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皇帝,在线发疯》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1.一介女流 最先发现陛下是个蛇精病的人,是丞相。 那天丞相刻意等朝会诸臣散去,一个人去帝寝找了陛下。不要问他一个外臣为什么可以进陛下寝宫。当今陛下才十七,未曾大婚,后宫里半个“陛下的女人”都没有,暂时还不需要防范被臣子太医侍卫戴绿帽子。 当然就算后宫虚设,一般来说外臣也不可擅自进入。 但丞相不是一般人,他是先帝给自己这小儿子钦点的玩伴兼老妈子。陛下是个奶孩子时他负责喂奶;陛下学文习武期间人狗兼嫌,他就陪读、陪练、陪摔、陪挨揍;再大一些一个继承龙椅,一个接管相印,眼瞧着是要给陛下当一辈子老妈子。 要说与陛下的亲厚程度,连陛下那些同胞兄弟都及不上他。陛下早前说他算是内臣,可以自由出入宫闱,他自然可以在后宫甩开膀子随便走。 说起内臣,就不得不引出丞相觐见的目的了。 他是来辞官的,因为陛下两天前双手奉上一枚凤印,打算把内臣提一提位份,提成内臣兼内人。 职场潜规则,就是这么历史悠久源远流长。 丞相不愿意被潜,只好收拾包袱走人。就是这么铁骨铮铮,就是这么宁折不弯♂! 他走得慢,心里琢磨着人不折的代价,莫不是要折了一双腿?虽然按照丞相亲测,陛下比他小十岁,矮六寸,腹肌少五块,体重轻十来斤。浑身上下除了智齿多一颗,没任何地方比他长,比他粗,比他壮。照理说干架是绝对干不过自己的。 但是,陛下好歹是陛下,是手握重权,自己打不过还能叫一大波帮手的陛下。丞相听说求爱被拒的男人都是很可怕的,轻则哭唧唧,重则叫拒绝他的人此生都哭唧唧。 尤其这还是他初次求爱,之前还没尝过被人拒绝的滋味…… 这样一想,丞相走得就更慢了。 等他往帝寝门口一站,距离下朝已有一个多时辰。 丞相抱着人不折腿折的心里准备推开紧闭的大门,众侍卫、太监、宫女一致向他投来三姑六婆式的八卦视线。丞相莫名其妙,他关上门,老实地站在门边三尺处:“陛下,臣有话要说。” 喊了两遍,才听到内寝处有动静。 帝寝大得很,主要分外寝内寝,再打开边上小门还有书房、浴池、侍卫用的守夜室各类杂七杂八。龙床在内寝,从外寝进去得穿过个阔大的绣鸳鸯戏水的大屏风。 喔,鸳鸯戏水图最近被换掉了,换成了鸳鸳相抱图。 丞相不想去内寝找皇帝,他一靠近屏风,就觉得眼睛疼、脑壳疼,就连腿也跟着隐隐发疼。何况他进去以后有可能面临腰子疼,或者别的什么疼的巨大风险。 陛下没直接回应他的话,只隔着鸳鸳相抱图发出小女儿般的娇羞笑声:“嘻嘻嘻。” 丞相皱眉,运行十七年的“管教顽劣皇帝”综合症发作了。他不悦地穿过屏风,却见得内寝里并没有陛下,而只有一个罗衣女子:腰细细的,屁股翘翘的,皮肤白白的…… 不不不丞相不是痴汉,没有透过衣服一眼看出人身子长什么样的能力。只是大夏天的,那女子穿得单薄,且又背对着他撅着屁股塌着腰,在龙床上不知道翻找些什么。就……就显得那样那样的。 丞相一下就怒了:“你是谁送上来的女人,陛下的龙床岂是你可以随意玷染的?”他丝毫不怜香惜玉地揪住女子的后领,拿出丢家里小弟的熟稔劲儿,打算把这来路不正搔首弄姿的女人丢出门去。 不料人都被他揪离地了,那女子一脸无辜地回头,露出了一张丞相日日相对熟悉无比的面孔:正是万人之上的皇帝陛下本人。 皇帝梳着发髻,穿着漂亮小裙子,不施粉黛还可疑地脸红红。被人揪小猫一样揪着也不生气,乖巧状回头看他:“哥?” 丞相一时愣神:自陛下登基,我就不让他这么叫了,这会子突然叫一声,还跟小时候一样奶甜…… 他尴尬不已地把皇帝搁在龙床上,东瞟西瞟语无伦次,被冲击地连自己此行的目的都忘了:“荒唐,你,你,你怎么突然做这等妆扮……” 他脑补速度直追第一宇宙速度,眼看着就要冲破地心引力冲向太空:陛下小性子皮是皮了点,但他自登基后就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哪怕年纪小小能力不足,也尽力担起皇家的尊荣,尽为人君的职责。他一身的顽劣毛病全藏得严严实实,以免做出有失皇家体统的事来。 想来若说他登基三年有什么不合乎身份的行径,就是两天前以游园之名行猥亵之实,踮着脚要把自己摁在假山上亲。就这样,还是遣散宫人悄悄把人骗到假山后干的,并且由于身高不作美,最后未能成事。 当时自己说了什么来着:陛下是男儿之身…… 他今日突然穿女装,莫非是为了取悦我?! 丞相的“方方方方”呈指数形增长,恨不得自裁以谢天下。 皇帝可不知道眼前人悲恸万分,正在琢磨是要触柱还是服毒。他开开心心提着飘逸柔软的小裙摆转了个圈,俏皮又活泼:“我穿这样好看吗?” 丞相额头青筋猛跳,背过身去,嘴上嫌弃道:“不好看,脱了!”皇帝失望地“啊”一声,也不计较当臣子的对他用命令口吻,乖咪咪半爬上龙床。 窸窸窣窣解衣服的声音传进丞相耳中,细密,绵长,逗弄得丞相面红耳赤,脚底下倒像是长了钉子,钉在龙床三尺的地方不动弹。 皇帝在群臣面前冷艳高贵,私底下是个小话痨。这会儿屋子里只有他二人,他便一边解衣服一边叽叽喳喳个不停:“哪里不好看了,这是我方才特意让小喵给我寻来的,我挑了半天,这件最好看……” 丞相有心训导“小喵又是哪个狐媚子”,“陛下大了,要懂得洁身自好,平日与宫婢相处不要逾矩”,“男女授受不亲”。转念一想皇帝要真不沾女人那才是苍生之祸,只好心不甘情不愿把劝谏的话咽回去。 皇帝抱怨了一会丞相的眼光,话锋突然一转:“你说……”小皇帝扭扭捏捏突然害羞,打了丞相一个措手不及:“……嗯……喜欢什么样的呀?” 丞相耳朵红红,闭口不透露自己的喜好,满脸的本分与老实。 “听说……”小皇帝羞得耳朵都红了,对着丞相穷追猛打,“……嗯……喜欢放荡的,衣服少少的,走路扭扭的,笑起来嗲嗲的……出门在外最喜欢逛青楼。” 丞相当场石化了:是谁?是谁在陛下面前造谣中伤我?又不是每个男人都像先帝那么……有雄风,到处招惹小骚狐狸精!我与同僚会面,哪怕偶有一两次因对方喜好选了青楼酒寮,都从不召妓子也不引倌,从头到尾一人独饮。 丞相乃是京城之中家风周正的世家培养出的男丁,论正经与无趣是朝堂上排得上号的。 丞相倍感受辱,梗着脖子豁然回头辩解:“我与你一起长大,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秉性,为何要听信外人……”话到一半猛得瞧见皇帝穿个胡服,上露小腰下露腿,哪哪都很适合握一握盘一盘的模样,顿时血压升高头昏脑涨:“萧懋!你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快把衣服穿上!” 小皇帝搞不明白怎么他又生气了,他往丞相面前一蹦,拿两指头划拉他紧闭的眼皮:“哥,你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现在北边魏国的女子都这么穿,快睁眼看看,喜欢吗?” 说“喜欢”两个字的时候,还用粉白的脚趾戳了下丞相的小腿,一边戳一边夸赞:“哥你小腿真紧实,你说,那位有你这么……嘻嘻嘻。” “陛下自重!”丞相面上红白交替,扑通一下单膝跪倒在皇帝面前。手解冠,指松带,行云流水般将代表官位的两样信物双手奉于皇帝面前:“臣此行是来奉还儒冠和玉带。” 丞相红了眼眶:“臣欲辞官,去意已决,请陛下恩准。”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你要请辞就跪皇帝去,干嘛要来折煞我?”小皇帝吓一跳,收了嬉皮笑脸的劲儿,学他的模样半跪在他面前,严肃道,“长幼有序,你不可跪我”说罢仿佛觉得半跪不够,把儒冠玉带往丞相面前一推,五体投地道:“哥哥若觉得我不够端庄,直接教训我就是,何必惩戒自己?兄长请速速起来。” 丞相听皇帝说第一句话就觉得不对劲。只是皇帝一跪,他自觉半条命被他跪没了,哪天死了要被列祖列宗指着鼻子骂。无暇他顾,头昏脑涨把皇帝搀起。 “辞官这等事,哪可妄言。”小皇帝难过极了,可怜兮兮去扯他衣摆,“父亲昨夜说了,你在朝得陛下赏识,我入宫以后才能不受他人欺侮。你要辞官,妹妹以后在宫中就没了依仗。” 丞相没听懂他话,一脸问号:先帝不早就没了?没之前造了二十多年小人,也没能给陛下你造个姐妹出来诶? 小皇帝肩膀一颤一颤的,自顾自委屈上了,话越说越开:“要不是当今圣上喜欢狐媚子,我哪里需要寻胡服来穿。我不过一介女流,被陛下看上了,哪里还推脱得了进宫的命运。不如早早摸清夫婿的喜好,进宫后还能承宠,不至于老死在宫中……” 丞相木愣愣抬头,视线定在皇帝细皮嫩肉看起来很好叼的颈子上,一瞬间怀疑人生:“一介女流???进宫???干嘛?” 小皇帝眨眨眼,耳后一片绯红:“我进宫当然是去侍奉陛下,七日前陛下赐了牌子,我再过半月就要入宫了。”他娇滴滴哼一声:“先不说哥哥为官多年对朝中之事了若指掌,就说昨日接旨,哥哥明明也在。今日还要这般明知故问取笑于我。” 小皇帝脸上满是新嫁媳妇的娇羞,对于入宫的事并没有多少抵触,甚至还显出三分斗志来。他意思意思捶了丞相一拳,不知从哪儿变出把娘炮色儿的小圆扇子掩口笑:“哥你好坏。” 丞相被小拳拳捶中胸口,太过震惊以至于直接被捶倒在地。 他躺尸三秒又坐起,三魂六魄吓得一个不剩,更不记得自己是来辞官的。他痛心地宛如儿子刚傻了的老父亲,一把将皇帝的脑袋箍过来揉:“陛下?萧懋?猫猫?你撞头了吗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皇帝猝不及防被勒脖,小圆扇子拍蚊子似的拍丞相胳臂,嘤嘤道:“救命,有人谋,谋杀胞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2.一马平川 丞相把着皇帝的头上下检查了一遍,没在皇帝头上发现半个包。 他百思不得其解,指指皇帝:“你是谁?”皇帝豪气干云:“萧懋,萧家的幺女,未来的皇后!” 丞相一口气噎住,艰难道:“我又是谁?”皇帝又皮皮地拿脚假模假样地踹他,又亲昵又作气:“连勤之,我唯一的哥哥。” 名字全对,身份关系全错。丞相狐疑地瞅皇帝,怀疑这是小皇帝逗他的新把式:“我们姓都不一样,怎么会是兄弟?” “我们哪里是兄弟,我们分明是兄妹。哥你是不是打仗打坏了脑袋。”皇帝纠正他的同时不自觉挺起小胸脯,悲哀地意识到自己胸前一片飞机场。他先前那股子当皇后的劲劲儿不由弱了三分,闷闷不乐:“我们一个跟父姓,一个跟外公姓。不同姓又怎么了,谁敢在背后嚼舌头根子?” “那咱们爹娘叫什么?前几日还一起接的旨,今儿怎么就不在府上?” “打仗去了,”皇帝回答得头头是道,“我萧家乃武将世家,哥哥你过不了多久也要西进。”他嘚啵嘚啵编圆了一串故事。端的是无懈可击,逻辑清明。不像脑子坏掉的倒霉皇帝,倒像是故态复萌的作比小少年在变着法子戏弄胆敢拒绝他的男子。 丞相定定地看了皇帝片刻,留下玉带和儒冠,散着衣襟走出了帝寝:“陛下早些休息,草民告退了。” 皇帝一脸无辜地目送他离开,召来随身侍奉的大宫女说小话:“小喵,我哥最近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我怎么觉得他看我有些不顺眼呢?”他甩甩丞相的玉带,一脸懵:“这玩意给我干嘛?他辞官不是该去呈给陛下么?” 宫女琉璃一问三不知,任陛下叨叨不休。心道丞相和陛下神仙打架,小小宫女怎么可以妄加点评。她手脚麻利去给皇帝准备笔墨,预备侍奉皇帝批奏折,心里头颇有些不对味儿:陛下最近喜欢给贴身宫女取“小喵”这般土味的名儿么?可我还是想继续叫“琉璃”。 琉璃小宫女对自己被改名的事没有提出异议,接受良好地进隔壁小书房磨好赤墨,又出来呼皇帝。往日这时候皇帝早已洗漱完毕正襟危坐,预备挑灯批奏折。这回出去一瞧,却见皇帝一袭睡袍,四仰八叉睡在床上,悄咪咪掀开自己衣襟往里窥。 不成体统,毫无仪态可言! 琉璃受到惊吓,面上还是泰山崩于前而名不改色。她识趣地没提开晚工的事,低眉顺眼领着侍立一旁的两个小宫女出去了。 开玩笑,皇帝这一脸春心荡漾的模样,此时不走是预备给陛下暖床不成?没看见丞相护皇帝清名跟护自己的命根子似的,前些日子还责打了妄图爬床的小宫女么? 众宫女们都表示:不敢爬不敢爬,丞相大人手腕狠辣。 别说丞相不在,方才走前还顺便辞了个官,现在正是诸宫女们飞上枝头的好机会。丞相就是披个麻袋散着头发,照样会被迎进来,随随便便收服乖巧听话的陛下一枚,顺带摁死妄图爬床怀龙种的宫女。 丞相怀着被戏弄的怨气跑回连府,丝毫不知道自己给宫女们留下了怎样的阴影。当然他也不会知道皇帝正在龙床上仔细研究自己的……发育问题。 皇帝掀开自己衣襟仰躺着盯了好久,又不甘心地撑起双臂俯卧着盯了好久,他胸前还是一马平川,平的就跟他去年下令修建的官道一样。 皇帝戳戳自己胸口,急得团团转:“我明明十六了呀……怎么我哥都比我大。”他窝着手心在自己的白斩鸡身材上比划了一下,十分确定:“他好像真的比我大。”沉迷“母仪天下”剧本不能自拔的萧皇帝的女人懋哀叹道:“我这样及不上我哥哥,将来要怎么独得陛下恩宠,一步步走上皇后宝座?” 他又嗔又怨地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左边一个滚:我看小喵就很好,明日跟她讨教一二。右边再一个滚:我哥也不错,明日起就和他一起练武,争取把胸肌练出来。 做两手准备的皇帝第二天就指使太监去把辞官的连勤之从被窝里挖出来了。连勤之睡得迷迷糊糊,在休沐日兼辞官第一日这第一等清闲的时候被告知陛下有要事相商,哀叹一声,认命地爬起。 小祖宗有请,还能不去不成?小祖宗的要求要是没有被满足,表面上看不出来,私底下可是能生上三天三夜的闷气,直气得茶饭不思,精力不振。 他家娇养大的陛下是个麻雀心是也。 麻雀陛下从太监手里接过一只请辞的丞相,嘴里还要抱怨:“哥你跑哪儿荒唐去了,怎么昨晚不歇在家里头?当心爹爹回来责打你。” 连勤之无语望向皇宫的青砖旒瓦:他说的家不会是皇宫吧?我要是敢在皇宫过夜我爹才要气得咽气。 再望向皇帝鹅黄色的裙衫,脑壳疼:是昨天戏没唱完今儿接着唱不成? 皇帝吐槽完这个,还要给太监补刀:“我萧家满门良将,怎么家中伺候的仆役这么女子气,改天撤了他们换几个糙老爷们使唤。” 太监们委屈巴巴瞥一眼最近迷上女子装扮的皇帝,不太服气地撤了,只留琉璃以及几个近身伺候的宫女在这儿守着。 皇帝看人少了,这才顶着连勤之满脸的不高兴,鬼头鬼脑凑上前去一把抱住他胳膊,甜甜脆脆地喊:“哥哥。”他有意让连勤之教导几项能锻炼胸肌的项目,格外殷勤。连勤之被他撒娇,脸一红,头晕脑胀就去推他:“别胡闹,琉璃她们还在,搂搂抱抱……” “成何体统”四个字还没出,皇帝猛地给他来了记黑虎掏心,重重打在他胸口,打得他退了半步。这货打完人还要双臂护胸,一边护胸一边义正辞严:“哥哥你干什么呢,我们虽说是一起长大的,又是亲兄妹。但你也不可越过男女大防,对我,对我……” 皇帝一颗娇滴滴的少女心受到了伤害!一个正直的哥哥绝不会这么没分寸!他心中伟岸的哥哥形象都要崩塌了好么! 他两熟得不能再熟,萧懋一撅屁股,连勤之就能知道他要干啥。一看他眼露鄙夷,连勤之当下暴躁起来:“萧猫猫,我从昨天就一直忍你,你却还要再装腔弄势玩弄我。一个大老爷们扮什么女人,现在就给我把衣服换回去……” 只是他凶到一半,视线就循着皇帝看向的方向落在了琉璃他们那边。 几个宫女不知为何没再保持一列,而是梅花状聚在一起,将其中一个小宫女挡在身后。琉璃看两位主子注意到这边,便直直向他们走来:“陛下,璎珞身体不适,我调另外一个宫女来替她吧。”行走间,她离开形成的缺口暴露在皇帝面前。风打着旋儿跑过,正巧吹起璎珞的衣衫一角,一大块不规则泽的红晕染在这抹轻薄的衣角上。 皇帝还没来得及教训“瞎叫唤什么陛下”,就忽感天旋地转。脚步一软,顺势被接应及时的连勤之捞在怀里。 皇帝晕血晕得七荤八素,又软又乖让人揽着腰,傻傻道:“这……这红红的是什么呀?” 连勤之哼笑一声,大不敬地弹皇帝耳朵,学他晕过头显得格外傻乖的语气:“是什么呀?当然是你这种小骗子假女人不会有的东西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3.气成河豚 萧懋是先帝的老来子,而且还是幺子兼嫡子,被宠爱到了众位兄长难以企及的地步。先帝把他带在身边亲手养到十四岁,不让他过多接触后宫的一众莺莺燕燕。以免自己的花名传到小儿子耳中,坏了圣明父皇的名声。 连带着连当时的皇后,现在的太后,也没能从老来疯的先帝手中抢过对自己小儿子的教养权。 这就导致他在女子之事上与自己的花蝴蝶老爹走上了一个极端。 一个整天在女人堆中流连忘返,另外一个穿了两天裙子,都只能发现自己比其他女子胸平上那么一丢丢。 皇帝抬起自己的小胸脯,坚定地认为自己只是少那么一丢丢。在其他地方还是能和家中漂亮又丰腴的婢女们一较高下的! 宫女们是正经人家的宫女,并不想和自己的主子一较高下,委屈又无助:我们才不是婢女,我们是有俸禄还有品级的宫女嘤嘤嘤。 丞相嘴上嘲笑他,双手自发地把皇帝往肩上一托,半搂半扛把他带到搭建在演武场阴凉处的寮子里,从袖子里掏出盒清凉膏给他抹人中上。又接过琉璃手中粉粉的小圆扇子,一脸嫌弃地给他扇风。 皇帝很快醒来,鼻子下顶着一小撮绿油油的清凉膏,不服气地叫板:“我哪里比这些婢女们缺东西了?”他今天不做胡女装扮,而是身着本朝流行的襦裙,上襦下裙,衣袂翻飞。他嫌最流行的对襟襦裙里边的束于胸前的上襦显露他身材缺陷,还贼有心机地选了件交领的,将自己脖子以下遮了个严严实实。 丞相对着个女装大佬粽子皇帝,一下子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怼。 侍立一旁的宫女们对发癫的皇帝适应良好,他们围观过皇帝的童年时期,坚信“咱们陛下打小就是个泼皮精,干出什么事来都不惊奇”不动摇。 吃瓜宫女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端庄淑静的外表下掩藏着汹涌的八卦心:怼起来怼起来,大家伙儿足足足足看了三年君臣相宜甚感无趣,很是怀念以前丞相收拾陛下的时光。昨天吵一架,今天再吵一架,床头打架指日可待……不不不我们是回想起了陛下小时候天天赖床不去上课,被丞相摁在床尾就地教学撅着嘴抄书的事。 丞相深吸一口气,屏退吃瓜宫女,求饶道:“陛下你不要再做女装打扮闹我了,我之前在御花园抛下你,实则并非因为你是男子。” 这话说出来就很了不得了,因为丞相年已二十七还不娶妻,王侯将相圈盛传当今丞相是个死给。皇帝耳清目明眼线众多,料想他有所耳闻。今日听到这样的话,想必第一反应肯定是:你果然是个死给。 这牛皮糖皇帝就更难甩了。 不料皇帝无知地眨巴眼:“我们哪里进过御花园喔,你是外臣,我是未出阁的云英未嫁小姑凉……” 丞相做好了牺牲小我再被纠缠一阵的心理准备,但求皇帝不要再扮女子。不料媚眼抛给了瞎子看,皇帝不领情。丞相顿感自己在情事上段位不够高,被个小崽子皇帝摁在地上摩擦了,面子里子都一下子被小崽子皇帝握在了手里。 丞相暴躁了,丞相恼羞成怒了,他一把握住皇帝手就着他左右交叠的襟口塞进去:“你摸摸,你自己摸摸,你好意思拍着胸脯说自己是女子?” 萧·待进宫的小秀女·懋自信心受到极大打击。 丞相左右看四周无人,压低声音继续追着皇帝穷追猛打:“你会刺绣缝纫、描眉画目、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话赶话,又猛地意识到从“诗”这里起皇帝还真会,于是另起话头打击:“你会来月事吗?会怀孕生子子吗?会……” 丞相对上皇帝懵懂的脸,不知思路飞到那个犄角旮旯里,话头一断蓦地红了耳朵。 两人对视一阵,前者无奈极了,再次退让。他躬身行礼,似挺拔的青松为扎根的大地弯腰匍匐:“草民有罪,亵渎……” “龙体”二字还没有出,皇帝歪头,不合时宜地开启好学模式:“月事是什么呀?你怎么这么确定我不会怀孕生子?我还不会什么哥哥你倒是说说看诶……” 丞相一口气哽在喉咙里,被戏弄的挫败感再次浮上心头。他腰也不弯了人也不虔诚拜倒在他的大地母亲脚下了,随手一指琉璃们退下的方向:“问她们去。” 今天的丞相和皇帝又不欢而散。 不过与前一天不同的是,这回他们没散过夜。傍晚时分,丞相伏案思考悄然离开京城是否会让皇帝迁怒家人。还没思考个所以然来,家仆带着个太监在外头拍门二重奏。 丞相早上刚被太监和皇帝连番折腾过,一听这尖细的小嗓音就浑身不得劲。不料对方带来的消息更不得劲:大人,陛下又要召见你。 丞相一万个不情愿,斩钉截铁:“病了,起不了床,不去。” 公公怏怏地走了,一个时辰之后带来了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皇帝。 连家一门九相,世代辅佐萧氏,世称皇家的看门狗,对皇帝的敬爱拥戴铭刻在骨子里中。幸而老相爷和夫人近段时间礼佛去了,不在府中。不然就“抗旨不尊”“累陛下辛劳奔波”两点,丞相就能被罚跪上三天祠堂。 皇帝这次倒是没穿女装,而是身着男女皆可穿戴的普通深衣,腰间紧窄,显出一段劲窄又不失遒劲的腰线来。他戴着一顶帽子,帽檐落下了的纱布将他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一瞧见丞相,就小步直直地跑过来,活泼又健康的模样,黑纱飘飞露出白皙的脖颈和下巴。 皇帝跑过来,似是有些气喘,说话都一抽一抽的喘息不匀:“哥哥你怎么又不宿在家中,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丞相冤枉死了,他夜夜都宿在家中。难不成这糟心的小皇帝非得让他宿在宫里才算“宿在家中”? 皇帝没得到回应也丝毫不停下脚步,他一路小跑,一到跟前就往丞相怀里一扑。扑到了,才委屈巴巴地掀开面前的黑纱。后者瞧他,明白过来他为何要戴帽:皇帝眼皮肿成金鱼眼,红彤彤,水汪汪,一副随时随地都要继续发大水的模样。 皇帝见着人就无端觉得委屈double,毛茸茸的脑袋往他怀里一栽,当即就要发大水给他看。 丞相定定地僵硬一秒,果断挥退跪倒一地的相府下人及皇帝带来的宫人,二话不说把人带进房。房门一锁,隔绝一切满怀好奇的耳目。 他动作太快,皇帝被他一带,进门就揉脚踝蹲倒在地。他之前太想快些找到连勤之了,下了轿就直奔对方所在的卧房,太监们都追不上他。跑到一半他心生好奇:咦?我怎么知道他在哪个房间宿着,我明明没来过这处别苑…… 一分心,就扭了脚。 眼下被丞相一带,又扭了一次,可谓是笨手笨脚的典范。皇帝弱鸡状蹲下,顿时走不动路了。他也不向丞相求救,好似身体里某个控制委屈情绪的开关被开到最大,就地抱腿——蘑菇蹲——掉眼泪。 丞相抿唇,随即半跪在皇帝跟前。他一手圈住皇帝的腰,一手挎在他腿弯里,一气呵成将皇帝抱了起来。 丞相作为连家新一任的丞相候选人,自小就被当做皇家的忠犬培养,无论是文才武治都比照皇子的规格来教养。皇子们身份尊贵,即使懒散懈怠也鲜有人敢约束,一个不慎就落得文不成武不就。他却是勤勉,入宫陪学的时候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小豆丁,出师时不仅学富五车,而且练出一身遒劲有力的薄且柔韧的肌理。抱一个十七岁还未长结实的皇帝,不过是洒洒水的功夫。 他将皇帝捞起,一气呵成抱到被收拾得柔软且蓬松的床上。他起身搓了块湿帕子,回来坐在皇帝身边给人擦眼泪。姓连的看似冷静,实则慌得一匹,手上搓皇帝的头就跟搓只狗子一样,安慰起人来笨拙不堪:“谁欺负你了?豫章王?陈大将军?” 皇帝尽管自己哭,也不搭理他。 丞相把湿帕子递给他让他自己捂脸,糙里糙气地搂他肩膀圈一下以示抚慰,便从床沿起身,半蹲在皇帝跟前脱他鞋袜。 “豫章王早已失了人心,不足为俱。陛下只要按照之前的商议一步步架空这几个藩王,豫章王便不敢再出言不逊。”丞相一手执皇帝的脚腕,另一双宽大生茧的手掌替他按揉关节。 他缓慢而有力地把扭伤的关节处摩挲得微微发热,这才倒刺鼻辛辣的药酒在手心,面不改色继续替皇帝揉腕子:“陈大将军虽时常与我们意见相左惹陛下烦忧,但此人忠心不二,陛下此刻安居京城不受藩王所扰,也有他一份功劳……” “哇……”皇帝毫无预兆哭吼出声来,“你妹妹我身子这样不堪,你都不关心我。我连夜找你想说说话,你却又找我练上朝后向皇帝陈词的话语。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妹妹?!” 丞相赶忙替他擦眼泪,把人圈在怀里摇啊摇;“你这是怎么了,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爱哭。什么妹妹不妹妹的,你哪里是我的妹妹,你明明是我的……” 皇帝伤心欲绝:“我既不会来月事又不会生孩子还不会像女子一样更衣,身子肯定有残缺,将来进宫侍寝就是欺君砍头之罪。你一点都不担心我人头落地,就知道‘陛下我们这样治藩王’‘陛下我们那样待陈将军’。你眼里只有皇帝,你怎么不抛家弃妹,和皇帝一起断袖双飞算了!” 小皇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骂完无良老哥就哭抽在丞相怀里,浑身抽抽,气成河豚。一边鼓腮帮子,一边掉眼泪,眼睛眼看着要从金鱼哭成灯笼。 丞相惊疑不定地抱着哭唧唧的皇帝,呐呐道:“你好些年头没哭过了。你哭这么厉害我要怎么办?” 他心中走马灯似的闪过皇帝种种荒谬的表现,今夜才第一次直视它:“你……究竟是谁?” “你妹妹,妹!”皇帝气得打嗝。 恰逢此时,门扉被轻扣三下,琉璃怯怯提醒:“相爷,夜深了,你劝陛下早些回宫歇息罢,明日还要上早朝呢。陛下这两日没有批奏折,明日朝会怕是要许久,不能容陛下睡回门觉……”丞相不可置信地看怀里的小金鱼皇帝,重话又不敢说,一个头两个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4.三月颜色 皇帝不爱哭,且热衷于政事。就算要演场大的报复他,也不会挑哭泣和不理朝政此二种手段。 丞相不跟他多话,叫他转过身去,用手指拨开了他的后领。皇帝年约六七岁的时候人狗皆嫌,有次捡了只冻死的鸟儿塞进当时太子的衣领里。那位比他大上许多,随手一挥就把小小只的皇帝拂倒在地,叫他后颈处靠近蝴蝶骨的位置磕出了一片圆圆的疤。 那块疤经年不消,丞相给皇帝擦了好几年药膏都只能让他淡化一些。 而今,他闭眼都能描摹的疤痕形状依旧盘踞在皇帝后领处。足以确认皇帝是真品,如假包换。 “我两年前顺应父命要与李府的千金结亲,”丞相试探着问,“后来为何没有结成,你还记得吗?” 皇帝脱口而出:“论才情、相貌、家世、武功,那李家小姐哪里及得上你?我说不许你和她私相授受,你难道还要怨我不成?” ——两年前相府与李府的亲事,正是皇帝亲自下场搅黄的,说是丞相要配天底下顶顶妙的人。言下之意就是李小姐配不上。李父因此愤然辞官,带着一家老小迁出天子脚下,一去不回。 彼时语出狂妄的少年皇帝鲜衣轻裘,那眉宇间因而带出的跋扈艳色好比三月春花。旖旎地高挂枝头,叫人轻易生出想攀折的心,但又不敢真去动手亵玩。 现下他瞥过来的一眼,犹带着当时的狂妄倨傲,又娇又艳。 丞相一颗心落在胸膛里,直直地望着皇帝头顶的旋:不会错,这就是萧猫猫。 只可惜萧懋同志只有在被踩到尾巴时才艳一下下,马上又恢复到瑟瑟发抖小可怜的状态,打碎了丞相一时间的旖念。 真皇帝假秀女弱小、可怜且无助,盘坐在床尾思考他作为秀女的下半生会如何度过 。惶惶若惊弓之鸟,累累若丧家之犬。这熊样,明天往群臣面前一站,面子里子都掉光,他那些个分封在外手握兵权的亲哥哥们又该心思活跃了。 丞相脑壳疼。 真挚地认定自己是个秀女的皇帝还要在他伤口上撒盐:“哥哥怎么办?我一进宫皇帝就会发现我是石女。我们萧家满门都会受我牵连。” 丞相感到窒息:谁来灭你萧家满门?陛下你自己吗?何况你满门也就剩下几个哥哥以及若干侄子侄女,外加跟着大儿子前往封地的太后一位。这些人都蒙祖宗荫庇割据一方,你就算想灭,一下子也灭不掉吔。 皇帝一边给丞相出难题,一边又凄凄惨惨往他怀里缩,额头磕在他肩上弱唧唧说话:“哥,我害怕。”他身量不高,窝在他这竹马怀里就跟个仓鼠一样,圆溜溜一团,紧密地贴着他的依靠。 丞相的心又不合时宜地荡了一下,随即就不得不从春花秋月中挣脱出来,直面惨淡的现实:皇帝脑子抽了,他正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女人,而且是个马上要被送到帝王床榻上的女人。 这样的皇帝是决不能暴露在群臣面前的。以免走漏风声,叫藩王们起了捡漏的歹心,外敌生出无限遐想。 “陛下一定会厌弃我的,”皇帝脑子里清空了朝政相关,抽抽搭搭为自己的未来担忧,“我不仅得不到夫君的宠爱,还会被砍头。”他可怜兮兮扒拉在丞相肩头:“我马上就要死了。” 丞相被他哭得心都软了,口不择言拍他肩膀安慰:“陛下一定会喜欢你的。” “你骗人!”皇帝只是蛇精了,又不傻,“你白天还嫌弃我不会生,你们男人就不会瞧得上不会生的。”皇帝伤心到爆炸:“而且我胸还小!不对,我压根就不是小,我简直跟男人一样平。” 惨绝人寰,几乎要丧失宣告自己是名女子的勇气。 丞相白天生着气呢,哪里想到皇帝真把自己当女人,更不会预料到他找宫女一问能伤心成这样。如今看来,此举不异于活生生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今晚想要摆平皇帝,保他今晚从应激状态走出来,颇要费上一番口舌。 他想着,起身打开柜子,从里边找出几颗糖,爬回床上塞一颗到皇帝嘴里:“此事不用过于担心,大夫早来看诊过,说你只是比别的女子长得晚些,过些时日便与寻常女子无异。”他粗糙的手掌抹过皇帝的双眼:“别怕,别哭了,你是陛下亲选的。他心里一定喜欢你,愿意等你。” 皇帝一边嘴巴嘟起一个小包包,挑他漏洞:“大夫什么时候来看诊过,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丞相想起前段时间皇帝夜里饮酒掉进荷花池的事,顺口就编:“早前你受寒发热时我顺道让他瞧的,瞒着你,怕你多心。” “那白日为何要嘲笑于我?” 丞相一本正经瞎说话:“你要进宫了,我舍不得,心里难受便忍不住拿话刺你。” 皇帝瞬间被哄好,嘴里的甜意简直要渗到心底去,细白的脚丫子一下一下戳丞相膝盖发小脾气:“哥你怎么这么……你太坏了。”他原本哭得厉害,这会儿想笑也笑不出来,只得猛踩了两下始作俑者发泄宛若重生的纠结情绪,一抽一抽地吸鼻子,“我,我本来,是要跟你诀别,以为,呼呜……我要死了。” 丞相定定地望着他,眼里硬是挤出笑意,幸而夜里火烛不旺,照不见他真实的表情。 皇帝又哭又笑地捶他:“你吓死我了。” “嗯。”丞相嗯得轻巧,心中苍凉:个疯疯癫癫神志不清的小祖宗,你才是吓死我了……我早晚要死在你手里。 皇帝笑了一会儿,想想又有些后怕:“那大夫把的准不准啊?我都十六了,要是月事一直不来……” “别怕。”丞相手心覆在他后脑勺,不轻不重地抚摸着。他的思绪飘飞到了更深刻遥远的地方:“我在呢……我会帮你掌控住局面。”他下巴磕在皇帝头顶:“我不会让别人捏住你的软肋,我会守着你,护着你。” 谁也不能趁你病着,出来作妖装鬼威胁你的江山。 翌日卯时是上朝的时间。小太监们早早提前从宫中赶来相府。一人盛着皇帝上朝的穿的朝服,另一人将丞相之前脱下的儒冠玉带双手奉于连勤之面前。 他之前虽然辞官,但那时正是下朝的时候,而且第二日又是休沐。此事便没有报于有司记录在案,官碌皆未被削夺。何况皇帝那日便发了痴,没人提点更不知道要如何处置儒冠玉带。 丞相果然如宫女们预测的那样,随随便便把玉带留下,又轻轻巧巧又把它们复又要了回去。无论是朝堂上还是后宫中都来去自如,大权在握,圣眷优隆。 皇帝昨晚哭得厉害,情绪一时难以平复,到底还是歇在了相府。他的房间与丞相不过一墙之隔,晚上还玩了会“哥哥你睡了吗,睡了就敲一下墙,没睡就敲两下墙”这类幼稚小女子的游戏。 早上又与丞相成双成对,对坐着用膳。不仅是用膳,还娇气地要丞相给他挑葱花,点姜粒,乘粥拿筷子,末了还要让人家布菜。非常非常有相府千金大小姐的范儿。 丞相适应良好,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宫女们在一边内心狂刷弹幕:发生了什么怎么君臣二人一夜间变得这么黏黏糊糊?我记得丞相以前可没这么娇惯咱陛下,行为上也没有这般熟稔亲热。陛下也爱拿架子装成熟,这两年在丞相面前可端着了。 这个要这要那难伺候的娇气包是谁?他不是我们装腔作势爱端架子的皇帝陛下。 这扑面而来的父爱如山傻爸爸气质是怎么回事?他还是我们端方温良克己守礼的丞相大人吗? 丞相哄完皇帝穿朝服,又顶着周围人一圈八卦的眼神送他上轿。神情自若,行止沉稳犹如巍巍山峦。待皇帝乖乖坐好,他把轿帘一松躬身进了另一顶小轿,肩膀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下来。 他抹一把脸,才又稳住情绪与仪态,声线平稳道:“起轿,上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5.生命の味 王侯将相圈金字塔顶端的两人一前一后跨进议事殿。朝臣们还没来,丞相就任皇帝新奇地满大殿乱窜。皇帝再以往常来的大殿滋儿哇乱叫,活像个山沟沟里跑出来的小土包子:“玉饰的门面鎏金镶宝石的铺首,木兰为栋杏木为梁,满室清香通殿辉煌……哥这是什么地方?” 丞相把窜来窜去的小崽子抓住,摁在龙椅上,弯腰给他理朝服:“你不要管也不要问,等会儿也不要轻易开口。我或者其他人跪拜你,你都无需惊惶。我们口呼陛下,你也不要问,受下即可。” “你只需要记得,等会儿问你话,我若是左手执笏,你便说准。若是右手执笏,便不要允声”他心中忐忑,一手放在皇帝膝盖上还有微颤,反复交代:“不要轻易开口,万事我来担,切记。” 这套路在出门前便已教过,皇帝不知其所以然。但不妨碍他郑重其事许诺:“我听哥哥的。” 连勤之一夜没睡,闻言也并不多么松懈,只道:“你信我,我不会害你,你自小喊我一声‘哥’,我害谁都不会害你。” 皇帝任他吩咐,心中暗自疑惑他们萧家世代从军,满门都是武将,怎么他这哥哥一身的文官官服。 皇帝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皇帝而非区区秀女了,对于官服品级也没有印象。只是对这身官服却不知怎的格外熟悉。一眼就能看出这服侍属于文臣之首,万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丞相。 但他又明确记得,这衣服确实是属于他哥哥。印象如此深刻,仿佛连勤之穿着这一身的形象已经铭刻在抹灭不去的记忆深处。 记忆混乱的皇帝没有多疑心,他天然信任连勤之这个人,见眼前人眼中有哀戚,还一本正经摸丞相狗头:“我信你,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丞相有心要让皇帝称病,免得在朝会上叫人发现这皇帝壳子里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弄得朝纲大乱皇位不保。单这样做还算简单,只要皇帝往寝宫一躲,谕旨由丞相代理朝会即可。诸般国事若非要皇帝亲自定夺的要事,皆在朝会上定夺。朝会过后再将诸奏折交由皇帝,由其手签以示朝纲未夺,天地未倾。 本朝的官制较为完善,诸臣分工明确各安其位。理论上来说,绝大部分事务都能在丞相一级之下便有所厘断。皇帝躲上一阵,关系不大。 只是这事还得由皇帝亲自露面,免得群臣猜疑。以为他连勤之欺君罔上,有窃国之嫌。 朝会初开,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未免众人发现皇帝面色红润全无病态,一帘金纱阻在皇帝与群臣之间,虚化了皇帝的形容。 今日的朝堂犹如丞相预测的那样进行下去。他两编了个无伤大雅但要多加卧床休养的腿疾,皇帝照着小抄宣读卖惨,群臣们便适应良好地接受了皇帝要暂时缺席朝议的事实。只是在由丞相代理朝会的事上,大司马颇有些异议。 大司马就是那个“经常与丞相意见相左”的陈大将军。 本朝王侯将相圈中皇帝在金字塔顶端,再下便是大司马与丞相。一个主军事,一个主政事。与两位并列的还有一个官是为“大司空”,主监察事务。只是大司马从官职上说虽与大司马与丞相并列,但实则对丞相与皇帝负责,位同副相。又由于其监察职能,使得其不好公然表现出对其他官员的偏好认同,故而在朝堂上存在感反而不强。 通常打擂台的就是大司马与丞相。 大司马五大三粗长成了一个将军标准的雄壮模样,气势尤其骇人。他行动间是一副要去吃个把小孩的架势,站着不动就是满脸的“小孩吃完了,肉太硬”的不爽表情。 一听要把朝务交由丞相代管他就牙酸地“啧啧”了两声,看皇帝似乎转头看他了,才收起翻滚的不满恭敬道:“陛下三思,天无二日国无二主,陛下怎能因一己私欲将朝会交给连丞相主事。天子当社稷,朝乾夕惕……” 言下之意就是:陛下你忍一忍,架着小瘸腿来上朝,千万不要让朝纲落到连贼手里啊! 皇帝隔着帘子看一眼大司马,汗毛根根竖起,可怜巴巴望向连勤之所在的方位无声求救:哥哥他好像要吃我。 连勤之隔着帘子与皇帝对视一眼,右手执笏沉稳道:“臣复议,陛下虽只是要臣主持朝会而非代上决定朝纲大事,但臣自认依旧难当大任。陛下虽有疾,但太祖有云,‘宗庙之所在万民之福祉皆系于上,虽万死而吾往矣’。请陛下承仰太祖遗风,鞠躬尽瘁,收回成命。” 皇帝老实如鹌鹑,不置可否。 朝臣们被他一口一个“万死”和“鞠躬尽瘁”的重话震住了,纷纷开口替“不肯操劳国事死而后已”的皇帝挽尊:陛下还是好好养你的小瘸腿,龙体要紧,以后再鞠躬尽瘁好了,万死吾往矣更是要不得。这又不是本朝初开时筚路蓝缕的时期,而今天下太平,用不着你劬劳至此。 连专注与丞相抬杠的大司马都用鄙薄的眼神一遍遍扫射丞相:想不到你是这样薄情寡义的男人。我只是提议让陛下辛苦一点坚持上朝,你倒好,还指责陛下贪图安逸起来。你才“万死”呢,你个大猪蹄子。 今日的朝会开到最后,满朝上下一片请陛下保重龙体的呼声。连勤之带着萧懋顺着台阶下了,下朝后一顶小轿把皇帝抬回了寝宫。 等他们回到寝宫,陛下有疾的事情已经在阖宫太监宫女中间传开了。 连勤之搞定前朝,带着皇帝回了也不着急走人。而是屏退闲杂人等召来了刘太医。太医诊病,他就在一边看着,面色不善,满身戾气。屋内仅剩的两个大宫女和一个大太监皆噤若寒蝉,不敢多言。 刘太医是个花甲之年的老人,进宫伺候了半辈子,医术精湛嘴巴牢靠,历来只作服侍皇帝一人之用。先帝在时把萧懋养在身边,刘太医就顺带着也多了这唯二的小主子。他拿出望闻问切的本事把陛下前后左右翻看了一遍,没看出任何身体上的病灶。 太医看看皇帝又看看丞相,惊悚了,脑内突突突开始冒脑洞:夭寿啦皇帝明明好好的为什么要对外称病? 大宫女琉璃和璎珞侍立在侧,脑内更精彩:好端端的干嘛把朝务推给丞相大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要美人不要江山’?一定是前段时间大司马和奉常大人给陛下上奏提请封后惹怒了相爷。昨晚两人窝在丞相府一夜,陛下一定是给丞相求饶许他好处了……这是在表忠心,将一应朝务全摊开在丞相面前,以示自己绝无应承伙同百官册立皇后的心思? 噫,陛下好会玩,胆子好大呦。 大太监李忠善时不时觑内寝的方位,闭口不言 不料丞相大人扫视四位一眼,开门见山:“你们侍奉陛下十余年,本相知你们忠心不二。须知尔等身家荣宠皆得之于陛下恩赐,陛下一日安好,你等便得一日富贵安宁。” 宫女太监和刘太医莫名其妙,连声应是。 丞相说了一段敲打的话,复又正色道:“陛下如今有一劫,需要诸位从旁襄助,护其周全。” 四人一个个把自己乌七八糟的脑洞扑灭,齐齐看向皇帝,垂首听令:“但凭陛下吩咐。” 丞相心知这事左右瞒不过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与其苦苦相瞒,不如透露一二,叫这几个宫女太监的头头为皇帝遮掩,以防闹得满宫皆知难以收场。他把几人唤至一旁,坦言道:“陛下并没有患上腿疾,而是磕了脑袋,得了失忆之症。” 屋内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丞相继续:“并未完全忘记过往,他认得出我是谁,也知道你们是贴身伺候在他跟前的。” 这两天被支使来支使去各种吩咐的琉璃她们连连点头:对对对陛下使唤起我们来一点违和感都没有。除了会叫错名字以及质问为何口呼“陛下”之外一点毛病都没。 “为保大厦不倾江山永固,陛下这会儿有什么不符合身份的荒唐举动,你们都需要在其他人面前为其遮掩。尤其是朝臣那边,刘太医不可透露半句实情。”丞相语气冷然肃穆,“陛下并非完全失心,随时会想起来自己的身份。尔等不可因其抱恙就有所怠慢戏弄……” 他眼中含着讥诮,依次指着他们的额头虚点过去:“不然不需要陛下恢复记忆来惩治你们,我连勤之,以当朝丞相之尊,一、个、个诛你们九族。” 他们这边在说皇帝傻了这般的小话,吓得太监宫女们神经高度紧绷。连勤之唯恐皇帝一人在宫中受了难他远水解不了近火,还吩咐宫女给他在皇帝隔壁整理一方小塌,他要“侍疾”。这般一番布置,又耗费了一些时间。皇帝一人百无聊赖,不好打扰他哥哥说正事,便进了内寝。 他今日好生奇怪,只觉得他这哥哥以及其他人做的好多事都非他所能理解。并且,连勤之不愿意向他多加解释的模样。 皇帝闷闷不乐一屁股坐在床尾,嘴里叨叨“人大心大,变了变了”,屁股下边冷不丁被一个硬物硌到。他吱吱叫着掀开凉玉编制铺就的褥子,再掀开厚厚的床垫,就见得底下有块眼熟的玉带。 他迷惘地掀开自己的床垫,只见得底下有一整套的朝服——连勤之同款,本该是丞相独有的全套朝服。 皇帝把它拎出来,鼻尖豁然飘过一丝生命的味道。 失了智的小皇帝莫名其妙好奇万分,精巧白皙的脸蛋凑上去闻了闻,一脸的纯良无害:咦?这是什么味道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6.一根红线 他正翻来覆去闻丞相的朝服,那边几个人就散开了,众星拥月一般朝着自己走过来。皇帝隔着鸳鸳相抱的屏风看见连勤之打头,下意识地把朝服又往褥子下一塞,做万事不知状。 做完这一切他又摸不着头脑:咦,我在干什么?我干嘛这么心虚? 连勤之没有发现异常,他整个心都悬在皇帝的怪病上。满脑袋都是皇帝的病太医没有头绪,还能找谁来治?巫师?蛊师?灵媒?和尚?道士?弄得不好病没治好反而走漏了消息怎么办……是谁在背后耍阴刀,谁又能从中获利? 事关皇帝他便关心则乱,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唯恐行差踏错,每走一步都仿佛踏在悬丝上。 他敲打完宫女太监,便又来唬皇帝:“你不日就要进宫,往后你我兄妹见面的机会就少了。这几日我夜里便不去别苑歇夜了,宿在家中。” 皇帝哪里记得皇宫不是连勤之的家,他心目中皇宫就是萧府,丞相府才是连勤之在外头置办的别苑。他们兄妹两,合该就是住在宫中的。他小女儿态地挽连勤之的手臂,摇,全身心欢迎对方回家住。 送走了去“别苑”收拾物件准备回家住的连勤之,皇帝这才松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龙床上。朝服厚重,对于夏季来说着实有些不友好,他脱下来叠好,坐在龙床上给自己挑小裙子。 半晌,他左右探看,见宫女太监都在殿外侍奉,鬼使神差地摸摸索索复又把官服掏出抖了抖。又一炷香之后,皇帝贼头贼脑把丞相官服穿在了身上。 他单手抚玉带,不由喟叹:好爽,穿哥哥的衣服怎么会这么爽?简直爽飞。 他连叹三个爽,还没来得及把官服脱下,琉璃与璎珞急急进来禀告:“陛下,大司马觐见。”两人一边汇报一边看皇帝神情,见他果然一脸无知不知道大司马是怎么回事的模样,便擅自做主:“若不然奴婢找个借口阻了吧?” 皇帝摸不清情况,便依着连勤之“少发言”的方针,开口道:“不见。” 他身上还穿着不属于自己的衣装,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预备把官服脱下。不料才一转身,前额处猛地一阵尖锐的刺痛。 皇帝嘤地一声娇弱扶额,下意识就想喊哥哥,双唇已启,却忽而没了声。记忆汹涌而来,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旋过。十三岁那年他与先帝的一场谈话一马当先杀将进来: 他十三岁时,先帝已花甲之年,老态毕现。 年迈的皇帝背上的皮都起了皱,双手却依旧是有力而温暖的:“懋儿,勤之是连家这一代小辈中性子最坚韧学识最广博的,朕有意让勤之做下任丞相。你可知你三年后即要去封地,勤之若是继续跟着你,便不能继承他父相的衣钵,侍奉下一任君王了。” “父皇意欲如何?”被娇养大的小皇子在皇帝面前也要翘着小下巴说话,气势汹汹,不可一世。 老皇帝也不生气,反倒被自己的幺子逗乐了:“呦,你还噘嘴,过来让父皇捏捏你这小鸡嘴。” 他好声好气劝自己蛮横霸道的小儿子:“你可能不知道,勤之七岁入宫十岁择主。你要不是那年出生,跑出来截胡,他本来就是要留给你太子哥哥的。是朕偏爱你小,才把他派给了你,换他庶弟去随侍太子……” 小皇子脸色越发冷然:“父皇你现在是要拨乱反正么?这是谁的主意?太子?” “哈哈哈你这小鬼,没大没小的。生气了?那就不换,不换了。”当爹的到底不舍得夺人所好,但还是要坏心眼地逗逗小儿子,“诶呦你这小暴脾气,当心不需要朕开口,你的勤之哥哥哪天就自己受不了地跑来跟朕说不要你要太子……哎哎哎小兔崽子你怎么还咬人呢!” …… 年轻的皇帝抚额站起,身段也不软了也不随意嘤嘤了。他从喉咙深处逸出一抹哼笑,嘴角不怀好意地一勾,似情人呢喃又似仇敌讥笑:“勤之哥哥?” 璎珞扶着他胳膊,下意识秒回:“丞相大人暂且出去收拾行囊,去去就回,说是今晚开始就歇在甘泉宫陪着陛下。”回完又意识到皇帝现在是个傻的,连忙改口:“小姐稍安勿躁,少爷去去就回。” 皇帝意味不明地瞥璎珞一眼,似是回味:“他刚才,确实是亲口跟朕说了,要搬来朕的甘泉宫……” 璎珞:???谁是“朕”?“朕”又是谁?不是小姐吗怎么又变成“朕”了? 皇帝看都不看宫女一瞬间流露的斯巴达表情。他中二度爆表地闭上眼,似是沉浸在某种让人沉醉的联想当中,整个人都散发着比秀女萧懋更为春意盎然的少女气息。 如此这般明显意、淫了一会儿,他才叹息回归现实。他看向身边两个大宫女,仿佛瞧见看客们正直表情下内涵的八婆心。并且透过宫女八婆聒噪的内心,联想起了之前一系列“穿女装”、“露脐露大腿”、“跳舞唱小曲”、“月事是什么”、“抱着勤之哥哥嘤嘤嘤豹哭”的光辉事迹。 可怕,可恨。 皇帝旖旎不下去了,自这几日他与丞相骤然蔓延的温情迷雾中,他感受到了冷箭的寒光。 于这万张弓的靶心之中,他无从确定是谁在瞄准他,所能全心信任的也只有连勤之一人。 他冷冷地看向两个宫女,皇帝所特有的猜疑戒备浮上心头。他没有跟宫女多说半句话,只冷然肃穆道:“璎珞,马上去把丞相召进宫来,朕有要事与他相商。” 璎珞在皇帝一转眸一思量的片刻功夫敏锐地感受到了来自皇帝的深深恶意。她一缩脖子,屁话不敢多说,得到吩咐便小兔子一般蹦了出去,蹦得又快又急。 皇帝随即回身,叠好丞相的官服锁进柜子,又弯腰从床底下拎出两双丞相早年穿过的鞋子,妥善地放进鞋匣子里。复又从床头捡出丞相的发带,紫冠,一小撮用红线细细绑好的头发,用旧的毛笔练坏掉的字帖…… 收拾了一会儿皇帝不由喃喃:“他等来了看我现下安然无虞,八成是不会再提搬进甘泉宫的事……”这般想着他又把红线绑就的头发塞回枕头底下,还颇为色相地拍了拍枕头。 琉璃僵硬地站在原地,汗毛根根竖起:早就看出来陛下瞧上相爷了,但是他是怎么蚂蚁搬家一样收集了这么些东西……啊啊啊啊我这是侍奉了怎样一个蛇精病??? 皇帝拥有神一般的敏锐,刷地回头,阴恻恻地看她一眼:“慌什么?敢多嘴吓跑了勤之……” 琉璃“扑通”跪倒在地:“奴婢不敢!” 皇帝收拾好了,便又恢复了往日端庄肃穆的装逼模样。他正衣冠,施施然越过鸳鸳相抱的屏风向外头走去:“刚才是大司马来了吗?” 琉璃俯首帖耳忠诚老实:“回禀陛下,大司马还在殿外等候。” 大司马大将军陈扈是两朝元老,又征战沙场十余年,早年过的多的是尔虞我诈刀口舔血的日子。故而处理政事不拘一格,有着书香世家出来的连勤之所没有的狠辣刁钻。 两人因此政见多有不和。 皇帝自己性子就不是个根正苗红的,与大司马的私交比连勤之想象的要好上许多。好比这无召进宫的特权,陈将军也有一份。 皇帝看看外头的日头,估摸着等连勤之回来宫中还有些时日,便松了口:“宣他进去流泉殿候驾。” 他沉默片刻,对宫女着实没有对连勤之的百分百信任,便又补了一句:“朕之前,是和连勤之闹着玩的。”这才抬脚,以一种背着正妻私会外头小娘子的调调去见陈将军。 临了还要“等会勤之要是在朕与大司马议政的时候突然来了,就按以前的说法稳住他。” 琉璃求生欲旺盛,忙不迭答应:“是,‘陛下去了演武场,请相爷入甘泉宫稍候片刻。’” 皇帝揉揉脑壳,装模作样让人抬进了甘泉宫附属的偏远小殿——流泉殿。 陈将军是为着早朝的事来的,疑心连相狐媚惑主妄图染指朝纲。 皇帝假模假样瘸着条小短腿,上下三路把陈将军打量一番,最终还是闭上了求救的嘴,戏谑道:“还不是你请旨立后给闹的,我假称病,让他代朕敲打敲打你们这帮意图插手朕私事的家伙。” 他悠悠然举出这样的说辞,若有似无的奸情气息包围了君臣二人。 陈将军露出不赞同的表情,似是还有话要说。皇帝却不让他多话,急着让他告辞。 陈将军拗不过皇帝,只好丧丧然出宫。冤家路窄,从甘泉宫外拾阶而下时与火急火燎赶回来的丞相碰了个正着。 陈将军想起皇帝那惧内的小样,遮着脸,欲盖弥彰趋而过之。 丞相意识到大司马已经和皇帝单独会面过,脸色一变,急吼吼上行,见到只皇帝就狂问:“陈将军方才跟你说什么了,你有没有跟他说你是秀女之类的话?” 皇帝被他连声抢白,顾不得解释陈将军的事,好不容易才得了个话隙:“勤之你先听我说,我落水那日,看见了……”话到一半,又猛的止住了,还一脸痛苦状扶额。 连勤之:??? 皇帝揉揉脑袋,身段婀娜柔软,以手盖唇淑女状嘤嘤嘤:“我看见一个比我俏丽许多的秀女,好气啊论美貌我根本争不过她……嗷呜,哥哥我头好疼!” 璎珞跟在丞相身后,与琉璃对视一眼,俱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对皇帝抑制不住的崇拜敬仰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7.如隔云端 皇帝一脸智障相,弱唧唧嚎一会儿头疼,连勤之把他往屋子里一拉,便又奇迹般地好了。要勤之哥哥给擦额头,要勤之哥哥点安神熏香,还要勤之哥哥给挑小裙子,他好明儿晚上穿给陛下看。 连勤之:“……你不是还有七日才进宫吗?” 皇帝眨巴眼惊讶道:“哥哥你怎么又不记事了,我们接旨已半月有余,明日就是进宫的日子。” 一个会自动给自己按快进键跳剧情的皇帝,这可着实稀罕了。 皇帝毫无心理障碍地给自己涂了一层薄薄的口脂,平日里抿着的稍显薄情的双唇便平添一丝色气。无论是精神面貌还是形态举止,都是含苞待放春情。欲试的少女无疑惹。 连勤之愣了一会,随他一起适应了快进的设定。他把脸别开,无奈投降:“粉的好看。”直男本男的品味。 皇帝开开心心躲里间试小裙子,丞相一个人守在外边替他把风,再外的门口处是两只神色端庄内有千层浪的大宫女。整个大殿成为皇帝一人的舞台,任他在里边当小秀女当得起劲。 一个时辰之后,皇帝穿着件粉白的交领襦裙“哒哒哒”跑出来。似是心有不安,知了成精似的缠着连勤之滋儿哇个不停:“娘亲呢?娘亲还不回来吗?娘亲在外还好吗?” 连勤之一愣,好些年没从皇帝嘴里听到“娘亲”这个词了。 皇帝懵懂幼童时,拥有一个小孩子天生就抱有的对父母的纯粹而强烈的爱。他极度喜欢霸占先帝的怀抱,打小就占有欲旺盛,惯要驱逐所有妄图争宠的兄长。连当时的太子,他的同母兄长,也不能从这小霸王手上讨到好处。 对待当时的皇后,他也是如此热切而亲近的。一口一个“娘亲”,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市井讨巧叫法。只是皇后似乎在大儿子身上耗尽了为人母的温情,小儿子又是生来被被养在御前的,到底是不如一手带大的太子儿子亲热。偶尔带他一会儿,也是亲疏分明。 小孩子是敏感的,萧懋五六岁时,就不再撒娇叫“娘亲”,改成中规中矩的“母后”,并且对他的太子兄长抱有不可错认的敌意。 再大一点,萧懋已彻底接受皇后不大喜欢自己的事实,不再刻意讨她欢心。他被老皇帝养得骄矜,也着实不是善讨人欢心的料。也差不多是由那个时间段而起,豆丁大的小皇子越发娇气、霸道、怠学、顽劣。他乐于用小不点特有的无穷无尽的精力,去折腾身边最亲近的人。以看他们为自己头疼,一个两个围着自己团团转为乐。 娇气皇子,在线发疯。陪读连氏,首当其冲。 小皇子长成了十七岁的翩翩儿郎,甚至继承了皇位,连勤之却还是那个首当其冲的倒霉蛋。 秀女皇帝脑中自有一套剧本,连勤之着实摸不透里头都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设定。但无论是哪套设定,就母子,母女?关系上来说应当都是比现实里这套好上一些。 他琢磨着自个儿不能给他变出个娘亲来,任由多余的人窥探到此事更是使不得,于是他试探着把皇帝层出叠见的将门秀女戏份砍掉一些:“娘亲军务缠身,暂时回不来。” 皇帝信任自己的亲哥哥,没再追问,只是一脸的委屈巴巴,欲言又止。他羞答答看一眼连勤之,最后一言不发提着绣细碎十字花的小裙摆袅娜跑开了。 连勤之目送皇帝,想些有的没的苦中作乐:皇帝穿这身还真是很袅娜,尤其是细细的腰身,撇在腰侧两抹腰窝……很适合握在手里摩挲的模样。 当晚连勤之就宿在甘泉宫皇帝的寝殿内,与皇帝依旧一墙之隔,半夜凝神能听到对边动静的那种。他心中记挂着隔壁的疯癫皇帝,睡得不安稳,到半夜时,蓦然被隔壁的动静惊醒。 是宫女琉璃的声音:“陛、陛、陛下,奴婢绝无此意!求陛下开恩,放奴婢回去殿外守夜。” 皇帝低低的嗓音紧接着传来:“你我都是女子你怕什么,我不过就问你些闺阁私房话。我哥哥那样的大老爷们半夜召你进屋你才该害怕才是。” 连勤之本有心要过去看一看,一听“闺阁”两个字就安歇了。他大约猜出白日里皇帝为什么要问“娘亲在哪儿”这类话了。女子出嫁之前,是有些事情需要由为人母者教导告知。 现在“娘亲未归”,就辛苦“婢女小喵”代为教育了。毕竟婢女小喵在皇帝的剧本里是要比秀女萧懋年长几岁的,代为教管绰绰有余。 连勤之如是想着,便安心躺下,还颇为正直地捂住了耳朵。 皇帝这头,只着单衣的小皇帝盘腿而坐,热辣大方:“大家都是女子有什么可拘束的,教教我该怎么侍寝。” 琉璃白天还见识了一个清醒阴鸷的皇帝,时刻牢记皇帝“逗丞相玩”这句话,对皇帝的糟糕性格深以为怵。她不知道皇帝还能无缝切换自己秀女和皇帝两个身份,认定皇帝从头到尾都是装的。半夜突然被叫进来“教导侍寝”,几乎要当场吓得一魂出窍二魂升天。 她护住自己领口,誓死不从:“陛下三思,相爷还在隔壁呢!” 皇帝莫名其妙:“我哥是武将不是丞相……何况他睡着了又听不到。” 琉璃小姑娘欲哭无泪,搞不清粗皇帝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故意试探丞相是否会拈酸吃醋。还是真的一时兴起,要尝点新鲜的。而无论是哪一种,她要真以为自己能借此飞上枝头才是脑子进水。 能做到皇帝的贴身宫女哪个不是鬼精,她一边拒绝一边退,没几下就跟个小雀儿一般从皇帝身边溜走了,隐在了房门外。脚底抹油的耗子都没她会溜跑。 皇帝一脸懵:“有这么害羞么?” 他摇摇头,过一会儿又鼓足勇气喊自己另外一个婢女的名字:“小吱?” 璎珞早就和琉璃透过气,唯恐自己成了阴险皇帝发大招搞丞相的牺牲品,装聋作哑鸟都不鸟他。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皇帝迷惘地思量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去叫外头其他名字都记不住的萧府婢女。牙一咬心一横,拾掇好自己的衣裳去隔壁敲门。 夜很深,连聒噪的蝉都停止了鸣叫,丞相尚在梦中。他近日天天瞧皇帝娇滴滴扭捏做女儿态,恍然间被洗了脑,梦中都见皇帝穿着身软蓬蓬的裙子往他怀里靠。 梦里的皇帝身段软,性子也比皇帝真实的模样软上许多,很温柔的样子。一坐上来,腿上就被熨上弹软的触感,严丝合缝地贴着,着实叫人倍感熨贴。 皇帝靠着他,头倚在他肩上,声音柔柔的:“勤之哥哥知道朕穿的交领襦裙,为何左半衽在上,右半衽在下吗?”连勤之在梦里抑制不住地咽了口口水,他哪里知道女子衣裳有什么门道,老实地摇头。 皇帝仰头啄他下巴,一派的夫妻亲热的模样。他一手摊在连勤之肩头,笑道:“把手给朕。”他笑起来是介乎男女之间的飒飒英气,似乎于这笑意中氤氲出暧昧的,缠绵的情意来。如舞似烟,密密实实笼罩着二人,叫人忘记一切君臣之别,蜚短流长。 连勤之便如牵线木偶一般,顺从地把右手给了他。 皇帝又是一笑,执手,将之放在自己的右肩上。而后引着他的右手,缓慢而坚定地让他的手顺着右衽下滑,滑进覆盖其上的左衽里。再往下滑,掌心里的右衽便落在后头,不再阻隔在二人的肌理之间了。 皇帝像是笑了又像是羞了,薄且柔韧的肌理在他手下瑟缩几息才坦然绽放开来。他摁住名为“连勤之”的猎物的无名指,稳稳向下一按,笑容邪肆放荡且大胆:“现在知道为什么左衽在上,右衽在下了吗?” 丞相一惊,下意识蜷缩自己的无名指,但似乎又因着这动作受到了某种刺激,整个身子都洋溢起某种难言的战栗。 他咽口水,手也不收回,瓮声道:“知道了。”他看向皇帝,眼中掩藏已久的期冀与迷梦都开出花来,根叶攥在皇帝柔韧白皙的手心之中。 旖旎的梦境眼看着就要滑进更为火热的深渊之中,梦境却蓦地转了个弯。皇帝倏一下从他腿上起开,一巴掌印在他脸上,连手中掌握的福利都被收了回去。前一秒还洋溢求疼爱气息的皇帝这一秒就给他两大耳巴子,横眉冷对:“连勤之你胆敢亵渎龙体,朕要诛你满门。” 梦境之外,秀女萧懋毫不温情地对着他亲哥哥的脸轻轻拍:“知道什么了呀?”他不依不饶,誓要把沉醉在美梦中的人拍醒,“哥哥起床啦,我有问题要问你。” 连勤之挣扎着睁眼,在昏暗烛火中见到了梦里梦外人。他对着现实中皇帝傻不愣登的稚子无辜脸,心如死灰,心痛如绞,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丞相大人丧气地翻身,拿后脑勺对着秀女萧懋:“又怎么了我的好妹妹?” “吵醒你啦,”萧懋嘿嘿嘿傻笑,“我来问你个问题。” “说!” “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将门虎女直来直去地发问,与梦中磨人的小妖精截然不是一个画风,“哥哥你知道女儿家要怎么侍寝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8.脊梁骨 侍寝?不是琉璃在教吗? 转念想想让琉璃一个小女子跟皇帝说这等事,着实也难为她了。可丞相自认为自己也不合适,毕竟皇帝诚心实意以为自己也是个小女子。 连勤之大囧,糊弄他:“以后你就会了。” 萧懋皱眉:“我们将门世家,难道还需要像别的人家一样在终身大事上扭捏作态,遮遮掩掩?”萧将门虎女懋巨豪放把脚丫子往他哥床榻上一踩:“娘亲以前说小娃娃是从脚底心塞进去的,我才不信……” 他深夜出来,两个房间又是挨着的,便只踩个木屐就溜达过来了,圆溜溜几个脚趾头就踩在连勤之身侧。印着他前边小娃娃的糊弄话…… 连勤之鬼使神差扯过一层被褥把他脚丫子盖住,心里头一阵阵发虚:“不是的。” 萧懋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我要用哪里怀龙胎,生孩子?” 连勤之窘迫至极,近乎要落荒而逃,他一是不能从萧懋身上找到拥有“怀胎”这个功能的部件,二是不便和一国之君探讨“陛下要怎么怀孕”这等刁钻不敬的问题。 要是让列祖列宗知道自己家出了一个敢对皇帝的身子指指点点的不孝子孙,上数七代丞相老祖宗的棺材板都要摁不住。 他们连家自追随□□起事以来便身居相位,鲜少有大权旁落的。算上他自己,七代出了九个丞相。 人臣包袱之重,难以言说。 他们连家现在伺候的这位皇帝爷丝毫不能体会连相的窘迫,他弯腰覆在连勤之上方,手还搭着人肩膀不放,非要问出个所以然。小巧的,微微凸出的喉结就落在连勤之眼前,随着主人吧嘚吧嘚的说话节奏一跳一跳。 “到底是怎么侍寝?”萧懋豪放地上三路下三路扫面前的男人,企图找出男女间身体的差异,窥得奥秘。 连勤之被花客瞧妓子的目光烫得好不自在,碍于身份不好推他也不好吼他。僵持片刻后一个轱辘从他胳膊下方溜走。 正欲逃去外出,缺心眼的将门虎女萧懋缀在他后头大声追问:“哥你别走啊,你还没告诉我怎么侍——” 外头守夜的宫女太监侍卫听到动静,齐刷刷回过头看。 连勤之一个人和几十双眼睛耳朵对了个正着。他气急败坏回身关门,一把捞起萧懋把人扛回隔音良好的里间,把人摆成乖咪咪坐好的状态。 丞相爷词穷地和皇帝对视,咬牙道:“娘亲骗你的,其实是用……” “用啥?” “用胳肢窝。” …… “哥哥你个大骗子,”将门虎女感觉到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严重蔑视,当场炸成一只河豚,虚虚圈着大骗子的脖子气愤地摇,“再骗我我就随便上外头找别的男人问去,随便一个下人都比你靠谱。” 萧·一国之君·懋即将开启“到处向侍卫太监宫女打听自己要怎么怀龙种”的地狱模式。 很快全天下都会知道皇帝是个分不清自己性别,不记得自己身份的小制杖。 连家八个丞相祖宗都在看着呢! 连勤之一秒投降,不情不愿对萧懋勾勾手指,示意他贴耳过来。 三息之后,刚才还皮得上房揭瓦的萧懋小秀女瞬间变乖,怂唧唧捂自己屁屁:“这么恐怖?” 丞相生无可恋点点头。 “这么恐怖呀!”萧懋小秀女夹着腿,捂着屁屁,偃旗息鼓跑回自己房间。临了还要探个圆溜溜的小脑袋过来吐槽他哥不厚道:“这么恐怖的事哥哥你干嘛告诉我,我明天进宫要有阴影了。” 连勤之把着他脑袋把人推出去,毫不留情关门上锁,一个人点个烛火伏案看他白天未看完的书籍。 任皇帝这么傻着不是事儿,他能用腿疾把他藏起来一时,可不能藏一世。 时间久了,天下万民迟早会知道皇帝见不得人做不了天下之主了。 何况把萧懋拘在甘泉宫一亩三分地里,这闺阁大小姐人设的家伙不觉得憋闷,他自己看着都甚觉鼻酸。 他在相府时便开始秘密搜罗记载民间奇谈怪论的书籍,尤其注重翻阅各种罕见疾病的记载。 搬来甘泉宫,他便把这批怪论一起搬了过来,皇帝不闹他时便可以随手翻翻。 劳动人民的经历是丰富的,想象力是无穷的,书案上各色志怪堆成一摞小山,没个几天几夜根本看不完。 就好比现在看到这本,主角竟然还是先帝后宫里某个美人。 书中记载这个美人多有惊世骇俗之言,比如:“都8012年了,怎么你们这帮女人还在以抓住男人的心为荣,琴棋书画、诗书礼乐、生娃带娃baba”,“有这能耐抓男人的心干嘛?还不如抓块牛心,块儿大味儿美,吸溜~” …… ??? “什么乱七八糟的?”连勤之一脸问号把美人的志怪小本本丢到一边,又捡本别的看。 这本倒是比较贴合皇帝的情况。书中说是有一女与表兄王生有婚约,自小情投意合。未料女子父母后又遇一才俊前来求亲,见该才俊官场得意,便单方毁约将此女另与他人。 女子不肯,离魂出窍与王生私奔,生下二子后才携王生一起归家。魂魄归于家中卧床多年的躯体,复成团圆。 “离魂之症?”连勤之一撇眉毛高耸,翻了个遍也没站出来女子魂魄离体又复归身体的详细记载,也没能找出是否有奇人异士帮助其离魂私奔的描写。 要是书中化解奇闻怪遇的方法,看再多的怪谈也是徒劳。 他世家子的端方仪态都不顾全了,软趴趴靠在椅背上。他一指摩挲过书中“知君深情不易,思将杀身奉报,是以亡命来奔”的辞令,不由悲从中来。 他自十岁便认萧懋为主,至今已有十七载,十七年来萧懋状况百出。 小包子时期,萧懋便与先太子不和,与众兄弟不睦,多须他从中调停。等萧懋长成挺拔的翩翩少年郎,他的野望更上一层楼,搅起的风浪更是骇人听闻。 先帝在位最后一年被包括太子在内的几个成年儿子联手逼宫。尘埃未落之时,十四岁的萧懋就敢跪在疑心病重的迟暮美人榻前讨要储君之位,染指神器之心毫不掩饰。 宫中皇子多抱团,只有他这主子凛然孤傲不与兄弟结交。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决心和兴趣去争皇位。 须知萧懋要是跌落尘埃,能拉他的便只有连勤之一人。拉不起,他们便一个是萧氏弃子,一个是连家无名小卒。 他两永远荣辱与共,富贵与灾祸附在一支箭上,穿起二人的血肉脊梁。 外人都以为是他在撺掇自己的主子,仗着先帝舍不得动小儿子,且想在波澜迭起的形势中保全这个无所傍身的幺子的小心思,逼先帝把皇位给出来。兵行险招,一朝登顶。 实则他连勤之过往打的都是陪小皇子去封地的主意。一切都是这平时不显露野心的小泼皮自己的主意。 萧懋其人向来不能被他人劝服,不向任何人折腰。他从来有主意,且对一切都天然有种志在必得的心气。胆大妄为的同时还要拉着自己的陪读比翼。要求他与自己一起飞过层峦叠嶂,落在山之最高巅。 他追随萧懋,护卫他,也仰望他。 这个天马行空无所畏惧的少年郎与其说是他连勤之翅膀下的一只坏蛋雏鸟,不如说是他的主心骨,他的另半边翅膀。 这次他的半边翅膀折了,他的主心骨塌了。十多年相随,没有哪一次让连勤之这么不安惶恐。 萧懋要是在这件事上折戟沉沙失了尊荣,他即便“杀身奉报”也难辞其咎,“亡命来奔”也不知能否再续君臣缘,继续护卫于他。 萧懋要是哪朝清醒,发现自己失了皇位,怕是也不愿再见无能的连家勤之。 案前一灯如豆,连勤之从愁怨中打起精神,想趁着夜深人静多翻阅些与离魂有关的记载。 书页翻飞间,门扉乍然响起轻微的三声扣击。扣门的节奏与力度透出三分轻巧,七分怯怯,似巧女夜来,狐女临门,荐枕席。 连相爷疑惑地望向门扉,就听的熟悉的嗓音捏的细细的,软软的,娇嗲嗲的:“陛下伏案理政已久,还不过来歇吗?妾萧氏女,名懋,是新进宫的美人,今夜来侍,侍侍侍……” 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用了一个娇嗲软媚的“嗯~”来收尾。 连勤之手中书卷落地,心头瞬间涌过千万神兽: 什么情况?不是明天才进宫吗? 我不是你亲生的哥哥吗? 萧·将门虎女·懋刚才还泼妇状踩我床头掐我脖子你不记得了吗? 谁是陛下?陛下是谁? 是谁?谁偷走了我的脊梁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9.侍寝 脊梁骨同志委屈巴巴伏在门上,鬼鬼祟祟贴门偷听里边动静,一点都不像铁骨铮铮直得起来的模样。 他听得里边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还明显瑟缩了一下,满脑子悲壮赴死bg:生气了?摔奏折了?天啦噜传闻当今陛下沉迷女色喜欢主动的,难不成是哪个宫里的糟心前辈编出来误导后辈的??? 同行真可怕! 秀女萧懋在这危机四伏的宫苑之中,深深地开始担忧自己以及整个萧氏一族的未来。 没等他一路脑补完自己“独得陛下恩宠”——“被红眼病灌红花小产”——“被构陷与侍卫太医皇子私通”——“萧氏满门获罪”——“回宫重获恩宠”的传奇后宫人生,门开了。 露出一只面有郁色的假皇帝真相爷。 秀女萧懋眼睛一下子就直了,内心土拨鼠尖叫: 这个哥哥我哪里见过的呀!!!看看这俊脸窄腰大长腿,我发誓这小极品我一定在哪里见过还摸过……天辣他看我了看我了,我宣布我以后要天天睡他天天睡他,给他生一打小崽子嘿嘿嘿。 小制杖内心一堆黄色废料,面上还要做羞涩一笑:“陛下……” 连勤之自上方俯视,视线飘飘乎乎落在他头顶的旋上:“你叫我什么???” 秀女萧懋一看见连勤之的脸就莫名克服了对皇权的恐惧,甚至内心还生出 “他就得宠我宠我宠我宠我”的绝对自信。 他掀起眼帘舔一波对方的颜,又温婉状恢复行礼的姿势,颇有心机地微微歪头,露出一截光滑白嫩的细脖子:“陛下……萧郎~” 连勤之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家这制杖皇帝:这回不仅身份变了,连名字都改掉了是吗?改就改呗,还改成跟你姓…… 疯都疯得很有心机。 “萧郎?”秀女萧懋听不到他内心吐槽,此刻正疯狂抛媚眼。他还要浪兮兮地一扭,露出圆润光洁的一握肩膀:“我们就寝叭。” 连勤之嫌弃地别过脸,一本正经抓住他两片衣襟,包粽子一样把皇帝两握圆圆的肩膀包住,再把他摁在龙床上:“你躺下。” 秀女萧懋装乖躺好,躺平了也不忘k,还无师自通地连腰带屁股都扭了两下。 瞧着还真是俏皮又可口。 连勤之可疑地停顿一息,这才死鱼眼扯过床内薄软绣五爪金龙的小龙被,熟练地扯开抖平把扭个不停的皇帝盖得只露出一个脑袋:“睡吧。”说罢就要起身会自个儿房间继续看书去。 秀女萧懋,出师未捷,独守空床,对自身魅力产生严重怀疑。他蚂蚱一样弹起来,一把拉住连勤之的手:“陛下要去哪里?” 快别叫我“陛下”了,我连家八位丞相祖宗马上就要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手刃我了! 连勤之好脾气给皇帝发卡:“看书。” ——找治你疯病的法子。 天崩地裂!信仰崩塌! 秀女萧懋一秒萎靡:我还没得宠就失宠了?我要在宫中孤独终老,连带我那一打小崽子都没机会出生了? 怨气之强,连带甩了人手眼看着就要关上自己房门的连勤之都感觉到了。他头疼地回头看一眼,也只看了一眼便径直消失在了门后。 萧懋这下不仅是萎靡了,简直是当场心碎成片。 他死狗躺平在龙床上,深感世界是那样无情那样无理取闹,说好的好色君王,搁他面前一摆就是柳下惠真君子。正经得仿佛后宫里那一打皇子是他孤雄繁殖生出来的一样。 夏夜宁静得过分,甘泉宫外的一干人等与他一墙之隔,便足以隔绝了绝大多数动静。缄默时,彼此都无法感受到对方的存在。这般静谧,属于隔壁的细碎动静被无限放大,网一般笼罩着他。 惨遭冷落的秀女小同志便抓着被角,听隔壁的“狗皇帝”翻拾书卷,走动,还有收拾床铺的动静,内心戚戚然: 如花美眷躺在他床上,这狗皇帝竟然要睡偏房! 是我不够美貌?还是狗皇帝做人太飘? 飘飘然的“狗皇帝”连勤之走步的姿态也是飘的。萧懋朝内侧四仰八叉卧着,直到他进到自己跟前才发现狗皇帝去而复返了。狗皇帝往床沿一坐,拍萧懋的后腰:“躺进去点,你把大半个床都占了要我待在哪里?” 萧懋大喜过望,一秒淑女状并拢腿,火速腾出大半个床给他,两只眼睛都是少女粉红小心心的形状。微红的眼眶水盈盈的,又是委屈又是含情地瞅他。 连勤之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皇帝发病的姿势千千万,一直晾着他不知道还会生出什么纰漏来。这会儿还能歪打正着找自己当皇帝,过上一会儿不知道又会不会脑子一抽,认了别人去侍寝。 实在是防不胜防,不如就近监管。 而且…… 连勤之坐在他身侧,一手揉萧懋额前的碎发,指腹撇过他眼尾浅浅的粉红色:“又要哭……” “还没!”脑子有坑的皇帝兴奋地一脑门子扎进他怀里,业务不熟练,差点把人五脏六腑都顶吐出来。他这会儿倒是不暗骂人家是狗皇帝了,撒娇弄痴的一套玩得贼溜:“陛下你真好,你抱我,你抱抱我嘛~” 连勤之双手举得高高的,半点要抱他的意思都没有,都待一张床上了还是那副柳下惠的架势。他一身正气,下命令的语气也是正直严肃地不得了:“躺好,躺平。” 一心要宠冠后宫的小秀女不情不愿地躺成一根木桩,笔笔直。 连勤之这才靠坐在床尾,拍拍自己的腿道:“脚放过来,放在我腿上。”待木愣愣的小秀女不明所以地把双足放在他腿上,一本正经的连相爷便将之并拢贴在自己的小腹上。 “陛下你在干嘛?” 连相爷面色端庄:“侍寝。” 萧懋:……???!!! 连相爷一本正经:“我这儿有个小娃娃,正要将他从你的脚底心塞进去。” 萧懋惊得双足都缩了一下,期期艾艾:“可是我哥哥昨晚说,小娃娃是从,从……”他把小龙臀朝着连勤之一撅,又色情又纯真,圆润挺翘的轮廓一览无余。 连相爷把他扭歪的双足拉回来,摆好,一手执卷一手握他脚踝:“从那儿塞只有一个孩子,从脚底塞能塞两个。”他睁眼说瞎话的同时还要逮着皇帝脚丫子,要他安分点:“别乱扭,侍寝的时候不要乱动。” “小娃娃生气了不肯到你肚子里去,扭头去了别人家也说不定。” 小制杖当即乖觉,老老实实把双足印在人小腹上。 他羞得厉害,脑子里又一团浆糊,隐隐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但凭借他十七年在男女之事上浅薄到无的见识,他一时还真无法理清头绪。就这么惴惴着,迷迷糊糊地陷入梦境。 连勤之轻松搞定个小傻子,手中一本佛经,跟个老和尚一样无声地念念叨叨。他坐了不久就困得不行,又不肯真躺在龙床上睡,半睡不睡地依靠在床尾将就着过夜。深夜时分还听得萧懋半梦半醒间还在执念颇深地叨叨:“这,这就算侍寝过了?” 连勤之打起精神回答皇帝的梦呓:“正侍着呢。” “唔……那小娃娃塞进去了吗?” 连勤之自己都困成狗,迷迷糊糊瞎答:“塞进去了,我们的。”再往后的事便模糊成一团,他头一歪,靠着床尾的杆子打起了困倦的小呼噜。 第二天清晨,连勤之伴着屋外的鸟鸣醒来。他尚且眯着眼睛,双手下意识地模自己身前:“忘记撒手了,脚麻吗?麻不麻?我给你揉揉?”问完了也没人回答,且手中空无一物。 连勤之疑惑地发出一个单音节,就听得自己上方有闷笑:“妾在这里。” 妾…… 连勤之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心中一阵不好的预感。果然,乍一睁眼就看见萧懋亮晶晶的眼眸子自上方俯视着自己。而他本人正躺在他半分都不愿多沾染的龙床上,脑袋下方还枕着皇帝的腿。 皇帝的手指甚至还放在他耳边,勾着他的一抹鬓发缓缓地绕。 缱绻,好似新婚夫妻。 内心谨记要克己守礼,敦守为臣之道的的丞相爷一时间觉得天塌地陷,万死难辞其咎。他一个轱辘起身,恰似一个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处盘丝洞的榆木和尚,急急想着要逃离。 萧懋却是不懂他的仓皇的。这小制杖的笑意简直要从双眸中扑出来,他毫不矜持地从背后一把搂住连勤之的腰:“陛下,萧郎,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都行,总之不能躺在龙床上,还枕着皇帝的腿。 大不敬! “去看书。”连勤之冒了一脑门子冷汗,又不好强掰箍在胸前的手以免伤到皇帝这一身的细皮嫩肉。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像昨晚命令他躺平睡觉一般来一遭,耳边就是一酥。 萧懋对调情那叫一个无师自通天赋卓绝,对着他耳朵吹了口气,当即吹软了猎物的半边身子。 他美滋滋半跪在连勤之身后,下巴磕在人肩膀上:“陛下,我不想叫你陛下,也不想叫你萧郎。”说着又有些幽怨:“你膝下皇子众多,定然有好些妃嫔这么叫过你,我不要与她们为伍。” 连勤之被萧懋编制的独属于夫妻间的瑰丽氛围所困,一时间忘了要挣扎。他一边想反驳“托您洪福我至今没有娶妻,膝下更无一子半女”,一边又不自觉逾越臣子本分,想知道他家这猫猫想要怎么唤他。 天人交战一番之后,连勤之心中唾骂自己趁人之危,然还是忍不住要一尝禁果:“你想要怎么唤我?” 是“相公”或者“夫君”吗? 萧懋却另辟蹊径:“我想要直呼你的名,普天之下,能直呼你的名的人应当别无二人。”连勤之心中愿望落空,又不忍扫他兴,便道:“你唤吧。” ——萧勤之听上去也还……可以。换姓就换姓吧,换成他的姓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萧懋得了应允,开心地啄吻一记他男人的耳朵,啄得连勤之不知今夕是何年。他脆生生开口,语气中满是雀跃:“那我唤了啊……阿责阿责阿责阿责,萧责!” 他一连声唤了好多回,最后全名一出口,猛地就见连勤之用见鬼的表情看着他。面色从红至白,又由白转青,几乎就要背过气去:“你叫我什么?” “萧责!” 连勤之这下真要窒息了。 萧责这名字不是空口瞎造的,实际上这个名字普天之下确实别无二人可以唤。就连当今圣上,他眼前的这个小制杖,论理说也是不可以唤的。 因为“萧责”是小制杖他爹的名字,先帝之名讳。 连勤之听先帝的名讳,犹如当头棒喝,说什么也再也不肯在龙床上多坐一秒钟。他下刑具一般把皇帝的手扒开,双脚落地跳将开来,离龙床三尺有余。皇帝病傻以来所有言辞在他脑海中奔涌而过: “要不是当今圣上喜欢狐媚子,我哪里需要寻胡服来穿。我不过一介女流,被陛下看上了哪里还推脱得了进宫的命运。” “七日前陛下钦赐了牌子。” “当今陛下好女色,我若得宠,于哥哥你也是一大助益。” “你膝下皇子众多……” 萧懋口中的皇帝一直是一个后宫佳丽三千,膝下儿子众多的浪荡君王形象。无论剧本怎么变换,他又怎么摆弄连勤之的身份,他设定中皇帝的形象始终不动摇,坚定地就好似一座碉堡。 而这座碉堡的形象,若给他一个名为“萧责”的样板,旁观者便会发现这两者的吻合度高得惊人。不应当说是相似,而应当说萧懋口中的“当今圣上”可以肯定便是萧责。 先帝萧责在政事上英明刚断,崇尚节俭并致力于富国。然而于私人品格而言,略有污点。 他长年流连温柔乡,终岁卧在美人膝。十多岁便通晓人事,到四五十岁依旧沉湎美色中。三十余年在女人堆中流连忘返,到处留情。诞有皇子十余人,从未有哪对母子可以叫他停下及时行乐的步伐。 唯一有两年安分一些就是他的皇后生下长子那会儿。等到嫡长子一被封为太子,先帝就仿佛了了一桩大事,又扑扇翅膀嬉戏在女人中间了。 先帝的好色德行举世皆知,要说旁的人幻想皇帝用了先帝的人设也说得通。但是先帝虽无惧旁的任何人对自己的指点,对待萧懋这个小儿子确是时刻背着“毫无污点的好父皇”包袱,怎么都不愿叫小儿子知道他父皇是个荒唐且庸俗的男人。 他连取名都用了代表“至美”“至好”的“懋”字,便是希望幺儿无忧天真,不去接触世间一切与“不好”沾边的事物。 待到先帝驾崩,因为避圣者讳的缘故,也因为大家都认同逝者已矣。前朝的风流韵事便落了幕布,和先帝一起葬了。便是有人私下打趣,也不敢到先帝最宠爱的小儿子面前来溜嘴皮子。不然不需要小皇帝自己来动手,护犊子的丞相大人就会率先叫他自食苦果。 萧懋的剧本中“好色之君萧责”的人设,定然不是凭借他自己对先帝的印象留下来的。 再联想秀女萧懋对自己家族成员及奴婢清楚分明的认知: “我们萧家乃是武将世家,哥哥你也为官多年,对宫中之事了如指掌……不日便要西进……爹娘打仗去了……” “贴身丫鬟小喵和小吱。” 连勤之看向龙床上的人,忽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皇帝的记忆以及对自己身份的认知,好似是被一个完整的,真实存在的秀女所篡夺了。 他嘱咐皇帝呆在床上不要乱走,随手抓了件袍子披上就急急地向外走去。丞相大人唤来宫中掌典故的太监,冷然道:“去,把先帝在位时期所有应选秀女的记录调一份过来。” 他在太监大惊的目光中扯掉身上尺寸偏小的袍子,抱在怀里做无事状继续吩咐:“尤其注意那些武将家庭的人家出来的,应选时家中还有哥哥在朝为官的秀女。一个个给我翻出来标注好,一个都不能落下。” 大太监身后的小太监张口就想问:“相爷你有陛下的口谕么?”被他师父一把揪到了身后。大太监看看皇帝的袍子再看看丞相略显凌乱的衣襟,屁话没有,麻溜干活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10.一尸三命 先帝后宫的女人着实过多,光登记在册有品级的就有千人。这还不算先帝兴致一高宠幸的小宫女,外出游玩摘的民间小野花。 后宫佳丽三千,在先帝这里可不是虚数。 萧责似乎把在其余诸事上省下来的钱全用来养妃子了,养得乐此不疲。酷似一个有收集癖的雄鸟,见着好看的就要往屋里叼。 可怜他挑出来的年轻丞相,面对一波春红柳绿的女子花名迷了眼:是这个骠骑将军的女儿xxx吗?是这个名唤xxx的卫将军的女儿吗…… 光将门女就一大摞。 先帝你能耐的。 老子那边找不到切入点,儿子这儿也不省事。 问秀女萧懋他爹娘叫什么,这货答“萧远宣”,“陈沅沅”。 “远宣”是先帝的字,“沅沅”此名丞相自己也没听过,但陈的确是太后的姓氏无疑,估计是太后闺中小名。 感情这货把先帝太后的名和字割裂成两个身份,萧责当他皇帝的名字,萧远宣是则是秀女萧懋的爹。 就连他口中这名叫“萧远宣”的爹爹,也是经常高升,前几年是这个将军,这几年又换了个将军名号。不说这些个骠骑将军之类的名号不是钦赐,而是作为官职成打批发的,就说萧懋自己也说不清他爹最新封的官是啥,便让将军老爹的身份难以精准定位。 秀女萧懋的身世逻辑自洽,也是个小能耐。 连勤之被一堆将军刷名号刷得头疼。 萧懋跟屁虫就黏在连勤之背上,隔着椅背圈住他肩膀,无忧也无虑地用把脑袋要磕在人肩膀上,喝粥。 连勤之伏案给他找可能的秀女真身,他把连勤之当案,趴在人身上喝粥撕火烧。 他也不嫌火烧油腻掉屑,大约是饼屑没掉自个儿身上,全兜连相爷衣服下摆处的缘故。 吧唧吧唧,斯拉斯拉,咔嚓咔嚓。 硕鼠萧懋自己吃饱了,就丝毫不清纯做作地把剩下一半火烧直接搁到连勤之嘴边:“啊~” 圣上御赐,怎可推辞? 连勤之心情复杂地就着萧懋的手咬一口,嚼了两下又立时顿住,对着如山的将门秀女卷宗开启了一条新思路。 “过来看看,”连勤之接过火烧囫囵塞嘴里,把背上的树袋熊宝宝揪到身前,一边拿帕子给他擦油腻腻的爪子一边问话:“这些秀女里有没有与你关系交好的?” 秀女萧懋可以把自己家关系理顺,一个个给分配名字,总不能把所有名字身份都张冠李戴分配妥善。 假象和真实不一样,假象经不起一层一层的盘问。 真有这样一个秀女,她在宫内宫外都不应该是一座孤岛,总有相熟的好友。以先帝这到处张罗将门泼辣小姑娘的劲儿,秀女萧懋没道理在宫中没个知交好友。 把这些个好友的身份确定了,找秀女萧懋的真实身份就容易得多。 萧懋闻言不自觉后退,委屈的小云朵一层一层罩在他头顶。 连勤之没注意到,他正致力于求证萧懋幻想的这个秀女身份是否真实存在。他啃完半个火烧,见萧懋还杵着站在他跟前没动静,便催他:“这些名单里有没有你的好……姐妹?” “你一个人多孤单,”连勤之哄他,“这些秀女里哪几个是你的好姐妹,挑出来,我叫她们来陪你。” 萧懋一动不动,头顶乌云满天。他拳头握得死紧。沉默一会后刷一下转身,一长条怨妇脸直勾勾摊在连勤之面前。 连勤之:???怎么了我哪里说得不对吗他怎么突然生气了。 他一头雾水,还能开小差苦中作乐:皇帝心和女人心都是海底针,萧猫猫既是皇帝又是女人心,大约是海底两面针。 两面针同学豹生气:“你说陪谁!” 直男性子的丞相在两面针面前举步维艰,迟疑道:“陪你?” 两面针萧懋豹疯生气:“我看陪我是借口,陪你才是真的吧。” 他又气又急,抓着连勤之的衣襟就是一通怼:“我进宫前就听说你好色无度,后宫美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出宫考察民情还要流连花丛,留下数不尽的沧海遗珠和用过就丢的女子在宫外相依为命……” 连勤之睁大眼,一时不知道该先给老的正名:“怀孩子的都进宫了你娘亲就是这么当上皇后的”,还是先纠正小的:“不要乱用成语,‘用之不竭’这个词被你用得好不成体统。” 他踌躇于焦点问题之外的空隙,萧懋的委屈更上一层楼。 萧懋把吃饱了撑得圆溜溜的肚皮往连勤之眼前一挺:“我原以为你昨晚这样温柔,是个可堪托付终身的男子。没想法我刚怀上双生子,你就要打着找她们来陪我的名头去找我的好姐妹,去给她们塞小娃娃!” 连勤之:…… 既没有给萧懋种小娃娃也没打算给别人种小娃娃的连勤之巨冤,他的冤屈简直比天高,比海深。 不过这会儿他顾不上申冤。 连勤之原本坐在靠椅上,萧懋站着,圆肚皮就正好在他眼前。也不算鼓,就微微凸起的一个,把衣裳撑出一丢丢弧度。看着像只吃饱了,肚皮上的毛毛都被撑起的小猫咪。 等他把小肚皮往自己面前一顶,就恍如小猫咪把圆肚皮一挺高,露出了肚皮下方的那啥和那啥。 不经意摆出了趾高气扬要人伺候的姿态,浪浪的,撩撩的。 连勤之脸一偏,俊脸微红:“你起开。” ——别挺着肚子凑到我嘴边,成何体统! 萧懋可不知道一个成年男人的联想能多么破廉耻,他现在一心争宠,凶唧唧又软趴趴摊连勤之身上:“陛下,妾不美吗?” 连相爷求生欲旺盛,用脚蹬椅子连连撤退:“美美美。” 秀女萧懋这才开心了些,水蛇一样不依不饶要往人怀里钻:“陛下对妾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连勤之眼看逃不过,遂撑着他圆溜溜的脑门不让他投怀送抱。他起身,抖落浑身的鸡皮疙瘩,并一把握住他双肩将之摁在座椅上:“我对你满意,很满意,你先坐好。” 萧懋:??? “为什么要我坐着?” 连勤之受不了地要走出去透气:“安胎。” ——试过被九五至尊妖娆钻怀的酸爽感觉吗?保证尝过一次就不想尝第二次。 连勤之脚底抹油,萧懋这回却不肯听话了,他妖娆没成功,又一秒破功恢复虎女本色:“你要去干嘛?是不是要找夏小甲那个狐媚子?!” 连勤之脚步一顿。 萧懋看他不走了,以为戳到人小心思,当场撒泼:“我就知道,夏小甲长得比我美性子比我嗲胸还比我大,我跟她一批进宫,你肯定也瞧上她了!这小狐媚子进宫前勾引我哥哥,进宫后勾搭我相公,我与她势不两立!!!” 与一个叫夏小甲的秀女一批次进宫,get√ 与夏小甲自小相识,夏小甲还与传说中的哥哥有暧昧,get√ 连勤之意外斩获情报,思路一下打开,赶紧趁热打铁:“不仅是夏小甲,你同期进宫的秀女中,还有好些个俏丽的……” 萧懋小制杖一口咬住直得不能再直的饵,哇哇假哭,不余遗力抹黑同行对手:“陛下你难道还看上了李小乙?为什么?就因为她屁股比我大比我软吗?” 小秀女背后说人坏话的本事贼溜:“我跟你讲她小时候来萧府玩,还偷了我的小木马,此事在我们将门女子圈人尽皆知沦为笑柄……” “李小乙品行不端!!!” 李小乙盗窃案的苦主,get√ 连勤之一边感叹“原来你们将门女子还有圈?”,“你们将门女子圈听着有点乱啊”,一边借她们圈搞事:“我看你们将门女子圈在宫里的这批,还有一个颇有将门遗风,英姿飒爽……” 将门出来的多的是这样虎里虎气的女子吧。丞相这样想着,继续撒网捞秀女萧懋的朋友圈成员。 “钟小丙这小娘们是装的!”萧懋嗷嗷地嚎,“她这人就喜欢假装巾帼女子套俊书生小相公。” 小秀女从不空口诬陷,她都有事实为证:“她上次和我一起去参加二皇子组织的秋狩,连匹马都骑不好。还硬要和我共乘一骑挡我脸抢我风头,害得我在秋狩上无人问津,篝火宴上只能看别人成双成对结伴跳舞。” 二皇子组织的某次秋狩邀请的姑娘之一,get√ 连勤之大喜过望,喜上眉梢。一不小心就在失意的小秀女面前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得意与春♂风得意的区别,以小制杖的脑容量哪里能判断出来。 萧·一夜失宠黄脸婆·懋顿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脑子一热拿起案上镇纸就搁在自己吃撑了的小肚子前。 连勤之大惊:“萧猫猫你干嘛?!” “打胎!”萧懋铁骨铮铮,冷若冰霜,傲骨寒梅,“我才不要和你这样朝三暮四还眼瞎看中一群小婊砸的男人生孩子。” 他泪意涟涟:“今日我就要叫你这负心汉知道什么叫一尸两命……啊呸,一尸三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11.萧猫猫 连勤之一秒怂:“放下放下,快把镇纸放下。” 烈女萧懋怒目圆睁,又凶又傲娇:“你不是要去找那些妖艳贱货吗?还不快去去去去去。”他又把镇纸抬高一些,蓄力:“今儿个我就要带着你的两个崽儿血溅当场。” 连勤之魂都给吓飞:“不去了不去了,我哪里都不去。”本来就只想出去透透气的丞相大人哪里敢“狡辩”,只得打落牙齿活血吞:“我就在这儿陪着你……你们娘儿三。” 说完感觉自己节操掉一地,离变成制杖也不远了。 萧懋这才满意地扶着吃撑的肚皮往塌上一坐:“不许去看那些个小狐狸精,尤其是之前先帝想指给你当皇后的李府的千金,更是想都不许想。”他得意洋洋摩挲自己的肚皮:“那李府的小狐媚子想嫁给你,下辈子吧。不对,下辈子你也是我的,你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 连勤之没脾气地连连点头,噤若寒蝉,丝毫不敢过问“李府的千金又是你哪个好姐妹?” 只是不免还是疑惑:“我记得……我听说你在家,在你哥哥面前还挺乖巧巽顺,怎么一进宫就变得这么……”连勤之有点受不住了,没志气地开始怀念前两天只会嘤嘤嘤,脾气上来顶多扒着肩膀摇一摇的妹妹角色。 萧懋眨眨眼,面上蓦地浮上一层羞赧:“陛下还打听过我在萧府的脾性?”他不等连勤之辩白便一秒从悍妇切换成小女子,嘤嘤嘤往人怀里一扑,好生妖娆婀娜:“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他刚里刚气抓住连勤之手按在自己肚皮上:“我怀了双生子,脾气自然刚强一点。”他说着又嘤嘤嘤抓住面前的衣襟,柔弱状伏着:“陛下你有后宫三千,我们娘儿三却只有陛下你一人,若不刚强好争一些,哪里能讨得陛下恩宠。有不见者,三十六年……” “宠你宠你。”连勤之这下子又一点都不怀念哭唧唧软妹了,他生无可恋揉揉树袋熊皇帝的脑袋,深感先帝后宫的女人真是太惨了,太惨了。 当然他自己也很惨,一整天都甩不掉牛皮糖,朝都没上,告了假。连带着吩咐太监们去找那秀女真身的事都无暇交代,不然被萧懋听见了,又得怀疑他要始乱终弃,找别的女人快活逍遥。只得先稳住萧懋,趁他晚上洗澡的功夫才能抽空吩咐太监。 一天又平安地过去了?并没有,夜晚才是萧懋的主舞台。 “陛下你为什么不上床歇息?” “你是不是要半夜溜跑出去找外边的狐媚子?” “我跟你讲你想找别的女人,就得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萧懋同学龙床上得贼溜,抱着个枕头直勾勾盯着正欲去隔壁过夜的连勤之,啪啪啪把龙床拍得梆梆响:“陛下快来安歇,小娃娃要有父皇在身边才能睡安稳。”说着怕连勤之跑路,他还装模作样捂肚皮:“呀,他两踹我了,一定是要父皇抱抱亲才肯睡。” 娇滴滴,柔弱无骨,新嫁小媳妇揣着大肚子吵着要和相公同床。 天底下怎会有如此无礼取闹之人? 连勤之被他的骚操作惊呆了,脑内吐槽疯狂刷屏:萧猫猫你没发现自己消食以后肚皮就瘪了吗?差不多就该放下这茬了吧,怎么对怀孕的人设这么执着?之前不会来月事的石女人设不是扭头就忘得差不多了么?就算怀了,真要才一天就会胎动,那怀的不是小崽子而是小妖怪吧? 思路一扭,又诡异地砸吧出点趣味来:十七岁的小雏鸡皇帝就是无知,一点都不了解女人怀胎。争宠之前先了解下女人怀孕的阶段诶傻猫猫…… 连勤之被他闹了许久,这么一想不由气笑了。他摇摇头,把“怀孕”这柄争宠利器又甩了回去:“正是你刚怀孕,我们才不宜同床。” 萧懋无知地歪头。 连勤之苦中给自己找糖吃,冲着萧懋俯下身去,脸直直停在他三寸处:“怀孕还同床,一个不慎,昨晚给你种下的小娃娃恐会被我‘乱棍打死’。” 萧懋惊恐抬头,被摁住额头按倒在了龙床上:“不信去问小喵。” 连相爷被皇帝折腾了一天,临睡前趁着人制杖着讨了点嘴上便宜,便甩下皇帝进了隔壁屋。听萧懋那边没动静了,又从隔壁屋的小门悄悄出来,进了皇帝的书房。 他连夜把奏折批了,扶着玉玺往上头盖印的时候,手抖得不行。 万腔心事无人说,万般压力无处可排解。他一个人落在书房深深浅浅的灯火烛影中,万分想念皇帝萧懋。 夜半三更,他又贼似的秉烛从书房回到自己的卧室,悄悄开门看一眼秀女萧懋四仰八叉的睡姿。见他抚着肚皮,全乎还沉浸在秀女身份中,才丧气又疲倦地摸回自己那儿睡下了。 旭日缓缓爬上窗扉,给屋子里都染上了一层跳跃的金色。 大太监适应了丞相上朝陛下罢朝的设定,不敢扰皇帝清梦,便悄悄地越过皇帝的屋子从书房那边过来抓壮丁,小声叫门:“相爷,该起了,今日再不好缺席朝会……您该起来了。” 天可怜见,丞相爷没睡够两时辰。他今日无法遵循自小养成的早睡习性,此刻犹在梦中与一只大猫纠缠。 大猫口吐人言,缠着他说了好久胡话,一会儿说:“昨晚前半夜跑去哪里了,是不是去找李府的小姐?我就知道你早年与她有亲,两年不娶亲一定是还惦记着她。” 一会儿又要发痴:“嘤嘤嘤我都给你生孩子了你还想着别的女人嫌我弃我。我就这么不合你意,你非要磨我,非要折磨我。” 时不时还要往地上一滚露出软乎乎的肚皮:“你摸一摸,摸一摸我们的崽崽。” 最后惊醒倒不是太监在外边叫得勤,而是隔壁屋琉璃一声尖细的呼喊:“陛下?陛下不见了!” 几息过后这倒霉的大宫女和太监前后夹击,一起敲丞相的房门:“相爷你醒一醒,陛下不见了!” 连勤之一听“陛下”两个字就立刻清醒,“不见了”三字一出更是五雷轰顶。他正要和琉璃一样跳起来咋咋呼呼找皇帝,就猛地发现手下触感过于柔软滑嫩了,不像是床铺所能给予的温热。 还起起伏伏的仿佛会呼吸。 连勤之莫名其妙睁开眼,就看见失踪的皇帝陛下背靠着蜷缩在他怀里,弹软的小屁股贴着他某个不太好惹的部位。而他一手被皇帝用两条胳膊抱着,塞在怀里。 手似乎被扒拉开指掌,最大面积占着皇帝娇贵的软肚皮,五指随着他清浅的呼吸起起伏伏。 皇帝陛下衣襟大开,连勤之手掌所在方圆一寸之内,全是触手可及的光滑肌体。要不是这是皇帝,而且自己还是手臂被抱结实那个,他差点以为自己点了个花魁娘子。 亵渎龙体,犯上作乱,罪该万死。 连勤之一把将手抽出,眼看着皇帝有幽幽转醒的意思,当即连滚带爬扑出床铺,衣衫不整地抱起一堆衣服跳窗而逃。活脱脱一个刚睡了别人家小媳妇的隔壁老王。 隔壁老王顶着大太监惊恐的眼神理理衣襟,心跳到一百八十下还要故作沉稳吩咐:“叫琉璃不要叫唤了,陛下在我那边歇着。” 大太监忠善兄的表情顿时更惊恐了! 连勤之哑巴吃黄连,深吸口气把朝服披好:“我去上朝,等我下朝便来书房禀告秀女的事。” 他轻手轻脚往外走,内心飘零如老狗,奈何还要撑起一片天:“小声点别闹到陛下,等会儿他醒了,告诉他我是去上朝不是去会别人……跟他说我今日朝上会宣布解散后宫,并把刘氏女赐婚给别家官员子弟,叫他好生歇着等我回来陪他用膳。” 他今早才反应过来,萧懋对自己早年要与刘氏女结亲的事念念不忘。哪怕记忆模糊,身份认知出现巨大误差,尤不能摆脱这段往事。貌似还把自己二十有七还不婚配的事安在了这件事上头,自以为做了棒打鸳鸯的恶人,害人两地相思了。 连相爷不知是该谢皇帝厚爱,还是怨他心思深,只好叹一声皇帝陛下内心戏还挺足。要不是此番失了智,怕是永不会叫别人察觉他一个九五之尊,如此忌惮一介闺阁女子。 昨晚半夜溜门撬锁要过来找他,不知道是怀着怎样的心绪。 连勤之内心一番意动,嘴上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看一眼身后的窗扉,才颔首招呼太监跟上,走了。 琉璃护同僚也护主子,怕忠善兄和太医真把皇帝当制杖,有所冒犯,因此获罪。早早就把皇帝清醒时那句“逗丞相玩的”传给他们听过,并敲打他们要恪尽职守,不得碍着陛下追夫大业。 忠善兄落在丞相后头,见他目中有情意流转,看向相爷的目光便不由满含同情。再回头看一眼皇帝所在的方向,登时肃然起敬,屁话不敢多说,背后僵僵直,脖上凉飕飕。 他们走远之后皇帝又睡了有一个时辰,才顶着一脑门子酸胀感起身。 他慢慢吞吞坐起,身上一件单衣零零落落挂在肩膀上,露出一大片上身风光。他不舒服,下意识揉脑袋找人伺候:“琉璃……” 喊了两声之后他倏忽止住,仿佛是被掐住了喉咙的小鸭纸:朕是谁?朕在哪儿?朕…… 他怔楞三秒,记忆回笼,“啪叽”一下在连勤之床上抱头缩成了一团。片刻之后他发现这个姿势正好让他直面自己那“怀着双生子”的肚皮,于是他板板直躺平在了连勤之床上,宛若一条垂死的咸鱼。 暴躁皇帝泄气地狂捶自己肚皮:这些日子到底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一尸三命?我让你一尸三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12.独宠一人 朝会过后连勤之趁着黏人精没找来的功夫躲到书房,听太监汇报秀女的事。 先帝朝还真有这样一个各项线索都符合的秀女,名叫姜乔。其父兄于先帝朝长年征战落下伤病,现已居家迁往江南安居养老去了。至于姜乔,由于其入宫二十多年从未承宠,先帝驾崩后她按惯例被送回家,再行婚配也无碍。 先帝对待女子颇为多情温柔,言明不需要任何后妃为他殉葬,故而先朝后妃三种出路,皆都是活路: 诞下皇子的随儿子前往封地,享一方太后尊荣;承宠亦无子的养在宫外为太妃们所建造的偏僻的行宫,好吃好喝供养到她们到老;那些“有不见者三十六年”的女子,便可出宫再行婚配。 太监们奉上的还有姜家上数十八代一应职务营生,另有姜乔所在“将门之女”圈的一干人等。姜乔亲友圈辐射开去没有一人懂巫蛊会奇术。姜乔本人更是老实本分的小女子一枚,全然不像是会邪术能蛊惑圣心的模样。 她要是真有这么大本事,也不会在宫中做了这许久的老姑娘。 连勤之一边听太监汇报,一边翻动手中记载姜乔生平的册子。翻到最后几页,手中动作忽地停住了:“姜乔姑娘……已于三年前身故?” 诡异的寒凉之意顺着脊椎骨往上窜。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嘎吱”一声打开。走进来一只低眉顺眼,全程颔首看自己脚面的萧猫猫。 “怎么早早就过来找我了?”连勤之昨天被折腾得厉害,一看见他就条件反射要自证清白,连姜乔的事都忘到脑后去了。这个提前患上妻管严的可怜男人麻溜从书案后边走出,去拉萧懋的手腕要带他巡视书房:“我没在书房藏女人,不信你自己看。” 萧猫猫头低得更厉害了,看模样极想缩进自己脚面。 连勤之,一个饱受悍妇摧残的倒霉蛋,可以把悍妇萧懋的一切行动全往“他又要吃醋撒泼一尸三命”上联想。萧懋不过低个头,连勤之就仿佛于一低眸中看见了汹涌的妒火,以及掩藏在妒火下的极度不安。 “我今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刘氏女赐……赐婚给旁的官家子弟了,”连相爷弯腰躬身,凑到萧懋面前,温言与他说话,“我自始至终就没想娶她,是我父亲硬要我去相看一番。” 连勤之看他越发低头躲,还于这小动作中自己咂摸出点糖来:咦?害羞了?真难得,他当皇子皇帝的时候可凶得像只小老虎,远没这么小意。 “我真没记着这件事,”他跟着垂首,高挑的身板委委屈屈缩着,“我连刘氏女长什么样都没记住。” 萧猫猫被揭露了藏了两年的不堪小心思,暴风羞耻,无脸见人。连勤之把脸凑过来,哄女儿一样哄。他羞于应对又不舍得从难得的亲昵氛围中脱逃,便不堪刺激地别过头去,只给连勤之留了一截通红的耳廓以及细嫩纤细的脖颈。 娇娇的,好像是不堪登徒子轻薄的小娘们。 顺着这扭头的动作,他又正好对上太监忠善兄“陛下勾引男人套路好深呦,人家要拿小本本记下来”的内涵表情。小娘子登时羞耻度破表,瞬间从羞答答小媳妇脸换了一张阴鸷黑道霸主脸。仗着连勤之看不见,他还恼羞成怒爆生气地给忠善兄做了个“滚”的口型。 这下轮到忠善兄小媳妇脸,内心暴风害怕:“陛下变脸好快呦人家快吓死了”,战战兢兢撤出书房。 连勤之求生欲旺盛,心思全在萧懋身上,压根没注意屋里外人的进出。他见萧懋还要躲,以为他这是火山爆发前的宁静,赶忙做爱妻状虚虚搂他那一家三口人:“我今日上朝还遣散了后宫,以后就独宠你一人。我以前的糊涂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 说着还要拉他手腕往外走:“不信你随我去御花园逛,保证看不见一只莺莺燕燕。” 拉不动。 萧猫猫羞耻地快要背过气去。 连勤之只好再接再厉哄他:“别生气啦我陪你出去走走,多走动好安胎。”说着他还进一步弯腰,几乎要九十度鞠躬,一手放在萧懋衣服上虚虚地抚了两下:“父皇摸摸,皇儿们要乖,不要再踹你们额娘了,他怀着你两着实辛苦……” 五雷轰顶,不外如是! “勤,勤之……”萧猫猫同志从脸红到脖子根,要是衣服扒下来一看,整个身子连带着圆润的脚趾头都能是羞红羞红粉嫩嫩的。他打断连勤之的话,期期艾艾唤了声他的名字,抬头看他,眼底都是羞耻的水意:“别,别说了。” 连勤之先是顺口应了一声“哎”,再一看萧懋羞到要哭的表情,才惘然道:“你叫我什么?” 难不成是剧情倒退了?秀女萧懋的记忆还带倒带重播的功能? 于是他又傻乎乎应了第二回:“妹妹?” 羞耻感double kill 萧猫猫差点当场昏厥,他身子一抖,扶住连勤之的胳膊艰难开口:“连谨,是朕。” 士求道,谨而慎之,勤而行之。连家儿郎姓连,名谨,字勤之。 连勤之怔楞一瞬,即刻后退三步,膝着地行跪拜礼:“陛下!” 他在皇帝呼他的名时便几乎要落泪,那一瞬间几乎要犯上把皇帝拔起来搂在怀里转圈圈。就连他按捺激动行礼时,声线都是颤抖的。皇帝萧懋一出现,他便仿佛卸下所有重担,暂时从“丞相连勤之”的高压下得以喘息,又是个一身轻的连家儿郎连勤之了。 皇帝与他的心情截然相反,他在连勤之凑过来与他说乱七八糟私房话时羞得想遁地。等到这人跪倒在他脚下了,他又咂摸回味难得的夫妻情分。深恨刚才连勤之虚搂过来时,自己没有假装制杖靠一靠,搂一搂,蹭一蹭。 哎呀呀呀,好可惜呀。刚才羞个鬼啊羞,到手的嫩豆腐不吃,现在飞了吧。 一个庸俗的,沉湎于男色的皇帝,和一个看着一脸忠正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丞相,保持着友好端庄、一丝不苟、半点情趣也无的状态,相对无言。最后皇帝还是把自己的模式也调成了“一本正经明君”style,与他说正事。 “这几日朝中有勤之顶着,朕很放心。”萧猫猫一脸正气,“我这边倒有一私事,想要与你商议。” 连勤之受秀女萧懋荼毒至深,不由自主把目光移到皇帝肚皮上。 皇帝一秒明了他在联想什么,豹羞捂肚皮:“不是双生子……是我前几日落水之前,曾于御花园湖边见过一貌美绝伦、气质脱俗、宛若天女的女子。” 连勤之木着脸:呦,我刚才还以为萧猫猫没在后宫里藏女人,还打算带着秀女萧懋去御花园转宽他的心,看来我真是低估了萧家祖传的好美色秉性。这会儿突然在我面前提许久之前见到的女子,还一副念念不忘的表情,难道是埋怨我前段时间驳斥了陈将军让陛下开后宫的决议…… 皇帝这回倒是没摸着他心思。萧猫猫自己还沉浸在双生子闹剧的乌龙之中,他一边不甘示弱捂肚皮,一边继续与丞相商议:“我多看了这个女子几眼,便迎头摔进了湖中。” 连勤之内心剧场再次开演:呦呦呦,原来是沉迷美色落得水。有道是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溯游从之,道阻且长~ 萧猫猫垂眸,心中惶惶然:“我落在水中,再看向那女子时,日光之下再无其人。那女子的影像好似海市蜃楼,一晃便没了踪影。” 他愁眉不展:“这也罢了,多的是胆小的宫女见着我要偷偷避开。只是我偏要几次午夜梦回见到其身影,听得她在我耳边说:‘为什么不来,怎么还不来不来?’” “几次梦见她之后,”萧猫猫面色尴尬又不失恼恨,“我就……那样了。” 那样那样了。 连勤之面色随着皇帝的叙述越发深沉凝重,他沉思片刻,让皇帝伏案作女子肖像。他自己抱着太监送上来的记录到一旁翻看。 小半个时辰之后,萧懋拨开镇纸,将湖边女子肖像展开。连勤之也从姜乔的资料中翻出其小相。两相对比,仿如对镜自照。 连勤之沉不住气地一把将手中肖像摔落在地,面色如铁,语气阴沉地能冒出黑气来:“原来是这个妖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13.豫章王 追查姜乔的事交给连勤之负责,萧懋目前还处于随时会变成制杖秀女的危险期。唯一任务就是:黏着连勤之,往死里黏。 其他的都无暇他顾。 他两次清醒过来,一次是偷穿连勤之的衣服,另外一次是半夜爬床。怎么想怎么觉得保持清醒的关键在于自己的这个青梅竹马。 但是他能说出去吗?当然不能。 他,是英明神武、勤恳正直、心怀天下的皇帝,不是觊觎臣下,一心想搞职场潜规则的痴汉。 至于之前把丞相按在花园里要亲的事,纯属意外。谁叫那天日光太好花太美丞相太俊。 年轻人么,谁没个把持不住的时候。以后沉住气,徐徐图之,不就好了。 这般思量着,萧猫猫扯扯连勤之衣袖,犹豫道:“今晚还睡朕……的甘泉宫吗?” 连勤之之前没有方向,又怕多的人看出来皇帝傻了,行事十分谨小慎微。这回见皇帝尚有清醒的时刻,做起事来便放开得多。他吩咐下去追查姜乔的事,又下令请占星监的人官员过来调查公众是否有巫蛊邪术。忙完天色已黑。 等到皇帝扯他袖子,他才开始思考今晚怎么过的问题。 他和皇帝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同一层担忧:宫里怕是不干净。 萧懋是不愿意一个人待在宫里的,他实在吃不消自己再捧着个假肚子吵着闹着要给人生双生子,要独宠,要遣散后宫。连勤之也不放心他一个人留在这疑似有鬼魂作祟的皇宫。 连相爷看向惶惶若惊弓之鸟的皇帝,犯了愁:本朝皇帝历来节俭,唯一为人诟病的便是贪慕美色。大兴土木,酒池肉林,从来没有。除了皇宫,皇帝们只有一座行宫,便是用来安置太妃们的昭华宫。 总不能让皇帝半夜三更去找他的一堆庶母。 “若不然,”连勤之一对上正常的皇帝,说话都变得文绉绉,“陛下随我去连府暂宿?” 萧猫猫矜持地对这个提议表示肯定。 矜持的连相爷带走了一只矜持的皇帝,顺便抽调一队卫军,一拨人低调趁着月色涌进相府。 连勤之本乃一家之主,只是皇帝一来,没有他居主屋让皇帝睡偏房的道理。于是他就得把屋子腾出来,还要连夜换被褥帘子以免对上不敬。 萧懋十指不沾阳春水,站在一旁,一派自然地任连勤之跟个小宫女一样事无巨细替他打点。眼瞧着他把带有他味道的一应寝具全部撤换走,皇帝内心都在滴血:“给我吧给我吧我不嫌弃你别全拿走啊啊啊暴殄天物……” 连勤之来回走动收拾的空隙,他全程小媳妇一样跟上,做端庄肃穆状。 他黏人太过,等到连勤之替他灭了烛火要退出去时,依旧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连相爷总算松了口:“陛下可是怕鬼?” 不怕鬼,但着实怕秀女皇帝卷土重来的萧猫猫不大情愿顶锅:“……怕。连勤之闻言,果断干脆地去隔壁屋把自己被褥抱了过来,往地上一铺:“别怕,外头侍卫五步一人十步一岗。而且,臣在这里。” 萧懋翻个身,背朝着连勤之笑了。 两人各睡各的,时至夜色深沉天光未开,连勤之才又被一阵梦呓吵醒。他摸索着起身,才听得是萧懋在磨牙说梦话:“萧豫,你可知父皇为何病弱至此,还不下诏由你继承大统吗……哼哼哼……因为父皇他在等我,他有意将皇位传于我。” 连勤之给他擦额头上汗珠,心说猫猫真是睡傻了。先帝病至不能下榻之际,还曾拉着自己的手,嘱咐将来要好好辅佐新君萧豫,安抚蠢蠢欲动的老七老十二去做一方贤主 ,莫要与太子萧豫争锋云云。 足以见先帝未曾动过废太子的心思。 只是自己舍不下萧懋这小崽子,顾怜他爹要死娘不疼。又念他脾气坏心眼直,胸无城府心无机窍,想他到了封地一定到处得罪人举目无忠亲。便再次拒了先帝,一心随萧懋去封地。 念及此,他大不敬地弹弄了两下萧懋睡迷糊翘起的呆毛:想不到这小崽子兴致一来承继大宝,还做得有模有样。几个心有不甘的藩王盯他三年,愣是没让他们抓到一点把柄。 老妈子丞相陷在“小雏鸟长大了,懂事了”的蜜汁欣慰中,正想给他点安神香唤他起来歇歇,却听得他不依不饶梦呓:“你,老七,老十二,都不是父皇属意之人。他让你当了三十年太子,等了三十年的皇位。若真想给你,他卧床半载几次危矣,哪次不能唤人来立诏书……哼哼哼哼……你不过是父皇竖在我身前的一个靶子,太子哥哥~” 连勤之皱眉,摇了摇萧懋。 这做梦梦高了的家伙却还是不醒:“七哥,我有一事要告知于你……” “陛下,”连勤之预感这梦呓自己不好再听,轻拍萧懋的脸唤他起来,“猫猫?陛下?” “陛下?原来诸位哥哥们自己也知道,朕才是皇帝,”萧懋越发来劲,抬手就准确无误勒住了身上人的脖子,下意识地做出扼喉的动作:“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想回京……这次要是让朕查出是谁在背后搞鬼,朕便摘了你们的项上人头,让它们一颗颗地滚着回京……” “猫猫你醒醒。”连勤之一手替他抹掉满脑门冷汗,任他掐着自己的脖子玩,心中隐隐有些惊诧,“我是勤之。” “朕攥在手里的东西,谁都别想抢,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萧懋开始蹬被子。连勤之被他闹出一身热汗,掀一角薄被要给他盖肚皮防着凉:“是是是,是你的是你的。” 踢蹬间,连勤之被他一脚踹中要害,猝不及防佝偻着落在萧懋身上,痛得差点落下男儿泪。他这样一压,睡迷糊了的萧懋“叽”一声被他砸醒,迷迷糊糊叫人:“勤之?” 连勤之苦不堪言,痛得直不起身,顾不得犯上的问题,闷声应:“嗯。” 人乍然惊醒多半是一时想不起方才的梦境的,萧猫猫被压得粉红少年心爆炸,下意识作天真无辜小少年状:“你这,这是干什么呀?”声音刻意压得嫩嫩的,脆脆的,整个人好似一根任君品尝的小甜筒。 要融化了。 萧懋也不喊他起身,他晕晕乎乎没睡醒,万事皆照本心。见连勤之压着他不起,遂掀开被子一角,奔放邀请:“要进来吗?” 连勤之双目瞪圆,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萧懋还以为得了应允,差点就要发出梦想成真的豹笑。他豪放地一手搂过连勤之的腰,给他提溜到床里侧,自己挨挨蹭蹭凑过去“勤之勤之”叫个不停,活像知了成的精。还要得寸进尺把自己一条腿叉进人双腿间,要与他手脚交缠一道睡。 连勤之惨遭二次伤害,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床上,直到怀中知了精哑了声,浑身一僵。 “陛下……”连勤之知他清醒,便揪他后领,示意他退开。方一行动,知了精即可进化成八爪鱼精。萧猫猫一把抱住他双肩,整个人都附在他身上,瑟瑟发抖,好不可怜:“我刚才梦见几位皇兄欺负我……” 全然一副受害人小可怜的架势。 连勤之尤还记得“摘了你们的项上人头,让它们一颗颗地滚着回京……”的话,并不觉得皇帝多弱小无助。他扯不开萧懋,敲打不破这货坚不可摧的小可怜壳子,只得叹气道:“陛下是否怀疑此次姜乔的事,是哪位藩王在背后捣鬼?” 萧懋一句话都不想说,扎在人怀里不肯出来:“朕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老实点。” “一定是豫章王萧豫!”萧懋垂头丧气闷在连勤之胸前,避重就轻,“我把他从储君之位上拱了下来,他最恨我了。” “尤其是最近陈将军上奏要将藩王境内军队编同中军,由朕来定职发俸,他更是要记恨死我与老陈。”萧懋扁扁嘴,嗤一声,“萧豫那傻货养不起豫章境内的军队,朕来替他养,怎么就不可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14.两人 占星监的官员夜半入皇宫搜寻巫蛊邪术留下的痕迹,早早地就来相府禀告。占星监官员皆由精通卜测风水奇门异术之人担任,子孙世业。生而灵体,可观天象,断祸福,迎神送鬼,妙不可言。监正已有七十高龄,是个干瘪的小老头。 “宫中一应物件皆已搜查完毕,”监正耿直道,“没有施行过巫蛊邪术的痕迹。” 连勤之盘问:“甘泉宫也搜查过了?内可有不妥?” 甘泉宫内不妥的地方多了去了,开两把锁就能撕开萧猫猫正直可敬的外衣,露出收集癖妄想狂的本质。尤其昨夜出来得匆忙,没能事先和宫人嘱咐搜查甘泉宫时要适可而止。 小痴汉上下打量监正,琢磨这老头仕途该是要到头了。他询问的目光探向琉璃,见小姑娘狡黠眨眼莞尔一笑,才蓦地松了口气。果不其然,老头颤颤巍巍回:“甘泉宫内由琉璃姑娘从旁襄助老朽搜查事宜,未曾发现有任何异样。” 整个皇宫没任何异样,皇帝能白日见鬼还连日失智? 连勤之脑内转过和萧懋一样的念头:监正无能,仕途该是要到头了。 监正老头佝偻着背,一口咬定宫中并无人施蛊术。他天然带着上了年纪的老人惯有的颤抖,似乎给上一脚浑身的骨头都能散了架:“宫中若不是施术下咒的地点,陛下反而要更为注意安危。” 他神神叨叨:“所谓蛊术,不过是取生魂或亡魂的一缕‘执念’附于生人之上。施术之地愈远,对于被咒人的效果越微弱。魂的执念越弱,其效果也同样微弱。” “施蛊者不在宫中,却能叫姜乔秀女的一缕念应验在陛下身上。”监正拜服在地,耿直地叫人害怕,“臣自认臣的能力不及此人。” 萧懋最烦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如何能找到施咒者?” “除非他再次施术,方能确定是何等高人。” 萧懋真想就“高人”二字把这老监正下大狱,但还是憋住了,扭头吩咐随从:“先命金吾卫搜查整个京城,但凡有神婆巫者形迹可疑者全部监察。”他心烦气躁随琉璃摆弄自己头发,手中捏着个金冠拨弄不停:“光寻找施咒者还不够稳妥……可否找到姜乔,打她个魂飞魄散?” “臣也不能寻到姜乔,”监正哆哆嗦嗦,“所谓镇压死魂送其安息之事,所能寻到的魂都是恶念深重身负罪恶之魂。且要执死者生前物,前往其死魂出现过的地方,方可感知到其留下的恶念痕迹,以此来追踪恶鬼所在……臣昨夜以丞相大人留下的姜氏遗物为媒前往湖边,并未感知到姜乔姑娘留下过半缕恶念。” “姜乔姑娘并无恶念,非恶鬼,不可被我等寻到。” “你方才还说姜乔的执念附于朕的身上……”萧懋被他绕晕了,“现在又跟朕说她没有恶念?” “只是执念而已,不是恶念。”监正笃定,“姜乔并无加害陛下之心,或可等她现身,劝说她自行离去。或满足其执念,让她芳魂安歇,不再眷念尘世。” 萧懋生性好强,不能忍受自己处于如此被动的境地:“没别的办法了?” “还有一个办法,臣已经替陛下试过了。”监正到这会儿才走出一问三不能的窘迫境地,“所谓执念附于生人之上,若是偶然遇见,停留不会太久。陛下连续几日认不清自己是秀女还是陛下,定然是有人有意为之……” “说重点!”萧懋不耐烦一仰头,断了几根头发在身后替他梳头的琉璃手里,主仆两人当即步调一致地开始眼泪汪汪。连勤之接过金冠,示意吓坏的小宫女退下,接手了伺候暴躁小皇帝的差事。 “死魂的执念与生人之间若有一媒介,死魂的执念便能长长久久附在生人身上。陛下身边应当有姜乔姑娘生前用过的物件。”监正抬头看一旁的琉璃,“臣昨夜和琉璃姑娘一起清点了甘泉宫的一应物件。已将早年先帝后妃宫苑所使用过,再腾挪至甘泉宫的玉器花瓶等一应物件全部撤出。” “陛下回宫,若不再为姜乔姑娘的执念所扰,此事便暂时尘埃落定。” “这么简单,搬个东西就完了?”连勤之不放心地问。 监正点头:“既非恶鬼,便无需忌惮。这等小鬼许多都四处飘零,不会在一处停留太久。要不是受施咒者影响,姜乔生前遗物那么多,哪里会偏要余执念在陛下身上?” 萧懋可有可无点点头,挥退监正,收拾一下就准备上朝。他知道自己状态不稳定,倒也不打算坐在龙椅上掌朝政。只是不肯龟缩相府,且实在是有些不好宣之于口的政事要私底下与个别官员商议处理,不好与丞相摊牌。 连勤之老妈子一般拦他:“还是过几日再回宫吧,贸然回宫,还不稳妥。” “监正也说他抓不住也驱不走姜乔,朕堂堂天子,总不能永远躲着她。监正有一点说得对,朕被她迷惑心智,要是她有歹心,朕哪里还能安稳站在你跟前。”萧猫猫无畏道,“且她若不走,朕迟早要与她碰面,早日见到她,了了她心愿也无妨。” “可怕的不是鬼魅,”萧懋冷笑,“而是龟缩于宫墙外的某些活人的心。” 两人夾夹缠缠,连勤之到底是拗不过他,无奈地送他上轿。 萧懋一手掀开轿帘躬身入内,见连勤之要返身上身后的小轿,忙不定握住他肩头:“两顶轿子……勤之不上来同坐,难不成是想叫京城的百姓全知道朕昨晚夜宿于此?” 京城的百姓盛传丞相爷是个死给,朝中百官都不敢与丞相于夜间往来,以免被待字闺中的小娘子们误会,落个老光棍的下场。百姓们要是知道皇帝晚上宿在这里,那可真够他们说干了唾沫星子编出一百八十回小话本。 连勤之一看萧懋揶揄的神色就知道他听过这些荒诞言论,他耳廓一红,闷声钻进了皇帝的轿子里。 萧猫猫面无表情别过脸,确认他瞧不见了,这才背着他露出一个偷腥的笑。 两人坐在一定轿子里商量姜乔的事,轮番猜她执念为何。 丞相性子是直男本男,一刀刀全扎萧懋心窝上:“穿漂亮小裙子?”、“宠冠后宫?”、“生双生子?”、“与刘氏女一较高下?”…… 说到最后一条时又猛然反应过来这是萧懋本人的愿望,顿时坐卧难安,难以在轿中保持谦谦君子的做派。 萧猫猫一手扶额,十分想暴起,挠这直男本男一大花脸。碍于还有皇帝的形象要保持,只得干巴巴反击:“忘,忘了这件事。”说完自己都觉得弱气万分,干脆闭嘴,竖起一尊皇帝的矜贵不可侵犯的外壳,勉强维持为人君的尊严。 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小轿徐徐进入宫墙之中,眼看着这气氛要带到朝会中,连勤之只得尬聊救场:“姜乔出现在宫中,若执念真是获宠。那前两日她应该已经得到了满足才是。” 话音刚落,他身边的皇帝突然一阵抽搐,而后露出一张迷糊脸,捏着嗓子噘嘴道:“没有啊,陛下没有宠幸妾身啊?” 说着“他”新奇状摸自己的脸:“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别人捏一捏他脚就被糊弄过去了。太傻了,实在是太傻了。以后怕是要跟我一样独守空闺,不承君恩二十载,可怜啊,可怜。” “他”这般说着,扭头看见连勤之,惊呼:“外,外男?” 说罢当即大惊失色捂胸躲避,声线之尖锐宛如失贞少妇:“你是谁?怎么跟我坐在一顶轿子上?你知不啊知道我可是陛下的女人!敢碰我一下就是死罪!我哥哥姜良也不会放过你!” 声如洪钟,是皇帝萧懋和秀女萧懋都不曾有过的泼辣。 连勤之二话不说扭住萧懋压倒在座塌,高声吩咐轿夫:“即刻回府,传监正!” 轿子火速掉头往回走,岂料就着一扭头的功夫,身下之人蓦地停止挣扎,开始抽抽搭搭:“陛下?你为何这么凶地压着我?我们的双生子呜呜呜……要被你压坏了。” 连勤之头皮一麻。 “昨天还为我谴退刘氏女,今天就要打掉我们的孩子。”萧懋嘤嘤嘤开始哭诉,“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萧猫猫眼泪要掉不掉,大声哭嚎:“我小时候你还抱着我说以后只疼我一人,我就是你的心尖尖儿。我这才进宫,愿和你的三千佳丽争你一人。没想到我长大了,你却旧情全忘,竟然这般对我呜呜呜。” 连勤之慢慢放开他,心道这等哄人的肉麻话自己就对四五岁的吵着要娘的萧猫猫说过。他看看眼前娇滴滴撒娇的秀女萧懋,又回想刚才动不动就咆哮“死罪”的悍妇萧懋,心中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你是谁?” “我还能是谁?当然是萧懋!萧猫猫!”秀女萧懋暴风委屈,“我小时候你还说过要娶我宠我的!” 连勤之浑身一僵:“我十五六岁哄小孩说过的话,哪里当得了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15.姜乔 监正刚从宰相府出来,不出半个时辰,又被抓回去塞了一只娇滴滴软绵绵的皇帝。 要知道朝中官员大多比较忌惮皇帝。这小皇帝十四岁登基,为了压住底下一帮自恃年老功高的臣子,着实摆的是黑脸,很不好相与的模样。现在冷不丁见到一只黏糊虫,老监正受到的惊吓不比乍闻皇帝前两天失智少。 连勤之在一边安抚发病的皇帝:不要穿女装,我就喜欢看你穿男装;没有要打掉孩子,我那是跟你玩情趣,强制爱懂不懂,现在京中可流行了;娶娶娶,娶你娶你不娶别人,我说过的话当然作数…… 老监正目瞪口呆,深感自己知道太多,命不长久。 连勤之搞定黏糊糊的萧猫猫,才有空跟监正说话:“我刚才随陛下回宫,姜乔出来了。”他不悦挥手,把痴呆脸看皇帝的监正引向自己:“陛下也是你可以窥探的?” 监正又是标志性地一哆嗦:“不敢,臣有罪。”他擦擦额头上的汗,努力展现自己的价值:“若是姜乔能现身,那是再好不过。臣可设阵将她暂时困于一隅之地,询问她有何余愿未了,渡她往生。” “在此之前,我有一事相问。”连勤之让萧懋去一边给双生子挑银手链,压低了声音与监正说悄悄话,“姜乔此人真乃将门虎女,其性子之刚烈无趣与男子无异。可陛下以为自己是女子时……”他又是无奈又是无语回了萧猫猫隔空送来的一个么么哒:“你也看到了,他现在又娇又嗲,比小女子还要小女子。” “相爷是怀疑陛下还被其他人的执念所困?” “正是。” “不会,”监正正色道,“一个魂的执念若是盘踞在生人之上,便不容许旁的执念侵入,但她的念也不能完全抹灭原主的心性。陛下此刻所展现出的心性与对周边人的身份认知,若不是源于姜乔的影响,那便是他本身便有的。” 连勤之不敢置信地看向皇帝,萧猫猫本来背对着他在挑银制的小老虎,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猛地扭头与他对上视线。而后欢欢喜喜跑过来,幼稚地又率直地固宠:“相公摸摸崽崽们,他们又踢我了。” 连勤之捂脸,摸摸皇帝的小肚皮。 监正害怕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再一次感叹自己的老命怕是要早早断送在这对小祖宗手里。 连勤之有心问:姜乔根本不认识我,更不会把我当成她的皇帝夫君。难不成这甜不拉几的牛皮糖是萧懋本人的意思在作祟?是他自己下意识选我来充当他神志不清秀女世界里的“夫君”角色?是他自己想要与我撒娇弄痴生双生子?是他自己要几次起夜来找我,与我清算刘氏女的事…… 是了,刘氏女的事我原本就知道是猫猫自己的意思,与姜乔无关。那么萧猫猫借着秀女壳子做出来的其他的事…… 连勤之脑海中闪过姜乔见到自己的反应,呐呐道:“姜乔从陛下身上醒来,发现与我共处一轿中,恨不得当场把我锤扁踢出轿外。她见着我,并无产生特别的心思,就是女子见到寻常外男的态度。” 身边的秀女萧猫猫抱着他手臂晃啊晃:“再亲亲崽崽们~相公~”见他不肯在外人面前秀恩爱,还自食其力地揉了把自家相公的腹肌。揉一把,再揉一把,发出痴迷的嘻嘻声。 监正听连勤之三言两语,就已脑补出“皇帝痴傻亦难忘旧情,借女子身份与情郎¥……¥……”的大戏。 他求生欲旺盛,再也不敢在两人跟前多待,脚底抹油就想溜:“相爷尽快回想姜乔是在何等情景之下才现身的?尤其是回忆一下姜乔现身之后都说了点什么,那多半与她心中执念大有关联。老臣愿早日将其引出,了结此段孽缘。” 他心慌慌告退,屋里两尊大神却都不发话准他撤退。 连勤之整腔心思都落在皇帝身上,直勾勾盯了皇帝足有半柱香的时间。盯得萧猫猫咸猪手都不敢多动了,心虚地伏在连勤之胸口。又借着这姿势,把方才偷摸从笔山上顺走的毛笔往衣襟里面埋了埋,心慌慌:不会是发现我偷他笔了吧? 偷支笔怎么了嘛,我自己相公的笔,怎么就不可以拿了? 他整个人都是我的!我拿支笔而已,他还要怪罪我不成? 哼! 连勤之全然不知道萧猫猫心里边盘算着什么奇葩的念头,他意味不明地凝视着皇帝头顶的小璇,过了一会儿才舍得移开视线:“监正不用告退,随我一起进宫,去到姜乔。” 他拎着一只心虚的萧猫猫,带着一只心有戚戚的监正,火急火燎赶回甘泉宫。这个急躁的男人让监正在一边守着,唤人放一顶轿子进来,自己抓着萧猫猫进入轿中。他把轿帘拉开,急吼吼命令监正:“我和猫猫还原当时的情景,你就在一边守着。等会姜乔若是出来,可一定要问清楚她有何心愿,让她早日离开。” 监正严肃脸把自个儿施术通灵的小匣子放好,路上预热了几次被封口的场景把自己搞得很贤者,还有心思内心调侃丞相:瞧连相这猴急的模样,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想陛下了么,啧,啧啧,啧啧啧。 世代身负通灵之体,能引神困鬼的监正往地上盘腿一坐,手边是自己安身立命的家伙们。他手一碰到他的宝贝们,便无惧鬼神也无惧帝王,脸上的褶子都是坦然的姿态:“开始吧。” 半刻钟后,连勤之复述“若姜乔执念真是获宠,那她前两日应该已经得到了满足才是”之时,姜乔再次暴躁吼出现。不过她这回不是借着萧懋的身体说话,而是以魂体现身。 貌美如花性子如虎的女人晃悠悠飘在空中,声如洪钟:“都说了我没有承宠了!没有没有没有!”她虚虚摸萧猫猫狗头:“我没有承宠,这个不知道谁家献上来的傻姑娘也被野男人摸摸脚丫子骗了过去,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我们好惨啊~” “我不甘心,我明明是最美的却根本没有承宠呜呜呜。”色如秋华的姜乔秀女偎在皇帝身边,丝毫没有意识到她与身边的男子有任何联系,只同病相怜道,“小妹妹啊,你不应该进宫的。宫里这么多女人,皇帝哪里宠幸得过来,你怕是跟我一样到死都见不着皇帝面啊……” 萧猫猫晕晕乎乎清醒过来,莫名其妙:什么情况这疯女人是谁?我不就是皇帝吗?我天天都照镜子的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16.陈女士 姜乔这位阿姨,空顶着一张眼里绝伦的脸,脑袋却是空的。 连勤之把萧猫猫拉到自己身后,企图与狗皮膏药姜阿姨和平磋商。没几句话的功夫就发现他们与姜乔之间存在着巨大的种族鸿沟。姜阿姨对于自己目前的处境一问三不知。 你徘徊在宫中是受谁的指使? ——没人指使啊,我们鬼魂永不为奴!怎么可能听命于他人!再说我在宫中怎么了?这是我夫家我为什么不能常回来看看? 这甘泉宫中可有你的旧物? ——我倒是想有,可我到死都没有进过甘泉宫。陛下为什么不召幸于我呢?他不是就喜欢美人么我可比他那些后妃们美多了。 你为何要蛊惑生人? ——蛊惑个鬼喔蛊惑,我都不认识这个小妹妹我为什么要蛊惑她喔?我要是有这本事怎么不把死鬼萧责的魂给惑了,生前无缘,与他做一对死后夫妻岂不美哉?与他翻云覆雨,翻云覆雨…… 姜乔三句话不离先帝,满脑袋的水摇一摇,里边仅徜徉着一个从未见过面的萧责夫郎。监正以蓍草为媒在她身后布停魂阵,她都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待到阵成,监正示意此阵可困姜乔十二时辰,连勤之才打断姜乔对于先帝的不敬妄想:“那你怎么还不去追随先帝?,他葬于皇陵之中,可不在这儿。” 就是这么祸水东引,就是这么皇帝引进门先帝丢过墙。 姜乔脑子里一团浆糊,歪头想了一下才觉出不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呀,反正我经常迷迷糊糊就回宫来了,一睁眼就见到这个小妹妹……”说罢就要亲热地去搂萧猫猫:“一定是缘分呐,我现在暂时找不到萧郎,就想看我这个亲眼瞧着进宫的小妹妹宠冠后宫!” “我没做到的事,我就想看着这个小妹妹做到。”姜乔爱怜状扑过去,吓得萧猫猫一骨碌躲到了连勤之怀里。连勤之顺势把他挡住,站在阵外与姜乔对视。摸不清这女鬼是否如监正所说,经历死亡后失了智,还是在刻意装傻。 姜乔见着他又是一歪头,似乎是不记得刚才与她说话的就是连勤之,想了一下才又忽的恼了:“你放开她!” 连勤之一看见姜乔看过来,下意识把皇帝攥更紧。萧猫猫更甚,死扒拉着连勤之的手不放。 姜乔恨铁不成钢扑过来,却在距离蓍草三寸处不由驻足。蓍草千岁而三百茎,一根可活百千年,是见证无数生死,历经岁月磋磨的老物。短寿之魂天然就对蓍草的老根带有畏惧。 她心存恐惧地看前方枯萎的草根,却还是难掩愤怒,对着连勤之破口大骂:“我又想起来了,是你,就是你在拐骗这个小妹妹上你的床。还用什么摸脚可以怀双生子的鬼话唬得她对你死心塌地。” 连勤之不置一词,冷冷看着姜乔。 漂亮的女鬼气得面容扭曲,总算是稍微符合大众心目中的女鬼形象:“你是哪个野男人,竟然敢勾引秀女?你知不知道这是在毁了她?她惦记着你,哪里还能有心思勾引讨好现在的皇帝,她会跟我一样到死都见不着皇帝一面。” 女鬼逶迤在地,自伤不已:“见不到见不到见不到见不到,眼看着宫中皇子多了好几个,我却连面都见不到……” 连勤之招呼监正,带着萧猫猫一起退出这间困着女鬼的屋子。他面色肃穆,与皇帝对视一眼:“陛下看出来她未了的心愿是什么了吗?” 萧猫猫还在后怕她“一睁眼就在这个小妹妹身边”的陈述,站在阳关下还在不停撸胳膊,浑身都是被盯上的不自在。他心里有点想法,但是又不愿启齿。 还是监正没眼色,简单粗暴地戳破窗户纸:“不若我把她引到皇陵,让她留在先帝那儿吧,算是了解了她思慕先帝的心结。”他毛遂自荐:“虽不知她受何媒介影响一直在陛下身边。但臣可用她旧物一试,切断她与宫中媒介的感应,重新续一段她与皇陵的……” “别把她送去给父皇,”萧懋冷脸打断,“朕不容许这些莺莺燕燕死后还与父皇纠缠不休。” 他垂眸,吩咐监正明日再来布阵困姜乔。监正又一次展示了他不怕死的崇高精神:“陛下要慎行,还是再考虑一下臣的提议吧。百年蓍草的老根不好找,绝非无穷无尽之物。臣只能困她一时,可不能困她一世。” “找出施术者,切断陛下与姜乔姑娘的媒介,或者安抚姜乔姑娘送她往生。三者必有其一,陛下之困局才可消除。”监正嘚啵嘚啵一顿说,被暴躁的皇帝无情驱逐出宫。 监正走了,萧懋被他气得没骨头一样倒在座椅上,头疼按脑袋:“不能把姜乔这粘人精送去父皇陵墓囚锁,母后要是知道了,她得从豫章赶回来吊死在甘泉宫。” 太后陈女士,上一代宫斗大戏的最终赢家,生的两个儿子一个在储君位三十年,另一个继承大统是为今上。 只是她是年轻时早早觉醒了“一夫一妻制女权思想”的女人,在宫中与一帮女子斗法几十年,活得并不快活。 年岁渐长眼瞧着就要升职成太后把一帮狐狸精全踩在脚下,大儿子又开始作妖。放着好好的储君不当非要耐不住性子提前继位,磨刀霍霍要把顶头老爹拱下去。事成了倒也无事,奈何一败涂地,差点带着他皇后娘一起玩完。 幸而一番辗转颠簸,冷落十数载的小儿子异军突起继承皇位,猝不及防保住了她宫斗冠军的荣耀。下错注的陈女士一脸蒙圈,最后还是矜持地掸掸自己太后皇冠上的灰,跟着大儿子去了封地。 她与长子亲近,对幼子与皇帝丈夫都是逐年可见的冷淡,自然是不愿意留在京城的。宁愿去做一方闲云野鹤,与失势的长子一处过活。萧懋识趣,也不愿为着自己的颜面好看强留她。 太后走之前无甚多话,对他的唯一叮嘱就是:将来跟你皇帝老爹合葬的人,只能是哀家。要是敢放其他封地的太后们进去合葬,哀家就吊死在你甘泉宫门口。 一个独占欲强到癫狂的女人。 她嫁给先帝后唯一快活的岁月怕不就是生下长子时,丈夫冷落后宫独宠她一人的两年。 作为这样一位先进而又痛苦大半生的女士的儿子,萧懋是愿意顾全她独一无上的哀荣与同样独一份的执拗的。哪怕不得宠,一个儿子天然就愿意满足母亲的心愿。 以陈女士的性子,别说是让其他后妃和先帝合葬了,儿子要是放一只女鬼进去,她就能原地爆炸当场去见先帝。 萧猫猫否决了把姜乔送去给先帝的想法,他烂泥状摊了一会儿,扫视周边无奈道:“我是真找不出她在我这边的媒介是什么。”不仅如此,金吾卫风卷云涌潜入京城各个角落,也没办法在短期内确定是哪个神婆巫者在作祟。 眼下最能摸得着的办法,竟然还是安抚姜乔。 “愚蠢的女人,”萧懋捂脸叹息软在座塌上,呐呐道,“父皇那样秉性,连我都从母后那边隐约猜到些,何必念念不忘一个面都没见过的名义夫君呢。” 他叹着叹着,视线冷不丁瞄到连勤之身上:“勤之……”连勤之一脸忠厚守在他身边,正唤宫女拿冰块进来,消暑解头晕。闻言对着皇帝露出一张正直无辜地脸。 萧猫猫别开视线不去与他对视,心驰神荡地开口:“姜乔与父皇的事,朕事绝对不会应允的。只是,刚才,她不是还说了一样心愿么?” 连勤之:??? 萧猫猫哼哼唧唧道,粉红少年心扑通扑通跳:“她说她觉得与我有缘。她没能办到的事,希望能看我办到。”连勤之钢铁直男,反应了一会儿后错愕道:“不可啊陛下,陛下与先帝……有违伦常。”他强硬道:“臣绝不应允。” 萧猫猫愕然张嘴:我说什么了?我与父皇怎么了就有违伦常?我不是在说我是秀女你是皇帝之后的……的事吗? 他像个春心错付的小姑娘一样,从小龙臀后边捡出个软垫砸在连勤之脚边。皇帝扶着腰走进内室,气呼呼道:“你别进来,让朕静一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17.骗鬼 萧猫猫是一只进击的萧猫猫,哪怕是遇到真的钢铁直男也有上下求索的决心。他自己在房间里静静,看天色越来越暗,那颗粉红少年心就又开始蠢蠢欲动,贼头贼脑往书房里钻。 连勤之在替他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政务。 今早皇帝和丞相双双缺席早朝,惹得许多芝麻大的事也没得到处理,一股脑儿呈了过来。皇帝闹小别扭撒手不干,丞相就只得担起老黄牛的包袱,勤勤恳恳留下加班。 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 萧猫猫在门后探头探脑一通舔颜,粉红少年心迅速膨胀成粉红气球心。眼看着就要爆炸,炸出一堆粉红小花花。他心中的徐徐图之小人被把持不住小人一把推到,摁在地上摩擦,并且被剥掉了小底裤,翻来覆去煎成了一个破布娃娃废小人。 保暖思那啥,他之前对自己的疯病颇为忌惮,等见了姜乔又没了思想包袱:姜乔不过是一只傻乎乎的女鬼,一心只想着没见过面的丈夫而已。他受姜乔影响误以为自己是秀女,姜乔何尝不是分不清你我界限,男女之别。竟对着一个男人假充的秀女萌生姐妹般的好感,颇有感同身受之状。 他两互相影响对方的判断力,互为祸害。 思那啥思到敢于借姜乔阿姨来助攻的萧猫猫滴溜溜跑到连勤之身后,戳他肩膀:“姜乔自己注定无法再见到父皇了。但她既然对我假冒的秀女颇为挂怀,我们何不曲线救国演场戏,叫她的执念了在我的身上?” 连勤之手上动作没停:“先帝已经安息,难道你要穿着小裙子去他陵墓舞吗?荒唐。” 萧猫猫气得想挠他:“我是说我和你,我和你,你继续演你的皇帝,我来,我来……” ——我来继续未完成的侍寝啊。而且姜乔懂得多不好糊弄,勤之你这回一定要真侍寝。救我于水火助我摆脱姜乔的重任就落在你肩上了! 他怂,内心戏足得很,嘴上却没有说破,紧张兮兮偷觑连勤之的脸色。 连勤之手一抖,所有注意点全部集中在“你继续演你的皇帝”这一句上。他刚才还满脸的“吾君叛逆伤透我的心”,现在就当即清醒君上不是他可以妄加腹诽的。哪怕皇帝是他一手带大的,他现在这样坐着批奏折训皇帝,让皇帝在一边站着玩,也是很不符合规矩。 一定是前段时间照管小疯子皇帝,老妈子病死灰复燃,让自己失了为人臣者的分寸。 钢铁直男连勤之屁滚尿流站起,恭敬侍立一边,用身体语言表示:陛下您坐,陛下您好开始批奏折了。 一点都不想坐龙椅只想坐连勤之的皇帝:……??? 丞相殷切地望着他,好似望着国家的未来,帝国的希望。 色欲熏心的小皇帝在丞相正直的目光下内心颤抖,顶着丞相欣慰的目光老老实实批完了今天份的奏折。随后在按捺不住小人的鞭策下,另起诏书,把今晚侍寝的事写成诏书颁给了丞相大人。 羞耻过度的皇帝垂着脑袋,浑身羞得粉嘟嘟,一手把诏书举过头顶。不像是皇帝给臣子下诏书,反倒像普通的怀春少年在试探郎情:“接,接旨吧。” 他的视线一直低垂着,徘徊在连勤之的腰腹一带。只是依照手中的分量知道对方接了,又瞧见他拆下来的锦绳落了半截在自己眼前。飘飘荡荡带流苏的锦绳一端落在自己跟前,小勾子一样挠着自己的心。 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之后他才听到连勤之漏出一个鼻音,而后低下头来凑在他耳边:“陛下,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男性浑厚的气息喷在萧猫猫耳边,烫得他一只猫耳都酥了:“知道的呀。” ——我在借着驱鬼的遮羞布,向你求爱呀。 耳边的人又默了,过会儿才又说话:“那陛下是希望臣在下,还是陛下在下呢?”萧猫猫害羞又怕怂地缩着脑袋,平日精于算计群臣众藩王的脑子糊成一团,无知地开口弱弱提问:“有什么区别吗?” 耳边立即传来清晰可辨的一声叹息。 萧猫猫心头一紧,下意识做出了主动求爱者惯有的让步行为:“听你的,你愿意就好。” 此话一出,耳边的气息蓦地远离了,不再与他多话。对方踱开两步,与他保持君臣间的惯有距离,声线清冷:“臣领旨。”随即大步离开,好似逃开一场瘟疫。萧猫猫一头雾水落在后边,只听得对方在吩咐琉璃她们把封印姜乔的隔壁房间整饰一番,今晚陛下要夜宿云云。 萧猫猫瑟缩着心脏,等余光瞄不到人了才,脱力地往案上一伏:这就成了? 他捧住自己烧红的脑袋,昏头晃脑栽倒在案上,给自己砸了满脑门墨汁:这就成了? 傍晚时分连勤之果然依约进宫,他先是在女鬼的斯斯咆哮中进了姜乔的屋,往结界上加铺了一层刚从鉴正那儿讨来的蓍草根。姜乔红着眼瞪他,一脸的凶相。 男人躬身加固结界,语调平缓,毫无惧意。而是拿话转移她的注意力,安抚她的情绪:“你不要怨朕困你在此。你虽没在宫中做伤天害理的事,但让你随意在宫中来去恐要让一众宫人吓破胆。朕有意让占星监得了空送你去往父兄定居之地,你意如何?” 姜乔闻言果然想家,没一开始那么躁动,而是迷迷糊糊发痴话:“哥哥和父亲?我找不到家,找不到他们,我好想他们。”她歪头看眼前的男人,又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谁:“朕……你是那个骗小秀女的野男人?” 连勤之一本正经:“朕没有骗他,是你去世太久不辨天颜。”他轻咳一声,睁眼说瞎话:“朕就是当今圣上,那日玩脚底塞小娃娃的游戏,不过是夫妻间的情趣,闹着玩的。”说着还要表露一点恰到好处的羞意:“叫你见笑了。” 姜乔傻乎乎:“啊?啊……今上?” 连勤之继续骗鬼:“正是,是朕。送你去找你南迁的父兄正是那小秀女的主意,朕愿意宠她,便许了他。” 姜乔关注点漂移不定:“那我的陛下呢?” “你的陛下已安葬皇陵。皇陵在北方,你的父兄在南方。”连勤之正色道,“朕既然见了你,便不容许你四处飘零吓着宫人。南下找父兄,北上守皇陵,你只能选择一样。” “哥哥……父亲……”姜乔呐呐了几声,满脸都写着想家,但一会会儿之后不甘心地嚎叫:“我不甘心,我还没见过我的陛下。” 连勤之就料到对这个三句话不离先帝的女人提她父兄只能解一时之急。他眼瞧着姜乔几次想扑出来都不得其门而出之后,才又放心地悠悠开口:“你的陛下已经没了,你作为皇帝女人的朝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陛下是我……”他指指自己:“而我这个陛下,是属于你记挂的那个小秀女的。” 姜乔口齿不清:“你和她……” “她不会落到和你一样的下场,她日日得见天颜,夜夜与朕厮守。朕甚至为她遣散后宫,”连相爷面不改色把萧猫猫制杖时期瞎演的剧本续上了,“当朝后宫永不会有像你一样死生不得见君颜的女人。” “你……”姜乔睁大形状美丽的杏仁眼,眼含湿意:“陛下你放我们走了?”她已分不清前朝和现朝:“你真的确定只宠那一个傻乎乎的小妹妹,不叫我们苦等你了?” 连勤之吩咐璎珞进来把之前寻来的姜乔旧物放在她身边,暂时勾起她的思乡情,打压她被困的怨气。一派的皇宫主人风范,叫鬼不得不信服他是真皇帝。 他做完这些才往外走,随手拉住了立在屋外听墙角的萧猫猫:“朕认定了就她一个,你不用记挂她走了你的老路。也不要再记挂没见过面的男人,安心等占星监的人来接你吧。” 姜乔痴痴地站着,看他两的背影。 连勤之步调极稳,吩咐外边的宫人全背朝他们不得窥伺,而后当着姜乔的面一把抱起假秀女真皇帝走进隔壁屋。他在怀中人乍然的小声惊呼中用脚尖把门勾上,调笑道:“你这小妹妹怕你一人困居等人来接会害怕,偏要搬到你隔壁。朕能怎么办,当然只能依了他。” 他双手一颠,皇帝下意识缩成一团,圆溜溜的好似一团软绵的仓鼠。连勤之顺势把皇帝往床上轻轻一丢,小声贴墙与姜乔说话:“半夜要是听到有什么动静,可不要笑朕荒唐。” 姜乔迷迷糊糊,满脸“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傻乐模样,露出老母亲般欣慰的笑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18.小猫咪 这处只是甘泉宫的偏僻角落,远不如正殿那般隔音良好。尤其现在已入夜,万籁俱寂、响动稍微大一点外边的人站远了听不见,一墙之隔的人大约不会错过的。这一点甘泉宫的主人心知肚明。 萧猫猫眼神飘忽不定,怂不拉几往床里一缩,面壁偷笑:他要发出什么荒唐的响动呦…… 他往里一缩,连勤之就一膝顶在他空出来的位置上,他摆着张不高兴的棺材脸抓住一只扭捏的猫猫把人翻个面。然后在对方又怂又期待的目光中给他塞了一颗巨大的糖。 超大,巨大,一颗就能把嘴巴全塞满那种。京城街头热销小吃前三,当爹做娘的必备良品。一颗能让小孩含半天,包治滋儿哇滋儿哇聒噪个不停的熊孩子。 萧猫猫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满脑门都是问号。 “含着,不要松。”连勤之把皇帝的嘴堵上便连一个膝盖都不愿再床上多停留。他退开几步坐到床头小案前,开始翻之前让宫女给收拾好的小包裹。里头全是之前皇帝制杖时搜罗的小裙子。 萧猫猫含着棵巨大的糖果乖巧坐在床头,眼睛一错不错地瞅他。 案前的男人在一堆轻薄热辣的小衫中翻翻捡捡,手指头隐约有些发烫。他挑起小制杖之前最喜欢的短装胡服,对萧猫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干净利落地把小衫一撕两半。 撕完见皇帝要吐糖,便立即起身对着萧猫猫含糖含得辛苦的小撅嘴轻轻一戳,:“几个时辰前还说要什么都听我的,现在就要反悔了?”他报复性地地点了点对方的唇:“听话就别停,含好了。” 萧猫猫和隔壁的姜乔阿姨一齐倒抽一口凉气。 萧猫猫:喵喵喵朕哪里要食言而肥明明含得好好的、不要戳,太大了要噎住了。 姜乔阿姨:今上这,这么不怜香惜玉的吗?好刺激啊呜呜呜。 连勤之撕衣服的动作没停,他像所有不愿意媳妇穿性感衣物外出的直男一样,撕完布料最少的,便又挑了件半斤八两的握在手里。萧猫猫乖咪咪含着颗糖球,眼瞧着连勤之向自己看过来,满脸无知,一手戳自己腮帮子呜呜叫:太甜太大了吐了可以吗? 连勤之心领神会,却不允他,反而侧过脸笑了一下。皇帝白日里下诏书要逼亲时万般混赖,十分讨人嫌。这会儿嘴巴说不出强迫的话来,倒是显得十分温和娴静,是个不具强权不会胁迫的普通小青年了。 连勤之把小青年往后一推,小青年便猝不及防把床板压出一声闷响,立扑。他软乎乎倒在被褥上,揉弄被玉佩咯疼的屁屁,弱小,可怜又无助,还要哼哼唧唧吸鼻子。 这些暧昧的闷响落在隔壁姜阿姨耳中,再配着连勤之先前惹人遐想的话语,联想能力丰富姜阿姨不由后退三步缩到阵脚边上:又撕又压的怕不是要把小傻子压疼了,呜呜呜非礼勿听非礼勿听……嘤嘤嘤手上没真肉捂不住耳朵怎么办。 这厢,小青年傻不愣登躺床上揉屁屁,龇牙咧嘴解腰上的玉佩。连勤之站在床外,对着这样毫无攻击性的皇帝消了憋半天的一腔闷气。他替笨手笨脚的皇帝皆了玉佩随手一丢,而后半俯身在皇帝身上,愣了一会儿才又想起来哄女鬼的下一步是什么。随即撕了一件小衫后将破碎的布料攥在手里,覆在皇帝眼前。 他一手绕过皇帝后脑勺,语气变得温和:“别怕,闭眼。” 萧猫猫全然摸不着头脑,他只是一只小雏鸡,不清楚男人之前摆着张棺材脸有什么不合理。对于欢爱之事的见识也只停留在“摸脚底不会被塞小娃娃”阶段。就这个重大突破,还是靠着被一只女鬼笑话才得来的。连勤之怎么带的路,他就怎么走。 于是乎又乖咪咪闭眼,任对方把薄薄的布片对折几下,蒙在了他的眼前。 闭着眼,昂着头,全然信任,是一副待宰小雏鸡的模样。 连勤之替他蒙眼,接触过小制杖贴身衣物的指尖又掠过小雏鸡的眉目与鼻梁。这会儿指尖岂止是发烫,几乎就要燃烧。 他愣在被自己亲手蒙眼的小雏鸡面前,视线不自觉逡巡在对方干净的脸庞上,又滑过白嫩的耳垂落在细嫩的脖颈一带。一时乱了呼吸,觉得小崽子真是可亲可爱,很适合包在怀里一顿揉搓。 他早前从皇宫出去,满腔都是被胁迫被玩弄的躁郁之气。他熟知皇帝的秉性,哪里能不知道对方对他怀有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何况皇帝也确实到了知慕少艾的年纪,自己又自小与他亲近,沦为被惦记的对象也不奇怪。 只是皇帝的惦记哪里是靠得住的,何况是个人事不通的幼稚鬼小霸王的惦记。手握天下的小孩子一时新鲜,自己要是闷头往里跳以为觅得了良配,那可真是太失了上下尊卑的分寸了。 今早可不就是这样吗,这个小鬼手持重器下道诏书,哪里会管别人的意愿。一朝被放在心头之上,一朝落入鼓掌之中,这便是被心性不定的小屁孩皇帝惦记产生的恶果。 连勤之视线落在萧猫猫身上,被这家伙和柔巽顺的姿态迷惑,不由自主地一手按在他鼻梁间关怀道:“我缚得紧吗?难受吗?”萧猫猫可不知道对方柔肠百转一息千百念,老实巴交摇头。 “那接下来无论听到什么,”连勤之覆在他耳边低声叮嘱,“都不要摘眼罩多看。” 随之而来的,是肉贴肉的暧昧碰撞声。紧促,连续,叫小雏鸡不由地一阵胆颤。他莫名其妙一阵“呜呜”,却没得到屋内另一人的回应,反而又是听到一阵黏腻的,与碰撞声相配合的水声。 小雏鸡惊悚了,小雏鸡不知道连勤之在干什么,小雏鸡天然地对着这诡异的声响一阵阵发颤,心里头扑通扑通直跳。 他傻不愣登坐在床头,心里头存了一整本十万个为什么,渐渐就有些不难烦了:不是答应要与我做对了吗?不是说要安抚姜乔完成她的心愿吗?锁门前不是还做得好好的,主动抱我了么?他现在离我那么远在墙边搞什么东东? 他下床,循着动静突然出现在连勤之背后,咸猪手准确穿过窄腰落在他最喜欢的腹肌上,还色眯眯抓了一把:“呜呜呜?” ——在干什么呀怎么还不来侍寝? 连勤之一条大腿露在外边,正把一碗蛋与面粉掺就的糊糊搅得热火朝天。一个人撑起一整个剧本,万分辛劳。被猪队友打乱节奏时,他甚至升起一阵懊恼:我老脸都不要和街边艺人学了一下午的心血…… 不过很快他就没心思懊恼了,因为猪队友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口把糖吐掉伏在他耳边小声说话:“怎么还不来侍寝啊?天都要亮了。”说着还隐隐有把咸猪手往下探的意思。 小雏鸡不懂负距离接触之事,但是对于如何取悦男人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实战经验的,虽然练习对象只是一套官服。 连勤之心中皇帝和柔巽顺的小可爱形象崩塌成碎片,强取豪夺皇帝小恶魔再次扑扇罪恶的翅膀冉冉升起,阴影般盘踞在连勤之心头。 “陛下,念你年少无知,臣此次不计较你的无礼孟浪。”他按住皇帝不老实的爪子,扒开。 萧猫猫小魔王被忤逆了,被拒绝了,被推开了。他气呼呼把连勤之拱到墙头,顾着对边还有个姜乔,只得压低声音炸毛:“不是白天才说好的吗?难道你反悔了?你这是欺君,欺君!” 连勤之被他挤在墙上,心火上头一把揪住猫脖子给他摊在墙上摁成一张猫饼。他满是被自己带大的小崽子欺压玩弄的愤懑之情,气到笑出声来:“萧猫猫你是越来越懂得以权压人了。” 萧猫猫被蒙着眼,看不见对方的表情,脸蛋贴在墙上满脑门:??? 连勤之二话不说把手伸到墙与猫之间,没一下下的时间就收获了一声淫靡的闷哼以及一只萎靡瘫软的猫。他撒手任萧猫猫半靠在自己怀里,一手在他凹陷的后背上蹭了蹭,半是恐吓半是讥讽地往挺翘的臀峰挪去:“陛下,还需要继续侍寝吗?陛下你这小身板受得了吗?” 萧猫猫面色绯红磕在连勤之肩头,视线飘移不定,人都跟着飘飘然:“啊?” “我说你和真猫一样快,又小得很,”连勤之看他这无知脸便歇了把皇帝打个落花流水的坏心思,只言语打压道,“现在就想仗势欺人做成年男子能做的事,有些不自量力了。” 他把皇帝搁在桌上,自顾自铺了个地铺钻了进去,只留给萧猫猫一个后脑勺。 萧猫猫半个身子流体状软在桌上,等气息喘匀了才摘下眼罩。他露出湿润透红的眼角瞧一眼始作俑者,受惊状爬回了自己床上。他躲进被窝里羞耻地打了几个哆儿,后知后觉捂屁屁委屈巴拉:谁,谁欺负谁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19.往生 鬼魂浮于世,不过一执念尚存而已。 萧懋大半夜没睡,被屋顶不知名的鸟叫声惊醒之后,索性就趁着夜色起了。他以连勤之的地铺为中心,宛如躲避洪水猛兽,曲线型迈着小媳妇款碎步挪到门边,落荒而逃。 逃到隔壁去见鬼。 姜乔的屋子里一阵接一阵的细细流沙声,负责守卫的侍卫们正入内查看。几个值守的小宫女瑟瑟而立等在外边,手帕都绞成咸菜干。萧懋进屋,侍卫们便为他让出一条路来,如雾如云般消散了颜色模糊了形体的姜乔出现在他面前。 她好似要消散,身上的点点颜色落在脚下,明明无一物,却依旧在这世间留下了细密的呼和回响。 姜乔比一开始还要混沌,她之前认不清连勤之,这会儿连萧懋都认不清是谁。她花絮一般飘在结界的三分地里,先是下意识问了一声:“小秀女?”萧懋点头,她才又喃喃,绽开一个无牵无挂的微笑:“是你啊,你和现在的皇帝是很好,很好的。” 萧猫猫内心狂暴:一点都不好,我昨晚被嫌弃是个短小快,已被开除“连勤之伴侣”籍。 但眼看姜乔信了连勤之拿套街头艺人的鬼把戏,这等房中密事又不能宣之于口。于是乎他只能“坚强哀怨眼泪独自尝”,忍辱负重再次点头。 沙沙沙沙沙…… 细碎的声响越发密集,姜乔在这世间的颜色消失得越发快了。她神态痴痴的,比一开始出现在轿中时还要混沌。嘴里喃喃“很好很好”一阵之后,她又皱眉,迟疑道:“十二皇子?” 萧懋在诸位皇子中正是排行老幺十二,闻言熬夜熬出来的熊猫眼蓦地睁大:“你认识我?”他心中始终不忘对于旁人的猜忌,不认为他与姜乔的事纯属巧合,此时更是上前去与姜乔对峙:“我们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谁带你见得我?” 是哪个刁民带你见的朕? 他眼中暗藏急切暴戾的冷光,姜乔却是温和地笑了。 “没有人带我见殿下,”姜乔蹲下,虚虚在肩头位置比了比眼前的虚无,“是我自己偷偷躲在甘泉宫的长廊之下想要偷偷看一眼陛下,这才与殿下得了一面之缘。你那时候才这么点高。” “殿下问我是谁,来这儿做什么。”对宫中为数不多的打破刻板日常的记忆,姜乔记得尤为深刻,“我回答不出来,便反问你。”她笑了下:“你小下巴抬得高高的,说你是陛下的幺子猫猫,正要找陛下骑马马。还让我去传话给陛下,若是半个时辰内不赶过来陪你玩骑马马,你就要去和‘勤之哥哥’好,不陪他玩了。” 小魔王萧懋,要骑在父皇脖子上玩骑马马,还扬言不立即赶来献上脖子就让皇帝从“猫猫最喜欢的人”降位成第二喜欢的人,让玩伴取而代之。 完全是萧懋小时候能干出来的事。并且这宫中,再无第二个人敢这样干。 黑历史被扒的萧猫猫一阵脸红,尴尬咳:“没别的了?” “你是陛下的宝贝,我只是他脚下一粒沙,我哪里能替你去叫陛下过来。”姜乔这般说着,眼中却没有了往日的不甘。似乎在进行一场再为寻常不过的陈述,故事中的人与她在宫中等候的数千个日日月月毫无关联。 “我便送了你一只木雕雄鹰的小坠子,让你暂时和小鹰玩。”姜乔点他腰间,“你很喜欢,当即就挂在了腰间。” 萧懋看着面前如齑粉般越见消散的女鬼,隐约想起来了。他还拿那小鹰去给先帝看,说是漂亮的姐姐送的。先帝一听此话就龙颜大怒,还在宫中大肆搜查了一番,欲给胆敢与皇子私下接触的妃子定罪。 为这事他还去找连勤之哭鼻子说父皇凶,晚上哭唧唧要跟人回相府,硬是让先帝脸都不要跟到相府去接人才罢休。至于坠子,他隐约记得没舍得丢,让连勤之给他放小匣子里存起来了。 萧懋捂脸:传说中的媒介…… 姜乔在这世间的痕迹已趋近于无,最后一段“沙沙”在屋中鸣奏的时候,亡魂最后的鸣奏回响在萧懋耳边:“我还道这坠子或许能代我见着陛下,让他夸我一声手艺好呢。殿下,陛下夸我了吗?” 萧懋站在原地,目送姜乔彻底消失在此间。 “执念都散了,何必多此一问让自己在黄泉路上徒添记挂呢。”萧懋背过手走向朝阳与早间的清露,“夸了夸了,父皇说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木雕坠子。” 先帝并从自己的幺子手里见到那只木雕小鹰,好比他几十年的帝王生涯中,也从未有缘得见姜乔这号能将一众后妃比得黯然失色的女人。 一旬之后,京城的禁巫蛊驱神婆风气大起。京城之中所有与玄学鬼神之术有关的活动全部禁止,除占星监这等吃皇粮的官僚,其余一干从业人等只能拿着朝廷的补偿款迁往外地。大街小巷禁谈鬼神,一派的阳刚正气。 吃饱了饭闲着唠嗑的百姓可不知宫中事端,除了私底下把事情归于占星监 “霸道”“垄断”之外,便又寻了一堆子话头。斗升屁民,磨牙闲聊。 缺了一颗门牙的老太太和自己的老姐妹围着口井洗衣裳,一对起皱纹的撅成一个夸张的圆:“太后娘娘可真是厉害,手边一个豫章王晨昏定省,搁远点还可以差遣陛下为她寻寿礼。两个儿子鞍前马后,好福气啊好福气。” 同样老到掉牙的婆婆歪着一边嘴:“豫章王殿下谋逆,多亏了太后娘娘去找先帝说情才保住小命,他能不孝敬太后殿下么。”她老胳膊老腿,但捶起湿衣裳来格外有劲,把闲话都说出一番节奏来:“至于陛下,咱陛下还小么,这么大的小孩嘴上刺儿刺儿的看着难管教。实际上当娘的说点软乎好听话,顺毛撸,他就很愿意听娘话。” 两个老太太口齿漏风一起笑,又是一番闲话往来。 听娘话的萧猫猫整治完京中的巫蛊之术,没能找出半点蛛丝马迹,倒是等到了太后的一封信。 他那八百年不见笑意的母后生硬地在信中问他是否安康,又说他十八岁生辰快要到了,在给他准备生日礼物。最后点题:老娘在豫章待了三年,马上就要过第三个生辰,你过去两年的礼物一看就是随便从库房里挑的,一点心思都见不着。今年不行,我要xxx、xxx、xxx…… 总之就是要宫中没有的,要花心思去寻来的。 每年都花心思从库房里挑最贵重稀罕物件的萧猫猫冤一脸血,正要回信争辩,太后娘娘第二封信又追来了:我过几日要南下游玩,我要的xxx刚好就在江南某州,你亲自南下去给我寻来,咱娘两顺便在旅途中碰个头。 萧猫猫惊了:我母后竟然想我了吗? 受宠若惊,十七年未有之待遇,没爹没娘流浪猫一朝被母猫叼回窝,翻身农奴把歌唱,远香近臭,诚不欺我…… 萧猫猫回信:好好好。 此时他正在南下的轿子里,随行官员若干,包括一只面色肃穆的连相爷。萧猫猫自从上次被评价成“短小快”后便虚心找了些春宫图勤恳学习,这会儿已略知负距离接触之奥义。他对着连勤之,那是浑身不得劲。连勤之不仅仅是连勤之,那是他求爱之路上惨败的证明,是他无知过去的黑暗见证。 是在男子雄风竞技场上将他一拳揍趴下的……大男人。 他暂时不想见到这个评价他短小快的男人,对着与他同乘的人垂死挣扎:“丞相还是驻守京城吧。” 连勤之黝黑的眸子看过来,正直脸:“家父逼婚日紧,臣要是留在京中……” “走走走随朕一起走。”萧猫猫一秒投降,捂脸心塞:垃圾连勤之毁我尊严乱我性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20.小猪猪 辣鸡连勤之对于萧猫猫的意义是重大的,影响是深远的。好比他现在携众住在苏州织造家的别苑里,吃饭睡觉都不安稳。 几代先帝勤俭,在外头没有别苑,一路出行都住官员家里。而且不好挑正儿八经的州官家住,免得官员以后仗着接待过圣驾骄横跋扈,给上级的管理工作造成困扰。于是就挑些不管州务的闲官下榻。好比这苏州织造,是专门给皇家进贡丝绸的。 既然勤俭,随行官员又不多,萧懋吃住就没有要求与众官员分开。那些个包括苏州织造在内的东道主官员又多是闷头干活不会看眼色的,惯会依照咖位大小给大家排座次与住处。 萧懋沿途过来,时常右边一个活像要吃小孩的陈将军,左边一个半多月以前还讽刺他是小孩的连丞相,着实不得安生。到了苏州织造这儿又恰逢中秋节,照例又是要设宴,连勤之又要坐在他左手边。 令猫窒息。 尤其是皇帝右手边一般是皇后的待遇。 这样一想更窒息了。 萧懋忍了一路,到了这会儿实在不堪忍受,早早免了中秋宴,让众人自行外出游玩欢度月饼节。他自己只带个陈将军,顶着众臣“吔~相爷果然失宠了”的暧昧眼神,施施然……落荒而逃。 中秋夜,苏州这水乡的诸多巷陌小桥上人满为患。脉脉河流贯穿小城,承两肩木质的长廊,着一袭软红灯笼。凉风吹过,游人的笑语穿梭在氤氲水乡的朦胧红光中。 萧懋带着满身煞气的陈将军出行,一路走来游人皆避,丝毫不能感受到节日的热闹氛围。他走了一段就提着个红灯笼找了间临湖的茶楼歇脚,居高临下观湖光赏街景的同时,和陈将军说他心头的担忧。 “母后一反常态与我亲近,莫不是嫌我欺负了她宝贝儿子,要来耳提面令要我不要与萧豫争军权?”他咂茶水,眉心皱出两条短小的纹路,“怎么早前不来,现在我中军都驻扎豫章境内与当地军队亲如一家,整个豫章都知道收编诏令迟早要施行。开弓哪有回头的箭?” 早在先帝朝时,便隐隐有了削诸王的心思。因着诸皇子都能做一方霸主的分封制度,每朝天子都要处理错综复杂的诸王间的关系,政令难以通畅。若有不敌,还得受之掣肘。先帝驾崩前还握着小儿子的手,要他为君多为废除分封的祖制做铺垫。 近一年来豫章境内多强人,豫章境内兵力不足难以应对,萧懋便打着除强人的名头拨了一批中军去往豫章支援。这批中军一到,带给豫章王的可不仅仅是剿匪助力,还有奉养中军得粮草辎重所需的银钱负担。 古来军队最是烧银子,多少王侯将相败在军费不足这道坎儿上。豫章王养了豫章军还要养中军,血线掉得极快,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 与豫章面临同样窘境的还有西阳。 比强盗更讨厌的是皇帝。 萧懋把中军推给他们养了一年之后“哎呀”一声: “哥哥们是不是养不起了?怪朕考虑不周。不如朕来助哥哥们一臂之力,中军在外的军用还是继续由朕来承担吧。 豫章军西阳军同为朕的子民,先前与中军同苦,此时更不好厚此薄彼。不若接下来的一年中军和豫章军西阳军暂时按中军军制编为一支军队,朕来掏银子养他们一年,想必一年后强人必除。到时朕再撤回原中军,不再管豫章事务。” 看起来兄弟情深,实则是意图借着豫章疲弱,废除豫章的军制,剥夺豫章王承担军用制定军制这两项职权。豫章王都不发银饷不管人事任用了,军队哪里还会听豫章王调遣。这是变相把豫章军收编为中军。至于一年之后……这届强盗那么神出鬼没难以根除,谁知道一年能不能打完。 没有军队,所谓王者不过一具空壳,任人拿捏而已。 中军的待遇比豫章军好,豫章军又认同“天下万民都是陛下的子民”,对这项举措暗暗期待。豫章王一再阻拦,军队的不满已隐隐透露给了中军,又流进了萧懋的耳朵里。 故而哪怕现在不得实行,又是夺权又是离间的萧懋也并不担忧。豫章境内的强盗和军队会替他催萧豫投降。 陈将军,收编豫章军的大力策划者和支持者,安慰道:“太后爱子心切,一时气愤也是情理之中。陛下何不装傻充愣蒙混过去,一口咬定是为剿匪出力。只要不叫太后知道……” 君臣两对视一笑,心照不宣地收了话头。 两人临窗吹小风听湖面花船上飘过来的小曲。大司马陈将军大刀阔斧伏在窗口朝底下的唱曲的小娘子吹口哨,嘴角无形的哈喇子流出三尺远,直男本男的属性暴露无遗。皇帝和他一起伏在窗口看花船,宛如小猫咪挨着大狼狗。 萧懋眼里看着那小娘子,心里头惦记某个大辣鸡。呆呆看了一会儿之后,他迟疑地指着那小娘子迟疑道:“陈卿可有觉得那小娘子没有……脚?” 直男看美女,大近视眼都能发挥出53的潜力:“陛下说笑了,这小娘子这双足可嫩白了。” 萧懋歪头复又问:“陈卿可有觉得那小娘子也没有……手?” 陈将军眼睛都要粘死在那游湖招客的赤足小娘子身上:“陛下说笑了,这小娘子不正持琴弹唱么,哎呦诶呦,弹得真好听。这小手小脚可真漂亮,再看这小脸蛋。呦呦呦她看我了看我了。” 萧懋翻白眼:“陈卿这是……” “不敢不敢,卑职已有家室,小女都到要出阁的年纪了。”直男陈将军遗憾地收回视线,“卑职就是看看,好看么,忍不住多看两眼。” 萧懋与他又交换了一个男人间互相理解的笑,大步下茶楼:“大好中秋夜一直待在茶楼有何乐趣。”他蹬蹬蹬踩在小木楼梯上往下走,通情达理唤陈将军一起下来:“脖子都要抻断了,下来吧,好看咱们就多去看看——” “看”字话音刚落,走路不看脚下的萧懋直勾勾绊在门槛上,面朝下摔了个狗吃屎。半爬起来一抹脸,抹到两管热情洋溢叫嚣着往外涌的鼻血。萧懋一个踉跄眼看着又要脸砸地,一双宽厚的大手钳着他胳膊把他扶住了。 连勤之真没有跟踪皇帝,他只是随大流在中秋节夜晚出来赏灯游湖。行至一茶楼下方,迎面扑出来一只萧猫猫。他目瞪口呆看皇帝把自己砸一脸血,眼瞧着要再砸一遍,只得不情不愿把这晕血的小猫咪扶住。 再瞧这家伙顺势往自己怀里一栽,连相爷瞬间产生了被碰瓷的联想,更加不情不愿了。 他看向追出来的陈将军,眼睛里跳动的小火苗就不像在皇帝面前那般加以掩饰:“他跟你一起出来,你就是这么照管他的?” 突然被黑的陈将军:……我只不过错看了一会会儿时间,再说男人么,摔摔打打多正常呦。你这“愚蠢的孩子爸连小孩都照顾不好”的怨妇表情是怎么回事?连勤之你是不是被哪个婆娘附身了? 当然他嘴上是不会说的,当兵的最不喜欢和文官动嘴皮子。他挠挠头,不知道皇帝看鼻血会晕。看皇帝又自然又清新地趴在连勤之肩上,当即就误解了,识趣道:“我就是个大老粗,哪里有连老弟会照顾人。给你给你,这宝贝疙瘩就交给你照顾了。” 说罢大步开溜,深感自己几十年的人生中就没有这么细腻的时候。陛下一定会感谢我的。 老妈子连勤之托着一只晕血的萧猫猫,看陈将军大兴耗子一般出溜,眼底的鄙视更深了:愚蠢的连皇帝都不会带的男人。 萧猫猫半晕着趴在他肩膀上,弱小,无助,且没有攻击性。连勤之看他这弱唧唧的小样儿,认命地架着他往最近的客栈走。人往床上一放,轻车熟路给他人中和额边抹清凉的药酒。 他两自姜乔走后一直不对付,还从来没有这么亲近过。萧懋之前和陈将军一起喝了点酒,这会儿晕血,心智退化得越发厉害。被亲近的氛围所扰,他便开始叽叽歪歪撒娇闹别扭:“你干嘛这么嫌弃我,我还能再长再练的。你年纪比我大,你懂事,就了不起啦。还嘲笑我,嘲笑我……唔,头晕。” 连勤之给他按太阳穴,心说这家伙三天不打恐又要干出“下圣旨命令丞相今晚侍寝”的荒唐事,便继续打压他:“你就是小孩子,歇着吧,少动歪心思。”不愿意被霸占的良家丞相对着皇帝穷追猛打:“自己还是个小鸡仔还非要学那些个纨绔欺男霸女,也不嫌丢人。先帝把江山交给你,你倒好,拿权势来搞男人,终究不是圣明贤君的料子。” 萧猫猫给他气得头更晕了,捶床不满道:“我当皇帝就是为了霸你,就要霸你就要霸你。别人我还不稀罕呢,你等着我早晚要霸到你……唔唔唔……”说着嘴里猝不及防又被塞了一颗大圆糖果,堵住了他荒诞的言论。 萧猫猫气愤捶丞相:这破糖能不能不买了!能不能! 两人一通手脚招式往来,最后萧猫猫被抓住两只脚腕,脱了鞋子往床里一推。连勤之把皇帝包成麻花,不让他挠人,无奈道:“睡吧,酒醒了再回去,免得叫人看笑话。”萧猫猫气呼呼用龙屁股把他杵开不要他亲近,翻进里侧昏睡。 夏日夜短,连勤之在床头桌边枯坐一夜,凌晨时分猛地听见床帘后边一阵诡异地哼哼声。哼哧哼哧,颇有节奏。他掀开床帘一看,只见萧猫猫四脚着床埋头嗅枕头,小龙臀在空中撅出一弯漂亮的弧线。 连勤之一秒被震撼:这是新的霸男姿势吗? 萧猫猫见他,欢快地冲他摇了摇屁股,随即疑惑地叨叨:“诶?我尾巴呢?”说着他又对连勤之哼哧两声,友好道:“你也是一只小居居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21.主人 连勤之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小居居”是什么物种。等到这只小居居矫健过分地跳下床围着他跑了两圈,全程四肢着地好一通“哼哧哼哧”后,他才认出来。 还真是一只活泼的小猪猪。 小猪猪下床溜达够了,小猪猪要破门而出了,小猪猪要开始一天的觅食工作了! 连勤之一头雾水,下意识就去逮猪崽子。他一个世家子,哪里会逮猪。 人家猪倌都是挡住猪崽的去路,从前边逮,抓住猪前蹄就稳稳地逮住了。他笨手笨脚从后边扑,费老大劲才把猪崽的四个蹄子全困住,掬在怀里抱个四脚离地。 连勤之抱着四个猪蹄子,咬牙切齿:“你先不要出去!干什么四脚着地!” 萧猫猫跟只待宰的小羊羔一样瑟瑟发抖,四个蹄子弱弱地悬在人腰腹处,弓着腰,脑袋磕在人胳膊上哼哼:“放—我—下—去—,我要回猪圈吃东西。让猪饿肚如杀猪父母”说着不服气地挣蹄子:“再说我四脚着地怎么了?我们猪崽都是四脚着地走路的。” 我们猪崽……回猪圈吃东西…… 连勤之深感这回自己和皇帝的职业生涯都要走到尽头了。上次好歹还是人,勉勉强强能在其他人面前遮掩。这回直接以为自己是猪,又是在南下途中百官皆在的时候变的猪。随便牵出去一溜,分分钟让人瞧出皇帝是个傻的。 心累。 “放开我!”小猪猪还在挣,丝毫不能就连丞相的绝望感同身受,他只知道吃吃吃,“我要饿死了!我要吃东西!” “吃什么吃,”连勤之凶哒哒,“吃太胖了会被杀掉。” “嗷呜,”小猪猪哀嚎,瞬间萎靡,“对啊我们猪猪不能吃太胖。”他说着惨兮兮抬头看连勤之:“那我早上不吃了,你可以放我下来吗?” 把皇帝放下来,看他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四脚着地奔下楼梯吗? 连勤之深吸一口气:稳住稳住,首先,这地方不能待太久。昨晚一夜未归今日还不带着皇帝早点回去,那帮子随行的大臣全得炸。但是肯定也不能让他们多接触皇帝,不然最近被压着打的豫章王和西阳王就该反了。 首先第一点,怎么让皇帝站着出去而不是四脚着地跑出去? 他心塞地换了个姿势逮猪,一手拦腰把皇帝钳住,就是不让他四脚着地。他想了一会儿,又开始空口白牙骗猪:“现在猪崽子们都不流行四脚走地了,猪已经学会了直立行走。” 萧猫猫:???你骗猪呢??? 连勤之继续诱哄:“不信我把你放下来,你用双脚……两个后蹄子站立试试?” 萧猫猫:信你还不如信只猪。 一只有智慧的猪崽子绝不轻易被蒙骗,并且,善于利用别人的谎言反将一军。 萧猫猫作天真状:“真的吗?那你放我下来试试。”待到愚蠢的人类真把他放开,又一顿操作猛如虎,撒丫子直冲向门边。 这个人类长得那么好看,一定不要轻信他!麻麻很小的时候就教了: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会骗人。 这话放男人身上也一样适用! 不肯信任漂亮男人的萧猫猫一通狂奔,最后一脑门子磕在了门扉上,疼得眼泪汪汪,一屁股坐地上捂脑袋暗自泪垂:门竟然是锁的,为何要如此费尽心机关一只小猪猪?难道我是一只与众不同的小猪猪吗? 他撞蒙圈了,墩坐在地上,任男人靠近。而后被一把提起两只前蹄子。 “这不是坐得好好的吗?”男人恨恨点他,“你要是不相信小猪猪会直立,要怎么解释你一屁股直立坐起,双手离地的行为?” 萧猫猫震惊了。 “起来,”连勤之拎着猪仔的后衣领,顺势把他扯离地面,正要教他直立行走。就见得这货接受能力惊人,自己试探着迈开了步伐。 萧猫猫在房间内走了两圈,一蹦三尺高:“我们小猪猪竟然会直立行走?!”说罢他若有所悟:“我其实是一只猪精,对不对?” “是是是,”连勤之敷衍他,并且撩开窗帘让他看外面摩肩接踵的行人,“这批行人中间就混杂着无数只像你一样的猪精。” 丞相大人一边唬皇帝,一边在心中暗自祈祷:苏州的百姓们,我只是想让你们的小猪猪皇帝再次融入人类世界,万望理解。 忏悔完他又废了一番口舌才把小猪猪教导得像个人样,遂要试探性地把他牵出去溜两圈。 要是他不怕人,便哄他去打发那帮子官员。 不料临到门口,小猪猪瑟瑟发抖躲在后不肯出去。“你到底是谁呀?干嘛缠住我不放?”他怯怯望着连勤之:“你也是一只猪精吗?” 丞相大人冷艳高贵地垂眸看他眼前的制杖皇帝。 “不是啊……”萧猫猫说着往连勤之身边一蹭,眼睛亮晶晶,“那你是我的主人吗?” 这一声“主人”叫出口,成年男人连勤之的脑袋里闪过一堆黄色废料,并随之兴起一种难言的兴奋感。 丞相大人面红耳赤,冰山雪莲人设一秒崩塌,难得地结巴起来:“我我我,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胡说!” “我不是你的小猪仔你怎么会和我锁在一间屋子里?”萧猫猫偷觑他的面色,见他果然失了沉稳,更加确定自己猜测非虚。 他甩开连勤之的手一把抱住身边的柱子,连同双脚都一并缠了上去,警觉道:“干嘛要一直逼我练习用后肢行走,现在又要叫我随你一起出门去。” 他又一次眼泪汪汪,说出来的话叫人费解:“主人……你是不是很喜欢吃火腿?” 连勤之一时反应不过来他是该纠正他称呼不对,还是就饮食问题做一番探讨。 萧猫猫看他沉默,还以为人家默认了,眼泪直接飚出来:“主人,你不要吃我。我我我,我的肉一点都不好吃!一点都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22.宠物猪 连勤之在做人和做猪之间进退维谷。要他承认自己和萧懋这只小猪猪是同类实在是太勉强了些,有辱门楣。可他俩要不是同类,那可不就是时客和食物的关系吗?一只能跑能跳没有被拴起来的小猪猪,大约是不愿意和人类同行的。 难道要让皇帝做一头流浪小猪到处去蹭别人家的猪圈吗? “你到底是猪还是人?”萧猫猫抓着他袖子,吸鼻子追问。 连勤之:我还是做个人吧。 他残酷地给自己与萧猫猫划上一道种族藩篱:“我是人。” 小猪猪闻言果然心态爆炸:“我就说你干嘛要和一只小猪猪纠缠那么久,你果然是我的主人。你养我,就是为了吃掉我。” 他是一只独立自主的小猪猪,才不屑于人类施舍的口粮,并且求生欲旺盛。当即就不愿意留在口蜜腹剑的漂亮主人身边。调转猪蹄三两步跑到窗下,对着窗户探头探脑,琢磨破窗而出的可能性。 看那宁做自由魂不做刀下鬼的蜜汁刚烈神态,他马上就能完成从“活蹦乱跳小猪猪”到“一命呜呼小猪猪”的转变。 连勤之认命地又去逮猪,拦腰卡住猪肚子把他从窗边扒拉下来,继续他的哄猪大业:“我不吃你,不吃你!” “啊呸,像你这样长得俊俏的人,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小猪猪暴躁挣扎被拖走,手里抓一切他能碰到的东西,桌子都给他掀翻,“你养我不是为了吃,难道还是为了玩不成?”小猪猪生气地背过手去挠身后人的脸,打击敌人的的角度刁钻灵活地不像一只猪:“你就会骗我,你个大骗子!” 糟糕的成年男人避开猫猫爪,按捺脑海里翻滚的黄色废料,尽量用正直的口气说话:“就是为了玩。” “哈?” 连勤之一本正经道:“你不是一只普通的肉猪,你是一只宠物猪。” 萧猫猫:吔? “你是我养的宠物猪,我会养你到寿终正寝,绝不吃你。”连勤之一脸慈祥老父亲的蜜汁高深表情,“而你,只需要负责待在我身边,不要随便跟着别的人和猪跑……平时听话一点就可以了。” 萧猫猫星星眼:“真的吗?”他内心剧烈动摇:这个男人辣么好看辣么帅,跟我说话又那么温柔,我喜欢他。他应该不会骗我吧,再说他骗我干嘛呀,想抓我吃肉只要给我一刀子不就成了? 萧猫猫受男色所惑,转眼就要把太后对他的为数不多的教诲抛在脑后。 连勤之一本正经骗猪,看起来又正直又纯良:“真的,我不骗你,你就是我的宠物猪……嗷!” 骗子丞相爷最后的惨叫来源于宠物猪心花怒放下的神来之举。 他自以为是只肉猪时,傲骨凌然,摔死不吃嗟来之食。等到发现自己是只宠物猪,不仅没有被吃掉的风险,还有一只忠心不二的铲屎官。那顿时就没有节操了。 节操那玩意是没人爱的小东西才需要的,我们有人疼有人爱的小猪猪不需要节操,只需要撒娇!我们只需要拴牢铲屎官的心就有源源不断的饲料,可以安安心心混吃等死!就是这么厉害! 这只思维灵活得不像猪的小猪猪自以为矫健活泼地往铲屎官的膝盖上一跳,企图像只小猫咪或者小兔子一样盘在主人膝头。 他把铲屎官的两条胳膊放在自己腰间,调整姿势盘坐在他腿上,对着痛到一魂升天二婚出窍的倒霉蛋挤眉弄眼,自以为天真活泼。 一百多斤的分量猝不及防压腿上,连勤之差点被他把腿踩折。当下一点反应都做不出来,任他胡作非为。他瘫倒在椅背上,暗自饮恨:早知道当人要被他这么坐,我刚才就不该说什么宠物猪的鬼话,我就该承认自己是只猪。 萧猫猫对自己异于常猪的分量浑然不觉,专心致志做一只合格的宠物猪:“主人你怎么不摸我呀?”他捡过连勤之痛软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后腰凹陷处,自力更生带着他上下抚动:“主人你摸摸我呀,我手感可好了一定比那些个猫仔兔仔强。” 千万不要养腻我去养别的小妖精们呀。 连勤之对上他殷切的目光,眼含热泪地满足他的心愿。 “主人你再摸摸我尾巴,我尾巴可q弹了。”萧猫猫不依不饶,踩在连勤之膝盖上团团转到处找尾巴。争宠献媚的心思不加掩饰,热情地喷薄而出。 连勤之双腿饱受踩踏□□,伤上加伤,实在无福消受来自皇帝牌小猪猪的献媚。他一把掐住萧猫猫的腰把他从自己膝盖上提下来,并摁住他双肩,阻止这只激进的小猪猪企图爬腿争宠的行径,正色道:“别找了,你这个品种的宠物猪天生没尾巴。” 萧猫猫张大嘴巴:哇~这么神奇。 随即又沮丧脸:那我岂不是不能像别的小猪仔一样甩尾巴勾引主人喂食撸猪猪,天啦我天生就比别的猪缺一条尾巴?! “我就喜欢没尾巴的猪崽,”连勤之扶着桌角站起,艰难复健的同时还要顾及罪魁祸猪的心情,编一整套瞎话哄他,“现在流行养没尾巴的猪。其他的猪都不如你这种可爱。”三两句话把萧猫猫哄得飘飘然。 他在屋子里把自己腿走顺溜了,便不跟萧猫猫磨时间,拉着他往外走:“我外祖家就在苏州,你近日乖乖跟着我回外祖家住几天。我给你做最精致的猪食。” 萧猫猫期待脸:真的吗!!! 正要出门,小猪猪又踌躇:现在天色已亮,人声鼎沸,行走往来的住客和行人都多了起来。这底下可是有许多以小猪猪为食的人类呀,一头小猪猪在路上一个不慎就会被做成烤乳猪吧,可怕。 小猪猪很惜命,之前怕连勤之逮他,现在又怕行人抓他。 “乖点,跟我走,”连勤之被他畏畏缩缩的小样逗乐,哭笑不得拉着他出门,编起瞎话来越发顺溜,“有主人的小猪猪是不允许捕捉的……”说着他沉下脸制造严肃气氛吓小猪:“你要一直跟着我,跟紧我。要是半路乱跑被人抓走,那可就真要被做成菜了。” 自以为是猪的皇帝爷火速抱住他主人的胳膊,与坏心眼骗猪的丞相爷孟不离焦焦不离孟,黏黏糊糊往回走。 早间的清风飘过,带来两人的窃窃私语: 我带你回去和你的小猪猪伙伴们告别,之后再带你回外祖家。等下我来跟他们宣布你就是我选中的宠物猪,你不要跟你的同伴小猪猪说话。 ——好。 他们都是想取代你宠物猪地位的坏猪猪。他们明面上舍不得你,拦着不让你。实际上就是想把你留在猪圈,自己偷偷来找我。你千万不要多话,只管点头答应跟我走知道吗? ——好。 萧猫猫乖巧粘人,揪着连勤之的衣角不放,三两下就被满嘴谎言的男人骗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23.孙媳妇 连勤之这个不老实的男人,骗完皇帝就去骗群臣。他把萧猫猫往自己身后一揪,借口说皇帝腿疾初愈连日奔波不免体乏。恰巧其外祖贺家有根治腿疾的祖传秘药,便准备把人带回稍事医治,并作休息。 为太后寻找寿礼的事便请诸位大臣代为处理。 活脱脱一副小两口子要推脱苦差事自行游玩的架势。 群臣炸裂,唯恐皇帝一个人跟着丞相走有所差池,纷纷要求与皇帝一起前往贺家,或者把贺家的秘方要过来让太医医治。随驾的刘太医鹌鹑似的缩着,一点都不往皇帝跟前凑,识趣地摆手:“行医最忌讳偷师,有他人能者,自然该让其自行施展……” 开玩笑,他可是经历过皇帝假腿疾真追妻副本的男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皇帝的腿疾是怎么回事。现在皇帝说要根治腿疾,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丞相身上尔。现在拦皇帝,当心有碍仕途。 陈将军也不出声,他早知皇帝所谓腿疾不过是个幌子。再加之之前他曾在宫中得了皇帝罢朝的亲口解释,说是为了哄丞相云云。此刻看向皇帝的表情就有些微妙:呦,陛下,您又要和咱们的丞相爷玩些什么有趣的游戏?嗨,臣这辈子见识过的最长的路,就是您哄丞相开心的套路。 两位最有立场拦皇帝的人不和大臣们一条心,大臣们费的口舌便不怎么有成效。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尤其的当皇帝用“和善的眼神”扫视过他们之后。 这只小猪猪躲在他家铲屎官身后做娇弱状。但在铲屎官与众小猪交涉的时候,在铲屎官不回头看他的时候,他便偷偷地踮脚把脸盘子从铲屎官的肩部露出,用阴狠的表情扫射每一个阻拦他的大臣。 ——果然不出主人所料,这里的每一只猪都觊觎我宠物猪的地位,妄图取而代之。 ——我会记住这里每一只猪的相貌,谁敢跟我抢铲屎官,哼,哼哼,哼哼哼…… 大臣们在皇帝的死亡凝视下瑟瑟发抖,不一会儿就全部举白旗投降,只嘤嘤嘱咐:陛下早去早回啊,千万不要让我们等太久啊,陛下你一定要保重龙体啊。 皇帝高冷地对他们撅起小下巴:哼,“陛下”是什么奇怪的猪名?本猪猪决定弃用这个猪名,以后就改跟主人姓。哼哼,你们这群坏坏也不用盼着我回来,天有多长地有多久我就在主人身边待多长久,绝不会再回猪圈。而且本猪猪会长命百岁霸占主人到死,你们这些小妖精这辈子谁都别指望我身体不好,以期上位。 连勤之看他小表情就知道这货又在起奇怪的小心思,赶忙趁大臣们偃旗息鼓把这货提溜走,心里头还有点纳闷怎么比想象的顺利。 连勤之的外祖家是书香世家,世代定居于此,出了好些才子才女的佳话。到连母这一代人丁稀薄,只出了一子一女。女儿才识过人,远嫁做了丞相夫人。儿子考取功名,前几年还在朝为官。只是近两年志不在此,辞官四处考察山川水文编纂山水志去了,不在苏州。 贺府内现在就一个八十岁的老太爷,就连大舅的家眷都在临近的府中住着,不与老太爷住在一出。府中着实空旷清净得很,是个藏人养猪的好去处。 连勤之带人回去,先是着人快马加鞭把占星监一干人等叫来苏州,这才雇了顶小轿子,优哉游哉把人往自己家里拉。 路上被小猪仔各种骚扰: 小猪猪饿了,要吃东西,不是随随便便的东西喔,要主人亲口喂;小猪猪困了,要睡觉觉,不枕随随便便的枕头我,要枕主人的腿腿;小猪猪睡不着,要听摇篮曲,主人你唱给我听。吼,为什么不唱,你是不是在外边有别的猪了??? 连相爷跟个小娘们一样给一头猪唱小曲,唱了一路,唱到嗓子都哑了。 临到贺府,大约是受了家族风气所感,智商回归:我这是在养猪还是在养主子?萧猫猫是我主子时我都没这样伺候他,怎么现在成了猪撒撒娇我反倒拗不过他了?我这样任他呼来唤去,老太爷多看几眼就能猜出他就是萧家的小魔王,萧懋陛下。 名声还要不要了?皇位还要不要了? 思及此,他冷酷无情把猪脑袋从自己腿上放回塌上,并且停止了喂食的动作,嫌弃地推开小猪:“黏黏糊糊像什么样子,自己一边吃去。” 邀宠顺利被温柔对待了一路的的小猪猪惨遭滑铁卢,心理落差那可不是一个“大”字可以形容得了的。他瘪嘴瘪了一路,一下轿就目标明确瞄准贺家大门,受委屈小媳妇状嘤嘤嘤往里跑:“之前还说我是你的宝贝宠物,现在就来嫌弃我。我这就自己上猪圈待着,自己吃自己睡,你不要来找我!” 埋怨中含着撒娇,藏着亲密,怨得嗲嗲的,娇娇的。一边怨一边还不忘往人家里跑。实在是小媳妇跟相公吵架时以退为进要人低头的标准模板了。 连勤之是个庸俗的男人,果然中招,想都没想就要去追。不料老太爷带着仆人丧尸般围过来,一时挡住了他的去路。 老人家等在门口盼着早点见到自己的宝贝外孙,谁知轿子一落地,先出来的不是自己的宝贝外孙,而是另一个陌生的小年轻。老太爷猝不及防围观酷似小两口吵架的现场,又听到什么“宝贝”、“宠物”“之类的词,顿时一张老脸乐开花,走起路来都不要人搀了,仿佛一口气年轻了十岁。 “阿瑾啊,刚刚跑进咱家的是我孙媳妇吗?”老人家乐得嘴巴都合不拢,和所有知道自己家小辈终于找着对象的长辈们一个臭美德行,“找的好啊,妙啊,妙啊。” 老太爷老怀欣慰,拉着宝贝外孙絮絮叨叨:“早说让你找,你偏不,每天陛下长陛下短围着陛下团团转。陛下能给你发媳妇吗,陛下有刚刚跑进去那小孩好看吗……” 连勤之被老太爷一通夸,焦急地看小猪猪跑没的方向。他两头受困,顿时头大如斗,愁绪如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24.吃猪猪 贺府没有猪圈, 连勤之找到人的时候他正蹲在后院中。手里拿根不知道哪儿攀下来的细长木枝子在小池塘边叉鱼。一众下人围着他,不知道该拿陌生的客人怎么办。 连勤之驱散他们,上前去, 就见得小猪猪正拉着一张马脸叉鱼。木枝子下水一叉一个准, 草丛里几尾活蹦乱跳的锦鲤在蹦跳。见身后来人,这货脸上堆叠的抑郁一扫而光,地上随便捡根草根就把锦鲤们串在一起过来献宝:“送给你。” 萧懋打小就又野又淘, 上树逮鸟下水抓鱼的事没少干。只是十来岁的时候爱上了装沉稳,才不再搞这些小玩意。最近发疯, 倒是又活泼起来。 连勤之来的路上还以为会经历一哭二闹三上吊以及“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是不是看上别的猪猪了”之类的修罗场。这会儿见萧懋不闹,乖得很, 他接过鱼时便顿感羞愧:“给我干嘛?” “给你就是给你。”宠物小猪例行献上给主人的礼物,也不多解释, 更不黏上来,而是继续拿了根鱼叉又开始捕鱼。直到他把池塘里稍微大点的锦鲤全部叉上来之后, 他坐在草地上把鱼一分。大的全给连勤之,自己挑了条最小的,张大嘴巴就要生吞活鱼。 半死不活·难吃·观赏用的锦鲤感受到了来自制杖人类的恶意。并深深以为这货人类外表下一定是颗蠢猪的心。 连勤之被他毫不按常理出牌的操作惊到,抢过锦鲤随手一扔:“你干嘛吃鱼?” 你不是小猪猪吗?小猪猪的食谱里竟然还有活鱼吗?难道又加了个猫仔的戏份? 萧猫猫一脸无知:“不是说小猪什么都能吃吗?为什么我不能吃鱼?”他理所当然道:“我刚才找了一圈也没在家里找到猪圈, 你又不理我,我看到池塘就想着吃条鱼垫垫肚子。” 我还把大部分的鱼都献给你了喔, 主人。 说着他看连勤之脸上没有受到礼物的欢欣, 反而有一丢丢“痛失爱物”的悲恸, 遂又小心翼翼试探道:“我们家的鱼……我是不是不能吃啊?难道他们也是你养的宠物吗?而且比我受宠?” 连勤之手里拎着一串宠物猪献上的锦鲤,深深地望着面前一派小可怜样的皇帝。他最看不得他金贵的小皇帝一派小可怜的模样。无论是沦落到吃鱼,还是在担心弄死一条鱼会引来嫌弃的模样,都叫他难以忍受。 那会让他反复回想萧懋小时候在太后那儿坐冷板凳的时光。晦暗,无望,因为太后随便一句好听话生出无限欢喜,而后又重归晦暗。 在萧懋刚刚懂事的那一两年,他总是重复这样记好不记坏的时光,因为一丁点关怀而雀跃,谨小慎微,小心试探与渴求。与现在这般小心询问的模样,并无二致。 早在见到姜乔的那天早晨,在萧懋质问他是否忘了小时候许过的嫁娶的诺言时候;或者更早,在萧懋询问他是否心里还记挂刘氏,并恼恨他毁了他与刘氏的姻缘之时,连勤之便有所领悟。 他意识到萧懋在忘记自己身份时流露出来的性情更贴近他年幼的模样。那种爱撒娇要人疼的姿态,并非受到他人性情干扰。那是出自萧懋本人的,真实的性情。同样的,现在会因自己的冷待而变得克制谨慎的性子,也是出于他在清醒时极力掩藏的本真。 连勤之凝视萧猫猫半晌,认命地叹气,像小时候一样拉着他去小厨房:“你最受宠,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哇!”被冷落一下下后自觉变乖,又因为一句话又故态复萌变娇气的小猪猪全然不似连勤之般多思且易感。他瞬间原地复活成受宠的小猪猪,放肆地爬到主人的背上,搂着人脖子要这要那:“那我不仅想吃鱼,我还想吃猪饲料!我印象中好像还没吃过猪饲料……主人我是不是以前磕到过头失忆了?” “走快点走快点,给我找猪饲料吃嘛。”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家伙一边扒拉着他主人的肩膀,一边还要用膝盖顶他腰窝催促不休,“快快快,我想吃猪饲料!” 连勤之背个百多斤的人没什么压力,被人摇来晃去一番折腾也没把人丢地上让他自己走。他仿佛还背着小豆丁大小的皇帝,耐心地教导他:“别的猪能吃猪饲料,你不可以。” “嗷,”背上的懒猪沮丧嚎,“为什么不让我吃饲料。” “因为你是精致的小猪猪。”连勤之背着他,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连勤之每走一步都踏着两人的残影,仿佛踏过往岁月投射在皇帝性格上的一切阴霾:“精致的小猪猪有主人承包伙食,不吃猪饲料。” “那主人你要给我吃什么呀?” “我有的都给你。” “不用不用,”懒得不肯走路,非要在主人背上占有一席之地的小猪猪满足道,“我不要你那么多,我只要一点点,你把东西都给我自己饿着了怎么办呀……” 连勤之没接话,只是把萧懋又往上颠了颠,背好了往前走。他先是带着萧懋在厨房开小灶分吃了一只鸡,而后在下人们的传呼之下拉着萧懋去用晚膳。 晚宴自然要和老太爷一起吃。耄耋之年的老太爷坐主位,特意赶过来替外甥接风洗尘的留守舅妈带着女儿坐一边,连勤之就带着他的小猪猪坐另外一边。一家五口,和乐融融。 连勤之看着身边好奇张望的小猪猪,有些后悔背了他一路。 他原本的计划是把萧懋藏在家里,对老太爷借口说是同僚家弟弟在家里温书备考。这样又清净,等到监正他们过来时,还可以谎称说是家里人过来探望。谁料这小兔崽子在门口一顿骚操作,老太爷便说什么都不信这新来的小朋友只是“同僚的弟弟”。 惊鸿一瞥,老人家便一口一个孙媳妇,叫得连勤之脑壳疼。 好不容易把亢奋过头的老太爷搞定,要去收拾萧懋这个满口骚话的小混蛋。谁知道反而被这小制杖轻易收拾,真情实意想要讨好取悦他,把他背了一路。 这时候再说什么同僚弟弟的鬼话,大概会挨老太爷板子:我可去你的同僚弟弟,谁家同僚弟弟那么金贵要你堂堂丞相背着走路? 连勤之百般叮嘱让萧懋不要说话只要微笑就好,又临时看了眼菜谱把所有猪肉制品全去了,这才拎他上桌。 老太爷很兴奋:这个小孩就是我的孙媳妇儿~没想到老朽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我的乖孙儿给我领孙媳妇回来。一定要克制,千万不要太热切,免得被小孩子家发现我们勤之是找不着对象的陈年旧货,叫勤之丢了面子。 萧猫猫也超兴奋:主人的饭桌。没想到我,一只小猪猪,有生之年能上主人的饭桌。一定要克制,千万不要太热切,免得让别人觉得我是一只没教养的宠物猪,叫我主人跌份。 一老一小殊途同归,在饭桌上达成诡异的共识,全程互换友好而不失端庄的神秘微笑。但凡是有关于身份之类的问话,全被连勤之用眼神杀回去。 整场饭局除了老爷子趁着连勤之帮他去盛饭的功夫,忍不住偷偷给萧懋塞了个红包之外,毫无异常。 萧懋惊奇地望着老太爷手里厚厚的红包,果断推拒。他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娘就教过不要轻易接别人送的东西,尤其是女人的。虽说老太爷不是女人,但也属于“别人”的范畴。 不说老太爷,现在除了主人外的人全是“别人”。 老人家看他推辞,立即露出“我就知道这小孩还小,什么都不懂,连便宜都不会占”满意表情。他笑嘻嘻跟小年轻嘟囔,花白的胡子都跟着一耸一耸:“这是我给你和勤之的,你替他拿着。” 老人家精明地厉害,半哄半骗要从未来的孙媳妇那儿占口头便宜:“乖乖孩收好,这是爷爷给的零花钱。” 萧懋犯了难,以他的小猪猪脑子还处理不了这个复杂晦涩的问题。当然,的脑子里更不会有“长辈初次见家里新媳妇新相公要给改口费”的知识储备。 老太爷耍赖皮,一把将红包塞进他兜里,不依不饶要让面前的小孩子给他吃定心丸:“拿好,给你们两个人的,你不要推……来,乖宝,叫爷爷。” 萧懋:???这么热情的吗??? 老太爷利诱:“叫一声,我就给你两在苏州置办房产,再给你两添艘船,送十来个奴婢……叫一声,就叫一声。” 萧懋不愿意收别人家的好处,口头上倒是大方得很。被磨了一小会儿,便爽脆利落鲛人:“爷爷。”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陶瓷碎裂的铿锵声。一老一小回头一看,就见得连勤之呆若木鸡,手中连饭带碗摔了一地。 连相流年不利,跟个个小制杖耗尽心力的同时,家里还有个老顽童拆他台。看看他这外祖父刚才做了什么,让一国之君喊他爷爷?而且竟然被他得逞了??? 要不是小皇帝举目无亲现在还是个傻的,贺家全员就等着流放西南,在深山老林啃树皮吃野草过下半辈子。心惊胆战的连相明知于事无济也要捂萧懋耳朵,口不择言:“他,萧懋,爷爷你不要胡闹!” 老太爷不知道内情,他就是看着外孙带回来这小伙子稀罕。一听“萧懋”这个名字,老人家也搭把手把萧懋耳朵捂得密不透风,而后当场撒小暴脾气训外孙:“陛下陛下陛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提陛下,陛下是你肖想得起的吗?” 老太爷恨铁不成钢瞪自己外孙:“你小时候说要娶他就罢了,一时的戏言,陛下肯定早就不记得了,就你梗着有什么用。你傻不傻,你今年多大了,二十七!别人家二十七,四五个孩子都满地爬了,你呢,天天守在陛下身边连个下半辈子都没着落……” 老人家越说越伤心:“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小娃娃跟你好,我也没心思管他是男是女。你两‘主人主人’的当着我老头子的面面玩什么小情趣,我也不加约束。你倒好,到现在还是一口一个陛下,连个改口红包都不让我给人孩子塞。我和这小娃娃的命怎么这么苦,遇上你这么个小混账……” 老人家哭儿女不孝,一人之辩胜于百万之师。 连勤之抵挡不住火力,昧着良心把改口红包塞进萧猫猫衣兜里以平息老太爷的怒火,夹着他家的小猪仔落荒而逃。 直逃到房中还是心有余悸,脱力地往床上一摊。随即又意识到萧猫猫还在边上,便咻地坐起,保持仪态。 他才被老太爷扒皮,自觉脸面丢尽。若不是先行捂住了萧猫猫的耳朵,他就能活活臊成一只熟透的虾子。萧猫猫站在他面前,他怕是心虚得厉害,竟然从人脸上看出了几分愤懑。 做贼心虚的丞相大人瞎几把转移找话题,试图驱散尴尬氛围:“刚才吃饱了吗?是要再吃点还是直接洗澡?” 萧猫猫站在他跟前没有回应,沉寂片刻后语出惊人:“主人你知道吗,声音的传播途径不只有空气传播一种,还有一种,名叫‘固体传播’。” 连勤之:???啥玩意??? 萧猫猫做出一只小猪仔无法承载的肃穆表情:“我刚才隐约听到了一段话……主人你是不是和别人订过婚约?” 连勤之内心里把皇帝的便宜占得够够的:有啊,那人自己也还记得呢,就是陛下你啊。你前段时间还跟我声嘶力竭嘶吼,问我为什么不兑现小时候娶你宠你的诺言。 当然他面上还是很正经:“没有。” 萧猫猫纠正他,面色和连勤之一样严肃正经:“你有,我好像还有印象,那姑娘姓刘。” 两人氛围一瞬间凝滞,暧昧流动。烛火映照在他两人的身影之上,明明灭灭,衬得萧猫猫面色更为肃穆。是一只非常正经在跟主人说正事的小猪猪,和一个心有旖念的糟糕成年男人。 连勤之以往每被提起一次刘氏,就下意识回想起十六岁皇帝眉眼高挑不屑的调调:“她哪里配得上勤之?朕不许”的情景。富贵艳丽、不可一世。 近来皇帝疯了一回以为自己是秀女,又拿这事出来大吃飞醋,于是他回忆的内容又多了一项:高高在上的皇帝身上却是软软的,窝在自己怀里,解开衣襟便来牵他的手:你摸一摸,摸一摸我们的崽崽…… 丞相思绪滑进深渊,去往越来越危险的境地。他赶忙自救:“去洗澡吧,洗完我带你去你自己房间,晚上记得要锁门免得让附近的猫猫狗狗小鸟儿钻进去。” “我不,我难受,”萧猫猫也就正经了一下,便又恢复了娇滴滴的小猪猪性子,看向连勤之的眼神宛如看一个负心汉,“你有,你就是在外边有女人。而且你要迎娶她,就会把我丢掉。” “我真没有。”丞相大人冤成窦娥。 “你不是有了媳妇忘了猪准备把我丢掉,干嘛捂我耳朵!” 小猪猪自己吃自己的飞醋,酸得真情实意,酸得有理有据。丞相大人一个头两个大,解释不通,只好笨拙地把人往隔壁屋一赶:“快洗澡洗完了早点休息,时间久了你就知道我在外边没女人也没猪。” 小猪猪委屈巴巴回屋关门,连勤之便继续没形没像地瘫在床上发愣。思想不受控制地再次滑向深渊:摸一摸我们的双生子…… 屋内阴影随着烛火的跃迁而晃悠着跳动,晃得人眼晕,那是芯子燃多了积灰的征兆。连勤之看桌上剪子,下意识就想萧懋那边屋子是临时铺就的,不知道有没有备下剪烛火的物件。 他老妈子病发作,越发坐不住,拎着剪子往人门口凑,预备喊他一声。若是真没有,他便放在门口,让他等会空了自己出来拿剪子。谁知他还没怎么样,里边率先喊了出来:“主人?主人?” 又短又紧促的,把人叫得心里一突。 连勤之跟个愣头青一样撞门,正好遇上里头开插子。两个人毫无预备撞在一起,骨碌碌滚到了浴桶边上才停止。连勤之身上趴着只滚出满脑门小星星的萧猫猫,紧张兮兮地检查屋内环境,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不过就是一只冒着热气的浴桶以及后边最寻常不过的床榻桌椅等陈设而已。 他拍拍萧猫猫的肩,换来第三声“主人”。小猪猪眼含惊恐地指着房中的热气蒸腾大浴桶,痛斥:“主人,原来你有了妻子之后不仅要抛弃我,你还想吃了我吗?” 连勤之头顶恍若有六月飞雪。 小猪猪指着桶里边氤氲的热气,伤心欲绝:“主人你别想骗我,我可是看过杀猪的小猪猪!你们人类杀猪,有一个步骤是把猪猪放进热水里烫,叫什么来着……褪毛。” 小猪猪就地一滚,丧失活下去的信念:“你白天还抱我背我给我吃的,晚上就要吃掉我。光吃掉我就算了,竟然还嫌我毛多,要拿开水烫我!” “你们人类变心怎么这么快的!我再也不相信主人情了。”说罢,探头探脑往外头看,是一副随时都要逃跑的架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25.彘 一只一心要逃跑的小猪猪潜力是巨大的, 并且能摒弃宠物猪的一切恶习。不用人背也不用人抱,自己就能健步如飞蹿出八百里地。 他一开始叫主人是下意识求助,等到反应过来这桶热水是主人备下的, 再拉门栓时, 存的就是逃跑的心思。这会儿把自己的怨气发泄出来,便矫捷地从连勤之扑过来抓他时露出的腰臂空隙里一钻,小蝙蝠一样投进浓重的夜色中。 连勤之脸都给他吓白, 赶忙追去。却见这家伙早已抢占先机,熟练地抓住围墙边大树宽大的树桩。手脚并用三两下爬上树杈, 一个跃身消失在高耸的围墙之后。 小猪也能上树。 萧猫猫还是如此皮实。 连勤之抓住个听到动静起来查夜的下人, 解下腰上的丞相私印交予他:“通知苏州州牧,秘密封城。今夜你让府中所有下人先把离县周边巷道找一遍。”他进马厩牵了匹马, 等不及地一跃而上:“若是今夜找不到人,明日卯时我会回来, 你让州牧带虎符来府上一趟听我调遣。” 州牧为一州最高军事政治长官,一般由丞相认命。 家丁畏畏缩缩替他开府门:“少爷, 我要怎么跟州牧大人……” 连勤之一骑绝尘,信口瞎掰:“就说未来的丞相夫人悔婚逃跑了。” 萧·丞相的落跑小娇妻·懋也没有跑多远,他一出贺府就自以为安全了。本来么,只是一只肉猪而已, 忙着迎娶新人的大猪蹄子臭男人哪里会大费周章找他的。 此时顶多在府中哀叹少了一顿肉吧。 萧懋小猪猪这么想着,一个人穿梭在巷陌中, 漫无目的地前行。走着走着, 迷失在一片硕大的瓜田中, 脚下还被瓜蔓一绊摔了个结结实实。再起身是,满头满脸都是焦黄脱落的枯叶。 小猪猪没有前路,没有归途,倒也不多么恐慌,只是不由可惜做宠物猪时悠闲的时光。他抱起瓜田里半个被人丢弃的碎瓜来到灌水的水塘边啃。浑身上下散发着糙实好养活的小野猪气质。 是一只适应能力很强的小猪猪无疑了。 啃完瓜他还进水塘里滚了一圈,把自己滚成一只小泥猪。一边滚一边气咻咻:愚蠢的前主人一点都不了解猪的习性,还想骗我乖乖褪毛上餐桌。我们猪猪洗澡才不用可怕的热水,我们洗澡明明是滚泥巴来着。 他滚了一会儿,待衣衫尽湿,又猛地心里一咯噔,只觉得好像自己身上丢了件重要的物件。他想不起来丢的是什么,便暂时从他喜爱的泥巴浴中脱身,抓痒的小猴子一样上下翻自己黏糊糊的衣物。几息之后,幽幽的女声蓦地从他头顶传来:“你在找什么,是在找我吗?” 萧懋回头一看,却是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是看到一团柱子状的白雾。 这团白雾又问了一声:“是在找我吗?你刚刚好像是在念我。” 萧懋低头:“不是,我也不知道我在找什么。”他两条腿还浸在柔软的泥巴中,没滋没味地晃动,对陌生人随意道:“我主人不要我了,我一无所有,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找的。何况我又不认识你,找你干嘛。” 白雾自然熟飘到他身边,叹了一声:“啊,这样啊,我也没人要了。” 萧懋穷极无聊,也不排斥它。反而心宽宽地往边上挪了挪,把稍微干燥点的河提让给它坐,随便找话茬:“你也是一只猪吗?”圆柱形的白雾叹了一声,语带沧桑:“是啊,我也是一只猪。” 两只明显不是真猪的生物并排坐好,丝毫没有质疑对方猪猪的身份。而是一齐坐在河堤上晒着月光,一起交流做猪的感想。 “你被主人抛弃了呀,”白雾听完小猪猪的主人喜新厌旧杀猪讨好未婚妻剧本,发出同病相怜的感叹,“我也是喜新厌旧的那个‘旧’,我原先很得宠。只是后来我相公得了个厉害的女人,就把我忘了。” “那女人趁着相公不在宫中,把我变成了一只猪,还对外谎称我病逝了。然后我就,一直是一只猪,做不成人……”白雾口齿磕绊,说话也慢吞吞的,断断续续才讲完一番话。仿佛失了一部分心智。 萧懋小猪猪为它愤愤不平:“你好可怜,你应该像我一样一发现人类变心就跑掉,跑得越远越好。” “无所谓,做猪自由。我以前当人的时候根本没得选,也逃不了。”白雾吃吃地笑,“何况现在那厉害的女人倒大霉了。” 两只猪和谐地偎在一起,嘻嘻哈哈说别人家的倒霉事:“我前段时间飘来飘起,刚好飘到她的住处。她已然是太后,是这一国之中最尊贵的几个女人之一。但她儿子最近倒大霉了,被我那薄情相公的小儿子往死里搞,马上就要保不住王位,只怕到时候混得比我们猪还不如。” 萧懋听不懂“太后”啊,“宫”啊之类的词,只是跟着白雾附和,以完成一个合格听客的礼节,让她获得满足感:“这么倒霉喔~” “是啊,”白雾开心地转圈圈,是一个标准的圆柱形,没有任何盘虬错节,“我哪天要是碰到我相公的小儿子,我就教他怎么把别人变成猪。” 萧懋又一次好脾气地附和:“祝你早日遇见那个帮你报仇的小公子。” 夏夜萤火虫不知何时而起,慵懒地包围了这片水塘,优哉游哉上下飞舞。白影和他一起卧倒在窄且陡的河堤上,絮絮叨叨了好久:“我飘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见别的猪……我看你手脚恢复得不错,想来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变成猪的……那你要怎么向害你的贱婢报复……你还记得是谁把你变成猪的吗……” 萧懋大大咧咧摊平在河堤上,让喜爱的泥巴浸到他的大腿。他到后来困得要死,实在顾不上维持听客的礼仪,只迷迷糊糊应她。到后半夜万籁俱静,白影伏在他身边埋怨道:“你都不陪我说话,以后便不要唤我来了,要飘好久好久,好累啊。” 此后,耳边只余虫鸣。 小猪猪萧懋后半夜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被一阵拉扯呼叫给惊醒。一双有力的难以挣脱的手臂掐在他腋下,托着他双腋将他往上拖。 他迷迷糊糊醒来,就见得蒙蒙亮的天色下,他那无良的前主人正伏在他头顶上,强硬地将他拖离河堤。萧懋的双眼正对着他倒着的眸子,于爬满红血丝的漆黑双眸中看到了满满当当的自己。 萧懋小猪猪直勾勾看他,一时忘了自己的食物身份,下意识伸出双臂:“抱我。” 连勤之二话不说圈住满身泥巴的小猪,将他嵌在自己身前。被蹭了满头满脸的泥巴也不顾惜,只是泄愤地捶他后背:“你个死猫,我要被你玩死了,我早晚要死在你手里。” 萧懋被抱得双脚离地,艰难地虚虚站在他前主人面上。被锤了好几下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当即哀嚎:“我不要跟你走,你要吃我,唔,我不要被你吃!!!” 连勤之身后的众人齐刷刷倒抽一口冷气。 连勤之俊脸一红,一手揽着他腰,腾出一只手来捂住他嘴:“闭嘴吧你,胡说什么谁要吃你。”他强撑正经脸,当着州牧和一众军官的面把小泥人强行抱出瓜田。 他把人往马上一搁,又强硬地一手抓缰绳一手圈猪崽,冷脸吓他:“跟我回去。不许说话。” 小猪猪哭丧着脸重新落入吃猪大魔王手里,看也不看边上州牧带来的人马,自顾自沉浸在“前主人好无情好无耻好无理取闹”的悲恸之中。 他被冷酷主人的气息包围,怵地想不起来自己还有骑马这一项技能。他怂哒哒趴马脖子上,狼狈又可怜。且随着马蹄哒哒,屁股蛋一颠一颠地撞在他冷酷无情的前主人身上。 连勤之咬牙,果然又很冷酷地把他往前一推:“抱紧马脖子,别撞我。” 面目狰狞收拾完糟心的小猪仔,他才恢复谦谦君子相应付州牧:“让苏兄见笑了,改日我请你吃酒。”变脸能手连勤之说完这句,又无缝切换,凶哒哒把从马脖子上滑下来的萧猫猫往前一推:“要么坐好要么抱好,不许撞我。” 小猪仔哭丧脸抱马脖子,屈服在无良前主人的淫威之下,随着马蹄声踏上前途叵测的猪生。 马儿:脖子脖子脖子要压断了,这两个愚蠢的人类。 跟随而来的州牧大人及手下军官全程目不斜视,一派恭送长官的正气凌然,内心却是丰富多彩:喔呦喔呦京城传言诚不欺我,丞相大人果然是个死给。瞧瞧丞相那口子怕得厉害不让他“吃”的样儿,原来丞相竟是这般的恶狼猛虎。 哟哟哟哟,看刚才那境况,丞相大人平时在床上是有多么龙精虎猛,才能把人吓得离家出走。啊~今日回去定要把这等稀罕情报说与兄弟们听。 八卦的男人们一脸姨夫笑,兴奋地撤退。 而传说中“龙精虎猛”的丞相大人正把好不容易逮回来的小猪仔按在座上,自己蹲人脚边试图给他擦腿上的泥巴。 丞相大人超凶,巨凶,宇宙无敌凶:“腿伸出来——自己卷裤腿——你躲什么腿架我膝盖上,泥巴太脏没准还有虫,我给你擦了——你还躲?都不叫你洗澡了我亲自伺候你,你还想干嘛?” 小猪猪被一通凶,当即就不乐意了:“脚盆子水好热,你是不是还想给我褪毛。”他挣扎着要把腿抽回来,纤细的脚腕子却被人家捏得紧紧的,只能嘴上反抗:“我们猪猪都是洗泥巴浴的,你别想骗我用热水!” 连勤之握着他脚踝,突然发现自己的无知,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小猪猪软硬兼施,吼完人又可怜兮兮求饶:“主人不要吃我。” 两人僵持片刻,最后还是连勤之无奈地抹了把自己脸上的泥渍,率先投降。他先是命人把浴桶里注满水,又在小猪猪惊恐的目光中叫退众人并让其在外落锁。 他踏着猪崽恐慌的目光褪了外袍鞋子,赤脚踏入热气氤氲的浴桶之中。潺潺的水流随着他的动作将之包围,淹没,如一袭封印般将其尽数掩盖。不留一丝一毫在水面之上。 水桶边战战兢兢的小猪听桶里没动静了,当即顾不得害怕,扒在水桶边惊惶叫:“主人主人?” 水桶里一点回应也无。 小猪猪哆哆嗦嗦伸蹄子去捞水面,话语里的哭腔不需要酝酿就带了出来:“主人你在哪里?你抓我蹄子我把你捞起来,呜呜呜你是不是被烫熟了我早说了不要进滚水里会被烫死呜呜呜……” 唔得真心实意,比遗孀还要遗孀。 下一秒,水面破开,一只宽大的,掌心带有薄茧的手掌握住了他的蹄子:“哭丧呢你?”连勤之一身单衣尽湿,全数黏在身上,显露出遒劲流畅的肩部线条。他一手抓着猪蹄子,一手坏心眼地举到萧懋面前,对着他五指一曲,再一弹。 温热的水珠落在萧懋的眉心里,不烫,散发着温和的暖意。 “早说了不是要吃你,”连勤之松开他,两臂一展瘫在浴桶的边缘惬意道,“不过就是洗个澡,真不至于褪了你的猪毛,你看我这不亲身替你试了吗?”他笑眯眯,水珠从脸颊流下融进单衣的纹理中,一路勾勒无数完美流畅的线条 萧懋愣愣看着他,的心跳速度随着眉心水珠的滑落速度一起飙升。他的视线黏在湿漉漉的连勤之身上,喉结上下起伏了许多次,身子不由自主燥热起来。他难以自抑地握拳,心里同一个念头徘徊不已:想靠近他想靠近他想靠近他…… 连勤之正掬水抹自己脸上的污泥,视线朦胧中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觉得对边的人木木的,便又继续哄他:“别怕,快洗个热水澡,瞧你身上脏的。别耍滑用冷水,要着凉……” 话没说完,水声潺潺,浸没在胸前的水面蓦地上升。 萧懋翻进浴桶中,两腿叉在连勤之身侧,将自己弹且柔软的臀瓣送到了男人的腿上。他伏在连勤之身上,掀开自己的上衣露出软且白的肚皮,懵懂道:“我这就洗了,主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26.太后 小龙臀弹软, 湿滑,隔着一层薄薄的亵裤与连勤之紧密地贴着,后者能强烈地感受到其诱人的肌理弧度。 萧懋对于邀宠无师自通, 又是天真又是放荡, 软绵绵伏在连勤之身上,扯开衣领露出一边的肩膀:“主人我不会洗澡,你帮我搓。”话音刚落, 就被掐着腰举高,行云流水举到水桶外边。 连勤之手一松, 粘人的小猪仔啪叽一下屁股着地墩在地上。 “我们种族不一样, 不能在一起……洗澡。”铲屎官今天也很残酷,下逐客令时人都没有站起来客气下的意思, “回你屋自己学去。” 小猪仔撒娇失败,气咻咻扒在浴桶边上猛拍了两把:“主人我才刚回来你就这样对我, 我再也不相信主人情了!”他那冷酷的主人视线平落在猪崽胸口的位置,流连, 心里边和街边看见漂亮小娘子的纨绔们一样连连吹口哨,但面上还是冷酷到底:“自己回去洗澡,快。” 小猪仔嗷嗷地走了,临到门口还要被教训:“胸前内口袋洗一下, 泥巴都灌进去了,脏。” 小猪仔惨遭嫌弃, 又不开心地“嗷”了一声, 回自己屋洗澡去了。他气呼呼扯开自己单衣的扣子, 手法生疏地脱下再翻转,于自己胸口的口袋发现了一撮红线扎好的头发。 “这是谁的头发呀?”小猪仔忘记了自己为人时的痴汉行径,但还是很自觉地把脏污的红线在水里冲了冲,又下意识地放进了自己锦缎软枕铺就的豪华猪窝里。小猪仔一拱一拱地钻进丝滑的被褥之中吗,枕着红线绑就的头发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 他的主人倒是泡完热水澡又泡冷水澡,又丧气地把脸在枕头里埋了一个小时才睡着。 又一日,连勤之带着他的小猪去院子里散步。算算脚程,监正还要几日才能到。连勤之没有通灵追鬼的能力,只能尽量看着皇帝,免得他在这段时间出幺蛾子。 他两一人一张躺椅瘫在树荫下,隔着镂空做花的装饰性围墙看外边百姓往来行商,一起磕炒花生消磨时间。但凡是两个人在一起久了,说的话都是巨没营养的废话。 小猪仔不安分地把脚架在连勤之的椅子上,脚下一阵一阵均匀地连人带椅子一起晃他:“主人主人,那么多宠物可以挑,你为什么要养猪啊?” 连勤之还想问这么多活物他怎么就偏偏变猪,斜眼看他智商堪忧的模样,便又不与他计较,转而绞尽脑汁想猪的优点:“我就喜欢能长很大很胖的宠物。” ——猪块儿大味儿美,比其他宠物美味经吃得多。 猪崽萧懋不知这夸赞背后的深意,兴致勃勃又啃了两块烤饼,一心把自己吃成白白胖胖大猪猪。 两人嬉闹着,正巧透过镂空做花的围墙看见了一支轿队,当中一顶富贵非常的小轿由一群丫鬟家丁模样的人簇拥着,不疾不徐路过贺府门前。 连勤之不知怎的倍感背上一阵阵凉意。待到轿子大队过去,于轿身上露出一个篆书的“豫”字时,他才明白凉意何来——这是豫章的徽记,小猪仔的母后到达苏州的日子比预定中提前了半月。 他看着身边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猪仔,左半边脸是绝望,右半边脸是懊丧:这猪崽要怎么带出去见人喔,愁。 太后仪驾着实比预想中提早了许多。她这般时候到来,离生辰还有大半个月,皇帝带着官员们就是日夜兼程都不能把寿礼找齐。何况目前最该尽孝奔波在寻寿礼第一线的皇帝正枕着铲屎官的腿吃饼饼,那便连最先预想的进度都没有。 这时候来,向来关系不亲厚的母子两要怎么打发时间就是一个尴尬的问题。 那么太后为什么这么早来呢? 陈将军的猜想是:太后等不及要来兴师问罪为豫章王讨公道。 眼下皇帝会情郎去了,首当其冲面对太后怒火的,可不就成了自己这个百官之首兼提出编及豫章军的罪魁祸首么。 这么一想,陈将军比丞相大人还要绝望。在太后一介妇孺面前都施展不开要吃小孩的霸道气质了呢。 太后找到这波官员,也没要休息,全部召集到大厅。年将五十的妇人往主位上一坐,死亡凝视诸臣。 太后是在国母位置上呆了三十余年的女人,往那儿一坐自有一派威仪。何况她现在面色不虞,看向百官的目光里全是“你们都已经死了”的不善内涵,顿时把百官弄得不敢率先吱声撞枪口。于是乎厅内一派愁云惨雾,还吓哭了织造家两个路过门口的十三四岁小丫鬟。 太后沉沉地扫视一遍诸人,在群臣都以为她要搞陈将军的时候应景开口:“”“大司马?” 大司马陈将军心有戚戚然,出列,行礼,做好了和太后死磕以坚定百官立场的准备。谁知道太后第一句话跟豫章王半点关系也没:“萧懋呢?不出来迎哀家吗?” 这一定是缓兵之计。看来太后娘娘要咬死了咱们陛下,想私底下用孝道压得他改变主意。 陈将军不能给她变出个皇帝来,索性思路一转开始替皇帝卖惨:“太后娘娘,陛下早前一直与臣等同路,为给太后您寻找寿礼以报劬劳。”他努力收敛杀伐之气学习丞相的正气假面套路,尽量让自己显得诚恳又可信:“如此日夜操劳,往来奔波,陛下腿疾复发难以站立。现已寻名医卧床休养,不能前来侍奉太后。” 太后闻言,果然没有苛责皇帝慢待兄长母亲,只是目光幽幽地瞥了陈将军一眼,招手唤他道:“大司马,来。” 大司马受制于领导的裙带,在一众官员的同情目光中被太后提溜走了。 两人沿着织造府别苑的长廊慢慢地走,开启一段拷问与被拷问的心酸旅程。 太后体态丰腴,一派富家主母的模样,便连眼角眉梢都是主母所惯有的对于家中事务的了然清明。对于家臣,她说话的语气是随意的,甚至是高高在上的:“大司马是先帝最信任的心腹爱将,先帝亡故的时候你与懋儿侍奉在侧。先帝可有给大司马留下关于哀家的只言片语?” 大司马躬身:“先帝明言不可因废太子谋逆一事牵连太后荣光,要陛下侍奉您,要我等不可欺您。” 太后翻出一个写满“老匹夫果然如此留遗言”的白眼,又哼笑一声:“大司马既然得先帝嘱托,刚才为何还要欺瞒哀家?” 大司马额头冒冷汗。 “懋儿若是真病得厉害,你作为他的心腹,为何不去侍疾,反而跟着官员寻寿礼。就连太医,也没有司其职侍奉于前,说陛下重疾岂不可笑。”太后又是一声冷笑,接连两下把大司马这辈子能听到的嗤笑全承包了,“大司马没道理不跟随左右。是哀家的寿礼重要,还是懋儿的龙体重要,大司马心里没点数吗?” 大司马讪讪:“陛下心系太后,特意命臣等……”话没说完便换得太后咄咄追问:“懋儿究竟在何处?” “陛下腿疾复发,虽没到不得下床的地步,但着实不宜再奔波劳累。”大司马咬紧牙关不放松,“臣怕太后苛责陛下贪图安逸,这才把陛下病情说重了三分。陛下现由丞相寻名医医治,医者忌同行偷师,太医才没有跟去。” 大司马企图稳住太后:“太后不必过于担忧陛下病情。” 谁料太后闻言,表情玩味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不可置信中带着一丝“男人都是大猪肚蹄子”的了然与不屑:“懋儿跟连勤之走了?” “是。” 气氛突然安静,大司马背上窜起和连勤之如出一辙的森森冷意。 懵逼的大司马亲眼见着太后面色肉眼可见地沉下来,勃然道:“连勤之竟是如此混账玩意?!” 大司马:???怎么了我什么坏话都没说我没有插刀丞相这是发生了什么事陛下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挑拨你家婆媳关系!!! 太后半句话没提自己大儿子,倒是逮着小儿子不松口:“哀家来此路上便听闻风言风语,说是连勤之在其母家与新夫人和乐融融,净日玩些不得体的小情趣儿。现在贺府满门都等着给他算八字择吉日。” “我就说他怎么不跟着懋儿,反倒在贺家干些不成体统的事……”太后咬牙,浑身领地被侵犯的森森恨意:“现在看来,他借着带我重病的小儿子看病的借口与情郎日日蜜里调油,却把我儿子丢在一边全然不上心看顾……” 大司马:???!!! “愣着干什么?”太后瞟他一眼,风风火火,“还不快带上你的亲信,随哀家去捉拿欺君罔上的连狗贼。” 大司马晕晕乎乎被太后大魔王抓走了,临路还要被盘问:之前京中驱逐巫者,可是陛下腿疾乃受巫者诅咒所致?宫中近来可有何不妥?如今皇帝龙体到底如何?连勤之这狗贼小时忠厚,到底是何时与皇帝离心致此?朝中可有精干官员可暂代丞相一职…… 问你话呢你不是最受先帝仰赖器重的老臣吗?哀家也是看着你一路骁勇善战官居大司马,素来知你忠勇。你这般英才,怎么现在畏畏缩缩跟个小娘们一样…… 大司马左听到一句“狗贼”,又听到一句“小娘们”,全程安静如鹌鹑一问三不知,唯恐无意中再次插刀无辜的连相爷。 他被一路蹂躏,受不住地拧话头:“豫章王近来安康否?” ——我宁愿被太后就豫章王的事暴打狗头也不想再被百般盘问了,我命怎么这么苦非要被夹在太后和皇帝之间。 太后娘娘随意往轿中一瘫,着贴身宫女宫女她斟茶,不负众望地承包了大司马峥嵘的政治生涯中唯三的嗤笑:“都三十几岁的人了,难道还要我来替他讨公道?那也太废物点心了点。” 大司马做忠厚老实相,缩了,内心啧啧啧:太后久居深宫不接触外臣,原来竟是这样泼辣无情的主儿。不说先帝惧内,连我都有点吃不消……勤之老弟自求多福吧,来日不要记恨老哥哥我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27.小香猪 太后气势汹汹杀来之时, 连勤之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到贺家依山傍水别苑去。他知道太后既然来了苏州,早晚会与百官碰头,得到皇帝外出养病的消息。他思来想去太后应当会派人问候, 便想着还是把人转移一番比较稳妥。 毕竟家中近日满是喜添新人的诡秘氛围, 太后那边若是来人,着实不太……得体。不若谎称皇帝一直在别苑静养,便不必让太后的人进贺府, 听到“丞相要迎新人进门”之类的荒诞传言。 谁知他这边收拾着,那边突然快进了。 小猪猪毫无预兆扑后背, 整个人都挂在连勤之脖子上。不仅挂, 他还要双手双脚全黏在人身上,摇啊摇, 边摇边问:“主人你掂掂我,我有没有长胖?!” 皇帝虽然还处在长身体的阶段, 但身量已大体定型,所能发挥的也着实有限。好比他昨日能在连勤之身上轻松挂着, 今日也没有多给铲屎官二两肉的负担。 连勤之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背后掩藏的深意,随他折腾不停,自己这边还是手脚勤快地收拾两人细软:“没。” 小猪猪:??? 连勤之察觉知了精蓦地陷入沉默中,又好脾气地回头看一眼背上的大包袱, :“说你不重怎么还不开心了?” 话音刚落,小猪仔沮丧嚎:“你都养了我五个月了!换别家的猪早就白白胖胖可以出栏, 怎么我就还是这么小只!我是不是生病了?” 连勤之:怎么回事我总共才养了没几天怎么就突然三个月了?而且你知道出栏是什么意思么就乱用…… 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还背着这大包袱去准备马车, 随口回答他:“你没病,长不胖就长不胖,这样挺好的。”心里边不由庆幸萧懋始终是个人,真要跟猪一样长,他腰迟早要被这货扑断。 小猪仔伏在他脖子里,忧愁道:“主人,我没有长大呢。我没有像别的猪一样膨胀式长大。”他惨兮兮地偎在铲屎官耳边嘀咕:“你养猪不就是想要养又大又胖的宠物吗?我没有长成你喜欢的样子,我是一头病猪,一头小瘟猪……” 连勤之最受不了皇帝软绵绵跟他说话的调调,温柔,无害。仿佛他依旧是那个未登基的,独属于自己的,时时想要依赖自己的小少年。尤其是现在两个人紧密无间地贴着说话,那春风般无形的杀伤力更是成倍增长。 此时此刻他仿佛还背着自己的小少年……不,他看着长大的小家伙现在不小了。不仅不小了,他们还结成了一种比以往相伴时更为亲密的关系。亲密到他只要一回头,就能诱他亲吻自己,扶住他双腿的手只要往上一挪,就能切实引出另一段可用“独一无二”描述的关系。 不需要被身份的鸿沟所阻隔,纯稚地犹如年少时分,旁的东西尽可不必顾虑太多…… 他蓦地被萧懋三言两语迷惑,直到耳朵被揉弄才回过神来。小猪猪捏他耳朵,凄凄惨惨戚戚:“主人你怎么不动了?你是在考虑要把我丢掉吗?” 连勤之恍然回神,清晰地意识到皇帝现在没脑子,是个不能为自己做主的伪大人。他热情冷却,总算想起来之前说过“喜欢大只的猪”这般的敷衍话语。他双手规规矩矩扶着小猪仔的腿,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不怕,不会丢掉你的,你是一只小香猪,你这个品种的猪本来就长不大。” 小猪仔:??? 连勤之郑重其事地忽悠他:“不相信?我骗你干什么?小香猪。” 小猪仔皱眉,思路清晰找到他连环谎言中的的第一个破绽:“主人你不是图猪猪大只才养的猪吗?那为何要挑根本不会长大的我?” 连勤之:……我收回刚才对他的“没脑子”的评价。 小猪仔不开心地在他背上扭,以示抗议:“主人你是不是有骗过我?主人你竟然会骗我。” 两人正就猪崽的科学挑选和饲养方法辩得不可开交时,陈将军秘密遣来报信的武官到了。武官被丫鬟引着进门,一进院子就看见当朝丞相和皇帝连体婴一般安在一起,正嬉戏打闹好不得体。 武官:大家皆道相爷是个死给,此话果然不假。相爷竟然敢对陛下下手,勇士,勇士,发出啪啪啪鼓掌的声音jpg 自知不得体的连相爷尴尬地背着个皇帝。放下他吧,坐实了他与皇帝有私情的事,显得自己心虚。不放下皇帝吧,不仅坐实了他与皇帝有私情的事,还显得自己死不悔改。 还是小猪仔临场发挥,救了场。这货在主人背上软叽叽,一到外人面前就凶哒哒仿佛从家养小香猪进化成暴躁小野猪:“看什么看!?” 哪来的猪崽竟敢觊觎我的主人?没看见他已经是有猪之人了吗? 皇帝余威犹在,吓得武官一骨碌转身捂眼,总算是给了丞相一个把皇帝放下来的机会。 连勤之赶忙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迎着皇帝不悦的目光把他放下,干咳两声问武官来意。问完之后他头脑空空心中飒飒:还能不能让人安生了?这母子两还能不能让人安生了?我管一只皇帝小猪猪已经够受罪的了,为什么还要附送一只搅事精猪妈? 他凝滞几秒,而后果断揪起皇帝小猪猪塞马车里,自己一跃窜上马背。交代武官向家中众人及太后告知他们去向后,便当即出发向别苑驶去。 不能再在这里多呆了,再呆下去,美滋滋守着所谓孙媳妇准备办喜酒的老爷子就会和气势汹汹前来兴师问罪的太后娘娘撞上。 到时候一碰头,老太爷指着萧懋:这我未来孙媳妇,嘿嘿嘿。 太后估计会脸拉成驴:你们放肆,这是我儿子,天下之主!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贺家和连氏都要死啦死啦地。 萧懋小猪猪不明所以被挪了窝,不老实地钻出马车,迎着风儿问个不停:主人我们去哪里?诶呀主人你脸怎么白了?主人你手怎么在抖?太后是个什么东东呀你干嘛这么怕它? 连勤之把他轻轻推回马车里:“太后是你娘的名字,她现在正在赶来看你的路上。”他抹一把脸上的碎发,急中应变道:“你知道她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小猪猪一脸无知,倒还想得起太后的模样。他不记得自己坑两个兄长的事了,只隐隐怵他的母亲,瑟瑟道:“为,为什么呀?” “你大了,现在又是给猪猪们配种生小猪的季节。”连勤之骗起猪来轻车熟路,“你娘打算把你叫回去,生小猪,她想抱孙子了。” 小猪猪脸上顿时浮现出所有年纪到了被逼婚的青年猪惯有的惊恐表情。 “一去就得当爹,一当至少是半年。”连勤之说谎不打草稿,“你得有半年不在我身边吃好穿好睡好,反而要日日夜夜守在猪窝边喂小猪仔,给他们做猪食喂猪食铺猪圈洗尿布穿衣服洗衣服。半年后你就不是一只精致的小猪猪了,会变成一只黄脸公糙猪猪。等你回来我大概要嫌弃你找别的精致小猪了。” 萧懋小猪猪:!!! “现在回答我,”连勤之臭不要脸,“你是选你娘还是选我?” 小猪猪中套,对着风,对着云,对着周边山水明志:“主人!我当然选你!” “好,”连勤之肯定道,继续诱导他,“我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不被你娘抓走。”说着坐落在山水之间的荒僻别苑出现在他面前,他将马绳甩给迎上来的小厮,自己弯腰探进马车内,火急火燎扛起一只小猪猪就往里头跑。 他把小猪猪塞上床,弯腰给他脱鞋盖被,恨不得小猪猪一秒伪装成完美的病人姿态。他把猪崽的鞋放好,郑重道:“等会你娘若是来看你,你只要咬紧一点,便是你伤了腿无法出行。” “不要让你娘看出来你好好的,装病装不好,她就要抓你回去给她生一打孙子。” 小猪猪惊恐又认真地点头。 连勤之在屋子里团团转,又脑子一拍从别苑里找了个会治跌打损伤的大夫在外头一番交代。他与大夫说话,把外边地板都磨秃了一层,又按捺不住往萧懋跟前凑磨他跟前的地板。 他来回转了两圈,便和所有偷偷拱了大白菜的狂徒一般,紧张兮兮嘱咐道,“好好装病,只说腿酸便好,其他的不要多说……也不要跟你娘说你在我手里是饿了要喂、困了要腿、懒了要背、洗澡还要赖着我亲自调温水。”他一口气说着,差点把上个副本一起吃一起睡还给皇帝塞了两个小娃娃的事脱口而出,刹嘴,耳后红了一片。 “为什么呀?”小猪仔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我是你的宠物猪,我们这样有什么不能对外人道的?” 连勤之使出杀手锏:“你这样说你娘会很满意我这个铲屎的,要知道你娘不止生了你一个小猪仔……” 萧懋小猪猪秒炸:“怎么,她还想把别的猪也送给你当宠物吗?想都别想!”他咬牙切除,露出一排不好惹的小米牙:“想都别想!你只能是我一只猪的铲屎官!我一只猪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28.结发 小猪仔在舒适过分的猪窝里精力充沛地滚过来滚过去滚过来滚过去, 听了无数遍铲屎官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折腾了好久才老实地装成一只病猪,怏怏往床上一躺,四脚朝天。 连勤之把他四个蹄子全部按平, 告诫道:“别一副猪相, 你是一只精致的小香猪精,要像个人。” 精致的小香猪抽搐着把自己的四个蹄子抽回,哼唧一声背朝着铲屎官, 不理他了——仿佛这个铲屎官已经出轨,三猪四猪左拥右抱。 太后来时已是日暮时分, 被自己的幻想醋翻的小香猪彼时正一脸不高兴地从铲屎官手里吃小点心。奶白的冰镇乳冻沾了一点在猪鼻子上, 他便哼哼哼抬下巴无声差遣。连勤之会意,前脚给他把鼻尖上的白沫沫挂掉, 后脚就看见太后大魔王带着一圈人哗啦啦涌到门口。 连勤之手一抖,和所有猝不及防见到白菜主人的拱菜贼一样, 心虚,盗汗, 乖巧状从白菜跟前推开,殷勤地喊人:“小臣见过太后。” 小香猪还没吃饱就被撤了猪食和铲屎官,一瞬间生无可恋。他昂脖子想把连勤之叫过来,就见得一只细腻洁白的手撩开纱帘, 摸上了他的脸颊。 眼前是一个长相艳丽到带着不可错认侵略气息的女人,往跟前一凑, 便是扑面而来的强势压迫感。哪怕她已近五十高龄, 且因优渥的生活变得越发丰腴, 也不能掩盖其洋溢而出的锐意。 母子天性作祟,萧懋小猪猪的注意力一下子就从铲屎官的猪食上头挪开了。 太后没有一点阔别三年应有的生疏感。她像是一只逡巡领地的老狮王,半点也不惧场。她理所当然接近皇帝,先是一只手贴上皇帝的脸颊。见他不退缩,便索性两只手都覆了上去。 “懋儿?”她捧着自己儿子的脸,上下打量,语气中毫无几年不见且向来不亲厚的母子间特有的迟疑与陌生,一派的自然和谐。 萧懋像个洋娃娃被摆弄打量,嘴都被她捂成一个0形,下意识觉得不适。但这不适又不是源自于自己受到的钳制,反而像是被打探所造成的心理不适。他牢记铲屎官见到猪妈要客气的教诲,艰难开口,倒是没有忘记一贯的称呼:“母后。”见对方点头示意了,便又瞎几把找话题:“母后你这三年胖了不少。” 他印象中最后看到的母亲,是削瘦忧郁的,这记忆来自过往无数个日日夜夜。他记忆中的母后皆是眉间郁结,好似对现在的处境万万分不满,充斥着急于摆脱又无力摆脱的阴郁感。 没想到三年一过,忧郁美人胖成球,时常紧蹙眉眼都舒展开了,全然一派活得滋润的痕迹。 当然“胖了不少”这样的话,相比之下就很不滋润了。 太后被言语攻击,冷漠地放开了不讨喜的儿子。她视线下移,落在自己的身上,冷漠double:“喔。”母子两的第一次会谈瞬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 他两之间过往有过许多这样的冷场。 萧懋小猪猪对于为人的记忆所剩不多,且支离破碎,丝毫不能干扰他作为一只小猪猪的身份认知。他依靠着直觉,猜测他的母后猪猪下一句话应当是:回萧责身边去吧。 “回萧责身边去吧。” 这是他的母后惯常说的话,仿佛自己只是萧责的儿子而不是她的儿子一般。这样疏远的话语清晰地铭刻在心头,没有一丝一毫记错字的可能。他的母亲并不喜欢他承欢膝下,时常赶他回甘泉宫,让他回到父亲身边待着。同样的,萧责这个男人也不受欢迎。 萧懋捂着脑袋,隐约想起他父子二人一起被拒之门外,讪讪溜达回甘泉宫的情景。 “父皇,本来我是可以一个人进去找母后的,你一来,便连我都进不去了。”矮小的男孩被牵着走,气咻咻用手指戳他父皇的腰子以示不满。高大的男人等他戳累了,便一把将他举起扛在脖子上,带着他踱在红砖里瓦之间:“儿子诶,儿子诶,朕和沅沅的宝贝儿子诶,是父皇对不住你……” 一阵沉默过后还有由沉默打头阵的独处时间。 陈沅沅女士千里迢迢从豫章赶过来,又一路奔到皇帝儿子面前,可不是为了讨论她离开皇宫后胖了多少斤。她遣退了一干人等,自己捧着儿子的腿上下打量,凤眉微挑:“腿疾?” 小猪猪视线也投注在自己腿上:肌理流畅,半点疤痕也无,甚至还透着红润光彩。 他鲜少跟太后有这样的接触,哪怕现在认知不清,日积月累早就的本能反应也不会改变。他心里边受用这样的亲近,颇为害羞地缩腿:“好的差不多了。” 他一动,腿上的禁锢却更紧了。太后抓住他的腿不放松,轻轻柔柔地抚了两个来回,确认这腿壮得能踹翻一头小牛犊,不由地舒了一口气。她没有质问腿疾的事,反而是另起话头:“之前京城驱散巫婆蛊师,可是因为你有何不妥?” 对上个副本记忆不清的萧懋小猪猪:??? 他懵懂的视线对上太后探寻的目光,双双停顿几秒,最后还是后者率先躲开,叹气地揉一把龙脑袋:“不说就不说吧,随你。”她没有再追问,转身打开了随身的包袱,从中取出一套全新的衣物来,铺在萧懋的膝盖上,浅笑:“我给你做了套衣裳,你换上看看。旧衣裳一身病气,脱下来给我吧。” 她从容不迫地把新衣裳的扣子一个个解开,撑开了举高,语气自然:“这么大个人了还要我给你穿脱衣服吗,旧衣裳自己脱。” 萧懋小猪猪不太会应对友善的母后大人,短暂的怔楞之后便沉迷在太后示好所制造的母慈子孝的氛围之中。 他脸红红地把自己衣裳脱了,两只手顺着撑开的衣裳一前一后滑了进去,叼食回窝的小蚂蚁一般满心期冀地把新衣服挂在了自己身上。而后又一缩一缩钻进被子里,自觉地把裤子也丢出来,一只手伸在被子一角外边,做了个讨要的手势。 陈沅沅女士顺势给他空空的手掌来了一巴掌,才把裤子也交给他。 萧懋便又一缩一缩地在被子里闷头穿裤子,一边穿一边嗡嗡地要找他娘撒娇:“母后,娘亲,你好些时候没给我做过衣服了。” 陈沅沅没有管这只奋战在被窝的超好哄小猪仔,她一件件捡地上的换下的衣物,细心折叠好了便放在木盘子里。手指抹过衣服上的每一条褶皱,又把鞋子也一番归置,她还不忘将堆放在床尾的一干配饰也与衣物放在一起。 上衣落在床头,是最后一件需要折叠摆放好的贴身之物。 她目光扫过上衣,于薄薄的纹理中看见了口袋中的一抹黑红。她看一眼被窝里耸来耸去的家伙,抿唇,把手伸进了口袋。 萧懋抹黑穿好裤子一冒头,恰好就见得太后将一缕乌发从上衣口袋里拣出。她看着这抹用红绳细心绑好的断发,与皇帝对视一眼,眼中探究的光彩变成顿悟,饶有兴致地垂眸打趣:“结发?这是哪位姑娘留下的定情信物啊?” 萧懋脸颊蓦地臊红一片,自觉代入渣男角色:结结结发?!我是一只失忆的小猪猪,我也不知道是谁留下的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29.哥哥 结发还只是个开头, 很快陈沅沅女士就发现皇帝身上到处是另一个人留下的痕迹。 不不不不是那种痕迹。 准确地说是连勤之没料到太后那么急匆匆过来,而没来得及替皇帝摘除的一系列小玩意。 她挑起皇帝脖子里挂的小猪坠子,惊奇自己这柔奸成性的小儿子还会戴这么有童趣的玩意。 皇帝答道:“主……勤之送的, 长命锁。”他看人类幼崽都戴这玩意, 这是得到饲养者宠爱的标志,特意跟主人讨来的。 陈沅沅女士又拉起皇帝一只脚,小指勾住他脚踝上一串纤细到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银链子。精巧, 漂亮,泛着莹润的白光, 弥漫着不寻常的气息。 皇帝脆生生回答:“也是勤之给的。” 说着还摞袖子露出手上同款细到几乎不可见的手链, 又是得意又是抱怨:“我说要他就给,可我说了要大一点粗一点的, 他偏不肯。这么细,别人看都看不清……” 以后遇到那帮心怀不轨的同猪圈小猪猪都不能无形中炫耀, 只能刻意有意地嘚瑟一番。碾压别猪一点都不自然。猪生都丧失了一大乐趣。 陈沅沅女士举一反三指被褥。 ——连勤之铺的。 指薄纱帘子。 ——连勤之爬上去挂的。 指床头柜上的猪食。 ——这个倒不是他自己做的,但是他端来的, 喂之前还自己尝了一口。 皇帝不懂试毒,但无师自通明撕暗秀的法门,哼哼唧唧抱怨他老是猪口夺食先尝一口再喂,是道德的沦丧, 是人性的扭曲。当然他没说“猪”,毕竟一只精致的小猪猪是不会当着别人面说自己是猪的, 主人不许。 来探病的陈沅沅女士一瞬间表情变得十分内涵, 她看看自己活蹦乱跳却假装有病的儿子——这房中唯一的“陈沅沅出品”混在满屋子的“连勤之出品”中, 混得如鱼得水,混得有滋有味。 这位陈沅沅出品看着还有点傻乎乎的,跟自己印象中的阴骘小儿形象出入过大,瞧着好像被人挖空了脑子,灌了一脑袋水进去。 太后咂摸当朝丞相好看的皮相,再琢磨他这春风化雨的高手段,注意力一下子就从“皇帝怎么突然驱除神婆还患了腿疾他是不是有猫病我得去看看他”转移到皇帝的感情生活上来。 毕竟皇帝身体看起来梆梆壮,更像是脑子出了纰漏。 果然男色使人变蠢……还我阴险狡诈小儿子! 太后忧心忡忡,和每个小白菜被猪拱了的卡桑如出一辙:“你知道连勤之这段时间都和谁在一起吗?” 知不知道这小畜生背着你金屋藏娇闹得满城风雨?你看男人眼光有问题,装病装柔弱撩汉子的功夫也不到家呀。再这样下去迟早阴沟里翻船,我愚蠢的儿子你快醒醒呦。 皇帝和太后不在一条回路上。他闻言突然兴奋,大坝开闸一样开启炫耀模式,又是天真又是亢奋:“和我呀。” 太后无情打压他:“哀家是说他下山不在你跟前这段时间。” 皇帝眨眨眼:“也是我呀!” 太后:??? “和他见了贺家人,还在贺家住了一段时间的……” 皇帝迫不及待抢:“是我。” “吵嘴拌架出动苏州州牧去寻的……” 皇帝再次抢话:“是我。” “传闻中金金贵贵,饭都不肯自己吃路都不要自己走……” 皇帝一抢再抢,炫耀之情溢于言表:“还是我。” 太后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儿子,总算找到了皇帝看上去满脑子豆腐渣的合理解释:连勤之这哪里是在侍奉皇帝,这分明是在养猪。能顶着一张无害脸把人调教到这份上,吾儿果然还是原汁原味的奸滑小人。所谓扮猪吃老虎不外如是,哀家甚感欣慰。 她千万万语终于还是落在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身上:“豫儿说你为了个男人不顾兄弟情算计于他,看来是真的。” 小猪仔萧懋不记得过往内情,但他和皇帝萧懋不愧是一个人,思路是重合的:“兄弟?那是什么重要玩意儿吗?” 他炫耀狂魔的属性发泄完了,又想起来之前连勤之的叮嘱,于是护食狂魔属性上线,还火力十足地从记忆深处挖出来他兄弟名字鞭笞鞭笞再鞭笞:“萧豫算个什么东西还想跟我抢人?谁都别想把萧豫和他送作堆。” 皇帝露出凶狠的小虎牙,咔嚓咔嚓磨:“他是我的,谁都别想染指。” 太后对上暴躁凶狠小猪仔,一点眉毛都不带挑的。她一巴掌摁在皇帝面门上,把他拍回床上:“继续装你的小白花病秧子让连勤之伺候你吧,能耐死你。” 说罢就端了盘子出去,看都不想再多看健壮如小牛犊的搅事精儿子一眼。 皇帝小猪仔老实收了凶相,委屈巴巴躺回床上:铲屎官让我在你面前装病,你也让我在铲屎官面前装病,你们一人一猪都好无理取闹喔。 太后来了,一时还不打算走,说是要多逗留几天。大司马他们住这儿不妥,只待一夜,明儿就另外找地就近待命。 连勤之一个不慎让太后和皇帝共处一室,这会儿看着皇帝从头到脚一身的太后装备,顿觉自己有秃头的趋势。 太后初来他是措手不及,一次之后有了防备,半点不敢把皇帝独自放在屋内。唯恐太后进完将军进,将军进完侍从进。一个两个三个的,早晚有一个能发现皇帝的皮子下边是一只猪。 他找借口把皇帝拉到无人角落继续未完成的投喂,眉毛皱成一团:“她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冷言言语刺你?怎么突然给你做衣服穿,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她上次给你做衣服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喋喋不休滋儿哇个不停。 皇帝小猪仔一骨碌滚到他膝盖上,枕好,老神在在,心思全在一处:“她没有要给你送别的小猪仔的意思。” 两人鬼鬼祟祟缩在假山角落里,用屋里两盏明灯假装安寝把这儿为数不多的下人全部骗过。他两悄咪咪在外头说太后小话,猜测她迟迟不肯走的原因,顺便品点香茗。 一床薄被,大不敬地把皇帝和丞相裹在一起。条件简陋,但前有狼后有虎,彼此便都没有提出异议。 出于种族差异,连勤之没有从猪仔那里得到线索,好在也没有从他嘴里听到“是我是我还是我”这般让人头秃的消息。 他把皇帝肩膀边的被子塞牢,嘱咐道:“既然出来了就晚点再回去,免得弄出动静被你娘发现。”话音刚落,属曹操的太后娘娘一个人端个瓷盆出现在小径尽头。 连勤之:!!!什么情况我带她儿子出来还不足一个时辰,这么快就发现不对追出来了吗?手里的家伙是什么?拿来打爆丞相狗头用的? 他内心和大司马惊人地达成了共鸣:太后娘娘还是请您如以往一般多关心下豫章王吧,这样盯着陛下不放我等好生惶恐。 太后踏着月色,裙摆抹过一粒粒光滑如玉的卵石,悄无声息地站在一棵硕大的红豆杉下抬首仰望一番。那红豆树已有千年历史,伞状额树冠下缀满了心形的相思子,于月色下泛着紫红的暗光。此株红豆曾为苏州一景,后为贺氏买下,依着这棵红豆建起别苑将之承包。 太后抚过树桩斑驳的纹理,无声无息地把手中的器物摆在树干下,于盆中点起一株火苗。几息之后火焰势起,照亮一隅的风景,也将自身吞噬的景象呈现在假山后的二人面前。 萧懋小猪猪趴在他主人肩头偷看,小声道:“她在烧我的旧衣服。”他说着又踮脚伏在连勤之耳边,又重复了一遍:“她和我小时候那样烧掉了我病时穿的衣服戴的配饰……她怕我生病。” 连勤之也想起来了,太后上一次给他做衣服是在萧懋五六岁时。那时小皇子是真生了一场大病,烧到神志不清哀啼不止。不只是他和先帝围着团团转要星星要月亮各种哄,连一向冷淡的太后都破天荒过来看了自己倒霉的小儿子。 那时候太后也是给他换了一身衣裳配饰,连带着连屋中的装饰摆设也全部换新。旧器件全部由她带走烧毁。太后来换过几次之后小皇子病情奇迹般好转,他和先帝还道是太后带走了病气,母子两可要好一番亲近。谁料到此次之后这当娘的还是对儿子视而不见,把好不容易病好的病猫子又气病一场。 也就是在那时,病猫子哭唧唧说自己没人疼,爹娘都是靠不住的坏人。连勤之替先帝辩解,无用。他伏在小皇子病榻前守了几夜,愁昏头就鬼使神差把自己下半辈子献出来表忠心…… 黑历史不堪回首。再回首先帝要从棺材里跳出来索他这孟浪之徒的命:我让你帮我带儿子,可没让你当童养夫入赘我萧家! 过往如烟戛然而止。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着看太后端走了衣服的灰烬,悻悻地结束了小会,蹑手蹑脚各自回房。 第二天清晨连勤之还陷在童养夫的连环梦中起不来,下人们便“叭叭叭”敲门不止:“少爷,起来了,来客人了。”连勤之迷迷糊糊,就听得下人们又续道:“说是萧少爷的哥哥们,过来看少爷温书温得如何。” 为保周全,皇帝和太后在此处的消息并未透露给府中的几个下人,昨日也特意嘱咐了没事不要上前伺候这儿自有安排。这些人守门一天总算盼到点活,又是疑惑又是尽责地来通知主人,心道这萧少爷还真是家大业大,昨天刚来了个一脸不善的娘,今天又来几位愁眉苦脸的锦衣哥哥。看来这门婚事还有得磨。 连勤之懵逼:……哥哥?什么哥哥? 此时大厅之中,太后沉着脸坐主位,底下齐刷刷跪倒一排占星监的官员,监正首当其冲瑟瑟发抖。太后用比昨日阴沉一万倍的目光扫射他们,一开口嘴巴里都是黑气:“哪几位爱卿们是懋儿的哥哥?” 连勤之循着下人指示来到厅外,见到火速抵达的占星监官员,顿时急火攻心差点晕厥。 你们是属野狗的吗?这传信才几天就没音没信冲上门,野狗叼骨头都没窜这么快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30.恶鬼 占星监的官员巨冤, 血冤,他们只不过是按照与丞相商量好的说辞前来面圣。又因皇帝中过招,便日夜兼程赶得急些。谁知道在门口气还没喘匀刚把套话放出来, 迎头就撞上太后, 一个个哑口无言,惶恐不已。 老的少的没一个人敢领“皇帝哥哥”的头衔,跪成一团, 弱小又无助。见到连勤之,又齐刷刷看过来眨眼睛求助, 生怕太后看不出来他们是一伙的。 太后不耐烦地掀眼皮子:“丞相?” 连勤之肃穆躬身, 急中生智:“占星监众人乃是听臣的吩咐行事,盖因太后看中的玄真佛指舍利不知流落何处。臣念及佛骨舍利是神物, 占星监有通鬼神之能,便将他们招来苏州为陛下效劳共寻佛骨。” 太后迷蒙地歪头, 想起来自己讨的一堆寿礼里确实有什么舍利之类的玩意,于是便放开这茬:“懋儿的哥哥……” “是臣怕圣踪泄露, 事先嘱咐他们的说辞。”连勤之一力揽下,“是臣考虑不周,愿领其责。” 太后眯眯眼盯了连勤之许久,没多说什么, 扭头去逮赖床的猪崽子。被后者好一顿撒泼:勤之都没这么早叫我起床过,他也没让我自己洗脸穿鞋吃饭饭, 被子不会叠母后你来么, 我要吃这个不要吃那个…… 连勤之心惊胆战跟在一旁, 每每皇帝撒泼都要庆幸这母子两不熟,太后没瞧出来儿子换了个猪崽子芯子。并且太后的脾气随着她的体型一齐变宽,给予了多年未见的儿子十二万分的宽容,没把这娇滴滴的小猪崽子一脚踹倒一顿好打。 等到太后把小猪仔揪去游湖听小曲,哗啦啦把随同而来的大司马都一齐带走之后,他才有空和占星监的人说上话。太后猪崽和大司马同乘一舟,他刻意落在后头与监正共乘,与大部队落开一段距离。 监正离了太后才敢多蹦跶:“陛下如今情况如何?相爷确信陛下这次把自己的身份错认成一只猪?”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又急得挠头:“这不应该,猪这种愚昧的生物,根本不能产生念力。可若说是哪个鬼魂的执念又一次影响到了陛下的神智,又有哪个死鬼会以为自己是猪?” “如此两次,哪有如此巧合巧合,说是有人在针对陛下还可说。”连勤之余光一直罩着皇帝那角:“按照上次的事情推测,陛下可能与那只脑子有病的鬼魂接触过。” “它既然执念深厚,又与陛下相牵连,便不能永远躲在阴影里,有迹便可循。你们牢牢此后便守着陛下,我不管它是谁想干什么……”连勤之在脖颈处做了个打结的动作:“必须得想办法根除这些臭苍蝇。” 监正喏喏应是,犹犹豫豫着开口:“相爷何不把陛下的事告诉太后娘娘,娘娘可也是通灵之体,或能有所助益。早年废妃董氏记恨君恩不长久,于宫中行厌咒之术,便是太后娘娘先行察觉将之揭发。此事沸扬一时,相爷或有耳闻才是。” 连勤之视线只落在皇帝那艘游船上,抿唇道:“太后娘娘可不止揭发了董氏……你如今如此敬畏于太后,一见到她都走不动路,不就是当时也参与了董氏之祸,当了太后手中杀人利刃么?” 他睥睨众人:“你们占星监早年襄助过太后,便隐隐把太后当自己人,如今都质疑到我头上来了。” 监正一时哑口,但腰摆笔直:“对董氏的定罪与处置确实是臣奉了皇命一手操办,但董氏确实行了犯上作乱大不敬之举,并非臣伙同太后蓄意诬害她。”他打开身边匣子抽出刻有暗纹的短刃,眼睛眨也不眨就要怼自己胸前排骨:“臣对太后确实心存仰赖,但臣只忠于陛下。人之忠义皆在于一身皮囊骨肉,臣可断骨明志。” 连勤之把这老东西按倒夺刃,摆摆手,不愿多说:“太后不止陛下一个儿子,我只是担心她心有异志才暂行瞒报……你这是干什么,只是敲打而已……” 占星监只为皇帝效命,一个两个都是没在官场沉浮磋磨过的直肠子,惹不起惹不起。 这头气氛沉静又肃穆,皇帝那头的氛围却是活泼得厉害。 两人正说着,远远就见小猪仔撩开船舱软如烟窗纱冲这边招手。一次不行招两次,两次不来便招第三次。连勤之不与监正说话了,撩开出口处的船帘吩咐船夫追上去。自己也走上床头,冲小猪仔摆手示意。 小猪仔看懂了他马上追过来的手势,这才停止对于铲屎官的召唤术,和太后一起蹲在船头不知道玩什么。 苏州水乡湖泊棋布河流纵横,湖上多的是泛舟游玩的小相公大姑娘。偶尔还穿插几艘一看就不正经过的花船,靡靡之音遍布其上。 太后忽视周边一切外人玩得很欢,拉着儿子拿小鱼兜抓湖里长成梭子状的小鱼。她本就是水乡出生,先是怀了个萧豫被先帝领进宫一呆就是三十多年。等到先帝挂了,她又马不停蹄和儿子一起北上,眼瞧着有快四十年没在这脉脉水乡驻足过了。来此第一件事就是要游湖泛舟玩水抓鱼。 她只领一只猪,大司马他们都被勒令待在三步开外,不准肆意打扰。她用网也用得颇有大家闺秀气,又矜持又装,及不上小猪仔金刀大马用鱼叉。在儿子轻松扎上来第三条大鱼后,太后恼羞成怒:“我们换换。” “不,”小猪仔特别有原则,“你那小网就是个花架子,我还要用大叉子给主……勤之叉鱼吃。” 后排的大司马一脸:“陛下你可真能耐”、“没眼看了我要瞎了眼”、“什么鬼你忘了自己有腿疾了么好歹表现地娇弱点”…… 不过猪脑子明显记不住腿疾这茬,太后看他已牢牢把连勤之抓在手里也懒得提醒他。不仅不提醒,还要跟他抢鱼叉:“哀家也要给你父皇抓几条。” “你给他剪两条烧过去,他稀罕还来不及不会嫌弃的。” 母子两眼看着就要为一柄鱼叉吵起来,浸在水中的枪头蓦地一沉,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拉拽。小猪仔被扯得一个踉跄,还是太后给他提了把鱼叉才稳住脚步。 他俩一起把鱼叉扯上来,就见得枪头已扭曲变形,阴森森的女声从船底传来:“不是说了别唤我来吗,你怎么又在想我?” 小猪仔:???!!! 眨眼间,一团白雾在他两面前缓缓升起,如水面清圆中升起一根白玉柱子。游湖的小相公大姑娘顿时避走,惊飞的鸭群般四散而逃。 小猪仔一拍脑袋:“怎么你又来了?我没有想……”话没说完,他被一手推到大司马那边,圆滚滚栽进大司马和几个武将的包围圈。 太后一人立在船头,脸上毫无惧色,甚至有几分“果不其然”的淡然:“孽畜。”连勤之所在的游船恰巧赶到,一行人蜂拥而上。连勤之去看皇帝的安危,占星监便扇状立在太后身侧,如临大敌对着眼前明显非人的生物。 白雾一头雾水飘上船来,委屈吧啦:“我又不是自己想当猪的,你怎么还骂人呢?”她飘向皇帝,被监正亮出的古钱长剑所拦。 一百二十八枚古钱串就的长剑并不锋利,它依靠附着在古钱上的千百年岁月积淀恫吓亡魂,斩杀恶鬼。 白雾近一寸,圆滑的柱身便撕开一个豁口,疼得她滚倒翻腾,唔唔求饶。姜乔不可被长寿之物斩杀,只能设局困之,这位亡灵却可以。 长寿之物有天命,是骄子,最能伤此间恶鬼,恫吓短寿之灵 监正汗毛倒竖:“诸位小心,此物心中有不容于世的杀念,乃恶鬼。” 他们正说着,心智不全的恶鬼迷惘在半空中翻滚,与船上众人对视三秒之后忽地朝太后飞去:“我见过你,我见过你,报仇!” 太后哼笑:“孽畜,我可没见过你。看你样子倒是对我儿早有不益,不若先留下你的魂来向我儿赔罪。”她指使起占星监来得心应手:“张监正,还不带着你的人除此祸害。” “皇后娘娘!”恶鬼失心,倒也知道厉害,浮在空中不让众人近身,喃喃不止,“我见过你,你是皇后!”她叫声皇后凄厉如破铜锣齐鸣:“你要……报仇!” 太后立在占星监众人身后,指监正背上的箭囊:“可是乌木做箭刃?”乌木乃沉于水土之中的木材,经年累月碳化而成。对人无害,能制恶鬼。众人连连应是。太后催促道:“那还不快射死这孽畜?!” “太近了。”众人摇头,“因只用乌木做刃过于轻盈不易瞄准,为保发箭时箭头不飘,我们在箭刃上贴了一层铸铁。如此近距离发箭恐伤及自身。” 众人与恶鬼僵持间,被众人团团包围的皇帝抚额头站起,吐字沉稳:“射,不过一层铸铁顶多伤及皮肉,纵是真有伤及,朕也恕你无罪。”他扶着连勤之站立,头疼扶额迁怒大司马:“姓陈的你是死的吗,你一个五大三粗大老爷们躲后边,却让一个女人留在船头和占星监众人立于一处!” 皇帝作势要去拉太后,被连勤之和大司马一起阻拦,暴躁地青蛙跳扑腾:“母后,还不快到朕身后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31.猫儿 太后怔愣片刻, 被连勤之一把拉过,藏到了人高马大的人形盾牌身后。她本欲还想在占星监那边插一脚,转眼看萧懋用阴恻恻地目光直瞅她, 便哼一声扎根大司马身后, 柔弱无害小妇人状。 乌木做刃的箭矢密密麻麻遍布这方湖泊之上,白雾无力招架,中了两箭后沉沉坠入水底。 占星监众人又一字列排列船身, 从随身的布袋中掏出一把乌黑的带着斑驳蛀痕的种子撒入河中。河中游鱼嬉戏而过,让水流带着古旧的草籽们畅游到湖中的角角落落。 水面一平如镜, 占星监不等水中恶鬼再有动静, 急急将众人渡到岸边。 萧懋从头到尾脸如黑炭,他视线扫过丞相又扫过他亲娘, 沉默片刻后还是把太后交给占星监,单独拉走了前者。并带上监正年富力强的儿子, 快走回别苑,窝在了天然能驱恶鬼的千年老红豆下。 “这次这个女鬼, 可能是冲着母后来的。”萧懋走得极快,心里头又全是事,脸上绯红一片,“我见过她两次。” 连勤之半扶着皇帝。 “一次是在中秋夜, 我与大司马临湖饮酒,远远瞥见她在船上抚琴弹唱。她容貌姣好, 大司马直赞她手脚雪白如玉是美人胚子, 我却看不见她的手与足。”皇帝仰头看着丞相, “她看我与陈将军一眼,我第二天便……” 皇帝不自在地别过头。 连勤之在他叙述时便有所猜想,下意识去摸皇帝的手,握到了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才稍解焦虑。他握着皇帝的手腕不放:“陛下,你与她对视一眼,变成了彘?” “我第二次遇见她时,是我们分开那晚。她已没了相貌,只是一团虚影。依旧没有手,也没有脚。”皇帝搓自己胳膊,“她问我,是不是也是人变成的猪,还夸我手脚恢复地好,我当时脑子一团浆糊,没反应过来。” “过去了。” “没有过去,”皇帝任他抚慰性质地抚弄自己肩膀,“我之前不懂这些女人为何一而再再而三找上我,现在我可能明白了。” “那个女鬼跟我说,她是被‘太后’做成的猪,趁我父皇不在宫中的时候动的手。”皇帝脸色很不好看,“她还说,托先帝的小儿子的洪福,太后的儿子或将王位不保。” 他眼眶泛红:“我目前只动了豫章王和西阳王,而西阳王的母妃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病逝。那女鬼口中的太后是谁,不是昭然若揭么。鬼魂失智,只靠执念存活,她如何撒谎……她今日往日前前后后的表现,莫不在说是母后把她做成了人彘。” 所谓“彘”,便是猪。人彘,即将人变成猪,是前朝酷刑。具体做法是断其手足,使之不能行;挖其眼,使其不能视;铜入耳,使其不能听;去其舌,使其不能言。四体不能行,耳目不能用,终日只能靠别人投喂得生,便是猪也。 萧氏祖上也曾有善妒毒后,等皇帝一死便效仿前朝酷刑,下令将其宠妃削掉手足困在缸中。 连勤之给他抹掉额头上的冷汗:“不要这样私下揣测太后娘娘,她……”他一时卡壳,实在不能给太后冠上“仁慈”“敦厚”之名。萧懋出生得晚,又被先帝玻璃娃娃似的养起来,不知事。他可是知道,太后下令烧死厌咒的董妃是如何果决残酷。 她从豫章赶来的时机那么凑巧,面对恶鬼又是那么不惧且咄咄逼鬼。她看着比占星监的人还要熟悉鬼魂,且乐于抹灭鬼魂叫她再死一回。前后表现联想在一起,拼凑出一个可疑的急于封口的狠角色。 若不是看太后近两日对皇帝的关怀不是装出来的,他怕是也要和皇帝一样疑心太后生事。 “依臣对太后的了解,”连勤之自己也提防太后,这种时候却是不愿意皇帝太恶意揣测他生母的,这对于为人儿子的人来说过于沉重了,“她性子虽狠,但不是无端加害别人的恶妇。且她待你虽不如别人家母子亲热,但也算不上苛刻慢待,如今见你有疾更是颇为关怀。” “你先听我说完,还有姜乔,八成也与她有干。”皇帝听不进好话,他胸膛起伏满心惊疑,话赶话道,“那样美人怎会埋没至此,多半是有人背后阻挠。后宫之中谁权势最大?谁最善妒?当然是我的母后。” “我出生前后二十年余年,她令父皇若有召幸其他宫妃,便一月不得进她寝宫。父皇怎么做的朕不好窥探,但他们为宫中其他女人的存在日日吵闹夜夜争执不休,连带着朕也不得好脸。” 连勤之屏息。 “你们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么?”皇帝哼笑,“一个善妒之妇,一个好色之徒。整个皇宫都是他夫妻二人的角斗场,里头所有的男男女女都是他二人做博弈之用的玩物。” “我小时候就是母后给父皇甩脸子用的物件,也是父皇用来引诱母后服软学做贤妻良母的工具。她厌恶父皇,连带着也不肯亲近我。可恨我就算当了皇帝,也要活在他们荒唐事的阴影之下,被他两互相对抗的牺牲品们连番骚扰。”皇帝脸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第二回了,这个走了八成还会有下一个。何况这个走没走还是个未知数。” “为什么总是朕,总是来找朕,总不会是巧合。朕甚至怀疑是母后怨恨朕欺负她真爱的宝贝大儿子,千里迢迢南下来看朕笑话来了。”萧懋清醒过来的短短时间内脑内千转十八弯,又加上移魂的后遗症,着实头疼的厉害。他晃悠着往连勤之怀里摔,呐呐道:“朕看不清母后,朕不信她。朕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发病,你,看着她。” 连勤之顺势接住皇帝,触手就是一片寒凉。皇帝在短短的时间里出了一身冷汗,汗湿之后通身温凉。 他往前一栽,露出一大片原先被遮挡的花园风景,以及一个倚在橘子树下挑眉的太后娘娘。太后脸拉成驴子脸,连勤之隔老远都能见到太后周身宛若实质的黑气。显然是把方才的话听去了。 连勤之半抱着一只皇帝,领着一个低眉顺眼的未来监正,向太后微微躬身行礼,便径自带皇帝回去休息。 皇帝被半搂着,以为太后一伙还没追上来。又是头晕又是心累,便脆弱地厉害。他伏在连勤之肩头呜呜的:“朕怎么这么命苦,爹死的早娘又是个……”他想起来两夫妻的破烂事,续道:“乱七八糟的。” 上下嘴唇一碰,他被丞相捏了个鸭子嘴,总算没继续戳太后这颗汤圆。 不乐意,不开心,皇帝挂在人脖子上继续呜呜:“我不要活了。你之前就嫌弃我,我还要变成猪给你看尽笑话。我在你面前里子面子全丢了,死了算了。” 说着闭眼立着身之打滚撒泼,在人肩膀上好一通扑腾:“我怎么这么倒霉,你们一个两个都要针对朕,事事不顺,事事不顺。总有刁民想害朕!” 他一阵磨牙,语气豁然冷硬,然而又在这冷硬中,透出一丝柔情:“朕完了,连勤之这狗贼这回要越发瞧不上朕。看来朕要想把他收进后宫,还是只能用强,只剩下用强这一条路子了。强扭的瓜也是瓜,诏书不管用,还是下药吧……” 连勤之面不改色加快了脚步,争取离太后远远的少让她听皇帝荒唐话。 监正儿子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捂眼睛,心跳如鼓,刻意落后半步。 皇帝一旦头疼脑热心烧烧,脑容量就无限趋近于零。蹦跶得厉害直接把自己作到草坪上,“叽”一声,站不起来了。连勤之苦哈哈去抬他,预备脸也不要再做一回铲屎官把人抱回去,就见得太后追上来拉过皇帝一只胳膊。 “愣着干什么,把他架回去,叫大夫。”太后鼻孔里出气。 两人合力把皇帝架起,就见得皇帝又忽地收了凶相,猫儿似的一骨碌钻太后怀里,嘤嘤嘤:“我不是故意要让你看我丑态,勤之哥哥你不要厌我。”说着就狗儿似的嗅个不停,还蹭了两下。不轨之心,昭然若揭。 太后脸色发青,有气撒不出。她单手摸摸皇帝滚烫的额头,收了怒火,把这倒霉儿子架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32.大耗子 清醒过来的萧猫猫, 孱弱,头疼,脑热, 还不如一只小猪健硕。苏州最好的大夫在呼啦啦一大群人的凝视中给这位金贵的客人看病配药, 满脸不耐烦:“起开点起开点堵得人气闷,这位小公子只是偶感风寒,按照我这药方抓药煎服, 养两天就好了。” 连勤之颇有医闹家属的潜质:“他还头疼,还神志不清, 还体弱无力。” ——你现在跟我说他只是风寒?庸医, 你的职业生涯要走到头了。 太后也在一边搭腔:“他还认不清人。” ——说他只是风寒的一定是庸医吧,再瞎基尔诊病, 行医执照给你吊吊销,饭碗都给你砸砸掉。 “这就是风寒的症状, 心有郁结自然体弱易感。”大夫心理素质极高,“都高烧不退了, 偶有神智迷糊的症状也是寻常事。你两若不信自可再寻他人。若诊出实乃其他病症,我医馆招牌摘下来给你们当柴烧。” 他刷刷刷写药方,气定神闲反击无理取闹的病患家属:“这位小公子郁结成疾,我看还是身边人祸害得他。你两有空跟我闹事, 不如反省自身,莫要再叫这位小公子愁肠百结得好。” 笔罢, 顶着门口一堆武官糙汉子敬仰的目光, 脑袋安稳搁在脖子上, 飘然离去。 太后瞅瞅晕晕乎乎躺在床上安睡的儿子,再瞧瞧床边望夫石状的连勤之,一句话多的解释也没有,到外头盯药方吩咐人抓药去了。她盯着人煎好药,又见当朝丞相一脸理所当然地拿小勺子给皇帝慢腾腾喂,喂歪了还要娘兮兮拿小帕子擦。于是又一言不发,径自回去睡下了。 刚躺平,一张清丽可人宛若菡萏绽开的小脸便直直浮现在她上方。此鬼脸颊之下的脖子和躯干犹在,四肢却还是是飘渺虚无:“皇后,我有话要与你说。” 太后鼻子对着恶鬼的鼻子,眼睛对着人下巴,又是无语又是气闷。她懒得跟恶鬼讲自己已经从皇后升级成了太后,只拢了拢宽松大v口的睡衣:“你还真不怕死啊,孽畜。” “皇后,”恶鬼没有要惊慌逃跑的意思,“你还没有帮我成功报仇。” 你谁啊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帮你报仇?何况你脑子一团浆糊,连我熬死了大猪蹄子臭男人成功升级当太后的事都搞不清,这样想来更不想帮你报仇了呢。你都被做成人彘熬死了,报仇又不能让你活过来。 太后翻翻死鱼眼,琢磨着要不要冒着被外边一群男人发现“太后喜欢穿大v领性感睡衣”的风险呼救。只是一想到这里是该死的封建社会,流言猛于虎,而且儿子还在外边,影响不好。再一想儿子还当的是封建社会的杠把子皇帝,脸面大过天…… 太后只得要脸地裹住了被子跟恶鬼唠嗑应付她:“报什么仇呀?” “你还没有成功杀死太后!” 太后内心暴漫表情: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冤枉我!你叫我皇后,那你口中的太后岂不就是萧责他娘?什么叫“还”?我什么时候要杀我婆婆了?我看起来是那种恶媳妇吗?她老人家是自己不小心摔断了腿死掉的,我那时候都没进宫此时跟我八竿子打不着,我冤枉。 “我没有要杀太皇太后,”太后无力吐槽,“哀家见都没见过她老人家……就跟我没有见过你一样。” “你明明杀过太后,我看到你下令杀她。”恶鬼情绪激动,“皇后娘娘,求求你,再帮我杀一回吧。我没有肉身,我掐不死她,怎么都掐不死她。” “你尝试过掐她脖子了?”太后八卦兮兮做掐的手势,脑补了自己婆婆和萧责这不知名小老婆的两女鬼掐架场景,不合时宜地有点想笑。 “你再杀她一次吧,你不杀她,她也迟早会回来找你报仇的。”恶鬼姣好的面容皱成一团,“她就藏在王宫之中,终日戴着鬼面具,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受百姓奉养……” “王宫?面具?”太后熄了脑补,蓦地想起来自己早年的一场祸事。 那时她初进宫,仗着她和萧责在江南做了两月民间小夫妻的情分一举被封为皇后。已有的四妃对空降的皇后多有不服,其中有一个,更是在和睦外表下藏了不死不休的深沉恶意。不过好在她先人一步,捏住了对方的命门。 那女人死之前,自己还去地牢探望……啊,准确地来说是去羞辱这位手下败将。 “我只不过是稍微引诱了一下,你就急着上钩,看来你也不怎么喜欢萧责。” 年轻的皇后揣着个大肚子,脸上尽是冷漠,“你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萧责,枉费他宠爱你多年,宠你宠到看不清你这臭名昭著恶女人的真面目。” 落败的后妃身在地牢也艳若桃李:“陈皇后,你不必得意,身在后宫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的嘴,最靠得住的是自己的狠辣手段。他昔日说爱我,今日不也要将我活活烧死?”她笑意讽刺:“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陛下今天处死我,来日你若暴露身份,他也必会以同样的顾虑处死你。” 人之将死,句句诛心: “皇后,他是容不下我,你赢了。可你不要忘了,你与我并无不同。” “除非你一辈子谨慎一辈子做循规蹈矩的女人。不然他早晚也会发现疑点,架起一堆篝火将你这妖孽烧成灰烬。” “我今日热油烈火加身,面容尽毁而亡。你又能藏多久,你来日也定会被狗皇帝送来与我作伴。” “我若侥幸不死,你就等着我回来找你,还有你肚子里这小玩意吧。” 昔日的陈皇后,如今的陈太后停了回忆,死死盯着恶鬼:“你说的太后,是谁?” “就是太后,我之前去掐她脖子,听见王宫中人都叫她太后。”恶果白日受了海陆空三方围剿,虚弱不已,喉间咻咻地漏风,“她叫什么名字呀?我记不清了。我死了好久了,好久好久了……” 说着,软趴趴地就要飘走:“皇后娘娘,你有经验,一定要再帮我杀她一次呀。” “慢着,”太后惊疑不定叫住她,“那太后将你做成人彘,你来纠缠我儿干嘛?他才十七岁,可从来没害过你。莫不是受人指使?” “我不知道呀。”白雾飘啊飘,“又不是我要来的,是他老是叫我。” “你儿子啊,一天要想我好几次呢,我想不被他招来都不行。” 太后暴躁低吼:“胡说八道……以后别来了,再来宰了你。” “我过两年先去看那害我的贱人,若是她死了,我就去投胎。若是不死……”恶鬼嘿嘿嘿回头,“我就回来找你们,反正你儿子老是想我,老是想我~” 老是想女鬼的萧猫猫半夜才退了烧转醒,一睁眼,就见床边小案上伏了一只鲜嫩的丞相大人。 皇帝身材虽看着削瘦,瞧着能让连勤之左肩一个右肩一个扛着走。但实则有习武的底子在,是个脱衣有肉,肌理线条流畅的小青年。除了没练出明显的腹肌让人丧气外,别的地方还是很有看头的。并不瘦弱,也不爱生病。 上次这样一病不起缠绵病榻的大祸,还是0在十多年前,被她亲娘反复无常的态度气病那次。那次也是这样,他躺着,连勤之在一边守着。 这个男人陪伴他的时间比身负政务与成群小美人的先帝还要久,超越任何一个敢号称皇帝亲信的人。在萧懋前十三四年的人生中,满是填充着此人的痕迹。他好像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制的体己人,不知疲倦不分日夜的守着自己,全身心地属于自己。 想嫁。 十年前不懂事的小病猫只知道夫妻关系最为长久,便颇有心机地哭唧唧,不惜撒娇弄痴装可怜要讨一段婚约。同样年少轻狂的连勤之也不通人事,一切以自己的小主人为中心,许了便是许了。 “娶娶娶,我日后必来娶你。”他给哭得脸颊红扑扑的小皇子抹眼泪,手贱地戳他弹软的面颊。 “父皇要是不许呢?” “那你与我都不娶他人,把枕边人的位置空给对方。”少年连勤之那时便初现诡诈,哄起人来眼中的笑意宛如璀璨星河在流淌,叫小病猫都看呆了:“你我做一对事实夫妻,也是一样的。” 萧懋从床上坐起,忍不住去触摸伏着睡觉的男人。脸埋在手臂间,碰不到,便荒漠旅人汲水似地轻轻搭在他后颈上。一只手指搭在连勤之后颈突出的一小块骨头上,慢慢打璇儿玩。 夜静静的,一颗滚圆的泪珠“吧嗒”一声砸在被面上。 萧懋将脸埋进被子里,哽咽不止:“我完了,我和你彻底完了,你本来就不喜欢我……”我现在变成一个时不时就沦成疯子傻子,清醒时日无多的废物,就更不可能得上一句喜欢了。 没有人会喜欢每时每刻都在惹麻烦的废物,没有人会喜欢效忠一个神志不清的帝王,没有人会甘心情愿一直守护一个随时会丢掉皇位的无能之人。 这个人今日是猪,没有生活自理能力,要人常常哄骗时时看护才能看上去有如正常人。明日变成猫,变成狗,变成瘫子乞丐疯婆子也未可知。到时候要怎么处理呢? 萧懋回想起他做猪时的荒诞行径,心里直发冷:我在连勤之心里既是短小快又是疯猪崽,里子面子全没,我与他彻底不可能了。 萧猫猫越想自己越觉得惨,忍不住从嗓子眼里跑出个响亮的哭嗝。他暗道不妙,有意要把哭嗝逮回去,奈何这玩意跑得比他的意识快多了。 “嗝儿!” 连勤之果然如他所料被嗝醒,惊坐起:“陛下?”说着要过来摸他额头探体温。 萧猫猫飞速把自己藏进被子里,团成一团,一根猫毛都不让床边的男人碰到。他惶惶若惊弓之鸟,心态爆炸,崩溃道:“你别过来,你去留意我母后就好,别来管我!”他丧气倒灶连人带被子溜到床尾,活像一只携赃物潜逃的大耗子。 大耗子伤心欲绝,皇帝的颜面与威仪都顾不上了,哭得一抽一抽:“别看我!滚出去,让我一个人呆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33.无有 夏日的午夜多得是骤然来袭的风雨如洗, 萧猫猫刚往床里一钻,暴雨和闪电就盘踞在苏州这片钟灵毓秀的土地上。来自四面八方的闪电轮番撕裂黑幕,将天地照得透亮。 铺天盖地降落的水帘把院子里次列屋宇都是一座座孤岛, 一切声响全被水声淹没。水汽透过窗扉的缝隙渗透进来, 包围这一方小小的空间。 连勤之伏在床边,隔着被子拍猫:“陛下?你怎么了?” 你的陛下沉浸在求爱惨败和颜面扫地的连续打击中,拒绝与你说话, 并抱被从床这头窜到了床那头。 连勤之只好跟着他从床尾挪到床头,温言道:“怎么一醒来就捂被子, 是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他摁着一团猫轻轻摇, 没把萧猫猫摇出来,遂不放心地去拿伞, 作势要外出:“大夫就在府内,我去请他过来, 去去就回。” 大门乍开,丞相刚和几个值守的武将和占星监官员对上视线, 没来得及抬脚走进漫天雨帘,就听得屋里皇帝暴喝:“你回来!你敢找别人进来?!锁门锁门!” 丞相一脑门的问号,小指头勾着伞穗子,又踱了回去。“咔哒”一声, 门锁上了。屋内复又是一座孤岛,再装不下第三个人。 连勤之语调软和:“是不是担心太后娘娘有诈?陛下放心, 自太后来此, 我便让下人守门的同时盯府内信鸽往来, 但凡有私自通信者一定会秘奏于我。太后娘娘哪怕是在陛下养病这段时间,也未有与外界往来……” 说话间,那一团猫受不住团抱的动作,漏出一个被角来。 连勤之语速不变,偷摸着上前揪住那枚被角,轻轻一扯:“别捂着自己,有什么事,出来说话。”里头的人自顾自心态崩溃,没注意到自己露了个角,人轻轻一掀,就露出一颗蓬乱的猫头,两只泛红的猫耳朵。 雨夜的凉气往猫耳朵上一吹,萧猫猫:??? 连勤之顺着皇帝的额头给他把散乱的头发往后一撸,萧猫猫正好抬头探看,冷不丁就与连勤之打了个照面。 男人正躬着身子探进床内,一只手还放在自己头顶,另一只手无措地落在虚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萧懋于他漆黑的双眸中,见到了眼眶泛红的自己。 一时间两人都没了动静。 萧猫猫下意识往被子里一缩,却猛地被蛮力夺了被子丢到一边。连勤之发觉事态比他想象得严重,忍不住一只膝盖磕上床来。他两只宽大的手掌慌乱地捋萧懋散在脸颊边的乱发,露出皇帝的整张脸来。 眼角还有未干的湿意。 连勤之与他对视几秒,率先败下阵来,落在床外的那只膝盖沿着床沿一杵,便双膝都着再床榻上了。他跪坐在皇帝跟前,把略显瘦削的皇帝往自己跟前拢,毫无章法地左捏捏右捏捏,想要从皇帝身上找出一丁点不妥来:“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了?” 他心里着急,哪里还记得什么礼法规矩,呼噜猫咪一样呼噜皇帝的肩膀:“别不说话……”看皇帝一言不发望着自己,蓦地如遭雷击升起了不祥的念头。他伸手在皇帝面前晃,试探着问:“你是哪家的小宝宝?” 又变成什么奇怪物种了吗?这次的还是个不会说话的。 萧猫猫没了被子的遮盖,不愿意在连勤之面前露怯,已经是苦苦支撑才避免情绪爆发。刚才那一会会儿已经稍显平复。谁料连勤之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下子就戳中痛脚,戳得人瞬间爆浆。 “你果然感到厌烦吧,”萧猫猫眯起他湿乎乎的双眸,直往连勤之面前戳,“你果然更加厌烦朕了!是不是想辞官?”他自言自语,自我认可道:“对……你早就辞过官了,在朕第一次发病的时候。” 连勤之可疑地沉默了。 他回想起了被前两个副本支配的恐惧。 诚然,皇帝发病代表着无上的威胁与恐惧,代表着层现错出的麻烦与暴露真相的危险。但是于这不见尽头的折磨中,连勤之难得地回溯了陪读时没有君臣等级束缚的时光。他也偶尔会在某个风平浪静的时刻,可耻地偷得浮生半日闲,浮现某种不可抑制的龌龊的想往: 我连家儿郎世代效忠皇帝绝无二心,我一定会守着他的秘密。要是守不住,就陪他一起沦亡……啊,他又一脸信任地靠过来了,他就是傻了,也只信我,只亲近我。他依赖我,他只依赖我…… 不不不我只是他的臣子,我就是孤独终老,也不会染指皇帝,当前任务是找出幕后作祟的鬼魂……他好软好乖,他不记得自己是皇帝也不记得我是丞相,他现在只是我一个人的所有物,或许我现在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忠君思想的修罗场,一个正直的臣子绝不该有的卑鄙念头。 连勤之沉默地很可耻。于这风雨如晦中,他深刻反省自己,觉得自己不配为皇帝仰赖之人。漫天雷电轰鸣,或都是为过往曾经心怀旖念的自己而降下。 他不敢看皇帝的眼睛,心虚,兼之万分唾弃卑劣的自己。 萧猫猫本就疑神疑鬼,这会儿一看他默了,当场心态二崩,瞪着眼睛都能掉下一大滴泪珠。 连勤之差点当场死亡,跪在他面前就揽着皇帝开始揩眼泪,恨不得以身受之,把第一章摘官帽的自己拍死:“我不辞官,我怎么会辞官呢,你现在身边缺人,我怎么能一走了之。”他挖心掏肺地剖白自己:“我会守着你,一切水落石出之前我都不会走。” 要辞官也得等确认皇帝不再招恶鬼惦记再说。到时必须得走,免得自己被皇帝满心信任的眼神看着看着,又生出些罪恶的心思来。 萧猫猫定定地望着表情真挚的男人,思路清奇,专走消极的路子:“你为什么对严不厌烦这个问题避而不答?” 连勤之心里头压根就生不出对皇帝的厌烦,他对这问题当然听过就忘,都联想不到皇帝的重点在这儿! 萧猫猫钻牛角尖,越发觉得绝望:“你本来就不喜欢我,提防到了我稍微露点意思你就要辞官的程度。我之前鲁莽地写诏书想以权压人,你就更疏远我了。本来就是死局,我竟然还变猪……” 天潢贵胄一朝跌下云端,心理落差不是一般地大。遑论是摔在喜欢的人面前,以狗吃屎的姿势。 他瞪着连勤之,抹开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臂,神经质地摇头:“我这段时间做了什么?我以为自己是一头猪?那个女鬼保不准被死透,我随时还会变成猪。我还会在你面前变成猪,我会在你面前变成四体不勤不长脑子的猪。” “这招太狠了,”萧懋以掌心捂眼睛,不愿意叫连勤之看见自己,“我没有尊严,我没有自我,我没有记忆,我迟早也会……没有你。” “我还能有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我便什么都不是。我不是萧懋,不是皇十二子,不是皇帝,我什么都不是……” 连勤之欲揽他,却又在神智清醒的皇帝面前胆怯了。他看向皇帝清澈的双眸,于二人之间看到了一条难以逾越的君臣鸿沟。 “我生来本就一无所有,争了这么久才争来这些,”萧懋逶迤捂脸,“所有人都以为父皇最宠爱我。不,他把我当成工具。他把我养在身边,不是要时刻想见我,他要的从来都是母后。他把我当成饵,用来钓我那个没心没情的母后。他想用我诱着母后主动踏进甘泉宫,主动来找他,向他臣服。养了几年他对母后灰心,才移情到我身上。” “你也不是真的想要在我身边,”萧懋丧气无人劝慰,郁积心中的积怨和着雷雨奔腾一起倾泻而出,“你要是当初跟得是萧豫,你现在就会义无反顾守在他身边。” 连勤之抿唇,抑制不住地想去亲近皇帝,安慰他,哪怕许出自己的下半辈子也无所顾忌。 萧懋一巴掌拍开男人伸过来的手,拒绝让连勤之碰自己,嗤笑着要下床:“我倒要去问问我那来得如此凑巧的母后,她是不是来为自己的大儿子当说客。当年父皇要把你指给萧豫,必然得到她首肯。” 人但凡只要在沮丧时想起一件不顺心的事,就能拔出萝卜带出泥联想起一串糟心事来:“她在这个时候来你我身边,又与那恶鬼是旧相识,她来干什么?来替他宝贝儿子看看我疯没疯,来替他策反你?” 赤足甫一落地,腰身却是被男人拦腰困住。 连勤之这会儿敢揽皇帝了,他两个胳膊箍住他,不让他跑外边撒疯。而怀里人一点都不配合,扭起来的力道堪比一头小牛犊。他任人扭七扭八,稳坐床沿。而后一把将皇帝放在自己双膝上,照着他后腰就是一拍,喝道:“萧懋,不准如此自轻自贱!” 心态爆炸的萧懋给他拍得一愣一愣的,挂在他腿上没动静了。连勤之看自己把人拍懵了,禁不住心疼。他伏倒在萧懋肩头,远远看过去如交颈:“你总是如此极端,偏激,稍有不顺心就要把周边人搅个天翻地覆。” “先帝和太后的心思,难以揣测。”他埋在萧懋的颈间,表忠心“可我没有二心,从来没有。就是你变成猪变成狗,我也不会弃你而去。” 萧懋保持着脸朝下的姿势,宁愿佝偻成一团也不愿和连勤之换个面对面的姿势。他心里尽是黯淡,看不到一点光亮:“留着有什么用,你只会越来越瞧不起一个疯子。我纵是天子,也不能唤鬼神。查不出那些鬼魂是怎么缠上我的,我这疯病就好不了。” 他悲哀呜咽:“我会在你面前一日复一日地丑态百出,尊严扫地……” “我不会,我永远不会轻视你,厌弃你。”连勤之与萧懋挨得紧紧的,虔诚又真挚,“我怎么舍得背弃你。” “我了解人性……”萧懋死狗般挂着,没听出连勤之的弦外之音。他胸腔内的组织仿佛都在被一双无形的手绞弄,挤出满泡苦涩汁水。他此刻听不到半句好言,辨不出丁点暖意。 萧懋正呐呐着说丧气话,忽而发觉颈间的温热的鼻息蓦地离开。丧气鬼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求饶说再也不说这等现实的话,下巴便被钳制,强迫着抬头。 男人捏着丧气皇帝的下巴,就着两人别扭的姿势,不由分说在对方不住颤抖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可你不了解我。”男人这般说着,把皇帝翻了个身,依旧捏着人下巴,复又去亲吻呆若木鸡的皇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34.裙下 连勤之其人, 平日里一本正经,克制又清冷。唇却是热的,胸膛内也有一颗炽热的心在砰砰跳动。萧猫猫被一击打倒, 晕头转向不知今夕何年。一只手抚在连勤之胸口, 不推搡也不迎合,全程失魂状态。 “你不必担心在我面前失了颜面与尊严。”连勤之贴着皇帝绯红一片的脸颊,“在你面前, 我才是那个□□裸的,没有任何盾甲与防备的人。” 男人抓住他的两只手, 放在自己胸口:“你才是那个可以轻易刺穿我, 使我沦亡的人。” 萧猫猫迷迷糊糊:“啊?” 连勤之叼他耳垂:“你与我,无论是从君臣关系还是从……别的, 都由我来匍匐,我来臣服在你脚下。” 萧猫猫害羞躲闪, 脑子一团浆糊,话只听进去一半, 只觉得:诶呀,这是怎么回事呀?他在说什么呀?我不是在冲他发脾气吗怎么……他这是在干什么呀呀呀……呀! 连勤之追逐着对方闪避的动作,啄吻他下巴,又坚定又色情:“愿为裙下之臣。” 呀呀呀! 萧猫猫下巴昂着被男人叼住喉结, 一张脸遍布旖旎的艳色,总算是用他此刻非常有限的脑容量听懂了最后一句话。 裙下之臣 裙下 下 萧猫猫一秒脱离丧哒哒模式, 连自己陷在迷境中随时要被各种鬼魂纠缠到迷失心智的糟心事都忘了。 男人, 就是这么容易被美色所惑。哪怕刀尖起舞, 哪怕万夫所指,也要及时行乐尝一尝眼前的甜头。 他现在就是一头驴,一头只能看到眼前大萝卜的驴。 他本是被连勤之摆在膝盖上,被动又无力,任人摆弄亲薄。这会儿回过神来,立即从人膝盖上一个鲤鱼打挺,摆脱被动地位,站起来,居高临下对着连勤之“嘿嘿嘿”纨绔又不怀好意地笑。 连勤之双眸错也不错地望着他。 萧猫猫兴奋过头,嘿嘿嘿笑完就嘎嘎嘎笑,无形的口水流下三千尺。而后气势汹汹逼近,金刀大马把自己往连勤之面前一戳,双腿一岔,正对着坐在了男人腿上。 他快快活活把自己嵌入男人怀里,抱着一通扭确认真实,哈哈哈大笑:“快,愣着干什么,我们来裙下。” 连勤之一个书香门第出来的,一时间并不能理解庸俗的皇帝脑子里是如何对“裙下之臣”一通浮想联翩并达到颅内高潮。 他还要等怀里的人捉住他手,放在某个弹软过分的弧形上时才和皇帝达成了“男人间庸俗不堪的下 流共识”。 萧猫猫大方地牵着连勤之手掌摁在自己小龙臀上,一手去解人衣襟,嘴里叨叨叨满是兴奋:“没想到我还能有今天。” “哈哈哈哈我可想这天想好久了。” “你吃软不吃硬早说啊哈哈哈哈……不不不我不该这么说,你吃硬啊哈哈哈。” “什么时候的事啊你怎么一点痕迹都不露,闷骚,嘿嘿嘿。” “诶?你捂着是什么意思?”萧猫猫不悦地去掰男人捂住衣襟不让他得逞的大手,“是不是男人?娘们唧唧作欲迎还拒这套干嘛?及时行乐!” 连勤之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心中“乖巧”、“无助”、“脆弱”、“需要安慰和关怀”、“发小脾气也是可爱得不得了”的猫猫,被他掩饰不住的馋嘴垂涎惊到了。 皇帝在他心中高贵不可亵渎的雪山圣人形象碎成渣。 恍如一个老父亲蓦然发现自家怎么看怎么顺眼,皮也皮得遭人喜欢的孩子脱下小可爱光环,露出了皮下人厌狗嫌的真身。 这真相太残酷,连勤之看他家猫猫的眼神都不太好了。 急色的小可爱还要在他投降求爱的第一时间逼煎:“你是不是男人?做这事还磨磨唧唧的。” “你不会是……”萧猫猫手一停,露出担忧的表情,“你也是短小快吗?” 连勤之:…… 他顾不得发出“男人,但凡是到了手,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的暗恋阶段墓志铭,覆在小龙臀上的手掌一使劲,把扭吧不停的皇帝往自己这儿一推。 推了不算,还两只手都捂着手中的弹软浑圆,把他往自己脐下三寸摁。摁得结结实实,贴得密不透风。 …… 可啪。 呸,可怕。 萧猫猫一下子就不说什么男人不男人的话,也不浪里浪气要及时行乐了。 “哈哈”,萧猫猫尬笑两声,露怯,“爱卿,哈哈,夜深了你自己歇会吧,熬通宵身子受不住。” “臣熬得住。” 救命!你熬得住我也熬不住啊!禽兽! 萧猫猫真怂了,反手去掰连勤之的手,企图回收自己的小龙臀:“我还病着,我们往后再议,切不可贪图一时享乐不顾长久。” 连勤之不可撼动。 “又不是不让你碰,”萧猫猫委屈巴巴,气呼呼拍他手背,“你让我缓一缓!我就缓一缓!我之前没碰过你我心里没数……我害怕!” 他这样弱唧唧可怜巴巴的模样倒是很能勾起连勤之的保护欲,并且符合他长久以来对“猫猫男朋友”的想往。 于是乎他又被皇帝的情绪牵着鼻子走,不舍得逗弄为难他。男人又是惋惜又是畅快地放开了新鲜出炉的小媳妇,看他蓄力要做一蹦三尺远状。 “诶,先别急着跑。”连勤之松了小龙臀,又去搂小龙腰, “现在不怕我嫌弃你厌恶你背弃你了吧?” 萧猫猫趁着这一点点松懈把小龙臀往后挪,远离恐怖的源泉。 “嗯?”连勤之低头笑看奋力脱身萧猫,还坏心眼地把自己双腿一分,“还要怀疑我有二心吗?” 萧猫猫屁股下一空,下意识去搂男人的脖子好不让自己掉下去。他一搂,便整个人挂在了对方脖子上,一副主动送上门去的小模样。 又羞又臊,没好气道:“不。” 可以松手了吧混账东西,你掐得朕腰疼。 男人啊,果然一上手就变了一个人。先前还“我来臣服我来匍匐”,“我来做你裙下之臣”,被迫做猪倌都是像模像样一丝不苟的,很是能恪守为臣者的本分。 就喜欢这样正正经经认认真真的爷们。 现在呢? 又要掐腰又要捏屁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眼睛里的光是什么深意。 庸俗不堪。 萧猫猫低着头,果然听到了庸俗不堪的男人提出的庸俗不堪的要求:“猫儿,别急着跑,你也亲亲我。” 朕的丞相原来不是这样的画风!男人果然都是善变的。 萧猫猫得了便宜还卖乖,哼哼唧唧凑过去,还要提前警告一番:“就亲一下。” 只一下,再多了要出事的。 同为男人的萧猫猫同志深谙男人在这种时刻是怎样满脑子糟粕。他要是多挑逗一分,就要沦为作者攻和主角攻脑中糟粕共同出击下的牺牲品。 谨慎的萧猫猫谨慎小心避开某个可啪的物件,倾身。因着姿势关系,连勤之闭目上根根分明的纤长眼睫毛就落在他眼前。 萧猫猫现在见到连勤之的一根眼睫毛都是新奇的,他根本挪不开眼,还手贱地拨弄了一下。 “快,好了回床上歇着。”底下的人讨要福利,不自觉开启铲屎官模式,催着人休息。 且不觉得自己一边要人休息一边又非要打搅这最后几分钟有什么的矛盾点。 萧猫猫只好停下小游戏,继续未完成的睡前亲热。 两人还没亲热上,砰砰砰的敲门声和着雨声打破了一方旖旎。太后立在门外,声音隐约传到屋内:“奇怪?病着还锁什么门?” 屋内的萧猫猫一秒僵。 好像早恋被家长当场逮住的高中生。 连勤之叹气,把僵硬的皇帝捉住,放在床上,被子盖好:“睡吧。” 罢了起身,揉平自己衣服上被蹭出来的褶皱,端庄肃穆脸去迎接太后。 萧猫猫耳交绯红,拉住他,视线落在他下身,眼神暧昧。连勤之赏了他一记摸头:“吓软了。” 倒霉的丞相大人在床上猫猫的咔咔咔讥笑中认命往外走,一步一叮嘱:“严肃点,在太后面前正经点。” “别笑了。” “还笑。” “小祖宗诶。” 他把目带狐疑的太后引进门,垂眸立在廊前,未曾离去。静候许久之后,他胸膛里澎湃的心跳才隐隐有平息动荡的意思。 连勤之一脸肃穆和几个占星监官员一起静候吩咐,内心满是迷惘: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刚刚做了什么?怎么萧懋掉两滴眼泪我就一股脑儿把话全说出去了? 我还放纵自己亲了他摸了他捏了他,还把他按在不该放的地方占他便宜。 我是一个不自持的丞相,禽兽不如,连氏之耻。祖上八位丞相泉下有知,化成厉鬼也要来索我命。 可若是此生不说,克己守礼直到盖棺落土,自己便是落了九泉之下也是不能安息。毕竟萧懋此人,是不坠皎月,是他时刻牵肠挂肚的心头之痣。 丞相连勤之,在连绵的黑夜与滂沱的暴雨中,萎靡于自己的堕落……并于这萎靡中不自觉地连番回忆手心残留的触感。 真软。 还很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35.内鬼 屋内, 死一样的沉默。 萧懋还是只小猪猪的时候很是坦诚,见到母亲没有什么恶感,隐隐还有点小开心。一但想起来自己是皇帝, 那七拐八弯的小心思都可以给连勤之织条围脖了, 还是镂空做花缀流苏的那种。 他背朝门整理了自己的仪容才转身和太后对视,母子两相静默片刻。他和太后说的第一句话就不怎么友善:“母后近年富态许多,是因为父皇驾崩了……” “对。”太后见儿子看得清明, 也不惺惺作态。这位宫斗冠军中年三大乐事,升官发财死老公, 开心得不要不要的。她在豫章舒舒服服一躺做个闲散太后, 见不到花心大萝卜和大萝卜乌拉拉的一群小老婆们,每年都能长十斤膘。 要不是瘫着瘫着突然夜里心悸, 又听闻皇帝患了腿疾,京城驱逐神婆, 心中有所牵挂。她今年还能在豫章做寿,徜徉在一群手下败将和手下败将儿子们乖乖缴纳的寿礼中, 日渐肥胖。 萧懋被噎个结结实实,又不是个犯上指责生母的料子,只能干巴巴:“女人可真绝情。” 太后毫不在意,甚至还“喔”了儿子一脸。她往床尾一坐, 这才开始说正事:“哀家听闻你月前在京时,曾在京中禁绝巫蛊, 可是那时候就被鬼魂纠缠?” 此话一出, 萧懋这个多疑敏感的皇帝脑洞简直不要太大:这绝情的女人是要干嘛?关心我?打探我? 说起来她就是在那时传信说要我亲自南下为她寻寿礼, 此举意图何在?想念我?刻意引诱我来到苏州? 她让我来苏州干嘛?见我?方便让这人彘女鬼见我? 皇帝与他娘心性截然不同,沉迷在猜疑与沉痛中,日渐消瘦。 太后没有顾忌皇帝骤然下沉的脸色,而是抛了另外一个话头:“哀家南下的时候,路遇豫章途中的强人。” 皇帝一愣,眼睛尽往犄角旮旯瞟。 太后任他心虚,一手捂着皇帝后脑勺,见其愣愣的没拒绝,便把另一只手贴在他额头上。女人的手柔软,没有半点硬茧,和宽大扯不上边,肉嘟嘟的还显得掌心小指头短。这样一双和连勤之截然不同的手掌覆在额上,倒和他一样是温暖的。 “退烧了。”太后顺手把胳膊搭在了儿子肩上,“你怎么不问我,路遇强人后事如何?” 萧懋垂头,心中警铃大作:“如何?” “还能如何,豫章军民分不出何为强盗何为中军假扮的强盗,哀家还能分不出来吗?”太后一只短胖的手指头玩弄小儿子披散在肩的长发,“懋儿,你父皇年轻时好大喜功御驾亲征,哀家可是假做军医和他一起上过前线。比寻常的女子见识得多。他受了伤夹着尾巴回京城,还是哀家在照顾你兄长的闲时,替你父皇换的药……” 关于先帝的话题在绝情的女人这儿长不过两句话。太后顶着萧懋的好奇视线,自动把跑远的话头扯回来,矛头对准自己儿子:“豫章和西阳的强人,是你派去的。所谓的过路被劫旅客,也是中军假扮的。所谓多事之秋,皆由你一手主导。你将豫章上下吓得人心惶惶,又作老好人状发兵发饷,伺机夺取封地的军政大权。是也不是?” 她问是不是,却也不等皇帝答,自顾自说下去:“军匪一家,封地强人当然屡禁不止。两方一套班子两块牌子玩你追我赶的小游戏,军队伤亡更是无从谈起。你麾下中军捡了军功还落得骁勇之名,你得了军心又赢民心。” 太后哼笑总结:“坏事全让你做了,美名也全让你占了。” 萧懋面色阴沉,没有狡辩:“母后今夜来此,就是为了指责我,替豫章王讨公道的吗?” 说罢后颈子就给来了一下,不重,但直接把噘嘴黑脸的皇帝拍懵了。 太后拍他就像拍一只不听话的待训小狗崽:“我要替你兄长讨公道,就该速速让豫章百姓知晓你伪善耳朵真面目。算算时间,豫章军民要是知道你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会儿不说给你兄长施压交出军权,早民怨沸腾乱成一团了。” “你最喜欢萧豫……” ——哪里舍得他封地大乱,只怕要谋定而后动。 太后打断他:“我要是不舍得豫章军民打先锋,不若先告诉西阳民众,看看他们还服不服你这两面三刀的天子。” 萧懋沉默了片刻,抱着膝盖转个身,不去正面太后:“大司马无奏报,豫章和西阳必都没有生乱……母后,你……” 在替朕掩饰? 太后视线落在皇帝倏然变红的耳朵尖上,莫名想去捏。手已起,却又发现皇帝的耳廓处,有一小圈浅浅的牙印。 太后活了这么些年,还真没见过能咬到自己耳朵的妖孽。她面露不虞扫射一眼门外人影,语气倒还平稳:“哀家揭发你干嘛?给西阳王和你父皇的一帮风流产物们造你反的理由吗?” 萧懋两个耳朵都烫了,十分想捂住遮羞:“母后,你不是一直偏宠萧豫……” 怎么突然就护着我来了? 一直把自己当失怙失恃倒霉蛋的皇帝被突如其来的母爱迷了眼睛。 “豫儿鲁莽,你三言两语就能唬得他谋逆,非帝王材。且废他太子位让他闲散一生是你父皇的意思,哀家是他的结发妻子,还能叫他死后都不安心不成。”太后做亲昵状一指划过皇帝的脸颊,不动声色将其下巴垫高,又在细嫩如白玉的龙下巴上看到了一抹暧昧的红痕。 萧懋意识到萧豫告过状,定然不余遗力抹黑自己。可赶巧了,他确实也不冤枉。他心里别扭,倏地把自己下巴收回,有心为自己掩饰两句。最后还是颔首,认了下来:“母后大义。” “你不是问我今夜来此何为。”太后既没有再提糟心的先帝,也没有揪着同样让人糟心的连丞相不放,“我特意来给你吃颗定心丸,就是要告诉你,哀家的寿诞不在江南办了,哀家预备依旧在豫章过寿。” 刚才还以为自己分到母爱的萧懋瞬间又变成了地里黄的小白菜。 “莫要疑心为娘的会害你,也莫要担心那些鬼魂能耐你何。”太后拨开他脸颊两畔的散发,安抚完皇帝就话锋一转,“湖中现身的女鬼今夜来找过我,她求我了却她的愿望。我去替她办事,她往后不会再来。” 太后梳理倒霉儿子的鬓发:“你受我与萧责所累,以后应当还有别的执念加身。若真如此,也不必过于惊恐。你若还眷恋好不容易抢来的皇位和费尽心机弄上手的男人,便不会彻底忘却自己的身份。而我,大约知道幕后的人是谁,也定然会襄助你除此祸患。” 萧懋惊诧地睁大眼:“母后?” 太后点点头:“哀家知道是谁,但如若可以,你还是不要知道得好。” “母后你知道是谁害我,为何却不开门见山?”萧懋不可置信,胸中满是愤懑,“我是皇帝,天下万民的性命皆握在我的手里。”言下之意,只要一道圣旨,便可送人归天。 “你还真的很有可能杀不了她,反而打草惊蛇。”太后脸上露出诡秘的微笑,于笑中带了一丝鄙夷,“她在世人眼中早就已是不复皇宠被哀家害死的女人。事实却证明她还活着。” 她迎着皇帝惊诧的视线,意有所指:“谁能从哀家手里保住她的贱命?谁又有这个本事保全一个被皇帝赐死的女人?” 萧懋望着她,仿佛再现了当年她还是皇后时,面对其夫时惯有的那种鄙薄的,不屑的笑容。 她没有让这笑停留多久,软言道:“不说了……若有必要,哀家会来向你求助。你这段时间只管游山玩水玩男人,再次失了智也不必害怕。你记住,你是天下之主,天子不惧鬼神。而我是你娘亲,我会竭尽全力保全你的。” 萧懋满脸郁闷,什么男人不男人的也顾不得管了,好像一只在暴风雨前强行被摁回狗窝的小獒犬。 “此人秉性我最了解,由我来了结她最为妥当。”太后随意摸皇帝狗头以作安抚,郑重嘱咐,“ 你只记住两点,其一,你需会同占星监官员,彻查身边的贴身物件,你的贴身之物中,必然有招魂之用的死者旧物。” “占星监早有言明此事,并已就将甘泉宫翻过一遍,”萧懋心中尚有不平,打断她,“没有任何异常。”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太后一指自上而下扫过他全身,“京中江南皆遇鬼,你的身上必然有众鬼魂的旧物。也就是说,这玩意儿被你一直从皇宫带到江南,未曾离身。衣帽冠冕被褥床榻一应用器,皆有可能掺杂鬼魂旧物,皆有可疑。” 皇帝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下意识蹬开身上被褥。 “湖中人彘也说,你一天想她四五遍。” 萧懋血冤:“朕都不认识她!” “若我猜的没错,她死时连你哥哥都还没降生,你当然不认识她。她若能感受到你的想念,那你应当是……一天想那鬼魂的旧物四五次。” 萧懋更不舒服了,恍如掉进耗子蟑螂窝的,周边一应物件都无法直视。 太后赶时间,急着去布局宰人,虚点皇帝直言不讳:“你的一举一动一念一思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能算准哪些是你喜爱的物件,喜爱到了失了智也会寸步不离的地步,并且在上头动手脚的,必然是你的亲近之人。”她凤眸微眯:“懋儿,彻查你身边的人,你的身旁必有内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36.烈火 太后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女士, 说要回豫章过寿顺便单挑幕后黑手,连夜就开始收拾包袱,第二天就整装齐备来和儿子告别了。 “给我道手谕, 必要的时候我得用一下你留在豫章的中军。” 萧懋顶着两个黑眼圈, 一声不吭给她现写一道,拉着张驴脸塞给她。看人美滋滋地接,还忍不住怼两句:“兵都给你了, 还什么都不告诉我……”说完就被太后奉送一通揉捏:“等你大一点我再跟你说,乖儿子诶, 真乖。” 萧懋气呼呼把自己脑袋从太后手里解救出来, 没喘息片刻又被逮住:“哀家这回五十整寿,一旦离开江南回到豫章, 各方诸王便不受‘无召不得进中元腹地’的约束,都要亲自来豫章贺寿。你风口浪尖的, 就不要来了,让丞相和大司马守着你。你记着, 无论豫章这边如何动乱,都不要过来找哀家。” 萧懋脸色阴沉:“母后,你还是什么都不愿意与我说道。” “不愿意。”太后态度无一丝变化,拍拍儿子金尊玉贵的小脸蛋, 转身便上了轿,“我若杀不了那人, 自会找你襄助。” 马车哒哒地驶出朱漆的苏州小宅, 缓缓隐没在清晨的朦胧白雾中。萧懋立在门口, 待到人都见不着了才带着一帮拥趸呼啦啦回到院中。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那间屋里子把随身带的小包裹拆开来看。 皇帝随身带了一些不让人旁窥的小玩意,此事在南下时便露了端倪。皇帝一路微服南下,嫌宫女太监们麻雀胆动不动就行礼跪拜,没法带出去见人,随身只带了几个侍卫伺候着。就这几个侍卫,还一到苏州就被丞相抢了活计,近来只能跟在大司马后边接受差遣。 伺候的人一少,他随身带了哪些玩意就很是显眼了。尤其是跟百官分开执意要和连勤之走时,更是把自己有个宝贝小包袱的事交代得明明白白。这些随身家当别人可不敢碰,人人皆知里头肯定有玉玺。敢染指神器,手都给你剁剁掉。 这里头当然也包括连勤之。他在府中这段时间,照看精致的小猪猪之余,就把小包裹高高供起来。 真供,每天还要更换遮尘的锦缎,并且一早一晚擦拭供案那种供。就差给它一日三炷香,虔诚祷告祈求皇帝早点脱离失心疯状态了。 一帮人不好跟进去,就在门口站成一排松。 片刻之后总算把萧懋自己候出来了,他怀里揣个小包裹,嘴上问着话却不多看连勤之一眼:“附近哪里有偏僻的,无人在旁居住的河流?” 一番商议之后,萧懋独自带着占星监的人外出。被丢下的大司马与同样被丢下的丞相两相对望。 “这才几天,连老弟你就失宠了?” 连勤之转身,躲掉大司马贱兮兮杵过来的名为八卦的胳膊肘:“我带几个侍卫秘密跟着,你看家。” 萧懋一行人先行踏入附近荒草萋萋遍地野花的荒村。此处早已人烟荒绝,湖边是细密如织的一排柳树。湖面清圆满湖的苇草尖尖上,只有几只豆娘和小雀儿在萦绕嬉戏。 萧懋只让众人在远处守卫,自己立在村民修筑的层层阶梯石板上,拆开包裹把里头的物件一件件沉湖。他来苏州一切衣物铺盖全已由连勤之操办,不曾有从宫中夹带的旧衣。之前以为自己是小猪仔那会儿娇气更甚,日日都讨要全新的,以彰显自己是一只受宠的,可以对主人予取予求的精致小猪猪。 这样频繁地换衣,在衣物上着了道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再就是屋中铺盖摆设,那是顾府备的,更与宫中无所重叠;身上玉珏香囊一应配件早已被太后烧毁。唯一保留的脚链等饰物也属于精致的小猪猪,与宫中无半点联系。 那么目前所能想到的唯一符合条件的,便是自己装在小匣子里失了智也不忘带在身边的,数年来他偷摸在连勤之身边顺的一应小物件。 比如两人书房议事时用过的笔;外出踏青时碰碎了不要的玉珏;关起门来督促萧懋学画练字时做示范用的废弃的稿纸;哄小猫时手残做废的小偶人之类的。 当然皇帝年少冲动时还定制过丞相的官服,偷摸藏在床上做夜半玩乐之用。只是那玩意太大,又皱成梅干菜一样不是能见人的模样,便留在宫中没有带出来。 匣子之中一桩一件如流沙铺满地,清浅又厚重地画出两人相伴十数载走过的轨迹。 萧懋丢一件就嘀咕一声: “等事情过去了一定要让他赔一套一模一样的。” “这些书画什么内容我都背下来了,一笔都不能给我少。” “狼毫笔也不能少,他还得给亲自猎黄鼠狼笔,非得做一支一模一样的出来赔我。” “啊,朕好恨!” “要让我知道谁在这些物件上动手脚一定要扒了他的皮,不,朕要把这些个乱臣贼子全烧死。” 他与粼粼湖面上写满痛惜的自己对视,面容阴鸷地一个个回想宫中贴身伺候在甘泉宫的太监宫女。心存怀疑,看起人来便似是而非,一个两个都觉着可疑极了,都像是背主的恶仆。 他万分心痛又十分果决地把匣子里的一应物件全丢进湖水中,只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就匆匆了结了自己的过去。正要起身返程,湖中豁然出现一抹浅浅的黑影。 湖中黑影不似任何活物,飘来飘起没个定性,粗粗一看只是风起云涌的流云映照在水中的痕迹。萧懋却蓦地定了身,心中涌起一股熟悉的,叫一个君王难以认可的骇然之感。 他忽而回想起自己小时大病之前,也于梦中惊见窗帘之后见过这样一个黑影。那影子朝着他扑过来,口中大呼“你也去死吧”,一晃眼便穿帘而过扑到他身上,带来阵阵腐烂的恶臭。腥风与一个成年人的重量笼罩着年幼的小皇子,恍如实质,捂鼻掩耳不让他于梦中呼人,重荷加身长达半个时辰。 经此一梦,他便大病成疾。 萧懋一阵反胃,豁然听闻人声。 “呦,十二皇子……不,皇帝,我们又见面了。”沙哑的,好似透过被穿透过的喉咙发出的凄厉女声在耳边响起。这声音无从寻觅来源,好似自天空,又似自大湖。恍然间仿佛自千山万水之外而来,下一秒又似迸发于咫尺之间。 他抬手示意占星监的众人靠近,自己谨慎地往台阶上后退了两步。柳叶从他面颊划过,带来沁凉的,不似活物的温度。 “陈沅沅那贱婢生下的小贱种,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我要是不愿意,除了你之外的人便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水中黑影一闪,浮游到柔滑湖水与粗糙石阶的交界处,烂泥一般堆在了石阶边缘。宛如蝗虫密密麻麻涌上农户的玻璃窗,企图掘开窗户的缝隙一窝蜂爬到人的脸上。 监正带着手底下人靠近,一个两个紧张询问:“陛下,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萧懋指着脚下奔涌在湖水与台阶边缘的长条形黑影。 监正眨着无知的双眼确认了两遍,没觉出皇帝指的地方有什么异常:“什么?怎么了?”他身后的一帮年轻人也纷纷发问:“陛下?何事?” 萧懋用一种“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没用?”“朕为什么要养你们这帮蠹虫?”的恼怒目光扫射众人,忙不迭转身上岸。 那沙哑低沉的女声却紧追不舍,耀武扬威之意勃然而出:“你跑什么……看来你娘什么都告诉你,不然你就该知道,你跑不掉的。也是,她怎么敢跟你说实话,她连对着她山盟海誓的男人都不敢据实以告,何况你一个并不十分爱重她的儿子。” “她呀,走那么急,还自以为可以凭一己之力抓到我,呵呵呵。”女声尖笑,如夜枭以身饲子发出的临终哀嚎,“不,这回她抓不到了。” “因为不久之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不然你以为我三番两次让别人的意识干扰你的神智是为甚?简单的报复陈沅沅带给我的烈火焚身之仇吗?”幽幽的女子嬉笑声充盈在萧懋耳边,“不,小宝贝儿,我要一步一步成为你,然后杀死你!” “我一定要当着陈沅沅的面杀死你。”女声越发尖锐,口气中满是激动。 “你,陈沅沅……还有你那朝三暮四胆敢玩弄我感情的死鬼爹,他最可恨!”女声不断尖叫,夹杂桀桀尖笑,“宫里想爬上他床铺的女人可真多,多得让人生气。我藏也藏不完,杀也杀不尽……” “你们一家四口误我一生,我,定要在回去前宰了你们所有人。” 萧懋快走了好几步,听到这里又停住了。他在一众占星监官员的包围中忽地转身,凭感觉对着湖的方向冷笑:“别说得那么嚣张,你说了这么久,还不是连朕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碰着。” 女声戛然而止,好似蓦地被人掐住了咽喉。 萧懋就立在原处,一动也没有动。他深呼吸,于万里晴空千顷沃土之间张开双臂,一派四海之主的风仪,脸上毫无惧意:“我敬爱的尊贵的母后临走之前,告诉朕不必惧怕一切,不必担忧风波,只要朕不忘记……” 只要朕不忘记自己的身份,舍不下对这世间的惦念,剜不去放在心口的人。坐拥百官拥戴,手握黎明苍生,其尊其贵,哪里容宵小蒙蔽窃夺。 “你最好不要让朕逮到你的把柄,”萧懋对着远处赶来的侍卫们招手,眼底映着一马当先的男人的身影,“朕可不是你这等鬼祟的无能之辈,朕手中握着的是王土之上每一个人的生杀予夺大权。” “朕要杀一个人,从来不必像你这样费尽心机,百般迂回。”凶狠暴戾的年轻皇帝握紧手中马鞭,脸上满是不耐烦,又于这不耐中生出高下已判的骄矜,“朕要是像你这般来到仇人的面前,一定当即诛杀毫不废话……你个无能的贱妾。” “妾”之一字,咬字清晰,重读三分。 萧懋留下此话,二话不说驭马奔向来人,仿佛耳边没有无形之人的满怀恨意的尖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妖娆皇帝,在线发疯》正文 37.第 37 章 萧懋见着连勤之就好似倦鸟入林。他来时不让连勤之跟着, 嘴上叫嚣着要人尽数赔来,实际上并不愿意让对方过多窥探这等秘辛。顶多以后找个由头正大光明一一讨来,绝不愿开诚布公说“我这些年都在搜罗你的旧物酱酱酿酿”。 实在有失一个君王的体统与颜面。 回去的路上没了赃物却是要共乘一骑, 也不管一群侍卫和官员在后边看着, 正大光明偎在连勤之怀里。 ——这不算什么,他都已经是君王了哪里还需要顾及外人的想法。他本人就是体统,他这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颜面。 连勤之看他脸色不好, 任这没骨头的家伙软绵绵瘫在自己怀里,载着他哒哒地往回府的路上走。顺带遣人去把屯扎在织造府采买寿礼的官员唤来, 留下一二继续跟进, 其余全部带回京城。 太后没有在江南办寿宴就走了,大部队自然不需要再在此处多加扎寨。 一行人在别苑候着官员们前来会合, 萧懋拾掇拾掇自己,晚上就麻溜地钻到了连勤之床上。他白日里已经把事情都和人说了, 还借机又哄得人一番赌咒发誓表忠心。晚上就没多话,只悄悄地占了半个枕头, 眉心依旧紧皱。 连勤之把整个枕头都让给他,也不克己守礼地滚下床跪安。就着自己胳膊做枕,手掌覆在人背上一下一下地做顺毛状安抚他:“太后娘娘虽然没有指名道姓黑手是谁,但也没有要刻意隐瞒的意思。陛下不必过于不安, 我们回宫一查便可知其人是谁。” 连勤之心中也是忧虑,尤其是听闻了那番“我将要变成你”之类的谶言之后。但他不好表现出来。萧懋看似坦然, 实则心中惴惴。一窝乱一个就好, 若是两人都方寸大乱, 那可真是给人可乘之机,无异于开门揖盗。 他替皇帝拆开头顶玉冠,让他舒舒坦坦地枕在软枕上,自己靠过去,虚虚把人揽住了:“怎么说都是先帝后宫的女人,偌大后宫必然有人记得是谁。人活于世,理当有牵有挂有所障碍。若当真无所挂碍,又怎么会等到这个时候才出手。只要有挂碍,便能为我们所制。” 萧懋睁眼望着床顶蚊帐的纹路,许久没有睡意:“会是谁呢?为什么呢?我给母后写信了,她什么时候回呢?” 他翻了个身,半个脸陷进枕头里,重复白日里满含不安的唠叨:“那个女人早就盯上我了,她早在我还小的时候,便进甘泉宫来谋害过我。” “回宫再说吧。”连勤之一手捂住了他的眼,“我在呢,你安心睡吧。” 回宫的路上一路风平浪静,没见到半只鬼,萧懋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一分。若不是时有豫章太后筹办寿宴的消息传来,几乎都要叫人忘记在苏州的波折。只是皇帝一直面无喜色,惹得一行人等心下惶惶。 连勤之驻扎在火山的第一线,时刻要预备着替惹怒龙颜的大臣们当盾牌。行至苏北的南泽湖畔时,萧懋多看了一眼农户们采藕捕鱼的画面,连勤之便试探着发问:“苏北多农庄,专取湖中田间的野味为膳,又备膳房供游人自行生火造食。要不要在此用一餐?” 他说着刻意贴到人耳边,又是小声又是放肆:“你登基之后我就没给你做过吃的了,想吃鱼吗?” 萧猫猫脑内自动倒带皇子时期被连勤之投喂的八宝鸭、奶汁鱼、凤尾鱼翅、如意卷、醉田鸡、糖蒜…… 来去无踪的诡秘仇敌是什么?暂时抛诸脑后全然顾不上了。 连勤之帮着繁忙的先帝管教十二皇子的时候,采取的是大棒加蜜枣的训熊孩子方法。大部分时间只需要通过训斥和监管相结合的手段,就可以让萧猫猫听话。但小部分时候这货发挥孩子的天赋特权一哭二闹,跟他硬碰硬就没办法了。 得给他手把手教,一边教一边陪他玩,玩的时候还得给他做点吃的哄着。 君子远庖厨,在老妈子属性的连勤之这边全是不堪一击的圣人之言。圣人之言是什么,那是专门向小魔王低头用的。没有什么比爱哭鬼萧猫猫还要有杀伤力,也没有什么能排到哭唧唧的萧猫猫前头去。 萧猫猫以前吃这套,现在也毫不犹豫掉到连勤之手上。他一秒消去眼中火气,总算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人生赢家。 普天之下就没有比他更成功的男人了! 萧·人生赢家·猫猫蛰伏已久的色心在别人的有心勾引之下火速觉醒。“及时行乐”四个字在一段平静的时光之后再次压倒不知何时会降祸的忧患意识,占据了意识的上风。 萧猫猫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了兴致就一把将坐在马车前座的人扯进帘内,抱着人脖子就不撒手:“我要吃哪种炸得金黄酥软的鱼,每一片鱼肉都沾着酸甜的汁儿的那种……” 他记不住菜名,叽叽歪歪好一串描述,俨然是一副通过回忆又重温了满桌子的菜的满足表情,人都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连勤之偷摸舒一口气,心道今晚总算是能搂个有笑意的猫,不用担心对方半夜半夜地睡不着。他把人抱到腿上,虚虚圈着怀里细窄的腰,有心调笑:“小孩才爱吃酸甜口的。” “我就是小孩子啊。”萧猫猫不愿意被动地背对着身后的人,又是一个转身跨坐在了人腿上,“我就是小孩子,我就要当小孩子。” 他膝盖撑在连勤之双腿两侧,就着坐塌跪起,仗着这个姿势显露的半截腿长优势自上而下俯视连勤之:“我就是你的小朋友,要不要抱抱我呀,勤之哥哥。” 连勤之面颊火速升腾起不太体面的绯红。 “勤之哥哥,喜不喜欢我呀?”萧猫猫就喜欢在两人关系中占据引导地位的感觉,他一只手探进对方衣襟,嚣张又跋扈地对自己的领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一番巡视。完了还要故作惊叹,以一副天然萌无师自通小浪骚的口气撩拨道:“呀,勤之哥哥,你绷得好紧,是不是不喜欢我摸你啊?” 连勤之有料到青年人的兴致就是这般说来就来,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奋勃的年纪,且之前就存了勾引的心思。但着实没想到对方兴致到了是这样让人招架不住,可碍于马车外熙熙攘攘的人流,又只能将自己憋得眼尾都是旖旎的风情。 “不喜欢呀?”萧猫猫俯身,双目相对,眼底都是狡黠的笑意,“是想要别的小朋友来……” 话没说完,手腕被牢牢攥住。连勤之一手握住他两个手腕,一手将人圈着放倒在塌上。他从萧猫猫两腿间脱身,摆脱了身在下位的天然劣势,反倒是将一只膝盖顶在塌上,杵进这仰倒在自己身下的浪荡小朋友的腿间。迫他把两条腿打开,再打开。 “哪里有别的小朋友?”连勤之空出来的手掐住他腰不让他逃,膝盖恶劣地顶在两腿嫩肉之间做着摁压挤弄的动作,迫得小朋友咬紧下唇抑制险些脱口而出的呜咽求饶。 连勤之连连顶撞了他家小朋友好几下腿心才松开他:“我近二十年来就管了你一个小朋友,还把自己的下半辈子都折进去了,你让我上哪里再找一个去?” 萧猫猫得了自由赶紧溜一旁面红耳赤拴紧裤腰带,还小小蹦跶了两下以确认拴紧了。小朋友兵败如山倒,气势上被压了一大截。他没有享受到引导者的乐趣,气恼地叨叨:“放肆,你轻薄!” 连勤之这个糟糕的男人对这类指责坦然受之,且明显当做了赞誉:“我还可以更轻薄一点。” “你混账!”萧猫猫扯松被连勤之挤弄地卡在小龙臀臀缝里的底裤,又在眼前男人揶揄的目光中落荒而逃至马车斜对角。他色厉内荏缩在角落里叽歪:“你仗着体格欺负我!我不吃你的鱼了!” 连勤之一愣,忍笑去求:“我想给你做,吃吧。” “吃吧。” “你不吃,我以后都不知道要做给谁吃。” 萧猫猫听了三句软话,自觉已经抵消了被按在塌上一番顶弄所遭受的打击。他娇气地哼一声:“好吧,你都这么求我了,那我还是吃吧。”他这般饶了臭男人,心里边美滋滋,觉得自己真是世间顶顶善解人意的好相公是也。 马车外头,受不了马车憋闷的陈将军骑着高头大马紧跟在皇帝马车的边上。他一脸面无表情听里头的动静,眼睛越眯越小,神思越飘越远。大司马左脑门刻着“辣耳朵”,右脑门刻着“没想到”,鼻梁上聚集着一腔怨气,上书批文:连勤之这无耻匪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