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性总裁:腹黑女佣养成记》 第一章:熟悉的旋律 夜,琅市,昊天国际大厦98层,太子道酒吧。 这是整个四水省最大最豪华的买醉场,灯红酒绿,莺歌燕舞的气氛带着靡靡之色。 “送到一号包间去,小心着点,出了问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领班脸上充满了盛气凌人之色,恶狠狠地告诫着。 “知道了。”凌菡没有多说,顺从地接过盛着酒杯的大盘,向包间区走去。 “这新来的挺没脾气,换了我,可没那么好的脸色。” …… 凌菡长着一张清纯秀美,又稍稍有点高冷的脸蛋,而且她们昨天还看到她用流利的英语为外籍客人服务。 为什么这个看上去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竟愿意来这里做一个低三下四的端酒小妹?同事们在她背后指指点点。 “还不是为了司先生?这种套路我见多了,之前不知有多少豪门大小姐来这应聘服务生,费尽心机,就为了爬上司先生的床。” “真够不要脸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听着背后的窃窃私语,凌菡都不用回头就能想到她们脸上写着的鄙夷之色。 她们没有说错,她就是为了那个姓司的男人而来。 一个月前,当她苦苦追寻了两年的真相终于稍稍露出眉目时,她悲喜交加。喜的是父亲的冤屈终于有望洗刷了,悲的是所有线索最终竟然都统统指向了司家。 在四水省谁不知道,坐拥昊天集团的司家掌控着全省的经济命脉,并且将全省的黑帮收拾得俯首帖耳。司先生只要轻轻咳嗽一声,整个四水省的黑白两道都要跟着抖一抖。 要想深入调查司家与两年前的冤案有何瓜葛,警方尚且指望不上,更何况她一个家道中落的弱质女流? 在经过一番调查与筹划后,她选择以普通员工的身份进入司家的旗舰企业,等待时机接近那位司先生。 走在包间区灯光柔暗的廊道上,凌菡生怕进错了门,一路仔细地确认着门牌,直到看到那个镶着纯金边框的黑色门牌上的“1”字,才放心地推门。 不过,刚来两天的她并没有注意到,那个“1”字旁边还镶着两颗醒目的钻石,极尽奢华,标志着这是一间专属贵宾室。 随着沉重的红木门被轻轻推开,包间里传来一阵幽婉低沉的小提琴曲调,凌菡听了不由得愣了一愣。 这是她在十岁时写的曲子,只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演绎过几次,从未在公开场合演奏,为什么还有另一个人知道这首曲子的存在? 带着好奇心,凌菡走进了这间巴洛克风格的奢华包间。借着稍显柔暗的灯光,她看到包间里那张宽大的西式红木书桌前跪着几个长相凶悍丑恶,满身伤口的男人,一个个面无人色,惊惶无措地低着头。 书桌后站着一个身形健美的男人,他穿着整洁得一尘不染的黑色西装,旁若无人地背对着他们,优雅地拉着手中的小提琴。 他的背影是那样的傲岸俊美,又稍稍带着一丝忧郁的气质,凌菡刚刚还看着那些丑陋凶恶的男人感到不安,但此刻却不觉有些沉浸在他优雅的身姿,和那熟悉的旋律之中,忘记了害怕。 “还知道要来?” 悠扬的旋律戛然而止,房间中回响着他低沉带磁性的声音。 他回过头来,线条刚毅的瘦削脸颊上不带一丝表情,却透着让人不敢抗拒的威严。 凌菡心头一凛,没有注意到一个跪着的男人正战战兢兢地准备答话,便马上道歉:“对不起,先生,让您久等了。”说着走到书桌前准备上酒,却发现那个男人正用深邃得如同月下寒潭的双眼凝视着她,两道锋芒毕露的剑眉微微上挑,像是带着一丝疑惑,又像是诧异。 她感觉自己的心几乎漏跳了一拍:这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沉寂淡雅,一如美玉。却又傲岸英伟,锋芒毕露。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竟然能同时存在于他一个人的身上? “瞎眼了?没看到司先生在跟我们说话?赶紧滚!” 凌菡正看得有些出神,却被背后一阵粗野无礼的声音惊得愣在了那里。 他就是司允言?就是那个她想要接近的男人?这也顺利得太过离谱了点吧? 司允言此刻的心绪也与凌菡一样,看着她那似曾相识的面容,让他不禁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女孩,那个为他落泪,为他许诺“九生九世只属于你一人”的女孩。 听到那阵粗野的声音,司允言面无表情地稍稍瞥了跪着的人一眼,那人便如同受到了极其强烈的压迫感一般低下头去,不敢多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被劫持 “进来多久了?”他浅薄光洁的唇稍稍颤动了一下,将自己的声音调整到一个稍显柔和的状态,问她道。 “你还在拉小提琴的时候进来的。”凌菡低下头去,不敢看他的双眼。在来到这里工作之前,她曾列出过多个接近他的计划,而当这个男人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反而慌了手脚,只能诚实地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她还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有一天见到了他,该怎么办。 她的回答很坦诚,但她稍显忸怩的神情又让他有些失望。他接着问她:“你在害怕?” 见凌菡点头,他心里却非常清楚,换做另外一个女人,看到那些跪在地上的黑帮恶汉,就是不被吓得逃出去,也会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 这个走错了门的服务生到底是什么人?明明和她那么相似,让他几乎就可以确定,是那个女孩从另一个世界回来找他了,但她的言行举止之间,又让他懊恼地发现,自己错了。 “为什么还敢进来?” 对于他莫名其妙的刨根问底,凌菡心中一阵慌乱。但他低沉迷人的声音却像是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威严,让她不敢稍作迟疑,只能如实回答道:“因为你拉的那首曲子,我听过。” 他的面容仍是那般微澜不惊,眼神中却多了一种复杂的情感:凄楚?怀念?愤怒?甜蜜?都不像,却也都带着几分。 凌菡低着头,感觉到他正在一步步向自己走过来,心中慌乱地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却只觉一阵冰冷的疼痛,背后跪着的一个男人已跃身而起,一手狠狠勒住了她的脖子,一手用匕首抵在了她的脖颈上。 凌菡手中端着的酒杯碎了一地,五彩斑斓的鸡尾酒洒在了司允言笔挺的西裤上。 “姓司的!你再过来一步,我就抹断你马子的脖子!” 一个面目可憎的光头男人挟持着凌菡,一边将匕首死死抵在她脖子上,一边恐惧地观察着司允言的下一步行动。其它几个男人也纷纷起身,围在了光头男身边,只剩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仍然畏惧地跪在地上,任他们怎么劝也不敢起来。 司先生虽然阅女无数,却从不对任何女子假以辞色,整个琅市人尽皆知。而他刚才竟然与一个低三下四的端酒小妹如此自然而又温和地聊了这么久,一向沉寂如水的脸上还看到了难以察觉的情绪波动。这足以说明这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非常重要。这也是光头男之所以敢用她来要挟他的原因。 但抬头一看,司允言却如事不关己一般,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皱着眉头擦拭着裤子上被酒泼洒到的地方。 凌菡突如其来地被挟持,惊惶无措,恐惧得不敢动弹。 但她的脑子还是非常清醒地知道,落在这些恶棍手中,挣扎和哀求都是没有用的,甚至会适得其反。她努力压制住惊恐,压低了声音冷冷说道:“你杀了我也没用。你没看到他的反应吗?在司先生眼里,一个端酒小妹算得了什么?” 刀架在脖子上,她的语气竟像是在嘲讽一般? 越来越有意思了。 想到这里,司允言的嘴角牵过一个邪魅的弧度,转瞬即逝。 “闭嘴!你以为你们这点把戏能骗过老子?”光头男心中一阵发虚,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司允言,我知道你们司家厉害,但我们猛龙帮也不是吃素的!今天是我们自家火并,争的那几个女人也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哪里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见司允言仍然没有反应,光头男又将匕首紧了紧,凌菡颈下的皮肤便渗出了丝丝鲜血,刺痛之下她呻吟了一声。 “果然没有猜错。”见凌菡呻吟时,司允言抬起头来看着她,光头男松了口气,恶狠狠地说道,“放了你的女人也可以,但你要立下字据,今晚的事情绝不” 随着一声刺耳的爆鸣,光头男话未说完,便闷哼一声倒了下去,眉心多了一个流着血的细小孔洞。 “你的酒洒得很不是地方。一会好好给我清理掉。”凌菡回过神来时,司允言已轻轻地将她放在了书桌上,并细心地给她的伤口贴上了创可贴,然后回过头去,冷眼看着身后那些人。 凌菡只记得光头男正在如野狗般吠叫的时候,他的左手轻轻抬起,掌中多了一把黑沉沉的手枪。她在那一声尖锐的枪响中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然后就感觉自己置身在一个温暖坚实的胸膛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杀意优雅 “司先生,我们刚刚被逼无奈,还请您高抬贵手。” 刚才还做困兽之斗的人,看到司允言在击毙光头后目光向他们转了过来,全都吓得面无人色,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他。 他们的摇尾乞怜并没有让司允言移开目光,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这种森冷的安静让他们更觉芒刺在背,反而希望他能暴跳如雷,砍下他们的胳膊——这样至少还能留条命。 “司先生,要不饶了他们吧,我没事。”这个安静得极其诡异的场面让凌菡心中有些发毛,只好开口试图打破僵局。毕竟如果这些人被逼急了,也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之举,自己好不容易见到了司允言,接下来的计划可不能毁在这些人的手中。 亲眼看到杀人,竟然没有吓傻,还敢开口跟他求情? 司允言心中越发觉得这个女人不同一般。他回过头来,用灼热的目光看了看她的脸,正要说些什么,猛地又注意到了她脖颈白皙的皮肤上那道刺眼的鲜红血痕,眉头微微一皱,然后转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那几个人。 “伤了我的女人,还想活命?”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森冷凌厉,让人感到不敢违逆。 “喂!”他的话让一阵心旌摇荡取代了凌菡心中冰冷的恐惧。愣了几秒后,她才如梦初醒般地否认着,“谁是你的女人?你别乱说!” “我说是就是。”司允言傲然地说着,心中却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在整个四水省,有多少女子盼望着有一天能以司允言的女人自居?而这个女人不受宠若惊也就罢了,竟然还提出质疑? “跟他拼了。”跪在地上的几个男人听了司允言那番话,知道今天绝无生还的希望,见他此时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眼光完全不在他们身上,便相互使了个眼色,决定趁机赌一把。 “小心!”眼看着一柄锋利的水管刀迅猛地朝着司允言胸口刺去,他却恍若不觉地还在皱着眉头思考什么,凌菡的心都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了。 司允言的双眸仍然透着如夜空般深邃优雅的光芒,左手两根白净的手指已轻轻夹住了那柄离他胸口不过一寸的刀。拿刀的恶汉拼尽全力地向前使劲,刀刃却像是被焊死在他指间一般纹丝不动。 司允言淡然地低了低眉毛,右手缓缓收到了腰后,像是一个高贵的骑士在谦卑地向失败的对手行礼,当拿刀的恶汉醒过味来时,已被他右手中一把小巧的瑞士军刀刺穿了心脏,闷哼一声倒了下去,再没有起来。 随即,司允言轻轻地地挥了挥手臂,灵动地旋步回身,躲过了砍向他肩头的两刀,而那两个攻击他的恶棍,脖子上却多了两道细长的血痕,挣扎片刻倒地殒命。 不到二十秒,便有三人丧命。虽然他优雅得看不出一丝杀气,却是那般的致命,身形和手法干净得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 剩下的几个恶棍已被吓得不敢动弹,但那位风度翩翩的绅士却没有因为他们的怯懦而心生仁慈,只是灵动地继续完成他的动作。 当这支致命的华尔兹舞步曲终之时,没有一滴血溅落在他的身上,整个包间也像是根本没有经历过任何打斗一般,没有一件东西被损坏。 只剩下几句横七竖八的尸体,在告诉人们,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杀戮。 “赵三,你的两个手指暂且记下,回去吧。”司允言优雅地掏出西装口袋里的丝绢,轻轻地擦拭着军刀上的血迹,没有回头去看那个脸色惨白,长跪不起的刀疤恶汉。 “多谢司先生不杀之恩。”赵三如蒙大赦般抱头鼠窜,心中暗暗庆幸,如果不是自己脸上的刀疤在时刻提醒着他这个男人有多恐怖,他今天可能也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司允言淡然的收起手中的东西,转过脸来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凌函,然后低头在她的耳边低声的说:“你,好像并不害怕的样子。” 凌菡的脸上的确看不出任何恐惧之色,但是却因为司允言近在咫尺的呼吸红了耳朵,她略显僵硬的点了点头。 他的一举一动看上去再优雅,也冷酷得让人恐惧。 她不希望他发现这种恐惧而让她的计划再生变数,因此强自抑制着恐惧的感觉,因为她跟司允言的距离太过于暧昧,凌菡觉得她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脖子上的伤口也因为过于灵敏的感官开始隐隐作痛。 “很好。”司允言微微眯起眼睛又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眼眸中闪过一道灼热的光,“跟我来。”言罢,不等她接受或拒绝,回身便走出门外。 一路上,凌菡一言不发地跟在他的身后,心中颇有感慨,两年的磨难已让她的心志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直到出了包间凌菡才觉得自己之前的全副武装濒临崩溃。 经过刚才的事情,她也发现,想要从司家找寻到当年的线索,绝不像之前所想的那样简单。虽然她已超乎想象地顺利接近了这个男人,但她要怎样才能通过这个温文尔雅,却又冷酷得令人发指的男人实现她的目的? 她一路心念飞转,却仍然没有任何对策,苦恼之际,已到达了大厦101层的顶层。 这个男人,他准备干什么? “开始吧。”随他进入一间极尽奢华的总统套间后,他将门关上,嘴角带着恶作剧般的微笑,对她说道。 “开始什么?”看到自己所处之地,凌菡瞬间明白了即将发生的事情,但她还是心存侥幸地明知故问。 “做你必须做的那件事情。”司允言缓缓向前走了两步,便见她逼到了墙角,如逼视猎物的狼一般,用一双带着灼灼之光的电眼紧紧凝视着她,然后低头舔了舔凌菡脖子上的伤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恶趣味的男人 凌菡只觉得自己之前准备好的措辞全部都消失到九霄云外去了,脖子上温热的触觉完全打乱了她的镇定和自然。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凌菡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努力地调匀自己的呼吸,生怕他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她内心的动摇。 “明知故问。” 她感到一阵麻痒,下巴被他的手指轻轻捏住,想要抗拒,却又像是被某种如魔如魅般的力量控制住了,顺从地随着他手指的动作低下头去,看着他那条被酒泼洒后出现了褶皱的西裤,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西裤,现在被你弄成了这样,你还说不明白我的意思?”司允言一边柔声说着,一边用手指在她颌下轻轻抚摸,凌菡只觉一阵异样的麻痒顺着他的手指向袭向她的大脑,说不出究竟是舒服还是难受。 “我会赔给你的。”凌菡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很明白,他的目的绝不会这么简单。以司先生的身份,就算是毁了一条镶满钻石的裤子,他也绝不会眨一下眼。 “真的?这正好够你半年工资。你是打算一次还清?”司允言说着往后退了几步,“还是说,你帮我把裤子换了?” 这是什么样的恶趣味? 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挑,带着一丝坏笑,凌菡心中一阵恼怒,但如果不顺着他的意思去做,万一惹恼了他,被他赶出太子道,那这个好不容易到手的机会也就这样白白溜走了。想到这里,凌菡只得强行抑制,心有不甘地点了点头。 “这是我的专用套间,衣柜里有预备的衣服。” 凌菡按他说的打开了那个大得出号的衣柜,很快就从一堆让人眼花缭乱的名牌衣物中选了一条黑色的西裤。 “不用再选选?”她不甘而又无可奈何的反应让他很满意,看她这么快就选好了,挑了挑眉毛提醒她道,“换上之后如果和外套不搭,就重新换,到我满意为止。” “不用了。我的色感很好。”凌菡一边强忍着不让他看出自己脸上的嫌弃之色,一边走到他背后——毕竟前面还是不太方便的。 “等等。”他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故意转过身来面朝着她,“我讨厌背后有人。” 讨厌背后有人?你刚才明明背对着一群凶狠的恶棍,还旁若无人地拉着小提琴! 绝对是故意在让她难堪! 凌菡心中恨恨地想着,只觉这个男人尽管看上去淡雅如水,风度偏偏,但他的内心简直就是个恶魔。然而对于这个恶魔,她只能无可奈何地一点点去满足他那奇怪的癖好,因为这是她救出父亲的唯一希望。 凌菡不敢违抗,利落地蹲下身去,解开他的腰带和西裤的扣子,小心翼翼地将那条带着褶皱的西裤拉下,生怕不留神碰到他的身体。 她看到他深邃的人鱼线时,心中一阵动摇,手上的动作顿住了,因为她怕再继续下去,会看到更为让她意夺神摇的画面。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托,她便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 还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司允言已经吻上了她的唇,空气仿佛突然就静止了,凌菡的大脑也在这一刻完全当机,脑子中所有的感觉都被大火燃烧殆尽。 禽兽! “司先生请自重!”凌菡迅速的推开司允言退在了一边,毕竟自己的目的是为了接近他,所以凌菡控制住自己并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但是手却无意识的擦了嘴唇好几下。 这个女人她到底想要什么? 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和之前那些蠢女人一样,想引起他的注意,以求一夜欢好? 若是单纯如此,在给他换裤子的时候,她的眼光应该是带着渴望与迫不及待的,甚至主动引诱他才对。 但刚刚她的神情,是无可奈何的,嫌弃的动作也表示得非常明显。 司允言探究的凝视着凌菡的双眼,明明可以看出她的所有感受,却始终捉摸不透她的意图。 刚才在酒吧时,她的那种镇定,三成中倒有两成是装出来的,其实她内心也很害怕,以他敏锐的双眼怎么可能看不出?否则他早已认定,她就是曾经的那个女孩许给他的一个轮回。 如果不是有所目的,想接近他,她没有必要拼着性命待在那个危险的地方,特意装出这个样子给他看。 之前他何时被这样的眼神看过? “身上也被洒了酒。”他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动机在驱使着她这样做,“先给我洗干净。”说着,他没等她回答,便开始动手解领带。 看着他整洁的西装衬衫慢慢地离开他的身体,颀长的脖颈、精巧的锁骨、如古希腊雕塑般线条分明的肌肉依次映入她的眼帘,凌菡愣了几秒,才连忙转过身去,重新调整呼吸。 这个男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自己刚才哪个动作让他突然产生了这种想法? 她急切地想知道这些,好想办法将自己从他的魔掌中解救出来。但她却时间没有去思考这个根本无法思考明白的问题,现在的局面已极其尴尬了,如果不满足他的恶趣好的话,刚刚的诸多努力也就前功尽弃了。 再说,他的身材比她在时装杂志上看过的任何一个模特都要好 凌菡努力调整了一番心态,才将最后那个让她觉得可怕的念头从脑中抹去,然后一言不发地走进浴室。 看着她神色复杂地进入浴室,往浴缸中加水,并细心地用手背试探水温,司允言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毛,用毛巾裹住下身,便跟了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引诱他 水温正好。 他舒舒服服地躺在那个足以容下两个人的浴缸里。 凌菡窘迫地低头站在浴缸边,时而偷眼瞥视他,想根据他的反应来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却见他故意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让傲岸而修长的身体上仅有的那条毛巾显出快要松开的迹象,吓得她把头埋得更低了,再不敢抬眼看他。 她的反应让他很是满意。 “站在那里干什么?帮我洗干净。”司允言说着,将左腿从水中抬起,搭在了浴缸边上。 凌菡听话地拿起毛巾,靠近了几步,蹲下身后却再不敢有下一步动作。她开始还试着把他想象成一个女人,以减轻心中的抵触,但他的身体实在太过阳刚健美,甚至透出一种极具侵略性的诱惑力,时时刻刻地在提醒着她,这是一个傲岸俊美的男人的身体。 “怎么了?不乐意?”司允言看着蹲在那里不敢伸手的凌菡,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还是说,你想要达到的那个目的,并不值得你做这么大的牺牲?”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语气中带着一分不快:在琅市,能直接地与司先生肌肤相亲,对于无数少女来说这简直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奖赏,而这个女人却把这当成了为达到目的而进行的付出? “什么目的?”凌菡抬起头来,装成困惑不解地看着他,心中的不安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他难道真的察觉到了她的目的?如果是这样,她就算不被他赶走,以后要想从他口中得出线索只怕也难如登天了。 “大概是跟我睡觉。”司允言没有猜出来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但现在,这个目的究竟是什么对他而言已并不重要了,他只想看到这个女人窘迫尴尬的表情。因为她像在戏弄他一般的行为已触动了他心中那不可一世的征服欲。 “你会让我如愿吗?”凌菡沉默了半晌,咬了咬牙,如是反问道。 她的内心在痛苦地挣扎,她也知道父亲绝不会希望看到她以自己的身体作为交换筹码,只是在她能想到的所有办法中,再没有比这更快更直接的了。 他抬眼看了看她,一眼便看出了她脸上的凄楚神情。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伸向她的脖颈。凌菡感觉到一阵麻痒正随着她的脖子慢慢向下游去,只得皱眉忍耐。在他的手即将顺着领口长驱直入时,她终究还是条件反射般地向后退去,坐在了地板上。 “你在耍我?”司允言收回了手,嘲弄般地睥睨着她,神色颇为得意。 “不是。”凌菡低着头,心中方寸大乱,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一个玻璃人一样,一眼就能看透,一碰就能打碎。 “证明给我看。” 听到他这如同命令般让人不敢抗拒的短短几个字,凌菡明白,现在已经处于骑虎难下的窘境了,放弃机会全身而退,还是将自己的身体献给这个恶魔般的男人,她必须选一个,而要救出父亲,选择就只能是第二个,因为此时放弃,他就会立马猜出她别有目的,以他司先生的手腕,如果怀疑她,要查出她的来历并不困难,而一旦他知道了她的目的,所有的线索都将随之断掉。 “好。”随着简单而坚定的回答,凌菡毫不犹豫地起身,走进了那个宽大的浴缸,将身体伏在了他身上。 被水浸得湿透的衣服下,她曼妙香艳的身躯几乎纤毫毕现。但他却视若无睹一般,只是带着浅浅的笑意,用嘲弄般的目光紧紧地逼视着她的双眼。像是在问她:就这样? 看到他的反应,凌菡心中稍稍动摇,然后便如同赌气一般用双臂僵硬地勾住他的脖颈,闭上眼睛使劲将嘴唇贴在了他的唇上。在感觉到他没有任何反应后,凌菡才想起了在小说中看过的情节,笨拙地用嘴中的三寸柔软分开他的双唇,并试图撬开他的牙关。 他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因为她的吻技实在太过生疏笨拙——毕竟这是她的初吻。 她睁开眼睛,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动作,凌菡只能心一横,将手伸到他的腰间,就要拉开他身上最后的遮掩,却见他缓缓伸出手来,在他的肩头轻轻一推,随着一阵水花飞溅,她被推倒在了浴缸的另一侧。 凌菡心中一紧,只道他欲火难耐,要强行将她扑倒,心中开始害怕起来,但又不敢违逆,闭着眼睛不安地等待着。 等了许久,却并没有等到她所害怕的那个场景,浴室安静得像是他已离开了一样。凌菡缓缓睁开眼,只见他已穿上了一身洁白的浴袍,站在浴缸边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发生什么了? 凌菡心下好奇,想要开口问他,却又停住了。刚才的行为已经耗尽了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现在她连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希望他放过她,还是继续下去。 “你” 司允言欲言又止,因为浴室外传来了一阵开门的声音。 凌菡心中一阵尴尬,惶恐,甚至是莫名其妙的做贼心虚。也不知道进来的会是什么样的人,会以怎样的眼光看她——现在这个场景无论怎么看,都是她正在勾引这个男人。 “司先生,在吗?” 浴室外传来了一阵娇柔甜美的女声。 凌菡愣了一下,转而,眼中的尴尬神色全都变成了愤怒与怨恨。 这个声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因为它的主人,就是当年用卑鄙手段整垮凌氏工业集团的帮凶——安琪珠宝贸易集团的大小姐,乔爱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乔爱莎 “人家找了你好久,原来在这呢。”一进门,乔爱莎便看到司允言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心中一喜,一边娇声嗔着,一边就要向他怀里倒去。 “出了点事,去了趟酒吧。”司允言若无其事地说着,向旁边挪了两步,躲开了她的投怀送抱。 乔爱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虽然他一直对她不冷不热,但也从未这般有意地避开她过。 她来时听酒吧的工作人员说他带着一个陪酒小姐去了专属套间,以为他只是玩玩,所以也没有怎么在意。但看他现在的表现,难道是因为那个女人而喜新厌旧了? 他占有过她,心却从来就没有属于她,这点她很清楚,只希望他慢慢地感受到她的好,终有一天娶她过门,所以她从未对他有其他女人而有过任何怨言。但今天的事情让她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他竟因为一个低三下四的陪酒小姐躲开她乔大小姐? 乔爱莎的眼中闪过一丝恚怒的神色,脸上却仍保持着甜媚的笑容,她的眼光顺着浴室的门看去,在凌菡的脸上停留几秒,然后转过脸来对司允言笑道:“原来你还有朋友在这里,怎么也不跟我介绍一下?” 她的眼光扫过来时,凌菡心中一阵恐慌,虽然也感到愤怒,但更加害怕她当场拆穿她的身份和来意。不想乔爱莎竟如不认识她了一般,只是带着妒色看了她一眼,便回过头去跟司允言说话。 这个贱人竟然没有认出她? 凌菡提起来的心立马松了下来,暗自庆幸这两年的苦难让她再也看不出半点那个无知少女的痕迹,也庆幸那个女人是那样的没心没肺,这么快就忘了还有过这样一个曾被自己逼到绝境的女孩。 “她?低三下四的小姐而已。” 司允言漫不经心地说着,没有回头看凌菡一眼,却让她像是重重地挨了一记耳光一样难受:原来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件玩具,他刚才的行为只是在尽情地玩弄她而已——也是,堂堂司大少爷,四水省黑白两道的执牛耳者,身边不知有多少豪门千金或当红花旦任他挑选,怎么可能让一个陪酒小姐做他的女人?凌菡心中一酸,却不知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感到难受。 “是这样啊。”看到凌菡的表情有些落寞,乔爱莎心中反而更加不悦,接着问道,“那她为什么看上去很失落?” 凌菡清楚地看到,她说这话时司允言的身体稍微动了一下,像是想要回头看她,心中竟觉得有点期待。 但他没有回头,只是用讽刺的语气冷冷说道:“我让她伺候我洗澡,她竟然趁机勾引我,被我推开了。你说她高不高兴?” “原来是这样。”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话,乔爱莎心满意足,以得胜者般的姿态睥睨着凌菡,“那就请这位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下贱身份的小姐赶紧离开,好吗?”“下贱”和“小姐”两个词她还刻意加重了语调,想将她最后的一点尊严也彻底碾碎,然后看她羞愤而又无可奈何地哭着跑出去的样子。 但凌菡并没有如她所想那般掉下眼泪,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不带任何表情地就走了,若从旁人的眼光来看,她倒更像是一个将乔爱莎这个小三捉奸在床,然后潇洒离去的原配。 他为什么要刻意诬陷她,让她受辱难堪? 凌菡没有去想这件事,只是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走着。一定要说的话,此刻她心中可能更多的是感到庆幸,因为她今天不仅没有被乔爱莎认出来,而且终归算是成功地见到了司允言,这至少是个好的开端吧?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却总觉得内心隐隐作痛。 “司先生,我先出去一下,马上回来。”看着她落寞离去的背影,乔爱莎突然想起了一点过去的事情,收起了等待司允言来疼爱她的欲念。 “好的。”司允言说着,转身走到了落地窗前,没有多看她一眼。 再次回到酒吧时,凌菡身上湿透的工作服不知引来了多少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好在已到了换班的时候,她去衣帽间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便坐公交车回自己的出租屋。 再怎么委屈,只要躲在被子里好好哭一场,明天就可以继续上班了。她这样想着,因为她早已习惯。 但回到出租屋门口时,她发现连这个小小的愿望也不能实现了。 “你终于回来了?”房东阿姨早已站在了门外,像是专门在等她回来,而她的行李箱已被放在门口,“从今天起,你就不要再住在这儿了。” “什么?”凌菡一脸诧异,心中迅速回想,明明在这住得好好的,从没拖欠过房租,也没与和气的房东闹过什么不愉快,为什么突然就不让她住了? “阿姨,合同还有半年才到期,我没有退租的意思。” 凌菡觉得一定是有什么搞错了,心平气和地想和房东讲道理,但房东的脸上却浮现出非常为难的神色,叹了口气说:“小凌,阿姨也不想这样的,但是这也只能怪你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不该惹的人?”凌菡听她的语气不像有假,但无论如何她都想不起,自己曾经得罪过什么人。 难道是她? 乔爱莎的面容迅速在凌菡脑海中闪过,让她感到心中一凉:难道她已经认出她来了,想要再一次将她逼得无路可走? “那个人来头太大,阿姨我惹不起。” “阿姨,我知道是谁,如果她威胁您的话,不如我们报警吧。”看到房东提起这个人时神色有些紧张,凌菡更加确信就是乔爱莎捣的鬼,在整个琅市,也只有她有心有力这样去对付她了。 “不!绝对不行!”房东脸上写满了恐惧,慌忙阻止她道,“这个人,你报警也没有用,只怕反而惹祸上身。你快走,我给你两倍的违约金,你赶紧换个地方住。”说着,匆匆拿出一叠钱塞在她手中,转身就进屋将凌菡关在了外面。 凌菡愕然在门口呆站了半晌,才无奈地拎着行李箱离开。 回太子道,在员工宿舍先住着。 她收住内心的慌乱,镇定地做了决定。看房东的样子,是绝不会再让她住下去了,争执下去没有意义。如果她继续待在这里,也不知道那个心狠手辣的贱人会不会还准备了什么龌龊的招数来对付她。 现在她只期盼着,乔爱莎没有将她的身份以及两年前的事情告诉司允言了,否则她将不仅要流落街头,甚至还会失去还父亲清白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凌菡还没走出出租屋的单元楼,手机响了,是太子道前台打过来的。 “凌菡,你被辞退了,从明天开始就不用来上班了。” 听着电话里领班冷冰冰的话,凌菡愣了足足十秒,直到电话那头响起极不耐烦的询问,她才缓缓开口道:“为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了领班妖魔般的笑声,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诞可笑的事情,半天才缓过来,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还问我为什么?有些人还真是想吃天鹅肉想疯了。低三下四的陪酒小姐,也敢勾引司先生?真是异想天开。现在可好,天鹅肉没吃到,还被辞退了,这就叫做自作自受!” 领班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凌菡不可置信地呆在了那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可以找司先生帮忙 “菡菡,别难过了,先吃点东西。荸荠莲藕馅的饺子,我亲手包的——只是没有你小时候做的那么好吃就是了。” 凌菡委顿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祁绣绣满是关怀地给她递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心中一阵温暖,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胡乱发明的那道“美食”,还特地亲手做给她吃来安慰她。 她心中一酸,就想抱着这个最好的闺蜜哭诉,但想到自己竟然对她隐瞒了那么大的事,又觉得羞愧难当。 一个多月前,当她知道自己竟然被辞退了的时候,感觉就像冬天里被人劈头浇了一盆冰水。这条历经两年磨难才找到的线索终究还是断掉了。而导致这个结果的原因只可能有一个——乔爱莎终归还是发现了她的身份,并告诉了司允言。 凌菡心中凄苦,几乎崩溃,但也无可奈何。 她只能找了个小旅馆住下,一边寻找住处,一边寻找工作。因为她还相信,除了司家之外,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找到线索。 然而,让她难以置信的是,在连续一个月的寻找中,不仅她应聘的所有单位都毫无道理地拒绝录用她,连租房中介也不肯为她服务,只是不耐烦地摇着头告诉她没有房子了。 尽管那些单位的职位她都非常适合;尽管网上的招租信息显示,附近还有很多合适的空房。 一个月过去,她身上的积蓄几乎全部花完了,她也慢慢地意识到,自己之所以一次又一次地无端碰壁,也是因为那个女人在她背后捣鬼。 在她的记忆中,安琪集团虽然是昊天集团旗下的加盟集团之一,乔爱莎的父亲也是昊天集团的常务董事,但好像也没有在琅市一手遮天、让她进退无路的能力。 是这两年安琪集团实力大增?还是...... 还没等她想明白这个问题,残酷的现实就终止了她的思考。积蓄用尽,她再没有钱支付旅馆的住宿费了。 在即将被赶出来之前,她拨通了高中同学祁绣绣的电话。让她欣慰的是,这位曾经最好的闺蜜没有忘了她,非常爽快地答应让她在自己家住一段时间。 祁绣绣的父母在外地做生意,家庭条件相当宽裕,有一座独栋小别墅,现在只住着还在上大学的祁绣绣一个人。就这样,凌菡在她家住下了。 凌菡并没敢告诉她,自己又一次遇到了乔爱莎,还受到了她的再一次追逼。她想快点找到工作和住处,这样就不会给她带来麻烦了。 可惜的是,就算凌菡坚定地相信,在琅市总会有她的栖身之地,但现实却是那样的残酷,住在祁绣绣家的整整一个星期,她拼命地参加各种单位的面试,结果却都是石沉大海。甚至,在面试的过程中,也会有应试者甚至面试官在她身后指指点点,说着那些极其难听的流言蜚语: “你看,她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凌菡啊。呵,这贱女人真不要脸,竟然还有脸出来找工作?”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么低三下四的女人,也有脸去勾引司先生?呸!” 今天参加一家高档餐厅的面试,对方竟然更加肆无忌惮,主考官在面试过程中公然指着她对一同应试的人说:“想要进入我们单位工作的话,首先需要的就是安分,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像这种整天做着嫁入豪门的白日梦的女人,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你们可不能学她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受到此等羞辱,几乎让她当场崩溃。但是又能怎样? 算了,从两年前到现在,类似的事情经历得还少吗? 她只能选择强忍着愤怒和凄楚,在一片冷嘲热讽的起哄声中默默离去。 “菡菡你放心,反正我爸妈不在家,你在我家住多久都没问题的。实在要找不到工作的话,姐姐我包养你!” 看着祁绣绣水灵灵的大眼睛中充满着着天真无邪的善良,凌菡心中越发难过,负罪感压得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绣绣。”凌菡深深地吸了口气,终于还是将隐情说了出来,“真的对不起,我不该瞒你。” “怎么了?”见凌菡一脸严肃,祁绣绣也收起了笑容。 “我并不是因为工作失职被辞退的。”凌菡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我之所以一直找不到工作和住处,是因为我遇到了乔爱莎,她认出我来了。” “又是那个该死的坏女人?”祁绣绣眉头紧蹙,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你明明对她那么好,那么信任,她竟然出卖你,害得凌氏工业集团破产,凌叔叔也进了监狱。到现在,她竟然还不知悔改?” “她会悔改?”凌菡惨然一笑,“你也知道她的心有多狠,怎么可能会悔改?而且她家还有那么大的势力......” “菡菡,我想到一个办法。”不等凌菡说完,祁绣绣灵光一闪,打断道,“要不我们去找司先生帮忙吧。” “司先生?你是说......” “昊天集团现在的执行总裁,司允言先生。”祁绣绣的眼光中充满了景仰与爱慕的神色,“乔爱莎家的公司不是昊天集团下属的企业,归司先生管吗?你应该也听说过,司先生是个非常正派的绅士,而且长得又帅,高贵优雅,风度翩翩...咳咳,我是说,如果把当年乔爱莎做过的那些事情告诉他,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到时候......” “行了行了。”凌菡叹了口气,觉得祁绣绣还是老样子,永远沉浸在她那个公主与骑士的童话世界里长不大,不知人心险恶,“不是姐姐我打击你,那个司先生,其实不过是个心思乖张,行事怪诞,还有各种恶趣好的花花公子而已,以后就别信这些都市传闻了。” “你见到过他?!”祁绣绣的眼中满是艳羡。 “见过,就那个样子。”看着她有些犯花痴的脸,凌菡在心里莫名其妙的一丝不快之后,重新将跑偏的话题拉了回来,“我们还是说正事吧。绣绣,其实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的话,我本不应该来找你。因为那个女人家的势力已经比以前更大了,而且她还准备把我逼上绝路。我怕连累你,本想找到工作之后就走,但是没想到竟然会......”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祁绣绣义正言辞地拉起她的手道,“我们这么多年的好姐妹,难道我还能看着你被她赶尽杀绝?你放心,我爸妈都在外地,她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管得到他们,我就更不用说了,她难道还能让学校把我开除了?所以,你就安安心心在这住下,实在不行的话,到时候我让我爸妈帮个忙,你去外地发展,躲得远远的,看她还能怎么样。” “绣绣,谢谢你。”听到她这番话,凌菡只觉一阵感动和温暖,抱着她连声道谢。 终于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还得到了她的宽容,凌菡觉得心里说不出地畅快,第二天精神满满地就去参加面试了。 但结果还是那样的惨淡。 走在琅市最繁华的街区,凌菡心中的委屈和愤怒几乎达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虽然有了祁绣绣的帮助,能够暂时安稳下来,但她知道,这绝非长久之计,以那个女人的毒辣手段,时间长了可能真的会想出什么阴损的招数,让祁绣绣跟着倒霉。 而且,就算自己可以一直这样安稳地生活下去,那还在监狱中的父亲怎么办呢?在这个对她树起了高墙的城市,她要怎样才能重新找到线索,去达成她的目的? 正在她苦恼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心头一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他竟然是个人渣? 昊天·凯叡,琅市最高档的法式餐厅,祁绣绣正从那奢华无比的大门走出来,脸上满带着甜蜜的迷离之色。当凌菡想上前叫住她,和她一起回家时,一位举止优雅的服务生已拉开了一辆黑色迈巴赫轿车的车门,恭敬地将她请上去。 看着轿车缓缓开走,凌菡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祁绣绣家虽然富裕,但也说不上是什么豪门。无论是那辆价值上千万的迈巴赫09款齐柏林,还是这向来只有顶级权贵才能进去的餐厅,都不是她所能消费得起的。 更何况,这个餐厅还是昊天集团旗下的产业。 难道乔爱莎竟然已经对她下手了? 不会。 凌菡细细回味着祁绣绣出来时脸上带着的表情,无论怎么看,都是处在恋爱中的少女才特有的柔情蜜意。如果是受到了乔爱莎的威胁,她绝不会以那种表情走出来的。 而且也从没听说过她有一个家世如此显贵的男朋友——或者说这个懵懂无知的女孩还一直沉浸在她自己的小世界里,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如果一定要说的话 司允言! 在将所有这些毫不相关的碎片拼凑在一起之后,凌菡如遭雷击,脑子里只有这三个字在回荡。 难道自己之前一直想错了?那个将她逼入绝境的人从一开始就不是她一直痛恨的乔爱莎,而是那个恶魔般的男人? 一阵冰冷的绝望如同冰山一般压在了她的心上。 也对,单凭乔爱莎的能力,怎么可能把事情做到这种毫无回旋余地的地步?在琅市,也只有司家能够让所有她去过的地方都将她拒之门外了。 而他之所以要这么做的原因,恐怕就是因为乔爱莎将她的身份、意图全都告诉了他,而他害怕当年的真相被查出来,所以要将她逼上绝路。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之前的推断果然不差,司家与凌家的衰败之间存在着密切的关联,甚至很有可能司家就是幕后黑手,否则以司先生的身份,自然不屑于动用这么大的阵势去为难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想到这里,凌菡不仅没有感觉到那种豁然开朗后的轻松,心中反而更加沉重。如果只是乔爱莎,她还能拼尽全力去搏一搏,争取一线生机,但要是司允言就是幕后黑手,而且已经知道了她的动向的话,她又凭什么去和这个将四水省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男人对抗? 她不敢再往下想,只能强行抑制住内心的思虑,并快步朝着祁绣绣的家走去,希望她能告诉自己,刚刚那些不过只是在胡思乱想。 但眼前的场景却无情地打破了她的最后一丝幻想。 “菡菡”凌菡回到祁绣绣家门口时,她正在门口等着,行李箱也被摆在了门前。 凌菡心中的绝望达到了顶点,木然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绣绣,你这是......” “我希望你能换个地方住。”她做贼心虚般地低着头啜嚅道。 “是乔爱莎逼你的,对吗?”虽然早已想到,但听她亲口说出了这句话,凌菡还是忍不住地心中一凉,带着最后一丝幻想问道。 “是司先生。” “是吗?原来如此。”凌菡心中惨然,反而露出了凄楚的笑容。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得到了印证,但她反而觉得如释重负,因为她一直为之努力的那件事,以后再也没有了希望,所以她也不必再为之呕心沥血了。 她现在只觉得恶心,几乎就要吐出来了。回忆起祁绣绣之前的表情,她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个男人利用祁绣绣的单纯和对他的憧憬,做过最不可饶恕的事情。 如果那个男人只是使用他的权势让她无法翻身,她可能还会觉得好受一点。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用这么卑劣至极的手段,让她的朋友选择背叛。 他,简直就是一个不可饶恕的人渣! 看着凌菡面无血色,祁绣绣没有想到她会产生这么大的误会,只是感到心中一酸。 凌菡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一个倔强的女人,两年来,她历尽艰苦,却从未向别人请求过帮助。而现在她竟主动寻求帮助了,说明她一定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而作为她最好的朋友,自己居然要赶她走,这种事情不是她祁绣绣能做得出来的。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只能怪那个男人,他太过霸道,霸道得让人窒息,让人迷醉,让人无法拒绝他的任何命令。 下午她收到司允言的邀请时,简直如同做梦一般,也没有去想他为什么会突然邀请素不相识的她,只是迅速换上了最好看的裙子,还少有地画了淡妆,喷了香水,然后坐上了那辆奢华的迈巴赫轿车。 她一路上都在幻想着他那张传说中没有任何女子能够抗拒的俊颜,同时也在思考着如何告诉他乔爱莎迫害凌菡的事情,并求他主持公道。 但走进豪华酒店的包间,当那个男人抬头看着她时,她发现自己完全错了。 这个男人的俊美完全不是她能够凭空想象出来的,他那霸道的魅惑更是如此。 她只是坐在他的身边,闻着他身上浓烈的荷尔蒙气息,便失去了理智,毫无保留地回答了他所有的问题。 最后,当他那个作为奖赏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鼻尖时,她便彻底沦陷,心甘情愿地顶着内心强烈的罪恶感,执行他赶走凌菡的命令。 凌菡没再多说半个字。 又一次在最艰难的时候,被最好的朋友出卖。这种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凌菡不由得想起了乔爱莎。当年,自己也是那样的信任她,将她看作姐姐一样可以依靠、可以无话不谈的人,而她却为了利益,毫不留情地背叛了自己,甚至将自己逼到几乎万劫不复的地步。 没想到在时隔两年之后,又一次在最困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被最信任的人出卖。 真是可笑。 凌菡的眼中充满了悲怒而鄙夷的神色,一个月以来积压的所有愤怒和委屈就像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她也不等祁绣绣再做更多的解释,冲上去猛地一把就从她手中夺过自己的行李箱。 “菡菡,对不起,但是”祁绣绣低声啜嚅,像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愤怒,惊恐的看着她。 “算了,你你好自为之。”凌菡叹了口气,心中的愤怒渐渐淡去,只剩下了鄙夷和同情。 毕竟祁绣绣也算是受害者。她本来就是那样憧憬那个男人,受到他无耻的引诱之后,只怕以后将彻底变成他的玩物,直到被他玩腻了,随手丢弃。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孩会多绝望? 但这也是她自作自受罢了。 “要不然,你还是好好听司先生的话吧。”祁绣绣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凌菡没有理会她这句意义不明的话,拎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只想尽快逃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见不得人的身份 琅市,凌晨一点,灯火未央。 走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凌菡脑中一片空白,她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能去哪里,只是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机械地一步步前行。 饥饿,疲惫,心中如刀割般的疼痛,这些也几乎都感受不到了。她只觉得好冷。 这种感觉就和两年前,她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从那个空荡荡的家中走出来的时候一样绝望。不同的是,她已想不起自己当时是怎样从那种被抛弃、被背叛的绝望中走出来的了,她也不知道,这一次,自己还能不能再走出来,因为现在她连一个起码的容身之所都找不到。 “您就是那位凌菡小姐吧?很抱歉,我们这里已经没有房间了。” “凌菡?原来就是你啊。做了那种丑事还敢出门?要我早就缩在家里不出来了。” 算了。 这些污言秽语,她已不再觉得那么刺耳,这四处碰壁的感觉,她也早已经习惯了。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凌菡走到了滨江大道。看着灯火下泛着泠泠波光的江水,她的心中竟生出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 她一步步从堤道上走下去,站在紧靠江水的岸边,潮湿的江风迎面吹来,她一头乌黑的长发随风飘舞。 如果不是因为惦记着还在监狱里受苦的父亲,她刚刚或许真的就纵身而下了。 凌菡惨淡地笑了笑,回过头来时,却见身旁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眼中带着局促不安的光,甚至还绷紧了身体,像是生怕她真的自寻短见,随时准备上前拉住她一样。 原来这个世上除了父亲,还有人会在意她的死活。 凌菡心中一暖,对那男人微微一笑。那男人见了,也冲她一笑,但眼中却露出了凶恶的光芒,在她讶异的片刻,他已冲了过来,劈手夺走了她的行李箱,转头就跑。 凌菡满脸错愕,下意识地向她追去。但没等她跑出几步,高跟鞋的鞋跟就卡在了岸边的石缝里,她一头栽倒在了地上,膝盖和手掌上全是被岸边的碎石磕破的伤痕。 凌菡看着脚上那双从祁绣绣家穿出来的高跟鞋,一阵愤怒伴随着委屈在她的心中疯狂地蔓延着,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扯下那双鞋,狠狠地朝着江水里扔去。 看着江面上激起的两朵水花,她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报复般的快感,但更多的却是酸楚和委屈。 而此时,那个抢她行李箱的男人也停住了,回头看着她这一番古怪的行为。 凌菡缓缓地爬起身来,忍着身上的疼痛,便要继续追,却见那男人脸上露出了一阵嘲讽的表情,故意放慢了动作,将她的行李箱缓缓推入冰冷的江水中,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黑暗的灯影下。 “不...不!”凌菡疯了一般地尖叫着奔向那个浸入到水中的箱子,岸边尖利的石头扎得她的脚底血迹斑斑,而她却像完全感觉不到一样跳进了齐膝深的水中,用尽全力将已被浸透的行李箱抬到了岸上,打开箱子没命地翻着,直到看到那张已被江水打湿,变得面目全非的照片。 凌菡呆呆地看着那张照片,虽然照片上,父亲,还有早已故去的母亲,他们的影像没有被毁,但他们背后,那个曾经的家,早已经变成了一片斑驳。 那个曾经幸福温暖的家,已经只存在于这张照片上了,而现在,连这张照片上,也再也看不到那些美好的记忆了。 凌菡再也抑制不住了,跪在江水中嚎啕大哭起来,任由冷冷的江水一丝丝剥夺她的体温,任由泪水决堤而出。 “喂!那里危险,快上来!” 凌菡哭哑了嗓子,只能发出一阵阵抽泣声,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男声。 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好听的声音,如同暖冬和煦的阳光,又如早春轻柔的微风,柔和,温莞,带着阵阵能够驱散寒冷的暖意,让她如沐春风般浑身舒畅,一时间竟忘了哭泣。 她正要寻找声音的来源,已被一双修美白净的手轻轻扶起。抬头一看,只觉眼前一阵暖意。 眼前的少年,身材修长而稍显单薄,一张线条柔美的脸庞有如羊脂玉般白皙温润,俊逸修美的眉毛,柔和雅致的双眼,微微上翘的浅浅嘴角,再加上那一抹阳光般温暖的微笑,能让任何一颗不安的心瞬间平静下来。 “怎么站在江水里?又冷又危险,对身体不好的。”秦止戈的语气像是在责备,如同在和自己的亲人说话一般,那么自然地充满着关爱。 他深夜出来本是想在江边拍几张夜晚江景的照片,走在岸边却看到有人跪在江水中哭泣,他知道夜间的江水流速湍急,而且水下还不知道有没有暗坑,怕那人发生意外,所以连忙跑过来相助。 当他看到凌菡如梨花带雨般娇弱凄楚的脸时,他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让他倾倒的容颜,又转瞬即逝,心跳几乎随之漏了一拍。 一阵强烈的保护欲在他心中油然而生,见她衣着单薄,又全身湿透,连忙将手中的相机随意一放,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谢...谢谢你。”凌菡感到他的外套上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气息,心中一暖,向他道谢,但在饥饿和疲惫的交攻下,再加上寒冷和遍体鳞伤,不觉眼前开始有些模糊,说话也带着颤抖。 秦止戈看她有些体力不支,正准备将她扶到自己车上去,却见黑暗中走来了两个男人。一个四十岁左右,西装革履,另一个面目丑恶,脸上带着刀疤,正挥着砍刀朝他呼喊:“喂!小子,司先生的女人你也敢碰,是不是不想在琅市混了?” 秦止戈虽然不认识,凌菡却看得清楚,这两人一个就是刚才抢她行李箱的男人,另一个是在太子道酒吧时司允言放走的赵三。 看到这两个人,凌菡心中窜起一阵愤怒和恐惧,只觉血气在她虚弱的身体里乱窜,眼前天旋地转,软软地昏倒在了秦止戈怀里。 听到“司先生的女人”六个字,秦止戈心头猛然一动,像是极为难以置信,皱着眉头道:“不会,不是这样的。” 听了他的话,赵三冷笑一声:“是不是这样,你怎么知道?我看你这小子是活腻歪了!”说着举起砍刀,用刀背朝着他的头顶狠狠砸去。 “住手。”眼看砍刀就要落在自己头上了,秦止戈躲避不及,惊惶间只能抬起手来格挡,情状有些狼狈。但刀还没落到他身上,就被那个西装男阻止住了。 “我帮司先生教训这小子,没什么问题吧?”赵三的语气非常不满,但好像又有些忌惮西装男,说话的措辞显得小心翼翼。 “我是好心救你。刚刚你要是蹭破了秦家少爷一点皮,司先生非废了你两条胳膊不可。今天就这样了,跟我回去。” 赵老板眯着眼看了看秦止戈,然后不敢违抗地跟着西装男回头走了。 “王老哥,这秦家少爷是个什么来头,司先生那么在意?” “赵堂主,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了反倒会送命。” “哦,我知道,就是见不得人的身份......” ...... 眼看两人渐行渐远,秦止戈松了口气,但远远地听到那人说的“见不得人的身份”这几个字,他不禁脸上一红,眼中充满着羞怒。 他低头看了看倒在他怀里的凌菡,见她呼吸匀称,身体并无大碍,脸上却带着惊恐的神色,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怜惜之意,正要抱她去车上,猛地瞥见她湿透的行李箱,于是将她背在了背上,然后一手提起她的行李箱,向停在不远处的那辆劳斯莱斯缓缓走去。 唯一被遗忘在岸边的,只有他那台价值超过她上千箱行李的单反相机。 相距一公里外,黑色的宾利轿车停在路边,西装男和赵三恭恭敬敬地朝摇下一条缝的车窗汇报着。 “确定吗?” “绝对没错,就是秦家少爷。”赵三低着头回答道。 “我是问你能不能确定人没事。” “您尽管放心,小的绝对没有伤到秦少爷半根毫毛。” 赵三像是邀功一般,神色极为谄媚,但车里的人对他的摇尾示好并不买账,反而将半杯伏特加顺着车窗泼在他的脸上,吓得他顿时面无血色,跪在了地上。 “少爷放心,凌小姐只受了点皮外伤,没有大碍。”西装男说着,冷眼看了看狼狈不堪的赵三,“但少爷这么做是否妥当?毕竟老爷那边对乔家大小姐......” “这事轮不到你过问,你只管照我说的安排。还有,称呼是司先生。” 西装男没敢再多说,鞠了个躬,便拉着赵三退下了。 黑沉沉的车窗中,一双灼热的眼睛正凝视着江景出神,仿佛在思考着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业余摄影师 琅市,西郊别墅区,秦止戈的家。 当凌菡醒来时,天已大亮了。 她吃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昨天在江边遇到的少年坐在床边看着她,俊逸又稍带几分孩子气的脸上满是关切,一双修长柔软的大手轻轻盖在她的手上,丝丝柔和的暖意正顺着指尖一点点渗入她的皮肤,让她如沐春风般身心舒畅。 “你醒了,感觉还好吗?”他见她醒来了,微笑着问询,声音轻柔而温暖。 “我还好。昨天真的很感谢。”与这个少年虽是初次见面,凌菡却感觉他身上有一种让人心安的气息,虽然她湿透的衣服已换成了一套合身的男式睡袍,心知是他帮忙换的,却并没有感到羞赧不安。 “举手之劳而已,不用放在心上。”少年恭谦地说着,随即脸上一红,接着说道,“还有,昨天我看你的衣服全都湿透了,怕你感冒,就自作主张地帮你换上了我的衣服。虽然事出有因,但毕竟还是冒犯了,请你原谅。也希望你相信,我绝对没有什么不轨的举动。” 他言语间虽然带着几分忸怩,但凌菡却能从他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光中,看到满满的坦诚。 “不要紧的,我相信你是个好人。”凌菡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叫凌菡,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秦止戈。”秦止戈如释重负般地粲然一笑,随即站起身来,“饿了吧?我去准备早点。你身上还有伤,就先歇着,我一会儿做好了拿上来。” “秦先生,不用麻烦了......”自己还在被乔爱莎和司允言追逼,不能因此连累了这个好心的男人。但如果离开了这里,自己又能去哪?想到这里,凌菡颓然低下了头,没有接着说下去。 “你放心,昨天那些人我对付得来的。”秦止戈看出了她的恐惧,柔声安慰道,“你安心在我这里住几天,他们绝对不敢上门骚扰。”说完便回头离开了房间。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凌菡心中隐隐又感到一丝不安。 这个名叫秦止戈的人是做什么的? 凌菡穿上床前早已预备好的拖鞋走出了房间,一边观摩着别墅内豪华的装饰,一边思考着: 昨天在江边,那个恶棍赵三说出了“司先生的女人”这句话,秦止戈应该多多少少能猜到她和司允言存在纠葛,为什么还敢插手她的事情?而且无论是赵三,还是那个将她行李扔到水里的西装男,都不是善类,他昨天又是怎么做到毫发无损地带着她回来的? 凌菡一边思考一边慢慢走着,转眼间来到了餐厅,看着厨房里他穿着围裙忙忙碌碌的背影,心中一暖,但还是不敢放下戒心:司允言,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心思乖张,行事怪诞,秦止戈是他特意安排过来戏弄她的人也说不定。 “不是说好了我端上去的吗?”看到凌菡走进了餐厅,秦止戈一边柔声责备着,一边将准备好的早餐端到红木圆桌上,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那就在这吃。吃完换好药就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了。” 英式牛排、煎蛋火腿三明治、菠萝金枪鱼沙拉、热牛奶......看着摆满一桌的丰盛早餐,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一直水米未进的凌菡不由得暗吞馋涎,饥饿感让她把刚才的胡思乱想全都抛诸脑后了。 不管了,吃饱再说! 凌菡这样想着,坐下来便开始狼吞虎咽。虽然只是常见的餐品,却美味到让她差点把舌头都一起吞下去。 秦止戈坐在他对面,看着她饕餮般的吃相,露出了志得意满的微笑:这是第一个用实际行动大力褒扬他的手艺的女孩。看她吃得香甜,差点被噎到,秦止戈又是好笑,又有些心疼,递过去一杯热牛奶,柔声劝道:“慢点吃,吃太快对胃不好的。不够的话我一会再做,很快的。” 凌菡接过牛奶喝了一大口,勉力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到秦止戈正微笑着看她,猛然想起自己的吃相太过不雅,脸上一红,开始细嚼慢咽起来。 如此温柔细心、体贴入微,手艺还这么好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凌菡细细思忖着,方才的戒心退去了大半。 “秦先生现在还在上学吗?还是已经参加工作了?”凌菡试探着问道。 “我吗?已经毕业了,也没有什么正式工作,算是个业余摄影师吧。” 业余摄影师? 凌菡险些脱口而出。她偷眼看了看屋内精致华美的装修,以及刚才吃饭时使用的爱马仕餐具,怎么看都不觉得这是一个业余的摄影师能享受的生活。 秦止戈看出了她眼光中的疑惑,脸上一红,错开了视线不再说话。 “秦先生认识司允言吗?” 凌菡见他神情有异,正准备直截了当地问,秦止戈的手机突然响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业余摄影师2 他和司家到底有没有关系? 秦止戈接完电话,神色有些古怪,说是摄影杂志的编辑有事约谈,叮嘱她好好休息之后,便匆匆出门了。凌菡一个人留在屋里无所事事,便止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甚至生出了跟踪秦止戈的念头。 但是总不能穿着一个男人的睡衣就出门吧?先换了衣服再说,没记错的话行李箱里还有衣物可以...... 想到这里,凌菡心中猛然一阵慌乱:昨天被秦止戈带回来时,落在水里的行李箱怎么样了?衣物倒也罢了,但是里面还放着那张她视若珍宝的照片,如果丢失的话...... 她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了二楼,回到醒来时的房间。 行李箱安静地躺在床下。 里面湿透的衣物已经洗好,晾在了阳台上。 那张珍贵的照片被安置在了书桌上一个精巧的玻璃相框里,应当是经过了专业而细心的保养,没有受到更多的损伤。 如果是那个恶魔派来继续折磨她的爪牙,可能会如此无微不至地顾及到她每一丝细微的感受吗? 凌菡心中大觉惭愧,暗暗责备自己不该怀疑秦止戈:就算司允言在琅市能够一手遮天,但总会有那么一些充满正义感的人不会折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她相信,秦止戈就是这样一个人。 想到这里,一阵温暖的安全感涌上心头。她小心翼翼地收起了照片,按照秦止戈的嘱咐将手脚上包扎伤口的药换了,然后换上自己的衣服,倒在床上安安心心地睡着了。 醒来时,房间里已经暗了下来,窗外星星点点地亮着几处灯火,看不到繁华都市的喧嚣,宁谧得让人心境空灵。 凌菡坐起身,正准备换上自己的衣服,就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猜到是秦止戈回来了,便回答道:“请进。” “你醒啦,正好吃饭。”秦止戈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打开了房间的灯,并将一辆精巧的小餐车带了进来。 “谢谢你。”凌菡见他还特意将晚餐送到了房间,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其实我自己下楼吃就可以的。” “你现在伤还没好,要少走动,这点小事没关系的。” “多亏你给我包扎,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要不说,我还以为你是个深藏不露的神医呢。”凌菡开着玩笑道。 “医生说不上。”秦止戈皱了皱眉,苦笑道,“但家里...经常打架的话总应该知道怎么处理伤口的。” 凌菡没有注意到他语气中的停顿,诧异地笑道:“你还会打架吗?虽说知道你的名字大概是‘止戈为武’的意思,但你看上去这么斯文,一点都不像会打架的样子。” 秦止戈神色有些尴尬,勉强笑了笑转移话题:“睡了一下午,应该饿了吧,来,先吃饭。”说着将餐车上的菜品一一端到了书桌上。凌菡看他好像不太高兴,以为是自己的玩笑开得太过唐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起身走到了书桌边。 糖醋里脊、干烧鳜鱼、麻婆豆腐、鲜蔬鸡蓉虾球汤,依旧是家常菜式,但凌菡从秦止戈手中接过餐具后,马上又一次用行动证明了他的手艺有多好,秦止戈依旧只是微笑着坐在旁边,细细观察着她脸上幸福的笑容。 把他牵扯进来,真的好吗? 秦止戈的温柔体贴让凌菡感到有些不安,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害怕自己会连累这个善良的男人,让他像祁绣绣那样,受到司允言的作弄。 “秦先生......” “怎么了?不好吃吗?”秦止戈见她吃到一半便突然神色凝重地放下了筷子,以为她是又想起了昨夜的事情所以心中难受,“要不我带你出去吃大餐吧,吃完去小清湖边走走,散散心。” “不,不是。我......”凌菡咬了咬牙,决定把自己的处境告诉他,如果这样他还是愿意帮助她,起码她心里也能好受一点,但话已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就在气氛变得越来越尴尬时,秦止戈的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 “嗯,是我...好的...我知道了......” 看着秦止戈接电话时焦虑的神情,凌菡心中暗暗责备自己过于自私,虽然她从心底里不希望连累秦止戈,但想到说出真相后,她很有可能再一次面临无家可归的窘境,便又无奈地退缩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应该感谢这个来得恰到好处的电话。 “不好意思,杂志社那边让我过去一趟,今晚不回来了,你先在我床上睡着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秦止戈抱歉地说着,见她点头,便匆匆出门。 明天......再说吧。 但明天能够鼓起勇气说出口吗? 凌菡叹了口气,看着桌上剩下的美味菜肴,却没有了食欲,于是推着餐车,坐电梯来到一楼的厨房,将餐具洗完,归置好后,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平时总能让她笑出眼泪的综艺,现在却让她一点都提不起兴趣。除了自责之外,她还感到有些困惑:他真的只是业余摄影师吗?为什么一个业余摄影师会住着这么豪华的别墅,而且工作还这么忙?最让她想不明白的是,一个摄影师的家中竟然没有挂着自己的作品,而且还布置得简洁利落,没有多少艺术气息,反倒像是一个职业军人的住处,这多少有些让人难以理解。 就这样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胡思乱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凌菡渐渐觉得眼皮开始打架了,在空调吹出的暖风以及沙发柔软触感的双重诱惑下,她迷迷糊糊地就在客厅里睡了过去。 清晨,一阵粗暴的开门声把她从睡梦中惊醒。 凌菡猜到是秦止戈回来了,但关门的巨响却让她觉得有些诧异:难道是昨夜在杂志社受了什么委屈,让温柔和善的秦止戈也不由得想撒撒火? 她坐起身来,想安慰他几句,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住了。 秦止戈靠在门上,面色惨白,喘着粗气,虚弱得像是立马就会倒下去,雪白的衬衣上沾着斑斑血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恶魔降临 “你怎么了?我送你去医院!”凌菡惊讶之下,愣了好一会儿才连忙跑过去将他扶到沙发上躺下,转身就要去拿手机拨打120。 “不,不用。”秦止戈抓住了她的手腕,断断续续地说,“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还说没事?都伤成这样了!”凌菡情急之下说话都有些哽咽,想要挣脱他的手,却被他使劲拉住了。 “我没有受伤,只是有点晕血,杂志社的同事跟我开玩笑的。”秦止戈的声音非常虚弱,语气却极其坚决。 “你别骗我了,哪有开这种玩笑的喂,你干什么?” 秦止戈看着凌菡焦急的表情,心中一暖,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慢慢解开衬衣的扣子,露出线条修美的瘦削身体,笑了笑道:“你看看,有伤口吗?” 凌菡仔细地检查着,见他身上果然没有伤口,终于舒了口气,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连一寸肌肤都不放过地看着一个年轻男子的身体,脸上一红,连忙转过身去,讪笑着说:“我给你倒杯水吧。” “好的,有劳。”听她这么说,秦止戈才放开她的手,将衣服扣好。 凌菡从餐厅找出一罐功能饮料递给秦止戈,一边看着他喝,心里一边思考着,她清楚地知道,晕血发作起来后果可大可小,严重的话甚至会闹出人命,再怎么爱恶作剧的人也断然不敢开这种玩笑。 他身上没有伤口,虚弱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看症状的确就是晕血,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身上沾着的到底是谁的血? 直觉告诉凌菡,他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秦先生,请你实话告诉我,今天是不是有人故意为难你?”凌菡直视着他的双眼问道。 “凌小姐为什么这么问?真的只是同事的恶作剧而已。”秦止戈的语气很坚定,但视线却不自觉地错开了。 真是个不擅长撒谎的人。 凌菡微微苦笑,知道自己所想应当没错:一定是司允言和乔爱莎,用这种手段作弄他,让他不敢再帮助她。 “总之请你不要担心,我已经去过医院了我先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一会儿再说吧。”秦止戈本就不擅长撒谎,看到凌菡的反应,更加心虚,只好选择暂且逃避。 凌菡点了点头,扶着他回到房间,待他换上睡衣躺下休息后,便默默地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凌小姐,你这是”秦止戈见状,惊讶地问道。 “秦先生,这些天谢谢您的照顾了。”凌菡将衣物草草收入行李箱中,又将照片从书桌上的相框取出,小心翼翼地贴身收着,然后咬了咬牙,回头内疚地对他说道,“我也该走了。以后我也不会忘记您的帮助,有机会一定报答您。” “你伤还没好,怎么能出去?再说,现在出去的话你能去哪”秦止戈激动地起身,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 “秦先生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处境的对吧。”凌菡凄然一笑,“你身上的血,也是司允言的人弄的,不是吗?” 秦止戈不知所措地愣在了那里,不知如何开口。 凌菡听得出来,他刚才的话语带着出自真心的关爱与担忧,所以她知道,秦止戈是没有恶意的,但越是这样,她越发坚定地觉得自己应该离开。虽然她很好奇秦止戈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愿意为了她这个陌生的女人这样逞强,但她现在只是不希望他受到连累。 “我”秦止戈几番踌躇,欲言又止,正在此时,楼下传来了关门声。 “凌小姐,虽然很不礼貌,但请你先在衣柜里躲一会儿,可以吗?”秦止戈听到关门声,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一边用征求的语气向凌菡说着,一边已不容拒绝地将她的行李箱藏在了床下,并打开了衣柜。 “好的。”凌菡见他突然这般恐慌,猜到是他女朋友回来了。虽然问心无愧,但总归要避嫌,便叹了口气,无奈地答应了。 外面悉悉促促一阵响动,凌菡躲在衣柜里看不到,却也知道是他躺回了床上装睡,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既然有女朋友了,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虽然他不像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但他就不怕产生误会吗?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如果被他的女友发现柜子里藏在另一个女人,不仅自己会被当成小三,秦止戈也会被连累,到时候可就百口莫辩了。想到这里,凌菡一动也不敢动弹,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好在衣柜很大,虽然摆放了许多衣服,却也足够她藏身。 “小武,在休息吗?”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过后,一阵带着磁性的雄浑男声让躲在衣柜里的凌菡如遭雷击般愣住了。 司允言。 是他。这如同恶魔的低语般带着阳刚魅惑、曾让她险些迷醉其中的声音,她绝不会听错。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一阵难以名状的冲动让凌菡很快就从大脑空白的状态下清醒过来,她心念飞转,暗暗思忖着,“是来找秦止戈的麻烦的吗?” 当然不可能。 她立马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进门时叫的那声“小武”分明就是在叫秦止戈,而且声音里自然地流露着让她难以想象的关切与温柔。 “哥,你来啦。最近可好?爸他司老爷的病情有所好转吗?” 秦止戈的话语还是那么温莞自然,正透过衣柜门缝偷偷窥视的凌菡感受到的震撼却一丝也不比刚才少:他们他们难道是兄弟?但从没有听说过司家还有其他孩子,而且他明明姓秦 这不难理解,司老爷年轻时在琅市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虽然现在没有人敢提起他当年的风流韵事,但想来也和他的儿子司允言一样,是个登徒浪子,他有几个不为人知的私生子也不足为奇。而且这也正好可以解释,为何秦止戈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又没有什么正经工作,却坐拥名车豪宅。 原来他们是兄弟。 那他为什么明知道自己的哥哥在为难她,却要伸出援手?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中蔓延开来。 ===============从下一张开始入V,登陆QQ或者微博进行快捷登陆,点击右上角进行充值,充得多优惠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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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有事。”司允言停顿了几秒,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道,“一个叫凌菡的女人,在你家,是吗?” 他此言一出,凌菡心头顿时一紧,倒不是怕秦止戈出卖她,他要是想这样就不会将她藏起来。但她知道,秦止戈是个不擅长撒谎的人,连她都骗不了,更何况在商海纵横数载、阅人无数的司允言。 “她...没在这里。” 不出凌菡所料,秦止戈动摇的语气和流散的眼神立马就出卖了他。 “哥...你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吗?”看到司允言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一言不发,秦止戈心虚地反问道。 “怎么会?小武什么时候骗过我?”司允言的语气越发温和,反而让凌菡更加感到惧怕,“这是猛龙帮的赵三跟我说的,既然他敢骗我,那他的舌头留着也没用了。” “不是!他没说谎,我是帮助过凌小姐!” 秦止戈的话让凌菡感到愤怒,但她所恨绝非秦止戈,而是司允言。他明明已经看破了秦止戈的谎话,却并不直接戳穿,而是像戏弄般地利用他的善良,让他亲口说出真相。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内心阴暗的恶魔! 凌菡恨恨地想着,冲动之下就准备冲出衣柜,和这个恶趣味的男人大吵一架,反正乔爱莎已经将她的事全都告诉他了,通过他为父亲洗雪冤屈已没有了希望,她也不用顾及后果了,大不了再被他羞辱一顿。 “但她昨天已经走了。” 秦止戈坚定的语气让凌菡心中一动,停住了准备去推衣柜门的手。 “走了?”司允言微眯着双眼,仿佛大觉有趣一般,凝视着秦止戈忤视而来的目光。 “对,昨晚刚走的,说是......” 秦止戈害怕司允言继续追问,便努力编造着故事掩饰,却不想司允言只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打断道:“走了就算了吧,不提这事了。我们兄弟也有些时日没见,今天正好我没事,一起吃个饭吧。” 这么容易就糊弄过去了? 见司允言突然放下不提,凌菡却没有感到轻松,她知道,以他敏锐的洞察能力是不会轻易被秦止戈搪塞过去的,之所以不再追问,一定是想出了什么新的怪招来对付她。 但他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凌菡隐隐发觉到事情和她最开始想的不太一样:以司家的实力,以及司允言狠辣霸道的处事方式,如果真的是因为不想她追查当年的真相,完全可以做到让她悄无声息地从这个世界消失。但这一个多月来,她虽然受尽欺侮,却没有面临过生命危险。 那么他又何必这样苦苦相逼呢?难道仅仅因为他的某种恶趣好? 凌菡躲在衣柜里冥思苦想,秦止戈却没有多虑,见司允言不再追问,暗自松了口气,心想这是一个帮助凌菡的好机会,便笑道:“我早就这么想了,既然如此,我请哥去昊天·凯叡吃法国大餐吧——这次用我摄影赚的稿费。” “不必,我都准备好了。”司允言说着,轻轻咳嗽一声,门外便进来了几位身穿制服的女佣,她们娴熟地将一张银白色的折叠餐桌在床边组装好,铺上猩红色的桌布,整备好椅子和餐具,将红酒和丰盛的菜品摆放好后,向二人鞠了个躬,便退出门外等候。 “哥...用得着这么大排场吗?”看着桌上奢华的山珍海味大餐,秦止戈无奈地苦笑道。 “我知道你晕血,吃点这个正好补补身体。”司允言说着,便坐在了桌前,“之前我主管帮会事务,受伤的时候没少来这让你照料。今天就当是我照顾你一回——话说你真的不用这么将就我,这房子既然归你了,想怎么布置你就随意,不用刻意保留得和以前一样。” “我知道哥是个恋旧的人,现在换到司老爷安排的地方住,恐怕没那么方便了。以后想住军队营房一样的房子,来我这就行。”秦止戈笑着坐在了他对面。 军队营房......司允言难道还当过兵? 凌菡暗暗冷笑,心想以司允言这种德行,就算穿上军装,也一定是一副兵痞的模样,这样想着便不由得脑补了一下他穿军装的模样:傲岸的身躯,修长健美的大长腿,丰神如玉的挺俊面容,淡雅如水又带着桀骜不羁的眼光,再配上一套威风凛凛的军装...... 在被帅出来鼻血之前凌菡慌忙在自己大腿上拧了一把,止住了对那个魅惑人心的魔鬼的妄想,专心听他们的对话,因为如果运气好,或许可以听到一些关于父亲那件案子的线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饥饿的小野猫 佛跳墙、一品官燕、仙鹤烩熊掌、鼎湖上素已经差不多是一桌微缩版的满汉全席了。 凌菡透过衣柜的门缝,眼巴巴地看着满桌的奢华美食,和桌边言笑晏晏的俊逸美男,口水都快要不争气地流下来了,脑中一片空白,已再难集中起精神去听他们谈话的内容。 此时已经快到下午了,她躲在衣柜里这么长时间,什么东西都没吃,而桌上美食的香味还透过门缝撩拨着她的嗅觉,让她饿得全身发软,肚子也咕噜噜地叫了起来,好在被司允言和秦止戈谈话的声音掩盖住了,要不然她早已被发现。 一开始,她集中精神听他们的对话,所以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饥饿,但他们谈了许久,都是一些和她父亲的案件毫不相关的事情,她慢慢地也就失去了兴趣,只希望司允言快些吃完离开,这样她就不用再躲在衣柜里挨饿了。 然而这个男人偏生像是故意要和她作对一般,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听秦止戈向他讲述最近发生的趣事,时而露出一阵粲若冰花的微笑。 他这样笑起来很是好看,让她不禁有些心旌动摇,相比之前在太子道时那种邪魅的坏笑 “哥,有件事我想拜托你。以后不要再为难凌小姐了,好吗?” 凌菡正为自己在这种处境下还被这个男人的微笑所迷惑而感到羞愧,秦止戈突如其来的话让她心头一震。 气氛变得微妙的尴尬。 餐桌前,司允言的微笑也僵在了嘴边,眼中透出一道危险的光,一言不发地盯着秦止戈。 “我”秦止戈在他的逼视下心中有些发虚,停顿数秒后,低声接着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但是你这样为难一个弱女子,是不是有点” “说下去。”看着秦止戈欲言又止,司允言轻轻扬了扬眉毛,事不关己般地端起酒杯,抿着红酒。 他的这种态度反而让秦止戈不知如何是好,重新思考了一下措辞,才接着说道:“哥,我知道七年前那件事对你触动很大,但你不要因此就变成这个样子好吗?” “什么样子?”司允言玩味般地晃荡着手中的红酒杯,声音依旧柔和。 凌菡虽然不了解他们谈话的内容,却能察觉出他语气中带着的那一分危险,若非自己处境尴尬,她一定会想办法阻止秦止戈继续说下去。 “好,那我就说了。”秦止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仿佛是在鼓起勇气,准备将心中忍受了很久的事情一次性全部倾诉出来,“虽然我不知道凌小姐因为什么得罪了你,但她在自己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反而更加担心连累我,几次鼓起勇气想告诉我她的处境,所以我知道她是个好人。” 听到这里,凌菡感到一阵愧疚:自己终究还是自私的,没有敢将实话告诉他。 “我知道你这几年那些所作所为是有苦衷的,而且你说那些女人是自找的,我也没什么话可说。但我相信凌小姐和她们不一样,你对她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了?”秦止戈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却见司允言仍如事不关己一般没有任何反应,更觉恼怒,“你问我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那我就说了,你现在逃避现实的样子,很懦弱,我不想看到哥变成这个样子,浅心姐更加不会希望” 秦止戈话未落音,司允言已缓缓站起身来,故意放慢动作般优雅地将杯中的红酒倒在了他的头上。 “事先说明。”秦止戈愣愣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司允言若无其事地重新落座,放下酒杯,低下目光拂拭着被溅落的酒液留下红色印记的雪白袖口,没有看他一眼,“没有什么逃避,也没有什么苦衷,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从没有变过。至于她——如果她真的那么为你着想,就应该尽早离开,免得你被拖累。但她为什么现在还在这儿呢?” 说着,他剑眉一扬,带着邪魅笑意的目光锐利地投向衣柜的门缝:“我没说错吧?衣柜里饥肠辘辘的小野猫。” 凌菡正在想着秦止戈所说的那个浅心会是谁,为什么司允言听到这个名字后会对他宠爱有加的弟弟做出这种事来 思考间,她散乱的目光正与他狼一般的眼神撞个正著,心中一阵慌乱,竟手足无措地从衣柜中撞了出来,摔倒在了地上。 房间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不难看透? “哥...” “没你的事。”司允言凌厉的目光稍稍一扬,打断了秦止戈的话,随即将一条手绢递给他。秦止戈无奈,只好接过手绢擦拭身上的酒液,站在一旁不再说话,准备根据情形的变化再做打算。 “好吧,是你赢了。”凌菡狼狈地爬起身来,目光直直地逼视着他的双眼。被他发现后,她反而不再有所顾忌,直截了当地问道,“直说吧,你想把我怎么样?”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司允言凝视着凌菡因为羞怒而圆瞪的杏眼,大觉有趣般地浅浅一笑道,“我也没有想把你怎么样,不过是你把某人惹急了,而我正好借她之手帮你一个忙罢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话间凌菡心绪飞转,细细琢磨着他这句话的意思,倏然间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不过,你很有趣。现在你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凌菡心头一震,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尽管带着得胜者般的傲然,却也不像有所隐瞒。 乔爱莎没有把她的身份和目的告诉他。 虽然还不能完全猜透这个男人心中所想,但凌菡已然确信,他还不知道她的真实目的。否则以他狠辣果决的处事手段,绝不会有耐心陪她玩这么久的捉迷藏。 那他费尽心思堵死她的去路,也就只会是因为那个目的了。 一个近乎疯狂的想法在她心中闪过。 “哥,不要再这样了。”凌菡心中还在踟蹰,秦止戈已先开口,“凌小姐如果真的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愿意代她向你赔罪,请你不要再为难她了。” “你?赔罪?”秦止戈对凌菡的维护让司允言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不悦之色,“凭什么?” “现在我是四水省龙头会的联络人,各大帮会的事务都归我调停,只要哥答应我的请求,日后我一定将道上的事情管理得滴水不漏,绝不会再让有些人给哥添麻烦。” 司允言耐心地听完秦止戈的话,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他,像是在赞赏他的勇气,又像是在嘲弄他的幼稚。 秦止戈的话里带着威胁的意思,连凌菡都听得明明白白,心中又是叹息又是惊讶。叹息的是他毕竟涉世未深,以为凭借这样一个身份就能让司允言退让,殊不知那些心黑手辣的黑帮恶棍只屈服于司家的实力以及可以给他们带来的利益,只要司允言稍稍示意,他们绝不会买秦止戈这个“联络人”的账;惊讶的是他明明性格柔善,厌倦帮会间的纷争,又对自己的兄长敬畏有加,却会为了袒护她而公然威胁司允言。 当然,她感到的更多的是温暖和感激,虽然和他相识不过两天时间,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但他却是唯一一个敢顶着司允言的威势保护她的人。 “秦先生,请你不用为我担心。”凌菡微笑着向秦止戈颔首示意,柔声说道,“我和司先生无冤无仇,他既然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而且也给我准备了他想要的结局。”旋即转眼望向司允言,“我没说错吧?司先生?” “所以你的选择呢?”听到她的这番话,司允言的俊颜上浮现出了一丝霸道的笑意,像一头将猎物按在利爪之下的雄狮一般,傲然睥睨着凌菡。 “选择?什么选择?”凌菡故作惊讶地问道,“我只知道司先生应当给我留了退路,却不知道这退路到底是什么。” 这个女人到底安的什么心? 司允言一怔,傲然的微笑僵住了,神色稍稍有些尴尬。 秦止戈愣愣地站在那里,完全没有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凌菡的嘴角却偷偷牵起了一丝笑意,因为司允言的反应让她非常满意,心里像是出了一口恶气般畅快。 他的神情告诉她,她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个恶趣味的男人正在等着她向他苦苦哀求,求他收留自己,让她变成他的一个玩物。 她心里很清楚这件事到底有多危险,却也知道这是对她有利的事情,因为这很有可能给她提供一个接近他、并趁机调查当年真相的机会。 这可能是上天提供给她的最后一个接近他的机会了,如果一切顺利,两年前的冤案就能早日昭雪。几经挣扎后,凌菡无奈地接受了现实。 但想到他这段时间的苦苦追逼,以及在昊天国际大厦时对她的欺侮,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故意装傻充愣,佯装不知——如果他真的为了让她求饶而费了一个多月的心思,最后却看不到他所想要的那个她苦苦哀求的场景,这个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霸道总裁心里会是什么样的一番滋味? 如果最后反过来求她,这件事情可就变得有趣了。 “你心知肚明。” “司先生的心思,我怎么可能猜得透?”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凌菡越发觉得志得意满,想到这位威严满满的总裁先生正因为她而变得难堪,她的心中生起了一种强烈的报复的快感,几乎就要因此忘记自己的初衷。 她甚至慢慢地产生了一种感觉,认为这个男人的心思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看透的。 “司先生,好歹给个提示啊?你不说,我怎么能猜得透?”凌菡继续以得胜者般的姿态追问着司允言。秦止戈在一旁几乎看愣了,完全不能理解为何在司允言的脸上阴云密布的时候她反而如此得意。 司允言抬眼看了看她,目光中的不悦之色转瞬即逝,冷冷道:“猜不透就别猜。” 再没有第二句话,他转过身去便要离开。 “等等!我......”凌菡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走上前去拦住了他。 太高估自己了。 这个男人还不是她能轻易看懂的。明明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来和她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无聊游戏,现在终于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却又像是毫不在意一般说走就走,而且决绝得完全不像是欲擒故纵的样子。 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这只好以后慢慢再去思考了,如果他真的走了,大好的机会将就此错过,父亲冤屈得雪的日子也将随之变得遥遥无期。 “对不起,我知道了。求司先生高抬贵手,放过我。”凌菡强忍着内心的忿恨,尽量装出卑微而诚恳的态度对他说。 “仅此而已?”司允言挑了挑眉毛,嘴角勾起一丝坏笑。 “司先生想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凌菡无奈地低下了头,低声说道。 “好。”司允言满意地点了点头,轻轻咳嗽一声,门外便有一个管家打扮的男人恭恭敬敬走了进来,司允言向凌菡扬了扬头,那人便将一份合同书和一支签字笔递到了凌菡面前。 “把它签了。”司允言用不容拒绝的口吻命令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卖身契 一点也没有想错。 凌菡接过合同书,快速地扫了一眼内容,心中猛然一颤——虽然她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且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事到临头,还是不由得愣住了。 这是一份劳动雇佣合同书,甲方的落款是“昊天集团”,而乙方则是她自己的名字。 只要她在合同末尾的签字栏里签上自己的名字,从今天开始,她就能以女佣的身份进入司家工作了。 也就是说,她接近他的机会来了。 作为司家的女佣,能名正言顺地进入司宅,靠近这位四水省的司先生,然后就可以在工作的间隙,或打听情报,或潜入档案室、办公室等地方,寻找与当年案件相关的蛛丝马迹,说不定甚至还能在因缘际会的时候听他亲口说出当年的真相,并趁机录音。然后只要将这些证据提交给相关部门,父亲的案子就能得到重审的可能。 但,为什么就不能稍稍想错一点呢?哪怕一点也好。 合同上那些无理到和“卖身契”差不多的条款,和她猜的几乎全无二致。签完这一纸合同,就意味着她将失去人生自由,甚至是失去自己的人格,变成属于他的一件附属物品,他可以随意使唤她、惩罚她,乃至玩弄她...... 这个男人就是一个魔鬼!在他不可一世的心中,黑帮恶棍也好,公司下属也好,甚至他感兴趣的女人也好,都只是他可以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玩具而已。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倒了什么霉,历经两年磨难,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些线索,但这些线索指向的,竟然是这样一个魔鬼,而且他已将自己的魔爪伸向了她。 现在放弃还是来得及。父亲是那样的宠爱自己,他绝对不会希望看到她将自己作为交易的筹码,去换取他的名誉和自由。 但是现在放弃,以后还能有机会吗?虽然不知道司允言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对她产生了兴趣,但这种“兴趣”毕竟来得太过突兀,再加上他向来“风流成性”的名声,等他有了新欢而将她彻底忘掉之后,那可能就再没有机会了。 还有,以现在的尴尬局面来看,就算她放弃司家这个唯一的线索,司允言会轻易放过她吗?这个魔鬼为了逼她就范缠了她一个多月之久,并且用尽了各种无耻的手段,在被她拒绝之后,他恼羞成怒之下会对她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她逃得过吗? 最令她为难的是秦止戈,这个努力帮助过她、带给过她温暖的男人,他会不会也因此受到连累?司允言手段如此狠辣之人,万一迁怒于他,只怕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 ...... 冰冷的绝望一阵接一阵地袭来,让凌菡的心如同痉挛一般一阵阵地痛,彷徨无措之际她只觉鼻子一酸。 “凌小姐,你别这样!”看到她的泪水决堤而出,秦止戈顿时慌了手脚,也不顾冷眼旁观的司允言,走上前去,将自己的手绢递给她,并柔声安慰道,“没事的,不要勉强自己,你还有我这个朋友,就算没有别的退路,我也会帮助你的。” “秦先生,谢谢,我没事的。”凌菡抽泣着擦着眼泪,感激地仰起脸来,勉力挤出一丝微笑。 你还有我。 秦止戈这句无心之言却让司允言心中一沉,甚至断章取义地自动忽略掉了“这个朋友”四个字。 而这个女人,竟然没有否认,还努力用微笑来让他安心? 司允言已注意不到自己这个想法到底有多偏执、多牵强、多么不可理喻了,只觉一种不知如何形容的莫名怒火在心中熊熊燃起。 “不愿意就别签了。”司允言俊颜罩霜,冰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沙哑,“反正他都说了自己是你的人,你就待在这里吧。” “不,我心甘情愿。”凌菡虽然觉得他的话有些莫名其妙,却来不及多做思考。几经挣扎之后,她擦去泪水,选择了妥协,“请您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尽职尽责地侍候您。”言罢,不等他回答便坚决地在合同书的签名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司允言静静地看着她签字时的样子,说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是满足还是恼怒。 他认定这个敢于违抗他命令的女人与众不同,这也是让他觉得有趣的地方,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寄希望于她能愉快地接受。 但她的态度算什么?这一纸合同,是多少名媛闺秀盼都盼不来的赏赐,她却像是受到了侮辱一般不愿接受。 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她方才内心的挣扎剧烈得都完全写在了脸上,而最后却还是选择了签字。 如果说她没有任何目的,任谁都不会相信。但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竟然能让她做出这么大的妥协? 越来越有意思了,比他所预料的更有意思。 司允言深邃如海水的眸子中,透着越来越危险的光芒。 “请少爷签字。”一声“少爷”让凌菡感觉全身鸡皮疙瘩直掉。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有着明星般的脸蛋、模特级的身材,以及永远都挥霍不尽的家业,但在她眼中,只有“人渣”、“魔鬼”这样的字眼才适合用作对他的称呼。 但现在不是可以任性的时候,千难万难,这也只是一个开始,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更为恶心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凌菡心中凄苦,却只能强忍着,将签好字的合同书递给司允言。 “我觉得——”司允言接过合同,从西装兜里取出一支钢笔,将笔尖放在纸上,却并不急着签字,微眯着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叫主人比较好。” 这种称呼怎么可能说得出口?这个该死的恶魔,简直无耻...... 凌菡心中愠怒,却不敢露出不满之色,努力抑制住情绪,淡淡地说:“但是合同上并没有写这个......”说到这里立马就后悔了,此时合同尚未签订,只要再重新修订一份合同,她就只能从放弃或者满足他的恶趣好这两个无从选择的选项中选一个。 司允言着凌菡一张俏脸因窘迫而涨得通红,嘴角浅浅勾起一丝满意的邪笑,不置可否地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一份交给她,一份交给管家收起:“好了,跟我回去。”言罢转身就走。 “凌小姐,这是我的手机号。”临走前秦止戈悄悄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凌菡,低声说道,“受了委屈的话记得找我,我会尽力帮助你的——你知道,我也不希望看到他彻底变成那样一个人。” 最后一句的语气稍稍有些忸怩,像是在掩饰,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刻意掩饰些什么。 凌菡没有过多地在意他语气上的变化,只是感激地冲他微微一笑,说了声“谢谢”,随即拿上自己的行李,坚决而又惴惴不安地跟上司允言的脚步。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此去会受到他怎么样的对待,但至少,她已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了一大步,两年前的冤案,总算是有了一线生机。 而且秦止戈也不用再左右为难了,司允言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自然而然地也会从那头喜怒无常的狮子重新变回那个好兄长。 这样已经很好了,还要奢求什么?难道还指望着那个恶魔会突然良心发现,大发慈悲地不再为难她了吗? 怎么可能。 走出秦止戈家的大门,坐上那辆奢华的迈巴赫轿车,凌菡隔着车窗玻璃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带给了她短暂温暖的地方,凄然一笑...... 夜,琅市,昊天国际大厦的总裁办公室。 司允言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背对着站在书案前恭恭敬敬待命的人,右手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托着线条刚毅的下巴,两道剑眉时不时地微微一挑,像是在细细思考着一个难以得出结论的问题。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司先生。”书案前的女子说完了自己该说的话,恭恭敬敬地垂手侍立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回答。 “知道了。”司允言面沉如水,没有回头看他,“你说的这些我会考虑的。明天给你答复。”随即扬了扬手,示意他们出去。 女子闻言,神色变得有些焦急,像是恨不能立刻听到他的回答般,向前走了一步,启齿欲言,管家见状,连忙出手拦住了她,然后恭敬地朝着司允言鞠了一躬,将她带了下去,随手将门关上。 “凌子华的女儿...吗?”他优雅地转身,端起书桌上的酒杯轻轻晃荡着,看着酒液在窗外绚烂的霓虹灯照映下折射出的瑰丽光华,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神色,像是失望,又像是对自己的猎物产生了非同一般的强烈兴趣。 与此同时,远离城市中心的司宅。 凌菡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已然进入梦乡。梦境,现在只有在这里,她找回那些过去的美好,只有在这里,她才是曾经那个单纯而幸福的小女生,还能感受到父亲和母亲的宠爱。 多好。 完全不用去思考下一步即将到来的危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第一天的女佣 “这边是西区跨院,里面的会议室是少爷会见厅级以上官员的地方,每天早中晚各打扫一次。王欣,以后你就在这跟着刘琪工作,要好好向她学着。” “明白,请您放心。” “这边是东区小花厅,天气好的时候少爷会来这里看一个小时书,然后在这歇半个小时午觉,醒来后要喝下午茶。方彤彤,文小慧,这里的打扫由你们两人负责,记得那张金丝楠木榻还有紫檀木架上的茶具每天早晚各擦一次,不能有半点灰尘。不然的话有你们好看!” “是,我们一定尽最大努力。” “这一带是后花园,花草盆景的修剪和池塘里锦鲤的喂养暂时有人负责,刘雅萱,你先跟着负责后花园的那些人学着工作,但有一点要记住,花园西南边的档案室绝对不能靠近” 来到司宅的第一天。 凌菡换上了女佣制服,和十多位新来的女佣一起,在女佣长的引领下参观整个宅院,并分配各自的工作。 这里与其说是一处宅院,倒不如说是一处可以作为观光景点的皇家园林:哪有一处宅院占地三百多亩的?而且还是完全古香古色的中式建筑,亭台楼阁、水榭画舫、怪石假山等一应俱全,一派飞阁流丹、勾心斗角之景象,在环荫绿树、盛放百花的坠饰下,更显出古典的雅致。 园林不仅有齐全的厢房、书斋、会议厅、宿舍、餐厅等设施,而且每一处设施的作用也区分细致:某处书斋中收藏的是古典书籍还是西方文献、某处餐厅是接待政府官员的还是接见帮会魁首的,甚至连某处宿舍是给主宅工作的女佣住还是给其它区工作的女佣住,这些都有细致入微的规定,不容出现丝毫差错。 可见这里的主人是多么的讲究。 但不得不说,主人的品味却不是一般的差。 “中间那是主宅,少爷日常起居办公的地方。”女佣长指着院子中心那一处如同西方城堡般的巴洛克风格建筑说道。 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有的新人还讨好般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笔和小本子做着笔记,只有凌菡心中满是不以为然,暗暗冷笑:西式的主宅在中式的园林中显得格外突兀,这简直就是暴发户才会有的审美。但那位毫无品味的司先生可能还得意洋洋地觉得自己住在“中西合璧”的圆明园里呢。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恨屋及乌”吧,从来到这座宅院,到今天熟悉环境过程中的每一个环节,凌菡总是下意识地以百般挑剔的眼光注视去寻找宅院中的每一处瑕疵。 池塘里养的是锦鲤吗?清一色的全是金龙鱼!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暴发户心态?司家难道穷得只剩钱了吗? 后花园的太湖石假山,有必要立那么高?当这是故宫博物院呢? 还有佣人居住的宿舍,虽说环境还算过得去,但明明是朱墙黛瓦的建筑风格,里面的设备和装修却全是现代风格的,不知道的走进去还以为自己穿越了呢 总之,凌菡看待这个宅院的眼光,都是带着“这里的主人是个恶趣味的男人”这一观点去看的,所以无论如何都能挑出毛病来,而每一次挑出毛病,她就能在心中再一次印证这个男人是多么的恶趣味,随即感到一阵畅快——特别是西式风格的主宅,让她感觉发现了这个宅院的最大硬伤。 “主宅区最近辞退了几个人。”女佣长没有注意到凌菡心中“大逆不道”的想法,接着说道,”要调四个新人过去专职伺候少爷” “领导,请让我去吧,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地伺候好少爷的!”女佣长正仔细检索着女佣名单,新来的女佣李佳佳便迫不及待地自告奋勇。其他女佣也都如梦初醒般地表示愿意去主宅——谁不知道?进了主宅工作,便有更多机会接近司先生。如果能得到这位全省首富的垂青,甚至有幸能怀上他的孩子——哪怕只是一个私生子,就足够她们这些小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虽然目的不一样,但凌菡也非常明白进入主宅工作的意义。然而她却低着头闷声不响:在摸清楚整个司宅的情况之前还是不要太过接近司允言本人为好,因为偌大一个司宅、昊天集团的指挥中枢,绝对会有档案室、书房等藏着蛛丝马迹的地方。而通过司允言本身寻求线索这可谓是一步九死一生的险棋,除非在司宅找不到线索,否则决不能过早接近他。 “你们先别争,根据花名册上的备注,两个名额已经内定,其中一个是凌菡,另一个暂未到岗。” 凌菡?内定? 听了女佣长的话,李佳佳等人纷纷向凌菡投去嫉妒而鄙夷的眼光,嫉妒的是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被她捷足先登,鄙夷的是前段时间琅市盛传的陪酒小妹勾引司先生的消息竟是真的,只是从结果上来看,她的目的似乎已经达到了。 尤为让她们恼怒的是,她的脸蛋儿竟是那般清丽,而且还带着一种与生俱来一般的冷艳气质,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丝毫没有受宠若惊之意,简直就像是把这当做理所应当的事情一样。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还真是有恃无恐。 面对这个“好消息”,以及众人异样的眼光,凌菡的脸色一派平静,心里却是无可奈何:虽然她也大致猜到了司允言不会轻易放过她,但亲耳听到女佣长说出来,她还是感觉有些许惶恐,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的行事作风是多么的怪诞,同时又是多么的霸道,霸道得充满危险。 但事已至此,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看来日后只好小心行事,尽量不要让那个男人发觉自己的目的,如果可以,也希望能从他的魔爪下保全自己吧。 “其他两个名额唐婉心,李佳佳,就你们吧。”女佣长稍作思考,决定道,“主宅工作的规矩很多,你们以后要好好遵守,不要有逾矩的举动,更要遵从本分,别生出什么非分之想来。” “是,我们知道了。”李佳佳甜甜地笑着答应,然后神色得意地顺着女佣长的眼光瞥了凌菡一眼,心中很是畅快。作为所有女佣的管理者,女佣长是除了家主司允言之外唯一掌握着她们这些小女佣的“生杀大权”的人,从她刚才的语气可以看出,她也对凌菡抱有敌意,既然如此,那凌菡今后的日子肯定也就不好过了,以后还凭什么争夺司先生的垂青? 凌菡没有说话,只是顺从地向女佣长点了点头。然后就跟着队伍继续熟悉司宅的环境了。 偌大的园子看完了,一个上午也就过去了,女佣们在女佣长的带领下回到了佣人居住的东区,去餐厅吃午饭。 虽然是供佣人使用的餐厅,但毕竟这里是司宅,所以用餐环境还是不错的,伙食也很丰盛。唯一让凌菡感到沮丧的是,大家都坐得离她远远的,甚至还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唐婉心、李佳佳等人更是趁着女佣长去卫生间的空档,毫不掩饰地用大家都可以清晰听到的声音在背后说一些极为刺耳的话。 “你们没听说?她之前在太子道酒吧当陪酒小妹,跟几个黑帮的人勾勾搭搭,结果玩脱了,是司先生见义勇为救了她。”李佳佳阴阳怪气地说着,一边时不时地斜眼将目光投向凌菡的方向,见她如若不闻般地只是低头吃饭,心中的妒火越发旺盛。 “啊?黑帮的人也敢勾搭,真是不要脸,恶心。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听了李佳佳的话,唐婉心皱着眉头,故意装出恶心作呕的样子。 “我看是被玩过了,你们没瞧她那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蛋儿?啧啧,装得得这么纯,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玩她吗?这要没被玩过我可不信。”坐在一边的王欣也凑过来插话道。 “这还不是重点,最无耻的是,人家司先生明明是好心救她,她倒不识好歹,以为司先生对她有意思,就主动勾引。结果司先生生气了,亲自把她给辞退了。” “那是肯定的,司先生是什么样的人?也是一个低三下四的陪酒小妹能勾引得了的么?只是辞退还真是便宜她了,换做是我的话,非得给她扒光了绑起来,拿卡车载着去游街示众不可,看她以后还装不装纯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家庭才教育出了这么不要脸的表子,想来她爹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凌菡知道,现在和她们吵一架只会让自己进一步成为众矢之的,今后的处境也会更为艰难。因此,她们说的话再难听,她也只是默默隐忍着内心的痛楚,假装没有听到般一言不发。 但她的隐忍只换来了她们的变本加厉,甚至开始对她的父母也恶语相向,这让凌菡心中的痛苦渐渐转变成了难以抑制的怒火。 “够了!都给我闭嘴!” 就在她愤怒地站起身来,准备这样向她们怒吼,然后好好地跟她们吵上一架时,背后一声低沉带磁性的男声已替她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凌菡回过头去,心中不由得一震,不可置信地愣在了那里: 他怎么来了? 餐厅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惊诧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俊朗的身影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第一天就很顺利? “都是新来的,又同在一个地方工作,就不能好好相处?这种恶毒的造谣中伤,算什么?” 一众新来的女佣看着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怒意勃发地对她们训斥,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但看他衣冠楚楚,气度非凡,恐怕是管家一类的不能得罪的人,因此也不敢顶嘴,只能站在那里任他数落。 餐厅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秦少爷,您来了?”恰在此时,女佣长从卫生间回来了。她一进门就看到一向性格温和的秦止戈在怒气冲冲地训斥新来的女佣,心中一阵发慌。她知道司允言和这个弟弟的关系最好,自己手下的人得罪了秦止戈,她只怕也要跟着倒霉,连忙谄笑着上前道,“是来找少爷的吗?怎么不直接去主宅,倒屈尊来这里了?” “我来这里有点事。”秦止戈知道女佣长是司老爷亲自委派过来照料司允言的,因此也只得收起怒容,客气地说着,然后回头看着凌菡道,“我的一个朋友在这里工作,所以过来看看她。但没想到她第一天来到这里,就被人造谣中伤,还请您管一管。” “是的,领导。我刚才也听到了。”看到女佣长对秦止戈的态度,方彤彤大致猜到了秦止戈是司先生的好朋友一类的身份。而从他刚才说的话来看,他和凌菡应该是朋友关系。若是如此,凌菡这个女人不仅不能得罪,还有必要讨好,以后肯定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想到这里,她义正言辞地走到凌菡身边,指着李佳佳等人说道,“他们刚才趁您不在,对凌菡说了特别过分的话。” “领导,您听我说。”从开始吃饭到现在一直没有出声的文小慧也站了出来,“刚才大家的确都说了不该说的话,但其实没有恶意的......” “哟,这么快就唱上红脸了?刚刚不是听得也挺起劲的吗?”李佳佳不等她说完,便打断道,“我们不过是听人说的,有些人如果真的问心无愧,听听也就罢了,弄得这般恼羞成怒,不是更说明自己做贼心虚吗?还有你们,拍马屁也要点脸好吗?人家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拿脸往人家屁股上凑......” “李佳佳!你给我住口!”女佣长怒不可遏地喝道,“你怎么跟秦少爷说话的?是不是不想在这干了?” 眼见气氛越来越僵,凌菡觉得有些尴尬,正要开口为李佳佳求情,以免日后相处更难。却听门外传来了一阵冷峻刚毅的男声: “谁不想干了?我这有人替她。” 众人循声回望,只见一个风度翩翩,俊朗傲岸的男人走了进来,狼一样深邃而桀骜的目光稍稍环顾,便让她们如同受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压制,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多看他一眼。 从他俊美得超乎想象的容颜和那种霸道的气质来看,眼前这个男人肯定便是这里的主人司先生了。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长相甜美可人的女孩,没猜错的话,应当是他的新宠。 “绣绣,你怎么来了?”凌菡认出了司允言身后跟着的就是祁绣绣,惊讶之下顾不得许多,走到她面前询问,对司允言视若不见一般。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司允言的俊颜变得阴沉起来,而在场的其她女佣更是害怕说错话,一言不发。 “是...是我求司先生...允许我来这里兼职当女佣的。”祁绣绣做贼心虚般地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说话也吞吞吐吐。 看来即使自己屈服,他也并未打算在目的达成之后放过祁绣绣。这个人渣...... 看到祁绣绣顺从地站在司允言的身后,凌菡又想起了之前自己被追逼的时候,她面色潮红地从餐厅走出来时的场景。心中一阵愤怒外加恶心,抬起眼来恶狠狠地瞪着司允言。 “你现在这种眼神——”司允言不知道她产生了这么大的误会,只是玩味般地看着她愤怒的脸,淡淡地说道,“按照合同,只要我想的话就能把你赶出去了。” 赶就赶,求之不得,你以为我很想留在这个鬼地方伺候你这个人渣吗? 他和祁绣绣的事情是目前为止她唯一觉得他不可原谅的事情。若是在心中权衡,她还能为了父亲委曲求全,但现在他们二人就站在她的面前,让她几乎就要失去理智。 “哥...司先生,这事不怪凌小姐。”在凌菡赌气地咆哮出来之前,秦止戈已连忙过来为她打起了掩护,“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 “我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秦先生管了?”不等秦止戈说完,司允言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起来,冷冷地打断,“你不是老头子派过来的吗?不到主宅找我,来这里干什么?” “我......” 能说什么呢? 在司允言越来越危险的眼光逼视下,秦止戈顿住了,毕竟自己来找凌菡这件事本身不是很妥当,此刻如果多言,只怕反倒会连累她。 “我随便走走,熟悉一下环境。”秦止戈调整了一下呼吸,冷静地说道,“这次小清湖工业园区拆迁项目的讨论,司老爷让我一同参与,我要在贵处住上几天,因此随便走走,熟悉一下环境。” 听到“小清湖工业园区”这个名字,凌菡心中一震,甚至条件反射般地错开了视线,生怕司允言看到自己的眼光。 小清湖工业园区曾经是凌氏工业集团下属的一个厂区,也是两年前那庄案件的风暴中心,虽然在两年前凌氏集团破产后被昊天兼并,但多多少少会留下一些相关的证据。如果秦止戈参与了这次项目,自己可不可以通过他找到一些有利的证据呢? 一定可以的。 凌菡相信,虽然认识不久,但以秦止戈的善良和正义感,如果知道了当年的隐情,一定会尽可能帮助她找到证据的。 想到这里,她的眼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微笑。 这难以察觉的笑意,却没能逃过司允言锐利的双眼。 “原来是这样。”司允言微笑道,“既然是老头子派你来的,那我也只能配合了,你住东厢房,一会有人会去给你收拾。你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可以拿着口令去档案室调取拆迁园区的资料看看。”随即缓缓地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凌菡道,”我让她陪你去。” 事情这么顺利?只要一会儿陪秦止戈去调取资料的时候,向他请求,自己今晚可能就能拿到一些证据。 怎么可能。 司允言目光中暗藏着的危险,凌菡读出来了。 “这几天她会伺候你。” 司允言的话让秦止戈心中一暖,暗暗觉得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但哥还是那个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兄长,知道自己不太善于和陌生人相处,所以特意安排凌菡来照顾他的起居,避免尴尬。 或许还有一层好意:凌菡也算是引起了她同事的不满,如果她们知道她和司先生的朋友熟悉,日后应该也就不会再刁难她了。 如此看来,他虽然嘴上那么不留情,但应该不会为难凌菡的。 想到这里秦止戈打心底里为凌菡高兴。 “少爷,请不要开玩笑。”秦止戈还不及开口向司允言道谢,便被凌菡冷冷地打断了。 “我的职责范围已经划分好,工作地点是主宅,服务对象是少爷您,其他地方和其他人,应该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 凌菡冷淡的语气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包括秦止戈。 秦止戈并不知道她的计划,但是如果在关系到凌家的旧产业的事情上他表现出过多的在意,难免会引起司允言的怀疑,若是他因此而深入追查,自己的目的很容易就会暴露。 凌菡是这样想的。 更何况这位向来唯我独尊的总裁先生,似乎很不喜欢别人染指作为他“附属物品”的她——即使是他疼爱的弟弟、即使只是稍稍关心她一点。如果秦止戈和自己同时爽快地答应了他所说的这件事,就算不引起他的怀疑,只怕也会惹他不悦。自己倒也罢了,反正已经落到了这个恶魔手里,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到哪去,但她不想连累秦止戈。 “我决定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拒绝?”司允言优雅地抬起手来,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了起来,让她的双眼处在他炽热目光的逼视之下。 这个蠢女人,以为她很聪明吗?这种拙劣的掩护手法也想瞒过纵横商海从无败绩的他? 清湖区项目,那可是凌家当年最引以为傲的产业区,也是两年前那庄案子爆发的导火索,如果她的目的是查找当年的真相,只要趁着伺候秦止戈的机会向他求助,一定可以得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难道猜错了她的目的? 不可能。昨天,她最好的朋友祁绣绣亲口将她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他。她不可能骗他的,因为他的交换条件,是她无法拒绝的。 那么原因只可能有一个了——为了不连累秦止戈,她愿意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你们的关系已经要好到这个地步了吗? 司允言眼角微微一挑,目光变得越来越危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纸条 “少爷说得对,像这种以下犯上的女人,应该给她点厉害瞧瞧。”李佳佳见司允言在逼视凌菡时,面色阴沉如水,只道他因为她抗命的举动而恼怒,便幸灾乐祸地在一旁煽风点火。 “让你说话了吗?”司允言只是冷冷地回头瞥了她一眼打断她。李佳佳被他锐利的目光惊得内心一颤,只得自讨没趣地低头不语,心中暗暗咒骂着凌菡这个给她带来霉运的祸头子。 “你的意思是只愿意伺候我一个人对吧,那好,今晚伺候我洗澡的工作就交给你了。”司允言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都目瞪口呆,却不敢出声,只能暗自嫉妒这个女人竟然有这么好的运气,第一天来就能侍浴。 “好。”想起之前在昊天大厦时为他洗浴的场景,凌菡心知这个恶趣味的男人今天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但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她就已经做好了为自己的目的献出一切的准备,因此也只能强忍着点头答应。 “——不过,可不要再像上次那样,想趁我洗澡的时候打什么歪主意。要不然后果还是跟上次一样,不用我动手,也会有人赶你走的。”司允言眉毛一挑,嘲弄般地盯着她,见她的神色越来越尴尬,他却像是玩味般地欣赏着,神色颇为得意。 “司先生......” “我下午还有会,先走了。你现在就去档案室熟悉项目,晚上七点来主宅开会。” 眼见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司允言的话而在背后窃窃私语,凌菡的脸色也越发地苍白,秦止戈忍不住便要出声质问,却被司允言轻描淡写般地打断了。 “你——”司允言指了指祁绣绣道,“跟着秦先生,他要什么档案你就帮他送去东厢房。还有,如果秦先生那么想被某人伺候的话,你就带他来主宅,不要拦他,反正我不介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东西。”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果然是这样,在这个男人的心中,她只是一件可以任意摆布,甚至可以随意赏赐给别人的附属物品而已。 凌菡默默叹了口气,虽然这是她早已料到了的事情,但听他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不由得一阵难受。 秦止戈见他如此,只能回头满含歉意地看了凌菡一眼,然后无奈地带着祁绣绣走了。 “嚯,有些人啊,就是这么自作多情,还以为自己是人家眼中的灰姑娘,其实人家都没把她当人,真是可怜,呵呵。” “对啊,本来还有人好心帮她,自己却非要装得跟贞洁烈女一样,以为这样就能让少爷动心。结果戏没演好,反而把秦先生一并得罪了,这就叫做芝麻西瓜一块丢。” 司允言等人一走,李佳佳和唐婉心等人便开始阴阳怪气地一唱一和。方彤彤见风使舵,闭口不言。 “领导,这样不太好吧?要不您劝劝她们......”眼见凌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女佣长又事不关己一般毫不阻拦,文小慧只好上前低声向她请求。 “劝什么,只许自己做,不许别人说?这里好像没这规矩吧?”女佣长把脸一沉,冷冷地回答道。但毕竟也不希望事情闹得太难看,便咳嗽了一声道,“行了,都少说两句,赶紧吃完饭,下午还有的是事情要做。” 听到女佣长的话,李佳佳等人才停止了对凌菡的冷言冷语,面有得色地回到座位上继续吃饭。 凌菡的脸色仍旧平静,却已越来越苍白。 难道她真的没有脾气吗?当然不是,只是她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想和这些人结下仇怨,以免给自己的计划带来额外的变数。 这也是在两年的磨难中,她学会的一项重要的处事本领——能忍则忍。 但剩下的饭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了。那些无端生事的女人嚼的舌头已经让她感到愤怒,再加上想到晚上还要去给一个行事怪诞的男人洗澡,万一他趁机对她图谋不轨,自己有反抗的余地吗? 凌菡满心愤懑地离开了餐厅,在门外花坛边的汉白玉护栏上坐着休息,等待着下午工作的开始。 午后温暖的阳光,还有花坛中馥郁的花香让她稍稍感到有些迷醉,让她生出了这样一个诡异的念头:晚上秦止戈会不会真的去主宅的浴室?如果司允言真的对她欲行不轨的话,他会不会救她? 甚至,将她从那个恶魔的手中夺去...... “菡菡,你怎么在这?” 一阵急促的女声打断了凌菡的思绪,她脸上一红,慌忙抬起头来看时,只见祁绣绣正气喘连连地站在她面前。 “我吃完饭在休息。找我有什么事吗?”凌菡努力调整着心态,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柔和一点。 毕竟她是她中学时最好的朋友,而且之前那件事她也不是有意那么做的,一定要说起来,她还是受害者之一。但无论如何,凌菡心里或多或少还是过不了这个坎,刻意的调整反而让神色显得更为僵硬,语气也变得冷漠。眼看着祁绣绣因为她的态度而有些尴尬,她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于凌菡的态度,祁绣绣虽然心中难过,却也不敢抱怨。毕竟作为她的朋友,自己曾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为了一个男人而选择背叛她,更何况昨天,为了能够成为那个男人的女佣,自己又将她的身份说了出去,她没有好脸色给自己看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是来看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之前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我......”祁绣绣小声说着,努力想着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解释那一次背叛,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能让她轻易原谅自己的说法。 “没事,我知道你也是被迫的。”凌菡叹了口气,柔声说着,“毕竟那个人渣在琅市作威作福惯了,就算当时我不离开,他也总有办法对付我的。” “菡菡,你不要这么说,而且司先生他也不是你所说的那种......”“人渣”这两个字祁绣绣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来,在她心中,司先生虽然脾气有些与众不同,但绝对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人,她不知道为什么凌菡会用这么刻薄的字眼来形容他。 “好吧,就算是这样吧。”凌菡无奈地讪笑着,旋即将手搭在了祁绣绣肩上,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说道,“但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陷得太深。在他的眼中,女人只是玩具而已,他不会对你动真感情的,就算他占有过你的身体......” “你等一下?什么叫占有过我的身体?”祁绣绣听到这里连忙红着脸否认。 “没什么,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不用这么激动。”凌菡干笑着搪塞,后悔自己不该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她知道祁绣绣一向脸皮薄,这么直白的说法也难怪她会如此羞赧地否定。 “菡菡,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祁绣绣看出了她眼光中的闪烁之色,严肃地说道,“我那天的确是见过司先生,那件事情也的确是为他做的,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但我们之间绝对没有发生过那种事情。他那么正派的绅士,怎么可能会逼迫我做这种事情?而且...就算我愿意,他也不可能看得上我这么一个普通的学生妹吧。” “真的吗?”听到这里,凌菡忍不住心中一动,直视着她澄澈的目光,见她的神色无比真诚,绝不像是装出来的,心中竟不由得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大喜过望,语气都因为激动得情绪而变得高扬。 “是真的。他对我而言,是那么遥远的存在,我怎么可能会有那种非分之想?只要能每天看到他,最好能让他开心,那我就心满意足了。”看着凌菡喜悦的神色,祁绣绣如释重负,拉着她的手诚挚地说着。但心里却又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她该不会是喜欢上司先生了吧?否则,在知道自己和他没有发生那种事情时,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该怎么办?就算不顾及闺蜜间的友情全力争夺,自己能争得过她吗?无论是外貌、气质、能力、见识,凌菡哪一样不比自己强? 一直沉浸在王子与灰姑娘的爱情童话中的祁绣绣,终于感觉到了现实带来的危机感。 “对不起,绣绣,我之前误会你了。”凌菡没有注意到祁绣绣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也没有发现自己刚才那阵喜悦是否太过莫名其妙,但能够解开这个误会,她心里非常高兴,虽然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到底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没事的,大家说清楚了就好——对了,我过来还有一件事情,是秦先生委托的。” “秦先生?就是刚才那位秦止戈先生吗?”凌菡这才想起祁绣绣受到了司允言的指派,此刻本应陪着秦止戈在档案室的才对。 “是的,他让我代他向你道歉,说他也没有想到中午的事情会变成这样。” “没事,你帮我转告秦先生,中午非常感谢他能帮助我——对了......”凌菡灵光一闪,取出上午随身带着本打算用来做笔记的笔和小本子,撕下一张纸正打算写些什么,但又迟疑住了。 “菡菡,有什么事吗?”见她欲言又止,神色有些奇怪,祁绣绣问道。 “没什么。就是希望你能帮我带个话给秦先生。”凌菡稍稍迟疑,然后迅速在纸条上写下了一行字,折叠好交给了祁绣绣,“这是我们之间的一点私事,还请你不要好奇。” “好的。”祁绣绣稍稍犹豫,随即接过了纸条。 “凌菡!上班时间到了,还在那里干什么?”凌菡还是有点不太放心,想再叮嘱祁绣绣几句,却马上被女佣长叫住,只得转身回餐厅准备集合。 但愿这次能够真的顺利吧。 凌菡一边走着,一边不忘回头用恳求的眼神看看祁绣绣。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以及回头时的眼神,祁绣绣不由得有些担心。 “真的吗?” 走在绿荫环绕的幽曲小径上,祁绣绣的的耳边不停地回响着误会解开时凌菡那兴奋的声音。 她该不会...... 想到这里,祁绣绣忍住了心中的罪恶感,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凌菡给她的小纸条。 是不是应该把这个交给司先生? 看着纸条上写的内容,祁绣绣愣愣地站在了小道中间。 但这样做的话,就意味着自己将再一次背叛最好的朋友。 “你,站在那里有什么事?” 祁绣绣内心还在挣扎时,背后传来了一阵优雅温润,而又带着阳刚磁性的男声。她回过头时,脸庞正好撞在一个坚实的胸膛中,鼻息间尽是淡雅的古龙水香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纸条2 下午,凌菡和李佳佳、唐婉心等人在女佣长的带领下进入了主宅区开始工作。 “今天下午少爷要在主宅接见集团骨干和几位客人,伺候的工作暂时轮不到你们新人。”走进主宅那座西式花园般的院子后,女佣长直接将她们带到了工具间,开始分配工作,“李佳佳,你负责打扫院子前面的林荫道,唐婉心,你负责清理工具间。至于凌菡——” 女佣长眯起了眼睛打量着凌菡,心里琢磨着给她派点什么样的工作。 作为司老爷亲自委派过来的女佣长兼管家,她除了要管理好整个司宅的日常工作外,还负有一项重要的使命。 少爷已经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如果能够与某位豪门名媛或者高官的千金喜结连理,绝对能够给昊天集团的发展带来有利影响,因此司老爷已经为他看中了几个女孩,特别是对乔家的大小姐青睐有加。 这也是为什么老爷指派的人偏偏会是她的原因。 她是乔家推荐到这里工作的,严格意义上来说,她还是乔董事的表妹,为了帮助乔董事讨好司老爷而以大家闺秀的身份进入司家当女佣的。她当然做梦都希望自己的表侄女能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但少爷却没有任何成家的念头,仍然在外面拈花惹草,这在司老爷看来是绝对不能容忍的,特别是万一少爷对某个出身低微的女人动了真情,事情可就难办了。因此在调来这边之前,司老爷特地嘱咐她,让她多留意那些想靠近少爷的女人——特别是在他身边伺候的女佣。 这个凌菡不就是一个她必须防范的女人吗?虽然只是一个任人使唤的女佣,据说之前还是酒吧的坐台小姐,偏生却长着一张我见犹怜的俏丽脸蛋,举手投足之间也与一般的庸花俗柳不同,带着几分贵气。少爷会对她动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若是如此,乔家小姐的处境就不太妙了。 而最为不妙的是,今天少爷也亲口承认了,这个女人曾经“主动勾引”过他,即便他嘴上说再敢如此就将她赶出去,但还是点名让她到主宅工作,甚至今晚还让她侍浴。 少爷虽然有“浪子”之名,号称阅女无数,但他的日常生活习惯却禁欲得像个军人,什么时候让女人伺候洗澡过? “——今天就负责喷泉池的打扫吧,记住,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打扫得一尘不染,要是晚上少爷带客人们散步的时候,看到喷泉里有一丝杂物,你就等着受罚吧。”女佣长稍稍一想,就把最累的活交给了凌菡。 “我明白了。”在李佳佳、唐婉心幸灾乐祸的目光下,凌菡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接受。 “还有,主宅内部的工作现在还剩三个名额,我选了让李佳佳、唐婉心、祁绣绣三个人进去伺候,你从明天开始就负责主宅院子里的工作,明白吗?” 她不是想勾引少爷吗?那就偏生给她安排一个在外面的工作,让她无法接近少爷,只能在院子里做最苦最累的工作。 想到这里,女佣长不禁得意地向凌菡瞟了一眼,但凌菡镇定得若无其事的神色却让她险些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好的,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地把院子里的环境保持好。”凌菡淡淡地说着,没有一丝神色的波动。说完便在女佣长等人差异的目光中拿起工具,向院子中心那座豪华得可以说是壮观的喷泉走去。 她难道不知道女佣长这是在给她使坏吗?不过她也知道,此刻不是再树强敌的时候,如果得罪了女佣长,她以后有的是小鞋给自己穿。而且就算她据理力争,也无济于事,毕竟女佣长有给下面的女佣安排工作的权力,不是一个小小的女佣不乐意就能改变她的安排的。 她开始有些感谢这两年来受过的磨难了,正是这些磨难,让她学会了逆来顺受,也让她学会了很多技能。清洁喷泉这种事情她虽然没有亲手做过,但坐起来还算是轻车熟路的。 放水、洗地、消毒、擦洗边缘、冲水......不到三个小时,这座花岗岩结构的西式喷泉就被她清洗得干干净净,并换上了水,在阳光的照映下甚至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凌菡喘了口气,坐在喷泉的边缘稍事休息。虽然工作比规定的时间提前许多就完成了,但她也累得够呛,加上中午没有吃多少东西,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不过她没有太过担心自己的身体,毕竟规定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在晚饭开始之前应该没有什么重活要做了。 她此刻更为担心的是祁绣绣。 日头已经慢慢偏向西边,凌菡看了看那座豪华的主宅上挂着的大钟,已经快到五点了,也不知道祁绣绣有没有将纸条交给秦止戈,还有,秦止戈看到纸条后真的会愿意帮助她吗? 她的心开始有些忐忑了。 平心而论,开始她并不想将纸条交给祁绣绣让她转交,虽然那场误会算是解开了,但祁绣绣之前的行为毕竟已经构成了对她的背叛。她又是那样的仰慕司允言,会不会再次为了他而选择出卖朋友? 如果会的话,事情就有可能向着险恶的方向发展,虽然她在字条中写的内容比较隐晦,而且就算被司允言看到而问起,自己也有一套说辞可以辩解,但要是万一他从中感觉到了不对劲,起了疑心,向祁绣绣问起呢?她可是知道自己所有根底的人。 想到这里,凌菡暗暗责备自己过于心急,就算秦止戈可能只有一下午时间在档案室待着,但这也并不表示自己就没有别的方法获得线索了。如果自己的一时冲动导致目的被司允言发现,那才真的有可能被逼上绝路。而且还可能连累秦止戈跟着自己倒霉。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相信祁绣绣了,自己和她毕竟朋友一场,而且上次的事情她应该也是在司允言主动找她的情况下才无可奈何地做了这种选择,这次的事情,司允言并不知情......凌菡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 “哟,我们在这累死累活,你却在这坐着看风景,好惬意呵?” 凌菡正忐忑不安地思考着,突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李佳佳和唐婉不知何时起已站在了她身旁。正阴阳怪气地冲她笑着。 她们的背后,还有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祁绣绣。而李佳佳的手中,攥着一张似曾相识的纸条。 “我的工作已经做完了,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做的吗?”凌菡强作镇定地跟她们客气着,手心已被冷汗浸透。 为什么祁绣绣和她们在一起,而且她写给秦止戈的纸条会在李佳佳的手里?难道她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她们了吗? 应该不会。 凌菡努力调整思绪,让自己的脑子冷静下来。毕竟祁绣绣只听命于司允言,如果她选择了出卖,那也应该将事情告诉司允言而非这两个不相干的人。 还是说她们看到了纸条上的内容,想借此要挟? 也没有这种可能,这件事情与她们无关,即使看到了也不会猜出她的用意。 “帮忙?倒是有件事情想要你帮忙。”李佳佳扬了扬手中的纸条,冷笑道,“麻烦以后做人有点廉耻之心好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还有,请你说话尊重点。”听到她的话,凌菡心中大致明白了她的用以,心中稍定,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不懂?那就问问这位祁绣绣小姐吧。”唐婉心怪腔怪调地说着,回头看着祁绣绣道,“来,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包括她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还有奸情怎么被我们撞破的,一五一十地都说出来。” 祁绣绣紧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既然在我们面前不想说,要不一会交给女佣长,让她带你到少爷那里说?”唐婉心威胁道。 “我......”祁绣绣面色一阵发白,羞愧地看了凌菡一眼,无奈地开口道,“我只知道这是凌菡让我交给秦先生的纸条,秦先生看完之后写了回信让我送给凌菡。路过林荫道的时候纸条掉在了地上,被佳佳姐捡到了。” “原来是这样啊,秦先生。”李佳佳故作惊异地睁大了眼睛,嘲讽般地看着凌菡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有些人不是说只伺候少爷吗?还一副三贞九烈的样子,演得不错嘛。怎么一转背就给人家暗送秋波了?” “秦先生是我的朋友,在餐厅的时候不方便打招呼,我给他写个字条问候一声,应该没有妨碍到您吧。请还给我。”听到她们的无中生有,凌菡反而舒了口气,这至少说明祁绣绣真的是无心之失,也没有将字条里的内容解释给她们听,这样的话她暂时还是安全的。 不过应当尽快把字条拿回来,否则落在她们手中的时间久了,只怕会节外生枝。 “还给你?凭什么?我倒想就在这里念上一遍,看你们究竟说了怎样肉麻的情话。” 李佳佳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一般,故意慢慢将纸条展开,纸条上隽秀的字迹一点点地暴露在了她的目光下,凌菡的心也一点点地揪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一定是烧坏脑子了 “住手!” 眼见得纸条就要被李佳佳拆阅,凌菡情急之下,满面怒容地走上前去,将手挡在了纸条前:“这上面有我和秦先生的对话内容,属于私人信件,你未经允许私自拆阅是违法的!” “哟,还威胁我们呢,我可不吃你这套!” “对啊,越是这样,越是说明你心中有鬼,要是真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们看看又何妨?” 迫于凌菡的气势,怕她动手,李佳佳没有再继续拆阅纸条,而是和唐婉心一唱一和地挖苦着,看着凌菡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两人心中格外惬意。在她们眼里,这个无论长相、谈吐、气质都远胜于她们的女人,就是她们获取司先生青睐的最大绊脚石。而且这个女人的运气还好得要命,不仅第一天来就获得了为司先生侍浴的美差,连那位长相俊逸、风度翩翩的秦先生也对她青睐有加,这怎能让她们不妒火中烧? “你们给不给?”凌菡往前走了两步,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 “怎么?我要是不还,难道你还能硬抢了过去?”李佳佳冷笑着威胁道,“如果真的动起手来,你在我们两个人面前只有吃亏的份儿,而且先动手的是你,最后受罚的也是你。你不会不知道在这里动手的后果是什么吧?” 大不了就是被罚做几天重活,无论什么样的后果都比这个纸条被司允言看到要好。 凌菡心一横,健步上前一把拉住了李佳佳的手。 李佳佳没有料到她真敢动手强抢,慌忙之间险些被她抢去。 “你给我放手!”李佳佳使劲想甩脱凌菡的手,却不想凌菡不仅死抓着不放,而且反倒更加使劲。疼痛让李佳佳失去了理智,抬起空出来的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凌菡脸上。凌菡只觉两眼金星直冒,险些栽倒,手不自觉地松开了。眼看李佳佳就要将打开纸条念出里面的内容,凌菡心中大急,走上前去又要纠缠。 唐婉心见状走上前去,狠狠地推了凌菡一把,凌菡只觉头重脚轻,重重地倒在了喷泉池里。 “你们别打了!” 见凌菡落水,李佳佳和唐婉心都愣住了,心想她衣服湿了,一会儿女佣长必定问起。虽然是她先动的手,但她们二人毕竟做得过分,只怕也要跟着受罚。祁绣绣见状连忙就要上前扶凌菡,却听背后一阵低沉的咳嗽,回头看时,司允言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她们身后。 “别看着我,你们接着打。” 司允言的声音平静得像是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俊朗的脸庞上也仍是微澜不惊的神色,甚至还优雅地向她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但在场的人无不心惊胆战,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被女佣长看到也就是一顿责罚而已,最多再训斥几句。但不巧的是,现在看到这一幕的正好是司先生,而且明明是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他的态度反而温和得可怕,如此看来,她们今天只怕是要做好被赶出去的打算了。 “少爷,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小心摔进去了,和她们无关。”凌菡忍着摔伤处传来的阵阵剧痛,勉力站起身缓缓从喷泉池里走出来。 如果他知道她们是因为争抢才弄成这样的话,谁都讨不了好。而自己一个人把罪责顶下来,李佳佳她们应当也不会再提起纸条的事情,这样的话还有回旋的余地。 “我有让你解释吗?”司允言装作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见她浑身湿透,脸上清晰可见地留着一个鲜红的手掌印,一阵森冷的怒意从他眼中闪过,回头看着李佳佳等人冷冷道,“谁干的?” “少爷,事情是这样的。”李佳佳见势不妙,连忙拿出纸条递过去,“刚才秦先生给凌菡写了一个纸条,她要从我们这里抢过去,争抢之间她不小心掉进去的。” 司允言瞥了她一眼,伸手从她手中接过那张纸条。 凌菡心中一阵绝望,闭上眼睛不敢去看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司允言伸手接纸条的动作很缓慢,姿势沉稳而优雅,让祁绣绣等人看得心驰神眩。但对于凌菡而言,这却像是缓刑的折磨,明明知道已没有多少挽回的余地,却偏生希望他的手能够奇迹般地中途停下。 接过纸条,司允言没有直接打开,只是似笑非笑地将目光停留在李佳佳俏丽的脸上。 这对她而言简直是奖赏!司先生一直这样看着她,难道是注意到了她,对她产生兴趣了吗? 受宠若惊之下,李佳佳没有细想,便娇声说道:“这是秦先生写给凌菡的纸条,祁绣绣帮他们送的。我看她们鬼鬼祟祟的样子,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少爷,您可要小心有些人......” 这个该死的女人,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凌菡看着李佳佳百般讨好的样子,心中一阵莫名的难受,像是出离的愤怒,但更多的却是绝望与无奈。 司允言依旧看着她的脸,神色毫无波动,右手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搓揉,纸条便在她们惊诧的眼光下化为了粉齑般的碎屑,随着他手臂轻灵的舒展,纸屑全部落入了喷泉池中,旋即消失不见。 “我问你的是这个吗?”司允言剑眉一轩,看着李佳佳问道。 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是不是发高烧把脑子烧坏了? 凌菡愣在那里,不敢相信竟然会发生这种奇迹般的转折。 按照常理,他难道不应该打开纸条当众朗读,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难堪,然后借机好好羞辱她一顿吗? 但他刚刚的行为,很明显是在维护她吧? 站在一旁的李佳佳等人的脸色更是变得十分难看:中午的时候,他还因为凌菡和秦止戈说话而神情不悦,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就算不大发雷霆,也应当好好惩罚凌菡才是,为什么竟会连看都不看一眼便将纸条撕掉? “司先生,虽然这是您的家事,但能不能先中场休息一下?” 就在凌菡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阵彬彬有礼的男声让她心头一动。 这是什么样的声音?澄澈优雅,又带着一分醇厚温暖的阳刚之气,就像一杯用清冽山泉冲泡的雨后新茶。 她有些好奇地抬起头来,只见一个身穿黑色休闲西装的男人从主宅门前走过来。 这真的是个男人吗? 虽然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很失礼,但凌菡的心中还是不由得闪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他不仅皮肤白皙如玉,而且五官也精巧绝伦,尤其是一双黑白分明、眼角微微上勾的桃花眼,在浓密纤长得连女生都为之嫉妒的睫毛映衬下,更显勾魂夺魄,浅薄莹润的唇边,若有若无地还点着一颗朱砂痣,更添一分撩人的气息。 如果将霸道刚毅、俊朗不凡的司允言比作一匹冷峻桀骜、充满雄性荷尔蒙气息的孤狼,那这个可以称得上妩媚的男人就像是一条会用法术勾魂摄魄的银狐。 但让凌菡想不到的是,这个男人明明长着一张命犯桃花的脸,声音和言谈举止间透出的却是一股禁欲的气息。与秦止戈有几分相似,却少了他的单纯阳光,多了一分久经风云的成熟稳重。 在场的女佣无不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妖冶美男如痴如醉,凌菡也稍稍有些忘我,就像第一次见到司允言时那样。 “你有什么事吗?”司允言稍稍瞥视了一眼凌菡,俊颜微澜不惊,语气中却难以察觉地透出一丝不悦之意。 “没什么。”美男向司允言礼貌地微微一笑,旋即转头看了看凌菡,“我看这位小姐好像很冷,不知司先生是否介意我将自己的外套借给她暂时披上,以免感冒?” “我家的佣人,你陆子兮倒是比我更加关心。”司允言向他挑了挑眉毛,淡淡地说道。 陆子兮? 听到这个名字,李佳佳等人俱是心头一震。 陆子兮,琅市仅次于司允言的第二号话题美男,气质优雅,才器过人,相貌更是无可挑剔。若要说有什么地方逊于司允言,能想到的也只有他白手起家出身而已。 当然,如果和一般人相比,这个年仅二十余岁的年轻人已经是手握昊天集团百分之五股权、身家数十亿的大富豪了。 “所谓‘爱屋及乌’,我敬重司先生的为人,关心司家的人是理所应当的。”陆子兮谦和地说着,凌菡暗暗为之心惊:很难想象,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说话竟能做到这般滴水不漏。 “心领了。”对于陆子兮恭谦有礼的态度,司允言不仅没有感到舒服,眼光反而变得有些带着敌意,“不过,她还没有资格享受陆先生的好意——穿上。”说着,他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解下,头也不回地随手一扔,那件外套便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凌菡身上。 烧坏脑子了,这个男人绝对是烧坏脑子了! 闻着外套上那股极具阳刚魅惑的气息,凌菡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跟不上司允言的变化了。就在昨天,他还是一个将她当做玩具般任意戏耍的恶棍,今天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一样,不仅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维护她,还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湿淋淋的身上。 不是良心发现,就是烧坏脑子了。 凌菡这样想着,并且坚定地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但心中却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温暖。 站在一旁的李佳佳和唐婉心甚至看到了她嘴角还勾起了一丝甜笑,更是妒火中烧:这个该死的女人,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是个男人都护着她?真是见了鬼了! 祁绣绣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低头站着,不敢抬头看他们一眼。 “是我失礼了。”司允言的态度有些傲横,陆子兮反倒更加恭谦,抱歉地说着,“还请司先生见谅。” “快到饭点了,你先和他们吃饭去吧。”司允言说完,便转过身去向着凌菡等人,不再多言。陆子兮见状,微微一笑,优雅地略施一礼,然后转身走回了主宅。 “无关的人都走了,到你们了。”司允言冷眼看着面前四个女佣,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们今天有没有犯错,犯了什么错,该不该受罚,受什么罚,这些你们自己去想,想好了自己去跟女佣长说。都走吧。” 他的语气像是无关紧要般平淡,却让她们像是受到了不可抗拒的命令般,低着头惴惴不安地准备离开。 “你留下。”在她们准备转身离开时,司允言指了指凌菡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他的外套 夕阳西下。 祁绣绣她们都已离开,空旷的院落里只剩下两个身影。 斜阳的投影让他棱线分明的五官更显深邃迷人,凌菡不安地看着他的俊颜,努力提醒着自己他是一个恶魔,就算他刚才表现得对她再好,但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个危险的存在。 现在自己应该小心戒备他不知何时就会出现的怪诞举动,而不该有任何悸动的心绪。 但他那件外套上带着的那阵令人迷醉的阳刚气息,还是让她有些收不住心猿意马。 “少爷,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凌菡努力装出镇定的语气。 “吩咐?没有。”司允言玩味般地凝视着她稍显焦虑的神色,淡然问道,“倒是你,没什么要说的?” “少爷是想知道那张字条的事情吗?”凌菡知道这事终究瞒不过去,好在他没有看到上面的内容,而且字条也被他销毁了,既然如此,不如由自己提起这事,还能占得主动权,“您知道的,秦先生帮过我,他今天来这里,我作为朋友也该向他问候几句,但我作为这里的女佣,也不好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说起,所以就写了个问候的纸条,让绣绣带过去。” 问候?需要写在纸条上吗?如果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容,为什么不直接带个话? 司允言的眼神中掠过一丝嘲讽的神色。 “我知道这样做不太合规矩,但是......”凌菡也发现了自己这番说辞中的漏洞,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思绪飞转,“秦先生的身份毕竟不能透露出去,所以我只好瞒着大家。” 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 果然只是相貌相似而已,如果真是那个曾经把他“耍的团团转”的女人回来了,怎么可能就这样被他一眼看破? 什么“九生九世”,只是骗人的罢了。 “少爷就那么在意纸条上写了什么吗?”眼见他的表情越来越阴沉,凌菡也大体猜到他已经看破了自己的谎言,无奈之下,只得无理取闹,反正字条已毁,“死无对证”,“不过可惜,我也没来得及看,就被您撕碎了,所以也回答不了您的问题。” “你们的悄悄话,与我何干?”司允言差点被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逗笑了,心里却恼怒更甚:这个蠢女人真的觉得自己拿她没有办法吗?如果不是觉得这样做很无趣,他只要对秦止戈稍稍用点手段,她绝对就会在这被一招将死。 “少爷还有别的什么吩咐吗?若是没有,能否容我先回去换身衣服?”凌菡急着脱身,但此言一出,心中大觉后悔,因为她话未落音,他的双眼便停留在了她的身体上,目光灼热得仿佛能将这湿透的衣服烤干。 凌菡暗自懊恼,却又不敢出声,只能凝神戒备——自己这么尴尬的样子,万一引得这个恶趣味的男人生出了什么歹念,那该如何是好? 虽然这是在主宅前的庭院里,但这个能让第一次见面的女人给自己换裤子的男人,什么荒唐事做不出来? “好,去吧。”惴惴不安的纠结,等到的却是他轻描淡写的三个字。 凌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一会儿才敢试探着转身离开,一边还小心翼翼地回头注意着他,生怕他趁自己背对着他做出什么不轨的事来。却见他只是微眯着眼站在那里,没有对她出手的意思,才放心地迈开脚步离开。 “准备把我的衣服带回去做纪念吗?”凌菡走出去没几步,心中还在思考着为什么他今天这么反常,就被他叫住了。 他果然不会轻易放过她。这个魔鬼,刚才那只是戏弄而已吧。 “不是。少爷的外套是因为我弄脏的,如果不嫌弃,我帮少爷洗了吧。”凌菡只想尽快脱身,于是找了这样一个借口。 “正好,也有很久没有女人帮我洗过衣服了。”说到这里时,司允言的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失落。 凌菡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只是暗自大呼好险。 差点又把自己带进坑了了。司先生穿的衣物,哪件不是动辄能顶她一个小小女佣大半年的工资的?像这样的手工西装,肯定是要用特殊方法清洗的,像她那样普通的手洗,肯定会出问题。到时候衣服上只要多了一条小小的褶皱,他又可以像上次在酒吧时一样,依次为借口逼迫她做一些荒唐的事情。 更何况中午还说过,今天晚上她要侍候他沐浴,到时候他趁机...... 简直就是用心险恶! “怎么,又不愿意了?”司允言还不知道自己被凌菡想象成了什么样子,见她面露难色,一阵怒火在心头燃起:不想让他看到你拿着别的男人的衣服吗?也是,他能帮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对你是那么重要,所以哪怕是这么细微的地方,你也要争取讨好他。 真是一步好棋呵。 也就是说,他会因为你拿着别的男人的衣服而感到在意,而你,也不想被他误会,不是吗? 不可一世的征服欲在他的心中如燎原野火般蔓延着,蔓延得那么莫名其妙,却又是那样的一发不可收拾。 “不是,没有不愿意。”凌菡注意到了他情绪上的微妙变化,却不知是因何而起,只得努力地编造着借口,“但...但我还有工作要做——您看,喷泉池里不是又有纸屑了吗?女佣长吩咐我一定要清理得没有一丝杂物。我现在就去重新清理......” 看着他的表情随着她的话变得有些微妙的可怕,凌菡惶急无措之下也不等他回答,转身便要去工具间,不想手腕上轻轻一紧,随即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地被他拉入了怀中。 “工作?难道你忘了吗?”她回过神来时,他的目光已灼灼地盯住了她的双眼,如同一匹凝视着猎物的狼一般,带着危险的气息。她正想求他放开,他纤长得手指已轻轻点在了她的唇上,“你今晚的工作是伺候我洗澡。” 您还没有用餐,客人们还在等着呢。 您晚上还要开会,要不等开完会再说? 我现在这个样子伺候您太不礼貌了,请让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 凌菡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很多合情合理的借口,可以帮她暂时摆脱他的纠缠——前提是,他是一个正常人。 她知道,就算自己的理由再怎么充分,在这个不讲理的恶魔面前,也都是徒劳的。 无奈。她只能无可奈何地放弃抵抗,顺从地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向那栋奢华而又充满危机的主宅。 司家主宅,灯火通明、富丽堂皇的大厅。 餐桌上已摆满了丰盛诱人的名贵菜品,水晶高脚杯里倒好了深红的酒液,佣人们恭敬地垂手侍立在餐桌旁侧,柔雅如水的钢琴旋律在大厅里回荡。 按照既定的时间安排,这场宴会应当已经开始了二十多分钟才对,但餐桌边那些衣冠楚楚的商界精英却都正襟危坐,任谁也不敢动筷子。 因为主座还是空着的。 在那位用一个眼神就能决定他们以后的生死荣辱的男人回来之前,只怕没有谁敢轻易动这个筷子,否则,很有可能这顿饭就是轻举妄动者在昊天集团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陆先生,刚才会议中场休息的时候,你和总裁都出去过,他...他是不是临时有事?有没有跟你交待过什么?”等了许久不见他回来,众人不免开始窃窃私语,一个看上去六十来岁样子的秃顶老人小心翼翼地低声向身旁的陆子兮问道。 “不好意思,孙老,我刚才也没有看到总裁,可能真的如您所说,是临时有事吧,您稍微等等,应该很快就会有通知的。”陆子兮恭谦有礼地小声回答道。 孙姓老人是昊天集团一家分公司的副总,因为总经理临时出差才有幸代为参加这次会议,见身为大股东的陆子兮对他如此客气,感到有些受宠若惊,正想借机再和他深聊几句,却听一阵门响,连忙和在座的人一起安静了下来,恭敬地站起身朝门前边看去。 门前长身玉立的男人,正是他们等候的人,但令他们诧异的是,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全身湿透的俏丽女佣,她身上披着的那件西装外套怎么看都是他下午开会时穿的那件。 司先生的风流名声,在琅市算是无人不知的,因此在座的人也算见怪不怪,只是亲眼看到这番场景,而且那个浑身湿透的女人又只是一个小小的女佣,还是让他们感到有些尴尬,纷纷将视线从凌菡身上错开。 “久等了。”司允言环视一眼众人,对这尴尬的气氛如若不觉,只是淡淡地说道,“我还有事,你们先吃,用不着等我。”言罢,头也不回地带着凌菡向二楼走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在座的众人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如此情景,还能有什么事?这位少爷虽是少年心性,但怎么也不知收敛一点,竟然为了急色,将集团的诸多要员撂在一边不管不顾? 想是这么想,但谁都不敢说出来,毕竟他们都知道,司先生像是有“天眼通”一样,对他们的言行了若指掌,在他背后说三道四,无异于自找不痛快。 但现在这个尴尬局面,应当怎么办呢?虽然他说了不用等他,但他们就真的这样开吃了?这位司先生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万一他因此派他们的不是,可就真的冤枉了。 “既然司先生都说了,咱们就别客气啦。”就在众人两难之际,陆子兮已率先坐回了餐桌边,给自己舀了一碗鱼翅羹吃了起来,一边微笑着说道,“我是晚辈,能量消耗大,就先无礼了,诸位也请便吧。” 众人见有人出头,便也放心地跟着吃起来,心中暗暗有些佩服这个年轻人的胆识,也为他这番滴水不漏的话而产生出一种亲近感,刚才的尴尬气氛也渐渐退去。 刚才那个女佣怎么这么眼熟? 大家都在推杯换盏之际,只有孙姓老人低着头稍稍沉吟。 难道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这里不是还没洗吗? 主宅二楼,浴室。 这个男人的举动还真是有够惊世骇俗的。 凌菡苦笑着这样想道。 昊天集团的骨干成员,即使是在整个四水省,那也绝对能算得上是社会名流。刚才在大厅里正襟危坐等候他回来吃饭的至少有二十来人,甚至还包括了陆子兮这样手中持有重大股份的大股东。 但作为集团总裁的司允言,竟然只是不轻不重地对他们说了一句“还有事”,就头也不回地带着一个全身湿透的小女佣上了二楼。以他司先生那招蜂引蝶、拈花惹草的“败坏”名声,当时在座的那些人会觉得他是把他们撂在一边,上楼去做什么事呢? 不管如何,总之她是记得,当时那些人中,有好几个的脸都绿了。 话说,这真的是这座豪宅的浴室? 虽然宽敞干净,但装修却是朴素精简,简直就和楼下那座每一处都装饰得极尽奢华的大厅不像一栋楼里的,若非一路顺着楼梯走上来,凌菡还会以为自己不小心穿越了。这个男人的品味果然有问题,不仅是整座宅院,就连一栋楼里的设施都是风格迥异的。不过说起来,倒是和他那怪诞的性格十分相符。 把能回想的事情全部回想完之后,站在浴室门口的凌菡又开始努力地观察着每一个角落,并在心中做一番评判,以抵消内心的焦虑不安。 门外就是更衣室,脱衣服发出的悉悉促促声清晰可闻,甚至可以根据这些声音来判断,他此刻正在解开领带,露出那颀长的脖颈,然后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解开衬衣的扣子,小麦色的肌肤随之一寸寸地暴露在视线里,直到那线条分明的腹肌和深邃的人鱼线 这浴室真是奇怪呢,连穿衣镜都没有,这个男人就对自己这么自信吗? 在意识濒临迷醉之时,凌菡连忙将自己的思绪从那危险而魅惑的想象中拉了出来,转念他想。好不容易让悸动的心情稍稍平复,随着一身门响,她刚才所幻想的场景便已真实地出现在了眼前。 为了让自己的视线模糊一点,凌菡在他脱衣服的时候故意将热水花洒打开,让整个浴室都笼罩在了氤氲的水汽中。谁知当他进来时她才发现,自己弄巧成拙了,他那比米兰开朗琪罗亲手刻出的雕塑还要健美精壮的身材,在水雾的笼罩下,反而更带几分迷蒙的诱惑,让她几乎意夺神摇。 “你这是什么反应?第一次看到我的身体吗?”见凌菡红着脸转过头去,司允言恶作剧般地笑了笑说道。 她的反应让他很满意,也正因如此,他才故意只在腰间系了一条窄窄的毛巾。 “不……不……是,这里面太……太热了,有点……有点……难受。”他的话让她想起自己之前在昊天大厦时差不多一览无余地看过他的身体,心中更觉羞赧,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司允言看到她的反应,心中暗暗一笑,一言不发地坐在了浴池的边沿,低下头示意她开始给自己沐浴。 凌菡稍稍犹豫,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顺从地按照他的指示去做。 他的头发柔软细腻,触感一如丝绸般顺滑,皮肤也不像她想象中那般坚硬粗糙,却又比她想象的更为温热,甚至稍稍有点发烫,让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触摸男人肌肤的凌菡有种异样的感觉,却也只能下意识地认为这是男女之间天生就存在的体质差异。 她只想应付式地尽快给他洗完,但双手却不受控制地一寸寸仔细地摩挲着他的每一寸皮肤,甚至还细细地体味着每一丝的触感。 不能这样。 她暗暗警告自己,这次来是抱着为了父亲的清白而向恶魔献身的觉悟的,决不能生出别的什么奇怪想法来。 但这个男人的身体却像是带着某种魅惑的魔力一般,让她的手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凌菡心中暗暗叫苦,看到他颇为受用地仰着脸眯起了双眼,更觉无地自容,也不知他会不会因此而误以为她其实很享受这个过程。 若是如此,以他的荒诞无耻,接下来会不会就急火难耐,兽性大发般地强行将她按倒,然后…… 凌菡不敢继续想下去,虽然她已有了献身的觉悟,但内心里,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侥幸从他手中逃脱:毕竟在酒店的浴室时,他虽然行为不端,倒也没有真的对她做出更为过分的事情;祁绣绣的事情不也是自己误会了吗?他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自己却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做过那种事。 他或许不是那样的人,只是自己误会了,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吧? 凌菡勉强安慰着自己,一边集中精神,加快双手的动作,迅速用沐浴露擦洗完他的身体,凌菡正准备起身走开时,司允言却一把抓住了凌菡的手,“洗澡的时候要仔细。” 司允言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戏谑,浴室的温度好像太高了,凌菡觉得自己真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终于在司允言确定凌菡是真的“认真且仔细”的帮他擦洗完身体以后,才放开了凌菡的手,凌菡如蒙大赦。她迅速的起身打开热水,将他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 “少爷,您是否还要泡一会儿澡?”凌菡关上热水,将花洒挂在墙上,垂手站在一旁。虽然她知道这个男人应当不会就此满足而放过她,但她还是心存侥幸地渴望着他能突然回到下午“烧坏脑子”时的状态,爽快地让她离开。 “洗完了?还没有吧?”司允言冲她挑了挑眉毛,“这里——”说着轻轻一抬手,系在腰间的毛巾便落在了地上,“不是还没洗吗?” 凌菡见他表情有异,心中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所以在毛巾落地之前,她已本能地扭过头去,没有看到她最不应该看到的画面,但他的行为还是太过突然,她惊慌间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尖叫,脸颊随之红透。 司允言冷眼看着她的反应,嘴角邪魅地浅浅一勾,随即舒展身体站了起来。 做不到这怎么可能做到? 凌菡闭着眼睛站在那里,内心几乎崩溃,身体也随之瑟瑟发抖。 倒不是因为觉得意外。 她既然敢随他进来,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事情肯定会发生,因此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没想到当这个意料之中的场景出现的时候,自己竟然这么没有出息,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现在该怎么办?有什么理由能够说服他把毛巾系回去? 没有。 就算有,在这种情况下他会和自己讲理吗? 她只有说服自己睁开眼睛遵从他命令的理由——为了留下,为了父亲。但就算她再怎么说服自己,身体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她不禁有些恨自己,为什么大事临头竟会这么懦弱。 这个僵局如果继续这样持续下去,结果只有两个,要么他不耐烦地直接对她用强,要么他一怒之下将她赶走。 而且前者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绝对。 如果他真的用强的话或许结果会比后者更好一点吧,毕竟他的战斗力跟魔鬼差不多,抬手间就能让几个精壮男子性命不保。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他面前连反抗的可能性都没有,所以也就用不着去说服自己服从他了。 想到这里,凌菡索性自暴自弃般地闭着眼睛纹丝不动,接下来的事情听天由命吧。 “不想洗就算了。” 等待的时间对她而言是如此漫长难熬,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水花激荡的声音让她一惊,旋即浴池的方向传来了司允言淡漠的声音。 凌菡鼓起勇气来睁开眼,只见他已走进了浴池,正靠在边缘泡澡。 没有用强,也没有赶她走,甚至连对他而言理所应当的一番戏弄都没有。 然后他就老老实实地自己进去泡澡了?这一点都不像是他的作风,违和感甚至比下午更甚。 “怎么,你也想泡澡?”看到凌菡愣在那里出神,司允言恶作剧般地笑了笑道,“先把身子洗干净再下来。” “为什么?”凌菡鬼使神差般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话,因为她已经完全搞不懂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用意,为什么经常不按套路出牌。 而且她也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用那种诡异的手段强迫她成为他的女佣,如果只是想让她成为他的玩物,为什么明明可以得手的时候,却又若无其事地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军营的澡堂都是这样,不先洗干净就直接泡澡会受到处罚。”司允言答非所问,也不知是故意岔开话题,还是真的以为凌菡问的是“为什么要先洗干净”。 不过若是岔开话题的话,这是非常成功的。 “少爷以前当过兵吗?”他的话成功地引起了她强烈的兴趣。凌菡有些惊讶地问道。 虽然在秦止戈家里的时候,从他们的对话中她就有过这样的揣测,但今天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大为吃惊的。毕竟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就是一个玩世不恭、轻浮浪荡的纨绔子弟,虽然长相、身材、能力、家世等条件都堪称完美,但从行事作风上来看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庄重严肃、严于律己的军人——要说是兵痞的话,她还是愿意相信的。 想到这里,凌菡一时没有忍住,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当过三年,在西藏。那里很美。”司允言没有在意她的哂笑,而是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她,然后拉过她的手,轻轻一带,让她俯身在自己的身上,打量着她的脸庞。 温热的呼吸打在凌菡的脸上,只需要低头就能吻上她鲜艳欲滴的唇,“你,去过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唐卡 凌菡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老天,他竟然用这种姿势这么自然地和她说话,还像是在聊天一样? 在她的记忆中,这位总裁先生和她说话的语气不是高高在上的命令式口吻,就是故意让她难看般的恶作剧,哪里有过这么平常、甚至还带着一丝期待的语气?更何况是这样的姿势! 难道是在打什么坏主意?等她受宠若惊地跟他继续聊下去的时候,再狠狠地嘲笑她一番?不像,虽然以他的恶趣味绝对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不过他好像还没有影帝级别的演技,能将这种坦诚而自然的态度演得没有一丝造作。 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一时之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稍稍踌躇后,诚恳地回答道:“去过,不过那时我还小,身子也弱,虽然很喜欢那个地方,却基本是在车里渡过的整个旅程。”说着忍不住有些好奇地问道,“少爷真的在那里当过兵吗?我记得那里的紫外线很强,在那里生活的时间长了,脸上会有高原红的,但少爷你的脸却” 你的脸却还是那么好看。 凌菡在说出这句话之前猛然一凛,及时收住,“你的脸上却看不出这种印记。” “可能是时间太久了,淡化掉了。”司允言稍稍喟叹,语气有些复杂,“也有可能我本身就是一个不会带着过去痕迹的人——谁知道呢?” 他的眼角稍稍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凌菡心中更觉惊讶,在她的印象里,司允言这个人说得好听点叫做寒石心肠,说得不好听一点叫做没心没肺,他可以大手一挥间夺去好几个人的性命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也可以在没有任何缘由的情况下肆意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的心践踏得支离破碎,甚至,他可能就是那个将她的家逼到绝境的凶手,而他甚至从来没有对此表示过任何的不安。 像这样一个人,竟然也会有这种这种眼神?是自己看错了罢。 凌菡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心中稍稍纠结。 “嗯,不说我了。说说你的经历吧。”见她沉默不语,司允言回过头来冲她微微一笑道,“都去过哪些地方?你说你一直在车上度过的旅途,很多景色都是隔着车窗玻璃看到的吧,我可以告诉你那些地方最真实的面貌应该是什么样的。” 老天,饶了我吧。 他那微微一笑,与之前那种让她一看到就止不住地害怕的坏笑完全不一样,如此坦诚,如此纯净,让她回想起儿时在西藏时,隔着车窗看到的暮阳下的雪山,让她惊艳,让她忍不住地想要靠近。 明明是个冷血、荒诞、无耻的男人,为什么偏偏总有些时候,她会莫名其妙地对他产生一种欲罢不能的妄想? “也就是去那边随便走走,去了一些寺庙和一些藏民家。”凌菡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绪,冷淡地回答道,“其它就没有去什么地方了,毕竟那时候只是教我绘制唐卡的老师带我过去采风,所以” “唐卡?你说唐卡?”司允言突然如遭雷击般从水中站了起来,转过身来直视着她。 凌菡没有料到他听到这两个字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下意识地转过脸去,并后退几步。 唐卡,一种藏族文化中特有的绘画,内容大多与藏传佛教或藏族的政治、历史、文化相关,在四水省所处的中南地区算是很小众的一种文化,自己当年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一位精通此道的大师,也不会知道还有这种绘画的存在,所以一开始她甚至都没有寄希望于他能知道什么是唐卡。但他听到这两个字之后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这是她始料不及的。 难道和他在西藏服过兵役有关?即便如此也不应该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才对。 “少爷,您”凌菡闭着眼睛,想尽量先稳住他的情绪,以免他激动之下再次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来,不想却听到一阵水花四溅的声音,立时心知不妙,他已经从浴池里出来了。 他现在可是一丝不挂的! 想到这里,凌菡本能地转身就要逃跑,却又怎么跑得过司允言?走出不过两三步,手腕已被他拉住,他稍稍一用力,她便戏剧般地又一次倒在了他的怀中,身体被他健壮修长的手臂箍住。 而且这次的情况相较于之前更为糟糕,他宽厚温暖的胸膛直接就贴在了她的脸上,没有任何阻挡,而且他身上特有的荷尔蒙气息与高档沐浴露的芳香交缠在一起后简直就像毒药一样,随着她的呼吸钻入她的大脑,一点点地噬咬着她的理智,让她的心跳也变得越来越快——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几乎零距离地接触,而且最要命的是,虽然她无比厌弃这个男人的性格和行为,但他极俊的面容、完美的身材,甚至是他身上的味道,都在最大限度上挑战着她的忍耐力。 “请你放开。”凌菡使劲掐了自己一把,让头脑稍稍冷静一点,然后正色向他说道。 “你先回答我。”他紧紧盯住她的眼睛,沉声问道,“你会画唐卡,是吗?” “是的。”凌菡在他怀里使劲仰着脸,脖颈酸疼无比,却不敢稍有懈怠,因为她害怕自己的脸稍稍偏向得不是地方,就会看到她现在绝对不想看到的东西。 “很好。”司允言的双眼凝成了一个危险的弧度,神情有些微妙的复杂,说不清是喜,是悲,还是愤怒,“苏浅心,这个名字你也知道的,对吗?” “苏浅心?不知道不过上次在秦先生家,你们说过一个叫浅心的名字,就是她吗?”凌菡皱着眉头稍稍回想,猛然想起了这个名字。 联系上次偷听到的他们的对话,以及这次他莫名其妙的反应,凌菡觉得自己好像隐约猜到了点关于他过去的事情:他曾经在西藏服过兵役,在那段时间他喜欢过一个叫苏浅心的女孩,甚至有可能和她在一起过,而且这个女孩和她一样知道绘画唐卡,七年前,这个女孩要么拒绝了他的示爱,要么就是把他给甩了,导致他大受打击,变成了一个招蜂引蝶、拈花惹草的恶趣味的男人,并且由于对那个女孩的阴影,所以他开始仇视女人,将她们视为玩物。 她能想到的大概就这些了,但为什么一提到唐卡他就会那么激动,并且还认定她知道苏浅心这个名字? 该不会是仅仅因为她知道绘画唐卡吧。 难道他只要想起苏浅心,就会情不自禁地将身边别的女孩当成她? 嗯,以他那荒诞无耻的行为作风,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如果是这样,现在这个情况可就糟之糕矣,万一他把得不到苏浅心的怨念发泄在她的身上,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凌菡正自惴惴不安,却见他的神色突然变得极其复杂,看不出到底是失望,是凄楚,还是欣喜,只有那深邃一如夜空的目光在似喜似悲地注视着她。 她从没有在一个人的眼睛中看到过如此复杂的感情,只是单纯地感觉他的眼睛很好看,好看得让她几乎就要陷入其中。 但她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随着他的眼光变得稍稍有些迷离,他温润浅薄的嘴唇也在慢慢向她凑过来。 他想要干什么?难道真的在试着把她当成那个苏浅心? 凌菡感到此刻自己的心绪变得无比复杂。 起初,她竟如着了魔一般,有违本意地生出一阵期待;旋即她又意识到,且不论这个男人是不是一个性格乖张,视女人如玩物的混蛋,就算他是自己憧憬的对象,她也绝不希望自己在被当成另外一个人的影子的前提下,糊里糊涂地就和他接吻。 但最后,她终于回想起了冷酷的现实:想要救父亲的话,她就没有资格拒绝他对她的任何举动。 现在好不容易进入了司家,小清湖工业园区这条线索也近在眼前,如果此时拒绝他,之前这些努力很有可能随着他的恼羞成怒而化为泡影。 就这样吧。 凌菡无奈地闭上双眼等待着,猛然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开眼时,他精壮的身体已如饿狼般将她扑倒在地。 他滚烫的身体与她的距离几乎就要变成负数,滚烫的吐息轻轻拂过她脸颊,带来阵阵麻痒。凌菡错愕之下只觉全身僵硬,不敢动弹。 随即,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沉闷而尖利的爆鸣,像是带着消声器的枪发出的声音。 难道有人在浴室外朝他们开枪?! 危机感让凌菡忘记了方才尴尬的场面,抬起头来准备提醒现在应当处于迷乱状态的司允言,却见一道殷红的血迹已顺着他稍显瘦削的脸颊汩汩流下。 还好,军人的危机意识没有退化,能够在子弹击中她之前将她按倒在地。 司允言暗暗想着,忍着痛冲凌菡勾了勾嘴角,似是在向她炫耀自己敏锐的洞察能力,又像是在勉力安慰惶然错愕的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出去 刚才他难道是为了救她才这么做的? 看着鲜血一点点地染红他俊美的脸庞,凌菡错愕地呆住了,一动不动,甚至连应有的问询都没有。 她不是在害怕,在这个极度危险的时候,这个刚才还令她畏惧的男人,现在竟然莫名地带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健硕的身躯与她肌肤相贴,触感竟是那般温暖,温暖得让她能够忘记恐惧。 为什么会这样,为了救她,不惜自己中弹?这是一个将女人当成玩物的恶魔应有的举动吗? “你不要死。”眼见他头部中弹,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袭上了她的心头,这个荒诞无耻的男人,几天前还是一个她甚至恨不得让他立马就去死的人渣,但现在,她竟然会带着哭腔对他说出这样的四个字。 她挣扎着爬起身来,想验看他的伤口,却只觉肩上一紧,被他修美却稍显粗糙的手轻轻一按,便坐在了地上。 “擦弹而已,谁说我要死?”司允言皱了皱眉低声说道,见她焦虑的神色没有退去,便将脸上的血迹擦去,然后轻轻撩起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上那道被子弹擦伤的血痕,“而且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蠢女人送掉性命?” 凌菡没有注意到他桀骜不羁的口吻下隐藏着一丝欣喜,只是长长地舒了口气,装着毫不在意的口气针锋相对地回答道:“死不了就好,要不然我肯定会被指为凶手的,那岂不冤枉?” 但泪水却不由自主地淌了下来。 这个女人在为他哭? 司允言缓缓站起身来,从墙上的衣架取下一件浴袍披上,没有回头看他,脸上却稍稍闪过一丝错愕的表情。 她竟是如此在意他的生死? 不会。 是为了她自己目的吧,和那个女人一样。在她的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用来达成目的的工具而已,她的眼泪,是为那个只有通过他才能达成的目的而流的,而不是为了司允言这个人,七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他嘴角勉强勾了一勾,露出一阵讽刺的微笑,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危险。 “少爷,您没事吧?” 正当凌菡看出了他情绪的变化,想要问他是不是身体不适时,女佣长已带着十几个西装革履的保镖破门而入。 司家主宅所有门窗的玻璃内斗融合了极其细微的传感线,连接着警卫室的报警器,刚才浴室的玻璃门被子弹打破后,警卫室的保镖听到了报警声,并迅速锁定了事发区域。但这种事情毕竟不宜让外人知道,于是没有通知在场的客人,和女佣长一起从后门的楼道进来。 看到穿着浴袍的司允言,还有浑身湿透的凌菡,众保镖的神色有些尴尬,纷纷低头错开视线。 女佣长的脸色更是难看,晚上检查工作时,凌菡竟然不见了,而通过主宅大厅侍候的女佣所言,以及李佳佳一番添油加醋的描述,她惊讶地得知少爷竟然将集团的诸多要员抛在一边,带着浑身湿淋淋的凌菡去了二层。 她当时就差点气歪了鼻子,如果老爷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必然是要大发雷霆的,而第一个倒霉的肯定会是“管教下属不力”的她,而且更糟糕的是,万一少爷和这个小女佣多番云雨后生出了真情,那表侄女乔大小姐入主司家的美梦岂不泡汤? 但即使作为女佣长,她也没有权力当着少爷的面训斥凌菡。好在不知何故,二楼浴室的传感装置竟然报了警,于是她便趁机跟着保镖来到了浴室,并构思了一个教训凌菡的办法。而到达浴室后她惊喜地发现,时机正好。 “凌菡,少爷怎么受的伤?是不是你干的?”女佣长狠狠瞪着凌菡,声色俱厉地问道。 “不是我......” “还说不是!”凌菡话未说完,她便厉声打断,并进一步紧逼,“我们进来之前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不是你还能是谁?第一天来就把少爷弄伤了,我看你来这里一定是别有用心,想要危害司家。我作为老爷派来照顾少爷的人,怎能容你在这里多待?明天你就给我收拾东西走人,否则我就只好把你扭送派出所了!” 凌菡没想到她竟然给自己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但稍稍一想,便听出了她指桑骂槐的意思:她的这番话更多地是在向司允言表明,自己是他父亲派来的人,他今天因为一个女佣而得罪了集团的诸多骨干这件事若是被他父亲知道,后果将非常严重,所以她必须让这个女佣来顶罪,并且将她逐出司家,而他不想开罪自己的父亲的话,就不要插手这件事。 “女佣长,请您听我解释。” 猜到了她的意图之后,凌菡知道现在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但她并不清楚女佣长和乔爱莎的关系以及赶她走的目的,她侥幸地以为女佣长只是正在气头上,解释的话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这个人我来处理。”司允言事不关己一般,连看都没有看门外站着的那些,淡淡地说道,“打伤我的人应该还在宅院里,你们先去把院子封锁起来,我马上就到。” 他这一番话无异于当面打了女佣长的脸,为凌菡开脱。众保镖听了他的话马上分头开始行动,女佣长却一脸尴尬地仍然站在那里,不知自己该不该走。 “少爷......” “出去。” 女佣长还想再说些什么,方甫开口,却被司允言冷冷地打断了。看着他阴沉如水的脸色,女佣长不敢再多说,只得悻悻地离开了浴室。 “谢谢您。” 凌菡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在刚来的第一天就会面临这样如履薄冰的处境,并且一次又一次地险些被赶走,甚至丧命。但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之所以能一次次地化险为夷,竟然是因为他的庇护。她不由得稍稍改变了对这个男人的看法,感激之情也油然而生。 谢谢?谢什么?感谢我让你留下,好让你能继续利用我吗? 不过也正好。 “我说出去,包括你。”司允言冷冷地说着,稍稍回头,留给她一个冷峻的侧脸。 “是。”凌菡点了点头,顺从地按照他的命令离开了。 态度冷淡又如何?她本来就只是一个任他随意使唤的女佣,他这样不是更好吗?只要不再对她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她反而求之不得。 凌菡从后门离开了主宅,回去宿舍的路上,她一边走一边这样暗暗庆幸着,但无论她如何刻意这样想,却仍然无法平复内心里那一丝莫名其妙的委屈。 “哟,凌菡你终于回来啦?还没有吃晚饭吧?我看食堂快关门了,就给你打包带了饭回来。”凌菡刚一回到宿舍的客厅,方彤彤便迎了上来,“天,你怎么湿成这样啊?容易感冒的,赶紧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去帮你把晚饭热一热。” 她热情得像是大献殷勤般的关心反倒让凌菡有些无所适从,正要向她道谢,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李佳佳却白了她一眼,不阴不阳地说了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些人,最好想想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轮不轮得到人家这样跪舔一样地伺候,这样就能看破某些伪善者的笑里藏刀了。” 被她这么一番阴阳怪气的话一说,方彤彤的脸立时黑了下来,反唇相讥道:“要我看,还是某些热脸贴了冷屁股的人比较丢人,现在整个司宅都已经传开了,说下午有个小人想在少爷面前栽赃别人,反倒被少爷一番义正言辞的话骂得眼泪鼻涕流,做小人做到这个份上,换做是我,自己都觉得没脸见人了。” “你说什么?敢再说一遍吗?”虽然知道这番话是方彤彤故意添油加醋的,但李佳佳还是不由得为下午的事感到丢人,恼羞成怒之下便要动手。 在一边收拾屋子的文小慧见她们一派剑拔弩张的气势,连忙放下了手头的活,拦在她们中间劝道:“都是一个宿舍的室友,可别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了和气。再说,万一被女佣长知道了,事情可就大了。”回头对凌菡道,“你也赶紧去洗澡吧,不然一会儿感冒了,明天可就没法工作了。” 经她一番劝说,二人只得悻悻罢手。 “好的,谢谢关心。”看着宿舍充满火药味的气氛,凌菡暗暗庆幸四个人中有一个是文小慧,虽然她脾气看似柔弱,却很勇敢,平心而论,如果刚才李佳佳和方彤彤争执的时候旁边只有自己一人,可能这两人之间真的会发生肢体冲突。 想到这里,凌菡发自内心地向她微笑致谢,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好在司家财大气粗,连普通的佣人住的地方也是装修精美、设施齐全的四室两厅,每四个人一间,各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房间。 她之前工作的时候住过集体宿舍,深知几个人处在一个狭小空间中是多么的没有隐私,特别是还有一个喜欢跟她为难的李佳佳作为室友,那样的话她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凌菡走进房间,一打开灯便愣住了:她的房间就像遭过贼一样,衣物、鞋袜、个人物品全都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她条件反射般地迅速检看散落在地的物品,见那张她最珍视的照片没有丢,心里顿时轻松了一半,然后再细细归置其它东西,发现东西几乎一件不少。 ——唯一丢失了的,是告别时秦止戈留给她的那张写有联系方式的纸条,昨天刚到没有来得及,而按照规定工作时间不能携带手机,因此她本打算晚上回来时联系秦止戈的。 但现在那张纸条却不翼而飞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演技真棒 这个该死的贱人! 看着满屋子的狼藉不堪,凌菡理所当然地想到,这肯定是李佳佳干的:整个宿舍就三个室友,文小慧不像是个无事生非的人,方彤彤从中午到现在对她的态度一直非常友好。除了李佳佳之外,还有谁会对她做这种缺德的事情? 这个贱人,到底跟她有什么仇怨?从白天开始就一直刁难她,甚至差点害得她拯救父亲的计划彻底流产。而现在又做出这种事情,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嫉妒她更受那个男人的“青睐”吗? 若是如此,她接下来就会找机会去将这张纸条交给司允言邀功吧。真是贼心不死呢。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名怒火在她心中疯狂蔓延。 若是平日,逆来顺受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但对于这个得寸进尺,又和自己住在同一屋檐下的贱女人,自己不能再忍了,现在不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地,那以后她还会继续做各种各样的蠢事,给拯救父亲的计划带来各种各样的变数。 凌菡咬了咬嘴唇,摔门而出。 “哟,今晚主宅浴室发生了枪击案,少爷还受了伤?”李佳佳仍旧躺在沙发上,看着新闻快报,一边指指点点地对一旁的文小慧和方彤彤说道,“看见了没?那个凌菡也在那,要我说,就是这个扫把星给少爷招来的霉运。”猛然见凌菡阴沉着脸从房间出来,心中稍稍一惊,继续保持着那副趾高气昂的态度白了她一眼道,“怎么着,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个扫把星,少爷一向好好的没见有过什么事,怎么你一伺候他洗澡,就出了这种事呢?你说你是不是......” 李佳佳自顾自地嚼着舌头,凌菡已一声不响地快步走到了她跟前,抬起手来“啪”地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扇在了她脸上。 “警告你。”看着被一记耳光扇得愣在了那里的李佳佳,凌菡心中说不出地感到快意,语气森冷地说道,“以后再敢动我的东西,就不是一个耳光这么简单了。”说着将手一伸,冷冷道,“还给我!” 在场除了凌菡以外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被打的李佳佳。 她们谁都没有料到,这个白天看上去没有一点脾气的女人,竟会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动手打人,而且她那张清秀而柔善的脸庞上,竟会露这种此冷艳到令人胆寒的表情。 “你...你要我还你什么?”李佳佳被凌菡这突如其来的阵势给吓住了,脸上原有的嚣张跋扈的神色荡然无存,战战兢兢地小声问着,语气里竟然还带着哭腔。 且不用说她们,凌菡本人也被自己刚才的行为吓了一跳,虽然白天李佳佳对她做的那些事情的确让她颇为窝火,再加上看到自己的东西被弄得一团糟,她已到了爆发的临界点,但她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趁着这番怒火直接就对李佳佳动了手。 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女人,在被她狠狠扇了一巴掌后,不仅没有同她大打出手,反而像是受了委屈一样,都快哭出来了。 这个场面是凌菡万没想到的,所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如果她去向女佣长告状呢?在浴室的时候女佣长便对自己表现过强烈的敌意,现在又出了这种事情,恐怕后果会很严重吧。万一她在李佳佳的一番煽风点火之下借题发挥,顺势就将自己赶走呢? 凌菡心中暗暗有些为自己的冲动行为后悔。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后悔也没有用了。好在自己占着正理,而这个贱人又是这般色厉内荏的德行,现在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强硬到底。如果自己现在泄了气,李佳佳反倒有了底气,定然会咬住她不放,情况只会更糟。 为求自保,凌菡心绪飞转,很快便下定了决心,继续保持着满脸森冷的怒意,冲李佳佳冷冷一笑道:“你还问我?你自己今天做了什么亏心事,自己还不知道?” 凌菡强挤出来的冷笑在李佳佳看来更显狰狞可怖,白天她之所以那般欺侮凌菡,不过是嫉妒她同时得到了秦止戈、陆子兮以及司允言三个万众瞩目的男人的青睐,故而对她恶语相向。 其实李佳佳自己心里也有些畏惧,毕竟这个家的主人对凌菡表现出了兴趣,很有可能替她出头,只不过凌菡的表现一直显得柔善可欺,她才敢这般得寸进尺,现在这个背后有少爷撑腰的女人毫无征兆地向她爆发了。 虽然挨了打,但她却反而感到心虚,因为她害怕自己如果还手,事情闹到上面,司先生肯定会像下午那样偏袒凌菡,而自己则会吃个哑巴亏,甚至有可能被赶走。 “白天的事...我...我很抱歉。”李佳佳一番权衡后,低下了头认错。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变得这般惧怕,但李佳佳的表现却让凌菡喜出望外,只要她肯服软,那么逼迫她交出纸条绝非难事,而且可以让她以后也不敢再为难自己,想到这里,凌菡心中稍稍得意,便学起司允言平日里说话的口吻,傲然问道:“错在哪?” 她这一番现学现卖倒是颇有几分神似,方彤彤和文小慧见状都不敢上前劝架,李佳佳更是哭丧着脸,谨小慎微地答道:“我不该在背后说你的坏话,还有...不该抢秦先生写给你的纸条。” “没有别的了吗?我房间变成那个样子,是谁造成的?”见她说到这里便不再接着说下去,凌菡心中暗暗叫苦,她平日里几乎从未用这种盛气凌人的态度和别人说过话,拖久了容易穿帮,于是一边努力保持着说话的气势,一边给她提示。 “你的房间?”李佳佳闻言稍稍错愕,转头看了看凌菡那一团狼藉的房间,连忙否认道,“不是我弄的,我不知道。” “不知道?难道是我自己故意弄成那样,然后栽赃你的?”凌菡双眉一挑,怒视着她。 这番怒意倒不完全是装出来的,她可以容忍李佳佳说她的坏话或者当面为难她,但对她的私人物品下手这种行为却是必须及早扼杀的,因为这是她最后一块可以藏有私密的地方,日后搜集证据时若连一个私人空间都没有,她将寸步难行。 “这真的不是我弄的!我下班吃完饭回来的时候小慧也刚好回来,之后我们一直在一起,她可以作证,我连你的房间门都没有靠近过。”李佳佳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对于凌菡的咄咄逼人,她难道就不想站起身来还她一记耳光?但她背后很有可能是少爷在撑腰,否则她不可能这般趾高气昂。如果自己向她还了手,后果会如何? “凌菡,这的确是真的,我可以作证。”文小慧找到了机会,便连忙开口试图平息这场冲突,“今天我和佳佳差不多是同时到的,之后我一直没有出去过,如果是佳佳的话,我肯定知道。” 凌菡看了一眼李佳佳,见她的神情不像装出来的。而文小慧也算是个老实人,和自己无冤无仇,不会帮李佳佳隐瞒,更不会做出这种缺德的事情。而方彤彤也一直对自己很友好,没有理由这样做。 那究竟会是谁跟自己过不去?唐婉心吗?她住在隔壁宿舍,不可能进得来。除此之外,又实在想不到别人了。 要不然明天去看看监控?也不行,毕竟丢的不是值钱的东西,不会有人管。 至于为什么会有人特意进来偷一个纸条,这件事只好以后再想了。 “既然小慧都这么说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凌菡冷冷地说完,面色稍霁,“刚刚打了你十分抱歉,以后我们不要再闹这种不愉快了,既然分到了一个宿舍,就好好相处吧。” “嗯,谢谢。今天的事真的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这样了。”听她此言一出,李佳佳如蒙大赦般连连道歉。 “好了,既然雨过天晴了,凌菡你也赶紧去洗澡吧,可别感冒了。”方彤彤说着,便拉着凌菡去了浴室,路上低声向她笑道,“你可真棒,把那个小贱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以后要是有事,可记得多罩着我点。” 凌菡勉强笑了笑,和她客气几句,便脱去湿衣服走进浴室。 这演技也的确是真棒呢。 凌菡一边洗澡,一边苦笑着想道。 看来自己这两年的磨难也算是受得有些活该,如果早点领悟到“人善被人欺”的道理,之前应当也就不用看那么多脸色了。 不过,到底是谁把她的房间弄成那样,还拿走了秦止戈的联系方式?那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还有,今天的枪击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服从司家号令的帮会下的黑手?还是昊天集团内部的明争暗斗? 这座隐藏着重要线索的宅院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平静,以后的路只怕是危机重重的。 希望自己能成功找到证据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秦止戈的短信 “洗完了?可还舒服?” 凌菡洗完澡穿好衣服,刚从浴室出来便被一直等在外面的方彤彤挽住了胳膊。 “挺舒服的。”想到她这么晚了还没有睡,在这里等着她,凌菡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彤彤,现在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明天要是睡过头了怎么办?要受罚的。” “我的好室友还饿着肚子,我怎么睡得着?万一你半夜饿醒来,见没东西吃,情急之下在我身上啃一口,那我岂不赔大了?”方彤彤打着哈哈,将她拉到餐厅坐下,“饭已经给你热好了,赶紧趁热吃吧,别饿着了。” 自从两年前的案子让凌氏工业集团倒闭之后,这个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已经很久没有受到过他人这样的关心了,连最好的朋友祁绣绣都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出卖了她。除了秦止戈之外,方彤彤是唯一一个让她感到温暖的人。 “谢谢,让你这么辛苦,真是过意不去。”凌菡心中一阵感激,由衷地向她道谢,然后拿起筷子大吃特吃起来。 方彤彤给她准备的晚餐是食堂带回来的糖醋排骨和醋溜藕片。中午吃饭时感觉到秦止戈身份特殊,且与凌菡的关系不一般之后,她特意留意了凌菡中午吃的东西,大致猜到了她习惯的口味,见凌菡吃得香甜,心中很是满意。 “好啦,以后就不要跟我这么客气了,一个宿舍的伙伴,相互关心是应该的。”方彤彤微笑着说着,不禁又皱起了眉头,“少爷也真是的,明明都看到你衣服湿成那个样子,还不依不饶地让你去伺候他洗澡。哼,这些豪门出身的公子哥儿一点都不懂得体谅人,真是过分。” 对啊!不止如此,那位公子哥儿还性格怪僻、目中无人、自以为是、专断独行、厚颜无耻,做起事来从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天底下再也找不出比他更为糟糕的人了! 方彤彤坦诚无忌的话让凌菡如同遇到了知音一般,激动之下险些就将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说了出来。 但这样评价他真的好吗?虽然他身上有着所有豪门恶少都具有的性格缺陷——自大、独断、目空一切、视女人如玩物——但就凭他拼着自己受伤去救她一个小女佣,这至少说明他还不是一无是处的。 “这事不能全怪少爷,中午要不是我做了不合规矩的事情,他也不会向我提那种要求的,而且伺候少爷也是我们女佣的本职工作,所以......” 算我欠你的。 凌菡嘴上虽然为司允言开脱着,内心却还是有些不甘,这个男人对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让她几度濒临崩溃,再说,如果不是他强行逼迫她来做女佣,还提出那样无耻的要求,她也不会碰到那种危险的事情。现在她反倒要为他说好话,真是便宜他了。 “说得也是呢。”凌菡的反应跟方彤彤预料的差不多,这番维护司允言的话让她进一步确信,凌菡是一个不能得罪的人。 ——毕竟李佳佳一番添油加醋的话,已被司宅中的一些女佣相信了,凌菡在她们的心中已变成了一个通晓媚术,同时勾引了司允言、陆子兮、秦止戈,并将这三个秀色可餐的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狐狸精。 方彤彤就是其中一个,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无论如何,不得罪她绝对没什么坏处。 “不过你以后一定要注意安全,司宅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就比如今天那件事情,你知道我看到那条新闻的时候有多担心你吗?”方彤彤说着,拉起了凌菡的手。 “新闻?”凌菡皱了一下眉头,倏然想起方才李佳佳说的话,知道她所说的就是浴室枪击的那件事,“那件事上了新闻了?怎么这么快?” “我也很困惑,且不说为什么会在事情发生后不到一个小时,网上就出现了一段在浴室门口拍摄的视频,最令人不解的是,四水省大半媒体的背后都有司家的影子,所以关于司家的负面新闻一向很少见诸报端。但这次......”方彤彤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机,将一段视频播放给凌菡看,从拍摄角度上看,视频是有人在浴室外偷拍的,只有短短十多秒,却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司允言赤身与凌菡共处一室,以及他将她扑倒在地的画面,在一阵尖锐而沉闷的枪响过后,视频结束。 “说来奇怪。之前司家发生的事情,媒体都绝不敢报道,比如几年前司先生当着司老爷的面烧毁司宅原主宅,新建现在的主宅、去年司先生在西区会议室处决了十多个帮会头目——这些惊世骇俗的事情在女佣中流传得神乎其神,很多嗅觉灵敏的媒体也知道此事,却都刻意回避。”看到视频里的画面后,凌菡脸颊绯红,随即又变得苍白。方彤彤没有注意到她神情的变化,自顾自地滔滔不绝着,“但今天发生的这么小的一件事故,琅市新闻竟然在第一时间就发布了这段视频,这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的。” 该死,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凌菡停下了筷子,面色苍白得几乎看不出血色来,森冷的恐惧在她心中蔓延着,让她不寒而栗。 的确,在来之前她从未想到过司宅竟然还会发生这么危险的事情,今天死里逃生,她也确实有些心有余悸。 “处决了十多个帮会头目”,方彤彤的这句话也让她想起了在太子道酒吧时,司允言毫无顾忌地在她面前亮出了手枪,并在举手之间毙杀多名黑帮头目的事。当时她被他“英雄救美”,因此也没有过于恐惧,但现在想起来,她才意识到这个恶魔般的男人究竟有多可怕,她在司宅的行动究竟有多危险。 不过,最让她害怕的并不是这些,毕竟这些还是未知数,只要自己谨小慎微,就能摆脱这些危险。 她现在最为害怕的,是那个一直阴魂不散地萦绕在她耳边的名字——乔爱莎。 无论是作为昊天集团董事家的大小姐,还是作为司先生的姘头,今晚出的事一定会引起她的关注,所以视频中自己和司允言相处的画面一定逃不过她的眼睛。虽然凌菡已经意识到乔爱莎在上次见面时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有可能她已忘记了被她陷害的人中还有“凌菡”这么样一个存在,但她作为司允言交往的女人之一,很有可能会在醋妒之下调查视频中那个女人的身份。 虽然不容易引起司允言等陌生人的注意,但“凌菡”这个名字,乔爱莎只要一听到,绝对就会想起那个被害得无家可归的女人。到时候只需告诉司允言,那自己的计划就完了。 “凌菡,你不舒服吗?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方彤彤发现凌菡有些不太对劲,连忙将手伸向了她的额头。 “我没事,可能是受了点凉,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在额头被她触碰到之前,凌菡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勉强对她笑了一笑。 “那怎么行?万一病倒了怎么办?我还是带你去医务室看看吧,或者跟少爷说一声,让他......” “我说了没事。”内心的恐惧,让方彤彤关心的絮叨在她耳中变得像苍蝇“嗡嗡”的叫声一般令人烦躁。凌菡在不经意间,说话的语气就变得冰冷,声音也提高了很多。 “实在是累了,让我睡吧。”看着方彤彤错愕的表情,凌菡内心更添一分难受,觉得自己有些不识好歹,却又觉得内心还有更为可怕的事情,需要躲回到属于自己的封闭空间中去稍作逃避,才能缓解这种恐惧,于是讲准备向方彤彤道歉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冷淡地说了这样一句话,便进屋锁上门倒在了床上,将满脸错愕委屈的方彤彤丢在了客厅里。 到底该怎么办?在如此紧急的事态面前,究竟要怎样做才能化险为夷? 凌菡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冥思苦想着,却始终得不出答案。就在她急得几乎要哭出来的时候,她的手机发出了一声沉闷的震动。 “清湖工业园项目的资料在档案室A区第4间。” 是秦止戈! 看着这条由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凌菡心中轰然一震,马上想到了这个几次想要救她于危机之中的男人。 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目的了? 是从她写给他的纸条上读出了一些蛛丝马迹?还是祁绣绣告诉他的? 他将这种涉及机密的事情告诉她,冒了多大的风险?司允言会不会知道?如果自己趁机去寻找证据,会不会连累到他? 这些思虑在凌菡脑海中迅速闪过,然后转瞬即逝。 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了,必须马上动手,刚才发生的枪击案以及新闻媒体的报道一定正在让司允言忙于调查和处理,无暇顾及她的行动。 这样的机会恐怕不会再有第二次了,若不把握好,让乔爱莎抢先暴露了她的身份,那自己的计划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接见 午后,司宅,后花园的水榭。 “司先生,昨天发生这种事情,我们没有及时察觉,非常抱歉!” 司允言很随意地穿着一领宽松的大袍,倚靠在水榭边的栏杆上,散漫而优雅地将鱼食一点点撒入池塘,一边饶有兴致地观赏着池中欢跃着争抢食物的金龙鱼,对背后正战战兢兢地向他汇报的琅市主管政法工作副市长刘闻名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虽然对他的这种态度似是习以为常,但刘副市长花白的鬓边还是冒起了细细的冷汗,却不敢抬手去擦,恭恭敬敬地继续汇报道:“经我们相关部门的同志调查发现,昨夜枪击案的最大嫌疑人是贵集团下属清湖地产开发公司的孙总。” 司允言仍然没有理他,自顾自地继续喂鱼,时不时地抬起头来逗弄一会儿水榭飞檐下鸟笼中的金丝雀,神情悠闲得像是一位正在怡情逗乐的富家公子,而非一位正在了解案件的一家之主,却让在一旁恭敬地等待他指示的刘闻名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不禁开始猜测自己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凌菡垂手侍立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位纨绔子弟般的总裁先生将一个大权在握的副市长压得气都不敢喘,心中有些好笑,却也不禁有些担忧——自己现在的处境,可没比这位狼狈不堪的副市长好到哪去,甚至细究起来,自己现在面临的这种“慢性死亡”的状态,相较而言更为危险。 昨夜收到秦止戈的短信后,她几乎一夜没睡,一直都在思考着该如何利用这条线索去获取自己需要的证据,甚至还想出了好几个预备案。 可惜,所有的方案都被女佣长一句话给推翻了。 “少爷今天要接见几位市里的领导。”一大早,女佣长就黑着脸这样跟她说。 前半句让她当时心中一喜,暗想自己猜得不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作为一家之主的司先生当然要有的是事情要跟那些相关的官员协调,这样,她就有时间去实行自己的计划了。 “——点了名让你伺候,你一会直接去后花园的水榭就行,不用去主宅了。” 女佣长的后半句话让她的心瞬间跌落到了谷底: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当然,她没有拒绝的权力,只能按照吩咐跟着司允言。 已经过了一个上午了,他一直就是以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对各级前来致歉的官员发号施令的,而且按照日程安排,现在还有至少三个人在门房等着他下午的接见。 这就意味着,他会一直待在这个离档案室不远的地方,而她也只能寸步不离地侍候在他身旁。 现在的时间可谓分秒必争,乔爱莎很有可能已经知道昨晚的事情了,说不定现在就在赶往司宅的路上。 但自己完全没有脱身离去的借口——就算找到机会离开,档案室几乎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她又如何瞒着他潜入进去? 该死,他不会已经猜到她的目的了吧?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巧,偏偏就让她来伺候?而且她记得女佣长说过的,接见官员的地点分别在西区跨院和西南角上的小书斋,为什么现在偏偏换到了这里呢? “你是说——”司允言沉默了半晌,回过头来扫视了一眼神色焦虑的凌菡,眼光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随即转眼看着刘闻名,冷冷道,“这件事情是我手下的人做的,所以你们没必要担这个责任,我没理解错吧?” “不,不,您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刘闻名惶恐万分,连忙解释道,“这件事情我们正在尽力追查,绝不会推卸责任。” “好,那我问你。”他狼狈不堪的神色没有获得司允言的同情,反而让他更觉这个平日作威作福的官老爷忒也不堪,辞色更为冰冷地问道,“你说是那个姓孙的干的,那就暂且认定你说的是对的,那他的动机是什么?” 刘闻名被他这么一问,顿时哑口无言,半天才迫于这位司先生与生俱来般的威势缓缓开口道:“这个...我们已经查过了,这位孙总是唯一一个在案发时间离开过宴会的人,而且现场找到的钢笔手枪上又发现了他的指纹。虽然暂时无法确定他的动机,但他的嫌疑......” “就算是这样。”司允言冷冷地打断道,“以他的身份,有让这件事大范围曝光的能力吗?” “这......”刘闻名满脸是汗,颓然低头答道,“这的确有违常理,昨天的事件发生后,由于琅市新闻带头播报了这件事情,其它媒体也纷纷跟风报道。而我们的监管机构竟然也没有按照之前的约定即时进行封锁,这事确实不是孙总能做到的......”说到这里,恍然大悟般地一拍手道,“司先生,您的意思难道是说他背后还有什么人在支持?甚至昨天的枪击是他在别人的授意之下做的?”说着肯定地点了点头,“一定是这样的,司先生果然慧眼过人,这么深刻的内情,我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都没能发现,司先生倒是一眼看破了。” 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在这拍马屁了好吗? 看到刘闻名这副谄媚的嘴脸,凌菡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好笑的是他作为一个堂堂副市长,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却对一个商人这样百般讨好,实在让人啼笑皆非;气的是他一直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浪费时间,一直这样下去她今天就无法脱身了。 “这些就不提了。”不知是厌烦了他阿谀奉承的嘴脸,还是猜到了凌菡的心思,在刘闻名还想继续逢迎讨好的时候,司允言冷冷一笑,将他打断,随即言简意赅地说道,“好好审审姓孙的,再查一查他私底下昨天都和谁说过话。特别是那个陆子兮,多注意着点。” “是,一定按照您的意思办,我......” “下去吧。”刘闻名还想再说几句好听的话,司允言却已转过身去,摆了摆手。刘闻名见状,不敢违抗,如蒙大赦般地哈了哈腰便退下了。 这个大少爷还真是颐指气使惯了,副市长大小也算个官,他竟然像打发下人一样将他打发走了。看来,司家的实力绝非一个“黑白通吃”可以概括的,说是“手眼通天”也不为过。 看着刘闻名离去的背影,凌菡心中稍稍感慨,越发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今后的路会有多艰难。 还有陆子兮,他无凭无据,为什么会单单提醒刘闻名多注意陆子兮呢?他明明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无论怎么看都不像坏人,而且如果是他,昨天安排孙总那么做的动机又是什么?杀掉司允言?抹黑司家的名声?无论怎么看,他这么做导致的结果都对自己有百害而无一利——毕竟他是昊天的股东,司家出了事,他只有跟着倒霉的份。 那么结论就很明显了,这位司先生是在嫉妒一个比自己更有涵养、更优秀的男人——至少在她的眼里,文质彬彬、风度翩翩的陆子兮不知比这个恶魔一样的花花太岁要高到哪里去了。 “你笑什么?”刘闻名走后,司允言回过头来正想对凌菡说点什么,却见她脸上带着古怪的冷笑,不禁皱了皱眉问道。 “没有,只是觉得......” “司先生。” 凌菡被他突如其来地这么一问,不禁有些慌了手脚,心里正苦恼着该怎么回答,却被一阵男声打断,司允言便也没有再追问,转过头去看着那个刚走进来的西装革履的男人。 好险。 凌菡心中暗自庆幸,回过头来,却发现那人便是前几天在江边将她的行李扔进江里的西装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来了?”西装男的突然到访也让司允言有些不悦。 他叫王恭,原先是司老爷的贴身助理,司家的佣人表面上都客气地叫他一声“恭叔”。暗地里却都称他为“大内总管”,因为他处事沉稳老练,又颇为狠辣,很擅长揣摩司老爷的心意,因此深得重用,司老爷担任昊天总裁期间,司宅的内务事无巨细都是这位“大内总管”在处理,佣人的生杀大权也都在他一人手中。 司允言成为昊天的执行总裁后,司老爷将王恭调到了他的身边,表面上是帮助司允言处理工作,实际上却有通过他来了解、掌控司允言之意。但司允言偏偏对这个人很不感冒,没有委以重任,而是将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交他处理。 “老爷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发了很大的脾气,所以特意派了......” “不见。”司允言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冷冷地打断道,“我知道老头子是什么意思,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必须尽快平息事端、调查真相,没时间见他派来的人,你让他走。” “可是......” “还有,通知门房,跟那几个还在等着的人说一声,我临时有事,让他们不要等了。” “......我明白了。”王恭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却又不敢违抗,微微鞠了一躬便退了下去。 看着王恭离去的背影,凌菡心中一阵狂喜。 没想到这个曾经“为虎作伥”的恶棍,今天反倒成了她的大救星,虽然不知道他和司允言之间存在什么矛盾,但因为他的出现,司允言拒绝接见剩下的官员,并且还想到了“临时有事”,那么他应该不会在此久留,而她的机会也就来了。 真是谢天谢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笼中鸟 “碍眼的人走了,现在接着回答我的问题。” 王恭离开后,司允言继续若无其事地倚在水榭的围栏边,向池中抛洒着食物,细细观察着池中的金龙鱼群为了夺取他抛下的食物而相互争抢的样子。 “这种事情很重要吗?”见他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无所事事般地问着她这样的问题,凌菡心中有些焦急,语气也变得有些不悦。 她的这种反应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禁回过头来细细看着她,心中大觉有趣:“你觉得不重要,那就不重要吧。” 没听错吧?他就这样放过她了? 他这一番无所谓的态度反让凌菡有些诧异。在她看来,正常情况下,他应当在听了她这句不冷不热的话之后轻佻地捏住她的下巴,一边阴险地邪笑着,一边厚颜无耻地对她说出“我的命令就是最重要的”这种欠揍的话,这才符合她心目中司大总裁的“光辉形象”。 来到司宅不到两天,她已经完全摸不准这个男人的出牌套路了,尽管在很多时候他还是她心中那副让她恨得牙痒的样子,却又总是做一些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们来聊聊你觉得重要的事情吧。”司允言说着,将手中的鱼食顺手往池塘里一撒,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该不会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吧? 凌菡心中稍稍不安,毕竟接触了一段时间后,她已意识到,在琅市,只有她想不到的事情,至于司先生做不到的事情?好像还没有过。 他说“你觉得重要的事情”,难道他发现了昨晚秦止戈发给她的那条短信,所以知道她的目的了? 当然知道。 司允言看着凌菡眼中闪过的惊疑的目光,嘴唇浅浅地勾了一勾,来表达自己心中的得意。 昨天开枪的那个人,你认识的吧? 他叫孙呈义,曾是当年凌氏工业集团下属的一位分公司副总,昊天并购凌氏之后,他也随之成为了昊天的员工,由于不是嫡系,所以一直没有得到上面的重用,到现在已经快六十岁了,仍然停留在副总的位置上。 而昨夜调查档案之后,他发现这个人虽然一直在公司受到排挤,却从未有过任何不满,甚至多次拒绝外省公司的招徕,放弃了条件优厚的跳槽机会,一直执着地停留在岗位上,并且像是刻意隐藏自己的存在一般,做事总是差强人意,从不表现自己。 这样的表现,说明他要么是个胆小怕事的老实人,要么就是别有用心——但一个老实人会在无冤无仇的情况下,偷偷朝他开枪,还那么娴熟地录下视频传到网上吗? 而且还那么离奇地破除了司家如铁桶般密不透风的封锁,让这条负面新闻被各大媒体竞相发布。 这一切都说明,孙呈义的这次行动是带有目的的,而这个目的,很有可能和当年的凌氏集团相关:试想,突然发生枪击,并且负面新闻被发布到了媒体,司家必定为了此事而乱成一团。谁是得利者? 别忘了,这里还有一只小野猫在眼巴巴地望着档案室里的资料。 “说吧,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跟我说。包括你来这里的目的。”司允言的目光灼灼地落在她的脸上,仿佛在告诉她,在他的面前,她是没有任何秘密的,他只要轻轻一抬手,就能扯掉她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 “少爷,您到底...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凌菡心中一片混乱,几近绝望:他的话已经无比露骨了,也就是说她终究没有来得及,被乔爱莎捷足先登了。但她还是语无伦次地掩饰着,心存侥幸地将最后的希望押在了自己拙劣的演技上。 “说得很明白了。”司允言轻轻地抬手碰了碰檐下的鸟笼,看着笼中的金丝雀在他的逗弄下无奈地发出悦耳的啼鸣,嘴角微微上扬,“你肯说实话的话,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实现。” 真的吗? 神智恍惚之间,凌菡差点脱口而出,但她还是硬生生地将这三个字咽了回去。 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如果向他坦白,无异于进行一场豪赌,赢了的话她能得到自己最渴望的东西,若是输了,就是万劫不复。 可惜的是,赢的几率几乎为零。 为了父亲,她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 “我来这里的目的,相信少爷您比任何人都清楚。”凌菡努力平定下心中的侥幸,沉声回答道,“是在您的要求下,‘自愿’签下合同,来这里伺候您的。” 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敢话里带刺,不简单。 司允言微微一笑,继续逗弄着笼中的金丝雀,没有回头看她。 不过也没有指望她向他坦白,或者说,他在说出这番话之后,心中就有些后悔了:若是她真的傻傻地向他坦白了,那自己这一个多月以来他耐着性子陪她玩无聊的猫捉老鼠游戏岂不是在浪费时间? 而且,她背后的那条大鱼也就脱钩了——在司家的铁通封锁下买通媒体和管控部门、指使孙呈义冒着风险故意向她开枪来为她洗脱嫌疑,这些招数绝对不是这个女人能做到的,至于孙呈义本人也是无能为力。所以他们的背后,一定还藏着一条“大鱼”。 她留在他身边就是最好的鱼饵,这条大鱼随时都有可能来咬钩。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权当如此吧。不过你要记住,不要心存侥幸,就算你自己不说,总有一天我也能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说什么? 凌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刚才他竟然被自己那拙劣无比的演技给骗了过去。 他明明说了“总有一天会知道”,也就是说他现在并不知道?今天的安排、刚才莫名其妙的逼问,这些都只是巧合而已? 现在也只能心存侥幸地相信就是这样了,虽然她知道,他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起了疑心,只要稍稍查证,就能知道她的身份,但毕竟这个男人的脑回路有点非比寻常,做出来的事也是匪夷所思的,所以她也要慢慢去习惯,对他的判断要不按常理进行。 再说,如果他真的知道了她的身份,却没有赶她走,这也不是最坏的情况,只要还待在他身边,自己就有一线生机,总比被他赶出司宅要好。就算最后的结果证明,这只是他戏耍她的手段而已,那自己就当是多陪他玩了一段时间游戏而已,这不是最坏的结果。 “少爷真是爱开玩笑,明明是已经知道的事情,还要这样苦苦相问,有意思吗?”凌菡定了定心神,干脆拿出了耍赖皮的劲儿反问道,“既然您认定我‘自愿’被您‘请’到这里工作是出于我个人的别有用心,那好,我就告诉您,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您心里所想的那个。” 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就是这个道理,既然你司先生喜欢不按常理出牌,那我也现学现卖地让你摸不清我的路数吧。 果然,司允言被她这么一出胡搅蛮缠的招数弄得也愣了一下,一时没有想清楚她这如同自杀般的回答究竟是为了什么,而且他也不知该如何接这一招:若是换了旁人,他其实不需要任何理由就能将其轰出去,毕竟这里是他的天下,没有讲道理的必要。但她可是他重要的“鱼饵”和“玩物”,他现在还不想把她扔掉。 不过,这个女人以为用这种雕虫小技就能把他难住吗? 看着她的眼光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狡黠神色,他心中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自己真是被彻底地小看了。 得想个办法让她败得难看点才好,若是不知道他的厉害,她只怕就要沾沾自喜。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目的是想跟我睡觉,我觉得可信。”司允言勾了勾浅薄的嘴角,低眼睥睨着她,果然见她听到这话脸色都变了,心中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虽然那夜在昊天大厦的套间里,他就知道她是出自真心地不愿从他,所以也大致猜到了这句话会让她难堪,但亲眼看到她惊恐而嫌恶的表情,他的心里还是升起了一阵挫败感。 在整个琅市,哪个少女不把司先生的疼爱当成无上的奖赏?但在她看来,却像是要上刑场一样。 怎么可能让她这样得意忘形? 司允言的心中燃起了不可一世的征服欲,在接手司家后,无论碰到多强的竞争对手,或是势力多大的黑道帮会,只要勾起了他这样的感觉,那对方就再无逃掉的可能性,只能乖乖地等着变成他的囊中之物。 “刚刚我答应过你,只要你肯说出来,什么样的目的我都能满足你。” 完了,自掘坟墓。 眼看着他走到面前,俯下他傲岸的身躯,在她耳边用带着魔魅般的磁性嗓音低语着,凌菡感到全身寒毛直乍:这个男人的无耻程度已经超乎她的预料了。 “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凌菡的声音低不可闻,甚至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现在的内心已经乱成了一团麻,连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不是已经做好了“献身”的准备吗?为什么事到临头反而会这么抵触? 如果只是单纯的抵触那也罢了,关键是为什么抵触的原因竟然是“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开始”? 而且正常情况下,内心应该要有的恶心和愤怒为什么没了?反而有种莫名的悸动感? 老天,我是不是疯了! 凌菡越来越为自己刚才说出了那样的话而后悔了。 “晚了。” 的确晚了。 司允言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轻轻在她耳边低语着,随即,他洁白的牙齿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耳垂上。 凌菡只觉一阵电流般的麻痒迅速从耳垂传到了全身,身子一阵酥软,不由自主地便向后退去...... 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和那只笼中的金丝雀没有两样,在他面前,只有随意被摆布的份,反抗、逃走,都是徒劳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去见一个想见你的人 “少爷,请...请放过我,我知道错了。” 眼见他傲岸的身躯越来越近地向她贴过来,凌菡强行忍住从耳垂传来的丝丝让她迷乱的麻痒,用尽最后的理智向后退去,直到后背贴住了水榭的影壁,再也无法后退。 “你没错,这是我答应你的奖赏而已,心怀感激地收下吧。。”司允言步步紧逼,嘴角那一抹挑逗的笑意也越来越明显,凌菡见势不妙,下意识地准备转身绕过影壁,总之无论如何先跟他拉开距离再做打算,却不想司允言一眼便看穿了她的行动,不等她转身,修长的双臂早已按在了墙上,将她控制在了一个狭小得几乎无法动弹的空间里。 眼看着这个在电视里不知看到过多少回的、被称为“壁咚”的姿势,凌菡几乎要崩溃了:虽然她也曾幻想过,有一天被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神“壁咚”,但当这个幻想真正实现的时候,她却感受不到任何开心,反而觉得讽刺——毕竟在她心中,眼前之人除了长相之外几乎是一无是处的。 但司允言却没有想这么多,她越是试图东躲西藏,他越是觉得有趣,当下欺身而上,将她紧逼在墙边,然后不容抗拒地吻住了她的唇。 一股阳刚而霸道的荷尔蒙气息就这样强硬地闯入了她的嘴里,并肆虐地顺着她的感官冲入了大脑,让她的意识几乎变得一片空白,却又身不由己地感到一股舒适的暖意占据了她的身体。 凌菡愣住了。 一个让她万分嫌恶的男人用这么不讲理的方式吻了她,她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会出自本能地抗拒,万没料到自己的身体会以纹丝不动的方式来告诉她其实很享受。 而这个无耻的男人好像对她的感觉了如指掌一般,一边毫不放松亲吻的力度,一边得寸进尺地缓缓将一双温暖的大手落在了她肩头,并轻轻在她锁骨上一捏,一阵触电般的酥麻感让她禁不住浑身一颤,几乎就要趁势软软地倒向他怀中。 不能让他得逞。 看到自己在他面前竟然这么没出息,凌菡一阵懊恼,一边在内心极力否定着自己快要被他攻陷这个事实,一边抬起双手狠狠用力一推,将他高出她二十公分的身躯稍稍推开,趁机低下身,从他身边闪开,慌乱地躲到了影壁后面。 这个女人的脑子是木头做的吗?还是在她眼中,他只是一根毫无吸引力的烂木头? 看着她躲在影壁背后却不敢逃走,只是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观察他的行动,司允言有些错愕,又有些啼笑皆非,但更多的却是不甘。 在四水省,他还没有碰到过能够抗拒他的女孩,有的女孩甚至只是看他一眼就会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比如祁绣绣。 但刚才他吻她的时候,她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愉悦,虽然身体没有抗拒,但表情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最后甚至干脆将他推开,然后逃之夭夭。 她真的是来查找当年案件的线索的吗? 顺水推舟地变成他的女人,这明明是能帮她获得更多机会的选择,为什么却要放弃这大好机会? 难道她觉得她背后那条“大鱼”能十拿九稳地帮她顺利找到线索?这简直就是个笑话,至少在四水省不存在具有这种实力的人,她只要不蠢就能明白这个事实。 还是说,她宁愿不走这条唯一的捷径,也不愿从他? 司允言洁白的牙齿轻轻扣住下唇,眉头轻轻一拧,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过来。”他抬头直视着她,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您可以保证不再做那种事情了吗?”凌菡说着,又觉得自己这番话的语气有些强硬,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容忍,便补充道,“您也看到了,水榭周围这么空旷......”说到这里立马后悔了,以他的荒诞无耻,她都能猜到他下一句要说什么了。 司允言皱了皱眉,面色更为阴沉:“就这里。” 猜错了。 她又一次低估了这位司先生的厚颜无耻,他说出的话远比她想的惊世骇俗得多。 而且他的表情是认真的,不是在吓唬她。 虽然她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他是一个多么恶趣味的男人,但她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会如此认真地说出这样的话。 “想想你来这里的目的。”见她沉默不语,他心中的不甘越发肆虐地蔓延开来,鬼使神差般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此言方出,他便感到不可思议:在四水省呼风唤雨的这几年,败在他手下的对手无数,他却从未对任何一人说出过这种带着威胁意味的话,因为往往只要他锋锐的眼神昂然一扫,再是气焰嚣张的对手也会气为之夺。 这个女人太危险了,明明处于绝对的弱势,却能在不经意之间便让他的心志发生这样的变化。 甚至和七年前的那个人一样危险。 他的心绪有如移山倒海般地剧烈波动着,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深沉如水的神色,静静地观察着她下一步的反应。 “我拒绝。”她皱起了眉头,冰冷而干脆地回绝。即使她曾想过,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只能不惜毁掉自己的清白,以此换取留下来查找线索的机会,但无论如何,这种近乎变态的要求,她决不能接受。 也罢,作为一次试探,或者一次恶作剧,这已经相当成功了。 但刚才自己真的就没有一丝想趁势要了她的念头吗? ——谁知道呢? 凌菡决绝地说完那三个字后,一直惴惴不安地躲在影壁后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但等来的却是他嘴角划过的一个冷艳得弧度,像是讽刺,像是得意,又像是无可奈何——总之她看不懂,也猜不到他接下来想要将她怎样,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他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司允言注意到了凌菡一直在戒备着他,也大致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正待继续恶作剧般地为难她一番时,他的手机铃声却已响起。 “好,我知道了。” 凌菡依旧保持着戒备,看着他微微皱着眉头听着电话那头的消息,片刻之后,他咬了咬下唇,沉声回答道:“让门房放行,通知主宅那边准备一下,我这就过去。” 谢天谢地。 凌菡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他的表情来看,应当是件他想推脱却又不得不去的要紧事。如此一来,她算是逃过一劫了。 他走后她该怎么办?没有了潜入档案室的阻碍,原定的计划还继续执行吗?他之前说的那番话表示他已经对她起了疑心,此时若去档案室,跟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 还是静观其变吧,如果他真的有要紧的事,乔爱莎应该一时半会之间见不到他,自己也还有机会...... “你在想什么?”凌菡正自在心中规划着,却被司允言打断了思绪。 “没什么,少爷有事的话请先去忙吧,我去找女佣长给我安排晚上的工作......” “不急。”司允言眉峰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先和我去见一个很想见你的人。” 他的这番话让凌菡如遭霹雳般愣了半晌,见他不等她回答便转身向着主宅的方向走去,只能下意识地跟上他的脚步。 很想见她的人是谁。 走在他的身后,凌菡已经想象到了见到那个人之后,他得意地揭穿她身份时的场景。 那个人当然不会是秦止戈,司允言一直不喜欢她和秦止戈接触过多,因此绝不会带她去见他。而且秦止戈就在司宅,而那个人却是刚到司宅。 只能是乔爱莎了。 冰冷的绝望一点点地蚕食着她的脑海,让她没有勇气再去想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因为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她只能机械地重复着前行的动作,一点点地走向残酷的现实。 “少爷您回来了。”走到主宅门口时,女佣长恭敬地向司允言鞠躬,随即拉开了主宅的门。 她的神色颇为喜悦,像是碰上了难得的好事。 “嗯,通知他们准备上菜。”司允言吩咐完,便走了进去。 “是。”女佣长一边答应着,一边趁他不注意狠狠地瞪了一眼凌菡。 趁现在多瞪几眼吧,我一会儿被赶走之后,你就再没机会了。 凌菡讽刺地想着,装作对她视而不见,然后跟着他走了进去,准备接受最后的宣判。 “司先生,您回来了。” “坐吧。今天这里没有外人,就不用避讳了。” “好的,哥。” 奢华的大厅,布置精美的餐桌,还有站在桌边的俊逸少年。 凌菡几乎不敢相信,那个正在和司允言亲切交谈的人竟是秦止戈。 差异,以及濒临崩溃的心瞬间放松的落差让她全身一阵发软,几乎就要坐倒在地上。 “哥,她的脸色怎么那么差,是不是身体不好?”和司允言寒暄之后,秦止戈一眼就看到了他身后的凌菡,见她脸色苍白,身体好像有些无力,正要上前问候,却猛然想起了昨天中午的事情,只得小心翼翼地向司允言征求着,“让人送她去医务室是不是比较妥当?” “不急,先吃东西吧。”司允言全然不在意地坐下了,从桌上精美的点心中挑了一块,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哥,是不是先......”秦止戈像是想提醒司允言,但想到他一贯便是如此,便欲言又止。 凌菡刚刚经历过一次“死里逃生”,感觉自己几乎就要虚脱了,但仍然没敢过于放松。 她知道他不喜欢她和秦止戈来往,却偏偏在和他吃饭的时候将她带上,并且还说了那样的话,今晚只怕会要拿她和秦止戈的事情做文章——比如昨天他们写的纸条的内容,再比如他昨晚发给她的短信,这些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并打算当面揭穿? “司先生,你也太坏了,人家下了飞机饭都没吃就过来看你,你怎么都不等人家来,自己就先吃上了?” 凌菡正在惴惴不安地胡乱猜测,猛然听到门口传来的一阵娇滴滴的女声,带着冰冷的恐惧回过头去。 她的恐惧没有出错。 门开了。 乔爱莎巧笑嫣然,一面娇嗔着,一面盈盈款款地向着餐桌的方向走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独弦琴 “人家去国外考察,还不忘去给你挑礼物,你倒好,一点也不疼人家。”进门之后,乔爱莎便直奔司允言身边的座位,坐下后还不忘撒娇撒痴一番。 “饿了就吃东西吧。”面对她的一番献媚,司允言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气氛稍稍有些尴尬,但乔爱莎却已习以为常。 “好,那就多承司先生美意了。” 这个男人不是凡品,虽然“风流成性、偷香窃玉”的名声在琅市人尽皆知,但作为和他有过一夜欢好的女人她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使是云雨欢好、如胶似漆之时,他也从不对任何女人假以辞色。 她没有妄想过他能对她另垂青眼,但她也坚定地相信,最终能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的,只能是她乔爱莎。 她必须在最大限度上包容他的冷淡,并在一个个细微之处宣示她对他的好,因为现在她的手中握着的底牌是无人能及的,那便是司家老爷的青睐——而司老爷之所以会对她另眼相看,除了家世之外,最看重的便是她的这种“容忍”和“关爱”。 豪门婚姻,怎么可能是自己做主?即使是司先生,只怕也无权违抗他身后的那双手。 所以她必须将这种“容忍”和“关爱”继续下去。 “爱莎姐,你好,好久不见。”见气氛不太对,秦止戈连忙救场,热情地向她打招呼。 “秦先生也在呢,有段日子没见了。”乔爱莎礼貌地向他微微一笑,然后转过脸去继续和司允言说话。 秦止戈见她态度不冷不热,稍稍有些失落。 乔家是第一批知道秦止戈身份的外人,小时候乔爱莎还曾是秦止戈的“伴读”,虽然名为伴读,实际上却是照顾他生活的女佣,从小学起一直陪伴在秦止戈的身边照顾他,乔家因此受到了司老爷的关照,到中学时,秦止戈还对她产生过一些微妙的情愫,到现在也将她当作亲近的人。 后来,司家长子司允心死于车祸,司允言成为了昊天集团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乔家审时度势,将乔爱莎从秦止戈身边接走,并想尽办法让她在司老爷的面前展现自己,以求能够让司老爷在考虑未来儿媳时能想到乔家的小姐。 司允言担任昊天执行总裁后,乔爱莎更是加紧了靠近他的脚步,在他面前竭尽全力地表演一个好女人的形象。为此,她也开始主动疏远秦止戈——尽管她知道司允言与他关系很好,但她也知道司先生的占有欲是多么的强烈。 站在一旁的凌菡却没有心思去注意这微妙的气氛。 “刚从国外回来。” 这是乔爱莎亲口说的。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还没有注意到仅在琅市的媒体发布过、并且现在已经被司家彻底封杀掉的那段视频。 而她刚才进门以后的表现让凌菡更加确信了这一点:她深知乔爱莎的为人,如果她知道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必然会在进门时装作惊惶无措的样子飞奔上去察看司允言的伤口,并一边嘘寒问暖,一边挤出几滴眼泪。 当年为了获取她的信任,乔爱莎没有少用这种伎俩将当时还是懵懂少女的她感动得稀里哗啦。 想起当年的事情,凌菡心中一阵恶心和恼怒,却也只能强自压抑。如果乔爱莎真的没有看过那条视频的话,那自己还有希望躲过一劫,所以决不能在这里和她撕破脸。 “现在来猜猜,我给你带回来什么礼物吧。”接连几句对话,司允言对她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的,乔爱莎仍不灰心,继续向她讨好着。她知道,自己这次费尽心血带回来的这件礼物他定会满意。 “大概又是哪位大师的唐卡画作吧?”司允言若无其事地继续享用着餐桌上的点心,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这个女人的自我意识是不是有些过剩了? 他心中暗暗冷笑。 可能从第一次他赐她一夜之欢后,她就开始觉得自己已经能以“司允言的女人”自居了吧,每次外出都会费尽心机地投其所好,带回一堆所谓的“大师真迹”作为送给他的礼物。 她大概把他当成了一个喜欢古玩字画的俗人,如果现在让她知道唐卡对于他的意义,估计她会恨不得将那些“真迹”付诸一炬。 “这次你可猜错啦。”乔爱莎得意地粲然一笑,随即向侍立在她身后的一名女佣使了个眼色,那女佣便会意地走出门去,将一个古旧的小提琴匣小心翼翼地抬了进来。 “帕格尼尼的‘独弦琴’和琴弓,可还满意?”乔爱莎接过匣子,轻轻地放在了桌上,并揭开盖子,露出里面那把只有一根琴弦的小提琴以及样式怪异的古旧琴弓。 听到她这番话,凌菡不由得心中一震。 尼科罗·帕格尼尼,她最喜欢的音乐家之一,是一位有“恶魔”之称的天才小提琴演奏家,他最具传奇性的故事除了被盛传的“恶魔之身”以外,就属“独弦琴”的传说最为著名。 相传他曾因杀死了一个背叛他的女人,并将其肠做成小提琴的G弦而锒铛入狱,在狱中他每天用这把小提琴演奏,直到其它三根琴弦都被磨断了,只剩一根G弦,他却仍然用其演奏,到最后他甚至不仅能用这把独弦琴拉出美妙的旋律,还能模仿各式各样的器乐、动物与人声,甚至有传言表示,他在拿破仑的皇宫中担任宫廷乐师时,拿破仑的妹妹埃利兹公主还因沉醉于他的演奏,而在曲终之时激动地在他的“独弦琴”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虽然这位“恶魔”怪才的人品让她大不以为然,但他谱写的旋律却如同有某种惊人的魔力,让她沉醉期中难以自持。今天能有幸见到这把传说中的小提琴,她实在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眼光不住地投向琴匣里的小提琴。 假的。 然而稍作辨别,她便大失所望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乔爱莎浑不自知,狡黠地甜笑着凑到司允言耳边说道:“我可是瞒着爸爸用三千万欧元将它从意大利的拍卖行买回来的,记得千万别说出去。” 司允言稍稍沉吟,鬼使神差般地想起了凌菡在酒吧时对他说过的那句话:你刚才演奏的曲子,我听过。 他回过头去,见凌菡正一脸失望地看着匣中的小提琴,便冷笑着开口道:“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这把琴是假的?” 乔爱莎知道司允言喜欢小提琴,正等着他对自己献上的“无价之宝”做一番评判,却见他竟然不为所动般地不置可否,反而回头去和一个小女佣说话,心中不免有些气恼,却只能强自压抑,浅笑盈盈地回头对凌菡道:“难道这位女佣小姐还是识货的......” 看到凌菡的瞬间,她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光。 这个冤家,为什么突然做这种多余的事? 凌菡见乔爱莎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脸上,不由得暗暗叫苦。 即使乔爱莎真的如她所想,没有发现她的身份,但毕竟上次在昊天大厦的套间是,她亲眼看到了自己和司允言以那种尴尬的状态共处一室。 她是他的姘头,也是一个家世显赫、大权在握的豪门大小姐,更是一个歹毒险恶、手辣心黑的“美人蛇”,即使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怕醋妒之下会想尽办法刁难自己。 更何况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她是否还没有发现自己的真是身份,她那种古怪的眼光,到底单纯是因为一个月前的事,还是...... “哥,你说笑了。”秦止戈隐约发现气氛不太对,连忙转移话题道,“区区一个小女佣哪里有这般见识,能看出它是真是假?我们别听她的,难得爱莎姐花这么大的价钱把它买回来,我倒是很想看看这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两位可愿让我得个便宜,先把玩一番?” 秦止戈的话虽然不太好听,凌菡却立时明白了他的回护之意,心中暗暗感激。 真是拙劣的演技。 司允言暗自冷笑着想道。 没人比他更了解秦止戈的性格了,他这个弟弟虽然是司老爷的种,还接手过一段时间帮会事务,却没有遗传司老爷半分的冷酷霸厉,反而温和得说得上是怯懦了,除非在急怒之下,否则说话从来不会带任何得罪人的字眼。 更何况他莫名其妙地和这个女人有着一种非同寻常的关系,怎么会以“区区女佣”这种字眼来说她? “你什么时候开始对古董这么感兴趣的?”司允言电眼微眯,似笑非笑地盯着秦止戈。 “哥,这你就不对了,我虽然只是个兼职摄影师,但好歹也算是个做艺术的,对艺术品感兴趣不算奇怪吧?”秦止戈打着哈哈试图掩饰过去,但连他自己也清楚,在自己这位兄长的灼灼目光下,他的掩饰是徒劳的。 “没有觉得奇怪。”司允言错开目光,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匣中的小提琴,“只是觉得你太心急了些,还不知它是真是假,就急着要玩了?”说着回过头去瞥了一眼凌菡,“你,过来验一验,让我这贪玩的弟弟好歹玩个放心。” 他绝对是在故意为难她。 凌菡恨恨地想着,看了一眼脸色越来越难看的乔爱莎,心中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独弦琴2 失算了。 乔爱莎盯着凌菡的脸,努力想让自己的表情柔和一点,但内心的惊愕与恼怒却让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像往常那样装得那么自然,反而让她一张妖娆的脸蛋变得有些难看。 一个多月前的那些手段,散布留言也好,夺走她的容身之处也好,甚至让她滚出太子道酒吧也好,这些都太过顺利,顺利得让乔爱莎自己都感到不太对劲,隐隐觉得背后有一只推手在纵容着自己所做的一切。 她当然能想到,这只幕后推手就是司先生,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由于出国在即,目的也基本达成了,所以她对此倒也没有多想。但现在看到凌菡以女佣的身份侍立在她志在必得的男人身后,她终于意识到了,他对她那些所谓的“纵容”,只不过是在利用她,好让这个女人能够理所当然地成为他的玩物。 他就对这个女人这么感兴趣吗?为了得到她竟然不惜如此大费周章。 乔爱莎恨恨地想着,却也不敢说出来,因为她必须保持好一个“宽容的好女人”的形象。况且她也清楚司允言的为人,对他的行为提出异议无异于自找不痛快。 “这位女佣小姐对小提琴有所研究吗?”乔爱莎努力调整了一下心态,勉强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你说一说,我送司先生的这把独弦琴有什么地方不对?” 如何是好。 见她没有拆穿她的身份,凌菡稍稍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彻底放下戒备,对于乔爱莎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了,以她的促狭善妒,在昊天大厦的套间时看到过那样的场景,即使没有看破自己的身份,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现在虽然她装出一副温和可亲的样子,但肚子里在酝酿着什么样的阴损招数这谁也说不清。 “您误会了,我不过是有些好奇,所以多看了一眼。”凌菡低声推诿道。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个意思。”司允言皱了皱眉,盯着她说道,“让你说你就说,难道乔家大小姐还会在意这区区几个小钱吗?”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对她百般刁难。 凌菡气恼之下差点当场对司允言翻了个白眼。但她心里还是明白的,这位脾气古怪的总裁不是能用常识去思考的,如果不顺着他的意思来,只怕他会一直纠缠不清,如果自己一再推诿,反而会引起乔爱莎的注意乃至怀疑。 那就说吧,反正是司允言的意思,而且让这个贱女人当着她姘夫的面出个洋相,岂不是大快人心? 凌菡这样一想,便不再推辞,大方地走上前,向三人鞠了一躬道:“既然少爷这么说,那我只好冒犯了,还请乔小姐见谅。” 乔爱莎见她如此,心中更为恼恨,却不得不装作大度的样子挥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独弦琴,传说是尼科拉·帕格尼尼使用过的传奇乐器,虽然只有一根G弦,却能奏出美妙的旋律,甚至还能模仿其它乐器发出的声音。”凌菡说着,伸手在琴弦上轻轻一揉,琴弦便发出了浑厚优美的低吟。 “抛开真伪不提,这把琴的确做工精细,是值得收藏的珍品,而且与传说中描述的独弦琴在很多地方极其相似,可见仿造者在制作这把琴的过程中可谓呕心沥血。然而,又正是因为他太过于想让这把琴看起来和真的别无二致了,所以反倒欲盖弥彰。”凌菡小心翼翼地捧起匣中的琴弓说道,“最大的破绽便出在了这把奇形怪状的琴弓上。” “如此看来,女佣小姐是不懂小提琴的发展历史了。”见她如此说,乔爱莎反倒松了口气,冷笑道,“十八世纪的小提琴弓和现在是不一样的,为了方便演奏巴洛克风格的华丽乐章,那个时代的琴弓都是大幅弯曲的,这把琴弓正是如此。”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了。”凌菡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乔小姐说的不错,但是,须知早在1785年时,小提琴的琴弓就在法国的图尔特的领导下发生了巨大的改革,形状基本和现在我们看到的琴弓别无二致。而帕格尼尼出生在1782年,属于早期浪漫乐派的音乐家,到了他崭露头角的时候,这种古典的琴弓已基本被淘汰了。仿造者为了让这把琴更有年代感、看上去更真实,所以特地配了一把这样的琴弓,这个主意的确高明:若是不甚了解的人,被他一介绍,反而都会更加相信几分。” “真是这样吗?”听着凌菡侃侃而谈,乔爱莎心中也开始发慌:若是自己真的花那么大的价钱千里迢迢地从意大利给司先生带回了一把赝品,那这个洋相可就出大了,这个女人果然有一手,竟然能看出这种推断。 不过好在她的论断指向的仅仅是琴弓,自己还有回旋的余地。 即使这把琴真是赝品,今天也一定要把它说成是真品。 乔爱莎这样想着,勉强笑了一笑,接着说道:“但这最多也只能说明琴弓是假的吧,没准是收藏者没有找到琴弓,只好配了一把假的琴弓呢?” “没有这种可能。”凌菡微笑着摇了摇头,此时她已经完全沉醉于小提琴的品鉴中,不再有所顾虑,“请您看这里,是什么。”说着指了指小提琴面板上刻着的一小行金色的法国文字道。 “这个你不知道吗?”见她所指竟是此处,乔爱莎反倒增添了几分信心,胸有成竹地回答道,“1805年,帕格尼尼被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拿破仑一世的妹妹埃利兹·波拿巴公主聘请为宫廷乐师,由于公主为帕格尼尼的高超琴艺痴狂,所以在某次曲终之时,激动之下在独弦琴的面板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让工匠以黄金錾刻在上面,这个故事难道你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不过这个故事是假的,那位仿造者弄巧成拙了。”凌菡稍稍叹了口气,抚摸着那行金字道,“帕格尼尼的确曾被埃利兹公主聘请为宫廷乐师,而且也受到公主的赞扬,但有一个极为有趣又讽刺的事实就是,埃利兹公主只是折服于他炫技般的演奏技巧,却对他的演奏风格毫无兴趣,所以从来没有完整地听完过帕格尼尼的演奏,每一次都在他的炫技部分结束后便提前离席,怎么可能有签名刻字这种事情?” “况且小提琴对于演奏者而言就是自己的第二生命,即使是一种荣誉,也无法接受有人在他的琴上刻字。” “最重要的是这行字,按照当时的规矩应当刻着‘埃利兹·波拿巴·巴乔基’,而非单纯的‘埃利兹·巴乔基’,因为埃利兹公主虽然嫁为人妇,却还是法兰西帝国公主的身份,有权利在签名时签上自己本来的姓氏。” 凌菡看着乔爱莎的表情在自己的一番评判之后变得越来越难看,心中说不出地感到痛快。但她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处境,知道这一番揭穿无异于当场打了乔爱莎的脸,这个怨毒极深的恶女恼羞成怒之下,虽然表面上还是会装出一副毫不计较的样子,暗地里只怕会想尽办法地对她进行为难报复。 “——当然,我这些也不过是自己一点小小的猜测。”凌菡话锋一转,试着糊弄过去,“毕竟我也没多少见识,更不是什么行家,所说的不一定对,这独弦琴到底是真是假,还需各位判断才是。” “你太谦虚了。”乔爱莎见她主动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便抓住机会,和颜悦色地道,“明明说得很精彩,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多故事呢。”随即转头看向司允言笑道,“司先生的宅邸果然卧虎藏龙,连一位女佣都有如此见识,我今天真是又一次大开眼界啦。”然后眉头轻蹙道,“这种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毕竟是在正规拍卖行买回来的,而且也花了那么大的价钱,应该不会有假吧?要不明天我和司先生一起出去找个行家鉴定一下?” “是啊,哥,这种事情可不能马虎,毕竟是爱莎姐的一番心意,还是找个专业的人鉴定一下比较好。”从乔爱莎注意到凌菡的第一秒起,秦止戈就发现两人之间好像有些过节,说话的气氛不太对劲。见凌菡当众揭示乔爱莎重金购得的古董是假的,害怕她们二人的矛盾激化,便也赶紧开口打圆场。 我走了,就没人妨碍你们了,你就可以带着她去档案室找她最想要的东西,让她对你另眼相看了对吗? “不必。”司允言若无其事地冷冷回绝,随即转眼看着乔爱莎,淡淡一笑道,“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是你送给我的,都行。” 他这番话让乔爱莎受宠若惊地愣住了,方才的尴尬之态一扫全无,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往常她送他礼物,不管是多么贵重的东西,他都只是冷冷地扫一眼就让人拿去收起来,从来没有因此而有过任何表示,更没有说过这种带着暧昧意味的话。 看来自己长久以来的坚持是有回报的,她终于奇迹般地等到了他对她另眼相看的那一天。 就在乔爱莎内心的激动无以复加之时,司允言目光流转,见凌菡只是如蒙大赦般地松了口气,没有任何他所希望看到的反应,俊颜上转瞬即逝地掠过一丝不悦之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疑点重重 “不过我也确实没有想到,在我家竟然还藏着这样的高人。” 乔爱莎浅笑盈盈,正想趁势再和司允言说几句乖巧的话,他却转过眼去看着凌菡,似笑非笑地如是说道。 “少爷过奖了。”凌菡心头一紧,暗暗后悔刚才不应毫无遮掩地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佣,竟然会对这种传说中的收藏品有如此多的了解,这是难以想象的,经过刚才那件事情,只怕他会对她生出更多的疑心,再也不会相信他只是一个被逼无奈之下进入司家工作的普通女佣了。 况且她对小提琴的了解,是最容易暴露她身份的一条线索,很容易让乔爱莎联想起过去的事情。 “我刚才不过是信口开河而已,请不要当真。”凌菡努力掩饰着,希望他们能因此觉得,她不过是巧言卖弄,想以此博人眼球而已。 好个信口开河。 司允言暗暗冷笑。 “不要这么谦虚。”乔爱莎故作大度地说道,“你对小提琴这么了解,我还希望能帮你向司先生请几天假,接你到我家去好好给我讲讲这些知识呢。” 快饶了我吧。 凌菡依旧保持着恭谦的神色,内心却只觉一阵剧烈的恶心,几乎让她干呕出来。 若是被这个毒妇“请”去,还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刁难。最重要的是相处时间久了难免会被看破身份。 不过还好,凌菡太了解乔爱莎的那些小算盘了,知道这只不过是她抓紧机会向司允言卖乖讨好的举动,实际上她根本不会“请”自己去她家,更不会放下身段去向一个小女佣学习什么小提琴知识。 “乔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凌菡努力保持着微笑说道,“不过以我的水平,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没有资格在您面前卖弄。” “有没有资格,你说了不算。”凌菡话未落音,司允言便以命令的口吻说道,“乔小姐都已经开口了,你听从命令就是。正好这几天因为清湖区项目的事情她要在这住几天,如果没有要紧的事,她什么时候找你,你就什么时候去见她。” 司允言此话一出,乔爱莎顿时喜形于色,暗自觉得今天这份礼物果然没有送错,竟然让一向对她不冷不热的司先生突然对她如此言听计从,当下巧笑嫣然地娇声谢道:“既然司先生开口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相较而言,听了这番话之后凌菡可就不那么高兴了,恼怒之下几乎就想把司允言痛骂一顿。 他是故意的吗?如果不是,正常情况下应该也就客气几句吧。他对乔爱莎的态度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绝不会仅仅因为这个女人的一句言不由衷的话便这般不依不饶。 如果没有其它原因的话,那就说明他已猜到了她的身份,想借乔爱莎之手将其揭开。即便无此用意,他这全然不合情理的要求也会使得她落入乔爱莎之手,随时面临被揭穿的危险。 如此一番考虑之后,凌菡更觉自己的处境极其危险,连忙思考是不是还有挽回的余地,但还不等她想出来,话题便被岔开了。 “别客气,先吃饭吧。” 在他们说话之际,餐桌上已摆满了丰盛的美食,门外的女佣们还在不断地将新的菜品送上来。司允言瞥了一眼正在冥思苦想的凌菡,心中稍稍得意,扫视一眼乔爱莎和秦止戈道:“我一会儿还有事,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那件事我们边吃边讨论吧。” “司先生日理万机,可别累坏了身子。其实像小清湖项目这种小事,交给我来做就行......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许能帮上您的忙。”乔爱莎本来是想讨好他一番,话说到一半又猛然改口。 她差点忘了,这位专断独行的司先生从来不喜欢别人插手属于他的东西,项目也好,女人也罢,所有属于他的东西都必须掌握在他的手中,旁人能做的最多也就是服从他的命令而已。 司允言没有理会她,转眼看着秦止戈问道:“小武,小清湖项目的档案看得怎么样了?” 不等他回答,凌菡便觉一阵心跳加速,集中精神不作他想,专注地等待着秦止戈的回答。 “对不起,让哥失望了。”秦止戈神色有些尴尬,低着头回答道,“我以前从没处理过这一类的事务,所以没什么经验,昨天整整一个下午只把一小部分档案草草看了一遍,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头绪。” 凌菡看着他局促的样子,心中感激,又有些愧疚。如果不是为了帮她查找她想要的那些资料,他也不会耽误自己的工作。 明明自己跟他不过萍水之交,他为什么愿意为了她做到这一步,甚至不惜冒着被司允言发现的风险?这个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再一次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转瞬即逝。 他这么做让她隐隐觉得,当年案件背后的真凶可能不是司家。如果司家真的就是黑手,秦止戈应当不会为了她去找这些东西,因为他到底是司老爷的儿子,又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就算再有正义感,也不会毫不犹豫地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而出卖自己的父亲和兄长。 想到这里,凌菡心中稍稍有些为此感到高兴,奇怪的是,好像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以后将面对的阻力可能不会那么大了。 究竟还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 而且现在也不能太过乐观,事情还存在很多疑点:如果司家不是黑手,那司允言这样为难她又是为了什么?乔爱莎作为昊天集团董事的女儿,为什么又会在这个案件中扮演那样的角色?还有秦止戈,他既然已经找到了档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内容,而只是用一条短信告诉她存放档案的地方?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时间不够,所以没有看吗? 进入司家后她慢慢发现,很多事情不是如她之前所想的那样简单,想在这座宅院里生存下去并找出当年的真相,绝不是靠她的小心翼翼就能做到的,她还必须学会去分析和试探每个人的想法,并对此作出合理的反应。 然而坐在这里的三人,且不说司允言和乔爱莎,就连对她最友好的秦止戈都让她看不透、猜不懂。 前路艰险。 她无奈地暗自叹息,随即收起心神,认真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没事,我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了。”司允言皱了皱眉,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折叠着的文件递了过去,“这是我帮你归纳的几个点,你自己看吧。” 秦止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接过文件打开仔细阅读起来,还没读几行,一张温和俊秀的脸便沉了下来,一边看一边不自觉地咬住了嘴唇,神色越来越愤怒。 “不行,哥,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做这种事情!”秦止戈看完文件后便猛地一把将它拍在了桌上,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一双眼睛圆瞪着,神情之激动让凌菡吓了一跳:她从未见温雅和善的秦止戈如此激动过,这种表现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愤怒了,即使是上次他在餐厅为她解围时也没有过这么激烈的反应。 也不知道司家这次的项目到底是在谋划着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竟能让秦止戈当着他一向敬畏的司允言提出如此强烈的反对。 她暗自有些担心,毕竟小清湖工业区与她之间存在着非同寻常的联系,对于她也意义重大,她绝不希望在从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线索前,再发生什么变数。 “老头子派你来之前没有提前跟你说点什么,让你有点准备吗?”对于他突如其来的躁动,司允言表现得依旧沉静,淡然地反问着,就像刚才秦止戈不曾有过不恰当的行为。 “就算说过又怎样?哥,难道你觉得这种事情我们应该去执行吗?”换在平常,他敬畏的兄长只要一开口,他至少也会稍稍冷静一点,但这次,他却没有丝毫要退让的意思,语气反而更加坚定,“如果真的按照这个去执行的话,必然会引发大规模冲突,甚至是流血事件,到时候不仅会让很多人无辜受累,昊天的声名也会受到损害。哥你作为昊天的总裁,忍心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吗?” 连坐在他对面的乔爱莎都愣住了,她和秦止戈自幼相识,从没见温和柔懦的他有过这般疾厉的辞色。 司允言静静地听着他的话,神情依旧沉寂如水。 此时,凌菡的心中却有如翻江倒海一般,惶惶然不知所措。 大规模冲突,流血事件,小清湖工业区...... 这些似曾相识的词在她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闪着,越闪越快,直到两年前那些熟悉的画面有如泛黄的电影老胶片般在她的眼前快速地重现着。 看来他们的惯用手段真是一点都没有变,这次只怕又要在同样的地方来一次故技重施了。 这次,不知又有多少人将在这场灾难中闹得家破人亡,又不知道会有谁因为这卑劣的手段而身败名裂、锒铛入狱? 她想要获取的那些证据,会不会也随之荡然无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让她滚出司家 主宅的大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 司允言依旧事不关己般地一言不发,秦止戈站在那里,等不到他的回答,虽然心中愤懑,却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开口。 气氛变得越来越危险,凌菡甚至像是闻到了扑面而来的浓烈火药味。 “秦先生,先不要这么激动好吗?”乔爱莎也被这压抑的氛围感到无所适从,稍作思考后,小声地向秦止戈劝道,“这件事还没有敲定,要等执委会表决通过后才能生效。” “不管怎样,这件事我会反对到底的。”秦止戈倔强地不做任何让步。 “好,那你就反对吧。”司允言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嘲弄般的笑意,“你不是昊天的股东,更不是执委会的成员,无权参与表决。等表决结果下来之后,你负责遵照执行就行。” 秦止戈涨红了脸,却不知该如何反驳。他知道,昊天集团的重大方案在执行之前照例是要用过执行委员会的表决方能生效的,名义上虽是全体表决,但实际上执行权却是掌握在司老爷和司允言父子二人手中。司允言方才说过,这个执行案是司老爷的意思,而他本人刚才的一番话中也表现出了对这一方案的默许,别说自己只是一个在昊天内部没有任何职位的私生子,即使作为执委会的成员,也对此事无力回天。 “如果是这样,这个方案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执行的。” 秦止戈赌气般地做着最后一搏,希望自己的哥哥能因此而放弃对这个方案的坚持——像这种方案,只要是心存良知的人就绝不会去选择这条路。他相信,哥哥虽然处事霸道,不留情面,内心却还是充满正义感的,现在只不过是暂时在权力的顶峰迷失了本心,只要自己指出他的不是,他就会清醒过来。 但司允言的回答却让他几乎失望透顶。 “不想做也没关系。”司允言依旧不为所动,转眼看了看乔爱莎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是!保证完成您的指示!”在司允言的光辉下,乔爱莎不会再去注意到满脸错愕的秦止戈,旁若无人地甜甜一笑,半开玩笑般地一口答应。 豪门的血,是冷的,你不知道吗? 凌菡看着无所适从的秦止戈,不禁有些同情。 既然不知道,去经历几次就懂了,像我这样...... “还有什么事吗?”司允言仰起脸来,看着秦止戈懊丧的面孔问道,“如果没事了的话,就出去吧,你已经选择了不参加这次讨论。” “好。”秦止戈咬住嘴唇,极力掩盖着脸上的委屈,冷冷地丢下一个字便转身离开了主宅。 见此情景,乔爱莎也稍稍觉得司允言有些过分,又考虑到他们兄弟二人关系一向亲密,便试探着对司允言说道:“司先生,这样会不会......要不我去劝劝秦先生?” “去吧。” 司允言无所谓的语气乔爱莎倒是猜到了,但她万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回答,一时不知该当如何回答才好,暗自后悔无比。 秦止戈走后,凌菡一直冷眼旁观着他们二人,听到乔爱莎对秦止戈虚情假意的关心后,心中大觉不以为然,而司允言竟会这样回答乔爱莎,也是出乎她的意料的。眼见乔爱莎的脸色变得尴尬至极,凌菡只觉无比解气,不禁冷冷一笑。 这个小贱人竟然敢嘲笑她? 乔爱莎听到了凌菡的哂笑,心中腾地窜起了一股无名怒火,强自压抑后,心中稍稍一盘算,便又露出了盈盈浅笑,对司允言撒娇道:“司先生开玩笑了,接下来不是还有小清湖项目的事情要讨论吗?我当然得留在这给司先生打下手了。不过——”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凌菡道,“这位女佣小姐好像对秦先生很不放心,要不然就让她去开解秦先生一番?” 乔爱莎的目光方甫落在她的脸上,凌菡便猜到了这个女人一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心中暗暗戒备,当听到她的这番话后,更是一阵懊恼。她知道,这位司先生是个不讲理的人,她和秦止戈的任意一丝联系都会让他不悦,即便她再怎么表现得与秦止戈毫无瓜葛也是徒劳,现在这个女人突然将祸水引到她身上,只怕他又会因此而为难她一番。 此言一出,司允言果然回过头去看着凌菡,眼中闪过一丝森冷肃杀的神色,见此情景,乔爱莎不仅没有感到得意,心中反而觉得不是滋味。 “想去就去吧。”司允言眼中的森冷转瞬即逝,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反正也没人拦着,说不定还能有点什么意外收获。” “少爷,乔小姐,请不要误会,我没有这个意思。”虽然知道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但他这番话还是让凌菡心中一凛,连忙解释道。 和想象中的一样,司允言没有因为她这苍白无力的解释而改变态度。 乔爱莎见状,便柔声劝慰他道:“好啦,司先生,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有别的意思。”见他对自己毫不理会,感到一阵尴尬,只得转移话题道,“这些事情就不用多想了,秦先生的话以后可以慢慢劝他,现在我们是不是先讨论一下,把方案的各个执行步骤细化一下?” “不必,这件事我一个人考虑。执委会那边通过以后会有人去通知你,你配合就行。”司允言说着,抬手看了看表,“我还有事情要办,你先回去吧。”说着便站起身来,向楼梯走去。凌菡见他走了,稍稍迟疑后,只得无奈地跟了上去。 空荡荡的大厅,只剩下乔爱莎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那里半天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竟然为了那个贱人把她扔在这里不管不顾?司允言,你真是厉害! 乔爱莎恨恨地咬着嘴唇,回头瞥了一眼摆在桌上的那把“独弦琴”,怒火“腾”地一下从心底里窜了上来。 都是因为你这个徒有其表的下贱东西,让我出了这么大的洋相! 极度恼恨之下,乔爱莎失去了理智,将怒火一股脑地倾泻在了目光所能触及到的一切物体上,顺手抓起那把小提琴狠狠地就要往地上摔去。 “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出了什么事了?” 女佣长今天很高兴,因为乔家大小姐回国之后立马就得到了和少爷共进午餐的机会,这让她觉得是一个增进他们感情的好机会,所以特地亲自端着菜品进来,想趁机为他们制造点“气氛”。孰料刚走进门,就见空荡荡的大厅里只剩乔爱莎一人,并且还恼恨地举起了那把乔董事出高价物色来的礼物作势要摔,吓得她连忙将手里的菜品交给身后跟着的一个小女佣,随即冲上去拦住了乔爱莎。 “这里是什么地方?您怎么可以这样做?”女佣长劝抚住乔爱莎后,回头使了个眼色将那个小女佣赶走,然后拉着乔爱莎离开大厅,来到了主宅后面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小声问道,“再委屈也不能把送给司先生的礼物给砸了啊。” 乔爱莎听她此言,也暗暗后怕,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冲动,若是刚才真的摔了那把琴,自己演了这么多年的“好女人”的形象可能就随之破碎,司家女主人的身份也将化为泡影,当下委屈地向女佣长谢道:“姑姑,还好你刚才拦住了我。”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刚才司先生怎么没在那?”看到她委屈得几乎就要哭出来的神情,女佣长感觉到了事态不一般,乔家小姐向来性格刚强,很少有过这样的神情。 “他...他被那个狐狸精勾走了!”想到刚才的事情,乔爱莎越发觉得委屈,恨恨地说着,却只能把声音压到最低,生怕司允言阴差阳错地听到了这番话。 “哪个狐狸精...难道是那个凌菡?”女佣长错愕地问道。 “是,就是她。” “这个贱人,还真是贼心不死。之前在太子道当陪酒小姐的时候,就敢不知廉耻地勾引少爷,后来被整成那个样子了,竟然也不知悔改?”女佣长愤恨之下咬牙切齿地说着,一张半老不老的脸变得扭曲不堪。 “她要是还知道悔改,就不会穷追猛打地追到这里来了。也不知道她给司先生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竟然...” “好了,别委屈了。”见乔爱莎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女佣长叹了口气柔声安慰她,随即皱着眉头道,“要我看,小姐你干脆把那件事跟少爷说了吧。只要少爷知道了她是凌家的女儿,她就没有好日子过了,说不定连她那条贱命都......” “不行,姑姑,绝对不能这样!”乔爱莎连连摆手打断了女佣长的话,神色有些惊恐。 “为什么?”女佣长惊讶地问道,“就算少爷被她迷惑,只要知道了那件事,肯定不会轻饶她的吧?为什么您一直不让我说?” “原因我暂时不能说,你只要记住,千万不要向司先生提起此事——至少现在,这件事不能被提及。” 女佣长还想继续坚持,但乔爱莎如此坚定,便只好作罢:“既然您吩咐了,那我以后一定不提此事。但是我们就这样看着那贱人坏了您的好事?” “当然不能。”乔爱莎阴冷地笑了笑道,“这件事不能提,可不代表我们不能把她赶出去。姑姑,你不是司宅的女佣长吗?要让一个小小的女佣滚出司家,总不是什么难事吧?” 女佣长闻言会心一笑道:“这的确不难。”旋即又皱了皱眉,犹豫道,“但她...现在毕竟是少爷的禁脔,要动她只怕......” “不用担心,不是还有我吗?只要这样......”乔爱莎对她附耳悄声说了几句,女佣长听后,脸上浮现出了会心的微笑。 “照我说的做就是。” 乔爱莎妖娆一笑,眼中闪着志在必得的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和他在一起会变污 午后,司家主宅,司允言的房间。 阳光透入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在雪白纱帘的阻隔下不再刺眼,慵懒地洒在司允言俊逸的侧脸,让他线条冷毅的五官更显深邃迷人。 他端坐在书案后那张宽大的老板椅上,右手支撑着下巴,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地轻轻拂过清癯的脸颊,俊挺的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思考着难解的问题。 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他的房间。 凌菡垂手侍立在他旁侧,看着他的侧脸稍稍出神,旋即心头一震,连忙转眼打量他的房间来转移注意力。 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一架钢琴。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摆设了。 在她的印象中,身为总裁的司先生,他的房间应该是富丽堂皇、极尽奢华的,不仅要有齐全的高科技家电设备,而且还应当摆满各种品味低俗但价值连城的古玩字画,说不定床头还凌乱地摊放着几本Playboy一类的情趣杂志,这才符合他花花太岁的身份。 然而事实就是,眼前的房间就是这样简洁空阔,明亮舒心,主体色调是干净而深沉的黑白灰,床头的确放着几本书籍,却都是《西方音乐史》、《资本论》、《战争艺术概论》这一类话题严肃的书。整个房间看不到一丝靡靡之色,反而透着一种强烈的禁欲气息。 这个房间正常得太诡异了,与它的主人那股胡作非为的劲完全不相符。 凌菡暗暗冷笑着想道,随即,她的目光被墙上的一个挂件吸引住了。 很明显地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做工极为精致的相框,但奇怪的是里面却看不到有照片,定睛一看她才发现,里面的照片竟是反着放的。 为什么会把照片反着放?那究竟是什么样的照片? 大概跟那位苏浅心有关吧。 凌菡回想起了之前的两次对话,做了这样的猜想。因为没有别的原因能让他将一张照片挂在显眼的位置,却偏偏倒放着掩藏照片的内容,除非照片里有一个他想得到却又得不到的人。他想将她忘掉,却又不甘心;想每天看到她的照片,却又害怕想起过往的伤疤。 真没想到,这位寒石心肠、霸厉桀骜的司先生竟然还有这样柔软细腻的一面。 但他的柔软细腻,是不会施舍给任何人的,因为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冷血,不择手段,从不顾及他人的感受。 司允言思索片刻后,优雅地取出一支钢笔,在眼前的文件上留下一个个锋芒毕露的字。凌菡冷眼旁观,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恨意。 虽然看不清他在写些什么,却大体可以猜到,他正在为清湖工业园区的两千多工人写下死刑判决书。 两年前,她虽然没有亲临工业园的现场,却也从视频中看到过那被血和火染红的惨烈场面。在后来的寻访中她得知,当年由于凌氏集团董事长凌子华被扣上非法集资、经济诈骗等罪名,清湖工业园区也被判为凌家的非法资产并被强制拍卖。 昊天集团并购了工业园,但在接管时因对厂区原有工人待遇不公而遭到了抵制。 后来,四水省最为臭名昭著的黑帮“三堂会”出现了,以“没交保护费”为由,调集了数百名手持砍刀铁棍的打手对抗议的工人大打出手,造成了七人死亡,二十余人重伤,两百余人轻伤、五间厂房被烧毁的惨剧。 若非几家有正义感的媒体报道了这一事件,只怕事态还将发展得更为糟糕。但最终媒体的声音还是被压下去了,只有几个黑帮头目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昊天没有受到任何牵连,反倒因为给死伤者家属发放慰问金、解决原有工人待遇问题等公关手段获得了好名声,并顺利接管了整个园区。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昊天集团是那次事件的幕后主使者,但事情未免太过巧合,为什么在接管受阻的时候黑社会的人会那么及时地出现?而且事态曝光之后能如此迅速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做到这种事的人,整个四水省屈指可数,而此事又与昊天集团有关,再笨的人也能想到是谁推动制造了这起流血事件。 今天秦止戈的反应更是让这一结论在她心中坐实了,特别是“流血事件”“大规模冲突”“决不能执行”等格外刺耳的字眼,让她立马就猜到了司家准备在园区拆迁的工作上故技重施。 真是讽刺,这就是那些都市传说中“正义的骑士”般的司先生? “看够了没有?” 凌菡正在心中叹息祁绣绣“瞎了眼”,猛然发现司允言不知何时已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转过身来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抱歉少爷,刚刚不小心犯......”凌菡心惊之下慌忙想借口说中午犯困,但猛然想到这种借口很可能反倒被眼前这个登徒浪子利用来对她做些出格之事,连忙改口道,“刚刚在想要不要帮您收拾一下房间。” “对我的私人物品这么感兴趣吗?” 这个男人是自恋狂吗?脑回路是怎么长成这样的?自我意识也太过剩了,是不是觉得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对他感兴趣? 看着他眼底透出一丝挑逗般的笑意,凌菡心中恼恨地想着,一时不知该怎么接他这句欠揍的话。 “如果感兴趣,让你看看也无妨。”司允言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顺手将文件的正面盖在了桌上,随即便伸手去解衣袍的腰带。 无耻!变态! 凌菡见他动作有异,立即意识到他说的“私人物品”是别有用心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一声怒骂差点脱口而出。 “怎么?”司允言脱下外衣,正要吩咐她取件睡袍过来,却见她满脸羞愤地站在那里,不由得楞了一下,稍作思考后,大致明白了她在想什么,气得差点笑出来,“我睡个午觉而已,你这是什么表情?想跟我一起睡?”随即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亲自动手,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睡袍换上。 “想收拾就收拾,一小时后叫我。要开会。”司允言说完,径自躺在床上睡了。 看着他在短短十多秒内呼吸就变得深沉,她知道他真的睡着了,没有打什么坏主意,也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 但越是如此,凌菡越发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无地自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这个无耻之徒,果然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自己的脑子也会受到污染,情不自禁地就会产生一些奇怪的联想。 全都怪他!要不是他几次几番对她图谋不轨,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定是这样的! 凌菡这样安慰着自己,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了司允言身上。 不过平心而论,这个平时一有机会就对她上下其手,甚至在水榭那种全无遮拦的地方都对她步步紧逼的浪子,竟然会在共处一室的时候反而没有不轨的举动,这一点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是这个房间有什么特殊的魔力,让他突然变得正常了吗? 凌菡小心翼翼地整理着书桌上的书籍,生怕发出声音把他吵醒,一边不禁偷眼看了看他,见睡梦中的他格外安静,神情也变得平和,脸上甚至像是带着几分孩子气一般,让她有种异样的感觉。 这位冷酷无情的总裁原来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她不禁这样想道。 在绝大部分时候,他的行为是那样荒诞不经,甚至令人发指。他会肆意地欺凌一个素不相识的弱小女子,也会对手下的人呼来喝去,甚至会若无其事地在举手之间取走好几个人的性命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像一个冷酷的魔鬼一般,眼光稍稍扫视就能让她不寒而栗。 他如果纯粹的就是这样一个魔鬼那边罢了,但他偏生又会在某些瞬间让她有种难以名状的感觉。他在杀人的同时会不忘给一个受伤的女人贴上创可贴,会在她受到女佣长等人的无理责问时为她开脱,会在她全身湿透的时候将他的外套给她披上,甚至在子弹来袭的时候会拼着自己受伤去保护她。她常常会意识错乱地觉得那些都市传说也不全然是错的,至少在那些瞬间,他就是一个充满正义感的骑士。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他恬静如水的睡脸浅薄得像是能够一眼看透,却更让凌菡觉得他的周身总是萦绕着一层迷雾,让人看不懂,猜不透。 不过,他是个浪子,只有这一点她确信不疑。若非如此,怎会几次三番地轻薄于她?虽然在她的“激烈反抗”之下没有得逞,但跟他在一起久了,自己的思想竟然变污了,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或许还有一点可以确信,那就是他是个单纯的商人,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甚至没有良知。一切都只为了自己的欲望,他人怎么看、怎么想、有什么感受,这些都不重要。 想起刚才在大厅时,他在秦止戈义愤填膺的慷慨陈词之下竟全然不为所动,一阵强烈的厌恶感从她的心底复又升起,觉得同为司家的孩子,在一身正气的秦止戈面前他这个做哥哥的简直失格。 那么,这张纸上到底写着什么肮脏的勾当?会不会隐藏着当年的案件的线索?毕竟他们现在要对付的是同一批人! 凌菡心念一动,偷偷瞥了一眼司允言,见他睡的正香,便鼓起勇气轻轻将桌上那张文件翻了过来。 “你干什么?” 凌菡刚刚看到“驳回”这两个刚劲有力的钢笔字,就听到了司允言阴沉的声音。吓得差点惊叫出声。 回头看时,他面沉如水地坐在床头,阴鸷霸厉的眼睛正森冷地注视着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学聪明了 “少爷,我正在按照您的吩咐打扫房间。” 眼见司允言从床上起身,面沉如水地向她走来,凌菡努力掩饰着内心的惶恐不安低声回答道。 他刚才明明睡得很沉的,为什么会突然醒过来,并且时机正好是在她翻看文件的时候? 难道又上了他的恶当? 凌菡暗暗后悔:他心机深沉,一向对她图谋不轨,刚才又对她出言挑逗,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她,老老实实地去睡觉?他不过就是想假装睡着,等她露出破绽后再以此为借口为难她一番。这种再明显不过的圈套自己竟然毫无察觉,还傻傻地钻了进去,实在是太蠢了。 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好在自己还有顺理成章的借口,他如果真的是想找借口为难她的话,只怕不能轻易得逞。 “刚才您睡着之后,我看书桌有些乱,就自作主张地替您整理了一下书桌上的文件,没想到打扰您休息了,对不起。”凌菡用谦卑的语气向他解释着,一边努力集中精力装出坦然诚恳的样子直视着他的脸,希望他能因此对她的话产生几分相信。 她的态度很自然,所说的话也合情合理,若是换做别人自然也就相信了,可惜她现在的对手是司先生,如果这种程度就能瞒过他的话,那昊天集团只怕早已经被那些老奸巨猾的竞争对手整垮了,怎么可能会有近几年的蒸蒸日上? “你真的打算用这种理由来搪塞我?” 司允言全然不为她的话所动,阴沉着脸步步紧逼,凌菡见他如此,内心动摇之下低下头去。 “您说的我听不明白。刚才我打扫房间是征得了您的同意的。不知道您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搪塞。”虽然她知道,低头的动作已暴露了自己的心虚,但她还是徒劳地做着挣扎。她知道,如果此刻承认自己翻看了那张涉及商业机密的文件,就算自己的目的不被他发现,至少也会被他认定为竞争对手派来窃取机密的商业间谍,轻则被赶走,重则被起诉,身陷囹圄。 好个听不明白。 司允言走到她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见她强装镇定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冷毅的俊颜更加阴沉。 “少爷,您别生气。”凌菡察觉到他眼底隐隐燃起一道愤怒的火焰,心中更加不安,“若是我做错了什么,还请您明言相告。您知道的,我这个人很蠢。” 为什么会生气。 明明知道这个女人是带着目的来到自己身边的,会趁着他熟睡之时寻找她想要的蛛丝马迹,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既然知道,为什么一开始她理所当然地跟着他进入房间时没有阻拦?明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让女人进过这个房间了,却偏偏让她跟进来,还故意在她面前假装睡着,暗中观察她的行动。这么做的时候自己到底在期待着些什么? 怎么可能。 无论如何,她都是那个人的女儿。对她抱有任何期望都只会得到一个让他失望透顶的结果。 你的确很蠢。 他的目光如同鹰眼一般锐利,死死盯着她。他知道,她这一脸可怜巴巴的无辜样是装出来的,她留在他身边只是为了利用他达成那个目的。但即使这些他全知道,心中却还是鬼使神差般地隐隐一动,改变了原有的主意。 “你很喜欢打扫卫生?好,去把整个庭院打扫一遍。只要还能看到一片落叶,就不许停手。打扫完之前不许吃饭。” 这是什么无理的要求?庭院那么宽广,又种满了绿树花草,怎么可能打扫得没有一片落叶?更何况他明明知道她从早上起一直在他身边伺候,到现在也水米未进,却连饭都不让她吃,他是想要折磨死她吗? 但这样就够好了。只要还能留在这里就还有希望,不是最坏的结局,吃点苦而已,总比被他借题发挥将她赶走要好得多。 “是,我一定努力。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了,我这就去做。”凌菡咬了咬牙点头答应,见他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她,便向门外退去。 “还有——”她刚到门外正待关门,又听到了他冰冷的声音,“以后再进我的房间,就等着被赶走。” 求之不得。 凌菡恨恨地想着,更觉这个男人自我意识过剩,他以为她很想进他的房间吗?恰恰相反,有他这个混世魔王在,这个房间对她而言简直与龙潭虎穴无异。想到这里,她趁他不注意狠狠白了他一眼,嘴上却只能装作恭顺地回答道:“知道了。” 下到一楼的大厅,凌菡看到满桌子丰盛得说得上奢侈的菜肴,感到肚里一阵难忍的饥饿感用了上来。见四下无人,不禁暗自吞了口馋涎,想偷偷吃上一点压抑一下肚中的饥饿——毕竟那个魔鬼给她下了那样无理的命令,她现在不吃只怕要一直饿到晚上。再说,以司家的挥金如土,这些食物她若是不吃,一会儿就会被倒进垃圾堆,太可惜了。 但是万一自己偷吃的时候正巧被其他人——甚至是司允言本人看到了呢?只怕又要受到惩罚了吧? 刚才偷看文件的事还让她心有余悸,加上这些天对司允言的古怪脾气有了更进一步的体会,她已不敢再有任何不合规矩的举动了,即使现在没有人,难保会不会有摄像头,会不会有人突然出现。 小心驶得万年船,更何况自己身上还担着这么重大的使命? 凌菡轻轻叹了口气,径直离开大厅。 这个女人学聪明了。 二楼主卧。 司允言看着手机上的监控画面中,凌菡在餐桌前踌躇片刻后断然离去的画面,嘴角牵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但聪明过头了。大概是对刚才的事心有余悸,害怕再次被发现甚至被赶走,所以才宁愿忍饥挨饿也不敢上去吃东西吧? 在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把主宅的庭院打扫到一尘不染至少要用一个下午的时间,以她这种饥饿乏力的状态做完之后只怕连晚饭都要错过了。 那件事对她来说就这么重要,即使受到这么重的惩罚也要留下来? 司允言剑眉一皱,拿起手机按了几个数字。 “大厅里的餐桌可以收了。下午的会议改在后花园的会客厅开,通知他们准备一下。” 挂掉电话之后,他换上了一身西装便出门了。 主宅庭院。 天空中没有一丝云翳,当空高照的烈阳无情地喷吐着炎威。即使是躲在荫凉的树叶底下的知了也忍不住燥热,“吱吱”地聒噪着,而凌菡更是毫无遮挡地立在庭院的中心,一丝不苟地将本来就没有什么杂物的地面扫得几乎一尘不染。 如雨的汗珠爬满了她的脸颊,也慢慢浸透了她的衣裳,她慢慢感到有些轻微的头晕了,本来就一直没吃东西,天又这么热,再加上身上的女佣服是适用于室内工作的,透气性很差,让她周身的温度不断升高,体力也随着汗水迅速地从身体里流失。 他一会儿要开会,出来看到她在烈日下如此拼命地工作,会不会生出怜惜之心而解除对她的惩罚? 不会。 她惨然一笑,摇摇头否定了这个完全不切实际的幻想。 毕竟他是那么寒石心肠的一个人,从来不会考虑到别人的感受,怎么可能注意到她的难受? 不过先将主宅附近的地面扫干净这是不会错的,他出来看到地面干净,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至少就没有了进一步刁难她的借口。 因此,即便是处在阳光的暴晒下,她也没有选择先从相对凉快的林荫道开始清扫。 这个蠢女人,又在这里自作聪明。 司允言刚从主宅的门出来,便看到凌菡正站在毫无遮蔽的庭院中心,顶着烈日打扫着,便不声不响地站在她身后观察着,眼底闪过一道嘲讽的笑意。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这些小心机?该不会以为凭借这一番作秀就能让他心疼她,从而取消惩罚吧? 幼稚,司允言什么时候撤回过自己的命令? 不过也好,就先让你得意一次,以后你会发现,这种耍小聪明的手段除了给你带来更多的麻烦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用了。 仅此而已,别无他意。 “你。”司允言以命令的语气向凌菡说道,“先把林荫道打扫干净了再扫这边。” “少爷您说什么?”凌菡在劳累、饥饿和炎热的交织之下已感到头晕目眩、全身乏力。猛然听到司允言这样一句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地回过头来看着他。 “接我的车马上要来了,我让你赶紧把林荫道打扫干净,免得丢我的人。还用再说一遍吗?”司允言皱着眉头,心中一阵恼怒:这个得意忘形的女人,竟然敢逼着他把这种话再说一遍? “谨遵您的吩咐。”这次凌菡听得清楚,虽然还是有些错愕,却也只能按他所说的,向着林荫道走去,心中惴惴不安地揣测着他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回来。” 果然,又是来捉弄她的。 听到他一声冰冷的命令,凌菡苦笑着摇了摇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林荫道上的私会 “少爷,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饥饿和燥热让凌菡像中暑一般,感到全身虚弱、头晕目眩,再加上看到司允言脸上那让人捉摸不透的冷峻神情更觉心中忐忑,她缓缓向他走去,几乎是在用最后一丝力气向他问询,却只能发出低不可闻的声音。 他微微眯起双眼打量了一下她狼狈的样子,心中稍稍一动,便迎上去几步走到她身前,将脸凑到了她面前。 见他举动有异,凌菡本能地警戒着,想后退两步,但虚乏的身体却让她感到连抬脚的力气都快没了,只好任由他俊逸的脸颊离自己越来越近。 “怎么这么难闻?”他挺拔的鼻梁微微耸动了两下,随即皱起眉头嫌恶地问道。 再难闻也比你这个无耻之徒身上的臭味好闻得多! 凌菡听他此言,下意识地注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气味,却发现并无异味,知道他是在故意羞辱自己,气恼之下险些脱口而出。 “工作时出了太多汗所以有味道。少爷放心,晚上我一定会清洁干净的。”她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气恼,低声说道。 “晚上?难道你准备让我的院子里一下午都充满着这股味道?”司允言的表情变得极是嫌恶,一边说着,一边从西装兜里掏出一个钻石形的黑色水晶瓶。 凌菡正在心里暗暗骂他说话太毒,却见他突然拿出一个瓶子对着她脖颈下喷出一道喷雾,心中暗叫不好:她听说过,有些品德败坏的浮浪子弟会在身上带上一支这样的喷雾,里面的药水有催情的效果,一旦被喷上就会失去意识,任由他们摆布。这该不会是...... 她正胡思乱想着,却只觉脖颈上一阵说不出的舒服,虽然清凉,却又柔和如水,一点点地渗透到她的肌肤中,让她全身的燥热一点点地消失。随即她闻到一阵隐隐带着薄荷清凉之气的淡雅花香,这阵香味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般让她的思绪立马清醒起来。 “赶紧做你该做的去。晚饭之前做不完的话,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她还没反应过来到底被他喷了什么,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已停在了主宅门口。他冷冷地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便上车离去,留下她一个人错愕地站在那里。 刚才那种让她瞬间神清气爽的东西只是古龙水吧?他只是好心想帮她,让她能舒服一点,她却那样猜测他,实在是不该。 凌菡看着豪车开出庭院,心中有些羞愧,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 要感到羞愧的应该是他才对!如果不是他早有“风流浪荡”的“美名”,又屡次出手轻薄于她,她又怎么会把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变成针对他的“警戒雷达”,只要他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敏感地觉得他心怀不轨? 而且,刚刚他那也能算是关心帮助她吗?一边给她喷上古龙水,一边却对她恶语相向,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别扭的关心。更何况自己刚才之所以会感到那样不适,就是他造成的,即使他真的是在关心她,那也不过是鳄鱼泪假慈悲而已。 不过从来没见他用过古龙水,即使是刚才,他的身上也只带着那股阳刚又稍有邪魅的荷尔蒙气息。既然不用,为什么会带在身上?难道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怎么会。 她讪讪地笑了笑,否定了这个荒唐的念头。但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他刚才的怪诞行为,只得转念它想,继续手头的工作。 虽然得到了司允言的“减刑”,可以先清扫林荫道以避开午后毒辣的太阳,然而饥饿带来的无力感还是让她的工作进行得无比艰难,特别是路旁的绿化带里,许多落叶的碎屑都藏在花草或者灌木的缝隙里,要将它们扫除掉又不伤到花木,就只能蹲下身去用手轻轻拨开花草灌木,一点点地将杂物捡出来。 这种工作的确适合用于惩罚犯错的女佣,想来那位大少爷没有少用这种方法为难手下的人吧。 凌菡恨恨地想着,一边细心地将一片片落叶捡到垃圾袋里,连一点碎屑也不敢漏下,以免到时候又让他找到刁难她的借口。 一个小时过去了,凌菡只清捡完不到三分之一的绿化带,双腿却已蹲得发麻了,加上饥饿乏力,她只得暂且放下手头的工作,在花坛边找了个荫凉的地方坐下歇息。 “爱莎姐,为什么到这里来会面?万一被发现了......” 凌菡休息了不到两分钟,就听花坛那边传来了一阵悉悉促促的脚步声,心头一凛,害怕是司允言或者女佣长过来,若是被他们看到自己在休息,只怕就要被说成是偷懒,又引来一阵麻烦。 她正待起身,却听到了一秦止戈的声音,而听他说话的内容,可见乔爱莎也和他在一起。凌菡吓得连忙停住了行动,躲在花坛后面连大气也不敢出。 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虽然中午在饭桌上凌菡便看出秦止戈和乔爱莎很熟悉,却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出现,在司家的主宅边会面,而且听秦止戈的口气,他们之间好像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因而躲在这里私下会面。 “只有这里最安全。”花坛那边果然传来了乔爱莎的声音,但此时的声音却不同往日的娇媚造作,而是极其肃然,像是在讨论非常重要的事情,“现在司先生在后花园的会客厅开会,主宅庭院的林荫道是现在整个宅院里唯一没有人又没有监控仪的地方,也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凌菡听她说到监控仪,突然想起自己中午在大厅的餐桌前做过停留,如果真的有监控仪的话,那自己的这种行为肯定被司允言看到了。 整个主宅的庭院竟然只有林荫道一带没有监控仪?那个男人是变态偷窥狂吗? 不对! 凌菡即时地凝住心神,终断了关于司允言的胡思乱想,集中精力听着他们的对话。 如果不是有什么极其重大的事情,他们不会这样鬼鬼祟祟地私下商议,这件事有听一听的必要——万一和那个案子有关呢?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她极为焦虑:秦止戈既然能瞒着司允言和乔爱莎私会议事,说明他对这个女人非常信任,万一他不小心将她来到司宅的真实目的告诉了乔爱莎,那可就完了。 “原来是这样。请问你约我出来有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说不上需要帮忙,其实就是想和你聊聊中午的事情。你平时对司先生又敬又怕,一直很听他的话,今天却那么激动,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爱莎姐,你是帮司先生来劝我的吗?若是如此,请代为转告司先生,虽然我没有决定权,但我还是坚持原来的态度不变。” 秦止戈的声音还是那么温莞有理,凌菡却很明显地从中听出了不快之意,暗暗佩服秦止戈在正义面前的心志坚定。同时“中午的事情”这五个字也让她更加努力地集中起精神,认真听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秦先生,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并没有劝你改变想法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在司先生面前表现得那么激动。其实我也不支持那个方案——毕竟那样做会伤害到很多人,我和你一样,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没听错吧?乔大小姐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 想起两年前她用过的那些无耻手段,凌菡暗自冷笑。她知道,乔爱莎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绝不会因为“良知”、“道德”而反对司允言的方案。如果她现在不是在说谎,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现在的清湖区项目与她或者乔家的利益挂上了钩。 秦止戈却没有想那么多,听她如此说,便放缓了语气道:“对不起爱莎姐,我误会你了。既然你也觉得这个方案不可行,不如我们一起去跟司先生好好谈谈如何?我的话他听不进去,但你是乔家的大小姐,你说的话他就算不听也会好好斟酌一番的。” “不能这样。虽然我很想帮你,但也请你体谅我的苦衷。毕竟你也知道,我爱着司先生,无论如何都不能正面向他提出反对意见。况且我即便说了,他也不会听的,反而可能会迁怒我的父亲。” “原来是这样。”秦止戈的语气变得有些失落,勉强笑了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会小心行事的,绝不会牵连到你。” “请不要这么说,虽然我不能在明面上支持你,但我毕竟比你更了解昊天的情况,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虽然不知乔爱莎的目的是什么,但这番话却让凌菡大致猜到了她将要使用的手段。乔爱莎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善于欺瞒和利用,当年的案件发生以后,若不是偶然间发现了关键性的线索,只怕自己到现在还会将她当成一个温柔善良、助人为乐的学姐。 这次她定然是打算自己不出面,而利用秦止戈去帮她达成目的,毕竟秦止戈是个善良单纯的男人,就和两年前的凌菡一样容易受骗,况且经过了午餐时的事情,利用他是最为合适的,可以掩人耳目。 果然好手段。 凌菡暗暗想着,不由得有些为秦止戈担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林荫道上的私会2 “司先生今天说的话的确有些过分了,我听着都觉得不舒服。但其实我们都清楚的,他嘴上虽然不饶人,心里却是非常疼爱你这个弟弟的。所以即便闹了矛盾,他也还是会慎重考虑你说的话。我并不是胆小怕事,但这件事情由你来做,成功率会更大。” “没错,爱莎姐在背后帮助我,这样既不会牵扯到乔叔叔,我们成功的可能性也更大,那就这么说定了。” 听着秦止戈信心满满的话,凌菡暗自叹息,觉得他正直善良是好事,但也太过于轻信人言了。 是不是应该找机会提醒他防备着乔爱莎一点? 若是放在之前,这样的问题是想都不用想的,但经过这几天的事情,凌菡开始感觉到司家这潭水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很多事情都不能轻举妄动。 秦止戈虽然对她很好,但他毕竟是昊天集团的人,又对乔爱莎那么信任,从“疏不间亲”这一点上看,除非她将当年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否则他绝不会因为一个认识不过几天的女人而对乔爱莎产生怀疑。 若是这么做,那么知道她秘密的人又多了一个。 她并非对秦止戈不信任,但他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太不成熟,可能会在无意间被人看透。 所以,先静观其变吧,他就算没有名分,但到底也是司老爷的儿子,又和司允言关系好,乔爱莎即使想利用他,也万不敢做得太过分。 凌菡收敛心神,继续听着他们的对话。 “说实话——”当被乔爱莎问到准备怎么办时,秦止戈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惭愧,“我虽然反对这件事,但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我本来打算实在不行的话干脆就去找执委会的成员们谈一谈这件事,如果能说服他们中间的多数人在大会上反对这个方案,司先生应该也会重新考虑的。” “这样不行。”乔爱莎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方案的执行虽说是要执委会表决通过,但实际上却是由司先生决定最终结果的。即便不是如此,那些委员恐怕也不会听你的话,毕竟......你知道的。” “我知道。这个办法虽然不好,但起码能有一线生机。再说,我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说到办法,我这倒是有一个。不过在说之前我想先问你,秦先生,你相不相信你兄长的为人?” “当然!我一直都相信他是个正直的人。”秦止戈坚定地说着,语气旋即又变得有些惋惜,“但是毕竟七年前浅心姐的事对他伤害很大,而且他接手昊天之后又被迫做了那么多违心的事情,只怕他已经迷失在他总裁的位子上了。” “为什么这么说?” “爱莎姐你应该还记得两年前清湖工业园区的事情吧?太惨了。” “秦先生,你不会一直以为那件事是司先生策划的吧?你怎么能有那么可怕的想法?” 难道那件事跟他无关? 隔着花坛,秦止戈和凌菡两人几乎同时内心一震。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愿意做那种事,但当时除了他还有谁能号令得动三堂会?而且事情过去之后帮会最高层的十多个魁首竟然在一夜之间被杀人灭口,连一丝证据都没有留下。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做到这个地步。” 秦止戈的语气有些激动,被乔爱莎一番劝抚才冷静下来。凌菡的内心也如翻江倒海一般不能平息,甚至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刚才乔爱莎说出司允言不是那起流血事件的主谋时,自己是不是高兴过头了?竟然连秦止戈说的这些都没有想到就选择了相信。 “秦先生,你先仔细回忆一下,当年的事件是因何开始,又怎样平息的?明明是用钱就能解决的问题,哪里值得大动干戈地动用帮会的力量?最后闹出那样,事情反而棘手了不是吗?你仔细想想,司先生这么精明的人,这种事他怎么可能想不到。”乔爱莎说着稍稍沉默,继续道,“其实从一开始,司先生在董事会上提出的方案就是提高工人的待遇从而完成平稳交接。不信你可以去档案室找当年的会议记录,而且当时我父亲也在场,他可以作证。至于最后的结果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我还不能告诉你,但请你相信我,这绝对不是司先生的主意。” “是这样吗?太好了!我......我会为怀疑司先生这件事向他道歉的。” 秦止戈的语气又是欣喜又是惭愧,虽然有些复杂,但总体能听得出他的如释重负。凌菡却没有这种感觉,反倒觉得更加弄不清司允言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了。 诚然,乔爱莎说的那些都很有道理:司家财大气粗,提高那几千工人的待遇只是小事一桩而已。明明可以和平解决,怎么反而会选择暴力冲突这种费力又授人以柄的方法? 但这个女人是司允言的姘头,言语间当然会维护于他,故而不可尽信。而且当年三堂会莫名其妙地卷入,又莫名其妙地被杀人灭口,这只怕不是什么巧合。 “道歉的事以后再提吧。既然你愿意相信司先生了,那我就可以开始说我的方法了。秦先生,请你务必在档案室找到清湖工业园区收购项目从立项到完成接管期间的所有档案,并把它交给司先生。” 听到乔爱莎此言,凌菡惊惶之下险些叫出声,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但应该不是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否则她现在不应该在这里和秦止戈商议,而是在司允言面前揭穿她。 她让秦止戈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凌菡没有去思考这个,内心反而有些悸动:秦止戈既然肯将档案的位置明言相告,那他得到那些档案之后,她大可在他交给司允言之前求他让自己看一遍并拍照记录,这样自己说不定就能找到当年那根导火索背后隐藏的内幕。 “我知道这件事是有风险的,但要阻止今天这个方案的实施,就只能把这些尘封已久的往事在司先生面前揭开,让他想起当年的惨痛教训和被人利用的痛苦,这样才能让他下定决心去违抗他父亲的指示,拒绝执行这个方案。即使他不这么做,我们也能把它们交给董事会,如果能得到大多数股东的反对,这个执行案也能被推翻。” “爱莎姐,按你的话来说,当年那件事司先生是受人利用的,甚至连具体细节都不清楚,是吗?”秦止戈沉默了半晌方才开口问道,“但那个时候他已经是昊天的总裁了,这件事连他都不知道,幕后的操控者难道是......” “我说了,这件事我不能回答你,你不要再追问了。”乔爱莎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语气变得有些不耐。 “可是......” “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要不要相信我请你自己考虑清楚,毕竟事关重大,而且要担风险。不过你也要记住,你进入档案室的口令只能用一次了,而且三天之后就会失效。一旦没有了司老爷给的这个口令,即使是司先生也进不了档案室。” 乔爱莎说完,不等秦止戈继续追问,便转身离开了。 凌菡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最终消失,心里的激动无以复加。 虽然时机不太好,但必须趁秦止戈还没走赶紧向他提出借阅档案的请求,否则他一旦离开这个少有的没有监控的地方,她就很难再有机会同他说上话了。 更何况他只有三天的时间,如果他情急之下直接将档案交给了司允言,或者由于对乔爱莎的不信任而放弃行动,那这次机会将与她失之交臂。 刚才她的内心还有些犹豫:乔爱莎让秦止戈拿档案的理由总让她隐隐觉得不太说得通,她甚至怀疑这是乔爱莎对秦止戈不怀好意。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秦止戈待她好,她很清楚。她比谁都不希望看到秦止戈受到陷害,现在只要出去告知他乔爱莎的为人,并提醒他多加注意,他就不会受伤。 但这样做的话,万一他因此终止拿档案的行动呢? 为了那件案子,她连自己都可以不顾惜,又有什么理由去为了一个朋友做太多考虑,以致丧失这难得的机会? 女人都是自私的,乔爱莎是这样,祁绣绣是这样,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呢? 凌菡惨淡地笑了笑,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罪恶感,缓缓站起身来。 秦先生,请等我一下。 看着他准备离去,凌菡张口想要叫住他,却突然感到背后隐隐袭来一阵淡雅的古龙水的味道,随即,一条修长而健壮的手臂紧紧箍住了她的身体,让她像被钢条死死焊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她本能地便要惊呼出声,嘴还未张开,便被一只大手死死捂住。 什么人?! 凌菡意识到自己被人控制住了,心中一阵惊惧:在这还有许多枯叶的碎屑没有清理完的绿化带里,什么人可以悄无声息地接近并控制她? 司允言。 会突然出现在主宅的庭院、对她心怀不轨、能悄无声息地接近她并在瞬间将她控制得无法动弹,符合这些条件的除了他还有谁? “别动,很快就没事了。” 一阵如恶魔低语般的熟悉的男声萦绕在她耳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救 不是司允言的声音。 得出这个结论后,凌菡却不敢有一丝放松,反而更加惊惧——即使刚才的男声是那样温润淡雅,但被一个男人悄无声息地突然从背后紧紧抱住,这种处境换作谁都会感到危险的。 陆子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突然对她做出这种事情? 凌菡勉强让自己稍稍冷静了一点,立马就想起了昨天在喷泉边想要为全身湿透的她披上外衣的那个俊美男人。虽然按照日程安排他此刻应当在后花园会客厅参加会议,但刚才说话的声音让她确信背后那个男人就是他。 惊惧和沉默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凌菡只记得当他放开的时候,正是秦止戈的脚步声消失后的几秒钟。 “抱歉。” 刚才被他强硬地捂住嘴,让她几乎窒息,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后她连忙使劲地深呼吸了几口,回过头来时只见他满含歉意地向她鞠了一躬。 他的神情非常诚恳,又带着几分绅士般的彬彬有礼,让凌菡的敌意登时消减了大半,皱着眉头问道:“陆先生,刚才的事情是您的恶作剧吗?” “恕我唐突,请问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陆子兮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起了她的名字,恭敬有礼的态度让凌菡几乎不敢相信,以他昊天集团大股东的身份,竟然会用这么客气的态度和一个小女佣说话,心中更对他少了几分戒备,落落大方地答道:“我叫凌菡,是司家的女佣。” “凌菡?是‘菡萏’的那个‘菡’吗?”陆子兮饶有兴趣地问道,见她点头,稍稍扬了扬眉,像是在品味着她的名字,随即微笑道,“真是个好名字,古人有‘悄偷窥,亭亭玉体,宛似浮波菡萏,含露弄娇辉’的名句,凌小姐的确人如其名。” 听他突然赞美自己的名字,凌菡脸上一红,稍稍有些忸怩,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心中暗暗有些佩服他的文学修养。 不对!差点被他灌了蜜汤糊弄过去了! 想起刚才他的举动,分明是故意阻止她上前与秦止戈说话,凌菡猛地觉得他可能与乔爱莎或者司允言之间存在着什么联系,连忙收敛心神戒备起来。 如果他那么做真的是为了阻止她和秦止戈说话,是不是早就发现她在偷听了,并且他们刚才说的那些事情和他有关? “所以,陆先生刚才就在背后‘偷窥’我了?”凌菡闪闪地笑着,半开玩笑式地试探道。 “方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见他再一次道歉后便缄口不言,没有想说真话的意思,凌菡微微冷笑道:“陆先生作为昊天集团的股东,应该不是第一次来司宅了,不知道司宅对我们这些女佣管教极严吗?您刚才这样做,我一会儿恐怕得告诉司先生,如果知情不报被发现,只怕会受罚的。” “若是如此,请凌小姐向司先生如实相告,我挨司先生一番训斥便罢了,怎能因为我而连累的凌小姐?”凌菡语气里的威胁之意已十分明显了,但陆子兮听后却不为所动,依旧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淡雅微笑,不紧不慢地说着。 司先生霸道的占有欲他不会不知道,对贴身侍候司先生的女佣出手,后果是什么,他难道不知道吗?为什么还能这样气定神闲?是有恃无恐还是强作镇定? 凌菡有些害怕了,因为面前这个男人虽然和善有礼,秀美的脸上无时无刻不挂着真诚坦荡的笑意,但她无论如何都看不透他。 干脆跟他摊牌吧。刚才她在偷听乔爱莎和秦止戈的对话,他肯定知道了,没什么可瞒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弄清楚他刚才那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司先生若是知道凌小姐偷听乔小姐和秦少爷的对话,会作何感想?凌小姐的处境又会变成什么样?” 凌菡还未来得及开口,他却已先说了出来。 看来他对她在司家的处境似乎也了若指掌,否则他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陆先生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名字,对吗?”凌菡盯着他的眼睛直截了当地问道,见他不置可否,只是微笑着看着她,便转而道,“既然您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但您能否告诉我,刚才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 “救你。”他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她有些始料不及。 她直视着他的脸庞,见他只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既不像是认真的样子,又不像在开玩笑,一时间更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只得开口问道:“救我?我刚才很危险吗?” “当然。我想那位乔小姐的为人,凌小姐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 “我...我清楚什么?”听到他说出她熟悉乔爱莎的为人,凌菡的心“咯噔”一下悬了起来,强装镇定地否认道。 “别的不说,凌小姐这一个多月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想必记忆犹新吧——还是说,凌小姐至今都以为那是司先生的主意?” “是她?”凌菡故作惊异地惊呼出声。她之前虽然因为想不到乔爱莎的动机而一度怀疑过司允言,但她内心隐隐觉得乔爱莎至少也是帮凶,所以对他刚才的话并不感到惊讶。但她不想暴露自己过去与乔爱莎有过交集这一隐情,因而故意装出很吃惊的样子来掩饰。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刚才我听他们二位说到档案的事的时候的确觉得不妥,这样会让秦先生受到牵连,所以我才想出去提醒他小心。但这件事情似乎跟我扯不上什么关系吧?” 的确,她感觉到了乔爱莎鼓动秦止戈去拿档案的说辞有些说不过去,但无论怎么看,秦止戈拿走档案之后她自己不会受到什么牵连,最多也就是断去清湖工业园区这条线索而已。 “你不会以为乔小姐的那条计策只是冲着秦少爷一个人去的吧?虽然还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知道了你就是当年凌氏工业的大小姐,但她想将你从司先生身边赶走却是真的。” 凌氏工业的大小姐。 他的语气依旧淡若清茶,澄净而温莞,但凌菡却如同被一座冰山死死压住了一般,全身冰冷沉痛,几乎就要窒息,一片空白的脑海中只有这七个字在不断回响着。 “什么凌氏工业?什么大小姐?我...我不明白您再说什么,请不要开这种玩笑,我不是,不是......” “请不要担心。” 凌菡如同疯魔般语无伦次地极力掩饰着,陆子兮淡然一笑,一只温暖的手掌落在了她的肩头,柔声抚慰道:“我的确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这个身份一旦暴露会让你陷入什么样的处境,但我以我的人格担保,绝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 凌菡惨然一笑,知道瞒不过去了,却也没有彻底陷入绝望。 他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如果想要揭穿她,那现在怎么会在这里和她多费口舌?他作为大股东想要见到司先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向他揭发一句不就好了吗?他没有说谎,这件事他暂时不会说出去,但绝不是出于什么人格。 当年的凌氏工业集团曾是昊天集团在工业项目上最强的竞争对手,两年前原董事长锒铛入狱,凌氏的产业又被昊天兼并,作为原董事长女儿的她在两年后成为了司家的女佣,现在又躲在暗处偷听关于当年案件的情报。 他现在难道还猜不出她的目的吗? 一旦她达成了这个目的,昊天受损,他作为股东也将随之倒霉。说他会为她保守这个秘密,谁能相信? 除非他想以此胁迫她,来达成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果是这样,倒也不算毫无生机可言。 “好,既然陆先生这样说了,那我承认,我就是那个凌家大小姐。”凌菡重新振作起来,冲他浅浅一笑,“陆先生刚才说要帮我保守秘密,我很感激。只是不知道您想要的交换条件是什么?” 陆子兮看着她谈吐之间,秀丽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丝冷艳得让他心头一颤的笑意,又转瞬即逝,不由得稍稍有些讶异:这位凌家小姐之前是这个样子吗?怎么落魄之后反倒像是经过了升华一般,竟如此迅速地在危局之中镇定下来。 他稍稍出神几秒,随即道:“如果你不相信我的人格,那我也无法辩驳。但我还是想说,没有任何交换条件,而且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我还会尽我所能为你提供帮助。” “陆先生是生意人,我家也曾经是。既然做生意,就应当知道‘有来无往,不成买卖’这个最为基本的道理。” 凌菡心里很清楚,他为她保守秘密是要付出代价的,以他一个商人的头脑绝不会无缘无故“大发善心”地帮助她。他嘴上说得越好听,对她的图谋也越是不轨。现在紧逼着让他尽早将他的交换条件说出来,多少能对他的意图做出一些判断,同时也可以探探底,看他对她的了解究竟到了哪个程度。如果对他一无所知,只是一味地等着他以胁迫的方式来向她谈条件,那么自己的处境将变得更为被动。 “难得凌小姐如此爽快——”陆子兮的眼神中透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像是对她欣赏有加,又像是无可奈何,“我若再不直言相告,那岂不是失礼?” 终于要见真章了? 凌菡挥了挥手,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帮凌小姐保守秘密,请凌小姐帮我拯救昊天集团。” 陆子兮如是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助力 这个男人是脑子有病吗? 看着陆子兮收起了微笑,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不像是在开玩笑,凌菡差点笑出声来。 帮我拯救昊天集团。 他刚才是这样说的。 且不说现在昊天集团在司允言掌权的这几年中不仅在本省的地位更加根深蒂固,同时还加快了进军海外的步伐,在许多国家占据了相当大的市场份额,业绩蒸蒸日上,即使现在处在崩溃边缘,他作为股东想力挽狂澜,也应该与其他股东商议才是,为什么却偏偏大费周章地来寻求司宅的一个小女佣帮助?她能帮上他什么忙? 即使她真的能帮上忙,他凭什么认为她会愿意帮忙?她的目的从一开始便是与昊天受损这个结果捆绑在一起的,只要她查到了当年的真相并公之于众,昊天集团至少会面临名声大跌的后果,而他竟然以帮她实现那个目的为交换条件,让她帮助他拯救昊天?这是什么逻辑? 若是换做别人,凌菡肯定觉得他是在说梦话,然后敷衍地答应几句争取时间,接着就能置之不理了。 但陆子兮何许人也?他可不比那位含着金汤匙出生、一长大就能顺理成章地接管亿万家产的司先生,他白手起家,如果没有极强的实力和极深的城府,怎么可能得到今天的成就? 他之所以敢直言不讳地说出那样的话,必定有很深的用意。 被选作帮手的为什么是她?想想都知道,她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这个“原凌氏工业集团大小姐”的身份。他如果是因此而选择利用她,那就说明他“拯救昊天”的计划必定与凌家有所牵连,说不定她可以在“帮助”他的时候趁机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经此一番思索,凌菡收敛起心中大意轻敌的念头,向他讪讪一笑道:“陆先生这是在开玩笑吗?我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佣,拯救昊天这种大事我能帮得上您什么忙?” 一道颇感意外的神色在陆子兮的眉宇间转瞬即逝地闪过,旋即浅笑着反问道:“难道凌小姐不想知道昊天集团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让我觉得需要拯救吗?” 因为有个浮浪无耻、自大成狂的总裁,还有一个蛇蝎心肠、杀人不见血的总裁姘头,而根据刚才偷听到的对话,集团背后可能还有一个暴虐无情、目光短浅的“太上皇”在背后操控大局。有这些人在,昊天集团迟早会出事,你指的是这个吗? 凌菡心中如是想着,却不明言。对于陆子兮这个所谓的“拯救昊天”的计划她并不感兴趣,因为她在乎的只是藏在昊天的那些证据,至于这个集团日后走向如何、陆子兮的真实意图何在,这些都与她无关。 再说,她不认为他会将实情告诉她:他既然是在暗地里谋划,那这些事情司允言必然不知道。若是此刻她得知了内情便等同于抓住了他的把柄,这样一来他还凭什么胁迫和利用她? “这种关系到商业机密的事情我认为我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凌菡说道,“陆先生只要告诉我该如何‘帮助’您就行,至于在这过程中什么该让我知道,什么不该让我知道,请您自行判断。” 聪明。 陆子兮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目光,嘴角勾起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弧度:“凌小姐这样通情达理,那是再好不过的。既然如此,我们的合作就从此开始了。我先来将刚才没说完的关于乔小姐的事情说完。” 他飘忽不定的话题和若即若离的态度让凌菡有些把握不住他的节奏,不免对他产生了更多的戒心。 但细细想来,只要他现在不将她的秘密暴露出去,今后随着他们之间的“合作”进行下去,她将慢慢抓住他的把柄,如此一来他将不再能对她产生威胁。她甚至还可以将此作为交易的筹码让身为昊天股东的他帮她搜集当年的交易。 凌菡想到这里,心中暗暗得意,说道:“好,这个我也很好奇,陆先生请说吧。” “刚才凌小姐听到他们二位的对话,觉得秦少爷受到了算计,想要提醒他,并且顺便让他将档案借给你用于了解司家,没错吧?” 事到如今还装什么? 陆子兮委婉的话反倒让凌菡觉得他是在讽刺自己刚才只顾自己的目的而对秦止戈的处境毫不理会,心中又怒又愧,勉强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司先生看到你和其他男人稍显亲近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吗?特别是和秦少爷说话的时候。” “少爷脾气古怪,有时候的确会做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事情。” 凌菡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前这个,连忙条件反射般地解释着,却又不知自己的解释是想掩饰什么,心中有些诧异不解。 “这就是了。”陆子兮的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像是想忍住却没有忍住,浅薄的嘴角扭成了一个怪异的弧度,“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在向秦少爷借阅这些档案的时候,她突然带着司先生过来,正好看到你们私下见面,而且他还将那么重要的东西给了你,他会怎么想?你们的处境会如何?” 凌菡闻言头皮一紧,倏然间又冷静了下来,沉声道:“不可能,她若是发现了我的身份,只要向少爷揭发,我就万劫不复,何必多此一举?若是没有发现,她怎么可能想到我一个小女佣会对司家的那些档案感兴趣?” “所以我刚才说,还不能判断她是否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陆子兮像是对她这一番思维清晰的判断颇感意外,看她的眼光又多了几分欣赏之意,“但有一点却很明显,她觉得你的存在妨碍了她嫁入司家的计划,所以想让你从司先生的身边消失——请你仔细回忆一下,这一个多月来她对你用的手段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好吧。”他说的这些虽然有几分合理,但凌菡仍然觉得不妥,“权且认为她想用这种办法赶我走,但她怎么能知道我当时在这里偷听?如果我没有听到这些,她怎么能保证我会知道秦少爷拿到了那份档案,并去向他借阅?” “如果有人在帮她监视你呢?她是如今最有可能成为司家女主人的候补,在司宅,想要向她示好的人数不胜数,她想掌握你的动向易如反掌。”陆子兮分析道。 他的话不无道理,却总让凌菡觉得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以信服。 究竟是哪里有破绽?他是不是瞒着什么没有跟她说? 这些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想得明白的,这个陆子兮看起来是个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却让她感到城府颇深。她知道,如果他有什么想瞒着她,就不会让她这么轻易地想明白。 这些等以后慢慢去发现吧。他现在所说的这些还是有道理的,她决不能再去向秦止戈借阅档案,因为一旦这真的是乔爱莎布下的局,她将面临无可挽回的惨局。 还有,是应该对身边的人留个心眼了,且不论刚才的偷听是巧合还是有人设下的圈套,总之这里是司宅,一潭表面风平浪静、内里暗流汹涌的水,一个不小心就会淹死在里面,自己已被乔爱莎和祁绣绣这两个曾经的好友背叛过,可不能在这种地方再轻信他人。 “我明白了,您说的没错。以后我会多留意身边的人,秦少爷那里我也不会再去了。但我是不是应该去提醒一下秦少爷,以免他被乔爱莎算计?”稍作思考后,凌菡如是问道。 “这件事情我去办。”陆子兮说,“请你记住,以后最好和秦少爷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对你们两人的处境都有利。我希望你能保全自己,这样我才不会失去最重要的助力。” “陆先生说得对。”凌菡直截了当地问道,“说吧。需要我这个‘助力’帮你做什么?” “好好保全自己,这就是我现在最需要你做的事。” 陆子兮说着,浅薄的唇边挂起一个邪冷的弧度。 无论人前人后,无论在谋划着什么,他都时刻保持着温暖和煦如春风般的微笑,凌菡从未想到过他会露出这种完全与他形象不符的表情,而且这一丝笑意配合着他那张柔美精细的脸庞,竟然带着一种颠倒众生的魅惑,让她不禁呆住了,眼看着他优雅地一躬身将薄唇落在她的唇上也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任由那股他身上特有的淡雅清香在她的口中回转,探扫,缠绕...... “那边的会也该散了,如果让司先生看到我在这里只怕事情会变得很糟。你多保重。” 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举动让她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已经忘了要将他推开。他就像拥有停止时间的魔力一般,在片刻间突如其来地稳住她,又在片刻间拂袖而去,走的时候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留给她一个礼貌的微笑和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若不是齿颊间还留有他的味道,她甚至会怀疑他刚才是否真的做过那种事。 “莫名其妙。” 当她重新清醒过来时,已看不到他的身影,只能皱着眉头喃喃说出这样一句话。 与其说是莫名其妙,不如说是心机深重,让她无法看透吧。 凌菡叹了口气,抬眼眺望着渐渐西沉的红日出神。 “想什么想得这么认真?” 她正想细细回忆陆子兮说的那些话中是否有什么值得她思考的细节,便被一阵低沉浑厚的男声拉回了现实。 这次可算是完了。 不远处那傲岸英挺的身影正是司允言,斜阳余晖的照映下,依稀可以看到他正在用狼盯住猎物般的眼光凝视着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哪里来的香水味? 这个阴魂不散的魔鬼,为什么每次都会在这种尴尬的时候出现?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的,有没有听到她和陆子兮的对话。 面对他的逼视,凌菡虽然心虚得一手心都是冷汗,却只能硬着头皮与他对视,她知道一旦敢错开视线,他就会发觉到不对。 “少爷,对不起,我这就继续干活,今天一定把院子收拾干净”片刻尴尬的沉默后,凌菡只得先开口。 但愿他那冷峻而锐利的目光只是因为怀疑她在偷懒,这样即使受到他再厉害的刁难她也甘之如饴。 凌菡心存侥幸地想着,见他仍未开口,便硬着头皮在他面前蹲下身去,继续捡拾着花坛里的杂物。 看到花坛里的落叶碎屑,凌菡心中一悬:一个下午的时间马上就要过去了,按照工作进度,她此刻至少应该完成了庭院一半以上的打扫工作。然而由于她一直在和乔爱莎、秦止戈、陆子兮三人纠缠不清,所以现在连绿化带的一半都没清扫完。 得赶紧想个借口! 凌菡知道,以司允言敏锐的洞察能力应当很快就会察觉到这个细节,若是他问起来而她又答不出,只怕他立马就会起疑,到时候追查下来,自己肯定瞒不住。 但是这种情况下能有什么借口?伤病、饥饿之类的肯定说不过去,如果她真的到了一下午只能清扫完这么一丁点地方的程度,那现在应该躺在医院里了才对;临时有事离开了之类的更不可能,因为她现在是司家的女佣而非一个自由人,这在合同里写得很明确, 眼见得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司允言虽然一直没有开口,却站在一边饶有兴趣般地看着她不肯离去,凌菡急得额头上细汗直冒。 而偏偏在这个时候,她的身体像是到了极限一般开始一阵一阵地发凉、脱力——毕竟从早上被女佣长叫出来后一直到现在,她一直没有吃东西。刚才的偷听以及与陆子兮谈话的时候虽然思维一直紧绷着,却好歹还是坐着的,而现在重新进入体力劳动状态,饥饿和疲惫的感觉立马便齐头并进。 凌菡知道司允言一直在旁边看着,不敢掉以轻心,只能强自忍受着越来越强烈的虚脱感,一边倔强地继续着捡拾杂物的动作。好不容易将附近的杂物清理干净了,正要起身去清理其它地方,不想由于蹲的时间较长,起身时血气一阵上涌,加上交织而来的疲惫与饥饿感,凌菡只觉眼前一黑,头重脚轻地向前倒去。 他看到她如此狼狈地倒在地上,会阴阳怪气地挖苦她一顿,还是故意刁难她让她起来? 她这样想着。 “真是没用。” 他冰冷的语气与她想的完全一样。 她冷冷一笑,却立马又感觉到了异样,因为她并没有倒在地上,而是倒在了一个坚实的胸膛里,鼻息之间尽是温暖的气息。 她稍稍有些惊愕,刚才明明还相距十多米,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出现在了她面前的? 大概是头昏眼花之下估计错了距离吧。 她抬起头来时,迎接她目光的仍是那张如罩寒霜的冷峻面孔,英挺的眉头还稍稍皱起,像是因为这么一个满身脏兮兮的小女佣倒在他身上而感到厌恶:“好好的衣服都让你弄脏了。” “对不起少爷,我一会儿给你洗干净......”凌菡他此言,怕他以此为借口趁机刁难,连忙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怀抱,却不想腰间一紧,他的手臂已将她搂住。 “我让你走了吗?”他的眉头越发紧皱起来,却没有一丝要放手的意思。 有病! 凌菡差点脱口而出,心想这位总裁是不是小时候摔坏过脑子,明明一脸对她一脸嫌恶,并且还恶语相向,同时却又紧搂着她不放。难道他心理变态,喜欢一边玩弄她,一边对她肆意辱骂? 她越想越气恼,却不敢违抗,只能任由他搂着。 “话说——”司允言对她的反应很满意,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稍稍环视了一下四周,漫不经心地问道,“这就是你一个下午的工作结果?” 凌菡闻言心中一悬。 终究还是被他发现了,最糟的是现在她还没有想到该如何向他掩饰。 想到这里她几乎就要崩溃了,但最后的理智还是告诉她,在他继续逼问之前一定不能开口,毕竟可以推说饿得头昏脑涨没听清楚他说什么。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雇了个女佣,还是请了个大少奶奶回来了。”司允言话里的挖苦之意她听得很明白,却毫无不悦之意,反而感觉看到了希望:他能这样说实在是太好了,偷懒、没用,随他怎么想都行,最多不过挨他一通刁难而已。可千万不要往秦止戈他们身上想。 “做不完就算了。” 她还在惴惴不安地期盼着他彻底认定她工作偷懒并尽快给她施加处罚,却不想他只是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放开了她。 竟然都没有为难她? 凌菡心中大觉不可思议,因为平日里的司先生可没有这么好对付,一有机会就会对她做一些出格的事情。现在怎么会突然像是良心发现了一般说出“做不完就算了”这么宽容的话? 她这样思考着,一边疑惑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后话。 “还不走,想等我请你吃晚饭吗?虽然也......”司允言见她怯生生地盯着他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故意将脸凑到她面前问道。但话未说完便停住了,英挺的鼻梁稍稍耸动,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哪里来的香水味?”他抬起脸来,重新用锐利的目光逼视住她,语气森冷地问她,并一步步向她进逼。 “什么香水味?”凌菡楞了一下,倏然想起下午他给她喷上的古龙水,正待解释,却见他的表情变得危险起来,刚刚放松了一点的心又重新悬了起来,一边向后退着,一边慌乱地说道,“少爷忘了吗?下午您出门前不是嫌我身上有味道,所以......” 凌菡话未说完,后背已撞在了一棵大树上,无法再退却,而司允言却毫无察觉般地继续前进着,直到他健硕的身躯强硬地贴在了她的身上再无法前进,他才停下来脚步。 “再说个谎试试?”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的双眼处在他灼灼目光的逼视之下。 受到这一番逼问后,凌菡只觉最后的体力都快要用完了,情急之下猛然想起陆子兮身上有古龙水的香味,心中暗呼糟糕。 他服兵役的时候莫非当的不是兵而是军犬?要么怎么会长着一个狗鼻子,连这都能闻到?要知道,陆子兮身上的香水味道本就清雅淡泊,而且和她直接接触的次数也很少,即使染上了一点,也应该很快就被汗味和中午残留的古龙水味道掩盖过去了才是,而他竟然连这都能嗅到! 连工作进度这么大的破绽都瞒过去了,最后却栽在了这毫不起眼的香水味上,真是讽刺。 现在这种处境,凌菡不知该从何开口。 坦白是陆子兮干的?毕竟这些味道是由于陆子兮单方面的不轨举动而留下的,并非她自愿,说出来最多也就得个“知情不报”的惩罚。 放在几个小时前,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现在不同了,陆子兮知道她的身份,又和她结成了“同谋”。 要尽可能少地让司允言触碰到与她身份有关的人和线索。 而且只要自己咬定了是中午的香水,他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又能拿她怎样?最多不过恼羞成怒之下重罚一顿而已。 凌菡这样想着,咬了咬牙道:“我没有说谎,是您闻错了。”见他的目光变得越发森冷,便继续辩解道,“您难道不知道吗?香水的味道是会挥发的,再加上我工作了一下午,出了很多汗,所以味道会有所变化。” 喷香水、会议中途离席、能让她心甘情愿地与之私会。满足这些条件的人在整个司宅还有第二个吗? 这个自作聪明的女人。 司允言见她巧言狡辩,心中的愤怒如野火般肆虐着,几乎就要迸爆开来,俊挺的面容也越发阴沉如水,在夕阳余晖的照映下更显出一派肃杀之气。 看来自己猜得没错,陆子兮,这个没有过去、没有来历,却一夜之间成为昊天股东,名声响彻整个琅市的人,他果然有问题。 他会不会就是在背后操控她的那条“大鱼”? 看起来不大可能,因为他在昊天的身份只是一个股东而已,除了在股东大会上的表决再无其它权力,不可能操控得了媒体。 但也不能对他掉以轻心,无论怎么看,他都十分可疑,而且与这个女人走得那么近,即使不是幕后的操控者,至少也是一颗重要的棋子。 她宁可自己受罚也要保护那个男人,仅仅是为了那个不可告人的目的,还是...... “这就是你想说的?”司允言的目光变得无比危险,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冷冷道,“好,那就按照规矩办,明天自己过来领罚。” 言罢,抽身退开,转身背对着她。 “是,谢谢少爷。” 凌菡方甫摆脱他的控制,向他鞠躬道谢后便转身离去。虽然她不敢相信他会如此轻易地被她瞒过去,但他也明说了“明天来领罚”,即使他用再恶毒的手段折磨她,那也是明天的事了,今天不能再浪费时间考虑这个问题,若是再错过晚餐的时间,明天他再故意让女佣长在早餐之前把她叫去受罚,那明天这一关她恐怕无法熬过去了。 “我没说你可以走吧?中午的惩罚,你是怎么答应的?” 森冷带着怒意的声音如魔咒般在她身后响起。 恐怕连今晚都熬不过去了。 凌菡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阵绝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是少爷送的饭吗? 夜,司家主宅区庭院,林荫道。 终于,主宅门前的喷泉广场就在眼前了。 凌菡虚弱地抬手擦去脸上的汗水,勉力站直了蹲得快要麻木的双腿,一步步艰难地向着绿化带最后一个没有清理的角落走去。 从天空落下夜幕到现在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可以肯定的是员工餐厅已经关门了,由于饥饿与虚弱,再加上只有路灯灯光的照映,几乎等于是在黑暗中工作,所以刚才清理工作的速度至少要比平常慢了两倍。 再加上还有大半个庭院没有清扫,估计工作完成的时候应该已经是深夜了,能够在宿舍关门前赶回去已然是万幸。 晚饭是再不敢奢求的了,如果连觉都不能睡的话,明天怎么可能从那个魔鬼的惩罚中熬过去? 不过那都是明天的事情了,凌菡现在最担心的是自己连今晚都熬不过去。这一天她一直都在做着繁重劳累的工作,体力消耗极大,却偏偏连一粒饭、一滴水都不曾到口,身体怎么能够支撑得住?她的动作慢慢地变得迟钝、机械,却使不出更多的力气让肢体重新变得灵活起来,而她的胃也由于一天没有沾过食物而不断地向她抗议者,一阵一阵的反酸和烧心让她感到几乎就要崩溃。 但怎么能倒在这里呢? 拼尽全力将林荫道的最后一个角落清扫完,并将垃圾袋堆积好之后,凌菡终于再没有力气了,坐在喷泉池的边沿被带着清凉水汽的柔柔晚风一拂,差点神思疲倦地倒下睡着,连忙伸手去喷泉池里鞠了一捧水洒在自己脸上,好不容易才让神志清醒过来,精神也稍稍为之一振。 剩下的工作已经不多了。 她回头环视了一眼在淡黄色大灯照映下如同宫殿般的主宅及其附近的广场,心中稍稍安定了一点,好在中午司允言出来之前她已完成了这片区域的部分清扫工作,剩下的部分所需要花的时间不多了。 “菡菡,你还在忙吗?” 凌菡活动了一下胀痛的脚,正待起身,不远处传来了祁绣绣的声音,抬头仔细一看,只见她正从林荫道的方向走过来,借着路灯的光可以看到她脸上带着关切的神色,手里拎着一个饭盒。 “嗯,是少爷安排的工作,所以晚了些。绣绣你怎么来了?” 凌菡站起身来想迎上去,却脚下一疼险些向前栽倒。祁绣绣连忙加快脚步走过来扶着她坐下,一面埋怨她道:“不舒服就别逞强,伤着了怎么办?”然后打开饭盒向她递过去道,“你的事情我听说了,所以特意趁餐厅还没关门打包了点饭菜给你带过来。你一天没吃了,赶紧趁热吃完,才有力气干活啊。” 见祁绣绣的语气和神色中满是关切之意,凌菡心中一暖,向她道声“谢谢”,随即接过饭盒来正待要吃,却又停住了,皱了皱眉看着她问道:“绣绣,是少爷让你给我送的饭吗?” 平心而论,这种话凌菡自己也觉得不该说出口,毕竟她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自己总对她保持着戒心不太好。 但这种事情还是问清楚了好。既然进到了司家这潭暗流涌动的浑水中,就必须小心在意,对身边的人不能过于轻信,祁绣绣即使是她的朋友,也没什么坏心眼,但对她的背叛也是不争的事实,虽然两次都不是自愿的,但毕竟不能过于相信她。 祁绣绣是被司先生“钦点”进入主宅工作的女佣,又那么迷恋他。万一这是他利用祁绣绣下的一个圈套呢? 祁绣绣闻言一惊,随即有些委屈地低声反问道:“不是少爷罚你不准吃饭的吗?他怎么会让我给你送饭?” 凌菡见她的神色不像装出来的,稍稍相信了几分,但还是不敢大意,讪讪一笑道:“我还以为少爷取消了对我的处罚呢。既然他不让我吃饭,我还是不吃了吧,万一被发现了不仅我的惩罚会加重,只怕还会连累你。” “少爷说不让你去吃饭,有说不让别人给你送饭吗?”祁绣绣狡黠地微微一笑道,“再说了,现在已经过了换班时间了,这里基本不可能有人经过的。就算有人过来,就说你是在休息,我在你旁边吃宵夜,这总没什么关系吧?实在有事,我给你担着。” 毕竟已经饿坏了,眼前的菜式又都是她最喜欢的,凌菡早已暗吞馋涎,又见祁绣绣态度真诚,终于放下心来,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说道:“你呀,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聪明了。”说完便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大吃起来。 “跟你这个小聪明虫做了这么久的朋友,能不聪明吗?”祁绣绣见她吃得香甜,差点噎住,一边心疼地替她揉着胸口,一边笑道。 还好身边有这样一个朋友,虽然偶尔会给自己制造麻烦,但在危急时刻却会仗义相助。 凌菡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在心中感激着,这些天一直对祁绣绣保持着的戒备之心也烟消云散。 “你们两个在那做什么?” 还没容凌菡吃几口,背后突然传来一阵严厉的声音,凌菡心中一惊,手中的饭盒和筷子已被祁绣绣劈手夺过。 “领导,我听说凌菡挨了处分,所以过来看看她。” 女佣长阴沉着脸走到二人面前,凌菡正待回话,祁绣绣已抢先站起来回答道。 “你不知道今天少爷罚她清扫完庭院之前不许吃饭吗?还敢给她送饭?”女佣长眯起眼睛狠狠瞥了她一眼。 “我...我开始不知情的。”祁绣绣被她一瞥心中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了勇气镇定下来,恭敬地向她说道,“所以就带了点吃的过来想和她一起吃,但她不肯,说是少爷不让吃,所以我只好一个人吃......我知道这样不合规矩,请您惩罚我,但凌菡她确实连碰都没有碰这些饭菜一下,请您不要责怪她。” 祁绣绣焦急的辩解让凌菡心头一暖,心中更觉羞愧。 刚才女佣长如此恰到好处的出现让她又惊又怒,情不自禁地开始怀疑祁绣绣是不是又一次选择了出卖,和女佣长联手算计她。但若真是如此,祁绣绣怎会拼着自己被惩罚为她顶罪? 想到这里,凌菡只觉无地自容。 “是吗?”女佣长瞪了祁绣绣一眼,凑过去细细看了看她们的脸,猛地扬起手,两记耳光脆生生地落在她们脸上。 “你吃饭,为什么她嘴上有油星,你倒没有?” “我......” “是我太饿了,抢了她的饭!”眼见女佣长恶狠狠的逼问让被打得手足无措的祁绣绣不知如何开口,凌菡咬了咬牙,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痛抢着回答道。 现在自己的处境已经无比艰难了,再加上一个罪名又如何?最多不过受到更严重的惩罚,这点罪名还不足以赶走她的。 不连累祁绣绣就好。 凌菡这样想着,接着说道:“后来看您过来了,所以慌乱间塞到她手里栽赃陷害的,没想到这都被您看穿了。” 她的这番解释明显是在强词夺理,甚至还带着嘲讽的意味,但效果却和她想的一样,女佣长的目光立马就从祁绣绣身上转向了她,得意地开口说道:“好,有人主动承认了,那再好不过。少爷命令你在工作完成之前不能吃饭,你却敢明知故犯。”说着双眼一瞪道,“你要是聪明的话,最好明天自己收拾东西滚出去。如若不然,就等着灰头土脸地被赶走吧。” 无耻之尤! 凌菡恨恨地想着,虽然知道女佣长想要对付的是自己,却没想到她会如此无耻,顺杆爬地就用那些荒谬至极的理由要赶走她。 “我的确是明知故犯,您若要惩罚,我心甘情愿地接受。”凌菡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愤恨,尽量让口气柔和一些,“但我的违规应该还没有到要被赶走的程度。再说,我的合同是和司先生签的,您无权与我解约。” “好,是你说的。” 女佣长像是早就猜到了她会这么说,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便转而说道:“既然你不肯走,那就接受处罚吧。我的确没有权力赶走你,但惩罚犯错的女佣却正好归我管。你看这样如何?” 她讽刺般地用商量的语气同她说话,一边却不容抗拒地从祁绣绣手里夺过饭盒,顺手就将里面剩着的饭菜倒进了喷泉池里。 “这些,今晚就给我清理干净。还有——” 说着,随手拎起喷泉池旁边的垃圾袋,像是要让凌菡看清整个过程一般以慢动作将里面的垃圾一点点倒进喷泉池去。 “这些也处理干净。” 话未说完,又一连将剩下的垃圾袋全部打开,将里面的枯枝落叶分别撒在了喷泉池、广场地面和绿化带里。为了让凌菡看着揪心,她每倒完一袋垃圾后还使劲将垃圾袋抖落一阵,唯恐浪费一纤一毫的垃圾。 原本快要打扫完了的喷泉广场在瞬间集中了整个庭院里藏留着的枯枝败叶,顿时变得一片狼藉。 “清理完之前不准睡觉。” 女佣长看着自己的“杰作”,得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一边回头狞笑着看着即将在愤怒中崩溃的凌菡和祁绣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必须除掉这个祸害 “在司宅,想要向她示好的人数不胜数,她想掌握你的动向易如反掌。” 看着女佣长满脸得意的狞笑,凌菡倏然想起了下午陆子兮说过的这句话。 凌菡,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佣,与这位女佣长既没有深仇大恨,也没有利益冲突,为什么从她来到司宅的第一天开始,就对她处处刁难,今天甚至做出了这么过分的事情? 是司先生的命令? 不可能,他一直将她当做玩物,以折磨她为乐趣,不会舍得让她离开这里,而从刚才的对话来看,女佣长这么做的目的分明是将她赶走。 那么只能是乔爱莎从中作梗了。 凌菡太了解这个女人的手笔了,以她的善妒,绝对不可能容忍一个“对司先生存有非分之想”的女人留在这里,但为了保持她的“完美形象”,她绝不会亲自动手,而是在暗中操作那些可以利用的人来达成她的目的。 女佣长就是一个可以供利用的人,她不仅掌握着司宅上下所有佣人的奖惩大权,而且本质上是一个媚上傲下的人,绝不会放过讨好未来女主人的机会。 利用这样一个人来赶走一个小女佣的确是再合适不过的,不过可惜的是,她乔爱莎现在要对付的可不是两年前的那个单纯柔弱的凌家大小姐了,而是在经历了两年磨难后心志变得无比坚定的凌菡。 所以绝不要以为这么容易就能得偿所愿。 凌菡暗自冷笑,向女佣长谦卑地鞠了一躬,顺从地说道:“是,领导,我这就开始清理。”言罢转身便走向工具间。 “你去哪?”女佣长见她如此顺从,觉得有些讶异,转念一想后恶狠狠地将她叫住,“工具间已经锁门了,你给我直接用手捞。” “好,照您吩咐的做。” 这个女人是想爬上少爷的床想疯了吗? 看着凌菡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齐膝深的水里低头捞着脏物,衣服被冰冷的水浸得湿透也没有皱一下眉头,女佣长愣住了。 她知道这个小女佣绝非能够轻易赶走的,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倔强,在这种近乎羞辱的惩罚面前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为了让大小姐嫁入司家的美梦能够成真,在司家担任女佣长的这些日子她没有少对那些胆敢存有非分之想的女佣施加类似惩罚,虽然其中也有一些硬骨头,但在受罚时没有一个不是愁眉苦脸的,像凌菡这么顺从且毫无怨色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到底是有多深的执念?如果不能赶她走,任由少爷对她的感情这么发展下去,到时候大小姐的美梦泡汤了,自己该如何向乔家交代? 可惜大小姐还不让她在少爷面前提起凌菡的身份。若非如此,她可以立马就让这个女人滚蛋。 女佣长对凌菡恨得牙痒,却又无计可施,她知道体罚的力度不能再加强了,万一真不小心断送了她的小命,不仅少爷那里没法交代,搞不好还有牢狱之灾。 好在少爷已经回房间歇息了,没人能保得了她,今晚有的是时间可以跟她耗。就算她能撑过今晚,以后也有的是机会给她罪受,看她能撑到几时。 “祁绣绣,你干什么?” 祁绣绣看着凌菡在喷泉池里艰难地捡捞着杂物,想到若非自己给她送饭,她也不会被女佣长趁机刁难,愧疚之下便准备帮她一起清理,却不想还没脱下鞋袜,就被女佣长一声呵斥叫住了。 “领导,这些事情一个人做太慢了,我帮凌菡一起会快......” “你是没听见,还是想跟她一起受罚?”不等祁绣绣说完,女佣长便恶狠狠地威胁道,“处罚她是少爷的命令,你想违抗命令,跟她一起吃苦头吗?” 祁绣绣开始还有些犹疑,听她说出“少爷的命令”这句话,便停住了脚步。 不怪她。 她那么迷恋司允言,还肯背着他偷偷送饭,有这份情谊已经够了。 凌菡站在冰冷的水里,抬眼看了看满脸焦急却无可奈何的祁绣绣,心中感到一阵温暖。 但这份温暖却抵消不了身体的寒冷。在几次弯下腰打捞水里的杂物之后,她前胸的衣服已经被浸透了,被本就不温暖的夜风吹拂着,正在一点一点地掠夺着她身体里残余的热量。 饥饿、寒冷、疲倦,交织在一起,让她感到身体越来越虚弱,几乎连弯腰的力气都使不出了,却只能不停地重复着机械的动作,一点点捡起沉水底残留的食物。 不能放弃,现在放弃了,不仅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而且还便宜了那个期盼着她赶紧消失的贱人。 只要她还在这个地方,那个贱人就会不得安生。 她赌气般地想着,努力支撑着越来越不听使唤的身体去重复着一个个对她而言如同折磨般的动作,直到喷泉池里再也捞不出任何杂物。 只剩地面上的落叶了。 凌菡的大脑已几近一片空白,都已感觉不到自己是怎么拖着湿透的身体从喷泉池中走出来的。 “怎么这么慢?故意让我站在这里等吗?”她刚从水池里出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女佣长便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给我在半小时内完成剩下的工作,要不然今晚你就别想睡了。” “领导,您就高抬贵手放过她吧。”祁绣绣见凌菡已虚弱得都快站不稳了,连忙上去扶住她,向女佣长哀求道,“凌菡她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衣服又湿成这样,再这样下去会病倒的。”见女佣长依旧不为所动,急得说话都带着阵阵哽咽,“实在不行的话,您好歹让她换上我的衣服,要不然她真的会感冒的!” “换衣服?”女佣长嘿然冷笑,阴阳怪气地问道,“你不会是以为这里和主宅离得近,在这换衣服没准少爷能看到吧?看你平日里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没想到和这个不要脸的下贱坯子一样,不知廉耻!” “你!你诬陷我!”受到这样一番无中生有的诬陷,祁绣绣又羞又怒,却又不敢拿她怎样,急得眼泪直掉,“我对少爷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凌菡她也不是那种人!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们?你......” “绣绣,别说了。”凌菡虚弱地打断了祁绣绣的话,挣扎着向女佣长鞠躬道,“对不起,领导,我没事,我会尽快完成任务,绝不浪费您的时.......” 从喷泉池里走出来后,凌菡已然感觉到一阵阵恶寒与燥热在交替着侵袭她的身体,视线也变得模糊,心知身体状况不妙,却又知道女佣长绝不会因此怜悯她,甚至趁机用更险恶的手段逼她就范,因此一直苦苦强撑着,希望至少能撑到清扫完庭院。可惜一天未曾进食的身体却再也不肯听从她的命令了,话未说完,她只觉耳中一片嗡然,眼前一黑,便向前栽倒,不省人事。 “菡菡,你怎么了?快醒醒!”祁绣绣见凌菡昏倒,连忙扶她躺在地上,探手摸她的额头时只觉一阵滚烫,连忙对女佣长哀求道,“领导,凌菡发高烧了,赶紧叫救护车吧!” “哼,别以为装病就能躲过去。”女佣长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有些拿不准,万一她真的病得厉害,自己不依不饶把事情闹大了,少爷那边肯定交不了差,到时候不仅自己要担责任,乔大小姐也要跟着倒霉——以少爷那双敏锐的眼睛怎么可能看不出这是乔大小姐的意思? “今天暂且饶她一回。”女佣长保持着盛气凌人的口气对祁绣绣说道,“等她醒了告诉她,从明天起不要来主宅了,以后垃圾处理场归她负责,做不好就等着滚蛋!” “好的,一定转告。”祁绣绣对这个仗势欺人的女佣长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担心凌菡的安危不敢与她多做口舌之争,连忙背起凌菡,吃力地向大门方向走去。 “站住。” “是,请问您......”祁绣绣刚走出几步,便被一阵冰冷的声音叫住,以为女佣长又要刁难,连忙转过身来,却见司允言站在主宅门前阴沉着脸看着她。 “少爷,您怎么来了?这点小事我来做就行......” 女佣长见司允言突然出现,脸色“唰”地就变得一片惨白,连忙迎上去想掩饰,却不想司允言像是把她当成了空气,毫不理会地从她身边走过,径直来到祁绣绣面前:“她怎么了?”言语间,三根修长而苍劲的手指如蜻蜓点水般在凌菡的额头、脖颈、腕脉上轻轻一触,随即看着祁绣绣问道,“没给她送饭吗?” 他的神色冷峻如常,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但祁绣绣分明听到了他雄浑厚重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仓皇,心中一阵讶异:在她眼里,司先生就像一片处于雪山之巅的冰湖,沉寂,冷毅,从来不会漾起一丝波澜,怎么突然乱了方寸般地连声音都变了? “您误会了,我全都按您的吩咐做了。”祁绣绣低着头不敢看他,委屈地低声说道,“但是...但是因为......”她抬眼看着站在一旁的女佣长欲言又止。 “按您的吩咐做了。” 听到这句话女佣长如遭雷击般愣住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饭是少爷让祁绣绣送的。 怎么可能想到?少爷虽有“风流成性”的大名,却从来只把女人当作玩物,对乔爱莎这种才色兼备的豪门大小姐都从没正眼看过。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谁能相信他竟会关心一个小小女佣? 再说,对她的惩罚是他亲自定的...... 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因为他锐利的目光已向她扫了过来。 “少爷,我不知道.....” “你是不知道,但有人知道,不是吗?” 女佣长正要解释,却被司允言冰冷的声音打断。听到他这番话,她更觉背脊发凉,想为乔爱莎开脱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欲言又止地呆站在那里,神情极是狼狈。 “少爷,是不是叫救护车?”看到女佣长如此不堪的样子,祁绣绣心中有些复杂,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回头看着司允言,见他的俊颜依旧微澜不惊,便小声征求道。 “不必。”司允言说着,从衣兜里拿出一支早已准备好的药剂,倒了一点在手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抹在了凌菡的额头和脖颈上,不过几秒,祁绣绣惊讶地感觉到凌菡原本浊重紊乱的呼吸变得轻松了不少。 “做的很好。”司允言收起药剂后,轻轻将凌菡背起,“你回去,剩下的我来。” “是!少爷晚安。”他的俊颜虽依旧如罩寒霜,语气也冷淡得不像是在夸奖,祁绣绣却在听了他这番不冷不热的话后感觉内心激动得如同快要迸爆开来,想也不想便踏着轻快的步子往宿舍走去。 必须除掉这个祸害。 看着司允言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背着凌菡径自回了主宅,女佣长恨恨地想着,随即心有不甘地拿起垃圾袋,收拾着被自己弄得一片狼藉的庭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梦 好热...... 丛杂成荫的树木遮不住烈阳无孔不入的炎威,整个小山包都如同变成了一座蒸笼,让人感受不到一丝凉意。 “快吃吧。”橘树繁茂的枝叶丛中探出了一张透着阳光气息的黑瘦小脸,冲着在树下四处张望的女孩憨憨一笑,随即变戏法般地扔下来一堆橘子。 “喂,你摘这么多干什么?被发现了可就惨了!” “我看你说天太热了,想多摘几个给你解解渴。”在女孩的埋怨声中,少年像猴一样灵巧地从树上滑了下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 “好吧——不过为什么都是这个样子的?”看着地上的橘子全被剥开了皮,女孩皱起了眉头。 “这...”见她面有不悦之色,少年急得额头上冒出了细汗,神色有些委屈,“你刚才不是说这个季节的橘子会不会很酸吗?我就一个个地都尝了一下——你看,这些做了记号的是酸的,其它都甜,都给你。”,说着,慌忙把插着树枝的橘子都放进了自己的衣兜,并从剩下的橘子里挑了一个最大的递给她。 看着他一脸无辜的样子,女孩不禁“噗嗤”一声,水盈盈的大眼睛笑盈盈地注视着他,柔声道:“怪不得你说你姓‘木’,的确笨得像个木头。” “说了不是木头的木。”少年不满地小声抗议着,见她满脸细汗,心疼地从破破烂烂的衣衫兜里取出一条手绢,小心翼翼地为她擦去汗水。 好生清凉。如同初秋时拂过金黄麦田的微风,柔和得没有一丝肃杀之意,却能在瞬间让炎热消失得无影无踪。 “菡菡!怎么又一个人偷偷跑出去了?外面很危险,快跟爸爸回家!” 是爸爸,他回来了!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少年的脸却在她欣喜欲狂地回首之时如同水中月影般渐渐淡开,又重新聚合成一张俊逸无匹的面容。 只剩那一抹清凉还在她脸上轻抚着。 “醒了?”看到凌菡缓缓睁开双眼,怔怔地痴望着他,司允言皱着眉头冷淡地问询着,悄然将手中的湿毛巾放回床前的水盆里。 离我远点! 醒转之后,看到这张让她害怕的脸,凌菡条件反射般地抓起盖在身上的被子往后退了一段距离,慌乱间差点大叫出声。 这个蠢女人,把我当成什么了? 见她如此惊慌失措,司允言不由得有些愠怒。 在秦止戈面前明明如此泰然自若,跟陆子兮更是好得都沾上他的味道了,偏偏在他面前就像见了鬼一样...... 早知如此,昨天就不该在睡觉之前多管闲事去看监控,由她自生自灭就好。 “少爷,您怎么会在这?”凌菡见他神色虽然怪异,虽然看上去没有要对她做什么的意思,却丝毫不敢放松戒备。 “我不能在我自己的房间里吗?” “您的...房间?”凌菡环视了一眼周围,见自己果然是躺在他的床上,心中更觉惊骇。 这个诡异的状况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会糊里糊涂地进了他的房间,还躺在他床上?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她的神色越发惶急无措,司允言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躺在我床上就这么让你讨厌? 她难道不应该为自己是第一个有幸躺在这张床上的女人而感到受宠若惊吗?在琅市,有多少胜过她千百倍的千金名媛使劲浑身解数都没能哪怕靠近他的房间一点,她凭什么在得了这么大的便宜之后还敢露出那样的表情? 这女人,太嚣张了! “不想在这里待就走。”司允言冷冷地说着,起身走到书桌前坐下,低头正准备翻阅文件时又想起一事,补充了一句,“床头柜上的药爱要不要。”然后便不再睬她。 药? 他这一番有些莫名其妙地别扭的言行让凌菡想起了昨夜的一些事:在工作快要完成的时候女佣长突然跑来刁难,自己被迫在身体极度不适的状况下去水里捡捞脏物。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却不记得了。 难道自己病倒了,是他把自己带回房间照顾的? 这个念头实在太过违背常理了,冷酷无情的司先生怎么可能会这样做?再说,昨天她会病倒也是拜他所赐的。 但是现在的确在他的房间里。 虽然身体还有些难受,但昨天昏倒之前的那种极度不适感已基本消退了。 床头放着一个标着德文的药瓶和盛着半杯水的玻璃杯,床前的水盆里泡着一条毛巾。 偷偷瞥一眼他的脸,虽然依旧丰神玉朗,却也隐隐有一丝倦色。 铁证如山。 凌菡呆坐在床头,看着清晨的阳光洒落在他俊逸的侧脸上,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恍惚间,甚至在他的轮廓中看到了那个两年不曾入梦的少年的影子。 他是谁? 年代久远,已记不清了。 但绝不会是司允言。 梦里那个男孩干瘦黝黑的脸,明明和这位光彩照人的司先生全然不同。至于身份,那个衣衫褴褛的乡下孩子更是与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大少天差地远。 为什么恍惚间会出现这么荒唐的错觉?大概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吧。 凌菡拼命地否定着,让那个无比荒唐的念头在疯狂蔓延之前被扼杀在了脑中。 但他到底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明明把她逼到这种境地的人就是他自己,为什么还要把她带回房间并整夜照顾她? 如果说之前几次他对她的“保护”还只是因为无心,那这次又算什么?总不会是大半夜地外出散步,顺手就把昏倒在地的她带回来,然后无意之间就照顾了她一晚上吧。 越来越看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 凌菡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暗自叹息,然后站起身来向他微微鞠躬致谢:“谢谢您昨天的照顾。” “心里话呢?”司允言仍旧低头看着文件,漫不经心地问道,“其实恨透了我吧?” 你知道就好。 要不是你无理取闹的逼迫,我也不会被那个贱人趁虚而入。 趁他低着头,凌菡偷偷对他翻了个白眼,嘴上却仍旧保持着恭敬的语气:“怎么会?我是真心感谢您的。” 此言倒不是完全违心的,凌菡知道,昨天的事他虽然有很大的责任,却不能全怪他,毕竟自己也有责任,若不是偷听乔爱莎忘了时间,以致工作没完成,女佣长一时也找借口整她。而且晕倒后若非他给的药加上整晚的照顾,自己也不会这么快好起来。 这才是最让她为难的,明明对这个恶魔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甚至像是欠了他天大的人情一样,每每想在心里狠狠把他骂个狗血淋头都觉得不好意思这样做。 “真的?”司允言抬起头来饶有兴趣地细细打量着她。见她满脸恭敬的神色中隐隐透着一丝无可奈何,觉得煞是有趣,嘴角浅浅一勾,露出一丝坏笑,“那你说说,我都有什么值得你这般感激的?” 简直厚颜无耻。 凌菡看出了他目光中的促狭之意,知道他其实早就看穿了她心中的不满,这是故意在逼她违心地说他的好处来取悦他,心中不禁一阵恼怒,恨不得上去抽他两个耳光。 但古语有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说的不就是她现在的处境吗?这是在司宅,又是在他的房间里,如果对他的命令提出异议,这个无耻之徒只怕会做出更为惊世骇俗的举动来。 顾及到自己的处境,她只得强自压抑着,稍稍踌躇道:“您...您看,在酒吧的时候我被挟持,是您救了我的命,还有...还有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您收留了我......” 凌菡努力想装得煞有介事的样子,眉头却一直紧紧拧着,说话也词穷般吞吞吐吐——虽然客观上来说这些都是事实,但仔细想来,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根本就不会碰上那些倒霉事,哪里需要他来帮忙?现在反而要说出这些来取悦这个罪魁祸首,想想都觉得恶心。 没办法,就当可怜可怜他吧,像他这种内心阴暗又低级趣味的人,也只能听听别人虚情假意的夸奖来穷开心一番了。 凌菡自我解嘲般地想着,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然后昨天晚上也是,如果不是您,我的病情可能会进一步恶化。所以...所以我真心感谢您。”说到最后实在是忍不住鸡皮疙瘩满身爬的难受了,只得草草结束。 就这种货色也想利用他? 她的不情不愿很明显地写在脸上,以他敏锐的眼光怎么看不出?司允言心中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该说她太幼稚还是干脆说她太过耿直根本不适合做潜伏这种工作。 但这种别扭的幼稚,却让他莫名其妙地感到有种亲近感。 放在平常,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变着法地想拍他马屁,他们巧言令色,语不惊人死不休,说起瞎话来就跟真的一样面不改色,但他们越是如此,反而越让他恶心。反倒是这个小女佣演技拙劣的违心话,很有意思。 如果她还在,她们之间倒是可以比一比谁更幼稚,谁更不知死活。 但如果她还在,这里就不会站着这样一个藏着心事的小女佣了吧? “少爷,您...怎么了?”凌菡强忍着恶心说完了那番违心的话,见他沉默不语,一双紧盯着她的漆黑眼眸有如一座沉寂的火山湖,深邃优雅,却暗藏着随时可能喷薄而出的危险。她的心“咯噔”一下悬了起来,一边小心翼翼地询问,一边回想刚才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你......”司允言沉吟片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随即将有些凄冷的目光移向了墙上那个反挂着的相框,开口欲言,却被手机的震动打断了。 “是我。”他的神情有些莫名的颓然,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后便接通了电话,“有什么事,说。” 凌菡看着他傲岸的背影显得有些难以名状的落寞,心中暗暗称奇,却也不敢多想。万一他草草结束了通话,自己可就失去狼穴脱险的机会了。想到这,她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门,随即便如逃命般地跑回了宿舍。 天色尚早,还没到早餐时间,好在为了方便值夜班的佣人,宿舍的门以经开了。 再休息一会儿吧。 毕竟病体初愈,昨天又劳累了一天,凌菡一回房间便倒在了床上。 但昨晚上那个梦...... 已经有十多年了,他还好吗?。 这两年由于专注于调查那个案件,连梦中也再没有见过他了。甚至他送的那件东西,她也快要忘了吧?是不是已经在那晚被江水泡坏了?还是跟秦止戈给的纸条一起被人拿走了? 凌菡心中突然一痛,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漫无目的地翻起了自己的行李箱。 “菡菡。” 背后突然传来了祁绣绣的声音,凌菡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关上了行李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谁动了她的短信? “菡菡,身子好些了吗?” “嗯,已经没事了,谢谢关心。”凌菡讪讪地笑着回答道。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祁绣绣来得是突然,所以才下意识地关上了箱子。 但她会这么想吗?自己这段时间对她时常有些冷言冷语,现在她进来的时候又像藏着什么秘密一样关上箱子,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像防贼一样防着她呢? “没事就好,昨天可真是担心死我了。”祁绣绣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见体温正常,松了口气。 凌菡知道祁绣绣是个有些敏感脆弱的女孩,不由得有些顾虑她的感受,却见她毫不计较,神色如常,才放下心来,见她手里提着一个饭盒,笑道:“怎么,又给我送好吃的来了?” “是啊,刚出锅的鲍鱼粥。赶紧趁热吃吧。”祁绣绣说着打开饭盒,诱人的香味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昨天整整一天几乎什么都没吃,凌菡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见到食物立马两眼放光,端起饭盒不顾形象地大吃起来。 “慢点慢点,今天可不会有人来捣乱啦。”祁绣绣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想起昨天她被女佣长那样对待,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却又怕别人听到,压低了声音抱怨道,“话说这女佣长跟你无冤无仇,至于那样吗?简直太胆大妄为了,连少爷给你送的饭都敢倒喂,你怎么” 祁绣绣话未说完,见凌菡突然被呛了一口,剧烈咳嗽起来。猛然想起自己说漏了嘴。 “你说什么?”凌菡咳嗽了一阵,好不容易缓过来,讶异地看着她问道。 “我说女佣长太胆大妄为了,竟然敢瞒着少爷把饭倒进喷泉池里。难道不是吗?”祁绣绣咬了咬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 可千万别拆穿,昨天少爷可是叮嘱过的不能说出来! “是吗?”凌菡疑惑地盯着她。 “难道不是吗?”祁绣绣激动地说,“菡菡,你想什么呢。那个女人不仅不让你吃饭,还故意给你制造那么大的麻烦,难道你还要向着她?” “不,你说得对,我刚刚饿坏了,没太听清你说什么。”凌菡见她神色如此夸张,心中更觉疑惑,但自己所想太过荒唐,她不想多说自己也不好多问。 司允言给她送饭?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那道“没做完不许吃饭”的命令不就是他亲自下的吗? 但祁绣绣毕竟是他的女佣,又那么听他的话,如果不是得到了授意怎么会冒着得罪他的风险来给她送饭? 算了,不管了,就算是他送的也不能否定他是个恶魔的事实。 凌菡不再多想,继续吃着粥。 “对了菡菡,我还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凌菡三两下把剩下的粥扒拉完,抹了抹嘴问道。 真的,如果不是和她早就认识,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她是当年那个温婉娴静、举止优雅的大小姐的。 看着她“豪放”的动作,祁绣绣不禁感到一丝难过,勉强笑了笑对她说:“是少爷的命令。明天要去剑南庄园,少爷点名让我们两个过去侍候。” “剑南庄园?”凌菡讶异间低呼出声。 在琅市,剑南庄园的名头无人不晓。这里原名“昊天山庄”,是一座五星级高档度假庄园,归昊天集团旗下,位于清湖区北部的向清山里,娱乐设施齐全,是无数达官贵人流连之所。 司家老爷司剑南喜好此处山青水美,退居二线后经常来此怡情,后来干脆将昊天山庄改为仅供司家成员使用的庄园,并削平了附近的几个山头,扩建了一座国际标准的高尔夫球场。为司家打理此处庄园的乔董事了讨好司老爷,特意给改了“剑南庄园”这个名字。 也就是说,这处庄园不仅算是乔爱莎的势力范围,而且临近小清湖工业园区。 太巧了这真的只是巧合? 凌菡的脑中迅速地回闪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最令她在意的莫过于小清湖项目和乔爱莎这两个。而这么快她就被安排陪同司允言去一个和这两者都有莫大关联的地方,这让她实在不愿意相信仅仅是个巧合。 “你在担心乔爱莎的事吗?”见凌菡皱起了眉头沉默不语,祁绣绣问道。 “当然。也只有她乔大小姐天天惦记着我了。”凌菡苦笑道。 “你不是说她还没有发现你的身份吗?” “不好说。”凌菡沉吟片刻,缓缓道,“从明面上来看,她应该是不知道的,要不然以她的实力和手段,我只怕再司宅连一天都待不了。但是昨天和她见面之后,总觉得她是在有意无意地为难我,这点让我很担心。” “我看你应该还没发现吧菡菡,有些不好听的话,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说吧,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愿不愿意的。”见她一脸为难的样子,凌菡大致猜到了她会说些什么。 “就是前天的事发生过之后,很多女佣都在说你是少爷的有的甚至说少爷有意娶你。” “胡说八道我不是说你,是说那些嚼舌头的女人。”凌菡冷冷一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乔爱莎现在是因为这个而对我抱有敌意,想除我而后快?” “是。”祁绣绣点了点头,“乔爱莎想嫁入司家,而且是司家未来女主人最有竞争力的候补,这件事在女佣中间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我听你说过乔爱莎的事,知道她有多善妒,有多恶毒,不管司先生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她都不会容许你这样一个潜在的威胁破坏她的美梦。” “所以即使她没发现你的身份,以后你也一定要注意防着她。特别是那个女佣长——现在很多女佣都在说,她是乔爱莎的姑妈,她为了让自己的侄女上位肯定会加紧像昨天那样对付你。” “谢谢你,绣绣。不过我觉得你心里应该也清楚,我和少爷不是一类人,我不可能对他抱有什么幻想,他更不会看得上我这样的人,所以......” 凌菡知道她倾慕司允言,本想说上一句“所以你放心”来安慰她,但立马意识到这句话几乎等于挑衅,连忙改口道:“所以我倒是不怕被误会。至于女佣长和乔爱莎的关系,这种事情一时也不好说。总之不管怎样,谢谢你给我提供情报,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好,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尽力帮你的,毕竟少爷经常让你在他身边伺候,你没太多机会去跟那些女佣打听。再说......” 再说少爷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可能会防着你。 祁绣绣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敢说出这句话,因为她不知道说出来之后会不会永远失去凌菡这个朋友。 本来她们就是朋友,若不是为了司先生,她绝不会做出任何让凌菡失望的事。 “再说,乔爱莎那么狡猾,司宅的人又有那么多想讨好她的,你亲自去问反倒容易露出把柄,这事还是交给我来吧。” “谢谢你,绣绣。” “好啦,我们之间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凌菡的由衷感激让祁绣绣心中有些不安,勉强笑了笑道,“明天去剑南庄园可能会要住上两天,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吧。还有,你大病初愈,少爷说说你头晕眼花的容易碍事,命令你今天不许离开宿舍半步,否则就赶你走。” “好的我知道了。”听着祁绣绣一番怪腔怪调的生硬语气,凌菡有点想笑,知道她是在模仿司允言的口气传达原话。 “好的,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到了饭点我会给你送吃的来。”祁绣绣说完,简单收拾了一下饭盒便走了。 不许离开宿舍半步原话是这样的,目的是什么呢? 祁绣绣走后,凌菡锁上了门,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安。 若是别人,她当然明白这是出于好心,为了让她多休息,不要过度操劳。 但他是司允言,一个昨天还在严厉惩罚她的恶魔,他会这么关心她吗? 恐怕是在防着她:秦止戈不是昊天集团的股东,要想进入档案室必须要使用司老爷给的口令,这个口令即将过期,而她明天要暂离司宅一段时间,能够赶去和秦止戈见面的机会已只有今天。 她刚想到这里,就发现说不通了,如果仅仅是想阻止她和秦止戈见面,他有千万种办法,比如让他一直待在他身边,这样不是更加万无一失吗?而且他昨天还说让她今天去他那里领罚,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反倒让她待在房间休息? 不管了。 凌菡从抽屉里拿出手机,躺在了床上。 陆子兮昨天跟她说的并非全无道理,现在司宅上下那么多人都可能是乔爱莎的眼线,此时和秦止戈见面风险太大。 好在之前有秦止戈发来的短信,托他拍下档案的照片发过来比较保险。 以他的正直善良,只要稍加哀求,一定会答应她这个过分的要求的。 虽然她知道这样想不好,但秦止戈...的确是善良得有些“傻”吧。 凌菡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愧疚,打开了手机。 靠! 一声粗口差点脱口而出。 秦止戈发来的短信连同所有消息记录全被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大小姐驾到 琅市,清湖区,剑南庄园的高尔夫球场。 晴空万里,偏又恰到好处地有几片云彩在天空中游弋,加上周边环绕着绿树成荫的山峦,即使是盛夏时节,这片球场也阴凉宜人。 好天气。 司允言微眯着双眼,向着远处果岭上的球洞稍稍睥睨,修长的手臂优雅地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一道干脆利落的击球声闪过,身后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一杆进洞,还行。 他剑眉稍稍一皱,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群。 要是背后这些聒噪的人能消失就更好了。 “刚才的击球真是太完美了。果然少爷就是少爷,无论什么事都能做得这样完美。”和环绕在他身后的其她女佣一样,祁绣绣的瞳孔都快变成心形了,她一边使劲地鼓掌,一边悄声对身旁心不在焉的凌菡说道。 “嗯,好。”凌菡应付式地答了她两声,蹙着眉头自顾自地思考着问题。 是谁进过她的房间,把那条短信删了?还有前天被拿走的秦止戈的联系方式,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干的? 这个两问题从昨天开始便一直困扰着她。 同宿舍的人可以首先排除,李佳佳虽然对她刻薄,但已经被她的耳光打怕了,应该没这个胆;文小慧和方彤彤更是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也不会是司允言、乔爱莎、或女佣长,如果他们知道有这条短信的存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就不会是短信被删,而是她被赶走甚至更糟的后果。 祁绣绣的话,没有司允言的命令是不会背叛她的,而司允言已经被排除。 认识的人只剩陆子兮了,他也的确不像好人,但他一个外来男人在没有司允言准许的情况下是进不了女佣宿舍的,司允言本来就对他没好感,又讨厌别的男人和他的女佣接触,所以陆子兮没有作案机会。 这就意味着,现在司宅之中还存在着这样一个人:身份不明、来历成迷,却知道她的身份,还在刻意阻止她和秦止戈联系。 他是谁?动机何在? 如果这么快就能想明白,就不会在昨天一整天的冥思苦想之后还全无头绪了。 只可惜自己太过懈怠,如果在纸条丢失之后每天记得锁上门,或者牢牢记住秦止戈的联系方式,估计昨天就已经拿到证据了。 现在?听天由命吧。这些人名义上是来打高尔夫的,实际上却是为了商谈小清湖项目,秦止戈整整一天都难以从司允言身边离开,就算拿到了档案,只怕也会按照乔爱莎的意思交给司允言。 倒并不是没有希望:只要秦止戈拿到了档案,并且牢牢地记得她写给他的那个纸条,同时还毫无条件地愿意信任她,最后还能两人同时找到时机摆脱司允言、乔爱莎的眼线单独会面...... 要同时满足这些条件,几率只比买彩票中五百万高那么一点点。 凌菡微微苦笑,象征性地附和着众人鼓了几下掌,懒散地抬起眼来,却见司允言恰好回头瞥了她一眼,不由得头皮一紧:糟糕,这位声名狼藉的总裁大人好不容易有机会在众人面前耍一次帅,结果自己竟然一点都不配合,万一扫了他的雅兴,自己可就倒霉了。 死女人,是得了白内障还是故意惺惺作态,在他面前竟敢心不在焉? 司允言邪冷的目光在她脸上稍稍停留,随即环视了一眼那些赞美之情溢于言表的人,更觉他们的存在太过多余。 “司先生果然技艺超群。有他在,我这老骨头可就没用武之地喽。”人群中,一位微胖老者对身边的人啧啧称赞道,“刚才为了进这个洞我挥了多少杆?还打了几个界外,结果司先生一杆就进,真让我大开眼界。” 周围的人都为这个马屁精感到恶心,却也只能附和。 “打了界外还不去捡球?”司允言面无表情,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随即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全场顿时噤若寒蝉。 让球童去捡?结束后有工作人员收拾?这些说辞的确有理,却全然没用。因为司先生已经发话了。 看着那位堂堂分公司总经理带着一脸比哭还难看的谄笑跑去捡球,众人都不禁感到困惑:虽然司先生脾气古怪是众所周知的,但刚才那人也没说什么得罪他的话,却落得个当众出丑,实在令人不解。 “该你了。”收拾完那位经理后,司允言心中稍稍舒畅了些,回头看了一眼秦止戈。 “司先生,我不是昊天的股东,连员工都不是。今天能蒙您召见,已经很荣幸了,哪有资格打球?” 他还在为昨天的事赌气?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 听到秦止戈这番话,凌菡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见众人的脸色果然变得十分难看,更觉情况不妙。 该说他什么好呢?虽然有点过分,但真的只能说有点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一个他完全无法与之对抗的暴君陷入难堪,这种行为除了让他自己的处境变得更为艰难之外,还有什么用?司允言这种冷酷乖戾的人,就算再怎么疼爱他,也不可能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改变初衷。 止戈为武,但这位柔弱的秦少爷在这种时候鲁莽得像个武夫,也太不理智了。 凌菡暗暗着急,却也想不到任何办法能帮助他,因为在司允言这个暴君面前,她也自身难保。 “那好,你去捡球。” 司允言的俊颜沉寂如常,毫无不悦之色,但众人都暗自捏着一把汗。他们知道司先生喜怒不形于色,即使胸中怒涛万丈,脸上却微澜不惊。现在只盼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知情识趣地离开,否则事情继续下去,没人能保证自己不会被司先生的怒火波及。 “司先生,您看这样如何?秦先生这一杆由我代劳。” 秦止戈愤愤不平地正待离去,陆子兮却已挡在了他身前,向着司允言微微躬身请示道。 惊诧,疑惑,嘲笑。所有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了眼前这个温润优雅的男人身上,秦止戈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意想不到般地微微眯起双眼,细细凝视着陆子兮。 凌菡更是感到不解:虽然他的语气谦和有礼,但挡住秦止戈的动作却是那么果决。他此刻替秦止戈出头,就不怕司允言迁怒于他吗?他肯那样大费周章地和她联手,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此刻应该明哲保身才对,却偏偏自己跳到了司允言面前,到底目的何在? “多谢陆先生好意,但司先生的命令,我不敢违抗。” “秦先生太认真了,司先生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是吗?” ...... 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眼见气氛越来越尴尬,凌菡越发觉得不解,特别是秦止戈,之前虽然也有几次顶撞司允言,却也只是点到即止,理解为兄弟关系好、可以直言不讳也不为过,但今天为什么如此固执,甚至有些不可理喻? 想趁捡球时离开,找到单独相处的机会把档案交给她,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解释! 凌菡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秦止戈,果然见他神色有些焦躁,眼睛的余光有意无意地转向她的方向,心中轰然涌起一阵温暖的感动。 萍水相交,奈何如此煞费苦心? 但这如何瞒得过司允言的眼睛?只怕反而惹祸上身。 “让他去捡。” 眼见局势越来越僵持不下,司允言虽然看上去并无察觉,但凌菡却能隐隐看到他眼底那一丝阴鸷的光芒。她暗暗心急,却又无能为力,正在仓皇无措之际,一阵稍显低沉的女声让在场的人尽数安静了下来。 凌菡同众人一起循声望去,只见一辆加长版的林肯轿车停在球场边的小道上,乔爱莎从车上下来,随即恭恭敬敬地拉开车门,将一个女人请下来。 那女人三十岁上下年纪,一身剪裁合身的白衬衫,配一条黑色西装裙,一头利落的短发,打扮得干练而低调,细看之下才会发现她穿的是一身香奈尔的高档定制西服,手中设计简约的包包也是路易·威登的限量款。 低调的装扮衬托着的却是一张不低调的脸:窄窄柳眉,吊梢凤眼,浅浅薄唇,尖尖下巴,虽不施粉黛,却肤欺白璧;虽未抹朱红,却唇如烈火。每一处看来都像是古典画卷里中规中矩的美人,却不知为何透着一股勃勃英气,一颦一蹙间尽是不怒自威之色,加上那双如高岭寒潭般料峭如霜的眸子,一种冷艳不可方物的气场瞬间便在这宽广无垠的球场上铺张开来。 “大小姐来了。” 凌菡为她的气质感到惊艳,正在思量她是什么身份,竟能让乔爱莎甘心在她面前如此谦卑,只听身边一人轻咳一声低声提醒,众人便纷纷低下头去,朝她躬身行礼。 原来是那个魔鬼的姐姐,难怪能有这等气场。 凌菡暗暗想着,也随众人一道向她行礼。 在司家,老爷剑南退居二线后深居简出极少露面。除少爷允言外,也只有这位长年侨居海外的大小姐允宸出现时,才会引得众人如此恭敬的迎候。 司允宸缓步走来,却每一步都如携风雷,带着让人不敢忤视的气势。她走到司允言身边,眼角锋锐的余光稍稍向秦止戈一瞥,冷笑道:“你来打球还带着条野狗,难道不就是让他来帮忙捡球的吗?” 果然,司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被她当众这般羞辱,温和的秦止戈脸上也泛起了怒意,却又无可奈何。在场的人虽然不知她为何如此,心中却都为秦止戈不平,只是迫于司允宸的威势,不敢多说。甚至连乔爱莎的神色都有些难堪。 这些凌菡都看在眼里,心中对司家的憎恶又加深了一层,也为秦止戈以这样的身份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感到惋惜。 “你最好放尊重点。”司允言剑眉一挑,一双邪冷桀骜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的脸,凌菡甚至看到,他那一向微澜不惊的目光中竟然带着一丝蓄势待发的戒备之意。 “杂种身上的臭味,你受得了,我可不行。”面对司允言森冷逼人的目光,她竟毫不在意,回头瞪了一眼秦止戈,厉声道,“下贱东西,还不滚?” 这么好的人,你竟也狠得下心对他说这样的话。 看着秦止戈委屈而无奈地离去,凌菡恨得咬牙切齿,忍不住抬眼恨恨地瞪视着她。 “这次叫你出来......”司允言的面色越发阴沉如水,司允宸却浑然不觉一般,一边漫无目的般地扫视着四周,一边散漫地说着,目光扫落到凌菡脸上时,猛然停住了说话。 糟糕。 凌菡愤怒的目光与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心中暗呼不好,却为时已晚。 她的视线在瞬间变得森冷刺骨,让凌菡像是一只被猎豹盯上了的瞪羚般,除了畏惧地错开虚有其表的愤怒视线之外,再无法做出别的反应。 “我不是说了,受不了臭味吗?包括狐狸身上的骚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我让你道歉。 这个该死的女人,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司家特产”。身为一个豪门大小姐却出口就是粗言鄙语,实在是对不起她那张高贵冷艳的脸。 但还真是谢谢这个女人。 凌菡正自暗暗咬牙切齿,猛然心念一动:这简直是正中下怀!虽然不知自己哪里惹到这位大小姐了,但只要被她赶离球场,自己就有充分的时间去和秦止戈见面了。 “对不起,大小姐,我这就......” 凌菡正待借机离开,司允言傲岸的身躯却已护在她身前,淡淡地对司允宸吐出四个字:“给我道歉。” 他的声音凉薄浅淡,却又掷地有声,在场的昊天高管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没听错吧? 讶异的表情写满了每一个人的脸。 虽然坊间流传司家姐弟不和;虽然他们早就知道司先生行事怪诞,不按套路出牌。但无论如何,司允宸既是怀揣着司老爷的“尚方宝剑”的大小姐,又是他的亲姐姐。让她向一个低三下四的小女佣道歉?开玩笑的吧? 众人什么也不敢说,心里却都啧啧称奇。 他平时那副荒诞无耻、冷酷乖戾的嘴脸跑哪去了?怎么偏偏这种时候装起绅士来了? 对于司允言突如其来的维护,凌菡一点都不领情,反而有些焦急。 “凌菡,‘枪击门’的女主角,功夫的确了得呵。”司允宸对他毫不理会,居高临下般地仰脸睥睨着凌菡道,“你看我这弟弟,魂都被你勾跑了。” “您误会了。”凌菡听她如此说,心中反觉坦荡,落落大方地回答道,“那天的事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对少爷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少爷也绝不会看得上像我这样的人。如果您觉得我看着讨厌,我现在就走。” “让你走了吗?” 又一次在准备离开的时候被他叫住,凌菡越发心焦,秦止戈虽然脱身,但项目商讨的时候只怕还是回来。若是不能赶在他回来之前脱身,便白白浪费了他为她忍辱负重的一番苦心。 “我让你道歉。”司允言的声音依旧淡薄,眼底透出的光芒却越发森冷起来。 气氛变得越发诡异起来,在场众人甚至闻到了空气中浓烈的火药味,仿佛只要再有一个火星崩落就会在这看似平静的球场上燃起无法收拾的战争。 他真的是为了这么一个小女佣而对司允宸不依不饶的吗?还是在借题发挥,趁机打压一下这位“钦差大小姐”的气焰? 在场众人暗自猜测着,却都唯恐被他们姐弟的怒火波及,纷纷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他们一眼。 侍立在司允宸身后的乔爱莎更是一脸复杂:虽然看着凌菡被这位司家大小姐羞辱让她感到痛快,但司先生为了她而公然与自己的姐姐宣战这件事却又让她妒火中烧——他对美艳端、家世显赫着的乔家大小姐一向不冷不热,却对一个家道中落、平平无奇的女佣这样在意,到底是怎么想的? 司允宸冷若寒霜的眸中也闪过一丝惊愕之色。 虽然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说司允言对这个叫凌菡的小女佣青睐有加,但见面一看却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本以为可以顺手将她收拾掉,以免司允言和她发生些什么败坏司家名声的事,却不想他竟然会如此不依不饶地袒护她,甚至不惜当面让自己的姐姐下不了台。 她深知自己这个弟弟脾气古怪,执拗起来连父亲的话都可以置若罔闻。自己这次从意大利回来第一站便到此,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在小清湖项目中协助他,并监督他执行父亲的指示,若是因为这种小事而把气氛闹得这么僵,后面的事情怕是无从做起。 “允言,项目要紧,为这种女人这样做,值得吗?”司允宸稍稍放缓了口气,试图与他达成妥协,各让一步。 “什么女人无关紧要。”司允言无视了她的求和之意,继续追逼道,“但你今天必须道歉。” 他说什么女人无关紧要,也就是说只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而已。 虽然依旧心有不甘,但想到这里司允宸心中却也稍稍平衡了一点。毕竟大局为重,而且向自己的弟弟道歉,也不算太丢人的事情。 但最好仅此而已,如果让我发现你真的脑子出了毛病喜欢上了这样一个低三下四的下人,为了她而让我出丑,那今天的事就不是以后慢慢算账这么简单了。 司允宸恨恨地想着,咬了咬下唇,冷冷道:“好,我收回刚才说的那些话。”随即斜了凌菡一眼,道,“让她下去吧,我们该谈正事了。” 凌菡被他们这一番对峙拖,不能离开,早已急得掌心满是细汗,听司允宸让自己下去,顿时如蒙大赦,却也不敢径自离去,只好将征求的眼光投向司允言。 “好。” 这个大小姐虽然唇舌毒辣,但说话好歹也是有分量的。凌菡听司允言一个“好”字淡淡地说出口,心中一阵欣喜,不觉有些感激这位毒舌大小姐,方才的怨恨悉数忘诸脑后。 “但我的人轮不到你管。”凌菡还未来得及转身走,又被司允言一句话给定在了原地。 虽然平日里经常被他作弄,今天难得他当着这么多人不依不饶地袒护她,但凌菡却全然感觉不到任何“受宠若惊”,心里除了懊丧还是懊丧:再被他这样纠缠下去,等她找到机会摆脱的时候,只怕秦止戈已因为迟迟等不到她而失望地回来了。 “说吧,一回来就被老头子派来这里,有什么事?”司允言察觉到了凌菡神色中的不安,却以为她是被司允宸吓怕了,心中暗自冷笑,将手中的球杆交给她拿着,挥手示意她退后,随即回头看着司允宸问道。 “还能有什么事?”司允宸像是有什么顾忌,瞥了一眼凌菡,但司允言既然不让她走也就没办法,当下沉声说道,“父亲让我来帮你处理小清湖项目的事情。” 凌菡虽然退到了一边,但在场众人都噤若寒蝉,诡异的安静让她清楚地听到了“小清湖项目”这五个字,心念一动,暂时将秦止戈的事情放下,集中起精神来听着他们的对话,希望能找出一些当年的蛛丝马迹。 帮我?监视才对吧? 司允言浅薄的嘴角稍稍一挑,冷笑道:“我这边没什么要你帮的。” “没什么要帮的?”司允宸仰起脸来,眼角嘲讽般地向他挑出一个锋锐的弧度,“执行的草案前天就给你送去了,到现在已经快过去三天了,你连执委会的扩大会议都没主持召开,这也叫不用帮?” 让一群人渣列席,这就叫扩大会议?这么恶心的称呼,亏她叫得习惯。 “我有什么办法?”司允言漫不经心地转过身去,眺望着远处的山峦,“还没开股东大会,就有一批股东和集团高管提出反对,这种情况你要我怎么办?” 司允宸回头瞥视,森冷的目光在身后的人群中堪堪扫过,见众人都面有为难之色,心中大致明白了,叹了口气道:“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我还真是高估你了。若是现在大哥还在,拆迁工程应该已经开始了。” “他?你觉得以他的为人,会做这种事?”司允言嘿然冷笑,“他可没我有耐心,拿到这种草案,只怕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就撕了。” “别拿自己和他打比,你不配。”司允宸眼角依旧带着冷艳的笑意,美眸中闪出的光却越发阴冷起来,“大哥一心只为了我们司家,父亲交待的事他都会遵从。” “包括两年前的那种事?” 进入正题了。 看着司允言的眼角挑起两道危险的弧度,凌菡暗暗咽了口口水来平复内心的悸动。 虽然在知道要来的地方是剑南庄园的那一刻她便猜到他们会谈到那件往事,但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说到这件事。 而且听司允言方才话里的意思,她觉得自己之前的思路没有错,这个事件的发生虽然未必是经他授意的,但幕后黑手绝对便是司家,这是无可辩驳的。 那他在其中到底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真如乔爱莎所说是受人摆布的吗? 这都不重要! 凌菡努力终止了念想,继续听他们二人的对话。 “既然你还记得两年前的事,那就好办了。”司允宸像是对他那危险的目光毫不在意,继续说道,“赶紧让执委会通过并执行方案。如果再有谁敢有异议,就召开股东大会,让那些不听话的人退股、辞职,换一些听话的人进来,然后再行表决。” 听到她这番毫无商量余地的话,凌菡心中无比惊骇:连暗箱操作的过场都不走,直接把这么肮脏的手段摆在明面上来说? 她不由得回头看一眼身旁的昊天高管,却见人人都低头不语,更觉不可思议:都说敢怒不敢言。但这些集团高管在那个女人的淫威面前竟然都如土偶木人一般,连怒意都不敢写在脸上!这个掌控全省经济命脉的集团背后到底有多黑,由此可见一斑。 “两年前的事我当然记得。”司允言的声音稍稍提高了几分,“所以更不能让某些自作聪明的人插手现在的事。” “幼稚!”司允宸的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一脸失望的神色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你以为那件事是被那两个亿摆平的?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不像上次那样给他们点颜色看,他们就会跟你漫天要价。到时候集团面临的可不只是利润流失的问题你清不清楚?” 果然没猜错。 这个女人说的的确便是“像上次那样给他们点颜色看”,既然是她亲口承认的,司家毋庸置疑地便是当年清湖工业园区流血事件的幕后真凶,那么之前的猜想也得到了进一步的认证,两年前凌氏工业集团的倒闭、父亲的含冤入狱,这些与司家绝对逃脱不了干系。 凌菡看着司允宸怒威凛凛的面容,身体不由自主地稍稍有些颤抖,除了离真相更进一步的兴奋外,更多的却是深深地对这个冷面美人感到畏惧。 豪门的血,是冷的,她很清楚。但她没想到,这个女人不仅把利润看得比活生生的人命更为宝贵,甚至还能毫不在意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也就是说,在她的眼中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不仅不应该感到内疚和羞愧,甚至还理所当然地应该被视为常识,任何对此有所顾虑的人都是幼稚可笑的。 真是低估了司家的可怕程度。 甚至连被她视为暴君的司允言,在这个女人面前也显得可爱得多。 想到这里,凌菡不由得向司允言看了一眼,却见他并没有理会司允宸,只是静静地将沉寂深邃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我手表忘在更衣室了,去给我拿。十二点前送到房间来。” “是!少爷。”凌菡在与他目光相接时心中一惊,正待错开视线时却听到他这样一番命令,稍稍错愕后强行压抑住了喜出望外的神色,恭敬地向他一躬身,便快步离开了球场。 竟然吓成这个样子。 看着凌菡的背影,司允言皱了皱眉,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失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档案,终于到手! 剑南庄园,接待区。 虽名为庄园,但经由司老爷亲自督图改建后,这座原为中式风格的度假山庄已变成了一座西式园林。虽然风格简约,但各处景致都构建得赏心悦目,甚至连每一棵绿植的栽种位置的排布都像是经过了精心设计,每一片地砖的花纹也像是经过了细心的挑选。恰是这种极简的设计风格更能让人体会到其中不凡的韵味。 由于凌菡穿着高尔夫球服,她所到之处侍立着的佣人都对她不敢怠慢,纷纷颔首行礼。凌菡初时还颇有些过意不去,一一向他们点头回礼,到后来却也不再谦让,自顾自地加快脚步前行。 毕竟时间紧迫,不能再耽搁了。 凌菡看了看手表,离司允言规定的时间只剩半小时左右了,减去从接待区到他房间所需的时间,已只有不到五分钟。 难道自己会错了意,秦止戈急于离开并不是为了给她送档案?他明明知道剑南庄园那么大,她要在毫无联系的情况下要找到他简直难如登天。 按照常理,如果要将档案交给她,应该再球场出口附近等候才是。然而摆脱司允言后,她在出口和停车场等地方找了他足有半小时,却根本没有看到他的踪影。 但若不是为了给她档案,他刚才为什么急着离开,还几次用目光向她示意?这些反常的举动证明她应该没有猜错。 难道是司允言捣的鬼?他平时戴的那块那块江诗丹顿表明明就在手上,却说忘在了换衣间,让她去取,这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又或许是自己多想了,他若要阻止她和秦止戈会面,只需一直把她留在球场就行,何必再去大费周章? 还是赶紧去更衣室吧,或许他还有别的手表放在那里,如果不能在他规定的时间里回到他的房间,以他的一贯作风只怕就要借机作弄她了。 凌菡加快了脚步,走进接待区主楼的电梯,按下贵宾专属换衣间所在的楼层后,正要关门,一道熟悉的身影已经闪入了电梯,并迅速按下关门按钮。 “抱歉凌小姐,让你久等了。” 阳光透过观光电梯的玻璃洒落在秦止戈的侧脸,让他那满含歉意的微笑显得更加温暖,凌菡呆呆地看着他,激动得差点掉下泪水。 “球场附近潜伏着司家的保镖,不是个适合见面的地方,所以我只好赌你离开球场后会先来换衣服。不过看来我运气挺好,猜中了。” “这几天一直没机会问候,秦先生还好吗?”凌菡没想到他还有这么机警的一面,佩服之余又稍稍有些莫名的担忧,将原本直入主题的话咽了下去,试探性地反问道。 “现在不是说那些话的时候。”秦止戈正色道,“之前你让祁小姐给我送的纸条我看到了,正好我昨天把那个档案拿出来了,你如果需要,可以借给你用。” 不问我为什么要这个档案吗? 见秦止戈对她有求必应,连借阅的原因都不问便答应将那么重要的档案借出,凌菡心中有些不忍,险些脱口问出。但想到时间紧迫,这份档案对于自己苦苦追查的案件可能是破局的关键,便硬生生地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但这毕竟是档案室里的机密文件。”秦止戈说着,从手中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交给她,“还请尽快看完,在明天晚上之前还给我。” “谢谢,我会尽快看完还给您。”凌菡感激不尽地接过那个沉甸甸的档案袋,向他鞠躬致谢道。 “请不要客气。”秦止戈温莞一笑,随即又稍稍皱起了眉头,“你下午还要工作吗?”见她点头,接着说道,“我建议你先将档案藏在更衣室你自己的橱柜里,等晚上有单独行动的机会再来取。不然万一被司先生发现了,事情可就不好了。” 说话间,电梯已到了更衣室所在的二十三层,凌菡正想向秦止戈说些什么,却见他神色慌张。 “楼道里有监控,我就不能陪你进去了,否则被司先生知道,只怕又要为难你。”说着叹了口气,温暖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关切而不无担忧地说道,“以后在司宅工作,万事还需小心。司先生虽然脾气有些古怪,但还是个好人。以后他若是对你发脾气,还请你不要同他计较,有什么难处随时联系我就是。” 他真的是司允言的弟弟?若不是亲眼看到秦止戈是个俊朗男儿,凌菡真要因为刚才他那番话疑心他是不是专为司允言这个熊孩子收拾烂摊子的妈妈。 之前也算是低估他了,秦止戈不傻,甚至说得上是机警敏锐,洞察先机。不过像他这样善良的人,还是很容易在司家姐弟那种心机深沉的巨枭面前露出破绽的。只希望他日后多多防备,不要被人带进坑里去了才好。 “好的,谢谢秦先生,您也多加小心,再见。” 他们关系再差也是亲人,所谓“疏不间亲”,凌菡只能点到即止地稍稍提醒他一声,向他道谢后便离开电梯,径直走到了供佣人使用的更衣室。 终于,终于! 关上更衣室的门后,凌菡激动得手足无措,几乎就想坐到地上高高举起这份来之不易的档案大声欢呼。 两年了,受了多少磨难,经了多少危险,还被司允言、乔爱莎等人折磨得几乎死去活来,现在这份至关重要的证据终于落到了自己的手中,只要将它拆开,就能离两年前案件的真相更近一步! 但现在能将它拆开吗? 手指即将触及到封口的瞬间,凌菡犹豫了,深深地呼吸了几口让自己汹涌澎湃的心情重新冷静下来。 手机不在身边,即使看到了关键性的线索也无法固定证据——总不能在司家严密的封锁下带着档案逃跑吧?琅市的帮会全是他们的走狗,自己这样做无异于引火烧身。 而且时间不多了,手表已指向十一点四十分。 如果现在看完档案袋里这厚厚的一叠档案,自己至少要晚二十分钟回到司允言的房间,到时候怎么解释自己的迟到?以他的机警敏锐,必然对她心生疑窦,万一查出了这份档案,不仅她的努力将付诸东流,秦止戈也要受到连累。 按照秦止戈所说的做,下午的球会结束后反正也要来换衣服,到时候再顺势将它拿走,带回房间拍照取证。 凌菡咬了咬牙,将档案袋放进自己的储物柜,将柜子锁好后又反复确认了几遍才敢离开,向司允言的专属更衣室走去。 和她之前猜想的一样。 凌菡把更衣室的每个角落都细细搜查了一遍,并没有找到任何手表。细细回想确认,司允言上午打球时穿着一件白衬衫,手腕上明晃晃的手表没有任何掩盖,非常显眼。 他是记错了吗?还是不想她影响到司允宸的心情故意将她支开? 以他那谨慎的处事风格和骄狂不可一世的性格,这两者都说不过去。 那他为什么突然用这种理由将她支开?总不会是看她害怕司允宸,所以贴心地让她出去避一避吧。 他若是这么顾及她的感受,就应该少纠缠她一些才对,因为她更害怕他这个荒诞无耻的花花恶少。 凌菡冷冷一笑,不再思考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离规定的时间已经只剩十来分钟了,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导致回去晚了,还不知这个无缘无故就会逼迫女佣给他洗澡的无耻之徒,会以此为借口对她做出多么荒唐的事情。 让她难堪事小,万一对她实行前天那样的惩罚让她无法脱身,到时候拿不到档案进行取证,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可就飞了。 想到这里,凌菡不再犹豫,起身离开更衣室,便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是凌菡小姐吗?” 凌菡正在等着电梯,背后传来一阵低沉的男声,回头一看,几乎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见背后站着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是“大内总管”王恭。 他怎么会在这,还突然向她打招呼? 凌菡凝神戒备,心中暗自不安。虽然已经知道他是司宅的人,应该不会对她乱来。但只要看到他这张脸,她就会想起那晚在江边,他把她的行李扔进江水的场景,不由自主地觉得害怕。 更为可怕的是,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西装,戴着墨镜的精壮保镖。 “正是。恭叔午安。”凌菡强忍着惧意,恭恭敬敬地向他鞠躬问好,“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大小姐命我带你去见她,跟我走吧。”王恭瞥了她一眼,冷冷说道。 坏了,是司允宸找她。 难道是因为上午司允言的步步紧逼,所以迁怒于她,想拿她出气吗? 这样太危险了,这个女人的狂傲霸道不逊于司允言,而且心肠毒辣,上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不了台,现在正准备着什么样的毒计来让她这个小女佣吃点苦头呢? 凌菡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连忙向王恭说道:“是,恭叔。但现在恐怕不太方便,因为少爷让我在十二点之前去见他。要不然您等我办完少爷交待的任务再跟您去行吗?”以司家姐弟之间的恶劣关系,加上司允言一贯不喜欢别人管他的佣人,一旦知道此事必然阻止。虽然很不甘心,但现在也只有这个恶魔能从那个女魔王的手中将她救出了。 王恭像是猜透了她所有的心思,眯眼看着她道:“这件事少爷已经同意了,你少说几句,乖乖跟我们走就是了。”说着回头向身后的两个保镖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彪悍猛壮的大汉便如两座山一般立在了凌菡面前。 “是,我这就跟您去见大小姐。”面对这种赤果果的威胁,凌菡不敢争辩,而电梯也在此时故意和她作对般地打开了门。她无奈之下,只得顺从地跟着他们进了电梯。 司先生不是正在找她吗? 电梯门关上的前一刻,祁绣绣看到了凌菡,以及她身边三个面带凶光的男人。 必须赶紧去告诉少爷......吗? 祁绣绣匆匆回头要走,司允言命令自己给她送饭、当着众人袒护她,这些场景鬼使神差般地在她脑海中开始回放。 她的脚步也莫名其妙地停住了。 “这不是祁绣绣小姐吗?” 就在她踌躇不前时,电梯门又打开了。 王恭看着惊慌错愕的她,脸上露出了阴测测的微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这个女人是影后? 密林环绕的巴洛克风别墅。在参天古木的映衬下,这座如西式城堡般的建筑显得格外隐蔽,庄严中带着几分令人心生敬畏的森冷气息。 古典西式装修的大厅,真皮沙发上坐着两位贵族小姐般的女人,一个美艳非凡、气度端庄,一个冷若冰霜,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冷艳。 壁炉旁站着一个小女佣,正局促不安地低着头,像是在等待着这两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对她施以惩罚。 “怎么,让你坐下还不愿意?”司允宸把玩着手中的红酒杯,冷艳的眸子正凝视着杯中酒液在晃荡中折射出的光彩,没有回头看凌菡一眼。 当然,同你们这两个蛇蝎美人坐在一起,跟侮辱我有什么区别? 凌菡心中恼恨地想着,脸上却不敢露出一丝不敬之色,恭声辞谢道:“大小姐误会了,但我这种身份的人,怎敢在两位小姐面前就坐?” 从接待区主楼出来后,她和祁绣绣一起被王恭等人带上了一辆灰色的保时捷轿车,旋即便被带到了这个处于剑南庄园几公里外的小山头。 祁绣绣被留在了车里。她在惴恐中被一个保镖送入山顶的别墅时,司允宸早已在等候,而乔爱莎也如意料之中的坐在她身旁。 看来今天在劫难逃了,鉴于上午司允言一直维护她,所以这两个女人特意避开了他,将她带到这座隐蔽的别墅里。 难道是想偷偷“做掉”她? 这个念头刚浮现在脑海中时确实让凌菡心中一凉,但细细想来,虽然司允宸对她充满敌意,还因为她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司允言逼迫得下不了台。但毕竟她们之间一无利益冲突,二无深仇大恨,还没到要痛下杀手的地步。 但乔爱莎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头皮一紧,偷眼看了看正得意浅笑着的乔爱莎,心不由得又悬了起来。这个女人的手段她可是亲自领教过的,如果是她为了除掉自己这个“绊脚石”而在司允宸面前扇阴风点鬼火,自己今天绝对有大亏要吃。 “凌小姐,请不要紧张。”乔爱莎见凌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暗暗得意。为了在司家人面前保持好自己的形象,她努力让语气变得柔和而诚恳,微笑着对凌菡说道,“我们今天请你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你了解一些情况而已,你坐下,我们好好聊聊。”说完又贴心地命令身后的女佣去给凌菡磨杯咖啡。 没有别的意思?一般居心不良的人都会这么说的,你倒是会说话,一开口就暴露了。 凌菡暗自冷笑,却不得不装作感激的样子向她深深鞠了一躬:“是,谢谢乔小姐。”说完便坐在了司允宸对面的沙发上。 “上午的事——” 乔爱莎见凌菡落座,正待说话,司允宸却已先她一步开口,她只得陪着笑脸让她先说。 “——你解释一下。” “是,大小姐。”凌菡早已想到她会以这件事为由头为难自己,却没想到她竟说得如此直接,心中稍稍慌乱,连忙重新组织语言,面有难色地支支吾吾道,“今天上午的事情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是因为少爷。”司允宸不耐烦的打断与她意料中的一样,凌菡继续装作为难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此言一出,她清楚地看到二人眼中齐齐闪过的惊愕之色,心中稍稍得意,继续说道:“我想您应该是了解少爷的,他自尊心重,又不喜欢我们这些下人在像您这样的贵客面前丢人现眼,所以今天您和我说话时,他可能觉得佣人被那样说了自己作为主人面子上过不去,故而才让您向他道歉。” “原来是这样。”司允宸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道,“也就是说,你觉得今天的事都是我那个弟弟的错了?” “不,您误会了,我怎敢这样想?” “凌小姐说的是不敢,难道心里是这样想的吗?”凌菡话未落音,乔爱莎立马找出了她话里的破绽,一脸惊讶地问道,“不会吧?怎么能把司先生想成那样呢?” “对不起,我...我说错话了,还请两位原谅。”凌菡慌乱地站起来连连鞠躬,偷偷瞟了一眼满脸得意的乔爱莎,心中暗暗冷笑。 真是个好助攻。 她知道司允宸之所以讨厌她,原因无非两个:第一,怀疑她对司允言有非分之想;第二,被司允言逼着向她道歉。 刚才她把所有责任全都甩给了司允言,这样司允宸或许就会觉得她对司允言无意——若是有意,怎会把责任都推给他?而且司允宸道歉的对象被偷换成了司允言,这样既把仇恨转移了,又能让她觉得是在向自己的弟弟道歉,没有那么丢脸。 而乔爱莎故意挑她话里的漏洞,反倒是帮她更加坐实了“对司先生无意”这个“罪名”。眼看着司允宸的目光冷艳依旧,却少了几分凌厉,凌菡心中涌起了一阵对乔爱莎讽刺的感谢。 “坐下,说说前几天晚上的‘枪击门’。” 司允宸直接跳过了关于上午“道歉事件”的话题,让凌菡轻松了不少,因为那夜的事情更好解释,当下落落大方地按她的指示坐下,沉声答道:“那件事情我十分抱歉,如果不是那天中午我惹少爷生气了,他也不会罚我侍浴,这样后来的事......” “你等等?”不容凌菡把话说完,司允宸便将她打断,一双丹凤眼化成了两道锐利的弧度,眸中闪过一丝森冷的光,“你说你当时之所以在浴室,是因为他罚你给他洗澡?” “是......”她的目光犀利冷艳,让人捉摸不透,凌菡心中有些没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故技重施太过拙劣,被她看出了破绽,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您知道,司宅的雇佣合同上是有规定的,我们这些女佣对少爷的命令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知道像我这种身份的人不配伺候少爷沐浴,但也只能服从。” “真的知道自己有多低贱?” “是。”凌菡暗暗咬了咬牙,无奈地点头回答。 “那也就是说,那件事你是被迫的,而不是处心积虑地勾引他,再让人拍下视频上传媒体,让他迫于压力不得不对你做出些什么许诺?” “怎么会?”司允宸冰冷锋锐、一如剑芒的目光让凌菡心中一惊:难道这个女魔是想把那天晚上的事栽赃到她的头上?否则怎会像是定罪一样说出这些无中生有的东西,还说得像真的一样? “我怎么可能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我对自己的身份还是非常清楚的,从未对司先生有过非分之想。”凌菡双手紧紧攥住衣裙的下摆,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涔涔冷汗湿透了她的手心,“再说,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佣,怎么可能有能力去做这种事情?” “真是这样吗?”司允宸未及开口,乔爱莎已忍不住抢先说道,“不过那位帮你执行整个行动的副总在看守所可是招了很多有趣的事呢,不想听听吗?” 听她此言,凌菡越发明白她们栽赃陷害的意图,心中更觉惶急。虽然她们说的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她连她们说的那位副总的面都没见过,但如果她们事先威胁那人陷害她呢?以司允宸司家大小姐的身份,这不难做到! “对不起乔小姐。”但无论如何,她自己决不能动摇,即使希望渺茫,坚持下去总比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的好,当下振作精神肃然道,“那位副总究竟说了什么与我无关,而且既然涉及到司家的事情,我也不便知道。而且,您真的相信一个堂堂副总会为了一个小小女佣去得罪司先生吗?” 小小女佣?还真敢说! 乔爱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那个孙呈义明明招认了自己原来是凌氏工业集团的员工,即使他不肯招认这次事件是为谁做的,但她只要稍稍一想就能猜到可能是为了凌菡——至少她不会对此一无所知。 只要在这上面做文章,让司家认定那天的事情是凌菡所为,那么这个该死的狐狸精即使不被断送小命,也再无法在四水省立足了。 可惜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在司先生面前提及。 但也并非全无办法,若是让凌菡知道孙呈义招供的事情,她定会如惊弓之鸟般逃离司家;此外,在孙呈义身上打开缺口,让他编造一个合适的理由既避开凌菡的真实身份,又把脏水泼到她身上,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凌菡在听到她编造出来的孙呈义招供的消息后全然不为所动,还义正言辞地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真是能演呵,凌菡。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是个影后? 乔爱莎恨恨地想着,又欲开口,司允宸却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头:“这件事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但不要以为自己能这样混过去。想对司家图谋不轨的人绝不会有好下场,你心里应该清楚吧?” 就这样放过她了? 乔爱莎和凌菡二人心中齐齐一惊。 虽然她的话说得很重,但意思很明确,“枪击门”这一篇暂时已经翻过去了,现在不要再提。 没办法。 乔爱莎虽然心有不甘,然而大小姐都开口了,就没了她说话的份。 再说,现在手里还有孙呈义这张王牌,以乔家在琅市的实力,想要让他松口简直易如反掌。 她微眯起双目,狠狠地瞥了凌菡一眼,见她表面虽然依旧淡定,双手却已紧紧攥住衣角,心中更觉得意。 “大小姐放心,我绝不会做对不起司家的事情。”凌菡恭敬地低头说着,心中稍安,却也不敢放松警惕——刚才所说的那位副总现在还在她们的掌控之中,万一她们在他身上做手脚,自己还是会陷入危局。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份档案了,希望里面的证据足以还父亲清白,这样她就能在事态变得严重之前逃离司家这个是非之地了。 “我所说的‘对不起司家’,可不单单指妄想以低贱的身份高攀司家男人这种事,任何有损司家颜面和利益的事情,我都不会放过。”不容凌菡松口气,司允宸危险的目光再度落在了她身上,“——比如,在司家的地盘做贼这种事!” 差点都忘了,还有这个杀招。 乔爱莎喜形于色,得意地看了一眼满脸错愕的凌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真相大白? “就在刚才,乔爱莎小姐的宝玑手表被某个手脚不干净的人拿走了,这件事你知道吗?”司允宸冷锐如剑的目光盯住了凌菡。 坐在她身旁的乔爱莎看到她这样的目光,心知自己刚才的“小报告”打得很是时候。司允宸上午因为凌菡这个小小女佣而大失颜面地当着那么多人公开道歉,心中自是窝火,刚才的一番责难又被凌菡来了个“油盐不进”,此时定然恨不得立马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佣赶走,绝不会去在乎那个手表是否真是被凌菡所窃。 说不定不用等到下一步,这个狐狸精就要乖乖滚蛋了。 “大小姐,您应该还记得,我在您和乔小姐到达球场后没多久便离开了。” 跟这些贱人讲道理是没用的,她们本就是栽赃陷害,到底有没有人偷窃、那个手表到底在哪里,这些她们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但就算知道她们蓄意栽赃,也只能忍住愤怒好好回答。好在自己当时是依照司允言的指示离开的,在场所有人都是见证:“那件事情我的确不知。” “正因为这样,所以才问你。”司允宸冷笑道,“我们来的时候那块表还在她的包里好好放着,你刚走不久就消失了。当时在场的人只有你和允言离我们近,你难道想说是他拿走的?” “少爷一向爱开玩笑,兴许真是他在和乔小姐闹着玩......”凌菡没想到她身为司家大小姐,竟然会用这种漏洞百出的说法来栽赃她,心中恼怒之下反而差点笑出来,忍无可忍地讽刺道。 不等她说完,一记势大力沉的耳光已重重地落在她脸上,她只觉眼前一阵昏黑,耳朵在听到一声脆响后便只剩下嗡然长鸣,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再给我嬉皮笑脸一个试试?”司允宸好像对这一记耳光的力道计算得极为精细,等到凌菡耳中的嗡鸣声结束后,她才开口说话。 “大小姐,当时球场上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在这种情况下行窃,难道不怕被看到吗?”凌菡讽刺地凄冷一笑,明知无用却还是徒劳地反问着,“还有,我是怎么知道乔小姐的包里放着手表的?这些您想过吗?” “是啊,大小姐,说不定我们误会凌小姐了,这表可能不是被窃的呢?”乔爱莎宽容地微笑道。 好一番惺惺作态。 对于乔爱莎突如其来的解围,凌菡并不意外,也不领情。她清楚地知道这个女人不过是在故作大度,甚至还有更险恶的招数在后面。 “比如,表只是不小心掉了,而她碰巧捡到了呢?” 果然。 看着乔爱莎一脸单纯善良的样子,凌菡更觉恶心。 “虽然只不过是个两百来万的低档表,但也是朋友送给我的礼物,这份心意对我来说可是无价之宝。”乔爱莎微笑着将手伸到凌菡面前道,“既然凌小姐帮我捡回来了,我自然会重重酬谢。请把你的银行卡号连同手表一起给我,我一会儿就让助理打二十万到你账上作为酬谢。” 见她脸色阴沉,又故作错愕地向她挑了挑眉毛,微笑着补充道:“当然,凌小姐如果嫌少的话,就请自己开个价。为了不辜负朋友对我的心意,让我花多少钱都可以。” 你也配说“朋友”这两个字? 想起自己从前如此真心诚意地把她当成最好的姐妹,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她往绝境中逼,凌菡努力握住了拳头克制住自己,才没有抬手一个耳光落在她脸上。 “你什么意思?”司允宸见她面有怒色,不由得竖起了柳眉,“乔小姐这么大度,都已经给你台阶下了,你是准备给脸不要脸吗?” 听到她这句话,乔爱莎大喜过望:虽然名义上是朋友,但司允宸和司允言一样,对她总是不冷不热。 今天之事自己只是想以司允宸作为一个“导火索”和“挡箭牌”,在适当的时候借她之手对凌菡发难,万一造成了令司允言不满的后果,他碍于司允宸也不至于撕破脸。 万没想到,一向高高在上,从不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的司家大小姐竟会如此卖力地帮自己对付凌菡,这说明对于她对凌菡也是欲除之而后快。 这不正是一个拉拢司允宸的的好机会吗?在对付共同的敌人时趁机搞好关系,日后在司允言的婚事上若是她能念及这段“友谊”而帮自己一把,那可比送司允言一百把“独弦琴”还要有用。 谢谢你,两年前的“好姐妹”。若不是你到了司家,我怎能有机会接近司允宸?你走后,我一定会永远记得我们之间的“友谊”。 乔爱莎越想越得意,傲然睥睨着凌菡,等着司允宸给她最后一击。 “既然你们认定是我偷了那块表,那请问你们有什么证据?总不能因为我当时站得近了些,就怀疑是我吧?”明知是徒劳,但凌菡还是存着最后的侥幸,倔强地反问道。 证据就是她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反正自己离开后除了在球场出口和摆渡车停泊场逗留过一段时间,就只去过更衣室了。更衣室的柜子已经锁好,唯一的钥匙在自己手里,她们要栽赃除非砸烂储物柜的锁,那样的证据可没有说服力。而从球场到更衣室的路上除了观光电梯到处都有监控,自己总不至于把赃物藏在电梯里吧? “凌小姐,你的意思是说没有捡到那块表?”乔爱莎故作惊讶地问道,“看来我们真的冤枉你了,对不起。”说着深深地向她鞠了一躬。 没有证据所以放弃了?怎么可能。 凌菡冷笑着不予理会,静静等待着她的后招。 “既然如此,我们可要好好还你一个清白才是,不能就这样让你蒙受不白之冤——请姑姑进来。”乔爱莎说着,回头示意守在门边的保镖。 门开了。 司家女佣长恭敬有礼地低头走进来。 没想到祁绣绣的情报是对的,女佣长果然是乔爱莎的姑姑,前天那番刁难就是帮乔爱莎干的。这次她又准备怎样帮乔爱莎对付自己呢? 凌菡脸上的犹疑顿时变成了不安。 乔爱莎看在眼里,心中更是得意:好在这个她最能干、最信任的手下随司允言一起来了,否则今天的事情还不一定会有这么顺利。 “大小姐,乔小姐。”女佣长深深向二人鞠躬,随即看了一眼凌菡,对二人说,“非常惭愧,由于我管教不严,司宅竟然出了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东西。我来就是为了向二位举报的,也请二位追究我管教不严的责任。” 司允宸有些不耐地向她挥挥手,像是在说“大家都知道的事就别废话了,赶紧开始”。女佣长会意,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打开蓝牙连接上墙上挂着的大屏数码电视,稍加操作后,显示屏上便显现出了凌菡从高尔夫球场出来后的视频影像。 “我手下的女佣看到她从球场出来后一直行迹鬼祟。”女佣长按了快进,视频迅速前进到了凌菡在泊车场附近逡巡的画面,“见事有可疑,就跟踪拍摄了这段视频。” “这好像是有点不对,不过也许是在等人呢?”乔爱莎浅浅一笑,见画面进行到凌菡走进电梯时,秦止戈从角落里快步走进电梯,故作惊异地说道,“那不是秦少爷吗?他躲在那里干什么?” “野狗和狐狸搞在一起很奇怪吗?”司允宸淡淡地说着,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自始至终没有看一眼屏幕。 凌菡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心中疑惑不解:她们想拿这视频证明什么?就算一直跟到电梯外面,也拍不到什么关键画面。拿秦止戈做文章?好像也不能说明什么。 档案!秦止戈给她的档案! 凌菡的脸倏然变成一片惨白,没有了一丝血色。 “你不会以为乔小姐的那条计策只是冲着秦少爷一个人去的吧?” 陆子兮的话在她一片空白的脑海中回响着。 太蠢了,自己为什么这么蠢? 凌菡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将那浅淡的嘴唇咬出血来。 乔爱莎对付秦止戈,有什么好处?自己当时为什么就没有想到这个恶毒善妒的女人是冲着她来的?为什么就不好好思考一下陆子兮那番话? 凌菡悔之不及。 晚了。 现在只要乔爱莎以寻找物证为由前往搜查她的储物柜,就能找到那份档案。到时候即使司允言蠢到没猜出她的身份,单以盗窃商业机密的罪名她便在劫难逃,秦止戈也要受到连累,而出了这么大的事之后,有没有找到那块手表这种小事当然也就无人在意。 “现在真相大白了,原来凌小姐没说谎,的确是按照司先生的命令去了更衣室。”乔爱莎巧笑盈盈地一拍手,像是为终于证明了凌菡的清白而由衷地高兴,“那么我们只要去更衣室看看凌小姐的储物柜,就能还她一个清白了。我们现在就走吧。”说着便伸手去扶凌菡。 凌菡面如死灰,瘫软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只是笨拙地回避着她的搀扶。 “怎么,心虚了,不敢去看证据?”司允宸浅浅地抿了一口红酒,冷眼旁观着这场好戏。 “怎么会,我看凌小姐是因为重获清白而太过激动,不过也不用高兴得站都站不稳吧?”乔爱莎一脸天真地开着玩笑,回头冲门口的保镖说道,“两位,快来帮帮凌小姐。” “不...不,不要!”眼见两个保镖伸手过来,凌菡的内心已到了崩溃的边缘,慌乱地闪避、踢打着,却又怎么可能拗得过两条昻臧大汉?瞬间便被他们扭住了双手架了起来。 “把她送到车上。”听着凌菡痛苦地哭叫着,乔爱莎终于不再扮演那副伪善的面孔,美艳的脸蛋上露出了胜利者的残酷微笑,随即回头对司允宸道,“大小姐,我们走......” 话未说完,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巨响从门外传来,震得在场众人耳中一片嗡然,别墅的大门轰然倒塌,激起一片砖石碎屑如炮弹爆炸后的弹片般四散飞溅,众人纷纷躲避,狼狈不堪,只有凌菡仍然呆呆地坐在原处一片迸飞碎砖从她额前堪堪擦去了一小块皮,鲜血直流,她也只痛哼一声,宛若不觉。 “抓了我的人,还敢拦我的驾,你的人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冰雹般的“碎砖雨”停止后,众人缓缓起身,只见烟尘弥散处停着一辆军用涂装的派拉蒙·掠夺者防弹越野车,一道傲岸孤冷的身影矫健地从车上跳下,一边脱去手上的皮手套,一边缓缓走来,每一个动作都沉稳优雅,却又如同携风带雷般让人心惊胆颤,不敢稍稍忤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的人?只怕是你的狗吧。”司允宸对于自己别墅的楼门被撞塌恍若熟视无睹一般,森冷的目光从司允言阴沉如水的俊颜上扫过,定在了他身后的“大内总管”王恭身上,冷冷一笑道,“真是想不到,养了这么久的狗竟然帮别人反咬了自己主人一口,真是可笑——你说是吗,恭叔?” “我只知道为司家出力。”她冷锐的目光明显让王恭露出了芒刺在背般的惧意,但还是有恃无恐地狡辩道,“少爷和大小姐都是司家的人,你们的命令我都只能遵从。” “难怪下面的人都叫你‘大内总管’,果然跟没种的太监没有什么两样。”司允宸依旧保持着冷艳如霜的浅笑斜视着低下头去的王恭,稍带沙哑的语气却已暴露了她内心的怒不可遏。 偏偏在这种时候。 司允宸气急败坏的话一出口,乔爱莎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这些都被凌菡看在眼里,却并没有让她感到欣喜。 以这种猛锐无挡的气势冲进来也好,和司允宸针锋相对也罢,司允言的出现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的处境产生任何好转。相反,在他本已怒不可遏的时候再看到她私藏的那份档案,只怕火上浇油之下,她的下场只会更惨,命丧于此都不是没可能的。 她甚至开始怀疑王恭是不是司允宸派出去的双面间谍,故意在这个时候把心有怒意的司允言引到这里,让他亲眼看到他上午一意袒护的女佣在背后做了什么“好事”。 司允言没有去在意他们之间无意义的争执,邪冷桀骜的眸光在凌菡额头上血迹未干的伤口和脸上尚未褪去的红色五指印上稍稍停留后,旋即紧紧盯住了司允宸:“你是铁了心要打我的脸吗?” 司允宸在他向来沉寂得如同冰潭般波澜不兴的眸子中看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寒光,虽然转瞬即逝,但那短短的一瞥却让她感到自己正被一头寻找猎物的狼盯住,冰冷的恐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可没那个意思。”她努力调整了一下呼吸,用镇定自若的语气说道,“只是想请你过来看一场好戏而已。” 说着,向女佣长瞥了一眼,女佣长立马明白了她的用意,向司允言鞠了一躬,然后将手机里的视频退到开场重新开始播放。 司允言好像对她们安排的这场“好戏”毫无兴趣,连看都没看一眼便低下头去,从西装兜里取出一条手绢,正待递给凌菡,目光却在流转之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引力,被牢牢定在了电视屏幕上。 “刚刚那段给我重放。” 意料之中。 看到他面色稍霁伸手去拿手绢时,凌菡并没有因为他这个出乎意料的温柔举动而心存幻想。 而现在他的目光果然停留在秦止戈闪入电梯的画面上,并要求重放,她也没有感到紧张,因为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乔爱莎在前天午餐时间应当就注意到了司允言讨厌她和秦止戈关系过密,估计在林荫道私会之前就已经算计到了现在这一幕,接下来司允言只怕就要暴跳如雷了。 没想到两年过去了,历经了这么多磨难和成长,到头来自己在这个女人的面前还是只有被算计的份。 “菡菡,你怎么流血了?”凌菡正在懊丧之时,祁绣绣已恭恭敬敬地低头从被撞破的大门走了进来,见凌菡额头上有一道带血的伤口,连忙取出手绢准备给她擦拭。 “走开。”司允言看完视频,回头将目光投向凌菡时,正看到祁绣绣准备给她处理伤口,面色越发阴沉起来。 “少爷,凌菡受伤了,是不是给她包扎一下比较......” “不许包扎。” 祁绣绣话未说完,已被司允言凉薄如水的声音打断。他阴鸷霸厉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在她脸上,却让她感到被一种无形的气场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只得顺从地向他鞠了一躬,退到一边去。 “司先生,我看这事要不就算了吧。”司允言看完视频后的反应让乔爱莎分外满意,她知道,今天凌菡这个狐狸精是在劫难逃了,便抓紧了机会卖乖,“反正只是一块手表而已,司先生的女佣喜欢,就权当是我送给她的好了。” “怎么回事,自己说。”司允言直接无视掉了乔爱莎,抬手轻轻捏住凌菡的下巴,冷冷问道。 “我...我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帮您拿手表。”凌菡的内心已处在崩溃边缘,脆弱得不堪一击,面对司允言不可忤视的目光下意识地错开了视线。 “手表呢?”司允言双眼微眯,嘲弄般地睥睨着她。 不是就在你自己手上吗? 凌菡惶急之间险些脱口而出,心中清楚事情已再无侥幸可言,只能颓丧地保持着沉默。 “她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司允宸冷笑着开口道,“带她去更衣室走一趟可比在这跟她废话有用得多。” 司允言对她不予理会,森冷的目光依旧落在凌菡苍白的脸上,像是在期待着她解释些什么,哪怕是狡辩也好,却见她只是沉默着躲避他的视线。 “那好,走。” 司允言的手方甫收回,凌菡便颓然低下头去。他看着她委顿的神情,神色变得有些复杂,稍稍犹豫后,瞥了一眼王恭道:“叫他去接待区等着。” 王恭会意地点头,随后便去发动汽车。 虽然他们没有说那个“他”是谁,但不用想也知道,是秦止戈。 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 早知如此,当时还不如拆开那个档案袋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肮脏的内幕,然后带着证据逃离。即使最后还是会落在他们手里,自己就算死了,也能做个明白鬼。 凌菡凄然一笑,放弃了最后的抵抗,随着司允言上了车。 因为,已经没有抵抗的余地了。 汽车发动后,她一直处在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被怎么样,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该做什么、还能做什么,只能颓丧地坐着,身旁的祁绣绣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心疼地将手覆盖在她冰凉的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一般。 前座的司允言毫不理会她们,深邃的眸子只在不经意间若无其事地看看后视镜,见她如此,心中一阵复杂,自己都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难过。 如果是那个女人,即使到了退无可退的绝境也会面不改色地去面对最坏的结果。 她?真是难看。 盘山公路上,紧跟在他们车后的那辆灰色保时捷里倒是充满着胜利在望的欢悦气氛,乔爱莎还是那么爱演,在司允宸面前保持着自己对凌菡宽容大度的形象,得意的神色却让她惋惜的语气显不出一丝真诚,反而让人厌烦,也只有女佣长能够词真意切地夸赞她的“仁慈”了。 司允宸依旧保持着一贯的冷艳神色,透过后视镜冷眼旁观着后座的二人一唱一和,一抹浅淡的笑意悄悄划过她尖巧的眉梢。 “司先生,究竟发生什么......” “站到一边去,别让我闻到你身上那股臭味!” 一众人等刚下了接待区主楼的电梯,便看到秦止戈早已在更衣室门口等候。他看到他们来了,连忙神色焦急地迎过来向司允言询问,司允宸却不等他说完便狠狠瞪了他一眼打断。秦止戈无奈,只好又退回了更衣室门前。 “有人趁着给我办事的时候,在我的地盘上偷东西。”司允言若无其事地淡淡说道。 “偷东西?”秦止戈错愕地看了一眼他们,见凌菡低头站在他身后,心中一凛,沉声说道,“司先生,我想你是误会了。凌小姐不是那样的人,刚才她一直和我在一起,不可能......” “和你在一起?”司允言的眉峰危险地耸起,森冷的目光让秦止戈气为之夺。 “对!而且我也了解她的为人。她如果真那么贪心,在我家的时候为什么不趁我出去的时候卷走我财物溜之大吉?” “好,跟我来。”秦止戈倔强的硬撑让司允言的目光凌厉起来,他邪冷地动了动嘴唇,转身向更衣室走去。 这个傻瓜。 凌菡暗自为秦止戈叹了口气,绝望,却也感到一丝温暖。 在猜到司允言让王恭叫来更衣室的人就是秦止戈时,她早已做好了保全他的准备,只要自己死死咬定秦止戈未曾参与此事,哪怕她说出“档案是在路边捡的,和他只是偶遇”这种荒唐无比的话,他也不会受到太大的牵连。 毕竟司允宸和乔爱莎想对付的是她,不会死死咬着秦止戈不放,而司允言对他的这个弟弟还是有感情的,在她身上发泄完所有暴怒之后,秦止戈的问题多半也就不了了之。 但秦止戈刚听到她被诬陷这件事就急于开口为她澄清,这就直接坐实了他参与其中的罪名。 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佣,不过萍水相逢,哪里值得你这样在意? “是你看到她把东西藏在这的?”司允言冷冷地看了女佣长一眼,沉声问道。 “不,少爷,是这里的女佣无意间发现的。”女佣长连忙解释,又怕说服力不够,便补充了一句,“但根据这个凌菡平日的表现,我觉得这次的事很有可能是她干的,因为......” “把它打开。”司允言不再理会准备继续解释的女佣长,指着储物柜向凌菡命令道。 好。 凌菡凄婉一笑,自暴自弃地按照司允言的命令执行了。 档案袋暴露无遗,绝望中,凌菡看到了乔爱莎眼中的胜券在握,看到了女佣长眼中的得意洋洋,看到了司允宸眼中的冰冷肃杀,随即眼前一暖,秦止戈正微笑着向她示意,目光坚定而温暖,让人安心,却又让凌菡心头一紧。 他不会想做傻事吧? “你们慢慢找吧,我相信凌小姐的清白。”凌菡还未来得及用眼色阻止他,秦止戈已拿起了那个档案袋,“但这个是我趁她不注意暂时放在这里的,我拿走了,免得妨碍你们搜查。” 剩下的交给我吧。 空气在那一瞬间如同被冻结,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秦止戈的身上。凌菡看着他还带着几分稚气的俊颜,仿佛从他的脸上读出了这样一句话。 “好,给我打开它。” 看着秦止戈在司允言的命令下从容地打开了档案袋,凌菡情急之下视线被泪花模糊成了一片,想要上去主动承认事实以减轻他的责任,内心却在恐惧中无端涌起了一阵罪恶的侥幸。 我......怎么这么自私? 凌菡懊恨地想着,身体却全然不听使唤,一动不动。 “怎么,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敢拿出来?” 看到秦止戈打开档案袋后迟迟不肯拿出里面的东西,而司允言也只是面无波澜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司允宸有些不耐烦了,语气森冷地威逼道。 见场面陷入僵持,司允宸又发话了,乔爱莎便也有恃无恐,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露出一脸夸张的诧异:“这个档案袋......怎么看着像是从司宅档案室拿出来的?难道说......” 话未落音,她的脸上便集中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竟敢要这么多?太贪心了。 “怎么了?我就是觉得这个档案袋和之前在档案室看到的很像。” 气氛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司允言看她的眼光变得狐疑,司允宸依旧面若罩霜,但眼光中可以明显地看出一丝气急败坏的光芒。 乔爱莎终于发现自己因急于求成而说错了话——她是来找手表的,怎么会知道这份档案的来由,还对此这么关心? 但看到凌菡的脸上依旧写满绝望,秦止戈也像受到了背叛一般不敢置信地圆瞪着眼睛,她又有了几分底气,若无其事地开始辩解。 反正只要里面的内容曝光出来,司先生必然大发雷霆,到时候忙于处理这对狗男女,又怎么会去在意这件事和她是否有关?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好像很关心这个。”司允言双眼微眯,睥睨着她说道,“你不是来找手表的吗?” “司先生忘了吗?我也是昊天的人啊。”乔爱莎努力保持着镇定,用开玩笑的口气说道,“所以我关心集团的档案是否外泄,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这样?既然这么关心,就由你来打开它。” “是。” 乔爱莎看到司允言的目光中越来越明显地带着嘲弄的意味,不禁有些心慌,但想到自己这次的计划天衣无缝,后面又有司允宸撑腰,又有了底气,走到秦止戈面前微笑道:“秦先生,司先生发话了,请你配合。”说着好不容情地夺过档案袋,在他的怒视中得意地瞥了面如死灰的凌菡一眼,旋即将档案袋里的东西抽出。 怎么会这样?! 那份“档案”暴露在众人面前的那一刻,乔爱莎傻眼了,一张白皙的瓜子脸变得像个成了精的桃子,青一阵红一阵。 秦止戈和凌菡也齐齐一阵错愕,旋即一阵绝处逢生的狂喜在会心相视的那一刻疯狂地溢满了他们本已绝望的心。 “这些都是什么?”司允言从乔爱莎手中接过那一叠“档案”,一张张地翻看着,他双眉紧皱,一丝莫名其妙的欣喜之色却悄悄从他眼底流过,旋交还到乔爱莎手中,嘲弄般地问道,“怎么,集团把我的私人生活照列为机密文件了?你们股东大会什么时候通过的决议,我都不知道?” “怎么会......这、这......” 乔爱莎心急如焚地翻着那些照片,侥幸地希望中间能夹带着哪怕一张与商业机密相关的文件,但文件没找到,只有司允言的私房照:健身时的、游泳时的、在生意场上指点江山时的,每一张都彰显着他最为光彩照人的时刻,换在平日都是她求之不得的佳作,但现在她真的恨不能将它们全部烧掉。 “开始解释吧。”司允言将目光从气急败坏的乔爱莎身上移到了凌菡身上,见她俏脸嫣红,心中不由得一动,保持着冷淡的口气问道。 “司先生,这件事其实......” “问你了吗?” 秦止戈正待回答,却被司允言淡淡地打断。 “少爷,对不起,这件事是我不对。” 在看到档案袋里拿出来的是照片后的短短十几秒时间里,凌菡大致观察了一下司家姐弟的神情,见司允宸面色阴冷,而司允言倒是莫名其妙的有几分难以察觉的喜色,虽然知道这个借口太过弄险,但也别无他法了,只得更装出几分娇羞的神色低声道:“我不该让秦先生帮我搜集您的照片,请您惩罚。” “我都没想到。”听她此言,司允言更是不由自主地扬了扬眉毛,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邪魅地轻轻摩挲着,“竟敢要这么多?太贪心了。” “是,少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您要是不喜欢,我马上把它们烧掉。” 他带几分挑逗意味的口气如魔如魅,再加上从下巴传来的阵阵如电流般的酥痒,让凌菡心中升起一阵异样的感觉,等意识到最后那一句不该说的时候已经晚了。 还敢有下次? 有趣。 司允言浅薄的唇角勾起了一个邪冷的弧度:“你敢烧我的照片?” 带着危险意味的短短数语,却毫无不悦之意。凌菡庆幸地暗自松了口气,连忙鞠躬道:“对不起少爷,我说错了话。我......” 话未说完,司允言已侧过脸去看着秦止戈,开口欲言,却被司允宸冷冷地打断了话头。 “既然狐狸精自己露出尾巴来了,那再好不过。”她冷锐如常的语气里分明带着几分阴谋被拆穿的气急败坏,“我说过,任何对司家人存有非分之想的下贱坯子我都不会放过。你——”说着将森冷的目光投向凌菡,“自己滚还是让我赶你。” 乔爱莎的脸上还保持着刚才的目瞪口呆,急怒之下险些就要哭出来,听到司允宸这番话后方才心神稍定:就算司允言之前被凌菡这个狐媚子迷了心窍,但他毕竟也知道司家绝不会让他娶一个低三下四的女佣。现在司允宸把话挑明了,他应该多少会清醒过来些。 再说有司允宸在,司允言也不便追究她栽赃陷害的罪责,而凌菡最终还是会被司允宸赶走,这样一来,今天的事虽然危险,但结局总归没变。 “他们自作聪明,你也没看懂?”司允言放开了凌菡,似笑非笑地看着司允宸道,“没有我的授意,他们能拿到这些照片?”说着,淡然的语气开始变得肃杀,“这是我的事,我的人。以后劝你和你背后的人都少插手,现在我才是昊天的总裁,你们最好记清楚。”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这番话无异于在宣战,向司允宸,甚至是向司老爷宣战! 就为了袒护这个小小的女佣? 司允宸欺霜胜雪的白皙脸庞霎时泛起了一阵铁青,像是急怒攻心般张嘴欲言却又说不出半个字,过了好半晌才低低吐出一句话:“允言,就为了这么一个小女佣?” “现在到你了。”司允言用无视给了她答案,转身看着羞怒交加的乔爱莎,“这就是你说的档案?” 因为袋子一样所以看错了。 很好的解释,但...... 司允言的神色平静如常,但越是如此,乔爱莎越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心惊肉颤之间哪里还敢说谎?只能惊惧地低着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的手表呢?”司允言并没有因为她的沉默而放过她。 听到他的话,王恭从西装兜里取出一块极尽奢华的宝玑手表,恭恭敬敬地递给他。 “是这块吗?”司允言接过后,优雅地低下头来将表放入她手中。 “是、是,原来是您捡到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害得我差点冤枉了......” 乔爱莎鼓起最后的勇气,娇媚地和司允言开着玩笑,他也很配合地继续看着她的脸。 身后的王恭已取出手机稍稍点拨,打开了一段录音。 “一会儿她就来了,赶紧把表藏到后院去。” “大小姐,这两百万的表对您来说不算什么,对我来说可是贵......” “那你还是继续靠你姑妈吧,这件事我不管了。” “是、是,我听您的话,这就去。” 对话结束。 司允宸羞怒欲狂,乔爱莎面如死灰,女佣长更是直接瘫坐在地。 “司允言,你竟敢这样对我?!”愤怒之下,司允宸白皙的脸颊终于也泛起了绯红,相较之前的粲若霜雪又多了几分不可方物的美艳,令站在一旁的王恭竟不由得看得有些出神。 “还有更加精彩的,想接着听吗?”面对她的愤怒,司允言竟事不关己般从王恭手里拿过手机把玩着,“还是说交给警方?” 司允宸闻言愣住了,全然没有想到他竟然全无退让之意。乔爱莎更是眼前一片晕眩,险些栽倒在地:这份录音若是落在警方手中,自己定然会被拘留,到时候有了案底,别说嫁入司家,连在琅市混下去的脸都没了。当然,凭乔家的实力,要将这种问题大事化小只是一句话的事,但如果是司先生亲自报案呢? 而且她很清楚,如果司先生真的想对付她,根本就不会顾及什么情面。 “少爷,这些事都是我怂恿两位小姐做的。请您看在乔董事一直忠心为司家办事的份上手下留情,我愿意承担您所有的责罚。”女佣长见情况不妙,只得声泪俱下地为乔爱莎求情,毕竟乔董事是昊天集团元老级的人物,为了不开罪乔董事司先生也应该会同意她为乔爱莎顶这个罪。只要乔爱莎成为司家女主人的路不被堵死,她现在受点罪又如何? 你来承担? 司允言冷笑着,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看着司允宸道:“这件事,你说怎么办?” “你问我?”见他把问题抛给她,司允宸更加恼怒,但碍于他手里的手机,又不敢轻举妄动。 她清楚地知道司允言的为人,如果现在继续和他争执,他很有可能真的将这段录音交给警方或者媒体,至于这样做会对司家的声誉产生什么样的影响、父亲知道后会气成什么样,这些后果对他而言都无所谓了。 这个狂妄得不可一世的东西从来就是这样一意孤行,从不像大哥那样处处为司家着想,所以她才讨厌他,恨不得让他消失才好! 虽然狂怒已极,但他既然把问题推给她,说明他还是愿意做些让步的——至少不会追究她的责任。 为了司家的声誉,只能忍了。 “你看着办吧,我不过问。只是提醒你,别做得太过火。” 司允宸此言一出,乔爱莎和女佣长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 刚才司允言把问题抛给司允宸时她们就发现不对了:他这是在分化她们,把司允宸摘出去,这样就可以毫不留情地处理她们了。现在司允宸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也识时务地领了他的情,不再相帮,这样一来她们的处境就危险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赵小仙 “你不过问?”司允言微微眯起了双眼,阳刚而薄情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讽刺意味,“我记得,昊天的事情可没有你不敢过问的。” 你到底有完没完? 没想到自己都已经做出来这么大的让步,司允言却依旧这般咄咄逼人。司允宸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却又不敢针锋相对,生怕一不小心刺激到了这个像魔鬼一样的弟弟的敏感神经——他若是被激怒,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做不出来? “你之前说若有不听话的股东,就让他们退股、辞职,换些听话的上去,对吗?” 司允言的态度仍是那般若无其事,乔爱莎却被这番风轻云淡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是想把她赶出昊天集团? 今天的事情他处理得毫不容情,连司允宸都不敢撄其锋芒。乔爱莎早已想到他不会轻饶她,却万没想到他竟会做这样的处理。 股权、职位,失去了也就罢了,有父亲在,她就有花不完的钱。但被他赶出昊天,几乎就意味着她再无嫁入司家的可能。 乔爱莎向司允宸投去哀求的目光,但司允宸满脸的愤怒背后,却藏着一抹无可奈何。 “少爷。” 司允言正要下达最后的判决,却被急匆匆赶到的接待区经理打断了话头,不由得皱了皱眉道:“谁让你进来的?” 经理见这位暴君神色不悦,心中一阵发虚,却也只得硬着头皮答道:“报告少爷,老夫人过来了,正在贵宾间休息,说是想见见您和乔小姐” 乔爱莎一听此言,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司允言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司允宸,见她也面带错愕之色,又将目光投向王恭。 王恭起初神态自若,见他看向自己,顿时着了慌,一边连连摆手,一边向他手中的手机使眼色,表示自己没有联络工具,不可能通风报信。 这些凌菡都看在眼里,倏然明白了经理说的那位“老夫人”是司老爷的原配夫人、司允言的母亲赵兰馨。 这位夫人在四水省有名地叫做“赵小仙”,年轻时不仅貌美绝伦,而且出身于当年四水省第一豪门。司家能有如今的实力,还要归结于司老爷娶了这位赵家大小姐,琅市甚至还流传着“没有小仙就没有昊天”这样一句话。 即使如今赵家风光不再,但实力仍不可小觑,甚至连父亲这样的行业巨头也曾为她和赵家一位少爷订过娃娃亲来靠拢赵家。所以尽管司老爷年轻时四处留情,与夫人失和多年,但这位夫人在司家的地位却不曾动摇。 这位出身豪门的夫人当然清楚,得罪乔家是有害无益的,如今突然出现在这里,又点名要见乔爱莎,十有八九是有人报信给她,惊动她亲自来劝说她这位霸道乖戾的宝贝儿子对乔爱莎网开一面的。 无论出于孝心还是对司老夫人地位的忌惮,司允言今天断无再为难乔爱莎之理。 “怎么不早些通知?”司允言的面色缓和了许多,沉声对那经理说声,“你先去给夫人准备些茶点,我们一会就到。”想了想又叮嘱道,“记住,夫人只喝明前的狮峰龙井,配茶的点心要传统的,不要西式糕点。还有,一定要有桂花松子糖......” 原来他还有孝顺的一面。 看着司允言细心地过问着每一处细节,凌菡不由得对这位冷酷桀骜的总裁稍有些改观。 “今天是谁把母亲请过来的,我就不问了。”经理走后,司允言侧过脸来,锐利如锋的目光扫视了一眼众人,“但下次谁要再为这种小事惊动她,最好先想一想后果。”言罢径自朝门外走去。乔爱莎和司允宸虽然知道这番话是冲着自己来的,但终究只能且顾眼下,不敢多说,跟他一起出门。 “你们——” 凌菡见他们终于走了,暗自庆幸,心中正有许多话要跟秦止戈说,不想司允言刚到门口又停下来了脚步,冷冷地看了她和秦止戈一眼道,“一起去。” 真是阴魂不散。 虽然心中不满,凌菡却也不敢违抗,只得摆着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跟了上去。 “刚才真是危险。” 途中,秦止戈和凌菡默契地一同放慢了脚步,和司家姐弟及乔爱莎拉开了距离。 “还好你机智,把档案里的东西换了,要不然今天这事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什么?”秦止戈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的话惊得凌菡瞠目结舌,险些大叫出声,“难道不是你......” 说到这里凌菡停住了。 打开橱柜时柜锁完好无损,所以她看到档案袋里拿出来的是司允言的照片时,还以为是秦止戈洞察先机,故意设了这样一个局来让乔爱莎出丑。直到听他这样说时才想起,以秦止戈的单纯善良,被人卖了估计还能帮人数钱,别人不来算计他已是万幸,哪来的心机去算计别人? “不是我,我拿到档案之后根本没想那么多。”凌菡低声向他说道。 “那就奇怪了,难道是有人暗中相助?会是谁呢?”秦止戈皱起了眉头思忖着。 “这......”柜子一直是锁着的,不可能中途有人掉包,凌菡细细一想,低声问道,“从取出档案到交给我这段时间,你有打开档案袋看过吗?” “拿档案的时候看过,之后就一直放在公文包里......我想起来了。”秦止戈豁然开朗道,“我去球场的时候公文包一直放在房间里,会不会是有人在那个时候......不对啊,我出来的时候锁了门的。” 看着他压低着语气,脸上的表情却很是丰富,一惊一乍的样子像个孩子一样,凌菡暗暗觉得好笑,心中又不觉一暖:正是这样一个可爱得像个孩子一样的男人一直在为了保护她而同一个他根本不能匹敌的恶魔斗争着。 “这件事我们先记着,有空电话里再商量。” 凌菡说着,突然想起自己失去了他的联系方式,不能主动联系他,正要让他先联系她,秦止戈已先开口:“那好,不过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你回去之后记得先联系我。” 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怎么了?”见凌菡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秦止戈心知不妙,神色凝重地问道。 不知道联系方式怎么可能发短信告知她档案存放的地方? 难道那条短信不是他发的?那会是谁? 凌菡猛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猜想是对的,司宅内部的确还存在着身份不明、来历成迷,却知道她的身份的人,当时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人可能还不止一个:偷走联系方式并冒充秦止戈给她发短信、偷偷删掉短信这自相矛盾的两件事绝不可能出自一人之手。 而这两人中间总有一人是对她图谋不轨的:若是冒充秦止戈和她联系是为了给她提供线索,那删掉短信的人就是为了妨碍她查找真相;反之,若是冒充秦止戈的人是在设法让她进入圈套,那删掉短信的人就是为了阻止她被陷害。 到底是哪一种可能? “你记一下,我的号码是...........”这个问题不是一时之间就能想通的,凌菡暂时放弃了思考,轻声将自己的手机号告诉秦止戈,准备等到有机会的时候再和他讨论,因为贵宾间镶着金边的红木大门已就在眼前。 “伯母,您可算来了,允言哥哥他又欺负我。” 门一打开,乔爱莎便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一般,一边娇声抱怨着,一边小跑着进去。看着她那一脸纯真无辜的小女儿姿态,凌菡不由得想起了她刚才在更衣室里的那副可怜兮兮的狼狈模样,心中暗自冷笑:好一个变色龙,真是见人扮人脸,见鬼扮鬼脸。 不过看她装无辜装得挺自然,竟毫无做作之态,凌菡不由得也感到一种讽刺的佩服:虽然经过了两年的磨难,但说到伪装,自己比起乔爱莎还是差了一大截的,若是能有她一半的演技,也不会每每被这位司先生玩弄于股掌之间。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司允言,却正好与他桀骜的目光碰个正着。 不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凌菡慌乱地错开了视线,暗暗回想,记起他的眸底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古怪神色,像是在谋划着什么,心中更觉不安,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只要是他谋划的事情——特别是以她为对象的——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 凌菡正暗自担心着,却只觉一抹柔滑的触感带着几分阳刚而拿捏恰当的力道爬上了她额头上,似乎还带着一丝沁人心脾的凉意,丝丝入扣地渗入她受伤的皮肤,将疼痛一点点地带走。 愕然抬头间,只见司允言正阴沉着俊颜、紧皱着眉峰看着她,神色中带着几分嫌弃,但修长的大手中却拿着一条手绢,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额头上的伤口。 “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见她惊疑不定的目光看了过来,司允言错开了视线,依旧保持着冷峻的神色,“我可不许我的人在母亲面前失态。”说着收起手绢,又轻轻拍去了她肩上的灰尘,顺手将她衣服上的几处褶皱抹平,细细端详一阵后,又冷着脸不再理会她,径直走进了贵宾室。 凌菡愣在了原地,看着他冷峻得有些薄情的背影,心中一阵恍惚:若不是额头的伤口上还带着丝丝凉意,她根本不会相信刚才发生过那些事情。 该不会是因为刚才照片的事以为我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所以就想趁势把戏做足了,然后等着她自己乖乖上钩? 神经病吧? 凌菡讽刺地笑了笑:的确,有钱、有颜、有身材,过去还是兵哥哥,这种男人谁不喜欢? 前提是,是男人,而不是一个脾气古怪、心思乖张、冷酷无情、厚颜无耻的魔鬼。 越想越对。 但为何总感觉心中冰冷的防备正随着脸上越来越勉强的冷笑在绽开一丝丝缝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赵小仙2 “伯母,您可要给莎莎做主啊。” 凌菡一进门就看到乔爱莎一脸委屈地依偎在司夫人身边,哭得梨花带雨,不胜娇怯。 若换在平时,这一番矫揉做作的撒娇撒痴必然会让凌菡感到恶心,但此时她的目光正聚集在那位有名的“赵小仙”身上,无心去理会乔爱莎。 端坐在沙发上的那位贵妇,苗条的身上穿一件剪裁得体的传统旗袍,头上简单地挽着发髻,虽不戴任何金银首饰,雍容华贵的气度却在她端庄而大气的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一张端庄娴静如满月般的面孔保养得肌肤莹润,鬓如积云,算起来五十来岁的人了却连一根白发也看不到,眼角更是没有被岁月刻下一丝一缕的痕迹。 她的眼睛更是好看,像两抹上弦月一样总是带着盈盈笑意,透着和善的光泽,仿佛对她而言,岁月总是静好,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但凌菡却不知为何,总能在她的眼底看到一丝莫名的灰冷之色,和儿时在海报和新闻采访中见过的那个清丽脱俗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赵小仙”大不相同。 “言儿,怎么回事?”凌菡正偷眼打量着,司夫人已檀口轻启,她的声音如同一杯久历年岁的陈酿,温香、醇厚,却带着一丝让人心中凛然的辛冽肃杀之气。 “许久不见,母亲不关心儿子,倒先心疼起外人来。”司允言淡然说着,在司夫人身边坐下,语气虽然轻淡,一番话却让凌菡心中讶然:没想到他也会说出这种带着孩子气的话来。 司夫人见他顾左右而言他,无奈地笑了笑拍拍他的后背柔声呵责道:“你呀,离了生意场就没个正经的时候。” 岂止是没正经!逼着素不相识的女人给自己换裤子、开着装甲车撞开自己姐姐家的大门,身为总裁做事却总是这么没头没脑,“没正经”三个字已不足概括他的惊世骇俗了。 凌菡暗自冷笑,对司夫人这番话颇有几分认同。 “宸儿,你也坐下。”见司允言只是嘿然不语,司夫人也无可奈何,“还有小秦,第一次参与集团的事,最近想来也挺辛苦,也别站着了。” “妈,您还说呢。”到了母亲面前,司允宸也稍稍显出几分小女儿情状,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说道,“今天他们这对好兄弟可真是好事多为,联起手来欺负我和爱莎,还想让爱莎辞职、退股。现在他是总裁,我和爸爸都管不了他了,这事只能靠您做主了。” 好一个“联手欺负”。 “他们联手欺负你?”司允言未待反唇相讥,司夫人已先开口,“我的女儿我还不了解?做事专横霸道,总是借着你爸的名义对集团的事指手画脚,现在言儿才是总裁,你这样做让别人怎么看他?还有,小秦再怎么说......”说着犹豫了一下,眼光在凌菡脸上稍稍停留,随即改口道,“也是言儿的朋友,你以后可不许再对他呼来喝去的。” 看来司家这两位少爷小姐都只遗传了父亲的基因。 虽然受到了防备,但司夫人言语间对秦止戈的关心和回护却让凌菡心中一暖,觉得自己之前“司家没一个好人”这种想法有失偏颇。 “总是向着外人。” 司允宸不满地嘀咕着,司夫人却直接无视了她,侧过脸来看着司允言道:“言儿,我听说你把庄园车库最底层锁着的那辆装甲车都开出来了?” “是。”见司夫人的神色认真起来,司允言也不再打哈哈,肃然道,“我知道这样不是太好,但今天的事......” “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就不用多说了。”不等司允言说完,司夫人便打断了他的话,温和柔善的脸也罩上了几分凛然之色,“你就直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处理吧。” 说话时被人打断这种事对于司先生来说可不多见,但此时他脸上仍旧保持着不多见的淡雅柔和之色,毫无不悦之意,沉声回答道:“好,我准备让乔小姐辞职,并将手中的昊天集团股权以转卖的形式让渡给小武,费用我来承担。” 乔爱莎一听此言,原本娇怯淑婉的面色再度变得铁青起来,她本以为司允言到了他母亲面前会识趣地不再提及此事,却没想到司夫人刚一问起,他第一个就直接说要开除她,虽然知道司夫人应当会考虑到司乔两家的关系回护于她,但心里还是一阵打鼓。 ‘“现在司宅的女佣长也不适合再用下去了,我准备让她回您那边去,内务暂时让恭叔接手一段时间。” “就这些吗?”司夫人静静地听完司允言的话,风轻云淡地问道。她这事不关己般的语气乔爱莎听得明白,脸都快要绿了,现在能充当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也只有司夫人了,没想到她竟然像是对这件事毫不在意一般。难道今天注定了将永远失去嫁入司家的机会?不可能,司老爷明里暗里不知多少次表示过,自己才是他最中意的儿媳人选。 “是。”司允言也没想到母亲会是这样一种态度,心中稍稍斟酌,柔声问道,“母亲觉得这样做不妥?” 司夫人微微一笑,神色有几分欣慰,又有几分为难:“我觉得怎样并不重要,但这么大的事,你有没有问过你爸怎么想的?” “他?”提到司老爷,司允言的目光和语气中齐齐闪过一丝森冷和不屑,却又转瞬即逝,浅薄的嘴唇动了动,重新将语气调整到一个稍稍柔和的状态,“我也觉得他会不太高兴,但这件事他应该也反对不了的。”说着打开王恭的手机,稍稍拨动几下后递到司夫人面前,“这段录音很有趣,我还没听完,不过他听了之后说不定也会支持我的想法。” 看到那个手机,凌菡和乔爱莎齐齐一惊。 不同的是,乔爱莎心中的是惊骇:如果这段录音全部播放出来,别说是司夫人,就算是对自己偏爱有加的司老爷也很有可能会改变心意。 而凌菡则是暗自惊喜:司夫人处事公正,为了回护秦止戈不惜教训自己的亲生女儿,听到这段录音后只怕不会再偏袒乔爱莎,说不定还会有意外之喜,连司允宸也被“连坐”,这样一来,自己不仅出了一口恶气,还少了一个重大威胁,以后在司家的处境就不会那么尴尬了。 “什么录音?我能听吗?” “当然。”看到素来对这些小事漠不关心的母亲竟然也对这份录音产生了兴趣,司允言稍稍有些惊异,但还是顺从地将手机交到了母亲手里。 “言儿。”接过手机后,司夫人没有打开播放,只是稍稍拨弄了几下屏幕,“这件事我这样处理,你不会有想法吧?” 亲眼看着司夫人按下删除确认框上“确定删除”的按钮,凌菡和乔爱莎又是齐齐一惊,但此刻的心境却同刚才恰恰反了过来。而司允言的俊颜上却无丝毫波澜,像是早就料想到了一般淡淡说道:“母亲开心就好。” “你呀,别以为我听不出你不高兴。”司夫人一眼就看透了儿子的想法,淡淡一笑道,“但就算你不高兴,今天的事我也只能这样处理了。”言罢正色道,“我知道你器重小秦,想让他帮你打理集团的事,这件事很好办,我转让百分之一的股权给他,让他可以进入股东大会,至于要给他安排什么职位,就由你这个总裁说了算了,但是——” “但是”二字特意加重了语气,神色也变得冷峻起来:“莎莎和你是什么关系?除了我、你爸,还有你的兄弟姐妹,她这个和你从小玩到大的妹子就是你最亲的人了。就算她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但心里却是对你好的,你说她几句就罢了,但也别做得那么过分!” 大喜过望之下,乔爱莎几乎都要被感动得哭出来了,特别是那一句“最亲的人”一从司夫人嘴说里出来,就像一股电流一般让她全身酥麻,舒服透了。让她都几乎要把同她一起长大的秦止戈想象成是司允言了。 相较而言,凌菡可没她那么好的心情,脸上暗暗皱起了一股老气横秋的厌恶神色:看来这个司夫人毕竟还是和她想的不太一样,不仅公道,还公道过头了,甚至可以说就是一个和稀泥的老圆滑,不论对错,谁都要护着,谁都不得罪。 但细细想来,这或许就是她在这个冰冷得没有一点人情味的豪门中的生存之道,儿女也好,佣人也好,都各怀心思,就连丈夫也是一个冷酷无情、还在外面四处留情的混账鬼,处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她能一直保持着“正宫娘娘”的地位,或许就是因为这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圆滑罢了。 她隐隐觉得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有些可怜。但究竟为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太清楚,可能只是因为小时候看惯了海报上、镜头下那个出尘脱俗的“赵小仙”,面前这个被时光打磨得像件精美工艺品的司夫人让她有些不习惯吧。 但转让股权给秦止戈是怎么回事?他明明在清湖区项目上和司允言存在那么大的分歧,为此甚至不惜当着众人的面对司允言百般顶撞。 而且这好像并不只是司夫人的意思,司允言自己也说过要将乔爱莎的股权让渡给秦止戈。 还有前天中午,依稀记得他在一份文件上签下了“驳回”二字。 凌菡心中一阵轰然,一个荒谬无比的念头在她心中如野火般蔓延,甚至在回头再看司允言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他那张邪冷狂狷的俊颜上,有一张冰冷的面具正在一片片地被剥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菡菡 “既然母亲这么说,这件事情就这样吧。” 毕竟连司夫人都开口了,而且录音已被移除,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能见好就收。 虽然不是想要的结果,但司允言却没有把不满写在脸上,淡然回头对秦止戈道:“到下次股东大会,你就是昊天的股东兼项目发展委员会副委员长了,还不谢谢夫人?” 就想这么轻描淡写地把事情坐实吗? 司允宸不希望秦止戈坐上这么重要的位置,司允言我行我素的态度更是令她不满,当下连忙向司夫人使眼色,但司夫人只是微笑着看着她挤眉弄眼,毫无开口阻止的意思。 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事事都向着外人,现在接替大哥的位置成为总裁的就是我! 在司允宸一脸气急败坏地暗自为自己抱不平时,凌菡趁他们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连忙悄悄向面有难色的秦止戈使眼色。 她不能容许他继续固执下去,更不能容许他的固执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之前的事情已经基本联系起来了,司允言很有可能从心底里反对司家父女要求他执行的那个血拆方案,只是上次秦止戈不加详查的当面责问让他为了面子不得不说违心话。他要是支持那个方案,怎么会一力帮助持反对意见的秦止戈上位? 如此看来,那么司允言有可能不是两年前案件的幕后黑手,即使参与了,也不过是被司家父女架空了而已。 若他不是元凶,又想摆脱来自背后的操纵,自己不正好可以借助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想办法撬开司允言的嘴吗? 虽然这只是一种猜想,但这种猜想马上就能得到印证了,只要秦止戈帮助司允言去处理清湖区项目的事务,到时候再想办法向他了解司允言在这一项目中的动向,就能基本猜到两年前的元凶到底是谁了。 “谢谢伯母,谢谢司先生的信任。” 秦止戈本还面带为难之色,却看到凌菡像是凄婉哀求般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向他使眼色,猛然想起自己现在地位尴尬,要想从自己这个手眼通天的哥哥手中保护这个女孩,就必须具有相当的实力,而如今摆在面前的,正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当下便也不再犹疑。 见他沉声答谢,凌菡心头也终于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有些讽刺:刚刚那副楚楚可怜的情状正是从乔爱莎身上现学现卖的,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这样想着,又不由得对秦止戈有些歉疚,觉得自己这样做有利用他的嫌疑。 “好啦,只要你们能够和睦友善,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了。”司夫人轻轻拍了拍秦止戈的手背道,“家和万事兴,吵来吵去的可就不像个家的样子了。” 也不知道是谁整天无事生非。 见她竟对秦止戈说出这样一番话,凌菡差点一个白眼翻出来,偷眼看了看司允宸和司允言,越看越觉得若是少了这两个人,司家肯定清净很多。 “既然这件事皆大欢喜了,那再来说说最后一件正事吧。言儿。”司夫人说着,新月般的眼睛弯成了宠溺的弧度看向司允言,问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到你这喝下午茶都要就着桂花松子糖?” 她话一出口,凌菡看到乔爱莎像是耍变脸杂技一般,原本哭丧着的脸在瞬间变得喜形于色。而司允言则恰恰相反,原本带着一丝笑意的俊逸脸庞突然僵住了,却又不得不勉强挤了挤嘴角,像是想笑一笑,却反而笑得比哭还难过一般,像极了在喝中药的倔孩子,明明苦不堪言,偏生要装得若无其事。 一直以为这位总裁先生面部神经先天性衰弱,只会摆臭脸或者露出阴测测的奸笑,没想到竟还能露出这么可爱的表情? 凌菡差点笑出声来,只能强行绷着,心中大感好奇:这糖里到底暗藏着什么玄机,连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司先生听了都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难道不是因为母亲喜欢吗?”司允言淡淡地说着,脸上的表情却让凌菡更觉有趣,心里甚至莫名地一动。 “伯母向来不太爱吃甜食的。”未等司夫人开口,乔爱莎已甜甜地笑着揽住她的胳膊,柔声对司允言道,“依我看,伯母是在提醒允言哥哥,他们二位老人家在等着你早生贵子,好让他们早些抱上孙子呢。” 听了乔爱莎的话,凌菡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桂花松子”是早生贵子的意思,是在对司允言催婚。 但这套路也够俗的。 “你看看,莎莎就比你懂事。” 司夫人讪讪地笑着,心里颇为疑惑,这一招她已对司允言用过好几次了,每一次他都只是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让她不好继续接下去,今天这种破绽百出的明知故问,反而让她摸不清他究竟怎么想的。 但他既然装糊涂,那正好将计就计。司夫人这样想着,继续说道:“你呀,二十六七的男人了,也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立业我倒是不担心,这几年你当了总裁之后集团发展得越来越好,这是有目共睹的。但越是如此,越需要有个‘贤内助’在你身边支应着才行啊。” 说得太对了。 乔爱莎在一旁听得心花怒放:司家老夫人亲自过问起司允言的婚事,还是当着自己的面说起的,其中深意不言而喻,看来这么多年的努力,在今天终于要出成果了。 想到这里她越发得意,却也不敢把得意写在脸上,只是顺应气氛地将柔情脉脉的目光投向司允言俊朗的侧脸,虽然看到的只是他对她的冷若冰霜,但心里却知道,这次他是跑不掉了。 司允言冰冷的表情被司夫人看在眼里,更觉今天的事有些反常,虽然每次谈及婚事,这孩子都会顾左右而言他,却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把抗拒之意写在脸上。 “所以我和你爸觉得。” 但今天无论如何都该把这件事定下来了,这位总裁“拈花惹草、窃玉偷香”的大名这几年在琅市传得可谓风生水起,之前不过觉得他少不经事,故而由着他胡闹,但现在这个情况,可不能再纵容他这样下去了。 想到这里,调匀了一下呼吸继续说道:“你的婚事还是早些定下来的好。你现在可不止是司允言了,还是整个昊天集团的象征,背后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你,你可不能在小事上露了破绽。” 司夫人的语气颇为意味深长,特别是说到“露了破绽”这四个字时表情甚是复杂,这些凌菡都看在眼里,觉得她这番话可能暗藏玄机,是想告诫司允言些什么。但毕竟事不关己,便也不多去琢磨,偷眼看着司允言,幸灾乐祸地等着看这个不知“祸害”了多少女孩的恶魔总裁惨遭逼婚时的窘迫模样。 “难得。”司允言的俊颜依旧沉寂得像一泓清潭,没有一丝她所期待的气急败坏,仿佛司夫人所说的那件婚事与他毫无干系一般,“既然您和我想的一样,那就这么办吧。” 那一刻,贵宾室里安静得仿佛时间停滞了一般,只剩下一道道惊诧的眼光投落在他淡然的脸上。 凝望着这个似乎永远遥不可及的男人,乔爱莎只觉自己快要抑制不住心中突如其来的惊喜感,险些就要哭出来了。 真是庆幸,这些年自己竟然坚持下来了,终于等到了修成正果的这一天。 这些年来,送他惊喜、为他死心塌地地办事,竭尽所能讨他父母的欢心,无论怎么做都只能换来他不冷不热的几句回答,甚至在床笫云雨之时,看到的也永远是一张木无表情的脸。 现在再想起这些,真是恍若隔世。 “那就这么办吧。” 这句风轻云淡的话同样也在凌菡的脑海里回荡着,让她也不禁想起了从初遇那天直到现在,他对她的苦苦追逼,让她痛苦,让她难堪,这些都历历在目,但听到这个恶魔应下婚事,马上就要被一个美人蛇给牢牢缚住了,她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以后这个宅院里将有两个穷凶极恶的主人,自己的处境将变得更加险恶。 或许是觉得他有些可怜吧,这位飞扬跋扈的总裁,本着“只要作不死,就往死里作”的精神纵横叱咤了这么些年,到最后却也逃不过后面那双手的掌控,听起来也是够讽刺的。 凌菡这样想着,心里却没有觉着好受些。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全然出乎司夫人意料之外。但对司允言她还是清楚的,偶有放浪形骸,却也一诺千金,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能答应就好。 她浅笑盈盈地说着,美目稍稍流转,拉起了乔爱莎因无比激动而有些发颤的手,又细细端详了一番她的脸,啧啧夸赞道:“你爸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他可最中意莎莎了,你看,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又对你这么好,嫁入司家之后一定会是个贤妻良母。” 司允言静静地听她说着,浅薄的唇边勾起一丝诧异而欣慰的笑意,待她说完后,缓缓开口道:“母亲的意思是,解决我婚事的同时,也把小武和乔小姐的婚事办了?” 气氛瞬间陷入了死死的尴尬。 乔爱莎如同被当头一棒从美梦中砸醒,脸上的甜笑瞬间僵住,随即变成一脸铁青。 “言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司夫人的脸上也变得有些尴尬,她从一开始就觉得司允言今天很是古怪,所以他如此顺从地答应婚事时,她就觉得不太对劲,却也完全没有想到,他竟会如此拙劣地装傻充愣,本待严厉呵斥,却怕这又是这个心思古怪而城府极深的孩子设的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压住了内心的火气柔声问道。 “小武和我虽不是一母所生,却也是司家血脉。乔小姐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司允言说着攫然起身走到了凌菡身旁,轻轻拉起她的手像是在宣示主权一般扫了众人一眼,“我和菡菡结婚时,同时举办他们的婚礼,母亲觉得不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菡菡2 我和菡菡结婚时。 这个疯子刚刚是这样说的。 冷毅的嗓音里还带着让人心醉的宠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敢想象这是自邪冷桀骜的司先生口中说出来的。 凌菡也时木愕地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没听错。 乔爱莎和司允宸此时正如恨不得一口将她吞了般怒视着她,司夫人面沉如水,新月般的美目中闪起了冰寒锐利的光,连秦止戈都是满脸不敢相信的神情,像是不认识她了一般错愕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这些都是凌菡意料之中的,她没有过于在意,只是在思考着司允言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纯粹只是为了让她难堪,让她的处境更加艰险? 不会。他有千百种方法让她的处境变得比现在更惨,何必选择这种会将他的母亲卷进来的手段? 还是说面对父母的逼婚他也无能为力,只好选择出此下策? 能想到的稍稍合理的解释也只有这一个了。但这个解释不仅没有让她心安,反而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羞怒。 “夫人,我......” “母亲为何神色不悦?” 凌菡正待开口澄清,司允言一根修长的手指已暧昧地贴在了她的唇上,她只觉他身上那如魔如魅的阳刚气魄正在顺着呼吸一点点地侵蚀着她的理智,到了嘴边的话竟不争气地又被咽了回去。 “如果对我的安排不满,我可以重新规划。” 他的语气似是带着玩世不恭的味道。司夫人一开始也只当他是在胡闹,毕竟她看到凌菡身上穿着的是女佣制服。 堂堂昊天集团的总裁怎么可能娶一个小小女佣?所以一开始她并未多想,直到听到他这句似是商量,实则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的话,她才开始警觉。 “你说你要娶她?能先告诉我她是谁吗?”司夫人的语气依旧柔和。她知道司允言一贯我行我素,以总裁的身份娶一个女佣这种事看似荒诞,但他本身就行事荒诞,特别是为了抗婚,一赌气真的把这个女佣娶了也是有可能的。因此她看似是在询问凌菡的身份,实际却是以这种明知故问来警告司允言不要太过胡作非为。 乔爱莎一闻此言,心中顿时松了口气,暗自责备自己刚才乱了阵脚,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连忙收拾起恬淡的笑容,向司夫人隆重介绍道:“伯母,这位是凌菡小姐,允言哥哥的贴身女佣,是个非常能干的人。” “女佣吗?”司夫人像是才发现凌菡的身份一般,故意加重了语气。 司允言淡淡答了一声“是”,仿佛根本没有听出司夫人的这番明言告诫。乔爱莎见他如此轻描淡写,心中更是有气,连忙接过话头补充道:“伯母您是不知道,这位凌小姐对允言哥哥可用心了,连他洗澡的时候都会细心伺候着。还有上次...上次......” 乔爱莎故意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让司夫人更加重视,却不想她只听了前半便神色古怪地向凌菡看去,心中一喜,一边得意地想着“看这狐媚子今天不被整死”,一边接着说道,“伯母,前几天浴室枪击的新闻您看了吗?当时凌小姐正在伺候允言哥哥沐浴,有人朝浴室开枪,允言哥哥为了救凌小姐不惜自己受伤,啧啧,我都不由得有些嫉妒呢。” 凌菡正好被她这番话刺到痛处,心中又急又怒,不知司夫人听了这些话会作何感想。正惶急间,秦止戈一看气氛不对,连忙为她解围道:“伯母,那次的事情不怪凌小姐,毕竟她也不知情,请您不要怪她。” 不知情?你要是听过那个孙呈义的口供肯定能吓傻。 乔爱莎暗自冷笑,但这件事尚未安排好,因此暂不能提,便巧笑嫣然地对司夫人说道:“秦少爷说得是,都怪我多嘴,伯母您别生气。” 听到二人为她开脱的话,凌菡不仅没有稍稍心安,反而更觉不妙:自己的儿子为一个女佣挡子弹,作为一个母亲听到这种话该作何感想?再加上乔爱莎一番火上浇油的解释,司夫人就算脾气再好,只怕也容不得她这个“祸患”继续留在他身边,更何况他还说过要娶这个女佣? 凌菡心中正自惴惴,司夫人已开口:“言儿,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快说不是啊!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凌菡才会情真意切地希望司允言会再度脑子进水般回护她,哪怕是配合他的抗婚和这个魔鬼假戏真做都行,可千万不要在离真相越来越近的时候被赶走。 在她暗暗祈祷时,司允言抬眼看了看她局促不安的神色,心中暗自好笑,转过眼来看着司夫人郑重地回答道:“是真的,当时菡菡正在给我洗澡。” 快停止这个肉麻的称呼好吗? 凌菡听他直接承认了,绝望之下直接把气撒在了不肯配合司允言身上,差点就要对他怒喝出口。 接下来就该暴跳如雷地把她扫地出门了吧。 但偷眼看时,凌菡却惊奇地发现司夫人端庄的脸上并无怒意,反而像是有些怅然若失。她勉强笑了笑,看着司允言稍稍出神:“也对,你呀,小时候就像只狼崽子,一般人稍稍靠近一点都会被你视为挑衅,当了几年兵回来越发厉害了,什么时候让人这么贴身伺候过?” 凌菡正自揣摩着她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却见她的目光已缓缓移了过来,连忙摆出肃然的表情等着她责骂,却不想她的目光只是稍稍停留,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真不愧是司剑南的儿子——我一开始就该想到的,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子。” 司允言见母亲神色有异,连忙在她身边坐下拉起她的手道:“我说错了话,请母亲责罚。” “都这么大人了,还责罚什么?”司夫人见他虽低头认错,话里却没有丝毫要改变初衷的意思,轻轻叹了口气道,“你的终身大事,我就不过问了,只要你爸同意就行。还有——”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凌菡,眼神颇为凄婉自责,像是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随即回过头来,眼神和语气在瞬间变得凌厉起来:“我知道你爸那股子霸道执拗的劲你全学会了,但我警告你,不管这个女孩子同意不同意,你都不能用总裁的身份去压她。要是让我知道你这么做了,后果你自己去考虑。”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因祸得福? 听了司夫人的话,凌菡感动得连泪都要下来了。看来这位“正宫娘娘”也是颇知民间疾苦的,知道她这儿子是个仗势欺人的混世魔王,所以特地留了这样一条警告。虽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但总之留了这道“懿旨”在此,以后司允言这个暴君在胡作非为之前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至于配合他抗婚?也不是不可以,但他若是想趁机搏乱的话,自己只需求秦止戈帮着去他母亲面前“告御状”,就够他受了。 凌菡越想越觉得自己以后的处境一片光明,不由得无限感激地看了一眼司夫人,随即不无得意地看了看乔爱莎,见她听了司夫人的话之后一张俏脸绿得像苦瓜一样,心中觉得再没比这更解气的了。 她甚至鬼使神差般地想道:如果自己在帮司允言抗婚时故意在她面前把戏做足了,那以后没准天天能看到她这张苦瓜脸。 “过去的事母亲就不要再提了。”司允言听了司夫人的话,知道她想起了那段过往,柔声劝慰道,“请您放心,我不会像他那样犯混账的。” 司夫人见他说得有些模棱两可,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想到那件事对他的影响,也只得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改口道:“你能这样说最好既然所有事情都已经解决了,那我也没什么事了,你忙吧。”说着优雅地起身离座,对司允宸道,“跟我回去,以后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别来打扰言儿。” “妈!” 一天下来,秦止戈飞上枝头成了副委员长,凌菡“勾引”司允言的阴谋竟得到了母亲的默许,而自己不仅什么都没捞到,还接连几次挨训,甚至差点折了乔爱莎这员“大将”,实在是亏大了。 司允宸像是在估算着自己的得失,一张冷艳的脸阴沉得快能拧出水来了,却只得到司夫人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走,听到了吗?”只好狠狠地瞪了凌菡和秦止戈一眼,垂头丧气地站到了司夫人身后。 “我去送送母亲。”司允言知道母亲若是说要走就不会多留一刻,并且今天的事情虽然过去了,却也顺带着惹了她不高兴,因此也不敢多留她。 “不用了,我知道清湖区项目的工作还有很多,你先忙吧,让小秦和莎莎送我到停车场就好。”司夫人笑着,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司允言见状也不多说,只向秦止戈和乔爱莎点头示意。 乔爱莎吃了一天的哑巴亏心中正自忿忿、秦止戈好像还有些话要和凌菡说,但司允言已示意他们离开,二人也只好齐齐看了凌菡一眼便走了:乔爱莎的是利剑般的怒视,秦止戈的眼光中却写着“干得漂亮”四个字。 凌菡见了他们的反应,心中稍稍得意,但猛然醒过味来:他们若是走了,这偌大的贵宾室里岂不只剩下她和司允言二人?这种情况可糟之极矣。 想到这里连忙也看着司允言点了点头,假装误以为他让她也出去,随即转身就要开溜。 “站住。” 该死,好像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 凌菡被他叫住,心中暗呼糟糕,却也只能停下脚步,硬着头皮问道:“少爷不是让我去送夫人吗?我......” 她惴惴不安地抬眼看时,却见他没有如她所想那样摆着一张臭脸,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嘴角挂着一个邪魅的弧度:“想蒙混过关吗?菡菡。” 最后两个字像是带着某种妖异的气息,凌菡听了只觉一阵异样的电流通过全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我想再听一次 “我以为你让我一起去。对了,请不要再用这个称呼了好吗?” 有了司夫人留下的那句话,凌菡说话开始变得有恃无恐起来。 这个平日里一直捏着嗓子轻声细气地跟他说话的小女佣,语气突然变得坚定起来,其中偏差司允言怎听不出?但他邪冷的神色却没有变化,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仿佛所有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怎么,不喜欢?” 当然!你为了应付父母的催婚,自作主张地把我推上去当挡箭牌,我难道还要高兴? 凌菡像往常一样恨恨地想着,但瞬间又呆住了,因为这次的情况不同:她在激动之下竟鬼使神差般地将这番话说了出来。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在她错愕之间,司允言的眼底也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诧,随即又透出了越发古怪的神色,眉眼间竟还带着一丝让她为之心摇的邪魅笑意。 有什么好怕的。 看他这般神色,凌菡知道他一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不禁一阵心虚。 转念一想,之前所以那样怕他,不过是因为这个心思乖张的魔头做事从来我行我素,不计后果。但刚才司夫人明明说了,“不许用你总裁的身份压她”。他碍于母命,现在无异于一匹没了牙的狼,只要她不太过分,他没法把她怎样。 “请少爷想想,如果您自己被人拿来当了工具,您会高兴得起来吗?”凌菡继续保持着一本正经的态度,皱着眉头说道。 其实关于司夫人的话究竟有多大的约束力,她心里不是太有底,但现在已势成骑虎,只能赌一把了,若是此时示弱,他反倒无所顾忌,到时候会怎么对付她就不好说了。 “觉得我在利用你?” 司允言不轻不重的话让凌菡松了口气。 这次她赌对了,否则以他平素的行径,现在应该会把她逼到墙角,然后厚颜无耻地告诉她“能成为我的工具你不应该感到荣幸吗?” “您言重了。我是您的女佣,如果需要我和您在老爷和夫人面前演戏,我有义务尽力配合。”见他没有奇怪的举动,凌菡也在语气上稍稍做了让步,“但是现在没有旁人,我觉得您还是别那样称呼我了。” “就因为这个不高兴?”司允言静静地听着她把话说完,双眼眯起两道狡黠的弧线,“也就是说,你希望我告诉你刚才那些都不是在演戏?” 这个男人的自恋情结是有多严重?他以为每个女人都像乔爱莎那样渴望嫁给他吗? 凌菡心中气恼,但开口欲言时却见他一双漆黑的眸子正深深地凝视着她,深邃的眼光如同月下平静的大海,看似静如止水,却又仿佛暗藏着湍急的涡流,让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卷入其中。 如果真的可以证明两年前的幕后元凶另有其人,自己有拒绝这样一个男人的理由吗? 她的脑海里冒出了这样一个疯狂的念头,疯狂得不切实际,却又让她欲言又止,一时间竟不敢开口,害怕自己会给他一个疯狂的答案。 “没想好的话,我可以帮你。” 凌菡内心正自莫名纠结,司允言却如一眼看透了她的想法,修长的手臂优雅地绕过她的脖颈,温暖而稍显粗粝的手掌轻轻贴在她后颈,未待她反应过来,她已顺着他拿捏得当的力道稍稍前倾,回过神来已是四唇相贴。 疯了吗? 惊诧之下,凌菡几欲厉声呵斥,却不想一抹滚烫的柔软趁她唇齿欲张时狡猾地撬开了她的牙关,如游蛇般灵活地探入,旋即她只觉一阵阳刚霸厉的荷尔蒙气息在瞬间堵住了她的唇齿,并一丝丝地侵蚀着她的理智,让她几乎窒息,眼前只剩一片暖阳色的眩晕。 他的气息在她口中卷舞探扫,明明带着那么霸道的侵略性,却又如魔如魅地控制着她,让她无力反抗。好不容易凝起心神试图推开他,但双手落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清晰地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那如熔岩般隔着衣衫也那么滚烫的体温,她终于回想起了眼前的是一个恶魔,一个她无力抗拒,只能被他灼热的体温慢慢融化的恶魔。 “你看,答案是显而易的。” 在她几乎就要放弃挣扎、随波逐流地沉醉期间时,那股霸道的气息骤然倒卷而出,只剩下几丝暖暖的残息供她回味。 她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迷惘无措,双手如同欲拒还迎般暧昧地搭在他胸口,这个场景比司允言预想中的更让他满意,他微眯起双眼,促狭地把话说完:“刚才你的脸上明明写着‘不要’,没想到身体倒是乖得很。” 你想怎样? 他霸道的深吻让她有些缺氧,恍惚间本要这般相问。但凌菡自己都没有想到,听了他这番捉弄的话后心中竟然“腾”地窜起了一阵无名之火,羞怒欲狂间想都没想抬手便是一记耳光向他脸上甩去。 “你还真是舍得。”在她的手掌距他脸颊不过咫尺时,司允言优雅地一抬手,轻轻将她的手握住,并故意又往脸畔送了几分,语气中带着挑逗,“真这么恨我这张脸,不如干脆抓破它如何?” 尽管心中羞愤,但甩出那道耳光时凌菡已然后悔:若是刚才真的打他一个眼冒金星,他恼羞成怒之下后果会如何?现在他又像看破了她心中所想一样故意把她的手放到脸侧,她反而犹疑不决了。 “怎么,又不忍心了?”司允言见她踌躇不决,神色更是得意。 “请你放尊重点。”凌菡恨恨地瞪视着他,哑着嗓子警告道,“别忘了夫人刚才说的话,还有你是怎么答应她的。” 赤裸裸的威胁。 但司允言的眼底反而闪过一丝欣赏的光,像是在嘉奖她敢于威胁他的勇气。 更多的却是不屑一顾的嘲讽:“母亲说让我不能用总裁的身份压你,我可没有违抗。现在不过是在行使雇佣合同上的权利而已,与身份无关。再说——”说着,越发有恃无恐地将她的手贴在了自己脸上暧昧地摩挲着,“你告诉过我,你是为了勾引我,所以来的司家。我只是让你如愿以偿。” “无耻!” 他揶揄的浅笑明明也是那么好看,但凌菡全然没想过他会像个无赖一样做出这种涎皮赖脸式的举动,心中恼恨无比却又无可奈何,他在她眼中稍稍正派了一点的形象瞬间又变成了之前那个荒诞不经的登徒浪子。 当下恨恨地就要抽回手不顾一切地逃开,却不想他的手竟如钢牢般无法逃脱。 “能再说一遍吗?” 她被他拉住无法脱身,暴怒之下几乎忘了他是一个高出她二十多公分、又有魔鬼般的近身格斗能力的退役军人,正要抬起脚就要狠狠踢他,却在愤怒中听到了一阵熟悉而陌生的声音。 “我想再听一次。” 凌菡愣愣地抬起头,反复确认之后才敢相信这阵忧郁恬淡得一如松林月下、寒泉漱石的声音,就是这个刚才还无耻捉弄她的恶魔发出来的,再看他的眸子,更是如月晕般透开一阵带着淡淡悲凉的柔情,让人都无法想象刚才他那一脸无赖般的神情。 他...难道是个变态?受虐狂?还是害了失心疯? 他突如其来的凄美神情让她在心中一漾之后,更多地感到的是骇然。 想再听一次。 他是这么说的,但她无论如何回想,他所说的那句想再听一次的话都是她羞愤之下大骂出口的“无耻”二字。 除了受虐狂之外,再想不到任何理由能让一个高高在上的总裁想再次听到女佣的辱骂。 而且他的神情是如此的戚然,对比起那个素日里飞扬跋扈、邪冷狂狷的司先生简直判若两人,不仅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意思,反而认真得让人心摇,若是换做别的女孩,此时只怕已在意夺神摇之下就要将他揽入怀中。 但只有自己决不能这样做! 凌菡咬着下唇惊惶地想着:若是他真的有这种癖好,万一以后缠着她不放了怎么办?若是装出来的,那情况将会更糟,这个蓄谋已久的无耻之徒还不知道会趁势对她做出什么事来,最后还要把责任归结为她主动“投怀送抱”。 “不行吗?” 凌菡越想越觉害怕,不由得向后退去,却不想他反而步步紧逼,傲岸的身躯始终与她保持着紧贴。 “少爷,刚才是我不对。” 没几步凌菡便被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眼看着他和自己的距离几乎为零了,心中一阵崩溃。她根本没想过他竟能在短短数秒间从一个涎皮赖脸的浪子摇身变成这样一副面孔。 若是他如平素那般厚颜无耻地逼迫她,她还能在忍无可忍之下扇他一耳光。但现在,他如同陷入了痛苦的哀思,仿佛正在祈求着她能让他解脱,这种情状反而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试着向他认错,求他哪怕变回那个无耻之徒也好。 “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这番近乎软语哀求的态度让他一怔,如梦初醒般看着她出神,足足过了十多秒,一抹失望和厌弃的神色掠过他的眉梢。 “你——” 他从她身旁走开,极俊之颜复又变成了一如既往的冷傲阴鸷。她还思绪凌乱地傻傻想不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又停下了脚步,傲然侧过脸来瞥视了她一眼:“跟我来。” “你想怎样?”凌菡还沉浸在他刚才荒诞至极的行为中,心中惴惴不安,见他突然又回复了之前的样子,反倒稍稍心安。却也不敢大意,警觉地问道,“不会再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司允言什么话也没说,径自不加理会,走出门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轮回图 雪夜,寒山,风暴中形单影只的民居。 昏暗而温暖的灯光下,正在沐浴的女孩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即使她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高出她二十多公分的傲岸男子,他瘦削的身躯如同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般满是鲜血,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的样子。 “无耻!” 她如是说,明艳美眸中满是澄澈的羞怒之色,一张俏脸凶巴巴的却带着几分异样的可爱,高举着小手像是在警告他:再过来一步就大耳刮子扇你。 但他分明记得,那夜他在失去意识之前明明是倒在一个温软如玉的胸膛上,淡淡的幽香让他冰冷得没有知觉的心头漾起一丝难以名状的奇痒难耐,就像被早春午后的微风轻轻摩挲着...摩挲着... 尽管后来每每提及此事,她都会羞红了脸白他一眼道“那天你烧糊涂了吧”。但他知道,就是在那一刻,他那寒如钢铁的心已开始为她而融化了。 那些过往如镜花水月般在司允言的视界里渐渐淡去,眼前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甚至有一瞬间他还鬼使神差般地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她的名字真的是“凌菡”吗? 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苏浅心”,如果是那个女人,在刚才那种时候不仅不会向他低头认错,反而会倔强地死死吻住他,直到炽热的情火一发不可收拾地燃尽他的理智,让他不顾一切地索取她的身体。 苏浅心回不来了,那样的日子更是再不会有。 至于眼前的她? 司允言的嘴角掠过一个凄冷而讽刺的弧度。 凌菡低着头,尽量不去看对面的他。但偏偏在此时,这辆加长版豪车里宽阔的空间却显得如此狭小,他沉稳的呼吸,灼热的目光,甚至是刚劲有力的心跳,都仿佛近在咫尺。 他想带她去哪? 看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凌菡心中惴惴,诡异的安静让她感到沉闷,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却又不敢开口打破这安静——毕竟她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喜怒无常的暴君,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他爆发的理由。 而且他们和驾驶室之间隔着一道精心加固过的防弹隔音板,现在她和这个魔鬼可谓是处在一个完全与外界隔绝的独立空间里,万一....... 漫长的沉默和不安也不知持续了多久,车终于停在了一处豪华别墅的庭院里。车一停下,驾驶室的王恭便早早跳下车来,毕恭毕敬地拉开车门请二人下车。 “你在外面等着。” 我也在外面等着可好? 看着王恭躬身施礼后走回了车里,凌菡觉得好生羡慕。但他绝对不会让她成功蒙混过关的,这点她非常清楚,也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他走进了别墅。 “进来。” 司允言打开了二楼主卧的门,见凌菡站在门口犹豫不决,便冷冷地命令道。 都已经到这了,就算不进去也没用。 不过他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单调。 走进这个暴君的“行宫”,凌菡发现这里装修和摆设与他在司宅的房间几乎别无二致,除了墙上的相框被换成了一幅唐卡,也只有那张大得能睡下六七个人的大床不一样了。 这么大的床...... 看着司允言一言不发地坐在了床头,并示意她在他身边坐下,凌菡头皮一阵发麻,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见她神色古怪,甚至还带着厌弃之色,司允言一眼便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俊颜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恼怒:他的确没期待她进来后会有什么好脸色,但她这么明显地把不满写在脸上,还是让他有些意外。 她以为她是什么人?沉鱼落雁还是国色天香?还是说在她眼里他就是个随随便便的人? 真是个得意忘形的女人。 他越想越觉有气,压低了声音冷冷道:“再不过来,我马上就按照你想的那些去做。” 无耻之极! 凌菡知道这个恶魔不是在开玩笑,也知道在两人独处时他如果真有那种想法自己万万不可能幸免,虽然心中越发觉得他可鄙可憎,却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坐下,沉声问道:“把我叫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反正他也不会因为她的恭敬顺从而放过她,于是凌菡索性放开了说话,冷淡的语气全然不像是一个女佣在和自己的顶头上司说话。 “明知故问。”司允言的语气依旧凉薄无情,但脸色却稍稍缓和了几分。 “难道只是为了商量怎样帮你瞒过老爷和夫人的逼婚?”凌菡说着瞥了他一眼,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发一言,虽然猜到他是默认了,心里却不由得更觉有气,直截了当地问道,“在此之前,我想问问你,为什么偏偏选了我来当这个挡箭牌?” 听到她话里直截了当的不满语气,司允言轻轻挑了挑眉毛,凝视着她道:“你说的,按照合同你有义务帮我。” “只是因为这个?”见他言尽于此,凌菡只觉啼笑皆非,没想到他竟然都懒得找个更好的借口来敷衍她,这更说明了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有恃无恐地为难她,“被少爷逼着‘自愿’签下那种霸王条款的不止我一个吧?” “你觉得你有权过问这些?” “我只是好奇。”见他的眼光变得危险起来,凌菡不得不稍稍收敛了一下语气,以免真的把他激怒了,“毕竟这件事我有直接参与,而且您也知道我帮您这样做会得罪很多人,所以我了解一下您选择我的理由,这应该不过分吧?”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抗拒吗?”司允言答非所问地反问道。 无非就是一个登徒浪子想再胡作非为几年,不想被婚姻绑住。 凌菡心里这么想着,却万不敢说出口,否则这个登徒浪子受了刺激只怕当场就要对她胡作非为了。她强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稍稍思忖道:“是不想接受政治联姻这种没有自由的婚姻吗?” “政治联姻。你好像对豪门婚姻很了解的。” “算是吧。”凌菡心中一紧,生怕露了破绽,强装镇定地回答道,“这种小说还是看过很多的。” 司允言微眯起双眼细细打量着她,看得她心里直打鼓,生怕他死缠着这个问题不放,最后顺藤摸瓜地就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但他只是看了她几秒便不再理会她,站起身来看着墙上的唐卡出神。 “《六道轮回图》,这张据传是六世活佛仓央嘉措的手笔。”凌菡见他如此,只得也将目光投向那种唐卡,但这由松石、珊瑚、玛瑙、朱砂勾勒成的巧夺天工的工艺品竟让她霎时陷入其中,想起了那个凄美的故事,不由自主地开口道。 “传说他一位青梅竹马的爱人,但命运却让他成为了黄教的领袖。入主布达拉宫后,他时常挂念这位爱人,并多次情不自禁、与她私会。后来他们的私情被人发现,铁棍喇嘛处死了那个女孩,仓央嘉措却不能救她,亲眼看着爱人被处死,他只能在悲痛中画下这张唐卡,希望她能安详转世,在来世与他再续前缘。我...我只是听人说的,您不用在意。” 凌菡正沉醉在故事之中,猛然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一个恶魔,连忙收敛起凄美的神情向他解释时却已来不及了,他的目光已从唐卡上移开,正痴痴地望着她的脸,眼底透着一丝若喜若悲的古怪神色。 完了。 凌菡心中懊恼,悔不该掉以轻心:从小她便在唐卡绘画上有着惊人的领悟能力,在机缘巧合得到名师指点后更是在这方面颇有造诣,她的一些作品甚至还成为了价值不菲的藏品。 以司允言的城府深沉,若是发现一个不起眼的小女佣竟然对唐卡这种奢侈艺术大有见解,心中定然起疑,到时候只需稍稍调查,她的身份就瞒不住了——即使他不是两年前的元凶,但那件事毕竟关系到司家,他怎么可能容许她得到对司家不利的证据? “很好。” 凌菡正自惶惶不安地想着该如何掩饰,却不想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这样两个字,而且是以一种凄美冷艳得让她心中悸动的语气说出来的。 “那件事你好好配合就行,不要为难。”他侧过脸去幽幽地说道,“无论如何,那些人还没有蠢到敢动我的女人这一步。” 不要为难?那些人倒也罢了,最让我为难的就是要装成是你这个花花太岁的女人好吗?谁料得定你不会哪天脑子短路,兽性大发之下做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他这一番没头没脑的话让凌菡觉得跟不上他的思维跨度,但更让她不悦的是他竟然还觉得自己正在扮演一个守护神的角色在保护她。她趁他背对着自己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却仍然抹不平心中的不安。 “别那样看着我。”他没有回头,说的话却让凌菡差点被唾沫呛到:这个魔鬼背后长了眼睛吗? “你放心,说了是演戏,这段时间我不会碰你,而且我对你也没什么兴趣。”司允言依旧没有回头,却像是连她心中所想都看了个透,“结婚的事我也会尽量拖延。” 没兴趣?没兴趣你还几次几番上下其手? 凌菡听了他这番话更觉气恼,但转念一想,他虽然荒诞、无耻、嚣张跋扈,但说话还算可信的,再说如果他真的在打坏主意,又何必做出承诺?当下不由得信了几分,沉声问道:“但这种事能拖多久呢?我看夫人好像对您的婚事挺着急的。” “看命吧。”司允言轻声长叹,“只要我等的那个人回来了,你就可以走了。” “等人?”他落寞的语气让她立马猜到了,“苏浅心小姐吗?”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司允言倏然回过头来,邪冷阴鸷的眸子竟然反常地变得淡然幽莞,甚至带着几分柔情,几分期待。 他几乎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凌菡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温柔的神情,心中越发悸动难安,把自己的声音也调整得柔和了一些温言回答道:“少爷自己跟我说的,怎么忘了?” “对,我倒忘了。” “但是少爷,万一拖不到那个人回来......”见他的神色有些落寞,又像有些尴尬,凌菡竟然莫名其妙地感到有些不忍,便不再提及苏浅心,只是岔开话题般地问道。 她可能......就是你呢? 司允言粗大的喉结稍稍滚动,将这番有些荒诞的话咽了回去,旋即挑逗般地笑道:“那你就和我结婚,到时候有了孩子他们就再没有什么理由缠着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巧合 “我只答应帮你演戏,那种事情想都别想。”凌菡板起了面孔,下意识地将双手护在胸前向后退了几步。 他的那番话明明就是一个恶作剧式的玩笑,她听得很明白,也已经习惯了。但她听完后却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被他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意利用的工具,毫不留情地用一张臭脸回应了他。 难道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假装答应他,与他虚与委蛇,找机会从他身上套出当年案件的线索然后溜之大吉。 司允言的眸中掠过一丝惊诧,却没有因为她厌憎的神情而感到不悦,反而像是有点高兴的样子轻轻挑了挑嘴角。 “既然是演戏,就别带着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凌菡以为他会生气,正要把语气放软些和他达成妥协,却不想他的神色竟然越发玩世不恭起来,心中更为气恼,把妥协的话咽了回去,继续警告道。 但她的警告却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反而让他得意起来,揶揄地问道:“说得这么讨厌我,却又偷偷要了那么多照片。人格分裂吗?” “我......” 凌菡被问住了,心中一阵发虚:现在真的骑虎难下了,若是对抗下去,以他敏锐的洞察能力很快就会发现那些照片不是她向秦止戈要的,到时候万一追查起来,她的秘密就瞒不住了;但继续默认,无异于告诉这个自恋成狂的男人她对他有意思,让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对她胡作非为。 她心虚而焦急的语塞在他眼里却彻底变了个样子。 他的表情越发柔和起来,柔和得让凌菡感觉眼前站的是和司先生长相一样的另一个人。 “不想说了?正好。我饿了,去做些吃的来。”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和饶有兴趣的眼神形成了明显的反差,让凌菡在被他放过后反而更加不安:看来这个恶趣味的花花公子真的对她产生了某种兴趣,觉得她就像砧板上的鱼肉般随时可以得手,所以才暂时放她一马。 不过细细一想,只怕他是蓄谋已久的。如果不是他对她几次几番地做出一些没头没脑的事情,她一个小小女佣怎么会变成司家母女、乔爱莎、女佣长等人注目的焦点,被她们百般为难? 她本来还以为他不过是一时兴起想通过折磨她来满足一下他的恶趣好,过段时间觉得没意思了也就不再注意她了。现在看来这个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也不知自己前世造了什么孽,偏偏碰上这样一个魔头。 而且直到现在她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他这样穷追不舍——总不会就因为她在收集他的照片吧?以他的长相和家世,她敢打赌,在琅市大街上闭着眼睛扔个石头就能砸倒一片偷偷收藏他照片的女孩。 不过这些问题还是留到以后再想吧,现在且顾眼下。她缓和了一下口气问道:“想吃什么?” “荸荠莲藕的饺子就行。” “好,我这就去做。” 不假思索的要求和不假思索的回答。 这不假思索的短短两句对话,却让两人几乎同时心头一颤。 在湿地密布的琅市这些都是常吃的,又不只有她能想到做这种馅。 巧合吧。 凌菡这样想着,向他稍稍躬身,便出门向厨房走去,只剩下司允言站在那里出神。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衣服怎么破成这样,身上也脏兮兮的。被谁欺负了吗?” “说话啊?怎么不理我?你今天好奇怪。” “我要离开这里,别对任何人说起我来过。还有,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吗?我叫......” 枪声将司允言从回忆中拉回到了现实,但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甚至枪声过后那碗荸荠莲藕馅饺子摔碎在地的情景,此刻都好像就在他的眼前。 但苏浅心回不来了。 什么“轮回转生”,什么“九生九世”,这些不过是她留给他的一个美梦,让他一做就是七年。 这个女人,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恍惚间,他都已记不清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般地走到厨房,为什么看着她忙乱的背影会让他有一种想冲上去紧紧抱住的冲动。 许久不曾做饭,让凌菡的手艺变得有些生疏,削荸荠的时候不小心在手指上留下了一道口子。她又痛又恼,回头正待去洗手包扎,双眼却与司允言的目光撞个正著。 被他看到自己笨手笨脚的样子,她觉得有些尴尬,却见他的神色竟莫名其妙地有些失落,只道他想起了苏浅心,便柔声道:“再等等,很快就好了。” 说着她麻利地吮去了指尖的血迹,草草处理后复又回到案前,正待继续削荸荠,受伤的手却被他轻轻拉起。 “不怕得破伤风吗?”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正猜测着他又要使什么坏,他却已开口。浓浓的剑眉微微皱着,像是在嫌弃一个笨手笨脚的女佣,但云淡风轻的语气中却分明带着关爱。 “跟我来。”他说着,不等她回答便不容抗拒地拉着她回到了他的房间。 “谢谢。”他便麻利地找出了药箱,迅速从中拿出一支一次性注射器,凌菡见了心中一惊,连忙摆手道,“但是刀没生锈,又只是这么小一个口子......” “再聒噪就给你臀大肌注射。”司允言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只是专注地配制着药剂。 臀大肌注射?真亏他能这么一本正经地用专业术语来威胁她。 见他已走到书桌前,她只得乖乖按他的指示坐下,皱着眉头伸出胳膊,虽然她从小害怕打针,但她知道自己若是执拗下去,他绝对会对她强制执行“臀大肌注射”,到时候的后果就不仅仅是痛一下这么简单了。 他毫不理会她的不情不愿,轻轻卷起她的袖子,眼光稍稍一瞥便准确地找到了注射的位置,并用碘伏对其附近的肌肤消毒。 她咬着牙闭着眼等着受痛,却不想胳膊上只是如像被蚂蚁蛰咬了一口般微微一痛,旋即感到一根稍稍粗糙的手指在注射点附近轻轻揉着,注射的胀痛随着恰到好处的力道迅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当她睁眼看时,他已抽回了注射器,并将一小团消毒棉按在了伤口上。 整个过程的动作完成得娴熟而又优雅,甚至温柔得让她几乎就要把这个恶魔总裁看成一个温文儒雅的医生。 “您学过医吗......”凌菡好奇之下不禁开口相问,却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像是在质疑他是不是个“江湖骗子”,连忙尴尬地不再说下去。 “这些天别吃辣。”司允言像是没听到她的话,答非所问地说道。 “谢谢您。” 虽然一直对他保持着防备,而且他刚才也一直摆着张臭脸,但凌菡的直觉还是告诉她,他的关切是真的。 “笨成这个样子,以后不准靠近厨房。”司允言瞥了她一眼,转身便走。凌菡只好跟上,却见他已走进厨房,开始忙活起她刚才没有做完的事来。 间歇性人格分裂症? 看着他娴熟麻利的手法,凌菡脑子里冒出了一个纯属自己胡编乱造的词来。 细细回味起来,他之前对她突如其来的那些好都不像是假的,因为他作为总裁,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讨好一个女佣,而且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发现对她好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但当他胡作非为起来,分明又是个彻彻底底的恶魔,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地让她难堪、痛苦,甚至是绝望,这些也绝对不是假的。 一个人能在毫无缘由的情况下在这两个极端之前自然而然地转换,除了这个强行造出来的病症,凌菡再也想不到任何其它合理的解释了。 “吃吧。” 她正自胡思乱想,他已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放在了餐桌上,并示意她坐下吃。 “谢谢。” 被司允宸和乔爱莎一番折腾错过了午饭时间,再加上他端上来的又是最中意的食物,凌菡早已食指大动,当下也不推辞,向他致谢后便拿过筷子大吃起来。 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竟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 一个饺子入口,凌菡也不知是饿过头了还是为何,竟隐隐从这甘美的味道种尝到了一丝过去妈妈教她做出来的饺子的味道,好吃得让她几乎忘了对面坐着的是她的顶头上司,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 “您...不吃吗?” 一碗饺子下肚,凌菡惬意地长舒了一口气,抬头却猛然发现司允言竟然一直没动筷子,只是看着她出神,眼光中带着一丝古怪的神情,似乎可以解读为宠溺,又像是大觉有趣一般。 大概是在嘲笑她豪放的吃相吧。 凌菡想着不禁脸上一红,正要说些什么,却见他已优雅地伸手将剩下的一碗饺子推到了她面前。 好生熟悉的场景。 只是动作不一样吧,记忆中那个黑瘦的少年总会在宠溺地看她吃完后故意说没食欲,然后将自己的饺子倒进她碗里。虽然每次她都会不满地问他是不是嫌她做的不好吃,但他依然会把大半的饺子留给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馋嘴女孩。 想起往事,凌菡有些失落,分明还没吃饱,却觉得有些什么哽在自己心头,吃不下东西,也说不出话来,只能轻轻摇头示意自己吃饱了。 “怎么,我做的,不好吃?” 好吃!太好吃了!但你看我这么瘦,吃不了多少东西是正常嘛。 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峰,她恍惚几乎就要像那个少年一样说出这句话来。 “算了,我让恭叔送你。”司允言见她神色古怪,想要问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但想到晚上的事,现在不敢多耽误。 “是...谢谢少爷。”虽然总觉得心里有句话想要问他,但毕竟太过荒谬,又见他开口让自己走,凌菡只得暂时打消了这个诡异的念头,稍稍思忖后,弱弱地指着碗里的饺子问道,“这个我可以带走吗?” “随便你。” 他说着话却突然诡异地转过身去,声音带着一阵奇怪的颤抖,像是在笑。凌菡见状也不敢多问,端起饺子再次向他道谢后便离开了。 有趣。 听到关门的声音后,司允言回头确认她走后,拿出手机正要拨号,手机却已先响起。 “司先生,主管政法的刘副市长请求与您通话。请问......” “接过来吧。” 正好。 司允言想着,电话那边已接通了。 “我正有事找你,你打过来了正好。” “是,请司先生指示。”电话那头传来了刘闻名毕恭毕敬的声音。 “‘跟市监狱打个招呼,明天凌子华的女儿会去探视他。”司允言若无其事地说道。 “是,包在我身上。” 司允言稍稍思忖后又补充道:“别让她知道是我的意思。” “是,司先生......”刘闻名的声音变得有些为难起来,“还有我想向您汇报一件事。” “说。” “您今晚要提审的那个孙呈义,发心脏病死了。”刘闻名战战兢兢地说着,半晌听不到回答,心中更觉恐惧,只得惶恐不已地小声询问道,“司先生?” “明天的探视取消。” 电话挂断前,刘闻名只听到这冰冷的一句话,再无下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又一条短信 回到剑南庄园时已近黄昏。 下车时凌菡还不忘恭恭敬敬地向受命送她回来的王恭道谢,却没想到这个刚刚“复位”的“大内总管”竟反而为她的道谢感到不安,甚至还礼貌地一直将她送到房间门口,俨然像是已将她当成了未来的女主人一般。 真是够呛。 客气几句将他送走后,凌菡感到有些别扭:这个温顺得像条狗一样的男人曾两度助纣为虐,几乎将她逼入绝境——倒不是记仇,但这明显的前后差异实在让她舒服不起来,同时也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胜者荣光万丈,败者任人践踏。这就是在司宅活下去所要遵循的基本规则,而所谓评判所谓“胜败”的标准,就是那位司先生的一双眼睛,他的目光在谁身上停留得更久,即使她只是一个小小女佣也能得到“大内总管”的逢迎讨好;反之,被他怒视过的人,哪怕是曾位高权重的女佣长或者荣宠一时的乔爱莎,都会在一夜之间从大红大紫变成备受冷落。 一言以蔽之,在这里没有多少温情脉脉,更多的是利益勾连。 在父母的翼护下的日子已然远去,现在她只能慢慢去适应这些规则了。唯有这样才能在暗流涌动的司宅保全自己,并寻找到想要的东西。 她无奈地勉强笑了笑,打开房门便径直躺在了床上。 乔爱莎和司允宸的陷害、司夫人的突然到来、司允言的诡异言行,一天下来她虽然化险为夷,还意外地看到了司允言不同往常的一面,但这一整天的如履薄冰也让她疲惫不堪,身心俱疲,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其它的所有等养足精神之后再说吧。 然而,好像休息对她而言都是一件可望不可及的事。刚刚有些睡意,她便听到了手机接收短信时发出的震动。 她想无视它,把所有事情都放到明天,但想到这条短信可能是秦止戈发来的,睡意便消失无踪:毕竟他是这个宅院里唯一真心想帮她的人。 打开手机,几个未接电话的提示映入眼帘,大概他不知道她被司允言带走了,见她没接电话有些担心吧。 凌菡莫名有些歉疚,想尽快给他会电话,但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先点开了那条短信。 “档案在高尔夫球场后门最大的那棵松树下,翻开树根旁的石头就能看到。那里没有监控,安全。” 陌生的号码,简短的信息,没有称呼,没有落款,有的只是她最关注的东西的下落。 但凌菡却感觉不到丝毫兴奋与激动,神经反而变得无比清醒、警觉。 她暗暗记下发送短信的号码,又打开来电提醒稍稍对照,便发现这是两个全然不同的号码。她随即点开未接来电的号码,立马就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凌小姐吗?”电话那头响起的是秦止戈的声音,满含着关切,“抱歉,下午给你打电话你没接,问庄园的人才知道你是被司先生带走了,但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肯告诉我你们去了哪。你还好吗?他...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我没事。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听着他没头没脑的一番话,感受着他因为焦急而稍稍发颤的柔暖嗓音,凌菡心中一暖,紧绷着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点。 “没事就好。” 听着他舒了口气,凌菡暗暗觉得他就像一个听到自己孩子没闯祸而松了口气的妈妈,颇为有趣,柔声安慰他道:“放心吧,他虽然爱胡来,但也.....不算个坏人。” 说到这,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对司允言稍有改观还是纯粹为了维护他在秦止戈心中的形象。但想到还有重要的事要说,便也不再多想,沉声道:“对了,你刚才有没有给我发短信说过档案所在地的事?” “档案?”秦止戈疑惑的语气让她更加确信自己没有猜错,“我本来是想把档案借给你,但中途被人换成了司先生的照片,现在真正的档案没在我手里。” “我知道。”凌菡皱着眉头思忖着,“但刚才有人给我发了短信,说档案被他藏起来了,让我去拿。还有,之前我也受到过类似的短信,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你给我发的。” “我的确没给你发过短信——你知道的,我到今天下午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秦止戈说着停顿了片刻稍作思考,然后道,“会不会是乔爱莎?让我去拿档案给司先生看的是她,而且今天......我觉得她突然说你拿了她的东西,这应该不是个巧合吧。” 难道他到现在才意识到那时乔爱莎设计陷害她的阴谋? 凌菡有些啼笑皆非,叹了口气道:“当然,那件事从头到尾就是她在陷害我,若不是档案被掉包,她应该已经顺利地把我赶出司宅了。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会是她,她因为这事差点被司先生赶走,应该不会在事态刚刚平息的时候对我故技重施。” 听完她的一番话后,电话那头的秦止戈陷入了沉默。 “喂?怎么了?” “那份档案会给凌小姐带来麻烦吗?” 短暂的安静后,他如是说。虽然在他沉默时凌菡就感到有些不对,但听到他这番话后还是有些惊诧:他终于要问起她需要档案的原因了吗? “倒不是因为档案。”凌菡努力压制住自己的心虚,装作坦然地回答道,“她知道司先生不喜欢看到我和你交往过密,如果司先生看到你帮我拿事关机密的档案的话,肯定会大发雷霆地把我赶走,我觉得她应该是因为这个才想出这种招数的。” 该死,这种借口也太过破绽百出了,就算他再傻都会起疑。如果问起她借阅档案的目的,该怎么回答? “那...凌小姐是不是真的...喜欢司先生?” 啥?! 凌菡正努力编造着回应他的借口,不想等来的却是他这样一个问题,而且语气忸怩,支支吾吾,带像是个青春期的小女生一样,对她借阅档案的理由毫不关心,只在意她和司允言之间的那些“八卦新闻”。 “不,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相信那些人传的流言蜚语。”见她久久没有回答,秦止戈慌乱地解释着,随即语气变得有些黯然,“而且今天下午司先生的确有说过要娶你......你放心,既然他不喜欢我和你交往过密的话,我以后会注意保持距离的,以免产生误会。” 不。 他太不擅长伪装了,强装欢笑的语气中明明带着失落,凌菡可以非常明确地听出来。她心中莫名其妙地有些难受,“不是这样的”这五个字险些就要脱口而出,却又被生生咽了回去。 还能怎样?告诉他这些都是为了演戏?然后呢?再顺势把自己的这样做的目的也说出来? 她相信秦止戈,可以和他无话不谈,但牵扯到这件事她也只能缄口不言,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他:就算她再迟钝,也基本能猜到他话里的意思,如果真的如她所猜想的那样,他知道了她的目的后只怕会更加奋不顾身地帮助她。 平心而论,她非常欣赏他的善良和正义感,但也正因如此,她不能让他成为自己的伙伴,不仅因为他不适合这个暗流涌动的“战场”,更多的是她不想连累他,更不希望利用他的善良和对她的好感去实现那件事。 “谢谢你,秦先生。”她的回答几乎等于承认了自己喜欢司允言。 “不客气。” 电话挂断后,她有些郁郁不欢,却也不敢多在这种小事上做思考,换好鞋子便匆匆出门。 不管档案是否真的在那个地方,但她还是去高尔夫球场看看。 “这是昊天·寰宇通信公司的服务号码。” 在通话的最后,她按照秦止戈的要求将发来短信的号码报给他听,他听完后这样告诉她。 “我不能确定档案是否就在发件人手中,但发件人的身份应该是这个公司的员工。因为这个号码的机器保存很严格,除了该公司的分管领导以及负责员工之外只有司先生能操作。” 不可能是司允言,他如果知道她的秘密一定会毫不留情地赶走她。但她又无法去调查寰宇公司的其它人。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得到一个毫无意义的答案时,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陆子兮先生也可以,但他是个独立董事,只是名义上分管该公司的一些事务,平时一般很少过问,所以我都差点忘了。” 最可疑的就是这个看似温和儒雅,却城府深重的男人了。 短信如果真的是他发的,她说不定真能拿到档案——毕竟之前他们曾达成了“盟约”,没准他也希望她能拿到档案。 从思考中回过神来时,凌菡已走到了高尔夫球场的后门。 此时已到了夜色昏黑的时候,球场后门很少有人来,所以只象征性地亮着两盏路灯,那片可能藏着档案的小树林再黑暗中看上去带着几分阴森。 不过正好,这种地方是不会有摄像头的,如果档案真的在短信里所说的位置,正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 想到这里,凌菡使劲抹了抹额头壮壮胆子,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向着林子里走去。 林子不大,在稀稀疏疏的几棵小树之间,短信中所说的那棵最大的松树格外好找,树根旁也确实凌乱地堆着几块石头。 看着这和短信描述一样的场景,凌菡深深吸了口气来抑制越来越快得心跳,然后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搬开那些石头。阴凉潮湿的地面一寸寸地暴露在她的眼前,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但随着最后一块石头被搬开,她的心瞬时一片冰冷。 没有档案。 那为什么要给她发那种短信?难道...... “晚上好,凌小姐。” 等她意识到这是一个阴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阵男声从背后传来,声音温雅淳厚,却让她心底一凉:真的是陆子兮! “这么晚了还到这种地方来散步吗?” 她回过头时,果然看到了一个瘦削颀长的身影,借着微弱的手机灯光能分明地看到陆子兮那张妖冶柔美的脸庞,一双桃花眼正带着一丝颠倒众生的浅浅笑意细细凝视着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猪队友 “漆黑一片,又是没什么人来的地方,凌小姐不怕吗?” 对于她的惊诧和戒备,陆子兮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尽管她一直没有言语,他却依旧保持着关切的口吻询问着。 “有什么好怕的?难道这山里有狼?”凌菡话里带刺地和他打着哈哈,一边心绪飞转,揣摩着该怎么对付他,“就算有狼,应该也不会对我这种皮糙肉厚的小女佣有兴趣,倒是陆先生,细皮嫩肉、如花似玉的,更容易招来狼吧?” 几天不见,这个女人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陆先生把我约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见他被自己一通抢白后神色有些异样,像是不太拿得准她的套路了,凌菡心中暗喜,觉得这是个机会,便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陆子兮的语气分明有些诧异,脸上温文尔雅的神色却丝毫不变,“凌小姐为什么会觉得是我把你约出来的?” “难道不是吗?”凌菡早已料到他不会乖乖承认,故意装着吃惊的样子问道,“那可太巧了,我刚按照短信的指示到这里,陆先生马上就出现了,难道只是个巧合?” “什么短信?” “陆先生。”见他依旧装糊涂,凌菡心里有些窝火了,“我记得我们之间是有合作协议的,如果您连这种事情都不愿意告诉我,就说明您并没有合作的诚意,只是想单方面地利用我,要是这样的话,以后我们的合作就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看样子的确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他直截了当的回答让她有些意外,更意外的是他的语气:既没有威胁的意味,又不像事不关己,倒像是带着不满甚至赌气的意思,连他那双平时总是习惯性地带着温和友好的弧度的桃花眼眼也浅浅地勾着一道冷硬的光。 “凌小姐现在已经是司家的准女主人了,以后自然有你的未婚夫帮你去做那些事,用不着和我这样的人合作了——对了,要不要顺便把我心怀不轨的事告诉你未婚夫?”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他。 这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明明是他暗地里算计她在先,现在反而倒打一耙,说得好像是她背叛了他们之间的“同盟”一样。 但毕竟事关重大,现在可不是和这个城府深重的男人赌气的时候。他不仅对司家的事颇有了解,更关键的是那份档案可能就在他手中。 恼怒之余她稍稍冷静了一下,将赌气的话咽了回去,冷冷道:“请你好好想想我是什么身份,你觉得我真的会和他结婚?” “但那件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现在司宅不知有多少人想像以前巴结乔小姐一样巴结你。”陆子兮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而平静下来,反而变得更加激动,“你不会是想以结婚为借口来利用他吧?” “你如果这样说的话,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聊的了。” 平心而论,她的确想过在同司允言演戏抗婚时将计就计查找线索,但听到他把她当成了一个利用感情来达成目的的女人,她不由得一阵恼怒,冷冷地甩下一句话回头便要走。 见她如此,陆子兮也冷静了下来,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分了,连忙上去拦住她柔声道歉:“对不起,我说错了话。我刚才只是害怕,毕竟这位总裁太过危险,我不希望你冒险。” 我冒不冒险关你什么事。 他这番道歉反而让凌菡觉得他像是在继续挑衅,但细细想来,他说的也确实有道理,从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他对她的一种关心。 只是他可能还不知道,她就算急于查找真相,却也不会不择手段,虽然之前也迷惘过,但最终她绝不会在这场“战斗”中失去自我,不仅是她自己,她相信父亲也绝不愿意看到。 “放心,我不会那样做。”凌菡缓和了一下口气,认真地看着他道,“我也一直小心翼翼地尽量不让自己在司宅太过抢眼,这点我相信你也明白。可惜,很多时候事与愿违。” “好的,刚才真是抱歉,我误会你了。”陆子兮又重新回到了那个温文儒雅的翩翩公子状态,再次向她道歉,然后端正神色重新问道,“但你刚才说的短信一事,我真的不知情——如果方便的话,能否把你说的那条短信给我看看?” “请便。” 凌菡说着将手机递给了他,看着他读短信时隽雅的眉峰微微皱起,她开始怀疑这条短信他是否真的不知情。 但除了还会有谁呢?秦止戈虽是私生子,但对昊天的事务多少有些了解,而且他虽然偶有冲动,心思却还算沉稳细密,没有把握的事情应当不会那么肯定地跟她说,所以陆子兮作为寰宇公司的负责董事,还是洗脱不了嫌疑,她也决不能对他放松警惕。 “这是昊天·寰宇通信公司的服务号码。”他说的和秦止戈一样,“你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怀疑是我发给你的吗?” 见她点头,他咬了咬下唇稍作思考,旋即正色道:“这不是我发的,但我现在也的确没有证据自证清白,所以你如果继续怀疑我的话,我也觉得合情合理。不过我希望你给我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什么机会?”见他态度诚恳,凌菡也不禁有些动摇了,开始怀疑他是否真的不知情。 “请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分管寰宇通信的。”他看着她的眼睛问道,“这几年我在昊天一直是独立董事身份,虽然会列席各种会议,却很少直接管理实务,知道我具体分管企业的人除了昊天内部人员外,可以说少之又少。” “所以你打算调查告诉我这件事的人吗?”凌菡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对于陆子兮她毕竟不放心,更害怕他真的是给她发短信的人,会对破坏他计划的秦止戈实行报复,于是毅然决然地回绝道,“请你放心,他与这件事毫无关联,这一点我有绝对的把握。” “难道是秦少爷?” 是他太聪明还是自己太容易看透? 见他一语点破,凌菡有些尴尬,不知该承认还是否认,心中暗暗后悔——毕竟秦止戈对她的维护是有目共睹的,在司宅能让她有“绝对把握”去相信的人也只有他了,自己刚才这样说不是等于直接承认了吗? “既然你这么相信他,那我看也就没有必要调查他了,毕竟他是司先生的弟弟,应该不会和他的哥哥对着干的。”陆子兮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像是在安抚她一般柔声说着,语气里却透着一丝意味深长。 “原来这些你都知道。”凌菡对此并不觉得奇怪,他身为昊天的股东,又是通信巨头的负责董事,如果连这点情报都不知晓,还谈何“拯救昊天”? 但他的这番话总让她觉得有些别扭,虽然她不知道具体究竟别扭在哪里。 “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陆子兮双眼狡黠地微微一眯,“不过我也建议你,以后最好不要这么天真。这里是司宅,对你而言就像龙潭虎穴一样,所以不管别人再怎么对你好,也千万不要有‘绝对可以相信’这种念头。” “既然我带着目的来到这个‘龙潭虎穴’,当然会有一定的准备。所以谁值得相信,谁需要防备,这些我心里还是清楚的,不劳陆先生挂心。” 她的话虽然模棱两可,但语气里却带着告诫的意思。 让她怀疑秦止戈,使得他们之间产生嫌隙,这样更方便他利用她——这种伎俩她难道看不懂?所以即使她也不愿把秦止戈卷进来,却依旧用这番模棱两可的话让这个狐狸脸的男人摸不清她的想法,从而不敢太轻举妄动。 “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我只是建议你离他远点。”陆子兮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浅浅一笑接着说道,“你不觉得秦少爷这段时间一直在好心办坏事吗?他越是维护你,司先生反倒更加对你不依不饶,但他还是这样我行我素,像是赌气一样对司先生没完没了。你不觉得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他简直就是个‘猪队友’吗?” “请你注意自己说话的方式。” 一向谈吐优雅的陆子兮竟然会用这种带着贬损意味的词来形容秦止戈,让凌菡心中大为光火,但他越是如此,她越发确信了刚才的想法:他想要利用她,所以断然不希望看到她有除了自己以外的第三条路。 如此看来,至少偷走秦止戈的联系方式、删除之前那条短信的人就是这个狐狸脸了,说不定以后他还会有更多的办法来阻止她和秦止戈见面,甚至干脆下手陷害他。 想到这里凌菡心中一阵发颤,稍稍思忖后接着说道:“你觉得他是猪队友,但对我而言他还有利用价值。如果你想对我的计划提出异议,请你先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这样我才能相信你的判断对我的计划有参考价值。” “那好。” 一番话下来,不仅凌菡暗暗惊讶于自己能毫不脸红地说出这种话,陆子兮的眼中也为她的表现而闪过一丝惊讶和欣赏之色,随即又露出了狐狸般的狡黠微笑道,“就实现你一个愿望,以证明我合作的诚意如何?” 说着故作神秘地稍稍停顿,接着道: “比如,你也很久没有见过你的父亲凌子华先生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合作愉快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也不用去考虑我怎么可能做到。你只要回答我‘想见’或者‘不想见’就行。” “不想。” 看着凌菡满脸的激动和期待,陆子兮浅笑盈盈地等着她说出那两个字。 她说出来的也的确是两个字,却是与他想的恰恰相反的两个字。 “不肯相信我吗?”虽然出乎意料,陆子兮却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依旧云淡风轻地微笑着,柔声问道。 倒不是全然不相信,这个男人虽然对她居心叵测,但越是如此也就越说明她对他很有利用价值,他会用这种方法博取她的信任也很合情理。 但毕竟还是不能去:她是司宅的女佣,现在更是司允言“抗婚大戏”里的“女主角”,她的任何举动都有可能被司允言注意到,更何况是和一个俊美绝伦又备受瞩目的男人出去?只怕都不用司允言过问,单是花边新闻就足够暴露她的行踪了,到时候司允言察觉到她去监狱探视了前凌氏集团的董事长,她的身份就瞒不住了。 而且还不能确定陆子兮是否可靠。 “不是,但现在见面没有意义。”凌菡想了想,用这样一个借口搪塞道,“等我还了他清白之后再见也不迟。” 她的回答很理智,但脸上满满地写着内心的动摇:毕竟已经有两年没见到父亲了,上一次去探视时他还沉浸在集团倒闭的阴影中,又受到谣言的蛊惑,以为是她害了集团,所以会面也就不欢而散了。之后的两年中她一直在为搜集线索疲于奔命,几乎无暇去办理那繁琐的探视手续,现在也不知他怎么样了,身体可好?是否还没有原谅她? 这些动摇都被陆子兮看在眼里,他猜到了她的心思,叹了口气道:“我已经说过了,能不能做到、怎样保证不被司先生知道,这些都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你只要告诉我,想不想见到你的父亲?” “......想。”凌菡犹豫片刻后坚定地说。 “好,那就请凌小姐等我的好消息,时机成熟的时候自然会有人带你去见凌先生。”陆子兮说着以示友好地拍了拍她的肩。 他的触碰让她猛然想起那次在庭院时他莫名其妙的轻薄之举,连忙向后退了几步躲开他的手。 “陆先生不会无缘无故地帮我这么大的忙吧?”凌菡充满戒备地看着他问道。 “凌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陆子兮打着哈哈道,“但也忘得太快了吧?刚才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让我做一件事让你看看我是否可靠。” 凌菡知道他是在打马虎眼,越是如此她越觉得自己应该问个明白,否则他若是在安排探视时做些什么手脚,再以此威逼她去做超出她底线之外的事情,到时候不仅她自己要做违心事,还有可能连累父亲。想到这里她冷笑着旁敲侧击道:“仅仅如此?你看不像个会做亏本生意的人,否则不会年纪轻轻就成了昊天的大股东吧?” “敢承谬赞。”他继续打着哈哈,却见她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只得正色道,“看来凌氏的经营风格很是谨慎,从不欠别人的人情。既然如此我就开价了:只要你接下来一个月好好演好司先生的女人这个角色就行。” “只是这样而已?”凌菡暗暗觉得他开的条件太不符合常理了,又或许藏着什么深意,更加不敢大意,继续追问道。 “你觉得这样很简单?”陆子兮不由得哂笑出声,仿佛在讽刺她的幼稚,“司先生的女人可不好扮演,你也跟他接触了这么些天,应该比我更了解其中的苦处吧。” 只有这一点她无比同意,虽然她对这位总裁的印象稍稍有了几分改观,但从认识那天起,他就在不停地给她制造麻烦,一个多月来她所有碰到过的倒霉事几乎全都与他有关。 更可怕的是,这一个多月来她只扮演过素昧平生的女人和普通女佣这两个角色,仅是如此他便已多次对她做出诸多荒诞无耻的行径,若是真的要扮演他的女人,也不知他肆无忌惮之下会做出多么可怕的事情来。 “想起来了?”见她沉默不语,陆子兮稍有得色地挑了挑眉毛继续说道,“不过我所要说的和你所想的那些可能不太一样。比如说,司先生的女人是不会去过于关心清湖区项目的问题——特别是关于那份档案的事,没错吧?” 听到他的要求,凌菡恍然大悟:原来他和她一样,都把目光放在了清湖区项目以及那份尘封已久的档案上。 但目的究竟是什么? 从他鬼鬼祟祟的行事作风上来看绝不会是为了让这个项目如司允言所愿的那样平稳过渡,否则他大可在明面上支持身为总裁的司允言。 “这件事对你而言果然太难了吗?”见她皱眉不语,陆子兮问道。 “也不是为难,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提这种要求。”凌菡直截了当地问道。 “这个恐怕暂时不能告诉你。”陆子兮的回答和她所想的一样。他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有件事请你相信我,就是那条短信不是我发的,档案现在也不在我手里。”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见她面有疑色,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笑了笑解释道,“如果是我把档案藏在这里,又故弄玄虚地指引你过来拿,那为什么又让你扑个空?如果是为了捉弄你或者陷害你,那我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地出现在这里?你这么聪明,我这么做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说到“这么聪明”四个字时,凌菡分明听到他的声音稍稍有些颤抖,知道他是在嘲讽她,心中恼怒却又无可奈何:他说的的确有道理,自己本应该想到这些,只是秦止戈无意间提到他的名字让她先入为主了,所以在没有找到档案,而他又偏巧出现在这里时她立马就先入为主了。 “真是个小傻瓜。” 她羞怒而又无可奈何,圆瞪着眼睛看着他的表情让陆子兮心中莫名一荡,一边满带着宠溺地责备着,一边竟鬼使神差般地伸手想要捏一捏她涨红的脸颊。 “请你自重。” 自从上次被他莫名其妙地吻过一次后,凌菡的身体已本能地对这个像狐狸般天然地带着魅惑之意的男人随时保持着警戒,所以虽然他的声音好听得让她甚至感觉到一丝甜腻,甚至有些迷醉其间。但当他那纤长柔美得如女人般的手离她的脸颊不过一尺时,她还是毫不留情地伸手将他的手拨开,却不想力度过大,竟猛地拍在他手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别介意。”这一掌打得颇为用力,别说陆子兮,她自己都觉得手疼,眼见他的神色变得错愕又尴尬,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一直不习惯有男人离我太近。” “是吗?对司先生也是这样?”听到她这句话,陆子兮脸上的不悦之色竟一扫而空,反而变得颇为期待一般,猛然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咳嗽两声调整了一下情绪,沉声道,“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失态了......唔,所以请你相信,档案没有在我手里。” 他的神色让凌菡颇觉新鲜:一直以来他在她心中的形象都是一个外表温文尔雅,但胸中城府万钧的“腹黑男”,脸上从来不会写着内心真正的想法。但他刚才的忸怩之色却分明毫无造作之态,像是真的。 不过凌菡也没有多想,在他忸怩之时她心绪飞转,始终想不破他的意图,为了不再和他站在这里耗时间,只好放弃猜测,决定先顺着他的意思来,静观其变谋定而动。 如果能在他的帮助下见到父亲,不仅了却了她一桩心事,说不定还能从父亲口中了解一些当年的情况,或许对她的调查能有帮助。当下沉声答道:“好的,我相信你。至于你的目的我也不多问了——反正还是和上次一样,你不会告诉我的对吧?” 聪明的女人。 陆子兮淡然一笑,向她伸手道:“也就是说,我们又一次达成了共识。” 凌菡讽刺地笑了笑,无奈地和他握了握手: “合作愉快。” 夜,司宅,档案室A区4号房。 “报告少爷。” 密密排布的档案柜前站在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高挑修长的身体穿着一身黑色西服裙装,一头乌黑的长发盘在脑后,墨镜的遮盖下依稀可以看到一张白皙冷峻的脸,打扮利落而冷艳,正像特工一样用蓝牙和电话那头的人通话。 “找到了吗?”司允言坐在别墅房间里那张宽大的老板椅上,一边说着话手中还闲散地把玩着钢笔,像是若无其事一般,但双眼中冷毅的光却始终停留在墙边那幅唐卡上。 与他对话的是他的保镖队长方萍,刚从以色列国际安全学院深造回国便接到了这样一件简单任务,而少爷又像对这件事漫不经心般,这让作为总裁心腹的她有些不解,但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没有,少爷。整个档案室,包括附近可疑的地方都找过了,所有档案齐全,唯独不见了您要的那一份。” “最近出入过档案室的都有谁?” 她是以职业特工标准培训的保镖,立马便听出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在不易察觉的程度上变得森冷起来,当下稍稍犹疑,沉声答道:“和您想的一样,除了秦少爷之外,只有陆子兮先生了。” 没有任何回答或指示,电话便被挂断了。 七年前的故事还历历在目,这次可不能在自己掌握着全部的情况下重蹈覆辙。 落在唐卡上的目光变得越发锐利起来,仿佛要透过这张巧夺天工的艺术作品来看透一个女人的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未来的少奶奶 “你们听说了吗?秦少爷,就是刚来第一天在餐厅帮凌菡说话的那个帅哥,他被少爷看中了,据说升任昊天的什么委员长了,就是前天的事情。” 司宅,园林中的一处凉亭。 午饭时间刚过,几个女佣正趁着休息时间聚在一起闲聊着。 明明是和昊天人事任命相关的事情,但随着“凌菡”这个名字从刘雅萱的嘴里蹦出来,原本毫无兴致的女佣们都两眼放光。 “难道你们没有发现这件事也太巧了吗?”方彤彤灵巧的鼻子瞬间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她故作神秘地一笑道,“几天前司宅莫名其妙地就开始传‘少爷要废掉正宫娘娘乔小姐,改立凌菡为正室’这种消息,而秦少爷的任命就是在这个消息传开后的几天,这其中......嘿嘿。” “当这是在拍宫斗剧呢?‘正宫’‘正室’都出来了,你怎么不干脆说她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李佳佳酸溜溜地说着白了她一眼。 “彤彤说得挺有道理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凌菡和那位秦少爷关系不一般。” 见李佳佳的一番话让方彤彤神色不悦,文小慧生怕她们争执起来,便连忙出来岔开话题。 方彤彤见状便也不再理会李佳佳,回头拍了拍文小慧的肩道:“还是我们小慧聪明。虽说那位秦少爷的来头谁都说不清楚,但他和凌菡关系好这事大家都看得出来。依我看,他升委员长的事正说明那个传言是可靠的,是凌菡得宠之后不忘旧交,在少爷面前帮他说了好话。” “你得了吧,人家瞎传的事你也当真。”唐婉心见她面有得色,心中好生不忿,阴阳怪气地笑道,“你也不看看,就她那副低三下四的德行,少爷哪只眼睛能看上她?” “对啊,事情还没搞清楚就急着想拍马屁,真是一副小人嘴脸。也不想想她是什么身份,少爷......” 李佳佳正鼓唇摇舌之际发现大家的的神色都肃然起来,唐婉心更是连连向她使眼色。她心知不好,连忙住了嘴回头看时,果然看到凌菡正站在她背后,两手端着一大筐刚洗好的衣服。 “彤彤,能帮我一起晾衣服吗?”凌菡仿佛完全没看到其他人的存在,若无其事地对方彤彤说道。 “好。”方彤彤得意地瞥了一眼面色发白的李佳佳,小跑着来到凌菡面前,麻利地接过她手中的衣服,“走吧。” “谢谢啦,这么多衣服,我一个人还真不一定搞得到呢。”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远了,李佳佳的暗暗舒了口气,但心里仍自惴惴:刚才那些话她没听到吧?虽然可能性几乎为零,但若是万一她真被少爷看中了,听到那种话还不想尽办法找她们的麻烦? 凌菡远远回头瞟了一眼李佳佳青一阵红一阵的脸,心中暗暗有些得意,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真是低估了司宅内部的“八卦”情报网,没想到远在剑南庄园的事情,发生才不过三五天便已在司宅闹得沸沸扬扬了。 不过这些只怕是有人蓄意安排的吧? 想到这里她冷冷一笑: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除了她便只有乔爱莎和司家的人在场,她没有跟任何人说,司允宸母女和乔爱莎肯定不会大肆宣扬这件“丑事”,秦止戈更是没有到处跟人说的理由。 所以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为了提高这场“抗婚戏”的真实度,某些人在司大总裁的授意下将这件事告诉了下面的人,而这种与司先生直接相关的“花边新闻”在四水省从来就不缺市场,所以很快就传遍了司宅的每一个角落。 ——说不定现在去翻翻琅市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她还能找到自己的照片。 真是够了!这个男人从来就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吗?更何况现在她还是他执行“抗婚大计”最重要的一个盟友,就这样把她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上真的合适吗? “刚刚她们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凌菡正暗暗想象着自己几个耳光把司先生那邪冷俊傲的脸扇成猪头的场景,却被方彤彤打断了,连忙笑了笑答道:“我都没听到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往心里去什么?” 说话间她们已来到了佣工晾衣专用的那片院子,她专心致志地晾起衣服来,想岔开话题,却不想方彤彤像是极不识趣般,继续说道:“你呀,心宽是好事,但也没必要对这些人太过大度了吧?” 那你到底是要我大度些还是狭隘些? 听着她这番前后矛盾的话,凌菡有些哭笑不得。 “她们可是在议论你和少爷的事。”见凌菡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并无答复,方彤彤有些气恼地不依不饶道,“她们说凭你的身份根本不肯能让少爷注意到,这种话你也听的下去?” “由她们说去吧。” 听了她的话,凌菡暗暗觉得方彤彤有些鸡贼,明明自己也对她和司允言的“八卦”感兴趣,却偏偏要拉上别人,而且还用了这种试探的话,刚才只要她一时没憋住火冷冷回答一句“我这身份怎么了”,方彤彤就能趁机继续深挖,顺藤摸瓜地确认她和司允言的关系。 她当然想否认和司允言的关系,但毕竟答应了他演好这场戏,如果直接否认破坏了这场精心筹划的“抗婚大计”,那位恶魔总裁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罚她。 所以,一本正经地打马虎眼才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唉呀好吧,你赢了。”见她没有上套,方彤彤有些沮丧,只好直截了当地撒娇耍赖道,“其实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和少爷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这种事情你不想跟别人说,难道跟我说说也不行吗?” 看着她又是耍套路,又是套近乎,费尽心机急得小脸通红的样子,凌菡暗自觉得好笑,虽然方彤彤是司宅中为数不多的对她友善的人,自己也很想满足一下她对“八卦”的好奇心,但毕竟事关重大,只好委屈她一下了。 当下半开玩笑式地学着司允言的模样捏起她的下巴,微微邪笑着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如果你认为我可能是你未来的少奶奶,那你觉得自己有权问我这种问题吗?” “我......” 大概因为被司允言太多次地这样对待,凌菡竟模仿得颇有几分韵味,一脸带着邪气的冷艳神情让方彤彤不由得怔住了,红着脸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好。 “好了,快别胡闹了。” 二人正开着玩笑,祁绣绣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们旁边浅笑盈盈地看着她们。凌菡见状连忙放开了方彤彤,心中稍稍有些尴尬,特别是回想起刚才自己以“未来的少奶奶”自称,虽然只是开玩笑,但不知深深爱慕着司允言的祁绣绣听了会作何感想,连忙解释道:“绣绣,我跟彤彤闹着玩呢。” “好啦,未来的少奶奶,正有事找你呢,赶紧跟我走吧。”祁绣绣像是对她的话毫不在意一般,不由分说地拉起她便走。 “放心,这些我会帮你晾完的。”方彤彤见状,爽朗地大包大揽道。 凌菡无奈,只得跟着祁绣绣走了。一路上回味起她刚才那声“未来的少奶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只怕她是心里难过故意这么说来掩饰的。 祁绣绣的为人她很清楚,虽然很柔弱,有时候也会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但她本性却非常善良,很多时候即使心中难过,也会顾虑到朋友的想法而刻意用笑容来掩盖。 “绣绣,我有件事想告诉你。”凌菡越想越觉得不安,决定将隐情告诉她——虽然关系重大,当她相信祁绣绣对于关系到司允言的事一定会谨慎处置。 “是和少爷的那件事吗?虽然很不礼貌,但我已经问过少爷了。”祁绣绣淡然一笑,眼中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恭喜你,菡菡。” 他怎么跟你说的? 凌菡将这句话咽了回去,因为已经没有必要问了,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种情况下告诉她这是假的,她会相信吗?毕竟对于她而言,司先生的话才是绝对不会错的,自己现在告诉她这只是演戏,恐怕只会引起更多的误会吧。 “我知道你顾及我的感受。”见凌菡沉默不语,祁绣绣坦然拉起她的手道,“要说我一点都不难过,一点都不嫉妒你,这种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骗不了。不过你放心,既然他选择了你,我尊重他的想法,也真心祝你们幸福。” 幸福?怎么可能。你难道从来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妥吗? 凌菡见她毫不犹豫地相信了这件荒唐的事,心中更觉不安,打定主意想要告诉她实情,但还未及开口,祁绣绣已先狡黠一笑道:“还有一点我要声明,现在只算考察期。如果我发现你对他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或者有一天他改变主意了,那我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将他夺走,就算我们是再好的姐妹也没用的。” 也是呢。 凌菡将原本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祁绣绣只是开玩笑,但这个玩笑也提醒了她:自己和那个男人只是演戏,这出戏在不远的将来就会谢幕,到了那一天自己将会离开,祁绣绣也可以尽情地去追求心中所想。何必现在说出来,反而给这出戏添加更多变数? 而且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那个男人等的是一个叫苏浅心的女孩,凌菡也好,祁绣绣也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他有什么结果。 她突然觉得祁绣绣有些可怜,爱慕着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为了他甚至可以毫不顾惜自己的感受,最终却有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好,那就说定了。”凌菡勉强用笑容掩盖住了内心的沉闷,半开玩笑地说道,“如果哪一天我不喜欢他,把他甩了,到时候你也不要客气。” 说完,凌菡猛地意识到自己这番好心的暗示听起来倒像是在挑衅一般,正自不安,祁绣绣却毫无察觉,爽朗地笑道:“怎么可能会有不喜欢他的女孩呢?不过你可要小心,万一你真的离开了他,我可不管你是神经短路还是什么原因,都会毫不客气地趁虚而入的,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当然不会后悔。” 凌菡蓦然想起,中学时她们这对姐妹就是这样无话不谈,不管说出什么没头没脑的话来都只是相视一笑,打个哈哈便过去了。 现在,这种没头没脑、无拘无束的对话还是像过去一样,祁绣绣也仿佛还是当年的那个无知少女。只有她——凌菡,在经历了这些年的磨难后说话都开始小心翼翼、瞻前顾后了。 这就是成长罢。 但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能永远都不要有这种成长,能够一直做一个躲在父母翼护之下享受雨露阳光的无知少女。 “好啦,玩笑开到这就够了。少爷正在满世界地找未来的少奶奶,你还不快去?” “他找我?” 祁绣绣的话把凌菡从对过去的惆怅中拉回到现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恋人? 明明都把她晾在一边好几天了,他现在突然找她想干什么? 想到这里凌菡连忙打断了自己的思路:怎么能这样想?倒显得她像是一个期盼着他“接见”的怨妇一般。 不过他的突然“召见”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事。 去主宅的路上,走在祁绣绣的身后,凌菡暗自思忖着自己现在的处境。 上一次见到他已经是好几天前了,他亲手做了饺子给她吃,让她越发有些觉得他不像一个冷血的恶魔,因此他与两年前的案件没有关系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这个结论要等看到他处理清湖区拆迁后才能有个初步判定,但起码他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凌菡对他的为人有了几分改观——至少不再觉得他是一个纯粹的冷血暴君了。 但就在那之后的第二天,当她带着比平时上班稍稍愉悦了一点的心情出门时,却接到了王恭的电话,他告诉她司先生这些天忙于会议,暂时不用她伺候。 能和这个爱捉弄人的恶魔保持距离,真是求之不得。 她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但很快,她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妙了。 首先是工作,虽然不用伺候司允言了,但作为女佣她也不能闲着,王恭安排她暂时编入剑南庄园的员工队伍,做一些打扫、整理之类的日常工作。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自己好像成了一只珍稀动物般,无论走到哪里身边都恰到好处地会有人,并且这些人会像监视器一样,毫不避讳地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她本来想和他们理论,但事实摆在那——除了司允言还有谁有心有力让他们监视她? 一开始她也没有多想,毕竟在司宅那种满地都是摄像头的环境里工作过,对于这些她也习惯了。 然而后来发生的事情就由不得她不多想了:三天后,也就是昨天,那场漫长的会议终于结束了,收拾东西准备回司宅的通知也发了下来。就在因为这次庄园之行毫无收获而懊恼时,她无意间听到了两名昊天高管的对话。 其它内容都无关紧要,秦止戈当选项目发展委员会副委员长的事虽然让她高兴,却也是早已知晓的结果。但“陆子兮因涉嫌玩忽职守被免去独立董事职务”这条消息却让她心中一凉。 自己被监视,陆子兮被免职。 这两件事在旁人看来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和陆子兮之间至少保持着名义上的同盟关系,并且这对“同盟”虽然最终目的不同,却都是奔着昊天集团去的。 这样一来这两件毫无关联的事就可以联系在一起了,并且这种联系危险之极,很有可能是因为司允言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否则不会这么巧,三天之内两个人都受到了监视或打压。 现在的情况还不算太坏,毕竟她与陆子兮之间没有实质上的联合行动,并且陆子兮是昊天的大股东,司允言对他还是稍有几分顾忌的,所以即使有所怀疑,也难以从他身上得出什么对她不利的证据。 但陆子兮毕竟知道她的秘密,这个狐狸脸的男人心机深沉,指不定会不会为了与司允言达成某种交易而出卖她。 而且现在还不能完全排除档案在陆子兮手中的可能性,若是这条线索被司允言发现,她很有可能被顺藤摸瓜地带出来。 惴惴不安地走在住宅庭院的林荫道上,凌菡感觉自己像是头顶悬着一把随时会掉下来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同时怀里还揣着一颗定时炸弹。 而这两样东西都是一个叫陆子兮的男人放置的,现在却又掌握在司允言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身份就会因为这两个男人而暴露。 “怎么这么慢。” 忧思之间已来到主宅,打开门只见司允言早已在站在门口,若不是他摆着张臭脸,语气也颇为冷傲,凌菡就要觉得他像是在专程等她一样。 “对不起少爷,刚才在洗衣服。” 礼貌性的道歉后,凌菡偷眼打量着,见他换上了一身浅色的休闲西装,里面穿着一件黑色圆领T恤,一副大的出号的黑色太阳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遮住了他邪冷桀骜的双眼。虽然在剪裁精巧的衣物修束下他的身材显得更为颀长匀称,但这一身韩款的装束分明与他显得格格不入,特别是那条露着脚脖子的修身款牛仔裤,让他看上去全然不像一个优雅沉毅的总裁,反倒像是低调出游的韩国“长腿欧巴”一样。 “好看吗?” 凌菡正暗自考究着他这身搭配,他修长的手指已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带着嘲弄意味地问道。 “好看。” “好看就好。” 她坦诚的回答让他颇有几分意外,不过他在这么说的同时,即使隔着太阳镜,凌菡也隐隐感觉到他的目光稍稍有一丝闪烁。 “凌小姐,您好。” 司允言动了动嘴唇,像是有话想说,一阵冷毅的女声已从他背后传来。凌菡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冷艳女人正向她躬身施礼,却偏偏忽略掉了与她同来的祁绣绣。 见她向自己行礼,凌菡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还了一礼问道:“您好,请问您是......” “方萍,司先生的助理。”简洁得仿佛惜字如金的回答。 “我说过,对我的女人不用隐瞒。”凌菡正要答话,司允言竟走到她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说道,“她是我的保镖长,刚回国。” 不用隐瞒?那请你把两年前的事毫无隐瞒地告诉我好吗? 落在肩头的那只大手温暖而有力,却反而让凌菡险些条件反射般地躲开,好不容易才忍住,但鸡皮疙瘩几乎掉了一地。 通过他这毫不避讳的态度凌菡算是确认了,那些流传在女佣中的‘八卦’就是他司先生自己放出去的。 他还真是爱演。 “是,我以后会注意。”即使被当面揭穿她也没像凌菡所想那样露出尴尬之色,有的只是毫无迟疑的回答,随即拿出一套衣服,转向凌菡道,“请凌小姐换身衣服,这样逛街的时候比较方便。” “逛街?就这样去?” 凌菡霎时明白了司允言这身行头的用意:大概是想和她像恋人一样出去逛街,好让司家二老更加相信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他可是司先生,手指一转之间就能搅得整个四水省风云变色的人物,他要出去逛街难道不应该是地上警车开道,空中直升机掩护,大街小巷都有保镖戒严的排场吗? “之前试过戒严,但还是会有漏网之鱼。”凌菡正自胡思乱想着,方萍像是一眼就看透了她所有想法一般,沉声解释道。 这个女人会读心术的吗? 凌菡暗自惊诧。或许这就是职业保镖的专业素养吧。 “所以才会有去年那出。”司允言冷冷一笑,接过她的话头,“一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爬到楼顶,说我不娶她就跳下去。” 他果然还是个魔鬼。 凌菡蓦然想起了去年的《琅市新闻》:某富家千金为嫁司允言,爬上了昊天大厦的顶楼以死相逼。后来虽然警方赶到,有惊无险,但这个男人提起这种事竟能说得如此事不关己,甚至还带着嘲弄的语气,简直冷血。 “怎么,不敢去?”司允言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眼中的不悦之色,但理解时好像出现了偏差。他挑逗般地浅浅一笑道,“怕那些女人吃了你?” “去就去。”凌菡气恼之下也不顾方萍和祁绣绣在场,赌气般地甩开他搭在肩上的手,接过方萍手上的衣服便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 “回房间换衣服。” 见司允言问起,她没好气地说道。不过这倒不是为了赌气,只是主宅里没有供她使用的换衣间——就算有她也绝不会用,因为里面说不定已经被那个恶趣味的男人安上了摄像头。 “去我房间换。”然而他好像知悉她心里所想的一切一般,故意挑了个最有可能有摄像头的房间,“不想去的话,我可以亲手帮你换。” 这个禽兽! 凌菡险些当场骂了出来。 但她知道自己如果继续执拗下去的话,反而只会给他一个“亲手帮她换衣服”的借口。因此只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冲冲地走上楼去。 但无论如何,现在的情况远比自己之前所想的要好,既然他还有心情继续和她把戏演下去,那就说明前几天对她的监视和陆子兮的突然失势只是巧合而已。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为了好好把戏演完才故意放下不提的。但即便如此,她对他还有利用价值,那么只要谨慎些就暂时不会有事。 凌菡想着,将落在房间办公桌上的目光移开,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并反复确认是否已经锁好。 “你先出去。” 凌菡走后,司允言拿出手机正要打开,蓦然想起祁绣绣还站在门边,便挥手示意她下去。 恋人之间......不算偷窥吧。 他刚才拿出手机的举动让祁绣绣明白了点什么,但无论发生什么,她总能有借口保护司先生在她心中的完美形象。 恋人...... 她幽幽地打断了心中即将疯狂蔓延的失落,顺从地离开了大厅。 “少爷,这......合适吗?” “照做就是。” 司允言瞥了一眼手机监控图像中正在遮遮掩掩地准备换衣服的凌菡,冷冷地打断了方萍的询问,顺手将手机递给了她:“有什么异动,你就按自己的判断当即处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拿破仑蛋糕 昊天广场。 昊天购物中心、昊天影城、昊天珠宝、昊天...... 昊天,昊天,昊天! 这么大一个琅市,好歹也是个省会,怎么就好像是他家的领地一样! 透过甜品店巨大的落地窗玻璃看着街景,凌菡第一次意识到这两个字早已经如同病毒般地占据了整个城市,只是由于之前她还不会一看到这两个字就联想起某个讨厌的男人,所以才没意识到这个可悲的事实。 “不喜欢这里?”司允言气定神闲地坐在她对面,隔着太阳镜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那一脸气不打一处来的表情。 “还好。” 凌菡违心地说着,一边不争气地从桌上琳琅满目的精美糕点中随机拿了一块塞进嘴里,一边赌气般地想着:要不是有这么多好吃的,谁稀罕给你面子。 看着她满嘴塞着甜点,一张脸圆鼓鼓的像松鼠一样,司允言使劲绷着脸才没让自己笑出来:好歹过去也是个大小姐,如今怎么这般吃相难看? “没想到你也会来这种地方。”虽然对面还坐着那个让她害怕的男人,经过甜点的放松,凌菡的神经不再像之前在司宅时一样紧绷着了,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聊起来。 不过她也的确有那么一点好奇:这家以昊天冠名的甜品店大致相当于哈根达斯一类的水平,在一般收入的群体眼中还算是比较奢侈的消费场所,不知在这位总裁眼里是个什么定位? “这种地方不好吗?” “好是挺好,但对于少爷来说是不是太低调了?” 好险。 他的问题让她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说“这种地方”的语气不太对,对于一个小小女佣而言太过嚣张了,倒像是这个地方全然入不了她凌大小姐的法眼一样。当下连忙改口。 “偶尔体验一下平民的生活不好吗?” 平民?! 这番话从司先生的嘴里说出来确实很自然,但凌菡听了还是有点想打人:至少对于她而言,在这里豪吃一顿的代价基本就是之前在太子道酒吧打工时半个月的薪水,而他?这里可是他司先生自己的地盘,吃完了刷个脸,拍拍屁股就能走人,他还敢说是来体验平民生活的?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他知道平民有多努力吗? “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见她神色怪异,司允言皱了皱眉问道。 “没有。” 想法一眼就被看穿了,这位总裁的眼还真够毒的。 从那座充满压抑气息的大宅院里出来后体验着久违的放松,凌菡不由得有些放肆起来,面对他的质问毫无收敛之意,反而皮笑肉不笑地揶揄道:“就是想知道少爷在自家企业消费,靠刷脸能打几折。” 这个蠢女人,把他的脸当成什么了?打折卡? 不过,有趣。 司先生向来不苟言笑,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嘻嘻哈哈,即使他偶然来了兴致开个恶作剧的玩笑也只能换来一片小心翼翼、尺度拿捏得刚好的笑声。所以这个小女佣大胆的揶揄反倒让他有种莫名的新鲜感:“我要是摘下墨镜露出脸来,这家店岂不要被一群蠢女人给踏平了。” 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 凌菡见他开起玩笑来,心中也觉有趣,不过她知道他说的没错——只要仔细去看看甜品店的“表白墙”上写的那些肉麻的“写给司先生的话”就能明白了。 而且也不知是这个自恋的男人的意思还是店里自作主张,店里的墙上每张当红小鲜肉的代言海报旁边都挂着一幅同样大小的司允言的照片,甚至还有游泳照、睡脸照一类的“市面上很少见的珍品”。 据传这也是昊天旗下的甜品连锁店能让大批女客趋之若鹜的经营秘诀之一。 不过身为总裁居然要靠“卖肉”来招徕生意,确实挺可悲的。 想到这里,凌菡不由得露出了嘲讽般的微笑。 “你在看什么?” 司允言正等着她对自己这个玩笑的反应,却见她正看着他身后的墙傻笑,当下侧过脸去一看,竟鬼使神差地忽略掉了自己的所有照片。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敢看别的男人? “我就随便看看。”凌菡听到他邪冷薄情的声音,立马回过神来,但“在看你的照片”这种话无论如何也不好说出口,反而会让他趁机捉弄一番,当下敷衍地说道。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中不悦,只记得这个场景隐约像是在哪里见过——是了,曾经的苏浅心也总是喜欢在她的钱包里放一张别的男人的照片,他叫林俊杰,一个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新加坡人,唱歌的。 “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立场。”想起这件往事,司允言莫名其妙地更觉恼怒,压低了嗓音对她说道,“你现在是在和我逛街。” 和你逛街还不许走神了? 凌菡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不可理喻,心中恨恨,却也无可奈何。这位总裁被身边的所有人捧在手上惯了,也被捧得自我意识过剩了,一旦有人对他稍有不顺意他就有可能爆发。 她可不想因为这种毫无价值的理由而莫名成了他暴怒之下的牺牲品,只得皮笑肉不笑地答了声“知道了”。 气氛很快又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 所谓逛街,除了吃吃吃和买买买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大家在一起讨论感兴趣的话题,过去和祁绣绣等二三好友一起逛街,往往能在一个现在想想都觉得无聊的话题中很快地杀掉一个下午的时间。 但现在对面坐的可不是祁绣绣,而是一个危险的恶魔总裁,和他能聊什么呢? 小女生的话题这个木头一样的男人不会懂吧? 军事?历史?这些倒是男人普遍感兴趣的话题,可惜她所知不多,而且突然聊起这些也太刻意、太诡异了。 音乐?唐卡?这倒是两个人都喜欢的,可惜这其中却藏着她的过去,一不小心说过头了反而会被他捉住把柄翻出她的身份。 好难! 恍惚间,凌菡只觉要和这位总裁聊天就如同走在雷区里一样,往前的任意一步都可能踩到地雷,但止步不前他又会不高兴。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大概也只有埋头狂吃了——在甜品店,吃东西总不犯法吧? “怎么不说话?”见她一直不言不语,只顾埋头吃东西,司允言像是有些期待,又像是有些不耐烦地问道,“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有,但是说出来怕你打我。 凌菡赌气般地想着,却不敢说出口。心里暗暗骂他:平时不是一副洞察一切的样子吗?难道现在看不出我不想跟你说话? 但就算他这番疑问太过莫名其妙,他既然开口了她也总得回答点什么,否则以他这古怪的脾气只怕又要莫名地爆发了。 “有——少爷,我能再点几个甜品吗?”凌菡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了:没想到自己憋了半天竟然就憋出这么一句来。不过也算聊胜于无,总比等着他爆发的好。 司允言听了她这话也像噎住了一样沉默了片刻,随即稍稍沉吟,像是想到了什么,便按响了桌上的服务铃。 “请问二位需要点什么?”不过十几秒,服务员便毕恭毕敬地站在了他们面前。 凌菡没想到他竟会这么轻易地满足她这个明显就是在岔开话题的要求,稍稍惊讶后,便也不再客气,大大方方地拿起菜单点了起来:“布朗尼,奥地利萨赫,熔岩蛋糕,日式摩提,拿破仑蛋糕,英式糖浆松糕布丁......以上,各来一份。” 听着她像相声贯口报菜名一样一口气念了一大串甜点名,服务员不由得愣了一愣,将征求的眼光投向了司允言。 “按她说的点。” 司允言毫不吝惜的回复让店员稍稍吃惊:这些都是店里最贵的甜点,一般客人一次点一到两样也就差不多了,他们两个人竟然点了这么多? 没问题,我们的司大总裁可是有花不完的钱——再说了,他来这里也用不着花钱。 看着店员一脸讶异地点头离开,凌菡暗暗好笑。 “对了,再加一份拿破仑蛋糕。”司允言想了想复又补充道。 拿破仑蛋糕? 凌菡不由得扫了一眼桌上被吃空了的点心盘,细细回想,刚才这满满一桌的点心都是她一个人吃完的,他一点没吃,她还以为他对甜品没有兴趣,现在竟然主动点了一份拿破仑蛋糕,还是她刚刚已经点过了的,不由得有些费解。 “怎么,不许我吃?” 桌上很快便又摆满了甜点,凌菡却犹自思忖着什么,司允言见状,优雅地将手中的刀叉搭在盘子边,半开玩笑地问道。 “不是,我是在想......” 凌菡突然意识到像拿破仑蛋糕这种奢侈而做工独特的甜点吃法颇为考究,他刚才的举动该不会是想试探她吧? 想到这里她暗自庆幸自己第一拨没有点这一类甜点,当下索性装起糊涂来,看着司允言盘子里侧躺着的蛋糕道:“我在想为什么少爷要把蛋糕侧过来,是吃法有什么讲究吗?”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个女人的演技真是烂到家了。 司允言看着她一脸好奇的样子,暗觉啼笑皆非。 不过既然她就在掌控之中,陪她玩玩又如何? “你可以直接拿叉子从正面扎下去试试。”司允言唇边抹过一道难以察觉的邪魅弧度,似笑非笑地说道。 欺负她不懂行,想故意让她把蛋糕里的奶油扎得全溢出来? 凌菡暗暗撇嘴,装出一脸戒备他的表情道:“我还是学着少爷的做吧。”说着也将蛋糕侧翻过来。 司允言见她如此,心中越发觉得好笑,当下沉声道:“我问你,知不知道这种蛋糕和拿破仑的渊源?” 这种蛋糕学名叫法式千层酥,和拿破仑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拿破仑......嗯......不太清楚。”凌菡正待装傻到底,顺着他的意思说出“拿破仑发明了拿破仑蛋糕”这种荒唐的话,但猛然想起自己曾引经据典地讲述独弦琴和帕格尼尼的故事,又能将仓央嘉措与六道轮回图的传说娓娓道来,现在太过装傻充愣实在太突兀,便干脆将问题推给了他自己。 “你——” 司允言看了她一眼,眼神变得古怪起来:“想不想听听拿破仑的故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拿破仑蛋糕2 闹了半天难道只是想找个话题? 听到司允言如此生硬地转换话题,凌菡哑然失笑。 但这也太尴尬了,这个心思深沉的总裁应当不至于此。 她隐隐感觉到,他会跟她讲一个带着他个人见解的故事,这个故事很有可能成为她看清这个人内心的一个契机。 甚至他这番话可能是从一开始便算计好了,故意要说给她听的,说不定里面暗藏着决定她将来处境的某些玄机。 “少爷请说。”凌菡稍作思索后,认真地回答道。 “感兴趣吗?”她的回答让他有些意外。 “还好,不过之前只了解过一点他的情史,如果少爷想说关于他在为政、军事等方面的故事,我就只能听听了。” 这些话倒不是为了掩饰,对于拿破仑这样的独裁者和军事狂人,凌菡从始至终都带着抵触情绪——就像她抵触司允言那样。 所以她也只是在了解贝多芬和帕格尼尼的时候稍稍做了些延伸阅读,了解了一下这位和他们同时代的皇帝的情史,至于他的其它事迹,她还真没有兴趣。 “你觉得现在这种气氛适合爱情故事以外的话题?”司允言扬了扬脸,带着挑逗意味地反问道。 正好。 他暗暗想着,本来还以为要多费一番功夫,既然她自己选择了他想说的故事,那接下来就省事了。 “不,我觉得说‘爱情’这两个字恐怕不合适。”他的语气让她暗觉有些恼火,情不自禁地把对拿破仑的看法移情到了他身上,当下一语双关地回应道,“虽然我了解得不多,但在我的印象里,拿破仑从来都只把女人当作自己的附属物品而已,只是为了满足他的占有欲,跟爱情毫无关系。” “有道理。”司允言像是没听出她的话实在讽刺他一般,平静地说道,“那些女人不过是觊觎他的地位和财富,带着这样的目的自甘成为他的玩物而已。” “少爷这么说恐怕不合适吧。” 这个男人简直无耻! 凌菡从他的话里知道他听出了她的意思。但她不仅没有害怕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反而心中更觉气恼:他这是在暗示她,之前他的风流成性都是那些垂涎他家世和美色的女人的错,他自己反倒是这笔风流债的受害者吗? “难道您不知道他曾有过一个叫德西蕾的女孩?她和他从小相识,一直爱慕着他,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支持他、守候他,甚至失身于他,结果却换来了他无情的抛弃。” 说到这里,凌菡差点没抑制住自己的激动情绪,鬼使神差般地联想到了祁绣绣:她就像可怜的德西蕾一样,为这个权势熏天又俊朗如玉的男人神魂颠倒,甚至为了他可以做违心的事、说言不由衷的话,到头来能得到什么?恐怕只是这个男人无情的抛弃罢了。 “说的是,德西蕾可以算是他最对不起的人吧。” 司允言没有像她所想的那样矢口否认,出乎意料地,他承认得很干脆,甚至像是被她这番话触碰到了他寒硬如铁的内心中最脆弱的那条神经,语气竟然变得如叹如诉地失落起来:“但他还是爱着她的,只是迫于当时的处境而离开了她——这也未尝不是一种保全她的做法,不是吗?” 他的语气,以及她隔着太阳镜感受到的那道闪烁的目光,都让她感到他像是在等待着她的认同,甚至不可思议地像是在期待宽恕一般。 当时的法国面临内忧外患,身处军中的拿破仑随时可能有危险,她知道。 但那个曾让欧洲为之色变的皇帝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这样期待着为一个毫不相关的历史人物开脱? 凌菡隐隐觉得像是有某段过往正在浮出水面,但究竟是什么,她无从猜测,只得稍稍思忖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您说的没错,但如果他真的爱她,就不会在她赶去巴黎找他的时候拒绝她,反而选择和约瑟芬结婚。而且到了后来他又抛弃了约瑟芬改娶奥地利公主露易丝。从这些看来,他真正爱的只有他自己的地位和利益,爱情对他而言不过是可以随手抛弃的棋子。” “你知道的还挺多。”司允言像是察觉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地方,神色又变回了往日的邪冷沉寂,淡淡道,“那么,你是怎么看这两个女人的?” 问我干什么?不是你要给我讲故事吗? 他微妙的神情变化让凌菡再度产生了戒心,越发觉得他所谓的“故事”是话里有话。 至于他的弦外之音究竟是什么,她虽然好奇,却完全找不到任何头绪,只得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再做打算。 “我觉得她们都很可怜。”凌菡稍稍思忖后这样回答道,“说得不客气点,她们都只是政治的牺牲品。约瑟芬为了权力和利益嫁给了一个她不爱的人,最终又被他抛弃,到头来只得了个‘皇后’的空头衔,孤独终老;至于露易丝......露易丝......” 说到这里她心中“咯噔”一响,一阵冰冷的心虚让她不敢再说下去。 “露易丝更可怜,是吗?” 她的反应让司允言很是满意,他仰起脸来睥睨着她,接着将她没敢说完的话补充完:“她的国家被他打得一蹶不振,她的父亲无比畏惧他。她为了自己的父亲,甘愿嫁给一个被她看做魔鬼的男人。然后慢慢地利用他,为自己的父亲赢得时间和便利,最后在这个男人被打败后,干脆地背叛他,在他心上狠狠地插一刀。” 他这一番话说得风轻云淡,毫无咄咄逼人之意,但凌菡却已几乎惊出了一身冷汗,除了侥幸地祈祷着他不是在以这番惊人相似的历史对她旁敲侧击。 如果没有这个侥幸,就意味着她的身份已然暴露,接下来他就要着手处理她这个“当代露易丝”了。 “您的解读是不是稍微偏执了一点?”凌菡努力让自己的脸色和语气保持在一个稍稍镇定的状态,试着缓和这番危险的对话,“据我所知,和露易丝的政治联姻是拿破仑自己提出的,露易丝在法国皇宫也不过是充当一个‘笼中金丝雀’的角色,在他失败后离开法国也是迫于父亲的命令,怎么您好像把这些都说的像是个阴谋一样......我有说错什么吗?” 话未说完,她便感觉到他藏在太阳镜后面那双邪冷的眸子正在细细凝视着他,灼灼目光像是要将她烫伤般炽热。她不禁越发感到心虚,却又不敢低下头去,只得佯装镇定地问道。 “不,只是觉得你说得很有趣。”司允言若无其事地错开了视线,淡然道,“也许你说的没错,这个女人是很可怜,但也很蠢,很倒霉。” “那少爷觉得什么样的女人才是聪明的,幸运的?”凌菡顾不得他那轻蔑的语气,见他终于给了她转移话题的机会,便连忙如蒙大赦般地问道。 司允言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对她的用意毫无察觉般不假思索地说道:“约瑟芬吧。” “为什么?她也是一个被他抛弃,最终一无所获的人。”见他如此,凌菡连忙继续顺着他的意思问道。 “不一样。”司允言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一开始她为的也只是他的权力,但慢慢地她学会了做一个听话的女人,然后不带任何目的地爱上他,也被他爱上;给了他自己的一切,也得到了他的一切。虽然最终他别无选择放弃了她,但她却是唯一一个得到过他全部的女人。” “不觉得很有意思吗?”凌菡听了他的话苦苦思索,却全然猜不透他的用意。他见状无奈地补充道,“在她想得到他的附属物的时候,她什么也没有;当她放下所有的功利心,用真心交换到他的灵魂的时候,他的一切也就在不经意间全部属于她了。” 你是微信上的心灵鸡汤大师吗?而且你这卖的是什么毒鸡汤? 他意味深长的一番话让凌菡听得一头雾水,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头绪,想不通他到底有何用意。 也不是全然想不到,只是想到的那个解释太过诡异,太过匪夷所思——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用意?大概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只好卖弄卖弄他肚子里那点野史存货吧。 怎么都好,反正只要他没发现她的身份就行。 有惊无险后,凌菡稍稍放松了一下心情,装出认真的样子道:“是,少爷说的没错。有时候放下反而是一种得到。” 没有别的想说的了吗? 司允言深深地注视着她,仿佛在等着她打开心结向他坦白她心底里最不能说的那个秘密——哪怕只是聪明地以旁敲侧击的方式回应他一下也好。 但这个蠢女人,竟然只是敷衍式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便草草躲开了他精心给她准备的台阶,然后又开始埋头大吃起来? 一阵灼灼怒意在他的眸子里涌现出来,若不是被太阳镜挡着,肯定能在她白嫩的肌肤上烫出两个洞来。 ......又何必呢? 怒火很快又被无奈的讽刺取代。 为了一个替代品这样煞费苦心,自己是疯了吗? 但她...对,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甚至连做替代品的资格都没有。她,太蠢了。 凌菡只顾埋头大吃,没有注意到他越来越复杂的神情。 “走。” “去哪?”他的语气冷峻得没有一个多余的字,将她从美味的享受中拉了回来。 “轮不到你问。”他说着站起身来,用不容抗拒的语气命令道。 “是。”见他神情古怪,凌菡不敢多问,只得不舍地看了一眼桌上没吃完的甜点,悻悻地提醒道,“不过少爷还没买单吧?” ...... “难道没带钱?信用卡也可以。”凌菡见她话一出口,他傲岸的身躯便如蜡像般僵在了那里,神色也僵硬起来,便猜到了大概。 “我怎么会带那种东西?” “要不少爷刷脸吧,反正是自家的产业,再说,整个琅市谁不认识您?”他傲然而又略有尴尬的神情让她颇觉有趣,幸灾乐祸地揶揄道。 “蠢女人。”司允言像是被她踩到了尾巴一样,手掌轻轻一摆,便将她整张脸捏在了手里,“再敢得意忘形......” 他话未说完,她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在他还在疑惑地猜测她想干什么时,她已拽着比她高出一头有余的他朝店外飞奔而去,力气大得让他都有些意外。 “店长,有人吃霸王餐!” “你们给我站住!” “再跑就报警了!” 司允言正待抗拒,背后愤怒的咆哮声已让他明白了这个蠢女人想干什么,也明白了自己的现在的处境。 毕竟“司先生本性无赖,带未婚妻大吃霸王餐”这种新闻若是出现在琅市媒体的头版头条,也是一种麻烦。 未婚妻吗...... 在带着惊诧神色的人群中穿梭着,被自己手下的员工追赶着,在自己的地盘上东躲西藏着,这些都已被他的眼睛自动无视掉了,眼前仿佛只有那个似曾相识的娇小身躯在拉着他狼狈逃窜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我是司家未来的女主人 “你都干了些什么。” 广场边的绿化带,追赶的人已不见了踪影。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不顾体面地拉着他大吃霸王餐? 想到自己身为总裁,竟然会被她带着做出这种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司允言向来沉寂如水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恚怒之色。 “刚才,如果不是我反应快,您,您岂不是只能,只能刷脸了?” 这个没头没脑的蠢女人。 看着她一边弯着腰大喘粗气,一边还不忘带着狡黠的笑回过头来揶揄他,司允言心中更觉恼怒:她这是什么体质?没跑几步就喘成这样了,如果不是一直在暗处保护他们的方萍及时赶到解了围,今天还不知要出多大的丑。 “罚你从明天起每天跟我健身,五公里慢跑、仰卧起坐和俯卧撑各一百个,做不完不许吃饭。”司允言没好气地命令道。 凌菡算是知道什么叫好心没好报了,早知他这么没良心,刚才就应该等着看他刷脸,然后引起一阵轰动:吃甜点的时候她注意到,有几个女服务生在他背后小声议论,似是对这个身材完美又穿着新潮的型男有几分兴趣。若是她们知道隐藏在太阳镜背后的是司先生的脸,事情是不是会变得很有趣? 但看他摆着一张臭脸,心知若是顶嘴的话绝不会有好果子吃,只得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是。” “还想去哪?”见她出乎意料地满口答应,司允言怒意稍减,淡淡地问道。 “少爷想去哪就去哪吧。”凌菡稍稍思忖后回答道。 以往和祁绣绣等朋友逛街时,她总是主意最多的,而且态度也比较强气,说去哪就去哪。但现在毕竟是和一个自作主张惯了的总裁逛街,最好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来吧。 而且算起来这也是她第一次单独和一个男人外出,这种时候该去哪,她自己也不太拿得准。 司允言被她揶揄了一上午,现在见她如此顺从了,反觉有些异样。 不过更应该感到奇怪的,是自己竟然会主动询问她的想法,换在从前,什么事不是他说一不二的? ...... 司允言沉默了。 气氛陷入了尴尬。 “少爷?”见他眉头不展,等了半天也不见开口说话,凌菡试探地小声问道。 司允言依旧沉默,心中暗暗觉得这次的出行安排得有些失败:之所以会选择逛街,纯粹是为了避开某些人的视线,也给她一个相对轻松的环境,好让她在听了那番旁敲侧击的话后把该说的话说出来,却没想到这个女人冥顽不化,甚至让他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蠢,竟像是全然没听出他的弦外之意。 而且他作为昊天的总裁,平时的活动基本就是高尔夫、健身、文化沙龙等。这些街区的娱乐项目都只存在于他案头的调研报告里,要他亲身去体验,他也不确定该从哪里开始。 凌菡见状也猜到了几分,不禁有几分同情这位整个人生都被束之高阁的总裁,当下也不再去想他有多危险,柔声征求道:“少爷愿不愿意帮我选几件衣服?” “也是。”司允言见她主动打破尴尬,心中稍稍一喜,脸上却依旧摆着不冷不热的神情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这身衣服品味的确不怎么样。”话未落音倏然想起她身上穿的宝蓝色连衣裙是自己给她选好让方萍给她买的。 见他说完后脸上划过一丝尴尬,但立马又调整回了那张臭脸,凌菡暗觉好笑,对他的戒心又稍稍放松了几分,当下浅笑盈盈地说道:“是,谢谢少爷了。”见他冷冷“哼”了一声,转身朝购物中心走去,便跟了上去,走在他身后。 “发生什么事了?赶紧去看看......” “上面好像有人......” 二人走到昊天·洛玛购物中心入口不远处时,只见门前的广场上已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群,将入口处堵得水泄不通。许多人正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更多的人仿佛看热闹般抬头对着楼顶指指点点。 “发生了什......我天!”凌菡好奇之下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隐约看到三十多层高的大楼顶上,一个人影正悬挂在栏杆的边缘摇摇欲坠,吓得惊呼出声。 “......我在洛玛正门,你过来。”司允言见状皱了皱眉,拿出手机拨通了方萍的电话,“还有,联系最近的派出所,有人要跳楼。”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司允言言简意赅地吩咐几句后挂断电话,见凌菡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冷冷道,“我可不想被这种事耽误时间。” 凌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正想说些什么,却只觉耳中猛然一片嗡然,一阵调试音响时发出的尖锐刺耳的声音从楼顶传来。 “司允言——” 短暂的巨响过后,楼上传来一阵清脆而满含怨念的女声。 听到这三个字,凌菡蓦然想起了去年的事情,大致明白了楼顶那人的目的,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这种狗血的剧情自己能有幸目睹。 “好像是...跟你有关的?”想到这里,她凑过去悄声对司允言说道。 “我知道你无情无义,从来不把女人放在心上。”司允言皱着眉头正要回答凌菡,那阵刺耳的声音复又传来,“但我安蕊琪和你在一起已经七年了!我可以容忍你有别的女人,也可以......” 安蕊琪?不就是去年那个为了他跳楼的大小姐吗? 她说着说着开始泣不成声,哀婉凄凉的语气让凌菡不觉有些不忍起来,一旁的群众听了她的哭诉更是纷纷指指点点,依稀可以听到几句对司先生的指责。 只有当事人司允言,像是视若不见般,太阳镜覆盖下虽然看不到多余的表情,但凌菡却分明看到了他浅薄的嘴角勾着一丝不屑的冷笑。 “七年了,我真的受够了!我给了你我的一切,也做了一切我能为你做的事,但你却连正眼都不曾看过我。” 他果然害人不浅。 听着她越来越戚哀的哭诉,凌菡不由得感到一阵愤怒和鄙夷:这位风流成性的总裁真是好事多为,把一个柔弱女子逼到两次为他跳楼这种地步,他心里就没有一丝愧疚吗? 没有。 她清楚地看到,他的神情是那样冷漠,那样事不关己,特别是嘴角那道带着嘲讽意味的冷笑,好像是在说“有本事你跳下来”。 “少爷......” 凌菡为这个女人感到不平,却也只能藏在心里,努力压抑着恚怒之意小声对他说着,想劝他至少出面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女人,却不想她还未说完,他已冷冷地打断道:“见过跳楼还带着扩音器的吗?” “这些年,为了保全你的声誉,你知道我瞒着你打了几次胎吗?那些都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 无耻,无耻! 作为一个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套路凌菡怎会不懂? 但也正是作为一个女人,她知道安蕊琪为他做这种事意味着什么,也知道经受了这种打击之后的女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原本对司允言那番话的几分将信将疑瞬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得是愤怒和鄙视。 况且,上面的那个女人已经把大半个身子挂在了楼外,还在不停地向着外围靠,假装自杀的人会这样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 但这个男人却还是像逃避责任般地在拿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做文章。 “我知道你现在就在下面。我已经没脸见人了。如果你不打算要我,也不想要我肚子里这个孩子,我们现在就下去,在你眼前成全你。” “这几个月我没碰过任何女人。” 司允言对安蕊琪悲痛欲绝的话充耳不闻一般,只是瞥了一眼怒视着他的凌菡,淡淡地说道。 你觉得我会信吗? 他这番带着解释语气的话在凌菡耳中全然变成了掩饰,风流成性的司先生竟然说出这种话,他以为所有人都那么好骗吗?至少在司宅,他就几番厚颜无耻地追逼着她。 看来她刚才对他的稍有改观纯粹是一厢情愿,他根本不在乎别人,在乎的只是他司家的名声;在他看来上面即将掉下来的不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只是一个会给昊天抹黑的污点。 “你去哪?” 司允言见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冷冷问道。 “去救那个蠢女人和你的孩子。”凌菡愤恨之下反而讽刺地冲他一笑,随即赌气般毫不留情地想甩开他的手。 我自己做过没做过,你反倒比我更清楚? 已到嘴边的话被司允言狠狠地咽了回去,紧攥着的大手也放开了。 这个女人不相信他。 既然在她眼里他就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渣,那又何必跟她解释? “少爷......凌小姐,您去哪?”方萍赶到现场时,正看到凌菡努力分开众人向着大楼走去,而司允言只是冷冷地在一旁看着不加阻拦,当下已觉情况不妙,连忙拦住了凌菡,“那边危险。” “去救人。”凌菡不假思索地冷冷回答着。 “救援人员十分钟后就到。”方萍的神色冷峻如常,语气中却带着关切,“您上去也没用。” 她的话提醒了凌菡:虽然自己有办法让安蕊琪离开危险地带,但这个方法毕竟过于弄险,搞不好不仅救不了人,反而会把自己搭进去。 安蕊琪情绪激动,救援人员要十分钟后才能到达,司允言又全然袖手旁观,若是出现意外,那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而如果身为保镖长的方萍肯帮她,事情就万无一失了。 想到这里,她沉声道:“方小姐,请你跟我一起去。” “这......”方萍回头看了一眼司允言——她唯一效命的人。见他事不关己般一言不发,有些为难起来。 “我是司家未来的女主人。”见她犹豫,凌菡知道现在也只有试试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当下沉下脸来,不卑不亢地命令道,“请你听从我的命令。” “是。” 不知是“司家未来女主人”这句话起了效果,还是被这个柔弱女子突然爆发出的冷艳气场震慑到了,方萍听完她的话后只是看了一眼司允言,便毫不犹豫地跟她走了。 疯了吗。 司允言皱了皱眉,不明白刚才自己为什么会点头,也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有多蠢,为了这种明显就是在演戏的事奋不顾身地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就当去看场戏吧。 他这样想着,悄悄跟在了她们身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我是司家未来的女主人2 “你什么人?” 昊天·洛玛购物中心顶层,坐在栏杆外的安蕊琪回头打量了一眼身后这个不起眼的女人,不屑地说道,“如果是警方的人,就赶紧让司允言上来,有什么事我当面跟他说。” 看着这个女人一张艳若桃李的俏脸满带着傲然不屑之色,毫无刚才的悲伤之态,再看看她腰间和栏杆系在一起的攀岩带,凌菡哑然失笑,稍稍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如司允言所说那样上当了。 但她还是不敢大意,毕竟安蕊琪的一只手就握在攀岩带的安全扣上,只要轻轻按下开关她就会从这三十多层高的大楼上摔下去,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我就是他派上来跟你谈判的。” 楼顶的地面撒着许多装修时未用完的玻璃的残片,凌菡如履薄冰般走在上面,稍稍向她靠近了几步,一边试探性地向她说道。 “谈判?那好。”安蕊琪冷冷一笑道,“我说了,只要他亲口答应对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负责,我就好好地跟你们下去。否则我现在就松开安全扣。” “好好跟我们下去?”凌菡见她情绪还算稳定,心中暗喜,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为什么?” 安蕊琪被她这一番反问问得一头雾水,稍稍定了定神继续威胁道:“难道你想让我从这跳下去?” “不想。” “既然不想。”听她这么说,安蕊琪心中稍安,接着道,“那还不让他上来?”见她只是浅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一言不发,安蕊琪又觉忐忑起来,补充道,“你可别想跟我磨时间,我只给他十分钟,时间一过,我宁可鱼死网破!” “先别急,我慢慢跟你解释。”见她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凌菡连忙安抚道,“我们当然不想让你从这里跳下去。允言的意思是,给你三千万的抚养费,你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再换个地方去死,好吗?” “你说什么?!”亲耳听着这个长相柔善的女人浅笑盈盈地说出这番恶魔般的话,安蕊琪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了半晌才反问道。 “我刚才没说清楚?”凌菡依旧和善地微笑着,嘴里吐出的话却也依旧冰凉得令人发指,“三千万,你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如果想死,我们不拦你。” 见她神情越发错愕起来,呆坐在栏杆边像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凌菡心中更为得意,补充道,“当然,我是个大度的女人,而且你肚子里的不仅是你的孩子,也是允言的孩子。我会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把你的孩子养大,给他最好的生活和人生。” “他不会有任何私生子的痕迹,以后我和允言有了孩子,也会让他享有昊天的继承权,他的人生中将永远不会有你这个阴影,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你......”安蕊琪呆愣愣地听她把话说完,好半天才缓缓问道,“你是什么人?” “请问您是耳朵有问题还是脑子不聪明?”凌菡傲然仰起了脸,睥睨着她道,“我当然是司家未来的女主人了。”见她目瞪口呆,又加重语气补充道,“也是将他从你身边抢走的女人。” 安蕊琪愣了几秒,重新打量了她一番,猛然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得花枝乱颤:“你,你当我是傻子吗?就,就凭你?”她笑得直喘气,身体也开始摇晃起来,凌菡心中正自打鼓时,她已在不经意般往里挪了挪身子以防掉下去。 凌菡见她如此,知道虽然激怒她再引她过来这个方法暂未奏效,但她至少现在绝无求死之心,心中大松了一口气。 “你以为我看不出?”安蕊琪一边笑着一边喘着气道,“就凭你这个样子,他恐怕连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还‘司家未来女主人’?” 凌菡脸上始终保持着不阴不阳的微笑,直等她停下狂笑,才冷冷开口道:“笑完了吗?笑完了就给我下来,拿着钱滚回去。我再大度也是有底线的,以后你再敢多看允言一眼,我见一次打一次——我可不会管你肚子里有没有孩子。” “有本事你打我一个试试?” 安蕊琪嘴上依旧硬着,心里却稍稍有些为之气夺了:这个女人看上去除了稍稍清秀一点再也没有别的什么特点,所以她一开始还以为她不过是警方派上来演戏的谈判专家,但她全没想到,她竟然可以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狠毒的话来,而且那一脸不阴不阳的表情看上去的确就是没把她的死活放在心上。 如此看来这个女人绝非善类——至少不会是警方的人。 “你觉得这种事需要我亲自动手?”凌菡像是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般转过头去看着楼外的风景,“你既然和允言在一起过,应该知道司家有多少保镖,更应该知道保镖长方萍是什么人物,只要我吩咐一声——真的,你会像人间蒸发一样从这个世界消失,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方萍? 听到这个名字安蕊琪越发心里没底了:这位保镖长从来都是以助理的身份跟在司允言身边,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她是保镖长,若不是去年假装跳楼时亲眼偷看到站在司允言身边的方萍身上带着枪,她也不会怀疑这个助理的身份。 但这个女人就知道。 “你说你是司家未来的女主人,也就是说你是他的未婚妻?”安蕊琪暗暗觉得这个女人至少是跟司允言很亲近的人,心里越发慌了,语气也随之软了下来,“有证据吗?” “爱信不信。你实在想死的话我也懒得拦你。”凌菡努力模仿着司允言的神态,试图激怒她并引她恼怒之下转而走过来攻击自己。 “你真的不怕我从这里跳下去?”安蕊琪见她如此决绝,心中更是拿不准了,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以威胁的口气试探道。 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这番威胁恰到好处。 凌菡心中暗呼不妙:如果真是司允言的未婚妻,怎么可能容她死在昊天的地盘上,给司家抹黑?但刚才决绝得态度又已然表现出来了,此时服软,只怕还是会暴露。 “怎么,怕了?”见她沉默不语,安蕊琪也稍稍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当下继续试探道。 “要跳你就跳吧。”凌菡心念飞转,渐渐有了主意,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说道,“你死了正好,反正谁都不知道我跟你说了什么,我只要不跟他说......”随即连忙装出慌乱的样子顿了一顿,转而讪笑道,“怎么,不敢死吗?” 她的话什么意思......难道刚才她说的那些都不是司允言的意思,是这个女人故意想逼她羞愤自尽?! 凌菡的欲言又止让安蕊琪立马意识到不对,再凝神看时,只见凌菡的目光虽然一直在四处游离,余光却带着期待般停留在她的身上,像是在等着她跳下去的那一刻。 这个自称司允言未来妻子的贱人如此盼着她去死,也就说明她对这个贱人存在威胁,所以才会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换句话说,自己在司允言的心目中还是有地位的,这种地位就是对她成为“司家女主人”的最大威胁。 “没什么不敢,只是不想便宜了某些贱人而已。”安蕊琪装出看破一切的样子模棱两可地试探道。 她果然没猜错! “你到底死还是不死!”凌菡像是阴谋败露了一般露出了羞愤的神情。 “当然不死了。”安蕊琪得意地说着,全然把自己的目的抛到了脑后,现在她只想当场拆穿这个贱人的阴谋。 她退回到了护栏内侧,冷笑着冲她说道:“我看你不过也就是个妖艳贱货,什么‘司家女主人’,都是你白日做梦梦到的吧?” “你说什么?” 凌菡见她退了回来,终于松了口气,但又怕她突然醒过味来,便继续装着恼羞成怒的样子狠狠质问道。 “说你做白日梦!”安蕊琪越发得意地笑道,“你说你是他的未婚妻,有证据吗?拿出来给我看看?” “你敢过来看吗?”见她仍旧徘徊在栏杆边,凌菡不敢放松,干脆把戏做足了,从脖子上取下自己的项链道,“这是他送我的定情信物,上面刻着什么字,你看一眼就明白——还是说,我拿过去给你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装出不怀好意的样子朝她走去。 “你想干什么?”见她走来,安蕊琪立马警觉起来,怕她恼羞成怒之下将自己推下去,连忙解开了攀岩带,又往护栏内侧走了几步。 “你不是要看证据吗?” 凌菡说着,趁她不备,倏然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玻璃冲她脚下狠狠砸去。安蕊琪见她动手,本能地躲开,并不要命地朝出口跑去,一边尖叫着:“杀人了!救命!” “方小姐,快!”扔玻璃时凌菡不小心划破了自己的手,鲜血长流,但她毫不顾及这些,回过头来大喊了一声。 她话刚落音,方萍便如闪电般从藏身处冲出,将安蕊琪控制住了。 随即,司允言也神情古怪地从楼道口缓缓走出,安蕊琪正自挣扎,见了司允言连忙如同见了救星般冲他大喊道:“司先生救命!这个女人她篡改了您说的话,想逼死我!” 司允言瞥了她一眼,淡然问道:“孩子没事吧?” “没...没事...”他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安蕊琪受宠若惊,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刚才猜的果然没错,他虽然表面上一直对她冷漠无情,心里却还是有她的。 “带她去医院检查,看看孩子怎么样了。” 司允言的语气越发柔和起来,凌菡却分明能听出其中带着极其危险的味道。 “不...不用了。”安蕊琪听了他的话顿时脸色发白,连连摇头道。 “怎么不用。”司允言的双眼眯起两道讽刺的弧度,转而对方萍道,“顺便调出这位小姐为我打胎的纪录,问问医生怎么调理才好——对了,记得找法院的人来做个见证,看看这种事情该怎么处理。” “司先生...我...我...”安蕊琪如遭雷击般差点瘫倒在地,还想向司允言求饶,方萍却已将她带走。 “少爷......”凌菡记得方萍临走时好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正自揣摩她的用意,却见司允言已缓缓向他走来,一张极俊之颜阴沉得像是能挤出水来,心中不觉有些惴惴。 “有什么想跟我说?” “刚才对不起,我误会您了。” 凌菡看过安蕊琪的反应后知她所谓“有了孩子、为他打胎”都是编造出来的,司允言也正是因此而有把握确信她不会跳下去,心中有些不安,便向他坦然道歉。 “还有呢?”司允言的神情没有因为她的道歉而稍稍柔和,冷着脸继续逼问道。 “我...”凌菡心绪飞转,却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得罪他的地方,只能低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下次再敢做这种蠢事就赶你走!”司允言说着瞪了她一眼,无比厌烦地拉起她受伤的手,凌菡被他不太温柔的手碰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他却毫无道歉之意,反倒没好气地问道,“现在知道疼了?” 这到底算什么?关心她?嫌弃她?都不太像,又都带着点。 这个男人真是越看越别扭。 凌菡趁他给她检查伤口是冲他翻了个白眼,嘴上却柔声说了声“谢谢。” 司允言听她道谢,面色稍霁,仰起脸来正想说些什么,但目光方甫落在她另一只手里拿着的项链上时,便再也移不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项链 细巧的镀银链,悬挂着一颗小巧玲珑的人造水晶雕刻成的小提琴形挂坠,虽然做工和设计尚算精美,但材料稍显粗糙,细看之下还会发现坠饰上有一道浅浅的裂痕,透着一种廉价的气息。 “别怕,他们是来找我的。”少年从脖颈上将它取下,交到了那个被枪声吓得几乎哭出来的女孩手中,一边柔声安慰着。 “你要去哪?” 这是他最珍视的挂坠。她好几次央求他取下来给自己看看,但他却总会打着哈哈糊弄过去。现在突然将它给了她,又起身准备离开这间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据点”,女孩不禁慌了手脚。 “去变成另一个人。”少年黑瘦的脸庞上透着沉稳而凝重的神色,在她的眼里仿佛已然再不是那个憨憨傻傻的黑小子。 “那是妈妈留给我的。”临出门时他最后回头仔细打量着一脸似懂非懂的她,像是唯恐会忘掉她一般仔细,“所以不管我变成了谁,以后只要看到它就能认出你来。” 门关上了,少年走了,枪声也越来越急促,离她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同他一样,再没有出现过。 “少爷您怎么了少爷?” “没怎么。”从沉思中被唤醒过来后,司允言的眼神稍稍带着一丝迷离,他放大了的瞳孔重新聚集起来,细细地注视着凌菡那张带着关切与不安神色的俏脸,恍惚间竟险些问出“你到底是谁”这样荒唐的问题。 “给我看看。”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内心的波澜,沉声说道。 凌菡初时见他回过神来后一直注视着自己,心中暗自有些不安,但听他命令的意思,说的好像是她手中那条项链。虽然疑惑,却也不假思索地直接将项链递给了他。 “哪来的?”她的不假思索让他稍有些诧异,随即不露痕迹地淡然问道。 他怎么好像对这条很有兴趣? 凌菡稍加思忖,没有太过在意,却也不打算将那个过于复杂的故事告诉他这个不相干的人,当下讪笑着答道:“当然是买的。” “这样”他玩味般地看了看项链上那个完好无损的吊坠,有些失望地说着,似是在自言自语。 也是,这种从工业流水线上下来的廉价项链世上只怕有千万条,但带着只有他知道的裂纹的那一条已掉下万丈深渊,和她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自己到底是在期待着什么? “您对这个感兴趣吗?” 他的神情莫名其妙地变得古怪起来,她甚至从他邪冷沉寂的眸底看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凄然,这种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神色竟让她不觉有些心中怦然,也让她感到不太对劲:一个身家亿万的男人怎么会对这种廉价的首饰感兴趣? 除非这里面也藏着一段他的过去。 而从他的神情看来,这段过去必定与那个叫苏浅心的女孩有关——也只有和她相关的事情才会让这个虎狼般的男人莫名其妙地安静下来。 “别问和自己无关的事。”他的俊颜复又变得凉薄如常,若无其事地将项链还给她,随即命令道,“跟我回去。” “是。”她原以为可以趁他惆怅时多了解一些他过去的事,这样或许能够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但他却像这些都没发生过一样径直终结了对话,她只得顺从地应了一声,跟在他傲岸的身躯后离开了楼顶。 这世上真的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吗? 回司宅的路上,他吩咐完方萍给凌菡包扎伤口后,就一直侧着脸看着车窗外,对坐在身旁的她视若不见一般。她曾壮着胆子试图和他说话来打破这沉甸甸的安静,他却只是应付式地“嗯”了一声。 小提琴、唐卡、项链。 还有那张清丽的脸庞,和偶尔会浮现出的倔强神情。 从相遇第一天起,他就一直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要问这个女人,却又根本无从问起,倒不是因为她身上一直对他张开的那道无形的墙,反而是他自己心中总像是有条锁链在束缚着他,让他只能用“巧合”二字来搪塞自己,一旦想要挣脱就会像是被铁锤砸中了一般闷疼,让他喘不过气来。 尴尬的安静就这样在车里一直持续着,凌菡倒也没在意,毕竟他就是这样一个怪人,可以突然对一个陌生女人做出无耻之事,也可以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变得像是很温柔,所以在这一番惊心动魄的“跳楼大戏”之后他还能这样安静地看着风景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请问少爷晚上的行程安排。” 方萍在给凌菡清洗和包扎完伤口后就一直在他们对面正襟危坐着,随时等待他们的吩咐。作为保镖长兼第一助理,她对他的缄默向来很习惯,但此刻的安静气氛却莫名其妙地让一向沉稳的她都有些局促了,当下轻声征求着他的意见。 “你没有给我安排吗?”司允言依旧看着窗外,淡淡地说道。 他的反问让方萍倍感意外:他的工作和日常安排想来是他自己说了算,很多时候连老爷安排他去见的高官或者客户他都是说不见就不见,今天怎么反倒问起她的意见来了。 意外归意外,她稍作思考后恭声答道:“没有,但我大致看了一下您的工作安排,今晚的时间还比较充足,您要不要” “正好。”不等她说完,司允言已大致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冷冷打断道,“我累了,今晚想早些休息,不想见任何人。”顿了顿补充道,“明天的工作也安排好了,今晚你放假。” “是。”虽然好像还有什么想说的,但方萍知道作为一个职业保镖服从命令就是天职,恭敬地领命后便不再多言。 气氛再一次陷入了安静。 凌菡暗自松了口气:她本以为他会像以往一样阴魂不散地纠缠她,但既然他不想见任何人,那岂不更好?跟他逛街、解救假装跳楼的安蕊琪,这些事让她有些身心俱疲,已没有什么精力再去应付他的纠缠了,正好趁他不想见人,可以好好休息一夜。 回到司宅时正是晚饭时间,司允言破天荒地让司机低调地走宅院北门直接回到主宅的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后径自回了房间,凌菡和方萍见状便也各自走了。 中午吃了大量的甜食,凌菡已没了吃晚饭的胃口,便直接回了宿舍。 真是够呛的一天。 躺在床上,她觉得无比疲倦,却又全无睡意,呆呆地看着手上包扎着的伤口出神。 今天的事情会不会做得太过火了? 在甜品店多次和他顶嘴,甚至是冷嘲热讽;光天化日之下,想都不想就拉着这样一个危险的男人逃单;安蕊琪跳楼的事她有好几次都可以看穿她是在演戏,却偏偏因为对他抱有的成见而傻乎乎地上去救她。 明明已经打定主意了,在司宅这个暗流涌动的地方要好好隐藏自己的存在感,以免引起他人的注意,却总是一次次地事与愿违。而且签卖身契、被选为“抗婚大戏”的女主角这些招人耳目的事情还可以说是被司允言强行拉进来的,但今天发生的这些却几乎全是因为她自己的冲动而导致的。 特别是为了解救安蕊琪,她演技爆表地扮了一回“蛇蝎毒妇”的形象,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可怕,当时司允言可是站在不远处把这些看了个一清二楚,往后恐怕会对她“另眼相看”吧。 都怪自己太过掉以轻心,司夫人的那道“懿旨”,加上司允言这几天莫名其妙的表现,让她有些过于得意忘形了,以至于放松了对这个危险的总裁的戒心。 “你不觉得太蹊跷了吗?听说今天少爷竟然带那个凌菡出门了。” 凌菡暗暗自责时,房间外传来一阵沉闷的门响,她正讶异是谁又受了这么大的气,竟如此大力气地关门,随后便听到了李佳佳愤愤不平的声音。 “少爷该不会真的被她给迷住了吧?她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日理万机的司先生特意空出时间和她出门?真是想不明白。” “好了,佳佳。这种事情就少说几句吧。”文小慧小声劝她道,“被少爷和恭叔知道了会受罚的。再说这也是少爷和凌菡的事,和我们扯不上关系。” “怎么扯不上了?”李佳佳不依不饶地争辩道,“你也知道我和她是什么关系,她从第一天进来就看我不顺眼,要是真的飞上枝头变了凤凰,不把我往死里整才怪。” 说得跟我多在乎你似的。 凌菡听着她这番“恶人先告状”式的话只觉啼笑皆非,若不是自己还记得李佳佳是如何为难她的,她几乎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百般迫害过这个爱嚼舌头的女人。 不过说来有意思,要是她看到自己今天在安蕊琪面前的那番表演,会不会直接吓破胆呢?其实自己现在只要在房里咳嗽一声,就够她吓一大跳了吧 凌菡想起之前她被自己几个耳光扇得眼泪鼻涕流的狼狈样子,不由得暗自冷笑。 “你想多了,我看她挺好相处的,你以后少说她几句,她肯定不会为难你的。”文小慧半是安慰半是规劝地说道,“再说了,外面那些有的没的你也少听几句,我觉得像我们这样的女佣本来就和少爷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些又是勾引又是结婚的传言根本靠不住。” “就你缺心眼。”李佳佳恼怒之下把声音又提高了几分,“那天她打我的时候你又不是没在场。这个凌菡,就是个心狠手辣、小肚鸡肠的死贱人” “你骂谁?” 李佳佳话未说完,一阵开门声响过,随即凌菡便听到了方萍那冷峻而利落的声音,心中不由得一惊:她怎么来了? “你您是哪位?”李佳佳像是被方萍的穿着和气质震慑到了,说话的语气立马软了下来。 “是你在背后骂凌小姐?” 方萍森冷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意,凌菡暗自吃惊:这个只听命于司允言的职业保镖难道是在因为李佳佳骂她这种小事而愤怒? 她不再多想,连忙起身开门:万一方萍接着说下去,只怕会提到司允言和她的事情——虽然是假的,但别人却不知道这是在演戏,若是被李佳佳这种好事之人添油加醋地出去宣扬一番,以后的误会就更大了。 “方小姐,您找我有事吗?”打开房门后,凌菡正看到李佳佳被方萍那不怒自威的气场吓得脸色煞白的狼狈样,见凌菡出来,她更是跟见了鬼一样目瞪口呆,战战栗栗。 见了凌菡,方萍直接无视掉了李佳佳,向她微微颔首,惜字如金般地回答了一个字:“是。” 不是不想见任何人吗?身为总裁怎能出尔反尔。 作为保镖长的方萍和她才第一天认识,并无私交。 凌菡敏锐地意识到方萍只怕是奉司允言的授意来找她的,心中有些忐忑起来:但愿不是因为白天的事对她的身份有所察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作为恋人不要失格 残日西沉,新月初上。 古色古香的园林式豪宅褪去了白日里庄严肃穆的姿态,在浅淡的月光和氤氲水汽的交织下显出一番别有风味的宁谧。 若是没有中间那座突兀的西式庭院矗立在那里破坏气氛就更好了。 凌菡望着身后的主宅,陡然从美学的考量中清醒过来。她回过头来看着方萍冷艳端庄的侧脸,见她只是步态优雅地向前走着,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已经走过了她们的目的地。 “方小姐,我们是不是走过头了?” 当然不想见到里面那个恶魔! 但凌菡还是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 方萍闻言停住了脚步,转头看了一眼主宅,随即侧过脸来看着她,神色冷峻如常,妙目中却稍稍划过一丝诧异:“凌小姐找少爷有事?” 我能找他有什么事,不是他让你来找我吗? 凌菡险些脱口而出,但马上又醒过味来,沉声问道:“不是少爷让你来找我的?” “不是。”方萍淡然答道,“我想和凌小姐聊聊。” 聊聊? 凌菡一阵讶异:她和方萍才第一天认识,而且她们之间说过的话加起来不会超过五句,无缘无故地这个淡若冰霜的保镖长找她聊什么? 该不会是对她的身份有所察觉吧? 二人继续并肩走在院里,方萍仍旧缄默不言,凌菡的心里打起了鼓:作为曾经的凌家小姐,她清楚地知道豪门望族在挑选保镖时标准都非常严格,而作为负责家族安全的核心人物,保镖长的选拔更是称得上苛刻,不仅对格斗、射击等技能有严格要求,服从、执行力、洞察能力等也必须要达到万中无一。 方萍,作为一个女人,能被司允言这样的人中龙凤选为保镖长,她对事情的观察能力自然非常人所能及,今天在他们身边跟了差不多一整天,自己又屡屡露出破绽...... “凌小姐,不舒服吗?” 凌菡正自惴惴不安地思量着自己白天哪些地方值得怀疑,等她问起时也好应对,等听到她的询问时,回过神来,发现已经走到了后花园的水榭。 “还好,只是在外面走了一天有些累。”凌菡强打起精神笑了笑道。 “抱歉,我应该想到的。” “不,没事,这里环境不错,正好聊聊天放松一下。”见她面带歉意,凌菡反觉有些过意不去,连忙说道,“方小姐想跟我聊什么——我们坐下说话吧。” 方萍依言坐下,神情古怪地稍作思考后问道:“凌小姐和少爷真的是恋人吗?” 凌菡没想到她竟会一开口就问这么直白的问题,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当然——”她下意识地就想否认,但想起自己好歹答应过司允言要演好这场戏,只得硬着头皮讪讪地笑道,“是真的,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我知道这不该我问。”方萍向她微微颔首致歉,语气却没有退缩之意,反而直截了当地戳穿道,“但你们不像恋人。” 岂止是不像?本来就不是。 若是放在平时,凌菡肯定会矢口否认和这样一个男人有关系,但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若是把司先生的“抗婚大戏”搅黄了,自己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好在自己至少明面上还是“司家未来女主人”的身份,要想骗过这个心思敏锐的保镖长,也只有用这个身份来压她了。 “你是什么身份?”凌菡模仿着司允言特有的那种轻蔑口气,仰起脸来睥睨着她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轮得到你管吗?” “我的确只是一个保镖。”她装出来的高傲态度像是没有任何威慑力,方萍全然没有被她的气势压住,“正因为是保镖,要对少爷的安全负责任,所以不能放过他身边任何一件可疑的事情。” “你难道觉得我是对他有所企图?”凌菡稍稍有些心虚,但已势成骑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高傲。 “本来是这样想的,这种女人很多。”方萍直言不讳地答道,“但现在知道了,你很善良,很聪明,不是那种人。” “那你是什么意思?”她这番耿直的夸赞让凌菡很是受用,但也知道她肯定还有后话。 “只是想提醒你记住,作为少爷的恋人,不要失格。” “你觉得我不够格?因为我是个女佣?”凌菡的语气开始变得恼怒起来,倒不全然是假的,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司允言天差地远,也从没想过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但被她如此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还是不免有些着恼。 “少爷的选择我无权过问。”方萍面对她的愤怒仍旧保持着不动声色的平静,“但作为他的贴身保镖,我有义务提醒你,以后不要再像下午那样,让他卷入麻烦。”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凌菡见方萍提起此事,并且还把责任全都推给了她,心中更觉窝火,冷笑着说道,“我承认当时我的确冲动了,但我想提醒你的是,这件事是他自己引起的,我没有给他添任何麻烦,相反,正是因为我及时把那个女人引下来,才没让她继续造谣中伤,损害他的名誉。” “你是他的恋人。未来有可能还会成为司家的女主人。”方萍嘴上这样说着,神情却淡然依旧,“如果当时你被那个女人伤了,甚至发生是更严重的后果,对他或是司家都会造成更大的负面影响,不是吗?”顿了顿接着补充道,“而且当时你离她那么近,如果真的出现意外,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万一为了救你而受伤了呢?” 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还真没想过。 但这个女人她就想到了,在她的眼里司允言和司家就那么重要吗?竟能让她为此考虑到这么多种可能性。 凌菡稍带错愕地看着方萍,见她深邃的眸子中闪着冷峻却又诚挚的光,虽然对她一切以司家为中心的论调大不以为然,却也暗暗佩服她的忠诚和细致。 而且自己现在扮演的也正是“司允言的恋人”这样的角色,如果表现得太不在意,的确很容易穿帮。 想到这里,凌菡只得顺着她的意思放缓了语气道:“你说得的确有道理,以后我会注意的。” 方萍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就被说服,冷峻的美目中转瞬即逝地流过一丝诧异,随即淡然如常地向她稍稍颔首道:“谢谢您的理解。” “不用客气,以后还请你多多指点。毕竟我和他的身份相差太大,所以有些事情我可能会考虑得不够周全。”凌菡谦虚地向她回了一礼。 这番话也不全然是客套话,方萍作为他的最贴身的人之一,定然知道许多关于他的事情,这或许是自己了解他的一个最佳契机——特别是他最近那些反常的行为,让她越发觉得在他那张邪冷桀骜的俊颜背后,或许还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真希望这是她想要的那一面。 “既然凌小姐这么说,那我就再多嘴一句。”方萍安静地听完她的话,稍作思忖后说道,“以后还请和陆子兮、秦止戈两位先生保持距离。” 在这种方面还是眼光挺毒的,知道司允言不喜欢她和这两个人走得太近。 但他为什么会这样? 凌菡蓦然想起,当她和他们走得太近的时候,他总会莫名其妙地心情不悦。 她之前因为心里藏着秘密,这个秘密又与他们二人有关,所以总是如惊弓之鸟般把他的这种反应和发现了她的身份联想起来,即使最后有惊无险,也只是庆幸一番便作罢,从未仔细想过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差的情绪波动——她明明记得,祁绣绣就被他派去照料过秦止戈,他并未因此而不悦。 方萍是他最贴身的人之一,或许她知道其中原委? 凌菡正打算旁敲侧击地从她口中得出这个原因,好让以后的行动少一些被动,却见方萍错开了视线,并轻轻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另一手搭在耳边的蓝牙上,像是在仔细听着什么,便只好耐心等着。 “凌小姐,请您收拾一下东西搬去主宅住,明天起少爷日常工作时的照料将由您负责。” 接听完电话后,方萍如是说。 果然还是和他有关...... 短暂的诧异后,凌菡摆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勉强点了点头。 住进主宅无异于住进狼窟,以后每天都要面对一个像狼一样可怕的男人了。虽然从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来看,他可能没她想象的那样糟糕,但无论如何都要小心谨慎些,千万不能踩到他的“狼尾巴”,引得他神经错乱之下对她胡作非为。 但这同时也是一个契机,离他更近或许也意味着离线索更近,特别是如果能确认他与当年的事情无关,以后她在司宅的行动就可以更主动一些,情况如果足够乐观的话甚至可以明目张胆地将自己想要的东西作为帮他“抗婚”的交易筹码。 关于陆子兮和秦止戈的问题只能暂时作罢了,现在她需要时间思考下一步怎么做。 这个蠢女人又在打什么蠢主意? 主宅,司允言的房间。 透过监控画面看着凌菡那一脸又像沮丧,又像跃跃欲试的奇怪表情,他沉寂得有如夜空般的深黑眸子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 希望她以后能变得聪明点。 但他想要她变成那种聪明的样? 恍惚间,他开始觉得自己将她留在身边的目的正在发生着某种微妙的变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他吃错药了? 琅市,中心市区,昊天总部大楼总裁专用健身房。 “我很好看吗?” 司允言自顾自地在跑步机上慢跑着,深黑的眸子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方,若不是再没别人,凌菡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跟谁说话。 他连背后都是长着眼睛的吗?那岂不是怪物。 她赌气般地愤愤想着,一边努力挺起疲惫不堪的身子继续做着他给规定的仰卧起坐,心里却不争气地想道:是挺好看。 他的身材本就高大挺拔,在做了一系列强度大到她难以想象的器械训练后,健硕的肌肉因充血而虬结起来,线条更为分明,在汗水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健美有型,若非他正在优雅地慢跑着,几乎就会让人误以为那是一座出自米开朗琪罗之手的黄金比例古典雕塑。 这么完美的身材,再加上一张俊美得无可挑剔的脸,却偏生是那样一种荒诞不经的内在。真是暴殄天物啊。 凌菡一边暗觉可惜,一边继续着仰卧起坐,几番挣扎后好不容易离他规定的只剩三十多个了,她却感觉腹部的肌肉像是和她作对般酸痛欲裂,仿佛再多用点力气就要抽筋了一般。只好停下动作稍作歇息。 “第二次了。” 他依旧只顾着慢跑收汗,风轻云淡的语气却让她心头一紧,只得强忍着接着做:他说过,停息间隔超过十秒被他发现三次,就加做二十个。她知道他有言必践,特别是在折磨她的事情上向来说话从不落空,所以即使心中有气,却也不敢触这个霉头。 这个魔头,真是一点也不讲理。 凌菡恨恨地想着:若不是昨夜被你那么一通搅弄,今天也不会这么狼狈。 平心而论,她的体力固然比不上司允言那种满身肌肉的阳刚汉子,但在女生中却也算上差的,若非昨夜突然被他要求搬去主宅住,以至于整晚都担惊受怕睡不着,今天也不会被这种强度的运动弄得这样狼狈不堪。 不过,他到底存的什么心? 昨天方萍突然宣布她将担任司允言的贴身女佣之后便不容稍缓片刻地督促她搬去主宅,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即使她选了一间离他卧室最远的房间并且一次次地确认门有锁好,也整晚都不敢稍稍放松戒备: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就算说过“不想见任何人”这种话,但骨子里可是个几次几番对她图谋不轨的无耻之徒。 出乎她意料地,从她搬进主宅起他就一直没有露过脸,更别说对她有什么不轨举动了,让她一夜不睡的戒备全都白搭了。 就在她怀疑他是不是突然良心发现时,更诡异的状况又发生了:早上她接到了他要去昊天总部主持本季度的工作会议,让她陪同照料的通知。但前来告知、将她送到昊天总部的却是方萍,直到她来到健身房,才看到早已晨练了半个钟头的他。 这些也太诡异了,全然不像那个像阴魂不散般总是纠缠着她的司先生的行事作风。 当然,如果他能就这样和她保持距离,甚至干脆忘掉还有这样一个女佣的存在,她是求之不得的,但偏生他一边故意把她晾在一边,另一方面却又把她的住所迁进主宅,同时还让她连工作时间都跟着他,这两者简直就是自相矛盾的。 这些好像也无关紧要了,清湖区项目的档案可能已经落在了陆子兮手里,她追查的线索断掉了,此时的处境正极其被动,现在能够更加接近他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因为离危险越近的地方,往往藏着越为重要的线索。 现在应当考虑的是如何利用这一便利去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哎哟!” 凌菡想到这里稍稍有些走神,坐起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便用力过猛了,早已疲惫不堪的腹肌顿时传来一阵扭曲的疼痛,疼得她痛哼出声,重重地倒在了仰卧起坐椅上。 抽筋了...... 她咬着牙试图先坐起来,却猛然瞥见他已如幽灵般在无声无息间站在了她面前,浓浓的剑眉拧成了一道极其鄙夷的弧度,一只修长的大手已向她伸过来。 “你干嘛?” 他的出现实在太过突然,让她下意识地就觉得他想乘人之危对她图谋不轨,连忙将身子蜷缩起来护住重要部位,并想滚到一边去躲闪,已然忘了她还躺在器械上。 他的手狠狠地按在了椅子上,她在他健硕手臂的阻挡下才没重重地摔到地上。 “躺下!再动现在就上了你。” 这个死女人,把他想成什么人了。就她这副没用的样子,他要想用强,一个小手指头就能把她摁得服服帖帖的,哪里用得着钻这种空子? 看着他的俊颜表面沉寂淡漠,却像是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般充满着危险,凌菡隐隐猜到自己又想多了,若再违他的意,只怕把他惹恼了事情真的会往糟糕的方向发展,当下无奈地听命躺好,心中大骂着他“无耻”。 “轻度拉伤。”他的手指隔着运动衫轻轻在她腹部一点,丢下一句话后去储物柜里拿出一瓶喷剂,正待撩起她的衣服,却又如豁然想起了什么,神情古怪地瞥了她一眼,将药瓶递给她,冷冷道,“擦上,揉一阵就行。”想了想又补充道,“以后每天只准做五十个。” 这家伙简直无理取闹!明明是他威逼着她受这种折磨的,怎么说得好像是她自己不听他的话,执意要做才会拉伤的? 凌菡心中不平,但毕竟疼痛难忍,只得按他说的用药,果然只觉伤处一阵说不出的冰凉惬意,稍稍揉动几下后疼痛便消失得差不多了。 “对不起,刚才疼得厉害,所以不小心......嗯,谢谢您。”凌菡坐起身来向他道谢并致歉,但心里却好生不忿:刚才她的确误会了他,但也不知道是哪个无耻之徒几次几番戏弄她,让她一看到他就会联想到不好的事,而且刚才他的威胁不正好暴露了他的本性吗?真亏他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 她的语气很恭敬,但心里的想法他却能一眼看透。 装都装不像。 他粗大的喉结稍稍一动,将嘴边的话咽回,径直走向浴室。冲澡、擦身、换上一套整洁笔挺的西装,一气呵成,等她反应过来时他已英姿飒爽地长身玉立在电梯门口,自顾自地看着手机,对她毫不理会。 怎么从昨天开始,他就老实得跟换了个人似的? 不,已经不只是老实,都说得上是冷漠了吧? 凌菡诧异了几秒后才醒过味来,连忙也去冲澡、换衣,心中大觉古怪:按他平时那股胡作非为的劲,刚才只怕会死皮赖脸地让她伺候他换衣甚至是冲澡,却没想到他竟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也唯有庆幸,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不能以常理来揣度——敢开着装甲车撞大门的家伙能用常理推测?所以对他突如其来的变化多思无益,虽然不能保证他以后不会再做那些让人大跌眼镜的荒唐事,但总归来说逃过一次算一次吧。 思考间,她已换好了衣服,他没来骚扰,她也不再多想。二人就这样像一对中规中矩的上下级般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总裁专属电梯,他没有开口和她多说一句话,她也乐得清静,恭敬地侍立在他身后。 就这样,在漫长的安静后,电梯到达了总裁办公室的楼层。 “司先生您来了。” 一个中等身材的清秀男子早已在电梯门口等候,他二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戴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 “这位是凌小姐吧,您好。” 司允言向他点头致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凌菡身上,“我是司先生的秘书芮泽。” “上班时间别说闲话。” 芮泽正待同她握手,却被司允言冷冷打断,心中不由得一惊:今天方助理特意打电话跟他说过,随司先生去的那位是他的贴身女佣,并且还意味深长地让他对她尊重些。 他当总裁秘书已有些时日了,从未见司先生带女佣来过公司,再加上方萍那番话他也大致猜到了些什么,所以特意跟她打招呼,却不想司先生竟冷言打断了他,让他尴尬之下一时说不出话来。 “芮先生您好。”凌菡见状连忙打圆场,回过头来向司允言鞠了一躬道,“您二位先忙工作,少爷有什么吩咐随时叫我。”随即转身待要离开。 “谁让你走了?” 她还没走几步便听到他凉薄而不怒自威的嗓音,只得站住,心中大觉不对:他已经无视她一早上了,刚才的气氛又很尴尬,她不打扰他工作从客观上来说也是为他着想,但他怎么不领情? “通知有事上报的人,五分钟之后按次序上来。” 她站住后,他又毫不理会地径直朝办公室走去,一边向紧随在他身后的芮泽吩咐着。 他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他为难她、折磨她,对她行为不轨,这些无论做得多过分,她多少还能见招拆招,该忍得忍,该躲的躲。 但现在这算是什么意思?叫住她,然后又不理会她,是不是该跟上去连句明白话都不给。 或许是早已习惯了他高高在上地发号施令的样子,凌菡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如果她敢不跟上去,他一定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的。 真是越来越别扭了。 凌菡愤愤地想着,无奈地朝他们刚进去的那间办公室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专属,专属! “司先生,法国汉索的代理策划案已修改完成,这是他们传真过来的样本,请您批复。” “环保资质不过关,驳回。告诉他们,同样的问题这已是第二次,下次拿方案上来之前好好想想,他们是来中国做生意的还是自找不痛快的。” “是。” ...... “司先生,这是景龙地产的合作合同,赵总好像和商务厅那边打过招呼......” “你问问他们,需不需要我给他们推荐一个有脑子的法务。能做出这种漏洞百出的条文,我觉得跟他们合作很丢脸。” “可是赵厅长那边......” “打过电话了,他说谢谢我帮他管教侄子。” “是,明白。” ...... 这才是在四水省叱咤风云的司先生该有的样子。 奢华大气的布局,考究入微的装饰,再加上那个气度不凡的青年总裁和一群态度端正、一丝不苟的员工。坐在沙发上旁观的凌菡终于找到了点身居四水省龙头企业总裁室的感觉。 特别是那位总裁,让凌菡觉得他仿佛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虽然满身不怒自威的霸气之中仍旧带着一丝阴鸷桀骜的味道,却也不再像往常那般荒诞不经,安排起工作来极是周详、缜密,有几分一切尽在掌控的味道,甚至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尽管说话的语气还是那样不可一世,但在他的员工眼里,或许这更是一种实力的象征,告诉他们一切都可以按照他的意思放手去做。 面对如雪片般飞来的各种提案、项目,他的神情依旧云淡风轻,仿佛这些对他而言早已习惯成自然,只是偶尔思忖问题时会下意识地低下那双黑曜石般的深沉眼眸,并用洁白整齐的牙齿轻轻扣住下唇。 这个平日里她见过数次的习惯性动作,配合着他此刻专注沉稳的神情,竟如同变成了另一番风味般,让她不禁有些迷醉其间。 如果他能一直是这个样子,会不会稍微不那么讨厌他一点呢? 当然不会。 就算他外表再怎么光鲜,但内在性格可是动不动就能把人活活气死的,而且现在还不能确认他是不是就曾以这副姿态对付过她的父亲。 想到最后一点,凌菡终于忍住了内心的动摇。 不过,如果没有过...... 即便没有过,他和她也不会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至少她绝不能接受有一个男人天天摆着这么一副“有事早奏,无事退朝”的臭脸对她居高临下。 大概是闲得太久了。 她平日里即使被他纠缠,也还是有工作要做的,但刚才进了他的办公室后,他什么工作也没给安排,当她问起时甚至还说过“没事做就坐在那当摆设”这种气死人的话,所以才在百无聊赖间开始胡思乱想了吧。 她在心里这样为自己辩解着,却不知自己到底想辩解给谁听。 “司先生。” 员工们已基本汇报完了工作,走得差不多了。司允言却像是没事找事般将之前的那些提案重新过目,依旧没有理会她。正在她无所事事之际,一阵带着洋洋暖意的熟悉男声让她心头一动,回过头来时正看到站在门边的秦止戈。 他的笑容仍是那般让她如沐春风,但几天不见,本已单薄的身形又更添了几分羸瘦,脸色看起来也不是很精神,有几分不堪重负的样子。 最让她心疼的是,进来看到她后,他澄澈的眸中分明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变成了难以言喻的落寞,在她准备向他打招呼时,他已错开了视线,恭敬地向着司允言行礼。 “瘦了。”司允言示意无关人员下去后,稍稍打量了他一番,温言问道,“这几天没休息好吗?”说着向芮泽招了招手,他便会意地去储物柜里取了些点心端上来,又给秦止戈沏了杯茶——虽然这些本应凌菡来做。 “谢谢哥,我没问题。”见没有外人,秦止戈也不再拘谨,大方地在他对面坐下。 这样就好。 秦止戈进门时的神情让凌菡有些不安,但见到他们兄弟的关系也因此而重新变得好起来,她又觉得他的这种保持距离未尝不是好事。 而且恐怕不仅如此。 凌菡敏锐地察觉到,之前他们兄弟之所以不睦,固然有司允言不喜欢他们走近的原因,同时也是因为秦止戈对清湖区拆迁项目执行案的不满。 现在他们既然能毫无芥蒂地坐在一起,说明事情很有可能正在朝着她想要的那个结果发展。 陆子兮的建议或许是有道理的,那份档案的确可以暂时按下不提。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等待她想要的结果浮出水面。 只要证明了司允言和两年前的流血事件没有关系,她就能够大致看清整个局势了,到时候甚至可以找个合适的契机,将司允言也拉为自己的“同党”。 有了这个“同党”,那份档案也就微不足道了。 “哥,你听我说,我这一圈真没白瘦。”秦止戈看起来心情很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甚至大胆地和司允言开起玩笑来,“这几天我不仅按你的吩咐把项目开发委员会文件柜里的那些东西都查好了,还仔细琢磨了一下我们的人从各大帮会那边探来的口风......” “等等。” 秦止戈说得眉飞色舞,凌菡也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这番渐入关键点的话,就在这个时候,司允言突然打断了秦止戈的话,侧过脸来看着她道:“你先出去。” 为什么。 她刚要听到自己在意的地方,却被他毫无征兆地要求出去,失望之下险些反问出口。 倒也不要紧,现在的形势已基本正在按照她所希望的发展,就算不听,看到秦止戈那样的反应难道她还猜不出个大概?再说,实在好奇的话到时候再去打电话问他就好了。 “是,少爷。”她顺从地站起身,向他鞠躬行礼后,坦然离开了总裁室。 但离开之后能去哪呢? 关上总裁室的门,她又踌躇起来。 他之所以让她出来,肯定是不想让她听到他们的对话,如果此时站在门外,只怕很容易产生误会。 毕竟里面坐着的那位总裁有时候会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多疑得像京剧里的大白脸曹操,再加上他那个刁钻古怪的脑回路和喜怒无常的性子...... 想到这里她背脊一凉,虽然还没确定目的地但还是立马从总裁室门口跑开了:她可不想在成功的前夜莫名其妙地再生变故。 要不,去昊天内部随便走走? 说不定会碰上什么有趣的事——当然不指望能从这里的员工身上打听到和案件相关的线索,但偶尔听听别人在背地里抱怨那个魔鬼总裁,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抱着这个自己都觉得恶趣味的念头,她想都没想就按下了总裁专属电梯的按钮:方萍今天带她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司允言的这座“御用”电梯中录入了她的指纹,说这样比较方便,因为只有这座电梯能到达司允言的专属车库和专属健身房。 专属,专属,专属! 坐在宽敞豪华的电梯里,随意按了一个看着顺眼的楼层后,她回想起这个男人好像什么东西都要自我独占一般,有些来气:若不是因为他这种唯我独尊的臭脾气,她也不用闹得和秦止戈见面都尴尬。 想到这里她险些飞起一脚给电梯踹上一踹,但霍然意识到被发现后他肯定饶不了她,甚至还可能借此为由向她提很多无理的要求,便也只得悻悻罢手。 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一种胜利,在她坐上他专属电梯的那一刻也就意味着她这个外人狠狠侵犯了他的私人物品,不也算是一种报复吗? ...... 跟他在一起久了果然连内心都会变得扭曲。 她狠狠地甩了甩头,驱散了这种连自己都觉得扭曲的报复快感。 正在此时,电梯门开了。她信步走下电梯,不过几秒钟,她就后悔自己不该踏上这座专属电梯了。 电梯间里正有几个在等电梯的昊天集团员工,一个陌生女人突然从总裁的电梯上下来,立马就引来了他们看珍稀动物般的围观。 “什么人?为什么会从总裁的电梯上下来?” “你傻啊,这种事还用问。” “你才傻,你见过总裁以外的人从这个电梯上下来?” “喂,你们难道没听说过最近的大新闻?你的男神可能要结婚了哟。” 意味深长的对话,同时也是窃窃私语,但凌菡却基本听到了,暗自大呼倒霉。眼见得周围人的眼光越来越不对劲起来,身后的电梯门也自动关上了,她只得试图先避开。 出乎意料地,这里的员工都和他们的老板一样无聊,有几个女孩竟然为了这种莫须有的事连电梯都不等了,偷偷摸摸地跟在了她身后。 司允言,刚才算是看错你了,你这是对员工治理无能,监管不力。 作为一个女人,她知道女人在闻到“八卦”的味道后会变得多么可怕,万一后面那几个女人真的追上了问她一些奇怪的问题,她根本无从回答,因此只得加快脚步,试图甩掉这些无聊的女人,一边暗自痛骂她们的老板。 “对不起,没事吧......凌小姐?” 凌菡正自慌不择路地躲避着,走到拐角处时一个不注意,和迎面走来的一个男人撞了个满怀。 浅月眉,桃花眼,还有嘴边撩人的那一点淡淡朱砂痣,眼前这张分明美艳撩人却偏偏带着禁欲气息的脸,正是陆子兮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男狐狸精 “陆总今天怎么来了?” 不等凌菡答话,身后那些女孩的注意力已自然而然地被这个突然出现的翩翩公子给吸走了。 “过来看一个朋友。”陆子兮浅笑盈盈,没有一点大股东的架子,像是朋友般和这些员工寒暄着,“上班时间怎么不在工位上?有外出工作吗?” “还说呢,人家刚加完夜班要回去,一预感到你要过来就特意留下了,你也不哄哄人开心,只知道问工作。” “是啊,我们几个听说你在司先生面前失了宠,被打入冷宫,都不知道有多担心你呢。” “好好。”她们这样的调笑对他而言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只见他不仅不以为忤,反而笑得更加灿若桃花,纤长的手指朝身后轻轻一勾,一个看着像秘书的男人便拿上来几只精美的点心盒,“刚出炉的葡式蛋挞,算你们的夜班福利。” 这个男狐狸精。 看着那几个员工像恋爱中的小女生一样拿着他送的蛋挞欢欢喜喜地走远,凌菡不由得偷偷白了陆子兮一眼:也不知她们看到他真面目之后,还有没有勇气和这么一个腹黑男打情骂俏? 她也说不好,毕竟还不知道这张勾魂摄魄的狐狸脸后面藏着的真面孔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过要说起来的话,这也未尝不是一种本事,如果刚才没有这个男狐狸精的出现,她还不知该怎么摆脱那些循着“八卦”味道而来的女人。而他却能在不经意间让她们乖乖听话,都没再多看她一眼便走了。 “怎么?”目送那几个女孩走远后,他挥了挥手示意秘书下去,侧过脸来时正好与凌菡四目相对,立马就从她闪烁的眼光中读懂了她心中所想,当下不怀好意地看着她道,“不喜欢我和别的女人说话?” “对啊。”凌菡虽被他欲图不轨过,但像这样第一句话就大讨便宜的对话还是第一次见,当下话里带刺地问道,“看你出手挺大方,是不是也给我准备了什么东西?” 真是聪明了不少,一语道破了他是特意来找她的。 但不要说得像是他居心不良就好。 他魅惑地对她勾了勾嘴唇,故意装傻充愣道:“你是说蛋挞?抱歉,没有了。”随即凑到她面前用柔得像水一般的声音耳语道,“不过没有蛋挞吃,也没必要吃醋吧?” 真是邪了门,最近怎么老碰上这种脑子有病的男人? 她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怀好意,连忙退后几步,用满含戒备的目光瞪视着他。好在和司允言周旋了这么些天之后,她对秀色可餐的男人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放在之前,她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抵御住他这突如其来的魅惑。 “这里是昊天总部,请你自重。” 她一边对他保持着戒备,一边细细分析着:现在与他周旋没有任何好处,就算档案在他手里,他也绝不会交给她,而若是被司允言看到他们走在一起,对她的计划反而突增变数。想到这里她冷冷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一步,陆先生请自便。” 她刚回头要走,手腕已被他紧紧抓住。 “就这么怕被他看到?”陆子兮脸上的魅惑之色一扫全无,目光里转而涌出一股连凌菡都能清楚读懂的妒意。 他到底哪根筋搭错了? 他的眼神让凌菡有些害怕起来:细细想来,从他第一次莫名其妙地吻她,再到前些天在剑南庄园时他的语气和举止,仿佛已经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把对她做这种事情视为理所应当的了。 “也是,凌小姐可是未来的司家少夫人,和我这样的男人走在一起的确不太方便。” 他的话里带着讽刺的意味,跟平时那个说话八面玲珑、滴水不漏的陆子兮简直是天差地远,凌菡见他又一次故意说出这种话,心里不免有些窝火。 但她还是保持着淡定的语气回答道:“上次我好像已经跟你说过这件事了,如果你还是不信,那我也没别的办法了。毕竟我实在想不到要做些什么,你才能相信我合作的诚意。” 合作?她还好意思谈合作? “请跟我来,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陆子兮抹去了眼中即将浮现出的怒意,淡淡地用祈使的语气说着,一边已不容抗拒地拉起了她的手,走进了这一楼层的休息室。 “有什么请直说。”凌菡没有直接拒绝他,却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语气中的不悦之意。 “昨天你为什么要和他出去?”陆子兮见她如此,便也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和他至少在表面上是......情侣。”说到“情侣”二字,凌菡只觉舌头像有千斤重般不愿配合,但还是不情愿地说了出来,“一起出去逛街是正常的吧。” “正常?他是昊天的总裁,会像普通人一样带着自己的...女朋友出去逛街?”陆子兮语气有些闪烁,但凌菡看得出他的神情不是在开玩笑,“你难道就不觉得他这么做有别的目的吗?” “什么目的?趁着逛街的时候,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我这个前竞争对手的女儿做掉?” 她的确怀疑过他带她出去逛街的动机,但想来应当不会是戳穿身份之类的,否则她现在至少已被赶出司家了。 再说陆子兮管得也太宽了,现在她明明不想和他扯上关系,更不想因此被司允言怀疑,但他却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纠缠她。 “我暂时还没猜到,也正因为如此,你才更不能小看了那个男人。”陆子兮神色肃然起来,像是对司允言抱着很重的戒心,“他太危险了。”稍稍停顿后,柔声道,“你待在他身边,我不放心。” 不会吧?难道你不应该觉得我待在他身边,对你才有利用价值吗? 凌菡暗自冷笑,觉得这个男人太过惺惺作态,反而让本来说得有几分道理的话显得没了说服力。 也不是她总喜欢把人往坏处想,但他之前与她没有任何瓜葛,而且他的言行也无法让她像相信秦止戈那样去相信他。现在作为“同谋”的他这样设身处地地为她考虑,除了让她觉得虚伪,再没有其它效果。 “谢谢提醒,我知道他很危险。”凌菡冷淡地回答道,“所以我也一直在尽量地与他保持距离,只求他尽快无视掉我。可惜事与愿违,运气总是和我作对。” “你觉得这只能怪运气?”陆子兮的情绪变得稍有些激动起来,“昨天的事情,你不觉得是自己主动钻进了圈套吗?” “圈套?” 凌菡愣住了,仔细思索了几秒。 昨天和司允言逛街,虽然他说话有些怪里怪气的,但对于他那个古怪的脾气而言这些也都算正常,其它...... “你是说安蕊琪跳楼那件事?” “对。” 也是,怎么可能会那么巧,不偏不倚正是那个时候跑出来跳楼?她是怎么知道司允言恰好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广场的?明知司允言的智商和脾气,还敢用那种一戳就破的谎话来威胁他,仅仅是因为那个女人无脑吗? 看着陆子兮郑重地点了点头,凌菡终于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还有方萍,她作为司允言的保镖长应该没义务来提醒她这种事情应当怎么处理——除非事情的严重程度已经对司允言造成了影响。 这件事背后一定另有玄机,可能有人在司家安插了卧底,以此掌握了司允言这次秘密安排的行动,并且制造了这一事件。 目的何在?不清楚。 卧底是谁?虽然不清楚,但司允言很可能把她当成卧底了。昨天的出行除了他和方萍外,只有自己和祁绣绣知道,而相比于对他无条件服从的祁绣绣,她看起来更可疑。 她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猜到了今天司允言诡异举动的动机,后背不禁一阵冰凉。 “发现问题所在了?”见她错愕地沉默不语,陆子兮安慰般地拍了拍她的肩反问道。 “这...该怎么办?”想起那个男人的可怕程度,凌菡不觉有些六神无主,现在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如果任由这种无端的猜疑继续下去,一切都有可能随着司允言的愤怒而化为泡影。 但她又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个难以沟通的男人相信她的清白,只得把求助的眼光投向陆子兮。 “我希望你跟我走。”陆子兮向她投来一束坚定得不像他的目光,“离开司家,忘掉那个男人。后面的所有事情由我来完成,包括为你父亲翻案这件事。” 唯有这件事决不能答应。 但他到底在想什么? 凌菡错愕地仰起脸来,看着他带着坚毅神色的柔美脸庞,仿佛有些不认识他了。 的确,她可能从来就没认识过他,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这个男人说话总是飘忽不定,让她捉摸不透。 他刚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她明明一直都觉得他想利用她来达成某个目的,为什么他会提出让她离开这种要求?欲擒故纵?别有用心? 但从他的眼眸中,她看不到往常的那种狡黠之色,有的只是诚恳和渴切。 “我知道你对他...有感觉。”她迷茫无助的空洞眼神让她心中一痛,但更多的却是不甘,不甘得仿佛同她绝不是萍水相逢的“同谋”关系。他几乎是一直在咬着唇才努力将这句话说出口的,“但你要知道他是谁,就算你再怎么真心对他,为他去做那种危险的事,他也不会爱上你。” “而且你现在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像乔爱莎那样想折磨你直到你离开司家的人多不胜数,这次的事件就是他们精心策划的,我估计就算是他也保不了你。” 保不了我吗...... 等一下? 凌菡茫然的眼神霍然又聚集起来,有些讶异地盯着他。 她已直接忽略掉了前面那些平日里让她一听就要抓狂的话,只记得他最后说了“他也保不了你”这样一句话。 这个“他”指的是司允言吗? 小学语文考试级别的阅读理解题。联系上下文就能猜出,他所指的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问题是,难道自己之前所想的都错了?他想告诉她的,仅仅是以后的处境艰难,司允言也保不了她?换句话说,就是司允言只少暂时还是希望她留下的。 “别怕,离开这里就好。我会给你一个安全的家,并尽快安排你和你的父亲见面,见到他之后,你就会知道,我是除了他之外唯一值得你依靠的人。”他暖了暖脸柔声说着,等她反应过来时已被他揽入怀中。 他的胸膛很坚实,不像看上去那样单薄柔弱,身上淡淡的古龙水气息品味也很好,一双修美柔软的大手轻轻抚动着,出人意料地很能给人安全可靠的气息...... 不对!他在干什么? 凌菡猛然意识到自己正被一个可疑的男人“顺理成章”地揽在怀中,并且还不知不觉地有些享受起他的这种宠溺了,心中一阵羞愤。 “你干什么?”她红着脸,用力推开了他,并警觉地后退了几步。 但为时已晚。 还不容她仔细分析他刚才的怪异举动从何而来,她就看到了一个邪冷的傲岸身影站在门边。 司允言!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凌菡如遭雷击,心中狂跳,有无数句想要解释的话。 但身体偏偏一动也动不了,只能木木愣愣地站在那里,无所适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男狐狸精2 “少爷,您......” “没让你说话。” 司允言依旧镇定自若,眼前的景况就像是一个摆在他案头等待签字的小小订单合同般让他漫不经心,然而当这道漫不经心的目光从凌菡做贼心虚般的脸上转移到陆子兮身上后,却连三岁小孩看了都会问“叔叔你怎么不高兴了”。 这个男狐狸精。 他继续装着若无其事,眼神却变得像是一头正在争夺头狼地位的狼,正在无情地凝视着即将被他撕为碎片的对手。 “司先生,早。”陆子兮瞬时收起了刚刚看到他时的那一丝惊诧,用他招牌式的温雅神情礼貌地向他打招呼。 你不是装得很淡定吗?我又怎能自乱阵脚? 想起他刚才进门时恰好看到他和凌菡拥抱在一起,他心中竟莫名地生出一股胜利者般的得意,仿佛已经彻底忘掉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顶头上司,同时也是整个四水省最危险的男人。 “你怎么来了?”一向沉寂邪冷的凉薄嗓音竟变得有些恶声恶气。 陆子兮听在耳中,心里更觉不能输,浅浅一笑道:“我有幸当选了四水省商会的副监事长,司主席指定我分管昊天集团的联系工作,以后还请司先生多指教。” 司主席? 真是可笑,商会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群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老头子建立的摆设而已,在他的手腕下就连这个所谓的“主席”也很少敢对他指手画脚,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监事长? 对了,还是副的。 “既然如此。”司允言的眸中划过一丝嘲弄之色,“我把这个女人当贺礼送给陆副监事长如何?” 你敢接吗?除非你活得不耐烦了。 当然敢。 陆子兮一双桃花眼渐渐眯起了两道锐利的弧度:这个该死的男人,短短一句话,把她打成了“物品”,把他看作了被施舍者,真是恶毒。 他陆子兮年纪轻轻能有今天的地位,固然是因为能忍辱负重,许多过去的敌人也被他结为朋友。 但唯有这个女人,是特别的,在她面临这么大危险的时候,他不能退让。 “谢谢少爷成全。” 两个正在暗地里较劲的男人双双愣住了,同时将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在了她那张柔弱而坚定的清丽脸蛋上。 还真被这个男狐狸精给迷得命都不要了。 刚才若不是王恭向他紧急报告这一状况,他即时赶到,也不知他们会在这里做出多可耻的事情来。 司允言霸厉的眸刹那间如两座喷发的火山一般,炽热、危险、致命,却又带着一丝讽刺。 他已大发慈悲地给过这个女人迷上他的机会了,他也知道这个和她惊人相似的倔强女人不会那么快地就范,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敢毫不犹豫地答应他这句话,让他的计划执行了不到半天就几乎成了废案。 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做好人,而是应该直接在健身房将她就地正法。 不对,她应该没那么蠢。 她是在赌气,觉得他不该把她当东西送人。 肯定是。 ...... 怎么这么傻?明明以为她已经变得聪明了。 凌菡的回答并没有让陆子兮得意,反而让他的脸色变得比司允言更难看。 这种事情由他来承担不就好了?司允言固然是总裁,但还没有嚣张到能在弹指一挥间灭掉他的地步,他有信心在被他打倒之前实现自己的计划,同时帮她找出真相。她又何必自己跑出来顶这个雷? 她这么关心他,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他的身份和良苦用心了? 肯定是。 ...... “刚才陆先生找我了解少爷最近身体可好,我们谈得很投机。” 两个男人在瞬间一齐带着胜利者的得意神色互相对视了一眼,却见凌菡淡然一笑,继续说道:“承蒙陆先生不嫌弃我的身份,认我做了干妹妹,我还担心少爷觉得我太过高攀,不会答应。没想到您愿意成全。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回头对陆子兮叫了声,“子兮哥。” 就知道这个女人没有蠢到这个地步。 但陆子兮会关心他的身体?认干兄妹会亲热地抱到一起去? 司允言深黑色的瞳中掠过一丝嘲讽,危险的神色也随之稍稍缓和。 弄了半天,难道只是为了撒这样一个谎,瞒过去? 这个女人果然还是那么不知天高地厚,枉他还对她最近的成长稍稍带了几分期许。 不过也好,她在不经意间也算给他们之间挖下了一个大坑:既然已经兄妹相称,以后看他们还有什么脸背着他勾勾搭搭。 至于他们之间那点小勾当?等她对他欲罢不能的时候,还能不连带着她的身份和目的一起,亲口告诉他? “随便你们。” 事不关己般地用随意的语气说完,他忍不住带着讽刺的笑意睥睨着陆子兮,却见他也正在看着自己,眼光虽然变回了以往的温文尔雅,却还带着一丝让他恼火的得意神色。 她用名字称呼过你吗? 陆子兮在对视的片刻大体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心中暗暗冷笑: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之间以兄妹相称,你难道不知道在大多数情况下,以后的发展会是什么样的? 情商还真是低得可怜呢,司先生。 你如果亲眼看到乔家大小姐在别人面前称你为“允言哥哥”时的甜蜜样子,只怕会为你现在的得意感到后悔的。 而且,陆子兮和凌菡之间,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种脆弱关系。 她如果真的想起来,以后就没你什么事了。 “既然司先生如此大度,送我这么好的一个妹妹当‘贺礼’,那我也却之不恭了。”电光火石般的片刻对视后,陆子兮的眼光重新变得谦和起来,识时务地顺着他给的台阶下了。 狼和狐狸的撕咬终于结束了——我亲手摆平的。 看到暗流涌动的气氛终于平缓下来,凌菡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同时,也暗自觉得自己厉害,竟能在这两个男人充满火药味的对峙中全身而退,并巧妙地为陆子兮打掩护,让他们的矛盾没有进一步升级。 不过,男人这种生物,有时候还真是幼稚。 一个是全省黑白两道的执牛耳者,一个是在本省商界风头最健的后起之秀,竟然会为了“谁是不是跟谁的女佣走得太近”这种芝麻绿豆般的小事弄得剑拔弩张起来。是她过惯了女佣的生活,不知道现在的有钱人都这么没脑子了吗? 虽然没说几句话,但他们刚才的神情变化她可全部看在眼里:那真是吓死人,特别是司允言在听到她说“多谢成全”这句话时,表面上依旧只是一张臭脸,但那眼神暴怒得像是恨不得平吞了陆子兮一般。 嗯,传说中喜怒不形于色的司先生,就因为这种小事而破了功,要是当时能录段视频发到网上去,一定能搞个大新闻,让那些女人亲眼看看她们的“男神”在背地里是个多么荒唐的角色。 细想起来,应该还是因为平日里积怨太深,所以找这个机会借题发挥吧。结果却把她卷进其中“无辜躺枪”,真是两个害人精。 凌菡愤愤地想着,突然灵光一闪:他们争斗起来确实难免波及到她,但他们的争斗对她而言也可以是一件好事——“看热闹不嫌事大”只是很小的一个方面,但矛盾越多的地方,往往也越容易发现破绽,说不定会让她发现一些感兴趣的线索。 于是乎,凌菡就这样暗暗将自己的近期行动由“静观其变”改成了“坐山观虎斗”。 “不过既然认了兄妹,我这个做哥哥的,好歹得送点见面礼才行。”陆子兮的话打断了凌菡心中的暗自谋划,抬头看时,只见他像变魔术一样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红包,并转过身去数了一大摞红票子装进去,装好后转过身来双手递给她,“好妹子,一点意思,别嫌少。” 刚才“认兄妹”的戏码是她为了化解危机即兴发挥的,怎么他倒像是有备而来一样? 凌菡心中一动:会不会夹带什么私货?她想要的那种。 不可能。司允言就站在这里,他肯定不敢明目张胆地这样做。而且他没有理由事先想到她会说出“认兄妹”这种事,所以也不可能提前准备。 他在员工里那么有人气,平时肯定经常做人情,身边带着红包也没什么奇怪的。现在正好应应景,把“认兄妹”这场戏做足。 她正待坦然去接,倏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便将征求的眼光投向了司允言。 陆子兮好像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转过脸来浅笑盈盈地问司允言道:“司先生不介意吧?” “关我何事?”他看都没看他便冷冷说道。 倒也不是他没防备,但他高出陆子兮半个头,加之这个男狐狸精的身材又像女人一样,肩颈细瘦精巧,站在他身后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他刚才有没有往里放夹带。 再说,陆子兮是个聪明人,不会蠢到胆敢当面做这种小动作。 他现在只要好好享受这只小野猫在他面前事必征询的顺从就好。 “嗯,我这边没事了,就不打扰司先生工作了。我还要去看看我新的办公室布置得怎样了。二位,告辞。”将红包交给凌菡之后,听她乖巧地说了声“谢谢”,陆子兮像是心情好了许多,向他们道别后略施一礼,便坦然离去。 凌菡依稀记得,他在出门前趁背对着司允言的时机,向她抛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难道红包里终究还是做了手脚? 她不敢立马去验证,连想都不敢接着想下去。 因为旁边这个恶魔般的男人已将他邪冷霸厉的目光投在了她身上,让她连多动弹一下的胆子都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你该叫我什么? “刚才谁让你走的?” “是少爷您让我出来的,我见您和秦少爷在谈工作,以为会要些时间,就自作主张地想熟悉一下总部的环境,以后照料您的时候也方便些。” 简直一派胡言。 如果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为他着想,会趁机和陆子兮勾勾搭搭? 司允言冷冷地睥睨着低头不敢看他的凌菡,心中只觉她这番欲盖弥彰的掩饰让他更加恼火。 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刚才也不知自己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那么轻易就放过了他们。 “熟悉得怎样了?”他压抑住内心的不悦,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怎么又盘问起来了,不会终究还是怀疑她是卧底吧? 想起他从昨晚开始对她冷漠的态度,再对比现在这穷追不舍的盘问,凌菡心中不由得又有些乱了阵脚,一时间不知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只得且顾眼下,剩下的等静观其变后再做打算。 “本来挺好。” 凌菡坦诚地回答着,心里还是有几分底的:在女生中有这么一条“潜规则”,如果和一个走得比较近的男人结为兄妹,很多时候是为了向外人澄清他们之间只是普通朋友。 她刚才之所以提心吊胆也要演一出“认兄妹”的戏码,就是为了耍这样一个小心机,让司允言不要老对他们的关系疑神疑鬼——否则让他知道她还跟他是“同党”,那她还有机会“静观其变”吗? 想到这里她心中底气更足,继续说完道,“但半路碰到了子兮哥,所以......少爷?” 她话未说完便被他傲岸的身躯逼到了休息室的墙脚,那双怒意本已消退的眸子复又用狼一样的眼光将她逼视住了。 靠,哪里出了问题? 本是一个自己觉得极其聪明的计策,却没想到反而再次把他惹恼了,凌菡又是意外又是懊恼,险些爆出粗口来。 “你叫他什么?”司允言的眸子此时像极了富士山,表面看上去冷寂优雅,但内里却燃烧着灼灼岩浆,只要她稍稍说错一句话,可能就会喷薄而出。 “这...”凌菡又一次被他“高深莫测”的脑回路逼得无计可施。既然猜不出他现在的想法,那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她这样想着,坦然答道,“不是少爷亲口同意我认陆先生当干哥哥的吗?” 稍微迁就几分,她竟敢得寸进尺,干脆把问题推到他头上? 真是得意忘形。 “那你觉得该叫我什么?” “陆先生”这三个字颇为紧要,他怒意稍减,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逼迫着让她的目光只能停留在他的脸上:“看着我说。” “少爷。”凌菡已经差不多被他迷宫一样的脑回路给绕晕了,加上目光停留在那张锋芒毕露的脸上让她心虚,当下想都不想便恭敬地答道。 “想清楚你现在的身份再回答。” 她的答案显然让他不满意,甚至还起到了火上浇油的作用,让他的语气越发森冷起来:“我这个人耐心不怎么好,再答错一次,我不保证自己不会在这里做出早上你想错的那件事来。” 这个无耻之徒,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无端端地会问她这种问题,还要用这种无耻的威胁来逼迫她? 这些都顾不上了,现在要思考的是该给他一个怎样的回答,不仅要回答,还不能答错,否则恰好给了他为所欲为的借口。 凌菡努力掩藏着眼光中的怒火,一边让脑子加速运转起来。 “能容我先说句话吗?”她似乎猜到了一个答案,但这个答案太过恶心,让她绝不可能说出口,当下只得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试图唤醒他心中可能还有的那一丝丝良知。 “随便你。”他若无其事的口气仿佛在告诉她,不要寄希望于任何辩解,只要答错了就在这里把她变成他的女人,而且不锁门。 “您之前说过,老夫人的话您不会违逆,我也相信您很孝顺。”凌菡咬咬牙,鼓起最后一丝勇气诚恳地直视着他,“所以您不会用身份来逼迫我做合同里没有规定的事。” 刚才惶急之时,她终于猜到了他想要的那个答案:在秦止戈家的时候,他不是厚颜无耻地让她叫他“主人”吗?难道因为那次奸计未遂,这次便以她和陆子兮见面为借口,想逼迫她以那种丢脸的方式称呼他? 值得庆幸的是,他当时没有真的把这一条写进合同里,再加上司夫人之前对他说过的重话,她觉得自己有希望在拒绝那个恶心的称呼的同时,也避免被他用强的命运。 ...... 就算一定用这种低三下四到没有底线的称呼,也只有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反正自己还没正面回答,而且她也不相信这个阅女无数的花花太岁会对她一个姿色平淡的女佣兽性大发,二话不说便霸王硬上弓,所以万事总有回转的余地。 合同?她觉得他会在意? 还是说,用名字称呼他就那么让她讨厌?以至于用这种愚蠢到近乎自杀的行为告诉他:除了陆子兮,她宁可失身也绝不会那样称呼第二个人? 他双眸中的怒意越发明显起来——与其说是怒意,倒不如说是妒火。凌菡看得莫名其妙,也胆战心惊,无奈之下只得决定突破自己的底线,慌忙道:“您先别生气,如果您觉得......” 想让他接受一个勉勉强强的答案?他的名字就这么难说出口? “不用说了。” 她话没说完,他已退开到一边,神色重新变成了一派深潭般的冷漠,没有一丝波纹,仿佛刚才的事从未发生,“走。”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 什么意思...良心发现? 凌菡足足愣了好几秒才醒过味来,无奈地跟上了他的脚步,心中却大惑不解:他生肖属的是台风吗?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还能把人彻底转晕了。 但他当时的眼神...... 她恍然想起他那恼怒却又古怪得不单纯像是恼怒的眼神,隐约间觉得好像猜到了些什么,但猜到的这个答案却荒诞得让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难道让她相信,这个恶魔之前的冷漠都是在对她欲擒故纵、和陆子兮吵架是因为吃他的醋,而刚才无端发火也是因为想要她像称呼陆子兮那样以名字称呼他? 再怎么说,也还没不自量力到会相信这种荒唐的事情。 这个可笑的念头很快就被抛到爪哇国去了,在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变得更加坚定: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的确很讨厌。 脑子里这样想着,她的身体也差点做出对前面那个冷傲背影翻白眼的反应,好在抬眼时正看到他邪冷的侧脸,游走着的眼光好像在有意无意地瞥向她的方向,吓得她连忙又低下头去专心走路。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司允言冷眼瞥视着她。 回想起刚才,她宁死不愿叫一声“允言”时的那种倔强,差点逼得他真的在没上锁的休息室里要了她。 那样输的岂不是他? 她和那个女人简直一模一样,养不熟。 但没关系,他想要的如果只是听话的女人,那这只嗅着腥味偷偷钻进来的小野猫早就被他扔出去了。 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 他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没有会对他无动于衷的女人——七年前的她也好,现在的她也好,都不会有例外,都会慢慢变得离了他就活不了,然后哀求着他倾听内心最不能提及的那个秘密。 至于陆子兮? 陆子兮是个聪明人,慢慢地就会记起,自从有了“司允言”这个名字之后,世上就只有他看不上的东西,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只要是被他看中的女人,谁都别想惦记。 “总裁好。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两个心事重重的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没有注意到一个穿着夏季制服、捧着大堆报表的女员工,在她站在走廊边向司允言行礼时,他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便从她身边走过,而凌菡显然没有注意到她,擦身而过时与将她手中的报表撞得洒落满地,慌张间陆子兮给的红包也散落在地。 “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凌菡抱歉地向她鞠了一躬,正待蹲下身帮她捡拾报表,她已麻利地将满地的红票子重新装入红包,并起身交给她,一面连连鞠躬道:“是我没注意,您先忙,这里我来收拾就好,可不能耽误了总裁的工作。” 听到这里凌菡才想起旁边还站着一个喜怒无常的乖戾男人,回头看时见他不加理会地径自走了,便也不敢耽误,再次向她道歉后,接过红包,便连忙跟了上去。 “抱歉,给您的员工添麻烦了。”她怕他借题发挥,连忙先发制人地主动向他道歉。 “是我的员工不该把他给你的东西打翻。”司允言心里正自窝火,下意识间便没好气地说出这么一句酸不溜秋的话来。 “少爷如果觉得我收别人的东西不合适,我这就上交。” 对不起了狐狸脸“哥哥”,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现在的确不希望因为您而给我的计划带来变数。 她是这么想的。 但到了司允言的眼中,却变成了另一副景象。 不仅没意识到自己存在的问题,还敢跟他赌气? “如果您也不想要...”见他的神色又变得不妙起来,虽然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但凌菡知道自己刚才的刻意讨好起到了反作用,连忙想办法找补,“我这就去还给他。” 还想找机会再去见他? “或者我干脆扔了吧。”他的脸色越来越臭,凌菡终于发现自己这已经是越描越黑了,当下干脆一狠心,拿着这一摞沉甸甸的红票子就往垃圾箱走去。 但愿别被人扣上“损坏人民币”的罪名才好...... 她刚要松手,手腕已被他抓住。 “我讨厌自作聪明的女人。” 他如是说,虽然还是一副臭脸,但语气好像不再那么让她害怕。说完便留给她一个孤高的背影,径自走了。 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男人简直欠揍:连试着讨好他都会换来一番让她想打人的话。 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为了能继续追查下去,忍了。 这样想着,凌菡只得无奈地跟上了他的脚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暗号 我讨厌自作聪明的女人。 这是他今天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自那以后一整天都没正眼看过她。 深夜,司家,主宅区。 凌菡躲在锁好了门的房间里,仔细盘算着:的确,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她同他回到办公室,然后他就再没理会过她了,也没有吩咐过她做任何事情。 她就这静静地躲在他办公室的一角,不用做事,不敢随便出声,连打瞌睡都不敢,无聊得她甚至冒出故意打碎个东西,哪怕被训斥几句也好的想法。 但她不敢,因为他办公室里的东西大到家具,小到茶杯器皿全是收藏品级别的定制物,打碎了她可赔不起,而且说不定这还是个陷阱,他正在等着她大意之下犯错,好趁机以他的无耻方式来“惩罚”她。 当然不是想跟他说什么! 想到这里,她鬼使神差般感到像是被人问了一个极其羞耻的问题,在心里不知对谁解释着。 她不想与这个恶魔有任何瓜葛,甚至无比地期盼他能把她当空气,这样她不仅能在昊天总部和司宅行动得更加顺利,而且还可以免去被一个无耻之徒戏弄的尴尬。 但她从没想过,被人无视一整天的感觉那么难受,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花瓶,摆在那里无人问津,又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他如果彻底把她忘记也好,问题是偏偏又让她没法躲开他: 中午想去员工食堂吃饭,被芮泽拦住,告诉她总裁室已准备好了她的饭菜,于是她就是这样对着一张木头般全无表情的臭脸吃完的午饭,由于一直处在战战兢兢的状态,到头来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吃了些什么; 她要出去上厕所,被芮泽拦住,告诉她总裁室有自带卫生间,于是她就在那间装饰得像总统套间一样豪华的卫生间里,带着对可能存在的摄像头的戒备,上了一个有生以来最为坐立不安的厕所; 就连下午的季度工作会议——一个她本以为终于能躲开他的机会,他也没放过她,在芮泽“熟悉一下公司环境”的建议后,她就在一大片看珍稀动物般的眼光中被迎进了会议室,然后百无聊赖地站在司允言背后听了一两个小时无聊的长篇大论...... 简直够了! 回想起白天的种种,她差点咆哮出来。 这个男人是黑帮老大吗?什么话都不用说,却像是在幕后操作般决定着她接下来的行动。有什么话就不能他自己好好说吗?哪怕是摆着他那张招牌式的臭脸恶声恶气地命令她也行。 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 发泄般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今天的所有事情,并挨个表示抗议后,凌菡稍微冷静了一点,开始琢磨起他的用意。 怀疑她是卧底这一条基本可以排除了,以他雷厉风行的处事风格,如果真的怀疑她是卧底,那她今天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因为她和陆子兮见面?以他那唯我独尊的思考方式的确有可能,但一般像这种情况,他应该要对付的是陆子兮才对,而且不跟她说话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种处罚方式——她本来就不想跟他说话。 不过,算了。 他本来就是个莫名其妙的怪人,而且现在最危险的一种可能性也被排除了,老去琢磨他的意图,倒像是对他图谋不轨一样。 再说,除了让她浑身难受之外,这些也没对她造成多严重的后果,最多也就是没时间去看陆子兮给她的那个红包而已:她始终记得他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眼色,所以里面说不定藏着什么秘密。 白天没法看,但现在绝对没问题了。 她得意地冷冷一笑,旋即把整个身子包进了被窝里,然后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这是她昨夜换衣服的时候想到的点子,这栋楼里住着的那个无耻男人说不定在房间某个她注意不到的角落里安了摄像头,但无论如何,摄像头都不会具备透湿功能吧?所以被子里绝对安全。 在手机灯光的照射下,她小心翼翼地掏出红包,尽量将动作放到最小,同时竖起了耳朵听着外面的响动,这样一来即使他真的在监视,也只会以为她睡了,而且万一他过来了, 她也能及时发现,并处理掉红包里可能对自己不利的东西。 然而,出乎她意料地,红包里除了钱之外,什么也找不到。 猜错了? 也是,他当然不会料得到她“认兄妹”这条急中生智的计策,所以应该不会有准备才对。 那他出门时向她使眼色是什么意思?仅仅为了抛个媚眼占她便宜?不可能,当时司允言就在背后,除非他陆子兮脑子真的有病,才会做这种毫无意义还可能自找不痛快的事。 会不会为了隐蔽,在红包里侧或者某张票子上写了什么东西? 她先把钱都拿出来,用电光探查了一下红包里侧,一无所获之后,又逐一检查每一张钞票,终于,在体验了一番“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滋味后,在一张钞票上发现了问题。 几乎每一张钞票都是崭新的,也就是说陆子兮的确早有准备。但其中却偏偏有一张是半旧不新的,在一堆新钞中显得格外突兀,而且这张旧钞还缺了一个不小的口子,像是被人刻意撕掉的。 这就是了,陆子兮是一个八面玲珑的生意人,如果说他会连这点细节都做不好的话,那原因只会有一个——这是他故意留给她的线索。 想到这里,她连忙将其它钞票收起,借着手机的光线细细检查着这张不一样的钞票。 钞票的缺口旁边用铅笔浅淡地画着三个图案,除此再无其它特别,那么他想留给她的信息,应该就在这些图案里。 那么这些图案又代表着什么?细细辩查,可以发现第一个是一只蝉,第二个是一朵荷花,第三个是一张人脸,人脸上戴着一张残破不堪的脸谱。 猜图游戏吗?为了防止万一被别人发现所以特意画成了画。这个狐狸男还真是谨小慎微。 凌菡难得地暗自夸了陆子兮一番后,开始解析起图案背后的深意来。 蝉又叫“知了”。 荷花...... “真是个好名字,古人有‘悄偷窥,亭亭玉体,宛似浮波菡萏,含露弄娇辉’的名句,凌小姐的确人如其名。” 想了半天没猜透这朵花是什么意思后,凌菡猛然想起了第二次见面时陆子兮玩味她名字的那番话,“菡萏”即是荷花,难道这朵花指的是她? 暂且这么想吧,那最后的这张脸...... 凌菡的脸霎时变得惨白起来。 既然是给她看的“暗号”,那就是只有她能很快想到而不知内情的人很难猜到的寓意,现在符合这一条件,又与图案传达的意思相同的,就只有她藏在心底最不可告人的那个秘密了。 知道了凌菡隐藏的真实身份。 除了没有主语,这句话已经基本通顺,也符合陆子兮在白天传达给她的“危险”信号了。 谁?谁发现她的身份了?! 涔涔冷汗爬上了她的脊背、浸透了她的手心,在被窝里温热空气的促进下甚至顺着她的鼻尖滴在了残破的钞票上。 原来如此,这个缺口是被人故意撕去的那个“主语”。 她倏然想起从休息室出来时被昊天的一个员工撞到,除了她就只有自己和陆子兮碰过里面的钞票了。原来那个员工是早有预谋的,本来可能是想拿走这张钞票,但由于穿着短袖的夏季制服,司允言又站在一边,所以才只在慌乱之间撕去了钞票的一角,并且还没撕全。 凌菡的脑子在恐惧的催逼下开始比平时快上许多地运转起来,很快就推演出了线索被打破的整个过程。 也就是说,现在有人已知道了她的身份,并且很有可能在暗中监视她或陆子兮,否则绝不可能这么准确地找到这张钞票,以阻止她发现自己身份暴露的危机。 但犯罪过程知道了也没用,即使她清楚地知道怎样找到那个员工也没用,因为她现在被司允言困住脱不了身根本没法去找她,就算找到了也只会进一步地引发司允言的怀疑,事情反而会变得更糟。 肯定不会是司允言知道的,他就算知道了她的身份,想处理她,也不会这么鬼鬼祟祟;陆子兮早已知道她的身份,犯不着用这种方法来威胁她;秦止戈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对她构成威胁。 还有谁?乔爱莎?司允宸?赵兰馨? 陆子兮,你既然知道了,在休息室的时候为什么要那样废话连篇,就不能在司允言赶来之前先把最重要的说出来吗? 短暂的冷静后,凌菡感觉自己的头像是要被越来越多的恐惧胀开了一般剧痛起来,根本没有办法仔细思考到底是谁知道了她的身份,只能一味地埋怨着陆子兮。 对啊,为什么? 一阵思绪紊乱后,凌菡恍然想起了这个问题:为什么他要先说起安蕊琪跳楼事件? 把这个事件放在最前面说,而关乎她成败的重点反而用这种极其容易出变故的方式来告知,为什么? 凌菡使劲捏了捏鼻梁骨,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点,然后又仔细思考起来。 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安蕊琪跳楼那件事的背后还隐藏着比身份被发现更可怕的危险,在预估到司允言会追来、时间有限的情况下他选择了先提醒她防备这个;要么这个事件和她的身份暴露之间存在着什么重要联系,甚至那个事件就是发现她身份的人制造出来害她的。 到底是哪个...... 发现她身份的人又是谁...... 持续思考无果后,她叹了口气,用手机拍下了这张钞票的正反面,然后小心翼翼地擦去残余的暗号,随即盖上被子,准备睡觉。 既然陆子兮选择了用这种方法告诉她,那应该暂时她还是安全的,至少那个知道她身份的人还没打算动手,否则陆子兮作为她的“同谋”绝对会想尽办法在第一时间通知她。 留心防备着吧。 因为现在就算知道是谁,她又能怎么办?这个秘密几乎就是她的命门,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女佣,能对付得了谁? 对方如果真的居心不良,肯定会找上门来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多思无益。 但是,如果自己能变得更强一点,甚至能像乔爱莎那样编排各种阴谋去除掉对自己不利的人呢? 这也只能是个如果——至少暂时是这样...... 身心俱疲,但不敢入睡。又一个不眠夜开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我还能继续 好累。 昊天集团总部,总裁专属健身房。 尽全力做完最后一个仰卧起坐,凌菡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像是不堪重负般颓然低着头发呆。 没有找回档案,没有发现任何新的线索,对那个隐藏在身后、已然知悉她真实身份的人一无所知,也无法见到陆子兮、亲自向他问出那个“被撕去的主语”是谁。 有的只是越来越难以成眠的一个个夜晚,还有秦止戈对她越来越逼真的无视。 但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周。 这将近一周的时间,都毫无意义地消耗在了司允言冰冷的缄默中,除了像鹦鹉一样传达着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旨意”的芮泽,她甚至都没怎么跟人说过话,调查是谁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更是无从说起。 最开始那些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的想法,也慢慢在这冰冷的缄默中一丝一缕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与对自己的怀疑。 她觉得现在自己像是成了一场无声电影的女主角,身边几乎听不到任何她想听到的声音,但在那黑沉沉的影院里,却有一双眼睛在一览无遗地观察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而不知何时,这双眼睛的主人会突然起身,她的这场戏将走向剧终。 这两年难道自己只有年龄在长吗?为什么到了现在,还像个傀儡一样,任人宰割,却始终猜不出到底受到了谁的威胁? 这两年的委曲求全都白搭了吗?为什么到了现在这一步,却还是只能像在对空气挥拳头一样,徒劳无功? “继续做,没我的命令不许停。” 你终于肯开口跟她说话了。 即使说出来的话还是像往常一样让她恼怒。 她看了一眼他眉峰紧皱的俊颜,和跨坐在健身器械上的傲岸身躯,随即像是对那满含阳刚魅惑的健美躯体毫无察觉般,没有任何回答,便赌气般地用疲惫的身体执行了他的命令。 看不到那个狐狸精就这么让你不安? 她倔强而彷徨无助的神情在他的眼里仿佛变了个模样,并狠狠地扎到了隐藏在他寒石心肠中最脆弱的那根神经。 为了不看到那张让他恼火的狐狸脸,他在陆子兮进驻昊天总部的当天就给省商务厅打了电话,把陆子兮也安插进了第二天去邻省考察学习的成员名单中,并特意对她封锁了消息。 将近一周的时间,她比他想的更过分,竟然明目张胆地在脸上摆着一天比一天失望的神情,最近更是有事没事就发呆,坐在那里一副怨天尤人的样子。 最过分的是,宁愿发呆,也不看他一眼。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必须要让她记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想着别的男人,会有怎样的后果。 他的日常生活很规律,晨练时间从来都是不多不少的一个半小时,但今天,预定时间早已到了,他却依旧不紧不慢地继续锻炼着胸肌,只将双眼森冷的余光停在她的身上。 疼痛,疲劳,腹肌又要抽筋了,腰也快直不起来了。 但他没说停,所以只能拼着命继续下去。 或许他会因为她敢违抗命令,而猜到这个不听话的女佣的身份呢? 甚至,他可能就是那个“被撕去的主语”。 恐惧往往会让人思绪紊乱,将毫无关联的事情强行联系在一起。 明明已用两年的时间学会了忍耐和等待,但她不知为什么,这次的等待让她的心莫名其妙地变得敏感脆弱起来。 现在,她不敢对他的蛮横无理提出任何的异议,只想用卑微的委曲求全来换取那心理安慰般的“安全感”。 真是没用。 不堪重负的身体终于直不起来了。她嘲讽般地想着,却又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仿佛又变回了来到这里之前那个委曲求全的软弱女人。 “我还能继续。” 他阴沉得没有一丝表情的脸已出现在她的视线,但她已全然没有了再次坐起的力气,只能徒劳地想坚持自己的倔强,却鬼使神差般地又补充了一句,“别赶我走。” 哽咽,还有泪水。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哭出来,只知道这并不是纯粹出于恐惧。 或许还有对自己的失望? 她不清楚。 但他已了然于胸。 终于体会到了被他冷落是多么痛苦的事情,终于开始离不开他了? 在看到这个倔强女人落泪的瞬间,一阵征服的得意感涌上了他的心头,将原有的恚怒之意驱散得无影无踪。 他绝不会认为自己想错了:如果不是她背着他跟那个狐狸精勾三搭四,他也用不着做到这种地步。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你才会真正体会到,离开了司允言,你会缺氧,你会死。 这样想着,他将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温和言语重新咽了下去,淡淡地用别扭的语气僵硬地说道:“可以停了。伤了,还怎么继续演好我的女人?”说完冷冷地“哼”了一声,便去储物柜取来了药剂。 难怪总有人说,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 他的态度依然冰冷僵硬,如果不是害怕被赶走,她一定会不顾力量的悬殊狠狠抽这个狠心的......的魔鬼两个耳光。 但他放过她了,而且也没有要赶走她的意思,这几乎相当于确认了他不知道她身份这一事实。 凌菡霍然觉得大大松了口气,同时对自己刚才那几滴莫名其妙流出来的眼泪感到由衷的感谢。 说不定以后也可以继续用呢? “拿去。” 她正自盘算着,他已将药瓶递到她面前,脸上带着阴沉的嫌恶之色,但在她起身时还是不由自主地走近了几步。 “谢谢。”她礼貌地向他道谢,一边挣扎着试图起身,但腹部剧烈的酸痛还是让她在即将坐直身子的前一刻重重地向侧面倒去。 狭窄的仰卧起坐椅没有扶手,她却没像想象中那样摔得头破血流,而是在摔倒前的一刻将侧脸靠在了他坚实而稍有弹性的小腹上。 阳刚的荷尔蒙气息在汗水的催化下显得更为浓烈,也更有侵略性,顺着她的呼吸慢慢开始侵蚀她的大脑,甚至让她错误地感觉到原来他身上的味道这么好闻,这么温暖,让她原本惊惶不安的心感受到了一阵久违的安全感。 不,怎么可能?他是魔鬼,身上无时无刻地散发着让她害怕的危险气息,她看到他就会害怕,如果不是调查的需要,她一刻也不愿意在他身边多待。 怎么可能会在这样一个人的身上感受到安全感?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 但不知是过于疲惫,还是心有余悸,他的身体却好像并不愿意配合她的这种想法,又像是彻底忘记了正靠着的那个男人有多危险,全然没有同往常一样条件反射般地起身躲开他。 “你准备靠多久。” 在说出这句话前,司允言稍稍花了点时间来让自己的语气带着几分对她的嫌恶,也让被她麻痒的吐息勾起的欲火重新得到控制。 他不想像之前那样赌气,也不想擦枪走火般地这样糊里糊涂地要了她。 那样,输的岂不是他? 他要让这个有趣的女人对他欲罢不能,自愿地将她的身心一并交给他。在此之前不能碰她。否则无异于暴殄天物。 “躺下。”他说。 “不好意思,谢谢您。” 听到他的话,凌菡终于反应过来了:可不是沉浸在对失败的后悔之中的时候,自己现在的处境已然无比糟糕。 她慌忙手忙脚乱地坐直了身子,稍稍犹豫后,无奈地遵照他的命令躺下了。 果然还没到时候。 她的犹豫他看在眼里,精准地解读出了她仍然存在的戒备之意。 这是意料之中的,却又让他感到不甘和恼火:如果他刚才真的肯屈尊,在这里把她变成他的女人,难道她不应该为此感到荣幸?多少相貌、家世远胜于她的女人对这样的机会求之不得,她反而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这个女人,太得意忘形了。 司允言狠狠拧了拧眉毛才抑制住了直接将她就地正法的冲动,却也不愿就这样放过她,当下恶声恶气地命令道:“把衣服掀起来。” 这个混蛋,没有一点常识的吗? 她正在回忆着刚才的那一幕,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好像相对以往有了很大的改变,猛然听到他这样的命令,心中一阵羞愤:果然,只是错觉而已,这个花花太岁就是个满脑子算计着怎么占女人便宜的无赖。 但这种话她绝对不敢说出来,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又只有他的专属电梯能通到这里,万一他恼羞成怒之下撕破脸,后果难以想象。想到这里她只好努力把一张苦瓜脸挤出一丝感激的笑容,向他道谢:“谢谢少爷关心,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不用麻烦您。” 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勉强挤出来的笑容火上浇油般地让他更觉恼火,越发不想就这样轻易放过她:“衣服掀起来。我不会说第三遍。” “......是。” 她还不傻,两年的磨难让她深深体会到了“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所以她也只好点到即止,不再试图跟这个不能用常理推测的男人讲道理。 再说,只是喷药而已。 她努力这样劝说着自己,一边扭扭捏捏地准备放弃抵抗。正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像是在暗中守护她的“天使”般适时地响起。 “知道了,让她等着。” 然而他接到电话后,只用应付般的语气短短说了这么一句便挂了电话。 “我去见个人。” 他阴鸷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她,在她无奈地放弃侥幸的想法前,他这样说道,“你不用跟来,二十分钟之后直接到办公室找我。”说完便放下药瓶,径自去冲澡、换衣,不再理会她。 虽然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明显充满着“晚到半分钟有你好看”的威胁意味,但终归是勉强逃过一劫了。 她松了口气,给劳损的部位擦伤药后,便静静地候着,直到他离开。 二十分钟,机会难得! 他走后,她连忙拿出手表对好时间,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草草冲了个澡换好衣服,随即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了电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被撕去的主语”现身 “您好,请问陆副监事长的办公室在哪?” “陆副监事长?” “对,新来的那位商会副监事长,陆子兮。” “哦,您找陆总啊,他的办公室在七十六层的7607B室,不过......” “谢谢您。” 没容大堂经理把话说完,凌菡又急匆匆地闯回了总裁专属电梯:只剩十五分钟了,她没空再去在意他说的那个“不过”以及背后的那些话了,也没时间再去等一般电梯。 十五分钟,一分钟也不能再耽搁,因为很可能她将不会有第二个这样的十五分钟。 怎么爬得这么慢,不能快点吗? 站在电梯里,凌菡连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的心思都没有,只是焦急地看着逐渐变化的楼层数,心中恨恨地想着。 司允言去见谁了? 管他呢,这根本不是她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既然他去见别人了,留给了她二十分钟的时间,那她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去向陆子兮问个明白,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及时赶到总裁室就好——实在不行,晚到几分钟也可以,哪怕那个魔鬼会用无耻而可怕的方法惩罚她,她也在所不惜。 因为这件事直接关系到她的成败,如果不问个明白,她连安心在司宅待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她知道,即使她问出了到底是谁知道了她的身份,她也不一定对付得了那个人,她只是一个女佣,很弱小。 但如果让陆子兮帮忙呢?这个狐狸脸的男人鬼头鬼脑的,应该有些手腕。 现在他和她之间至少还保持着名义上的合作关系,她去恳求,他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毕竟从他的种种表现来看,她对他还是有利用价值的,他不会冷眼旁观着她这颗“棋子”就这样被人拔掉。 实在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还可以用出她作为女人最有杀伤性的武器——眼泪。 虽然说起来像是出卖色相一样,但他的确几次几番轻薄于她,将近一个星期之前的那次更是差点让她相信他是在“真情流露”。所以他多少还是对她有兴趣的。 她的眼泪可是能让司允言那样的恶魔看了都会良心发现的“大杀器”。 为了父亲,偶尔做点这样的小小牺牲又有何妨?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他不肯相助,但他既然能用暗号提醒他,她至少还是能问出知道她身份的人是谁的,这样一来,就算除不掉,好歹能做点心理准备。 想到这里,她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脑子保持镇定。 七十三,七十四,七十五......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过后,电梯到达的提示铃响起,门一开,她便迫不及待地冲了下去。 时间还剩十二分钟,充足。 但可能...会有点变故。 下电梯的一瞬间,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候在电梯间,熟悉得让她那么憎恶,恨不能冲上去狠狠扇上几个耳光。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不管了。 在凌菡正打算低头躲过去的时候,那个身影也注意到了从总裁电梯里下来的她。 这个死贱人,骚狐狸! 妒火在乔爱莎妩媚的双眼中熊熊燃起。 自己跟了他这么多年,他却从没允许她坐过这个电梯,即使是一起出行,她也会在侥幸般地跟在他身后想进入电梯前,被他那个傻头傻脑的秘书拦下,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去和那些低三下四的员工挤普通电梯。 但这个狐狸精刚才却的确是从他的禁地上下来的,而且头发凌乱,脸上还泛着红。 刚刚勾引完他,做完不要脸的事吗? “凌菡妹子,你怎么也来了?”她快步挡在了凌菡面前,努力压抑着心中的火气,想至少在表面上继续保持她宽容大度的形象,但疯狂的嫉妒还是欲盖弥彰地写在了她沙哑的声音和扭曲的笑容之中。 “乔小姐,早上好。” 该死,还是被发现了。 凌菡看着她那一脸做作的微笑便无比恶心,虽然这个贱人好像还没记起之前对她做过的那些事,但单论最近在剑南庄园发生的那起栽赃案,发生之后这个贱人竟然还敢若无其事地向她打招呼? 果然有本事。 想到这里,凌菡也忍住了心中的恼怒,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礼貌地向她打招呼。 但她也不愿和这个贱人在这浪费时间,继续说道,“我替少爷来取些急需的文件,先失陪了。”说着不情不愿地向她鞠了一躬,转身便走。 “好妹子,别这么冷淡嘛。”乔爱莎见她要走,连忙又将她拦住,笑盈盈地拉起了她的手道,“姐姐现在难得有点时间休息,能陪姐姐说会儿话吗?” 妹子?姐姐? 靠,你也配跟我这样称呼? 这是凌菡最不能忍的:乔爱莎,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最惯用的招数就是装出一副很亲和、很平易近人的样子,没什么深交的人也能自然而然地跟你姐妹相称,曾经作为无知少女的凌菡,也被她这种装得跟真的一样的迷魂汤灌晕了脑子,真的拿她当起了姐妹。 “乔小姐说笑了。少爷还等着我回去呢。”凌菡内心恨不得几个耳光把她这张巧言令色的脸打成猪头,但脸上仍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恭谦地说道,“再说,我只是一个女佣,怎么配得上跟乔小姐称姐妹?实在太过高攀了。” “什么高攀低攀的,不用跟姐姐这么客气。”乔爱莎一边说着,脸上一般露出了一个凌菡看不懂的得意微笑。 不能再跟她浪费时间了。 凌菡低头看表,已经被这个贱人耗掉了两分钟,再跟她纠缠下去,就见不到陆子兮了。 “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也就不客气了,爱莎姐。”这个称呼恶心得凌菡感觉自己舌头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为了脱身,也只得暂且顺了这个贱人的意。 “对嘛。”凌菡正待再次向她告辞,乔爱莎已巧笑嫣然地拉起了她的手,带着一脸天真无邪的欣慰笑容说道,“这样叫才对,已经两年了,还是听你和之前那样叫我‘爱莎姐’比较习惯。” 已经两年了...? “怎么了菡菡,不舒服吗?” 眼看着她的脸色瞬时变得惨白,手也冰凉且微微颤抖,乔爱莎终于感受到了无比的畅快,一个多月来积压在心中的这口恶气也终于吐了出来。 她现在,无比感谢那个给她指点迷津的人,之前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还能这样呢? “要不要姐姐帮你叫医生,看看是不是感冒了?”乔爱莎胜券在握般仰起了脸睥睨着她,语气却仍旧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温和,就像是真的在关心她的身体一般。 “乔小姐,您...您说什么呢......” 一瞬间,恐惧如野火般吞噬了凌菡,让她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虽然有想过,那个“被撕去的主语”就是乔爱莎,但如果是她的话,早就利用这个把柄将自己赶走了,所以凌菡也就将这种可能性排除在外了。 但刚才,她的确说过“两年前”这三个字,也的确如两年前那样用了“菡菡”这个称呼。 不,也许是自己听错了呢? 带着这个徒劳的侥幸想法,凌菡强自镇定,却连说话都不由得颤抖起来,因为她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最坏的情况。 “我...我还要...还要去帮少爷...我先失陪了......” “凌家的大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呢。不过也不至于连自己最好的姐妹都忘了吧?”她的表现让乔爱莎越发地得意起来,她故意嘲弄般地装出惊讶的语气道,“看来病得很重呢。我看还是叫司先生过来看看比较好......” “不,不要。”凌菡终于放弃了最后一丝侥幸,现在,她只觉得从乔爱莎口中说出的“司先生”三个字让她恐惧。她不知道那个男人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她只知道只要他出现在这里,就不会再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对啊!如果乔爱莎已经把真相告诉了她,哪里还用得着在这里跟她惺惺作态? 他还不知道。 这个贱人还要装出那副假好人的样子,想等她自己离开。 又或者,是想抓住这个把柄,利用自己做一些她不方便亲自做的事情。 极度的恐惧反而让凌菡的头脑稍稍冷静了一些,并迅速推敲出了其中的微妙偏差。 果然,乔爱莎没有乘胜追击地去叫司允言,而是收起了她那张假惺惺的脸,森冷地命令道:“不想让他知道的话,就跟我来。” “好。”见情况暂时还有回转的余地,凌菡便也收起了恐惧。既然已经把话挑明了,她也没必要再隐瞒,更没必要给这个贱人好脸色看,于是摆出了一张和她一样冰冷的脸,说了声,“既然你有话想跟我说,我们去你办公室,免得被人听到。” 这狐媚子...好像挺冷静? 不会发现这个计谋中最大的漏洞了吧? 凌菡冰冷的脸,让乔爱莎都不由觉得冷艳得让她自愧不如,当下心中不免稍稍有些没底了。 但时间宝贵,上面那个人可是说过的,最多给她争取二十分钟。现在已经只剩八分钟了,再摆不平这个狐媚子肯定会出现变故,到时候这么多天的苦心经营就白费了。 想到这里,她只好点了点头,在前面引路。 该死的狐狸精...... 跟在乔爱莎的背后,路过7607B室。 如果不是事情或许还有转机,她肯定会忍不住一脚把那扇沉重的红木门踢开,然后把那个该死的“狐狸脸哥哥”拖出来痛揍一顿。 因为她现在已经用不到他了,她已知道了那个“被撕去的主语”是谁。 而这个状况,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现在,好好筹划一下该怎么和这个死贱人正面交锋吧。 她可不那么好对付。 想起两年前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场景,凌菡心中复又有些没底起来。 她努力收敛起心神,狠狠瞪了她的背影一眼,用仇恨激发着自己内心的斗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你竟敢打我? “说吧,你想要我怎样。” 昊天集团总部,乔爱莎的办公室。 凌菡一秒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因为这间窗明几净,并且装饰品味很好的办公室里站着一个让她一看到就要作呕的蛇蝎妇人。 她直入主题的询问和乔爱莎所期望的一样。 时间不多,只有短短几分钟,纠缠太久的话司允言可能会来,他肯定会袒护这个狐媚子,而自己又绝不敢当面说出所有真相。 所以必须尽快完事,她很清楚。 但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特别是想到“他肯定会袒护这个狐媚子”这一句时,再听到凌菡有恃无恐般地说出这番气定神闲的话,她心中积压已久的妒火再一次烧尽了她的理智。 乔爱莎转身将门锁好,回过身来猛地一脚向着凌菡腹部踹过去。 这是凌菡始料未及的,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乔爱莎脚上穿着的十多厘米的“恨天高”重重地踹在了腹部。 这一脚势大力沉,加上那又尖又细的鞋跟的作用,凌菡只觉腹部像是要裂开了一般地一阵剧痛,随即后背便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你给我小心着点说话。”乔爱莎那张一直挂着柔美笑容的俏脸终于凶光毕露,“敢跟我抢男人,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下贱......哎哟!” 她正一边恶狠狠地说着,一边细细品味着凌菡那一阵让她感到愉悦的痛苦呻吟,却万没想到受了她一脚后几乎站都站不稳的凌菡竟然踉踉跄跄地挣扎起来,在她还没回过神来之前冲到了她面前,一个耳光干脆利落地落在了她脸上,打得她眼前一阵发黑。 本来还强行压抑着仇恨,但凌菡万没想到这个贱人竟敢公然对她动手,剧烈的疼痛加上怨毒的仇恨让她再也抑制不住,一耳光打得乔爱莎一个踉跄后,顺势狠狠一脚还了回去,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你再敢动我一下试试?” 也只有现在,她才会感谢司允言这些天来逼她做的高强度锻炼,因为乔爱莎被打时发出的痛苦的尖叫听起来无比地解气。 “婊子,你竟敢打我?”乔爱莎万没想到这个在两年前还连脏话都说不出口的大小姐竟敢还手,惊怒之下一时竟没想到要再还回去,只是弓着腰捂着痛处喘气,一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怒视着凌菡。 “打你怎么了?这两年来,我每天做梦都会梦到把你活活掐死。”想起两年前亲眼看着父亲被带走时的场景,凌菡越发冷静不下来,逼上去几步揪起她的头发。 “是,两年了,我知道你这两年来肯定都没有安生过一天吧?”凌菡的威胁仿佛起到了相反的作用,乔爱莎不仅没有因为疼痛而慌乱哀求,反而咬着牙瘆人地格格娇笑起来,“难道仅仅是为了在这里打我一顿吗?” 她说的没错。 凌菡的一只手已抬了起来,正打算趁势在这个贱人的身上狠狠地将两年来所积压的委屈与仇恨发泄出来,但听到她的这句话,抬在半空中的手又慢慢放下了。 “这就对了。” 直到凌菡松开了揪住她头发的手,乔爱莎才放下了悬着的那颗心,然后趁她不备猛地又是一脚,直接将她踢倒在地。 现在看来,这个女人还记得她是来司宅干什么的。 乔爱莎见凌菡爬起身来又有要还手的迹象,冷笑着威胁道:“你应该知道,我要是把你的身份告诉司先生,你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吧?” 知道。 但只要你敢叫他来,现在就弄死你。 凌菡打消了还手的念头,她也不想在扭打中继续浪费时间,心中一横,暗暗打定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可怕的主意: 在反锁了的办公室里单独相处的确是个好机会。如果这个贱人向司允言报信,而司允言很不幸地就是两年前的真凶,自己不仅前功尽弃,甚至连命都保不住。与其那样倒不如干脆拉她做个垫背,报仇雪恨。 “你如果真想我死,又何必特意在电梯间等着我?”凌菡嘴上这么说着,眼光却装作不经意地在办公室里游走,希望哪怕能在办公桌上看到一把剪刀也好。 真是变聪明了,如果是两年前的智商,肯定会以为这只是个巧合吧。 不,如果是两年前,她根本连进司宅的胆子都没有,更何况从太子道酒吧开始,这个狐媚子就一直在设计接近和勾引司允言。 而且,最后的底牌孙呈义也莫名其妙地死了,如果后来不是那个人的指点,现在基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取代自己,变成“司家少夫人”。 乔爱莎暗自想着,渐渐发现,如今要对付这个女人,不可能再像两年前那么容易了。 “那么你已经知道我想要什么了吧?”她试探性地反问道。 “无非是想我把他让给你。” “他本来就是我的,是你这个狐狸精勾引了我的男朋友,要不然......” “得了,别浪费时间了。” 本是一句不经意的话,却激得这个贱人恼羞成怒,凌菡在觉得解恨的同时也更进一步地印证了转机的存在,当下冷冷地打断道,“说吧,我跟他分手,你缄口不提我的身份,能做到吗?” 听着这番话利落得风轻云淡的话,乔爱莎感觉自己确实低估了凌菡,没想到这个女人现在这么聪明,竟然能在不经意间将她激怒,然后趁机掌握主动权。 但这种条件她决不能接受! “你觉得可能吗?”乔爱莎用冷笑掩盖着自己的不甘,说道,“只要你还在他身边,他就有可能对你旧情复燃。” “所以你想让我永远从司宅消失?” 当然!最好是从人间消失! 面对凌菡的反问,乔爱莎险些脱口而出。 但不能这样。 她倏然回想起了那个人说过的话:以司允言的手腕,这个贱人即使躲到天涯海角他也能将她找回来,到时候若是生出什么变故来,反而适得其反。 “不。” 不? 乔爱莎果断的回答让凌菡暗暗吃了一惊:为什么?这个贱人可是想嫁司允言想疯了的,至少在她看来,凌菡就是她这一梦想的最大阻力,为什么反而说不想让她离开了? 刚才这个贱人要是真的答应了,她就再无反抗的余地。 “那你想要我怎样?”凌菡稍加思忖,却想不出乔爱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得反问道。 “从现在开始的一个月内,你在他面前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乔爱莎干脆地回答道,“但这个月内,不许你和他有任何超越本分的事情发生,并且我要你办的事你一件都不能违抗。否则我立即让他知道你是谁。” 果然是想利用她。否则以乔爱莎的为人绝不会允许她在司允言身边多留哪怕一分钟。 “你先说清楚具体要我给你做什么。”凌菡不动声色地问道。 “具体做什么还没想好,但你放心,不会让你去死的。”乔爱莎毫不遮掩地说道,“你只要按照我说的一步步让他对你死心就行。等他差不多对你没了兴趣,你再跟他分手,然后嫁人,陆子兮,秦止戈,随你选。” 原来如此。 是怕即使她走了,司允言还会念念不忘。 反正她已经是砧板上的肉,可以随意宰割了。让她亲自把他逼得死心,既绝了后患,又不用亲口说出来,可以保全乔家大小姐“温和大度”的好女人形象。 凌菡暗自松了口气:真是个自作聪明的女人。 她和司允言只是在做戏而已,但看情况乔爱莎已经蠢到连“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都相信的地步了。 这样更好,因为她的愚蠢,至少得了一个月的喘息之机,这一个月内,有无数个出现转机的可能,特别是即将动工的清湖区拆迁项目,通过这个,可以确定司允言在两年前的案件中扮演的角色。 只要能确定他不是真凶,她有信心在很短的时间内达成自己的目的,到时候远走高飞了,谁还能管得着她嫁人不嫁人? 即使最后证明的结果是司允言就是真凶,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好,我答应你。但是你必须保证,在我离开之前绝口不提我的身份。” 一番权衡后,凌菡只能两害相较选其轻了,当下毫不犹豫地回答。然后又狠了狠心忍住羞耻,威胁道,“还有,如果你让我帮你做的事超出了我的底线,我一定会在你揭破我的身份前,跟他来个生米煮熟饭,死也要恶心你一辈子。” 威胁? 她以为自己在意他睡过多少女人吗? 乔爱莎冷笑着撇了撇嘴,但旋即又觉得不对:答应得太利落了,完全没有一点犹豫,倒像是对那个四水省最优秀的男人毫不在意一般。 难道想阳奉阴违? “我警告你。”乔爱莎发觉事情顺利得太过匪夷所思,沉下脸来继续威胁道,“我是可怜你才给了你秦止戈和陆子兮这两个选择,你可别想跟我玩嘴上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不然到时候嫁了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可别怪我。” 说到嘴上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不应该是你的专长才对吗? “你别多想。”凌菡狠狠地把对她的挖苦咽了回去,淡淡地说道,“这三个男人对我而言本来就差不多,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偏偏选了他。只要你能保证我的安全,我到时候一定会带着我的金龟婿远走高飞的。” 真是说得轻巧,其实心里在滴血吧。 她的回答让乔爱莎稍觉解气,但更多地反而是不甘:为什么那些男人都像被灌了迷魂汤一样,这么想得到这个女人? 不过也罢了,反正自己想要的只有司允言一个,她肯退而求其次更好。如果继续跟她耗下去,万一她发现自己根本不敢去向司允言告密,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乔爱莎压抑住内心的不甘,勉强浅笑着说道,“现在我就有一件事要你帮我做。” “说吧。” 凌菡集中起了思绪,等着看破她话里随时可能出现的诡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掌印 昊天总部大楼,总裁办公室。 “既然项目的事你不想谈下去,那就来说说你的婚事吧。” 凌菡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司允言竟会为了去见一个人而放过她。 被芮泽请进办公室后,她发现司允言的办公桌对面多了一张红木太师椅,优雅地端着茶杯叠腿靠坐在上面和司允言说话的冷艳美人,正是司家大小姐允宸。 她对这位冷血得令人发指的大小姐的惧怕,比对司允言更甚。 他难道是考虑到了这个,所以特意不让她跟着上来? 不会,他怎么可能这么为她着想?而且从司允宸的话来看,他们姐弟应该是刚刚谈完了工作,上次和秦止戈讨论的时候也把她赶走了,这次恐怕也不过是怕她听到机密而已罢。 凌菡这样想着,心中始终还是惧怕司允宸,便没有多说话,只向她稍稍躬身施礼后便往办公室的一角走去。 “我说了,让你二十分钟内过来。” 司允言仿佛全然没有听到司允宸说话,只是端着他的冰裂瓷茶盅悠闲地喝着茶,待到凌菡进门后,又将目光投向了她,反而对司允宸全然未加理会。 “我...”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凌菡心中正藏着事,被司允言这么一问,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恰在此时被司允宸无比厌恶地呼喝了一声。 “是,大小姐。” 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不会反感司允宸的恶声恶气。因为她不想让司允言察觉出她和乔爱莎见过面,更害怕他从中嗅出什么异样的气息来。当下连忙恭敬地领命,转身要走,却被司允言淡淡的一声“站住”给定在了门口,进退两难。 “没听到你宸姐在说我们的婚事吗?”司允言优雅地靠坐在老板椅上,一边悠闲地喝着茶,一边淡然地扫视了司允宸一眼说道,“你过来听着,到时候好安排。” 该死,偏偏在这种时候胡搅蛮缠。 “不许你和他有任何超越本分的事情发生。” “否则我立即让他知道你是谁。” 乔爱莎当时是这样说的,并且她最后还命令她,如果司允言在这段时间提及婚事,必须要想尽办法拖延。 时间紧迫,乔爱莎没有告诉她该怎样拖延。而以她自己的心计,只怕在拖延的时候难免引起司允言的不满,万一把他惹恼了,他脑子短路做出些什么荒唐事来,乔爱莎恨妒之下一定会立马剥夺她等待转机的最后一个月。 所以她只能寄希望于司允言继续像之前那样无视她。 没想到刚到总裁室,他竟马上说出了这样的话,还像是在故意气司允宸一般强行将她对她的称呼改成了亲密的“宸姐”。 她知道他只是在演戏,但要是乔爱莎听到了呢? “允言,你幼不幼稚?” 好在还有司允宸,在她踌躇不敢开口的尴尬时机主动以嘲讽的口气对司允言笑道:“你气气我也就算了,爸妈这么大年纪了,爸的身体又一向不好,你想把他们气死吗?” “他死不死随他自己高兴。” 司允言放下茶盅,在书案上的盘子里随手挑了块点心细细把玩起来,仿佛在告诉她“我就要幼稚给你看”,语气更是冷淡得连凌菡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有这么说自己父亲的吗?再大的嫌隙也不至于此吧? “至于母亲,你上次也看到了。她很喜欢菡菡,还怕我欺负她。” “菡菡”两个字从他口里说出来,凌菡又习惯性地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同时心中也焦躁起来:求你别再这么多戏了,乔爱莎要是听到,肯定没我好果子吃。 她清楚乔爱莎有多么善妒,一个亲近的称呼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放在别人——哪怕是司允宸眼里,都不足为怪,但乔爱莎若是听到了,难保不将其归为“超越本分的事情”,到时候若是命令她去让司允言改掉这个称呼,她该如何开口? “妈是为了保全你的面子,才没当众让你下不了台。你连这都看不出?”司允宸冷艳俊俏的脸蛋上逐渐显现出焦躁之色,“她的意思是,这种低三下四的女人,你要是想玩,选套别墅养起来当小的就好。至于结婚?只怕容不得你这么胡来......” “别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们父女一样。”司允言不容她把话说完便大手一挥,手里的点心不偏不倚地落进了司允宸手中的茶杯里。伴随着这个恶作剧般动作的,却是带着警告意思的语气,“我比你们了解她。” 一杯没喝几口的好茶就这样被他糟蹋了,还被他这样大放厥词地抢白了一通,司允宸的神情越发不淡定起来:“好,那我告诉你,今天就是妈让我过来跟你谈这件事的。” “打着别人的旗号为所欲为,你还真是习惯了。”他气定神闲地说着,缓缓起身走到凌菡身边,像是故意要让司允宸看个清楚般放慢了动作拉起她的手,侧过脸来睥睨着司允宸,“我们现在就去告诉母亲,下周订婚。你如果不好意思亲自过来贺喜,到时候也可以打着母亲的旗号,来观礼也好。” 一个动作,一句话,让在场的三个女人脸色都难看了起来——包括刚进来的乔爱莎。 “司先生好。哟,允宸姐也在这呢。”乔爱莎拼尽全力在瞬间扫除了脸上的恼怒,并堆出了满脸粲然的笑容,故意装作对这让她恼怒的场景视而不见。 这个蠢货,怎么现在就进来了? 司允宸不再去关心司允言挑衅般的行为,把藏着诧异之色的目光投向了乔爱莎:明明说好了,三十分钟的时间是让她搞定那个狐媚子的,什么时候来总裁室要等通知,怎么现在就没头没脑地进来了? 凌菡此时所想也与她差不多:已经谈好了的“交易”,她难道打算变卦? 心里这样想着,连忙下意识地想将被司允言握着的手收回来。 “有什么工作要请示吗?” 司允言手上一紧,没有让凌菡得逞,也没有因为乔爱莎的故作大度而稍有退让,只是不咸不淡地像是普通上下级一样问了这样一句。 “难道没有工作,人家就不能过来关心一下我的‘允言哥哥’吗?” 凌菡下意识撤手的动作让她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但司允言对凌菡的不依不饶和对自己的不冷不热明显差别太大,她醋妒之下仿佛忘了自己手里还捏着凌菡的命门,竟像是争宠般对司允言说出了这番撒娇撒痴的话。 这番话听在司允言耳中像是极为不中听,他斜睨了凌菡一眼,见她只是低着头,便松开了她的手,没好气地对乔爱莎说道:“没事做就去随便找个人说话。” “谢谢您的关心。”乔爱莎像是全然没听懂他话里的重点,依旧天真无邪地笑着说道,“刚才的确挺闷的,好在凌小姐陪我说话解闷,现在好多啦。” 她此言一出,凌菡倏然只觉背后一阵冷汗:难道刚才是在演戏?乔爱莎只是想把她骗到司允言面前,再当着面戳穿她的身份? “也只有你这么没架子,跟这种人也能说得来话。” 司允宸在一旁看着,见乔爱莎脸上有一个红红的掌印,并像是生怕司允言看不到般一直故意仰着脸看他,心中只觉啼笑皆非:真蠢。 但事已至此,也只好配合下去,既然司允言故意无视,她可不能袖手旁观,当下故作惊诧地问道:“你脸上怎么了?红红的,像是被人打了一样?” “诶?有吗?” 乔爱莎正自为司允言的刻意无视而懊恼,听司允宸这么一说才心中稍定: 刚才吩咐完凌菡后,她本来也是想按照司允宸的意思等时机成熟了再上来,但去卫生间整理仪容的时候,看到镜子里自己那张春花带露般的娇嫩俏脸上,竟然留下了那么红的一个巴掌印。 她素来是乔董事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别说挨打,就是动她一手指头也没人敢。 她咽不下这口气:既然留下了掌印,那不如干脆让这个掌印留得有价值一点。凌菡现在有把柄在自己手里,想来不敢多话,再加上有司允宸撑腰,司允言再是偏心也护不了她。 “哦...你说这个呀。”乔爱莎故作如梦初醒状,捂着脸道,“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碰了一下,不关凌小姐的事。” 这个贱人。 听了乔爱莎这番居心叵测的“掩护”,凌菡心中气恼无比,但也总算稍稍放了点心:既然只是为了报这一巴掌的仇,那最多不过是引得司家姐弟惩罚一顿罢了,只要不涉及到身份,她可以忍。 “不关她的事?我看未必吧。你从不惹是生非的,谁跟你这么大仇,下这么重的手?”果然,乔爱莎此言一出,司允宸便在借机捧她一番后,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凌菡,“上次乔小姐在庄园跟你有点误会,所以你怀恨在心,找机会报仇是不是?” “是我不小心打伤乔小姐的,但我......” 凌菡不敢和乔爱莎做口舌之争,只得认下了罪责。她本还想为自己稍稍辩解几句让自己的处境稍微好一点,却不想话未说完,司允宸已攫然起身,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她脸上,打的她眼冒金星。 “不小心能打这么重?”司允宸全然没给冷眼旁观的司允言留一点面子,直截了当地说道,“乔小姐是我们司家的朋友,你竟敢因为那点小事就对她下那么重的手,可见你人品有多恶劣。” 稍稍停顿后,她将目光转向司允言,仿佛刻意警告他一般狠狠道:“我们司家绝不会用你这种恶毒的女人,不管背后护着你的是谁,今天我都要做这个主,把你这个害人精赶出去。” 赶出去?! 凌菡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不敢置信地愣在了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自己脱还是我动手? 赶出去? 听到她现在最怕听到的这三个字,凌菡不由得着了慌。 难道乔爱莎从一开始就没有留一个月给她的想法,从头到尾都是在算计她? 但冷静下来一想,乔爱莎虽然心思毒辣,又恨不得除她而后快,但应当也不至于这么心急,若是现在就赶她走,无异于撕破装了这么多年的伪善面具。 是司允宸。 该死,这个女人跟她又没有深仇大恨,仅仅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弟弟娶一个女佣便如此毫不讲理吗? 司允宸要赶凌菡走,同样又惊又恼的还有乔爱莎。 凌菡被赶走,她当然愿意乐享其成。 但不是说好了留着这个贱人有用吗?而且以这样的借口强行驱逐,不仅损害了她伪装多年的形象,还顺带着打了司允言的脸,万一他迁怒于她,以后她还怎么渐渐收住他的心? 可司允宸不会管她们是怎么想的。 “没听见?”她高傲地仰着脸睥睨着惶然失措的凌菡,语气森冷地威胁道,“你再不走,我可以叫保安把你扔出去。” 她做得到的。 经过在剑南庄园的短短几次接触,凌菡清楚地知道司允宸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也知道她作为司家大小姐的确能够随意使唤这里的保安——除非司允言不同意。 对,现在只有这个男人或许还能保她。他和她还有合同,他还要留着她帮他演戏,这种时候绝不会袖手旁观的吧? 凌菡将求助的眼光投向了司允言,这可能是她第一次以如此恳切的神色仰望这个高大的男人,也是第一次如此真心实意地希望他千万不要像之前那样无视她。 但这个男人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冷眼旁观,仿佛对她现在艰难的处境毫无察觉。 反倒是他的秘书芮泽,神色为难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命令。他跟了司允言很长时间,知道这位总裁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他的地盘指手画脚——即使这个人是他的亲姐姐。 “没听到大小姐说什么吗?”司允言瞥了芮泽一眼,淡淡地命令道,“去叫几个保安来。” 他什么意思? 司允言的话让凌菡感到绝望,差点有气无力地坐倒在地。 乔爱莎更是摸不着头脑,她知道司家姐弟的关系并不像一般姐弟那样融洽。 即便融洽,司允言多少也应该为凌菡说几句好话才是,怎么反倒帮她对付起凌菡来了? 难道...难道这个巴掌印让他看透了那个狐媚子的真面目,终于意识到只有自己对他才是一心一意的? 司允宸坐回了太师椅上冷眼旁观,看到乔爱莎的表情从疑惑到欣喜,她暗自叹了口气:真是蠢。 如果刚才她这个弟弟开口跟她争论,死命地回护那个贱人,她反而更有信心赶走她,但他这么听话,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有绝对的自信保住他身边的小狐狸。 “司先生,保安来了。” 不过几分钟,芮泽便带着三五个大楼保安恭恭敬敬地站在了门外:这是他们来到这里后第一次有幸被总裁叫到办公室,心里不免有些惶恐。 “门口等着,准备赶人。”司允言喝了口茶漫不经心地说着,漫不经心得就像凌菡根本不是他亲自“招聘”进来,并亲自任命的贴身女佣,而是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闹事者。 “是。” 收到命令后,芮泽稍作思考,伸手便准备关门,但司允言却淡淡地命令了一句:“门开着,赶人前你们就在这看热闹,看得认真的涨工资。” 看热闹看得好还有工资涨? 众保安一阵讶异,却又暗自欣喜:真是捡了大便宜了。 就这么想看她出丑吗? 凌菡已经几乎放弃了对他的幻想,心中莫名其妙地涌出了一阵受到背叛的酸楚难过。 不,算不上什么背叛,是幻想着能得到他保护的她愚蠢透顶了——这样一个冷酷无情,从不把别人感受放在心上的魔鬼,怎么可能在乎她? 甚至,说不定他是已经察觉到了她的目的,所以才借司允宸的手除掉她吧。 “司先生,我看要不算了吧。”倒是乔爱莎立马发现了情况不对,罕见地站出来帮凌菡说话。 她嘴上甜声娇气地为凌菡求饶,心里却早已苦不堪言。 刚才如果司允言直接让保安带走凌菡,那也不是最坏的后果。但他说让保安在门外“看热闹”,说明他是准备在赶人之前先了解一下实情。 万一凌菡真的被逼上墙,不要命了地把自己威胁她的事说出来,最后只怕凌菡被处理了,自己也要跟着倒血霉。 都怪自己,太蠢了。好好的一盘棋,结果因为咽不下这口气反而闹得没法收场了。 当然更可恨的是司允宸这个“猪队友”,如果不是她这么心急处理凌菡,刚才以自己把柄在握的优势,凌菡这个贱人绝不敢多说半句,只敢乖乖受罚,但现在她被逼急了,保不齐真会和自己鱼死网破。 早知如此,当时就不应该把她拉进这个计划之中,好好地留着她在司家二老面前帮自己说好话不就行了? “这真的和凌小姐无关,是我自己不小心。”她定了定神,继续装着善良包容的语气向他解释着。 “自己不小心?” “是,真的和凌小姐无关。” “那你打自己耳光干什么?” “这......” 乔爱莎在司允言看似颇为关切,实则咄咄逼人的连续追问中,脸色越来越难看。 凌菡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倏然明白过来:是了,乔爱莎要在司允言面前做好表面功夫,所以不敢在司允言面前提及刚才的事,特别是她威胁自己的那些伎俩。 唯有此刻,凌菡无比地希望乔爱莎能顶住压力缄口不言,否则司允言一旦对刚才的事情刨根问底,难免不把她也揪出来。 但她怎么可能扛得住这个恶魔的淫威? 凌菡越发为自己感到绝望起来,心中暗自打定主意,若是乔爱莎真的把她的身份抖了出来,自己也一定要想个办法把她拖下水——比如攀咬她是自己的同谋之类的。 “那就当是你自己打的吧。” 司允言像是善解人意地猜透了凌菡的心思,瞥了乔爱莎一眼后便不再理会。不等凌菡松口气,他高大的身躯已如同一座压顶而来的大山般傲立在了她面前,压迫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说?”他淡淡开口道。 能怎么说?承认是自己打的,就给了司允宸赶走她的借口;不承认,他若是继续去盘问乔爱莎,事情还是可能败露,怎地好? “疼吗?” 凌菡正自惶急,久久不敢开口。一阵沉默后,倏然只觉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抚在她肩头,然后一阵熟悉却又温柔得无比陌生的声音这样问她道。 “您...说什么?”凌菡一时没反应过来,抬起脸来看着他,呆愣愣地问道。 还装。 司允言淡雅如水的温润神情上漾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古怪神色,像是恼怒,又像是心疼。 她刚进门时,他就察觉到她走路有点蜷着腰,这对于一个在司宅工作了这么些时日,又经过严格培训的女佣来说是不能容忍的。 他开始还以为是晨练强度过大导致的,莫名有些不忍。直到乔爱莎前来告状,他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对这两个女人的秉性很清楚——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 一个敢跟他顶嘴的女佣,受了那个女人的委屈,却吓得连给自己辩解都不敢,那么原因只有一个——乔爱莎背着他威胁过她,让她挨了揍也最好不要多嘴。 至于用什么威胁的,还用问吗? “我问你疼不疼。”司允言狠狠压住了心中腾起的怒火,依旧温和地问着她。 “还好。” 凌菡也马上醒过味来:看来他发现她刚进来时因为腹部的疼痛而发生的体态变化了。 不过还好,晨练的拉伤是个好借口。 想到这里她装糊涂地回答道,“擦了您给的药,已经好了。” 好在自己当时留了心眼没动她的脸,而且这个贱人也算聪明。 听到凌菡这么说,乔爱莎暗自松了口气,但刚才司允言问她疼不疼时那温柔得像水一样的声音还是让她醋妒欲狂,不由得狠狠瞪了凌菡一眼。 “是这样啊。” 乔爱莎的这一小动作没有逃过司允言眼睛的余光,他更加确信自己猜得没错。 但这个蠢女人,竟然还在装傻?她是在怀疑他作为这里的主人,绝对能保护好她这一事实吗? “你们都转过身去,敢回头的直接开除。”司允言冷冷地回头命令门外的保安。 众保安不敢怠慢,纷纷转过身去,并将帽子扣在了脸上以自证清白。 “少爷,您干什么?” 门外的人都转过身去后,司允言径直伸过手去解凌菡衣服的扣子,吓得她连忙后退。 “司允言,你做事要点脸好不好?”司允宸在一旁见他如此,气得直拍椅子扶手。 “我们未婚夫妻亲热,你们觉得不方便可以出去。”司允言毫不理会她的暴怒,紧逼上去作势威胁凌菡道,“既然早上的伤没好,我再给你涂点药。” “不,不劳您费心了。” 凌菡听他此言,知道他大概已经猜到了,自己反抗也不会有用,反而给了他一个占便宜的机会。 但承认自己被乔爱莎打过,他问起打架的原因,自己还是无从说起。 两难之下她全然失了方寸,只能徒劳地躲避着,拒绝着。 “自己脱,还是我动手。”他稍稍放松了对她的追逼,目光却依旧咄咄逼人到让她不敢做第三种选择,“你自己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谢谢,允言。 “我脱,我自己来。” 司允宸满脸愤恨和鄙夷,乔爱莎更是妒恨欲狂,就连外面的保安,她都能猜到他们此时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但已经没办法了。 凌菡无奈地答应着,心中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如果真的问起,就把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大不了被司允宸顺理成章地赶走,只要身份不暴露,她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再倒霉,只要人活着,就有翻盘的希望。 这是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时他对她说的,虽然当时他说的只是冷冰冰的气话,但也不无道理。 好在她现在穿的是一身女式西装。如果依旧是女佣的制服,现在就必须全部脱掉。 双手缓慢地解着扣子,看着身上的西装,凌菡不由得回想起了她因为第一天来这里上班被一群员工围观后,为免招摇而求他让她换成这副打扮时的样子。 他当时虽然还是摆着一张臭脸,但也允许了。 其实他有些时候还是会体谅人的吧,回想起来,虽然每次都是一张臭脸,但他或多或少地也给过她一些宽容,几番让她在最困难的时候好歹有一条退路。 可是为什么每次给她带来麻烦的还是他?就像这次,他哪怕只是稍稍装一下糊涂也好,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为什么非要这样刨根问底,让她进退维谷? 如果真的到了最坏的地步,他知道了她的身份,会不会杀她? 算了,以后可能再见不到他了,想这么多干嘛。 “解快点,不然把你脱光了。” 看到凌菡解扣子的速度很慢,他不由得有些不悦:都把他看光了,却这么讨厌他看到她的身体? 真是个嚣张到让人讨厌的女人。 凌菡知道他是个什么都敢做的主,绝不会在意这里还有一堆人看着。无奈之下只得依言迅速解开了衬衣胸部以下的所有扣子。 淤紫的鞋印在她莹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扎眼。 乔爱莎见到自己留下的罪证,心中一阵发虚:她在动手前就算计好了,专门挑了一个被衣服遮住的地方下手,但她全然没想到司允言竟会做到这个地步。 现在只能希望这个贱人闭口不认了,好在手里还有她的把柄,她不敢轻易将自己供出来。 “你该不会告诉我,这是做仰卧起坐做出来的吧?”司允言嘲弄般地指着她的腹部问道。 “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凌菡思绪飞转,连忙想了一个借口,心存侥幸地回答道,“早上您走后,我换鞋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肚子正好撞上了鞋底,所以......啊!” 他的这番借口明显让他很不满意。 司允言像是恶作剧般地碰了碰她的伤口,顿时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他的力度很不温柔。 因为她敢怀疑他能保全她的实力。 他恨女人对他撒谎,或者对他的实力心存怀疑。特别是被他看中的女人。 刚才他还算是克制的,若不是有人在,他有千万种方法可以将这个一直对他谎话连篇的女人蹂躏到不敢对他说谎为止。 “你的鞋是这样的?”发泄完心中的不满后,他并没有变得柔和,反而更加咄咄逼人地逼视着她,语气森冷地问道。 凌菡沉默着低下了头。 她虽然也穿了高跟鞋,却只是很普通的商务款,鞋印和乔爱莎那双张扬的“恨天高”差得太多,在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她根本无法狡辩。 她不敢再说话,她怕他再次这样粗暴地对待她,更怕把他激怒,让事情向着更坏的方向发展。 “回答我。” 她可怜巴巴的沉默也没有让他有丝毫怜惜之意,继续不依不饶地逼问着她。 “我......”无计可施之下,凌菡几乎就要使出“女人最好的武器”,但她也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眼泪换不来这个恶魔的疼惜,反倒只能让乔爱莎和司允宸看她的笑话。当下强自忍着,干脆摆出了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淡淡地回答道,“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但语气中还是不争气地带了一丝哽咽。 看着凌菡在司允言疾言厉色的逼问下出了洋相,乔爱莎不禁觉得有些解气,特别是她撕咬着不肯说出真相的那副倔强神情更是让她有恃无恐起来:她不敢说。 毕竟和司允言相处了这么多年,她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不服从他的命令。 只要凌菡一直这样坚持不说,他恼怒起来,很有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地直接将她赶走。而既然是他亲自赶走的,自己之前又一直“袒护”凌菡,这样一来她苦心保持多年的表面功夫就不会被拆穿了。 但听到凌菡说话时的哽咽,她就发现不对劲了,然后司允言果然冷冷地对凌菡“哼”了一声,旋即一步步地朝她逼过来:“她说完了,到你了。” “对不起,司先生。”乔爱莎被他霸厉的目光稍稍一瞥,便觉心里一阵发虚,但毕竟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这种场面还不足以让她乱了阵脚,当下满含歉意地说道,“我没注意到凌小姐受了伤,不该拉着她说话。她...伤得怎么样?不重吧?要不要找医生?” “医生不用。”他不动声色地淡淡说道,“用点药就行。” “是吗?要用什么药?”乔爱莎满脸关切的神情,就像受了伤的是她自己一样,“您这有吗?要不我去楼下药店买?” “不用,你身上就有。”司允言戏谑般地朝她勾了勾唇,“把你的鞋给我。” “哎呀,您欺负人。凌小姐的身体要紧,对人家的鞋子款式感兴趣也不用在这......” “给我。” 暧昧的玩笑被冷冰冰的两个字打断。 乔爱莎一直以为司允言喜欢她这种带着调情意味的玩笑,甚至觉得他愿意给她云雨之欢也是被这些暧昧的话撩拨起了内心不可一世的情火。 只有他知道,他从前之所以没怎么打断过她的玩笑,只是因为她没有碰到他内心不可触碰的底线,所以就像看戏一样由着她保持这种良好的自我感觉。 但她竟敢拿他来威胁那个只有他能动的女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说话,就是默认我未婚妻身上的伤是你留下的。” 她讶异,沉默,甚至干脆使出最拿手的招数,让一双美艳的大眼中泛起了委屈的泪光。 但一点用都没有,他甚至连看都没看到她为了让他妥协而做出的努力,只是依旧平淡地说着让她心底发凉的话。 “保安,赶人。” 他潇洒地一甩手,然后再不理会她,径自回头走向储物柜。 赶走乔董事的千金?真的吗? 众保安都愣在了那里不敢回头:谁不知道乔大小姐是司家二老最中意的未来儿媳妇?他们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万不敢“请”她出去。 “这次算我大发慈悲。” 司允言没有理会呆站着不敢动的保安,拿了药瓶径自走到凌菡面前,嫌恶地瞥了她一眼道,“下次再让我知道你被打了都不敢告诉我,就赶你走。我的女人,不能这么没用。” 说完蹲下了他傲岸的身躯,小心翼翼地将凉丝丝的药剂涂在她腹部的淤青上。 他的力道依旧不太温柔,让她感到疼。但她也能清楚地看到,他为了让力道稍微轻柔些,一双素来沉稳有力的大手竟稍稍有些颤抖。 “我的女人,不能这么没用。” 然后再无后话。 他不想接着问那些可能暴露她身份的详情了? 还是说,甚至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她身体的不适,根本没有要顺着她的话刨根问底的意思,他关心的只是她被乔爱莎打伤这件事? 当然,他都不知道她到底是谁,怎么可能会无端地联想起来,要逼问她? 从进退维谷的恐惧,再到亲眼看着这个曾被她视为恶魔的男人蹲下身来为她上药,凌菡觉得自己可能是被这种坠狱冲云的落差弄昏了头,产生了错觉,所以才会觉得他安排这样一出“精彩的审问”,只是在为了让她不被赶走,为了给她出了胸中的恶气。 但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找不出推翻这种“错觉”的依据,因为他的温柔来得太真实,她甚至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他只是为了和她在司允宸面前演戏“抗婚”。 为什么会这样,又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回想起了,这种“搭错筋”的次数也太多了:明明是一个让她深恶痛绝的恶魔,却会在她生病时彻夜不眠地照顾她、在她受伤时摆着臭脸给她上药,在她受欺负时站出来为她说话,甚至是为她挡子弹、开着装甲车将她从自己姐姐家接走这种只在小说里见过的事情。 如果一个人会这么频繁地“搭错筋”,那他一定是个疯子。 但他不是疯子,是掌控着整个四水省经济命脉,能让全省黑白两道对他俯首帖耳的司先生。 他为什么要这样,明明带给她痛苦的是他,为什么每次还要做这些对他而言简直是画蛇添足的事情? 往日的种种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浮现,凌菡依旧固执地告诉自己无法理解这些,却又惊恐地发现,今天这件事就像一颗炸弹,已经将那些她被她刻意忽略,然后死死压在心底的事情全部炸了出来。 以后她依旧可以装作什么都不能理解,却可能再也无法自动无视一些还有可能继续发生的事情了。 他可是当年案件的最大嫌疑人啊。 她只能这样想着,才能勉强压抑住内心那阵莫名其妙的躁动。 “是,谢谢,允言。” 为了给乔爱莎那个贱人心上狠狠地再补一刀?或者是出于感激,想在司允宸面前帮他演好这场戏? 都说不太通,总之她就是这样自然而然地说出口了。 但说完之后她又觉得会不会太失礼,会不会太突兀,他会不会觉得她太过得意忘形了? 不清楚,因为他蹲在她面前,看不到脸,只记得他正在为她涂药的手指僵了一下,很短,她都有些怀疑他当时是否有过停顿。 可能没有吧,因为他起身时依旧摆着一张招牌式的臭脸。 起身的那一刻,凌菡难得地主动向他投来诚挚的感激目光,但司允言却视若不见般地错开了,好像他的眼眸里有什么不想让她看到的东西。 他侧过脸去看时,见乔爱莎依旧站在那里,满脸妒恨欲狂。 “怎么,没听见我的话吗?”虽然好像心情有点好,但他还是不能容忍手下违背自己的命令,当下沉着脸扫视了门外的保安一眼,“赶人。” “我看谁敢。” 就在门外的保安终于招架不住暴君的气场准备动手时,一阵淡雅却不怒自威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夫人。” 听到这阵女声,看着门外纷纷躬身施礼的保安,本已面如死灰的乔爱莎终于又振作起来:又活下来了。 司允宸却恍若不觉,只是冷冷地瞥着凌菡,仿佛又在谋划着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她不够格 那位气度雍容的华贵妇人正是司家夫人赵兰馨。 她缓步走入,依旧满脸和煦温暖的笑意,凌菡却在偷眼观察时,发现她一双新月般的美眸也在同时带着肃杀之意向自己瞥来,不由得心中一凛,却也暗自松了口气:上次在剑南庄园时,她也是在乔爱莎即将受到惩罚时恰到好处地赶过来袒护,这次应当又是为了乔爱莎而来。 刚才司允言下令赶走乔爱莎时,她心中还惶恐不已:如果乔爱莎就这样被赶走,必然迁怒于她。这个贱人毕竟是昊天集团常务董事的女儿,又与司家父女关系密切,即使不能面见司允言,也有的是办法向他告发。 现在司夫人来了,那个害她不浅的贱人又有救了,凌菡反倒有些极其讽刺地高兴。 “母亲怎么不先通知一声?” 司允言对母亲的来意了然于胸,他并不去接她那句“我看谁敢”,只是暖着脸迎上去,扶着她去沙发上坐下,一面吩咐芮泽去准备些茶点。 “言哥,宸姐,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一阵爽朗而略带不羁味道的男声传来,凌菡低头站在一边,再次偷眼观看,才发现还有一对年轻男女陪同司夫人一起前来。 这两个人她能猜到是谁,在近两年的追查中她没有少打听于司家在琅市的关系网相关的情报。 那个男人满身招摇奢华的国际名牌,身形高大健硕,长相白净,嘴角总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邪气微笑,他是四水省前任商会主席赵景同的儿子赵文耀,司夫人赵兰馨的亲侄子。 和他的表哥司允言一样,这位也是琅市有名的花花太岁,只是能力似乎颇有不及:在赵景同死后,他接任景龙地产董事长,只几年的时间就把这个在地产行业与昊天平分秋色的公司,经营成了只能依赖与昊天的协作苟延残喘的烂摊子。 而他身边那个女人,长得其貌不扬,但仔细看时却能发现她五官的每一处都颇为柔美精巧。穿戴虽然看似朴素,却无一不是国际名牌。 她是赵文耀的妹妹赵蕾依,不仅在气质上与她那位哥哥截然不同,手腕也全然不在一个层级上:赵主席过世时把几乎所有遗产都给了儿子,但这个二十来岁的女人硬是在全无根底的情况下,一手创建了现在整个四水省都排得上号的医药公司——蕾雅制药。 他们怎么来了? 司允言瞥了一眼赵家兄妹,稍稍皱了皱眉道:“坐。” 赵文耀见他没接自己的话,不免有些尴尬,却也只得讪讪一笑,依言坐下。赵蕾依也不多说话,同在场的人打完招呼后便找了个地方落座,坐下前还不忘礼貌地向司允言躬身施礼,落落大方地道一声:“谢谢。” 难道他们表兄妹之间也不融洽? 凌菡暗自观察着,见赵文耀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赵蕾依也一副没什么话想跟司允言说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而更让她奇怪的是乔爱莎此时的反应,一个向来表面功夫做得极好的女人,竟会在即将得救时带着暗藏敌意的神情,而且还不是奔着她去的,反倒是她想嫁的那个男人的表妹——赵蕾依。 奇了,还没过门就提防着小姑子? 凌菡也没多想,只是越发觉得现在的局势对她很是有利:有司夫人在此坐镇,司允言不会再惩罚乔爱莎,加上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乔爱莎无论如何都不会当众抖出那个秘密。 至于司允宸?她再是想赶走自己,也应当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无理取闹。再说司夫人多少算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由着自己的女儿当众胡来。 最重要的是,司允言是护着自己的。 回想起他刚才温柔得可怕的袒护,凌菡不免又鬼使神差地悄悄望了他一眼,却见他只顾招呼司夫人,如同刚才的事情全然没有发生过一般。 “母亲向来不喜欢到集团来,今天怎么突然大驾光临?”司允言难得地用开玩笑的轻松语气说着话,径自坐到了司夫人身边,“我这什么都没准备,怠慢了。” “来看看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不喜欢到集团来”,这一句她没有否认,反而稍有厌烦地扫了一眼这间办公室,随即若无其事地对司允言道,“没想到一过来就看到你欺负莎莎。” “伯母,您误会了。”听到这极为关键的一句,乔爱莎立马有恃无恐起来,撒娇般地款款走到司夫人面前坐下,甜甜地笑着说道,“刚才只是允言哥哥在跟我闹着玩呢,他哪里舍得赶我走。”说着回过头来调皮地向司允言眨了眨眼道,“是吧,允言哥哥?” 一过来就看到?刚才好像没人说过发生了什么吧? 一定又是有人暗中通风报信。 “原来您是来视察工作。”司允言无视了乔爱莎“宽容”的袒护,将目光向赵家兄妹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即开玩笑般地试探道,“顺便带他们过来参观学习吗?” “司先生误会了。姑姑出来之前,我们正好在她家做客,所以跟着一起过来,看看您。” 凌菡听出了司允言话里的试探之意,因为她自己也意识到了司夫人话中的偏差,见他把目光投向赵家兄妹,她也想听听赵文耀会怎么解释。 但出乎意料的是,赵文耀并未回话,反倒是一直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喝茶的赵蕾依落落大方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回答了这个问题。 称呼自己的表哥还叫得这么拘谨,完全像是外人一样,是关系不睦,还是这个女人从来就这么谨小慎微? “那晚上一起吃个饭。”司允言的目光在与她对视片刻后又落在了赵文耀脸上,“上周那个合作的条文改好了吗?正好......” “司允言,别给我东扯西扯。” 为了那个合作项目,赵文耀这周一直在努力,连夜店都只逛了三五次,结果还是一直被司允言打回。 这次正想趁着姑妈在把这件事办妥了,却不想司允言刚说起这事,一向和颜悦色、沉静端庄的姑妈竟然语气森冷地打断了他,并且还直接叫了全名。 虽然心有不甘,但赵文耀再蠢也能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低下头不敢言语。 “母亲别生气,言儿说错话了。” “知道就好。” 能在疾言厉色地打断司允言说话后,反倒让他恭敬地主动站起来赔不是的,世上大概也只有这一个人了。 赵兰馨看了司允言一眼,放缓了语气道,“说吧,为什么要赶莎莎走。” 她的这个问题问得很是直截了当,反而让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听了个明白:她早已提前知道了这里发生了什么,甚至连带打架事件的全过程都了如指掌也不足为怪——她可是连司允言这个暴君都能镇得住的“太后娘娘”。 惯会卖乖讨巧的乔爱莎此时都不敢再装好人了,心中一阵惴惴,若非司夫人从进门开始就表明了袒护她的立场,她现在只怕已经吓得做都坐不住了。 “菡菡,过来。”司允言却恍若不觉般,回过头来对凌菡柔声说道,“让母亲看看你的伤。” 完了。 自己真是太蠢了。 听他这么说,凌菡终于如梦初醒般地重新意识到:司夫人既然是来袒护乔爱莎的,肯定会问起之前发生的事。 或许是刚才司允言轻易的放过让她有些大意了,全然没有意识到还有这个危机的存在,以至于只顾观察局势,一点都没想到该在司夫人面前怎么说。 但他们不会给她拖延时间的机会,凌菡很清楚,所以只得依言走到司允言面前,任由他撩起她衬衣的下摆,将腹部那道淤紫的伤痕显露出来。 “这是谁干的?竟然忍心对这么细嫩的小姑娘......” “转过去。” 赵文耀进门时就看到这个小女佣清雅秀丽,与他往日玩过的那些庸脂俗粉相比更让他感兴趣,此时见她被司允言撩起衣服,露出肌肤白嫩的纤细腰腹,不由得全然不顾气氛地将眼光直直地落在她的肌肤上,心里还在想着是否可以找机会求司允言把她借给他玩玩。 却不想这番轻佻的话竟然引来了司允言毫无遮掩的威胁目光,吓得他连忙转过身去,心中大觉后怕:看来这小妖精是他的禁脔,还好刚才没来得及把话说完。 “我在庄园时跟母亲说过的,想来您还记得。”司允言喝退赵文耀后,全然不理会司允宸和乔爱莎的目光,径直温柔地牵着凌菡的手,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菡菡是我选定的妻子,却被人伤成这样,您觉得我作为一个男人难道应该袖手旁观吗?” 他的这番话说得很温和,却又霸道得没给司夫人留一丝反驳的余地,仿佛真的是一个男人在全力维护着自己心疼的女人,真实得让凌菡差点都忘了他是在演戏。 她很感激他能为他演到这个地步,但也清楚,这只能给她带来更多的麻烦,因为他已将打架的事情挑到了明面上来说,此时司夫人要维护乔爱莎,必然会要求将事情的经过详述一遍,好为乔爱莎开脱。 如此一来,她的处境又回到了刚才的两难状态。 “选定的妻子?” 赵兰馨新月般好看的双眼眯成了两道冷锐的锋芒,像是从没听说过还有这事般斜了凌菡一眼,冷冷道,“恐怕她不够格。” 她说出这种话来,倒出乎了司允言的意料:他清楚,只有她,绝不会因为他娶的是个女佣而反对,甚至应该绝不会轻易在他面前提起女佣这个身份。 他浅淡地勾了勾唇扫去疑惑之色,不再提及凌菡被打的事情,转而淡然问道:“母亲说过,不会在意菡菡的身份的。” “我当然不在意,要不然之前我也不会任由你自作主张。”赵兰馨的神色越发冷峻起来,“但我绝不希望你把一个冷血到没有一点人性的女人娶进家门。” 冷血到没有一点人性? 凌菡愣住了,她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一天被人用这样的话评价。 到司宅来是有所企图的,这一点她不否认。但她何曾做过冷血无情的事情?要说有,那也是装出来的...... “昨天的事情,你不觉得是自己主动钻进了圈套吗?” “......这次的事件就是他们精心策划的......” “......我估计就算是他也保不了你。” 装的。 想到这里,凌菡恍然记起了陆子兮对安蕊琪跳楼事件的那番论断,倏然间,她好像明白了一切。 “让她进来。” 看到凌菡变得难看的脸色,赵兰馨冷冷地“哼”了一声,对门外的保安命令道。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凌菡猜得没错,是安蕊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怀孕了 她怎么还敢来? 在凌菡惊诧的目光中,安蕊琪落落大方地依次向在坐众人一一行礼,连作为女佣和“仇人”的她都没有忽略,整个过程沉稳端庄,甚至说得上滴水不漏,让凌菡几乎开始怀疑一周前在商场天台见面时她那副丑态百出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不用问,肯定是有人事先安排好的,否则她不会淡定得成竹在胸一般。 那个事先安排的人不是司允宸就是乔爱莎,这是明摆着的。但她们又想用什么样的方法对付她?仅仅是故意曲解当时的情况,故意说是她图谋不轨?这根本不构成威胁,司允言当时就在场,肯定会帮她解释。 如果仅仅是这样倒没什么好怕的,关键是乔爱莎会容许自己辩解吗? 之所以要等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周时间才说,会不会是这个贱人想趁着打架事件还没过,再使出这么一招,让她不敢为自己做任何辩解,直接导致司夫人忍无可忍地将她赶走? 置身在这乱流之中,又被乔爱莎的威胁缚住手脚,凌菡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才能保全自己,只得又一次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司允言,却见他只是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毫不理会她。 见他也如此,凌菡更觉有些气馁,只能暂且沉下心来静观其变。 “客套的话少说。”赵兰馨好像很不喜欢安蕊琪,对她礼貌的问候只是皱了皱眉,语气颇为不耐烦,“上周发生了什么,你一五一十全说出来。发生了的一句不许隐瞒,没发生的最好别添油加醋,不然有你好看。” “是。” 对于赵兰馨的态度安蕊琪不仅不以为忤,反倒更加恭顺。见她如此,凌菡更加确信自己是被人算计了:这绝不是一周前的那个安蕊琪,否则她定然会被司夫人这番没好气的话弄得自乱阵脚。 果然,在恭声答完司夫人的话后,安蕊琪直奔主题地将目光投向了凌菡,怪腔怪调地问候道:“凌小姐,一周不见,最近还好吗?” “承蒙挂记,我很好。”凌菡收敛起心神,站起身来微笑着回答。说话的同时她没忘记偷偷观察乔爱莎的反应,见她虽然在看热闹,却也没有威胁的意思,便放心了不少,当下淡然继续道,“倒是安小姐没事吧?上周可真是把我吓了一大跳,我还怕您不肯听我劝,真的自寻短见呢。” 她这番话是在抢占先机将当时的真相说出来,以免安蕊琪单方面地扰乱视听,而赵兰馨先入为主之下不问青红皂白,连辩解余地都不给便将她赶走。 “你倒是巧舌如簧,黑的能说成白的。”安蕊琪不慌不忙地冷笑着说道,“你当时的确劝过我,但你好像记错了吧?你不是劝我别跳楼,而是让我快点去死。难道你忘了?” “我为了救你才故意激你,让你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是吗?” 凌菡话未说完,安蕊琪已收起了脸上的假客气,疾言厉色地打断道,“但你当时说的话,明明是恨不得一步步把我逼死。而且你要想救我,为什么最后我从护栏外面回来后,你还要拿玻璃砸我?” 简直不要脸。 凌菡心中本就惶恐不安,又见她故意混淆视听,险些失了方寸当场断喝出声。但猛然想起司家众人还在旁边看着,而且司夫人的神色也越来越凌厉,她知道自己决不能冲动,否则反而像是她理亏在先,阴谋被当众拆穿后恼羞成怒。 “我奉劝你一句,别以为当时没人在场你就能这样歪曲事实。”凌菡咽了口唾沫平复了一下心情,神色也随之冷峻起来,“当时方萍就在我身后看着,要不请她上来跟你对质?” 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是在故意无视他? 从安蕊琪进门起,司允言再没多说一句话,他想看看这个一直在打他鬼主意的小女佣现在是不是聪明些了。 起初看到她在安蕊琪面前应答从容,他心中还稍稍有些嘉许,但在她提出找证人对质时,竟根本不提他,完全忘了当时是谁让方萍同她前往、又是谁怕她太没用终究还是大发慈悲地跟了上去,最后又是谁把不知死活的安蕊琪狠狠处理了一顿给她的伤口出气。 这种没良心的女人,不让她吃点苦头,她永远不会记住谁才是她必须取悦的对象。 司允言刚想起身,旋即又不着痕迹地坐回了沙发上,低头只顾品茶,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 “我看倒是你,以为当时没人在场,就觉得无从对证了。”司允言的古怪举止谁都没太注意到,反是安蕊琪在偷眼观察他反应时留意到了这个细节,当下有恃无恐地狠狠瞪了凌菡一眼,随即从包里拿出手机。 “司夫人,这是当时的录音。”安蕊琪转过身去,恭敬地将手机递给了赵兰馨,“请您听听看是不是我误会了凌小姐当时的‘好意’。” 赵兰馨接过手机时脸上分明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憎之色,很不像在剑南庄园时那个圆滑世故的司夫人的作风。 凌菡有些着慌了,她没想过安蕊琪为了害她竟然早已做了周密的准备,刻意录下了当时的对话。 在场亲眼目睹了结局的人当然知道她是在演戏。但以她当时那自己想起来都害怕的演技,如果赵兰馨单听了录音,肯定会立马断定她是故意在害安蕊琪,况且既然已经安排了这么周密的圈套,这段录音肯定已经被安蕊琪重新剪辑过了。 “安小姐当时准备跳楼轻生。” 凌菡还在想是否可以找出录音中的剪辑痕迹来还自己清白,一直闷声不响地坐着喝茶的赵蕾依风轻云淡地抬头看了安蕊琪一眼,淡淡地问道,“为什么要录音。” 没有讽刺的话语,声音也柔雅恬淡,和风化雨般地让人听了舒心。但这短短一席话却像是正正戳中了安蕊琪的内心般,让她脸色“唰”地白了,随即变得像个成精的冬瓜般青一阵白一阵。 “我也好奇。”说着这句话的同时,赵兰馨的脸上却是了然于胸的厌憎之色,“我说了,发生过的事一件也不能少说。” “是。”安蕊琪的脸上瞬间没了刚才的成竹在胸,低着头扭扭捏捏地啜嚅道,“我本来...是想让司先生答应娶我,所以...所以就...” “所以就做了准备,一旦他受不住你的威胁,口头答应了你些什么,以后你手里有了这段录音,就可以飞上枝头变成司家少奶奶了对吗?”连坐在一旁冷眼相看的司允宸都像是看不下去了一般,带着一脸的鄙夷讽刺道。 “对不起,司夫人,我就是...就是太爱他了,所以才...” “‘爱’?别说你不配说的字。”司夫人冷冷地“哼”了一声打断了安蕊琪,接过她的手机。 赵兰馨对安蕊琪的态度很差,凌菡却越发觉得事情要糟:本来赵蕾依诘问安蕊琪为何要录音时,她还极度盼望安蕊琪会想尽办法掩饰,然后被司家的人一眼戳穿,这样一来她的这份录音的可信度也就少了几分。 到时候自己就算找不到她剪辑的破绽,只要一口咬定是被她陷害,司夫人多少也会对撒过谎的安蕊琪少几分信任,再加上方萍和司允言作证,事情肯定会有转机。 但她没料到,安蕊琪竟会当着司夫人的面说出意图威胁司允言的阴谋。 连这种随时可能被司家“灭掉”的罪行都能坦诚相告,何必在录音这种小事上做手脚? 这该不会也是事先安排好的吧?赵蕾依刚才对安蕊琪的抢白,仅仅是出于公道,还是连她也参与了这个阴谋?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 凌菡努力调匀着自己的呼吸,以免惶恐的神色被赵兰馨戳破,却不想司允言偏偏在这种时候轻轻拉过她的手柔声问道。 这绝对是故意的,因为他眼里的促狭之意很明显。 司家众人的目光果然也在瞬间集中到了她神色越发难看的脸上。 之前还对他抱有幻想的她真是瞎了眼...不过仔细一想,他可能只是故意捉弄一下她?否则刚才为什么要一力维护她? 凌菡定了定情绪,心中暗暗骂了他一句便也作罢了。 她开始意识到,有时候自己也该试着去区分他用意不同的恶作剧了——这样或许会比较容易利用他,更可以避免不小心踩到他的尾巴,对自己不利。 “害怕被揭穿,可以自己承认。”司夫人神色古怪地瞥了凌菡一眼道,“这段录音我已经听过一次了,里面有些什么内容我很清楚。如果你现在自己保证,以后不再出现在言儿面前,我同样可以给你一笔三千万的分手费,让你体面地离开这里。” 三千万? 自己有这么值钱吗? 不,因为还有加重了语气的“同样”二字。赵兰馨这是在提醒她,录音里的内容真的听过了,让她别再心存幻想,弄得她们都在这里下不了台——赵家兄妹和乔爱莎毕竟是外人,赵兰馨作为司家的长辈,恐怕也觉得“未来儿媳妇逼迫怀孕小三跳楼”是件丢脸的事,不想“司先生瞎了眼看上个蛇蝎毒妇”这样的丑闻传出去,所以想和她私了。 甚至还可能有威胁的意思,警告她最好不要心存幻想,因为在把钱不当钱的司家面前,她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继续僵持下去,以司家的实力绝对可以让她人财两空,甚至是身败名裂。 凌菡读懂了她的意思,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赵兰馨看在眼里,语气稍稍柔和了一些,眼光中的鄙夷却越来越多,她将手机递向凌菡,淡淡地说道:“同意的话就把录音删了,留下你的银行账号现在就走人,去过你挥霍不尽的一辈子。不同意也行,把录音放出来,到时候别后悔就行。” 看着赵兰馨递过来的手机,凌菡犹豫了。 现在的情况对她太过不利了,赵兰馨已经听过录音了,如果这些录音还被安蕊琪大作了一番手脚的话,此时赵兰馨只怕已经先入为主地相信了她图谋不轨,从听完录音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打算给她辩解的机会。 而从刚才赵兰馨的反应来看,只怕的确就是这样,而且安蕊琪既然敢把这段录音拿过来,说明它一定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连司夫人这种眼光的人都挑不出破绽来。 该怎么办? 局势已经不同以往了,被赶出去也不是最坏的结果:司允言好像对捉弄她这件事很有兴趣,再加上有秦止戈的帮助,她要重回司宅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一来,反而可以毫无顾虑地在外面等待清湖区项目结果出来。 等对司允言有一个基本的判断之后,继续追查会更加顺利。 但到时候司夫人会放过她吗?在离开司宅这段时间乔爱莎害她怎么办? “你在等我把录音放出来?”见凌菡踟蹰不语,赵兰馨开始不耐烦起来。 凌菡不敢再犹豫,只得伸手,好歹将手机接过来再做打算。 “母亲,这事我来。” 还没等凌菡来得及接手机,司允言已抢先一步接过,淡然说道,“菡菡怀孕了,我怕她用电子产品会对孩子不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正式订婚? “言儿,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懂。” 没有对“跳楼事件”做任何辩解,也没有去在意在场所有人变得难看起来的脸色,甚至对自己母亲凌厉起来的语气也恍若不觉般。 司允言只是带着让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宠溺语气说完了那句话,在将手机里的那段录音删除后,才抬起眼来柔声回答道:“母亲是过来人,应该知道这些的,现在是他们母子最需要小心照顾的时候。” 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个女佣的肚子里有了司家的血脉。 但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就不能看看现在是什么状况吗? 又一次,凌菡被这位总裁惊世骇俗的脑回路所深深折服了。 说得没出息点,她的确希望他能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相助,就算不那么仗义,哪怕事后又要捉弄她,这样她也认了,只要让她至少能在司家继续待下去就行。 但这算什么?现在司夫人本就在为她这个女佣闹出了这么大的丑闻而气恼,再得知堂堂司家的继承人竟然和这个女佣有了个无名无分的孩子,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难道刚才的判断是错的,他根本没有要留她的意思,所做的这些都只是为了让她更加难堪吗? “原来有些人觉得自己肚子里有了孩子就能兴风作浪了。” 凌菡不敢多想其他人是不是正在用鄙夷的眼光看着她,正自苦苦思索着司允言到底是何用意,随即不出所料地听到了司允宸阴阳怪气的声音,“不过,你总没有蠢到因为这样,就觉得自己能嫁进司家的门了吧?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低贱......” “住口。” 不等司允宸说完,赵兰馨已冷着脸将她的话打断。见一向和颜悦色的母亲竟会如此,司允宸心中委屈,却也只是恨恨地瞪了凌菡一眼便不敢再多说。 “言儿,你说的是真的?” “马上要当祖母了,母亲不开心?”面对赵兰馨冷峻的神情和语气,司允言依旧满脸如水般微澜不惊的神色,淡淡地回答着。 “你说。”在看不透司允言所说是真是假的情况下,赵兰馨又将满带疑惑的冷锐目光投向了凌菡。 “夫人......” 她在和自己的儿女说话时还给他们留些颜面,所以目光中只是含而不发地带着些威严之色,但面对凌菡,却已森冷得咄咄逼人。凌菡还正在为司允言为何要这么说而感到困惑,又被她这么一逼视,心中越发慌乱起来。 直言相告这是假的?但他刚才演得太像那么回事了,几乎连质疑的余地都没留。如果不是记得每次他意图不轨的时候自己都有努力抵抗,让他没有得逞,她都快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有了。 如果把他尽心尽力的表演当众戳穿,她不敢想象他恼羞成怒之下会怎样罚她。 帮他一起演戏?且不说司夫人可以当场拉着她去医院检查,就算真的瞒过了这一时,几个月后司家的人问起:“孩子呢?”怎么办,难道和他假戏真做?这是绝不可能接受的。 到时候谎言被戳破,司夫人两罪并罚起来,局面一定比现在更坏。 他给她的,就是一条进退维谷的死路。 “夫人,我也不......” 凌菡实在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说出这么拙劣的谎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司夫人的话,方寸大乱之下竟颓然低下头来,一句自暴自弃般的“我也不知道”险些说出口,好在她及时意识到说出这种话无异于同时得罪他们母子二人,在“知道”二字说出口前停下了。 “接着说完。”赵兰馨的目光狐疑起来,重新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没好气地追问道,“也不什么?” “母亲,这件事菡菡还不知道。” 凌菡被赵兰馨的追问逼得冷汗直冒,心中正一团乱麻般毫无思绪,偏生又听到司允言这样一句话,差点没气得吐血:他是看穿了她刚才的心思,所以故意补刀把这些话说出来? 毕竟女人怀孕了自己都不知道,反而是男人先发现的这种事也太过奇葩了,她觉得司夫人听了这话只会觉得司允言是故意在气她,大发雷霆之下,又要顾及他的面子,所以只能迁怒于她这个可以随意处罚的女佣了。 被他这么一番大跌眼镜的话气得半死后,凌菡后悔莫及地发现自己还是稍稍倾向于他认认真真地保她,哪怕让她说出“有了他的孩子”这种话也行,这样至少不会当场把司夫人惹怒,她还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但现在,这条路已经被他堵死了。 “前些日子从庄园回来,她一直说不舒服。” 司允言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劲,仍是一脸大局在握的淡然优雅,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邪冷的余光观察着凌菡几乎已经写在了脸上的气急败坏,心中暗暗好笑,“我给她检查身体的时候就发现了,但我没告诉她,本来是想等正式订婚的那天说出来,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正式订婚? 坐在一旁的赵文耀虽然审时度势地没敢说出口,心中却已啼笑皆非:他是认真的?为了一个随便玩玩搞出来的孩子,堂堂司大少爷竟然要和一个小女佣订婚? 他知道自己这个表哥比他还会玩,却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么荒唐的话:就算真的怀上了,流了不就好了?以司家的实力,她绝不敢有什么异议。再说,要真那么喜欢,养在外面做小的也行,犯得着跟一个女佣这么认真? 不仅是他,连进门后一直没有什么多余表情的赵蕾依也不禁讶然地蹙起了秀眉,司允宸和乔爱莎的脸色更是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 “你真的那么确定?”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空气中弥漫着的紧张气氛要随着司夫人断喝出来的一声“荒唐”被点燃时,她却只是不咸不淡地问出了这样一句话,语气竟然缓了下来。 “当然,母亲忘记我是军医大学毕业的了吗?”赵兰馨态度的变化仿佛也在司允言的预料之中,他连丝毫踌躇都没有,自然而然地反问道。 “是,是,我倒险些忘了。” 赵兰馨说话的语气越发柔和起来,柔和得全然不像是在讨论一件“会让司家蒙羞”的事情,反倒像是在出神,像是在和自己的儿子谈起过往的回忆,连眼眸都重新变回了那两道柔善祥和的新月。 这态度的转变虽然突如其来,却也意味着她已相信了凌菡怀孕这件事。 事情的发展让除司允言外的所有人都大跌眼镜:至少他们不敢相信,司夫人会如此平静地接受儿子和一个女佣有了孩子,还表示两人要订婚这种事——作为四水省第一豪门的司家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但赵兰馨自己清楚:司允言丢给她的是个不容否决的问题。 这孩子就像一头孤狼,冷傲、野性难驯,自尊心极强。 平心而论,像他这样的人,很难想象会在野心难收的年纪被一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束缚住。而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外面胡闹,不愿接受司家几番给他安排的婚姻,也正说明他不可一世的野心还没被喂饱。 但现在他告诉她,他要和这个女佣订婚,并且这个女佣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这个孩子到底存在不存在?这不用重要,也考证不出结果,以他的手腕,想要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凭空“制造”出一个孩子来很简单,这点她再清楚不过了。 重要的是,不管是真是假,这个女佣对他而言一定是极其重要的存在,否则他不可能让这个女佣怀上孩子;反之,如果他们没有孩子,他只是为了保全她而不惜对自己的母亲说出这么大的谎,那更说明她对他的重要性。 他何曾为了一个女人这样用心过? 她赵兰馨也算是个阅人无数的过来人,这个女佣除了相貌和气质稍稍清丽脱俗些,其它再让她看不到任何可以称道的地方了,特别是这扭扭捏捏的作风,看起来总像藏着什么心事,让她很不喜欢。 不过在眼光方面,她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的:他执掌昊天这么些年,在用人方面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所以这个女人就算普通了些,也应当不会真是那种狠绝之人,安蕊琪的那段录音,只怕真的是刻意栽赃陷害的。 而他之所以不直接拆穿,而是用这种理由来保全这个女佣,应该也是为了给自己的母亲留足面子,以免外人说“司家夫人老糊涂了”这种闲话吧。 为了他的自尊心和这份良苦用心,也为了不和他产生裂痕,就知难而退吧。 作为司夫人,她当然希望他能娶一个对昊天的发展有帮助的大家小姐,但作为赵兰馨,她却也不希望他会因为婚姻而痛苦,只要能幸福,大小姐也好,女佣也好,她不想再管。他如果觉得自己能说服那个比他还乖戾霸道的老头子,就由着他闹去。 “也好。但逼人跳楼那件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也好”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在前面加上这两个字? 凌菡被她这番话说得一头雾水,但仔细思考后半句,知道“逼迫”安蕊琪跳楼的事情还没过去,便也不敢多想,更不敢开口插话,只能低头等着听司允言的回答。 “这件事好办。” 凌菡的这种反应让他很满意,他浅浅一笑,旋即将冷锐的目光瞥向安蕊琪,若无其事地说道,“司夫人大度,不打算再追究你陷害我未婚妻的事了,还不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鱼死网破 安蕊琪走了。 走的时候几乎面无血色,因为司允言说完那句话后,司夫人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而当她带着最后一丝侥幸,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司允宸时,这个授意她这么做的女人竟然只是若无其事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再无别的反应。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费尽心机做出来的圈套,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凌菡心里的疑问和安蕊琪一样,她也不敢相信这个结局。但司允言让安蕊琪走的时候,赵兰馨的确没有说什么,这也就意味着她默认了儿子的处理方式。 明明刚才还那样咄咄逼人,像是恨不得让她马上从司家滚蛋一样,怎么到头来却只是不了了之?难道仅仅因为“有了孩子”这样的理由,就决定放过她?司夫人怎么看都不会是这么好对付的人才对。 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真蠢。 她的疑惑不解,司允言看在眼里有些不舒服。 虽然最后也算平稳收场,但毕竟他这已经算得上是在利用自己对母亲的了解,一步一步地引导她做出他想要的判断,最终达应妥协。 说得不好听一点,甚至可以说他是在欺骗。 他对母亲很孝顺,很少违逆她的意思,今天用了这种有些过分的手段,虽然也有对自己的考虑,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蠢女人太没用了,他根本不用做到这种程度。 然而这个蠢女人却好像一点也没体会到他的用心,还是傻愣愣地呆站在那里胡思乱想,连一点想要崇拜地对他说声“谢谢”的想法都没有。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的,每次他的那个傻弟弟只要稍微在她面前做点自以为很帅的蠢事,她都会流露出真切的感激之情。 唯有对他,她好像就成了睁眼瞎,每次他稍稍想对她好一点,她都像是一点都看不懂一样,只会用一副僵硬的态度对他假声假气地说句“谢谢您”。 司允言脸上难以察觉的不满神色,谁都可以看不出,但赵兰馨一眼就发现了,以为他对付完安蕊琪之后还不满意,还想连乔爱莎也一起收拾,心中顿时有些不悦:她为了保全他的颜面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难道还要不依不饶?她可不记得这个孩子有这么不懂事。 “好了,事情已经都过去了,就都不要再提了。”赵兰馨放缓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转过脸来勉强对凌菡一笑道,“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既然允言和你好了,不管以后结果如何,你至少算半个司家的人了,还要气量大些才好。” 至少算半个司家的人了? 这句话让凌菡惶恐不已:司夫人这句话无异于在告诉她,既然有了孩子,虽然司老爷那边还不好说,但她赵兰馨对她和司允言结婚是不反对的。 她不想跟这个恶魔总裁扯上这种关系,且不说他还有一定的可能可能就是把她家害成这样的凶手,就算不是,乔爱莎也绝不会容许她和他走得太近。 但她还是只能轻轻点了点头,因为也只有今天,他会对这个让她为难的男人感到感激:自己现在之所以能留下来,还是全靠了司允言,如果不是他一直在袒护,她根本不可能过得了司允宸和赵兰馨这两道大关。 他还需要她配合演戏,她不忍心在受了他的帮助后反而“出卖”他。 而且现在司夫人也在这里,乔爱莎应该不至于突然发难,大不了等事情结束后找机会单独跟她聊聊,只要让她相信自己最终会离开司家,那身份应该是不会泄露的。 但赵兰馨却偏偏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她看凌菡什么都没说,只是面有难色地点了点头,以为她不满于这个结果,还想找机会对乔爱莎实行报复,心中越发讨厌起这个不知进退的女佣来。 考虑到司家的脸面,赵兰馨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决定再稍作一点妥协,如果这个女佣连这点肚量都没有,还要不依不饶,那也就不配留在司家了。 “莎莎。”赵兰馨板起了脸,转过头来对乔爱莎吩咐道,“凌菡是你允言哥哥看中的人,今天你得罪了她,记得找个机会好好向她赔礼道歉,以后可要对她客气些。” 道歉?以后客气些? 听了这番话,被娇生惯养了这么多年的乔爱莎终于体会到了在大冬天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一向会做表面功夫的她,竟全然忘了该如何接这句话,尴尬之下想至少用一个微笑来继续保持自己一贯的“大度”形象。 但她完全笑不出,根本,绝对,一点点都做不到。 他们刚才的那段对话她难道没有听到吗?她只是一直在告诉自己根本听不到,以免急怒攻心之下做出些什么过激的举动来,把事情做到一点挽回余地都没有的地步。 凌菡有了司允言的孩子,并且司夫人已经说出了“不管以后结果如何,你至少算半个司家的人了”这样的话,也就是说,这个贱人已经基本得到了司允言母亲的承认。 如果说在司家,谁最有能力左右司允言的婚事,那绝不是司老爷或者司允宸,而恰恰是司允言的母亲赵兰馨——也只有她的话,这个向来说一不二的总裁才听得进去一点。 现在,司允言被这个狐狸精迷得丢了魂,连“正式订婚”这种荒唐话都说出来了;司夫人对他的选择虽不是很赞同,却也绝不反对;司允宸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猪队友”,帮不上忙反而只会添乱;司家父子关系很差,司允言没有因为司老爷支持她而刻意唱反调,已经是给了乔家天大的面子。 而凌菡,肚子里有他的孩子,现在又争取到了司夫人的认同,还会乖乖受她那个根本就不敢说出来的“把柄”威胁吗? 她还能怎样? 乔爱莎细细算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家底”,突然发现如今的局势已差不多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嫁入司家的希望已经几乎为零了。 既然得不到,毁了吧。 如果这个贱人真的嫁入司家,以她对她乔爱莎的仇恨,肯定会像当年她对付凌家一样报复乔家,到时候司允言被她勾走了魂,真的不顾及后果地对乔家下手,结局会如何?乔家能撑几天? 倒不如干脆当众说出她的身份,这样最多不过是自己永远不会再有机会嫁给司允言而已。 世上虽然很难找到第二个和他一样完美得人神共愤的男人,但如果这个完美的男人她得不到,甚至还会成为别人用来对付她的武器,那弃之不足惜。 她得不到的男人,这个贱人也休想得到。 而且这种事情当众说出来,即使他再是偏心,最多不过保这个贱人一条命。至于其它,只要她添油加醋地在司家人面前说上几句,他恐怕也办不到。 乔爱莎一直摆着一张惨白的脸站在那里,赵兰馨已经开始不高兴了,心想乔爱莎虽然有点虚情假意,但总算还是识大体的,表面功夫上一向做得很足,今天怎么这么不争气?自己明明已经给足了她面子,让她事后道个歉意思一下就好,以免人前出丑,她怎么反倒这么不知进退了? 只有凌菡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有多危险。 她太了解乔爱莎了,这个蛇蝎美人向来表面功夫做得极好,为了达到自己得目的,别说是她凌菡,就算是要向不共戴天的仇人道歉,她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睛。 但她现在竟然当着司夫人的面摆出了这么难看的脸色,那只有一个原因:她觉得已经没有了达成目的的可能。 而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这个贱人的目的就是嫁给司允言,但她现在已经相信了他的谎话,觉得有她凌菡肚子里真的有个孩子,并且受到了司允言的袒护、司夫人的默许,她已经再没机会嫁给司允言了。 她想鱼死网破! 凌菡突然觉得背上冒起了一阵冷汗:假设自己如果真的嫁给了司允言,有能力左右他的判断,届时会放过整治乔家报仇雪恨的机会吗? 怎么可能,她一定会把当年的仇恨和耻辱连本带息地还给这个贱人,情况允许的话,最后还要在她那张虚伪的脸上狠狠踩上一脚才能解恨。 这一点乔爱莎会想不到?想到了,她还会继续履行那项连合同都没有的“交易”,让她继续在司家待下去? “夫人,请您听我解释。” 此时,所有人都像在看戏一样袖手旁观着这场闹剧,司夫人已经忍无可忍地想开口训斥乔爱莎了,凌菡知道自己现在如果再不开口,乔爱莎必定选择鱼死网破。 真是讽刺,没想到终于还是会有一天,她的命会和这个贱人拴在一起,一个“死了”,另一个也别想好活。 对不起,司先生,为了父亲,也为了我自己能活下去,这场戏不能再陪你演下去了,虽然现在我已不那么抗拒,虽然很感激你刚才...不,一直以来的好心。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赵兰馨正为乔爱莎的态度气恼,回过头来没好什么气地问凌菡道。 “我没有怀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还是处女 没怀孕。 她刚才是这样说的。 在她说完之后,办公室里的气氛就像突然冻住了一般,没人说话,安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但凌菡却能在这诡异的安静中感觉到每个人神情的变化。 特别是乔爱莎,原本已经变成了铁青了的脸色在短暂的一愣之后,立马又像死而复生一般舒展开来了,仿佛刚才全然没有冒出过什么可怕的想法,她依然是那个宽容大度、讨人喜欢的乔家大小姐。 凌菡看在眼里,知道刚才猜得没错,暗自庆幸自己能敏锐地及时察觉到这个阴毒女人的心理变化,才没有闹得个鱼死网破的收场。 所有这些也同样没有逃过司允言锐利的目光,包括凌菡在那一瞬间表现出的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感,他看得很清楚。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洁白的牙齿轻轻扣住了浅薄的下唇,只是一瞬,随即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抬起眼来淡然地注视着她。 “你刚才说什么?没怀孕?”在短暂得转瞬即逝的怔愣之后,赵兰馨的脸色变得冷峻起来,新月般的眼眸眯成了两道冷锐的弧线,凌厉而又稍带不可置信地紧紧盯着她。 凌菡早就猜到了自己说出这句话后赵兰馨会是这样的反应,但当这一幕真实地上演时,她反而有些踟蹰,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 刚才因为安蕊琪的事,她差点就要被赶走,如果不是司允言突然说她怀孕了,她现在只怕已经不在这间办公室里,而是拿着那笔她挥霍不尽的“分手费”离开了这里,然后在失去了保护的恐惧中一天天地等待乔爱莎将她斩草除根了。 现在,她如果确定地亲口告诉司夫人,自己没有怀孕,刚才的事情全是在说谎,后果会如何?只怕司夫人会在感到受骗后,怒不可遏地将她处理掉,后果甚至会远比被赶走要坏得多吧。 但是,还能有什么办法?明明知道是在剜肉补疮,但如果刚才不说出这种近乎自杀的话,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瞻前顾后,如履薄冰。 她很感谢两年多的磨砺让她学会了这些,若非如此,她刚才必然会像个赌徒一样,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司允言的身上,毫不顾忌地和那个贱人摊牌,赢了就能得到一切,输了大不了一死。 但她决不能这样做,倒也不是完全信不过司允言,而是她现在已经不能赌了,因为一旦输了,父亲不仅会失去翻案的机会,而且会失去他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亲人。这样的后果她承担不起。 凌菡迟疑不答,司允言也猜到了她在怕什么,但他还不能解除她的这种恐惧,否则这将近两个月来他做的这些将尽数付诸东流。他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浅笑着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柔声问道:“不相信我的诊断?要不要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去医院检查? 当然,她相信他的手段,在琅市的任何一家医院,只要他在检查之前淡淡地向医生使个眼色,就能将一份确定她怀孕的检查报告递到司夫人面前。 但这除了让乔爱莎更加恼怒之外,还有什么用? 不是我不相信你,也不是我不想配合你的表演,真的。 要怪就怪背后还有一双怨毒的眼睛在盯着,随时可能说出那个最不能说的秘密来。 凌菡咬了咬牙,抬眼看着他极俊的脸庞,目光满含诚挚的歉意,语气却终于坚定起来:“少爷,我觉得您应该清楚,就算去医院,也改变不了我没有怀孕这个事实。” 她知道说出这句话可能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她也怕,但现在除了寄希望于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歉意而稍稍放宽对她的惩罚外,再没有别的选择了,她不想就在这里跟乔爱莎同归于尽,她还有必须留下来的理由。 这次所有人都明明白白地听清楚了,这个女佣说的是“没怀孕”。 难道他们只是在演戏? 赵兰馨没有立马说话,只是悄悄观察着司允言和凌菡的表情,见他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错愕,而她的目光有些惶恐,但也还算坚定。 这怎么看都是为了帮司允言“抗婚”而事先安排好的戏码,现在被当众戳穿,所以他们才有这样的反应。 也是,撇开他喜欢上了一个女佣这点不谈,单是他事先没有一点征兆就突然说出要和她订婚这种事情,现在怎么想都觉得突兀。 到底还是被过去的事蒙住了眼,竟然差点被他们这种小伎俩给骗了。 但为什么这个女佣又突然当众说自己“没怀孕”? 她觉得自己好像想明白了些什么,却又觉得不知为何,总有些不对劲,当下沉下脸来,淡淡地对司允言问道:“言儿,怎么回事?” 蠢女人,平时那么多鬼心眼,现在都哪里去了? 被母亲这么直截了当地一问,司允言不禁也微微皱起了剑眉,他没有急着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在心里暗暗觉得不太对劲。 这个女佣不蠢,有些时候甚至也挺会察言观色,这点他还算清楚。 他也知道,乔爱莎在威胁她,但她胆子大得很,自作聪明的时候连他都不怕,怎么反而被乔爱莎的几句话吓成这样? 最重要的是,刚才他对她的回护之意那么明显,就算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乔爱莎的那种威胁根本不成立,但她为什么还是这么坚定地要否定他们的关系? “大概是太突然了,一时还没能接受自己当妈了的事实。” 司允言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但也不好直接说出口,便先不动声色地用开玩笑的语气回答了母亲的问话,一边静观其变,注意着凌菡的神情变化。 “是这样吗?” 赵兰馨把凌厉的目光投向了凌菡。 他说的这个理由还算可信,自己第一次得知自己怀孕时也有过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问题是凌菡的反应看着不像是这样的,如果真是一时的不可思议,那也应该多少有点惊喜之色才对,特别是以她这样的身份,知道怀上了司家的骨肉,难道不应该是喜极而泣? 但她很冷静,冷静的背后好像还带着恐惧与无奈,看不到该有的喜色。 “夫人,请您相信我,没怀孕。” 凌菡清楚地看到了赵兰馨眼中的疑惑,同时也再一次清楚地确认了司允言对她的回护之意。她知道,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司允言有的是办法可以解释她为什么明明“怀孕了”却偏要说没怀孕。 但越是如此她越加坚定起来,毫不犹豫地直视着赵兰馨的眼睛,“我跟少爷之间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还是还是处女,怎么可能怀孕?” 这番话有些难以启齿,但她还是咬了咬牙说了出来,因为她知道背后还有乔爱莎在看着,把自己和司允言的关系撇得越清就越能让这个贱人安心,这样一来她才越安全。 这番话果然让乔爱莎心里一动,虽然她绝不会相信凌菡和司允言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从现在的局势看,凌菡这个小贱人已经被她的威胁吓住了,正好可以借助这个机会逼她当着司夫人的面否定掉她和司允言之间的所有关系,只要做到覆水难收的地步,她以后还有什么脸再赖在司允言身边? 而现在的时机正好,凌菡的话让赵兰馨更加摸不清底细,因为她否认得太直接了,如果是在为了演戏,她为什么要在已经把司家的人骗信了的情况下打自己的嘴巴? 趁着司夫人沉吟不语的时机,乔爱莎装着无比惊讶的神情开口道:“难道说凌小姐和允言哥哥只是在演戏?不会吧?我看他对你那么好,应该很喜欢你,还打算退出,成全你的。” “乔小姐误会了,我只是个女佣而已,怎么敢有这种非分之想?”凌菡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回答,也大概能猜到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贱人虽然装得若无其事,但心里现在应该是志得意满的吧。她恨,却也只能低声下气地给了这个贱人一个满意的答案,因为她不仅恨,也怕。 “你千万别这么说。”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乔爱莎并不满足,她喜欢看到凌菡这种又怕又恨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这让她很愉悦,也让她更加有恃无恐,“身份、地位什么的没那么重要,只要两个人相爱就好,如果你只是因为地位的悬殊就放弃,这样对他也太不公平了。” 乔爱莎这番话说得很动情,坐在一旁的赵文耀都不禁有些相信她真的准备眼看着自己想要的男人被一个女佣抢走,心中暗骂自笑她蠢。 但凌菡却很清楚,她想要的是自己说出“跟地位无关,而是本就没感情”这样的话,这样一来才算是干干净净的斩草除根。 但不知为何,偏偏这句可以坦然说出口的事实,到了嘴边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反而让她鬼使神差般地想起那些被他关心时的情景。 疯了吗? 凌菡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不出这句话,更想不明白为什么话到嘴边时却有这样的反应。 不想让把话说得太过分,让一个帮过自己的人变得处境尴尬? 虽然这种理由不太能说服自己,但凌菡也只能这样想了,因为她要告诉自己,他是一个冷酷的人,绝不会在意她怎么说,也不会因此而有什么尴尬。 他们之间只是在做戏,现在她“档期安排不过来”,他最多不过大发雷霆地罚她一顿吧? 总比跟这个贱人鱼死网破的好。 凌菡咬了咬牙,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准备继续违心地迎合乔爱莎,但还未开口,在一旁沉默不语了半晌的司允言突然将他宽大温暖的手已轻轻落在她肩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真是犯贱 “告诉我,是谁威胁你这么做的——看着我说。” 司允言的目光灼灼地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他的语气冷淡如常,却又仿佛带着某种魔魅,莫名地让她有种安全的错觉,差点就要相信他已经看穿了她受到的威胁,他的这番话就是在告诉她,任何威胁都可以不用顾忌,狠狠地踩死那个害得她家破人亡的贱人就好,他会帮她处理好所有的善后事宜。 但她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怕,怕他此时的眼神太过坚定,太过温暖,让她误以为自己可以豪赌一把;更怕在她最后赌错了,他会冷酷地收起这种眼神,变成一个将她送进地狱的刽子手。 她沉默,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乔爱莎也是如此,因为司允言问的那个谁,就是她。 他不会已经猜到是自己在威胁凌菡了吧?还是说,他只是为了保下这个狐媚子,想找个人来当她的垫脚石? 但愿是后者,因为司夫人不会容许他无理取闹,反而会因此更加讨厌凌菡。否则就只能等着他慢慢顺藤摸瓜,找出她用以威胁凌菡的把柄了。 如果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最后的结果只怕比她自己摊牌还要坏。 “没人威胁我。” 低着头小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凌菡恨透了自己,太没用了,两年过去,到头来还是在看着那个贱人的脸色行事。但讽刺的是,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处境,还必须要“感谢”那个贱人能给她一个看脸色的“机会”,如果不是她乔爱莎要做足表面功夫,所以妥协性地留给了她在司家多待一个月的机会,只怕现在自己连命都不一定还有。 但司允言好像根本不在乎她现在心里有多苦,也不在乎她的处境有多艰难,只是不依不饶地命令她:“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他的语气变得冷硬起来,心也是一样。 他现在已经被这个女人给恶心透了: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逼着别人让他保护。 她就没有一点脑子吗?他刚才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就差没有当着自己的母亲说出“踩死姓乔的,剩下的我给你摆平”这样的话了。 但她还是顽固不化地对他撒谎、撒谎、撒谎! 到底为什么?怕他收拾不了一个乔爱莎? 还是说,他这些日子做的那些自己现在想想都觉得下贱的事根本没有起到作用,她还是那么怕他? “言儿,算了吧。”看到凌菡和司允言的反应,赵兰馨已基本确定了他们的事是装出来的,至于凌菡为什么突然又反水,这似乎无关紧要,她也不相信乔爱莎有那么大的胆子,真敢像司允言所说那样威胁这个女佣。 如果事情再这么闹下去,最后不仅伤了乔家,还让赵文耀兄妹看了司家的笑话。 “您不要管。” 司允言冷硬的回答让赵兰馨愣了一下,她几乎从没听到过他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 看来今天的事情的确有问题,不然他不会如此。 想到这里,赵兰馨便也不再多说,坐在一边冷眼看着事态的发展。 “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司允言的态度让乔爱莎变得焦躁起来,凌菡知道得很清楚,也明白如果事情继续这么发展下去,司允言再说上一句重话,这个贱人就有可能发难。 她必须稳住这个随时可能爆发,将她炸得粉身碎骨的“火药桶”。 因此,她只能对司允言这种不同往常的态度装作视而不见,恭敬而又冷淡地请求道,“请少爷您不要再逼我了。” 偏偏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她好像已经记不起这个恶魔之前是如何折磨她、为难她、对她图谋不轨的了。如果她记得的话,现在就还能继续对他那些“莫名其妙”的关心和袒护装作视而不见,可以没有任何负罪感。 可惜,他今天的“演技”是在太好了,演得就像他真的很在乎她、恨不得让她不受一点伤害一样,把她“骗”她开始对他产生由衷的感激,甚至在说出“不要逼我”的时候,不争气地带着鼻音。 她还觉得委屈? 委屈什么,明明对他的保护视若不见,什么都不管不顾地要和他一刀两断,弄得他万无一失的对策变成了在场这么多人眼里的笑话,甚至还顺带着得罪了母亲。 她还好意思委屈? 委屈就委屈吧,这么没用,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委屈要受。 “不想说就算了。” 短暂而可怕的沉默后,她终于鼓起了勇气抬眼看他,他给的却是这样一个让她不知该如何接下去才好的回答。 与此同时她看到,他眼中原本充满着危险的懊恼之意已如寒潭漾波般淡淡地化去,在不经意间,一双深黑的眸子又沉寂淡然得如同夜空一般,甚至让她看到了难以言喻的柔和。 她几乎从未在这双眼眸中见过这种柔和,但现在却偏偏看见了,而且是在她为了自己而不作任何解释地“出卖”完他之后。 为什么? 她不懂,却又鬼使神差般地感到,他这是在告诉她,他可以原谅她的一切,甚至是她那个不可告人的身份。 要不要赌一把,将自己未来的命运全部押在这个男人身上? 至少现在的他,让她愿意相信,自己的赢面很大。 “乔爱莎威胁我,她不许我对你有任何稍稍亲密的交集,哪怕是做戏也不可以。如果我不服从,她就会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凌子华的女儿。” 这句话。 如果说出来,可能就会在这里得到自己两年来梦寐以求的东西,结束这种每天惴惴惶惶的日子。 到底要不要说? “司先生。” 就在她看着他眼中那近乎鼓励甚至是纵容的光芒,几乎要崩溃地掷出这一把豪赌时,芮泽敲门进来了。 “什么事?” 司允言回头看着这个来得极不是时候的秘书,努力压抑住自己语气里的不满。 刚才应该就差那么一点了,他能看到她目光的涣散,能感觉到她内心的动摇,如果不是他突然进来,刚才她很可能就向他坦白一切了。 而芮泽的突然出现,让她把刚准备摘下来的面具又重新戴了回去。 “恭叔请您让他进来,他有事要说。”芮泽跟了他这么些时日,知道他现在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让他滚!我不想再看到那条白眼狼!” 司允言还未置可否,司允宸已几乎暴跳如雷,那张原本冷艳凉薄的脸蛋上写满了怒意,几乎变得扭曲起来。 赵兰馨见女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失态,心中一阵恼怒,但又不好当面训斥,只是怒视着她,司允宸见了,也只得稍稍收敛。 “让他进。”司允言瞥了一眼司允宸,随即不冷不热地对芮泽说道。 “少爷。” 王恭显然在门外就听到了司允宸的咆哮,进门时脸色颇为尴尬,都不敢抬头看她一眼,只草草向众人行了一礼,便躬身站在了司允言面前。 他此时心中正不悦,本来连见都不想见他,但考虑到他是司家的老部下,也不好当着母亲的面给他闭门羹吃,便冷冷地问了声:“什么事?” 王恭环视了一眼众人,面有难色,直到他的神色变得不耐起来,他才战战兢兢地鞠了一躬赔罪,然后将嘴凑到司允言耳边低声说着。 “知道了,你下去。” 王恭的耳语汇报很短,只几秒钟便说完了,好像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司允言听完后面色依旧微澜不惊,只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但凌菡却不由得心中有些惴惴。 这位“大内总管”恐怕是司家最能让她感到不舒服的人,比之前的女佣长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他突然出现,让她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可能是想多了,司允言的反应明明很平淡。 大概是因为后怕吧。 刚才自己真是鬼上身了,险些做出那么蠢得事情来,万一赌错了,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芮泽。” 司允言瞥了一眼沉吟不语的凌菡,眸底倏然闪过一道凌厉冷锐的光,随即冷冷对芮泽命令道,“通知今天值班的大堂经理,他被开除了。” “司先生,请告诉我解雇理由,我好通知。”芮泽心中疑惑,今天值班的大堂经理明明工作能力很强,态度也认真,总裁还在不经意间跟他夸奖过他,怎么就这么无缘无故地被解雇了? “没有理由,违约金之外再额外给他五十万补偿,明天别再让我看到他。” “啊?是。” 芮泽不敢多问,只得领命出去。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总裁很少开口夸人,被他的金口夸过就意味着以后再昊天前途无量。怎么却反而毫无由头地把他开除了? 坐在一旁看戏的赵文耀更是摸不着头脑:明明是两个女人掐架的戏码,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出? 连赵兰馨都很纳闷,不知这个孩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跟现在的事情有什么关联。 但凌菡却明白,她也在同时知道了刚才那阵不好的预感是怎么来的。 “凌小姐来之前去找过姓陆的,大堂经理给她指过路。” 这就是王恭刚才跟他说的话。 真是可笑。 真是可悲。 真是犯贱,司允言。 看着凌菡僵住了的脸色,他讽刺地勾了勾唇,转过脸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接受安排 她以为他会发怒,甚至是怒不可遏地当众罚她,在她身上用尽那些荒诞无耻的招数。 在遭受她的“反水”后,又知道她做了他忌讳的事情,发怒才是这个性情乖戾邪冷、向来唯我独尊的总裁最应该有的反应。 她也希望他会发怒、罚她,这样他就不会赶她走了;这样,她才能重新想起他是多么可恶,才能减轻内心的负罪感。 但在他转过去的前一瞬,凌菡在他眸中看到的却是失望透顶。 她看惯了他招牌式的面无表情,也见过他的恼怒,见过他的失落,见过他的无耻和荒诞,甚至还见过他很好看的微笑,却从没有想过他这么冷酷的人还会有感情色彩如此激烈的神情。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心现在很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仿佛她这自以为无关大局的“背叛”对他而言却有如锥心,让她心中莫名跟着一痛。 她想要跟他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解释起,这件事只要提起,她的每一句话都可能让嗅觉敏锐的他发现蛛丝马迹,最后顺藤摸瓜地将她这个卧底揪出来。 所以最终她选择了继续沉默。 “对不起,母亲。”他不再理会她,而是坐在母亲身边,浅笑着拉起她的手赔罪道,“儿子刚才只是想跟您开个玩笑,没想到终究被您拆穿了。” 被我拆穿了? 赵兰馨有些哭笑不得:我可没有戳穿你——刚才不是你自己请的女主角“出戏”了吗? 但她没有多说,因为她知道事情应该不会像他说的这么简单。她太了解这个孩子了,如果真的仅仅是想演戏“抗婚”,他只要稍稍向下面的人示意一下,连国际影后都能请得来,不会自导自演一场这么容易穿帮的“烂片”。 “好啦,是我不该给你施加那么大的压力。”赵兰馨很配合地回答着儿子的话,宠溺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不过以后记得,有什么想法直说,别再演这种戏给我看,弄得我这心里总是一上一下的。” “嗯,再也不会了。” 一番像是吃了亏的孩子在向大人保证以后小心的话,他却说得风轻云淡,就像跟他毫无关系一般。 凌菡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因为在听他冷淡地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愧疚,在自责,甚至在希冀着他能哪怕恼怒地狠狠瞪着她。 想想他之前是怎么折磨你的。 凌菡努力压抑,压抑,再压抑,一次次地警告自己不能有这种心态,因为这近乎是变态的。 他为难她,折磨她,甚至想把她变成他的玩物。她不过是违抗了他的命令而已,就算不是因为乔爱莎的威胁,她只是故意在报复他,这种报复也抵偿不了他做的那些过分的事情。 凭什么要因此而感到愧疚? 他对你好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想让你对他抱有幻想,他好玩弄你。 他保护你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不想轻易放过你,留下你多玩几天罢了。 凌菡就这样用这些只要细细一想就能发现其毫无说服力的话,在一遍遍说服着自己,因为她现在需要的,只是毫无杂念地在这里待下去,等到目的达成后就永远离开,再不回来。 “好了,既然你还没有想成家的念头,我也不催你了。” 听了司允言的那番话,赵兰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虽然不是当事人,但他话里隐藏的意思她还是多少能听出来一点的。 这个自尊心极强的孩子应当是对这个女佣认了真,现在弄得好像是他一厢情愿一样,这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她清楚。 她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孩子,心想他如果想要这个女佣,那他们再怎么催也没用。既然弄到这个地步,就先顺其自然吧,至于那个老头子会不会再插一脚,她也管不着。 赵兰馨说完这番话,就轮到乔爱莎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了:诚然,凌菡已经当面否认了和司允言的关系,加上安蕊琪那件事,就算不被赶走,也已经在司家母子面前失了宠,接下来只要安安心心拽着她的把柄等上一个月,最初的目标就能达成了。 但这么一出闹完之后,司夫人却偏偏又表示不再管司允言的婚事了。 这可不妙,如果司家唯一一个能左右司允言在婚事上的态度的人,都对这事撒手不管了,那她接下来就只能像以往一样,不厌其烦地去一点点取悦这个难以取悦的男人,等他回心转意,这不仅费时费力,而且变数太大——毕竟走了一个凌菡只是消除了重点“祸害”而已,他身边还有她数都数不过来的其他狐狸精。 她的这些想法都不露痕迹,但司允言却看得清清楚楚。 因为他不想让自己再犯贱地去关注那个女人,也不想让母亲看出自己眼里藏着的情绪,但又不知道此时应该让眼光落在哪里能让他看上去和平时一样,所以只好任由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办公室游走着。 那个女人现在应该正在暗自庆幸吧?庆幸他以后再不会跟她有什么瓜葛了,这样,她就能名正言顺地去找姓陆的了,不用再虚情假意地装什么“哥哥妹妹”;不用再忌惮拥抱之后会不会被人闻出她身上沾着的香水味;在跟他一起谋划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时,也不用再担心会有一个碍眼的人突然出现了。 真是狼狈,被一个无关紧要的替代品逼得几乎下不了台。 他明明有很多选择,像眼前的乔爱莎一样,想对他投怀送抱,想爬上他的床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 跟一个替代品较劲,他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贱了? “母亲说的哪里话。”怒火在他沉寂深邃的黑瞳中如烟花般瞬间绽放,又瞬间消失,替换成了若无其事的淡淡笑意,“我也这么大了,该成家了。愿意听您的安排。” “你说该成家了?”赵兰馨几乎为他的这句话而全身一震,“这是什么意思?” “母亲不想早日抱上孙子?”他像是没有意料到母亲会这样问,脸上带着的讶异跟真的一样。 “这种事不是你拿来赌气的筹码。”他突如其来的妥协不仅没让赵兰馨欣慰,反而让她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因为她已基本猜到司允言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态了,“如果你是想再演场戏给我看,那大可不必。” “我没有演戏给您看。”司允言平静地与自己的母亲对视着,语气里也挑不出一丝勉为其难的意味,任何人看到他的这种神情,都会选择忽略掉刚才他还在固执地和一个女佣“做戏”的事实,转而相信他的确是心甘情愿地在等待母亲给自己安排好的婚姻。 赵文耀信了,虽然心里还在嘀咕着“他不想再多玩几年了?”,但他有限的脑容量根本想不出司允言还有什么这么做的理由。 乔爱莎也信了,虽然清楚地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她必须要让自己相信:司允言是因为终于对那个贱人失望了,从而回心转意。因为她不想承认自己输给了那个贱人。 司允宸和赵蕾依则没有太多反应,依旧静观其变,因为这件事好像跟她们扯不上直接关系。 司允言觉得自己也快要相信了,因为他做得到。自从坐上这个位子之后,这种微不足道的表演就如同家常便饭般,只需要让身体自己去执行,就能瞒过任何人,有时候甚至包括他自己。 “刚才的事,也是为了让自己先适应一下,所以才先找个替代品演练一下。”他继续以平淡的语气说着,整句话不带一丝情绪波动,仿佛那个刚才他还在努力袒护的女佣其实根本就连让他加重一下语气的资格都没有。 赵兰馨注视着司允言,细细体味着他刚才无比突兀的转变,以及他最后那句牵强的解释,无论怎么看都是破绽百出的。但奇怪的是,以她的眼光,竟没法从他的神色中挑出任何破绽。 她回头瞥了一眼站在旁侧的凌菡,想从她的表情变化中找出些蛛丝马迹来,却连她的脸都看不到,这个女佣看上去的确就是一个陪他完成了“适应表演”的替代品,低着头漠不关心地站在那里,仿佛他要和别人结婚这件事同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赵兰馨终于有几分动摇了,毕竟他若能听从家里的安排,早日成家,的确是她希望看到的。这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司家,乃至对整个昊天都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赵兰馨不再狐疑,她淡淡地笑了笑,转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如果不是真的,我为什么要撒这个谎?”依旧是没有任何犹疑的回答,就像他从未抗拒过什么;就像刚才那一刻,他的目光不曾游离,更没有想过要去注意在场某个人听到这些话之后的反应: “我愿意接受您的安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把她扔出去 他说接受安排。 这个桀骜凶狂、野性难驯,像狼一样的男人,终于要被政治联姻的枷锁铐住了? 不知为什么,说起来明明是一件和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但听到他亲口说出了“接受安排”这四个字的时候,凌菡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颤。 她否认这是对他的亏欠,毕竟他们之间本身就不存在亏欠不亏欠的,他可以为了把她变成玩物而那样折磨她、戏弄她,那她为什么就不能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反水”? 这一定是因为感觉到了危险,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马上就要和一个蛇蝎妇人“喜结连理”了。 想到这里,凌菡暗自瞥了一眼正惊喜交加的乔爱莎,以此来进一步坚定自己的想法:这个贱人如果成了司家少夫人,以后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到时候一定会想尽办法为难她,让她在司宅待不安生,甚至等到在司家的地位稳固之后,就会毫无顾忌地将她的身份告诉司允言,到时候再用尽手段,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只是在害怕,并没有因为那个男人虚情假意的好而心存亏欠。 一定是这样的,或者说,必须要是这样的。 几经挣扎后,她终于稍微心安理得了一些,继续听着她们的对话——尽管她实在不想亲自见证那个贱人成为司家少夫人的那一刻,但也只有如此,才能让自己不再分心。 “那也好。”赵兰馨说。 “也好”,意味着她还没有彻底打消疑虑,但她还是选择相信这个孩子,毕竟他已经这么大了,应该还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 况且,她不仅仅是赵兰馨,他也不只是司允言,他们母子同时还是负担着司家与昊天未来的主人翁,所以她也应当适当地多以“司老夫人”的身份去考虑“司先生”的未来:或许成家之后,他会不再那么任性,也可以慢慢忘掉一些过去,真正扮演好他该扮演的角色——毕竟她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 “既然你说愿意接受安排,我就直说了。”赵兰馨轻轻咳嗽一声,直截了当地说道,“你爸的意思你应该早就知道了,他最中意的未来儿媳妇是莎莎。”说着,抬起头来礼节性地对正在努力掩饰心中狂喜的乔爱莎微微一笑,“把她过人的出身、相貌、学识都放在一边,单说她跟你是一起长大的,从来对你千依百顺,事事为你着想。我觉得她以后一定会是一个贤内助。” “伯母过奖了,我...那些都是我该做的。”乔爱莎落落大方地向司夫人躬身行礼道谢,脸上的喜色却越来越掩饰不住了:她没想到司夫人竟会在儿子面前把她夸得这么好。 但无论如何,嘴上还是要谦虚几句的,她甜媚地转眼看向司允言,柔声说道:“只要允言哥哥不嫌弃就好。” “嗯。”赵兰馨听她说完,偷眼观察了一下儿子的反应,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赵蕾依,“我个人的话,觉得依依你也可以考虑一下。” 此言一出,乔爱莎脸上的喜色顿时僵住了,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但赵兰馨却视若不见般继续对司允言说道:“她虽然没有莎莎那么善解人意,但在事业上的能力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而且又学识渊博,多才多艺,跟你在很多方面都有共同语言,你们一定会相处的很好。” 相比于乔爱莎被提到时的受宠若惊,赵蕾依倒是颇为淡定,仿佛司夫人话里的意思就跟表面上一样平淡;仿佛她在这种时候被提到并不像乔爱莎等人所想的是件值得那么意外的事情,反倒应该是情理之中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恭谦有礼地向司允言微微颔首,淡淡地微笑。那豁达洒脱的气度,相比乔爱莎更有大家小姐的风范,甚至让人觉得她的恭谦之中反而透着胜券在握的自信。 但司允言不仅没有看乔爱莎,也没有看她,目光在稍稍游离后,又狠狠地收了回来,随即若无其事地对赵兰馨温和地笑了笑道:“这件事母亲做主就好,我都一样。” 他此言一出,乔爱莎差点没当场晕过去:他虽然说了“我都一样”这种话,但也表示了“母亲做主就好”,也就是说他把决定权交给了赵兰馨。 若是如此,一切都完了,司夫人刚才已经那么明确地表示了自己的偏向,由她做主,结果还能是什么? 这样想来,刚才真不应该自乱阵脚,把凌菡拉下马:她现在不过是个小女佣,又觉得自己有把柄在她乔爱莎手里,就算肚子里有个孩子,也没那么不好对付。但赵蕾依不一样,无论家世、相貌、能力都不低于自己,加上有司夫人做主,名正言顺,她和司允言结合了,自己以后就真的没什么翻盘机会了。 凌菡内心的波动也绝不在她之下:赵蕾依不是他的表妹吗?司夫人怎么会将她列入儿媳候选人之中?而且在场众人都只是在惊讶于司允言的妥协,对这件有违常理的事反而看成了情理之中的一样。 琅市早已流言沸起,说赵蕾依是赵景同收养的,否则不会连一分钱遗产也没争到。 虽然司家和赵家从未有人出来给过这件事一个说法,但从今天的事情来看,这是真的,否则司夫人不会糊涂到让他们结合这种地步。 抛开这些不提,和她结婚,他...真的情愿吗? 明明每次他说起苏浅心的时候神情都很失落,他真的愿意忘记她,而和一个没有感情根底的女人结合? 如果是因为自己的“反水”导致他不得不做这样的选择,那刚才她算不算害了他...... “好,那就这么安排吧。”赵兰馨听懂了司允言话里的意思,但表面上多少也还得客套一番才好,“我回去再和你爸商量商量,这段时间你也可以再好好考虑一下。” “知道了,母亲。我没什么需要考虑的,劳烦您多费心吧。”司允言回答得很淡然。 凌菡偷眼观看,观察不出他到底愿不愿意,连忙又打断了自己的念头:他结不结婚、情不情愿,关你什么事? 好好思考一下怎样跟他解释才能避免被他赶出去的命运吧。 凌菡可以故意装作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但司夫人却不能。虽然他给出的是一个让她极其满意的结果。 但他话里的低落情绪让她好不容易冷硬起来的心终究又软了一下,严肃地提醒他道:“言儿,你应该清楚,你‘允言’这个名字是我起的,起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能做一个言而有信的人,不要像你...总之你要记住,订过婚,就不能后悔了。” 言下之意是在告诉他,等到正式订婚就晚了,不想答应,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这句话她想做隐晦的说,但弦外之音太过明显,在场每个人都听得出。 也只有此刻,乔爱莎会无比焦急地希望司允言说出“还是先不结婚了”这句话,哪怕把订婚的对象改成凌菡也好。这样她才有“死而复生”的机会,如果他固执到底,那她的对手就真的要从一个女佣变成一个与自己实力相当,同时却手握着最大筹码的大小姐了,她几乎没有任何取胜的把握。 同样被这句话牵动了内心的,还有凌菡。 但她很快就说服了自己,因为他跟谁订婚、是否自愿,这些都和她无关。 赵蕾依很好,至少和她无冤无仇,总比乔爱莎变成她的女主人要好。 无动于衷地接受这个结果,这是最明智的选择。 “母亲说的是。”他没有去看凌菡,只是用浅淡而坚定的语气回答了赵兰馨,“这些我很清楚。” “好,那我就没有其它要说的了。”赵兰馨不想再跟他拗下去,毕竟现在的结果已经很好了,再说下去只怕反倒会出现变故,让他下不了台。 “该处理的事也处理完了,我先回去,跟你爸商量好之后再来问你的意见。” “母亲这就要回去?吃个饭再走吧,我这就让凯叡那边安排包房和您最爱吃的菜品。”司允言见母亲起身,连忙也站了起来,挽留道。 赵文耀也是这么想的,他好像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姐姐马上就要成为司家少夫人了,心里还在惦记着合作项目的案子。 乔爱莎更是不愿就这么走了,因为只要司夫人的脚跨出昊天总部的大门,司允言和赵蕾依的婚事基本就成定局了,她还想等待转机,做最后的挣扎。 但赵兰馨却不管他们,也没有接受儿子的挽留,只是淡淡说了句:“有些累了,而且你的婚事还得跟你爸商量,还是早走的好。” “您不用问他了,我只听您的。”司允言的话又给了乔爱莎一记重击,“既然您累了,我派车送您回去。” 赵兰馨等的是他“我开车送您回去”的话,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希望儿子能稍微多见他爸几面,化解掉他们之间的误会也好,但他既然这么决绝,她也不好多说:“算了,你忙吧,我坐文耀的车回去就好。” “您走好,他不在的时候我再去看您。”司允言说着,亲自扶着母亲送到门外,在场众人见状,就是再不想走的,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出去了。 很快,总裁室就变成了只有他们二人单独相处,凌菡低着头不敢说话,心中迅速地组织着语言,希望能在他开口问起之前想好一番稍微说得过去点的解释,这样或许能让他愤怒的惩罚轻一点。 但他没有愤怒,也没有要惩罚她的意思。 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阻住正准备关门的芮泽,风轻云淡地对他说了声:“叫保安,把她扔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情商堪忧 他不会再看她,也不会再跟她说一句话。 芮泽还愣在门边,轻易没敢执行这个绝不像是他下的命令。 但凌菡清楚,已经旁若无人地埋头开始处理文件的司允言不会让她在他的办公室站太久,或者说,不会让她再在司宅待下去了。 他要解除那份曾让她恨得直咬牙的“卖身契”,他要将她从一个只会让她害怕、让她为难的恶魔身边赶走。 这难道不好吗? “没听到我说什么?” 果然,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依旧没有看她,只是微微皱着眉头对芮泽重复着那道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命令:“扔出去。” 也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专横、霸道,下过的命令从来容不得别人抗拒。 他又怎么会容许一个一直无视他的好意,并且在受到他努力保护之后,还固执地出卖他、违抗他的女人继续留在他身边? 凌菡恍然间发现,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他不会听她的任何解释。她害怕,但最可怕的是,现在她所难过、害怕的竟然不是可能即将失去的调查机会,而是怕自己会一直自责下去。 有什么好自责的,保护你的是他,但让你痛苦、难堪的也一直是他,为什么要自责? 心里是努力在这样想着,但凌菡还是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径自朝芮泽摆了摆手阻止他,而芮泽竟也顺从了她的意思,没有立马出去叫保安。 “司先生。”她终究还是开口了,但用的却是比“少爷”更陌生的称呼,“我知道您现在很生气,也知道自己刚才那么做是很对不起您,所以我没敢奢求您的原谅。” 司允言冷漠的神情没有因为她的道歉而有丝毫松动,依旧像是把她当空气一样,抱手胸前,靠在椅子上,一双沉寂淡漠的眸子干脆看着门外,仿佛唯有她,他连把目光落在她身上都会觉得可耻。 芮泽站在门边看着,心中很清楚,这算是司先生已知的表情中最可怕的一种了,说明在他眼中,眼前的人已经不存在了——而他觉得应该不存在的人或东西,很快就会被整个四水省忘掉,之前不知有多少知名企业就因为这样一个眼神而在本省销声匿迹。 不过芮泽也清楚地注意到,他没有继续示意自己赶她走。 “我也不敢再奢望还能留在您身边。”这一细微之处她也察觉到了,说话的语气便少了几分惶恐,多了几分坦然,“但在我走之前,请给我最后两分钟,容我向您道个谢,不然我会良心不安。” 当然不可能良心不安,细细算来,自己真的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之所以会这么说,不过是不想欠他人情罢了。 她努力这样说服自己,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生出什么奇怪的想法:毕竟向一个把她当玩物的男人道谢,这种想法实在太诡异了。 “第一次见面,我被人挟持,虽然事情是因您而起,但最后救我的终归是您,谢谢。” “在浴室的时候,有人向我开枪,是您把我推开,还害得您自己受了伤,谢谢。” “打扫院子那次,我饿了,您让绣绣给我送饭,我病了,您亲自照顾了我一晚上。虽然都是因为您的命令我才会这样,但我还是应该像您说,辛苦了,谢谢。” ...... 整个过程司允言一直把她当空气,芮泽也一直尴尬地站在一边,但凌菡还是像羞耻告白一样把这些话说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怕,因为她记得自己一直在故意无视这些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所以也从来没有真心向他道过谢。 虽然说起来很奇怪,但她真的害怕自己以后真的没有机会再回来,而她对他的感谢之情他会永远都知不道。 她不想做一个忘恩负义的女人,所以这些话,或许更多地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不知道。 不过她知道自己现在没有撒谎,因为每句话都不那么中听,不中听得好像她根本不是在道谢,反倒是在数落他对她的“暴行”一般。但正因为如此,她知道现在自己说的都是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包括对他的那些感谢。 “今天的事也是,其实我知道,您一直是在保护我,不想我被大小姐赶走,不想我受了乔小姐的欺负还要忍气吞声。谢谢,对不起,我最后还是辜负了您的好意,甚至让您难堪,我......” 喂,你争气点好吗? 凌菡在发出哽咽之前终究还是收住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例行公事地还清他的人情时会难受,但她也不愿再多想,因为他已经干脆把老板椅转了过去对着窗外,像是在表示连让她看着自己都不舒服。 “您如果真的恨我,要赶我走,那我认了。”凌菡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平静地说道,“如果您还觉得不满意,可以把我的离开视为我单方面违反了当初签的合同,您可以任意处罚我,我愿意承担任何后果。” 话没说完她就后悔了:任意处罚?这个主儿可是随随便便就会说出“拿你的身体来抵偿”这种无耻的话的! 不过她还是坚持把话说完了,毕竟还是要感谢他强迫她签的那份“卖身契”,现在她之所以能够安稳地离开这里出去等消息、之所以还有继续下去的希望,就是因为这份“卖身契”的存在,所以随着她被赶走,那份合同失效,她反而觉得自己应该给他点什么补偿。 ——只要他提的不过分,都行。 但她最终还是没能验证他提出的要求过不过分,因为他还是没理她,芮泽见状看了看表,走过来有些为难地说:“凌小姐,要不您还是先走吧,您的薪水和私人物品方助理那边会找时间给您送过去。” “好,谢谢芮先生。”凌菡说完了最后想对他说的话,心中坦然了许多,她向芮泽颔首致意,便朝门外走去。 “再见,司先生。”走到门口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回过头来向他鞠躬,用带着鼻音的声音向他道别。 但那宽大的老板椅没有转过来,她依旧没有看到那个曾让她一刻也不想看到的身影,依旧没有听到那个曾让她一听就会害怕的声音。 她离开了总裁室,去到电梯间,终究还是没有习惯性地按下他专属电梯的按钮,默默地坐上了一般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前一瞬,也没有看到那张时而让她迷醉,时而让她恨不得抽上几巴掌的俊颜。 她心中莫名有些不舍,有些难受,有些不知现在该去哪里——即使她清楚,自己还有办法回来,即使她绝不希望自己对某人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此刻的总裁室。 凌菡刚走不久,方萍便拿着一台电子扫描仪进来,熟练而细致地检查完总裁室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少爷。”她的回答很干练,也很冷峻。 他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是吗?”芮泽脸上本有的几分书生的呆气像是摘面具一样一瞬间消失无踪,眼珠子滴溜溜地打了个转,再配上那副黑框眼镜,颇能让人体会到“狡猾”两个字怎么写,“花那么大价钱从国外买的,怎么竟然不用?” “还不知道,不过很快就能知道了。”司允言依旧背对着他们,淡淡道,“好在母亲跟她好像没什么牵连,不用顾忌。” “您说的是。”芮泽稍稍思忖,“我看夫人应该也不清楚这事,她不支持您成家这件事,怎么看都不是‘欲擒故纵’。” “所以我才能放心提出订婚。”司允言的语气颇有成竹在胸之意。 “只是您把凌小姐......” “顺手把她当棋子不行?”司允言不等芮泽把话说完,就像一头被踩了很久尾巴终于忍无可忍了的狼,转过身来冷冷斜视着他道,“谁让她跟姓陆的......”一直沉稳淡定的司先生也有说漏嘴的时候,不过还是若无其事地掩饰了过去,“我怎么安排我的女佣,轮不到你管。就比如说,你觉得她有危险,想安排几个人去保护,那是你的事,我也管不着。” ...... 气氛顿时冷到了极点。 刚才...有谁说过她会危险,要派人保护吗? 方萍有些讶异,但作为保镖,这事不该她管,她也没说话。 “是,是,既然被您看穿了,我就不跟您请示了。”芮泽像是在努力忍着笑,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暗中保护的人手我已经安排好了。不过我还是觉得您刚才演得实在太好,虽然她出去躲躲的确更安全,但会不会真的以为您......” “随她怎么想,不关我的事。” 说着他从办公桌上随手拿了本书,又转过去,不再说话了。 他...这算是在关心她,还是盼着她出事? 如果自己是那位凌小姐,也肯定会跟那她一样,没什么好脸给他看的。 芮泽暗自叹了口气,他终于发现,自己一直崇拜的总裁先生并不那么完美,至少在情商方面,好像有些太过堪忧了。 他突然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哪怕提醒一下自家总裁也好。 于是,芮泽便不要命了般点开了手机录音功能的播放键。 “第一次见面,我被人挟持,虽然事情是因您而起,但最后救我的终归是您,谢谢。” “在浴室的时候,有人向我开枪,是您把我推开,还害得您自己受了伤,谢谢。” 司允言把书摊开在腿上,正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的街景出神,倏然听到背后又响起了凌菡刚才说的那些话。 芮泽清楚地看到司允言坐的那张老板椅动了一下,然后又定住了,心中正自得意,猛然间看到他修长的手臂扬起一个优雅的弧度,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一本书准确无误地砸在了脸上。 “再多事,开了你。”他说。 芮泽跟他时间长,清楚他脾气乖戾,喜怒无常,所以心里对他还是不太有底的,不敢再多说,怕他真的一怒之下把自己炒了。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发出了一声收信提示。 “跟随保护的人回信了。”他打开信息,向他汇报道,“秦少爷......” 话未说完他便不敢再说下去,因为司允言已回过身来,眸底带着一抹显而易见的肃杀之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代我向他问好 早晨,琅市,老城区的学区房。一室一厅,装饰朴素。 “凌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请稍等。” 凌菡匆匆穿好衣服,草草用被子盖住昨天换下来没来得及收拾的贴身衣物,随即礼貌地说了声“请进”。 门开了,让人食指大动的饭菜香味,还有秦止戈脸上那能赶走她所有不安的温暖微笑,瞬时让这稍显狭窄朴素的房间充满了温馨的气息。 “我做了早餐,一起吃吧。”他穿着印有卡通图案的围裙,加上那一脸阳光般纯净温暖的微笑,成熟可靠中却又透着几分长不大的孩子气。 “谢谢。”凌菡心中一暖,在随他走出房间时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客厅沙发上的枕头和铺盖,心中颇有些歉然。 昨天,她被司允言从昊天赶出来了。 虽然她知道,自己在外面正好可以安静地等待清湖区项目的最终结果出来,然后再根据这一结果进行下一阶段的计划,但走出昊天总部大楼的时候,她还是有种惶然无措的感觉。 如果乔爱莎趁她离开司宅而设计谋害,该怎么办? 如果赵兰馨对她还是不放心,私底下再找她,该怎么办? 甚至,如果清湖区项目的结果不像她想象的那样有指导意义,又该怎么办? 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她身无分文,在芮泽将她的工资、物品送过来之前,她该住哪?她中午的饭该怎么解决? 问题一个接一个来了。 她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在想尽办法确保自己的身份不要泄露,当然目的最终是达到了,但前途却依然是让她感到沮丧的。 因为她发现,好像离了那个她最惧怕的男人,她连该去哪里都不知道,甚至可以说哪都去不了。 她后悔,但后悔无效,因为她好像已经触碰到了那个男人的底线,让他连以往时刻对她保持着的那种恶趣味的兴趣都消失无踪了,就算她厚着脸皮跑回去求他,最后可能也就落得个被再次撵出来的下场。 就在她带着满心难以言喻的滋味,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昊天总部大楼附近乱转时,秦止戈出现了。 这次他没有再像往常那样装作无视她,反而意外强势地把她拉上了车,并告诉她,他已经大致了解了发生过的事情,愿意帮她。 当时她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又考虑到他正受司允言的倚重,便没有去考虑会不会连累他,只是带着无限的感激接受了他的好意。 结果她错了,那个恶魔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她。 她又一次地连累了秦止戈:回到秦止戈的别墅时,王恭早已在那等候,告诉他们说司先生决定收回这套别墅以及秦止戈开的那辆劳斯莱斯。 最后,他们就像逃难一样,带了几件秦止戈的私人物品,狼狈地从郊区赶到这里时,已经是深夜了。 好在秦止戈上大学时住的房子以及开的那辆帕萨特是在他自己名下的,所以他们多少还能有个落脚之处。但由于房子只有一间卧室,秦止戈又一次强势地安排她睡主卧,自己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别站着,赶紧过来吃吧。”秦止戈见她看着自己的铺盖出神,大致猜到了她心中在想什么,怕她多想,连忙拉起她的手径直将她带到餐桌前坐下,然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也不太清楚你爱吃什么,不过记得上次在别墅的时候,我做的那几样早餐你都挺喜欢的,就按着那个做了份一模一样的。” 英式牛排、煎蛋火腿三明治、菠萝金枪鱼沙拉、热牛奶...... 的确,桌子上摆着的还是熟悉的菜品,一样不多,一样不少,甚至连份量都跟之前的差不多。 他还记得...... 凌菡不由得回忆起初次见面时的情景,不知为什么,竟然感到鼻子有些发酸。 “凌小姐,不舒服吗?还是...想吃点别的?”见她的神色有异,眼圈也开始红了,秦止戈顿时慌了手脚,还以为自己让她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连忙一边安慰,一边转移话题,“我做鲍鱼粥给你吃好不好?做那个我最拿手了,我哥吃了都......” 说到这里他连忙停下了。 她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他了吧,自己真蠢,竟然越帮越忙。 “不,这个就可以了,只是早上刚起来有点意识模糊,神志不清的。”凌菡同他开着玩笑,装作没有听到他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 说完她连忙拿起刀叉,切了一块牛排塞进嘴里,一边不顾形象地大嚼着说着“好吃”,一边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这倒绝不是装给秦止戈看的,他的厨艺确实很好,做出来的菜不仅美味,还能带给她一种发自内心的暖意,就像他的笑容一样,没有司允言的俊傲不凡,没有陆子兮的妖冶撩人,干干净净,简简单单,像个邻家大哥哥一样,很让人舒心。 “是吗?那就好,多吃些吧,昨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见她吃得开心,秦止戈也不再顾虑,同她一道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很有风度地给她分沙拉、倒牛奶、递餐巾,到头来仍是凌菡先吃饱了,他才刚开始吃。 她吃完了,就一直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吃相,心中不由得有些异样的感觉。 从小到大,由于家里管得严,她几乎没怎么接触过年龄相仿的男性,后来碰到的司允言也好,陆子兮也罢,都是些让她恨不得时时刻刻提防着的“妖艳贱货”,除了给她带来各种各样的麻烦,好像再也没有其他存在的意义了。 像这样没有任何缘由,只是默默地对她好,让她舒心,让她感动的男人,除了那个在少不更事的时候遇到过的黑小子,也只有秦止戈了吧。 那个黑小子,他现在又在哪里呢? 恍惚间,她竟莫名地像是看到那张黑瘦憨厚的笑脸又浮现在了眼前,然后慢慢化开,慢慢淡去,直到与秦止戈的脸重叠在一起。 他们...的确有些像吧,至少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就像之前在主宅时看到司允言彻夜照顾她时......都在想些什么呢! “怎么了?” 凌菡觉得自己不应该有这种想法,狠狠地闭了闭眼将这个念头从脑中赶了出去,这一细节却被刚好吃完准备起身的秦止戈看到了,他不禁疑惑地问道。 “我看时间不早了,想提醒你别迟到。”凌菡机智地抬手看了看,然后将指向八点半的表给她看。 “嗯,谢谢提醒,我先出门了。”秦止戈见状稍稍有些慌,因为昊天对员工——特别是像他这个级别的高管的迟到是不能容忍的,他不想给自己的哥哥丢脸,更不希望给他挑剔自己的借口,因为万一丢了工作,凌菡恐怕会失去最后的依靠。想到这里他草草整理了一下西装,拿上公文包换上鞋,出门还不忘抱歉地对她说了声,“碗先放在那,我晚上回来再洗。” “秦先生......” “有什么事吗?” 临出门前,凌菡像是有什么要说,却欲言又止,他虽然匆忙,却还是耐心地站住了,向她询问。 “路上注意安全。”凌菡冲他微微一笑,柔声说道。 “嗯,谢谢。” 秦止戈很不善于掩藏自己的情绪,她记得出门前,他喜形于色。 她叹了口气,径自将剩下的饭菜收好,开始洗碗。 “请代我向司先生问好。” 想起刚才本来打算和他说的话,凌菡懊恼得差点把手里正在洗的餐刀给拧弯了: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跟他问什么好?犯贱吗? 如果说刚从昊天大楼走出来时,她还对那个男人心存满满的愧疚,那么在看到王恭趾高气昂地代表那个男人没收秦止戈的房和车时,这种愧疚便所剩无几了。 他就是一个恶魔,不管他为她做过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一事实。 如果仅仅是不放过她倒也罢了,偏偏还要连带着把其他人也扯进来,最可恨的是,这个被连累的人就是他的弟弟,但他也没有多少要手下留情的意思。 真是糟糕透顶了,枉她昨天还那么真心实意地向他道谢、致歉,现在想起当时说的那些话来,都让她恨不得从洗碗池的出水口钻到下水道里去躲起来。 但话又说回来:虽然很讽刺,但他还像以往那样为难她,这反倒让她有些安心。 如果他真的老老实实地从此对她不闻不问,她反倒会不安,因为她太了解他的恶趣味了,他还为难她,说明他还对她存在着恶趣味的兴趣,她还有机会回到司宅——当然,是在安静地等到清湖区项目的结果出来之后。 她讽刺地笑了笑,将餐具归置好,把桌子擦了,便回到房间躺下,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逸时光。 与此同时,昊天总部大楼,总裁办公室。 “再说一遍。”司允言满脸淡然自若地靠坐在书案前,优雅地用茶盅的盖撇着茶沫,语气云淡风轻。 “他们昨天搬到老城区秦少爷那套学区房住去了。”王恭低着头,脸色已经不那么好看了,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什么事情少爷要求听两遍,那就说明这件事会给报告者带来麻烦,但他不能不说,而且还必须详述。他只得苦着脸硬着头皮把话说完,“在那过的夜。” 出乎意料,司允言没为难他,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王恭走后,芮泽又一次撕破了那张呆气的脸,努力绷住,险些笑出来。 昨天知道凌菡被秦止戈接走后,司允言二话没说便让他安排王恭去收回秦止戈的房和车,他当时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了,却偏偏不说,因为他觉得自家总裁如果不吃点亏,情商会一直是个硬伤。 “让他停职一个月。”司允言瞥了一眼芮泽,没好气地说道,“你先兼着,给你双份工资。但出了问题,年终就别想分那套江景房了。” 芮泽依旧是一张笑脸,但已经比哭脸还难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开了你 秦止戈被停职,工作由他芮泽来兼着。 这么做的原因很明显:那位秦少爷把总裁给得罪了,停职,相当于是给他一个警告。 但总裁他就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芮泽不动声色,坐在司允言旁那张稍小的办公桌上,像往常一样处理起一些由他负责的工作来,目光时而偷偷瞥上一眼司允言,一连好几次,都只看到他在埋头处理着工作,仿佛对他刚才下的那道命令的不妥之处毫无察觉。 认真的吗? 芮泽很清楚,以现在的状况,秦止戈被停职后便基本变成了一个对那位凌小姐毫无用处的人,她知道后自然会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他,从而离开他身边,这就是总裁想要的结果。 但总裁就没想过吗?从明面上来看,那位凌小姐是被从昊天赶出去的,琅市哪家单位敢用她?到时候她失去了生活来源,如果正好秦少爷对她用情很深,最坏的结果甚至可能是他们二人离开四水省去双宿双栖...... “工作时间,你在想什么?”司允言一直没有抬过头,却像是洞悉一切般注意到了芮泽的异样,语气不悦地问道。 “我在想......” 芮泽想提醒他刚才那个决定的漏洞,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总裁向来不是办事不周的人,处理事情的手段固然霸道,却也缜密周到,几乎每一次都能料得先机,断然不会在出了这么大漏洞后依旧毫无察觉。 现在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性:自己猜错了,那位凌小姐对他而言根本无关紧要,他只是单纯地在把她当棋子。 如果真是这样,那现在自己提醒他这种事情,只会起到相反的效果,他肯定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 但话又说回来,他要真的是在把她当棋子,为什么处处为她着想?又是用苦肉计把她调离山雨欲来的司宅,又是着意提醒自己派人保护她——他有过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但从没见他对哪一个这么用心过。 当了他这么久的心腹,芮泽第一次发现,在有些方面自己还是不太能理解这位司先生的心思的。 “如果是想帮那个女人求情,你最好别开口。”见芮泽欲言又止,半天没句像样的回答,司允言也大致猜到他是什么意思了,皱着眉头冷冷说道,“不然,开了你。” “开了你”。 芮泽是这位总裁为数不多的心腹之一,以前就算犯了再大的错,也从没听到他说过这三个字,而这两天,因为和那位凌小姐有关的事,总裁已第二次将这三个字挂在嘴边了。 不过...... 比这三个字更重要的是,某些人已经承认自己停秦少爷的职,是因为某个女人了。 芮泽嘿嘿一笑,正想放心大胆地再说些什么,此时却传来了敲门声。 “进。”司允言不再理会他,淡淡对门外应了一声。 “少爷。”进门的是方萍,她向司允言躬身行礼后,肃然汇报道,“赵小姐来了,说是给您做了汤,正在大厅等候您的指示。” 芮泽闻言收起了不正经的笑意,又变回了那张文气中带着呆气的脸。 “让她上来。”司允言淡淡地答了一声,稍稍思忖后又补充了一句,“让她坐我的电梯,顺便给她录好指纹。” “是...”这道命令让方萍迟疑了一下,但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领命后便离开了办公室。 几分钟后,赵蕾依便在方萍的引领下走进了总裁室。 和昨日一样,她仍然是一身不显山不露水的低调装扮,但仔细看可以看得出色调和搭配是经过精心考究的,较之昨日多了几分正式感。司允言没有抬头看她,但余光所及,注意到了这微妙的差异,心中早已了然。 “司先生好。” 进门后,赵蕾依落落大方地向他打招呼,虽然他一直低头处理着工作,只象征性地应了一声,她却神态自若,仿佛毫不在乎,连站在一边的芮泽都心中暗暗佩服。 “最近天气燥热,您又工作繁重,夫人担心您的身体。”赵蕾依说着,将手中的保温桶规规矩矩地放在了办公桌上,“所以让我送些冰镇的百合甜汤过来给您解暑。” “不是你亲手做的?”司允言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 “是我做的,但是夫人的意思。”赵蕾依的语气很谦逊,让人舒心,却又显得有些生分。 “也就是说,你是不愿意的?”司允言的话毫不留情,语气却没有不悦之意,倒像是在和她调笑一般,但心里却不免鬼使神差般地想起了某个比她过分千百倍、对他更是生分的蠢女人,一纵即逝地闪过一丝懊恼。 “您说的哪里话?”赵蕾依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也淡然一笑回应他,“能为您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我很荣幸。” “嗯。”司允言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转而对芮泽和方萍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我和赵小姐说几句话——对了。”说着,指了指办公桌上的保温桶,“拿去喝。” 芮泽和方萍好像都没想到他会当面把赵蕾依给他做的汤送给他们,稍稍有些诧异。而赵蕾依竟也对这种几乎就是“打脸”的行为全然不以为忤,礼貌地笑着向他们点了点头,芮泽无奈,只好拿上保温桶,向她道声“谢谢”,然后径直和方萍一起离开了。 “没有意见?”她的平静稍有些出乎司允言的意料,他饶有兴趣般地眯起眼看着她。 “怎么会?”赵蕾依始终保持着微笑,柔声说道,“能得到您这么优秀的男人的垂青,我很荣幸。如果能有幸成为您的妻子,对您身边的人好一些也算是我的本分,不是吗?” “身边的人?”司允言眼中划过一丝促狭的笑意,“包括我其他的女人吗?” “这...”赵蕾依终于不再淡定了——当然不可能淡定,他的这句话已经很过分了,就算赵蕾依再有涵养,也还是轻轻皱起了眉头。 “我把话说在前面。”他像是若有所思,搭在办公桌上的左手两根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桌面,“这次的订婚我是为了司家的名声,也是为了母亲考虑。你应该也清楚,我们从一开始就和感情无关,所以以后我绝对不会只有你一个女人。你如果接受不了,大可以现在提出拒绝,我不为难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一直在观察着她的情绪变化,见她的神色竟然一直很为难,心中暗暗起疑,但依旧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反之,如果你接受了,就当你默认了我说的这些,以后不管我带什么样的女人回来,跟什么样的女人好,你都只能欣然接受。” “我能理解。”赵蕾依沉吟片刻,收起了为难之色,淡然回答道,“像您这样卓尔不凡的男人,肯定会有很多女人喜欢,这是正常的。但...这件事您能容我考虑考虑吗?” “尽管考虑。”司允言沉声答道,“一个人拿不定主意,和母亲商量一下也好。” “您说姑姑?”赵蕾依脸色稍变,很清楚地理解到了他话里的意思,连忙摆手道,“请您放心,这些我不会和任何人提起,我会尽快考虑清楚好,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 “好,你很聪明。”司允言点了点头,意义未明地夸了她一句,旋即旁若无人般低头继续处理工作,不冷不热地说道,“如果没别的事,你可以回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好的。”她好像还有什么想说,但也听得出他是在下逐客令,当下识趣地向他颔首致意,“司先生再见。” 说完,她便退出了总裁室并小心翼翼地帮他关上门。走到电梯间后,她稍稍迟疑,最终还是坐上了普通电梯。 “哟,这不是赵小姐吗?” 到达地下停车场,电梯门打开时,她正好碰上在等电梯的乔爱莎。 “乔小姐好。”赵蕾依清楚地看到乔爱莎手里也提着保温桶,大概猜到了她的来意,礼貌地和她打完招呼后便要走。 “这么着急走干嘛?”乔爱莎却丝毫没有就这么放她走的意思,想起昨天的事情,她很恼火,也不再顾及自己的表面功夫,径直拦在了她面前,没好气地挖苦道,“是不是允言哥哥不想看到你,让你快点从这消失?” “乔小姐真是幽默。”赵蕾依淡淡一笑,仿佛对她的挑衅毫不在意的样子,嘴上却不再客气,直截了当地反唇相讥道,“司先生不想看到谁,我想通过昨天的事,已经很清楚了。我还有事,请你让开。” “有事?安排怎么挖我们昊天的墙脚吗?”乔爱莎不依不饶地不放她走,眼神越发犀利起来。 “你还真是会抓把柄。”赵蕾依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眼神极是讽刺,“昨天抓着凌家大小姐不放,结果反而吃了个哑巴亏,今天又准备跟我来这套吗?”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听了她这番话,乔爱莎的脸瞬时沉了下来,但很快又恢复了不怀好意的浅笑盈盈,“不过这样更好,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还是有共同利益的,不是吗?” “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对付她?”赵蕾依讽刺般地向她淡然一笑,“以你的手段,应该也安排好了和她一起对付我的计划,对吧?” “你...”乔爱莎被她一眼看穿了心中所想,不由得有些尴尬,“你应该知道这对你是有利的交易,只要有她在,你就算当上了司家少奶奶,估计也会每天睡不安稳吧?” “睡不安稳?”赵蕾依似笑非笑地打量了她一番,然后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只扔下不置可否的一句话:“谁知道呢?” 与此同时,总裁室。 “看来比想象中的难对付呢。”关上门后,芮泽随手摘下耳边的蓝牙耳机,由衷地“夸奖”道,“就那演技,我都差点怀疑我们查错了人。甜汤也做得挺好喝,司先生不尝尝......” 他话没说完,方萍已不耐烦地堵住了他的嘴,因为她细心地发现,司允言的眉头轻轻地皱着,虽然应当不是嫌他啰嗦,但肯定也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 “应该不会错。”司允言洁白的牙齿轻轻扣在下唇,深黑的瞳如同月下的海面般深不可测,“你们接着查,尽可能把赵家涉及两年前案件的证据收集得详细些。” “凌小姐那边是不是应该加派人手?”芮泽想了想,觉得司允言应该不会真的“开了他”,便大着胆子问道,“如果赵家注意到她了......” “你那么关心她,我把她送给你好吗?”司允言抬头瞪了他一眼,吓得芮泽连忙狼狈地低下头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自己送上门 清晨,琅市老城区,秦止戈的“临时据点”。 “早餐做好了,记得早点起来吃,起太晚对身体不好。” 睡意朦胧间,凌菡隐约听到了秦止戈的声音,当她连忙坐起身来时,已听到了关门声。 她也不想起这么晚,真的。 但住在秦止戈家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仿佛又变回了当年那个受到万千宠爱的大小姐,什么事情都可以不用做,什么事情都可以不用考虑,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吃完他精心准备的美味早餐轻松地收拾一下餐具后,就可以开始放松的一天了。 两年多了,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待遇? 特别是回想起在司宅时的日子,每天都要疲于应付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提心吊胆不说,还要委曲求全地忍受他花样百出的折磨,跟现在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对,那时候简直是地狱。 她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便坐在了餐桌前。 果然,又是一桌极其对她胃口的丰盛早餐。 这个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男人呢? 她一边吃着,一边不由得开始思考:阳光帅气、温文尔雅、厨艺一流......不仅如此,还心地善良,为了她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而不惜委屈自己,天底下还能找出第二个这样的人吗? 最让人不解的是,这样一个小天使般的男人,竟然是一个蛮不讲理、乖戾可怖、荒诞无耻的恶魔的弟弟。 他们真的是亲兄弟吗? 如果不是亲耳听他们自己说起,她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但他...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坏吧,平心而论,他有些时候还是会让她感动的,虽然这种感动很多时候会因为那张招牌式的臭脸外加他本身“败坏”的形象而让她选择性地将其无视...... 靠,想他干什么? 凌菡努力甩了甩头,把脑子里那张邪魅坏笑着的俊颜狠狠甩去,然后继续吃着早餐。 不过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凌菡叹了口气,三下五除二地解决完早餐后,躺回床上开始构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从昊天被赶出来已经一周了。 这一周,事情不仅没有任何进展,还出现了一些她不希望看到的状况。 从她离开司允言身边后,本应即将动工的清湖区项目却依旧听不到有任何要开始的消息,反而很多财经媒体在推测,说昊天在这个项目上有可能已经与赵文耀的景龙地产达成了合作,执行工作将由景龙全权负责。 她当然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如果这个项目落在了景龙手里,那不管最终结果如何,都不能再那么清楚地佐证司允言在两年前案件中的作用了,她这次离开司宅的等待将毫无意义。 不过还好,这个消息听起来很假:虽然司允言平日里怎么看都是个荒诞不经的花花太岁,但见过他工作状态的她知道,至少在工作时他是一丝不苟的,甚至说得上是吹毛求疵,所以绝不可能把这个价值二十多个亿的项目交给赵文耀这种连合同条款都做不好的主儿。 ——至少她希望这是假的吧。 但赵文耀是司夫人的亲侄子,司允言平日对他母亲又那么孝顺...... 她试图向秦止戈了解一些情况——毕竟他现在是昊天的项目开发副委员长,又被司允言安排了清湖区项目的工作,应该了解一些内情。 但每次她问到这件事,他都很明显地在转移话题。 而且最近秦止戈的状态也不太对劲,晚上总是差不多到她睡了时才回来;而早上又总是和今天一样,做好早饭提醒她起床后,就匆匆出门了。 怎么看都像是在故意躲着她。 难道司允言还是不准备“高抬贵手”,在工作中处处为难秦止戈? 或者是仅仅是她想多了,秦止戈只是在忙于处理清湖区项目的事情? 她想不明白,因为那个恶魔素来喜怒无常。 “丁铃铃铃铃......” 就在她百思无果,准备好好睡个回笼觉养足精神再做打算时,手机的短信提示铃响了。 秦止戈吗? 她连忙拿起手机打开那条新短信。 发短信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十分钟后来小区的后街,我在那等你,有话要跟你说。” 落款是“鹿”。 不对,你明明是狐狸吧? 凌菡冷冷一笑,想起了上次用猜图游戏给她发危险信号的某人。 陆子兮,很好,我还有话想问你呢,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气不打一出来:如果不是他上次故弄玄虚,她不会在被乔爱莎威胁时弄得那么被动,更不会因为去找他被某位总裁发现,最终落得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场。 想到这里,她果断给那个号码回电,并酝酿好了一番挖苦的话,准备好好刺刺他。 但对方一直没接。 险些忘了,这只狐狸狡猾得很,估计是有些话在电话里不好说,以免被她录了音,到时候就可以用作把柄反过来威胁他了。 凌菡把手机揣进裤兜,换好鞋子出门,朝他给的那个地址出发。 走在小区里,凌菡总觉得背后像是有人盯着一般,提心吊胆的。 因为这里是老城区的老小区,住的很多都是上班族或学生,一到白天就都上班或者上学去了,空落落、安安静静的,让她觉得有些诡异,再加上不知某位总裁是不是阴魂不散地派人监视她...... 凌菡抹了把额头壮胆,心想:还真巴不得他派人来监视,这样说明他还对她图谋不轨,她反倒还有重回司宅的希望,总比待在这里无所事事、去和一个不靠谱的狐狸脸见面的好。 想着想着,她转过了几道弯,来到了小区后街,看看时间,路上正好用了十分钟。 这个地方很好辨认,是一条有很多小摊位的小吃街,处在两座住宅楼中间的小过道里,她偶尔会拉着秦止戈一起来吃宵夜。 但小区里白天没什么人,所以这些摊位也都不出摊,只留下一条狭窄阴暗的小路。 走进这里,被阴测测的过廊风一吹,凌菡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没走几步就后悔了,连忙拨通了刚才那个号码,想把他叫出来,至少找个看起来安全点的地方见面,以免那个几番对她动手动脚的妖孽男趁机搏乱。 电话通了。 依旧没人接。 而且,后街依然安静得瘆人,听不到手机铃声,也没有静音时的震动声。 凌菡察觉到事情有些蹊跷,心中越发害怕起来,连忙转身准备先撤,却不想刚才进来的地方已经有两个身影站在了那里,他们夸张的五彩爆炸头和稀奇古怪的服饰依稀可见。 跑! 那两个人绝不像好人,凌菡发觉自己应该是中计了,回头撒腿就跑,却不想身后也早已被两个混混模样的小青年挡住。 糟了,瓮中捉鳖。 凌菡已因为恐惧而背脊发凉,她清楚,一个女孩在这里碰上这种人意味着什么,当下抱着拼死一搏的心态不要命地只顾往前冲,一边跑还一边尖声大叫“救命”。 只要跑出这个地方就可能碰到小区保安,到时候他们应该就不敢乱来了。 但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估计早已料到她会毫不犹豫地逃跑,堵在她前面的混混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在她即将从他们身旁溜走时,猛地飞起一脚,重重地踢在她肚子上。 凌菡重重地被踢倒在地,只觉眼前一黑,腹部火辣辣一阵闷痛,早上吃的东西都险些被踢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凌菡知道逃跑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为了保全自己,心念急转之下便有了主意,当下怒喝道,“我是司允言的女人,你们最好不要乱来!” 这句话她本来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口,但为求自保,也只能如此了。 她甚至在期盼着自己刚才的感觉没有错,这附近有司允言派的人在跟踪监视,这样她应该还能有一线生机。 但这句话最终却起到了相反的效果。 “很好,这就说明我们没找错人。”为头一个三十岁模样、留着绿色鸡冠头的男人狞笑着,揪着她的衣领强迫她站起来,“你就是那个和赵小姐抢男人的婊子。” 赵小姐? 诧异和惊惧,让凌菡的瞳孔瞬间放大:难道是赵蕾依?自己和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乔爱莎挑拨离间故意害自己? 无数个问题从脑中闪过,却都只是转瞬即逝,因为现在想这些没有意义。 她清楚,这种混混大多是亡命之徒,谁派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但她还是怀着最后的侥幸,装着很镇定的样子冷笑道:“既然是赵蕾依派来的,你们应该知道,动了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 “当然知道。”鸡冠头狞笑着,一双三角眼贼溜溜地在她脸上、身上打转,“但有些事情,就算我们做了,你敢让他知道吗?” 凌菡心都凉透了,就像大冷天被人拿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全身无力,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果然,背后一个面相猥獕不堪的爆炸头绕了过来,一只带着浓烈烟味的脏手摸上了她的脸:“头,跟她废什么话,兄弟几个可是好久没去发廊了,今天正好,这么个上等货自己送上门来,还不赶紧让咱好好出出火?” 其他几个混混也纷纷应和。凌菡一阵绝望,徒劳地张嘴想要呼救,却只觉那阵恶心的烟味狠狠盖住了她的嘴,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低吼。 “省点力气吧。”那鸡冠头阴测测地淫笑着,将她的手反剪在背后,然后狠狠将她摁在墙上,“一会儿爽的时候,有的是机会给你叫。” 说着,一只脏手已摸到她的后领,猛地一撕,凌菡只觉脖颈被勒得一阵窒息,身上那件T恤便被扯开一道大口子,露出了背上白腻光洁的肌肤。那几个混混看得眼睛都直了,不由得一双双脏手都摸了上来,一边大占便宜,一边将她身上破碎的衣服剥落,露出了纯白的亵衣。 凌菡只觉一阵恶心,羞惧欲死,但身体被死死控制住,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急什么?老子先来,你们排好队,人人有份。”那鸡冠头不耐烦地把其他混混赶开,一面猥琐地笑着,将脏手探向凌菡的腰带。 难道清白之身就要断送在这里? 眼看着那鸡冠头鸡爪一样的脏手解开了她的腰带,又探向扣子,凌菡心中一阵冰凉,妙目中流下两道凄苦的泪水。 人迹罕至的后街,谁会赶来救她? 她的身体还在徒劳地挣扎,双眼却已绝望地闭上。 他...会来吗? 那个曾在一帮凶神恶煞的黑帮恶汉手中,温柔地将她抱起救出,还细心地给她贴上创可贴的男人...... 司允言...... 凌菡像是在做等待死亡之前的最后祷告,祷告的内容只有这个名字,仿佛已忘了现在他正恨她恨得眼红。 然后,好像真的有人听到了她的祷告。 眼看鸡冠头的脏手就要解开她的牛仔裤。 就在这个当口,巷口飞来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鸡冠头脸上。 感觉到他在痛吼中放手,凌菡不要命般地挣脱出来,逃跑前依稀看到,那张猥獕的脸被砸得几乎要凹进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可惜晚了一步 鸡冠头捂着被砸得鲜血直流的脸痛苦地嘶吼着,满地打滚。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其余三个混混都愣在了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凌菡向着巷口那道颀长俊挺的身影跑去,不敢有任何异动。 因为他们清楚地看到,那个柔美得像女人一样的男子,嘴边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柔暖微笑,一只修长洁白的右手中正玩味般地掂着一块比刚才更大的石头。 “救我。” 凌菡死里脱生后,已顾不得多想,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般紧紧抱住了陆子兮那条比自己粗不了多少的手臂,将头埋在他肩头,带着阵阵颤抖央求般地对他说道。 “别怕,有我在。” 她抱得很用力,陆子兮却没在意胳膊上传来的隐隐疼痛,倒是这个平日里几次呛得他说不出话来的小女佣因为害怕而梨花带雨的俏脸,让他心中一痛。 “几位朋友——” 暂时将她安抚住后,陆子兮缓缓回过头来看着巷子里正欲进不进的几个混混,柔美的脸上依旧带着柔美的微笑,但那几个混混根本再无法从这种微笑中读出一丝一毫的善意。 “还不走——” 他说到这里,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中猛然闪过一丝凌厉,右手轻轻一扬,几个混混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其中一个混混只觉下身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痛,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后便再也站不稳,倒在地上几乎休克。 “等着断子绝孙吗?” 最后这一句不是话,是杀气。 这个看着弱不禁风的美男此刻也不是人,是恶鬼,手一抬就能要人命的恶鬼。 还能动弹的两个混混已经顾不上什么“兄弟义气”了,惨叫着狼狈逃窜,鸡冠头也醒过味来,连滚带爬地跑了,剩下一个不能跑的躺在那里半死不活地挣扎。 凌菡此时正惊魂未定,倏然看到身材比自己强壮不了多少的陆子兮竟然在弹指间,让两个比他壮出一圈的混混重伤,心中也颇感骇然,呆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他,眼中竟带着从未有过的崇拜之色。 陆子兮脱下身上浅灰色的西装外套给她披上,然后抬起手,像是生怕将她碰碎了一般小心翼翼地擦去她眼角的盈盈泪水,柔声对她说道:“我们走吧。” 凌菡像是被吓傻了一样,愣愣地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任由他牵着,上了他那辆保时捷卡宴。 他的车载香水很有品味,就像是为了适应此时的气氛一样,柔和、淡雅,让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 “没受伤吧。”他没有去驾驶座,而是在开启空调后径直坐到了她身边,柔声询问着。 他的语气很轻柔,但还是不小心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 “为什么约我到这种地方。”凌菡倏然想起,是他把她叫过来,她才碰上这种事的,如果不是他刚才对那几个混混下了死手,她肯定会怀疑这些是不是他蓄意安排的——毕竟,这个男人真的很可疑。 “抱歉。”唯有此刻,他不会像往常那样对她露出玩世不恭的笑靥。他的语气很柔和,很真诚,没有任何解释,像是只希望自己的道歉能让她忘掉刚才的恐惧,“我来晚了,我不该......” “别说了,谢谢你。”也唯有此刻,她会愿意相信他,就算心中还是稍有怨怼,却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对他疑神疑鬼——不管怎么说,刚才如果不是他的到来,她可能已惨遭毒手。 “不是我约你出来的。”陆子兮见她的情绪稳定下来了,才开始为自己解释。 “是赵蕾依吗?”凌菡猛然想起刚才那个鸡冠头的话,皱着眉头问道,“她为什么要害我?” “你真的觉得是赵小姐在害你?”陆子兮挑了挑眉毛问道,见她仍有些讶异,不由得浅浅一笑,宠溺般地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她额头上戳了戳道,“你这么聪明,再想想?” 凌菡没有太在意他这一动作是否有些过于亲昵,她咬了咬唇稍作思忖,立马恍然大悟:“乔爱莎干的。” “聪明。”陆子兮赞许地点了点头,“她想害你,栽赃给赵家小姐,然后坐收渔利。还好我在寰宇通信期间留了个心眼,对她常用的几个号码进行了监听,所以才能察觉到。” “我身份被发觉的那次也是因为这个吗?”想起上次他提醒自己身份被察觉的那次,凌菡立马清楚了为何他能掌握到乔爱莎的动向。 “可惜晚了一步。”陆子兮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上次提醒你的时候时间太紧,也没想到会被人发觉,后来又被司先生安排去南山省调研了,手机一直被监听着,不敢跟你联系,所以才导致你现在这个样子。” “没事,反正现在也逢凶化吉了。” 凌菡笑了笑,心中对他的敌意较之前减少了大半:除了感激他出手相助外,也觉得既然他会监听乔爱莎的电话,那就说明他和乔爱莎之间应当多少存在敌对关系,按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条原则,他和自己还是存在利益共同点的。 陆子兮看她脸上的阴霾已扫去大半,笑意中带着一丝狡黠,不觉心中一动,随即又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收起了笑容认真地看着她说道:“凌小姐,其实我觉得这次的事情也是个契机,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听我一句劝?” “陆先生是想让我不要再回司宅了吗?”凌菡察言观色,也猜到了他的用意,见他果然郑重地点头,叹了口气道,“抱歉,陆先生,我知道你着也是为我好,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苦衷,还请您理解,不要再劝我了。” “我知道,你想给你的父亲翻案,但我不是说过吗?这件事我可以帮你完成。”他的语气坚定得让她都有些不好拒绝,随即,她清楚地看到他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暗淡的神色,语气也变得有些失落,“而且,他已经要订婚了,那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他,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待在他身边,只是为了救我的父亲。” 凌菡的语气很坚定,很果决,陆子兮觉得自己几乎就要相信了,直到他发现她的美目一直不敢与他对视,神色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对啊,他要订婚了,你伤心,你舍不得;即便他订婚了,你也还是不愿离开他,不会想起你还有我,对吗? 凌菡察觉到了他情绪的突然低落,虽然低落得太过莫名其妙,但她还是反应过来是因为自己刚才的反应。 不过,为什么? 那个恶魔要订婚了,从此被婚姻紧紧缚住,再不能祸害像你一样的千千万万良家少女了,不好吗? 订婚了,对象不是乔爱莎,而是一个和你无冤无仇的人,你安全了,那个贱人恨得牙痒,不好吗? 你对他而言只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他对你而言只是个用于复仇的工具,除此之外你们不可能有任何瓜葛,就像刚才,你在危险时不切实际地觉得他会来救你,到头来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不觉得自己犯贱吗?凌菡? “陆先生,我相信你。”凌菡调整了一下心情,诚恳地微笑着,看着他的眼睛,“也请你相信我,跟他毫无关联,也绝不会站在他那一边,更不会妨碍你的任何计划。我只想亲手把那些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人渣绳之以法,还我父亲一个清白——你知道,有些事情无关信任与否,绝不能让任何人代劳,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尊重我的选择,好吗?” 陆子兮看着她眼中澄澈的光芒,不知为何,心中反而更加难受,他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他想抬起手来触碰她,却又踌躇不前。凌菡看着他这古怪的神情和举动,心中还没来得及觉得奇怪,他已淡然一笑,一扫脸上的阴霾:“好啦,这件事我们先不提了。你的衣服破了,我去帮你买一套,再请你吃个饭,这总该赏脸吧?” “不是赏脸,是我二皮脸,打陆先生的土豪。”凌菡见他不再提及那些,便开着玩笑领了他的好意。 一周了,芮泽没有如约把她的私人物品和工资寄过来,她也不敢去要——毕竟那些东西还在司宅,更说明她还有机会回去。 但她也不能总靠着秦止戈,他刚被司允言“抄了家”,手头也紧,让这位身家数十亿的狐狸哥哥放点血也不过分吧? “陆先生?”陆子兮听她愉快地接受,心情也好了起来,当下也开玩笑般地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我红包都给了,你还连声哥都不肯叫,这让我陆某人很没面子啊。” “好啦,谢谢子兮哥。”凌菡也没想到他会假戏真做,不过“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现在要在人家面前连吃带拿,多少也得让人开心点,当下也没多想,叫了声“子兮哥”。 “乖。走吧,先去商场,哥已经做好大放血的准备了,你就可了劲儿地造吧。”说着,陆子兮便去发车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她竟然会脸红?! “司先生,事情...就是这样的。” 琅市,远郊,昊天旗下某处度假村的靶场。 总裁明明一脸云淡风轻,前来汇报的那位保镖躬身站在那里,已经战战兢兢,汗出如浆了。 司允言如若没有察觉到那人的存在,只是眯起狭长的电眼,逆着阳光看去。 倏然间,天边急速飞起数个移动靶标,他目光扫过,握着枪的手臂优雅地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爆响连声后,他甩手将枪丢给了侍立在一旁的方萍,随即接过芮泽递来的毛巾擦了把汗,便旁若无人地去遮阳伞下的躺椅上坐下,悠闲地品起红酒来。 看样子事情不妙,而且很不妙。 芮泽瞥了一眼靶标被击穿后留在空中的那几道彩色烟雾,细细回想着刚才那个保镖说的话,倏然察觉到:如果等总裁亲自来问发生了什么,自己没准也会像刚才的靶标一样,在他优雅得可怕的挥手间被灭掉。 “怎么会晚了姓陆的一步呢?”芮泽强忍着心虚,硬着头皮训斥那保镖道。 “是您说要保持一定距离。”秘书总比总裁好说话,那保镖连忙为自己辩解,但深知这位秘书深得总裁信任,因而说话也不敢太过大声,“而且姓陆的好像事先已经察觉,先我们的人到达——就那么几秒钟。” “人没事吧?” “只是受了点惊吓。” “好,把那几个的照片给我,你先下去吧。” “保持一定距离”是芮泽自己“揣摩上意”之后加上去的,没想到反而捅了这么大篓子,让陆子兮后发先到,白捡了个“英雄救美”的大便宜,心中不由得有些发虚,只好不了了之了,连忙将那保镖劝退。 “认识吗?” 保镖走后,司允言低头抿了一口水晶杯中殷红如血的酒液,随手从桌上拿起手机漫不经心地翻看了起来。 芮泽知道他问的是对凌菡出手的那几个混混,当下细细辨认一番照片后,信心满满地回答道:“黑虎会城口分舵的人。” “知道该怎么做吗?” “黑虎会和猛龙帮将因去年的贩毒被查事件,于今晚在远郊发生械斗,黑虎会城口分舵死四人,其它伤亡暂时不明,无其他无关人员涉入。” “嗯。”司允言事不关己般地随声应了一句,随即狠狠地一口喝尽了杯中酒,淡淡地说了声,“乔家从本部贷的那四个亿,拖了多久了?” “这...”芮泽面有难色,稍稍思忖后直言道,“司主席那边会不会...” “这事没经我手,所以我一直不知道。更不知道监事会和其他董事为什么突然发现了这件事。” “我想起来了。”芮泽被他这么一点拨,恍然大悟,“陆子兮先生最近跟我和几个董事吃饭,席间可能喝多了,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然后不知怎么回事,监事会的几位领导就开始介入调查这事了。” “原来是这样。”司允言浅浅地勾了勾唇,强装一本正经地说道,“贪杯误事。以后帮我挡酒卖力些。”说着挥了挥手,“去吧。” 芮泽向他鞠了一躬便朝出口走去,心想自家总裁真是有够黑的,几句话之间就能让乔家栽这么大个跟头,连带着又让陆子兮树了乔家这么大个敌人。 估计至少近段时间他们要忙个焦头烂额,再没空去纠缠那位凌小姐了。 他也暗自庆幸,好在刚才没有暴露,如果让他知道是因为自己安排上的疏忽导致陆子兮白白捡了那么大个便宜,估计被黑的就是自己了。 “你那边呢?” 芮泽鬼头鬼脑地走后,司允言瞥了一眼方萍,淡然问道,“查得怎样了?” “对不起,少爷。”方萍向他鞠了一躬,歉然道,“不知道是对方察觉到了我们的行动,还是老爷那边插手了,我们这边查出的线索很少。” “有什么有价值的吗?”司允言仿佛早就意料到了会有这么个情况,并未详问过程,而是直接问结果。 “有。赵文耀在滨江区有一套别墅,是当年凌家的宅院。但他很狡猾,把这套别墅的产权放在了他一个朋友名下,我们暂时还没找到有力证据可以证明别墅是他的,不过看来他们对当年的事情很警惕。” “他?恐怕是那个女人的主意吧?” 司允言嘲讽般地耸了耸眉峰,方萍也大概记起了赵文耀是个什么智商,但她没有多说,只是点点头,然后继续汇报:“还有,我们顺便查了一些凌家的资料,发现凌子华的原配夫人在凌小姐出生前就被诊断为丧失生育能力。所以......” “这不重要。”对于这条线索,司允言似乎一点都不感兴趣,甚至听着有些扫兴,打断了方萍的汇报,突如其来地来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陆子兮现在在哪?” “去了市中心。”也只有方萍这种反应极快的职业保镖能跟上他思维的跨度,拿出手机定位系统看了看,接着汇报道,“刚刚停车,具体地点是昊天·洛玛的地下停车场。” “嗯,这种微型监控设备很好,难怪他们进了那么多,我们也再多进几套。” 司允言随口说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但方萍敏锐地感觉到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丝文不对题的火药味,只是不确定从哪来的。 但这股火药味有些人是闻不到了。 凌菡从陆子兮的车上下来时她已换上了他后备箱里放的备用衬衣,好在陆子兮身形苗条精致,个子也不是很高大,所以她穿他的衬衣也不显得太过别扭。 但当二人走上电梯后,她心里的感觉就别扭起来了。 电梯很熟悉,里面的广告牌也和半个月前的一样,原封未动。 对了,当时不就是在这栋大楼,坐这架电梯去顶楼“救”的安蕊琪吗? ——帮他“救”的。 当时为什么会那么蠢,连这是个圈套都看不出来? 真的仅仅是因为想救那个人?还是...... 她不敢再接着往下想,更不敢去思考为什么会有一张本应该让她怕得要死的俊颜鬼使神差般地从她脑海中飘过,只能若无其事地移念它想。 但陆子兮是何等的聪明敏锐?她美目中倏然而逝的那一丝复杂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眼光? 他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一心只想着让她开心,让她忘掉刚才的可怕场景。就因为这一时的心慈,反倒让她想起了一个更加恐怖的人。 “先买衣服?还是先吃东西?”他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只能暂时想了这样一个话题,好将她的视线重新拉回到自己身上。 “先吃饭怎么样?我饿了。” 凌菡也察觉到了自己刚才的想法太过荒唐,怕被他看穿,怕他笑她“犯贱”。既然他给了台阶下,她也乐得多说几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听说这附近有一家意大利餐馆特别有名,海胆炖饭和普切塔做得特别正宗,我早就想尝尝啦。” “好啊,正好我也想尝尝。”陆子兮见她打开了话匣子,莫名地为她那带着俏皮味道的眉飞色舞而心中一动——就算他很清楚,她这是为了掩饰刚才的尴尬。 这个女人,真是有毒。 真的只是因为那段过去,才会愿意这么容忍她,才会一点一点地对她越来越无法自拔吗? 没来得及想,电梯就到了。 他也不打算再多想了,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像是没头苍蝇般地寻找着那家她连名字都没说上来的意大利餐厅,此刻,至少在此刻,她就是他的,因为在下电梯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地就拉起了她的小手,她没有挣脱,任由他这样握着,就好像,他们真是一对情侣。 但对于他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凌菡的内心一开始其实是拒绝的,因为这个拉着她手的男人长着一张命犯桃花的俊颜,无时无刻地都在招惹着附近女性火热的目光,加上他那精致细巧的身材,她很怀疑是不是下一秒他就会被当街扑倒。 如此普通的自己,还穿得这么狼狈,手臂上因为刚才的事故还留着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却和这样一个颜好多金的男人手牵着手逛商场,她能感受到背后若有若无的那些或是嫉妒、或是疑惑的目光。 她莫名地觉得自己这样很奢侈,奢侈得让她有些羞愧,想逃离——尽管现在她对他的戒心已不像当初了,但这个男人并不属于她,也终究不会属于她这个复仇完成后就要远走高飞的女人,她现在这样做,算不算得上是一种“鸠占鹊巢”呢? “在想什么有趣的事吗?” 总算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那家餐厅,坐下之前他回头看她,见她神情有异,心中有些疑惑。 但她的这种异样反而让他心中有些愉悦,因为她的眼神虽然有些怔愣,却是停留在他身上的。 “没...没什么。”被他发现,她有一种做贼被人抓个正着的感觉,红着脸低下头去。 这个女人她...会脸红的?! 陆子兮暗暗有些哑然失笑:认识她这么久了,她就没对他有过什么好声好气,就算被他说些暧昧的话语,她都只是两眼一瞪,或是干脆翻个白眼。 所以她这突如其来的娇羞表情,在他眼中显得尤如雨后沐浴在骄阳下的菡萏,美不胜收,不可方物。 “点菜吧,想吃什么?”他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直到她越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他才醒过味来,有些尴尬地拿起菜单心不在焉地翻看起来。 而她此时的尴尬全然不在他之下,她显然误会了他刚才为什么会盯着她看,还以为是自己心中所想被他看穿,他下一秒就要嘲弄她了,直到他问起吃什么,她才讪讪一笑,同样拿起菜单,若无其事般地说道:“海胆炖饭和普切塔这两个招牌菜是必点的,其它我再来个墨鱼汁海鲜意面,一个意式炖牛腩,一个火腿蒸水蛋,一个番茄蔬菜汤......甜品要苦杏酒芝士蛋糕和咖啡冰糕。你呢?” 你呢...... 也就是说她刚刚报的那一大串菜名是给她一个人准备的。 身材看上去挺娇小,没想到这么能吃。 “怎么了?”凌菡看他神情有异,大概猜到了他怎么想的,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想来他陆子兮不会没风度到对女生说出“怎么这么能吃”这种话,所以她便也装起糊涂来。 “没什么。”陆子兮忍住笑,按下了服务铃。 没多久,服务生便彬彬有礼地过来询问:“请问二位......” 话没说完,他便停住了,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二人。 凌菡也瞠目结舌,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因为这位穿着工作制服的服务生,是秦止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有好戏看了 全都明白了。 这些天,他为什么总是早出晚归,为什么身体也越来越瘦,还有为什么每当她问起清湖区项目的时候他都会顾左右而言他。 除了又一次被她连累,被那个魔鬼下黑手之外,还能有什么? 凌菡一时说不出话来,因为她不知道面对此情此景,她该对这个为了她如此委曲求全的男人说些什么,甚至连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都不知道,只有眼角莹莹的泪花在无声地表达着对他的感谢和心疼。 “凌小姐,我......” 倒是秦止戈先开口了,他一向单纯易懂的脸上从没有浮现出过这么复杂的神色,好像是因为想向她掩饰却想不到合适借口的尴尬;又像是因为她和陆子兮在一起而诧异,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的踌躇。 正惶急无措、欲言不言时,他猛然瞥见她胳膊上的伤痕。 “你怎么受伤了?谁干的?”他全然忘了自己现在是服务生,不顾周围顾客惊诧的眼神便焦急地拉起她的手,猛然回头看了陆子兮一眼,神色再不像以往那么温和柔善。 “秦先生,你不要误会。”他的反应让凌菡顾不得再说其它,连忙解释道,“不关陆先生的事,是......” 但刚才遇险的事又不好说出口,怕他担心。 她这片刻的犹疑,看在秦止戈的眼里就变成了她在袒护陆子兮,甚至是受到了威胁,顿时让他看陆子兮的眼神变成了从未有过的急怒,就好像眼前坐着的这个男人既不是他过去的同事,也不是他现在需要招待的顾客,反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你自己说,凌小姐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他连招呼都没打,直接恶声恶气地质问陆子兮道。 周围的顾客看到这个服务生的反应,再看看这两男一女的“格局”,心中纷纷了然起来:所谓“不共戴天”者,乃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也。 看来今天有好戏看了。 “秦先生你听我说。”凌菡顾不得许多了,因为她感受到了周围人投过了的异样目光,情知他们是误会了,连忙劝慰秦止戈道,“我今天出去走走,碰到几个混混想...抢我钱,伤是他们弄的,后来陆先生正好路过,帮了我。” 听了凌菡的话,秦止戈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冷淡地对陆子兮说了声:“这样。对不起,误会你了,谢谢你帮了凌小姐。” 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存疑:这个狐狸脸长得跟女人一样,身材比自己还瘦,怎么看也不像能打退混混的样子,而且凌小姐为什么一出门就碰上这种事,碰上事之后他就那么碰巧地“路过”了? 秦止戈心里想什么从来都是写在脸上的,陆子兮发现他在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身体,神色中满是怀疑,心中不由得有些气恼。 而且他刚才说“谢谢你帮了凌小姐”? 他以为自己是她的什么人?凭什么他陆子兮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反倒要他来感谢? “秦少爷不用客气。” 陆子兮脸上的气恼稍纵即逝,重新变回了那张温文尔雅的笑脸,慢条斯理地对秦止戈道,“您可是昊天集团新晋股东、项目开发委员会副委员长,也是现在司先生最倚重的手下。” 他说到这里,周围的围观群众都把嘴张成了“O”形,纷纷觉得不可置信:昊天的高管如此年轻倒还能理解,毕竟总裁就是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 但为什么这么位高权重的人会到这里来当服务生? 陆子兮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摆出越发恭敬的神色,站起身来说到:“我怎么敢让您向我道歉呢——对了,您怎么跑到这里来工作了,内部职务调动?但这里好像不是昊天旗下的店面吧?” “你......”秦止戈被他这一番意味深长的挖苦正正戳到痛处:突如其来地被司允言“抄家”、“革职”,弄得现在不仅对昊天内部的情况全盲全瞎,还连生活来源都被断了,除了来这个还没被昊天“染指”的地方打工赚点薪水外,他再想不到其他还有什么办法能帮到凌菡。 秦止戈一张白皙瘦削的脸涨得通红,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情绪后,冷冷一笑,反唇相讥道,“陆先生说笑了,我比不了您独立董事这么尊贵——虽然现在被免掉了,但好歹还有商会的挂职,地位不同一般。” 相比于陆子兮他算是笨嘴拙舌的,话术也是现学现卖,不过这也正好踩到了陆子兮的尾巴。 没了独立董事的身份,商会的挂职也被司允言刻意闲置了,他再也不能像以往一样游刃有余地摸索昊天的内部消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就算凌菡真的肯听他的话,不回司家,他也完不成自己的任务和对她的承诺了。 这一番剑拔弩张吸引来了周边不少好事者,因为这在他们的眼里这竟是两位昊天集团的高管在争夺一个......一个素得跟清汤挂面一样的女人? 虽然细看之下气质尚可,长得也算精致。 但昊天的高管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大家心里都有数,再加上这二人都是相貌、气质无不出众的俊男,他们身边会缺女人吗?会为了这种出门连妆都不化,还大大咧咧地穿着男款衬衫的“邋遢”女人杠起来吗? 也是奇了。 周围人的目光越来越异样了,凌菡急得额头上细汗直冒:现在他们争论的话题已经基本和她无关了,她是个什么身份?凭什么劝阻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去劝阻他们? 她不由得想起了上次在昊天总部大楼的休息室,自己摆平司允言和陆子兮争斗时的场景,但那时的情况不一样,那时她至少还知道他们争吵的由头是司允言觉得陆子兮动了他的女佣,面子上挂不住。 现在?这两个人又在争什么?刚开始她还知道是秦止戈误会陆子兮伤了她,但现在他们已经越说越离谱了,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杠上的。 都怪家里从小管着,把男人说得跟妖魔鬼怪一样不让她接近,现在倒好,根本搞不懂这些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其实多少还是懂一些的吧? 心里像是有个声音在对她这样说。 但她还是选择了继续无视这个声音,继续无视秦止戈在那通电话里黯然神伤地和她说道那番话,也继续无视陆子兮对她说过、做过的那些莫名其妙。 因为她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身份,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目的是什么。 当这个目的最终达成后,必须离开这里,无法对任何人的任何感情做出回应。 而且,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好的,值得他们这样做。 那又何必多想呢? 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争论还在继续,凌菡能感觉到的异样目光也越来越多了,但她只能哑口无言,默默地希望他们赶紧说个口干舌燥,赶紧冷静下来,好让她有说句话的余地。 她内心的这个希望好像又被某些人听到了。 “菡菡,我们换一家吧。”陆子兮好像终于厌倦了和秦止戈的争吵,拉起凌菡的手就要起身,“免得打扰秦少爷工作。” 凌菡突然被他这么一叫,心都跟着抖了一抖,因为从这句话可以看出,他根本无意止斗,反而是在进行更进一步的示威:否则他干嘛突然叫出这么亲昵的称呼? “陆先生,麻烦您放尊重点。”陆子兮的话果然让秦止戈的脸涨得更红了,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质问道,“你是凌小姐什么人?轮得到你这么叫...轮得到你来决定她去哪吗?” “什么人?”陆子兮原有的温润恭谦拂然而去,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仰起脸来看着他道,“我是菡菡的干哥哥,您呢?最多算个普通朋友吧?我们兄妹出来逛街,想去哪就去哪,倒是您秦少爷,好像无权干涉吧?” 连珠箭般的一串反问把秦止戈问得一愣一愣的。 “干哥哥?”他疑惑地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看凌菡,见她没有否认,不禁有些错愕。 “请您让开。”陆子兮像是大获全胜般淡然一笑,就准备要走。 但凌菡看着秦止戈有些失落的神情,再看着他身上的服务生制服,心中甚是不忍,站在那里没有同他走,却也没有说话。 这些被秦止戈看在眼里,越发觉得陆子兮没存好心,竟不管不顾地上前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同时回过头来,声音放柔和了好几个八度地对凌菡说:“凌小姐,不用理这种人,我们先回去,工作的事...我会有办法的。” “我这种人?”陆子兮似乎也被他这句话惹毛了,手腕上猛一用力,比他高大的秦止戈竟然站都没站稳,摔倒在地,“你先想想你自己是什么......”说到这,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闭口不再言语,只是怒视着坐倒在地的他,眼光中充满的神色竟然是“戒备”。 “你没事吧?”看到这一幕,凌菡终于忍无可忍了,连忙起身过去扶秦止戈,回头愤愤地瞪了陆子兮一眼,想要质问,但倏然又觉更应心中有愧的是自己,只得黯然低下头去,将秦止戈扶起。 陆子兮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正想开口,却又像感受到了什么危险一样,把目光投去门口。 那些原本还在饶有兴致地看热闹的人,此时也不再观看这场闹剧,纷纷将目光转向了门口。 因为门外走进了一对俊男靓女,伴随着他们的到来,这座不怎么起眼的餐厅都好像瞬间镀上了一层高大上的光环一般——简直就是传说中的“蓬荜生辉”。 而秦止戈的脸色也变得惨白了。 凌菡注意到了他情绪的变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目光触及到那二人时,她仿佛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中“咯噔”一响。 来的人,正是整个四水省无人不晓的司先生。 在他旁边还有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女。 他们靠得那么近。 他修长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搂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时不时还低下他霸道的面容,淡然笑着,用意大利语同她说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有好戏看了2 “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只要跟我说‘要’,多好的地方都可以带你去。” “人家只是想要吃个地道的家乡菜嘛。” “是吗?难道不是想‘吃’我?” “哎呀,您讨厌啦。” “嗯?还是说,想被我‘吃’?” ...... 他的意大利语非常流利,还自然而然地带着地方特有的口音,阳刚中意外地带着勾人的魅惑味道。 凌菡的外语水平虽然有限,但还是能大致听出他们说的是什么。 她悄悄抬眼窥视,目光流转,扫过他俊傲得不可一世的眉眼,扫过那个光彩夺目、一如地中海出产的璀璨珍珠般的女人。 那个女人是来自意大利米兰的国际名模,凌菡认得,因为没少在时装杂志上看过她那张妖冶得勾魂神魄的美艳脸蛋,和她那完美得能定住任何男人目光的火辣身材。 她将头低低埋起,再不敢抬起来,只能把注意力放在这倏然静默下来的空间中仅有的对话上。 因为她怕,不管之前是否希望过能被他带回司宅,但唯有此刻,她绝对不期盼这个恶魔会注意到像丑小鸭一样瑟缩在角落里的自己——当然,他也不会注意得到,因为此刻他身边的尤物,是可以盖过世间任何女人的。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所以,她觉得他身边有什么样的女人都不足为奇,也与她无关。 她只是不想被他看到自己和秦止戈、陆子兮在一起,否则不仅会连累两个好心帮助她的男人,还可能引得这个喜怒无常的恶魔心有不悦,让她无法回到司宅。 她恨自己的这种懦弱,但她又只能选择懦弱,因为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一只蚂蚁一样,他动动指头就能捏死。 他的目光好像从她身上扫过,又好像没有,只有他嘴角挂着的那一丝邪笑越发地飞扬跋扈起来,仿佛一头饿狼,将诱人的猎物扑倒在爪下,很满足于她那绝望得连挣扎都不敢的神情。 凌菡越发不安起来,一张小脸苍白得黯淡无光。 而刚才还互相斗得不亦乐乎的两个男人,在这一刻竟变得无比默契,自然而然地就一起组成了“人墙”,将她挡在那个恶魔的视线之外。 ——虽然他们还是极不友好地互相瞪了一眼,旋即别过脸去。 围观的一众人等都听不懂那对男女叽里咕噜地在说什么,他们只知道,又有好戏看了:司先生,还有被昊天集团请来琅市参加宣传活动的意大利国际名模,他们亲热无比地一起步入了这间不起眼的餐厅,这一轰动性事件无论怎么看都绝对会占据明天琅市各大新闻媒体发布的头版头条,而他们竟然有幸亲眼见证这一事件的发生,简直走了大运。 想都是这么想的,但在场没有一人敢把这个想法写在脸上,连多看他们一眼都没人敢:因为透过餐厅的落地玻璃窗能看到门外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黑衣保镖;因为他们都知道惹得这位阴晴不定的总裁心情不悦的下场是什么。 不过他们这种担心好像是多余的,司允言只是自顾自地和怀中的金发尤物调笑着,一边信步走向用餐区,把这些战战兢兢的围观群众直接当做了空气。 凌菡躲在两个男人身后,但还是能感受到危险的逼近。 她的预感很准,因为十分“碰巧”的是,司先生在看都没看的情况下就走向了他们所在的那个方向,然后顺理成章地看到了陆子兮和秦止戈。 他好像没有要理会他们的意思,但在即将与他们擦身而过之前,停下了脚步。 他就站在他们身旁,却连招呼都没和他们打,在他们尴尬得无所适从时,他浅浅一笑,却不是想着他们或藏起来的某人,而是在和身畔的女伴调笑着:“特蕾莎小姐,有没有听说过中国有句古话叫‘人生何处不相逢’?” 那位国际名模撒娇般地靠在他宽厚的胸膛,对他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没听懂,因为他“隆重介绍”的那句古话是用字正腔圆的国语说出来的。 “司先生,您好。” 连秦止戈都能很清楚地理解到,他是冲着他们来的——至少这句话是。 他礼貌而又态度僵硬地同他打了个招呼,陆子兮也变回了那张温莞恭谦的笑脸,道了声“司先生好”。 “我的弟弟,秦止戈;我们集团的下岗员工,陆子兮。”他好像终于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象征性地朝他们点了点头后,侧过脸去向怀中的美人介绍道。 那位名模听了他的话,礼貌地和二人打了个招呼,在看清秦止戈身上穿的制服后,一双绿宝石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简单易懂的诧异之色,然后复又转过头去,娇滴滴地趴在他耳边,咕哝咕哝地柔声细语了一通。 “特蕾莎小姐问我——” 堂堂司先生,竟然也有给人当翻译的时候? 不过秦止戈已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因为刚才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也看到了那位异域美人脸上的神色。 “——为什么我的员工会在这里当服务生。” “我觉得...” “不过我倒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不等秦止戈没好气地开口,司允言已嘲弄般地冲他挑了挑眉毛,“因为秦少爷向来有把我丢掉的小猫小狗捡回家养着的习惯,为了赚点猫粮钱来做兼职,没什么不对的,不是吗?” 被发现了...... 秦止戈心中“咯噔”一响,脸上禁不住地就露出了失惊的神色。 不过凌菡倒是不意外,她知道,司允言比他们两人都要高出半个头左右,她怎么可能藏得住? 她刚才的躲避,只是希望他能无视自己。 她不想拖累秦止戈和陆子兮,也不想同他说话,至少此刻,绝对不想。 但没办法,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再躲下去,他恼怒之下反而不知会引发多严重的后果。 她像是被镣铐锁住了双脚般一步一拖地走出来,她不敢抬头,但她知道,此时他怀中那位她只在时装杂志上见过的异国尤物是多么的光彩照人、正在以一种什么样的诧异眼光迎接她这只“丑小鸭”的出场。 “司先生,您好。”除了生硬地向他鞠一躬,从牙缝中挤出这句例行公事般的低声问候之外,她再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带着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没关系,他根本不会在意的,她怎么说话、脸上什么表情他都不会注意到,因为她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连让他看一眼的价值都没有——在离开昊天之前,他已用实际行动给她上过这样一堂课,只是她为了回到司宅而一直在用“他可能还对你有兴趣”这种荒谬至极的话自我安慰着,直到他身边那个让她自惭形秽的女人出现,她才终于被提醒。 “你们的朋友吗?真是难看。” 他如她意料中的一样说出了这句话。 她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因为这是意料之中的。但身体还是莫名地一颤,这一颤她解释为条件反射。 “是,司先生。”凌菡哑声答了一句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答的话,努力抬起眼来,发现他在说这句话时根本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心中不知为何,竟莫名地有些堵得慌。 秦止戈显然对司允言这样的态度很是不满,几乎就要开口为凌菡说话,但陆子兮竟然很识时务地悄然拉了他的后襟一把,又连连对他使眼色,提醒着他眼前的这个男人有多恐怖。 被他这么一提醒,秦止戈也楞了一下,不敢再多说,歉然地看了一眼满脸阴霾的凌菡,没有把那句火上浇油的话说出来。 至少,进行到现在,所有事情都还算能令他满意的,特别是某个曾经不知死活、百般让他头疼的女人,现在只能没有半点脾气地对他唯唯诺诺。 司允言像个执刀俎宰割天下的暴君般,傲然仰起脸看了看自己这个没头脑的弟弟,又冷冷地斜了一眼那个几次几番不知死活地在他面前上蹿下跳的狐狸脸,他们此刻的无能为力让他像是从竞争对手手里抢走了一份价值上百亿的订单一样满意。 他心里也莫名其妙地松了一松,觉得自己该让那只再怎么挣扎也逃不出魔爪的白兔歇口气了,以免他还没等到可以美味地把她吃掉的时候,她就先吓死了。 “刚才那几个混蛋我会——” 他终于“皇恩浩荡”地将目光投向了凌菡,但稍稍带着几分柔和的话语在瞬间就停住了,没人听到他说出口的“我会”二字;目光在瞬间变得如凛冬寒风般刺骨森冷,没人记得这道目光在扫过她手臂上的伤痕时还带着一丝心疼。 因为她身上穿着的衬衣,是男款,还隐隐散发着和姓陆的身上完全一样的廉价香水味道; 因为,她抬眼看他时,脸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眼光中满是冰冷与涣散,还很快地躲闪开,他能读懂,那是一种怀疑,那是一种惧怕; 对,是我派人去害你的,但没想到被那个男人给救了,我亲口确定你心里这个疑惑,满意了吗? “——伺候得你还满意吗?”他狠狠地咽下了“我会”两个字,像一个被伤得体无完肤的魔鬼般用沙哑的声音对她低低嘶喊。 凌菡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放大,失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无可救药 “刚才那几个混蛋——” 他说到这里时,她心中一颤,猛然想起那几个凶残猥獕、企图毁她清白的混混。 他...怎么知道?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心里会惧怕,怕他追问这件事,怕他误会,认为她被那几个混蛋得逞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敢去知道,只能慌乱地去回避,去躲开,以免他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电眼看穿自己心中竟然还有这么犯贱的想法。 不过她错了。 “——伺候得你还满意吗?”当他这句带着话森冷的讽刺脱口而出时,她没有去注意他情绪上的变化,更不回去想为什么来得这么突然。 那一刻,她才终于真真切切地知道,“犯贱”这两个字该怎么写。 也是,很正常吧?在琅市,能这么轻易地引诱她出去、能这么轻易地组织黑恶势力不计后果地对她出手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但在被那些混混缠上时,她竟然条件反射般地以“司允言的女人”自居,以求自保? 在即将被那些人渣得逞时,她竟然还妄想着他会突然地出现,救她? 在被他问起时,她甚至还下意识地怕他误会? 凌菡,你怎么这么贱,竟然贱到对一个肮脏的魔鬼产生这么讽刺的幻想?真是贱到骨子里去了,无可救药!哈哈哈哈哈哈...... 她心中像是有无数个声音,在不遗余力地嘲笑她,讽刺她,使劲用耳光抽她这张贱得没了血的脸。 她觉得现在自己应该也跟着那些声音笑了,笑得那么凄苦,那么讽刺。 在死一般的安静中,她已不再在乎周围还有什么人了,因为她不想再提醒自己:还有这么多人在看着她犯贱的样子。 所以她也没有察觉到,有一道若有若无的灼灼之光,停留在她的身上,像是恨不能把她那一身衣服烧为灰烬般滚烫,像是要把她彻底熔化掉一样滚烫。 良久,又冷冷地移开。 因为在她身上看得太久,会脏了他的眼睛。 因为这个女人,不值得他看。 之前,在他尽力从乔爱莎、司允宸等人手中保护她,却换来她的果断拆穿以及她去找陆子兮的消息时,他还可以用“做戏”这个根本说不过去的理由来压住自己心中那犯贱般的疼痛。 但现在,不可能了。 在他像个贱骨头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她、保护她的时候,她却穿着别的男人的衣服在这里招摇过市,像是要告诉全世界她对那个男人的心意一样,陪他吃饭——对了,一会儿还要去逛街呢,再之后,紧贴着她赤裸身体的会不会就不再是这件衣服,而是那个男人的身体? 而他呢?却成了一个想毁掉她的魔鬼。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七年了,整整七年!七年! 他竟然是那样蠢,竟然还会对一个女人存在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竟然还会为了一个女人去做这些想起了都觉得恶心的事情。 七年了,仿佛什么都没变,一定要说有什么变了,那就是他现在犯贱的对象,变成了一个更加无可救药的女人。 “下次——” 他说。 “我可以多给你派几个人,反正你的身体是可以对任何男人敞开的,不是吗?” 漆黑得如同噬人沼泽般的眸中是深不见底的冰冷,凉薄的嗓音中却无可救药地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怒火,因为他需要发泄,否则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来。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因为错误地感觉到他声音里带着的那一丝受伤般的咆哮而试图去理解他现在是怎么想的。 因为那都没用——跟一个肮脏丑恶一至于斯的魔鬼,有什么好多说的?他想要玩弄她,或者是想要毁掉她,都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会有什么做不到。 自己又有什么必要再去白费唇舌? 抱歉,父亲,这次可能...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凌菡脑中那些有如针刺的讽刺声音渐渐退去了,现在只剩下一片空白,以及眼前的一片模糊,和身体的摇摇欲坠。 “去通知一声,今天昊天所有可以混进阿猫阿狗的地方全部暂停营业,我不想我的地方被弄脏。” 他也不再理会她,因为,倦了。 司允言说完,站在门口的保镖恭敬地说了声“是”。 “包括这里,现在,马上。” 那保镖正要出门去执行命令,背后却传来一声如受伤的狮子般的低吼。 “司先生,这里不是昊天的地方......” 秦止戈好像根本不相信他会对凌菡做出这种事,但也没有读懂他话里的偏差,以为他只是又一次地在赌气,在借题发挥,便针锋相对地想以一句“您无权过问”来回击,但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现在是了。”司允言冷硬地吐出这四个字,随手从西装兜里掏出一张支票,在上面随意签了一个数字,手一抬,那名保镖恭敬地接过支票后,又迅速走开,没过片刻,餐厅的老板已小跑着到了他面前,点头哈腰地对他千恩万谢。 在场的食客们早已在他的语气变得不对劲起来的时候缩回了脑袋,以免被殃及池鱼,此刻眼看着他大手一甩便拿下了这家餐厅,还下了逐客令,都知道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便纷纷结账,然后草草离去。 “你尽可以去找下一家。” 司允言瞥了一眼愤愤不平的秦止戈,却连眼角的一丝余光都没肯给凌菡。“不过。你到一家,我就买一家,到时候昊天的规模空前壮大,我会顺便给你一个奖章的。” “你...” “我们走。” 秦止戈话未出口,司允言已不再理会他,径直拉着他的名模女伴头也不回地走了,到门口时,冷冷地对一个保镖吩咐:“安排一个总统套间。” 然后,他便消失在了视线可及的地方。 那个恶魔消失了,凌菡的惧怕和绝望却没有因为他的离去而稍有减轻,一张脸上已没了半点血色,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看吧,他就是那样一个混蛋,只会践踏你、摧残你、折磨你。 陆子兮把这些都看在眼里,这样一句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他终究还是恨恨地咽了回去,因为他怕,怕她此刻听了这种话,会直接虚脱倒地。 “凌小姐......”秦止戈此时的心情也与他差不多,只是脸上多了一丝愧疚,因为这件事是他的哥哥做的,他想开口安慰她,却又欲言又止,因为他怕,怕她迁怒于他,怕她再也不理他。 但她没有倒地,也没对秦止戈有迁怒之意,只是在短短几分钟的木立后,带着仍然呆滞的表情走出了餐厅,丝毫没有要理会后面两个关切地追过来的男人的意思。 外面,阴沉的天穹,被一道闪电撕破,狂乱的雨霎时飘泼而下。 但她没有在意,就像大脑已空白到没有了任何的知觉般,缓缓地在雨中走着,走着,仿佛只有冰冷的欲滴抽打在身上的痛,才能让她暂时地忘掉恐惧,忘掉绝望。 雨一直下,一直下。 越来越冰冷,越来越狂暴,越来越肆虐。 就像这个站在五星级酒店门口,将香车美女抛诸脑后,只希望狠狠地一头扎进雨帘中的男人心底的痛一样,那样地无可抑制,那样地无可救药。 他向来很爱惜自己的身体,不酗酒,不抽烟,也不会做故意淋雨这种只有毛头小子在失恋时头脑发热才会做出来的蠢事。 但此刻,看着黑沉沉的天边,仿佛那压顶而来的乌云此刻在他眼中已化为了那层峦叠嶂的雪山——那个他觉得自己终身都不会忘掉的地方。 他真想一头钻进去,然后,再狠狠地将几瓶伏特加灌入腹中,这样或许就能舒服些吧? 身旁的金发尤物正甜腻腻地靠在他傲岸的身躯上,急不可耐般地软语催促着,像是正在渴切等待着与他缠绵欢爱的时刻,但十多分钟前还在和她肆意调笑的他此刻就像变成了一个不解风情的雕塑,冷冷地将她推开,然后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向没有方向的前方,最终在即将步入雨帘的前一秒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 上一次做这么蠢的事情,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吧? 他修长的大手抹了一把饱满的额头,将飞溅而来的雨珠狠狠地抹去,然后抬起邪冷的目光眺望天边,仿佛在那层层乌云中,会有一个他期盼着的身影走来,就像那人生最快乐的三年中的每一天。 浅心,你说得对,很对。 你说你会轮回转世,会回到我的身边。 我信了,我也一直在配合你讲给我听的这个故事。 但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回到我身边的人,她会和你一样利用我、欺骗我,但她的心却永远不会属于我,不仅如此,还会把我当成一个恶魔,一刻不停地猜疑我,无视我; 你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人,你把她的心踩烂、踏碎,蹂躏得体无完肤,最后痛入骨髓的却是自己,而她,毫不在意; 你更不会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更能让我恨入骨髓的女人,不是吗? 他讽刺地勾了勾唇,随即漫无目的地招了招手,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便停在了他的面前,车门打开后,他回头瞥了一眼。 这一眼她本已失望得黯淡下来的眼中复又亮起了期望,但她还没来得及同他说些什么,却见他随手签了一张支票扔在她手里,随即便再没看她,径自上车,疾驰而去,留下她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好久之后才带着满满的挫败感恨恨地直跺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章:跟他进去,就输了 “凌小姐,你听我说,我哥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是在赌气,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好不好?赶紧把门打开,洗个澡吃点东西——再怎么样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琅市,老城区,秦止戈的家。 看着那扇紧紧关闭、没有一丝要打开迹象的门,陆子兮叹了口气,拍了拍秦止戈的肩,向他摇了摇头,打断了他还想喋喋不休下去的劝慰。 秦止戈回头看了他一眼,本不想理他,但一则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二则也有些担心自己会越抹越黑,到时候凌菡连他都迁怒了的话,只怕立时就要跟这个狐狸脸走了。 中午,司允言走后,她就一直失魂落魄地一个人走在雨里,不知想做什么,也不知想去哪里,他们问她、劝她,她都如若不闻。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二人商量后决定先强制把她带回去再说,不然一直由着她这么淋下去,肯定会感冒。 昊天广场果然很快就驱散了客流,停止营业,陆子兮想进去拿车,却被保安拦住了,因为他的脸很好认,保安说谁都可以进去,唯有他不可以。 好在秦止戈的车没有停在昊天的地界,但凌菡似乎不肯配合,任他们怎么劝都不上车。 最后,街边的路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俊男把一个落汤鸡一样的女人强行拖进了车里,好在凌菡当时失魂落魄的,虽不配合,却没有反抗,也没有大声呼救,否则肯定会有路人报警,把这两个男人当人贩子抓起来。 因为是秦止戈的车,所以就算陆子兮不愿意,最后去的也是秦止戈家。而由于担心凌菡,秦止戈也忍着没有下逐客令,二人难得地配合了一次,好歹算是把她拉进了家门。 但进门后,她还没等他们松口气,就直接进了房间,把自己锁在里面一声不吭,任他们怎么劝就是不出来。 “要不我打个电话劝司先生几句,让他...过来劝劝她吧。”虽然像是很不甘心,但秦止戈还是说了这样一个建议。 “秦少爷,你不会真的觉得他只是单纯在赌气吧?”陆子兮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 “他是我哥,我比你了解他,所以我能确定他绝对没有做过那样的事。” 陆子兮本来并没有说司允言要害凌菡的意思,但他这番话听在敬畏兄长的秦止戈耳朵里,没那个意思也有那个意思了,他没好气地反驳道,“我说句不好听的你别介意——当时陆先生怎么能那么凑巧地在凌小姐出事的时候赶到?” “你要是真怀疑我的话,怎么还是让我进来了?”陆子兮倒是对他的质疑毫不在意,淡淡地反问。 秦止戈知道自己嘴皮子没他利索,心想:跟他费什么话。然后便懒得再理他,径直拿了手机便要拨号。 “你算了吧,别火上浇油了。”陆子兮见他真准备联系司允言,连忙抓着他的手阻止道,“他刚才是个什么态度,你又不是没看见,现在找他反而会给她添麻烦。” “那你说怎么办?”秦止戈想甩开他的手,但力气不及他,只得瞪了他一眼反问道,“总不能放着不管吧?她刚刚淋了雨,没换衣服,午饭也没吃,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说真的,我很好奇。”陆子兮没有接他的话,只是意味深长地浅笑着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她?甘愿受这么大的委屈都要帮她?” “朋友之间,互相帮助很奇怪吗?”秦止戈目光有些闪烁。 “朋友?据我所知,你跟她认识的时间很短,之前也没有过任何交集。”陆子兮目光灼灼,像是在努力地要看透这个很容易就能看透的男人,“再说,如果只是朋友,你不觉得你为她付出的有点太多了吗?” 他的话让秦止戈顿了一顿,随即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陆子兮欲言又止,顿了顿之后淡然说道,“只是想提醒你,以后做事最好淡定些,如果只是一味地想帮她,以你现在做事的风格,到头来只会害了她。” “那我倒想问问陆先生,您和凌小姐是什么交情?为什么总是缠着她不放?”秦止戈毫不留情地反问道,“据我所知,你认识她是在我之后,为什么到头来反而觉得是我在僭越?而且你扪心自问,自己给她带来了多少麻烦——就比如这一次。你有什么资格数落我?” “看起来,秦少爷知道的事情,好像不比我少。”陆子兮意义未明地勾了勾唇,嘲讽般地看着他。 “有些事,既然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了,又何必藏着?”秦止戈不甘示弱地把他的话呛了回去,随即放下手机,甩开他的手,径直向厨房走去。 陆子兮似笑非笑,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眯起眼重新打量了一番他的背影。 不过他没有跟上去,因为他知道,里面的小猫咪现在不是靠做点吃的就能引出来的,她现在应该看到吃的就想吐——倒不如说是看到男人就想吐。 再说,自己不会做饭,跟他进去,就输了。 厨房里很快就传出了乒乒乓乓的“锅碗瓢盆交响曲”,饭菜的香味很快就充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陆子兮站在凌菡房间依旧紧闭着的门前,看着厨房的方向出神,若有所思,又像是被饭菜的香味勾去了魂。 熟悉而又温暖的香味顺着门缝钻进了这个紧锁着的空间。 却无法像往常一样,让一颗心外面封着的坚冰破碎、融化;也并没有像秦止戈所想的那样奇迹般地让这扇房门打开。 因为这次,真的很冷,很恐怖,心上的坚冰也好,并不那么牢固的房门也好,都是对一颗被恐惧和绝望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心最后的保护。 厨房里的嘈杂声音渐渐停下来了,秦止戈擦了把手,将喷香四溢的饭菜端上了餐桌,解去围裙,便走出厨房准备叫凌菡吃饭。 陆子兮走了。 空荡荡的客厅是他从厨房走出来后看到的第一幕。 他稍稍诧异了几秒,才想起他走了更好,反正不是自己赶走的,于是径直走到卧室门前,像是一个劝闹别扭的孩子出门吃饭的妈妈一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开始了劝说,甚至为了效果,还把每一道菜的用料、做法都仔细描述了一遍,只希望房里没吃午饭的她能受到食物的诱惑出来——毕竟她真的很能吃。 只要出来了就好办,实在不行,来硬的也要把她那身湿衣服给换掉。反正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他给她换的...... 秦止戈脸上一红,没敢继续想下去。 门,也一直没开。 而就在他还继续着徒劳的劝说的同时,陆子兮单薄的身影已从一辆低调得和帕萨特一样的辉腾轿车上下来,走进了位于琅市郊区的一家同样低调、低调得人迹罕至的小茶楼里。 唯一不低调的是,这座茶楼从门口一直到他进去走过的所有地方,都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地站着身穿黑衣的保镖,他们的衣角全部毫不掩饰地鼓囊着,一眼就看得出里面藏了枪,一眼就看得出,他这是去赴一场“鸿门宴”。 但陆子兮毫无紧张之意,带着他招牌式的儒雅微笑轻车熟路地走进一间包房,向坐在红木茶几前喝茶的人道了声“乔董事下午好”,便径直去他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下,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来浅浅品着,丝毫没有在意侍立在包间里的那几个保镖。 那正在喝茶的男人约摸五六十岁年纪,梳着大背头,一身笔挺的灰色西装,体貌威严,气度华贵,正是昊天集团常务董事、安琪珠宝贸易集团董事长乔国梁,也就是乔爱莎的父亲。 “陆前董事竟然这么守时?”他威严地眯起眼来细细打量了陆子兮一番,特别多留意了几眼他身上能藏东西的地方,“枪都不带,倒像是没把我乔某人放在眼里。” 称呼中的那个“前”字说得很重,也显得很没涵养,与他的气度颇有几分悖逆。陆子兮听得很清楚,却像是毫不在意,反而更加恭谦地向他颔首致意:“您说笑了,如今的昊天,乃至整个四水省,谁敢不把您老放在眼里?” 乔国梁“哼”了一声,细长的眼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忌惮,随即冷笑着道:“谁敢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对面不就坐着一个吗?” “看来您的手段还是不减当年。”陆子兮没有接他的话,脸上的笑意依旧儒雅,“上午出来的消息,中午就知道了,比我早了不少。” 乔国梁有些诧异,但还是敛了回去,双眼紧紧盯着他道:“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出来,还敢在我面前说谎?” “您真的相信是我做的?” 随着乔国梁的语气变得疾厉起来,包间里的众保镖纷纷把手按在了衣服下藏的枪上。陆子兮却如若不见般悠闲地喝了口茶,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就没想过,这会不会是某些人在挑拨离间?” “按你的意思,这跟你无关?”乔国梁略一思忖,不置可否,“怎么证明?” “您不相信也不要紧。”陆子兮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事不关己般的说道,“不过我还是给您提个建议,现在与其去追究是谁泄的密,不如赶紧去求司夫人想想办法。不然,结果就不是被停职调查这么简单了。” “你...”乔国梁被呛得几乎噎住,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清楚,陆子兮至少在这一点上没说错:如果这次是有人故意整他,而司允言又不手下留情的话,他不仅保不住自己这个常务董事的地位,连乔家会不会破产都说不好。 因为他在那个暴君面前,算不了什么。 “还有一条,能否请您管一管您的女儿?” 陆子兮的语气在不经意间变得咄咄逼人,一双桃花眼眯成了两道凌厉的弧度, “凌家大小姐,交给我亲手处置,这是我们的合作能够继续下去的唯一底线。” 乔国梁眯起了眼复又注视了他片刻,随即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保镖下去。 屋内的对话在看起来稍稍缓和了几分的气氛中继续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一章:只是在赌气 夜。 幽深的后街小巷,没有一丝光,也没有一个可以帮助她的人影。 有的只是白天见过的那四张猥獕而凶暴的脸。 她被他们死死控制住,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在绝望的呜咽中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件地剥落。 下雨了。 冰凉、嚣狂、肆虐,一次次地抽打着她裸露的身体,冷、痛、羞惧、恶心...... 想死。 但远处的路灯下,那道如魔如魅的身影却没有因为她哀怜乞求的眼神而有一丝留情之意,甚至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只顾与怀中的金发美人调笑逗乐,此刻,仿佛她受的残虐就是他们眼中最好的助兴节目。 但他还是不满足,他幽深的瞳一如噬人的漆黑沼泽,在怨毒地看向她的同时,魔爪一挥,霎时间四面八方不知涌出多少目光贪婪的人渣,在他一声“犯贱”的低吼中,对她的身躯伸出了脏手...... “不!” 从梦魇中惊醒过来,浑身冷汗,还有尚未干透的雨水,和心中沉闷的剧痛。 仿佛刚才的事,根本不是一场梦,而是一件在后天,明天,甚至就是下一秒就会发生的事实。 “凌小姐,你怎么了?开门,是我!” 焦急中透着温暖,秦止戈的声音透过那扇紧锁着的门,让她在惊魂未定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她很想打开门,死死地抱住这道温暖不放手。 但她不敢。 也没有力气去这么做了。 在那前所未有的冰冷和恐惧中,她连换掉身上那湿透的衣服的力气都没有,连思考自己接下来还能怎么办的力气都没有。 又怎么会有力气去站起来? “我没事。” 她说。 在这虚弱的三个字之后,他再没听到任何回答,情知她是不想再说话,心中担忧,却又无计可施,只能默默地躺回了沙发上,想等明天她情绪稍微稳定一点后再想办法。 明天? 她像是读懂了他心中所想,惨然笑了笑。 明天又能怎么样? 那个魔鬼现在是恨不能将她践踏为粉齑,她还能怎样?相信等到天一亮一切都将过去?相信只要天亮了,他就不敢肆意妄为了? 开玩笑。 她怎么可能逃得过? 要毁掉她这样一个落魄的女人,他根本就不需要有任何顾忌,随时随地都可以办到,这一点,见识过他毒辣手腕的她,坚信不疑。 ...... 对,他随时随地能办到,也不需要有任何顾忌,如果那些人渣真的是他派的,为什么要假借赵蕾依的名义?如果他真的那么恨她,为什么明明看到她了,却没有对她狠施毒手,反而像是忍痛离去的样子? 他根本就不想害她,也没有要赶她走的意思,反而是很在乎她,还在乎得不得了,故意在赌气,对吧? 那个几次几番救她、护她的男人,其实不是坏人...... “啪”。 安静得夜里,一记清脆的耳光狠狠落在凌菡因为情绪激动而越来越滚烫的脸颊上。 当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是自己的手——连这只手都忍不了她这犯贱透顶的想法了,要狠狠地、狠狠地用这记耳光提醒她:不要再心存侥幸了。 也对。 凌菡颓然躺回了床上,讽刺地凄然一笑。 他怎么可能在意她? 她有什么值得他在意的? 女人这种对他而言只是玩物的存在,他要多少,就有多少;要多好的,就有多好的。 会在意这个低三下四的她? 自己真是疯了,因为太害怕,太绝望,被从未有过的恐惧一逼迫,就下意识地选择了懦弱,徒劳地希望那个恶魔能放过她,所以才会产生这种错觉吧。 算了,别再想了,还有什么好想的呢? 明天,天一亮就离开这座城市吧。 反正,留在这里,也没用了。 他要毁掉她,她连自保都做不到,还谈什么为父亲洗脱罪名? 但是,离开这里,真的会有用吗? ...... 她慢慢感觉到倦了,身体也一阵接一阵地发冷,脑子也越来越空白,不知不觉中渐渐睡着了,带着眼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晶莹冷意。 第二天,她终于打开了房门。 秦止戈此时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几分报纸和外带的早点——冰箱里已再无存货,为了省些钱再帮她挺一段时间,只好吃外面的早餐了。 “凌小姐,早。”他一看到她出来,便如获至宝般带着喜出望外的微笑迎了上去,正待好好劝慰她几句,但很快,他的微笑便僵在了嘴边。 他清楚地看到,她身上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只怕一直没换下来过;头发也很凌乱,双眼无神,别说走路不稳,连站着都像是很吃力。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秦止戈下意识地就要去摸她的额头试探体温,但她却讪讪地躲了过去,哑声对他说道:“我没事,您不用管我。” “哪里没事了?”他焦急地拉住了她的手,果然很烫,“你发烧了,赶紧,我这里有退烧药,吃完就跟我去医院。” 他情急之下便不管不顾起来,径自拉着她的手向餐桌走去,他能感觉到她此刻的虚弱,因为她什么话也没说,却也没有挣扎,像是很听话一样任由他摆布。 但,她坐在餐桌边,等他把药和温水拿过来后,却只是木楞地坐在那里,没有接。 “好,那就先不吃药吧。” 他叹了口气,因为她的这种反应倒也在他意料之中,她昨天的那种反应让他多少猜到了她今天可能会是这种状态。 所以,他也有打开她心结的准备。 ——虽然这个心结一开,她就会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你要不要看看今天的报纸?” 他说,但她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兴趣。 “那我读给你听。”他很固执,没有理会她,也没有理会自己心里的不甘,径自将报纸铺开在她面前。 “两大帮会昨夜城郊械斗,四死多伤,或因旧怨。” 这是第一张报纸的标题,醒目的大字下面还有四名死者的照片,虽然眼部都打了马赛克,但大致轮廓可以看出就是昨天她遇到的那几个混混。 “我当过四水省‘龙头会’的联络人。” 凌菡看到这些让她恶心的面孔时,身体条件反射般地抖了一抖,秦止戈却不加理会。 他继续说道,“这几个人是黑虎会的人——也是你昨日碰上的那些,对吧?黑虎会是琅市受乔家染指最严重的帮会,而昨天和他们火并的猛龙帮,是司家布置暗线最多的帮会。昨天你刚出了事,这两个一直相安无事的帮会就因为一点旧怨而打了起来,而且不偏不倚正好死了那四个人,怎么会这么巧?” “还有这个。” 眼看凌菡在听完这条消息后脸色越发苍白起来,秦止戈心中焦急,却狠下心来,把下一张报纸铺在了桌上。 头条的标题是“昊天常务董事涉嫌严重违纪,正接受调查——乔家能否再次躲过暴风雨?” “这是昨天出来的消息,乔家被查了。”秦止戈说道,“据我所知,他们私自挪用那四个亿的事情,司先生早就知道的,只是为了不激化与司老爷之间的矛盾所以一直不提。最近他们父子一直相安无事,他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候整治乔家,连他父亲......” “秦先生,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凌菡冷冷地打断了秦止戈的话,语气冷硬得像是事不关己,但神色中动摇和挣扎却越来越多,“这些事情,跟我无关。” “不,凌小姐,恰恰应当说,这些都是因为你而发生的。”秦止戈一扫往日的温和柔懦,强势地盯住了她的眼睛,肃然说道,“乔爱莎要害你,他发现了,狠狠地惩罚了主谋和帮凶,这就是整个事件的真相......” “不要再说了。”凌菡凄然苦笑,情绪有些激动,有些慌乱,除了拒绝相信,她想不出还能对他说的这个匪夷所思的“真相”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怎么可能?他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逃避。”秦止戈丝毫没有给她继续逃避的间隙,强硬地继续说道,“但我很了解他,他不是会做出那种龌龊的事的人,所以请你相信,他昨天的所作所为只是在赌气——虽然我一开始也有些怀疑他,但是知道了这两个消息后,我就能领会到他真正的用意了。” “你不用再骗我了。” 他昨天是在跟你赌气? 他为了你,下那么狠的手,甚至不惜得罪他的父亲? 怎么可能! 凌菡,你觉得自己有资格去相信这些吗?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对他很重要吗?你觉得你值得他为你做这些吗? 所以,不要再有这种犯贱的想法了...... 这个仇,报不了了...... “秦先生,这些日子真的很感谢你,还有,对不起,让你为了我吃了这么多苦。”凌菡狠狠地把心中的挣扎和撕痛抹去,淡然向他微笑道,“我倦了,想离开四水省,出去走走。你的恩情,我绝不会忘记,谢谢。” 她要离开? 因为对他死心了? 秦止戈脸上写满了诧异,还有一丝被隐没的不甘。 因为这个结果,他没有料到。 他以为只要解除了误会,她就会回到司允言身边去,这虽然不是他甘心看到的结果,但他愿意为她这么做。 但她却要走? 为什么? “凌小姐,你先听我说......”秦止戈站起身来想拉住她,却见她刚刚站起,便头重脚轻般立足不稳,软软地向一旁倒去。 他连忙抢上去想扶住她,但当她倒在他怀里时,已闭上了眼昏厥过去,他焦急地呼唤她,她却没有任何应答。 他看到,她眼角涌出了刚才一直强忍着的泪; 他感觉到,她的身体也比刚才滚烫了更多,呼吸也急促而浊重起来。 秦止戈叹了口气,知道现在不是分神多想的时候。 只能把她送回去,送到那个一点都不懂得珍惜她的男人身边,因为那个只手遮天的男人为了赌气,肯定会让医院也不接纳她。 他狠狠地咬着唇,几乎流下血来,脚下却没有因为这片刻的懊恼而有所停留,径直将她抱起,离开房间,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车上,然后在大雨滂沱中向着恶魔盘踞的城堡疾驰而去。 所以,当陆子兮带着高档早餐和退烧药来到这个老旧的小区时,便看不到秦止戈的车,也敲不开他家的门。 该死,该死! 恼怒之下,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他恨恨地一脚踹在过道的墙上,险些让这老旧的居民楼都跟着他的恼怒抖上一抖。 绝对是去司宅了。 下手真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二章:这么狠心 大雨滂沱。 黑沉沉的浓云时不时被掠过天边的电迹撕破,但很快又会回复到那阴沉压抑的样子,像是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心结。 辛冽,如刀过喉。 司允言放下手中璀璨夺目的水晶杯,已然忘了这是第几杯了,只知道桌上的那瓶伏特加,已经空了。 明明是一夜未眠,明明今天还有堆积如山的工作,明明还有 他却躲在房间里喝酒? 为什么。 他问自己,但那素来敏锐缜密的大脑却像是已经受到了酒精的麻痹,竟然一直无法给他回答。 没有回答,那就算了。 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浅心。 他讽刺般地侧过身来,抬眼看着床头的相框,像是在等着一个回答。 ——这个相框,一直是正面向着墙的,现在却已翻过来了,照片上的女孩十岁上下,清秀、活泼、可爱,在房间里阴暗的灯光下看,仿佛就是小时候的凌菡。 “少爷” 在他黯然出神时,方萍已敲门进来,刚走到门边就被一股浓烈的烟味呛到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她跟了他这么长时间,从未见他抽过烟。 “说。” 他的目光很快就如逃跑般从相框上移开,却也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这么说了一声。 “夫人那边来电话了,说是您和赵小姐的订婚仪式就安排在这个月” “由他们安排吧。” 她话未说完,他便像是毫无兴趣般冷冷地回答了一句。 方萍抬眼窥视他,无法从他此刻的神情中看出什么,但他毫不在意的语气却让她心生疑窦:难道他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和赵家的女人订婚了吗? 但她没问,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回答自己,想了想之后便接着说下一件事情:“夫人那边的意思是这两天就让赵小姐先搬进宅院熟悉一下环境,但老爷那边好像还没” “随他们高兴。两个都搬进来也可以,我没意见,也跟我无关。” 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方萍越发担忧起来,还有最后一条要汇报的,她都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不过,他现在之所以会这样,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因为这“最后一条”吧。 说不定可以让他消气 但万一火上浇油怎么办? 方萍是一名专业保镖,又受过国际最尖端的培训,处事向来干净利落,毫无犹豫,但今天的事情,她觉得自己竟陷入了两难,无法做出判断。 “有什么直说。” 司允言都不用看她,单凭她站在那里一直不言语就知道她现在正在为难。 他现在只想让她快点说完然后离开。 “秦少爷把凌小姐送过来” “那两件事你去安排吧。” 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司允言没有消气,也没有被火上浇油,而是径直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让她去安排前面那两件事,“我睡一觉,别让任何人打扰。” 他说完,果然头也不回地躺在了床上,再没有理会她。 方萍是个女人。 但从祖父辈开始,家里都以军警、保镖为职业,所以尽管她是个女人,却一直是被当男人培训,平日里打交道最多的就是男人,所以她很善于揣摩男人的心思——甚至她自己的思考方式,都与男人无二。 可是眼前这个她跟从了这么久的男人,却让她无法揣摩,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是什么样的:明明一直觉得,他很在意门外那个病的不轻的女人,但此刻,又好像那个女人在他眼里连空气都不是。 “没听到我的话?” 他说。 语气中带着极其不耐烦的味道,倒像是想要逃避什么,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语气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 方萍无奈,向他鞠了一躬,关上门便出来了,然后拨通了门卫室的电话。 “抱歉,秦少爷。” 雨一直在下,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下了。 身穿雨衣的保安放下电话后,走到门口那辆车前,恭恭敬敬地对车里的人鞠躬道,“少爷正在休息,您” “你说清楚了吗?”秦止戈抬眼看着他,冷冷道,“我是送凌菡小姐回来的。” 他相信,里面的那个男人现在应该正在等着躺在他车后座上的她,绝不可能因为“正在休息”这种荒诞的借口而将他拒之门外。 “说清楚了。”保安回答道,“但主宅那边的回答就是说少爷在休息,您看您是不是等等” “不等。”秦止戈冷硬地吐出这句话,“把门打开。” 司允言,你真是狠心。 如果不是为了尊重她的选择,我怎么可能把她交给你这么狠心的人? 他狠狠地盯着保安,眼光里没有留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可是” “我让你把门打开。你知道我是谁吗?”在回头看了一眼情况越来越糟的凌菡后,他的语气终于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仿佛他再不是那个对自己的兄长敬畏有加、言听计从的小兄弟,而是纯粹的昊天集团股东、司剑南的儿子。 保安还是有些犹豫,但秦止戈已经不打算管他了,径直狠狠踩了一脚油门,让汽车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警告他“再不开门就撞过去”。 这个保安是司宅的老员工,知道秦止戈的身份,也深知少爷对这个弟弟有多重视,怕他真的鲁莽起来采取过激方式,到时候要是有所闪失,只怕自己就算长了几十层皮也不够少爷扒的,当下只得陪着笑让他“稍等片刻”,然后连忙让开了路。 但毕竟还是害怕。 看着秦止戈的车向着主宅的方向驶去,保安连忙拨通了主宅的电话向方萍汇报,并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自己是如何“临危不乱”地阻止了秦少爷让他没有受伤的。 到了。 秦止戈看了一眼乌云下的巴洛克风格主宅,阴沉压抑得像是恶魔盘踞的城堡一般。但当他停好车,回头看了一眼凌菡睡梦中那张带着冰冷惧意的脸后,刚刚生出的一丝不安便重新化为了勇气。 门外没有等候的人,连门都是紧闭着的。 他没有知难而退,关好车门后径直便去敲门。 “少爷,秦少爷已经到主宅门前了。” 在听完保安的汇报之后,方萍便预料到秦止戈会直接来主宅,但她又不好直接去汇报,直到听了秦止戈连续不断的敲门和呼喊声持续了几分钟却没有要停的意思之后,只得敲门进了他的房间,向他汇报。 她进去后才发现,他已经从床上起来,甚至有可能根本就没有睡下过。 “哥,凌小姐病得真的很重,你快帮她看看吧,现在只有你能帮她了!哥,你听到了吗?” 房间的窗户是半开着的,秦止戈焦急的呼喊清晰可闻。 但他依旧没有去理会,只是若无其事地看着书。仿佛只听到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风雨声,又像是外面焦急求助的男人根本不是他的弟弟。 “把放他进来的保安辞了,然后回你该回的地方。” 方萍在门口等了良久,却只等到了良久的沉默。连身为保镖的她都稍有些心软,想再次提醒他时,他却先她开口,说的只是这样一句冷冰冰的话。 她眼中的错愕稍纵即逝,随即服从地答了一声“是”,便离开了他的房间。 “司允言!你真的就这么狠心?她发这么高的烧,再不输退烧药,身体就完了,你良心过得去吗?” 雨越下越大。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进来的呼喊声越来越沙哑,语气却越来越凌厉了。 但司允言毫不介意,仍旧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但随手将书扔在床头的动作却明显地带了一丝烦乱,全然不似以往沉稳的优雅。 狠心? 没错,我就是这么狠心,反正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一个毒辣狠绝、龌龊不堪的人,那我又何必去假装好心? 反正也不会被相信的,对吗,女人? 如果当初你对我还有一丝一毫的相信,又怎么会宁可死也不愿跟我回来?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谁眼中,我都是那样一个人,难道不是吗? 他嘲弄般地看着床头的相框,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看到的到底是谁了。 “你想过浅心姐没有!” 窗外的那个人仿佛窥透了他现在的一举一动,传进来的声音让他傲岸的身躯随之一震。 “你觉得她会希望看到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你觉得她会希望你再一次错过一个人,后悔一辈子吗?” 够了,真是够了。 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你以为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能逼我下去? 怎么可能。 那个替代品,我不要了,她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你想要,自己拿着,然后从我这里滚出去,好吗? 反正,除了我之外的男人,她都可以。 但窗外的声音并没有因为他的眉头危险地皱起而停下 “你觉得她会希望你一直这样痛苦下去吗?不论如何,她爱你,她如果在天有灵,肯定也会祝福你,希望你过得好。如果你还爱她,就放过你自己,也放过她吧。” 秦止戈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声音越来越低,带着阵阵疲惫的喘息。 但就在他的呼喊即将被风雨声淹没之前,门开了。 走出来的是那道他不知该期待还是该嫉妒的身影。 那道身影没有看他,仿佛当他不存在般与他错身而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三章:折磨她直到满意 “我改变主意了。” 雨还在下,像是要淹没掉这个城市般,肆虐狂纵。 错身而过,再回头,雨中那道俊傲的背影在秦止戈眼中变得越来越邪狂,语气变得越来越阴冷。 那种陌生的感觉,就像七年前,他欢喜无限地去火车站接自己退役归来的兄长,却只等来一个冰冷得仿佛从未认识过的阴鸷男人从他身边走过。 “我——”他说,说着的同时拉开了车门,冷酷得让人心底发凉的狭长双眼以一种他难以想象的就像的眼神盯着车里熟睡的女人,就像是一头遍体鳞伤的狼,正在盯着伤它的猎人,“会让你后悔。” “让你后悔把她送过来。” “我会救她。” “然后折磨她,直到我满意。” “在此之前,不会让她死。” “腻了,累了,或者她精神崩没有折磨价值了,那时候就难说了。” 他此刻明明抱着她,像是抱着件一碰就碎的工艺品般小心翼翼,在肆虐的雨帘中竟几乎没有让一个雨滴打在她身上。 但脱口而出的话,却让秦止戈的心像是被一座冰山狠狠地压住,冰冷、压抑,喘不过气来。 这根本不像是在说赌气的话,而是一个残虐的暴君在判人凌迟之前扔下的令箭。 “你说什么?” 秦止戈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来看着他,仿佛从未认识过这样一个人。 “回去。”他说,“还有记住。下次再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女人之前,最好先想想后果。” “不,我要在这里等着。”秦止戈看得到他眼光中前所未有过的危险,却倔强地违抗了他的命令,“在确认她安全之前,不会走。” “你尽可以试试。” 那道身影进了门,从秦止戈的视线中消失。 他倔强地想追进去,但一道身影已从门内闪出,轻而易举地将他的双手反剪到了身后。 “少爷让您回去。”方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 “请你放开,让我进去。他赌气赌疯了!”他被控制住,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但还是侥幸般地乞求着。 方萍看了他几秒,叹了口气,将他放开。不等他松口气,门内又冲出来两个保镖,在他的惊呼声中将他架起。 “在赌气的是你。回去,不要害了他。” 秦止戈听着方萍冷冷说着,一时竟忘了挣扎,等反应过来时已被扔进了车中。 他不再吭声,任由保镖开着他的车离开,将他送回去。 雨,渐渐小了。 凌菡愕然地睁开眼时,正好看到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淡去的阴云,还有那一抹渐渐透出头的如血残阳。 臆怔中,她好像还置身在那个梦里,在恐惧中死死地抓着那只宽厚而略显粗糙的大手不肯放开,直到它从最初不耐烦的试图挣扎到最后温柔地与她的手交缠在一起为止。 手中,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好像还有一丝奇异的温度,在她被寒冷与燥热轮番交攻时渐渐抚平她所有不适的那一丝温度...... 短短的怔愣过后,凌菡猛地清醒过来,将刚才的事情忘得一点不剩,因为她在那一瞬间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间熟悉的房间里。 ——司宅,女佣宿舍,她第一天来时被安排住进的那件屋子。 为什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细细的冷汗爬上了凌菡的背,让她顾不得多想,条件反射般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 除了换上了一身白色的睡衣,以及身体像是洗过澡带着一丝沐浴露的清香之外,好像再也没有什么变化。 确认完没有什么异样后,她才敢开始回忆:记得自己本来还在秦止戈家,然后不知怎地就晕过去了,然后...然后能记得的就是刚才醒过来之后了,至于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穿越”到这个地方、什么时候洗的澡换的衣服,是一点都没印象了。 还在试图回想时,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菡菡,好些了吗?” 凌菡惊恐间下意识地抓起被子盖在身上,并向床头缩去,却见走进门来的不是潜意识里第一个想到的那道恐怖的身影,而是她的旧时好友祁绣绣。 她带着关切的神色走进来,对凌菡的戒备举动也不以为忤,径直走到床前将手中端着的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伸手在她额头上小心试探,感觉到她体温恢复如常了,才放心地舒了口气,“嗯,烧已经退了。” “绣绣,我......” 看到祁绣绣的这一举动,凌菡才倏然想起自己从昨夜开始就有些发烧,今天上午更是沉重,而此时身体虽然还有些虚弱,却已不再发热,心中有千百个疑惑想要问她,却如骨鲠在喉,不知该从何问起,正在欲言又止间,门外又有二人进来。 “凌菡,感觉怎样了?” 第一个进门的是方彤彤,她将手里端着的白粥放在床头柜上后,便关切地伸手来探她体温,确认没事后就喋喋不休地絮叨起来,“好啦,看来是没事了。少爷的药还真是管用,这么一小会儿就退烧了。你是不知道,我们按他吩咐给你洗澡的时候你身上还那个烫哟,啧啧......” “好了,别啰嗦了。”方彤彤还在那里拉着凌菡的手满脸崇拜地叽叽喳喳,随后进来的文小慧已打断了她的话,去床头取过粥来,小心翼翼地试了试温度后,递到有些怔愣的凌菡面前,柔声道,“你应该很久没吃东西了,赶紧趁热吃吧。” 凌菡加起来是快有两天没吃东西了,但此时粥到嘴边,她却一口没动,稍稍怔愣后,抬起眼来看着文小慧,哑声问道:“你们...你们刚才说,是...是谁给我治的病,让...让你们给我洗的澡?” 她现在身子本就虚弱,情绪又像是不太稳定,说起话来期期艾艾的。 方彤彤看得有些好笑,不等文小慧接话便抢着答道:“还能有谁?当然是少爷。可惜你当时还病着,没看到,他给你打针喂药时那个样子,帅得让人流鼻血啊,我在一边看得那个嫉妒,恨不得自己也病一次。后来你不知怎么地,突然开始说胡话,拉着他......” “好啦彤彤,别说了。”方彤彤滔滔不绝的时候,文小慧一直在一边观察凌菡的神情,见她刚有了一丝血色的脸颊又重新变得苍白,眼光也涣散起来,而同时祁绣绣的脸色也有点尴尬,便连忙打断方彤彤的话,“让凌菡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吧。” “不...不用。”却不想凌菡在听方彤彤唠叨的时候明明一脸难受的样子,却偏偏又说,“彤彤,请你把当时的事说完,好吗?” 方彤彤闻言,嘴角拉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坏笑,越发说得添油加醋起来:“当时你看着像是做噩梦了,死死抓着少爷的手不让走。你也知道,他好面子嘛,开始看到我们在一旁,还不好意思,想挣开,后来不知道你说了几句什么话,他好像有些生气,直接把我们赶了出来,我们一开始还担心你。” “却没想到里面一直没动静,他竟然在你旁边坐了一两个钟头,嘿嘿,我估计是你梦里说了什么肉麻的话,他面子上挂不住了,才赶我们出来,好一个人多听几遍,心里其实美滋滋的呢。” “后来他出来了,冷着个脸说让我们带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不过奇怪的是说让我们给你洗完之后带回这个房间里来——你之前不是已经搬到主宅去住了吗?怎么......” 之后方彤彤还说了些什么? 她已经听不到了,因为,她现在已经快要疯了。 当然,怎么可能想不到?这里是司宅,是司先生说一不二的地方,如果不是他开口,她这个被赶走的女佣怎么可能会躺在这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对她嘘寒问暖?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 凌菡只觉此刻心乱如麻,心中仿佛有什么在剧烈地交战着,让她的每一寸神经都剧烈地绷紧、撕扯。 ——就像上午昏过去之前,听到秦止戈有条有理地将报纸上那些消息分析成一个个不切实际的结论时,那种神烦意乱、几欲昏厥的感觉一样,如果不是高烧已退,以她现在这个虚弱的样子,恐怕又要晕过去。 他,司允言,一个恶魔,一个让她痛苦、绝望的恶魔。 但为什么在他们的眼中,这个恶魔却仿佛变成了一个天使,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保护着她? 这根本无法想象。 但铁一般的事实,却又让她根本无法推翻。 其实只要稍稍有点脑子就能想到,以他司允言的身份和手腕,如果要害她,根本就不需要那么鬼鬼祟祟地,只要指头一动,她就能像只蚂蚁一样无声无息地被捏死。 但为什么当时他要说那种话?而自己为什么又会那么轻易地相信了? 相信之后的那种绝望,真的只是因为恐惧吗? 恍惚间,她鬼使神差般地想起了他搂着金发美女出现在餐厅时的那个场景。不过半秒,这个场景就被她狠狠抹去,然后再也不敢继续想下去。 是不是应该像上次那样,去向他道谢,向他致歉? 她不知道,甚至接下来自己到底该怎么做都没有任何头绪,只能勉强笑着起身,端过文小慧手里的粥勉强喝了几口,然后向感谢她们在病中这么照顾自己。 谈话渐渐变得融洽起来,大家的嘘寒问暖乃至方彤彤的插科打诨都让她这些天以来一直沉在阴霾中的心稍稍松快了些,唯有祁绣绣试探着问及她为什么离开了司宅将近一个星期时,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讪讪地笑着转移话题。 “你们都出去。” 就在她们四人闲聊着时,一阵冰冷阴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抬头看时,那道身影让凌菡心头一紧,背脊发凉。 三个女佣不敢违抗,恭敬地依令离开。 只有祁绣绣,在离开前趁所有人不注意,悄悄将一个东西塞在凌菡手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四章:让你死得难看 细雨,斜阳。 古色古香的园林建筑如新洗过一般清净,在落日余晖中更显美不胜收。 随行而来的佣人已将行李送去了早已安排好的新住处,赵蕾依站在静谧的过道上,神情却淡雅如常,好像并没有因为订婚之期将近而有任何的心潮澎湃。 而不远处走过来的乔爱莎则是满脸得意的微笑,嘴里还柔柔地唱着甜美的小曲,把心潮澎湃都一览无遗地写在了脸上:当然,她还不知道自家企业临的那场危局有多严重,再说,现在她已经得到了司老爷的同意,可以大大方方地搬进她渴望的那个男人居住的宅院:如果最后能嫁给她,那点损失又算得了什么。 ——虽然没有住进主宅。 不过这样反倒更好。 司老爷已经授意、甚至是怂恿过她,让她放心大胆地去做,只要能在订婚仪式开始之前把赵家的女人扳倒,他就有办法让她乔爱莎顺理成章地成为司家少奶奶。 既然要对那个女人下手,住在外区反倒更方便,这样可以更加方便地去调动女佣长帮她安插在司宅中的人手去对付那个女人,而且也方便避开司允言的视线,保留好自己的“表面功夫”。 赵蕾依,你一个“空降”过来的女人,拿什么跟在这里经营了这么多年的我斗? 乔爱莎越想越得意,但很快,当她遇上赵蕾依的时候,她嘴角的得意笑容便很快地敛了回去。 “赵小姐,下午好啊。” 这里毕竟不是地下停车场的电梯间,随时可能有司宅的重要人物路过,所以乔爱莎很快便摆出了她招牌式的和善笑容向赵蕾依热情地打招呼。 “你好。”赵蕾依却没有要对她假以辞色的意思,只是一脸平淡地短短跟她问了声好,倒像是根本没有要跟这个和自己同时住进来、背后有司老爷撑腰的女人争风吃醋的意思一般。 而这番不冷不热的态度,看在乔爱莎眼里就变成了她胜券在握,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一样。 “听说你和司先生马上就要订婚了,真是恭喜啊。”乔爱莎想保持温和大度的形象,但说出来的却是无比违心的话,再加上赵蕾依这样的态度,她的语气一下子就显得阴阳怪调起来。 赵蕾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在她面前停下了脚步:“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看我不顺眼直接说就好了。” “赵小姐说的哪里话呢。我还要去跟司先生问好,就不打扰你了,我们改天再聊。” 乔爱莎忍着气,没有同她争执,心想:跟她置什么气,反正自己手里有的是人,又有司老爷的配合,要拿掉她一个全无根基、只能靠司夫人在背后撑腰的赵蕾依还不是信手拈来? 再说,跟她废话太久反而容易暴露,自己要收拾她容易,但万一她察觉情况不对,去向司夫人搬救兵,那就不好对付了。 于是乔爱莎没再同她做口舌之争,草草道了个别就准备离开。 但赵蕾依竟似会读心术一般,阴测测地说了声:“我知道你在宅院里人多,不过你与其费力气对付我,不如想想你上次提的那个‘合作’。” 乔爱莎再一次被她一针见血,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不过好在她还记得赵蕾依说的那个“合作”是什么,便回过头来讪讪地笑道:“你看你,怎么把人想得那么坏呢?至少在对付凌家大小姐这一点上,我们是一条线上的,我又怎么会对付你呢?” 赵蕾依看着她这一脸的虚伪笑容不由得蹙了蹙眉,却也懒得跟她争论,淡淡说道:“你说的没错,所以我想跟你提个醒,你家出的那个事,你最好别简单地当做一个意外。” “不是意外?”乔爱莎哑然,思忖无果后只好问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不出来吗?”赵蕾依浅浅地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陆子兮和那位凌大小姐什么关系?”说完便不再理会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不可能,姓陆的明明是......”乔爱莎回头想要反驳,但话没说完便又意识到了什么,强行咽了回去。 “你要这么想,那就当我是在挑拨你们的合作关系吧。”赵蕾依没回头,丢下这样一句话后很快就消失在了乔爱莎的视线中。 难道那个死狐狸反水? 乔爱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猛然生出一阵寒意。 还真不是没这种可能,昨天派去对凌菡下手,想整整她顺便挑动她去对付赵蕾依的那些人,好像就是被陆子兮给打退的。 如果他真的耍两面派,一边假意和乔家合作,一边却帮着凌菡暗算乔家,事情可就...... “乔小姐,乔小姐?” 乔爱莎正一脸凝重地在权衡着,一个看起来像是恰巧路过的女佣在环视四下无人之后,凑到了她身边。 “有什么事?” 乔爱莎也确认了一下周围无人,才敢和女佣长帮她安插好的眼线——唐婉心说话。 “那个凌菡回来了。”唐婉心压低了声音同她耳语,“听说刚才还......” 她的声音低不可闻,说的事情却像是有极大的份量,乔爱莎听了没一会儿脸色就变了。 “好的,我知道了。”等唐婉心把话说完,乔爱莎狠狠地收起了难看的脸色,强装淡定地对她说道,“你去做你的事,小心别被人发现。” 唐婉心领命而去,乔爱莎狠狠地咽口唾沫,压了压心里的火气,然后甩开步子便向女佣宿舍走去。 推门走进凌菡的房间时,她正看到三个女佣在同凌菡有说有笑,而床头柜上放着的水杯和没喝完的粥告诉她,唐婉心刚才向她汇报的事情没错。 “你们都出去。” 若是放在平日,她对司宅的女佣也会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但看到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她心里就窝火,特别是想到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绿茶婊”竟然不仅勾引她的男人,还在背地里编排那种阴损手段祸害她家的企业,她就全然顾不得那些表面功夫了,恶声恶气地对她们命令道。 文小慧不愿招惹是非,方彤彤也不敢得罪这条“僵而不死”的“美人蛇”,二人恭恭敬敬地领命而去,只有祁绣绣在走之前还不忘担忧地看了一眼凌菡,见她向自己点头示意之后,才趁着她们都不注意,将一个小纸条递到凌菡手里,然后才离开。 “找我有什么事吗?”凌菡知道自己现在身子虚,怕万一动起手来自己打不过,态度便也稍稍放好了一点。 “你说有什么事呢?”乔爱莎见她竟然还是摆着这么一张看似无辜的贱脸,心中越发有气,但也只能没好气地反问她,因为在司家,不好动手。 “你是想说上次在昊天总部的那件事?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当时已经尽力了。”凌菡知道她肯定是为这件事来寻晦气的,所以从她进门时也差不多想好了该怎么对付她,“最后出来个赵蕾依,那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不是吗?” “哼,还真是会装无辜,难怪能把那么多男人迷得魂都没了,真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乔爱莎恨恨地说着。 这番恨意倒绝不是装出来的,虽然司允言是她最想得到的,但相较于他的霸厉冷酷而言,秦止戈单纯阳光,陆子兮勾魂摄魄,这两个男人对她而言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只可惜他们一个个都只会围着凌菡这个贱人转,连勾搭一下的机会都没给她留下。 凌菡不敢反驳,因为还有那么大一个把柄在她手中捏着,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只能由着她说了,跟她计较只怕反倒会自取其辱。 “我家被调查那件事,你想说不是你让陆子兮干的?”骂她几句虽然不足以泄愤,但见她低眉顺眼,乔爱莎心里也稍稍平衡一点了,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哪有这个能耐?”凌菡觉得她不过是在无理取闹,什么帽子都往她头上扣,但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只能耐着性子跟她解释道,“他是昊天的大股东,我是个什么身份?他凭什么要帮我做这种事。而且你手里握着我的把柄,我现在整治你,不是自己找死吗?” 最后一句让乔爱莎觉得有几分道理。 这么一想,只怕是赵蕾依在背后捣鬼,想挑拨乔家和陆子兮的关系,同时借她乔爱莎的刀杀她赵蕾依想杀的人。 到时候她的注意力都在凌菡身上,跟她两厢斗法,她赵蕾依不仅能坐山观虎斗,而且还可以趁这个机会招徕亲信,平稳度过现在这段立足未稳的危险期。 还真是狠,差点上当。 但乔爱莎心中还是不甘,特别是想到陆子兮这块鲜美可口的“小鲜肉”竟然被她眼里低贱得像狗一样的女佣给叼走了,她心里就窝火,反驳道:“你们要不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昨天凭什么那么奋不顾身地帮你?那四个人......” 说到这里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住了嘴,只是低声冷笑。 真是她派来害自己的? 凌菡听她的口气,再看她那一脸讪讪的冷笑,心中轰然明了。 “算了,反正你现在就跟只蚂蚁一样捏在我手里。”乔爱莎看到凌菡情绪的变化,知道这个瞒不过去了,便恶声威胁道,“昨天那些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警告,你给我好好记住。最好不要暗地里耍什么小手段,还有,之前的‘交易’你最好也别忘了,离我的男人远一点,要不然哪天被十多个带脏病的给轮了,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放心。” 听她亲口说出这番比昨天更恐怖的威胁,凌菡倏然间反而感觉到一种安全感,仿佛从此以后她都能不再受到伤害一般,温暖得让她释然。 压抑住心中莫名的悸动,凌菡装出一丝害怕,淡淡地回答道:“我本来都没打算回来的,因为有把柄在你手里,那个男人再好,也总没有性命重要。只要你保证以后别再害我,我一定老老实实地什么都不说,保护好你的形象,等你坐稳了司家少奶奶的位子,我就安安稳稳地离开。” “什么都不说?那恐怕不行。”乔爱莎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说道,“你别忘了,当初可是说好的,你还要帮我做事,否则我一样会把你的秘密说出来,让你只有死路一条。” “你...”凌菡看着她脸上的阴毒神色,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要我帮你对付赵蕾依?” “聪明。”乔爱莎满意地笑道,“而且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的确,没有拒绝的权利。 凌菡恨得咬牙切齿,却只能忍气吞声地答应道:“只要不过火,我可以帮你做点传递消息、做假证之类的事。” 乔爱莎瞥了她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除了这些,你一个低贱的女佣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了。好好记住你说过的话,敢耍小聪明的话,让你死得难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五章:放过她 一通狠话放完,乔爱莎气鼓鼓地走了。 换做平常,凌菡定然要对着她嚣张的背影在心中狠狠咒骂一通。 但今天,她突然觉得这个背影没有往常那么可恨。 甚至,还要感谢她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好的一个消息吧? 他,是好人。 她,不该误会他...... 不对!他要是不莫名其妙地说那种话,她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冤枉他?这是他自己找虐,到头来害苦的还是她! 之所以刚才会有点高兴,只是因为发现这里还没有彻底地变成一个龙潭虎穴,因此为父亲洗脱罪名的希望还没彻底失去,仅此而已。 至于愧疚?根本就没有过。 一点都没有,她怎么可能会为那么不可理喻的人愧疚呢?就算他帮她,那也是他欠她的,因为每一次让她陷入痛苦的都是他,说难听点,他这就是典型的“打个巴掌给颗枣”的下贱手段,她误会他又怎么了? 在想到他帮她的时候,早上秦止戈念给她听的那些新闻仿佛又重现在了她耳畔,只是那么一瞬,一丝莫名其妙的甜闪过她的心头。 但这一丝甜却让她几乎立马就惊恐万状起来:犯贱,简直是犯贱! 她怎么可能相信自己会犯贱地对那个恶魔心存感激呢?所以这大概只是因为从昨天的心灰意懒到今天突然活过来落差太大,才会有这种错觉吧。 但为什么她会产生那么大的心理落差?昨天又为什么会心灰意懒到那种程度?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也不能:因为这种越描越黑的想法实在让她头痛欲裂。 凌菡倒在床上,想睡一觉调整一下心情,但脑袋还没挨着枕头,她就跟见了鬼一样,整个身子像弹簧一样瞬间从床上弹起,不经意间祁绣绣给的那个纸条也在慌乱中掉在了地上。 因为不知从何时起,一道俊傲邪冷的身影已像座黑塔一样矗立在了门边,实在是显眼极了,然而也不知是因为他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还是因为她心里藏着事,她竟一直没有发现。 “司...少...我...” 她连忙就要躬身向他行礼,但一个称呼到了嘴边却是半天都说不出来:也是,她已经被他赶出来了,按理说不能再像女佣一样叫他“少爷”了,但现在她又睡在司宅的女佣宿舍里,叫“司先生”也不太合适。 再加上太紧张,害怕刚才某些人会不会从她的表情里察觉出什么,一句“犯贱”直接飙出口,于是,她就涨红着一张脸站在那里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句像样的话。 而他?好像并不知道“风度”两个字怎么写,眼睁睁地看着女生在自己面前为难,却没有任何要开口解围的意思,反而仍旧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地摆着一张臭脸,一言不发。 看这样子...还在因为她误会了他而生气? 凌菡不再去管自己这么想会不会嚣张过头了,连忙一躬到底,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对,不该...不该...”说到这里她才发现自己好像什么可以道歉的地方都没有,僵了半天,只得硬着头皮说到,“不该在没得到您的许可的情况下去和陆先生逛街,惹您生气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简直驴唇不对马嘴! 凌菡说完才发现自己这番道歉简直就像是在挑衅,倒显得好像他是在为她跟陆子兮争风吃醋,结果被伤了心所以故意自暴自弃地说了那样的话一样。 任何人冒出这种想法都是嚣张过头的,因为他好像从没在乎过任何人。 但这番嚣张的“挑衅”在某些人耳朵里却好像颇为要紧,竟然收获了奇效。 司允言淡淡地“哼”了一声,侧过脸去依然是看都不看她,但嘴角的弧度总算不再那么僵硬了。 “你跟谁出去,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生气?”他事不关己般地说着,“你以为你是谁?” 不关你事你还跟个神经病一样说那种话? 凌菡被他这一番连珠箭般的反问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但这种时候又不敢不给他好脸看,更不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只能讪讪地赔着笑,“嗯嗯唔唔”地支吾着,心里尴尬得要死。 “只有这个吗?” 他半天等不到她一句像样的话,眸光变得危险起来,扫了她一眼后冷冷说道,“没有别的要说?” 你真的确定要我说?能先保证说出来之后不打我吗? 凌菡在心里狠狠地讽刺着他这一副高高在上的无耻嘴脸,但还是不敢开口,因为想了半天只得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还有...不该...不该怀疑您...您...” 说到这里她实在说不下去了,因为她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突然爆出那种话来。 她说不下去了,他也等不下去了:“看来脑子还在发热,想不出来,那就出去站在雨里凉快凉快,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进来。” 说着,竟然自来熟地径直躺在了她床上,闭上眼睛不再理她。 脑子有病的明明是你,除了你自己还有谁知道你当时为什么莫名其妙地生气? 属地雷的吗?莫名其妙地就会爆。 听了他这无理取闹的命令,凌菡恨得牙痒,恨不得对着那个横躺在他床上的健硕身躯狠狠踩几脚,看他是不是在装死。 但没办法,好不容易证明了他对她暂时无害,又瞎猫撞上死耗子一样地回到了这里,那干脆就趁机回到司宅吧,清湖区项目那边一直是流言四起的状态,很多事还是只能等着她自己去验证。 所以现在床上躺着的这个“瘟神”是不能轻易送走的。 凌菡无奈,只得低三下四地向他鞠了一躬,随即依照指示出门淋雨去了。 就是这么死不认错,蠢,蠢得跟那个女人一样,怎么不干脆蠢死算了! 不知道自己大病初愈,不能淋雨吗? 司允言本来还在等着她畏惧之下向他软语求饶,却不想她竟然把这种明显是在逼她快点回答的话听成了命令,一阵无语凝噎之下,竟恨不得从背后扑倒那道背影狠狠地把她咬个体无完肤。 稍稍冷静下来一点后他暗暗决定,如果晚上她再病倒,这次一定要把她喊醒,然后当着她的面给她强制执行臀大肌注射。 想到这个让他恨得牙痒的蠢女人到时候那一脸哑子吃黄连苦着脸却不敢反抗的样子,他心中竟莫名有些期待,不觉露出了一个好看到能颠倒众生的微笑,但很快,一张俊颜又狠狠地阴沉了下去。 “我会折磨她,直到我满意为止。” 距离他说这句话才过去几个小时而已。 怎么好像这么快就忘了一样,竟然会在这种地方笑得这么蠢? 仅仅因为她刚才糊里糊涂地抓着他的手说的那几句话? 怎么可能,他可还没蠢到这个地步。 他要把在那个女人身上不曾实现过的前所未有的折磨与蹂躏,全都让这个跟她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尝个遍! 她不是想回到这里,好帮她那个比她还蠢的爹翻案吗? 那正好,她很快就会尝到被折磨得体无完肤,却永远逃不出他手心的、无间地狱般的痛苦。 甚至,如果不是他想要亲手执行,只要有那两个女人在,她今后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将是永不停息的痛苦。 想到她以后的处境,他也不知是有些满足还是其它什么,竟鬼使神差般想起了那个在病痛的折磨中抓住他的手,凄婉可怜地向他祈求疼爱的女人。 当时的她,那么柔弱,柔弱得像是一碰就能碎,柔弱得像是只要他当时狠下心来将那只被她紧紧抓住的手抽出来,她就会因为缺氧而死。 当时的她,眼角还带着一滴澄澈的泪,澄澈得和这个满口谎言的女人极为不符。那么虚伪的泪,却让他像中了邪一样,呆坐在那里看了那么久,那么久。 当时的她,甚至都让他怀疑是不是已经依赖他到了欲罢不能的状态,甚至他好像还幻听了,听她叫他“允言”,听她祈求他不要那样对她。 他当时甚至还在想,如果她在他面前一直是这副样子,他会不会不再当她是个替代品,只是单纯地想要她,让她做他的女人,帮她做那些她做不到的事,让那些想伤害她的女人现在就从他的地方滚出去? 不可能的。 司允言不知何时已起身捡起了落在地上的那张纸条,在看完后狠狠地将它揉碎,揉碎,直到他不能把它揉得更碎,直到他想好了接下来要怎样让这个女人像它一样被揉碎。 这个女人,就是个骗子,就算在睡梦中,她也会本能地欺骗你;就算你再怎么想放过她,她也会用她的实际行动告诉你:她根本不值得你放过。 “少爷。” 被雨淋了个透心凉后,凌菡有些坚持不下去了,决定抱着“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的心态把自己能想到的“错误”全都在他面前说一遍,到时候他被她说烦了,或者心一软,可能只要她可怜兮兮地道个歉,也就放过她了吧。 毕竟...他不是坏人...... 对,不是坏人,而是恶魔。 当她回到房间时,他正在打电话,看到她回来时稍稍错愕,随即说了声“不用了”,便挂断了电话,然后那道带着肉眼可见的邪狂之气的身躯,就在她胆战心惊之中走到了她面前。 “回来了?” 他像是嘲弄一般故意将脸凑得与她几乎鼻尖相接。 “是,我想清楚...了......”她正想开始自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那一番“道歉”,却倏然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因为门,被他关上,锁上。 “想清楚什么了?”他的双眼如妖魔般危险地眯起,细细凝视着已被他判了“死刑”的囚犯,“在跟姓陆的走之前,再回来好好奚落我一番?” “少爷,您说什么?我......”她错愕,凝噎,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看着他的眼睛,却很快被那危险邪狂的气息吓得不敢抬头与他对视,心中都不敢再去思考他此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而是在混乱中希望能抓到一根可以迅速平复眼前危局的救命稻草。 但,这根“稻草”是不存在的。 他宛若魔爪的修长大手轻轻一扬,她身上单薄湿透的睡衣便在瞬间裂开为两半。 惊愕,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如野兽般凶狂的身躯已将她狠狠地压到在床上。 连让她发出一声惊呼,或是做出一丝挣扎的时间都没给...... 此时的司宅,好不容易将要停止的风雨又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般,像脱笼的野兽一样肆虐地折磨着每一寸土地。 怎么还没出来... 无论如何,她只要看到那张纸条,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跟他走的。 消息没给到吗? 陆子兮坐在车里,俊美的脸庞上写满了不安。 他看着车窗外的宅院大门,焦急地等待着他期盼的那道身影的出现。 但,没有。 有的只是,车窗前的雨刷,在一波又一波地扫去肆虐的雨水。 但这场雨,像是永远都不会停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六章:放过她2 他一只手狠狠地将她按住。 另一只手,慢慢地,极尽优雅地解开领带,解开外套,解开衬衫的扣子,一寸寸地露出他被凶狂怒意映得微微泛红的麦色肌肤...... 慢,很慢,看上去根本不像是要对她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反倒像是恫吓,让她在这慢镜头般的恐惧中崩溃,向他求饶,向他道歉,向他发誓以后寸步不离地留在他身边,再不跟其他任何男人勾勾搭搭; 又像是在刻意折磨她,让她看到自己的身体被他留下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痕之前,是什么样的一个过程,好让她永远将恐惧与教训留在心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种用意,但后者的可能性明显更大,因为眼前这个女人的胴体没有让他产生一丝一毫的欲望,反而带给他的是无尽的恼怒。 现在他只想狠狠地伤害她,折磨她,让她痛,痛得撕心裂肺,刻骨铭心。 特别是想到,她竟然不仅要走,还背着他跟那个男人勾勾搭搭,甚至想害他,这种怒意便更加一发不可收拾,若不是她没有直接离开,他现在已经把事情做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了。 但,没有用。 她除了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傻傻望着他之外,眼中连一丝恐惧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向他软语哀求的意思,倒像是被吓傻了,直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他要干什么。 该死的女人,以为他真的不敢动她? 他心中恼怒更盛,却偏偏将眼光稍稍下移了几分,像是不敢看她的眼睛,像是怕看得太久他会心软,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的愤怒处罚继续不下去,到头来反而变成这个女人可以笑他一辈子的笑柄。 “你...你干什么?!” 他来不及把剩下的衣物脱完了,迫不及待般将滚烫的唇狠狠落在她脖颈上,凌菡像是才刚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一般,终于惊呼出声。 也难怪,出去的时候还是风雨将息,但等她回来的时候,他又像是疾风骤雨般狠狠地扑了上来,变化太快,猝不及防,她刚才的确已经被吓得失语了,连本能的反抗都忘了要做。 “放开!滚开!” 她没有时间再去想事情为什么突然就走到了这么无法挽回的地步,只能徒劳地挣扎着,怒吼着,想要从他残虐无情的身体下逃脱出来。 但完全做不到,在他面前,她就像一只被饿狼扑食的兔子,越挣扎,只会让自己的身体越发疼痛。而他,像是根本感觉不到她此刻的疼痛般,狠狠地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一个比一个深的吻痕,一个接一个,怵目惊心的深红,仿佛是被恶鬼啃食过一般毫不留情。 “你疯了吗?再不放开我叫人了!”她已意识不到现在她就算叫人也不会有用,也再不去想进一步激怒他之后会不会丢掉为父亲翻案的机会,她现在只想赶紧让他停下疯狂的举动,因为,很痛,不管是被他死死压住的身体,还是刚刚对他产生了一丝希望的心。 他不会停下,没有任何要理睬她的意思,动作也根本不像是云雨欢爱前的疼惜,反而更像是在施加无情的惩罚,毫不怜惜地像是在她身体上咬噬,让她的痛越来越多,几乎就要窒息。 但他也只是一直在保持着这种状态,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仿佛只要他等待的这个结果一出现,他就会停止这场处罚,让她能够再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可惜。 “司先生,对不起。”凌菡终于被提醒,他是个恶魔,她的痛苦和挣扎只会让他愉悦,绝不会让他产生任何良心。 她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地放软了语气,祈求他:“我求求你了,我不玩了,也什么都不想要了。以后保证从你面前消失得干干净净,再不惹你生气了,你放过我,让我走,好吗?求你了!” 好,很好,终于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也只有蠢得无药可医的他,会在听到那一声“对不起”时还思考着怎样体面地从她身上离开,放过她。 果然还是要走...... 要走,当然可以。 他停止了噬吻,垂下头来一脸丧气地看着她,两个人就这样无声地对视了几秒,直到他再也沉默不下去,用冷酷暴君定人死罪时特有的邪冷嗓音哑声说道:“好。走之前,身体留下。” 话方落音,她就在错愕中瞪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他卸下皮带,解开西裤...... 她亲耳听到,他的皮带在被他狠狠地抽出来时,反弹回来重重地落在他背上,发出一声脆响,连她都仿佛感受到了他此时的疼痛,但他却毫不在意,赤裸的身体再一次肆虐地压在了她身上。 那一刻,她知道,已经逃不掉了,所有的反抗都将是徒劳。 从此,她的身体上将留下一个让她永远无法停止憎恨的印记,他将变成一个让她痛恨一辈子的魔鬼。 但她还是狠狠地咬在了他肩头,用尽了生平所能使出的最大力气,足以让任何人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吼。 因为她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不愿去恨他一辈子。 时间仿佛静止。 她能感受到他恶魔般滚烫的体温,能闻到他霸道得让人窒息的荷尔蒙气息,甚至能听到他剧烈的心跳,能尝得出口中腥甜炽热的血气。 但她感受不到他身体的任何动作,乃至是呼吸,仿佛她刚才咬的这一口,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量,已经直接将扑在她身上的恶魔判了死刑。 痛,很熟悉。 他能感受到,但不存在于正津津流血的肩膀上,而是死死埋在心中已有七年,那条本应早已消失殆尽了的神经中。 雪岭,斜照,峰顶,暴雪呼啸。 那时,他也是像现在这样吧?死死地抱着那个女人,像是她一旦离开他就会窒息而死那样用力,什么话也不敢说,只是卑微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告诉她他有多爱她;告诉她那些所有他都不会在意,他从来没有恨过她;告诉她:求她不要走,没有她,他会死。 他以为她就要答应了,就要和他永世厮守了,因为当时他身上那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他自己都已经忘了那是因她而留下的。 但最终呢? 对,一模一样,仿佛此刻就是彼时的一个轮回。她狠狠地咬他,然后,在他吃痛失神的片刻逃开,当他再次想拉住她的手时,她的身影已消失在无尽深渊之中。 “想走,就走吧。” 那是一声低微的叹息,却又带着来自灵魂深处的咆哮,仿佛是一头受伤的狼,饥饿,却已对好不容易到手的猎物失去了兴趣。 他静默地起身,草草穿好衣服,再没有看她,像是生怕再看到那张凄然微笑着坠入深渊的面容。 她低头,用被子死死地裹住身体,蜷缩在床的一角,脑中一片空白,仿佛没有意识到危险已走远,仿佛她真的没有因为他那一声叹息而心头一抖。 明明以为他是个好人,明明已经开始相信,他就是那个一直在暗中温柔对待她、守护她的人,那个让她每次在绝望中都能奇迹般生还的人。 但,如果他真是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那么粗暴地对待她?那不是恫吓,她清楚,如果不是最后那一口咬得用力,他现在已经对她做了不可原谅的事。 所以,走吧,离开这里,如果不想再碰上这种事,如果刚才不想恨他一辈子的想法是真的。 她怔怔地抬眼,像是想最后看一眼那道令她无比恐惧的身影,但目光所及,却只有空荡荡的房间。 ——还有地上那已被撕碎的纸条。 她倏然愣住了,记起祁绣绣曾给了她这个纸条,她在离开房间前这个纸条还是好好的。 他看过... 难道刚才的愤怒都是因为这个纸条? 这不是她原谅他的借口,他刚才让她恐惧欲死的粗暴,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原谅。 她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变成那样,以及为什么到最后又会放弃——那种疼痛对他而言应该是微不足道的,仅凭这个,不可能制止他的暴行。 兮、险、离开、在我。 还勉强能读出来的就是这样一些文字。 断断续续,毫无章法,但她却大致能猜到,祁绣绣传达给她的是陆子兮的话,如果没猜错的话,大意应该是:危险,跟我离开,在我这安全——陆子兮。 又是因为陆子兮...... 凌菡惨然一笑:就是因为这么幼稚的原因,今天差点断送了她的清白,让她痛苦一辈子? 那也太巧了,正好在这个时机送过来,正好让那个不该看到的人看到。 但愿不是因为有人盼着她离开吧,但愿。 她狠狠地将他没有彻底撕碎的纸片撕成粉末,同时也撕碎了心中那个愚不可及的念头。 祁绣绣进来了,带着不安与歉然。 “菡菡,你......” 怎么了。 这是祁绣绣本想说的三个字,但看到凌菡惨白的脸,看到地上破碎的衣物,看到洁白的床单上那几滴红得分外刺眼的血,以及她脖颈上怵目惊心的吻痕时,她再说不出话来了。 刚才,她隐隐听到了凌菡额呼喊,由于担心想过来看看。 在门口她看到了衣衫不整神情颓废的司允言,心中已颇为不安,再看到眼前的“铁证如山”,她已几乎要晕过去,哪里还敢开口说话? “你现在是不是很失望?” 凌菡惨然一笑,看着呆站在那里的祁绣绣,心中无名的怒火腾然而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七章:对不起有什么用? 她,是这个女人曾经最要好的闺蜜; 他,是这个女人最渴望得到的男人。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最好的闺蜜成为自己得到那个男人路上的“绊脚石”,这个女人在看到她回来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想帮陆子兮劝她离开司宅,而如果不肯走,那个男人看到这张纸条自然也会忍无可忍地赶她走。 真是处心积虑呢,为了我们的“友谊”竟然做到这一步,真是辛苦你了呵。 “你...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见凌菡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带着讽刺的愤怒,祁绣绣心中大觉不安,说话都支支吾吾起来。 难道自己的小心机被她看穿了吗? 的确,当陆子兮找上她,让她带话给凌菡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因为凌菡没在的这段时间,她总觉得那个在她眼里有如白马王子般的男人好像多看了她几眼。 她不知道某些人是在“触景生情”,而是受宠若惊之下以为他终于注意到自己了——在没有凌菡存在的时候。 所以当今天突然听到凌菡回来的消息,还被委派去照顾她的时候,祁绣绣的心顿时就如从云端跌倒了谷底。 她接受了陆子兮的委托,因为她知道,只要凌菡知道那件东西在他手里,几乎没有不跟他走的理由。只是没想到司允言突然出现,而从现在的情况看来...... “没什么意思。”凌菡几乎从不苛责她的这位“闺蜜”,即使之前被她出卖过,她也还是选择了原谅。但这次的事情她已经忍无可忍了,也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去仔细思考,因为,这位被她当成最好姐妹的祁绣绣,竟然为了那个男人,不仅害得她失去了本来差点就要到手的报仇机会,还差点被那个男人...... 她跟乔爱莎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你想让我走,不希望我待在他身边。”凌菡冷冰冰地说着,话中甚至带着讽刺的意味,见祁绣绣听了这话果然无所适从地低下头去,她心中更觉恼怒,“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开心吗?” “菡菡你......” “反正我觉得你肯定开心不起来。”祁绣绣还想做些徒劳的解释,凌菡却连这点申辩机会都不肯给她,因为,她受够了这种背叛,“你应该怎么也没算到,他恼羞成怒之下会对我做这种事,弄得他这块好好的羊肉,被我这只狗给糟蹋了,对吗?” 凌菡从没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祁绣绣被她的语气和脸上的怒容吓得愣住了,想向她解释,却又自知理亏,无从解释,只能啜嚅着道歉:“对不起,是我一时糊涂,我也没想到事情...事情会发展到这么糟糕...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对不起。” 对不起会有用吗?你一句对不起,就能让我有机会留下来继续调查?还是你一句对不起能帮我父亲翻案? 如果刚才不是误打误撞逃过一劫,你觉得我现在会放过你? 祁绣绣的道歉让凌菡心中稍稍软了一点,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轻易地原谅她。 “如果你恨我你就打我、骂我吧。”见凌菡什么话都不说,祁绣绣越发觉得难受,几乎就要哭出来:“只要你心里能好受一些,我愿意用任何方式补偿。” “补偿吗?” 凌菡未置可否,但听着她带哭腔的祈求,心中的愤怒也消退了不少。 算了,反正就要走了,今后自己可能就要离开这里,再不会看到她,也再不会被她背叛了。 好在事情也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就当没有认识过这样一个人吧。 “你出去吧。”凌菡叹了口气,“打你,骂你,也没什么用。反正他也没得逞,以后我去过我自己的日子,你继续留在这里追你的男人,就这样吧。” “你们刚才没有......” 凌菡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祁绣绣心中难过,本想再挽留她,却不明所以地反而问出这样一句话。 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惊喜,但好像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好友没有受到伤害。 “你好自为之吧。” 无药可救的女人。 凌菡鄙夷地冲她一笑,旋即不由分说地将她“送”出了房门,将门锁上。而祁绣绣也仿佛意识到了事情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没有继续敲门,也没有再为自己分辩,转身走了。 她走了。 凌菡哭了。 她怕:短短几分钟之前,她险些被一个野兽一样的男人粗暴地侵犯。 她绝望:这次走了,只怕再没有机会再回来,父亲的案子,终究没有了翻案的可能。 更多的是后悔,但绝不是后悔刚才那样疾言厉色地对待祁绣绣,相反,她为自己竟然一直当她是最好的姐妹、一直那样信任她而感到后悔。如果能多点戒备,事情应该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但此刻,怕也好,绝望也好,后悔也好,都已经没有意义了,结局如此,无法改变。 能做的,只有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离开这些危险的人。说不定天无绝人之路,离开之后反而会找到比这更好的线索呢? 但无论如何,不能带着那个粗暴野兽留给她的阴影走,不然,她或许会疯掉。 凌菡无力地甩脱裹在身上的被子,默默地走进浴室,拧开龙头,一遍遍地仔细冲洗,一遍遍地用沐浴露擦拭,直到身上再也闻不到那股让她害怕的味道。 可惜,再怎么洗,也无法洗去脖颈上那些怵目惊心的暗红色淤痕,无法洗去被他残虐冷酷的身体蹂躏碾压过的疼痛,更洗不去他的粗暴留在她心底的疼痛。 她狠狠地将头埋进了飞洒的水珠中,让自己无法分清眼角淌下的,是什么。 从这里搬到主宅之前,她就考虑到过有一天自己会回到这里的可能性,所以衣柜里留了两套只能对付着穿了的旧衣服,现在算是派上用场了。 凌菡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离开前她想了想,捡起了地上那件被他撕破的睡衣,狠狠地扔向了墙角,看着带有他手掌烟草味道的残破布片不偏不倚地落入垃圾篓,她凄然一笑,也不知是心头霎时涌出的那股复杂感情到底是报复的快感,还是为和现在的自己“同病相怜”的它感到心酸。 离开房间,她没有回头,怕再看到那张凌乱不堪的床; 离开宿舍,她也没有回头,怕那个现在已经不是朋友了的女人还没走,而现在,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之一就是这个一次次背叛她的女人。 此时已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时分。 她穿着简朴甚至可以说得上寒碜的衣服,走在这座气势恢宏的园林苑囿中,显得无比地格格不入,吸引眼球。路上她能感受到偶尔路过的女佣对她投过来或诧异或嘲讽的目光,也会有一些认识的人礼貌性地同她打招呼,有的还好奇地想上来询问她最近的状况,但这些她都毫不理会,只是默默地低着头,一步步向着大门走去。 她不想理会,也不想回头,只要出了眼前的大门,身后的一切都将与她再无关联,那些机关算尽只想着怎么对付她的女人,那个乖戾残暴只想着怎么折磨她的男人,从此都将与她无关。 这不是很好吗? 但她还是在走出大门的前一刻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的东西,都还在这座院子里。 她现在身无分文不说,还连一件换洗的衣物都没有,在这种状态下离开,她可能连一天都活不下去,而她的行李箱里,有她现在最需要的东西——包括陆子兮之前给她的那些钱,这是她离开这个城市所必要的东西。 当然,如果只是这些,那也罢了,毕竟她现在是那么害怕像个恶魔一样盘踞在那栋建筑里的男人,她宁可先出去慢慢再做打算,也不想回去再看到他。 但,那个行李箱里还放着她更为重要的东西: 里面有她和父母的最后一张合影,没有了那张照片,她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故去的母亲的容貌了; 还有,十多年前碰到的那个黑小子,他留给她的那个她一直舍不得戴、像宝物一样收藏起来的东西。 为了这些,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冒险回去一次——即使可能会在途中碰到那个魔鬼,会被他拒之门外,或者被他冷嘲热讽,甚至他会对她做出更为过分的事情。 凌菡咬了咬牙,将心中的恐惧狠狠压住,毅然决然地向着主宅的方向走去。 熟悉的林荫道、熟悉的庭院,还有熟悉的喷泉。好在她回来之前就有思想准备,这些熟悉到随时能勾起她回忆的景致一点都没有牵动她心中的某些回忆。 是,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她只是来拿回属于她的东西,然后飒然离开,这些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目不斜视地穿过庭院前的喷泉广场,径直走到主宅大门前,抬手正要敲门,门却开了。 开得太突然,反倒让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好。”倒是开门的方萍先开口说话,她像是早就预料到凌菡回来,一丝意外都没有。 “方小姐,我来拿我的东西。”凌菡也没有迟疑,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要走了,上次在昊天广场,真的很感谢您,以后有缘再见的话,我再好好向您道谢。” 方萍冷峻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好像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只是冷冷地道一声:“上去吧。”然后便径自出去了,将门关上。 事情很顺利,顺利得超出了凌菡的想象。 这样不是更好吗?正好不用碰到那个男人了。 想到这里,她自己也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因为她竟然没有为此感到轻松,反而更觉沉重:至少,太过顺利真的不是什么好事,那个魔鬼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越像是对她毫无戒备,她越觉得心中惴惴不安。 就这样带着满心的惴惴,她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梯,来到自己住的那间房门前。 除了方萍,这一路上她竟然连一个人也没看到,这对于本来有那么多女佣伺候的司宅来说也太过反常了。 不过凌菡也没多想,只是小心翼翼不发出任何声响地拧开了房间的门球。 门一开,酒气冲天。 灯是关着的。 但借着窗外透入的路灯光线,她错愕地看到,房间里有一道如魔如魅的身影。 是他,司允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八章:不要走 那道身影,平时总是傲岸得如同一座黑塔一般,只要站在她面前,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带给她无比的压迫感。 但此时,黑暗中,凌菡分明看到他躺在房间的地板上,身子稍稍蜷缩着,那带着忧郁的颓丧、与平日里截然相反的颓丧,竟让她心中莫名有些难受。 不过,更多的是害怕。 他刚才的凶狂、粗暴,不仅此时还历历在目,恐怕以后也会让她一想起就心底发毛。 站在门外,她无所适从,不想也不敢进去,但转身离开的话,那些最重要的东西怎么办?钱之类的还可以慢慢再想办法,那些东西一旦失去,可能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好在还有满屋子的酒气,以及他一直不曾动弹的身体在提醒她:他现在应该是喝醉了,不然以他那股死要面子的劲,怎么可能躺在地上? 所以,只要小心行事,还是很有可能在不惊动他的前提下拿回她想要的东西的。 想到这里,凌菡狠狠咽了口唾沫给自己壮胆,然后小心翼翼地脱掉鞋子,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进去,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儿声响。 可惜,好不容易保持下来的安静竟然不过几秒就打破了:屋里光线极暗,她又怕惊醒他,没敢开灯,所以她几乎看不清地上还有什么东西,进门走了不过两三步就踢到了地上的一个空瓶。 “咕楞楞”的脆响瞬间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凌菡吓得心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屏住呼吸站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直到发现躺在地上的他好像没什么反应,她才敢稍稍松口气继续往前走。 有了刚才的教训,她走路的时候除了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还兼顾着观察地板上的障碍,走到离书桌还有一半路程,她惊讶地发现,地上的空瓶已经有三个之多,而且从轮廓上来看,都是装威士忌、伏特加一类烈酒的瓶子。 从他离开女佣宿舍到现在,再怎么算都没超过两个小时,在这短短一段时间里竟然喝了这么多酒? 察觉到不对劲之后,她竟像是忘记了自己潜入回来的目的,反而有些担心地回过头去看他。 来到司宅已将近一个月了,她的确见识过他花样百出的各种恶趣好,但在生活作息方面,他却禁欲得让她刮目相看:不抽烟,只偶尔喝点酒,甚至连吃的东西都以蔬菜和白肉为主,让她都开始怀疑他每天早上那些强度大到吓人的锻炼是怎么挺过来的。 这样一个人,竟然会喝这么多酒... 还是在刚刚对她大发脾气之后... 更重要的是,竟然是在她住过的房间里喝的... 她不想关心他,因为这个男人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扮演着一个恶魔的形象,更何况今天还对她做出了那么粗暴可耻的事情。对这样一个魔鬼产生任何的关心,都会让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在犯贱。 但他今天喝成这样,怎么看都像是和她有关。她努力想否定这种想法,但在这“铁证如山”之下,她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完全视而不见。 所以,她打算大致看一下他的状况,如果没什么大事,走的时候跟司宅的人说一声就行。 然而,不看不打紧,一眼看去,把她吓了个不轻。 他躺在地上,呼吸虽然稍稍急促,倒也还算正常,也就是说这大剂量的烈酒并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多大伤害。 但他的手却在流血,借着窗外的灯光,可以看到他紧握着的拳头死命地攥着一截高脚杯的柄,而杯体已经碎了,就在离他身体一两尺远的地方化成了一堆碎玻璃,微弱的灯光洒在上面,更显得寒光闪闪,极其锋利。 也就是说,这个醉鬼只要在无意识间向着那个方向翻个身,就会被扎得皮开肉绽。 她倒是想看到他痛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只有这样,这个冷血得让人发指的魔鬼才有可能会理解到她被他折磨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但,他醉成这个样子,可能已经没什么意识了,也不一定感觉得到痛,万一伤到致命部位,又没有察觉到怎么办? 现在整栋主宅里再没有其他人,如果一直没人发现,他会不会失血过多...... 他的死活,她才懒得管,这种人,活着就是为了给人制造麻烦,死了也不值得可怜。 她只是怕到时候他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会被误认为凶手而已,到时候“谋害司先生”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上了,她可就有理都说不清了。 凌菡坚定地这样想着,暂时打消了拿了东西马上走的念头,打开灯,去工具间拿来扫帚将那堆碎玻璃打扫干净。 灯光亮了,他好像有所知觉,俊傲的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感受到了光的刺眼。 凌菡的心又悬了起来:如果他现在醒了,不仅她拿着东西跑路的计划会付诸东流,而且还不知道会有多危险的事情发生——这个魔鬼本来就横行霸道,加上酒精的刺激,什么坏事做不出来? 她连忙就要去关灯,但很快就停住了,犹豫只存在了片刻,她又狠狠地在心里咒骂了自己几句,然后便身不由己地去掰他因为握着碎玻璃而鲜血长流的手。 满身都是刺鼻的酒气,而且还不仅仅是从体内散发出来的,他从来都笔挺得看不出一丝褶皱的西装此时已经湿透了,看样子是喝酒的时候洒在身上的。凌菡被这浓烈的酒气呛得眉头直皱,狠了狠心使劲去掰他的手,但这个魔鬼就像到了此时还要让她为难一般,拳头握得那么紧,她使了半天的劲也没有掰开他一根手指。 管他呢,反正流的又不是我的血。 在努力无果之后,凌菡倏然想起:这也不是什么大伤,这么关心他干嘛?脑子有病? 先收拾完东西离开要紧,走的时候跟司宅的人说一声就行了。 她这样想着,便准备起身。 但他好像感应到了她的想法一般,突然松开了手。 碎玻璃落地发出的几声铮然。 然后她的手腕就被那只还在流血的大手握住了。 “别走...别走...”他说。 如果不是他的双眼还迷离地半睁半闭,声音也迷迷糊糊有如呓语,她肯定会以为他早就醒了,刚才那些只是在图谋不轨,然后趁他还躺在地上,狠狠一脚踩在他脸上把他踩个七荤八素,然后趁乱逃跑。 可惜,她都看到了。 他的俊颜还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泛红,一双狭长的电眼失去了往日霸厉深邃的光彩,恍恍惚惚,几乎只能看到长长的睫毛在微微发颤,浅薄的嘴唇微张着,没有动,那一声声几乎低不可闻的呼唤好像是从他滚动的喉结中挤出来的。 “别走...” 一声接着一声,如泣如诉,和抓着她的大手一样,绵软,却坚定,好像在用最后的力气在向她坚持着。 “你...你放开。” 凌菡还记得他几个小时之前对自己做过什么,所以根本没有理会他的低语,径自皱起了眉头,冷冷地要求他松手。 但她的手却没有挣开。 也不知是害怕弄疼她,还是因为醉酒而没了力气,他握得很轻,明明只要她稍稍用力一甩,就能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她也在不断地告诉自己:挣开,然后拿着东西赶紧走,再也别管他了。 但她的手却着了魔。 随着她不断地听着他如同哭泣般的低呼,她的手就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不肯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怪只怪父母给了她一副菩萨心肠。 从小她就心软,看到路边的野猫、流浪狗什么的,都会喂它们些吃的。此刻估计是这柔软心肠又“泛滥”了,看到这个魔鬼一脸怨妇一样的神情都会觉得不能不管不顾。 就当他是只淋了雨的流浪狗吧。 一身湿漉漉的,明天要是病了,最后要受累照顾他的不还是那些整天累死累活的佣人? 凌菡无奈地叹了口气,暗暗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圣母婊”,随即放弃了挣脱的想法。 “好,我不走。”她没好气地答了一句他的醉话,随即蹲下身去,试图将他扶起。 而这个魔鬼,此时竟然破天荒地变得温顺听话起来,嘴里一边还咕哝咕哝地在念着些听不清楚的醉话,身体却很配合地配合着她的手,慢慢坐了起来,然后又颤颤巍巍地站好。 虽然他的手一直就没放开过她,但凌菡也不多抱怨了:如果不是他配合,以她这一米六出头的个子要扶起这个挨边一米九的肌肉男,简直是说笑。 想是这么想,不过当她把他扶到床边的时候,还是累得直喘粗气。她赌气般地狠狠将他往床上一扔,看着他在一声闷哼之后狼狈地趴在床上,全然没了往日那般沉稳优雅,倒像是被她修理了一顿后爬不起来一般,凌菡心里那叫一个解气。 当然,要是他能醉得完全不省人事,让她能毫无顾忌地再在他屁股上狠狠踩上两脚,那就更解气了。 她阴测测地笑了笑,但终究还是不敢多生事端,果断转身就准备去收拾东西。 可惜,她不该这么好心的。 没等迈开步子,她只觉手腕一紧,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就倒在了床上。 被算计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流浪狗,是白眼狼! 躺倒后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那些好心最终导致了一场活生生的“农夫与蛇”的故事,因为把她放倒的正是被她扶上床的那个醉鬼。而且这个醉鬼只怕一直是在装醉,因为他刚才还是一副路都走不稳的样子,现在却已欺身而上,两条修长健硕的手臂撑在了她身旁,将她控制得无法逃离。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好吗......” 凌菡被他这么危险的举动吓出了一身冷汗,回想起他傍晚时的粗暴,她此时已是惊怒欲狂,几乎就要狠狠地反撩起膝盖一脚断了他胡作非为的“本钱”。 但她还是停住了,因为他的这句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九章:不要走2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他是这么说的。 虽然依旧保持着一个极其危险的动作,让她感觉自己现在像是一只被饿狼扑倒在爪下的猎物。 但他的眼神却柔和得像是被和煦暖风拂过的一潭春水,仿佛眼前的女人绝不是他想追猎的猎物。 凌菡几乎傻在了那里,她从来没有在他眼中看到过这样的光,回想起这个男人往日对她做过的种种,她几乎就要怀疑自己是在阴差阳错之下,碰到了他性格迥异的孪生兄弟。 “说了我不走了。” 事情转换得太过突兀,她来不及、也不敢多做他想,脑子里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不过是个喝高了的醉鬼,跟他对付几句赶紧走就行,免得一会儿醒了恼羞成怒又要迫害她。 “真的不走了,不是又在骗我?”没想到他却不依不饶将脸凑到她跟前问询着,语气分明像是因为欢喜而有些上扬,但嘴角的弧度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戚然,仿佛是在向她祈求,甚至是哀求。 在这种尴尬的姿势下,一个魔鬼一样的男人竟然这么如泣如诉地问她这种问题,这种场景简直太诡异了,凌菡想要逃离,却又像是全然忘了之前曾被他怎样粗暴对待过一般,没有动弹,只是勉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刚才的那个问题。 “好,好。”司允言仿佛口干舌燥,又像是在努力抑制住内心的狂喜,说话的声音都隐隐带上了一丝沙哑,他浅浅地点了点头,随即神色又稍稍有些黯淡下来,洁白的牙齿在下唇轻轻碰了碰,踟蹰片刻,方才喃喃开口道,“对不起,之前...之前我...不该那样对你。” 他...在向她道歉? 凌菡错愕地看着他,大脑狠狠地连续罢工了几秒后,才又回过神来。 此刻他那臻于完美的俊颜与她相距不过几公分,因为酒精的作用而微微泛红的麦色肌肤较之平日更添了一种说不出的好看,而满满的荷尔蒙气息与酒精的醇香混杂在一起,竟然像是带着某种魅惑的魔咒,不断地想要侵蚀她的理智。 对,这就是侵蚀理智的魔咒。 如果不是,此刻她脑中应当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难道他只是害怕她跟另一个男人离开,情急之下才会像那样突然发难? 也是,否则他怎么会突然放弃,怎么会失魂落魄地离开,然后一个人躲在她住过的房间里把自己灌醉? 凌菡此刻也说不清自己的脑子到底是突然清晰了,还是被他这种异于往日的举动给魅惑了,但对于这个之前也冒出过的诡异想法,这次,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信了,因为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恳切地向一个人道歉。 “我......” 她不知此刻该说什么才好,但也不可能因此而轻易原谅他。如果仅仅因为他这句破天荒的“对不起”而让下午那场噩梦被一笔带过,那也太贱了。 而他的酒品似乎比任何人的都要好,醉后反而更有几分绅士风度,见她欲言又止,竟没再如往常那样咄咄逼人地追问她,也没有对她有什么逾矩的举动,而是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身子,旋即翻身侧躺在了床上,只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然而要命的是,她可能真的被他刚才那破天荒般的“温柔”给迷坏脑子了,看着他修美而挺拔的背影,竟然心跳加速起来,甚至好像有人在对她耳语,告诉她此刻应该抱上去,好好疼惜这个忧伤的男人。 如果不记得他对她做过多少过分的事,她可能真的会莫名其妙地抱上去,然后看到他那张奸计得逞之后笑得无比得意的脸吧? 凌菡努力回想着他恶劣的内在,让自己的心神勉强定了下来。 以他那个德行,刚才那些要么是酒后胡言乱语,要么就是故意编排来消遣她的。 一定是这样,自己可千万不能在这种时候犯浑,去相信一些不可能会有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虽然没觉得有一丝轻松,但好歹内心坚定了起来,决定趁他睡着了,赶紧收拾好东西走人。 怎么可能会幼稚到觉得他喜欢她呢?且不说那个让他等了七年的苏浅心,光是他身边那些莺莺燕燕——比如之前在意大利餐厅看到的那位国际名模,就让她自惭形秽,他怎么可能看得上她这样普通得像井白凉水一样的女人? 而且退一万步说,她也不能喜欢上这种男人吧? 凌菡觉得自己已经被说服了,便打定主意不再多想,从床上起来,向衣柜走去。 “你终究...还是要走吗?” 没容她走出几步,他却马上就感觉到了她的起身。 “也好,你想走...你想走就...走吧。” 他说完,颓然闭上了眼睛,不再出声。 吐词不清的两句话,最后的一句还和下午经历完他残暴举动之后听到的那句话一模一样。但凌菡反常地没有感到害怕,甚至连那不堪回首的一幕都像是已经被彻底忘记了。他这薄情得仿佛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话竟像是带着遍体鳞伤的哀怨,让她心头一痛,理智崩坏了一般觉得自己不能再“伤害”他。 伤害?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无情地伤害她。 那些,她都记得很清楚。 但她还是无可救药般地停住了前进的脚步,转过身来向他笑了笑道:“我不走,只是看你的衣服湿了......”话未说完就说不下去了,她本来只想安慰他两句,剩下的等他睡着了再说,但这随口说出的谎话却在瞬间把她推入了一个更尴尬的处境。 “算了,算了,你...你不用骗我,你再怎么骗我开心,最后,最后还是要走......” “我没骗你,我......” 她已经越来越怀疑他是不是早已算计好了的,如果不是断定以他的性格装不出这么落寞的口气,她肯定会翻脸。 不过就算选择了不翻脸,又能怎样?总不至于真的给他洗澡换衣服吧?万一他酒后乱性,她就要因为刚才那种种“圣母婊”的行为而付出惨痛的代价。 “没骗我...好,躺下陪我...陪我...说话...” 酒精的作用好像越来越重了,他的话语变得断断续续起来,特别是接连两个“陪我”,说得凌菡差点因为他的“得寸进尺”而恼羞成怒,听完他的话她才意识到他只是想让她陪他说话,不由得脸上一红,闷声不响地坐在他身边,却也没敢躺下去。 “要不我还是去给你倒杯茶吧。”坐下后他又不言不语起来,凌菡觉得颇为尴尬,“喝完解解酒,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才不会头痛。” “不用...我要你陪我说话...说话...” “你想我说什么?” 凌菡无奈地选择了妥协。 “说什么...嗯,就说,就说说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凌菡知道他应该是在说醉话,但心里还是不免“咯噔”一声:俗话说酒后吐真言,他该不会是发现她一直对他隐瞒身份了吧? 应该不会,要不然她现在哪里还有命? “我哪里骗你了?”她不敢直接否认,只得试探性地问道。 “你...你怎么没骗我...你骗得我好苦...”不想她这么一问,他的情绪竟然变得激动起来了,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沙哑和颤抖,甚至还把手掩在了脸上,像是在哭,怕她发现;又像是在对自己最爱的女人倾诉相思之苦,凄然的哀怨跃然言语之间。 当然,她不会相信像他这么冷酷无情的人还会哭,至于什么凄婉哀怨更是说不上,不过还是隐隐有些觉得:他内心可能不像平日里看上去那么寒硬如铁。 她稍稍有些动容,虽然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但也不再如以往那样抗拒他,唯有此刻,她觉得自己有点想听听他的倾诉——虽然可能只是酒后的乱言。 “你说过,不止今生,永世,你都属于我......” 这么肉麻的话哪里像是这么一个桀骜如野兽的男人说出来的? 凌菡哑然,旋即想起他可能把她当成苏浅心了,恍然间竟然觉得心头有种异样的滋味,虽然说不清道不明,却绝不是什么好的感受。 她努力甩开这种莫名其妙的滋味,继续听他说,只盼着他能说着说着就睡着,她好没有任何犹豫地离开。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时,声音变得越发怨怼起来:“你...你是这样说的,那...那你为什么,为什么当时要咬我?” 他话一说完,凌菡觉得自己差点被他呛死。 什么意思?难道...难道...... 不可能吧?不可能的吧?他...他难道当时是在把她看做苏浅心,所以才莫名其妙地做出那种事来? 凌菡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受了莫大的屈辱,几乎就想抬起手来狠狠扇他几个耳光来出口恶气:还以为是自己惹他生气了,还以为他是因为看到那张纸条才失去了理智,但没想到竟然是那么无耻的理由? “你知不知道,你咬了一口,我...我痛了七年;你咬在...咬在我手上,我...我的心,心!痛了...痛了七年......” 凌菡的手已经抬了起来,但听了他这句话,心里又莫名地一软,一痛,甚至还感觉有些丧气。 其实从一开始就应该想到,他这些话都是在和苏浅心说,那你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她讪讪地笑了笑,放下了手,在莫名其妙的心灰意懒中,就想起身离去,但念头刚起,他就像感受到了她心中所想般,倏然伸展手臂将她抱住。 “别走,别走好吗?我不想再痛一个七年...别走,别走...” 他的双臂就像是钢铁铸就的一般牢牢箍住了她的腰,几乎把她勒得喘不过气来,但一声声连绵不绝的“别走”,却又低沉落寞,仿佛已经将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抱住她、乞求她留下了。 “你...你先放手,我不走,再不走了。” 凌菡已经基本不再对今晚能离开抱有幻想了,她现在只盼着赶紧挣脱,他突如其来的“熊抱”倒也罢了,好像有本能地控制力度,没有让她疼。 关键是他俊朗的脸,竟然死死贴住了她的身体,浊重的呼吸不断地带给她异样的麻痒,而且...和他肌肤相贴的地方有些湿湿的,不会是这家伙的口水吧? 她越想身上的鸡皮疙瘩越多:这诡异的场景...分明像是她对他始乱终弃,他对她死乞白赖一样...... “你先放开,好吗?”她有些不耐烦起来,使出全身力气好不容易将他推开,却愕然发现刚才的潮湿竟然是他的泪。 此刻,他紧闭着双眼静静地躺在床上,胸脯急剧起伏,浓密的睫毛上还残留着晶莹的泪珠,随着他浊重的呼吸而微微颤动。 凌菡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将他湿透的衣服解开,然后赶紧将被子给他盖上,尽量不去看他比时装男模还好看的身体。 然后,她就在床上挑了一个离他稍远的角落躺下了,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起身,这个家伙就会像触了电一样伸手将她放倒,到时候不免又要听他唠叨半天。 算了,就当做善事,等过一会儿他睡死了...再走...吧...... 可能是大病初愈,又或者是刚才这一番折腾太累,她竟然在一个这么危险的男人身边很快就睡着了。 睡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安稳。 入梦之前,仿佛还看到了那张带着泪的凄美俊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章:狼心狗肺 清晨,旭日初升。 阳光透过月白色的窗纱,洒在浓烈酒气尚未散尽的房间。地板上那一堆碎玻璃还折射着锐利的光,但刚醒来的男人却好像已忘了昨夜的沉醉。 司允言守时地睁开了双眼,虽然脑袋还因宿醉而有点晕沉,但他还是利落地起身,准备洗漱及之后的晨练。 起身的那一刻,他僵住了,因为有一条绵软的手臂顺着他赤裸的胸膛滑落。 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女人,正以一个颇为难看的姿势趴在离他几乎零距离的地方,到此刻为止还横亘在他身上的手臂显然是她的。 放在几个月之前,这应该是他习以为常的场景,但此刻他却剑眉一皱,条件反射般地想将身边的女人踢下床去。 然而他停下了,因为这个睡相难看的女人好像感应到了即将被踢下床去的危险,低低呢喃一声之后爬起了身。 在看到她那张熟悉的脸的时候,他收住了动作,随即难以置信般地“咦”了一声。 很显然,凌菡是被他起身的动作吵醒的,一脸的怔愣似乎在对“这么早就要起床”这件极其糟糕的事情进行着强烈的控诉,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随手抹去了嘴角的口水。 他的床上怎么会趴了个这么邋遢的女人? 司允言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但没有出声,因为昨天的事情好像从他把主宅里所有人都赶出去之后就短篇了。 “啊!” 半晌,凌菡好像终于意识到了旁边有人在用诡异的眼神盯着她,恍恍惚惚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发出一声无比惨烈的尖叫。 “你...你...”她飞快地从他身边退开,手还在下意识间抢过了他身上的被子胡乱裹在身上,没想到适得其反地露出了他雄健的胸肌、腹肌,以及西裤间被不明物体撑出的那个极其夸张的突起。 “你怎么在这?”她涨红着脸别过头去,一边下意识地张口便问。 大白天的见了鬼了吗? 司允言一张俊颜本来还因为残酒未消而带着若隐若现的红晕,但看到她这般反应之后立马就黑透了,像是感觉自己被人当成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何曾受过这种眼光? 他板着脸,没有立即回答她,只是稍稍检看了一下当前的环境,这一看,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这恐怕得问你吧?”他不冷不热地问道。 缓冲了好久,凌菡终于冷静下来,记起了昨晚发生过的事情:他醉得像滩烂泥,她大发慈悲地拉了他一把,没想到好心没好报,被他折腾得身心俱疲,结果迷迷糊糊就在他身边睡着了。 这些都没什么,问题是为什么她会躺在他身边?她明明记得自己挑了一个离他很远的地方才对,虽然她知道自己平时睡相的确不太好,但她绝不愿意承认是自己主动滚到他身边的,否则倒像是她对他图谋不轨一样。 她想试着解释,他却已先开口:“我在自己房里睡得好好的,为什么一觉醒来就躺在一个口水流了一脸的邋遢女人身边?” 靠,玩失忆也不带这么玩的吧? 凌菡本来就是还带着“起床气”的状态,被他这装疯卖傻的话一气,更是心头火起,没好气地顶了一句:“呵呵,昨天你醉成那样,谁知道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司允言见她态度恶劣,语气也越发恶声恶气起来:“喝醉?你是装的还是真傻了?找借口找个像样点的好吗?你自己去问问宅子里的其它人,什么时候见我喝醉过?” 宅子里都是你的人,你说没醉过,他们敢说你醉过? 凌菡嘿然冷笑了几声,指着地上那几个空瓶故作惊讶地说道:“哇,那这些酒,感情不是你喝的?” 铁证如山。 司允言被她这一句话给呛住了,就像以往他把她气得说不出话来那样。 更诡异的是,他脸上本已退去的红,竟然又回来了,好像酒劲又发作了。 “好,就算是我喝醉了。”短暂的词穷之后,他指着自己被解开的衣服,狠狠还击道,“我喝醉了,所以你就偷偷跑进来,趁我睡着对我为所欲为了对吗?哼,还真是原形毕露。” 终于知道什么叫贼喊捉贼了。 凌菡险些被他如此突如其来的反咬一口给气炸了肺,心想这个贱男的脸皮真是厚到极点了,恐怕把全市人民穿的皮鞋上的牛皮叠在一起都没他脸皮厚。 明明昨天她以德报怨,在被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之后还好心照顾他,结果他竟然堂而皇之地以受害者的身份自居起来,颠倒黑白地诬陷她在趁机打他的主意? 真是狼心狗肺,狼心狗肺! 她狠狠地在心里咒骂着,随即又鬼使神差般地想起了昨天那个醉倒后凄怨忧郁、柔肠百转的男人,心想自己果然是见了鬼了,这么无耻的人怎么会有那样让人心动的一面? 想起昨夜的他,她心中越发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恨至极,都想不出该用多难听的语言来回击他了。 但他却像是有理了一样,见她不开口,又接着夹枪带棒地讽刺道:“你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多看你几眼?就会大发慈悲地给你个名分?你还真是会做白日梦。我睡过的女人多如牛毛,随便哪一个都比你强千百倍,你算什么?” 算了,跟这种狼心狗肺的人争辩就是在浪费口水。 听了他这句话,她竟已懒得同他争辩,心想反正要走了,跟他置什么气?以后他继续跟他那些瞎了眼的女人去鬼混,她过她自己的日子,老死不相往来,他怎么想关她什么事? 想到这里她竟莫名有些委屈,冷冷地说道:“好,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说完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站住。” 他沉声命令,语气冷淡得让她更觉齿冷,也更加坚定了她赶紧从他面前消失的想法。但他好像根本不打算放过她,那道高大的身影像道鬼影子一样倏然闪到了她面前,不由分说地舒展双臂,将她狠狠地控制在了墙上。 “你昨天说了,让我想走就走。”她的语气坚定得没有半点要妥协的意思,仿佛已不记得自己在他面前有如童稚,他想对她做任何事情,她都无力反抗。 她脸若罩霜,连看都懒得看他,却不想反而让他的眼光里带上了一丝古怪的笑意。他饶有兴趣般地将脸凑得离她近了些,淡淡说道:“但你昨天没走,现在已经没机会了。”说完,又恶作剧般地将浅薄的唇送到她耳边,邪魅地吐气道:“再说,吃干抹净了就想走,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凌菡被他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一张原有些苍白的脸几乎涨成了猪肝色。如果不是畏惧他高出自己二十多公分的块头,她早已几个耳光朝他那张玩世不恭的邪魅面孔上招呼过去了。 “我昨天真的什么都没做。”凌菡都快哭出来了,努力抑制着心头的羞怒,用央求般的语气说道,“就是看你醉得厉害,地上又全是玻璃,所以扶了你一把。而且你当时衣服湿透了,我怕你感冒,就给你解开了。” “是吗?” 他一向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脸上依旧是似笑非笑,语气也在稍稍上扬后变得平静如常,“只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又睡在我旁边,还抱了过来?” 凌菡百口莫辩。 总不能说是听他说讲故事然后不小心睡着了,接着因为睡相不好就滚到他身边去了吧?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他会信吗?别说是他,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自己都不会信。 她满脸的为难和焦急在他眼中似乎很美味,他不无得意地眯起了电眼,得理不饶人地接着讽刺道:“就算如你所说,但这个过程中我被你看去了那么多、摸了那么多下,还抱了一晚上,这总是事实吧?我让你占了这么大便宜,你却谢谢都没有一句就走了,不觉得自己狼心狗肺吗?” 谢谢?我谢你全家好吗? “你想怎样?”凌菡已经被他气得无话可说了,也知道跟他讲道理是没有任何用的,只得垂头丧气地问道。 “就当我大发慈悲。”他的笑容越来越邪恶起来,仿佛她这一脸的挫败够他开心很长时间一样,“我可以给你个机会,用你那不值钱的身体来偿还我的精神损失。” “你!”凌菡知道他有多无耻,却也想不到他会在明显理亏的情况下毫不羞愧地说出这种无耻至极的话,气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很清楚他的为人,对折磨她这种事情一向言出必践,绝望之下她不顾许多,抬脚就想对他裆下踢个措手不及,等他疼得满地打滚的时候找机会逃走。 但他根本没给她逃脱厄运的机会,伸手抓住她一条胳膊,轻轻一送,她就头重脚轻地摔在了床上。 “你给我滚开!滚开!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咦?” 凌菡意识到厄运即将降临,双手双脚胡乱地踢打着,尽全力徒劳地做着最后的抵抗。 但挣扎了良久,却没感觉到他有下一步动作。当她带着满满的戒备睁眼看时,只见房间里已经没有了那道让她羞惧欲狂的身影,倒是方萍站在门外看着她。 “他...走了吗?”惊恐、疑惑、放松、尴尬,一瞬间涌入了凌菡的心中,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只得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冲方萍讪讪一笑,问道。 “走了。然后少爷还让我转告你几句话。” 方萍眼中的讶然一扫而过,正色向她说道:“第一句是‘今天对你那破身体没兴趣,以后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说,你别失望’;第二句是‘你如果想跑大可以试试,正好昨天下午那件事没做完,有些遗憾’;第三句是‘想明白了就赶紧去做你该做的事,不想做女佣就默认你是情妇’。” ...... 看着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转述完这番无耻之尤的话,凌菡苦笑着点了点头,说声“知道了”。待她退去后,坐在那里愣了半天才去换女佣的制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冤家路窄 “贱骨头,窝囊废,圣母婊......” 日头渐高,午饭时间眼看就要到了,凌菡却还像是赌气一样,在主宅庭院的绿化带里一遍一遍清理着为数不多的杂物。 她一脸懊恨,像是想骂人的样子,却担心被人听到,不敢骂出口,只能在心中狠狠地咒骂着。 骂的,当然是她自己。 真是脑子有病,昨天明明可以拿着东西跑路的,到了别的省份,脱出了司家势力的中心范围,她就能过上几天安稳日子了。 结果呢?偏偏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对那个野兽、那个魔鬼!对他心存同情,没头没脑地去帮忙。 现在?舒服了吧?逃不走不上算,还进一步他盯上了,每天都要提心吊胆地过,不知他何时会突然扑过来,拿她这“不值钱”的身体开刀,让她知道做“圣母婊”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种连自保都顾不上的状态,还谈什么为父亲洗脱罪名? 最要命的是,还不知道这样的苦日子何时是个头。 她越想越觉难受,恨恨地飞起一脚,将脚边的一块小石头踢出老远,心中稍觉解气。 当然,如果是踢在早上掀开被子后看到的那个夸张的突起上,就更解气了——岂止是解气?说不定还能来个斩草除根,让他以后再没法动辄对她胡作非为了,那岂不是顺带着安全了? 她从小家教严厉,对男人所知不多,哪里知道那是早上必有的反应?还以为他当时对睡梦中的她起了什么歹念,再回想起昨天他突如其来的粗暴,以及之前带着个金发美女招摇过市时的场景,心中更觉把他踢废了是替天行道,为广大良家少女除害。 这样想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好笑,不由得心情稍稍放松了些许。 现在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他离订婚之期不远,到时候有个女人在他旁边管着,他应该就会收敛些,然后慢慢地把她忘了吧? 那样最好,到时候她多少能获得些自由,说不定就能做到那件她现在做不到的事了。 但不知为何,想到这里,她的脑海中竟会闪过昨夜那个分明就不是司允言的男人的身影,以及他泪珠泫然时的凄然神情,心里不免有些怅然。 回过神来时,她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因为她知道这种惆怅和犯贱没什么两样,无论发生过什么,都改变不了他是个魔鬼的事实。 这一幕被司允言看了个一览无遗——通过电脑的监控画面。 他玩味般地细细观看着她那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脸上浮现出的古怪表情也不知道是意味着幸灾乐祸还是无比解恨——总之,不会是心疼,他不会心疼她,甚至希望她干脆疯了算了,把那张让他一看到就会变得莫名其妙的脸扇得谁都认不出来才好。 “少爷。”他好像还在思忖着什么,方萍已敲门进来了。 “谁让你把新买的微型摄像头装那里的?”司允言向来微澜不惊的脸上若有若无地闪过一丝尴尬,旋即平复如常,冷冷地问她道。 “芮泽。”方萍明显有些疑惑,却也没有思考,直截了当地回答了他的疑问。 “通知一声,把公司给他配的那辆林肯收回来,换成二手桑塔纳。”听到这个名字,司允言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心思被人看穿了一样,语气却依旧平淡,好像这道临时起意的命令是早已定好了的。 方萍知道,芮泽是他颇为倚重的下属,总裁在对黑白两道发号施令时很多命令都是由他代为传达的,现在突然把他的座驾换成低档车,肯定是为了让他出出丑,受次教训。 也就是说,“在凌小姐经常工作的地方放几个摄像头”这道命令是芮泽擅自决定的。 她心里还在觉得芮泽莫名其妙,嘴上已恭敬地应了一声:“是。”想了想又问了一句,“那个设备现在回收吗?” “这个暂时不用你管。”司允言皱起了眉头,自然而然地跳转了话题,“你来有什么事吗?” 方萍很容易地看出总裁现在不高兴了,又不敢多去揣测,只得恭敬地汇报道:“夫人和大小姐会过来吃午饭,顺便看看赵小姐和乔小姐。” “好。”司允言点了点头道,“让厨房多准备几道母亲爱吃的菜。”随即稍稍思忖,补充了一句,“今天的午饭在水榭吃,你让王恭吩咐一句,除了厨房的人,午饭结束前其他佣人都不要到水榭附近走动。” “是。” “等等。” 方萍领命后正要离开,却又被他叫住。 “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方萍回过头时司允言已面沉如水,指着监控画面里两个人中的那个女人,冷冷道:“让她过去侍候。” “是。” 方萍走了。 他看了监控画面里的两个人良久,终于还是狠狠地点下了关闭选项。 差点又信了,差点又被这个女人骗了。 她会良心发现,突然跑回来找他,然后照顾喝醉了的他一晚上? 可笑。 她不过是回来收拾东西,好跟那两个男人中的某一个远走高飞罢了。 至于为什么最后还是躺在了他身边?只是突然又想起了她那个还在监狱里关着的爹,想骗取自己的同情,好加以利用,等尘埃落定之后再永远从他身边消失吧? 司允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长记性了?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 他惨淡地笑了笑,像是要狠狠地惩罚自己的愚蠢,拳头一握,手上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流出了鲜血。 而此刻的庭院中,凌菡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监控,只是对秦止戈的突然出现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 “你感冒好了...你的脸怎么了?”打完招呼后,秦止戈本待询问她的病情,猛然发现她脸上有一个淡淡的掌印,“是他又......” “不,是我刚才干活干得有些累了,给自己提提神。”凌菡怕他担心,连忙解释道。 听她这么一说,他才想起自己的哥哥绝不是个会动手打女人的混蛋,心中稍稍舒坦了些,但还是不能释怀:“这么热的天,你又大病初愈,他竟然让你来做这么重的活......” 岂止是这样?还有更过分的事情! 凌菡不敢把那些事说出来,怕他冲动之下去找那个魔鬼理论。 她知道,他会愿意为她做这些,正因如此,她越加不希望他惹火上身。 “没事,这也是我的本职工作嘛。”凌菡打了个哈哈,旋即转移话题道,“昨天真是谢谢你,抱歉,我当时实在是太害怕了,害你为我担心。” 真的只是害怕? 秦止戈脸色一黯,很快又平复如常,淡淡一笑道:“别这么说,你没事就好。”说完正色道,“凌小姐,这里不方便,我长话短说提醒你一下:小心陆子兮。” “他?”凌菡见他突然出现在主宅庭院里,知道他一定是有事找她,而他提起的又是陆子兮,连忙问道,“他怎么了?” “希望是我多心了。”秦止戈皱起了眉头,回忆道,“昨天把你送来之后我接到复职通知,去了昊天总部,在停车场看到他和乔爱莎在说话,当时隔得太远,我只听到他们提到了你,还说了什么‘滚出去’,‘带走’一类的话,我担心他们对你不利,毕竟在庄园的时候乔爱莎为难过你。” “他们...可能是乔爱莎觉得我老在司先生面前晃悠,太碍眼了吧。” 凌菡被他这番话说得背脊一凉,但又怕他问起她和乔爱莎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连忙不作他想,强装镇定地浅浅一笑道,“不过你放心,身正不怕影子斜,过段时间误会消除了,她应该就不会为难我了。” “但愿如此。”秦止戈神情有些复杂,稍稍思忖后,补充了一句,“可能她对我哥的执念太重,所以会捕风捉影吧。等过段日子他订婚了,她应该也不会再为难你。” “嗯...是。” 凌菡心中莫名有些乱,兴许只是突然知道陆子兮和乔爱莎之间还有勾搭所以如此吧。 不过她清楚地知道乔爱莎的为人,秦止戈对那个蛇蝎美人没有任何防备,只怕以后会吃亏,作为朋友,她还是收住了心猿意马,旁敲侧击地提醒他道:“你也小心她些,别像上次在庄园那样,被她连带着害了。” 见她关心自己,秦止戈脸上浮现出了浅显易懂的笑意,还想再跟她说上几句,倏然听到了主宅那边传来的关门声,当下不敢大意,恳切地再次嘱咐她:“你多加小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说完向她道个别,回头便走了。 陆子兮和乔爱莎谈话,还提到了她? 秦止戈走后,凌菡只觉心中一紧,特别是想起刚才他说的“滚出去”、“带走”这两个词,那么熟悉,让她倏然就想起了昨天的那个“突发状况”。 难道是早有预谋的?从一开始就是陆子兮和乔爱莎在联手害她? 她努力压抑住心中的不安,冷静下来细细回想:不像,陆子兮如果真的要害她,又何必在她面临危险的时候出手相救?而如果那只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骗取她信任的戏码,昨天又何必让祁绣绣给她传那样的纸条,几乎陷她于死地? 至于乔爱莎,前后言行也不一致:如果要害她,只用把她的身份捅出去就能达到目的,又有何必要大费周章地去和陆子兮合作?而且同时还一再表明要留下她对付赵蕾依,这两者之间明显前后矛盾。 或许他们正在酝酿一个她看不透的阴谋? 抑或只是一个巧合,秦止戈听错了? 她想不明白,暂时也没有什么手段去了解内情——毕竟她现在只是个女佣,而且还被一个恶魔追逼着,失去了人身自由。 那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现在的局面已经糟糕透顶了,再加上一个他们的阴谋,又算得了什么? 她不再多想,叹了口气继续干活,俨然已经忘了自己还没吃午饭。 但总会有人提醒她的。 “凌小姐。” 她没做多久,方萍已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把她吓了一跳。 “少爷说今天的午饭安排在水榭,让你过去帮忙。” 凌菡本还有些心虚,怕她听到自己和秦止戈刚才的对话:如果上报了司允言,必然引起怀疑,到时候他要追查起她和乔爱莎之间的新仇旧恨,身份可就瞒不住了。 不过还好,方萍没有提起此事,她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活,应道:“好,我这就去。” “夫人、大小姐会来,你小心些。” 走过方萍身边时,凌菡若有若无地听到了她的轻声提醒,讶然回头想问询时,却见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提醒得对。 虽然她本意可能不是如此,但凌菡知道,那对母女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且都对自己抱着极深的成见。 冤家路窄。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向着后花园水榭的方向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喂我吃饭 司宅,后花园,水榭。 绿荫环伺,繁花叠屏,晴好的微风时而拂过碧翠的池水,送来丝丝凉意。 好天气,好地方,很适合用餐。 但不属于她。 以前凌菡家的一处园林式别墅也有一处池畔凉亭,夏天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那里用餐,一边享受美食,一边享受炎炎夏日中难得的自然清凉,何等惬意? 只是现在,她连个家都没有了。 短暂的触景伤情后,凌菡重新打起精神来继续工作,因为餐前准备的工作,已无情地落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来吃饭的是他的母亲和姐姐,他平时那么孝顺,应该多派些人来好生准备才是,却偏偏派了她这样一个受到司家人冷眼的女佣来,其中用意不言而喻:这个魔鬼只怕是想借机为难她一顿。 司夫人既然来了,席间肯定少不了乔爱莎的位子,而且方萍刚才也说了司允宸会来,她连看都不想看到这两个让她又怕又恨的女人。 但既然知道这是那个魔鬼在让她难堪,她更不应该耍性子,反倒把之前所有的委曲求全的本事全都使了出来,尽最大的努力做好每一个细节:她知道,只有让他挑不出毛病, 她才有可能保全自己。 用餐的餐桌是一张西式长桌,虽然是古香古色的黄花梨木制成,与这里的环境颇为贴切,但毕竟又长又大,而且刻着繁复精细的花纹,她费了好大劲才将它连同几张配套的椅子擦得锃光瓦亮,几乎一尘不染。 为了不给他为难自己的机会,她在擦完桌椅后又把水榭的柱子和栏杆好好擦洗了一遍,甚至连地面也是蹲下身去用毛巾擦干净的,终于让整个水榭都干净得如同焕然一新般之后,她才疲惫地靠着栏杆休息了一会,心想这下看他还拿什么借口来为难她。 歇了不过半分钟,厨房工作的佣人已端上了水果、糕点一类的餐前甜点,而包括秦止戈在内的司家姐弟,以及赵蕾依、乔爱莎等都簇拥在赵兰馨身边,如众星捧月般同她走入水榭,除了他们,赵文耀也来了,这表示一会儿吃饭时她需要伺候的共有七人之多。 凌菡哑然苦笑,随即很快换了一张礼貌微笑的脸,迎上去恭恭敬敬地鞠躬道:“夫人好。” 赵兰馨穿着一身绣工精美的宝蓝色丝绸旗袍,发髻高梳,妆容也较往日更为艳丽,像是为了来探望未来儿媳妇而特意整饬了一番,脸上浅浅的笑意较平时更为和蔼可亲,说明她此刻心情应当不错。 但在看到凌菡的那一瞬间,她的嘴角明显下沉了些许。 其实她来之前,心情就没有看上去那么好,因为明明已经选定了赵蕾依作为司允言的未婚妻,却没想到那个老头子嘴上表示同意,却又安排乔爱莎也住进了司宅。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用意,乔国梁是他多年的左膀右臂,他当然希望乔家的女儿做自己的儿媳妇,这谁都知道。但既然如此,为什么当时不说,要等选定了赵蕾依之后才提出来让乔爱莎也住进来? 这像什么话!打她司家夫人的脸就不说了,事情如果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他们司家、他的儿子?一个选妃的帝王?万一两个女孩儿争起来,闹出点什么事,到时候就真成笑话了。 这事已经够让她头疼了,偏生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个她早就听说被赶走的女佣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而且看这架势,今天这顿饭只有这一个女佣伺候。 往日里每次她来,司允言都会安排十多个女佣来伺候,弄得她都有些过意不去,今天来这出,这小子该不会是别有什么用意吧? 赵兰馨心念飞转,却也没有直接把所想的事说出口,毕竟事关司家颜面,她只是冷冷地对凌菡“嗯”了一声,随即回过头来看着司允言。 此时除她之外,在场众人也是疑惑不解,司允宸和乔爱莎的脸色更是不太好看,只是当着赵兰馨不好直言,纷纷也将目光转向司允言。 气氛尴尬已极,连凌菡都意识到情况不妙,低着头不敢说话,司允言却像是对此毫无察觉般,对母亲淡淡一笑道:“您请入座。” “好,那我先坐。”赵兰馨把一个“先”字说得有些重,表面上看来是不打算再追究,实则是在提醒司允言一会儿没人了最好做个解释:为什么同意让乔爱莎住进来,为什么让这么一个“身份敏感”的女佣单独来伺候。 说完她便去主座上坐下了。 西餐桌不像中式八仙桌,本身没有多少主次大小的讲究,但司家规矩讲究甚多,司夫人坐在面朝池塘的主座,司允言姐弟就应该一左一右坐在她身旁给她添酒布菜以示孝道,而司允言下首应该坐的依次是赵蕾依、赵文耀,司允宸下首应该是秦止戈、乔爱莎,而且下首的人要等上首的人坐定后才能落座。 这套繁文缛节,凌菡进来工作时已被培训过很多次,早已烂熟于心,她在一旁站着,只等他们坐定,她好伺候这一桌大少爷大小姐用餐。 但司夫人坐定后,司允言却迟迟没有坐下,因为某些人又开始跳出来卖乖讨巧了。 “哎呀,允言哥哥,你的手怎么了?没事吧?要不要......”乔爱莎像是发现新大陆了一般惊讶地说道。 刚才众人只顾招呼司夫人,倒没有多在意司允言,此时听乔爱莎说起,都纷纷将目光投向他右手上包扎着的那一圈白色纱布,司夫人更是颇为心疼儿子,连忙拉起他的手细细查看,关切地问他“怎么弄伤的?” 这一场景让乔爱莎颇为满意,因为他受伤了,赵蕾依没发现,甚至连他的母亲都没发现,倒是她乔爱莎第一个发现并叠声问询的。 她觉得这很能说明她对司允言的关心,这样一来赵兰馨就算再袒护自己的侄女,对她乔爱莎也不能太冷落,毕竟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身边有个关心他的女人? 这样对她以后对付赵蕾依多少是有些好处的。 “没事的母亲。不过是昨天喝多了,不小心划了个口子。”司允言风轻云淡地回答道。 “喝多了?”赵兰馨狐疑地看着他反问了一句。 司允宸和乔爱莎的眼光也一同变得疑惑起来,她们对司允言的生活习惯还算了解,从没见过或者听说过他喝醉。 秦止戈虽然也这么想,但心中多少有些了然,因为昨天送凌菡回来时,他就闻到了哥哥身上的酒味,心想这事或许和凌菡有点关系。 果然如他所想,司允言没有回答他们的疑问,只是淡然回头看了凌菡一眼,对母亲浅笑着说道:“您放心,只是一点小事,而且,昨晚有人一直照顾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这一句话说得浅淡,但对在场众人而言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瞬间,他们或惊讶,或嫉妒,或恼恨,或担心的目光顺着司允言刚刚看过的方向,集中在了凌菡身上。 原来是在耍这种手段。 听到他提起昨夜的事时,凌菡就预料到了会有这样一个结果,所以此时也没有过于诧异,只是沉默地低着头,不敢去看那形形色色的怪异目光。 太幼稚了,还以为他不过是想用伺候午餐的繁重工作刁难她一下而已,却不想他是在故意让她下不了台:他明明知道司家母女和乔爱莎对她是个什么态度的,却偏偏当面提起这件事,还真是“用心良苦”呵。 “说起来——”她难堪的样子不仅没有让司允言稍觉满意,反而更加步步紧逼起来,他慵懒地靠坐在椅子上,回头向她命令道,“我手受伤了,使用餐具不方便。”他说话的时候,赵蕾依看他坐下,便也准备去他下首坐,却不想他竟轻轻一挥手挡在椅子上,随即对凌菡说道,“你坐我旁边,喂我吃饭。” “言儿!” 凌菡听到他无理的命令,心中气苦,不敢回绝,却也根本不敢当着司夫人的面真的坐到赵蕾依的位子上去,正自为难地想着该怎么回话,赵兰馨已严厉地唤了司允言一句。 赵蕾依虽然平时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但面对自己准未婚夫这种近乎羞辱的行为,脸上还是浮现出了尴尬与委屈的神色,站在一旁的乔爱莎倒是有些幸灾乐祸,没想到留下凌菡果然是对的,只往那一站,就给了赵蕾依一个下马威。 ——这些,赵兰馨都看在眼里,心中很是恼怒,只是碍于有外人在,一句“你胡闹什么”的呵斥才没脱口而出。 而司允言好像一点都没察觉到母亲的用意,依旧浅笑着道:“母亲,我真的不方便,您也看到了,难道您就一点都不心疼儿子吗?” 见司允言又像开玩笑又像撒娇的样子,赵兰馨心里的气竟稍稍消退了些,沉声道:“你让她站在一边伺候不就行了?怎么能让她坐依依的位子?” “那样的话我不也要站着吃吗?”司允言依旧不依不饶。 “不想站着,让依依喂你吃饭不行吗?反正你们......” “母亲说笑了,赵小姐是客人,身份尊贵。”不等母亲说完,司允言便若无其事地打断道,“这种事,还是让自家的人来做的好。” “好哇,好。” 赵兰馨被他气得几乎喉咙冒烟,气极反笑起来:终于知道这小子打的什么鬼主意了,原来是在借题发挥,告诉她自己根本没有要娶赵蕾依的意思,反而是还对这个女佣余情未了。 想到这里她几乎就要当场叱骂他,但考虑到在场还有这么多人,如果把这层丑事说出来,特别是让乔爱莎听到,情况反而会对赵蕾依乃至司家大大不利,现在只能强忍,等吃完饭再找个机会单独跟他聊聊。 看到司夫人这番情状,凌菡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哪里还敢坐下去?如果真的敢坐,自己不仅和司夫人的矛盾更深了,而且还会顺带着大大得罪赵家兄妹。 但没想到赵蕾依的涵养比她想象的更好,很快就收敛起了脸上的尴尬神色,淡然一笑道:“姑姑,没事的,既然司先生不方便,就让这位凌小姐坐他旁边帮他吧,我换个地方就好。”说着,径自坐在了最下首的位置。 她这一番话,说得众人无不佩服,连乔爱莎都暗自觉得自己的表面功夫比不了这个贱人——如果是她面对这种处境,虽然可能也会从大局考虑做和赵蕾依一样的选择,但脸上绝对保持不了那么若无其事的假笑。 “嗯,依依真是懂事。”赵兰馨见情况如此,只得先把所有的恼怒咽回肚中,温和地夸了赵蕾依一句,随即斜了凌菡一眼,冷冷道,“既然这样,你就坐吧。” “是,夫人。” 凌菡脸上努力保持着微笑,心中却已苦不堪言,因为刚才赵蕾依虽然显得很有风度,表情却也有些微妙地难看,赵文耀坐在一边更是一脸看不下去的样子。至于司允宸?想都不用想是张什么脸,没开口骂她已经算难得地很有修养了...... 她知道,自己以后的处境,会更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僭越 餐桌上已摆满了丰盛的菜品。 然而,原本应该其乐融融的家人聚餐,现在却已陷入冷场。 不为别的,就因为一个叫凌菡的女佣竟然堂而皇之地坐在本应由司家未来女主人坐的那个位子上,并“无比亲热”地喂男主人吃饭。 “那道。”那位男主人却像对这尴尬的气氛毫无察觉,旁若无人地指着桌上的一道道菜品,对旁边的凌菡发号施令。 这像什么话。 凌菡此时尴尬已极,既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担忧,又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能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显得恭敬,甚至是低三下四,希望那些正向她投来冰冷目光的人能够觉得她只是在本分地做一个女佣该做的事。 她将头埋得很低,规规矩矩地按照司允言的命令取了一勺法式炬松茸,然后就想将菜送到他碗里。 “让你喂我,没听懂吗?” 本想蒙混过关,却不想被司允言一眼看穿,不依不饶地再次命令她。而且他好像还要对她的这次蒙混过关施加警告一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补充了一句,“不想用勺,我可以允许你用嘴喂我。” 当着长辈、客人,甚至是未婚妻的面,竟然说出如此不成体统的话,这个人的无耻程度又一次刷新了她的底线。 “是,少爷。”凌菡涨红了脸,不敢去看赵兰馨那张已经阴沉如水的脸,只能继续装着低声下气的样子,试着让他们理解她是被逼无奈的。 司允言故意放慢了动作,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她递过来的食物,仿佛吃进嘴里的还有她现在心中那说不出的苦,很值得他细细咀嚼,慢慢玩味。 他一边吃,还一边眯起眼来细细打量着她,看得她心里直发毛,低下头去不敢和他对视。 “好。”吃完之后,他还是不满意,挑起剑眉扫了她一眼,继续命令道,“你自己也吃点。” “司允言,你什么意思?” 不等凌菡做出反应,坐在一旁的司允宸已忍无可忍般地柳眉一竖,冷冷呵斥道,“今天是我们聚餐!她是个什么身份?低三下四的佣人,也配和我们一起吃饭?”说着,一双冷艳锋锐的凤眼瞪着凌菡命令道,“站一边去。” 凌菡正愁没法摆脱这尴尬的处境,听了司允宸的命令顿时如蒙大赦般,想都没想便要起身答应然后离开,却不想司允言先她开口,针锋相对地回了司允宸一句:“这里是我家,我怎么安排佣人,轮不到你管。” “你......” 司允言说完,便不再理会她,径自将唇凑到凌菡耳边,低声细语,一只手还轻轻地搭在她肩上摩挲着。阵阵别扭的麻痒让她恨不能赶紧逃离,却又没有这个胆,羞得耳根红透。 在旁人看来,他此刻对凌菡说的要么是安慰疼惜的话,要么是暧昧调情的话,众人脸色越发难看起来,连一直善于装作善良大度的乔爱莎都不觉面有愠色,她虽然乐得让凌菡和赵蕾依产生嫌隙,但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妒恨欲狂。 只有凌菡清楚,她听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软语温存,而是一句冷硬的威胁——“不好好伺候我,今晚就让你把昨天的债还上,肉偿。” 这是个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主儿,她根本不敢指望这仅仅是一句威胁。两害相权之下,她只能取其轻者,忍气吞声地没有理会司允宸的命令。 “你还当这里是你家吗?” 司允宸见他竟然把自己晾在一边去和那个低贱的女佣调情,心中更是怒不可遏,直接站起身来便说出了一句重话。 这要放在平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赵兰馨肯定会阻止,此时却是一声不吭地冷眼旁观,由着司允宸说,因为她也觉得司允言实在过分了,让司允宸说他一顿,就算他不收敛,起码赵蕾依也会好过些。 “你这么胡闹,考虑过司家的颜面没有?”司允宸得了母亲的默许,说话也不再有顾忌,“你知不知道,自己就要订婚了?你考虑过人家姑娘的感受没有?” 司允宸故意说了“姑娘”二字,而没有明确说出赵蕾依的名字,是有她的打算的,在司允言的婚事上,她和父亲站在同一阵线,此时的怒斥,也是为了借题发挥。 乔爱莎听在耳中,很快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只要赵蕾依的未婚妻身份还没有板上钉钉,自己趁机“僭越”一把又有何妨? 她不无得意地偷视了面色不悦的赵家兄妹一眼,带着满脸宽容的笑意起身道:“允宸姐,一点小事而已,你别这么生气。难得大家今天大家聚在一起,就应该开开心心的嘛。我这次来之前正好给各位都准备了些小礼物,不如趁现在大家都在,一起把玩一番如何?” 她这一番做作,看在旁人眼里自然要比正面有愁容的赵蕾依要大度许多,秦止戈和赵文耀听了都顾不得自己的立场,心中暗自惊叹,更别说听出话里的偏差了,司夫人倒是老成许多,发现了女儿和乔爱莎的小心机,但也不好当面点透,只能静观其变。 “是吗?难得你这么有心,却之不恭。”司允宸和她一唱一和地应和着。 乔爱莎闻言,招呼了一声,早已等在水榭外的前女佣长便将她准备好的礼物都带了上来。 司夫人好茶,乔爱莎送的是一套保存完好的南宋官窑茶具;司允宸爱玉,她送了一个价值连城的蓝田玉枕;赵家兄妹也分别送了一些价值不菲的珠宝工艺品,连秦止戈的份她都没忘。 而最令人惊叹的是她送给司允言的礼物,一幅画工浑然天成,用料璀璨夺目的唐卡——据她介绍,是仓央嘉措的《六道轮回图》。 饶是凌菡大家小姐出身,见多识广,此时也像是被乔爱莎如此大的手笔吓到了一般,愣在了那里。 当然,她更多地还是在幸灾乐祸和为自己庆幸。 幸灾乐祸的是,她在司允言的别墅房间里见过仓央嘉措的《六道轮回图》,并且确定那幅才是真迹,没想到乔爱莎在“独弦琴”之后又一次拿着赝品当真迹送给司允言。这位总裁向来最喜欢的就是看人出丑,一会儿肯定会揭穿,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庆幸的是乔爱莎的礼物的确样样都是珍品,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走了,不再停留在她身上,特别是赵兰馨对那套茶具爱不释手,叠声赞叹,想来心情已经好了不少,应该不会再追究她一个女佣刚才的“僭越”。至于司允言?他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一会儿集中精力去揭发乔爱莎的赝品去了,多少可以给她一点喘息之机。 但她高兴得太早了,因为她忘了,这个魔鬼好像有读心术一般,总能一眼看破她的一些小心机。 “看什么?真的想嘴对嘴给我喂饭?”他说着,还故意将那只裹着纱布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像是在威胁她:再不听话,真的会让她“肉偿”。 “不是的。”凌菡没想到他对折磨她更感兴趣,只好强忍着恼怒顺从地回答了一声,随即按照他的要求舀了碗野鸭汤送到他嘴边,就像个可怜的宫女在伺候暴君般静静地等他喝完挥挥手,才敢将碗撤去。 “话说——”此时众人对乔爱莎礼物的啧啧赞叹也渐渐停下来,司允言好像看准了时机般,故意把声音提高了几分对凌菡问道:“你刚才一直盯着看什么?是不是又发现什么赝品了?” 赝品? 他的话很成功地吸引来了在场众人的目光,乔爱莎听到这话,倏然想起了之前的“独弦琴”,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凌菡也想起来了,同时也明白了司允言的用意:没想到和她刚才预想的完全相反,这个魔鬼完全没有打算给她一丝喘息之机,相反,他要进一步地让她为难。 他已经很清楚乔爱莎送的是一张赝品了,自己却不开口,而是准备和像上次揭穿假的“独弦琴”一样,让她说出来,这样一来,她和乔爱莎的积怨就会更深一层。 甚至他还有更坏的用意:她要揭穿乔爱莎送的这张与真品相差无几的赝品,肯定会提及之前在他房间看到的那张真迹,到时候赵兰馨等人肯定不会再去在意唐卡的真假,而会问起她为何会进入他别墅的房间,到时候误会就更深了。 这个狼心狗肺的魔鬼,早知道好心照顾换来的是这样一个结果,她昨天真不应该犯那个贱。 后悔,从来都是没用的。 不过好在赵兰馨看不下去了,凌菡正在为难时,她冷冷地放下手中的茶具,呵斥道:“司允言,够了。” 她还不是很明白为何司允言要当众为难乔爱莎,只能暂时将他这一连串的举动理解为对这个女佣旧情复燃,想借题发挥让乔爱莎当中丢人,如此一来到时候就有借口回绝他父亲为他选的这个未婚妻了。 如果是这样,他下一个要对付的岂不是赵蕾依? 决不能让他再这么胡闹下去了,即使不为他的婚姻考虑,出于对客人的尊重,也不能让他和这个女佣继续一唱一和下去。 司夫人一开口,在场众人都感觉到了气氛不对,纷纷安静了下来,乔爱莎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要是这好不容易挑来的大礼又被这个凌菡说成赝品,她这脸就丢大了,还有什么脸去对付赵蕾依? “母亲别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您不要当真。”司允言看到母亲的反应后,稍作思忖,随即连忙解释道。 “玩笑?吃饭的时候你开这种玩笑干什么?”赵兰馨显然不高兴了,她瞪了司允言一眼,然后转过头来冷冷地命令凌菡道,“这里用不着你伺候了,下去,做你该做的事。” 这条在旁人看来无异于严厉斥责的命令,此刻却让凌菡如同捡了条命一般,因为她知道,司允言对他母亲的话向来都不敢违抗的,她既然开了口,自己就不用再继续被他逼着去得罪人了。当下也没向司允言请示,连忙对司夫人鞠了一躬:“是,夫人。” 然后她就听话地退了出去。走出水榭后她还刻意加快了脚步,生怕某人中途变卦,让她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逃命”机会。 她只顾像逃难一样地快速离开,心里还默默感谢了赵兰馨好几遍,根本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时,背后还有两道异样的眼光看了她片刻,像是在谋划着要对她做些什么。 这些,司允言都看在眼里,却装作没看见,因为这正是他所想看到的——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 而且,在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外,还顺带着再一次确认了母亲的立场,很好。 他的嘴角划过一个意义未明的弧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崩溃与更加崩溃 主宅庭院。 地面、林荫道、绿化带、喷泉池,每一处都已经干净得近乎一尘不染了,凌菡却像是在赌气一般一寸一寸、一遍一遍地打扫着,这种打扫再这么继续下去,只怕司宅的地皮都要被她刮去几尺高。 直到整个主宅再没有她可以翻出来的垃圾了,她终于停下了工作。 ——然后,又去打扫主宅附近的绿化带,尽管那片区域不归她负责,而且今天的打扫工作也已经完成了。 她不是受虐狂。她也想休息,也想本着“出工不出力”的心态偷懒,她根本不想为那个魔鬼工作。 但她没这个资格,也没这个心情,此时她心乱如麻却无处发泄,只能靠这种毫无效果的打扫来让自己的心情稍稍平定一点。 通过午饭时那个尴尬的局面,她终于发现自己之前是多幼稚。她在得知赵蕾依将成为司家未来的女主人时,曾盼望着乔爱莎同赵蕾依斗个如火如荼,这样一来她自己就能减少存在感,避开那些人的视线去等待她查找证据的时机。 可惜现在,一切都完了,因为她已被那个魔鬼退到了风口浪尖上,成为了乔、赵两方的“活靶子”。 她不仅因为今天中午的“僭越”而开罪了那两方,而且似乎已经无法置身于她们的争斗之外了。 乔爱莎手里握着她的把柄,肯定容不得她不帮着对付赵蕾依。 且不说她和乔爱莎的深仇大恨,她绝不希望去帮助这样一个蛇蝎毒妇,就算跟她有仇的是赵家,她打死也不会去做这种事:倒不是单纯因为“道义”,现在赵蕾依身后有司夫人撑腰,而司夫人又对她这个女佣抱有成见,到时候一有风吹草动,她肯定会倒大霉。 如果不帮,乔爱莎把她的秘密泄露出去,她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就算不帮,以她今天和司允言那些“亲密”的举动,赵蕾依也绝不会放过她这个“抢她位子的狐狸精”。 她现在无比绝望,而赐给她这份绝望的,正是那个昨夜还抱着她悲声哭泣、软语温存的男人,如果不是他刚才无情地将她抛出去,让司夫人对她的不满更甚,让赵家对她产生敌意,她现在又怎么会落得现在这么狼狈的境地? 想起昨夜他揽着她的腰泪珠泫然的样子,凌菡心中的绝望好像又深了一层,因为不知为何,他这张“脆弱”的假面就像一堵盾牌挡在她和那个残暴的魔鬼中间,让她每每想恨他时,都会鬼使神差地想起他温柔的那一面,从而恨意渐渐消退。 被迷魂汤灌坏了脑子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贱了?他就算有再温柔的一面,也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无论如何都抵消不了他的冷酷残暴带给她的那些痛。 如果连恨他都做不到,她真的会崩溃的。 当然,崩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更大的崩溃。 凌菡心里正乱如一团麻,倏然听到了背后传来的一阵脚步声。 “咔哒,咔哒”的脆响,一听就是穿着一双恨天高,凌菡甚至产生了肚子上一阵剧痛的幻觉,而更让她难受的是心中那一紧。 在这深宅大院里,还能有谁穿得这么拉风? “哼,别装了,我知道你发现是我了。” 凌菡还怀着侥幸低头只顾打扫,乔爱莎却不偏不倚地正驻足在她面前,并一针见血地揭穿了她。 “找我又有什么事?”凌菡无奈地抬起头来问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事先声明,刚才的事情跟我无关。你也看到了,是他单方面地在发号施令,我无权拒绝。” 凌菡的着急解释,在乔爱莎的耳朵里听来就成了心虚的掩饰,甚至还有可能是在故作姿态,对她挑衅,心中立时火了。 特别是想起自己好不容易搜罗来的唐卡,她心里就不舒服。虽然因为司夫人的呵斥,司允言没有再去深究其中真假,但终归让这花大价钱买来的收藏品变了味,她讨好司允言,把赵蕾依比下去的一番苦心收效甚微。 都怪这个死贱人,要不是她盯着看,司允言怎么会突然问起是不是赝品? 真是个扫把星。 而且这个扫把星还在得了那么大便宜之后,在她面前惺惺作态。 “无权拒绝?” 乔爱莎狠狠地抑制住内心的无名怒火,才只崩出了一句冷冰冰的话,没有做出在司宅当众打人的荒唐行径,“我看你心里其实美得紧吧?” “是,跟他打情骂俏是美得紧。”凌菡知道跟这个贱人好声好气地讲道理只会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被动,干脆毫不掩饰地嘲讽起来,“所以我就是为了图这一时爽,连命都不要了?我明知道你看到我跟他太亲密,你很可能就把我的身份暴露出去了,我还为了心里美这一下子故意往他眼前凑?” 她的态度这么强硬,反倒让乔爱莎楞了一下,随即心中有些发虚:可不能让她发现自己现在抓住的这个把柄是用不了的。 乔爱莎轻轻咳嗽一声定了定心,斜眼睥睨着她,嘴硬地“哼”了一声道:“谁知道你图什么?不过也算你走运,误打误撞把赵蕾依那个贱人挤兑了一番,让我大出了一口恶气,要不然我怎么肯跟你罢休?” 罢休?既然肯罢休,你还在司宅这么人多眼杂的地方来找我兴师问罪? 凌菡心中了然,知道这个“美人蛇”特意跑来找她绝不会只是为了责骂她几句泄愤,定然是有什么事要交给她做。 想都不用想,是对付赵蕾依的。 而且肯定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否则以乔爱莎的地位,以及她和赵蕾依那么明显的对立关系,只要派个人来递个信就好,何必冒险亲自过来? “刚才那一出还算可以。”见凌菡不说话,乔爱莎大致也猜到她发现自己的用意了,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过,你不会觉得我这样就能满足了吧?你之前答应过我帮我对付她,现在我正好有事要让你帮忙。” 凌菡暗暗冷笑,装傻充愣地反问道:“什么忙?栽赃?传消息?” “如果只是这点小事,我何必来找你?”乔爱莎瞪了她一眼道,“这件事,只有你能完成,而且你必须帮我,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说吧,什么事。”凌菡未置可否,因为她不敢直接回绝,而且也的确很好奇乔爱莎编排的又是什么花招: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佣,有什么事是只有她能做到的,她也很想知道。 “我要你从司先生的房间给我找一份文件。”乔爱莎直截了当地说道。 原来如此。 凌菡听了她这句话,再看到她眼中那一丝难以察觉的不甘与嫉妒,顿时恍然大悟:这件事,还真的没有比她凌菡更适合去做的人了,因为整个司宅只有两个人有机会进入司允言的房间,一个是方萍,但她是保镖长,绝不可能受乔爱莎的笼络;而另一个就是房间位于主宅的自己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凌菡反问道,“你应该知道这件事的风险有多大,万一被他发现了,我只怕也没什么生路了......” “当然有。”乔爱莎打断了她的话,信心十足地说道,“只是一份无关紧要的档案而已,你就算被发现,最多不过被赶走。而且即使会有更严重的后果,只要我帮你去司夫人面前求情,你至少也能活条命——当然,前提是你不把我供出来。” “你会为我求情?”凌菡气得险些笑出声来,“你巴不得我死才对吧?” “信不信随你。如果你不做这件事,我肯定会揭穿你的秘密;如果做,你还有生还的可能。你自己看着办吧。” 听了她这句话,凌菡沉默了,她清楚,事实的确如此。 但同样都可能是鱼死网破的结果,何必便宜了这个贱人呢? “而且这件事你肯定也感兴趣。” 乔爱莎见凌菡沉吟不语,大致猜到了她的心思,便接着说道,“因为这份档案,跟你家原来的宅子有关。” “宅子?”凌菡闻言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乔爱莎。 “没错,你家在滨江区的那个院子。”乔爱莎见她果然上钩,心中一阵得意,阴阳怪气地补充道,“就是当年我们姐妹二人经常在一起促膝夜谈、品茶读书的宅子。” 凌菡听了她这句无耻至极的话,冷冷地“哼”了一声,却没像往日那样狠狠地呛回去,只是冷冷地问了声:“那个院子的档案,你拿来干什么用?” 她心中突突直跳,因为那栋宅子在当年凌家破产后,被司法拍卖用于抵债了,而司允言的房间里如果有与之相关的档案,那就说明两年前的事情真的与司家有关,而那份档案,说不定能成为她意外收获的一份证据。 证据,她渴望的证据。 但她想到这里,心里却没有感到多高兴,反而像是有些沉重。 “这个告诉你无妨。”乔爱莎像是对她会愿意帮忙这件事感到胸有成竹,一脸得意地对她说道,“因为这个用来对付赵家最合适不过了。” “对付赵家?” 凌菡愣了一愣,心中猛地一阵轰然:难道赵家和当年那件事也有关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对付赵家 这件事确实和赵家有关。 两年前凌家倒台时,有大量资产被拍卖或抵押,而其中就有包括凌家宅院在内的一些不动产被当时和司家合作的赵家卷走了,而且其中有很多都是连一分钱都没花就到手的。 由于当时有商会主席司剑南的介入和庇护,所以这件事知者甚少,甚至司允言本人都有可能不太清楚,乔爱莎是从作为司老爷心腹的父亲那听来的。 而最近,司允言似乎在对现已归入赵文耀手中的原凌家宅院进行某些调查。 肯定不会错,他是为了彻查当年赵家是否通过某种手段侵吞了这些原应归于司家的资产。 若是如此,她乔爱莎对当年的事情正好有一定的了解,只要能知悉司允言对这一事件的调查进度,她就能从暗中给予他一些相应的配合,让他可以势如破竹地查下去,却又可以恰到好处地在他查到乔家之前掩盖过去。 到时候他把赵家查个底朝天,不仅能把注意力从现在正因违规挪用四个亿而被调查的乔家移开,还能顺带着帮她打压最大的劲敌。 简直一举两得。 当然,她还没蠢到打算把这些告诉凌菡,而且根本用不着告诉她这些。乔爱莎知道,凌菡对两年前的那个案件有多关心,现在有这么大的一个疑团摆在面前,怎么可能不选择和她合作? 而凌菡此时惊讶的表情足以证明她的判断没有错。 “是,对付赵家。”乔爱莎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句。 凌菡心中轰然一震,大觉不可思议,两年来她为了那个案子收集了大量的信息,而围绕她家的宅院进行的调查更是多不胜数,但在多方调查之后,却发现那处宅院已经被一个外地商人收购作为地产投资房,而那个外地商人与案件本身没有任何关系。 她当然能想到是不是被归在了别人名下,但这些她无从查起,而且当年的司法拍卖纪录显示得很清楚,一切都是走的正规程序。所以在调查无果后,她放弃了这个点。 没想到乔爱莎竟然告诉她这件事与和凌家素无瓜葛的赵家有关,而且看不出有说谎的迹象,这怎能让她不心惊? “你的意思是说,我家原来的宅院现在在赵家手里?”凌菡顾不得许多了,直截了当地问道。 但乔爱莎好像并没有打算回答她,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淡淡说道:“你觉得这些我会告诉你吗?我能告诉你这和赵家有关,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你不告诉我,我凭什么相信你?”凌菡反问道。 “唉,菡菡,两年了,我还以为你的脑子多少有点成长了呢。”乔爱莎讽刺地娇声笑道,“没想到还跟之前一样,傻白甜一个。你就不会自己想想,拿到文件之后你可以做点什么吗?” “做什么...你是说,让我自己去看档案里都记录了些什么?”凌菡心念飞转,倏然想到了这一点。 “嗯,还算你稍稍有点长进了。”一句夸奖的话,配上乔爱莎那无比同情的语气,反而像是在嘲笑她,“不过我可不保证,你到时候能看到什么、里面有没有你想要的东西。这次对你而言,与其说是一次交易,倒不如说是赌一把。” “赌一把?那我又何必呢?”凌菡冷笑道,“我要冒那么大的风险,随时可能被他发现,就为了这么个模棱两可的结果,到头来可能单单便宜你?我脑子是进水了还是烧坏了?” “你以为就你有风险?如果被发现了,他第一个肯定会怀疑到我的头上。”乔爱莎对她这句呛人的话不以为忤,眼珠子转了转,浅浅笑道,“我可不想触这个霉头。不过我能够保证,他接下来一周的时间不会去动那份东西。你只要在三天之内把东西给我,我用一天时间复制一份,你再把原件还到原来的位置,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神不知鬼不觉?” 凌菡听了她的话明白过来:乔爱莎那么怕在司允言面前出丑,如果没有十成把握,应当不会去做这么危险的事。看来她可能在司宅有大量眼线组成的情报网,能够确定司允言真的在至少一周时间内不会去动那份档案。 但这又有什么用? 她嘲弄般地啧了啧嘴,没好气地说道:“你还真是考虑周全呵。不过你想过没有,主宅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我一动手他就会发现,你这一周的时间好像并不能改变什么。” “所以我才说只有你能做到。” 乔爱莎眼里明显充斥着妒火,因为只要一想到这个贱人能肆意出入他那间从不让她乔爱莎进的房间,她就冷静不下来。不过还是以大局为重,暂时忍忍的好,等赵蕾依被扳倒了,解决凌菡这样一个小小女佣还不手到擒来? 她压了压火,继续说道:“只要你手脚够灵活,趁着进去打扫卫生、收拾屋子的机会找到不就行了——我跟你解释这么多干嘛,已经说了,由不得你拒绝。”说着,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收起了脸上的假笑,“档案袋上的编号是8977,三天内交到那个唐婉心手里,她会转交我。三天后我要是没看到这些资料,你知道后果会怎样。” 说完,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回头径自走了,留下凌菡一个人在那里惊疑不定。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凌菡突然觉得现在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怎么这么蠢,查了这么久,竟然一直没有想过当时的案子可能牵涉到很多方面? 其实这也不能全然怪她,虽然两年来已经很努力了,但她到底也不过是个落魄的大小姐,能在没人帮助的情况下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并潜入司宅追寻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案发之后,她一直沉浸在对乔爱莎的痛恨之中,发现司家涉入其中时,又心存惧怕,步步如履薄冰,哪里还有心思去惦记赵家? 现在的局势已经复杂到她几乎连思考都无法进行下去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这也可以说是一次机会吧,现在她在司宅的处境如此艰难,不仅在形同监禁之中失去了调查的机会,而且之前被司允言那么粗暴地对待之后,她也不敢再把所有希望都押在一个清湖区项目上了。此时正是前途渺茫之时,而赵家如果真的涉入了那个案件,那她帮乔爱莎去偷的那份档案也有可能让她找到一个新的突破口。 但是,真的要和这个贱人合作,去对付赵家吗? 且不说从情感上来说她绝不愿意便宜了那个贱人,单从理智上来分析,谁又能保证刚才那些不是她为了利用她构陷赵蕾依而想出的一套谎言? 而且,她刚才说司允言也在调查那件事,这究竟是福是祸?他是怀疑到了她的身份?还是为了...... 不可能。 一个荒唐的念头方甫冒出,凌菡便惨然一笑将它抹去,随即复又陷入了纠结与为难。 不过此时,为难的不止她一个。 走在花园小道上的乔爱莎,此刻也没有了刚才的胜券在握,心里也是难以安定。 她和凌菡之间毕竟存在着那么大的仇怨,现在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这个小贱人,虽说又很大的把握,却也难保不被反咬一口:万一凌菡把这件事捅到司家人那里去,即使没有证据,以司允言敏锐的嗅觉还是难保不对她乔爱莎产生怀疑,到时候事情可就难办了,最糟糕的是,她手里的把柄还派不上什么用场。 得想点法子,给那个贱人点教训,让她不敢动歪脑筋。 而事情正巧,她走在路上正好碰到了唐婉心。 “乔小姐午安。”见到了“主子”,唐婉心连忙恭敬地行礼。 “你也好。”乔爱莎见了她,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在确认四下无人后,平易近人地向她一笑道,“上次真是辛苦你了,要不然我还没发抓那个小贱人一个现行。” 唐婉心一听就知道她说的“小贱人”是凌菡,又被她这一番客气的话说得受宠若惊,连忙笑道:“乔小姐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那个凌菡臭不要脸,竟敢打司先生的主意,宅院里不知有多少人盼着您把她轰走呢。” “是吗?既然如此,正好顺带着帮我个忙吧。”乔爱莎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塞到她手里,然后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乔小姐果然好主意,但只是这样,是不是太便宜她了?我听说今天中午厨房那边......” “不许胡闹。”乔爱莎一听不对劲,连忙打断了她的话头,“给她点教训就够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断送她小命,但现在不能把事情闹太大。” 唐婉心献殷勤反而讨了个没趣,只好连连认错,旋即收起银行卡喜滋滋地向她道谢,接着就安排她交代的事情去了。 “咦?这不是乔小姐吗?” 唐婉心走后,乔爱莎正待要走,却被身后传来的一阵带着笑意的男声吓了一跳。 转身一看,只见一道高大健美的身影从角落里拐了出来,满脸浪荡的笑让他那一张原本有几分英俊的脸显得有些猥琐。 来人正是赵文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六章:算个什么东西 “哟,赵公子。中午好啊。” 乔爱莎笑靥如花,爽朗地同他打着招呼,心里却有些发虚: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跟踪她,如果是,会不会听到了刚才她和凌菡的那些对话? 该死,竟然一点都没防备。 “乔小姐还真是有雅兴,大中午的一个人散步,不需要有个护花使者陪着吗?” 见她巧笑嫣然,赵文耀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笑容里的贪婪之意越发赤裸起来。 乔爱莎算是高估他了,他哪里回去在意她们谋划些什么?唯一在意的只是乔爱莎,这个大小姐的姿色他垂涎已久了,只不过她一直缠在司允言身边,让他不敢下手。而上次在昊天总部的风波加上今天午餐时的事情,他就是再傻也能看得出司允言已经“玩腻了”她,所以他才敢大着胆子上来和她调笑。 但要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对,刚才虽是碰巧路过,他却正好听到了她和唐婉心对话的后半部分。 看来是中午出了丑,想给那个女佣点颜色看。 那岂不正好? “呵呵,我看这里护花使者没有,采花大盗却是可能有一个。”乔爱莎不知他此刻心中所想,只能虚与委蛇地同他调笑起来,试着探探他的底,“说吧,什么时候开始盯着人家的?” “乔小姐要这么问,那赵某只好说,我这双眼珠子可是一直都只在你一个人身上啊。”赵文耀听了她这一番撒娇撒痴般的话,越发心痒起来。 这些天因为妹妹的婚事,姑妈就像他脑袋上的紧箍咒一样把他看得紧紧的,说什么让他别闯祸——其实说白了就是不让他出去寻欢作乐。 饥渴了这么些日子,此刻美人在前,他欲火中烧,如果这不是在司宅,就凭现在这四下无人的样子,只怕会立即扑上去。 不过,现在他只能先讨好她一番:“午饭的时候我看到乔小姐被那个女佣挤兑,是不是想好好修理她一顿?需不需要我赵某人帮忙啊?” 乔爱莎对这位赵公子的为人还是颇有了解的,但此刻正是乔、赵两方剑拔弩张之时,一丝也大意不得,所以还是对他保持着戒备,浅笑盈盈地回道:“赵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跟她一个小女佣有什么好置气的?再说,就算真要对付她,也不敢劳烦您赵公子啊。” “别这么说嘛。”赵文耀好像此时才记起自己的立场,作为赵蕾依的哥哥,她只怕不会相信他。 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些,想的只是赶紧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当下涎着脸笑道,“那个凌菡我是早就看不顺眼了,中午不仅挤兑你,还把我妹给挤兑了。我也正好想拿她出出气。” 乔爱莎被他这么一说不由得有些心动:的确,那个凌菡今天中午那一番做作,得罪的可不止她乔爱莎一个,赵蕾依受的气可比她大多了,赵文耀要找回场子,收拾她一顿也不是没可能的。 而且这琅市出名的花花太岁赵公子,从来就是个色中饿鬼,不仅调情手法一流,身边还总是带着催情迷药,仗着这些以及赵家的权势,不知糟蹋了多少女人。如果他把凌菡给做了,到时候不仅能让那个贱人再无脸面去勾引司允言,自己还能趁势抓住赵家一个把柄,何乐而不为? 但明面上,她可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当下似笑非笑地说道:“可惜司先生好像挺在意那个贱人的,赵公子,我还是劝您别乱来的好。” 她这可不是为了护那个贱人,一来是想撇清干系,而来激一激这个酒色之徒。 不想赵文耀果然上当,决定逞把英雄,当下冷笑道:“他?他算个什么东西?当年要不是我姑妈护着,他别说当总裁,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好好好。”见他没脑子得连这种事都敢提,乔爱莎吓得连忙打断,回头确认了一下四周真的没人后,才敢继续说道,“我相信你,不过,你可要小心啊,那个贱人狡猾得很,我这边,就全指望赵公子啦,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重谢?”赵文耀听她这么一说,脸上的笑容越发淫猥,一双手也老实不客气地摸向她的腰臀,“乔小姐打算怎么谢我呢?” “这个嘛,事成之后再说啰。”乔爱莎见他急色得脑子都没了,心中暗自冷笑,一边灵巧地躲开,一边娇声说道,“到时候,保证您赵公子满意。” “好啊,那就说定了,赵某先忍上几天。”赵文耀涎笑着在她臀部扭了一把,暧昧地说道,“到时候,我也保证乔小姐会满意。” 乔爱莎娇声一笑,心中颇觉得计,同他道了声别,便匆匆离开了,丢下他一个人在那里诸般意淫。 此时的凌菡还不知道自己会被算计,只顾埋头干活,心中还在纠结着乔爱莎跟她说的那些事。 司允言更是恍然不觉,虽然他们谈话的那个地方因为接近某个人工作地点的缘故,已经被安放了微型监控设备,但他此时正在与母亲就中午的事件谈话,顾不上去监控某人。 “言儿,你老实说,中午到底是怎么回事?”安静的小会客厅,只有母子二人,赵兰馨端坐在红木沙发上,神情变成了与往日全然不同的严肃,因为现在已没有外人在了,她需要以司夫人的身份来对这个孩子的不当言行进行规劝。 “母亲,您真的多虑了。只是伤了手,需要有人伺候而已。”司允言微澜不惊地回答着,却没有直视母亲的双眼,而是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削苹果,果皮在他修长五指优雅的动作下被削得十分完整,像一条红玛瑙带一样好看。 “当着外人的面,总不好让蕾依这么个大小姐像个女佣一样伺候我吃饭吧?” 赵兰馨冷冷地“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对这个答案一点都不满意,然后开口道:“那么让一个女佣坐在大小姐的位子上就好了?”稍稍思忖后,又觉得这么说不太好,便放缓了语气柔声问道,“言儿,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和依依结婚,心里惦记着的是那个凌菡?” 司允言没有立即承认或否认,但赵兰馨却分明注意到儿子正在削苹果的手颤了一颤,一条完整的苹果皮顿时断了。 “您说的哪里话。”司允言的语气依旧淡然,手上的动作却不再流畅,匆匆把苹果削好后递到母亲面前,毫不在意般地笑道,“她只是个女佣而已,哪里有嫁入司家的福分?” “是没有这个福分。”赵兰馨几十年的人生阅历,怎会发现不了这番话里的偏差?她接过苹果浅浅地咬了一口,随即毫不留情地戳穿道,“但你没有否认你惦记她,对吧?” “您......” 司先生很少失语过,即使在生意场上面对再牙尖嘴利的对手,他也能潇洒地应付自如。此刻,他心里也有万千个否定的回答,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一个也无法说出口。 他不知道为什么。 不想欺骗母亲? 他也不想承认这个答案,因为承认了这个,就相当于承认自己的确是惦记一个蠢女人惦记得要死。 他怎么可能会惦记她?就算惦记,也只是惦记着怎么折磨她、为难她,让她来偿还苏浅心还没还清他的债。 ...... 她算个什么东西,哪里有资格还那个女人的债! 赵兰馨见他不语,虽然想不到他会在这短短一瞬间内经历这么多心理波折,却也猜到了一二,当下无奈地说道:“你呀,还真是跟你那个老不死的爸一个德行,心里有什么都死死藏着不肯说。”说着叹了口气,“你喜欢她,我也不反对,但你既然想要的是她,为什么又要答应订婚?还有你没发现吗?你中午那么宠着她,惯着她,不仅对她没什么好处,还惹得...惹得大家都不高兴。” 她本想点破乔爱莎和赵蕾依已经被凌菡惹火了这个事实,但想了想还是留了些余地。因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容不得他悔婚了,否则司家的名声就要被抹黑。所以不能再让他对那两个女人产生反感。 “你呀。”见他依旧沉默,赵兰馨喟然长叹,像是想起了某些往事,“不是我势利眼,是有些人的命就是那样,你越想宠她,反而越会让她薄命。因为不是每个女人都受得起你这样的人中龙凤,平淡对于她们而言更好,就像你妈......” 说到这里赵兰馨猛然醒悟,连忙收住了话头,心中不安起来:没想到有感而发之下竟然一不小心说出这些话来,也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想起往事难过。 “母亲,没事的。”司允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反倒安慰起神色不安的母亲来,“您说的那些我都懂。”但话到嘴边,却也不由得有些伤感,“当年...他如果肯放过我妈,让她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过平淡的日子,可能她就不会那么痛苦,也不会落得那么.....算了,算了。这些就不提了。” 在一丝哽咽脱口而出之前,他收住了,淡然一笑道:“您放心,这些事,我都知道该怎么处置。我都这么大了,您也该相信我的判断了,不是吗?” 赵兰馨听了他的话,脸上稍稍浮现出一丝欣慰的慈祥笑意,心中却还是有些许不安,还想再说上几句,却听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司允言明显发现了她的欲言又止,向她投来了征求的目光。赵兰馨看在眼里,不想让他为难,便点了点头。 “进。” “夫人,少爷。”王恭走进门来,向二人躬身行礼。 “什么事?”司允言问道。 “陆先生和巡视组的各位过来了,正在门口等您的指示。”王恭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陆先生...陆子兮?”司允言稍稍皱眉,见王恭点头,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他知道今天上面巡视组的人要来四水省,对方也约定了要来拜望他。他开始觉得只是一些应酬,便也答应了,却不想他们来得这么快,而且陆子兮也跟来了,这让他不禁觉得他们这次来的目的不那么简单。 “是。陆先生是巡视组一位领导的好朋友,他们这次来为了显得礼节周到些,特意请了作为昊天股东的他来引见。” 司允言默默地听他说完,冷冷“哼”了一声道:“让他们进来,先在西跨院的会客厅用茶,我一会儿就来。” 王恭领命而去。 司允言抱歉地对母亲说道:“儿子去应酬一下,母亲如果觉得闷,让蕾依他们过来陪您发会儿财吧。” 赵兰馨知道他说的“发财”是指打麻将,笑骂一声道:“臭小子,那一手我早戒了。”随即正色道,“既然你有事,我就先回去了,不过我要带依依回去住一晚,我有些话要跟她说。” 司允言听了连忙挽留道:“您想跟蕾依说话,今晚住这儿不是更方便吗?爱莎...和蕾依听说您今天来,让厨房准备了好些野味和药膳,您喜欢的龟蛇延寿汤也有,正好给您调理一下风湿。” “行啦行啦。”赵兰馨笑道,“你这么有孝心,就留着等你订婚的时候,我再过来吃吧。你先忙你的去。” 司允言听了稍稍有些尴尬,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便不再强留,吩咐门外伺候的女佣一个去请赵小姐,一个送夫人去停车场,自己则向西区跨院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有蛇! 一整天的忙碌,外加一整天的担惊受怕、神思烦忧,得到的结果就是凌菡回到女佣宿舍的时候已经累得全身都要散架了。 她本来已搬到主宅去住了,但她不想回去,因为怕见到某个恶魔,怕他再一次给她使什么绊子——而且据说他今天要接见上面来的官员,到时候他要是莫名其妙地对她做点什么手脚,保不齐她又要得罪什么大人物。 除此之外,也是为了安安心心洗个澡,她不想在身心俱疲的时候,还要在洗澡时防备着某些恶趣味的人可能安置的摄像头。 但好像就是有什么人要和她作对的样子,现在连好好洗个澡都对她是一种奢望,因为一进宿舍门,她就看到了两个她不想看到的人。 “哟,这不是凌大小姐吗?” 李佳佳和唐婉心好像特意就是在等她的样子,她一进门,李佳佳就用阴阳怪气的语调同她招呼了一声,“你不是已经住到主宅去等着当少奶奶了吗?怎么还有心思屈尊到这种地方来?” 凌菡被司允言赶出去过,现在不仅丢了“宠幸”,还被他各种刁难。 她正是因为听唐婉心说过这些事情后,才这么有恃无恐的。之前被凌菡扇的那几个耳光她还记得很清楚,现在正是报那一箭之仇的大好机会。 凌菡就算猜不到她们在想什么,也看得出她们来者不善,当下没有搭理她们,随口“嗯”了一声算是打招呼。 “呵,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李佳佳对她现在这种态度明显非常不满意,径直起身拦在了她面前,“怎么,还真把自己当少奶奶了?我跟你打招呼,你连人话都不说一声,‘嗯’一句是什么意思?” “我向来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你说我刚才说的不是人话,也就是觉得你自己不是人啰?”凌菡此时心情正极其恶劣,毫不留情地就反唇相讥。 “你说什么...” “你给我让开。”凌菡毫不理会李佳佳的恼羞成怒,瞪起了眼威胁道,“还是让我一耳光把你扇到一边去?” 说完她不再理会李佳佳,将眼光瞥向了唐婉心,成竹在胸地说道,“那个女人应该告诉过你,我和你们是一线的吧?你最好劝劝你的朋友,如果惹我不开心了,她的事就别想办了。到时候你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唐婉心知道她现在受到乔家大小姐的威胁,和自己一样是为乔家做事的,现在听她这么一说,猜到乔爱莎应该把自己的身份和凌菡说过了,心中顿时有没底了:看来现在只能顺着她去了,否则到时候这贱人真的去乔爱莎那告状,她和李佳佳不一定讨得到好去。 凌菡也是知道这些,所以才这么有底气,敢顺势“狐假虎威”地收拾她们一顿,出口恶气。 “佳佳,算了。”唐婉心很快就权衡好了,上前把李佳佳劝了回来。李佳佳从来色厉内荏,见唐婉心劝她,也担心凌菡是不是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底牌,便只得悻悻让开了。 凌菡见自己所料不差,得意地冲她们“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锁好便开始脱衣洗澡。 “婉心,为什么?”李佳佳直等到凌菡房间里传来了独立卫浴关门的声音,才愤愤不平地问唐婉心道,“你看这贱人刚才多嚣张?为什么拦着我?” 她明明记得第一天来时,唐婉心就和凌菡不对付,坚定不移地和她李佳佳站在同一阵线为难她,今天却不趁凌菡“失势”的时候好好踩上一脚,实在是匪夷所思。 唐婉心淡淡一笑道:“你以为我真的不想教训教训她?我只是不想便宜了她——你想啊,我们这样没有任何由头地向她找茬,最多不过嘴上痛快一下,有什么用?” 她是李佳佳的朋友不错,但她也是乔爱莎的“得力干将”。李佳佳色厉胆薄、没什么脑子,这点连乔爱莎都看得出来,不想用她,所以唐婉心从没跟李佳佳说过自己在给乔爱莎办事。 不过,李佳佳和凌菡之间有矛盾,那不正好利用她一把吗? “那你有什么办法?”李佳佳听了她的话,果然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个...” 唐婉心故意装出为难的样子吊她胃口,李佳佳见她如此,冷笑道:“她现在又没人撑腰,有什么不好对付的?你要不敢教训她,只管告诉我怎么做,我来动手。” “嗯,好吧。” 唐婉心听了这话,心想这事情实在是太顺利了。她本来以为凌菡会回主宅,这样她就不好下手了,没想到她竟然回了宿舍。再加上这个没脑子的李佳佳竟然愿意趟地雷,简直完美了。 “佳佳,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凌菡住到主宅去以后,她房间的钥匙一直丢在房里,你觉得用得上就特意留了一把备用,是吗?” “是啊...哦!”李佳佳恍然大悟,坏笑着道,“你的意思是,咱学一把牛郎?” “你看你说的,她这下贱坯子难道还是仙女不成?”唐婉心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衣服当然是要偷的,到时候她没法回主宅,拖过了时间,肯定要受罚。不过只是这样,也太便宜她了,我这,还给她准备了一份惊喜呢。” 唐婉心说完出去了两分钟,回来时,手里多了个黑布口袋,里面装着的东西乱窜乱跳着,发出一阵阵“吱吱”的尖叫。 “哦,你可真坏。”李佳佳笑着戳了戳她的鼻子,然后便心领神会地去取凌菡房间的钥匙。 此时凌菡根本没意识到有人要算计她,她觉得门一锁外面那两个贱货就没法拿她怎么样了,所以干脆连浴室门都没锁,放放心心地在洗澡。 但这个澡洗得并不舒坦。 她心里还是在纠结着乔爱莎下午交给她的那个任务。 她不想便宜那个贱人,也不想害素无瓜葛的赵蕾依。 不过,要是赵家真的是当年案件的帮凶之一呢?如果那份文件里真的有她想得到的证据呢? 而且乔爱莎手里还捏着她的命门,三天只内如果不办成这件事,她肯定会去司允言那里戳穿的吧。 由不得她不做,但事情还是太过凶险。从司允言那个监视狂的房间里偷出文件,这无异于虎口夺食,一旦被发现,说不定她这条小命就要交待在这了。 百思无果,她越来越烦躁起来,本来已经洗过一次头了,却像是忘了一样,又挤了些洗发液涂在头上胡乱搓洗起来。 洗了一会儿,正是满头满脸都是泡沫,睁不开眼的时候,她突然听到浴室的门一阵响动,心里“咯噔”一响:门不是关得好好的吗?该不会是那两个贱人贼心不死,想了什么办法混了进来,想对付她吧? 不过她也不着急,反正那两个贱人也翻不起什么浪来,特别是唐婉心,她既然在为乔爱莎做事,应该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想到这里她反而镇定,先用水清洗头上的泡沫,却不想脚边一阵瘆人的触感,好像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窜过碰到了她。 凌菡心里一毛,再顾不得洗头,连忙擦掉盖在眼前的泡沫,睁眼一看,吓得几乎晕过去,傻愣了半天,一声惨叫才叫出口来。 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打开的黑布袋,里面正有几只老鼠在往外面钻,加上已经出来,正在浴室里四处乱窜的,没有十只也有八九。 更可怕的是,还有一条一米多长的蛇正从布袋里钻出,向她游过来,凌菡看得清楚,是一条剧毒无比的银环蛇。 此时李佳佳和唐婉心正拿着凌菡的衣物站在门外,听着浴室里传来的阵阵惨叫以及东西被打翻的“乒铃乓啷”声。 她们像是十分享受凌菡凄厉的惨叫,一直听着,想等她冲出浴室再拿着衣服逃跑。一边等着还一边不忘说笑。 “婉心,你这招真够狠的。这小贱人有苦说不出,最好一跤滑倒在地上,摔成植物人。”李佳佳一脸大快人心的笑,不无佩服地赞叹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这老鼠都哪来的?” 唐婉心暗自冷笑,她怎么可能告诉李佳佳这个“大嘴巴”这些都是乔爱莎搜罗来的?她似笑非笑地含糊其辞道:“佳佳,现在这世道,只要出得起钱,别说是十多只老鼠,就是十多只老虎都能弄......” 话没说完,唐婉心的笑容就僵住了,因为她听到凌菡杂乱无章的叫喊声中夹杂着一声声的“救命!有蛇!” “蛇?”唐婉心愣住了,记得乔爱莎下午交给她布袋时她还检查过,确定里面只有十多只老鼠,怎么会有蛇? 李佳佳还在那里得意地笑着,唐婉心背上却冒起了冷汗:不会是刚才放在外面的时候被人做了手脚吧?如果放的是毒蛇,把凌菡毒死了,这个责任她可万万付不起。 想到这里她开始怕了,却又不敢进去一探究竟,更不敢呼救,否则只怕连隐瞒的机会都要没了。 “别过来!救命!救命!” 凌菡蜷缩在浴室的一角,凄厉地嘶吼着。 她知道银环蛇的毒性有多强,根本不敢跑,生怕逃跑时不小心被咬一口,到时候性命就堪忧了。 她无助地拿着一条毛巾不断挥舞着,只希望那条恐怖的毒蛇离她远些。至于那些还在她眼前乱窜的恶心的老鼠,相较而言倒是可以视而不见了。 可惜她错了。 银环蛇确实是一种剧毒无比的蛇,但性情还算温顺,很少主动袭击人类。 本来她安静地躲在那里,那条蛇的注意力就会被那些满屋子乱跑的老鼠给吸引走,到那时她再小心些逃出去,就能摆脱危险。 但她不知道蛇的习性,胡乱驱赶,反而让那条蛇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直起身子来对她“丝丝”地直吐信子,摆出攻击姿态。 该死,没想到那两个贱人这么狠毒,竟然因为一点小小过节就准备要她的命。 她已经没心思去考虑是不是背后有什么人在暗算她了,看着那条剧毒无比的蛇那个丑陋瘆人的脑袋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寻找着攻击间隙。 就在她心都快凉透了的时候,一道傲岸的身影倏然出现在了门前。 是司允言。 此刻,凌菡再也顾不得他之前还那样折磨她、粗暴对待她,也不计较此时自己赤裸的身体就暴露在他的目光下。 她像一个即将溺亡在水中的人突然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只觉他的身影就像是及时赶到的救世主。 “少爷,救救我!”凌菡不顾一切地向他呼喊,一颗紧紧悬着的心竟然因为他的出现而倏然放了下来,这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 “不要动!”司允言的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焦急,阳刚沉稳的嗓音竟然有些变调。 但他还是没来得及阻止凌菡,她见他到来,像是突然忘记了害怕,就要站起身来向他跑去,却不想被那条昂首吐信的毒蛇找到了破绽。 一阵剧痛就像烙铁一样,狠狠地落在了她脚上。 她甚至已经能感觉到,毒液和绝望一样,顺着那道剧痛朝她的心脏疯狂蔓延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八章:没有命令,不许死。 “操!” 司允言,昊天集团总裁,四水省黑道总会“龙头会”的幕后操控者,虽然年纪轻轻,却早已经历过无数风浪,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惊涛骇浪,他都能挥洒自如,保持着他波澜不惊的优雅。 但此刻,看到一个似乎无关紧要的女佣被蛇咬了一口,他竟然像是方寸大乱般,俊傲沉寂的面孔变得扭曲起来,一句脏话带着雷霆般震耳欲聋的气势爆了出来,一抬脚,那条毒蛇的脑袋就变作了一滩血水。 该死,脱离他的视线不过短短一个下午,竟然弄出这么大的事来。 他蹲在她身边,看着她脚背上那两个黑红色的牙印,懊悔得直想抽自己几个耳光:没事去见巡视组那帮老不死的干什么?明明甩几张支票过去就能让他们闭嘴滚蛋,却和他们废话了一下午。要不是姓陆的突然离席,他不放心跑出来看一眼,再晚一会儿,他过来看到的岂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越想越为自己的疏忽感到寒心,一张健康阳光的麦色面庞倏然变得惨白起来。 凌菡看着他这一系列从未有过的反常表现,一时竟像是忘了自己命在旦夕,不安地说道:“少爷...我...” “住口!” 她本想劝他不要太过担心,因为她现在无比地信任他,相信他能让她脱离危险,却不想他像头急了眼要咬人的狼一样,恶狠狠地打断了她的话。 他说完,毫不温柔地狠狠将她抱起,她惊呼一声,慌乱间还没来得及搂住他的脖子,就已被他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把被咬的腿曲起来,从现在起,不许说话,脑子里不许想事情,把呼吸调到最慢。”一连串疾风骤雨般的命令说完,他伸手就去抓床单,狠狠地从上面撕下一条布,缠在了她被咬的那条腿上。 他那么用力,像是想要把她柔嫩的腿勒断一般毫不容情。凌菡还没感觉到伤口有何异样,倒先被他这一勒痛得闷哼一声。 “听好了。”他对她的疼痛没有表现出一丝怜惜。 他一边从腰带上取下瑞士军刀,以最快的速度用打火机消毒,一边像是极其不耐烦一般咬牙切齿地对她说道:“接下来会很疼,但我不希望看到你有一丝动弹,否则我立马就上了你,说到做到。” 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竟然说出这么无耻的话? 她知道自己对突然出现施以援手的他有多感激,但听了他这一声威胁后,心里顿时有些愕然: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即使是在救她的时候,也偏偏要在同时让她难堪? 她不敢去多想,因为她知道,他接下来是要帮她划破伤口,挤出里面的毒液,降低毒性发作的强度,从而在把她送到医院前尽量多争取些时间。 痛,接连传来,他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硬生生地在她被蛇咬过的地方划了个十字形口子。凌菡痛得全身冷汗直冒,却强行忍住,连抖都不敢抖一下,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她倒像是忘了自己有生命危险一样,反而觉得万一被他找到借口施暴,那才是最可怕的。 这个魔鬼一样的男人从来都那么可怕,对于她而言,这个世上恐怕没有什么比被他那孤狼般的桀骜双眸危险瞪视更可怕的事情了吧? 真的是这样吗? 凌菡呆住了,如遭雷击般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话来。因为接下来发生的这一幕,让她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 司允言在划开她的伤口后,见流出来的血已变成黑红色,且有些要凝固的迹象,知道毒性已经在局部开始发作了,当下毫不犹疑,竟然直接埋下头去,用嘴唇吮吸她脚背上的伤口。 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被他光洁如玉的唇拂过肌肤带来的麻痒?被他狠狠吮吸伤口造成的剧痛?抑或是剧毒侵蚀身体的难受? 这些仿佛都感受不到了,因为太不真实,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她就算再没常识也能想到,他如此急促地吸吮她伤口里的毒血,一个不小心就会把毒液吞进去,银环蛇的剧毒即使只是一丝一毫,也足以要了他的命。 但他,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一个向来以折磨、为难她为乐的人,竟会这么不顾一切地做这么危险的事? 他自称军医大学毕业,难道连这种危险都意识不到? 就算抛开危险不提,他这...他堂堂一个总裁,竟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用嘴去吮吸一个女佣的脚背?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要停止思考了,因为眼前这一切都不是常理能够解释的,她就算思考,也无法得出答案。 “少爷...” “闭嘴!” 他冷酷地打断她的话头,并威胁般地瞪了她一眼,旋即低下头去继续一口一口将毒血吸出,吐在地上。 也万幸他打断了她的话,因为她开口之后才发现,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刚才想跟他说些什么,只是莫名地觉得自责,觉得难过,下意识地就开口了。 她当然会自责,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发现,自己之前对他的看法有多愚蠢:如果他真的只是把她当作一个供他折磨取乐的玩物,又怎么会不顾自己的性命、以及被他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面子,去帮她吸出毒血? 可是,可是如果他真的对她这么好,那他对她做的那些过分的事情,又该怎么解释? 凌菡心如潮涌,波澜起伏,只觉自己此刻就像一个置身大海中寻找一根针的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得出那个真相,唯一得到的只是精疲力竭的倦意。 但只有现下,他几乎是用生命为代价对她进行的宠爱,让她觉得至少这是真的。 所以,既然累了,就睡吧。 他会让你脱离危险的。 阵阵倦意,以及莫名而来的温暖,让凌菡忘记了自己还性命堪忧,也忘记了自己正赤身裸体地躺在一个“声名狼藉”的男人面前。她觉得自己现在很安全,正在享受着两年多来从未享受过的安全感。带着这种安全感,她缓缓地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她睡着了,睡得那么安详,睡梦中不再像往日那样、不再像个刺猬一样死死防备着他。 司允言吐出一口已经变得鲜红的血液,回头看到这一幕,心却冰冷地沉了下来:毒性还是发作了,他刚才的应急措施最多不过多帮她争取到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方萍!方萍!”他突然连声大吼起来,暴怒中带着森冷的惧意,就像是一头狼正眼看着自己最重要的猎物被从口中生生夺走一般,那么竭嘶底里。 好在竭嘶底里只持续了几秒,他最得力的女保镖长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少爷...” “让离这最近的医院派救护车,带上抗蛇毒血清,半小时内必须赶到。” “您听我说。”方萍讶然,因为她从未见过自家总裁有过如此语无伦次的状态,“现在是下班高峰,救护车半小时内赶不到。” 司允言冷静了下来,他知道,现在分秒必争,要救这个女人,他必须冷静。 “给省政法委打电话。”他掏出手机,扔给方萍,“让文浩东下死命令,十分钟内把医院到这里的路全线戒严,不能有救护车以外的任何人或车从这过。还有,取消空中管制。” 听到“空中管制”四个字,方萍倏然明白过来。 “让市卫生局的王子清调用最好的救护车,和一台救护直升机,兵分两路,走最简单的程序把血清送过来。”司允言把话说完,随即森然补充了一句道,“顺便提醒他们一句,只要人没事,多少酬金我都给得起;要敢耽误半分钟,人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周内让他们统统身败名裂。” 方萍闻言心中一凛,连忙就要出去打电话。 “就在这打。”司允言叫住了她,命令道,“你看着,我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间房。我解禁你的用枪权限,不听劝告的当场打死,后面的事我摆平。” 说完,他迈开大步径直冲了出去。饶是方萍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顶级保镖,也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拨通了那些单位与司家的绿色专线:“文书记,您好,我是司先生的助理......” 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也不忘执行他的命令,伸手探入怀中扳开了手枪的保险开关,同时,还不忘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心中暗自想着:也不知电话里这位正客客气气地同她问好的省级领导,在得知自己的乌纱帽可能因为一个小女佣的死而被砸碎时,会是一脸什么样的表情。 给我等着,等着! 司允言以最快的速度在宅院里奔跑着,丝毫不顾及时而路过的人脸上惊疑不定的神色。 女人,我告诉你,没有我的命令,就算阎王爷让你去,你都得乖乖待在那,等我回来弄死那些魑魅魍魉。 对,没有他的命令就敢死的女人,不容许再出现第二个。 他向着后花园的方向奔跑,一边狠狠地咬着牙关,死命地攥着拳头,只求这颗从来没泛起过多大波澜的心,能够镇定下来。 终于,他停下了,满是汗珠的俊颜也稍稍从扭曲中平复了一些。 他看到了那一丛被他遗忘了很久的植株,在夜风下轻轻摆舞着狭长的叶子。 那么熟悉,就和十多年前一样,让他看到了一个将死的女人重新回到他身边的希望。 可惜的,只是物是人非罢? 短短的哀思转瞬即逝,他飒然伸手,连根带叶地扯出两株植物,随即回头向着来时的方向冲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凭什么? 阳光,刺得她昏沉胀痛的眼睛有些发酸。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好像有一阵熟悉的声音在关切地询问着她。恍惚间,浮现在她眼前的似乎就是那张带着阳光憨笑的黑瘦脸庞。 “我没事,谢谢你。”她下意识地喃喃回答道。 “太好了。”他长长地出了口气道,“幸好这种蛇毒性很弱,用了这种‘七叶一枝花’,毒性应该清除得差不多了。” “嗯...唔,谢谢...你...”凌菡觉得身体无比沉重,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但心里却无比地温暖,因为不管碰到的危险有多大,只要有这个男人在,她就不会有事。无论是凶悍残忍的黑帮恶棍,还是口蜜腹剑的乔爱莎之流,抑或是剧毒致命的银环蛇...... 银环蛇?! 凌菡突然意识到不对,感觉就像自己是一个跑错了片场的演员一样,被一种极其强烈的违和感包围着。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重新再看清眼前的俊颜时,几乎吓了一跳,若非身体还因为余毒未清而分外沉重,她可能已经像个弹簧一样从床上弹起来,脑袋和他碰个正着。 “醒了?” 头昏脑涨间,她还有些怔愣,好像听到了一阵熟悉的阳刚嗓音,但她觉得自己可能幻听了,因为这熟悉的声音,向来是不会带着这么浅显易懂的欣喜语气的。 果然是幻听了。 她狠狠地闭了闭眼。回过神来再细细凝视时,正看到司允言无所事事般优雅坐在宽大的病床边,一张极俊之颜冷淡得同往常一样,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低头只顾玩手机。 明明背对着她,他也不知是怎么发现她醒来的,冷漠地回过头来,不带任何表情地看着她,就好像她欠他几百万,让他一看到她就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一样。 “少爷,您早。” 她有些错愕,总觉得好像他此刻无比正常的反应让她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好像在她的潜意识里,刚才那声带着惊喜之意的“醒了”才是他此刻最恰当的反应。不过她虽然神智还有些混乱,却也没有嚣张到敢把这种想法说出来的地步,连忙向他打招呼,说完赶忙就准备起身。 “躺下,继续睡。”他冷眼打量了她片刻,也不知道是想确认些什么。她话才刚刚落音,他便带着一脸帝王般不容抗拒的冷漠,淡淡吐出这样一道“圣旨”。 “...是。”凌菡被他这副“违令者杀无赦”般不容商量的气势震慑住了,想都没想便又躺回了床上。 躺下后,她感到全身依旧疲劳、沉重,肌肉还一阵阵地发酸,显然身体还很虚弱,但奇怪的是,她完全没有任何倦意。在环视了一眼这间宽敞明亮、设备齐全的病房后,还晕晕沉沉的大脑自动就开始回想昨天的事情了。 ......那时,真的不是在做梦? 她依稀记得,她昨天被毒蛇咬伤后,他的反应是近乎疯狂的,一个无论在谁面前谈吐都很有修养的总裁甚至惊怒之下骂出了脏话;她还记得,他当时为了延缓毒性的发作,不顾体面、甚至可以说是不顾性命地用嘴吸吮她脚背上伤口里的毒液。 此时,她正躺在高级病房里,他正坐在她身旁,俊颜稍带倦色;她脚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稍稍一动就会疼得龇牙咧嘴。这些都在证明,昨天那些都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发生过的——无论她觉得多么难以置信。 凌菡只能选择相信,却又怎么都想不明白:昨天,在看到她被蛇咬之后,他为何会那般竭嘶底里,为何会不顾一切地为她牺牲那么多? 她对他很重要吗?从身份上来看,她不过是个女佣,除了那个不能对任何人说起的身份外,她普通得全然挑不出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即使某些女人对她“关注有加”,那也是被他吸引来的。 对啊,明明中午还在把她当靶子一样抛到人前,让她变成了赵蕾依、乔爱莎,甚至是司夫人的眼中钉,好像只要能让她不好过,他不管多么荒唐的事都做得出来。为什么仅仅过了一个下午,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对她那么好? 如果说昨天是毒性发作之下无暇多问,那现在正好和他单独相处,可以借机试探一下,看能否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得出一些线索。 ——当然,这绝不是抱着什么奇怪的想法,抑或是什么奢望。只是希望能确认一下他的态度,因为他作为昊天集团的总裁以及司家的少爷,他的态度可以说是对她今后的命运起着至关重要的影响的,能够确认他的态度,那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她心里多少有个底。 一番踌躇后,凌菡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向他致谢:“少爷,昨天非常感谢您......” 但她这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试探”和她的话一起,被他干净利落地终止了。 “谢我?”司允言似笑非笑地剑眉一挑,看不出是高兴还是嘲弄,“凭什么?” 凭什么?意思就是她连跟他道个谢的资格都没有。 凌菡被他一句话噎得再不敢开口,尴尬地等着他把剩下的嘲弄进行完。 “我还不是为了我自己?”他看上去分明就是想气死她,因为她张口结舌的尴尬,让他满意地露出了一丝笑意,接着便用更加盛气凌人的语气把话说完,“你这么有意思的一个玩具,要是就这么没了,我上哪去再找一个?再说,你要死在我家,事情传出去岂不是坏了我的名声?” ...... 这恶劣的态度究竟算什么? 凌菡不傻,知道他如果想要一个玩物,只要一个眼神示意,就能得到千千万万个比她好千千万万倍的女人来供他玩弄。至于名声?如果连这么一点危机公关都做不好,昊天集团早不知道被人整倒多少次了。 那他为什么要在舍命救她之后摆出这么一副跟她苦大仇深的态度?总不会仅仅是为了让她难堪一下吧。 她又一次发现,这个人的脑回路就像迷宫一样,根本就不是她的一番“试探”就能弄明白的。 看着凌菡满脸浅显易懂的挫败,傻傻地靠坐在病床上,司允言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想明白了就少自作多情,好好躺在那。病房里有监控,在我回来之前,如果看到你说一句话,或者起一下身,后果你知道的。” 凌菡不敢不从,乖乖闭上嘴躺了下去。因为他说的那个“后果”,她都不要用到脑子就能猜到。 而且眼前这个男人可不是一般的偷窥狂,一定要说,也是个手眼通天的偷窥狂,以他的权势,只怕整个琅市处在他监控之下的地方绝不仅仅是司宅。 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看着司允言飒然离去,凌菡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松口气还是该叹口气。刚才在开口和他说话之前,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非分之想”的,以为他今天多少会对她这个差点丧命的病号表现出稍多一点的温柔,因为他昨天看到她中毒后的反应,实在太让她震撼了。 结果,一点温柔都没有,他还是像以往一样,一开口就能把她气个半死,要不是打心底里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就凭他刚才说话的态度,她肯定会像以往那样找机会夹枪带棒地呛他两句的。 这样一来,反倒显得是她不正常了,竟然期待着这个冷酷无情的人对她有异于常人的温柔? 想到这里,她倏然觉得像是受到了全世界的嘲讽,羞耻得恨不能把头埋进被子里去,没有胆量再继续去揣摩那个男人乖戾偏执的心思了。 而且,现在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该好好思考吧? 凌菡倏然想起了昨天那条莫名其妙出现的毒蛇,赶忙借机跳转了思绪,开始思考起这个关系到她人身安全的问题来。 当时她惊惧交集,自然而然地以为是李佳佳和唐婉心干的“好事”,但仔细一琢磨,这个想法又是经不起推敲的。 且不论宅院深深,她们区区两个女佣根本不可能弄到银环蛇这种名贵而稀有的毒蛇,就算能弄到,她们也不至于对她下那么狠的手,毕竟她们和她凌菡之间又没什么深仇大恨,怎么可能做到这一步?如果她真的被毒死了,她们也要偿命,她们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幕后肯定有人操控,而这个人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在赵兰馨、乔爱莎、赵蕾依这三个人中间,也只有她们有杀她的动机和能力。司允宸虽然也很可疑,但也只是看不惯她凌菡而已,她们之间并不存在切身利益矛盾。 赵兰馨是最有能力做到这件事的,司允言那么听她的话,她只要利用这一点,就能让凌菡无声无息地从世上消失。但也正因如此,暗地里放毒蛇这种鬼鬼祟祟的招数也是她绝不屑于去用的,所以赵兰馨基本可以排除。 剩下的两个女人呢? 乔爱莎和凌菡的仇最深,而且昨天执行的就是她的爪牙唐婉心。但她现在正需要凌菡去盗取司允言的文件,此时冒着风险害死她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 而赵蕾依,现在已经基本将司家少奶奶的宝座稳抓在手了,又和她凌菡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真想赶她走,等和司允言的关系牢固之后再大大方方地把她赶走就行,没必要冒这么大的凶险狠施辣手。 ...... 稍微想了一阵后凌菡果断放弃了思考,因为现在手里没有任何直接证据,就这样凭空推敲根本不可能得出切实可靠的结论。 再说,猜到是谁又有什么用?那三个女人,哪个不是恨不能除掉她凌菡?就算猜到,她也没有实力去扳倒她们。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对她们都好好加以提防了。好在,现在性命好像还没有受到威胁,在将死的时候,还有那个男人在背后保护她...... 怎么可能没受到威胁? 凌菡全身汗毛一乍,倏然想起还有和乔爱莎的那笔“交易”。 三天之内不将那份文件送过去,她的身份就会被公之于众,到时候,那个昨天还舍命救她的男人,会不会变成对她举起屠刀的刽子手?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重新变得冰凉起来,还混杂着一阵莫名的酸楚,这是一种以往从未出现过的感觉,也是一种比以往难过千百倍的煎熬。 “请问这里是凌菡小姐的病房吗?” 她难过得想缩进被子里好好睡一觉,暂时忘掉这种恐惧和苦楚,但念头刚起,就被门外传来的一阵很好听的声音打断。 抬头看时,她瞬间便被出现在门口的那道身影惊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章:昨天发生的事 进来的是个女人,穿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深红色领带,衬衣雪白,一头整洁干练的黑色短发,看上去像是机关部门的工作人员。 她很漂亮,一张典雅端庄的鹅蛋脸,肤如嫩玉,眉如墨描,浅薄淡红的唇,柔美小巧的鼻,如果不是那一双澄澈晶莹的大眼中透出来的锐利光芒,恐怕与丹青画卷中的古典美女相差无几。 一定要对比的话,这种典雅而不失英气的东方美,相比于司允言之前带去意大利餐厅的那位国际名模更显别有风味,甚至说得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凌菡看着她略为出神,倏然想起这个陌生女人虽有礼貌问候,却像是顺理成章般连门都没敲就进了她的病房,心中不由得起了一丝戒备——毕竟她刚刚死里逃生,身边想害她的人又那么多,此时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实在是让她无法全然放松下来。 “请问您是哪位?” 从她进门的架势看,肯定早就知道住在这里的是谁了。所以凌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径直反问她的身份,不过对方看上去像是有些来头,所以她的问候里也带着几分恭敬。 “我叫方蓳。”对方淡然一笑,礼貌地自我介绍着,旋即补充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是——”说着指了指自己领口的胸针,“这个部门的,不会对你不利。” 那个胸针红得很显眼,凌菡看了才知道,这个自称方菫,并且一眼就看破了刚才她心中之事的女人,应该是位检察官。 为什么会被检察官找上门?而且如果是检察官执行任务,是要首先出示证件的,但对方没有,而且还欲盖弥彰般地说了“不会对你不利”这样的话。 凌菡不由得有些怀疑起她的身份和来意。 方菫一脸盈盈浅笑,丝毫不像一些影视作品里的检察官那样不苟言笑。凌菡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些什么,她已先开口道:“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来看你并不是为了执行公务,所以也没有必要出示证件。” 从进门开始,凌菡不过问了一句“你是谁”,此后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来人却像是会读心术一样,接连看穿她心中的疑虑。虽然凌菡已经有些相信她的身份了,心中却还是禁不住地有些发毛。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因为就算不说话,来人犀利的双眼也能看穿她的想法,这样一来,不说话反而会更尴尬。凌菡无奈一笑,说道:“原来是方检察官,您好,请坐吧。” 见方菫也不客气,落落大方地便坐下了,凌菡更觉她此来必有目的,便又问道:“您说您不是来执行公务的,那请问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方菫又笑了笑,笑容里却没有了刚才的淡然,不着痕迹地多了一丝凌菡读不出的复杂,“只是想来看看,昨天把琅市闹得天翻地覆的女人到底有多不一样。” “啊?” 方菫此言一出,凌菡不由得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找错人了,因为昨天在她身上发生过事虽然危险得致命,却怎么看也不像能闹出多大动静的样子,至于把堂堂省会城市闹得“天翻地覆”那更是无从说起。 凌菡刚从致命神经毒素的魔掌下逃得性命不久,脑袋还不是很灵光,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只能等着她的后话,却不想方菫什么都不说,只是细细端详着她,看得她心里一阵发毛,只好问道:“方检察官,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您会不会是找错人了?” 方菫见她一脸错愕,不由得“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稍作思忖后,又明白了过来:“看来你昨天的确病得不轻,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你还记得的话,就会知道我绝对不可能找错人。” “昨天?”凌菡稍一错愕,不由得脸上一红。 要说昨天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的话,她能想到的就是那位向来冷血得令人发指的司先生竟然放下自己的尊严与安危,给她一个小女佣处理伤口。 但仔细一想,以司允言那么高傲的性格,这种事情就算做了,也断然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个方菫应该无从知晓。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凌菡稍作思考后还是不明就里,只得坦白道,“我昨天下午中毒昏迷了,发生了什么我真不知道。” 方菫的神色更加复杂了些,说道:“你昨天中毒之后,有人借助省政法委的权限把医院到你这里的路戒严了整整两个小时。” “戒严?”凌菡脑中轰然一震,一个极其难以置信的想法冒了出来,不等她说完便惊声问了一句。但她此时只觉大脑昏沉胀痛,这个想法很是模糊,明明已经冒出来了,却又总是无法彻底看清。 “然后。”方菫看了她一眼,淡然说道,“市卫生局和警方就接到了死命令,空中一架医护直升机、两架警用直升机伴飞;地上一辆救护车、两辆警车开道。为的就是在半小时内把抗蛇毒血清送到司宅。” 抗蛇毒血清?司宅? “现在整个琅市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省里和市里的领导都是战战兢兢。” “底下还传了不少流言,有说是国家级的领导来巡查了,连说发生政变的都有。” ...... 方菫还在细细解说着,就像当时的整个情况她都亲眼所见一样,说得细致入微,语气中带着的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复杂味道。 但不管她说得多细致,也不管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样一番滋味,这些凌菡都已经不管不顾了,甚至在方菫娓娓道来时,她仿佛已听不到所说的那些话,只剩下脑袋了那一声声近乎咆哮的声音在回响着: 是他吗? 这些都是他为她做的吗? 只是为了让她能够及时得到抢救,他不惜调动这么大的场面? 如果方菫说的都是实话,那这些问题就只有“是”这一个回答了。 她不敢相信这个答案,她宁愿相信自己昨天被蛇咬了以后就直接昏迷过去了,剩下的所有都只是她在做梦。 她还没有不自量力到这个地步。 虽然她愿意相信,自己现在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那个男人救了她。但如果说他是不顾代价地使用这么大的手段来救她,她觉得还是不敢接受的:她应该还不值得他这么做。 可惜,方菫在说话的时候还打开了手机,用网上的新闻头条来告诉她,都是真的。 她不知道此刻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是该为自己被这样一个男人用这么不真实的方法保护了而感到受宠若惊?还是应该为自己之前一直像只刺猬一样不留任何空隙地防备着他而感到愚蠢?抑或是坦然受之,以他想要的方式回报他? 这些,好像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她可以因此获得让父亲洗刷冤屈的最佳良机,甚至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但她又发现,在这个太过不切实际的真相面前,自己往日的勇气都不复存在,甚至变得懦弱无比:因为这些“不切实际”太过美好,同时也太过脆弱,她怕,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将它戳破,然后去面对一个更加残酷的现实。 难道还是只能锁在心底吗?就像对以往那些一样,装作视而不见,来确保这种危如累卵的“相对安全”? 她一时还不敢做这个判断,但这个纠结的问题却阴魂不散地死死揪住了她浑浑噩噩的大脑,并不断激烈搏斗着,让她觉得头都快要裂了。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凌菡觉得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了,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相对平静的心情,如果继续听她提起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她怕自己会做出不理智的判断。 “为什么要说这些?” 方菫说了这么多,得到的却只是她这样一句事不关己般的打断,心中一时都不知道该是个什么滋味:这个女人也太嚣张了,知道那个男人为她做了这种近乎不惜一切代价的事,竟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反问? 他是个商人,又向来不愿意低头求人,他是怎么逼一个省级高官去做这种事情的,她一个检察官想想就能明白。 下了这么大的血本,结果换来的却是这个女人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回答,司允言,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悲的。 ...还是说,这些一直都是理所当然的?这个女人不是个女佣或者情妇吗?难道说,跟他还有更多...... 方菫一时竟然不知该怎么接着说下去,默在了那里。 但她美目中越来越冷锐的目光,凌菡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地做出了戒备的动作。 “谁让你进来的?” 两人正莫名其妙地僵在那里,像是在对峙。也不知司允言和方萍是何时出现在病房门口的。他森冷地说了一句,等她们回过神来看他时,正看到一张像狩猎中的狼一样满带警惕的俊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只是还人情 方菫。 方萍的远房堂姐,检察机关某位大人物的千金,也是他大学时的学姐。 司允言面沉如水,剑眉紧皱,一双狭长的眼危险地眯起,像是在戒备着眼前这个怎么看都是个美女检察官的人。 她在大学时曾是被一帮蠢男人捧上天的“校花”,心高气傲,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对一直没正眼看过她的他几番纠缠,若不是当时正好第一学年结束,他因为成绩优异而被以学员军官的身份调去西藏某部进行实践深造,可以躲得离麻烦远远的。 听说她当时还要死要活地准备追过去,结果被家里安排,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四水省,后来就一直没见过面了,直到昨天在招待巡视组的时候碰到,他才想起之前还有这么个事,同时也想起了原来方萍那个堂姐就是她。 这个消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怎么会这么巧地出现?该不会跟昨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吧? 这样想着,他在不经意间已走到了她和凌菡旁边。 他当然不是怕床上那个女人被为难或者受到威胁。 只是仔细想来,昨天他驱使了文浩东他们帮自己做事,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她拿来做什么文章。她现在不仅是北京派来的人,从昨天的会面可以看出,还和陆子兮的关系不错。 万一她是来帮他们...是来试着从床上那个病号口里套出点什么,岂不是对他大大地不利? 他的这个举动被方菫看在眼里,就完全变了个样。 诚然,当年她最开始看上这个男人也不过是觉得他长得不错,可以玩玩。没想到却几次几番被他喂了闭门羹,而更想不到的是,他越是这样,她反而越对他有兴趣,志在必得。结果还没几个回合,他竟然干脆躲到西藏去了。 她想追到西藏去,却又被家里绑着不让;让父亲帮忙把他调回来,却没想到得到的结果是“这个男生不是他家得罪得起的”。她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觉得他当时在课堂上、实践中是多么的优雅、渊博;在军事训练时的身姿是多么俊朗,让人难以忘怀...... 结果不知不觉,她竟然就这么想着他一直到现在。 这次随巡视组来四水省,就是让父亲帮的忙。本来还想着和他再续前缘,却没想到来的第一天,就发生了这种几乎是在打她脸的事情:他竟然中途离席把她撂在一边,后来才知道,竟然是为了这么个女佣?还当着巡视组的面公权私用到这个地步。 现在,他又像防贼一样挡在她和这个女佣中间,好像这小小一个女佣真的是个宝贝一样,任何想靠近的人都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听说你的朋友受了伤,你在这里照顾了一夜,我担心你,就过来看看。”方菫强忍着气恼,柔声说道,“到的时候你不在,就先和她聊几句。” 凌菡在司允言进来的那一刻已被方菫说的那些搅得心乱如麻,意识越发模糊起来,此刻听到她这句话,心中倏然一阵,想起刚才睁开眼时看到他时,他面有倦色,难道是因为照顾了她一晚上? 这些明明都可以让别人来做的,他为什么...... 司允言黑着脸瞥了一眼凌菡,随即稍一思忖,冷冷地回了方菫一句道:“你还真会抬举人。她不过是个女佣,我会在这里照顾一夜?” 方菫听他这么说,更加觉得他是觉得她威胁到了这个女人,所以他才从始至终一直戒备着她。心中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恼怒竟化作了屈辱感腾了起来。 这个叫凌菡的女人,素得清汤寡水,论地位不过是个女佣,论言谈举止又胆小懦弱,哪一点比得上她方菫。而司允言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把她当成贼一样防着? “原来是个女佣。”方菫瞥了一眼站在门外的方萍手中推着的餐车,怪笑一声道,“看来昊天集团近年来的效益不错,连司先生的一个女佣都能住这么高级的病房了,还有专门的保镖伺候。” “效益当然好。要是不好,你们为什么过来第一天就上我这拜山门?”司允言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却毫无忌惮之意,反而直接帮她挑明了,“你要是觉得我们的效益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尽管查,我会尽最大的配合。” 方菫见他挑明了这层意思,本来还有几分忌惮,但一想到他竟然是为了那样一个女人,毫无顾忌地跟她作对,还把话说到这么决绝的地步,便也不再掩藏自己的怨恨,直截了当地丢下一句:“好,那我们走着瞧。” 说完便恨恨地离去。 “不送。”司允言凉薄的两个字,也不知是出于礼节,还是对这个女人可能带来的威胁的蔑视。说完便不再理会她。 “少爷,是不是调查一下她的来意和行踪。”方菫刚走,方萍毫不犹豫地对司允言问道。仿佛在她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亲戚、姐妹,她只需要执行一个保镖应尽的义务就行。 “不用,还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司允言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这件事交给芮泽调查。” “是,少爷。”方萍当然知道他要交给自己的任务是什么,虽然不是很乐意的样子,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命令。 “对不起,少爷。我...我...”凌菡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有数不清的话想和他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踌躇片刻后说道,“刚才...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和她认识,给您添麻烦了。” “你?”司允言回过头来看着她,言语间带着不屑,脸上却少了许多阴沉,“能给我添什么麻烦?你觉得她能把我怎样?” 凌菡哑然,但心想也是,他能让省级高官对他俯首听命,那个女人应当也奈何不了他,自己刚才对他的担心反而像是在怀疑他的实力,这应该不是他一个这么高傲的人喜欢听到的,也不知他会不会因此生气。 他没有生气,意义未明地看了她一眼后,问了声:“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说你昨天为了救我,惊动了省里的领导,把琅市搅得像是有国家领导人来视察一样,排场隆重无比。” 但这种话凌菡哪里说得出口? 就算他真的这么做了,她说出来会不会显得太过不自量力了?会不会让他觉得她自我意识过剩? 她好像从没有这么多地考虑过他对她的看法,也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这一变化,只是脸上稍稍一红,答非所问地说道:“昨天真的很感谢您......” 司允言见她神情有些异样,又答非所问,不由得皱眉道:“我问你她跟你说了什么,没让你道谢。” “她说...”凌菡这才发觉自己又说错了话,讪讪地笑了笑,脸上更多了一分羞涩,“她告诉了我昨天发生的事情,我......” 司允言没等她说完,便淡淡地“哦”了一声打断她,旋即又冷着脸道:“那就没什么好谢的了。我只是还了前天晚上的人情,没别的意思。” 凌菡此时还处在蛇毒带来的后遗症中,又被方菫一番话说得心乱如麻,此时脑子里正是一团模糊,不知该如何接他这句话。 不过...他这次的说辞和她刚醒来时说的好像完全不一样吧?而且,他昨天还表示不仅不领她的情,还倒打一耙非说是她趁机占他的便宜,怎么现在又承认在那件事上,他欠了她的人情? 就算头脑清醒,她也跟不上他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节奏吧。 司允言见她不说话,自己想了想也发现了其中的偏差,脸色变得更加意味不明起来。他有些没趣地岔开了这段失败的对话:“刚才我说过,让你好好睡觉,不准说话,为什么不听?” 刚才是方菫单方面进来跟她说话的,怎么能怪她? 凌菡还没来得及开口向他解释,他却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这个问题有多无理取闹,便也不等她回答,摆了摆手道:“算了,反正你好得快点慢点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爱说你就说吧。” 明明还是一副和往常一样坏声坏气的态度,明明她此刻正处在头昏脑涨、思绪紊乱的状态中,但凌菡却不知怎地,觉得此刻他言语间对她的好意是那么地容易读懂。 “嗯,您放心,我会好好听您的话,尽量不再给您多添麻烦。”凌菡带着从未有过的由衷感激,诚恳地说道。 她的态度好像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她的双眼明显还因为伤痛而带着一层阴翳,但在司允言的眼里,这个女人看他时的眼神从来没有这么澄澈过,澄澈得好像对他再没有任何防备,好像她从此将不再对他有任何隐藏,他甚至还感到自己的心好像也为之一动,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觉随之洋溢而出。 他倏然发现自己竟然在发呆,而且持续的时间好像长得过分了些,连忙收敛起心神,咳嗽一声后冷硬地命令道:“吃东西,饱了再睡。”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饿瘦了别人会说我虐待员工。” 说完也懒得看她什么反应,起身便离开了病房。 他想出去透口气,因为和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实则像毒药一样让他不知不觉就变得莫名其妙起来的女人待在一起久了,他怕自己会一不小心,把戴了那么长时间的面具给彻底摘下。 所以,剩下的工作交给他最信任的部下去做就好,她虽然是方菫的堂姐妹,却是为数不多的从未骗过他的人之一。 如果那个女人也能对他没有一丝欺骗,她在他心里的地位会不会不一样一些? 算了,等她把那个没用的身体养好之后再说吧。 出门右转,他装着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他的这个眼神凌菡察觉到了,因为他出门时她昏昏沉沉间竟一直让目光停在他身上,不过她此刻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太清楚,又哪里会知道他的这个眼神意味着什么? “凌小姐...凌小姐?” 当她意识到自己竟然对着门口发了一阵呆时,方萍已推着餐车到了她面前。 “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不舒服...”凌菡尴尬地讪讪一笑道。 “要不要给您叫医生?” “不,没事的。”凌菡见方萍这么关心自己,想到她是他的保镖长,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真的没事?”方萍好像还是不太放心,接着追问,直到见她坚定地点头,才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然后就把一张小桌摆在了她床上,将碗筷和精致而丰盛的早餐送到了她面前。 “谢谢。”凌菡一向胃口甚好,加上昨天一天没吃任何东西,便不再客气,道了声谢就要开吃。 “您吃完好好休息。”方萍说着稍作思忖,斟酌了一番措辞后说道,“养好身体,下午少爷要去安州市的温泉度假村疗养,您要跟着过去照顾。” “安州...?” 熟悉的地名,让凌菡心头一震,恍惚间端在手里的碗筷差点打翻在床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安州市 三辆奢华的劳斯莱斯疾驰在高速公路上。 后面一辆坐着随行伺候的佣人,前面一辆坐着保镖,中间最夺人眼球的那辆加长款里的则是男主人。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人随行。 身为女佣的凌菡就坐在中间那辆车里,名义上是贴身伺候,但那位需要被伺候的男主人好像对“贴身”两个字的理解与众不同,自己坐在副驾驶位上,让一道隔音又防弹的隔板将他和后面那个女人彻底隔开。 他浓眉微皱,修长的手指轻轻抬着下巴,像是在云淡风轻地思考着什么无关紧要的问题。 芮泽在他身边心无旁骛地驾驶着,心里却暗自好笑,他知道很快就会有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却又不敢点破——他不想连仅有的那辆二手桑塔纳都被这位喜怒无常的总裁给收走。 “好好开你的车。” 司允言思忖了片刻,丢下一句话。等芮泽恭声应诺后,又用眼角的余光确认了一遍他没有乱看,才打开了手机。 他好像在玩游戏,手指煞有介事地在屏幕上划来划去,但事实却和芮泽料想的一样,他打开的是一个监控画面,画面上显示的当然是被隔板挡去的画面。 让她睡,她还真的毫不犹豫地睡了? 司允言看到监控画面里那个像只猫一样蜷缩在沙发上熟睡的女人,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噎住了,有些无语。 装睡吧,她哪有这么听话?要真的肯对他千依百顺,她哪里用得着受这种苦头? 她肯定睡不着的才对,昨天的事发生得那么蹊跷,以她那个像刺猬一样的性子,现在应该正在绞尽脑汁地推测到底是谁在害她吧? 可惜,她就那点智商,心里又是个畏缩不前的格局,怎么可能想得到是谁下的黑手? 如果她肯对他多一些依赖和坦诚,现在算计她的人——不,包括当年算计她的那些人,可能都已经进了监狱了。 他愿意施舍,奈何她不愿意领情,这又怪得了谁? 他勾了勾唇,眼中的讽刺意味越来越盛。 当然,她不会领情,在她心里,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是一个需要小心提防的人,她绝不会对他敞开心扉。 那现在...不,还有昨天,乃至之前那些所有,他到底都是在做些什么?做过的那些又算些什么?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窝火:他从没有主动为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过,也从没有哪个女人在得到他的“恩赏”后还这么无动于衷过。这个女人,好生嚣张呵。 窝火之后,他竟感觉自己莫名有些慌。 他什么时候慌过? 只要是他经手过的项目,商界的也好,政界的也好,黑道的也好,哪个不是尽在掌控?哪个聪明得像“人精”一样的对手不是像傀儡一样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有什么必要慌? 但这个脑子一点都不发达的女人,让他觉得已经超出他的掌控范围了。 从一开始,他对她的定义只是一个“替代品”,一件“玩具”,她的义务只是乖乖地被他养在笼中,当他想起苏浅心的时候,就看这个和她一样狡猾、可恨的女人一眼,好让他记起当年那个把他耍得团团转的女人有多可恨,从而尽快忘掉那个可恨的女人。等那一天到了,他就随手查一查当年凌家的案子,作为这个“替代品”的报酬。 事情如他所想,这个叫凌菡的女人一次次欺骗他,无视他,辜负他,让他恨得咬牙切齿,让他因想起苏浅心而不能入眠的夜越来越少。 但与此同时,却又有很多让他始料未及的事发生。 就比如昨天,他很清楚当着巡视组的面做这种事,一个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但他当时竟然连想都没想就直接吩咐方萍那样去做了。 而之前那些更是如此。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是在刻意为他做这些事,甚至心里隐隐有些期待着她的某种回应;当看到她对他冷漠、对他猜疑,或者背着他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的时候,他就会有一种期待落空的失望和羞愤。 如果只是一个替代品,那他需要的只是她好好地去扮演她该扮演的角色,何来“回应”一说? 但她今天好像真的回应了他,而他出门时回头看到的那道目光,竟然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心里还像是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其实他渴望更多地被她这样看待。 该死,怎么可能! ...... 算了,那想来不过是因为神经毒素的后遗症,先带她去疗养一段时间吧。 等她好了,又会变成以前那个样子了——那不正是你所需要她表现出来的样子吗?也只有当她表现出那个样子的时候,你才狠得下心去折磨她、蹂躏她,渴望着等她对你欲罢不能的时候再狠狠扔掉她。 不是吗? 如果是,疗养的地点为什么又会选在那里? 他越想越觉得心里乱得不行,脑海里甚至莫名其妙地钻出了“越描越黑”这四个大字。 他不想再看到监控画面里那个依旧在装睡的女人,准备把手机关上,靠回座位上闭目养神。 但手机关上前的那一刻,他看到的画面又让他停住了动作,然后将画面放到最大,细细观察着她手里拿着的那件东西。 车厢里。 凌菡的确没有睡,但不是在装睡。 她想休息,但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会有一个离奇的念头阻止本已昏昏沉沉的她睡过去。 大概是因为他要去那个地方这件事有些让她意外吧。 安州市,离琅市不远的一个三四线城市,除了少得可怜的一点旅游业资源外,几乎没有什么地方值得司先生去想起四水省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但对于她而言,却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不仅是母亲生前的别墅所在地,也是她遇到那个不知能不能算得上是初恋的黑小子的地方。 父亲将她从母亲身边接走后,她就一直定居在琅市,每年回安州乡下居住的日子不过短短一二十天。就连她都觉得,如果没有那两个人在,她也不会想起这个地方。 但司允言,他在为她做了那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后,居然马上就带她去安州。而且好像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上午在医生做完诊断,判定她可以出院疗养了之后,她本来还以为他会先带她回去收拾些东西,却没想到这些早就有人帮她做好了,她上车就能走。 这难免会让她产生某种错觉,把身世、长相、性格等都判若云泥的两个人想到一起去,即使她自己都知道这么想有多荒唐,但这个荒唐的想法依旧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大概是因为昨天的梦吧,两个都是救过她命的人,而且救她的原因又惊人地相似,难保不会让现在还神智昏沉的她产生某种错觉。 她这样想着,倏然又记起了一个更好的说服自己不再胡思乱想的理由。 还有这个。 她取出了胸前挂着的那个坠饰,像是要努力让自己看清一样放得离眼睛很近。 虽然那个黑小子送她的坠饰她舍不得戴,当作收藏品收了起来,但小时候她还是跑遍了各种商场,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随身带着,后来带习惯了,就再没摘下来。 还记得在昊天广场阻止安蕊琪跳楼的时候,她情急之下拿出了这个坠饰。司允言也看到了,如果他真的像她胡猜的那样,是那个黑小子所说的“要变成的那个人”,应该不会对这个坠饰视而不见。 不,如果真是他,就算变得再多,他和她也不会面对着面都认不出来吧,她从他离开后虽然长大了不少,面貌却没有太多改变。他们要是一个人,早在太子道酒吧相遇的那一晚,他就会认出她的。 想了半晌,她觉得心里平静多了,但滋味却有些奇怪,说不出是坦然还是失望。 不过好歹还是有成果的,终于把这个荒唐的念头从脑子里挤出去之后,她也渐渐感觉到了困倦,本来还想猜一猜他突然跑来安州疗养有没有什么深层目的,但困倦之中,她只是淡淡地想了一句“没什么需要猜的”,便坦然睡了过去。 入睡那么快,睡得那么安稳。 所以也就忘了把坠饰收起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感觉车停下来了。醒过来的时候,正看到司允言悠闲地靠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一双深邃的眸子带着某种她看不懂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少爷。”她吓了一跳,但第一反应竟不是去整顿皱巴巴的制服,而是下意识地摸了把脸。 因为她记得他好像嘲笑过她是个睡觉还会流口水的“邋遢女人”。不过这次还好,没有把口水流在他豪车的沙发上。 按照规矩,女佣见到司家的人时,都应该着装整齐,如果衣服上有褶皱,也应该迅速整顿一番以示尊敬。她醒来时的举动明显很不专业,却没有让他像平时一样生气,或找茬整治她,反倒像是回想起了什么,脸上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但这笑意很快就消失了。 司允言定了定神,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的项链有点意思。”他像是不经意般将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项链上,云淡风轻地问了声,“哪来的?” “啊?” 凌菡被他一问,呆住了,条件反射般地“啊”了一声,随即脑子开始高速运转起来,一时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回答。 这个问题,不那么好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安州市2 项链,哪来的? 司允言为什么会关心这条毫无奇特之处的项链?难道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凌菡记得,在昊天广场的时候,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她了,她也如实回答过他。当时司允言听了她的回答,好像只是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句,过后就再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如果她心里那个莫名其妙的错觉不是空穴来风,他当时应该不会是那个反应。 但要说不是,他为什么会在得到了答案之后,现在又突然再问一遍? 凌菡想不通他的用意到底何在,所以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司允言看她局促地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心里也觉得理解。因为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条项链他已经检查过了,不是他所想要的那条,自己为什么要再次问起?难道仅凭这个,就想给两个仅仅外在相似却又毫不相关的女人强加某种关联? “没什么,让你赶紧起来,拿上东西去办入住。”司允言淡淡地扔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哦......”凌菡应了一声,有些不知所云。特别是他说最后那句话时脸上带着的那种意味不明的复杂神色,她看不懂,不知是失望?是扫兴?还是懊恼。所以也就更加想不出他明知故问的理由。 想不出就别想了,再多想也不过是徒劳,她可不想在刚被蛇毒摧残了之后,还要白白杀掉自己一堆脑细胞。 这个人就是这样,根本看不透,对她惨无人道的折磨也好,为了救她而大动干戈也罢,这些都是那么的突如其来,没有任何缘由,好像只是他那喜怒无常的脑子情绪波动之下的产物而已。 她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脑袋,走下车准备跟上去,却发现方萍已经站在车外,手里拿着她的行李。 “方小姐。” 凌菡见状感到有些不安:上午她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坐,顺理成章地就由着这个地位不知高出她多少的保镖队长伺候她吃饭,这还可以解释为当时自己病得不轻,她心地善良帮了一把。但这种事情再继续下去恐怕不太好,再怎么说,自己都只是司宅的一个女佣而已,做的是伺候人的工作,怎么能让他的心腹来伺候呢? “谢谢您这么帮我。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这些我自己来就好。”凌菡向她鞠躬道谢,说完不等她回答,顺手就去接她手中的行李。 但方萍的手却没松开。 “交给我,你病还没好。”她的语气很冷硬,像是在执行命令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怎么好呢?”凌菡见她这么坚定,心中更加不安,觉得自己好像是在享受某种超越本分的特权,而这种特权本不该属于她的。她这样想着,也坚定地表示,“我真的没事了,这点东西拿得动的。” “可是少爷......” “让她自己拿。” 方萍还要坚持,司允言却不知何时已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打断了她的话,“既然她不想欠别人的人情,就由着她,别自讨没趣。” “不,少爷,我不是这个意思。”凌菡一听他的口气好像不太对,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我不过是个佣人,这样...您这样会不会对我太好了?” 司允言默默地听她说完,冷峻的神色变得稍显柔和了些,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她看你病得路都走不稳,可怜你,这跟我没什么关系。” 说完,径直走了。也没说是不是允许她自己提行李。不过凌菡没那么傻,不敢再坚持,向方萍表示感谢后,便也跟上了他的脚步。 从停车场出来,他们被摆渡车送去度假村的前台。 一路上司允言没说话,凌菡也不敢去招惹他。好在沿途的景致不错,草木成荫、绿水环绕,虽然比不了剑南庄园的精致考究,相较而言却更有一番自然清爽的美,空气也比作为大都会的琅市要清新许多,的确是个适合疗养的地方,让她本还有些抑郁的心情变得轻松了不少。 疗养? 到此时,凌菡才想起了这两个字。 他...好像没病没灾,身体也一直健康得很,甚至说得上精力过剩,怎么看都不像需要疗养的样子。 一定要说有谁需要疗养,怎么看都是刚刚被毒蛇咬过的她。 他来这里,是为了让她疗养恢复的?他放着手头繁重的工作、丢下即将订婚的女人在家,就是为了她一个女佣? 即使在上午听过了方菫告诉她的那些事,确认了他曾不惜动用那么大的权力来抢救她一个女佣,但现在,她还是觉得自己刚才那个想法有些难以置信。因为昨天的事情,她还可以理解为他内心是个善良的人,不想看到她死去;但在她活过来之后,还为她做这种事情,她实在想不到他要这么做的理由。 她想试着问他,但现在的时机好像不太好,因为车上除了她和他之外,还有方萍,还有度假村的司机。如果他真的是在关怀备至地呵护她,以他那不可一世的高傲,是绝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的。 她需要找一个单独相处的时机问他,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她来说很重要,她想听到他最真实的回答。 很快,她就等来了这个机会。不过...好像跟她想要的那种不太一样。 到度假村的前台登记入住时,她发现,他已经订好了房间,而且就如他所说的那样,她来是为了贴身伺候她的,因为他住的那房间里住了两个人,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她凌菡。 所以的确是单独相处的机会,但好像不止是让她问一个问题这么简单,单独相处的时间基本等于他们在这住的时日。 入住办理完后,他们很快就被送到了“房间”:是这个度假村最顶级的住所——一个独立的院子,里面有一座精致的美式花园别墅,除了齐全的配套设施外,还附带了一个宽敞的游泳池,池子里的水就是安州市最著名的天然温泉,据说泡这种温泉对伤病初愈的人恢复身体有很好的帮助作用。 环境十分理想——当然,如果这栋偌大别墅不是被人别有用心地改造过,偌大的房子竟然只有一间卧室,那就完美了。 把东西归置好后,司允言也“突然”发现了这个问题,皱着眉头问随行的方萍和芮泽道:“这房子怎么回事?只有一个卧室?” 方萍无言以对,因为她也不知道。 芮泽也是“恍然大悟”,“充满歉意”地说道:“哎呀,这...好像这间屋子本来就是这么设计的,我订的时候只顾着要最好的,没有注意这个......” 他装得像是很害怕的样子,心里却偷着乐:其实在听说要出来疗养的时候他就猜到,过程中某位总裁怕是会想一刻不停地“监视”着某个女人,所以他提前联系了度假村的老板,让把最高档的房间中的一套改制一下,只留一间大卧室。结果如他所料的那样,总裁选房间的时候果断选了这间。 不过,他这位秘书还必须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配合他,否则只怕又要受到无情的克扣了。 “你也太不注意了。”司允言不轻不重地责备了一句,“这次算了,下次不许再犯。”说完便挥了挥手打发他们二人走了。 凌菡站在一边傻了眼。 倒不是有多不愿意和他住在一起,毕竟经历过昨天的事情后,他过往的“劣迹斑斑”已经基本被她忽视掉了,她现在甚至愿意相信,他之前做的那些只是吓唬吓唬她。 但再怎么说,主佣关系的一男一女住在一间卧室里,这种事情不太说得过去吧?而且还只有一张床。 她原本想使出以往那些蒙混过关的手段,和芮泽、方萍一起出去,但她还是没有这么做,因为她现在欠了他这么多,再这么做恐怕不太好——而且之前几次的蒙混过关都很快被他识破了,不仅没达到目的,甚至反而还引起了更坏的后果。 “少爷,请问按照安排,我该睡哪间房?”她装着糊涂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先去收拾一下您看可以吗?” “想收拾就收拾吧。”他脱去鞋子,躺在宽大的床上玩起手机来,一边吩咐道,“但别忘了,你是来伺候我的,既然只有一间房,你就睡在这间房——这样比较方便随时满足我的需求。” 虽然不是她想要的回答,但凌菡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因为他一向不都是这样吗? 不过他说的“需求”,她决定将它理解为端茶送水、整理床铺一类的工作,因为昨天才受了他那么大的帮助,她不想再和原来一样去把他想成一个无耻之徒,这样会显得她忘恩负义。 凌菡恭敬地应了一声“是”,随即就从橱柜里取出一套铺盖放在了宽大的沙发上。这样既表示自己遵从了他的安排,又态度鲜明地告诉他“这里就是我的床了”。 司允言冷眼旁观着她的举动,未置可否,在她看来应该算是同意了她的自作主张。 不过他好像并没有打算这样轻易放过她,等她整理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放下手机,随即便开始宽衣解带。 他的举动对她而言太过突如其来,因为她刚才还在心里努力维护着他的形象,不消片刻,他就毫无顾忌地当着一个女人的面脱起衣服来,这让她莫名觉得像是上了恶当。 不过要说上了当,她也是上了自己的当——他可从没说过他是好人。 “少爷您......”凌菡在把他上半身线条健美的肌肉一览无余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红着脸转过身去,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你这是什么反应?”他像是计谋得逞般嘲弄地笑了笑说道,“离晚饭还有些时间,我想泡会儿温泉。听懂了的话就别傻站在那,赶紧换衣服去。” 原来只是泡温泉,是她想多了。 凌菡舒了口气,“哦”地答应了一声,但随即又压抑地“啊?”了一声。 他难道要她也一起去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四章:不许穿衣服 度假村地处凉爽宜人的山区,游泳池里的水也是刚刚换好的天然温泉,所以即使是在七月流火的时节,游泳池也是被氤氲的水雾笼罩着的。 凌菡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的浴巾,还很不放心地把身子弓起来护住已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重要部位,这才敢从房间里走出来。 司允言可没她那么多顾忌,穿着一条花纹艳丽的沙滩泳裤,叠腿半躺在遮阳伞下的靠椅上,毫不掩饰地像是在炫耀着他那臻于完美的身材,一副太阳镜遮住了他狭长俊美的双眼。比起泡温泉,他更像是来晒日光浴的。 看到凌菡出来时那副有些滑稽的扮相,一向冷峻的他都有些忍俊不禁,唇角勾起一丝嘲弄般的笑意。 “你是皮皮虾变的妖怪吗?”他说。 凌菡本还以为他会对她的这副打扮表示不满,甚至下些让她难堪的命令,却不想他只是用一个玩笑一笔带过,不禁也觉得自己这样警惕他会不会有些过分了。 “我怕感冒,少爷。”凌菡解释了一句。 解释得毫无可信度:夏末秋初,又是大下午的,她裹这么多浴巾不中暑算是好的了,怎么可能会感冒? 但他竟然信了,不冷不热地“哦”了一声,命令道:“那就赶紧下去。” 这句话凌菡求之不得。裹这么多毛巾在身上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下了水,有水汽的遮盖,她就不用这么尴尬了。 她小心翼翼地步入水中,温暖的天然泉水瞬时包裹住了她还有些疲惫的身体,暖洋洋的很是舒服,甚至让她觉得紧绷了这么长时间的神经也像是得到了某种放松。 她泡了一会儿,倏然想起是他提出泡温泉的,现在他却还待在岸上,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这样一来,岂不是她一人独享这么大的温泉池?会不会太奢侈了? 她有些不安,也没多想,问了他一句:“少爷,您不下来吗?” 自凌菡下水后,司允言一直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像是忘了自己换衣服的目的。此时听到她竟然主动问询,不禁有些讶然,又有些尴尬,转瞬又变位促狭的笑意。 隔着水汽,凌菡不知道他的脸色经历过这样一串微妙的变化,只听到他说:“你很盼望我下去吗?是不是觉得自己耽误了我的晨练,想帮我做点运动补偿一下?” “不是!”凌菡被他这番意味暧昧的话说得满脸羞红,见他没有要起身的迹象,才敢确认他只是借机捉弄她一番,“我是记得您刚才说要泡温泉,所以多嘴问一句......” “不是就算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刻意的扫兴,说道,“这么热的天,傻子才会泡温泉。” “......”凌菡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心想刚才也不知道是哪个傻子提出来的要泡温泉——不,应该说,也不知道是哪个傻子提出要到温泉度假村疗养的。 她心里这么想着,却也多少能明白到他的好意,因为这温泉泡着的确很舒服,她因毒素造成的伤害而疲惫不堪的身体,在泡了一会儿出了些汗之后,已经松快了许多。 但,明明是好意,这货为什么偏偏要说些让她恨不得抽他一顿的话? 她不能理解,仔细回想起来,之前每次他对她好的时候,都是摆着张臭脸,说些能把人活活气死的话。她要能理解得了他是什么用意,也就不会一直把他当坏人了。 凌菡想着,心里有些好笑,趁他闭目养神,偷偷学着他往日对她摆的那种嫌弃脸色对他做鬼脸。 “不想吃苦头,就别对我耍小动作。” “不好意思,我刚才只是脸上...有点痒。”凌菡被他一语戳穿,吓得连忙掩饰。 险些忘了,他的眼睛就像无处不在一样,特别是针对她,一点小动作都逃不过监视。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她,舒展开身子继续享受日光浴,一边无所事事般地玩起了手机。 气氛安静得有些尴尬。 凌菡不会游泳,在池子里一直呆呆傻傻地泡了好一阵,也觉得无趣。倏然想起现在正是她期盼的单独相处的时机,便小声问道:“少爷,您工作这么忙,为什么突然会想来这里度假?” “想泡温泉了,不行吗?”司允言没好气地信口回答道。 说完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改口道:“而且我偶尔也要给佣人点好处,这种事轮得到你过问吗?” 凌菡听了他的回答,觉得他肯定没有说实话:给佣人好处这事听起来不假,但问题是,其他的佣人、保镖都住在普通房间,只能去公共浴室享受温泉,凭什么她却可以住在最好的房间,一个人享受单独的温泉池?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她觉得还是和其他佣人一块住比较好,至少不会尴尬。 她想了想,接着问道:“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您对我会不会太好了,昨天也是,今天又......少爷,您干什么?” 凌菡话未说完,猛然发现司允言竟然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攫然起身,大步踏进了温泉池。她吓了一跳,虽然不知自己又有哪里得罪他了,却也清楚地明白现在情况不妙,下意识地转身就想跑。 但她是个“旱鸭子”,在水里行动不便,哪里能逃得过他的魔掌? 不仅逃不过,反倒弄巧成拙。司允言大手一伸,正好拉住了她身上裹的浴巾。凌菡头重脚轻,狼狈地向前跌走了几步,好不容易停住时,身上的浴巾已被他扯掉。 “啊!” 她满脸羞红,尖叫了一声蹲下身去,好在她跑到了浅水区,蹲下后温泉只没过她的脖子,还恰到好处地能让她掩藏住重要部位。 司允言好像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脸上稍纵即逝地闪过一丝尴尬,旋即冷着脸大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冷冷道:“知道吗?你刚才问的问题有多蠢?” 凌菡羞红着脸不敢抬头看他,生怕只要一动弹,就会被他看到不该他看的地方。当下也不管他是不是在讽刺她,只顾狠命地点头,希望他看到后能赶紧饶了她。 但他明显就不会轻易让她过关,依旧站在他面前。 “女人,你是不是自我意识过剩了?”司允言傲然逼视着她,说道,“我对你太好了?你不会是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以为我看上你了,现在是在想尽办法讨好你吧?” 他这一连串的反问让凌菡明白了他突然生气的原因:自己这么问,好像的确是有些太不自量力了...... “您别生气,我没敢这么想过。”凌菡已不管不顾了,慌忙抬起头来认错道,“我只是从来没有享受过这么好的待遇,所以很感激您,没有别的意思。” “哦,你的意思是说,我之前一直虐待你,现在突然对你好,让你很不适应?”司允言脸色一变,变得黑沉沉的,好像更加生气了,“说得也是,有人会天天给你做早餐,还有人会又是给你红包,又是带你去吃饭,对你好得很,那些对你来说比较好适应,对吗?” 所以我到底应该觉得你对我好还是对我不好?!还有这莫名其妙的“秋后算账”又是怎么开始的? 凌菡被他这么无理取闹的一番话给问得又急又气,加上现在这么个尴尬处境,他又不依不饶,弄得她都快哭出来了。 “不说话?那好。”看着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司允言心中莫名一软,嘴上却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冷硬地命令道,“以后你要记住,我想给谁施舍,或者想收拾谁,从来都不需要什么理由,也轮不到任何人在我面前说三道四。听明白了吗?” “是,明白了。”凌菡心中委屈,她没想到他竟然乖戾到了这个程度,连向他道声谢都会弄得他大为光火。 看来不管他做了多大的好事、内心里有多善良,至少从外表看,他简直就是个不可理喻、难以捉摸的人,再多的优点都掩盖不了他恶劣的性情。 她只觉自己好不容易对他建立起来的一丝美好形象又被他弄出了些裂痕来,竟不由得有些失望。 “明白了就赶紧去换衣服。”他随手将浴巾放在她面前,命令道,“今天太扫兴,不想泡了。吃饭去。” “是。”凌菡毕恭毕敬地答应着,却依旧没有动弹,因为他还是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如果现在裹毛巾的话,还是会被他看光光。 “怎么?等着我帮你换?”他语气冰冷,脸上的愠怒神色却已被促狭的坏笑取代,“你就这么想占我的便宜吗?” 凌菡差点被他气吐血,却又怕这个什么都敢做得出来的主儿真的“给她便宜占”,愁眉苦脸地接过毛巾。 就在这时,司允言放在岸边躺椅上的手机响了。他瞥了她一眼,径自便去接电话了。 “嗯,知道了。” “我过去之前,你先盯好他们。” ......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接电话的时候神情有些凝重。凌菡没时间去思考这些了,如蒙大赦般地将浴巾裹在身上,逃命般地向着房间跑去。 “回来。” 可惜没跑出去几步就被他冰冷的两个字定在了那里。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凌菡回过头来苦着脸问道。 他毫不客气地应了一声“有”,然后停住了,神色古怪地凝视了她片刻,像是在犹豫什么。 “回房间。”他想了想,像是下定了决心,“得到我允许之前,不许穿衣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五章:鸵鸟 收到司允言那条“惨无人道”的命令后,凌菡一开始是想拒绝的。但想到以他平日那副胡作非为的劲,她要是敢拒绝,他会亲自动手“帮”她保持一个没穿衣服的状态,直到他满意为止。 “是。”她愁眉苦脸地应了一声,回到房间,趁他还没回来,准备以最快的速度把身上的湿浴巾换成干的。 他只说了不许穿衣服,又没说毛巾也不行——当然,她都已经妥协到这个地步了,他一会儿如果还要坚持挑刺,她一定会豁出去和他拼了。 不过当她打开橱柜时,一阵后悔不迭:刚才下水之前太过紧张,把仅有的几条浴巾都裹在身上了,现在连一条干的都没有。 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一直裹着湿浴巾吧?现在她身子还弱,再受寒的话只怕又要病倒,到时候岂不又要劳烦他,再欠他一个人情? 凌菡稍一思考,有了主意,连忙爬上沙发,把铺在上面的被子裹在了身上,这样一来就安全了。 但她还是不大放心,毕竟他的性子太古怪了,她无法保证他这只是为了吓唬吓唬她。于是她在确认四下无人后,又披着被子下床,准备从他床头放着的两床被子里偷一床过来:反正他也用不着这么多,她拿过来裹上,万一他要干什么坏事,她至少还可以多反抗片刻。 凌菡刚把被子拿到手里,司允言就换好衣服回到了房间。饶是他素来沉稳,但还是被眼前这个臃肿得像包子一样的不明物体惊得面色一沉,在确认了这个“包子”是那个女人扮的之后,他才松了口气,但眉头很快就皱了起来。 “干什么?”他问道。 “我...”凌菡被他抓了个“人赃并获”,心中一阵发虚,连忙掩饰道,“少爷,我...我冷...” “冷?”他好像信了,径直就去将空调关上,回过头来正想问她些什么,倏然发现她俏脸白里透红,气色不错,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紧盯着她冷笑道:“看来你冷得挺厉害,我就大发慈悲,用体温来温暖你一次吧。” “啊?”凌菡一听不对,情知谎言被他戳穿了,连忙后退了几步,连连摇头,“不用,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您用不着为我......” “既然你也觉得我这是好意,那我刚才说了,我想施舍人的时候,不允许拒绝。”他享受般地玩味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进一步威胁道,“你要抗命?” 凌菡被他逼迫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清楚,现在要继续抗拒下去只会火上浇油,更让他有了胡作非为的借口,但她又不敢赌他只是在吓唬她,两难之下索性不管不顾地滚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整个包裹起来,剩下的事情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她的这一举动有点出乎司允言的意料,他稍稍错愕,嘴角旋即勾起一个恶作剧般的弧度。 “你觉得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他饶有兴趣地观赏着她狼狈的样子,一边找了张椅子坐下,优哉游哉地喝起茶来。 凌菡蜷缩在形同虚设的“堡垒”里,不敢回答他的问题,只顾徒劳般地将身体缩得更紧,一边警惕着他的下一步行动。 “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个什么动物?” 他没有再行动,浅笑着继续嘲弄道:“你像只鸵鸟——鸵鸟的习性你知道吗?一遇到危险就把脑袋埋进沙子里,以为这样就安全了,殊不知身体还露在外面,随时可能被吃掉。” 凌菡心中一凛,倏然间竟像是忘了现在的尴尬处境,开始思考他说的这些会不会带着一语双关的意思。 ——她不就像只鸵鸟一样吗? 乔爱莎知道了她的身份,对她百般威胁。她明知那个心肠毒辣的女人绝不会放过她,却还是一再委曲求全,幻想着只要自己乖乖听话,就能获得一丝喘息之机,争取在这一息尚存之间破获那个案子。难道她就想不到,以她的手段根本不可能在短期内从司允言手中获取证据。 还有,司允言,他真的至今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身份吗?以他在四水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要想查出她的身份,根本就不用花什么力气。而他一直以来都莫名其妙地对她一个女佣这么步步紧逼,如果说他没有调查过她的身份,谁会信? 她当然不会信,却也只能一遍遍地欺骗自己:他还不知道。 如果不这样做,她恐怕早就崩溃了。 可是,如果他真的已经洞悉一切,为什么还不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呢? 她现在谋划的,可是会让昊天集团面临轩然大波的事情。他知道后,肯定会毫不留情地杀掉她吧? 他会吗? ...... “你这一动不动的,是已经做好乖乖被我吃掉的准备了吗?” 司允言哪里猜得到凌菡在想些什么,他嘲笑了她一番后,见她一直僵硬地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心中竟莫名有些发软。虽然他不愿承认自己会心疼她,但还是找了个台阶下,“不过可惜,你没有勾起我的胃口......出来。” 他命令的语气森冷而威严,但她却还是没有动静,他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一个扒掉被子好好惩罚她的念头涌上心间。 但他没这么做,因为隔着被子,他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啜泣。与此同时,他还看到被子正微微颤抖着。 “怎么了?” 状况来得有些太突然,司允言一时竟忘了还要继续保持他冷傲的态度,下意识地就用关心的语气问出了这样一句话。他甚至有点慌了,心想该不会是她尚未痊愈,被他这么一番折腾给弄得更难受了吧? 凌菡对他突如其来的温言问询置若罔闻,继续抽抽搭搭地哭泣着。 为什么会没忍住? 她自己都有些错愕,只记得刚才被他形容为“鸵鸟”,想起了自己的处境,心中有些凄然,特别是想到他可能会杀她的时候,竟鼻中一酸,无可抑制地哭了出来。 凌菡不是个软弱的人,虽然受了委屈也会哭泣,却从不当着别人的面哭出来。但这次不知为何,却没有收住。 可能是中毒的后遗症导致身体和神经都变得敏感脆弱了?抑或是发现他的权势竟然大到能驱使省级领导为他办事,而感到害怕? 可能两者兼有吧。但好像又并不止于此。还有什么,她不敢再想下去,因为那太过不自量力,也与她的初衷背道而驰,这种堪比镜花水月的东西,她不想去考虑。 她正哭得伤心,却只觉耳边风声响过,睁眼看时,他已掀开了被子,面带焦虑地坐在她身旁,柔声询问道:“不舒服吗?我去给你叫医生。” 凌菡错愕了一秒,倏然觉得内心像是有寒江乍破般,淤塞了不知多久的冷硬冰墙裂开了一道口子,眼泪与某种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汹涌而出。 她无暇再去追究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也顾不得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尴尬,竟一头埋在了他胸口,哭得更厉害了。 “喂...”面对一个女人的投怀送抱,一向有“风流浪子”之称的司先生竟然像是慌了神一般下意识地抬起了手,神色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记不起此时自己应该做什么了,因为他同样记不起,上一次有个女人像这样扑倒在他怀里哭得悲悲切切,那是多久之前了。 “你...还好吗?觉得哪里不舒服?”司允言怔愣了片刻,刚才还无比坚定的那个惩罚她的念头早已被抛到了爪哇国去,现在他只是鬼使神差般地想疼惜怀中的女人。 他柔声劝慰着,一双大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像是想要抚平她的伤痛,那么轻柔。 凌菡哭了一阵,好像已记不起自己正靠在一个可能会杀掉她的男人怀里,只有现在,她愿意相信他对她的温柔,是真的。 积存了这么长时间的不安与戒备,像是突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消退了,莫名其妙得让她不敢相信。 他的胸膛很宽厚,很温暖,还有一种能带给她安全感的阳刚气息。不过她也不敢再待得太久,她怕,怕自己会真的在他突如其来的温柔中沉溺、沦陷,会不知死活地问出“你会杀我吗”这种问题。 而且现在的状况在任何人的眼中都颇为糟糕:她一丝不挂,躺在一个袒露着上身的男人怀里...... “少爷您不用担心,我没事,刚才只是......”凌菡意识到不对后,挣扎着从他身上爬起,一边向他解释。 但话说到一半她再说不下去了,因为...因为她刚才哭得太卖力,竟不小心挂了一丝口水在他身上,随着她起身,那道口水竟在她和他之间挂起了一道亮晶晶的丝线,很是显眼。 “对不起,对不起!”凌菡慌忙向他道歉。 她知道他爱干净,此时被她的口水沾上,只怕会生气吧?只怕会更加觉得她是个无比邋遢的女人了吧? 凌菡脸上一红,连忙伸手去帮他擦拭,却不想被他的臂弯一揽,又重新靠在了他的胸膛。 “少爷您......”凌菡惊呼一声,大脑很快又被从他身体上传来的温度与气息攻陷,一时间别说挣扎,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聒噪。”他淡淡地说了一声,手上的力度却丝毫不减,像是在回味着某种逝去已久的感觉,那么熟悉,让他不肯放手。 凌菡不敢再说下去,心跳也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躁动了。 她不是第一次被他搂抱,却是第一次在与他如此近距离的肌肤相亲时不仅没有任何不安,反而感觉到有些享受和期待。 这是她身体最真实的反应,所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当看到了凶狂野兽温驯的一面时,强烈的反差让她不知所措,也忘掉了他所有让她难以接受的品性。 此时在她眼里,他只是一个俊美、温柔的男人,甚至比前些日子那个因酒醉而忧郁戚哀的男人,更让他觉得难以自拔。 她就这样娇弱地靠在他胸口,那样温顺,那样真实,甚至让他都有些怀疑,自己现在并不是在借着她的影子来悼念过去,而是单纯地在享受她对他从未有过的温顺。 司允言在享受,却又莫名地觉得心中的那个“慌”字越写越大。他不想承认自己对这个女人有感觉:这样一来,无异于承认了他苦心谋划了这么久的这盘“棋”即将以落败告终——他什么时候输过? 他心中不甘,却骗不过身体诚实的反应。凌菡靠在他怀里,感受到他的体温越来越灼热,听到他的心跳越来越剧烈。她有些害怕,却觉得身体像是脱力了一般,无意从他越来越充满危险气息的胸膛中逃离出来。 “你......” 两人几乎是同时低声说出这个字,也在同时顿住了,视线相接,渐渐融化在了一起,似乎一切都在这越来越灼热的眼神之中,无需多言。 “少爷,我可以进来吗?” 唇在即将紧贴前的片刻分开。 因为听到了敲门声,还有方萍的请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六章:很适合你 “等会儿。”司允言向门外命令道。 语气倒是沉稳镇定,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但他的举止还是带着一丝慌乱,好像是被自己吓到了一样。 “刚才的事不准说出去。” 他神色古怪地瞥了凌菡一眼便去橱柜里拿了件睡袍穿上。同时好像还下了一道命令,但声音太低,她都不敢肯定他是否说过这样一句话。 其实就算他什么都不说,这种事情她也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不,最好连她自己都赶紧忘掉才好。 凌菡红着脸,紧紧咬着下唇,那么用力,都快咬出血来了。 刚才是疯了吗?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做出那种事情?如果不是方萍突然敲门,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不敢再想下去,因为怕自己会疯掉。 她也不敢去拿衣服穿上,因为她还记得他刚才说过的命令。 更何况,这个刚才还温柔得像是能把她融化掉的男人,现在的脸色阴沉得特别吓人,狭长电眼中还带着一丝怒意,虽然不知从何而来,却无比危险,仿佛她现在再和他说上一句话,他就会把她生吞活剥了。 凌菡不敢去触这个霉头,只能把被子盖好,躺回沙发上装睡,心里却止不住地有些不是滋味:他此刻的神情和刚才相差岂止十万八千里?难道是她刚才产生了幻觉,一厢情愿地觉得他是在给予她温柔,但他却根本就是在耍她?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司允言已穿好了睡袍,冷冷地对门外说了声:“进。” “少爷,您吩咐的事情办好了。现在就让她们进来吗?”方萍走进来,恭敬地向他请示,见他点头后,向门外使了个眼色。 凌菡窝在沙发上,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以及一些陌生女人向司允言问好的声音,心中大觉尴尬:这算怎么回事?他都请来了些什么人?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她现在光着身子躲在被窝里,万一被这些人发现了,会产生什么样的误会? 司允言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同进来的人打招呼,回过头来看凌菡时,见她把被子裹得更紧,已经快要缩成一个球了,心中暗自好笑。 “起来,别睡了。”他命令道。 “...是。”凌菡知道他是在叫自己,心中更觉尴尬,本来还想装睡蒙混过去,看来行不通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身上的被子裹好,坐起身来。看到进来的人时,不由得“咦”地低呼一声。 进来的女人有三个,凌菡都认得,因为她们全是琅市最顶尖的造型、化妆师,经常出现在时尚界权威杂志的封面上。 凌菡在时尚杂志上看到过这些人,据说她们的服务计费标准是按分钟来算的,服务对象基本仅限于当红明星和顶级模特,除此之外的人就算有钱也很难请到她们。 她们中的任何一人完成一次造型服务,收费都会达到六位数。更何况三人同时上门服务? 他不是来“疗养”的吗?又不是什么重要场合,请这些化妆师来干什么? 凌菡讶然了一阵,不由得暗自猜想这位司先生是不是臭美过头了。 或者是跟她待在一起觉得无聊,准备好好装身一番,晚上好出去花天酒地? 除此之外,好像再也想不出其他理由,能让他动这么大阵仗的了。 也是,他一直就是这么个人吧?这次突然这么莫名其妙地提出要来“度假”,恐怕也只是闲来无事,寻机出来找些风流韵事而已——也只有她才会自作多情到觉得他是在为她着想。 想到这里,凌菡猛然觉得心里一阵诡异的难受,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少爷,您忙吧,我先出去了。”她不顾尴尬,裹上被子起身就要走——即使她确定他把她叫起来是让她伺候他化妆、造型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难受,只是觉得心里涌起了一阵意义不明的抗拒感。 “站住”司允言冷冷地将她叫住。 凌菡依令站住了,心里那阵莫名的难受却更加沉重起来。 司允言冷眼瞥视了她一瞬,随即向三位化妆师吩咐道:“给这个女人收拾一下,让她看上去像样一点。” “啊?” 凌菡愣了一下,四下张望之后,发现房间里除了化妆师之外,只有她和方萍两个女人,而作为保镖长的方萍,实在没有任何需要大肆化妆的理由。 司允言见凌菡一脸错愕,不由得俊颜一沉,对化妆师补充道:“这个女人邋遢得很,要把她收拾得上得了台面,你们恐怕要多费些心。价钱我多给一半。” 三位化妆师一听心中都暗自有些疑惑:司先生为这个女人出了这么大的手笔,怎么连句好话都不给她听? 但这种话谁敢问出口?她们连忙又是千恩万谢,又是连连保证,不敢再有其它多言。 “我去换衣服。”司允言吩咐完化妆师后,回头对方萍说到,“你在这看着,要是有些人不想化妆,准备邋里邋遢地出去见人,给我丢脸,你可以任意处置。” 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喂,这......” 凌菡见他走了,有些不知所措地就想将他叫住,却被方萍止住了:“凌小姐,这是少爷的命令,请您遵从。” 虽然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心血来潮地请这么尖端的化妆师来打扮自己,但凌菡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违抗,只能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架势披着被子坐在了沙发上。 几位化妆师见状,向门外招呼一声,两个助理模样的年轻女人便将一座移动橱柜推入房间,打开后,只见里面挂着几套晚礼服,虽然数量不多,却无一不是出自顶级设计师之手的“绝版大作”,而且像是经过了千挑万选般,每一件的颜色和款式都非常适合她。 橱柜里的化妆品更是琳琅满目,不仅都是最奢华的国际名牌,而且眼影、口红的色号更是无比齐全,即使是已有很久没注重过打扮的她,此时也是看得差点流下口水来。 既然是司先生交付的差使,几位化妆师哪里敢稍有怠慢?在细致观察了一遍凌菡的身材、面貌、肤质后,一边谨小慎微地向她提出造型的建议,一边还不忘征求她本人的看法,同时还极为客气地适时夸上几句她的发质、皮肤和身材。 要知道,这三位化妆师不仅是在琅市,在全国都是业界著名的,许多豪门千金都以享受过她们的造型服务而荣幸备至。她们有此实力,自然心高气傲,即使是在为当红影星造型时也态度傲慢,若是别人对她们的造型方案提出半点不同看法,她们甚至会当场翻脸走人。 而现在,她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佣竟然在享受着这样三个人毕恭毕敬的服务? 凌菡越想越觉得心中极为不安。但更多的,却是受宠若惊,还有些为刚才那莫名的猜疑感到内疚,心绪复杂得如同一团乱麻,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她们摆布。 约摸过了半小时,造型完成。 凌菡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的女人,都不敢相信这是她自己。 相较于一般造型师常用的盛妆浓抹,这些顶级造型师在造型时更注重突显她本身的气质。 凌菡一头黑发被梳成麻花辫,盘成一个西式的公主发髻,配着一条月白的头纱,优雅贵气又含蓄温婉,同时也能让她小巧的脸蛋显得更为饱满;她平日很少化妆,皮肤算不上莹白如玉,却水嫩宛如十六七岁的少女,只加了几抹浅淡的粉底和淡色眼影,便显得素雅如画,恬静柔美。婉约的月白色长款礼服,配上一双简约款的高跟鞋,不仅突显了她皮肤的柔嫩和身形的苗条,也弥补了身材过于娇小、曲线不够丰满等缺憾。 “怎么,是不是......” 凌菡正在穿衣镜前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新的身姿,司允言已缓步走入房间,正想问询化妆师们“是不是很麻烦”来嘲弄她一番,不想在看到她的那一瞬竟愕了几秒,话也没说完,只顾看着她出神。 诚然,凌菡本身气质恬雅纯真,在三位顶级化妆师的精心装扮后更显清丽素雅,宛如雨后菡萏般娇美可人。但在阅女无数的司先生面前,这本应是不那么有视觉冲击力的,但他竟如中了邪一样,有生以来第一次看一个女人看得这么出神——是,她是第一个。 “少爷。”凌菡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地回过头来向他颔首致意,同时也不由得一阵眼花缭乱:他换上了一身剪裁得体的意大利风西装晚礼服,藏青面料,淡紫的领口和领结,胸前别着一支火红的蔷薇,让他颀长傲岸的身躯散发出比往日更多的优雅稳重之气。锃亮的乌发规整地梳在脑后,让他线条刚毅的俊颜更显锋芒毕露,却又恰到好处地带着几分儒雅温润。 凌菡莫名地觉得心中升起一阵悸动,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平复一下心情。 “还行。”见她的目光迎过来,司允言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好像看她看得太久了,冷着脸毫不在意地随意评价了她一句。但他还是没有抑制住内心的想法,淡淡补充了一句,“很适合你。” “谢谢少爷。” 往日,她不管穿成什么样,都会招致他“没品味”、“邋遢”、“难看”一类的恶评,今天难得地被他这么夸了一句,她竟觉得心中一甜,莫名地有些飘飘然起来,“您这身打扮...也很好看。” 她说的应该只是出于礼貌的客气话,但到了他耳中好像变了一番滋味。 凌菡听他淡淡地“哦”了一声,旋即又将脸侧到没人看到的那边去,看似漫不经心,她却清楚地从后面看到他俊颜的轮廓稍稍耸动,也不知道摆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该不会是觉得这身打扮和她的身份相差太远,在暗自嘲笑她吧? 凌菡心中紧张得如有鹿撞,怯生生地又偷视了他一眼,很快明白过来:他若是有这个想法,肯定会毫不留情地当面嘲笑她一番来满足他的恶趣味。 但他没有。 总不会是因为受到了她的夸赞而高兴吧? 这种想法也太不自量力了。 ...... 老想着他的事干嘛! 凌菡脸上一红,又将头低了下去,不知所措地玩弄起晚礼服上的饰带来。 二人这番古怪举动方萍看在眼里,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却没有多问;三位化妆师倒是满脸“了然”之色,意味深长地微笑着偷视二人,但也无人敢开口挑明。 微妙的安静持续了足有十多秒,直到方萍的手机响起铃声。 “芮泽吗?嗯,好。”方萍接到电话后简短地应了几声,随即捂住话筒,向司允言请示道,“少爷,宴会快开始了,韩省长那边......” 她话未说完,已被司允言的一个眼神止住。他目视了她的手机片刻,又看了她一眼,方萍心中会意,便不再多言。 “走,吃饭去。” 凌菡已听到了“韩省长”三个字,不由得有些怔愣,很快便被司允言的命令惊醒。 显然,他是让她一起去。 她不敢迟疑,顺从地跟在了他身后,心中却被一阵强烈的不安笼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七章:只要不过分 是他,韩其明。 四水省除他以外再没有第二个姓韩的副省长了。 坐在去往宴会厅的摆渡车上,凌菡再无心去观赏身旁俊美得不可一世的男人,她规规矩矩地坐着,看似云淡风轻,心中却早已开始翻江倒海。 司允言这是要去会见那位副省长吗?为什么要把她带上,还刻意把她打扮一番? 其中该不会有什么深刻用意吧? 凌菡清楚地记得,韩其明与两年前案件的关联。 在案件发生前,父亲凌子华当时雄心勃勃,一心想扩大凌氏集团的规模,多方面筹集资金、疏通关系来为集团旗下的各大企业打开局面。 其中就包括凌氏的旗舰企业——清湖区工业园。当时身为琅市清湖区区长的韩其明主动找到了父亲,提出了为工业园提供政策优惠以及大笔的低息贷款。 父亲自然是求之不得,在得到了韩其明的承诺后,又以此为担保,多方集资投入到工业园的运营中去,并在韩其明的帮助下与多个客户签下了大批量的订单。 但在一切就绪后,韩其明却以各种借口拖延,迟迟没有兑现政策和贷款的投入,导致工业园的运转陷入困难。而就在此时,清湖区的相关部门又以资质审查为由,对工业园进行了多次介入调查,直接引起生产中断。 虽然这些问题都因为父亲的多方斡旋而得到了一定缓和,但从结果上来看,凌氏集团最后集资失败走向破产的结局,一定程度上就是从这些问题开始的,父亲最后之所以会被扣上“集资诈骗”的罪名,也与韩其明给出的政策、贷款支持未落实有着直接关系。 最令人觉得有猫腻的是,凌氏集团案件发生后,清湖区的GDP也随之受到了较大波动,而身为区长的韩其明竟反而像是坐上了火箭,直接从区长任上调到安州市担任一把手,之后不到两年的时间,他就坐上了副省长的位子,晋升之快实在让人瞠目。 凌菡就是再傻,也看得出韩其明在当年的案件中肯定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她也想过要去调查他,但以她的身份实在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接近一个位高权重的官员,而关于官员的小道消息又一向是纷纷纭纭,真假难辨,所以她也只好放弃了这条线索,将目光投向相对比较好接近的司家。 司允言如果真的是要去见这个人,又有什么理由带上她? 凌菡能够想到的只有一个:他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想从韩其明身上找到一些相关线索。 这个念头本身是经不起推敲的:且不说从明面上看,司允言没有察觉到她的身份,所以也就没有理由知道她和身份相差悬殊的韩省长之间的联系;就算他察觉到了,想要进一步追查,也有的是其它手段去拆穿她,何必大费周章地去劳动一位副省级高官? 这些,凌菡其实都是懂的,但此时她却止不住地方寸大乱,恐慌像是决堤之洪一般在她心中肆虐、充斥,让她感觉到自己岌岌可危。 她的头脑不是那么冷静、缜密,却也没有到这么容易自乱阵脚的地步。之所以会这么快就被危机感攻破,还是因为旁边的男人吧。 凌菡低着头,目光流转,偷偷瞥视了他一眼,看着他俊逸英挺的侧脸在沉沉暮霭的轻笼下带上了几分难得一见的柔美和迷离,她心里的不安竟越发汹涌起来,连忙错开视线,生怕目光在他脸上停得太久,会像之前那样,再难移开。 他一向是个桀骜邪狂的性格,特别是在她面前,总是没什么好脸色,不仅如此还屡屡对她狠施辣手,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让她看到他就会本能地产生恐惧。 但就在刚才,这个像魔鬼一样的男人竟然以一种她想都不敢想的温柔抚慰她,任由她靠在胸口哭泣,甚至还像是舍不得一般不让她离开。凌菡当时觉得自己都快要融化了,她认为,在受到了他出人意料的温柔之后,自己就不再会那么怕他,可以更加心安理得地去享受他对她那种像是宠溺般的好意。 可她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现在反而更加害怕他了,因为在她没什么惊人之处的外表下,还埋藏着另一个身份——一个会对他产生威胁的身份。 他越是对她温柔,她越会害怕,怕有朝一日这个身份暴露时,自己已沦陷在他的温柔之中,无法去面对他会杀死她这种残酷的现实。甚至她还发现,自己的心态好像还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变化:之前,她害怕身份暴露的原因单纯是“怕死”,但现在,这个原因好像已经变成了“怕被他杀死”。 他真的,会杀她吗?在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和目的之后? 一阵酸楚涌上了凌菡越来越冰冷的心头,她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强自抑制。入夜的风习习而来,让她还带着几分疲惫和病弱的身躯忍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她下意识地将出门时披上的那条白狐裘披肩裹紧了几分,却还是无法抵挡寒意。 看来已经察觉到他把她带上的目的了。 司允言双臂环抱,若无其事地靠坐着,双眼像是漫无目的地在度假村的夜景中游离,却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恰到好处地落在旁边的女人身上。 看到她秀眉轻蹙,美目中若有若无地带着悲戚惶急之色,身躯也有些颤抖,他知道她猜到了:他去见韩其明,把她带上,是故意的。他也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当年的恩怨。 不过,她竟然害怕成这个样子...难道以为他是准备和姓韩的联手害她? 这该死的女人...... 司允言面色阴沉如黑铁一般,眸底闪过一抹薄怒,像是随时准备着将她撕成碎片、生吞活剥了一般。 ...... 只是害怕的话,至于抖得这么厉害吗?而且这个女人向来都很喜欢自作聪明,即使是耍了些拙劣不堪的把戏,至少也会尽力不让他看出来。怎么会这么明显地把恐惧表现出来,还持续了那么久? ...... 该不会是身体出毛病了吧? 的确,她现在身子还很弱,夏末秋初的傍晚夜风寒凉,露气潮重,对她的身体没好处...... 这个念头方甫出现,他眼中的怒意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让他觉得无比多余的关切。 他不想对这个女人表现出过多的关切,因为她太容易得意忘形了,只怕会把他的关心理解为犯贱。 想是这么想,但他还是柔声对她吐出了有些生硬的几个字:“冷吗?是不是回去加件衣服?” 此言一出,他分明看到她的身躯震了一震。 “不用,谢谢少爷关心。” 凌菡的回答很简短,也很见外,就像是例行公事的应答一般。 但司允言却注意到了她神色中的异样,刚才的惶急和不安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用一种满是感激和依赖的眼光仰视着他。 那么依赖,那么澄澈,还带着一丝小女人式的委屈,让他心中竟然怦然一动,残存的几分怨怒和冰冷也消失无踪,现在,他只想好好疼惜她。 “好。”司允言应了一声,一边随手给她紧了紧披肩,一边淡然说道,“今天我心情好,特别允许你求我一件事,我可以帮你办到。” 他说完,略做思忖,发现不对。 她得到了他的承诺,到时候见到韩其明,想起往日的怨恨,当然会求他帮忙扳倒姓韩的,到时候自然也会对他袒露身份。少了这层阻碍之后,她就会如他之前计划好的那样迷上他,再也离不开他,任由他握在手中揉捏。 但万一她心急报仇,提出的要求过于急切怎么办? 姓韩的在两年前是毫无背景的,又在清湖区项目上犯了错,到头来不仅没受处分,反而还飞快地爬上了副省级的位子。这两年来他对姓韩的没少调查,却抓不住什么实质性的把柄,以至于这个区区副省长竟然能够脱身于他的摆布之外——姓韩的背后的靠山是谁,想都不用想。 到时候她要过于心急,只怕不仅报不了仇,反而会惹祸上身,害了她自己。 “只要不过分。”司允言说完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可以求他一件事,他会帮忙办到,这句话怎么好像在哪听到过? 凌菡得到了他这么大的承诺,心中下意识地喜出望外,但在听了他“只要不过分”一句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她想起了之前在司宅水榭时,他也对她做出过同样的承诺,但由于她不敢开口,他又没头没脑地对她做了些让她难以启齿的事,所以那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今天为什么又再次提出这种事?难道和上次一样,是在试探她? 很有可能,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正好在去会见韩其明的时候毫无征兆地提出这种事? 凌菡狠狠地把刚刚生出的一丝惊喜咽了回去,连带着一起咽下的,还有一个不切实际的请求。 “没想好?”司允言察觉到她神色古怪,大致猜到了她心中的顾忌,冷冷地说道,“那不急,你可以慢慢想。不过,仅限于今晚,懂吗?” “是,谢谢少爷。”凌菡不敢说拒绝,只得强挤出一丝受宠若惊的笑意来掩盖内心的惶恐。 之后,两人都不再说话,也都将视线从对方身上错开,像是在各自思索着些什么事情。摆渡车上陷入了一阵安静。 安静持续的时间不长。摆渡车很快就驶入了富丽堂皇的宴会厅前那片停车场。 悠扬的音乐从宴会厅中阵阵传来,灯火通明的大门前,已有好些衣着华贵的上流社会模样的人在相互寒暄,然后步入厅堂。 芮泽和方萍已先乘车在门前等候,见到他们的车进来后,上前将二人请下来。 下车后,司允言故意避开了凌菡,向二人低声问询了几句。凌菡站在一边不敢靠近,只能看到司允言的面色有些阴沉,让她越发感到不安。 “走吧。”在短短说了几句后,方萍和芮泽率先领命而去。司允言回过头来,冷硬地命令凌菡。 “是。”凌菡应了一声,走到他身旁时却发现他没有前进,而是站在原地,右手优雅地搭在腹部,雄健的臂弯拱起一个优雅的弧度。 “少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凌菡见他不走,还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她,不由得有些害怕。 “这是晚会。”她的疑问到了司允言眼中竟变成了装傻充愣,他像是准备发作,却又狠狠地忍了下来,没好气地说道,“这么基本的礼仪都不清楚,当时怎么应聘上我家的佣人的?” 怎么应聘上的?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胁迫! 还有,这些礼仪谁不懂了?问题是现在无论从关系还是身份上来说,这条礼仪都不适用吧? 凌菡心中一阵郁闷,摸不清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但这些话又不敢说出口。 而且,她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仅此而已。 她努力这样想着,走上前挽住了他的臂弯,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 蠢女人。 司允言瞥了她一眼,心中意味不明地呵责了一声,随即带着她一起向宴会厅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八章:又一个相关的人 明亮璀璨的水晶吊灯,暗纹鎏金的墙纸,典雅复古的古希腊式雕塑...... 宴会厅的每一处,都是奢华得夺人眼球的,设计和布局又极尽考究,颇有韵味,让人在感受到强烈视觉冲击的同时,也会不由自主地静下心来细细玩味一番。 走在这样一座大厅里,凌菡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放在凌氏集团的案件发生前,身着鲜衣华裘出入这样的场所,对她而言也是常有的事。但在时隔两年多后,再次体味这种感觉,她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身边的男人,她应该感谢他吗?还是该恨他? 对她宠溺备至的男人,还是让她家破人亡的魔鬼。他到底是哪一个?抑或是同时兼备这两种身份? 在案件的最终结果出来前,她恐怕无法得出结论。那现在,她是不是应该暂时享受这种近乎苟且的美好,离他傲岸俊伟的身体再近些? 她现在挽着的,是整个四水省最优秀、最有权势的男人,走在大厅里,不知有多少名流贵州、阔少千金带着礼貌得近乎谄媚的笑容在向他问好,连站在他身边的她也随之成为了目光的焦点:当然,表面上是礼貌恭敬的,但内里藏着的疑惑不解,抑或是艳羡嫉妒,她都能清楚地感受到。 她不愿僭越地靠他更近些,去“享受”这种本不该属于她的“殊荣”,却也不敢离他太远,让他难堪,只能小心翼翼地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几分距离。 司允言向来不是多喜欢和这些人打交道,平时对待他们不过礼貌地打声招呼,此时心中有事,态度更显冷漠,倒像是在例行公事一般。 死女人,一点都不知道看气氛。到了这种场合,竟然还要离他这么远? 想给他脸色看?还是怕被某些人看到? 他越这么想,目光中的邪狂之气也越发强盛起来,抬起眸子像寻找猎物的鹰一般扫视了周围一眼,很快就发现了那个“她怕被看到”的对象。 陆子兮似乎是特意在等他们,司允言的目光方甫落在他身上,他便礼貌地微笑着走过来同他打招呼:“司先生大驾光临,陆某有失远迎,还望不要见怪。” “嗯。”司允言冷淡地应了一声,稍稍颔首,算是回礼。他用冰冷的目光扫视了陆子兮片刻,见他竟然非常“碰巧”地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西服,含蓄儒雅,看上去就像和某个穿着月白色晚礼服的女人穿了情侣款一样。 “菡菡也来了吗?” 司允言的脸色沉了下来,意味着这个权势熏天的男人不高兴了。陆子兮看得明白,却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像是在某些方面压了他一头一样淡然一笑,把目光转向凌菡,语气暧昧地打着招呼。 “陆先生,您好。” 诚然,换上笔挺礼服后的陆子兮比往日还要显得丰神玉朗、俊美儒雅,凌菡在看到他的一瞬也觉自己的目光为他而呆了片刻。但她却无心再去欣赏他的身姿,因为想起了之前差点被他一张纸条害得清白不保,还有秦止戈提醒她的那些话。 她感到一阵害怕,草草同他打了声招呼后,竟条件反射般地向后退了半步,又将身子往司允言的方向靠得近了许多,仿佛在寻求他的帮助一般。 陆子兮见状,脸色瞬间变得尴尬起来。而司允言的俊颜却随之舒展开来,好像这个女人靠在他身上让他觉得很舒服一样。 “不好意思,陆先生。”司允言把挽着凌菡的胳膊紧了紧,让她的身躯更加紧贴着他,一边像个得胜者一样傲然仰起脸来睥睨着陆子兮,嘴上说着无异于挑衅的“客气话”,“这个女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见到陌生人难免有些失礼,以后我会好好管教的。” 陆子兮心中没趣,但毕竟在商界打拼了有些年头,对眼下的形势还是看得清楚的,知道正面和这个暴君对抗不仅讨不了好,还要顺带着连累这个夹在中间的女人。 他礼貌地微微一笑,模棱两可地客气了一句:“司先生说笑了。”随即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韩省长听说您要大驾光临,本是要到门外迎接的,只是事务缠身,未能离开,现在已经恭候您多时了。” 凌菡闻言心中一惊,刚才的那阵不安又涌了上来,而且比刚才更加剧烈:这么一来,可以确定司允言此来是为会见韩其明的了,而且更糟的是,知道她身份的陆子兮好像也和姓韩的有些关联。 该不会是陆子兮把她的身份泄露给了韩其明,想借韩其明之手逼她离开司宅吧?虽然不知道陆子兮有何目的,但从之前几次来看,他急于让她离开司允言是确定无疑的。 凌菡越想越害怕,加上大病初愈,身子本来就若,一抹惨白立马就一览无遗地写在了脸上。 “陆先生的人脉真是广。”司允言眯起眼来看了陆子兮片刻,淡然说道,“不仅是巡视组的人,连副省长都和你有交情。也不知道当初为何会愿意屈尊到我昊天来当股东?” 他这句话除了刺一刺陆子兮外,还有让旁边那个吓得面无血色的没用女人喘口气的意思。果然,凌菡从这番话里听出了司允言对韩其明的反感,猜到他此来应该不可能是为了和姓韩的联手对付她,心中顿时放松了不少。 “我这点道行,哪里比得上司先生?今后还望您多多指点才是。”陆子兮没有正面回答,恭敬地同他谦虚几句后,便将他们引向宴会厅最高的那一席。 铺着精美桌布的大圆桌上早已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高级酒水、点心、果品,除了特意空出的两张椅子,其他位子都已坐满了四水省有头有脸的人物。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然有幸碰上司先生,韩某真是三生有幸啊。” 凌菡正在偷眼观察着席间,想看看都有哪些人前来参加宴会,好从中猜出点线索来。刚看到之前见过的检察官方菫,上座一人已攫然离席,爽朗地笑着向他们走来。凌菡听他自称“韩某”,心中不禁一凛,连忙将目光转回来。 走过来的那人身材高大,稍显肥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一头稍显稀疏的头发梳成一个高官标配的大背头,一张国字脸呈古铜色,浅笑盈盈,威严中透着几分亲切。 他就是韩其明,不会错,凌菡不会忘掉任何一个和当年案件有关的人,自然也记得眼前的这张脸。 随着韩其明这一声招呼,在座的众人也纷纷起立行礼。 “允言不请自到,希望没给韩省长添麻烦。”司允言同他打招呼时的语气颇为客气,如果不是因为这种场合,凌菡很可能又要因此而疑神疑鬼起来。 “哪里,哪里。司先生能来,我们这区区小宴可谓蓬荜生辉啊。”韩其明谦逊地说着,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您请坐。” 司允言也不客气,道了声“谢谢”后,径直带着凌菡走到最上座的那把椅子上坐下。 陆子兮待他坐定后,也去离他不远处的方菫下首坐下。 韩其明坐在司允言身旁,正想同他说些什么,却见他两道桀骜的眸光落在自己脸上,威严满满,像是在命令他做些什么。韩其明稍稍错愕后,倏然注意到和司允言一起来的女人还站在一边没有座位。 “哎呀,您看我这......”韩其明满含歉意地尴尬一笑,连忙招呼服务生道,“加一套餐具,一张椅子。”随即陪着笑对司允言说,“抱歉司先生,招待不周,请您见谅。” 副省长亲自提出的要求,谁敢怠慢?服务生很快拿来了椅子和餐具。 “韩省长客气。”司允言若无其事地淡然一笑,瞥了凌菡一眼道,“既然您让她坐,那我也就不推辞了。” 说完,他将座位向韩其明那边移了一些,在下首空出一块空间。 在座众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有些尴尬。服务生情知不太对,却又不敢违抗司先生的命令,只得将椅子和餐具安排在了空出的那个位子上。 这次聚会,来的都是本省有头有脸的人物,非富即官,这样一群人的聚会,规矩自然多,坐在上首的都是那些名流,他们的家眷或女伴都在下首一带的位子陪坐。 但这位司先生却要另辟蹊径,把他这个没人认识的女伴安排在那么大的位子上? 在座宾客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特别是本来坐在司允言下首的那几个人。但这既然是司先生安排的,谁敢把心里的不满说出来,去自讨没趣? 还真有。 “这位小姐是司先生的女朋友吗?真漂亮。” 凌菡感受到了周围的异样目光,正在迟疑自己是该识趣地换个座位还是识趣地听从司允言的命令,倏然被一阵粗犷的男声打断了思考。 说话的那人正是本该坐在司允言下首的人,他的长相和声音异样粗犷,甚至可以说得上粗野,即使穿着笔挺的西装礼服,也掩盖不住他鄙陋的气质,说得不好听一点,他丑得像条野狗。 凌菡被那人的“尊容”吓了一跳,同时也明白那人话里是带刺的。她心中有些害怕,连忙将求助的眼光移向司允言,却见他沉默不语,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丑陋的男人,眼光中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邪狂杀气。 看这样子是生气了——当然,堂堂总裁的女朋友怎么会是这么个女佣?在这么多大人物面前被误会成了这个样,也难怪他不高兴。 凌菡心里有些不是味儿,更多的是觉得为难,他不说话,韩其明等人也碍于场面尴尬不好开口,这样僵下去恐怕不好吧? 而且坐在对面的方菫,此时看她的眼光也诡异了起来,就跟她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凌菡惶急无措,不知如何是好。而陆子兮好像察觉到看她的为难,优雅地起身,端上一杯酒对那男人浅笑着说道:“虎哥,这位是兄弟我的干妹子,司先生抬爱,所以带在身边。您要是觉得她有什么得罪之处,我这个做哥哥的代她向您敬酒赔罪。”说完,一饮而尽。 “呵,是这样啊。”那男人嘿嘿笑着一拍脑袋道,“原来是陆老弟的妹子,那不就跟我魏某的妹子一样吗?还说什么赔罪不赔罪的。”说完主动帮她把身后的椅子送过来道,“妹子,请坐吧。” “谢谢魏总。”凌菡知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能赶紧趁机下了这个台阶,以免气氛过于尴尬。 她礼貌地道谢后,落落大方地坐下,那自然而温雅的举止仿佛真的是位理当坐在这的大家小姐,就算说她是陆子兮的亲妹子可能都会有人信。 但她的内心可不像表现的那样平静。 因为司允言已经把目光从姓魏的身上转向了她,眸底的神色意味不明,但他现在肯定大为光火,这是想都不用想的。 除此之外,也因为那个长相粗野的男人。 在听到陆子兮称他为“虎哥”,以及他自称“魏某”之后,凌菡已经猜到他是谁了。 魏天虎。 又一个和当年案件相关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九章:科伊巴雪茄 魏天虎,现任安州市旅游开发区执行主席,温泉疗养度假村董事长,虽然所属企业都位于小小的安州市,但他本人却是整个四水省都排得上号的富商。 当然,他还有一个和他丑陋的外貌极其相配的身份,那就是现四水省黑帮“龙头会”的副“龙头”。 “龙头会”的“正龙头”是谁无人知晓,甚至有人说根本就不存在,因为那位能号令全省黑帮的青年总裁不想要一个他觉得不好听的头衔,所以身为副职的魏天虎也就是全省黑帮明面上的一号人物。 但在两年前,四水省的黑白两道从来没有人听说过“魏天虎”这个名字,因为当时他还只是琅市黑帮“三堂会”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小副堂主,直到震惊全省的凌氏非法集资案发生后,他充当了昊天的“先锋大将”,制造了清湖区工业园案件,这才通过媒体报导步入了公众视线。 案件发生后,“三堂会”被血洗,据说是某些人为了灭口。但这个血案的直接执行人却没事,被关进监狱后,由于“证据不足”,只判了个不轻不重的“扰乱公共秩序罪”,关了一段时间就被释放了。不仅被释放,还很快被洗白,在安州市干起了经商的行当,两年后的现在不仅事业有成,还一跃成为了全省黑帮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段过往和韩其明简直相似得惊人,那个老头子就不能做得稍微有点新意吗? 司允言见凌菡神色有异,知道她已经注意到了魏天虎,心中暗自冷笑:看来事情进行得比他所想还要顺利。姓韩的和姓魏的,一白一黑,都是她调查那个案件时不能避开的两条重要线索,却又不是以她的实力能对付得来的。 说得干脆点,除了司允言,四水省好像还没有谁有心有力去帮她做这种事——当然,这个“有心”只是为了实现他自己的目的才顺带着施舍给她一个真相而已,别无他意。 到时候她来求他主持公道的时候,该提出些什么样的过分要求好好戏弄她一番?让她献上自己的身体吗? 他淡淡地瞄了她一眼,想想又觉得这副一贫如洗的身体实在勾不起他的“食欲”,即使是假装,也装不出有多少兴趣来——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到时候要让她识破了,岂不会笑他一辈子? 而就凭她那胆子,如果相信这种命令是真的,会直接被吓死吧? 凌菡没有注意到他嘴角那一抹邪气的弧度,因为她要集中精神,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以免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她知道的没有司允言那么多,只知道凌氏垮台后,魏天虎参与了针对清湖区工业园的暴力事件,并且没有像“三堂会”的其它人那样遭到灭口。 他说不定能成为她了解当年案件的一个突破口,但她该如何从他口中得到想要的线索呢?总不至于就凭他刚才说的“陆老弟的妹子就是我的妹子”这句场面话,就跑上去和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套近乎吧? 此刻,凌菡的心情无比沮丧:司允言、韩其明、魏天虎,三个和当年案件息息相关的人就坐在她的面前,她却没有任何办法去调查他们。 要说今晚有什么收获,唯一能想到的大概就是发现了司允言和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好像不怎么好,甚至还时不时地会走到擦枪走火的边缘——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只要他没有直接参与当年事件的迹象,那就谢天谢地了。 当然,仅仅是因为他的权势太过惊人,如果他都直接参与了,那这个案件基本上就没了翻案的可能。 她慌乱地在心里解释着,却又不知自己是在解释些什么、要解释给谁听。 陆子兮的解围收效甚好,魏天虎像是和他关系亲密的样子,不仅称兄道弟,还很爽快地客气了几句,不再为难凌菡。这样一来,席间的氛围也就轻松了起来。 主菜还没上,在座众人又都很熟稔,纷纷聊起天来。 凌菡坐在位子上,有些尴尬,因为附近没什么熟人,也就没人和她说话。 司允言是基本可以排除的了,就算是放在平日,她也轻易不敢去招惹他,更何况他现在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韩其明扯些她听不懂的话题,一边还时不时地瞥视一眼陆子兮和方菫,像是在戒备着什么。 下首的魏天虎倒是非常健谈,但抛开心结不提,这个黑白通吃的副龙头好像比他某位恶趣好的“同行”还要恶劣,竟当着大众的面口无遮拦,粗话满天飞,让凌菡都不禁有些疑心这样没修养的一个人是怎么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古巴雪茄,名牌货。”聊了不多久,魏天虎像是烟瘾犯了,毫无顾忌地从西装兜里掏出一个装饰精美的盒子,打开后,径自从一排雪茄中拿了一根。 他拿出雪茄剪正要剪,倏然又想起了什么,把雪茄盒递到韩其明和司允言面前,大大咧咧地说道:“韩老哥,司先生,你们也来一根吧?” 公众场合哪里容得了他吞云吐雾?在座宾客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却大多碍于魏天虎的身份不敢发作。 韩其明也皱了皱眉头,但稍稍犹豫后,还是接了一根放在面前,一边小声提醒了魏天虎一句:“司先生不抽烟。” “哟,你看我这......” “谢了。” 魏天虎正有些尴尬,却不想司允言并未介意,反而优雅地伸出手指从盒里拈了一根雪茄,递到鼻子下面轻轻一闻,随后玩味般地拿在手里转着,说道:“科伊巴雪茄,古巴前领导人劳尔·卡斯特罗的特供。这一盒,出自顶级卷烟大师阿维利诺·拉腊之手。”说着,抬眼看着魏天虎道,“我没说错吧,魏总?” 在座众人无不愕然,对司允言仅靠轻轻一闻就辨识出了雪茄品种甚至是卷烟师的名字佩服得五体投地。 凌菡也有些惊讶:这种已经接近传说级的珍品雪茄竟然会出现在这里?魏天虎的确权势甚大,身价过亿,但这种雪茄绝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他哪里享受得起? 同时她也不由得心中一悬:她清楚司允言那禁欲的生活习惯,几乎从来不碰烟草一类有害身体的嗜好品,此时这么突兀地同魏天虎谈论起雪茄来,肯定是有弦外之意的,说不定是在用黑帮的暗语在谈论一些不该她听到的事情,而这也不知道和两年前的案子有关。 “原来司先生也好这个调调啊。”魏天虎哈哈一笑,剪好雪茄后毫无顾忌地点上,一边抽着,一边不无得意地说道,“您说的一点没错,确是从古巴来的科...科什么巴子的,这盒还是您......” 他话未说完又咽了回去,因为此时韩其明正在一脸焦急地向他使着眼色。 “嗯,科伊巴雪茄。”司允言眼角冷锐的余光早已注意到了韩其明的小动作,却装作毫不知觉,淡淡地说道,“家父对这种雪茄也一直情有独钟。正品科伊巴雪茄市面难得一见,他倒是有特殊门路能弄到许多,两位如果抽完了,大可去问他要些。” 凌菡还是搞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却知道其中必定大有深意,因为韩、魏二人听了司允言的话之后,面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了。 “司先生说的哪里话?这种事情怎么好去劳烦司主席呢?”韩其明满脸堆着不自然的笑,像是在故作镇定,“再说,我们当公务员的上面有纪律管着,最近‘八项规定’又搞得我们官不聊生,哪里敢抽这么高档的东西?”说着就把刚才拿出来的雪茄放回了盒子里。 司允言一脸风轻云淡,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然后不咸不淡地说道:“韩省长说得不错,是允言信口开河了。现在家父也因为身体原因,把雪茄戒了,两位就算问他要,只怕也要不到了。” “什么?司老先生他...”魏天虎一听他的话,立马就不淡定了,即使韩其明一直在旁边使眼色,他也不管不顾,连声问道,“他身体不好吗?没什么大事吧?” 在座众人闻言,纷纷表示关心和慰问,除了明面上的客气外,许多人也都真的暗自带着几分担忧:省商会主席司剑南,之前一直行事高调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了,外面也流传了很多风言风语,甚至还有人怀疑他出了事,已经被检察机关控制起来了。 这些人中不乏与司家有利益往来的官员、商人,抑或是黑道大鳄。现在上面查得那么紧,如果司老爷真的出了事,他们也该为自己做点打算了,现在司允言既然提起,又有魏天虎当了出头鸟急切关心,他们自然也想探听一下口风。 “什么?不会吧?”司允言尚未开口,一直黑着脸坐在一旁的方菫已先接过了话头,一脸惊讶地反问道,“我们昨天才刚拜访过司主席,他当时气色挺不错的,好像没什么大碍。” 她此言一出,在座的很多人都有些如坐针毡:身体无碍,还被检察机关的人“拜访”了,该不会真的要出事吧? 当然,还有比他们更着急的人。 陆子兮见方菫开口,本还想阻止她,可惜没有来得及。一抹懊恨映在他的眸底,分明是在为某几个智商堪忧的人感到恼怒。 凡此种种,都被司允言一览无遗地看在眼里,一丝意义未明的弧度悄然爬上了他的唇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章:科伊巴雪茄2 “看来方检察官比我更了解家父的健康状况。”司允言端起桌上的红酒浅浅地品了一口,似笑非笑地扫了众人一眼道,“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各位如果还想知道更多,问方检察官就好了。” 众人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心中稍定的同时也不免更觉疑惑,却又碍于这尴尬的气氛,不敢开口。 韩其明显然审时度势了一番,良久的沉吟后第一个开口打圆场:“司先生,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司主席跟我们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他的身体状况我们自然也很关心。不过老爷子他一向要强,说不定为了不让大家担心而故意装作没事。您如果方便的话,可否告诉我们实情,也免得我们牵挂?” “感谢韩省长的关心。”见了韩其明的反应,司允言眸中闪过一丝意义未明的成竹在胸,淡淡地同他说了句场面话,随即扫视了一眼众人——特别是魏天虎,开口道,“诸位不用过于担忧,家父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肝脏有些旧疾,前段时间复发,医生让注意一下生活习惯而已,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 “并无大碍”和“脱离危险”,这两者之间微妙地存在着某种矛盾,但在场的大多数人关心的只是司剑南是不是被调查了而已,听到司允言表示仅仅是身体问题后,都暗自松了口气,客气地表示几句慰问也就罢了,并没有再做多想。 而一直表现得粗枝大叶的魏天虎倒是不喜反忧,倒像是他对司剑南的健康状况无比关心,能体察到司允言话里的那些细枝末节一样。一直沉稳淡定的韩其明此刻也把忧心忡忡直接写在了脸上。 说得夸张点,这两个人好像比司剑南的亲儿子更亲,因为在他们担惊受怕的时候,司允言却是一脸的风轻云淡,目光还随着韩魏二人表情的变化时不时透出一丝异样的光。 “二位对家父这么挂记,允言代他老人家领情了。”司允言察看了他们一会儿,端起酒杯像是开解他们一样,向他们致意。 二人也都不敢怠慢,端酒同他碰杯。 “两位放心。”司允言浅浅地抿了一口酒,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家父虽然暂时无暇理事,但像雪茄门路这一类的小事,都已经交接给我了。现在卡斯特罗死了,那家卷烟厂的技术和人员都已经被鄙人买断,以后两位想抽的时候,也就不用担心来路的问题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把声音压得很低,在场的其它人都没有听到他在说些什么,但坐在他和魏天虎中间的凌菡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在同两位举足轻重的人物谈话时一直纠结于小小一盒雪茄,不像他往日的格局。这些话里肯定有深层用意。 司老爷已到垂暮之年,身体状况不佳,四水省已经是我司允言的天下了。你们只要肯跟我干,以后照样能吃香的喝辣的。 ——他难道是这个意思?! 凌菡心中一阵轰然。 也就是说,这两个人暗地里一直是在为司老爷办事,不属于司允言的嫡系,现在他想把他们拉拢过来,为自己效力。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是不是就可以证明她之前推测的没错,司家父子之间存在很深的隔阂,甚至说,两年前的案件其实是在司老爷的操纵下进行的,司允言并未直接参与,可能还持反对立场? 凌菡心绪飞转,仔细推敲着:很有可能,在四水省,能让两年前的韩其明、魏天虎这样的小角色一夜间鸡犬升天的人,只有三个,其中赵家的大老爷景元早已去世,随之赵家失势,剩下几个兄弟虽然也是大富大贵之人,却没有这等手段;而司允言既然有意招揽他们,就说明他们的高升与他无关,剩下一人,也就只有司剑南了。 而韩魏两人的发迹,都是从两年前那件案子结束后开始的,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韩其明和魏天虎在两年前同司剑南达成了利益交换,他们帮司家整垮凌家,司剑南利用手中的权势帮他们疏通关系,让他们能脱离罪责,并快速上位? 这条线索好像已经渐渐明朗了,但凌菡却仍然有些失望,因为这仅仅能证明司老爷是两年前案件的凶手而已,却无法证明司允言是否涉入其中:他们是父子,就算隔阂深重,但到底是血亲,抛开这一点不提,他们也有太多的共同利益,所以司允言与案件无关的可能性还是微乎其微的。 当然,在经历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后,她渐渐有些愿意相信他的人格了,但奇怪的是,越是如此,她心中越觉害怕,害怕自己相信了他,最后却换来一个血淋淋的结果。 所以,她还是只能静观其变,如果韩魏二人接受了司允言的招徕,那就势必会和他有更多往来,她就在他身边,兴许能从他们的这些往来中找出些蛛丝马迹——她不奢求这些线索能够直接指引她去发掘案件的真相,只求能够告诉她,那个男人不是凶手,这样就好。 但他们好像并不打算这么快就让她知晓。 魏天虎听了司允言这番话后还有些怔愣,似乎他容量有限的脑子无法捕捉到司允言的弦外之意。 但韩其明很快就醒过味来了。他混迹官场这么多年,深知靠山的重要性,所以司允言这番话一说出来,他就明白了其中的招徕之意。 他能有今天的荣华富贵,最大的原因就是靠在了司剑南这座大山上,有了这座大山为他遮风挡雨,他可以横行无忌。但现在,如果真如司允言所说的那样,那他以后的命运就堪忧了:司剑南一死,他不仅会失去可靠的强助,说不定还会被仇家找上门来,到时候谁来保他? 所以,现在改弦易辙,找一座新的大山靠上,也不失为一种明智之选,更何况这座“山”还是现在四水省最大的“山”,又主动提出了让他靠上来的意思,这么好的机会岂能轻易错过? “司先生说的这些,我们当然明白。”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韩其明小声对司允言说道,“但这里都是些不懂雪茄的人,当着他们的面,岂不没趣?”说着,还特意把目光往方菫和陆子兮的方向瞥了一瞥。 司允言见状,心中了然,却又不急不慢地反问一句:“那韩省长意下应当如何?” “魏总是最爱雪茄的人,我听说他在度假村里有一个雪茄收藏室,不知司先生是否愿意赏脸,一起过去品鉴一番?” 韩其明一边说着,一边使劲向一脸怔愣的魏天虎使眼色。 魏天虎想了想,好像也明白过来了,连忙说道:“老韩说的没错,司先生,可愿赏光?” “既然二位有兴致,去看看也好。”司允言淡然说着,目光却在不经意间狠狠地向凌菡投去了一丝邪冷,心中暗自琢磨着该让这个死女人准备些什么“礼物”,来答谢他今晚为她和这些败类客气这么久的恩情。 “诸位,韩某临时有些急事需要向司先生请教,暂时失陪,还请诸位不要见怪。”得到司允言的准许后,韩其明攫然起身,向在座众人抱歉地说道。 他话一说完,魏天虎也打着哈哈起身跟在了他身旁。 众人一听都大觉讶异:菜都没上,宴会的主角反倒要走,怎么回事? 但谁都不敢说出来,纷纷陪着笑,目送他们离开。 韩魏二人已先去门口等着,司允言朝宴会厅的一角使个眼色,一直在那边暗中保护他们的方萍和芮泽便会意地走了过来。司允言低声吩咐几句,他们便一左一右地坐在了凌菡身边,在座诸人见是司先生的助理和秘书,谁都不敢提出异议。 “好好听话,吃完了回房间待着。”司允言淡淡地在凌菡耳边下了道命令,“如果想去见什么干哥哥亲姐姐,去之前最好想一想你今晚睡在哪里。” “你...”他浅薄的唇就在她耳边吐气,说的一番话莫名地带着些暧昧。凌菡心中怦然一动,耳根红透,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您...您放心,我挺累的...吃完就回去休息。” 司允言对她这个答案挺满意,起身离开前,还不忘冷冷地瞥一眼陆子兮,那眼神里分明带着警告的意味,像是一头孤狼在告诫某只喜欢耍小聪明的狐狸:我的猎物你最好别惦记。 这么明显的意味陆子兮怎会看不出?但他没有还击,只是浅浅一笑,礼貌地向他一颔首。随即便继续同身边的宾客谈笑风生起来。 同时,他几次趁着方萍和芮泽不注意,向凌菡使眼色。 他难道又有什么消息想告诉她? 凌菡见他神色有异,心中又开始思考起来:刚才司允言和韩魏二人的一番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情知其中埋藏的信息对调查两年前的案子是非常重要的。可惜她从未和韩魏二人打过交道,这短短的只言片语对她而言实在是无法消化。 但陆子兮呢?他知道她的身份和目的,又是昊天的高管,应该能猜到她此时正在为韩魏二人而焦虑吧?现在是不是想告诉她其中的关联? 如果是,那就好办了,他和韩魏二人好像都很熟,平日里又总是一副和司允言关系恶劣的样子,会不会告诉她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凌小姐,有什么心事吗?” 凌菡心中正自升起一阵期待,听到这话吓了一跳,回头看时,只见芮泽正关切地看着她,神色颇为木楞。 一见是这位看上去有点傻气的“鹦鹉秘书”,凌菡稍稍放心了些,装出不好意思的样子笑了笑道:“没事,有点饿了......” 她话未落音,芮泽“哦”了一声,连忙不顾形象地把餐桌上的点心盒水果装了一大盘递到她面前,恭敬地说道:“您先吃点,垫补一下。” 凌菡尴尬地道了声谢,不好推辞,只得吃了点。心中暗自担忧:虽然木楞,但这位秘书的执行力有够高的,如果她真的去找陆子兮,被他发现,恐怕...... “最好想一想你今晚睡在哪里。” 那阵如魔如魅的暧昧话语在她脑海中回荡,让她又惊又羞之下,只得草草将去和陆子兮会面的念头按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一章:心胸宽广? 三位“主角”走了,丰盛的菜品也纷纷被送了上来,宴会的气氛变得轻松融洽了不少。 但凌菡身上迎来的注目却一点都没比刚才少,反而更多了。因为陆子兮明明说这个女人是他干妹妹,但她却跟在司允言身边,不仅如此,司允言走后,她还被他的两个心腹一左一右地夹在了中间,倒像是在刻意防着她的“干哥哥”靠近一样。 这中间该不会有什么八卦吧? 饶是在座的都是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也不由得关心起这些花边新闻来——毕竟这牵扯到的两个男人,太过优秀了。 如果这个女人这么受司先生在意,那他们是不是也有必要去同她搞好关系,方便以后让她在司先生面前美言几句? 凌菡注意到了周围那些人若有若无的闪烁目光,想都不用想就猜到了他们是什么意思,不由得有些害怕。 倒不是她没见过世面所以怯场,她害怕的是这些人中会不会还存在着和魏天虎一样没头没脑的人,万一突然凑过来问起她是司允言的什么人,她该如何回答? 照实说自己只是个女佣?那肯定没人会信,因为在正常人看来,谁会把自家的女佣盛装打扮一番带到这么隆重的场合,还安排在上座?不仅如此,还让最信任的助理和秘书在她身边陪坐? 要回答一个怎样的身份,才能配得上这样的待遇? 凌菡不知怎地,心里突然就开始慌乱起来,再无心去享受桌上的美食,低下头去像是在逃避那些人的目光。 “凌小姐,不舒服吗?” 一左一右这两位,就好像受到了特殊叮嘱一样,只要她有什么异动就会问询。刚才她只是走了会儿神芮泽就连忙表示关切,现在她低头不语,方萍又开口这么问道。 “没有,谢谢您的关心。”凌菡勉强对她笑了笑,应付式地吃了些东西以免方萍担心,但轻蹙的眉头却一直没有舒展开来。 方萍对她这古怪的表现有些不解,却也不好开口相问。 一旁的芮泽仍是一脸忠厚木楞的表情,暗里却早已看透了凌菡刚才的那点小尴尬。 这两个人,还真是让人看着都觉得累啊。 芮泽暗自回想,觉得这位凌小姐在总裁面前虽然总是保持着忍气吞声、委曲求全的样子,却又在很多细节上可以看出,她对总裁的那些好意都看得明白,对他带着一种感激、依赖甚至更高的情愫。 也就是说,只要他家那位总裁肯在她面前甜言蜜语几句,或者态度稍微温柔些,应该能将她手到擒来。 但偏偏,那位总裁真是白得了“风流浪子”这么一个厉害的称号,竟然连她这么一点小心思都看不出来,不仅总是想着办法戏弄她,而且每次暗地里帮助她之后,都要摆着副臭脸死不承认。 这...说得不敬一点,像个小学生一样幼稚。 小学男生不就喜欢干剪辫子、拿毛毛虫吓唬人这种破事儿来吸引女孩的注意,做完后还志得意满吗?他现在对待这位凌小姐的手段,真的和小学生有得一比。 芮泽心中郁闷,颇为替他们着急,但碍于那位总裁死要面子的秉性又不敢说出口。 现在他能做的事情,大概也只有帮总裁留神一下某只狐狸的动向了。 凌菡和方萍客气了几句后,发现事情不太对了,因为刚才还只是偷眼观察她的那些人,竟然都有了起身同她说话的意思,好在方萍和芮泽像左右门神一样坐在她旁边,那些人才没有靠过来。 但他们好像并没有死心,纷纷凑到陆子兮那边去同他交谈起来,虽然隔得太远不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凌菡分明看到陆子兮同那些人说话时,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中带着一丝极为暧昧的神色在时不时地看她。 那些人听了他的话之后,都像受到了某种鼓舞,都走过来礼貌地同凌菡搭话,还纷纷敬酒,弄得她很是尴尬,但这种场面,方萍和芮泽又不好阻止。不一会儿,那些原本还坐着观望的宾客见了这个场景,也都不甘落后地凑了过来。 一时间,凌菡被一群人围住问长问短,弄得左支右绌,手忙脚乱。但她和这些素不相识的名流又实在没什么好聊的,只能说些客气话同他们支应着,心中暗自把给她带来这么大麻烦的陆子兮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个死狐狸,安的什么心? 她一边应付着围上来的人,一边偷眼瞪向陆子兮,却见他意味深长地向她浅浅一笑,对旁边的人说了声:“失陪一下。”随即便起身离席。 想跑? 凌菡有些讶异,但随即发现不对。 他这一番动作分明是处心积虑的,难道是在故意制造混乱,吸引方萍和芮泽的注意力,他好脱身,寻找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若是如此,她很有跟上去的必要,毕竟她也有事情想问他。 但他把这么一大堆人丢给她,让她怎么脱身? 而且他这个破主意很明显从一开始就失败了,因为他刚走不到十秒,芮泽好像就察觉到了异样,在礼貌地对她说声“凌小姐,我也失陪一下”之后就起身走了。 芮泽说了个“也”字,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而且他走的方向和陆子兮一样,看样子司允言也交代过让他盯住陆子兮。 凌菡暗自叹了口气,心里对陆子兮的抱怨更加多了起来: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制造出单独相处的机会,还给她弄来这么大一堆麻烦。 最危险的是,这些名流中难保没有过去认识她凌家大小姐的人,虽然她有两年多的时间没有在这个圈子里露过面,应该已经被忘掉了才对,但万一有牵涉到当年案件的“有心人”呢? 一旦被发现,上报给司允言,告密者肯定能因为帮助司家发现一个隐患而捞到不少好处。 而她,可能性命不保。 凌菡越想越怕,只能装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紧张模样,支支吾吾地同他们应付了几句,然后不好意思地说了声:“抱歉,各位,我想去下卫生间。”说完也不等那些人回答,便起身狼狈地离开。 方萍见她起身,果然在同那些人说了两句场面话之后,就跟上了她。 凌菡见状,知道方萍可能是在怀疑她离席的动机和陆子兮有关,但此时她也顾不得避嫌了,反倒觉得她跟在后面更好。因为她离开的目的仅仅是避开那些闲杂人等,而非在明知芮泽起了疑心的情况下不知死活地去跟陆子兮碰面。 但那位不可理喻的总裁可不一定会这么认为,一旦知道她中途离席,肯定会不分青红皂白地给她扣上“和陆子兮私会”这样的大帽子。她可不想被他误会——当然,仅仅是怕受到无妄之灾。 而方萍跟在身后,知晓她的一举一动,届时某人要是问起,她至少还有个目击者能证明清白。 “抱歉,这种场面我真的不太习惯。”凌菡一边走着,还一边找机会同方萍说话,以消除她的误会,“希望不会太失礼,让少爷为难。” 方萍神色古怪地看着她,直言不讳地说道:“你没必要向我解释,我知道你不是去找姓陆的。” 凌菡被她一针见血地揭穿了心中的小算盘,脸上一阵发红,暗暗有些佩服这位保镖的洞察能力。她讪讪一笑,不再隐瞒:“可是您也知道,少爷跟陆先生一向关系很差,我怕他误会。” “关系很差?”方萍闻言,有些难以理解地眯了眯眼,问道,“那也没什么关碍,少爷心胸宽广,通情达理,只要您不是主动想去找陆子兮,他不会责怪你的。” 心胸宽广?通情达理? 凌菡听到这两个字,险些没笑出声来,暗自猜想这位保镖长如果不是小学语文没学好,那就是眼睛不太好使。 这八个大字好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那位性情恶劣的总裁联系在一起吧?他因为一些捕风捉影、莫名其妙的理由把她害惨的次数还少吗? 但这些话凌菡哪里敢当着方萍的面说出口?只得尴尬地满脸堆下笑来说:“您说的没错,不过有您在旁边看着,到时候万一有什么误会,您也可以帮我解释,不是吗?” 方萍脸上的神色显得更加莫名其妙了,皱着眉头狐疑地反问道:“您说的这些和我有关吗?少爷把我留下只让我保护你的安全。” 保护一个女佣的安全?为了这个就把一个保镖长留下?这也太...... 凌菡想要冷笑,想要否定,却又发现自己做不到。 因为方萍没有任何向她撒谎的理由。如果只是为了监视,有芮泽一个人就够了。 这算不算...算不算他又一次让她享受到了超出本分的待遇? 凌菡心中怦然,但很快又发现胸口像是被一个极其沉重的郁结给堵住了,喘不过气来。 在这种地方会能碰上什么危险,值得让他最可靠的保镖长亲自留下保护她? 好像没有。但如果把她的身份换成前凌家大小姐的话,就有了。 他发现了? 如果发现了,应该找机会把她干掉才对,为什么反而会保护她? 如果没发现,他又为何会做出她可能面临危险、需要保护这样的判断的? 凌菡不知道自己该选择相信哪个可能性,只觉得脑袋里一团乱,几乎无法思考。 “我去趟洗手间...一起吗?”凌菡的本意是想去卫生间找个密闭空间好好冷静一下整理思路的,但心中戒备未除,还是害怕方萍起疑,结果就说出了这么尴尬的一句话。 “不用。”方萍做个“请”的手势,“我在外面等你,遇到麻烦叫我一声就好。” 凌菡点了点头,走进了卫生间。 进入隔间的一瞬,她险些就惊叫出声把方萍引来——如果不是嘴被人捂住了的话。 “别怕,是我。” 背后传来的是陆子兮的声音。 他...真是费尽心机了,竟然连女卫生间都敢进? 凌菡心中讶然,又随之一沉,因为她听到了陆子兮锁门的声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二章:档案在我手里 “他那个秘书已经被我收拾妥当了。” 放开手后,陆子兮不等凌菡询问,便先行解释,而且语速很快,像是在赶时间,“这个人你以后要小心着点,这位秘书先生可没有看上去那么好对付。他腰里藏了枪。” “枪?”被他这么一说,凌菡直接把一番责问的话咽了回去,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在她记忆里,芮泽是个没什么主见,只对司允言唯命是从的“鹦鹉”,甚至说得上有点傻,除了忠诚和执行力高之外,再看不出什么优点能让他成为司先生贴身的机要秘书。 这样一个人,不仅引起了陆子兮的戒备,身上还带着枪? 果然,司家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水,置身其间决不能有任何懈怠——不管是对谁。 “你把他怎么样了?”凌菡稍作思索后,沉声问道。 “只是让他睡上一会儿而已,我可没胆把司家的心腹怎么样。”陆子兮淡然回答着,神色中似乎带着一抹不悦,“而且你放心,我做得干净,事情过后他找不到对我不利的证据,也就没理由牵扯到你。” “牵不牵扯什么的先不管了。”凌菡对他话里有话的态度有些厌烦,特别是回想起被他的纸条害惨那件事。 而且经过今天的宴会之后,她更加相信秦止戈对她的提醒了,因为这个八面玲珑的狐狸脸的交际圈子太也广了些,其中竟然还“碰巧”地包含了韩其明和魏天虎。他和乔爱莎之间也有来往,她并不觉得奇怪。 凌菡冷冷地问道:“陆先生费尽心思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她语气里冷淡的态度陆子兮听得明白,但他此刻显然更在意时间的紧迫性,没有过于纠结这些。陆子兮再次确认了一下门有锁好后,开门见山地问道:“上次我让祁绣绣,就是你那个闺蜜给你带的话,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一听他说起此事,凌菡更觉心中有股无名的怒火在往上撞,强自压抑后,她语气生硬地吐出这三个字。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走?”陆子兮有些激动起来,双手搭在了她肩上,直视着她的双眼问道,“司宅是个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那么危险,你待在那不安全” “是!不安全,很特么不安全!”凌菡看他还是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一句粗口忍无可忍地爆了出来,狠狠地甩开他的手,恶声恶气地朝他低吼道,“特别是你把那句话传进来之后,更加不安全了!” “你”陆子兮没想到她情绪竟然会这么激动,不由得有些诧异,“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见陆子兮眸底闪过的讶异中还若有若无地带着一丝委屈,凌菡稍稍冷静了点,意识到当时让她身陷险境的人到头来还应该是祁绣绣,陆子兮可能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 她心中一软,口气也缓和了些:“拜托了,以后你有什么话要带给我,麻烦找一个可靠点的人好吗?” “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我调查过,整个司宅再找不出比她更合适的人了。难道连她也” “她一直爱慕着那个人。”凌菡叹了口气道,“所以她把我当成了绊脚石,想让我离开。那天你让她带话,她把那些写在一个纸条上,一直没给我。等那个人进来的时候才塞到我手里。我不知道是你让她给我的,就没在意,结果被他发现了,差点” “他把你怎样了?”陆子兮发觉出了凌菡眼神中的委屈和酸楚,连声问道。 “他”这种事怎么可能说出口? 凌菡欲言又止,神情中的尴尬和恐惧几乎等于已经亲口把当时的事情告诉了心思缜密的陆子兮。 “这个畜生!”陆子兮低吼一声,咬牙切齿之下,一张柔美的脸庞变得有些狰狞,攥着拳头转身就要走,“我去找他理论。” “别,你斗不过他的。”凌菡连忙拉住他的手劝道。她的话是这么说,但心绪却莫名复杂,不知自己的劝阻到底是为了回护谁,“而且他也没真的那样做,可能只是想吓唬我一下。” 陆子兮回头看着她可怜巴巴地拉着他的衣摆,想到那个魔鬼竟然对这个可怜的女人做出了那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心中的恼怒和仇恨更多了一层。 同时,他也有些为自己当时的操之过急感到愧疚。他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柔声致歉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不该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那种恶毒肮脏的女人。找机会我帮你警告她一下。” “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怪你。”他的道歉轻柔而诚恳,凌菡心中一软,恨意消退了不少,“你也别去为难她。她其实秉性不坏,只是一时糊涂罢了。以后我躲她远些就好,没必要再去伤害她。” “我听你的。”陆子兮柔声说道,“不过,既然你看到了我给你的口信,为什么不跟我走?我都给你在北京买好了房子,又跟那边的朋友打了招呼让他们照应你,你躲到那边去,他就没法再为难你了。” “陆先生,真的很感谢你。”凌菡真诚地向他道谢,同时也礼貌而坚定地拒绝了他的好意,“但我真的有在这里留下去的理由。如果我躲到北京去了,我的父亲该怎么办?” “这些事我也可以帮你办到,相信我,好吗?”陆子兮寸步不让地坚持道。 “不是我不相信你。但他的手段太可怕了,你不仅难以对付他,还可能会把自己也置于危险之中” “那你呢?你就能对付得了他?你就不危险?” “我”凌菡被他这一连串的反问给问得语塞,僵在了那里好久,才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自有办法,请您不用为我担心” “什么办法?”陆子兮听出了她语气中的闪烁其词,讽刺般地冲她冷笑道,“幻想着他会回应你对他的感情,让后就因为这个,而不惜损害自己的利益,来帮你翻案?” “我不是不是”这一次,凌菡已经不能再像上次那样义正言辞地予以否定了,只能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就像做贼心虚一样。 她自己都为这种反应感到害怕起来:难道真的已经有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了?难道她终究要变成一个为达目的不惜欺骗和利用感情的女人? 不会不会 凌菡在心里苦苦为自己辩解着,却发现自己辩无可辩,因为她清楚地发现,自己近些日子来对那个“魔鬼”的看法已经全然不同于往日了,如果不把这些解释为想利用他,她可能会得到一个更加糟糕、更加不切实际的答案。 她的久久不答,让陆子兮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恼怒、不甘、嫉妒、痛心,这些都杂糅其间,让他那双明艳动人的桃花眼看起来危险无比。 “你真的,已经对他动心了吗?”陆子兮沙哑地吐出这句话,身子开始步步紧逼地朝她贴过去。 “我都说了不是!”凌菡一阵慌乱而又徒劳地否定着,想避开,但他看上去苗条瘦削的身材此时竟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墙一般将她死死堵住,没几步就将她逼到了墙角。 “是吗?那你现在就跟我走。”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诡异的邪冷,同往日大相径庭,让凌菡感到害怕,不敢开口拒绝,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我如果告诉你,清湖区项目的档案在我手里呢?”陆子兮嘲讽般地勾了勾唇,“你如果真的是为了翻案,那就更应该和我走了,不是吗?” 凌菡惊骇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若是以往,惊骇过后,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答应他。 但现在,她听到这个消息后,很快就冷静地察觉出了异样:看来他让祁绣绣给她的纸条上,很可能写了“档案在我手里”这句话。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还有离开这里的理由吗?司允言知道她和档案的联系后,肯定会进行调查,说不定现在早已知道了她的身份,而到了这种地步他都没有对她怎么样,那司宅还有什么危险可言呢? 而同时,这也说明,之前一直在暗地里同她作对,并且挑拨她和秦止戈关系的人就是陆子兮了。这样一个人,居心叵测,她怎么能跟他走? ——当然,前提是这些都是真的,而不是有些人为了骗她离开在故意虚张声势。 “你先告诉我,档案里有什么对我有帮助的线索?”凌菡冷静下来,试探地问道。 “我没必要告诉你这些。”陆子兮对她怀疑的态度像是失望透顶了,他叹了口气,目光倏然变得凌厉起来,凌厉得那样可怕,“我要告诉你的是,你是我的女人,只属于我。任何人,都别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说着,一个用力的吻猛地落在了凌菡唇上。那么用力,像是要将某个占据着她的心男人从她的心底里吸出来,吻得凌菡几乎窒息。 “你你神经病啊?!”凌菡被他吻得莫名其妙,挣扎了许久,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张口便怒叱了一声。 但她的怒叱显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陆子兮在容她短暂地喘了口气后,双手用力地将她的肩按在了墙上,疾风骤雨般的吻又狠狠地遮盖住了她的唇,那么地肆无忌惮,让一阵强烈的危机感瞬间蔓延到了凌菡心底里的每一个角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三章:放开 这个肆无忌惮的吻,已经不知酝酿了多久了。 陆子兮,他在努力地想使自己的吻变得温柔些,但他做不到。 因为他没想到这个吻竟然会是在这种场景下、由于他内心近乎疯狂的嫉妒与不甘而开始的。 怀中的女人,她在挣扎,在反抗,这些,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那个魔鬼! 所以,他不敢温柔,怕自己只要稍有犹豫,她就会挣脱,然后永远不再属于他,变成那个魔鬼的附属品。 肆虐的吻已不知持续了多久了。 凌菡只知道,自己已经喘不过气来,头脑一片空白,就像是被他吻到缺氧了一样。 他到底想干什么? 凌菡心中的惊骇渐渐被抑制住,转而变成了冰冷的惧意。 她之前也被这个狐狸脸的男人戏弄过几次,甚至和他第一次交谈之后,他就逗弄般地吻过她一次。 但那每一次,他都是保持着克制的,让她觉得他不过是在戏弄她,所以也只是对他多了些戒备而已。 为什么他会突如其来地这么放肆,就像失控了一样?到底是什么刺激到了他? 无论怎么想,刚才都是她受到了刺激才对吧? 他亲口说出档案在他手里,这无论是真是假,都毫无悬念地说明他居心叵测,对她有不可告人的图谋。 她怎能被这样一个人毫无顾忌地拥吻? “方萍!” 凌菡铁下心来,再一次从他的狂吻下勉强挣脱出来后,她用尽气力大声地喊了出来。 她话才落音,在陆子兮错愕的一瞬,隔间的门板已被一阵凶狂的力道狠狠踢开。 方萍刚才一直在门外等着,见凌菡久久不出来,心中感到不安,由于没有收到她求助的信号,她也就没有进去察看,但一直徘徊在卫生间的门口凝神戒备,所以凌菡刚一喊出声来,她就疾如闪电般地冲了进来,凭借声音传出的方位迅速锁定了凌菡所在的隔间,只一脚,就干净利落地把隔间门踢倒了。 眼前的景象让她一愣:姓陆的居然恬不知耻地躲在了女卫生间,还身体紧贴地将凌菡逼迫在墙角? 她作为保镖,从小就是被当作男人训练的,脑子里已经形成了许多男人特有的思维定式,甚至每次在公共场合进女卫生间都会有种莫名的抗拒。所以她怎么都没想到,姓陆的他堂堂一个男儿,竟会躲到女卫生间。 “方小姐,我们走。”凌菡见救兵已到,心中稍安。她看到方萍来势凶猛,脸色也阴沉得难看,怕她多惹事端,连忙从陆子兮身体的逼迫下逃脱出来,对方萍说了一声,便准备离开。 方萍看到眼前的一幕,心中的确起了杀意。但凌菡不想惹麻烦,而她是奉了少爷的命令来保护凌菡的,确保这个女人的安全才是她当前的第一要务,所以方萍也只是冰冷地斜睨了陆子兮一眼,转身便准备和凌菡离开。 然而,不惹麻烦这个想法好像只是她们的一厢情愿。 “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陆子兮嘿然冷笑一声,讽刺般地叹了口气道,“既然你只想当那个魔鬼的玩物,那就算我之前一直是在自作多情吧。” 凌菡听了他的话,心中不免有些难受,毕竟她还不能明确陆子兮是否对她有恶意,但这个男人却已帮过她很多次,特别是在老城小区后街的那次,如果不是他的出现,她这一生都毁了。 但她还是坚定地没有理会他,因为他刚才的举动实在太过可怕,让她到现在都心有余悸,而且就算不提这些,当着方萍的面,她也绝不能再和陆子兮有多的对话。 凌菡选择了视而不见,但方萍显然做不到。 “魔鬼”、“玩物”,陆子兮吐出的这两个词汇显然是在攻击她所效忠的少爷和她现在需要保护的女人。 方萍跟随司允言已有多年,不仅受到他的栽培和赏识之恩,还多次在家里遇到极大困难时得到他的慷慨相助,所以她对司允言的感情,除了忠诚和尊敬之外,还带有真切的感激和崇拜。 她和凌菡倒是没多少交集,但在昊天广场的那次,凌菡奋不顾身地解救安蕊琪的事情让她也颇有触动,对这个女人的善良和勇敢颇有几分欣赏。 此刻听到陆子兮对他们恶语相向,方萍哪里能视而不见?回过身来冰冷地逼视着他:“你说话最好放尊重些,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怎么个不客气法?”陆子兮倒像是全然没有把这位国际科班出身,又受到司先生倚重的女保镖队长放在眼里一样,一脸全不在意的浅淡微笑,信口问道,“和那个傻秘书一样,没事找事地跟踪我?” 他此言一出,方萍心中一紧:刚才只顾着担心凌菡,竟然忘了芮泽,他受少爷的命令留意凌菡身边可能出现的可疑人员,刚才和陆子兮几乎同时离席,只怕是为了监视。但为什么现在陆子兮在这里,芮泽却踪影全无? “你把他怎么样了?”方萍警戒般地盯着他,森冷地问道。 “你是司先生的心腹,以色列国际安全学院的高材生。难道连这点小事都需要我亲口告诉你才能知道吗?”陆子兮的口气越来越接近明目张胆的挑衅了,“不会吧?他一贯是以眼毒、心狠、手黑著称,怎么会用你这么没本事的女人?” 这个人,不仅知道她在司宅的真实身份是保镖长,而且好像还对她了解颇深,看来不是什么善茬。 而最让方萍不能忍的,是他最后的那句话,她不允许有人在背后用这样的词语抹黑少爷。 “你如果不想说的话,我有的是办法可以让你张口。”方萍死死盯着他,说完这样一句话后,一记右勾拳已疾如闪电地向陆子兮的脸上飞去。 面对这么迅猛的一击,陆子兮竟一脸的云淡风轻,好像这一拳完全在他预料之中,甚至是他刚才那番故意挑衅所想得到的结果。 他不慌不忙地将身子一低,堪堪躲过这一拳。但方萍反应也很快,将力道改平为直,转手一记势大力沉的肘击朝陆子兮重重落下。 陆子兮此时的姿势很不利于闪避,但他也根本没有要闪避的意思,抬起左臂一格,竟凭着他那条看上去修长细瘦的手臂卸去了方萍的力道,随即迅速反守为攻,右手一记上勾拳朝着方萍腹部击去,力道之猛让人都忍不住讶异这位温文儒雅的绅士竟会对女人出这么重的手。 方萍之前显然没料到身材瘦削的陆子兮竟然也擅长格斗,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光,但她训练有素,又有多年的实战经验,仅凭身体的条件反射便挪步闪身,躲过了他的一击。 陆子兮对方萍的实力还是有些忌惮的,见刚才一击不中,便因势利导,趁她闪躲的间隙后跳几步,脱离了她的攻击范围,并摆好架势,挑衅般地勾了勾手,示意方萍攻过来。 “你们停下,别打了。” 刚才二人的打斗开始得太过突兀,凌菡一丝心理准备都没有,又碍于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喘息,她连忙跑过去阻止。 如果他们继续打下去,势必会有人受伤,到时候不仅仇怨更深,而且司允言知道了的话事情必然会闹大,到时候她也难免会受到牵连。 但方萍只是听命来保护她的,显然不会听从司允言之外的第二个人的命令,加上受了陆子兮直戳要害的挑衅,此时正在气头上,冷冷地说了声:“请您不要管。”随即又朝陆子兮冲过去,伸手就想揪他的衣领。 凌菡见势不妙,也顾不得许多了,干脆几步并作一步跑过去,将身体挡在了两人中间。 除此之外她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方萍受命保护她,自然会害怕伤到她而不再出手,至于陆子兮,他既然几次几番要“带她走”,当然也会有所顾忌。 和凌菡预料中的一样,方萍见她挡过来,连忙收了手,颇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却不想,她的阻挡竟成为了陆子兮趁机利用的机会。见方萍错愕收手,陆子兮却毫不犹疑,轻轻把凌菡往旁边一带,随即狠狠地飞起右脚,踢在措手不及的方萍肩上。 饶是方萍训练有素,在受了这出其不意的一击后也仅能稍稍顿住自己的身形,没有太过狼狈,但身体还是失去了平衡,向着右侧接连退出好几步来卸去力道。 “你!”凌菡见陆子兮竟然利用她的掩护来趁机攻击方萍,心中只觉这个男人实在太过卑鄙,一阵强烈的愤怒和鄙夷油然而生,气得说不出话来。 陆子兮却毫不在意她的愤怒,趁着方萍退到一边,迅速地拉起凌菡的手朝着门外跑去。 “你干什么?放开我!”凌菡被他拉着一路飞奔,心中不免恐惧更甚,她一边呵斥陆子兮,一边试图逃脱,但他一双纤长洁白的手此刻已化为铁钳,好不温柔地把她的手腕攥得生疼,让她无法挣脱。 “抱歉,我没别的办法,只能出此下策。”陆子兮一边向着宴会厅外面飞奔,一边柔声向她解释,但手头的力度却一丝一毫也没有放松,“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的,但在此之前,我必须把你送去安全的地方。” “放开,我不用你管!” 安全的地方,凌菡在不久之前还无比地渴望着,但现在,她却一点都不领陆子兮的情,只顾挣扎呼喊。 但陆子兮没有理会她的抗拒,加快脚步,很快就把她带到了停车场一角停着的一辆银色兰博基尼旁边。 “去北京的机票我已经给你买好了。你先到那边躲一段时间,如果他还不死心,我再送你去欧洲,那里司家的势力比较弱,相对安全。” 陆子兮打开车门,也不管凌菡是否愿意,便一边说着自己给她做好的安排,一边敦促她上车,“我会送你去最好的城市,你可以在那里完成学业。等我救出你的父亲,就带着他过去找你。你见了他,就会知道,我才是你最值得依靠的人。” “这不关你的事!你放开我!”凌菡失去理智般用力挣扎,一边大声呼喊,却拗不过力气大得吓人的陆子兮。 眼看着就要被他关进车门了,她倏然发现自己心中有一种比害怕更为强烈的异样感觉,虽然说不清,道不明,却很明显地和某个男人有关,仿佛她此刻最担心的,竟然是再也见不到那个男人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她大可不必担心。 陆子兮的逼迫很快停下了,充满戒备地回头看向停车场的另一边。 “你没听见吗?” 一道邪冷得如魔如魅的傲岸身影正从那个方向走来,身后跟着他情状稍显狼狈的秘书。 “她让你放开。” 他如同一个不可一世的帝王,用云淡风轻的口气,下达着重如泰山般无可违抗的命令。 他,就是刚才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脑海中的男人。 司允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四章:你别后悔 宴会开始不久,陆子兮就开始耍手段,将一大群人引到了凌菡身边。 芮泽一眼就看破了他此举是为了分散注意力,趁机逃脱,所以在陆子兮悄然离席之时,他敏锐地跟了上去,以免这个狐狸脸再给他家总裁和那位凌小姐之间制造什么麻烦。 陆子兮离席后,像是漫无目的地在宴会厅后面一带的包间区转悠,左拐右拐,芮泽知道,自己的追踪被发现了,陆子兮是在想办法摆脱他。 他的目的只是为了阻止陆子兮和凌菡会面,所以也没必要躲着藏着,毫无顾忌地跟在了背后。 但他还是失算了。 在一番追逐后,陆子兮倏然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那后面就是楼梯间了,如果姓陆的跑进去,然后锁上楼梯间的门,很快就能摆脱追踪。 芮泽不敢怠慢,连忙追了过去,果然看到楼梯间的门关上了,而姓陆的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心中一紧,顾不得许多,径直猛冲过去想把门撞开。 但门根本没有锁,只是虚掩着。芮泽冲力过猛,冲进楼梯间的瞬间险些没站稳。 就在他努力站定身形时,只觉眼前一片漆黑,整个楼梯间的灯都被熄灭了,他刚意识到不好,脑后就不知被什么钝器重重地击中,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好在他平日里也很注意体能训练,体质比一般人强上不少,没过太久就醒过来了。他发现自己仍旧躺在楼梯间,身上藏的东西——包括手枪和子弹,都没有遗失,情知是姓陆的搞的鬼。 他知道情况不妙,当即就拨通了司允言的电话,将事情的经过告知了他。 当时司允言正在和韩其明、魏天虎二人密谈,谈话的进程比他预想之中的更顺利,用不了太久就能达成他的目的了。但听了芮泽的汇报后,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起身就走,把韩、魏二人留在那里好不尴尬。 这个死女人,不会真的这么不知死活,去和姓陆的私会吧? 一阵无与伦比的恼怒瞬间占据了司允言的心房,几乎就要崩爆开来。 根据芮泽汇报的那些情况,姓陆的突然离席肯定是为了和凌菡见面。而如果不是能够确定凌菡会自愿赴约,姓陆的不可能这般托大,在芮泽和方萍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还设计把芮泽打晕。 打晕! 他正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宴会厅的方向跑,想到这里,倏然只觉心中一凉:在四水省,他还没见过有谁敢对他的机要秘书下这么重的手的,除非那人是不想在这里混了。陆子兮肯定知道后果的,但还敢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 ——难道他已经算计好了,准备带着那个女人远走高飞? 司允言心中一紧,连忙打通了省公安厅长的电话,要求在安州、琅市附近的所有机场、车站设卡,一旦陆子兮和凌菡进入,就先把他们控制起来。 然后,他又让铁路系统和各大航空公司迅速帮他调查购票记录。 果然,查到了用凌菡的身份信息订购安州飞往北京的机票的纪录,购票时间是今天下午。 那个女人今天一天都待在他身边,没有机会订票。看来是姓陆的蓄意为之的。 再说,在到达宴会厅,碰上陆子兮的时候,她分明把身体靠向了他。 她不会和姓陆的走的吧? 想到这里司允言心中的愤怒稍稍减退了几分,却丝毫不敢放松,打通了方萍的电话确认凌菡现在的状况。 “抱歉,少爷。”电话那头,方萍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一丝慌张,“我被姓陆的暗算了,凌小姐受到他的强迫,被带走了。我们是不是派人去追?” 强迫。 方萍说了许多,但司允言好像单单只听到了这两个字。 他心中升起一阵诡异而复杂的感觉,除了对陆子兮的胆大妄为感到恼怒外,莫名地竟然又带着某种说不出的舒服。 “追是来不及了。”司允言一边向着停车场的方向飞跑,一边沉声命令道,“让跟来的保镖分成两队,去度假村的前后门拦截陆子兮的车。如果他硬闯,就用枪打破他的车胎,但注意,不要伤到那个女人。” 他下达完命令后,匆匆挂断电话,继续奔跑。路上,他碰到了情状有些狼狈的芮泽。 “司先生,姓陆的应该还没跑远。”芮泽来不及喘口气,连声向他报告,“根据我们安装在他车上的追踪装置显示,他的车还在停车场,我们快过去吧。” “嗯。”司允言应了一声,随即意识到不对,狐疑地看着他问道,“既然你知道他车的位置,为什么不直接去拦住他,反而跑这么远来找我?” 当然是把英雄救美的机会让给你啦。你想想,凌小姐被姓陆的吓了个半死,你突然出现救了她,她惊惧之下当然会顺势扑到你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啦,到时候你就美滋滋吧。 芮泽心中暗自盘算着,但也知道把这些话明说出来无异于自寻死路,连忙打个哈哈道:“方萍都着了他的道,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他?追过去不是自讨没趣吗?” 司允言见他笑得狡猾,虽然看不透是在盘算什么,但肚子里肯定憋着坏水,而且肯定和那个女人有关。 他莫名有种被人看穿了心底的小秘密的不悦感,当下俊颜一沉,没好气地说道:“如果让他跑了,你就等着被调到非洲去当军火销售部门的洽谈代表吧。” 没想到一番“成人之美”的好意竟然换来这么个下场。芮泽感觉自己对“好心没好报”这五个字的理解又被刷新了一遍,但他不敢提出异议,只得苦着脸“哎”地应了一声。 他深知这位总裁向来说一不二,特别是在牵涉到某个女人的时候从来言出必践,要是姓陆的真的得逞,他芮秘书今后的日子只怕就要和猩猩、斑马以及动乱地区的非法武装人员打交道了。 不过还好,当他们赶到停车场时,凌菡正在努力同陆子兮抗争着。 “这不关你的事!你放开我!” 她的声音很坚定,却也不算大,不过某位总裁肯定听了个一清二楚。芮泽分明看到他身躯震了一震,随即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悄然爬上了唇角。 “你没听见吗?她让你放开。”司允言缓步走出,傲然对陆子兮说道。神色间充满着胜利者对败犬的嘲讽之意。 他出现的瞬间,显然让凌菡有些喜出望外,但这种神色只在她美目中停留了片刻,便迅疾地消失了。 她害怕: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刚才她和陆子兮的那些对话。如果听到了,以他敏锐的洞察能力肯定能判断出她的身份。那她岂不是很危险? 而且,她现在和陆子兮在一起是明摆着的,虽然她不情愿,但司允言会这么想吗?他不会以为她和陆子兮之间有...有那种关系吧?他会怎么看她? 凌菡惶急之间竟都忘了害怕他可能出现的如疾风骤雨般的惩罚,倒先害怕起被他误会来。当她发现自己念想中的这一丝偏差时,又被自己狠狠地吓了一跳。 心慌意乱之下,她竟愣在了那里,一直没有动过。 “今天夜色不错,我想带菡菡出去兜兜风,司先生好像没有理由阻止吧?”凌菡的错愕怔愣让陆子兮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他在看到司允言那一瞬间产生的恐惧被狠狠压了下去,浅笑盈盈地直视着他的目光不软不硬地回了这样一句话。 “伤了我的部下,还想偷我的女人,竟敢说与我无关?”司允言危险地眯起双眼斜睨着他,嘿然冷笑道,“陆先生胆子真是够大的,到现在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伤了您的部下?这事从何说起?”陆子兮嘲弄般地挑了挑眉,斜了芮泽一眼道,“倒是您的这位秘书,不知是不是对我陆某有什么成见,我离席方便一下,他却一直鬼鬼祟祟地跟着我。后来我上了楼梯间,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了。” “那还真是奇了怪了。”芮泽知道自己已经被他看破,便不再隐瞒,冷笑着反驳道,“未必我脑后这一棍子是我自己打的?” 陆子兮瞥了芮泽一眼后便不再理会他,把目光投回了司允言身上,语气变得森冷起来:“还有,也请司先生注意一下措辞。菡菡可不是什么你的女人,如果要说,也是你把她从我身边偷走了。我现在把她带回来,有什么不对?”见司允言嘲弄般地冷笑着,眼底却带着一丝邪狂冰冷的杀意,他不惧反傲地昂首说道,“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大可以用你平日惯用的伎俩来对付我。我知道你是四水省的‘土皇帝’,但我不怕你。” “我就喜欢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司允言听了他这一番话,再也懒得收敛话语里的狂气,“踩死你这种有点实力的人,才不会让我觉得无聊。”说着走到他面前,满带挑衅地傲然俯视着他。 “少爷,陆先生,你们别这样,这只是一场误会。”凌菡见他们二人越说越僵,心中害怕起来,连忙挡在了他们中间,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劝阻着,旋即回过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司允言求道,“少爷,我知道我不该私自跑出来和陆先生见面。您如果生气,就罚我吧,我愿意接受您的任何惩罚。” 司允言听了她的话,面色明显又阴沉了许多。 “菡菡,你别管,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陆子兮不等司允言开口,便伸手想将凌菡拉回自己身后,却不想拇指被司允言一只粗糙的大手握住。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陆子兮被他抓住后也立马反应过来,使劲想挣脱,却如蚍蜉撼树般没有任何效果。司允言眼看着他挣扎了片刻,手臂优雅地转过一个弧度,陆子兮便被他这一带给摔倒在了地上。 “你刚才说——” 收拾完陆子兮后,司允言回过头来,看着凌菡眸中带着的惊讶与焦急,心中的恼怒更加肆虐起来。他逼近到她面前,和她贴得那么近,几乎就是零距离,她却像是被他帝王般的气场震慑到了一般不敢逃脱。 “——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是吗?”司允言危险地逼视着她,冷硬地问道。 “是,只要您不再生我的气,要我怎样都可以。”凌菡欲哭无泪,只能委曲求全地说着违心话。 但这句违心的话不知怎地,竟像是具有极强的欺骗性,心思敏锐的司先生听在耳中,竟瞬间就觉得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但为了面子他还是邪冷地笑了笑,说道:“好,你可别后悔。”说完飒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凌菡不敢违抗,歉然地看了一眼还没挣起身来的陆子兮,便跟上了司允言的脚步。芮泽见状哪里敢当“电灯泡”?识趣地溜回宴会厅找方萍去了。 司允言,我会让你后悔的。 陆子兮站起身来,怨怒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双拳紧攥,几乎就要攥出血来。 “看不出来,你演技还挺不错。”陆子兮出神的片刻,方菫冷笑着从一辆车的后面走了出来。 “那是自然。”陆子兮很快又变回了那张浅笑盈盈的狐狸脸,问她道,“你那边怎样?” “还行,姓韩的和姓魏的这两个见风使舵的混蛋想吃里扒外。你把姓司的引开后,我几句话就把他们摆平了。” “那就好。”看着方菫嘴角那一丝妖娆邪气的笑意,陆子兮满意地点了点头,眼光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神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五章:他会心疼吗? 夜晚的度假村,灯火阑珊处的林荫小道。 曲径通幽,凉风送爽,散发着清爽淡香的花木林子里传来悉悉促促的虫鸣,给这宁谧的夏夜增添了一番鲜活之气。 晚装笔挺,长身玉立的总裁好像对这夜景情有独钟,放弃了便捷的车驾,缓步行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 但这夜景中的漫步,对凌菡来说却无异于是一种折磨。 她提着晚礼服长长的裙裾,小心翼翼地留意着脚下的路,生怕鞋跟卡进鹅卵石路的缝隙里。然而任凭她多么小心,还是会时不时地被这崎岖不平的路面绊个趔趄,惊吓中发出一阵清脆的低呼。 司允言若无其事地保持着他优雅的步伐,时不时地瞥一眼身后那个女人笨拙狼狈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 选择这种小路是刻意为之的。他觉得这种惩罚也算恰到好处,正好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丢丢脸,等她受不了的时候,肯定会谦卑地向他请求原谅。 他喜欢看她那副对他恨得牙痒,却又只能无可奈何地央求他的样子。 “少爷,能否请您稍微慢点。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觉得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这样求他了。 不过这个女人向来嚣张得很,最近他又鬼使神差般地给了她好脸看,她会不会得寸进尺,提出更加过分的要求——比如让他背着她走之类的? 如果她真敢这么得意忘形,他应该说些什么话,好好地臊她一番,让她知道他也不是好惹的? 想到这里司允言僵了一下,狠狠地将嘴角那道奇怪的弧度抹去。 他可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傻笑出来,否则那个女人看见了,会以为她刚才做的蠢事没让他生气的,到时候她岂不更加嚣张? 就这样冷着脸走了也不知多久,他的神情越来越阴沉起来,因为背后那个女人虽然一路走得极为艰难,却毫无开口求他的意思。 她是太过害怕了,连开口求饶的勇气都没了?还是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在故作姿态? 司允言心绪复杂,不知是该柔声安慰她几句,还是该狠狠地把惩罚力度加大,让她想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于是乎他干脆对她的狼狈来了个视而不见,懒得再去管她了。 凌菡走的每一步都很艰难,早就猜到了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她,因为她竟敢违抗命令,和陆子兮见面。 但她根本不敢开口求他放过自己,因为这种惩罚对她而言已经是毛毛雨而已了,如果这样就能让他消气,哪怕是走到满脚打泡她都甘之如饴。 相反,如果现在开口招惹他,只怕会让她的处境变得不利——毕竟,现在是孤男寡女走在四下无人的夜路上,就算她对他的看法有所改变,但心里还是本能地有些慌张。 况且,现在还不是对他放松警备的时候吧? 回想起刚才的宴会,凌菡心中忧喜参半。喜的是终于找到司家和当年案件的一丝联系了,而忧的,也是这个——司允言刚才和韩、魏二人说到一半,就突然离席,和他们密谈去了。 他们都谈了些什么?为什么要避开她呢? 她知道应该不是韩、魏二人看穿了她的身份,秘密向司允言泄露,因为如果他们这样做了,她现在受到的惩罚绝不止硌脚这么简单,说不定连小命都已经断送了。 但她还是止不住地害怕,因为她现在的处境实在太危险了,当年案件的线索性人物一个接一个地露面,这固然对她追查案件有所帮助,但同时也增加了她身份暴露的可能性。更尴尬的是,这些人就算全都跳到她面前来,以她现在的能力,也无法从他们身上找到什么突破口。 现在唯一能让她从这尴尬局面的封锁中脱身而出的“钥匙”,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吧? 凌菡抬眼看着他傲岸挺拔的背影,心中倏然升起了一阵冲动:只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她立马就能看到结果。 他可能已经从陆子兮的纸条上看到“档案”二字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不仅没杀她,还像是宠溺般地让她享受到了那么多“出格”的待遇。这足以说明他是个好人了吧? 但是,万一陆子兮说了谎呢? 回想起这个狐狸脸男人之前的所作所为,特别是刚才利用她作为掩护暗算方萍的举动,让她觉得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况且,他和韩、魏二人交往过密,又领了司剑南给的“商会副监事长”的头衔,要说他不是在为司老爷做事,恐怕是说不过去的。 如此想来,他说谎的可能性的确更大一点。 所以,现在向司允言坦白,换来的结局很有可能是被他铲除掉。 这是她现在最害怕看到的结局。因为不管她如何掩饰,都无法否定,这个男人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经在不经意间同之前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要和他站在对立面上,她的绝望将不仅来源于恐惧,还会来源于痛心。 终于还是发现了这种变化。 凌菡莫名地慌张起来,就如同心中有块死沉沉的石头压住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 慌张,还有伤病后未曾痊愈得到虚弱,让她意识有些飘忽起来,脚下一个不注意,身子一斜,重重地坐倒在了坚硬坑洼的地面上,一阵冰冷的闷疼让她痛哼出声。 他会心疼吗? 不知是不是疼痛之下连思维都变得不正常起来了,凌菡摔倒之后,心里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个。 应该不会。你对他而言,算什么? 更何况,他现在正在生气。以他平时的表现来看,在这种情况下,你摔疼了,他应该会幸灾乐祸、落井下石才对。 果然,司允言一点也没有让凌菡失望。在看到她摔倒在地后,冷酷薄情得连看都没多看她一眼,瞥视着她“哼”了一声道:“路都走不好,没吃饭吗?” 预料之中的反应,却还是让凌菡禁不住心中一酸,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般说不出话来。 但他好像并没有因此就要对她产生一丝怜惜,冷冷地瞥了一眼她在摔倒时折断的鞋跟和撕破的裙摆,更加没好气地补充了一句:“你该不会是故意想用这种办法给我丢脸吧?” 他其实只是喜欢看你出丑的样子,这就是他把你留在身边的唯一理由吧? 换做往日,凌菡肯定会没好气地反唇相讥,刺他一刺也好,但此时,她却觉得自己愚蠢的期待被人狠狠踩碎了一般,为了挽救心中的自尊,她不能让这个男人变态的恶趣好得偿所愿。 “我什么事都没有。” 她赌气般地没有理会他,只在心里对自己说着,一边倔强地挣扎着想爬起身。但身体还是太虚弱,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又和陆子兮对峙了那么久,现在已经没剩下多少力气了,好不容易快要站起来了,却又很快向前栽倒过去。 她心中一阵讽刺,闭眼等着摔得头破血流之后被他恶言嘲讽的场景。 这个场景她没有等到,更没有摔得头破血流。 在倒下的一瞬,她倏然发现自己头脸触及到的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一个坚实温暖的后背。 她错愕了一瞬,还没反应过来,就觉一双宽大粗糙的手隔着裙摆托住了她的双腿,她惊呼一声,为了保持平衡下意识地就搂住了他的脖子。 “喂!你......”回过神来时,司允言已将她背起。凌菡吓了一跳,慌乱间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双臂搂得却是更紧了。 “别乱动,不然把你扔出去。”他没好气地威胁道。 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现在是在背着她吧?但为什么却摆着张臭脸,满口都是恶声恶气的威胁?还有刚才对她的冷嘲热讽又是怎么回事? 凌菡倏然觉得头痛起来,实在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变脸变得这么快。 “谢谢。”她想不通,但也算感觉到了他的好意,心中的滋味有些复杂,淡淡地向他道了声谢。 “我是只是怕你一身乱七八糟的样子吓到路人,以为我们司家虐待佣人。”司允言一点都没有因为她的道谢而有任何情绪变化,依旧冷着脸薄情地说道,“你最好别太得意忘形,动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什么叫不切实际的念头?我为什么要动这样的念头? 他这番话说得有些不知所云,但凌菡却像是秒懂了,突然有种想狠狠敲他脑袋的冲动,因为这货的脑回路实在是太不正常了,他该不会以为摆这种臭脸是件很酷的事情吧? 应该不会。他是掌握着全省黑白两道、能动辄使唤省级领导的司先生,又不是个小学生,怎么会有这种幼稚的想法? 那就再想不出什么值得他这么做的动机了。 这个男人的脑子,真是个谜团。本来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还以为有些了解他了,但很快他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他不是那么容易捉摸透的。 捉摸不透,就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至少,他的后背很温暖,走路的步伐也很沉稳,倒像是怕她受到颠簸一样,那么小心。明明是一个可能把她杀掉的危险人物,但凌菡还是禁不住他这种与平日截然相反的温柔,随着倦意上涌,她慢慢放弃了抵抗,竟在他背上悄然睡去。 司允言感受到她依赖般地将脸埋在他肩上时,心中竟鬼使神差般地一动,但很快就意识到这个蠢女人是睡着了,莫名地又有些窝火。 亏她还睡得着。 她是真的觉得他不会把她怎么样吗?竟然这么没有防备? ...... 如果她能一直对他这么毫不设防,是不是也不算坏事? 司允言回头看了一眼靠在他肩上的那张清丽睡脸,那么纯真,那么干净,一点都不像那只心里藏着事的小刺猬。 倒有点像那个女人吧? 不过是小时候。 苏浅心,那时她还不是个心机深重的女人,而他,也不是司允言。 那时,她很好动,但也很懒。每到这个季节的夜晚,都会跑过来找他,拉着他去安州乡下的山里、田间抓萤火虫。但每次都是没抓几只她就喊累,撒娇耍赖地让他背她回去。然后他都会无奈地屈服,背着她走的路上总会找机会臊她一臊,比如说她好重,比如说她是个瞌睡虫。但每次她都不会听到,因为她靠在他背上时,总会很快就睡着。 现在,还是夏夜,还是安州,还有...... 司允言怅然抬头,把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转向了林间闪烁着的点点流萤微光。 只可惜,物是人非了。 这个女人,她不是苏浅心。 就算是,从前的那些也不会再回来了吧。因为他现在的名字,是司允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六章:双份 一个梦。 梦里,有宁谧的夏夜,有轻柔的晚风,还有林木间星星点点的萤火微光。崎岖不平的小道上,男孩背着女孩。 他的后背,宽阔,坚实,温暖,让她感到舒心,将侧脸靠在他肩上沉沉睡去,她觉得这如果是永远,该多好。 但既然是梦,就会醒来。 凌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卧室的大床上。 刚才的,真的是梦? 她还有些恍惚,感觉那个梦实在太过真实,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的确发生过的。 只是她记不清时间,到底是在多年前,还是就在刚才;也记不清他的名字,是穆雪峰,还是司允言。 她低下头,把目光投向脖颈上挂着的那条项链,像是在祈求着它告诉自己答案,但得到的回答,却只是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响。 手机铃? 一阵讶异倏然将她从刚刚睡醒的怔愣中拉回到了现实。回头看时,只见床头柜上正发出阵阵短信提示音的手机,是她自己的。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慌张地四下张望。 因为,没记错的话,刚才从宴会厅出来后,司允言故意为难,带着穿着高跟鞋的她走小路回房间,然后她摔倒了,摔得很惨。 然后。 他背起了已经走不动路的她,而她过于疲累,在他背上睡着了。 虽然太过不可思议,但她身上还没消退的淤青和疼痛感都是无可辩驳的铁证,在诉说着那个男人的冷血无情,和突如其来的温柔。 他的脸,说变就变。 她怕自己的短信被他看到,又一次招致无妄之灾。 凌菡知道,现在这种时候会发短信给她的人,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而其中任何一个人的短信如果被司允言看到了,她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好在四下张望后,她没有看到他。 在稍稍犹豫后,凌菡打开了手机,因为她觉得短信很有可能是陆子兮发来的,说不定会是一条线索性的信息,她能从中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比如他和韩、魏二人以及司剑南的关系,再比如他今晚突然这么胆大妄为的动机,这些无一不是对她追查案件有所帮助的线索。 点开短信后,她失望,同时又感到害怕,因为发短信来的那个号码,就是上次冒充陆子兮引她去老城小区后街的那个。 是乔爱莎发来的。 短信的内容和她想的几乎一模一样: “离把文件交到我手中的期限还有两天,好自为之。” 如果说从昨天下午被蛇咬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她做的一个美梦的话,那现在,梦醒了,乔爱莎,那个贱人,用这明显带着威胁意味的短信提醒了她:不管逃到哪里,不管那个男人对你有多好,现实,都是残酷的。 她必须在后天结束之前,把司允言调查赵家别墅的资料偷出来,交到唐婉心那个贱人手中,否则,她的身份就会暴露。 这是昨天中午乔爱莎亲口说的。 凌菡知道这个女人有多恶毒,如果违逆她的威胁,自己肯定会受到灭顶之灾:如果不是有信心利用这个身份来置她凌菡于死地,乔爱莎应该不会信心满满地威胁她,还几次几番穷追猛打。 本来凌菡就对司允言的立场捉摸不透,现在看到乔爱莎穷追不舍的态度,她心中更没底了。 这个男人,终究还是会和她站在对立面吗? ...... 凌菡还算冷静,知道这种事关生死的问题决不能靠臆测来判断。所以现在多思无益,重要的是,要赶紧稳住乔爱莎。 “我现在在外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能等我几天吗?” 她努力压抑住心中的害怕和怨恨,拿出在乔爱莎面前可以表现出的最好态度,小心翼翼地打下了这行字,并按下发送键。 凌菡说的都是实情,这次出游是司允言安排的,虽然她总觉得他是为了让她疗养,但就算如此,她也只是一个女佣,而他则是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少爷,什么时候结束这场旅行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但这番话分明起到了与她意料中截然相反的效果。乔爱莎不仅没有表示理解,反而因她有机会和司允言出去旅游而醋妒欲狂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低三下四的贱坯子,也配和他一起出去疗养?” 回复的她短信是一番粗鄙恶毒的咒骂,凌菡甚至都能从字里行间看到乔爱莎气急败坏的抓狂样子,心中竟莫名地升起一种诡异的优越感,倒险些忘了害怕和愤怒。 但不管心里怎么想,她还是必须先把乔爱莎的嫉妒平息下来,否则这个贱人只怕会做出不计后果的事来。 “你别多想。他把我害得家破人亡,我怎么可能对他有什么想法?遵从命令只是为了保命而已。而且他也不可能对我这种人有什么真心,不过是玩玩而已。” 也只有这样的话能让那个贱人的愤怒暂时平息下来了。 凌菡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这句话打到输入框中,心里的负罪感有如一块千钧巨石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知道自己说的是违心话,但为求生路,她不得已只能先这样说。 对不起。 她在心中暗想着。 不过,如果他真的是个好人,应该能理解她,宽恕她吧?而如果不幸地,他就是站在她对立面上的那个凶手,她又有什么必要觉得自责呢? 这样一想,凌菡勉强觉得舒服了些,把心一横,狠狠地按下了发送键。 “还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好。但你这最好不是用来应付我的,不然你会死得更惨。” 这就是乔爱莎的回复。 效果和凌菡想的一样好,但她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心中的负罪感更加强盛起来。 “放心。那件事我会帮你做的,不过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这些都完成了,希望你能遵守约定,到月底,让我安全离开。” “只要你听话,我保你性命无忧。不过那件事情的期限不能由着你。我再多给你两天,到时候事情如果我看不到那份文件,后果你清楚。” “知道了。” 草草回复完后,凌菡颓然地把手机扔到一边,心中无比沮丧。 又回到了原点。 不管他对她有多好,不管她见到了多少与当年案件相关的人,事情却不会有一点变化,她还是那么无能为力,只能在同乔爱莎的妥协中战战兢兢,苟延残喘。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刚才是不是答应跟陆子兮走会更好呢?他和当年案件的几个凶手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手中还可能拿着清湖区项目的档案。如果跟他走,会不会反倒有几分回旋的余地?就算没有,他是不是至少可以保她安全? 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很快就被凌菡打消了。 她急忙将手机藏了起来,并拉过被子,躺在床上装睡。 因为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应当是司允言回来了。 她绝不希望手机里的短信被他注意到,不仅是为了保命,也不希望她刚才的那些话被他看到。 说得的确有些过分了吧?他明明待你那么好,你却说出那种话来。虽然是为了应付乔爱莎,但他要是看到了,不管他是不是坏人,都会生气吧? 凌菡心中惴惴,唯恐被他发现了端倪,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假装熟睡。 但很快就装不下去了。 她闭着眼睛,看不到他的表情和动作,但鼻子却闻到了一阵食物的香味。 丰盛的晚宴,她没吃几口就离席了,还和陆子兮、司允言周旋了那么长时间,早已是饥肠辘辘,刚才精神都集中在和乔爱莎的虚与委蛇上所以没有察觉,但此刻闻到食物的香味,哪里还忍得住? “咕噜噜~” 凌菡逞强地继续装睡,但肚子却抗议般地发出了声响,瞬间就暴露了她在装睡的事实。 “早就醒了吧?” 辘辘饥肠发出的声响被司允言听了个明白,知道她没睡,便直截了当地冷语询问。 “少爷。”凌菡被他戳穿,不敢再装下去了,只得坐起身来。 她一面为这不争气的肚子感到尴尬,一面还害怕被他发现手机里的短信,低着头不知该跟他说什么才好。 “还发什么呆?”见她不语,司允言的语气变得更加冷硬起来,“起来,伺候我吃宵夜。” 他好像一直就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吧? 凌菡有些讶然,但倏然想起,他宴会还没开始就离席和韩、魏二人密谈去了,没多久又碰上了她和陆子兮的事,之后就回来了,途中只怕也没有吃东西。 她莫名有些内疚,倒像是他被她害得没吃东西一样——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想法。 “是,少爷。” 凌菡应了一声,忍着身上的疼痛就想站起来,却被他没好气地喝止了。 “谁让你起来?”他说,“我要坐在床上吃——要不然端进来干什么?”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径自坐在了床沿,把一个托盘放在床上。 托盘里放着的是热气腾腾的饺子和甜汤,各两碗。 筷子、小勺、蘸料等,也都是双份。 难道是让她也一起吃的意思? 凌菡有些讶异,说不清是受宠若惊还是不可思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七章:双份2 热腾腾的饺子,大小都不太一样,上面的褶皱也不尽相同;甜汤是家常的醪糟鸡蛋汤圆,不像这顶级奢华的度假村里会有的菜品。 难道是他亲手做的?还特意准备了她的份? “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司允言察觉到她的目光分明在托盘里的食物上停留了一阵,然后又带着疑惑转向他。他突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没好气地说道,“男人吃得比较多,这是常识,你不明白?” 他这么一说,凌菡更觉摸不着头脑了:如果是他一个人吃,准备双份的餐具又是为什么? 但如果是给她准备的,这突如其来的恶声恶气又算什么? 她又一次被这个男人的脑回路弄得头痛起来,竟然忘了要去遵从他的命令,反倒更加疑惑地盯着他看了起来。 “看来还真是不明白。” 司允言见她是这个反应,心里更觉恼怒:死女人,闷声发大财的道理都不懂?难道还想当面说出他主动给她准备吃的这么丢人的事情? 太得意忘形了。 他决定好好杀杀这个女人的气焰,故意叹了口气,将手伸向腰间,摆出要去解皮带的架势,“既然如此,我就大发善心地好好教教你,男女之间构造上的差异吧。” 又来了,这副厚颜无耻的样子。 “不,我都明白的,不用您教,不用......”凌菡被他气得直想跺脚,心说这货的脑子是长在下半身吗?竟然连吃个饭都能把话题跑偏到这种羞人的事情上面去。但她不敢直接提出抗议,只能涨红着脸连声求饶。 不想她这番无意间表现出来的小女人的慌乱羞赧之态,却反而让某人跑题跑得更厉害了。 “都明白?也就是说你明白的还不少?”司允言鬼使神差地心中一荡,倏然觉得此刻她羞耻的模样比盘中的食物要美味千百倍,干脆毫无顾忌地把浅薄的唇凑到她耳边,邪魅地低语道,“要不然,你教教我?” “少爷,我错了,求您放过我吧。”凌菡被他轻柔的吐息挠得耳根一阵麻痒,俏脸羞红,狼狈不堪,连忙慌乱地闪身躲开,把床头的一张折叠桌案铺开在床上,将食物置于其上,“您饿了,我这就伺候您吃饭。” 司允言神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是因出了口恶气而畅快,还是心痒难挠之际被她躲开而感到扫兴。 凌菡见他这副表情,更加不敢大意,连忙拿起碗筷盛了些饺子,毕恭毕敬地送到他面前:“您请用。” 他好像也捉弄她捉弄得够满足了,没有再继续为难,像个养尊处优惯了的暴君般仰起了脸,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个可怜的“小宫女”的喂食。 “嗯。”吃了几个饺子后,他好像饱了,眯起眼来朝她勾了勾唇,淡然说道,“跟上次的规矩一样。” 上次的规矩?什么时候? 凌菡在短暂的诧异后倏然想起,之前在水榭伺候他吃饭时,他在吃了几口后便让她自己也吃些。 是这个意思吗? 其实凌菡现在早已饥肠辘辘,对眼前甜香四溢的食物垂涎欲滴。但想起刚才只不过多看了他几眼就招来了他一番涎皮赖脸的戏弄,心中犹自惶惶。 在他亲口说出让她吃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免得又触动他那根莫名其妙的神经,再次惹祸上身。 “您说的......” 她本想问“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又怕他乱来,连忙改口道,“您的意思是,让我也吃吗?” 总算学聪明点了。 司允言瞥了她一眼,冷冷道:“反正都是我吃剩下的,你想吃的话正好,免得浪费粮食。” ......你个混蛋,当我是垃圾桶吗?! 凌菡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被他这态度恶劣的一番话给气了个够戗。 不过她也不敢自找麻烦,只在心里暗暗骂了他一句,便讪笑着点了点头,说声“谢谢少爷”。 在剑南庄园那次,她曾在他别墅里享受过他做的美食,知道他的厨艺出人意料地很不错,此时既然得到了他的准许,肚中又饥饿难耐,自然不顾许多,端起碗大口吃起饺子来。 他的手艺比她之前所想的更好,这次除了做了荸荠莲藕馅的之外,还有菌菇三鲜、竹笋鸡蓉、干丝火腿等馅的,每一个都鲜美可口,味道清淡柔和,倒像是专门做给大病初愈的病号调养身体的一样。 ......是这个意思吗?他这顿宵夜,其实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凌菡吃了几个饺子后,不由得偷眼窥视他,见他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她吃,自己却没有要吃的意思,心中一阵温暖,情知他这顿饭是精心为她准备的。 但她不敢让这个念头在心中停留得太久。 她现在正处于极其尴尬的境地中,随时有被乔爱莎拆穿身份的危险。如果到了那时,他向她举起了枪口,而她却已经沉溺在了他这种温柔之中,她只怕死后都会带着遗憾。 “少爷,我再喂您吃些吧?” 凌菡只得用“过意不去”这四个字将那个诡异的念头一笔带过。她停下筷子,柔声征求着他的意见。 “让我吃你吃剩下的东西吗?”司允言瞥了她一眼,嫌弃地反问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凌菡心里一哆嗦,连忙指着另一碗还没动过的说道,“这碗我没吃过,您如果不嫌弃的话......” “嫌弃。”他斩钉截铁地吐出这两个字,随即一脸不耐烦地命令道,“你赶紧给我吃。吃胖些,免得外人说我们司家刻薄,连饭都不让佣人吃饱。” 凌菡脾气再好,也是有底线的,被他接连嫌弃了两次,心中也不免郁闷,当下“哦”了一声后,便懒得再去管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的死活,端起碗大口吃起来。 她还干脆故意装出一副八辈子没吃过饭的样子,吃得呼呼有声,心里赌气般地想着:他不是觉得她邋遢,嫌弃她吗?那刚好,让他看看她到底有多邋遢,免得他以后口是心非,嘴上满是嫌弃,却有事没事地总对她动手动脚。 司允言在一旁看得暗自冷笑:她这点小心机实在太好看穿了,不过是借机在对他表示抗议而已。 吃着他做的饭,还要做出一副对他满腹牢骚的样子,这个女人,真是太嚣张了。 想是这么想,但看着她吃得香甜,两腮圆鼓鼓的像只仓鼠一样,司允言却怎么都提不起心里这把火来,反倒莫名地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可爱。 相比于苏浅心,她看上去更直率些吧——仅仅是看上去。 还记得他在西藏时,苏浅心就住在离他驻地不远的地方。他当时还是少年心性,也想像个普通男人一样,用自己的手艺去讨她开心。为此他特意费了些心思把炊事班的战友收拾得服服帖帖,经常借用厨房开小灶,做些她喜欢吃的东西,然后打着“军民团结”的旗号带出去给她吃。 她喜欢吃的东西跟凌菡很像——特别是那道荸荠莲藕馅的饺子,为此他还特意安排了家里的私人飞机,每隔一段时间就运些南省特有的食材过来,做这些给她吃。 她每次都吃得很香甜,却还是会习惯性地保持该有的矜持,即使是他们吵架了,她要给他脸色看,也不会用这种故作邋遢的方式来气他。 相较而言,他是更喜欢那种矜持,还是对眼前女人的率直更动心一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做起这种比较来,也不知道自己心里会得出哪个答案。他只知道,这个叫凌菡的女人,他不讨厌,甚至她还会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候,让他产生一种不同于对苏浅心的那种心动——至少此刻是这样的。 “慢些,吃快了伤胃。”遐想让他变得松懈,一句带着自然而然的关切的话,竟然就这样脱口而出。 “唔...!” 凌菡吃得是挺快,但本来倒也不会有事,此时听他如此坦率地把关切的话语说出口,反而让她像是看到从未见过的珍稀物种般吓了一跳,差点被噎个够戗。 她使劲拍打胸脯,把嘴里的食物顺了下去,然后连忙就舀了一勺甜汤想喝下去压压惊。 “呀!” 司允言也讶异于自己竟会说出这种话,正神色古怪地坐在那思考着该怎么搪塞这个女人,让她别太得意忘形。很快他就听到她惊叫出声,急忙回头去看。 凌菡显然是被甜汤给烫到了,勺子被扔在地上,两手捂着嘴在那里暗呼倒霉,但某人明显太过着急,心里只记得她大病初愈,没注意到这些细节,攫然起身跑到她身边,焦急地问道:“怎么了?” 他的焦急和关切分明地写在脸上,两道俊逸的剑眉都快黏到一起了,一边叠声询问,还小心翼翼地用臂弯将她笼住,像是生怕她会突然倒下去一样。 难道有人在汤里下毒? 司允言心头一沉,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汤是他做的,哪来的毒? “少爷,我没事,只是烫了一下。”凌菡也被他突如其来的担惊受怕给闹糊涂了,愣了好半天才口齿不清地说道。 “......”司允言的表情僵住了,瞪着眼看着她,心中羞怒交集,却又不知该如何处罚这个害得他方寸大乱的女人,因为再怎么想,刚才好像都只能怪他太过在意了。 ...... 什么在意?他怎么会在意这种邋遢女人在意成这个样子? ...... “对不起,少爷。”凌菡见他脸上阴晴不定,时而黑沉沉得如同乌云,时而又满是愠怒,似乎大为光火。她心知不妙,为了平息他的怒火,只得强行找了个借口向他道歉,“我不该这么夸张,害得您为我担心。” ...... 担心? 看着怀中女人娇俏可怜地软语道歉,司允言心中的火却更加强盛起来。 这女人,真是得意忘形,要罚。 “烫伤?好,我帮你治。” 念头方起,话未落音,他的唇倒像是已经迫不及待了一般,狠狠地落在她的唇上,开始了他肆虐无情的惩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八章:枪 “呜呜......?!” 司允言的吻来得实在过于突兀,虽然听到他“帮你治”这句带着暧昧意味的低语时,凌菡就意识到不对了,但当他的唇狠狠落下时,她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得不敢动弹。 他很霸道,无论何时都是如此,从内而外,都带着不可一世的侵略性。他现在正在执行的,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疾风骤雨般的惩罚、蹂躏。 凌菡只觉一股满带着阳刚魅惑的气息肆无忌惮地攻破了她的唇齿,在她口中如攻城略地般地横冲直撞着,丝毫不顾及她刚才受到的烫伤。 他干什么?刚才她哪里又招惹到他了? 凌菡被他吻得几乎就要窒息——甚至更糟糕,他不仅狠狠压住了她的唇,还像是恨不得把她吸干一样用力,让她意识都开始模糊了。 嗯,肯定是意识模糊了。不然,她不会觉得这种惩罚会让她莫名地有些享受。 口中还残留着甜汤馥郁的甘香,和他霸道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让凌菡像是着了魔一般,潜意识里竟然开始怀疑这世上是否还有比这更好的味道。 他的手臂就像钢铁浇铸成的牢笼般,好不温柔地箍住了她的腰肢,像是恨不得把她融入到他身体里去一样用力。她疼,却又违心地升起了一种异样的安全感,渐渐地都快要忘记抵抗,软软地在他滚烫的胸口融化掉。 怎么可以这样? 他是一个终有一天可能会对她痛下杀手的危险男人,甚至很不幸地,命运会告诉她,他就是两年前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幕后凶手。 她怎么可以沉溺在他如此凶狂薄情的拥吻之中? 再这么继续下去,她会彻底沦陷,再也记不起他身上潜在的那些危险,她会纯粹地把他当成一个虽然不坦率,却一心一意地对她好的男人。 如果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在她心中生根发芽,甚至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当他真的要对她举起屠刀的那一天到来了,她该如何说服自己去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 凌菡心潮澎湃,俏脸煞白,在一番挣扎之后,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用尽力气从他凶狂的吻中挣脱出来。 “少爷,请您不要这样。”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低着头,小声而又坚定地说道。 “不要怎样?”但他显然没有准备就此放弃,反而像是被她的反抗激起了更加强烈的“食欲”般。 他在片刻的诧异后,嘴角闪过一道耐人寻味的弧度。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小脸,逼迫她直视他那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的炽热眼神。 “我不值得您这样。”她词穷,只能用这种近乎敷衍的话来回答他,一边试图扭过脸去,避开他的视线,却不想在他手指的力道下,她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这是能凭你说了算的吗?”他显然对她窘迫的神情更敢兴趣,玩味般地轻轻摩挲着她尖巧的下巴,一边将唇凑到她耳边暧昧地低语,“如果我说,只要你肯求我,把你变成我的女人也不是不可以呢?” 这句话她不是第一次听,甚至在初次见面时,他就自作主张地说出了这样的话。她知道,这只是出于他那不可一世的占有欲,在他眼中,这个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城市就像他的私人王国一样,没有什么能够逃脱出他的掌心。 但此时听来,这句本应让她条件反射般地就会否认的话,却如同变成了魅魔的低语,让她心中竟然浮现出了一个完全不切实际的念头。 求他!快求他! 心里的那个声音正在急切地敦促着她。 只要他答应,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就不同往日了,到时候再想办法利用他,来洗雪父亲的冤屈,这不是很好吗? 是,很好,她曾经也起过这样的念头,想着只要能报仇,和这个恶魔做一场交易又如何呢? 现在这个机会已经摆在她的面前了,她却悲哀地发现,她不能接受——如果他在她心中已经不再是个恶魔,她又怎么狠得下心去做这种相互欺诈的交易? “少爷,请您不要再开玩笑了。”凌菡急得都快要掉下眼泪来了,她现在只希望他赶紧停止这种会诱使她走向沦陷的恶作剧,“我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 “为什么?”他像是计谋得逞了一般,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的上扬,“你难道不清楚,只要成为我的女人,你就能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吗?” “这样的机会你想错过?” “记不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的,允许你求我一件事?” “求我把你变成我的女人,我觉得这并不过分。” 他低声耳语,邪魅的嗓音带着让她心神震颤的诱惑,在鼓舞、甚至是怂恿着她。 凌菡被他拥抱着,耳语着,还时不时地被他恰到好处的轻柔吐息撩拨着耳根最敏感的神经,她只觉阵阵意夺神摇,最后的防线几乎就要失守了。 说出来吧。 在最终沦陷之前,把身份告诉他,也把生杀大权交到他的手上。 她已经受够了这种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无能为力和苟延残喘,她现在宁可把命运的主宰权交到他手里,也不想再受乔爱莎那个贱人的摆布。 开始吧,这场孤注一掷的豪赌。 赌赢了,她可以获得想要的一切,甚至可以理直气壮地推倒心中那堵冰冷的墙,去追求那个不切实际的期待。 输了,不过一死。至少现在,她还彻底沦陷在他的温柔中不可自拔,就算被他杀掉,也不是她最害怕的那个结局。 “如果我告诉您,我是凌子华的女儿呢?” 她张口,想说,却没能把这句话说出口。 他好像已经对她失去了耐心,身体向旁侧一倾,便带着她一起倒在了地上,旋即就地一滚,两人一起滚倒在了床下。 他的动作迅捷而流畅,在电光火石间一气呵成,凌菡被转得有些头晕眼花,也不知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到底是想做什么,只知道他紧贴着她的身躯,那么温暖,甚至是滚烫,让她无力抗拒。 “你...” 凌菡诧异地开口想质问他。 但声音很快就被落地窗玻璃粉身碎骨时发出的刺耳声响给掩盖了过去。 紧接着,尖锐的闷响在房间中连连绽开。凌菡就是再傻,也能根据气氛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有人在向房里开枪,目标肯定不是她区区一个女佣,而是司先生。 大概是为了匿藏行迹,这些枪都安装了消声器,但从床外传来的阵阵闷响判断,火力密度是不小的,刚才若不是他敏锐地察觉异常,当机立断,她只怕已经变成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了。 凌菡心中一阵后怕,几乎吓出一身冷汗来。不过害怕是稍纵即逝的,因为她身边还有个直觉比子弹更快的男人,他正身零距离地保护着她,带给她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持续的时间也很短。 枪声渐渐稀疏起来。 “待在这别动。”司允言冷静地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不用怕,他们是来找我的。” 不用怕,他们是来找我的。 多少年前,也有一个男人,在这个名叫安州的地方,在一阵急促的枪响过后,对她说过同样一句话。 然后,他就永远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 她怎么可能不怕。 所以凌菡在他准备从床底出去的一瞬,不顾一切地拉住了他的手,不许他走。 “放开。” 对于她的担心,司允言没有感激,没有温柔,只是冷硬地下了这样一条命令,因为现在是生死存亡之际,他如果不冷静,很可能害了自己和这个女人的性命。 凌菡理解不了他心中那些复杂的考虑,只是莫名有些委屈,一阵哽咽,说不出话,只能拼命地摇头,用尽所有力气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那么用力,指甲都嵌进了他的皮肤。 司允言冰冷的心竟也为这个女人而揪了一下:那年,他也是在最危险的时刻,对一个女人留下了这样的话。但等他成功解决掉那些想杀他的人之后,却必须尽快赶往另一个城市,接受一个本不应属于他的身份。 所以,一别数年,再次相遇时,她已站到了他的对立面上。 如果当时他没有卷入那一场用鲜血与性命为代价的争夺中去,而是直接回去找她;如果他没有变成司允言——那他们的故事,应当不是七年前的那个结局吧? 一向果决的他,犹豫了,恍惚间竟在想自己是不是该留在这里,让身边的女人安心。 犹豫只存在了一瞬,因为他知道危险在靠近,相比于安心,他更应该保护这个女人的生命安全。 “落地窗上装了感应器,方萍他们很快就到。” 在狠心地挣脱她的挽留前,他留下了这样一句话来安抚她。 但显然没有起到效果。 他离开后,凌菡起初还在为他的安危而担忧,心中不断地祈祷着,希望这个男人能平安无事。 随后,她听到,他从床底出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掀开床单取了一样东西。 随后,她听到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就算看不到,她也知道他拿的是枪,刚才的声音是在上膛。 原来他的枕头底下是藏着枪的。 不等她诧异,两声尖锐刺耳的爆鸣震得她脑中一片嗡然。 隐隐还能听到,窗户的方向传来两声闷哼,以及有人倒地的声音。 她躲在床下,却像是亲眼目睹了他在电光火石间毫不犹豫地开枪的画面,以及靠近的两个人中枪倒地的场景。 她知道,他是为了保护她。 但她却惊讶地发现,此刻,自己心中更多的,分明是一阵森冷刺骨的恐惧,就像他的子弹是打在她的身上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九章:枪2 “少爷,抱歉,我们到得晚了,虽然抓到了带头的,但还是有两个趁乱逃跑,现在芮泽正带人全力追捕。” 枪声停下了。 房间里,方萍正在向司允言报告交战情况。 “人呢?” “他刚一被捕就咬碎藏在牙齿后面的氰化物胶囊自杀了。我核查了他的身份,是黑虎会琅市城口分舵的舵主刘保山,其它几个被击毙的随从,以及他们使用的枪支,都来自城口分舵。会不会是为了上次那件事寻仇?” “黑虎会的人能弄到氰化物胶囊?就算他们有胆子寻仇,又有什么理由一被捕就自杀?” “您的意思难道是......” “先不要打草惊蛇。将计就计,派侦探去黑虎会,一定要大张旗鼓地调查,把我们手里掌握着的他们这些年贩毒、走私的证据全部摆到桌面上跟他们谈。后续的事情我会交给芮泽,你不用管。” “是。那么......” ...... 对话还在进行着。 已经安全了,刚才开枪的人已经死的死逃的逃了,凌菡却依旧躲在床底下没敢出来。 她害怕,手足冰凉发软,大脑一片混乱,与其说是害怕,倒不如说是已经没有力气出来了。 为什么会怕? 她不解。 他是藏着枪,刚才也的确在抬手之间就杀掉了两个人。 但她不是第一次见他时就看到过这样的场景,现在应该早就已经习惯了吗? 更何况,这一次,他又是为了保护她而开枪的——甚至从他们的对话中还能听出,这些人上门寻仇的原因很有可能就是几天前司允言为了给她出气,解决掉了黑虎会那几个对她图谋不轨的帮众。 既然如此,她有什么理由害怕?此刻难道不应该出去关心他是否受伤,并向他道谢吗? 可是,她做不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记起了这个男人是多么危险。 他的处事作风是那么狠辣果决,他手里掌握着黑白两道几乎所有人的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就像一个手执刀俎宰割天下的暴君一样,对于那些敢触他逆鳞的人,他能在捻指间让他们灰飞烟灭。 而且他的情绪就像雷霆云雨般变化无常,他的心思就像云山雾罩般难以看透,她贴身伺候他这么长时间,却依然没有摸清楚他的规律,不知他会因何而喜、因何而怒。 这样的一个人,就算现在对她再好又能怎样?一旦发现她对他存在的威胁,她只怕会死得很难看。 这些,其实她一直都明白,但从未像今夜这样明晰过,也不知是生死存亡的片刻让她终于意识到了死亡的可怕,不敢再轻举妄动;还是因为相处时间长了,她对他危险性的理解也更加透彻了。 无论是怎样,刚才在意乱神迷之下险些冲动地说出口的那番话,必须咽回去了。 “别怕,他们是来找我的。” 凌菡决心刚下,脑海中又鬼使神差般地浮现出司允言刚才说的这句话,一阵愧疚与负罪感让她心头就像被狠狠地揪着一般疼痛。 就因为一阵枪声,就要把他对你的好抛诸脑后吗? ...... 就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要把那么危险的事情告诉那么危险的人吗? ...... 凌菡终究还是不知道自己应该选择相信哪个念头,突然对刚才的枪响感到无比的痛恨:如果不是被打断,她早已把实话告诉他了,现在已经等到答案了,且不说可能是幸运地得到一切,就算是死,那也是一了百了,比现在的纠结错乱好上许多。 现在?她已没有了再次对他直言相告的勇气...... 谈了一会儿案情,司允言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因为床底下的女人竟然过了这么久还没有出来。 吓傻了吗? 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 他怎么也想不到此时凌菡心中竟会有那么大的波动,否则他不会感到焦急。 但这种焦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表现出来。 “韩其明和魏天虎呢?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都没派人过来问吗?”司允言皱了皱眉,问方萍道。 “没有,倒是...倒是方检察官那边打了电话过来。”方萍说话间顿了一顿,毕竟牵涉到方菫,她在说话时还是觉得不太方便,“我听她话里的语气不怎么和善,怕惹麻烦,就先拖延了一下,您看要不要回绝她?” “不必。”司允言直截了当地回答道,“看来我猜的不错,姓韩的和姓魏的又被他们策反过去了,刚才的事是他们‘帮’这两个首鼠两端的东西交的投名状。其它事情交给芮泽,你去跟那位检察官聊一会儿,就说我受了伤,不便过去。说话的时候探探他们的底。” “是。”方萍领命而去。 司允言等她离开后,径直坐到床边,淡淡地说了声:“还不动,等我下去抱你出来吗?” 凌菡此时正心乱如麻,听到他这熟悉的戏弄话语,心中更觉酸楚,不知出去后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才能不暴露自己刚才恐惧的缘由。 不过她也清楚,必须出去,否则他真的就要把刚才的话说到做到了。 她不想再和他有什么亲密的接触了——至少在真相浮出水面之前。否则,她很可能再一次像刚才那样心绪错乱地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少爷,您没事吧?”凌菡从床底下爬出来,情状有些狼狈,装的。以这样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出来,她才能理直气壮地低着头躲避他的视线,以免和他视线交接时被看穿内心的恐惧。 “你说呢?” 司允言没好气地反问了一句。 看到她这个样子,他的心情很恶劣,对制造刚才那起变故的凶手更加恨得牙痒。 刚才他已察觉到,这个女人已经处在沦陷的边缘,只要他再多怂恿一番,她就会开口将她最不可告人的身份、以及被迫和陆子兮等人勾结的事实向他坦白。 只要过了这一关,从此,她将变成一个离开他就会死的女人。她会对他欲罢不能,百依百顺,会彻底和那些想害他的人一刀两断;她会把身心一并交给他,甚至可能把苏浅心留给他的那片空白填不上——单纯以她的方式。 而他,则可以再无顾忌,顺理成章地赐予她疼爱。 可惜,那些该死的东西偏偏挑了这么一个不是时候的时候动手,让他刚才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 现在,她这个状态,要重新沦陷,只怕不容易了——且不说心理的防线重新构筑了起来,单就她这个身体状况,如果再陷入纠结,会崩溃的吧。 “你觉得那些蠢物能伤得到我吗?”司允言说。 他已经打算暂时放过她了,至少等她养好身体再说。 但这个女人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身子太弱神志不清,竟然很不开窍,一点都没听出他话里如此分明的反问语气。 “他们手里有枪......”凌菡说到这里,心里竟有些慌了,竟然忘了他刚才已经安然无恙地和方萍说了那么久的话,鼓起勇气抬眼察看着他的身体,直到确认他身上没伤,才舒了口气,“您没事,太好了。” 死女人,要真的这么在意他,难道不应该在枪声停息之后,就立马出来关心他吗?现在跑出来惺惺作态算个什么意思? 她的关心一点都没让司允言感到高兴,反而让他颇为窝火。 也难怪,毕竟没在第一时间得到这个蠢女人的关心,某人心里自然会有些不是滋味。 “谁说没受伤?” 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轻易放过她,故意皱起眉头,装出吃痛的样子。 听了他的话,这蠢女人果然神色又焦急起来,叠声询问:“伤哪里了?重不重?” “你自己看。”司允言说着,把衣袖拉起,露出手腕来。 五个细巧的指甲印还依稀可见,有的还带着细细的血痕,可见她当时是多么用力。 看到自己留在他身上的“伤痕”,凌菡回想起刚才拼命阻止他出去时的场景,心中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她竟是这么在意这个男人的死活。 他在她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有这些“伤痕”的佐证,恐怕也再无法得出别的答案了吧? 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是没有勇气向他坦白? 凌菡不敢再想下去,怕自己会再一次失去理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才......”话说到一半,凌菡狠狠地咬了咬唇,把剩下的一半咽下去,随即慌乱地起身去找创可贴,“我这就帮您包扎。” 她的慌乱和焦心里藏着的深意,司允言没有看出来,他只是觉得心头莫名一荡,似乎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这么关心他。 “想跑吗?” 他大手一伸,修长的手指轻轻笼住她的手腕。凌菡还没反应过来,只觉他稍一用力,她眼前就是一片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她已倒在了他怀里,还是一个面对面贴着他胸口的尴尬姿势。 “不是跑,是去给您拿创可贴。”她急忙辩解,一边慌乱地挣扎,却不想起身的动作反而让她跨座在了他的腿上。 司允言显然很满意她的这个姿势,没等她再挣扎,他的手指已将她的下巴捏住,迫使她的目光只能停在他脸上。 他的眼光灼热得像是要把她融化掉,颌下还被他轻柔地捏住,凌菡像是触了电一般全身僵硬,不敢再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章:安州的萤火虫 “一个创可贴就想把我打发了?”他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 “不...不是的...”凌菡情知对他辩解没用,却也只能下意识地否定。 “那你说,把我弄伤了,要不要罚?” 司允言毕竟有“风流浪子”的雅号,像个调情老手般对凌菡最敏感脆弱的地方了若指掌,他侧过脸去,将唇凑到她耳畔,邪魅低语间还趁隙在她耳垂上轻轻吐了口气。 凌菡只觉一阵电流般的酥麻感从耳根一直通遍全身,脑子里一片空白,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应了一声:“要......” “知道要就好。” 大局已定。司允言邪魅一笑,身子侧过一个优雅的弧,在凌菡一声惊呼间,二人已一齐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今晚你睡在我旁边。”司允言长臂一动,在关掉房间的灯后一点都不客气地落下,将她揽住,倒像是向来有轻微洁癖的他已饥不择食,对这个邋遢女人灰头土脸的状况也毫不介意,“如果那些人再来,我好拿你挡子弹。” 凌菡一颗心怦怦乱跳,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还是在期待着什么。 她知道,就算再危险,这个男人也不会真的拿她去“挡子弹”,否则他刚才也用不着在躲避枪击那么生死一线的关头还花时间拖上她这个“累赘”。 好像完全没有什么害怕的必要,但凌菡还是必须告诉自己,怕。不然她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会越来越快。 “拿着。”她的“害怕”,司允言好生享受了很久,随即从枕头底下取出一件东西交到她手中,“你自己都说了要罚,那这就是对你的惩罚,老老实实地接受吧。” 他的语气邪冷中带着暧昧,让凌菡的心跳更加急促起来,顺从地接过那东西后,心中惴惴不安,黑暗中,她看不清自己接过的是什么样一件东西,只知道触感光滑冰凉,像是玻璃。 萤火虫? 凌菡定睛细看了许久,终于注意到了那件东西里正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微弱的淡绿荧光,竟然是两只萤火虫,被关在一只精致的玻璃瓶中。 萤火虫? 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看到。 嫩绿色的荧光忽闪忽闪地,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那个叫穆雪峰的黑小子,带着她去山头、田间抓萤火虫时的场景。 安州的乡下不像琅市那种灯红酒绿的大都市,这里环境宜人,也很适合萤火虫繁育。 她清晰地记得,他像是很了解萤火虫的习性一般,只要牵着他的手,他准能把她带到萤火虫最多的地方。黑夜里,看着那流萤飞舞起的万千点璀璨,犹如人间天河一般,她会激动得欢呼雀跃,他只会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却笑得比她还开心。 自从他消失在她的世界后,她就再没来过这个城市。在璀璨而冰冷的钻石都市生活,终日与她作伴的都是没有人情味的钢筋水泥堡垒,以及人与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勾心斗角。 没想到时隔多年,她能再次回到这里,再次看到安州的萤火虫。 只可惜,人面桃花,物是人非。 短暂的惆怅后,她又狐疑起来:司允言,他为什么会抓来萤火虫,还送给她? 这个冷血邪狂的总裁,怎么看都不会是想送她一份充满回忆的礼物。且不说他不会有那么浪漫,而且她也记得,他说这是给她的“惩罚”。 “好好养着。”司允言似笑非笑地冲她挑了挑眉,说道,“只要明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它们没死,今晚的事我就不计较了;否则,你就用你那不值钱的身体来赔偿我。” “少爷您......”凌菡被他这纯属无理取闹的“惩罚”给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可是...这是萤火虫啊?” “我当然知道这是萤火虫。”司允言一脸计谋得逞般的得意浅笑,饶有兴趣地享受着她为难的情绪,“那又怎样?” “你......”凌菡明知他是故意刁难,却也只能选择徒劳地解释,只求出现奇迹,他能突然良心发现,“我小时候养过萤火虫,被捕获后,它们根本活不过一夜。” “是吗?” 听着她急得都快变调了的声音,司允言心头一颤,倏然想起了多年前的女孩。 他告诉她,萤火虫只能生活在大自然里,一旦被抓,会活不过当夜。但她却固执己见,非说自己有办法让它们“长命百岁”,让他帮忙抓几只养在瓶子里。 她用过些什么办法他不知道,只知道每次都是兴冲冲地带着萤火虫回家,第二天又哭丧着脸来找他,还无理取闹地非说是他捕捉的手法不对,伤了她的萤火虫。 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告诉她说,要让被捉的萤火虫好好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它们放归自然。 她当时似信非信,还胡搅蛮缠地说让他晚上再捉几只来试试。 但那天晚上,以及之后的许多年,他再没给她捉过萤火虫。 那次离开后,他再没有回过安州,而琅市,找不到一片可供萤火虫生长的净土。 “你来过安州吗?”一丝惆怅,让他不禁有些出神,鬼使神差般的问出这样一个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 “安州?这是第一次来啊。”凌菡镇定地回答着,语气中充满着讶然,当然是装的。 司允言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让她下意识地就选择了说谎:不为别的,现在安州的乡下,还矗立着当年她住过的那栋别墅,而那里,也是整个安州她唯一熟悉的地方。 她要是不说谎,万一司允言细问起她都去过安州的哪些地方,她的身份立马就要穿帮,不为别的就因为那座处于穷乡僻壤间的豪华别墅实在太好辨认了,直至今日,那里应当已经人去楼空,但那附近的村民肯定还记得,那是当年工业界的大鳄凌子华养过女人的地方。 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他知道这件事——即使他不是当年案件的真凶。他如果知道她只是一个私生女,会看不起她的吧? 当年,不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肯让穆雪峰知道她的来历吗?若不是如此,也不会直到最后,也未能让他知道她的名字。 “少爷为什么要这样问?”为了不让记忆中的忧伤影响到自己的语气,被他看出破绽,凌菡故作坚强,还特意反问了一句,“萤火虫又不是只有安州才有的。琅市也有啊。” 她自然而然地接话,让司允言因刚才莫名其妙的问题而有些尴尬的脸色缓和了过来。 “是吗?”他收拾了一下脸上的神情,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声,随即不耐烦地催道,“那又怎样?与其说这些,还不如好好想想怎样让它们活过今夜——你该不会以为,只要拿这样的借口搪塞我一番,就能让我放过你吧?” “不,不,您放心,我绝不会这么想。”凌菡心中有气,语气中不经意地就带上了不满的意味。 司允言听得很明白,剑眉一轩,瞪着她问道:“哦,你的意思是说我向来心胸狭窄,根本不及希望于我会轻易饶过你对吗?” 凌菡一听这话头不对,吓了一跳,连忙辩解道:“不是不是,我知道您心胸宽广,通情达理的,刚才其实只是想跟我开个玩笑的对吧?” “嗯?那就是说,你觉得我很好糊弄,随随便便就能在我面前蒙混过关?”司允言嘴角勾起一丝坏笑,坐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做出一副她再说错话就要把她就地正法的架势。 你个混蛋!说你狭隘你要生气,说你大度你也不高兴,你到底想让我怎样? 凌菡被他气得直咬牙,恨不能狠狠抽他一顿,但看都他这副架势,知道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哪有还嘴的余地? “少爷,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不该跟您讨价还价。”凌菡无计可施,只能哭丧着脸把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头上,“恳请您高抬贵手吧,您的萤火虫我会好好照顾的。” “好,我等着。”司允言终于在她低声下气的回答中勉强得到了一丝满足,他重新躺回床上,微眯着双眼邪笑着对她说道,“反正我不用急,明天它们如果死了,我再吃了你。” 真是恬不知耻呵,竟然毫无顾忌地把险恶用心说出来。 凌菡心中恨恨地想着,不甘坐以待毙,却又知道根本没有办法做到。 看来只有钻空子了。 凌菡脑中倏然闪过一个念头。 那是多年前,某个黑小子见她老让他帮忙捉萤火虫,嫌她烦,想出来糊弄她的招数。 “少爷。”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说的,只要明天这两只萤火虫不死,就放过我,对吗?” 司允言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那好。”说完,凌菡咽了口唾沫给自己提起。她拿起装着萤火虫的瓶子,径直下床,拉开已被打得支离破碎的玻璃门走到户外。 司允言正自诧异间,只见她毫不犹豫地打开了玻璃瓶的盖子,随即,便只见两道淡雅的荧光从瓶口飞出,缓缓飞向温泉泳池旁的花木丛中。 “萤火虫的寿命有两周左右。”直到荧光消失在了黑暗中,凌菡才提心吊胆地回到房间里,装着成竹在胸的样子说道,“从体型上判断,这两只萤火虫至少还有一大半的寿命,回到了自然中,它们活过明天绝对不成问题...您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您没说不能......” 凌菡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已心虚得不敢再说下去,因为她发觉,黑暗中,司允言坐在床沿,正在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目光凝视着她,就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却又带着一种绝非泛泛之交的浓重情愫,只是她读不太懂。 “睡吧。”他未置可否,在看了她片刻后,又变回了原有的那张邪冷俊颜。 “是。” “我让你过来,睡我身边。” 凌菡见他话后径自躺回了床上,便想蒙混过关,睡到沙发上去,却不想顷刻间就被他识破了。 听他主动叫她过去,凌菡更觉得不安全,坐在沙发上假装没听见。 “我过去也可以,但后果可不一样。”他森冷地补充了一句。 “是,我这就过去。”凌菡欲哭无泪,情知睡在他身边绝不会有好事,但更怕他过来找她,那样事情会变得更坏——且不说违抗他命令的后果,单就沙发比床窄了不少这一条就够她受的。 她惴惴不安地挑了一个离他比较远的角落躺下,但他明显不满意。这次凌菡学乖了,在感觉到他有起身的兆头时连忙乖乖地靠他近了些。 “少爷...”靠近过去后他便安静下来了,凌菡稍稍安心了点,小心翼翼地唤了他一声。 “什么事?” “刚才...” “我说了,明天看结果。” “哦...” 凌菡刚一开口就被他打断,还得到了这么个不是答案的答案,心中沮丧。 “少爷...”她想睡,但睡不着,倏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又怎么了?” “您说过,今天允许我求您一件事对吗?” “嗯。”他只回答了一个字,但声调明显有些上扬,像是在期盼着她求他。 “可不可以明天回去?”她提心吊胆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 “睡觉,再聒噪,我有办法让你累得睡到后天都醒不来。” 沉默了良久后,他恶声恶气地给了她这样一个答案,同时还像无比扫兴般翻了个身,给了她一个冷硬的后背。 凌菡不敢再问,怕真把他惹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只好闭上眼睛,期望自己早些睡着,到了梦里,她就不用再去记挂那些让她提心吊胆的事情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一章:如果她敢 天亮了。 同往常一样,司允言守时地睁开了双眼,一天的日程也瞬间在脑海中安排好了,仿佛“度假”二字对他而言没有什么特别的。 首先是雷打不动的晨练,来之前他就已经让芮泽把度假村的贵宾健身房无限期地包场了。 在健身的过程中方萍会向他汇报昨夜和方菫接触的结果。 再之后,他要根据这些线索作出判断,分别约见韩其明和魏天虎,从他们口中得出对他有用的信息...... 嗯? 刚要起身去洗漱,司允言又顿住了。 他发现有一条从背后绕过来的细巧手臂正搂着他的腰。 是那个女人。 她的小手还轻轻地抓着他腹部的衣裳,像是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正在乞求着他的保护。 这个蠢女人。 不过是格外开恩地允许她稍微靠近一点,她倒一点都不知道客气,蹬鼻子上脸地就抱了过来,真以为他昨天说的“吃了她”这句话仅仅是开玩笑吗? 他恶狠狠地想着,一边翻了个身,动作却是小心翼翼地,倒像是这个女人是豆腐做的,他怕稍一用力就会把她碰碎了一般。 还好,虽然很没用,但身体恢复起来倒还挺快的。 看着她神色安然,呼吸均匀,司允言心中稍安,却没有立马起身,反而顺势同她面对面地侧躺着一动不动,好像忘了刚才已经安排好了的日程一样。 “要让被捉的萤火虫好好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它们放归自然。” 看着她睡梦中纯净无暇的容颜,司允言心中莫名地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倏然想起了昨夜她放飞萤火虫时的场景,又不由得记起了多年前,他对那个女孩说过的这句话。 巧合吗? 大概是吧,这个女人一向蠢得很,最喜欢自作聪明地想办法糊弄他,昨天不过也是为了蒙混过关,却不想歪打正着而已吧? 但,如果都是巧合的话,这世上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同时发生? 他细细端详着她的睡脸,像是头一次认识她一样,那么仔细。 容颜也好,气质也罢,哪怕是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她都和苏浅心极为相似,如果不是他亲眼看到那个女人纵身跃入了无底深渊,在初次见到她的时候,只怕会以为是苏浅心记忆丧失、改名换姓之后又回来找他了吧? 还有她们的爱好:唐卡、小提琴,甚至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女人还告诉他,她听过苏浅心只奏给他一个人听过的那支曲子。 还有那道承载着他们少年时回忆的荸荠莲藕馅饺子; 还有她戴着的那条项链; 还有...... 司允言不傻。当这么多相似之处同时出现时,他当然不会再单纯地把这当做巧合来看待。 但查来查去,她还是凌菡,凌家的大小姐,和孤儿院出身的苏浅心根本扯不上任何关系。如果以他现在所拥有的权势和手腕,最后得到的结果还是这样的,那就说明以上种种只能是巧合,是上天对他的一次作弄而已。 而他,显然是被作弄了。本以为她不过是个可以用来帮他走出阴影的替代品,却不想这个替代品竟然反客为主,倒让他变得莫名其妙起来,甚至好像比七年前和苏浅心在一起的时候更蠢了。 该死。 一阵强烈的不甘与愤恨涌上了司允言的心头,他抬起手,想恶狠狠地推这个女人一把,将她叫起来,然后通过对她进行无情的折磨来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在按原定计划顺利地进行,等事情进行到尾声时,他可以收放自如,毫不留情地让这个替代品从他的世界里滚出去。 但看到那张在睡梦中对他毫无防备的俏脸,以及带着依赖般还在揽着他的手臂,他怎么也狠不下这颗心来,宽厚的大手在几次欲进不进之后,终于轻柔地落在了她的小脸上。 很柔软,也很普通。 他没有注意到此刻的动作有违自己的初衷,像是觉得很有趣般轻轻捏着凌菡的脸颊不肯放手。 平日里看起来,这个女人的脸皮应该很厚才对,否则她不会在对他说谎的时候也经常能做到面不改色;否则她不会在受了他的保护之后,还有脸背着他去和姓陆的狐狸精勾三搭四。 这样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女人,难道不应该脸皮厚过城墙吗? 想到这里,他倏然觉得心里有些窝火,不经意间就像是施加惩罚般把指尖的力气加大了不少。 凌菡本来睡的正香,被他这么一捏,吃痛之下迷迷糊糊地痛哼了一声。司允言见她长长的睫毛开始颤动起来,知道她要醒了,心中竟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连忙收回了手,闭着眼装睡。 该死,凭什么要慌张? 他这样想着,心中却莫名地更觉紧张。 倒像是回到了少年时,第一次和苏浅心共枕而眠的那一夜。 他心慌意乱,不知该怎么办,只能故作高冷地背对着她,想等她主动靠上来之后再见机行事,却不想等了那么久却没有动静,他只好装作睡梦中翻身时不小心,用手臂搂住了她。 她却依旧没有动静,等他紧张地微微睁眼看时,才发现她竟一直在促狭地浅笑着看着他。他慌忙闭眼,想装傻充愣,却已然不及,她很快就吻了上来,同时紧紧地将他勾缠住,直到他再也抑制不住胸口那熊熊燃起的炽火...... 这女人,不会也在学她那一套吧?其实早就醒了,一直在暗中观察,等待着他主动送上门? 司允言心中有些丧气:如果真是如此,这个一直自以为是的女人以后会怎么笑话他? 当然,如果她敢,他会狠狠蹂躏她,直到榨干她最后一丝力气为止。 想到这,他心中又升起一阵期待,毫无根据地就断定这个和苏浅心很相似的女人,也会在他装睡时吻他。 “唔......?!” 等了好一阵,回应他的却只是一声半途就被咽了回去的惊呼。 刚醒的时候,由于昨日的疲累加上大病初愈的虚弱,凌菡还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也不知道刚才脸上的疼痛是真是幻。 睁开眼睛,她看到那张在逆光之下更显深邃英挺的俊颜与自己相距不过咫尺,而她的手臂又一次糊里糊涂地揽住了他健美的身躯...... 惊吓之中,凌菡下意识地惊呼出声,好在眼疾手快,及时闭上了嘴。 怎么会这样?明明记得昨夜睡着之前,他没好气地翻过身去背对着她,而她也害怕上次重蹈在主宅时的覆辙,一直等到他呼吸变得低沉,差不多睡过去的时候,才敢挪到离他比较远的地方睡去。为什么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而且情况比上次更为尴尬,她现在是和他面对面地躺着,鼻息间满是他那充满着阳刚魅惑的气息。 凌菡想赶紧逃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很不听话,一点都没有要挪开的意思。 怕稍一动弹就会把他惊醒,让情况变得更糟。 她只能这样想了。 若非如此,那她岂不是犯贱?昨天睡觉之前,他可是说过,如果对她昨天放飞萤火虫的举动不满意,就要...就要惩罚她的,她知道以他的秉性,这些话绝不会单纯只是在开玩笑。 而且,他还是那么危险。 虽然在她出来之前,方萍和手下的保镖已经将枪战的现场收拾得看不出一丝痕迹,但她还清楚地记得,他给手枪上膛时那声让她心胆俱寒的脆响;她虽然没有看到后续,也情知他在瞬间扼杀掉了两个企图危及他的人。 很有可能,他会在知道她的身份后,也对她做出同样的、甚至更可怕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不该和这样一个男人像情侣一样面对面地躺在一起,甚至她就不该服从他这种莫名其妙的命令,竟然安稳地在他身边熟睡。 她应该躲开。 但此刻的害怕,却又让她失去了动弹的勇气。 “还想抱多久?”等了一阵,感受到这蠢女人竟然没有一丝动静后,司允言不耐烦了,同时还觉得自己刚才竟会抱着那种期待简直是有病。他要罚这个让他难堪的女人,“昨天我说了让你睡我旁边,可没准你抱过来。” “是!对不起少爷,我不是......”他睁眼的一瞬,凌菡分明看清了他邪冷的目光中那一丝愠怒之色,吓得她再不敢怅然出神,连忙像个弹簧一样从床上坐了起来,狼狈地朝床下爬去。 “想跑吗?”司允言看了她的反应,更加恼怒起来,毫不留情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用力,就将她放倒在了床上,冷硬地质问道,“我刚才说了让你走?” “没...没有。”凌菡见势不妙,吓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但心知逃不出他的魔掌,只得乖乖躺着,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回答道,“对不起,我睡傻了,所以才这样的......” 平时说起慌来一套一套的,现在怎么这么不济? 她的解释无异于火上浇油,司允言原本还被她那可怜巴巴的情状弄得稍稍心软,但听了她这一席谎话后,脸色更加阴沉起来,把手向她一伸,恶声恶气地问道:“我的萤火虫呢?昨天的事情你不会忘了吧?” 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凌菡瞪大了眼看着他,却不敢怒骂出来,只得忍气吞声地哀求道:“您昨天不是说了只要我让它们活过今夜,您就不再计较了吗?” “我是这么说过。”司允言像是早已不打算听她解释了一般,一边说着,一边已将脸凑到她面前,近得连鼻尖都碰到一起了,“但你怎么证明它们还活着?万一放出去之后冻死了、被鸟吃了呢?” “你!”凌菡被他气得俏脸涨红,却又哑口无言,只能圆瞪着眼睛看着他表示着徒劳的抗议。 “不说话,就是表示愿意接受惩罚,被我吃了?”她羞怒欲狂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让司允言稍稍满足了一点,他放缓了动作,一边用话语逼迫着她,一边眯起眼来细细欣赏着她狼狈的样子。 “我...您...” 凌菡心中害怕,却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终止他这随时可能变成肆虐的戏弄。正支支吾吾,举止无措间,耳边倏然响起了手机接收信息的铃声。 不,不! 是乔爱莎发来的,肯定是! 被他看到,就死定了。 猛然到来的危险让凌菡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地用尽全身力气,从他的控制中挣脱出来,扑向沙发上的手机。 当她意识到,这突兀的举动除了让事情变得更糟外再无别的用处时,已经晚了。 凌菡停住动作,惊恐地回过头来,只看到司允言正阴沉着脸,面带狐疑地看着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二章:以后别叫我少爷 事发突然,凌菡在手机铃声响起的一刻举止失措,引来了司允言怀疑的目光。就在她以为自己的一切都将完蛋的时候,方萍敲开了房间的门。 “少爷,方检察官那边我已经确认过了,有几处觉得可疑的地方,是否现在向您汇报?” “嗯。”听了方萍的汇报,司允言皱起了眉,不再理会凌菡,“去外面说。” 言罢,方萍和他一起离开了房间。 直到房间门关上后,又过了将近半分钟,凌菡才敢长长地出口气,一阵劫后余生般的脱力感让她险些直接坐倒在地上。 总算是侥幸逃过一劫。 她不敢大意,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在沙发上,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新收到的信件。 “好心提醒你一句:离把文件交到我手上的最后期限还有三天,你最好快点从安州滚回来,否则后果自负。” 果然,又是乔爱莎。 这个死贱人! 想到刚才那近乎灭顶之灾的危险,一阵刻骨的仇恨涌上了凌菡心头,恨不能将那个该死的毒妇活活掐死,然后撕成碎片拿去喂狗。 刚才如果不是侥幸,方萍正好赶来,她就被这个贱人害死了。 她是故意的?故意想让他看到短信?故意想整死她? 凌菡越想越觉心中愤恨难平,却又无可奈何:如果她有能力弄死乔爱莎,还需要等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吗?单凭她是害得凌家家破人亡的帮凶,就让凌菡恨不能十倍偿还。 可惜,她现在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女佣,根本没有能力去对付乔家大小姐。 更何况,她最致命的死穴还被那个贱人紧紧攥着,只要她稍有异动,就会被害得万劫不复。 “知道了。时间我记得,我正在想办法让他回去,之后会尽我所能完成这件事的,你不用再提醒我了。” 凌菡努力说服自己,将脑海中酝酿好的那番恶毒的诅咒抹去,不咸不淡地在输入框中写了这么一段不咸不淡的话。 “你最好长点记性,别想耍什么花招。在你回来前我会继续提醒你,你最好第一时间回复我,否则下一条短信就不是发到你手机上了。” 乔爱莎显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看着这条充满威胁意味的短信,凌菡又怒又怕,恨不能把手机摔碎,这样就不用再看到这个贱人发来的威胁了。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连关机都不可以,否则那个贱人得不到她的回答,只怕真的就会去向司允言告密——毕竟这样做对乔爱莎没太多坏处,还能顺手把她凌菡置于死地,除掉这块她眼中的绊脚石。 “知道了。” 凌菡按住心头的怒火,草草回了三个字。 接下来,她必须忍气吞声地按照乔爱莎说的去做,劝司允言回去,然后想办法窃取那份文件交给乔爱莎,在月底离开司宅之前,除了等待那微乎其微的转机之外,她什么都不能做。 要说其它还有什么必须做的,那就是将手机里的短信记录删掉,这样一来,万一被发现,她多少还有狡辩的余地。 可惜,就连这点,她都做不到。 凌菡还没来得及进行删除操作,房间外已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她不及多想,只能匆匆退出短信阅读界面,将手机藏在身后,同时将手机关到静音模式,这样一来下次再接到乔爱莎的短信时也不会那么明显地引起怀疑。 她不知道自己最后的这一举动有没有被注意到,她只能在司允言进门的那一刻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向他行礼:“少爷。” 司允言和方萍的交谈时间很短,但显然听到了些他不想听到的事情。进门时,他的脸色阴沉得让凌菡惶恐不已。 “傻站着干什么?去洗漱。”他冷锐的目光瞥了凌菡一眼,没好气地命令道。 凌菡听了他这道命令,哪还有心思去计较他恶劣的语气? 他既然没有再提短信的事,说明她又逃过了一劫。凌菡如蒙大赦般,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应了一声“是”,随即便像逃跑一样向着盥洗室跑去。 “等等。” 乐极生悲。 她异常的反应显然引起了司允言的怀疑,他眉头一皱,冷硬地吐出两个字,把她定在了原地。 “你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他大步走到她面前,稍显粗糙的手指好不温柔地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双眼危险地逼视着她问道。 “没有,您说笑了。”凌菡心头冰凉,慌忙解释道。 “我看不像。”司允言挑了挑眉,目光变得更加冷锐起来,“刚才的短信谁发的?你的干哥哥吗?” “不,不是......”慌乱之下,凌菡下意识地否定道。 “再给你一次机会。”司允言加大了指间的力量,捏得凌菡痛哼出声,一边用近乎惩罚的低沉嗓音命令道,“敢再说谎,后果自负。” 凌菡被他这么一威吓,情知自己面临的是生死之间的危险,恐惧之下反倒冷静了几分,一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策涌上心头。 “少爷,真的不是。”她一副焦急彷徨的样子,声音里自然而然地带上了哭腔,“陆子兮他根本不是我的什么干哥哥。之前那次很抱歉,我怕您责罚,所以跟他合起伙来对您说了谎。昨天他对我图谋不轨,我现在已经跟他闹翻了,他刚才发来的短信我看都没看直接删了,把他也给拉黑了。” 死女人,真是谎话连篇。 司允言冷眼看着她拙劣的表演,嘴角浮现出一丝邪冷肃杀的笑意,但不知为何,明明知道这个和陆子兮串通一气的女人是在欺骗他,但刚才她的一番话却让他心头的恼怒消失得差不多了。 “您如果不信,可以看我的手机。”凌菡见他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更觉不安,索性把心一横,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委屈地说道,“里面如果有陆子兮发来的短信,您想怎么罚我都可以,我绝不反抗。” 说着,她坦然地抬起了眼直视着他的目光:她的确没说谎,手机里的确没有陆子兮的短信。他就算真的检查她的手机,只要她足够幸运,他应该不会注意到乔爱莎发来的那一条。 司允言不置可否,冰冷地注视了她片刻后,一个冷酷无情的吻倏然落在了凌菡的唇上。 凌菡被他吻得莫名其妙,但心中有鬼,不敢违抗他,以免他心情不悦继续追究她短信的事情,届时她必死无疑。 她只好自认倒霉,呆呆地站着,任由他那肆虐凶狂的阳刚气息像是死命惩罚般在她口中横冲直撞。 无情的惩罚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凌菡只觉自己快要被他吻得窒息的时候,舌尖倏然传来一阵尖锐刺心的疼痛,旋即他的气息从她口中倒卷脱离,放过了她。 凌菡疼得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却又不敢喊痛,只能强自忍耐,苦着脸看着他眯起双眼睥睨着她。 “看在你多少说了句真话的份上,这次就这么算了。”司允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虽然放开了她的唇,指间的力度却越发不温柔起来,“下次再敢对我谎话连篇,就咬断你的舌头。” 他这番让人一听就会觉得舌头隐隐作痛的话,却莫名地带着某种暧昧的意味,凌菡脸上一红,低下头去小声回答道:“是,绝对不敢。” 到了这一步,司允言好像差不多满意了,放开了手,冷冷地丢下一句“我去洗漱”,便径自向盥洗室走去。 暂时逃过了一劫,凌菡却没法松口气,她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跟上去伺候他洗漱,要删掉手机里短信,只能另找时机了。 不幸的是,这一天都没有找到任何合适的时机。 他就像是故意在和她作对一样,洗漱、健身、早餐等时候,都寸步不离地把她留在身边,她根本没有机会回房间拿手机。 说得上是无所事事的一天:他除了和芮泽、方萍短短的几次交谈外,几乎都待在她身边,带着她信步由缰地在度假村里散步,走到人工湖畔时会钓会儿鱼,走到高尔夫球场时会挥上几杆,等她差不多走累了的时候,他也恰好说了声“无聊”,随即便叫来摆渡车带她回到房间,命令她泡温泉...... 这个过程中他也没对她下过什么过分的命令,也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厚颜无耻的事情,但这轻松的一天时间,对凌菡而言却是极度漫长难熬的。 ——因为她的手机里还有一条短信。 如果她不按照短信里的命令去做,劝他赶紧回去,她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等待她的很有可能是被这个男人杀掉。 如果她不及时将短信删掉,一旦事情不凑巧,他看到了短信里的内容,后果只怕会更加不堪设想。 但一天下来,她只能在彷徨中等待着契机,却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因为她根本找不到理由劝他赶紧回琅市,也找不到机会独自会房间删除短信记录。 惶恐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晚饭后,他们回到了房间。 她也终于等来了机会。 晚饭他们是在宴会厅的高档包间里用的,但路上仍然时不时地会碰上一些前来用餐的名流,他们都知道不苟言笑的司先生不容易讨好,所以在和司允言打完招呼后,都自然而然地对他身边的女人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起来。 一天下来凌菡早已身心俱疲,又对这些人虚情假意的问候没什么好感,但司允言偏偏像是很喜欢看她难堪的样子,从始至终都没有阻止那些人上前和她说话,还饶有兴趣地站在一旁看热闹。 终于应付完那些人,回到房间时,凌菡已累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疲惫之下管不了许多,径自倒在了沙发上想睡。 “真是没用。”司允言冷着脸嘲讽了一句,随即补充道,“要睡就先去洗澡,别弄脏了我的沙发。” “是。”凌菡有气无力地站起身来,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少爷,我们明天能不能回琅市?待在这里实在太累了。”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司允言瞥了她一眼,冷语回答道。 “是。” 失败了,根本跟他说不上话。 凌菡心中苦涩,却不敢多言,只好乖乖进了浴室。 心中有事,这个澡洗得自然不舒服,不过好歹也让她差不多要被疲惫击垮的身体恢复了一些精力。 如果她还是带着那满身的疲惫洗完出来,只怕当场就会昏倒过去。 “洗完了?” 走出浴室,司允言像是等了她许久一样躺在床上斜睨着她,嗓音沙哑地问道。 他目光中危险的讽刺之意,还有透着凶狂怒火的语气,让凌菡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却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好低着头恭敬地应道:“是,少爷。” “你以后还是别叫我少爷了。” “我何德何能?” “怎敢让凌氏的大小姐这样称呼我?” 司允言冷笑着说着,手里还玩味般地把玩着她的手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三章:亲眼看着它们被烧掉 好心带她来度假疗养,她竟然还敢喊累?这该死的女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凌菡去洗澡了。 司允言黑着脸半躺在床上,心中颇觉无趣。 但想来也是,她大病初愈,身体也好,神经也罢,都处在敏感脆弱的时候,又被姓陆的和方菫他们接二连三的折腾弄得身心俱疲...... 是不是考虑得不够周详? 要不干脆把这里包场,把那些多余的人都赶出去好了? 现在回到那个是非之地,对她没有好处的吧?回去之后,她又会像只刺猬一样把自己缩成一团,还怎么按他所想的那样,把一切都对他坦白? 还有,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明天带她去安州乡下远足的计划,还是不要取消的好,不然,下次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有机会过来了...... 他低头皱眉,显然对自己脑子里冒出这么多和那个女人相关的念头而感到不满,但思绪却不受他的控制,细细思忖着明天的日程该如何安排。 就在他沉思间,一阵手机发出的震动声将他拉回到了现实中。 又有人发短信来了? 震动的显然不是他自己的手机,而住在这个房间里的没有第三个人了。 司允言的脸色阴沉得有些难看起来。 那个女人,早上听到手机接收短信的铃声后明显慌张得不行,甚至说得上是不顾性命地就扑向了手机。虽然他当时莫名其妙地就被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过去,但她当时反常的举动却一直刻在他脑子里。 没记错的话,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急不可耐地求他赶紧带她回去,今天一天她又一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总像有什么话要跟他说,却又不敢开口。 刚才,她又毫无征兆地再次提起了要回去。 蹊跷。 而当这两件蹊跷的事情结合在一起的时候,他脑子里很快就闪过一个念头:早上,方萍在向他汇报昨天的事情时提到,陆子兮在他们离开宴会厅之后就驾车回了琅市。 难道这个死女人是急着回琅市去见他?而这些短信都是他在催促她快些回去? 要不然她不会这么反常。 而且这些天来,她一直对陆子兮摆出一副戒备的样子,但细细想来,这种事好像不是那个一直和那狐狸勾勾搭搭的女人正常的反应,恐怕也是装出来的。 难道这两天,自己一直是在被这个女人骗得团团转? 应该不会,这个女人再怎么说,也没有到这么狼心狗肺的地步吧? 司允言努力抑制住眸中越烧越旺的怒火,站起身来径直走到沙发前,循着震动的方位从沙发的缝隙里掏出了被藏起来的手机。 藏在这种地方...... 如果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为什么要藏起来? 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压抑不住心中那亟待爆发的愤怒了。 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平缓下来后,司允言轻松地破解了凌菡手机的密码。 这是他从方萍那里学来的,原本是为了帮这个女人追查当年的案件时用来处理一些突发事件,却想不到第一次使用,竟是用来对付这个女人。还真是讽刺。 但更讽刺的,还在后头。 “我正在想办法让他回去,之后会尽我所能完成这件事的。” “那件事我会帮你做的,不过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这些都完成了,希望你能遵守约定,到月底,让我安全离开。” “他把我害得家破人亡,我怎么可能对他有什么想法?遵从命令只是为了保命而已。而且他也不可能对我这种人有什么真心,不过是玩玩而已。” ...... 短信被从下而上一条条翻看完了。 司允言不知道自己心中此刻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滋味,看完一遍后,他又像是希望自己刚才只是眼花了一般,又将那些短信从头到尾翻看了一次。 “他把我害得家破人亡,我怎么可能对他有什么想法?遵从命令只是为了保命而已。而且他也不可能对我这种人有什么真心,不过是玩玩而已。” 无论翻看都少次,这一句都不会消失。 他傲岸健美的身躯,几乎是在一种脱力的状态下躺回到床上的。 原来如此。 原来在她眼中,他只是这样一个人而已。 所以,不管他对她多好,她都不会相信他;不管他为他做多少低三下四的事情,她都只会假意同他周旋。 她宁可相信那些害她的人,宁可和他们合起伙来不知死活地向他背后下刀子,宁可和姓陆的费尽心机地演出这么一场“苦肉计”来诓骗他......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认为姓司的是个好人。 真是无药可救。 真是贱到无药可救了,司允言。 一阵无可抑制的闷痛凶狂地袭上心口,肆虐地撕扯着他的心,司允言狠狠地捏着手机,像头受伤的野兽般咬牙切齿,以阻挡那一声嘶吼从喉咙里爆发出来。 罢了。 她没错。 是愚蠢地希望着她能被打动的他,错了。 既然错了,那就要改。 她不是认定他就是那个带给她无尽痛苦的魔鬼吗? 那就绝对不能让她失望,否则,岂不是对不起她为了对付他而尽的那些努力? “洗完了?” 当那个女人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从浴室里出来时,他狠狠压抑住了冲上去把她撕成碎片的冲动,只是哑着嗓子问了这么一句。 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在让她知道什么是魔鬼之前。 “是,少爷。” “你以后还是别叫我少爷了。我何德何能?怎敢让凌氏的大小姐这样称呼我?”司允言讽刺般地吐出这样一句话,同时还唯恐这个女人不会被吓死一般,故意将她的手机拿出来把玩着。 “您...您说什么?” 凌氏的大小姐。 听到这个久违了的称呼像是地狱来的呼唤般从司允言口中吐出时,凌菡如遭雷击,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怎么了?为什么摆出这么一副一眼就能看穿的表情?我记得你很能装,应该装得事不关己一样否定才对吧?” 凌菡惊惧欲死的样子全然没有让那个带给她恐惧的魔鬼感到满足。司允言冷笑着,从床上起身,如同一个随时会下令将她处以极刑的暴君般将他充满压迫的高大身躯矗立在了她面前。 看到手机落到他手中的那一刻,凌菡已经知道自己瞒不住了。 如果说之前她还对司允言心存一丝侥幸的期望,那现在,这一丝侥幸已经完全被他此刻的神情和话语踩得支离破碎。 在恐惧的压迫之下,她已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您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明知徒劳,但凌菡还是下意识般地否定着。 果然还是在否定——即使知道是徒劳无功。 这个女人,对你的怨恨和恐惧已经深深地刻进了她的骨子里,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会对你说谎,都在想着怎样获得转机,然后将你踩死。 “听不懂没关系,我解释给你听。”司允言努力勾了勾嘴唇,用讽刺取代了那一丝悲凉,“你是凌氏工业集团董事长凌子华的女儿。两年前,凌氏毁在了我手里,所以你要报仇。” 他都知道了...... 凌氏是毁在他手里的...... 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痛肆虐般地袭向凌菡的心头。 她已连徒劳的掩饰都没有力气去做了,全身脱力般坐倒在了地上,两道凄苦的泪水带着绝望,从她已失去光泽的眼中涌了出来。 但暴君的折磨却不会因此而停止。 “在太子道的时候,你为了接近我,特意挑了那么个时机进来找我。” “为了找到我的污点,你勾引我的弟弟,让他帮你偷取清湖区项目的卷宗。” “你跟陆子兮、乔爱莎勾结,想偷取我插手你家老宅的证据,作为我整垮凌氏的佐证。” 司允言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他清楚地看到,每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时,这个女人脸上的绝望都会增加一层。但他却无论如何都感受不到自己所预想的那种报复的快感,心中只有一阵接一阵的疼痛在疯狂地袭来。 他不会因此而停下,因为这种痛对他而言反而求之不得,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记住教训,才能不会再一次被欺骗,被利用。 “进行到现在,是不是觉得一切都很顺利?” “不,不要再说了,我......我......”最坏的结局已经在所难免了,绝望中,凌菡已不敢再幻想着他会放过自己,除了试图终止他这些让她痛苦的话语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但你做梦都不会想到吧?”司允言没有让她得逞的意思,继续对她施加着折磨,“你最好的朋友,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却为了爬上我的床,把你最不能说的秘密告诉了我,让你的美梦变成了一场空。” 你最好的朋友把你最不能说的秘密告诉了我。 让人无比绝望的一句话。 原来是祁绣绣,她早已将那个秘密告诉了司允言。 这个让人绝望的事实,却倏然让凌菡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心头一震:这样说来,司允言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却一直没有害过她,还为她做了那么多...... “少爷,您听我说......”念头方起,凌菡止住了恐惧,连忙仰起头来求救般地抓住了司允言的衣袖向他解释。 “我不是您的少爷,凌大小姐。” 这个女人,已经不值得相信了。 她已经无药可救,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还在幻想着用谎言欺骗你。 司允言森冷地勾起了唇,手臂轻轻一动,凌菡手中那像救命稻草般的衣袖就被抽走了,失去了这个支撑,她又一次无力地坐倒在了地上。 “进来。” 伴随着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的命令,方萍和芮泽从门外进来了。 “回琅市。”司允言瞥了二人一眼,命令道,“把所有和凌氏案件相关的档案集中起来。凌大小姐要在被关起来之前,亲眼看着它们是怎样被烧掉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四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琅市,司家主宅,阴暗得仿佛变成了黑白照片的房间里。 凌菡蜷缩在角落里,像是彻底崩溃了一般,空洞的双眼中看不到一丝光泽,只有遍布眼球的血丝。 时间过去了不到一个星期,但她已经消瘦得脱了形。 回来以后,她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没有碰过从门外送进来的食物一分一毫,甚至连水都没有喝下一滴。 “把她带回去,关起来。在吃完剩下的苦头之前,别让她死。” 在安州的最后一个晚上,司允言没有听她的解释,也没有任何慈悲,下完这样一道命令后,便再也没在她眼前出现过。 随后,她在绝望得说不出话、站不起身来的状态下,被方萍和芮泽架着带上了车。 她已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度过那一段漫长得看不到头的回程的了,只记得,车停在了司家主宅的地下车库,随后,她就被关回了这个房间。 ——这个她住过的房间。 那个男人曾在这里凄楚悲凉地抱着她,向她哭诉,求她不要离开。那么熟悉,她还没忘记,但当她再次回来时,这里已变成了一间陌生的牢房。 窗户和门被钢条封死,只留下了一个递进食物用的小口子,墙壁和地板全部换上了厚厚的软垫,房间内所有带棱角的硬物都被撤走,似乎除了防止她逃脱外,这间牢房同时还断掉了她自我了结的念想,在她受尽他所说的那些“苦头”之前,她连死都做不到。 起初,她还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会认为她有寻死的可能,因为她虽然绝望,心中却还保留着最后一丝幻想:他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却没有杀她,这意味着他应该不是当年的凶手。既然如此,只要等他气消了,她再找机会哀求他,或许还能获得转机。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这种转机再不可能出现了。 被关进来之后,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门又被打开了。 进来的是芮泽,带着一脸她从未见过的阴冷神色。 还有两个司宅的保镖,他们分别拿着一个火盆,和一大堆档案袋。 “这是两年前案件的所有资料,请你看好了。”芮泽冷着脸说完,将胸口佩戴的摄像仪对准了她,然后便用打火机点燃了一个档案袋,投进了火盆里。 “不,不!求求你,求求你......” 她嘶吼着,像疯了一样向着那燃烧的火盆扑过去,但很快就被保镖给抓住了。 任她怎么挣扎、哀求,都无济于事,除了看着那些装着父亲翻案的希望的纸袋被一个个化为灰烬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随着最后一份档案化为灰烬,火光也消失了。 芮泽冷眼看着颓然跪倒在地的她冷硬地吐出这样一句话,“既然你不懂珍惜,那这些东西留着也没意义了。只是可惜了他为你整理、搜集这些的一番心血。” 铁门沉重地关上了,将她困死在了狭小的房间里,同时也困死了她最后的希望。 最终,她为凌家报仇,为父亲翻案的梦想和努力,终于化成了泡影。 最终,他们终于变成了相互之间永远不会原谅对方的两个人。 这个惨淡的落幕,她该恨谁? 恨那个将她身份出卖给他,却始终没有对她坦白真相的女人? 不,从第一次的背叛之后,她就应该醒悟,祁绣绣已不再是那个她可以依靠、信任的闺蜜,为了得到那个男人,背叛、出卖作为绊脚石的她,这难道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其实她早该想到祁绣绣出卖她身份的可能性吧? 恨乔爱莎那个毒妇? 当年如果不是这个贱人从她口中套取凌氏的商业机密,那件案子兴许就不会发生;这次,如果不是这个贱人死咬着那个身份不放,让她在威胁中更加害怕那个男人,事情也不会落到这么无可挽回的地步吧? 可是,如果她自己能够稍微清醒一点呢?她早就知道那个贱人的秉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抓住她这么大的把柄却不立即告发,除了因为这个把柄不能置她于死地,还能有什么原因?但她竟然宁可在这个贱人的威胁中委曲求全,也不愿意相信那个男人简单易懂的示好...... 要恨那个男人吗? 做不到吧?他都已经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了,你却视而不见,依旧把他看作洪水猛兽。如果你当时能够坚定一点,不要带着那么多的顾忌,直接将事情坦白了,现在的结果可能是截然相反的吧?换做是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之后得到的却是那样一个答复,也会选择再不原谅他的对吧?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芮泽说的,或许不无道理。 事情沦落到这个地步,除了愚蠢到不可救药的自己,凌菡再也想不到自己该恨谁了。 恨,也没用了。 一切都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那么狂傲,那么自尊,不会宽恕把他的好心践踏得体无完肤的女人。 即使他会回心转意,她又能用什么借口去说服自己,原谅这个把她翻案的希望亲手粉碎了的男人? 不可能的吧? 凄苦,绝望。凌菡觉得此刻自己应该用泪水来减轻心中的痛苦,但干涸的双眼中却流不出泪来。 她也尝试过用死亡来了断这一切,但那个男人显然没有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在这间由钢条、软垫和摄像头构筑起的牢笼中,任何寻死的举动都会被结束在开始之前。 她尝试过绝食,但在她虚脱地晕倒后,又会很快地被用吊瓶灌输各种营养液,再次醒来,接着去面对看不到尽头的绝望。 当他还是一个在背后蔽翼着她的守护者时,她却将他视为鬼怪、刽子手;而当她终于醒悟过来,希望能再一次得到他的保护时,他却已经变成了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恶魔。 真是讽刺。 凌菡惨淡地笑了笑,蜷缩着,颓丧着,继续等待着。 等待自己终于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刻?还是等待着某个永远不会再发生的奇迹? 她已不知道了,也不想再知道。在这不见天日的牢笼中,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这种漫无目的的等待。 这种等待,不知是否也在同一个城市中,那座象征着最可怕的权势的大楼中同步进行着。 “芮先生,上周那份协议到底什么时候盖章?德国人那边可是在催了......” “什么?您签字?这...帮会事务不是一向由司先生亲自裁断吗......” “拜托了,这件事我必须和总裁说......不是不相信您,但这个合同一旦出点事就会升级为外交事件,您恐怕担待不起......” 一周了,昊天运转如常,虽然碰上了些突发事件,但也平稳过关了。 但这些事的解决好像付出了挺大的代价,大家分明看到集团的机要秘书为了处理这些事情而忙了个不可开交,一周下来竟瘦了一圈。 奇怪的是,那位可以在捻指之间将这些事务轻松摆平的总裁,这周几乎全天候地待在办公室里,很少回家。 事情很是蹊跷,但大家都深知那位总裁脾气古怪,也就只是在茶余饭后议论几句“芮先生受到了重点培养,年内只怕要更上一层楼了”,除此之外没人多想。 每当听到这样的议论,和同事们意味深长的道喜,芮泽都会装傻充愣地应付上几句,心中却是苦不堪言。 “司先生,各部门本周的报表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处理完最后一波任务后,芮泽几乎是在虚脱的状态下向坐在窗前一边若无其事地看风景,一边漫不经心地品酒的总裁做完汇报的。 从安州回来已经一周了。 换句话说,他和那位凌小姐决裂,已经是一周前的事了。 这一周时间,司先生从未提起过那件事,也没有问及过那个被他关起来的女人。 就像那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但芮泽却知道,他没有看上去那么风轻云淡。 一周,把集团所有事务都交给一个秘书全权裁断,这在高度集权的昊天几乎是无法想象的事件。 一周不回家,也不愿见任何人,甚至连司夫人派来询问的人都只是让他草草应付几句,这在过去是从未发生过的。 他雷打不动的晨练已经中断了一周;他一向空气清新的办公室里时常能闻到烟味;收藏柜里的高度烈酒到今天为止已有十瓶不翼而飞...... 种种迹象表明,他的内心在苦闷,在挣扎,但他的回答却依旧平淡:“知道了。” 芮泽跟了他很长时间,对这位总裁一贯的微澜不惊也早已习惯,但他知道,唯有这次,司先生的沉默不是因为不在意,相反,他冰山般冷漠的神情下,此刻藏着的只怕是怒涛狂浪,继续这样压抑下去,再是冷静坚定的人,也会崩溃。 “司先生。”芮泽思忖了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下周呢?怎么办?” “一样。”司允言的双目依旧游荡在窗外暮霭笼罩的街景中,“你看着安排。” “您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你想辞职?” “我......”肃杀刺骨的目光扫过来的瞬间,芮泽好不容易鼓起的一丝勇气土崩瓦解。 “你管的闲事已经太多了。”司允言紧紧地盯着他,森冷地开口道,“我希望你只是说过那句多余的话而已。如果让我知道那些烧掉的东西被你做过手脚,后果你很清楚。” “是,您放心,全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 芮泽不敢抬头,只能偷眼窥视他神情的变化,希望能从中看到一丝古怪。 但可惜,司允言已将老板椅转了过去,芮泽什么都没看到。 看不到他的脸,同时,向来最擅长揣摩他心思的芮秘书,仿佛也再看不到他心里某些原本浅显易懂的想法。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之前还对那个女人呵护备至,甚至可以说奋不顾身的他,变成这样? 唯一能让他发怒的,也就姓陆的狐狸精了吧? 但她分明当着他的面和陆子兮闹翻了。 而且从他这次的反应来看,绝不会只是争风吃醋这么小的事。 问题是,除此之外,芮泽再想不出那个怯懦柔弱的女人还能做出什么事来,让他动这么大的脾气。 “跟你无关的事,别乱猜。” 明明是背对着他,司允言却像洞悉一切般揭穿了芮泽的心事,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喘了。 “你刚才问过我下周的安排。”司允言沉默了片刻,补充道,“那正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下周我和赵蕾依订婚。订婚典礼,你好好安排,越隆重越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五章:毒药 铁门下的窗口打开了。 投进阴暗房间的是一抹浅淡的自然光,很柔和,柔和到除了蜷缩在角落里的那个女人,谁都不会觉得刺眼。 已经不知过了多久,每天,这个窗口都会准时地打开三次,外面的人会将盛着丰盛餐品的大盘递进来,从未间断过——即使每天早上他们来收盘子的时候,取走的都是原封未动的食物。 习惯了,这种如同中世纪牢笼般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还将持续多久,才会结束? 应该快了,因为她不想再继续下去。 凌菡机械地瞥了一眼窗口中递进来的食物,很快又将呆滞的目光落回到黑暗中。 “还是不吃吗?” 隔着铁门,她清楚地听到了一声询问,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她枯槁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期待的神色,又在瞬间消失。 ——如果不是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她觉得自己肯定会抬手狠狠扇自己一个耳光。因为那一丝期待,本来是准备给那个毁掉她翻案希望的男人的。 “这么下贱,为什么不去死!” “他亲口说了,凌氏是毁在他手里的,为什么还不相信?” “你以为他不杀你,就说明他是干净的了?错了!那只是他玩弄你的手段!” 她清晰地听到,在已如一片死灰般的心中,有这样一个沙哑的声音对她一遍又一遍地咆哮、嘶吼着。 凌菡狠狠地用尽所剩不多的气力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没有理会一周多的沉默后第一个跟她说话的人——方萍。 “你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再不吃,会死。” 那岂不正好? 死了,就能解脱了,不用再在痛苦中挣扎。 死了,他也会感到高兴吧?那个深恶痛绝的女人,在饱尝他的折磨之后一命呜呼。 凌菡惨淡地笑了笑,依旧没有理会方萍,只是任由心中撕扯般的疼痛疯狂肆虐着。 “你真的想死吗?”方萍没有收到她的回答,却也没有放弃的意思,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不是更好吗?”悲苦之中,凌菡终于还是没忍住,用虚弱沙哑的声音哽咽道,“我现在除了痛苦,已经一无所有。死对我而言,是最好的解脱。” “你就没想过那些不希望看到你死去的人吗?”方萍反问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凌菡心中倏然闪过父亲的脸,身体也随之颤动了一下,仅仅是一瞬,她好像找到了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但很快又发现毫无意义。 “方小姐,您就没听说过有句话叫‘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吗?”凌菡惨然一笑,声音提高了些许,却越发沙哑起来,“现在唯一让他允许我苟活下去的理由,就是我受的折磨还不够。您觉得他有放过我父亲的理由吗?” 安静了,方萍没有再多说。 “如果你是他派来阻止我去死的人,那就请你不用再多费心机了。如果他还想继续折磨我,那就只能看是他派来的医生高明,还是阎王爷的生死簿更厉害了。”一句森冷的嘲弄脱口而出,凌菡却没有感受到心中本应有的报复的畅快感,反倒鼻子一酸,泪水不争气地奔涌而出。 方萍的声音依旧听不到,不知是已经走了,还是在思考什么。 “早知道你能这么想,也就不用我大费周章了。”良久的安静之后,她再次开口,声音已森冷得充满杀气,“那碗汤里有氰化钾,他亲手放的。”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凌菡以为自己会在想都不想的情况下说出这样一句话,然后毫无顾忌地端起毒药一饮而尽。 但,看着摆在窗口下,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暗金色汤药,她的第一反应却是如遭雷击般愣了十多秒,脑中一片空白,除了心里针扎般的刺痛,她就像已经失去了知觉和意识般,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感觉不到。 死亡,难道不应该是现在最求之不得的吗? 他都已经大发慈悲地允许你解脱了,还特意为你挑选了这种感觉不到任何痛苦的死法,你难道不该感激不尽地立马将它喝下,成全了他的这番“良苦用心”吗?为什么心里要痛?难道你还奢望着他能给你更好的下场? 喝吧,氰化钾是专业特工在任务失败时用于自我了结的药物,入口只用一秒,你就能结束所有的痛苦了。 凌菡已经忘记自己这近乎虚脱的身体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移动到门前的了。 那碗由他亲手调配出来的毒药,仿佛重有千斤,她端起那只为防她自杀而特意使用合成材料做成的碗时,双手不住地颤抖。 她觉得自己应该开心点,毕竟这对她而言已经算是一种解脱了。 从此,她不用再去面对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用再如履薄冰般地每天生活在恐惧与仇恨之中;不用再受到那些贱人的威胁与背叛。 也不用再去纠结自己到底该不该恨他了。 这不是很好吗? 但在死亡面前,她还是忍不住地颤抖,忍不住地害怕。 算了,反正生无可恋。活着,也不可能再为父亲翻案了,也不可能再得到他的原谅,也不可能再原谅他。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又何必再犹豫? 凌菡心中一痛,端起那碗毒药就往嘴里硬灌,就像她不是在寻找解脱,而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和某人在赌气一样。 苦涩的药汤灌进嘴里,迅速落入腹中,那一瞬,凌菡只觉血气疯狂地涌入脑中,一阵沉闷的痛之后,她眼前一阵眩晕,倒在了地上。 紧闭的铁门打开了。 那个男人的身影再次出现。 他终于撕破了那张令她厌恶的臭脸,像疯了一般冲进来,抱起她的尸首竭嘶底里地嚎哭起来。 ...... 恍惚间,凌菡也不知这究竟是真是幻,只是觉得他那凄苦哀痛的脸好生熟悉,让她心中隐隐作痛。 但当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擦掉他眼角的泪时,他却已消失不见。 四周,依旧黑暗;铁门,依旧紧闭。她能看到的光源,仍旧只是透过窗口投进了的那一束。 唯一和刚才不同的是,她虚弱的身体又恢复了几分体力,暖洋洋的,有点舒服,但大脑中的闷痛却依旧让她颇为难受。 显然,她没死,刚才的影像也只是恍惚迷离之间不知从何而来的幻象。 没死。 她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沮丧,只是虚弱地对着窗口外说了一句:“你骗我。” 碗里没有致命的毒药,相反,是一碗用老山参搭配多种药材熬制的参汤,即使是病入膏肓的濒死之人喝下这么一碗,也能多活几天的命。药效强劲,她身体虚弱,刚才喝得又快,所以才会有那样的不适感。 方萍听到她的声音比刚才有力了一些,暗自松了口气,同她说话的语气却依旧冰冷:“随你怎么想。” “你觉得这有什么用?让我苟延残喘几天,多受些折磨吗?”经历过生与死的一线之差,凌菡再次寻死的勇气也减弱了许多,但她还是倔强地反问道。 “你要继续绝食,我也没办法。” 方萍毫不在意般地扔下这样一句话,转身就准备走,旋即又像想起了什么,回头补充道,“但在这么做之前,劝你想清楚两个问题:第一,为什么这些天一直是我在给你送饭;第二,为什么焚毁资料这件事要交给芮泽。如果想完之后你还要继续绝食,那就当我今天是为了骗你多受几天折磨吧。” “你说什么?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你等等,等一下!” 听到方萍这一番令她费解的话,凌菡莫名地只觉眼前又看到了某种希望。 但太过虚无缥缈了,也一点都不真实,她无法理解,只能寄希望于方萍告诉她,这真的是希望。 “你可以继续假装听不懂,和你之前所做的一样。只要你觉得自己能承受得起逃避的后果就行。” 方萍头也没有回地走了。 窗口的隔板再一次落下,锁上之前,凌菡好像听到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逃避吗...... 她说的,是不是有几分道理? 凌菡颓然坐倒在了地上。 巴洛克风格的建筑依旧处在灰暗天空的笼罩下,沉闷,压抑,让走过这里的人都感到心中阴沉沉的。 虽然这里的主人没有回来,但这里连带着周围的庭院都已被保镖戒严了,没人可以靠近,路过这里的人们只能若有若无地看到,已经暗了将近两周的某个房间,重新亮起了灯光。 与此同时,琅市中心区,昊天总部大楼。 沉寂了许久的总裁办公室,终于迎来了客人。 “夫人,司先生。” 司允言依旧坐在窗前,像是刻意同自己的母亲拉开距离一般。芮泽拿着一沓日程表走进来时,能分明地感受到气氛的压抑。他轻轻咳嗽一声,上前行完礼,便直入主题道:“仪典的日程已经安排好了,邀请的贵宾名单也已列出来,二位是不是......” 芮泽话未说完,见赵兰馨威严地抬了抬手示意,便不再多言,将手中的表单交到了她手中。 “只是订婚而已,用得着这么大的排场吗?”赵兰馨随手翻看了几页后,将表单放在了茶几上,顺手端起茶盅品了一口,旋即便将锐利的目光投向了司允言,“你素来好清静,怎么反倒像是要把全城的人都集中起来看热闹一样?” “母亲难道不希望这次的仪典能热闹些吗?”司允言勉强笑了笑,倒像是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漠不关心般直接将决定权交到了母亲手中,“您要是不喜欢,就按您的意思办吧。” “我没有异议。但这次你爸要来,你请这么多人,还给本省各大媒体都发了邀请函,他恐怕不会同意吧?”赵兰馨冷硬地说着,仿佛这些只是场面话,心里还有更多意思要表达,却不好开口,只能强自压抑。 “他这么久没露过面了,到处流言沸起。趁此机会给他澄清一下不好吗?” “你...” 换作平日,赵兰馨对这种缓和他们父子间矛盾的机会是求之不得的,但此刻她却不这么想,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冷冷说道:“我问你,这些天你一直没回过家,还把主宅封锁起来了,是真的吗?” 司允言没有回答,只是剑眉一挑,将森冷的目光投向芮泽。芮泽见状,慌忙摆手示意。 这些赵兰馨都看在眼里,说话的语气里也更加明显地带起了愠怒之意:“之前贴身伺候你的那个凌菡呢?你带她去了安州,现在她人怎么不见了?” “夫人。”司允言仍旧缄口不言,芮泽见势不妙,连忙掩饰道,“那个女佣触怒了司先生,已经被开除了。” “真的?”赵兰馨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愈发严厉地反问道。 “仪典还有几天就开始了,母亲不信的话,到时候过来时顺便查看一下就知道了。”芮泽还想辩解,却已被司允言抢先,用一番漫不经心的话回答了这个问题。 “好。” 从赵兰馨口中脱出的这个字明显地不是字面意思,她如同在压抑心中的怒火,全身都在颤抖,眯起双眼逼视了司允言片刻后,她不复多言,拂袖而去。 “方萍那边成功了?”司允言没有起身阻拦母亲,反倒若无其事地将目光转向了芮泽。 “是的。那碗参汤是您亲自开的方子,想必凌......” “告诉方萍,接下来按原计划执行。” 好不容易听他问起那个女人,芮泽还想趁机多汇报些状况,说不定总裁心中一软,事情就会有转机。 到时候,说不定那位凌小姐真的能解开他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那个结。 但可惜,又是一番冷硬的命令,之后他就转过身去,再无下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六章:想办法阻止他订婚 “劝你想清楚两个问题。” 浴室。 花洒下,凌菡深深地将头埋在飞溅的水花中。 水花带来的凉意,加上刚才迅速塞进胃里的食物提供的能量,此时,她的神思以及明朗了许多。 方萍走之前留下的这几句话一直在她脑中回转,结论也一个个浮出水面。 “如果想完之后你还要继续绝食,那就当我今天是为了骗你多受几天折磨吧。” 虽然是对司允言唯命是从的保镖,但在昊天广场时,方萍在没有得言命令的情况下就跟她一起去救安蕊琪,说明她本质上是一个正直的人,如果司允言只是要对她凌菡进行一场恶毒的欺骗,不排除方萍会抗命的可能性。 换句话说,让她继续活下去,是为了让她等待转机,而这个转机就潜藏在前面的那两句话中: “为什么这些天一直是我在给你送饭。” 方萍是他的保镖队长,换句话说,他把自己的生命安全交给了这个女人保护。所以她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只有让她来送饭、监视,才能保证被他剥夺了人身自由的女人不会发生意外,不会被这暗流涌动的宅院中潜藏着的黑手夺去性命。 “为什么焚毁资料这件事要交给芮泽。” 芮泽是他的机要秘书,从之前的表现来看,他连一个眼神的交汇都用不着,就可以默契地按照司允言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去处理事情。虽然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方萍既然刻意提起,那就说明除了芮泽,谁都不适合去做这件事,不排除他把资料藏起来,烧毁的只是复制品的可能性。 司允言不想让她死,也没有斩断她为父亲翻案的希望。 完全不切实际的结论。 假,太假了,假得让凌菡觉得自己如果相信了这种结论,那不是太蠢就是太贱。 但她还是选择了暂且相信。 “你可以继续假装听不懂,和你之前所做的一样。只要你觉得自己能承受得起逃避的后果就行。” 方萍说的没错。 一个掌控着绝对权势和无尽财富的男人,会为了她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女人做那么多事,甚至可以在她生命垂危的时候放下尊严、不顾性命地保全她,除了因为他是个好人,对她很重视,此外还有什么可以解释他这种行为? 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能看透这点浅显的道理吧? 其实心底里早就已经懂了,但她却选择了逃避,否则事情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同样的错误决不能再犯,不然,她将连翻案的最后一丝转机都失去。 甚至,还有更多。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逃避了。 ——即使刚才得出的结论太违背常理,也太模糊。她仍旧不明白,像他那样的人有什么理由重视她这个毫不起眼的女人,愿意为她这样做。 即使接下来她可能会发现自己的猜想全都是错的,她要面对的是更加恐怖的绝望...... 即使如此,也在所不惜。 只有这样,最后的一丝转机才不会溜走,事情才不会向着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 也只有这样,她两年多时间的努力才不会化为泡影。 她要让那些应该受到惩罚的人——包括威胁她、出卖她的人——付出代价。所以,就算什么都做不了,她也必须体面地活下去。 之前一直没敢进行的那场豪赌,就以这样的形式开始吧。 水龙头被坚定地拧紧了。 凌菡擦干了身子,穿上一身新的女佣制服,利落地将房间收拾打扫一番后,她躺回了床上。 只要方萍刚才所说的不假,那司允言肯定还有让她活下去的理由,不管这个理由是什么,只要他没有对她彻底绝望,就肯定还会来找她。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除了等他来找她,然后见机行事之外,凌菡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改变结局。 他真的会来吗? 他如果来了,而且刚才的猜测也都没错,她该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才能有勇气去恳求他的原谅? 这个男人,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太过古怪了,即使他真的是个好人,凌菡都觉得跟他沟通很困难——且不说他那说变脸就变脸的脾气,哪有一个正常人会在对一个人好的同时,还要刻意地摆出一副恶人的姿态? 躺在床上,凌菡本想先好好休息一会儿,补充一下精力。 但明明已经好多天没睡好过了,她心中却总被一种莫名的焦躁扰动着,惶恐,踌躇,翻来覆去了不知多少遍都无法入睡。 凌菡不得不承认,虽然她已经算是半个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的人,此时内心已经无比坚定了,但还是害怕见到那个男人。 相比于之前那种像魔鬼般畏惧他,此刻的害怕更让她觉得为难:如果他真是个好人,那就说明他从在昊天广场时跟她说拿破仑的故事时就已经多次暗示过她了,但她却在他这么多次的提醒、示好之后,在受过他的救命之恩后,还是像防鬼一样防备着他,直到把事情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她该如何去面对他? 而且,现在不管事实如何,至少在明面上,她已经被他折磨得生死两难了,这种境况下反而哀求他的怜悯,会不会显得自己是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贱人?会不会被他看不起? 不,到了这一步,还选择苟活下去,这已经够让人看不起的了吧?既然已经选择了忍辱负重地活下去,那这点小事又何必在意?只要能报仇就已经足够好了,难道还想奢求更多不现实的东西吗? 一阵动摇后,凌菡狠狠地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也让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了下来。终于,强烈的疲惫感来袭,她倒头沉沉地睡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时间显然已经过去了许久。 房间的窗户被钢条封锁上了,可供光线透入的空间已经很是狭小了。 几束刺眼的阳光从这些空隙中投下,连同一阵铁门窗口关闭的闷响一起,将凌菡唤醒。 ——已经到了中午! 凌菡醒后,只恍惚了数秒,内心就被不安和焦躁充斥满了:她还记得,自己睡着的时候是在午饭过后不久。 此时醒来,天色又是在中午,而铁门外又送进来了新的食物,说明时间至少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整整一天一夜,她都保持着沉睡的状态,没有被吵醒过,那就说明这段时间内司允言没有来找过她! ...... 这是什么值得焦急的事情吗? 冷静下来后,凌菡不由得为刚才那阵莫名其妙的焦躁而感到一阵心虚。 不过也情有可原罢,她有充分的理由想要快点见到那个男人:尽早见到他,就能尽早验证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如果正确,就设法得到他的谅解,如此一来,她持续了长达两年多的忍辱负重的生活就能以功德圆满的姿态尽早结束。 这样一想,凌菡觉得心虚感减弱了不少,但还是无法平静下来,心中的焦躁反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而越发加重起来。 无所事事中,她随意地扒拉了几口饭,休息一会儿后,干脆又去洗了个澡。 不仅是为了让自己干净点,也是出于某种侥幸心理:平日里,他总是一副厚颜无耻的样子,总喜欢挑一些尴尬的时机出现在她面前,让她为难。 换作从前,她打死都不会希望他在她洗澡的时候出现,但这次,她却为了尽早见到他而想出了这种不是办法的办法,还心存侥幸地故意放慢了速度,洗了很长时间。 真是讽刺。 但直到凌菡实在已经洗不下去了的时候,那扇紧闭着的铁门也纹丝没动过。 没有受到骚扰,反而更加焦躁,真是有病。 凌菡自我嘲讽般地想着,吹干了头发,穿好了衣服,又重新躺回床上开始了焦躁的等待。 房间里没有留下钟表,凌菡只能根据窗户外阳光的亮度来判断时间的流逝。 眼看着阳光由刺眼的金色慢慢转为了柔和的橙黄,凌菡知道,一个下午的时间又过去了。 房门终于有了一丝响动,但很可惜,打开的不是门,而是送饭用的那个窗口。 “方小姐,请您等一下。”凌菡终于忍不住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跑到窗口前,连声阻止正准备关上窗口的人,“我有几句话想跟您......” “哟,凌小姐。” 不等她说完,窗口外的人已将她打断,无论是声音还是轻佻的语气都说明来人不是方萍,“你是怎么知道,今天来送饭的是我的?” 方彤彤? 稍微愣了片刻后,凌菡立马判断出了来人是谁。 “怎么是你?方助理呢?” 那个平日里对她热情过头的室友此刻的语气里分明带着嘲讽的意味,但凌菡顾不上去管这些,连忙问道。 “谁知道呢?”方彤彤嘲弄般地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八成是太忙了,想不起来你这个无关痛痒的人了吧?” “彤彤。”凌菡颇觉恼火,但还是强自忍耐着,因为从方彤彤的态度可以看出,她被囚禁起来这件事很可能已经传开了,虽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或许可以通过方彤彤所知道的情形,对司允言的态度做出一定的判断。 凌菡放缓了语气,好声好气地问道:“我不在的这几天,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 “凭什么?这对我有什么好处?你当你还跟之前一样吃香呢?” 这就是方彤彤的回答。 目睹了这番小人变态,凌菡知道自己接着问下去除了自讨没趣之外,没有其它结果。 见风使舵的人呵。 铁窗再次关闭了,凌菡冷笑着摇了摇头,极度的失望让她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在觉得她顺风顺水的时候谄媚逢迎,在得知她落难之后冷嘲热讽,这有什么不对吗? 祁绣绣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都能几次三番地出卖她。跟她不过是点头之交的方彤彤,在这种状况下选择踩上一脚,这在司宅这个只有利益关系的地方,难道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吗? 凌菡已经看惯了这些,所以她只是为没有看到方萍而觉得失望。 也不知道明天来送饭的会不会还是方彤彤,甚至是唐婉心之类的她不想看到的人。 如果方萍还是不来,她除了继续在煎熬中等待,再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了。 凌菡意兴阑珊,准备草草吃几口东西然后睡一觉,梦中的时间总比醒着好打发。 刚要端盘子的瞬间,她倏然发现,大盘的下面露出了一角白色的东西。她心中一动,拿出来一看,是一个纸条。 是方彤彤留给她的? 如此说来,她刚才那一番冷嘲热讽只是为了骗过门外的摄像头或者保镖,而真正想说的话却写在这里面? 凌菡心中有些愧疚,却也不敢怠慢,既然方彤彤会冒险给她递纸条,那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说。她连忙打开纸条,借着昏暗的光线细细查看,里面的内容让她心中一阵轰然: “司先生三天后订婚,想办法阻止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七章:想办法阻止他订婚2 他终于要订婚了。 下意识地转入一个可以避开摄像头的姿势后,凌菡看着纸条上笔迹潦草的那行字,足足愣了十多秒,才感受到心中那阵沉闷的窒息感。 他将要订婚,从乔爱莎或者赵蕾依这两个女人中选一个,作为他以后的配偶。 这件事,早就知道的。 与其说知道,倒不如说,是由于她固执地出卖他,最终才导致的。 没什么好奇怪的,但为什么看到这行字,她心里竟会如此难受? 不,不是难受,只是惊讶而已。只是因为没有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地到来,她在措手不及之下才会感到惊讶。 要说难受,也不是没有,但仅仅是因为他接下来要忙于准备订婚仪式,没有多少空闲时间来和她见面,帮她解答心中那个问题。 仅此而已。 一番努力的辩解后,凌菡终于勉强说服了自己,不再去记起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相比于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弄清楚方彤彤告诉她这件事的目的。 如果放在平日,她理所当然地会觉得,方彤彤是个大大咧咧,又有点小心机,同时对于八卦很感兴趣的女人,这样一个女人告诉她这样一条消息,是根本不需要带着什么目的的。 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抱有这么天真的想法,那无异于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她现在被监禁,完全处于司允言的严密监视之下,周围除了数不清的摄像头之外,可能还有保镖在站岗,方彤彤在这种情况下给她递纸条,说的还是这种事情,这是非常冒险的,随时都有可能触怒那个权势熏天的男人,惹祸上身。 如果不是带着至关重要的目的,方彤彤肯定不会冒这种险。 这个目的会是什么? 凌菡心绪飞转,很快就想出了几个可能性: 首先,可能是方彤彤本人或者授意她这么做的人不希望看到司允言订婚,想把这个消息告知她凌菡,让她想办法阻止或干扰订婚仪式的进行。 但这种可能性很小,且不说对方怎么能肯定她会有阻止司允言订婚的想法,就算能肯定,他们也应该知道,现在她不仅触怒了司允言,还失去了人身自由,说得上是整个司宅中最不可能帮他们做到这件事的人。 对方若是处心积虑,怎么可能连这点都想不到? 第二种可能性是,这是乔爱莎的诡计,目的当然是为了让她凌菡进一步激怒司允言,好在不弄脏她乔大小姐自己的手的情况下彻底铲除掉这块绊脚石。 但这种推论也不太站得住脚,毕竟距离乔爱莎威胁她上交文件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很久,而且她被司允言关起来的消息此时应当也传遍了司宅,以她乔爱莎的心计,应该也察觉到了情况不对,不敢再如此轻举妄动。 如此说来,凌菡能想到的可能性就只剩第三种了:方彤彤是司允言派来试探她的。 要不然为什么偏偏这么巧,她刚停止绝食,给她送饭的人就换成了方彤彤,而恰巧方彤彤就给她递来了纸条,告诉她这个消息? 难道司允言想试探她对他订婚这件事的态度如何? 这么不自量力的想法,放在平日里凌菡肯定会瞬间将其抹杀,但此时,她已经得不出比这更合理的解释了。 当然,她不会太过不自量力,去认为他对她抱有某种她想都不敢想的感情。为了说服自己不将这种可能性排除掉,凌菡模棱两可地暂时将自己定位为一个受到他重视的人。 仅仅是重视而已,不会有更多。否则,他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对她下这么狠的手吧? 凌菡努力让自己接受,让自己相信这种逻辑是没问题的,即使内心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悸动感,她也只是苦笑着,告诉自己做人不能太贱,随后将其一笔带过。 姑且认定他是在试探吧,那他想得到的是什么样的答案? 这是显而易见的,如果他想看到她祝福他能得到一段美好姻缘,那之前也不会那么枉费心机地和她演那么一出戏来应对司夫人的逼婚了。 但以司允言那个乖张怪僻的心思,应该不会让她这么容易做出选择才是,特别是在动了雷霆之怒以后。 到底应该做什么样的选择? 还是说,她想错了,前面想到的那两种可能性之一才是正确答案? 凌菡又一次陷入了苦恼之中。 这种苦恼持续的时间很短,她还没能找到一个稍微可靠的思考方向,就陷入了一个更大的苦恼之中。 铁门上的窗口又一次打开,在不是饭点的时候。 谁? 凌菡被吓了一跳,险些低呼出声,一边迅速将方彤彤给她的纸条藏了起来。 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这个条件反射般的动作是错的,万一外面的不速之客是司允言或者他的亲信,而他在这个尴尬时刻突然出现的原因就是已经在监控中看到了这个字条,到时候问起,她不仅百口莫辩,反而会被扣上一顶“知情不报”的大帽子。 门没有开。 窗口外的人也没和她说任何话,只丢下一张纸条,随即便关窗离去。 刚才的担心是多余的,但她心里的失望却比有惊无险更多一些。 也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他,怎么可能在这种状况下主动来找她?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还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期待,也真是有够蠢的。 凌菡像是在跟自己赌气一般冷笑了一声,旋即又将注意力转到了那个突然出现的纸条上。 这次又会是谁?又想告诉她什么坏消息? 凌菡无趣地拾起纸条打开。 “订婚仪式凶险,莫近。找机会脱身,按指定路线到后门,有人接应,切记!” 字迹隽秀且熟悉,纸条下方还画着一幅简单的路线图,分明是指引她躲过监控,逃离司宅的。 无论是笔迹还是内容都在告诉她,这张纸条是陆子兮递进来的,用意是让她及早从司宅脱身,投入到他的保护中去。 他是怎样躲过主宅严密的监控,把纸条递进来的? 他为什么会认为她在这铁桶般的囚笼中还有机会逃脱? 他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逃脱之后,他会把她带到哪里去? 这些非常关键的问题凌菡竟然全都忽略掉了。 纸条上那么多内容,此刻她注意到的竟然只有“订婚仪式凶险”这六个字。 凶险,也就是说,“危险”这两个字已经无法形容将要发生的事情了。 一阵冷汗迅速爬上了凌菡的后背。 她不是在为自己害怕,因为那场订婚仪式本应与她无关,不会有人刻意在那么多人聚集的地方对她这个无足轻重的女人下手。 肯定是指向司允言的。 有什么样的危险在等着他?他会不会有事?陆子兮能躲过监控递进来纸条,说明保镖队伍里肯定有他的卧底,这个卧底会不会是用来刺杀...... 凌菡的思维从未如此迅捷过,但她很快就停住了思考,愣在了那里。 都这种时候了,她竟然会以这种几乎下意识的方式去担心那个把她害成这样的男人? 这简直就是在犯贱,甚至说得上是贱到骨子里去了。 但凌菡却悲哀地发现,她宁愿背负这顶“犯贱”的帽子,也不能对这和她毫无关系的危险视而不见。 他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在被他折磨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后,还会这么牵挂他的生死? 凌菡不敢继续想下去,她怕,怕自己最终会在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承认那件她最不想承认的事情。 他如果死了,她苦心追查了这么久的一条重要线索会断掉,这么长时间来的忍辱负重也将化作徒劳。 所以她要尽可能地顺着这危险的气息找出背后隐藏的阴谋,然后想办法将危险的信号传递给那个人。 就当是这样吧。 在同自己的内心达成妥协后,凌菡稍稍冷静了一点。 但再怎么冷静,她也想不出到底会有怎么样的危险发生。 毕竟这个危险指向的是整个四水省最有权势的男人,要伤害他,就必须做到一击致命,并且还要干净利落,不留下任何痕迹,否则一旦他展开报复,行凶者将死无葬身之地。 陆子兮是否参与其中还不能确定,但既然这个危险事件能被他知道,还顺带着让她也嗅到了气味,就说明行凶者早已做好了周密的安排,即使有人知道会有危险,也无法推测出将会发生什么事。 只能把事件原原本本地告诉司允言,让他自己判断了。 以他能将整个四水省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权谋,应该能做出推断,脱离危险吧。 凌菡祈祷般地这样想着,但很快又发现了问题: 虽然距订婚仪式开始还剩三天,时间尚且充裕,但她现在连房间门都出不去,而他又完全没有要来见她的意思,她要怎么做才能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来人啊!有人听得到我说话吗?我要见司先生!”凌菡焦急地呼喊着,一边使劲拍打铁门。 但门上装了防止她自杀用的软垫,她的拍打发不出任何声音。 窗户也是如此,虽然留有一点空隙,却不足以将她的呼喊传出去。 该死。为了折磨她,他做得可真够绝,现在这些防护却在关键时刻阻挡了他得到危险信号的桎梏,这个该死的男人,他知道后会不会后悔? 一番徒劳后,凌菡停下了动作,赌气般地这样想着。 她心中又气又恨,这些桎梏无时不刻地在提醒着她:那个男人对她做的事情有多过分,她应该对这种人恨之入骨才对。 可惜这些却仍旧无法平息她心中的焦急与担忧。 还有别的办法吗? 既然无法平息,她也只好无奈地屈从,继续为了那个恶人的安危绞尽脑汁。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时,一阵沉闷而刺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关闭了这么长时间的铁门,终于打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迟来的公告 很久没有更新小说了,非常抱歉。 也在评论中看到有读者说是不是写不下去了,还不更新。 有催更的读者我个人表示非常开心,也非常感谢。 但是因为我的电脑显示器坏掉了,打算买台新的,下单了也是挺久没到。坏掉的电脑也送去维修了,所以这段时间都没来得及更新。 电脑来了以后一定会爆更来弥补大家! 在此,对大家表示诚挚的歉意! 也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我的小说。 感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八章:阶下囚 门开了,就像是有人感知到了她的呼唤,特意给她提供了释放危险信号的机会一样。 但看到来人,凌菡脸上的惊喜瞬间就被抹灭在了浮现出来之前。 “恭叔您好。” 凌菡心中无比失望,却还是保持了最基本的礼貌,向他鞠了一躬问好。 “嗯。”王恭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阴沉着脸随口应了一声,态度极是傲慢。 凌菡当然不会指望他还会像在剑南庄园时那样对她客客气气了,毕竟她的身份已经从司允言的“未婚妻”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阶下囚。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凌菡小心翼翼地问着。 “什么事?再过两天就是少爷的订婚仪式了。”王恭的语气里带着一分嘲弄的意味,仿佛还在为之前在剑南庄园时对她这个“少夫人”那么客气而耿耿于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宅院里人手不够,这种时候你一个女佣还想躲在这偷懒吗?” “不,如果有需要我做的事情,请您尽管吩咐。”凌菡顺从地回答道。 司宅,整个四水省最大的豪门,就算有再大的仪典要准备,也不可能出现人手不够这种状况的。更何况她现在是处在司允言的监禁之中,王恭根本就没有必要也没有权力放她出来。 这肯定是司允言的意思,而且背后肯定存在着某种用意。 他要放她出来,结束对她的监禁? 是想同她和解?还是安排了一场更加痛苦的折磨在等着她自己跳进去? 只要她没有理解错方萍的意思,后者是基本没有可能的,但以凌菡对司允言的了解,他绝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毫无缘由地放过她。 “但在此之前,能不能请您让我见司先生一面?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凌菡思忖了片晌,决定先将危险信号告诉司允言,再当面跟他谈一次,接下来事情将会如何发展,就听天由命了。 “哟,还当你自己是少奶奶呢?”王恭语气中的嘲弄意味越发明显起来,仰起了脸不屑地乜斜着她道。 “不,我没这个意思,只是......” “既然还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那还敢跟我提条件?司先生是你这种人说见就见的吗?”王恭冷言冷语地说了一通,转而不耐烦地补充了一句,“真有什么要紧事就先告诉我,我觉得有必要的话再转达给他。” “我......” 这看似是一个将危险信号传递给司允言的大好时机。 但凌菡话没说出口就停住了,因为她发现这样做是有欠妥当的。 在剑南庄园时,王恭向司允言告发了司允宸和乔爱莎的阴谋,也因此从一直被冷落的尴尬境地中解脱出来,重新获得了主持司宅内务的大权,从明面上看,他是深获司允言信任的人。 可他毕竟曾是司老爷的得力助手,而司家父子之间矛盾很深,故而王恭对司允言是否忠诚还有待商榷。 更何况,在那次事件中从司允宸的反应来看,她之前对王恭是颇为信任的,结果却遭受了意想不到的背叛。 凌菡经历过那么多次背叛,深知这种朝秦暮楚的人和喂不熟的白眼狼没什么两样,王恭可以为了上位而背叛司允宸,那同样也可以因为别的原因背叛司允言。 如此重要的信息,交到这样一个人手中是不会安全的,甚至还有可能会引发相反的效果。如果王恭和幕后黑手串通一气,届时不仅司允言得不到危险警报,她自己也会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而凶多吉少 “我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凌菡把告警的话咽了回去,若无其事地改口道,“只是之前得罪了少爷,想向他道个歉。还有方助理和芮先生,我在受罚这段时间也算受了他们的关照,想跟他们道个谢,既然少爷百忙无暇,您能否让我当面向他们说句谢谢?” 从如今的局面看,方萍和芮泽是最信得过的人,虽然知道王恭肯定不会允许,但凌菡还是抱着侥幸的心态试了一试。 却不想她这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引来的不只是“不允许”而已,还有一记响亮的耳光。 “一个低三下四的佣人,也敢在老子面前耍威风?” 凌菡的身体还很虚弱,被他这一记耳光打得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在地。 “识相的就给老子赶紧收拾东西搬回佣人该住的地方去。” 王恭原本也不敢如此傲横,只是这次筹办仪典的肥差被芮泽一个外人给抢去,他堂堂一个“大内总管”竟然只能打打下手,失去了捞油水的好机会,故而心中有气,一听到凌菡提起他,更觉恼火,便忍不住下了手。 面对王恭这番恶狠狠的质问,她都不知道自己刚才哪里“耍威风”了,心中只觉一阵冰冷的委屈和失望——王恭是他派来的,既然能毫无缘由地对她抬手就打,那个男人现在对她是什么样的一种态度,这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 “是......”凌菡不敢再多问,她知道,在现在这种处境之下,除了忍气吞声地收拾好东西跟他走之外,任何举动都只会再次给自己惹来无妄之灾。 王恭这记耳光算是给她提了个醒,她现在是在司宅,身份只是一个犯了错的女佣,住在那个男人专属的主宅也好、向王恭这种人提出要求也好,都不再是她应该享有的权利。 忍气吞声地活下去、把危险信号传递出去,她这么做仅仅是出于对方萍的一点信任,也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下一丝翻案的希望而已,除此之外,不该抱有任何超越本分的念头。所以,委曲求全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带进主宅的东西本就不多,而且某人为了防止她自寻短见还特意让人将其中的许多东西都拿走了,所剩的东西寥寥无几,凌菡很快就收拾好了。 收拾好之后,她却愣在了原地,没有走,因为她终究还是没有找到那条项链——被她像珍宝一样收藏起来的那条,也是当年穆雪峰在离别之际留给她的那条。 也是,那条项链是金属制品,使用得当的话完全可以成为自戕的工具,被收走是情理之中的。 但凌菡在发现这件承载着美好回忆的宝物已经不知去向了之后,第一反应竟不是惊慌,反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仿佛某个在潜意识里始终保持着几分相信的念头,现在终于被冠以“痴人说梦”的定论一般。 “怎么,还舍不得走了?”见她立在原地没动,王恭冷笑着挖苦道,“是不是要我动手‘请’你,才肯走?” “抱歉,我这就走。”在这个粗鲁、蛮横,一直让她心存畏惧的“大内总管”面前,凌菡不敢为自己解释,谦卑地道了个歉后,匆匆拿起行李,便在王恭满是不屑和不耐烦的丑恶眼光督促下走出了房间。 日已西沉。 但走出主宅大门的那一刻,凌菡还是感到双眼一阵酸疼,险些掉下眼泪来。 是在黑暗中挣扎了太久,双眼已不习惯光明了? 是被狭窄的牢笼禁锢得太久,回到一个相对自由的空间后反而会难受? 抑或是路过的几个用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太过刺眼,触痛了那颗残损的心? 凌菡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低头强忍着,不让任何人看出自己的狼狈。她紧跟在王恭身后,只希望他能走快些,赶紧将她带到被安排的地方。 可惜,有些人好像生来就是为了和她作对一般,连这么一点躲避的机会都不愿意给她。 从行走的方向来判断,凌菡隐约猜到王恭带她去的方向是佣人宿舍,也是她最不想回去的地方,上次被银环蛇咬伤的事还让她心有余悸,她不知回去之后该如何克制,才能让自己不在这个不恰当的时候对李佳佳和唐婉心展开报复。 “恭叔,下午好啊。” 正当她心中苦闷时,在一处花圃附近,一阵熟悉的女声让她心中狂跳,深入骨髓的痛恨让她险些当即失去理智,冲上去把声音的主人撕成碎片。 “您这是要去哪呢?” 乔爱莎早已看到了王恭身后的凌菡,也发现了她情绪上的变化,却丝毫不动声色,客气地同王恭打招呼。 “您好,乔小姐。”对于这位被自己“出卖”过的乔小姐客气的寒暄,王恭倒是没有丝毫讶异,在回头瞥了一眼凌菡后,浅笑吟吟地回答道,“我按照少爷的吩咐,给这个犯了事的佣人换个住处。” “这么热的天,这点小事怎么好意思劳烦您呢?”乔爱莎客气地说道,“您看要不我帮您可以吗?我也正好要去佣人宿舍那边办点事儿。” 乔爱莎语调恭谦,但她的态度却让凌菡心中惊疑交加:惊的是这个贱人竟然会当面拦她,指不定一会儿会用什么阴损招数对付她;疑的是司允言已经宣布了订婚对象是赵蕾依,这种情况下乔爱莎怎么还摆着一副未来女主人的架势对王恭指手画脚? 凌菡心中惊疑,但好歹还有些底气:司允言既然怀疑她和乔爱莎之间有勾结,应该已经嘱咐过王恭不要让她接近乔爱莎等人,她至少可以躲过这次的追逼。 “既然乔小姐这么客气,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却不想王恭的回答竟然是这样的,而且在作完这样一番回答后,王恭便向乔爱莎行了一礼,然后径自转身走了。 凌菡的处境瞬间就变成了糟糕透顶的单独相处——和一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女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九章:阶下囚2 宅院的静谧一角——花圃。 平日,这里只有负责园艺工作的园丁会在每天清早和晌午各来一次之外,除此之外很少有其他人踏足此地。 因此,王恭走后,局面就变得无比险恶了。 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和乔爱莎这样一个毒妇狭路相逢,难免会被她刁难,甚至是羞辱。 凌菡本已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如果这个贱人真的要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她就算拼着性命不要,至少也要弄花了她那张可恨的脸——反正现在身份已经暴露了,自己再也没有什么把柄攥在她手中。 但在抬头的那一刻,凌菡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冲动的年头。 不仅仅是因为她发现乔爱莎的身边还带着唐婉心这个爪牙,真的动起手来自己绝不是对手,同时,乔爱莎的反应也让她在狐疑的同时稍稍放松了些许。 “你干什么?”凌菡强压住心头的怨恨,瞥了一眼正若有所思地冲着她上下打量的乔爱莎,冰冷地问道。 “没什么。”乔爱莎懒懒地拖长了语气,不无得意地嘲弄道,“只是想看看这位凌大小姐还是不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位。” “你什么意思。”乔爱莎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让凌菡颇感困惑,倒暂时有些忘掉了怨恨,没好气地反问道。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吗?菡菡。”乔爱莎眯起眼,玩味地细细看着凌菡那一脸愤恨却又像是不敢发泄出来般的郁怒神情,语气中的讽刺之意越来越明显起来,“我还真看不出你竟然这么能装。两年前还是一副见了男人就紧张兮兮的绿茶婊模样,现在竟然这么贪心不足,敢在司先生的眼皮地下跟陆子兮私奔。啧啧,真是原形毕露呵,也难怪他会大发雷霆,把你打入冷宫。” 跟陆子兮私奔? 凌菡错愕片刻,立马想起在安州时险些被陆子兮强行带走的场景,心中暗自诧异为什么这件事会被乔爱莎知道。 在这短暂的诧异后,她倏然发现:乔爱莎如何知道这件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这个贱人刚才的话来看,她似乎把她凌菡被司允言囚禁起来的原因归结于和陆子兮私通了。 换句话说,乔爱莎——甚至是除了当时在场的几个当事人之外的所有人,都还不知道凌家大小姐身份已被司允言揭破这一事实。 “不,我没有。”凌菡一边徒劳地掩饰,一边错开了乔爱莎的视线,仿佛真的正处于被人揭破“奸情”的窘迫与慌张之中。 她故意装出的慌张,显然成为了乔爱莎进一步确信她真的是因为与陆子兮私通而招致惩罚的证据,因为这个贱人的脸上浮现出了让凌菡直欲作呕的得意笑容。 平心而论,凌菡最看不得的就是她这种得意的笑,她想看到的,只有这个贱人一脸丧家败犬般的痛苦表情,因为,当年凌家之所以会走到家破人亡这个悲惨境地,和这个贱人的背叛是分不开的。 但,也正因为如此,凌菡觉得自己现在必须委曲求全,让这个贱人先得意几时。 现在,她自己正处在一种“阶下囚”的窘境之中,身边几乎找不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唯一让她还能感受到一丝希望的司允言和方萍,又总是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让她无法做到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他们身上。 而乔爱莎是当年案件的帮凶之一,所以只要利用得当,这个帮凶也可以成为她搜集证据的“得力证人”。现在既然乔爱莎还没发现她的身份已被司允言撞破,在赵蕾依成为司家少夫人这件事已无甚悬念的不利环境下,说不定会想办法招徕并利用她凌菡来对付赵蕾依,这样一来,她兴许有机会在乔爱莎身上找出些蛛丝马迹。 而且,事情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把危险信号传递给乔爱莎,让她想办法去通知司允言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毕竟她一心想嫁入司家,应当不会害那个男人。 “没有?那可就奇怪了。”乔爱莎故意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睁大了眼睛看着凌菡问道,“如果没有,他为什么要突然把你关起来? “这我怎么知道?反正我没做过亏心事。”凌菡最大限度地发挥着自己的演技,恰到好处地拿捏着一个心虚的人强装镇定的状态,同时还欲擒故纵地加上了一句,“能让他折磨我的理由又不止这一个,说不定他发现了我的身份,才这样做呢?” 被凌菡这么一说,乔爱莎心里也有瞬间动摇:如果这是真的,那自己今后将再无制约凌菡的可能,更有甚者,如果司允言顺带着知道了她利用这一“把柄”威胁凌菡的事情,接下来只怕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但很快,她又镇定下来:虽然陆子兮那个狐狸脸说的话不一定可信,但事实摆在那里——凌菡被司允言无情地监禁了很长时间。所谓“身份暴露就会引来灾祸”这一逻辑,不过是她利用凌菡内心的恐惧诱导出来的谎言,事实上,如果一定要说凌家大小姐身份暴露这件事会让谁倒霉,那倒霉的也会是她乔爱莎自己。 所以,狐狸脸的话暂时还是可信的。 “你少在我面前装了。”乔爱莎定了定神,傲然睥睨着凌菡冷笑道,“他要是知道了你的身份,你觉得你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也不知道现在是哪个贱人在装。 凌菡看着乔爱莎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心中冷笑不止,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虽然还不能确定是谁丢了“勾引陆子兮所以被囚禁”这样的一颗烟雾弹,但从刚才的反应来看,乔爱莎确实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已经暴露,这样一来,她兴许真能通过蒙骗乔爱莎来套取一些自己想要的信息。 “怎么不说话了?无话可说了吗?”眼看凌菡一脸惶恐地低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乔爱莎又回复了那副固有的倨傲嘴脸,仰着脸冷笑道,“身份被发现?你还真是会找借口推脱。不过倒也没关系。” 言语间,乔爱莎的态度从冰冷狂傲瞬间变成了温言细语,变化之大着实让凌菡好生“佩服了一番,“我知道,让你去拿文件那件事确实有些为难了。”乔爱莎补充道,“也知道你之所以没能按时完成任务是有客观原因的,所以这次我不怪你。” 还真是慈悲呢,婊子。 凌菡险些被乔爱莎这番话恶心得吐出来,她努力用理智制约着自己,才忍住了吐她一脸口水的冲动。 乔爱莎,一个为了利益不惜出卖她、害得她家破人亡的恶毒女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描淡写地对她表示宽容?能让这个贱人表现出这种态度的场合只有两个:要么是有司家或与之相关的人在附近,要么是这个贱人又想利用她了。 附近没有司家的人,答案显而易见:乔爱莎如凌菡所想的那样,想利用她,并且目的也很明显——对付赵蕾依。 “文件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而且之前你跟我抢男人的事我也可以当作没发生过。只要你肯帮我做几件事。”果然,乔爱莎后面的话和凌菡所猜想的几乎没有出入,“——而且,只是微不足道的几件事。” “什么事?还是让我继续帮你对付赵蕾依吗?” 凌菡的问题是明知故问的:她当然知道乔爱莎要对付的是赵蕾依,并且这个贱人分明已经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准备纠集一切可以纠集起来的力量,在司允言和赵蕾依订婚成为定局之前酝酿一次势在必得的“大反攻”,否则以她乔爱莎的为人,应当不会再掌控着她的“把柄”的情况下还对她这么“轻声细语”。 只有一点她想不明白,经过之前的许多事情,乔爱莎就算再蠢也能意识到司允言现在分明对她抱着一种厌恶的态度,并且她还是司老爷“钦定的儿媳妇”,而司家父子不睦几乎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她哪来的自信去和受司夫人支持,并且已经胜券在握的赵蕾依争风? “那好处呢?”看到乔爱莎像意料之中的那样点了点头后,凌菡稍一思忖,随机直截了当地反问道,“我帮你这么做,能得到什么——你别以为还能像之前那样,凭一个把柄就让我服服帖帖,现在他对我恨之入骨,我的处境和被他揭破身份也没多大区别,至于我家老宅的那条线索,也基本没希望了。你如果没有足够好的交换条件,我绝不会去帮你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至于那个把柄,你愿意去揭穿就去吧,这种时候旧事重提,你不见得有什么好果子吃。” “你……” 凌菡的一席话基本达到了预想的效果,乔爱莎被说得一时语塞,不可置信地瞪了她半晌,似乎她有限的脑子在一时间无法适应那个被她捏在手里随意摆布的凌小姐突然变得头脑清醒了一般。 “伤天害理?你难道到现在还以为赵蕾依是什么好人吗?”片晌的怔愣后,乔爱莎突然花枝乱颤般大笑出声来,笑得凌菡险些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她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般,笑完之后仍自直喘大气,“我实话告诉你吧,如果你能帮我成为司家的女主人,事成之后你还能保全性命,但如果结果相反,她嫁给了司先生,你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吗?有什么证据?”虽然认定这番话八成是乔爱莎的威逼利诱,但凌菡还是不敢太过认定赵蕾依的清白,且不论赵家和凌家老宅是否真的有牵连,单就这里是司宅——权利和欲望的修罗场这一点,她也有必要探听一下乔爱莎的口风,对赵蕾依其人有些初步的了解。 “你要说证据,那可真是一时半会说不过来。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事实。”乔爱莎止住了笑,意味深长地盯着凌菡,缓缓地吐出一句话,“你上次被蛇咬伤,差点丧命,那就是赵蕾依在背后下的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章:荒唐 赵蕾依,害得她差点丧命的人竟然是这个她自认为毫不相干的女人? “怎么,你不信?”说完这个“真相”之后,乔爱莎见凌菡脸上满是诧异,冷笑着反问道。 若在往日,听到这么难以置信的——特别还是从乔爱莎这个贱人嘴里吐出来的话,凌菡会立马选择不信,并理所当然地觉得这是乔爱莎在进行挑拨离间,甚至暗害她的人正是乔爱莎自己,为的就是除掉她凌菡,同时也栽赃陷害赵蕾依,一石二鸟。 但通过这些日子与乔爱莎的明争暗斗,凌菡清楚地认识到,这个贱人虽然恶毒,且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所以行事往往百密一疏,但却绝对说不上蠢,否则也不会好几次将她逼得险象环生。 只要乔爱莎不蠢,就能想到:如果她凌菡真被害死了,司家人第一个会怀疑的绝对是她乔爱莎,更何况从明面上看,当时亲手将蛇扔进浴室的就是她的手下唐婉心? 所以,这件事很有可能并非乔爱莎所谓,而她之所以会毫无顾忌地说出赵蕾依是幕后黑手,应当也是掌握了一定的证据——她肯定清楚,她凌菡现在最不信任的人就是她乔爱莎。 而这些证据中,会不会牵涉到与当年案件相关的事情?乔爱莎亲口说过的,赵家手里掌握着当年凌家的老宅,假设真的是赵蕾依想害她,会不会与这件事相关?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信你?”凌菡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波澜,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乔爱莎,又将森冷的目光转向了唐婉心,“我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天我去洗澡时,门外只有她和李佳佳两个人,李佳佳是个什么胆子想必你们和我一样清楚,这种事根本不敢做。所以你是想说,她是为了执行赵蕾依的命令,才对我下手的?还是想说是她亲眼看着赵蕾依把蛇扔进来的?” 凌菡一番夹枪带棒的话把唐婉心气得涨红了脸,却又显然碍于乔爱莎的命令没敢顶嘴,这让凌菡更加确信了乔爱莎招徕她的企图。 “我问你。”乔爱莎果然还装着一副和气的表情,心平气和地说道,“当时我跟你之间是不是还有协议?我是不是还要靠你去帮我拿那份文件?”见凌菡勉强点了点头,乔爱莎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我当时有什么理由置你于死地呢?况且你当时也清楚,违背我对你没什么好处,我又哪里犯得着去对付你呢?还特意让婉心去下手,这样除了惹祸上身之外,对我有什么好处?” “嗯,嗯,好。”凌菡心中了然,乔爱莎所说和自己所想差不多,有几分道理,却故意装出一副爱理不理地样子敷衍地应了几句,等她说完之后又反问道,“我就暂时假设这不是你做的吧。但这些也只能说明你的嫌疑小,还是跟赵蕾依扯不上任何关系啊。”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我的话。”乔爱莎不等凌菡说完,便拿出手机,随手拨弄几下打开了几张图片递过来给凌菡看,“入职培训的时候就学过的吧?司宅的厨房,每做一道菜,或者进一批食材,都会留有详细的底单,这些你应该都知道的吧?” 凌菡看了一眼,只见那些图片都稍有些模糊不清,显然拍摄时颇为匆忙,但图片上,单据的页眉、抬头及盖章都可以看出,这些是司宅厨房里留的底单不假。 “厨房的单据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单据上本已密密麻麻地写了一堆潦草的字,加上图片模糊,凌菡懒得再细看下去,皱起了眉头直接问乔爱莎道。 “别急,你自己仔细看看。”乔爱莎倒是显得无比耐心,细心地指着其中一行给她看,“看完这些你就明白了。” 凌菡装着一副颇为不耐烦的样子,但细看了一阵底单的内容后,心中却颇为震动:根据底单的记载,赵蕾依的佣人曾交付给司宅一批名贵食材,而交付日期正好就是她被毒蛇袭击的那天,这批食材的清单中赫然便列着包括银环蛇在内的五条毒蛇的名单,而最让人在意的是,其中“银环蛇”的背后还附加了一行备注,即“被赵家佣人领走,供夫人药膳使用”,而交接的时间恰好离凌菡被袭击的时间差不远! “明白了吗?”乔爱莎眼看着凌菡的脸色越来越差,不无得意地追问道,“还是说,你觉得这二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巧合? 在这个波谲云诡的深宅大院里,如果真的有所谓“巧合”存在,那也绝对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制造出来的。 如果这种时候还相信所谓“巧合”的存在,那她岂不是天字第一号的傻子兼疯子? 凌菡这么想着,如果这个单据的内容不假,那害她的是赵蕾依这个事实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了。 而这张图片,无论凌菡多么仔细、看多少遍,也找不出任何被篡改的痕迹——毕竟她在进入司宅之前接受了严格的培训,又在这里工作了这么长时间,这张底单是真是假她一眼就能看出。 那么,需要她思考的问题就只有一个了—— “她为什么要害我?” 乔爱莎、赵蕾依,住在这个宅院里的最有权势的两个女人,竟然相继成为了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死对头?这种险恶异常的局面可谓前所未见,凌菡已再不敢顾忌其它,直截了当地向乔爱莎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我跟她素未谋面,又没有任何仇怨,至于我是司先生未婚妻这种无稽之谈,也早就真相大白了,我对她不存在任何威胁,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存在任何威胁?”乔爱莎在吐出这句话时,心中显然带着几分苦涩,几分不甘,与几分醋妒欲狂,即使勉力压抑,也盖不过语气中的瓮声瓮气。 他会因为别的女人的死活而动那么大阵仗,连省级领导都肆意驱使吗?还在上级巡视组前来的这么敏感的时期?他会如此大发雷霆,甚至公然解禁方萍的用枪权限,让讨巧卖乖地去“探视”她的人都差点被枪口瞄准吗?除了他的母亲外,能让他彻夜守护在病床前的女人,还有几个…… ——这些,显然在乔爱莎不怎么宽广的心胸中扬起了怒澜狂涛,这些,也显然就是她想要声色俱厉地质问凌菡的。 但她理所当然地不会说出来,否则跟亲口承认自己是一条败犬有什么区别?况且,现在还有必要拉拢这个女人,要扳倒赵蕾依那个贱人,这个女人的一份力量很重要——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强忍着暴怒,和风细雨地同她说这么久的话的唯一原因。 “你难道还不知道吗?”乔爱莎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对凌菡说道,“赵家,在当年吞并你家产业时是出力最多的,也是获利最大的。现在你出现在了司先生身边,让他们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威胁——你想想,在这种情况下,她能不对你下手吗?” “不信?那你再看看这些。”见凌菡被自己一席话说得目瞪口呆,乔爱莎不满而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从手机相册翻出一组照片,递到了凌菡面前。 照片的背景很熟悉,正是凌家的老宅,虽然经过了一番改建,但凌菡还是一眼认出来了——毕竟那是她的家,并且相比于之前的厨房底单,这一组照片显然出自职业私家侦探之手的,每一张的清晰度都很高。 出现在照片上的人,正是赵蕾依的哥哥赵文耀,搂着两个花枝招展的女子正往宅子门口走去,而门外还站着一个衣着华丽、长着显眼的鹰钩鼻的男人,正在恭敬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这个男人,凌菡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他那显眼的鼻子。在之前的调查中,她也曾详细地查证过老宅当前的归属权,而这个鹰钩鼻的男人,正是宅子的所有者,一个名叫沈迈克的外地商人。 如果说这张照片还说明不了什么,那接下来的几张,几乎就是铁证如山了:从照片中的光线以及赵文耀身边不断更替着的女人来看,显然赵文耀曾频繁地光顾这座宅院,很多时候还都是在沈迈克不在的情况下独自带着女伴出入的,如果说这处宅院的真正所有者是沈迈克而非在明面上与他毫无关联的赵文耀,这也太离谱了。 宅院,的确如乔爱莎所说,是被赵家吞并的。 但,不只是这样! 此刻,乔爱莎并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声音在凌菡的心中呐喊,就如她不知道凌菡惊讶的原因并非她所想的那样。 对,绝不止如此。 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依旧在凌菡心中呐喊着,甚至让她有种心跳欲狂的爆裂感。 赵家吞并了凌家老宅;赵家是当年凌氏集团集资案幕后的真凶之一;赵家是司家的姻亲,司允言的母亲就是赵家的人…… 凌菡努力平复着心中的躁动,冷静地整理着思绪: 但现在,当年凌家的大小姐出现在了司宅,这件事竟然让赵家人这么恐惧,甚至不惜弄险,用这种方法来暗害她。 也就是说,凌菡出现在司宅这件事情,已经让他们感受到了危险,认为会被当年的案件牵连——在他们有司允言这个权势通天、可以动动手指便阻止旧案重审的亲戚的前提下! 这也就意味着,司允言绝非当年案件的参与人之一,甚至很有可能站在赵家等元凶的对立面上——否则,赵家怎么会狗急跳墙到想要杀人灭口? 希望、期待、愧疚、苦涩,当然还有某种难以名状的怨怼,在凌菡心中交织成了一股复杂的味道,即使她清楚,自己的这个推测不免有些荒唐。 但,她都已经在那个男人如此残酷的折磨下荒唐地选择了暂时相信他,甚至还如此渴望从危险中拯救他,相较而言,这种荒唐又算得了什么? 大概从一开始,她选择的就是一条荒唐的道路吧。 所以,在荒唐的复仇道路上看到了一丝连自己都觉得荒唐的希望,这也算不上什么坏事。 “好,我再相信你一次。” 乔爱莎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凌菡倏然间不屑地扫视了她一眼,吐出了这样坚定的一句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一章:更阴险,更毒辣 “当然,你大可放心,只要你愿意听从我的指挥,在这段时间内保全你这种小事,对我而言是非常简单的,毕竟我在这里经营了这么多年,那个贱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这里只手遮天。” “只要能扳倒了那个贱人,不仅对你而言是报了一箭之仇,而且我嫁进司家之后,一定会保全你——你对我而言并非仇敌,也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笔你一辈子都挥霍不完的钱,保你今后享乐不尽,还能让你嫁一个像陆子兮那样的颜好多金的男人。如果你还觉得不满意,条件……” “好,我再相信你一次。” 乔爱莎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滔滔不绝地给凌菡开出各种无比诱人——当然,事后也并没有打算兑现——的条件,正说得天花乱坠,却不想话未说完便被凌菡打断了,而且得到的回复正是她焦急地等待着的那个结果。 “我可以帮你,但条件是你刚才所说的那些,到时候都必须兑现。”乔爱莎脸上瞬时的错愕让凌菡意识到了自己的答复太过下意识了,很可能会引起她的怀疑,便假装咳嗽停顿了片晌,随即补充道,“如果你想过河拆桥的话,我自有办法跟你鱼死网破。” 以凌菡对乔爱莎的了解,当然不会指望自己的妥协能博得乔爱莎的同情,给自己留一个好下场——当然,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境地,她也没有任何理由去选择妥协了,即使乔爱莎开出的条件并非空头支票,这些对于她而言也没有什么诱惑力了,现在她所想要的仅仅是亲手报仇,这样,才能对得起父亲,也对得起自己这些时日来吃过的苦头。至于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原因,至少她自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没有了。 当然,刚才说的话也并非全是虚与委蛇,至少最后一句是真的,如果乔爱莎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在司家人面前揭露这个贱人过往的种种丑恶嘴脸,让她最看重的“个人形象”荡然无存。 不过,乔爱莎似乎并不觉得她凌菡敢这么做。 “呵呵,等我成为司家少夫人的时候,几个臭钱对我而言算什么?也值得我去赖掉?”乔爱莎打着哈哈回复道,心里却另有打算:等我根基稳固之后,赖掉又怎样?你觉得到了那个境地你还动得了我吗? “好。”凌菡故作不觉,淡淡地应了一句倏然间心中一动,一个念头瞬间冒出,随即,如闪电纫针般地,一句猝不及防的话说出了口,“此外,帮我扳倒韩其明和魏天虎,这是我最后的条件。” “你说什么?!”凌菡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起到了预料之中的效果,乔爱莎几乎是本能地变出了一张目瞪口呆的脸,下意识地质问道,“你是想报仇想疯了吗?他们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你让我帮你……” 说到这,乔爱莎终于发现了情况不对,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但她也没做徒劳的掩饰,因为她根本无法确定凌菡是否已经查到了什么,毕竟前段时间司允言带她去的地方是安州——魏天虎的地盘,这期间是否发生过什么,她无从得知。 “当然不是要你现在做。” 乔爱莎的回答显然出乎了凌菡的意料——当然,仅仅是满意程度上的。她本来只是想从乔爱莎猝不及防时的反应中得出一点蛛丝马迹,却不想乔爱莎一句话就将线索和盘托出,确定了韩魏二人的参与者身份。 这让凌菡心中悲喜交加:终于,之前的苦没白吃,真相和她又近了一步。她努力压抑住怒涛狂澜般的情绪波动,镇定地把话说完,“等你扳倒了赵蕾依,坐稳了司家少奶奶的位子,到时候要整治他们,不就是吹个枕边风的事吗——当然,你如果觉得这件事不好办的话,换一件,想办法让我父亲尽早出狱也可以。” 让你爸尽早出狱?然后你们再合计一番,给我找不痛快? 乔爱莎被凌菡“少奶奶”前,“枕边风”后的一番话说得有些飘飘然起来,险些就要答应,好在及时发现不对,及早收住了。 “你说的这些,我一时半会之间恐怕给不了你答复。”乔爱莎并没有发觉到凌菡的真实用意,只是按照自己的行事思维判断她是在试探自己的诚意,这么大的两件事如果自己轻易就答应了,那其中肯定就是有问题了,当下故意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皱眉说道,“毕竟难度太大,到了事成之后我要是兑现不了,你岂不是又要怪我骗你?” 你骗我骗得还少吗? 凌菡暗自冷笑,一边继续软磨硬泡,坚持着自己的条件。乔爱莎原本就没有打算兑现任何承诺,但为了让自己开出的这张空头支票看上去值得期待一点,也故意推脱了一番,直到觉得时机成熟了,才叹了口气道:“好,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只好尽力而为了。“说着,语气变得冷峻起来,”但你可要记住,刚才所说的这些,都是以你帮我扳倒赵蕾依为前提的,只要你肯好好帮我,事成之后,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但你要是对我阳奉阴违,后果,你自己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好,我清楚了。“凌菡一副郑重其事的态度回答着,心中却好生不然:这个贱人,也只有在放狠话的时候才会表现出她最真实的一面,活得还真是有够累的。像她这样的贱人,天底下也不知有多少,一个个地都活在虚伪的面具之下,要是能活活累死几个,那才是真的为民除害呢。 但,现在的——不,应该说,两年前案发后的——自己不也是这样吗?用一张面具掩盖住自己,用虚假的话去套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特别是进到这个宅院来之后、特别是正在进行的现在,自己的这种行为,是不是也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心口不一的贱人了呢? 管它呢,某位长者不是说过: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吗? 片刻的抑郁之后,凌菡豁然开朗。 在这危机四伏的深宅大院里,伪装,已经成为了一种最基本的生存方式,不善伪装的人随时都可能面临生命危险——就像之前的自己一样;而技术哪怕稍微好点,就能得到自己所想要的东西——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为什么刚才能轻而易举地得到韩、魏二人这条明确的线索? 对付阴险毒辣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比他们更阴险,更毒辣。 “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见凌菡脸上显现出一派阴晴不定,乔爱莎理所当然地觉得她是被自己的威逼利诱所震慑,虽心有抗拒却只能接受,心里别提多痛快了,当下为了进一步收揽其心,便故作温和地说道,“我先送你回去吧,你好好准备,等时机到了,我会让婉心过来跟你沟通的。” 为什么现在还不说?到底要怎么做? 凌菡心中迫切地想知道乔爱莎用以对付赵蕾依的招数,毕竟就她所能想到的,自己唯一值得乔爱莎这样大费周章地拉拢的价值,无非就是凌家大小姐这个身份,如果乔爱莎准备在这上面做文章来对付赵蕾依,可能会和当年的案件多少有些牵扯,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更多。 但她还是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因为她必须戴好自己的面具:一个打从心底里憎恶乔爱莎的人。如果现在过于急切地对帮她扳倒赵蕾依的计划表现出兴趣的话,说不定反而会引起她的怀疑,弄巧成拙。 “嗯。”凌菡有口无心般地应了一句,便跟着乔爱莎走了。 她知道,前面肯定是去往宿舍的,因为经过了刚才这段她自己都觉得可怕的表演,乔爱莎应该已经相信她了,暂时不会生出什么歹念来。只是,她不知道,就这样跟在这个毒妇的背后前进,今后的路会不会如她所想的那样,有惊无险。 还有,他,有没有感觉到山雨欲来的危机?还是只能等着她去把危险的信号传递过去? …… 现在,他还会相信她所说的话吗? …… 恐怕会有些难吧? …… 看起来的确如此。 昊天总部大楼,总裁办公室,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空无一人的花圃一角。 无药可救的女人呵。 一支科伊巴雪茄在修长的指间静静燃烧着,因为最近,普通的烟草好像已经无法再稍稍平复他因内心波动带来的阵阵头痛了。 要说无药可救,恐怕现在的自己更加适合用这四个字来形容罢。 明明已经知道,这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就是这样一个、比她更加可恨的女人。为什么,到底还在期待着什么?就算不把她送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也应该让她滚,从他的世界里彻彻底底地滚出去。 为什么到现在,这个女人还能在你自己的宅子里? 你难道已经变成一个受虐狂了吗?难道就想一直这样继续下去,看着她宁愿和她最痛恨的人沆瀣一气,也不愿对你有一丝信任——这样羞辱你,这样你才满意吗? 司允言! 漆黑的双眸凝视着指间一寸寸燃尽的烟草,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等着有一个声音对他当头棒喝,把他从某种愚蠢的期待中喊醒。 “司先生……” “不敲门就直接进来——” 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的芮泽,还不及开口多说一个字,便被一双狼一样冰寒冷峻的眼睛盯上了,尽管他已追随这位总裁很久,却还是无法习惯这种让他不敢忤视的眼神。 “——什么时候养成这种习惯的?”见芮泽大气都不敢出地站在那里,司允言随手关掉了电脑的显示屏,稍稍放缓了语气,“有什么事?” “赵蕾依那边好像已经准备对凌小姐……” 之后的一番话,芮泽都是在谨小慎微的拿捏中说完的,因为他记得,刚说完“凌小姐”三个字时,那优雅靠坐在椅上的傲岸身躯分明如条件反射般耸动了一下,但随即,却又若无其事般地低头玩味起桌上的一个小摆件来,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倒像是刚才的反应只是他多心了而已。 “知道了。”直到所有该说的都说完了,芮泽仍未能揣测出他的心思,得到的也只是一句冷淡的回复。 也不知自己是否看错了。 芮泽在没趣地走出办公室之后回忆着,当时好像看总裁低下了他那双黑曜石般的深邃眸子,洁白的牙齿扣住了下唇,有点用力。 大概是看错了吧,他没有理由为那个已经被他弃之若履的女人深思、焦虑才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二章:你方唱罢我登场 “哟,没想到在这能遇上赵小姐。您是出来走走散散心的吗?怎么走到这种地方来了?” “这里我不能来吗?” “您看您这说的什么话?我是关心您,所以提醒您一句。” “提醒我什么?” “当然是提醒您小心脚下啦。宅子里绿植那么多,现在这个季节正是蛇呀虫啊什么的活动最多的时候,您要万一不小心被银环蛇什么的咬上一口,到了订婚的时候可怎么是好呢?” 真是冤家路窄,好死不死,怎么偏生在这种地方又碰上了个冤家。 司宅,佣工住宿区,宿舍门口。 凌菡看着面沉如水的赵蕾依,以及趾高气昂,阴阳怪气地只顾自说自话的乔爱莎,不免感到有些头痛——竟然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面对两个极有可能想置自己于死地的女人,这种运气可真是不怎么好,甚至说得上糟糕透了。 而且,看这样子,赵、乔二人在她被囚禁的这段时间里只怕已经在明面上开火了,否则、若不是矛盾已经升级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以乔爱莎的一贯作风是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对赵蕾依冷嘲热讽的。 头痛之余,凌菡冷静下来稍稍分析了一下,注意到了乔爱莎言语间同往日存在的偏差。 特别是“毒蛇”那一句,分明是弦外有音,绝不单单只是为了逞口舌之快。说得确切些,以乔爱莎所说的这番话,外加她和凌菡一起出现在这里,意味已经颇为明显了:现在她们是合作关系,你以后最好小心着点这位凌大小姐。 乔爱莎…应该还没蠢到这个地步吧?提前把自己埋下的“棋子”暴露给对手,好让对方猜出她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不可能,这个贱人的如意算盘,只怕是要拿她凌菡来当挡箭牌,吸引赵蕾依的火力,好使之分心,真正用来对付赵蕾依的手段只怕另有其它。 想到这里,凌菡止不住地失望外加窝火:如果乔爱莎真的只打算这样利用她这枚“棋子”,那她不仅可能受到赵蕾依更加疯狂的迫害,而且还很难像之前所预想的那样寻机窥探乔、赵二人背后所潜藏着的秘密,这样一来,这次靠委曲求全才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只怕要变成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订婚,那也是我的事,好像轮不到你来管。”乔爱莎的一番挖苦显然让赵蕾依不高兴了,但她却不露愠色,冷淡的一番话却绵里藏针,正扎到乔爱莎的痛处,“难道你觉得只要我参加不了订婚仪式,其他某些人就能顶替我上去吗?“ “嗬,您这话说的。我倒觉得是某些人心虚了,怕自己的狐狸尾巴——不,狼尾巴——露出来被人看见了,到时候别说嫁进司家了,只怕连自己都保不全。” 饶是乔爱莎平日里表面功夫了得,现在被踩到了尾巴,也不由得把心中的郁怒写在了变得扭曲的脸上,但为了显得自己有涵养,仍自强撑着,声音顿时变得和脸色一样阴阳怪气的了,连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凌菡看了都不由得想笑,一时间也把方才的沮丧放在了一边,开始细听起来——毕竟抛开司允言的个人好恶不谈,在其它方面,这两个女人的实力都是旗鼓相当的,她们撕破脸皮掐起来也算是件好事,就算从中找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好歹可以让自己有机会喘口气,总比同时被她们二人算计好不少。 “我来这里不是找你吵架的。”即使是在针锋相对的争吵中,赵蕾依也保持了一贯所有的好涵养,像看戏一样冷眼看着乔爱莎阴阳怪气地把话说完,随即冷冷道,“你如果说完了,就请回,要是没说完的话就请接着说,只不过这附近有监控,所以我建议你先想清楚,别到时候后悔。” 赵蕾依此言一出,本来还想继续不依不饶的乔爱莎顿时停住了:她自己也明白,赵蕾依所言非虚,监控设备在司宅是无处不在的,光是明面上已知的就多得可怕,如果再加上某些人为了个人目的私下里偷偷安置的那些,数字就更加惊人了。 自己如果再纠缠下去,万一把赵蕾依惹毛了,调出这些她对她恶语相向的监控视频给司家人看,到时候自己苦心维持多年的良好形象岂不是付诸东流了? “是不是继续说下去,那是我的事。”乔爱莎心中生了怯意,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气定神闲,“至于我现在要不要回去,那也一样,好像不是您赵小姐该管的事情。” “这的确跟我没关系,那你请便吧。“赵蕾依瞥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停顿片刻,又将目光转向了凌菡,”凌菡,你跟我来一下。“ 她的命令冷淡得像是理所当然的,仿佛她已经是司宅的女主人了,可以任意呼喝这里的佣人了一般。其中虽然没有那种让人厌烦的颐指气使,却让凌菡莫名地有些反感。 当然会反感,被这个差点害死自己的恶毒女人指名道姓地叫走,不反感难道还高兴不成? 凌菡这样想着,悄悄向乔爱莎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乔爱莎此时的神色也颇有几分诧异,同时也显然很不希望凌菡被赵蕾依带走。 “赵小姐,凌菡是司先生让我带过来的,现在恐怕不方便跟您走。“乔爱莎一边说着,一边向赵蕾依投去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似是这其中的意味是不言而喻的,除了一个眼神外无需更多解释。 凌菡当然知道这个古怪的眼神意味着什么:这是那个男人的囚徒,可不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这让凌菡莫名地有些心里不是滋味,但考虑到再同赵蕾依走一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她也只得装作视而不见。 “我知道你的意思。“赵蕾依丝毫没有理会乔爱莎使来的眼色,只是静静地听她把话说完,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但这是司夫人的命令。“ 司夫人?赵兰馨? 赵蕾依此言一出,凌菡不由得身体一震,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之前,由于某个男人从中作梗,她和赵兰馨之间的关系颇为不融洽,这也罢了,偏生还是在这种时候突然找她,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在“司夫人“之前,赵兰馨最本质的身份还应当是”赵家的人“,既然赵家人参与了两年前的案件,并且赵兰馨还曾试图暗杀她,这位司夫人会不会存着什么歹心? 同样惊疑不定的还有乔爱莎,当然,她所担心的恐怕和凌菡不太一样:她当然不会那么在乎凌菡的生死,怕的只是赵家人会不会从中作梗、打乱她之前的布局而已。她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还没把任何计划告知凌菡,这样一来即使出了问题,也不会对那些人给她安排的计划有多少影响——万不得已的时候,换一颗棋子不就行了? “怎么,不行吗?“赵蕾依不动声色地详视了一番二人的神情变化,半晌方才再次开口,”是不是让司夫人先去征求一下允言的意见比较好呢?“ “当然不是。既然是司夫人的意思,那您请便吧。” 乔爱莎理所当然地会怀疑赵蕾依是不是在狐假虎威,但她却不敢轻易赌这一把,司夫人虽然是赵蕾依背后最大的支持者,对她乔爱莎来说是敌非友,但那也是司允言的母亲、目前在这个宅院里唯一可能改变他的主张的人,因此,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说,司夫人都是她乔爱莎最不能得罪的人。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人站在赵蕾依的背后撑腰,她才不敢轻举妄动,明明眼线遍布整个宅院,却在很多时候都处于赵蕾依的下风。 允言。 在乔爱莎暗自算计并表示退让的同时,凌菡却仿佛心头被一阵闷雷击中一般,说不出地压抑、难受,而这阵所谓的闷雷,无论怎么看都只可能是赵蕾依淡然说出口的“允言”二字。 也是,再过几天,这个女人的身份就正式变成他的未婚妻了,改个称谓,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 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出身、相貌、家业、能力……无论哪一条,在这个国度都找不出几个能与之媲美的人了吧?更何况,这些难以媲美的所有,还都恰到好处地集中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这样一个男人,能与之相般配的女人,若非有倾国倾城之色,就只能是像赵蕾依这样气质、气场、家世、能力无不堪称优秀的女人了吧? …… 所以,为什么要去想这种问题?这是你现在该考虑的吗? 会一会赵家的人,也算不上什么坏事吧,最坏的结局也不过如此,若是足够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在言谈之间得到些什么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凌菡狠狠地咬了咬牙,摈弃掉心中那些若有若无的杂念,集中起精神来准备去面对自己该面对的所有。 你方唱罢我登场,在一天之内,接连不断地要去面对乔爱莎、赵蕾依、赵兰馨三个女人,真是一台好戏呵。 如果这偌大的司宅竟是一个戏台子,那现在被这三个女人轮番围攻的自己,是不是也算享受了一次主演的待遇? 这对一个小小女佣而言,可真是荣幸呵。 “是,赵小姐。” 说完,凌菡低下了头,跟上了回头便走的赵蕾依的脚步,没有去理会在一旁不断向她使眼色的乔爱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三章:你方唱罢我登场2 赵兰馨,司家的老夫人、司允言的母亲,也是曾在四水省权势熏天的赵家的老辈中如今境况最好的一位,即使身为女流、已嫁为人妻故而算不上是赵家利益集团的领袖,但作为赵家人却也代表着赵家的利益——这一点绝不会错。 夜幕悄悄降临,虽然豪华得如同皇家园林般的宅院里灯火通明,但走在花木环植、林荫缭绕的小道间,凌菡心中的怯意还是按捺不住地写在了她微蹙的眉间。 安静,除了夏虫的清鸣和浅浅的脚步声外几乎再没有别的声音,在这夏末秋初的傍晚本是令人颇为享受的清静,但现在,这安静却仿佛带上了一种危险的意味——因为她前面走着的那个女人,在不到一小时前已被证明为差点害死她的凶手,而这个“凶手”,现在正引领着她去见一个同样让她害怕的女人。 吉凶难料,并且凶多吉少。 对于前路的吉凶,凌菡只能做出这样的判断。 之前和赵兰馨相处时的气氛本就不愉快,那位老夫人显然很不喜欢这个“勾引”了她宝贝儿子的女佣。更何况,现在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赵兰馨所代表的赵家,已经和她站在了高度对立的立场上,并且还恨不得除她而后快? 当然,在自己的宅院里公然行凶这种事,赵兰馨应当还是做不出来的,但她无缘无故地把她叫去,还是在这么尴尬的境况下,除了要对付、甚至除掉她之外,凌菡再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理由。 该怎么应对呢?狡辩、装无辜、装傻充愣? 暂时能想到的招数也只有这些了,但在抬头窥视了一眼赵蕾依那高冷的背影后,凌菡倏然发现这些只怕不会太管用。 这个女人,据说是在没有得到家里一分一毫支持的情况下,靠自己一人之力建立了全省最大的医疗制药公司的,这样一个女强人,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什么样的人没面对过? 甚至她阅人的本事只怕比那位靠继承家业走到今天的司先生还要厉害吧? 这虽然还无法确定,但从之前几次见识到的情况来看,赵蕾依绝对是个沉稳、冷毅、处事老练的女人,极难对付,凌菡换位思考了一下,假设自己站在刚才乔爱莎的立场上,只怕会很快就在这个女人冷毅而强大的气场之下一败涂地。 更何况到时候还要面对一个久经风浪的司夫人? 凌菡越想越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沮丧,走路的步伐也越来越沉重了起来。 不过…… 凌菡暗自叹了口气,有些想狠狠揍自己一顿的冲动,但在这危机四伏的处境下,也只得坦诚地承认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如果实在保不全自己了,那就算了,不过好说歹说,到时候至少还是可以找个机会把危险的信号告诉赵兰馨的。 如果说这个世上谁是绝对不可能害司允言的人,那就只有赵兰馨了,她是他的母亲,怎么可能会有当母亲的想害自己的孩子呢? 而且,就算赵兰馨不相信她的话,但毕竟事关自己儿子的安危,她无论如何都会对此产生重视的吧? 到时候,他——那个几次把她逼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男人——应该就安全了,但她呢?赵家人是会感念她的恩情而放她一马?还是在榨干了她身上这最后一丝利用价值之后,再将她推进地狱,让她永远无法再有机会提及当年的案件? 无论怎么想,后者的可能性都会大一些吧?毕竟这是在司宅,相比于利益,所谓的人性之类的都是不值钱的东西。 真是个疯子呢,凌菡,而且还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疯子:竟然到了这种境地,还挂念着那个男人的安危? 面对如此不争气的自己,凌菡都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只能自暴自弃般地颓丧着,跟在赵蕾依背后一步步走着。 走了半晌,赵蕾依停下了脚步,并且也没有了继续再往前走的意思,因为她停下脚步后便转过了身来,用一种不知该如何名状的目光盯着凌菡看。 凌菡有些诧异,并且十分不安,因为她们现在停下脚步的地方,是宅院后花园的水榭。 而且,赵兰馨也并不在这附近,凉风习习的清池畔,只有她和赵蕾依二人。 不是赵兰馨让她过来的吗? 难道赵蕾依是在“假传圣旨‘,说赵兰馨找她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存着她自己的用意? 凌菡惊疑不定,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起来了,甚至生出了赵蕾依会不会是准备把她推下池塘淹死的这样的怀疑,因为她的眼光,看得她十分不舒服。 “我没有别的打算。“凌菡惶然间正待开口,赵蕾依已先她一步,并且言辞中的意思说明她显然已看出了凌菡的恐惧,”不过是晚上很少有人来这里,比较安静,适合说话。“ 适合说话? 凌菡正自为被赵蕾依一针见血地说破心思而有些尴尬,很快又转为疑惑:既然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那么这位赵小姐到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跟她说呢? “您……“ “放松点,别那么紧张,我如果要害你,用得着亲自动手吗?“ 凌菡战战兢兢地想要发问,却又一次被赵蕾依一针见血,虽然情知她说得在理,却更加不安起来:这位赵小姐虽然看上去淡雅如画,说话浅明直率,但每每能瞬间点破她心中所想,的确是个不好对付的女人,相较而言,乔爱莎在她面前都算得上是个不谙世事的深闺大小姐了。 “您说的哪里话?“凌菡情知掩饰无益,却还是保持着客气,尴尬地勉强一笑道,”我只是…有点冷,所以才这样。请问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在我面前你真的用不着装,你现在害怕的是什么,我很清楚。“赵蕾依的语气依旧冷淡而平静,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意味,但言语间显然已经表现出了对凌菡的不满,”银环蛇,上次我带到这里,后来又爬进浴室咬了你一口、差点要了你性命的那条,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怕我,不是吗?“ “这……“ 凌菡愣住了,并一时语塞:她根本没有意料到赵蕾依竟然会当面主动地提及这件事,并且还是用这种开门见山的方式说出来。 不过,她说出来也好。 本来,凌菡还想在撕破脸之前先同她们虚与委蛇一番,看她们到底准备怎么装无辜,现在赵蕾依既然主动揭破了这层窗户纸,那看来就没有这个必要了,虽然出乎意料,倒也省得跟她们白费功夫。 “这种事情——“凌菡冷冷一笑,不无讽刺意味地反问道,”如果换做是您赵小姐碰上,难道不会害怕吗?“ “嗯。“赵蕾依未置可否,意味不明地随口应了一声,看凌菡得眼神却稍有一丝闪烁,似乎这种直接得态度并不在她之前得意料之中。 随后,她说出来的话,却让凌菡着实愣了片晌。 “乔爱莎应该告诉你了,那件事是我安排的。“赵蕾依直视着凌菡的双眼,淡然得像是有口无心般地说道,”但我要是说,凶手不是我,我也是被陷害的,你信吗?“ “哦?“凌菡着实没有想到她会说这种话,诧异之下,脱口而出。 你方唱罢我登场,这句话用得还真是没错。 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女佣,被蛇咬了一口,也从没有谁说过其中凶手是谁,而这座宅院里目前最有地位的两个女人,竟然一前一后地来向她做无罪申明?还真是有意思呢,也不知如果真的在这里碰上赵兰馨,这位“母仪天下“的司夫人会不会也跳出来述说自己是无辜的。 一番嘲讽随着凌菡嘴角难以察觉的弧度一带而过,她心中再清楚不过了,案件背后的凶手是谁现在对她们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这两个女人,只怕都已认定了她凌菡这颗棋子,想在这个案件上借题发挥,让她在仇恨的驱使下帮她们攻讦自己的对手。 原来凌菡这个女佣在这座宅院里竟然是这么有价值的存在,让这两个女人这般费尽心机地要将她变成自己的棋子,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赵小姐。“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凌菡倒很想看看这位赵小姐会拿出什么样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并将祸水引回到乔爱莎那边去,当下浅笑着说道,”其实你们没必要这么费尽心机的,我现在不过是个女佣而已,哪里值得你们这样争来抢去?“ “现在?“赵蕾依静静地听凌菡把话说完,在听到她说这两个字时,妙目中不禁闪过一丝疑惑,随即不解地反问道,”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赵蕾依的反应出乎凌菡的预料,霎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不过也难怪,是我糊涂了。如果你和他真的只是做戏,他又怎么会为你做到这个地步呢……”赵蕾依像是自说自话般地说着,一向冷淡难测的语气中竟莫名地带着一丝难以体味的怨怼。 凌菡被她这番莫名其妙的话说得一头雾水,更不知道接下来的对话该怎么继续下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四章:在我面前不用装 现在不过是个女佣而已。 这句话难道有什么说错的地方吗? 要说有的话,那就是“现在”这两个字吧? 被赵蕾依一番话说得一头雾水,凌菡冷静下来细细一思考,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既然现在是,那也就是说以前并不是了——当然,毕竟以前她凌菡可是工业领域大鳄凌子华家的千金小姐。 但这对于赵蕾依来说,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吗? 而且,细细体味一下她刚才最后所说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话,凌菡发现,赵蕾依理解错了:什么“做戏”、什么“他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从这浅显易懂的只言片语中可以推测出,赵蕾依分明是觉得她凌菡在“现在”之前的那个身份,是司允言的女人! 不,在昊天集团总部,他们已经明确地表示过那仅仅是在做戏而已,并且司允言也同意了与她赵蕾依订婚,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再偏执、再爱钻牛角尖的人,也不会首先就把这个“现在”以前的身份和那出闹剧联系在一起吧? ——当然,这是以赵蕾依知道她凌家大小姐身份为前提的! 凌菡心中轰然感到一阵错乱,仔细观察着赵蕾依的表情,除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醋妒和怨怼之外,能看到的依然只有她那端庄而冷峻的淡然神情,同往常别无二致,没有一丝刻意为之的痕迹。 难道又是乔爱莎那个贱人在骗她?赵蕾依如果连她凌菡还有别的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又如何会想害她?甚至连两年前赵家曾参与凌氏集团的案件,这件事也是假的吧? 但稍作整理之后,凌菡又发现乔爱莎所说的那些话之中并没有什么逻辑上的硬伤,再加上确有赵文耀拥有凌家老宅这一铁证,这些好像也不是乔爱莎捏造出来的——至少赵蕾依应该不会是完全无辜的。 “赵小姐,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凌菡选择了先进行一次试探再说,“是,我之前的确妄自以司先生的女朋友自居过,但那仅仅是受了他的命令,所以不得不撒谎,我真的只是一个女佣而已——您想想,像司先生那样的人中龙凤,怎么可能看得上像我这样身份的一个人呢?您难道就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是有些奇怪。”赵蕾依语气依旧平静,却也不易察觉地在眉眼间带上了一丝愠意,“不过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恐怕跟你说的不太一样:如果你只是一个女佣,为什么你被毒蛇咬伤之后,他会失控到那个地步——给一个省政法委书记下死命令,就算对他来说,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这或许……” 凌菡回答得颇为心虚,这倒不是装的:赵蕾依这番话,重新让她回忆起了那个男人为了她而奋不顾身时的场景,也重新勾起了她一直在刻意回避的问题。 “或许只是因为他很善良吧。”片刻的踟蹰后,凌菡选择了这样一句话来搪塞赵蕾依,也搪塞自己,“司先生不会是个见死不救的人,更何况我虽然只是个女佣,却也是与昊天集团有劳动合同的,当时又就在宅院里……” “我说过,在我面前不用装。”赵蕾依意外地打断了凌菡的话,“你应该清楚他的为人,他虽然不像看上去那么冷酷,却也不会毫无缘由地发这么大善心——他不是一般人,他的很多举动,甚至都会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再说句不太好听、但绝对不假的话,就算是琅市的市长死在了这里,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以摆平的事情,你那些话,就别想着拿来糊弄我了。” 她说的的确不假。 凌菡很清楚,赵蕾依所说的那种状况,只要没有涉入其中,司家真的可以凭实力悄无声息地摆平,所以,正因为如此,她才越发心惊——那天,他到底有什么理由为她做到那个份上。 “您说的那些,说真的,我也很奇怪。“同样地,搪塞的话依旧不仅仅是说给赵蕾依听的,当然,也不仅是搪塞,还有试探,”我只是一个女佣,与别人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为什么司先生会施给我那种天大的恩情,我也想不通——但有一点,不管您是否相信,我都要说,之前所谓“未婚妻”那件事,真的只是一场误会,您要我发毒誓也可以。“ “发毒誓?“赵蕾依倏然眯起了双眼,详视着凌菡,像是想从她的眼光中找出哪怕一丝闪烁也好,在得到了她坦荡无遗的直视后,她的疑惑有增无减,”那种东西你以为我会信吗?不过倒也算了,我只是有点好奇——换做是你,你也会这样的,不是吗?对自己男人过去的感情经历感兴趣,谁都会这样的。而且既然我和他马上就要订婚了,过去的那些,有过也好,没有也罢,都不重要了吧?“ 说得倒是风轻云淡的样子。 不知为何,赵蕾依说的话虽然总是有点夹枪带棒的意味,但这种不加掩饰的直率,再加上她那种微澜不惊的闲淡气场,反而让凌菡觉得有几分可信。凌菡只能努力让自己这样讽刺地想着,以免失掉对这个女人的戒心。 但赵蕾依的反应,的确找不出有什么破绽,从明面上看上去,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她是凌家大小姐这回事一样。 如果安排毒蛇害她的就是赵蕾依,她应该做不到、也没必要以这么一副完全坦荡的样子假装不知道她的身份吧? “好像扯得有些远了。“赵蕾依见凌菡一脸犹疑不定的样子,轻轻咳嗽了一声,把话题重新拉回来,”你被蛇咬的那件事,不论你信不信,我只想告诉你,的确不是我有意安排的。我说了,他的过去,我的确不能做到全然不在意,但如果因此就要害死你的话,那我也太蠢了:你应该也知道他……嗯,如果我要把每个和他有过关系的女人全都害死,只怕事情还没做完,先累死的就是我了。“ 这一点你说的倒的确不假。 虽然赵蕾依有意地一笔带过,不过凌菡想都不用想也知道她想说什么:司先生那“败坏“的名声,整个琅市恐怕没几个不知晓的。 而且,逻辑上也没问题,赵蕾依是个事业有成的女强人,和乔爱莎那种唯我独尊的大小姐不一样,她应该清楚如果仅凭醋妒就要整死司先生的所有女人,那是一个多么宏伟浩大的工程,生意场上打拼多年的人这点头脑还是会有的,不会轻易地给自己树这么多的敌人。 ——当然,前提仍旧是她不知道凌菡的身份。 “不过,要说你被咬伤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话,也不是。“凌菡还在暗自推敲赵、乔二人的话,掂量她们两人到底谁在说谎,赵蕾依已没有耐心再等她继续思考下去,接着说道,”蛇,的确是我送到厨房的,但你恐怕不知道,当时是乔爱莎提出来要用这些给司夫人做祛除风湿的药膳的,好在当时她自己提出要做药膳却又把准备食材的事情委托给我,让我觉得有问题,所以录了音,你可以听听。“ 说完,赵蕾依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音频,虽然没头没尾,但从中的确可以听出,她刚才没说谎,并且对于声音的来源是否确是乔爱莎本人,这一点凌菡还是不会听错的。 “蛇是我给的。“播放完录音后,赵蕾依继续说道,”那天巡视组的人来了,司夫人没有留在这里吃晚饭,也是我自作主张让佣人把蛇带回我哥家去的,因为那晚司夫人说会在他家吃饭。“ 赵蕾依说到此处,凌菡倏然感觉到一阵异样,不过并非对赵蕾依所说的有质疑,她所说的并无逻辑不通之处,赵兰馨来司宅,仅仅是为了看自己的儿子,巡视组那天来了,司允言要去陪客,她自然也就不会留下吃饭,而特意为她准备的药膳,并不适用于司允言等年轻人,也就会顺理成章地被带走。但凌菡还是感觉到某处存在问题,只是一时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蛇提出来之后,司夫人说她没胃口,让留给厨房,给恭叔他们进补,我拗不过她,就让下面的人送回去了,谁知道那个佣人已经被乔爱莎收买了……“ 原来是这里! 赵蕾依话还没说完,凌菡倏然找到了逻辑不通的地方:赵家的佣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要把蛇从司宅的厨房领出来,这其中是需要一个正当理由的,如果按照赵蕾依的命令拿给司夫人去别处做药膳,应当需要把所有蛇都取出来才对,但乔爱莎给她看的那张底单上,却只标注着银环蛇被领走! 她在浴室被蛇咬伤时,司允言已经赶到,说明司夫人应该已经离开了,而乔爱莎给她看的那张单据的时间和这一时间相差无几,赵家的佣人不可能、也没有理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两次去取蛇。 所以,已经可以下结论了:撒谎的是乔爱莎,目的是害死她凌菡,并栽赃给赵蕾依,但当时凌菡命大,活了下来,司允言又一直陪在她身边,第二天就去了安州疗养,乔爱莎一计不成,就伪造单据诓骗她凌菡,让她把恨意转向赵家! 真是够狠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五章:半斤八两 “可惜,这件事她之前筹划得很精密。那个佣人完成了任务之后就直接去了机场潜逃国外,厨房的底单也很快就被销毁了,我手里没有拿到有力的证据,所以我只能把自己所知道的事实都告诉你,至于信与不信……” “嗯,我相信您。” 赵蕾依淡然的一番话还没有说完,凌菡已坚定地给了她这样一个她显然想要的回复,坚定得让赵蕾依一向淡然如水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不难发现的波澜。 “之前是我糊涂了。”凌菡直视着她带着讶异神色的双眼,颇为诚恳地接着说道,“其实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一直对我穷追猛打、想置我于死地的是那位乔小姐,您跟我之前素未谋面,又有什么理由要害我呢?再说,您刚才说的那些,的确没错——至少我发现,她给我看的那些所谓‘证据’,是假的。所以,对不起了,赵小姐。”说着,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我不该误会您,也不该用这种态度对待您,希望您能原谅我。” “嗯。”凌菡一连串的说辞让赵蕾依颇有几分措手不及,听完后踟蹰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不过,我还是多少能理解你一点的,毕竟,任何人都是有嫉妒心的,更何况在允言那么优秀的男人面前?我嫉妒你、觉得你会把他从我身边抢走,所以想害死你,这种推测也不算是违背逻辑的,只不过,有一点你恐怕料错了。“ “是……“ 听到赵蕾依有一次说起了那个男人,凌菡又觉一阵不舒服:虽然基本相信了银环蛇那件事是乔爱莎捣的鬼,但她已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幼稚,单凭这一点就相信赵家人没有问题,所以刚才对赵蕾依的诚恳态度,十成中倒有八成是装出来的,这种跟乔爱莎一样的虚伪本身就令她反感,若非为了保全自己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去做,再加上赵蕾依莫名其妙地又说到司允言,她心中已颇有几分烦躁。 “我和那位乔小姐可不太一样,虽然这话说起来不太好听,但真的,我绝不会像她那样,对你这种女人如临大敌,毕竟在我眼里,你还没有资格让我觉得不好对付,以至于要对你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 真的? 赵蕾依这番话中透露的意思,如果是真的,那对于她凌菡的处境来说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这样一来她可以少树一个不好对付的敌人,这一点凌菡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但不知为何,这段无异于一纸“停战宣言”的话此时竟是如此难以入耳,让她心中的烦躁更加难以抑制,竟毫不加掩饰地将这带着讽刺意味的反问脱口而出。 “我在您眼中真的这么不值一提吗?”凌菡知道,现在所说的话可能会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却还是忍不住把话说完,“如果真是这样,您又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地来亲自向我证明您的清白?而且,您应该已经知道,那位乔小姐正在极力拉拢我来对付您了吧?就算不想用我反过来对付她,难道您对她想怎么利用我对付您这件事也不感兴趣?” 当然,这些“自找麻烦”的话也并非为了逞口舌之快,凌菡同时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果仅凭在“银环蛇事件”中的无辜就排除赵家参与两年前案件的可能性,那她也太幼稚了。赵蕾依现在虽然说得毫不在意,但对乔爱莎这个“竞争对手”肯定也存着忌惮,利用乔爱莎手底下的人反过来对付她,这不失为一条便捷的计策,赵蕾依应该不会放过才对,否则她也不必亲自来述说自己的清白。 如果能以“双面间谍”的身份,同时被赵、乔二人“利用”,那就有更多的机会去了解她们接下来的行动,这样一来,是不是就增大了发现破绽、找出当年案件相关线索的可能性? 凌菡是这样想的。 但可惜,她的“如意算盘”很快就碎了一地,赵蕾依并未如她所想得那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试图招徕她。 “我说过,你对我而言也没什么值得担心的。说得不太客气点,乔爱莎,她也不值得。你是个聪明人,在允言身边也待了一段时间,现在的局势,想必你也看得很清楚吧?”赵蕾依像是全然没有把凌菡语气中的挑衅意味放在心上一般,依旧不咸不淡地回答着,“她想陷害我,取而代之成为司家的女主人,这不假。但以她现在的处境,就算宅院里所有的佣人都变成她的棋子,她又能怎样?” 又能怎样? 说得倒是轻巧。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赵蕾依一眼就看穿了凌菡心中的不屑,继续说道,“从明面上看,这是一桩豪门间的政治联姻,决定权掌握在司家父母手中,谁能博取他们的欢心,抑或让对手在他们面前出丑谁就能掌握主动权。但你也不想想,以司先生的实力和性格,虽然不至于全盘抗拒父母的安排,但最终的决定权,还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他在商海打拼这么多年,乔小姐那点招数难道看不破?所以,现在越是机关算尽的人,只会招来他越多的反感,乔小姐自以为手眼通天,但她正在做的,却是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将自己推向失败的境地而已。” 好厉害的人。 凌菡听着赵蕾依的一番分析,不由得暗自出了一手心的冷汗:的确,赵蕾依所说的可谓正中要害——之前,乔爱莎对司允言的那么多次讨好、以及对她凌菡的那些迫害,最终得来的是什么样的后果? 除此之外,凌菡也颇觉汗颜:她也曾经用尽自己的“聪明才智”,希望能从司允言的“魔爪”之下保全自己,同时探查当年案件的真相,结果却每每导致全然相反的效果,把自己害惨,这其中,恐怕除了因为他早已得知她的身份这一原因之外,也是因为他总能猜破她心中所想,并且极端厌恶她的这些小心思,才会几次几番对她“狠施辣手”罢?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些? 而赵蕾依很早就看破了其中的利害,并且果断地选择了不与乔爱莎争斗,以静制动,将计就计,让乔爱莎作茧自缚。 这个女人果然不好对付!如果她已起了歹意,想除掉她凌菡,只怕都用不着自己动手就能轻易地让她这个女佣自掘坟墓吧? “既然您不想利用我对付乔爱莎。”事到如今,凌菡再也不敢认为自己的掩饰有什么作用了,只得暂且将试探行动停止,直截了当地追问道,“那又为什么要亲自来告诉我银环蛇那件事情中的隐情呢?” “你对我而言没什么价值。而且,说实话,我不喜欢你这种女人,步步心机,自作聪明,和乔爱莎半斤八两。” 说得好像你多干净似的。 赵蕾依这句毫不客气的话让凌菡颇为窝火,特别是那句“和乔爱莎半斤八两”,几乎与羞辱无异,特别难听、特别刺耳,特别让她恶心却又汗颜得无言以对——因为连她自己都曾有这种感觉,虽然在司宅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虚伪和心机是她一个力弱女佣保全自己的基本技能,但她也时时刻刻地害怕,怕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习惯了这种虚伪,彻底失去自我。 而且,说到心机,只怕没人能比得过您吧?赵小姐? 凌菡心中极其不是滋味,但也知道,就算赵蕾依说的话再怎么难听,自己也没法拿她怎么样。 并且,赵蕾依的话虽然不留半点情面,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但在司宅,能听到这么简单易懂的不客气的话,倒也比某些人的口蜜腹剑强不少,这反而让凌菡的抵触情绪减少了几分,当下强打精神地听她把话说完。 “我不喜欢你是真的,特别是我的未婚夫那样对你,要说我会不介意,那连我自己都会觉得恶心。” 的确是真的,从这段话开始直到现在,赵蕾依的秀美一直不着痕迹地微蹙着,语气也更加冰冷了几分,“我今天来告诉你这些,只是单纯地希望你能离开司宅。我相信你应该清楚,这样不仅仅能让我对你眼不见为净,同时也可以救你一命。” “救我一命?” 简单易懂的四个字,却让凌菡错愕了半晌,只觉这不难懂的四个字就如同此时眼前的这个女人一样,高深莫测,搞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抑或其中到底有几个意思。 救你一命。 错愕之后,这四个字又如暴雷般在凌菡心中轰然炸开,一阵极其不详的预感奔涌而出: 救她一命,也就是说,她继续留在这里会有生命危险。 什么样的危险? 既然将她放出来了,同时,许多真相也在一步步地揭露,当然不会是司允言想拿她怎么样。 乔爱莎?她们至少还在表面上维持着同盟,在利用完她凌菡身上所有的价值之前,她不会那样做——并且,如果没有理解错方萍的意思、她关于司允言的猜测是正确的,乔爱莎哪里还能伤到她? 如果这些都不是,那恐怕只能和她所知道的、那个将在订婚仪式上开展的阴谋有关了。 难道赵蕾依已经知道那些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六章:想炫耀什么? “对,你自己应该也清楚吧?留在这里对你来说绝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乔爱莎是个什么样的人,相信你现在也有一定的了解了——如果还没有,建议你去打听打听,这些年她仗着她爸昊天董事的身份,做过多少狠绝的事情。” “而且,她可不像我。既然你对我没有威胁,我也就没必要拿你怎样,但她不同,就算知道你构不成威胁,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你。嫁给允言这件事是她做梦都想着的,也是必然失败的事情,到时候她斗败了,又没法把我怎么样,你觉得她会拿谁出气?” “更何况,她要不死心,跟上次一样,把你的性命当作泼向我的脏水,你觉得你一个女佣有什么能力对抗吗?” 原来她像说的不过是这些…… 赵蕾依的回答,让凌菡颇觉失望,但更多的,还有一丝难以忍受的挫败感。 他的安危,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竟然到了这种境地,还在捕风捉影地为他担心? 仿佛有这样一个声音,在她心底里这样对她怒吼。 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担心?就算听了方萍说的那些话,但他会帮你翻案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还不过是一个不太确切的设想而已,但他对你做的那些残忍的事情,却是已经真真切切地发生过了,现在这种时候,你不多关心一下自己的性命,却在像只惊弓之鸟一样替他提心吊胆,不觉得自己很下贱吗? 自己的性命,好好关心一下吧。 凌菡努力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波动,暂时移念他想:对,此刻,自己的性命才是最关键的,现在司宅之中,两个有权有势、又机关算尽的豪门小姐正在勾心斗角,而你又恰恰不走运地卷入到了其中,这个境况下,是该替自己多做打算才行,否则,就算查到了什么突破性的线索,但自己的小命却丢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冤枉的很? 不错,赵蕾依说的有些道理,乔爱莎这个贱人绝不会放过她的,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 一番努力并没有白费,凌菡终于从自责与纠结中暂时挣脱出来了,头脑冷静地开始分析赵蕾依的话。 逻辑还算通顺,并且既然没有提到她和乔爱莎之间过往的恩怨,而把危险归结于乔爱莎的狠毒,从这一点来看,赵蕾依不知道她凌家大小姐的身份也未必不可能。 只是,有一点还是很可疑的。 “您说的……的确很有道理,我来这之前就见过这位乔小姐了,的确是个很不通情理的人,手段也的确毒辣。”凌菡的话里仍旧没有放弃试探的意思,故意卖了个破绽,想看赵蕾依听说自己来之前已见过乔爱莎这一事情后的反应,却见她听若不闻一般,只得暂且放弃,继续说道,“那次我从昊天被赶出来之后,她曾派人来,想…想毁我清白,并且还试图把这件事栽赃给您……“ “这件事我早知道了。“凌菡话未说完,赵蕾依竟又一次不太耐烦地打断了她,”那件事情发生后,乔家在琅市黑道的那点根基被打压得元气大伤,乔国梁还被翻出旧账,差点被昊天监事会停职调查——所以,你提起这件事,是想告诉我什么?还是说——“言语间,她的神色已变成了毫无掩饰的冷峻肃杀,”想跟我炫耀些什么?“ “不……“ 没想炫耀什么,这跟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 凌菡被赵蕾依冰冷的目光逼视得生出了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的一句话竟会招来这位一向冷静淡泊的赵小姐这么大的怒意,心中莫名地又对她多了几分忌惮。 她当然知道赵蕾依所说的“炫耀“是什么意思,司允言,那个高居云端的男人,会为了她一个小小女佣把自己集团的元老整得险象环生,就算赵蕾依之前的大度全是真的,在记起这些事、并且再次联想到”银环蛇事件“后司允言的反应后,只怕也不能不对她这个女佣心存想法吧? 所以,虽然可能是徒劳,但还是只能装傻到底了。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这么说。“凌菡仿佛对赵蕾依的愠怒毫无察觉般,低声、却也毫不惶恐地解释道,”我只是想不明白,既然我对您而言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您也说过您不喜欢像我这样的人,那为什么您要帮我?就我自己而言,能想到的也只有这点了——她几次几番利用我来栽赃您,您帮我逃离险境,可以算是对她的警告和还击。“ “你——“赵蕾依一边安静地听凌菡把话说完,一边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她看,片晌之后方才开口道,”——用不着试探我。我说过,我不喜欢像你这样虚伪的人,想知道为什么,你只要直接问我就行,不要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是……“ 又一次被一针见血,凌菡的尴尬和不安已几乎到了无以复加的状态,对赵蕾依这个女人,也越发看不透了:明明可以把乔爱莎算计到那种地步,为什么却偏偏要一再声明自己讨厌勾心斗角?明明说话很直率,却为何总让她摸不准这个就站在面前同自己说话的女人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那您…能不能告诉我,究竟为什么?“凌菡顺着她的意思,直白地问道。 “安蕊琪,这个人你还记得吗?“ “安蕊琪?“ 凌菡当然还记得那个女人,昊天广场那一出“精彩绝伦“的苦情戏她至今历历在目,让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赵蕾依会突然说出这个看上去与当前事情毫无关系的名字。 “那次在昊天广场,无论你是出于什么样的一种目的。“赵蕾依接着说道,”但你总归是救了她一命,我保你一条性命,算是替她还个人情,以后和她就两不相欠了。“ 什么逻辑?这位赵小姐该不会是在耍她吧? 凌菡有点跟不上赵蕾依的思维跨度了,且不说赵、安二人之前有过什么交情,单说这一事件的后续——安蕊琪亲口承认当时是为了威胁司允言这一点,她赵蕾依是亲耳所听的,为什么还会觉得她凌菡救过安蕊琪?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赵蕾依看出了凌菡的疑惑,淡然解释道,”当时你如果没有把她吓住,让她逃回来,她会按照唆使她的人说的去做,从楼上跳下去,而她身上的登山带,是已经被做过手脚了的。“ 然后,安蕊琪死了,无论当时事实如何,整个事件的结果都会变成当时是她凌菡把她逼得跳楼的,届时最不理想得结果,也是她再难留在司允言的身边,她乔爱莎从此便会少一个绊脚石。 凌菡顺着赵蕾依的思路想了下去,倏然发现,这的确符合乔爱莎以及她的同谋司允宸的一贯作风。 对,的确符合,对她们而言,人命算得了什么?死了一个安蕊琪,倒了一个凌菡,乔爱莎的惊人美梦、司允宸给自己弟弟安排一个豪门小姐为妻的目的,都将更容易实现。 豪门。 真是令人齿冷的两个字呵…… “她曾经是我最好的姐妹——当然,现在我和允言即将订婚的消息传出去了,这层关系早就已经破裂了,只是在你救下她的时候,我跟她还是朋友。” “我帮你逃出乔爱莎的追逼,正好还了她当年相助我的人情。“ ”以后她如果对我不利,我也就没必要有所顾忌,对她手下留情了。“ 赵蕾依的解释仍在继续。 凌菡心中冰凉,勉力保持着注意力听她说话,倏然感觉到,这位赵小姐所说的话虽然还不能确定真假,但再怎么说,她也算是一个有几分人情味的人——至少,她还能说出这样一番有人情味的话来,这相比于乔爱莎和司允宸,已经很善良了。 换作是她凌菡,如果处在赵蕾依这种大权在握的位置上,还会念及当年的交情善待背叛过她的祁绣绣吗? 不会。 凌菡心里清楚,对于那个背叛她的“好姐妹“,自己虽然不会迫害,却会从此将她列入黑名单,至少,如果她凌菡是司家的女主人,一定会想尽办法把这个女人赶到一个自己再也看不到的地方,眼不见为净。 “该说的我都说了。”解释完毕,见凌菡无语凝噎,赵蕾依略有狐疑地凝视了她片刻,冷冷道,“我即将订婚,我哥明天就要搬进司宅住,你将作为专门伺候他起居的佣人被调到他身边,有他在,可以保你暂时安全,等订婚结束后,你就跟他回去,你应该清楚我们赵家的实力,躲在他那里,只要你自己不找死,乔爱莎伤不到你分毫。” 调去……伺候赵文耀?! 听到赵蕾依亲口说出这样的安排,凌菡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再次愣住了,一阵几乎出自本能的抗拒感涌上心头。 当然,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本身的危险性:尽管她已稍稍对赵蕾依生出了几分好感,但这并不意味着就可以放松对赵家的警惕,且不说他们很有可能涉入了当年的案件,并且赵文耀的为人是众所周知的,呆在他身边,可不安全。 仅仅是因此而已,伺候人?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佣人,这种事情她早已经习惯了,换一个人而已,有什么值得抗拒的? 凌菡意味不明地在心里这样解释着自己刚才的抗拒。 但,真的要拒绝吗? 倏然间,一个听起来颇为危险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瞬而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七章:她搬进了主宅 “是,谢谢您这么为我着想,我愿意听从您的安排。” 这,就是凌菡最后交给赵蕾依的答卷。 然后,赵蕾依也很快地说出了接下来的安排: “事情结束后,如果乔小姐没有被她自己的”聪明才智“给算计死,那我就该找她清算之前的旧账了,到时候乔家一倒台,你也就安全了。“ “您……“如此坦率地说出心中所想,凌菡反倒觉得赵蕾依此举有些诡异,便直接反问道,”您把这些都告诉我,难道就不怕我去向乔小姐告密?“ “你不会。“ 没有更多解释,赵蕾依只用了冷淡的三个字便准确地说破了所有——的确,只要不像某些人一样没有原则地多疑,谁都不会相信她一个被乔爱莎屡屡迫害的女佣会忠实地执行和乔爱莎达成的“城下之盟“。 而同时,赵蕾依还用一句话告诉了凌菡,什么叫“知己知彼、算无遗策“:”而且,我很了解乔爱莎的为人,就算你把我所有应对她的计划都告诉她,她也没法静下来。不仅如此,她反倒会变本加厉地想尽办法对付我,这样,她死得更快。“ 凌菡默然无语,因为她自己也是非常了解乔爱莎的人之一,赵蕾依说的这些她全知道,甚至于在此次“交手“中,赵蕾依的许多算计抑或推演,她都能想到,只是每每都会比这位赵大小姐慢上许多。 乔爱莎,这次你可有得受了。 心中的幸灾乐祸之情是抑制不住的,但凌菡也清楚,如果真有一天,这位赵小姐和自己站在了对立面上,自己的境况只怕会比乔爱莎更惨。 而现在,自己竟然想对这样一个城府万钧的女人使一个并不怎么高明的“将计就计”,这应当说是弄险,还是愚蠢? 夜已渐深,一个人走在这危机四伏的广阔院落之中,回想着赵蕾依的智谋和手段,凌菡不是第一次、却又比之前更加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现在竟是这样地渺小、孱弱。 “当然,我保你一命,也并非没有任何条件。等你安全了以后,必须在以下两项中为自己选一条出路:要么,从此离开四水省,再也别回来,不管去外省还是出国,我赵家会支付你的所有费用,再提供给你一笔一千万的现款,让你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要么,你立马嫁人,如果自己找不到合适的,我可以让你以我干妹妹的身份嫁给一个能让你满意的豪门阔少。” 如果这次的行动一无所获,这就是她今后的人生,虽然这些,以他们赵家的实力,要做到很简单,赵蕾依如果不食言,她下半辈子可以活得很潇洒,但凌家的案子,从此就再没有了翻案的可能。 况且,还有更坏的可能性吧? 伺候赵文耀这个花花太岁,会不会有危险?从之前见面时他的言行来看,这就是个纯粹的纨绔子弟,没野心、没智谋,因此也就没了顾忌,对她做出什么可耻的事情来都不是不可能的。 还有,赵家,真的是清白的?和两年前的事件无关? 平心而论,通过这次的“过招”,凌菡虽然一直处于被赵蕾依压制、讽刺的境地,却也从言行中感到这位赵小姐多少还是有几分率直、良善的,相比于乔爱莎之流让她舒心得多,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排除赵家参与两年前案件可能性得理由——司老爷的夫人是当年赵家的大小姐,既然司家涉案,那赵家很难会是清白的。 若是如此,她岂不是很危险? 但也正因如此,她才会选择爽快地答应赵蕾依提出的这一方法。 如果赵家确是当年案件的参与者,在如今司家的线索基本中断的境况下,转而趁机接近赵家,是否可以柳暗花明?特别是,接近的对象是赵文耀——他没多少心机,虽然可能知道的秘密并不多,却也是最容易露出破绽的人之一,至少,从他口中套出凌家老宅为何会以那样的形式掌控在赵家手里,以此为线索挖出更多秘密,这应当不会太难。 而且,除了生意上的往来,赵文耀也算是司家的亲戚,跟在他身边,也许能和司允言见上面,到时候再想办法把危险的信号传达给他……嗯,这样一来多少也能还了他救她性命的恩情。 所以,试着赌一把吧。 司允言虽然已经将她放出,但从她出来后立马就被乔、赵二人轮番纠缠而他却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这一点上来看,即使她没领会错方萍的意思,他也不会在现在这种时候给予她帮助,甚至连见她一面的意思都没有。 也是,无论如何,他现在应该都还对她余怒未消吧? 而且,三天后,是他和赵蕾依订婚的大好日子,他又哪里会有时间来管她这个“罪人”? 所以,自力更生吧,要翻案的是自己,总是希图假手于他人又算什么事? 更何况,那个“他人”,其实无论怎么想来,都和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更没有无条件地帮助她的理由罢。 想着想着,凌菡倏然发现自己的思路竟然又莫名其妙地走向了混乱,甚至没来由地还能感受到有一丝酸楚在蔓延,当下连忙强自压抑,并努力地重新将思维调整到最清晰理智的状态。 她现在很需要这种状态。 因为,带着满满的身心俱疲回到宿舍之后,她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方彤彤。 “司先生大后天订婚,想办法阻止。” 方彤彤曾冒着被发现、被斥责,甚至是更加严重的后果将这样一张纸条递给她,这其中,必定会有什么深意吧? 而且,这张纸条递进来之后不久,危险的警告也很快就以差不多的方式随之而来,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喂。” 凌菡想问询,虽然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却又怕方彤彤躲开,正待开口,却没想到方彤彤在看到她进来后竟完全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反而热情地迎了上来,虽然可能因为怕被人发现自己同她这个“罪人”过于亲密而压低了声音,但神色间却带着颇多的关切,这一点倒是让凌菡始料未及。 “终于出来啦?”方彤彤稍稍环视了一下四周,确认没人后,连忙凑了上去,“担心死我了。最近怎么样,没事吧?今天我为了躲开门外保镖的监视,没办法,只能那样对你说话,你可别记恨我哈。” “嗯,我知道的,谢谢你。”看到方彤彤神秘兮兮的举止,以及她这么快就谈到了那件事,凌菡也就不急了,跟她客气一番后,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后,才切入正题,“你给我的纸条我看了,事情我也知道了……” “哦?那上面写了什么?到底是有多重要的事情?” “啊?!“ 凌菡话未说完,却被方彤彤接连的反问打断了,一时间只觉摸不着头脑:按照她的判断,方彤彤既然愿意冒那么大的风险来传信,这个纸条中的内容必定有深层用意,而方彤彤应当也知道其中用意——至少是看过这个纸条,觉得把它递进来会比较好,否则何必去担这么大的风险? 却不想,方彤彤竟然反过来问她纸条里的内容了,而且从她的神情和语气中,也找不出任何破绽。 “那个纸条不是你给我写的吗?“凌菡带着试探的意味装傻道。 “不是我,是祁绣绣——话说,她在信里都没告诉你吗?“方彤彤被这么一问,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没有,里面没写是谁给我的。“听到这一情况,凌菡心中颇为惊诧,却勉力压抑了下来,平平淡淡地说道。 她,暂时还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和“好闺蜜“祁绣绣撕破了脸,除了因为面子外,她总还觉得其中有某种必要去这么做,虽然还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必要。 方彤彤闻言“哦“了一声,稍一思索道:”午饭前,她来找我,说有一个特别重要的消息让我交给你,软磨硬泡了好久,我答应之后,她还说让我千万不要看,否则可能惹祸上身。你知道,我胆子小,就没敢看了,直接给你送了过来。“ “特别重要……“凌菡暗自斟酌着方彤彤所说的这四个字,又仔细联系了一下祁绣绣和这一事件所存在的关联,但无论怎么想都得不出结论。 “话说,里面到底写的什么?我能听吗?“ “你晚饭吃过了没?没吃赶紧去,食堂马上就关门了……“ “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方彤彤一直在旁边絮叨,凌菡故意装着在思考,一边暗自察看她的反应,却一直找不出有什么不对,只得作罢。 “不好意思,走神了。“确认方彤彤不知内情后,凌菡只得放弃了从她口中打听消息的念头,但心中却一直悬着,觉得其中恐怕有问题,当下转身就要出门去找祁绣绣当面确认,于是随口丢下一句话道,“我还有点事呢,先出去一趟,你早点休息……” “去找祁绣绣?”方彤彤敏锐地察觉到了凌菡神色不太对,一针见血地道破了她出门的目的,“不过现在恐怕不是时候吧?主宅应该快到关门的点了。” “主宅?”凌菡停下了脚步,转头问道。 “嗯,她现在是少爷的专属女佣了,搬到进了主宅,你不知道吗?”方彤彤困惑地歪了歪头,旋即恍然大悟,“哦,对了,你已经……” 对,我已经被囚禁了这么长时间,当然不知道了。 虽然,方彤彤及时收住了嘴。 虽然,应该不是多么值得介意的事情才对。 但,一阵心悸般的疼痛还是莫名地奔涌而出,凌菡几乎能感受到,当时自己的心跳仿佛莫名地停滞了片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八章:习惯就好 这难道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吗? 如果觉得这也值得在意,那是不是应该再加上一句:某种完全不切实际的幻想已经在你脑子里深深地扎下了根,让你几乎会条件反射式地去为这种早就应该想到的事情难过? 不会! 已是午夜了,奢华得不逊于皇家园林的宅院里,灯火也逐渐黯去。 黑,寂静,什么都听不到,也什么都看不到,在这紧锁着的房间里,仿佛与外面那个充满着“硝烟“味道的世界全然隔绝了一般。正因为如此,凌菡才敢暂时放松已经持续了一整天的紧张戒备,坐在床的一角,开始专心致志地试图说服自己。 当然不会!怎么可能会对那样一个男人心存幻想? 从第一天认识起,他就一直在给她制造不好的回忆,如同一个漆黑的恶魔般压抑在她的头顶,时时刻刻地让她喘不过气来; 在认识他以前,在她的心中,都已或多或少地将他定义为当年案件的最大嫌疑人,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里大多数时候都是抱着这样一种眼光在看待他、希图从他身上找到破绽; 他,说得好听点叫放荡不羁,说得难听点那就是个朝三暮四的无耻之徒:且不说整个琅市无人不知的那些花边新闻,单是乔爱莎、赵蕾依、安蕊琪,乃至是来自异国的女人……这些日子,她可以说已经看到了他的过去式、现在式和未来式,至于有多少她没见过的?这恐怕鬼都不知道。 和这样一个男人,经历过了这样一段不愉快的记忆,结果到头来却要让她承认自己对那个男人抱有非同一般的在意?这不是让她自己狠狠扇自己的耳光吗? …… 可惜,好像不得不承认,她从没有像在意他那样在意过别的男人,更是从来没有过把他人的安危放在自己前头挂记这种经历。 …… 是,必须承认,毕竟他对她有过救命之恩,还不止一次,就算要说他是另有目的的,但他救过她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把这种在意理解为感激,这并不过分吧? …… 仅仅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在听说祁绣绣成为他的专属女佣,住进了主宅之后,你会是那种反应?就连方彤彤都看出来了,还意味深长地安慰你“别难过,事情总会有转机的“?如果仅仅是因为感激,这种事好像跟你连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的吧? …… 够了,够了! 当又一次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说服内心里的那个声音时,凌菡终于放弃了说服,也放弃了逃避,转而采取了粗暴的强词夺理,来压抑心底里那个该死的声音。 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天之骄子,你呢?地上的泥巴而已。 你对他而言算什么?就算你真的那么在意他,又能换回什么样的结果? 就算以前还幼稚得不自量力,但今天,你应该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吧?你被他投进阴暗监牢的时候、担心着他的安危的时候,他却若无其事地随便找了个人来替代你。 所以,这样的他,怎么值得、怎么可能会让你产生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醒醒吧。 终于,那个可笑的念头被压抑了下去。 内心的酸楚也随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难以言喻、又挥之不去的痛。 痛吧,在这个该死的地方待着,痛,是无可避免,并且以后还会持续不断地向你扑来的,慢慢习惯了就好。 或许,也用不着再去习惯了,再有三天,那个人将变成一个让你永远都不可能再产生那种幼稚想法的人;又或许,会变成一个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的人。 这算不上什么坏事吧? 今天这个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你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翻案吗? 虽然,被乔爱莎、赵蕾依二人轮番攻击的滋味很不好受,但收获远远要大于痛苦,不是吗? 已经确认了韩其明、魏天虎的嫌疑人身份,这样一来至少又多了两条可以查证的备用线索,万一现有的线索不幸断掉,也不至于找不到头绪; 凌家的老宅确实掌控在赵文耀手中,因此,赵家就算不是嫌疑人,也总归会知道其中的一些秘密,现在既然得到了接近赵文耀的机会,那接下来,应该很快就能顺势挖出更多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至于乔爱莎毒害她这件事,虽然不过是加深了她和这个贱人之间的仇恨而已,但至少,也基本清楚了在这个宅院里谁才是最需要提防的人,再加上赵蕾依答应的暂时提供保护,接下来的处境应当会好不少。 …… 既然如此,凌菡,你应该要觉得满意了才对。 再多,就成了奢求,并且这种奢求,很可能会毁了你——赵蕾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如果你的这种奢求被这个目光如炬的女人看出来,你真的有信心同时面对赵蕾依和乔爱莎这两个敌人? 为了自己,为了父亲,别再多想了,现在,就当自己和那些人一样,没心,没肺,只是一个为勾心斗角而生的机器罢。只有如此,才能摒除杂念、才能生存下去、才能达成自己最想达成的目的。 终于,心中的痛已经基本感觉不到了,也不知是这番说服终于起到了效果,还是因为麻木了、感觉不到痛了。 但无论如何,停下来了就是好的。 明天,还要按照既定的安排去赵文耀那边,现在应该赶紧好好休息了:无论是为了探察线索也好、或者是为了提防那个比某人声名更为败坏的赵少爷的不轨举动也罢,她都有必要保持良好的精力。 可惜事与愿违。 回过神来时,窗外已经隐隐能看到一丝光亮了…… 该死,竟然为了那种破事情纠结了一夜,连两个小时都没睡够! 清晨,太阳刚从混沌的黑夜中跳出来、将和煦的光投进这深宅大院的第一刻,凌菡已经穿上了整齐的工作服,同所有女佣一起到宿舍大门口接受女佣长的早点名。 “你们看那是谁?她怎么又回来了?“ “谁知道?不是说已经被轰走了吗?“ “你记错了吧?我之前听说的明明是因为勾引男人,被少爷给关起来了。“ “哟,这还真够新鲜的,当了专属女佣,一只脚都已经跨上司先生的床了,竟然还敢偷吃?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不要命的。“ 尽管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凌菡的出现却依旧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换做往日,以凌菡委曲求全、明哲保身的一贯作风,这些话装作听不见也就罢了,但今天,她本来心情已经糟糕透了,加之一夜没睡,神经不免脆弱敏感上几分,这些无端编造出来的恶语也就显得更加刺耳了。 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说服自己不要往心里去,但头,还是不争气地低了下去,仿佛她们说的都是真的,她是一个可耻的“罪人“。 “那边的,嘀嘀咕咕地在说什么呢?还有没有规矩了?“ 之前的女佣长,也不知是“刑满释放“了,还是有人做了刻意的安排,此时已经回到了领导的岗位上;同样,也不知是学乖了,还是她的某个侄女在试图拉拢某个女佣,她竟一改往日听之任之的态度教训起那些嚼舌头的女人来,倒像是在为凌菡出头一般。 女佣长发话了,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那些刚才还在说三道四的人立马就安静了下来。点名结束后,各自回到各自岗位上去了。 “凌菡,你…嗯,现在主宅的工作不归你负责了。“众人散去后,只有凌菡还呆站在那里,女佣长见状,走过来和颜悦色地对她说道,”这样,你暂时去西跨院的会客厅帮忙吧,那里活儿少,比较清闲……“ “领导,谢谢您。“凌菡当然知道她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是因为什么,也知道乔爱莎现在住的地方离西跨院不远,但就算打心眼里并不感激她对自己的”善意“,表面上还是要客气几句,”可是昨天我已经接受了任命,这几天要负责照顾赵少爷的起居。“ “赵……这……“女佣长自然不会知道赵蕾依的安排,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踟蹰了半天才冷下脸来以质问的口气问道,”谁安排的?“ “是赵小姐。“ “她?她有什么权力…”说到一半,女佣长咳嗽了一声改了口,语气也更加严肃了,“你应该知道,安排宅院事务的工作是我负责吧? “是。”凌菡对她这态度的转变颇有几分鄙夷,却仍旧不动声色,淡然说道,“但赵小姐已经安排过了,您如果觉得不妥,是不是先跟她说一声比较好?不然到时候她怪罪下来,我一个女佣只怕担待不起。” “你……”女佣长听得出凌菡的意思,却又无可奈何,毕竟,她一个女佣长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去和赵蕾依这个“司宅的准女主人”抗衡——如果她有这么厉害,那她家大小姐也就用不着每每落于下风了。 这个女佣,之所以敢这么毫不避讳地违抗自己的命令,也正是因为一眼就看出了这一层关系吧? 她,好像跟刚进来时那个忍气吞声、任人摆布的小女佣,不太一样了。 眼看着凌菡浅浅地行了一礼后便扬长而去,女佣长倏然生出了一种有心无力的感觉:以她这么多年的人生阅历来看,这个女佣,以后只怕会变成个不那么好对付的角色了。 当然,如果连你都对付不了,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岂不泡汤?如果连你都对付不了,还谈什么为父亲翻案? 凌菡冷冷地瞥了一眼身后,眼神中,稍有疲倦,稍有复杂,但更多的,是坚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九章:安全、或是线索 “哦,你来啦?” 凌菡起得确实很早,同时还抱着谨小慎微的态度比原定计划提前了一刻钟到宅院门口等候,但这位养尊处优已久的赵少爷仿佛从来就不知道“时间观念”是为何物,几乎快到日上中天的时分,凌菡才看到穿着一身花哨休闲西装的他从那辆充满暴发户气息的深红色宝马车里走出来。 “是,赵少爷。“ 一见面,赵文耀似乎诧异了片刻,随即,那双微眯的眼睛就带着毫不遮掩的猥琐目光在凌菡身上游走,打招呼的语气中也满是轻浮,虽然早就料到会是如此,但凌菡还是止不住地有点后悔选择了答应赵蕾依,当下恭敬却又略有冷淡地应答了一声,向他鞠了一躬。 “嗯,不错,很懂礼貌啊。司家调教出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赵文耀涎着脸径自走到凌菡近前,毫无顾忌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不过,你也用不着这么紧张,我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未必你还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赵蕾依,你特么当时是怎么说的? 凌菡素来反感被陌生男性触碰身体,尤其是头发,加之这位赵少爷向来臭名昭著,此时又出言轻佻,霎时间让她只觉有一股无名的怒火直窜脑顶。 同时,还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赵蕾依说得好好的,会保她安全,凌菡就是基于对她的一丝信任,才会冒险答应伺候赵文耀的,但现在看来,赵文耀他竟一见面就对她动手动脚,并且还是在旁边就有司宅保镖的状况下这么肆无忌惮,若是到了两人独处的时候,只怕会变本加厉。 不会是被赵蕾依给坑了吧? 不过,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凌菡怒火中烧却又无处发泄,正自尴尬时,倏然想起了身后的那些保镖。 对,保镖,从她离开宿舍后便跟在她身后,她在门口等候赵文耀的漫长时间里他们也一直没有离开。 不用问,派他们来的人不是司允言就是方萍,在宅院里,除非是紧急状态下,否则只有他们二人能够随意调遣这些保镖。 而他们一直跟在她身后,若不是为了防止她逃离,就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而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说明,她还处在他们的视线之中,并没有被忘掉。 所以,赵文耀若是有什么不轨之举,他…他们应该会很快知道,到时候,会来帮她吗? 虽然答案并不确切,但凌菡倏然间只觉心中安稳了不少,当下强行将怒火压抑下去,并后退一步摆脱了赵文耀的手,不卑不亢地再度鞠躬道:“我并不是怕您,但既然赵小姐亲自派遣我来照顾您的起居,我自然更加不敢大意,还请您见谅。“ 她的这番话,当然是故意提起赵蕾依的,想旁敲侧击地点醒他:我们之间还有协议,希望你们说到做到,别为难我。 却不想赵文耀听了这话却颇有些意外,讶然失笑道:“哦,原来是她派你来的。“言语间竟颇为有些失望,刚才的轻浮之态也稍有收敛,但看得出来这并非是他的本意。 赵蕾依没有跟他说过这件事? 这一细节没有逃过凌菡的眼睛,她稍一思忖,感到有些忧喜参半: 从赵文耀刚才的反应来看,他似乎颇有几分忌惮他的妹妹——这是理所应当的,一个败家子哥哥在事业有成的妹妹面前,多少会有些抬不起头来罢?既然如此,她凌菡以后大可狐假虎威一番,赵文耀若有什么不轨之举,她抬出赵蕾依来当挡箭牌就好,只要她没有准备食言,赵文耀应该不敢拿她怎样才对。 但赵蕾依真的不打算食言?为什么偏偏不把昨天说的安排告诉赵文耀?是他们兄妹间一贯如此,他只要服从她的安排就好吗?若是这样,那固然好,她不仅可以自保,还可以把握住这个漏洞,更加方便地从赵文耀那里窥探秘密。 可是,万一不是这样,而是赵蕾依另有什么心思呢? “既然是这样——“凌菡正自忧喜不定时,赵文耀已先开口了,语气中颇有几分不耐烦,仿佛在她那里讨了个没趣一般,”那就这么着吧。不过,有一点我希望你还是弄清楚的好:我再怎么着也是他哥,之所以由着她在我面前指手画脚,那也不过是让着她而已。所以,这几天的事情,什么该告诉她,什么不该告诉她,你自己心里最好有个谱儿,别到时候没讨着好,反而讨个没趣,你明白吗?“ 当然明白,您这是在给我上眼药呢。 凌菡心中暗自好笑,情知这位赵少爷把她当成了赵蕾依派来监督他的人了,却故意摆出一脸什么都不懂的表情对他摇了摇头。 “这都不明白?”赵文耀见状不免有些气急败坏起来,“那我就直说了,她派你来伺候我,无非就是让你管着我,别做对她嫁入司家不利的事情,不是吗?但我是她哥嘛,怎么可能会害她?所以,以后你就用不着什么都跟她说了,免得她担心,等过了这段时间,我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这样对你、我和她都好。这下总该明白了吧?“ “明白了“。 此时,只要说出这三个字,就等于认同了自己是赵蕾依派来的,这样一来,赵文耀心里存着忌惮,做事自然也会规矩不少,给她免去不少麻烦。 但同样地,如果这样做,赵文耀对她有了防备,自然很多事情都会瞒着她,这样一来,要想探察口风就奇难无比了。 安全,或是线索,现在看来,只能选一个了。 “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赵小姐她只吩咐我让我好好照料您,至于您说什么让我管着您,我就一个女佣而已,既然被委派前来伺候您,当然应该服从您的命令,哪有权力管您呢?“ 凌菡是这样选择的,没有一丝犹豫。 既然已经选择了冒险,又怎能再这种时候畏缩不前呢? 方萍说得没错,逃避,是没用的,不仅没用,甚至反而还会害了她自己。 对,这是一场赌局,既然骰子已经摇响了,那就不如把能押的都押上吧,因为这次如果不能大胜,以后可能就再无出路了; 对,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赌局,之前,那么多次机会,如果她没有畏缩不前,而是勇敢地把自己的所有都当作赌注押上去,那现在的局面绝不会是这样吧? “嗯?你确定?“赵文耀脸上浅显易懂的困惑越发多了起来,他疑惑地眯起了眼,细细审视着凌菡,看到的只有她清秀容颜上的错愕、讶异,以及一丝让他莫名有些心痒难挠的委屈可怜,除此再也看不出任何问题。 “她真的没说别的?“虽然觉得自己应该已经一览无余地看明白了这个女佣单纯的心思,但赵文耀还是又补充了一句,随之而来的,是目光和语气重新变得轻佻起来,”你应该知道,如果被我发现你对我撒谎的话,我可以随便惩罚你吧?“说着,一只不老实的手便捏上了她的脸颊。 “是。“凌菡虽然对此无比反感,但为了达成目的,此时也只能选择委曲求全,她没有立刻甩开他的脏手,而是有礼有节地说道,“那我先帮您把行李送去住处吧。”说完,便径自忙活了起来,将那堆几乎塞满后备箱的行李一件件地取出来。 赵文耀被她打断了兴头,竟也没有不满的一丝,反倒饶有兴趣般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个身材娇小的女佣被分量大得吓人的行李累得满头大汗,只是眼中闪烁着的那一丝耐人寻味的光,好像并不只是感兴趣而已。 “事情……就是这样的。” 此时,昊天总部大楼,总裁办公室里,芮泽正向那位若无其事地把玩着一件不起眼的物件的总裁汇报着某件事情。 作为追随他多年的机要秘书,芮泽竟罕见地在汇报事情时紧张得说话都有点吞吞吐吐,因为他察觉到了,在他汇报的时候,总裁的眉宇间竟凝着一朵难以察觉、却又令人心颤的阴云,轩昂的剑眉也向上挑起,如同两把利刃般,在不着痕迹的优雅间释放着冰冷的杀气。 “我当时本来想去阻止的,但还没回到宅院,就接到了夫人的传唤,不得不……” “谁跟让你去阻止的?” 芮泽本想解释,却被他一句冷淡得毫无温度的话打断了,只得停了下来,心中暗自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做了多余的事情——自打这次从安州回来,司先生的心思一直难以捉摸,就连他这位亲信中的亲信都已经完全读不懂了。 “既然有些人觉得赵文耀是个好人,心甘情愿地去伺候他,那就让她去吧。”司允言事不关己般地轩了轩眉峰,目光漫不经心地在墙上游走着,就像他语气中所表现出来的某种味道只是芮泽的又一次错觉一般,“对她来说,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除了我之外,都是好人。她想和他们勾结在一起算计我,那就这样吧,你阻止,又有什么用?” “司先生……” 本来想说的是“她不会这么想的”,但芮泽很快就反应过来,此言一出,只会进一步地助长某人那执拗乖戾的气焰,适得其反。 不过,这一次他差不多可以确定了:刚才那股酸不溜求的味道,的确是从某人的话里冒出来的。 “以姓赵的的为人,我觉得……是不是到了该给他上眼药的时候了?”芮泽说着,想了想,又连忙“贴心地”补充了一句,“最近他的嘴可一直没有消停过,到处跟人说您把清湖区项目承包给他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您看……” “让他说去。我怕的就是他不说。”司允言沉吟片刻,有口无心般地说道,“跟方萍说,让她的人盯紧点就好。” “是,明白。”芮泽虽然不太明白前半句的用意,却非常清楚后半句中说的要盯紧的人到底是谁,当下爽快地答应一声,见他复又低下了双眼,仿佛在看着手里那件东西出神,知道没有别的吩咐了,便退了出去。 刚才他手里的那个东西…… 走到半路,芮泽倏然想起司允言刚才把玩着的物件,莫名地觉得有种违和感。 对了!怎么和当时从那位凌小姐房间里拿走的那条项链竟然一模一样? 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从他心底里涌现,让他觉得似乎有必要把这件事情向司先生禀告。 不过……未免有些荒唐了吧? 而且以他那个脾气,是不是等他们心头的那个节打开之后再说比较好? 一番踌躇后,芮泽终于还是没有再回去办公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章:制造机会 在赵蕾依对付完乔爱莎然后彻底掐断她凌菡和司允言见面的可能性之前,从赵文耀的身上得出自己想要的线索; 并且,跟在赵文耀身边,在订婚前的三天里找机会见司允言一面,向他告知订婚仪式中潜藏着的危险,如果有可能的话,也试着把方萍给她的那一丝希望变成现实。 凌菡是这样打算的,并且也将其付诸行动了。 在同赵文耀的交谈中,她时不时地找机会装作单纯的好奇,探问一些看似无关的问题:比如,他为什么会觉得她是赵蕾依派来监督他的人,他作为哥哥为什么反而要被妹妹监督;再比如,赵家是不是也和司家一样,有这么气派的宅院和数不清的别院;又或者,是对他有事没事都喜欢挂在嘴边的那句“等老子拿下了清湖区项目就如何如何”表示好奇…… 凌菡每次都尽量找准合适的时机,除非是赵文耀自己的话里提及过相关的信息她才装着无知与好奇同他说起,否则绝不多言,以免显得自己太过关心,露出破绽。 但她费尽心思的见缝插针,却每每只能换来赵文耀一番毫无价值的自吹自擂,甚至有时还会被他寻机挑逗,乃至肆无忌惮地动手动脚。 除了语言上的试探,凌菡还试着从他的文件中搜集过线索:别看这位赵公子一副不着调的样子,来司宅时竟带了大量的办公文件——虽然这几天他从来没有翻阅过就是了。但办公文件中往往会存在一些蛛丝马迹,凌菡是不会轻易放过的,所以时常会趁他不在,以收拾房间为掩护悄悄翻阅这些文件。 ——可惜,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她仍旧是一无所获。 怎么会?难道赵文耀已经对她起疑了?不然以他那点脑子,应该不至于连一丝破绽她都找不到。 凌菡不由得有些焦急起来,细细回想,从住进司宅起,赵文耀虽然似乎已经打消了对她的疑虑,不再忌惮她是赵蕾依派来的“监督员“,甚至还经常对她动手动脚,但从他处事的行为上来看,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这位赵公子是个酒色之徒,虽然住在司家,并且很快他的妹妹就要和四水省最有权势的男人订婚了,而他却并没有一丝要收敛的意思,依然时不时地偷偷跑出宅院,晚上回来时往往一身酒气,脚步虚浮,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去干什么了。 但,他每次出门前,都会给她安排一些她早已做完的工作,把她留在宅院里。 所以,他肯定还是对她心存顾忌的,他作为赵蕾依的哥哥,应该比她凌菡更清楚自己妹妹的心机有多可怕,所以并没有相信她凌菡。 而之所以她会一无所获,就是因为他对她还心存戒备。 ——但真的仅仅是因为这个? 逻辑上有些牵强:如果他觉得她是赵蕾依的人,反而没有必要将赵家的秘密对她这样守口如瓶,并且,以赵文耀的为人,如果没有人在后面指使,真要这么滴水不漏地瞒住事情,恐怕他也做不到吧? 而且,更可疑的是,他作为司家的亲戚、未来女主人的哥哥,住进司宅后竟然没有和司允言、赵蕾依见过一次面,连一日三餐都是由她凌菡送到住处的,这于情于理都是不合规矩的,如果不是她过于敏感了,那这倒像是在刻意掐掉她和司家人见面的可能性一样。 难道自己从一开始就被赵蕾依算计了? 但这位未来的司家女主人、能轻而易举地将她除掉的赵小姐,又有什么必要刻意安排这么一出,费尽心机地在她面前装好人?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 凌菡想着想着,颇觉有些头痛,不由得停下了手头正在进行的打扫工作,靠在墙边出神。 与其说是出神,倒不如说是心焦:本以为接近了赵文耀,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线索,甚至能见到司允言的面,就算最终方萍说的那些不过是她一厢情愿,但她至少能把危险的信号传递出去,多少也还了那个男人的情不是? 然而,到现在看来,除了她心头的疑云又多了一重之外,这两天再无其它半点进展了。 该死,难道只能眼看着自己的线索断掉、眼看着纸条中所说的那个“凶险“变为现实? “哟,怎么,不舒服吗?“ 凌菡低着头愁眉苦脸地只顾暗暗心急,等反应过来时,已看到赵文耀站在了她眼前,一只手还放在了她腹部,充满“关切“地问道,”该不会是来了吧?“ “没…没有,谢谢您的关心。“凌菡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地向一旁退开几步躲过他的”咸猪手“。 惊愕、厌恶、恼火,在她心中充斥,却很快就被压抑住了——她现在必须要有这个反应速度,否则,有些机会就这么一瞬即逝了。 机会,她现在的确必须有一个好的机会:既然苦思无解,那么,就化被动为主动,至少先揭开当前的疑云再说。 而这个机会,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傻乎乎地等它从天而降砸在自己头上了,她现在必须学会自己制造机会。 “我没事的。“凌菡轻描淡写地说着,眉间却蹙起了更多的愁绪,在片刻欲言又止的踟蹰后,问道,“午饭时间快到了,您饿了吧?我这就给您拿午餐去。” 说着,她转身便要走,不过,就如她所料想的那样,赵文耀的咸猪手再次袭上了她肩头,稍一用力便将她定在了原地。 “别价。”赵文耀果然注意到了她神色不对,带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猥獕笑容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她道,“我看你好像不大精神,这副样子又怎么能把人伺候好了?要不然,我帮你检查一下身体,这样才好……” “赵少爷,对不起。”凌菡不待他无耻的话说完,连忙惊慌失措地后退几步,深深地鞠了一躬,带着哭腔说道,“我知道您讨厌我这样的人伺候,只是…只是…”话未说完,竟在几声哽咽之后抽泣了起来。 “嘿,这倒是奇怪了。”这样的反应显然是赵文耀始料不及的,一时间他停下了进一步挑逗她的念头,颇为好奇地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了?” “您只是没说而已。”凌菡抽抽搭搭地说着,顺便还应景地掉了几滴眼泪,“可我心里明白,之前在昊天总部的时候,司先生说我是他的未婚妻,上次您和夫人来这里的时候,他又当着您和赵小姐的面那样对我,您都看见了,怎么会不讨厌我这个‘狐狸精’呢?” 赵文耀详视了她片刻,突然一拍脑袋笑着说道:“嗨,我还当是怎么了呢,原来你就是为这件事犯愁啊?” “是……”凌菡委屈地点了点头。 “那可就犯不上了。”赵文耀爽朗一笑道,“说实话,其实当时我的确挺不爽的,觉得你一个女佣竟然这么嚣张,扫了我妹的面子,真够讨厌的。我也不瞒你,后来乔爱莎特地找来跟我说要整你的时候,我一口就答应了。” “哦……”凌菡对他的口无遮拦很是无语,一时竟险些没接上话来,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后才怯生生地抬起眼来看着他说道,“对不起,虽然当时并非我的本意,但毕竟也让您为难了,我不敢奢求您能原谅我,但您若是愿意高抬贵手的话,我可以去和赵小姐说,换个不讨人厌的人来伺候您。” “得了,没那个必要。”赵文耀像是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摆了摆手道,“当时我也只是一时冲动,后来想了想,也觉得这事怪不得你——你不过就是个佣人嘛,我家的佣人也都是这样,我让往东,他们就不敢往西。” 这么说来,您赵大少爷还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呢。 虽觉这赵文耀说话还是比较实在,不像有所隐瞒的样子,可凌菡还是觉得很可疑,当下不依不饶地追问道:“可是…这样毕竟还是对赵小姐的感情造成了伤害,她自己也说了……” “你呀,少听她的,她那是吓唬你的呢。”赵文耀大剌剌地打断了她的话,哂笑道,“我那位表哥,你别看他平日里一副坐怀不乱的圣人样子,说真的,他玩得可比我疯多了……” 玩得疯这一点倒用不着您来解释,问题是,你是哪只眼睛看到他平日里是个坐怀不乱的德行的? 凌菡心里莫名地觉得好笑,却不敢表露出来,继续装着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听他说完。 “……这些她都知道。不过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像他那样的男人,别说三妻四妾,有个后宫佳丽三千都不算事儿,要是一个个地都去计较,她得活得多累啊?她现在马上就要订婚了,只要管好她自己这面‘红旗’不要倒就好,外面那些‘彩旗’,不要在她眼皮子底下飘来飘去就行。所以她说什么‘给她造成了伤害’之类的不过是吓吓你,让你不敢打她男人的主意罢了。” “哦。”凌菡一边听着,一边暗自将这番话仔细琢磨了一遍,发现除了言语比较恬不知耻之外,和赵蕾依所说倒也没什么出入,心中稍稍安定了一点,但脸上可怜巴巴的委屈神色却越发明显起来,“可是,如果这些你们不在意,为什么您还这么讨厌我呢?” “嗨哟我去,这绕了半天怎么又绕回来了呢?”赵文耀一脸郁闷地直拍自己脑门,“你问我,我特么问谁去?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觉得我讨厌你啊?” 凌菡看他一副急得跳脚骂娘的样子不像是假,暗自好笑,心中也安稳了不少,当下放心大胆地直入主题:“您就别安慰我了,您这段时间一直把我冷在一边,出门从来都不让我随行伺候,难道不是因为讨厌我吗?” “哦,原来说了这么多,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 凌菡话一说完,赵文耀脸上的气急败坏很快就消失了,一直猥獕散漫的眼光倏然变得犀利起来,嘴角还挂着一丝意味愠怒的冷笑,仿佛已经看破了这个女佣的所有演技,现在正准备让她吃点苦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一章:你可以试试 “原来说了这么多,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 糟了,刚才也真是大意了。 看到赵文耀摆出一副看穿了她心思的样子,凌菡的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上:没想到赵文耀虽然糊涂,却也没有她所想的那么不堪,她被他一番口无遮拦的话迷惑了,过于冒进也过于直接、同时更是过于生硬地接上了“出门从来都不让我随行伺候“这样一句话。 这么快就说出了这句,岂不是把自己想查探他的那点意图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了他面前? 完了,只怕是要完了。 凌菡心中暗暗叫苦,虽然很快冷静下来准备随机应变,却故意把害怕和惶恐写在了脸上——她清楚,如果此时表现得过于镇静,反而会显得可疑。 “想跟在我屁股后面,监视我到底做了什么,对吧?“赵文耀冷笑道,”这些天一直被我晾在一边,对我做过什么一无所知,该查的什么都没查到,很苦恼,对不对?“ “我……“凌菡一时语塞,磕磕巴巴地啜嚅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除了被他一番话说得无言以对外,还有个以静制动的意思:虽然赵文耀这话直戳她心底,却也并不是说没有别的可能性,如果现在就摊牌,万一错了,岂不冤枉?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赵文耀语气中透出的恼火越来越不加掩饰了,但片刻的停顿后,他又像是经过了一番权衡,选择了忍气吞声般,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行,我问你,她给你开了什么条件,让你肯这么费尽心思地帮她盯着我不放?说出来,只要价钱合适,我可以开比她更高的价——就当我是破财消灾,这特么总行了吧?” 好险。 赵文耀的话证明了凌菡的猜想是对的:他不过是自作聪明地意味她是在套他的话,想趁机获准同意,留在他身边帮赵蕾依监督他而已。 真是有惊无险,是不是到应该好好谢谢乔爱莎、赵蕾依这帮人呢? 莫名地,凌菡心中升起了一阵讽刺的感谢:也不是没道理,按照她之前的心性,在听到赵文耀那句几乎直戳她要害的话之后估计立马就自乱阵脚了,这次之所以能沉得住气,没有把自己给坑了,多少还是应该感谢这些同她勾心斗角的人,把她磨练得比以前坚强了许多。 既然赵文耀理解错了,并非是察觉到了她最根本得目的,这就是万幸,但也绝不能将错就错,哪怕装傻到底,也绝不能承认她是赵蕾依派来的,否则,她忙活了大半天,还是无法获取赵文耀的信任,最后只能得到“赵蕾依不是个善妒得女人”这么一条无关痛痒的结论。 “赵少爷,我…我真的不明白,您为什么会这么想呢?赵小姐真的没有让我监视您。”凌菡细细琢磨着乔爱莎之前在司家人面前装无辜的样子,依葫芦画瓢的同时还稍作了一点改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只要不是心机深沉的人都很容易被骗,她固然憎恨这样的自己,但想想自己的目的,也只得把“绿茶婊”这个角色好好演下去,“您如果讨厌我的话就直说好了,让赵小姐给您换个人伺候,再不放心的话我可以自己走,然后让女佣长来安排伺候您的人,我不会怪您的。” 赵文耀审视着她无辜而委屈的样子,一张英俊却又气质猥琐的脸上浮现着一种将信将疑的复杂神情,一时间变得更加难看了,过了好半天,他才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算了,这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倒还当真了。这几天之所以没让你随行,是因为有些地方只适合男人去——明白我的意思吧?” “是,明白,对不起,我不该过问您的事情的,您如果不方便,其实也没关系的。” 不管是真的被骗住了还是扛不住赵蕾依这层关系,总之,看样子赵文耀已经不会再事事都瞒着她了。 这多少也算个好的开端,能跟在他身边,观察他的言行,总能找出点蛛丝马迹吧?更何况这位赵公子是个酒色之徒,贪杯酒醉之时她再找机会试探,成功的机率会高很多。 明明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凌菡却总觉得心里的别扭远多于喜悦:这不难理解,她从小到大都是个简单率真的性格,喜欢直来直往,这些日子为了父亲的案子一直委曲求全、低声下气的,本就已经让她不舒服了,更何况还要像她最憎恶的人那样,装纯卖乖地去讨好、诓骗别人?虽然终究忍下来了,但心里总归是不会好受的。 “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反正过了明天,我就自由了。今天就权当看在你的面子上——”说着,赵文耀的咸猪手又老实不客气起来,抚到了凌菡的脸颊上,“我下午和晚上那两个场子,就随便你跟着了。” “嗯,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好好侍候您的。”在那只不老实的手已经顺势摸到她的下巴、还准备继续往下摸之前,凌菡恭敬地又鞠了一躬,“既然您下午还有事,我这就去给您准备午餐,绝对不耽误您的事。“ 说完,凌菡转头便走,不等他反应过来,她已走出了院门,快步往食堂走去。 “还真是有够心急的。“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赵文耀将还残留着凌菡脸上雪花膏香味的手指递到鼻尖细细嗅了嗅,目光中闪过一丝让人心底发毛的贪婪之光,随即,也不知道朝着房间的哪个角落,自言自语地说道。 “她急她的。“赵文耀话未落音,房间里已传来了一阵温雅、却又略带凉薄邪气的男声,很好听,但从声音便几乎可以判断那绝对是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不紧不慢地说着,”你不用管,按原定计划去做就行,不要乱了节奏。“ “真是个狡猾的狐狸。“赵文耀冷笑着”哼“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问道,”但如果出了意外,我应急处理一下,没问题的吧?“ 片刻的安静。 那个声音没有回复他,回答他的,是不知从房间哪个方向飞来的一个水晶烟灰缸,不偏不倚地,正砸在他两腿间最致命的地方。 饶是赵文耀身材健硕,挨了这么一下,顿时疼得呲牙咧嘴,蹲下了身去。 “你可以试试看。“ 声音近在咫尺,赵文耀勉强把满是冷汗得脸仰起来几分,只见那双修长的腿竟不知在什么时候已就在他面前,一句简短,却森冷得令他胆颤的话,压抑得他再不敢多把头抬起来半分。 “是,是我不对,兄弟你千万别生气,有话好商量。我知道这几天是我不对,不该对她……“赵文耀倒吸了口凉气,低下头来认错连连。他话尚未说完,再次抬起头来时,那道身影又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不见了。 …… “赵少爷,您这…是不是还是去看下医生的好?“ 午后,司宅,西区跨院的门口,到中午为止还一直活蹦乱跳的赵文耀此时已经必须在凌菡的搀扶下才能顺利地从轿车上下来了,走路时一瘸一拐,连腰都直不起来,还一步一哼哼,那模样简直跟半死不活的小龙虾没什么两样——当然,即便如此,也已经比凌菡刚端着午饭回到住处时的那副爬都爬不起来的样子好了不少。 平心而论,凌菡对这位赵公子连一星半点的好感都没有,但此时见他情状凄惨,还坚持着要去参加会议,不由得也生起了几分恻隐之心,关切地劝他去看医生。 “不用,我没事。劳你费心了。”不知为何,赵文耀对凌菡的态度竟然端正了不少,从她端着午饭回来后直到现在,再没了之前动手动脚、言语轻薄的态度了。 其实,打心底里,凌菡也并不希望他放弃参加会议:会议中,也许他会无意间说出些对她有用的线索;而且,会议既然在司宅开,司允言很有可能也会参加,她兴许可以找到机会将危险的信号传递给他——但赵文耀若是去看医生了,她还有什么理由一同进去? 不过,她的计划似乎太过理想化了。 “这里是会议区。”走到跨院门口时,赵文耀停下来脚步,刻意指了指朱漆大门上方那面写着“萃星苑”的牌匾,以及几个坐在门外绿化带里的长椅上闲谈的女佣,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就不用进去了吧,在门口等我,开完会,晚上我带你出去嗨。” “可是……”凌菡话刚起头,便停住了。 的确,司宅的会议,多少都会牵涉到商业机密吧?她一个女佣,又有什么理由跟进去?要是真进去了,恐怕反而还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吧? 再说,进去了又能怎样?见到了司允言又能怎样?总不能当着那么多的人面单凭一个来路不明的纸条就让他相信危险吧?这样做,只怕只有引火烧身这一个结果。 目送赵文耀一瘸一拐地走进跨院之后,凌菡不无沮丧地去绿化带一角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离那些已经向她投来异样目光的女佣远远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二章:讽刺 在门口等着,虽然是迫不得已之举,并且还要被旁边那群刻薄的女人暗地里指指点点,但也并非一点希望都没有。 眼见跟随赵文耀进入会议室的计划泡了汤,凌菡沮丧之余,也只能迅速调整心态重新盘算,以免这些天的努力彻底化为泡影: 跟到会议室里探听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但会议总有散场的时候。如果确实如她所想、司允言也参加了这次会议,那会议散场时,兴许他会一同出来,届时如果能找机会同他搭上话,那反而比她进到会议室那个尴尬场所去碰运气要强上不少——方萍绝不会无端跟她说那些话,只要能见到他,她如今极其被动的局面至少会有所改观,并且,这同样也是将危险信号传达给他的一个机会。 但真的会这么巧、他就在里面,并且还让她碰上? 不,且不说这个——就算真的能碰上,接下来的事情会如她所想的那样顺利吗? 恐怕不见得,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么一个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任何一点可能存在的侥幸,都不是应该放弃的——说得难听点,以她孤孤单单、毫无背景的一个弱女子,要为父亲翻案、要去和那些有权有势的疑凶做斗争,这从一开始就差不多是一场只能靠侥幸去进行下去的赌局吧? 再说,时间已经只剩下不到半天了,如果明天的订婚仪式开始前,还不能…… 这么一想,凌菡渐渐觉得自己这个不太聪明的计划也差不多是可以接受的了。 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方彤彤的这句话竟莫名其妙地在她耳边反复回荡,也莫名其妙地让她感受到一阵强烈的不安。 “她现在是少爷的专属女佣了,搬到进了主宅,你不知道吗?” 仿佛这句话里隐藏的某种深意,让她在意,同时,这种深意也在预示着她这一想法是多么幼稚、最终也将走向失败。 费了好大劲,凌菡才勉强移转念头,不再去想这些,她狠狠地告诉自己,翻案、报仇、活下去!这些才是现在必须要做的,其它所有,她都不会、也绝对不能去在意,因为在意,所以就会动摇,而动摇,很可能让她做出误判,离自己的初衷越走越远。 老实待着吧,这样或许能碰到转机,就算抛开这个不谈,为了继续深挖赵文耀手里可能掌握着的线索,也必须待下去。 他中午伤了哪里、他说的晚上出去“嗨“又是指的什么,这些,凌菡觉得就算是再蠢的人也能一眼看出来。 这位赵公子还真是个值得佩服的人,明天就是自己妹妹的订婚仪式,他又伤成这样,竟还不忘花天酒地;也正因如此,他这么一个混账透顶的花花太岁恰好可以成为她向幕后黑手发起反攻的薄弱环节——晚上和他一起去,想办法把他灌醉然后套出话来,这一招对别人用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但用来对付赵公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她应该继续在这门外等着,散会后当面拦下赵文耀,这样他才会迫于无奈地兑现他的诺言,让她有机会施行自己的计划,否则,他拍拍屁股逃跑了怎么办?以他对赵蕾依的畏惧,只怕多半会选择这么做吧? 好不容易,凌菡说服了自己继续等下去,可旁边的那些女佣却仿佛把她的沉默当成了怯懦,竟肆无忌惮地开始把难听的话放到了明面上来说。 “嗬,我说呢,领导平日里也看不惯这种人,今天怎么突然站出来给她出头了,原来是有些人没爬上少爷的床,转过脸来又拍上赵公子了。“ “是啊,而且这次看来还挺得心应手的,要不然,领导也犯不着帮这种没皮没脸的说话吧?“ “这可不一定。你们自己想想啊,赵公子是什么人?那可是全市知名的风流浪子,跟她不过是玩玩罢了,哪能让领导这么上心?要我看,没准人还勾搭了别的什么狠角色。“ “喂,别说得只有你一个知道似的,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有些人背着少爷勾搭陆总,结果被关禁闭的事,现在只怕没几个人不知道吧?“ “还有还有,前段时间当时得令的那位秦少爷,听说跟她也有一手呢,可惜有些人,天生就是个扫把星,把人家秦少爷也克得被少爷打入冷宫喽。“ …… 秦止戈? 对于这些刻薄女人嚼舌头的功夫,凌菡早已习惯了,听着她们在一旁一唱一和地污蔑她,虽然心中窝火,但为了不影响自己的行动,也就一直没有搭理,但听到她们说起秦止戈,她还是心头一震。 秦止戈受到了连累?她们说的什么“打入冷宫“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被司允言免去了所有职务?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为秦止戈担心的同时,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爬上了她的心头:秦止戈对于清湖区项目“血拆“这件事一直抱着强烈的反对,也正是因此,他被司允言提拔进入昊天高层后,她才心中稍安,而一直以来,她也是根据这一点,才或多或少地觉得司允言在当年的事件中是无辜的。 但现在到了项目即将开始的时候,如果秦止戈真的突然被免职,这意味着什么…… 他仅仅是被她连累的吗…… 凌菡倏然间只觉心中一阵错乱,总觉得自己的判断、无论是之前的,还是最近的,都存在着解释不通的地方,但这些不合理的地方又千头万绪,让她无从分析。 “喂,我们在这说话呢,你看什么看啊?“ 神思错乱间,凌菡不经意地将目光瞥向了那些仍然在说三道四的女人,自己却浑然不觉,直到说得最起劲的李佳佳发现了这阵怪异的目光,趾高气昂地向她发问。 “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服的地方吗?“这个一直对凌菡心存芥蒂的女人此时显然也不再忌惮刚从禁闭室里放出来的凌菡,斜眼看着她道,“未必这些事还只许你做,不许别人说了?你还当你是跟以前一样,有少爷护着呢?” “哎,你也别老把人往坏处想啊。”一直在一旁应和李佳佳的王欣见凌菡被话噎得脸色煞白,便也站出来阴阳怪气地讽刺道,“说不定人家凌菡啊,是想来给我们传授传授经验,教教我们要怎样做才能像她那样,在那么多男人中间游刃有余。“ 她这一番话把其他女佣说得哄堂大笑,李佳佳也夸张地皱起眉头来连声说着“恶心“,一时间众人都或多或少地把矛头指向了凌菡。 这些该死的女人…… 凌菡原本只不过想借机向她们打听一下秦止戈得处境而已,并且还做好了放低姿态、委曲求全的准备,却不想还未开口就被她们奚落了一番通,心中一把无明之火顿时烧得焰腾腾地,直想抬手就给这些贱人几个耳光。 可惜,做不到。 现在她已经处在自身难保的境地了,只不过为了要追查当年的案件,才忍辱负重地留在了这里,处境已经极其险恶,哪里还能把她们怎么样? 一个巴掌下去,然后被人多势众的她们报复,狠狠折辱一顿,接下来,还要被她们众口一词地恶人先告状,指不定还会受到多大的惩罚,而顺带着,还会错过跟赵文耀出去的机会…… 所以,接着忍吧。现在,这不应该是你最擅长做的事情了吗? 但,这口恶气…… 凌菡红着双眼盯着她们,却又无可奈何,心中的委屈和恼怒无以复加,甚至差点生出了“打她们一顿,说不定可以引来司允言的亲手惩罚,到时候再跟他说接下来的事情“这种傻念头。 好在,有人及时出现,让她终止了犯傻的冲动。 秦止戈! 叶间疏漏下来的斑驳阳光照映着他俊美的侧脸和瘦削的身躯,凌菡看着他,仿佛周围那些讨厌的女人都瞬间消失了,眼前,只有这个曾给她温暖的男人,在等着她这个久违的老友一声招呼。 但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像她的救世主一样站到她的身边,义正言辞地喝退那些为难她的人,此时,穿着整齐的浅月色西装、带着公文包的他显然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竟像是没有看到她一般,行色匆匆,很快便从侧门走进了会议区,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跟上去! 李佳佳等人还想继续纠缠,然而凌菡在电光火石间,便被脑中倏然闪过的三个字叫醒,毫不犹豫地快步向秦止戈追去。 当然,绝不仅仅是为了一声久违的问候,也不全然是为了关心他最近的处境,她当然希望自己跟上去的目的仅仅就是这么单纯,但在如今的处境下,她不得不带着惭愧承认自己的功利心: 除了她现在最信任的朋友之外,秦止戈的身份同时也是司允言的弟弟——并且也是为数不多的、跟这个狼一样的男人关系很好的人之一,他是绝对可靠的,把危险的信号传递给他甚至比传递给方萍或芮泽还要可靠;同时,也正因如此,她可以想办法,通过他,在明天的订婚仪式开始前见到司允言,揭开自己心中的疑惑,甚至直接把控住为父亲翻案的最佳机会。 很讽刺。 的确,从进入司宅一来,他是唯一一个真正对她好的人,可到头来,她却连他都要算计,全然不顾他带她去见那个最讨厌看到他们来往的人,会给他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以及以他的性格,在得知了她最近的境遇后,到时候若是在司允言面前全力维护她,会不会让他再一次地受到她的连累。 凌菡,你正在朝着自己最深恶痛绝的那种人越走越近,不是吗? 浮现在唇边的讽刺笑意,却也没有阻挡住凌菡坚决的脚步,进入到这古香古色一如园林苑囿般的会议区大院后,秦止戈的身影便就在离她不远的转角处了。 “还愣着干什么?”院墙外,侧门边,李佳佳在确认了凌菡已经跑进会议区暂时不会出来后,转头对王欣使了个眼色,“这么好的戏,不叫领导过来看看怎么行?” 王欣心领神会地邪气一笑,转身便朝女佣长的办公室跑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三章:让姓司的死 飞檐斗拱,画柱雕梁,鎏金的瓦,朱红的墙。 在淡金的日光辉映下,这里的每一处都透露着异乎寻常的奢华豪贵之气,却又肃穆庄严得令人凛然。这里,萃星苑,被誉为除了总部大楼外、昊天集团的第二心脏,因为那位一举一动都能影响整个四水省全年经济走向的总裁似乎更喜欢在这里对他手下的精英们发号施令。 但,也不算很大才对吧? 回廊下,凌菡半蹲着,疲累、焦急之外,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惶惧:进入到这种处处都有可能涉及机密的地方,并且还是在那么多跟她心存芥蒂的女人的注视下闯进来的,每一秒,她都存在着被人发现并受到严厉斥责的可能。 但,这里应该不是很大啊? 凌菡又重新回忆了一遍早已烂熟于胸的司宅规划图,多番印证之后,得出的结果还是:萃星苑的面积并不大,并且除了几处回廊之外,整体布局规划都再没有什么复杂之处了。 可是,即便如此,她竟然还是把秦止戈给跟丢了! 在进入侧门后,秦止戈本离她不远,她想开口叫他,却又碍于这里是会议区,她一个女佣随意进出并且大声喧哗,只怕会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也倒罢了,但以秦止戈的性格,到时候必然会袒护她,事情也将因此而越闹越大,万一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揪住不放,连累秦止戈不说,她的处境也将雪上加霜。 她本应该冒险试试,叫住他的,当时若是这么做了,也不至于在秦止戈消失在转角处之后,她追过去时直到现在,都再看不到他的踪迹了。 他不会已经进到会议室里去了吧?若是如此,她岂不是又白白错失了一个大好的转机? 焦急、懊丧,凌菡不知道现在齐头并进在她心头的两种感觉到底哪种更多。 从秦止戈的角度出发,她觉得现在这种焦急颇有些见利忘义的味道:因为她自己也清楚,现在和秦止戈见上面,这对她的处境固然有很大的帮助,但对于秦止戈来说,却不仅没有好处,反而会进一步地把他拉进到麻烦之中。 平心而论,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自己对他抱有这样的想法:生活在这个利益与阴谋的漩涡之中,以往最好的朋友祁绣绣都背叛了她,除了秦止戈之外,她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纯粹、干净地和她相处的人了,而一旦连这个单纯善良一如白纸的男人,都变成了她为达目的而随意利用的工具,从此,在翻案计划结束之前,她的生活将变成纯粹可悲的交易场,即使最后成功翻案,她只怕也会给自己的人生留下一段难以挽回的遗憾。 但,如果能让父亲乃至整个凌家重获清白、让那些把她的人生变得如此苦痛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可悲也好,遗憾也罢,她都愿意一个人背了。 可是,为什么,在所剩不多的这些机会中,她还是会连这一次都擦肩而过? 凌菡重整了一下心态,继续小心翼翼、却又漫无目的地寻找着。 他,秦止戈。那次,在江边,在她整个人都已经濒临崩溃的时候,他出现了,在明知她是他最敬畏的哥哥的“猎物”的情况下,依旧毫不畏惧地收留她、给她温暖、给她安全感。 不,不止这一次吧? 刚来宅院的那天,她被人当众羞辱,站出来为她鸣不平的是他;在剑南庄园时,她为寻找清湖区项目档案而急得焦头烂额时,不顾风险偷出档案来给她的是他;她被司允言毫不留情地赶出来,无家可归时,又是他好心收留了她,甚至为了她,他堂堂昊天的高管、司家的半个少爷,竟甘心去餐厅当服务生…… 往日的种种,历历在目,每一次,尽管都不免会因他的冲动而给她带来一些麻烦,但在她彷徨无助的时候,他总会像她的救世主一样出现在她身边,用他并不健硕的羽翼为她遮风挡雨。 为什么偏偏这次、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他却与她擦肩而过? 能找的地方几乎已经全都找完了,失落、彷徨,就像一场停不下来的雨,在凌菡心头落下越来越重的窒息感,眼前并不算太大的会议区此时仿佛已经变成了一片无垠的海,而秦止戈就像落入其中的一粒沙,让她无从寻找。 算了,这可能就是她的命罢,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与最重要的机会失诸交臂——这样的事情还经历得少吗? 又或许,连老天爷都看不惯她现在这副唯利是图、不管他人死活的嘴脸,所以才会让她这么离奇地跟丢他吧。 凌菡心中的沮丧无以复加,却又很清楚:由于涉及到许多商业机密,所以萃星苑的每间会议室都是经过了精心设计的,除了集团的高管外,只有当天有重要会议需要参加的人手里会临时掌握着钥匙,此外,墙壁和门窗虽是古典设计,却用了最先进的隔音材料,外面的人就算有窃听仪器,也无法听到会议室里哪怕一丝一毫的声音。 所以,如果秦止戈进到了会议室里,她断无可能再找到他,既然如此,只能立即离开。留在这里只会给自己增加危险:虽然会议区没有安保人员,但万一被会议室里出来的人看到,她该怎么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听到了?“ 凌菡战战兢兢地走到转角处一间会议室门口时,倏然听到一阵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顿时吓得惊慌失措地立在原地。 被发现了? 冷汗湿透了她的手心,她都已经开始在脑中编造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借口了,却很快又发现,室外并无一人,刚才的话也并非是针对自己的,因为对话还在继续: “听到了。“ 干净利落的回答,还有那熟悉的声音,令她吃了一惊:是赵文耀。 她竟然误打误撞到了他开会的房间外? 凌菡慌乱地四下张望了一眼,确定附近没人后心中才稍微安定了几分,同时,她也发现了为什么在隔音这么好的会议室里竟然还能有声音传出来被她听到的原因:这间会议室的门竟然开着一条缝。 “觉得有什么为难的吗?“ 凌菡本还在为要不要借此机会在门外偷听而犹豫:毕竟这里是会议区,虽然她处在靠着不起眼的角落那一间外面,但还是可能会被经过的人发现。但听到这一句话之后,她立马坚定了决心:和赵文耀说话的是王恭!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同时,恐怕也变得对她有用了:王恭过去曾是司老爷的心腹——最重要的是,在两年前案件发生时还是的。现在他竟然和同样牵扯到那个案件的赵文耀同桌说话,这其间,是不是会提到一些当年的事件? 本着这样的打算,凌菡暂时将跟丢秦止戈的沮丧以及可能被发现的惶恐丢在一边,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地靠近到门前,并蹲下了身子,专心致志地听着他们的每一句话,好在他们似乎并不知道有这么一道门缝的存在,说话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她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没有。“ 赵文耀回话的声音很深沉,似是想要表现出自己的坚决,但其中隐藏着的惶恐却连门外的凌菡都能听出来,更别说久经江湖的王恭了。 “赵总,没关系的,我们现在所计划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你如果心里有畏难的情绪,大可以说出来,我们好再帮您参详参详。如果实在不行,现在换人也为时不晚,不是什么值得为难的事。“ 王恭的语气颇为慢条斯理,凌菡听得清楚,心头不由得狂跳起来:计划着什么不容易的事情? 谋划者是司老爷的心腹以及赵文耀,再加上这些天四处都在传的“景龙地产将承接清湖区项目“的流言……他们说的除了清湖区项目的拆迁事项外,还能有什么!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线索终于就在眼前了! 凌菡咽了口唾沫平复了一下心中的狂喜,聚精会神地听着,同时也不免有些懊恼:如果手机没被那个该死的男人收走就好了,那样的话她或许可以录下他们的对话,到了时机成熟时拿来作为呈堂证供。 不过,就算不能录音,能够亲耳听到他们说出这些也已经很好了,至少可以给她提供一些思路,让她对当年的内幕有更多的了解,同时,也可以判断赵蕾依之前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 真是意外之喜。 凌菡静下心来,继续听着他们的对话,只是,接下来的话,虽然足够让她意外,却并没有任何的“喜“。 “恭叔,您是在怀疑我的决心吗?“赵文耀怫然道,”我想您恐怕已经忘了,在整个琅市,再找不出一个比我更希望让姓司的死的人了。“ 让姓司的死?! 凌菡狠狠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一声惊呼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原来是这样! 他们所谋划的这件事,她其实早已知道了。 只是,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想象:要在明天的订婚仪式上制造那一起“凶险“的人,竟然会是他——头脑简单、同时也即将成为”被害目标“大舅子的赵文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四章:野种 不,不可能的吧?怎么会是他?他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能力这样做? “让姓司的死“。 赵文耀这句充满着浅显易懂的仇恨的话,让凌菡心头的震惊和疑惑无以复加,无数个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问题在瞬间涌上了思维中枢,压迫得她头痛无比,一时间,竟忘了要为自己探听线索的计划落空而失望了。 赵蕾依是他的妹妹,明天就要和司允言订婚了,到时候他作为司家女主人的哥哥,自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什么偏偏要在形势对他如此有利的情况下去害一个可以带给他无尽的权力与财富的人? 而且,这位赵公子虽然一向头脑简单、行事荒唐,但也不像是蠢到不可救药的样子,他难道不知道那个男人有多可怕?无论是权势、心计还是武力,赵文耀在他面前都像个侏儒一般渺小,他要拿什么去算计这样一个男人?他难道不知道事情落败之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 老天,现在她身边的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恐怕用“疯子“两个字来形容,都不能描绘其万一了吧? 惊疑,然后是闪瞬而过的一丝莫名其妙的宽心,紧接着,是更多的惊疑。 凌菡已经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了,只记得,那一瞬,她竟忘掉了自己的处境,为那个男人大大地松了口气:如果只是赵文耀这样的货色想算计他,以他的能力,这次所谓的“凶险“根本不可能对他构成什么威胁吧? 但若只是这样,为什么陆子兮还要冒着风险传信过来,让她赶紧逃离?如果只是想吓唬她,他又怎么能确定她会被他的“凶险“二字给吓到? 事情绝对不简单。 凌菡敏锐地嗅出了异样的味道,并决定冒险留下来继续偷听:自然地,她这么做只是因为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和当年的案件脱不了干系,至于赵文耀和王恭为什么要谋害司允言、他们的计划将如何实施,这些都无关紧要,她该做的只是到时候将事实转告给他就行,毕竟,那个见异思迁的男人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件复仇的工具,她绝不会对他太过上心。 “当年我父亲是怎么被活活气死的?我又是为什么,会从一个被全省商界看好的有为青年一步步沦落到现在这副醉猫样子的?“ 当年的商会主席赵景同的死难道和司家有关?而赵文耀谋划对司允言下手,就是因为这个? 凌菡越发感到心惊:若是如此,赵文耀一直以来沉湎酒色的姿态都是为了给父亲报仇而进行的韬光养晦,那此人的心机恐怕绝不可小视,而他们这次准备的“凶险“,也绝不像她刚才所想的那样简单,这也正好揭开了为什么陆子兮会对她发出警告这一疑团。 “当然,您不一样。“阵阵烟味顺着门缝飘出,即便被门挡住,也浓得险些把凌菡呛到,可见此时赵文耀的心情恶劣得和他带着讽刺意味得语气一样,”您会选择跟我合作,无非是为名为利,所以您恐怕不能明白我现在的决心有多坚定。“ “嗯。“王恭沉吟半晌,似是怕煮熟的鸭子飞了,斟酌了一番说辞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您说的,我能理解,但是请您见谅,现在我们的目标可是一头狮子,一击不中的话,您应该清楚后果会是怎样的。“ “我当然清楚。“赵文耀冷笑出声,”恭叔,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您有什么想说的,就不用藏着掖着了,直接说吧。“ “如您所见。“王恭又踟蹰了片刻方才开口,”明天,是动手的日子,同时也正是赵小姐的好日子……“ “你是怀疑我会对我那位未来妹夫下不去手?“ “不,我绝无此意。“被疾言厉色地打断后,王恭说话依旧气定神闲,涵养好得连凌菡都怀疑里面坐着的是不是之前那个对她变脸如翻书的”大内总管“了,”我只是想说,血浓于水,她毕竟是你的亲妹子。“ 说到此处,王恭顿住了,仿佛后边的意思尽在不言之中。 凌菡当此空闲,不由得又惊疑了一番:赵蕾依既然是赵文耀的亲妹妹,那她之前猜测她是赵景同养女这一推论被打破了,既然如此,司允言,或者说整个司家,为什么会像是理所应当般地同意这桩不会被法律承认的婚事? 但正在对话的两人似乎没有打算留给她思考这个问题的时间,对话继续进行,而内容也让她越发心惊。 “你到底想说什么?“赵文耀的语气开始不耐烦起来,不像是故意装作听不懂王恭的话。 “是,订婚的流程我们已经大致清楚了,准备工作也只差最后一步了。“王恭继续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语调,”但您也知道,这次的仪式不是我操控,所以有些细节并不在我们的全盘掌控之中,送完订婚戒指,他们要去换衣服,然后敬酒,但两间更衣室,他们谁会进哪一间,我们都还不清楚,并且,按照姓芮的现在表现出来的状况来看,只怕明天仪典开始之前谁都不会知道……“ “好,现在我明白您想说什么了。“赵文耀打断道,”我们不知道这些,也就不会知道那个野种到时候会进哪间,对吧?“ 野种? 这个词的确是用来骂人的,但一般来说,也只有在某些特定环境下才会用吧? 凌菡敏锐地察觉到赵文耀骂的是谁,惊讶至于,很快又发现了其中偏差:赵文耀竟然称司允言为野种…难道连司允言……也是司老爷的私生子?否则赵文耀没有理由特意用这样的字眼吧?如果只是为了泄愤,更加恶毒的字眼应该比比皆是才对。 不过,如果是这样,倒也解释了为什么司允言和赵蕾依订婚这件事可以得到理所当然般的认同:如果他不是赵兰馨的亲生儿子,自然和赵蕾依没有血缘关系。 可是,之前从来没听说过…… 这倒罢了,只是从桀骜不驯的司允言对赵兰馨近乎言听计从的孝顺,怎么看也不像是对一个没有血缘的继母的态度。 还有…… 凌菡莫名地感到,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闪过心头,并鬼使神差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 对,想多了。 她自我解嘲般地露出一丝苦笑。 它,还有盒子里的那一条,现在都已被他收走,到了这个地步,她竟然还会生出这种可怕而又可笑的“第六感“,真是可悲。 “这又有什么关碍?“片刻的停顿后,赵文耀再度开口,语气冷淡如常,凌菡也赶忙将思绪从惆怅的泥潭中拔出来,强打精神继续听着。 “当年——嗯,您那时候还是人人敬重的‘大内总管’,想必也亲眼看到了我爸是怎么一步步被逼死的吧?“赵文耀干笑两声道,”那个惨局,她知道得一清二楚,但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对司家俯首帖耳,连她那些不干不净的生意,都是靠着司家做起来的,现在,她竟然还要嫁给仇人。这样狼心狗肺的女人,她的死活,我特么还记挂个屁!“ 情绪激动之下,与粗口一同迸出的,还有一阵哽咽。 这一声,是为被至亲之人背叛而发出的痛苦呻吟吧? 平心而论,凌菡很不喜欢赵文耀这个人,不管是花天酒地的混账鬼那一面,还是刚刚得知的心狠手辣这一面,都不喜欢,但听了他的过往后,她竟莫名地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甚至有些同情起这位赵公子来。 相比于他,自己还算好吧,祁绣绣无论如何也就那样了,和她既非血亲,对她的背叛也还没到如此没心没肺的地步,反观赵家兄妹……相比而言,她也还没有到这么可悲的地步吧。 “你放心。“半晌调整后,赵文耀的语气平复如初,”她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我也就没有必要再手下留情。两间更衣室,我都会安排足够的炸药,到时候她如果能侥幸逃得一命,以后我和她就算两清了;要是她跟姓司的去黄泉路上做了鬼鸳鸯,那也是她自作自受,怪不得我。“ 在更衣室安排炸药! “那好,我知道了,我们这边会配合,今晚,更衣室那一带的摄像头都会瞎上两个小时,您让您的人……“ 不错,司宅最让人忌惮的就是那些无处不在的摄像头,想在这里做坏事,基本不可能全身而退。 但反过来说,若是有内应,把摄像头都掐掉,那就会在这座天衣无缝的堡垒中暴露出无限大的安全漏洞,届时更衣室的炸药一爆炸,现场一片狼藉,哪里还找得到证据…… 凌菡心底里一阵冰凉,恍惚间竟如同看到了炸药引爆的那一刻,他极俊的面容在烈焰中扭曲、灼烧,最后…… 到这已经够了!马上走!如果自己再被发现,这件事恐怕将再无任何挽回的余地! “你刚才没关门?“ 凌菡沉住气,小心翼翼地起身待走,倏然被房里传出来的话惊得险些跌倒。 “……你看着我把门锁上的。“ 跑! 凌菡再不敢稍作停留去考虑门为什么会自己打开了,转过身去以最快的速度向着会议区门外跑去。 当赵文耀以最快速度拉开会议室的门时,门外已没了任何人影,也察觉不到任何异样。他黑沉着的脸色也稍微放松了些许,稍作停顿后,正准备回到室内,但随着他鼻子稍稍抽动了几下,脚步又停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五章:进去就知道了 赵文耀要杀他,就在明天的订婚仪式上! 幸运地,凌菡躲过了所有可能发现她的眼光,从会议区这个危险地带逃了出来。 怎么办?该怎么办? 慌乱,手足无措,然后,又一遍地,他傲岸的身躯在爆炸与烈焰中一寸寸消失在她面前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了她的眼前,随之而来的,是湿透后背的冷汗。 时间已经不多了,去找他!赶紧,把这场恐怖的阴谋告诉他,在他走进那间会要了他命的更衣室之前! …… 但,如果她有办法见到他,又怎么会落到愿意委曲求全地去伺候赵文耀这一步? 在撒腿向主宅跑去的前一刻,凌菡停住了脚步。 对啊,何必呢? 他这么对你,把你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后,又像是扔掉一双破鞋一样,把你扔到一边,连见上一面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你,然后转眼就把那位出卖你的“好姐妹“调到了身边。 你确定,你要为这样一个男人的安全而焦头烂额、奋不顾身? 就算是,你准备怎么做?跑到主宅——他们现在一起住的主宅!跑到那里,然后歇斯底里地喊他,求他让你见他一面,然后眼看着他们一起出现在你面前,趾高气昂地听你低声下气的话,然后在榨干了你最后一丝利用价值之后再把你扔到一边? 贱不贱,你说你贱不贱! 有这样一个声音,像是在她耳边怒吼一般,震耳欲聋的咆哮每一声都让她的心像是被一柄奇大无比的铁锤当面砸中一般闷痛。 但片刻的犹豫后,她震惊地发现,自己的双腿竟已开始不听使唤地挪动起来。 “第一次见面,我被人挟持,虽然事情是因您而起,但最后救我的终归是您,谢谢。” 在她极度惊讶于自己在听到那个男人确实会被谋害之后,竟会如此近乎不顾廉耻地想去告知他时,恍惚间,耳边又响起了那些曾经的话——她觉得自己只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说出的场面话。 “在浴室的时候,有人向我开枪,是您把我推开,还害得您自己受了伤,谢谢。” …… 不,不止是场面话才对,难道现在还不肯承认吗? 他就算对你做过再过分的事,但两次——不,算上银环蛇那次,已经三次了——救你性命,如果没有他,你早就已经没命了,难道这些都不值得你承认自己当时的感谢是发自肺腑的吗?难道这些就不值得你放下这点脸面,去把危险的信号送到他手里,让他免遭人毒手吗? 对,就是这样,为了报恩,所以才会如此密切地关注那张纸条上写的“凶险“,如果此时因为早已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祁绣绣而畏缩不前,反倒像是承认了自己那颗”报恩“的心没那么纯粹吧? …… 可能是并不那么纯粹,为了翻案,他也必须活着! …… 既然如此,就更该马上过去了! 倒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在某些方面是清白的一般,凌菡终于笃定了决心迈开了去主宅的步伐。 “哟,这着急上火的,又是闻到了哪有男人的味道,准备去勾引吗?“ 没走出两步,凌菡就被李佳佳及一众等着看好戏的女佣给拦下了。 该死,真是晦气。 这么想的不止凌菡,还有李佳佳,在看到这个曾几个耳光把她打得不敢还手的女人冲进会议区后,她觉得终于找到报那一箭之仇的机会了,赶忙让王欣去向女佣长告状,自己则等在原地准备看好戏,却不想等来的只是女佣长不耐烦的一句“闲事少管“,不仅没得逞,反而讨了个没趣,心中正自窝火,此时看到凌菡心事重重地出来,决定至少吓唬她一番也好。 “让开。“凌菡哪里知道这么多,事态紧急,她只想尽快摆脱这帮阴魂不散的女人,赶紧去主宅报信,当下没好气地扔下两个字就准备绕过她们。 “嚯,你还有理了啊?“ 李佳佳见她不吃这套,脾气还不小,心里不免有点含糊了,倒是王欣,热闹没看到反而看了女佣长的臭脸,正自没地方撒气,拦过去推搡了凌菡一把,恶声恶气地说道,”怎么着?知道你刚才进的是什么地方吗?是会议区!佣工不得以任何理由在会议期间进入,这是守则上的规定,你没记住?还是说你那脑子就记得住勾引男人那档子事情?“ “没时间搭理你。“时间紧迫,凌菡正在心急火燎之间,瞪圆了眼睛怒吼道,”给我滚开。“ 王欣被她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一愣,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这个女人刚被少爷重罚过,根本没有靠山,当下更加肆无忌惮地冷笑道:“怎么着?急得连人话都不会说了?“说着更加用力地推了一把,把身体虚弱尚未复原的凌菡推得险些摔倒,”问题是我们有的是时间搭理你,就不让,怎么着?“ 再这么耗下去,万一赵文耀出来知道她进过会议区,那她就完了。这倒罢了,到时候甚至还可能连累得他都丧命…… “再不滚——“情急之下,凌菡已顾不得再去计较到底哪个更重要,抬起手来厉声呵斥道,”我动手了。“ “好哇。“王欣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好笑得冷笑话一般不怒反笑,还故意侧过脸来像无赖一般指指点点道,”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胆,敢……“ “啪“。 她话未落音,一记脆响的耳光已直接打了这个多事的女人一个眼冒金星,连凌菡自己都诧异,自己现在竟然还能使出这么大的力气,连手都打痛了。 “妈的……“ “给我住手!“ 王欣当众被打,羞怒交加之下抬掌就要还手,旁边几个女佣见状也做好了教训凌菡一番的准备,但王欣的巴掌还没落下,背后传来的一阵浑厚男声已将她们全都喝住了。 “你们干什么?“ 凌菡恍然回首间,看到站在门口的竟是赵文耀,失望之余更多的是害怕。 “赵少爷,是这样,刚才您走后不久,这个凌菡就跟您进了会议区。“凌菡还没来得及辩解,李佳佳已率先说出了她最害怕的那件事,”这是违反规则的,我们看见了,就说了她几句,没想到她竟然动手打人,还……“ 完了…… 赵文耀就算再傻,听到之后只怕也会怀疑她偷听…… “嗬,看你们这一个个的长得挺水灵,没想到都是小傻瓜。“凌菡正自绝望间,赵文耀已迈着不怎么顺畅的步子走了过来,涎着脸在李佳佳鼻子上暧昧地刮了一刮,”萃星苑的会议室隔音做得那么好,屋里就算开‘轰趴’外面都听不到,她进去了就进去了,还能听到什么不成?“ 李佳佳被他这一逗弄,顿时受宠若惊,倒忘了要继续追打凌菡了。但凌菡却并没感觉到一丝轻松:在得知了赵文耀内里的城府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样之后,她再不敢轻视他了,此时他虽没有追究,但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呀,怎么这么不乖?不是说好的让你在外面等着吗?“凌菡仍自心有狐疑,赵文耀已放开了李佳佳,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一会儿出去嗨,可得好好罚你几杯才好。“说着分开众人,对凌菡道,”走吧,赶紧先吃完饭,我那帮哥儿们都在等着呢,到时候介绍你给他们认识。“ 一听说赵公子要带凌菡出去“嗨“,在场的女佣无一不是一脸的羡慕嫉妒恨,唯有凌菡假意浅笑着,心里的焦急无以复加。 且不说赵文耀带她出去是不是居心不良,就算不是,她今晚和他呆在一起已没了任何意义:以他韬光养晦的城府,她最多也就能和他分个伯仲,哪还敢幻想着靠灌酒从他嘴里套话?不仅如此,跟他出去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明天订婚仪式就要开始了,哪还有机会去通知司允言? 问题是,之前是她求着赵文耀带自己出去的,现在又有什么理由不去? 不舒服?不想去了?有事? 无论哪一条都只有让赵文耀更加怀疑她这一个后果吧? 真是作茧自缚…… “凌菡!“ 就在凌菡的绝望几乎达到顶点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如福音般的呼唤。 “哟,赵少爷您也在这呢?给您请安啦。“走过来的是方彤彤,在不失谄媚地向赵文耀行礼问好后,便一脸焦急地转头对凌菡道,”少爷正找你有急事呢,赶紧跟我走。“ 是他?他终于主动来找她了! 一番自己觉得莫名其妙的惊喜后,凌菡颇有顾忌地回头看了赵文耀一眼。 “哦,既然是司先生有事,那我这只好改天了。“赵文耀爽朗地哈哈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看样子的确没发现? 凌菡急速停止了心中的迟疑,向他道了个别后,便和方彤彤一起转头走了。 “看这样子是要下雨啊。“凌菡走后,赵文耀抬头看了看不经意间已阴云密布的天,转向面有期待的众女佣道,”我得回去拿把伞。“说着在她们颇为失望的目光中转身回了萃星苑,进门后立马掏出了手机…… “少爷找我什么事?“ “他没跟你说?“ “有提起别的什么吗?“ 去主宅的路上,豆大的雨滴已开始落下来了,凌菡在加快脚步的同时,还不忘连声向方彤彤问询,可得到的答案,除了“不知道“之外,就只有极不耐烦的”真的不知道“了。 穿过林荫道后,眼见得主宅就在眼前了,凌菡还是没放弃,想事先从方彤彤口中得到一些消息。 当然,有些问题她没敢说出口,比如:祁绣绣在不在? “得了,你进去不就知道了?“方彤彤被她问得不耐烦了,把她送到门口后帮她敲了敲门就快步走了。 进去就知道了。 凌菡压抑住心中“好事来得太突然“的狂跳的同时,还在琢磨着方彤彤莫名有些反常的举动。 但,有些答案,好像都不用进去,就能知道。 “谁啊?“ 门开了,迎接凌菡的是祁绣绣微微错愕的神情。 ——以及她凌乱的头发、单薄的睡衣,还有脖颈上淤紫的吻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六章:人在做,天在看 “菡菡……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原来如此。 看着祁绣绣脖颈下那再耀眼不过了的深紫色吻痕,听着她吞吞吐吐、字字都透着心虚的话,倏然间,凌菡只觉外面已成倾盆之势的大雨此时就像已经一股脑地全部浇在了她的头上,把她刚才那愚蠢下贱的悸动之心浇了个透心凉。 原来如此呵。 进去就知道了,方彤彤,你说的没错,但也不全对,有些事,都不用进去,站在这里就能看个一清二楚。 不,也不对,这种画面,只要换一个稍微有脑子点的人,就能早早预料到吧?也只有愚蠢一如自己的贱女人,才会对那种男人抱着莫名其妙的期待…… 凌菡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祁绣绣的脖颈上,好像恨不能让这耀眼的印记把自己有眼无珠的双目闪瞎一般,那么用力,本已怯气的祁绣绣见了更是面露尴尬无比的神色,她抬了抬手,显然是想遮住那意味不言而喻的痕迹,却又像是心底里还有故意示威的想法一般,迟迟不动。 “菡菡,你……” “别这么叫我,受不起。” 靠,为什么? 一句冷硬得近乎肃杀的话一出口,凌菡倏然意识到不对:她记得,自己明明很稳得住的,不久前即使亲耳听到祁绣绣搬进主宅的消息,她也很好地忍住了,没有让方彤彤知道她已明白了祁绣绣的背叛,为的就是想暂时维持好表面的和平,然后试着弄清楚她递进来那张纸条的目的。 但没想到,只不过是一个吻痕而已,她竟然会被一把莫名其妙的无明之火烧昏头脑,把这一计划彻底抛到脑后,直言不讳地对祁绣绣开炮。 到底为什么?不就是一个吻痕吗? 不管这意味着什么,它应该也没碍着你什么事,难道不是吗? 你是他什么人?他跟什么样的女人好,关你什么事?他在订婚的前夜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又怎样?你是第一天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既然早已清楚他的为人、既然他对你而言不过是一件复仇的工具,那眼前这一幕又有什么理由让你动摇成这个样子? 赶紧吧,把事情交待完,然后离这对让人看着就恶心的男女远些。 凌菡勉力说服了自己,把心态放平下来之后才开口,但说出来的话竟像下意识般地丝毫没有一丝和缓的意味:“他叫我来的,赶紧带我去见他,我今天事情还多着呢,没工夫在这耽搁。” 祁绣绣被她一番冷言冷语,脸色越发苍白得难看起来,凌菡此时正自强忍心头那一阵阵带着闷痛的恶心,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自然也就没察觉到祁绣绣深色中还带着一丝异样的局促和委屈。 前些天,接到搬进主宅顶替凌菡的工作的通知后,她固然像是做了一场永远都不想醒来的美梦一般欢喜得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但同时,她也大致听说了一些关于凌菡被司允言重处的消息,担心之余不免又有些愧疚,就像是她亲手偷走了最好的朋友的东西一样。 她也大致想到了凌菡见到她之后肯定会表现出不愉快来,因此筹措了大量的解释言辞,希望在见面之后能劝抚住她,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样的情景下和她见面,而她的反应虽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烈,但越是这种没有温度的冰冷,对于曾经最好的朋友而言越是可怕。 “你指的是…少爷?“事情到了这个样子,祁绣绣自知现在任何的解释都是徒劳,只得先试图解决眼前的事情。 “除了他还有谁?“凌菡没好气地冷言说道,就像眼前站着的女人与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好姐妹,而里面那个可能同样衣衫不整的男人,也和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他……“祁绣绣一句话只说了个开头便又强行咽了下去,目光闪烁地改口道,”他有叫你吗?我记得好像没有吧?“ “你觉得你能骗得了我吗?“凌菡半是讽刺、半是凄然地冷冷一笑,显然,就算交情已经不再,但她还是能习惯性地察觉到祁绣绣在说谎时会下意识地露出来的异样,”是方彤彤传达的命令,你难道是想告诉我,她没事骗着我玩儿吗?“ “少爷他真的没有传达过这样的命令!“祁绣绣言语间情绪有些激动起来,”难道你相信方彤彤不会骗你,而觉得我就会骗你了吗?“ “哼。“听到这句充满讽刺味道的话,凌菡费了好大的心力才阻止住一番险些脱口而出的冷嘲热讽,她冷哼一声道,”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难道还要我说出来吗?“ “我……“ 祁绣绣没有再说下去,她明白了,其实自己一开始准备得那些解释得言辞都不过是徒劳:对这位曾经最要好得朋友,她做的仅仅是“偷走了她的东西“而已吗? 不,绝对不止,曾几何时,她们亲密无间,相互之间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但自从那个男人出现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凌菡,还是像以往那样信任她,在最窘迫的处境下首先想到了她,并毫无保留地信任她,甚至在自身难保的境况下还处处为她考虑。 但她,却只是为了那个男人淡淡的一句话,就毅然决然地决定将她赶出去;只为了让她离那个男人远点,就把事关她安全的纸条在那么危险的时候交给她;甚至,还把她最不可告人的秘密当成了交易的筹码,出卖她,以换取接近那个男人的机会。 她现在,应该已经全部知道了吧?她之所以会被囚禁、然后像被放逐了一般被他从主宅驱赶出来,也跟自己泄露的秘密有关吧?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脸面再向她解释呢? “算了……“ 当然,时至今日,凌菡已再无轻易原谅祁绣绣的理由,但看到这个女人颓然低下头,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她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即使她自认为心肠已经被这个没有半点人情味的地方打磨得足够冷硬,但在面对这个在她心中早已被诅咒了无数遍的“叛徒“时,她还是无法硬下心肠穷追猛打。 “算了。“她像是在哀悼一般地,又重复了一遍这满是凄然无奈的两个字,“就这样吧,我不想再为这种事浪费时间。”说着,语气复又变得冷硬起来,“让开,我要进去。” “不行。”祁绣绣脸上的愧疚与伤感戛然而止,转而变为倔强般的坚定,“少爷说过,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去。” “是他叫我来的,这是我最后一遍告诉你。” 凌菡肃杀的眼神同语气一样,充满着警告的意味,祁绣绣分明也为之胆怯——相交多年,她还从未见过这位闺蜜用这样的语气和神情同人说话——但她依旧坚定地站在门口,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难道真是方彤彤骗她?否则为何这个一向惯于卖乖讨巧的女人会在还没向司允言复命之前就匆匆离开?还有祁绣绣,无论发生什么,她那怯懦胆小的秉性应当是无法改变的,但为什么她会在这件事上如此坚定? 换在往常,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凌菡应该也能察觉到其中的异样了,但现在,她的心头就像笼罩着一层厚厚的乌云般,阴沉、烦闷、窒息,还附带着阵阵恶心,再也不能用理智的眼光去看待这些异样了,相反,她竟像是在赌气一般,只想尽早进去见到那个男人,仿佛只要亲眼看到他现在那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她就能顺理成章地扼杀掉心里某些苦苦煎熬着她的念想一般。 不仅如此,她翻案复仇的计划,成败也几乎就在此一举了:见不到他,万一他明天被炸死了,那么不仅会有大量的线索随之消失、她这些日子受的苦都白费了,而且她还将可能落入赵家的掌控之中,将来还不知道会有多可怕的事情发生。 “好,那就别怪我。“见祁绣绣依旧没有退让之意,凌菡终于硬下了心,径直快步向宅内冲去。 也不知是受到了什么样的激励,祁绣绣连忙拦过来时,竟被她尚未复原的虚弱身体撞得倒在了地上。凌菡只回头瞥了错愕惊惶的她一眼,便毫不停留地继续向着楼上的主卧冲去。 她或许并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说的每一句话,此刻,都在电脑的显示屏和耳机里被一清二楚地还原着、被一双深黑冷锐的眸子注视着,连一个细节都没有被疏漏。 “司先生。“ 或许是早已习以为常了,芮泽虽然一直站在办公桌的对面,但既然他没有看到屏幕上的画面,司允言也就没有要关掉监控的意思。 “什么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上去好像不是,但他抬眼看芮泽的时候,一贯薄情的唇角竟挂着一丝闪瞬即逝的笑意,只是似乎比往常更要令人难以捉摸,所以芮泽也不敢轻易提起。 “明天是您订婚的日子……“芮泽一边说着一边不忘察言观色,果不其然地在他眸地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愠意后,连忙抬出了最好的挡箭牌,”——夫人她……她的意思好像希望您今晚能回去,毕竟您从安州回来后就一直没回过家,这对赵小姐……“ 后面的话他不敢再继续下去了,因为某人刚才还舒展着的俊颜此时又重新化作了一座被阴云笼罩的冰山,森冷得让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又说错什么话了? 芮泽诚惶诚恐地想着,但很快又发现这和自己无关,因为总裁森冷的目光,是正对着电脑显示屏的,仿佛画面中有个令他恨不得生吞活剥的人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七章:让他出来 客厅,依旧富丽堂皇,奢华而品味考究的摆设丝毫没有变动过,红木的圆桌、整齐摆列的大椅,静悄悄地存在于那里,恍然间,就如同那个下午,这里还坐满了愕然差异的显贵名流,而他们翘首以盼的总裁,却浑然不顾任何人的眼光,径自拉着惊慌失措、浑身透湿的女佣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 房间,仍旧是孤零零地靠着角落的那间,但冰冷的钢铁桎梏却已不见了——连同那扇传递饮食用的小门也一同莫名地不见,让人记不起,这里是否真的曾变成过一间阴冷黑暗的牢笼,抑或,是否曾经有个狼一样的男人在这里卸去了面具,凄然地对她哭泣、对她吐露心声。 …… 离开这里,才过了短短几天而已罢?但为何,重新来到时,却已然有了恍如隔世般的触痛?那些本不应该在意的画面,竟会像泛黄斑驳的胶片电影般在她眼前回映? …… 不,错觉。 凌菡猛地将头转过来,抹去了眼前那些该死的幻觉。 前面就是主卧了,如果这种错觉再继续下去,她将会做出什么样的值得耻笑的举措? 径直走进去,忽略掉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然后开门见山地把想说的话一气说完,回头就走,剩下的事情交给他自己定夺——包括她的命运。就纯粹地当作她只是进行了一次豪赌罢。 这些,才是她应该做的。 熟悉的门就在眼前,凌菡却暂时停下了脚步,来调整自己现在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掩盖什么——毕竟,就没有什么需要掩盖的,相互利用,仅此而已,他如果的确有帮她调查当年案件的想法,那动机也不过就是这样罢。 但她也不想表现出什么来,更不希望会招来某些误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一张冰冷得没有任何感情的脸,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很好做到——只要想一想刚才主宅大门打开时看到的场景就可以了。 摆着一张冷淡的脸,凌菡打开了房间的门。 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她脸上的冷淡便戛然而止。 没有看到那个人,这并非全然出乎她的意料的。自从经历了这段厄运连连的日子后,她已经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上天赋予给她的坏运气了,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有笃定自己进来后事情会有多顺利。 但眼前的场景,虽然也料想到过,却仍旧让她觉得事情的糟糕程度已远远超越了“不顺利”的范畴。 时至今日,她依旧没有忘掉第一次进到他房间时自己心里的震惊感,也清楚地记得,他的房间曾是那样地简明、整洁,甚至可以直接用“禁欲”两个字来形容。 但现在,这算什么? 地板上,东一件西一件地胡乱摊放着男人女人的衣物,除了一套熟悉的高档西装外,还有让她仅仅看一眼都觉得羞耻的情趣衣物,其凌乱程度毫不掩饰地诉说着当时紧紧交缠的两人是多么的情炽如火、急不可耐; 而原本整洁得连一丝褶皱都找不到的床单此时更是已经凌乱得如同刚刚遭了贼一般,凌菡不想看到,却又不得不看到:那雪白之上隐隐地还映着丝丝血痕,似是特地为了帮助她在脑中还原刚才在这里翻云覆雨的男女是有多么用力。 还有…… 够了…… 明明是一件与她毫不相关的事情才对,但凌菡心里却莫名地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难受,但直到此时,她仍然倔强地守着自己那可怜的本心,坚决告诉自己,这些的确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他人呢?” 在她站在门外努力调整心态、欲进不进的时候,祁绣绣已快步从后面追了过来,见凌菡已把房间里的情景看了个一览无余,她刚刚张开准备说话的口又闭上了,把一张涨成紫红、写满局促的脸低低地埋了下去。 “他人呢?!” 凌菡显然不打算理会她的这番惺惺作态,不耐烦地又提高了嗓音把话重复一遍。 “你……你还是出去吧,这要是让他知道了,岂不是……” “知道了又怎样?”凌菡讽刺地冷笑着,打断了祁绣绣低如蚊吟的啜嚅,“他既然在这种时候把我叫来,难道不就是为了让我看看你们有多恩爱吗?我只是不明白,让我这样一个局外人知道这些,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别说了……”祁绣绣一听她的话,突然像是听到了此时此刻最忌讳的话一样,一边小声劝着,一边还悄悄向她使眼色。 “多说无益。“凌菡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虽然此时对这个”叛徒“已经再无任何信任可言,但事已至此,她自己也觉得一阵心灰意懒,没有了再说什么的必要,当下叹了口气,盯着祁绣绣直截了当地说道,”你把他叫出来,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跟他说。“ “这……“ “我说完就走,绝不耽误你们的好事。“凌菡不耐烦地打断了祁绣绣的迟疑,心中酣畅淋漓的同时,也莫名地有些说不出的酸楚。 “你别……“祁绣绣又一次吞回了到嘴边的话,改了口,”我是说,少爷他今天没在这里……“ “哦,没在啊。“凌菡本就和祁绣绣相熟,在司宅摸爬滚打了这段时间后眼力更是已经今非昔比,现在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她说的话是真是假了,当下故意慢条斯理地”哦“着,一边将目光死死地停在祁绣绣脖颈的吻痕上。 这弦外之音,就是傻子都能懂,祁绣绣自然也能领悟,在这铁证如山的事实面前,她除了局促地拉高衣领来挡住印记之外,再不敢为自己申辩哪怕半句。 “我再最后说一遍——”明明都没说一句囫囵话,就把这个“叛徒”的谎言揭得体无完肤了,但凌菡心里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反倒是酸楚,以及某种恶心感被激发得更加厉害起来,她冷着脸,语气僵硬地对祁绣绣发着最后通牒,“让他出来,我有他非常感兴趣的事情要说。” “你……就算你这么说也没用,他真的没在这里,你为什么就是不信?” ……什么意思? 看着祁绣绣一副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的样子,凌菡无论如何都觉不出她有说谎的迹象。 不在这? 也就是说,她刚才说的那句“气话”说中了,他在这个女人身上得到满足之后就出去了,之所以叫她来,无非就是为了让她看到现在眼前的满地狼藉? 好,真是好,原来是在嫌之前给她的折磨还不够,要继续给她颜色看呢。 凌菡突然有些想笑,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倒是视线,莫名地有些模糊了。 不过,也好,他恐怕万万没料到,他这不过是枉费心机而已。像这种道德败坏、性格阴暗、脑子有病的男人,如果要说她会因为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而感到悲伤的话,那也只是在他的妄想之中会发生的事而已。 “好。”凌菡冷冷地甩出一个字,飒然回头,“你告诉他,别后悔就好,我走了。” 目光流转间,她倏然注意到,在房间的书桌上,还放着一条熟悉的项链。 “这个——” 除了更加剧烈的恶心之外,对于她的东西出现在这间刚经历过不可描述的事情的房间里这件事,凌菡再没有第二种感觉了,当下强忍着对这房间的反感,大步走过去抓起项链,扭头就走。 “你干什么?这是少爷的东西!”祁绣绣看到凌菡如此惊人的举动,连忙拦在了门口,“你怎么能随便拿呢?” “这是我的。” 虽然细看之下,这一条项链上并没有那道裂痕,说明这不过是她后来买的仿制品而已,但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这件承载着她美好回忆的物品被这肮脏的房间玷污,当下收起项链,随手又是一把将不依不饶的祁绣绣推倒在地,“我的东西,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更轮不到你管。” 说完,凌菡飒然而去,决绝到祁绣绣还有话要说,连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她的背影便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一刻都不想在这鬼地方待了。 他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既然现在该说的已经都说过了,你也算仁至义尽了,至于他听不听、最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自己的命吧。 楼外,已是暴雨倾盆,夜幕同雨帘一起交织成一道隔绝天地的帷幕,只有偶尔一抹闪电刺破夜空,才能隐约看到,在全无人迹的林荫道上,还有一个浑身早已湿透的女佣在行走,仿佛这倾盆的暴雨对她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 琅市中心区,同样被覆盖在这道帷幕中的,还有昊天总部大楼。 “这事……您真的…不用再考虑一下?” 芮泽恭敬地站在落地窗的对面,面有难色地支支吾吾着。 “怎么——”司允言头也不回,淡然地看着被如注的雨水浇得一片模糊的窗外夜景,时而低下比窗外夜空更为深沉的眸,瞥上一眼手中那件做工粗糙的人工水晶项链,看它在闪电的刹那耀眼中折射出的光彩,仿佛现在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已经不会让他感兴趣了,“去维也纳的机票,不好买吗?” “这……不是这样……只是……” 他淡泊的语气底下藏着的,只怕是比窗外骤雨更加肆虐的惊涛骇浪吧? 芮泽总觉得自己有什么话需要说出来,但终究又觉得太过荒唐,太过莫名其妙,因此又一次将话咽了回去,郑重地答了一句“是”,便回头去办自己该办的事了。 窗前的人,依旧没有回过他高傲的头颅来,只是动了动他浅薄的唇,但终究,关门的声音先传来,所以,到嘴边的话也就重新被咽了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八章:把东西留下 窗外,是一直没有停过的大雨。 即便如此,来来往往的点点灯火却依旧繁忙着,隐约还能听到吊车作业时发出的轰鸣,在这个权势熏天的人的宅院里,即使是大雨倾盆,也不会有人敢对明天盛典的最后验收有一丝的怠慢。 在这种时候,不会再有人想起她这个不起眼的佣人吧? 对,那场足以轰动全省的盛大典礼,谁会料到它背后潜藏着的杀机?更不会有人想到,一个被遗忘的女佣身上,就潜藏着关于这场危机的秘密吧? 她只能眼睁睁第看着这场阴谋变成全省、乃至全国报刊媒体明天的头条新闻…… 那个薄情的男人,会听到祁绣绣转告的她的那些话吗? 在炸药爆炸之前,他会不会为那样对她而后悔? …… 算了,去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就算你不去在意刚才看到的那些恶心事,那又能怎样? 在这种时候,不会再有人来找你了。 ——凌菡是这么想的。 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终究还是被那个男人用他一贯的无耻亲手碾碎了。此刻,孤身呆在昏暗的宿舍里,她甚至自暴自弃地开始构想,到了明天,亲耳听到噩耗传来的时候,她应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 但出乎意料地,在近乎万念俱灰的时候,她竟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更加出乎意料地,当她下意识地打开门时,看到的竟然是祁绣绣。 “你来干什么?” 失望、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自己可笑的幻想耍得团团转——凌菡在转瞬之间就将它们狠狠收了回去,用纯粹冷淡的语气问道,“兴师问罪吗?” “不是。“祁绣绣还清楚地记得刚发生不久的事情,对凌菡的这种态度也有心理准备,但或许是性格使然,又或者是心里有鬼,她一开口,语气中就带着几分心虚,”我可以进去吗?“ “随便你。” 凌菡固然不想再看到这个女人站在面前给自己心里的难受火上浇油,但终究有几分心软,看着祁绣绣那一脸惶恐不安的怯意,竟也硬不下心肠把个已到嘴边的“滚”字吐出来。当下不置可否地扔下一句话,转头便回到了房里。 这个已经同她恩断义绝了的女人,无缘无故地也不会来找她吧? 凌菡在床上坐下,看着祁绣绣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走进来,心中早已对她的来意有了一番基本的判断:经历了刚才那一幕,此时此刻,如果还幻想着他派这个女人来是为了跟她好好谈谈,那她岂不是蠢破天际了? 看来是下午给她添堵的那一出没有达到让他满意的效果,所以又继续派祁绣绣来死缠烂打吧? 也真是瞎了眼,竟然会为了这种心理扭曲的男人的死活急成那样。 凌菡越想越是恼火,当下也顾不得自己这么做会不会显得难看,径自坐到了床靠着门的那一角,把过道堵上。 “说吧。“祁绣绣被她这么一堵,一时也没地方坐了,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凌菡心中稍稍觉得有点解气,但更多的却是为自己感到悲哀,当下勉力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森冷地盯着她问道,”什么事。“ “芮秘书让我来找你……“ “芮秘书?“ 祁绣绣话未说完,凌菡已意外地开口打断,同时,她也发现了祁绣绣手里还拉着一个崭新的旅行箱,心中更觉困惑。 “是。“祁绣绣说着,将旅行箱推到她面前,”他让我把这个——“说着,又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过去,”——还有这个交给你。“ 总不可能是幻想中那些没被他烧掉的当年案件相关的证据吧? 一个惊人的念头在凌菡头脑中闪瞬而过,并变成了这样一句讽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方萍说的那些话,已经毫无意义了吧? “什么东西?“凌菡冷笑着接过信封,“不会又是什么给我用来自我了断的特效药吧?” “……什么意思?!”祁绣绣错愕地看着凌菡,惊得几乎失语,好半天才吐出这四个字来。 “没什么。“ 多说无益。 凌菡懒得再跟她去说那些事了,只希望着赶紧听完芮泽有什么话说,然后让她走得远远的。当下随意敷衍了她一句,随手将档案袋拆开。 一叠厚厚的合同书,一式两份,落款处都签着她的名字——是在秦止戈家的时候,他迫使她签下的“霸王条款”; 一张机票,乘客姓名是“凌菡”,到达地是维也纳; 还有一张银行卡。 ——这就是档案袋里的所有东西。 “有多远滚多远,赶紧给我消失。” ——虽然没有亲耳听到,但看到这些东西,凌菡已经基本猜到了,随着这个档案袋一起来的,还有他冰冷无情的话。 “什么意思?” 本来想问的是一句“为什么”,因为她根本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收到这些东西。在她的印象里,且不说自己这些天根本没有做什么值得他“大发慈悲”地放过她的事情,就算有,他又有什么理由放她走?就在刚才,他还把她叫去亲眼见证他和祁绣绣欢爱之后的残局,目的无非就是为了给她心口来上一刀,现在为什么…… 但无论如何,这些寓意着“恩典”的东西在凌菡的眼中却根本不是一次解脱,反而让她像是骨鲠在喉般心头一闷,说不出话来,踟蹰了许久才明知故问般地吐出这四个字来。 “他说你明天可以走了。”祁绣绣一开口便直奔主题,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心中期盼她快点离开的想法,“卡里有两百万欧元,机票是后天一早从琅市出发去维也纳的,你的合同也都在这了,不用办手续,你直接带上就能走,没人会拦你。” “我看得懂这是什么意思。”听她亲口确认完之后,凌菡反而冷静了下来,淡然开口道,“但我没有提出离职,也没有说要走,为什么会突然给我这些?” 的确太过突然。 凌菡虽然知道那个男人的脑回路是不能用常人的逻辑去思考的,但无论如何,突然让她走,这事总该有个理由吧?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出究竟是处于什么样的目的,他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安排。 此外,如果他是要赶她走,那一定是因为她不知又触碰到了他哪根脆弱的神经,引得他生气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为什么又要安排得这么周密?不仅给了够她一辈子花销的钱,还帮她选了那么好的“流放地“,甚至细致到连合同都不忘还给她? 无论怎么想,这都不像是他的行事风格——至少对于她,他不会这么仁慈:就像之前在昊天,他赶她走的时候,仅仅粗暴地给了一句“把她扔出去“! 凌菡越想越觉得不合常理,因而也越发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至少,直觉告诉她,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常之举若不是和赵文耀酝酿的刺杀案有关,就和刚才发生的某件事挂钩,当下也不等祁绣绣回答,便抢白道:”你去跟他说,我不能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安排,至少在他亲口告诉我赶我走的原因之前,我会一直留在这里。“说着,随手拿起合同在祁绣绣眼前晃了晃,口气变得严厉起来,”只要我不在离职协议上签字,这份合同就还有法律效益,不是吗?“ “你…这…“祁绣绣没有料到凌菡在看了档案袋里的东西后竟会态度如此强硬,一时间像是噎住了一般,支吾了片刻方才开口,”不行,他不会见你的。“ “你还没跟他汇报——“经过了这么多,凌菡现在已经基本清楚了,她的这位”好姐妹“现在正迫不及待地希望她滚得越远越好,但祁绣绣刚才的反应却明显反常,当下眉头一挑,继续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见我?“ “信不信由你。“祁绣绣被问得词穷,丢下这样一句话之后便开始用沉默来应付。 凌菡见状,越发觉得可疑,但也不愿再同她继续浪费时间:“好,他不见我就算了。东西是芮秘书让你给我的,他应该知道辞退我的原因吧?你带我去见他,我问他几句总可以吧?” 多少是个机会,见到了芮泽,把赵文耀的阴谋说出来,让他转告司允言。如果这其中真有隐情,她的这次危险警告或许能成为一个重要筹码——至少,让她留在司宅应该不会成问题,到时候赵家的阴谋被揭露,自保尚且成问题,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她?只要能安稳地留在司宅,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这个计划,凌菡觉得很有可行性,并且祁绣绣应该是没有理由阻止她去见芮泽的,倒不如说应该盼着她去才对,这样一来她凌菡这块“绊脚石”就能在“弄清辞退原因”后灰溜溜地滚蛋了,岂不合了她的心意? 然而祁绣绣却并没有打算让她的计划成功。 “事情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祁绣绣沉默了半晌,终于像是鼓足了勇气般坚定地回答道。“你见到谁都改变不了。而且,芮秘书也说了,他现在很忙,没工夫见你,让你考虑清楚,是自己走,还是让保镖送你走。” “你撒谎。”凌菡语气森冷地低吼着,心中却一阵冰凉:倒不是因为计划落空而失望,而是因为她察觉到,最后这句话,既不是芮泽的语气,也不像祁绣绣编造的。 如果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祁绣绣叹息一声,转过身去便准备走,“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吧。还有——”说着,回头带着一阵复杂的目光瞥了凌菡一眼道,“走之前,记得把少爷的东西留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九章:把东西留下2 “走之前,记得把少爷的东西留下。“祁绣绣说完,像是有些心虚般地加快了脚步,准备夺门而出。 “他的东西?“凌菡错愕了片刻,虽然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完全想不到自己还欠着他什么东西没还,但潜意识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当下沉声追问道,”你说的是什么?“ 被凌菡一声追问,祁绣绣下意识地站住了,含糊其辞地答了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就知道了。”随即又像是要逃命一样快步向门口走去。 “站住。”凌菡一声断喝,同时也加快了脚步率先冲到门口挡住了祁绣绣的去路。 “你……”祁绣绣被她当场拦住,心虚之态更是溢于言表,涨红着脸半天答不出一句话来,目光也闪烁着,躲避凌菡的逼视。 “你说我还有东西要还给他?” 如果说最初的追问和拦截还只是因为不想稀里糊涂地离开、更不想稀里糊涂地欠那个恶棍什么东西,那现在,在看到祁绣绣这么一连串的反常表现后,凌菡更觉得自己有必要问个清楚了,因为,只要理智地想想就能察觉到,现在她这位曾经的好闺蜜已经站在了她的对立面上,她不想说的,一定是她凌菡极其想知道、并且很有可能对当前处境带来改变的事情——否则祁绣绣何必这样做贼心虚? “你跑什么?”凌菡沉下脸来死死盯住祁绣绣,冰冷的神情和满含着肃杀的语气瞬间就把对话的主动权抢了回来,祁绣绣的脸色此时已难看到了极点。 “我没跑,是还有重要工作……彤彤还在更衣室等我……没时间在你这耽误……“ “要真是这样,我拦得住你?“凌菡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同时暗自察言观色,祁绣绣听完她的话后恍然大悟般准备直接离去、同时又心有顾忌般犹豫不决,在那里欲进不进,这些凌菡都看在眼里,以她这些年作为朋友的了解,此时祁绣绣的心理已经松动到适合趁虚而入了。——毕竟,她本性怯懦,即使鼓起勇气来想算计别人,也会在三两句狠话的压迫下瞬间露了原形。 作为她曾经的朋友,对她足够熟悉,所以现在能够迅速把握住时机算计她。凌菡此刻都不知该为自己感到庆幸还是悲哀了。如果时间充足,她倒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静下来反思一下这些“人性道德“,但问题是,在这个事关自己今后命运的时刻,时间又如此紧迫,现在把握住时机继续逼问才是最重要的。 “说吧,到底要我留下什么?” “我…我怎么知道?芮秘书只说让我传话给……” “祁绣绣。” 凌菡直奔主题,没有再去管她撒谎的事,除了想省时间外,也有给这个曾经的朋友留几分颜面的用意,却不想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换来的依旧是欺瞒与搪塞,凌菡心头火起,几乎是低吼着吐出这三个字的,竟把祁绣绣吓了一跳。 “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你是个什么尿性我特么还不清楚吗?”气急之下,凌菡便再不留情面了,丝毫不管说出来的话好听不好听,“我知道,那个不三不四的男的在你眼里像块宝一样,任何人哪怕多看一眼,你都会跟掉了块肉一样受不了,所以你恨不能让我赶紧从这个鬼地方滚蛋,是吧?那好,现在马上你就能如愿了,明天我就要滚到一个你看不到的地方去了,你应该高兴了吧?不过,好歹朋友一场,在我滚蛋之前,让我听两句真话就这么难吗?” 凌菡,名门出身的大小姐,那么有涵养、那么心胸宽大的一个人,在印象里甚至从没有对谁生过气的人; 凌菡,她曾经最好的朋友,为她考虑甚至多过为自己考虑的人,别说恶语相向,甚至连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 现在,事情却发展到了这么难以挽回的地步。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祁绣绣木然地看着,听着,感觉着她言语间、神情间的愤怒,以及比愤怒更多的悲哀,心里犹如刀割般地痛。 “好,我说。” 但,再痛又有什么用?痛死了,就能让她们和好如初了吗? “芮秘书说,你刚才在主宅里拿走的那个挂饰,的确是少爷的东西。” 难道,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真的都是她祁绣绣的错吗? “那件东西很重要,你不能拿走。” 本来,这或许不该是最后一句,但说到这里,祁绣绣分明看到了凌菡眼光中闪现出的错愕。 喜欢一个人,为了让他更多地把目光留在自己身上哪怕一秒,而背叛自己最重要的朋友,这是错的吗? 不!相反地,这应该是一种崇高的牺牲才对! 所以,就让这种牺牲继续下去吧,凌菡告诉过她的那些,什么“黑小子”,什么“萤火虫”,什么“七叶一枝花”,这些,只怕现在她凌菡自己都已经记不起来了罢?既然如此,她不提起,又有什么错?不说,并不代表说谎和欺瞒,相反地,不说,任由这种应该很荒谬的推论渐渐被时间掩埋,对凌菡来说,应该更有好处才对。 “你说的是这个吗?” 这是他的东西?而且还很重要? 如果不是刚才从主宅拿出来的东西只有这一件,凌菡到现在只怕还是一头雾水,但即便如此,她拿出那条项链来询问祁绣绣时,仍自满脸疑惑。 “是。”祁绣绣淡然点了点头,“我刚才也忘了,你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不过芮秘书的确跟我交代过,让我告诉你,把它留下。“ “然后呢?“凌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在期盼着什么,只是莫名地觉得,祁绣绣还有该说的话没有说完,见她说到此处便不再言语,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继续追问道。 “然后什么?“祁绣绣茫然地仰起脸,直视着凌菡反问道。 “你刚才——“凌菡知道,自己现在所问的,是一件荒诞无匹的事情,甚至可能除了引来祁绣绣鄙夷的冷笑外再没有第二种结果,但她总觉得,无形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还有继续追问下去的必要,”——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为什么要撒谎?“ “这你还不清楚吗?“祁绣绣叹了口气,神情复杂地看着凌菡喃喃道,”不好听的话……刚才你也都说过了……是,我喜欢他,所以……所以,你还要我多说吗?“ “所以,任何一丝可能让我接近他的机会你都不想留给我,是吗?“亲耳听到祁绣绣把话说明白了,并亲眼看到她决绝地点了点头,凌菡揪心地一痛后,更多地反而感到一阵释然,”既然话已经都说明白了,那好,我都清楚了。就这样吧,我也只能祝你能心想事成了。“ “那就谢谢了。“祁绣绣原本似乎还有什么要说的,但好歹忍住了,讽刺般地回敬道,”今晚我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去吧。“ 形同虚设的伪装终于撕开了,那段最美好的关系,也随之变成了血淋淋的碎片。但直到最后,看着祁绣绣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凌菡也没有掉下那滴本该滴下的泪来,只是礼貌地用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为这段情谊画上了一个终止符。 窗外的雨,依旧在下; 挂钟上的时间,依旧在向着订婚仪式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对不起,我…我再也…不…呜哇!“ 阴暗的地下车库。 潮湿的空气中,除了汽油味与地下室特有的陈腐味道外,还透着一丝血腥气。 赵文耀半死不活地倒在地上,昏暗的灯光像是特意要给他一个特写般苍白地投在他写满恐惧的脸上,让他嘴角的那一抹血迹红得格外耀眼。 “我…我不是…我只是…“黑暗处,一阵阵沉闷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他顾不得腹部碎裂般的疼痛,连忙翻身跪下,语无伦次地连连哀求道,”我只是为了自保,才想把她弄出去…你知道的,这件事万一被她说了出去,我们谁都活不……“ “你做的很对。“灯光的阴影里传出的声音,淡泊、温雅,还自然而然地带着一丝亲和力,仿佛绝不是刚才将赵文耀一脚踢飞的人说出来的,”我之前也说过,你可以试试的。“ “是我无知,我下贱,我该死。“逆光看去,赵文耀已隐约能看到黑暗中那清瘦俊雅的身影,惊骇得举止失措,”我保证,以后再不敢动她一根指头……“ “谁说不让你动她的?“ “什…什么…?“赵文耀惶急之间抬起手来就要扇自己耳光,却见那倒身影手臂一挥间,一只小巧的药瓶已落在他眼前。 “里面的药,比你准备的那些好用得多,明天,你找机会把下午没做到的事做完……” “不…请相信我,我真的知错了,不敢……“赵文耀听了这番话,反而惊出了一身冷汗,连连表态不止。 “我让你做,你就做。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阴影里传来的声音变得森冷起来,赵文耀犹豫了片刻,狠狠咽了口唾沫,才敢拾起那个药瓶,随即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可是……” “没什么可是。”坚定的声音决然打断了赵文耀的话,“我不会在意她有没有被弄脏。只要到最后,她是我的,那就是最好的结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章:给姓赵的点颜色看 这个坠饰,是他的? 并且,还是极为重要的东西,他把它放置在卧室书桌最显眼的地方,连祁绣绣都知道,这是绝不能被别人随意拿走的东西,而作为他心腹的芮泽,更是在给她下达辞退命令之时,还不忘特意嘱咐她把东西留下。 祁绣绣现在已经彻底地变成了对立方,她所说的话固然不一定可信,但如果这是谎言的话,为什么芮泽又要特意提起它? 甚至,把这个坠饰拿回去的命令,并非出自芮泽,而是他亲自下达的吧? 在昊天广场,在去往安州的路上,他不止一次地表现出对她身上佩戴的那个一模一样的坠饰的兴趣,这仅仅是某种巧合,抑或是她多心? 如果这些异常还能用“巧合“二字来搪塞,那他收藏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坠饰,并且还对其如此重视,这又应该怎么解释? 坠饰,安州的萤火虫,那支本应只有她才知道的小提琴奏鸣曲,昨天在会议室偷听到的赵文耀称他为“野种“,以及祁绣绣分明不想让她留下这个坠饰的反常举动…… 如果把这些都糅合到一起,能得出一个什么样的结论? 凌菡觉得自己仿佛就快要得出这个结论了,但,可惜,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去阐述,这个结论都太过荒唐了,荒唐到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这世上还能有这样的巧合, 并且,种种迹象也都表明,这个结论几乎是完全站不住脚的:身份、地位、相貌,这些固然是可以因为某些变故而改变的,但要使一个人的性情从穆雪峰式的淳朴善良、体贴入微变成司允言式的冷酷薄情、桀骜乖戾,这得要是在发生了多么惨绝人寰的变故之后才能达成的! 并且,假设一下……不,都根本不用假设,她自己就有过这样的经历:一个以私生子身份进入到家庭中的孩子,会对身为“正室“的继母那么发自肺腑地孝顺吗?即使这个孩子能做到,但那位”正宫娘娘“呢?会对一个外人百般疼爱,甚至在存在冲突时,更多地偏袒他而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吗? 就算这些低概率事件都十分“碰巧“地发生了,那,一个人突然”碰巧“失去了极其精确的某段记忆,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又是多少?如果当年的黑小子,他还能记得那个挂坠的话,又怎么会记不起他赠予挂坠的那个人的脸?她凌菡身上可没发生过什么”事故“,时至今日,任何人看到她在那个年纪留下的照片都可以一眼认出来。 …… 现实就是这样,无论怎么费尽心思地去寻找其中的蛛丝马迹,在整夜辗转反侧的思绪纷乱后,这些“异常“仍旧只是”异常“,她仍旧无法对此得出结论。 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结论——至少,此刻,穿着整齐的工作服,走在装饰一新的宅院中,走向已经隐隐可以听到华丽乐章的西区会客大厅,就说明她已下定了决心。 不能让他死,无论如何,至少应当尽力将危险的信号传达给他。 万一,老天爷就是那么喜欢刁难她,让所有那些匪夷所思的“巧合“都同时发生了呢?从那种种的离奇中可以看出,这种可能性虽然无限接近于零,但并不是板上钉钉的绝对为零! 如果这种万一真的发生了,而她又在这么危急的时候抽身离去,一旦他出了事,那岂不是要等着后悔一辈子? …… 或许这种万一只是她臆想出来的,但,就算单纯地作为司允言,他也确实几次几番在她最危险的时候拯救过她的性命,如果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死地,届时,就算她能想起他曾对她施加过的所有恶行,也抵消不掉她心中的愧疚吧? ——她可不想一辈子都对这么样一个魔鬼心怀愧疚! 会客大礼堂朱墙碧瓦的外院已近在眼前,焕然一新的装饰,还有那洋溢着祝福与喜庆的奏乐,此刻,或许他还对这背后所潜藏着的杀机一无所知,而知悉这场阴谋的人中,恐怕也只有她是真切地期望着他能安然无恙了。 凌菡不敢多做停留,却放弃了近在眼前的正门,而选择从绿化带里绕一圈朝着后门走去,因为她看到了正门旁侧站着四名严阵以待的保镖,更不巧的是,王恭也在门口,负责接待前来道贺的宾客,根据昨天的情况看,赵文耀很可能会怀疑她在会议区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若是如此,他没有理由不将情况告知作为同谋的王恭,她现在走正门进去,等待她的结局只会是被这位大权在握的“大内总管”借机扣押。 而院落的后门相对而言要安全很多,这么重大的典礼,请来的必然都是琅市举足轻重的人物,司家绝无可能委屈他们从后门出入,相应地,也绝不会让伺候的佣人和他们一样走正门,司允言赶她走的命令相对于订婚仪式实在太过微不足道,如今还没可能也没必要在宅院里传开,她大可以借着佣人的身份混进去,只要在典礼正式开始前找到司允言,她总能想到些办法和他单独说话。 届时,就算他仍旧不相信她,为生命安全考虑,也会派人去检查更衣室,只要找出炸药,不仅他可以性命无虞,还能顺带着收拾掉赵家的人以及王恭,运气好的话,这将牵连出赵家的其它罪行——包括在两年前案件中的那些,即使没有,她至少也能摆脱被赵蕾依赶走的命运,留在司宅再做打算。 事情就像她所预料的那样顺利,后门只有两个不熟识的保镖看守。 “来干什么的?” “大厅人手不够,女佣长让我过来帮忙。” 凌菡脸不红心不跳地淡然应答着,两个保镖也没起疑,只上下打量了一眼她的工作服,然后例行公事地检查了一下她的工作证,便一甩手,示意她进去。 可惜,坏透了的运气又一次降临在了她头上。 “等等。” 放行后,凌菡还没来得及走,便被一阵熟悉的声音叫住了,时间掐得如此恰到好处,凌菡在恨得咬牙切齿的同时都不禁开始怀疑乔爱莎是不是一早就在背后跟着她了,但再怎么恼恨也没用,除了站住脚回头看着乔爱莎那张令她恨不能撕碎了的脸之外她别无他法,否则,若是敢跑,这个贱人一声令下就能让那两个保镖把她抓住,届时情况更糟。 “乔大小姐,您好。”两个保镖见来人是乔爱莎,都忙不迭地恭声问候。 “两位幸苦了。“也不知是不是对今天的事态发展别有看法,出现在势在必得的男人的订婚典礼现场,乔爱莎竟不仅是从头到脚都盛装打扮过,连脸上的微笑都显得不那么做作了,反倒有几分成竹在胸的样子,在女佣长以及唐婉心等几个女佣的簇拥下,那派头倒像是今天要入主司宅的人是她一样。 “哪里哪里。”被乔大小姐道了声幸苦,两个保镖都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一人谦虚一番后,又恭敬地问道,“乔大小姐可是贵客,应当走正门才是,怎么到这里来了?” “碰巧经过罢了。”乔爱莎淡然一笑,随即将目光转到了凌菡身上,“不过我姑姑说,她明明安排这位凌小姐到我这儿帮忙的,却不知怎么回事,跑到这里来了?” 乔爱莎说完,女佣长早已会意,当下板着脸对凌菡训斥道:“凌菡,不是安排你伺候乔小姐的吗?怎么一早上没见着你人,倒跑到主宅来了?” 该死…竟然只顾着和赵家人周旋,把这个贱人给忘了…… 凌菡倏然想起了之前和乔爱莎说的那些话,现在如此“碰巧”地被她找上门来,想想就知道是为什么了。恨只恨自己过于疏忽,刚才如果不跟两个保镖说是女佣长的安排,她还能借口说是司允言安排的,届时不管乔爱莎再怎么作妖,只要她一口咬定,这两个保镖最多也不过两不相帮,但现如今,改口已经晚了,反而会引起更多的问题。 不过....乔爱莎之前说的,不是要利用她来对付赵蕾依吗? 焦急之间,凌菡倏然找到了一丝转机。 “抱歉,领导。“凌菡悄然将脸上的焦急与恼恨一笔带过,转而十分配合地低下头歉疚地说道,”昨天我睡眠不足,您安排的时候我听错了。对不起。“ 这一配合的反应出乎了女佣长的意料,她迟疑地转头看向乔爱莎,见她怔愣片刻后点头示意,才咳嗽一声道:“既然现在知道了,还不赶紧跟我走?“ “是。“凌菡鞠了一躬,连忙低着头走到了女佣长身后。 “抱歉,给两位添麻烦了。“虽然对凌菡的举动颇感意外,但乔爱莎毕竟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了,朝两名保镖礼貌地一笑,道了声歉,那两个保镖见乔家大小姐亲自过问此事,没有追究他们看守不严的责任已是幸运了,哪里还敢再多怀疑其中是否有什么不妥?连忙道了声”不敢“,随即恭敬地目送她们走远。 “说。“离开后门,凌菡被乔爱莎等人带到了花园小道的一处僻静地方,乔爱莎似乎也不打算多费时间,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一个人去礼堂,想干什么?“ “去找你。“凌菡也不犹豫,脱口而出。 “找我?“乔爱莎愣了一下,随即沉声问道,”找我干嘛?“ “你之前跟我说的,要给姓赵的点颜色看,忘了吗?“ “什么?“ 凌菡话一出口,乔爱莎顿时彻底愣住了,像是听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一章:下下策 “你说什么?”凌菡的一句反问显然完全出乎了乔爱莎的意料,她愣了半晌,又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重新问了一遍。 “我说……”这种反应和凌菡预料的一样,她话说到一半便停下了,故意犹豫不决地扫视了一眼乔爱莎身后跟着的人。 “去那边等着。”乔爱莎会意,摆了摆手,身后跟着的女佣便领命走开了,但女佣长却仍旧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 “姑姑不是外人,你有什么说什么。”见凌菡依旧犹豫不决,乔爱莎补充了一句。 看来事情还是有够棘手。 见女佣长没走,凌菡心里也颇有几分着急:她很清楚乔爱莎之所以来找她,肯定是为了像之前所说那样,利用她来对付赵蕾依,而既然要对付赵蕾依,就肯定需要把她带去赵蕾依身边——毕竟她凌菡可没有隔山打牛的本事。而今天是司允言和赵蕾依的订婚仪式,到了赵蕾依身边基本就等于到了司允言身边,她现在只需假意答应乔爱莎,再跟着她名正言顺地进到典礼现场,等到了司允言那里,她也就没必要再听乔爱莎的摆布,可以放心大胆地向司允言报信了。 要让乔爱莎相信她愿意对付赵蕾依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这个贱人现在正迫不及待地想夺走司家少奶奶的宝座,并且还觉得自己手里握着她凌菡的“命门”,但这位女佣长,且不论她在司宅工作了这么长时间长时间,在勾心斗角方面必定颇有“造诣“,单说她活了这么大岁数,阅历不浅,这一点就够难对付的了,只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在她面前露了破绽,功亏一篑。 所以凌菡才想把她支开,却忘了她是乔爱莎的姑妈,没必要避嫌。 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也只好赶紧想办法了。 “你应该还记得吧?”凌菡不紧不慢地说着,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心念飞转想着对策,“之前你不是说过吗?要我帮你一起对付赵蕾依那个贱人。” “你的意思是,愿意跟我合作?” 乔爱莎听了凌菡的话便喜形于色,见她点头后,更是把胜券在握的得意写在了高挑的眉梢。而就同意料中的一样,乔爱莎好糊弄,女佣长却精细的很,在乔爱莎开口答应前先行抢白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过来找我们,却先来礼堂了?” “乔大小姐。”凌菡没有去接女佣长的话,反而带着讽刺的微笑把目光瞥向乔爱莎,“你们该不会真的以为赵蕾依就那么好对付吧?这么大的宅院,难道就许你们培植人手对付她,而她这个未来的女主人却甘愿做光杆司令?” 乔爱莎和女佣长闻言都是眉头一耸,随即相互对视一眼,凌菡察言观色,心知这两个多疑的女人被自己唬住了,当下不等她们反问,继续说道:“赵蕾依可是猜到你准备让我帮你对付她了,那天带我走后,也对我笼络了一番,想拿我使反间计,当时我假意答应了她,现在却没经她允许跑去找你,一旦被她发现,你觉得她不会有所防备吗?”说着,又嘲弄地叹了口气道,“所以我就先去典礼现场了,我还以为,这么重要的日子您乔大小姐肯定会第一个到呢,谁知反倒落到了我后面。“ “我……” 乔爱莎被凌菡说得语塞,低头沉吟,凌菡心知自己的急中生智把她蒙住了,但又怕女佣长继续追问,届时自己无言以对会露了破绽,当下适时地结束了话题,单刀直入地说道:“现在追究这些也没意义了,再拖下去,万一有个变故,你能不能备胎转正不打紧,我可没机会报那一箭之仇了。说吧,要我怎么做?” “你就是为了这个,才帮我家小姐的?”乔爱莎被凌菡直戳厉害要点,已有些沉不住气了,但女佣长还是老辣,率先开口反问道。 “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还有心思想这些?“凌菡白了她一眼,苦笑道,”好,我告诉你们,现在你们还只是想扳倒她,但我——“短暂的停顿间,一阵刺骨的怨毒悄然爬上了她的眼角,也充斥了她的语气,”可是恨不能让这些畜生死!“ “我恨不能让他们死!“连女佣长都听得目瞪口呆,凌菡心里暗自得意,当下为了把戏做足,又回想了一遍这两年多来自己所受的折磨与迫害,将言语间自然而然的怨毒恨意继续保持下去,”那个毒妇,把我派去伺候赵文耀那个禽兽,我本以为只是想继续笼络我,就没多留心,没想到那个禽兽他竟然……竟然给我下药,把我…把我……“说到此,一阵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这样吗?“被几次打断话头,乔爱莎察觉到了女佣长的用意,言谈间也留了个心眼,此时听到凌菡说出这番话来,也多留心观察了一下,见她眼眶通红,原本秀丽的眉目也被一股怨毒恨意扭曲得不成形了,心中顿时大喜过望:如此一来,她凌菡已经算是正式成为她对付赵蕾依的工具了,不仅是因为她的神情中看不出破绽,而且,这种事情,如果不是真实发生,一般人谁都不会说出这种话吧?更何况她清楚地记得,这个凌菡,平心而论,脸皮还是挺薄的。 不仅如此,既然她被赵文耀给上了,那赵蕾依被扳倒后,她凌菡也就不可能成为她的威胁了——就算再怎么迷恋这个狐狸精,但堂堂昊天总裁、司家少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娶个被别人糟蹋过的女佣吧? 乔爱莎暗自得意,言辞却装得带着惋惜之情,温言道:”好,你别难过了,姓赵的马上就要遭报应了。而且,他那样对你,正好能让他们死得更快。“说着,她回头瞥了一眼女佣长,见她也点头,当下便不再有顾忌,补充道,”但前提是,你要好好配合我,不然,你我都达不到目的,明白吗?“ 终于骗过去了! 但乔爱莎说的“正好“,又是什么意思? 凌菡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暗自又生气一种不好的预感,但现在她同乔爱莎一样,必须抓紧时间,便也不再多想,调整了一下呼吸,问道:“知道。你说吧,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乔爱莎胜券在握般地淡然一笑,道,”一会儿你跟我进去,等仪式一开始,所有宾客到齐的时候,你当众把赵蕾依用毒蛇暗害你的事,还有赵文耀给你下药的事情一并说出来就行。“ 什么?! 听完乔爱莎的“锦囊妙计“,凌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弄了半天,就准备了这么一条低劣不堪的栽赃计策? 赵蕾依手里就有反制她的证据——当然,这一点乔爱莎可能还不知道,那就另说了,但无论如何,仅凭这一手就想扳倒有司夫人撑腰的赵蕾依,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乔爱莎,这个曾经骗得她几乎走向绝境的女人,不可能这么蠢才对。 “你放心。“乔爱莎一眼看穿了凌菡的疑虑,浅笑着补充道,”今天可是司先生订婚的大日子,除了琅市的名流和媒体都将到场之外,司老爷也会在场,到时候只要你一口咬定这些事情发生过,就算都是假的,我也能让它变成真的……嗯,更何况它本身就是真的呢?“ 原来是背后有司剑南撑腰……但这位老爷已经退居二线多年,又和司允言关系很僵,他能有什么能力全盘操控这一事件的走向? 而且,这位因身体原因一直不肯露面的司老爷,竟会在有诸多媒体到场的情况下,来参加同自己矛盾很深的儿子的订婚仪式?仅仅是为了让自己中意的儿媳妇乔爱莎成功上位? …… 凌菡隐隐觉得其中还有许多不妥之处,但细细想来,这些都不过是她乔爱莎的问题,自己根本没有真心与她合作,只是为了利用她顺利进入会场而已,所以这些也用不着她来考虑,当下便索性装作一脸茫然,一知半解般地缓缓点了点头。 但是…跟乔爱莎一起进去…还真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说白了,就是走了下下策…… 看着乔爱莎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凌菡心里颇觉不安,倒不仅仅是恶心乔爱莎,更多的是担忧这一“下下策“中所存在的变数:乔爱莎手底下包括女佣长在内,可是有四个人的,到时候如果全程监看她,她又有什么机会去找司允言单独谈?一旦仪式开始,她除了帮着乔爱莎往赵蕾依身上泼脏水之外,再无别的办法接近司允言了。 当然,帮着乔爱莎扳倒赵蕾依,固然可以中止订婚仪式,帮司允言脱险,但她自己的处境呢?不过是摆布她的人从赵蕾依换成了乔爱莎而已,相比之前更坏了;而万一乔爱莎这一计不成,她更是要跟着吃不了兜着走…… 要不然……冒次险,想办法引起他的注意,再…… 终于得到了接近他的机会,但接下来该怎么做,还是没有定案,很有可能最终还是要尝试冒险…… ——就像是一次历史的重演吧?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她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原点,即使这接近他的目的,不是利用,而是拯救,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仪式,已正式开始了,祝福的钟声响彻了整个宅院。 凌菡心里暗自叹息,但也知道,现在除了抓紧时间、见机行事之外,再无别的办法了,订婚的前半段仪式都不会进行太久,如果等到交换完订婚戒指之后,那一切都晚了…… 凌菡定了定神,见乔爱莎好像还有什么话要嘱咐她,心里不免有些焦急,正待提醒她时间紧迫,却又欲言又止。 因为一个人的出现,现在,她应该没必要再走这下下策了。 “凌…爱莎姐,你怎么还在这呢?“ 那能令人如沐春风般感到暖意的温雅男声,就像一道充满着希望的旭日光芒一般,让凌菡心头积蓄已久的阴霾一扫而空,此刻,她甚至都差点要流下泪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二章:但是我不放心 “嗯?秦少爷?“ 秦止戈……他来了? 看着那温暖得如此熟悉的身影离自己越走越近,凌菡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在白日做梦了:一向倒霉透顶的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福分,竟然在无计可施、决定铤而走险的前一刻碰上最大的救星? “哦,我呀,一点私事,跟凌小姐在这聊天呢。“乔爱莎温雅地浅笑着,风轻云淡间,却仍旧掩藏不了眼光中的一丝戒备,仿佛在揣测刚才说的话有没有被这位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听到。 “聊天?”秦止戈的目光仅在凌菡脸上停留了须臾,随即又像是怕被人察觉出他的关切来一般强行拉到了乔爱莎脸上。 “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随便聊几句。“乔爱莎见秦止戈的注意力全在凌菡身上,对自己不过勉强应付,虽说不再担心他听到过刚才的对话,却也免不了暗自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妒意,若不是还有更大的鱼等着钓,她的表面功夫多半也不可能维持得这么好,”倒是你呀,今天可是司先生的好日子,你这个做…朋友的怎么还迟到呢?赶紧进去吧。“ “我?还是算了吧,进去早了,怕他们灌我酒。“秦止戈半开玩笑地回答着,目光却闪烁不定,似是有些焦急,凌菡看在眼里,心中的焦急也半分不少于他,却又不好贸然插嘴,只盼着乔爱莎少饶舌几句,好让她赶紧将主宅里随时可能发生的阴谋告诉秦止戈,这样一来不仅司允言的安全更有保障,她自己也不用进到主宅去和那些她厌恨的人周旋了。 “你呀,还真是……“乔爱莎笑叹一声,”行吧,那你就继续在这躲酒吧,我可先进去了。“说着,不着痕迹地对凌菡和女佣长说了声”我们走“,便要离去。 “等一下。“ 同样的三个字,凌菡情急之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已被秦止戈抢先。 “秦少爷还有什么事?“乔爱莎不傻,已然猜到秦止戈是来找凌菡的,虽然碍于秦止戈的身份不好轻易说”不“,却也不愿放过凌菡这个有力的”证人“,当下便装着糊涂回头冲秦止戈笑了笑问道。 “能让凌小姐留下来吗?我有点事想跟她说。” “她?找她干什么?”乔爱莎一边讪笑着,一边偷偷瞪了凌菡一眼,“今天是司先生的订婚典礼,宅子里的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呢,凌小姐想必也有很多工作要做,秦少爷怎么非急着这时候找她?” “这个我清楚。但我的确有急事找她。”秦止戈挠着头,一副局促的样子,语气中却分明透着坚定,他说着,又把目光转向了女佣长,用拜托的口吻说道,“现在应该也不缺人手,您就当做好事,放她一会儿假可以吗?不用多久的。” 秦少爷其实是司先生的弟弟,并且还是跟他关系最好的人之一,这一点女佣长清楚得很,哪里敢去违逆他的意思? 再说,她也不信这个凌菡会因为跟秦止戈见上一面,就会放弃对赵家报复的念头。特别是凌菡一直一脸为难地站在一边不出声,这一点更让她放心,这个女佣和秦止戈的关系,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现在突然不敢面对他,自然是怕他知道自己被赵文耀糟蹋过这件事了。 “这……”女佣长装着犹豫不决,一边暗自向乔爱莎使眼色,乔爱莎见了,也大致领会到了其中意思,便也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秦少爷开口了,那凌菡,你就留下来陪秦少爷吧。” “可是……”凌菡心中狂喜,却又怕这两个女人反悔,当下装着为难的样子踌躇片刻,又悄悄对乔爱莎叮嘱了一句,“你进去之前跟后门的保镖打声招呼,我应付完他,会尽快赶到的。“ 这句话无异于给乔爱莎多吃了一颗定心丸,当下也压低声音回答道:“好,到时候我让婉心在院里等你,你到了之后也别来找我了,按照她跟你说的去做就行。“待凌菡点头后,便安安心心地带着女佣长离开了。 总算是应付走了。 乔爱莎那可恨的背影终于消失后,凌菡才敢松了口气,和这个女人的斡旋虽然并没有花太长时间,对她来说却是度秒如年,为了不露破绽,也不知被杀死了多少脑细胞。 但无论怎样,终究是熬过去了,她的希望,就在眼前。 “凌小姐,对不起,我…”或许是因为她刚才那副为难的样子,又或许是看到她有些疲倦的神情有些怜惜,秦止戈踌躇片晌,好不容易开口,语气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并且第一句话竟然就是道歉,“刚才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这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只是纯粹好看的温润俊颜,仿佛是寒冬过后的暖阳般,能让积压了一冬的冷硬冰雪破碎、融解,凌菡看着秦止戈,竟只觉鼻子一酸,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以免他因为她的伪装而自责。 “那就好。” 秦止戈松了口气,暖颜一笑,刚要开口,却又如骨鲠在喉般,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神情也黯淡了下来。 “你…这段时间…还好吗…不,我是说……对不起。“期期艾艾了一阵,秦止戈的话复又变回了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他竟会那样对你…我找过他几次,但他不肯见我,也不让我来主宅…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对,受苦了。 他,就是那样寒石心肠,就是那样冰冷薄情。 你又有什么错呢?那样一个暴君,一个魔鬼,你再怎么努力,又怎么可能让他回心转意? 我只知道,如果是你,绝不会那样对我,不是吗? 明明还有迫在眉睫的紧急情况需要告诉他、需要他帮忙转达,但此刻,在经历完那场不见天日的“劫难”后,再次看到秦止戈暖雅的俊颜时,凌菡却只觉得有千言万语想跟他说,几乎快把最重要的事忘掉了。 “你要不要搬到我那里去住?”秦止戈哪能猜到此刻凌菡心中的波澜?纯粹地,只是没听到她开口,又察觉出了她眼波中若隐若现的委屈与凄然,知道她这段时间肯定没有少吃苦,心头一痛后,征求的语气也变得坚定起来,“今天司老爷会过来,还有司夫人——你知道,她对我挺好的,我哥也最听她的话,我可以去求她,让她把你调到我身边来,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照顾你,等他把那些事忘了以后,你再离开,去做你想做的事也……” “秦先生,谢谢。” 在这世上生活了这么多年,真的,她从没有见过像他这么善良的人,但,也正因为这样,她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再为自己做更多牺牲了:向司夫人提出请求固然会有效——她巴不得顺水推舟,把她凌菡从司允言身边支走吧?但之后呢?以那个男人乖戾阴诡、六亲不认的性格,会对秦止戈施行什么样的报复? 现在,为了揪出当年迫害凌家的凶手,还父亲清白,她可以抹杀自己的柔懦,抹杀自己那颗动不动就发软的心,她可以像她最厌恨的那些人一样,去算计人心,去以牙还牙,但唯独,要让她为了自己的目的去连累甚至陷害无辜之人,她做不到,更何况是一个对她这么温柔的男人? “感谢您,对我这么好。”话没说完就被打断,秦止戈有些错愕,但凌菡却没有因此停下,硬下心肠接着说道,“但您的好意,我不能接受,因为我有留在这里的理由,希望您能够谅解。”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不放心!”秦止戈寸步不让地坚持道,“我哥的脾气,你也是清楚的,你继续留在这里,我怕他……总之,这样好不好,这段时间你先搬出来,你要做什么,我尽力帮你想办法,如果实在不行,过段时间我再……” “您不用再说了。” 固然,他是司允言的弟弟,现在更是昊天的高管,借他之手去办这件事可能会比她自己漫无边际地搜寻更有效率,如果换做别人,凌菡或许会有些心动,但唯有秦止戈,她不能让他去为自己冒这么大的风险。 凌菡又一次决绝地打断了他的话,但她心里也清楚,秦止戈的性格里存在着和他哥哥一样的倔强,单凭她口头上的回绝,只怕无法在短时间内说服他,但现在,时间紧迫,她不能再去考虑更多了。 “秦先生。”凌菡调整了一下心绪,认真地直视着秦止戈的双眼,压低了声音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您刚才说的,先给我点时间考虑,好吗?现在我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必须马上跟您说。“ “什么事?“秦止戈原本还有要坚持说服她的意思,但看到凌菡的神情极为肃然,情知她所要说的那件事恐怕和她描述的一样”极其重要“,当下便也不再纠结于让她离开,认真地听着。 “今天的订婚仪式上,有……“ “怎么了?“秦止戈见她要说的话连开头都没说完便停住了,眼神中还充满着错愕、讶异,乃至恐惧,心知不对,连忙追问道。 “凌菡,你怎么跑这来了?“ 秦止戈没有等到凌菡的回答,等到的,却是背后传来的一声散漫、却带着威胁味道的男声。回过头来看时,只见赵文耀面带着绝不友善的微笑,在四五个精壮健硕的黑衣保镖簇拥下,从绿化带的外围向他们走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三章:她在害怕 这到底是老天故意在戏弄她,还是有人早已编排好的折磨她的手段?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不管怎样,她确实是又一次地陷入到了近乎绝境的地步。 “我还以为是司先生昨天留你到现在呢,怎么却在这里……嗯,难道是一个人进不去礼堂,在这里等我?那还真是巧哈。“ 该死的! 看着赵文耀一脸不怀好意的浅笑,踏着散漫的步子一点点地向自己靠近,凌菡又是害怕,又是懊恼,急怒之下都只想吐出口血来表达自己现在这已经不能用言语形容的心境。 简直是倒霉透了! 现在这个准备谋害司允言的真凶已经出场了,并且还带着好几个保镖出现在这四下无人的花园小道间,她总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当面把他要暗害司允言的阴谋告诉秦止戈吧?那几个保镖的腰间都是鼓起的,分明都带着枪,此刻她再戳破他那不可告人的阴谋,下场只能是被控制起来,甚至会被当场打死吧?!而且,秦止戈也一样地,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刚才,为什么要顾虑那么多?如果直接以最快的速度告诉秦止戈那场阴谋,那如今的处境将是截然相反的吧? 但,世界上从没有“后悔药“这种东西存在。 …… 恐惧、懊悔、沮丧,这些都已经没有太多掩饰地被凌菡写在了脸上,秦止戈不仅把这些看得分明,还察觉到了凌菡的身体变得僵直,并伴随着阵阵颤栗。 猜不到其中原委,但凌菡此刻定是在害怕无疑,秦止戈见状,像是不经意间地挪了两步,恰好挡在她和赵文耀之间。 “赵总?你怎么在这?“秦止戈装着错愕的样子看着他问道。 “嗬,屎壳郎掉煤堆里,不动唤,还真不知道你也在呢。“不知是出于对私生子这个身份的鄙视,还是花花公子从来都看不惯品行端正的人,赵文耀哂笑一声,仰起脸来轻蔑地瞟着秦止戈,“我在这,不行?轮得到你来管?” ”今天司先生订婚。“秦止戈被他当着凌菡的面羞辱,一向温和的俊颜间也透出了几分薄怒,但碍于赵文耀手下人多,不想多惹麻烦,便强忍着怒气沉声应答道,“您是高亲,现在应该在典礼现场才对,所以看您还没进去,有点意外。” “意外?嗯,你当然意外了,以为我在里面,就敢动伺候我的人了,看不出来,你身份不怎么见得人,胆子倒还真不小。”赵文耀冷言奚落了秦止戈一番后,又将视线转向了他身后,不阴不阳地唤了一声,“凌菡——“ “啊?是,赵少爷。“虽然躲在秦止戈背后,但心乱如麻间半天想不出任何应对的办法,凌菡正自焦急,被赵文耀这么一喊,惊得不由身躯一颤。 “是你们家少奶奶派你来跟着我的。“赵文耀眯起了眼,充满威胁地太高了嗓音说道,”昨天请你喝酒不去,今天又无故翘班。怎么,看不起我姓赵的,不乐意跟着我?“ “您别这么说,我不敢……“ “不敢就好。“赵文耀不等她说完,打断道,”那就赶紧跟我过去。司先生订婚,我这个大舅哥迟到太久可不像话。再说了。“说着,轻佻地扫视了她一眼,又朝身后的保镖努了努嘴道,”这么重要的仪式,我要就带这么几个老男人过去,姑妈非以为我转了性,取向不正常了不可。“ “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无计可施了,万般无奈之下,凌菡只得勉强应了一声,心想好歹赵文耀也是赵蕾依的哥哥,如果不到订婚现场,肯定会遭人怀疑,他既然想悄无声息地暗杀司允言,肯定不能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嫌疑,既然他是要去仪式现场的,那干脆先跟他进去再说,到时候再另寻转机,并且,不能再因此连累秦止戈了。 但,她在害怕,这一点,秦止戈看得分明。 到底为什么,她会被突然出现的赵文耀吓成这样,他恐怕无从得知,并且,这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在害怕! “等等。” 凌菡低着头,正往赵文耀身边走去,还没走出几步,秦止戈又一次拦在了她和赵文耀中间。 “干什么?”赵文耀白了他一眼,极为不屑地问了一声,似是这个司老爷的私生子除了让他觉得麻烦外,再不会对他构成任何威胁。 “赵总,这里是司宅,又不是您的府上。”秦止戈坦然直视着他,语气不再那么客气了,“凌小姐是这里的正式雇工,既然她还有事情没跟我说完,又不想跟你走,那能不能麻烦你,有事找她的话等订婚仪式完了之后呢?” “你教训我啊?”赵文耀丝毫没把秦止戈放在眼里,充满挑衅地逼近到他身边,居高临下般地瞥视着他道,“那我问你,我妹是这儿的少奶奶,我好歹算司家的亲戚,你呢?你是司家什么人?跟我说说,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发号施令?” “随你怎么说。”秦止戈被戳到痛处,虽然无言以对,却也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你要不服,一会儿我们可以到司先生那去让他评理。” “那好啊,你要愿意,一会儿我亲自把你送到他面前都行。但现在——”赵文耀冷笑一声,猛地一把揪住秦止戈的衣领,臂力一带,脚下一绊,几乎毫不费力地就将秦止戈摔到了小道边的灌木丛中,“麻烦你滚一边去,谢谢。” 秦止戈猝不及防间被他下了黑手,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脸上还被灌木的枝叶划破了几处,但在如此狼狈的境况下,他竟咬着牙慢慢爬起身来,似乎还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秦先生。” 他,真傻。何必为她做到这个份上呢? “拜托你——” 赵文耀刚才那句“送你到他面前”,听起来不过是挑衅的言语,但只要知悉的阴谋,就能听出其中暗藏着的杀意。并且,赵文耀身后的保镖,他们的手已经开始若有若无地动了起来,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摸到他们腰里别着的枪上。 姓赵的,已经对司家起了歹毒之心,自然也会迁怒到秦止戈,如果他还继续阻碍的话,接下来,在这僻静的小道上,只需要一把带着消声器的手枪…… “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了好吗?” 所以,这句话必须说出口! 即使他在听到后,脸上浮现出的错愕和伤心,让她难受,但现在,为了保全他,也只能如此了。 “赵少爷,您别管他。他这人,一直就这样,一根筋。”凌菡忍着心中的负罪感,扭过头去冲着赵文耀自然地浅淡一笑道,“您今天可是高亲,要是到晚了,夫人又发现是因为在这里跟我耽搁的,那我可吃罪不起啊。” “哦?那好啊。”赵文耀漫不经心般地把脸扭了回来,浅笑盈盈地看着凌菡道,“这次就算了,一会儿好好罚你几杯就过去了,但下次,你可得长点心了哦,做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跟对男人,可千万别被某些挂着‘暖男‘牌子,其实却低贱得不像样的东西给骗了去了。” “是。” 一个字,像有千斤重般,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它说出口来,但现在,就当是为了他好吧。 的确,是为了他好。像她这样的女人,哪里值得他为自己牺牲那么多?兴许,听到这个字之后,他就会认清她那趋炎附势、翻脸无情的“真面孔”,从此对她绝望…… 这样不是很好吗?他有他自己的人生,绝不应该为了她这个本应毫不相干的女人,再去付出了,而她,现在仅仅是一个为了复仇而勾心斗角的机器,本就不应该和他这样单纯善良的人产生交集。从此,形同陌路,也可以少些牵挂吧? 说服自己,好像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勇气再回头多留恋他一眼了。跟在赵文耀身后,走向那个可能无法带给她任何希望的地方,她只能尽量放轻脚步,只希望能听到他安好地站起来,但,可惜,什么也听不到,仿佛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太重了,把他压倒在了那里,再站不起来…… “怎么了?看你的样子,好像有些不高兴……嗯,该不会是还在惦记着那个小白脸子吧?“ 走在赵文耀的身边,加之典礼已经开始,王恭已不在门口守着,凌菡非常顺利地从正门进到了礼堂所在的院落。她还在为刚才的事而心中难安,赵文耀看得很清楚,像是半开玩笑般地问了一句。 “您说的哪里话?“ 他这一问,也相当于给凌菡提了个醒:秦止戈无恙,那已经很好了,既然已经说出了那么决绝的话,自己心中也该了断了,何必再去过多挂记? ——现在最重要的两件事,一是确定赵文耀为什么突然把她带走,是不是已经怀疑她偷听了;第二,就是赶紧想办法,一会儿进到礼堂之后,应该如何寻找或者制造机会,摆脱赵文耀的控制,和司允言说上话。 “刚才可是他无端过来纠缠我的,您帮我解了围,我谢谢您还来不及呢。“凌菡努力抑制住心头的难受,淡淡一笑道,”赵少爷,您该不会以为我会喜欢那种软弱的家伙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四章:阴魂不散 “软弱的家伙?” 赵文耀颇觉有趣般地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凌菡问道。 “嗯…抱歉,我一个女佣没资格这样说客人的。”凌菡低下头来,尽量不让自己脸上那难以抹去的愧疚被他看到,“只是既然您问起,我只好实话实说了,还请您不要介意。”说着凑得离他近了些,故意压低声音道,“还有,求您千万别让领导还有少夫人他们知道我说过这种话,要不然我会受罚的。” “这你放心,我又不是那种大嘴巴。”赵文耀像是在观看一场表演般,不动声色地静静听她把话说完,然后才浅笑着追问道,“不过,那家伙我还是挺了解的,平时只要我多瞪上他两眼,他就缩了,今天他倒是勇敢得很,竟然敢当面跟我犟嘴,该不会是真的看上你了吧?” 他…喜欢她? 凌菡像是被赵文耀的话刺中了心底里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一样,差点连身体都随之一颤。 其实,这种惊讶完全是多此一举,甚至说得上是矫情,她很清楚——一个从前素不相识的男人,顶着自己最敬畏的兄长的压力,救她、护她,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总会像她的救世主一样出现在她的身边,甚至还在毫不知情的境况下甘冒凶险去帮她偷取昊天的机密档案…… 如果仅仅用他的单纯善良来作为解释,那也太过牵强了,就算再善良的人,也没有理由为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付出到这种程度吧?但如果加上一条理由——他心里有她——是不是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这层窗户纸早已应该被捅破了,只是她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够吸引到他这样优秀得男人,并且,在父亲得冤屈没有彻底被洗雪之前,她也不希望自己会因为感情而分心,所以直至今日,她仍旧对此装作毫不知情。 赵文耀的一句话,看似有口无心,却终究还是让她心中一颤。但就算说破了这些,又有什么用?抛开其它所有,若是以后他知道了她的真面目、知道了她是一个为了复仇而机关算尽的女人,甚至还曾不惜利用他帮自己找寻证据,他会怎么想? 所以,把这种虚伪的“毫不知情”继续保持下去,或许反倒是最好的选择。 “您说的……嗯,就算是真的吧。”凌菡说话间皱起了眉,不无嫌恶地说道,“不过您可能不知道,之前好几次,我都因为这位秦少爷莫名其妙的掺和而被少爷重罚。就算您觉得他的行为是勇气可嘉,但实际上,对我而言,他的这种勇敢仅仅是给我造成了麻烦而已——就比如刚才,如果他继续纠缠下去,您就要晚到,到时候夫人和少夫人追究起责任来,最终受罚的不还是我吗?” “嗯,真聪明,我妹这眼光还挺不错的。“赵文耀嘴角勾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看不出究竟是真心的赞赏还是讽刺,”我就喜欢你这种聪明的可人儿,一会儿我去跟姑姑说一声,把你调到我家去,你说好不好啊?做得好的话,一两年内就能让你当女佣长哦。“ 看他的意思,好像不会再纠结秦止戈的事了,但凌菡却还是大气都不敢松一口。如果没有在会议区偷听到他的阴谋,她可能还会觉得这不过是赵蕾依之前做好的安排,但现在,赵文耀已经从一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太岁变成了准备对司允言实施暗杀的阴谋家,他再说出这样的话来时,又是带着什么样的目的呢? 凌菡一时半会间想不出答案,但她作为一个小小女佣,本就无权对赵文耀说的话表示反对,更何况他还提出了优厚的条件,现在她如果拒绝,多半会引起怀疑吧? “谢谢赵少爷的厚爱。“凌菡不敢迟疑,一边说着场面话,一边还假意让自己显得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我只是个佣人而已,如果夫人能同意,我当然愿意接受安排。“ “哦?那好啊。“赵文耀挑了挑眉,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痛快地答应,”那可说好了,到时候你可别反悔,要不然,我可要不高兴啰。“ “是。“凌菡礼貌地答应了一声,同时也不忘偷偷察言观色,见赵文耀神情没有异样,心中稍安。 绕过几处回廊,那座如古代宫殿般宏伟的礼堂已近在眼前了,古色古香的建筑在繁茂的花木掩映下看上去颇为赏心悦目,但这东方审美的建筑物中传出的悠扬乐曲却都是西方古典乐的旋律,让人颇有几分别扭的感觉。 当然,还有更加别扭的:当凌菡陪同赵文耀走到礼堂正门口时,一眼就看到了唐婉心,和乔爱莎说的一样,她正在廊下不起眼的一角等待着,而等的人自然是她凌菡。 好在唐婉心还算机灵,第一眼看到她时,凌菡心里一阵忐忑,生怕她当着赵文耀的面过来找自己,届时冲突一起,不知又会生出什么变数来。幸好唐婉心还算识时务,一看到她跟在赵文耀身后,便连忙转身回礼堂里去了,估计是去找乔爱莎汇报了。 这个变故算是躲过去了。 凌菡稍稍松了口气,暗自盘算着:接下来,只希望自己够幸运,也希望女佣长够聪明,千万不要放任乔爱莎出来找她,若是自己还没进到礼堂里,姓乔的和姓赵的就起了冲突,那眼下还不算最差的境况就又要恶化了。 ——赵文耀都已经带她走到门口了!这说明他还没怀疑到她偷听这件事,否则,把她带到司允言身边,岂不是给他自己的计划徒增变数? 既然如此,待在他身边已经是线下最好的选择了,至少不用被乔爱莎逼着去作伪证,引来赵家人的围攻,这样她还能等待时机去向司允言报信。 “赵少爷,我们进去吧。“凌菡心中惴惴,急不可耐之下轻声提醒了赵文耀一句。 “嗯。“赵文耀随口应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问道,”刚才那个女佣…好像在哪见过?“ 凌菡闻言心中“咯噔”一响,倏然间急中生智,不无慌张地说道:“您说刚才进去的那个?唐婉心?”见他点头,语气中更多地装出几分焦急来,“哎呀,不好。她是乔大小姐的人——您知道的,那位乔大小姐对少夫人可是……唐婉心会不会是她派来监视您的?” “监视?监视我做什么?“赵文耀满不在乎地哂笑一声,眸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疑。 “我也不清楚。“凌菡有点茫然地回答道,”但我见她看到您之后就往回跑,觉得不太对。“ “你呀,心眼可真多。“同凌菡预想的一样,赵文耀语气虽是漫不经心,言语间却未置可否,并且说完这句话后,也不再多做停留,径直向礼堂走去。 乔爱莎绝不会告诉赵文耀准备陷害赵蕾依的计划,而赵文耀准备暗害司允言,心里有鬼,此时看到乔爱莎的手下举动异常,肯定会起疑,如果能挑拨他们斗一斗,那她或许能从中得到便宜,不仅可以跟着赵文耀以最快的速度进去,而且还能找机会摆脱二人的掌控,更加方便地行动。 赵文耀显然在她的挑拨下起了疑心,脚步加快了不少,脸上的神色也少了几分淡定。凌菡快步跟在他身后,很快也进了礼堂大门。 和女佣宿舍一样,礼堂的建筑风格虽然是极尽考究的中式古典,但内部的装修却是极具现代感的西式设计,从结构上看倒有几分像是一座豪华的大剧院。进门后,绕过一道影壁,便到了礼堂正厅外的左侧廊道,廊道两头都有进入正厅的门,虽然门都关着,但里面的排场必定不小,因为此时廊下已站满了人,大多是手持“长枪短炮“的媒体记者。 当然,这可是司先生的订婚典礼,最近,在四水省,再也没有比这更加轰动的事件了吧? 不知怎地,这么多的酸楚和苦痛都挺过来了,现在,她应该已经有了一颗麻木的心才对,但看到眼前的记者们,听着他们的议论纷纷,凌菡眼前竟闪过了他给赵蕾依戴上订婚戒指的画面。 更为莫名其妙的是,她竟不由得心头一阵闷痛,而她自己都不知这痛究竟是为何。 “哟,赵公子,您可算来了。“ 忧愁间,凌菡浑然不觉地跟着赵文耀走,直至听到一阵熟悉的男声,她才倏然回过神来。 “您要再不来,夫人可要发火了。“ 她已跟着赵文耀走到了门口,而在门口向他半开玩笑般打招呼的,正是王恭,在他的身后也站着两个保镖! 这个阴魂不散的灾星! 凌菡一看到他那张脸,心中就升起了一阵极其不好的预感,而果然,王恭没有让她失望: “嗬,那恭叔您倒是帮我说说情啊。“赵文耀嬉皮笑脸地应答着,言语间,二人接连交换了几次眼神,凌菡看得清楚,心里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行了,您赶紧进去吧。“王恭意味深长地说着,帮他拉开了正厅的大门,”不过——“赵文耀前脚刚进门,王恭已伸手拦住了打算跟上去的凌菡,”——佣人的话,没有工作安排,就别进去了,这可是夫人的意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五章:煎熬 “哦?还有这事?”赵文耀有些没趣地回头瞥了凌菡一眼道,“你说我那姑妈也真是,这种小事还要亲自来管,有够扫兴的哈。” “赵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王恭阴阳怪气地干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盯着凌菡,“夫人也是好意,怕有些不知轻重的女人缠上您,到时候…嘿嘿。” “这她可真是多心了,倒不如说,我还巴不得被小妖精缠上呢。”赵文耀打着哈哈挠了挠头,话锋一转道,“不过没办法,人家是堂堂司家的‘太后娘娘‘,又是我赵某人的亲姑妈,她老人家都开口了,我也只好忍忍了。” 可是…… 凌菡听着他们像唱戏一样一来一往地说笑着,心里急得像是有火在烧一样,但毕竟没敢把这“可是”二字说出口来。 诚然,被挡在外面,就意味着又被切断了一个向司允言报信的机会。但问题是,她又有什么能力去改变这些?且不说王恭是个属狗脸的,现在她已没了那个让他毕恭毕敬的假身份,他已不再忌惮她,就算不是这样,难道她开口相求,他就会放她进去? 恰恰相反! 现在司夫人都已经下令了,而她一个女佣还敢提出异议,难道王恭不会因此而怀疑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胆子?稍一盘问,而万一赵文耀恰好又提起她昨天进过萃星苑的事情,那她岂不是当场戳穿西洋镜了?那时候,别说进去正厅,说不定她的小命都保不住了——赵文耀那几个保镖要带走她,可不是什么难事。 “嗯,那没办法了,你就现在这等着吧,可不许再像昨天那样不乖哦。“赵文耀说着,顺手在凌菡腰间暧昧地掐了一把,“不过,可不许乱跑,要不然,看我怎么罚你。” 凌菡心中一阵反感,但又怕他多说出什么话来,被王恭听出异样,当下也只能强忍着,装作顺从地点了点头。 “你们几个——”得到凌菡的回答后,赵文耀似乎还是不太放心,转过脸来扫视了一眼身后的保镖,吩咐道,”留在这照顾这位凌小姐,记住,这里人多手杂,你们别让她乱跑,要是我回来发现她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欺负过,仔细我扒了你们的皮!“ 众保镖凛然,恭敬地应了一声“是“,随后就像哨兵一般前后左右各一个,围绕在了凌菡身边。赵文耀见状,满意地笑了笑,转身走进礼堂正厅去了。 “哼,你可真是好福气哟。“王恭怪声怪调地奚落了凌菡一句,想了想,又回头吩咐了自己身后的保镖一声,”过会儿就要交换戒指了,我先进去,你们在这给我看好点,可别让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混了进去。“ ……不妙! 看着王恭在得到保镖们恭敬的应诺后也走进了正厅,凌菡的心“咯噔“一下悬了起来。 看来王恭和赵文耀已经发现了她偷听了! 固然,司夫人不会想看到她这个“勾引过她儿子“的女佣,但无论如何,都不至于会因为这点原因而亲自下令阻截才对。这道命令,十有八九是王恭不希望她进去而”假传圣旨“。 之所以不希望她进去,很有可能是因为怀疑她偷听过他们的计划,而现实证明的确就是如此:否则,不让她进去就是,为什么还让保镖监视她?难道觉得她一个女佣有胆子违抗老夫人的命令? 并且,赵文耀也同样让派了保镖看着她…… 所以,事情已经一目了然了:那天,赵文耀发现她进过会议区后就起了疑心,为了不打草惊蛇故意假作不知,准备在晚上出去喝酒时处置她,但没想到她半道会被司允言叫走,觉得情况不对,所以把事情告诉了王恭。 但她昨夜离开主宅后径直回了宿舍,而主宅又没有任何异样,所以赵文耀判定她暂时还没能向司允言告密,于是去礼堂院外等她,却不料她先后碰上了乔爱莎和秦止戈,耽误了许多时间,而他作为这次订婚典礼的高亲,没有理由不出现在典礼上,只是由于时间太少,他没有把握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将她灭口,只得暂时以这样的方法将她控制起来。 在这段时间里,她见不到司允言,自然无从报信,而就算她赌上性命,想当着媒体记者的面拆穿这一切,她身边可还有他们布置的人!到时候她话没说出口,就被他们带走了,而一个女佣被带走这点小事,哪里能引起这些追求大新闻的记者的注意? 等更衣室惊天一爆后,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司允言遇害这件事上时,他再趁机解决掉她这个证人! 凌菡暗自推演着,发现自己的这些假设竟都合乎情理,而越是如此,她越觉心惊:这样一来,如果不是有什么奇迹发生,那等待她的命运,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司允言被谋杀,而她自己只能默默地等着被灭口…… 在经历过这么多的希望和失望的反复煎熬之后,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难道最终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不,不止是这几天的担惊受怕,后果也不仅仅是司允言遇害、她被灭口这么简单,她如果就这么死了,那父亲的冤屈将再无洗刷的可能,那些把她害得无家可归的凶手将继续逍遥法外,而她这两年多来的努力,也将变成一场亲手将自己送上死路的荒诞剧…… 难道真的……再无希望吗? 祝福的钟声再次响起,即使隔着隔音效果极好的墙壁,她都似乎隐隐听到了正厅中洋溢如海的庆祝之声。 距王恭进去正厅已过去了很长时间,推算起来,这阵阵祝福,是送给那对刚交换完订婚戒指的未婚夫妻的吧? 也就是说,很快,他就要踏上走向死亡的路了…… 他在交换戒指的那一刻,是什么样的心情?是在为一段美满的婚姻而感到喜悦?是在诸多名流权贵的祝福赞颂之辞中意气风发?抑或是为今后,他风流浪荡的生活终于被婚姻的桎梏画上了休止符而懊恼? 这些,凌菡都无从得知了,因为在他春风得意地面对着亲自选定的女人的巧笑嫣然时,她所面对的却是一群黑衣保镖的虎视眈眈。 或许,他会开心吧?那是他亲手选定的女人,也是一个气度华贵、知书达礼的女人,一个无论身份、地位、能力都与他相得益彰的女人…… 但,也是给他带来杀身之祸的女人——虽不曾参与,但执行者就是她的哥哥,而执行的时间,也是在他与她订婚的典礼上。 如果真的注定难逃一劫,他会后悔吗?为他选了错误的女人而后悔,为他不肯见她、以致错失逃生机会而后悔? 或许…不,肯定不会。如果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一定会想起一个女人,那也必定会是令他魂牵梦萦的苏浅心,而不是那个卑微得让他都懒得多看一眼的凌菡……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推移着,随之而来的,是一层层加深的冰冷绝望,甚至,凌菡的脑中已经开始想一些不明所以的事情了。 她已经几乎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甚至已经在为那惊天动地的爆炸轰鸣进行最后的倒计时,而就在绝望之中,仿佛无尽的阴云中撕裂开来一道透光的缝隙般,离她不远处的门打开了。 “大家静一静,请静一静!“ 开门的一瞬间,一直在廊道下焦急等待着的媒体记者们和凌菡一样,几乎是本能地把充满渴切的目光投向了从正厅里出来的那个人身上,但不同的是,看到来人只是一群女佣,那些记者们都不免有些泄气,而凌菡却像是在奔腾的洪水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眼前发亮。 “各位,上午的典礼已经结束了,现在司先生正在前去更衣。“领头的那名年纪较大的女佣热情而礼貌得体地向记者们解释着,并同时招了招手,示意身后那群端着饮料酒水的女佣出去招呼客人,”午宴和记者招待会将在半小时后开始,请大家耐心等待,我们为各位准备了饮品,请各位尽情享用。“ 那些媒体记者,今天耐着性子在廊下等了一上午,几乎全是为了见证琅市第一豪门的订婚盛况,以求抢占明天的头版头条的,部分嗅觉灵敏的记者更是事先得知了商会主席司剑南今天将会露面,准备在明天铺天盖地的订婚新闻中别出心裁地报导一番受到商界、政界极度关心的司老爷的状况,个个都是神经紧绷,哪里有心思去在意一杯饮料?除了少数几个外,剩下的都只是客气几句,在原地等候着,敬业精神不可谓不强。 但,在这些几乎无人问津的女佣中,凌菡却找到了自己的希望。 方彤彤! 对,昨天祁绣绣亲口说的,负责整理更衣室的是她和方彤彤! 如果能从她口中得出更衣室的位置,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追过去,兴许还有机会阻拦司允言! ,,,,,, 但,要怎么做,才能在这么多保镖的监视之中逃走? …… 不,且不说逃走,现在连接近方彤彤都不容易吧…… 无论如何,只能试试了! 看着方彤彤手里端着的托盘上放的鸡尾酒,一条险计浮上了凌菡心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六章:大新闻 “干什么?“ 和意料中的一样,凌菡假装漫不经心地向方彤彤走去,刚迈开步子,就被身旁的保镖冷言叫住了。 “我口渴。“凌菡瞥了那保镖一眼,没好气地回答道,”想去喝杯饮料,不行吗?“ “赵总吩咐过,让你别乱走。“保镖淡然说着,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人听到一样。 这正是凌菡所希望看到的: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应该也不希望惹麻烦。 既然如此,正好,她偏生想给他们惹出点麻烦来。 “你们什么意思?“凌菡颇为着恼地狠狠瞪了那些保镖一眼,抬高了声音道,”赵公子刚才说的是让你们好好照看我,没说让你们渴死我吧?“ 原本沉闷紧张的环境中突然传来这么一声无理取闹般的吵闹,在场的记者们以及女佣们一听,纷纷都投过来诧异的目光。 “你们最好想明白点。“见自己的吵闹声果然引起了注意,凌菡的语气越发傲横起来,不等那些保镖回话,进一步抢白道,”你们以为我是谁?啊?为什么赵公子会让你们这么多人照看我一个?这你们想不明白?哼,我也懒得说了,总之一句话,一会儿赵公子出来,我要是告诉他你们虐待我,到时候就有你们好看了。“ 她这么一阵吵闹,围观的记者们都窃窃私语起来,还有个别人已准备好了相机,想在采访“正主“之前拍下这场闹剧做前菜。 “哼,随便你。“领头的保镖见事情不太对,稍微思考了一下,似是觉得这个女人绝没有从他们手中逃脱的可能,当下冷冷地哼了一声,还不忘低声补充了一句,”要喝就喝,但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不然有你好看。“ 凌菡暗自松了口气,白了他一眼,旁若无人地大步走到了方彤彤面前。 “凌……“ “谢谢。“方彤彤见了凌菡,颇有点讶异,但一声招呼还没说出口,已被凌菡打断了。 方彤彤到底还算机灵,见凌菡如此举动,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们认识,再加上刚才凌菡和那群保镖的吵闹,她已察觉到了异样,便不再多言。 “我现在不方便说话。”凌菡见她配合,心中稍安,但终究怕她不小心露了破绽,当下凑过去从她手中的托盘里拿起那杯鸡尾酒,一边装模作样地尝了一小口,一边低声提醒了她一句后,才敢以低不可闻的声音问道,“少爷的更衣室在哪?” 她们相距不过数公分,凌菡声音虽低,方彤彤也听得清楚,但这句话显然让她感到诧异,一丝错愕的神情浮上了她的脸颊。 “拜托了,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说!”凌菡焦急地说着,一边偷眼瞥视身后的保镖,见他们似是有起疑的迹象,连忙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大口,等他们神色稍定后才敢继续低声央求。 “哦,我明白。”方彤彤细细查看了一番凌菡的表情,突然恍然大悟般地会心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听着,先绕到右边廊道去,走到最尽头,搭电梯到地下三层,出了电梯间后一直往右走,到了尽头左拐,然后你左手边那一间就是了。嘿嘿,现在那间更衣室里可只有少爷一个人,到时候……” “谢谢。”方彤彤的唠叨让凌菡有些头痛,但她在打断时,仍旧由衷地向她表示了感谢:毕竟,是她给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希望。 但,抱歉了。 凌菡在心里暗自想着:为了顺利脱身,只好恩将仇报了。 “嗯?不对啊?”凌菡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旋即狡黠一笑,提高了嗓音问方彤彤道,“你之前不是被银环蛇咬了吗?怎么这么快又来上班了?就算少爷让你住的特护病房,但也不至于好得这么快吧?” 她这一声几乎使出了正常说话状态下最大得嗓音,在场所有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听上去莫名其妙得话就像一阵闷雷一样,方彤彤,包括在场的女佣,甚至是那些训练有素得保镖,听完都愣住了。 她疯了吗?被蛇咬的是她自己吧?现在突然对方彤彤说这些,什么意思? 知情者们都是这样想的。 但在场的记者,可不知道谁是凌菡谁是方彤彤,他们只知道,眼前有一条极具价值的大新闻:按照她刚才说的,眼前那个正一脸傻楞的女佣,就是不久前惊动司先生调用直升飞机救护的女佣?据说连省政法委书记都接到了命令,出动警力戒严了好长时间。 大新闻啊! 这件事虽然已经报导过了,可还从没有人亲自采访过当事人,而此时此刻,恰巧又是在司先生的订婚典礼上…… 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职业记者,凌菡的话落音不过两秒后,那些原本还无精打采的记者们瞬时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如潮水般向方彤彤涌过来。 一时间,场面完全失控了,密集的人潮把方彤彤围了个水泄不通,不间断的闪光灯把她目瞪口呆的脸映得煞白。 “您就是凌菡小姐吗?“ “…….您不久前被毒蛇咬伤,是司先生救了您是不是?“ “……还惊动了政法委的领导,是真的吗?“ “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 接连不断的提问如连珠炮般袭向方彤彤,在如此强大的攻势下,她完全傻了眼,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给自己解释了。 那些监视凌菡的保镖反应倒不慢,很快察觉出其中有问题了,只可惜为时已晚,此时场面混乱无比,他们被人群簇拥,走动都很难了,哪里还能找到凌菡在哪?而这里又是司家的订婚典礼现场,在场的都是媒体人,他们就算想鸣枪驱散人群,又哪里敢惹这么大的麻烦? 凌菡?她早已算定了场面会混乱成这个样子,早就有了准备,当汹涌而来的记者潮刚阻断保镖对她的视线时,她就已趁乱顺着原路溜了出去。 谢天谢地! 绕回到了影壁前,而那些保镖也如计划中的一样被人潮挡住,凌菡激动得直想为自己的机智振臂高呼,但理智也告诉她:现在可还没到高兴的时候,那些保镖也不是吃素的,人群挡不了他们多久。 赶紧去找司允言! 凌菡没敢做片刻的停留,以最快的速度绕过影壁,冲到了右侧廊道尽头的电梯间。 快些! 电梯的显示器上亮着鲜红的B2字样,而此时,背后已传来的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如果现在被抓住……不,如果那些保镖是知道赵文耀计划的心腹的话,一旦追上她,恐怕会立马开枪吧?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凌菡急得全身冷汗直冒,但此刻,除了一遍遍地按下电梯的下行按钮,并一遍遍地祈祷之外,她也没有什么其它办法了。 “站住!想跑?给我回……” 乘上电梯,按下B3楼层的按钮后,凌菡几乎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心中阵阵余悸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虽然业已脱险,但她始终忘不了:刚才在电梯门关上的前一秒,只有一线之隔,她清楚地看到门外追来的保镖的第一个动作不是去按电梯扭,也不是伸手挡电梯门,而是扬起了手中带着消声器的手枪,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 如果门再晚关半秒,此时,电梯应该正载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驶向地下吧…… 这样看来,她猜得一点没错:赵文耀早已发现她偷听的事情了,如果刚才不是方彤彤及时出现,她又急中生智想出了这样一步险招逃了出来,恐怕等更衣室里的爆炸响起后,不用多久,她也会被灭口,甚至…甚至会有更可怕的命运在等她! 凌菡心中一阵阵地后怕,即使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成功脱险了,但仍旧止不住地感到自己那颗悸痛的心在以几乎超出常理的速度猛烈跳动着,随之而来的,还有身体一阵阵地燥热。 不过,好在终究是逃出来了,从刚才的状况看,司允言离开正厅前去更衣还没过多久,甚至,如果他走得慢的话,可能这班电梯上来之前,正好是送他下去的,无论如何,她只要以最快的速度追赶的话,在最坏的情况发生之前拦住他应该不成问题。 ……但愿吧,但愿他千万不要有事,但愿老天能保佑她成功追上他,阻止这场订婚继续下去…… 仅仅是为了救他而已! 并且,救他也只是为了给自己的翻案计划铺平一条道路而已…… 真的,没有别的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太过惊险,现在惊魂未定罢?又或许,在眼看着自己亲手改变了自己的境况之后,激动不已?凌菡竟莫名地觉得头脑有些发热,热到神智都有些模糊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以及一丝莫名其妙的躁动,竟违背她理智地冒了出来,甚至任她怎么压抑都压不住。 该死,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如果不保持清醒的话…… 不对! 随着电梯倏然停下,凌菡很快就获得了她期盼的清醒。 因为层数完全不对!她明明记得自己按下了去往地下三层的按钮,但她抬头看时,却看到显示屏上闪烁着的竟是B2的字样! 真是倒霉透了,这种时候竟然碰上有人乘电梯……如果被问起怎么会来这里,该怎么解释? 电光火石间,凌菡想到了一条绝妙的借口。 但,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她发现这个借口用不上了。 “咦?这不是凌菡吗?怎么又不听话,到处乱跑啊?” 电梯门口,赵文耀已撕破了平日里那张散漫不正经的脸,转而以一丝狰狞的坏笑迎接凌菡,“这样看来,我可以开始罚你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七章:被人下了药 “这样看来,我可以开始罚你了吧?”赵文耀邪笑着,一双微眯的眼睛里毫不掩饰地透着狰狞的光,还有一丝显而易见的贪婪,“不过,我这个人向来最是怜香惜玉了,所以,你自己挑吧,让我怎么罚你——虽然有可能我不会听你的就是了。” “你……”凌菡被他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已然如被一桶冰水当头浇下的心里不由得一阵阵发毛,极是难受,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如果不是早已知道她窥探过他们的秘密,刚才那些保镖就不至于狗急跳墙到准备开枪的地步,而赵文耀也绝不会费尽心机地特意抢在前头等着拦她。 几乎是下意识地,凌菡猛地伸手拍下了电梯的关门键,并迅速按下了B3楼层的按钮:在这等凶险的状况下,她唯一能够信赖的也只有这一丝侥幸了。 门,马上就要关上了,凌菡能看到赵文耀脸上猝不及防的讶异,但还没等她高兴,他的手已伸出,挡在了电梯门的缝隙里,原本即将关上的门,在触及到他手之前的一瞬又重新打开。 “刚才,是不是很庆幸?”亲眼目睹了凌菡脸上在瞬间浮现出的喜悦神色又在瞬间灰飞烟灭,赵文耀像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般点头笑了笑,随即,也不等她回答,大手一伸,抓住她的胳膊,只轻轻一拽就将她从电梯里拽了出来。 这,就是所谓的万劫不复吧。 从电梯里被拽出来的瞬间,凌菡只觉全身一阵发软,险些头重脚轻地栽倒在地上。 这里,是礼堂的地下二层,只布置了几间临时应急用的客房,只在客人太多时开放,平日里很少有人来,更何况现在,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正厅里正在轰轰烈烈地进行着的那场庆典上?这里根本不可能会有人出现! 因此—— 回头看来一眼幽暗清静、空无一人的走廊,凌菡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杀人灭口的最佳场地了!虽然身后没有了保镖的簇拥,但赵文耀可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要弄死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并不是什么难事,而现在,距离仪典结束至少还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在这段时间不可能有人经过这里,他在杀掉她之后,有足够的时间善后。 即使时间不够,也没关系。很快,地下三层的更衣室里将会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爆炸,届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司允言遇害这件事上,谁还有心思去在意宅院里一个女佣的消失? “哟,你怎么这副样子,不舒服吗?”看着面如死灰的凌菡,赵文耀越发得意起来,一边假惺惺地问着,一边还不忘故意装着关切的样子摸了摸她颓丧的头。 “嗯…只是…只是一点点。”无尽的绝望下,凌菡竟已像是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力一般,把赵文耀明显是讽刺的关爱之语当了真,“请您不用过于操心,我自己去医务室就可以了。” “医务室?”赵文耀险些被气得笑出声来,在凌菡转身要走时,他又一次伸手抓住了她,但这次,他显然已经不打算再装下去了,狠狠地用力一甩,顿时将她撞到了墙上。 “你要去的恐怕不是医务室吧?”凌菡被撞得背脊闷痛,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来,赵文耀冷笑着斜睨着她,恶狠狠地说道,“而是更衣室,难道不是吗?” “你都知道了……”这个结果其实已经意料到了,但在听到赵文耀亲口说出的一刹那,凌菡还是止不住地感到全身冰凉。 “昨天就发现了。”赵文耀狞笑着眯起了眼,像是盼着她多尝到些绝望的滋味般,故意慢条斯理地说着,“要不是你突然被叫走,你今天还能站在这里?不过说起来也真是好笑,你竟然还有胆子跟我进来?说实话,你要是一直跟那个杂种在一起,我一时半会之间还真没法把你怎样,还能让你多苟延残喘一会儿,可惜,你竟然蠢到这个地步,还特意在那个杂种面前演戏?嗬,说真的,看耍猴都没有看你这场戏滑稽。” 到头来,刚才费尽心机的一番做作,除了让秦止戈伤心外,竟只带来了让自己死得更快这一个结果,不仅没骗到赵文耀,反而顺了他的心? “你以为你从我手下那些人眼皮子底下逃出来就万事大吉了?你也不想想,对我而言,你一旦逃出来,就意味着我的全盘计划都将落空,还要搭上小命,我会蠢到只安排那点防范?呵呵,你前脚刚从左边走廊溜出来,我后脚就得到了信,从正厅到电梯间,可方便多了。” 没想到,刚才自以为机智的那一条计策,竟只是她自作聪明,人家早就留了后手,埋伏在半路上等着她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一开始我还真没想到你能有办法逃出来,现在看来,你真是比我预料的聪明多了,要不是我留了这么一手……” “别说了。”赵文耀每说一句,她心中的闷痛就深一层,还伴随着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燥热与眩晕,凌菡已经受够了,不等赵文耀说完,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我没什么多话好说。” 绝望中,凌菡反而像是清醒了一般,知道从当前的情势来看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生还可能,赵文耀既然抓住了她,自然不会放过她,没有她这个唯一不是凶手的知情人报信,司允言很快就会被埋藏在更衣室里的炸药暗算,他一死,赵文耀奸计得逞,那作为证人的她也只有被斩草除根这一条路了。 终究,凌家的冤屈再无洗雪之日了…… 她,要死了,和那个曾把她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男人一起。黄泉路上,奈何桥头,他们会再见吗?他知道她是为了救他而搭上性命的,会感谢她吗?会为曾经那么残忍地对待她而后悔吗? …… 还有,那个黑小子,穆雪峰,他现在又在何方? …… “要杀的话就杀吧。”凌菡自暴自弃般地说着,在绝望的境况下,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似乎反而会轻松许多,“在做这件事之前,我就料到过被你抓住之后的下场了。” “杀你?”赵文耀故作惊讶地长大了嘴,嘲讽般地笑了笑道,“为什么?我刚才说过要杀你吗?” “抱歉,我可不会再被你耍了。”凌菡凄然苦笑,心里清楚得很,赵文耀不过又是打算使和刚才一样的手段,故意给她一丝虚假的希望,然后再狠狠地撕破,让她的痛更深一层,当下她也懒得多说,淡然道,“我是这个案子唯一的知情人,如果留我在这世上,万一我把这件事透露给司家,到时候你是什么下场,应该不用我多说吧?所以,你以为我会无脑到奢求你放过我?” “嗯,逻辑清晰,有理有据,你还真是聪明呵,比我料想的聪明多了。”赵文耀冷笑着,一边还戏弄般地拍手鼓着掌,“不过,让你失望了,我根本就没打算要杀你。” “你可算了吧。”凌菡深知,赵文耀没有理由把自己这个最危险的证人留在世上给自己造成威胁的理由,所以根本不会去相信他的话,“不杀我,难道你打算放了我不成?” “你之所以认定我会杀你,无非是觉得我肯定要灭口,不是吗?”赵文耀依旧慢条斯理地说着,语气中不难察觉地带上了一丝猥亵之气,“不过,要堵住你的嘴,好像根本用不着杀你啊,还有很多手段可以用,不是吗?”说着,一只手已肆无忌惮地向凌菡胸口摸去,“再说了,我赵某人向来最是怜香惜玉的,你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小美人儿,我又哪里舍得就这么杀了呢?” “你干什么!”本来,在已然认定自己必死无疑的境况下,凌菡已几乎丧失了全部的反抗意识,但此刻看到赵文耀的脏手正向着自己的身体袭来,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就向旁侧一闪,躲过了他的袭击。 “你……”在受到了这样的惊吓之后,凌菡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此情此景,再加上赵文耀刚才那番话,以及他脸上那险恶不堪的猥琐邪笑,他准备做什么,难道还不清楚吗? 把她糟蹋了,甚至拍下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以此为威胁,让她从此再无颜面去说出那些真相,从此只能任由他们摆布,这样的下三滥手段,之前乔爱莎就曾准备用在她身上! 现在四下无人,甚至有可能赵文耀已经安排好了人守在附近,再没有可能像上次那样,有一个像陆子兮那样的人恰巧经过拯救她了…… 不,绝不能…… 倏然间,想到自己会被赵文耀玷污,凌菡心头恐惧之盛甚至比刚才面对死亡威胁时更加剧烈,她绝不能容忍自己的清白毁在这个奸恶小人手里,更不能容忍自己被他用这种手段威胁,从此落入到他的掌控之中…… 她知道,现在想从赵文耀手中逃脱完全是痴人说梦,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奋起全身的力气,扭过头没命般地逃跑。 没有任何悬念地,她没有跑掉,但,并非是赵文耀挡住了她,他只是站在原地,冷笑着淡然说了句:“你跑不了的。”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而她没跑出几步,却只觉脑中一阵晕眩,全身像是被烈火点着了一般燥热而又无力,头重脚轻地摔倒在了地上。 “都说了你跑不了的,何必呢?”赵文耀斜眼看着摔倒在地的她,邪笑着缓步走到她身边,轻轻将她扶起,“从了我,以后就是享乐不尽的天国生活了。” 被他在耳边轻轻吐气,凌菡倏然只觉一阵电流般的麻痒通遍全身,身体里的燥热越发难以抑制起来,被他半搂在怀中,她竟不由得感到一阵难以名状的诡异悸动,甚至只觉一个“是”字,如脱缰的野马般冲向嘴边。 “下贱!” 终于,在理智崩溃前的最后一刻,她清醒了过来,虽然抬手扇他一耳光的力气已没了,但她好歹还是怒吼着从他怀里挣脱了。 她勉力站直了身子,身上的燥热也稍稍减轻了一丝,但心中的惊骇与羞怒却让她更加六神无主。 她差点就选择一头撞死了——如果不是发现自己刚才的诡异行为是由于被人下了药的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八章:不会再有奇迹 对,被人下了药了,否则,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下贱到在赵文耀这么恶心的人面前做出如此荒唐的失态之举。 凌菡勉力站直了身子,在得到残存的理智的肯定后,心里的难受却丝毫没有减轻。 被人下药了! 虽然并不清楚那些下三滥的东西会带给人什么样的变化,但此刻,她身体做出的如此奇怪的反应,如果不是被人下药了,还有什么解释? 究竟是什么时候……难道是刚才方彤彤端出来的那杯酒被做了手脚?今天一天,除了那杯酒之外,她再也没有入口任何东西了!难道方彤彤竟也跟赵文耀是一伙的……?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继续这么下去,赵文耀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逞! 凌菡努力咽了口唾沫,聊胜于无地稍稍将身体里越来越盛的燥热压抑下去几分,但她也清楚,这不过是徒劳,因为无论如何,肆虐的心跳以及意识越来越强烈得动摇,这些都不是她能够抑制住的——不,就算没有这些,在这四下无人的地下室里,她也完全无力去反抗一个健壮有力的男人吧? 该死…该死! 虽然对赵文耀的恶毒心机有了一定的预期,但凌菡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无耻一至于斯,竟然会使出给她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不过话说回来,也是她自己过于麻痹大意了,竟然对入口的东西没有任何的防备,而更加讽刺的是,在礼堂院外为了骗过乔爱莎,她还编出了“被赵文耀下药”的桥段,而转过头来,她竟然就把它给忘了。 真是一语成谶呵…… “哟,终于发现了?”看着凌菡清楚地写在脸上的惊恐与恼恨,赵文耀不无得意地仰起脸来睥睨着她道,“看来还不算笨。嗯,我就喜欢你这么聪明的,你放心,一会儿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 被赵文耀的污言秽语戏谑时竟会心旌动摇,花了好大力气才压抑住!凌菡心中又羞又怒,她从未想到过这种下流的东西竟会有如此阴毒的功效,能让人的神智都产生错乱,如果不是坚信自己不会如此下贱,她恐怕会在羞愤之下咬舌自尽! “滚开!”凌菡勉力支撑着,退开几步躲过赵文耀的纠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叫人了!” “哦?”赵文耀狞笑着,故作惊讶地扫视了一眼周围,“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回答你,‘这里不会有人来的,你就算叫破喉咙都没用‘?” “你……”说话间,又一阵燥热随着急剧加速的血液流动冲上了脑顶,凌菡狠狠地咬了一口嘴唇,用疼痛和鲜血的腥甜勉强又压制住了意念的动摇。她知道,赵文耀说的是事实,这里,不会有人再来。但明知是徒劳,她也不愿向这个下流无耻的脏东西低头,如果她现在放弃了,以后等待她的将会是悲惨到难以想象的命运,而没有了她的告警,司允言也将葬身在烈火与爆炸之中…… “哟,想不到呵。“赵文耀一直冷眼旁观着,似是胜券在握,只等眼前的可人儿在药效的催逼下意乱情迷地自己送上门来,却不想过了片晌她竟犹自死命坚持,嘴唇都咬出血来了,涨红了的俏脸上却仍自满是坚定,惊讶之下也不由得生出几分佩服来,”想当年,老子纵横琅市的时候,再怎么装模作样的贞节烈女,只要吃了老子给下的‘佐料’,哼,也都乖乖变了老子身下的玩具了。想不到倒是你这么个娇娇弱弱的小妖精,竟然能撑这么久,真是厉害呵。不过——” 言语间,赵文耀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他清楚,现在虽说处在一个根本不可能有人来到的地方,但无论如何,他所行的乃是凶险之事,若是一直拖延下去,万一哪个不长眼的恰巧经过这里,事情可就麻烦了,也不知会生出多大的变数来。 “——老子的耐心也是有限的。”赵文耀沉下脸来,果断地欺身直至凌菡面前,恶狠狠地嘿然冷笑道,“劝你最好还是听话点,任老子摆布的话,包你快活赛神仙,要继续执迷不悟,万一老子手下一个不留神,把你玩死了,那就怪不得谁了。” “你…给我去死!”凌菡此时已渐感自己的意识濒临崩溃,几乎马上就要被淹没在一波波袭向脑顶的燥热之中了,正自羞惧欲死,此时见到赵文耀欺身而至,一双脏手又袭向自己胸口,顿时只觉恨不能活活掐死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当下也不顾体力悬殊,发了疯似地怒吼着,双手像是要撕碎他一般狠狠朝他抓去。 赵文耀放完狠话后,见凌菡的身子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心知药效发作得越来越厉害了,满心只觉这是手拿把攥的事情,根本没多留意,更不可能相信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有能力反抗了,故而当凌菡的手爪袭来时,他竟愣住了,没能做出任何躲闪,脸上被她抓出好几道血痕。 “他娘的下贱杂种!” 赵文耀吃痛之下怒吼出声,回过神来又见凌菡竟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趁乱逃向了电梯门口,更加怒不可遏,当下也再不去管什么“怜香惜玉”了,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在她惨痛的尖叫中硬生生地把她拽到了面前,抬手就是一记力道十足的耳光。 凌菡被那下流药物的药效刺激,本已神志模糊,被他重重地一记耳光扇在脸上,更是头重脚轻,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在疼痛和虚弱的交攻下竟半天爬不起身来。 “好哇,你可真是够烈的啊。”赵文耀见她已无力反抗,心中满是得意,但想起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脸竟被她抓花了,还不知以后会不会留疤,便觉恼恨无比,抬起脚来,重重地踹在凌菡腿上,凌菡只觉一阵火辣刺心的疼痛,几乎疼死,虽然疼痛让她稍稍恢复了几分理智,却也彻底剥夺了她最后的反抗能力,再无力气爬起来了。 “告诉你,老子喜欢的就是你这种性子烈的。”赵文耀狞笑着,猛一抬手,只听“滋”地一声,凌菡工作服的裙摆被他撕去半幅,将她白皙的大腿以及上面那块吓人的淤青伤痕,赵文耀乜斜着眼看着,邪笑着咽了口口水道,“把你这匹烈马调教成满身是伤、只会哀叫着祈求疼爱的母狗,这才有趣。” 说话间,电梯铃响,凌菡倏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转过头来准备以最后一丝力气呼救,但看到下来的人竟是赵文耀的保镖时,她终于死心了。 这次,已经不会再有奇迹发生了…… “赵总,抱歉,是我们疏忽,差点让她跑了。” “哼,指望你们?老子小命早就丢了。不过,来得正好。找个房间,给我把这个女人抬进去。你们在外面排着队,老子爽完了,少不了你们的。” 赵文耀一阵粗俗的呼喝后,众保镖纷纷露出了淫猥的目光,贪婪地在凌菡身上来回游走。 这次,真的不会再有奇迹发生了,如果有,就让我死吧。 在赵文耀和一众保镖猥亵不堪的目光扫视下,凌菡突然觉得,现在,连死对她而言都只是一种奢求罢了。 被赵文耀折辱得一身伤痛,被那无耻得药物的效力摧残得几乎没了半分力气,她现在,还有力气咬舌自尽吗? 眼见那些保镖的脏手已伸向了她,准备将她带到某间房里执行最残酷的刑罚,凌菡已放弃了所有的侥幸念头,只能无力地将舌头放在了牙齿中间,希冀着残酷的上天能大发慈悲地给她一丝怜悯,让她能够奇迹般地咬断自己的舌头,用死亡来保全自己最后的清白。 马上就要和这个混账的世界告别了…… 他,也一样吧…… 在她做完最后的“祷告”,狠下心来准备迎接死亡时,仿佛冥冥中有人听到了她的祈祷,死亡,终于降临了。 ——却不是给她的! 恍惚间,凌菡仿佛看到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随即传来一声闷哼,还有清晰无比的骨骼碎裂之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充满恐慌的骚动。 终于……等到了吗? 不,不会的,她现在究竟是在白日做梦,还是她已经死了,现在看到的不过是森罗殿里演绎出来告慰她亡灵的幻象? 凌菡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是在身体最本能的反应下才勉强坐起身来的。而眼前的景象,更是让她觉得,自己现在看到的,都是幻象: 一名保镖倒在廊道尽头的墙角,也不知受了什么样怪力的冲击,竟能飞出去那么远,而从他倒在那里一动不动,还保持着一个正常人几乎无法做到的奇怪姿态这一点来看,显然是已经死了; 赵文耀木然地站在原地,像是见到了索命的厉鬼般,目光中尽是凄厉的恐惧与绝望; 剩下的保镖纷纷摆出阵势,严阵以待地对着同一个方向,其中两个的手已搭在了腰间的枪把上,却像是受到了致命的威胁般不住地发抖。 而他们所面对的那个方向,那道以渊停岳峙之势傲然矗立的身影,是那么挺拔、那么俊傲,即使只是简单地站着,也能给人以一种近乎威胁的压迫感。 司允言! 凌菡张大着嘴,直想惊呼出声,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角流下的两道泪水,在默默地倾诉着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九章:两不亏欠 “你们……你们慌什么?” “敌人只有一个,你们这么多人,有什么好怕的?” “你们手里的家伙都是摆设吗?给老子开枪!不打死他,我们谁都活不了!” 赵文耀像一只受了刺激的疯狗一样厉声呼喝着,粗粝沙哑的嗓音已经将他心底里的恐惧丝毫不漏地描绘了出来;那些保镖,饶是他们经过了专业的训练,但也是徒然,他们手里的枪此时就像赵文耀所说的一样,只是摆设,甚至都无法带给他们一丝一毫的心理安慰。 这些,凌菡都看在眼里,却又如熟视无睹一般,恍惚间,她泪盈盈的眼中,似乎只有那一个身影。 ——那道明明不过十多天不见,却让她仿佛感到恍如隔世的身影! “开枪。” 他说。 做出如此危险的挑衅的同时,却是一脸波澜不惊的淡泊,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表情,但在凌菡眼中,眼前长身玉立的男人却犹如一头孤狼,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用,只要站在那里,就能让眼前的对手感到无尽的威压,甚至连最基本的反抗都不敢做出。 “开枪。” 他剑眉一挑,又说了一遍,语气淡泊如常,但任由谁,都能感受到话里的森冷杀意。 “就算不开枪——”在某个瞬间,凌菡仿佛感受到他漆黑一如夜空的眸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但头昏脑胀之下,又不敢确认,当她再次仰视着他无可匹敌的俊傲容颜时,已只能读到冰冷刺骨的凶狂杀意,和他此刻的语气一样,令人不寒而栗,“——今天,你们几个,也谁都别想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你们都听到了吧!还不动手?!” 赵文耀眼见得司允言竟突然出现在这个谁都意料不到的地方,又一出招就痛下杀手秒杀了他手下一个保镖,情知阴谋败露了,这头恶狼,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他本已不抱希望了,但偏生在此生死时刻,姓司的竟然感情用事,为了一个女人把话说得这么绝,岂不反而让这些保镖为求保命而拼死抵抗?他姓司的能打,现在臣服于司家的黑帮中几乎有一半是被他一双拳头打服的,这可不仅仅是传说而已,但现在,他手无寸铁,而自己手下却还有三个荷枪实弹的保镖,哪一方更有优势是不言而喻的。 果然,被斩断了生还希望的保镖们眼见求饶也不会管用,也都下了拼死一搏的决心,在赵文耀一声呼喝之下,纷纷拔出了枪。 他怎么会这么冲动?先笼络住这些保镖难道不是最稳妥的办法吗? 终于等到了奇迹发生的一刻,凌菡的心反而悬得更厉害了,固然,之前在太子道酒吧时她已经见识过这个男人像怪物一样的战斗力,但现在的情况较之当时更为恶劣!他要面对的三个人都带着枪…… 凌菡的担忧仅仅持续了片刻就变成了惊诧,她没有看清司允言是怎样在片刻间取下腰间的瑞士军刀并投掷出去的,看到的仅仅是一个拿枪对准他的保镖应声而倒,小巧的军刀不偏不倚地正插在那人的眉心。 如此迅疾的速度和狠辣的出手显然已经超出了剩下两个保镖的理解能力,讶异间,他们开枪,速度却慢了几分,而这些却都像是在那头孤狼的预料中一般,司允言一击得手后,漫不经心般地略一低身,两发尖啸着的子弹堪堪从他头顶掠过,而他,就像在表演一出刀尖上的华尔兹一般,对这惊险的场面熟视无睹,只是专注于他的表演:低身,从倒下的保镖身上拔出刀来,回身上步,修长的手臂划过一道优美却又致命的弧度…… 剩下的两个保镖以他们停止呼吸的身体来给这场杀意凶狂却又优雅得夺人心魄的表演落下帷幕后,凌菡的心依旧紧紧地悬着,直到他那件充满着熟悉的温度与阳刚气息的外套落在她衣裙残破的身体上,她才反应过来:终于,死里逃生了。 “少…少爷…您…我……“他终于出现了,她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了这一刻,现在,只需简短的几句话,就能当场戳穿赵文耀的阴谋,但或许又是那该死的药物在作怪罢?凌菡竟觉得除了危险的告警之外,还有更多话,想要告诉他。在理智和心中那阵莫名躁动的斗争中,她竟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的这些异样,也不知是他没有发现,还是故意装作没看到,当她抬起头来想直视一眼那张曾经让她害怕得唯恐避之不及的俊颜时,看到的却仅仅是一个孤高的背影。 “你……你敢杀我?“凌菡的背后,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的赵文耀,在面对那张冷毅得锋芒毕露的脸时,内心已然濒临崩溃了,此时此刻,他已再无任何反抗的可能,只能徒劳地强调着自己的身份,”杀了我,你怎么跟姑妈交待?怎么跟我妹交待?你……“ “我懒得杀你。“司允言对他的废话颇为不耐,淡淡地打断道,”但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手下的蠢物在我的地方乱来,我可就不保证了。“ 不杀他……?! 司允言话一出口,赵文耀和凌菡几乎同时将满满的讶异写在了脸上。 不杀他,只杀掉了手下几个保镖,言语间还表示刚才出手的原因只是那些保镖胡作非为…… 难道司允言根本就没发现他的谋杀计划,刚才突然狠施辣手,竟只是因为他赵文耀对这个女人出手? …… 无论怎么看,这都太过诡异了。 但如果不是这样,相反,司允言已经察觉到了危险,却又为何会只杀帮凶,却要对他这个主谋网开一面?此人素来脾性乖戾、冷酷无情,他要杀的人,又岂是一个司夫人能袒护得了的? 赵文耀百思难解,却也清楚,现在既然能逃得一条性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哪里还能去深挖这些?这样做岂不是自寻死路? “是…是,多谢司先生,以后我再也不敢了。”赵文耀还算识时务,连忙顺坡下驴,狼狈不堪地连连认错后,灰头土脸地逃走了。 “少爷,您……” “少爷?”凌菡见司允言放走赵文耀,心知不妥,正待提醒他,却被他冷言打断了,“什么少爷?” 他语气冷淡得像是陌生人一般,甚至凌菡再度抬头看他时,看到的依旧是那个黑沉沉的背影。 “难道芮泽没有给你下辞退通知吗?” 凌菡错愕地仰视着他,听着他一句句没有温度的话,倏然间像是看到了眼前好不容易升起的一丝希望的曙光,又被他那如同夜幕般阴沉的背影狠狠地抹灭掉了。 “还是说,嫌钱少?” 他冰冷刺心的话语并没有因为她眼角划过的泪而有丝毫停止的意思,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嫌少也别来找我,问芮泽去。” 说完,就如他的话一样决绝,他没有做片刻的停留,快步走向了廊道尽头的一间房间,随手拉开了门。 …… 这一切,到底是她自己的误读,还是方萍出于慈念说的一个善意谎言? 为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而死命坚持,拼命到这个地步,甚至在刚才的某个瞬间,还痴心妄想地认为他的出现是单纯为了救她…… 这个世上,蠢到这个地步的女人,除了她凌菡之外,还有第二个吗? 凌菡无力地坐倒在了地上,仿佛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坚持,已经耗尽了她的全部力气,而最后得到的竟是这样一场讽刺的闹剧,她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但终究,她还是站了起来,快步朝着那间即将关门的房间跑去。 从他刚才的话里不难判断,他依旧对赵文耀谋划的致命陷阱一无所知,不然,以他的脾性,不可能手下留情。 刚才,如果不是他突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如此算来,就算他救她不过是出于顺带,就算他扔下那件外套的初衷不过是不想看到她令人厌恶的身体,但终归是他救了她。 就当是还他一个人情吧。 恍惚间,凌菡已渐渐感受到身体里的燥热,随着她脱离危险后的神经放松而复又肆虐起来。 也不知还能撑多久,但无论如何,必须在神志不清以前把那个消息告诉他。 这样,从此以后,他们就算是两不亏欠了。 …… 该死…竟然弄得这么狼狈…… 与此同时,在地下室的另一侧,落荒而逃的赵文耀已惊恐得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跑,全然忘了该去电梯间搭乘电梯。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他到底发现了那场谋杀计划没有? 也不知跑了多久,当他停住脚步,仓惶地回头,确认了司允言没有跟来之后,才敢停下来扶着墙稍稍喘口气,但心里的惊疑却丝毫没敢停下半分。 如果发现了,以他姓司的平日里有仇必报的性子,绝不会如此轻易地饶他一条性命才对……难道这个魔鬼真的只是为了救那个女人才出现的? 该死,真是该死!这个臭女人,真他娘的是个扫把星,要不是她…… 赵文耀咬牙切齿,只顾在心里恶毒地咒骂着凌菡,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一道身影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背后。 “咦?这不是赵总吗?” “谁?!”赵文耀惊魂未定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招呼吓了一跳,险些尿了裤子,待回头看时,却正与一张木讷而温厚的脸撞个正着。 “原来是你啊。”看清来人是司允言那个傻里傻气的跟班芮泽之后,赵文耀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你小子,吓死我了。” “抱歉,我恰巧路过的,没想到吓到您了,还请见谅。”芮泽憨厚一笑,向他致歉。 “好说,好说。” 虽是司允言的跟班,但这个芮泽却是个没什么主见的老实人,昊天谁不知道?再说,就凭他这个白面书生,能把他怎么样? 赵文耀是这么想的,但他似乎过于轻敌了。 “恰巧路过——“芮泽又重复了一遍,但脸上的笑意却变得狡黠起来,”——顺便完成司先生交代的任务,请赵总喝杯茶去。“ “什么?!“ 一看到芮泽脸上异样的笑容,赵文耀立马就发觉不对,可惜为时已晚,伴随着他的惊叫,芮泽的拳头已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肚子上,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一辆卡车给撞了,在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的情况下失去意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章:你是猪吗? 他,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 商界也好,政界也罢,甚至包括被人看作不入流的黑道,想在其中扮演叱诧风云的角色,让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城府万钧的政客,还有凶狠狡诈的黑道大佬对自己俯首听命,没有一个冷静的头脑的话,随时随地都可能反过来被对方阴死; 他,也是个视情感为粪土的人。 至少,从七年前直到现在,都是这样的,苏浅心用她的性命给他上了一堂生动的课,让他清楚了,所谓的那些爱,都不过是人生路上的绊脚石,而对于他这种处在孤冷顶峰的人来说,更是一剂催命的毒药。 像对待毒品那样,将这些虚无的东西拒之门外——这条已经恪守了七年的信条,竟会在无声无息中走向崩塌。 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愤怒、冲动、心痛、嫉妒……这些本不应当出现在他心底的感受竟在短短数月时间内被触犯了个遍,不仅是感受,甚至在它们的驱使下,还让他做出了那么多近乎荒唐的举动——而凡此种种,竟然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他认为不过是个替代品、傀儡、玩物的女人? 不,回想起来,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他被那个女人像耍猴一样耍得团团转吧?在他为她把自己心中那些本该牢不可破得戒破了个遍的同时,在他都为自己的下贱感到恶心的同时,她是怎么看他的? 一件借以复仇、可以随意利用的工具?一个害得她家破人亡、生死两难得魔鬼?抑或是一个蠢得不可救药、任凭她欺瞒的傻子? 从她身边走到房间门口的路,不过短短几步远,但对于司允言而言,却像是一道险峻无匹的天堑一般,每走一步,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都会一次次地回映在他眼前;每走一步,他的心都像被人用刀子割过一道一般,更讽刺的是,他还能看到,伤他的人还在每一次的暴行之后,微笑着用关爱的语气问他疼不疼。 这扇门,早就应该关上的。 在她第一次向他说谎的时候;在她瞒着他、诱骗他的弟弟做她的帮凶的时候;在她宁肯被赶出去,都执意否定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的时候…… 是的,关上过,当看到她和乔爱莎的那些短信后,他把她投入到了不见天日的牢笼中。 但为什么,这么做完之后竟会后悔?会把她放出来? 只是为了看到她又一次和乔爱莎去沆瀣一气?为了看到她对赵文耀那个人渣谄媚阿谀?还是为了亲耳听到她在主宅亲口说出的那句“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罢了。 在关上房门前的最后一瞬,司允言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回头。 他怕,怕自己又一次犯贱,狠不下心来把门关上,怕自己会忍不住去询问她来找他的理由,然后又一次地像个傻子一样,被她漏洞百出的谎言给骗住。 他有什么必要去关心这样一个女人?在这么多次的欺瞒与利用之后,他还能给她远走高飞的机会,还能在订婚典礼的时候看一眼她的行踪,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所以,知足吧,女人。 赶紧走得越远越好,今后最好再也不见。 …… “少爷!“ 在强行中断了自己那些不该有的愁绪后,当他终于下定决心准备松开紧扭着的门把手时,门竟然被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怪力撞开了,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急促的惊呼。 饶是司允言反应迅速,在被门撞到之前闪到了一边,但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惊到了,当他回过神来时,眼前的地板上已多了一个趴倒在地的女人。 “你……“几乎是出于条件反射,他在一个瞬间就想低头去查看,但终究还是忍住了,保持好了脸上事不关己的冷漠。 “少爷——”在门即将关上的最后一刻,凌菡没有再多顾及,径直使出最大的力气撞了上去,结果被门后的人躲开了,摔倒在地,狼狈不堪,但她却没有多想,更没有去在意身后那人写满一脸的冷漠,而是强忍着痛爬了起来。 “您听我说,今天——” “谁让你进来的?”此时司允言最不想看到的莫过于眼前的这张脸,更何况还是以这种方式闯进来的?当下眉头一皱,冰冷地打断了她的话,“给我出去。” “你听我把话……” “自己不想走,我可以叫保镖送你。” 这个死女人,又想用什么花言巧语来骗他…不,这个女人很蠢,说出来的谎拙劣不堪——如果他又一次被这种蠢话骗了,那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司允言告诉自己,现在他对这个女人除了厌烦和恼恨之外,再没有其它任何想法了,留着这么一个女人在身边,多一秒他都受不了,所以他懒得多说,丢下一句决绝的话后,冷着脸径直去沙发上坐下,背对着她,再不搭理。 “司允言!你特么是猪吗?还是以为你现在这副死样很拽啊?!“接连两次被他打断,凌菡已经颇感烦躁了,加之体内那下流的药物又发作得越发肆虐起来,她不敢再怠慢,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快步抢到他面前指着鼻子怒骂出声来。 “……“ 被当面痛骂之后,司先生的第一反应竟不是愤怒,反而抬起了眉峰,一向高深莫测的俊颜上写满了浅显易懂的讶然,仿佛会被人指着鼻子痛骂这种事情竟会发生,这已然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也是,自从“司允言”这个名字出现在世上以后,除了父母以及那个不知高低的姐姐外,几乎从未有人胆敢对他说过半句重话,更别说被当面痛骂了。 而且还是被…这个女人…… “你以为你是谁啊?别人跟你说话的时候你理都不理,这么嚣张的人一般都很容易被人当场打死的你知道吗?”眼看着这个向来不可一世的男人被自己骂得“不敢”还嘴,凌菡只觉一阵大仇得报的痛快,在心里积压了好几个月的恶气终于出了一些了。 但,尽管意犹未尽,她也不敢再在这件事上耽误时间了,如今,离被人下药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随着药效的发作,她残存的理智已渐渐难以压抑心底里恣肆的躁动,和一阵烈过一阵的意识模糊了,更何况,她现在还跟一个充满着阳刚魅惑的极俊男人相隔不过咫尺? 她怕,怕自己会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彻底失去意识,届时,这个阴谋就再无揭露的可能了…… “赵文耀在更衣室安排了炸药,要炸死你,这你又知道吗?”终于,把最重要的事情说出口了。 但这个男人,他的反应却让她无比失望。 “你说什么?”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司允言脸上也挂不住了,正准备认认真真地好好跟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女人理论一番,但他还没来得及起身,随着她话锋一转,说出一件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他听完后,反应竟是目光怪异地看着她,沉声反问。 “赵文耀在更衣室安排了炸药,要炸死你给他爸报仇!”凌菡心头急躁,几乎是咆哮着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的,“你关着我的时候就有人递纸条给我报信,说你今天会有凶险,我想告诉你,谁知道你竟然不让我见你?逼得我没办法,被赵蕾依安排到了赵文耀那个禽兽身边!” 说起这些天的磨难,凌菡心中一阵委屈和苦楚,加之被药力激化,已几乎意识模糊,当下竟像是哭诉般地把这些一股脑地吐了出来,“后来我偷听到赵文耀和王恭的阴谋,你让我去主宅的时候我还想着要告诉你,谁知你竟然是让我去看你和祁绣绣那些破事的!之后还让她赶我走?要不是…要不是我特么蠢破天际了,还跑回来找你,你现在恐怕已经被炸得灰都不剩了好吗?你…喂,你什么意思?” 话还没说完,凌菡已实在说不下去了,因为在她述说如此险恶的事情时,这个寡廉鲜耻的男人竟然恍若不闻一般,眼光一直注视着她的脸、嘴唇,甚至是残破的衣服下露出的身体! 没救了,这个混蛋已经彻底无药可救了! “所以——”察觉到她的声音停了,司允言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一双深邃的眸子像是要将她的内心彻底看透般紧紧盯着凌菡的双眼,“你之所以会去赵文耀身边,之所以没走,是因为这个?” “你……” 凌菡从不记得,他的眸子竟是这么好看的东西,仿佛是浅淡恬静的月白色沙滩上静静躺着的黑珍珠一般璀璨夺目…… 疯了吗! 好在还剩最后一丝理智,凌菡勉力将自己从心旌动摇的泥潭中拉了出来。 这混蛋,问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凌菡看他似有不信的意思,心头一阵焦急,却又另无他法,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我都说了,去赵文耀身边是被赵蕾依逼的。至于为什么没走?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我也不瞒你,我想留下来也有为自己打算的,救你是顺带的。至于你信不信,我管不着,但你好歹派人去更衣室查一下好吗?” 这个死女人,还是那么蠢,连谎话都编不圆。 司允言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像是讥讽,却又复杂地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意味。 唯有这次,他不讨厌她这拙劣的谎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一章:她想要的是什么? 他,司允言,整个琅市最懂女人心的人。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并且认定这是不争的事实:七年,在这可以用“漫长”二字形容的年岁里,他有过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这些不遗余力地赞颂他、讨好他、取悦他的女人中,谁是为了钱,谁是为了名,谁是为了权势……这些,他甚至都不需要通过语言,只看一眼她们的眼睛,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并且从未有过丝毫差错。 但,唯独眼前这个女人,竟然在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之后,他都不能确认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眼前,分明是一双浅淡得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的眸; 这些日子,从她那些让他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的举动中,从她那些蠢得无可救药的谎言中,他觉得,自己分明已经看透了这个可恨的女人才对! 但如果她只是那么简单的话,又怎么会…… 司允言紧紧地凝视着凌菡的双眼,似是想从中得到一些让他困惑了许久都无法解答的答案。 “你…你还不相信?”凌菡被他像狼一样深邃而诡谲的目光盯得心里直发毛,而更可怕的是,此刻她的理智已到了崩溃的临界点,竟然会违背本心地感到这分明可怕的目光中有一丝充满诱惑的灼热,像是想将她吸进去一般…… 她知道,这个刚愎自用的混蛋如果继续这么怀疑她的话,等她神志不清地倒下了之后,他很可能会不顾劝阻地照旧去到更衣室…… “你好好想想!”凌菡焦躁之下恨不能一口把这混蛋给吞了,“我特么缺心眼吗?没事拿这个骗你干什么?这对我有什么好处?未必我冒着被姓赵的杀人灭口的危险逃过来,就是为了跟你说个冷笑话?!” 对,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面对急得直跳脚的凌菡,司允言依旧不动声色,自顾自地琢磨着:你之前做的,和你自己刚才亲口说的,都在告诉我,你只是想利用我复仇,甚至已经把我当成了那个幕后元凶。 这些,也是他一直确信不疑的。 但是—— 这些日子,她一直处在担惊受怕之中;刚才,她弄得一身伤,险些被赵文耀那群人渣玷污,甚至还面临死亡的威胁;他已经明确地表示不愿再看到她了,但她却坚持顶着显而易见的病痛,苦苦劝说他…… 而做了这么多,吃了这么多常人难以忍受的苦头,最后的目的竟只是为了告诉他:有人要杀他? 如果只是一个一心想利用他来复仇的女人,她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就算他死了,还有秦止戈、还有陆子兮,那些一看到她就恨不能跟她贴在一块的男人个个有权有势,谁不能帮她完成那件事情?而如果她真如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恨他、怕他,更是应该巴不得他赶紧死才对! 但反过来说,她之前那些一次次令他失望的行为,究竟又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是一心复仇,如果不是对他心存猜忌和恐惧,她为什么会那么对他? “你要是实在不信,派个人先去查看一下不行吗?你说话啊!” 在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之后,等来的却还是他意味不明的目光,凌菡已经忍无可忍了,如果不是现在她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只怕当场就要赌气走人,但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决定坚持到最后一刻,当下不管不顾地冲过去,伸手扯住他的领带。 也不知是她急躁之间用力过猛,还是他沉思之间猝不及防,她这一把,竟直接把高出她将近三十公分的他拽得低下头来,二人几乎处在一个鼻息相接的脸贴脸状态! “我…”凌菡在几近零距离的状态下面对着他那霸道无匹的极俊之言,感受着他深沉有力的呼吸,以及鼻息间传来的阵阵充满阳刚魅惑的气息,倏然只觉心头一荡,旋即又是一阵心虚。 她没想到他竟会被她如此轻易地“制住”,但又想到此时若是放手,除了尴尬和让他暴跳如雷之外再无第三种可能。不过好在他显然也没料到这世上还存在着敢对他动粗的女人,微蹙的眉宇间皱起一丝诧异。凌菡见情况已变成了骑虎难下,便也只好大着胆子装傻到底了。 “刚才我说的你听到没有!”凌菡强忍着心虚,沉声问道,“不准去更衣室了,在找人解除掉里面的危险之前。” 这女人…… 换在往日,若是有人敢对他做出这么无礼的举动的话,即使对方是大权在握的黑帮魁首,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当场废掉他的爪子,但面对这个他看不懂的女人,他竟莫名地觉得有些想笑,甚至在看到她满脸心虚地强行呼喝他时,心头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荡漾。 明明在昨天,她还是一个让他恨不能生吞活剥了的女人,但现在?他竟在被她痛骂、动粗之后,连半点气恼都提不起来。 这女人,难道是老天专门派来克他的魔星? 就像七年前的那个女人一样。 罢了,以后,日子还会很长吧?现在看不懂她,但他就不信了,今后这个女人未必还能在他细致入微的监看下藏住她那条狐狸尾巴? “嗯,知道,谢谢。“ 凌菡揪着他的领带放了一番狠话后,却见他毫不为之所动,心中不由得开始虚了,待他开口时,她还以为自己会迎来他恼羞成怒的暴喝。 但他刚才说的…没听错吧?他说谢谢? “对不起“、“谢谢”……这些都不过是生活中经常用到的词语,但从认识这个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高傲男人第一刻起,凌菡就认定,像他这么性格恶劣的公子哥儿,只怕从来都不知道这些词是怎么发音的吧? 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听他说出这两个字来...而且相伴而来的,那张很少舒展开来的冰山俊颜上竟露出了自然而然的微笑。 ——那么好看,犹如冰花一般,清冷,短暂,却能在瞬间绽放出夺人心魄的璀璨。 做梦的吧?就在前一秒,这家伙还一直对他疑神疑鬼、冷言冷语,怎么会…… 凌菡困惑,却也停止了对这些难解问题的思考。 她知道,他终于愿意相信她的话了,这就意味着,她这么多天来像个傻子一样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 他安全了,赵文耀的诡计被揭穿了…… 而凌菡,在大功告成之后也终于到了极限——倒不如说,她早已经到极限了,只是被心中最后的一丝坚韧支撑着,才强撑到了现在,此刻她最挂记的事情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心中的支撑一倒,她的身体也随着一阵如同崩爆开来的凶狂燥热而猛烈一颤,随即是一阵头重脚轻,朝前倒去…… “你先在这休息…怎么了?“ 凭借自己的医学知识,在看到凌菡的第一眼司允言便察觉到了她身体的异样:眼神涣散、脚步虚浮、身体发热,很有可能是发高烧了。此时他终于消除了对这个女人的猜疑,正想让她躺下给她诊断一下,但话没说完,只见她小巧的俏脸竟在瞬间比刚才涨红了许多,眼神也更加迷离,甚至还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妖媚光彩,心中立时察觉出不对来。 “你…“他见凌菡情状有异,但也没有想那么多,走过去想将她扶住,但还没等他靠近,她已头重脚轻地向前栽倒。 真是病得不轻…… 司允言快步冲了过去,抢在她倒下之前将她扶住,心中一阵自责:刚才如果不想那么多…… “少爷……“正自责间,他倏然听她懒洋洋地唤了他一声,不由得心头”咯噔“一响,就像是怕被她发现此时心中所想一般。 “别多嘴,老实给我躺着,我可不想白受人家的人情。”司允言一脸嫌恶地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将她扶到床边去。 但这个女人像是自恃刚刚救过他而得意忘形了一样,竟毫不理会他的命令,又唤了他一声。 “允言……” 听到她直呼自己的名字,司允言竟条件反射般地身子一颤,但只是片刻之间他就发现情形不对了。 刚才那一声,叫得缠绵婉转,甚至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慵懒娇媚…… 这绝不像是这个邋遢女人会发出的声音!而且,本身她会这么直接地叫他的名字这件事就很不对头。 难道是烧坏脑子了? …也不会的,这个蠢女人,就算是精神错乱了,抑或是变了花痴,都唯独不会给他一丝好脸色看,更别提这样叫他了。 司允言定了定神,正准备将她放下平躺,以便细细查探她的病情,却不想他刚将她轻轻放下,正要直起身来,她竟倏然舒展手臂,勾缠住他的脖颈。 不对!不是疾病! 低头的瞬间,司允言分明看到的是一张娇俏欲滴的小脸,在两抹赤红流下的照映下更显明艳不可方物,一双紧盯着他的美目中更是含娇带俏,满溢着甜腻醉人的柔媚…… 躺在他面前的,分明是苏浅心,正在情炽如火地渴求着他的疼爱…… 但也正是如此,司允言反而在电光火石间冷静了下来。 因为他知道,苏浅心不可能再回来了。 他也清楚,眼前这个女人,是不可能对他露出如此媚态的。 ——她不是生病了,而是被赵文耀那一伙人渣下了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二章:拷问剂 连这么明显的症状都发现不了…司允言,你学的什么医?都白学了吗?! 凌菡躺在他面前,呼吸越来越浊重急促,眼神中的媚态也越来越炽热,甚至还试图弓起身子来靠他近些,司允言看在眼里,心中的自责也瞬间爆裂开来。 他是医学专业出身的,对诸多化学药剂的性状与药效都颇有涉猎,知道这种类似于迷药的催情药物作用原理和兴奋剂类似,能在短时间内刺激人体的潜力,但对身体的副作用也是极大的,有些直接作用于神经或者内分泌系统的,甚至还可能给人体留下无法治愈的后遗症。 姓赵的,畜生!竟然下流一至於此……早知道是这样,刚才真应该直接要了他的狗命! 司允言恨得咬牙切齿,俊颜竟扭曲得生出了几分狰狞之色。 而凌菡,此时她已失去了理智的支撑,意识恍惚只见竟连自己身处何处都已分辨不清了,她只能感觉到体内犹如有一团火在灼烧着一般,难受,难受到无法忍耐得程度,而本能就像魔鬼的耳语一样,在一遍接着一遍地告诉她:此刻唯有眼前这个看上去极为可口的男人,能帮她消除掉这种难受。 “你别动。” 毕竟经历的风浪多了,司允言迅速冷静了下来,迅速从她的勾缠中脱出身来后,沉声嘱咐了一声,便准备给她诊脉,却不想此时凌菡已被越来越强烈的药性攻陷了理智,根本听不去理会他的话,他刚一坐下,她又渴切地缠了上来。 “你…你给我安分点……”眼见这个女人已经彻底被药效控制,不是言语可以说动的了,司允言正待狠下心来把她按住,以免节外生枝,但当他目光触及到她脸上还未消退的掌印,以及唇上鲜红的咬痕时,心中又莫名一疼: 这女人…为了把危险的信号传达给他,吃了多少苦? 她被他关了那么久,身子那么弱…… 当然,这完全不是出于心疼!他怎么可能会心疼一个几次三番把他气得差点吐血的女人?只不过是对自己有信心罢了:从来,只要他不想要,不管面前有何等的香艳尤物,不管对方如何情意绵绵,他都可以丝毫不为所动,更何况这么一个要什么没什么、一贫如洗不说,还邋遢无比的女人? “…随便你吧。”他淡然叹了口气,意味不明,像是对自己信心十足,又仿佛是实在无可奈何。说话间松开了紧攥着她手腕的大手,任由那个已经烧得糊里糊涂的女人急不可耐般地钻进他怀里,像是恨不能将他生吞了般死死抱住他的腰。 脉搏… 体温… 眼球浑浊度… 司允言沉住气,一项一项地检测着凌菡的身体状况,他毕业自最好的军医大学,成绩优异,尽管在这七年间已几乎再没使用过这些技能,但最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并且很准确。 拷问剂…… 饶是他素来沉稳、心如磐石,但在最终得出她所中药物的名称时,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拷问剂! 越南战争期间,美军为了折磨被俘的北越女地下党员,并从她们身上得出想要的情报,而责令某臭名昭著的生化研究所研制出的药物…… 服食或被注射了这种烈性药物后的女性,神经和内分泌系统会迅速受到影响,陷入一种迷乱状态中,甚至失去自我意识,除了最本能的对异性的渴望外,再记不得任何事情,即使是以信念坚定著称的越南女特工也难以招架,多数会在美军的威逼或引诱中招供…… 而最可怕的是,如果在中毒后两到三小时之内没有得到肉体上的满足,也没有专门的药剂解毒,中毒者的内分泌系统将会出现剧烈的紊乱,轻则导致精神失常,并且丧失生育能力,重则神经崩溃,发疯而死,不知有多少意志坚定的北越女特工受其荼毒…… 怎么可能!为什么这么恶毒的药剂竟然还会出现?他明明记得当时在课上教授讲过,越战之后,由于严重违反人道主义,美国军方迫于舆论压力而将包括“拷问剂”在内的大量生化武器销毁,并永远列入禁止生产的名单中…… 但事实却无法否定,司允言在极度的惊怒之中心存侥幸地又检查了一遍凌菡的身体状况,盼望刚才的恐怖结果是自己技艺生疏导致的误判,但可惜的是,不仅最终结果没有任何改变,他还清楚地看到凌菡的脖颈下又多生出了些许鲜红的斑点:这与当时教授所说的一致,并且,也预示着这个可怜的女人离最坏的结果已经只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了——她刚才的剧烈运动及高度神经紧张加快了血液循环,药物顺势侵入了她的全身,现在她的内分泌系统已出现难以抑制的紊乱…… 化解“拷问剂”的专用药剂市面上能否采购到?该如何配置…… 宅院里那间已许久不曾使用过的化学实验室,里面存放的化学试剂能否帮他完成调配…… 从这里离开,到带着调配好的药剂回来需要多长时间…… 一个个问题在电光火石间便在他极速运转的大脑中得出了最为精准的答案,但每一个答案,都只能让他的心越发下沉几分:根本做不到!这种专用解毒药剂效用太过单一,在市面上根本没有出售,而随着“拷问剂”被销毁禁用,即使是世界级的化学实验室里也不曾备份这种药,至于临时调配,就算在材料、工具齐全的状况下,最快也要两个小时以上才能完成,更何况现在一应物件都不凑手?她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 所以,只有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在已经再也想不到任何解救办法的时候,一个念头——连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念头浮现在了司允言脑海中。 既然解除药性已经无法实现,那么,也只有这个办法能救她一命了。 他当然清楚这么做意味着什么,他也记得,自己最初选择把这个让他恨得牙痒的女人留在身边的目的是什么,一旦自己这么做了,这个目的恐怕再无法实现。 但,虽然有些犹豫,司允言仍然选择了将这个办法执行下去,他在床的一侧坐下,伸手解去领带,并开始解衬衣的扣子。 ——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他只希望这个女人能好好活下去。 况且,他从未说过自己是君子,倒不如说,七年了,他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荒诞不经、轻浮浪荡的花花太岁,一个朝秦暮楚、风流薄幸的负心郎。 所以,他根本没有必要去在乎自己这么做算不算趁人之危、卑鄙无耻——就算这么做不是为了救她,他也没必要有这样的心理负担,因为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人才对:肆意地占有、索取,享受肉体的快感,事了之后随手甩下一张支票,扬长而去,连头也不回,这对他而言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那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为什么解开衣扣的动作会那么迟缓?甚至还伴随着指尖阵阵轻颤? 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的?竟能让他在做如此理所应当的事情时反而怀着一阵阵的内疚和心虚? 凭什么要心虚?倒不如说,此刻应当感到心虚的,是这个蠢女人才对!如果不是她麻痹大意,被赵文耀那种下三滥的手段算计了,他也不必如此放低身段去屈就她那要什么没什么的身体!这么算来,整件事都是他在血亏! 司允言眉锋一挑,向凌菡投去一道冰冷的眼光,希望这一瞥能让自己更理直气壮些,但目光所触及的地方,却是赵文耀刚才留给她的那些还未消除的掌印和伤痕,内心的动摇反而有增无减。 他太清楚了,她和他所经历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一样,对她而言,和他任何形式的亲近都不像其他女人眼中那样是“奖赏”,反而是一种残酷的惩罚。即使他现在这么做,是为了救她的性命,但最终,她肯定会为此感到痛苦,甚至会恨他、恨上整整一辈子。 恨他,他不怕,这个女人,她从见到他第一次起,可以说就从没给过他好脸看,但这个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了的女人,在知道他对她做过这种事之后,会怎么想…… 一念及此,司允言倏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惶恐袭上心头,脸色也随之阴沉了下来:他行事向来雷厉风行,杀伐果决,生意场上,即使是价值十位数的大交易他也能在一杯茶的时间内做出决断,而现在,竟会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为了如此理所当然的事踌躇不决这么久? 他是不是为她考虑太多了? 当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之时,他的脸色瞬时黑透了,为了给这个荒唐的问题一个否定的答案,他决定立马执行刚才的决定。 但,晚了。 似乎是等了半天不见他继续解下扣子,凌菡已彻底按捺不住了,当他回过头来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想宣示自己的决心时,却正看到她冲他妖冶一笑。 阑珊灯影下,恍若是苏浅心又回到了他身边一般,但那一瞬间,在他脑中倏然闪过的,却是在秦止戈家中,她冒失地从衣柜中跌出的滑稽;是在昊天广场时她拉着他逃单的荒唐;是在他酒醉后,她不情不愿却仍旧悉心照料他的画面;还有在安州的温泉畔,那个莫名其妙,却又无疾而终的吻…… 只一瞬间,却又恍若隔世,司允言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想起这些,只记得在那一瞬,他好像察觉到了自己内心里多了些什么,并且,可能已经存在于那里很久了。 凌菡却不会去管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因为此刻,眼前这个男人对她而言,再不是什么叱诧风云的商界巨子,也不是什么手眼通天、黑白通吃的司先生,在她混乱的意识里,这个男人除了看上去很可口之外,仅存的只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温暖,让她感到,此刻她应该做的,就是心安理得地要了他。 “你干什么?” 没有任何预兆地,凌菡倏然伸展开手臂将他缠住,在他猝不及防的瞬间扯开了他衬衣的扣子,露出他那如古典雕塑般令人着迷的雄壮身躯。 “等等…”素来号称“身经百战”的司先生,此刻却像变成了毫无戒备的猎物一般,紧皱的眉头毫无疑义地显示着他内心还存在的纠结,但或许是考虑到这个女人体内剧烈的药性即将发作,他没有作出任何有效的反抗。 “允言…来…”凌菡没费多大力气便将他扑到在柔软的大床上,随即,将一声柔媚缠绵的低语顺势送入他耳中,这一声恍如魔咒,让她身下这桀骜凶狂的恶魔如遭电击一般,放弃了最后那点象征性的抵抗,任由她摆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三章:噩梦?噩梦! 疼…… 不仅是脑袋里如同灌了铅一般的沉沉闷痛,连身体也像是遭受了极其惨痛的拷打一般,仿佛只要一个不小心,随时都会散架。 ——凌菡就是在这么一种可怕的状态中缓缓醒转过来的。 但相比于疼痛,更可怕的应该是刚才那个噩梦吧?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像是得了癔症般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出神,久久无法缓过神来。 毕竟,她从来没做过这么可怕的梦——光是想想都让人抓狂:梦里,她不仅被赵文耀等一众人渣追杀,还理直气壮地把那个让她一听到名字就害怕的恶魔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甚至还…还顺势把他扑倒,办了?! 真是一个惨绝人寰的噩梦呵,想来是最近生活压力实在过大,才会梦到这么疯狂的情境吧。 凌菡自嘲般地想笑一笑来掩饰内心那极度的恐慌,但随着意识渐渐清醒过来,她再也笑不出了。 手臂! 男人的手臂! 一条肌肉虬结却又线条修美的手臂!此刻正横亘在她腰部! 目光接触只是一瞬间,凌菡立马便闭上了眼,一种生无可恋的诡异表情爬满了她的脸。 该不会…是真的吧? 为了告知那个臭男人危险信号而跟从赵文耀进了礼堂;通过“嫁祸”方彤彤的计策从赵家爪牙的手里逃脱,顺便还喝下一杯极其可疑的鸡尾酒;好不容易逃到地下室却又被赵文耀拦住,药性又开始发作,险些被污辱;司允言出现救了她,然后…… 抱着最后一丝的侥幸,凌菡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但可悲的是,回忆起的事情竟跟那个“噩梦”里看到的丝毫不差,并且,还跟之后那件更加可怕的事情可以无缝对接…… 骗人的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凌菡已情知任何侥幸都是无用的了,只能自暴自弃般地睁开眼去面对现实。 他,就在她的旁侧,英挺的俊颜在柔暗灯光的衬托下,没有了平日里那种冰山险峰般的深沉桀骜,显得颇为祥和宁谧,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而轻轻地颤动…… 如此安静柔和,足以让她的心跳为之一顿——如果没有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的话。 柔和的灯光在他身上投下一片片的阴影,让这本已充斥着难以抵抗的阳刚魅惑的身躯更显出几分立体感,有如出自文艺复兴时期雕塑大师之手的杰作一般令人着迷,但即使被阴影覆盖,他脖颈下那一片深紫色的吻痕却仍是那么醒目,她甚至还看到,他肩头还留着一排浅浅的牙印,至于背上,她不敢看,却也能想到会是怎样的一片狼藉…… 这个该死的男人…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在持续了足有半分钟的大脑空白状态后,凌菡只觉心头燃起了一股无明之火,下意识地就想抬手给这个该死的家伙一连串的耳光。 她好心好意,不顾自身安危前来救他的命,他竟然恩将仇报,趁人之危,对她做了这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嗯…”凌菡恼怒间抬起了手,正待狠狠地落在这个没人性的男人脸上,却听他睡梦中低低呢喃一声,横亘在她腰部的手又更加用力地搂住了她,仿佛睡梦中也舍不得同她分离一般。 凌菡吃了一惊,怕他醒过来又要胡作非为,当下只得下意识地闭上了眼装睡,足足等了一分多钟,确认他没有醒之后,才敢偷偷眯起眼来观察。 他的睡脸还是那么安详,甚至让她感到,此刻躺在自己身边的是一个极俊的美男…… 不,平心而论,这家伙的确长得挺好,只是他那足以把任何人气吐血的恶劣性格让她一直在下意识地忽略这一事实…… 而且,没记错的话,之前好像是她主动把他推倒然后顺势要了他的…… 凌菡看着他的睡脸,莫名地觉得心绪平和了不少,渐渐地也回忆起了睡着前的事情。 虽然她当时已经被赵文耀的迷药弄得意识模糊了,却也多少还留有一些记忆,他见她倒下后,将她扶到床上,并给她检查身体,虽然一脸嫌弃,态度很是恶劣,却始终没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倒是她自己已经意乱情迷,主动缠了上去。后来不知怎地,他开始解衣扣了,却一直是一副踌躇不决的样子,跟他平时那阴狠果决的枭雄做派全然判若两人。 再之后,她就主动把他推倒了,吻他,扯掉他的衣服…而且很显然,他虽然没拒绝,却也在相当长时间内处于任她宰割的地位,一脸纠结地过了许久才主动抱过来…… 靠! 如果不是怕把他惊醒引发更加大的尴尬,凌菡只怕会当场一声粗口爆出来。 回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她对他的恼恨固然消退了许多,但却没有让她感到任何慰藉,相反地,她有种恨不得一头撞死的冲动。 她竟然…竟然主动把他给睡了?! 虽然当时是由于她被赵文耀下的药给害了,虽然当时他也没有拒绝,甚至还开始解衣扣了,虽然…… 虽然,虽然,想这么多虽然又有什么用?最后的结果不还是她主动把他给…… 完了。 凌菡懊丧地叹了口气,倏然感到今后的人生简直全然是一片绝望: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也罢了,她虽然比较保守,却也没那么食古不化,不会为了这种事去寻死觅活,最多也就懊恨、消沉一段时间就算了。 但现在,躺在她面前的是普通人吗? 论地位,他是在政商两界、黑白两道都叱咤风云的司先生,她无论如何都惹不起;论身份,他是一个已经订过婚的男人,她这么做显然是理亏的;而最要命的是,说起性格,他又是这么个让她见了就要心里发毛的混世魔王,出了这种事,以后等着她的只有两种命运:要么被他吃定,从此再无翻身的机会;要么更惨——他恼羞成怒,往死里折磨她…… 跑!赶紧跑! 一想到这个恶魔醒来之后可能会对她做的事,凌菡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瞬间清醒了,也意识到,除了在司允言醒过来之前赶紧逃跑,她再没第二条路可以选了。 当然,她还记得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但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没脸再在这待下去了——这还是次要,更重要的是,她清楚,以她现在的处境,留在这里别说报仇,连自己都保不住:看看自己留在他身上的那些“罪证”就知道,堂堂司先生竟然被一个女佣弄成了这个样子,醒来之后能放过她吗? 就算他不动手,赵蕾依呢?在领教过赵文耀的歹毒龌龊之后,她再不敢小看赵家人了,到时候赵大小姐知道自己的未婚夫竟在订婚仪式期间被她凌菡给“偷吃”了,能放过她吗? 所以,必须赶紧跑,趁着他还没醒,趁着司家人还没发现这桩丑事! 凌菡狠狠地下定了决心,偷偷斜了司允言一眼,确定他还在熟睡后,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挪开,忍着全身酸痛,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地起身。 “唔……” 不想她方甫从床上起身,司允言竟又低吟一声,方才揽着她的手臂又有收紧的迹象,凌菡吓得全身一凉,急中生智之下连忙拽过一个枕头塞进他臂弯之中。 这招“偷天换日”竟效果奇佳,司允言在揽紧了枕头后,复又沉沉熟睡,凌菡长出了一口气,心中莫名地又有一种诡异的感觉生出,特别是当目光触及到他极俊的睡脸时,竟有一丝难以名状的凄楚与甜蜜齐头并进。 …… 该死!想什么呢!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片刻的踌躇后,凌菡很快清醒过来,连忙去地上找自己的制服,却不想找到的只有一堆残破的布片。 竟这么疯狂……不对! 凌菡耳根一红,刚才“噩梦”中某些抵死缠绵的情境竟又鬼使神差般地浮现在了眼前,好不容易才勉强收住。 这可完了……衣服破成这样,已经没法穿了,就算勉强穿出去,肯定也会被人发现的…… 焦急间,凌菡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房间的衣柜里,当下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连忙打开柜门,却见里面的衣物虽多,可惜全是男装。 …不过,反倒更好吧? 凌菡心念一动,迅速找出一身型号最小的休闲西装和马丁靴麻利地换好,随即将凌乱不堪的头发草草梳理一通,盘在一顶鸭舌帽里,又挑了一副大号的太阳镜戴上,这样一来,虽然搭配品味不怎么样,却也有几分前来赴宴的纨绔子弟的模样了。 司先生的订婚宴,来的人那么多,就算别人不认识她,也断然不会怀疑她吧? 凌菡苦苦一笑,回头瞥了一眼仍在熟睡的司允言。 “我走了。”她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只有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因为在这种时候,她心里五味杂陈,连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一种感受,又怎么知道还该对他说些什么? …… 人走了,灯却没有关,只有门被轻轻合上了,显然是怕吵醒某人。 除了衣柜里的一身衣服,什么也没带走;留下的除了一地破破烂烂的碎布……嗯,还在他身上留了一大堆痕迹。 所以,这样就想跑吗? 柔暗的灯光下,司允言随手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合身的西装换上,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气定神闲,嘴角挂着的那一抹邪魅的弧度,彰显着他的胸有成竹——关于那个蠢女人根本无法逃出他掌心这件事,他用不着怀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四章:去维也纳 显然,这个女人的智商已经跌破了他所能料想到的下限。 睁开眼的一瞬,看着自己臂弯里揽着的枕头,司允言把方才酝酿了许久的几句温言细语狠狠地咽了回去,一道冰冷的肃杀从狭长的电眼中掠过。 死女人,以为自己能跑得了? 看来她的智商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最低限度了——即使是以凶猛狂暴著称的藏獒,在他身边只需待上几天也会对他俯首帖耳,但这个女人,竟然在这么长的时间之后,还没搞明白“司先生”这个称号在四水省是什么样的存在。 司允言意味深长地冷冷一笑,舒展身体优雅地起身,却很快又皱起了眉头。 疼…… 这女人…真的是人类吗? 不仅仅是脖颈下的吻痕、背上的抓痕,他的肩上还有一排齿痕,仿佛她当时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换个不知情的人看了,只怕会以为他刚跟豺狼虎豹打完架。 更要命的是,也不知是药物的效果太烈,还是这女人本身胃口就那么大,竟接连不断地足足克剥了他两个多小时才心满意足地放手,饶是他有远远超出常人的体力也感觉有些疲累,否则也不会在确认了她已然好转之后就糊里糊涂地在她身边睡着了。 现在,这个女人却在吃干抹净之后一句话都不说便扬长而去了,还自作聪明地用一个枕头来愚弄他? 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如果说,这次稀里糊涂地开始的缠绵还是为了救她的话,那在他将她找回来之后,他会以此为手段,狠狠地惩罚这个女人,因为她在选择逃跑的时候,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是因何而起的——否则,以她那个性子,只怕当场就会对他动粗吧? ——就像她刚才揪他领带那样,这个女人,不知天高地厚。 司允言想着,浅薄的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顺手捡起地上的领带,玩味般地摆弄着,目光落在了敞开的衣柜里。 订婚典礼,男方却突然失踪达三小时之久,在她想来外面应当早已乱成一锅粥了,而衣柜里又少了一套男装,那个女人肯定是女扮男装,想趁着混乱逃出去。 运气好能打到车的话,现在估计也快到机场了。 不过,她以为自己能跑得了吗? 司允言邪冷一笑,转而眉锋挑过一个难以言喻的怪异弧度,他顺手将领带扔在床头,起身离开房间,走进电梯,顺手按下了“B3”的按钮…… 万幸,逃出来了。 偌大的司宅,此刻竟处在近乎空无一人的状态,独自快步走在林荫小道间,凌菡不知此刻自己应该感到庆幸还是沮丧。 她把他给睡了——那个魔鬼! 在已无法否认这一既成事实的情况下,她已不敢再去奢望能继续留在司宅为父亲收集证据了,从地下室里狼狈地逃出来后,她很快按捺住了内心的崩溃,为自己规划好了一条逃亡的路线。 ——去维也纳。 她还记得昨天祁绣绣给她的那些东西,里面就有一张今晚从琅市飞往维也纳的机票以及一笔数量可观的钱,她可以先去那里避一避风头。而出门时,可以按照陆子兮之前给她规划的那条路线走,避开安保人员的追查。 至于行李?虽然昨天祁绣绣帮她的行李一并送过去了,但她可不会傻到拖着行李箱出门,这样未免太扎眼了。她只要回去拿出里面的重要物品就能走。现在司宅一片混乱,那个魔鬼就算发觉她逃跑了,一走出地下室也会很快被人发现。他现在可还处在订婚仪式期间,届时就算有心追她,也得等订婚仪式结束才行,等他追来的时候,她应该早已逃之夭夭了。 离开地下室之后,情况同她预想的大不相同,也不知是为了不被媒体记者炒作或是避免宾客恐慌,司家显然低调处理了这件事,礼堂里的人群竟没有骚乱,而是在焦急地等着,只有一些安保人员在四处查看,不时用对讲机低声说些什么。 而她显然还是很幸运的,换上男装之后并没有人认出她,所以当她捏着把汗从后门离开时,也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此时,为了订婚仪式,司宅的佣人门大多集中在礼堂一带,她没有碰上任何阻碍就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宿舍。 档案袋、行李好好地待在原来的地方,只要拿上就能走。但在拿起档案袋的那一刻,她停住了。 “走之前,记得把少爷的东西留下。“ “芮秘书说,你刚才在主宅里拿走的那个挂饰,的确是少爷的东西。” “那件东西很重要,你不能拿走。” 祁绣绣所说过的话又重新萦绕在了她的耳边。 这个,真的是他的? 凌菡小心翼翼地从床头柜里取出了那个坠饰,捧在手心里细细看着。 这种事,芮泽应该没有理由骗她。但为什么,司允言会和她一样,收藏这样一个完全不符合他品味和身份的坠饰,并且还声称这个东西对他很重要? …… 在发生了刚才那种事情后,凌菡已然心乱如麻,因此,反而正好不愿再去为这些无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事情纠结,此刻,她只想尽快从这里逃离。 既然是他的东西,就留给他吧,她不想再欠他什么。 对,从一开始就想好的,两不相欠。现在,她已把危险的信号传递给了他,算是救了他一命,还清了之前他几次相救的恩情,他们之间已没有任何瓜葛了,至于某些因为不可抗力而发生的悲剧,她自己也是受害者,一走了之,从此成为路人,就这样吧。 只是,父亲,对不起了。 还有,黑小子,那件你送给我的东西、那件我们最珍视的东西,我现在不能把它带出去了。 从行李箱里找出和父母的合照,却仍旧没有看到那个她珍藏的坠饰。凌菡强忍着心中的酸楚,毅然将手中的坠饰按在了床头,收好照片和档案袋,决然地转身离去…… 陆子兮介绍的那条路的确十分适合逃跑。 从宿舍出来,绕过花园,再转到会议区,这些地方在这么重大的日子里,几乎都看不到有人,凌菡顺着会议区的后墙再走一段,很快就到了洗衣房附近。 由于宅院里有大量的佣人和安保人员,并且一些职位较高的工作人员一天之内可能要更换几套不同的衣服,所以司宅的洗衣房工作量很大,有一部分工作需要包给外面的商家做,在洗衣房的后面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门,专供运送衣服的工作人员进出,这里平日也只有一个年迈的值班人员看守,而今天更是连这个值班人员都调去其他岗位帮忙了——毕竟,至今还没有哪个蟊贼胆大包天到敢光顾司宅的地步。 这位狐狸脸哥哥,还真是机关算尽呵。 凌菡冷笑一声,悄悄躲到那扇朱漆的古典木门背后,透过门缝一看,果然,有一辆不太起眼的黑色商务车停在那里。 那是为司宅提供洗衣业务的公司的车,她之前见过,但无论如何,今天司宅的盛典还没举行完毕,这辆车现在本不该出现,既然出现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陆子兮买通了这个公司,假借接送衣服来接她走。 如果还是在一个月前,您这条计谋肯定能完美实现。但对不起了,我亲爱的干哥哥,您的这点伪装现在恐怕骗不了我了。 凌菡嘲讽版地浅浅一笑,心中却也颇不是滋味: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特别是得知连她最好的闺蜜也出卖了她之后,她已不愿再轻易相信任何人,更何况,陆子兮这家伙一向行为怪异,本来就让她不敢轻信。 就算…他值得信任,她现在也不想见他。 他之前,一而再,再而三,对她的那些举动,她难道看不出他是什么意思?但,如果他所说、所做的,都是真的,那她更不愿意见到他了,因为,她刚经历了那种事…… 现在,即使外面来接她的人是秦止戈,她也不愿意见到他:她不希望刚才发生过的事情被任何人知道——倒不如说,在经历了那种事以后,现在,她只想去到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躲起来。 短暂的苦楚后,凌菡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顺着门缝观察了一下周围,见除了这辆车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人了,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洗衣房后面一带的围墙相较而言比较低矮,即使是她,也能够勉力翻出去。围墙外有大片的绿化带,丛生的乔木可以给她提供绝佳的掩蔽,陆子兮的人不会发现她。 好在,她有遇到过那个人…… 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并确认四下无人后,凌菡麻利地攀上了一面矮墙。虽然中式带飞檐墙结构复杂不太好爬,但好在墙上有窗口可以借力。凌菡虽然是大家小姐出身,但经历了这么多的磨砺后体力还是有所长进的,再加上小时候,那个黑小子经常会在她的“威逼利诱”下为她爬树抓知了、摘果子,她还记得其中的一些诀窍,所以尽管颇为费力,她还是成功逃出生天。 终于,出来了…… 成功落地后,凌菡却始终感觉不到那种“逃出生天”的舒畅,心里反而莫名有些沉闷和苦楚。 但她只是回头望了一眼这华贵无匹的深宅大院,便飒然转身离开了,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她现在是在和时间赛跑,如果被司宅的人发现,抑或是被陆子兮的人带走,结果都难以预料…… 这女人,又成长了吗?连他都躲过了…… 日已西沉,余晖下,一个清俊无匹的男人从商务车里缓缓下来,优雅地顺着朱墙碧瓦的宅院后墙漫步,当走到一处,看到地上那小巧的脚印时,他愣了片刻,随即,一丝浅淡的笑意从他弧度妖异的尖巧眼角间勾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五章:去维也纳2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近郊,琅市紫苑国际机场。 候机厅,不起眼的角落里的座位,已然饿了一天早已饥肠辘辘的凌菡,看着手里刚刚买来的快餐和饮料,却不知为何提不起任何食欲。 终究,她还是成功逃脱了那座禁锢了她许久的宅院。 为了避免被某位手眼通天的魔鬼总裁发觉自己的行迹,翻墙逃出宅院后她没敢走大路,更不敢叫网约车,而是沿着一条不可能有监控的偏僻小路步行,并再一次翻越围栏,进入到机场高速上的一处服务站后才敢拦了一辆出租车,在晚高峰的道路上又被堵了许久。 所以耽搁了许多时间,当她到达机场时,已经离飞机起飞不到一小时了,她二话没说连忙办完出境手续,过了安检,找到飞往维也纳的那班航班的候机室。 离最终逃出生天已经只差一步了。 即使他在国内能够呼风唤雨,只要她去到维也纳,再找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甚至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就干脆在当地申请政治庇护,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望洋兴叹,鞭长莫及了。 ——她当时是这么想的,心里还莫名地为之升起了一阵复杂难言的味道。 然而当她去往登机口准备检票时,却听到了机场广播发布的消息——她要乘坐的那班航班将要晚点! “抱歉,先生。”凌菡心急火燎地找到工作人员询问,对方却只是颇为尴尬地给了她一个说了等于没说的搪塞解释,“是控制台那边临时传达过来的指令,具体延误原因和晚点时间等那边传达过来后我再向您解释,给您造成不便十分抱歉。” …… 该不会是终究又被那个家伙抢先了一步吧? 听了回答后,凌菡心里猛地一沉,生出一阵不好的预感来:这不是她第一次乘坐国际航班了,所以她清楚地知道,这种航班一般很少晚点,硬要说她运气不好碰上了的话,那机场的解释为何又会这么模糊不清?一般来说晚点原因都会明确告知才对! 这种反常,如果不是巧合的话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某人早已料到了她逃跑的路线,并提前动用了他的权势,来截断她的逃亡之路。 事情糟糕了。 如果她猜的没错,那么很快,就会有司家的“爪牙”出现在机场,将无路可走的她带回去,而一旦被带回去,她极有可能将要面对一个她无法承受的糟糕后果! 从机场逃跑吗? 这个念头只在凌菡脑中停留了片刻,便被抹掉了,因为她知道,琅市,甚至整个四水省,都可以说得上是那个男人的地盘,即使她从机场逃走,只要没离开四水省,被抓回去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逃去国外了。 冷静下来后,她清楚地意识到,现在只能赌一把了,赌这次航班延误仅仅是一次意外,如果不赌,她只能输。 凌菡从候机区的餐厅里买了些吃的,想在等到登机通知之前,补充一下体力,毕竟,不管接下来的事情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她都需要有足够的体力才能面对,这一天,她几乎什么都没吃,却一直处在提心吊胆的不安之中,体力消耗过大,最要命的是还经历了…… 该死! 不经意间又回想起了那让她恨不得一头撞死的事情,凌菡耳根一阵火辣辣地发热,连忙像是赌气一般地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汉堡,一边抬起头来观看候机室液晶屏上无聊的财经新闻,以强迫自己移念他想。 “今日,昊天集团总裁,本市知名企业家司先生举行了盛况空前的订婚仪式,各界名流纷纷到场……” 连这新闻都要跟她作对吗?! 没想到抬头看到的第一条新闻就是这个,凌菡险些没被嘴里的食物给噎住。 现在的媒体真是越来越没品了,一个商人订婚的事都要这般大肆宣传,这财经新闻的记者都是从娱乐频道跳槽过去的吗? “接下来,我们将插播一条最新快讯……” 凌菡愤愤地在心里不满着,一时间倒忘了要为自己的前途担心,心里竟莫名地感到有些酸楚,并且无论她如何压抑,都无法将其彻底扼杀,听到有新的新闻播出,连忙又仰头观看,以期能够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本台独家快讯:今日,本市著名企业家司某订婚……” 又是这种无聊的东西! 刚听了个头,凌菡气得险些将手里的汉堡和饮料杯甩到液晶屏上。 “……晚六时许,现场传来爆炸,并引发大火。本台记者获悉,爆炸源于礼堂地下室,当前火势已得到控制,司某在爆炸中身受重伤,目前已被送往医院抢救,具体状况有待进一步跟踪……” 啪。 本市第一豪门的少爷,无人不知的司先生,竟在自己的订婚仪式上乐极生悲,这一爆炸性新闻一出,让正在枯燥无味的等待中的乘客精神为之一振,无不饶有兴趣地纷纷议论起来,几乎没有人听到那一杯饮料落在地上发出的微弱声响,更不会有人注意到在那不起眼的角落里,还有个身材瘦小的“男人”如遭雷击般愣在了那里,饮料洒湿了“他”的裤腿,“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呆愣愣地盯着液晶屏上滚动播出的画面,像是丢了魂一般动也不动。 他… 空白了许久的大脑里,只跳出了这一个字,然后便再不敢接着想下去了,只有一阵窒息般的心悸,让她几乎连坐都坐不稳,险些头重脚轻地向前倒去。 他出事了,出事了…… 他终归还是没有相信她…… 他终归还是没有逃过那一劫…… 凌菡向前跌了两步,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坐了回去,但心里却又如涌起了万丈狂涛般,任由她如何努力都无法平复。 两道泪水,在她还没感到心中疼痛之前,便已夺眶而出。 她,为他流泪? 为什么?他不是你最想要逃避的人才对吗?为什么要为这样一个人流泪? 她木楞地坐在那里,几乎已经停止运转的大脑已无力再去思考这样怪异的悖论了,只记得,在那一瞬,穆雪峰憨厚阳光的黝黑笑颜从她脑中一闪而过。 始终还是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在为穆雪峰而哭? 她是这么以为的。 但很快,那已不再受她控制的思绪便一如狂澜般,狠狠地将穆雪峰的影像从她眼前卷走,给了她一个否定的答案,随之席卷而来的,是在太子道的雅间中那道孤高深沉的背影,为了救护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不惜大开杀戒;是在水汽蒸腾的浴室中,不惜自己受伤死死将她护住的健美身躯;是在夜深人静的主宅,那柔美凄哀得一反常态的低语哭诉;是在奢豪的总裁办,在安州的温泉旁,在有毒蛇出没的房间里……那张时而意气风发,时而阴沉诡谲,时而又温暖得几乎要将她化掉的莫测俊颜…… 她是在为他流泪、后悔? 是,后悔……如果她没有选择慌乱逃跑,如果她现在不是在机场而是在他身边,他就不会…… “尊敬的各位旅客,飞往维也纳的第9314次国际航班,现在开始登机了,对于本次航班延误,给您的旅途带来不便,我们深感抱歉……” 机场广播终于传来了期盼已久的通知,在场的乘客都争先恐后地走向检票口,刚才那条轰动性的新闻,此刻仿佛对于任何人都已不再重要,也不值得任何人再记得。 可以登机了。 当广播里的通知第二次响起时,凌菡像是终于听到了这个消息般,从恍惚间惊醒过来,随即霍然起身离开了座位。 走向登机口,选择把那些统统遗忘掉,去一座有音乐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从此,不再会有一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暴君再出现在她眼前,她不用再受到那些莫名其妙就会降临的迫害和折磨,更不用去为了对得起、对不起谁而操碎了心; 从此,赵蕾依、乔爱莎、赵文耀……这些阴毒狠辣的人再不会让她疲于应付,她不用再身陷于那些阴诡计谋、勾心斗角之中。 从此,她只是她自己,一个为自己好好活着的人。 多好呵!如此美好的开始,需要她做的,仅仅是加入登机口前已经排起的长队中,如果再有意无意地向那些还在津津有味地谈论着那条爆炸新闻的人透露一下自己亲历者的身份,说不定还能顺便收获一次愉快的旅途…… 但,可悲的是,她有千万条理由说服自己的心,却始终没能说服自己的脚,最终,她也没能走向那个通往自由的登机口,反而,向着相反的方向,越行越远。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愚蠢得这么明显得选择,她只知道,此刻,自己的心中有如在滴血一般地疼痛、沉闷。 当她细究起来,找到了疼痛的源头时才发现,这个源头,是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她心中的身影。 然而讽刺的是,他现在就在那里……不,或许,更早,早在不知何时,早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那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六章:破绽 夜灯璀璨,琅市紫苑国际机场的出租车候车区,车水马龙。 “去哪?”停靠在等候区旁的一辆出租车里,司机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上那位看上去不男不女,还一脸惶急的瘦小乘客,没什么好气地问了一嘴。 “去医院。” “医院?哪家医院啊?”得到对方这番形同废话般的回答后,司机更是不耐烦起来。 “这……” 凌菡噎住了。 从候机室出来后,她想也没想便直奔出租车候车区,根本没想过自己还不知道司允言在哪家医院这件事,即使是在漫长的排队过程中,也没有。 心乱如麻,她根本没心思去考虑这些实际的问题,她只想尽快去见那个已经生命垂危的男人,因为,这很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见他了…… 想到“最后一次”这四个字,她刚才在慌乱中好不容易暂时没有顾及到的心痛和抑郁又再一次如海啸般潋卷重来,她几乎是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本能地上了车,然后给出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回答的。 “师傅。”回到现实中后,凌菡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好声好气地问道,“司先生——就是昊天集团的总裁司允言您知道吗?他今天受伤了……” “行了,这关我什么事?”司机已经到了极度不耐烦的境地,粗声粗气地反问道,“你到底走不走?” “走。“凌菡无奈,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一般回答道,”麻烦您送我去司先生所在的医院急诊室……“ “哦,哪家医院啊?“ “这…您不知道吗?难道新闻里没说?” “得,麻烦您下车吧,您要打听这个,找狗仔队去。” “哦。” 凌菡无可奈何,只得下了车,关门前还隐隐听到一声“神经病”。 她不生气。 她,现在的确就像个神经病一样吧?连大致地址都不知道就敢打车,除了她之外估计也没谁了。 与其说是神经病,倒不如说是个疯子比较恰当。 飞往维也纳的航班——也是她踢走现在的险恶生活,走向自由的唯一机会——已经起飞了,她却没有在那上面。 而原因,却仅仅是听到了一条消息——那个曾经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男人,他遇险了。 她竟宁愿放弃一个绝好的新的开始,选择回去看他一眼?这种事,除了疯子,谁能做得出来? 有。 但她不愿继续想下去,只是苦笑一声,再度挥手拦车。 又拦了三辆车,但结果无一不是失望而下,连她身边一些等车的人都已经开始看着她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玩意儿?吃饱了撑的,来这消遣吧?” “看着像个神经病,你看她那不男不女的样,啧啧。“ “该不会是有什么传染病吧?要不怎么一直被拒载?” …… 身边的议论声越来越多,当凌菡再一次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发现人群都像躲瘟神一样离她之前站的地方远远的。 “请问……“见此情状她也没多想,只是忽然有了主意,想问问这些路人是否知道司允言所在的医院,却不想她才刚开口,人群都躲得离她更远了。 “我……“万分无助之下,凌菡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正待苦苦哀求,却听背后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 “上车。“ 停在她旁边的是一辆瞬间引起了在场所有人艳羡的银灰色兰博基尼,车门打开,方萍淡然地向她招呼一声,再无多语。 但,对凌菡而言,这简直就如同身陷激流时上游漂来的一根救命稻草,她什么都没想,几乎是本能地就坐了上去。 “嗬,大概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刚从国外回来的吧?“ “看着像,现在的公子哥儿,也真是没点社会经验呢。“ 看着那辆顶级跑车疾驰而去,围观群众酸溜溜地嘟囔一通,纷纷散了。 入夜,机场高速,晚高峰尚未过去,此时的路段应当是水泄不通般地拥堵才对,但也不知是不是又有人下了戒严命令,跑车以最快速度飞驰在道路上,竟没有遇到半分阻挡。 如果是戒严,该多好。 看着飞掠而过的道路,凌菡莫名地想起,曾经,在某个黄昏,琅市也曾有过一次戒严,那时带着抗毒血清奔向深深宅院的救护车,是否也是这般风驰电掣? 多希望,这次也是一次戒严。在整个琅市,能随心所欲地对公路实施戒严的,只有一个人罢? 如果他还能下达戒严的命令,那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但爆炸,足以从地下三层撼动到底表的爆炸… “你哭了?“一直专注开车目不斜视的方萍淡然问道。 “啊?没…“直到伸擦拭眼眶,凌菡才发现自己的泪水,此刻被方萍猛一提及,不免有些尴尬。 但现在,不是尴尬的时候。 “他怎么样了?“ 她抹了把眼泪,带着点收不住的哽咽低声问道。 “暂时还没脱离危险,在重症监护室隔离观察。“方萍语气冰冷如常,似是事不关己一般,清丽的眼角却难以察觉地垂了下去。 看到这个细节,凌菡心里更是一阵冰冷:职业保镖应有的心理素质,加上方萍的性格,如果不是事情已经险恶到了无以复加的境地,怎么可能露出这种神情? “为什么…他到底…”凌菡心乱如麻,不由得语无伦次起来,“我明明提醒过他,更衣室不能进,为什么过了那么长时间他竟然还……” “少爷在订婚仪式上突然不见,后来一直跟你在一起吗?” “我……”被方萍一问,凌菡顿时语塞: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就算不说,只要承认了,方萍肯定会追问当时发生了什么,以这个美女保镖长的洞察力,到时候她怎么可能不穿帮?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局促之间,凌菡只得随意挑了个问题来搪塞。 “你的机票是芮泽订的,他跟我说过。”方萍仿佛没察觉到她的答非所问般,淡然回答道,“你消失后我去过你的房间,没找到机票。” “哦…”凌菡见她不追问,暂时松了口气,但很快又隐隐觉得不对,复又追问道,“他现在正在抢救,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这是少爷的意思。” “他?!”凌菡一听这个不可思议的回答,心中更觉不对了,“他不是受了重伤吗?” 一个被炸药伤到进了急救室的人,怎么可能向方萍交待这种事? 还有,还有!他如果真的伤得那么重,又怎么能下令戒严? 是了!难道是这个既荒唐又阴险的家伙设的圈套?他根本就没有受伤,刚才的机场从延误到突然放行也好,突然出现的新闻也罢,难道都是这货为了骗她回来而故意设下的陷阱? 对,以他的实力,做到这些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凌菡突然像是看破了一场诡计般豁然开朗,但在得知自己可能已经中了某人的诡计,成了砧板上的一块肉之后,她却发现自己不仅没有丝毫懊恼和后悔,反而心中像是一块巨石落地了一般,那么轻松,轻松得从未有过。 “他伤得很重。” 就在凌菡几乎抑制不住自己傻笑出来之前,方萍冷冷地开口了,瞬间将她从云端复又打回谷底,“爆炸时他就在当场,虽然及时卧倒,没被爆炸直击,但还是受了余波影响,由于爆炸地点在地下室,我们赶到救出他时,他已经全身烧伤……” “那…那为什么…为什么还能…”凌菡还是不死心,连续反问着,希望自己只是太傻,被他骗过了。 “最先赶到的是我和芮泽。时间紧迫,我们不可能再去等救护车,就以他的名义让政法委封路,然后开车送他到了医院。”方萍的回答那么冰冷,冰冷得一如她想将凌菡最后燃起的一丝希望也狠狠扑灭一般,“去的路上,他一直念着你的名字。所以我把他送到急救室之后,就开车去找你了。” 太假了… 对!简直太假了! 在听到方萍的回答后,凌菡笑了。 他,在受到伤痛的剧烈煎熬的时候,在几乎可能是生命的最后一瞬的那个节点里,恍惚间竟会念着她的名字? 方萍,你真是个好保镖,但你真的不是个好编剧,你知道吗? 这种低俗、恶俗、烂俗的狗屁剧情,就算是在最低级、最狗血的电视剧里出现,也能把人给雷得外焦里嫩你知道吗?你就想凭这种话骗过我?呵呵… 她笑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像嗓子被堵住了一般,就像心里有一阵惊雷轰然爆炸一般,木然地,发不出声音来。 她想不出任何理由能让那个男人在那种情况下念着她的名字,所以,方萍说的,肯定是假的,对吧? 这是她最后能抓住的破绽,或者说,她期盼着这是个破绽。 停车,下车,走进急诊大楼,整个过程中她空白的大脑只能死死地抓着这个破绽不敢放,甚至自欺欺人般地想着,等那个男人毫发无损地站在她面前坏笑着告诉她“你上当了”的时候,她该如何给个臭脸然后转身就走。 但到了特护病房门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听着一段段带着悲苦味道的谈话,她终于无力地坐倒在了地上,连同最后一丝的侥幸,一齐崩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七章:教你怎么做男人 琅市,近郊,昊天·世纪方舟医院。 “全身有四处骨折…“ “心肺功能衰减,但暂时应该…“ “最大的问题是,全身百分之九十二的皮肤烧伤,其中面部和腿部重度烧伤…” “以目前的医疗水平存活的可能性很低,即使生还,重度烧伤的部分也几乎没有可能再复原…” 重症监护室的门前,医生的话如同落入一潭死水中的巨石般,让一直死气沉沉地围在那里的人瞬间炸开了锅,哭喊、劝慰、叹息,乱成了一团。 “请你放开。“ 不远处的廊道转角。 在听完医生的“最终宣判“之后,凌菡呆站了许久,已不知道自己心里此时到底在想什么了,等方萍拉住她的手腕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在不经意间已迈开了走向病房门的步子。 “放开!“ 她又重复了一遍,坚定得连她自己都害怕,连素来沉稳得方萍,看到她发红的眼圈时,都不由得皱起了眉。 “你认为,他们会让你进去吗?“方萍压低了声音问道。 的确,站在病房门口的人,除了一群衣着华贵的陌生人之外,她认识的——赵兰馨、司允宸、赵蕾依,此刻无论如何都没有放她进去的可能吧?而秦止戈,即使他现在不是颓然地坐倒在角落里掩面抽泣,也无权为她说情。 “我可以求他们……“凌菡并非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处境,但她已经无计可施了,现在,如果错过了这个白驹过隙般的现在,她今后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个男人了。 “别让我难做。“方萍凝视着她泪欲夺眶的双眸片刻,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叹息道,”这里是无菌隔离室,没有院方的允许,那扇门是不会开的。你先跟我来。“ “去哪?“凌菡仍旧站在原地,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但等她回过头来时,方萍已从转角处消失了。 先跟过去看看是否有转机吧…… 凌菡愣了一下,随即从心乱如麻的窒息中稍稍清醒过来了一点:方萍带她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见司允言一面,现在跟过去应当才是她唯一正确的选择。 转过走廊,跟在方萍的背后向前走着,凌菡只觉眼前的路太过漫长,医院里固有的冰凉空气以及消毒水的奇怪味道,无一不让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盛。 “凌小姐…“ 在走廊尽头一处不起眼的小门边,她们停下了,迎接她们的是芮泽颓丧的脸和语调干涩的招呼声。 “带她进去。“没等凌菡应答,方萍冷言吩咐了一声。 “好。“芮泽答应着,一边从西装里取出一片电子钥匙打开门,对凌菡道一声”请跟我来“,说罢将钥匙交给方萍,方萍收下后,便默然站在了他之前站的地方。 只是不经意的一眼,但凌菡看得清楚:芮泽取钥匙的地方,和方萍收钥匙的地方,都是藏在外套下的手枪套里。 情况…只怕比她想象的更恶劣… 凌菡心头的沉重又加深了一层。她怕,怕自己进去的时候将要面对的,是一个已经无法挽回的结果。 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芮泽进去了。 门内,一片黑暗。 “这里是医护人员进出的通道,马上就要进行红外杀毒了,请闭上眼睛,稍等。“ 黑暗中,她听到了芮泽沙哑的声音。 “到底…他现在到底怎样了?“凌菡依言闭上了双眼,并鼓起勇气问了一声,但过了许久都听不到芮泽的回答,等她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焦急,想再度开口时,只听一声刺耳的”滴“声响过,随之而来的是开门的声音。 “你…自己进去看吧。“ 凌菡睁开眼来,也顾不得回答芮泽,便急忙走进了那扇门。 光线,是惨白的,墙壁、床单,无一不是,在这间宽阔的特护病室里,仿佛除了惨白,再没有第二种颜色。 他的身体,也是如此,被白得刺眼的纱布缠着…… 他,曾经只用一个眼神就能彻底阐释“嚣狂跋扈“四个字的他,曾经能在弹指之间置十数人于死地的他,此刻,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曾经只需一个微笑、抑或是一皱眉头,就能让万千少女如中魔魅的俊颜,看不见了;那充满阳刚与健康气息的麦色皮肤、雄健身躯,看不见了。在层层纱布的包裹下,除了手臂和眼睛处露出的几处焦黑的肌肤,什么都看不见。 他,曾经炽热一如熔岩的体温、强健有力的心跳、带着难以抵抗的阳刚魅惑味道的呼吸……现在,已经只剩下床畔那些仪表上平缓得让人心悸的波动和冰冷的数字了,并且,还有越走越低的迹象…… 他…… 他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再也无法对她动辄轻薄,再也无法对她恶语相向,再也…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从绝望乃至死亡中将她救出,再狠狠地甩个臭脸给她看了? “都怪我……“ 回过神来时,凌菡发现自己已跪坐在了病床畔,正用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隔着纱布轻抚着他的手臂、肩膀、胸膛…… “如果不是我疏忽……“ 芮泽的话,她充耳不闻一般,只是任凭自己的双手不受意识控制地游走着,任由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往下掉,任由窒息般的心悸汹涌而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伤痛、死亡,她不是没有面对过,但,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变成这样,是在母亲的弥留之际。 她爱上这个男人了。 在他已经离死亡不远的这个时间节点上,她终于无法再让自己去否定这个事实。 是什么时候? 她不知道。 但,当她终于敢面对的时候,他竟然就准备要离她而去了? “医生说,这次的烧伤程度已经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了,如果不是身体强健,他可能在到达医院之前就已经…已经…” 已经怎样? 死了? 你觉得,我能接受这种结果吗? “医生还说,司先生这次就算能活过来,也无法再恢复之前的体魄和容貌了,以后都将多病多灾…都怪我,怪我没用啊……” 烦死了… 芮泽,你烦死了! 堂堂男子汉,哭哭啼啼,什么意思?怎么?人还没死就开始哭丧了? “最可恨的是,那些公司高管,还有他最亲近的人,已经开始计划选新的总裁了…他如果知道这种事…他…” “闭嘴!” 他,是不可一世的暴君,是桀骜难驯的孤狼,是连阎王爷都能气吐血的混世魔王,他怎么可能这么脆弱…… “凌小姐?”正自怨自艾的芮泽,话没说完,却被凌菡一声咆哮般的断喝狠狠地打断了,惊讶之下低头看她,只见这个素来看不出有任何脾气的柔弱女人竟红着眼眶,像被惹得炸了毛的猫一样,恶狠狠地瞪着他。 “让你闭嘴。”凌菡森冷地重复了一遍,便将目光转回到了司允言身上。 “司允言,告诉我,你不会死的,对不对?” 对啊,曾经,这个嚣狂得不可一世的男人,敢开着防暴车撞别墅楼的男人,被成群的恶棍围攻、被子弹划过额头、被密集的火力压制在床底还敢冲出去和对方火并,哪一次不是险恶之极?但又有哪一次,他不是平安无事? 难道,像他这样的男人,竟会在明知对方阴谋的情况下,被赵文耀这种无胆匪类给轻松地要去了性命?怎么可能?! 再说,即使他真的脆弱到了这种地步,她也不会允许的。 “你要还是个男人的话,就不许这样糊里糊涂地走,知道吗?你……“凌菡一阵哽咽,死死地拽住他身边的床单,竭斯底里般地冲着眼前一动不动的人呼喊着,仿佛,在她眼前的绝非一个生命垂危的伤员,而是那个刚对她为非作歹过的花花太岁一般。 “你…我知道,我这么说,你肯定不会服气对吧?你一肚子都是歪理,肯定会说,死了又怎样?男人就不死了?是不是?“ “好,我今天就来教教你怎么做男人!你听着,男人,就要有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占了我多少便宜?今天下午你还……你听着,你现在要是敢死,那跟占完便宜拍拍屁股走人的人渣有什么两样?就这样的货色,也叫男人?“ 疯了吗……?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 芮泽已经实在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了,眼前这个情绪失控的女人有如无理取闹般的叫喊及其中某些不言而喻的内容,让他都忘记了自责,尴尬地开始思考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赶紧出去。 而凌菡,却已全然察觉不到这些了,她如中风魔般,竭力,而又无助地嘶喊着,因为在此刻,她已不知道自己还能为这个男人做些什么,只奢望着奇迹能够发生,让这个死不服输的家伙被她激恼,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同她理论。 “还有,做男人,是要言出必践的。你应该没忘掉吧?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向你交待我的真实身份,你就会帮我做一件事。现在我告诉你,我,凌菡,凌子华的女儿,到你身边来就是为了当卧底,为我父亲搜集证据。现在我该说的都说了,该你…该你兑现你的承诺了…你…你如果不活过来,就算你背信弃义了,我会恨你一辈子的你知道吗?“ “你说话啊?怎么…怎么不说话?“病床上的人,仍旧没有丝毫要动弹的迹象,床头的仪表也和刚才一样,跳动着令人看不到希望的图案和数字,甚至连越走越低的态势也一样,毫无休止。 凌菡如暴雨般的言辞,渐渐因越来越强烈的心悸和缺氧而断断续续,如暴雨般的泪水也快干涸了。 “你说过,只要不过分,什么都答应我的…我,我现在,我只要求你…不,我命令你,给我活过来!变成丑八怪也好,穷光蛋也罢,我都不管,我只求求你,求求你好吗?别让我刚刚发现自己爱上你了,就撒手丢下我……“ 竭斯底里的哭喊持续了许久,却始终看不到希望,凌菡累了,颓然地伏在床沿,无力的手还在轻抚着那一片从纱布下面裸露出的焦黑肌肤。 “凌小姐!“芮泽见状,如临大敌般惊呼出声,”医生说,不能碰……“ 然而,终究晚了一步…… 床头仪表上的波动和数字,在一个绝望的瞬间,伴随着一声绝望的刺耳“滴”声,归结为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八章:我说错话了 那一刻,当所有显示着最后生命数据的仪表都归于终结的时候,在所有生的希望都走到了尽头的时候…… “为什么…为什么会…” 哭泣、嘶喊、泪水,在顷刻间,随着仪表的最后停运而中止。 凌菡的目光呆滞地停留在他动弹不了的身体上,再无法移开。 芮泽转过头去,以手掩面,懊丧和颓败无以复加。 “到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凌菡语无伦次地说着,就像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逼到了崩溃的境地般,语气中,除了一丝意味难明的恐慌外,竟满是质问之意。 …… 不,这当然不是对残酷命运最强有力的质问。 当她轻抚着他焦黑扭曲的皮肤时,心中一如刀绞般疼痛、窒息,已再无心力去注意其它异样的发生,直到芮泽如临大敌般地提醒她“不能碰”的瞬间,她慌忙想撤回自己双手的那一刻,目光所及之处,她分明看到一抹那么熟悉的小麦色。 ——焦黑的肌肤竟在她的抚摸下生生褪去了一大片! …… 这世上,没记错的话,好像有一种叫做“特效化妆”的神奇技术…… “怎么?” 她可怜的大脑刚刚经历过悲痛的摧击和竭力呼喊后的缺氧,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间竟做不出任何反应,她已几乎忘记了,那条从她进门以来一直僵直不动的臂膀是如何突然弯起、如何撕去头脑上裹着的纱布,又如何抹掉脸上的漆黑的了,等她终于回过神来时,那张熟悉、却又恍若隔世的挺拔俊颜,又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眼前,正带着一抹邪冷难言的得意坏笑睥睨着她。 “这么心疼我?” 那雄浑阳刚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在她耳边,相隔不过数个小时,对她而言却仿佛穿越了生与死的交界线,虽是满带着趾高气昂的挑逗话语,却竟是那么好听。 …… 不对! 又被这个混世魔王给算计了! 凌菡很快意识到了自己中计,回过头去,果然看到芮泽狡黠地眯起了眼,快步退出了病房,留下的只有一声锁门的“咔嚓”声。 “你…你…”再回过头来,看着那张满是居高临下的倨傲神情的脸,凌菡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并且必须生气了,但不知为何,一颗心竟已被惊喜交加充斥得满满的,本该有的懊恼和气恨竟全然找不到容身之地,一句“你特么混蛋”在嘴边憋了半晌却怎么也蹦不出来,反倒变成了夺眶而出的两道热泪,和一声带着喜悦之情的低语,“你真的…没事吗?” 司允言浓眉微耸,深邃的瞳中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诧异,尽管刚才这个女人那一番没头没脑的话已经彻底出乎了他的意料,但直至现在,他仍旧在想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他可不记得,这个一直对他横眉冷对的蠢女人还能流露出这么自然而然的关切神态——并且,还是对他。 “不信?”两道意味复杂的目光在安静的病房中无声地交织了许久,司允言倏然感到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重新把邪气的坏笑挂在了浅薄的唇角,不怀好意地说道,“要不要现在就亲身验证一下?” “你…”这一瞬的原形毕露立马将凌菡从惊喜、欣慰的余波中拉回到了现实中:不管怎么说,她面前的,仍是那个吃女人不吐骨头的魔鬼,更加糟糕的是,还是个身体健全、完好无损、在为非作歹方面心有余而力更有余的魔鬼! “你这个骗子!”被他言语轻薄,却不感恼怒,反而耳根通红、心跳加速!凌菡惊讶地发现了自己这可悲的反应后,顿时羞怒难当,却又全然没有底气狠狠还击,仓促间只得胡乱丢下这么一句话,狼狈地跑向出口。 刚才进来的门已被芮泽锁上了。 凌菡徒劳地狠狠拧了一通那纹丝不动的门把后,赌气般地对着门狠狠踢了一脚,结果不仅没打开门,反而感到脚尖一阵剧痛,疼得直跳脚。 总不能…从前门出去吧?司家的人可都在那…… 虽然被气苦,但凌菡这点理智还是有的。然而当她回过头来看着那个该死的男人竟成竹在胸般慵懒地靠在病床上,像是老猫戏鼠般饶有兴趣地观赏着她的窘境,她就只觉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咬了咬牙,干脆快步冲到前门的门口,回头瞪着司允言压低声音威胁道:“你最好别乱来,要不然我就打开这扇门,让外面的人都知道你受伤是假的!” 不错,思路很清晰,知道他现在不想被人发现没有受伤这一事实。这么聪明的女人,值得疼。 但他姓司的可从来不喜欢有人威胁他,特别是女人,特别之特别——是他想要的女人。 “开吧。”司允言像是故意要气她一般,从床头抽来一条枕头靠着,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一边眯起眼来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母亲、我姐,还有赵家小姐看到你,应该会很高兴的,祝你们聊得愉快。” 这个混蛋…… 凌菡瞬间被他捏住命门,无法反抗,气得肺都快炸了,当下越发不肯服输地还击道:“那我就叫了!说你非礼我,到时候他们进来了我肯定讨不了好,你也别想安生!“ “哦?那就叫吧。“司允言懒洋洋地起身,嘲弄般地以极其优雅的姿态做了个”请“的手势,”这里是我个人专享的病房,隔音效果比好莱坞的录音棚还好,你就算叫破了喉咙也没人搭理你的。“ “你…你无耻!”三言两语间便被他逼入了进退两难的窘境,还被出言轻薄,凌菡气急败坏之下索性转过头来,三两步走到床前准备跟这个混蛋来个鱼死网破:她放弃了逃跑的机会,放弃了大好未来,甚至在他床头哭喊时连羞耻心都放掉了,到头来却还是被他耍得团团转!这种狼心狗肺的家伙留在这世上何用? “怎么,自己过来投怀送抱了?”司允言故作惊讶地浅淡一笑,说着又故意点了点头道,“看来你刚才没骗我,你的确已经爱上我了。“ 被他提起刚才那番头昏脑胀之下说出得羞耻言辞,凌菡更觉羞赧无以复加,涨红着脸快步抢到他面前,抬手就准备给这个混蛋一连串的大耳刮子。 理智已经告诫过她了,一个一米六上下的柔弱女子要对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健壮男儿动粗,后果会是什么样的,但她却根本不听理智的劝:倒并不是因为恼羞成怒,她可以容忍他戏耍她、玩弄她、对她言语轻薄,但他把她发自内心的告白当作戏言般随意拿出来戏谑,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一个有尊严的女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一片真心被人拿来糟蹋? 她的手掌离他英挺无比的侧脸已经只有数公分之遥,如果不出意料,接下来他会在瞬间出手抓住她,然后又是一番肆意折辱,这种事态,她见多了。 然而,偏偏就出乎了她所意料的,他竟全然没有反抗或者躲避的意思,只是仰着脸看着她,但眸光中却看不到方才的轻薄调笑之意,反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柔情,那么柔,令她竟不忍打下去,在最后一秒收了手。 “你…为什么不躲?“ 突兀而又奇怪的一问,在这种尴尬情境下,还充分显示出了她的不争气,但凌菡却没有收住,问了出来。 “舍不得打我了?“司允言收起了眼中的柔情,回复了那邪冷暧昧的坏笑,眯着眼细细盯着她看。 “随你怎么想吧,爷不伺候了。“凌菡想否认,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底气说出否定的话,自暴自弃般地丢下这么一句形同虚设的狠话后扭头就想走,然而没走出两步,手腕已被他温暖而略带粗糙的大手包裹住了。 他没用力,她却心中猛地一颤,再迈不开步子。 “你问我为什么不躲?“他说,”因为,我刚才说错了话,该打。“ 他说他…“说错了话“?!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这厮竟然还会主动说出认错的话?没记错的话,从认识的第一天起,从他嘴里说出的荒唐无耻的话就从没停过,但除了仅有的一次,他对他的母亲认错之外…这是他第一次说自己“说错了话“吧? 凌菡错愕地回头凝视着他的眼,所看到的竟是那双如寒潭般莫测的眸中释放出的浅显易懂的真诚。 “你说你…你刚才说的那句话——“错愕得说不出话,错愕得连思考都几近停止,当凌菡的大脑再次恢复运转后,她发现自己已置身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纱布脱落后,那熟悉的小麦色皮肤、健硕有力而线条修美的肌体,还有鼻息间那醉人的荷尔蒙气息,都近在她指尖所能触及的范围内。他浅淡薄情的唇,正在她耳边低语,低语着全然不像恶魔所能说出的绵软字眼,”——我很喜欢。“ “你…你什么意思?我刚才说的…哪句话?“诧异间,凌菡本能地就想赶紧挣脱,却又只觉浑身绵软,提不起任何逃离的力气,只能任由他在早已红透的耳畔吹息,一边竭力用无序的乱言否定着自己心头的剧烈动摇。 得寸进尺的女人,明明知道他的意思,却偏要让他亲口说出来——她的动摇,司允言是这样理解的。 这种女人,要罚。 司允言收起僵在嘴角的一丝尴尬,语气转为带着莫名诱惑的邪魅:“你刚才说,要教我怎么做男人,记得吗?“ “喂!“他话里的暧昧之意,让凌菡心旌为之一摇,直到他轻柔得像是生怕将她碰碎般将她置于床上得那一刻,她才察觉出自己已经逃脱不了他的宰割了,身体已经全然放弃了抵抗,却还是明知故问地问了一句,“你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知道——”司允言低头傲视着他,仿佛他是能将她彻底征服的主宰般邪魅一笑,用无可置疑的语气昂然说道,“做男人,最重要的还有一件事,就是不能吃亏——你觉得,我下午被你吃干抹净了,现在应该怎么做?” “等等…” 踟蹰中带着动摇的两个字,还未说出,嘴唇已先被一股霸厉无匹的荷尔蒙气息所覆盖,随之而来的,是如惊涛骇浪般无可阻挡的侵略、占有、掠夺…… 在这疾风狂浪的侵袭间,凌菡只觉自己有如一叶身处其间的小舟,只能任由那凶狂的浪头一次次地拍打、冲击,直至彻底被他击垮、粉碎;直至被甜蜜的漩涡拖入他深不见底的怀抱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八十九章:冰雪聪明乔爱莎 夜已渐深。 昊天·世纪方舟医院后街。 阑珊无几的路灯,不起眼的街角,没有奢华装潢的咖啡厅——低调的场景,低调得与刚停在门口得那辆极尽张扬的鲜红色宝马X7十分不搭。 “什么事,这么急?”车门开处,款款走出的乔爱莎,浓妆艳抹,衣着火辣,妖娆得勾人心魄。在随意将手里的限量款LV手包扔给早在门口等候的一名侍者后,她极不耐烦地问了一句,显然,她心情极其不好,因为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她纸迷金醉的狂欢。 “老爷吩咐,请您进去详谈。”侍者恭敬地替她拉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乔爱莎白了他一眼,却又不敢违抗这条“吩咐“,款扭着腰身向着咖啡厅内的包间走去。 “爸。“VIP包间的门打开,乔爱莎看也没看便随口打了声招呼,径自去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咖啡,”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 “乔大小姐可真是好兴致呵,这么紧急的关头还能在外面歌舞升平。“ “你?“乔爱莎抬头看时,只见一脸阴沉的乔国梁正坐在沙发上首沉吟不语,仿佛在为什么事情发愁,再循着刚才那温雅淡泊的男声看去,却见陆子兮竟也在包间的一角坐着,浅笑悠然地注视着她。 “你怎么也在?“自从上回找人收拾凌菡并嫁祸赵蕾依的计谋被陆子兮破坏后,乔爱莎一直对这个狐狸脸心存芥蒂,此时见他也在场,言语间还颇有嘲弄之意,心里便很觉不舒服,说话的语气自然是冰冷的。 “嗯。“陆子兮若无其事般地浅啜了一口咖啡,顺手将手中的杯子对她晃了晃,”陆某今日赋闲在家,本想早早睡个好觉,只是令尊盛情难却,请我过来,我就只好厚着脸皮来讨口茶喝了。“ “你…“ “莎莎。“ 乔爱莎见他只顾东拉西扯,心中更觉不耐烦,正要反唇相讥,却被父亲拦住。 “陆老弟是我请来商议大事的,你不要这么唐突。“ 乔爱莎是家中独女,乔老爷的掌上明珠,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听过半句重话?却不想一向溺爱自己的父亲竟会为了姓陆的当面教训自己,还摆着一张铁青的脸,顿时颇感委屈,赌气闭口不言。 “我问你。“乔国梁丝毫没有在意女儿的委屈,反而像是质询一般冷着脸继续追问道,”听说你没经过我同意,不声不响地就从司宅搬回别墅去了,是真的吗?“ “是。“乔爱莎横了陆子兮一眼,没好气地答道,”他都跟那个贱人订婚了,我还留在那干什么?自找没趣?“ “你…“听了这番回答,乔国梁虽强自抑制住了没有当场发作,脸色却是越发难看了,他憋着火,瓮声瓮气地接着问道,”司宅的爆炸案发生后,你不但没有赶去医院,还继续跟你养的那些…那些狐朋狗友出去鬼混去了,这也是真的了?“ “爸爸!“乔爱莎闻到了父亲话里的火药味,气得一张白脸涨得通红,满面厚厚的脂粉都掩盖不住——她之前偷养面首也好、夜店买醉也好,父亲从不过问的,今天她只是做了理所当然的事,却被父亲当面、并且还当着外人的面教训,这实在让她费解,”我自从搬到司家住之后,受了多少气、憋了多少火,你知道吗?现在好不容易脱了这紧箍咒,您还不许我出去嗨一嗨?“ “你…我怎么养了一个你这么没见识的女儿!“乔国梁几乎暴跳如雷,若不是还记得旁边有个陆子兮在一边品咖啡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耳光只怕就要打上去了——自打这个女儿出娘胎,他从没动过她一指头,但今天的事情,她实在太蠢了!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你嫁进司家的最好机会!这个节骨眼上,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啊!“ “爸,你怎么想的?“看着父亲火冒三丈地把茶几拍得乱响,乔爱莎不仅不惧,反而讥讽般地哂笑道,”什么嫁进司家的机会?人家现在可是有妇之夫了,我再跟着搅和,不是要做小吗?怎么,难道您能有什么办法让他们离婚?“ “这…“乔国梁被噎住了,趁女儿低头喝咖啡的空档偷视了一眼陆子兮,见他轻轻摇头,只好沉吟片刻组织了一番语言道,”你忘了?我们背后撑腰的是谁?是司老爷!之前允言是被赵老太婆骗了,才选了赵蕾依,现在他伤重在身,一切不都由司老爷做主了?你这段时间好好表现,多去关心慰问,他就有理由帮你说话了,赵兰馨一个妇道人家,除了听命之外还能……“ “噗!“乔爱莎不等父亲把话说完,就像听到了天底下最滑稽的笑话般一口将嘴里的咖啡喷了出来,笑得险些岔气。 “爸,我还是不是您亲生的了?“乔爱莎一边给自己顺气一边笑道,”医院的报告您没听?昊天的紧急会议您没在场?他司允言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您不清楚吗?“说着,强行摆出一副正经脸严肃地说道,”我亲爱的爸爸,您是想让我嫁给一个死人呢?还是嫁给一个没权没势的丑八怪、痨病鬼?为了您女儿的终身幸福,您觉得这么做合适吗?“ “你…你从小冰雪聪明,心眼最多,怎么现在连这点道理都想不通了?是存心想气死我啊?”乔国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急得都快跳脚了,往日那副威严稳重的架子不知被抛去了何方,急了好半天,又放低了语气细声劝导道,“莎莎,我的好女儿,算爸爸求你了好吗?现在我们乔家是个什么状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跟司家要是攀不上亲,等老爷百年之后,我们就完了,还谈什么重新独立、东山再起?再说,他司允言烧成这样,以后也就是个卧床不起的命了,你只要顶好司家少奶奶的名头,其它事,想怎样就怎样,我绝不管,好吗?” “唉。” 乔国梁一番话说完,乔爱莎已接连叹了三回气了,她一脸看傻子般的表情看着父亲,无奈地回答道:“我知道您不容易,但也不能拿我去当打狗的肉包子啊,您想想,百分之九十二的烧伤面积诶!就算救过来了,那还是人吗?到时候天天对着这样一个物事,我还吃得下饭吗?” “要我说,您与其让我去捡回那个烧坏了的,倒不如帮我制造点机会去靠上那位秦少爷呢。”乔国梁已被气得脸都绿了,半晌说不出话来,乔爱莎却得理不饶人般继续揶揄着,“现在正牌少爷没了,说不定哪天他就摇身一变,成了司允武司先生,他从小就对我有意思……” “哟,乔小姐这么急着跳槽呢?” 不等乔国梁气急怒骂,在一旁安静地看了半天好戏的陆子兮已慢条斯理地率先开口打断了她眉飞色舞的美梦,“不过,我倒是好奇,您怎么就这么确定您的允言哥哥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了呢?难道你当时亲眼看见了?” “医院的诊断报告都下来了,这还能有假?”乔爱莎本就没好气,听到他那声“允言哥哥”更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回答的语调变得阴阳怪气起来,“我当时是不在场,但陆总好像也是在外面的吧?“ “没错,我没看到。“陆子兮礼貌地听完她一番怪腔怪调的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没记错的话,当时所有人都没在吧?当时场面那么乱,送他去医院的只有他的两个心腹,等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医院了——哦对了,那家医院是他开的,而且司老爷执掌昊天的时候,琅市好像就没有一家叫做‘世纪方舟’的医院。嗯,真是巧呵。“ “你的意思是…“乔爱莎是何等的冰雪聪明?陆子兮话里话外透露着的意味她全盘理解了,顿时绣眉轻蹙,面生疑云,连带着乔国梁也皱起了眉头。 “顺便提醒你一句,赵家和司家的关系,那可真是‘没得说’的,不是吗?“陆子兮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仿佛他话里的意味不需再多解释,”你我都是昊天的同事,在他司先生手底下当了那么长时间的差,他那‘胸襟坦荡、用人不疑’的性格,和‘一本正经、循规蹈矩’的行事作风,你应该没比我少领教。所以,在订婚典礼上发生点事情,哼哼,还真是够‘意外’的呢。“ “你觉得这次爆炸是他故意安排的一场戏?“乔爱莎豁然开朗般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眼光中颇有几分不敢置信的味道,“他根本就没受伤?” “我可没这么说。“陆子兮气定神闲地浅啜着咖啡,淡然的回答中又透着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古怪味道,”你要是觉得这是一种可能,不妨去问问那位凌菡,她现在,肯定就在他身边。“ 这个贱人,难怪自打从礼堂门口被秦止戈带走之后就再没见过了,她从司宅出来后派去附近主干道上拦截她的人也都没有任何收获,原来…… 想到这,乔爱莎已察觉到了整个事件中所存在的古怪完全超乎了她的预想,现在她已绝不敢再托大了,姓陆的说的这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否则一旦他说的不假,不仅她这些年来装纯卖乖的努力白费了,还会错过一次几乎相当于白捡的好机会,甚至,还会有更糟的后果…… “陆老弟…“看着一直听不进自己劝告的女儿二话不说扭头向外冲去,乔国梁心中也颇觉古怪,当下抬眼看着陆子兮,哑着嗓子问道,”你刚才说…司允言遇袭是装的…难道说他…!!!“ “乔董且放宽心。“看着乔国梁的老脸上瞬时绽放出的惊慌无措,陆子兮淡然一笑,冲他摆了摆手道,”我刚才要不这么说,令千金会按照计划去做吗?怎么,难道陆某演技太好,连带着把您也一块儿诈了?那真是抱歉,我这厢赔礼了。“ “嗨。“看着陆子兮煞有介事地向自己鞠躬,乔国梁哭笑不得地挥了挥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总算落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章:司允武 “姑妈,您已经累了一天了,还是先去休息吧,累坏了身子可不好。“ 病房外,休息区,赵蕾依将一杯热腾腾的牛奶端到面容憔悴的赵兰馨面前,柔声劝慰着。 赵兰馨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去接牛奶,只是默然抬起泪迹未干的通红双眼看了看她,又摇了摇头。 “您且放宽心吧,他不会有事的,兴许您一觉醒来,他就脱离危险了呢?“ “住口!“柔声的安慰,却像是一根钢针般刺入赵兰馨的耳中,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猛然仰起头来厉声呵斥,待看到赵蕾依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和委屈后,她仿佛从愤怒中醒了过来,垂下眼角柔声说道,”是我不好。你刚才说的那些,让我想起了心儿。他出事以后,家里的婆子佣人也是这么劝我的,但第二天我醒过来之后,他就……“ 赵蕾依闻言默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才好。 “我真是苦命呵,白发人送黑发人。当年是心儿…现在言儿又……”此刻,仿佛再细腻的言语也表达不出一个母亲心中的痛,赵兰馨哽咽着,一句悲痛的话始终说不出口,只能以手掩面低声抽泣。 “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再添乱了好吗?”正在赵蕾依束手无策之际,一直冷着脸静坐一旁的司允宸倏然起身,像是有火没处撒一般劈头对她就是一同数落,“赶紧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最好顺便把你哥给我找回来,别让他又在这节骨眼上造出什么烂摊子来。” “好。”赵蕾依也不生气,轻轻将手中的杯子置于茶几上,不卑不亢地答应了一句便转身走了,临走不忘柔声跟赵兰馨告别,“我先出去了,您有什么需要的,再叫我。” 装腔作势?还是别有所图? 司允宸目光深邃地瞥视了一眼赵蕾依淡然离开的背影,冷艳的脸庞阴晴不定了好一阵,才转过头来安慰自己的母亲:“妈,事情还没那么糟糕呢,您先别着急难过,喝点东西休息会儿,好吗?” 赵兰馨依旧颓然地坐着,没有搭理她。 “妈……”司允宸秀眉微蹙,叹了口气道,“您…是想大哥了吗?” 赵兰馨闻言,身躯为之一震,片刻的踟蹰后,摇了摇头。 “该不会是想起那个贱…”一道薄怒倏然掠过司允宸冷锐的眼角,但考虑到母亲此刻的感受,她狠狠地把话咽了回去,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那个穆姨了吧?” “不该你问的别问。“司允宸话未落音,赵兰馨便冷言截断了她的话头,”这些是我们这一辈的事情,你们小辈,不知道最好。“ “妈!“司允宸闻言又急又气,也顾不得言语间的收敛了,用近乎质问的语气反问道,”怎么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您还…当年您要不是因为这个,现在执掌昊天的就是我——您的亲女儿了!甚至…甚至大哥他…他可能也不会……“ “住口!“赵兰馨厉声呵斥,目光中却不甚分明地带着一丝闪烁与迟疑,”我看你是想着总裁的位子想疯了!“ “那个位子本来就是大哥的!“司允宸针锋相对地争辩道,”大哥走了,那就该是我的!当年您一句话都没帮我说,我知道是为什么,也可以理解,但现在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您还只想着他,这又算什么?难道这次您还想让外人来继承司家?“ “你…“ “允言哥哥!允言哥哥!“ 就在母女二人争执不下之际,一阵带着哭腔的呼喊从门外传来,伴随着“恨天高“撞击地面的连串”噼啪“声。 “人还没死呢!哭什么丧!“ 当哭得脸都花了的乔爱莎急匆匆地冲到休息室门口时,她本还在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扑进司夫人怀里失声痛哭,却不想迎接她的却是这么一句冰冷的呵斥。 赵兰馨,当年四水省第一豪门赵家的千金大小姐,为人处世的涵养本就好得不用说,在当了这么多年的“司夫人“之后,她更是一直保持着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的形象,很少疾言厉色。 但,除了刚才和女儿争论留下的余怒之外,更让她无法容忍的,是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 她还记得,当那个“噩耗“传来的时刻,当医院的诊断结果和昊天内部的某些风声传来之际,这个一直在她面前卖乖讨巧的女人,竟招呼都没打一声,在一片混乱的司宅中扬长而去。 现在?她竟然还有脸出现在这? “伯母…允言哥哥他…他怎么样了?“还没进门就受到了当头棒喝,乔爱莎颇觉尴尬,在门口进退两难了片晌后,终于想起了陆子兮刚才的话,便咬了咬牙抛开脸面,装作没听到刚才的话,抽抽搭搭地走了进去。 “你还来干什么?“司夫人呵斥了一番后,倏然又觉自己情绪太过激烈了,心头稍稍放软了些,但看到走进来的乔爱莎竟是一脸的浓妆艳抹,穿得像个妖精一样,心头的怒火又重新燃了起来,”我家言儿当然不会有事,但他成了现在这样,已经不值得你再围着他转了,你还是赶紧走吧,免得耽误了你。“ “伯母您这说的什么话呢……“ 乔爱莎装着一脸无辜,还想为自己辩解,司夫人却已累了,更懒得再听她的狡辩,只是喘着气连连摆手,连声叫她“出去“。 乔爱莎无计可施,只得将求助的眼光抛向司允宸。 这个不争气的女人…… 司允宸用恨铁不成钢般的眼神瞄了她一眼,心中也颇觉不齿,况且,她下午拍拍屁股就走的架势实在太过明显,虽然母亲一直以来耳根软,现在又心乱如麻,但要强行洗白,也太为难她司允宸了。 不过,她们毕竟是一直站在“一条阵线“上的,把她洗白了,自己在母亲面前说话又多了一个帮手——倒不如说,不先把这事解决了,以母亲现在这么低迷的情绪,她实在不好再提起刚才的事情。 “妈,您别这样。”司允宸思忖了半晌,硬着头皮开口道,“依我看,莎莎当时可能是被噩耗给吓傻了,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所以才会逃出去调整心态的。” 这个借口不错! 乔爱莎一听司允宸开口帮自己说话,心里顿时有了几分底气,连忙配合道:“是,伯母,我当时…我年纪小,不懂事,当时也没来得及跟您说,还请您原谅。我是真的担心允言哥哥,怕他……”说着,又是一阵哽咽,再无法说下去,只顾着默默流泪。 赵兰馨心中正是方寸大乱之时,听了这番话也不觉有些心软,但抬起头来,看着乔爱莎这副打扮,心头的恼怒又重新燃了起来,只冷冷地“哼”了一声,便转过脸去不在理她。 乔爱莎又讨了个没趣,心里更加没底了,只得再次向司允宸使眼色求助,但到了这个境地,连司允宸也只能无奈地摇头,那一刻,她仿佛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为之努力了多年的宝贝被自己亲手扔进深渊般,懊丧无以复加。 …… 对了! 颓败之际,乔爱莎心头倏然生出一条万全之策来。 按照陆子兮的意思,司允言受伤这件事不是假的吗……废话,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她怎么可能屈尊到这破医院来,还强忍了这个老太婆半天的冷言冷语? 所以,如果现在告诉赵兰馨,她的宝贝儿子其实一点事都没有呢? 以她司夫人的身份,加上对儿子的关心,必然会立马进去验证,到时候结果无非两种: 首先,假设狐狸脸没骗她,司允言并未受伤,司夫人在见到一个完好无损的儿子之后肯定欣喜若狂,到那时候她还有心思去追究她乔爱莎那点小过错?反倒会感谢她前来报喜吧? 再说,且不管司允言假装受伤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总之他是不会希望别人知晓他的心思的,到时候她率先开口,说这不过是她和司允言一起开的一个小玩笑,这样一来,司允言只能顺水推舟,说不定还要感谢她为他隐瞒真实目的,而她自己下午不辞而别的罪过,不就立马洗白了? 而情况要是相反的话——司允言已经伤成那样了,司夫人肯定会更加恼恨她,但到了这个地步,她都已经不想再跟那个被烧得亲妈都认不出的怪物有任何交集了,还会在乎这个?倒不如说,她巴不得赵兰馨恨死了她,这样父亲拿她讨好司家的心思也就只能作罢了。 果然,她乔爱莎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女人——除了她,还有谁有这种急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么进退自如的计策? “伯母。”乔爱莎心头暗喜,抹了把眼泪,故作神秘地凑得离赵兰馨近了些,低声说道,“我有个好消息,是关于允言哥哥的,不知道您想不想听?” “什么事。”赵兰馨虽然恼恨乔爱莎,但毕竟事关司允言,便耐着性子不冷不热地反问道。 “其实允言哥哥他没……“ 话未说完,开门声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乔爱莎的话头。 没必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乔爱莎在回头的片刻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匆匆进门的人群,领头的是一名干瘦的老人,须发花白,脊背佝偻,在病魔的折磨下已全然不像个六十岁上下的人,只有一双闪烁着威严精光的狭长电眼昭示着他不同一般的身份——他就是司家老爷,现今的四水省商会主席司剑南。 跟在他背后的七八个人中,乔爱莎见过的就有五个,无一不是昊天集团最核心、最高层的元老级人物,而被他们簇拥在最中间的青年男人,西装革履、长身玉立,虽然清秀的面庞上还透着一丝稚气,虽然隽雅的眉目间还带着忧郁与哀伤,但也足够用“意气风发“四个字来形容了,他,是秦止戈。 之前的戏谑之言,算是歪打正着吧……不过无论如何,情势已经一目了然了。 别了,我曾经的允言哥哥。 请多关照,未来的司允武先生。 乔爱莎站起身来,偷偷擦去脸上的泪痕,眉花眼笑地盈盈向着他们的方向走去——在司允宸冰冷得带着肃杀恨意的眼光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一章:让我走 医院的空气,苍凉、潮湿,混杂着消毒水古怪的味道,一丝丝地顺着门缝透进这还留有一丝脉脉温存的病房。 阴谋、不甘、惊疑不定,真正的悲伤、真正的关切……司允言浅浅一嗅,便如此刻亲身在场般,闻出了外面传进来的空气中隐藏的暗流涌动。 尽在掌控中的事,就不必多加费心了。 他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装着漫不经心般将目光转向了瑟缩在床角背对着他低头不语的女人。 ……她什么意思? 总不会是觉得刚才的事是她吃亏了吧? 她敢! 一种莫名的挫败感悄然浮上心头,又很快被他抹去:就算这个女人再不知天高地厚,谅她也不敢有这么狂妄的想法——如果她真的敢,他就只好让她那不怎么令人满意的身体来好好体味狂妄的后果了。 ……难道是在经历了下午的疾风骤雨后,又一次的抵死缠绵让她体力不支了? 他记得自己应该有好好把握分寸才是…… “喂——”等了许久,这个刚被他喂饱的女人竟依旧像个木头一般纹丝不动,司允言颇觉没趣,又始终否定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丝疼惜,便主动伸出大手,在她散落着凌乱黑发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却不想指尖方甫触及到她的肌肤,这女人竟像遭了雷劈一般全身猛地一颤,随即慌乱地用被子将身体裹紧,退得离他更远了。 ……从他手里过的女人,那么多,不管是什么样的名媛淑女、贵胄千金,哪一个不是在一番欢好之后主动靠过来缠着他渴求温存?却不想今天竟在这么一个邋遢女人这里失了手,反倒像是他被嫌弃了一般。 司允言心头的不满随之变本加厉起来,却又不屑于再去搭理这女人,索性复又将健美的身躯埋回了凌乱大床的柔软中,给她来了个不管不顾。 “……少爷……” “你叫我什么?”等了半晌,这女人终于支支吾吾地开口了,却不想竟是这么个称呼,司允言刚舒展开的俊颜瞬间又阴沉得一如冰山,想都没想径直坐起了身,像一匹发怒的狼一般狠狠地盯住了她。 “我没有…我…我是说……”凌菡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质问吓了一跳,心慌意乱之下连忙转过来想解释些什么,但目光流盼,落在他健美身躯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上,她又只觉心头发虚,通红的脸复又转了回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司允言像是被她这片刻的忸怩之态挠到了心中痒处一般,心神莫名有些荡漾,但又怕一旦显现出来会让这死女人更加得意忘形,当下不咸不淡地随口反问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你既然没事,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凌菡酝酿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把话说完了。 “走?“ 司允言一听这话,心头些许的荡漾荡然无存,转而像是受到了严重的挑衅般,无明之火熊熊腾起: 在琅市,抑或说整个四水省,有多少女人为了爬上他的床而费尽心机?为的是什么他很清楚,不就是在一番云雨过后可以向他索取更多吗?乔爱莎、安蕊琪……相同的例子还需要他举出更多吗? 但这个女人?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脑回路与众不同,但竟然与众不同到了这个地步,却是他从未想到的,如果说第一次稀里糊涂的缠绵之后她是因为害怕而落荒而逃,那这次,在她亲口说过爱他之后,在他毫无保留地主动将自己交给她之后,她却仍旧想着要离开? 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的……“凌菡深知此刻在她身边的是一头喜怒无常、难以捉摸的狼,尽管如此,她也只是小心翼翼地拿捏着措辞,并没有要改变初衷的意思,”我这次回来,是因为听说你出了事,担心你。现在你既然没事……“ “不仅没事,还是故意骗你的?“司允言已顾不得掩藏心中的郁怒了,将轩昂的剑眉挑过一个锋芒毕露的弧度,仿佛此刻,他更希望能让这个女人理解他在听到她那句”要走“之后心里是什么样一番空落落的滋味,”所以你要报复我,把我踢到一边去?“ 甚至,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个贱骨头了,那一刻,他倒宁愿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希望她只是想报复他、让他滚蛋,因为如果仅仅是这样,他会再一次狠狠将她榨干,直到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再无法逃出他的掌心。 “不…你不要误会。看到你没事,我真的很开心——不管你以前对我做过什么,我真的…现在真的都不在乎了,你没事,就好……“凌菡低声啜嚅着,像是极力想平息他的愤怒般,那么低柔,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哀怨,”但我清楚,像我这样的身份、相貌、学识、才能,哪一样,都和你天差地别,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我也并不奢求什么,我回来,只是想看到你没事,现在我的愿望达到了,当然应该离开。如果你还介意我之前欠你的、和对你无礼过的那些事,我可以……“ 好,很好呵,女人,我算是听明白了。 肆虐的火在司允言的心底蔓延,将原本的温存与疼惜烧得一干二净。 你可以在确信我一无所有、容貌尽毁的前提下跑过来假惺惺地可怜我,你可以抛除所有的猜疑、嫌隙告诉我你爱我,但我?脑子里却只有那些冷冰冰的财富、地位、肉欲,甚至还斤斤计较地记着那些所谓的嫌隙,对吗? 这个世上只有你凌菡是高尚的,像我这样的,不过是个俗不可耐、卑贱肮脏的可怜虫,不是吗? 那么,今天如果不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势利小人,我岂不是太对不起你这番良苦用心了? “而且…而且你现在……“言语间,凌菡注意到了司允言狭长电眼中燃烧着的炽焰,还看到,他洁白的牙齿紧紧地扣在唇上,那么用力,几乎渗出血来,她莫名地感到自己现在是如此危险,就像被狼狠狠盯住的猎物一般。 她察觉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似乎不是那么明智,但她不能停下,因为她不愿守在一个没有未来的“希望“面前,让自己一直痛苦,甚至让他也跟着痛苦。 “你已经订婚了。“她鼓起勇气,把话说完,”我这次回来,还和你…这已经很自私,很对不起你了。我不希望因为我的自私破坏你的家庭,所以,就让我走吧……“ “订婚了?那又怎样?“在沉默中压抑了许久,司允言终于再无法忍受她这些”处处为他设想“的话语了,他傲然起身,将极度危险的双眼送到离她目光不过数寸的距离,嘲弄般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以为,我是什么身份?你听谁说过,像我这样的人,只能有一个女人?“ 就当自己爱错了人罢。 冰冷的话语,如利刃般刺入凌菡心中——甚至比利刃更可怕,就算是最锋利的刀,也无法在人的心底里刺下羞辱、讽刺的凄楚:她爱上的,终究是一个仅仅把她当作情妇、甚至是玩具的男人。在他心里,她和乔爱莎、安蕊琪、祁绣绣……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收容他那泛滥的欲望的容器而已。 她不后悔。爱这种东西,往往是由不得一个人自己选择的,后悔,太蠢。但她可以选择逃离,离开他,越远越好,这样,对她、对他,都是好的。 “不必了,谢谢。”揪心、恶心,这些,表现出来之后,不过是让她那不值钱的“爱”显得更可笑而已。凌菡礼貌得像是讽刺一般地笑了笑,淡然回绝。 “如果我非要呢?”那道危险得近乎凶狂的身影在僵直地顿了片刻后,重新变得不安分起来,就像一座可以将她的自尊碾成粉末的山岳般将她死死逼在了那里,动弹不得,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任由他魔魅般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耳边低沉地回响。 她沉默,但沉默解决不了问题,沉默也无法让他移开那道黑沉沉的身影。 看来,想错了。 司允言俯视着她宁死不屈般的神情,良久,眼中的炽焰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邪冷笑意。 他曾狠狠地克制自己,一遍一遍地提醒着自己:在这个女人彻底向他屈服、彻底对他欲罢不能之前,不能要了她。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个女人,可恨,比当年的苏浅心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可以在“情真意切“地说过爱他之后,依旧选择对他始乱终弃。 当初漫不经心地选择的这个游戏,看来远比他认为的更有趣、更有挑战性。 既然如此,更好。他可以为了让她活下去而不择手段,那现在,他同样可以为了让她屈服,而不择手段。 “你应该清楚,只要我想要,你根本没有逃走的可能性。“他说。 “那又能怎样?“她苦笑,”如果你觉得,对我这样的身体用强能够满足你的话,就请便吧,我反抗不过。但如果你以为把我困在这里就能让我心甘情愿地做你众多女人中的其中之一、去做一个破坏他人家庭的婊子,那接下来的日子,你不过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那,从这就开始了。”司允言无所谓般地挑了挑眉,转而莫测地邪气一笑,低声在她耳畔吹气道,“不过,时间就这么浪费了,可惜。和我玩个游戏,打发一下你接下来漫长的无聊时间,可好?“ 凌菡没有回答,只是讽刺地叹了口气。 “钱、地位…包括我的身体,大概这些你都不感兴趣的。那凌子华的案件呢?“ “你…你说…“ “我说——凌子华的案件。“ 那一刻,司允言知道,在这场游戏中,他已胜券在握——他要赢一个女人,就只需要一个条件的成立,那就是这个女人在他预设的一段时间里待在他身边。 而眼前这个女人,在消沉后展现出的惊诧,让他确信,这个条件已经成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二章:爱上魔鬼 “既然知道自己跑不了——” 沉默。 在片刻的诧异和关切后,凌菡很快又陷入了沉默,伴随着轻蹙的眉间那显而易见的进退两难。 这种为难,让他颇感兴趣:为了这件事,她能不知死活地潜伏到他身边做卧底,为此甚至不惜向当时还是陌生人的他献上身体,但现在?在她亲口说出她爱他之后,在他主动提及这件事的时候,她竟会犹豫? 司允言剑眉微皱,却也不再去纠结于其中原委,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已确信这个女人的心思不是能在短时间内摸清楚的,与其去思考这种问题,倒不如尽快瓦解掉她内心的防线,把她留下慢慢品味。 “——那为什么不让你接下来的囚徒生活变得更有价值一些?”他意味难明地冷冷一笑,把话说完。 “……我想救我的父亲。”凌菡苦笑着叹息一声,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说,“但我不想利用你——不然,下午我也不会跑。我知道,以你的权势和手段,想为他翻案易如反掌,但我不希望是以这种方式来达成。你是个好人,如果愿意救他,那是你的善心。如果把这变成一桩交易,对你,对我,都不公平,不是吗?” 至少,有两点她明白了:首先,在四水省,没有他司允言想做却做不到的事;第二,如果他不想赐予,无论是谁、无论如何哀求,都没用。 女人,变聪明了——如果不是说出了那么可笑的话语,他会这么觉得。 “既然不想利用我、不想把这件事变成交易,那你之前接近我,是为了什么?你签的那一纸‘卖身契’,又算得了什么?”司允言微眯起双眼,讽刺地瞥视着她。 因为,现在,我爱上你了。 这种话,她已经说不出口了。不如说,现在回想起来,刚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简直可笑:这样一个薄幸而又无耻的男人,她想不出他有什么地方值得她说一个‘爱’字。 但他说的又是铁一般无可撼动的事实:曾经,为了父亲的案子,她甚至可以不顾尊严、不顾廉耻,留在他这样一个魔鬼身边忍辱负重,不就是想要利用他吗?现在,他已经把利用他的机会摆在了她面前,她却不愿接受,为什么? “还有——“司允言淡漠地看着她脸上越来越多的凄楚,却并没有打算因此而放过她,”你说我是个好人?如果仅仅是因为我保过你的命的话,那我告诉你:对我而言,从来就没有什么善心坏心,我做事从来只问自己喜不喜欢。那时我觉得你有点意思,想留下你的命多玩几天,所以才会出手保你。相反,如果惹我不开心了,即使跟我没什么过节的人,我也可以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什么意思?“淡泊如水的语调,雄浑磁性的声音,此刻听在凌菡耳中却仿佛带着刺骨的冰寒,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声音里带着颤抖。 “我是个商人。“司允言依旧不紧不慢地说着,像是在闲谈着无足轻重的事情一般,”经济犯罪的量刑机制我很清楚,而正好,法院、监狱,都有听命于我的人。“ “你……” 言语中的威胁,她听得懂。 这不是她第一次受到他的威胁了。以往,他威胁她,她会怕,会恨,但这次,她更多地,却是感到心痛、失望,和窒息。 “你到底想要什么?”凌菡像是失望透顶一般,懒得质问,懒得斥责,只能颓然地惨淡一笑,哑着嗓子问道,“司先生,您如果想要女人,我想有的是人心甘情愿,为什么偏偏要选择我?真的,我也没几分姿色——不,应该说比起那些巴不得被你看中的女人,哪怕是比起乔爱莎,我也算是要什么没什么。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偏偏要这样对我?” “要什么没什么?”司允言危险地仰起了脸,像是在玩味着她的痛苦一样似笑非笑地睥睨着她,“不见得吧?至少,你刚才说过的那些话,很有趣,好像还从来没有谁有过这么大的胆子,敢对我说‘爱’这个字。” 明白了。 这个世界上,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像他一样残暴、刻毒的人了。一个爱着他的人,对他而言,反倒是一件比其它玩具更有趣、更值得破坏的玩具罢了,他是魔鬼,而魔鬼,最喜欢的就是将人世间的美好一点点地撕碎、践踏,越是这样,他那颗变态的心越能得到满足。 ——她爱上的竟是一个魔鬼! 凌菡不愿接受这样一个极其可悲的结果,但,她也再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他说出这么令她揪心的话了。 但,这个结果,或许也不算坏吧。 如果她爱着的仅仅是一个几次救她于危难之间的好人,那她决不忍心去利用他,哪怕是为了达成自己多年来的夙愿。 幸好,他是一个残暴无情的魔鬼,是一个心理变态的暴君,即使她觉得自己爱上了他,那也可能仅仅是受了他魔咒的诱惑而已。既然是这样,那就当作和一个魔鬼签下了契约,相互利用,又有何不可? “我知道了。”凌菡抬眼直视着他,目光中的冰冷和决绝在那一瞬甚至让他沉寂深邃的眸光也为之闪烁,“我不走,我会留下来,做你的情妇。只要你帮我父亲洗刷冤屈,我什么都听你的。” “情妇…”司允言沉吟片刻,低缓的两个字,带着讽刺的味道,不经意地从他唇边落下,那么轻,就像这是一个极其刺耳的词一般,让他不肯稍稍提高声音。 “你不满意吗?”凌菡狠狠忍着屈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可悲,“还有什么想要的,你说。” “很简单。”司允言从沉吟中缓过神来,决绝地否定掉刚才心底出现过的那一丝不忍和怜惜,浅笑着淡然说道,“在凌子华无罪释放之前,我要你无条件地执行我的所有命令,直到我满意为止。” “不如说,直到你玩腻了为止吧?”凌菡惨笑一声,“当年的档案都在你手里,只要你不拿出来,我父亲就翻不了案,而你却可以让你的人给他捏造新的罪名,让他永无释放之日,不是吗?” “档案?“他冷冷一笑,”不都是当着你的面被烧掉的吗?“ …… 果然,她又上当了。方萍对她说的那些话,也只不过是他留下她“多玩几天”的诡计而已,而她却深信不疑…… “所以,你还有其它办法?”凌菡压抑着心头的酸楚,不冷不热地反问道。 “只要我想要,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至少,在这个省,是这样。不信,我可以跟你签合同。”对她的质疑司允言也不以为忤,依旧云淡风轻地说着,“时限一年,一年之内,我给凌子华翻案,并且让当年造成这一案件的主谋、帮凶全部得到令你满意的报应。如果做不到,或者期间凌子华死了,你可以用任何方法处置我,包括让我自杀。” “好。”凌菡冰冷得没有任何表情,淡漠地应道,“我又必须满足你什么样的条件?说吧。” “我做生意,向来讲究公平。”他说,“如果一年以内,我做到了,你也必须任由我处置。当然,在这期间,你如果违抗我,或者逃跑,也同样按照这一条执行,接受吗?” “一言为定。”凌菡毫不犹豫地应下了。现在,她和这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只是相互利用的利益勾连而已,以纯利益的思维去想,她根本没有拒绝这份契约的理由:反正,她注定逃不出他的手心,与其白白受辱,不如忍辱负重,还父亲清白,哪怕以自己为代价。 对,利益勾连,相互利用,纯粹的——相互利用…… 至少,对于他而言,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的,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自作多情? “就这样吧。”凌菡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仿佛怕看得太久,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会再次动摇,“一年。在这段时间里,我会满足你的任何要求,也会尽自己的能力去协助你追查,毕竟比起处置你,我更希望父亲能够平安,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会逃跑——当然,你要是放心不下,我可以和你签合同。” 到了这么狼狈的境地,竟然还敢主动挑衅? 司允言剑眉轻挑,颇觉有趣地看着她沉默了片刻,良久方才回答道:“就算你不管凌子华的死活一个人逃跑,也要逃得出我的手心才是。不过,合同要签,不然你总担心我会不会食言,又怎么能一心一意地取悦我?” 凌菡瞥了他一眼,不说话,她早已习惯了这个魔鬼的荒诞无耻,这样一句话,不值得她浪费口水。 司允言也不再管她,随手拿起床头的手机正要给芮泽发信息,让他准备合同,却只听敲门声响起。 凌菡正坐在床头失神,听到敲门声,猛地意识到自己此刻正赤身裸体地坐在一个男人身边,吓得手足无措,慌乱间唯有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包裹起来,缩在床头不敢动弹。 司允言玩味般地细看着她的窘境,颇为满足地浅浅一笑,良久方才道了一声“进”。 凌菡躲在被子里,心中忐忑不安,直到听到来人是芮泽方才稍稍放松了些——毕竟,她之前在司允言的“尸体”旁哭诉的那些话都被这个傻秘书听到了,现在情况虽然尴尬,却也总比进来一个不知情的人要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三章:只许你这样叫我 “说吧。” 凌菡躲在被子里,尽量将身体缩紧,自欺欺人般地期望着不要被来人发现。 但一如她所预料的那样——自欺欺人,来者的脚步声在离病床几步远的地方止住,显然是处在进退两难的尴尬中。 尴尬,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是更大的尴尬。 “声音大点,让被子底下的女人也听清楚。” 凌菡紧张得不敢动弹,连呼吸都尽量压低,尴尬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却不想当此窘境,那该死的男人却像是故意刁难她一般大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如果不是处境为难,她现在恨不能给他两个大耳刮子。 凌菡心头恨恨地琢磨着,却也只能忍着,同时也专下心来准备听一听来人要说什么:这番话兴许是她有必要听到的,虽然她早已领教过身边那个死男人的荒诞无耻,但如果这件事与她无关,他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是。”从声音可以判断来人是芮泽,他尴尬地干咳两声,说道,“集团董事会的紧急会议已经结束了,是在老爷的召集下展开的。会议期间半数以上的高层都主张让老爷复出,重新接管集团,其中尤以元老派占绝大多数……” “直接说结果。”司允言淡然打断了芮泽的话,仿佛这一状况全然在他的意料之中,“至于他们,你事后给我个名单。” “是。”芮泽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清楚,司先生要这个名单意味着什么。同样,凌菡也深明其中的含义,在父亲还是凌氏集团董事长时,她也或多或少地听说过一些与派系斗争相关的事情,但父亲的手段,可比不了身边这位杀伐果决、冷酷薄情的暴君,看来这次,昊天内部将面临一场“大清洗”了——这大概就是司允言假装受伤的目的。 但这么做,清洗的面会不会太广?世态炎凉,一朝天子一朝臣,在他“身负重伤”之际,昊天无主,大家支持老总裁回来主持大局这种事是合情合理的,仅凭这一条来进行肃清,岂不是要砍掉昊天集团的大半高层、甚至把他自己推向整个昊天的对立面? 更可怕的是,万一司老爷雷厉风行地迅速掌握住了昊天,此刻“卧病在床“的他岂不是会大权旁落?到时候还谈什么”清洗“? 他司允言虽然冷血、残暴、乖戾,但也算是个精打细算的人,这么蠢的事他应该做不出来。 这些都不是她应该关心的。 重要的是,这件事应当属于昊天的内部机密,且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他为什么非要让她听到? 凌菡百思难解,只得收敛心神继续往下听。 “老爷子以健康问题为由拒绝了。”芮泽继续说道,“他还说,要等您伤好了之后回来接任,在此期间,由秦少爷出任常务副总,代管整个集团的大小事宜——对了,会议结束后,他就宣布恢复秦少爷的身份,以后要改口叫司允武、司总了。” 秦止戈! 听到这条消息,凌菡几乎是下意识地全身一阵震颤,一阵悲喜难明的复杂味道涌上心头:喜的是,秦止戈不仅摆脱了私生子这个尴尬的身份,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司家少爷,同时还在事业上有了大的飞跃,从此可以扬眉吐气了。 悲的,又是什么? 她只知道,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不安,但究竟是为什么,她不知道——或者说,她不敢知道,甚至期望自己能够当作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也好,因为这个令她不安的后果,太过残忍,太过恐怖。 但不论她想不想知道,她猜,司允言可能已经想到了,甚至已经在心底里开始酝酿着要怎样把她的不安变成现实了,因为在听到这个结果后,他冰冷得令人胆寒的沉默足足持续了数秒。 “他老了。”沉默过后,他语气中的不屑与嘲讽是显而易见的,“现在,不过是个昏招迭出的臭棋篓子而已。” 或许他刚才的沉默不过是她的错觉——至少她希望是这样的。 凌菡这样想着,却抑制不住心头的不安,她知道,无论如何,秦止戈现在已经彻底卷进了司家父子之间的博弈中,很难摆脱成为牺牲品的可能性。 “看来你进出我这病房太频繁,被人注意到了。”顿了片刻,司允言淡然说道。 “那是当然。”芮泽狡黠的声音让躲在被子里的凌菡甚至都能脑补出他此刻那副老狐狸般的笑脸,心头更加疑惑起来:看来他被发现是司允言刻意安排的。但既然要装病,为何又偏偏要露出破绽? “自己把握好尺度。”司允言沉声提醒了一句,转而又让芮泽靠近,低声吩咐了他几句,随即命令道,“那个,放在那就行。” “是。” 一声回答后,是关门的声音。 “找女人的工作也是由秘书负责的,你没必要躲他。” 凌菡在被子里闷得满脸通红,好不容易出来正想好好透口气,不想等着她的却是这样一句话,和他唇角明显不怀好意的邪冷弧度。 凌菡此刻恨不得拎起被子狠狠地甩在这张让她生不出一丝好感的脸上,却又情知对于这个心思怪诞的魔鬼来说这样反倒顺了他的心,甚至还会给他欺侮她的借口,当下爱理不理地随口“哦”了一声。 “你不觉得——” 但她完全想错了,对于这个魔鬼来说,她哪怕是“哦”一声,都可以成为他欺负她的借口。司允言微眯起双眼,修长的手指在她连本能的闪避都做不出的瞬间捏住了她的下巴,力度轻柔,却像是带着无可抵抗的威慑般逼迫她只能与他危险的眸光对视,“——作为我的女人,你听到这句话之后应该有所表示吗?” “表示?好啊,抽你两个大耳刮子好不好?“ 凌菡被他这无理取闹般的挑刺气得牙痒,但情知自己力弱,真动起手来只能自取其辱。这句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了。 但她也绝不愿意说出“我很在意“这四个字,这意味着屈服:她绝不愿意对这样一个混世魔王表示屈服——即使内心似乎真的存在有如此可悲的四个字。 “你希望我有什么样的表示?“凌菡不卑不亢地直视着他,冷言道,”命令我,我会做到。“ 尽管这番挑衅是意料之中的反应,但,依旧很有意思。 司允言淡然注视着她眸光中的一丝闪烁,意味不明地微微颔首,嘴角牵过一个浅薄的弧度。 “吃饭。“他像是从她的目光中得到了令他满意的结果,轻轻放开了她的下巴,随口命令道。 “好。“凌菡倔强地坐起身,反唇相讥道,”我记住了,少爷在提起别的女人时,喜欢我做出‘吃饭‘这样的表示,以后我会遵照执行的。“ 凌菡使劲穿上鞋子,大步走到窗前的书桌旁,以极其夸张的动作打开芮泽放在那里的饭盒,抄起筷子正待以极其难看的吃相好好气一气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却不想指尖方甫触及筷子,就被他宽大的手掌抓住了手腕。 “女人。“ 他毫不温柔,已经在饥饿和疲劳中挣扎了一天的虚弱身体也再无力气去反抗身后那道比他高出一个头的挺拔身躯,凌菡只能被迫接受他如有魔魅之惑的低沉耳语,“不要试图挑衅我。你应该清楚我的脾气,就算是一个因为担心我而奔波一天、饥肠辘辘的女人,我也可以毫不留情地夺走她面前的食物。“ “是,少……“凌菡无可奈何地服了软,她可不想自己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小事被饿死:这个残暴的魔鬼,什么事做不出来? 同样,因为不想被饿死,所以一声“少爷“没有说完便停下了,这个魔鬼,事事针对她,别人叫他少爷他满不在乎,唯独她这么叫,就会变成他对她为非作歹的借口。 “我以后怎么称呼你。“凌菡无奈地问道。 “峰。“他踟蹰,片刻之后说。 靠,一个字?大男人家这么肉麻,什么品味? 不过也好,以后每叫你一声,心里再多念一个“子“字,倒是挺适合你这个疯子…… 峰…… “为什么?“凌菡恍惚间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窒息,仿佛心头倏然涌出万千条回忆,像是电影默片般在她眼前回放,又如同有千万个问题同时奔向嘴边,却又不知该问哪一个,只能问出这一声”为什么“,因为这个问题,无论最后结果如何,都只会让他觉得她疯了。 “不该你问的别问,执行就好。“他说,言语中,眸光里,都透露着一丝连她都能察觉到的异样,仿佛简单的一个字之中包含着一段没人愿意提及的过往,就连如此冷血薄情的他也会为之动摇。 “人前,随你怎么称呼。两个人的时候,只许你这样叫我。吃饭。“他以极快的语速和极其决绝的语气结束了这段对话,也截断了她继续问下去的念头。 “是……“凌菡也觉得,他此时打断对话,兴许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那个诡异得可笑的念头,还是不要再继续下去的好——在现在这个时候,或许她应该祈求这不是事实,”司允言“这个名字,在她的心中已经彻底变成了恶魔、暴君的代名词,“穆雪峰”,这个她回忆中仅有的美好,美得那么纯粹,她不希望连这个名字也随之被污染。 凌菡努力地提醒着自己现在有多疲惫,有多饥饿,这样,她才能迫使自己将全部念想转移到眼前早已索然无味的饭菜上,像机器一样不做任何思考,只顾机械地重复着往嘴里扒饭的动作。 “不好吃吗?”司允言优雅地侧立一旁,意味复杂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直到她机械的动作终于停下,他才沉声开口,语气中难以察觉地竟似带着一丝叹息。 她不语,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就是吃饱了。“他说,”好,现在起,帮我想想,谋害我的嫌疑人都有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九十四章:不该爱上 “咳咳!“ 凌菡激动之下,被口中的食物呛得直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来。 “你说什么?“ 待平静下来后,她第一件事就是转过头来,用看疯子一样的目光,看着那个一直对她的咳嗽袖手旁观的男人。 “我告诉你了,是赵文耀……你不相信我?”她语气中的惊诧在片刻的沉吟后转为郁怒,凌菡瞪着那个仍旧神色淡泊、微澜不惊的男人,再无多言,因为她实在不敢相信,她几乎是用性命为代价传递给他的消息,竟会遭到他的质疑——难道在他的眼里,她所做的这些都是别有用心的? “我倒是想信你。”面对她写在脸上的怒意,司允言却像是事不关己般,语气中甚至带着嘲弄,“但一个这么好骗的女人,你觉得她的话就会那么可靠吗?” “嗯,是很不可靠。”他的言语虽然仍旧能气死她,但好歹也意味着他没有恶意的猜测,凌菡心头怒意稍减,没好气地反呛道,“还是请您相信您自己那可靠的判断吧,别来问一个不可靠的蠢女人。” 赌气还能顺带着把自己骂了,这种女人,也的确不怎么聪明。 司允言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涨得通红的脸,心中暗觉有趣。 “命令一个蠢女人说出自己愚蠢的想法,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吗?“ “你……“ “你要抗命?“ “不是……“司允言剑眉一挑,凌菡心中再是气恼,也只能乖乖认输了,不过好在看过了这家伙这么多的荒唐举止,她早已经习对他的恶趣味见怪不怪了。 “那天的事情你亲眼看到了。”凌菡叹了口气,开始说出自己的判断,“整个过程赵文耀都在场,再加上我之前在会议室偷听到了他和王恭的对话,赵文耀参与者的身份是绝对否定不掉的了,你的意思是怀疑他并非主谋,而是受人利用的?” “逻辑清晰,有理有据。” 他这么说。 这个秉性怪诞的家伙,如果夸她,那就只有一个目的,这一点凌菡很清楚。 “——但毫无价值,因为我只要求你说出一个名字,而不是这么一大串不相关的话。” “哦。”他似乎很喜欢这种把人轻轻捧起再重重摔下的方式,凌菡早已看透了这厮的恶劣品行,故而对此毫不在意——当然,更多地,是她不希望再给他为非作歹的借口,“那,王恭。” “他害死我有什么好处?”司允言哂笑着注视着她,像是故意在等她说出什么荒诞可笑的话,好狠狠地嘲弄她一番。 “我记得,有句话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凌菡刚说出这个名字便意识到自己想错了,但也不甘心服输,当下半是据理力争,半是强词夺理地回答道,“在司老爷当权时期他有个诨名叫‘大内总管‘,是最受重用的人,甚至昊天的一些高层都要对他敬畏三分。但调到你身边之后却坐了冷板凳,我觉得再也没有比他更希望司老爷付出的人了吧?” “告诉我。”司允言像是颇为认真地看着他,却掩盖不住语气中的嘲弄,“他一个冷板凳上的闲人,无权无势,能调动多少人去帮赵文耀完成刺杀我这么大一个局?” “少……峰……”一开口,一个称呼,瘆得凌菡险些掉下几斤鸡皮疙瘩来,她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想以您的聪明才智,现在早就猜到嫌疑人都有谁了吧?” “差不多。”司允言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也不知是觉得她尴尬的样子很受用,还是她这一声称呼让他生出了什么异样的感觉来,只有回答,坚定而自负得一如既往。 “那你又何苦再让我想一遍呢?“凌菡崩溃之下语气近乎求饶,”我脑子笨,您又不是不知道……“ “你不想继续追查凌子华的案子了?“ “什么意思?“他反问的语气着实让凌菡不解,因为这并不是威胁,倒像是他从没答应过为她父亲翻案,这件事仍旧要由她来完成一般。 “脑子笨,以后追查的时候,就算有线索从你眼前飘过,你都抓不住怎么办?“司允言一边说着,一边像是事不关己般端起桌上的一只青瓷茶盅,泼掉里面早已凉透的茶水后拿在手里把玩着,整个过程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所以现在我要好好锻炼一下你,让你学聪明点,到时候才派的上用场。“ “你……你要毁约?“凌菡错愕地看着他,失语了许久方才开口——他荒诞、乖戾、冷血,这些她都清楚,但无论如何她都想象不到,他竟会言而无信。 “刚才的约定里,有说我不能利用你作为棋子吗?“他说。 还真没有。 凌菡情知自己算是又上他的恶当,但事已至此,已没了后悔的余地。 “我现在还无法告诉你当年的元凶是谁。“司允言依旧没把目光投向早已气得说不出话的凌菡,自言自语般冷言说道,“但事情,是通过昊天做的,所以整个昊天集团,就是案件线索最集中的地方。“”我的身份,昊天无人不知,但你不同,现在除了我和乔爱莎,谁都不知道你和当年的凌家有什么瓜葛。“”如果乔爱莎从此再也进不了总部的门,而你可以跻身其中,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个调查线索的绝佳办法?” “当然,在你进入昊天之前,我会亲自给你做必要的培训,包括如何保命。为防万一,到时候还会有人和你同时展开调查……在听吗?还是在想什么不切实际的事情?” “没…没有……”等凌菡发觉时,他浓眉紧皱的俊颜已凑到了她眼前,她慌乱之下只得连连否认。 的确如他所说,她刚才走神了,想的事情也很不切实际:他和她之间有赌局,如果他输了、不能在一年之内帮她调查到事情真相,按照约定他将任由她处置。在这种状况下,他应当、且绝对有能力派遣最专业的人员进行调查,为什么偏偏要利用她这个毫无经验的人? 就算如他所言,她的身份最适合调查,那又为什么要在同时派人一起调查?不是多此一举吗? 她的身份本就尴尬,如果再进入昊天,那岂不是时时刻刻都要处在这个恶魔身边,受他掌控…… 她只是他众多玩具中的一件,他不可能这么在意的…… 凌菡这么想,但仍旧止不住将狐疑的目光投向了他。 “你难道以为我这么做是想一直把你留在身边?”司允言唇角一撇,嘲弄之意溢于言表,目光中却不易察觉地带着一丝闪烁。他傲然睥睨着她,冷笑道,“虽然不自量力,但能做出这种白日梦来,倒也说明你终于有点当我的女人的觉悟了,很好。” “你…你不要乱说。我同你之间,只是单纯的互相利用……”凌菡极力否认着,却总觉得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悸动,言语间的动摇非常明显。 “凭你,利用我?”司允言冷言表示着不屑,但俊朗的眉宇间却透着晴好般地舒展,仿佛她的动摇和否认反而让他颇为欢喜一般。 单纯的相互利用——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又为何会有刚才的赌约?她又怎么会背负上“情妇“这样一个令她对自己感到不齿的身份? 凌菡恍然觉得有些错乱,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应当怎么看待眼前的这个男人,怎么看待自己对他的情感,她极其愿意相信自己只是迫于淫威、被他奴役,却又否定不了自己偶然间会为他话语间一些甚至连他自己都不一定意识到了的善意而心存幻想。 “怕吗?“内心的错乱让彷徨与黯然显而易见地写在了她的脸上,司允言看着她,以为自己刚才所说的”保命培训“之类的话把这个女人吓到了,畏缩不前的女人让他厌恶,但此刻,他却感到有些心疼。 “怕的话,想想我是谁。“他的语气依旧桀骜霸道,声音却柔和得一如初春的和风般,”司允言的女人,从不需要害怕。“ “哦。“她只用一个字来回答,因为她真的怕,怕的不是继续调查会有危险,相反地,她更怕他,怕他突如其来的温柔会像泥沼一样,让她越陷越深,让她再无法相信他们之间现在的关系仅仅是相互利用,因为这个男人,她不该爱上。 她简单得像是在应付一般的回答像是重新唤醒了他的本性,方才的温润柔雅倏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如往常的冰冷莫测。凌菡有些尴尬,更多的是不安,当下只得强行转移话题:“你说的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我接着猜爆炸案的主谋吧,这次我猜…猜乔爱莎,她见你和赵蕾依订婚已成定局,心生嫉恨,就想毁了你。“ “没有重大利益冲突,不会下死手。“司允言面沉如水,惜字如金般地冷言回答。 “利益冲突吗…那…司允宸。“他如此突兀的情绪波动,就算凌菡再装傻也不能再让他喜怒无常的脾气来背黑锅了,但事已至此,唯有装傻到底,”她是司家长女,你如果出了事,她有很大的可能性上位接管昊天……“ “嗯,也算是个选项。但她上位了吗?“ “没…没有…“他的语气越发森冷起来,凌菡感到有如头顶着一团乌云般,压抑无以复加。 而这密布的阴云中很快就劈下来一阵惊雷。 “那你为什么不猜那个已经上位了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