。 那个男孩子在她耳边轻轻叮嘱:“我刚刚又想了想,还是不要进货了吧。这个小生意,下一波可就真的会砸在手里了。”…… 假如不是那孩子的话,她今天就算不会像赵德成一样铤而走险,可是起码也要囤积一大堆再也不好销的金笔在手里了吧?! 一时间,她背后全是冷汗,又是后怕,又是感激。 …… 而此时,把赵德成结结实实坑到火坑的两个始作俑者,却正好路过了精品商厦的门前。 邱明泉忽然停住了脚,有点迟疑地望向不远处的商场大门。 “哎,那个人……不是那天害我们的那个组长吗?”他小声道。 门口,一个男人脸色惨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着身边的民警哀求:“同志,您等等,我去总经理那里再说几句,求求您啊!” 身边两个民警一左一右夹着他,严肃地向外推去:“有事到警察局交代!” 封睿兴致盎然地看了看:“还真是他,看那怂包蠢货样子,一定是犯了什么事吧。活该!” 邱明泉想着那天他砸自己金笔的模样,也不由小声一笑:“对,活该。……” 封睿一笑:“走吧,去下一站。” 那个他最熟悉的金融领域的财富,就在今天,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向他们招手了,谁有工夫再去管这种小小蝼蚁呢! 邱明泉鼓足了勇气,拦在了一个女生面前:“同学,你、你好!” 那女孩子扎着最常见的马尾辫,架着黑黑的眼镜框,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做啥?” 邱明泉红着脸,小声问:“我想问问,你们学校期末家长会定在哪一天?” 那女孩子狐疑地看看他,见他样子不高,相貌秀气,也就随口答道:“三天后啊,干啥?” 邱明泉诚恳地弯了弯腰:“谢谢。” 转身离开了校门,他掏出一个随身的小本子,在里面记下了一行小字:“建新中学,1月13日家长会。” 几天下来,邱明泉的小本子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排列了附近十几家中小学的家长会具体日期。 考试完结后一周,就是各个中小学集中开家长会的时候。 “好了,明天抓紧进城。”封睿果断地道,“带上存折和钱。” 邱明泉呆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真的要偷家里的钱吗?” “什么叫偷?”封睿恨铁不成钢地道,“拿自己家的钱,赚更多的钱,怎么叫偷?!” 他以为重活一世,发财的机会遍地都是,可是和这个超级穷鬼绑在一起,他不得不认清现实。 本金从哪里来? 现在是1988年,正是证券股票市场的相对真空期,四年前上海第一只股票飞乐音响刚刚发行;两年前,也就是1986年,中国工商银行上海信托投资公司静安分公司才首开先河,开办了代理股票买卖业务。 在开业的第一天,整个静安分公司,只代理卖出飞乐音响和延中实业的股票一千多股,成交额仅仅五万元。 ——市场太小了! 就算买卖这些股票,也要有少则几千的本钱。放在这时的封家,这点钱就是毛毛雨,可是在邱明泉这种赤贫阶层中,那绝对是天文数字啊。 好吧好吧,就让他封睿,带着这个小民工,试试看真正的白手起家! 从几个学校打探回来,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 冬天天黑得早,邱明泉跨进大院,本以为该家家关门闭户了,可是一眼却看见通明的灯火。 几乎所有的家门都开着,大院里也聚集了许多的邻居,邱明泉更是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爷爷奶奶佝偻的身影。 “怎么了?”他心里忽然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急速几步跑近,正看见众人中间,壮汉邻居吴大根满脸是血,身边他老婆王婶正在帮他擦拭。 “咱们去卫生所包一下吧。”王婶眼眶通红,忍不住锐声抱怨,“就你非要出头!上次你打那几个人,现在不找你开刀找谁?” 邱奶奶一把孙子搂在怀里,浑浊的老眼里有了泪:“你回来怎么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也……吓死我们了!” 邱爷爷默不作声,紧紧攥着的拳头终于放松了些。刚刚吴大根在外面被人打了闷棍回来,他们老俩口的心就悬了起来。 说到报复,上次明泉这孩子,和那些人结下的才是死仇! 邱明泉安慰地抱了抱奶奶,才挺身站了出去,言简意赅:“被那些人打的?” 上次吴大根亲自上前,用煤球砸了一个人的头,帮他挡住了致命一击,今天竟然就遭到了报复。 吴大根摆摆手:“没啥。” 王婶尖叫起来:“这还没事?非要被捅一刀才叫有啥!” 她扭头看了看邱明泉,嘟囔着:“下班回来就被几个陌生的流氓堵在了路上,照头上就是一酒瓶子,身上也被踹了好几脚。” 吴大根犹豫了一下,闷声闷气地道:“他们还放话说,叫我们大院的人注意点,一个个都小心。” 聚集在他身边的邻居们一个个都脸色难看,刘琴花忧心忡忡地插了一句:“我听说,路西边那个棚户区昨天夜里忽然失火了,虽然没死人,可是烧了好几家,今天一大早,王大全那帮人就带着人过去,专门对那被烧的几家人说:你们烧成这样的破房子,500块一平,不卖的话,下次来说不定就只值300块了。” 刘东风气得一拳砸在门上:“怎么没人抓他们这帮混账!” 刘琴花白了儿子一眼:“有什么证据?又没当场捉住纵火的。” 有个邻居面上露出又惊怒又愤恨的表情:“我还听说,他们临走前对那片居民说,大火这东西最是无情,说不定下次就烧死人了呢?那边的人有很多家都怕了,正在商量着一起出个价和他们谈判。” 邱明泉在一边就是轻轻一笑。 刘琴花立刻看向他:“小泉啊,你怎么说?” 众位邻居居然也都齐齐地看过来,经过那天的事,谁还能再把这小娃娃当成真正的孩子看呢? 邱明泉淡淡道:“他们做得越狠,就说明这背后的利益越大,也就说明我那天听到的事情是真的。” 众位邻居一片默然。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现在已经打上门来了,难道等到火烧了房子再被迫贱卖吗? “各位叔叔阿姨。我们老师说,这世上,没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利益。”邱明泉露出天真的表情,“要不就积极应对,保卫自己的家,要不就和那些人一样,商量个不甘心的低价,被他们强取豪夺呗。” 一边,邱爷爷忽然抬头看了邱明泉一眼,眼中有种怪的情绪。 此刻真正掌控邱明泉身体的封睿毫无察觉,眼神闪闪发光,环视着大家:“假如害怕的话,那就明天开始赶紧找房子搬走,一味装鸵鸟是没有意义的。” 王婶把心一横:“积极应对又是怎么应对?” 邱明泉笑了笑:“第一,从明天开始,大家出门和回家都约在一起,不要落单;第二,找农村的亲戚借几条大狼狗,夜里看家护院;第三,万一哪家真的被打、被烧了,大家一起出医药费,分担重建的费用,别叫硬抗的人寒心。” 他口齿清晰,言简意赅,说的法子又都可行,众人听了都是心中一动。 “只要大家心往一处使力气,没有什么真的过不去。”邱明泉柔声道,声音像是有种魔力,“那些人也是拿钱办事,遇到硬茬子,也不会真的来拼命。” 刘东风猛地点点头,大声道:“明泉说的对!我就不信,邪能胜正!” 很快,有别家也大声支持:“我觉得能行,我明天就去借条狗来,我弟弟家那条大黄可通人性了!” “好好,我们几家一组,同出同进,每一组都配上几个大老爷们,我就不信光天化日的,他们敢杀人!” 气氛热烈起来,刘琴花嘴角含笑,噔噔地跑回家,出来时“啪”地把一张十元的钞票拍了出来:“明泉说的对,谁家人因为这事受伤了,医药费一起出!” “对对,吴哥是因为我们大家被打的,不能叫他受累!”五元、十元的钞票纷纷聚在了一起。 邱明泉含笑把钞票理顺,亲手递给了王婶:“婶子,这些钱给吴叔看病。” 王婶一下子就愣了。看着那一叠钞票,再看看邱明泉那清澈明净的眼睛,嘴唇颤抖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夜深人静。 大院里的人重新各自回屋,熄灯上床。 邱明泉和爷爷奶奶并排睡在床上,邱爷爷却辗转反侧,在黑夜里忽然侧过身,盯着孙子一会儿,才又转过身,很久以后才发出了鼾声。 邱明泉佯装睡着,在心里开始和封睿商量。 “目前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倒是你,抓紧时间弄件东西防身。”封睿沉吟。 那个流氓王大全上次被吓破了胆,吃了大亏,是真的退避三舍,还是会心怀不甘,都是未知数。 “弄什么?”邱明泉也紧张起来。 “带血槽的匕首、三棱-刮-刀、弹簧-跳-刀,什么都行。”封大总裁貌似很兴奋,“其实甩棍最有实战性,但是没有刀具类有威慑力。” “……会不会太狠了?”邱明泉苦笑。 封睿冷哼一声:“你这副弱鸡身体,不把武器弄狠点,万一被人先发制人就是个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7.番外(上) 最快更新重生80之先赚一个亿最新章节!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 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想着临死前看到的那张茫然又黯淡的脸, 就算是以往再冷酷无情, 对着这样的一个小孩子, 封大总裁也不由得心肠微微一软, 凭空生出了点救世主的心态。 ——好吧, 既然没奈何绑在了一起, 那么这一世, 他总能让这人原本悲剧的人生, 来个惊天逆转了吧? 和邱明泉共享的视野里, 是一支浅绿外皮的牙膏。 封睿饶有兴趣地看着, 那是一支被挤得快要见底的芳草牙膏,对他来说,这也是整整几十年前的东西了。 这时候, 它是著名的国企牙膏品牌, 正风靡着全国各地的百货货架。 封睿清楚记得,就在这时候电视和电台广告里, 都可以听得见它耳熟能详的广告语:“每天用芳草,到老牙齿好”、“宝宝起得早, 天天用芳草”。 “再过几年, 芳草牙膏就要走下坡路了。”他随口道。 “啊?是吗?”邱明泉吐着牙膏泡沫。 封睿很清楚, 这款牙膏在90年代做到了全国行业第二, 隶属安徽芳草日化。后来九十年代后期, 各大国际日化品牌大举占领国内市场, 它的颓势就不可避免了。 这只是很多过去的国产品牌的命运缩影,在后来的21世纪初,大量的国产品牌渐渐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来,被兼并,被收购,又或者无声无息地破产。 “哦,这些简单的商业案例嘛。”封睿不以为意。 邱明泉挤完最后一点牙膏,没有扔掉那个干瘪的铝制牙膏管,而是打开了一个鞋盒子,把牙膏皮放了进去。 “你干吗?”封睿眼尖,看见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好几个空牙膏皮。 “攒齐来卖啊。你家都不卖的吗?”邱明泉好像比他更诧异,“三分钱一只呢。” 封睿这一下真的彻底震撼了。 对哦,铝皮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三、三分钱一只吗?…… 回到屋子里,两位老人已经简单地吃完了饭,忧心忡忡地叮嘱了邱明泉几句,就一起出门拾荒去了。 封睿抓住了这个机会,不紧不慢地开口:“现在,我想我们之间,需要一场谈判,来谈谈条件吧。” 邱明泉拿着咸鸭蛋,正珍惜地拿筷子挑出一点流油的蛋黄,闻言一愣。 “什么?” “你总不会觉得,我有义务这么免费帮你吧?” …… 邱明泉迷惘地停下了筷子:“啊?” 封大总裁并没有因为他的低姿态而放过他,却越发刻薄:“重生回来怀揣一把好牌,想过怎么打了吗?你好像并没有任何规划。” 邱明泉沉默一下:“……我想上学。” 前世因为家庭的重担,他早早辍学进入了社会,没有学历没有资历,以至于一生都在最穷困中度过,重活一世,他能想到的唯一途径,就是抓住机会,好好上学,用知识改变命运。 像他这样的寒门孩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捷径? “上学上学,上那个搞笑的初中一年级?”封睿明显不耐烦起来,“怪不得三四十岁还在工地做小工,智商情商都堪忧。” 邱明泉低着头,忽然有点难过。 这个男人说得尖刻,可是大概是以前听惯了这样的话,他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封睿焦躁起来:“你到底是不是傻!这是八_九十年代,随便动动手指头,提前预知那些重要的时间点,遍地都是黄金,时间也完全来得及布局!”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 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家里生计艰难,没有半点积蓄。就算是隐约知道后世有一些发财的机会,可是无论是买房还是做生意,都要本金。 真正的穷人,在什么时候都是穷人。 “在我的指导下,你可以坐拥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巨额财富、金钱、美女、房产、地位……”封大总裁决定速战速决,开始谈判前的引诱,“直说吧,你喜欢什么?——什么都可以。” 邱明泉怔怔的,半天不出声。 看着邱明泉一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封大总裁的精英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又有点疑心。 这么沉得住气,逼得他连最后的谈判底牌都全亮了出来,这个小民工,究竟是真蠢,还是大智若愚? 自从灵魂被这块传家玉石吸进来,又莫名其妙地跟着这个穷民工回到了过去,他就悲剧地发现了一件事。 他只能通过邱明泉的意识,感知到他所感知的世-界,可是万一邱明泉把它丢开,他就等于是被关了禁闭! ……好像是活着,可是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甚至连死都不如! 他封睿这一生含着金汤匙出生,智商超群、天生领袖气质。在幼儿园就是孩子王,中学是尖子生,大学蝉联三年学生会会长,在国外拿到双硕士学位,踏入商界后更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样的人生,风华正茂春风得意,上天忽然就把他扔到这么一个诡的境地,不,他不信这个命! 这几天,他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蹊跷。 家里祖传的这个玉石吊坠,一直只传长孙,从长辈那里听说的是,这吊坠来历非凡,能为每一届主人挡灾消祸,多三次生命。 他小时候,的确在一次车祸里全身而退,那算是一次的话,那么——难道他从高楼坠落,现在这玉石保住了他的一丝魂魄,就是第二条命了? 他才不要呢!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邱明泉犹豫了半天,却终于摇摇头:“我先好好上学吧,我想读。” “听着!”封睿咬牙切齿地叫,心里知道自己一败涂地,“邱先生,我想和你正式做一个交易。” 邱明泉愣了愣,低声道:“我不和你做交易。” 这个厉鬼,谁知道他是要吸-精气,还是要占身体。 “你先听我说。”封睿从善如流,用以往令下属感恩涕零的怀柔声线道,“我想你不可否认,我们前世一起纠缠死去,现在一起异重生,无论你愿意不愿意,我们都已经建立了某种牢不可分的关系,和缘分,对不对?” “啊……对。” “你难道不觉得,命运是如此纠葛,牵绊是如此神,而我们两人的人生,也一定会因此而改变,变得充满未知的憧憬?”封睿循循善诱,自己觉得这声线和语气,绝对堪称华丽。 我就不信你不怦然动容!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 邱明泉愣愣地听着,半晌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太听懂。” 沉默了好一会儿,封睿才重新开口:“行,我好好说话——我的意思是,我帮你发财,还帮你砍人!但是你得承诺,尽力帮我解决我的问题,比如寻求灵魂脱困的办法。” 然后,他有气无力地再加了一句:“你要是敢再把我孤零零丢开,我变成孤魂野鬼,也不会放过你。” 邱明泉怔怔地把吊坠取了下来,放在自己眼前。 &&…%¥¥#@!封大总裁在心里恶毒地咒骂了一长串。 要死了,这简直是他活到现在,唯一屡战屡败的一场谈判局! 冬天的阳光温柔,天边晨曦初起,一抹初升的阳光从东方照过来,正映在那块鹌鹑蛋大小的吊坠上。 一根质地优良的红绳上,打了个精致而繁复的双鱼形中国结,和田籽料如凝如脂,细腻晶莹,散发着一层温润的宝光。 可偏偏白玉中心还带着一汪碧绿,像是水头极好的翡翠,两种截然不同的玉质结合在一起,漂亮中又带着怪异。 背面,却有一层深深的血色,正是前世他们摔死时,两人的血一起浸染上去的。不知道为什么,就仿佛印了进去,深入玉石肌理。 邱明泉死死地盯着那块玉石吊坠,心里天人交战。 那个东西好像有种魔力,又好像有着某种叫他害怕的危险。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开口。 “封先生,我……决定了。”他重新将玉坠挂回脖子,小声在心里道,“我接受你的一切条件。” 他望着这家徒四壁的环境,想着那些一定还会再来的歹徒,想着前世一生孤苦的亲人,心里忽然酸楚和热血一起翻涌起来。 不,他不要再这样过一生,他不要再遭受前世那些苦难,他更不要浑浑噩噩地度过这重来一遍的人生! 他的眼神逐渐坚定:“我要上学,我要变强。我还要变富有。” “你确定了吗?是不是有点贪心?”封睿轻轻一笑,“少要一点,不会吃那么多苦,更可以迅速达成。” 邱明泉摇摇头,眼睛里一片漠然:“吃苦?我不怕吃苦。” 这世上,有什么比看着亲人被欺辱殴打、在自己面前死去、有病不能医、困苦一生更苦? “那好。”封大总裁微微笑起来,“那就先定个小目标,先赚他一个亿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8.番外(中) 最快更新重生80之先赚一个亿最新章节! 作者码字不易, 多多订阅正版章节,达到规定比例就能看啦! 感受着太阳穴边忽然逼近的灼热,他所有的彪悍全都消失无踪, 死亡的恐惧笼罩了他, 他忽然蹬着腿大叫:“放开我,我说着玩的!……我不弄你,也不来搞你家人!” 他颤抖着牙齿, 浑身紧绷着一动不动,不断求饶:“真的真的……我保证再也不找你麻烦,你放下钳子,有话好好说……” 邱明泉没有动。 他歪着头,细细地看着王大全鬓角渗出的冷汗, 再看了看他裤裆洇开的一片可疑污迹, 嘴角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意。 “听着, 我知道你背后有人。”他用极低的声音在王大全耳边道, “我也知道这里的地皮要升值的。” 王大全蓦然眼睛睁大, 惊骇无比地斜眼看着他。 这一带郊区说不定要搞大建设大开发,正在四处邀请专家,即将开研讨会,他背后的人知道不稀,可这贫困大棚区的一个毛头孩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只说一遍。你叫我们无家可归, 我就有本法叫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邱明泉嗤笑一声, 忽然将手一松, 把王大全重重推了出去。 脑后一阵轻微的风声, 带着奸险的狠意,邱明泉瞳孔一缩,猛然回头,眼角余光正看见一个人抡着木棒砸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邱爷爷,忽然狂吼了一嗓子,目眦欲裂,举起身边的一块煤球,狠狠向着那人头上砸去! 煤球正中那人,砸得他满头满眼都是乌黑的煤灰,旁边的吴大根也咬咬牙,胡乱抓了几块煤球,狠狠地向着几个扑上来助战的人乱砸。 邱明泉抓住这一瞬工夫,倏忽之间欺身上前,一火钳抽在了那偷袭者的小腿上。 冬天穿着棉裤,可是靠得近的,依旧能听见一声类似骨裂的声响,紧接着,同样的哀嚎炸裂了所有人的耳膜。 ……刘东风只觉得有点蒙。 这是他眼花呢,还是巧合?这几下出手兔起鹘落,假如不是从小看着明泉长大,他简直觉得这是遇上了训练有素的军人。 片刻之间,连伤三人,自己却毫发无伤? 邱明泉沉默地后退几步,小小的身体把满眼通红、喘着粗气的邱爷爷护在了身后。 “爷爷,交给我。”他柔声细语,直视前方的目光却如同嗜血的小兽,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个流氓。 王大全浑身冷汗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转身就往外跑,身后,几个地痞赶紧搀扶起受伤的两个同伴,飞也似的跟着跑了出去。 大院里,寂静终于被打破,王婶颤抖着,狠狠把老公吴大根扯了回来,小声埋怨:“你疯了!打那些人?……” 刘琴花也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乱如麻。 那流氓头子说会给她家一个公平点的价格,可是……又有谁真的愿意举家搬迁,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再说,按照这些恶霸的做法,自家儿子那脾气,真的能忍到最后? 果然,刘东风咬了咬牙:“妈,我去向局里汇报!” 刘琴花欲言又止,苦笑:“上次我们都去过警察局,可是接待的民警很为难,这事属于自愿商量,对方又没有真的伤人,只是骚扰,他们暂时管不了。” 刘东风怒道:“现在是没动手,可是万一这些流氓真的杀人放火,不就晚了吗?我就不信这个邪!” 邱奶奶心惊胆战,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着急万分地拉过邱明泉:“小泉……有没有伤到哪里?给奶奶看看!” 邱明泉这时已经重新接管了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乖巧,紧紧地握住了奶奶的手:“我一点事都没有呢!” 邱爷爷在一边沉默地站着,苍老的手隐约有点颤抖。 邱奶奶犹自惊怕,颤声问:“下次不准那样乱来的,万一真的伤到人——” 说到这,她却一下子卡壳了——何止伤人,刚刚孙子把烧红的火钳按到人身上,已经严重伤人了啊。 邱明泉温和地抱住了奶奶,看到老人没有像前世那样被打到脑震荡,心里一阵激荡。 “奶奶……我是大人了。”他由衷地安慰着,转过身,他同样搂了搂浑身僵硬的爷爷,想起老人刚刚状若疯狂的样子,心里一阵心酸。 封大总裁功成身退,心满意足:“什么人渣来,以后就都像今天这样,狠狠打回去。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听过没?” 他一本正经地道:“下面的事你自己搞定啊,记得要联合群众。” 邱明泉转过头,冲着正七嘴八舌的邻居们淡淡开口:“那些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还会回来。”他认真地看着四周的大人,完全没有小孩子的唯唯诺诺,神态自然。 大院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刘琴花急忙问:“小泉,你想说啥?” 邱明泉沉默了一下,前世他虽然身处社会底层,可是最基本的城市变迁,又怎么会不知道? “各位叔叔阿姨,前几天,我在烟酒店偷偷听到他们几个人说,这里以后要搞什么大建设,地皮会升值。” 大院里的人都一声惊呼,就算再不懂经济的人,也知道简单的常识:难怪这些地痞流氓忽然欺上门来,逼着他们低价卖房卖地。 “那我们这房子,这地……能值多少钱啊?”王婶两眼发光,看着邱明泉。 不知不觉地,她片刻前对邱明泉的鄙视心早已经化成了深深的敬畏,这孩子要狠能狠,要说能说,怎么以前就是个闷葫芦呢? 邱明泉扬起眉,诚实地道:“这要是真的,那就是大事——以后这里就是大东申市的新区,我们手里的房子,升值十倍不是梦,再过十年,升值一百倍也不是没可能。” “喂喂,你还是不要说什么新区这种超前的词!”封睿立刻提醒,“现在距离真正的上面决策还早,你别露馅。” 果然,大院子里的人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脑子里一团糊涂。 刘琴花将信将疑地咋舌:“明泉,你这……别是信口开河吧?” 十倍、百倍,这是什么概念?! 邱明泉没有再解释,却露出困惑的表情:“那这些人,又为什么拼死也要逼着我们卖房呢?……” 这一下,众位邻居终于不出声了,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急切活动。 这小娃说的有道理,这些像嗜血鲨鱼一样扑上来的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吧? 一想到那可能的前景,所有人都是心头一热,有人就猛地一拍大腿:“这样说来,死也要和他们拼了!” 这时候的东申市郊区房价不过几百元一平,原先数万元的总房价,可现在,极有可能是一笔巨大金额,这哪能白白拱手相让? “对对,我们联合起来,齐心协力,不和他们妥协!” “哪家要是被他们欺负了,咱们一起上,帮别人,就是帮自己!要想保住我们的房子,一定不能怕事!” 封大总裁看着群情激昂的邻居们,随口点评着:“干得好。这个时候,为了绑住大家同心协力,也只能抛出信息,点出利益了。” ——这世上,唯有利益联盟牢不可破,自成友军。 邱明泉回想着刚刚他兴奋不已的样子,忽然在心里问:“你……你是不是觉得那样打人,挺过瘾的?” 封大总裁沉默了一下,在心里意犹未尽地回味,半晌才神秘一笑:“你不懂。” 何止过瘾,简直爽爆了好吗!…… “对了,以后有这种事,你就直接交给我嘛。”封大总裁循循善诱,“就当你给我每天放放风,我这么憋在玉石里,很容易心理不健康的。” 邱明泉愣了一下:“你……很难受吗?” “你觉得呢?我前世那么风光,现在连具身体都没留下,只剩下一缕残魂,不能吃,不能动,和高位截瘫的老人有什么区别?”封大总裁小心观察着邱明泉的反应,刻意放低声音,加上少见的伤感和萧索。 邱明泉不说话了,心里莫名就是一酸。他嘴角嚅动几下,忽然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胸前的吊坠。 封睿呆住了。 这个蠢货,这是在表示安慰?果然,滥好人一个,心软,冲动,很容易被洗脑和打动。 ……假如长时间占用他的身体,会不会慢慢增加控制力,最终干脆鸠占鹊巢呢?那些小说里,说的什么夺舍,不知道有没有操作性。 封大总裁冷血又贪婪地开始浮想联翩,差点被这美好的前景激动地笑出声。 邱明泉家的煤炉被踢,早饭撒了一地,几个邻居互相看看,竟然争先恐后地分别送了些早饭过来。 滚热的稀饭、雪白的馒头,甚至还有刘琴花拿过来的三只咸鸭蛋。邱明泉也没太推辞,捧着一堆早餐,端进了屋子。 先招呼爷爷奶奶吃饭,他自己则跑到了门外,就着冷水洗脸刷牙。 封睿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四周,真是唏嘘不已。 说实在话,从前世的富豪阶层回来,乍一看到这80年代末的社会底层,真是有点恍惚感。 他不是不知道这世上有极度贫困的人,可是活生生放在眼前时,真是有种异常的震撼。 两位老人、一个小孩,居住在这么一间十来平米的小房间,整间房子里最靠里面有一张大平板床,两老一小睡在一起,床上的被褥四角都有破损,破棉絮露了出来。 床边是一口同样暗沉破旧的箱子和一个五斗柜,靠近门的地方就是吃饭的小木桌,又兼做了邱明泉做作业的地方,再边上,就是一些纸盒子和洗漱用的塑料盆。 除了这些,这个家里就茫茫然家徒四壁,再没有别的家当。 “你家就三个人?”封睿看着邱明泉洗脸刷牙,怪地问,“你爸妈呢?这会子就去世了?” 不会吧,这么倒霉催的? 邱明泉吐着牙膏沫子:“嗯,我没爸妈。” “石头里蹦出来的?” 邱明泉心中一黯。虽然重活一世,可是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难免还是有着丝丝裂痛。 他茫然的看着公共水池里的牙膏泡沫:“我是被捡来的,弃婴。” “快回家吧,我们好好合计一下,接下来的一切!还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等着我们!” 邱明泉应了一声,隐约觉得,这位封大总裁不仅恢复了原样,好像变得更加积极和充满勃勃生机? 四周,逐渐飘起了雪花,大冬天的,天色黑的早,刚刚夕阳落下,现在雪花飞扬,已经是昏暗的一片。 最后一趟末班车上没有什么人,除了形单影只的邱明泉背着破旧的包,手里提着早上在精品商厦买的爷爷奶奶的新衣服,就只有两三个乘客。 邱明泉独自坐在了最后一排,默默地看着窗外。窗外是影影绰绰一闪而过的树木,还有越来越大的片片雪花。 他身上捡来的不太合身的旧棉袄空荡荡的,那碗美味的小馄饨早已经消化得不见踪影。 本该又冷又饿的,可是邱明泉心里却意外地宁静。摸着那块玉石,他只觉得胸口暖烘烘的,好像有团火在勃勃燃烧。 而一向喜欢发号施令的封大总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同样的沉默着。 他透过邱明泉的眼睛,在那车窗的玻璃上,看到了一双清澈的、有点孤单的眼睛。 封睿心中一动。他在……害怕。 他害怕自己的离去,就好像自己害怕他会丢下自己一样。 这一刻,心肠冷硬,充满算计的总裁先生,忽然有点难受,某种类似相依为命的感觉浮了上来。 “你睡吧,到了地方,我叫你。“封睿难得温柔地道。 邱明泉“嗯”了一声,半边脸靠在了玻璃上。 迷迷糊糊地,冰冷的玻璃贴着脸,邱明泉忽然就一个挺身,笔直地在座位上坐了起来! 狠狠打了他一拳的那个男孩!……那双漂亮却凶悍的凤眼,秀美如同女孩的脸! 邱明泉脑海中有个记忆片段倏忽闪过,他震惊无比:“那个和你一起的男孩子……是、是?” 是前世在天台上,和封睿纠缠拉扯的那个男人! 在医院里,他痛哭着哀求医生的样子浮现在邱明泉面前。 ——没错,是他!那张脸长大后,也同样变化不大,眉目依稀可以辨认! “你终于想起来了?”封睿淡淡道,“没错,就是他。” 当初封睿和那个男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重生后,封睿不谈,邱明泉更不好意思八卦发问。 可是今天,他再也忍不住了。 “那个人是谁啊?你后来和他结仇了吗?”邱明泉支支吾吾地问,末了又加了一句,“他干吗要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