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呢,怕什么》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1.Chapter1 《我在呢,怕什么》 苏空崖 文 2018627 借我不惧碾压的鲜活 借我生猛与莽撞不问明天 ——谢知非《借我》 五月的西城已经隐隐有了夏天的影子,又没有彻底热起来。 全城气温热烈地进行着满三十减十五的促销活动,常年居住在西城的人们早已习以为常,一天长袖一天短袖,怡然自得地过着春如四季的日子。 二零一二年五月十六,星期三,天气预报预测今天的最高气温将达到三十三度。 炽热的“盛夏”。 急促的下课铃划破西城二中燥热的上空,体育老师喊了声“下课”,随着一声高呼,高二(8)班原本站得整整齐齐的队伍瞬间四散开来,男女成群,像脱缰的野狗似的往教室奔去。 谢寻被挤得踉跄了几下,还没站稳,就被姜禾一把拉了过去,整个被带着在人群中狂奔了起来。 姜禾顶着汗涔涔的短发,边跑边朝身后的谢寻喊:“熊儿你真是太慢了啊!紧要关头时间就是生命啊!” “哎禾子,你慢点跑,”在太阳底下砸了一节课沙包,谢寻这会儿又累又热,没跑几步就喘起气来,“接杯水而已,哪是什么紧要关头?” “你太天真!”姜禾轻嗤一声,加快了步子,“在群猪荟萃的八班,学习可以不好,但是一定要眼疾手快,当然还要脚快!不然聚餐没肉吃,下了体育课连口水都喝不上啊!” 谢寻被姜禾认真的模样逗乐了,笑出了声。 “熊儿,今天我必须让你感受一下抢到水喝的快感!”姜禾甩走额头上的汗珠,“要知道姑奶奶我的飞毛腿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下来的!优秀!” “姜独秀,”谢寻哭笑不得地朝她竖起大拇指,“造化钟神秀。” 姜禾哈哈一笑,继续拖着谢寻往教室跑。 两人风风火火冲进教学楼,水泥地忽然变成瓷板砖,姜禾没注意脚下一滑,险些摔个狗啃草。 谢寻眼疾手快扶稳了她,拧起眉:“没事吧你?别跑了别跑了。” 周围不少人看了过来,发出一阵低笑,大多数人都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笑里并没有没什么恶意。 姜禾脸上一红,低骂了几句“真倒霉”就准备和谢寻往教室走,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口哨,紧接着是赤裸裸的挑衅:“姜大禾,自己脸呲地了没事,本来就吃藕,别拉别人当垫背啊。” 周林澈的声音极具辨识度,字里行间满是少年人的张扬和不羁。 周林澈和姜禾从高一到现在一直是同桌,是拜本着“多相处才能发现对方身上的闪光点”这种神一般教育理念的班主任老胡所赐。 可是事与愿违,一年多的磨合非但没让他们两个更合拍,矛盾还有变本加厉的势头,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身处地震带的后桌谢寻也得跟着他们每天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前几天被誉为(8)班“八卦之秀”的李启搞了一个“高二(8)班有可能发展成情侣的同桌”的调查问卷,周林澈和姜禾以负四十九票的成绩反向吃鸡,荣获最后一名。 至于为什么不是全票—— 班里一共五十人,身为姜禾好友的谢寻投了“不知道”,因为她一方面相信“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句话,一方面又担心自己投“有可能”会被姜禾追着打。 投票结果证明,她的决定非常正确,她和姜禾友谊的小船目前还没有翻。 姜禾是出了名的爆脾气,一听周林澈这话立马就炸了,撸起袖子,眼里火花蹭蹭直往外冒,大吼一声:“周林狗!你活腻了是吧!” “啧,我好怕怕啊,”周林澈一手插兜,一手在胸口随意拍了两下,朝姜禾扬起头,“喂,姜大禾,你疯疯癫癫的也就算了,别连累别人。” 话音落下,他的视线落在谢寻脸上,敛起刚才那副欠打的模样,眼底竟然生出了几分温柔。 谢寻轻轻皱起眉头,顺着周林澈看过来的方向扭头瞟了一眼——并没有人和他深情对视,周围全是匆匆而过的背影。 她以为刚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缓缓回过头,发现周林澈竟然还在含情脉脉地盯着她,还勾起了嘴角! 谢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笑什么?嘴角抽筋了吗? 谢寻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好移开视线,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姜禾气势冲冲跑到了周林澈面前。 眼瞅着一场世纪之战就要在人来人往的走廊爆发,谢寻从身后一把抱住姜禾的腰,弯腰捂住肚子:“啊禾子!我肚子忽然好疼!” 家丑不可外扬!她不能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在大庭广众之下形象坍塌。 “啊?怎么突然肚子疼?”姜禾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担心地转过身,“熊儿你没事吧?是不是刚才跑太急了?” “可……可能吧。”谢寻抬起头,拧着眉朝站在一旁的周林澈摆了摆头,用口语比划出两个字,“快走。” 显然,关心则乱的周林澈同学并没有领悟到她的意思。 一听谢寻肚子疼,周林澈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箭步上前凑到谢寻跟前:“谢寻,你怎么样?要不要我背你去校医院?” “啊?”谢寻被这忽如其来的关心吓了一跳,赶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回教室坐会儿就好了。” “你……们?”周林澈拧起眉。 “嗯对,我们。”谢寻挽起姜禾的胳膊,一本正经道,“大禾在身边,小熊不孤单。” 周林澈:“……” “噗哈哈哈哈,”姜禾被捂着肚子大笑起来,伸手在谢寻脸上掐了一把,“我的妈,熊儿你也太可爱了吧。” 看着那张粉嘟嘟的娃娃脸和澄净的大眼睛,周林澈一愣,喉结不自然地上下滚了滚。 中学时代,体育课的课间是最热闹的,不管是课前还是课后,学生们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激动。 教室顶上的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饮水机前排了长长的队,男生女生没释放完的精力统统靠嬉笑打闹来解决,有人用本子扇凉,有人追逐打闹,有人八卦,也有人聚在一起说笑。 桌角时不时被走路带风的男生撞得吱吱响,整间教室乱哄哄的,空气里漂浮的却满是年轻的活力和朝气。 因为周林澈同学的捣乱,自诩拥有“飞毛腿”的姜大侠还是没让谢寻接上水。 为此姜大侠深感愧疚,抬头望了一眼遥遥无期的接水大队,长叹一声,把自己仅剩一滴水的玻璃杯递到谢寻面前:“壮士,干了这滴忘忧水,接水路上没烦恼。” 谢寻被逗乐了,非常配合地接过杯子,仰头把那滴水灌进嘴里,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双手抱拳:“多谢姜大侠,滴水之恩,来日必当涌泉相报。” “那在下就坐等壮士报恩之时!”姜禾一点都没跳戏的意思,问,“敢问壮士准备如何报恩?以身相许吗?” “不,”谢寻摇头,认真道,“在下会陪姜大侠上一年厕所,以报涌泉之恩。” 姜禾终于没忍住漏了气,捂着肚子狂笑,两人面对面一通乐。 接水的队伍刚砍掉一半,上课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教室发出一阵低嚎,其中姜禾的声音最大:“我去,要不要这么惨啊!” 接水的队伍散开,谢寻和姜禾一块回到座位上坐好。 同桌徐扬戴好眼镜,一脸认真地把数学书摊开摆在桌上,谢寻偏头看了一眼,愣了。 徐扬的书真是诠释了什么叫做书比脸还干净,上面空空如也,甚至连个墨点也没留下。 虽然谢寻这位同桌成绩不怎么样,学习态度却是认真的没法说,一看就很靠谱很老实的样子。 于是谢寻本能选择相信他,也从桌兜把数学书掏了出来,低声问:“徐扬,这节是数学课啊?” 她问这话的时候压根没过脑子,她就是觉得自己这位同桌一天到晚都云游天外似的,沉默寡言,跟大家也说不上几句话,有时候看起来还可怜兮兮的。 “谢寻同学,”徐扬伸出右手食指,把黑框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扭过头,一脸正经,“你看到我的桌上已经摆好了数学书,就该知道这节是数学课。人的五官不能总是当做面部摆设,只要肯沉淀下来用心感受,生活处处皆是学问。” “……”这是在变相说她眼瞎吗?谢寻尴尬地吞吞口水,“徐老师,我错了,我以后一定留心生活。” “嗯,”徐扬不苟言笑地点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谢寻背后一凉,忽然非常后悔自己刚才没过脑子就泛滥的同情心。 距上课打铃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分钟,老师还没进教室上课,原本安静的教室开始躁动起来。 “噗嘶,”姜禾身子往后仰了仰,小声问,“熊儿,你知道周林狗去哪儿了吗?怎么不来上课?” 谢寻往周林澈座位上看了一眼,才发现座位上没人,摇摇头:“不知道啊。” “估计又溜去打篮球了吧,”姜禾瘪瘪嘴,一脸嫌弃道,“后进生!” 谢寻张了张嘴,想摇着姜禾的肩膀说“禾子,你清醒一点!人家周林澈成绩比咱俩好多了!”,想想又觉得这话有些伤人,忍住了,只点头附和:“嗯!差劲!班级毒瘤!” “谢寻同学,”徐扬再次转过头来,严肃道,“人,看不到别人的优点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不到自己的缺点,还总盯着别人的缺点沾沾自喜。” “……”谢寻尴尬极了,又吞了吞口水,虚心颔首接受批评,“是,徐老师,我记住了,多谢您的批评。” “嗯,”徐扬儒雅地摆摆手,“同桌间本就该互帮互助,我的好同桌,不必客气。” 姜禾没忍过五秒,捶着桌子狂笑了起来。 就在教室的吵闹声快要冲破楼顶把楼上的主任召唤来的时候,“八卦之秀”李启从后门冲进教室,一路跑到讲台上,气喘吁吁道:“同志们!同志们!新鲜出炉的八卦!两条仅售五元!两条仅售五元!” 原本还有点兴趣的同学们集体翻白眼,异口同声发出一声不屑的:“切!” “那就三元!不能再少了!”李启抹掉头上的汗,“瞅瞅给我累的,大热天我跑上跑下打探消息很辛苦啊!” 讲台底下没人理他,大家成群聊得热络。 “二点五元!你们五十个人凑一凑,一个人才不到五分钱啊!” “一元一元!这次真的不能再少了!” “五毛!哦心好痛!我愧对八卦工作者这个神圣的职业!” …… 李启在讲台上张罗得满头大汗,底下依旧没人搭理他。 谢寻有点看不下去了,戳了戳姜禾,说:“禾子,我早上买包子正好剩了五毛,要不给李启吧?” “给他干嘛?”姜禾嗤之以鼻,“再等等,就算没人给钱他最后也肯定会说的,他忍不住的。” “不,我决定给这位敬业的八卦工作者最后的尊重,”谢寻从校服口袋摸出皱巴巴的五毛钱,拍到桌子上,“启秀!五毛,成交!” 李启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激动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小熊!有眼光!这钱花得绝对值!” 他说完,大步冲下讲台把五毛钱拿过去,又重新回到讲台上,一敲黑板,清了清嗓子:“大家安静了安静了,小熊出资买下了八卦,下面是两条八卦播报!” 教室底下发出一阵哄笑,嘈杂的声音小了下去,翘首等着李启讲八卦。 “第一条,”李启伸出一根手指,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道,“咱班周林澈,刚和高三那个陈弋打起来了!现在两人和老胡都在主任办公室挨训呢!” 话音落下,教室瞬间炸开了锅,大家七嘴八舌讨论了起来。 “啊?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打架啊?” “高三那个陈弋是哪个陈弋啊?” “还能是哪个?肯定是举校闻名的问题少年陈弋啊!” “肯定是他,我见过他一次,眼神特别冷,特别恐怖,我根本都不敢盯着他眼睛看!感觉多看他一眼都会被揍一顿!哎你们说周林澈该不会是多看了他几眼吧?” “对!陈弋超恐怖的,有点阴郁,不过超级帅啊!啊啊啊我的少女心!” …… “怎么回事?”谢寻皱着眉看向姜禾,一头雾水,“刚在走廊周林澈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和别人打架啊?” 她虽然没见过这位全校闻名的陈弋同学本尊,但听过不少关于他的八卦,抽烟喝酒泡吧打架……数不胜数。 啧。 总之,素未谋面的陈弋同学在谢寻的脑海里是个脾气很臭、很坏、很叛逆、很难相处的人。 像他那么坏的人打架肯定很厉害,也不知道周林澈有没有受伤。 “鬼知道,”姜禾耸耸肩,语气染上几分怒气,“周大公子放荡不羁爱惹事,关咱们什么事?” “你要不然发个短信问问吧,”谢寻说,“好歹同桌一场。” “我才不问,”姜禾翻了个白眼,“他就算被打死了跟我也没半毛钱关系。” “……” “姜禾同学,”徐扬忍了好半天,终于听不下去了,义愤填膺道,“罗素说过,在世界上一切道德品质中,善良的本性是最需要的。你可以不喜欢你的同桌周同学,你可以骂他甚至是打他,但是你怎么能在背后诅咒他呢?” “……”姜禾无奈地双手合十,“徐老师我错了,您饶了我吧。” 大家还在热烈地讨论着,忽然有人举起手:“李启秀老师!我有问题!” 李启对着空气假装扶了扶眼镜,伸手作邀请状:“小王同学,请讲。” “陈弋不是高三的吗?咱班周林澈怎么会和他起冲突啊?” “小王同学的问题问得非常好,接下来我要开始播报第二条八卦了,”李启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小道消息,陈弋被降级了,要来我们班重读。” “什么?”教室再次沸腾,这次的动静可以直接掀楼顶了。 谢寻一愣,仿佛被一个巨大的冰块从天而降砸到头上,整个人都蒙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2.Chapter2 “李启同学,你在讲台上做什么?”一道中气浑厚的声音忽然响起,原本乱得像菜市场一样的教室骤然安静下来,大家赶忙闭嘴坐直了身子。 老胡手里握着本语文书,一脸疑惑地看着讲台上的李启。 老胡是陕北人,鼻音很重,每次说话都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我……”李启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眼睛转了一圈,打了个响指,“老师!我看您没来上课,正准备告诉大家一声然后去找您呢!我刚走到讲台上您就进来了!” 真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这一看就是扯谎的话惹来了几声低笑,没成想老胡竟然信了,他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回头看向大家:“李启同学是一位有担当有责任心的好同学,下次竞选班长的时候大家一定记得要投他一票,可不能再一边倒了。” 教室又是此起彼伏的一通笑,这回连谢寻都没绷住。 开学竞选班长时李启以零票的成绩输给秦微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当时李启气得双手叉腰宣布:“你们这些负心汉!以后你们再也不会从我嘴里听到任何八卦了!”。 结果第二天他又屁颠屁颠冲到讲台上,挥舞着胳膊低价出售他刚听来的八卦新闻:“同志们!最新消息!x班xx和x班xxx好了!啊!好一段美丽的黄昏恋啊!” 风一般健忘的少年,神他妈的黄昏恋。 李启在大家的笑声中回了座位,教室安静了下来。 老胡走到讲台上,放下语文书,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人过中年,家庭幸福美满,是教学组出了名的好脾气,从不会把消极情绪带给大家。 今天这样一定是遇上了非常不顺心的事。 谢寻想到李启刚说的两条八卦,不管是陈弋和周林澈打架也好,还是陈弋要降级来他们班也好,没有一件是顺心的。 所有事情,只要和陈弋扯上关系,似乎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情,谢寻默默地想。 “相信李启同学刚才已经把发生什么事告诉大家了,”老胡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门外,招了招手,“你们进来吧。” 教室外面有人?还不止一个? 大家小声议论了几句猜测是谁,然后朝老胡招手的方向看了过去。 谢寻也好奇地看向教室门口。 周林澈低着头,先慢腾腾地进了教室。 他顶着一头乱哄哄的黑发,校服短袖脏兮兮的,左脸颊明显有一片淤青,嘴角破了皮,脸上还有几处擦伤,一看就是打架后的杰作。 教室里发出一阵低讶,谢寻也皱起了眉,心里给那位名叫陈弋的同学打上了一个大大的叉号,这还在学校里,他就敢公然把同窗打成这样? 校规何在?天理何在? 站在全班同学面前被参观,周林澈大概是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挠了挠头发。 谢寻这才注意到他没抬起来的那支手里还拎了一个小塑料袋,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过了几秒,坐在教室门口的女生忽然发出一声惊讶的低叫,意识到太过失态,她赶忙捂住嘴,脸上羞红了一片。 谢寻的注意力又成功被吸引了去,抬头的一瞬,呼吸一怔,仿佛空气的浮动都放慢了节奏。 跟在周林澈身后进教室的是一个瘦高的少年,右肩挂着黑色书包,蓝白相间的校服穿在他身上笔挺合身,似乎也没那么难看了。 少年皮肤很白,却毫不显得羸弱,和因为打架搞得脏兮兮的周林澈相比,他不管脸上还是身上都干净得有些过分。 他发色偏黄,不是刻意染的那种,倒像是营养不良。剑眉,一双狭长的凤眼勾出桀骜的眼神,带着几分慑人的气质。英挺的鼻梁下是一张轻抿的薄唇,唇色很淡,莫名透出几分禁欲的疏离。 他神色淡漠地看着前面,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嘴角虽然没有勾出弧度,但谢寻觉得他满脸都写着六个大字——老子你惹不起。 很高,很帅,很冷,很不好惹。 这是谢寻对陈弋的第一印象。 当然,把周林澈揍成那副鬼样子,还很坏。 “陈弋陈弋!我天啊,他真的来我们班了!” “啊啊啊怎么这么帅,犯规啊!” “妈耶你们还有心思看长相,我快被他眼神吓死了好吗!刚不小心和他对视一眼,我现在腿还在抖!” “同学,是你在抖腿?请停下来,影响到我画帅哥了。” “所以他和周林澈打架,一点都没受伤的吗?” “哪位同学能借我一张面巾纸?没控制住,一不小心鼻血涌出来了。” …… 女生们压着声音花痴着这位新同学的颜值,男生们惊讶他把班霸周林澈打成了那样自己竟然一点也没受伤,教室里议论纷纷。 陈弋身上仿佛自带buff,导致大家集体忽略了他为什么会从高三降级到高二,也忽略了受伤的周林澈同学,也忘了向周林澈送去最诚挚的关心和同情。 姜禾仰到谢寻桌子跟前,一脸花痴道:“熊儿,周林狗后面那个,就是陈弋哎!” 谢寻下意识抬头,没成想陈弋的视线也正好落在她身上。 这突如其来一记对视让谢寻浑身一哆嗦,她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冷,惶惶张张移开了视线:“不,不知道,没,没见过。” 姜禾笑出声:“没见过就没见过啊,你结巴什么?” 谢寻抿着嘴没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陈弋刚才那个冰冷得毫无温度的眼神,她就莫名的背后发凉。 “陈弋确实挺……生人勿近的,不过我觉得他本人应该没传言中那么可怕。”姜禾说。 “禾子,是谁给了你这种错觉?请让那位瞎眼的勇士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正是在下。”姜禾笑着说。 “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他转过来做什么?不参加高考的吗?”谢寻纳闷道。 “估计成绩太差,校长怕拖后腿,拉低学校升学率吧。”姜禾耸耸肩,“管他呢,反正咱以后有帅哥养眼就行了。” “姜大侠,你的思想境界如此肤浅,悲哀吗?” “很荣幸,在下一直很肤浅,从未有过深度。”姜禾一本正经地扶了扶眼镜。 谢寻笑了笑。 老胡咳嗽一声,教室的嘈音渐渐平息。 “首先是严肃的批评,”老胡的目光锁定在面前的周林澈和陈弋身上,道,“周林澈同学和陈弋同学在上课期间私自出校,打架斗殴,影响极其恶劣,不但自己受了伤,还严重败坏了校风校纪。” 老胡虽然板着脸,语气也格外严肃,但是还是一点威严也没有,也许是因为相处一年多,大家早已摸清了这位班主任的好脾性。 “鉴于以上两位同学刚才已经在主任那儿接受了非常严厉的批评,我在这儿就不批评他们了。”老胡说,“不过这件事的影响非常严重,两位同学做了一个非常差劲的表率,希望大家引以为戒,千万不能学习效仿!大家记住了吗?” 大家扯着脖子异口同声道:“记住了。” “好,”老胡满意地点了点头,瞬间换上和煦的笑容,“下面切换到轻松愉悦模式。” “……” 这模式切换太快,大家还没反应过来,老胡率先拍了拍手,笑着说:“让我们一起欢迎转来我们班的陈弋同学!接下来一年多时间,陈弋同学将和我们共同度过,共同学习知识,共同备战高考,让我们一起掌声欢迎他的加入!” 老胡前后鼻音不分,读谢寻的名字会读成“谢熊”,因此她才有了“小熊”的外号。这会儿读陈弋的名字又读成了“程弋”,直接给人改了姓。 教室安静了几秒,紧接着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 掌声落下,老胡笑着看向陈弋:“陈弋同学,相信你已经感受到我们(8)班的团结和热情了,来,先给大家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陈弋慵懒地抬起眼皮,视线扫过一圈,削薄的唇瓣只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陈弋。” 他的语气很冷,言简意赅,似乎从他嘴里多听到一个字都是奢侈。 老胡满意地看着新同学,边看边点头,等着他接下来的自我介绍。 等了几秒,冷场。 老胡脸上露出一抹尴尬。 他对陈弋的沉默寡言早有耳闻,但没想到他“简短的自我介绍”会这么“简短”,只好临场发挥自己语文老师的功底:“那个呢,陈弋同学是从高三来的,理论上应该是大家的学长,不过以后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了,一定要相互帮助,和睦相处,大家记住了吗?” 班上两三个人点头附和:“记住了。” 老胡继续道:“cheng弋同学的cheng,是耳东陈,至于弋嘛,可大有来头了,弋,可释为系有绳子的箭,用来射鸟,我们常用的组词有游弋、弋罗等等……” “you yi的yi是哪个yi?yi o的yi又是哪个yi?” “母鸡呀。” “两个文盲!虽然我也不知道……” “……” 老胡声情并茂地解释着“弋”字的来源和释义,连古诗句都引用上了,最后在陈弋肩上拍了一把,终于作了总结陈词:“陈弋同学,你父母为你取这个名字,一定是希望未来的你能大展宏图,弯弓射雕,施展自己的远大抱负!” 所有人:“……”老胡这也太能胡扯了。 就在谢寻以为陈弋至多敷衍一下老胡这波心灵毒鸡汤时,一道清冽的嗓音传入了耳朵。 “弋,比戈少一抹锋利,我爸希望我性格不要那么尖锐,长大不要打架。”陈弋的声音依然很冷,他推开老胡落在肩膀上的手,目光咄咄,“还有,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话音落下,全班都愣了,谢寻也吃了一惊。 转来第一天就敢这么公然挑衅老胡,这也太猖狂了吧! 心里那个叉号又增大了好几倍。 老胡足足沉默了好几秒才缓过来,赶忙收了手,脸上露出一抹笑:“啊没关系没关系,老师不碰你不碰你。” 他顿了顿,继续说,“那个呢,《礼·檀弓下》中云‘能执干戈以卫社稷’,弋,又比金戈少了一抹锋利,这真是一个好名字啊!陈弋同学,你父亲一定寄予了厚望在你身上,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你一定要好好努力,越挫越勇,千万别让你父亲失望啊!” 所有人:“……” 陈弋听完,只是很淡地扯了下唇角,没再反驳。 他眸色敛着,眼底的情绪被谢寻看在眼里,不由一怔。 那里有蔑视,有桀骜,有隐忍,还有努力遏制的不爽。 “陈弋同学,你先坐最后一排那个空座位吧,过阵子再调整座位,”老胡说,“周林澈,你也先回座位吧。” 周林澈应了一声,陈弋没出声,两人一前一后往座位上走。 姜禾起身让周林澈进去,他长腿跨回自己座位上,一屁股坐下。 姜禾嫌弃地甩他一记白眼,冷嗤一声:“人陈弋一点没事,你怎么伤成这逼样?” “要你管。”周林澈嗤之以鼻,懒得理她。 他说完,扭头转到谢寻的位置上,把一直在手里提的塑料袋放到她桌上,温柔一笑:“珍珠奶茶,刚才不小心洒了点,不过没什么影响,你趁热喝吧。” 看着面前那杯洒出来的奶茶,谢寻一愣。 周林澈今天真的很异常。 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要给自己买奶茶? 天气这么热,他为什么还要买热的? 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他了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姜禾翻了个白眼,低声吐槽周林澈。 “你闭嘴,”周林澈说,“慢慢羡慕去吧。” “呸,狗买的东西,狗都懒得碰。” “我靠!姜大禾你别太过啊……” “停停停,”谢寻抬手及时制止了他俩的争吵,一脸木讷地看向周林澈,“……不是,你给我买奶茶干嘛?” “喝啊,还能干嘛?”周林澈刚想咧嘴笑,不小心撑开了嘴角的口子,他赶忙捂住,痛苦嘶了几声,“你刚不是肚子疼么?我怕教室没热水了,就出去给你买了杯奶茶。” “你出校门了?”谢寻有些吃惊。 “对啊,翻墙出去的,屌不屌?” “……” 教室的空座位在谢寻这组的最后面,陈弋经过的时候,两人的对话正好传进他耳朵里。 经过谢寻的座位,他忽然停了下来,幽冷的视线落在那杯奶茶上几秒,又慢慢移到谢寻脸上。 周围的气场一下子跟着冷了下来,身边光线忽然被一道颀长的身影挡住,一股淡淡的清香夹杂着烟草味扑鼻而来,余光瞥见是陈弋,谢寻全身都紧张了起来。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 看到陈弋突然停下,周林澈第一反应是他在挑衅,下意识把谢寻往自己跟前一拽,抬头朝陈弋比了个中指:“看什么!老子跟你没完!” 陈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脸上甚至一点波澜也没有,仿佛丝毫不把他这种级别的对手放在眼里。 谢寻胸口猛地撞到桌沿上,疼得龇牙咧嘴,正要骂周林澈发什么神经,耳边传来云淡风轻的一声:“谢寻,放学留一下。” 陈弋的声音不大,用了只有当事人能听到的耳语,语气却满是冷漠和盛气凌人。 谢寻纳闷地眨了眨眼,也顾不上胸口的疼。 留一下?这么大口气? 他以为自己是谁?老师吗? 不对,他怎么知道自己叫什么? 谢寻愣了几秒,回头,只看到陈弋单肩挂包的清冷背影。 他走到最后一排的空位上坐下,随意地把书包放到一边,仰后靠到椅背上,从兜里掏出耳机插进耳朵里,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 谢寻皱起眉,刚才会不会是自己幻听了? “谢寻,寻,寸,点——” “啊?”谢寻这才回神,看向一脸担忧的周林澈,“怎么了?” “发什么愣呢?我叫你好几声了。”周林澈皱眉,“哎,刚陈弋跟你说什么了?” “没,没说什么啊。” “我看到他嘴动了!” “……你看错了。” “不可能,我……” “周林澈同学,”老胡敲了敲讲桌,“转回自己座位,课本翻到第97页,一直看谢寻同学,是不是想跟徐扬同学换一下座位?” 话音落下,班上紧跟着发出一阵暧昧的低笑。 少年时代,但凡哪个女生和男生的名字同时被老师提到,总会成为其他同学起哄的对象,好像牵手配对成功似的,空气里浮荡的都是青涩和纯真。 谢寻脸一下子红了,低头翻书,推了推周林澈的胳膊:“你转过去。” “我……唉好吧。”周林澈瘪瘪嘴,挠了挠头发,只好转回自己座位。 “活该。”姜禾得意地挑了下眉。 “要你管,”周林澈和姜禾拉开一米距离,白她一眼,“姜吃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3.Chapter3 确定自己不是幻听后,整整两节大课,老胡讲的谢寻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直到放学铃愉快地响起来,一直在九霄云外飘着的元神才归位。 可悲的是,半个下午过去了,她还是没想明白陈弋为什么要让她放学留一下。 她正想让姜禾帮她分析分析怎么回事,同桌徐扬阖上桌上摊开的书,慢悠悠转了过来:“我的好同桌,对不起。” “啊?”谢寻愣了愣,她严重怀疑自己刚才走神错过了一个世界。 “我刚说这节是数学课,是不正确的,我要向你承认错误。”徐扬看着谢寻,表情严肃而认真。 “……”谢寻朝他刚才阖上的书扫了一眼,上面赫赫印着两个字——数学。 “啊没事,没事。”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反正不管语文还是数学,她都没听。 “我很内疚,”徐扬叹了口气,低头,朝她深深鞠了一躬,“我不但自己被罚默写十遍《小石潭记》,还拖累了你。” “哈?”谢寻吃惊地瞪大了眼,低头一看,自己桌上也大张旗鼓地摆着数学书,很“认真”地被翻到了97页。 “……” “熊儿,”姜禾收拾好书包转了过来,“你那默写怎么办啊?十遍啊,今天还有那么多作业,要不要我帮你抄一半?” 谢寻两眼一亮,一把紧紧抱住姜禾的胳膊:“禾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爱你么么哒!” “我也爱你……不过我幼儿园小伙伴今天生日,估计会玩到很晚才回家,可能没时间帮你写了。”姜禾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迅速把胳膊从谢寻手里抽出来,脚下抹了油一样边往教室外跑,边跑还边向谢寻飞吻,“不过我会在精神上支持你的!加油!” “……”谢寻眼里的光逐渐熄灭,紧紧握住拳。 幼儿园小伙伴?开裆裤之交? 呵!女人! 二中只要求住校生上晚自习,谢寻他们几个家在城区,都是走读。 住校生陆陆续续去食堂吃饭了,走读生也走得差不多了,谢寻还是原封不动地坐在自己座位上不敢挪窝。 她刚趁乱向后看了一圈,陈弋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可既然大佬发话让她放学留一下,那就肯定是得留一下的——她生怕陈弋回来看到她不在,第二天一个回旋踢飞过来,然后把她踢成周林澈那样。 谢寻一想到陈弋的眼神和拳头就后怕,打了个冷颤,翻开语文书决定先“默写”一会儿。 谢寻!你清醒一点!你到底在害怕个鸡毛啊! “谢寻,你不回家?”周林澈原本是想等她一块回家的,等了半天见她没有动的打算,催他回家的电话一遍遍地打,他只好自己背上了书包。 突然听到自己名字,谢寻浑身一抖,抬头一看是周林澈才松了口气,低下头刷刷刷抄书:“……啊我不着急,等默写完再回。” 其实她说这话的时候非常想揍人,她现在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好吗,哪儿还有心情“默写”! “你……”周林澈看着她,“确定是在默写?” “对啊,默写,”谢寻把课文翻到下一页,一脸淡定地说,“我模仿我妈签字特别像,默写听写背诵一般都是自己说了算。” “……这么厉害?”周林澈笑了笑,挑了下眉,“哎,要不要我帮你写点啊?” “不用不用,这篇不怎么长。况且咱俩字儿又不一样,老胡肯定能认出来,别回头十遍变成二十遍。” 周林澈想了想,耸了耸肩:“那行吧。” 他的视线落在自己买的那杯奶茶上,拧了拧眉,“奶茶不好喝?” “啊?”对话太跳,谢寻一下没反应过来。 周林澈指了指桌上的奶茶:“你一口没喝啊。” 谢寻看向奶茶,不好意思了起来,赶忙捧起奶茶用力吸了几口:“没有没有,好喝的,我刚上课太认真了,还没来得及喝。” 周林澈笑了:“你在语文课上背数学公式太认真了么?” “啊,这都被你猜对了,”谢寻尴尬一笑,赶忙转移话题,“那什么,周林澈,谢谢你啊。” 看着谢寻手忙脚乱的样子,周林澈只觉得可爱,挠着头发笑了笑:“都是前后桌,客气什么?” “对了,”谢寻抬头看他,“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没事,小伤,”周林澈眸色敛了敛,眼底露出一抹危险,“走着瞧吧,我跟陈弋那逼没完。” “你们还要打架啊?”谢寻一脸担心,“不是,周林澈,你们到底为什么打架啊?打架多不好啊,有什么事是不能和平解决的呢?” “这事你别管了,”周林澈看向她,“谢寻,如果最近有人找你麻烦的话,你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找她麻烦? 谢寻愣了一秒,两眼一亮,差点扑到周林澈跟前诉苦:“陈弋找我麻烦了!他让我放学留一下!我好害怕啊怎么办!” 但紧接着她脑海里又浮现出陈弋那张冷得像冰块似的脸,于是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谁,谁会找我麻烦啊。” “反正你听我的就对了。哎那你慢慢写吧,我得回了,”周林澈把书包搭到肩上,揉了把凌乱的头发,“啧,回去肯定又要挨骂,贼鸡儿烦。” 谢寻抬头看他:“回去记得擦点药啊。” “知道了。那个,你……回去注意安全啊,”周林澈挠了挠头发,“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谢寻拧了拧眉,心想我连手机都没有,心灵感应给你发消息吗? “哦对,忘了你没手机,”周林澈瘪了瘪嘴,似是有些失落,“算了,反正你回去时候小心点,别在外面久留,快快回去。” “……好。”谢寻嘴上答应着,心里已经塞满了问号。 今天的周林澈,真是一个大写的奇怪。 周林澈一走,教室就只剩下了谢寻一个人。她心里害怕,只能用抄书来缓解,没成想抄着抄着竟然抄出了通感,跟着柳宗元一行人一起在小石潭漫步。 她正看着潭里百许条鱼追逐嬉戏的时候,教室后忽然传来“砰”一声响,一下把她惊回了现实。 笔尖在本子上顿了个墨点,谢寻猛地坐直了身子,顺着声音方向看过去。 篮球从教室门口迅速滚进来,撞到桌子腿,反方向弹了几下,晃晃悠悠终于停了下来。 陈弋跟在后面进了教室,教室门是被他用篮球砸开的。 和下午初见时清爽干净的样子截然不同,陈弋的校服短袖明显沾了灰,褐色短发被汗水浸湿,脸上和脖子上也都是汗,顺着硬朗的下颌线滑下来,勾勒出俊俏的侧脸曲线。 午后的斜阳从玻璃窗射进教室,丁达尔效应下,空气里的浮沉清晰可见,他整个人笼罩在光束里下,看上去好像也在发光。 谢寻有一秒的恍神,直到他那双冰冷的眼睛看过来,她才瞬间清醒。 果然美貌什么的都是假象! 教室的温度随着陈弋的到来冷了下来。 谢寻攥了攥手心,吓得不敢动,纹丝不动地坐在座位上。 没过几秒,忽然一阵脚步声逼近,紧跟着窗户边上传来一声怒吼:“陈弋!你他妈给老子等着!老子明天再找你算账!” 谢寻被吓了一跳,窗边站了几个男生,是隔壁班的,她觉得面熟,但都叫不上名字。 打头的那个满脸汗水,脸上还有淤青,他被一左一右两个男生架着,情绪格外激动,嘴里骂骂咧咧的,对着空气拳打脚踢。 谢寻想要不是旁边那俩人,他可能已经从窗户翻进来了。 “好啊,我等着。”陈弋仰头睥视他,嘴角扯出一抹凌厉,满脸不屑。 “束哥,走吧,快走。” “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喧嚣一起一落,打头的男生很快被周围几人架起来拖走了。 教室重新恢复安静,谢寻却再也坐不住了,哆哆嗦嗦地开始收拾书本和文具盒。 这是什么?校园暴力啊! 她真是一秒都不敢跟教室后面这位校霸大佬待下去了! 谁知她刚把书装进书包,就听到身后传来抵哑的一声:“去哪儿?” 谢寻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陈弋把篮球放到自己座位旁边,擦了擦汗,单肩背上书包,提步向谢寻的座位走去。 随着脚步的逼近,谢寻的心也一点点悬到了嗓子眼。 走到边上,陈弋把书包往旁边的桌上一甩,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就在谢寻觉得气氛再这么僵持下去自己该尿裤子的时候,身边人幽森森地开了口:“你怕我?” “啊?”谢寻下意识抬头,不小心又对上了那双冷冰冰的眼睛,赶忙摆手,“没,没有!绝对没有!” 陈弋很冷地扯了下唇角,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他看着谢寻,又开了口:“你是林思楚的女儿?” 谢寻愣了愣,疑惑地皱起眉。 陈弋到底是什么人? 今天头一次见面,为什么他不仅知道自己的名字,还知道妈妈的名字? 陈弋不苟言笑地看着她,他本来就高,这会儿还站着,谢寻被紧紧包裹在一股凌人的气势里。 良久,她迟疑地点了点头:“是。” “你爸妈离婚了?”陈弋继续问,他的语气很淡,仿佛离婚在他眼里不过一件无关轻重的事。 谢寻心里猛地一紧。 虽然她对自己那个没本事没责任还有家暴倾向的暴脾气爹没什么好印象,但毕竟有血缘在,当初林思楚终于下定决心和谢毅忠离婚的时候,她也跟着难过了好几天。 时过境迁,虽然谢寻现在觉得和妈妈两个人生活幸福得简直不得了,但这是她自己的事,外人没立场评头论足。 可这会儿她是单亲的事被一个头回见面的陌生人这么拎出来说,还是以一种极为嘲讽的态度,她的心情瞬间变得不好了。 很没有礼貌! 谢寻给陈弋的第一印象里又加了一条,心里那个叉号已经大得快放不下了。 陈弋站着没动,仍保持低头看她的姿势,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 谢寻咬了咬下嘴唇,艰难地点了下头:“是。” 听到回答,陈弋脸上一直紧绷的严肃忽然涣散,他扯唇,很冷地笑了一声。 谢寻不傻,她听得出那笑里有嘲讽和不屑,压着性子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妈想干什么,你不知道?”陈弋说。 谢寻眉心皱得更深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寻,”陈弋看着谢寻,眼神很冷,“省点力气,不用在我面前装乖。” “你什么意思?”谢寻这下真是又生气又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原本就很乖,什么叫在他面前装乖? 好吧,就算她承认在长辈面前有一点点装乖的嫌疑,可是他算老几?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让她装乖的资本? 陈弋没回答,谢寻鼓起勇气看着他的眼睛:“陈弋同学,我想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她故作淡定,声音听起来还是有几分胆怯,眼神里除了愤怒,干净得像一片清澈见底的湖泊。 陈弋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眯了眯眼,鬼使神差地竟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良久,他紧紧咬了咬牙,把视线从谢寻眼睛上移开,冷道:“我会继续留在这儿。” “嗯?”谢寻皱眉。 陈弋看着她,又补了一句:“我不会走。” 说完,他把书包挂到肩上,一脚踹开教室门,大步走了出去。 “……”说好的不走呢? 回过神来,谢寻才一头雾水地从座位里站起来,朝那道清冷的背影喊:“陈弋同学你别走啊!咱们话还没说清楚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4.Chapter4 谢寻到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 客厅只开了一盏灯,看上去有些昏暗,电视里西装革履的男人声情并茂地读着新闻,在闷热的屋子里回荡着,倒像是催眠曲。 玻璃茶几上摆了两个碟子,上面盖着不锈钢碗,林思楚怀里抱着抱枕,靠在沙发里打盹。 谢寻换了拖鞋走过去,弯腰在林思楚的肩膀上拍了拍,柔声叫人:“妈。” 林思楚徐徐睁开疲惫的双眼,看清是谢寻,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小寻,回来了。” “嗯,”谢寻把书包放到一边,“放学在教室写了会儿作业,回来晚了。” “肚子早都饿了吧?”林思楚说着站了起来,把盘子上盖的碗拿下来摞到一起,“先去洗手,我去盛饭。” 番茄炒蛋,蘑菇青菜。 粗茶淡饭,却都是谢寻的最爱,谢寻笑着站了起来,在林思楚脸上飞快地亲了一口:“谢谢妈。” 林思楚笑着抹了抹脸,把客厅的风扇打开,才端着碗进了厨房。 “最近学习累不累?”林思楚夹了一大块鸡蛋到谢寻碗里,看她头上渗着汗珠,用湿巾替她擦干。 “不累,”谢寻扒拉着饭,笑着说,“就是作业特别多,估计没五六七八个小时写不完。” “那么多啊?”林思楚有些吃惊。 “嘿嘿,我夸张了那么一丢丢,”谢寻说,“不过真的很多,我们学校不强制上晚自习,作业肯定就多了。” “也别太辛苦了,每晚还是要保证充足的睡眠。” 谢寻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忽然抬起头:“对了妈,今天有个高三生降级到我们班了。” “高三生?”林思楚拧眉,“这都五月多了,不是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吗?” “就是说啊,都什么时候了还降级,不知道校长怎么想的。”谢寻吃了根青菜,就了口米饭。 她想直接问林思楚认不认识陈弋,但一想到下午陈弋说的那番言辞激烈完全可以归位神经病一列的话,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组织了好半天语言,她才慢吞吞地开了口:“妈,就是……嗯……我们家有什么姓陈的朋友么?” “陈?”林思楚想了一会儿,眸色敛了敛,低头吃了口米饭,“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啊也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谢寻飞快地把碗里的饭吃完,从沙发里背起书包,“妈我吃好了,先回房间写作业了!” “才吃了多一点啊,再吃点菜——”林思楚话还没说完,谢寻已经闪进了卧室,还咔哒一声关上了门。 咚咚咚三声,卧室门被敲响。 林思楚的声音穿过门传了进来:“小寻,要喝牛奶吗?” 谢寻猛地回神,低头一看作业本,吃惊地“呀”了一声。 陈弋。 陈弋。陈弋 陈弋。陈弋。陈弋。 原本应该默写《小石潭记》的作业本上竟然密密麻麻写满了陈弋的名字! 天呐!谢寻!你到底在干什么! 谢寻皱着眉挠了把头发,手忙脚乱地把那页作业纸撕掉,揉成团丢进垃圾桶。 “小寻?”林思楚又在门外叫了一声。 “不喝了妈,我现在肚子还有点撑!”谢寻扯着嗓子回。 “好,那你先写作业吧,晚点再喝。” 很快,耳边重新恢复安静,谢寻的心却久久平静不下来,陈弋说的那些话在脑海里渐渐清晰了起来。 “你怕我?” “你是林思楚的女儿?” “你爸妈离婚了?” “你妈想干什么,你不知道?” “谢寻,省点力气,不用在我面前装乖。” “我会一直留在这儿。” “我不会走。” …… 陈弋,真是个非常奇怪的人。 他要走去哪儿?他走不走关她什么事?他到底和她家什么关系?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些问题整整困扰了谢寻一晚上,扰得她心神不宁,抄个默写都没法专心。 谢寻一支手撑着脑袋,另一支手飞速地转动着指间的笔,眉头紧蹙,全然一副思考数学考卷最后一题最后一问的架势。 就在笔上印的字快被她磨掉的时候,她忽然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抱起语文书和作业本往外走。 “妈,”谢寻探出半个身子,朝正在客厅看电视的林思楚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语文老师让查资料,我想用下电脑。” “查什么资料啊?妈帮你查吧,”林思楚站了起来,“你作业多,先写作业吧。” “不行的妈,”谢寻扒在门框上抠门,嘟起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明天课上要做汇报,我得自己准备的。” 林思楚想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快点查,别耽搁太久,回头作业写不完又睡得晚了。” “得令!”谢寻站直身子敬了个军礼,飞快地冲进了林思楚的房间。 黑暗里,谢寻开电源,开主机,开显示器,关音响,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绝迹江湖的江洋大盗。 就在她在慢慢亮起来的幽光中期待地搓手手的时候,眼前“啪”一下亮了起来。 谢寻浑身一哆嗦,赶忙直起背回过头去。 “怎么不开灯?”林思楚站在门口看着她,神色温柔,“电脑那么暗,不要眼睛了?” “我忘了!”谢寻赶忙说。 她的确是忘了,一个江洋大盗,满门心思准备偷鸡摸狗的时候哪儿还会想起来开灯? “行了,你忙吧,我去看电视了。” 林思楚笑了笑,“甄嬛传要开了。” 谢寻看了眼电脑,还没启动成功,便和林思楚搭话:“还没结局啊?” “还没,”林思楚说,“不过应该快了。” 谢寻嘿嘿一笑,没再接话。 “你快忙吧,我不打扰你了。”林思楚说着退了出去,顺带还拉上了门,门关上的时候,谢寻听到她说,“眼睛离屏幕远一点,不然眼睛度数又要涨了。” “知道啦!” 听到姚贝娜的《红颜劫》的时候,自称查资料的谢寻同学一颗心终于落进了肚子,她蹑手蹑脚地点开了桌面上的企鹅头像,拉出键盘,噼里啪啦把自己的账号和密码输了进去。 刚登上去,屏幕上紧跟着弹出几个对话框。 首先就是姜禾,谢寻点开那个名为“姐°僦昰这么跩♀”的非主流id发来的消息对话框。 至于为什么不改备注,id拥有者姜禾同学是这么解释的:“你改了备注,我这么狂炫酷屌炸天的网名谁来欣赏?请告诉我,谁来欣赏?” 神经质中二少女,不改就不改吧。 [熊儿,默写抄完了没?] [回家后我越想越内疚,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你,我怎么能让要陪我上整整一年厕所的可爱的小熊一个人抄十遍默写呢?] [于是!帮幼儿园小伙伴过完生日的我飞快地帮你抄了——] [一半!surprise!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虽然我知道没手机也没机会上网的可怜的你也许看不到这条消息,已经含泪抄完了十遍,但是!有句话我还是要说!] [快求你妈给你买个手机吧!有手机真的好爽哇咔咔咔咔咔!] 呵!女人! 谢寻冷嗤一声,噼里啪啦按下键盘,发过去一行字。 [您的好友拒收了您的消息,并向您甩过去一排白眼。白眼白眼白眼白眼白眼白眼白眼白眼白眼白眼] 姜禾的消息是几十分钟前发的,这会儿头像黑着,估计正在写作业,谢寻回过去那边并没有什么反应。 谢寻关了姐°僦昰这么跩♀的对话框,点开另一个,备注简洁明了——徐老师。 [谢寻同学,虽然已经说过一遍,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 [对不起,请接收我最诚挚的歉意。鞠躬道歉] 谢寻眼角抽了抽,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得到徐扬正儿八经的样子,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男朋友背着自己出轨发来的道歉信呢。 她笑了笑,低头看键盘,认真地敲下一行字:[没关系,我现在都能把《小石潭记》背过了呢,这篇课文我以前一直背不过,现在想想还得感谢你呢!微笑] 徐扬在线,消息回得很快:[真的吗?喜悦] 谢寻忍着头痛敲字:[真的!谢谢你!我的好同桌!感谢感谢感谢] [没关系,同桌之间原本就是要互相帮助的!你不生我气就好,那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吗?期待] [当然啦!我们是好同桌,当然也是好朋友!微笑] [开心] [喜悦] 徐扬那边终于安宁,谢寻长长舒了口气,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她必须赶紧帮徐扬过了心里这坎儿,不然她真的担心他能把这事叨叨到下周。 啧,唠叨的男人真可怕。 最后一条消息是周林澈发来的。 谢寻点开,看着屏幕上的两行字,愣了愣。 [放学没人找你麻烦吧] [陈弋没找你麻烦吧] 谢寻拧起眉。 周林澈怎么知道陈弋要找自己麻烦? 他之前认识陈弋?他今天为什么和陈弋打架?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就在谢寻酝酿了一大段疑问准备问周林澈的时候,周林澈的头像突然黑了,林思楚的声音也从外面传了进来:“小寻,记得眼睛和电脑屏幕保持半米距离啊,要不眼睛要坏掉了。” 谢寻吓得一哆嗦,赶忙关了对话框,扯着嗓子应了一句:“知道了妈!” 算了,改天当面问吧。 谢寻点开ie浏览器,打开,点进常进的“西城二中”吧里,手指在键盘上犹豫很久,舒了口气,输入两个字——陈弋。 页面内容正在刷新的时候,屏幕右下角的企鹅跳了起来。 谢寻点开跳动的企鹅,一个对话框跳入眼中。 [“陈弋”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谢寻一愣,心跳突然加快。 等她意识渐渐回笼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重名,于是飞快地点进那人的头像,一看信息,果然是西城二中陈弋。 谢寻足足用了半分钟才平静下来,愤怒之火从心底烧了起来,逐渐蔓延到全身各个地方。 打人一巴掌,扭头就忘? 申请加好友? 呵!想得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5.Chapter5 陈弋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床上的手机已经震过两遍。 是陈望成打来的,他并不想接。 屋里没开灯,空调徐徐向外送着冷风,窗帘拉得很紧,一条隙缝也没露出来。 莫名的幽暗和压抑。 陈弋用浴巾在头上随意地擦了两下,扔到桌上,走过去开了灯。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他眯了眯眼,他伸出白皙细长的五指,挡住刺眼的光,微微侧了侧脸。 他背对着窗户站着,只穿了一条平角内裤,水珠顺着湿漉漉的发丝流到下颌,再顺着结实的胸肌和腹肌一路滑下来,最终融进腰间精窄的沟壑里。 少年感和男人的成熟融合得恰到好处。 被褥里的手机再次震了起来。 陈弋闷哼一声,像是极力隐忍下的不耐,终于慢吞吞走了过去。 弯腰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却是另一个名字。 陆崇。 看到陆崇的名字,陈弋勾了下嘴角,脸上这才露出除了冷漠之外的别的表情。 陆崇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后来陆父的古玩生意越做越大,全家搬到了隔壁更繁华的安城,就这样,陈弋和他那可以称得上唯一的朋友,硬生生被距离拆散成了异地。 “喂。”陈弋侧躺进床里,脑袋枕到一支胳膊上,一条腿搭在被子上,另一条腿支在地上,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姿势慵懒,眼皮随意地耷拉着,偏偏五官又精致得不像话,活像刚刚出浴的美人。 “我操,陈弋,你他妈怎么回事啊?”电话接通,招呼还没打,那边先爆了粗。 “什么?”陈弋声音很淡,语气却明显不如以往的冷漠,多了几分烟火气。 “你还好意思问什么?弋哥,我他妈今儿才发现,你才是一不折不扣的渣男!”电话里陆崇的情绪很激动,“你知道你这叫什么行为么?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拔屌无情!” 陈弋嘴角弯了一下,幅度小到几不可见:“我不弯。” “滚!我他妈还铁棍山药呢,你别跟我打哈哈!”陆崇说,“弋哥,咱好歹那么多年兄弟,发生这么大事你他妈一点风都不给我透?” 顿了几秒,陈弋说:“不算什么大事。”语气淡的比白开水还没滋美味。 “都降级了还他妈的不算大事!是不是天上忽然掉块大饼把你砸没了才算大事啊?” “那估计算。”陈弋很淡地笑了一声。 “你他妈的,”陆崇哽了一下,“孙子。” “崇子,”陈弋不确定他是太激动还是哭了,抿了抿唇,低道,“我没事。” “没事没事,你除了这俩字还会不会点别的了?”陆崇平静了没一秒又激动了起来,“陈弋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把你为什么降级跟我说清楚,我他妈跟你没完!我做梦也要冲过去揍死你个王八蛋!” 陈弋弯腰从床头的抽屉里摸出烟和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把烟蒂叼进嘴里:“怎么知道的?” “你的事我有第二天才知道的吗?”陆崇轻嗤一声,“贴吧都传疯了,你们西城二中的帖子都传我们安城二中吧了!” “这么火爆?”陈弋吸了口烟,轻轻挑眉。 “是啊! 《男默女泪!高三学子高考前一个月降级重读高二!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弋哥,你他妈彻底火了,火遍全宇宙了!” 陈弋笑了笑,吸了口烟,再徐徐吐出来。 “弋哥,”沉默半晌,陆崇压低了声音,“说实话,你是自己申请降级的吧?” 陈弋掸掉攒的小半截烟灰,很淡地哂笑一声:“没,就是太混,成绩也跟不上。” “你他妈别跟我扯什么成绩差五渣青年的,骗别人行,骗我门儿都没有!”陆崇扯大了嗓门,“就咱这种常年给学校拖后腿的,校长巴不得咱赶紧毕业趁早卷铺盖滚蛋,还会主动让咱再留下祸害他一年?” “弋哥,”陆崇叹了口气,语气深沉了几分,“别人傻,我不傻。” 雪白的烟模糊了陈弋硬朗的五官,他静静地看着天花板,没接话。 其实不管是下午打架也好,降级也好,起因都一样,但具体是因为什么,只能是埋在他心里的秘密。 他成绩差,抽烟喝酒打架,是让所有老师头疼让所有同学害怕的问题少年,可他身上所有的不堪,都不至于让他在高考前一个月被剥夺一年一次的高考机会,降级到高二重读。 陆崇说得没错,在他提出要降级重读的申请时,校长心梗差点都要犯了。 可只要他想,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你是因为跟你爸赌气吧?”过了几秒,陆崇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你爸……还是想娶那女人?” 陈弋吸了口烟,很淡地吁了口气:“想,做梦都想。” “哎我他妈就不明白了,你说那女人除了长得稍微能看点,还有哪点好?”陆崇义愤填膺地说,“普普通通一家庭主妇,一大把年纪了,离异,不化妆不打扮,还带了个那么大一拖油瓶,你说她哪点比得上咱妈?不是我说,弋哥,咱爸该不会是被下降头了吧?跟咱妈性格不合离婚了也就算了,中年寂寞要找也找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啊,非要找一大妈算怎么回事!” 陈弋听着,哂笑一声。 到底为什么?没人比他更想知道。 他吸着烟,眼底的光渐渐熄灭,脑海里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见到林思楚的情景。 陈望成小心翼翼地为她打着伞,伞很刻意地倾向她,司机开车跟在后面,刻意保持不会被察觉的距离。 陈望成的衬衫湿了大半,可脸上仍旧挂着笑。 陈弋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陈望成脸上的笑容,那是他和母亲宋婉南在一起十几年,从来没有过的幸福和满足。 陈弋当然也记得陈望成身上的那件衬衫,那件即便已经起球却被他珍视到今天的衬衫。 那是他的一位“老友”送给他的礼物,价位甚至不足他平时穿的衬衫的零头,宋婉南曾经因为看不起那件衬衫的廉价,在整理衣柜的时候把它随手丢进了垃圾桶,换来的是和陈望成一顿歇斯底里的争吵。 陈弋记得,那是陈望成第一次亲口说出“离婚”两个字。 也是他家庭破裂的开端。 后来很久陈弋才明白,陈望成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位老友,也许就是林思楚。 是那个被陈望成小心翼翼放在心尖上的女人。 是那个看似温柔贤淑,却一点一点亲手毁掉他的家庭,毁掉他母亲的女人。 也许错不在一人。 可她错在是原罪,错在是陌生人。 是永远无法被原谅的人。 陆崇还在电话里叨叨,不知道为什么,陈弋脑海里林思楚的模样渐渐模糊,逐渐被另一张脸所取代。 及肩波波头,齐刘海,鹅蛋脸,还有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 林思楚那样的女人不会养出什么好女儿的,陈弋明明知道她表现出的那些单纯和干净全是假的,可盯着她的眼睛,那些伤人的话明明已经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双眼睛澄澈透明,仿佛从未被世俗所染指,他仿佛能一眼望穿到她的心底。 不得不承认,她拥有和她母亲如出一辙的美貌,也同样拥有让男人奋不顾身的魔力。 “老子就是喜欢谢寻,干你们屁事!” “嘴他妈干净点!如果再让我听到你们背后嚼舌根,我他妈见一次打一次!” “敢找谢寻麻烦,有种从我身上踩过去!” …… 陈弋用指尖掐灭燃到头的烟蒂,眸底一片幽暗。 谢寻。 “喂,弋哥,你还在听吗?”陆崇问。 “嗯,在听。” “算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虽然我知道我不说你自己也懂,”陆崇叹了口气,“不过弋哥,你真都决定好了?不后悔?” 陈弋顿了顿,“嗯”了一声:“不后悔。” “唉,那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谁让我儿子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算了,爸爸认栽了。”陆崇又是一声长叹,不过语气很快明悦了起来,“不说这些了,弋哥,你什么时候放暑假啊?我回去找你玩啊,我六月八号就考完了。” “不知道,高二暑假要补课,放假会很晚。” “啊,我本来还想着咱去西藏浪一圈呢,这转眼你就成我学弟了。”陆崇一句三叹。 “到底儿子还是学弟?” “哈哈,弋哥想当啥就是啥,”陆崇乐了,“算了,没事,反正我考完就解放了,我回头去西城找你玩吧,我也好久没回去过了。” “好。” 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陆崇还是意犹未尽,最后扛不住打了个哈欠:“唉,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你在外面?”还剩不到一个月就高考了,这么晚了这逼竟然还在外面。 “是啊,骗我爸妈来图书馆学习呢,”陆崇吸了吸鼻子,“结果门还没进,搁外面跟你打了这么久电话。” “那快回吧,”陈弋笑了,“学太久不像你风格,小心露馅。” 电话那头一通笑,陆崇乐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他妈的……” “你回吧,我挂了。”陈弋说。 “嗯行,那我回家了,晚安弋哥。” “路上慢点,晚安。” 挂断电话,陈弋抬头看了眼表,快十点了。 他点开手机里的水果忍者,玩了几把,忽然觉得有些困,按了退出。 一条qq消息蹦了出来,他点进去,是陆崇发来的。 [弋哥,别想那么多了,早睡早起,开开心心的比啥都重要,再不济还有兄弟我呢,随时随地欢迎吐槽!酷] 他勾唇,只简简单单地回了一个字:[好] 陈弋退出和陆崇聊天的对话框,正要退qq,一条消息忽然闯进了视线。 他愣住,用了足足半分钟,大脑中枢才把屏幕上的那些文字拼凑成一句完整的话,并理解了那句话的意思。 [“谢熊熊”拒绝了您的好友申请。] “谢熊熊”是谢寻的qq昵称,他下午那会儿点进去她空间看了一圈。 意识回笼,陈弋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瞪大眼把信息又读了一遍,脑袋嗡一声炸开,刚才那点困倦瞬间全无。 我操? 我操! 他什么时候申请加她为qq好友了? 竟然——还被拒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6.Chapter6 由于前一晚玩电脑,谢寻的作业一直到半夜两点才写完,第二天非常光荣地起晚了。 谢寻带着林思楚准备好的包子风风火火飞车到学校的时候,大门已经关了,传达室的门锁着,里面没人。 门卫每早都会在打了早读铃之后去学校转一圈,看看大清早有没有不小心放进来什么闲杂人等,一般很快就回来了。 “差三十七秒,”学校隔壁奶茶店的老板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口,掐掉秒表,抬头冲满头大汗的谢寻笑了笑,“小美女,速度不行啊,下回得再骑快点。” 奶茶店老板四十出头,朋克风,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心态甚至比这帮高中生还年轻。他下巴底下留了一撮小胡子,平时跟学生关系处得极好,大家亲切地叫他“大胡子”。 “……”谢寻冲大胡子尴尬地笑了笑,“我下回再加点马力。” 大胡子笑了两声,指向对着店门口的那棵梧桐:“你把车子停那儿吧,我帮你看一早上。” “真的?”谢寻两眼发亮,她原本就迟到了,待会儿进学校再去车棚找地方挪空位,又得耽搁不少功夫。 “假的,你等门卫回来推学校里吧。” 谢寻飞速把车子推过去锁到了树底下,冲大胡子笑了笑:“我今天要是能顺利逃过一劫,放学就来喝奶茶。” “那我得提前庆祝一下今天能多卖出去一杯,”大胡子说,“放心,后面有人给你垫底儿。” 谢寻没心思去讨论谁在后面给她垫底儿,五十步笑百步没多大意义,况且这会儿街道上安安静静的,根本看不到比她更晚的“百步”的影子。 她扒到铁栅栏上等门卫大叔,跳着朝学校里东张西望。 教学楼里早读声琅琅,但她只能闻见其声,目之所及一个人影也没有。 眼瞅着大钟的秒针转过一圈又一圈,门卫大叔还没回来,她急得直跺脚,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个包子啃了起来。 第一节是李天王的课,昨天课上学了新单词,今天有随堂听写。 李天王原名李小芸,是(7)班班主任,同时带(8)班的英语,从高一开始她基本每节课都会拖堂,因此人送外号:拖堂·李天王。 一想到李天王那张擀面板似的脸,谢寻就两腿发软,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看别人八卦能让自己上学不迟到默写全对吗?能让自己变高变瘦变美吗? 能让自己考上大学吗? 都不能!那你还津津有味地把贴吧里的八卦看完把自己折腾到半夜两点才睡是想干什么! 就在谢寻祈祷门卫快回来和早读时间再长一点的时候,大胡子喜庆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五分三十六秒,哟,小弋哥哥,今儿比昨儿早了点啊?” “嗯。”一道极为冷淡的声音。 听到“小弋哥哥”几个字,谢寻像是触电一般,蹭一下把头扭了过去。 眼前站着的,和心里想着的,是一个人。 陈弋背着黑色双肩包,穿的还是昨天那身校服,只不过上面的灰尘已经清洗干净,白t恤上印着蓝色校徽,海蓝运动裤,校裤外侧的两条白杠把他的腿衬得愈发修长。 他单手扶着一辆纯白色死飞,逆光站在梧桐树下,清晨的光透过树隙在他的白t恤上投射出点点光斑,整个人看上去好像镀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谢寻看得出神,腮帮子被包子馅塞得圆鼓鼓的,忘了咀嚼和下咽。 “今儿有个小美女陪你,”大胡子余光落在谢寻身上,挑眉笑了笑,“小弋哥哥运气不赖。” 陈弋把车子停在谢寻的车子旁边,拧了拧眉,顺着大胡子的视线抬起头。 谢寻:“……” 陈弋:“……” 四目相对,世界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 迎上那道冷得仿佛能杀人的眼神,想到昨天自己拒绝加他好友和泡了一晚上贴吧看他八卦的事,谢寻耳根一红,一脸心虚地拧过头,低头吃包子。 陈弋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心里顿时涌上一阵尴尬和烦躁,他弯腰把车锁上,回头看向大胡子:“一杯冰红茶。” 算了,昨晚那事就假装不知道吧,毕竟只是手滑。 “大早上就喝冰的?吃早饭没啊?”大胡子问。 “没,”陈弋说,“不饿。” “早饭哪儿是饿了才吃的?年纪轻轻的不注意饮食,到我们这个年纪胃就要遭罪咯。” 陈弋闷哼一声:“当我没说。” 径直越过大胡子往校门口走。 “哎我说你这暴脾气,”大胡子起身往奶茶店走,边走边叨,“小弋哥哥你脾气这么差可不行,现在小姑娘都娇生惯养的,你这样长再帅也是要注孤生的……” “……” 在距第一节课仅剩三分钟的时候,门卫大叔终于回来了。 一看门口站了俩学生,他急急忙忙打开传达室的门把他们放了进来:“哟,迟到了啊。” “本来迟到三十七秒,现在迟到十几分钟。”谢寻满脸怨念。 陈弋冷着脸插着裤兜,站在旁边没说话。 “不好意思啊,”门卫大叔尴尬地笑了笑,说,“昨晚吃坏肚子了,今早一直蹿稀,耽搁了点时间。” “……” 校门口到教室距离不长,但谢寻觉得今天这段是她走过最长的路之一了。 陈弋人高腿长,走在前面,却丝毫没有一个迟到学生的自觉,进了学校后就一直不紧不慢的。 谢寻觉得他要是把手里拎的冰红茶换成鸟笼,就跟晚饭后遛弯的大爷没什么区别了。 当然,除了颜值和年龄外。 谢寻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就算心里再着急还是努力保持陌生人的距离,无数条弹幕不受控制地从脑海里飘过,内容全是她昨晚看过的关于陈弋的八卦。 “cy性格挺阴郁的,我怀疑是他单亲的缘故。” “楼上的,加1,据我所知cy不光单亲,他妈妈的……head好像也有点不太正常。” “脑子?不会吧!cy妈妈是神经病吗?真的假的?这消息好劲爆!” “应该没那么严重,不过肯定跟正常人不太一样,他妈来学校找过他,我见过,反正挺奇怪的……” “cy他妈好像以前是正常的,听说是离婚后受了刺激才变得神神叨叨的。” “对,而且cy家超有钱的,据说是他爸在外面养了小三,背叛了他妈。” “请问小三上位成功了吗?”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应该快了吧,要不然cy干嘛忽然降级?” “他降级难道不是因为成绩太差吗?” “拜托,校长巴不得他赶快滚蛋好吧!据说cy高考完就要被送到国外了,他降级肯定是不想让他爸娶那个小三,我猜的。” “啊,忽然觉得cy有点可怜啊……” “楼上的,加 10086,好心疼啊!” “难道只有我觉得cy超帅吗?作为直男的我表示也被他深深吸引,弋哥看我看我!你身边缺好基友吗?” “学妹们,别试图搞懂陈弋,会陷进去,也千万千万别喜欢上他。——来自一个追了陈弋三年痛苦了三年导致成绩一落千丈从清华沦落到清华同方的高三学姐的忠告” “他是漩涡,也是深渊。” …… 上课铃收音的时候,陈弋终于慢吞吞地走到了教室门口,但李天王已经先他一步进了教室。 谢寻这才从胡思乱想中抽身出来,跟在陈弋后面迅速跑进了教室。 “报告老师,”谢寻低头站在门口,陈弋高大的背影正好挡住了李天王严苛的视线,她低声喘了喘,“我迟到了。” “刚迟到一个又来一个?” 李天王冷着脸看向谢寻,“当学校村委会是吧,今儿正好赶上村里开大会?” 教室底下发出几声低笑。 “笑什么笑,单词都记过了没!”李天王瞪了底下一眼,视线重新落在陈弋身上,拧起眉,“昨天刚被降级今天就迟到,你觉得降级是件很光荣的事是不是?” “没,”陈弋垂着眼睑,面无表情道,“我天天迟到。” 谢寻:“……” 底下的笑声更大了,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敢这么怼拖堂李,前无古人啊。” “牛还是弋哥牛啊。” “那你是觉得天天迟到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李天王气红了脸,提高了分贝,“还是说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没,”陈弋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第一节正好赶上您的课。” “噗哈哈哈哈哈,这太拽了。” “不愧大名鼎鼎的弋哥,666啊。” 李天王虽然在骂陈弋,但因为自己是和他一起迟到的,还比他晚进教室了那么一点,谢寻这会儿红着脸,特别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悄悄地抬眸瞄了一眼李天王的表情,心里顿时感觉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李天王指向黑板,气冲冲地对他俩吼:“你俩!去黑板上听写!错一个就站外面上课!” 谢寻:“……” 她攥了攥拳,极其怨念地看了一眼陈弋瘦高的背影。 你不想好好上课,干嘛要拉我垫背啊! 好不容易熬到课间,谢寻又在走廊被过往的同学公开处刑了足足五分钟,李天王才蹬着高跟鞋从教室走出来。 教室里紧跟着爆发出解放的庆祝声。 走到走廊,李天王只看到谢寻一个人,不满地皱起眉,问:“陈弋呢?” “啊,”谢寻本来想说他听写完出来就走了,想了想,撒谎道,“去厕所了。” 绝对没有人情在,她只是看在刚才听写偷看了他几个单词的份上。 虽然她想了一节课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饥不择食到偷看一个被降级的学渣写的单词,也没想明白那么长那么晦涩的单词陈弋到底是怎么记住的。 不过偷看归偷看,起不到实质性作用,两人还是被发配到了教室外上课。 “去多久了?”李天王气得脸红,“真是无法无天,我还没下课,谁允许他去厕所的!” “没去多久没去多久,”谢寻赶忙摆手,“也就……三分钟!” 陈弋刚走到拐角就看到了这一幕,谢寻一手捧着英语书,另一只手比了个“三”的手势,笑眯眯地看着李小芸:“李老师,您别生气了,陈弋真的刚去厕所,才去了三分钟而已。” 陈弋双手插兜,逆光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看着远处的少女,轻轻拧了下眉。 李天王无奈地叹了口气:“行了,你回去吧,单词好好记,别整天大大咧咧的,数学和理综成绩那么好,对英语也上点心。” “好的,谢谢李老师关心,我记住了。” “陈弋回来告诉他一声,也让他好好记单词,下回还是你俩上黑板。” “……好。” 陈弋移开视线,眸色敛了敛,正准备提步往教室走,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7.Chapter7 “哎熊儿,你早上怎么回事啊?”课间,姜禾嚼着大大泡泡糖转过来,递给谢寻一个草莓味的。 “我正想问,”周林澈也转了过来,一脸紧张地看向谢寻,“陈弋没找你麻烦吧?你早上怎么跟他一块来了?” “你怎么管那么宽?”姜禾白他一眼,“熊儿爱跟谁来就跟谁来,反正不会跟你来。” “嘿姜大禾你别得寸进尺啊!”周林澈指向姜禾。 “停!看在我刚从边疆回来的份上,休战一课间!” 谢寻拆开包装纸,把泡泡糖塞进嘴里,“昨天真是作业太多了,我写到快两点,早上死也起不来。” “是因为默写吗?”徐扬闻声转了过来,一脸歉疚地咬了咬下嘴唇,“谢寻同学,对不——” “不是!”谢寻赶忙打断他,笑道,“好同桌,真不是!我昨天早早就把默写写完了,是因为看小说才睡得晚了!” “真的?” “真的!”谢寻两指朝天,“骗你月考英语不及格!” 徐扬想了一会儿,这才挠了挠脑门,木讷地点了点头:“哦,那就好,那就好。” 姜禾全程憋着笑,往教室后瞥了一眼,问谢寻:“熊儿,你患难与共的小伙伴呢?” 谢寻回头看了一眼后排空荡荡的桌子,耸了耸肩:“上英语课就溜溜球了,不知道翘课干嘛去了。” “真潇洒啊,”姜禾感叹,“我也好想翘次课啊。” 周林澈不屑地嗤了一声:“我说姜大禾,你能不能上进点,成绩那么差还想着翘课,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己不上进别祸害谢寻。” “周林狗你给我滚!我是黑是红要你管啊!” “你让我滚我就滚,凭什么?” “……” 正在看《明朝那些事儿》的徐扬,长叹一声,然后默默塞上了耳塞。 “啊,人生为何如此艰难!”谢寻哀嚎一声,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快上课的时候,李启风风火火冲到讲台上,冲着乱哄哄的教室边挥手边喊:“新鲜出炉!校草校霸陈弋的八卦!只售五元!只售五元!” 听到“陈弋”两个字,谢寻下意识抬起头。 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他又闹出了什么新鲜八卦,校霸的热度每天都是这么高的吗? “李启,你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就是啊,等你憋不住就该上课了。” “启秀快说吧,目测老胡还有两分钟杀到教室。” 李启坚决不从,和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扯着皮条。 “熊儿,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感谢老胡那不顾师生情的十遍默写,让你和校霸有了独处的机会。”姜禾说。 “呵呵,”谢寻冷脸,“这机会我并不想要好吗?谁想要,我倒贴一百块送给他。” 姜禾笑着吹了个泡泡,朝靠窗那排努了努嘴:“呶,有的是人想要。” 谢寻拧过头去。 李启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刘彤的座位上,一脸喜悦地拿起五元钱放进兜里:“等等,我给你找钱。” 刘彤是班长秦微的同桌,长相好看,性格大大咧咧的,平时和男生们玩得很好。 “哎不用不用,”刘彤不耐烦地看向李启,“快上课了,你赶紧说吧,陈大帅哥他怎么了?” 姜禾啧啧两声:“真大度,一出手就是五元大钞啊。” “呵,愚蠢,”谢寻冷笑一声,“我昨天五毛买了两条。” 李启重新回到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安静安静,刘彤同学出资买下了陈弋同学的八卦,下面是一则八卦播报。” 全班抬头朝李启行注目礼,屏吸以待。 “陈弋又打架了!”李启一拍讲台,掷地有声,震起一层粉笔灰,“又被老张请去办公室喝茶了!” 老张原名张信之,年级主任,同时也是老胡学生时期的死党,据说两人上学时穿过一条裤子,吃过一个馒头,也追过一个姑娘。 “啊!又打架了?陈弋该不是天天打架吧?” “和谁和谁?为什么打架?” 谢寻在一片唏嘘声里皱起了眉。 校霸是一天不打架就手痒吗,天天哪儿来那么多恩怨情仇。 “和(7)班的齐束,还有一个隔壁职高的,好像叫刘野,听说是齐束在校外认的哥,不良青年。”李启说得绘声绘色,“他们几个早上在篮球场打球,本来还好好的,结果打着打着就干起架来了,现场那叫一个惊心动魄,啧啧,我都没眼看。” 班里一阵议论纷纷,谢寻正准备和姜禾吐槽门卫太不负责任了,随随便便就放了校外的人进来,话刚到嘴边,周林澈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李启吼道:“你说陈弋和谁打架?” 谢寻被这声吼吓了一跳,显然李启也被吓得不轻,颤声道:“齐……齐束,还有隔壁职高的刘野。” “操!”周林澈攥紧拳,眸子里腾起一股怒气,“陈弋这逼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姜禾也懵了,和同样一脸莫名其妙的谢寻交换了个眼神,拽了拽周林澈的下衣摆:“喂,周林狗,你没病吧?” “让开!”周林澈走到姜禾边上,语气很差,“让我出去。” “我招你惹你了!”姜禾一拍桌子,伸腿挡住周林澈的去路,“嘿我这暴脾气,偏不让你出!” 周林澈看她一眼,满脸压不住的愤怒,两手一撑桌子,跨过谢寻的课桌翻了出去。 临走还不忘回头对谢寻露出一个微笑:“谢了。” 谢寻:“……” 陈弋前脚刚出张信之办公室,就被一股蛮力扯住了上衣领,他连人都没看清,反射性抬手握住对方的胳膊,正要发力,就听到张信之一声暴呵:“陈弋!你干什么玩意儿!打架上瘾是不是!” 对方赶忙松了手上的力道,陈弋咬紧下颌线,也把手放了下去。 抬头一看,周林澈。 “还有你周林澈!” 张信之食指指向周林澈,脸气成了番茄色,“昨天被揍得还不够惨是吧?不满足今天还想领教一番是吧?” “主任我错了,”周林澈反应极快,立马嬉皮笑脸低头认错,“刚是误会,我俩早都化干戈为玉帛了,刚就是闹着玩呢,对吧弋哥?” 他说完,朝身边的陈弋使了个眼色。 陈弋双手插着兜,一脸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对视几秒,陈弋闷哼一声,扭头看向张信之,发出一声极为无奈的:“嗯。” “闹着玩?还一唱一和的!当我瞎还是当我傻?”上课铃正巧响了起来,张信之气冲冲地往(8)班教室一指,怒道,“滚回去上课!一人一份千字检讨!下周一升旗念!” 陈弋刚走出半步就被周林澈拎起后衣领,同样的动作重复两次,他的耐心已经彻底耗尽。 陈弋一个反身把周林澈抵到拐角的墙上,胳膊狠狠抵在他的喉咙上,眼神发狠:“我有没有说过,很讨厌别人碰我。” 周林澈的脑袋结结实实地在墙上撞了一下,被逼着仰头对上陈弋的眼睛。 “你昨天才说的话,我当然记得,就是不知道你自己还记不记得?”周林澈唇角扯出一抹冷冽的弧度,努力凑近他的耳根,“陈弋,你他妈该不会是精神分裂吧?” 陈弋下颌线蓦地收紧,胳膊向前发力,周林澈重新被逼回墙角,红着脸咳嗽了两声。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弋的眼睛又冷又戾,仿佛抵在周林澈脖子上不是胳膊,而是利刃。 而他只要想,下一秒就会发狠要了对方的命。 “你和齐束什么关系?”周林澈看向他。 “没关系。”陈弋面不改色。 “你他妈当我傻逼?”周林澈冷笑一声,“没关系昨天你替他出头?” (7)班和(8)班向来不合,齐束一帮人又是痞子流氓,周林澈一直看不惯,但不爽归不爽,他们一直也没发生过什么正面冲突。 直到昨天。 周林澈给谢寻买奶茶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翘课出来的齐束几人,他们在奶茶店抽烟闲聊,下流地说说笑笑,而议论的焦点不是别人,正是谢寻。 “谢寻我见过啊,隔壁班的,贼他妈可爱,长得也不赖。” “何止不赖啊?束哥能看上,那证明比级花江梓辛还好看,毕竟江梓辛咱束哥都瞧不上眼!” “束哥那哪儿是瞧不上眼,是口味没对上!哎,原来束哥喜欢谢寻这号的啊?” “束哥,看上了就直接上啊,磨磨蹭蹭等什么呢!现在女生都装矜持,一个霸王硬上弓什么张寻李寻谢寻的分分钟拜倒在你的手榴弹底下,哭着跪着喊你爸爸!” 话音落下,几人一通猥琐的笑。 周林澈走过去,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脚踹翻了他们的桌子。 陈弋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齐束几个常年不学无术,打架功夫炉火纯青,周林澈以一敌众原本也没抱什么胜算,但胸口的那口恶气,他不动动拳头是肯定咽不下去的。 他被压在地上,脸贴着地板,却还是不肯认怂。 众人起哄他喜欢谢寻,他也大大方方地承认:“老子就是喜欢谢寻!干你们屁事!” 陈弋喝完冰红茶走过去,看了齐束一眼,眼神很冷:“差不多了。” 就在周林澈以为遇到一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的时候,陈弋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紧跟着一拳挥在他脸上,压着声音,冷道:“滚。” 其他来买奶茶的同学看到的正好是这一幕,就以为打架的是陈弋和周林澈,屁滚尿流回了学校,把这事告诉了张信之。 那一拳的仇周林澈还没来得及报,就被雄赳赳气昂昂的纠察队抓回了学校,紧跟着和陈弋一起被请进张信之办公室喝茶。 除了陈弋和齐束是一伙的这个理由外,周林澈想不通为什么陈弋会帮齐束揍他那一拳。 然而事情发展到今天,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昨天之前,我不认识他。”陈弋说。 “不认识你帮他揍我一拳?”周林澈仿佛听到了笑话,偏头冷呵一声,“你他妈是观音菩萨还是救世活佛啊?” 话虽这么说,周林澈还是想不通为什么陈弋会在帮了齐束的第二天又和他打架,起因还是打篮球这种小事。 “昨天下午我揍了齐束,”陈弋放下抵在周林澈脖子上的胳膊,眸色敛着,“算是帮你报了仇。” 周林澈彻底懵了:“不是,你他妈到底是精神分裂还是脑子有病?” 陈弋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咔哒一声点燃,叼进嘴里,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吐出来。 “问你话呢,哑巴了?”周林澈没了耐心。 陈弋慢慢抬起头,冰冷的双瞳审视着周林澈:“你喜欢谢寻?” “啊?”话锋转的太快,周林澈没反应过来,脸却先红了,“我喜欢谁干你屁事啊!” “我打齐束,因为他嘴太臭,”陈弋吸着烟,抬起头,语气带起凉薄的温度,“我打你,因为你喜欢谢寻。” 周林澈足足愣了半分钟才回味出这句话里的意思,他瞪大眼看向陈弋,脸上掀起震惊和戒备:“操!你他妈的不会也喜欢谢寻吧?” 喜欢? 陈弋看着周林澈,良久,冷笑一声,叼着烟转头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8.Chapter8 林思楚上班的地方离家很远,中午一般不回去,谢寻的午饭都是在学校食堂解决的,当然偶尔也会去姜禾家蹭蹭饭。 每天中午这时候都是谢寻觉得最舒服和惬意的,教室没什么人,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无聊了看会儿小说和漫画,渴了可以霸占一整个饮水机,累了趴桌上睡一会儿。 既不用为晚上的作业发愁,也不用担心起晚下午迟到。 这也是她很喜欢二中的原因,小地方的学校虽然一本升学率不高,但过得轻松自在,起码没人会抓着中午那短短的一会儿休息时间奋笔疾书。 所有人都会为了紧张的高考奋斗,但也会为了易逝的青春放慢脚步。 中午吃过饭,谢寻买了个甜筒回教室,教室灯黑着,她以为没人,美滋滋儿地推开了后门。 结果,刚进去就愣住了。 教室最后一排的课桌上趴了个人,而且是老胡找了一早上也没找见的人。 床边的蓝窗帘被风扇吹起,在半空中晃着,几缕光透过窗帘斜斜洒进来,悉数照在那张俊削的脸上。 陈弋只穿了一件校服t恤,后背湿了大半,侧脸对着门外,偏头枕着左胳膊,另一只胳膊伸长吊在桌外,露在胳膊外的那张脸忽明忽暗,一头褐发在阳光下显得更深了,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惊艳年少时光的少年。 谢寻脑海里忽然蹦出着几个字,回过神来,赶忙呸呸呸了几声。 那位是什么人? 一天不打架就手痒,一天不上李启八卦头条就难受的校霸! 谢寻啊谢寻,你的骨气何在!对着那张冷冰冰的脸你竟然也会犯花痴! 谢寻暗自腹诽了一阵,移开视线,啃了口甜筒,准备回座位。 心里一遍遍暗示“别看别看,那位不是什么好人”,经过陈弋座位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朝他看了几眼。 离得近了,她也发现了些以前从没发现的小细节。 陈弋的睫毛很长,又细又密的,右眼的眼尾处有一颗小小的痣,痣的颜色很淡,在那双凌厉的凤眼边上,莫名生出几分俏皮和可爱。 也许是因为太热,他的表情看上去并没有那么惬意,眉心微微拧着,挺立的鼻梁上凝着一层细汗。 谢寻原本没觉得多热,盯着那张熟睡的脸看了一会儿,脸颊也烧了起来。 她抬起头,风扇呼啦呼啦地转着,但隐约还能分辨得出三片扇叶,回头看了眼开关,旋钮停在“1”的位置。 最小档,风力是有些小,难怪这么热。 谢寻犹豫了几秒,抿了抿唇,决定过去把风扇开大些。 当然,她只是为了自己。 谁知刚往前走了一步,就听到“吧嗒”一声,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面前那张白皙的脸上已经落了一滴抹茶绿。 谢寻猛地瞪大了眼,低头一看,差点叫出声。 自己手里的甜筒不知道什么时候化了,手上黏糊糊的,竟然还滴了一滴到陈弋的脸上! 她“啊”了一声,丢地雷似的把甜筒丢进垃圾筐,手忙脚乱地在校服兜里翻面巾纸。 撕口,抽纸,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陈弋脸上的冰淇淋擦掉,可谢寻再怎么加快手上的动作,还是晚了。 在冰淇淋掉在脸上的一瞬间,陈弋的眉心就肉眼看见地缩了一下,紧接着长睫颤抖,整张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耐和烦躁。 就在谢寻弯腰把纸巾凑到他脸上的时候,陈弋也彻底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和那双带着朦胧起床气的眼睛对视,空气里浮动的是风扇转动也掩饰不了的尴尬。 谢寻:“……” 陈弋:“……” “我……”谢寻脸一下子烧到了耳根,结结巴巴道,“我觉得……我很有必要解释一下……” 陈弋看着她,眼里从最开始的戒备和疑惑,慢慢转变为淡然和冷漠。 谢寻战战兢兢地站在过道里,没等来陈弋的回答,只看到他下颌线收紧,不耐地坐直身子,抽过她手里的纸,拭血似的擦掉脸上的冰淇淋,冷道:“解释什么?” 他的声线原本就低,又是刚睡醒,带着几分慵懒的沙哑,听上去莫名的禁欲。 “解释一下……”谢寻吞了吞口水,不敢再直视那双眼睛,“我为什么会把冰淇淋掉在你脸上。” “是因为偷看我睡觉?”陈弋一个抛物线把纸团扔进垃圾筐,语气戏谑,“还是想偷亲我?” “……”谢寻愣了几秒,瞪大了眼,“我没有!” “是么?”陈弋很淡地哂笑一声。 “你没睡醒吗!”谢寻红着脸看向陈弋,“谁要偷亲你啊!” 陈弋看她一眼,唇边勾起一道冷漠的弧度,没说话。 陈弋虽然没没回答,但谢寻觉得这种无声的反击最为致命。 偷看和偷亲? 呸!亏他想得出来!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谢寻。”就在谢寻暗自腹诽的时候,陈弋低低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啊?”谢寻一愣,下意识抬头。 “装不知道,”陈弋看着她,满眼冷漠,还夹杂着一丝不甘,以及谢寻读不懂的意味,“累么?” 谢寻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什么?” 陈弋敛眸看着她,良久,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把书包跨到右肩上,极其不耐地一脚把脚边的凳子踹开。 凳子腿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谢寻飞快地蹙了下眉。 “你下午不上课吗?”谢寻的话还没说完,陈弋已经出了教室,“砰”一声关上了后门。 望着那满是不爽和愤怒的背影,谢寻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浓。 装不知道? 陈弋到底以为她知道些什么呢?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上学,一看到周林澈进教室,谢寻激动地朝他挥了挥手:“周林澈!” 昨天他问陈弋有没有找她麻烦的事,她一直没找到机会问到底怎么回事。 看到谢寻招手,周林澈原本平淡的脸上瞬间喜笑颜开,他大步走到姜禾的座位上坐下,顺手把书包抡到桌上:“怎么了?” “有事问你。”谢寻飞快地朝周围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听墙角,朝周林澈招了招手。 “什么事儿啊这么神秘?”周林澈这会儿心里乐开了花,表面还得维持一个暗恋者应有的风度,轻咳一声,朝谢寻跟前凑了凑,探了半个耳朵过去。 “昨天你问我如果有人找我麻烦,一定要告诉你,你还记不记得?” 周林澈一听这话立马变了脸,在谢寻桌上拍了一巴掌:“操!有人找你麻烦了!” “不是不是,你小声点,”谢寻赶忙挥手,“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有人找我麻烦啊?” 周林澈张了张嘴,早上他跟在陈弋身后穷追不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你他妈的也喜欢谢寻?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因为谢寻才转来我们班的?” “操!降级这么阴险的招数你都想的出来!陈弋,你还是不是人了!” “好,既然这样,咱们公平竞争!” “……” 他胡言乱语了很多,从头到尾陈弋一句回答也没有,沉默地抽着烟。 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关于陈弋到底为什么降级一直是二中贴吧热议的话题,直到把他降级的原因和某个特殊的人联系起来,周林澈才觉得是最合理的解释。 陈弋降级后的第一架,因为周林澈喜欢谢寻,所以周林澈无缘无故挨了一拳。 陈弋降级后的第二架,因为齐束嘴太臭,而他嘴臭的对象,也是谢寻。 虽然只相处了一天半,周林澈已经基本确定了一件事——陈弋喜欢谢寻,自己从今往后拥有了一个非常强劲的情敌。 “周林澈?林澈?澈?”半天等不到回答,谢寻在发愣的周林澈面前挥了挥手。 “啊?”周林澈回神,无所谓地笑了一声,“哪儿有什么原因啊,就最近学校总是各种打架斗殴的,担心你呗。” 这回答谢寻简直太不满意了,心想我又不打架,你担心我干嘛。 她忍住没把这话直接说出来,想了想,又问:“那个,陈弋——” 谢寻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林澈厉声打断了:“你问他干嘛?一降级后进生!长得没我帅学习没我好脾气又没我温柔,除了抽烟打架翘课耍帅还会什么?谢寻,你千万别被他外表骗了!我看人特别准,这种男的一点都不靠谱!女生谈恋爱一定得找靠谱的,要不然初恋选错了要后悔一辈子的啊!” “……啊?”谢寻愣了,“谈,谈恋爱?” “啊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别问我!我跟他一点都不熟!”周林澈红着脸抓了把头发,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转回自己座位上。 谢寻:“……” 发什么神经? 晚上到家,谢寻又借查资料的名义偷偷上了会儿网,去贴吧转了一圈,看到有几个高二的女生已经开始要起了陈弋的联系方式,更夸张的,有女生直接把自己照片传到了和陈弋相关的帖子里,并且隔空喊话:小弋哥哥,缺女朋友吗!这里看这里! “……” 谢寻觉得辣眼睛,看了几条就没眼再看了,从贴吧退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想起了周林澈下午说的话。 “你千万别被他外表骗了!我看人特别准,这种男的一点都不靠谱!女生谈恋爱一定得找靠谱的,要不然初恋选错了要后悔一辈子的啊!” 谈恋爱? 她不过是想问问周林澈和陈弋熟不熟而已,他怎么能扯到谈恋爱的事情上来? 不过……她这会儿脑子好像不受控制似的,越是克制自己不往那方面想,脑子越往那方面转。 虽然谢寻从来没想过要在高中毕业前谈一场“黄昏恋”什么的,但是如果真的要谈的话,她理想中的那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下意识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陈弋中午趴在桌上睡觉的模样。 干净的校服,微蹙的眉心,清冷的侧脸,还有一身桀骜不羁的少年感。 谢寻胡思乱想着,脸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呸呸呸!”意识回笼,她赶忙在自己脸上拍了拍,“陈弋那么坏!谁要跟他谈恋爱啊!” 不过,他说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谢寻百思不得其解,登上了企鹅号。 那条拒绝添加“陈弋”为好友的消息还在,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好半天,电光火石间,她忽然坐直身子,好像是发现了什么。 如果陈弋的冷漠只是为了掩饰害羞和不好意思呢? 他曾经尝试添加自己为好友,是不是说明有些难以启齿的话,他要通过这种看不见的方式告诉自己? 陆崇每晚惯例在电话里叨叨,陈弋侧卧在床上,一边听电话,一边登上qq查看消息。 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把手机砸脸上。 [“谢熊熊”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备注:[陈弋同学,非常抱歉之前拒绝了你的好友申请,对此我深表歉意。原谅低情商的我直到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话你可能不好意思当面告诉我,需要通过qq这种媒介来传达,期待和你进行一番深切的交流!ps:你认识我,还认识我妈妈,还问我装不知道累不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我失忆了,还是你其实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期待你的解答g……] “操。”看完消息,陈弋没忍住在电话里骂了一声,整个人仿佛受到了惊吓。 “怎么了弋哥?”陆崇笑着问,“大半夜操什么呢?”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陈弋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什么什么?快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陆崇来了兴趣。 “林思楚,就我爸一直喜欢那女人。” “知道知道,操,什么辣鸡名字!还思楚,朝秦暮楚的,一听名儿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女人!” “她女儿,”陈弋吐了口烟圈,拇指关节抵在眉心,神情有些无奈,“……脑子怕是有点毛病。” “啊?不会吧?”陆崇惊呆了,“咱爸脑子怕不是也有问题吧?上赶着接盘这种孤儿寡母?这是准备上年度感动中国?” “滚,”陈弋骂了一句,顿了顿,补充道,“或者是,演技太好,世界欠她一个奥斯卡小金人那种。” “啊,这么流弊的吗?” 同一时刻,在电脑前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等着陈弋回复的谢寻,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9.Chapter9 “熊儿,你昨晚又熬夜小说了?”早读一下,姜禾就嚼着泡泡糖转了过来,对着谢寻的眼睛指了指,“黑眼圈都出来了。” 谢寻原本生无可恋地枕在胳膊上补觉,一听到黑眼圈几个字,赶忙坐直身子,对着反光的文具盒左右瞅了瞅:“这么明显的吗?” 昨晚她等陈弋通过好友申请等到快十一点,最后实在禁不住林思楚的催促才开始写作业,又光荣地熬到了两点多,这会儿整个人都是飘着的,困得不行。 “不明显,”周林澈转过来,把一根脆脆鲨放到谢寻桌上,“有黑眼圈的谢寻也比打扮过的姜禾美。” “周林狗你是不是想死!”姜禾一巴掌拍在桌上。 “我不要,我吃过早饭了,”谢寻放下文具盒,把脆脆鲨往周林澈跟前推了推,“俩包子加一杯豆浆,现在还撑着呢。” “拿着呗,饿了吃。”周林澈脸上不悦。 姜禾轻嗤一声,给周林澈甩过去一个白眼:“我说周林狗你烦不烦?熊儿都说不要了,你怎么还这么不要脸呢?” “姜大禾你没完了是吧!”周林澈也拍了一把桌子。 谢寻想睡一会儿,捂住耳朵刚喊了句“停”,徐扬一脸严肃地开了口:“姜禾同学,古语有云‘礼之用,和为贵’,你和周林澈同学有着同桌的缘分,应该好好珍惜,和睦相处,像我和谢寻同学这样,成为一对好同桌,只有这样,你们的学习才会进步,我们的班级才会——” “啊徐老师,我错了,你饶了我吧。”姜禾捂住耳朵,飞快地转了过去。 “至于周林澈同学,”徐扬推了下眼镜,指尖落在横在桌上的脆脆鲨上,“古语又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谢寻同学不想要,你就不该勉强,但是如果你乐意给予,又有其他人乐意接纳……” 他说着,肚子非常配合地“咕噜”一声响。 “你……”周林澈看着他,眼角一抽,“没吃早饭?” 徐扬抿了抿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嗯”了一声。 “那这个你吃!”谢寻飞快地把脆脆鲨递到徐扬手里。 徐扬接过脆脆鲨,眼里泛出水光:“真的吗?” “真的!比黄金还真!”谢寻伸出尔康手,“我的好同桌,你不用再问了,真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如果你觉得我们的同桌情谊需要你一遍遍反复确认的话,那我们就没有继续坐同桌的必要了!” “谢寻同学,我——” “嘘,早饭重要,我的好同桌,你快吃吧,别把身体饿坏了。”谢寻说完,飞快地把脸埋到胳膊肘里,她这会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实在听不得徐扬唠叨。 徐扬感动得都快流泪了,扭头看向周林澈:“周林澈同学……” 周林澈吞了吞口水,又从书包里摸了一根放他桌上:“……不够的话,我还有一个。” 徐扬接过两根脆脆鲨,眼眶一下子红了。 当天,徐扬的日记本里写了这样一段话:“感谢上天让我遇到这么一群可爱的人!我爱高二(8)班!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要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回报同学们对我深沉的爱!” 二中春夏季课间操安排在第二节下课,早操加课间休息,一共二十分钟。 这对上课比上刑还痛苦的学生来说无疑是久旱甘霖,每回到课间操的时候,老胡跟前总会挤满人,各种不去上操的理由也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老师我头疼。” “老师我浑身没劲儿。” “老师我大姨妈来了。” …… 老胡没脾气,但凡以身体不适来请假的他都会准假,临走还苦口婆心地嘱咐一句:“学习虽重要,也要照顾好身体啊。” 张信之知道老胡脾气好,又见不得那帮兔崽子欺负他,吹胡子瞪眼地把那些五花八门的借口全部怼了回去。 “头疼是在教室憋的!出去吹吹风就不疼了!” “浑身没劲儿更得做早操,肌无力了谁负责!” “大姨妈来了?你亲戚来关你不上早操什么事儿!” 情况虽然有所好转,但张信之又觉得治标不治本,于是每天课间操都会拿着大喇叭在操场门口盯人。 “那个大个子!腿那么长还跑不过前面比你矮的!用不用我联系去给你做个截肢手术啊!” “脚底下都给我放快!再跑不动我上脚踹了!” “还有一分钟!最后一个默写十遍《出师表》!” …… 时间长了,每天第二节下课铃一打,年级所有人都会马不停蹄往操场冲,生怕自己比别人慢一步。 熬过漫长的物理课,下课铃一打,死气沉沉的教室打了鸡血似的,立马沸腾了起来。 谢寻蹭一下睁大眼从座位上站起来,边收书边拍姜禾的肩膀:“禾子快快快!关门放老张了!” “走走走!” 两人风风火火跑到操场门口,没被老张逮住,先被班主任老胡拦下了。 一同被拦下的,还有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活跃在李启八卦头条里的校草校霸——陈弋同学。 “姜禾同学,你先去上早操吧,有点事我要和谢寻同学和陈弋同学谈谈。”老胡说。 谢寻看了双手插兜的陈弋一眼,慌忙移开了视线,一脸尴尬地和姜禾对视。 姜禾松开她的手,暧昧地笑了笑:“好的好的,老师你们慢慢谈,我先去上操了。” 谢寻:“……” 谢寻昨晚申请加陈弋好友是纯粹是因为脑子发热,这会儿看着那张冷冰冰的脸,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谢寻啊谢寻,你的尊严何在!都被人冷嘲热讽那么多回了,怎么还上赶着拉关系!丢不丢人! 老胡办公室是四人间,进去的时候其他三位老师正在喝茶聊天。 谢寻客客气气地跟他们打过招呼,走到了老胡办公桌前,陈弋跟在她后面走了进来。 其他老师纷纷回到自己座位上忙,老胡指了指对面的座椅,笑着看向谢寻和陈弋:“请坐。” 谢寻不是第一次被老胡叫来办公室了,但她最近模仿家长签字有些频繁,这会儿心虚得不行,赶忙摆手:“老师不用不用——” 她话还没说完,余光看见旁边的人用脚勾了下椅子,非常自然地坐了下去。 “……” “坐吧,不用太拘谨。”老胡朝谢寻伸了伸手,自己也坐了下去。 谢寻左右看了一眼,尴尬得不行,只好挪开椅子坐下。 “是这样的,”老胡看向二人,脸上挂起一抹笑,“有件事老师想了好几天了,想和你们两个商量商量。” “老师您太客气了,有什么事——”谢寻的客套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了。 “有事您直接说吧,不用浪费时间。” 陈弋语气很冷,他刚说完,谢寻就看到办公室其他三位老师朝他看了过来,然后颇有深意地对视一眼。 谢寻不用过脑子都知道,他们肯定在想这是哪来的小子,这么牛逼哄哄。 老胡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很快恢复如常,笑着拍了下手:“既然这样,那老师就直说了,老师想把你们两个安排成同桌,下周月考完换座位,你们觉得怎么样?” “啊?”这消息来得太突然,谢寻瞪大了眼,脱口而出,“为什么啊?” 谢寻反应激烈,陈弋倒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眉头都没皱一下。 “老师也知道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唐突,所以说只是商量商量,绝对没有勉强你们的意思,”老胡以为谢寻不愿意,有些尴尬地说,“没关系的,谢寻同学,既然你不愿意——” “不是……”看到老胡局促的反应,谢寻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应有些激烈,缓声说,“老师,我没不愿意,我就是……非常平和地,好奇地,想知道一下,您为什么打算这样安排?” 说话的间隙,她朝身边坐着的人看了一眼,低声道:“我和陈弋同学一共都没见过几次面,一点也不熟,再说,我和徐扬坐同桌挺好的啊。” 虽然徐扬巨唠叨,但也比陈弋这个每天都不爽随时有可能揍你一拳的暴脾气校霸强。 “具体原因嘛,”老胡扶正眼镜,从桌兜的文件夹里取出两张纸,铺平到谢寻和陈弋面前,“你们看看这个。” 第一张纸上是谢寻上次月考的成绩表,班长秦微和她的名字分别被老胡用红笔圈了出来,一个在最顶,一个在中游。 “成绩单?”谢寻看了一眼自己的成绩和排名,还是不明白老胡想说什么。 老胡点了点头,指向谢寻的各科成绩,又指了指秦微的:“对比一下,发现差距在哪儿了吗?” “语文,还有英语。”谢寻上下看了两眼,深深叹了口气,“老师,我对不起您。” 谢寻的其他成绩并不差,尤其是数学理综,在班级总是名列前茅,可每次总排名都会被语文和英语成绩坠下来。 “你语文成绩不好,是老师的责任,老师会慢慢帮助你提高的,”老胡说,“但是英语这种东西,得靠语感,而语感是需要慢慢培养的。” 老胡说着,把下面那张纸拿上来摊开:“再看看这个。” 那是一张复印件,密密麻麻的英文,谢寻瞥了一眼,认出了total sre:115,以及右上角那张黑白一寸照上的人。 模糊的像素掩盖不住那人的帅气,也同样掩盖不住他脸上的桀骜与冷漠。 “这是?”谢寻看向老胡,余光有瞥了一眼身边坐着的人,有些不敢肯定。 “这是陈弋同学的托福成绩单,”老胡看向陈弋,满脸喜不自胜,“陈弋同学,拿到这个东西的时候我和你们李老师都很惊讶,没想到你英语成绩竟然这么好,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陈弋在成绩单上扫了一眼,眸色一暗,眼底明显生出几分不悦:“您查我?” “这,老师也是关心同学嘛,毕竟你刚转来我们班,我——”老胡解释了几句,觉得越描越黑,索性转移话题,“陈弋同学,你英语成绩这么好,是打算高中毕业后去国外读大学吗?” 老胡刚说完,谢寻心里就暗道不好,下意识回头去看陈弋的反应。 果不其然,陈弋的脸色瞬间阴了下来。 “我不会出国,”陈弋从椅子里站起来,把老胡手里的成绩单夺过来,语气很冲,“还有,不管是出于关心也好,好奇也罢,我很烦别人干涉我的隐私,您继续,我先走了。” 他说完,不等老胡反应过来,带着揉成团的成绩单,大步出了办公室。 其余几位老师面面相觑,办公室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老胡愣了好久才回神,尴尬地笑了笑,看向谢寻:“啊是老师不对,陈弋同学说得对,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老师都不应该查他的。” “您也是想多了解了解新同学吧……”谢寻抿了抿唇,忽然莫名的有些心虚。 她对贴吧里的消息向来都是半信半疑,但是关于陈弋家庭的那几条说得头头是道,好像亲眼见证似的,加上陈弋刚才过激的反应,让她这会儿不得不相信了。 其中一条是关于陈弋降级的理由,据说是因为他不想被父亲送出国,不想看着父亲和小三重组家庭。 谢寻想着,不自禁皱起了眉。 “我会一直留在这儿。” “我不会走。” 上次他说的那句话,也是这个意思吗? 可他到底为什么要跟自己说那种话呢? “谢寻同学?谢寻同学?” “啊,老师,您说。” “哦是这样的,”老胡说,“老师觉得你的理综和数学成绩好,但英语不好,陈弋同学的英语好,其他成绩不好,你们完全可以优劣互补啊!你们成为同桌,可以相互帮助,共同学习,一起在学习上取得进步。” “啊。”谢寻张了张嘴,她这会儿脑子很乱,明知道不该答应,但一时间又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广播里时代在召唤的音乐正好结束,老胡起身,在谢寻肩上轻轻拍了两下:“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吧,老师等着你的答复,还有,如果方便的话,请你帮我给陈弋同学带句抱歉。” “……好,老师,那我先走了。” 谢寻起身出了老胡办公室,刚关上门转身,就被栏杆边上那道颀长的人影吓了一跳。 她“啊”了一声,往后退了小半步,低着头,不敢直视陈弋的眼睛,“你没,没走啊。” 陈弋倚在栏杆上俯瞰操场,刚解散的人群游兵散勇地移动着,一片乱糟糟的。 他看了一会儿,轻飘飘道:“你也是手滑么?” 谢寻愣了愣,没听明白:“什,什么?” 陈弋微微侧目,居高临下地看着谢寻:“qq好友。” 谢寻咬了咬下嘴唇,脸瞬间红了一片:“……不是。” 手滑能打那么多字,这手得是涂了多少油? 明知故问!他肯定是故意的! “加我好友做什么?”陈弋接着问。 “不,不做什么。”谢寻回答。 陈弋笑了一声,语气很冷:“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想什么说什么,更讨别人喜欢?” “……”我讨不讨别人喜欢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我又不要你喜欢! 谢寻压制住内心莫名其妙的火,吸了口气,抬起头,鼓起勇气说:“你前几天莫名其妙地跟我说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话,我问你原因你又不告诉我,我以为你是不好意思当面跟我说,以为你会在qq上告诉我到底什么意思……” 陈弋一愣,看着那双澄澈眼睛,拧了拧眉,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和你好像的确没什么好说。对了,老胡让我给你带句抱歉,他人很好,只是关心你,想多了解了解你,并没有打探你隐私的意思。”谢寻说完,低了低头,“要上课了,我先走了。” “站住。” 谢寻刚迈出半步,就被冰凉的声音叫住了,她停下回过头,迎上陈弋的眼睛:“请问你还有别的事吗?” “答应老胡。”陈弋清冷地垂着眼,痞里痞气地双手插着兜,明明是求人的话,语气却一如既往的盛气凌人。 谢寻还没来得及问“答应老胡什么”,就听面前的校霸大佬说了五个字:“跟我坐同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10.Chapter10 谢寻前脚刚进教室,就被姜禾拉过去问东问西:“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老胡喊你和陈大校霸干嘛呢?哎哟熊儿你最近和校霸缘分不浅啊,怎么总是独处呢,啧啧啧。” 谢寻拿了杯子去饮水机接水,不答反问:“禾子,你知道托福是什么吗?” “托福?”姜禾点了点头,“知道啊,去美国留学必须要过的英语关啊,哎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美帝啊……”谢寻想到刚才老胡眉飞色舞的样子,轻嗤一声,又问,“托福很难考吗?考115分算高吗?” 姜禾愣了两秒,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谢寻:“熊儿,你确定没在跟我开玩笑?” “没啊,我认真的。” 姜禾吸了口气:“满分120,考115,你说算高吗?” “啊,”谢寻把接满水的杯子拿起来,慢悠悠喝了一口,“那也还好吧,数学150,我还考过148呢。” “……”姜禾扶额,在谢寻肩上拍了拍,“熊儿,以后别说你是我朋友了,丢份儿。” 谢寻瘪瘪嘴,往自己座位上走:“有那么夸张吗?” “托福和我们平时考试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好吗!” 姜禾跟上来,“它何止是难,简直是难中难啊!我有个表哥,家里巨有钱,他爸妈一直想把他送到美国读书,你猜怎么着?托福一直过不了,都考了三四回了!现在还在家耗着呢。” “你确定不是你表哥太笨?”谢寻说,“家族毒基因?” “……绝交吧!” 接下来几天,姜禾都在用各种案例和数据向谢寻证明——托福真的很难考,能考115分绝对非人类! 一直到周五下午放学,姜禾才把跑偏好几天的注意力拉回到正道上:“不是,谁托福考了115啊?这么屌他爸妈知道吗?” 谢寻背上书包:“他爸妈知不知道我不知道,反正老胡知道。” “啊?”姜禾愣了,“谁啊?” 谢寻往乱哄哄的教室后排看了一眼,某人的桌子空空如也,凑近姜禾,压低了声音:“你心中的大帅锅,大名鼎鼎的陈校霸。” “what?”姜禾惊呆了,“你说的该不会是陈弋吧?” “是他,”谢寻在姜禾肩上拍了拍,“所以说,相信我,托福肯定没那么难考的。” “……” 周五放学早,谢寻也没多耽搁,早早就回了家。 她现在住的房子是谢毅忠以前的单位分的,谢毅忠和林思楚离婚的时候,难得男人了一回,把这套二室一厅的房子留给了孤儿寡母。 小区年代久远,隔音不好,谢寻她们这栋楼的客厅朝着外面,哪家哪户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在楼下都听得清清楚楚。 谢寻还没到楼下就听到楼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隐约还夹杂着男女的争吵,她以为是楼上那对一天不吵架就难受的中年夫妻,叹了口气:“天天吵架,还不如赶紧离婚。” 她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对,这种人最开始就不应该结婚!都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玷污了美好的婚姻!” 谢寻腹诽了几句,把自行车锁到树上,背着书包上楼。 走到二楼拐角的时候,谢寻分辨出那争吵不是来自楼上,而是来自自己家,她预感不好,全身神经猛地紧绷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往自家门口跑去。 屋里吵得很凶,谢寻开门的时候手都在抖,好不容易把钥匙插进锁眼,她赶忙推开了门。 目之所及,一片狼藉。 茶几的玻璃被砸碎了,客厅的地板上铺了厚厚一层玻璃渣,窗台上的花盆也被掀翻在地,落地成了枯枝败叶。 林思楚满脸泪痕地瘫坐在地上,哭得肩膀发颤,脸上的巴掌印格外明显。 谢毅忠应该是喝高了,脸红得能滴血,拎了个啤酒瓶,佝偻着背站在旁边,好像没骨头似的。 “妈!”谢寻瞪大了眼,飞快地朝林思楚跑过去,眼眶瞬间红了,手忙脚乱地把林思楚从地上扶起来。 “小寻,你……”一看到谢寻,林思楚赶忙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强挤出一丝笑,“妈没事,饿了吧?妈马上去给你做饭。” “哟,大学生回来了,”谢寻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谢毅忠一声笑打断了,他举起啤酒瓶又喝了一口,橙黄的液体顺着脖子一直流到衣服上,往谢寻跟前走了几步,“都说二中是西城最好的高中,老子看不怎么样啊!那帮王八羔子不知道怎么教的,我闺女这么久没见她亲爹,连声爸都不叫了?” 谢寻不知道谢毅忠说这话的时候是图一时爽快还是纯粹闲得蛋疼,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和醉鬼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 她没搭理他,咬着牙把林思楚扶到沙发边上:“妈,你先坐,我去拿药箱。” “不用,不用,”林思楚握住她的手站起来,声音有些哽咽,“小寻,你回你屋写作业。” “没事,明天不上课。” 谢寻转身往电视柜去拿药箱,刚走出一步,谢毅忠一把拽住了她胳膊:“你妈让你写作业去呢,念那么多书听不懂人话啊?” 他醉得不轻,手下没轻没重的,谢寻的胳膊瞬间被勒红了。 “谢毅忠!”林思楚飞快地过去掰开谢毅忠的手,眼眶红了一圈,“有什么你冲我来,拿小寻撒什么气!” “贱货!”啪一声,谢毅忠一巴掌打在林思楚的右脸上,“你还好意思提小寻!” “妈!”谢寻赶忙扶住林思楚的肩膀,颤抖着看向谢毅忠,食指指向门外,“出去!你再不出去我马上报警!” “瞧瞧!”谢毅忠挑了下眉,醉醺醺的眼里浮出一抹嘲讽,提高了分贝,“林思楚,这就是你养的好闺女啊!闺女要报警,要让警察抓她亲爹啊!” “我求求你了,你快走吧,”林思楚看着谢毅忠,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有什么事我们改天再说,不管我们怎么样,你和小寻好歹也是父女一场,今天小寻在,我们——” “啪”一声巨响,谢毅忠猛地把啤酒瓶摔碎在地上,林思楚“啊”了一声,赶忙拖着谢寻往后退了几步。 “老子替别人养了这么多年女儿,脊梁骨早都被人戳穿了!”谢毅忠忽然扯大了嗓门,用食指指着林思楚的鼻尖,恶狠狠道,“你个不要脸的婊子,当初老子瞎了眼才娶了你!老子对你那么好,你背着老子在外面偷人,你当老子是死人是不是!” 林思楚哭得肩膀止不住地颤,抱住谢寻,一遍遍地摇头:“我没有……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谢寻和林思楚紧紧抱在一起,胸膛剧烈起伏,她的眼眶红得可怕,却仍是一滴眼泪也没掉,黄色的液体在地板上蔓延,浸湿了她的白鞋和校服裤脚。 “不是这样?”谢毅忠忽然上前抓住林思楚的头发,像一头发怒的野兽, “你敢说结婚后和你没和陈望成联系过?你敢吗!不要脸的狗男女!” “你疯了吗!”谢寻扑过去拽谢毅毅忠,“你放开我妈!” “我没有!”林思楚疼得龇牙咧嘴,眼泪不断,语气却格外坚定,“我和望成哥之间清清白白!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没有?一口一个望成哥,叫得多亲切啊,你还敢说你们之间清清白白!”谢毅忠这会儿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抓着林思楚的头就要往墙上撞。 “你放开我妈!”谢寻急红了眼,扑过去毫不犹豫地咬在谢毅忠的胳膊上。 谢毅忠发出“嗷”一声惨叫,松开林思楚的同时胳膊猛地往后一甩,谢寻整个人被一股蛮力甩倒到底,扑在玻璃渣上划出去好几米。 “小寻!”林思楚吓了一跳,猛地睁大了眼,手忙脚乱地扑过去。 谢寻的右手被玻璃划伤,瞬间血流如注,白校服前也被染红了一片,钻心的痛席卷而来。 谢毅忠大概没想到会误伤谢寻,看到一地血,被酒精麻痹的大脑这才恢复几分意识,他也慌了,着急忙慌地蹲下:“小寻,你没事吧?疼不疼?都是爸爸不好,爸爸喝醉了……” “你滚!你给我滚出去!”林思楚彻底崩溃,抱着谢寻泣不成声。 谢寻原本不想哭的,但当她看到林思楚跪在地上紧紧抱着她,一遍遍朝谢毅忠喊“滚”的时候,早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瞬间决堤。 她从没有比这一刻更庆幸,林思楚当初狠下心和谢毅忠离婚,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阿楚!小寻!”就在这时,一个男人急急忙忙从门外冲了进来。 谢寻下意识抬头,是一张素未谋面的脸。 男人看上去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圆脸,身材微胖,朝她扑过来的时候地板都在颤抖,他脚上踩着一双锃亮的黑皮鞋,下身穿了一条黑色西裤,上面搭配蓝色衬衫。 衬衫规规矩矩地扎进裤子里,皮带上的标志是两个倒扣在一起的“g”,浑身上下透着精英男士范儿。 男人飞奔过来,紧紧咬着牙,揪着谢毅忠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起来,红着眼眦目,一拳头打在他的脸上:“狗日的王八蛋!” 谢毅忠毫无防备,被这记拳头打得踉跄倒地,半天没站起来。 “望成哥?”林思楚抬起头,一脸惊诧,“你……你怎么来了?” “先别说这么多了,”男人飞快地蹲下,把谢寻打横抱起来,“先带小寻去医院。” 林思楚抹掉眼泪,颤抖着跟着站了起来:“好。” 那边,陆崇和陈弋每晚例行电话。 “今天又是图书馆学习的借口?”陈弋侧卧在床上,娴熟地吸了一口烟。 “哪能啊,迟到都不能是因为天天拉肚子,”陆崇笑着说,“今天说是同学生日。” “高三了还准你给同学过生日?看来叔叔阿姨还是挺开明的。” “开明个鸡巴!我就说一铁哥们,出来送趟礼物就回去,我妈现在保准在家给我掐时呢,晚一分钟都得唠叨一晚上。” “注意点用语,”陈弋笑了,“说鸡不说巴,文明你我他。” “弋哥,这你就孤陋了吧?说鸡要说巴,文明去他妈!” 陈弋吸了口烟,笑着没说话。 “哎弋哥,是我错觉还是怎么着,我觉得你最近心情很不错啊?”陆崇啧啧两声,“你降级以后,这还是我头一回听你开玩笑呢。” “有么?”陈弋不以为然,“我怎么觉得我每天都在开玩笑。” “呵呵,”陆崇翻了个白眼,“你怕是每天都活在ong(梦)里。” 陈弋笑了:“不过,心情确实不错。” “哟,捡钱了?恋爱了?还是喜当爹?” “滚,”陈弋说,“可能……明天周末。” “呵,工作日和周末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么?” 陈弋笑了笑:“那可能……因为陈望成今天回来吧。” “我去,咱爸今天凯旋啊!怪不得给你乐成这样!”陆崇说,“大龄空巢儿童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亲爹回家,弋哥,今夜让我们为伟大的父子情谊举杯。” “去你妈的,”陈弋用拇指抵了抵鼻尖,起身把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想了想,又道,“哎也不是,好像也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陆崇问,“还是因为喜当爹?” “皮松了?” “没没,”陆崇笑,“紧得很呢。” 陆崇在电话里瞎扯,陈弋听着,脑袋里却装上了别的事。 如果不是陆崇提醒,他还真没意识到自己最近心情好,就算心里再怎么排斥,他也不得不承认,陈望成回来和他心情好是有一部分关系的。 当然,也只是一小部分关系而已。 那更重要的原因是什么呢? 鬼使神差的,陈弋脑海里忽然想到老胡的话。 “老师想把你们两个安排成同桌,月考完换座位,你们觉得怎么样?” 谢寻那张脸在脑袋里渐渐清晰了起来。 陈弋一怔,从床里坐直了身子。 他心情好,难不成是因为要跟谢寻坐同桌? “不可能。”陈弋说。 “嗯?”陆崇愣了愣,“什么不可能?” “没,”陈弋有些不耐地揉了把头发,“没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11.Chapter11 从被陈望成抱上车一直到在医院处理伤口,谢寻的脑子一直是懵的,医生说“伤口不深,缝针不打麻药”的时候,她甚至连最基本的害怕都没有。 她看着一切,仿佛从这个喧嚷的世界抽离。 从头到尾,林思楚心疼得一直掉眼泪,一遍遍地自责,陈望成忙碌地穿梭在医院里,缴费,拿药,他显然不经常亲自做这种事,来回跑了不少冤枉路,可脸上除了担忧与紧张,看不到一点不耐烦的影子。 谢寻看到了这个陌生男人一边擦汗一边为自己跑前跑后的模样,看到了他安慰林思楚时温柔又心疼的眼神。 眼前的一切,就好像……他们真得是一家人,而她,真得是他的亲生女儿一样。 可这明明只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对她而言,只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孩子还在上学吧?家长跟老师说明一下情况,让孩子最近都不要写字了,下周末过来拆线。”医生处理完谢寻的伤口,回到办公桌上写了一张药单, “记得给孩子每天消毒,再配着吃些消炎药,伤口会好得快点。” 林思楚正要抬手去接药单,陈望成一把抢了过去,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如释重负般笑了笑:“好的好的,真是谢谢医生了,孩子现在没事了是吧?” “嗯,没什么大事,不影响正常的生活和工作,回去好好养几天,切记伤口不能沾水。” “好的好的,”陈望成连连点头,“我现在直接去药房拿药对吧?” “先去缴费处缴费,再拿着单子去药房取药。” “好的好的。”陈望成说着就要往外走。 “望成哥,”林思楚拦住他,抹了抹眼角的泪痕,“还是我去吧,今天已经够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跟我还这么客气?”陈望成挥着手,朝谢寻那边看了一眼,“你……等会儿和小寻直接到医院门口吧,我取完药去开车,在医院门口等你们。” 林思楚回头看了眼谢寻,轻叹一声:“那好吧,谢谢望成哥。” “还疼吗?”林思楚扶着谢寻往医院门口走,每走几步就要问一声。 谢寻笑着摇摇头:“不疼的妈,你别担心了,你看我今天一滴眼泪都没掉呢,要是疼的话我早都嗷嗷乱叫了。” 林思楚知道谢寻是在给自己宽心,泪腺更酸了,她知道谢寻平时最怕的就是医院和打针,今天从头到尾连一句害怕的话也没说过,心里很不是滋味。 抬手抹了抹眼角,沉声道:“都怪妈妈,都是妈妈不好。” “妈,”谢寻一听这话有点忍不住想哭,转身抱住她,“你别自责了,不是你的错,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最美的妈妈。” “傻孩子,”林思楚会心地抹掉眼泪,抬头看向谢寻,“小寻……你爸刚才是喝醉了,他其实……本性没有那么坏,他还是很爱你的。他这个人就是爱喝酒,酒量不好还总是喝,一喝醉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知道的,”谢寻看向她,强挤出一抹微笑,“妈,我没有记恨他,我全都明白的。” 林思楚叹了口气,只是摸了摸谢寻的头,一句话也没说。 “那位陈叔叔,”谢寻犹豫了一下,仰头问,“也是一个人吗?” 林思楚知道她想问什么,良久,很淡地点了下头:“嗯,带了个儿子,和妈妈一样。” “哦。”谢寻点了点头。 “小寻……”林思楚摸了摸她的头发,有些欲言又止,“你爸说的那些话,你……” “我没有相信,”谢寻左手挽过林思楚的胳膊,偏头靠在她肩膀上,“妈妈是好人,而且我看的出来,那位陈叔叔也是好人。我相信你,你不用跟我解释的。” 看着谢寻懂事的模样,林思楚心底一软,眼眶湿润,却不知该说什么。 那些纠葛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明白,往事既然已经随着时间逝去,就不要再提起了。 两人走出医院,没等一会儿陈望成就把车从地下车库开了出来。 谢寻刚被抱上车的时候没注意,这会儿才看清陈望成的车,一辆灰色的轿车,标志是两个交叠在一起的“w”。她不懂车,不认牌子也不知贵贱,但直觉感觉这车价值匪浅。 上了车,林思楚一直向陈望成道谢,谢寻也很有礼貌地表达了自己的感谢:“陈叔叔,今天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和我妈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哎呦没事没事,阿楚啊,你和小寻真是太客气了,一口一个谢谢,说得我车都不会开了。”陈望成红着脸笑了笑,“小寻啊,手还疼吗?” “不疼了,陈叔叔。” “小寻真是乖啊,”陈望成眼底氲出柔情,看向林思楚,“和我家那个一般大,可比那小子懂事太多了。” “我记得小弋比小寻大一岁吧?”林思楚问。 “是,小弋属狗,小寻属猪,大一岁。”陈望成说着,叹了口气,“那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男孩叛逆期长,等过了就好了,”林思楚安慰道,“小弋是个好孩子。” “唉,但愿吧。” “小弋今年高三了吧?” “是,快高考了。” “真快啊,印象里还是小小一点呢,一眨眼就要考大学了。” “考什么大学?那小子整天浑浑噩噩混日子,不打架闹事我就把心放肚子了,没指望他。” …… 陈望成原本想请林思楚和谢寻吃顿饭,林思楚知道他刚从外地出差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家后赶忙拒绝了:“小弋估计在家都等着急了,你快回去吧,把我和小寻放在前面站牌那儿就行,我们坐公交回去。” “回家?”陈望成拧起眉,看了谢寻一眼,压低了声音,“谢毅忠也不知道走了没走,他醉成那样,万一再回来找你们怎么办?” 林思楚怔了怔,不知道再说什么。 陈望成说得没错,以她对谢毅忠的了解,他脑子恢复清醒至少也得到明天,回家的话今晚是别指望睡个安稳觉了。她倒是无所谓,但是谢寻受了伤,需要好好养几天。 “还是不回去了,”林思楚想了想,“我和小寻今晚住宾馆吧。” “住什么宾馆啊,我家那么多空房,”陈望成看向林思楚,顿了顿,说,“你和小寻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上我那儿住一晚上。” “……我和小寻今天已经麻烦你够多了,”林思楚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况且小弋他……” 陈望成原本还想说什么,叹了口气,看向林思楚:“那一起去家里吃顿饭吧,自己做,没别人,就我们和小弋,行么?” 林思楚犹豫了一会儿,回头看谢寻,想征求她的意见。 谢寻全程没插话发表意见,她一抬眼,就从反光镜里看到陈望成的眼睛。 那是与不惑的年纪相违和的眼神,就像一个渴望礼物的孩子,干净,澄澈,满含期待。 虽然她并不清楚妈妈和这位陈叔叔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但直觉告诉她,他们之间绝对不是谢毅忠口中那样“不清不白”。 陈叔叔也已经有了儿子,妈妈喊他“望成哥”,也许是青梅竹马也不一定呢? 况且陈望成整体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低调奢华又稳重温柔的男人,他对妈妈好,对自己也很好。 看着眼前的男人,谢毅忠发疯般抓着林思楚的头发往墙上撞的模样在脑海里重现,谢寻泪腺忽然有些酸,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样的感觉。 心疼,欣慰,还有庆幸。 她是真得感谢陈望成的神兵天降,她不敢想如果没有他,林思楚会怎样,她又会怎么样。 她以前害怕的东西很多,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最让人害怕的东西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人的内心深处。 那种因为猜忌与嫉妒,又或是对自己的失望与不甘,导致的扭曲与沉沦。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谢寻想,无论以前陈望成和林思楚是什么样的关系,她只希望以后林思楚可以过得幸福。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值得一份最美好的爱情。 见谢寻没反应,林思楚以为她不愿意去,正要拒绝,就听到她爽朗的一声笑:“好呀!陈叔叔,我妈妈做饭可好吃啦!” 陈望成也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脸上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耳根也红了:“是嘛?那我和小弋今天可有口福了。” “听小寻乱说,”林思楚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只会些粗茶淡饭,拿不出手的。” “粗茶淡饭就够了,这些对我和小弋来说,都是奢侈。” 三人买了肉和菜,半小时后,陈望成把车开进了花园别墅小区。 谢寻这才意识到,虽然人们平时都说“家”,但实质意义却大不一样。 这位陈叔叔,是真得有钱。 车子熄了火,陈望成从驾驶座下来,绕到谢寻边上给她打开了车门:“小寻,慢点。” 谢寻有点受宠若惊,连忙说了几声“谢谢”,下车的时候她看到陈望成把手抵在门框上,心底忽然一阵柔软。 这么细心的男人,难怪那么温柔。 下车后,陈望成绕到后备箱把行李箱拖了出来,林思楚上去帮忙,被他挥着手挡开了:“不用不用,我来。” 陈望成拖着两个行李箱站在门口,抬手按了门铃,谢寻和林思楚跟在身后等着。 等开门的间隙,谢寻左右张望了一圈,门外的凉亭里停了一辆白色死飞,她拧了拧眉,觉得那车子面熟,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陈叔叔的儿子比你大一岁,”门还没开,林思楚小声叮嘱谢寻,“等会儿见了面记得喊哥哥。” “哦好的。”谢寻点了点头,“哥哥叫小毅是吗?那我就喊他小毅哥哥吧?怎么样?” 林思楚笑了笑:“随便你,喊什么都好。” “这孩子!这么半天不开门,也不知道忙什么呢!”陈望成按了几遍门铃没人开,抱怨了几句,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小弋可能睡着了,别着急。”林思楚在一旁安慰。 电话刚拨出去,面前的门忽然被拉开了一扇,冷风扑面而来的同时,一道慵懒中带着几分痞气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呵,还记得今天回来啊,我当您又放我鸽子呢。” 陈弋的确刚睡起来,眼皮耷拉着,随意地抓了抓凌乱的杂发,他上身只穿了件松松垮垮黑色t恤,下面是花短裤,脚上踩着一双人字拖,倚着门框,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 谢寻也没看清人,余光看到有人开门出来,立马抬起头绽开一个灿烂的微笑,脱口而出:“小毅哥哥好!” 陈弋愣了下,拧着眉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四目相对,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谢寻:“……” 陈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12.Chapter12 两家根本不算熟悉的人忙前忙后一起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再假装其乐融融地坐在一张饭桌上吃掉,这种感觉谢寻搜遍肚子的墨水也只找到一个词来形容——神奇。 当然,找不到其他词形容也可能是因为她语文不好。 饭桌上,林思楚一个劲给她碗里夹菜,陈望成对她嘘寒问暖,而坐在她对面的陈弋,像是个局外人——全程黑脸。 帅是真的帅,冷是真的冷,白皙如他,今晚的脸也是真的黑。 饭还没吃完的时候,陈弋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陈望成一嗓子呵住他:“客人还在,哪有主人先离席的理?餐桌礼仪平时都白教你了?” 正把脸埋在盘子里用勺子往嘴里送东西的谢寻一怔,猛地坐直身子,昂首挺胸,舔了舔嘴角的饭粒。 餐桌礼仪?我的妈呀,果然豪门的家规都是这么严的嘛? 她忽然有点同情坐在对面全程黑脸的陈弋了,难道他一直不说话是因为家规有训:食不言,寝不语? 啧啧,豪门家的孩子不好当啊! 陈望成看到谢寻,立马转怒为笑,递了张面巾纸到她手里:“哎哟小寻,不好意思啊,叔叔刚才声音是不是太大了?吓着你了?” “没,没有,”谢寻接过纸巾擦干净嘴,摆了摆手,“陈叔叔,您声音不大,非常的……适中,对,适中。”她平时油嘴滑舌应付老师惯了,差点顺嘴加句“悦耳动听”在后面。 陈弋双手插兜站在桌边,视线落在正在尬笑的谢寻脸上,很冷地笑了一声。 “坐下吃饭,杵那儿干嘛?”陈望成余光扫了陈弋一眼,满脸嫌弃,“电线杆似的,当别人不知道你个高啊?” “去厕所不准?”陈弋垂了下眸子,语气很冷,“让我尿碗里?” 谢寻刚喝了口果汁,险些一口喷出来。 “你这臭小子!”陈望成气红了脸,看了眼林思楚,有些不好意思地在桌上拍了一把,“嘴被屁崩了是不是?说话怎么那么臭!” “搁您那儿遗传的,”陈弋很淡地扯了下唇,往厕所方向走,“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这叫一脉相承。” “你!娘个腿的!真是反了天了!” 谢寻:“……”陈家豪门,似乎跟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啊。 陈弋很快上完厕所回来,拉开椅子坐下的时候,谢寻感觉到一束凌厉的目光投向她,她莫名其妙有些发冷,默默地把头埋进了盘子里。 陈望成刚才的气还没消,视线扫过一脸乖巧的谢寻,看向陈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个臭小子,这么多年净长年纪和个子了,别的真是一点也没长进!你要是能有你小寻妹妹万分之一乖我都省心了!” 莫名其妙被堵了枪口,谢寻感觉那道目光更具杀气了,她把头埋得更低,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正想谦虚几句以减轻对面豪门孩子的怨念,只听迎面传来幽幽一声:“我要真这么低,就算乖了,您确定您真能省心?” 这话看似是反击陈望成,说话的时候,陈弋的视线却一直落在鸵鸟般的谢寻脸上,脸上写满了不屑一顾和嘲讽。 谢寻脸一下子红了。 要怪只能怪他自己个头太高好吗,刚才在厨房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明明已经到他胸口了,什么叫——这么低! 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就在谢寻以为这波嘲讽已经过去的时候,陈弋又开了口:“再说……我妹妹?” 他眼睛扫过谢寻,笔直地迎上陈望成,很冷地扯了下唇角,“我记得我妈当年就生了我一个,怎么,您在外头还有私生女呢?” 陈望成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陈弋话里的意思,顿时气得冒烟:“混球!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我爸不说,那您说?”陈弋笑了笑,抬头看向一直沉默着的林思楚。 林思楚本着“孩子还小,童言无忌”的想法,一直没把陈弋的话往心里去,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戛然而止。 她攥紧筷子,抬头看向斜对面的人,心弦猛地一抖。 那眼神,那语气,哪还是什么孩子? 一道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空气中弥漫的窘迫和尴尬,林思楚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匆匆忙忙接了起来。 林思楚听着电话,脸色越来越不好,匆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就往外走。 陈望成大步追过去,林思楚挂断电话,两人在玄关处说了几句,急匆匆地开始穿衣服准备出门。 这情景让谢寻有些担心,她赶忙追过去:“妈,怎么了?” 林思楚看了谢寻一眼,在她头上抚了抚:“没事,你在这儿先待一会儿,妈妈待会儿回来接你。” 她说完,穿上大衣出了门,陈望成也穿好衣服跟上去,临关门的时候,回头指了指陈弋:“臭小子,和小寻妹妹好好在家待着,她手受伤了不方便,你好好照顾她,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看我回来不扒了你的皮!” 他撂下狠话,砰一声关上了门。 喧嚣一起一落,转瞬之间,偌大的别墅里就只剩下了谢寻和陈弋两个人。 客厅开着空调,凉飕飕的,但谢寻还是出了一身汗。 墙上的时钟走过一圈又一圈,玻璃茶杯里的茶叶从最初的蜷缩到完全舒展开来。 世界仿佛静止,静到落针可闻。 “那个……”两人都没说话,谢寻尴尬得不行,率先打破了沉默,“小……陈弋同学,你吃饱了吗?”小毅哥哥四个字,她这会儿真是叫不出口。 陈弋站在餐桌旁边,双手插着兜,神色淡淡地看着她,没说话。 “啊你别误会啊,”谢寻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被误会了,赶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说如果你吃饱了,我也吃饱了,咱们把餐桌收拾一下吧。” 陈弋的视线落在谢寻包得像个粽子似的右手上,拧了下眉。 手都缝针了还想着收拾桌子?看来脑子的确是有点问题。 不过他这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谢寻的后半句话堵回去了:“陈叔叔回来的时候看到干干净净的餐桌,就不会生气了。” 陈弋眸色暗敛,呵,原来是为了让陈望成高兴。 陈弋没反应,谢寻走过去:“陈弋同学,你……觉得怎么样?” 陈弋垂眸看着她,很冷地扯起一边唇角:“刚不是叫哥哥么?怎么?大人一走,立马改口了?” 谢寻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脸刷一下红了:“不是不是,我就是……就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刚才只是她没过脑子脱口而出好吗!明明是同班同学,叫什么哥哥妹妹啊,光想想就一身鸡皮疙瘩。 诶?她记得刚才陈叔叔说陈弋今年上高三,陈叔叔难道还不知道陈弋已经降级到高二的事吗? 谢寻心里的这些小九九陈弋是不知道的,看她红着脸颊低着头一副小兔子乖乖的模样,他心口忽然一股莫名其妙的热。 他紧了紧后牙槽,提步往客厅走:“要收拾你自己收拾,别烦我。” 谢寻:“……” 陈弋在客厅看篮球,赛况很激烈,电视声音也开得很大,谢寻没工夫抱怨,身残志坚地在厨房和餐厅之间收拾着残羹冷炙。 她的左手力气小,每次只能搬运一个盘子,就这么一趟一趟地来回搬运。 就在搬了不知道第多少趟的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光线忽的暗了下来,谢寻眯了眯眼,抬头。 陈弋正低头看着她,眼神阴鸷,满脸不耐。 谢寻被这眼神盯得发怵,下意识以为自己哪儿做错了,大脑飞速旋转回忆自己刚才做的所有举动——盘子和碗筷放进洗碗池,纸团扔进垃圾桶,没吃完的菜放进冰箱……似乎,没什么做错的地方啊? “陈,陈弋同学,你——”谢寻正准备开口,手里的盘子忽然被面前的人一把接了过去。 陈弋冷着脸走回餐桌上,迅速地把盘子和碗筷收在了一起,又用抹布把桌子擦干净,绕过杵在原地的谢寻,把东西一次性全部抱进了厨房。 谢寻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笑嘻嘻地跟在陈弋后面进了厨房:“谢谢你啊陈弋同学,我就知道你不忍心看着我一个人收拾的。” “我在看球赛,”陈弋说,“你进进出出,很吵。” “啊。”谢寻张了张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我错了,对不起。” 陈弋:“……” 陈弋低头看了眼被整整齐齐摞在水池的碗和碟子,拧眉:“这些放水池里干什么?” “洗啊。”谢寻顺口答道。 “你洗?”陈弋拧着眉,回头看向谢寻。 “啊,”谢寻抿了抿唇,吞咽口水,然后非常郑重地点了点头,“好的,我洗。” 陈弋:“……”这家伙脑子到底是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 陈弋闷哼一声,掀开水池右边方形机器的盖子:“洗碗机,看不见?” “洗碗机?”谢寻从没听过这东西,好奇地凑过去,“这是洗碗机?它会洗碗?哇你家竟然还有这种东西!好神奇!” “……”陈弋这会儿不想说话,他没理谢寻,把水池的碗和盘子摆进洗碗机里,阖上盖子打开开关,然后擦了擦手,转身回了客厅。 谢寻看着陈弋不耐烦的背影,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不懂就问啊,她又哪儿做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13.Chapter13 林思楚的“待会儿”待了可真是不小一会儿,墙上的时钟转过一圈又一圈,她和陈望成还是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陈弋看完篮球就回了卧室,把谢寻一个人丢在客厅里,谢寻原本想写作业,拉书包的时候想起来医生说她接下来几周都不用写作业,忽然有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虽然怅然若失,不过……不用写作业好像有点爽啊哇咔咔咔咔。 煎熬地看完了某个地方台的情感伦理纠纷节目,她终于坐不住了,起身上了楼。 “砰砰砰”三声,卧室门被敲响。 这家里一共就两个人,用脚趾头也能想到门口的人是谁。 昏黄的台灯将陈弋的脸映成暖色调,脸上的棱角似乎也没那么凌厉了,他停下指间转动的笔,有些慵懒地掀起眼皮。 又是“砰砰砰”三声,紧接着门外传来少女软糯的声音:“陈弋同学,你睡了吗?” 陈弋看了眼桌上依旧只有两个字的白纸,有些不耐烦地闷哼一声,抬眸看向关着的门:“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请问我可以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吗?我想给我妈妈打个电话。”毕竟是低姿态求人,谢寻的声音软得让人想欺负。 屋内又是一阵安静,谢寻以为陈弋不愿意,赶忙给自己铺台阶下:“没关系的没关系的,陈弋同学,如果你不想借的话也——” 她后半句话还没说完,面前的门忽然被拉开,一股凉风和一道冰冷的声音一起扑面而来:“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吵。” 谢寻:“……” ……我吵?看来你需要和徐扬坐同桌一段时间养一下心性。 陈弋把手机递给谢寻,单手插兜,重新回到课桌跟前坐下。 谢寻连连道了几声谢,出去给林思楚拨电话。 一连拨了三个,电话那头都没人接,谢寻有些担心,攥着手机重新走进陈弋卧室。 “谢谢你,陈弋同学。”谢寻伸出胳膊把手机递过去。 陈弋低头,一段白皙的胳膊映入眼帘,屋里灯光昏暗,这露在外面的雪白肌肤莫名勾起几丝胡思乱想,他顺着她的胳膊抬头,谢寻的波波头垂在两侧,遮住了大半个脸,露在外面的脸蛋有些泛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屋里静悄悄的,仿佛能听到两人的心跳。 到底是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这样的对视难免在心底生出几分异样的意味。 陈弋眸色敛了敛,有些慌乱地接过手机,啪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谢寻被这声音吓得哆嗦了一下,刚才那点少女情怀瞬间全无,又低头说了声谢谢,准备往屋外走。 “站住。”陈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几分摄人的威严,谢寻听到后条件反射地转过身去:“陈弋同学,怎,怎么了?” “三件事,”陈弋看向谢寻,眸子冷冷的,“一,以后要么叫我陈弋,要么叫我哥,同学两个字我希望是最后一次听到。” 谢寻一愣,木讷地眨了眨眼。 这是……什么毛病?他们本来就是同学啊?叫同学怎么了? “二,”陈弋没功夫理会她的疑惑,继续说,“要么出去,要么进来把门关上,我空调不想白开。” “三,”陈弋看着她,顿了顿,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啊。”谢寻愣了愣,反应过来自己可以在陈弋卧室待以后,飞快地转身关门,把自己和冷气一起关进了卧室。 一个人待着简直无聊,她可不想再看什么家庭伦理栏目了。屋里这人虽然冰点冷点,但好歹也是喘气的,况且,这屋里的温度实在是太爽了,比客厅舒服多了。 谢寻关好门,轻咳一声,假装自然而然地走到陈弋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刚打电话没人接。” “……”陈弋看了她几眼,似是有些无奈,重新拿起笔,看向桌上的白纸。 屋内的气氛瞬间又陷入了沉默。 陈弋一边思考一边转笔,他的手很好看,白而长,骨节分明,黑色中性笔从他的小拇指转到无名指,转到中指,再一直转到大拇指,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格外养眼。 谢寻盯着他的手看,看着看着就入了迷,像恋手癖一样,对着人家的手两眼放光,还嘿嘿傻笑。 陈弋被谢寻盯得发怵,拧了拧眉,回头:“你笑什么?” “啊?”谢寻瞬间回神,赶忙坐直身子,对陈弋笑了笑,“陈弋同——”她原本脱口而出“陈弋同学”,忽然想到陈弋刚才说过得第一条,立马改口,“……哥——” 陈弋:“……”陈弋哥?什么鬼称呼? “你会转笔啊!”谢寻看向陈弋,表情活脱一个小迷妹,“你转笔转得真好,能不能教教我啊?” 陈弋看向她受伤的右手,有些无奈地敛了敛眸:“左手转笔,我也不会。” “……”谢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受了伤,脸瞬间红了一片,“啊好遗憾啊……” 陈弋:“……” 气氛再次陷入尴尬。 两秒过后,谢寻的注意力落在陈弋面前摊开的白纸上,她凑过去,好半天才看懂陈弋在白纸正中间写下的两个字:检讨。 陈弋的字……是真的难认。 “你在写检讨?”谢寻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你为什么写检讨啊?检讨什么?是老胡让你写的吗?” 陈弋强忍住想把谢寻赶出去的冲动,咬了咬牙,回头叫她的名字:“谢寻。” “啊?”谢寻愣了愣。 陈弋放下笔,看向她的眼睛:“帮我写检讨,我教你转笔。” 看着面前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谢寻脸上的表情戛然而止:“……啊?” “等你手好了。”陈弋看着她,目光笃定。 等你手好了,我教你转笔。 和那张英气逼人的深眸对视,脑海里拼凑出这句承诺,谢寻不知道怎么,脸轰一下红了半边。 “怎么样?”陈弋接着问。 “我……”谢寻慌忙移开视线,“我手受伤了,医生说我不能写字。” “不用你写,”陈弋说,“你口述,我写。” “……不是,”谢寻吞了吞口水,看向陈弋,“你知道我上次月考语文考了多少吗?” 这是什么行为?病急乱投医啊! “写检讨不需要语文好,”陈弋拿起笔,俨然一副要开始记录的样子,“态度诚恳就行了。” ???谢寻一脸懵逼,所以,陈弋这是在夸她待人态度诚恳吗? 两人合作着写完一千字检讨后已经九点半了,林思楚和陈望成还没回来。 关于为什么写这份检讨,陈弋只说了寥寥几句,但谢寻已经隐约猜出来是和前几天的两次打架有关。 关于陈弋和陈望成,她有太多的疑惑,她知道陈弋也是同样,只是两个人不约而同心照不宣,从进门到现在,没人提这件事。 可不提,不代表问题和疑惑不存在。 谢寻看着陈弋把检讨随意地折了两下然后塞进书包,终于鼓起勇气叫出了他的名字:“陈弋。” 陈弋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她,没说话,但眼神在问:“什么事?” “啊没事没事,”对上那双眼睛,谢寻瞬间怂了,“我就是有点口渴……” 陈弋放下书包,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问:“药在哪儿?” “啊?药?”谢寻愣了。 “消炎药。”陈弋抿着嘴,语气有些无奈。 刚在饭桌上,他听到林思楚和陈望成的对话,说谢寻的手受了伤缝了针,中午和下午饭后需要各喝一次消炎药。 他真是没见过她这么心大的人,自己受伤连喝药都记不得? “呀!我忘了喝药了!”谢寻腾的一下从椅子里站起来,没注意脑门砰一声磕到了书柜上,她痛得叫了几声,下意识伸右手去摸,右手吃痛,整个人开始在原地蹦圈。 陈弋:“……” 蹦了几下谢寻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陈弋屋里,赶忙停下,不敢抬头去看对面冷着脸的人,边道歉边往卧室外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谢寻前脚刚走到门口,就被一股蛮力一把拉了过去,整个身子重心不稳,一屁股瘫坐进了床里。 “坐着别动,”陈弋径直掠过她,沉着脸打开卧室门,“再受伤,没人负责。” 谢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14.Chapter14 两分钟后,陈弋拿着药端着一杯温水上了楼。 一推开门,他就愣住了。 谢寻纹丝不动地坐在刚才他离开时候的位置上,一点没挪,深切落实了他的那句“坐着别动”。 他忽然想到那天放学他让她留一下,他打完架回到教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座位上的她,那时的她伏案写着作业,表情认真,模样乖巧,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莫名其妙的,陈弋的心紧了紧。 起初他一直以为她是在装,可这么几次接触下来,他发现事情好像并非这样。 与其说她演技好,不如说……她是真的傻。 永远傻乎乎呆头呆脑的,不知道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看到陈弋,谢寻赶忙站起来,往他手里看了一眼,感动得有些想落泪:“……谢谢陈弋同,不,谢谢陈弋……哥,你真好。” “……”陈弋移开视线,把水和药递到谢寻手里,走回桌前开始玩手机。 谢寻怀着无比感动的心境喝完了药,平复了一下心情,朝陈弋走了过去。 余光看到谢寻过来,陈弋仍是低头看着手机,没抬头。 “陈弋哥——”谢寻做足了心理建设,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要么叫陈弋,”陈弋抠着手机,语气很冷,“要么叫哥。” “……”谢寻愣了愣,心里纠结了一会儿,咬了咬下唇,“哥……” 陈弋一怔,正在刷手机的手蓦地一顿。 陈弋脸上故作淡定,轻咳一声,语气一如既往的冷:“什么事?” “你有没有觉得……很无聊?”谢寻弱弱地问。 “没有。”陈弋毫不留情面。 “……一丢丢也没有吗?”谢寻用指间比出一截很小的距离,“一丢丢无聊也没有吗?” “……”陈弋冷脸,“没有。” “好吧,可是我有点无聊。”谢寻坐下,叹了口气,“我本来是想和你一起玩个游戏的。” 突然说要玩什么游戏,陈弋知道谢寻不会安什么好心思,原本没想理,沉默了几秒,还是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谢寻两眼一亮,问,“你以前有和别的朋友玩过吗?” “……”陈弋捺住性子,“没有。” “规则很简单的,你没玩过我教你啊!”谢寻激动地比划着,“首先我们两个要猜拳,分出胜负,赢的人可以向输的人提一个问题,输的人必须如实回答,如果输的人不想回答,也可以选择进行一项大冒险的活动,当然,必须按照赢的人的要求来,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也很简单?” 陈弋沉默着听完,目光重新落回手机屏幕上,扯唇笑了一声:“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弋的这句话虽然很伤人,但谢寻竟然听不出以往的那种冷漠来,而他脸上稍纵即逝的那抹笑……也让她有一瞬的恍惚。 不常笑的人笑起来都是要命的吗?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的吗? 谢寻把思绪拉回来,移开视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凭……今晚的我们两个都是没人要的孩子,大龄空巢儿童,孤单寂寞冷。” “……” “两个孤单无聊的人相互陪伴一起玩无聊的游戏,那就不孤单也不无聊了。” “……” “一起玩啊,怎么样?我真的有好多问题想问你,我知道你肯定也一样。”谢寻说。 陈弋知道她突然提议玩游戏肯定不简单,果然现在才说出真实目的,他哂笑一声,回头看她:“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没有!”谢寻两指朝天,“对天发誓!我的出发点绝对纯洁!” 陈弋看了她一会儿,按灭了手机:“好,玩。” 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想问她的问题,的确是不少。 况且猜拳他也不会输,就算输了,他也只会选大冒险。 “好啊好啊好啊!”谢寻乐得站了起来,四处看了一圈,“你房间有什么东西可以当猜拳的工具吗?比如糖果?花生?硬币?最好小一些,可以完完整整攥在手里的,因为我的手比较小,如果东西太大的话——” “没有,”陈弋拉开抽屉,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出来,“我只有烟。” 谢寻:“……” “你……”愣了几秒,谢寻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陈弋,“抽烟?” “嗯。”陈弋只是很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有做出任何要点烟抽烟的举动。 这只是他一个人排遣孤独和寂寞的方式,并非难以割舍的习惯。 谢寻低了低头,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流露出吃惊的表情,大脑飞速旋转,终于用妈妈超市的同事阿姨还在上初中的儿子已经辍学打工这件事平息了内心的起伏。 高中生抽烟而已,不,校霸抽烟而已,算什么大事。 “很吃惊?”陈弋的声音打断了谢寻的胡思乱想。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谢寻赶忙摆手,一脸笃定,“抽烟好,抽烟妙,抽烟帅,抽烟……还有害健康呢!” 陈弋:“……”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谢寻赶忙转移注意力。 她飞快地把陈弋手里那根烟拿过来,握进自己手里,可她手实在是小,不管再怎么努力,总是顾头顾不上腚,有一点点露在外面。 “陈弋同,”谢寻抬头,“不是,……哥……你卧室还有没有小一点的东西啊,烟太长了,我握手里你不用猜都能直接看到了……” “没有,”陈弋语气淡淡,没有要妥协的意思,“还玩不玩?” “玩玩玩!”谢寻纠结了一会儿,只好叹气松口,“可是我右手受伤了,没法两只手一块玩,你猜我的时候就猜我左手有没有拿烟,我猜你的时候猜烟在哪个手里,都是百分之五十的胜算,行吗?” “嗯。” “那……”谢寻抬头看他,勾唇笑了笑,“从我开始?” “嗯。” “那你闭上眼,转过去,”谢寻说,“我一个手不方便操作。” “不用,”陈弋闭上眼,却并没有转过去,“玩这种低能游戏,不需要作弊。” 谢寻:“……” 第一局。 谢寻把手背在身后,把手里的烟放在屁股后面,然后把手紧紧攥住,伸到陈弋眼皮底下:“好啦,你可以睁眼了,猜猜我手里有没有东西。” 陈弋睁开眼,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说:“没有。” 如果有烟,她一定会因为担心烟露出马脚而不安,不可能像这副淡定的样子,把拳头握得紧紧的。 谢寻拧起眉,瞪着眼看向陈弋:“确定吗?不改答案吗?我可以给你一次修改错误答案的机会哦!” “不改。”陈弋看着她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没一点犹豫。 谢寻目光在陈弋那张运筹帷幄的脸上坚强地游走片刻,终于泄了气,把空荡荡的手摊开,长叹一声:“好吧,我输了。” “真心话?”陈弋问。 谢寻咬了咬牙,给自己卯足了劲儿,掷地有声:“真心话!” “好。”陈弋看着她认真又可爱的模样,下意识的,很淡地勾了下唇角。 这诡异的微笑,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等等!”不等陈弋说话,谢寻忽然举起手,作上课回答问题状,“先说好前提,所有违背道德法律和社会主义价值观的问题都不能问!” “提问者要尊重对方!不可以人身攻击!也不可以侮辱对方!” “问题也不能涉及太多的个人隐私!” “……” 陈弋没说话,心里的疑惑却开始排成队在脑袋里盘旋。 陈望成今天为什么会和你们在一起? 林思楚和陈望成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思楚带着你这么处心积虑地接近陈望成,到底是想要什么? 我妈现在还疯疯癫癫地在疗养院里,林思楚知道吗? 你呢,这一切,你又知道吗? …… 陈弋望着谢寻,眸色越来越深,可面对那双澄净的眼睛,这些到嘴边的问题却一个也问不出口。 他怀疑自己的脑子恐怕也是被门夹了,或者被驴踢了,这么好的送上门的机会,他明明可以抓得住把一切都问得明明白白,那些锋利的问题到了嘴边,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她被纱布包裹的右手上,只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手怎么伤的?” 谢寻原本是笑着的,一听到这个问题,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陈弋察觉她情绪不对,原本那点好奇也瞬间没了,正要说“你也可以大冒险”,然后用一个极其简单的冒险方式结束这一局游戏的时候,对面的人开了口。 “我爸推了我,”谢寻低着头,声音也压得很低,“地上是他砸碎的玻璃。” 陈弋一怔,看着那张被碎发掩埋了悲伤的脸,心口忽然涌起一股说不上的感觉。 闷闷的,很压抑。 总之,是不舒服的感觉。 气氛一时间陷入沉默,陈弋咬了咬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没有问出刚才脑海里徘徊的那些问题,可眼下的这个问题似乎也不怎么样。 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她生气,或者难过,他似乎都有些无所适从。 正当陈弋胡思乱想的时候,谢寻忽然笑着抬起头,把刚才那根烟放到陈弋面前,说:“好了该你了!这回换我来猜!” “……” 陈弋想,果然,还是和又呆又傻的人相处起来比较舒服。 第二局。 谢寻闭上眼,陈弋把烟放到身后,然后把两只手一起伸到前面来:“好了。” 谢寻睁开眼,正要去猜他的哪只手里有烟,陈弋忽然说:“猜哪只手没有。” 谢寻不解地拧起眉:“为什么?都是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啊,有什么区别吗?” “没,”陈弋冷着脸,没解释原因,只是霸道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猜哪只手没烟。” 谢寻不明就里,耸了耸肩。 算了,都是一样的,不管猜什么都只有一半的成功概率。 她挠挠头发,左右摇摆了一会儿,伸手指了指陈弋的左手:“这个。” 想了想又赶忙摇头,“不对不对”,重新指向他的右手,“是这个。” “确定?” “确定!” “好。” 陈弋看着她,很快把手摊开,他的手细而长,掌纹清晰,掌心却是空空如也。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格外平淡:“你赢了。” 反倒谢寻,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猜对了,笑着说:“耶!我猜对了!我刚就感觉是右手不是左手!我的直觉真是太准了!请叫我神算子哈哈哈哈哈!” 陈弋:“……”你开心就好。 谢寻乐开了花,激动地从椅子里跳起来,又一个没留神,脑袋砰一声撞上了书柜,捂着脑袋疼得嗷嗷直叫。 “……”陈弋有些无奈地看她一眼,“想给我换书柜?” “……”谢寻捂着吃痛的脑袋,摇了摇头,“好像不是很想。” 谢寻平复下来,坐下去,清了清嗓子:“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好!” 听到这个回答谢寻开心极了,她想了好半天,看着陈弋那张帅而冷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我想问的问题是,那天老胡喊我们过去办公室,你……为什么想跟我坐同桌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15.Chapter15 谢寻一脸期待地盯着陈弋看了半天,最后只等来云淡风轻的一句:“不为什么。” “……不行,你必须说一个理由出来。” “你数学和理综好。” “……”谢寻觉得这回答简直敷衍,不满意,“这回答也不行。” “怎么?这不能是理由?”陈弋反问。 “也不是,就是这回答也太假了,”谢寻说,“一听就不是真心话,你耍赖皮。” “那你觉得为什么?”陈弋看着她那张有些绯红的脸,忽然,很淡地扯了下唇,“因为我喜欢你?” 谢寻一听这话,脸刷一下红了个彻底,差点从椅子上飞起来:“你说什么呢!我没有这么以为!你不要乱说话!” 陈弋没反驳,只是唇角带笑,眯着眼看她。 倒是谢寻先不自在起来,摆了摆手:“好吧好吧算你过了,该你猜了。” “为什么语文和英语不好?” “讨厌背书,也讨厌背单词。” “主要还是脑子不好。” “……” “那你呢,你为什么数学和理综不好?” “老胡说不好,你见过?” “当我没问。” …… 时间过得很快,两人一局一局地玩,玩到最后索性变成了你问我答,提问的人一直是谢寻,陈弋回答。 谢寻虽然捡了大便宜,但也必须接受陈弋对有的问题不好好回答,甚至毒舌的弊端。 “你为什么一直和陈叔叔吵架?” “不为什么,互相看不顺眼。” “相爱相杀?” “……” “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我?” “不认识。” “那为什么今天之前你就知道我和我妈的名字?” “不为什么。” “……” “他们说你是校霸,一天不打架就手痒,是不是?” “他们是谁?”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以后有机会,你可以试试。” “……不用了,我并不是很想试。” “你交过很多女朋友?” “又是谁说的?” “有好多人喜欢你,我在贴吧里看到的。” “好多人喜欢我,不代表我喜欢好多人。” “……” “不穿鞋净身高多少?” “183。” “??长那么高要戳天??” “为了拉高你这类人拉低的平均水平。” “……” “最喜欢的颜色?” “蓝色。” “哪种蓝?天蓝?海蓝?还是有点发绿的那种蓝?” “be ovie的那种蓝。” “……” “有女朋友吗?” “没。” “能接受早恋吗?会早恋吗?” “我十八了。” “……” “喜欢什么样儿的女生?” “高。” “……” “个子稍矮点的没希望了吗?” “没。” “……” 转眼过去了两个小时,陈望成和林思楚还是没回来。 陈弋出去上了趟厕所,其实是给陈望成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乱哄哄的声音,陈弋心蓦地一紧。 “哪儿呢?”他拧起了眉。 “怎么了?我这边忙着呢,你和小寻妹妹都在家吧?” “不在家在哪儿?”陈弋心里担心,语气却很冷,“我把她赶出去?” “臭小子,你敢!”陈望成平地一声吼,又赶忙压低了声音,“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废话了,你好好照顾妹妹,我和你林阿姨可能回去得比较晚,你们困了就先睡,别等我们。” 陈弋勾唇,很淡地哂笑一声:“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后妈了呢。” “你个臭小子,我看你真是皮松了,我回去再好好收拾你!”陈望成气得不轻,当即就要挂电话。 “等等,”陈弋眸色敛了敛,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事,你甭瞎担心,你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照顾好你小寻妹妹,懂不懂?” “你要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敢把她撵出去,你信不信?” “臭小子!反了天了你!” “说,或者不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陈望成才叹了口气:“你林阿姨的前夫,就是你小寻妹妹的爸爸。” “别叫那么亲,”陈弋说,“我和她们不熟。” “个臭东西,少给我贫!还听不听了?” “听。” “老谢今晚喝高了,心里不舒坦,去你林阿姨家闹事,小寻的手你也看到了,就是他不小心伤的。”陈望成说着,愤懑地叹了一声,“幸亏我去的及时才没酿成大祸,我把林阿姨和小寻带去医院,然后带咱家了。可谁知道老谢闹完又去酒馆子继续喝,喝得上头和旁边桌打起来了,被人用啤酒瓶搁脑袋上开了瓢,这会儿人在医院躺着呢,我和你林阿姨还在警局善后。” 陈弋听完,拧起了眉。 他想起谢寻说的话,想起谢寻的伤,想到今晚林思楚脸上若隐若现的巴掌印,又和陈望成说的联系起来,大概还原了今晚事情的原貌,而谢寻那个所谓“爸爸”的形象,在他脑海里也清晰了起来。 男人,最怕的不是没本事,而是没本事爱喝酒,一喝酒还上头。扶不上墙的烂泥一摊,动手打女人,实在称不上男人。 莫名的,他忽然有些同情谢寻和林思楚,但转念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宋婉南那张憔悴的脸,刚才那点同情瞬间没了。 陈弋心里忽然烦躁得紧,从裤兜摸出一根烟叼进嘴里,点燃后吸了一口:“都离婚了还替前夫擦屁股?做好人也没这么仁至义尽的。” “唉,话虽这么说,老谢出事电话直接打到你林阿姨那儿,她又是一个心软善良的人,哪儿能坐视不管?” “心软?”陈弋冷笑一声,他对着镜子吸了口烟,袅袅烟雾模糊了他硬朗的五官,“她心软,善良,我妈就心硬,冷血,是么?” “你!”陈望成咬了咬牙,语气有些愤怒,“不说了,我挂了!” 陈弋眸色沉着,没说话。 “你小寻妹妹今天刚缝针,记得提醒她吃药换药,还有早早休息!”临挂断,陈望成还喋喋不休地嘱咐着,“你去收拾一间客房让小寻妹妹睡,听到了没?” 陈弋吸了口烟,没答应,只冷道:“挂了。” 挂断电话,陈弋又在厕所里抽了两根烟,才推门进了卧室。 每次开门,屋里这位不速之客总会给他不小的惊吓。 谢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课桌的椅子上转移到了他的床上,竟然睡着了。 她斜躺在床的右侧,没脱鞋,整个人蜷缩成很小的一团,不知道是太冷还是伤口疼,她紧紧闭着眼,眉心也是皱着的,似乎睡得很不舒服。 除过陆崇以外,这还是头一次其他人躺在自己的床上,而且,还是个异性。 陈弋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片刻的出神后,他盯着那张熟睡的侧脸,这才冷静下来把内心的真情实感仔细地检查了一番。 厌恶?似乎没有。 生气?似乎也没有。 似乎只有一些……不习惯而已。 理性告诉陈弋应该大发雷霆,然后把正在和周公会面那人从自己床上揪起来,并且疾言厉色地告诉她:你不要以为我跟你玩了会儿游戏我们就是朋友了,我对你,没什么好印象。 可事实却是,他下意识放轻了手脚的动作,走过去给她拉上了被子,然后自己绕到床的另一侧,胳膊枕着脑袋,慢慢地躺了下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半米,他盯着昏暗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偏头看向身边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谢寻,从长而翘的睫毛,到秀挺的鼻梁,再到微微抿起的嘴唇。 她不是那种非常惊艳勾人的长相,却十分耐看,尤其是睡着的样子,让人莫名其妙想要凑近,看得更清楚,更仔细一些。 陈弋看着,忽然觉得喉咙一阵发紧,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 夜已深,空气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空调向外徐徐送着凉气,静到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到底是年轻气盛的半大小伙,孤男寡女就这么在气氛绝佳的一间屋子待着,又距离这么近,醒的那个难免会有些想入非非。 从知道谢寻是林思楚的女儿,默默尾随了她一个月,一直到两个人第一次正式相见,再到今晚的一切,点点滴滴,走马观花般在陈弋的脑海里浮现。 他咬了咬牙,呼吸变得越来越紧,慌忙移开视线,抬手关了卧室的灯,仰头望着天花板。 诸多情绪在心中复杂交错,他呼吸很重,第一次觉得有些失控。 平复了一会儿,他的视线又鬼使神差地落在谢寻的脸上,屋里很黑,他看不见她的容貌,只是凭着直觉,下意识的伸出手,轻轻地,慢慢地,抚摸上她紧皱的眉。 他在一片漆黑中盯着谢寻的脸,从左到右,温柔地抚摸着她皱起的眉心,大脑仿佛过电一般,是前所未有的刺激。 “告诉我,”陈弋声音低哑,他努力控制,气息还是有些颠簸,“接近你,是对还是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16.Chapter16 谢毅忠一时意气用事,自己被啤酒瓶拍进了医院不说,还惹上了那几个地痞流氓背后的人。 对方是警局的常客,不肯赔钱也不肯和解,扬言出去后要把谢毅忠脑袋拧了当球踢,最后还是陈望成找了在警局和道上的朋友,才勉强把这事私了了。 谢毅忠一觉醒来,原本是该感谢林思楚不计前嫌,然后息事宁人各走各的路的,可看到林思楚和陈望成在一块,他一股子怒火无处发泄,狗咬吕洞宾倒打一耙,声称要把林思楚告上法院。 不为别的,为那套单位分的老房子,他们那个早已支离破碎的“家”。 “那是当年单位分给老子的房,让你住是老子念旧情,林思楚,既然你这么不要脸傍大款,让他养你去啊!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这是谢毅忠的原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就是男人那点可笑的自尊心作祟。狗急跳墙,隔了这么多年的旧账,难为他这个“男人”还记得。 林思楚气得直哭,骂他不是男人,说谢寻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现在把她们娘俩赶出去她们住哪儿。 她在超市当收银员,一个月工资勉强够她和谢寻的吃穿用度,根本没有闲钱租房子。 谢毅忠也是气得没了理智,看不惯林思楚和陈望成这么亲近,只好在别的事情上发泄,让她们母女明天就搬出去,要不就法院见。 陈望成大怒,一拍桌子就要给林思楚和谢寻买套新房,林思楚赶紧哭着拒绝了,且不说她已经欠他太多了,而且他们的关系根本没到那地步。 她更害怕如果谢毅忠误会加深,给她硬扣上婚内出轨的帽子,官司打起来,谢寻的抚养权还不一定重判给谁。 “望成哥,我和小寻已经麻烦你够多了,我们真的不能要你的房子。我当初没选好人嫁了,现在这样都是我的命,就是苦了小寻了,眼看就要升高三了,还要分心给这些破事。” 林思楚现在心头上放的全是谢寻,每次想到谢寻跟着她过苦日子,她又后悔又内疚。 “你也说小寻要升高三了,那你不为自己想,也为小寻想想啊。你每个月就那么一点工资,吃穿都成问题,哪儿还有闲钱再租房子?你勒紧裤腰带付房租,让小寻每天跟着你吃糠咽菜吗?营养跟不上还怎么学习?再说了,二中高二暑假还要补课,小寻还要交补课费,什么不花钱,到时候你怎么办?” 陈望成是念旧情的人,况且他对林思楚不仅有旧情,还有愧疚,他现在手头宽裕,无论如何也看不得她们母女受苦。 谢毅忠那边一直疯狗咬人,林思楚这边一直没找到房租合适的房子,又不想接受陈望成的帮助,事情一时陷入了无解的困境。 陈望成知道林思楚不肯无缘无故让他帮忙,最终想了个办法:“这样,阿楚,你以后也别去超市上班了,来我家,每天做三顿饭,打扫家里卫生,我每个月给你付一万块工资,包你和小寻的吃住,就当是雇你了,你看合适吗?” 合适吗? 这当然不合适,这年头哪儿有这么轻松工资这么高还包吃包住的工作?她在超市全月无休,累死累活地工作,一个月顶多才赚个五六千。 林思楚知道陈望成在帮她,说什么也不同意,陈望成以为她心里有顾虑,解释说:“我这工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都在外面出差,全国各地到处飞,很少在家待,你不用担心有人在背后嚼舌根。” “望成哥,你误会了,我没有担心这个。” “唉,小弋性子叛逆,不服管教,我跟他妈离婚后他跟我也慢慢疏远了,但我工作实在是忙,也顾不上他。我原本给家里顾了阿姨照顾小弋,谁知道那臭小子背着我赶走了好几个,成天一天三餐也没个着落,在外面瞎胡混。他和小寻正好读一个学校,而且就要高考了,我寻思着你和小寻过来住,也能顺便帮我照顾照顾那臭小子。” 提到小弋,林思楚才犹豫了起来。 虽然她和宋婉南之间有恩怨,但都是上一辈的事,孩子是没什么错的。 一想到饭桌上陈弋看她的那个冰冷而怨念眼神,林思楚心里就一阵一阵抽着疼。 她和谢寻生活虽然不富裕,但起码是亲近的,两人一起生活的这些年无话不谈,但反观陈弋,性子阴郁,说话刺人,又是打架又是惹是生非,和陈望成半句话也说不到一起,每天一日三餐都没个温饱,过得哪儿像个正常的高中孩子? 陈弋变成今天的样子,林思楚本是一点责任都没有的,可一想到他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她心里就莫名的内疚和心疼。 孩子性格的形成,到底是被长辈和家庭所影响的。 几番思虑,林思楚心软了下来,最终答应了陈望成的提议,但工资她说什么也不肯拿那么多,最终定下来一月只要三千。 这份微薄的收入,对她和谢寻来说已经是足够。 一个周末的功夫,林思楚搬离了住了几十年的“家”,辞去了超市收银员的工作,带着谢寻正式住进了陈望成的房子,成了陈家的“大管家”。 就这样,原本一对恩爱的情侣,因为命运的戏弄,几经悲欢离合,带着自己与别人的儿子和女儿,终于成了名不副实的“一家人”。 陈弋降级的事儿还是没瞒过陈望成,陈望成终于顺利接通校长江青云打来的电话时,气得差点从沙发里飞起来。 “老江,你怎么那么糊涂啊!小弋都上高三了,剩一个月就高考了,我等着他赶紧高考完送他出国读管理呢!你怎么背着我把我儿子的级给降了啊!” “老陈你说这话就太不负责任了!这怎么能怪我呢!陈弋那小子拿着你签字的同意书到我办公室,噼里啪啦罗列了十几条自己违反校规的证据,主动申请降级,每一条我还都没法反驳,你让我怎么办!” “什么同意书啊,我见都没见过,签个狗屁的字儿!老江你真是老糊涂了,当了这么多年校长,遇到这种事难道不应该先给学生家长打电话确认一下吗!” “我看你才糊涂!我正要问你,老陈你是不是把我给拉黑了,我给你打了不下二十遍电话,一直无法接通,今天才终于打通!陈弋那小子跟催命似的,一天来催我一次,我实在没办法只能给他办降级,你让我怎么办,难不成为了他改校规吗?” “谁拉黑你了!我看是你自己电话出毛病了,我电话好得很!改校规怎么了?二中那么多破校规,我看早该改了!咱上学那会儿是没打过架还是没骂过人?我看就数你打架最凶!还不准早恋,不准说脏话,不准打架斗殴,请说普通话,啊呸!我方言怎么了?上不了席面还是怎么了?隔壁班那小芳你忘了是不是?” “老陈咱们就事论事啊,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不要无理取闹!还打架怎么了,瞧瞧你这觉悟,难怪陈弋那小子脾气暴得像炮仗,我生怕他哪天气儿不顺把学校给我点咯!你儿子每年拉低我平均分就不说了,还成天惹是生非,以后到社会上怎么办,我看你真得好好管管!” “我儿子怎么了?我儿子好得很!你也不瞅瞅你家闺女,长这么大有男生追过没?谈过恋爱没?享受过收情书的乐趣没?我儿子从小到大收的情书能给你二中垒间厕所!女孩儿读书好有什么用,以后嫁不出去可有你愁的!” “说了多少遍不能早恋不能早恋!陈弋再这么被你带下去迟早完蛋!再说谁给你说女儿没人追,我女儿是校花!追的人一抓一大把!你这就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封建思想!男孩儿学习不行就是没本事!”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才终于把话题拉回来。 陈望成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叹了口气:“那我儿子到底能不能升回去,顺利参加下个月高考啊?” “升个屁!今年高考的准考证都发了,你儿子等明年跟我闺女一块考吧!回头成绩出来你可别哭!” “谁哭谁孙子!” “你孙子!” …… 谢寻因为手伤顺利逃开了月考,但还是没能逃过命运的安排。 月考成绩很快下来了,陈弋凭借实力证明了:自己的数学和理综不是老胡说差,而是真的差。 这天最后一节自习课,刚打上课铃,李启就风风火火冲到讲台上,挥着胳膊喊:“同志们!时间紧迫,今天我免费赠送给大家一条八卦!” 他说完,大家继续各聊各的,懒得抬头。 “老胡还有三十秒杀到教室!”李启一拍桌子,掷地有声,“(8)班大换血,老胡要换座位了!” 众人自然不信,异口同声发出一声“切”。 唯独正在看漫画书的谢寻,猛地一下坐直了身子,向后排转过去。 陈弋正在转笔,看到她转过来,抬了下眸,眉心拧着,眼里的温度冷到让人生畏。 谢寻背后一凉。 自从她和林思楚正式住进陈家后,陈弋对她一直是这个态度,她生怕自己哪天被冻出关节炎来。 她回想起老胡的话,心脏扑通扑通开始狂跳起来。 换座位? 那她要和陈弋坐同桌了,这不……不是真的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17.Chapter17 李启这人虽然不靠谱, 带来的小道八卦却从来没失手过,不出三十秒,老胡就满面春风地进了教室。 李启以飞一般的速度冲下讲台, 奈何他座位在最后一排, 还是被刚进教室的老胡看见了,老胡走上讲台,指着李启的背影看向坐在教室后面的翟亮, 笑着说:“体委,你不是正愁运动会项目没人报吗?李启同学这飞毛腿, 一定得参加个短跑项目啊, 要不多浪费资源!” 全班哄然大笑。 老胡先扯了几句有的没的,无非是和月考高考相关的, 然后清了清嗓子,终于切入了正题:“今天占用大家一节自习课的时间, 是有件正事要宣布。” 他顿了顿,看向班长秦微, “结合大家这几次的月考成绩,老师和班长多番商量之后,决定在班级内部进行一次座位的调整。” 老胡话音刚落,班里就炸开了锅。 姜禾几乎以光速转了过来, 两眼放光:“熊熊熊!你听到没!老胡说要换座位!天呐,姑奶奶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谢寻这会儿满门心思都在陈弋刚才那个冷得像冰窟窿一样的眼神里, 没精力和姜禾感同身受, 皮笑肉不笑地朝她作了个揖:“恭喜, 恭喜。” “姜大禾你几个意思?”周林澈也转了过来,愤懑地瞪了姜禾一眼,“你以为老子很想跟你坐同桌?告诉你,老子早都受够你了!” “姑奶奶我还早都受够你了呢!死周林狗!臭周林狗!” “停停停,”谢寻赶忙制止了两人的争吵,她长吁一声,学着徐扬的口气说,“古人云,家和万事兴,和气生财,在即将分别之际,你们应该好好珍惜仅剩的,短暂的同桌时光。” “……” “熊儿……”姜禾看了一眼谢寻,又看了看正游离天外的徐扬,下巴差点掉地上了,“你徐老师附身了?” “没有,”谢寻左手支着下巴趴在桌子上,叹了口气,“我只是,忽然的,莫名的,有些伤感。” 如果老胡真把她和陈弋安排成了同桌,那以后……她既要和陈弋在同一个屋檐下住着,又得坐同桌,那日子得过成什么样? 啊,不敢想啊不敢想。 “谢寻同学,你也在为即将到来的分别伤感吗?”听到谢寻的话,徐扬看过来,表情格外落寞,“一想到要换座位,我心里就特别的难过,我的好同桌,我舍不得你。” “哎哎哎徐老师,差不多行了啊,”周林澈听不下去了,嫌弃地白了徐扬一眼,“骚话留给你下一任同桌说去,别搁我们谢寻跟前肉麻。” “你们谢寻?”姜禾冷嗤一声,抱住谢寻的胳膊,“熊儿是我的好不好,周林狗,你别太自作多情。” “姜大禾我觉得你真得去看看脑科,就你这样你爸妈还指望你考大学呢?我告诉你,狗都不想跟你坐同桌!” “正好啊,我也不想和狗坐同桌。” 谢寻:“……” 徐扬:“……” 几人吵闹了几句,姜禾把话题拉了回来:“不过你们说老胡怎么忽然要换座位啊?再有一个多月就该放暑假了吧?” “醒醒,”谢寻说,“放假后还要补一个月的课,也就是还有两个多月才放暑假。” “……这么残忍的吗?” “相当残忍。” 讲台上,老胡还在安抚大家的情绪,他边说边从从口袋掏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朝秦微招了招手:“班长,请到讲台上来一下。” “老胡刚是不是说,换座位的事他和秦大班长商量了好久?”姜禾朝秦微的方向看过去,挑了挑眉,“女人的直觉告诉我,换座位的事和班长脱不了关系。” “女人?”周林澈完全不抓重点,冷笑一声,“姜大禾你可别逗我了,‘女人’这俩字你恐怕就和‘人’沾了个边。” “周林狗你赶快滚好不好?” “不好意思,太瘦了滚不了,不像您胖成球了,想滚就滚。” “你大爷!” “停!”谢寻制止了战役,支着下巴,顺着姜禾刚才的视线看过去。 呆头呆脑的班长秦微从座位上站起来,扶了扶眼镜,低头和同桌刘彤说了几句话,似乎想让她让一下自己好走出去。 刘彤挑眉笑了笑,身子后倾让开了位子,却没收腿,秦微出去的时候绊在她腿上,身子一个趔趄撞到了隔壁桌子上。 教室里发出“咯吱”一声刺耳的响声,紧接着是一阵低笑。 “哎哟班长您小心点,还好只是磕到腰了,磕到脑子了可怎么办啊?” “是啊,把老胡的掌上明珠磕坏了,哥几个可担不起责任啊。” 话音落下,刘彤带头和周围几个男生笑了起来,笑里满是对这位书呆子“学霸”的嘲讽和不屑。 秦微红着脸说了几句“对不起”,慌慌张张朝讲台走了过去。 谢寻嗔了嗔鼻子,压着声音说:“真坏。” “谁坏?刘彤?”姜禾问。 “谁欺负人谁坏。”谢寻把头转过来,心情有些不大好。 姜禾凑近,也压低了声音:“我猜肯定是班长受不了刘彤才向老胡提议换座位的,刘彤向来趾高气昂的,哪儿能受这气,这是打击报复呢。” “唉,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如此欺凌弱小之事,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谢寻摇着头,一句三叹。 “……你正常点,语文不好瞎卖弄个什么劲儿?”姜禾说,“我听说刘彤家特有势力,她爸好像是教育局的哪个领导,对了,隔壁班江梓辛你知道不?就级花,江校长他女儿,刘彤和她关系特别好,不过江梓辛可比她性格好多了。唉反正都是些豪门望族,咱这些平民惹不起啊惹不起。” “唉,”谢寻听完,又是一声长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你真不是徐老师附身?今天一直发什么神经?” 老胡把座位表递给秦微,让体育委员翟亮组织大家去教室外面站队,男生一列女生一列,听到名字的人再进来。 教室瞬间涣散,大家说说笑笑地从前门往外走,姜禾拉起谢寻的胳膊,眼疾手快地朝后门冲过去:“走后面走后面,人少!” 谢寻被拉着刚跑出没几步,姜禾就砰的一声撞到了一个又高又胖的男生身上。 这冲撞的力道格外剧烈,谢寻身子一个趔趄,右手下意识想去撑桌子维持平衡,千钧一发之际,胳膊忽然被一只手紧紧握住,她很快站稳,缠着纱布的右手也顿在了空中,幸免一难。 姜禾被撞得不轻,暴脾气瞬间就上来了,撸起袖子骂骂咧咧地去和那男生理论。 谢寻的手要真撑了桌子,没准伤口又得裂开,她的心跳劫后余生般开始加快,余光看到蓝白相间的校服,只觉得看到了佛光,她也没看清是谁,忙连连道谢:“谢谢谢——” 顺着那只胳膊抬头,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如鲠在喉。 “谢谁?”陈弋的手还握在谢寻的胳膊上,垂着眸子,眉心微拧着,透出淡淡的疏离。 谢寻张了张嘴,一抹红晕爬上耳根,她慌忙移开视线,低道:“谢谢……你。” “你?”陈弋没松开她,单手插进裤兜,仍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谢谢……”谢寻低头咬了咬下嘴唇,沉默了一会儿,才喃声,“哥……” 黄昏的斜阳从擦得格外明亮的窗户投射进教室,几道光束里飘荡着肉眼可见的浮沉,姜禾和男生的争吵声在耳边回荡,教室里乱哄哄一片,两人面对面站着,安安静静的,仿佛与这个喧闹的世界隔离。 谢寻低头站着,黑发顺着耳朵自然垂下来,只露出了一点小巧的耳廓,红红的,看上去似乎也软软的。 陈弋看着,有一瞬的慌神,他移开视线,五指缓缓松开谢寻的胳膊,眸色暗敛。 谢寻低头准备绕过他,刚走到他旁边,耳边传来冷冰冰的一道声音:“看来手不疼了,在教室也敢这么疯。” 谢寻正想反驳“我没有疯”,抬头看到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把话咽了回去:“还是有点疼的……我以后会注意。” 她模样乖巧,像一只没脾气的猫咪,陈弋看了她几秒,心里忽然一阵没由来的烦躁,他眸色敛了敛,径直掠过谢寻往外走。 谢寻以为危机已经解除,舒了口长气,谁知刚一抬头,看到陈弋走到那个又胖又高的男生跟前,他凑到他耳朵跟前不知道说了什么,那男生看了谢寻一眼,脸色瞬间变了,低着头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谢寻:“……”这是什么情况? 男生道完歉,逃命似的飞出了教室,剩下姜禾一脸懵逼。 陈弋刚走出一步就被姜禾叫住了:“喂,陈大校霸,这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陈弋把脸侧过来,语气很冷,“教室是学习的地方,想跑步,操场地方宽敞。” 他说完,双手插着兜,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他发什么神经?”姜禾走过来挽住谢寻,愤愤不平地看着陈弋的背影,“班长说这话我可以接受,他一个数学考四十八分的人好意思?他在教室学习吗他?” “禾子,”谢寻把右手伸到姜禾面前,“刚那记事故太猛,我差点挂花,是陈大校霸救了我一命。” “啊?”姜禾一听立马抓住谢寻的手,“熊儿你没事吧?还疼不疼了?我刚不是故意的!那死胖子突然站起来,我没刹住闸!” “没事没事,”谢寻嘶了几声,“不过我不敢保证,你再捏下去还有没有事。” “呀!”姜禾吓得赶忙放开了谢寻的手。 体委翟亮很快将大家组织好站成两列,秦微拿着名单走到队伍最前面,开始念新的座位表。 “庞勇,杜小萌,第一大组第一排。” “张楚,林景璇,第一大组第二排。” “……” 没一会儿队伍就变得乱哄哄的,闲聊声和嬉笑声把秦微的声音盖了过去,姜禾想到什么,忽然睁大眼睛看向谢寻:“熊儿,你和校霸什么情况啊!” “啊?”这话题转变太快,谢寻愣了愣,“什么什么情况?” “就刚才在教室,你不是说他救了你一命吗?” “啊,”谢寻笑了一声,“我那是运用了夸张手法,他就是拉了我一把,要不我手撑桌子上,肯定超级疼。” “那你还记得他刚跟我说的话么?” “什么?” “他说,想跑步,操场地方宽敞。我怎么听这话怎么别扭,你说他突然跟我说这个干嘛?” “他……可能觉得你跑步快,想建议你参加运动会?” “……熊儿,正常点。” “……” “直觉告诉我,陈大校霸是因为我跑太快差点伤到你才给我说那话的!”姜禾抓着谢寻的肩,两眼瞪得圆鼓鼓的,“天呐!熊儿,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 “……什,什么?” “陈大校霸他喜欢你!”姜禾情绪很激动,“要不他那么担心你干嘛?” “……”谢寻叹了口气,反手握住姜禾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禾子,正常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18.Chapter18 “陈弋, 谢寻,第二大组第四排。” “我操!”周林澈看了陈弋一眼,脸都气绿了, 扯着嗓子冲秦微喊, “班长!你看准没?别眼花看差行了!” 秦微扶了扶眼镜,非常认真地低头看了一眼:“没有看错,是陈弋同学和谢寻同学。” 姜禾“啊啊啊”狂叫了起来, 激动地晃着谢寻的肩膀:“熊熊熊!你听到没!你要和陈弋坐同桌了!” “听,到, 了。”谢寻低头, 深深地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 躲不开的。 姜禾朝陈弋的方向看过去,眼里顿时腾起一团八卦烈火:“说真的!熊儿, 你们这什么缘分啊!” 谢寻余光朝男生的队伍里扫了一眼,没敢抬头:“可能是……狗屎缘。” “狗屎缘也是缘啊!这种狗屎缘也给我一份好不好!” “狗屎缘没有, 狗屁多的是。” “……绝交吧。” 谢寻和姜禾打趣了几句,余光看了陈弋一眼,赶忙移开了视线,刚一低头, 肩膀就被轻轻撞了一下。 她抬起头,只见陈弋和她擦肩而过, 双手插兜, 正慢悠悠地朝教室里走。 他身材颀长, 身姿挺拔,在人群里格外扎眼,所到之处全是注目礼,栏杆上吹来习习凉风,他的校服下摆被掀起,无意露出精窄的腰线,引来女生一片低呼。 “班长,我和谢寻调换一下座位行不行啊?”刘彤吹了声口哨,大家的注意瞬间被吸引了去。 谢寻顺声看过去,刘彤仰着头靠在墙上,她睥睨着陈弋的背影,唇角挑起一抹笑,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秦微似乎有些尴尬,但这个前任同桌他实在惹不起,只好红着脸说:“应该是不,不行的。” “应该不,不行?”刘彤挑了下眉,学秦微结巴了一下,引起队伍里一片低笑。 “不行,”秦微这次语气坚定了很多,“这是胡老师给的座位表,不能随便调换位置。” “我没随便调换啊,我是非常认真地在调换。”刘彤把手放了下来,朝队伍最前面走过去,“老胡那边我去说,我要和陈同学坐同桌。” 她说完,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陈弋,刚才的傲气全无,一副小迷妹的表情。 这表情被姜禾尽收眼底,她皱起眉,在谢寻耳边低声吐槽:“刘彤在追陈弋?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不知道,反正我本来也不想和陈弋坐同桌,”谢寻如释重负般笑了笑,“正好有人想跟他坐,这简直是天赐良缘啊!” “……万一人家陈弋想跟你坐同桌呢?你考虑过人家的想法吗?”姜禾眉头皱得更紧,“你难道都不为人家战斗一下的吗?” “不,”谢寻摆头,“谁爱战斗谁战斗,我先撤为敬。” “……” “陈弋同学,”陈弋从始至终都没反应,刘彤踮起脚,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笑着问,“和我坐同桌,你愿意吗?” 陈弋低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刘彤一眼,然后侧过头看向队伍后面,语气很冷:“自己不过来,等我过去接?” 刘彤一愣,和众人一起顺着陈弋的视线看过去。 谢寻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住,就被突如其来的注目包围了,她赶忙把嘴合上,差点咬了舌尖。 陈弋的话是对她说的,看的人也是她,他的眼睛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话里的坦诚却毫不隐瞒。 站在一旁的周林澈紧了紧拳头,低声骂了句:“靠!” 谢寻愣了几秒没反应过来,姜禾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去啊,等什么呢?” 谢寻猛地被推出去,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回头瞪了姜禾一眼。 姜禾对天吹口哨,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 谢寻被推出来,没办法,只能在大家的注目礼下硬着头皮往前走。 陈弋看了她一眼,回头,大步走进了教室,从始至终视线没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停留超过三秒。 当然,除过谢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陈弋的全部行李只有一个书包,很快完成了转移,谢寻桌上堆了厚厚一沓参考书,再加上她手不方便,来回好几趟还没搬完。 陈弋原本在低头玩手机,在身边的人哼哧哼哧跑了第三趟的时候,他闷哼一声,起身朝谢寻原来的座位走了过去。 谢寻正对着厚厚一沓书发愁,怎么搬能最省时省力,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成绩不怎么样,书倒不少。” 陈弋说完,轻松地抱起桌上所有的书,垂眸看向谢寻:“还有什么?往上放。” “啊?”谢寻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哦哦哦”了几声,赶忙弯腰从桌兜把杂七杂八的东西掏出来往陈弋臂弯里放。 陈弋皮肤白,使劲的时候小臂会泛出青筋,谢寻一方面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方面因为桌兜里有些东西实在是见不得人,忙说:“东西太多了……要不你先把这些搬过去?剩下的我慢慢拿就好了。” 陈弋没理,只冰冷地吐了一个字:“放。” “……”谢寻吓得心脏一抖,什么也顾不上了,把桌兜里的所有东西一股脑全加了上去,低头说,“就这些了,没,没有了。” 陈弋低头,最上面桃红色封面的小说格外吸引眼球,他眉心挑了一下,唇角扯出一抹笑:“《傲娇总裁的软萌小娇妻》?” 谢寻瞳孔猛地睁大,“呀”了一声,飞快地把那本书抽回来藏到自己身后,脸却红了一圈,赶忙扯谎:“……这是禾,禾子的书,我暂时替她保管。” 正在教室门口等待分配座位的姜禾“阿嚏”一声,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陈弋没说话,只是淡淡地扯了下唇,抱着那些书回到了谢寻的座位上。 谢寻赶忙红着脸跟了上去。 “刚在笑什么?”两人坐下,陈弋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句。 “啊?”谢寻一愣,捏了捏自己的脸,“我刚笑了吗?” “在外面,”陈弋说,“那个女生说要跟你换座位的时候。” “啊……”谢寻吞了吞口水,她没想到陈弋会这么记仇,只好继续装傻,“你说那时候啊……我记不得了哎,我笑了吗?” “谢寻,”陈弋忽然叫她的名字,回头,语气也阴沉了下来,“你不想和我坐同桌?” 谢寻被这眼神吓得不轻,连忙摆手:“没有!绝对没有!” 陈弋看着她,眯了眯眼,没说话。 谢寻知道他不信,决定将扯谎功力发挥到极致,她两指并拢对天起誓:“我发誓!如果我不想和你坐同桌,下次月考英语不及格!” “好,”陈弋看着她,很淡地扯了下嘴角,“如果不及格,我们走着瞧。” 谢寻:“……”她为什么要发这种誓?脑子被驴踢了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19.Chapter19 姜禾最终还是没逃过和周林澈坐同桌的宿命, 两人为此气势汹汹地冲到老胡办公室理论。 去之前两人已经做好了不换座位誓不罢休的准备,跨过了山河大海,却没熬过老胡苦口婆心的一番唠叨, 最后逃命似的飞奔回了教室。 “老胡太他妈能扯了!简直变态!” “何止变态!简直不是人!” 在这个问题上, 周林澈和姜禾难得达成了一次共识。 不过不开心的事儿往往都是和开心的事儿一块发生的,姜禾和周林澈被安排在第三大组的第四排,也就是谢寻和陈弋的旁边。 至此, 高二(8)班新一代f4天团正式诞生。 第二大组和第三大组座位挨着,男女交叉坐, 周林澈紧挨着谢寻旁边。 当他得知自己还得继续和姜禾坐同桌的时候气得想上天, 当得知邻桌是谢寻后他高兴的直接上天了。 排好座位,周林澈彻底无视自己的同桌, 一个劲儿凑到谢寻跟前说话:“谢寻,咱们以前前后桌, 现在邻桌,是不是很有缘分!” 谢寻还没来得及回答, 姜禾就一巴掌拍了过来:“周林狗!跟我换座位!我要和熊儿坐邻桌!” “凭什么?”周林澈当然不乐意,“你说换就换?” “凭熊儿更想跟我坐邻桌!”姜禾把书包往周林澈桌子上一撂,看向谢寻,“熊儿, 你说,你是不是更想跟我坐!” 谢寻正思考怎么回答才能不让这俩人吵架的时候, 周林澈朝桌子上拍了一巴掌, 朝姜禾吼道:“想什么想!男女混坐, 学习不累,老胡的话你当放屁啊?姜大禾你最好安分点,别忘了老胡让我监督你学习,以后你什么都得听我的,要不我马上让老胡喊你家长!” “靠!”一听喊家长,姜禾气得不轻,“周林狗你幼儿园刚毕业吗?多大人了还告老师?幼稚!” “我刚小班毕业,下学期上中班,怎么了,你有意见?”周林澈白她一眼。 “你!——”姜禾脸都绿了,气势汹汹地从笔袋里掏出修正液,咣当咣当晃了几下,在两人中间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线,“三八线!谁越线谁王八!周林狗,姑奶奶我从此跟你势不两立!” “三八线四六分啊?”周林澈看向被划分成面积明显一大一小的课桌,嗤笑一声,“算了,老子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周林狗,请你立马消失!”姜禾怒气冲冲地把头转了过去,“从现在开始!我跟你说话我就是狗!” “好啊,”周林澈痞笑一声,“那我等你汪。” “你!——” “禾子——”谢寻隔空喊了姜禾一声,以前她还能悄悄摸摸附和姜禾吐槽周林澈,但现在就坐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吐槽是不行了,只能想办法安慰安慰姜禾了。 姜禾没抬头,朝谢寻伸出尔康手:“熊儿,等会儿下课我再找你,我的声音说它不想经过一条智障狗的旁边,怕被染上智障病。” 谢寻:“……” 周林澈懒得理她,冷嗤一声:“神经病。” 教室渐渐安静了下来,大家纷纷低头啃书写作业,只有周林澈一个人的心还飘在天上,他把凳子拉近谢寻,凑在她跟前问东问西。 “你手怎么还没好?还疼不疼了?” “不怎么疼了,”谢寻压着声音说,“这周末去拆线。” “这周末?西城第一医院吗?”周林澈两眼一亮,“我周末没事,陪你去啊!” “不用不用,”谢寻赶忙说,“有人陪我的。” “肯定是你妈陪你吧?哎谢寻,你给阿姨说说,让她不用麻烦了,我陪你就行啊,我对那儿片特熟!”周林澈说话时无意增大了分贝,班长秦微看过来,皱着眉给他递了个眼神。 他赶忙比了个嘘声的姿势,两指抵在太阳穴上,笑着朝秦微敬了个飞礼。 “怎么样啊?”周林澈压低声音,“周末我陪你去医院啊?” 谢寻正想说“真不用了”,耳边突然传来极冷的一道声音:“周林澈,把嘴闭上。”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可每次听到谢寻还是会心弦一颤,大佬这明显是动怒了,她赶忙把头埋下去,不敢抬头。 周林澈一抬头就看到陈弋那双布满挑衅的眼睛,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也顾不上什么纪律,仰头冷笑一声,下巴朝陈弋点了点:“兄弟,几个意思?” “一个,”陈弋停下正在指间旋转的笔,扯了下唇角,“你,把嘴,闭上。” “操!”周林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脚踹开椅子,“想干架?” 全班同学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刘彤仰到椅背上,挑眉吹了声口哨,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谢寻被周林澈的举动吓得不轻,生怕身边一个班霸一个校霸真动起拳头来,赶忙按住周林澈的胳膊:“周林澈!冷静冷静!” “谢寻你让一下,”周林澈低头看向谢寻,态度瞬间温和了许多,“这是我和陈弋的事儿,跟你没关系。” 放学铃正好响起来,班里乱了起来,秦微和几个班委赶忙跑了过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有什么话好好说啊,千万别动手啊!” “谢寻。”教室很嘈杂,陈弋忽然沉着嗓子叫了一声谢寻的名字。 他从始至终都淡然自若,既没接周林澈的宣战,也没继续打嘴炮过嘴瘾,谢寻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吓了一跳,赶忙转过头去:“怎么了?” “放手。”陈弋看着她,语气很冷。 谢寻一愣,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自己的手,她的手正紧紧地抓着周林澈的小臂,距离他百八十远:“我没,没抓你啊……” 陈弋眸色敛了敛,很明显里面腾出了一丝愤怒,他并不解释,只是冷冷地重复了一句刚才的话:“放手。” 谢寻:“……”这人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她是真的没碰他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况且周林澈一直以为陈弋是自己的情敌,脑子一热,反手一把握住谢寻的手,挑衅般看向陈弋:“谢寻想抓谁就抓谁,干你屁事啊?陈弋,你他妈管得也太宽了吧?” 他话音落下,人群里传来一阵唏嘘和起哄声。 “哇,周林澈,你很勇敢啊!” “这直接都拉手了,四舍五入就算是在一起了吧?” “看来我们班马上就有第一对班对了!” “请客!请客!吃饭!吃饭!” …… 谢寻虽然阅言情小说无数,在感情的事上却迟钝的不像话,这会儿毫无预兆地被同学们起哄,她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热,赶忙把手从周林澈手里抽出来,低头收拾书包。 周林澈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激动,赶忙低头给谢寻道歉:“对不起啊谢寻,我刚不是故意的,我就是——” “周林狗我看你是活腻了吧!”姜禾一本书拍在周林澈脑门上,“我家熊儿的手你都敢碰!信不信姑奶奶我把你手剁了!” 周围哄然大笑,刚才的那点尴尬很快被笑声冲散。 可谢寻心里还是别扭,手掌被周林澈抓过的地方还泛着热,她心里说不上生气,但就是不自在。 陈弋没说话,从座位里站起来,把谢寻桌子上的书统统挪到自己桌上,再把自己的书包往谢寻桌上潇洒一甩。 谢寻:“……”这几个意思?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陈弋对周林澈说:“以后就是邻桌了,多担待。” “邻桌?谁跟你邻桌?”周林澈看着他,不屑地冷笑一声,“老胡他妈的准你换座位了吗?” “老胡准不准我不知道,我同桌准了,”陈弋唇角扯出一抹弧度,看向周林澈,“你同桌,没准。” 他语气肆意,满是少年人的不羁和张狂。 “陈弋,你他妈给老子等着!” “好,”陈弋勾着唇,“想约架,我随时奉陪。” 周林澈咬了咬牙,看了谢寻一眼,背上书包,气冲冲地出了教室。 看热闹的人群很快散开,大家三三两两背着书包准备回家。 陈弋把收拾好的书包挂到肩上,低头看向还在发愣的谢寻:“不走?” 谢寻赶忙回神,“哦哦哦”了几声,慌慌忙忙把东西塞进书包,跟着陈弋就要往教室外走。 “哎熊儿,你去哪儿啊?”姜禾在后面喊了一嗓子。 “啊,”谢寻红着脸随口扯谎,“老胡让我帮陈弋……同学补数学,我说今天放学带他去书店挑几本练习册。” “哦,”姜禾点了点头表示了然,忽然想到什么,忙问,“对了!《傲娇总裁》那书你看完没啊,萌萌都着急了,问我要了好几次了!” 谢寻一怔,第一反应竟然是飞快地朝陈弋的背影看过去。 陈弋前脚出了教室,单从背影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 谢寻这才松了口气,说:“下周下周,我马上就看完了。” “下周?”姜禾有些难以置信,“你该不会边看边做读书笔记吧!这么长时间我都写一本小说出来了!” 谢寻有些烦闷地挥了挥手:“不说了不说了,我先走了啊。” “那行吧,你路上慢点啊。” 出了教室,谢寻小跑了几步追上陈弋,背着书包走在他旁边。 夕阳洒在两人肩头,盛夏的微风吹过,带起校服下摆的涟漪,两人一高一低的背影融入漫天橙光的晚霞中,看上去格外美好。 “你……”最终,还是谢寻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略微尴尬的气氛,“今晚回家吃饭?” 陈弋没回答,依旧双手插兜往前走,全然一副没听到的样子。 沉默几句,谢寻低低地叹了口气,咬了下嘴唇,低声道:“哥……” “嗯。” 谢寻:“……” “你今晚回家吃饭?” “不。” “那你……”话到嘴边,谢寻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是说去买数学练习册?”陈弋说。 “啊?”谢寻一愣,她刚就是随口一句应付,怎么还被当真了。 “还是说,你只会买言情小说?”陈弋回头看她,眸色变得很淡,“傲娇总裁,很好?” 谢寻脸色立马红了,忙摇头否认:“不好!特别不好!” “是么?”陈弋扯唇,很淡地笑了一声,“我怎么觉得挺好。” 谢寻:“……” “手不疼了?”走出几步,陈弋忽然问。 “啊,”谢寻愣了愣,“还是……有点疼的。” 陈弋看她一眼,眼底浮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 相处这么一段时间下来,谢寻也慢慢了解了陈弋,一看那眼神就知道他接下来肯定没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听到他说:“在周林澈面前说不疼,在我面前说疼,怎么?想让我心疼?” 谢寻:“……”这个脑回路,也是够大的。 谢寻正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陈弋又开了口:“周末去拆线?” “啊,”谢寻点了点头,“对。” “西城第一医院?” “对。” “你妈陪你?” “对。” “跟你妈说不用去了,我周末正好有事去那边,顺便陪你。” 谢寻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我——” “你妈陪你去,你在家扫地做饭?” 一句话让气氛冷了下来,谢寻张了张嘴,把头低下去。 寄人篱下的孩子啊,真啊真可怜!她什么时候才能翻身农奴做主人啊! “不会麻烦吗?”谢寻小心翼翼地问。 “说过了,顺便。” “哦,”谢寻抿了抿唇,“你……周末去医院那儿干嘛啊?” “你不用管,”陈弋说,“周末早上我得先出去一趟,你在家等我电话。” “哦,可是我没有手机。” “座机。” “哦,好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20.Chapter20 周日, 陈弋起了个大早,他洗漱完下楼,正在餐桌上看报纸陈望成吃了一惊, 笑着调侃:“哟,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儿起这么早?” “有事。”陈弋背上斜挎包,在桌上摸了两个包子两个鸡蛋。 陈望成看他一眼, 会心地笑了笑,把报纸翻了个面:“你不是放话打死也不吃你林阿姨做的饭?拿包子鸡蛋干嘛?” “没想吃, 周末早餐摊没这么早的。”陈弋把鸡蛋塞进包里, 咬着包子往玄关走,“算我买的, 钱回头给你。” “你!个臭小子!”陈望成脸色一变,指着陈弋的背影, “你上哪儿去?你不是说今天陪小寻妹妹去拆线吗!” “我陪,也得她先起来, ”陈弋低头换好鞋,朝二楼扫了一眼,语气缓和了些,“我忙完联系她, 你不用瞎操心。” “个臭小子!你说你哪件事办的让我放过心?还不用瞎操心!”一提起话茬,陈望成就一肚子气, “你背着我降级的事老子还没跟你算账呢!老子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辛苦拉扯大, 就等你考个大学给我老陈家光宗耀祖呢, 你个混球!非得气死你老子是不是!” “别,”陈弋推门走了出去,回头一笑,“您儿子学习什么样儿您心里没点逼数?指望我考大学,您省省。” “你!臭小子!给老子站住!”陈望成拍了把桌子,看着空空如也的门口,气得肝颤。 林思楚端着刚打好的豆浆出来,正好看到陈弋骑着死飞从门前一晃而过,嘴里还叼了半个包子:“小弋今天起这么早啊?怎么叼个包子就走了,我这豆浆刚煮好。” “你怎么没喊我进去端啊?哎哟这么烫!”陈望成赶忙从林思楚手里把豆浆接过来,“甭管那臭小子,不把我气死我看他不甘心!” “其实小弋那孩子本性还是很好的,”林思楚安慰道,“他愿意陪小寻去医院不就证明了吗?望成哥啊,小弋现在正是青春期,况且他本来就有些叛逆,你得好好跟他沟通才是。” “他青春期?我还更年期呢!”陈望成气得摆了摆头。 早晨八点,西城商贸市场挤满了人,热闹非凡。 西城商贸地理位置相对比较偏远,旁边是几家倒闭的工厂和几条运煤的铁路,环境又脏又乱,可架不住人家的东西便宜,渐渐把大批图肉菜新鲜又便宜的大爷大妈吸引了过来,形成了庞大的早市规模。 周林澈拎着大包小包挤在一群大爷大妈当中的时候,内心是十分崩溃的。 六月初的天已经热得不像话,他挤在人群里,一边擦汗,一边接过他妈精挑细选出来的“优质菜品”。 “妈,差不多随便抓一把得了,挑来挑去都一个样!”周林澈不满地嚎了一嗓子。 “啪”一声,周母还粘着土的手一巴掌打在周林澈后脑勺上:“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败家玩意儿!” 周林澈叹了口气,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百无聊赖地往周围看。 店家扯长脖子叫卖的样子活像鸭子,市场上红红绿绿一大片,他真怀疑这些大爷大妈的棉绸衣都是一家的布料——俗,而且丑。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家妈妈撅着屁股混在一群六十岁高龄的老年人中挑菜的背影,捂着眼摆了摆手,辣眼睛辣眼睛。 周林澈看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没劲儿,把菜放到脚边准备掏出手机看一会儿,谁知他刚弯下腰,一阵风呼的一声从耳边掠过,他一句“卧槽”刚骂出口,就看到一辆自行车碾着他的菜飞驰而过。 西红柿砰一声炸开,溅了他一腿的红汁。 “操!”周林澈瞬间恼了,他站直身子,指着自行车上的背影破口大骂,“操你大爷的!长没长眼!急着投胎啊!” 他话音刚落下,嗖嗖嗖几声,数十辆自行车飞速驶过,西红柿被碾得炸开了花,溅了一地红,看上去跟血似的。 “我日!”周林澈瞪着眼就要继续骂,听到后来追上去的几个人边骑车边骂:“陈弋!你他妈给老子站住!” “你他妈有种来没种干啊!” “都给老子追!让他跑了老子卸了你们的腿!” 周林澈一愣,陈弋? 他反应了几秒,撒腿就朝那群人骑车的方向跑。 周母挑好菜从人群里挤出来,刚转身就看到周林澈撒蹄子跑的背影,扯着嗓子喊:“周林澈!你上哪儿去!” “妈我肚子疼,憋不住了,去趟厕所!”周林澈边跑边回头喊,“你买完菜先回去!不用等我了!” “你给我回来!”周母气冲冲地指了指路对面的公厕,“厕所在这儿你上哪儿去!” 周林澈一路狂奔,追到市场尽头运煤的铁路时还是把人丢了。 和市场里的喧闹不同,铁路这边安静了许多,阳光斜斜地洒在停靠在站的几辆火车上,给黑色的车身镀上了薄薄的一层金光。 周林澈双手叉腰喘着粗气,环视四周,刚才那几个人一个人他也没看见,那些自行车也不见了踪影,周围的一切好像还在梦里没苏醒,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真是见鬼,他心里低骂了一句。 忽然,一辆火车的背面传出“咣当”一声脆响,像是一刀划破了锦帛,安静瞬间被打破,几个人飞快地从周围几辆火车后面冲了出来,朝声音的来源跑过去。 周围一下乱了起来,周林澈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人一把从背后捂住了嘴和鼻子,径直往后拖。 “放开!放开我!”周林澈咬着牙蹬着腿挣扎,还是被拖到了一辆火车后面。 那人手上的力道这才松了几分,周林澈蹭的一下脱离束缚,蹦出去好几米,面对那人做出防御的动作,定睛一看,瞪大了眼:“我日?怎么是你!” 陈弋逆光蹲在火车底下,他戴着黑色口罩,挡住了大半边脸,从周林澈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冰冷的眼睛和微微蹙起的剑眉。 显然,他并不打算回答周林澈的问题。 陈弋全当没看到周林澈,掠过他挪到火车边上,只侧着脸探出去一只眼睛。 “你他妈——”周林澈刚问出口,陈弋一个狠厉的眼神甩过来,“蹲下藏好,不想死就闭嘴。” 他声音冷冽,带着摄人的气度,周林澈被唬住了,果真不敢再说话。 “野哥,是玻璃瓶。”一个小弟捡起玻璃瓶拿到身穿黑背心、耳边刻着闪电的高个男生面前,“那小子声东击西,这是玩我们呢!” “操!”刘野一脚踢开玻璃瓶,手里的钢管砰一声抡到火车皮上,恶狠狠道,“给老子仔细搜!老子今天跟陈弋那逼没完!” 大佬发话,数十个小弟纷纷散开,开始检查每个火车的角角落落。 周林澈这会儿才看清那十几汉子一多半都穿着隔壁职高的校服,每个人手里都拎了根半米长的钢管,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这是来干群架的。 二中是西城最好的高中,但也并非人人都是本分守己的乖学生,几乎年年都会有人和隔壁职高起冲突,起因也是千奇百怪: 买早点我比你在前却比你晚拿到,小卖部最后一瓶冰可乐卖给了你而不是我,上学路上你逆行我看你不顺眼,跟你好的妹子是我女神,我觉得你没正眼看我是因为我学习不如你…… 诸如此类,各种奇葩理由不胜枚举。 放眼全国,哪怕是顶好的学校也总会有几个想当校霸的学生,他们享受在学校里横行霸道唯我独尊的仪式感,也会为了自己学校的利益和隔壁学校“据理力争”。 这不是杀马特,也不是非主流,是每个人都幻想过的,无论曾经敢与不敢去经历,都再也回不去的青春。 总之,二中和职高建校以来的冲突几乎没断过,但是像这种大规模的干架场面,周林澈还是第一次见。 那些小弟们开始四处找人,陈弋却一点不慌,一脸淡定地蹲在火车后面,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周林澈看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局势,这是职高以多欺少呢,虽然他不知道陈弋为什么惹上这群人,但在这种情况下,和他并不怎么友好的陈弋看起来也格外亲切。 毕竟职高的校服太丑了,群殴带钢管更是小人中的小人,大写的怂逼。 他摸索到火车另一侧蹲下,和陈弋一左一右盯梢,哂笑一声:“什么情况?你他妈挺牛掰啊,不惹则已,一惹惹这么一大群。” “那个,”陈弋视线直直锁定在身穿黑背心的人身上,声音压得很低,“黑背心,头上刻闪电的,刘野。” “刘野?”周林澈觉得这名字耳熟,念了好几遍才猛地反应过来,“齐束那逼认的哥!” “嗯,”陈弋说,“上次在学校跟我干架的,就是他。” “我操?这逼是挨揍了回来报复呢?”周林澈皱起眉,“干架这事就是一把过,打得过打不过一局定胜负,这来来回回得到什么时候才能了结!” “上次输说是学校限制,施展不开,他约我今早在这儿单挑,一局定胜负。”陈弋说着,冷笑一声,“妈的,单挑?” “单挑他马勒戈壁!职高的人脑子果然是被驴踢了!念不动书就算了,人话怎么也他妈听不懂!”周林澈一听就来了火。 虽然陈弋和刘野的事跟他没直接关系,但最初陈弋揍了齐束一顿,一方面替他解了气,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谢寻。 这一来二往的,这事也算是跟他有点关系了。 “野哥,这边没有!” “我这边也没有!” “没有。” “没有。” “……” “都给老子继续找!老子亲眼看见他过来,他能插翅膀飞了不成!”刘野指了指陈弋他们这边的火车,“去那边继续搜!搜不到的回头有你们好看!” 几个小弟赶忙散开继续找。 脚步声逼近,周林澈有点慌了:“怎么办?这么躲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过会儿他们肯定会来搜这边,要不直接冲出去刚吧,早刚晚刚都得刚!” “刚?他们用棍,你用手?” “……当我没说。”周林澈想了想,又抬起头,“哎要不跑吧?你刚不是骑自行车来的,我瞅你飞车可以啊,跑路算了!” “说过了,今天我和刘野一局定胜负,”陈弋眸色敛着盯着刘野,双目如炬,“以后,我不想和他再打交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准备怎么办?你以为这些人都跟你一样讲义气?我说大名鼎鼎的弋哥,你也太他妈天真了吧?”周林澈叹了口气,“今天你输了,那好说,以后你们可以互不牵扯,你要是赢了,刘野那逼真能放过你?” 陈弋抿着唇,没说话。 周林澈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刘野这人,的确不是讲规矩和义气的人。 他是和齐束打球的时候起的冲突,刘野替齐束出头,也选了打球的方式,可打球的时候他带的那些人手脚各种不干净,最后才变成了打架。 上次依旧是以一敌多,可都是赤手空拳,今天这局面,正面刚肯定是刚不过的。 “问你话呢?跑不跑啊?”周林澈小心翼翼挪到陈弋旁边,和他背抵着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这次就当教你看清刘野这人了,下次他再说什么单挑,你就当他妈的放屁!” 陈弋眸色暗敛,紧了紧后牙槽,沉默了几秒,说:“撤。” “啊?”周林澈一愣,“我去,你刚是在叫我吗?我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啊。” “撤,提手旁,撤退的撤。”陈弋回头看他一眼,指了个方向,“我现在出去引人,你去那边拿车,我等会儿追你。” “行,”周林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个白色死飞?哎你等会儿跟得上吗?别我跑路了,把你一个人丢这儿被群殴!” “放心,我短跑很快,”陈弋说,“用你最快的速度,不能让他们也骑上车。” “明白,”周林澈拍了拍胸脯,“甩狗皮膏药呗,包我身上。” “嗯,多谢。” “多谢?”周林澈乐了,“哇靠我没听错吧?狂炫酷屌炸天的弋哥哥竟然给我说谢哎!” “你有三秒时间反悔,”陈弋冷着脸看向周林澈,“我也可以现在出去,和他们正面刚,拉你垫背。” “……我错了。”周林澈说,“弋哥,你这个人真是相当冷漠了,一点玩笑也开不起。那……准备开始跑路?” “嗯。” “我们要不要击个掌,预祝我们跑路成功?” “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21.Chapter21 “三, 二,一,撤!”陈弋数完三个数, 周林澈噌的一下从火车后面站起来朝死飞的方向狂奔过去。 视野里突然冲出来一个陌生的身影, 刘野和他的小弟还没反应怎么回事,就看到陈弋慢悠悠地从火车后面站了起来,他两指抵在唇边, 吹了一声悠长而响亮的口哨。 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刘野脸色一变, 指着陈弋的方向大吼一声:“上!” 他的一众小弟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 陈弋三步并作两步跳到火车顶上, 居高临下睥睨着他们,单手插着兜, 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他伸出手, 朝刘野轻轻勾了勾食指,眼里的挑衅味十足。 “操!”刘野偏头啐了一口, 把手里的钢管抖了抖,跨过铁轨朝陈弋飞奔了过去。 “我靠!陈弋你他妈车子没后座啊!”周林澈把车推出来,偏头朝陈弋喊,“我他妈怎么带你!” “骑你的!”陈弋朝周林澈吼了一声, 紧了紧肩上的斜挎包,在火车顶上跑了起来。 周林澈不敢再耽搁, 长腿跨上车, 用尽全力蹬了起来。 “给老子追!”看到陈弋在火车顶上跑了起来, 刘野气得咬紧牙关,挥手朝他的小弟们下了命令,“上火车追!” 小弟们有的顺着陈弋所在的火车轨跑,有的踉踉跄跄准备爬上去。 周林澈车骑得很快,陈弋跑起来耳边呼呼作响,两人之间的距离很快缩短。 在跨过第三截火车的时候,陈弋已经追到了周林澈头顶上,他低头朝周林澈道:“飞轮旁边有两个脚踏板,踩下来。” 周林澈左右两条腿交替蹬车,把两个脚踏板都踩了下来,车速也慢了下来,抬头朝陈弋喊:“好了!” 陈弋跑超过周林澈几米,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拼尽全力追他的人,很淡地扯了下唇,回过身,弯腰纵身一跳。 他纵身跳的姿势炫酷得有些晃眼,周林澈还没反应过来,陈弋已经稳稳地落在了他身后,两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保持平衡。 “操!”这闪瞎人眼的操作点燃了周林澈内心的中二因子,他更加飞快地瞪着车,在风中笑着吼,“弋哥!你这么叼校长他妈的知道吗!” “恐怕不知道。”陈弋站在后轮的脚踏板上,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追他的刘野。 刘野的几个小弟纷纷去骑车,他纵身一跃从火车上跳了下来,朝他们这边飞奔而来,气得眼眶发红。 陈弋扯起一边唇角,满眼的不屑,他朝刘野伸出右手,面无表情地比了个中指,冷道:“傻逼。” 刘野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但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气得瞪大了眼,抬手就朝旁边的火车抡了一棍子。 陈弋只看到他一边骂着一边指挥着他的弱鸡小弟,至于骂了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 直到一群人在视野里浓缩成小点,再到消失不见,陈弋才松了口气。 默契的配合,完美的撤退。 车子飞速融入人群,大爷大妈边“哎哟”边退到两边,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场景,指着两人絮絮叨叨。 “哟,还能这么带人啊。” “小伙子长得俊是俊,摔成傻子了可咋整!” “放您的心,摔不了!”周林澈这会儿虽然热得满头大汗,但心里爽的飞起,偏头对大爷大妈笑了笑,“我们哥俩练杂技的!” “练杂技也不行!撞着别人怎么办啊!”又一大妈喊。 “怕撞着就赶紧给我们哥俩让路啊!”周林澈笑着说。 陈弋站在车后面,问周林澈:“你准备往哪儿骑?” “瞎几把骑呗,反正他们也追不上。” 陈弋勾唇笑了下,不置可否。 周林澈带着陈弋足足绕了整整三条街道,才放心把车停下来,他回头正准备跟自己“练杂技”的难兄难弟寒暄几句,就听到一声怒呵:“周林澈!你上哪儿野去了!赶紧给老娘滚过来!” 周林澈被吓得浑身一抖,一回头就看到身上挂着大包小包的自家妈妈正在河东狮吼。 “原来是回家,难怪轻车熟路。”陈弋笑着调侃。 “我才没!骑着骑着就到家了,见鬼!”周林澈看着自家妈妈顶着一头乱哄哄的鸡窝头,穿着睡裙踩着凉拖,顿时觉得面子全无,“啊我得先走了,要不我妈能把整条街的人都喊出来。” “嗯,”陈弋单手扶住死飞,低道,“今天谢了。” “没事,小意思。” “周林澈你还不过来提菜等什么呢!”周母又扯着嗓子吼了一声,“我辛辛苦苦买菜做饭,你倒好,一声不吭就溜去玩了!不孝子!” “来了来了!”周林澈嫌弃地抠了抠耳朵,看了陈弋一眼,“走了,有什么回头再说吧。” “好。”陈弋点了点头。 周林澈很快跑到周母身边,接过她手里大包小包的菜,周母腾出一只手拧上他的耳朵,周林澈的耳朵一下子红了,一边跳着打开周母的手,一边戒备地回头瞄陈弋。 周母虽然嘴上骂着,还是从周林澈手里把重的东西抢了过来,早晨的太阳透过梧桐叶洒在两人身上,母子俩一路吵吵闹闹,一胖一瘦,一高一低的背影渐行渐远。 陈弋单手扶着车,静静地看着,直到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他才惊觉,自己的泪腺竟然有一点酸。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陈弋下意识以为是谢寻等不及打来的电话,看也没看来电显,直接接了起来:“喂。” “请问是陈弋陈先生吗?您好,这里是怡心疗养院,您的母亲宋女士情况突然有点不太好,请问您现在能过来一趟吗?”电话里是一道陌生的女声,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 陈弋瞳孔猛地一缩:“我妈怎么了?” “早上刚起来还好好的,刚才看护人员来给她送早饭,她突然就闹了起来,又是砸东西又是打人的,谁的话也不听,一直说要回家,要见您。” 陈弋听着,紧紧握住了手机。 “请问您能立马过来一趟吗?”电话里的女人问。 一束阳光透过树叶投射在陈弋的脸上,沉默良久,他紧了紧后牙槽,沉声道:“好,我马上来。” “我无理取闹?小弋,你听,你爸他竟然说我无理取闹!到底是谁在无理取闹!在外面养小三的是谁!不要脸的是那个女人不是我!” “小弋,错的人不是妈妈,是那个野女人!要是没有她,你爸怎么会跟我离婚!我们家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小弋,妈妈只有你了,你爸不要我了,所有人都不要我了,妈妈以后就只有你了啊……” 宋婉南,陈望成,林思楚的面孔在脑海里不断纠葛,缠绕成一团无法解开的线团,他们争吵着,撕扯着,他的脑袋仿佛要炸裂。 直到最后,整个脑海里只剩下谢寻的那张脸,她站在他面前,她抬头对他笑着,她红着脸叫他“哥”…… 陈弋紧了紧后牙槽,仰起头看向那道刺眼的光,紧紧握住了自行车扶手。 陈望成吃过午饭后就去了公司,林思楚把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出门买菜回来,看到谢寻两胳膊抱着腿,一言不发地守在座机旁边。 她起床后就一直是这个姿势在这里,一上午加一下午过去了,还是这样。 林思楚知道她是在等陈弋的电话,而很明显,陈弋的电话一直没有打过来。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谢寻忽然跑到她面前,高兴得像个孩子:“妈,周末你不用陪我去拆线啦!哥说他陪我去!” “哥?” “啊,就是小弋哥哥!”谢寻说,“小弋哥哥说他周末去医院那边有点事,顺便可以陪我去拆线。” “是吗?”林思楚听到这消息也有点惊喜,她从没奢望陈弋能够接受她,但她没想到陈弋会这么快接受谢寻。 “是啊,他亲口跟我说的,还特意让我跟你说一声,周末在家等他电话。” 林思楚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握住谢寻的手:“小寻乖,以后要和小弋哥哥好好相处,也要处处都让着小弋哥哥。” “他比我大,我为什么还要让着他呢?难道不应该是他让着我吗?” “我们是客人,陈叔叔对我们那么好,我们吃的用的都是陈叔叔的,就冲着这点,你也应该让着小弋哥哥。” “好吧,他脾气那么差,以后肯定得让着他的,要不然我得被他气死。” “傻孩子。”林思楚在谢寻头顶温柔地摸了摸。 …… 林思楚走到谢寻边上,摸了摸她的头发:“小弋还没打电话来?” 谢寻只是点了点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说话。 “他可能是有什么事耽误了,”林思楚说,“小寻乖,妈妈陪你去医院拆线?” 谢寻抬头看了一眼林思楚,扑进她怀里,眼泪没忍住,哗的一下流了出来:“妈——” “傻孩子,哭什么啊?”林思楚抚摸着谢寻的脸,替她擦掉眼泪。 “妈,你说小弋哥哥他是不是其实特别讨厌我们啊,”谢寻泣不成声,“他是不是根本不想让我们住在他家啊,要不然他为什么从来不回来吃饭,答应陪我去拆线也不去呢!” “哪有的事,我们相处得不是好好的吗?早上小弋还拿了妈妈做的包子和鸡蛋呢,怎么是从来不在家吃饭?”林思楚柔声安慰,“好啦,别多想了,小弋他兴许真的是有事耽搁了。” “有事不能打个电话回来说一声吗?他又不是没有电话,我等了他整整一天。” 林思楚看着谢寻,眼里忽然泛出一阵酸楚,淡淡地长叹一声:“小寻,妈妈让你处处都让着你小弋哥哥,你还记得吗?” 谢寻拧了拧眉,点头。 “你要让着他,要忍受他的坏脾气,阴郁的性格,要处处都想着为他好,”林思楚说,“你要接受他的一切,包括他偶尔无法兑现他的承诺。” 谢寻心里原本就委屈,一听这话更委屈了:“只是因为我们住在他家吗?寄人篱下,所以我就要处处让着他?” “因为你陈叔叔是真心待我们好,小弋是他唯一的儿子。” “可我也是你唯一的女儿。” “不一样的,”林思楚摸着谢寻的头,“我们小寻懂事,乖巧,而且从来不缺爱,妈妈爱你,就算是你爸爸……你小的时候,他一直也对你很好。” “小弋哥哥他缺爱吗?陈叔叔不爱他还是他妈妈不爱他呢?” “你陈叔叔很爱他,可是他工作忙,男人总是不怎么会表达的,表达爱的方式就是给钱,买礼物,两人见面就是顶嘴,至于爱,从来也不会当面说出来,”林思楚说着,叹了口气,“至于他妈妈……当孩子成了维持感情的工具,也就谈不上什么是爱了,在她眼里就只是一件冰冷的工具而已。” 维持感情的工具? 谢寻一怔,从她上次看到贴吧里关于陈弋母亲的那些不知真假的八卦后,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关于陈弋母亲的信息。 他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 她为什么会和陈叔叔离婚? 那些人口中破坏陈弋家庭的小三到底是谁? 陈弋……真的只是他母亲用来维持感情的工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22.Chapter22 谢寻为陈弋无故爽约的事心里存了气, 故意不和陈弋说话,然而表面上假装不想理他,心里又等着他能为那天的事解释道歉。 可一连过去了好几天, 她的气都消了, 陈弋也没提过这事,甚至,没再主动跟她说过一句话。 谢寻每天早出早归, 生活规律,陈弋晚出晚归, 再加上他从来不在家吃饭, 两人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在家里基本没碰过面。 谢寻好几次故意晚起想等陈弋一起上学, 可慢慢她发现,她等他半小时, 他就能多睡一个小时,最后只能放弃。 在学校两人虽然是同桌, 但是老师越来越喜欢拖堂,陈弋也经常无缘无故翘课,每天下午只上两节课就不见人了。 谢寻因为好奇偷偷跟踪过他几次,发现他每天下午都会从操场西边翻墙出去, 骑着单车朝南去,不知道是去干什么。 那个周末之后, 陈弋和陈望成的矛盾似乎也加深了, 陈望成担心陈弋的身体和健康, 希望他能每天按时回家吃饭,不要和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可陈弋不领情,每次总是冷嘲热讽几句,依旧我行我素。 这样若即若离,熟悉又陌生的尴尬气氛维持了整整一周,谢寻终于忍不下去了。 她知道陈弋性子一贯很冷,但总觉得哪里不对,陈弋心情不好,她猜测是与周末的事有关,可到底是什么事,她想破头也猜不出来。 高二年级因为高考占用教室得到两天假期,大家像是捡钱似的高兴,老胡知道教室东西多,特意腾出半节课的时间让大家收拾东西。 “大家把自己的书都收拾好带回家,教室不准留下任何书和本子,”老胡指了指讲台底下,“值日生把黑板擦干净,卫生打扫好,大家都动起来,给学姐学长创造一个良好的高考环境!” 老胡一走,教室瞬间炸开了锅。 “这也太快了吧,转眼就高考了。” “是啊!明年这时候就是咱们啊,忽然有点紧脏。” “紧脏个毛线球啦,天上掉下两天假,要好好玩耍!活在当下!” “哎熊儿,明天放假准备去哪儿玩吗?”姜禾边收拾东西边朝谢寻喊,“来啊~快活啊~让我们~出去浪啊~” “作业能写完吗就出去浪?姜大禾,你自己不好好学习别带坏谢寻。”周林澈怼了姜禾一句,转过来看向谢寻,笑着说,“哎谢寻,你明天有时间没?我家附近新开了一家电玩城,开业大酬宾,五十块一百个币,巨划算,我请你去啊。” 谢寻:“……”说好的好好学习不带坏我呢。 姜禾一脸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周林狗你是傻逼吗?” “怎么样?去不去啊?”周林澈看着谢寻,余光扫了一眼姜禾,轻咳一声,“如果你想要我身边这位脑残人士陪同的话,我也可以勉强答应的,请你们一起。” “周林狗请你死开好吗?老娘根本不屑让你请好吧?” 谢寻笑了笑,低头把书往书包装:“不去了吧,感觉作业有点多,两天布置了一周的量啊。” “就是!”姜禾附议,“假期和作业量完全不成正比!” “作业可以晚上回去写啊,”周林澈说,“其实也就是数学多,没事你数学那么好,分分钟就能搞定。” “英语也不少!”谢寻伸手比出三根手指,“英语一套卷子我得做三个小时,整整180分钟!我能得个80分就心满意足了!” “哈哈,熊儿你英语确实得好好学了,上次月考让你逃过一劫,这个月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姜禾笑着调侃,“拖堂李成天问你手什么时候好,眼巴巴等着你上黑板听写单词呢!” 谢寻瞪她一眼:“损友请绕道。” “哎对了,你手怎么样了?还疼么?”周林澈扭头问。 “早都不疼了,没什么感觉,”谢寻把手摊开到周林澈面前,“就是留了条疤。” 周林澈敛起笑,叹了口气:“你以后干什么要小心点啊,别总冒冒失失的,受伤了还得缝针,我——不是,你妈得多心疼啊。” “嗯。”谢寻眸色敛了敛,收了手没说话。 “是啊,简直要心疼死了!”姜禾凑过来摸了摸谢寻的头顶,“熊熊不哭,妈妈抱抱。” “哎我去,姜大禾你走远吧你!”周林澈一脸嫌弃。 谢寻被逗笑了,关于想起谢毅忠的那点悲伤瞬间全无。 谢寻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桌子和桌兜,扭头看了一眼陈弋的座位,他桌上没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是平时上课经常用的课本,桌兜里的黑色挎包露了多半在外面。 谢寻拧起了眉,她记得平时他走的时候都会带书包的,今天是忘记了吗? 犹豫几秒,她抿了抿唇,伸手把陈弋的书包拉了出来,把桌上的书和本子整整齐齐地放了进去。 留在这不知道会被丢到哪里去,她就顺手帮他带回去吧。 收拾好书包,谢寻坐在座位上纠结了一会儿,抬起头叫了一声周林澈的名字。 “啊?”周林澈应声转过来,“怎么了?” “你知道,”谢寻指了指陈弋的座位,“他去哪儿了吗?” 周林澈看了一眼陈弋的座位,摇了摇头:“不知道啊,弋哥太神秘了,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哦,好吧。”谢寻垂下眼睑,眼睛里闪出一丝失落。 “你不知道?”姜禾扭头看向周林澈,一脸不可置信。 “我为什么要知道?”周林澈扯起唇角,“我又不是他跟屁虫,哪儿能知道他去哪儿。” “因为你俩关系好啊,别怪我腐眼看人基,你俩最近确实有点gay里gay气。” “操姜大禾你脑子被驴踢了吗?我们是纯洁的友谊!少男之间纯洁的友谊!懂吗!” “ok,少男之间,纯洁的,友谊,放心,我懂我懂。” “……” 放学铃一打,整个教室瞬间一哄而散。 谢寻把书包背到肩上,突如其来的重量让她整个人往下一沉,她吁了口气,准备去提陈弋的书包。 手刚碰到他的书包带,一只胳膊突然出现在视野里,谢寻顺着那只胳膊抬头,一抬头就看到陈弋那张清冷的脸,呼吸有一瞬的停滞。 陈弋脸上有明显的几处擦伤,胳膊也受了伤,眸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冷,带着摄人的寒气。 谢寻心猛地一紧,忙问:“你怎么了?” “没事。”陈弋把书包跨到肩上,不直视谢寻,转身就要走。 “哎等等!”谢寻脑子一热,忽然转身,一把拉住了陈弋的衣摆。 陈弋停了下来,微微偏头,从谢寻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微蹙的眉。 谢寻知道,那是不耐烦和厌恶。 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突然涌上心头,谢寻咬了咬牙,松了手:“……没事,你……注意安全。” 陈弋背对着她站了几秒,从兜里摸出口罩戴上,大步流星往教室外走了。 他出现的速度太快,离开的速度太快,等谢寻反应过来的时候,还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 姜禾走过来忽然在她肩上拍了一把,大喊:“熊儿!” 谢寻猛地回神,赶忙把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吞回去,扭过头,挤出一抹笑:“怎么了禾子?” “刚是陈弋?”姜禾朝陈弋离开的方向挑了挑眉,“大热天戴口罩,不怕捂出痱子啊?” 谢寻想到陈弋脸上的擦伤,难道又打架了? “我思来想去呢,觉得有件事还是很有必要告诉你一下。”姜禾揽着谢寻的肩往外走。 “什么?”谢寻问。 “是关于陈弋和江梓辛的,”姜禾说着,在谢寻鼻尖上点了一下,“不过你得答应我,听完不许哭鼻子哦。” 听到江梓辛的名字,谢寻心里咯噔一下。 那个女生很有名气,她很早就听说过她,她是校长的女儿,长得又好看家境又好学习又好,是公认的级花,是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更是所有少女都幻想成为的女生。 谢寻和她有过几面之缘,每次在走廊擦肩而过,她总会对她绽放出笑容,甜甜的,好像看一眼全世界的花都开了。 她好像见谁都会笑,也永远都在笑。 谢寻搜遍了整个脑海,也只想到了“美好”两个字来形容她。 “我为什么要哭鼻子啊?”虽然听到江梓辛的名字和陈弋的名字的时候,谢寻心里就涌出一股说不清的滋味,但她还是不知道姜禾到底为什么这么说。 姜禾轻嗤一声:“魂都丢了还问我为什么啊?” “我哪有,”谢寻揉揉鼻尖,“我阳气十足,谁能把我魂勾走?” 姜禾笑了笑,说:“这事是我在学校贴吧看到的,不知道真的假的。” “你再不说我不听了啊,快说快说,到底什么事啊?” “就陈弋,你刚不是问他去哪儿了吗,”姜禾清了清嗓子,“他这段时间经常迟到早退,你猜他干什么去了?” 谢寻想了想,然后非常配合地摇了摇头。 “我听说,”姜禾凑近,压低了声音,“上周江梓辛被几个校外的男生堵了,流里流气的,说是要和她交朋友,其实就是耍流氓!” “啊?”谢寻瞪大了眼,“然后呢?” “然后,不小心被陈弋撞见了,就英雄救美了呗。就操场西边往南的那条巷子,江梓辛上周就是在那儿被人堵了,贴吧有人说最近经常在那儿看到陈弋,估计是暗中保护江梓辛呢。” “大家都说陈弋在和江梓辛在早恋呢,只不过两人都比较低调,在学校里不表现出来。”姜禾说着,叹了口气,“我之前还以为陈弋喜欢你呢……唉,真可惜。” 谢寻一愣,想起陈弋脸上的伤,又想到江梓辛那张笑脸。 她只觉得胸口忽然被什么扎了一下,酸酸的,隐隐作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23.Chapter23 “彤彤, 你确定这样行吗?”学校外的小巷子里,江梓辛一脸担忧地和刘彤说着话。 “你就把心放肚子吧,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刘彤痞里痞气地嚼着口香糖, 对江梓辛挑眉笑了笑, “你瞧瞧你畏畏缩缩的,不就是个陈弋么?至于么?” “我没有畏畏缩缩,我就是有点担心, ”江梓辛拧了拧眉,“你说他会不会早都把我忘了啊?” “忘了就再让他想起来啊!他要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遇上这种事肯定得帮啊。”刘彤说, “梓辛你总是等着他认出你,这样可不行, 你得主动啊!我不是都跟你说了,我们班那个谢寻好像也对陈弋有意思, 老胡现在把他俩安排成了同桌,这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难免不发生点什么,你再不主动出击就要被人捷足先登了啊。” “可是……”江梓辛还是有些担心,“你确定他每天都会走这条路吗?”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小弟每天都在巷子口守着呢, 这都一周多了,陈弋天天走这条路。”刘彤说着低头看了眼表, “不过今天确实有点晚, 都这会儿了还没过来。” “他今天会不会不走这条路了?”江梓辛问。 “今天不走咱们就下次堵他呗,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就不信还堵不上他了。”刘彤在江梓辛肩上拍了拍,“梓辛你把心放肚子吧,一切有我呢。而且我已经找人在贴吧把消息放出去了,说陈弋每天早走是为了保护你,现在大家都在传你俩在地下早恋呢。” “什么?”江梓辛一听,脸一下子红了,“你怎么能让大家乱说呢,万一他知道了生气,然后再也不理我了怎么办呀?” “他以为自己天王老子吗?跟级花传八卦他还不乐意?谁给他那么大脸?”刘彤看向江梓辛,认真道,“梓辛,自信点,你真的特别好,你想想你到底哪儿配不上他陈弋了?他一降级后进生,就算你俩在一起了也是他高攀。” “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与其在这儿胡思乱想,你还不如想想等会儿怎么让他想起你呢。” 江梓辛抿了抿唇,认真地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一个理着寸头的男生飞一般跑到刘彤面前,喘着粗气指着巷子口:“陈,陈弋来了!” 刘彤两眼一亮,扭头在江梓辛肩上拍了拍:“梓辛,陈弋来了,你准备好了没?” 江梓辛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嗯!” 刘彤朝另一条巷子那边招了招手,几个穿着职高校服的男生流里流气地走了过来。 “我先去那边躲躲,你加油啊。”刘彤对江梓辛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扭头对那几个男生说,“你们几个等会儿注意点,别演太假,也别太过了。” “知道了。” “行了,去吧。” 宋婉南的病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隔一个多月就会情绪失控,在疗养院里大闹一通。 起初疗养院的电话是打到陈望成那里,陈望成虽然和宋婉南已经不再是夫妻,但依旧会定期前去探望,那笔昂贵的疗养费用也一直是他在支付。 可宋婉南却不领情,每次见陈望成都会情绪更加失控,两人见面就吵,好几次宋婉南甚至当场昏了过去。 每次陈望成离开的时候也是气到脸色大变,一遍遍骂着“简直不可理喻”。 次数多了,为了病人的康复,疗养院只好提议陈望成以后不要再来了,这事自然而然就落在了陈弋的身上。 起初陈弋并不觉得这是负担,宋婉南是他母亲,是至亲,他对她只有满心的心疼和怜惜,可时间久了,随着宋婉南的发病频率越来越高,越来越激烈的言辞,他心里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在宋婉南的眼泪和哭诉中,陈弋对她的那些心疼和怜惜日积月累,慢慢就转变成了对陈望成和林思楚的恨。 他恨陈望成的绝情,也恨林思楚的无情。 可让陈弋万万没想想到的是,陈望成对林思楚挂念了那么多年,最后竟然让她以“保姆”的身份住进了家里。 起初陈弋也怀疑过林思楚的居心叵测,猜测这只是她博取同情,再一步步攀附陈望成的心机,可这么一段时间下来,他发现事情似乎和他想象当中并不一样。 林思楚和陈望成之间并没有宋婉南口中的那般苟且,林思楚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伪善与惺惺作态。 相反,从来到这个家以后,林思楚从未丝毫懈怠过“保姆”这层身份,她每天从早忙碌到晚,扫地,拖地,洗衣,做饭,甚至连家里枯死的花也重新养活了,她悉心照料着陈望成,料理着这个家,也对他袒露出一片赤诚。 陈弋并不想承认林思楚并非宋婉南口中的“坏女人”和“不要脸的女人”,他有过很多次的纠结,甚至迷茫,几乎每天都有两个不同的声音在他脑海里争执,一边是宋婉南歇斯底里的控诉,一边是林思楚勤勤恳恳的背影。 可宋婉南的例行发病,似乎就是对他安于现状甚至接受这一切的警钟,她要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我才是你的妈妈,和你住在一起的女人,是我把害成这副模样的坏人。 陈弋比同龄人要城府,可他到底只是一个刚刚步入成年人行列的孩子,他也希望过得轻松,也渴望顺从自己的内心,他无法将内心的纠葛处理妥善,只能用冷漠来应对这一切。 与陈望成频繁的争吵,对林思楚的不闻不问,从来不回家吃饭,对谢寻的故作无情和冷漠…… 冷漠和无情只是他的假面,当自己被别人所厌恶时,自然也不会感受到别人的好。 怡心疗养院其实是一家私人诊所,环境静谧远离城区,从校西墙外这条朝南的巷子过去可以抄近道。 骑到巷口,陈弋把车子停了下来,从裤兜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叼进嘴里。 “你怎么了?” “哎等等!” “没事……你注意安全。” 谢寻的模样和声音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想,陈弋眉心越蹙越深,一根烟很快燃到尽头,他心烦得厉害,又摸出一根点燃,用力吸了几口。 他们已经这么多天没有说话了,她刚才到底想说些什么? 是关心自己为什么受伤,还是询问那天他为什么没陪她去医院拆线? 可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 是根本就毫不在意?还是已经被他的冷漠拒之千里了? 小巷幽深,烟雾缭绕,陈弋长腿支在地上,从背影看上去形单影只,道不清的落寞。 忽然,一道男声打破了小巷的寂静:“哟!这就是二中大名鼎鼎的校花啊,来,把头抬起来让哥哥们瞧瞧!” 这声音戏谑而猥琐,陈弋的烟抽到一半,拧着眉抬起了头。 巷子里东面的墙上,一个身穿二中校服的女生被几个职高的男生抵在墙上,那几个男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陈弋看不清那女生的长相,却远远听到了女生怯软的声音。 “你们,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 “哥哥们这不是来跟你认识了吗?”为首的男生笑了笑,“着什么急啊妹妹,来妹妹,把头抬起来让哥哥们仔细看看。” 那男生说着就伸手去挑女生的下巴,女生吓得一直往后缩,低低地埋着头,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你们,你们别过来!” “不过来怎么看清妹妹的盛世美颜啊,好妹妹,别害羞啊。” 一支烟燃到尽头,陈弋眸色暗敛,把烟蒂在车把上捻灭,一投手扔进了垃圾桶。 他从斜挎包里随便摸了本书出来,双脚踏上踏板,嗖的一下朝巷子里飞了过去。 他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放在平时,他可能不会管这破事,可职高的人最近似乎是有些太猖狂了,刘野那群人隔三差五找他事不说,这些杂七杂八的小混混竟然敢明目张胆欺负起二中的女生来了。 不巧遇上他,怪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这些人不长眼。 临近那群人,陈弋吹了声口哨。 为首的男生刚一转过来,脸上就被狠狠拍了一巴掌,他还没反应过来,血腥味已经开始在嘴里蔓延。 仔细一看,拍的不是板砖,是一本厚厚的语文课本。 那男生虽然是刘彤找来演戏的托儿,但也是个有脾气的混混,突如其来被男主角拍这么一巴掌,还出了血,脾气立马上来了,当即也顾不上什么,骂了句“操”就准备干架。 其他几个混混也撸起袖子准备开干。 以一敌众,陈弋丝毫不慌,左手握住一个男生的胳膊,往回用力一扯,然后绕上那人的脖子,那男生疼得嗷嗷叫了几声。 又有几个男生挥着拳头上前,陈弋撑着车座把身子撑起来,右腿一个横扫,那些人肚子上瞬间落了黑黑的脚印子。 这男主角不好惹,剩下几人犹豫着不敢再上前,只是虚张声势,雷声大雨点小,陈弋把语文书卷成筒装,在他们脸上一人拍了一巴掌。 短短十几分钟,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好几个,捂着肚子和脸嗷嗷直叫。 陈弋重新坐回车子上,左腿支在地上,唇边扯起一抹凌厉的弧度:“不会说话,哥教你们。” “你!你给我等着!”为首的男生率先爬了起来,怒气冲冲地指着陈弋,边放狠话边往后退,“老子下回再找你算账!” “行,等着,”陈弋冷笑一声,睥睨一眼地上的人,冷道,“不过,先让你的人滚。” 地上几人一听这话背后发凉,也不敢再耽搁,相互搀扶着从地上站起来,连个屁也不敢放,撒腿就跑。 很快,小巷重新恢复了安静。 “谢谢你,”江梓辛走近陈弋,眼眶里眼泪都在打转,“真是太感谢你了,要是没有你,刚才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用。”陈弋头也没抬,他把书放回斜挎包,紧了紧书包带,骑上车就要走。 江梓辛没想到陈弋竟然全程没抬头看自己,眼看他就要骑车走了,她脑子一热,上前一把握住了陈弋的小臂。 女生的手很白,但很凉,还渗出了汗,大概是刚才吓得不轻。 陈弋拧起眉头,顺着女生的手抬头。 这件事对他而言这并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是单纯看职高的人不顺眼而已。 他不喜欢麻烦,也讨厌过多的纠缠,神色显得有些不耐烦。 “你是……陈弋吧?”江梓辛盯着陈弋,眼里闪着光,说话时声音都在发颤,“我是江梓辛,你……还记得我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24.Chapter24 陈弋单手扶着车, 视线在江梓辛脸上停顿了几秒,冷道:“不记得。” 江梓辛脸色陡然一尬,很快恢复笑容:“我爸爸和陈伯伯是朋友啊, 他们以前是同学, 关系特别好,我们小时候也经常在一起玩的。不过陈伯伯后来工作越来越忙了,我们也就没怎么见过了。” 江梓辛说完, 满脸期待地等着陈弋的反应。 可陈弋看了她几秒,眸色敛了敛, 低头把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挪开, 道:“对不起,我忘了。” 江梓辛期待了半天没想到会是这回答, 脸上染上一抹绯红,半晌说不出话。 “还有事么?”陈弋抬头看她, 脸上一点波澜也没有,“没事我先——” “等等!”江梓辛猛地打断了陈弋的话, 飞快地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说,“陈弋同学,请问我可以留一下你的电话吗?” “不好意思, ”陈弋的脚蹬上脚踏板,收回了视线, “我没手机。” 他说完, 不等江梓辛反应过来, 连人带车风一般掠过了小巷子。 看着陈弋渐行渐远的背影,江梓辛握着手机的手指愈发冰凉。 刘彤很快走过来,搂过江梓辛的肩,看着陈弋的背影一通吐槽:“这么拽,他当自己谁呢?梓辛,我早都跟你说了陈弋跟你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他到底有什么好啊,你偏不听,非要热脸贴冷屁股!” 江梓辛回过头,勉强挤出一抹笑:“不怪他的,要怪只能怪我这么久才知道跟他一个学校,我们都这么久没见过了,他可能……真的想不起来我了。” “想不起来也不能这么对你啊,你看看他刚对你什么态度?”刘彤气得不轻,“你不是说陈弋他爸是搞对外经贸的吗,那么有钱他会没手机?骗鬼啊!” 江梓辛攥紧书包带,心里很不是滋味。 陈弋到家的时候,谢寻和陈望成、林思楚正在吃晚饭。 从进门到换鞋,他全程没说话,黑色口罩遮住了表情,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谢寻的视线落在陈弋眼角的擦伤上,脸上的笑戛然而止,忽然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流过心底。 他每天都回来这么晚,是因为要送江梓辛回家吗? 他脸上的伤,是因为保护江梓辛和别人打了架吗? 屋里的气氛因为陈弋的到来冷了几度,谢寻没勇气再看他,把头埋进饭碗里。 陈弋自始至终视线也没往餐桌上落,沉默着经过陈望成身边准备上楼的时候,陈望成忽然把筷子拍到桌子上,怒道:“这是你家,不是旅馆,更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林思楚抬头看了陈弋一眼,皱着眉看向陈望成,低声道:“望成哥……” 陈弋原本没想搭理陈望成,但林思楚的声音不偏不倚传入了耳朵里,他紧了紧牙关,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睥睨林思楚一眼,看向陈望成:“我家?我觉得这更像是你家,和我没什么关系。” “你!”陈望成红着脸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陈弋斥道,“你个兔崽子是不是非得气死你老子!跟你老子好好说句话就那么难吗!你你你给老子把口罩摘了!小时候那些礼节都是怎么教你的!跟别人说话要脱冠脱帽,直视对方的眼睛!你左耳进右耳出是吧!” “小时候的事儿过去那么久了,谁还记得。”陈弋说着,很冷地笑了一声,“不打扰,你们继续。” 他说完,双手插进裤兜,大步跨上了楼梯。 一直到听到“啪”一声关门声,谢寻一直悬在嗓子口的心才落进肚子里,她闭着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陈望成气得不轻,拍这桌子一通骂骂咧咧,林思楚一直在旁边安慰。 谢寻心里装上了别的事,放下饭碗正准备溜,陈望成看了过来:“小寻啊,最近在家里住得还习惯吗?” 谢寻一愣,赶忙点头:“习惯习惯!” 陈望成笑了笑:“那就好,以后别拘束,就把这儿当自己家。” 谢寻没说话,抿着唇点了点头。 陈望成叹了口气,说:“小寻啊,有件事叔叔想拜托你。” 谢寻一听赶忙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陈望成:“叔叔您说,不管什么事我一定帮你完成。” “唉,陈弋那臭小子要是能有你一半省心就好了啊,”陈望成说着,又是一声长叹,“我听说你和小弋现在在一个班,还坐了同桌,是不是啊?” 谢寻点了点头:“对。” “是这样的,叔叔明天就要去国外出差了,这一走恐怕又是一两个月,家里这边有你妈妈在,叔叔很放心,叔叔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陈弋那小子。” 陈望成眼里满含着一个父亲的柔情,想到谢毅忠,谢寻心里蓦的一酸,她认真地看向陈望成,等着他的嘱托。 “叔叔想拜托你以后帮忙看着陈弋,让他少打架,不要惹是生非,最重要的是每天喊他按时回家吃饭,那小子每天在外面晃荡,一天三餐也没个着落。外面的饭有什么好吃,不好吃还不卫生,跟家里的饭简直不能比。”陈望成叹气道,“现在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时学习那么费脑,营养跟不上怎么得了?你知道那小子跟我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说他肯定是不听的。” “我明白,叔叔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您好好照顾小弋哥哥的,”谢寻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您安心工作,我保证等您回来的时候一定还给您一个白白胖胖的陈弋!” 她认真的模样把陈望成和林思楚逗乐了,三个人笑着,桌上一片其乐融融。 陈弋出门上厕所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谢寻的话也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 他垂眸,一眼就看到了谢寻的笑脸,心里像是被什么击了一下,突然加快了频率。 陆崇那逼就是典型的“平时不复习,考试干着急”,高考前一晚像是吞了兴奋剂,拉着陈弋一直聊到晚上十点,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去睡觉。 电话挂断,陈弋编了条高考祝福信息正要发过去,陆崇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弋哥弋哥,我就说有件事要问你来着一直没想起来,电话一挂马上想起来了!” 陈弋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没什么好话,冷道:“给你三十秒,速放速决。” “好好好,我听说你谈恋爱了啊?这么大事也不告诉我?准备等我去找你的时候直接带我见嫂子本尊啊?” “听谁说的?”对待这种无聊的八卦,陈弋向来没什么好态度。 “贴吧啊!”陆崇乐了,“别以为你在西城我在安城我就不知道你的事儿了,这都什么社会了,网络姻缘一线牵啊!” “你要是考不到500,咱网络这点姻缘也就此断了,”陈弋说,“速速滚去睡觉,挂了。” 他说完,当即按断了电话,屏幕跳出那一大段祝福的文字,他看了一会儿,觉得实在矫情,啧了一声,全部删除。 这时,门轻轻地被敲响了三声。 陈弋以为是陈望成,他知道他明天要去出差了,心里说不上到底什么滋味,但总归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索性放下手机盖上被子,假装已经睡着了。 门外安静了一会儿,紧接着传来软糯的一声:“哥,你睡了吗?” 陈弋在黑暗里缓缓睁开眼,原本平静的心弦像是被羽毛拨了一下,力道不大,却足以回味无穷。 谢寻在门外等了一会儿,里面没什么动静,正要走,面前的门忽的一下被拉开了。 陈弋穿着黑色t恤和短裤,头发有些凌乱,因为没有口罩的遮挡,脸上的擦伤泛着红印,有些刺目。露在外面的两条腿又长又直,白得有些晃眼。 他慵懒地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谢寻,很淡地挑了下眉:“有事?” 谢寻愣了几秒,咽了咽口水,赶忙把手里的东西递到陈弋面前,却不敢抬头看他的脸:“这个给你。” 陈弋的视线落在谢寻捧到面前的手上,微微拧了拧眉。 一管红霉素软膏,管体饱满完整,外表崭新。 谢寻低着头,脸颊泛着红,像极了一只乖巧的兔子:“你好像受伤了,擦点这个吧,很管用的。” 陈弋心底一软,低头看着谢寻,片刻的出神,没伸手去接。 谢寻低着头等了半天,以为他不相信这药膏的效果,赶忙抬起头打广告:“这个真的很好用的,便宜实惠,我以前擦伤都是用这个的,不像碘酒涂上去那么疼,这个涂上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陈弋看着她,眸底涌出一抹罕见的柔色:“给我买的?” 这药是放学那会儿谢寻经过药店买的,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下意识摇头:“不不不,这是……我在药箱里拿的。” 陈弋看到她因为紧张而泛红的耳根,很淡地扯了下唇角:“是么?” 谢寻抿着唇点了下头,赶忙转移话题:“哥……你可以先试试看。” “药箱的过期了,”陈弋说,“扔了吧。” “……”谢寻犹豫了几秒,叹了口气,道,“好吧……这是新的,我下午刚买的。” 空气忽然陷入了沉默,谢寻正苦思冥想待会儿陈弋问起来该怎么解释撒谎,手指间忽然落下了陌生的温度。 陈弋把药膏从谢寻手里拿过去,低声道:“谢谢。” 他声音很轻,气息拂过谢寻的脸颊,带起了一阵温柔的风。 明明轻柔不已,却染红了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25.Chapter25 高考在社会上掀起的涟漪很快过去, 紧随而来的是高二年级越发紧张的学习任务。 临近期末,各科老师留的作业越来越多,整个高二年级仿佛蒙上了一层灰, 空气中弥漫的都是紧张的氛围。中午不午休留在教室看书学习的人越来越多, 去上体育课的人越来越少,甚至很多走读生也开始跟着住宿生上晚自习了。 似乎只在一夜之间,身边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当然,其中也有个例。 陈弋依旧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每天下午两节课后定时消失, 每天不回家吃饭,陈望成出国后谢寻见到他的次数就更少了, 家里几乎每天都是她和林思楚两个人。 上次送药膏似乎并没有对谢寻和陈弋的关系有所缓和,两人坐同桌偶尔也会说话, 可是很明显,他们一周下来说的话也没和周林澈一上午说的话多。 林思楚叮嘱过谢寻好几次, 让她在学校好好照顾陈弋,每天按时喊他回来吃饭,可每次谢寻鼓舞了勇气要去跟他说的时候,一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睛, 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枯燥的高二生活正在进入倒计时,生活日复一日波澜不惊, 可是偶尔总会有那么一两件供大家谈笑的事情冒出来调节紧张的气氛。 陈弋和江梓辛谈地下恋爱的事就是其中一件。 这天下午, 倒数第二节课间最后半分钟的时候, 李启风风火火冲上讲台,拍着桌子激动道:“同志们!月考成绩出来了!老胡下节课发语文卷子!” 他话还没说完,上课铃就响了,老胡一秒不差地进了教室。 李启飞快跑回自己座位上,抬头挺胸,坐得端端正正。 老胡把厚厚一沓卷子放到讲台上,看向最后一排的体委翟亮:“体委,我记得下学期开学没几天就春季运动会了吧?” “去年是九月中旬办的,今年应该也差不多。”翟亮站起来回话。 “好的,你先坐下吧。”老胡掐指算了算,视线落在李启身上,笑了笑,“李启同学,老师准备推荐你参加运动会男子一百米,二百米,四百米,还有接力竞赛,你现在开始好好准备,还是有时间的。” 老胡话音落下,教室哄堂大笑。 李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红着脸把头低了下去。 紧张的气氛缓解后,老胡把手里的卷子摊开:“好了,言归正传,咱们六月份的月考卷已经改完了,从今天开始各科老师就会陆陆续续把卷子发下来了。” “啊!这也太快了吧!” “就是啊!感觉我还没从五月月考的伤痛中走出来!” “这还快?再过一周多就期末考了。”老胡说,“现在我开始读成绩,读到的同学上来把自己的试卷领一下。” 话音一落,教室一片哀嚎遍野。 “秦微,142分,全班第一,比全年级第一只差了1分,大家掌声鼓励一下!”老胡笑得像朵花,教室的掌声却稀稀拉拉的。 刘彤率先“啪啪”拍了两下手,扭头看向红着脸准备去领试卷的秦微,笑着调侃:“恭喜啊前任同桌,又是单科第一。” 秦微一听脸更红了,低着头上讲台把自己的试卷领了回来。 “苏空空,140分。” “蒋梦,138分。” “周林澈,136分。” 周林澈领完卷子回来,一脸掩不住的高兴,姜禾看了就闹心,起来给他让座的时候翻了个白眼:“比班长低了整整六分,不知道有什么可高兴的。” “六分也就两道选择,”周林澈扯唇轻嗤一声,“六十分可是半套卷子。” “呸呸呸!死周林狗!你才比班长低六十分呢!”姜禾急红了眼。 “放心,”周林澈挑了挑眉,往教室后看了一眼,“还有李启给你垫底呢。” “滚!” 两人嬉吵几句,周林澈一回头就看到紧紧攥着书角的谢寻,往陈弋空着的座位上挪了挪,笑着问:“紧张啊?” 语文一直是谢寻的弱项,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不,是,紧,张,是,非,常,紧,张。” 周林澈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了,回头看向老胡,扬了扬头:“你这次考的不错,最多再有两个人就到你了。” 谢寻拧起眉头,显然不相信。 “老胡早上喊我去办公室,我看到成绩单了,”周林澈勾唇,露出一抹自信的笑,“谢寻,自信点,努力总会有回报的。” 谢寻还没反应过来,老胡就已经念了她的名字,声音里满是欣慰和欢喜:“谢寻,120分!” 谢寻猛地抬头,吃惊地瞪大了眼,姜禾也激动地看了过来,隔空晃了晃谢寻的肩膀。 “谢寻同学这次语文进步非常大!比上次整整高出了二十分!”老胡笑得满面春风。 老胡公布成绩整整用了半节课,每到这种时候他都亢奋且激动,并且从不会觉得是在浪费时间,用他的理论,这是对考试的尊重,这种仪式感无论怎样都不能丢掉。 当然,仪式感这种东西只是对成绩好的同学而言的,对成绩差的,这就好比公开处刑。 姜禾只考了85分,跟秦微虽然没差整六十分,但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李启当然会给她垫底,因为李启各科成绩从来都没上过五十。 姜禾拿到卷子后气得不行,一把把周林澈的卷子拉过去对答案,边对边抱怨:“靠!改卷老师眼瞎吧,我这答案明明写得更好啊!” 李启上台领完试卷,老胡原本要继续念最后一张,抬头看了眼陈弋空空如也的座位,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试卷我们明天开始讲解,后半节课我们一起欣赏一下前面几位同学的作文。”他说完,看向秦微,“班长,你先来念。” 后半节课,老胡带着大家一同鉴赏了几篇高分作文,分析了写作技巧,又总结了得分经验,周围同学都奋笔疾书地做笔记,唯独谢寻一个人整节课都游离天外。 她并不是因为自己突飞猛进的成绩而沾沾自喜,而是想到了陈弋。 如果没猜错,讲台上最后一张试卷就是陈弋的,他的试卷排在李启的下面,难道他语文成绩比李启还差? 他每天上完两节课就走,真的只是去保护江梓辛吗? 放学铃一打,大家陆陆续续开始收拾东西,老胡朝谢寻喊了一声:“谢寻同学,跟老师出来一下。” 谢寻一愣,下意识以为自己上课溜号被老胡发现了,大脑飞速旋转思考怎么解释,周林澈在她肩上拍了一把:“应该是问弋哥的事,早上也找我了。” 谢寻点了点头,起身跟着老胡出了教室。 “谢寻同学,你知道陈弋同学最近每天下午都去哪儿了吗?” 老胡上来就问了个难题,谢寻真不知道,只好摇了摇头:“老师,我也不知道。” “哦,这样啊,”老胡皱起了眉,“不知道是不是他家里出什么事了?我之前给他父亲打过电话,但一直都联系不上。” “陈叔叔去国外出差了,所以才没有接到您的电话。”谢寻说,“老师,陈弋家里应该没出什么事情的,您放心吧。” “没出事就好没出事就好,我还寻思着这两天要不要抽空去做个家访呢,”老胡说着,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谢寻,“诶?谢寻同学,我听你刚说陈叔叔,你和陈弋的父亲也认识吗?” “啊,”谢寻愣了愣,点头,“对……我妈妈和陈叔叔是朋友。” “哎哟父母还是世交啊,那可真是太好了!”老胡一听就乐了,“看来老师把你和陈弋同学安排成同桌这个决定非常明智啊,老师本来还担心你们相处不来,现在一看完全就是多余啊!” 谢寻:“……” “既然这样老师也就直说了,”老胡说着,把陈弋的试卷从文件夹里拿出来,抖了抖递到谢寻面前,“你看看,这是陈弋同学的月考语文试卷,他作文竟然一个字没写!第二卷几乎全部空下了!” 谢寻接过试卷,愣住了。 陈弋的卷子正中间写着鲜红的40,再翻过去,作文那两面完全空白,他的字一如既往的难认,但寥寥几笔划过的地方,却没有一处丢分。 “陈弋同学的语文成绩应该是不错的,老师之前把你们安排成同桌就想的是优势互补,可这孩子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好像对考试完全不上心!”老胡说着叹了口气,“我听监考老师说他答完第一卷就急匆匆地走了,头也没回,我原本还以为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 “谢寻同学,既然不是家里的原因,那你知道陈弋同学最近是遇上什么事了吗?”老胡接着问。 谢寻想到陈弋脸上新旧交替的擦伤,又想到江梓辛的笑脸,片刻的出神。 老胡在谢寻面前摆了摆手:“谢寻同学?谢寻同学?” 谢寻猛地回神,连忙摆头:“对不起老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虽然她承认心底有那么一丝丝说不上原因的难过,可相比陈弋早恋的事被老师知道,那些矫情的情绪真的什么也算不上。 谢寻紧张的反应让老胡以为是自己太咄咄逼人,赶忙柔声安慰:“没关系没关系,谢寻同学你别有压力,老师就是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 “既然你和陈弋同学还算比较熟悉,这份试卷就麻烦你帮忙带给他吧,”老胡犹豫了一会儿,接着说,“如果方便的话,老师希望你可以和陈弋同学好好聊聊,问问他到底遇上了什么事,不管是什么事总是一个人面对也不行啊,这马上就期末考了,再没多久就要升高三了,不管什么事都不能影响你们的学习啊。” 贴吧里陈弋和江梓辛地下早恋的事传得如火如荼,谢寻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分心,却总是忍不住关注贴吧里所有的动态。 老胡说得没错,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不管什么事都不能影响学习。 可那是早恋啊,是人生中最干净,最纯粹,甚至是最完美的一段感情。 他已经沉沦到每天去翘课去保护她,又怎能不分心? 谢寻看着陈弋的试卷,抿着唇没说话,心底那点不知名的难受却像被割开了一道口子,一点一点被撕开,逐渐痛感蔓延至全身。 “当然,学习也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身体健康!”老胡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了,苦口婆心道,“我听说一班有个同学,学习非常刻苦,每天图方便就随便在学校外面买饭吃,那些商贩都是为了赚钱,每天在大马路上摆摊,哪儿有什么卫生保障?结果生生结果把胃吃坏了,现在人还躺在医院里养病!你说身体都垮掉了,还谈什么学习?” 谢寻听着老胡的唠叨,突然想到了陈望成临走时候的嘱托和她的承诺,心底忽然涌出一股内疚。 说好要把一个白白胖胖的陈弋还给陈叔叔呢?她这段时间什么时候照顾过他? 虽然对方不给什么好脸色,可她也不能因噎废食啊! “你和陈弋同学是同桌,老师希望你们可以多沟通,不仅是学习上的,最重要的还是生活上的——”老胡话还没说完,谢寻忽然抓起陈弋的卷子往教室跑,“哎谢寻同学,你急急忙忙这是去哪儿啊?” “去找我同桌!”谢寻说,“喊他回家吃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26.Chapter26 陈弋从疗养院出来的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天色阴沉, 小巷空旷,雨滴打落在凉棚上,发出悉碎的声响。 路上的小坑时不时溅起水花, 在空气里氤氲出雾蒙蒙的热气。 车轱辘碾在雨地里, 发出嗞嗞的声音。 陈弋没打伞,只戴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雨水顺着帽沿下滑, 再沿着他的侧脸,最终融入硬朗的喉线。 他在细雨微蒙中骑着车, 并不像其他路人着急避雨, 脸色很冷,眼底是说不出的压抑。 “小弋, 他们都说妈妈有病,我不信, 你和妈妈最亲了,你说妈妈到底有没有病?” “小弋, 你爸呢?他为什么不和你一块来?他是不是嫌弃我了,讨厌我了,他是不是一辈子都不要我了?” “小弋,你实话告诉妈妈, 陈望成他是不是和那个贱女人结婚了!他是不是让你认那个贱女人当后妈了!” “我告诉你!我不允许!你是我宋婉南的儿子,是我辛辛苦苦一手拉扯大的儿子!你这辈子只能有我这一个妈!我就是死也不会允许你喊别的女人妈妈!” …… “我妈到底什么时候能出院?” “陈先生, 宋女士现在的情绪起伏比较大, 这边建议还是多疗养一段时间。” “疗养?待在这里, 我妈每天面对的不是病人就是护工,她除了把自己囚禁在过去里还干了什么?这一个多月你们每天都让我过来,除了过去那点屁事,她见我的时候还说过别的吗?” “陈先生,您先别激动,我非常能理解您的心情。我们疗养院主要是对病人进行心里疏通和辅导,药物只是辅助治疗的手段,疗养院是会安排病人进行很多活动,比如手工、插花、绘画等等,可是宋女士似乎对这些很排斥,从来不参与活动,每次如果强制性要求她参加她的情绪总是很激动,我们又不敢再擅自加镇定剂的剂量……很抱歉,我们实在是迫不得已才给您打电话的。” “这些解释我不想再听第二次,一个月,如果我妈的情况还没有好转,我会立马让她转院。” “陈先生……这……这对我们来说实在是有些为难,我们这儿已经是西城最好的疗养院了,宋女士的情况实在是太罕见了……” “是不是最好病人说了算,不是你们。以后不要叫我陈先生,你他妈也比我大不了几岁。还有,接下来一个月如果没什么大事我不会再来这儿,我下学期读高三,很忙,你们别再他妈的有事没事都给我打电话!” 雨水已经彻底浸透了后背,陈弋看着前面的小巷,紧了紧后牙槽。 忽然,巷口传来“咣当”一声,那声音短小清脆,像是什么东西击打在墙壁上发出的。 陈弋耳根一动,下意识顺声抬眸,只见一只脚迅速从巷口缩回了墙后。 紧接着,空无一人的小巷又陷入了沉寂,只听得到雨滴打落在地的声音。 陈弋眸色敛了敛,脚踏板向后踩了半圈,放慢了车速。 自从上回他从火车道逃过一劫后,刘野出气不成反被挑衅,一直在心里记着,这段日子一直明里暗里找他的麻烦。 他感官向来敏锐,刚才那只脚虽然迅速撤了回去,可他还是看到了裤脚的两道红色竖杠。 二中校服蓝白相间,校裤蓝色,侧面有一道白色的杠,而职高的校服红白相间,校裤白色,侧面印着两道红杠。 现在正是放学的点,没来得及换校服在这地方冒雨守着的,只能是刘野和他的人。 如果没猜错,刚才那声音是钢管不小心撞到墙上发出的声音,那是刘野那群人惯用的工具,那个不小心露出马脚的人一定是误判了他所在的位置,但很快被反应及时的同伴拽了回去。 这么看,守在巷口墙后的至少两个人。 至多……不可估计。 陈弋的睫毛被雨水打湿,他把车子停了下来,咬紧后牙槽,握紧了车把,在心里盘算着等会儿的应对策略。 他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但和刘野的这笔账,不一次性结清,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雨越下越大,巷子很快变得雾气蒙蒙,雨声在空旷的小巷里回响,分贝提高了好几倍。 周遭却是死一般的沉寂,仿佛黎明前的黑暗。 陈弋单手推着车,慢悠悠地走着,控制着速度。 就在距离巷口不足五米的时候,一道娇小的身影忽然从旁边的一个道口冲了出来,踩着雨水啪嗒啪嗒跑到了他面前。 谢寻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的,等陈弋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张开双臂站在了雨里,拦住了他的去路。 两人面对面站着,陈弋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巷口,视线落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儿身上,咬紧后牙槽,紧紧握住了车把。 雨势很大,谢寻的头发很快变成一绺一绺的,刘海贴着额头,白色校服t恤也已经被雨水淋湿,隐约可见贴身衣物的轮廓。 “哥……”对视几秒后,谢寻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可叫了陈弋一声哥后,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说她因为在贴吧看到他最近经常出现在这儿,所以故意放学来守他?问他是不是在跟江梓辛早恋,所以每天在这里保护她的? 可他刚才明明是从巷子另一个方向过来的,她都在房檐底下蹲了半个多小时了,也没看到江梓辛的身影。 “你在干什么?”陈弋语气很冷,眉头也拧得很深。 谢寻一愣,赶忙把胳膊收了回来,她这会儿被淋得前胸贴后背,虽然气温不低,但湿衣服贴在身上还是透心的凉。 她哆哆嗦嗦地咬了咬嘴唇,说:“等,等你。” “等我干什么?”陈弋继续质问,语气比刚才更冷。 说完,他抬头看向巷口,呼吸一怔。 原本躲在墙后搞偷袭的人走了出来。 巷子左右两侧分别守了两个人,打头的是刘野和一个黄毛板寸,身后两个小弟给他们撑着伞,四个人每人手里都拿着根半米长的钢管。 刘野和黄毛唇边叼着烟,眯着眼看着陈弋,在雨里吞云吐雾。 那黄毛脸生,个头高,气势很强,陈弋上次在火车道没见过,最近一个月来找茬的人里也没见过。 按照刘野的性子,能舍弃那么一群小弟只带这么几个人过来,那黄毛一定不怎么好惹。 谢寻对身后这些事毫不知情,犹豫了好半天,这才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哥……我,有事跟你说。” “有什么回头再说。”陈弋紧握着车把,声音带上几分凌厉。 “不行的,这事非常重要,必须要现在说。” “我不想说第二遍,”陈弋声音愈发严厉,眸底腾起暗黑,“回去再说。” 谢寻深吸一口气,断断续续道:“哥……叔叔他……让你以后回家吃饭。” 不知道是太冷还是太紧张,她声音一出来就带上了几分颤抖。 与此同时,陈弋清晰地看到刘野和那个黄毛眼里腾起玩味的笑,他们吸着烟,眼底深邃而戏谑。 陈弋倒吸一口气,抬头看了谢寻一眼,紧了紧牙,单手扶着车,冷道:“滚。” 谢寻:“……” “从这条路滚,”陈弋抬手,指向旁边刚才谢寻冲出来的小道,眼神很冷,“给你两分钟,别让我看到你。” 谢寻还没从刚才那声“滚”中缓过神来,又被陈弋的第二句话重重一击。 雨势渐大,噼里啪啦打落在身上,她只觉得从头到脚一阵发寒,渐渐发紫唇瓣也跟着哆嗦了起来。 “我不想再重复一次,”谢寻愣着没反应,陈弋抬手,重重地指了指旁边那条路,“滚!” 心口像是被刀用力撕扯开,谢寻泪腺一酸,咬了咬牙,踩着雨水啪嗒啪嗒跑走了。 跑出几步,她又突然跑回来,从书包里掏出一把伞塞到陈弋手里。 她动作很快,一句话也没说,利落地扭头转身,红着眼眶在雨中跑走了。 被谢寻触碰的地方传来寒冷的温度,陈弋低头看了眼手里那把粉色的雨伞,心里蓦地一沉。 有伞,刚还一直淋雨? 他握了握伞身,咬着牙关,一直目送谢寻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这才深吸一口气,推着车子朝刘野几人走去。 黄毛掐了烟,走到陈弋面前,一阵戏谑:“哟,没想到我们大名鼎鼎的弋哥还有这么水灵个妹妹啊?” 陈弋把伞插进书包侧面的网兜里,眸色很深,却一言不发。 “陈弋,要不这么着吧,你把你这妹妹介绍给我当小女朋友,你跟我的恩怨就算一笔勾销了,怎么样?”刘野也跟着开起了玩笑,笑着把烟蒂送到嘴里。 不过没等他把烟递到嘴边,手腕已经被陈弋猛地抓住向外掰。 “我操你——”刘野脸色一变,另一只手迅速抄起钢管就要往陈弋身上挥。 陈弋侧身一躲,一眨眼绕到刘野旁边,抬手对着他的嘴就是重重一拳:“不想死,给老子把刚才的话咽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27.Chapter27 听到钥匙开门声, 正撑着脑袋打盹的林思楚立马精神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赶忙从椅子里站起来。 陈弋往前走了两步, 借着灯她才看清他, 一脸担忧地瞪大了眼:“小弋,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了?” 陈弋的白校服脏兮兮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脸上和手上还有好几处伤,雨水已经冲淡了血迹, 看上去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他把书包从肩上卸下来, 低头看了林思楚一眼,低道:“没什么。” 他故意拖延了两个小时才回家, 没想到林思楚竟然还在等他。 他原本是没打算理她的,可看到她那双疲惫而担忧的眼睛, 心里某个地方还是软了一下。 “都伤成这样了还没什么!你这孩子!”林思楚一脸紧张地去翻药箱,药箱在电视柜最里面, 她想也没想直接跪到了地上,伸手去够。 陈弋看着,抿了抿唇,没说话。 林思楚很快取了碘伏和云南白药过来, 走到陈弋跟前:“快赶紧敷点药,阿姨去给你煮几个鸡蛋, 等会儿再敷一敷。” 她把东西递到陈弋手里, 急匆匆地扭头去厨房。 刚走出一步, 背后传来陈弋的声音:“阿姨,不用麻烦了。” 林思楚一愣,背对着陈弋站着,突然感觉泪腺一酸。 她来陈家这么久,如果没记错,这是陈弋第一次喊她阿姨。 陈弋性格冷,沉默寡言,她都是知道的,她从没想过和陈弋像她和谢寻那样相处,她只希望自己能够照顾好他。 两人都沉默着,陈弋忽然低声问:“阿姨,谢寻她……睡了?” 林思楚抹了抹眼角,赶忙转过来:“睡了,下午回来的时候淋了雨,有点感冒,喝了药早早就休息了。唉,这孩子,我早就提醒她最近天气多变,让她记得带伞,可她偏不听……” 陈弋想到谢寻下午把伞塞进他手里,然后冒着大雨跑开的背影,只觉得心里猛地一缩。 “小弋啊,你下午是不是也淋雨了?”林思楚问,“你先回房间休息吧,阿姨去煮鸡蛋,再给你煮碗姜汤,免得也感冒了。” “真的不用麻烦了,”陈弋敛了敛眸,“我回房间了,您也早点休息。” 他说完,拿着药,匆忙上了楼。 陈弋回房后先洗了个澡,换了宽松的衣服,对着镜子把身上的伤都处理了一遍。 他伤得不轻,刘野更惨,两败俱伤下,他们两个那点恩怨才算是一笔勾销了。 可比起刘野,现在更让他在意的,是另一个人。 处理完伤,陈弋半躺进床里,盯着天花板,满脑子都是谢寻那双泛红的眼睛和在大雨中跑开的模样。 她哭了,他怎么会对她说出“滚”这个字? 陈弋越想越烦,心乱如麻,拉开抽屉点了根烟。 刚吸了没两口,卧室的门被敲响了,陈弋下意识把烟灭了,问:“谁?” “是我,小弋,你睡了吗?”林思楚在门外问。 “还没。”陈弋从床上起来,身上的伤疼得他咬紧了牙,走过去开了门。 林思楚一手端着姜汤,另一手的盘子里放了几个剥好皮的鸡蛋。 “快把汤趁热喝了吧,鸡蛋敷一敷身上的伤,活血化瘀。” 陈弋愣了几秒,把东西接了过来,低声说:“谢谢。” “跟阿姨别这么客气,”林思楚抿了抿唇,犹豫了几秒,一脸担忧地说,“小弋啊,你别嫌阿姨多嘴,你在学校……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这段时间你总是受伤,你爸他虽然不在,你如果遇到什么自己没法解决的事,阿姨也可以——” “没有,”不等林思楚说完,陈弋打断了她,“您不用担心,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解决了就好,解决了就好……” 陈弋“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林思楚想了想,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陈弋,苦口婆心道:“小弋啊,阿姨知道,你是一个很成熟很懂事的孩子,你对很多事情有自己的看法,也有自己的认知,但是无论如何,阿姨都不希望长辈的事影响到你的生活和成长……你爸他出差前千叮咛万嘱咐阿姨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可看着你现在的样子,阿姨心里真的是特别内疚……” 林思楚说着,忽然有些哽咽。 “我以后每天会回来吃饭,也会好好照顾自己,”陈弋看着她,“您不用内疚。” 他的语气很淡,话里的意思却足够让人觉得温暖和心安。 这是谢寻冒着大雨要对他说的话,无论如何他都一定会答应。 林思楚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脸上的神色这才转忧为喜。 “您还有什么事么?”陈弋问。 “没,没了,”林思楚赶忙退了出去,指了指桌子,“别忘了喝姜汤敷伤口。” “嗯。” 躺到床上,陈弋翻来覆去睡不着,身上疼是一个原因,至于另外一个…… 明知道谢寻早已经睡着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和谢寻的qq对话框,对着那边灰色的头像发了好半天呆。 他有很多话想说,可反复反复打了好几句,还是不满意。 他心里烦得不行,一连抽了两根烟,索性退出qq,打开了手机浏览器。 想了好半天,他才慢慢悠悠输了一个问题进去。 [把女孩子惹哭了,怎么哄?] 提问的人很多,回答也五花八门,陈弋点了第一个回答进去。 [其实每个女孩都不一样,那就要看你惹哭的是哪种女孩了。另外,也要看那个女孩对你的重要程度。不过,你要用你最真诚的心向人道歉(假如是你做错的话),你也可以问她怎么才能原谅你,有些事情不是别人可以管得了,所以你一定要找出错误的所在噢!] 陈弋看完,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每个女孩都不一样,那谢寻是哪种女孩? 也要看那个女孩对自己的重要程度,谢寻对自己而言,到底有多重要? 谢寻第二天睁眼的时候已经八点四十了。 前一晚冒着雨到家,她为了不让林思楚担心,硬是忍着没哭,原本想着晚上睡觉的时候大哭一场,染湿一整条枕巾的,可喝了林思楚煮的姜汤和感冒药躺到床上,她连思考陈弋为什么忽然对她这么凶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整整十几个小时。 她现在神清气爽,思路清晰,感冒虽然被掐死在了摇篮里,可接下来要面临的,似乎比生病更可怕。 谢寻看了眼闹钟,尖叫了一声,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作业没写,现在还迟到了,去了连抄别人的时间都没有。 谢寻心急如焚,一边风风火火地穿衣服收拾书包,一边朝楼下大喊:“妈!你怎么不叫我!我迟到了啊啊啊!” 她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洗漱好下楼,看到坐在餐桌上的人,她一个紧急刹车,险些撞到桌子上。 林思楚不在,只有陈弋一个人坐在餐桌边上慢悠悠地喝着牛奶。 他旁边的位子上也摆着一杯牛奶,盘子里还有几片面包。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钟声响起,谢寻这才回神,飞快地从盘子里抓起两片面包往外冲。 刚跑出半步,背后就传来冷冰冰一声:“站住。” 谢寻第一反应果然是停下了,可那冷漠的声音听进心里,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的事,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莫名其妙地想哭。 她咬了咬下嘴唇,犹豫了几秒,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想让她滚就滚,想让她站住就站住,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红绿灯吗? 看着谢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陈弋牛奶也喝不下去了,他咬了咬后牙槽,低声“操”了一声,抓起书包飞一般冲了出去。 他骑自行车,谢寻走路,很快就追到了她旁边。 谢寻边走边啃面包,余光扫到陈弋的车子,故意往旁边躲开了。 陈弋骑过去,她再躲开,反反复复五六次,就在谢寻走投无路准备开跑的时候,陈弋有些不耐烦地叫了她一声:“喂。” 谢寻没成想他竟先没好气起来,心里更来气了,红着眼反驳:“我有名字,不叫喂!” 盯着她气鼓鼓的侧脸看了一会儿,陈弋很淡地勾了下嘴角,道:“谢寻。” “干什么!”谢寻并不想理他,大口啃着面包,像是发泄心中不满。 “你如果现在坐我的车,还可以赶上第二节上课到学校。”陈弋说。 谢寻视线落在陈弋光秃秃的后车轱辘上,以为他在用并不好笑的玩笑逗她,顿时又委屈又生气。 她都快气成河豚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他难道不知道她昨天有多伤心吗? 他的情商喂狗了吗? 她用牙齿大口撕掉一块面包,把它当作陈弋,用力咀嚼。 见谢寻没反应,陈弋忽然停下车,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往自己怀里猛地一扯。 “你干什么啊!”谢寻被拉得踉跄了几步,一个没站稳,后脑勺一下子撞到了陈弋胸口上。 陈弋“嘶”了一声,扶稳了谢寻。 谢寻一回头看到陈弋额头上渗出了汗,心里顿时有些内疚。 她其实刚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他脸上新添的伤口了,他今天穿了校服外套,可露在外面的手腕和手背上都泛着淤青。 她下意识以为是他为了保护江梓辛受的伤,虽然心疼,但是更生气也更难过。 “你……”谢寻移开视线,轻咳一声,“没事吧?” “没事,”陈弋抬头看她,眼底一片柔光,“上来。” “上来?”谢寻拧眉,“上哪儿啊?” 陈弋拍了拍死飞的横梁:“坐这儿,我带你。” 谢寻瞪大了眼:“坐横梁?我不要!我宁愿迟到也不坐横梁!我屁股还不想开花!” “不会,”不知是否是错觉,陈弋的语气竟然有些温柔,他轻轻地勾了下嘴角,拉着谢寻的胳膊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我车技很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28.Chapter28 陈弋的车骑得很稳, 谢寻全程被他紧紧包裹在怀里,他的校服大概刚洗过,上面有薰衣草洗衣粉的味道, 混合着淡淡的香烟味。 谢寻坐在横梁上, 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全程一动也不动,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腿都麻了。 大胡子看到陈弋自行车横梁上带了个女生, 惊喜地咧起嘴角,从小椅子里站了起来:“小弋哥哥, 今儿什么情况啊?” “没情况, ”陈弋把车停下,低头看向怀里的谢寻, “学校车棚估计没位置了,就停这儿吧。” 两人离得近, 他温热的鼻吸悉数扑在谢寻的侧脸上,瞬间红了一片。 “哦好的。”谢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正准备撑着车头跳下车,大腿根一阵发麻,身子失控,面朝大地就要扑下去。 陈弋眼疾手快伸手环住谢寻的身体, 把她猛地往怀里一拉。 谢寻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胸上落了硬邦邦的一截小臂。 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校服t恤, 内衣的轮廓隐约可见, 低头看的时候, 陈弋的胳膊正勒着她胸前微微隆起的地方,由于用力过猛,甚至还陷下去的一些。 空气沉默了几秒,两人对视一眼。 陈弋:“……” 谢寻:“……” “啧啧啧!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大胡子赶忙偏头用手捂住眼睛,指缝又松开一道口子,津津有味地看着。 谢寻脸瞬间红成了番茄色,她伸手推开陈弋的胸口,从单杠上往下跳:“你烦死了!” “我……”陈弋本想解释,低头挠了挠头发。 谢寻腿的确是麻了,刚落地就崴了一下,陈弋一个眼疾手快抓住了她胳膊:“你三岁吗,站都站不稳?” 谢寻本就生气,一听这话更来气了,甩开陈弋的手:“我就是三岁!你有意见吗!” 大胡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陈弋回头瞪了他一眼,他赶忙捂住嘴憋笑。 谢寻没管还要停车锁车的陈弋,气冲冲地进了传达室。 门卫放下茶杯,笑了笑:“小姑娘迟到了啊,我记得上个月你就迟到过一回吧?” “我一个月睡一次懒觉不行吗?”谢寻这会儿心情不好,谁撞枪口算谁倒霉,“大叔您今天没蹿稀?” 门卫想到上次因为自己拉肚子才导致两个学生迟到很久的事,眼角抽了抽,没敢再调侃,赶忙放了人。 大胡子朝谢寻离开的方向努了努嘴,朝身边的陈弋挑了挑眉:“小弋哥哥,你的小女朋友生气了啊,啧,小脾气还挺火爆,小辣椒啊。” 陈弋拧起眉,不满地瞪他一眼:“乱说什么?” “我才没乱说,你有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了,可别想瞒我。” 陈弋不想理他,把书包往肩上提了提:“走了。” “小弋哥哥,女孩子生气很难哄的,你这样可不行啊。”大胡子笑着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心里明明热乎乎的,非要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啧啧,可真是愁人呐。” 陈弋原本已经走出了几步,咬了咬牙,扭身倒了回来,指着大胡子的鼻尖:“你,给老子,闭嘴。” “嘘,悄悄的悄悄的,”大胡子食指抵在嘴唇上,压低了声音,“小弋哥哥的心思不能猜,猜对了是要挨打的。” 陈弋:“……” 上午第二节是英语,谢寻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已经上课五分钟了。 教室后门开了条小缝,拖堂李正在黑板上沙沙地抄写笔记,教室的风扇呼啦呼啦转着,一排后脑勺齐刷刷地低着。 李启和谢寻的“前任好同桌”徐扬被老胡安排在教室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他们两人一个是(8)班的“八卦之秀”,一个是“文学巨匠”,一个好动一个好静,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却有着一个共同点——成绩差。 一个全班倒一,一个全班倒二,近两年来,无论大小考,他们的位置愣是从来没动摇过。 谢寻为之吃惊的同时,也不止一次地感慨过他们两个惊人的自控力。 这会儿,两个人和大家看似一样低着头,其实是挂羊头卖狗肉。 两人面前都立着本英语书,书后面,李启正对着一本老夫子笑得上不来气,捂着嘴脸都憋红了,而徐扬正看到《红楼梦》黛玉病逝的情节,眼泪模糊了镜片。 谢寻:“……” 听到身后“咯吱”一声,李启嗖一下转过来,谢寻猫着腰,赶忙比了个嘘声的姿势。 李启秒懂,默契地点了点头,回过头拽了拽徐扬的校服想跟他通通气。 可这一拽把徐扬的眼泪一下子拽了出来,他甩开李启的手,趴在桌子上,小声呜咽了起来。 李启:“……” 谢寻:“……” 谢寻鬼鬼祟祟地猫着身子,准备趁老师不注意悄悄溜回自己座位,谁知道刚往旁边挪了半步,拖堂李突然停笔回头,紧接着,半截粉笔头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然后正中李启面前的英语书。 英语书这道屏障的轰然坍塌,徐扬一个鲤鱼打挺坐直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红楼梦》收回了桌兜。 相比之下李启的反应就没这么快了,他拍着大腿捂着嘴狂笑的动作还没来得及收住,就被曝光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全班哄堂大笑,原本的肃穆瞬间被轻松愉悦的气氛取代。 “有的人不想学就出去,捂着嘴笑,掩耳盗铃呢?”拖堂李对李启翻了个白眼,拍了拍掌心的粉笔灰,仰头点了点正弯着腰的谢寻,“还有后面那个,学蜗牛呢?磨磨蹭蹭准备等下课再回座位睡一觉是吧?” 全班看过来,笑声更大了,谢寻的脸刷一下红了。 “书包放回去,上黑板听写!”拖堂李对谢寻说,“别以为手伤了几个礼拜我就把这茬忘了?想的美,谢寻,我就盯上你了!” 谢寻扯了扯嘴角,觉得心态已经崩了。 她昨晚回家吃了药倒头就睡,作业都没写,更别提记单词了。 可她这回不敢耽搁,小跑着回到自己座位放下书包。 姜禾对谢寻挑了挑眉,然后紧紧抿着嘴,比了个握拳宝宝的姿势。 而周林澈的反应实在多了,他往谢寻跟前凑了凑,趁拖堂李不注意压低声音说:“别怕啊,等会儿我给你打电话。” “打电话?周林澈,我等会儿就站你旁边,把你信号屏蔽了我看你怎么打电话!”拖堂李怼道。 周林澈:“……” 谢寻在全班的笑声中挠了挠头发,提步往讲台上走,刚拿起粉笔,教室门口就出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阳光透过门外的栏杆倾洒进教室,陈弋逆光站着,单肩挎着书包,手里拎着一杯奶茶。 他周身被暖洋洋的颜色包裹着,身子挡住了大片的光,旁边透过的几道光线勾勒出他俊俏的侧脸曲线。 这构图比例太过完美,谢寻扭头看着他,四目对视,一股说不清的异样和粉笔灰一起漂浮在空气里。 她记得上次两人一起迟到,他就是这样拎着一杯喝的,不紧不慢,大摇大摆出现在教室门口的。 啧,真嚣张。 陈弋这副样子把拖堂李气得不轻,她一把拍在课桌上:“陈弋!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是不是!你到底为什么总是在我的课上迟到!你说!你倒是说出个理由来!” 虽然她知道陈弋托福考了高分时大大地吃了一惊,也乐了好长时间,逢人就宣扬,在英语教学组长了不少脸。 可她到底还是一个有威严的老师,怎么能容忍如此放肆的学生? “上次解释过了,我每天都迟到,不过恰好赶上您的课。”陈弋语气淡淡的,一抬头,就看到谢寻正一脸怨念地盯着他,恨不得把他看穿个洞。 她上次因为就是因为他的口无遮拦被连坐罚站了整整一节课,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她现在真想隔空把陈弋那张嘴给缝上。 不过这次,不等拖堂李发飙,陈弋先打破了僵局。 他弯了弯嘴角,明明是对拖堂李说话,视线却始终落在谢寻的身上:“要不您也罚我上黑板听写,和上回一样,写对了我和谢寻回座位,写错了一起出去站着。” 谢寻:“……”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粉笔按断在黑板上。 拖堂李自然是答应了陈弋,她原本就需要一个台阶下,陈弋这路铺得又平又稳,简直无可挑剔。 她虽然心里对陈弋有一些偏爱,可偏爱归偏爱,表现得太明显就不好了。 陈弋放了东西走到讲台上,非常自然地从地上捡起谢寻刚才按断的另一半粉笔,站在她边上。 “请大家把书合上,现在开始听写,”拖堂李清了清嗓子,扬声道,“请同桌之间相互监督,还和以前一样,帮同桌揪出五个错,来我这儿换一颗五角星,集齐十颗星可以来我换取一样惊喜。但是如果被同桌发现五个错误,就要扣除一颗五角星,学期末如果某位同学没有五角星的话,那就别怪老师不顾师生情谊了。” 话音落下,原本和谐的教室瞬间不“和谐”了。 徐扬:“李启同学,请把书合上,听写能不能全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人要诚信。” 李启:“徐老师,袖子里小抄拿出来吧,穿这么多也不怕中暑?” 徐扬:“……” 姜禾:“周林狗,等会儿借我抄一下,你不用攒五角星,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周林澈:“不好意思,我还是更稀罕李老师亲手画的五角星。” 姜禾:“胳膊超三八线了!滚过去!” 周林澈:“啧,幸亏老子刚才没被你的假面迷惑,说变脸就变脸,虚伪的女人真让人孩怕。” 讲台上。 陈弋撞了撞谢寻的胳膊,低声叫了句:“谢寻。” 谢寻没心情理他,而是愁眉苦脸地往边上挪了挪。 下周就要期末考了,如果没记错她的五角星只剩下一颗了,今天听写的是最后一个单元的单词,她肯定会错五个往上的。 她那即将离她而去的可爱的小五角星,呜呜呜…… 都怪徐扬,每次都格外认真连个大小写都不放过,两个人和平共处不好吗,鱼死网破搞得一个比一个穷有什么好? 不!还是怪身边这个人,要不是他她昨天怎么会淋雨,不淋雨怎么会感冒,不感冒怎么会吃了药就睡觉,不吃了就睡怎么会迟到被拖堂李抓上来听写。 谢寻越想越气,跺了跺脚。 “想不想跟我合作?”陈弋看向谢寻,云淡风轻道。 谢寻没好气地转过来:“什么合作?” “让你有星的合作。” “不好意思,”谢寻重新面向黑板,“就算挑出你五十个错,拿到十颗星,我也不想出去罚站一节课。” “不会罚站,”陈弋说,“你等会儿抄我的,错一个算我输。” 谢寻拧紧眉头,好半天都没想通陈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拖堂李开始了听写,教室重新恢复安静,一片沙沙的声音。 “有个条件,”陈弋很淡地勾了下嘴角,凑近谢寻身边,弯了弯腰,压低了声音,“期末考结束那天,陪我过生日。” 谢寻:“……” 讲台上陈弋对谢寻泛红的耳根低语,脸上挂着罕见而温柔的笑,这一切都被刘彤尽收眼底。 她越想越不安心,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对着讲台上肩并肩站着的两人拍了张照片,然后打开qq给江梓辛发了过去。 “梓辛,谢寻和陈弋都走这么近了,你还要守着自己那点自尊心,眼巴巴地等着他想起你,然后追你吗?” (7)班上午第二节是体育课,江梓辛消息回得很快。 “我没等他追我,我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什么是合适的机会?” “我也不知道。” “……好吧,不过我可提醒你别太轻敌。你别看谢寻平时人畜无害晕晕乎乎的,其实心机重着呢!据我所知我们班周林澈也喜欢她,你不是说你们班那个齐束之前也想追她吗?你看齐束现在的女朋友,齐刘海,波波头,可不就是低配谢寻么!” “嗯,我听说齐束和陈弋之前闹过矛盾,是因为谢寻。” “啧,所以我说,她才不像看起来那么单纯!” “其实我觉得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两个人想一起走到最后,靠一时的好感是无法维系的。” “那要靠什么?” “合适。各方各面的,合适。” “你觉得,你和陈弋合适么?说真的,陈弋成绩那么差,我真心觉得他配不上你。” “我说了,是各方各面的合适,成绩只是很小的一方面,等我们离开学校,会发现那些根本算不上什么的。况且……那也不是他真正的水平。” “太深奥了,我听不懂。” “以后你就会慢慢懂了,时间会证明一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29.Chapter29 拖堂李听写完回到讲台上, 扫了一眼黑板,差点没气昏过去。 陈弋的听写几乎全错,细看每一个单词, 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 字还丑的不像话,歪歪扭扭像狗爬过。 拖堂李把英语书拍到讲桌上,震起一层粉笔灰:“陈弋!你写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讲台下有人没忍住低笑出声。 陈弋把粉笔扔进粉笔盒, 拇指和食指捻了捻,语气很淡:“单词。” 拖堂李气得不轻, 拿起教杆愤愤一挥:“滚下去!” 谢寻被吓得一哆嗦, 赶忙扔了粉笔,跟在陈弋身后回了座位。 拖堂李挥着教杆骂骂咧咧了几句, 让同桌交换改听写,抬头看向谢寻的听写。 一看, 心情这才舒畅了几分。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头看向谢寻:“谢寻, 不错,进步很大。” 谢寻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了下去。 “老师早都说过,你就是太懒, 这好好记单词不是能全对么?”拖堂李对谢寻露出满意的笑容,“改天来老师办公室一趟, 给你个奖励。” 谢寻一愣, 赶忙起身朝拖堂李鞠了一躬:“谢谢老师, 我会继续努力的。” 周围有人看到,不满地议论起来。 “李老师也太偏心了吧,说好攒够十颗星才能有奖励呢?” “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谢寻数学和理综好呢,不算语文英语是年级前五的水平,结果生生被拖成班级中等。” “啊,谢寻真的是一个奇女子啊,这就是典型的工科女?” “大概是。” 谢寻把这些议论通通都听到了耳朵里,刚才她偷看陈弋听写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一时颇为内疚,赶忙把头低下去背单词。 刚刚背了两个,一杯奶茶出现在了眼前。 她拧了拧眉,抬头。 陈弋把刚才手里提的奶茶推到她面前,一句话也没说,低头看着书,手里飞快地转着笔,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谢寻虽然偷看了他的单词,但是并不代表不生他的气了,把奶茶推了回去:“我不要。” 陈弋挠了挠耳朵,飞快地蹙了下眉,很快恢复如常:“那就扔了。” “……”谢寻拧起眉,“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哪样?”陈弋回头,眼神淡淡的。 哪样? 做错了连一句道歉也没有吗? 态度这么高傲是想干嘛? 忽冷忽热一会儿对她好一会儿又冷冰冰的,到底什么意思? 谢寻看了他几秒,却不知道该反驳什么,泄气地咬了咬下嘴唇,直视他的眼睛:“陈弋,你别以为你让我抄单词又请我喝奶茶,我就会原谅你了,告诉你,我!不!会!” 陈弋拧了下眉,显然没抓住重点:“陈弋?” 什么时候了还想让自己叫他哥? 谢寻攥了攥拳,压低声音怒道:“陈弋陈弋就是陈弋!” “随你便,不过……”陈弋点了点头,中性笔在指间飞驰,不紧不慢道,“让你抄单词是有交换条件的,奶茶是大胡子给错的,你如果不想喝就直接扔了。” 谢寻:“……”她气得红着脸转回来,低头看英语书,却发现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同桌氛围陷入僵局,陈弋也继续假装低头看书,余光却不受控制地往谢寻的方向瞟。 就在瞟过去第三次的时候,他看到谢寻终于气冲冲地把奶茶拉到了自己面前,啪一声扎开了塑料膜,用力吸了几口,小声嘀咕道:“不喝白不喝!” 陈弋回头,对着密密麻麻的英语单词表,很淡地勾了下唇角。 周林澈猛地把胳膊勾在他肩膀上,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弋哥,几个意思?” 陈弋把他胳膊拿开,嫌弃地瞥了一眼:“喝多了?” “我看你才喝多了!”周林澈咬咬牙,“刚故意让谢寻抄单词,抄完又把自己单词改错,还给她买奶茶,你当我瞎啊?” “所以?”陈弋看着他,一副并没有什么不妥的样子。 “所以?”周林澈瞪大了眼,食指指到陈弋鼻尖上,“弋哥,咱们说好的公平竞争呢!你这样还让我怎么跟你做兄弟!兄弟头上一片绿啊!” “我早都说过了,”陈弋用余光扫了谢寻一眼,眼神不经意露出温柔,语气却很冷,“我对她没兴趣。” “那你刚那是干嘛呢?”周林澈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一点私事,跟那方面没关系。” “私事?”周林澈一听立马炸了,咬牙切齿道,“我操!你跟谢寻能有什么私事!” “再说最后一次,”陈弋有些不耐烦了,“我,对她,没兴趣,你想追就追,没人跟你争。” 周林澈皱眉,似信非信地看向陈弋的眼睛:“真的?” “真的假不了,”陈弋在他肩上拍了拍,“高中那么短,努力啊少年郎。” “操!”周林澈嫌弃地从陈弋身边弹开,“徐老师怎么又附别人身了!” 话音刚落,远在最后一排的徐扬,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哎还有个事,”周林澈指了指陈弋脸上的伤,“你……最近他妈的怎么回事啊?旧伤没好又添新伤?又是刘野那逼?” 陈弋抿了抿唇,道:“不是。” 以他对周林澈的了解,既然吃了亏,肯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不过既然他和刘野之间的恩怨已经了解,就没必要再继续纠缠了。 “不是他?那还能有谁?”周林澈拧眉想了一会儿,忽然拍了把桌子,恍然大悟道,“我靠,我好像知道了!江梓辛!” 姜禾原本就因为周林澈给她挑了十几个错气得想打人,桌子一震,她回头狠狠剜了他一眼,怒道:“周林狗,你发什么神经?” 而正低头背单词谢寻的注意力,也成功被周林澈的声音吸引了去。 江梓辛。 这名字太过熟悉,仿佛一根扎进心里的小刺,每次不经意的想起,总会有轻微的刺痛。 谢寻心思从英语书飞了出来,她虽然面不改色,却下意识伸长了耳朵听周林澈和陈弋的对话内容。 “你可别想蒙我,贴吧都传疯了,哎弋哥,你俩真好上了?”周林澈问,“她真被职高的人堵了啊?他大爷的,职高那帮孙子……” “贴吧?”陈弋拧了拧眉,疑问的语气。 周林澈以为他在装,切了一声,摆了摆手:“算了,你爱说说,不说拉倒,反正也不关我的事。” “嗯,好好学习。”陈弋说。 谢寻:“……” 如果李启在的话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啧,看来也不是人人都有搜集八卦的潜质。 话说,虽然陈弋和江梓辛谈地下恋爱的事在贴吧里传得是如火如荼,可谢寻在学校里却从来没有看见过他俩一起。 这么神秘的吗? 哎?说到李启……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呢? 下课铃刚打,谢寻就飞一般冲到后排李启的座位上,拍了张五毛在他桌上:“启秀,下午放学等我一会儿!有八卦咨询!” “哎哟,小熊儿,咱俩这关系——”李启害羞地笑了笑,然后抓起那皱巴巴的五毛放到口袋里,朝谢寻摆了个pose,“我等你到地老天荒!你不来问,我不回家!时光不老,我们不散!” 谢寻:“……” 徐扬叹了口气,一脸怒其不争地看向谢寻:“谢寻同学,不坐同桌不过短短数日,你怎么沦落到了如此田地,唉,可惜啊可惜。” “徐老师,”谢寻说着,掏出一包味咪到徐扬桌上,“研读名著虽重要,但也要注意身体,早上无意听到你肚子咕噜,特意带一包零食来访,还望你笑纳。” 徐扬愣了几秒,看了眼桌上的味咪,感动得几乎落泪:“谢寻同学……你……” “不用说谢谢,我的前任好同桌,”谢寻伸出尔康手,“虽然你被发配边疆,但是我还是会定期带着零食来探望你的。” 徐扬刚止住眼泪,一下子又红了眼眶,正准备感激涕零一番,一抬头,谢寻已经风风火火回了自己座位上,正和陈弋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什么。 “刚去后面干嘛了?” “你管我。” “以后课间别乱跑。” “凭什么听你的?” “快期末了,收收心。” “呵,语文只有40分的人,请不要跟我说话。” “我英语满分。” “……” “下午放学等我一下。” “凭什么?” “一起回家吃饭。” “不要!我有事!约了别人!” “谁?” “不,要,你,管。” “那我等你。” “……” “我教你转笔。” “不好意思,我不想学。” “我一向说话算数,答应过你,就一定会教。” “哎陈弋你干什么!啊你走开!哪有强买强卖的啊,我不想学!” “我笔珠子摔掉了!写不了字了!你赔!” “明天给你买十根,继续。” “啊陈弋!你这个人有病吧!我说了我不想学!” “叫哥。” “……” 原本两人只是说话,说着说着就拉扯了起来,徐扬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情不自禁就唱起了《枉凝眉》的调子:“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话?” 李启:“……徐老师,正常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30.Chapter30 谢寻和李启从教室出来的时候, 远远的就看到了升旗台边上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江梓辛的齐肩长发散落在两肩,两手捧着一个袋子到陈弋跟前,嘴里说着什么。 陈弋背着黑色斜挎包, 两手插着兜,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会儿操场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满天晚霞,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从上向下看过去,两道身影仿佛贴在了一起。 虽然距离远看不清两人的表情, 可这距离和动作实在让人难以不浮想联翩。 谢寻看得出神, 下意识握了握拳,莫名觉得心口有些堵。 李启扭头看向谢寻, 抓住她的肩膀使劲晃了晃,一脸掩饰不住的欣喜:“熊儿, 我说什么来着,地下恋情这事得抓现!贴吧都传疯了, 只要让我看到他俩独处一次,这事就是板上钉钉!” 谢寻一听心情顿时更不好了,抬头白了李启一眼,推开他的手, 背上书包气冲冲地下了楼。 “唉熊儿!突然怎么了你!” 谢寻走路带风,刻意走了绕过操场的路, 心烦的不得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烦个什么劲儿, 但是一想到江梓辛和陈弋站在一起的画面, 心底就一股莫名其妙的怒火。 说好放学等他一起回家呢?扭头就去和绯闻女友你侬我侬了? 呵!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陈弋,这是一些擦伤药,医生说效果很不错的,你回家以后给伤口涂一些吧。”江梓辛把一包药递到陈弋面前,抬头看着他,眼神关切。 陈弋垂眸看了一眼,不解地拧起眉:“我受伤,关你什么事?” 江梓辛脸色尬了一瞬,很快恢复:“我知道是不关我什么事……但那天在小巷子……你为我打架,还帮我赶走了职高那些人,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谢你……” “没什么好谢的,”陈弋说,“况且,我也不是为了你打架,我只是单纯看职高的人不顺眼而已。” “可是……”江梓辛皱起眉,准备礼物解释。 “心意我收下了,擦伤药我多着,就不用了。”说话的间隙,陈弋抬头看了一眼(8)班教室。 他这个角度正好能从后门看过去,刚才谢寻正和李启鬼鬼祟祟地讨论着什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没人了。 陈弋拧起眉,有些不耐烦地看了江梓辛一眼:“还有事么?没事的话我——” “我叫江梓辛,江山的江,木辛梓,辛劳的辛,”江梓辛一口气说完,抬起头,满眼期待地看向陈弋,“陈弋,你真的……一点,哪怕就是一点点,也记不起我了吗?” 女孩的眼睛有些红,不知道是着急还是紧张,陈弋盯着她的脸认认真真看了一会儿,这才察觉出几分熟悉。 “你是校长的女儿?”陈弋问。 “对,”江梓辛瞳孔一亮,赶忙点头,“江清云是我的父亲,也是陈望成陈叔叔的挚友。” 陈弋抿了抿唇,他不明白江梓辛到底想干什么。 “陈弋同学,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江梓辛说,“我只是……想和你重新认识一下……前段时间我碰到了一个小时候的朋友,忽然很怀念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候,不像现在,每天要为考试发愁,还要被作业压的喘不过气来……” 江梓辛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算认识了。”陈弋说。 “嗯?”江梓辛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以前的事我真的不太记得了,”陈弋说,“你说重新认识,现在开始,我们就算认识了。今天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说完,视线没有在江梓辛身上多停留一秒,双手插着兜,大步朝学校门口走去。 陈弋的背影渐行渐远,望着他大步远去的背影,江梓辛站在风中,蓦地,唇边勾起一抹微笑。 算认识了。 不着急,来日方长。 陈弋刚走到门口就被大胡子拦下了,大胡子掐掉秒表,抬头看向他:“五分三十四秒,小弋哥哥,你已经错过了刚刚坠入爱河的小情侣吵架最佳道歉时间,恭喜你,成功恢复单身。”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陈弋听不懂,看他宛如看一个智障:“奶茶喝多了?” “好意思提奶茶!”大胡子哼了一声,“你用我独家秘制的‘宝贝再爱我一次’都没把小辣椒哄回来,小弋哥哥,我看不起你!” 陈弋右眼一跳:“什,什么玩意儿?” “早上,你问我女生喜欢喝什么,我说喜欢喝我做的奶茶,你又问喜欢喝什么口味的奶茶,我说——” “停,我没失忆,我的意思是,你刚说那奶茶叫什么……再爱我一次?” “宝贝再爱我一次啊,我独家秘制的奶茶,杯子侧面贴了标签啊!” 空气中沉默了几秒,陈弋突然爆了声粗,大步过去跨上了自行车。 “反了反了!小辣椒朝南走了!”大胡子向陈弋朝北的背影喊。 “她朝南干嘛?”陈弋拧起眉,回家的路明明是朝北的,“她和谁?” 大胡子原本想说“一个人”,想了想,说:“和一个男生,又高又帅,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走得很近!” 陈弋:“……”他咬了咬牙,把车头猛地向南一转,二话不说骑了出去。 “小弋哥哥冲鸭!胜利是属于你的!小辣椒也是属于你的!” “你给老子闭嘴!” 耳边的风猎猎作响,陈弋沉着脸,一边飞速骑车一边往路两边看。 又高又帅? 周林澈那逼不是一放学就回家了,怎么又突然掉头回来了? “我对她没兴趣,你想追就追,没人跟你争。” 靠,周林澈那逼不会是……突然有什么行动吧? 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 …… 下周就期末考试了! 谢寻也不看看自己语文和英语成绩那样,好意思早恋? 虽然谢寻不想承认陈弋冷着脸甩给她的这杯差点被扔进垃圾筐的奶茶真好喝,可是吸到最后一口听到空气的声音时,她明显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大胡子太抠门了吧!买东西给错了也应该一错到底啊,为什么不给一个胖杯呢! 这小小一杯,哪里够缓解她的坏心情啊! 谢寻把杯子拿到耳边晃了几下,赶忙用力地吸了几口,直到周围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杯身也变了形,她的嘴巴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被咬扁的吸管。 虽然陈弋很讨厌,可是这奶茶,真的是好好喝啊…… 谢寻走到垃圾箱旁边,正准备把杯子扔进去,忽然看到杯侧贴的小标签,她赶忙把半个身子进了垃圾桶的杯子拿到跟前看。 有的字已经被摩掉了,她只能隐约看到几个。 标价:15元 商品名:xxxxx一次 谢寻还没看清前面的字儿,耳边一阵凉风呼啸而过,她被吓得不轻,手一哆嗦,杯子掉进了垃圾箱里。 心跳猛地加快,谢寻正要抬头骂几句那人骑车不长眼,一抬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陈弋长腿撑在台沿上,侧目看着她,呼吸微喘,鼻尖布了薄薄一层汗,眼神有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埋怨。 谢寻还没来得及从刚才的情绪中反应过来,就听到眼前的人开了口:“周林澈呢?” “啊?”这话问得突兀,谢寻没明白,“周林澈?他不是一放学就回家了么?” “你……”陈弋有些似信非信,“一个人?” “不然呢?”谢寻来了气,扭头继续往前走,“我又不像某些人,有女朋友陪。” 某些人?女朋友? 陈弋听不懂谢寻在说什么,却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大胡子耍了,回头叫她:“喂。” “说过了!我有名字,不叫喂!”谢寻回头看他一眼,不想理他。 “谢寻。” “干嘛?” “那个,”陈弋想到奶茶上羞于启齿的商品名,低头咳了一声,“早上那杯奶茶——” “我知道是大胡子给错了,放心,我没有以为是你专门给我买给我的,你不用再解释了。” 陈弋:“……” 怎么就不能是我专门给你买的?你以为一下怎么了? “站住。”谢寻刚走出一步,耳边忽然传来陈弋的声音。 他声音本就低沉,这会儿听上去凶巴巴的,一下子就点燃了她心里那根叫做“委屈”的导火线。 刚才跟江梓辛说话还那么温柔呢!怎么偏偏对她就这么凶!她不是女生吗! 而且他不是每天下午要提前两节课去保护江梓辛吗,今天怎么不去了,跟着自己干什么? 谢寻心里闷哼一声,攥了攥拳,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谢寻,”陈弋骑车到她旁边,眸子跟声音一起冷了下来,染上几分严肃,“上车。” “你以为自己开的是宝马还是奔驰啊!”谢寻回头,没忍住吼了出来,“陈弋你是不是故意让我坐横梁然后让我腿抽筋啊!你看我不顺眼早说啊!干嘛要用这么歹毒的方式!” 有路人看过来,陈弋在周围形色各异的眼神中,右眼皮一直跳啊跳啊跳。 一辆回家的公交正好停在旁边的站牌,谢寻两手抓起书包,迅速跑了上去,连句再见也没说。 陈弋还没反应过来,谢寻已经和公交车一起消失在了热气腾腾的马路上。 他没立刻追上去,在原地想了好久,然后骑着车,扭头去了自行车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31.Chapter31 不出一天, 陈弋换了自行车,并且装了后座的事就传遍了整个贴吧。 “据说是因为死飞装后座不安全, cy才换了辆车的。” “美丽的黄昏恋浪漫的自行车后座” “我听说是因为要载江梓辛上下学才装的,啧啧啧, 好羡慕啊。” “诚邀一愿意为我装自行车后座的男生, 有意者电联。” “楼上的, 加10086。” 这段时间谢寻一直忙着准备期末考, 没时间去关注这些八卦消息,虽然嘴上说着不关心,可每次听到周围人的讨论,她还是会有意无意地从书里分神出去。 慢慢的, 虽然从没亲眼见过, 但她心里也跟着默认了陈弋换自行车并且装了后座,是为了方便载着江梓辛上学放学。 其实谢寻一直在为那天陈弋让他“滚”的事生气, 可陈弋似乎早都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一没道歉二不解释,两人的关系就一直这么僵持着。 谢寻旧气没消又添了新气, 所以一直故意躲着陈弋,尽量减少和他打照面的机会。 可不管她每天再怎么早起,陈弋总会在楼下一边吃早餐一边等她,然后出门的时候一脸冷冰冰地邀请她坐他的自行车。 谢寻总会气鼓鼓地蹬他一眼, 有时候气急了还会一脚踹在他的后车轱辘上, 然后一路狂奔去坐公交车。 期末考试气势汹汹而来, 整整两天半的煎熬过后, 又平平淡淡地去。 考完最后一门化学,从考场回到教室的同学们都格外激动,叽叽喳喳一片热闹,和前几天紧张备考的氛围截然不同。 谢寻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到了坐在座位上的陈弋,周林澈正一脸激动地和他聊着什么,他偶尔答两句,嘴边勾起似有若无的笑,视线不经意往外瞥。 两人的视线不小心撞上,谢寻赶忙把头低下去,陈弋拧了拧眉,也移开了视线。 周林澈顺着陈弋的视线看到谢寻,赶忙站起来挥了挥手,笑着说“谢寻” “熊儿来我这儿”姜禾也朝谢寻招了招手,然后把周林澈往旁边位置挤了挤,“周林狗,你往那边去” 周林澈嘴上和姜禾拌了几句,身体却很配合地往旁边挪了挪。 谢寻刚坐到姜禾旁边,周林澈就伸长脖子凑了过来“谢寻,下午你有事吗我知道你肯定没事,咱们一起出去玩吧” “约人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姜禾瞪了周林澈一眼,扭头对谢寻笑了笑,“熊儿,我都计划好了,咱们下午先去步行街转一圈,然后看场电影,看完电影吃顿大餐,你觉得怎么样” 考完试一起出去玩的事姜禾一周前都开始计划了,谢寻也一早就答应了下来,她抬头对姜禾笑了笑,点头“好啊。” “姜大禾你太过分了吧,明天开始补课,咱就这一下午的假期,你一个人就把谢寻的时间独占了” “有什么不可以吗熊儿本来就是我的。”姜禾在谢寻脸上揉了揉,回头白了周林澈一眼,“周林狗,你还是去找你的好基友玩吧,别打扰我跟熊儿的二人世界” “好你个姜大禾,算你狠。”周林澈点了点姜禾,看向谢寻,一脸严肃道,“谢寻,事不过三,这是你第二次拒绝我的邀请了,我告诉你,可没有下次了。” 谢寻一听这话有些不好意思了,赶忙两指并拢道“我发誓,绝对没有下次了,从明天开始,你的约就是我心里的第一位,绝对不会动摇” 周林澈心里这才舒坦了些,满意地笑了笑“一言为定啊,我就不给你录音了。” “不用录音一言为定。” 谢寻说完,一抬头,就撞上了陈弋那张讳莫如深的眼睛,他眉心微微拧着,眼底很冷,是不悦的表情。 谢寻莫名有些心虚,赶忙移开了视线,低下头和姜禾闲聊。 周林澈回头看到陈弋阴沉着脸,手搭上他的肩,笑着问“怎么了弋哥又没考好” 这个“又”字,用得格外生动传神。 陈弋冷着眼看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挪开“滚过去。” 周林澈“”刚才还好端端的,突然发什么神经。 老胡下发了从明天开始补课的课表,然后宣布难得的小半天假正式开始。 班里同学早都收拾好了东西,一听放学立马一哄而散。 姜禾突然肚子疼,谢寻在教室等她,周围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一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了她和陈弋两个人。 一个低头看手机,一个低头看,相顾无言,气氛格外尴尬。 钟表的分针走过一圈,谢寻终于坐不住了,把书塞进书包,抱着她和姜禾的书包就准备走,刚走出半步,就被一道冷冽的声音止住了“站住。” 谢寻一哆嗦,咬了咬牙,准备不回头继续走,可刚提步,一道颀长的身影已经挡在了自己面前。 陈弋背着黑色斜挎包,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谢寻只觉得扑面而来浓浓的压迫感。 “陈弋同学,请,请让一下。”谢寻不敢看他的眼睛,努力压着内心的紧张。 陈弋低头看着她,眸色暗敛“叫哥。” “”谢寻咬了咬下嘴唇,深吸一口气,忍辱负重道,“哥,请你让一下” “谢寻,”陈弋往前走了一步,语气带着让人噤若寒蝉的压迫,“上周才答应过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谢寻知道陈弋说的是期末考结束那天陪他过生日的事,可谢寻想破了脑袋也没想通陈弋为什么要让她陪他过生日,最后终于得出了结论过生日是假,不安好心是真。 如果他真的过生日,怎么没听陈叔叔没提过如果他真的过生日,怎么不让江梓辛陪他,找她干什么 虽然谢寻还在生陈弋的气,可他的余威仍在,心里这些话不敢直接说出口,于是红着脸把头低了下去“我,我忘了。” “忘了”陈弋看着她,拧了拧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寻竟然从陈弋这短短两个字里听出了悲伤的感觉,她这会儿心里很乱,抱紧书包绕过陈弋的旁边“禾子还在等我呢,我先走了。” 她说完,快步走出了教室。 她的影子很快消失在视野里,陈弋站在原地,只觉得心口一阵堵得慌,紧紧攥住了拳。 下午逛街的时候,姜禾明显感觉到了谢寻心情不好“熊儿,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谢寻抿了抿唇,“禾子,我问你啊,假如,我是说假如啊,一个男生让一个女生陪他一起过生日,会有什么目的呢” “这能有什么目的啊,肯定是因为喜欢她啊”姜禾嗤之以鼻。 “喜欢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这个男生平时对这个女生态度非常不好,而且非常冷漠。” “谁说态度不好就是不喜欢啦傲娇这个词你听过吗指的就是那种明明心里很关心,嘴上却不说的人。” 喜欢傲娇 谢寻皱着眉想了想,赶忙摆了摆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喜欢,讨厌都来不及呢。” “熊儿啊,”姜禾看了谢寻两眼,欲言又止道,“陈弋他让你陪他过生日了” “嗯,”谢寻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后连连摆头,“没有没有我说的是假设绝对没有原型” 谢寻急得脸都红了,姜禾赶忙笑着说“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你别那么认真嘛。不过”她说着,挑了挑眉,看向谢寻。 谢寻察觉到这眼神来者不善,往后缩了缩“不过什么” “你对陈弋真的一点意思也没有吗” 谢寻一听脸更红了,当即爆炸“没有绝对没有他那块冰疙瘩谁要喜欢他啊而且他不是都有女朋友了吗人家从头到脚都般配,我才不要做不长眼的第三者” “哈哈你别激动嘛,我就是随便问问,不喜欢就好,”姜禾说着,低头勾了下唇角,低声道,“周林澈那么喜欢你,如果你喜欢陈弋,他估计得伤心死了。” “嗯禾子你刚说什么”谢寻没听清楚,“你说谁得伤心死了” “没啊,”姜禾抬头在谢寻脸上捏了一把,“我说你傻死了。” “你才傻死了” “对了熊儿,你听说今天江梓辛的事了吗”姜禾问。 谢寻皱起眉“江梓辛她怎么了” “有人今天看见她去陈弋考场找他了,还带了礼物,哎你说他俩到底有没有在谈恋爱啊,看江梓辛这表现是喜欢陈弋没跑了,可陈弋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感觉对谁都一个样。” 谢寻眉头皱的更紧,却抓错了重点“礼物” “嗯对啊,今天是七夕吗不对啊,七夕应该还有一个月呢,那你说江梓辛送个什么礼物啊,”姜禾啧啧两声,摆了摆头,“级花就是级花,三天一个小礼物,五天一个大礼物,把男生吃得死死的。” 谢寻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抿了抿唇,问“那陈弋他收了吗” “肯定收了啊,大庭广众的,不收让江梓辛的脸往哪儿搁啊,”姜禾说,“其实吧,陈弋虽然平时待人比较冷漠,但其实还是挺有风度的。” 谢寻沉默了几秒,忽然抬头看向姜禾“禾子,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下午饭就不和你一起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32.Chapter3.2 西城是座小城, 人口不多,生活节奏慢。 每当到了夜晚, 大城市的华灯初上预兆着纸醉金迷的夜生活开始时,小城才充分展现出它的魅丽来。 太阳刚一落山, 忙碌了一天的人纷纷从家里出来, 享受小城独有的舒适和安逸。 腾飞广场东临体育馆和俱乐部, 北接室外操场和篮球场, 每晚这儿都是最热闹的。 那个年代广场舞还没流行起来,交谊舞却是风靡全国,每晚都会有许多男女聚集在这里跳舞,除非天气极其恶劣会有人身危险, 否则是雷打不动的。 政府为了促进西城文化发展, 不光为跳舞的人免费大音响,还在广场上装了几盏七彩的旋转灯, 每晚天色暗下来, 负责人就过来放音乐开灯,广场上嬉声一片, 舞影攒动,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踏进了舞厅。 广场上歌舞升平,是中年人和老年人的天下,旁边的操场和篮球场上却是年轻人的天下。 陈弋喜欢打篮球, 每晚没事的时候总会来这里打上一会儿, 不仅锻炼了身体, 还因此结识了不少球友。 蚊虫布满的白炽灯照亮了一方篮球场, 天气热,年轻小伙们一个个都汗流浃背的,球鞋在塑胶地上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张开双臂挡在陈弋面前,豆大的汗珠从他脖子上流下来,他眨了眨眼却也顾不上擦,撅着大屁股,一脸戒备地和陈弋大眼瞪着小眼。 陈弋的头发湿漉漉的,黑色速干衣干了又湿,他单手拍了两下球,和面前的男生对视了一会儿,忽然唇角勾起一抹凌厉的笑,一个闪身向左纵身而起。 “骚肥防他防他”一声激动的破音划破篮球场,被称作骚肥肥男生突然平地弹起,面色狰狞地伸出胳膊去拦陈弋手里的球。 他比陈弋高出半个头,反应也快,眼看着就要把陈弋给冒了,面前的黑影忽然降了下去。 骚肥随着惯性还在上升,看到陈弋带着球落了下去,瞪大眼,下意识爆了声粗口。 就连观众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陈弋已经一把把球拍到了地上,紧接着一个迅速转身,跨下运球,后背抵着骚肥的背,弹簧似的跳了起来。 场边一阵唏嘘,瞪大眼看这记峰回路转的绝杀。 陈弋左手握球,迅速腾起到和篮筐平齐的位置,只听到“砰”一声巨响,篮球砸在篮板上,紧接着“唰”的一下从篮网落了下去。 他的胳膊紧紧抓着篮筐,因为惯性整个身体引体向上般往上挪了几分,白皙的太阳穴上凸起几道淡淡的青筋,胳膊上的肌肉凸显出极为好看的弧度。 与此同时,一道哨声响彻整个篮球场“时间到” “哇靠弋哥吊吊吊 “绝杀进了进了” “啊啊啊太帅了” 场边瞬间沸腾了起来,女生的尖叫声把隔壁大爷大妈的圆舞曲都盖了过去。 陈弋很淡地勾了下嘴角,纵身一跃,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地上,光线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汗珠顺着他的侧脸一路滑过喉线,说不出的性感。 骚肥踉踉跄跄地站稳,骂了声“操”,抬起胳膊抹掉脸上的汗,气冲冲地冲到陈弋跟前“弋哥,你他妈就不能让我们赢一场吗就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了气死了我要气死了” “哎哎哎愿赌服输啊,骚肥,你听你这话说的多没骨气啊”陈弋的队友阿康拦到骚肥跟前,得意地挑了挑眉。 “就是,差一点也是差,绝杀也是杀”大宽上前,兴高采烈地勾过陈弋的脖子,“对吧弋哥” 陈弋没什么心情,却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点了点头“对。” 阿康,大宽,还有陆崇都是陈弋的发小,从幼儿园就混在一起玩,几个人兴趣相投,一来二去就成了好哥们。 初中毕业后,学习成绩一直不怎么样的阿康没再继续读高中,回家帮着爸妈做餐馆生意了;大宽中考成绩不理想,上了五年制大专,学铁路管理;陆崇全家搬去了安城,只有寒暑假才回来。 小时候的玩伴七零八散,虽然际遇不同,联系也少了,篮球却一直是几个人共同的爱好,也是沟通感情很好的媒介。 “你们走着瞧”骚肥热得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指了指陈弋,“弋哥,有生之年我他妈一定要赢你一场” 陈弋抬头,很淡地勾了下唇“好啊。” 骚肥走到场边拿起衣服,和队友气冲冲地走了。 陈弋的其他队友也冲上来,几人激动地击掌,庆祝他们这场比赛的胜利。 “陈弋看这儿”场边突然有女生喊了一句,陈弋下意识转过去,就听到“咔嚓”一声,女生举起手机对着他拍了一张照片。 她拍完,不等陈弋皱眉就把手机收了,掏出一瓶矿泉水晃了晃“接住” 陈弋没打算接,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眼看水瓶就要砸脸了,阿康一个扬手接住,冲女生笑了笑“谢了啊美女” 那水自然不是给阿康的,女生吃了蹩,红着脸扭头走了。 “啧,怎么每次打球都有人给弋哥送水啊,也没人给我送。”阿康胳膊勾在陈弋脖子上,拧开水瓶灌了一大口,“啊,美女送的水就是不一样,甜” 陈弋轻嗤一声,没理他,转身去长椅上休息。 “哎弋哥,那女生长得不错啊,你们二中的”大宽问。 “不认识,”陈弋递给其他人一人一瓶水,自己拧开一瓶新的,仰头喝了一口,“没见过。” “肯定是一个学校的啊,”阿康靠在长椅上,挑了挑眉,“要不怎么知道弋哥名字” “咱弋哥大名鼎鼎,谁不知道啊”大宽喝了口水,笑得一脸贱兮兮的。 陈弋这会儿没什么心情,抬手揉了揉湿漉漉的头发,低着头吁了口气。 “怎么了弋哥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心情有点低落啊”大宽问,“过生日这种大好日子,叹什么气啊” “是不是饿了”阿康拧上瓶盖,搂着陈弋的脖子就往起站,“走走走,我妈早都把菜准备好了,就等咱过去呢。” “阿康,”陈弋抬手推开阿康的手,说,“要不,今儿就算了,回去洗个澡,早早睡吧。” “算了”阿康拧眉,“弋哥你看你说这什么话过生日怎么能说算就算啊” “就是啊,弋哥,我知道你觉得虫子没在,不过没事啊,他不是说等报完志愿就回来找我们玩了,到时候咱们再聚一波啊。”大宽说。 “就是啊,都不是什么事哥现在可是我们家小老板,吃几顿都没问题”阿康摆摆手。 “走吧弋哥,咱哥几个现在不经常待一块,过生日再不聚聚,兄弟还做不做了”大宽抬头瞥了瞥阿康,“你瞅这逼的丑恶嘴脸,仗着现在是咱几个里最富的,给他嚣张坏了,咱得抓住一切机会薅资本主义的羊毛。” “孙大宽你去死好不好个没出息的铁路工人” “你大爷你才铁路工人” 两人在耳边吵吵闹闹,陈弋笑了笑,从长椅里站了起来“行了,走吧。” 阿康和大宽风卷残云般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一个没注意,长椅上的盒子掉到了地上。 “哎呀”阿康叫了一声,飞快地把盒子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虔诚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妹妹,我不是故意把你送给弋哥的礼物摔了的。” “差不多得了啊,”大宽轻嗤一声,“脑子有屎。” 陈弋低头看了一眼包装精致的盒子,眉心拧了拧。 这是江梓辛今天早上来考场送的,当时众目睽睽,又快考试了,他再不想收,也不好拒绝。 说来也奇怪,他的生日除了这几个发小,就连陈望成和宋婉南也记不清,她一个多年不联系的人倒是记得清楚。 “这里面是什么啊弋哥你看了没有”阿康问。 “没。”陈弋背上斜挎包,往前走。 阿康跟上去“要不我替你拆开看看” 陈弋抬手揉了揉头发,叹了口气“随便吧。” 大宽还没来得及制止,阿康已经三下五除二拆了包装纸,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哇靠弋哥,这妹子有钱啊,竟然送你一套护具这全是进口的啊,还有鲍尔芬的护膝” “卧槽”大宽一听也凑了过去,“进口的这一套下来得一千吧” “一千不止吧,估计得两千” 陈弋一听,停下步子,拧着眉回过头来。 阿康正准备把那护膝拿出来仔细看看,陈弋把东西放回盒子,一把抽了过来“别看了。” “哎哟有情况啊”阿康挑了挑眉,“这是嫂子送的” 嫂子 陈弋下意识想到谢寻的脸,又想到她说忘了他生日时的窘迫和尴尬,很冷地勾了下唇角。 “弋哥,你连看都不舍得让我们看,难不成这真是心上人送的”大宽也加入了八卦。 “想太多,”陈弋说,“东西我要还回去,跟她不熟。” 阿康“” 大宽“” 阿康的妈妈知道今天是陈弋生日,一早就准备好了一桌大餐,阿康和大宽提前买好了蛋糕,几人和远在安城的陆崇开着视频通话,一起给陈弋过了个简单却温馨的十九岁生日。 陈望成常年忙碌,总是记不清陈弋生日的具体日期,等闲下来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的生日往往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 自从陈望成和宋婉南感情生变,宋婉南的心思就再也没有放在陈弋身上过,自然也记不清他的生日。 生日,原本在陈弋心里根本算不上什么节日。 可每年他的这几个发小都会记得清楚,无论大过小过,总会硬拉着他庆祝一番。 他们说,这叫仪式感。 起初他也并不在意,可渐渐的,当这种仪式感渗入了思想,成了习惯,就算原本再怎么不在意,也会因为它产生很多情绪。 比如,幸福和感动,再比如,伤心和落寞。 感动这几个朋友一直陪在身边,落寞他所期待的那几个人,从来不曾记得他。 桌上的菜没下去多少,啤酒却已经下去了半箱。 阿康和大宽喝得东倒西歪,一边划拳,一边哈哈大笑。 陈弋喝得不少,也有些晕,撑着头看着醉醺醺的两人,心底只觉得暖暖的。 “哎哟可少喝点吧你们,”阿康妈朝他们这桌走了过来,把陈弋的手机递到他手里,“小弋,你看看是不是有电话啊,刚在柜台那儿充电,响了好几遍了。” 陈弋接过手机“谢谢阿姨。” “客气什么,你快看看是不是家里人找你啊,别把正事耽误了。” “不会的,”陈弋撑着有些发昏的脑袋,低头按亮手机,喃声,“家里不会有人找我的。” 通话记录里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陌生的号码,陈弋勾了下嘴角,没多想,以为是诈骗,直接把手机扔到桌上。 没一会儿,桌上的手机再次震了起来,震到第三遍的时候,陈弋终于把手机拿了起来。 “弋哥,谁啊”阿康喝得醉醺醺的,还不忘八卦,“嗝,哪个妹子啊” 陈弋没理他,清了清嗓子让自己清醒些,接通了电话“喂。” 电话接通,那边却陷入了沉默。 陈弋等了几秒,拧了拧眉,对阿康说“诈骗。” 正要挂断,听筒里传来紧张又软糯的辩解声“不是诈骗不是诈骗,哥是我。” 陈弋足足愣了好几秒,皱紧了眉,有些不确认地问“谢寻” “啊对,是我。”谢寻说,“那个,你现在在哪儿啊” 陈弋有些晕,坐直身子,喝了口茶水又按了按太阳穴。 “喂,你还在吗”听筒里再次传来谢寻的声音。 不是做梦。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点头“嗯。” “我刚给你打了好多遍电话,你一直没接,我有点不放心”听筒里,谢寻的声音听起来软软的,阿康和大宽对视一眼,八卦地笑了笑。 “我没事。”陈弋虽然脸上很冷,心跳却不知不觉加快了频率。 真是见鬼。 “那个,你现在在哪儿啊我有点事找你”谢寻有些犹豫,“你现在方便吗” 陈弋清了清嗓子“什么事” “电话里不太方便说,可以当面说吗” “你在哪儿” “啊我吗我在步行街这边那个你告诉我你在哪儿就好了,我过去找你。” “具体位置。” “电话亭。” 陈弋沉默了几秒,咬了咬后牙槽“在那儿等我,五分钟过去。” 挂断电话后。 “啧啧啧。”阿康挑了挑眉。 “嗷哟哟。”大宽跟着挑了挑眉。 “咳,”陈弋站起来背上包,一本正经地看向两人,“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今天,谢了。” “不客气,”阿康说,“嗷哟哟。” “应该的,”大宽说,“啧啧啧” 陈弋“”他揉了把头发,没再搭理这俩神经病,大步出了餐馆。 陈弋前脚刚出去,阿康立马拨通了和陆崇的视频通话,摄像头对着陈弋的背影,一脸激动道“虫子快看弋哥急着去见心上人这着急忙慌的背影” 陆崇一脸懵逼“什么玩意儿” “弋哥恋爱了”大宽凑过来,拍了把桌子,“他刚才抛下我和阿康,急匆匆去找他的心上人了” “啊,”陆崇冷静了几秒,试探性地问,“江,江梓辛” “江梓辛”阿康不解。 “弋哥去找谁了啊,那女生是叫江梓辛吗”陆崇说,“大爷的,还骗我说他没恋爱,信他我不如信贴吧” “江梓辛是谁”阿康一脸懵逼地看向大宽。 大宽摆头“不认识,不知道,不清楚。” “那女生刚给弋哥打电话,我听弋哥叫她什么寻”阿康绞尽脑汁地想。 大宽又拍了把桌子“谢寻” “谢寻”电话里,陆崇吃惊地瞪大了眼。 他清楚得记得,林思楚的女儿就叫谢寻,那女生是谁是破坏弋哥家庭的小三的女儿啊 他愣了几秒,吞了吞口水“消息可靠吗” 阿康“千真” 大宽“万确” 陆崇冷静了几秒,说“我现在就去抢车票。” “抢车票干什么” “回西城,”陆崇说,“拯救即将陷入沼泽的弋哥。” 阿康拧了拧眉,有些费解地看向大宽“爱情是沼泽” 大宽愣了几秒,突然唱了起来“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让我挣开让我明白放手你的爱” 阿康a陆崇“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33.Chapter33 陈弋骑着自行车到步行街附近, 远远的就看到了坐在马路牙子上的谢寻。 她背着书包,下巴支在膝盖上, 右手在地上捡了一片树叶,一脸认真地斗着一只蛐蛐玩。 来往的行人都会多看她几眼, 她长了副娃娃脸, 面相小, 周围人恐怕都误以为是谁家家长太马虎把孩子丢在这儿了。 陈弋看了几秒, 心里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推着车走了过去。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篮球鞋,谢寻下意识抬起头。 陈弋单手扶着车,正拧着眉,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意味,谢寻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赶忙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哥, 你来了。” “嗯,”陈弋看她一眼, 拧眉,“你在这儿干嘛” “啊,”谢寻张了张嘴,“我刚和禾子在这附近逛完街看完电影。” “姜禾呢”陈弋问。 “回家了。” “那你怎么不回家” “我”谢寻咬了咬下嘴唇, 说, “等你。” 陈弋这会儿酒气还没彻底散去, 头还有点晕, 看着谢寻垂眸咬唇的动作,莫名出了神。 两人面对面沉默了一会儿,陈弋问“吃饭了吗” 谢寻本想撒谎说吃了,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 陈弋低头看了她一眼,长腿跨上自行车,说“上车。” 放在平时,谢寻是肯定不会坐“江梓辛专座”的,可今天她得罪陈弋在先,这种情景下再推脱只会显得矫情,于是点了点头,绕到陈弋自行车后面,踮着脚,小心翼翼坐了上去。 她上车的时候有意无意扶着陈弋的腰做助力,陈弋穿着速干衣,本就薄如蝉翼,谢寻又软又热的小手摸上来的时候,他的背下意识绷紧了,脑子也忽然一热。 陈弋这微小的举动也没逃过谢寻的眼睛。 她还记得开学第一天,老胡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的时候,他冷着脸说“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想到这儿,谢寻赶忙触电似的把手挪开,转去抓自行车后座。 陈弋拧了拧眉,偏头问“怎么了” “没,没事,”谢寻心虚地红了脸,低声说,“我坐好了。” 陈弋也没再多问,轻声嘱咐了句“抓好了”,踩着脚踏板把自行车骑了出去。 西城的绿化很好,道路两边种植了很多植物,夜风夹在着花香扑面而来,说不清的舒适和惬意。 陈弋的自行车轻巧地绕过人群,他颜值高,又穿着一身打球的衣服,吸引了不少女生的注意力。 坐在车后面的谢寻却没那份悠闲了。 她一方面为了不接触到陈弋,一方面为了保持书包的平衡,努力保持着背挺直的姿势,没一会儿就出了汗,一张小脸热得红扑扑的。 两人全程没说话,周围热闹些还好,当车子骑到人少的地方时,仿佛连空气都是尴尬的。 “那个,”犹豫了许久,谢寻终于鼓起勇气打破了平静,“哥,我们这是回家吗” “你不是还没吃饭”陈弋语气很淡,“今天我们说出来玩,林阿姨就出去了,家里没饭。” 谢寻想起来林思楚说晚上去朋友家转转,挠了挠头发,觉得自己记性真是差,低声“哦”了一声。 谢寻不好意思问陈弋到底要带她去哪儿,索性也不问了,低头在脑子里构思着等会儿该跟他聊些什么。 很快,陈弋把车停了下来,他长腿支在地上,偏头说“到了。” 谢寻从车后座跳下去,往周围看了一圈,眼睛亮了起来,激动地看向陈弋“六中夜市你也知道这儿” 六中是西城第六初中的全称,谢寻初中就是在这儿读的,虽然和高中二中只隔了四五条街,但是也算她的母校了。 六中的教学质量在西城的几所初中里只能算个中等水平,但学校门口的夜市却是举城闻名,开始这里是因为有几家特色小吃才火起来了,后来渐渐形成了规模,愣是把西城很多大的夜市摊都比了下去。 谢寻没事的时候总喜欢来六中附近转转,顺便再买点小吃带回去。 说委婉好听点是念旧,说直白难听点就是贪吃。 陈弋初中不是六中的,也没听说过什么六中的夜市,至于他为什么会带谢寻来这儿 当看到谢寻脸上激动的笑时,他就知道自己脑子一热突发奇想的决定是正确的。 在他跟踪她的那一个多月里,她来这边了不下五六次,每次都欢欢喜喜地提着一兜东西回家,一路上都笑不拢嘴。 啧,是有多馋嘴。 陈弋没反应,嘴边还勾起一抹莫名其妙的笑,谢寻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哥” 陈弋回神,赶忙敛笑“去找张桌子,我去停车。” “好”谢寻没想到陈弋会带自己来这儿,一想到那些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小吃,心情顿时好得不得了,问,“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我吃过了。”陈弋说。 “啊,你已经吃过了啊。”那只有她一个人吃,又不能浪费,可吃的花样岂不是少了很多。 陈弋一眼就看穿了谢寻的心思“想吃什么就去买,等会儿我结账。” “不用不用我自己有钱的”谢寻赶忙摆手,扭头就要跑。 刚跑出半步,书包被猛地往后一拉,她的后脑勺撞上了陈弋硬邦邦的胸口上。 她还没来得及担心书包里的东西是否还健全,一阵微醺的热风从划过耳朵,飘进她的鼻腔里“站着等我。” 谢寻眨了眨眼,耳根一热,不敢动了。 他今天,喝酒了 谢寻想吃的东西只有固定几样,可陈弋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把夜市摊上的东西几乎叫了个遍,不同面孔的老板穿梭在他们桌子跟前,没一会儿,一张小方桌就被摆得满满当当。 周围不少人看过来,低声议论纷纷。 谢寻不知道陈弋什么心思,又不敢妄自揣测,坐得端端正正的,周围那些议论声一声不落地传进了耳朵里。 隔壁桌坐了一对中学生模样的男女,从他们偶尔亲密的肢体动作可以判断,那是一对早恋的情侣。 谢寻虽然看过不少言情,还是觉得在现实生活中早恋不好,心里万般感慨,默念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却不知道在大家眼里,她和陈弋早已经被当成了早恋大军里的一元。 而且他们的剧本还是霸道总裁爱上我那种,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他是用生命爱着她的痴情王子。 那女生指了指陈弋,拍着自己男朋友的肩膀娇嗔“你看人家男朋友啦,长得又帅对女朋友又好,我要你干什么啦” 她无缘无故躺枪的男朋友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说“长得帅有什么用,连最基本的勤俭节约也不懂勤俭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他们两个人要那么多,吃得完吗” 谢寻“”恍惚觉得徐老师又附了别人体。 那女生一听更气了,努了努嘴“女生就喜欢男生为她浪费,就喜欢男生为她一掷千金,你连这个都不懂小气” “我小气你竟然说我小气你每天早上吃的煎饼果子是谁给你买的你每天课间喝的养乐多都是谁给你买的” “你连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放在心里你真的是一个小气的男人我不要跟你在一起啦” “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我妈还嫌跟你在一起耽误我学习呢” “你我们分手” “分手就分手” 谢寻“” 谢寻正寻思着要不要去劝劝隔壁桌那对意气用事的小情侣,陈弋抬眸看向她“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谢寻有些心虚,红着脸把头低了下去。 陈弋余光往隔壁桌瞟了一眼,勾了下嘴角,掰开一双一次性竹筷,相互磨了磨,递到谢寻跟前“吃吧。” “谢谢,”谢寻接过筷子,纠结了一会儿,鼓起勇气抬头问,“今天真的是你生日” “不像”陈弋看着她,有意无意挑了下眉,“你以为我骗你” “没有没有,”谢寻红了脸,赶忙摆着手解释,“我的意思是我没听陈叔叔他” “他忙着赚钱,”陈弋低着头,很淡地扯了下唇角,“还顾不上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寻只觉得那笑很苦涩,她低头抿了抿唇,说“对不起。” “对不起”陈弋拧眉。 “你说让我陪你一起过生日的时候,我的确以为你是在骗我。”谢寻吁了口气,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是我误会了你。” “为什么骗你” “不知道,我也没想明白,但就是”谢寻咬了咬下嘴唇,后面的话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是单纯的不相信我” 谢寻“” “为什么忽然良心发现了”陈弋挑了下眉,看向谢寻。 “我听说有人给你送礼物了,”谢寻说,“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有人给你送礼物,证明真的是你的生日。” 陈弋愣了愣,半晌,忽然哂笑一声“我说的话,还需要别人来证明是真的” 谢寻“我错了。” “现在呢记住了吗”陈弋问。 谢寻点头,郑重道“记住了七月二十五,哥的生日,明年我一定不会忘。” “我说的不是这个,”陈弋看向谢寻,眸底溢出一抹温柔,低声叫她的名字,“谢寻。” “嗯。”谢寻点头,“我在听。” “你记住,”陈弋看着她,目光笃定,“我不会骗你。” 他的声音低沉笃定,仿佛有着引人入胜的魔力,谢寻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睛,原本平静的心,突然掀起了波浪。 气氛一时间有些古怪,谢寻莫名奇妙红了脸,陈弋勾了勾嘴角“快吃吧。” 谢寻放下筷子,扭身把书包从肩膀上卸下来,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样东西,看到东西完好无损后,她舒了口长气,笑着说,“啊还好还好,没压坏。” 陈弋看向她从书包里拿出来的东西,呼吸一怔。 谢寻两手捧着一个圆形巧克力蛋糕,被封在透明的塑胶罩里,虽然不大,造型却格外精致。 陈弋没想到谢寻会为他准备礼物,愣了几秒,抬头看她“你” “嘘,哥,你先别说话,”谢寻对陈弋笑了笑,“给我一分钟的时间。” 她说完,小心翼翼地把蛋糕上面的塑胶罩打开,从袋子里掏出两根蜡烛,一个上面是“1”,另一个是“8”,认认真真地插进蛋糕里。 一缕杂发顺着她的侧脸滑下来,夜市摊的顶灯照在她的脸上,原本白皙的脸上添上了一份烟火暖意。 陈弋看着谢寻,一瞬间,只觉得心口被什么击了一下,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却是他无法控制的情绪。 谢寻拍了拍手,忽然抬头“哥,你带打火机了吗” 陈弋恍惚回神,把视线从谢寻脸上移开,从侧兜掏出打火机递给她,咳了一声缓解有些尴尬的情绪,说“我今年十九,大你一岁,哥不是白叫的。” “我知道啊,”谢寻插好蜡烛,把一根细小的导火线拉到自己跟前,然后重新把透明的塑料罩扣上,抬头对陈弋笑了笑,“不过,一般人过了十八岁都不想过生日了,所以就让生日永远停留在十八岁吧。” “为什么” “因为过了十八就是成年人了啊,”谢寻笑了笑,“小时候那么想长大,当自己真正长大后,又开始怀念小时候的无忧无虑了。” 陈弋看着她清澈的眼睛,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哥,”谢寻说,“我点蜡烛了,你要睁大眼睛好好看啊。” 陈弋只觉得心弦被悄无声息地拨了一下,然后掀起轩然大波,脸上却依旧是波澜不惊“点蜡烛有什么好看的。” “这可不是普通的蜡烛。”谢寻说着,按下打火机,点燃了那根细长的导火线。 四周光线昏暗,导火线被引燃,发出微弱的噼里啪啦声,陈弋还没反应过来谢寻搞什么名堂,透明的塑胶罩内,“1”和“8”两根蜡烛已经被引燃,下一秒,向四面八方喷射出五颜六色的火花,越燃越烈。 周围有人发出惊叹声,陈弋愣了愣,抬头看向谢寻。 “它叫烟火,”谢寻把蛋糕往陈弋跟前推了推,抬起头,“哥,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的人生可以像烟火般绚烂,无论外界怎样,永远惊艳着自己的小世界。也愿你永远爱你所爱,行你所行,听从你心,无问西东。” 陈弋一怔,心像是忽然被一团柔软包裹,大脑一瞬间一片空白。 他看着谢寻,五彩斑斓的火花后面,她正对着他微笑。 他在她的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火光,也看到了自己有些惊错的倒影。 他的心跳很快,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良久,他听到对面的女孩盈盈一笑,温柔地对他说“哥,许个愿吧。” 火花四射,一刹那,惊艳了整个芳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34.Chapter34 两人吃完夜市天已经彻底黑了, 满满一桌东西加上蛋糕,谢寻吃得撑的差点站不起来, 最后决定散步回去, 顺便消消食。 陈弋腿长步子大,谢寻走几步就会落后, 然后小跑两步跟上来“哥, 你慢点。”。 陈弋总会回头嗔她一句腿短, 然后不动声色地放慢步子。 夏季的夜晚有着独特的魅力。 车轱辘碾在地上的声音和知了聒噪的叫声交相呼应,空气里漂浮着花香, 路灯下两人一高一低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忽明忽暗, 静谧而美好。 沉默着走出几步,谢寻忽然叹了口气“明天就要开始补课了啊, 心心念念的暑假没有了。” “高三了, 还想暑假”陈弋淡淡地嗤了一声。 “高三啊, 提到这两个字我都紧张。”谢寻长叹一声。 “紧张什么” “到时候肯定有写不完的作业,考不完的试,老胡李天王他们肯定每天给大家打鸡血,啊, 想想就觉得后背发凉。”谢寻说。 陈弋很淡地扯了下唇角,没接话。 谢寻自怨自艾了一会儿, 忽然睁大眼抬头看向陈弋“差点忘了哥, 你都已经读过一次高三了感觉怎么样怎么样累吗辛苦吗” “不累, 也不辛苦, ”陈弋单手扶着车,语气波澜不惊,就在谢寻激动地反问“真的吗”的时候,他又一脸淡然地补了一句,“不过,也不怎么样。” 谢寻“” “那个哥,我能弱弱地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就是,当时都快高考了,你为什么突然降级了啊” 谢寻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触了陈弋的逆鳞,可话音落下,她还是清楚地看到了他暗敛的瞳孔,和不知暗含着什么情绪的表情。 贴吧里那些不知真假的八卦言论忽然涌入脑海,看着陈弋那双越来越深的眼睛,谢寻预感不妙,“啊”了一声,正要转移话题,身边人开了口。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陈弋停下推车,回头看向谢寻。 谢寻愣了愣“啊” 看着她发愣的表情,陈弋勾了下唇角,回过头,重新提步往前走。 谢寻追上去,把书包往肩上提了提,咬了咬下嘴唇,说“我想听真话。” 陈弋很淡地笑了一声,然后开了口“因为不想那么早高考,也不想那么快离开。” 微风拂面,一点寒意也没有,陈弋的声音很轻,却仿佛有着千钧的重量。 谢寻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却似乎可以感同身受他的悲伤。 那些流言蜚语,会是真的吗 “离开”谢寻回头看向他。 “陈望成要送我出国读书,回来接手他的公司,”陈弋说着,低头哂笑一声,“我的成绩,国外哪所大学肯要我” 谢寻抿了抿唇,说“其实,那些成绩都不是真实的你,对么” 陈弋一怔,心口也仿佛被什么重重击了一下,回头对上谢寻的眼睛,很淡地拧了下眉。 “你的英语明明那么好,学习上也总是那么自信,怎么会是一个真正的差生”谢寻看着陈弋,眼神坚定,“要不是老胡发现你的托福成绩,你是不是还准备继续隐藏自己的实力,假装自己是一个顽劣不堪的公子哥” 陈弋眸色敛了敛,收回视线,语气瞬间冷了几度“谢寻。” “哥,如果你是要说伤人的话,那就等我说完再一起说吧。”不等陈弋开口,谢寻率先打断了他,她走到陈弋的自行车前,挡住他的去路,“如果不喜欢管理,如果不想去国外读书,为什么不直接告诉陈叔叔呢陈叔叔虽然脾气有些不好,但是绝对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哥,为什么你和陈叔叔会这么生疏呢亲父子之间,有什么是不可以沟通的呢” 看着谢寻因为激动有些发红的脸颊,陈弋紧了紧后牙槽,抬起头“有些事,不是两三句话可以说得清楚。” “两三句话不行,那就七八句话啊,七八句话还是不行,那就一百句啊,”谢寻说,“哥,只要你肯和陈叔叔沟通,肯和他多交流,一切都是可以解决的。” 陈弋看着谢寻,脑袋里浮现出宋婉南摔东西发怒的模样,林思楚操劳的背影和笑脸,陈望成的情深不寿和冷血无情可他们的模样渐渐模糊,逐渐被谢寻的身影取代。 她在深夜敲开他的门,为她递上一管崭新的药膏;她在大雨滂沱中红着眼跑开,却不忘回头把自己的伞递到他的手里;她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为他点燃名为“烟火”的生日蜡烛,送上她真心的祝福 他脑海里的林思楚和谢寻,本该是冷漠和丑陋的模样,可现在努力回忆,想到的竟然全是他们的好。 而那些原本因为冲动脱口而出的话,统统被压了下去。 他是因为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病情越来越重,不想让林思楚和陈望成在一起,不想让谢寻破坏他的家庭,变得冷漠,变得不苟言谈,他让自己沦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差生,触犯一条又一条的校级校规,甚至主动申请降级。 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陈望成失望,不过是为了不离开这里,继续守护着宋婉南。 他原本以为这些事是因谢寻和林思楚而起,他原本以为她的单纯和善良统统都是伪装。 可一次又一次的心动告诉他,面前站着的姑娘,一如她的眼睛,不谙世事,也不曾被世俗染指,澄净而透亮。 他在意她,想关心她,想了解她,与最开始想探究她究竟什么目的完全不同,现在的他,只是单纯地发自内心这么去做。 那是下意识的,甚至不受控制的 悸动。 “哥陈叔叔他真的很爱你,也很关心你,他出差前不止一次叮嘱我和妈妈,担心你在外面吃饭不健康,拜托我们好好照顾你,也许有时候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谢寻说着,忽然想到了谢毅忠,一股难以控制的难过涌上心口,她低着头,声音也压低了几分。 陈弋的心跟着谢寻变化的表情狠狠缩了一下,大概也明白她想到了什么,他咬了咬牙,低声“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谢寻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陈弋会这么快被说服“你” “我会好好想想的,等陈”陈弋抿了抿唇,改口道,“等我爸回来,我会和他好好谈谈。” “真的吗”谢寻两眼一亮,刚才那点低靡的情绪一扫而空。 “我说过,我不会骗你。”陈弋看着谢寻,生怕他又想起谢毅忠,转移了话题,“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事。” “那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什么”谢寻不假思索地问。 陈弋看着她“你说呢” “啊,”谢寻拧了拧眉,“你说补课啊。” “补课只是过程,重要的是它的目的和结果。”陈弋看向谢寻,挑了下眉。 仔细反应过来陈弋指的是什么,谢寻瞬间没了兴致,叹了口气“高,考,啊。” 刚才的插曲过去,两人重新肩并肩往家走。 “对,高考,”陈弋回过头,问,“想好读什么大学什么专业了么” “还没有,”谢寻叹了口气,“我现在的总分,太好的大学上不了,差一些的又觉得可惜,哎。” “理综能考290的人,年级排名竟然只在前一百,的确是可惜。” 谢寻“” “所以老胡说的,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陈弋问。 “老胡”谢寻记性不太好,一时也想不起来老胡说了什么,“他说什么了” 陈弋停下车,回头看向谢寻,一脸郑重道“你和我,优势互补,一块学习,共同进步。” 谢寻愣了愣,她没想到陈弋说得是这个,忙摆手笑了笑“老胡的话巨不靠谱的你刚来还不太了解他,悄悄告诉你啊,老胡的理想蓝图总是波澜壮阔,结果却总是差强人意。你看周林澈和禾子就知道了,两年了老胡一直让他们坐同桌,一直坚信他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可结果呢他俩一天不吵架我都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陈弋勾唇笑了笑“波澜壮阔、差强人意,成语随口就来,语文怎么就考不好” “我,”谢寻被噎的没话,不满地仰起头,“我语文进步好多的上次月考拿了120分呢,不像某人,才只有40分。” 陈弋淡淡地笑了一声,没说话。 “哥。”走出几步,谢寻忽然回头,抬头看向陈弋。 “嗯。” 沉默几秒,谢寻说“如果有机会,我们去一座城市读大学,怎么样” 陈弋垂眸看向谢寻,勾起唇角,郑重地点了下头“好。” 微风拂面,耳边蝉鸣,寂静和热闹并存的夜晚。 两道身影,一句承诺。 自此经年,陈弋再也没有忘记这个夜晚。 这个十九岁的夜晚,让他心动的姑娘祝他“爱你所爱,行你所行”,而他也在她的祝福里许下心愿 一切恩怨都能随着时间消散,而她永远快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35.Chapter35 就在陈弋他们补课的最后一天, 远在千里之外的陆崇终于历经千辛万苦杀回了西城。 他原本计划高考完就回西城,跟陈弋他们好好过暑假的同时顺便逃过陆父陆母的追杀的,可陆父陆母显然道行比他更深,高考完第二天硬按着他的脑袋估分,结果显而易见,非常不理想。 陆崇被限制人身自由在家反省了几天, 志愿填报完后, 他又被陆父陆母塞进普通驾校学车,整整暴晒了两个月, 人黑了好几圈,期间他还因为陈弋的事偷偷买过回西城的票, 结果人还没到车站就被教练一通电话吼了回去, 最后只好放弃。 回西城的事一拖再拖,眼瞅着八月就要过去了,陆崇上大学的事定了下来,也顺利拿到了驾照, 陆父陆母才终于松口准他几周的假。 陈弋收到陆崇短信的时候正在上最后一节课, 老胡在讲台上给大家串古文, 讲得绘声绘色,教室底下至少一半人的心都已经飞到了外面, 整个氛围跃跃欲动, 仿佛听到铃响的那一个瞬间, 所有人都会跳起来把课本扔到天上去。 谢寻从一大早起床就有些激动, 已经努力克制了一天, 可眼看着距离放学的时间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跟着加速,在胸口砰砰砰直跳,总是忍不住抬头看墙上挂的钟表。 开始是每隔五分钟一看,慢慢的每隔一分钟一看,直到现在,老胡讲得一个字儿也听不进去了,直勾勾地盯着表看了起来。 当然,教室里不止一个人像她这样,老胡在讲台上讲着,底下也已经开始了交头接耳。 老胡往下面扫了一眼,抬头看了眼时间,知道这帮孩子的心早都飞了,咳嗽一声,佯装严肃道“一个二个的,再盯着墙看那表也走不快,还不如多看看我,祈祷我嘴皮子能利索点。” 底下一阵哄笑,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老胡也跟着笑了两声,索性把讲台上厚厚一本“一遍过”合起来,拿在手里抖了抖“你们别看这玩意儿叫个一遍过,高三复习哪有一遍能过的现在各课老师带着大家把第一轮总复习开了个头,等高三开学,还有二轮三轮四轮总复习,备战高考啊,一定要精益求精,稳中求胜,所以你们也得鼓起士气来,跟上老师的节奏,这一开始就掉队以后赶上来可就困难咯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以前有哪些知识点没掌握没关系,紧跟老师的复习计划,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啊” 话音落下,教室一片怨声载道,原本是为了安慰大家别担心,结果却提前把高三紧张的氛围带给了大家。 “竟然有那么多轮复习,太可怕了。”谢寻被老胡的话吓得不轻,没心情再看时间,脸重重地砸在课桌上。 “二中开始得比较早,这样高三会轻松很多,”陈弋回头看她,“隔壁职高课本上的东西还没教完。” “可是我们是普高,他们是职高啊,”陈弋的话并没有安慰谢寻多少,她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当初就该去学一门手艺,什么烹饪啊,美发啊,养殖啊,现在我也不至于这么痛苦。” “看来你是喜欢干体力活,”陈弋笑了笑,“大脑简单,四肢发达” 谢寻直起身子向陈弋飞去一个白眼“你才大脑简单” 陈弋脸上笑意更深,温柔道“想身体轻松脑袋就要辛苦,想脑袋轻松身体就得辛苦,既不费脑子又不耗体力的事,这世界上几乎没有。” 谢寻听完,又是长长一声叹息,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人生啊,为何如此艰难。” 两人开小灶的时候,老胡已经给大家灌输完了毒鸡汤,抬头看了眼表,拍了拍手让大家集中注意力“好了,就快放学了,我话不多说,再强调几点学习以外的事。首先是安全问题,大家放假期间一定要注意安全,和家人朋友出去玩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做到危险的地方不去,危险的动作不做,危险的人不接触这三不” 这些话几乎每次放假都会强调,大家早已听得耳朵生茧了,随口附和几句“知道了”,却没人真得走心。 谢寻把书阖上,扣上文具盒,开始悄悄摸摸地收拾书包。 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老胡,动作小心翼翼的,陈弋看见了,很淡地勾了下唇角“放学准备去哪儿” “去哪儿”谢寻抬头,笑得眼睛弯弯的,“回家啊,你不回吗” “嗯。”陈弋语气很淡。 谢寻本想问“那你去哪儿”,脑袋里下意识想到江梓辛,心情忽然就不怎么美妙了,敛起笑,淡淡地“哦”了一声。 补课这段时间,李启和姜禾没少跟她八卦陈弋和江梓辛,虽然很多都是贴吧里捕风捉影的传言,但至少有一件是谢寻亲眼看见了的。 陈弋生日过后的某节课间,他提着一个袋子去了隔壁的7班,在一群男生的起哄声中,他和江梓辛一同走到僻静的走廊拐角谈话。 虽然有不少人趴墙角,可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没人知道,谢寻只知道陈弋回来的时候,手里的袋子没了,而江梓辛把袋子提了回去。 这件事很快在贴吧里发酵,有李启这类因为得到他们恋爱石锤兴奋激动的八卦工作者,有因为陈弋给别人送礼物哭天喊地的小迷妹,也有一直默默祝福他们两人的c党。 谢寻并非陈弋的小迷妹,但也确确实实难过了一回。 原本她是想问问陈弋和江梓辛谈恋爱的事的,可这段时间陈弋的行踪又开始神秘起来,再加上一提到江梓辛她心里就各种不舒服,索性就一直赌气没问出口。 就这样,一个不问,一个不在意,江梓辛就像一根钉子般,深深地扎进了谢寻的心里。 “怎么了”见谢寻脸色不对,陈弋回头问了一句。 “没事啊。”谢寻回神,赶忙低头收东西,生怕自己泄露什么不愉快的表情。 “听林阿姨说你们要回老家”陈弋问。 “嗯,”谢寻点了点头,“去乡下看看我外婆,我有一学期没回去了。” 陈弋抿了抿唇“什么时候走” “应该是下周三吧,妈妈没抢到这周末的票,最早只能坐下周三的火车了。” 陈弋没说话,低头给陆崇回了条信息“准备待几天想好去哪儿玩了么” 现在是周六,距离下周三还有三天时间,好好计划一下,还是可以一起出去玩一趟的。 陆崇坐大巴无聊得慌,所以信息回得很快“待到老子开学去哪儿玩你们定啊,我都行,我的要求很简单,就一个字爽” 陈弋看着陆崇发来的短信,勾唇笑了笑,低声骂了句“傻逼”。 还没想好回什么,陆崇的信息又过来了“我听大宽说户县那儿的南山很不错啊,有好几个峪口,风景好还巨他妈凉快,咱可以考虑去那儿玩玩啊。” 南山,山清水丽,钟灵毓秀。 陈弋想了想,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扭头看向谢寻“那最近这几天呢,有什么计划” “计划”谢寻抬头看了陈弋一眼,摆了摆头,低头继续收拾,“没有,我就想回家好好休息几天,吃饱了睡,睡饱了起来接着吃,光是想想就很开心呢” 陈弋“好不容易放假,就想宅家里变猪” “你才变猪呢”谢寻没好气地瞪了陈弋一眼。 陈弋笑了笑,眉眼泛出温柔“一起出去玩,想去么” 谢寻愣了愣,有些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陈弋的话“一起,出去玩” “嗯,”陈弋点头,“和我,还有我几个朋友。” “啊,”谢寻没想到陈弋会邀请她一起出去玩,心跳忽然快了起来,表面上努力保持镇静,“去,去哪儿啊” “南山。” 陈弋刚说完下课铃就响了起来,周林澈正好扭过头来,正巧听到了“南山”两个字。 早已按捺已久的同学们一哄而起,整栋教学楼瞬间热闹了起来,人声鼎沸仿佛要把楼顶掀翻。 老胡拍了拍手,笑着朝大家说“祝各位同学放假快乐放假吃好喝好休息好,但也别忘了暑假作业啊,好好养精蓄锐几周,来了咱们再一起并肩作战啊” “好老胡再见” 周林澈娴熟地勾起陈弋的脖子,视线却落在谢寻身上,一脸欣喜“弋哥刚说什么南山啊” “啊,”谢寻把收拾好的书包放到桌子上,她不怎么会撒谎,于是就实话实说了,“他刚说要一起去南山玩。” 陈弋“” 一听陈弋邀请谢寻去南山玩,周林澈眸色暗了暗,视线在陈弋脸上游走片刻,并没有察觉出心虚之类的表情,于是在他肩上狠狠拍了一把“操,弋哥,你他妈太不够意思了,去南山玩也不喊我” 陈弋回头看了周林澈一眼,嫌弃地把他胳膊往下掀了掀,并不是很想跟他说话。 周林澈声音很大,姜禾也一脸激动地凑了过来“什么什么南山谁要去南山玩啊我也去我也去” 陈弋“” 陈弋觉得,姜禾和周林澈就算再相处不来,两人身上还是有很多不得不直视的相同点,比如脑洞太大和狗皮膏药属性。 周林澈和姜禾单单是根据谢寻一句话,就分别脑补出了一出陈弋和谢寻“见色忘友”“不顾情义”“故意不邀请他们去玩”的大戏,最后一拍桌子发了话“我们不管你们要去南山得把我们带上不然咱们就绝交” 陈弋a谢寻“” 姜禾抱着谢寻胳膊抱怨几句,谢寻耳根子就软了,回头看向陈弋,怯生生道“要不,咱们一起去玩” 陈弋倒吸一口气,算了,只要谢寻肯去,跟谁一起都无所谓。 一起去南山玩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当陈弋说还有他几个发小的时候,姜禾激动得眼睛发绿“哇噻陈弋,你发小他们帅吗帅吗有没有超级大帅哥” 不等一脸无语的陈弋回答,周林澈一脸嫌弃地冷嗤一声“姜大禾你要点脸吧,都高三了满脑子风花雪月,你看你女汉子那样,哪个男生眼瞎看得上你” “谁满脑子风花雪月了我女汉子怎么了关你什么事你管有没有人看得上我,告诉你,追姑奶奶的男生排队排到安城去了” “哎呦我去,我耳朵没长毛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谢寻和陈弋实在无语,趁他们不注意先走了。 两人并肩走了几步,谢寻问“你说你还有三个发小,他们都是二中的吗” “不是,”陈弋说,“一个在西城技院读大专,一个做生意,还有一个在安城读书。” “安城”谢寻有些吃惊,“那他要过来这边吗” “嗯,”陈弋低头看了眼时间,“还有半小时就到了,我等会儿去车站接他。” “今天刚过来的吗” “嗯,高考完他被他爸妈禁足了两个月,今天刚刚放行。” “啊,”谢寻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有点可怜。” 陈弋平时在学校独来独往,追求者不少,和他打球的人也不少,可她几乎没见过他和谁有过多的往来,没成想他竟然还有各式各样的几个发小,忽然间只觉得自己对他的了解实在太少。 沉默了一会儿,谢寻抬起头,有些艰难地问“那个,去南山玩,江梓辛她也会去吗” 陈弋拧起眉,回头看向谢寻,满脸不解“江梓辛她去干什么” 谢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36.Chapter36 得知陆崇要回来, 阿康妈热情地张罗了一桌好菜,陈弋接到陆崇后直接去了阿康家的饭店,大宽也早早赶了过去。 时隔许久四人终于团聚,久违的熟悉感混合在酒里,大家有说有笑,这顿饭吃得是一个酣畅淋漓。 陆崇从下火车就开始感慨, 从西城的天夸到西城的地, 从西城的地再夸到西城的人,踩一捧一, 把安城数落得一无是处,饶是这会儿边吃边喝, 也没能堵上他的嘴。 酒过三巡, 这顿饭终于在阿康妈的劝阻下结束“哎一个个的,喝点差不多了啊,不是说明天去南山玩,醉成这样明早起得来么” “哎哟”大宽忽然在桌子上拍了一把, “我他妈差点把这茬都忘了” 他话音刚落, 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 阿康妈嫌弃地白他一眼,边收拾桌子边训人“整天他妈他妈的, 小小年纪嘴怎么那么欠呢” 大宽被拍得一脸懵“阿姨, 我” 阿康和陆崇狂笑起来, 陈弋勾了勾唇角, 站起来接过阿康妈手里的盘子“阿姨, 我来吧。” “瞧瞧人家小弋,学习虽然差点吧,但是懂事啊再瞅瞅你们,啧,真是一个二个也不知道多学着点”阿康妈满意地看了陈弋一眼,余光瞥见自家儿子正笑得像个傻子,登时来了气,一巴掌拍上去,“笑笑笑,就你牙白是吧麻溜溜起来收拾桌子” “哎哟妈你给我拍傻了我以后怎么算账啊”阿康嚎了一声。 “就你那脑子还算账指望你我不如指望计算器”阿康妈嫌弃地甩下一句,抱着剩下的啤酒瓶走了。 几人一阵哄笑,也不再闹了,站起来帮陈弋一起收桌子。 想到什么,大宽突然抬起头“弋哥,你刚说明天还有谁跟咱一起去南山来着” “三个同学。”陈弋没抬头。 “你们班上的” “嗯。” “男的女的啊”阿康凑上来,两眼放光,“有没有妹子啊好看的妹子” 陈弋抬起头,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了阿康一眼。 阿康“啊”了一声,赶忙敛起笑,低头奋力擦桌子。 “瞅你那出息出去可别说是我哥们丢份儿”陆崇一脸嫌弃地推开阿康,“你就说,想要什么样的妹子,直接跟哥说” “滚远吧你。”阿康笑骂。 几人笑了一阵,大宽抿了抿唇,说“弋哥,商量个事儿。” “嗯”陈弋抬起头,“什么事儿” “明儿我也带个人呗。”大宽说。 “想带就带啊,”陈弋看了他一眼,语气随意,“反正咱人已经够多了,不多一个,只要两辆车坐得下。” “坐得下坐得下那我等会儿就给她发消息了哈”大宽激动得两眼放光,“你们不用担心,我明儿一大早就去接她,肯定不耽误咱的行程” “再瞅你那出息样儿”陆崇一看大宽的表情就知道那人肯定是女的,一脸恨铁不成钢,“雌的” “什么雄的雌的人是妹子好不好”大宽扯着脖子反驳,红了脸。 “妹子”阿康勾起大宽的脖子,猥琐地挑了挑眉,“孙大宽,跟学姐在床上打得火热的时候也没见你害羞啊这会儿怎么脸还红了呢” “你给老子滚”大宽推开阿康。 这几个人在一块总是打打闹闹,开玩笑从来也没个底线,陈弋勾着唇角摆了摆头。 陆崇来了兴趣,在大宽背上拍了一把“可以啊孙大宽知道金榜题名没戏了,竟然背着哥几个把洞房花烛夜给解决了” “别听阿康瞎几把逼逼,”大宽红着脸说,“就我们学校一学姐,学空乘的,刚认识,还没怎么着呢。” “哎呦喂,还是学空乘的啊,那腿是不是倍儿长啊,我们大宽出息了啊”阿康说。 他们三个说着说着就没边了,陈弋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说“赶紧收拾,后三天都在一块呢,把逼话攒攒。” 三人哈哈笑了几声,没人再开玩笑,三下五除二就把桌子收拾干净了。 他们四个里,陆崇是最早认识陈弋的,说起来两人也是不打不相识,这些年关系也一直是最铁的。 要说陆崇去安城这些年最舍不得的是什么,莫过于和陈弋情同手足的兄弟情了,他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自然是借宿在陈弋家的。 从饭店出来,大宽自己打了辆车,陈弋和陆崇一起打了辆车,约好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后就兵分两路了。 出租车上,陈弋把一身酒气的陆崇从自己肩上挪开,一脸嫌弃道“你不是号称千杯不醉么今儿怎么这么菜逼” 陆崇把头靠在椅背上,不屑地嗤了一声“谁说老子醉了” “嗯,没醉,”陈弋说,“你比我清醒。” “这话没错,我他妈的还真比你清醒。”陆崇挑了挑眉,一脸心事重重地看向陈弋,“弋哥,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什么真的假的”陈弋听得不是很明白。 “你他妈少跟我装,”陆崇指了指他,脸上染上一丝愠怒,“你他妈谈恋爱了” 这话问得毫无由头,陈弋拧了拧眉“听谁说的” “你甭管我听谁说的,你只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陆崇语气严肃。 一听到“谈恋爱”三个字,陈弋的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谢寻的模样,他收回视线,不知为什么有些心虚,答道“没。” “没”陆崇显然不信,“弋哥,你他妈又想骗我” “没骗你,”陈弋说,“真没。” 陈弋的表情不像是说假话,陆崇揣度了一会儿,勉强信了,问“那,那个江梓辛怎么回事” 与自己毫无瓜葛的名字一天内第二次听到,陈弋更想知道怎么回事,他拧了拧眉,语气有些不耐“关她什么事” “贴吧里说你们在谈恋爱啊,还是背着同学老师玩地下的那种。”陆崇耐心地解释。 陈弋愣了几秒,忽然哂笑一声“谈恋爱和江梓辛” “没错啊,你们西城二中吧里都传疯了,置顶的帖子都盖了五千多楼了。”陆崇边说边打开手机,翻出置顶的帖子给陈弋看,“就这个,校花和校草的下午茶,谁起的什么破名字” 陈弋接过陆崇的手机,翻着看了起来,看着看着,眸色越来越深。 校花和校草的下午茶里,吧友们激烈地讨论着他和江梓辛的点点滴滴,其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子虚乌有,凭着那百分之一的事实臆想出来的。 他是在校外的巷子救过江梓辛一次,可那只是偶然,怎么就演变成了他是因为喜欢她才和欺负她的坏人大打出手的 前些阵子宋婉南病情极其不稳定,护工建议他每天都去探望,所以他才每天下午翘课然后出现在巷子那儿,在贴吧里怎么就演变成了他是因为想要保护江梓辛 那天下午他是因为等谢寻才在操场上,江梓辛给他送擦伤药,他明明拒绝了,怎么就成了两个人趁放学幽会 补课那天,他明明是退还江梓辛送给他的昂贵的生日礼物,怎么就成了他情不自禁要送她礼物 还有,补课期间的测试,他的成绩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这一切都是因为谢寻在他生日时说的那番话,也是为了兑现和她的约定,怎么就成了为了能赶上江梓辛的脚步成为和她相配的人做的努力 陈弋越看越无语,可偏偏贴吧里某几个“知情者”描述得绘声绘色,每次八卦都会附上几张照片为证据,那些照片应该是刻意抓拍,角度绝佳,姿势有几分暧昧,任何一个不知情的人看上去都会信以为真。 “弋哥”见陈弋脸色不好,陆崇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还有那个谢什么谢寻,就林思楚女儿,你跟她到底什么关系啊” 提到谢寻,陈弋忽然想起了下午和她的对话。 “去南山,江梓辛她也会去吗” “江梓辛她去干什么” “你和她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我和她关系好听谁说的” “啊,你当我没问吧” 陈弋越想眸色越暗,紧了紧后牙槽。 难怪下午她会那样问,那她后来又不问了,是不是因为信了贴吧里这些乱七八糟的谣言 “弋哥弋哥” 陈弋抬起头,把手机递回陆崇手里,语气有些愠怒“我和江梓辛没半毛钱关系,贴吧全他妈是胡说。” 陆崇一愣,陈弋虽然性子冷,却很少在他面前发火,登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寻,”陈弋说着,回头看向陆崇,“现在住在我家里。” “啊,”陆崇张了张嘴,反应过来后瞪大了眼,“啊” “待会儿回去,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陈弋说。 “这,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陆崇实在想不明白了。 “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跟你解释。” 当谢寻向林思楚申请和陈弋还有几个朋友去南山玩的时候,林思楚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一边让他们好好放松几天,一边嘱咐他们注意安全。 当晚,姜禾激动地和谢寻打了两个多小时电话。 回到房间,谢寻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发现原本平静的心情竟然也跟着跃动了起来。 可这会儿占满她脑袋的不是什么南山,不是什么美景,而是陈弋的那张脸。 谢寻把一件t恤装进书包里,闭着眼晃了晃脑袋,暗自腹诽“都怪禾子,不就是一起出去三天两夜嘛,有什么好激动的,淡定淡定。” 话虽这么说,她根本没察觉到收拾东西的时候自己嘴边一直勾着笑。 收拾好东西,谢寻抬头看了一眼时间,不禁皱起眉。 都十点多了,陈弋怎么还没回来接朋友顺便和发小聚餐,这会儿也该回来了啊。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楼下传来了动静,林思楚已经睡了,回来的只能是陈弋了。 谢寻心中一喜,下意识想开门出去迎接,手都碰到门把手了,听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声。 她这才反应过来,陈弋说过今晚会带朋友来家里住的,她低头看了眼已经换上睡衣,披头散发的自己,飞快地把房间的灯按灭,光着脚跑到床上躺了下去。 一直到楼下恢复了安静,谢寻的心还在胸口砰砰砰直跳。 她蜷缩进被子里,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一个固定的姿势,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动静。 既然陈弋能把那人带回家里来住,证明是关系非常要好的发小了,幸亏她没有脑子发热就这么冲出去,要是被看到她这副样子 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担心被陈弋最好的朋友看到自己不修边幅的样子,谢寻赶忙闭着眼摆了摆头,默默背起了离骚“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 背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门突然砰砰响了两声。 谢寻打了个激灵,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睡了么” 谢寻原本想装睡,可门外站着的那人仿佛有着什么魔力,她想打开门更近距离地听到他的声音,也想看见他。 她从床里坐起来,佯装刚被吵醒,问“谁啊” “我。”陈弋回答得干脆利落。 “等,等一下。”谢寻不知道为什么红了脸,飞快地从床上起身,对着镜子拨动了两下头发,轻轻咳了两声,拉开了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也很黑,只开着一盏小小的顶灯,陈弋的脸隐在昏黄的灯光里,淡化了峻冷的棱角,莫名生出几分温柔。 “你”他的那双眼睛仿佛漩涡,谢寻怕自己看下去今晚会睡不着,开门的时候她就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喝酒了” 面前的人穿了一身粉色睡裙,原本齐肩的波波头已经长到了肩膀下面,包着一张红扑扑的鹅蛋脸,一双澄净的大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扑扇,说不上的软糯和可爱。 陈弋盯着看了几秒,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哑着声音点了点头“嗯,喝了一点。” “哦,”谢寻抿了抿唇,又问,“你接到朋友了他来家里了吗” “嗯,”陈弋声音压得很低,仿佛耳语,“在我屋。” “哦。”谢寻点了点头。 两人面对面站着,又陷入了沉默。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谢寻抬手挠了挠头发,有些局促地说“你要喝杯茶醒醒酒吗不然明早起来头会疼的,我去帮你泡一杯吧” 她说着,绕过陈弋准备下楼去泡茶,刚走出一步,手腕忽然被一只手紧紧握住了“不用。” 谢寻一愣,陈弋的手有些热,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缘故,抓着她的力道很大。 “贴吧里的都不是真的。”淡淡的酒气从身后弥漫而来,陈弋弯腰凑近谢寻的耳根,灼热的鼻息悉数喷在她的侧脸上,他声音低沉又温柔,仿佛酿在了酒里。 酒不醉人,人自醉。 四周寂静,谢寻只觉得胸口的心脏忽然加快了频率,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壁而出,她还没来得及思考陈弋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身后的人又开了口“我和江梓辛,没在谈恋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37.Chapter37 陈弋的话让谢寻一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天被闹钟叫醒的时候,她还恍惚以为自己在梦里。 收拾好东西下楼,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的陈弋和一个陌生的男生。 林思楚看见她,抬头笑着招了招手“起来了快下来吃早餐。” 谢寻“嗯”了一声,陈弋和那男生一起回过头来。 陆崇先是盯着谢寻看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忙擦了擦嘴, 把手在裤子上抹了抹, 傻笑着对谢寻招了招手“嗨,你好, 我是陆崇,陈弋的发小兼最好的哥们。” 这自我介绍让谢寻有些莫名的不好意思, 她含蓄地笑了笑, 也呆呆地挥了挥手“你,你好,我是谢寻,是陈弋的” 谢寻正纠结该怎么向陆崇介绍自己, 就听到陈弋一声低沉的声音“下来吃饭。” 谢寻一愣, 陆崇脸上的笑也戛然而止, 赶忙坐下继续吃早饭。 一顿早饭吃得谢寻很是拘谨,她也不知道是因为坐在对面的陈弋还是因为有陌生人在场。 吃完饭的时候, 大宽的电话打了进来“弋哥, 我接到学姐和阿康了, 现在去你家那边还是去高速路口等你们啊” “高速路口等吧, ”陈弋说, “我现在去接我同学,等会儿见。” 出门的时候,林思楚把一大袋零食和洗好的水果递到谢寻手里,说“这些你们拿上,路上饿了吃。” 谢寻没想到林思楚竟然会提前准备这些,心里一阵暖意,正准备接过塑料袋,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已经把塑料袋提了过去,也顺带把她背的双肩包也提了过去。 陈弋看向林思楚,很淡地勾了下嘴角“谢谢阿姨。” 谢寻一愣,林思楚也有些吃惊,虽说她一直觉得陈弋是个好孩子,可她没想到他会对谢寻这样体贴和照顾,心底一暖,原本那些隐隐的不安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陆崇也赶忙对林思楚笑了笑“就是就是,谢谢阿姨,辛苦你起这么早给我们做早饭,还给我们准备吃的阿姨你人真是太好了” 林思楚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笑了笑“应该的应该的,这些孩子,太客气了。” 因为要出去玩,陈弋提前跟陈望成借了车,虽然惯例被数落了一通,可半小时后司机就把车送到了小区门口。 大宽家有辆小汽车,他开得习惯,所以就直接开上了。 林思楚又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安全的事,谢寻抱了抱她,让她放心,这才跟着陈弋陆崇一起往小区外走。 看着陈弋肩上背着自己的包,一手提着谢寻的包,一手拎着塑料袋的背影,林思楚会心地勾了勾唇角。 只要孩子们一切都好,那就足够了。 “那个,我们现在去接姜禾和周林澈吗”谢寻小跑几步跟上陈弋,小声说,“刚禾子给我发信息,说她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有外人在,她不好意思直接喊他哥。 陈弋看她一眼,一下就看明白了她那点小心思,勾唇,“嗯”了一声。 “弋哥,那咱车上坐五个人会不会有点挤啊,大宽他们车上才三个人。”陆崇问。 “会,”陈弋看了一眼陆崇,“等会儿到高速路口,你去坐他们车。” “我操”陆崇一脸不可置信,“你就这么抛弃了你发小兼最好的朋友” “你也可以选择跑着去。”陈弋说。 看着陆崇夸张的表情,谢寻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谢寻同志,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啊”陆崇指了指谢寻,“这样我们友情的小船还没下海就已经翻了” “对不起对不起,”谢寻赶忙捂住嘴,弯弯的眼里却满是笑意,“我不是故意的。” 陈弋全程没说话,嘴角却一直上扬着。 接到姜禾和周林澈后,一行人顺利在高速路口汇合。 陆崇背着包从副驾驶下去的时候,满脸怨念地瞪了陈弋一眼,碍于后面还坐着人,他用口语比划了一句“重色轻友” 陈弋笑着说了声“快滚”,他砰一声重重地把车门甩上,往大宽的车走去。 大宽看陆崇被赶下来了,玩性大发,一脚油门把车开了出去,阿康从副驾驶的车窗甩出一条红丝巾挥舞着,边吹口哨边朝他喊“陆小牛快来快来” 陆崇红着脸,哼哧哼哧地去追大宽的车,边跑边骂“孙宽郭康你们俩逼给老子等着” 大伙被逗得一通乐。 陈弋设好导航,从后视镜往身后看了一眼,道“谢寻。” 谢寻正和姜禾聊得热火朝天,听到陈弋叫她,赶紧“啊”了一声。 “坐前面来。”陈弋说。 谢寻一愣,抬头看到后视镜里陈弋那双眼睛,心跳也跟着加快了几分。 其实她打心底里是想和陈弋坐得更近一些的,毕竟昨晚那心动的感觉她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可是不等她犹豫,姜禾已经一把抱住了她胳膊“陈大校草,这车上一共就两个女生,你舍得把我和熊儿分开吗” 周林澈飞快地拉开车门转移到了副驾驶的位置,拉上安全带,故作淡定地说“哪有让女生坐副驾的万一出点什么事儿的,多危险。” 这几人一唱一和的,陈弋没法反驳,和周林澈对视一眼,没说话,径直把车开上了高速。 南山距西城大概四个小时的车程,大家早上都起得比较早,一上车就开始犯困。 谢寻和姜禾开始还聊得很激动,没过一会儿就安静了,头枕着头,一个比一个睡得香。 陈弋从后视镜看见谢寻张着嘴睡得正酣的表情,只觉得心头一软,下意识勾了勾唇角。 周林澈一直保持着清醒,他原本是怕陈弋开车无聊,想着偶尔跟他说几句话提提神的,这会儿一抬头,就看到了陈弋脸上的那抹笑。 那种仿佛浸了蜜的,难以自持的欣喜和满足,是没法瞒过别人的眼睛的。 周林澈往后看了一眼,轻咳一声,低声道“弋哥。” “嗯”陈弋回头看了周林澈一眼。 两人都是聪明人,这些日子关系又不错,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接下来的话一定是和谢寻有关。 “你没什么想跟我解释的吗”周林澈问。 车内沉默了几秒,只能听到车轱辘在高速路上飞驰的声音。 良久,陈弋呼出一口气,压着声音说“我不知道。” 周林澈愣了愣,拧眉“不知道” “我和她的关系,远比你想象中的复杂,”陈弋说着,忽然扯了下唇,“其实连我自己都搞不明白,这样到底算什么。” “什么意思”周林澈听不明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做男人要是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还配当什么男人” 半晌,陈弋哂笑一声“你比我勇敢,也比我洒脱。”可我又何尝不想活得像你一样,热烈赤诚,不计过往。 “我只问你一句,”周林澈看向陈弋,“你喜欢谢寻么” 陈弋没说话,透过后视镜,他缱绻的视线落在谢寻的脸上,语气平淡“如果不确定自己以后是不是能够抵挡现实的压力和阻碍,还配提喜欢么” 思考几秒,周林澈道“不配。” “弋哥,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心甘情愿叫你一声哥的么” 陈弋回头,没说话,等着他的回答。 “在西城商贸那天早上,刘野他们一群人拎着钢管堵你,你明明可以跑,却因为以后不想和他们再打交道才一直没跑,你告诉我,刘野原本是约你单挑的。后来咱们一块撤,你从火车跳下来,还给刘野他们比了个中指,简直是帅炸天了。”周林澈轻笑一声,“那个时候,我觉得你是真得刚,但是也是真得傻。” 那天的事儿,陈弋对周林澈心里一直存着一份感激“那天如果你不在,我也许真得会冲出去。” “我知道,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二中校霸的名声不是白来的,你一看就是那种扛过很多事的人,大家这声弋哥也不是白叫的。”周林澈顿了顿,接着说,“但是有一点,我一直都没想明白。” 陈弋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你心里明明知道所有的世故,却一点也不世故,不管对谁,永远都是重情重义的样子。”周林澈看向陈弋,“期末那阵你每天身上都有伤,其实,是刘野他们干的吧” 陈弋知道周林澈的意思,抿了抿唇,只说“那事和你没关系。” “这件事其实从头到尾都是由我引起的。最开始和齐束起冲突的是我,在西城商贸那儿得罪刘野的也有我,既然已经掺和进来了,怎么能和我没关系”周林澈说,“弋哥,我知道你是怕我冲动所以才没告诉我,可是,这世界上的事这么多,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全部扛下来的。重情义的前提,是保护好自己,如果你心甘情愿为了保护某个人而受伤,那至少也应该让那个人知道,你为他都做了些什么。” “有的事,不是你的责任,你根本没有必要完全自己扛下来。”周林澈说,“顺从自己的心,让我自己活得轻松点。人只有保护好了自己,才有能力去保护别人,保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陈弋知道周林澈意有所指,眸色暗敛,双手握紧了方向盘。 “其实我根本没法跟你感同身受,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你都经历过什么。”周林澈笑了笑,“可你也别不信我说的话,我这人认死理,一件事但凡认准了,就会努力去争取,而且是绝对也不会改变的。” “我们是哥们,这点永远不会变,可在感情的事上,我是绝对不会退让的。” 周林澈说着,回头,深沉而笃定的目光落在谢寻的脸上“如果她最终选择的是我,我会牢牢抓住,这辈子也不会放开;如果她选择的是你,我会潇潇洒洒地退让,祝福你们。” 良久的沉默后,周林澈接着说“弋哥,我们的青春就这一次,千万不要因为别的原因委屈了自己。” “快高三了,我们都只有这一次机会,可一定要牢牢抓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38.Chapter38 一行人到南山附近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大宽把车停到景区外面,走过来拍了拍陈弋的车窗“弋哥,准备怎么安排啊” 他嗓门大,谢寻和姜禾都被吵醒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笑着打招呼“那个你们好, 我是弋哥发小, 孙宽。” “啊,你好。”谢寻和姜禾朦胧着眼跟他打了个招呼, 分别作了自我介绍。 大宽笑了笑,食指抵在太阳穴上, 又给坐在副驾上的周林澈敬了个飞礼。 周林澈弯腰把手伸过去“弋哥同学, 周林澈。” 几人简单寒暄完,陈弋说“这会儿大家估计都饿了,先找个地儿吃饭吧。” “刚阿康查了查,说半山腰有个农家乐, 晚上能住宿, 还有自助烧烤, 篝火晚会什么的,评价挺不错的。” 姜禾一听烧烤眼就亮了, 激动道“烧烤烧烤我要吃自助烧烤” “姜大禾你低头看看你的腰, ”周林澈嘲讽道, “还好意思吃么” “周林狗你别跟我说话好不好”姜禾不满地白了周林澈一眼, “姑奶奶想吃就吃, 你管得着吗你” 眼看着两人又要拌嘴,谢寻赶忙制止了。 “上去得多久”陈弋问。 “不坐缆车的话估计得四个小时,”大宽说,“要不中午就随便吃点,到农家乐了再好好吃一顿” 陈弋没什么意见,回头看向车上三人,问“你们觉得呢” “我没意见。”周林澈举起一只手。 “我也没”姜禾也赶忙举起手。 谢寻“啊”了一声,后知后觉地也举起手“没意见。” 定好游玩计划,一行人下了车在广场上集合。 大家都是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几个男生又都是欢脱的性格,自我介绍后就差不多相互打成了一片,气氛很是融洽。 一直站在大宽旁边的女生忽然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笑着说“孙宽,你们都认识了,也不跟大家介绍介绍我呀。” 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大宽一下子红了脸。 谢寻和姜禾一下车就注意到了这另一名同性。 她们两个穿着运动衣运动鞋,扎着马尾辫,背着双肩包,一看就知道是学生。 而眼前这位学姐,大红色v领长裙包裹着两条大长腿,雪白的酥胸若隐若现,大波浪卷发,妆容精致,烈焰红唇,她相貌原本就好,越发衬得整个人明艳动人。 虽说是一个性别,可看上去跟她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 谢寻和姜禾对视一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尴尬地吞了吞口水。 大宽平时跟今天可完全不是一个样,不用猜也知道是因为学姐在场的原因,阿康他们也知道这小子的魂早都被学姐勾走了,于是想方设法地助攻。 “哎哟就是啊,”阿康在大宽背上拍了一把,打趣道,“大宽,这么个大美女也不给哥几个介绍介绍,怕哥几个跟你抢女朋友啊” 一听“女朋友”几个字,大宽脸一下子更红了,忙打开他们的手“你们别乱说,这,这是我学姐。” 大宽格外局促,林薇倒是大方,撩了把刘海,大红色嘴唇勾起一抹笑“女朋友就女朋友啊,大宽比我小三岁,我又不吃亏。” “就是就是,女大三,抱金砖啊”话音落下,几个男生一通笑。 林薇往前走了半步,到陈弋跟前,笑着伸出手“你好呀帅哥,我叫林薇,双木林,小薇的薇。” 陈弋抬眸,犹豫了两秒,把手伸了出去“你好,陈弋。” 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就在谢寻眼皮子底下,陈弋皮肤白,林薇鲜红的指甲扣在他的手背上,谢寻只觉得心口被什么刺了一下,抿了抿唇,低着头别开了视线。 周林澈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谢寻,她的微表情也没能逃过他的视线,他眸色敛了敛,一句话也没说。 陈弋很快松开了林薇的手。 “我经常听大宽提你,”林薇站在陈弋面前,笑得明艳动人,“他很敬佩你,说你是他的偶像。” 她的红色衣摆随风飘散开,谢寻觉得自己的视野里只剩下一片红色,光鲜而夺目,勾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们是朋友,”陈弋语气很淡,依旧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敬佩和偶像都谈不上。” 林薇点了点头“很谦虚嘛,不过你长这么帅,还是要多笑才好。” 陈弋很淡地勾了下唇角,没说话。 看到谢寻脸色越来越不好,周林澈咳嗽一声,上前一步走到林薇跟前,大大方方地把手伸出去“你好啊薇姐,我妈也姓林,我叫周林澈,这么说咱也算是半个本家了。” “是吗”林薇一听笑得更动人了,握住周林澈伸来的手,“那我们也算有缘分呐,我认你当弟弟怎么样啊” 周林澈笑了起来“好啊。” 这下换做站在一旁的姜禾脸色不好了。 “哎哟薇姐,你这打招呼还看脸啊”阿康不满地嚎了一嗓子,“我就搁大宽跟前站着呢,你直接绕过去先跟弋哥他们握手啊。” “这年头谁不看脸啊”林薇回头爽朗地笑了一声,“别着急啊,姐一个一个打招呼。” “我觉得我他妈比弋哥还帅点啊怎么还被排后面了”陆崇一脸不敢相信。 “滚远吧你”阿康和大宽一人推了陆崇一把。 几个男生又是一通笑。 林薇和周林澈打完招呼,没去理会剩下几个男生,而是径直走到了一直低着头的谢寻面前。 她人缘好,见多识广,这些年见了形形色色的女孩儿,却从来没遇到过这么纯的,心里顿时腾起好感。 “你们好呀,”林薇朝谢寻和姜禾挥了挥手,“两位小美女。” 林薇走近,身上的香水扑鼻而来。 谢寻以前也遇到过一些女人,身上的香水浓郁而刺鼻,直让人头晕,可林薇身上的味道格外沁人心脾,透着香甜,丝毫没有让人不适的感觉。 谢寻一抬头就看到林薇胸前若隐若现的沟壑,脸顿时更红了,又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了下去“姐,姐姐好。” “哎哟,你就是谢寻吧”这声姐姐听得林薇心都酥了,她情不自禁伸手在谢寻红扑扑的脸蛋上捏了一把,“怎么这么可爱啊。” 谢寻“” 两拨人是靠陈弋联络起来的,所以大家一致选陈弋当领队人。 陈弋却对带队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他指了指阿康,说“我选阿康,他有经验。” 阿康一向以小老板自居,对当队长这种事热情得很,但出于客气,陈弋选他的时候他特别虚伪地摆了摆手,害羞道“哎哟我不行的,不行的。” 陆崇一个眼神就明白了陈弋的意思,忙跟着起哄“对啊选阿康啊这逼是咱几个里最有钱的,他昨晚还说今天他包吃包住呢,大家赶紧抱大腿啊” “虫子我日你大爷”阿康追过去骂。 玩笑归玩笑,买票的时候几个男生都很积极地抢着掏钱。 拉扯的时候,林薇站了出来“哎哎哎都别争了,一个二个不是学生就是打工仔的,充什么大款啊” 这里只有阿康一个人没在读书了,也就是林薇口中的“打工仔”,大家反应过来后又被逗得一通乐。 “你们这样以后每到一个要花钱的地方就抢来抢去的,那得浪费多少时间啊,既然大家都是自愿出来玩的,aa最合适了。”林薇说着,低头从小包里掏出五张一百,“这样吧,你们一人先给我五百,我全程负责买票管钱,回来给大家多退少补。” 大家想了想,觉得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也不再争执,纷纷低头掏钱。 “薇姐,是我喊你出来玩的,怎么能让你花钱。”大宽掏出一千,说什么也不肯让林薇花钱。 “孙大宽同学,”林薇从大宽手里接过五张一百,把另外五张装进他兜里,“你要是还想跟我一起玩,就听我的。” 谢寻刚从书包里把钱包掏出来,手腕就被抓住了,一抬头,陈弋的侧脸映入眼帘。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陈弋已经扭头把十张一百递到了林薇手里,什么也没说。 林薇看了看手里的钱,又分别抬头看向陈弋和谢寻,一个冷着脸,一个一脸懵。 她勾了下嘴角,也没说什么,径直绕过他们去收剩下几人的钱。 林薇走到周林澈边上,一眼就看到了他手里明显多出来的钱,和他注视着谢寻和陈弋的目光。 看到她走过来,他很快收回了视线,抬头笑了笑,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看来是我低估你们了啊,”林薇勾起红唇,挑了挑眉,“一个二个都这么有钱啊” 周林澈笑了笑,余光扫了一眼正在书包翻钱包的姜禾,咳嗽一声“我帮姜禾先垫着,等她找着钱包,估计天都黑了。” “周林狗谁要你垫钱啦”姜禾气冲冲道,然后蹲下继续在书包里狂翻,“诶我钱包呢我记得早上明明放在这儿了” “禾子别着急,慢慢找。”谢寻说。 “那你们几个的账回来自己算吧,我得先去买票了。”林薇接过周林澈递来的钱,笑着点了点头,压着声音说,“很棒啊,小绅士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39.Chapter39 一帮人说是来爬山, 其实就是找个机会一块出来散散心。 南山海拔不算太高,但如果不坐缆车什么的话也得费不少功夫才能上到山顶,而且这边主要是以休闲游玩为主, 风景秀丽,人文景观也格外好看。 大家一路悠哉地往山上走, 但凡遇到休息的地方总会停下来吃吃喝喝,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 一行人才将将爬到半山腰。 姜禾趴在谢寻肩膀上,气喘吁吁地朝阿康挥了挥手“康导, 不行了不行了, 什么时候到农家乐啊我快饿晕过去了” “什么康导”阿康嫌弃地瞥了姜禾一眼,“我姓郭名康,请叫我郭导” 他一脸认真的模样逗得大家直笑。 周林澈嗤了一声, 看向热得头发都湿漉漉的姜禾“人谢寻一点事没有,你怎么累成这狗样说你样样不如人你偏不信。” “要你管你才是狗”姜禾一脸嫌弃地朝周林澈翻了个白眼, “周林狗” 为了防止两人再次打起嘴仗,谢寻赶忙挥了挥手“不不不,其实我也很累的。” 只是她毛孔小不容易出汗, 看起来只是脸色红润了些。 她话刚说完, 一瓶拧开的脉动就已经递到了跟前。 陈弋举着水瓶, 抬头看了谢寻一眼, 只淡淡地说了三个字“快到了。” 谢寻一愣, 脸一下子红了, 接过脉动, 小声说了句“谢谢。” 陈弋没再说话,径直绕过她走到阿康跟前,几个男生凑过去一起查看地图。 姜禾就在谢寻边上,刚那一幕全部看在了眼底,她回头,一脸八卦地在谢寻脸上扫视了一圈,压着声音问“你和陈大校霸什么情况” 谢寻刚喝了一口脉动,险些呛到,她咳嗽两声,心虚地别开眼“没,没情况啊。” “别想骗我,我可长眼睛了。”姜禾轻嗤一声,“我怎么觉得,今天陈大校霸对你格外的好啊” “有,有吗” “怎么没有又帮你垫钱又帮你递水的,一路也是各种照顾。”姜禾说着,激动了起来,“重点是递来的水连瓶盖都拧开了这也太贴心了吧” 谢寻被她说得有些脸红,回想了一下,今天陈弋对她的确是照顾有加。 昨晚他拉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和江梓辛,没在谈恋爱”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没和江梓辛谈恋爱的消息已经够让她开心了,重点是还是他亲口向她解释的。 他是害怕她误会吗 谢寻一想起来就觉得心跳加速,这会儿姜禾再煽动几句,嘴角的弧度都快扬到眼角去了。 可她觉得心里的喜悦不能被看出来,于是抿了抿唇忍住笑,一脸无辜地说“那周林澈还帮你垫钱了呢。” “”姜禾八卦的心思顿时全无,翻了个白眼,“ba ba you,别提那只讨厌狗” “好好好,不提不提。”谢寻说完,把手里的脉动拧上,然后又拧开,递到姜禾面前。 “这是干嘛” “我也给你拧水喝啊,”谢寻看着姜禾,眼睛弯弯的,笑得人畜无害,“让我们禾子感受一下来自小熊的温柔和体贴。” 姜禾“” 山上天黑得早,还不到六点,太阳就从山头落了下去。 阿康挂断电话,朝高处跑了几步,挥了挥手里的红丝巾,大声吆喝道“来来来,西城的游客这边集合一下农家乐那边已经联系好了,让老板把肉串什么的准备好,咱们过去直接开烤老板还说,今晚有篝火晚会,好多年轻人留宿,超级热闹咱还有不到半小时就到农家乐了,来来来,咱加快速度朝烧烤和晚会进军” 这番话成功鼓舞了士气,陆崇和大宽激动地吹了声口哨。 这边口哨声落下,对面山谷也跟着传来几声口哨,一行人的心跟着雀跃了起来。 空气里漂浮的,仿佛全都是青春与活力的气息。 坐落在南山半山腰的虽然是家农家乐,但不管从名字还是装修布置,完全没有农家的乡土气息,文艺的不得了。 农家乐由几栋小别墅组成,环绕着一片空地而建,地方很宽敞,中间堆着高高的柴木,旁边有烧烤架和吃饭的地方。 外围围了一圈木质栅栏,上面挂满了星星灯,和天上一弯皓月交相呼应。 一行人刚走到门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感慨。 “我操”阿康举着地图,环顾一圈,又往后退了几步,回头看向大家,“这他妈真是农家乐” “傻逼,牌子上不是写着呢”陆崇在阿康后脑勺扇了一巴掌,指了指农家乐的牌子,“再聚首这么简单的字儿都不认识,还开饭店,你家菜单你认全了没” “滚你大爷的”阿康回头想飞踹陆崇,他一个闪身跑开了。 大伙被惹得哈哈大笑。 “这地儿真不错,姐喜欢。”林薇上前,掏出手机对着木质招牌上的“再聚首”三个字拍了张照片,回头冲阿康笑了笑,“可以啊小郭导,有当导游的潜质。” “哎哟薇姐太给面儿了,您喜欢就成”阿康趁大宽傻笑的时候,悄悄走到他身后,抬脚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朝林薇站着的方向踹过去,“还有这傻逼,您将就一下,要是喜欢就直接笑纳了呗” 大宽脸上的笑瞬间没了,一边红着脸骂着“阿康我日你大爷”,一边任由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林薇身上扑过去。 林薇反应很灵敏,在大宽飞出来的时候就迅速闪到了一边,可谁知道谢寻还站在她身后,正满眼星星地抬头欣赏着农家乐。 电光火石间,陈弋突然跨过去抓起谢寻的手腕,猛地把她扯到自己身后,等大宽反应过来的时候,脑门已经撞到了陈弋坚硬的胸口上。 谢寻被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成惊错。 等耳边传来一声“我操”,她才感到手腕吃痛,陈弋的手正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大宽的脑门抵在他的胸口上。 他挡在自己面前,就像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 夜风吹来,把他身上混合着清香的淡淡烟草味吹进鼻腔,望着那张俊冷的侧脸,谢寻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停止了呼吸。 “看来你和阿康不饿,”陈弋低头看着被撞得有点懵的大宽,很淡地勾了勾嘴角,“等会儿你俩烤肉。” “我”大宽红着脸捂着吃痛的脑门,像是哑巴吃了黄连,回头就骂阿康。 阿康原本笑得肚子疼,一听这话赶忙直起腰,一脸无辜地为自己辩解“弋哥我刚就用脚在大宽的臀部那么轻轻抚摸了一下,他就飞出去了,是他自己别有用心想往人家薇姐身上扑,这不怪我啊” “郭康我日你大爷”大宽追过去骂。 “行了吧你,你那点鬼心思还想瞒姐”林薇丝毫没害羞,撩了撩头发,笑着朝阿康轻嗤一声,“待会儿乖乖烤肉,姐就盯上你了,今晚只吃你烤的。” “噗哈哈哈哈”陆崇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农家乐老板被门外的嬉笑声引了出来,赶忙打开栅栏门笑着迎了上来。 老板看上去不到三十,圆框眼镜,一身亚麻休闲衣,斯斯文文的,浑身上下都透着文艺范儿。 “是郭康先生和他的朋友吧”老板礼貌地问。 “啊对对对”阿康一边跑一边招手,“是我是我” “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老板笑了笑,“就等你们来了。” “宽哥宽哥我错了错了休战休战”阿康的屁股上被大宽踹了好几脚,实在受不住了,边求饶边往农家乐里跑,“我烤肉我烤肉今晚的肉全部我烤,你们就负责吃好不好” 大伙哄笑着说“好”,跟在老板身后往里面走。 姜禾早就激动得不行了,一把抱起谢寻的胳膊就要往里走,低头看了一眼,触电似的赶忙松开了,尴尬地笑了笑“那个,你们聊,你们聊,我先进去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又退出来一把抱住站着没动的周林澈的胳膊,把他连拖带拽地往农家乐里拉。 “靠”周林澈一脸不情愿,“姜大禾你把老子放开” “不放不放不放一口一个老子谁认你当老子” 谢寻“” 耳根清静了下来,只能听到远处山谷的风声。 谢寻站着没动,下嘴唇都快咬破了,陈弋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拧眉问“怎么不走” 一听这话,谢寻的脸顿时更红了“那个,哥你我手” 她犹犹豫豫的不知道到底想说什么,陈弋眉心拧得更深了,一低头,愣住了。 从刚才抓住谢寻的手到现在,他竟然还没放开 陈弋赶忙松开手,顿时觉得自己脸上也泛起热。 “我没,没事的。”谢寻的手腕周围红了一圈,担心陈弋自责,她赶忙抬起来活动了一下,低着头说,“那个我们也进去吧。” 她红着脸说完,扭头就往里走。 “谢寻。”刚走出一步,陈弋忽然叫住了她。 谢寻愣了愣,回头“怎,怎么了” 四目相对的时候,陈弋觉得自己心跳异常的快,有些话已经到嘴边了,却还是没勇气说出口。 空气中静默了几秒,陈弋把视线从谢寻脸上移开,从背包侧兜掏出一管药递过去“待会儿涂点这个,你上次给的,没用完,我就带着了。” 谢寻一看,是她给他买的红霉素软膏。 她以为陈弋是让她涂手腕,赶忙摆了摆手“不用的,我真没事的手腕就是红了一点而已,一点不疼的,我没那么娇气的” “让你涂腿不是手,”陈弋低头,视线落在谢寻小腿上,语气霸道而强势,“明天把长裤穿上。” 他说完,把药膏塞到谢寻手里,双手插着兜,从谢寻身边走了进去。 谢寻愣了愣,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小腿被划出了好几道红痕,有的还正在向外冒着细小的血珠。 陈弋的背影笼罩在周围的灯光里,她抬头望着他,只觉得心头软软的,情不自禁勾起嘴角,握紧了手里的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40.Chapter40 农家乐老板姓郝, 人长得温文尔雅,也很好说话。 大伙虽然开玩笑说让阿康一个人烤肉,真正干起活来没一个人偷懒的。 烧烤的场地搭起来后,几个男生生火的生火,准备食材的准备食材,一边忙一边说说笑笑。 林薇是这些人里刀工最好的, 承担了切肉的职责, 大宽二话不说跟在她旁边帮忙。 谢寻和姜禾原本也想帮忙,人刚走近就被阿康挥着蒲扇赶到了一边“哎哎哎你们俩就别过来了, 去一边玩会儿,待会儿等着吃就行了。这炉子烟大, 别把你们呛着了” “阿康你猪脑啊别扇了火苗都被你扇灭了赶紧加炭加炭”陆崇在旁边激动地指手画脚。 “你才猪脑”阿康抬脚就去踹陆崇, “加炭就没空气了,火能着才见鬼了” “你大爷的”陆崇破口就骂,“竟然敢踹我” 谢寻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走,姜禾一把把她拽了过去“熊儿, 走吧走吧, 反正有这么多人, 咱们玩去。” “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我刚看到有个帅哥在唱歌呢, 你陪我过去看看呗”说着就把谢寻拉了过去。 陈弋正在串肉, 抬头看到姜禾蹦蹦跳跳拉着谢寻的背影, 淡淡地勾了下唇角。 周林澈也抬头看了一眼谢寻, 笑了笑, 回头看向陈弋“弋哥。” “嗯”陈弋回头。 “唉,”周林澈把串好的一串肉放进托盘,长叹了一口气,“我他妈忽然有点后悔,怎么办” 陈弋“后悔什么” “后悔今天在车上跟你说了那么一大通话,”周林澈叹气,“我他妈觉得我可以上年度感动中国了致辞就是,把心爱的女生送进情敌的怀抱,多伟大多无私” “来不及了,”陈弋笑了笑,回头看了周林澈一眼,“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靠”周林澈愤懑地把手里的肉串扔到一边,“作为对我的补偿,这全部你串” 陈弋勾了下嘴角“不是说认准一件事,就绝对不会放手么” “我”周林澈被噎得没话,犹豫了两秒,重新拿起铁签,“我当然不会放手了谁他妈说老子要放手了我就觉得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我跟你在一块就跟隐形人似的,一点存在感也没有”周林澈闷闷不乐道,“谢寻她眼里好像就只有你,压根看不见我似的。” 陈弋低头笑了笑,没接话。 “你笑什么”周林澈一脸不爽地拧起眉。 “你一路上都在和姜禾吵架,”陈弋说,“大忙人一个,哪儿顾得上谢寻” “我”周林澈瞬间气红了脸,“姜大禾这个烦人精,明天我再跟她说话我就是狗趴在地上吐舌头那种” “又在打什么无聊的赌啊”林薇端着新切好的肉走了过来,夜风穿堂而过,她的一袭红裙在风中飞舞。 周林澈敛起方才的不悦,生怕被看出什么,上前接过林薇手里的盘子,笑道“薇姐好手艺啊,这肉切的,跟烧烤摊卖的简直一模一样啊” 林薇笑着嗤了一声“一个二个怎么这么贫呢陈弋,你看看你都交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哥们啊没一个正经的” “习惯了,”陈弋勾唇,“他们就这逼样。” “哎薇姐我正经啊”大宽扯着脖子喊,“这些人里就我最正经了你不信问弋哥” “省省吧你,”林薇回头,笑着嗔骂,“我没长眼啊我还要问你弋哥” 话音落下,几人一阵哄笑。 其他凉亭也有很多年轻人在烧烤,成群凑在一起,欢笑声不绝于耳。 正对着空地的地方,星星灯围了一个圆形的舞台,一个寸头帅哥正坐在高脚椅上唱歌,舒缓的民谣回荡在整个农家乐里。 谢寻原本以为姜禾真得是来看帅哥的,没成想从凉亭出来没走多远,她就把自己拉到了旁边没人的地方。 谢寻指了指身后,有些疑惑地看着姜禾“禾子,你不是要去听那个男生唱歌吗” “那只是借口啦,我就是想跟你单独待一会儿。”夜风将姜禾的短发吹散,望着远处黑漆漆的山谷,她轻声叹了口气,看上去有几分莫名的悲伤。 谢寻很少见她这副模样,有些担心“禾子,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姜禾回头看向谢寻,勾了勾嘴角,“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谢寻笑着握住姜禾的手“好,你说,我听。” 姜禾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儿,抬头问“熊儿,你喜欢周林澈吗” 这问题问得太过突然,谢寻一时没反应过来“周,周林澈” “对,”姜禾点了点头,“周林澈。” “我不喜欢啊,”谢寻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禾子,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那你知不知道,”姜禾顿了顿,抬头,一脸郑重道,“周林澈他喜欢你。” 早上在来南山的车上,周林澈和陈弋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姜禾就醒了。 陈弋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不知道,也并不感兴趣,反而是周林澈,那几句信誓旦旦的话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里,整整一天,她不止一次回想起那些话,每次回想起,心里都会生出几分心疼。 也许是因为和周林澈坐了这么久同桌的原因,即便知道谢寻并不喜欢周林澈,有的话,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帮那个傻子问清楚。 就算知道结果不会尽人意,但至少她也应该让谢寻明白周林澈的这番心思。 姜禾说完,谢寻愣了愣,脸上的笑戛然而止。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姜禾忽然笑了笑,在谢寻脸上捏了一把,摆了摆手“嗨周林澈就是个傻逼,除了学习好就没别的优点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喜欢他啦” “不是的,”谢寻抿了抿唇,“周林澈他很好的,只是我以前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我以为我和他之间就是纯洁的友谊,就像我对徐扬他们一样。” “那陈弋呢”姜禾又问,“你对周林澈和徐扬他们都是友谊,那对陈弋呢” 谢寻的心随着姜禾的问题蓦地一紧,脸颊也泛起了红,她咬了咬下嘴唇“我对陈弋” 她对陈弋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见不到他的时候会想念,知道他和别的女生谈恋爱的时候会伤心生气,看到他和别的女生有肢体接触的时候会自卑,他无缘无故毁约的时候会难过甚至想哭,他对自己体贴和照顾的时候,心里像是吃了蜜,别样的甜。 那是一种非常朦胧又模糊的感情,时时刻刻牵着她的心。 十七岁的她,无法用语言表达,也不知道这样的情愫到底是什么。 不等她回答,姜禾接着问“我换个问法,如果周林澈跟你表白,你会怎么样” “啊”谢寻显然被这样的假设吓到了,赶忙红着脸摆手,“不会的不会的,我们还只是高中生呢,怎么能表白呢,校长说不能早恋的。” “我们班是没有,可其他班早恋的还少吗用李启的话说,咱们这都是黄昏恋了。” 谢寻“” “哎呀,我是说假如啦,”姜禾接着说,“假如周林澈跟你表白,你会怎么样会答应和他在一起吗” 谢寻拧起眉心,非常认真地思考姜禾的问题。 假如周林澈跟她表白,她一定很觉得很惊讶,接着是尴尬,甚至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他,但不管她是什么反应,一定是不会答应和他在一起的。 谢寻抬起头,左右摇了摇“不会的。” “那如果是陈弋呢”姜禾说,“如果陈弋某一天突然跟你表白,你会答应和他在一起吗” 姜禾的问题刚问完,谢寻就觉得自己的脸更热了。 陈弋跟她表白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可是为什么姜禾提出来的时候,她心里会觉得羞赧,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喜悦。 不用等到谢寻亲口回答,单从她的表情姜禾就已经明白了一切,她呼了口气,在谢寻肩上拍了拍“熊儿,你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了。” 谢寻“”你知道什么了 “唉,”姜禾叹了口气,“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谢寻问。 “可惜周林狗啊唉,熊儿,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陈大校霸”姜禾说,“他和江梓辛不清不楚的不说,又那么招女生喜欢,你如果跟他在一块一定会很累的” 当姜禾说出喜欢两个字,谢寻的脑袋里轰一声炸开,脸顿时红成一颗熟透的番茄。 喜欢 她对陈弋的这些懵懵懂懂的感情,是喜欢 姜禾还在说着,谢寻却听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于是赶忙摆手否认“不不不,我不喜欢陈弋的,不是,他和江梓辛,没有” 她这会儿脑子已经彻底乱了,语无伦次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达什么。 远处的凉亭忽然传来阿康一声呼唤“谢寻姜禾肉烤好了快回来开饭了” “来啦”姜禾扯着嗓子应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谢寻,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的熊儿啊,你可真是太可爱了。走吧,先回去吃烤肉吧,我早都饿了。” 姜禾说着,弯着谢寻的胳膊就往回走,谢寻忽然反手抓住她,缓缓抬起头。 “怎么了”姜禾问。 “禾子,有件事我要告诉你,”谢寻神色严肃,“可能你对我和陈弋的关系有一些误会。” 姜禾拧起眉“什么事” “我和陈弋”谢寻低头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开口,“住在一起的。” 姜禾足足愣了两秒,这才瞪大了眼,脏话脱口而出“我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41.Chapter41 两人还没到凉亭, 周林澈就捧着几串烤肉走了过来,递给谢寻和姜禾,对谢寻笑着扬了扬眉“尝尝。” “谢谢,”经过刚才和姜禾的一番话,谢寻和周林澈面对面站着,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低着头接过烤串, “这是你烤的吗” “我可没这手艺,弋哥烤的, ”周林澈笑了笑,“你快过来, 后边还多着呢。” 他说话的时候刻意不理会姜禾, 连看也没看姜禾一眼。 姜禾翻了个白眼,不爽地把烤串塞回周林澈手里“狗给的东西,我才不吃。” “随你便,爱吃不吃, ”周林澈嗤了一声, “饿着吧。” 听到这肉是陈弋烤的, 谢寻有些吃惊,抬起头。 一圈星星灯下, 陈弋坐在冒着白烟的炉子旁, 手里握着一把肉, 娴熟地在烤架上翻着。 也许是炉子旁边的温度太高, 他的发梢有些湿, 汗珠顺着他的侧脸滑落,阿康和陆崇殷切地围在他旁边,一个用蒲扇给他扇风,另一个递调料。 看了几秒,谢寻有些慌张地移开视线,握紧了手里的烤串。 陈弋他好像什么都会。 看到几人回来,正在收拾餐桌的林薇招了招手“小美女们回来啦,你们喝什么酒还是果汁” “酒”姜禾这会儿心情不好,抢着说,“我们也要喝啤酒” “要喝你自己喝,”周林澈嫌弃地白她一眼,“谢寻喝果汁。” 因为知道了周林澈对自己可能是超越朋友之间的情谊,这会儿不管他说什么,谢寻都没有办法用平常的心态面对,于是赶忙摆了摆手“没事的没事的,我也可以的。” “可以什么”陈弋端着烤好的肉过来,经过谢寻身旁的时候,抬头看了她一眼,眸色敛着,“谁准你喝酒的” 这话看似强势霸道,却满含着暧昧和关心,周林澈愣了愣,半天说不上话来。 阿康凑过来,一脸八卦地勾过陈弋的脖子“嗷哟哟,我的弋哥哥啊。” “我亲爱的弋哥哥啊,”大宽也上前凑热闹,挑了挑眉,“啧啧啧。” 陈弋抬头瞪向他们两个,两人赶忙闭上了嘴。 谢寻原本心里就有些起伏,被几个男生这么一起哄,脸顿时红了。 周林澈走过来,拍了拍手,化解了尴尬的局面“哎哎哎都别闹了,开饭了啊开饭了,都快饿扁了” 陈弋烤肉的手艺虽然称不上炉火纯青,喂饱这帮饿肚子的人的嘴却是绰绰有余,一帮人吃得酣畅淋漓。 周林澈一个劲儿给谢寻碗里夹东西,她连胡思乱想的时间都没有,吃东西的间隙,她偶尔会抬头瞟一眼陈弋,他和阿康他们几个边喝酒边划拳,虽然笑得没有他们那么夸张,但眼里是轻松和愉悦的。 谢寻看着,也跟着笑了笑。 她很少见他这么放松的样子。 “阿康,你以后自己当大老板了把弋哥雇上啊,”陆崇这会儿脸红得像猴屁股似的,“这手艺杠杠的” “雇弋哥他哪儿有那么大脸啊”大宽今天格外开心,喝了不少酒,跟着起哄道,“咱弋哥可是要读大学的让大学生给他当厨子,美得他” 话音落下,一阵哄笑,陆崇脸上的笑却戛然而止。 陈弋降级的事儿不是秘密,但至于其中的原因,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而谢寻和陈弋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的视线落在对面谢寻的脸上,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害羞,小姑娘的脸红扑扑的,笑得时候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一双大眼睛仿佛湖泊似的澄澈。 微风拂过带起她几缕发丝,陆崇晃了晃眼,只觉得格外好看。 他又回头看了陈弋一眼,他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谢寻的脸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没说话,似乎情绪丝毫没被大宽刚才的话影响。 陆崇心里忽然一阵烦躁,紧了紧后牙槽,给自己满上一杯酒,仰起头,咕噜咕噜一口气灌进了肚子。 “虫子,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啊”林薇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她今晚也喝了不少,脸颊红红的,大宽眼疾手快扶住她胳膊,一脸担忧道“薇姐,小心点。” “我没事,”林薇笑着推开大宽的手,举起酒杯,豪爽道,“今晚难得这么高兴,来,大家一块走一个啊” 阿康吹了声口哨,率先把杯子举了起来,其他人也纷纷站了起来。 谢寻觉得这种时候不喝酒实在是扫兴,况且青春里也难得放纵,于是趁大家不注意,也悄悄给自己杯子里倒了一点啤酒,没成想刚站起来就对上了陈弋那双眼睛。 他单手插着兜,一手端着酒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被那双冷冰冰的眼睛盯着,谢寻只觉得莫名的心虚。 她吞了吞口水,碍于陈弋一直看着她,只好把杯子里的酒倒到旁边的碗里,重新给自己倒上果汁。 陈弋这才勾了下唇角,移开了视线。 谢寻“” “作为今晚这桌年纪最大的,喝酒前,有几句话我想发表一下。”林薇捧着酒杯摆了摆手,勾起红唇,“你们可别嫌我多嘴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寻总觉得,喝了酒之后的林薇,眼里多了几分莫名的悲伤。 “不嫌不嫌”阿康说,“薇姐你尽情发表你说一晚上大宽都听” “滚你大爷的”大宽朝阿康飞了个眼刀过去。 “这跟年纪没关系,”周林澈举起酒杯,笑了笑,“薇姐您只管说,我们洗耳恭听。” 几个男生跟着附和,姜禾心里暗暗不爽,翻了个白眼“马屁精。” 林薇咳了一声,举起酒杯,说“首先这第一杯呢,敬你们所有人。” 所有人举着酒杯,笑着没说话,等着林薇接下来的话。 “我很高兴在学校的最后一年能认识大宽,也很荣幸能通过他认识你们所有人,”林薇低头,苦笑一声,“跟你们在一块,我才感觉自己好像也没那么糟,生活也没那么糟,所有烦心的事儿,好像也他妈的都不是什么事” 林薇突然爆粗口让大家吃了一惊,大宽率先举起酒杯,端到薇姐面前“薇姐,能认识你才是我孙宽的荣幸。我永远不会忘在学校你对我的所有帮助,因为你,我才知道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只要自己不否认自己,永远不放弃自己,老子就是英雄就算一辈子就只是个铁路工人,老子也要当他妈最牛逼的铁路工人” 他扯着嗓子吼完最后一句,仰起头,把满满一杯酒一口闷了。 这声吼一下子点燃了大家心中的热血,阿康也一口闷了酒,大声喊道“老子要当西城最牛逼的饭店老板总有一天,老子的饭店会遍布整个西城” 众人扯着嗓子起哄,陆崇跟着一口气干了酒“老子要和爸妈死扛到底什么古玩,什么公司,都统统去死吧老子要活出自己的人生” “老子要考清华北大”周林澈喝了酒,抬头对着夜空大吼,“老子要去北京老子要离开西城” “我姜禾”姜禾两手环在嘴边,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发誓高三一定好好学习,下次考试一定要进步一百名” 大家的情绪越来越高涨,谢寻握着杯子,看着一张又一张洋溢着青春的笑脸,只觉得心跳加快,眼眶也莫名的有些酸涩。 陆崇激动地拍了拍陈弋的肩膀“弋哥,你也喊一嗓子,巨他妈爽” 陈弋仰头闷了酒,啪一声把酒杯拍到桌子上,眼圈周围泛起淡淡的红,回头看了谢寻一眼,对着远处的山谷喊“从今往后我陈弋不再为任何人而活只为自己而活” 只为自己而活,不再被上一辈的事所负累。 爱他所爱,行他所行。 众人吹起了口哨,周林澈抬头看向陈弋,两人目光交汇,会心地勾起了唇角。 姜禾这会儿情绪格外激动,把谢寻拽到桌子外面,指了指对面的山谷“熊儿,就剩你了,把你心里的愿望也大声喊出来吧” 陈弋和周林澈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谢寻的背影。 谢寻舒了口气,为自己鼓足了勇气,抬起头,对着远处的山谷大喊“我谢寻高三要好好努力,考上理想的大学我要好好珍惜最后一年的高中生活,无惧将来,不悔青春” 她喊完,只觉得心已经快跳到了嗓子眼。 阿康和大宽激动地吹起口哨,挥着手扯着嗓子喊“无惧将来不悔青春” “无惧将来不悔青春” “无惧将来不悔青春”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谢寻缓缓回头,视线跨过人山人海,最后落在陈弋的脸上。 两人对视,陈弋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的淡淡的微笑。 “也希望,”谢寻在心底默念,“未来一年我们一起进步,去往同一座城市,读同一所大学。” 林薇原本没想搞得这么煽情,一帮人纷纷喊出自己的愿望,她的泪腺一阵酸楚。 她举起酒瓶又给自己添上一杯,举到桌子中间“第二杯,敬时光敬青春” “敬时光敬青春”大家纷纷举起酒杯,在夜晚的风中干杯。 他们欢笑声和呐喊声,在山谷里久久徘徊,无法散去。 烧烤的场地清理干净后,郝老板把场地中间的篝火点燃了,举着话筒站到舞台上,宣布篝火晚会的开始“按照惯例,篝火晚会我们会玩一个游戏,当音乐停下的时候,谁正对着我旁边的这把高脚椅,话筒就是你的,要为我们所有人高歌一曲” 话音刚落,所有人尖叫着起哄。 郝老板举起话筒,笑着宣布“游戏现在开始” 随着四周的音箱响起律动的旋律,院子里的所有年轻人蜂拥而上,手拉起手,围着篝火开始手舞足蹈。 原本八个人被打散,谢寻左手拉着林薇,右手边是一个不认识的姑娘。 大伙的情绪都很高涨,几个男生一边欢呼一边耍宝,所有人就像他们围着的这团熊熊烈火,热闹得不像话。 陈弋的左手拉着陆崇,右手拉着一个陌生的女生,谢寻虽然一遍遍告诉自己没关系,但总是有意无意地往他那边看。 第五次看过去的时候,林薇回头冲她笑了笑“你和陈弋是同班同学啊” “啊”谢寻没想到林薇会问这个,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对。” “你喜欢他啊”林薇问。 谢寻脸一红,这是今晚第二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里,再次听到,她还是心乱到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薇看了她一眼,淡淡微笑,转移了话题“那周林澈呢也是同班同学” 谢寻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点了点头“嗯,也是,我们从高一开始就是同学了。” “这样啊,”林薇笑了笑,“他们两个都挺好的,对你也都挺好的。” 林薇的话里有话,谢寻听得有些心虚“我知道的。” 林薇被她又呆又萌的模样逗笑了,抬手在她红扑扑的脸上掐了一把“我要是个男孩子啊,也会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的,单纯,就像一潭能一眼看到底的湖水。” “是吗”谢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如果我是男孩子,会喜欢薇姐这样的女生。” 林薇挑了挑眉,来了兴趣“为什么啊” “成熟,大方,优雅,有女人味,”谢寻认真地罗列着,抬起头,清澈的眼里仿佛有星星在闪烁,“薇姐,我心目中的女神就应该是你这个样子的。” 林薇在风中勾起唇角,声音仿佛银铃般清脆动人“成熟和女人味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哪个女人不想当一辈子小女生啊” “付出代价”谢寻不太明白。 “当一个女生爱上一个人,为他哭,为他笑,为他付出,为他流泪的时候,就会慢慢变得成熟了,”林薇笑了笑,“也会慢慢变成一个女人。” 谢寻还是不太明白,拧着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幸运的女生会遇到一辈子把她像小女孩一样宠着的男人的。”林薇回头看向谢寻,目色忽然变得深沉,“小寻,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话你不会明白,但我还是要说一句。” 谢寻抬起头“薇姐,你说,我听着。” “可以喜欢一个人,但不要盲目去爱,无论爱上谁,都不要陷得太深。”夜风吹散林薇的长发,她仰头,抬头看了看夜空,唇边挂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一个女人只有懂得怎么爱自己,才会被珍惜,她的爱才不至于那么卑微。” 谢寻想了很久,还是没能明白,抬起头“薇姐,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喜欢一个人,冬天不过是冬天,只不过漂亮了一些,”林薇脸上挂着美丽的微笑,她看着夜空,仿佛看到了很远的地方,“而爱一个人,冬天也可以变成春天。” 那边,陈弋旁边的女生一直在跟他搭话“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啊哪里人啊也是高中生吗” 陈弋视线一直在对面的谢寻身上,偶尔敷衍两句,答得并不走心。 碰壁的次数多了,那女生也觉得无聊,索性和旁边的人换了位置。 音乐还在响着,大家在一片欢声笑语声手舞足蹈。 陆崇犹豫了很久,还是没忍住在陈弋胳膊上撞了撞“弋哥,我有话跟你说。” 陈弋回头“什么” 陆崇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在偷听,这才开口“那个谢寻哎你说她和她妈一起搬进你们家就算了,你和她又是同桌又在一个屋檐底下的也就算了,可是你你怎么就喜欢上她了二中女生那么多,你喜欢谁不好怎么就偏偏喜欢上她啊那个姜什么,姜禾我看着也不错啊你怎么不喜欢她” 陈弋回头看了陆崇一眼,没说话。 “弋哥,你别误会,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陆崇舔了舔嘴角,“谢寻和她妈住到你家,咱妈知道吗” 陈弋眸色敛了敛“不知道。” “我就知道肯定不知道要知道咱妈还不得气昏过去”陆崇叹了口气,“弋哥,其实我也能看出来,谢寻跟她妈不是那种有心计的人,以前咱们也确确实实对她们有一些误会,她们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其实都挺好的” “但是吧”陆崇犹豫了一下,“你不介意了归你不介意了,但你有没有考虑过咱妈她现在还病着,如果知道你喜欢谢寻,她的病能好吗就算她好起来了,以她的性格,会允许你和破坏她家庭的小三的女儿在一起吗你和谢寻就算在一起了,中间还夹杂着上一辈的爱恨情仇,以后能幸福吗” “够了。”陈弋停了下来,眸色越来越深。 “弋哥,我说这些都是为你好,”陆崇说,“要是真发展到了那一步,一边是生你养你的亲妈,一边是你爱人,你夹在中间准备怎么办准备忍痛二选一,把自己搞得众叛亲离吗” “弋哥,高中时代的感情,有几个能真正走到最后的等以后上了大学,离开了西城,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比我们想象中要大多了,长大后回头再看,现在这些懵懵懂懂的感情真的什么也算不上。” “弋哥,趁自己还没陷进去之前,放手吧。” 夜晚的山风扑面而来,吹乱了陈弋的头发,他的视线落在对面的谢寻脸上,无法移开。 良久的沉默后,他忽然勾了下唇角“就算世界再大,也只有一个谢寻。” 一个让他爱他所爱,行他所行的谢寻,一个独一无二的谢寻。 陆崇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音乐忽然停了下来,郝老板把话筒举起来,看向面对高脚椅站着的陈弋,笑着说“白衬衫的高个帅哥,愿赌服输,来给大家唱首歌吧” 众人一阵起哄,拍着手喊起了口号“来一个来一个来一个” 阿康和大宽吹了声口哨,跟着起哄“弋哥来一个弋哥,来一个” 林薇回头看向满脸期待的谢寻,会心一笑“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当你注定会为一个人心动的时候,上天会创造一万种机会。” “不管以后会怎么样,”谢寻抿着唇笑了笑,看向林薇,“现在的我很开心,也很期待。” 林薇笑了笑,在她脸上捏了捏“傻姑娘。” 陈弋在大家的起哄声中走到高脚椅边上,接过郝老板递来的话筒,道了声“谢谢。” “帅哥,你准备唱首什么歌啊” 陈弋腿长,毫不费力就坐上了高脚椅,他的视线穿过人山人海落在谢寻的笑脸上,淡淡了勾了下唇角“梁静茹的勇气。” “哇”下面一片欢呼,掌声和起哄声不断。 郝老板也鼓起了掌,回头对控制音响的人打了个响指“伴奏给起来” 悠扬的伴奏响起,场地的其他灯光纷纷熄灭,只剩下那团篝火,和火光后面坐在高脚椅上的男人。 大家纷纷举起手,随着音乐的旋律挥起手来。 陈弋把话筒举到唇边,看向谢寻,缓缓勾起唇角,低声唱了起来“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他的声线深沉,眼里又饱含深情,引来大家一片欢呼声。 有几个女生甚至高声表白起来:“帅哥我爱你” 林薇淡淡地笑了笑,看向谢寻:“瞧,你喜欢的男孩子,的确是很迷人呢。” 谢寻勾起唇角,没有回答。 火光在眼前跳跃,只剩下鲜明的色彩,她的眼里却只剩下身穿白色衬衣的少年,和他那双温柔而笃定的眼睛。 她笑了笑,轻轻启唇,跟着那个少年一起低声唱了起来“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我知道一切不容易。” 可是,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 我的喜欢,就有意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42.Chapter42 从南山回来后,一切好像没变, 但一切又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一种微妙的气氛横在谢寻和陈弋之间, 但还没等谁先站出来挑破, 谢寻就和林思楚回了老家。 临走那天,陈弋和陆崇把她们母女俩送到了火车站。 大学开学晚, 陆崇也不想那么快回安城,索性直接住到了陈弋家,准备等开学的时候再回去。 林思楚不放心他们两个男孩子在家,提前为他们准备了好几天的饭放到冰箱,吃得时候在锅里简单热一下就好。女人年纪大了就爱操心, 一路上她又絮絮叨叨叮嘱了好多,什么用完天然气记得关掉阀门,天气凉了空调温度不要开得太低,冰箱的水果拿出来放一会儿再吃,开车出去的时候注意安全等等,事无巨细。 陆崇一个外人听了都觉得感动,一想到自己以前骂过林思楚的那些话, 内疚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面对和谢寻接下来好几天的分别, 陈弋原本觉得没什么, 他原本就不是那种矫情的性格,况且只有一周多不见而已。 可当谢寻背着书包的背影渐渐融入人群,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时候, 原本悬着的心就像一脚踩了空, 忽然一阵空落落的。 他从副驾驶上下来, 穿过车站拥挤的人流,飞快地跑过去,趁谢寻进站前抓住了她的书包带。 谢寻吓了一跳,一脸惊错地回头,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陈弋。 他紧紧地抓着她的书包带,像是怕一松手她就会离开似的,低声喘着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 “哥”谢寻有些吃惊,“你怎么回来了” “小弋怎么又回来啦”林思楚一脸担忧,“是阿姨刚才什么事没交代清楚吗” “没有,”陈弋看向林思楚,“林阿姨,我突然想起来暑假作业还有几个问题还没和谢寻讨论清楚,能再耽搁你们几分钟么” “没关系没关系,不耽搁的,”林思楚忙摆手,“不着急,学习上的事重要,你们先说。” “好的,多谢阿姨。”陈弋颔了颔首,拽着谢寻的书包带,把她拖到了旁边人少的地方。 谢寻把被陈弋拽歪的书包扶正,抬头看他“你刚说要讨论什么问题啊” “拿笔和纸出来。”陈弋低头看着她,语气果决。 “啊”谢寻愣了愣,看了眼手表,“哥,我们还有十分钟就检票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头电话” 她话还没说完,陈弋已经把她的书包从肩膀上卸了下来,拉开拉链去翻纸和笔。 “啊喂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谢寻一下急红了脸,她比陈弋低太多,只好跳起来去抓自己的书包,边跳边解释,“我书包里面还有” 话到嘴边,她羞涩地咬了咬下嘴唇,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陈弋翻到了纸和笔,把书包链拉上的时候手忽然摸到软软的东西,待低头看清那东西,他眸色一敛,愣住了。 叠的整整齐齐的乳白色小内衣,上面点缀着草莓的图案,中间部分还有一个小巧的粉色小蝴蝶结。 谢寻顺着陈弋的视线看过去,脸顿时红成了番茄,一把把自己的书包抢回来抱进怀里,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 陈弋足足用了好几秒才回过神,他抬起头,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了滚,耳廓也不知不觉爬上了一抹绯红。 他轻声咳了一声,很快恢复常色,低头在纸上飞快地写下一串数字,递到谢寻跟前。 谢寻看了一眼,红着脸问“这是什么” “我的手机号,”陈弋个子高,低头看她的时候背下意识弯了弯,“去了那边,每天给我打个电话。” 谢寻拧起眉“我知道你的手机号啊。” “背下来了”陈弋问。 “没有,”谢寻吞了吞口水,“可是我妈手机上存了你的电话啊。” “你要升高三了,能每天拿到阿姨的手机” “好像不能。”谢寻说,“可是如果不用我妈的手机,我去哪儿给你打电话啊” “小卖部会有公共电话,省内省外长途都能打。”陈弋低头看着谢寻,很淡地笑了一下,“不用担心钱,哥哥回来给你报销。” 他声音本就好听,这声“哥哥”听得谢寻一阵羞赧,脸顿时更红了,她别开视线“谁担心钱啦我可是小富婆好不好,我妈平时给我好多零花钱的” 陈弋手插进兜里,勾了勾唇角“那就好。” “可是”谢寻想了想,“我每天给你打电话干什么啊” 干什么当然是想听你的声音,想知道你每天过得怎么样,都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了。 这些从心底情不自禁冒出来的想法陈弋自然不会说出来,他垂眸看着谢寻微微拧起的眉心,很轻地挑了下眉“讨论暑假作业啊,不然你以为干什么” 谢寻“”我并没有以为好吗。 车站里响起检票通知,谢寻低头看了眼手表,匆匆把书包收拾好背上,抬头看向陈弋“我得赶紧进站了” “嗯。”陈弋淡淡地点了下头。 “那我走了”谢寻食指指了指进站口的方向。 “嗯。”陈弋双手插着兜,脸上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淡定。 就要分开了,这个人竟然还是这么惜字如金,说一声“再见”会掉舌头吗 谢寻暗自腹诽了几句,闷闷不乐地转头,准备往里面走。 “谢寻。”刚走出一步,背后传来陈弋的声音,她顺势回头,一股熟悉的混合着烟草味的皂角香从扑面而来。 陈弋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单手插着兜,另外一只摊在她面前。 一个红绳手链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他指节修长,红色衬得他的肤色更加白皙了。 手链上挂着一个桃木吊坠,只有枣核大小,谢寻仔细看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一个小女孩的形状。 齐肩长发,齐刘海,大眼睛,樱桃嘴,虽然小却很精致,和她还颇有几分相似。 “这是”谢寻愣了愣,抬头看向陈弋。 “在南山顶看到了,觉得挺好玩,就顺手买了。”陈弋说得格外随意,“你喜欢就送你。” 听到这是送给自己的,谢寻眼里一亮,她把手链拿起来,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这才惊喜道“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小姑娘和我好像” 陈弋看着她,淡淡地勾了下唇角“很像。” 这桃木小人其实是他特意找卖手串的师傅刻的,师傅原本觉得太复杂太浪费时间不愿意刻,最后他加了三倍的价钱,软磨硬泡师傅才答应。 原本就是按着手机里谢寻的照片刻的,自然是像她的。 至于他的手机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谢寻的照片,陈弋自己也快忘了。 从宋婉南因为离婚而发病的时候,他就发过誓,就算牺牲自己的一切,他也不会让那个女人取代母亲的位置,陪在陈望成身边。 当知道谢寻是林思楚的女儿,并且和自己在一个学校的时候,陈弋就想到了通过接近她来达到自己的计划。 起初只是每天放学后的跟踪,当高考来临而陈望成又一心想把他送往国外的时候,他毅然决然选择降级,并且申请分到谢寻的班级,一直到后来,他顺着老胡的意思,和谢寻成为同桌。 他一直以来的故意接近,原本只是为了找到谢寻和林思楚的把柄,找到她们接近陈望成的真实目的,然后让陈望成看清这对单亲母女贪慕虚荣的本性,对她们避而远之,念起宋婉南的好。 可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宋婉南的性情变了,陈弋也变了。 一切都朝着他所没有预料到的发展,宋婉南的无理取闹一次又一次击溃着他的心里防线;林思楚的体贴照顾让他渐渐对她有了改观;而他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谢寻。 喜欢上了破坏自己家庭的小三的女儿,喜欢上了把母亲逼疯的仇人的女儿。 也许是她手受伤还想着洗盘子收拾餐桌的时候,也许是和她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也许是她在英语老师面前帮自己打圆场的时候,也许是她虽然不情愿还是会乖乖喊他“哥”的时候,也许是他无故爽约她却只字不问的时候,也许是她冒着雨喊他回家吃饭的时候,也许是她为他送上十九岁生日祝福的时候 从相识到相处,他对她的关注,与开始的满怀目的渐渐背道而驰,从最开始的居心叵测,到带上关心和照顾的意味。 很多事情不受控制,他既然已经想明白了,一切就顺其自然。 周林澈说得没错,上一辈的恩怨,不该他一个人承受。 不管以后会怎么样,此刻,只要还能看到她幸福而单纯的笑脸,一切都是值得的。 车站的广播里再次响起检票播报,林思楚怕误了车点,也在那边焦急地挥起了手。 谢寻把红绳握紧掌心,心里忽然一阵暖意,她抬头,对陈弋笑了笑“谢谢哥,我很喜欢。” 陈弋朝入站的方向抬了抬眉“快去吧。”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谢寻看着陈弋,一脸认真,“当然,还有好好学习。” “放心吧,”陈弋笑了笑,“我知道。” “你和虫子阿康他们每天不要玩太久,他们不用考大学,你还要考的,”谢寻眼里满是期许,“哥,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尤其是数学和理综当然,我也要好好学语文和英语,争取不拖后腿我听说高考是很残酷的,一分的差距就能甩掉好几千人” 她认真的模样把陈弋逗笑了“为什么要让我好好学习啊” “因为”谢寻咬了咬唇,似是给自己鼓足勇气,“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努力,想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学,也想让我们的青春都不白过。” 她看着他的时候,一双眼睛澄澈见底,却闪烁着令人夺目的光泽。 良久,陈弋笑了笑,伸出手在谢寻头上揉了揉。 “傻不傻”陈弋一脸宠溺地看着她,“我答应你,会努力,不虚度时间。” 得到想要的答案,谢寻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背好书包,笑嘻嘻地看向陈弋“哥,开学再见了,暑假快乐” 陈弋望着她,会心地勾起唇角“谢寻,暑假快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43.Chapter43 陆崇看向从车站出来后脸上就情不自禁挂着笑的陈弋, 无奈地哂笑一声“还是我们小寻妹妹有本事, 跟她说几句话,你这千年冰山都化了。” 陈弋瞥他一眼,眼底生出几分嫌弃“妹妹是你能叫的” 陆崇不服“你能叫我怎么就不能叫了我比她大一岁, 不叫她妹妹还叫她姐吗” 陈弋没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几秒,陆崇一脸震惊地瞪大了眼“弋哥你们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别指望我叫她嫂子” “”陈弋抬手在陆崇后脑勺扇了一巴掌,笑着低骂,“傻逼。” 两人笑了一会儿, 陆崇抿了抿唇,说“弋哥,虽然我知道现在说这个挺扫兴的吧,但是我都来西城这么久了,礼数在那儿摆着” 陆崇一开口陈弋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没说话,俯身从烟盒摸出一根烟叼进嘴里。 “来之前我爸妈也叮嘱过了,说一定要拜访一下咱爸咱妈, 咱爸这不是在国外出差嘛,下回来再补上。咱妈还在疗养院待着,我都来这么多天了,不去看看实在说不过去。” 陆崇和陈弋发小长大, 在陆崇全家还没搬去安城前, 两家的关系非常亲密。 双方父母算是看着两个孩子一起长大的, 不管长辈之间再怎么恩怨纠葛,晚辈对长辈感恩的情谊是不该变的。 陈弋看着窗外,沉默地吸了两口烟,沉着声说“走吧。” 陆崇一听这话就放心了,加大了脚下的油门,笑着说“那你先跟我去趟超市,我去给咱妈买点东西。” 在超市里,不管陈弋怎么阻挡,陆崇还是看到什么能用得上的就往购物车里塞,一边塞一边拦开陈弋“弋哥你别拦我,将心比心,要是我妈病了住院了,你去看她说不定把超市都搬去了,你可别让我落个不孝的坏名声” “傻逼,”陈弋笑了一声,索性也不拦了,“有这么咒自己妈的” “啊呸呸呸”陆崇拍了拍自己的嘴,“我刚可什么都没说啊” 半小时后,两人载着满满一后备箱的东西到了怡心疗养院。 买东西一时爽,搬东西火葬场,两人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东西搬到宋婉南的疗养间门口。 “幸亏我妈住得是间,”宋婉南的房门关着,陈弋抬手敲了敲门,“要不这些东西真不一定放得下。” 陆崇笑了笑,正准备贫回去,房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女生,身材高挑,一头黑色长发披在脑后,碎花衬衣,下身搭配一条白色长裙,脚上蹬着一双白色帆布,从头到脚浓浓的文艺和恬静。 陆崇愣了半天才回神,笑着看向陈弋“弋哥,现在疗养院的护工都这么美了” 陈弋没说话,和面前的女生对视,方才眼里的笑意瞬间全无,换上浓浓的戒备和愠怒。 江梓辛,她怎么会在这儿。 看到陈弋,江梓辛脸上挂起一抹笑,一脸惊喜道“陈弋真的是你啊刚才阿姨还在念叨你,念叨着念叨着你真的就来了。” 她的这份熟稔让陈弋觉得莫名的不安,他眸色敛了敛,语气不善“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看宋阿姨啊,我最近经常过来的,倒是你很久没来了吧,阿姨成天念叨,她很想你呢。” 经常过来 陈弋眸色敛得更深。 他并非觉得父母离异,有个精神不正常的母亲是一件羞耻和丢人的事,可这不代表任何一个不熟悉的人可以随意窥探他的生活。 他抬头看向江梓辛,握紧了拳心“你怎么知道的” 江梓辛笑了笑,仿佛这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你忘了我爸爸和你爸爸是故交了我们从小就是朋友,阿姨病了,我来看看也是应该的啊。” 陈弋没说话,只是咬紧了后牙槽。 陆崇一看陈弋的反应立马就明白了,凭他对他的了解,只要惹他不爽了,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他都不会给好脸色。 可看在对方是这么漂亮一个姑娘的份上,作为一名绅士,他不能坐视不理,于是赶忙上前打圆场“对对对,应该非常应该来者皆是客嘛你说对吧弋哥” 陈弋抬头瞥他一眼,眼里满是冷漠。 陆崇咳了一声,赶忙别开视线,走到江梓辛面前伸出手,笑着说“你好,我叫陆崇,陆地的陆,崇高的崇,是弋哥发小兼最好的朋友。” 江梓辛握住陆崇的手,颔首微笑“你好,我叫江梓辛,陈弋的同学,不过是隔壁班的。” “啊,还是同学啊,”陆崇笑了笑,“既是朋友又是同学,这关系相当亲啊。” 江梓辛只是笑着,没说话。 听到门外的动静,套间里传来宋婉南的声音“小辛,是谁来了啊” “阿姨,是陈弋和陆崇来了,”江梓辛回头答了一句,把陈弋和陆崇手里的东西接过去几样,侧身把他们迎进来,“快进来吧。” 这情景,倒分不清谁是主谁是客了。 几人还没走到套间门口,宋婉南就一脸欢喜地迎了出来。 陈弋的好模样百分之七十遗传自宋婉南,她一米七的身高,身材高挑,即便在疗养院里,她每天依旧活得很精致,头发梳理得整洁好看,脸上甚至还涂着淡妆,只是上挑的眼尾偶尔流露出几分刻薄与凌厉。 这么看上去,她仿佛与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陆崇没想到宋婉南状态会这么好,激动地过去抱住她“阿姨,我来看你了” 宋婉南今天心情不错,神志也清楚,也笑着抱住了陆崇,嗔道“你个臭小子,还记得来看阿姨啊” “我去年一直忙着准备高考,我爸妈都不准我出去玩,更别提回西城来了。”陆崇笑着说,“我这不是忙完就立马回来看您了嘛” “人来就行,还带什么东西。”宋婉南拉着陆崇坐下,回头看向陈弋,“小弋,快给陆崇和小辛倒点水,把水果什么也拿出来,妈不方便,你好好招待一下。” 陈弋“嗯”了一声,起身去招呼。 江梓辛赶忙站了起来,背起小包,笑着看向宋婉南“阿姨,不用麻烦了,我今天就是来看看你,既然陈弋和他朋友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着急走什么啊”宋婉南忙说,“小辛,等会儿让小弋带咱们一起出去吃个饭,你大老远过来一趟,阿姨这儿什么都没有。” “没关系的阿姨,刚我爸爸给我发了信息,说让我今天早点回去的。”江梓辛笑着说,“我就是怕您无聊,过来陪您说说话,有人陪您我就先回去了。” 宋婉南还是放心不下,两人又拉扯了几句,她朝陈弋招了招手,问“小弋啊,你们刚是怎么来的” “开车。”陈弋说。 “借你爸的” “嗯。” “那正好”宋婉南说,“那你把小辛送回去吧,她家离这儿远,早上还是坐公交过来的。” 江梓辛听了赶忙摆手“阿姨不用的,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很顺路的。” 宋婉南不听,走过去抓住陈弋的手“小弋,去送送小辛吧,小崇先在这儿陪妈妈一会儿。” 陈弋看了一眼江梓辛,视线落在宋婉南那张殷切的脸上,淡淡吁了口气“好。”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病房,陈弋单手插兜,走在前面。 “陈弋,”江梓辛小跑两步追到他旁边,回头问,“你生气了” 陈弋没看她,依旧走得很快“没。” “可我觉得你不高兴。”江梓辛抿着唇,声音很轻。 陈弋忽然停下步子,看向江梓辛,眉心拧着,“江梓辛,如果没记错,我们没这么熟。” “我知道啊,可上次你不是说我们算认识了吗”江梓辛抬起头,唇角勾起一抹微笑,“都过了这么久了,我们应该也比之前熟了一些了吧” 陈弋没功夫和她玩无聊的文字游戏,他有些无奈地移开视线“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啊我就是无意间知道阿姨病了,怕阿姨无聊,就抽空过来陪陪她啊。” “那是我妈,”陈弋语气很冷,“我自然会陪,不需要外人来陪。” “可是你放假比较忙啊,我反正放假也没事,在家除了学习就是弹钢琴,也很无聊的。这边空气好,环境幽雅,我陪阿姨散散步聊聊天,她心情好,我也觉得很放松。” 陈弋只觉得心口堵得慌,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火他没处可撒。 “陈弋,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的,”江梓辛笑着说,“我和阿姨有很多共同语言,我们很聊得来,来陪她我没觉得是负担,反而很开心呢。” “共同语言”陈弋只觉得这话讽刺,哂笑一声,“江梓辛,你知道我妈什么病么” “知道,”江梓辛郑重地点了点头,“可那又怎么样呢我问过医生了,阿姨的病并不严重,只是在某些特定时候才会发作,起码在我来陪她的这么多天里,她一次都没有发过病。医生说阿姨的病更多是心理上的,只要好好沟通,好好疏导,肯定会康复的。” “江梓辛,”陈弋打断她,抬起头,眼底一片冰冷,“你很喜欢管别人家闲事” “我”江梓辛愣了愣,脸色一红,不知道怎么接话。 “希望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这儿看到你,”陈弋冷着脸看向她的眼睛,“我的家事,我也不希望从第三个人的嘴里听到。” 江梓辛握紧身侧的小包,抿了抿唇,有些不服输地仰起头“谢寻呢这里的一切,她知道吗” 听到谢寻的名字,陈弋瞳孔猛地一缩,他一把紧紧抓住江梓辛的手腕“你都知道什么” “陈弋你弄疼我了”江梓辛的手腕被握得发疼,她红着脸扭了扭,可陈弋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依旧狠狠地握着。 一股说不上的情绪忽然涌上心头,有委屈,有嫉妒,有不甘,五味杂陈。 江梓辛觉得泪腺有点发酸,她忽然扯唇笑了一声,迎上陈弋的眼睛,一脸镇定道“我什么都知道,宋阿姨把所有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了。” 陈弋眸子猛地放大,尽管再努力克制,突变的脸色也泄露了内心的不安。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除过我们两个以外,我们学校第三个人知道这些的。”江梓辛甩开陈弋的手,眼里闪过一抹狠厉的光,“包括谢寻。” 陈弋咬紧后牙槽,看着眼前这个分明毫不熟悉,缺轻而易举识破他所有秘密的女人,忽然间心乱如麻。 “快高考了,我不会让她影响你,她已经影响了你一次,我不会再让她影响你第二次。”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以前或许无关,可现在有关了,”江梓辛抬头看向陈弋,一脸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情,“拥有同一份秘密的两个人,你怎么能说他们之间没关呢” 陈弋看着她,眸色渐冷“你在威胁我” “我是在保护你,”江梓辛虽然笑着,透过她的眼睛,陈弋却只感到冰凉,“就像宋阿姨说的,没人知道谢寻她们母女究竟想要什么,宋阿姨的命陈叔叔这个人还是你们陈家的所有家产,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只是她们接近你和陈叔叔的居心叵测。” 陈弋不知道宋婉南到底都和江梓辛说了些什么,若是以前,他或许会和江梓辛站在同一立场上。 同情宋婉南,憎恨林思楚和谢寻。 可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有些纠葛与情仇,远非一句爱和恨就能说得清的。 人性,原本就是复杂和多面的。 “我妈和我爸已经离婚了,他们之间的恩怨已经结清了。”陈弋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我妈的病,也怪不了任何人。” 江梓辛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哂笑一声“陈弋,你是被谢寻洗脑了吗要不是她母亲介入陈叔叔和宋阿姨的婚姻,他们会离婚么宋阿姨会被气出这种病么恩怨已经结清宋阿姨为陈叔叔生儿育女,操持家庭,如今落得现在的下场,这些年的账又该怎么算” “陈弋,宋阿姨总是跟我念叨,这个世界上她什么都没有了,就只剩下你了。”江梓辛说着,眼圈泛了红,“如果她知道你心里这么想,你认为她还有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勇气么” “所有人都得为犯下的错负责,这是大人从小就教过我们的,孩子犯了错会挨打,大人犯了错呢他们难道不该受到该有的惩罚么” 陈弋听着,忽然笑了一声。 这些话,即便江梓辛不说,他心里也明白得像镜子一样。 外面的世界就像世外桃源,只要来到这里,他要面对的一切,终究是要面对的。 这条路不会好走,可既然决定了,他就不会回头。 他知道,路的那头,谢寻还在等着他。 “你笑什么”江梓辛皱起眉。 “江梓辛,我很感激你对我母亲的关心和照顾,”陈弋看着她,眼神很淡,却让人不寒而栗,“可不管你出于什么立场,都该明白,这件事的当事人是我和谢寻,而不是你。我妈那边我自然会解释,我也会让这件事得到妥善的解决,可这一切,不管我决定什么时候,以怎么样的方式解决,都是我的事,不是么” 江梓辛从这话里听出了愠怒,脸色渐渐变了,赶忙解释“陈弋,我不是多事,我只是” 只是为你不平,为宋阿姨不平,只是担心你被谢寻欺骗。 她根本不是表面的那般单纯和可爱,她其实心机很深,她接近你也是居心叵测。 可是这一切,都是他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陈弋啊,你还不明白么 我为什么这样 不过因为我喜欢你啊。 因为喜欢所以愤怒,因为喜欢所以嫉妒,因为喜欢所以才变得这么不像自己。 你怎么就不明白 良久的沉默后,陈弋吁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 他深深吸了一口,雪白的烟雾将那双深邃的眼睛隐藏,他回头看向江梓辛,语气平淡“如果你真的想和我做朋友,就请离我的生活远一些,你这样的关心让我受不起,也让我感到反感。” 江梓辛一愣,仿佛被一只手无情地推入了冰窟,从头到脚一阵寒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44.Chapter44 开学的前几天, 陆崇不情不愿地准备返回安城, 他的父母原本想送他出国读管理,他拼了命反抗,才终于留在了国内。 北城, 国内最繁华的都市,距离西城和安城千里的路程,也是他以后要待四年的城市。 此去一别,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临走前一晚,几个兄弟又聚在一起畅饮了一番。 分别总是不舍, 可人生的车辙永远都得向前。 上火车前,陆崇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精致的折扇送给陈弋,说“弋哥,这个送你。” 陈弋打开折扇,镶金边的绢面上书着四个大字“金榜题名”。 折扇的右下角提着两行小字“寒窗待嫁痴既往难咎, 翰林文墨消得容颜孱瘦;纵愿凌云志功成名就,求得一朝衣襟风光宦游。” 草书行云流水,落笔如有云烟。 陆崇的父亲是搞古玩发家的, 就算陆崇嘴上再怎么说不喜欢这些,从小耳濡目染,为人处世还是受了不小的影响。 这东西,即便不去细究是出自哪位大家之笔, 单看纸面和雕刻, 也知道是价格不菲的。 陆崇笑了笑, 说“这是我爸几个月前淘回来的,说是谁谁谁的字,我也没记住,我看着好看,就顺出来了。” 陈弋知道陆崇是希望他能在今年的高考取得好成绩,这份心意他领了,可这东西实在太过贵重,他阖上折扇“虫子,祝福我领了,可这我不能要。” “值不了几个钱,你就收下吧,要真值钱,我爸早宝贝起来了。”陆崇无所谓地笑了笑,“弋哥,虽然我觉得吧,高考不能决定一个人一辈子,但也许真的像老师天天唠叨的,它对我们的人生轨迹是有影响的。” 陈弋没说话,只是沉默着在陆崇肩上拍了一把。 “弋哥,你说,如果我们学习好,有能力选择自己想去的地方,想上的学校,想学的专业,靠自己让自己成为人上人,是不是就不用顺着父母的意思,也就不用过得这么憋屈了” “或许吧,”陈弋说,“可是高考并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 “虽然不是唯一的,但一定是条捷径,”陆崇笑了笑,“弋哥,我记得初一刚认识你那会儿,你可是个十足十的学霸啊,成天冷着脸,好像除了学习什么都入不了你的眼似的。” 过去的事太遥远,陈弋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他勾了勾嘴角“有么” “怎么没有之前我总和班上那几个打赌,赌你考试能不能拿第一,结果我差点把裤衩子都输没了。”陆崇笑着,“当时我就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回回考试都拿第一的人” “也没回回吧,我记得有回第二。” “是,你第二那回,字儿写的太丑,卷面扣了五分。” 陈弋笑了“这些你还记得”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陆崇笑着,叹了口气,“弋哥,大概就是从初三那年,你才开始慢慢变的吧,抽烟喝酒打架,好像都是那一年学会的。不过学霸就是学霸,学习快,学这些坏的也快,没半年就成叛逆少年,全校闻名的校霸了,也再也没人记得你从前的样子了。” 陈弋扯了扯唇角,垂眸,叼起一根烟。 初三那年,他知道了林思楚的存在,父母开始无休止的争吵,他原本以为会永远幸福的家庭开始走向破裂。 “其实从头到尾,你都没变过,”陆崇也叼起一根烟,吸了一口,“你的叛逆和堕落,只是做给别人看的。不过不管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儿,在我眼里,你还是以前那个,戴着眼镜,成天只知道学习的,一脸斯文败类的学霸弋哥。说真的,你不戴眼镜的样子,我真是一点都不习惯。” 陈弋嗤笑一声,吐了口烟圈,回头在陆崇后脑勺上拍了一把“傻逼。” “弋哥,送这把折扇给你,不为别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做回自己,”陆崇看向他,一脸笃定而认真,“不为任何人,只是顺着自己的心,做回自己最真实的样子。” 陈弋敛起笑,只觉得心里一阵感动,这么些年,身边的人好聚好散,这位好兄弟却是从来没离开过。 “当然呢,我也希望你把自己以前那些爱好一样一样全部捡起来,快快乐乐的,轻轻松松的,度过最后一年高中时光。”陆崇吸了口烟,“哎你都不知道你降级的事儿贴吧里说的多难听,我都跟着丢人,你说你这好歹也是比别人多读一年的人了,怎么着也得考出个差不多的成绩吧” “虫子,”陈弋紧了紧后牙槽,“你说的,我都明白。” 他希望的,不过是他能放下上一辈的恩怨,找回属于自己的快乐。 “明白就好,”陆崇抿了抿唇,接着说,“至于那个谢寻该说的话我已经说过了,你要是非撞了南墙才肯回头,我也会支持你的。” “也许我永远也不会回头了,”陈弋吸了口烟,淡淡地吐出来,看向陆崇,“其实,在你之前,她已经跟我说过了类似的话,从那时候起,我就决定要改变了,即便知道不会容易。” 陆崇拧起眉“同样的话” “我十九岁生日那天,”陈弋看着远处,眼神渐渐变得温柔,“她祝福我,永远爱我所爱,行我所行,无论做什么,听从我的心,无问西东。” 陆崇愣了愣“咱妈和林阿姨的事儿,谢寻她” “她不知道,”陈弋说,“也许以后有一天她会知道,可在高考前,我不会让她知道这些的。” “那当然不能让她知道了”陆崇提高了声音,“你想想这事对你打击有多大,影响了你多少年眼看着还不到一年就高考了,如果谢寻知道林阿姨就是破坏你家庭的小三,宋阿姨被气病了,她们还住在你家里,她还不得彻底崩溃” “她不会知道的。”陈弋眸色暗敛,“我不会让任何人影响她的高考。” “弋哥,我总觉得这事就是个定时炸弹,反正你还是上点心吧。” “嗯。”陈弋抿了抿唇,把烟蒂捻灭在垃圾桶上,抬头看向陆崇,“虫子。” “嗯” “一年后,我和谢寻一起去北城找你。” 陆崇愣了几秒,旋即笑了笑“好,我等着你们。” 暑假匆匆结束,高三气势汹汹而来。 老胡剃了新发型,教室外的门牌从“二”变成“三”,开学重逢的喜悦很快消失在空气里弥漫的紧张和严肃里。 这是陈弋第二次读高三,也许是因为前一次他的心思并没有在学习上,所以感受并不深,直到身处铺天盖地的试卷里,他才深切感受到自己已经被卷入了高考的洪荒。 开学前一天,谢寻来了电话,说外婆病了,她和林思楚会晚几天回西城,她也会晚几天上学,已经和老胡请好了假。 送走陆崇后,陈弋每天都严格按照朝八晚六的学习时间约束自己,原本以为做完密密麻麻的作业就会见到谢寻了,一听说她会晚几天回来,心里忽然像是踩了空。 思念和期盼的滋味,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明白。 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只觉得真他妈不是滋味。 “怎么不早说”陈弋接起电话,语气不自觉带上几分埋怨。 “哥,你别生气呀,我也是今天才听妈妈说晚几天回去的。我们刚刚才把车票改签好,改签完我立马就给你打电话了,连一分钟都没耽搁。”电话那头,谢寻道歉的声音又软又轻,羽毛般撩拨着陈弋的心。 陈弋原本只是有些失落,谈不上生气,既然谢寻以为他生气了,那他也就假装生气,继续欺负她“你每天走到小卖部都得五分钟,怎么可能一分钟都没耽搁” “我发誓,今天真的一分钟都没耽搁”谢寻赶忙解释,“你看来电显,我今天是用妈妈手机打给你的” 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和长长的电话线,陈弋也能想得到她脸红的样子。 他抬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会心地勾起唇笑了笑。 “外婆什么病严重么”陈弋问。 “不严重的,就是有点发烧,今天来医院输液了,医生说老年人体质弱,最好等彻底好了再出院。” “嗯,那就好。”陈弋顿了顿,问,“作业写完了么” “早都写完了,你呢” “嗯,也完了。” “看来你有听我的话好好学习呢,”谢寻的笑声从听筒传进耳朵,带起心底一阵涟漪,“表现不错。” “我不光写完了作业,还写了两套数学和理综卷。” “哇,超额完成任务啊” “所以,”陈弋勾起嘴角,“只是不错” “不,”谢寻义正言辞道,“是优秀哥,你就是传说中的陈一枝独秀” 陈弋抿着唇笑了笑,沉默几秒,低声道“谢寻。” “嗯” “早点回来。” 他的声音经过听筒,莫名的染上几分温柔,谢寻听得心底暖暖的。 正准备开口,又听到他说“一个人坐两张桌子,会很无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45.Chapter45 周四上午的第二节课间, 谢寻终于来了学校。 陈弋正和周林澈讨论数学老师留的思考题, 桌子晃了起来,紧接着耳边传来姜禾激动的声音“我的熊儿你终于来了我想死你了” 话音还没落,她已经风风火火地冲到了教室门口, 跳起来给谢寻了一个大大的熊抱。 谢寻应该是没回家直接来的学校,身上没穿校服,书包被塞得像个炸药包,不知道是不是走得太急,两边脸颊也红红的。 周林澈下意识放下书本站了起来“谢寻,你来了。” “嗯嗯, 早上的车。”谢寻笑着和姜禾周林澈打过招呼,视线有意无意看向陈弋。 陈弋一副随意的姿势坐在座位上,黑色中性笔在修长而白皙的指间飞舞,从谢寻进教室的时候,目光就一直落在她的脸上。 他的眸色一如既往的淡, 却掩不住眉梢流露出的窃喜。 其实算起来两人也不过十来天没见而已,这会儿在乱哄哄的气氛里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变得很慢, 他们也像是一场久别重逢。 目光流转的空气里,因为两人的对视染上了别样的气息。 谢寻笑着走到自己座位上,把肩上的书包卸下来,扭头主动和陈弋搭话“小陈同桌, 好久不见啊。” 陈弋被这称呼逗笑了, 淡淡地弯了弯嘴角, 抬眸“好久不见。” 一句简单而平淡的“好久不见”,仅仅因为是陈弋说出来的,谢寻从里面听出了甜蜜的滋味。 谢寻准备把书包放在桌上,顺势坐下,姜禾叫了起来“熊儿别急你好多天没来,先把灰擦擦” 她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包纸给谢寻递了过去。 谢寻低头看了一眼,正要接过,就听到陈弋说“不用,我擦过了。” 姜禾“”她暗自翻了个白眼,自己干嘛这么不长眼,又被秀了一脸 谢寻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回自己座位上,低声说“谢谢。” “这就谢了”陈弋挑了下眉,“那你今天估计要给我说一百多次谢谢。” 谢寻还没反应过来,陈弋已经把一本笔记本推到了她桌上,食指轻轻点了两下“这是这几天各科的笔记和作业,已经做好标注了。” 谢寻随手翻了两页,笔记本上的字虽然写得不怎么样,但满纸密密麻麻的红蓝标注,足够看得出用心。 谢寻眨了眨眼,有些吃惊“这是你写的” 陈弋眉心微蹙了下,不知是因为谢寻和他坐了这么久同桌还认不出他的字,还是单纯因为这句话里的质疑,眼里生出一分不悦“怎么,不像” “不不不,像,特别像”谢寻这会儿有些语无伦次,指了指自己,又小心翼翼地问,“给我的” 这话问出来,陈弋眼里的不悦又重了几分,他的视线重新落回那道数学题上,一边转着笔,一边云淡风轻地说“你什么时候见我给自己做过笔记” 谢寻“”就是因为没见过,所以才吃惊啊。 话虽这么说,谢寻心里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她阖上笔记本,往自己面前挪了挪,说“谢谢。”她说完,抿了抿唇,又非常小声地补了一声“哥”。 谢寻的声音又软又轻,从耳朵传进心底,就像是被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 陈弋转笔的手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身边人淡粉色的侧脸,只觉得心口一热,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了滚。 他有些慌忙地移开视线,轻咳一声,说“就只有谢谢” “才不是我是那么不实在的人吗我可是准备了礼物的”谢寻说着,把圆鼓鼓的书包拉开。 书包链拉开,一股沁人心脾的芬香扑面而来。 陈弋勾了勾嘴角,原来是带了礼物。 这味道姜禾熟悉极了,每次谢寻回乡下看外婆都会带很多东西回来给她,她伸长脖子凑了过来,两眼放光“桂花饼熊儿是不是桂花饼” 谢寻笑着点头“没错,是你最爱的桂花饼” “姜大禾,”周林澈一脸嫌弃地白了姜禾一眼,“注意口水,我卷子可不想重新写一遍。” “哎呀你让开谁要管你啦”姜禾推开周林澈凑了过来。 谢寻已经把桂花饼分别装进了几个袋子里,她拿出一包递到姜禾手里“禾子,这是你的。” “哇”姜禾接过桂花饼,抱住谢寻,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小熊儿千岁外婆万岁” 谢寻笑着抹了抹脸,又拿出一包,伸手递到周林澈面前,笑着说“周林澈,这是我外婆做的桂花饼,很好吃的,你尝尝。” 自从上次南山之行后,谢寻明显察觉到她和周林澈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面对他,她似乎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想什么就说什么了,也总是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她知道这样会让对方有些伤心,可是有些事知道了就是知道了,她不会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任由那样的感情发展。 年少的感情,朋友与陌路,有时候只是一个决定的错误。 她不想失去周林澈这个朋友,可她也明白,对他的不舍,绝非是喜欢。 谢寻和周林澈原本是邻桌,后来陈弋霸道地和谢寻换了座位,分明只隔了一个人的距离,现在两人之间却像是隔了道银河。 周林澈紧了紧后牙槽,抬起头,视线重新落回谢寻脸上。 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刻意和谢寻保持距离,也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听她和陈弋说了些什么。 可自以为是的不在意,从来都不是真正的不在意。 当少女大方地捧着一包桂花饼对着他微笑,他心底那些兵荒马乱,他这十多天的想念,仿佛突然找到了宣泄口,所有的情绪只化成了局促不安,和越来越快的心跳。 谢寻白皙的胳膊挡在陈弋眼前,手里的桂花饼散发着香气,他敛了敛眸,没说话,往椅背后靠了靠,低头看手机,给两人留出宽裕的空间。 微妙的气氛里,暗藏着少年难以启齿的青涩情感。 周林澈看着谢寻,张了张嘴,有很多话想说,却说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有些矫情。 姜禾叹了口气,看不下去了,扯着嗓子喊“周林狗你到底要不要啊你不想要直说啊,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姑奶奶我还不够吃呢” 这声咋呼成功化解了尴尬的气氛,谢寻看着姜禾,笑得肩膀抖了起来。 周林澈咳了一声,移开视线“姜大禾,你能不能文明点能不能别老把吃的和屎啊尿啊放一起说”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你” 周林澈站起来,接过谢寻手里的桂花饼,唇角勾起一抹笑“桂花饼啊,闻着这么香,肯定很好吃吧” “嗯嗯,”谢寻捣蒜似的点了点头,“非常好吃,这是我外婆的拿手点心,仅此一家,有钱难买哦” “是么那我得好好尝尝了。”周林澈笑意更深,抬头看向谢寻,“吃这个是有什么讲究么” “吃东西还要什么讲究”姜禾没忍住已经拿出一个桂花饼啃了起来,支吾不清道,“好吃就行了” “还是有那么一点讲究的,”谢寻说,“马上就到中秋了,我老家那边中秋节是要吃桂花饼的,就跟吃月饼一样,图个团圆和吉利。” 周林澈点了点头,还准备说些什么,上课铃响了。 老胡踩着点进了教室,同学们飞快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原本乱哄哄的教室立马安静了下来。 老胡和谢寻交换了个眼神,朝讲台下扫了一圈,看到腮帮子鼓鼓的姜禾,笑着打趣“有的同学上课就别吃东西了吧,闻得老师也饿了怎么办啊要不咱们别上课了,一块出去涮火锅” 教室一阵哄笑,紧张的气氛一扫而光。 步入高三,老胡总会用这样的玩笑来为大家缓解压力。 “大家把一遍过翻到第一百八十五页”老胡转身在黑板上写板书。 陈弋回头看了谢寻一眼,挑了挑眉,压着声音道“他们都有礼物,没我的” “有的有的,”谢寻抬头看了眼老胡,有些心虚地说,“不过我今天带到学校的桂花饼是分给大家的没有你的” 陈弋分明看到谢寻的书包里还有几包,没想到竟然没有自己的,心里生出几分不悦“没我的那剩下的给谁” “给徐扬,还有李启他们。” 陈弋拧起眉,姜禾周林澈排在他前面都说得过去,不过徐扬和李启也排在他前面了这可不能忍。 他闷哼一声,不过还没等他把心里那点怨气表现在脸上,就听到谢寻接着说“我给你准备了别的礼物”她越说声音越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羞,“你要是想吃桂花饼的话,家里还有好多的” 陈弋愣了几秒,情不自禁勾起唇角。 家里还有。 是啊,他到底在吃什么飞醋,他和她,可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啊。 谢寻不经意的一句话,扰得陈弋一整天上课都心不在焉,一直到下午放学,他载着她到了家门口,她才舍得把小心翼翼藏了一天的礼物拿出来。 “哥,这个送给你。”谢寻把一个红色的布制小盒子递到陈弋面前。 陈弋单手扶着车,这会儿心里满是喜悦,睥视一眼谢寻手里的盒子,装作不在意道“什么” 谢寻没说话,低头把盒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手心里“外婆说男戴观音女戴佛,这是我去菩若寺为你求来的,能保你平安,也能保你金榜题名。” 一块翠绿剔透的观音玉石静静地躺在谢寻的掌心,上面穿着一根纹路精致的五彩绳。 “绳子也是我自己编的,外婆说年轻人应该戴彩色,这样更吉利。” 傍晚的风吹乱了谢寻的刘海,她抬头看着陈弋,笑得花枝乱颤,眼里仿佛有星星在闪烁。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色彩。 陈弋只觉得心口猛地一缩,他低头看着谢寻,有一两秒的出神。 他渐渐发现,冷静如他,在她面前也开始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仿佛扶柳,轻而易举迷失在她的一颦一笑里。 “哥”谢寻伸手在陈弋眼前晃了两下,笑着打趣,“是不是太感动了有种想哭的冲动啊” 陈弋轻笑一声,抬手,宠溺地揉乱谢寻的头发“我有那么矫情” 谢寻嘿嘿一笑,躲开陈弋的手“你喜欢这个礼物么” 陈弋没说话,笑着去谢寻手里拿玉佩。 谢寻却忽然攥起拳头,闪到一边,说“你还没说喜欢不喜欢呢。” “说了才给我”陈弋问。 “嗯哼,”谢寻挑了挑眉,“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送给你了。” “那你要送谁” “不告诉你,”谢寻说,“反正肯定会送给一个喜欢这个礼物的男生。” 陈弋勾了下嘴角,忽然一把抓住谢寻的手,强势地把她带进自己怀里。 他速度快,力气又大,谢寻身体一下失去平衡,一下撞到陈弋的胸口上。 她的额头抵在他的下颌,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和烟草味,也能感受到他那颗跃动的心脏。 “送给我的礼物,我没说不要,谁敢要” 陈弋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异常清晰,谢寻只觉得脸颊发热,长睫颤抖着垂了下去,不敢看他的眼睛。 谢寻这会儿心跳也快得仿佛要跳出胸口,结巴道“我开玩笑的” 陈弋很轻地笑了一声,握住她的手,温柔地将她的手心摊开,然后把那枚观音玉佩紧紧攥进自己的掌心。 “我很喜欢,”他的声音不大,低沉如钟,“这是我从小到大,收到过最喜欢的礼物。” 林思楚出门倒垃圾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她愣了几秒,然后匆忙地倒回去,把门关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46.Chapter46 转眼就入了十月, 天气转凉。 正式步入高三, 老胡明显感觉到了班上气氛的改变,不知道是高考动员会讲得太热血还是大家幡然醒悟了,很多同学的学习状态和之前都大不一样。 陈弋的数学和理综成绩几乎是以指数级的趋势进步, 成绩一跃而上,上次月考竟然名列班级前十,在年级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 这段时间,他不但没有迟到早退过,就连课间,也几乎都留在教室里做题看书, 一点违反乱纪的行为也没有,让老胡和主任不适应了好一阵子。 除过陈弋,谢寻的语文和英语成绩也在稳步提升;周林澈的成绩倒是一直稳定在班级前三,年级前十;姜禾在周围人的影响下,性子也渐渐变得沉稳了下来, 成绩虽然进步不大,但只要保持这个用功的状态,应该也不会太差。 每次课间或晚自习老胡从窗户悄悄打量教室的时候, 不是看到他们两对同桌在讨论题目,就是安安静静地复习。 他觉得欣慰的同时,也为自己这明智的换座位决策沾沾自喜。 谁说关系不好的同桌不能化干戈为玉帛了谁说性格不同的人就不能成为朋友了谁说男生女生坐同桌就一定会谈恋爱了 哼,统统都是瞎扯。 秋季运动会在各班体委的张罗下风风火火地开始了。 “这可是高中时代最后一场运动会啊你们怎么能忍心就这么错过” “开完运动会没多久就要模拟考了, 我听主任说进入模考后, 这些乱七八糟的课都没了这是我们强身健体的最后机会啊” “同志们高中生活就要离我们而去了我们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啊啊啊谁来救救我好多项目还没人报名啊” 以前要开运动会的时候谢寻并没有什么兴趣, 也没参加过什么项目,可当翟亮拿着报名表挨家挨户苦口婆心劝说大家报名的时候,她心里才生出了那么几分怅然。 虽然高三的生活刚开始不久,她却总觉得时间太快,想要努力抓住,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方式。 她想着想着,有些心神不宁,叹了口气。 陈弋听见了,转过来看她“怎么了” “你报名运动会了么”谢寻停下笔,问他。 只需要一个眼神,陈弋就知道谢寻在想什么,他抬头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翟亮,问“你想参加” “也不是,”谢寻有些犹豫,“其实我体育不怎么样的,我就是觉得这是高中的最后一次运动会了,不参加以后也许会有遗憾。” 陈弋淡淡地勾了下嘴角,没说别的,只说“好,我陪你。” 时隔多年,谢寻已经记不起当时听到陈弋那句“我陪你”时的心情,只记得体委翟亮扑通一声趴在他们两个的桌上,抓住陈弋的手,感激涕零道“弋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爸爸” 而她身边的少年,淡淡地勾起嘴角,极为配合地在翟亮头上摸了摸“乖儿子。” 阳光洒在他的肩头,将他整个人笼罩在明媚里,他越发明朗的轮廓,也深深刻进了她的心底。 那是与初见时,截然不同的陈弋。 运动会当天,老胡一大早就去菜市场借了个喇叭,然后录了两句响亮的口号“八班八班最不一般谁是第一唯我八班” 这几句话几乎都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最后一个字儿还破了音,逗得隔壁班的同学老师直笑。 大家纷纷调侃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老胡竟然还有这么奔放的一面。 坐在看台上的老胡端起老年杯,抿了口温热的茶水,看着青春洋溢的操场,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老师我也曾经年轻过啊。” 谢寻报了女子八百米,陈弋原本是因为谢寻参加运动会才报名的,结果翟亮一听说他要报名,哭着求着把好几个没人报名的项目都塞给了他。 男子三千米,男子4x100米,男子三级跳,要不是一个人只能报三个项目,他恨不得让陈弋把所有项目都轮一遍。 陈弋体育好,无论在以前的初中,还是现在的二中都不是秘密。 只是以前的他太过高冷,性子阴郁,浑身一股戾气,他要是不主动参加班级活动,根本没人敢强迫。 现在可不一样了与最初他留给大家的印象截然不同,他身上的那股戾气仿佛在慢慢地褪去,开始像个真正的高中生的样子,慢慢融入班级的生活里。 拿到报名表,翟亮激动得就差脱衣服摇旗呐喊了,逢人就宣扬,好像冠军的锦旗已经被他们班拿到了似的。 给八班招了不少白眼的同时,陈弋要参加运动会的事也在年级上传遍了,他的迷妹早就准备好了相机手机,就等着拍下他在操场上驰骋的英姿。 男子三千米和女子八百米是同时进行的,所有人都从同一起跑线出发,只不过跑的圈数和结束的地方不一样。 陈弋和谢寻是八班的长跑种子选手,两人起身前往检录处的时候,李启和翟亮带着全班同学为他们加油“三千三千弋哥披靡八百八百小熊无敌” 谢寻被喊得有些不好意思,摆着手说“你们喊得我都不敢上场了,我跑不快的。” “名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行别人所不敢行的这份勇气。”老胡笑着鼓励他们,然后抬头看向陈弋, “陈弋同学,男子汉大丈夫,你要好好照顾你的同桌啊。” 老胡话音落下,班上一阵起哄声。 谢寻脸有些红,陈弋倒是大方,他笑了笑,浑然天成的霸气“您放心吧,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这话一下点燃了士气,班上男生激动地吹起了口哨,女生对着他咔嚓咔嚓拍照。 老胡满意地大笑,在陈弋肩上郑重地拍了两下“好小子。” 两人一起前往检录处,半路上,谢寻忽然叫住了陈弋。 陈弋回头看她“怎么了” 谢寻这会儿手心出了汗,她原本想说自己有些紧张,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不能影响陈弋的情绪,人家跑三千米都没说什么,自己才只跑八百而已。 “你的号码牌有些歪,”谢寻说,“我帮你整一下。” 陈弋没说话,谢寻走到他身后,踮起脚,将他背后的号码牌重新用别针别了一下。 他穿了速干运动衣,她的手小巧温热,在他背上划过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神经都跟着紧绷了起来。 他有些局促地咬了咬牙,最近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真是越来越多了。 “好了。”谢寻帮陈弋整理好号码牌,吁了口气,抬头冲他微笑,“哥,等会儿要加油。” “嗯,”陈弋说,“待会儿我会跑第三道,你跟着我。” 谢寻赶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待会儿你跑你的,千万别管我我跑得特别慢,会拖你后腿的” 陈弋有些不满地挑了下眉“刚答应老胡照顾好你,你想让我食言” “我”谢寻被问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待会儿就乖乖跟在我旁边,”她呆呆的样子在陈弋看来可爱极了,他抬起手,没忍住在她头顶揉了揉,“放心吧,就算前两圈跑最后,后面我也会追上去的。” 刘彤和江梓辛买水的时候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金灿灿的阳光下,陈弋抚摸着谢寻的头顶,他低头看着她,满眼的宠溺,谢寻低着头,两颊泛着淡淡的粉色。 刘彤不忿地拧起眉“谢寻这小妖精,成天就知道装纯,勾搭完周林澈又来勾搭陈弋,真不要脸” 江梓辛只是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刺眼,脸上依旧挂着笑“别这么说,谢寻她还是挺可爱的,我要是男孩子,没准也会喜欢她的。” “梓辛,你没搞错吧”刘彤嗤了一声,“要是喜欢当然也应该喜欢你这样的啊,身材外貌家世学习,她哪点比你强了我看陈弋真是瞎了眼” 江梓辛下意识握紧了水瓶。 哪点比她强是啊,谢寻到底哪点比得上她呢 可为什么在陈弋的眼里,从来都没有过她的位置 陈弋和谢寻一起往操场上走,一高一低的背影在视野里越来越模糊。 江梓辛看着他们,唇边挂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也许,因为她比我更有手段吧。” “手段”刘彤回头,“什么手段” “让男生喜欢的手段啊,”江梓辛很淡地叹了口气,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温柔可亲,“谁让我没有一个像她妈妈一样的妈妈呢。” 刘彤有些疑惑地皱起眉“谢寻的妈妈” 江梓辛有些吃惊地眨了眨眼“你和谢寻一个班,原来也不知道么” 刘彤不知道江梓辛指的是什么,摇了摇头“知道什么” 沉默几秒,江梓辛忽然抬手捂住嘴,像是不小心说错了什么,一脸歉疚地摆了摆手“彤彤,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你什么也没听见。” 刘彤性格向来直来直去的,不喜欢朋友之间藏着噎着,一听这话有些生气“梓辛,我和你什么关系,我们之间还需要有什么秘密吗” “不是的彤彤,我不是想刻意隐瞒什么,就是”江梓辛抿了抿唇,“就是我觉得背后讨论别人的家事非常不礼貌。” “我们又没什么坏心思,就是随便八卦啊,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刘彤说,“梓辛你快说吧,谢寻妈妈到底怎么了” 犹豫了一会儿,江梓辛咬了咬嘴唇“那好吧,彤彤,你答应我一定不能告诉别人这是我说的。” “你就放心吧,我跟你认识这么久,什么时候做过背后出卖朋友的事” “那好吧,我就告诉你。”江梓辛说,“彤彤,你一定要答应我,绝对不能告诉别人这是我说的,这件事我也就只告诉过你一个人。” 那边,刚站上跑道的谢寻忽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陈弋回头看她一眼,拧起眉“怎么了” “没事没事,”谢寻揉揉鼻头,回头冲陈弋一笑,“就是鼻子突然有点痒。” 陈弋仍是不放心,叮嘱道“待会儿跑完赶快回去把衣服穿上,小心感冒。” 谢寻点点头“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学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陈弋冷着脸“最好是这样。” 广播里响起无关人员退场的声通知,看台那边,李启和翟亮举着大喇叭,老胡的吼叫声从喇叭里传了过来“八班八班最不一般谁是第一唯我八班” 谢寻回头冲李启他们招了招手,回头看向陈弋,很轻地叫了声“哥。” “嗯”陈弋回头。 “待会儿你先按照自己的步速跑,我会努力追上你的。”谢寻看着她,笑着说,“不管是为了班级还是自己,快的人永远都没有理由停下来等慢的人。所以我会努力追上你的脚步,但是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永远向前看,别管我,也别回头。” 耳边,枪声“砰”一声炸开,和谢寻的那句话一起,将陈弋的心炸得粉碎。 那一刻,看着谢寻那双不染纤尘的眼睛,陈弋心底忽然腾起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安。 那种不安,就像在触手可及的时候,一个恍惚,忽然坠入深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47.Chapter47 陈弋心里的不安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 枪声余音还没散去, 起跑线上的人已经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冲了出去。 拥挤的人流很快将谢寻冲到另一边,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抓过她的手腕, 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在第三跑道上飞奔了起来。 谢寻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陈弋身上的味道包裹,耳边的风呼啸而过,他的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红白相间的跑道从视野里飞逝而过, 她脚下仿佛踩了风。 和风一起传入耳朵的,除了看台上惊讶的欢呼声外,还有他决绝的低喃“快的人永远没有理由停下来等慢的人,可我永远会等你。” 与此同时,陈弋牵谢寻手的这一幕仿佛引燃了导火线, 操场外炸开了锅。 “八卦之秀”李启险些以为自己眼瞎了,指着操场上一高一低两道身影,一脸震惊地回头看向徐扬“老徐老徐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看书抬头看看这什么情况啊” 在一片嘈杂声中研读红楼梦的徐扬扶了扶眼镜, 一脸不情愿地抬起头“李启同学,虽然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但作为你的好同桌,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再强调一次, 一日不读书, 胸臆无佳想;一月不读书, 耳目失精爽,如果发生了什么新奇的事,你喊我,我自然会将注意力集中过去,可是你怎么能质疑我看书呢我们伟大的领袖主席,就曾在繁华的马路牙子上读书” “天呐”李启痛苦地捂住耳朵,边说边往旁边靠,“我干嘛想不开跟你说这个啊” 在那个和心仪的异性多说一句话都会脸红的年纪,陈弋和谢寻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这么明目张胆的拉手,无疑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 大家都簇拥到看台的栏杆上,有人欢呼,有人吹口哨,也有人拍照。 谢寻的脸有些红,不知是热的还是害羞,可陈弋似乎丝毫没有被周围的注视所影响,他紧紧地拉着谢寻的手,步履坚定,一米又一米,朝着终点进军。 原本在为自己明智的换同桌决定沾沾自喜的老胡放下保温杯,也轻轻拧起了眉心。 姜禾也停下了加油的呐喊,第一反应是扭头去看周林澈的反应。 上午的阳光倾洒在周林澈的肩头,他扶着栏杆的身影融入人山人海,淡淡的目光定格在红绿相间的操场上,仿佛望眼欲穿,眼底弥漫着一抹悲伤。 姜禾抿了抿唇,抬起头,扯着嗓子朝他喊“喂周林狗站那儿发什么呆啊挡住我了” 周林澈回头,看到姜禾,眉头有些不耐烦地拧起“操场那么大,你不能往别处看非得从我这儿看” 姜禾双手叉腰,不依不饶道“我就喜欢从你那儿看你管我啊” “我不管,”周林澈没心情和姜禾斗嘴,淡淡地嗤了一声,回到自己座位坐好,“懒得管,也没心情管。” 姜禾“” 周林澈回到座位,拧开脚边的矿泉水,仰头灌了一大口。 他穿着白色t恤,从嘴边滑落的水顺着脖子流下去,勾勒出劲朗的喉线。 喝完水,他随意地把瓶盖拧上,重新扔到脚边,闭上眼,迎着太阳,慢慢地抬起头。 姜禾攥了攥拳,走过去坐到他旁边。 “喂,周林狗,”她舔了下下嘴唇,伸腿踢了他一脚,“阳光明媚的,你装什么深沉” “姜大禾,趁我还没发飙,”周林澈没睁眼,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给你三秒,滚到五米外。” 两人每天说话都是夹枪带棒的,一个“滚”字根本算不上什么,可今天见了鬼似的,姜禾竟然觉得心头微微刺痛了一下。 她抬起头,一脸不服“你让我滚我就滚你是我谁啊” 周林澈闷哼一声,把头转到另一边,懒得理她。 耳边欢呼声和加油声不断,姜禾又踢了周林澈一脚“哎平时没发现啊,你耐挫力这么差” “是不是没人跟你说话”周林澈有些烦了,“闲得蛋疼” “不好意思,我没蛋。”姜禾没脸没皮地笑了笑,仰头靠到椅背上。 “女孩家还是要点脸吧,”周林澈冷嘲热讽,“以后嫁不出去别来找我哭。” “谁找你哭谁孙子”姜禾笑了笑,“哎不过周林狗,说真的,你这样挺出乎我意料的。” 周林澈没说话,冷冷地嗤了一声。 “明明心都碎成渣渣了,还要装出一副绅士的样子,又要大度又要强颜欢笑,哦对,还得备战高考,你说你累不累啊”姜禾挑了挑眉,“我说周林狗,你怎么没一点男人的魄力真喜欢就赶紧上啊,让什么让抢啊虽然吧,我觉得你肯定抢不过陈弋。” “”周林澈睁开眼,回头看向姜禾的侧脸,眉头皱得紧紧的,“你他妈会不会安慰人自杀式安慰法” “啧啧,为这点小事就要自杀了,那就更不是男人了。” “姜大禾你给老子滚远。” “唉,”姜禾笑着叹了口气,伸出五指,透过指缝看太阳,说,“周林狗,学我的动作。” 周林澈瞥她一眼,嫌弃地嗤了一声“有毒” “爱学不学,”姜禾转动五指,阳光透过指缝投射出变换的斑驳,“我就是想告诉你,掩耳盗铃是没用的,有的事不是你闭上眼就看不见了。” 一缕短发从姜禾的耳畔滑落,她伸着五指触摸天空,金灿灿的暖阳笼罩着整张脸,洁白的皓齿仿佛也泛着金光。 周林澈看着她,忽然有一瞬的发愣。 “睁开眼,敞开心扉,就像我这样,”姜禾说,“世上的美景不止你心里的那一种,世上的女生也不止熊儿一个。” 周林澈从没想过,在他心里向来不着边际的姜禾,有一天竟然也会说出这样深沉的话,他看着她的侧脸,忽然觉得自己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世上的美景不止你心里的那一种,就算是一直陪在身边的人,也不止你所了解的那一副面孔。 运动会在高三年级掀起的风波很快过去,陈弋的事却一直在发酵。 不仅因为他在落下别人一圈后奋起直追,拿下第一名,更是因为他全程拉着谢寻的手,把她平平安安送到了终点线。 老胡嘱咐“好好照顾你的同桌”,他做到了,他心里却清楚,他照顾的不仅仅只是他的同桌。 校霸陈弋和校花江梓辛传过绯闻的事转眼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西城二中贴吧里,创建那篇名为校花和校草的下午茶的帖主删除了所有帖子,并且申请了id自杀。 加上陈弋和江梓辛平时的互动几乎为零,年级上再也没有传过关于他们两个的流言。 取而代之的女主,成了校霸的同桌谢寻。 高三学习生活枯燥而乏味,步入冬季,所有文娱活动全部取消,月考和模拟考相继拉开拉锯战,高考的号角正式吹响。 陈弋和谢寻是同桌,关系又走得近,自然沦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西城二中贴吧里,名为“耳东拽拽”的id主创建了新贴校霸和同桌的午夜甜点,专门供大家闲来无聊时八卦陈弋和谢寻的事。 “今天课间去接热水,陈弋守在饮水机那儿不让我接,说放学请我喝奶茶,结果等水开了,给谢寻泡了杯红糖水你们能理解我这样一只单身狗的痛苦吗” “哈哈哈哈哈哈楼上的,心疼这下全校都知道谢寻的生理期了哈哈哈哈哈” “心疼 10086,知道生理期 10086。” “弋哥这么温柔贴心的吗啊啊啊又帅又高又体贴又温柔学习好体育好家境好的男朋友哪里找请告诉我哪里找抓狂” “学习好陈弋楼上的,r u kiddg ” “楼上的,楼上的楼上没有kiddg u,我也没有,弋哥上次月考年级301000。” “沃日弋哥腿上绑窜天猴了成绩一飞冲天震惊” “绑没绑窜天猴不知道,我只知道爱情的力量真伟大,谢寻上次月考成绩是551000,两人谈个恋爱成绩不但没下滑,反而都在进步” “陈弋和谢寻每天补充大脑结束后一起去操场跑步,强身健体结束后一起去食堂吃饭,补充能量结束后回来上晚自习,接着补充大脑微笑。” “补充大脑结束后两人一起在教室讨论到十点半,再一起回家微笑。” “只是单纯的一起回家么不,是陈弋用自行车载着谢寻回家的,是的,你没有看错,陈弋用他专门换了并装了后座的自行车载着谢寻回家的微笑。” “活着没劲儿,人间不值得强颜微笑。” 江梓辛边吃饭边刷贴吧,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攥紧了拳心。 刘彤担忧地拧起眉“怎么了梓辛你哪儿不舒服么” 江梓辛摆了摆头,将手机按灭,输了口气,勉强把一口饭塞进嘴巴里。 心如刀割,味同嚼蜡。 “你还在想上次月考的事儿”刘彤叹了口气,“上次月考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周林澈就是踩了狗屎才考了年级第一,他也就比你高了三分而已,半道理综选择就回来了,你下次争取加倍超过他” “和他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江梓辛放下筷子,吁了口气,“就算不是周林澈考第一,也会有别人考第一的,我最近状态太差了。” “我觉得不是状态差,是你压力太大了,”刘彤说,“梓辛,你轻松点,离高考还有半年呢。” 江梓辛抿了抿唇,没说话。 半年,只剩半年了。 可她担心的并不是高考,而是半年之后,高中毕业,陈弋会去哪儿她和陈弋这本就薄弱的关系,又会变得怎样形同陌路 “说真的,”刘彤托起下巴,“梓辛,你该不会是被陈弋和谢寻的事影响了吧” 江梓辛愣了愣,低头否认“我没有。” “我跟你这么多年朋友了,你这点心思我还是看得透的。”刘彤叹了口气,“他今天把你圣诞礼物退回来了吧” 江梓辛咬了咬牙,没说话。 “我都看见了,别说贺卡了,他连盒子都没拆,原封不动退回来了,还让你以后别再搞这些了。对了,封下午茶那篇帖子的人我也查出来了,你没猜错,就是陈弋干的。”刘彤哂笑一声,“梓辛,我真是不明白了,男人都贱么你送他各种高档值钱的玩意儿他不要,偏偏天天戴着谢寻送他那破围巾,一看就是地摊货,丑的我都没眼看” 江梓辛敛了敛眸“再破再丑,他喜欢。” 他若不喜欢,就算把奇珍异宝捧到他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照我说,还是谢寻有本事,一件破围巾就把陈弋收得服服帖帖,不过能理解,毕竟她妈可是小三呢。”刘彤讥讽道,“就是不知道陈弋的妈妈知道自己儿子跟小三的女儿在一起后是什么反应。” 江梓辛听着,眼底的颜色更深。 宋阿姨讲给她很多事,包括当年林思楚送了一件廉价毛衫给陈叔叔,即便已经起球,缝缝补补,他依旧视若珍宝。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极了宋阿姨,一个为了爱飞蛾扑火,却得不到应有的珍视和爱惜的,可悲的女人。 对陈弋的喜欢,纠葛着对宋阿姨的同情和怜悯,对于谢寻,她忽然有着前所未有的埋怨和恨意。 她渐渐抬起头,看向刘彤“彤彤,你说,做了坏事的人,是不是应该受到惩罚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48.Chapter48 大家很快适应了高三的快节奏生活, 教室后面的黑板上, 原本的板报改成了高考倒计时,又红又大的字,每天都警醒着昏昏欲睡的莘莘学子。 林薇毕业前夕, 大宽鼓起勇气向她表白,被拒绝了。 林薇留下一句“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后只身前往海城发展,剩下还没毕业的大宽心碎成了渣渣。 他一时郁结于胸喝了好多酒,回家路上不小心踩空,摔断了腿,住进了医院。 大宽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 亲戚也都不在西城,能去医院照顾他的也就只剩下了陈弋阿康两个发小。 阿康餐馆忙,陈弋复习也忙,两人每天各抽点时间去照顾大宽。 今天阿康家的餐馆订出去了婚宴,从昨天开始就忙得不可开交, 一分钟都走不开。好巧不巧,二中的成人礼也定在了今天。 大宽一直觉得欠他们一份大人情,一听他们有事赶忙在电话里说“那你俩今天都别过来了, 去忙你们的,我自己能行。” 能行能行个屁。 在那个外卖还没盛行的年代,一日三餐对一个断了腿的穷学生来说的确是个大问题。 “你别管了,好好休息, ”陈弋说, “我保证你饿不着肚子。” “弋哥, ”大宽一听眼泪都快下来了,叹了口气,说,“我心里太内疚了。” “内疚就赶紧把病养好,让我们少跑几趟医院。” 陈弋今天起了个大早,大宽想吃西城商贸的鸡蛋灌饼,他去给他送早饭。 谢寻收拾好下楼的时候没看见陈弋,只看到正在准备早餐的林思楚。 “妈,”她四处看了一圈,问,“哥呢” 林思楚抬头看谢寻一眼,眉心微微拧了拧,低头说“一大早就出去了,应该是去给他朋友送早饭了。” “这么早”谢寻坐到桌子旁边,拿起一块面包啃了一口。 “嗯。”林思楚倒了杯牛奶递给谢寻,坐到她对面,很淡地叹了口气。 谢寻“妈,怎么了叹什么气啊” “小寻啊,”犹豫了几秒,林思楚还是决定开口,“有件事妈妈想了很久,但还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林思楚很少这么正式地跟谢寻说话,她一开口谢寻就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放下面包,抬起头“妈,你说。” “你陈叔叔年前就回来了,听他说这个项目很成功,他打算休半年假,你小弋哥哥要高考了,他想回来陪着。” 谢寻眼里一亮,陈弋和陈叔叔的关系向来不好,如果他知道陈叔叔为了他特意请了半年的假,肯定会高兴坏的。 谢寻瞪大眼,脸上露出不受控制的欣喜“是真的吗真的吗” 林思楚点点头,又接着说“妈妈的意思是以前咱们答应住在这儿,是因为你陈叔叔工作忙,没时间照顾你小弋哥哥,可他现在休假专门陪着他,咱们也” 谢寻听着,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林思楚的话没说完,但她已经知道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陈望成现在休假专门陪着陈弋,她们也没有理由再这儿继续住下去了。 谢寻眨了眨眼,把头低下去,拿起盘子里的面包,木讷地啃了一口。 “小寻,是妈妈对不起你”林思楚说着,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她握住谢寻的留疤的手,爱惜地抚摸,“要是妈妈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你也不至于跟着我受苦受累,寄人篱下,更不至于被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谢寻从没觉得自己受苦受累,也没被谁在背后说三道四过,她不知道林思楚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心里只觉得心疼。 她反手握紧林思楚的手,说“妈,你生我养我,每天给我洗衣做饭,一个人把我拉扯这么大,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小寻,乖女儿”林思楚在谢寻脑袋上摸了摸,脸上挤出一抹笑,“妈妈在你们学校附近看了一套出租房,一居室,咱们搬过去,这样你上下学也方便。” “妈”谢寻拧起眉,“你为什么忽然想搬家啊咱们住在这儿,不是挺好的么” 虽然是寄人篱下,可是每天醒来就能看到陈弋,每天和他一起上学放学,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和他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又有什么所谓。 “小寻,”林思楚抬起头,眼里五味杂陈,“你告诉妈妈,你和你小弋哥哥是不是在谈恋爱” “妈,我和小弋哥哥没在谈恋爱,”谢寻想了想,抬起头,目光坚定道,“我承认小弋哥哥对我很好,我也非常喜欢他可现在是高三,我们不会早恋的,我们约好了一起好好学习,一起去同一座城市,一起考同一所大学,等我们成人了,有了为感情负责的勇气,还相互喜欢着彼此,那个时候,我们也许会在一起。” 看着谢寻稚嫩却坚定的双眼,林思楚有一瞬的出神,透过那双清凉的双眸,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思楚,等我四年,大学毕业,我一定回来娶你。” “思楚,社会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从来都不信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要娶的人是你,从头到尾只有你,你等我,我一定会兑现我的诺言的” “思楚,我回来了,你呢,你去哪儿了” 回忆涌入脑海,刺激得泪腺一阵酸楚,林思楚咬了咬牙,才忍住没让眼泪流下来。 “妈”谢寻心里也很难过,她重新握起她的手,“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林思楚赶忙摆摆头,抬手抹掉眼角的泪珠,吁了口气,说“妈妈没有别的意思,妈妈知道你们都是自律上进的好孩子,你们的成绩一直在进步,这也让妈妈和你陈叔叔觉得非常欣慰可是小寻妈妈喜欢小弋,照顾他,让你体谅他,接受他的一切,不代表妈妈愿意让你和他在一起。” 谢寻只觉得心仿佛被针刺了一般,她看着林思楚“妈,我想知道为什么。” 林思楚叹了口气,看向谢寻“小寻,还有半年你们就要高考了,现在不是谈论感情的时候。妈妈不求你大富大贵,只希望你活得健康快乐,不要像我一样,一辈子被各种糟心的事情负累小寻,你明白吗” 沉默良久,谢寻点了点头“妈,我明白。” 林思楚紧紧咬住颤抖的牙关,不让眼泪汹涌而出。 谢寻这会儿彻底没什么胃口了,她起身背好书包“妈,我去上学了。” “再吃点面包,还有牛奶。”林思楚焦急道。 谢寻摇了摇头“没事的妈,我不饿。” “小寻” “妈,搬家的事我再想想,过两天给你答复。”谢寻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笑,“我走了,今天学校成人礼,去晚了就该错过了。” 林思楚脸上也露出一抹笑,她把谢寻送到门口,弯腰抱住她“妈妈的乖女儿,今天就要长大成人了。” “其实还差几个月呢,”谢寻也抱住林思楚,侧脸埋在她的胸口,恬静地闭上眼,“不过能跟同学们一起长大成人,想想也很不错呢。” “小寻,你是妈妈的骄傲,”林思楚闭着眼,两行泪没忍住流了下来,“不管发生什么,妈妈永远爱你。” “我也是,”谢寻说,“妈,我也永远爱你。” 谢寻是坐公交上学的,路上有点堵车,到校门口的时候差十分钟八点。 今早在操场上举行高三年级成人典礼,不用上课,穿着校服制服的学生不紧不慢地往学校走着。 校门外拉起了红色横幅,上面印着大字“风华正茂,十八而志。2013届成人礼” 不知道是不是谢寻的错觉,她总觉得今天周围的人一直在打量她,偶尔还会捂着嘴窃窃私语。 她往四周看了看,那些人又赶忙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她对着反光的校门看了看自己的脸,没有脏东西啊,奇怪。 她耸了耸肩,也没多想,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把早上和林思楚的对话全部忘掉,背着书包踏进了校门。 “快看快看,那个就是谢寻。” “在哪儿在哪儿我去,她还敢来学校啊” “哇,长这么好看啊,难怪嘞。” “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母必有其女,我听说她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 这些议论声谢寻统统没听见,她只感觉有人在看她,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早读铃响起,她正好走进教室,原本因为成人礼而乱哄哄的班级突然安静了下来,班上同学的目光也齐刷刷朝她看了过来。 陈弋的桌子还空着,医院离学校距离很远,他恐怕得迟到一会儿了。 谢寻总觉得今天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面对全班同学的注目礼,她只好傻笑着挥了挥手“嗨,大家早上好。” 全班同学“” “熊儿”看到谢寻,姜禾大喊一声,噌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飞奔过去,“你怎么才来啊,我给林阿姨打电话一直在通话中” 谢寻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一脸懵地眨了眨眼,笑着问“怎,怎么了” 周林澈目光沉着,站起来走了过去,强势拉起谢寻的手,把她拉出了教室“跟我来。” “喂周林狗”姜禾也赶忙追了上去。 周林澈步子很快,浑身上下透着说不上戾气,一直拉着谢寻走到走廊尽头没人的地方才停下。 他背对着她重重了哼了一声才转过来,目光笔直地迎上去,满脸愤怒和阴鸷“你和陈弋住在一起” 谢寻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看向姜禾“禾子” “我发誓我什么都没说”姜禾三指并拢朝天。 “我就问你是不是”周林澈低头看着谢寻,他向来笑脸盈盈的,今天浑身上下都是强势和霸道。 空气凝滞了几秒,谢寻点了下头“是。” 一瞬间,周林澈眼底由愤怒变为埋怨,再渐渐流露出一抹说不清的悲伤。 “你妈妈,”周林澈咬了咬牙,接着问,“和陈弋的爸爸是什么关系” 谢寻心里咯噔一声,她抬头看向周林澈,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她曾经以为陈望成对林思楚的悉心照顾是爱,后来发现那也许只是一种责任,一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却能深深感受得到的责任。 可他们到此是什么关系呢 这是妈妈的秘密,她从来没有问过,可林思楚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当别人问起这个问题时,她该怎么回答。 普通朋友吗可异性普通朋友为什么会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雇佣关系吗可陈叔叔和陈弋什么时候将林思楚真正当过家里的保姆 谢寻这会儿心乱如麻,很多事情一时齐齐涌入脑海。 她记得刚开学时她在讨论陈弋的贴吧里泡了好久,有人说陈弋的母亲因为小三介入家庭被气出了疯病,有人说陈弋降级不是因为成绩差,而是因为不想被他父亲送到国外,因为他不想自己的家产落入小三的手中 “你是林思楚的女儿” “你爸妈离婚了” “你妈想干什么,你不知道” “我会继续留在这儿,我不会走。” 初见陈弋时,他为什么会认得自己他为什么会知道林思楚 只需要一个理由,他那些毫无边际的话,似乎统统都能够说得过去了。 谢寻胡思乱想着,忽然瞪大了眼,只觉得脑袋里嗡一声炸开。 “熊儿,我说你是野人吗”谢寻半天没反应,姜禾这会儿彻底没了耐心,她用食指在谢寻脑门重重点了一下,“天塌下来了你是不是都不知道” 谢寻右眼皮跳了一下,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口,她脸色忽然变得一阵惨白,向后踉跄了一步,摇了摇头“不会的。” 周林澈上前,扶住谢寻的肩膀,重重地握了一下。 “不会什么不会啊”姜禾气极,从口袋掏出手机,匆匆忙忙按了几下,然后把屏幕展示到谢寻面前,“你没看贴吧吗你妈和陈弋他爸的事儿,都传疯了” “姜禾你干什么”周林澈吼了一声,奋力拍开姜禾的手机,眼底一片阴沉。 姜禾的手机在水泥地上乒乒乓乓弹开,屏幕一下子变黑,零件也摔了出去。 “禾子”谢寻这会儿双目空洞,从头到脚一阵冰凉,仿佛四肢都失去了知觉。 天边响起一道惊雷,一朵巨大的乌云覆在西城的上空,天气灰蒙蒙的,大概是要下雨了。 空气中沉默几秒,姜禾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咬着牙抬起头,狠狠推了周林澈一把“就你知道关心谢寻别人都不知道吗” 周林澈把头低下去,敛着眸,低道“对不起。” “你掩耳盗铃,你闭上眼不去接受,想让谢寻也跟你学吗”空旷的教学楼拐角,姜禾的吼声格外尖锐,“事情来了就要面对,一直当缩头乌龟能解决所有问题吗你心疼她,你不想她受伤害,你瞒得了初一瞒得过十五吗长痛不如短痛,隐瞒得越久,越临近高考她受的伤害就越大你知道吗” 天边还在响着雷声,广播传来主任的声音“请高三年级各班同学尽快到操场上集合,我们将提前举行2013届成人典礼” 教学楼里一阵骚乱,沉默良久,谢寻缓缓弯腰,把姜禾摔坏的手机和那些破碎的零件捡了起来。 “禾子,周林澈,”谢寻走到他们中间,握住他们的手,抬起头,淡淡地笑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今天,没什么比我们的成人典礼更重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49.Chapter49 高三全年级同学很快在操场上集合站好, 队伍整整齐齐, 大家衣装笔挺,即便天气是灰蒙蒙的,也阻挡不住大家对于即将步入成人行列的激动和雀跃。 老胡从队伍后面走到前面, 让大家闭嘴安静,最后站定在谢寻身边,小声问“陈弋呢” 谢寻回头朝陈弋的位置上看了一眼,后面的人已经补了上来,只好实话实说“他朋友骨折住院,他去给朋友送早饭了。” 老胡皱起眉头, 有些气愤地甩了甩袖口“这孩子真是掂不来轻重朋友一顿饭重要还是自己成人礼重要啊” “老师,你就别为弋哥发愁了,”旁边的男生笑着说,“弋哥本来就比我们大一岁,都参加过一次成人礼了, 错过了也没什么遗憾的。” “话虽这么说,可是”可是在他们8班,这孩子才真正过上了正常高中生的生活, 老胡叹了口气,边摆手边往队伍后面走,“罢了罢了。” 老胡走后,队伍又恢复了刚才的窃窃私语, 隔壁班的人也伸长了脖子朝这边打量。 谢寻站在人群里, 仿佛一只供游人玩赏的猴子。 周林澈拧了拧眉, 他站在谢寻斜后方的位置,她的一举一动都统统看在眼里。 她不安的时候会紧紧揪住上衣下摆,她故作淡定的时候耳根会红。 她在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在意周围的一切,可她还是非常的紧张和不安。 江梓辛是今天成人典礼的主持人,在全年级同学的注目下,身穿黑色制服,红格裙子的她缓缓走上讲台。 在心仪她的男孩子为她欢呼和尖叫的时候,人群里也多出了一些议论的声音。 “江梓辛又高又瘦又好看,和陈弋简直绝配,不知道陈弋怎么就那么想不开。” “陈弋那哪儿是想不开那是被狐狸精下降头了毕竟有个当三的妈,能养出什么好女儿来。” “这对母女铁定是看上人家陈家的家产了,老的勾搭老的,小的勾搭小的,啧啧,这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好。” “” 谢寻并不知道贴吧里的内容,可她不傻,现在周围的议论已经几乎确定了她的猜测。 悠悠众口,她没有能力去反驳,她能做的,只是紧紧咬着牙,将人生中最重要的这一天挺过去。 在没有证实他们口中这些话之前,她是不会被轻易打倒的。 周林澈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她身后的人换了位置,他伸手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低道“谣言世家的子弟是以谣言杀人,也是以谣言被杀的。” 一句儒雅却不失力度的话,堵不上造谣者的嘴,却能堵上倾听者的耳朵。 谢寻觉得泪腺有点干涩,她咬了咬牙,没回头“周林澈,谢谢你。” 成人典礼正式开始,江梓辛简短做了开场白,然后邀请校长和各位领导登台讲话。 操场上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江清云接过江梓辛递来的话筒,对她会心地笑了笑。 “亲爱的孩子们请允许我今天在这个庄重的场合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们。从此刻开始,你们名义上是一个大人了,是一名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了。请允许我代表你们的师长祝贺你们”江清云站在主席台中央,将话筒拿到嘴边,开始做成人礼致辞。 操场上,同学们整整齐齐地注视着主席台上,虽然有个别人在开小差,但绝大多数人都在认真倾听。 “与成人密切相关的一个词汇是“责任”。在这里,我必须重复每年在这个场合都讲过的话。成人意味着什么成人首先意味着生命与种族的延续。成人不仅说明你们成为了社会的主体,同时也成为了家庭的支撑。照顾弱小的或衰老的生命是你们必须承担的责任。你们将来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你们今天做儿子、做女儿,将来都要做丈夫、做妻子、做父亲、做母亲。因此,你们都要认真思考将要为子孙后代留下些什么。从这个意义上讲,成人是一种超越生命时间尺度的责任的担当” “最后,再次祝贺各位从今天起踏入成人的行列欢迎来到我们的世界” 一段发自肺腑的讲话结束,全场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江清云回头把话筒递给江梓辛,她接过话筒,忽然上前半步,轻轻地拥抱了一下他。 台下一片轰动,江梓辛是校长江清云的女儿,这在学校是公开的秘密,可平时两人在学校很懂得保持距离,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公众场合有这么亲密的举动。 江梓辛趴在江清云的肩膀上,小声问“爸,我擅自做了一个决定,也许是错的,你会原谅我吗” “傻孩子,”江清云粗粝的大手抚摸过她的长发,温柔道,“从今天起,你就是一个成年人了,只要你能为你所做的决定负责,那就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 江梓辛眼眶有些红,她闭上眼,轻声问“爸,我是一个糟糕的人吗” “你是爸爸眼里最完美的女儿,”江清云说,“也是爸爸一辈子的骄傲。” 江梓辛作为学生代表讲话结束后,成人礼进入第三项流程,和身边的同学互带徽章。 徽章正面是西城二中的校徽,一个大大的心形“18”下面刻着八个小字“赤子安在,吾辈既征”,背面刻着每个学子的姓名和班级。 原本这项互带徽章的活动谢寻是想和陈弋一起完成的,她抬头看了一眼,他还没回来,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失落。 可一想到周围人议论的那些事,她忽然连失落的勇气都没有了。 如果妈妈就是把陈弋的母亲气病的女人,如果他们口中破坏陈弋家庭的小三就是妈妈,如果如果他们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谢寻心里乱做一团,她努力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可总是情不自禁去想。 周林澈走到她旁边,弯腰把她掉落的徽章捡起来捏道手里,轻笑一声“弋哥没来,徽章都不要了” 谢寻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把徽章掉了,赶忙接过来,有些窘迫地把头低下去“谢谢。” “谢寻,我发现你性格好像没之前可爱了,”周林澈说,“我记得以前你可不会跟我说这么多谢谢。” “是么”谢寻这会儿大脑有些不在线,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又来了,你吃我家粮食了还是偷我家钱了对不起什么” “我”谢寻抿了抿唇,把头低了下去,她这会儿心里很乱,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心不在焉的。 周林澈扯了下唇角,把自己的徽章递到谢寻手里,挑了下眉“弋哥不在,你勉强跟我互带一下徽章,愿意么” 谢寻犹豫了两秒,点了点头,接过周林澈的徽章。 广播里放起了可米小子的青春纪念册,两人面对面站着,发丝被风吹乱。 周林澈弯腰,捏起谢寻制服左边的一块布料,笑着问“你知道为什么徽章要戴在这个位置么” 谢寻摇了摇头,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有心情去思考。 “因为这里最靠近心脏,”周林澈说,“把徽章戴在这里,最为虔诚。” 谢寻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角,为周林澈戴好徽章后替他拍平胸口的布料,站直身子,抬头看着他“戴好了,周林澈,成人快乐。” 周林澈也为她戴好了徽章,看向她的双眼“成人快乐,谢寻。” 谢寻笑了笑,眼睛弯弯的,周林澈却看不到一丁点的快乐。 “谢寻,你看过初恋这件小事么” 周林澈忽然问。 谢寻拧了拧眉“泰国那部电影” 周林澈“嗯”了一声,忽然抬起手,捏住自己制服从上到下第二颗纽扣,猛地往外一拽。 谢寻还没反应过来,周林澈已经把纽扣拽了下来,一枚小小的蓝黑色纽扣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他修长的五指摊开在她的面前,低着头,唇角挂起一抹微笑“小水和阿亮的故事,我东施效颦,你别嫌弃。” 谢寻微怔,顿时哑言。 “这颗纽扣是我身上最靠近心脏的位置,我想把它送给你。”看着谢寻的眼睛,周林澈笑了,“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你都可以用它要求我做任何事情。” “周林澈,你”谢寻有一瞬的出神,她抬头看着周林澈的眼睛,心底被浓浓的温暖包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寻,”周林澈看着她,眼底满含动人的柔情,“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希望你可以认真听。” “我喜欢你,从高一开始,你帮我包书皮的时候就喜欢了。” “我喜欢你笑起来的眼睛,喜欢你偶尔的小迷糊,喜欢你语文考不好生气的样子,也喜欢你上黑板听写英语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喜欢你,所有的样子。” “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不管你有着怎样的家庭,甚至不管你喜欢谁,我喜欢的是你谢寻,只是你。” 空气陷入良久的安静,谢寻只觉得脑海里嘭一声炸开。 她从没想过周林澈会向她表白,从没想过周林澈会在她如此不堪的时候向她表白。 可世上的事总是这么出人意料,没有剧本,却比连续剧更加狗血动人。 不等她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广播里忽然传出一声尖锐的鸣声,主席台上冲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谢寻捂着耳朵,和所有人一起皱着眉朝主席台看去,只见一个衣着华丽,妆容精致的女人站到了主席台中央。 她看上去与常人没什么异样,眼里却满是空洞和绝望。 “宋阿姨,你”江梓辛凑到话筒跟前,表情看上去有些狼狈,急忙解释,“抱歉各位同学,原本接下来才是家长致辞环节的,可这位同学的母亲看上去情绪有些激动” 不等她解释完,女人已经把话筒抢了过去,她目光扫视台下,眼底猩红。 “谢寻,我知道你在下面。”她的语气听起来还算淡定,谢寻却知道,那只是假象,“你听好了,我是陈弋的母亲,宋婉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50.Chapter50 “那您看看这款吧, 这是四月份刚推出的新款式, 也是现在店里最贵的机型了。”导购人员把一部又轻又薄的智能机递到陈弋手里, 笑容满面地介绍,“这部机子被称为安卓待机王, 延续了锋芒xt910经典外观的同时, 将电量提升至3300毫安, 让极致的电能与至臻的外观达到完美的统一;同时呢, 它还配备了43英寸的炫真触屏, 清晰逼真,对色彩进行了超乎想象的还原, 方寸之间, 便能给您带来身临影院的感官震撼” 陈弋在导购堪比演讲的推销中把玩了一会儿手机,最终满意地点了下头“就这个了。” 导购滔滔不绝的声音戛然而止, 激动地瞪大了眼, 忙说“好的好的我这就给您包起来请问您怎么付款呢现金还是刷卡” 陈弋把手机递回去, 把黑色口罩往上拉了拉,遮住大半张脸“刷卡。” “没问题您请跟我这边来”导购包好手机,热情地把陈弋领导柜台处,刷刷几笔开了张小票, 说, “这款手机原价是2568元, 但是对学生是有优惠活动的, 我看您穿着二中的校服, 应该是二中的学生吧我们这款手机对学生打999折” 陈弋“”九点九九, 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也是很认真了。 导购拿起计算器,啪啪按了几下,然后笑着对陈弋说“打完折后一共是2565432元,您只需要支付2565元就好。” 陈弋看了眼手表,有点没耐心了,从裤兜掏出一张储蓄卡递过去,微拧了下眉“快刷吧,我赶时间。” “啊好的好的”导购把os机推到陈弋面前,看向低头输密码的他,继续搭讪,“帅哥,这手机您是买给自己用的吧不得不说,您真有眼光,我们这款手机是下半年卖得最好的款,基本都是卖给你们这些又喜欢科技家里又有钱的学生” “不是自己用,”os机显示支付成功,陈弋接过手机,“送人的。” 他说完,道了声谢,拎着手机走了。 年轻女导购看着少年跨上赛车离开的背影,胸口就像是被丘比特的箭射中了一样,她捂住胸口,情不自禁眯起了眼“现在的小哥哥也太迷人了叭” 陈弋去学校的路上下起了雨,开始只是蒙蒙细雨,快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往地上砸。 大胡子坐在奶茶店门口,看到陈弋,乐呵呵地掐掉秒表,冲他摆了摆手“小弋哥哥早上好呀,成人礼还迟到啊” 陈弋跟大胡子打了个招呼,把车停到屋檐下,冒着雨跑进了学校。 因为成人礼的缘故,今天的教学楼里乱哄哄的,外面下着雨,空气里全是潮湿和浮躁。 他回八班教室的时候经过了好几个班门口,有人看到他,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他看过去,那些人又赶忙把头拧过去说话,掩饰尴尬。 陈弋隐约感觉到气氛与往日有些不同,却没心思去猜原因。 他现在脑子里想的,只是快点见到谢寻。 如是想着,他也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可人还没到教室门口,带着风的一拳头已经招呼到了脸上。 这拳头使了十分的力气,又来得莫名其妙,陈弋毫无防备,只觉得脑袋翁的一声,整个人踉跄着趴倒在旁边的栏杆上。 陈弋抬手抹掉嘴角的血,狠厉地抬起头,和周林澈那张愤怒的脸一起映入眼帘的,还有老胡惊慌失措的小跑。 “周林澈你干什么”老胡一边跑着一边招呼身后的同学,“快来几个男生拉架拉架” 由于老胡的反应太过及时和激烈,陈弋还没搞清楚周林澈这一拳的缘由,也没来得及还手,就已经被几个男生拉开了好几米的距离。 教学楼里乱了起来,隔壁班的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周林澈同学你千万要冷静冲动是魔鬼啊都是好同学好朋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上拳头啊”徐扬抱着周林澈的腰,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把他往后拖,眼镜都被顶歪了。 “弋哥你跟澈哥平时不是玩得挺好的吗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李启紧紧地抱着陈弋的腰,生怕自己一个疏忽这头即将发怒的野牛就冲了出去。 周围所有人的情绪都很激动,只有远远相望的当事人,目不转睛地瞪着对方,却一句话都没有。 “都散了散了回各班教室准备上课去”老胡挥着手遣散周围看热闹的同学,然后走到陈弋和周林澈中间,用气到发抖的手指分别指了指他们,“徐扬李启,把他俩拖到我办公室来” 走进办公室,老胡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装着枸杞红糖水的老年杯杯盖都被震掉了。 同班两年半,老胡从来没对大家发过火,李启知道他今天是真的被气着了,忙哈着腰把老年杯递到老胡面前“老胡您先喝点水消消气,消消气。” “谁是老胡”老胡脸颊气得通红,“整天背地里喊我老胡老胡我有那么老吗” 李启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赶忙摆手“不老不老您是我心里最年轻帅气的老师谁说您老我跟谁急” 老胡端过老年杯,坐下喝了枸杞口红糖水,心里的怒火才压下去那么一些。 周林澈和陈弋一左一右站在他办公桌前,虽然没说话,但都沉着脸,尤其陈弋,嘴角还往外渗着血。 老胡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恍惚想起陈弋刚转来那天的事儿,那天两人也是刚打完架,面无表情地并肩站在全班同学前面。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往那儿一杵就跟两根电线柱子似的,要相貌有相貌,要身高有身高,学习也越来越好了,就是一言不合就上手打人的毛病怎么也改不了。 加上今早成人礼的事儿,老胡又来了气,把老年杯往桌上一拍,朝李启和徐扬挥了挥手“你俩先回去上课,这儿暂时没你俩的事儿了” 李启和徐扬对视一眼,灰溜溜地走了,顺手把老胡办公室的门也带上了。 办公室一下安静了下来,静得能听到墙上钟表的走动。 老胡努力压制住心头的火,抬头看向面前两人“你俩,先坐。” 两人站着,没交流,但都没动。 老胡闷哼一声“不坐就站着,站直了好好反省站到有人主动认错为止” 几分钟的沉默后,周林澈咬了咬牙,率先开了口“老胡,我错了。” “错哪儿了”老胡没好气地问。 “我不该动手打人,”周林澈垂着头,眸色暗敛,垂在身侧的手攥得泛白,“我不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更不该在学校动手打人。” 陈弋眸色暗了暗,他不知道周林澈这是忽然怎么了,可他有直觉,他们之间唯一的秘密就是谢寻,如果周林澈恨他,怨他,也只会是因为谢寻。 老胡原本已经准备好长篇大论开始教导两人改邪归正了,一听周林澈的话,火冒三丈地站起来“周林澈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不该在学校打人,难道就能在其他地方打人了吗” “老胡,这是我们两个的恩怨,如果您想这件事尽快解决,就先别说话。”陈弋狠厉地看了老胡一眼,抬手擦掉嘴角渗出的血迹。 老胡一愣,眨了眨眼,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刚那拳我认了,”陈弋回头看向周林澈,眼神冷冷的,“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周林澈也回头,两人针锋相对,他狠狠地在陈弋心口点了点,“陈弋,你他妈心大是吧亲妈都在成人礼上闹翻天了,你他妈还一点不知情是吧” 听到“亲妈”两个字,陈弋瞳孔猛地一缩,他反手一把揪住周林澈的衣领,眼里腾出浓浓的杀气“你他妈说什么” “你们俩把手松开”老胡急忙到两人中间把他们拉开,举着手把他们隔开,“好这件事老师给你们时间让你们自己解决但你们俩答应我,保持两米以上物理距离并且绝对不能再动手” 五分钟后,陈弋和周林澈被安排在办公室最远的两张椅子上,老胡起身往办公室外走,关门的时候,说“我只给你们五分钟,这五分钟里我但凡听到一点打架的声音,对你们绝对不会再客气今天过后,你们都是成年人了,校长也说过了,成年不是年龄的徒增,而是蜕变成一个有责任和担当的人。你们刚才已经答应过老师了,希望你们遵守承诺,不要辜负老师对你们的信任。” 老胡说完,叹了口气,关上了门。 陈弋抬头看向周林澈,眼底一片幽暗,仿佛秘密被人窥探到那般戒备和无措“我妈来学校了” “嗯,”周林澈闷哼一声,紧了紧后牙槽,“当着全校的面,大闹一场。” 陈弋攥紧拳心,心里的不安开始肆意蔓延,面部肌肉不自然地绷紧。 “他们都说你妈有病,开始我还不信,”周林澈说着,忽然冷笑一声,“今天第一次见面,才知道你妈是真的有病。” “他妈的到底发生什么了”陈弋的耐心彻底没了,“周林澈我妈今天来学校到底干什么” “干什么”周林澈扯唇冷笑一声,看向陈弋泛红的双眼,“能让一个精神病患者不顾自己和亲生儿子的颜面,在大庭广众之下撒泼的,还能是什么事儿啊弋哥,你他妈自己心里没点逼数么” 陈弋怔了怔,看着周林澈的眼睛,只觉得浑身开始泛冷。 他的瞳孔猛地变大,又渐渐缩小恢复如常,抬起头,强忍住内心的颤抖,小心翼翼地问“谢寻呢” “回家了,”窗外雨点紧罗密布,周林澈抬头看向被大雨冲刷的窗户,“你妈被疗养院的人带走后,老胡雇了辆出租送谢寻回家,我要跟着,可她说什么也不肯。” 陈弋咬了咬牙,沉默片刻,低声道“对不起。” “你该对不起的不是我,是谢寻,”周林澈说,“精神病人犯病时杀人都不算犯罪,何况是说那些话呢你妈是病人,也是受害者,谢寻的母亲是犯错的人,可那都是上一辈的事儿,谢寻凭什么要替他们来承受这些她只不过是个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为学习和高考发愁的学生啊,又做错了什么” “是我没保护好她,”陈弋站了起来,“我回去找她。” “我想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你了,”周林澈哂笑一声,“在她最无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最需要的人却不在她身边。” 陈弋敛着眸没说话,周林澈接着说“弋哥,去南山路上我们说的话,你还记得吧” 陈弋紧了紧拳心“记得。” “那时候我不知道阻挡着你的理智是什么,也不想去问,因为我觉得所有理由都不是理由,唯一的理由只是不够喜欢而已。”周林澈说。 “那你告诉我,”陈弋看着周林澈,声音变得暗哑,“如果是你,会怎么办”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如果。以前的我没法跟你感同身受,知道真相的我同样无法跟你感同身受。”周林澈看向陈弋,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挑衅,“所以,弋哥,今天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陈弋拧了下眉,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她选择的是你,并不代表你们是合适的,也不代表你可以让她快乐和幸福。”周林澈目光笃定,“对不起,那句会潇洒放手,祝福你们的话我也要收回。” “周林澈”陈弋红了眼,低吼出声,“你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 “今天我向谢寻表白了,这就是我一直想干却一直没干的事,其实说来也要谢谢那些流言蜚语,给了我这样的勇气。”周林澈笑了,眼里却看不出丝毫的快乐,“弋哥,你觉得我乘人之危也好,不够兄弟也罢,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有好好珍惜。” “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她身边,你们父母之间的荒唐事,你一直都是知情者,她明明也可以早一些知道这些事,你有很多机会解释,可你却从来没有告诉她,而是让你的母亲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羞辱她。”周林澈笔直地看着陈弋,“你可以不珍惜她,但你不能阻挡我珍惜她。” “如果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陈弋咬着牙,眼里一片猩红,“为什么,我为什么不早告诉她” 为什么不过是因为不忍心伤害她,可因为优柔寡断埋下的炸弹,总会在出其不意的时候,将苦心经营的一切都炸得粉碎。 “我说过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周林澈说。 陈弋没再说话,空气又一次陷入良久的沉默。 忽然,办公室的门被撞开,发出“砰”一声巨响。 陈弋和周林澈顺声回头,老胡扒着门框慌张地摆着手“不好了不好了谢寻没回家她不见了” 嗡的一声,陈弋只觉得脑袋彻底乱了分寸,他几乎是条件反射,飞一般冲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51.Chapter51 把谢寻送回家是她自己的要求,老胡原本是想给林思楚打个电话让她来学校把谢寻接回去, 可谢寻说什么也不同意, 说自己的妈妈只会骑自行车,外面又下着雨, 她自己坐出租回去会更方便些。 老胡一直知道谢寻这孩子懂事,也没继续坚持, 提议自己把她送回去, 周林澈和姜禾也抢着要送她。 谢寻也通通拒绝了, 很淡地笑了笑, 对他们说“你们放心吧,我真的没事的,我回去有很多话要和我妈妈说,你们跟去了不方便。” 老胡没办法,只好给她叫了辆出租,付了双倍的车费, 千叮咛万嘱咐出租司机一定要把谢寻安全送达目的地, 最后还不放心地记下了出租司机的手机号码。 他心里明白, 谢寻这孩子一定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但他也知道这是别人家的私事, 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有的事情总要学会去独自面对。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接到出租司机打来的电话时, 老胡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那边焦急地解释了一通, 老胡足足冷静了半分钟才听明白事情的原委。 车开到一半,经过一家奶茶店,谢寻说她想去买杯奶茶。 司机看小姑娘心情不好,没忍心拒绝,他就守在奶茶店门口,足足等了十几分钟也没见小姑娘出来,进去一看,原来她已经从后门走了。 “哎陈弋同学你先别冲动啊我们先冷静下来想想谢寻同学会去哪里啊”老胡还没说完,陈弋已经沉着脸,风一般跑下了楼梯。 “弋哥”周林澈喊了一声,转过身,怒气冲冲地揪起老胡的衣领,“我刚就说让我跟着啊他妈的就说她一个人会有问题啊” 老胡原本就紧张得心慌,这会儿猛地被周林澈揪起来,对上那双泛红的眼睛,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对,对不起,是老师的错” “算了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周林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扯着嗓子问,“谢寻在哪家奶茶店不见的” “公,公园南路那家,”老胡说,“叫什么避风塘” 老胡刚说完,周林澈就扭头跑了,边跑边喊前面的陈弋“弋哥公园路出门先打的”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出租,周林澈抖落身上的雨水,紧握着拳头,努力让自己淡定下来。 大雨打落在车窗上,窗外街景一晃而过,陈弋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忽然打破了车内的平静“周林澈,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的语气很淡,像是在问别人,更像是在问自己。 陈弋的碎发被淋得湿漉漉的,冰凉的雨珠顺着冷峻的侧脸滑下来,看着他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周林澈心底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心疼。 如果说半小时前他还恨不得和身边这个人来一场生死决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那些埋怨和愤怒便瞬间烟消云散了。 剩下的只有心痛,他虽然无法真正感同身受,却和他拥有着同一份绝望和压抑。 “弋哥,”沉默良久,周林澈低声开口,“我知道这很残酷,可如果你必须要选,你会选你母亲,还是谢寻” “选”看着模糊的窗外,陈弋忽然哂笑一声,“我现在还有的选么” 从喜欢上谢寻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可宋婉南又怎么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弋哥,你别嫌我说话难听,”周林澈咬了咬牙,“你母亲,真是我见过最自私的女人。她就算恨谢寻,恨谢寻的母亲,可她难道也恨你么这件事的解决方式有很多,她为什么非得选择来学校这么闹,明天别人会怎么议论你们她也是女人,她就算不为谢寻和她母亲着想,也不替你想想么” “这些,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了。”陈弋的语气很淡,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周林澈拧起眉“承认什么” “承认一直以来,我只是她维系感情的工具。”陈弋淡淡地吁了口气,平静地开了口,“他们的婚姻,似乎就是因为我的存在才开始的,在我的印象里,我妈的性格一直都偏执得可怕,也脆弱得可怕,她似乎在感情里从来都没有过安全感。我爸工作忙,经常出差或晚归,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她都会大吵大闹一通,我爸心情好的时候会解释一两句,她不信,她需要的是那种精确到分钟的解释。遇上我爸心情不好不说话的时候,我的家简直就像是噩梦。” 这是陈弋第一次开口谈及自己的家事,周林澈听的时候无意识张大了嘴,他的家境不算富裕,可从小父母恩爱,虽然他们也经常小吵小闹,但都是无关痛痒的生活调剂,他甚至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己生长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 噩梦,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自己的家。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初中之前,我成绩很好,我甚至”陈弋顿了顿,很冷地勾了下唇角,“从来没有考过年级第二。” 周林澈承认自己是有点震惊的,但很快又觉得自己其实已经从平时的接触中看到了端倪“其实看得出来,老胡总说成绩不会辜负任何一个努力的人,说实话我倒没这么觉得,我觉得你是真得聪明,之前只是不想学习罢了。这几个月你成绩进步得很快,再这么下去,我觉得我的地位都快要不保了。” “其实完全不用,我现在可以考进年级前三十,却很难突破进前十。”陈弋说,“虽然来者可追,但我这么些年的颓废,别人的努力也都不是不作数的,这个世界其实很公平,它给了你很多,就注定也会让你失去很多。” 周林澈知道陈弋指的是他的家庭,抿了抿唇,接着问“后来,你爸和你妈就离婚了” “嗯,”陈弋的眸色渐渐暗敛,“那时我妈歇斯底里地指控我爸离开她是因为在外边有了别的女人,我跟踪过他,发现他的确和另外一个女人来往很密切,那女人就是谢寻的母亲。其实最开始接近谢寻,不是因为喜欢,恰好相反,是因为怨恨。” 周林澈想到刚开学时的事,只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拧起眉心,抬起头“弋哥,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爸从来都没有爱过你妈” 陈望成从来没有爱过宋婉南 若是从前,对宋婉南口口声声的“妈妈就只有你了”深信不疑的陈弋一定会觉得这话的荒谬,可当知道她在成人礼上撒泼,把自己和整个家庭的伤疤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出来的时候,陈弋忽然就醒悟了。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他的自欺欺人而已。 如果在宋婉南真的世界里真的只有他了,她又怎么会忍心用这样的方式伤害自己 空气中的沉默让陈弋感到压抑,他缓缓弯下腰,食指插入发隙,双手捧起冰凉的脸“那时我还很小,只觉得三观都崩塌了,我从来没见过我妈那么伤心的样子,也第一次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我爸。我小时候跟我爸的关系很好,可那些事都过去太久远了,我都快记不清了。” “他因为工作原因常年在外,陪着我的一直都是我妈,他们闹离婚的时候我妈病倒了,他虽然没有切断经济上的来源,但铁了心再也不愿意再继续和她生活下去,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得那么狠心,我只能把一切嫁祸在谢寻的母亲身上我把所有的怨恨都撒在了他的头上,他一直以来都想要望子成龙,那我也要把自己毁了,让他也感受到失望的滋味” 周林澈听着,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本以为自己能对陈弋说出绝情的话,也一定能对他做出绝情的事,可当看到陈弋对自己卸下防备的、颓然无助的样子,他觉得自己错了。 他没有一个叫宋婉南的母亲,也没有这样复杂纠葛的少年经历压在身上。 他忽然明白,陈弋身上那份担当和超脱同龄人的成熟是来自哪里,而他当初对谢寻的不主动和不确定,并非是对这份感情缺乏勇气,只是没有面对这一切的勇气。 就算他再怎么成熟,世间纷扰,他也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 年过半百的人面对爱情和家庭都曾想过逃避,又何况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 周林澈也是在这时才忽然明白,一直以来,陈弋对谢寻的感情,从未比自己少过,他的隐忍和克制,不过是出于对她和自己的保护,也是出于对这段感情的珍惜。 因为太过珍贵,所以才会格外害怕破碎。 “谢寻不会有事的,”周林澈紧了紧牙关,伸手在陈弋的背上拍了拍,坚定道,“她一直都是那么坚强乐观,相信我,她一定会没事的,她只是一时想不开,需要一个人静静而已。” 陈弋很淡地叹了口气,双手捧着脸,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我用了整整几年才接受这一切,快高考了,她说实话,我不敢想” 他现在宛如一颗快要爆裂的气球,已经隐忍到极致,只差那一瞬间的触点。 “或许你们不能在一起,”周林澈抬眸看向陈弋,眼神笃定,“可是,有的话,错过了难道不会觉得遗憾么” 陈弋看着周林澈,哑着嗓子,不知该说什么。 “如果找到她,你应该勇敢地告诉她,你喜欢她,即便背负着家庭的纠葛,你还是非常非常地喜欢她。”周林澈勾起唇角,会心地笑了,“不能在一起,难道就不能喜欢了么就算知道她不会喜欢我,在她成人的这一天,我还是鼓起勇气表白了。弋哥,虽然我承认你比我帅比我叼比我聪明,但是在有的方面,你还得向我好好学学啊。” “你”陈弋紧咬着牙,只觉得胸口一阵难以遏制的汹涌,那颗气球濒临破裂。 “弋哥,”周林澈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这一次,抛开那些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你只需要告诉谢寻你的真实想法。别忘了,在南山的时候,梁静茹已经给过你勇气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52.Chapter52 接到陈弋的电话, 阿康立马撂了饭店的担子, 冒雨赶到了公园南路。 陈弋又给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哥们打了电话, 叫来了七八个人。 汇合后,阿康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上来就问“什么情况啊弋哥, 你刚说谁不见了” “谢寻,”周林澈抢先一步开了口, “就上回和咱一起去南山的,齐肩发的女生。” “谢寻”阿康一听睁大了眼,“我知道啊弋哥同桌啊” “嗯, ”陈弋全程都紧紧拧着眉,雨水顺着发丝往下滑,他翻出手机里一张照片, 拿给阿康他们看,“就是照片里这个女生,她没背书包,也没手机, 身上应该没多少钱, 不会走很远。咱们分头去找, 有消息了立马联系我。” 几人忙点头答应, 把谢寻的照片传着认真看了看,很快分散开去找人。 “弋哥, ”周林澈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有些不放心, “要报警么” 陈弋敛着眸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他紧紧咬了咬牙“我相信我一定能找着她。” 雨越下越大,很快将整座城市淹没,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偶尔飞快地开过去几辆车,在一片朦胧中溅起肮脏的水花。 陈弋没打伞,没一会儿校服就被浸透了,他在雨中跑着,任何一个街角,任何一个背影都不放过。 身上的冰冷,抵不过心里的一点点寒意。 陈弋是第一个找到谢寻的。 她两眼无神地站在一棵梧桐树下,任凭滂沱大雨打在身上,两手紧紧地攥着校服的衣角,因为寒冷全身瑟瑟发抖。 她低着头,脸上布满了水痕,无法分辨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从那微微泛红的眼角才能窥探出内心的一点脆弱和柔软。 陈弋设想了无数种找到谢寻时的情景。 他知道她肯定淋了雨,知道她肯定是孤单一个人,知道她也许在流泪,知道她一定在故作坚强。 可就算他把一切都想到了,还是没法控制看到她这副模样时的心疼和愤怒,那一刻,他只觉得心口被一把利刃划过,撕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他飞快地把身上的校服脱下来,跑过去,在她头顶上撑开,咬着牙,低吼“谢寻,你想死吗” 他瞬间红了眼眶,声音决绝而狠厉。 谢寻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黑白相间的球鞋,陈弋说过,那是他最爱的牌子,她再熟悉不过了。 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和雨水的冰冷扑面而来,头顶的雨点忽然变小了。 谢寻觉得泪腺忽然一阵酸涩,她强忍住想哭的冲动,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对,彼此泛红的眼里只剩下对方狼狈的倒影。 看到陈弋,谢寻原本空洞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眼底氲出让人心疼的温柔,她咬了咬牙,声音压得很低“哥,你怎么来了” “别叫我哥”陈弋头上泛着青筋,谢寻强颜欢笑的样子让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唇瓣在大雨里发颤,低哑的声音里透出无力和乞求,“谢寻,求求你,别再逼我。” 大雨倾泻而下,一句话彻底击溃了谢寻的心里防线,她一直紧绷的脸再也忍不住,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双手捂着脸,声音颤抖“哥” 陈弋的心狠狠抽了一下,他上前一步,一把将谢寻紧紧抱进怀里,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体温都过渡给她,狠狠咬着牙,低道“谢寻,你到底明不明白” 明不明白,我喜欢你。 明不明白,我非常喜欢你。 明不明白,就算我对你的喜欢注定不会被祝福,我还是深深地喜欢你。 谢寻没听到陈弋的话,她的脸埋在陈弋的胸口,呜咽着,哭声被淹没在雨声中“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陈弋的胸口一阵温热,眼眶也泛起了热,他抱着谢寻,大手抚着她的背,极尽温柔“别哭,也别害怕。” 两人的身影在梧桐树下交叠,陈弋弯着腰,仿佛一座守护神,将瘦小的谢寻完全庇佑。 时隔多年,谢寻已经记不得那天的事具体是怎么发生的,她是怎么在震惊和委屈地冒雨走到了那里,又是怎么哭怎么放纵怎么回去的。 唯一深深刻在脑海里的,是那天的滂沱大雨,和陈弋抱着她时那种把全身包裹的温暖和安心的感觉。 他抱着她,用他低沉好听的声音对她温柔地说“谢寻,不管发生什么,我在呢,怕什么” 谢寻对天发誓,如果上天能再给她一次机会,那个时候,她一定不会再害怕,也不会再选择退缩。 她要相信他,紧紧抓住他。 是啊,不管发生什么,都有他在呢,她还有什么好怕。 陈望成是周末的飞机,等他处理完公司的事务回到家,林思楚和谢寻早已经搬走了。 这个曾经因为她们的存在而温暖过一阵子的家,又重新恢复了冷清。 陈望成放下行李上楼,敲了敲陈弋的房门,等了半分钟没人回应,直接推门进去了。 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被暖气发酵,整个屋子都弥漫着酒精的味道。 房间昏暗一片,深色窗帘拉得很严实,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陈弋整个人埋在深灰色的被窝里,只露出凌乱的头顶,床头柜上摆着几听啤酒,脚边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被踩扁的易拉罐。 陈望成顿时来了火,啪一声打开房间的灯,大步走过去拉开窗帘,暴呵一声“陈弋老子不在家你是要翻天啊” 突如其来的光让陈弋眯了眯眼,他闷哼一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一脸不耐地遮住了眼睛。 “还挡你麻溜溜给老子滚起来打电话让你去公司接我,怎么也不接电话,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陈望成解开西装扣子,气冲冲地把脚边的易拉罐踢开,一把掀开被子,伸手就去拽陈弋的胳膊,“喝酒抽烟,你小子是不是最近皮又松了” 陈弋原本心情就不好,加上起床气,这会儿就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他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仰着脖子看向陈望成,两眼发狠“我他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什么管我” 陈望成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足足愣了好几秒,这才像只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爆发。 他撸起衬衣袖子,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的,颤着胳膊用食指指向陈弋“陈弋,臭小子我看你是要反了天了老子辛辛苦苦工作大半年,千里迢迢从国外回来,你就这态度迎接你老子” 陈弋冷哼一声,翻身下床,开始穿衣服“都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您前两样做好了么整天在外面呼风唤雨,钱他妈挣得够么” “臭小子”陈望成气得哆嗦,“老子辛辛苦苦挣钱是为了谁是为了自己老子告诉你,老子挣的钱够自己花几辈子了老子他妈的还不都是为了你你个不争气的不孝子” “那是您的想法,我他妈从来没想过花您半毛钱。”陈弋穿好衣服走进洗漱间,水流声响起,他的声音也带上几分回音,“我他妈想干什么,您管不着您把您自己管好我就谢天谢地了。” 陈望成气冲冲地追到卫生间,脸都气成了番茄色,他重重地呼吸了几口,挥了挥手“老子不跟你打嘴炮,他妈的最近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林阿姨和小寻妹妹为什么忽然要搬走你又是吃错什么药了,老子一回来你满嘴喷粪” “这该问您自己,不该问我,”陈弋弯腰,把一捧凉水扑到脸上,他看着镜子里自己还泛着红的眼睛,声音染上几分冷鸷,“您当年欠下的风流债,也不记得自己还清楚了没” 陈望成一愣,看着镜子里陈弋责备的眼睛,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空气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只听得到水流的声音。 陈望成扶着门框,只觉得身子有些不稳,缓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有些不确定地问“小弋,你都知道了” 半晌无言,陈弋关上水龙头,双手撑在盥洗池上,紧紧咬了咬后牙槽,低声道“爸。” 陈望成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陈弋是在叫他,他眼里的情绪忽然变得很复杂,有愧疚,有自责,也有因这声久违的呼唤而腾起的光泽。 他唇瓣轻轻颤了两下,这才发出声音“哎。” “有件事我想求您。”陈弋转过身来,看着陈望成,眼底的戾气敛了几分。 两人面对面站着,即便他们之间有这么多年的误会和隔阂,但是看着对方的眼睛,就会有柔情流露出来。 那是剪不断理还乱的骨肉深情。 “你说,”陈望成说,“爸听听。” “我喜欢谢寻,”陈弋看着陈望成,眼神深情而笃定,“不管你和林阿姨,我妈之间有过什么纠葛,都不会改变我喜欢她这件事。” 这话的杀伤力比五雷轰顶也相差无几,陈望成愣着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这一瞬间,他才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为不懂事的儿子其实早已经长大成人,他的肩上扛着既稚嫩又成熟的承担,那是他这些年不曾关注,也彻底错过的东西。 有些遗憾,又感到深深的欣慰。 “我想和她在一起,但比这更重要的,是我想好好保护她,保护她顺利参加高考,保护她再也不会受到伤害。”陈弋看着陈望成,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真挚。 “所以,”陈望成说,“我能做什么” “送我妈去国外的疗养院,那里也许更适合她,”陈望成拧了拧眉,不等开口,陈弋接着说,“我去陪她,照顾她。” “小弋,”陈望成有些震惊,“你” “我的托福其实早都过了,差两分满分,”陈弋哂笑一声,笑里有释怀,却一点快乐也没有,“您欠的债,我替您还,我只求您,替我好好照顾谢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在呢,怕什么》正文 53.Chapter53 搬出陈家后, 谢寻就再也没和陈弋联系过了。 那天淋了雨后她就开始感冒发烧, 一直在吃药输液,林思楚因此向老胡替她请了几周的假。 关于宋婉南和陈望成, 谢寻那天回来后只字未提,学校里发生的事她也没有跟林思楚提过半句。 那天学校发生的事是老胡告诉林思楚的, 成年人之间的对话到底不能太过直白, 老胡含沙射影地提了几句,最后只说“谢寻是个好孩子, 也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希望您能和她好好沟通,做好她的心理疏导工作。学校这边校长已经下发了通知,学校不会再有人议论那件事了,希望您和谢寻都不要有心理负担。等谢寻身体恢复了,希望她能早日回到学校和课堂,距高考就剩不到半年了,我们大家都在等着她呢。” 挂断老胡的电话, 林思楚躲在厕所哭了整整三个小时, 出来后,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像往常一样洗衣做饭,精心料理家务,照顾谢寻。 过去那些纠葛, 她不愿意向谢寻提起, 她受过的委屈, 拥有过的怨恨,不希望自己最爱的女儿再去重蹈覆辙。 更重要的,她明白谢寻对陈弋的感情,就算让自己背上骂名,她也不能让谢寻因为他们上一辈的恩怨怨恨陈弋。 因为别人去恨自己喜欢的人,不值得。 而谢寻也一直对那天的事闭口不提,她其实有很多话想问林思楚,她觉得委屈,觉得不公平,觉得被人羞辱。 可即便这样,宋婉南当着全校师生说的那些话,她一个字都没有相信过。 其实很大程度上谢寻不问,是因为她并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因为不管发生什么,林思楚在她心里都是最美最善良的妈妈。 这无关任何人的评价,也无关她做过的任何事。 那件事就像是匕首在母女两人心口划开了一道口子,她们用微笑和假面将那道口子盖上,粉饰太平,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思楚没有将搬到哪里告诉任何人,她换了手机换了家里的座机号码,只告诉了胡老师一个人。 在两人的心照不宣中,生活很快恢复如常,住进陈家的事仿佛一场梦,梦中醒来,她们母女俩像从前一样相依为命,过着和当初一样简单温馨的小生活。 唯一不同的,是时间正以飞一般的速度流逝,高考的步伐也越来越近。 在谢寻的病好得差不多的时候,老胡又打来了电话,催她赶快去学校上学。 挂断电话,林思楚有些踌躇,最终还是推门进了谢寻的房间。 这段时间谢寻并没有因为身体和心情的原因就放下学习,她甚至比以前更加用功和刻苦。 她每天早起看书做题,一直到中午吃饭才休息,吃完午饭林思楚喊她休息,她总是睡一小会儿就起来,捧着书在书桌前一坐就是一下午。 她自己也要求把输液的时间改到晚上,她半躺在病床上,一只手扎着针,另一只手还举着书背英语单词和数学公式。 只有谢寻知道自己的忙碌其实并不是因为高考,而是她需要用这种忙碌来掩饰内心的空虚和不安,她需要用学习来让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其他事情,去想陈弋。 可即便这样,她每天还是会忍不住去想他,想很多次。 “小寻。”看到谢寻对着练习册发呆,眼眶有些泛红,林思楚低声叫了她一声。 好半天谢寻才回过神,她飞快地抹了抹眼角,抬起头对林思楚笑了笑“怎么了妈” “刚才你们胡老师来电话了,他问我你的病怎么样了,他希望你赶快回学校去上课。” 听到回学校三个字,谢寻脸上的笑容顿了顿。 其实她的病已经对正常学习没什么影响了,可她迟迟不愿意回学校,一方面是因为害怕听到那些流言蜚语,另一方面,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弋。 那天梧桐树下的拥抱和承诺只是一场失去理智的感情宣泄,当冷静下来面对事情的真相,她才能让自己的理性彻底覆盖掉感性。 宋婉南是陈弋的母亲,他们相互陪伴彼此了人生的前十九年,而她和陈弋,不过认识了不到一年而已。 青涩到还没来得及发芽的少年初恋,相较于骨肉至深的亲情,分量实在是轻如鸿毛。 她对陈弋的感情,加上上一辈的感情纠葛,似乎也变得复杂和纠结。 她还是喜欢他,还是想他,可正是因为这样,她心底对他的埋怨和不解也越发的深。 无论林思楚和陈望成宋婉南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纠葛,宋婉南在学校那样羞辱自己和母亲,陈弋难道一点也不知情吗 他明明早就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不早早告诉自己在他的心底,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无论怎么样,这段时间的冷静已经让谢寻彻底明白了一件事,她和陈弋,是最不该拥抱的,是最不该惺惺相惜的,是最不该许下承诺的。 她和他,也许是注定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谢寻沉默了很久,直到林思楚再次叫她,她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妈,你给胡老师回个电话吧,就说我明天去学校。” “小寻”谢寻的乖巧懂事总是林思楚觉得歉疚,她抿了抿唇,说,“如果你觉得不想去学校的话,妈妈可以跟你们胡老师再说说,你在家里也可以好好复习。” “没关系的妈,这段时间在家里复习,我感觉还是没有老师带着复习得快,自己复习节奏很慢,也很没有方向感。”谢寻说,“我已经休息这么久了,再不回去都不知道自己学习落下多少了。” “可是” “我真的没事的,”谢寻起身走到林思楚跟前,抱住她的肩膀,把脑袋靠上去,温柔道,“妈,谢谢你。” 高考的压迫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来,学校里已经没有人再把好几周前的那场闹剧放在心上,毕竟那只是别人的事,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决定不了自己的未来。 可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谢寻回学校上课的事还是在年级引起了一场不小的波澜,议论的声音不在少数。 可八卦的言论刚开始盛行,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考试通知来了当头一喝。 “你们都已经高三了,自己学习搞好了吗每天议论别人的家事,看同学的笑话,这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品质吗”广播里,校长江清云义愤填膺地训斥着,“今天下午和明天早上的课全部取消,临时加考,只有考试成绩能让你们看清,你们正在关注的事到底是不是重点” 谢寻早上来学校没有直接回教室,而被老胡叫去办公室拿最近落下的试卷和资料。 即便决定来学校的前一晚她已经做了非常充足的思想准备,可当在老胡办公室听到校长插播的广播时,她还是感觉一颗不安的心有了些许的平复。 她想,也许所有人都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勇敢。 “谢寻同学啊,你也听到了,”老胡放下保温杯,抬头对谢寻温柔地笑了笑,“江校长安排了考试,那帮兔崽子估计现在都着急疯了,肯定没时间议论你的。” 这话听得谢寻心里暖暖的,她抱着厚厚一沓试卷,起身颔首“谢谢老师。” “嗨,跟老师还这么客气啊”老胡摆了摆手,意味深长道,“其实啊,老师没别的心愿,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们能认真备战高考,在今年六月份的时候金榜题名,去你们想去的城市,读你们想读的大学。” 老胡从教二十多年,带过八届毕业生,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学生的未来更重要了。 谢寻一直知道老胡对于教育的热情和希冀,轻轻点了下头“老师,我知道的。” “唉,”老胡看着谢寻,又想到了陈弋,只觉得一阵惋惜,叹了口气,说,“谢寻同学啊,老师知道你一直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老师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被影响,就算受到了影响,也要尽快把状态调整回来。虽然从小到大你们总是被教育要无私要勇于承担,可在高考这件事上,老师真心希望你们每个人都是自私的。” 老胡抿了口枸杞红糖水,接着说“等以后长大了你们就会明白,不管为了什么,牺牲自己都是愚蠢的,更是不值得的,高考决定了你们的一辈子,决定你们未来是什么样的人,只有这才是你们人生中的头等大事,你们也许会说,高考一定不是走向成功的唯一道路,这没错,可不管你们相信还是不相信,高考一定是走向成功的捷径。” 从小到大,谢寻听过无数强调高考重要性的言论,可从来没有哪段话让她像如今这样感到负担和压力。 或许是因为老胡的声情并茂和苦口婆心,或许是因为她确实有过那么几个瞬间像老胡说的那样愚蠢。 而现在,站在这里,听着过道传来的朗朗读书声,她莫名感到了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安心。 “陈弋那孩子,那么一根好苗子,唉”老胡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可惜了可惜了。” 听到陈弋的名字,谢寻平静的心还是不受克制地掀起了波澜,她攥了攥拳,有些迟疑地抬起头“老师,陈弋他怎么了” 老胡看了谢寻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陈弋的事或许谢寻还不知情,有些不确定地问“陈弋已经办了退学,他要出国了,你没听说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