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风云录之君莫笑》 序言 山海风云录之君莫笑 序言 古人云:“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 在宇宙不知名处,有一空间,名曰“神州浩土”。 神州浩土,广袤无垠,北方终年寒冷,多是冻土冰原,南疆蛮夷,毒障之地,兽人横行,东方为无尽大海,西域高山鳞次栉比,是为十万大山。 唯有中原地区,沃野千里,树木丛生,百草丰茂,芸芸众生,各行其是,安居乐业。 又有人云“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有人的地方便有战争,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 上古时期,神州浩土南疆地区的赤乌国首领蚩尤崛起,称“蚩尤大帝”,统一南疆诸国以后,率领南疆各族入侵中原,其势如破竹,兵锋所向,中原诸国望风披靡。 中原诸国摄于蚩尤军威,在最强大的两个国家的首领“神农国”炎帝、“轩辕国”黄帝的率领下,组成联军,同蚩尤决战于逐鹿,赤乌国大败,首领蚩尤大帝战死,残部退回南疆。 同年,中原诸国为纪念逐鹿之战的胜利,共改年号为“西元元年”,西元元年所修订的全新历法,称“西元历”。 逐鹿之战胜利不久,炎帝与黄帝因理念不同,产生矛盾,于西元3年,两国爆发大战,中原之地再一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在最后的坂泉决战以后,神农国战败,之后的数十年,轩辕国在黄帝的率领下,南征北战,终于在西元33年一统中原,建立了神州浩土史上第一个大一统国家,史称“轩辕神国”。 西元369年,轩辕神国爆发起义,于西元370年灭亡,同年,北方的首领舜称帝,虞国建立,在国君舜帝的领导下,大虞铁骑如同燎原星火席卷中原,并于西元391年完成大一统,史称“大虞帝国”。 大虞帝国前代十余位国君皆文韬武略,励精图治,大虞的版图不断扩大,乃至于穷山恶水的南疆地区也数度被大虞铁骑肆虐而过到虞朝武帝时期,版图与国力皆达到顶峰,真正做到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地步。 武帝之后,天下出现了延续千年的太平盛世,“师之钱累百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腐败不可食”。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战争”这个词,也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战争了 直到那一位皇帝的登基。 虞末帝,名炀,西元1990年即皇帝位即位后,荒淫无道,穷奢极欲,不听劝谏,不纳忠言,妄杀忠臣,横征赋税,百姓苦不堪言,尤以靠近京师的司隶之地,十室九空。 东北高昌之地不堪忍受末帝之暴 政,遂拥立高昌王“晔”为帝,起兵造反,贼势浩大。 末帝暴怒,调兵御驾亲征,镇之,败回;再征,再败西元2020年,虞末帝七征高昌,所破之城,官员百姓,皆屠之。十月,围高昌国都臻城,高昌王“晔”死守不降。西元2021年春,高昌城破,城内军民无一人投降,皆战死。 末帝七征高昌,加上他之前的无度挥霍,大虞帝国千年国力几消耗殆尽平定高昌国之乱后,中原各地诸侯王陆续起义,南疆万族对中原怀恨多年,早已准备一雪前耻,报仇雪恨;就连北方平定了多年的胡人也开始磨拳搽掌,蠢蠢欲动 西元2030年,夏国联合诸国攻破虞朝都城“洛”,杀死虞末帝“炀”。大虞延续了一千六百多年的国祚,自此结束。天下大乱,也自此而始 w 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四战峣州 第一章四战峣州 峣州,北克大魏,南邻大夏,西拒强赵,东方亦有燕、齐两国虎视眈眈。峣州界内,现有七郡五十三县,人口一百一十余万,中心地带的峣山,山高万仞,数条支脉盘根错节,绵延千里,向来有“犹峣峣也,至高之貌”之称,乃是中原第一高山。 峣州地理位置特殊,而且多山,州内道路大半是九曲十八弯之流,车马难行,“路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斯是如此,却是天赐的用兵之地,无需劳民伤财地搭寨筑关,只要随便寻一高地,据险死守,哪怕只有百余老卒,敌人便是千军万马也过不去。除此之外,峣州山内多珍,物产丰富,亦是天然的粮仓,因此,这里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轩辕神国末年,义军首领“尧”便是在这里揭竿起义,不过半年便长驱直入,攻破轩辕国都“靖安城”,并于西元370年春在靖安城建立古唐国。绵延三百余年轩辕神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宣告灭亡,纵然有轩辕末帝昏庸无能,不得人心,峣州到靖安城沿途郡县驻军绝大部分不战而降的原因,更多是因为“尧”早年便以峣州为根据地,依靠着峣山内部数不清的物产资源,操练了一支共计二十万武装到牙齿的大军。因为峣州境内诸多山脉丛林形成的天然屏障,又有各处关隘严防死守,内部消息水泄不通,可以说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所以,在唐尧起义发生前,轩辕神国上到朝堂里的皇帝陛下文武百官,下到整个中原一百多个州的州牧刺史,居然没有一人发现峣山里面被“尧”藏了整整二十万大军 这二十万人蜂拥而出,直奔靖安城,铺天盖地黑压压的一片,见之者皆惊恐欲绝,唯恐刀斧加身于是乎,沿途守军,没骨气的降了,有骨气的也降了,至于那些骨头特别硬的,直接被砍了,连带着身后一大家子人也跟着一起遭了殃 当尧率领着大军打破靖安城大门,杀进皇宫的时候,轩辕末帝依然满头雾水,坐在龙椅上梦呓般地喃喃自语:“若非真是天要亡我轩辕神国?莫不如此,何天降神兵乎?” 靖安城被破,唐尧在此称帝后,天下大乱,群雄并起西元381年,中原北方地区最大的两股势力“尧”建立的古唐国、“舜”建立的虞国,发动了争夺北方霸权的最后决战,古唐国战败,尧战死,余部退守峣州,虞国一跃成为北方的唯一大国。即便如此,古唐国余部也踞峣山天险,死守了多年,虞舜绞尽脑汁数次攻伐皆无果而回,不得不将矛头指向南方地区。西元391年春,南方最后一个政权被灭,天下一统已成定局,唐尧余部自觉复国无望,这才不得不解盔卸甲,出山请降。 西元2030年,大虞帝国末年,以夏国为首的诸侯国联军打破虞朝国都“洛”以后,峣州遂成了无主之地,内部山头林立,数十个大小势力和中原诸国一般,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发展至今,除却那些藏在深山老林里蝇营狗苟不入流上不了台面的,峣州七郡还剩下五个较大的势力,北原郡和北檀郡直面以坚城靖安古城建都、崛起不到百年的大魏,西檩郡直面赵国,南朗郡和南平郡面对持屠刀斩断大虞帝国国祚的魁首大夏,东阳郡面对东方的老牌诸侯齐国,东岩郡则面对东北的燕国。峣州七郡五个势力,说是官却谁也没有周围朝廷封官的圣旨敕令,说是匪却个个坐拥大郡,执掌着一地的军政大权,分别同周围的五个国家针锋相对,闲来无事时各自为政,有外敌来犯则一致对外。又因为峣州周围五个国家相互看着不顺眼,皆视余者为开疆拓土、称霸中原的最大阻碍,谁也不愿意谁单独吞下这个香饽饽,有哪个国家出兵了,没成效还好,一看峣州有守不住的趋势了,相邻国家必定横插一脚,把事情给搅黄。 如此一来,夏赵魏燕齐五国干脆全都偃旗息鼓,非常有默契的谁也不在明面上动兵了,因此,峣州虽是四战之地,相对来说,却也是几十年来中原北方地区最太平的一个区域,其内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还引来了不少不愿为政躲避战乱的能人贤士,依山傍水,结庐而居,躬耕陇亩。或持三尺青锋,击剑习武;或握百家苇编,阅金经,调素琴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抱膝危坐,笑傲风月,倒也怡然自得。 山峦叠嶂雾霭迷茫,羊肠古道逶迤蜿蜒,虬藤老松、嶙峋怪石都笼罩在微微夜色之中,如魍魉鬼魅般阴气森森。幽深密林静得无一丝声响,荒草树木被雾气侵染得湿漉漉的,郁郁枝叶不胜凄凉地瑟瑟抖动。循山小路九曲回肠,与朦胧缥缈的白雾交织一处,宛如虚幻似有似无。枯枝败叶、草窠苔藓与潮湿的泥土裹挟着,滑溜溜举步维艰。猛一阵鸣叫打破寂静,却是夜栖的枭鸟惊风而动,鬼影般一闪而过 这条路虽蜿蜒曲折,但大体上是延向东南方的。路上,一群年轻人正有些艰难地走着。 这一行五个年轻人,个个身穿儒衫,腰悬长剑,从首到尾,分别唤作风长林、叶沧澜、郑西岆、岳启峰、萧沅汐。 “大家都加把劲啊尽量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走出这座山。”在前面带队开路的青年回过头向身后招呼道。 他未开口时还好,这一开口,队伍最后的那个年轻人顿时哀嚎一声,一屁股坐在路边的青石上。“长林哥,咱们都走了一天了,累死我了,今天看来又走不出去了。先休息一下吧。”她的声音如叮咚的泉水一般清脆好听,虽然扎着发髻,一身男儿打扮,却是个姑娘。 她一坐下,走在她前面的几个同伴也不得不一起停下来。为首的青年风长林还没开口,走在中间的郑西岆已经哈哈大笑起来,他身长八尺五寸,生得虎背熊腰,身形颇为高大健壮,笑声也如同洪钟一般,“小沅汐,谁让你跟我们出来,在家好好待着,多自在?现在自讨苦吃了吧。” “啊”作男儿打扮的萧沅汐两只玉手向青石上一拍,然后仰起头,冲着夜幕发出了一道抓狂似的高亢尖锐的叫声,惊得附近老树上夜栖的鸟儿纷纷扑腾展翅,落荒而逃,“郑西岆!等我回去了,我要告诉我哥说你欺负我!” 这一句话说出来,风长林、叶沧澜、郑西岆、岳启峰无不捧腹大笑。风长林自队首走到队尾,一伸手就把坐着的萧沅汐拉了起来,捏了捏她的小琼鼻,笑道:“你还想告西岆的状?这次恰好是逸清不在家,去了曲阴县,等他一回家发现家里少了个人,少的还是自己最宠爱的沅汐小妹,你说他会不会跳脚?如果回头我们跟他说是你偷偷跟着我们溜出来的,你说他会怎么收拾你?” 萧沅汐闻言,甩开风长林的手,伸出舌头翻着白眼朝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我哥对我最好了,哪像你们,一个个的,都不会照顾人。我回去以后,他看到我黑了,瘦了,肯定要心疼死了,到时候被收拾的,还不知道会是谁呢。”说罢,嘴角一撇,小脑袋一歪,抱着手臂再不看风长林等人。 风长林无奈地摇摇头,再一次地伸手拉起了小姑娘的手,转过身一边走一边道:“以前呢,你哥萧逸清、我、叶沧澜、郑西岆、岳启峰咱们五个兄弟经常一起出来玩,但是从来都不往远的地方跑,再远也没跑出过大魏的疆域。这一次好不容易决定出趟远门,你哥又不出来了。你哥不出来也就罢了,你这丫头却鬼使神差地跟了出来咱们这次来峣山赏景,出了大魏边关以后,还要路经北原郡境内的山阳、陵川、上颖三个县,现在才刚进入山阳县,走到峣山,登顶以后再回靖安城,起码还要三四个月。苦日子还长着呢这才走了多久,你就说累死了。” “我不管我不管”萧沅汐撅着小嘴,“人家是真的走不动了嘛”她又停了下来,双手抓住风长林的手臂甩啊甩,甩啊甩,“长林哥,我们休息一下嘛就休息一下。今天已经走了一整天了,连着前天走进这座山,这都走了三天了。” 风长林等人相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然后,身形最为壮硕的郑西岆走了过来,对萧沅汐道:“累了是吧?” 萧沅汐小鸡啄米般地一阵点头,“西岆哥,你劝劝长林哥,我们休息一下吧。”说罢,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郑西岆一阵忍俊不禁,摇头道:“我们的小公主啊,这一段路又潮又湿,咱们要是再不快点走完找个干燥干净点的地方,晚上就要睡在这里了我们几个大男人壮的跟牛一样倒是不怕什么,你这小姑娘在这地儿睡上一晚上,就该生病啦!”说着,他转过身背对萧沅汐,反手拍拍宽阔健壮肩膀,“上来吧,西岆哥背你。” “哇!西岆哥你真好!”萧沅汐一声欢呼,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脚下一跳,就趴在了郑西岆的背上。 看着小姑娘此时雀跃的模样,风长林等人纷纷苦笑。别看这一行人都是儒生打扮,其实个个都有一身不弱的武功。为首身形修长、面容儒雅的风长林,年龄最长,十九岁,后天气武境第八重的修为,乃是大魏靖安城绿竹书院这一届的武试第二,文试第一;比他小几个月的叶沧澜和郑西岆都是后天第七重,分别为武试第四名和第五名;年龄最小的岳启峰今年十八岁,天赋却很好,如今也已经有了后天第七重的实力,而且排名还十分靠前,是第三名萧沅汐看着还是个小姑娘一般,年龄却也是实打实的十九岁,只是她自小便古灵精怪,调皮可爱,又比风长林他们几个小几个月,几个人是一起长大的,风长林、叶沧澜和郑西岆自然就把她当做妹妹看待了。偏偏她又比十八岁的岳启峰大上了那么几个月,因为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岳启峰可没少被她逼着喊“姐姐”。绿竹书院女子不登武试,但萧沅汐的武道修为也达到了后天第五重的境界。 峣山内纵然物产丰富,是天然的粮仓,毕竟绝大部分是常年没有人烟的无人区。峣州自古以来就流传着峣山里面有上古妖兽现形,吞云吐雾,跑出来吃人的传说。哪怕这只是当不得真的传说,峣山里没有会吃人的妖兽,但毒虫猛兽却是怎么也不会少的,寻常人遇上了照样要倒大霉,吃不了兜着走。若是没有两手绝活便如同无头苍蝇一般莽莽撞撞地闯进来,那真的是寿星老儿吃砒 霜——活腻歪了。 以萧沅汐后天第五重的修为,走这山间古道虽然也不会轻松,但也绝对不至于到那种走不动的地步。为啥会可怜兮兮地赖着不愿意走,和她一起长大的风长林等人自然是盲人吃镜子——心知肚明。 这丫头又想偷懒了。 反正萧沅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说是被这一群哥哥轮流背着长大的也不过分,偷懒就偷懒吧。 w 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古林秘影 第二章 古林秘影 郑西岆背起了萧沅汐,风长林也因为方才的那一点儿小插曲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也是天色有些晚了,哪怕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也决计不会再让萧沅汐一个人单独走在队伍末尾。毕竟是在山间小路上,不甚安全。 队伍开拔时叶沧澜先走了两步,于是,充当开路先锋的重任就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山间古道蜿蜒曲折,一年到头也不知道有多少行人会从这里路过。路上多青石,在常年晒不到阳光的潮湿老林里,青石表面早已生出了一层厚厚的青苔,踩上去又湿又滑;路的两边更是时不时的就会冒出几条鬼爪子似的枝杈,如今已是十月,初秋时间,昼夜温差极大,一些不经冻的树木早已落了叶,树枝因而又尖又锐,如果不砍干净,只是划在身上还好,尚且有衣裳做保护,若是划到脸上去了,哪怕没扎到眼睛划伤脸颊,落个瞎眼毁容的下场,也是火辣辣的疼,让人几天不得舒坦。 一行五人里面,风长林儒雅温和,郑西岆豪爽大气,岳启峰沉默寡言,萧沅汐古灵精怪,相貌性格各有不同,在队伍前头开路的叶沧澜也不例外。 他自小面容白皙,五官线条柔和,十分充分地继承了她母亲的姣好面容,本是一副天生文弱书生相。直到近几年,随着年龄的增长,少年成了青年,身高如雨后春笋蹭蹭蹭地往上蹿的同时,他的胡须也跟着冒了出来——发了疯地往外冒的那种。也不知道这年轻人是太过早熟还是父亲的血脉之力太强大,身边这个年纪的公子少爷们的胡须撑死了不过只是嘴唇上头有那么一点儿软绵绵的绒绒,这货的胡须却直接蔓延到下巴把嘴巴围了,给嘴巴来了个十月围城就算了,硬是在占领了下巴的大片根据地之后,继续扶摇北上,顺着侧脸往上爬到了耳朵边和头发完成会师,颇有前朝大虞帝国太祖舜帝当年率领铁骑如燎原的星火那般一统中原的趋势。叶沧澜也不为此烦忧,胡须冒出来了就剃掉,冒出来了就剃掉小白脸儿配络腮胡,倒是颇有几分味道。每每同萧逸清风长林等兄弟聚在一起,兄弟们用他的胡子开玩笑时,他总美其名曰:“胡须是男人的象征之一,你们不过是在嫉妒本少的象征比你们更明显罢了这是嫉妒!” 他的相貌生得倜傥风流,腹中却同六月里放了不知道多少天的西瓜那般,满肚子的坏水,五个一起长大的好兄弟里面,一向是他的鬼点子最多,眼睛一转就是个主意,绿竹书院里的学生们没少被整,连授业的夫子们也吃了不少哑巴亏。他十分贪玩,也很会玩,脑袋里各种花样从来是层出不穷,斗鸡走犬、蹴鞠投壶从来都是无师自通,玩儿的境界几乎可以用出神入化来形容。连五个兄弟第一次喝花酒,都是被这小子忽悠去的! 每次叶家以外其余四家的老爷子回家发现自家小子不知道哪儿去了,必然吹胡子瞪眼跳脚骂娘:“肯定又是跟叶家那个小王八蛋跑去厮混了。” 大魏国当年和太祖武皇帝刘恒一起打天下的十二个武将谋臣,萧震海、风无意、郑蠡、叶平山、岳桀、陆平、楚问天、许安国、徐知礼、杨寰、周昭、江白鹤,正是在他们辅佐下,魏太祖才从当年不过一郡之地的太守,在数十年的时间里,发展到现在拥有了整整十三个州的大国的皇帝。可以说,没有这十二位老臣,就没有如今的大魏,魏国崛起,十二位老臣功不可没。 在大魏逐渐安定下来以后,不知何故,十二位老臣竟渐渐地分道扬镳,几乎成了两个派系。萧、风、郑、叶、岳五家为一派,陆、楚、许、徐、杨五家为一派,尤其是近十年,两派明争暗斗,今天你给我使个绊子,明天我就还你一拳,没少在朝堂之上做出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这等泼妇般的举动,几乎是势同水火而周、江两位曾经神机妙算的军中谋主,对于昔日老兄弟们近乎撕破了脸皮、针尖对麦芒的争斗却视而不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斗得不可开交,颇有些隔岸观火的意味。 萧震海、陆平等老一辈们分成两派青眼相对,孙子辈儿的萧逸清他们自然是不会和陆家的陆正翎等小辈尿到一个壶里去。从小到大,两派老爷子后面的小辈儿见了面皮笑肉不笑就不说了,嘴巴上打着嘴仗,心里更是把对方的八辈祖宗给问候了个遍,就差没动手打人了。两边的三世祖们斗着呢,连带着把绿竹书院里的学生们也分成了两派,三世祖们之间一旦发生了冲突,学院里自然也被殃及池鱼,免不了跟着一阵鸡飞狗跳。 而叶沧澜,便经常是那个挑衅陆正翎他们、引发两派矛盾的始作俑者。 骂起人来嘴巴里不带脏字,软刀子捅死人不偿命。 曾有好事者喟然笑叹:“若叶沧澜为将,挑起我大魏与周边国家战乱者,必此人也!若叶沧澜为帅,大魏史上第一个在阵前惨遭敌将围殴,被戳成蜂窝乃至乱刃分尸者,亦是此人也!” 足见叶沧澜的腹黑程度和口才的不凡。 叶沧澜长相风流倜傥,行为放荡不羁,开起路来和风长林他们也颇为不同。风长林他们开路的时候手握腰间悬挂的长剑,遇到树枝便老老实实砍了,路上有大石头绊脚时就向身后招呼一声注意脚下。这小子却是倒提长剑,一路龙精虎猛,居然练起了剑法,不仅把横在路上的枝杈给砍了,路边不相干的树枝树叶也跟着遭了殃,遇上绊脚石,啥也不说直接运起真气一脚跺成碎块,实在跺不动了才提醒后面的人。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夜幕也同一张永远也吃不饱的大嘴一般,渐渐地侵蚀吞并了天边的最后一丝光明。暮色沉沉,看不清路,走在队伍后头的风长林早已提高了警惕,时刻防备着可能发生的毒蛇猛兽的袭击。队首一路舞剑的叶沧澜也不得不缓下脚步,认真开路,而第二位的岳启峰则顺路拾了几根干柴,边走边做了几个火把,沉默着分别递给几个兄弟。郑西岆背着萧沅汐,两手也没得空闲,岳启峰只能把火把递给他背上的萧沅汐。伸手过去时,才发现这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在郑西岆的背上睡着了。 他把手指放在嘴前朝兄弟们“嘘”了一声,然后指了指萧沅汐,便什么也没说,只是从身上的包袱里取出一件衣服,走到郑西岆的背后,轻轻地给她盖上。 初秋时节,夜凉如水,老林子里面雾气重,一直在走路活动还好,睡着了如果不盖点东西,很容易就会着凉。 虽然早前萧沅汐抱怨说他们不会照顾人,但这着实是小姑娘赌气故意说的气话。大家小时候一起玩,只有活动范围局限于靖安城范围时,才敢把她带上,又有哥哥萧逸清在。萧沅汐有句话说得一点没错,萧逸清确实比他们更会照顾人。这一次,兄弟几个都是第一次离开国界,而且更是第一次走进峣山这样的巨山最要命的是队伍里还跟着萧沅汐这么个小公主姑奶奶。刚发现她时已经走了七天,兄弟四个全慌了手脚,偏偏怎么哄她也不愿意回去,也不哭也不闹,只是两眼泪汪汪地跟着,吊在队伍后面,看着实在于心不忍,无奈之下,这才默许了队伍里多了个人。从靖安城内出发至今一个多月,还在大魏境内时还好,一路都骑着马过来的,为照顾萧沅汐还特地在路上买了辆马车。离开边关的前一天,便把马匹马车一起卖了。原因么,一者马匹实属半战略性资源,风长林一行人骑的马又颇为不俗,在自家地盘还好,出了国境,又是马匹又是马车的,太过招摇。峣州境内绝大多数地方都很太平安宁,却依然有少数山贼,横行流窜,剪径劫道,占山为王,若是把这些东西带出来了,不摆明了告诉人家:我们很有钱,快来抢我呀!这等小蟊贼对风长林他们自然是构不成威胁,如果次数多了,却也是麻烦。 二者,峣州多山,想要观景,走山道是一个永远也无法绕过的难题。如同这几日一般,很多地方连单人通过都困难,要是带上马车马匹,路上真遇上打劫的山贼,人家都不用现身招呼,只需要远远吊在后面,等你无路可走了,就得把车马抛下,乖乖地拱手相让,自己难受不说,还白白便宜了贼人。 一路行来,进入峣州境内以后,这几日连续走了好几天的山道,道路崎岖难行,很多时候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也没遇上个客栈,晚上就没睡过好觉。山中多露水,众人身上的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穿着实在不舒服,至于吃的,除了随身携带的干饼、干肉,山内倒是有不少山珍野味儿,奈何往日里专门负责众人伙食的萧逸清不在,头天进山,兄弟几个便火急火燎地跑去采了蘑菇野菜,打来山鸡野兔,柴禾都捡好了,正准备大快朵颐,好好犒劳下早已造反的肚皮,才发现谁身上都没带盐巴调料,一群人望着扑腾乱跳的兔子山鸡干巴巴瞪眼。没有盐巴调料就算了,原汁原味也能吃。相互安慰了几声以后,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好歹是叶沧澜这个心黑手更辣的家伙自告奋勇充当了刽子手的角色,把几只倒霉小家伙宰了收拾干净,体格健壮的吃货郑西岆也毛遂自荐做了回大厨,仿照萧逸清以前的步骤,先是找了芭蕉叶这般的大叶子编起来装山泉水烧水煮汤,结果这么个锅死活留不住一滴水,往里面一倒水就漏,一倒水就漏三番五次下来,水没烧开,火倒是灭了几回,害得岳启峰多捡了好几次柴,这小子为了美味好了以后能多吃点,跟大家一样饿得半死也熬着坚持不吃一块干粮,当时饿着肚子跑了好几趟去捡柴火,依然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但那几次看向郑西岆的眼神,看得郑西岆一阵心惊肉跳。如果眼神能变成刀,郑西岆的身体怕是真的会被碎尸万段了,碎成山头黑店里能做包子馅的那种碎。 眼瞅着山珍汤是喝不成了,烤肉总能吃上吧。郑西岆随身的长剑削了几根歪歪扭扭的木头签子,架好柴火,把肉穿上就烤。第一次烤的是山鸡肉,用萧逸清的话来说,兔子多油,不好烤,烤的时间也长,不容易熟,等这玩意儿熟了,人都要饿死了,所以要先烤山鸡。相传山间有修为超凡入圣者,三年不食依然无生命之虞,且身轻如燕,面如婴儿。这群年轻人中修为最高的风长林才后天第八重,自然没有传说中的辟谷之能,早已饿得头晕眼花了,当时就是给他们弄一头几百斤的牛,估计他们都能想办法吃下去。 好不容易又熬了大半个时辰,随着郑西岆的一声“好了”,萧沅汐身形一闪便一手一个把两个鸡腿都给抢了过去。不是风长林他们动作不够快,实在是要照顾这丫头。萧沅汐抓着“烤好”的鸡腿,也不顾看起来黑乎乎的有点脏了,“啊呜”一声张嘴就咬,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呸”地把肉给吐了出来,拧着两条好看的眉毛歪过头来脆生生地对郑西岆说:“西岆哥,这都烤成木炭了,又苦又硬还扎嘴巴,哪里能吃呀?” 风长林等人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没抢,好人有好报,谦让是福。郑西岆油乎乎的两只手相互搓着,八尺多高的汉子满脸尴尬。洗了手,放好肉,重新来过。上一回烤糊了是因为时间长了,这回我快一点起架总不会糊了吧?郑西岆脑袋里打着小算盘,这一次喊好了的时候,从上架到下架不到半个时辰,甚至连之前的一半时间都没到。萧沅汐前番吃了亏,心知这位西岆哥烤肉的手艺大大的不可信任,可耐不住肚子饿啊,听到好了又一次把两只鸡腿一起抢了过来。风长林几个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在叶沧澜这个坏小子一个眨眼后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放任小丫头再次吃独食(毒食)。眼看着萧沅汐一口下去之后果不其然地吐了出来,满眼嗔怪:“西岆哥,没熟!” 没熟?那就继续烤吧郑西岆嘿嘿地笑着,新一份的山鸡肉第三次上架,依然是鸡腿。这一次,他小心、小心、再小心,火力不够了及时添柴,随着鸡腿颜色的变化及时翻动,空气中开始慢慢地弥漫开了肉香,萧沅汐眼里已经升腾起了期待的小星星,而之前几乎冷眼旁观的风长林仨坏小子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看着兄弟们和沅汐小妹期望的样子,郑西岆不由得有些得意起来,估摸着应该要熟了,也不说好了,在一阵白眼中大摇大摆地主动把鸡腿送到了萧沅汐的面前。“尝尝?” 萧沅汐抓过一个,连续吃了两次亏,她这回终于学乖了,只是露出贝齿稍微地咬了一小口。 郑西岆:“怎么样?熟了没?” 萧沅汐点头:“嗯嗯,熟了熟了!” 风长林、叶沧澜、岳启峰遂成断粮三天后以为必死、结果突然就攻破了敌城的北凉蛮子,“嗷呜”一声狼嚎便冲向了郑西岆。确切来说,是郑西岆手中剩下的那只鸡腿。 修为最高的风长林方才完成了一挑三的壮举,还未下嘴,便听到本来吃得开开心心的萧沅汐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风长林、郑西岆、叶沧澜、岳启峰顿时侧目。 萧沅汐白净的小脸儿梨花带雨,朝已经变成熊猫眼的郑西岆举着一只才吃了一半的鸡腿:“西岆哥,这边熟了,那边还半生不熟呜” 自此,一行人再也不打山中野味儿的主意,更是宁肯嚼干肉片啃干饼子也死活不让郑西岆再次下厨。 叶沧澜道:“要是让把做饭当做享受的萧逸清知道你这样子暴敛天物,非把你打成五百斤的胖子不可” 风长林仰头看天:“悔未等萧逸清一同出来,恨矣!” 岳启峰:“你们等等,我再去找点柴禾过来。我要做烧烤。” 郑西岆,狐疑:“已经没有肉了,你要烤什么?” 岳启峰,目露凶光:“烧烤郑西岆!” 峣山百兽因而免遭一劫。 衣食住行乃是人之根本,自进山以来,四个根本已经一个都满足不了了,风长林他们以前有过进山的经验,没少吃苦,现在这般境地也不觉难熬却是真真有些苦了萧沅汐这姑娘。虽然萧家一向节俭,萧沅汐过得不至于说是锦衣玉食,但也从小衣食无忧,而且被哥哥姐姐们宠上了天,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里吃过这般的苦头?所以,一路下来,风长林哥四个都是处处让着她,照顾着她,比起以前还要小心翼翼。 一行五人悄无声息地赶着路,继续寻找今天晚上将要露宿的落脚之地。 而在他们前路稍远的地方,一个腰悬唐刀的青年正对着火堆坐着 () w 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深山夜话 第四章 深山夜话 听过风长林他们对苏越的评价,萧沅汐更加的好奇了。 再回头看那个忙碌的青年,他正弓着腰,认真调整着火堆上烤肉的受热面,一边调整,还一边拿着几个小瓶子往上面撒着些什么;另一个火堆上,还悬挂着一个小锅,小锅也是用几片芭蕉叶拼出来的,锅里正咕噜咕噜的响着。 果真和哥哥一样,出游的时候,习惯性的随身带着盐巴调料呢连烧烤时用芭蕉叶煮汤的习惯也是一样的。 怪不得刚才远远的闻到香味儿就想吃哥哥烤的兔子腿了。 哥哥的手艺都那么好了如果他真的有长林哥他们说的那么厉害,那他做出来的东西会有多好吃? 想到这儿,萧沅汐不由得有些期待起来。 看着小姑娘此时的模样,风长林哥几个相视一眼,会心一笑:这丫头的气算是消了。 在火堆边摆弄着烤肉的苏越回过头,笑着招呼道:“夜深雾重的,你们刚从老林子里出来,都累了吧过来坐,过来坐。肉已经可以吃了,汤也好了。” 风长林、郑西岆、叶沧澜、岳启峰他们闻言,顿时两眼发光,欢呼一声。 “好久没有吃过你做的东西了” “这几天天天饼子肉干,吃得我们都快变成肉干了” “哈哈,有口福了!” 他们说笑着簇拥萧沅汐围着火堆坐下,苏越已经取下了烤肉,麻利的用小刀切开后,拿芭蕉叶裹了,给每个人递了一份。 萧沅汐早已经饿急。如哥哥们说的那样,这几天忙着赶路,每天的饮食都是干粮就着泉水,草草应付一下,人受得了,肚子里的五脏老爷们却早已经闹翻天啦! “我也好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辛苦死了”她小声嘀咕着,期待的接过,拿起了一小块切好的兔肉,张口便咬。 然后,她的表情十分的精彩起来。 兔肉表皮金黄酥脆,因为受热均匀,多余的油脂都烤了出来,肉质鲜嫩,油而不腻,兔肉厚处醇香粑软,肉薄之处酥香脆爽。 山林中的野兔本就是食山间野草野果长大,兔肉中隐隐透着自然的清香,又因为要躲避各种天敌的猎食,经常奔跑,肉质紧致而不失弹性,原本就是天下山珍,加上时不时撒上的各种调料被充分吸收,在苏越的精心烤制下,其美味可口已然达到了一个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程度! 萧沅汐的大眼睛中闪烁着精彩的光芒。 看看周围,郑西岆这帮三世祖们自小便没有什么吃相可言,现在更是吃得满手满嘴巴都是油,连一向儒雅的长林哥,也是一边吃一边挑着眉毛,眉宇间尽是满足。然后,她凑了过去。 “长林哥,你骗人!” 风长林正一边吃一边暗自感叹苏越兄弟果然是当御厨的料时,突然听到萧沅汐冒出这么一句话,不由一愣,差点儿把舌头给咬了。 他愕然道:“小沅汐,我怎么骗你了?你不是要吃烤兔子腿吗?这不是吃上了吗?难道不好吃吗?” “你就是骗人!你不是说我哥得了苏越的真传吗?你看看西岆哥他们的吃相” 风长林瞥了一眼郑西岆几个兄弟:你说一句慢点吃慢点吃,他说一句别抢别抢,却个个都在狼吞虎咽。再转过头来看萧沅汐这小丫头,她说这话时,虽然瞪着眼睛,皱着眉毛,抿着嘴巴,但那清澈见底的眸子中分明没有半分怒气,微微翘起的嘴角也泛着隐隐的狡黠,哪里还不明白她这生气的模样是装的,心中已经莞尔,却也故意不说破,只是顺水推舟的微笑道:“好,长林哥错了,逸清的手艺不如苏越,所以呢?” “所以我要你让苏越再去抓一只兔子过来。”她又指了指郑西岆他们,扁着嘴巴委屈的道:“西岆哥他们吃得太快了都没有了。” “哈哈哈哈”风长林捧腹。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骂道:“你这贪心孩子,咱们在这里蹭吃蹭喝,有的吃就不错啦!” 看着兄弟们有说有笑的吃着,苏越脸上也是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出来一趟,没想到会在这深山老林里遇上多年未见的好友。还好运气不错,打了只大兔子,可惜只有这么一只,六个人吃还是有些少了。他拿起早一会儿用剩下的那截竹子,又做了几个竹筒。竹子中空,取中间的竹节部分,在野外没有携带杯碗的情况下,用竹筒来当容器最好不过。 旁边就有一条横穿空地而过的小溪,稍微清洗一下,他便用竹筒给风长林他们每人盛了些汤。 汤是用山间采来的几种小野菜和蘑菇加山泉水煮的,放点儿随身携带的干姜末儿去除植物的土腥味儿,撒一点盐巴,盛在新做的溢散着满满绿竹清香的竹筒子里面,虽比不得一应俱全的厨房里做的那般精致可口,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待到众人吃饱喝足了以后,苏越笑问道:“各位兄弟可是要去峣山观景?你们出游不一向都是五位一体的吗?怎么这次少了逸清兄呢?” 叶沧澜摆了摆手,“别提了,别提了以前还好,自从两年前发生了那件事,他便常年深居简出。除了按时去绿竹书院完成课业,几乎每天都是窝在侯府里面不出来,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这两年都没见他痛快过。峣山乃百岳之首、中原第一高山。我们哥几个本想趁着这次出游,拉他出来散散心,进萧府一问,他又莫名的跑到靖安城三百里外的曲阴县去了。”说到这里,他指了指一旁的萧沅汐,“然后,这小拖油瓶就跟着我们跑出来了。” 萧沅汐闻言,瞪了他一眼,却也自知理亏,也不说话,只轻轻“哼”了一声便不看他。 风长林等人纷纷苦笑不已。 苏越笑道:“方才远远看到火把的光芒时,便隐隐预感遇上的是各位,只是没想到队伍里少了个逸清兄,却多了个沅汐小妹失礼了。” 郑西岆咧嘴笑道:“你呢?离开大唐横穿了整个大齐,又北上几乎翻越了整个峣山山脉,莫非是要去靖安城找我们?整整五年不见你小子身影,可想死我们了。” 苏越平静一笑:“确实要去靖安城找你们,顺便到大魏办点事” 岳启峰摇摇头作惋惜状:“是去大魏办点事,顺便去靖安城找我们吧苏武痴也会说好听的话了。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叶沧澜接口:“启峰说得没错这么多年都不来找我们几个兄弟。如果不是有要紧事,你这呆子,还会想到靖安城里有几个一同经历过生死的兄弟?当罚!当罚!就罚你给我们做几个月饭” 眼看着苏越满脸的古怪,露出狐狸尾巴的叶沧澜忙呸了一声,改口道:“是罚你跟我们一起去游峣山!” 萧沅汐连连点头:“沧澜哥说得没错,苏越你跟我们一起去游峣山吧!” “大家都别闹了”风长林微微一笑,“苏越兄弟还要去大魏办事哩!”他又看向苏越,“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苏越苦笑道:“几位兄弟可还记得我所修炼的心法?” 风长林、郑西岆、叶沧澜、岳启峰齐齐侧首,“逆乱心经?” 苏越道:“正是这套武学乃是先祖所创,以真气逆行刺激全身经脉窍穴,激发人的潜力,配合另一套祖传刀法“绝神斩”,能够爆发远超同境界的战斗力,威力无穷。又因为每次突破都必须在阴冷之地,依靠寒气才能压制住体内狂暴的真气。所以每次突破,修炼者的窍穴中都不可避免的会遗留下一部分寒毒”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几年我的功力突飞猛进,体内的寒毒也跟着越积越多,正常运气时还好,一旦使用逆乱心经,刺激身体,寒毒发作,全身窍穴中便会刺痛难忍。一年多以前,我途经一个村子,全村一百多口人,全死了。我循着踪迹,找到了一位魔道高手” “以你的性格,肯定和他干上了”叶沧澜调侃道,“然后人品大爆发,寒毒也跟着爆发了。”虽是调侃,但他的神色中已经透着几分明显的忧虑了。 “对。”苏越面上笑容愈发苦涩,“我拼着重伤把他杀了,最后也因为体内的真气去了十之八九,压制不住寒毒,当场晕死了过去。” “那后来呢?”风长林皱眉凝重道。 “我被一个老郎中救了”苏越道,“老郎中用针灸之术帮我暂时压制住了寒毒,他说,如果我不想在武道一途半路夭折,那就只有两种办法。第一种是立即停止修炼逆乱心经,这套心法再练下去,早晚寒毒再次发作,全身冻僵而亡。” 萧沅汐目光灼灼地望着他,“那就不要练了啊实在不行,我让哥哥介绍你到我们大魏的御膳房里去,你也可以过得很好啊。” 岳启峰冷然:“如果选择了第一种办法,那他就不是苏武痴了直接说第二种吧。” 苏越道:“第二种就是,去大魏找到向来有“医圣”之称的天下第一神医,张机。老郎中说,如果张机都治不好我,哪怕牛头马面不上来请我,我也非下去陪阎王老爷喝酒不可了。” “天下第一神医?” “张机?” “可是著伤寒杂病论的那个张机?” 苏越点了点头,“正是!” “哈哈哈哈” 风长林等人得到确认后,相视一眼,突然抚掌大笑。 一旁忧郁的萧沅汐听到这话,也面露喜色。 苏越心知兄弟们发笑并没有恶意,跟着笑了起来。他拱了拱手,道:“各位兄弟何故发笑?可是有何见解?” 岳启峰冷峻的面庞早已缓和下来,他摇了摇头,伸手指指萧沅汐道:“让她来和你说吧,关乎她的家事,这个话题,这里她最有发言权。” 苏越又把目光移向了看起来有些小得意的萧沅汐。只见她笑吟吟的道:“启峰说的没错,这里我最有发言权了。不过,在我说之前,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风长林四人愕然,但苏越略加思索,便道“有什么事情沅汐姑娘但请吩咐只要不违背道义,在下定当全力以赴。” 萧沅汐闻言,又朝他翻了个白眼,暗暗腹诽果真呆得不可救药了。她欣然道:“你放心了,不会叫你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至于是什么事,我以后再和你说。嘻嘻” 苏越点了点头,朝她伸手示意,请她继续说下去。 萧沅汐道:“你知道我家有五个兄弟姐妹的,对吧诶哟!”她正说着,脑袋却是一疼,然后便是听见一道闷雷般的声音。 “小沅汐,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别卖关子了。苏小刀表面看着淡定,其实心里都快被你急死了。你要是不愿意说,我可帮你说了啊。” 却是郑西岆这糙汉子赏了她个爆栗。 萧沅汐两手抱着被敲疼的脑袋,一句话也不说,只盯着郑西岆,大眼睛里满是委屈,啜然欲泣。 岳启峰鬼使神差的转头看向郑西岆,目光如刀,已经伸手摸剑。 “谋杀兄弟啦!”郑西岆顿时怪叫一声,拔腿就跑。 小姑娘破涕为笑。 五年前郑西岆和岳启峰两人便经常是聊着聊着就打闹起来,看着这曾经极为熟悉的一幕,苏越因为谈及伤势而有些沉重的心情也豁然开朗了起来。 萧沅汐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我家五个兄弟姐妹,其实只有哥哥逸清和小弟逸晨是父亲亲生的,我和大姐二姐的亲生父亲都是父亲曾经的袍泽兄弟,亲生父亲战死沙场以后我们才被父亲收养。大姐萧婉茹,年初已经嫁给了镇北王,二姐萧芷兰,年纪虽长我三月,但她却比我还要更晚进入萧家。我和大姐都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到萧家了,而二姐的亲生父亲是在十年前她九岁那年阵亡的,结果同一年,父亲也阵亡了”说到这里,她的眼眶有些发红。 “我和大姐自小就在萧家长大,父亲对我们视如己出,所以,我们对于亲生父亲并没有什么概念,在我们的记忆里,萧家就是我们的家。可二姐不一样,她才失去亲生父亲没多久,又失去了养父刚到萧家时她便有些沉默寡言,父亲阵亡以后,她说话就愈发的少了。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对二姐都格外的照顾,但她的性格还是越来越孤僻,这些年来,除了和我们几个兄弟姐妹还会偶尔笑笑,二姐对谁都是冷冷清清的。” 说到这里,萧沅汐突然问苏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吗?” 苏越摇了摇头。 萧沅汐道:“因为我二姐是学医的,而她的师傅,正是医圣张机。” 苏越突然有些明白了面前这个姑娘的想法。 萧沅汐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的道:“医圣张机医德广博,悬壶济世,当年到萧家给爷爷看病,一眼便相中了二姐,当即收了二姐为关门弟子。留在靖安城对二姐授业五年以后,在两年前又已经居无定所了,他流离于大魏各地,免费给百姓看病,不为财名,只为扶危救困。所以,你想找到他,只有先去找我二姐。我先和你说好,我二姐命苦,不论她怎样对你,你都不许生气,更不许惹她生气!” 苏越听完她的这一番话,什么也没说,只是站起身,抬起手臂与地面相平,左掌在前,右掌在后,两掌交叠,朝萧沅汐深深的作了一揖。 “沅汐姑娘一言,令在下刮目相看今夜沅汐姑娘和在下说的每一句话,在下定牢记于心。” 他的神情坦然,每个动作都同行云流水般自然。 萧沅汐突然掩嘴而笑。 苏越起身看着她,目光中透着不解。 萧沅汐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我就是觉得很好笑,为什么你和长林哥他们说话时都是简简单单、平平常常的,对我却总是‘姑娘’‘在下’的,拘礼的要死,这么说话,我听的都累死了,你不累么?” 风长林等人见状不由苦笑,小丫头懂事倒懂事,就是太调皮了。 却没想到苏越竟十分罕见的嘴角一撇,与她四目相对,目光炯炯:“因为我们就是俩青苹果和酸柿子,不熟啊。” 萧沅汐呆若木鸡。 正提剑追杀郑西岆的岳启峰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不禁打了个趔趄,停下来后便把剑往地上一摔,指着苏越就愤然骂道:“你这混蛋居然会这个表情?!!你这混蛋居然会讲笑话了?!!连你都不正经了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如风往事 第五章 如风往事 一番对话以后,苏越体内的寒毒虽然还没有解决,却至少从萧沅汐的口中知道了医圣张机和萧家之间的关系,知道了如何才能找到张机。而被岳启峰提剑追杀的郑西岆,身上挨了岳启峰几记老拳以后,也被岳启峰放过六个人再一次的围坐在了火堆边。 依然是那六个人,但火堆边的气氛已经不再是先前那有些愁云惨淡的光景。 萧沅汐突然问苏越:“苏呆子,你是怎么和我哥他们认识的?以前我都没听他提起过你”正说着,她伸出手,指了指岳启峰,又顺着风长林、郑西岆几人一一指过去,“启峰就不说了,他一向沉默寡言,什么事都不跟我说;可是为什么长林哥、西岆哥还有最大嘴巴的沧澜哥,你们都不和我说?” 风长林几人相视一眼,个个苦笑,没有说话。 却是苏越笑了笑,他平静的道:“那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都过去了。” 萧沅汐道:“可是我想听!”她瞪着眼睛注视着苏越,熠熠生辉的大眼睛里透着不容置疑。 苏越询问的看向风长林,风长林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得到了风长林的同意,苏越对萧沅汐拱了拱手,道:“在下不善言辞,这件事,就由沧澜兄弟来说吧” 萧沅汐又看向叶沧澜。 叶沧澜笑笑,“反正苏小刀了你也已经认识了现在告诉你也无妨。关于我们和他之间的渊源,可以这么说吧:当初若是没有苏小刀这个半道插队的家伙”说到这里,他看看风长林等几位兄弟,揶揄道:“恐怕咱们几个已经在阴曹地府称兄道弟了。” 望着升腾不定的火光,他的思绪慢慢的回到了五年前。 “还是西元2250年,也就是咱们大魏景帝五年,正是金秋时节,我们五个兄弟一起去雾州的红叶谷赏枫。那时,嗯,对,是傍晚吧,我们几个是走在一条山间的偏僻小道上,远远的就闻到了香味儿。”说到这里,叶沧澜笑了起来。 “我们五个兄弟当时也是吃了几天的干粮,闻到香味,怎能不馋?匆匆赶去,就看到一个少年在山路边烤肉,少年长得眉清目秀,穿着一身干练的灰色武服,腰间挂着把大唐制式直刀。”叶沧澜指了指苏越,道:“就是这家伙说起来,除了从少年长成了青年,你倒是一点儿没变。这小白脸儿,都和本少有的一比了,哈哈。” 苏越笑道:“几位兄弟不也没变吗?长林依然儒雅平和,西岆依然豪爽大气,启峰还是那么沉默,面冷心热的性格也还是一样,你叶沧澜嗯,胡子很漂亮!” 叶沧澜以手抚额哭笑不得,“我就知道你也会这样” 苏越慨然道:“就是不知道逸清兄怎么样了。” 风长林摇摇头,“他沉默了一些也成熟了许多,有时候,连我都有些看不透他了。除了这么些变化,其他的,和以前大概还是一样吧。” 苏越疑惑道:“可是因为发生了什么?” 郑西岆的脸色有些黑:“还不是皇帝刘瑾做的好事!” 叶沧澜也收敛了面上笑容:“两年前,北凉皇帝拓拔道鸿谴使者入京,要求和亲指名道姓要娶灵筠公主刘音。皇帝居然同意了,举国震惊,尚书省奏章如雪。当时,以萧老爷子为首的十几位赋闲在封地多年没有上朝的开国元老,连同与我们敌对的另一派的陆平、楚问天等老侯爷,都在数日之间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赶回了京师苦苦进谏。但皇帝却以一句“君无戏言,我意已决!”直接驳回了所有大臣的进言,硬是把灵筠公主远嫁了北凉。” 郑西岆愤然道:“灵筠公主也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她和逸清更是两情相悦,萧老爷子都已经准备好了等逸清二十岁行冠礼之后就去向皇帝求亲。整个靖安城都知道,灵筠公主是萧家内定的孙媳妇儿。刘瑾这糊涂皇帝,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他这么做,就不怕寒了满朝文武的心么?!!” 岳启峰面色森然:“当年太祖皇帝带着两位军师,十大将军,从魏郡起兵,发杀胡令,南征北战数十年,才有了后来的大魏。数十年间,灭羯胡、拒强赵、三征北凉,九使西域。何等的荡气回肠?到了本朝,居然出现了和亲这样的笑话” 风长林满脸苦笑:“有些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我也不想多说。灵筠公主远嫁后,萧老爷子便上书皇帝,以战伤复发不能理事为由,让逸清提前世袭了致远侯之位。一边饱受相思之苦,一边还要承担起家国责任,这两年里,逸清算是我们几兄弟里面过得最呛的一个了。” 苏越默然。 眼看着气氛又沉重起来了,叶沧澜赶紧打了个哈哈,引开话题:“咱们还是不说这个了,小沅汐,你不是要听我们和苏越的故事吗?沧澜哥继续和你说。” 提及了哥哥的往事,萧沅汐小丫头的情绪也有些低落,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叶沧澜继续道:“我们看到了苏越,便主动上前和他打招呼,互通姓名后,得知他是大唐隋州人士,自十二岁始便出来游历,磨炼武道。曾祖苏垟是大唐天启年间的车骑将军、武安侯,告老还乡以后,归天前留下遗训:子孙后代终身不得入仕。” 萧沅汐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啊?” 风长林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喟然道:“傻丫头,你看看我们大魏。开国的十大将军,都是弱冠之年便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虽然现在每一个都健在,却个个都因为半生戎马,晚年一身伤病,不得安宁。而十位大将军的后人,第二代里面全是单传,其中萧、风、郑、叶、岳、徐、杨、许,都已经马革裹尸,连先皇自己都是在战场上战死的。硕果仅存的陆渊、杨邺两位,一位是征东大将军,在东边的钦州防着燕国;一位是镇西大将军,在西边的宁州与大赵名将赵赦强强对峙或许哪天再生战端,连这两位都可能会留不住。而第三代里面,也就是我们这一代,除了逸清家有两兄弟,我们都已经是三代单传了。到了明年,我们几个从绿竹书院结业后,也要开始入仕了。二十年以后,我们这一代,也不知道还会剩下几个人。所以,苏越的曾祖是对的。” 听了风长林的解释,萧沅汐突然有些伤感起来,她红着眼睛道:“长林哥,你们能不能不去打仗?父亲已经战死了,我不要哥哥战死,也不要你们战死” 风长林摇了摇头,又笑着摸摸她的脑袋,“这世上,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并不是我们能够选择的。”。 大魏老一辈们年老体衰,早就已经上不了战场。壮年一辈中,真正有将兵之才能够独当一面的,除了陆渊和杨邺,也就只剩下当今大魏皇帝的弟弟、二十八岁的镇北王刘瑜了。如果他们这些年轻一辈的翘楚不接上去,过些年陆渊和杨邺老了或死了,镇北王独木难支,大魏就该亡国啦! 国之不存,家之安在? 苏越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风长林的说法。 叶沧澜继续道:“苏呆子这人,别的不说,大方是真的。我们不过是和他闲聊了几句,他便邀请我们坐下一起吃而逸清,只是吃了一口,便被这小子的手艺给惊艳到了,当时便力求苏越把烤肉的本事教给他,苏越欣然答应,不仅教会了逸清烤肉的手艺,后来还找了家客栈,把人家的厨房足足占据了半个月,把自己会的几乎都和逸清教了一遍,然后我们哥几个也跟着沾光,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过足了嘴瘾。这小子够意思,又同是将门之后,我们越聊越投机,越聊越对胃口。反正他只是出来磨炼武道,也没有别的要事,我们便顺水推舟的邀请他和我们一起上路,去红叶谷赏枫。” “走了四天,我们到了臻郡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在距离臻郡治所臻城不远的官道上,是的,官道上,我们被一群劫匪给拦了!老天,以前我还真没想过我们大魏居然也有人剪径抢劫,而且是光天化日之下,在官道上抢劫。” “我们顿时大怒,虽然那时我们的修为不高,都只是后天气武境四五重,但是,对付这帮普遍在一两重左右甚至真气都还没有练出来的小贼,还是绰绰有余的。” “三拳两脚把他们全都放倒以后,我们从他们口中问出了他们的老巢,还得知里面连着大小头目,居然有整整三百多人。身为将门之后,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义不容辞,我们一拍即合,决定去把这个贼窝给端了。” “简单的商量一下之后,我们分头行动,一群山贼留了一个引路的,剩下的绑了用绳子捆成一串,由逸清押送去臻城治罪,顺便找臻郡太守借兵剿匪。而我们为了确认山寨和贼人的具体情况,带着那个引路的小贼,当天晚上,就摸了上去。” “然后就出事了” 说到这里,叶沧澜拿了随身的酒囊,喝了一口,意料之内的喝了满嘴巴泉水。 酒早就喝完了,里面是山间装的泉水。 他晃晃酒囊,无奈道:“可惜没酒了这么个故事,用来下酒,该是有多么尽兴。” 苏越在腰间一摸,朝他扬了扬自己的酒囊,哂笑道:“实在不巧,我从大齐边境入山至今,也已经数个月不知酒味儿了。”说着,他顿了顿,目光平和而坚定,“等我体内的寒毒治好了,我一定和各位兄弟好好聚一聚,喝他个三天三夜,不醉不归。” 岳启峰冷不防的补了一句:“醉了也不归。” 风长林等皆抚掌大笑。 萧沅汐打断了他们,“你们不要聊酒了,沧澜哥你都还没说完呢。”她坐在火堆边,双臂环着双腿,下巴枕在膝盖上,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叶沧澜道:“我们进山寨以后,看到山寨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山贼们全睡了,而且贼人纪律松散,居然连个巡夜的都没有,问出了他们山寨寨主的位置以后,当即把引路的小贼给打晕了,直奔寨主的房间而去。” “那时候确实有些莽撞了,年青气盛,少年热血,太容易冲动。如果我们摸清情况以后,等萧逸清带兵来了再上,可能就不会出现后面的那些事情了。” “我们刚摸进寨主的房间,寨主就被惊醒了,从床头摸了把刀便和我们厮杀在了一起。和他一交手,我们就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寨主居然是个第七重的高手” “我们一行人,那时候修为最高的是长林和苏越,气武境第五重,我、西岆和启峰都是第四重。去找太守借兵的逸清也是第五重。” “我们五个打他一个,本来可以赢的,因为苏越在发现了寨主是第七重高手以后,立刻施展了逆乱心经,当即也有了接近第七重的战力。但是,山寨中,并不是止他一个啊。” “打斗声,惊醒了其它的山贼。” “渐渐地,我们被三百多个山贼包围了。三百多个山贼里面,除了第七重的寨主,还有一个第六重的副寨主,二十几个第三重的小头目,其余的,都没过第二重。副寨主加入战圈以后,我们压力突然就大了很多,加上其余的山贼总是在一边骚扰,几乎是杀死两三个山贼我们身上就要被两个寨主趁乱补上一刀,很快的,寻常山贼被我们杀了近百个,而我、长林,西岆,启峰四个人的身上,都分别有了四五道伤口苏呆子的身上是最多的,他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湿了。不是我们比他厉害,而是因为这呆子总是帮我们挡刀。” “我们想要突围,可是两个寨主偏偏都死缠着不放,他们想依靠人多耗死我们。我们知道,再打下去,我们就算没有被两个寨主杀死,也会因为血液流光,力竭而亡。” 叶沧澜看向苏越:“然后,这个家伙说了一句让所有的山贼都惊掉了下巴的话。他说,我拦住两个寨主,你们四个一起突围。” “我们几个哪里肯依?看着苏越的状态,逆乱心经的效果就快过去了,虽然对面两位寨主的状态也并不比我们好多少,但谁都知道,如果我们走了,苏越这呆子就真的死定了。我们又惊又怒又是感动,本少当时就吼了一句‘去你娘咧!要死一起死!’” “我们谁也没走从丑时三刻打起来,到寅时还有两百多人,杀到卯时三刻天快亮的时候,我们终于看到了逸清。” “那时候,整个山寨,整个贼窝里面,还在喘气的,只剩下我们五个和两个寨主了。我们浑身是伤,衣服都被血液染的分不清原来的颜色了。” “两个寨主想把我们磨死,却被我们反杀了近三百个人。二十三个第三重的小头目死了二十个,普通山贼死了二百六十九个,别的,都被哥几个吓跑了” “看到逸清,我们全都脱力当场就晕了过去。后来才知道,逸清把那几个山贼送到了郡衙门以后,直接亮出了小侯爷的身份跟太守借兵剿匪,太守临时调兵需要时间,因为担心我们几个的安全,他不等太守发兵,便匆匆赶了过来也幸亏逸清这一支生力军即时加入战团,干掉了两个寨主,不然,最后鹿死谁手,还真的未可知。” “雾州一行,我们用了四个月时间,光是养伤,就养了两个多月。” 听完故事,萧沅汐眼中含泪,“这就是那年你们在外面待了那么久的原因?你们回来我还和你们耍小脾气,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风长林伸出手,用手指轻轻的拂过她的面颊,一边为她拭去眼泪,一边温和的道:“因为你是我们最宠爱的小沅汐啊很多东西,我们知道就好了。你不需要知道,最好,你一辈子也不要知道。” 这个世界,虽然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光明,却依然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值得我们用尽一切去守护,哪怕是生命。 心中有所在意,则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w 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武道一途 第六章 武道一途 异国他乡,他乡遇故知,自然有聊不尽的话题。 苏越和风长林等一干兄弟畅谈了一夜,竟是毫无困意,不知不觉间,东方的天边已泛鱼肚白。 萧沅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在风长林的肩膀上睡着,还是双臂环着双腿,娇小的身体微微蜷曲着,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睑,面容恬静而安详。她身上,依然是岳启峰为她盖上的衣服。 整片老林子里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早起的鸟儿已经出来觅食,唧唧啾啾,近旁的小溪清澈见底,泉水叮咚,各色的鹅卵石上,偶有生出青苔的,随着溪水的流动,轻轻漂动着,泛着几许喜人的绿意。 郑西岆等人在小溪边简单洗漱后,稍微活动下筋骨,便开始了长约一个时辰的打坐晨练。武人者,內修一口气,外练筋骨皮,武道之路想要走的长远,除却天赋以外,更需要长年累月日日辛勤打磨。一日之计在于晨,早晨时刻,空气清新纯粹少杂质,天地灵气充沛浓郁,对于武人的真气修炼大有裨益。 道家有箴言曰: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武人以武证道,故武道一途与之对应,其境亦有四,谓之曰:后天气武境,先天真武境,通玄虚武境,问鼎道武境。 简单说来,就是四个过程:炼精气、修元神、入虚空、成大道。 每个人的体质都不尽相同,有的人生来气冲牛斗,有的人生来如寒蝉噤噤是谓先天。然金无足赤,人亦无完人。不论是气冲牛斗者,还是寒蝉噤噤者,生来体内都多多少少有些杂质。想要长大成人,又必食五谷杂粮,而五谷杂粮里面更是无可避免的蕴含着各种各样的杂质。愈要成就大道,必先融于大道;愈要融于大道,必先感应大道;愈要感应大道,必先成就无垢琉璃身;愈要成就无垢琉璃身,必先祛除体内杂质。而祛除体内杂质,则需要靠后天的打磨。所以,武道始于后天。 后天者,炼精化气。五谷杂粮里面虽有杂质,却为自然所生,除却大量能够养活生命的营养以外,也蕴含着不少的浑浊天地灵气,人食之可活人,百兽食之可活百兽。而世间绝大多数的凡人凡兽,通过食物摄入的那一点天地灵气,都会随着身体的消耗和体内杂质的增多而逐渐流逝,如同一块天然的美玉,灵气少了,杂质多了,早晚沦为普通石块,粗糙皲裂,随风湮没。故而,不论人兽,皆有生老病死。 人体内有正经十二,将体内五脏六腑之正气与手足表里相连。十二正经,手足各领三阴三阳,分别为手三阴经: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手三阳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阳小肠经;足三阳经: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阳膀胱经;足三阴经: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足少阴肾经。 人体又有奇经八脉: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它们与十二正经不同,既不直属脏腑,又无表里配合关系,其循行别道奇行,故称奇经。 除了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以外,人体内又有四百零九个窍穴,通过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相互沟通。 上古奇书易经有云:“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人循其一”。武人证道,便是始于这个“一”。 每个人生来,体内便有那么一丝最纯粹的天地灵气。所谓“炼精化气”,就是以意念寻找到体内的那一丝天地灵气,然后引导其通过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四百零九个窍穴。每个人修习的武功都不同,故而运转方式也不尽相同,然而万变不离其宗,所有的武功都是以运转一周为一小周天,九个小周天为一个大周天,每运转一个周天,便能把隐藏在身体里面的杂质祛除一分,在不断祛除体内杂质的同时,也将体内食用五谷杂粮以后所得到的浑浊天地灵气引导提炼为纯粹的天地灵气,反哺己身,多余的则贮于丹田之中。经年累月,人体的杂质越来越少,人体受到纯粹天地灵气的反哺越来越多,便能强健体魄,增长气力,亦有延年益寿之妙。 后天气武境有九重,谓之“九重天”,每一重的突破,都需要靠意念引导体内的天地灵气运转九个大周天,所以,每九个大周天又被称为一个“重周天”。“人力有时尽”,凡人意念薄弱,初入武道时,往往连一个大周天都无法运转。然而,随着体内纯粹天地灵气的增多,体质的慢慢变化,人的意念也会逐渐强化,能够运转的周天数也就慢慢的变多起来。当能够连续运转九九八十一个大周天、即九个重周天的时候,便能够进入下一个境界:先天真武境。 先天真武境有四个阶段:初期,中期,后期,巅峰。每个阶段的突破,所需要的意念和真气雄浑程度都是上个阶段的数倍甚至十倍以上,古人云“九九归一”,故而九个重周天,是为一个“全周天”。先天真武境每个阶段的突破需要运转多少个全周天,视个人情况不同而不尽相同。对此产生影响的,或许是体质,或许是天赋,或许是所修习的武功功法。 何谓“真”?道家有云:“求得真我,去伪存真。”所以修道又名“修真”,体内修得的纯粹天地灵气,又被称为“真气”。真武境的高手,体内后天摄入的杂质大部分已祛除干净,哪怕是因为日常吃饭摄入了部分杂质,一个全周天的运转便能祛除干净。到了先天真武境,因为身体已经在趋于无垢,逐渐能够感应到天地间的灵气,这个时候,意念也足够强大,打坐之时,便可通过呼吸,用意念将天地间的灵气纳入体内,再以周天之势运转提炼为纯粹灵气。故而后天气武境的武人饭量比一般人更大,而步入先天真武境以后,又会恢复正常。 武人与常人相比,战力之所以天差地别,不仅仅因为武人的体质经过灵气改善,力量、速度、敏捷、感官等全方面都有了提高,更多是因为,常人打架,力量主要来自于身体,而身体的力量又来源于血液的运行;而武人战斗,调动的何止是血液之力,丹田内贮存的真气通过各大经脉运转全身,开碑裂石,举手投足,真气愈雄厚愈厉害。后天气武境的武人,真气消耗了补充来源主要靠一张嘴,而先天真武境的高手,却已经能够从天地间汲取灵力相传有大能力者,能够一边战斗,一边运转功法提炼天地灵气补充真气,体内真气生生不息,大战三天三夜,依然不知疲倦。 步入先天真武境以后,武人不仅真气来源更加方便,战斗方式也有所改变。后天武人,虽然有一身真气,却被天地之力完全压制在了体内,依然是凡胎肉体,禁不得刀斧加身。而真武境的高手,因为意念的强大,真气已经能够稍微外放,在身体周围形成一股护体罡气,空手接白刃不再是传说,只要真气足够雄浑,罡气不破,即使对手修炼了隔山打牛这类的功夫,也会被护体罡气所化解掉除了护体,外放的真气还可以通过身体手脚的接触灌注在武器上,大大增强武器的杀伤力或防御能力。 周易有云:“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人之精气,生而为人,死而为鬼神,是谓灵魂。后天气武境主修精气,先天真武境时,开始接触到灵魂层次。在这个阶段,人逐渐强大的意念开始和人的灵魂发生共鸣,并逐渐唤醒灵魂,意念愈强,灵魂亦愈强,随着身体被纯粹天地灵气反哺愈多、改变愈多,人的意念和灵魂也在潜移默化中被天地灵气改变,渐渐融合,最终质变,产生元神,是为“炼气化神”。当丹田内产生第一丝元神以后,剩余的灵魂也会随着修为的提高、一点一点融入元神,而元神也会因为体内真气越来越雄浑而不断壮大,当灵魂完全融入元神,元神圆满之时,即是踏入下一个境界,通玄虚武境之时。 通玄虚武境的高手,其身体已经无限接近于传说中的“无垢琉璃身”,其意念之强,眨眼间便能够引导真气在体内完成百个全周天以上的运转,真气外放范围扩大,不再受限于身体周围,已经能够离体,乃至于隔空伤人。由于身体进一步的接近无垢,他们已经能够稍微感应到天地大道。道者,玄之又玄,感应天地大道,是为通玄。通玄高手,天地对身体的束缚愈来愈小,通过真气外放,虽不至于飞天遁地,却也已经能够御风而行。世间凡人寿命普遍不长,年过二十不算夭折,年过五十而知天命,年过七十已是古来稀而踏入通玄虚武境的武道宗师,若非身有恶疾或被人打死,何苦不得长命百岁? 随着其对大道感悟愈深,天地对元神的束缚也会愈来愈小,意念愈发强大,甚至可以以意念驱动体内元神,出窍远游。天地者,虚空也,以意念驱动元神出窍进入天地间,是为“炼神还虚”,真正拥有飞天遁地之能。炼神还虚,谓之曰“通玄虚武境”。当元神能够进入天地间,离开身体长时间而不灭时,便渐渐开始接触到最后一个境界:问鼎道武境。 由于通玄虚武境极致的高手意念极为强大,其元神也已经能够长时间离体,哪怕肉身死亡,只要元神不死,也可以借助他人之躯夺舍重生。因为元神可以长时间离体,人的灵魂可以不再完全受到身体的束缚,融于天地之间。人的灵魂融于天地之间,亦是融于大道之间,对天地大道的感悟也会变得更加敏感深刻,对大道感悟愈深,则愈发接近道,最终成就道。 成道者,元神几乎不死不灭,身体中再无半分杂质,只剩下最纯粹的天地灵气,是为无垢琉璃身。 何谓“道”? 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 以灵魂融于天地大道之间感悟并成就道,是为“炼虚合道”。当一名武人真正证“道”的时候,他的武道之路,也已问鼎巅峰,谓之曰“问鼎道武境”。 只是这个世界,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问鼎道武境的绝世高手了。 相传,问鼎道武境的绝代高手,其一言一行,皆合规矩;一举一动,皆含大道;一念之间,可远遁千里;一怒之下,能使山河破碎,断一国之祚。 武之极,动乾坤,破苍穹,盖世神威,莫非如此。 w 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再遇穷奇 第八章再遇穷奇 这一边,风长林还在和郑西岆几位兄弟分享自己刚领悟的律动式的心得,那边,苏越已经开始为大家做早饭。萧沅汐小丫头对于武学一向是不感兴趣,修炼起来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无聊之下,也就跟在苏越身边。 刚看到那只圆滚滚胖乎乎看起来足足有四五斤的大老鼠时,萧沅汐着实吃了一惊。在她的印象中,老鼠这种动物,一向是烦人的代名词,偷吃粮食,咬家具,啃书,传播疾病记得有一次,哥哥萧逸清的书房里就钻进了一只老鼠,当萧逸清进了书房,拿起一本自己心爱的书,发现上面缺了小半个角时,一向脾气不差的萧逸清当时就爆了粗口,当天就招呼着萧家的几位仆人在书房里一阵翻箱倒柜,势要将恶首找出来绳之以法。然后,翻着翻着,又一本书被啃了一本,两本,三本翻出的坏书越来越多,萧逸清的脸色越来越黑,最后,在几乎把书房搬空了的情况下,依然没有找到罪魁祸首。萧逸清大怒,遂请来风长林等众兄弟前来商议灭鼠之策。设机关、投鼠药各种方法几乎用尽,那只小老鼠却偏偏人间蒸发了一般,死活逮不着。一番折腾皆无果而返后,叶沧澜进献了一个看起来无比愚蠢却又最实在的计策等!于是,几个兄弟围在书房的桌子边,顶着黑眼圈睁着通红的眼睛,对着用来当诱饵的那堆花生米硬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守了整整一天两夜,在几乎要抓狂放弃的时候,某天晚上,老鼠终于出来了,出来了萧逸清、风长林、郑西岆、叶沧澜、岳启峰五人如遇不共戴天之仇寇,人人身上杀气暴涨,一拥而上,丢东西的丢东西,抡拳头的抡拳头,拔剑的拔剑,撵得小家伙惊恐欲绝,在除了一张桌子便空无一物的书房里到处乱窜。数个时辰以后,萧逸清带着兄弟们像赢了钱的赌徒一般,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满面春风的走出布满了坑洼剑痕的书房,老鼠,卒不是被打死的,而是被萧逸清等五人追得活活累死的。 苏越和萧沅汐介绍,这种大老鼠名叫竹鼠,味道鲜美异常,营养丰富,素有“天上斑鸠,地上竹鼠”的美誉。它们不吃脏东西,喜欢吃植物的根茎,尤其爱吃竹子,因而得名。这小东西喜欢把巢筑在竹林子里面,白天躲在窝里睡觉,晚上出来觅食,一公一母,形影不离,早上循着足迹掏到这个竹鼠窝,几只竹鼠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一窝端了。本来想把两只都逮了,又发现里面还有几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竹鼠,就把母的放了,只把公的这只带了回来。萧沅汐小姑娘本来就觉得这小东西实在可爱,一听说公母两只形影不离,如此恩爱,还有一窝小宝宝,当即两眼汪汪,问苏越能不能把它送回去放了偏偏,恰巧不巧的,这话被不远处的风长林等几个兄弟听到了。 他们以前都吃过苏越做的竹鼠,一直念念不忘,刚知道苏越早上要给他们做竹鼠肉时,怎是一个馋字了得?岂能因为小姑娘的一句话,便让眼看就能吃到的美食跑了?一个个顿时嗷嗷直叫。你一句“把它放了我们吃什么?”他一句“天下唯兄弟与美食美酒不可辜负也!”噎得小姑娘直翻白眼,气呼呼的一个人跑到小溪边蹲下,小手在石子岸上画着圈圈,再也不肯理他们。 苏越把竹鼠收拾干净后,用小刀把肉切成小碎块,放进烧开的泉水里,又放入洗净切好的笋鞭,煮了一锅竹鼠汤。深黄色而晶莹剔透的竹鼠汤香气扑鼻,甘美可口,竹鼠肉煮的时间刚刚好,软烂而不失嚼劲儿,口感十足,搭配着圆圆的红红的酸酸甜甜的不知名小山果,风长林几个兄弟围坐在一起吃得不亦乐乎,大呼过瘾。萧沅汐小姑娘本来还在小溪边为可怜的竹鼠父亲就这么惨死在苏呆子的屠刀下、葬身在这几个糙汉子的腹中而生闷气,闻着那边传来的阵阵馥郁香气,腹中的五脏老爷们顿时吵翻了天,对着小姑娘各种威逼利诱,连哄带骗。她那一颗小脑袋转过去看了一眼又转回来,看了一眼又转回来,犹犹豫豫了好久。又馋又饿之下,终于把心一横,默念一声“好好安息”后,便不顾形象的撒腿狂奔而去,加入了吃货们的阵营,一起风卷残云的吃了起来。 一群人还在忙着消灭美食,寂静的老林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恶狗似的吠声。 “汪汪汪” 正抓着一块竹鼠骨头乱啃的郑西岆闻声顿时猛的睁大了眼睛,眼珠子下意识的骨碌碌转了一圈,目光扫过身边几个同伴。 除了浑然不觉的萧沅汐,余者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那小畜生?” “居然” “还在附近?” 萧沅汐还捧着一竹筒竹鼠汤“咕噜咕噜”的喝着,眼角余光瞥见了突然就停下来的一脸不自然的哥哥弟弟们,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抹了一把嘴角,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什么小畜生?” 苏越把手里那颗小野果丢进嘴巴,拍拍手站了起来,垂着眼睑,面色凝重的吐出了两个字:“穷奇” 风长林几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风长林道:“你也知道这东西?” 苏越点头道:“昨天晚上找到这块空地以前,遇上过一只,我拎着刀子和它对峙了一炷香的功夫,它掉头跑了。你们也遇到了?” 叶沧澜苦笑道:“遇到了这小畜生还当着我的面,吃了个人。” 听到叶沧澜说出“吃人”这两个字时,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的的小丫头嘴里的一口浓汤便“噗”一声全都喷了出来,瞪大了眼睛。 “我们遇到了穷奇?吃人?我怎么不知道?!” 叶沧澜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一边给她擦着嘴角一边笑道:“你这丫头当时趴在你西岆哥哥背上睡得正香呢,眼睛都是闭着的,怎么会知道?” 萧沅汐闻言,转头看向郑西岆,郑西岆苦笑着点了点头。 萧沅汐正要问他为什么又没把这件事情告诉她,那阵“汪汪汪”的声音再一次的从老林子里面传了出来只是这声音,比起之前,明显更近了一些。 它在朝这里靠近! 苏越“锵”的一声抽出唐刀正筠,面沉似水,二话不说,转身就朝声源方向走去。 风长林几人身形一动,齐齐挡在了他面前。 叶沧澜上前两步抓住他握刀的手腕,没好气道:“你他娘的又想当英雄?” 苏越的左手下意识的就要推开叶沧澜的手掌,却不想,触手之处,坚若磐石。 他抬起头,笑看着叶沧澜:“别这样我去把它引开这里我的战力最强,没有谁比我更合适了。” 他的眼睛里面满是阳光,清秀的脸上也尽是理所当然。 叶沧澜冷笑:“你的战力最强就该你去?你以为你有逆乱心经和绝神斩两项绝学护体就天下无敌了我亲眼看到那小畜生啃起骨头来跟嚼豆腐似的,说是铁嘴钢牙也不过分,那满身的利刺和生铁比起来,估计都要硬上三分。你打得过它吗?本少这辈子就认了这么几个兄弟,还没玩够呢!你他娘的想提前开溜,去和阎王老子讨酒喝?门儿都没有!” 苏越摸了摸头,咧嘴笑道:“我又不是去找它玩命这么紧张干嘛?” 他此时的模样看起来和五年前一样的呆。 风长林他们心中却涌起了阵阵暖流。 这呆子,当真一点儿也没变。 萧沅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她看看风长林几人,又看看苏越,弱弱的道:“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好像很厉害的穷奇,它不是还没过来么?要不,我们先离开这里?” 风长林等人相视一眼,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我们还去峣山吗?”萧沅汐问道。 风长林神色果断:“不去了我们身份太过敏感,在峣州走官道登山过不了关隘,当初才选择了这条小路。现在看起来这条路实在危险,我们先和苏越一起回靖安城去。” 他方说完,催命一般的狗吠声第三次的响了起来。这一次,分明已经距离他们很近了。 “汪汪汪汪汪” 一行人不约而同的向声源处看去。 顿时汗毛发炸。 状如牛,猬毛,音如獆狗那小牛犊子大小的妖兽已经走进了这块空地,正伸着四肢,不紧不慢的朝他们走了过来。 它的身后,还有两只和它长相体型差不多的妖兽! 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 叶沧澜惊疑不定的和苏越对视一眼,两人眸中皆是写着:难道我们昨晚遇上的不是同一只? 之前夜幕沉沉只看了个大概模样,如今细细一瞅,才发现,它们不仅长了一身黑油发亮尺余长的利刺,通红的身体下面还生了四只狮虎般的爪子,一口尖锐的獠牙又长又黄,沾满了晶莹粘稠的涎水,令人作呕,和小牛犊子眼睛差不多大小的两只幽幽绿绿的眼睛里充满了凶残与贪婪,背脊两旁还生了两只小小的肉翅,想是小穷奇以后长大了还能靠这翅膀飞起来。 叶沧澜“啧啧”的调侃道:“感情这小畜生怕打不过我们,把它的两个兄弟搬过来了。” 虽然在调侃,但他面上分明是一脸的苦涩。 以他们的实力,对上一只还算勉强,这一下子来了三只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估计够呛。 郑西岆一向神经大条,他“嘿嘿”笑道:“它有兄弟,咱们也有兄弟,没打过怎么知道能不能赢?” 岳启峰面无表情,道:“长林,苏越,这里你们两个实力最强说吧,三只畜生,咱们五个人,怎么分?” 岳启峰话音刚落,不等风长林开口,一阵双脚在地面急速踏过的“沙沙”声响起,一个背影已经提着直刀朝带头那只体型最大的穷奇冲了过去。 叶沧澜一愣,旋即破口大骂道:“苏呆子,去你大爷的!本少就知道你又会这样”然后想也不想的跟着冲了上去。 看到两个兄弟都上了,剩下的风长林、郑西岆、岳启峰哪里还敢耽搁时间,对萧沅汐撂下一句“你就在这等着”。一顿脚下生风,也追了过去。 苏越知道这是一场恶战,心里早便有了算计,在跑的时候,体内的真气就已经按着逆乱心经的路线运转了起来。 逆乱心经,以真气逆行激发人体潜能。 随着全身上下一阵针扎般的刺痛,他的身上,开始浮现出一层乳白中泛着淡蓝的光芒,这层光芒甚至顺着他持刀的右手,一直蔓延到了他的刀上光芒十分稀薄,乳白色是真气原本的颜色,而流转在其中的那一丝淡淡的蓝光,就是他全身窍穴里的寒毒了。 他的头发和眉毛上瞬间起了一层洁白的霜花。 老郎中以前说过,他再使用逆乱心经,必然会导致体内的寒毒二次发作而寒毒二次发作,很有可能会让他丢了小命,但此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生死存亡之际,他的身后,还有五个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啊! 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紧随其后的叶沧澜风长林几人看到苏越身上的变化时,叶沧澜差点摔了个跟头,惊讶道:“真气外放?先天真武境?!!” 郑西岆提醒道:“不是真武境!是逆乱心经!逆乱心经让苏越暂时有了真武境的修为!” 风长林朗声道:“西岆!启峰!你们分别去拖住后面的那两只!苏越体内的寒毒还没解决,他现在的状态维持不了太久!我和沧澜先和他一起把带头的那只干掉!切记!速战速决!!” 这一切说来话长,十几丈的距离,对于风长林等普遍七八重以上的武人来说,跑过去,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何况不远处的几只小穷奇也在向他们发动着冲锋?!! 最前面的苏越已经和为首的那只小穷奇短兵相接! 在距离小穷奇还有一丈的时候,苏越的双脚猛一踏地面,脚下碎石乱炸。随着身形如同一只扑食的猎鹰般掠至了半空,他的双手也已经紧握着直刀“正筠”高举过了头顶,心中默念一声“裂石斩”以后,他手中的长刀顿时光芒暴涨,带着一条数寸长的蓝白色刀芒狠狠的劈在了最前面那只小穷奇的头上。 “铛” “咔哧” “嗷呜” 一道像是砍在金铁上的巨响和血肉骨骼被切开的声音过后,第一只小穷奇哀嚎一声倒飞了出去,而苏越却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上,背影坚实,身形挺拔如山。 一击奏效,风长林等人不由眼睛一亮!纷纷面露喜色。 短暂拥有了先天真武境修为后的苏越战力果然非比寻常!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不愧是单枪匹马也敢对穷奇拔刀子男人! 第一只小穷奇落地后还被巨大的冲击力冲得连续打了好几个滚,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明。苏越那一刀把它头顶的利刺斩断了大半后又直接劈在了它额头上,从眉心到鼻子,再到嘴巴,划拉出一道又长又大的伤口,几乎把它整个脑袋给劈成了两半,鲜红的血液汩汩的喷涌而出,瞬间就把地面给染红了一大片。 估计是活不了了! 第二只和第三只小穷奇貌似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在同伴倒飞而出之后都是一楞,回头看了一眼,便是突然的暴怒起来,朝天怒吼一声,嘴巴一张就发了疯的向苏越扑了过去。 苏越双眉倒竖,双手举刀又是左右开弓连续两刀分别朝着两只小穷奇的脑袋上劈下,“铛”“铛”两声之后,小穷奇头上利刺依然被一刀斩断,却只是在他们脸上砍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并没有像之前那般把头骨砍穿。而且,它们都只是被击退了不过一丈距离,鲜血的腥味儿更是激起了它们的凶性,只是晃晃脑袋,两只小穷奇又龇牙咧嘴咆哮着冲了上来。 好硬的骨头!好可怕的防御! 之前的第一刀能有那么大的威力,一是因为苏越用出了祖传武功绝神斩中现在能够施展的威力最大的裂石斩,二是因为他手中的这把半宝刀正筠削铁如泥的锋锐,三就是他助跑时产生的可怕冲击力了。 第二次举刀时他又正好处在前劲刚去后劲未起的尴尬状态,威力自然不够。 再次剁出两刀以后,他的双臂已经有些发颤,“噗”的一声,便吐出了一口鲜血,那口血刚刚落到地面,就在一阵“哧啦嗤啦”的声音中变成了一地的冰渣子。 寒毒发作了! 不远处正为苏越加油的萧沅汐看到这一幕,不由惊呼一声捂住了嘴巴。 那一刀几乎耗尽了苏越体内三分之一的真气,他身体里的寒毒也有快要压制不住的迹象了。 望着在地上打了个滚后再次扑咬过来的两只畜生,苏越剑眉竖起,就要第三次举刀。 耳后这时却传来了衣衫的破风声。 三只小穷奇当场被苏越一刀砍废了一只,在另外两只又被砍得倒退而回的一瞬间,紧跟其后的叶沧澜、风长林、郑西岆、岳启峰也赶了过来,两人为一组分别为苏越挡住一只,叮叮当当的打了起来。 风长林一边运剑和小穷奇战斗,一边在躲闪的间隙中回头和苏越说话,神色冷静坚毅:“你已经做完该做的事情了,先休息一下,剩下的,交给我们!” 苏越含笑点头。 既然少了一只,那之前临时决定的战斗计划就不需要用了。 叶沧澜身形一掠,衣衫猎猎作响。他出现在了第二只小穷奇的身侧,运起全身真气便是一剑刺去,只听到“叮”的一声,小穷奇身上的尖刺冒出几点火星,只是崩断了两三根。这一剑,竟是如同扎在了铜墙铁壁上一般。他不信邪的围着小穷奇腾挪跳跃,手中长剑暴雨梨花似的往这小畜生身上招呼,在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以后,小穷奇身上除了断掉十来根利刺,几乎毫发无伤,而他握剑的右手已经阵阵发麻,浑身气血翻涌,不由骂到:“这畜生好强的防御力!” 叶沧澜突然有些后悔没把家里爷爷的那把宝剑偷出来。 手里的剑是绿竹书院统一发放的学生制式长剑,寻常的对敌自卫还好,遇上这浑身是刺防御比王八还要厉害的家伙,怎么打?打铁么? 用来打铁都嫌弃,当烧火棍还差不多! 郑西岆、岳启峰的情况和叶沧澜那边没什么区别好在这小畜生防御虽强,动作却不够灵活,在二对一的情况下,一人进攻,一人牵制,兄弟同心,相互配合,倒也还没出现受伤的情况。 只有风长林,在看到情况不对以后,第一时间用出了刚领悟没多久半吊子水之意境——“律动式”。数剑“律动式”刺出,小穷奇的身体表面虽然依旧只是断了几根刺儿,没有受到什么伤,但腹中却是如刀绞一般猛的痛了起来,本来还在追杀旁边的岳启峰,吃痛之下,掉过头就朝着风长林咬去。 风长林自不会被这小畜生得逞,施展轻身之术,一个侧步后,险之又险堪堪躲过。 律动式来源于水之律动,如同流动的溪水,看似只是从这边流到了那边,其实其间已经律动了千万次。这种动态,于水而言是律动,于剑而言,则是震动。以水之律动的方式运行体内真气产生震动,再通过手臂、手掌把这种震动传递到剑的身上去,即完成剑之震动。他现在自然是做不到流动的溪水那般,一瞬万震,一剑九震已经是极限。律动式的特性是通过震动由外向内层层瓦解,哪怕破不开外面的防御,也会因为力量层层传递进了身体里面而受内伤,用来对付穷奇这种一身盔甲皮糙肉厚的怪物,最合适不过。 他把这一剑九震称为“水之律动,剑九重”。 表面看来,郑西岆三人出剑时剑光闪烁,虽气势惊人,与小穷奇斗得难解难分,所过之处土石乱飞,但真正能对这几头发狂的异兽造成些许伤害的,只有一旁无声无息施展着“律动式”风长林。 客观来说,四个人两只兽其实现在谁也不能真正奈何谁,只是打得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短时间内根本分不出胜负。 战况直接陷入了僵持状态! 凶名赫赫的上古异兽,除了防御高一点,好像也不过如此。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的叶沧澜突然开始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偏偏又驱之不散,使得他渐渐的烦躁起来。 哪里不对劲呢? 哪里不对劲呢?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对了,好像这几只小畜生,和昨天晚上那一只,都有点儿不一样。 为什么它们没有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叶沧澜的瞳孔猛地收缩起来。 下意识的就回过头向萧沅汐小姑娘的方向看去 w 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白袍黑袍 第九章 白袍黑袍 老林子里,一道白色身影如电一般掠出,在古道上稳稳站定。 他身穿一件白色长袍,长袍很大,将他整个身形连同头部都笼罩在其中,故而看不清他的面容。 站定之后,他大袖一甩,双手负在身后,微微抬头,对着老林子的某一处淡然道:“不用躲了,出来吧。” 他的声音,平和而中正,里面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浩然之气。 “哈哈哈哈”一声有些尖锐苍老的笑声响起,一道黑袍身影掠出,双脚在沿途树枝上几次轻点借力,咻的落至古道上,在白袍人面前数丈外站定。 他脸上蒙着黑布,故而同样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从他的声音和眼睛周围露出的少许老年人独有的有些褐色的皮肤来看,他的年纪,应该不小。 黑布上面露出的那双三角眼,却闪烁着阴翳而冷漠的光芒。 黑袍人道:“阁下跟了老夫整整一个月,终于现身,可有何指教?” 白袍人笑道:“彼此彼此,阁下不也跟了那群年轻人一个月吗?哦,不,阁下应该从他们自靖安城里出来时候就跟着了算起来,该有一个半月了吧。” 不等黑袍人回答,他又继续道:“为了对付四五个七八重的年轻儒生,居然出动了四头相当于九重高手的幼年穷奇,其中一头还开了灵智。对上这么四头小畜生,这些年轻人怎么也该死定了吧?哪怕侥幸有一两个还活着,估计也已经重伤,到时候,想必阁下这位真武境后期的大高手,也不会袖手旁观他们就这么回靖安城吧。” “哈哈哈哈”黑袍人又是一声大笑,随后冷然道:“这几个年轻人可不是寻常儒生,想杀他们,自然是稳妥些更好。” 白袍人冷笑道:“一路尾随至此,然后在深山里放出穷奇,把他们的死造成是野兽袭杀的假象阁下果然好算计。” 黑袍人道:“这是老夫的私事,与阁下无关。” 白袍人继续道:“据我所知,饲养妖兽的方法,一直是南疆毒障之地和西方十万大山那些蛮族的不传之秘。除此之外,就只有当年被魏太祖所灭的羯胡一族有所涉猎阁下是羯胡皇室之后?” 一听到“魏太祖”三个字,黑袍人那双三角眼中顿时散发出怨毒之色。 白袍人哂笑:“阁下的目光告诉我,你和大魏貌似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此一来,把大魏年青一代的翘楚抹杀在摇篮中,使大魏后继无人这就不奇怪了。” 黑袍人怒道:“老贼杀我族人,断我天羯一族传承如今老贼已死,寻他报仇雪恨不得,老夫收拾几个小辈又有何不当?这件事,阁下最好不要插手。” “天羯一族?杀你族人?”白袍人冷笑道:“五十余年前,北方六胡入关,在我中原烧杀掠抢,无恶不作。靖安城入陷贼中,宫室焚烧,十不存一,秣州畿内,不满千户,东至钦州,西至宁州,整个中原北方之地烽火连天,尸横遍野。今日之果,不过恶有恶报,天道轮回罢了!尔有何面目与我谈报仇雪恨之言论?!!更可恨的是,尔等胡虏蛮人,不善农耕,兵粮断时以人肉为食,将我中原百姓唤作“两脚羊”,不到一年,葬身尔等鼠辈腹中之百姓,何止千万?若非我魏祖武皇帝崛起,发杀胡令,群雄振奋,揭竿而起,杀得六胡只剩三胡,我中原何止千里萧条,人烟断绝?尔等胡虏蛮夷愈断我中原之传承,我中原为何不能断尔等传承?闻尔羯胡一族最善烹人肉宴,观尔花甲匹夫老狗之龄,鹰视狼顾饕餮之相,想必食过,我中原百姓之血肉,可是好食?” 黑袍人眸不改色,只扬起头,傲然道:“中原竖子,腌臜不堪,难以下咽!” 白袍人又冷笑两声,“五年前唆使山贼上官道打劫这群年轻人,引他们上山的,是你们的人吧?” 黑袍人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白袍人道:“所以,山上本来不该有的两个六重七重的贼首,也是你们的人了?” 黑袍人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白袍人道:“两个六重七重的贼首,加上二十多个三重和几百个一两重的寻常山贼,如果不是突然冒出个苏越,那群年轻人确实必死无疑。” 黑袍人道:“这帮小畜生在去雾州之前一直躲在靖州京畿之地,不好下手,雾州正好有我们天羯的勇士,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白袍人道:“派了一百多条恶狗,在整个雾州组织流民搞出五十多个山寨,每个山寨几百人,合起来就是上万大军你们确实好手段。可惜红叶谷一事后,大魏朝廷震怒,调兵把雾州境内翻了个底朝天,把他们都剿了。” 黑袍人道:“中原愚民不堪大用,白死了我们上百名勇士,可惜,可惜” 白袍人道:“经此一役,大魏朝廷对于全国各地的治安愈发重视,展开清洗,你们因而元气大伤。又因为萧逸清等大魏将门之后每次出游,你们派出的杀手都莫名失踪,所以才安静了两年这一次他们离开来到峣州,你们又不安分了?” 黑袍人眯起了双眼,道:“他们都是你杀的?” 白袍人学着他之前的语气森然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白袍人继续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跟了你一个月,直到现在才现身吗?” 黑袍人冷笑一声:“中原人狡诈阴狠,老夫怎么知道!” 白袍人笑道:“因为我一直以为你是跟在他们后面暗中保护他们的人” 黑袍人道:“如此说来,今天我把穷奇放出来,倒是暴露身份了?” 白袍人点点头,又道:“我也对一件事很奇怪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在后面跟着,今天还敢对他们动手?就因为这里有你们养的几只穷奇?” 黑袍人冷笑道:“你不知道老夫是故意在这里等你现身吗?” 他话音刚落,古道两边几道破风声响起,四个和黑袍人一般黑衣蒙面的人已经把白袍人围在中间,封死了他的周身去路。他们个个身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护体罡气,手里持着草原上常见的半月形弯刀,露着的眼睛里面,杀气腾腾。 白袍人转头看看周围的四道身影,又对黑袍人笑道:“原来不止是要那一群年轻人的命,还想要我的命?为什么?” 黑袍人道:“对付几个小辈,有那四头小穷奇足够了,我原本只想把阁下拦下,只要阁下不出手,待那几个小辈葬身兽腹,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可是,阁下知道的,太多了。” 白袍人又转头看了看周围,似乎有些懊恼的道:“啧啧四个真武境中期,加上你一个真武境后期。看来在下真的是死定了。” 黑袍人傲然道:“既然阁下自知不是我们的对手,何不束手就擒?武道一途,修为不易,阁下身为真武境后期的高手,以阁下的实力,加入我们天羯一族,何愁没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哈哈哈哈”白袍人闻言,突然仰起头,发出一声爽朗的大笑。 黑袍人眯起三角眼,冷然问道:“何故发笑?” 白袍人笑完,摇摇头道:“舍不得杀我?那我就再给你几个杀我的理由。” “我知道,大魏文帝二年春,文帝刘权微服私访时,在熙州带了个民间美女回宫,半年之后,这个美女就诞下了皇子刘泽,母凭子贵,美女当年就被封为熙贵妃。不久之后,性格向来平和的文帝突然开始频频发兵征讨周边国家,而且都是御驾亲征,一直到文帝十年,和虎威大将军萧衍一起战死沙场,大魏连续八年的征伐才结束。” “文帝十年,文帝在边疆战死以后,魏国朝野皆乱,如果不是萧震海等开国老臣及时进京主持大局,拥立太子刘瑾登基,稳住局面,大魏,那个时候就该分崩离析了吧。” “我还知道,大魏本朝景帝刘瑾的戚贵妃,是前朝熙贵妃的远房侄女。正是当年的熙贵妃也就是现在的平州王刘泽的母亲,在景帝三年把戚贵妃送进的皇宫。而且戚贵妃也早已生下了二皇子刘骥。本朝还未立太子,刘骥早慧,备受刘瑾宠爱,很有可能会后来居上,把大皇子刘彬挤下去,成为本朝的太子殿下。” 说到这里,白袍人笑道:“你说,这些故事里面,有没有可能,也藏着点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黑袍人道:“你知道的果然很多”他的眼中寒光闪烁,“你到底是谁?” 白袍人平静一笑,然后,稍稍抬起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黑袍人,一字一顿的道:“中,原,人!” 说罢,他负在身后的右手已经向身前伸出。 他的左手依然背在身后,伸出的右手却是五指弯曲呈抓握状。随着他右手抓握着向右边缓缓移动,在一阵白雾升腾中,一柄长剑就这般凭空的被他从身前一点一点扯了出来:剑首、剑柄、剑格、剑身、剑尖 随着长剑逐渐现出真容,他的一身白色长袍也跟着无风自动起来,猎猎作响,浑身的气势节节攀升。 先天初期、先天中期、先天后期、先天巅峰依然在攀升,最后,在先天巅峰与通玄初期之间停留下来,上下起伏不定。 但是他全身上下却没有出现,哪怕是一丝的,护体罡气的光芒。 剑长四尺二寸,剑柄漆黑如墨,同样颜色的剑首、剑格上则以金精作骨,镶刻数条蛟龙为饰,剑身狭长,洁白如雪,上纹海蛟戏浪图,通体晶莹剔透,寒气缭绕。 在这把剑完全掌握在他手中的时候,他身体周围的那四个后来出现的黑袍人,身形都不由自主的一颤。 白袍人握剑的右手一甩,莹白色长剑斜指大地。 他上身微微前倾,目光如电的看着面前不远处的黑袍人。 黑袍人那双有些沧桑和阴翳的三角眼中,从一开始的漠然,到惊讶,到失色再到现在,无与伦比的恐惧。 白袍人现在给他的压力,几乎让他动弹不得。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冒出一句有些结巴的沙哑的话:“不不是先天后期?而而是半半步通玄?” 白袍人轻声一笑:“答对了,该赏。”然后,黑袍人就看到他持剑的右手,手腕微微一动,身形便是化成了重影,变得模糊起来,黑袍人只是眨了下眼皮,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好像根本就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白袍人还是白袍人,他还站在原地,他手上的长剑,依然和眨眼之前那般,斜斜的指向地面 只是,为什么,围着他的四个手下,头上、衣服上全身上下,都起了一层白霜?眼神,还那么空洞? 跟死人的眼神差不多。 然后,一阵微风吹过,撩起了白袍人的一点衣角。 而他身边的四个黑袍蒙面人,突然就倒了下去。 毫无征兆。 只是发出一道“嘭噗”的,身体砸到地面的闷响。 听到闷响时,黑袍人的身体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白袍人右手缓缓抬起,将莹白色长剑横举在身前,负着的左手也伸出,食指和中指轻轻的从剑身上抚过。如同抚摸着自己爱人的脸颊一般。 “这把剑,名为‘寒影’。” 那道中正平和的声音再次从白袍下传出,然后,他就看到数丈外的白袍人身形又是一阵重叠,大惊失色之下正要一掌向前拍去,就感觉脖子一凉,喉咙已经被死死扼住,喘不过气来,一袭白袍也出现在了他面前。 白袍人左手抓着黑袍人的脖颈把他半举着,持剑的右手负在身后,一截剑尖自他的左肩肩头冒出,寒光闪烁,白雾缭绕。 黑袍人露在外面的眼睛周围的皮肤瞬间从褐色变成了冰蓝色,双手则软软的垂在身侧,脚尖在距离地面半尺多高的地方悬着,偶尔无规律的抽动一下。 他和他相互注视着,两张脸,相距不过数寸。 这么近的距离,黑袍人终于看清了白袍下的那张脸,随即瞳孔又是一阵收缩。 “原来是你”他费力的从喉咙中挤出四个字。 他很想运转真气挣脱白袍人的控制,可是,白袍人的那只左手仿佛有魔力一般,从接触到他脖颈皮肤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觉浑身被冻僵,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只能无意识地打着摆子。这种感觉,就像年幼外出历练时,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孤身一人待在极北之地的冰原上一样。 他的心中如同打翻的调料盒子,酸甜苦辣咸五味俱杂。 他恐惧,他愤怒,他恨,他遗憾,他舍不得唯独没有后悔。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从来就有几分道理。 何况他落得如此地步,也并不见得有多可怜。 白袍人右手上光芒一闪,长剑消失不见。然后,他伸手揭开了黑袍人脸上蒙面的黑布。 “果然是你” 同样是四个字,但所表达的意思却完全不同。 黑袍人的意识消失之前,正好看到了白袍的阴影之下,那扬起的嘴角。 白袍人右手往后一甩,就将尸体丢在了另外四个黑袍人中间。随后,一次剑指,两次拂袖,把他们就地掩埋后,又负起双手,顺着古道,不急不缓的向前走去。 满是岁月气息的古道上,传来了白袍人中正平和又有些许莫名迷惘的歌声。 人生南北多歧路 百代兴亡朝复暮 江风吹起池边树 功名富贵无凭据 费尽心情,总把流光误 浊酒三杯沉醉去 水流花榭知何处 叶沧澜下意识就回过头去看萧沅汐,先是看到了身后数丈外嘴角溢着一丝血迹的苏越,他盘腿坐着,双手结印于胸前,头发眉毛上还挂着霜花,隐隐有蓝光流转的脸上表情痛苦,正在压制体内的寒毒。 不远处的萧沅汐还站在原来的地方,两只小手绞着衣角,蹙着峨眉,正紧张的看着他们。 还好没事 叶沧澜心中的大石头方落下,就看到萧沅汐突然拔腿朝他跑了过来,面容急切的大声喊着“沧澜哥小心!” “沧澜小心!”郑西岆浑厚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一阵腥风从背后传来。 然后,他想也不想的就一个懒驴打滚离开原地。 原来正和他与郑西岆对敌的小穷奇看到他转过了头,当即咆哮一声弃了郑西岆,就势张开大嘴朝他扑了过去。如果不是他及时躲开,怕是要被这小畜生扑倒在地咬上一口了。 看到叶沧澜躲开了去,萧沅汐松了口气,停了下来。 风长林、郑西岆、叶沧澜、岳启峰四人依然和两只小穷奇纠缠在一起。这小畜生几乎没有弱点,全身上下包括头部的眼睛耳朵鼻子,全都被向身后生长的利刺包裹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动作开始变慢了。 因为一直在全力的攻击,所以,他们体内的真气消耗得非常快;反观那两只小穷奇,同风长林与岳启峰对敌的那只因为不断地被风长林的剑九重击中,身上的利刺断了大半,内脏受伤也似乎颇为严重,嘴巴里已经不停的呕血,却还在顽强的攻击着它的对手。另外一只小穷奇,滚扑撕咬间,咆哮连连,竟有越战越勇的趋势!郑西岆的体型健壮,辗转挪移,没有几个兄弟那么灵活,一个不留神,便被它一爪子抓在大腿上,一大块皮肉连着外面的布料一起撕了去,大腿上血流如注。 “西岆哥!” “西岆!” “西岆!” 在萧沅汐和风长林等人的惊呼声中,郑西岆闷哼一声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脸色煞白。 “啊!!!!!!!” 叶沧澜目眦欲裂,手里的剑顿时发了疯般的朝小穷奇身上招呼,火星四溅。 少了郑西岆,那只小穷奇精神大振,每一次朝着叶沧澜扑去,身下乱石飞溅,地面都会被抓出数个小坑。 叶沧澜数次险之又险的避过,明显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而一边受伤了的郑西岆,反手从儒衫下摆上撕下一根布条,往大腿上一绑,面上汗如雨下,却虎目一瞪,竟提着长剑再一次的朝小穷奇冲了过去。 “启峰!你去帮西岆他们!” “那这里怎么办?!!” 风长林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平时无比整齐的发髻也散了,头发杂乱的披散着,混着汗水黏在脸上,呼吸急促得拉风箱一般。虽然这里他的修为最高,但是,连续使用了数十次剑九重,他的真气消耗比起叶沧澜他们只快不慢。 “这里我能应付!你快去!”他现在形象虽然狼狈不堪,眼睛里却一如既往的冷静。正说着,他又是一次横移,躲开小穷奇扑击的同时,一招剑九重已经刺了上去。 “嗷呜” 叶沧澜也受伤了,他的肩膀挨了一爪子,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身的衣服。 “沧澜哥!” 萧沅汐哭着跑过来要给他包扎,他笑着摇了摇头,又冲了上去。 战局越来越不容乐观。 风长林几兄弟,挥出的长剑,已经越来越慢。 郑西岆大腿上的伤口,足足有巴掌那么大,血水混着肉芽,看起来无比狰狞,而且还在不停地往外冒血。 叶沧澜一身血污,踉踉跄跄。 岳启峰的嘴唇已经咬烂了,手里的长剑只剩下半截。 萧沅汐哭着把自己身上的长剑丢给了他。 风长林已经用不出剑九重了,只是一剑、一剑、又一剑的刺出,完全凭着一股子毅力在撑着,努力牵制着对手。 “让开!”空地里猛的传出了一声大喝,风长林四人听出,这是苏越的声音。 然后就是一道全身覆盖着微微光芒的灰色身影风一般的从身边掠过。 “咔嚓” 第一刀,斩在一只小穷奇背上,它的半个身子都被斩断,整个身体飞了出去。 “咔哧” 第二刀,砍在另一只小穷奇的脖子上,一道血泉喷出,它还没来得及惨叫,脑袋便滚了出去。 苏越摇摇晃晃地站定后,转过身,对着几个兄弟笑笑,突然仰起头喷出一道血柱。 然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山上山下 第十章 山上山下 苏越打坐压制寒毒的时候,由于他距离风长林等人并不远,所以,即使他的眼睛是闭着的,他的耳朵还是能听得到战场那边发生的一切。 一直没有间断的兽吼声,萧沅汐数次的惊呼声,郑西岆、叶沧澜受伤时的闷哼声,岳启峰长剑折断时的“咔嚓”声还有兄弟们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 苏越心知以风长林他们的修为和武器,并不足以破开那两只小穷奇的防御,而且,那两只小穷奇虽然不够灵活,但胜在野兽之躯,耐力强,牙齿和爪子杀伤力也巨大,常人随便挨上一下,几乎就要重伤。 这么打下去落败是迟早的事情。 逆乱心经一共十重,第一重能短暂提高修为两成,第二重四成,第三重六成以此递增。他已经修炼到了第五重,能够短时间内提高十成的修为,这才在本身修为只有气武境第九重的情况下,运行逆乱心经后就拥有了差不多初入先天的修为。 而且逆乱心经逆行真气也不是随便逆行,它有特定的经脉路线,每提高一重,运行路线也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甚至会出现运行一个周天逆行的真气要在同一条经脉上经过多次的情况。因为真气逆行的时候会变得极为狂暴,所以,所以,每一重的修炼,其实就是不断的运转真气以特殊的方法去刺激强化新的运转路线上的经脉和窍穴,强化够了,就是突破的时候了。所谓的突破,无非就是以意念控制真气按照逆乱心经的高一重的路线去运转。由于真气是第一次按照这条路线运转,所以原本就狂暴的逆行真气会变得愈发狂暴异常,需要在阴寒之地靠寒气压制。 他这一年多以来,逆乱心经第六重的运行经脉已经强化够了,但因为老郎中的告诫,没有去突破,也没有使用一次逆乱心经来强化战力。今天一用,体内的寒毒果然怎么也压制不住了,而兄弟们那边又险象环生。 苏越心急如焚。 压制不住,那就干脆不压了一个人死总比兄弟们都死了好。 他把心一横,已经做好了决定。 于是,他直接全力运起了逆乱心经第五重,强行连续使用两刀裂石斩杀死了两只小穷奇。而后,体内的寒毒因为没了真气的压制,加上使用逆乱心经后受到二次刺激,直接全面爆发了。 便出现了风长林他们看到苏越突然暴起斩杀两只小穷奇,还没来得及欣喜,就看到苏越倒了下去的这一幕。 风长林、郑西岆、叶沧澜、岳启峰、萧沅汐皆大惊失色,同一时间冲了过去。 苏越双眼紧闭,嘴巴周围全是血迹,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全身上下都起了一层冰蓝色的霜花,两只握刀的手上虎口崩裂,鲜血还没来得及流出来就被冻住了,叶沧澜想把他扶起来,可伸出的手刚碰到他的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哆嗦一下缩了回来。 叶沧澜面上极为苦涩:“苏越的身上好冷!” 萧沅汐早已哭的梨花带雨,她悲戚的道:“我们该怎么做?呜呜他会死吗?” 风长林还算冷静,指了指昨夜火堆熄灭的地方:“我们先把他抬到那边去,把火生起来。” 说罢,他率先扶起了苏越。 触手之处,没有半分温度,如同严冬里的寒冰。 他们的心也跟着掉进了冰窟。 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把苏越抬了过去,生起了火。 萧沅汐神色复杂的看了看苏越,拿出随身的丝巾,在小溪里浸湿后,轻轻的为他擦拭脸庞。擦着擦着,眼角余光看到了他虎口处的迸裂。 血肉模糊。 她想起了昨夜刚见面时,苏越看到她时,楞楞的模样。 想起了苏越发现烤肉快要糊了的时候,手忙脚乱嘴里碎碎念的模样。 想起了苏越每次和她说话时,咬文嚼字的模样。 想起了苏越听到要答应她一件事时,郑重其事的和她拱手作揖的模样。 想起了苏越早上认真中又带着一点儿小得意地和她介绍竹鼠时的模样。 楞楞的,呆呆的偏偏几次面对危险时都义无反顾。 刚止住的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她猛的扑到了一旁风长林的怀中,呜呜的哭了起来。 “长林哥,苏越是因为我们才变成这样的。” 看了看苏越此时的样子,一向冷静的风长林也心乱如麻。他摸摸萧沅汐的头,叹了口气。 “西岆,沧澜,你们处理下伤口,启峰,你再去捡一点干柴过来,然后一起吃点东西打坐恢复状态。我们尽快带苏越回靖安城。” 萧沅汐感到一阵轻轻的风拂过,然后,一个全身都笼罩在一袭白色长袍中的人就出现在了苏越旁边。 正在打坐的风长林等人立即醒了过来。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个人? 他们顿时纷纷起身,警惕的看着白袍人。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萧沅汐杏眼一瞪,双臂一张,挡在了白袍人前面。经历过穷奇这件事以后,小丫头已经有些风声鹤唳了。 “不想他死就让开” 一道十分沙哑而却又平静的嗓音从白袍下传出来。 萧沅汐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满脸惊喜的道:“你能救他?” 白袍人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道:“我试试” 不是敌人? 风长林几人相视一眼,全身紧绷着的肌肉悄然放松。 以此人神出鬼没突然出现的情况来看,不说修为通天,但想要干掉几乎全是残血状态的他们,恐怕不比拍死几只虫子困难多少。如果真的是敌人,那今天他们就真的要全都折在这里了。 风长林上前朝白袍人拱手道:“有劳前辈了” 萧沅汐看到白袍人摇头时,眼神不由一黯。她回头看了看苏越,轻移莲步走到了一边。 白袍人上前几步,屈身蹲下,右手伸出,食指中指搭在了苏越的手腕上。 风长林、萧沅汐他们都在一旁紧张的看着。 “由内而外爆发的寒毒?这就有意思了”白袍人嘿嘿一笑,站了起来。 “帮我把他扶起来,让他盘腿坐下。” 他话音刚落,风长林他们已经走上前,按着白袍人的要求扶苏越坐好。 白袍人也盘腿坐在了苏越身后。 白袍人伸出手,只见他双手结印,残影缭乱间,打了几个风长林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印诀。随着他的双手越来越快,一丝丝寒气从苏越的背后抽丝剥茧般的冒出来,同时,一颗冰蓝色的光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身前凝聚起来。 光球一出现,两人周围的地面便在一片“咔嚓咔嚓”的声音中结出了一层厚厚的白霜,而且白霜还在不停的向外围蔓延。 随着寒气的剥离,苏越的面色也慢慢的红润起来,身上的寒霜也开始消融。 不过数个呼吸间,那颗光球已经膨胀到了拳头大小。里面散发着恐怖的能量波动。 白袍人与苏越周身十丈之内尽数化为霜冻。 这一片天地中的温度瞬间下降。 风长林等人赶紧后退,面面相觑,脸上皆是一片震撼。 这位突然出现的前辈是什么修为?先天真武境巅峰?传说中的通玄虚武境? 他们见过的最强者也就是自己的爷爷萧震海、风无意他们,都是先天真武境后期的高手。只是这帮老爷子都已经七八十岁了,都在家里养老,从来没有见他们出手过。 白袍人打完最后一个印诀,那个已经膨胀到脑袋那么大小的冰蓝色光球突然回缩,只是一眨眼,便又缩成拳头那么大,上面流转着一些淡金色的古老晦涩的字符。然后,他右手一掌击在苏越身上,方才剥离没多久的光球又从背后没入了苏越的身体。 光球入体的瞬间,苏越“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萧沅汐花容失色的冲了过来。 风长林等人也纷纷上前问道:“前辈,怎么样了?” 白袍人收了手势站起身来,负起双手,长呼一口气,笑道:“没什么大问题了。大概半个时辰以后,他就能醒过来了。” 风长林等人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又把剥离出来的寒气打回苏越体内,但还是一同朝着白袍人郑重拱手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白袍人道:“初探他体内时,全身经脉已经被冻僵,连血液都要凝滞了,心跳已经微不可觉。我修炼的是寒属性真气,本想直接运功把他体内的寒气吸出来,转到我体内,于我而言是小补,于他而言,却能保住性命。” “后来想想,他能体内能积累这么多这么精纯的寒气也不容易。恰好我想起曾经浏览古书时见过的一种封印,试着结了一下,居然结出来了,便用这种封印把他体内的寒气吸出来封印住了。” 风长林疑惑道:“寒属性真气?真气还有属性?” 白袍人悠然道:“这是自然你可知道这世上功法种类有哪几种?” 风长林道:“两种,炼气之法和运气之法,前者用来修炼,后者用来战斗。” 白袍人点头道:“不错那你又说说看,炼气之法又分为哪些种类?” 风长林闻言,皱起了眉头,拱手道:“在下不知请前辈指点。” 白袍人道:“炼气功法,大致来说,可以分为秘典、普通二级。这世间流传的寻常功法,多是都是普通一级,如你和叶沧澜、郑西岆这些绿竹书院学子练的纯元诀。这些功法基本上只有一个功能:提纯简单说来就是把天地灵气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剔除干净,只留下纯粹的的天地灵气归为己有。这一级的功法,基本上是那些连通玄的门槛都没摸到的人创的,除非修炼的人是个真正的天才,否则,这一级的功法撑死了也只能让修炼者修炼到先天极致。” 风长林问道:“那秘典一级的功法呢?” 白袍人道:“在“山上”。” 风长林再次朝他一拱手,道:“请前辈指点。” 白袍人道:“所谓‘山上’,指的是那些隐世不出的名门大派,比如当今大夏的玄清宗,大唐的清风阁,这些都是从上古时期就传承下来的门派,都有数千年的传承历史。除了定期派优秀弟子下山到尘世中历练,平时都是藏在没有人烟的深山老林,紧闭山门,不问世事。他们修武道,只有一个目的——求长生。” 风长林惊讶道:“隐世门派?这世上真有长生不老?” 白袍人道:“长生不老有没有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些宗派里面都有活了数百年的老妖怪,都有上古时期问鼎道武境强者留下来的‘秘典’一级炼气功法。” 风长林脸上满是震撼。 白袍人继续道:“你难道没发现吗?国与国之间发生战争,气武境为主力,双方最强的战力就是那几十个真武境初期、真武境中期的将军,真武境后期,如当今大魏的两位征东大将军和镇西大将军,都是坐镇一方的封疆大吏。真武境巅峰,则是一个国家的国师或者供奉了。我们大魏崛起不过数十年,所以朝堂上没有真武境巅峰的高手坐镇。这些人的寿命,七八十岁已经算是长寿这就是‘山下’的世界。通玄虚武境的强者几乎找不到。” “而山上人发生战争,说一句‘后期多如狗,巅峰满地走’也不过分,先天真武境是主要战力,通玄虚武境为最强战力。当然,魔教已经消失了数百年,所以山上人也好几百年没发生大规模战斗了。” “神州浩土如今还没有失传的‘秘典’一级炼气功法满打满算不超过二十部,而且基本上都在那些山上的门派里,比如玄清宗的道经、清风阁的清风录。世界流传的普通功法虽说提炼的是纯粹的天地灵气,但里面什么属性都有,十分驳杂。秘典功法和普通功法比起来,一旦运转修炼,它便只会提炼和修炼者体质相同的天地灵气。比如我修炼的太清心经,我是寒属性体质,我运转太清心经修炼时,提炼出来的就是纯粹的寒属性灵气。” “秘典级别的炼气功法可以让人修炼到更高的境界,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这是问鼎道武境强者所创,另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在这里,因为修炼出来的灵气与自己的体质相同,契合度更高,领悟起相关属性的天地大道也更容易,修炼速度自然而然的也会更快。要知道,人的气血会随着年龄的老化而流失,所以,初入武道时,修炼速度是很重要的。除了一些天赋异禀或者有什么奇遇的人,三十岁到不了先天,几乎一辈子都到不了先天,二十五岁之前摸不到通玄的门槛,那这辈子基本上撑死了也就是先天极致的修为了。” “他会中寒毒,就是因为他原本是火属性体质,偏偏体内积攒的寒属性灵气总量几乎是自己体内全属性灵气的十几倍,修炼的功法又不能调动体内那些强大的寒属性灵气炼化为己用。但是,在多年寒属性灵气的侵袭下,他的身体居然有八九成已经转变成了寒属性,如果能找到一个医道圣手,帮他把体内剩余的火属性也转化成寒属性,再修炼一部秘典级别的炼气功法,依靠体内那些无比精纯的寒属性灵气,我估计半年内,他就能够冲击先天了” 风长林等人顿时大喜过望,按照白袍人的意思,苏越不仅没事,还能因祸得福啊! 白袍人继续道:“医道圣手,回大魏找张机就好了,至于秘典级别的功法等他完全转化成了寒属性体质,让他在靖安城里等我,到时候我会去找他,顺便帮他解开体内寒气的封印。” 萧沅汐弱弱的问道:“前辈您是要离开了吗?” 白袍人嘿嘿一笑,道:“该走了之前我不过是去办了点事,你们这边就成了这副模样我很抱歉。既然现在你们都没事了,那我自然也该离开了” 叶沧澜凑了过来,笑嘻嘻的道:“没关系没关系的,听您的意思,前辈您是一直跟在后面保护我们的吗?您对我们和大魏很熟悉啊,您也是大魏子民?可以告诉我们您的名号吗?” 白袍人摇了摇头,道:“你们以后会知道的现在还不是时候。回去的路上有一只小穷奇埋伏着,已经被我收拾掉了,你们尽管放心的走。后会有期” 风长林几人还没来得及和白袍人告别,又是一阵清风刮起,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w 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一蹄撂翻 第十二章 一蹄撂翻 秣州,一共有“暮阳”、“东华”、“平凉”、“破虏”、“长平”、“奕”、“箬”、“建安”、“秣阳”九个郡。原本秣州只有“北平”、“奕”、“箬”、“建安”、“秣阳”五个郡,自从魏太祖修建了北方五关,设立驻北边军之后,大量的军户人口跟着军队向北方迁移,经过了多年的发展,北平郡的人口数量剧增,太祖遂将北平郡一分为五,分开的五个郡,分别以北方五关为治所。 秣州境内,有人口八百多万,屯田军民近百万,大军十万,其中五万边军驻守北方五关,五万府军留守在秣州治所秣阳郡的秣阳城,边军府军半年一换。如果北方五关失守,秣阳城内的五万府军,将是大魏北方边境对抗北凉的最后一道防线。 大魏景帝元年,景帝刘瑾分封诸侯,八岁的皇弟刘泽被封为平州王,与其母熙贵妃一同迁往相对太平的平州,平州地处大魏的东北方,同北辽、燕国两个国家互为交界。北辽契胡一族自被魏太祖赶出中原以后,便将大魏视为虎狼之国,向来只有被大魏揍的份,从来不敢挑衅大魏;而燕国的国君乃胸无大志之人,平生志愿便是守住老祖宗留下来的那一亩三分地。故而平州地区虽是边境,却也常年无战事。 北方的北凉向来狼子野心,刘瑾便把小自己两岁的弟弟、当时的大魏第一武道天才刘瑜,送到了同北凉交界的秣州,授秣州王。同年,因为军功卓越,加封镇北大都督,总领大魏北方军政大权。 至于为什么被称作镇北王而不是秣州王? 当年魏太祖临终时有遗言:“蛮夷未平,胡虏未灭。若后世子孙以秣州为封地,当以拱卫中原、扫除北凉为己任,封秣州王,位在诸王之上!秣州王一息尚存,不得使北凉蛮夷入我中原半步!”。 初到秣州时,刘瑜年方十八,恰逢北凉入侵。这位白脸小王爷每逢征战,皆悍不畏死,冲锋在前,因而深受秣州军民尊重和爱戴。北凉前征南将军耶律大石曾言:“撼山易,撼镇北军难!”更有北凉左贤王拓拔弼锡于阵前慨然而叹:“镇北王不死,我等早晚死无葬身之地矣!” 自此,天下人皆呼刘瑜为镇北王。 景帝十年春,刘瑜娶致远侯萧逸清之姊萧婉茹,立为王后。一个是能征善战的年轻藩王,一个是温婉贤淑的将门之后,夫妻二人成亲后恩爱有加,被传为一时佳话。 萧逸晨随大军进入秣阳城的时候,已经是七天以后。离开破虏城前夕,他便卸下了盔甲,换上一身白色的短装武服,带了几身换洗的衣裳。除此之外,连银枪“追魂”都没有带,只骑了胯下的白马“玉龙”。 去王府看姐姐和姐夫总不能空着手去吧故而进入秣阳城以后,他没有第一时间跑去王府,而是牵着白马,在大街上悠哉悠哉的溜达了起来。 算起来,这是第二次来秣阳城了。 第一次还是年初姐姐嫁给镇北王的时候,来这里匆匆喝了两杯喜酒,稍微逛了逛就立刻赶回了边塞。 先去给姐姐姐夫挑两件小礼物吧。 秣阳城虽处边州,却也有人口近四十万,是大魏北方最大的城市,繁华程度虽然比不得都城靖安,也不比内地其他的大城差多少。时值正午,大街上人山人海,顺着主街道一路行去,这里瞧瞧那里看看,路过一家酒楼时,闻到酒香,忽而觉得腹中饥渴难耐,酒虫馋虫竟是齐齐作乱。遂把白马给店门口的伙计牵了,步入酒楼,在二楼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一壶老酒,加两个小菜,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窗口外面,小贩的叫卖声、路人的讨价还价声,声声入耳,相对于北方五关稍显的肃穆,听起来的确多出了不少滋味。 看着看着,他举起的酒杯突然一顿。 原来酒楼大门边的栓马桩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嘴唇上长着两撇小胡子的年轻人。看着拴马桩下萧逸晨那匹高大雄健的大白马,他那双大眼睛里闪烁着炽热而兴奋的光芒。左顾右盼一番确认没人看到以后,他便蹑手蹑脚的朝白马靠了过去。 看到有人要盗马,萧逸晨也不着急,只是将举在半空中的小半杯酒一饮而尽。看着轻手轻脚的靠近白马的年轻人,一丝怪异的笑容,已经在他嘴角扬了起来。 小胡子年轻人靠近了白马以后,又细细的把白马从头到脚打量了几遍,越看越喜欢。这是一匹难得一见的纯种“夜照玉狮子”,产自羌胡一族所在的西域,从蹄到项,高八尺,从头至尾,长一丈,全身雪白没有半根杂毛,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无论是当做军用,还是用来做出游赏景的脚力,都堪称世间极品。 打量了一会儿,他正要走过去解开解开缰绳,突然看到那匹白马 眼中露出了一丝十分人性化的狡黠,心中顿时大叫不妙,想也不想赶忙转身,准备拔腿跑路,忽觉背后一阵妖风袭来,背上如遭锤击,一阵剧痛。之后,他整个人就凌空飞了起来,脑袋“吧嗒”一声撞到了酒楼的墙上,两眼一翻,十分干脆的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之前,他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大白马成精了” 坐在楼上准备看好戏的萧逸晨眼看着小胡子年轻人靠近自家大白马后,果不其然的被一蹄子撂飞,顿时丝毫不顾形象的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看到,那个年轻人趴在地上以后,居然半天了还没起来。 萧逸晨心中一凛。 玉龙心情不好的时候下起脚来可是没轻没重的,死在它脚下的北凉蛮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这小胡子年轻人该不会被它给踢死了吧? 萧逸晨虽然嗜杀,但那只是针对北凉蛮子,对一般人还是很友好宽容的,如果这个年轻人就这样丢了性命,哪怕他是个盗马贼,萧逸晨心里也会十分难受。 盗窃军马是大罪,却也罪不至死啊。 萧逸晨当即丢下酒杯筷子和一块碎银子,一个翻身就从酒楼二楼的窗口跳了下去。 “诶!客官!” 萧逸晨生的本就英武不凡,气宇轩昂,一进酒楼便成了焦点。方才的一番癫狂一般的大笑,更是吸引了酒楼中所有人的目光。他这一跳,酒楼的店小二不明所以,已经追了上来。 他朝身后摆了摆手,示意被惊动的店小二不要靠近,然后,一步一步的朝小胡子年轻人走了过去。 小胡子年轻人静静的趴在酒楼的墙角下,头上的发髻已经散开,遮住了面容,从后背看上去,居然显得有几分柔弱。 “长得这么瘦小还学人家偷马?” 萧逸晨一撇嘴,蹲下身子,伸出手探到小胡子年轻人的身下,就准备把他翻过来。 入手处,一片柔软。 萧逸晨脑袋里顿时如同平地起了惊雷,“轰”的一声巨响。 他触电一般的缩回手站了起来,一身的真气居然控制不住的外放,震得衣衫猎猎作响。他“噔”“噔”“噔”的连退数步,脚下的青石地砖,直接被跺得四分五裂。 看着趴在地上的小胡子年轻人,萧逸晨脸上已经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他心中有了几分不详的预感。 他又走了过去,再一次蹲下,伸手轻轻的拨开了遮挡住年轻人面容的头发。 面容白皙,五官秀气,嘴角淌血,左边的额头上撞破了一小块,嘴唇上的那两撇小胡子已经歪在了一边。 萧逸晨脊背一阵发凉,又急又气。 哪里还看不出这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赌气的把她唇上那两撇看起来十分碍眼的小胡子撕了,伸手一探鼻息,还有气! 萧逸晨想也不想的便伸手把年轻姑娘拦腰抱了起来。 当他转过身,看到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一大群人对着他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人时,眉头皱起,什么也没说,悄无声息的运起了一口真气,沉至丹田。 随后,人们便听到他脚下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萧逸晨连同他怀中的姑娘,已经消失了身影。 而他先前站立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个方圆三尺左右的浅坑。浅坑内原本平整坚硬的青石地砖,现在看起来,就像是经历了旱灾的田地,层层皲裂。 却是萧逸晨在地上一个借力,身形凌空跃起,直接从围观的人群头上跳了出去。 回首再看时,那英武非凡的少年,已经两脚生风,朝着秣阳城里最好的医馆奔了去啦! 围观者皆目瞪口呆。 看到萧逸晨就这么把自己抛下了,大白马前蹄扬起,仰天发出一道不满的嘶鸣,直接扯断拴马桩上的缰绳,追了上去。 然后,秣阳城的中心大街上就出现了极为滑稽的一幕。 一个浑身包裹着浓郁真气的少年人,抱着一个额头淌血长发披散的年轻姑娘,一边大喊“让开!”“让开!”,一边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发疯似的向前狂奔;而在少年人身后的不远处,一匹大白马一路嘶啼,撒开四个蹄子,发了疯似的向少年狂追。 人马所过之处,皆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人马将及之处,人畜皆避之如丧家之犬。 待一人一马走远,尽是不约而同的,破口大骂! 一对年青的夫妻正好从此经过,听着路人愤怒的咆哮,再看看已经走远的少年背影,满脸古怪。 一个刚被掀翻了烧饼摊的老人家一边弯着腰收拾着烂摊子,一边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 年轻夫妇相视一眼,心里暗骂一声“小兔崽子”,然后,面上带着歉意,走向老人。 也走向这条路上所有遭了无妄之灾的商旅行人。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萧逸晨便冲进了一家医馆。他放下年轻姑娘,把一位正在给病人诊脉的老郎中连拖带拽的拉了过去。 “大夫!快救她!” 看着几乎奄奄一息的年轻姑娘,又看看一脸急切的萧逸晨,医者父母心,老郎中也顾不上对这十分无礼的少年发牢骚了,当即就给年轻姑娘检查伤势。 小半刻钟后,老郎中便笑道:“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是肋骨有些移位,挤压到了内脏。她额头的伤也只是破了些皮,稍微包扎一下,我再给她开两副药,静养半个月就好了。” 听了老郎中的话,萧逸晨心头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他朝老郎中认真地拱了拱手,道:“麻烦您了,方才无礼之处,还请您见谅。” 老郎中受了萧逸晨一礼,心中顿时舒爽了许多,他朝萧逸晨摆手笑道:“不碍事,不碍事!听公子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容老朽多嘴一句:敢问公子,这位姑娘,是如何受的伤?看公子对这位姑娘如此在意,她可是公子的什么人?” 萧逸晨闻言,顿时满脸尴尬,总不能和老郎中说她要偷自己的马,然后自己在一旁看好戏,眼瞅着人家姑娘被自己的马踢昏了以后,心有愧疚,才把她送到这里来的吧?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人急了,办法自然就出来了。 “说来惭愧,在下本是靖州人士,此番与拙荆一同至秣州游玩,怎想在秣阳街上,一人纵马而过,拙荆躲闪不及,便被那人撞成这样了。” 在老郎中询问的目光中,萧逸晨一本正经的撒了个弥天大谎,偏偏老郎中还真的信了,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老郎中一边给年轻姑娘清洗包扎伤口,一边笑呵呵的道:“公子气宇轩昂,仪表堂堂,尊夫人眉目如画,丽质天生,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儿。公子毋需担心,尊夫人也是习武之人,体质尚佳,只是突然受到惊吓,气血冲顶,然后头部受创,这才昏了过去。公子待会儿把药拿回去煎了,喂尊夫人喝下,散散体内淤血,少则两三刻钟,多则一个时辰,差不多就会醒过来了。” 听着老郎中赞扬的话,萧逸晨脸色转红,心道若是被这姑娘听到这番话,十有八九会立马伸手掐死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吧。 他再次向老郎中拱了拱手,认真道:“多谢老先生了。” 半刻钟后,萧逸晨腰间挂着几副药材,怀里抱着额头缠了一圈纱布的年轻姑娘,走出医馆。 看着川流不息的大街,他有些头大如斗。 现在该去哪里?王府肯定是暂时不能去了,要是被大姐知道自己调皮之下让玉龙伤了这姑娘,不被她戳着脑袋骂死才怪! 就算不被骂死,也会被她烦死 找一家客栈先住下? 可是男女授受不亲,自己又从未照顾过人。 还不会煎药。 如果把人姑娘养坏了怎么办? 再看看站在医馆的墙角的大白马,它打着响鼻,扬着马头看着他,好像在说:“你看,你把我丢下了,我也没走丢!” 那张长长的马脸上,尽是得意! 萧逸晨心中无名火起,抱着姑娘走过去,抬脚就往马屁股上踹,骂道:“都是你这夯货干的好事!这下被你害死了!” 大白马闻言,打了个响鼻,昂起马头斜瞅着萧逸晨,蓝幽幽的眼睛里满是不屑。 萧逸晨顿时满脑袋黑线。 尼玛!本少爷居然被一匹马给鄙视了! ()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不知所起 第十三章 不知所起 王府不敢去,客栈也不方便。最后,萧逸晨跑到了城郊,找到一家只有一对老夫妻居住的民宿,又把对老郎中的那番鬼话和两位老人说了一遍,坦言自己不会照顾人,不会煎药,希望能在这里借宿一段时间,两位老人闻言,一边责怪萧逸晨怎么这般不小心,一边就把他们带去了后院的厢房。 萧逸晨小心的把年轻姑娘放到了床上,再轻轻的盖上被子。 老翁老媪看着萧逸晨细心的模样,相视会心一笑,拿着药材带上房门,便退了出去。 年轻姑娘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了许多,有些鼓起的胸口也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 萧逸晨不经意间恰好看到了这一幕,脑中忽而就想起了之前的糗事,顿时又闹了个大红脸。 鬼使神差的,他又把目光移向了年轻姑娘的面庞。 散开的长发柔顺的平铺在枕头上,洁白的脖颈修长,小巴掌脸,原本就白皙干净的面颊因为受伤更显苍白,两边脸颊各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额头上缠着纱布,一双眼睛虽然闭着,但从那分明的轮廓依然看得出,她的眼睛很大,长长的睫毛自然的向上弯曲,如同两把小扇子搭在下眼睑上,琼鼻小巧挺翘,粉色的樱桃小口微微张开,露出一点儿玉石般雪白晶莹的贝齿,不描自黛的柳眉微微蹙着,似乎伤处还在疼,显得十分楚楚可怜。 萧逸晨才想起,之前只顾着着急,还没认真的看过她呢只是这一看,怎么就觉得这姑娘那么好看呢。 傻愣愣的看了不知道多久,萧逸晨的胸膛里仿佛揣了只发狂的兔子,心跳得越来越快,“扑腾”、“扑腾”个不停。 他的脸又红了起来,赶紧转过头,不敢再看。 萧逸晨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个想法:她睡着的时候便是这般好看了,若是醒了,该是这世间怎样的可人儿? 再想想这姑娘竟是被自己的马所伤,他又是一阵头大,双手抱着脑袋哀叹一声,喃喃自语起来。 “你这姑娘,长得这么好看,吃饱了没事女扮男装干啥?还想偷我的马还好玉龙也只是想逗你一下,不然它那一蹄子下去,医圣张机在这里也救不了你了。” 说着说着,他又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她。 真好看。 心跳得愈发快了。 要不要偷偷的亲一口?反正没人看到。 萧逸晨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忙转身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刚跑出几步,他又停了下来。 因为老妪端了盆清水走过来了。 老妪把清水递给萧逸晨,笑道:“孩子,我家老头子正在煎药,半个时辰就好了,我也没别的事,就打了盆水,你去给媳妇擦擦吧,她身上又是血又是灰的,怪脏的,这么睡着也不舒服,待会儿我再去给她找一身干净的衣服,你帮她换上,休息好了,身体也会好得快些。” 萧逸晨顿时头大如斗,面红耳赤。 自己已经不小心碰了不该碰的地方,要是自己这个假相公又把人家姑娘的衣服脱了,看了不该看的地方,回头人家姑娘醒了,不得拎着刀把自己当北凉蛮子给砍了? 当即把盆往老妪手里一塞,一本正经地对老妪说道:“谢谢阿婆,您的话倒是提醒了我,麻烦您帮我照顾她一下吧。我这就去给她买两身衣服,马上回来。”说完后,不等老妪开口,他撒开腿就往外跑。 看着萧逸晨狼狈的模样,老妪呵呵直笑,“这孩子,还不好意思了”她摇了摇头,便端着清水走进了房间。 跑出了屋子,萧逸晨犹然觉得有些惊魂未定。走在路上,他又想起老妪刚才说的话,脑袋里不自觉的就冒出了一些旖旎的画面,忙不停的甩头,念叨着“红颜祸水”“红颜祸水”,苦笑不已。 今天怎会如此失态呢? 萧逸晨一边往街上走一边喃喃自语的安慰自己:“那姑娘和我只是萍水相逢,若非我的马伤了她,我们两人压根不会有半颗铜钱的关系。称她是我的妻子,也只是为了方便照顾她,等她身体恢复了,她离开以后,我还要去王府看姐姐姐夫,还要去靖安城看兄长和另外两位姐姐,还要去封地看爷爷奶奶” 说着说着,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年轻姑娘女扮男装时两眼放光、小心翼翼地靠近玉龙的模样 “挺可爱的”他不自觉的就嘴角扬起,笑着说道。 萧逸晨面露古怪。 怎么又想起她了? 然后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爆栗。 看着裁缝店里花花绿绿的各种女孩子的衣服,萧逸晨又是一阵头大。 “客官,您是来给夫人买衣服吗?”一个裁缝姑娘迎了上来。 “嗯” “尊夫人可真有福气,嫁了您这么一位英俊又体贴的相公,现在亲自给夫人买衣服的相公可不多见了。” “嗯” “客官是要订做还是买成品?” “买成品吧” “客官可记得尊夫人平时所穿衣服的尺寸?” “额不记得了” “那么,尊夫人的体型是怎样呢?” 萧逸晨想了想年轻姑娘的模样,然后想起了自己抱着她满街跑时的情景,不由笑着向店小二念叨了一句“她很轻呢”脸上又是一红,忙不迭的伸手和裁缝姑娘凌空比划了几下。 “大概,大概是这样” “好,我知道了,我带您挑挑。” “嗯” 在裁缝姑娘暧昧而戏谑的调笑声中,萧逸晨抱着一包袱女孩的衣服,低着头红着脸,从裁缝店里走了出来。 想想那个女孩穿上自己给她买的衣服时的情景,萧逸晨又笑了起来。 他不知不觉的又加快了脚步。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现在其实很想快点儿看到她。 走着走着 一道意味莫名的声音突然传进耳中。 “逸晨?终于买好衣服啦?” 萧逸晨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那两道熟悉的身影时,忽觉一阵毛骨悚然。然后,手一抖,手里的包袱直接就掉到了地上。 怎会在这里遇到他们?!! 萧逸晨心中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 一男一女两个青年站在路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男子身穿一袭黑色长袍,手执折扇,腰间挂着一枚玄青色的麒麟玉坠,细眼长眉,山根挺拔端正,目光炯炯,额角饱满宽广,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女子穿着一身合体的绿色罩裙,双手挽着男子的臂弯。她的相貌并不是多么倾国倾城,全身上下却透着一份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温婉大方,一举手一投足,都显得优雅从容。 男人如山,女人如水,莫不如此。 正是镇北王刘瑜和王后萧婉茹。 看着愣在原地的萧逸晨,萧婉茹放开刘瑜的臂弯,不紧不慢的朝他走了过来,一边走着一边笑道:“我的好弟弟,真巧啊” 萧逸晨忙捡起包袱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装疯卖傻,咧嘴笑道:“真巧,真巧,姐姐姐夫,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我正准备去王府找你们呢这不,我的好姐姐,这是弟弟准备送你的衣服。”他的脑瓜子从小转得快,边走着已经说出了临时想好的措辞。 萧婉茹闻言,玉手一伸就揪住了他的耳朵,凑到他的耳边,吐气如兰,似笑非笑的道:“真的是送给我的吗?这不应该,是送给你那小媳妇的吗?” 萧逸晨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耳朵疼都忘记了,转头瞪眼道:“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着萧婉茹脸上愈发怪异的笑容,萧逸晨顿时发觉这句话有些不对,忙着急的改口否认道:“错了错了,姐姐,那不是我媳妇,那不是我媳妇” 他此时惊慌失措的模样,就像个做了坏事以后,被长辈发现了的孩子。 萧婉茹松开了手,笑道:“我和你姐夫早一会在街上,看到你抱着个女孩子发了疯的一路狂奔,就跟了过去,等你抱着她走了,我进去问了问老郎中,他告诉我说,你媳妇被人骑着马撞着了”她顿了下,朝萧逸晨眨了眨眼睛,促狭的道:“乖弟弟,你和姐姐说道说道,你和那姑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萧逸晨见露馅了,遮不住了,只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告诉萧婉茹。 当然,那些暧昧的地方没说。 打死也不能说,因为说了真的会被姐姐给打死。 然后萧婉茹又揪上了萧逸晨的耳朵。 “好啊,逸晨,长本事了?许久不见,不仅在破虏城学会了杀蛮子,还学会欺负小姑娘了?” “姐姐,姐姐我错了我错了疼,疼,疼别揪了,再揪耳朵就要掉了” 萧逸晨心中叫苦,一边讨饶一边不停的龇牙咧嘴。 刘瑜走了过来,伸手拉开萧婉茹的手,对萧逸晨笑骂道:“臭小子!我说在我的地盘上,怎么会有人胆敢纵马行凶,原来是你这小子做了好事!如果不是我和你姐一路安抚,现在州府衙门的门槛,都要让那些被你和玉龙沿途惊扰的商贩们给踏平了!” 萧逸晨揉着耳朵苦笑道:“现在该怎么办?那姑娘已经昏过去了,也不知现在醒来了没有。姐夫,要不你帮我查查这姑娘家住哪里,我送她回去?” “送她回去?”刘瑜闻言,突然大袖一甩,板着脸冷喝道:“盗窃军马可是大罪!按照大魏律令,是要充军,发配边关做苦力的!” 听到刘瑜说的这么严重,萧逸晨脑海中“轰”的一声,顿时急的六神无主,连连摆手。 “诶诶诶姐夫,别啊,这不是还没偷成吗?人家那么好看的一个姑娘,真要是发配边关了,这一辈子不得毁了?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旁边的萧婉茹看看故作严肃的丈夫刘瑜,又看看急的像孩子一样的弟弟萧逸晨,心知丈夫又要使坏了。不由得把头转到一边,捂嘴偷笑起来。 偏偏,萧逸晨此时的心思,全都已经被刘瑜的那几句话给带了进去,对于萧婉茹的偷笑,全然不觉。 看着鱼儿果然上钩了,刘瑜干咳一声,看看周围,然后拉着萧逸晨走到一边,故作高深的道:“其实呢,想让她不去充军,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萧逸晨闻言,脸上由阴转晴,不假思索的欣喜道:“人家姑娘是被玉龙所伤,而玉龙又是我的马,我帮人家,天经地义,能有什么不愿意的?姐夫,你就说吧,什么办法?” 刘瑜又故作神秘的看看周围,然后在萧逸晨耳边小声的道:“如果她成了咱们家的媳妇儿,自然就不用充军了。” 萧逸晨睁大了眼睛,一张白净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刘瑜只是微笑的看着他。 看着刘瑜嘴角悄然浮现的玩昧,萧逸晨哪里还不明白姐夫刚才说的那么严重,其实是在故意逗自己玩呢! 姐夫,你玩我是吧? 然后,刘瑜看到萧逸晨的嘴角翘了起来,居然笑了! 心中顿时有了几分不详的预感。 萧逸晨伸手勾住刘瑜的肩膀,嘴巴凑到他耳边,转头看看几丈以外的萧婉茹,确认距离够远,不会被她听到以后,小声的说道:“姐夫啊,沧澜哥飞隼传书和我说,你上次回靖安城,他们几个请你喝酒啊你说,靖安城里,哪个地方的酒最好喝呢?” 刘瑜如遭雷击,忙伸手一把捂住萧逸晨的嘴巴,另一只手的食指竖起来,放在嘴边作噤声状。 做完这一切,他回头看看萧婉茹,瞪着眼睛对萧逸晨小声而坚定的道:“臭小子可别乱说啊!我和沧澜他们去那里只是喝酒!只是喝酒!这话要是被你姐听到了,你姐还不活剐了我?姐夫就是跳进虞江也洗不清了!” 萧逸晨歪起嘴角朝他扬扬下巴,满脸坏笑,眨眨眼睛,一副我懂的表情。 看得刘瑜牙痒痒,反手就是一折扇甩了过去。 萧逸晨哈哈一笑,侧身躲过。 “你们两个在那里嘀咕什么呢?这么开心?” 原来几丈外的萧婉茹看到丈夫莫名失态,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不由得发声询问。 刘瑜闻言,暗道一声“女人的直觉果然可怕”,不等萧逸晨开口,便一脸讪笑的抢声道:“我们正在商量该如何处置那个姑娘呢”他正说着,眼珠子一转,反问道:“夫人,你怎么看?” 萧婉茹想了想,走了过来,看着萧逸晨的眼睛,极为认真的道:“逸晨,你告诉姐姐,你是不是喜欢那姑娘?” 萧逸晨大窘。 他摸摸脑袋,考虑了一会儿,小声的道:“我不知道怎样才算喜欢,我只知道,我在她身边的时候,总会忍不住的想看她;离开她身边时,脑海里又总会不自觉的浮现她的身影感觉她,真的很好看。” 萧婉茹和刘瑜相视一眼,笑道:“这就没错了傻弟弟,天底下好看的姑娘多了去了,别的不说,就说咱们的靖安城,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什么样的姑娘你没看过?之所以你会对那姑娘念念不忘,就是因为喜欢啊。” 萧逸晨闻言,微微低头,眼睛里已经尽是迷茫。 他喃喃道:“她是个盗马贼啊” 萧婉茹反问道:“你觉得,她是个盗马贼吗?从你方才说的来看,她偷马,可能是有什么苦衷的哦!” 刘瑜也插嘴道:“傻小子,偷窃军马的盗马贼?民用马和军马,稍有经验的人都能分辨出来,你见过这世上有这么蠢的盗马贼吗?傻瓜都看得出来她这是初犯!” 萧婉茹继续道:“哪怕她真的是盗马贼,那又如何?不过个误入歧途的可怜孩子罢了。如果你喜欢她,她心性又不坏,以后未必不能成为贤妻良母” 她顿了顿,笑道:“逸晨,你莫要忘了,我们萧家,爷爷那一辈,也是寻常出身,从来没有什么门户之见,她若愿意嫁入我们萧家,做我们萧家的孙媳妇儿,以我们萧家的影响力,也不怕别人说什么闲话。” 萧逸晨摇了摇头:“她的身份我倒是不甚在意。只是,我才刚认识她。纵然我喜欢她,也不知她会不会喜欢我啊” 刘瑜嗤笑道:“刚认识?刚认识又怎么了?你这傻小子,我刚认识你姐姐的时候,你姐姐还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呢!我看到她的第一眼便惊为天人,当即发誓此生非你姐姐不娶。后来的事靖安城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我每次从秣州回去,不先去皇宫找太后找皇兄,而是先带着一大堆礼物去萧家找你姐姐臭小子,你是带兵打仗的,连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个道理都忘了吗?我常年在千里之外的秣州,如果不是抢占先机,提前宣告了领土主权,靖安城里年轻俊杰那么多,哪里还有你姐夫我的份?现在不下手,等那姑娘伤好了离开了,你小子找不到人了,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听到刘瑜说年轻姑娘伤好了以后就会离开,萧逸晨虽然早有预料,但心里还是感觉一阵莫名的抽痛。 看着萧逸晨还在犹疑,刘瑜伸手在他肩膀上锤了一拳,斜着眼鄙视道:“怎么?我们堂堂的大魏奋威校尉,在战场上杀北凉蛮子的时候,眼皮儿都不眨一下,出生入死都不怕。这遇上了喜欢的姑娘,怎么就成缩头乌龟啦?” 萧逸晨顿时满头黑线,甩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姐姐姐夫,你们挺好了!等她伤好了,我就把她带来王府看你们。” 看着少年毅然决然模样的背影,萧婉茹掩嘴而笑,对刘瑜竖了竖大拇指,道:“我这个弟弟啊,吃葱吃蒜,就是不吃姜相公,好样的!” 刘瑜伸手捏捏萧婉茹的脸蛋儿,得意一笑:“这是,也不看看当年,本王是怎么把你哄到手的” 萧婉茹脸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往他腰间的软 肉上一掐,抬头嗔道:“就你会哄人!也不知道遇上我之前,被你祸害了多少姑娘!” 刘瑜腰间吃痛,却面不改色,反手就把她的小手捞在怀中。低头深情的看着她秋水般的眸子。 他目光炯炯:“不管你信不信,我刘瑜前半生,只哄了你这么一个姑娘,后半生,我也只会哄你这一个姑娘。我是你的,所以,你也只能是我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当年的大魏二皇子刘瑜和萧家大小姐萧婉茹是如此;现在的萧家小公子萧逸晨和那个不知名的姑娘,亦是如此。 (本章已完)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一往而深 第十四章 一往而深 没有多久,萧逸晨就回到了民宿。 年轻姑娘依然蹙着眉安静的躺着,身上是萧逸晨回来后老妪给她换上的新衣那是一身水蓝色绸子的撒花软烟罗裙。 老翁也把药熬好了,萧逸晨端了药,把她扶了起来,在她身后垫了两个枕头,让她斜斜躺着。因为她还是半昏迷状态,在老翁老妪两位老人的帮助下,很不容易的才把那一大碗连萧逸晨看了都觉得难喝的褐色药汤给她喂了下去。 喂她喝完了药,老翁老妪收拾一下出去后,房间里面又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 她蹙着的眉毛总算是舒展了开来,呼吸也恢复正常了,只是额头上脸上还在冒汗,萧逸晨便拿了条毛巾,坐在床边,过一会儿便给她擦擦汗。 看着她安详的睡容,萧逸晨的心中也感觉一片前所未有的宁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记得给她擦了多少次汗了,萧逸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刚转过身,便看到了一双梦幻般水雾迷蒙的大眼睛。 四目相对时,萧逸晨忽而脑中一片空白,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连他抓着毛巾的举在半空中的手,都忘了伸回来。 她斜躺在床上,就这么看着他,咬着嘴唇什么话也没说。 愣了半晌,心知失态的萧逸晨忙甩了甩头,微微一笑,手中的毛巾伸了过去,继续给她擦汗,擦过平坦光洁的额头,擦过白皙细腻的面颊和她昏迷时一样。 他棱角分明的面庞嘴角含笑,他的眼中满是温和,他的手很轻很轻,恰好的擦干净了汗水,又不会弄疼她。 “身上的伤还疼吗?” “” “你叫什么名字?” “” “你的家住哪里?” “” “为什么要偷马?” “” 萧逸晨一边给她擦汗,一边试探着问了姑娘几个问题她却依然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只是她的眼神愈发的迷蒙了甚至有些空洞。 萧逸晨的心里忽然就疼了起来,含笑的眼中,也闪烁着些许怅然若失的光芒。 他转过身,放下毛巾,长呼了一口气,再次甩了甩头,强行驱散了那丝莫名的失落。 再次看向年轻姑娘时,他的神态已经恢复了正常。 萧逸晨笑道:“我叫萧逸晨,那匹伤到你的大白马是我的,你受伤以后昏了过去,我带你去看了大夫,抓了几副药,大夫说你喝了药静养半个月就能好了。这里是一户普通人家,两位阿公阿婆人很好,刚才喂你喝下的药是阿公煎的,你的衣服是阿婆帮你换的你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你没占我便宜?”年轻姑娘冷不防的开口。 她的声音如她的眼睛一般有些迷迷蒙蒙的,却是空山鸟语般的好听。 萧逸晨闻言,心里瞬间“咯噔”一下,下意识的就瞥了她的胸口一眼。 她一直在盯着他,怎会看不到他这细微的动作,眼中顿时雾气弥漫,泪水如断线的玉珠一般大颗大颗的涌了出来。 萧逸晨心知被她误会了,苦笑不已。 他再次拿起了毛巾,要给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她却咬着唇,把脸转到另一边,躲开了他的手。 看着她倔强的侧脸,萧逸晨心中一阵抽疼,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把整件事情的经过都和她说了一遍 包括假夫妻的事。 听过萧逸晨的解释,她终于回过了头,那双淌着晶莹泪水的眸子望着他,口中的话将信将疑:“真的?” 萧逸晨本想告诉她这是大实话,看着她仿佛将死之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劫后余生的神态,心里却莫名的起了一丝童心,遂故意挑着眉毛戏谑道:“如果我说是假的,你是不是就会嫁给我?” 他这话一说出口,果不其然,她红红的眼中泪水再次凝聚了起来。 萧逸晨举起毛巾,这一次她没有躲开,认命般的任由萧逸晨在她梨花带雨的脸上轻轻擦拭着。 她看着萧逸晨满是柔和与怜惜的眼睛,突然一口咬在了萧逸晨的手上。 萧逸晨本来只是想逗她一下,怎么也没料到这姑娘居然会做出这小狗一样的举动,手疼的一抖,全身的真气下意识的就运转了起来 他又努力的把沸腾的真气平复了下去。 要是真的让体内的真气释放出来,形成护体罡气把她弹开,估计这姑娘那口洁白如玉的牙就要保不住了。 他可舍不得。 强忍着手上传来的剧痛,萧逸晨认真的看着她此刻满是恨意的眸子。 鲜血一点点的流出,流到他的手臂上,流到她的嘴角,然后顺着雪白的下巴,流到萧逸晨给她新买的衣服上。 “你知道吗?”萧逸晨目光平静的看着她,笑道,“我从军两年,打了几十仗,最惨的一次,是我第四次出去执行巡逻任务的时候。那时候我还是后天第九重,被十多个相同境界的北凉蛮子围攻,身上中了13箭37刀,差点就回不来了这点痛,比起当年,真算不得什么。” 年轻姑娘的眼泪愈发成了开闸的洪水。 她慢慢的松开了嘴,突然又闪电般的伸出双手向萧逸晨的脖颈掐去。 萧逸晨翻了个白眼,拨开她的手一把就将她搂进怀中,连双手也紧紧箍住,然后对着她的耳朵温和的道:“你这姑娘,怎么就没个消停呢?” “你放开我!” “放开你让你掐死我吗?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想谋杀亲夫吗?” “禽兽!放开!” “禽兽总好过禽兽不如不放!” “放开!” “我喜欢你,这辈子我都不会放了” “流氓!放开!” 用力挣扎了好多下发现怎么也挣不开以后,她才没有了动静,也什么也不说了,只是小声的呜咽着。 感受着怀中的柔软与温暖,萧逸晨扬起嘴角得意一笑。 他的长相虽然和哥哥萧逸清有七八分相似,但性格方面,却是比哥哥果断了许多,有什么想法都会付诸行动,从不拖泥带水;下定了决心要去做的事情,九头牛的拉不回来。 既然喜欢上这姑娘了那她就是我的了。 等她哭了一会儿,萧逸晨感觉自己的肩膀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才把她放开。 他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笑着对她认真道:“傻姑娘刚才是逗你玩的呢我是带兵打仗的,要是真干了那缺德事,不得违反七禁令五十四斩了吗?如果我自己都违反了,那我以后还怎么带兵?我承认,你很美,你给我的感觉和别的女孩,都不一样,我很喜欢你。但是,我和你保证,我绝对不会用不正当的办法得到你!” “你相信我。” 听了他这一番话,年轻姑娘收住泪水,秋水般的眸子再次将信将疑的看着他,哽咽道:“你没骗我?” 萧逸晨笑着的脸上满是真诚。 两人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她的眼中第三次涌出了泪水。 萧逸晨第三次的给她擦眼泪。 “好了好了天上太阳还高着呢,怎么这雨就下个没停呢?好不容易醒了过来,还一直折腾个没完。你看看,早一会儿阿婆才给你收拾干净,才给你换上新衣服呢,现在又弄脏了。” 萧逸晨挑着眉,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轻快的说着,擦完了眼泪把毛巾在旁边那盆清水里面洗洗后又给她擦拭嘴角和下巴上的血迹。胸口衣服上的血迹偷偷瞄了一眼就直接忽略掉了,这姑娘的眼睛跟蓄满水的水库一样,逗她一下就水漫金山,要是再整出点什么幺蛾子来,不给她咬死掐死也要被她的眼泪给淹死了。 把她的脸擦干净以后,萧逸晨又扶起她把她背后垫着的两个枕头移走,放着她平躺下来,轻手轻脚的给她盖好被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的一番折腾让她真的累了,整个过程,她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如同一个断了线的小木偶一般,任由他摆弄。 她只木然的看着他,但呆呆的眼睛里好歹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空洞死气沉沉的了。 萧逸晨对她笑笑,道:“既然醒了我就不用那么担心了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有事喊我,我就在外面。”说罢,他端起水盆,转身就走。 萧逸晨方转过身,她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嘴角已经悄悄的翘了起来。 这个家伙虽然是个混蛋,但,不是坏蛋。 她能感觉到,他对她的在意。 她能感觉到,他没有骗她。 可惜萧逸晨没看到。 萧逸晨刚把水倒了,她的声音又从房间里传出来了。 “萧逸晨!” “来了!”萧逸晨丢下水盆,应了一声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就看到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她。 “怎么又要起来了?你的伤还没好,变严重了怎么办?” 看着萧逸晨眼中的责备和心疼,她歪过头,故意面无表情,小声的道:“我饿了” “你喜欢吃什么?和我说,我去给你买。”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七天了。 慕容玉儿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是的,她叫慕容玉儿。 这七天,萧逸晨都无比用心的照顾她,有求必应,形影不离。每天喂她喝药,喂她吃饭,抱她出去晒太阳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她一点儿都不抗拒他了,偏偏她还总是板着脸,任由萧逸晨想尽各种办法,就是不笑。 这是萧逸晨最无奈的事情。 不过,在第七天傍晚萧逸晨喂她喝完药准备出去洗碗的时候,正走到门口,她突然就喊住了他。 她看着他,目光如水:“我叫慕容玉儿。” 她终于说出了她的名字,萧逸晨惊喜异常,和孩子一般的一跃而起,“嘭”的一声后,脑袋直接撞到了门框上。 痛的他当时就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脑袋当然没什么事,只是门框被撞坏了。 慕容玉儿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萧逸晨也笑了。 然后萧逸晨就从她口中知道了原来并不是她不爱笑,她其实是个很活泼的女孩,之前之所以一直不笑,只是为了报复萧逸晨而已。 “谁让你那天总是欺负我!”她娇嗔的说着。 当天傍晚,萧逸晨找老翁老妪夫妇借来了梯子修门框,慕容玉儿就在梯子下给他递工具。 修完了门框,两人又并肩坐在门槛上,在院子里看月亮。 这一天是十五,天上的月亮很圆,仿佛一轮玉盘悬在深沉的夜幕上, 风很轻,四面八方的飘荡着蟋蟀“窸窸窣窣”的叫声。 两个人聊了很多。 萧逸晨和她聊北方五关,聊大漠风光,聊扫尽胡虏的志愿,聊靖安城,聊自己的哥哥致远侯萧逸清和灵筠公主刘音凄惨的爱情故事,聊姐姐姐夫他们,聊父亲虎威大将军,聊爷爷萧震海老侯爷。 她也告诉萧逸晨,她来自秣阳郡南方的建安郡,家里是建安郡首富,前段时间,建安郡太守突然向她父亲提亲,要她嫁给自己的儿子,他父亲答应了这门婚事 慕容玉儿不喜欢建安太守的儿子,向父亲极力抗议无效之后,她女扮男装,一个人偷偷跑了出来。 到了秣阳城以后,身无分文,那天看到萧逸晨的白马时,已经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实在是饿慌了才会行偷马的下策。 “你的大白马看着就很值钱把它卖了,我省着点用,够用好久了。嘻嘻” “你这傻姑娘,你不知道偷东西是不对的吗?你偷的还是军马,每一匹军马上面都有特殊记号,你拿它去卖,一时三刻就要被人举报抓进大牢。” “我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嘛” “你放心,以后有我在,不会再挨饿了,也不会再有人逼你嫁给你不喜欢的人” “萧逸晨,你说你喜欢我,可是,如果我不喜欢你怎么办,你会逼我嫁给你吗?” “不会但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喜欢上我,愿意嫁给我为止。” “如果我一直不喜欢你,嫁给了别人怎么办?” “嫁给别人?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公告天下,说你是我萧逸晨的人,我看谁敢娶你!” “你这是耍赖皮!” “哈哈!耍赖皮又怎样?” “” “嗯?怎么不说话了?生气了?” “萧逸晨” “嗯?” “你知道我逃婚为什么不往更繁华的内地走,反而要往荒凉战乱的北方吗?” “不知道,你说啊,我听。” “小时候,有位算命先生告诉我,我的如意郎君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将来的一天,他会穿着白袍银甲,骑着大白马来娶我。我记得算命先生说这个人在北方所以我就向北方走了。” “哇!!!” “你说算命先生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这不就遇上我了吗?我的大白马你已经看见了,我的白袍银甲还在边关,而我,将来也一定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那你将来会娶我吗?” “当然算命先生已经不是和你泄露天机了吗?上天安排的最大嘛!” 慕容玉儿抿着嘴角开心的笑了。 她悄悄的把脑袋靠在了萧逸晨的肩膀上。 一缕发丝随着夜风飘到了他的脸上,他的鼻尖,痒痒的。 他闻到了一丝女孩淡淡的体香。 他转过头看着她。 她的眸子,如七天前昏迷中方醒来时的那般,水雾迷蒙,如梦如幻。 淡金色的月华挥洒在她白皙的脸上,把她衬托的如同九天下凡的仙子一般。 北国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萧逸晨一时看得痴了。 慕容玉儿的面颊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不知不觉,两人的脸已经靠得越来越近了。 萧逸晨有些灼热的呼吸拍打在慕容玉儿的脸上,她才慌把头扭开,不敢再看他。 “逸晨,看什么呢” 听着她细若蚊蝇娇羞的声音,萧逸晨突然张开双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咧嘴大笑。 “看我媳妇儿呢我媳妇儿真好看。” (本章已完)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天下为棋 第十六章 天下为棋 西元2255年,大魏景帝十年秋,秣州发生了一件震惊整个魏国的事。 奋威校尉萧逸晨在未经朝廷允许的情况下,私自带兵闯进了建安郡治所建安城,以建安太守李子通私通北凉为名,灭了李子通一家十七口,连同家中的仆人,鸡犬不留。 镇北王和萧家的政敌们得讯,大喜过望。 于是,尚书台一夜之间奏章如雪,皆是弹劾镇北王驭下不力,奋威校尉居功自傲、目无朝廷之言。 秣州镇北王刘瑜暴怒,一边命属下将萧逸晨缉拿回秣阳城,一边着人调查此事,事后果真在李子通家里搜出其数次勾结北凉与建安当地流寇的证据。 如此一来,奋威校尉萧逸晨及时杀死通贼逆党,本是有功无过,但镇北王还是以其未经上级允许私调兵马为由,将其罚俸一年,连降三级,贬为什长。 非常有意思的是,萧逸晨被贬的消息传开了以后,大魏破虏城北方的北凉游骑即刻宣布休假三日,皆弹冠相庆。 黄沙漫漫的古道上,萧逸晨怀抱着慕容玉儿,骑着白马玉龙,向南方缓缓而行。 当初带着一千狼骑逼近建安城时,已经是半夜时分,建安城的城门早已关闭。非征战时期,建安城防守十分简单,城外连个暗哨都没有,连城楼上也只有几个昏昏欲睡的站岗的士兵,萧逸晨抛开大部队,一个人偷偷的摸上城墙,打晕站岗的士兵后,便打开了城门,把众军士放了进去。 一千狼骑皆人衔枚,马勒口,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包围了太守府,随后,萧逸晨便率领着两位后天第九重的都尉、十位后天第八重的伯长,一起冲进了太守府。建安太守李子通从未见过萧逸晨,但见来者不善,对方人多势众,想也不想的就抛下妻儿翻墙而出想要跑路,却被太守府外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埋伏好的一千狼骑,用强弩硬生生的给射了回来,作为进入先天真武境十几年的高手,虽然境界一直卡在先天初期停滞不前,但他的一手刀法已经练得如火纯青,一对一的情况下,萧逸晨和他对上胜负也只能五五分,但萧逸晨并不是一个人啊所以,李子通毫无意外的被萧逸晨、两大都尉、十大伯长等人围殴致死。 至于李家李子通的妻儿和奴仆们,他们一直在反抗,颇有不杀萧逸晨誓不为人的样子。萧逸晨向来认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更深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何况李子通已死,勾结北凉这事本就是无中生有,如何能留下任何可能证明李子通从未投敌的蛛丝马迹? 所以萧逸晨毫不犹豫的举起了屠刀。 而事后刘瑜将他抓回秣阳城惩罚什么的,萧逸晨心知这只是刘瑜做给靖安城里的皇帝和大臣们看的,以他的本事,用不了多久,他还是奋威校尉。 至于在李子通家里搜出来的证据?自然是刘瑜手下的死士们伪造的。 李子通死了,李家和慕容家的婚约自然成了一纸空文。第二天萧逸晨便带着慕容玉儿到慕容家提亲。大魏奋威校尉之名早已传遍中原,慕容家的家主听到他的来意之后,连彩礼什么的都没有提,欣然答应。 而刘瑜也已经在第一时间任命了新的建安太守。 当初萧逸晨杀死李子通以后,被“押”回镇北王府,刘瑜在众手下面前狠狠的训了萧逸晨一顿,等到皇帝的使者一离开,刘瑜便大手一伸,招呼着让萧婉茹吩咐下人去准备酒菜,当天晚上和萧逸晨喝了一晚上的酒。 用他的话来说,叫做“我的那位皇兄,志大而智小,好谋而少决,外宽而内忌,忌克而少威,有才而不能用,闻善而不能纳他恐我有朝一日扫灭北凉,功高震主,据秣州北凉之地而自立。他知道我在秣州缺兵粮,又因为担心朝中大臣非议,不敢在明面上给我使绊子,所以放个李子通在建安郡暗地里恶心我,监视我,如今李子通已死,秣州成了铁板一块,下次北凉若是再敢来犯,本王非带着儿郎们打进黄龙府,把拓跋道鸿那个狗贼的脑袋砍下来当夜壶不可!” 如今解决了慕容玉儿的后顾之忧,镇北王的眼中钉也顺手拔干净了,秣州的事情已经结束,萧逸晨自然也该带着慕容玉儿,继续南下探亲了。 在南方的峣州,风长林一行人花了数天的时间走出峣州地界,进入大魏边关以后,寻了一个小镇,只简单休息补给一下,便购置了车马,继续马不停蹄的赶向靖州靖安城。 靖安城,萧家后院,一道白色的身影掠了进来。 萧家崇尚简朴,房子虽大,却没有多少多余的装饰,丫鬟下人更少,白袍人却依然十分小心,他的速度很快,移动起来残影阵阵,每一次停下来换气,都藏在难以被发现的视觉死角。 萧家的下人虽然不多,但精通隐匿刺杀的护院死士实在不少。 萧家后院里面有数个小院,以前分别住着老侯爷萧震海夫妇、虎威将军萧衍夫妇、大小姐萧婉茹、大公子萧逸清、二小姐萧芷兰、三小姐萧沅汐、小公子萧逸晨,小院中除了主子们的屋子以外,还都有单独的下人住的地方。萧震海夫妇多年前便回了封地居住,只有逢年过节时才会来靖安城看看家里的小辈,萧衍战死后没多久,妻子也抑郁而终,萧婉茹年初嫁到了秣州,萧逸晨常年在边关不回来,故而如今,萧家还住着的,就剩下萧逸清、萧芷兰、萧沅汐。 白袍人掠进了萧逸清的小院。 小院的布置也很简单,主建筑位于小院北方区域,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自主建筑笔直的通向正南方的院门,小路左边是一片专门用来习武的空地,右边是一个小湖,湖中有几座怪石嶙峋的假山,一条弯弯曲曲的长廊从主建筑一侧通向湖心的那个小亭子,小亭子只有一层,八角如翼,门口悬挂的匾额上,以古文写着“思音”二字。 没有多久,一个青年从小院正北方的屋子中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他身穿一件深蓝色的士子袍,头发用一条同样深蓝色的丝带束了,垂在脑后,他的面容白皙,轮廓分明,和萧家小公子逸晨十分相似。 正是萧家的大公子逸清。 萧家兄弟长得很像,最大的不同,或许只有眼睛吧,小公子萧逸晨的眼睛里透着阳光洒脱,大公子萧逸清却眼窝深陷,无时不刻不是透着淡淡的疲惫与些许病态的阴郁。 萧逸清的小院里除了他自己以外,平常就只有一位照顾生活起居的小丫鬟萧潇。当然,现在不是平常。 他刚走出房门,小院的大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然后就看到丫鬟萧潇提着两个小酒坛走了进来。 “大公子,你终于回来了。”一看到萧逸清,萧潇顿时眼睛一亮,稍稍一愣神以后,便小碎步的跑了过来,面上带笑开心的和他打招呼。 “萧潇,这一个多月辛苦你了我这次出去,没人知道吧?” “不辛苦,不辛苦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人来访就推说你在闭关,谢绝见客哦,对了,大公子,你的师父来了,这不,他刚刚就让我去买酒呢”萧潇正说着,仰着头朝他举了举手里的酒坛,然后指指湖中央的思音亭。 此时,思音亭里面空空如也。 对此,萧逸清并不觉得意外,她从萧潇手中接过酒坛,对她笑笑道:“知道了,你去吩咐后厨准备几个菜吧,我去找师傅。” 萧潇出了小院后,萧逸清便走进了湖心的思音亭。他在亭子里的石桌边坐下,先是放了一个小酒坛在对面,又把剩下的那个小酒坛放在了自己面前。 对面的小酒坛突然悬空而起,然后倾斜,清澈的酒液倒出,却没有流到地上。而空气中,也开始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萧逸清微笑的看着这一切。 空气慢慢的扭曲起来,随后,一道身影渐渐清晰明朗。 这是一个老人,须发皆白,面色红润清瘦,满是皱纹,两条雪白的眉毛长长的垂在颧骨边,一双眼睛精光四射,身上穿着一件灰白色打满补丁的道袍,脚下是一双同样打满补丁的布鞋。 老人的衣裳虽然破旧,却很干净。 待到老人的身形完全静止,不再波动,萧逸清起身拱手向其行礼道:“太墟七弟子萧逸清,见过师父。” 小半坦酒下去,老人放下酒坛,一脸的舒服。看到萧逸清向他行礼,顿时摸摸胡须对他瞪眼道:“我们太墟一脉是小门小派,不讲究这些虚礼。老头子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怎么你这小子每次见面都还是这副模样!” 萧逸清笑笑不说话。 看着他脸上平静的微笑,老人嘴角一撇,颇为无奈,他饮了一口酒,继续道:“听你的小丫鬟说,你家沅汐妹子跟着你的那几个小兄弟跑出去了,你知道以后不放心,刚回家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就追了上去这一路,可还顺利?” 萧逸清也拿起酒坛喝了一口,笑道:“幸亏弟子追了上去,一个先天后期的羯胡余孽跟了他们一路,出了大魏进入峣州的山阳县没多久以后,终于忍耐不住要动手,我把他连同他的另外四位同党一并解决了,后来又在山里搜索了一遍,发现那里还有他们的一个据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几百个人吧,顺手就把它抹去了。” 老人点了点头,面露满意之色,“晋入半步通玄以后,你算是有了几分行走江湖的资本了。” 萧逸晨还是平静的笑笑。 之后,一老一少便没有再说什么,师徒两人就这么坐在思音亭中,看着湖中的景色,静静饮酒。 初秋时节,湖中的荷叶已经枯萎了一些,灰黄的茎秆和叶片没精打采的耷拉在湖面上,几条金色、红色、紫色的鱼儿正往来嬉戏,时不时的跳出水面。 倒是一幅安静祥和的画面。 萧逸清突然道:“师父,我想去北凉一趟。” 老人闻言,目光一凛,随即哈哈大笑道:“你这是想去把她接回来了?” 萧逸晨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去北凉,是因为有一些事情要办。再看看能不能顺便去黄龙府见她一面吧。” 老人笑道:“玄清宗、清风阁这些门派除了偶尔派优秀弟子出来历练几年,便是常年隐世不出,他们修的是出世道。而我们太墟一脉,以天下为棋,红尘为道,修的是入世道。两年时间下来,你成长了许多,去留无意,宠辱不惊,君子之风,不过如此。你做得不错,如今一只脚踩进了通玄的门槛,差不多也可以出师了。” 萧逸清笑着拿起酒坛和老人碰了一下,“还早还早” “逸清,两年前为师没有出手,助你留下音儿,你可怪我?” 听到“音儿”两个字时,萧逸清古井无波的眸子终于闪烁起来,他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老人,老人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几分歉意。 萧逸清笑了。 只是两个呼吸的时间以后,那双眸子又恢复了正常。 “我记得您以前和我说过,山下有山下的苦难,山上有山上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徒儿不怪您。” 老人也笑了。 一老一少继续相对饮酒。 老人笑道:“你大师兄宇文央在大夏建立了神剑山庄,收拢了一批山下豪杰辅佐大夏二皇子,准备和太子争天下;二师兄司马越峰在东方的大唐活动,如今已经隐隐有了些一统大唐武林的趋势;三师兄秦云、四师兄魏文、五师兄张景在西蜀继承了黄泉山庄,分别担任庄主和左右庄主,西蜀武林已经是他们说了算;六师兄齐羽年方二十五岁,已经当上了南方大楚的丞相老七,你也该快些把中原北方的这一局棋收官了,不然,该落下你的师兄们一大段路啦!” 他眯着眼睛,虽有三缕长须,此时却没有半分仙风道骨的样子,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萧逸清闻言,顿时苦笑道:“大师兄如今的修为已经不下于玄清宗这些宗派的宗主了,早有“剑神”之名,他所在的大夏,是当今的天下第一强国。而二师兄,他的战力是我们师兄弟里面最强的,两年前刚下山时,在溱水和那头三千年老蛟的一战,惊天动地,把溱水都打断流了,那头老蛟不仅丢了性命,连体内的蛟龙筋都被二师兄抽出来给我铸了寒影剑,从此得了”剑魔“的名号,至于国力,大唐也只比大夏弱一点。三师兄所在的西蜀,国力虽然不强,但是西蜀山高地险,直接就立于不败之地,更何况他还有四师兄五师兄两位兄弟形影不离,一起帮忙?六师兄就不说了,从小狡猾狡猾的,我每年在山上的那几个月都没少被他欺负,偏偏他的一身修为还直追老大老二和各位师兄比起来,我的修为是最弱的,我所在的国家也是最弱的,师傅,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老人摇了摇头,悠悠道:“我说过,能否领悟太清经最后几重,和你们各自在山下的成就有关,也和你们各自在山下的成就无关你们这一代是不幸的,老夫至今收了七个弟子,偏偏七个弟子都是天纵之才,竞争起来自然激烈。你们这一代也是幸运的,我那一代,只有我和你师叔两个人,当初魔教突然现世,我和你师叔两个人处处吃亏。单挑,我们遇上谁都不怂,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抵不住人多啊经常一个不留神就被一大群魔教高手追得满大陆跑哈哈哈哈。”说到这里,老人又对萧逸清郑重的道:“这几年的时间,你们师兄弟已经相继入世,徒儿你一定要记住,你们师兄弟是竞争者,同时也是合作者,若是哪一方有了生命危险,你们知道了,一定不能袖手旁观你们之间的竞争,是天下之争,是朝堂之争,是江湖之争,但不是兄弟之争!” 萧逸清拱手道:“弟子谨记弟子还想请师傅帮我一个忙。” 老人道:“你说。” 萧逸清肃容道:“弟子有几位兄弟,天资都还不错,我想问问师傅,咱们太墟一脉,除了太清心经、太清魔经这两部从太清经中推演而出的不允许外传的秘典级心法,是否还有其他的秘典级心法?” 老人突然哈哈大笑,指着萧逸清骂道:“几位兄弟?臭小子,你说的是风长林几个小家伙吧?好你个狡猾的小子,你这是想靠心法堆出一群通玄高手来和你的师兄们斗法么?” 萧逸清苦笑道:“有这种想法但更多的是”他顿了顿,恳切的道:“师父,您知道的,武人一旦踏入通玄,寿命起码是两个甲子起步,而通玄以下,古稀之年都够呛我想他们可以更强一点,我不希望他们陪我走一半就没了,我舍不得” 老人抬头喝了一口酒,笑道:“秘典心法是有的,但是,我这么做了,你的师兄们怕是要怪我偏心了。老头子我可经不起他们的折腾了。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傻孩子,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人能一直陪着你啊?” 萧逸清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拱手的姿势看着老人,目光清澈。 老人叹了口气,摆手道:“罢了,罢了,大不了回头你的师兄们和我闹腾的时候,老夫脚底抹油跑路就行了反正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追得上我。哈哈哈哈”说到这里,老人得意一笑。 萧逸清顿时面露喜色,也跟着笑了,他朝老人深深的作了一揖,然后双手举起酒坛,朝老人道:“师父不拘小节,胸襟似海,多谢师父!弟子敬您一杯。” “小马屁精” 老人笑骂一声,拿起酒坛和他碰了一下,随后,右手一伸,光芒一闪,一只天青色的巴掌大的玉简已经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掌心中。 “这是为师年轻时在一个遗迹中获得的,名为青天化元诀,只有炼气之法,没有运气之法,我允许你把它教给任何人但是,拥有秘典级心法,跟成为通玄高手,依然是两回事。你让他们好自为之。” 萧逸清接过玉简,又朝老人举起了酒坛,笑道:“一壶浊酒喜相逢他们能不能成为通玄高手我不知道,但是,有了秘典级心法,成就通玄,起码会多一丝希望,不是么?” 老人哈哈一笑:“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不愧是我太墟一脉的弟子,有情有义!” (本章已完) w w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