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风了无痕》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一章 荒野遇凶 日过午后,时正暑夏,一轮毒日当空直照,阳光灼人,碧蓝的天空看不到一丝白云,道路两旁的树木也没有引来一丝微风。这条路泥土干硬,却十分平坦,远处青草遍布,田野纵横,左右各有几户零星的人家,是一个山脚下的小村落,四野无人的光景透着些微的的荒凉。 此时,路上正有两人在缓缓前行,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牵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就走在这条不知通往何处的乡野小道上。这妇女穿着蓝布衣裳,面黄肌瘦,头发凌乱,她的神色十分憔悴,脸上像是布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但五官却还算清秀。她背上背着个包袱,脚上的青布鞋已经破了好几个洞,而且上面也沾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显然她已经走了很长的路。 她时不时用衣袖擦拭额上的汗珠,时不时瞧一眼她右手牵着的那个孩子。 这个孩子也穿得十分朴素,都是粗布衣裳,而且到处有缝补的痕迹,不过他面色倒还红润,只是嘴唇有点干涩。但见他眼神明亮,双眉弯斜,一张小脸十分惹人疼爱。 不过他看起来很是疲惫,走起路来脚步轻浮,若不是他母亲牵着他,怕是根本走不动了。 那妇女听到男孩的喘气声,又见他额头上满是汗珠,心中不忍,停下脚步,柔声问道:“明月,是不是累了?”明月抬头看着母亲,咽了咽口水,道:“娘,我饿了。” 那妇女脸上颇有为难之色,但望着孩子哀求的目光,终于还是取下了背上的包裏,从里面拿出了用油纸包好的一块葱油饼。小明月正饿得发昏,闻着油饼散发的香味,更是馋延欲滴,但他还是忍住了,他把油饼拿在手上,一掰两半,道:“娘,你也吃吧,你都两天没吃饭了。” 她略微一笑,替明月擦掉额头的汗水,轻声道:“娘不饿,你吃吧。” 小明月嘟着嘴巴,用油纸把饼包了回去,喃喃道:“娘不吃,明月也不吃。” 那妇女看着孩子,怔了一怔,险些掉下泪来。忽然,不知从何处冒出三个披头散发,衣衫褛褴的乞丐猛冲了过来,其中一个一把抓过明月手中的油饼,转头就跑。另外两人见油饼被另一人抢走,四只手同时抓上那妇女背后的包袱。 明月和那妇女都吃了一惊,那妇女见油饼被抢,又气又急,紧紧抱着包袱,喝道:“你们干什么?” 两名乞丐势若疯狗,见她喝问也不理会,只是拼命地扯她的包袱,仿佛里面装着金银珠宝一般,他们一边扯,一边还防着着彼此,生怕被对方抢先得手,因此虽然双手拽着包袱,却用肩膀去排挤另一人。 可那妇女也把包袱视若珍宝,无论这二人如何拉扯,总是不放手,她大喊大叫,就是不愿放开。忽听“嗤”得一声轻响,那妇女左臂的衣袖已被撕破,她一声惊叫,欲哭无泪。小明月见这三人不问原由就上来抢东西,刚才自己忍住没吃的油饼也被抢走,心中愤恨不已,眼见他们又来抢母亲的包袱,怒不可遏,拉住一人的手掌,也不管上面如何脏污,张口便咬。那人手掌吃痛,“啊”得叫了一声,回头一看,凶相毕露,狞笑一声,一掌拍在小明月脸上,骂道:“小杂种,找死么?”这一掌使足了力,将小明月打得摔倒在地。 那妇女见明月被打,双眼变得通红,也不知哪里来了股力气,伸出手来,五指成爪,猛往一人脸上抓去,这一下瘁不及防,他没能闪避,脸上顿时出现了五条爪印,鲜血淋漓。那人只觉脸上的皮肉被割开了一般,伸手一摸,只见血色殷红,他一声怒吼,伸脚往那妇女小腹上踹去。那妇女闷哼两声,撞在了路旁的一棵树上,跟着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小明月见母亲吐血,又惊又怒,眼见两人又待扑上,顺手握住地上的一块石头,冲将过去,双脚一跃,砸在刚上伸掌打他的那名乞丐脸上,这石头一端刚好有个棱角,他这一砸,用尽气力,把那乞丐的脸砸得血肉模糊。 那乞丐痛得哇哇大叫,火冒三丈,抄起明月的小胳膊,猛得一掌扇在他的脸上。这乞丐两番被明月弄伤,不禁恶念陡生,也顾不得他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一掌刚过,又掐上他的脖子,想把他掐死在自己手上。 小明月被他掐住脖子,顿时胸口发闷,脸色通红,说不出话来。 那妇人眼看明月被人扼住脖子,苦于自己不能动弹,只能大叫:“明月!明月!”小明月瞪着眼睛看着她,汗水直冒,脸上通红,他胡乱挥舞着双手往那人身上打去,却丝毫没用,只觉他的手掌越掐越紧,自己的双手也慢慢没了力气。 那妇人吓得面如白纸,叫道:“你快放了他,我把东西给你。” 这时,另外两名乞丐又来扯她的包袱,她顾不得包里的一点铜钱,挣扎地爬将起来,把包袱扔在地上,要去相救明月。不曾想,那名被她抓了一爪的乞丐对她余恨未消,伸手一拦,竟要她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被掐死。 她想都不想,一头撞了过去,然而那乞丐竟对她有了防备,眼见她势如拼命的眼神,知道她会拼命去救那孩子,这一撞竟让他闪了开去,那妇人立足不定,差点摔倒。那乞丐冷笑两声,抓起她的头发,扯到面前,飞脚踢在她的胸口之上,将她踢出半丈来远,这一脚比之前一脚,更是厉害,她只觉胸口气血翻涌,痛彻心扉,想要爬起,却是无能为力。她眼看明月仍被那人掐住脖子,身子却像是不动了,怒急攻心,鲜血狂涌,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只觉得心中一股恨意久久不能散去,双眼一闭,倒了下去。 小明月虽然没了力气,但并没有昏死过去,母亲被人打倒,他都看在眼里,苦于不能动弹,只见母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又惊又怕,可是如何挣扎也挣脱不了眼前这人的魔掌,但见这人瘦骨嶙峋,面露狞笑,说不出的狰狞可怖,只觉这张脸真是可憎可恶之极。 就在这时,忽听一阵马蹄声急响,两匹快马,一辆马车奔驰而来,扬起路面的灰尘让人迷了眼晴。骑马的是两名身穿锦服,相貌堂堂的男子,大约都是四十来岁的样子,驾车之人却是个看样子非常普通的车夫。 骑马的两人看见眼前这副情境,不禁眉头一皱,勒住缰绳,顿时停了下来,车夫见前面的人停下,也一勒缰绳,吁得一声,停下马车。 右边那人忽然右臂一挥,银光咋闪,一条软鞭圈在了掐住明月脖子的那名乞丐的颈项之上,轻轻一提,那乞丐向后直摔出去,这一下势道极猛,那乞丐哼都没哼一声,脑浆迸裂而死。 小明月只觉脖子上的手一松,萎顿在地,脖子上赫然现出一道深红的掐痕。他刚得自由,重重喘了几口气,神智微微清醒,立刻叫道:“娘!娘!”翻转身子,朝那妇人爬去。 另两名乞丐见这骑马的人,只轻轻一挥,就把同伴摔死,顿时吓得双脚发软,浑身颤抖,明知要快逃,却是双脚不听使唤。那人哼了一声,鞭子刚刚收转,接着又挥了出去,打在一名乞丐的脸上,那乞丐也是摔出几丈来远,趴在地上不再动弹。最后一名乞丐立刻吓得魂飞魄散,双膝一弯,跪了下来,哀求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那人哈哈大笑,软鞭收回,虎目生威,喝道:“饶命?似你这种人,留在世上有何用!”举鞭刚要挥落,忽听背后一个稚弱的声音缓声说道:“司徒叔叔,且慢!” 骑马的两人听到声音,都回头看去。那跪在地上的乞丐此刻虽胆战心惊,却也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只见马车内走出一个锦衣玉服的少年,头戴一顶镶着宝石的帽子,面若玉冠,眉似弯柳,一双水灵的眼睛甚是明亮,一个男子长得像他这般俊俏,真是少有。这少年只不过十一二岁年纪,但举手投足间却显出非凡的气质。 他走下马车,眼睛略微朝周围扫了一下。骑马的两名汉子见他出来,同时翻身下马,走了过去,瞧这两人的年纪都可以做他的父亲,想不到却对他这般恭敬。 那挥鞭的汉子说道:“少主,这几名乞丐光天化日之下欺凌一个孩子和女人,当真是死有余辜,咱们虽不是什么行侠仗义之士,但也不能视而不见,你说是不是,上官兄?”他说完后,抬头看着他旁边的另一名汉子,似乎是怕这少年责怪他不该出手杀人。那姓上官的汉子听出了他的意思,大声道:“没错,这种人本就该死,更何况我们一向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多杀少杀有何区别?”他性格耿直,说话竟是直言不讳。 那乞丐听到“杀人不眨眼”几个字,吓得脸都绿了,不停地嗑头求饶:“公子饶命!好汉饶命!”他以为这少年心地良善,而这两名汉子又听命于他,所以倒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他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二章 锦衣少年 那少年冷笑一声,不去理他,径直走到小明月面前。此时小明月已扶起他的母亲,见她嘴角溢着鲜血,却昏迷不醒,他以为母亲被他们打死了,不禁心中大恸,搂着母亲失声痛哭,边哭边叫:“娘,娘,你醒醒!你醒醒!”可是无论他如何叫喊,那妇人始终没有醒过来。 锦衣少年从怀中掏出个蓝色小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递了过去,道:“这是‘百花丸’,给你娘吃下去,她就会醒过来。” 小明月抬头看着他,半信半疑,擦了擦眼泪,拿在手上,放入母亲口中,又伸衣袖擦掉了她嘴角的血迹,对那少年道:“多谢你了。” 锦衣少年问道:“是他们打伤了你母亲?” 小明月朝那乞丐看了一眼,恶狠狠地道:“没错,这些人莫名其妙地冲上来抢我们的东西,我们不给,他们就打我们!”说着,又低头看着还没苏醒过来的母亲,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那少年冷峻道:“我刚才的药丸并不能救你娘的性命,如果你娘死了,你要不要为她报仇?” 小明月一惊,失声道:“你说什么?难道我娘……”想到这里,不禁又流下了眼泪。 那少年瞧着他,眼神微微闪动,像是触动了心事,随即又道:“不错,你娘伤势太重,怕是只能恢复一时三刻,要想将她彻底治好,我的药丸却没有这么厉害。” 小明月听他说得言之凿凿,一时慌了心神,不知如何是好,想到母亲命不长久,又痛哭了起来。那少年见他哭个不停,甚是烦人,双目一睁,怒道:“你都这么大了,又是男子汉,怎么就知道哭哭啼啼的,也不害羞。”小明月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何男子就不能哭,只见他伸手在华贵的靴子上随手一拔,拔出一把金光闪闪的匕首来。 这匕首十分精美,金黄色的剑鞘上镶着珍珠,日光照射下但见金光耀眼,珍珠剔透,刀柄处雕刻的花纹也是栩栩如生。他将匕首拿在手上,当胸一横,拔出剑鞘,只见寒光刺眼,一缕阳光反射而出。 他把匕首递给小明月,冷冷地道:“去把那乞丐杀了,替你娘报仇。” 小明月吓了一跳,万料不到他拿出把匕首来,竟是要自己去杀人,他虽觉得这三人打死母亲,实在可恶,确是死不足惜,但要自己亲手杀了他,却是万万不敢,看着他拿着匕首在眼前晃来晃去,说不出话来。 那少年见他眼神惊惧,冷笑道:“怎么,害怕了?那你不要为你娘报仇了?” 小明月看着他淡定自若的样子,竟有点惧怕,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我不会杀人。” 那少年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喃喃道:“胆小鬼,杀人有什么不会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已经盯在了那名乞丐身上,那乞丐见他嘴角略带笑意,慢慢走了过来,手上的匕首寒光刺人,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觉他目光如刀地看着自己,顿时吓得浑身发抖。 他刚走两步,忽地右手一挥,那匕首直飞出去,去势甚急,刚好插在了那乞丐的胸口之上,鲜血渗透出来,染红了他那件破烂的衣裳,乞丐轻叫了一声,仰面倒在了烈日下。 锦衣少年不动声色,缓缓走到他身边,拔出匕首,从衣襟里掏出一块白色的手帕,擦掉了匕首上的血迹,浑若无事的走回了小明月面前。 小明月见这少年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不过是个稚弱的孩子,出手却如此狠辣,心中说不出的害怕。 锦衣少年将匕首送入剑鞘之中,一脸得意地看着小明月,笑道:“看到了么?杀人就是这么简单。你只要将匕首往他胸口一刺,他就死了。” 小明月迷惑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锦衣少年一愣,料不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愕然道:“他害死你娘,我杀了他帮你报仇啊。” 小明月凄凉地看着母亲,说道:“可是……可是……”他虽知这少年说得没错,却总觉得这样狠辣的杀人就是不对,可又找不到言语来反驳。 锦衣少年见他无言以对,笑道:“我说得没错吧,既然如此,这把匕首就送给你,以后你再遇到有人欺负你,你就用匕首刺他。” 小明月一听,微微有些吃惊,想不到他竟要把这把匕首送给自己,心想:“有了这把匕首,以后就不怕被人欺负了。”当下也不管该要不该要,就接了过来。 锦衣少年见他毫不犹豫的就把匕首拿了过去,倒出乎意料,不过也不以为意,说道:“我送了你把匕首,你也送我件东西如何?” 小明月看了看自己,身无别物,随口道:“我没什么送给你,你要舍不得,还你就是。”说着,把匕往前一送,要他拿回去。 锦衣少年微微一笑,道:“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他日相见,也好让你还了这份恩情。” 小明月颇不以为然,朗声道:“你不过送我一把匕首,又有多大的恩情?” 锦衣少年道:“你可别小看了这把匕首,这可是纯刚打造,百炼而成,削铁如泥,锋利无比,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想要这样一把匕首而不可得,你以为是用来切菜削木头的么?再说,我救了你的性命,又给你娘吃了我非常宝贵的‘百花丸’,这难道不是莫大的恩情?” 他说的振振有词,小明月也觉得这确实对自己来说是很大的恩徳,正要告别他自己的名字,以待来日相报,只听那妇人突然咳嗽了一声,似乎是“百花丸”起了药效,让她醒转了过来。 小明月惊喜交集,连声问:“娘,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那妇人一睁眼,看见明月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顿时有了精神,颤声道:“孩子,你还活着?”说话间,微微抬起手臂,要去摸他的脸颊。 小明月哭道:“娘,我没事,你觉得怎么样?”那妇人轻轻一笑,只觉胸口甚是疼痛,如翻江倒海一般,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孩子,看见你还活着,娘就放心了,娘还以为……以为你……”她说到这里,一口气接不上来,又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那锦衣少年见他们母子情深,那妇人爱怜横溢的眼神流露出来,竟让他也十分恻然,忍不住要流下泪来,怔怔地站在那里,黯然神伤。他身后的那姓司徒的汉子走过来说道:“少主,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点离开的好。” 那锦衣少年这才回过神来,刚要说话,忽然一阵破空之声急响,只见烈日下,青光一闪,一柄利剑朝那姓司徒的汉子急射而至。那汉子一惊,叫道:“少主小心!”身子微侧,已将锦衣少年推在一旁,随即腾空跃起,反手甩出一鞭,卷在了剑柄之上,劲力回收,想要将长剑抄在手中,哪知那剑凌空而来,却似被人握在手中一般,忽然回转,居然从他的软鞭中飞了回去。 只听有人喝道:“什么人?敢在千叶山撒野?”话声刚落,三个身穿青衣的人一跃而至,那柄回转的长剑飞回其中一人手中。 那两名锦衣汉子见了这手“乾坤回转剑”,都是脸色一变,知道今日遇上了劲敌。 这三人都是三十上下年纪,穿着青色衣服,长发飘然, 剑眉星目,仪表堂堂,手上都握着一把长剑。三人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三名乞丐,又看了眼小明月母子,眼光看到那两名锦衣汉子和锦衣少年的时候都吃了一惊,齐刷刷一声,长剑同时出鞘,青光耀眼。 其中一个身材略矮的人指剑喝道:“司徒笑、上官志,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那司徒笑眼见被人发现,心想:“今日难免要有一场恶战,但这三人武功都不弱,我和上官志两人就算勉强斗个平手,但如何能保护少主安全,却是十分棘手。”正在苦思良策,见对方一眼就认出自己,当即哈哈一笑,道:“没错,就是我们。沈兄,想不到十年没见,你对我还是这般挂怀。” 那姓沈的汉子厉声道:“这些年,你杀死我多少门下弟子,这笔帐怎敢忘怀。你来千叶山做什么?又为什么要在这儿滥杀无辜?” 司徒笑冷哼一声,说道:“司徒笑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沈飞,今日既然相遇,就没什么好说的,动手吧。” 他手中银鞭一扯,拉开了架势。 沈飞长剑轻抖,沉声道:“好,十年没见,今日正好领教你的‘落鹰十九鞭’,看看有没有进步。”说毕,挺剑直刺而来,看似平平一剑,却是凌厉之极。司徒笑不敢大意,一个快步,窜到左侧,软鞭直往他剑刃上击去。他这条软鞭虽不是金属制成,却可以软硬皆施,他将真气注入鞭中,顿时便成了一条铁棍一般。其实他本可以避实就虚,挥鞭去击沈飞的脸颊,但他知道那样只能将沈飞的长剑引开,并不能真的打到他的脸上。他有意要试探沈飞的剑上的力道,所以就以硬碰硬。 沈飞眉头一皱,想不到他会以鞭子来击长剑,兵刃相交,两人都是手臂微麻,暗自诧异对方的劲力竟如此厉害。一招刚过,他们二人都已心知肚明,对方的实力竟不在自己之下。 司徒笑一鞭刚过,突然后发先制,左臂倏地伸出往他胸口拍去,但觉掌风飒然,将沈飞直逼而退。沈飞回剑来挡,使出“乾坤回转剑”,将他掌上的力道尽数挡开,司徒笑不敢被他困在剑锋之中,软鞭挥舞,护住要害。一时间,只见鞭挥剑舞,两人堪堪斗将起来,沈飞剑法灵动,司徒笑软鞭狠辣,竟是难分轩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三章 亲人离世 众人旁观中,都是面色凝重,他们都是学武之人,知道高手较量,稍有不慎就会丧失性命,所以都各自为己方的人担忧。那上官志更是手心冒汗,眼见对方一人尚且如此,另外两人虽然未必能胜过沈飞,但想来也是不差,自己和司徒笑不相上下,要想胜过另外两人谈何容易,更何况还要保护小主人,心中着急,竟无瑕去看他二人相斗,轻轻的对身边的锦衣少年道:“少主,等会儿我去缠住另外两人,你坐马车先走。” 锦衣少年虽然年纪小,但对江湖纷争,正邪较量却是一清二楚,说道:“那怎么行,我怎么能一个人逃走。”他小小年纪,倒挺重情义。 上官志看了他一眼,想不到这个小主人倒有几分骨气,但他奉命保护小主人,自是不能让他犯险,厉声道:“你留在这里只会让我们有所顾忌,还是走了好,而且时机稍纵即逝,你万不可犹豫不决。” 锦衣少年被他一阵抢白,脸上微红,说不出话来,过了半响才道:“既然这样,那你们要小心些,我在十里镇的来福客栈等你们。” 上官志点点头,拔出手上的鬼头刀,纵身上前,往一名青衣人头上直劈下去。那两人正在凝心观战,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那青衣人举剑一格,另一名青衣人也挺剑向他左胁刺去,去势甚急,显是夺命的杀招。上官志眉头微皱,伸腿踢向他的手碗,同时叫道:“少主快走!” 锦衣少年跃上马车,对马车夫道:“快走。”那马车夫虽不懂武功,但也见过这些阵仗,并不害怕,一拉缰绳,提鞭驱马,急奔而去。 坐在路旁的小明月无心留意这突发的事端,那妇人已奄奄一息,小明月见母亲气息越来越弱,心中大急,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那妇人气若游丝地说道:“孩子,你脖子上的东西千万别弄丢了,你拿着它到千叶山去找闻空道长,他会收留你的。” 小明月泣声道:“娘,我知道,你怎么样了?”他见母亲快要不行了,自己却无能为力,更是悲痛万分。那妇人不忍见他难过,强撑一口气,说道:“孩子,娘要走了,以后你一个人要坚强一点。到了千叶山,万事要多忍耐,遇到事情……千万不……不要冲动!”她说到这里,想起他一个人以后孤苦无依,没人照料,不禁伤心欲绝,惨烈的咳嗽几声,泪水滚滚而出,情绪更是激动,声音越渐颤抖,“我真是……真是不放心……丢下……你一个人,可是……可是……”她一句话没说完,竟撒手而去,死在了小明月的怀中。 小明月大惊,叫道:“娘,娘,娘!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心中伤痛,伏在母亲身上痛哭起来。 这边正在奋力相搏的几人,突然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哭声,都微感诧异。司徒笑和上官志正在和三名青衣人缠斗,那锦衣少年已上了马车要走,听到小明月的哭声,不由得掀开了马车的帘布,朝他望了过去。 忽见一个青影闪过,陡然伸出手臂,将他从马车内拉了出来。他惊叫一声,人已随着那青衣人落在了地上。那名马车夫挥起马鞭过来相救,青衣人飞出一脚,将他踢得老远,他哼哧两声,便没了动静,想是被一脚踢死了。 锦衣少年见他踢死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马车夫,心中大怒,挣扎两下,却没有挣脱开来,便一口唾液朝他脸上吐了过去,青衣人没防他这一下,来不及闪躲,正好吐在了他的鼻梁上。 锦衣少年怒道:“识相的最好将我放了,否则他日定将你千刀万剐,以报本少爷今日之辱。”青衣人冷笑两声,掐住他细皮嫩肉的脖子,说道:“小小年纪,就别说大话了,现在你在我的手上,劝你还是乖乖听话,或许我还能饶你一条性命。”说完,转身对着上官、司徒二人喝道:“上官志、司徒笑,快快束手就擒,否则我就要对这小少年不客气了。” 上官、司徒二人吃了一惊,斗然停手。沈飞和另一名青衣人也退在一旁。 司徒笑怒道:“傅人秋,枉你为名门正派,竟对一个小孩下手。” 傅人秋冷笑道:“对你们何必讲江湖道义,敢快放下兵刃,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他手握着锦衣少年的手腕,只要微一用力,就能把他的手腕捏断。 司徒笑和上官志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那锦衣少年却面不改色地说道:“两位叔叔,你们不必管我,若是你们投降了,只怕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傅人秋嘿嘿一笑,说道:“小少年还有几份硬气,难道你就真的不怕吗?”微一用力,往他手腕上捏了下去。锦衣少年只觉奇痛入骨,咬住嘴唇,忍住没有叫出声来。 小明月本来正陷入失去母亲的伤痛之中,这时见这锦衣少年被人抓在手上,不由得有点为他担心,他本来对这少年没什么好感,但见他救得母亲苏醒,又送了自己一把匕首,心中对他也就有了几分感激之情,所以一时倒忘记了伤痛,把目光都投到他身上。 傅人秋捏住那少年的腕骨,想逼他妥协,他虽然没有叫出声来,但人人都瞧在眼里。另一名青衣人不耻他拿一个孩子威胁,说道:“傅师兄,你快放了他。我们怎么能做这种事,别说他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他就是一个会武功的成年人,我们也不能用他来威胁别人。” 他这话说得慷慨激昂,自有一股仁侠之风。 上官、司徒二人虽与他分属不同阵营,听到这两句话,也不禁向他投来了感激与敬佩之情。傅人秋冷笑道:“张师弟,你好糊涂。魔教中人为非作歹,人人得而诛之,你怎能因小节而错失了今日杀他的良机。今日我们若是放了他,来日又不知有多少同门要惨遭他们的毒手。当年这些人在千叶山是如何的凶残,难道你都忘了么” 青衣人面色铁青,长叹一声,沉声道:“话虽如此,可是你这样做又与魔教何异师父时常教导我们,大丈夫行事要光明磊落,无愧于天地。今日我们若是斗不过这两个魔教奸徒,死在他们手上便是,又怎能做这种无耻之事,致使师门蒙羞。”他把目光往沈飞脸上一投,又道:“沈师兄,你快说句话。傅师兄这么做,就算我们杀了这二人,也无颜在江湖上立足。” 沈飞沉吟道:“傅师弟,这二人虽然作恶多端,但拿一个小少年要挟,实非我们正道人士的作法。你还是放过那位小少年,就算今日不能抓住他二人,回到师门,师父也不会怪罪于我们。” 傅人秋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目光凌厉地看着上官、司徒二人,意思自然是你们不投降,我就不放他。那锦衣少年虽然被制住,却仍是十分强硬,听到那青衣人的义正严词,竟不为所动,冷笑道:“你们要杀便杀,不必惺惺作态,我也不会领你们的情。两位叔叔,你们走吧,我相信他们不敢对我动手,就算让他杀了我,咱们也不做那种屈膝求饶之事。” 傅人秋勃然大怒,喝道:“小子,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手中长剑挽个剑花,举剑欲往他胸口刺落。 司徒、上官大惊,待要出手,可又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沈飞和那青衣人也是脸色一变,只听上官志喝道:“傅人秋,你若敢动我家少主一根毫毛,我叫你千叶门上下鸡犬不留。” 傅人秋哈哈大笑,说道:“上官志,你不用吓唬我,千叶门和你们魔教几百年的恩怨,仇深似海,你们若能灭掉千叶门,岂会等到今天。我也并不是非要了这小少年的性命不可,只要你们束手待缚,跟我回千叶门听掌门师父发落,我便放了这少年。” 他说这话,自然是有恃无恐,因为他已猜到上官、司徒二人不敢轻举妄动。 眼前这两人的确是束手无策,他们奉命保护小主人外出办事,自然以小主人的安全为第一,若是小主人有个闪失,他们就算逃脱了性命,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他们虽然有所顾忌,但是他们也明白,一旦他们缴械投降,就更加的只能任人宰割了,所以两方就因此陷入了僵持之中。 傅人秋见他二人迟迟不肯投降,恐生变故,嘿嘿冷笑两声,说道:“今天不让你们见识小爷的手段,还以为小爷我在哐你们。”说着,右手长剑一挥,就要往那锦衣少年的左臂上斩去。司徒、上官二人同时喊道:“且慢动手!”傅人秋的两个同门师兄弟也同时说道:“不可。” 但傅人秋出剑狠辣迅捷,只见寒光闪闪,锦衣少年的臂膀就要被他卸了下来,他嘴上虽然说得凛然无惧,真要砍掉他一条手臂,也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然而他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求饶的话。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傅人秋也不由得佩服这少年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色,他本是想吓一吓他,让他主动开口求饶,凭着自己收发自如的剑法,就能在千钧一发之间保住他这条手臂,但见他虽然吓得满头大汗,却仍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心想:“好,既然你这样有骨气,我就砍掉你一条手臂再说。”剑势陡落,就要直砍下去。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人影直冲过来,他不及反映,这个人影就蒙头盖脸撞到了自己的胸口之上。这个人影撞得发狠,力道极大,他又疏于防备,接连退了几步,他才消去了力道,但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撞,致使他砍向锦衣少年的一剑落了空,也就在这瞬息万变之时,司徒笑看准时间,一跃而起,将锦衣少年抱了过去,提足一纵,轻轻松松地落在了马鞍之上,他一救下小主人,立刻说道:“上官兄,咱们走。” 上官志也不答话,飞身上马,马鞭一挥,扬长而去。这几下动作不过转瞬之间,如行云流水一般,千叶门的几个弟子看了也不由得在心中喝彩。 傅人秋恼羞成怒,提起那个撞他的人一看,却是刚刚抱着那妇女痛哭的小少年。他心中更是恼怒,一掌扇在他的脸上,骂道:“小杂种,我好心帮你报仇,你反倒来帮仇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四章 闻空其人 这个撞他的人正是小明月,他本正在为母亲之死而伤心,无心留意他们两相争斗,他虽然不懂他们所说的恩怨仇杀是什么,但那个锦衣少年有恩于他,他实在不愿看到他因为自己而受到什么伤害,因此哭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朝那锦衣少年看过去,眼见他受人威胁,却宁死不屈,也佩服他的胆色,心想着如何能帮一帮他,他慢慢放下母亲的身子,察言观色,等待时机,后来傅人秋举剑要砍那少年的手臂,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当时就只有他离这二人最近,几步之遥,他瞅准时机,像免子一般窜了过去,撞在了傅人秋的胸口上,把他撞出几步来远。 小明月被他一掌扇在了地上,脸上火辣辣地痛,但他见那锦衣少年已被人救走,心下甚是满意,挣扎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双小眼恶狠狠地瞪着傅人秋。 傅人秋见他这般瞧着自己,更是恼怒,怒道:“你还不服气,信不信我再赏你一掌。”右掌挥起,作势欲打。 “够了,傅师弟,身为一个名门正派弟子,你怎能欺凌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沈飞在背后厉声说道,走了过来,他的师弟张海风也跟着他走了过来。 傅人秋哼了一声,道:“这小子坏我大事,我不过想教训教训他而已,这跟名门正派有什么关系。” 沈飞正色道:“傅师弟,你我同为师父座下弟子,我虽比你早入门几年,但我知道在你心里,对我这个师兄一直是不以为意的,这也没什么,大家同为师兄弟,自然会有意见相佐之处,再说你的道行武艺也并不比做师兄的低,你对我有意见,也无可非议,但是师弟,师兄还是奉劝你一句,在大是大非面前,你可要认清楚。” 傅人秋听他这样说,心中甚是不服气,这位师兄的脾气他十分清楚,平日里依仗着是师父的入门大弟子,对其他师弟管教甚严,又整天仁义道德的挂在嘴边,其他的师弟碍于他是大师兄,又深得师父的喜爱,自然不敢多说什么,而他却看不惯,两人经常因为一些意见上的分歧而做口舌之争,总之这个大师兄,他是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现在,又见他将平日里的那套说辞拿来教训自己,早已憋了一股闷气,冷笑道:“师兄说哪里话,我怎会对师兄不满意,再怎么说你也是师父的大弟子,我虽然平时和师兄有些不同意见,但那都是为了师门大业着想,不过师兄既然说到大是大非,我倒想问一问师兄,不知放走魔教恶徒,是对还是错?” 沈飞反驳道:“今日之事,我会如实向师父禀明,是是非非自有师父论断,但你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动手,就不是千叶门弟子所干的行径。” 他语气中对傅人秋行为的不屑展露无疑,说完就不再去与他理论,转身看着旁边的这个小少年,关切地问道:“小兄弟,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明月被傅人秋打了一掌,脸颊还在隐隐生痛,这三个人是一伙的,他对傅人秋恼恨,对另外两个也没什么好感,虽然这个人刚才一直在帮自己,但他还是暗暗生气,一句话不说,走到母亲的尸体面前,默默掉了几滴眼泪,蹲下来把她从地上抱起。 沈飞跟着他走了过来,又问道:“小兄弟,你不用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母亲去世了,要找个地方安葬,不如让我帮你吧。” 小明月一直不愿意接受母亲去世的事实,听他这样一说,又是伤心万分,抱着母亲的头痛哭起来,哭了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来,道:“你真的能帮我安葬我母亲吗?” 沈飞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小明月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跪在沈飞面前,说道:“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说完,恭恭敬敬朝他拜了下去。 沈飞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如此懂得知恩图报,赶忙将他扶起,笑道:“你这是做什么,我答应安葬你母亲又不是图你回报,快起来。” 小明月道:“我娘常跟我说,受人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我娘死了,我无力安葬她,你若能帮我安葬了她,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恩德了。”沈飞听他说得可怜,心中恻然,摸着他的头问道:“你家在哪里,我把你娘带到你家去安葬,这样你想她了,也可以时常去看她。” 小明月看了一眼死去的母亲,凄凉地说道:“我家在很远的地方,而且也回不去了,家里闹了饥荒,我们是逃难出来的,回去了也没有亲人。” 沈飞与张海风听他说得悲惨,都是十分感触,充满同情地看着他,傅人秋则是一脸的不以为意,似乎心中的怒气还没有消除 。 张海风问道:“那你母亲有没有说要带你去什么地方,是去投奔亲戚么?” 小明月道:“我娘说要去一个叫千叶山的地方,找一位叫闻空的道长。” 三人一听“闻空”两字,都是一惊,相互看了几眼,沈飞诧异地问道:“你没有听错,你娘说让你去找一个叫‘闻空’师父的人?” 这三人之所以听到“闻空”两个字就如此的大惊失色,那是因为这个“闻空”就是他们的恩师,也是千叶门的掌门人,所以沈飞在说到闻空时也不敢直言师父的名讳,而要带上“师父”两字。 小明月肯定地点点头,看到这三人疑惑的眼神,甚是不解,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张海风道:“你娘是怎么认识这个闻空师父的?”小明月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沈飞见这个少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心想要弄清楚,就只有回去问师父了,她既指明要到千叶山找师父,那肯定跟师父有一定的渊源,还是把这个少年一同带回去为好,于是说道:“两位师弟,要想问清楚,就只能回去找师父了,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就回千叶山。” 张海风迟疑道:“可是师父命我们下山来打探魔教的动静,这才刚下山就回去,恐怕有些不妥。” 沈飞也颇有些为难,正在思考之际,傅人秋便道:“不如这样,沈师兄和张师弟你们带着这小少年回师门,我留下来继续去打探魔教的动向。” 沈飞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张海风道:“可是这两年魔教猖厥,多在外面行走,师兄一个人去,若是遇到了魔教中人,怕是应付不过来。”傅人秋淡淡一笑,说道:“张师弟不用担心,我多加小心便是,魔教人再横行无忌,我只要不露自己的行踪,他们也奈何不了我。”说完,他便略带浅笑的看着沈飞,其实他一直想单独行动,只是师父在他们临下山前再三叮嘱,一切行动要听从沈飞的指挥,更不可擅自行动,如果他不经过沈飞的同意就独自离开,到时他回到师门告自己一状,那免不了要受到师父责罚,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岂会轻易错过。 沈飞再三思考了一番,觉得这个办法未尝不可,这个师弟虽然平时处处和自己较劲,但他的武功还是有独到之处的,要躲开魔教的耳目是没有问题,于是说道:“好,那傅师弟一路小心,待我们回师门把事情办好后,再来与你会合。” 傅人秋笑了笑,心下暗暗得意,抱拳道:“好,两位师弟,就此别过。”说完,转身而去。 两人看着他慢慢走远,张海风问道:“师兄,傅师兄为什么这么着急要单独下山。” 沈飞看着他慢慢消失的背影,叹了口气,道:“他是怕我回到师门,将刚才他的所作所为告诉师父,他也太小看我了,我沈飞岂是那种搬弄是非之人,他要去,就由他去吧。” 张海风也是笑着摇摇头,似乎对这位“傅师兄”也颇有不满之处。 当下师兄弟二人在附近用配剑砍了两根树枝,绑了一副简单的担架,抬着小明月的母亲,往千叶山走去。 一路上,小明月一直没有说话,走在抬母亲的担架旁边,泪眼稀稀地看着母亲安详的面容。他脚步不快,有时候跟不上沈飞他们的节奏,就只能一路跑着前行,此时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他早已累得满头大汗,晕头转向了。沈飞见他累成这样也要跟在母亲身边,对他很是欣赏,但他有意要考验小明月的毅力,暗中对张海风使个眼色,竟然不放慢脚步,如此疾行了一段时间,他见小明月实在有些支撑不住,再跑下去就要晕倒,才渐渐放慢了脚步,但他因此看出了这个小孩刚毅的性格。 如此走了一个时辰,沈飞怕他体力不支,就停在路边休息,沈飞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叫江明月,又问他了一些其他的问题,他能回答的就做了简短的回答,不能回答的就只说不知道。 休息过后,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就来到了一座山峰脚下,四周空旷无人,山花野草遍布。江明月抬头一看,只见青翠叠幛的山脉连绵起伏,像一条天然屏幛挡住了眼前的去路,正中间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一眼望去,上面云雾缭绕,高不见顶。山脚下空旷的青石地上立着一座高高门楼,白墙朱瓦,甚是气派,门楼居中用劲笔刻着三个大字,两边是两行小字,这些字江明月都不识得,因为他在家里从来没有念过书,可以说是目不识丁。 在门楼的右边有个小亭子,里面架着几面黄皮大鼓,旁边立着四五根门杠般粗的鼓槌,门楼后面便青石台阶,蜿蜒向上,一眼便知就是上山的去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五章 初入山门 三人走到门楼前,沈、张二人将担架放在地上。张海飞走到亭子里,拿起两个鼓槌在两面鼓上敲了起来,一时间只听敲声连绵不绝,振耳欲聋。江明月见他拿着两根那么粗的鼓槌竟然敲得又快又响,而且丝毫不乱,越到后来鼓声越响,慢慢地竟有点支撑不住,有点头晕耳鸣的感觉。 沈飞看他脸色不对,便握住了他的手碗。江明月顿感一股柔和的气息沿着他的手臂顺流而上,慢慢地在他体内运转一周,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许多,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沈飞,一脸的茫然。 不一会儿,张海风就停了下来,回到了他二人身边。 沈飞看着张海风,笑道:“张师弟,你的鼓声平稳深沉,看来这些日子你的内力又精进不少。”张海风笑道:“师兄过奖了,这都有赖于师父与师兄平日的教导。”他话音刚落,忽听到从山上也传来一阵同样的鼓声,师兄弟俩相对一笑。江明月这才明白,原来他敲鼓是为了向山上传信,上面的人听到鼓声,也以同样的鼓声已做呼应。 沈飞向江明月道:“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我的师弟会下来把你母亲抬到山上,既然你是来投奔千叶门的,就把你母亲安葬在山上,这样你也可以时常去祭扫。”江明月感激地点点头,说道:“这座山这么高,爬上去一定很不容易吧?你们为什么要住在山上了?” 张海风听完哈哈大笑,沈飞也笑道:“你不用担心,等会自会有人背你上去。住在山上是因为我们的祖师爷就是在这山上开宗立派的,所以千叶门的人就都住在这山上。”江明月似懂非懂地看着他,显然对他说的话知之甚少。 果然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从山上快步走下四个穿着白衣的男子,这四个男子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恭恭敬敬走到沈、张二人面前,其中一人笑道:“大师兄,五师兄,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二师兄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四人看见地上躺着一个死去的妇女,身边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都微感诧异,正要开口询问,沈飞道:“此事以后再解释,师父可在山上?”刚才说话的那人又道:“师父在昨天你们走后,就一直在房间里闭关打座,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沈飞点点头,道:“白师弟,贾师弟,你们把这位大嫂的遗体抬到仙居冢去安葬,刘师弟,马师弟把这位小兄弟背上山去安顿好,我和张师弟先行上山,见过师父再说。” 四人齐声答应,沈、张二人展开轻功,先行往山上奔去。 千叶山号称“神仙洞府”,山脉由东向西,连绵数十里,海拔甚高,其主峰“神道峰”更是险峻巍峨,直插云宵,但山上却是地势开阔,风景优美,温泉瀑布、奇花异石应有尽有,站在云雾缭绕的山上观赏日出晚霞便如人间仙境一般,只是千叶山数百年来一直是道家门派千叶门的所在之地,寻常人是难以上山的,千叶门也是因此山而得名。 江明月由千叶门的两个弟子带上山来,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这两个弟子在地势陡峭的山路上行走,却如履平地一般,一路上健步如飞,那个背他的弟子虽然背上多了一个人,也丝毫不比另一个人慢了半分。另一个弟子时常问他要不要换自己来背,他笑着摇摇头,始终不紧不慢的跟上他的脚步。 江明月趴在他背上,感觉他气息平和,额头也没有冒汗,心中惊异:“这么陡峭的山路,他背着我走这么快,竟然半点不累,看他的身体也并不十分强壮,怎会这么有气力。”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上山之后,上山的场景更是让他目瞪口呆,山上遍布房屋楼阁,周边的花草树木,道路桥梁都布置的井然有序,他虽然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也没有进出过有钱人的家里,但是常听村里的老人讲述过富贵人家的房屋楼阁,说什么白墙朱瓦,广厦万间,便如他眼前所看到的一般。 随着这两人进了大门,一路边走边看,充满了好奇。两个人带着他从正门进入,一路兜兜转转,也不知经过了多少的游廊房舍,路上还遇到不少跟这两个人穿一样衣服的千叶门弟子,他初来窄到,遇到有人也不敢抬头去看,只是谨慎小心地跟着这两人,连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这两个弟子一路上却是有说有笑,看到同门弟子也很热情的上前去招呼,他们说的都是他们师门的琐事,江明月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走了半天,两名弟子把他带到一间房子里,房间里床椅被褥,一应俱全。一名弟子冷言冷语的对他说道:“你先在这里住下,晚饭自会有人送来,这里房间甚多,没什么事的话最好不要乱走,迷路了的话,没人带你回来。”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江明月一直记挂着他的母亲,这时见他们要把自己撂在房间里,便开口问道:“你们要把我娘葬在了哪里?我想去看一看。”两人回过头来,其中一人语气温和地道:“你娘安葬在‘仙居冢’,那是埋葬我们千叶门历代先祖的地方,离这里比较远,今天太晚了,你要是想去看你娘,我改日带你去。” 江明月点点头,看着两人关门离去,回身坐在了床沿上。 这一天的大起大落让他筋疲累尽,想起母亲无辜惨死,更是悲上心头,他呆呆的坐了一会儿,忽然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伸手摸着肚子,抬头往桌子上看去,只见桌上除一个青瓷茶壶与两个竹茶杯,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他想起刚才那名弟子话,晚饭自会有人送来,可是现在已经临近黄昏,怎么还没有人来送饭,莫不是自己刚来,他们就将自己忘了。 他起身走到桌前,拿起茶壶摇晃了几下,听见里面有水流的声音,就倒了一杯出来,也不管这茶新不新鲜,张口便喝了一杯。这一天,他又累又渴,实在是熬不住了,幸好这茶虽然有点凉,还算可口,他便索性就着茶壶的弯嘴,一口喝了个精光。 茶虽解渴,但填不饱肚子,过了没多久,他的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他暗怪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才一天没有吃饭,就叫得这么凶,由于实在太累,便将双脚搁在床外躺在了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呀”得一声开了,他一来因为母亲刚刚离世,心结没有开解,二来实在太饿,所以睡得并不深沉,听到房门响动,惊醒了过来,他起身一看,刚才那个语气温和的弟子,手里捧着饭菜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把饭菜放在桌上,笑道:“饿坏了吧,快来吃饭。刚才因为有些事情,倒把你给忘了,我已经见过大师兄,他让我一定好好照顾你,明天就带你去见掌门。” 江明月看着桌上的饭菜,早已馋涎欲滴,没等他说完,率先走了过来,拿起两个馒头,狼吞虎咽一般咬了几口,才想起他的话,问道:“见掌门?掌门是谁”那名弟子道:“掌门就是我的师父闻空道长。”江明月愕然道:“闻空道长是掌长,掌门是干什么的?” 那名弟子见他什么都不懂,微微一笑,说道:“这个你到时候自然就会知道,现在我跟你也说不清楚,以后你成为千叶门的弟子,要学的东西就多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我叫刘寄言,你以后叫我刘师兄就好。” 江明月略笑道:“好的,刘师兄,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我娘常跟我说,我从小没什么亲人,以后一个人在外,要多结交一些朋友,对人要真诚友好,这样别人也会真心待你。”刘寄言听他的话虽然有些孩子气,但却显得很诚恳,对他又多了几分喜爱,又见他身上穿得衣服又脏又烂,便笑道:“你娘说得没错,既然你这么真诚的把我当朋友,我也不能没有表示,正好有几件几年前穿的旧衣服没有扔掉,如果你不嫌弃,就送给你穿。” 江明月咽掉了嘴里还在嚼的几丝馒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这套破烂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充满感激地道:“刘师兄我这么好,我怎么会嫌弃,我不过是个穷人家的孩子,你愿意送给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刘寄言笑着点点头,摸着他几缕杂乱的头发,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江明月咧嘴朝他一笑,道:“我叫江明月,我娘说我出生的时候,恰逢月亮又圆又亮的时候,所以就叫我明月。” 刘寄言道:“明月,我也是穷人家出身,我进师门的时候也跟你差不多大,那时候我的父母都去世了,幸好师父收留了我,还亲自收我为徒,我在师父的九名弟子中,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也是武艺最低微的一个,一来是我入门太晚,二来是我天资太低,所以有些师兄弟都不太愿意同我说话,可师父却从来没有因为这些而对我另眼相待,反而时时夸赞我,所以明月,以后你若是做了师父的弟子,千万不要因为以前的出身而看低自己,也许师门中有些师兄弟对同门会看出身,论天赋,但师父对待弟子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 江明月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之间跟自己说这个,但从他的语气中,江明月能感受到他的一片赤诚之心,于是也情深义重地道:“刘师兄,明月以后要蒙你的关顾,明月在这里先谢过了。” 刘寄言道:“明月兄弟,以后我们就是同门师兄弟了,别说这些客气话,我现在就去给你拿衣服,再打些水来给你洗洗脸,明天好干干净净的去见师父。”江明月点点头,看着他出门而去,心中顿时感到很温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六章 往事前尘 这一晚倒是睡得安稳,黎明时分,他被山上的一阵钟声敲醒,他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心想:“大清早的,是谁在敲钟?而且敲得满山人都听到了,让人睡不好觉。”他哪里知道,这钟声就是千叶门弟子起床做早课的钟声。 不多时,刘寄言便从外面进来了,他精神抖擞地问道:“明月,昨晚睡得可好?”江明月穿起昨天刘寄言给他的一件灰色袍子,想不到甚是合身,十分开心的笑道:“刘师兄,你给我的这件衣服刚好合身,像是专门为我做的一样。”刘寄言朝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也笑道:“这件衣服是我十四岁时穿的,想不到你十一岁就长得和我十四岁一般高了。” 江明月又前后左右看了一遍,觉得十分满意,问道:“刘师兄这么早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刘寄言道:“我带你去见师父。”江明月这才想起,今天要去见闻空道长,连忙简略地漱洗了一番,随着他出了门。 两人出了院子,转过几个侧门,来到一座大殿之中。大殿装饰得威严壮观,气势恢宏,一位面目清瘦,样子祥和的老者坐在上首的一张红木大椅上,下面两边各站着三四个身穿白衣的青年弟子,江明月一眼就看到沈飞与张海风就站右首一侧,那名背他上山的弟子则站在左边一侧,其他的弟子也都与他们年纪相仿,每人都表情肃穆的看着他二人走进来。 刘寄言带着江明月走上前去,隆重地向师父行了个礼,然后退了下去,站在左首的一名弟子身后。江明月见他站在了旁边,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但他也并不是胆小之人,也学着行了个礼,朗声道:“道长好,我是江明月。”抬眼向那老者看去,只见他神色自若地坐在正殿上,面容十分的随和,心想:“这就是娘让我找的闻空道长,看上去倒是挺和蔼的。” 闻空微微一笑,声音柔和地道:“孩子,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江明月左右看了一眼,不知自己该不该过去,想了一想,还是轻声慢步地走到闻空面前。闻空侧着身子细细端详一番,动容说道:“十年没见,想不到你已经长得这么高了,那个时候,你还不过是个一岁多一点的小娃娃,唉,可怜你的母亲……”说到这里,竟有无限的感伤。 下面的弟子听到师父哀叹伤感,也都耸然动容。江明月见他提起母亲,更是几欲掉泪,问道:“道长以前见过我?”闻空若有所思地道:“见过,见过,”转而又问:“你母亲可有什么东西留给你?”江明月回忆起母亲临终的话来,从脖子里拿出一块小小的美玉,说道:“我娘让我把这个交给道长。” 闻空拿着那块美玉凝视良久,前尘往事历历在幕,过了半响才又放回他的颈项里,而后看着下面的众弟子,缓缓说道:“这件事情,想必大家都很疑惑,其实为师也是昨日晚上方才想起。昨晚我打座完了后,听尘烟说,你们大师兄从山下带回一个叫江明月的孩子要见我,我一听到江明月这个名字,才想起十年前的一件往事,这件事我从来未向人提及,今日就跟你们说了。十年前,我到同归山的华阳寺去找晦明禅师商议讨伐魔教的事情,没想到半路却遭到魔教的伏击,我寡不敌众,受伤而逃,但魔教高手穷追不舍,我不得已躲进了一家农户中,这家农户是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个一岁多的孩子……” 众人听他说到这里,都在想:“原来这小少年,是个农户的孩子。”只听他继续说道:“我满身是血的闯进他们家,夫妻俩都是大惊失色,那个妇女更是吓得说不出话,她抱着孩子,生怕孩子也受到惊吓,连忙用衣物遮住了孩子的脸,倒是那位农夫冷静沉着,见我受伤严重,把我从地上扶起,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当时失血过多,已无力再跑,眼见追兵展眼即到,没法向他解释,只说有人要追杀我,让他找个地方把我藏起来。他心领神会,帮我简单地包住了流血的伤口,要把我藏在床底下,我说这样不行,被敌人发现,恐怕会连累他们夫妻,他说不碍事,这时听到不远处人声嘈杂,脚步急促,追兵已近在眼前了,那农夫又把我的外衣脱了下来,将地上未干的血迹抹在了衣服上,又把我的长剑拿在了手上。我明白他是想扮成我的样子,替我去引开追兵,我明知这样不妥,却实在无力阻止他,只能任由他将我推到了床底下,我在床底下不能动弹,迷迷糊糊地只听那农夫对他妻子道:‘快将地上的血迹擦干净,躺在床上装睡觉,他们若是过来搜查,一定要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妇人颤颤巍巍地问道:“你要干什么?’那农夫道:‘我在前面的小路等着,把他们引开,记住他们走后,你立刻带着孩子到路大娘家里去躲一躲,以防他们去而复返。’那妇人急道:‘那床底下的人怎么办?”农夫道:‘我刚才已经帮他包住了流血的伤口,想来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你到了晚上没了动静再回来。’那妇人像是急得流了眼泪,声音哽咽地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农夫说:‘他已奄奄一息了,我们不帮他,他肯定逃不过去,我们不能见死不救,除此之外,更没有其他好办法。’那妇人语无伦次地道:‘可是……可是……’农夫连道:‘别可是了,再晚就来不及了。’说着,便听到后门一阵脚步声响,他已经从后门出去了。” “那妇人见丈夫意志坚定,虽然替他担心,也只能听从他的按排,把孩子放在床上,急急忙忙的将地上血迹擦干净,又故意将被褥垂下来,一来可以装做熟睡的样子,二来也将床下的缝隙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这才从容不迫地躺在了床上,我虽然担心他们一家三口,但受伤严重,也丝毫没有办法。她躺下没多久,果然就有追兵进来察问,我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他们发现,连累这对母子,只听来人喝问:‘喂,有没有看到一个陌生男子进来?’那妇人故作惊恐地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莫名其妙的闯进来?什么陌生男子?我刚才在睡觉,什么人都没看到。这时,忽然响起孩子的哭声,那个孩子受到惊吓,哇哇大哭起来,那妇人连忙去哄着孩子,只听一名追兵十分轻薄地道:‘这娘子长得倒有几分姿色,只是有点面黄肌瘦。’又听另一名追兵骂道:‘妈的,见到稍微有点姿色的女子就起色心,你还是人吗?’他话刚说完,又听到外面有人喊道:‘在这里,他过河了,快追!别让那臭道士跑了。’这边两人听到喊声,都说:‘在外面,快去追’说着,一阵脚步声迅速走远,慢慢地声音越来越远,过了半天,便没再听到动静,追兵已经去得远了,只听那妇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抱着孩子也出了门。” 闻空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闭目沉思起来,仿佛在回忆当时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一般,他的弟子听得入神,都想知道后来的事情怎么样了,可是师父不开口,谁也不敢问。 江明月听着这故事的情境,隐约猜到他所说的那对农家夫妻就是自己的父母,他内心的激动便如潮水一般翻涌而来,寻思:“我的父亲竟是这样一个舍己为人的好人。”他母亲在世时,很少向他提及他的父亲,每次他问起,她总说他父亲是被坏人杀死了,至于这个坏人是谁,她却只字未提,这时听闻空说起,他便一直沉浸在一股自豪感之中,忽见闻空不说了,便脱口问道:“道长,后来怎么样了?” 闻空被他一问,恍从梦中惊醒,喃喃道:“后来,后来……”他及力回忆了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后来,我感觉伤口的血慢慢止住了,外面也没有了丝毫动静,我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命,挣扎着从床下爬了出来,这时日已近西山,我想那农妇得到晚上才回来,不知那农夫怎么样了?是否躲过了魔教的耳目,心中着实为他担忧,我一边运功疗伤,一边暗自留意四周动静,没多久,便听到有人从外面进来,还传来了孩子的哭声,我便知道是那农妇没听她丈夫的吩咐,不等晚上就先回来了,想来她是担心丈夫出意外,所以才甘冒危险回来察看消息。” “她走进来,看见我,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出来啦?’我说:‘不碍事,命算是保住了,多谢贤夫妇仗义相救。那农妇苦笑一声,道:‘什么贤不贤的,我们乡下人可没有这么多礼数,我当家的回来没有?’我见她记挂她的丈夫,心中觉得十分的歉疚,摇了摇头说道:‘令夫婿急公好义,吉人自有天相,小夫人不必担心。’我虽如此安慰她,却也实在难以安慰自己,只是不动声色而已,那农妇听我的话,便呜呜哭了起来,她一哭,带着她的孩子也哭了起来,大人孩子哭作一团,我虽不忍,却不知如何宽慰她,她哭了一阵,突然恶狠狠地瞪着我,骂道:‘都是因为你,我当家的才回不来,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让你偿命!你这个臭道士,往哪里逃不好,偏逃到我家来!’我理解她的心情,自然不会迁怒她,后来她一边骂,一边哭,我便只当没听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七章 往事前尘(2) “到了晚上,她给孩子喂了奶,哄着他睡了觉,依旧抽抽泣泣的在厨房做了饭,她煮了三碗面条,自己一碗,扔了一碗在我面前,另一碗自然是留给她丈夫的。我见她也给我煮了一碗面条,轻轻一笑,心想:‘她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们都无心吃饭,只吃了两口便吃不下去了,她见我不吃,冷哼一声,自言自语地道:‘爱吃不吃,不吃拉倒。’顺手就把碗给端走了。那一晚,我们一直等到二更时分,那农夫才跌跌撞撞地从外面回来,他回来时,后背中了敌人的两枝冷箭,若不是没有拔掉箭头,怕是再就流血而亡了。那农妇见丈夫受了这么重的伤,吓得魂飞魂散,慌了手脚,我立刻拿出本门的冶伤灵药‘金魂丹’给他服了一颗,这才保住了他一时三刻的性命。” 沈飞一直在听师父细说,听到这里突然问道:“师父,本门的‘金魂丹’仍是冶伤灵药,有起死回生之效,怎么他才受了区区两枝箭伤,却只能保住他一时三刻的性命?”闻空叹气道:“你们哪里知道,那两枝箭是喂了剧毒的,他中毒太深,已经毒入脏腑了,若不是凭着这一时的意念,恐怕早就中毒身亡了。”下面一名弟子恨恨道:“果然是魔教恶徒,连寻常的兵器也要喂毒,真是可恶!” 闻空叹道:“那次魔教伏击,本来要杀的是我,既然他们知道要杀的是我,我们千叶门又是他们的死对头,那么在兵器上喂毒就不难理解了。那农夫中了剧毒,虽有我的金魂丹保一时性命,却也奄奄一息了,他在临终前嘱托妻子好好抚养孩子,又劝她改嫁,另寻婆家。那农妇哭天喊地,疯了一般,说她不答应,又说生是江家的人,死是江家的鬼。我见他们夫妻情深,不忍再看,便站在了外面,心中后悔不迭。没过多久,便听那农妇一声惨叫,我连忙进去一看,她丈夫已经死在了她的怀中。” 下面众弟子,听他说到这里,都是一副恻然的神情,江明月更是泪流满面,想到父亲惨死,母亲伤心,虽是十年前的往事,也难以抑制心中的悲伤,他本来并不确信闻空说的就是自己的父母,但听他说到“江家”二字,便确信无疑了。 只听闻空继续说道:“第二天,那位江夫人便默默的用衣物替丈夫收殓了,又在后面小山丘上挖了一个坑。我虽然伤势未愈,但也想帮一帮她,聊表一下心中的歉意,可是她却不跟我说一句话,更不让我靠近她丈夫的遗体,在她心中,我就是害死她丈夫的罪魁。她一个人背着丈夫的遗体把他葬在了山丘上,又在外面买了纸钱在坟前烧了,她做这些事的时候,始终没流一滴眼泪,只是面如死灰一般。而我,只能站旁边远远的看着,我真愿那一刻死的是我,而不是她的丈夫。” “我在她家休养了几天后,伤势便好了,这几天,她虽然不和我说话,但依然还是给我做点饭菜,也没有赶我走,我心中甚是感激。那一天,我要回千叶山,想带着她母子一同前去,这样她们孤儿寡母也有人照料,也是要报答她丈夫的救命之恩,但是她始终不理我,我在她丈夫临终前得知她的孩子叫明月,就说小明月这么小,她一个人肯定难以抚养,就把他带到千叶山去抚养,我亲自收他为徒,将来一定可以有一番作为。她这时才冷冷地说:‘你走吧,孩子我自会抚养,我就是当乞丐,也不会把孩子交给你!’我没想到,她看似柔弱,内心却这样倔强,没有办法,就给她留下了一块随身携带的玉佩,说:‘你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就带着这块玉佩到千叶山找我,纵使我不在了,也自会有人帮助你。’她拿起玉佩随手一扔,气冲冲地说:‘谁要你的玉佩,拿走!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我知道她恨我,这几天能忍住,已是尽了最大的慈悲,当下道过谢就回山了。后来,我每年都会派弟子给她送一些银两衣物,她却总是一概不收。唉,这都是我的罪过,不知过了这么多年,她是否原谅了我?”说到最后,闭起了双眼,似乎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之中。 众人听他说完这段尘封的往事,内心都有所震动,一方面痛恨魔教的所作所为,一方面又为那位农夫舍生忘死而感动,一些年纪尚经,入门较晚的弟子,少出山门,跟魔教没有太多的接触,对于他们滥杀无辜、残忍成性的作法也只是耳闻,也就没有那些经历过正魔较量,亲眼目睹魔教恶徒杀人如麻的弟子更加痛心疾首了。 闻空沉思了一会儿,见弟子们都不说话,就睁开眼,注视着眼前这个当年他看到时只有一岁的孩子,说道:“孩子,你跟你爹长得真像,我刚才一看到你,就想起了当年那个为了救我而奋不顾身的人。现在的江湖,好多人都自称大侠、英雄,可是真正的大侠、英雄却没有几个,你爹虽是个丝毫不会武功的乡下人,却比我认识的所谓大侠、英雄更加了不起,你可知道你爹叫什么名字?” 江明月朗声道:“我娘跟我说,我爹叫江义。”闻空道:“不错,我当时就是听你娘喊他叫义哥,似你爹这样的人,才真正称得上一个‘义’字。”江明月道:“我娘时常跟我说,做人要有义气,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做到,遇见需要帮助的人就要伸出援手。” 闻空若有所思的嗯了嗯,像是又回忆起当年的往事,而后感叹道:“你娘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女子,在很多大是大非面前都看得很清楚,比很多男子都要强。这些年,她为了给你爹守节,一直没有改嫁,也不愿接受我的帮助,她一个人独自把你抚养长大,也真是难为她了。”江明月问道:“道长怎么知道我娘一直没有改嫁?”闻空道:“早些年,我为了祢补对她的歉意,时常派人给她送些银两度日,可是她一直坚持不收,还说再给她送她就搬走,不在原来的地方生活。我知道她是在逼我不要再给她送银两了,她和你爹相爱甚笃,又怎么舍得离开他的墓地而搬到别处去,她只是不想让我再去打扰她而已,我猜到了她的用意,也就不再给她送东西,但每年还是会派弟子去暗中探视一番,主要是因为害怕魔教发现当年救我的是你爹,因而报复你们母子,后来听说你们母子日子还算安稳,也没有遇到什么大的困难,想来魔教并没有刻意去调查当年救人的是谁,因此也就没再派人下山,可是谁曾想……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江明月这时也被他勾起了心中的伤痛,黯然地低下了头,闻空察觉到他心中的变化,微微一笑,道:“你娘一直不肯接受我的帮助,也不愿让你来千叶山,不知这次为什么又肯带你来?”江明月垂头丧气地道:“家里闹了灾荒,好多人都饿死了,年大叔的儿子和宋伯伯的娘都因为没有饭吃而饿死了,大家没办法,只能逃难到别的地方去,本来我娘带着我也是要逃往别的地方,可是其它地方也没有饭吃,而且没有饭吃的人更多,我们一直饿了三天没有吃饭,我娘没有办法,只好买掉了唯一一件首饰换了盘缠,带我到千叶山来。我一直不明白,我娘为什么一直留着那件首饰,我们都快饿死了,留着首饰有什么用,昨天晚上我才明白,她留着首饰是想走投无路的时候,用首饰换盘缠带我来投奔道长。” 闻空听后,心中也甚不是滋味,抬头看着大弟子沈飞问道:“飞儿,你可知道是哪几个地方发生了灾荒,灾情可严重?” 沈飞站出来说道:“师父,今年的灾荒较为严重,沧州、并州这几个州县接连发生了旱灾、蝗灾,百姓几乎颗粒无收,各地的流民、难民较多。” 闻空说道:“既如此,怎么没听你回报?”沈飞道:“徒儿也是昨日下山听附近的百姓说起,还没来得及回报。”闻空又道:“千叶山附近可曾受灾?”沈飞回道:“千叶山倒是没有发生灾情,不过也涌现了不少灾民,昨天抢劫这位江兄弟母亲、把他母亲殴打致死的三名乞丐可能也是灾民逃难到这里的,想必他们也是饿昏了头,才做出这种欺负孤儿寡妇的事情来。” 闻空点头道:“今日就去各堂跟众位师叔伯们商议,从各堂调出一半的粮食,与你几位师弟到十里镇贴榜赈灾。” 众弟子一听,脸上都是一副讶然的神色,出调一半的口粮,就是要千叶门所有的人都节省出一半的粮食用来赈灾,因为千叶门的粮食向来都是定量采购的,从来没有富余,拿出一半,所有人就要少吃一半,因此众人才会如此惊讶。 沈飞道:“师父,抽调一半的调食恐怕各堂的师叔伯们不会同意,再说各堂的师兄弟们经常嚷着说吃不饱,如果再节省口粮,恐怕师兄弟们也会有怨言。” 闻空辞言厉色地道:“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有哪位师叔伯不同意,让他来问我这个掌门,至于各堂弟子,我自会开掌门人大会,向大家说明。我们虽是江湖门派,但我们的祖师爷却是修道之人,修道之人也要讲究心怀苍生,心系百性。” 沈飞很少见到师父这般疾言厉色,当下不敢多言,说道:“是,师父,徒儿这就去同众师叔伯商议。”于是带着众师弟一同退出大殿,只有九弟子刘寄言留了下来。 闻空在众弟子走后,看了一眼还站在身旁的江明月,对刘寄言说道:“你就带着明月到各堂各殿熟悉一下,再带他到仙居冢去祭扫他的母亲,然后把他按排到尘烟的房里,让他暂时和尘烟住在一起。” 江明月听说要去祭扫母亲,早就想飞奔出殿,一刻也不想耽搁了。从小他就跟着母亲一块长大,不曾有过一日分别,母亲疼他,爱他,事事顺着他,从来没有打过骂过自己,虽然他没了父亲,可他觉得只要有母亲陪着他,有没有父亲也不重要,他也从没有想过母亲有一天会离开自己,可是昨天母亲乍然离世,才知道他是多么挂念母亲,这时想到要去祭拜她,心中又时一阵伤痛。 江明月思绪烦乱,依稀只听刘寄言道:“师父,您不打算收他为徒吗?”闻空道:“他现在年纪还小,就先让他跟着尘烟做两年小道童,再拜师也不迟。”刘寄言道:“弟子谨尊师命。”说完冲着江明月招招手,江明月还在独自伤心,并未看见,闻空柔和的对他说:“你先跟刘师兄在千叶山走走,我有时间再去看你。” 江明月点点头,从他的太师椅旁走了下去,说道:“刘师兄,我们走吧。”刘寄言轻轻一笑,牵着他的手一同走了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八章 千叶三少 两人出了大殿,直往前面空旷的广场走去,刘寄言边走边说:“咱们走出的这座大殿,叫‘长生殿’,是千叶门的正殿,一般由掌门人居住,平时商议门中大事或是举行重大的礼仪活动都在这里进行。”说着,两人已经下了台阶,来到了广场上,只见这里排列整齐地站着四五十人在练剑,江明月见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练着一样的剑法,甚是整齐规范,不由得停下来多看了两眼。 刘寄言见他看得十分投入,便说:“这是青牛堂的弟子在练剑,千叶门共有三堂,每天都有各堂的弟子到这里来练习武功,虽然他们各堂都有自己的练武场,但到这里晨练早已成了千叶门不成文的规定。”江明月眼神明亮地说:“他们练的是什么剑法,怎么这么好看?” 刘寄言笑道:“他们练的只是千叶门最普通的入门剑法,没什么稀奇的。”江明月充满羡慕地道:“我要是能学会这些剑法就好了,这样我娘也不会被人打死。”说着,叹了一口气。 刘寄言道:“你要是想学,以后有的是机会,只要你肯勤奋用功,不怕学不到千叶门的高深武功。”说着,带着他出了广场,往西边的一条小道上走去。 江明月听说以后可以学到高深武功,大是兴奋,问道:“我也可以学武功么?”刘寄言道:“当然可以,师父不是说了过两年就收你为徒么?只要你安心的等两年,就能得到师父的亲授。” 两人正说着,已从一个侧门走进了一个露天的小院里,左右各有几间厢房,院子里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在踢球玩,见他二人走过来,其是一人突然一脚将球朝刘寄言踢了过来。刘寄言挥拳一击,将那球打了回去,由于用力过大,竟将球打得飞到了院墙之外。 那少年见球被他打飞了,似乎并不生气,嘴角轻轻一笑,走了过来,说道:“刘师兄,你怎么把我的球打飞了?”刘寄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另外两个少年也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身材略瘦的少年轻笑道:“刘师兄跟掌门师伯学的好武艺,竟然一拳就将我们的球打得飞出去这么远,我韩子远可做不到。”说着,竟哈哈大笑起来,另外两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江明月见这三人不怀好意,明显是在奚落刘师兄,心中渐渐有气,但刘师兄不说话,也就不敢多言。 刘寄言听他们如此嘲讽自己,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但还是忍着没有发作,冷冷地问道:“你们三个又想捣什么鬼?” 头一个少年说道:“既然刘师兄把我们的球打飞了,那就麻烦刘师兄再帮我们捡回来吧。”另外两人随声附和:“对,赶快捡回来。” 江明月见这三人如此的不尊重刘师兄,再也忍不住,气愤的说道:“明明是你自己把球往刘师兄身上踢,凭什么让刘师兄帮你捡!” 这个少年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斜眼问道:“你是哪里跑来的乡下小子,也敢跟我这么说话,不知道我是谁吗?” 江明月道:“管你是谁,也不能不讲道理。” 三人哈哈大笑起来,韩子远道:“他是白云堂主顾君威的儿子顾杰,在千叶山连他都不知道,还要讲道理,岂不是可笑。” 江明月不知道白云堂主是干什么的,正要反唇相讥,忽听刘寄言道:“顾师弟,我打飞了你的球,是我不对,我给你捡回来就是了。” 江明月大声道:“刘师兄,为什么要给他捡,明明是他故意将球踢过来的。”刘寄言道:“明月,别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捡个球又没有关系,你在这里等着我。” 说着,转身往院墙外走去。 刘寄言一走,顾杰便冷眼看着江明月,问道:“你是掌门师伯新收的弟子?” 江明月一见他自高自大的样子,就有些生气,冷哼一声,不去理他。 另一个少年轻喝一声:“顾师兄问你话,你是哑巴吗?” 江明月索性把头抬起来,看都不去看他们三人。顾杰向那少年使个眼色,那少年心领神会,突然一声不哼的挥拳打在了江明月小腹上。 江明月痛得大叫,一屁股跌倒在地上。那少年洋洋得意,磨拳擦掌,歪着嘴角说道:“叫你不哼声,让你见识一下曾小爷的厉害。”说完,走过去又要再去打他。 韩子远伸手一拦,说道:“不凡,出口气就算了,可别打伤了,被掌门师伯知道,怕不好交待。” 曾不凡笑道:“韩师哥就是胆小,他一个刚入门的小弟子,能掀起多大浪来。他刚才出言不逊,顶撞顾师哥,你也看到了,今天不好好教训一番,以后怕是不听管教。”说着,仍是要去打他。 江明月被他一拳打倒在地,早已是满腔愤怒,见他还要动手,情急之下,抱住他的左腿往后一拉,曾不凡“啊哟”一声,仰天跌倒在地,重重地摔了一跤。江明月知道惹怒了对方,立刻站起,往外便跑。 顾杰抢出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笑道:“打了人,还想跑。”一拳往他脸上挥去,他出拳甚快,显然是练过武功的,若是 懂得一些武艺的人,自然知道如何避开他这一拳,可江明月不懂丝毫武功,这一拳便被他不偏不倚的打中了,正好打在了鼻梁之上,鼻血瞬间涌了出来。 江明月刚才吃了一拳,现在又挨了打,好生恼怒,但是心中明白,自己年龄比他们小,而且他们人多势众,又懂些武功,自己是万万斗不过他们的,现在能求刘师兄能早点回来,好帮自己出了心中这股恶气,气呼呼地擦掉鼻血,想要转身离开。 那曾不凡从地上爬起,怒气冲冲在背后也是一拳打过去。江明月一阵叫苦,却又难以反抗,只能骂道:“你们好不要脸,两个年纪大的,打我一个年纪小的。”曾不凡抓起他的胳膊,将他摁倒在地,说道:“打你又怎样,不将你打得鼻青脸肿,难消我心中之气。” 江明月奋力挣扎,终是没有他力大,只能任由他欺凌,正要开口再骂,只听刘寄言在外面喝道:“你们干什么?”江明月一听到刘寄言的声音,精神一顿,喊道:“刘师兄,快来帮我,这三个不要脸的合起来打我。” 刘寄言走过来,握住了曾不凡的手臂,想把他拉开。曾不凡冷笑一声,左肩向他胸口撞去,同时左掌斩向他的手碗。刘寄言见他一上手就是本门的“金刚掌法”,心中震怒,手碗翻出,削向他的前额,身子微侧,避开了他撞过来的左肩,左手在他扣住江明月双手的右手上轻轻一勾,把江明月提了起来。 这几下动作迅捷流畅,配合提恰如其分,正是金刚掌法中的一招变化而来。曾不凡微微心惊,想不到他将这套掌法练得这般纯熟,头脑后仰,手忙脚乱的避开了这一招,但也是十分的狼狈。他恼羞成怒,但自忖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满腹愤恨的退在一旁。 刘寄言怒道:“曾师弟,明月是掌门新收的首席弟子,你这样欺辱他,未免太不把掌门一脉放在眼里了吧。” 曾不凡听说是掌门的首席弟子,也不敢太过造次,悻然道:“这小子刚才对我无礼,出手偷袭我,我气不过才出手教训他。” 江明月怒道:“你胡说,明明是你先动的手,却恶人先告状!” 刘寄言看着他脸紫红的伤痕,已是心知肚明,把捡回来的球扔到顾杰手里,说道:“顾师弟,球已经帮你捡回来了,我们可以走了吧!”说着,拉着江明月的手往前走去。 江明月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对这个三个少年这般忍让,他们明明是师弟,怎么反过来欺负师兄,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是什么堂主的儿子,刘师兄才这么顾忌,对他们一忍再忍,他这时方才明白刘寄言昨晚对他说那番话的用意,刘师兄可能是因为出身与武功而受到他们的歧视,心想:“既然刘师兄不想惹他们,我也不好让刘师兄为难。”侧目向他三人横了一眼,以表示对他们的愤恨。 顾杰笑道:“既然球也捡回来了,那么就息事宁人,刘师兄请便。”说着,让在一旁,向曾不凡看了一眼,意思是叫他不要再多生事端,曾不凡仍是一脸的神气,似乎还心有不甘,不过也只能让在一旁。 这时,院中忽然窜出一个身穿绿色裙子的少女,走过来问道:“顾师哥、不凡、子远,你们在做什么?”她说话语气十分冷淡,脸上表情也是冷冰冰地,只是在看顾杰的时候眼神多停留了一会儿,但也是转瞬即逝的事。 江明月一见到这少女,只觉眼前一亮,但见她十五六年纪,圆润的脸颊,白晳的皮肤,一张樱桃小口不点而红,衣着光鲜亮丽,一眼看去甚是明艳动人,在他所见过女孩子中从没有这么好看的,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那少女看见刘寄言与江明月,脸上闪现出一丝诧异之色,见江明月一对乌黑的眼睛看着自己,仍是冷冰冰地对他瞄了一眼,似说在怪他不该盯着自己看,转而刘寄言问道:“刘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刘寄言刚要说话,曾不凡笑眯眯地走过来,道:“师姐,你跑哪里去了,我们找了你好久。”说着,一副神魂颠倒的样子看着她。 那少女哼了一声,冷言道:“找我干嘛?你们天天就知道惹事生非,从不干正事,我可没时间陪着你们玩……”看见江明月,又道:“你们是不是又在欺负新来的弟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九章 道童尘烟 曾不凡眼神闪躲地看着顾杰,不敢回答这个少女的话,显然是对她有所顾忌。那少女见他这样,已然知晓一切,这三人平日里顽劣成性,胡作非为,在千叶山是有名的,因此许多投师的弟子都对他们敬而远之,不敢招惹,但既使是这样,也少不了有一些辈份较低的弟子要受他们的欺凌,他们之所以敢如此无视门规,任性妄为,完全是因为他们的父亲都是千叶门德高望重的前辈,也是各堂的堂主,而这些堂主又对他们十分的宠爱,所以才有了他们“二世子”的毛病。 刘寄言就是这些弟子当中的一个,他今年十八岁,比这三人还要大几岁,然而他们虽然叫他一声师兄,可从没把这个师兄放在眼里。曾不凡为人乖张狠辣,顾杰狂傲自负,韩子远虽然有些胆小,却也不是善类。刘寄言一来武功上没有他们得天独厚,不如他们,二来师父时常告诫,不许与各堂的弟子产生矛盾,所以他一般能避则避,不能避则忍,有时虽免不了受他们嘲讽奚落,他也是“忍”字为先,不加辨驳。 今日冤家路窄,又在这里碰见,他遵行一概的原则,不与他们正面冲突,然而他们竟然欺负一个刚入门的弟子,这让他有点忍无可忍,但想到自己武艺低微,不是他们的对手,到时不但出不了气,反而遭人耻笑,不由得有点心灰意冷。正要带着明月早些离开,又见韩子远的姐姐韩玉娇过来了,这位堂主千金平日虽然不像这三个“二世子”一般骄横跋扈,不与他们为伍,但十分的任性刁蛮,表面看上去温顺可亲,可只要不如她意,就会使出千金小姐的脾气来。 刘寄言见她出言质问曾不凡,心想:“你又在扮哪门子的好人?你们这些公子千金,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还是赶紧走好。”于是说道:“韩师妹,我和小师弟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一步了。” 韩玉娇问道:“刘师哥,这位是你的小师弟?怎么闻空师伯又收新弟子了?我听我爹说,闻空师伯曾说过不再收徒,怎么又开始收弟子?” 刘寄言微笑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师父突然又想收了也不一定,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说着,拉着江明月从院子往北而去,心想:“摆脱了这些公子小姐,真是轻松不少。” 刘寄言带着江明月一直向北而去,出了后门,经过了一片松树林,来到这一片坟地之中,这里杂草全完,还修着几条青石小路,四周有大大小小上百座坟墓,墓前干净整洁,显然经常有人打理。 刘寄言放开江明月的手,道:“这里就是仙居冢,是埋葬门中之人的地方,”他指着东北方向的一座新坟,“你娘就安葬在那里。” 两人来到那座坟前,只见一座用新土堆起的一个小小土坟,与其他修得庄严肃穆的坟墓相比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江明月看着这座土坟,眼泪立刻掉了下来,想起母亲一辈子辛苦,死后又如此草草地安葬,心中就悲恨交加,他“扑通”一声跪倒下来,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刘寄言见他这般伤心,也是不忍,说道:“昨天大师兄上山安葬你母亲,想来十分的仓促,没来得及为她立碑,等过些时候,你安定了下来,大师兄又有时间,咱们再请他为你母亲立块碑。” 江明月听了他的话,抬起头擦了把眼泪,道:“刘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做为儿子,却没有能力为死去的母亲立碑,实在没有颜面再去乞求别人,没有碑就没有碑吧!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把这块碑立上的。” 刘寄言点头道:“好,你这么有志气,你母亲一定替你高兴。” 江明月从地上站起来,看着这个像土堆一样的坟墓,痛定思痛,觉得自己不能再沉浸在丧母之痛中,应该坚强一点,好好活下去,这样母亲泉下有知,也不会责怪这个儿子不争气,他想通之后,便擦掉了眼泪,说道:“刘师兄,我们回去吧。” 刘寄言刚才还见他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突然之间便云开雾散了一般,微微觉得纳罕,问道:“你不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江明月道:“不用了,我知道娘埋在哪里就好,以后有时间再过来祭拜她。” 刘寄言见他意志坚定,也不好再说什么,当下二人便沿着青石小路往回走去,走到一座坟墓前,刘寄言突然停了下来,凝神看着那坟头前的那块青石墓碑。 江明月顺着那他的目光看去,问道:“这里埋的是谁?” 刘寄言依旧看着墓碑出神,喃喃说道:“是四师兄。”江明月微感奇怪,心想:“大师兄沈飞看年纪也不过三十出头,那四师兄应该比他小,怎么四师兄二十多岁就去世了。”想问又不知怎么开口,看墓碑的两边些微长着些青苔,显然这座坟已经有些年头。 江明月正在沉思这位四师兄是因何而去世的时候,刘寄言仿佛连看都不看他,就猜中了他的心事,说道:“四师兄是被魔教护法所杀,去逝时只有十九岁。那个时候,我刚刚入门,亲眼看到四师兄身受重伤,死在师父怀中。师父常说,他所有的弟子,只有四师兄有勇者之心,只是天妒英才,让他那么年轻就惨死魔教凶徒之手。” 江明月对所谓的“魔教”并不了解,只是听闻空道长说自己的父亲是被魔教人杀死的,千叶门的人对魔教的人也很痛恨,但是他昨天遇见的那三个魔教中人却好像并不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无恶不作,反而救了自己的性命,因此这魔教到底是好是坏,他到现在也分辨不清,看着墓碑问道:“魔教的人很坏吗?为何四师兄会死在魔教的人手里?” 刘寄言道:“魔教为了扩张自己的势力,四处残杀武林同道,仍是整个武林的大敌。武林各门各派为消灭魔教,每隔十来年就会联合起来共同讨伐魔教,然而纵使江湖上大门大派联合起来,这些年也没有把魔教消灭,四师兄就是死于十年前的一场正魔大战中。” 江明月道:“十年前?就是我父亲被魔教人杀死的那一年?”刘寄言点头道:“没错,十年前师父下山到华阳寺去商议讨伐魔教的大计,却遭到了魔教的伏击,他们当时以为师父已经死了,可是后来他们发现师父竟然平安的回到了千叶山,于是他们就先下手为强,趁各门各派还没有结盟,率先攻入了千叶山,当时千叶山守备薄弱,魔教人又是突然袭击,所以死伤惨重,很多的同门都死于那场大战中。” 刘寄言说完之后,叹了口气,望着江明月懵懂的眼神,微微一笑,心想:“我怎么忽然跟他说起这些事,他小小年纪,又能懂得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回去吧,这个地方呆久了,也让人心情烦闷。” 江明月点点头,回头又看了一眼母亲的坟墓,这才同他按原路回到山上,走到青石小道上时,江明月瞥眼看见东北角上有一座茅草盖的矮屋,便问道:“刘师兄,那里怎么会有一间屋子?” 刘寄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道:“喔,那是守墓弟子住的地方,一般很少有人居住。” 江明月道:“这里还有人守墓么?晚上谁敢呆在这里?” 刘寄言轻轻一笑,道:“平时是不需要有人守墓的,不过是偶尔有弟子触犯门规,便要被罚到这里来看守祖先坟墓。” 江明月恍然大悟,原来弟子犯了错,才要到这里来守墓,心想:“我以后可不能犯错,被罚到这么一个阴森森的地方来,可不是一件好事。”当下也不再说什么,跟着他往回走去。 江明月跟着刘寄言到来了一所独立的院落,江明月凭着记忆,隐约知道这所院子应该在长生殿的东方。这院子并不大,左右各两间房,中间的天井种植了许多的树木花草,有些花开得甚是鲜艳芬芳,然而江明月却并不知道这些花草的名字。 刘寄言带着他往左首第一间房走去,刚到门口,忽听房门“呀”得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十一二岁、穿着灰色道袍、头上挽个发髻的小道童来,手里拿着把五尺来长的桃木剑,边走还边轻轻舞动着那把木剑,像是在比划剑术招式。 刘寄言笑道:“尘烟,又在师父那里偷学了什么剑法,要偷着练去。” 尘烟吓了一跳,抬头见是刘寄言,也笑道:“刘师兄别乱说,我还没有正式拜师,怎么会偷学师父的武功,我只是见师父每天拿着把木剑舞来舞去的,觉得好玩,也拿出来玩会儿。” 江明月见小道童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说话又口齿伶俐,不由得也笑了笑。 尘烟看了江明月一眼,问道:“刘师兄,这位就是江明月江兄弟吧,师父刚才还跟我说起,要收个小师弟来陪我,我还以为他是在骗我,想不到竟是真的。”说着又细细地打量了江明月几眼,江明月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两人目光交会,都相互笑了笑。 刘寄言道:“你个小鬼头,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以后这位江兄弟就交由你照顾了,他有什么不懂或不适应的地方,你要悉心帮助他,有他帮着你一起服侍师父,也省了你不少事。” 尘烟冲他做了个鬼脸,笑道:“刘师兄又说错了,这两年我服侍师父,可从没嫌过麻烦,就是让我一个人服侍师父一辈子,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刘寄言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右手一挥,作势欲打他,尘烟侧头闪在一旁,又是冲他嘻嘻一笑。刘寄言笑道:“对,就你体贴师父,所以才让你服侍他,我们这些做弟子的想来问安,也要经过你尘烟小师父的同意才能见到师父的面,对吗?” 尘烟将木剑挽个剑花,倒拿在手后,笑道:“对的,没错。” 刘寄言一笑,不再同他玩闹,问道:“师父回来没有?” 尘烟道:“回来过一次,不过又走了。大师兄过来说,他去各堂抽调粮食,白云堂与仙鹤堂两位堂主都不愿意交出粮食,大师兄没有办法,只能过来找师父,师父听后就亲自找两位堂主去了。” 刘寄言点点头,寻思:“白云堂顾师叔与仙鹤堂韩师叔向来与师父不睦,这两位堂主又总是沆瀣一气,看来师父亲自去也未必能把粮食要过来。”当下也不说什么,就道:“那我就先走了,这位江师弟你好好带着他,不要欺负他是新来的。” 尘烟咧嘴一笑,道:“刘师兄放心,尘烟不是那种以大欺小的人。” 刘寄言道:“如此最好,”转头又向江明月道:“明月,你就跟着这位尘烟师兄,先服侍师父一段时间,我过些时候再来看你。” 江明月点头道:“刘师兄不必为明月担心,你就放心去吧,若是有空,记得来探望明月。”刘寄言是他自上千叶山以来认识的第一个知交朋友,虽然仅仅认识了不到一天时间,但乍然要和他分开,倒也有些舍不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十章 内忧外患 刘寄言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了院子。 尘烟对江明月说:“跟我进来吧。” 两人走进了左首第二间房,只见里面窗明几净,一张挂着白纱帐的小床摆在居中的位置,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黑色的书案,案上摆着些笔墨纸砚,一张红木椅整齐的放在书案前。 尘烟指着房间说道:“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上午听师父说你要来,我连忙收拾出来的,可还满意?” 江明月看着整洁干净的房间,十分感动,有点难以相信自己可以在这么舒适宽敞的地方居住,一时之间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走到房间的四周又仔细的看了一遍,这才笑逐颜开的道:“想不到我可以住这么好的地方,我以前住的地方连这一半大都没有呢。” 尘烟笑道:“这都是师父特意吩咐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知道,师父对你可不一般,昨晚知道你来之后,他整整一个晚上都呆在院子里,看着星辰,没有睡觉,我可从来没见他这样。明月兄弟,你以前是不是认识师父,不然他何以对你如此与众不同。” 江明月顿了一顿,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他不想让尘烟知道他是因为他父亲当年舍命救过闻空师父,才换来他现在的与众不同,只能支支吾吾的说道:“我以前从没见过师父,是我娘让我来找他,我就来了。” 尘烟听后,也就不再细问,又道:“你今年多大了,看你的样子应该要比我大一些,我才十一岁。” 江明月道:“我也是十一岁。” 尘烟看了他几眼,笑道:“你虽然瘦弱,但个子不小,倒看不出来只有十一岁。既如此,以后我们就以名字相称,也不用学那些师兄们整天师兄师弟的,你叫我尘烟就好,我就叫你明月。” 江明月爽郎答道:“好。” 两人说笑一会儿,尘烟便给他讲了一些千叶门的杂事,大大小小的事情给他讲了个大概,江明月悉数记在心里,有不懂的地方,便当场提了出来,怕过后就忘了。两人淡淡讲讲,一直说到中午,肚子都饿了。尘烟便到伙房拿了饭菜,一同在房间里吃了,随后尘烟带着他在院子里四处转了转,指明哪一间是闻空安寝的地方,哪一间是他打坐的地方,如此让他熟悉了一遍周围的环境。 刚说着,只见闻空从外面进来了,两人同时走过去,问候一声。 闻空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烦难之事,见到他二人,立刻展颜一笑,摸着下巴半白半黑的胡须道:“来啦,在这里可还随心?” 江明月诚恳道:“多谢师父收留,明月一切都好。”闻空满意的点点头,望着他稚嫩的脸,心中微微有些触动,随后又收敛起凝重的神情,往里走去。 尘烟跟在后面问道:“师父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闻空听了他的话,只是嗯了嗯,没有作声,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过了一会儿,才喃喃自语地道:“白云堂与仙鹤堂野心不小,以后怕是会生祸端。” 他这两句话说得细若蚊声,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然而江明月与尘烟站在后面还是听到了。闻空也不理会他二人是否听见,依旧双手负在后面,边走边说:“青牛堂虽然没有野心,但若是另外两堂联手,牛青堂也必会依附,三堂联合,想要颠覆我这个掌门之位简直易如反掌,到那时门中大乱,魔教趁虚而入,千叶门就危险了。” 尘烟突然在背后说道:“师父,那咱们就先下手为强,先铲除白云、仙鹤两堂。” 闻空在前面听了,豁然回过头来,喝道:“你小孩子好大胆,这种话也敢说。”尘烟一惊,想不到师父会突然发怒,顿时低下头去,不敢再说。江明月偷偷瞄了他一眼,只见他嘟着小嘴,像是在嘀咕什么,好像并不认为自己说错了。 闻空看了他二人一眼,转过身去,走到院中一株桃树下,叹了口气,道:“你这话虽然出格,但也是一种办法,不过记住以后在人前可千万别说样的话,这几年千叶门日渐式微,我掌门一脉更是人才调零,白云、仙鹤两堂虽然也不如从前兴旺,但门下弟子还是很多,而且还出了个不可多得的练武之才,眼下虽然没有斩露头角,可过不了几年必定会成为千叶门的后起之秀,我就算先下手也不见得有多大的胜算,更何况,我做为千叶门的掌门,怎么能违背祖训,与同门师兄弟自相残杀,纵使将来我被他们废掉掌门之位,我也不能做这种残杀同门的事,这样我死后还有何脸面去见千叶门的历代先师!” 他说完之后,重重舒了口气,像是沉重的心情得到了片刻的缓解,他不明白自己何以会对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说这样话,可能是这些天他心中郁结着这件事太久了,尘烟又是经常在他身边服侍的童子,对他十分信任,便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尘烟的确是个十分机灵的孩子,虽然只有十一岁,但在千叶门这几年,让他见识了很多事情,也学会很多待人处事的方法,他聪明带些狡猾,服侍闻空几年,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不像江明月初来乍到,又涉世未深,说话做事都显得老实而又木讷。 尘烟听了这些话后,问道:“师父,那您打算怎么办?若是真有那么一天,难道就任人宰割,我听说白云堂的顾堂主可是个做事狠辣的人。”闻空哼了一声,道:“他虽野心勃勃,但也不敢轻举妄动,掌门一脉也不是吃素的。”说完,便神情冷峻的往平时打坐的房中走去。 尘烟轻声道:“师父打坐去了,不到晚上不会再出来,我带你到千叶山几处风景优美的地方去逛逛。” 江明月开心地点点头,他从上山以来,一路遇到过不少风光宜人的地方,都一直没有细心去欣赏,今日有这个机会,自然是欣然同意。 两人出了院子,兴致勃勃地游玩去了。 江明月与尘烟感情日渐深厚,一来他们年纪相仿,有共同的话题可说,二来性情相投。江明月待人诚恳,对朋友倾心相待,尘烟性情开朗,为人细心周到,所以相处几个月下来,越渐融洽,有了惺惺相惜之意。 转眼间,江明月在千叶山已经有一年时间了。这一年来,他性情有了很大的改变,变得活沷洒脱了很多,这原本就是他的性格,只是刚到千叶山时有些拘谨而已,再者他与尘烟日夜相处,也受了他一些影响。现在,他跟门中的很多弟子都相处得很好,见了面也能随意上前去打声招呼,再不像刚来时那样谨慎小心了。 一年中,他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虽然闻空始终没有收他为徒,不曾教过他任何武功,但刘寄言却经常过来跟他讲一些武学上的知识,还会教他一些入门的拳法、掌法,闻空看见了也从不加以阻止,只是说“武学之道,要扎稳根基,不可操之过急”。江明月在练武上,虽不如尘烟有天赋,但也算得上聪慧,再者他肯勤奋用功,性格又十分顽强,倒也不落人后。除了练武之外,他便跟着尘烟读书写字,一年下来,他学到字让他在阅读上至少没有障碍了。 如此勤勤恳恳,日子过得倒也充实,这一日,江明月一大早便起床了,昨天他特意下山买了些香烛纸钱,放在屋中的竹蓝里,今天是他母亲的祭日,他要去仙居冢祭拜母亲。 在房间里洗了脸,提着蓝子出了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尘烟还没起床,他看了一眼闻空师父的房门,也没有丝毫动静,心想:“师父这个时候一般都在院中练剑,现在不见人影,不是还在打坐,便是到长生殿议事去了,既如此,便不去打扰他。” 出了门往北而去,经过几座大殿时,他不想遇见门中弟子,便尽量找一些偏僻的小路走,这一年来,他跟着尘烟四处游玩,早已把千叶门大大小小各个角落走遍了。他沿着墙外的林荫小道一路往前走,过了“上善殿”,便看到了上后山的小路,忽然一个人影斜刺里窜了出来,握着他手中的蓝子一把夺了过去。 江明月吃了一惊,定眼一看,却是隔了好久没见的曾不凡,他提着蓝子满脸笑意地看着他,这时从树后又走出两个人,正是与他形影不离的顾杰与韩子远,这三人肯定是看见他走过来,便事先躲在树后,忽然冲出来抢走他的东西。 江明月怒道:“快把东西还我。”曾不凡提起蓝子一看,见是些香烛纸钱,随手一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拿在手上也不怕晦气。” 江明月见这三人许久没见,还是这般蛮横无礼,心想:“我也懒得跟你们置气,还是办正事要紧。”朝曾不凡瞪了一眼,走过去要把蓝子捡起来。曾不凡扔蓝子的时候知道他会去捡,所以故意扔在了顾杰的脚边,顾杰见他过来捡,突然飞脚将蓝子踢进了树林里,蓝子里的香烛纸钱被踢得散落了一地。 三人哈哈大笑,瞧着江明月气急败坏的样子,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顾杰笑道:“江明月,这么久没见,你又长高了不少,刚才还差点没认出你,不过人长得高有什么用,你没学到任何武功,我们三个你哪一个都打不过。” 江明月气得胸膛冒火,但他记得母亲说过的话,凡事要忍耐,闻空一向对白云、仙鹤两堂十分的迁就与忍让,只要发现掌门弟子与这两堂的弟子发生冲突,一定会责罚,他也因此明白为何刘寄言对他们三人如此忌惮,任他们如何羞辱欺凌也不做任何反抗。 他不去理会这三人如何挑衅,默默地要去树林捡回蓝子,刚走出一步,韩子远伸手一拦,冷笑道:“怎么进师门一年了,还是这么没礼貌,顾师兄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十一章 小试牛刀 江明月不去理他,往旁边走去,韩子远右手横扫,往他脸上打去。江明月这一年中多多少少练了一些入门的功夫,见他横扫过来,便伸手一挡,同时右手拉着他左臂往外一提,韩子远顿时被他带在了一旁。 韩子远愣了一愣,想不到他竟学会了千叶门的“金刚掌法”,又惊又怒的看着他。顾杰啧啧笑了两声,道:“想不到江师弟这一年中还学会了几招门中的三脚毛功夫,那就请曾师弟跟你过两招,看看你这一年中到底学会了多少。”朝曾不凡使个眼色,让他出阵挑战江明月。 曾不凡轻轻一笑,道:“是,顾师哥。”说完,往前走了两步,朝江明月打量了两眼,懒散的道:“江师弟,请吧。” 江明月本没想和他们动手,但事已至此,再一味忍让就显得过于软弱,他们如此有恃无恐,无非是仗着武艺比自己高明,料到自己斗不过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更何况是三人,和他们动手无非是螳臂挡车,自取其辱,但江明月虽然记着母亲的话,遇事尽量忍让,可他毕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骨子里有着少年人的血性,如何能让他们一味的欺辱,拼着被他们暴打一顿的念头,也好歹不能让他们耻笑了自己。 他主意已定,深吸一口气,回忆这一年来刘师兄所教他的一些拳脚上的功夫,以及如何应敌的技巧。这一年他所学的无非都是千叶门最基础的入门功夫,但在他看来练起来已极为的不易,心想:“且看他有没有一些用途。”左脚横跨一步,握紧双拳,做好一副应战的准备。 顾杰三人见他还没动手,已把自己的破绽露了出来,都是一笑。曾不凡磨拳擦掌,慢慢的走过去。江明月从未用功夫与人动手,既便是平时和尘烟演练,也是事先讲好招式,一招一招演练,这时见曾不凡笑吟吟的走过来,看不出他要从何出下手,倒有些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迎敌。 曾不凡走到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道:“你是师弟,我就让你三招,三招之内绝不还手,你只管来打我。” 江明月问道:“此话当真?”心想:“常听刘师兄说,这三人 顾杰虽是个练武之才,本门的一些基础功夫他都练得十分纯熟,这两年已经起始练高深的剑法,但这个曾不凡却是个十足的草包,连本门最基础的拳法‘十式拳’也练得似是而非,笨础无比,我就用这套拳法跟他比试比试。” 这‘十式拳’顾名思义,是一套只有十招的入门拳法,这套拳法的宗旨不是为了让所学之人克敌致胜,而是扎稳根基、强健体魄。要知道一个练武之人,没有坚实的根基,良好的体魄,就是遇到再高明的拳法剑招也难以一蹴而就,难免要缚手缚脚,所以无论哪门哪派,说到练武,根基都是最重要的。 江明月于这一年将这套“十式拳”可以说是练得滚瓜烂熟,每日说少也要练个十几遍。这套拳法从始至终就只有十招,也没有后着的变化,招式简单,都是猛攻猛进的打法,对于煅炼臂力,扎稳下盘可以说是十分有效的拳法,但若是用来应敌,未免有些不够灵巧。 他握紧小小的拳头,一拳中宫直进,往曾不凡的胸口打去,用的是第一招“有进无退”。曾不凡心中微微一惊,这招拳法虽然简单,但威力也不容小觑,而且江明月出拳的方位、力度都拿捏得十分的准确,实没想到他已将这套拳法练得这般精熟,但见他面如铁色,拳头如风而至,当下微一沉气,举手来挡。 江明月一拳既出,有进无退,跟着第二招“奋勇向前”从右手下穿过,刻不容缓。曾不凡大惊失色,心想:“倒是轻敌了,小看了这小子,但即已答应三招之内不还手,便不能食言而肥,出招化解。”身子往旁一闪,避开了他这一拳。江明月见他避在一旁,不假思索,呼喊一声,使出第六招“横扫千军”,右臂像木棍一般横砸过去。 这些招数他烂熟于心,一拳既出,其他的招数便如翻书页一般片刻而至,变招快,出招更快。曾不凡脑袋没他机敏,想着他一招两招依次而进,第三招也必然是“穷追猛打”,这起始三招是连贯而出,一招打胸,二招打腹,三招打脸,他既闪在一旁,这第三招打脸自然是打他不到,没想到江明月突然变成第六招,反而把位置暴露给他,成了他使第六招的绝佳时机。江明月出手又快,这曾不凡又反应有些迟钝,还没看到他出拳,腰间已中他猛烈的一击。 好在江明月力道不大,若是遇到高手,这一拳足已让他腰骨断折,但也是一股剧痛钻心,曾不凡怒不可遏,顾杰、韩子远在旁看着也是暗暗吃惊,再也不是刚才那副洋洋得意的表情。 江明月一招即中,心中颇自得意,但也自忖不能高兴的太早,他刚才是让自己三招,还没有出手,若是出手,不知道还能不能应付,因此更加小心谨慎,将“十式拳”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曾不凡惊怒交加,见三招已过,便不用对他手下留情,呼喝一声,猱身而上,使得却是“金刚掌法”。这”金刚掌法“”与“十式拳”在千叶门合称“一拳一掌”,都是门中的入门功夫,拳讲究根基端正,沉稳深猛,掌讲究变化多端,圆滑灵巧,一般是先练拳、再练掌,然而曾不凡为人心浮气燥,嫌这拳法太过枯闷,便舍拳练掌,可是他连招式简单的拳法都练不好,更不要说变化多端,后着甚多的掌法了,因此这掌法也是练了个半吊子,难登大雅之堂。 顾杰在旁看他使出掌法,暗暗摇头,心想:“你连拳法都没人家打得好,更不要说是掌法了。” 果然,江明月见他使出一招“花落无声”,却又不太像,心想:“你又在故弄什么玄虚,使出一招变了模样的招式来。”其实倒也不是他在故弄玄虚,只是他练的就是这个怪模样。江明月对这套掌法也练到了六七成,只是其中一些变化还没有了然于胸,这招“花落无声”却练过一下上百遍,当下也不管他是不是做假,使出应对的招数,格拳挡开,又是一招“有进无退”直击而出。 这曾不凡于练武方面确是个笨脑袋,这招“花落无声”明明有几个后着,他却硬是不会使,不会后着也就算了,却又偏偏使出这一招,他就没有想过人家会有应对第一招的方法,眼睁睁看着被他格拳挡开,却不知化掌变换,只能又是受了江明月一拳。 江明月两番得手,高下已然显现,曾不凡却兀自不服气,引为奇耻大辱,忍着胸口的疼痛,还欲再斗。 顾杰在一旁喊道:“不凡,你不是他的对手,先退下来。” 曾不凡脸色通红,双眼瞪着江明月,说道:“顾师哥,刚才是我大意了,我就不信我打不过这个小子。”说着,又朝江明月看过去,只见他嘴角带笑,眼神飞扬,显然是在暗暗得意,心中更是火冒三丈。 顾杰冷峻的道:“刚才你让他三招,挨第一拳可以说是事出有因,但挨第二拳却显然是你技不如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再斗下去也不过是自取其辱,还是先退在一旁。” 曾不凡当然清楚自己是技不如人,但他从小就自命不凡,仗着自己是堂主的儿子,堂中弟子从来没人敢惹他,对他向来都是恭敬顺从,其他各堂的弟子虽不必向他阿谀奉承,但也了解这位公子哥的脾气,哪里会去自惹麻烦,所以他虽武功平庸,却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今日乍被江明月打败,就好像受了天大的折辱一般,一时难以平息内心的激愤,现在顾杰直言不讳的说他技不如人,更觉是一种羞辱,通红的脸色,眼睛似是要喷出火来。 顾杰向韩子远使个眼色,让他动手。韩子远虽然武功练得比曾不凡要好一些,但他生性有些胆小,这时见江明月仅凭几招“十式拳”就将曾不凡打败,猜想他可能还学了更厉害的武功,心中顿时生了怯意,见顾杰要他动手,脸上虽唯唯诺诺的,却又不敢向前挑战。 顾杰神情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胆小鬼,他不过是个刚入门一年的黄毛小子,就把你吓成这样。”韩子远嘿嘿傻笑两声,道:“顾师哥,我……我……” 顾杰眼晴朝他一横,冷言道:“你不必说了,我来。”右手向后一挥,叫韩子远和曾不凡都走到他后面去。曾不凡到这时还有些咬牙切齿,但心想:“既然顾师哥出手,肯定能把这小子打得趴下,到时再来报刚才之辱。”悻悻地走到顾杰的身后,韩子远见不用他动手,也是兴高采烈地跟了过去,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江明月见顾杰要亲自动手,心中倒有些怯意。顾杰的武功他是见过的,一年前他轻而易举的就打败了刘寄言刘师兄,这一年他虽练了一些粗浅的功夫,但要打败刘师兄那是不可能,更何况顾杰这一年也有长进,要想打败他更是比登天都难,然而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只能硬着头皮与他缠斗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十二章 补气药丸 江明月聚精会神,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顾杰,要看他如何出手,只见顾杰笑道:“刚才曾师弟让了你三招,我是他师哥,理所当然也要让你三招,你就像刚才打他一般来打我,看我是如何避开你那一招‘横扫千军’的。” 江明月哼了一声,心想:“以大欺小,还说理所当然,真是不要脸。你以为我是傻瓜吗,你想好了应对的招式,还让我使,岂不是中了你的圈套。” 当下也不说话,直冲过去,右掌斜劈而下,使得却是一招“金刚掌法”,顾杰轻轻一笑,说道:“倒还挺聪明。”说话间已从容不迫的从他掌下穿了过去。江明月见他避开这一掌,避得极为的微妙,就是刘师兄也未必有这样的身手,心想:“这顾杰果然要比曾不凡高明得多。”当下更是不敢大意,又是一招掌法向他面门扫去。 顾杰腰身轻轻一弯,已转到他的身后。这一掌,江明月虽练得不够流畅,但出手也很迅捷,想不到他还是能似慢似快的恰巧避开,显然他在轻功这方面已有了一定的造诣,这轻功需要内力的辅助,江明月对于内功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所以见他脚步轻灵,倒微微有些纳罕,不明白他使的是什么功夫。 他一分神,手脚就慢了许多,第三招掌法更是触不到顾杰的半片衣角。江明月大急,心想:“三招已过,不知他会用什么招式来对付我?”他连出三招练得最为熟练的掌法,想不到顾杰双手一动不动就能避开,甚至连他的身子都没碰到,心中便有些心灰意冷,从积极进攻变成了被动接招的状态。 三招已过,顾杰倏忽间右掌翻出,直向江明月的左肩拍到。江明月大惊失色,他不知如何躲避,慌乱中只能举手来挡。没想到顾杰掌法打到一半,突然变招,从掌法变成拳法,一招“有进无退”重重地击在江明月的胸口上。 这一拳可比江明月打曾不凡的那一拳要重得多。江明月力气再大,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小小的一拳不算什么,然而顾杰这一拳却使了三成内力,江明月脏腑受到震动,只感觉胸口如翻江倒海一般,踉跄倒退几步,才免强没有摔倒。 顾杰一招得手,甚是得意,笑道:“怎么样,服了吗?” 江明月捂着胸口看着他,眼神十分的倔强,呸了一声,怒道:“不服又怎样?” 曾不凡见顾杰将他一拳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又看他脸色苍白,显然已无力再斗,早已按捺不住,冲将过来,拿右肘在他后背重重一撞,喝道:“不服就打到你服为止。” 江明月受了顾杰一拳,已是痛得双腿发软,这时又被他这么一撞,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弯,双手撑在了地上,他咬咬牙,抬头向曾不凡轻笑道:“手下败将,还好意思说打我,你不过是个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曾不凡大怒,抬脚又朝他的肩头踢去,将他一脚踢得滚在了地上。 顾杰道:“还不服?想不到还有几份硬气,不过你又何必自讨苦吃,只要你肯求饶,说一句‘三位师兄,你们武艺高强,我江明月服了,请你们饶了我’,我们自然不会再为难你。” 三人嘻嘻而笑,十分得意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江明月,江明月冷笑两声,没有说话。 曾不凡喝问:“你笑什么?”江明月道:“我笑什么你心里清楚,又何必我说出来。”曾不凡见他眼神鄙夷地看着自己,显然是在奚落自己刚才比武输招,顿时又觉得颜面扫地,走过去右手抓起他的衣服,举拳往他面门挥去。 他拳头刚要挥落,忽听“嗤”得一声轻响,左手被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的东西击中,顿时感觉手碗痛得发麻,拳头不由自主的松开了,他心中一惊,窜起身来,四周扫视了一番,只见树林金光闪闪,清风徐徐,却不见有任何其他的人。 顾杰见他神色有异,问道:“怎么啦?”曾不凡惊疑不定地说:“刚才有人拿东西打我。” 顾杰一听,也有些吃惊,问道:“什么东西,打在你哪里?”曾不凡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打在我的手碗上,我感觉整只手臂都麻了。” 顾杰惊愕地问道:“有这么厉害?”暗中寻思:“这人能在暗中发射暗器,不足为奇,但是在大白天打出丝毫让人看不见、又准确无误地打到要打的部位,还有这样的力道,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当下也有些紧张,向周围看了看,只见四周除了树木与高墙再没有其他可以藏身的地方,却也看不出有何端倪。 韩子远原本就胆小,现在更是惊惧,连忙说道:“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小子毕竟是掌门一脉,也不要做得太过了。” 顾杰不去理他,朗声说道:“是哪位高手躲在暗处,有本事就出来。” 他话音刚落,忽然又是一声轻响,一粒黑黑的东西朝他肩头直飞过来,他还没看清飞来是什么东西,肩头已被击中,疼痛一直延伸到手臂,他惊怒交加,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一看,却是一粒黑色的小药丸。 韩子远与曾不凡凑过来一看,同声惊呼:“补气丸?” 这“补气丸”是千叶门寻常增补气血的药丸,千叶门的弟子几乎人人都吃过,而且大部分弟子都随身携带,要想从这粒药丸上猜到发暗器的人是谁,几乎是不可能的。 顾杰面色沉重地看着这粒药丸,虽然猜不到发暗器的人是谁,但能将这么一粒又小又轻的药丸打出这样的力道,在千叶门能有这样功力的不过寥寥数人,想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喃喃道:“莫非是他?” 曾不凡问道:“是谁?”顾杰略显惊慌地道:“我们走。” 曾不凡与韩子远相互看了一眼,曾不凡道:“可是这小子怎么办?” 顾杰道:“今日暂且饶了他。”说着,率先沿着院墙往回走去,韩子远向来以顾杰马首是瞻,见他走了,也紧紧跟了上去,曾不凡却心有不甘,想着今日受这小子的折辱,就这样放过他,未免便宜他了,想过去再在他身上踢两脚,但又害怕那暗中之人又突发暗器,刚才那一下打得他现在还手臂发麻,实在不敢再去冒险,朝四周偷瞄了几眼,像感觉周围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一样,让他心里发毛,只能又朝江明月瞪了两眼,轻声道:“小子,算你走运,别再让我碰到你。”说完,一阵快步跟上顾杰二人的脚步。 江明月躺在地上仍是难以动弹,他感觉自己受伤不轻,身上有几个地方还在隐隐生痛,心里不停地在咒骂曾不凡三人卑鄙无耻,挣扎的从地上爬起来,也朝四周望了望,心中也是纳罕:“是谁在帮我?”转念一想,觉得这个帮他之人可能也是看不惯这三人的无耻行径,才出手想帮,想来也是个好人,当下也不去想那么多,双脚一瘸一拐的走到林子里,把要烧给母亲的香纸捡了起来,放在蓝子里,依旧往后山而去。 他来到后山,在母亲的坟头前上了香、烧了纸,想起母亲不在,留下自己一个人孤苦无依,受人欺凌,不竟泪如雨下,他默默哭了一会儿,心里头那股顽强与倔强又涌了出来,擦掉眼泪,心想:“我一定要刻苦用功,把今日受的屈辱统统还回去!”他内心振奋,便不再觉得沮丧悲伤,抬头看见坟头上长着很多的野草,便起身将那些野草连根都拔了。 拔完了野草,他又在坟前坐了一会儿,直到将近午时才回去,回到师门,刚走进居住的院子,就听到尘烟在院子里喊:“明月,你跑哪里去了,我找了你一上午。”说着,一脸兴奋地走过来。 江明月淡淡地道:“我到仙居冢去祭拜母亲了,今天是她的祭日。” 尘烟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听他说是去祭拜母亲,立刻收起刚才那副高兴的神情,见他脸上有些轻微的伤痕,觉得奇怪,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江明月苦笑一声,伸手在脸上一摸,若无其事的道:“后山的路比较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尘烟看见他躲闪的眼神,就已猜到一切,直接问道:“是顾杰与曾不凡他们打的?”江明月脱口而出的道:“你怎知道?莫非是……”他见尘烟一眼就看出他脸上的伤是顾杰与曾不凡所为,以为在暗中相帮的人是他,但转念一想,尘烟怎么能打出那么厉害的暗器,不可能会是他,所以话到一半又不说了。 尘烟见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怒气顿生,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两个狗杂毛,以前欺负我还不够,现在又来欺负你,总有一天要让他们加倍偿还!”江明月道:“是我不争气,打不过他们,以后我们尽量避着他们就是了,何必为这种人生气。” 尘烟恨恨道:“现在打不过,总有一天会打得过的,到时候就让他们好看。” 江明月见他还是这般怒气冲冲,实不想他因为自己而做出冲动的事情来,便忿开话题,问道:“你刚才说找我,有什么事嘛?看你挺高兴的样子。”尘烟听他一说,这才想起心中的一件大事,连忙笑道:“对啦,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江明月看他笑得这么开心,也随意笑道:“什么好消息?”尘烟高兴地道:“师父答应正式收我们为徒了,从今日起就可以跟着他正经的学武功,你说这是不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江明月一听,又惊又喜,忙问:“真的?师父真的答应收我们为徒了,昨日还没听他说起,怎么今天突然就说要收我们为徒?” 尘烟笑道:“千真万确,我刚才亲耳听师父跟刘师兄说的,他叫刘师兄召集所有掌门弟子到长生殿集合,让我们在长生殿正式行拜师礼,吩咐我在这里等你,然后一同到长生殿去,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都在这里等你快半个时辰了。”话虽是在责怪他,但语气中的开心与兴奋却溢于言表。 江明月立刻笑道:“那我们还等什么,现在就到长生殿去。”尘烟搭着他肩膀道:“好,现在就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十三章 收徒仪式 两人开开心心的来到长生殿,只见大殿内一片寂静,闻空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两旁站着七位首席弟子。这七位弟子除了艺成下山的三弟子王登与去世的四弟子徐正业,余下的分别是大弟子沈飞、二弟子傅人秋、五弟子张海风、六弟子白立身、七弟子贾西、八弟子马平川以及九弟子刘寄言,这七位首席弟子,除了刘寄言天资欠缺,其余都是掌门一脉的精英,武艺道法都得到了闻空的真传,在千叶门可以算是一流的人才,闻空虽还有数十名记名弟子,但大多资质平庸,也没有得到过闻空的亲授。 此刻,他们分站两旁,在寂静无声的大殿内等待着即将成为他们师弟的江明月与尘烟两人到来。 两人走进大殿,立刻感受到大殿内的庄重肃穆,便收起进门时开心爽朗的样子,毕恭毕敬走过去,在居中的位置双双跪了下来,朝闻空叩头道:“弟子拜见师父。” 闻空听到声音,微微睁开眼晴,十分慈和地说道:“快起来,现在还不是正式的拜师,不用先急着叩头。” 两人听说,便都站了起来。闻空对沈飞道:“飞儿,你跟两个孩子讲一下拜师的礼仪,让他们照着做就行,这两个孩子在我身边服侍一年了,按说不必行这些虚礼,但既然门中有个规距,咱们也不能省了,不然难免要落人口舌。” 沈飞站出来抱拳道:“是,师父。”走到他二人面前,沉声道:“门中拜师仪式是先给祖师上香,再给师父叩头行礼,最后向师父敬茶,你们可听明白了,不可乱了次序。” 江明月与尘烟同声说道:“听明白了。”沈飞点点头,道:“那就开始吧。”说完,又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两人从大殿的左侧绕到闻空所坐的太师椅后面的一张神案前,神案上摆着个牌位,上面写着“祖师孙良神位”,两旁放着若干香火油烛,牌位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副精瘦老人的画像。 江明月知道这副画像画的就是千叶门的开派祖师孙良,不过他从来没正视过这张画像,只是听人说起这是祖师爷的画像,这时偷瞄两眼,只见画像上的人背负长剑,仰天而望,显得仙风道骨,神采飞扬,不由得看出了神。 尘烟在神案上拿起几根长香,在燃烧的油烛上点燃了,正要拿给江明月,见他望着画像出神,轻轻在他肩上一碰,轻声道:“别看了,赶紧上香。”江明月一愣,忙接了过来,跟着他恭恭敬敬的上香行礼。 上完香后,又走到下首,跪下来朝闻空诚诚恳恳地瞌了三个响头,闻空笑吟吟地抬手道:“起来,起来。”这时,早有内堂的弟子用上了朱漆的茶盘捧出两杯茶来,送到他二人面前,他二人接过茶杯,双手捧着走到闻空面前,说一声:“师父,请用茶。” 闻空满意的点点头,接过茶杯,随意地喝了一口,说道:“好了,你们下去吧,这些虚礼不用做得这么详细。”江明月与尘烟学着其他弟子平日告退的礼数,先拱手倒退三步,然后才转身退下去,站在了刘寄言的身后。 刘寄言在他二人走过的时候,冲着他二人微微一笑,自然是向他二人贺喜,正式成为掌门座下弟子。 收徒仪式完成,这时殿内已不像刚才那般寂静无声,众弟子下面轻轻议论,几乎都是喜颜于色,只有二弟子傅人秋一脸漠然,一年前他出手胁持魔教的一名少年,要挟魔教使者就范,没想到江明月从中做梗,在他胸前撞了一下,致使魔教少年逃脱,后来他多方打听,才知一年前的那名小少年便是魔教教主的公子,他本可以因这件事在门中建立奇功,却被江明月凭空破坏了,因此对这个师父新收的小师弟始终有些怨气。 闻空在众弟子稍稍安静下来之后,方才说道:“早年前我曾说过,以后不再亲收弟子,今日我收他二人为徒,并不是我言而无信,只是这二人都有些特殊,尘烟八岁的时候就在我身边做了小道童,一直尽心尽力在我身边服侍,我知道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做我的弟子,我也一直把他当做我的弟子,收徒只是个仪式罢了。” 尘烟在下面听师父这样说,神色有些激动,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闻空继续说道:“至于明月,那就更不用说了,十年前我就许下收他为徒的诺言,今日才正式拜师,已经是委屈他了。” 下面弟子纷纷说道:“恭贺师父新得高足,掌门一脉又多出两个顶柱之才。” 闻空沉吟了半响,叹了口气说道:“我虽收他们为徒,但为师已经年迈,无力再亲传他们武功,习武一事,就只能交给飞儿和人秋替为师多操心了。” 众弟子一听都是脸色微变,江明月与尘烟更是惊讶万分。 沈飞拱手道:“师父虽然年过花甲,但身体依然强健,风采如昔,替师父传艺,弟子恐怕难以胜任,有负师父所托。” 闻空道:“这件事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不必再推脱,你和人秋都是我掌门一脉的佼佼者,武艺已得我真传,把他二人交给你们,为师甚是放心。你们虽名为师兄弟,实则是师徒,传艺时也不必因为我而有所顾忌。” 下面弟子向来知道闻空言出如山,听他说得这般斩钉截铁,再想回绝也没有余地,只能都不再做声。 江明月与尘烟显然是希望闻空能亲授武功的,但想到师父也确实年纪大了,门中琐事又多,虽然武功有进无退,但跟着他学武恐怕他未必有多少时间亲自指点,反倒是两位师兄,正当壮年,武功高强,又有大量的时间与精力教导他们,或许跟着他们还真的比闻空亲授要学得更多,反正已经名义上是掌门的弟子,至于跟着谁学武,还不是一样,想通这一节,两人也就不以为意了。 其实江明月忽略了一点,就是他跟傅师兄有过节,然而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了,这一年他也跟傅师兄有过几次会面,他也没看出来傅师兄对他有什么不满,所以现在他已经将这事给忘了,想到自己有可能跟着傅师兄学武,也没觉得有不妥的地方。 然而他忘了,傅人秋可没忘了一年前的这桩恨事,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暗暗得意,想着:“最好师父把江明月这小子指给我,就算不是他,尘烟跟这小子平日里这么要好,到时候拿尘烟出出气,也是好的。” 闻空见弟子们都不再说话,便道:“既然你们都同意了,那么飞儿就负责传授尘烟武功,明月就交给人秋,你们要尽心教导他二人,再过半年就是门中三年一次的武艺大考,到时候我希望能看到他二人的成绩。” 沈飞与傅人秋同时说道:“徒儿谨遵师命。” 闻空点点头,又道:“尘烟、明月,你二人也要听话,勤勉好学、虚心求教,不可顽皮胡闹,这样于你们的功课才有进益。”江明月与尘烟点头答应,闻空接着说道:“好,那你们就回去吧。” 众弟子躬身行礼,纷纷退出大殿。江明月与尘烟最后走出大殿,同几位师兄寒暄几句之后,沈飞把尘烟带到一边,跟他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其他几位弟子也都各自走开,刘寄言嘱咐他二人几句,便也走了。 两人十分高兴,正要回平日的住所,忽听傅人秋在背后冷冷地喊道:“江师弟,你要去哪里?” 江明月一愣,回身说道:“傅师兄,我和尘烟要回师父住的院子里去。”傅人秋道:“刚才师父已命我亲自传你武功,你忘了么?”江明月道:“我没忘。”傅人秋嘿嘿笑了两声,道:“没忘就好,从今日起,你就般到我住的地方去,不要再住在师父那个院子里了。” 江明月微微有些惊诧,说道:“可是大师兄也没让尘烟搬过去,只让他每天过去跟他学武,学完后还回到原来的地方住。” 傅人秋脸色一沉,微怒道:“大师兄是大师兄,我是我,他怎么教我不管,你是跟着我,不是跟着他。” 尘烟在旁说道:“傅师兄,师父是让我们跟着你们学武,并不是认你们做师父,没说非要跟你住在一起,听说这两年你也收了几个弟子,也不少明月一个人端茶送水。”言下之意是,傅人秋要明月住过去,是为了让明月服侍他。 傅人秋听后脸色大变,但又不好在长生殿前发怒,只能极力克制,沉声道:“好,你不愿住过去也可以,到时候学不到武功,可别说我没有传你。”说完,衣袖一拂,转身便走。 江明月眼见他动怒,心想:“我好不容易得到师父的许可,可以学习本门的高深武功,要是把傅师兄惹怒了,他真的不传我武功,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不过是让我住过去而已,就算是打我骂我,我也要忍着。”当即往前一步说道:“傅师兄且慢,我回去收拾一下,随后就过去。” 尘烟冲他挤挤眼睛,叫他不要答应,江明月笑着向他摇摇头。傅人秋回过身来,露着淡淡地微笑,说道:“好,这才像个诚心学武的样子,我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我希望你能出现在我面前。”说完,转身便走了。 尘烟在他走后,哼了一声,道:“常听刘师兄说,傅师兄心胸狭獈,果然没有说错,你可要吃苦头了。” 江明月无奈地摇摇头道:“我只要凡事忍耐,他总不能事事针对我。”他话虽这样说,但想起傅人秋刚才发怒时的神情,心中免不了有些忌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十四章 宝剑无痕 两人回到平时居住的院落,在房间里收拾了平日用的衣物,这才依依作别,江明月出了门便往傅人秋的住所而去,这其间闻空始终在房间打坐,没有出来与江明月见一面,似乎对这个新弟子的处境不是很关心。 千叶山地广人稀,房屋盖得甚多,而且都相隔较远,掌门的首席弟子都有自己独立的院落,平日里若不是掌门召集或是亲传武艺,是很难聚在一处的,所以大家虽同在千叶门,但若不是刻意相见,是不容易碰面的。 江明月在千叶山待了一年有余,对几位师兄住的院子也都知道,刚走到傅人秋院子的门口时,便听到里面传出兵器相交的声音,心想:“傅师兄真是勤奋,刚一回来就在练功,不知与他过招的是谁,听说他也收了几个徒弟,不知他的徒弟武艺怎么样,若是我这个师叔连他的徒弟都打不过,那可太没面子了。”想起自己刚刚拜师,就当了别人的师叔,不禁些微有点得意,脸上一笑,走了进去。 走到门口抬头一看,只见傅人秋正在和一个身穿绿衣的少女比剑过招,旁边站着两个穿白衣的少年在观看。 傅人秋一柄长剑在绿衣少女面前来回来穿梭,出招十分迅捷,但那少女在傅人秋凌厉的攻势下,也仍是面不改色,从容应对,只见傅人秋长剑忽刺忽挑,忽进忽退,变招频出,身法也甚是流畅。 江明月看得眼睛都呆了,他在千叶门待了一年,时常看到有人练剑,看得最多的就是闻空师父,闻空师父的剑法不似他这般凌厉迅捷,而是柔和灵动,出招甚是清楚,但又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他一直以为剑法都是像闻空使得那样,不急不缓,毫不狠辣,然而看了傅人秋的剑法,却是手心冒汗,似他这样快速狠辣的剑法,敌人稍有不慎,就会流血受伤。 他惊诧之余,也佩服那少女的胆识与武艺,面对傅人秋这种高手的进攻,也能在十几招之内不落败,她的剑招一直处于守势,已然落了下风,但纵是如此,能在千叶门掌门二弟子手下接过十几招,已是不同凡响了,更何况她还是个年龄不过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 江明月暗暗心惊,想不到傅师兄还有这么厉害的徒弟,心想:“我可打不过她。”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怎么傅师兄收了女弟子,却从来没听人说起过。” 千叶门原本属于道家门派,但经过历史的变迁,早已成了江湖门派,不再拘泥过去的身份,俗家道家都可以拜入千叶门,只是规定掌门人必须出家做道士,其他弟子就没有身份局限,比如三堂的堂主就都不是道士出身,而且都已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但是却很少有人收女弟子,一来是女人本不爱动武,舞刀弄剑的也不是女子应该做的事,二来千叶山男子众多,女子上山学武,男女有别,多有不便,所以千叶山也很少收纳女弟子。 江明月正在吃惊傅师兄收了个女弟子,忽听那少女轻轻惊呼一声,接着地上“啷呛”一下,傅人秋的长剑拍在她的右碗上,致使她长剑脱手,掉在地上。 那少女手碗被他拍了一下,既不生气,也不惶恐,轻轻一笑,捡起掉在地上的长剑,说道:“多谢傅师哥指点。”傅人秋笑着点点头,把手中的剑交给了一位弟子,道:“这些天你的剑法又进步不少,只是有些招数练得还不够熟练。” 江明月觉得奇怪,“怎么这女子叫傅人秋师哥,难道她不是傅师兄的弟子,而是哪位堂主的弟子?”这时再细看她的容貌,觉得有些面熟,仔细一想,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一年前与江明月见过一面的仙鹤堂堂主的女儿韩玉娇。 江明月刚才被她的剑招所感染,一直未留心她的容貌,这时见她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才看清楚她就是韩玉娇,只是隔了一年没见,她出脱得更加楚楚动人了。 他对这个韩玉娇并不熟悉,只是知道她是仙鹤堂堂主的女儿,至于她的武功怎么样,却闻所未闻,这时见她与傅人秋过招,才发现竟是这般的厉害。 只听韩玉娇道:“还请傅师哥指点。”傅人秋道:“你刚才这套‘归元十三式’是本门祖师所创,其中并没有太繁复的变化,就只有十三招而已,然而这十三招若是用得精熟,却不亚于任何一套高明的剑法,比如第七招‘抛砖引玉’,是在极为快速的情况下用第六招引出来,而你刚才使得时候,两招之间明显不是很连贯。”傅人秋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式演练给她看,韩玉娇在旁看着连连点头。 江明月于这些剑法上的奥妙之处可谓一片空白,所以看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见院子里的人都在细听傅人秋讲解剑法,自己站在门口半天也没人发现,索性就站着不动,听他们讲完再说。 傅人秋讲了半柱香的时间,才粗略地将一套剑法讲完,韩玉娇似乎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也知道剑法要勤于练习,光听讲解,难以进步,因此也就不再细问,至于傅人秋刚入门的弟子,更是听得一头雾水,知之甚少了。 傅人秋刚刚讲完,忽然一瞥眼,看见江明月正呆若木鸡地站在门口,脸色一变,冲他招了招手,让他过去。 江明月从容地走了过去,道:“傅师兄,我来了。”傅人秋神色漠然的嗯了嗯,低沉着嗓子道:“你在门口站多久了,为什么不进来?” 江明月刚要答话,忽听韩玉娇在旁轻笑道:“你就是闻空师伯刚收的新弟子,指派给傅师哥学习武功的江明月?方才我和傅师哥还在过招的时候你就站在门口了,却不过来,一直在门口偷看,你是怕傅师哥不教你武功,所以想偷学吗?”说着,似怒非怒地看着他。 傅人秋一听此言,登时脸有怒色,眼神凌厉地瞪着江明月,问道:“你当真来了那么久的时间?” 江明月坦然道:“没错,我的确进来很久了,但我没有偷看,我以为傅师兄知道我进来,只是没时间叫我,所以才没有过去打扰。” 傅人秋厉声道:“你还敢狡辩!我什么时候看见你进来了?以后看见别人在演练武功,要么就光明正大的去看,要么就走开,不要偷偷摸摸的站在一旁,你这样一声不哼地站在旁边,就是再有借口,别人也认为你在偷学。” 江明月无故受到指责,心中甚是不服,但又找不到措词辩解,只能昂着头不说话。 韩玉娇见到他这副神色,微微有些生气,一双明亮的眼睛滴溜溜在他身上转了几转,嘴角带着薄怒地说道:“闻空师伯的弟子还有些性子,倒不像个刚入门的小弟子,明明做了错事,还是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看来傅师哥以后要多多管教才是。” 傅人秋道:“这小子平日里就顽劣成性,只是师父刚把他指派给我,我还来得及管教,韩师妹不必为他生气。”语气十分的客气,倒不像一个师兄跟师妹说的话,说着又向江明月横了一眼,对着身旁的一位弟子说道:“带你的小师叔到他的房间里去。” 那名弟子恭敬地点头道:“是,师父。”走到江明月身边道:“师叔,我带你到房间去。” 江明月听了韩玉娇那番含沙射影的话,心里头更是生气,心想:“这位堂主千金果然跟她那个无事生非的弟弟一样,毫不讲理,只要惹她不高兴,她就能黑白颠倒,这种人还是少理她为是,听傅师兄的口气,似乎对这位千金小姐也颇有些忌惮,不但尽心尽力教她剑法,对她的态度也是十分恭顺,想来也是看着她是堂主的女儿,才不敢招惹。”想到这些,对韩玉娇更是充满了不屑,轻轻冷哼一声,随着那个弟子进房了。 那名弟子把他带到了左首的一间厢房中,里面已经收拾停当,但布置相当简陋,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不过收拾得还比较干净,江明月过惯了清贫的生活,也就不以为意。 那名弟子说道:“江师叔来得仓促,所以很多东西都没有备齐,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最多一两日也就置办好了。” 江明月微微一笑,道:“好,要是缺什么,我自会跟你说,你先回去吧。”那名弟子说道:“既如此,那我就不打扰江师叔了。”说着,走出了房间。 江明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轻轻地叹了口气,脑海中回忆刚才傅人秋对自己的态度,像是对自己有很深的成见,看来一年前得罪过他的那件事,他一直放在心里,又想起尘烟说他心胸狭獈,自己跟他学艺要有苦头吃,倒不是在危言耸听,将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不过他也没太往心里去,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当下解开随身带的包袱,把平日穿得衣服拿了出来,还有几本尘烟送他的书籍也一并放在了桌上,忽然从包袱里掉出一件东西,地上传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他俯身一看,见是一把十分精美的匕首。 他捡起匕首,拔出剑鞘,一道寒光晃眼,五寸来长的剑身打造得锋利亮白,两刃又薄又细,剑头十分的尖锐,他仔细端详一番,只见在距离剑柄不远处的剑身上刻着两个极小的字“无痕”,这两个字十分的细小,若不是细心观察,一时很难发现。 江明月暗中纳罕:“这‘无痕’两个字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把匕首的名字叫无痕,这名字倒是挺贴切的,杀人不留痕。”这把匕首是一年前他在千叶山下偶遇的那个魔教少年所送,当时他因为母亲离世,心中难过,因此并没有将这件事记在心上,只是随手将匕首放在了包袱里,后来他上了千叶山,就一直放在卧房的枕头下,从没拿出来随身携带过,也就忘了自己还有这样一把锋利的匕首,今日他搬出原来的住所,才又重新翻了出来,带在身上。 这时他见这把匕首银光闪闪,刃口薄如蝉翼,他自进入千叶门这个武学重地,每天接触最多的便是和武学有关的东西,对兵刃也有一定的了解,记得曾听刘师兄说过,一些锋利的宝刀宝剑可以吹毛断发,他又想起那少年送他这把匕首的时候说,这把匕首可削铁如泥,斫金断玉,他心中不信,任凭再锋利的刀剑也不可能像他们说的那般厉害,于是从头上轻轻拔下一根头发,对着匕首的刃口轻轻一吹,那根头发轻飘飘地落了下去,落到刃口处,忽然从中间断为两截,分从两边掉在了地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十五章 山门守夜 他登时目瞪口呆,惊讶得张开了嘴,这匕首果然是柄名不虚传的利器,想不到那少年并没有骗他,果然送了他一把宝剑,但转念一想,这匕首太过锋利,带在身上怕是会给自己招惹是非,还是把它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比较好,于是还剑入鞘,将匕首仍旧放在了枕头下。 藏好之后,又将其他的一些物品摆放在屋中,刚收拾妥当,便听到房门被推开,傅人秋一声不哼的走了进来。 江明月见他进来,忙走过去,叫道:“傅师兄。”傅人秋举目四望,说道:“你既已来到我这个院子学艺,就要改掉你平日顽劣的性子,以前师父宠爱你,你爱怎么样我管不着,现如今跟着我,可别再想着有师父为你撑要,在我这里,就是我说了算,师父日理万机,事务繁忙,没时间教你,才把你交给我管教,你要记住,你虽然名为我的师弟,其实是我的弟子,我弟子要做的事,你也一样要做,你可听明白了?” 江明月道:“听明白了。” 傅人秋道:“好,刚才你偷学武功,顶撞长辈,已犯了我门中的大过,你可知错?” 江明月强硬道:“我没有偷学武功,只是碰巧看到而已。”傅人秋怒道:“你还敢出言顶撞,难不成是我冤枉了你”江明月虽然心有气,但见他这般蛮不讲理,也是无可争辩,只能道:“师弟知错了。” 傅人秋见他强硬不过自己,哼哼两声,冷言道:“知错就好,错了就要受罚,念你是初犯,就罚你从明日子时起,山门守夜两个时辰。” 江明月心中叫苦,刚拜师学艺就要去守山门,又是半夜三更去守,山上夜黑风高,鸟叫兽嚎,还真有些害怕,但也无可奈何,既不屑向人摇尾乞怜,也了解傅师兄不会轻易改变主意,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傅人秋哼了一声,负手走了出去。 江明月伸脚将一张椅子踢翻在地,发泄心中的不满,仰倒在床上。傍晚时分,傅人秋的弟子给他送来了晚饭,此时他正饿得前胸贴后背,拿起来就吃,那名弟子见到他饿狼般的吃相,轻笑两声,转身出去了。 吃过饭后,他左右无事,便躺在床上发呆,渐渐地睡了过去,睡得正沉的时候,忽听房门猛得被推开了,由于推门的人力气过大,两扇房门还在前后摇晃个不停,咯吱作响,江明月惊叫一声,翻身坐起,只见房中一片漆黑,门口有人提着一盏灯笼,昏暗的灯光透进房来。 江明月透过灯光,看见傅人秋与他的弟子在漆黑的夜晚像鬼魅一般站在门口。江明月揉了揉眼晴,脑子里一片迷糊,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是时候,下了床脚步轻浮的走过去,迷迷糊糊地问道:“师兄,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 傅人秋神色木然地道:“现在是几时?”江明月轻摇着脑袋看了看四周,发现正是夜深露重的时候,但仍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浑浑噩噩地道:“几时?可能是寅时吧?傅师兄问这个做什么,你没有记时的漏壶吗?” 傅人秋被他一问,心中的怒气又加重了几分,扭头向身边提灯笼的弟子说:“告诉他现在是什么时候?”那名弟子口齿清晰地道:“禀师父,现在是子时三刻?” 江明月仍是一脸的疑惑,问道:“子时三刻怎么啦?”那名弟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江师叔,师父罚你子时到山门守夜,现在都子时三刻了,你怎么还在房间里睡觉?” 江明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半夜三更把自己叫醒,竟是为了这件事,可还是有些不解,向傅人秋问道:“师兄不是让我明日到山门守夜么?怎么现在就要去?” 傅人秋怒道:“你还想偷懒!我昨日下午让你明日去守夜,你难道不知道,子时一过,已经是第二天了嘛?” 江明月垂头想了想,他说的倒也对,子时一过,的确已经是第二天了,倒是自己把时间记叉了,于是轻轻一笑,道:“对不起师兄,是我记错了,我想明日子时就是第二天子时,没想到头一天就要去。” 傅人秋厉声道:“别嘻皮笑脸的,什么今日明日的,我看你就是想偷懒,才想蒙混过去,山门守夜是何等重要的耻责,那是把师门数百人的安危放在你身上,岂容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你若是疏于职守,偷懒懈怠,万一有敌人趁夜潜入山门,给师门弟子带来危险,你让我如何交待?” 江明月被他骂得抬不起头来,心里却在想:“说得正义凛然、大公无私,还不是因为我得罪了你,你记恨在心,才用这种手段来报复我。”但想归想,却低着头没有说话。 傅人秋见他不说话,又怒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江明月连声道:“是、是、是,我这就去。”回到房中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走到门口,向那名弟子微笑道:“师侄,麻烦你的灯笼借我一用。”那名弟子扭头看了傅人秋一眼,傅人秋略微点点头,那名弟子方才把灯笼交给了江明月。 江明月提着灯笼,一溜小跑地往山门而去。 山门在南,傅人秋的居所在北,江明月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方到了千叶山的正门,他穿过一个宽阔的天井,走出千叶门高大威严的大门,只见门口悬挂的两盏大灯笼把四周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门口的青石大狮子旁站着三名守夜的弟子,左边一人,右边两人。 右边的两人此时正坐在地上头靠着头打盹,左边那人手握一柄长剑,笔直地站在原地,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仿佛时刻有敌人要越墙而过一般。 江明月认出他是傅人秋的弟子蒋松,也是他认为在傅师兄三个弟子中最和善的一个。蒋松一见他,立刻笑道:“江师叔,你来啦?” 江明月也是微微一笑,走将过去,不曾想那两名坐在地上睡觉的弟子,虽然在睡,但也睡得并不深沉,听觉甚是灵敏,迷迷糊糊听到“师叔”两个字,以为是门中哪位辈份高的长辈来巡查,立刻吓得箭似地窜了起来,喊道:“师叔?哪位师叔来了?” 江明月与蒋松见到他二人这副怂样,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那两人听到笑声,神志清醒了过来,见来的是一个年纪比他们还小的弟子,哪里是师叔辈的人,便有些生气,其中一名身材略胖的弟子喊道:“喂,你是哪门子的师叔?过来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把我和师弟吓一跳,蒋松师侄,他是掌门座下的弟子吗怎么以前从没见过。” 蒋松说道:“回禀王左师叔,他正是掌门座下首席弟子江明月江师叔。”王左听他一说,倒有些肃然起敬,想不到这小少年小小年纪,倒成了掌门的首席弟子,而他只是一个仙鹤堂的普通弟子,可是连掌门的面也难以见到一面,于是语气谦和地说道:“江师弟有礼了,我是仙鹤堂弟子王左,他是我的师弟向右。”说完,指着他身旁另一名高高瘦瘦的弟子。 江明月听了心里想笑,这两人名字也忒奇怪了点,一个往左,一个向右,竟还偏偏成了师兄弟,不过还是忍住没有笑出来,一本正经地道:“王师兄好,向师兄好。”他和仙鹤堂的弟子接触较少,只是听说这两年仙鹤堂发展得很是兴旺,堂中弟子甚多,人才也是不少,却没有想到还有这样年轻的弟子。 只听向右笑道:“江师弟年纪轻轻就成了掌门的首席弟子,想必定有过人的天赋,怎么还会派到这里来守夜?”语气中颇有些轻视之意,自然是不相信他真是掌门弟子。 江明月一怔,一时难以会意他说这话的用意,又不想说自己是受罚才到这里来的,只能含糊地答道:“是傅师兄派我来的。” 王左和向右听到“傅师兄”三个字,脸色都是轻轻一变,相顾看了一眼,王左道:“原来江师弟跟傅师兄要好,怪不得能投到掌门座下当弟子,想来是傅师兄举荐的吧。” 江明月苦笑一声,道:“不敢,不敢,我只是跟着傅师兄学艺而已。”向右眼睛忽然一亮,惊诧道:“江师弟是跟着傅师兄学艺?那真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傅师兄在我们这一辈的弟子中那可是万中挑一的佼佼者,一手‘乾坤回转剑’得到掌门的真传,这两个月韩师姐初学剑法,不过得到他几日的指点,就已胜过苦练剑法几年的师哥们,江师弟能跟着傅师兄学艺,真是令人羡慕。” 王左听到师弟这么一说,也向江明月流露出歆羡的目光,面对他的神色也越渐柔和。 此时守夜的四人中,只有站在一旁的蒋松辈份最小,他一直不敢说话,这几日他一直和另一名师兄陪着这两位仙鹤堂的弟子守夜,这两名仙鹤堂的弟子,见他和师兄辈份比他们小一辈,就不爱搭理他,有时说话也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所以蒋松也就不太和他们说话,免得被他们出言奚落,自讨没趣。 今日,师父把江师叔换来同他一起守夜,他心中振奋不已,心想:“这样你们仙鹤堂弟子便不敢瞧不起人了吧。”这时,又见他们夸赞师父武功了得,更是开心,果然江师叔来了就是不一样,他们也不敢在我面前沾沾自喜了,便也壮着胆子说:“我师父的武功一向了得,江师叔跟着他学艺定会进步如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 十六章 百般刁难 江明月听着他们一言一语讨好傅人秋,心里满不是滋味,但也觉得奇怪,“蒋松师侄是傅师兄的弟子,在背后说他好话,无可厚非,可为什么仙鹤堂的弟子也这么讨好傅师兄,要说他的武功确实十分了得,但沈师兄的武功也不比他差,为什么他们却只字不提沈师兄?”一时难以索解,又听他们提起昨日与他碰过面的韩玉娇韩师姐,便问道:“听说仙鹤堂高手众多,为什么韩师姐要向傅师兄讨教剑法?” 王、向二人听他说起韩玉娇,都是精神一顿,脸上现出悠然神往之情,蒋松也是眼睛一亮,往前走了两步,侧耳细听。王左喜滋滋地说道:“说起韩师姐,那可是咱们千叶门的一朵牡丹花,有着倾国倾城之貌,我们这些寻常弟子见到她,连头都不敢抬,只怕玷污了她那张国色天香的脸,千叶门虽然少有女弟子,但女眷女仆甚多,又有哪一个女子的容颜能有韩师姐之万一,我们仙鹤堂的弟子都把她像块玉一样在手里捧着,谁不愿意心甘情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是她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江明月哑然失笑,望着王左一副神魂颠倒的模样,说起话来如梦中呓语一般,心想:“那个韩玉娇虽然样貌秀丽绝伧,但是人品却不怎么样,何苦为她这么痴迷。我问她为何会向傅师兄讨教武功,你怎么反倒说起这些不着边际的事,难不成傅师兄指点她武功,也是看上了她倾国倾城的容貌,甘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江明月正想再问个清楚,忽听向右说道:“韩师姐不但容貌美丽,而且武功也是出类拔萃的,在我们这一辈的年轻弟子中,怕是只有顾杰那样的武学奇才能与她一较高下。” 江明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起顾杰的身手,的确是不同凡响,难怪门中之人无论长幼都一致认为他是个天生的练武之才。 王左点头道:“这位顾师哥,江师弟恐怕没有见过,那也是门中的青年才俊,武功人品都是一流的……”江明月听了,暗暗冷笑,暗道:“武功一流说得过去,人品一流却是浪得虚名。”当下也不置可否,只听王左继续道:“他和韩师姐可谓是郎才女貌,一对譬人,可是顾师哥为人有些心高气傲,韩师姐又有一些小姐脾气,顾师哥哪里肯去迁就于她,更不会像青牛堂的曾少爷哪样每日拿热脸去贴韩师姐的冷屁股,我们堂中弟子时常谈论说,韩师姐其实是暗中喜欢顾师哥的,但又不肯主动向他表达爱意,顾师哥对她又总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所以才惹得韩师姐对其他的男子也没来由的厌烦,不然她何以每日面对我们这些师兄弟,就像面对一堆稻草一样,高兴时踢两脚,不高兴时看都不看一眼。” 向右听着在一旁直摇头,道:“韩师姐喜欢顾师哥,我看未必,顾师哥每天都往咱们仙鹤堂跑,也没见韩师姐见了他有多高兴,就像看到其他师兄弟一样,总是一张冷冰冰的脸。”王左笑道:“向师弟,这女孩子的心思你就不太了解了,她越是冷淡,说不好心里越是喜欢,更何况是韩师姐这样的大美人,要她主动向顾师哥表露心迹,她是无论如何不肯的?” 向右听他这样一说,脸色便拉了下来,问道:“那你何以知道她喜欢顾师哥,她对我们所有的师兄弟还不是一样,每天都冷冰冰的。”王左道:“难道你没发现韩师姐看顾师兄的眼神与看别人的不同?”向右半信半疑地问道:“哪里不同?我没看出来。”王左似笑非笑地道:“向师弟当局者谜,当然看不出来,韩师姐看顾师哥的眼神总是流露一丝的温柔,这与她平时的冷峻高傲绝计不同,而且她与顾师哥切磋武艺时也是斯斯文文的,显得很拘谨,也不似平时那般盛气凌人。” 向右被他点破心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细想他说的话,倒有八九分是对的,只是平时自己没有发现,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望着山门前漆黑的夜晚,说不上话来。 江明月在一旁细听他师兄弟的对答,索然无味,不过也暗暗想笑,这位向右师兄明明有点喜欢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韩师姐”,王左却非要挑明说韩玉娇喜欢顾杰,去戳他的痛处,看来他们平时也有矛盾,他本想听他们讲一些有关傅师兄的事,没想到两人喋喋不休地说着韩玉娇的事,也懒得去细听,独自走到一旁,将身子靠在墙上,做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蒋松本来在一旁听得挺有味道,见江明月走了回去,他也不便再听,这两人也不理会,王左仍旧说一些让向右倒翻醋坛的话,令他不快,向右有时回驳几句,有时却无言可对,只能急赤白脸地看着他。 如此下去,时辰过得倒也快,等到丑时将近,四人都困得不行,便都各自找地方打盹。王左和向右依旧坐在墙跟下背靠着背打盹,江明月是第一天值守,虽然想强打起精神,做好本分的事情,但毕竟没有习惯,所以尽管站着,还是忍不住脑袋往下掉,难以保持清醒,蒋松更是早就靠着墙呼呼大睡起来。 几人正睡得人事不醒,忽听到有人猛喝一声,江明月微微倾斜的身子立刻挺了起来,脑子一下清醒了许多,睁眼一看,见门口站着两个同门弟子,正直愣愣地看着他们。 江明月连忙把另外三人叫醒,蒋松意识到自己睡过了头,吓得快要冒出冷汗,王左和向右却习以为常,打着哈吹、揉着眼睛慢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走到那两人面前。王左向其中一人笑道:“胡师哥,今日怎么来早了?” 那姓胡的弟子冷哼一声,说道:“王师弟,似你们这般值守,敌人拿剑指着你的咽喉,你都发现不了。”王左伸手在脸上挠了两下,轻笑道:“胡师哥何必说一些见外的话,大家同在山门守夜有半年之久,这睡觉打盹还不是常有的事,以往我来接替胡师哥时可没多说过半句。” 那姓胡的弟子脸色一变,眼神向他瞪了一下,不再多说,看见他身后站着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便问道:“这位师弟是哪一堂的弟子,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王左向江明月看了一眼,随即说道:“他是掌门新收的弟子江师弟,现在跟着傅师兄学艺,傅师兄便派他来守山门。”那姓胡的弟子又打量了江明月几眼,笑道:“江师弟好,我是白云堂顾堂主座下胡真,江师弟与傅师哥要好,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江明月还礼道:“胡师兄好,大家同为师兄弟,我们彼此彼此。”抬眼看去,只见他长得瘦小精干,一双小眼睛眯成一条缝似的,却又目光炯炯,样貌显出些微的老成沉稳。 胡真微微一笑,眼神又在他身上留了一会儿,似乎这个江师弟让他有着某种不好的预感,但也并没有在意,往大门口一站,郎声说道:“我与丁师弟前来换防,各位师弟回去休息吧。” 王左与向右早就等着他这句话,原本疲困不堪的神态忽然间来了精神,迫不急待的往回走去,江明月与蒋松便跟在他们后面。 四人一路同行往北而去,在这千叶山上,虽是盛夏的夜晚,也透着阵阵的凉意,冷不丁一阵寒风吹来,也让人冷着发抖。 江明月见蒋松走在旁边,右手提着的灯笼在微微晃动,身子也时不时抖动两下,知道他是穿少了衣服,抵不住这高山上的寒冷,便将自己穿在身上的一件袍子脱了下来,给他递了过去。 蒋松正冷得浑身颤抖,缩着脖子在走路,忽见他把自己的衣服给了自己,心中泛起一阵温暖,恳切的说道:“多谢师叔的好意,师叔还是自己穿吧,这一段路也不远,我忍忍就到了。” 江明月笑道:“我不冷,你穿着就好了,半个时辰的路程怎么能说不远。”蒋松充满感激地看着他,略微迟疑地伸手将衣服接了过去,披在身上。王左和向右两人走在前面,见他们在后面慢慢悠悠的,都是暗中冷笑两声,加快脚步,将他们二人甩得更远了 江明月自来到傅人秋处学艺后,每日都深夜到山门值守,如此过了两月有余。这两个月,他很少见到傅人秋,每次见到他,傅人秋问得最多的就是他是否有偷懒,有没有按他的吩咐到山门值守。 江明月虽然心中有气,却也耐着性子忍着,说他每日都准时去值守两个时辰,没有一日偷过懒。傅人秋听他如此说,也就不言语,至于习武传艺之事,似乎早已抛在了脑后,平日里他很少呆在自己的住所,偶尔有几天足不出户,也是在房间里不出门,江明月连他的面都见不上,更别说要他传授自己武功。 江明月见他丝毫不将传艺之事放在心上,心中也是着急,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见傅人秋在院中练剑,便过去问他何时教自己武功。傅人秋冷眼看着他,说道:“你到这里不过才两个月,便如此着急,想要修练高深的武功没有足够的耐心与毅力,就是教了你,也难成大器。” 江明月愤然说道:“自我跟着傅师兄,傅师兄便绝口不提传艺之事,我就是再有耐心,也不过是在这里空等,当日师父在收徒时说得明白,要傅师兄尽心教导,可是师兄却从未教过我半分,莫不是师兄因为从前与我有过嫌隙,师兄才如此不将我的事放在心上,既如此,我明日便去回禀师父,请他给我换一个人传艺便是。” 傅人秋泛红的脸忽然变得铁青,右手轻轻一转,“刷”得一声将长剑送入剑鞘之中,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跟我说话,还拿出师父的话来要挟我,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师长?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在这千叶门中有哪一个弟子进入师门不需要磨练,有些弟子拜入师门两三年都不曾学过一招半式,你不过在我这里呆了两个月,就敢变得这么狂妄,我若是教了你武功,以后还能将谁放在眼里!你既不愿呆在这里,现在就可以去回禀师父,我看你是否能如愿?” 江明月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暴怒,心中更是有气,这番解释虽然牵强,却又找不到漏洞去反驳,傅人秋心狠强硬的作风再一次让他感到心寒,心中暗叹自己倒霉,跟了这样一个师兄学习武艺,照他如此说,一辈子学不到武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简直就是在强词夺理,却又说得冠冕堂皇,江明月无奈,实在想不明白师父何以会让他跟着这样一个师兄学习武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十七章 兄弟情深 之后几日,江明月始终闷闷不乐,晚上去值守,白天就在房间里睡觉。 这一天,他一如既往的躺在床上发呆,午后的阳光静静地落在窗台上,将上面几片泛黄的落叶照得更加金黄闪闪,时令已近深秋,他在这里待的日子正在慢慢变得长久,而他却没有学到丝毫东西,这让他烦闷的心情也日渐加重。 正在他烦闷之际,忽听门口有人喊道:“江明月,快出来。” 他一听到声音,愁眉苦脸立刻抛到九宵云外去了,身子向上一挺,走下床来,只见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清秀俊朗的少年来,正是他时刻思念的好朋友尘烟。 尘烟笑容满面地走过来,说道:“明月,两个月没见,可还好?”江明月笑道:“好个尘烟,一别两月,你也不来看我,我可想死你了。”说着,走到他面前,在他胸前轻轻地击了一拳。 尘烟挺胸而受,说道:“我何曾不想你,只是自从跟了沈师兄学武,便没了空闲的时间,几次想抽空来看望你,却又累得不想动弹,因此就拖到了现在,你可不要见怪,可是我不来看你,你为何也不去看我,难不成是怪我没有先来,才生我的气。” 江明月见他精神饱满,体格也比以前要强健,脱去以前做道童的衣服,换成门中弟子统一的服饰,更加显得神采奕奕,自然是因为得到沈师兄的倾心教导,才有这样显著的变化,回想自己整日无所事事,虚度光阴,一点变化都没有,不由得有些心酸,轻叹一口气,说道:“你说哪里话,我怎会生你的气,只是傅师兄不让我擅自走动,我才没有去看你。” 尘烟听言观色,已明白他的处境,倏忽间右臂急探,往他腰间抓去。江明月微微一惊,随即明白他是在试探自己这两个月所学的武艺,可是这两个月他一点新的武艺都没学到,最多不过温习了以前学的一套拳法、半套掌法,这些拳法掌法的招式套路尘烟早已烂熟于心,不试便知,可他又不想驳了尘烟的兴致,无奈之下,只能手掌微开,往上挡去。 没想到尘烟的手臂忽然变得十分的灵活,在他手掌前轻轻一晃,已钻了过去,拿住了他腰间的穴道。江明月虽然自知远不如他,但也还是不服气,手臂弯曲,猛格下来,要去撞他的手碗。 尘烟轻轻一笑,放开手掌,右手又伸到他的手臂之前,手碗微微向里弯曲,勾住他的手臂。江明月只感觉自己的手臂像是被一股十分小巧的力道锁住了一般,一时竟抽不开来,他又惊又怒,左拳挥出,朝他胸口打去。 尘烟眉头一皱,微微有些不解,但也不及细想,见他拳头气势凶凶地打过来,右手带着他的手碗往里一挡,又迅捷地抽了出来,以同样的手法将江明月的左臂锁在了手碗之下。 江明月到此时已没了斗志,深知自己如何挣扎也甩不开他的“锁碗之法”,尘烟使的手法他是闻所未闻,更谈不上去拆解,对他又羡慕又佩服,只能苦笑道:“你快饶了我,我不是你的对手。” 尘烟手碗一松,将他放开,正色道:“明月,这两个月你都干了什么?怎么用的武功还是以前那些基础路数。” 江明月无奈地摇摇头,道:“我何曾不想努力练功,只是傅师兄他不教我,我有什么办法,只能在这里虚度时日。” 尘烟惊讶道:“傅师兄不教你武功,那你整天呆在这里都做些什么?”江明月懒散地道:“晚上到山门守夜,白天读书睡觉,除此之外,还能干什么?” 尘烟怒道:“岂有此理,傅师兄简直欺人太甚,竟然连山门守夜这种事也让你去做,那都是刚入门的普通弟子做的事,你可是堂堂的掌门首席弟子,他为何又不肯教你武功?” 江明月叹气道:“想来是他对我有成见,在刚入师门之前,我因为一些小事得罪过他,他可能因此对我记恨在心。”尘烟道:“我早就说过,傅师兄为人心胸狭獈,远不如沈师兄坦荡,你跟着他肯定要受委屈。”江明月苦笑一声,心想受些委屈倒没什么,只要他肯教我武功,受再多的苦又算得了什么,令人气愤的是平白受他的冷眼,又学不到任何东西,这才更让他心中怒气压抑得难以发泄。 尘烟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也是不好受,当即说道:“我们现在去跟师父说,让他换一个人传你武艺,最好是让沈师兄辛苦一点,我们一起跟着沈师兄,再不行,就换个别的师兄,掌门弟子中又不是只有傅人秋有传艺的本事。”江明月摇头道:“没用的,不知道为什么,我隐约觉得师父让傅师兄教我武功,像是有意为之,并不是随意按排,他即刻意如此,我去找师父,怕是也得不到许可。”尘烟诧异道:“师父为何有意让你跟着傅师兄,难道他不了解傅师兄的为人?” 江明月心中烦脑之至,实在不想再说这些事,徒增烦恼,便笑道:“你的武功精进不少,沈师兄定是教了你很多厉害的武功?”尘烟听他这样说,知道他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也就不再去勾他心中的苦闷,也笑道:“沈师兄对我很好,每日亲自督促我练功,这两个月跟着他,倒难得有一日的空闲,他自己也很勤奋,以身作则,所以有时候虽然累,却没有丝毫怨言。” 江明月十分歆羡地看着他,同为师父新收的弟子,境遇如此不同,一个遭受冷遇,一个受人喜爱,江明月只能用时运不佳来安慰自己,虽然羡慕他运气好,但也暗暗为他感到欣喜,回忆他刚才锁住自己手碗的手法,实在是高明之极,一时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心,问道:“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武功,怎么那般巧妙?” 尘烟笑道:“这是我刚学的擒拿手法,我足足练了一个月,才练得刚才这般灵活迅捷。”江明月道:“你再使一遍给我瞧瞧。”尘烟往后走了两步,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说道:“看清楚噢。”说话间,手臂忽得急探过来,往江明月的左肩抓去,江明月看清来路,身子微微向右闪去,但是尘烟的动作太过迅捷,竟然没有闪开,他的手臂已然被尘烟抓住。 这一惊非同小可,身子猛烈一抖,想要甩开,可是尘烟一但抓住他的手臂,便如套在上面一般,纹丝不动,江明月更是吃惊,手臂已被他抓得隐隐生痛,却始终无法摆脱,无奈之下,使出一招练较为精熟的“金刚掌法”朝他门面扫去。 尘烟脑袋向后微仰,轻而易举的避开了他的一掌,同时手碗下滑,捏住他的碗骨,轻轻一提,将他擒在身前,左手已经伸到他的颈喉之上。江明月动弹不得,只能开口服输,尘烟轻轻一笑,将他放开了。 江明月甚是不服气,一拳挥出,率先向他攻去,可是拳法总能被他巧妙的避开,而他使得擒拿手法,江明月却难以化解,如此几个回合,江明月始终不出三招便被他擒住。 至此,江明月方明白,自己跟他已经有了天壤之别,心中更是失落。 尘烟看他不高兴,便一招一式的讲给他听,如何勾、拿、锁、扣,动作迅捷,攻其不备。江明月听得一知半解,依样画葫的照着他出手的方位、速度进攻,却始终得不到要领。 尘烟笑道:“这擒拿手法要练得精熟才能凑效,讲的是一个‘巧’字,你若速度慢了,给对方看见你要擒他的部位,那就难以成功,所谓‘手到擒来’,便是要快了。” 江明月听他讲的头头是道,倒有些对他刮目相看,取笑道:“你不过在沈师兄那儿学了两个月功夫,就在我这儿当起教师爷了,也不怕笑掉大牙。”尘烟道:“你我亲如兄弟,不怕被你取笑,我不过是将我学的一点微末东西教给你罢了。”江明月心中感激,语重心长地道:“谢谢你!” 尘烟点点头,在他房中扫视一番,道:“刚才教你的是擒拿手法,我现在教你‘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我也是刚学,还很是生硬,咱们两人共同探讨,共勉互进。”眼光在屋中看了一下,并没有可用之物,便又问道:“你有什么兵刃没有?” 江明月见在他房中四处张望,原来是在找兵刃,他什么武功都没学会,又怎么会有兵刃,正想说没有,突然想起自己的枕头下藏着一把匕首,于是走到床前,将被褥翻开,把匕首拿了出来,问道:“这个可行?” 尘烟见到匕首,只觉眼前一亮,拿在手上,感觉沉甸甸地,外表十分的精美,心中喜爱异常,笑道:“明月,你何时得了这样一把匕首,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江明月看他喜形于色,想不到他对这匕首这般钟爱,便道:“这是以前一个朋友送给我的,我从来没拿出来过,所以你不知道,你若是喜欢就送给你好了。”尘烟急道:“此话当真?” 江明月道:“自然是真的,你把我当兄弟,我也把你当兄弟,送你一把匕首算得了什么。”尘烟一脸笑意地看着他,握住手柄用力一拔,一股短短的剑锋寒气逼人地照将过来,尘烟伸手虚刺一下,感觉这把匕首当真是小巧又锋利,自己是由衷的喜爱,但想到江明月如此谨慎的将它藏在枕头底下,也必是十分钟爱,自己又怎好要他送给自己,当即还剑入鞘,还给江明月,说道:“这是你朋友送给你的,想必你也很珍爱,我不能夺你所爱,还是还给你罢。” 江明月笑道:“没关系,你喜欢就拿着,反正我也用不着。”尘烟摇摇头,坚决不收,江明月见他不收,也就不再相劝。 尘烟还了匕首,言归正传,又教了他一些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怎样以双手抢夺对方的兵器,不过这些手法他也练得并不熟练,因此好几次江明月用匕首刺他,他都没能抢夺成功,又由于这匕首实在太过锋利,只要稍稍在尘烟的胸前划过,必然会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一道口子,有一次还险些伤到他的手碗,两人受到惊吓,都觉得这匕首锋利异常,不适合用作练手的兵刃,因此也就不再以身犯险。 两人练过功夫,又闲话了一会儿,尘烟见天色将晚,便起身回去了,江明月将他送至院门外,方才返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十八章 解危济困 这日夜晚,他在房中无聊,便出门到院外去闲逛,深秋的千叶山寒冷无比,少有弟子出门,他漫无目的的一路闲走,竟没碰到一个门中弟子,他也落个安静,当晚皓月高悬,银光铺洒,草木上的露珠在寒风吹动下摇摇欲坠,他慢步沉思,无心留意周遭的景物,不知不觉走到一座亭子前,忽听到有人在呜呜咽咽地哭泣,他抬头一看,只见亭中坐着一个身穿黄色小袄的少女,正在掩面哭泣,声音甚是凄凉伤心。 江明月微感奇怪,正要过去寻问,又见对面的岔路上人影一闪,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朝亭子走了进去,他透过月光一看,却是仙鹤堂少堂主韩子远,他微微吃惊,心道:“这个大少爷这么晚到这亭子来做什么,难道是他欺负了这个女孩,特意赶过来陪礼道歉。” 他虽然厌烦这个二世子,不想与他产生什么瓜葛,但此刻心中又起了浓厚的好奇心,想看一看韩子远与这女孩有什么关联,于是偷偷藏在亭子前的一棵大槐树下,露出半边脸朝亭中望去,亭中一盏明亮的灯笼照得韩子远白嫩的脸颊格外的清晰,只见他轻轻走到那少女面前,坐在她身旁的一个石凳上,柔声道:“莲儿,你还在生我的气?” 那叫莲儿的少女见他来,哼了一声,背过身去,对他不理不睬,依旧在暗中抽泣,江明月在后面看着暗暗想笑,这位韩少爷平日里颐指使气,只有别人对他低声下气,今日想不到也要去哀求别人。 这时亭中忽然一阵寒风吹过,韩子远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他望了望亭外的月色,脸上一片苦恼的神情,双手抱在胸前,又温和地道:“莲儿,你别再哭了,我已经跟你道歉了,你就原谅我,不将这件事告诉我爹和我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莲儿听他如此说,突然停住了哭声,大声道:“敢做不敢当,你算什么男子汉,算什么少堂主?我偏要去告诉小姐,她一向很疼我们这些服侍她的丫头,若是知道你欺负我,定饶不了你。” 江明月听着暗想:“原来这女孩是韩玉娇的丫环,想来是这韩子远胡作非为,图谋不轨,调戏了她,却又怕自己的姐姐知道,才深夜跑来告饶。” 果然韩子远一听她说要去告诉韩玉娇,脸色变得煞白,跑到莲儿的身前,握住莲儿的手,哀求道:“你千万别告诉我姐,她一向厌恶男人,要是知道我欺负你,非剥了我的皮不可。”莲儿用力的将他的手甩开,喝道:“别动手动脚的,”看着他胆小如鼠的模样,随即又冷笑道:“怎么害怕了?既然害怕,又是谁给了你胆子,做出这种无耻的事来!”说着,又掉转身子,不去看他。 江明月值到此时方才看清这莲儿的模样,只见约摸十四五岁,一张瓜子脸,皮肤红润光滑,确是个标致的女孩,难怪韩子远要对她有非分之想。 只见韩子远又跟到她身前,情绪激动地说道:“我做了什么无耻的事啦?我不过将你抱住了,在你脸上亲了亲,你不但打了我一个耳刮子,还如此不依不饶,要去告诉我姐,既如此,我明日就去跟爹说,让他将你许配给我,看你还有何话说。” 莲儿气得浑身发抖,眼泪直掉了下来,韩子远见她又哭了,急道:“你怎么又哭了?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为何不愿意?”莲儿咬着嘴唇看着他,说道:“你若是告诉堂主要娶我,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里。” 韩子远听她说得这般斩钉截铁,宁可撞死也不愿嫁给自己,心里头由爱生恨,一股怒气涌了上来,站起身来,怒道:“好你个贱丫头,你不过是我爹买来的一个婢女,就敢如此不听话,我好心求你,你既然不识好歹,我只能用强了,大不了被我爹责打一顿,以后你也得心甘情愿的跟着我。”说完,一双眼睛色眯眯地看着她 莲儿大惊失色,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了几步,惊恐地问道:“你要干什么?这可是在外面,被人发现,堂主也救不了你!”韩子远冷笑道:“这里夜深人静,连只耗子都看不到,又怎么会有人。”说话间,已欺身近前,伸手要去抓莲儿的手碗,莲儿大叫一声,起身跑到亭角,惊慌失措地道:“韩子远,你好大的胆子,信不信我真的撞死在你面前。” 韩子远笑道:“你要撞就撞好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死了也跟我没关系。” 莲儿见他突然间变得这么心狠,也是害怕,眼泪像珍珠断线般掉下来,紧紧抱着身子,声音发抖地道:“韩少爷,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过是个低贱的丫头,你何苦要跟我过不去。” 韩子远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地道:“我说过是真的喜欢你,你若是乖乖从了我,一切好说,若是不然,可不能怪我。” 江明月躲在亭外,早已义愤填膺,切齿不已,他本来不想多事,但韩子远如此仗势欺人,胆大妄为,他如何还能忍住,又怕莲儿真的受不住他的威逼,一头撞死在亭中,便立即站出来喝道:“韩子远,你不要欺人太甚!” 韩子远万料不到后面会有人,一听到声音,也是吓出了冷汗,回头一看,见是江明月,倒稍稍放了些心。 莲儿看到江明月便如看到救星一般,立刻喊道:“少侠救我。” 江明月见她叫自己“少侠”,心中微微有些波动,这还是生平第一次听别人叫自己“少侠”,而且还是个娇滴滴的姑娘,不由得有些自豪之感。 韩子远呸了一声,道:“就你也配叫做‘少侠,赶紧走,这里没你的事。” 江明月笑道:“千叶山这么大,难不成都是你们仙鹤堂的地盘,我爱去哪里便去哪里,你管得着吗?”说着,挺胸阔步的走入亭中,挡在了莲儿的面前,轻声对她说道:“姑娘别怕,有我在,他不敢对你怎么样。”莲儿感激地点点头,伸衣袖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韩子远怒道:“我和我家的婢女在一起说话,关你什么事,识相的赶快离开,不然本少爷可不客气了。”江明月道:“刚才我在下面看得清楚,你们哪里是在好好说话,明明是你在欺侮这位姑娘,她不肯嫁给你,你就要强行非礼她,你是少堂主又怎样,难道千叶门就没有门规律法嘛,怎能容你如此胆大妄为。” 莲儿这时见有人相帮,已不似刚才那般畏惧,也凛然说道:“没错,少堂主,千叶门可是个门规森严的地方,你可不要胡来,要我嫁给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你如果再纠缠不休,我可真的要去告诉小姐,就算小姐管不了你,掌门人总管得了你。” 韩子远心中忐忑不安,这事若真的闹到掌门那里,自己怕是要受责罚,想要出手教训江明月,又担心不是他的对手,若是现在暂且罢手,想来他不会多嘴,将这件事传出去,今日便忍一时之气,日后再找他算帐不迟。 他打定主意,对着江明月戟指说道:“小子,本少爷今日便不与你计较,不过你最好管住你的嘴巴,不要多嘴多舌,否则定饶不了你。”说着,转身而去。 江明月呸了一声,大声道:“神气个屁,早晚有一天让你栽个大跟头。”回身对莲儿道:“姑娘,你也快回去吧。” 莲儿抬头娇羞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虽然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但面容稚嫩,说话也有些孩子气,显得比自己还小,还是向他行了个礼,轻声道:“多谢少侠相救,刚才若不是你,我定要被他欺侮。” 江明月微微一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少侠’,不过是个刚拜师几个月的小弟子,姑娘可别这么叫,叫我明月就好。”莲儿道:“你虽刚入门,但却有侠义心肠,其他弟子对几个堂主的公子多是溜须拍马,只有你敢站出来救人于水火。”江明月道:“姑娘言重了,我不过出来说几句话而已,谈不上救人于水火。”莲儿动容道:“对你来说是几句话的小事,对我来说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江明月听她如此说,也有些耸然动容,回想刚才的一幕,若是自己出来得晚一些,或许她真的就撞到了柱子上,他平时只知这个韩子远是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没想到竟是如此的龌蹉下流,对他的行径更是不耻了,问道:“这韩子远如此过分,今日没有得逞,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姑娘可想过以后怎么办?”莲儿含笑道:“少侠放心,韩少爷生性胆小,刚才被你一吓,以后想来不会再找我的麻烦。” 江明月道:“既如此,姑娘就快回去,这里夜寒风冷,别着了凉。”莲儿道:“那我就先走一步,多谢少侠了。”说完,又轻轻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轻启莲步往亭外走去。 江明月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心情甚是顺畅,抬头看着冷月银光,竟丝毫没有寒意,暗暗笑了两声,大步往回走去。 他回去后,躺在床上睡了一觉,听到子时的钟声响起,才起床往山门去守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十九章 受人诬陷 如此又过了几日,傅人秋依旧没有传他武艺的打算,他对此早已心灰意冷,反而轻松了些,闲来无事便反复的练习尘烟教他的那路擒拿手,练来练去,速度渐渐的比以前快了许多,有时找来蒋松喂招,蒋松性子随和,江明月找他,他自然欣然答应,偶尔在院中被傅人秋看到,他虽看出门道,竟也不过问,任由他们在院中切磋比划。 这一日,江明月由于头天晚上在守夜时受了些凉,身子有些不大舒服,虽知道早已日上三竿,却懒得起来,躺在房间睡觉,正迷迷糊糊间,忽听到房门一阵猛响,当中还渗杂着几人的叫喝声,只听他们语气十分的愤怒,房门越敲越响。 江明月实在难受得厉害,起床便慢了些,刚下了床要去开门,只听“咔嚓”一声巨响,门闩断折,两扇房门推得左右摇晃,嘎吱作响。 江明月微微有些恼怒,暗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找我,非要把我的房门打断。”抬眼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五六个人,当先三人是傅人秋、韩玉娇,顾杰,后面两人一个是白云堂的胡真,另一个是傅人秋的弟子。 这五人都是面色深沉的看着江明月,那韩玉娇更是一脸震怒之色,率先走将进来,“刷”得一声,抽出手中长剑,轻轻一抖,发出嗡嗡之声,指着江明月喝道:“交出来!” 江明月挺胸而立,剑尖离他的咽喉不过一寸的距离,但他凛然无惧,面不改色地道:“韩师姐要我交出什么,明月不懂,还请明说。” 韩玉娇怒道:“还在装蒜,你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江明月此刻头痛脑热,实已病得不轻,只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不想在人前示弱,这几人如此不问源由的跑进来质问自己,定是认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可他问心无愧,也不怕与他们当面对质,朗声说道:“韩师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必弯弯绕绕,”转头又对傅人秋道:“傅师兄,自师父命我跟着你学武,一直恪守门规,谨言慎行,自问没有丝毫违背过师兄的话,然而今日他们过来兴师问罪,明月到底做错了什么?还请师兄主持公道。” 顾杰厉声道:“你还在狡言善辩,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傅人秋见江明月脸色苍白,声音虚弱,显然得了重病,一直冷峻的神色缓和了许多,淡淡地道:“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你若是没做,我自不会冤枉你,你若是做了,也不会因为你是师父的弟子而姑息。”转头对站在身后的胡真道:“胡师弟,你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胡真道:“是,傅师兄,”抬头看向江明月,问道:“江师弟,昨晚我们一起守夜时,你是不是比我们先行一步回来?”江明月道:“昨晚我受了些风寒,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就先回来了。”胡真接着道:“这就对了,昨晚我和丁师弟换守回来后,路过仙鹤堂的院落,我因为要小解,便到院子里去找茅厕,走到一间厢房门口时,突然看到从里面窜出一个人影,黑衣蒙面,偷偷摸摸的出了院子,当时已是深夜,院子里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沉睡,我当时觉得奇怪,莫不是仙鹤堂进了贼人,那人对周围环境十分熟悉,显然是本门弟子,我知道那间厢房是韩师姐的房间,心想肯定有人对韩师姐心存妄想,要对她图谋不轨,于是暗中跟了过去,” “只见他出了院子,一路往南走,尽捡一些偏僻的道路,他走到傅师兄的院落时,便走了进去,我在暗中跟他时,就觉得他身影步伐十分的眼熟,直到他进了傅师兄的院子,我才想起,原来那个蒙面人就是江师弟。” 江明月一听之下,脸色剧变,面色愈发的煞白,颤抖着声音道:“胡师兄,你可不要乱说,我何时去过韩师姐的房间,我连她的房门朝南朝北都不知道!” 胡真见他突然间变得这般震怒,如发疯了一般,倒也有些惧意,眼神躲闪地道:“我何时说是你了,我只是觉是那个人的身影步伐与你有些相像而已。” 江明月厉声道:“那你就不要瞎说,昨晚我回来后,就一直在房间里,从未出过房门半步。” 顾杰哼了一声,道:“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胡师兄既说那个人进了傅师兄的院子,而那个人身影又与你相像,难道这个院子里还有第二人与你身影步伐相同。” 韩玉娇虽是第二次听到这番话,但还是激愤不已,长剑一挺,已快要抵到江明月的咽喉,冷冰冰地道:“你还有何话说?” 江明月到此时已明白自己受到了诬陷,但他们为何如此处心积虑的陷害自己,实在想不明白,怒极反笑,冷声道:“既然你们有意栽脏于我,我还能说什么,有本事就一剑杀了我。” 韩玉娇见他如此凛然无惧,倒也佩服他的胆色,扭头对傅人秋道:“傅师兄,这位江师兄到现在还在说我栽脏于他,当该如何,还请傅师兄说句话。” 傅人秋往前一步道:“韩师妹,当时你可曾看到那个蒙面人?”韩玉娇道:“昨晚我一直在母亲房里,并没有回房间。” 傅人秋又问道:“那你可丢了什么东西?”韩玉娇脸上一红,现出娇羞之色,含蓄地道:“倒没丢什么,只是不见了一个香囊。”说完,偷偷地看了顾杰一眼。 顾杰怒道:“真是色胆包天,韩师妹是什么样的人,岂能容你玷污。”江明月脸铁青,并不说话。 傅人秋看了房中几眼,转而又看着江明月,正色道:“江师弟,既然胡师弟指证你在韩师妹房中偷了东西,你又失口否认,那师兄只能在你房中搜一搜,若是没有搜出,师兄自会还你个公道,让韩师妹给你道歉,若是搜出失窃之物,我不用回禀师父,就可以用门规处置你,你要想清楚,现在坦白,还能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江明月毅然道:“师兄要搜便搜,我没有做过的事,如何坦白?!” 傅人秋怒目看着他,咬咬牙,向身后的弟子使个眼色,那名弟子走到床前,将江明月的被褥枕头翻了过来,只见床褥下面赫然出现一个蛋黄色香囊,做工精美,显是闺中之物,那名弟子惊叫一声,失声说:“在这里。” 江明月只感觉天旋地转,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是谁?是谁?到底是谁在诬陷我?” 那名弟子惊喜的将香囊拿到傅人面前,傅人秋接过一看,只见香囊上绣着一对戏水鸳鸯,左上角用红色丝线绣着一个极小的“杰”字,他一看之下,心中了然,递给韩玉娇,问道:“韩师妹,这可是你丢的东西?”韩玉娇脸显红晕,点点头,将香囊接过来,匆忙地塞入衣襟之中。 这一切,江明月都看在眼里,但此刻他心烦意乱,只在想是谁偷了韩玉娇的东西,放在他床头下,以此来诬陷他,想了半天,只想到一个人,那就是前些天口口声声要报复自己的韩子远,然而此刻他无凭无据,又如何辩白。 众人见人证物证俱在,江明月再如何辨解也是铁证如山,认定他是觊觎韩玉娇的美色,才做出这种卑鄙下流的事情来。 韩玉娇更是觉得颜面扫地,倍受羞辱,右手长剑倏忽向旁挥出,将身旁的一张椅子劈成两半,而后回转长剑,再一次指着江明月,怒声道:“你还有何话说?” 江明月看着他们几人充满鄙夷、愤怒、齿冷的神色,心中苦到了极处,那种委屈、酸楚、不满,胀得整个胸膛都要炸烈一般,他不是不想辨解,只是知道多说无益,因此便不说话,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 傅人秋见他无话可说,顿时怒不可遏,手掌如风一般在他脸上扫过去,江明月脸上立时现出一个鲜红的手印,只感觉火辣辣地痛,回头吐了一口鲜血,轻笑道:“师父要师兄教导我,师兄就是这样教导的!” 傅人秋厉声道:“我若是知道你是如此无耻下流之徒,定不会答应师父授你武功,让你凭白辱没我的名声。”江明月嘿嘿笑道:“授我武功?师兄说这样的话,也不觉得心中有愧。” 傅人秋大怒,横眉睁目,高举手掌,就要往江明月的天灵盖上拍去,江明月双眼一闭,心想:“想不到今日会死在这里。”但他生性倔强,生死关头竟也不说一句软话。 傅人秋手掌高举,忽然间凝在半空,寻思:“不能就这样打死这小子,要是日后师父问起,怕是不好交待,毕竟他父亲还曾救过师父一命。”因此,举到一半,竟拍不下去。 顾杰挺身而出,说道:“傅师兄要是下不了手,让我来,这小子侮辱韩师妹,决不能轻饶了他。” 韩玉娇心中一直是羞愧与愤怒交织,这时见顾杰如此注重自己的名声,语气中大有关切之意,顿时生出一股暖意,双目深情地看着他,道:“多谢顾师哥好意,但江明月如此羞辱于我,我定要亲手杀了他。”最后两句话是说给江明月听的,语气已变得满是激愤,说着右手挽个剑花,左手捏个剑诀,后退两步,挺剑对江明月道:“你是乖乖受死,还是要与我动手?” 江明月受这天大的冤屈,却无处可诉,早已觉得这世上人心险恶,防不胜防,不由得心如死灰,起了轻生的念头,心想:“就让她杀了我好了,反正我活在这世上也无人关怀,受尽苦楚与屈辱,不如死了得好。”当下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韩玉娇,只想着痛痛快快的受死。 韩玉娇冷笑道:“好,你既然甘愿受死,就给你来个痛快。”话声未落,长剑已急刺而出,众人屏气凝神,眼看着这一剑就要在江明月的胸前一穿而过,都是心中暗叹:“想不到韩玉娇小小年纪,出手竟如此狠辣。” 江明月嘴角掠过一丝苦笑,仿佛心中无穷无尽的烦恼在这一刻便消逝了一般,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双眼一闭,欣然受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忽见一柄利剑从外直飞而进,剑气纵横,往韩玉娇的手臂急射而去,众人纷纷退让,顾杰叫道:“韩师妹小心!” 韩玉娇大惊,只见飞剑势不可挡,立刻就要横穿她的手碗,幸而她还有些临敌的经验,在这稍纵即逝的时刻,挥剑一挡,兵刃相接,火花四溅,韩玉娇手中的长剑受到真气激荡,拿捏不住,掉在地上,而那柄飞剑受到撞击,竟然尚有余力,直往外飞去,落入一人手中,像是无形之中有这只手握住了它一般,力道、方位拿捏得十分准确。 变故乍起,屋中几人都是大惊失色,尤其是看到这手千叶门的绝学“乾坤回转剑”后,更是有震撼之感,因为这剑法极难练成,不是千叶门出类拔萃的人物,根本没有这样的功力。 众人纷纷向外看去,只见门外站着沈飞、尘烟、蒋松三人,那把剑自然是落入了沈飞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二十章 狠辣美人 尘烟一进门,立刻飞奔过来,叫道:“明月,你怎么样?”江明月一听尘烟的声音,惊喜若狂,又见大师兄沈飞也来了,刚才还万念俱灰,顿时有了底气,冲着尘烟苦笑道:“我没事,你怎么来啦?”尘烟道:“我听蒋松师侄说,你生了重病,所以就同大师兄来看你。” 傅人秋听说是蒋松将沈飞带来,向他横了一眼。沈飞进来后,向屋中几人逐一看去,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韩玉娇的脸上,沉声道:“韩师妹,我们江师弟哪里得罪了你,你要下如此重手杀他。”韩玉娇气冲冲地道:“这小子下流无耻,我就是杀他一百遍,也难解心头之气。” 沈飞眉头一锁,向江明月看去,只见他嘴唇发白,面无血色,确是重病之像,但听韩玉娇的语气,像是江明月的确做了不该做的事,于是又向傅人秋看去,问道:“傅师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傅人秋道:“江明月色胆包天,竟深夜潜入韩师妹的房中,将韩师妹的闺房之物偷了出来。” 沈飞与尘烟一听此言,都是惊讶万分,尘烟脱口说道:“你胡说,明月为人正直,怎会做这种无耻之事。”傅人秋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沈飞说道:“傅师弟,此事可是真的?”傅人秋道:“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让人不相信。”尘烟叫道:“什么人证物证,我看全是你们栽脏陷害。” 顾杰站在一旁,见他如此放肆,怒气横生,左手探出,往他胸口抓去,说道:“臭小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尘烟甚是机灵,身子虚晃一下,施展擒拿手法,向他的左碗勾去,反手捏住他的两根手指,轻轻一扳。顾杰手指吃痛,一张脸顿时如阴云密布一般,抬脚往他的手臂猛踢过去,同时右拳挥出,击向尘烟的面门。 这顾杰不愧是学武之材,一招轻敌,竟能在瞬息之间使出两招不同的招式化解。尘烟大惊失色,身子一弯,避开拳招,左臂略弯向他的膝盖骨撞去,却没想到顾杰身子后仰,身子提起,两脚连环,一脚踢他右碗,一脚踢他左臂,这两脚一前一后,竟十分快速,尘烟左臂撞空,右碗中脚,紧接着左臂也被他踢到,同时之间两处中招。 尘烟脸色煞白,右碗左臂感觉痛如钻心,顾杰轻轻一笑,身子早已落地,尘烟十分不服,还欲再斗,沈飞喝道:“尘烟,不可冲动。”尘烟这才气呼呼的回到沈飞的身边,但还是双目圆睁的瞪着顾杰。 在千叶门的弟子中,没有一个不知道白云堂少堂主是个天生的练武胚子,但都很少见他与人动身,这时见他使出连环双腿,动作娴熟流畅,竟丝毫不显矫揉造作,都暗暗佩服,心想:“这习武之才的名头果然不是浪得虚名。”韩玉娇更是大放异彩,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顾杰沾沾自喜,神采飞扬,对她报以一笑。 江明月见尘烟为自己出头,受到挫败,心中难受,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尘烟摇摇头,道:“明月,他们冤枉你,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说清楚,反而任由他们杀你。” 江明月无奈地道:“我说什么他们也不会听,更何况还在我房中搜出了脏物,但是尘烟你要相信我,这些东西真的不是我偷的,有人存心要栽脏于我。”尘烟点头道:“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顾杰道:“你说不是就不是,口口声声说有人栽脏你,你又能拿出什么证据?” 江明月哑无口言,要他拿出证据也的确拿不出,只能默不作声。韩玉娇怒道:“跟他多说什么,让我一剑杀了这个无耻之徒便是。”说着,俯身去捡地上的长剑,沈飞见状,伸脚在剑柄上轻轻一踢,那剑直飞起来,刺入门框之上,兀自颤抖不停。 韩玉娇恼怒无比,说道:“沈师兄,你两次出手,莫不是真的要与我作对。”沈飞陪笑道:“韩师妹莫要生气,这件事十分蹊跷,当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可别冤枉了江师弟,就算江师弟当真犯了死罪,也不该由韩师妹私自了结,再怎么说江师弟也是行过拜师大礼的掌门首席弟子,怎么能让你说杀就杀,那掌门人的威信何在?韩师妹要个公道,也该由掌门召开掌门人大会,察明真相,明正典刑,掌门人自不会徇私。” 傅人秋忽然说道:“沈师兄有所不知,这件事关乎到韩师妹的清白名节,怎么能让掌门人公开处理,到时闹得人尽皆知,韩师妹岂不是要受人非议。”沈飞厉声道:“是人命重要,还是名节重要?你们如此滥用私刑,就不怕遭人非议。”这两句话说得慷慨激昂,自有一股威严,傅人秋等人听了一时也找不到言语来反驳。 韩玉娇沉吟半响,说道:“依沈师哥说,这事要如何处置?难不成要我放过这个下流的小子?”沈飞见她松口,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正色道:“依我说,也好办,江师弟得罪了韩师妹,当然要处罚,但也罪不致死,不如就以偷盗罪论处,将他杖责二十,禁足三个月,这样既保全了韩师妹的名声,也处罚了江师弟,同时也不会伤了仙鹤堂与掌门一脉的和气,岂不是好。” 众人听他说这个办法,虽然顾全了双方,但也有偏袒之嫌,对江明月的处置未免轻了些,然而这些弟子对千叶门的门规戒律都甚是了解,沈飞所说的处置,的确是对门中偷盗弟子的处置,至于偷的是什么东西,被偷的人是谁,戒律中也没有说要对此酌情而论,因此他们即使不同意,也找不到更合理的理由。 韩玉娇对着江明月怒目而视,眼神中的杀气丝毫没有因为沈飞的一番说辞而淡化,反而更加的咄咄逼人,忽然伸手在顾杰手中的剑柄一握,抽出长剑,轻轻一抖,倏忽间向前猛刺而去。 沈飞大叫一声:“韩师妹不可!”他虽近在眼前,但韩玉娇与顾杰站得甚近,这时忽然去拔他的剑,沈飞也意料不及,更加难以阻止,至于傅人秋等人,更是早就对江明月心存不满,韩玉娇要出手杀他,虽不便落井下石,但也不会出言阻止,眼见韩玉娇出手伤人,只在一旁冷眼相看。 江明月见她长剑刺来,也是惊出一身冷汗,起先韩玉娇要杀他,他万念俱灰,只想着让她杀了自己便是,反而没有多少惧意,然而沈飞与尘烟的突然到来,让他有了强烈的求生意念,韩玉娇一剑刺来,让他如何不惊,想要纵身避开,已然不及,刹那间脑子里闪过各种念头,忽见韩玉娇长剑向右偏去,紧接着一声轻响,那柄剑刺入了江明月的右肩之中,鲜血瞬间渗出了衣襟。 江明月闷哼一声,皮肉割开的剧痛让他的脑子分外清醒,只见韩玉娇挺剑一拔,鲜血再一次喷涌而出,沿着伤口漫延开来,瞬间染红了大片衣裳,江明月怒气攻心,咬牙忍着肩头的剧痛,眼睛像要冒出火一般盯着韩玉娇 韩玉娇将长剑住地上一扔,淡淡地道:“这一剑算是对你小施惩戒,以后再敢对我无礼,做出这种令人恶心的事来,本小姐非要了你的小命不可。”说完,一副冷酷绝决的样子走了出去,顾杰与胡真也尾随其后。 江明月受伤不轻,鲜血汩汩往外流,沈飞与尘烟等人连忙替他包扎伤口,尘烟心中有气,在包扎伤口的同时,还不停的咒骂韩玉娇心狠手辣,身为仙鹤堂的千金小姐,竟然如此的不讲道理,那里像一个大家闺秀,简直就是母老虎、母夜叉,蒋松其时也在一旁帮忙,听他骂得这般起劲,暗暗想笑,忍不住问道:“尘烟师叔既然如此气愤,为何不当面骂她?” 尘烟一时哑口无言,只能悻悻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当面骂她岂不是自讨苦吃。”沈飞横了他一眼,微怒道:“既然当面不敢骂,背后再骂,岂不成喑地里耍嘴皮子的小人,不许再骂了。”尘烟无语,只能不再逞口舌之快。 三人将江明月的伤口包扎后,沈飞又拿出千叶门的冶伤灵药“金魂丹”给他服了,这丹药极难配制,在千叶门也只有掌门与各堂堂主随身带有,沈飞由于是掌门大弟子,因此也带有几颗,他给江明月服了一颗,又将剩于的都给了他,嘱咐他伤口疼痛的时候服一颗。 江明月知道这丹药的宝贵,见他将仅有的几颗都给了自己,心中感动,推辞道:“沈师兄经常外出办事,江湖险恶,免不了要遇到敌人,这丹药带在身上多少方便些,你都给了我,若是不慎受了伤,可如何是好?明月一点小伤,不碍事,沈师兄还是自己留着吧。” 沈飞微微一笑,道:“信不过大师兄?我外出办事,从未遇到过强敌,也从没有受过伤,这丹药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所以你就收下,万一伤口感染,也不会无药可医。”江明月推辞不过,只能充满感激地将丹药接了过来。 刚刚包扎完伤口后,一直站在房中不说话,冷眼旁观的傅人秋突然说道:“松儿,去我房中拿执法杖来。” 蒋松一愣,这才想起江师叔还有二十下杖责的刑罚没有受,可是他刚刚受了伤,再要受二十下杖刑,身体如何吃得消,正想开口替江明月求情,但转念想起师父因自己与江明月交好,一直对自己有些不满,这时再替他求情,师父更不会给他好脸色,想起傅人秋平日里不苟言笑,严厉无情的样子,心里难免有些惧怕,一时间踌蹰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沈飞没等蒋松答话,率先说道:“傅师弟,江师弟刚刚受了重伤,这杖责的刑罚不如等他伤好之后再执行。”傅人秋平淡地道:“沈师兄,师父既然将江师弟交由我管教,这件事就该由我处理,他犯了大错,就该受到惩罚,千叶门的门规戒律也不能在我手上有所废驰,无论他是受了伤,还是生了病,这刑罚还是一日都不能拖延,应当立刻执行。” 沈飞暗暗生气,但他二人一直以来都水火不容,他反驳自己也不是头一次的事,当下也找不到合理的说辞,只能深沉着脸色,转过身去不说话。 江明月心中对沈师兄好生感激,实在不想他再因自己的事而与傅师兄发生矛盾,强忍着肩头的伤痛,向前走两步,说道:“沈师兄不必为明月担心,二十下杖责我还受得住,傅师兄说得没错,不能因为我而废驰门中律法,就请傅师兄执行吧。”说着独自往房外走去。 傅人秋听他这样说,倒有些意料不到,本想着他会开口求饶,却没想到他竟坦然接受,暗想:“你还有些硬气,只怕到时打得你皮开肉绽的时候,就不像说得这般轻松了。”也跟着他往房外走去。 房中的人都走到院子里,傅人秋的弟子不知从何处找来两根板凳并在一处,刚好可以躺下一个人。傅人秋从房中拿出执法杖,在手上轻轻闪两下,觉得甚是合手,想来这根执法杖他已经很久没用了,他走到江明月面前,说道:“躺下吧,江师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二十一章 代为受刑 江明月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这个“傅师兄”对他已经不止用讨厌两字可以形容了,要他受二十下刑杖有什么关系,自己前途黯淡才真正让他忧心与痛苦,刚要在板凳上躺下,忽听尘烟在一旁叫道:“且慢!” 众人的目光都同时向他看去,傅人秋更是一脸怒色,问道:“你又要捣什么鬼?”尘烟轻笑道:“傅师兄说哪里话,我哪敢捣鬼,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要问一问两位师兄。” 傅人秋看向沈飞,没有说话,沈飞问道:“你想问什么?”尘烟道:“我想问不知在师门的戒律中有没有规定有人犯了错,不许别人代为受罚这一条?”他此言一出,众人都已明白他的意思,江明月首先提出反对,急道:“不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能让别人代为受罚,万万不可。” 尘烟向他微微一笑,说道:“明月,你现在受了伤就不要使小性子,你倔强的脾气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我情如兄弟,怎么能说是别人。” 这番话当真是说到了江明月的心坎里,他今日被人诬陷,又何尝不是因为自己的倔强与不肯低头所致,尘烟能如此了解他,又说出如此情真意切的话来,真是令他大为感动,心里也由此想明白了,“他说的没错,我俩亲如兄弟,他能如此对我,我何尝不能如此对他,他不忍看我受苦,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日若是他也有了危难,我一样也不会置身事外。”想通之后,便不再反对他代为受罚,只对他报以一笑,尘烟也是望着他笑了笑,两人目光交汇,眼神中充满了情深义重。 傅人秋面若严霜看着他二人,眼神寒光闪闪,提着执法杖,向尘烟问道:“你要代他受刑?”尘烟笑着点点头,说道:“不知道傅师兄可会反对?”傅人秋冷哼一声,道:“我为何要反对,不过你要想清楚,我可不会因为你是代人受过而手下留情。” 尘烟道:“傅师兄多虑了,只管公平执法便是,既使我死在棍棒之下,也与人无尤。”说着,目光朝沈飞看去,其实他要代江明月受罚,别人同不同意没有关系,他最担心的是沈师兄能否同意,这些时日他一直跟着沈飞学习武功,沈飞对他便如对待自己的兄弟一样,不但把所学倾囊相授,还在生活上对他关怀惫至,既使是跟着闻空师父,也没有感受到如此的关怀,因此他在心里对沈师兄好生敬重,对他既如兄长,也像恩师,万一他不同意,倒有些为难。 沈飞见他的目光向自己投来,便即明白他是要得到自己的许可,他见尘烟对江明月如此情深义重,心里面也是十分欣慰与欢喜,不枉平日对他亲力亲为的教导,当下点点头,表示同意。 尘烟得到他的许可,十分高兴地跳上板凳,对这二十下的杖责,似乎根本不放在心上,欣然地趴在板凳上。 傅人秋有些恼怒,又有些纳罕,自来接受刑罚的人,从没像他这般不害怕担心,反而高兴振奋的,手掌暗运一股气,提起刑杖就要往他屁股上落去。 就在刑杖下落之时,沈飞突然伸手一挡,握住了刑杖,手中劲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出去,那根刑杖便凝在空中,落不下去了。 傅人秋十分惊愕地看着沈飞,手中内力想撤已然不及。 沈飞目光如电地看着他,说道:“傅师弟,祖宗遗法你难道忘了?在执行刑罚的时候,不可使用丝毫内力,似你这一棍打下去,别说二十,就是三下便可将他打死。” 江明月与尘烟一听这话,都是又惊又怒的向傅人秋瞪去。 原来沈飞与傅人秋同门十几年,对他的脾气性格了如指掌,知道他不会平平常常将尘烟打二十棍就了事,必会在执法时暗用内力,又见他提起法杖时,脸色微微泛红,这是习武之人使用内力时的必然之像,绝计隐藏不了,但是祖宗遗法说得清清楚楚,在对同门弟子施行任何刑罚的时候,都不能渗杂丝毫的个人内力,傅人秋深知这一点,还如此明目张胆,所以沈飞才会如此气愤的出手阻止。 然而他一出手握住刑杖,更是大惊失色,傅人秋不但渗杂了内力,而且还至少用了五成,尘烟小小年纪,没有一点内功根基,如何受得住他练功十几年的五成内劲,因此语气已变得十分震怒。 傅人秋脸色一阵泛红,只能强辨道:“沈师兄何必大惊小怪,我这一棍还没有打下去,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用内力,难道我用出之后就不能收回来。”沈飞握着刑杖向前轻轻一推,那刑杖向前微晃了一下,才又重新凝住,如此一来,双方的内力比拼已现出高下,沈飞冷冷地道:“最好如此。” 傅人秋通过这短短地较量,对他也颇为佩服,不敢再将真气灌输到手臂之上,只能用力的拍在尘烟的屁股上,但纵是如此,他毕竟还是个年富力强的壮年人,平常的力气也是不小,这一下就将尘烟打得大叫一声。 江明月听到尘烟痛得大叫,忙问道:“你怎么样?可还撑得住?”尘烟唉哟唉哟连叫几声,叫道:“不碍事,还挺得住。”江明月道:“那你还喊得那么大声。”尘烟道:“不喊我憋得慌。”江明月轻轻一笑,对他也是无语了。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三,三而竭。傅人秋头三棍打得确实够狠,可谓用尽了气力,尘烟叫得那么大声,倒也不是装出来的,痛得也确实厉害,可是越打到后面,傅人秋的平常气力就越渐小了,尘烟感到后面不如头几下那么重了,心中还纳闷:“怎么傅师兄突然大发慈悲,手下留情呢?”他哪里知道傅人秋是没了力气才会越打越轻,不过他想归想,依旧还是大叫大嚷,一会儿说:“傅师兄,你不用这么狠吧,咱们毕竟是同门师兄弟,何必下这么重的手”一会儿又骂:“韩玉娇你这个歹毒的女人,心狠手辣,蛮横无礼,你们俩姐弟都不是好人” 一时间整个院子都充斥着他的叫骂声,其实他这样大叫大嚷也有他的目的,分散了傅人秋的心神,他下手棍子也就轻一些了。傅人秋虽然心中有气,但也只能任由他去嚷,聚中精神挥舞着他的刑杖。 江明月开始以为他是真的很痛才如此又叫又嚷,后来听他的声音越来越顺畅,唉哟之声也渐渐减少,才知他是故意的,微微一笑,便不再说话。 沈飞却觉得他这样叫嚷未免有失掌门弟子的身份,而且言语之中对仙鹤堂的人颇有微辞,如此叫嚷出去怕是会惹不必要的麻烦,不过他素知这个师弟平常就是这般人小鬼大,唯恐天下不乱的,因此也就没有出言阻止。 待二十杖责打完,尘烟也喊得嘶声力竭,没有力气了,趴在凳子上轻轻呻吟,“唉哟,我的妈呀”叫个不停,扭头朝屁股后面看去,只见裤子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伸手在伤口处轻轻一碰,又是痛得大叫一声。 傅人秋收起刑杖,也已累得满头大汗,但见尘烟痛苦不堪的样子,反而觉得心情舒畅,暗道:“现在知道疼了吧,看你还神不神气。”拿着刑杖往房中走去。 江明月与沈飞两人早已在心中暗数,待得二十下打满,急忙过来同声问道:“怎么样?痛不痛?”尘烟向他二人看了一眼,神色颇为苦脑,心中暗道:“这话问得让人怎么回答?有谁在屁股上挨二十棍子不痛的?”但也明白他们是真心实意的关心自己,于是摇摇头,苦笑一声,由他们扶着站了起来,脚下一动,便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皮肉割开般的剧痛,不过他还是忍着没有叫出来,心想:“这顿棍子可挨得不起。”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恼恨起傅人秋来,朝他的房门看去,暗中咒骂两声。 江明月见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每走一步都是眉头一皱,咬着嘴唇,脸色极为难看,心中又是自责,又是不忍,向沈飞问道:“沈师兄,你有没有好的治伤灵药,给他止止痛。”沈飞向他看了一眼,愠怒道:“你还是先管好自己,他痛你就不痛了?挨了打受了伤,痛是再所难免的,再好的金丹妙药,也没有随治随好的神效,这样也好,给了你俩一个教训,以后遇事切不可意气用事,不管是在千叶门还是出去闯荡江湖,遇事都要考虑清楚,能忍则忍,世上人心难测,任凭你再高的武功,再聪慧的头脑,也防不住别人一颗歹毒的心。” 江明月涉世未深,心思单纯,以前觉得别人坏,不过是在明面里欺负欺负自己,直至今日才知人心的险恶真是防不胜防,凭空就可以被人诬陷,对他的话就更加的体会深切,以后做人行事真是要万分的小心了。 尘烟听了这话,却不以为然,心想:“对付这些坏人,就只有比他更坏。既然他心肠歹毒,为何我就不能更歹毒。”想的却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行事做风,跟江明月可谓截然不同。 不过他二人心中的所思所想,当然不会说出来,听着沈飞的训导,都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虔心受教的样子。 沈飞说完这番话后,脸色又转为温和,对江明月问道:“明月,我再问你一遍,韩师妹那个香囊当真不是你从她房中偷出来的?”江明月指天发誓地道:“若是我偷的,让我……让我……”倒底让他怎样,却说不出来。 沈飞见他语气激动诚恳,也就相信了他的话,心里暗中寻思:“那又是谁想出这么无耻的办法来栽脏陷害于他?”心中想了几个可能的人,又觉得有些地方难以解释,思索半天也没想出个答案来,觉得要察明真相,不宜操之过急,且等他二人养好了伤再说,于是说道:“我房中还有些上好的金疮药,我先扶尘烟回去上药,你们先将伤养好,一切事情以后再说。” 江明月点点头,与沈飞一同搀扶着尘烟往院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忽听傅人秋在背后问道:“江师弟,你要去哪里?”江明月回过头来,只见傅人秋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房门口,便说道:“我送一送他们。” 傅人秋道:“他虽代你受了杖责之刑,但这禁足三个月的惩罚,却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从今日起,你不能踏出这个院子半步。”江明月看向沈飞与尘烟二人,脸上现出为难之色,沈飞说道:“你不必送了,有我在你还担心什么?等他伤好了,我自会让他来看你。”尘烟也是冲着他点点头,说道:“明月,你也好好养伤,切不可随意去动伤口,有什么不方便之处,就让蒋松帮你,我见他虽是傅人秋的徒弟,却俨然与他不是一路人,心肠很好,有什么事尽管差遣他便是。” 这些事江明月何需他交待,目送他二人出了门,在院外的羊肠小道上缓缓而去,心中似乎有着一股难以诉说的滋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二十二章 匕首失踪 江明月伤势复合已是半月之后了,以外伤而论,半月能够结疤复原已经很快了,这一来要感谢韩玉娇当时那一剑刺得并不深,伤口不是很大,二来便是得益于千叶门的灵丹妙药了,这金魂丹果然是治疗外伤的绝佳妙药,江明月每三日服一颗,这伤口便既不感染,也不疼痛,一日比一日好了,待半月后拆开绷带一看,伤口已然结疤,手臂也能轻微的活动了,他欣喜似狂,将剩于的几颗丹药视若珍宝的贴身带着,想着有朝一日,总能用得着。 再者,他能如此快速的复原,也多亏有蒋松的悉心照料,每日的饮食起居,换药包扎,蒋松都是尽心尽力,没有一日忘却,因此江明月对他是感激万分,也比以前更加亲近了许多。 这一日,他在房中去掉伤口处的纱带,独自烧水洗了澡,重新整理了着装,半月以来,他被伤势困扰,感觉整个人都颓废了,今日洗漱一番,瞬间感觉精神恢复了许多,变得格外的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他走出房门,冬日的阳光暖暖地洒在院子里,千叶山的冬天虽然寒冷多变,但是遇到天气好时,也不会觉得有多冷。 他独自一人在院中闲步,傅人秋的几个弟子不知去了何处,多半是趁着好天气到外面玩耍去了,蒋松一大早也不见了踪影,江明月心想:“这半个月来,他忙着照顾我这个受伤之人,也真是难为他了,现在我伤势痊愈,也该让他出去走走了。”只是自己还在禁足之中,不能出门,未免有些扫兴。 这半个月来,傅人秋少见人影,对他的伤势也是漠不关心,偶尔见上一面,也是一副咎由自取的表情,江明月对他已经失去了耐心,打算伤好之后,无论如何也要去禀明师父,请他换个师兄给自己教武,所以傅人秋不在,正合了他的心意,他也极不想见到他。 院中安静得可以听到树上鸟叫的声音,细细听来,也甚是婉转动听,江明月走到树下,冲着树上羽翼斑斓的鸟儿吹了两声口哨,逗得那鸟儿又吱吱叫了起来,他也跟着哈哈而笑。 江明月笑得正开心,忽见门外急步走进一个人影,脚步稳健,动作灵活,他一见之下,顿时惊喜地叫道:“尘烟!” 这个进来之人正是与他有半月未见的尘烟,当日他被傅人秋打得屁股开花,双脚不能站立,这时已变得生龙活虎一般,这叫他如何不又惊又喜。 尘烟喜笑颜开的走进来,问道:“明月,你的伤好了吗?”江明月笑道:“今日拆除纱布,伤口已经结疤了,虽然手臂活动时还有些微痛,但已经没有大碍了,再过些时日,就能与你切磋过招了。”尘烟颇为欣慰,也笑道:“你就是伤好了也打不过我,不是因为你笨,而是你运气不佳,没有遇到一个好老师。” 江明月道:“人光靠运气怎么行,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去争取的,今非昔比,也许过些时日我就不一样了。”尘烟听他语气,颇有些斗志昂扬的气势,完全不像受伤前那副垂头丧气、怨天尤人的样子,也是跟着精神一振,伸手拍在他的肩上,大声道:“好,这才是我的好朋友江明月。” 江明月肩头吃痛,轻轻叫了一声,抬眼向他瞪去,说道:“你拍的时候倒是看着点,两个肩膀,你非要拍受伤的那一个。”尘烟连忙把手拿开,一脸无辜的表情,作揖道歉地说道:“对不起,我忘了她刺你的是左肩,所以右手自然的就搭在你的左肩上。”江明月笑道:“你既然知道右手自然会搭在左肩上,也该想到她右手自然会刺我左肩。”尘烟伸了伸舌头,喃喃自语道:“谁让你得罪谁不好,非要去得罪那个刁蛮任性的千金小姐,自讨苦吃,还来怨我。”说着,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其它地方走去。 江明月哭笑不得,伸脚在他背后虚踹两脚,问道:“那你的伤怎么好这么快,当日你叫得震天价响,还以为没有一两个月都下不了床,没想到只过了半个月,你又这般活蹦乱跳。”尘烟笑道:“你敢嘲笑我,难道你不知道当日我是故意那么叫的,不然傅师兄就打得更狠了。”江明月黯然道:“傅师兄将对我怨气都发泄到你身上,说到底都是我连累了你。” 尘烟听他这话,知道他又在自责,便道:“你我患难与共,为何又说这样的话,再说我现在不都好了吗,你就不要再去想这些事了,说起这伤之所以好得这么快,这都多亏了沈师兄的‘金魂丹’,这药对疗伤可谓是神效,我被打成那样,不到十天就好了。” 江明月道:“你不说我倒忘了,那日沈师兄将所有的金魂丹都给了我,我当时忘了拿几颗给你,后来我不能出门,一直为这事着急,心想你没有这‘金魂丹’,伤势一定好得慢很多,怎么沈师兄家中还有这金魂丹?” 尘烟笑道:“你也是多虑了,他没有就不能找师父要?当日我们一回去,沈师兄就找师父要了一大瓶,这药虽然珍贵,但师父是掌门人,难道还没有?” 江明月脸色慢慢变得阴沉下来,吞吞吐吐地说:“找师父要,那师父岂不是知道……”说到这里,竟说不下去了,心想:“若是师父也认为我看上韩玉娇的美色,而深夜去偷的她贴身之物,那该对我有多失望。”尘烟道:“你放心,师父什么都不知道,沈师兄只说他的药用完了,就找他要一瓶,师父一句话都没问就给他了。” 江明月松了一口气,望着尘烟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微怒道:“既然你十天就好了,为何到现在才来看我?”尘烟道:“我伤好之后,又向沈师兄请教了‘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我苦练几日,现在终于有把握将你的匕首夺下来了,你去把那匕首拿来,我们现在就演练演练。” 他自从那日被顾杰制服,心中一直不服气,但也明白要想打败他,只有苦练功夫,因此伤刚刚好,就向沈飞请教武功,沈飞还说他的伤刚刚好,不适宜练武,让他多休养几日,但那日顾杰羞辱他的场面时刻在他脑海索绕,他一刻也不愿耽搁,沈飞拗不过他,只好详详细细讲与他听。 江明月听他要自己去拿匕首,脸上现出迟疑之色,站在原地不动。 尘烟问道:“怎么啦?”转而又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匕首,不用舍不得拿出来,我只是要你拿出来咱们演练演练功夫,看你阴沉着脸,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小气了?” 江明月眉头一扬,愤愤道:“你把我当什么人呢?我会舍不得一把匕首?那匕首……丢了?” 尘烟一惊,诧异道:“丢了?什么时候丢的?”江明月道:“就是他们搜我房间的那一日,当时杨师侄翻开我被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只是那时我思绪混乱,没有过分去想,想着可能是放在了别处,后来我想把匕首送给你,却找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找到,才知道匕首已经丢了。”尘烟道:“你说是杨师侄翻开了你的被褥,那这匕首是他偷的?” 江明月摇头道:“不是,我清楚的记得匕首就放在枕头下面,可是他翻开的时候已经不在了。”尘烟一掌拍在脑门上,恍然道:“是那个栽脏你的人偷走了匕首?” 江明月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想必他在把东西放到枕头下面时候,看见匕首精美,便顺手偷走了。”尘烟愤恨道:“真他娘的可恶,明明是他偷了东西,却反过来诬谄你。” 江明月对他的咒骂听而不闻,望着院中朗郎阳光,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半响,尘烟忽又问道:“你可有怀疑的对象?”江明月看了他一眼,依旧不说话。 尘烟见他这副神色,便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是谁?”江明月叹道:“知道又怎样,白云、仙鹤两堂,连师父都要忌惮,我们又能拿他怎么样?” 尘烟听了这话,脸色变得通红,大声道:“明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骨气?人家冤枉你,要杀你,难道你就一声不哼,任由他们冤枉,也不去洗刷清白!”江明月大声道:“我怎么不想洗刷清白!可是我有什么证据,那匕首除你我二人之外,没有第三个人见过,有谁会相信我的话,到时候还不是自取其辱!” 两人说到这里,眼睛都是布满血丝,仿佛心中的怒火已经燃遍整个身体。 江明月紧紧地攥着拳头,致使整个手臂都在轻轻颤抖,一张脸绷得跟石头一般,额头微微渗着汗水。 尘烟看到他眼中的怨气与怒火,咬牙道:“告诉我,是谁?”江明月咬牙道:“你想怎样?”尘烟道:“找他去!”江明月道:“韩子远!” 尘烟二话不说,往院外走去,江明月在后面喊道:“现在还不能去,我还在禁足之中。”尘烟停下脚步,回过身来,漠然地看着他说道:“你是去洗刷冤屈,既然不是你犯的错,为何还要受这憋闷的处罚。” 江明月点点头,道:“好,我随你去!” 两人出了院门,直奔仙鹤堂而来。路过一片松树林时,只见前面有几人在说说笑笑,仔细一看,当真冤家路乍,正是韩子远、顾杰、曾不凡三人,要说这三人,不愧是从小穿一条裤裆长大的,每日都形影不离。 这时,他们也看见对面走来的江明月与尘烟,相对嘻嘻一笑,停在了林子里,等着他俩过来。 尘烟急步走过去,指着韩子远喝道:“把匕首还回来!” 韩子远一听到“匕首”二字,不知为何,神色顿时有些慌乱,支支吾吾地道:“我没拿他的匕首。”江明月与尘烟一听这话,破绽百出,更加确信是他先栽脏、后偷窃。 尘烟笑了笑,说道:“我都没说是谁丢了匕首,你就说了出来,可见就是你偷的。” 韩子远脸上一阵煞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顾杰向他看了一眼,虽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但隐约猜到一些,他有心帮着韩子远,便笑道:“江明月,你不是还在禁足吗?怎么私自跑了出来?被傅师兄知道,可是要罪加一等。” 江明月郎声道:“我出来就是要是洗刷我的冤屈,韩师姐的香囊不是我偷的,是有人栽脏陷害于我。” 顾杰道:“你又故技重施,当日证据确凿,你无话可说,认罪伏法,现在又来喊冤,岂不是可笑。” 江明月道:“那日我重病在身,思绪混乱,没有察觉到一些可疑的地方,现在想明白了,所以要讨个清白。” 曾不凡不假思索地问道:“什么可疑的地方?” 江明月目光扫向韩子远,说道:“有人把东西放在我屋里,还偷走了我一把匕首,只要在那人身上搜出匕首,就能证我清白。” 顾杰和曾不凡到这时才明白他们为何一过来就找韩子远索要匕首,那显然是怀疑韩子远就是那个栽脏之人,眼光都齐刷刷地向他看去。 韩子远脸色又是一变,眼神闪烁不定,摇着头喃喃道:“不是我,我没有偷他的匕首。” 顾杰对韩子远可谓了若指掌,知他生性胆小,遇事就惊慌失措,看见他这样子,心中已是一清二楚,他既有心帮韩子远,更不想这事败露出来,这样于白云、仙鹤两堂可谓颜面尽失,韩玉娇更是丢尽了脸面,她的亲弟弟偷了她的贴身之物去栽脏别人,这让她如何做人?虽然他不太喜欢她的任性,但俩人毕竟从小一块长大,多少有些感情,他也不想她的脓包弟弟给她抹黑,当下暗暗向韩子远瞪了一眼,而后向江明月道:“这里没人拿了你的匕首,你要找到别处找去,恕不奉倍。”说着,向韩、曾两人使个眼色,往林子的右边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二十三章 黑白颠倒 江明月如何会让他走,一个急步,挡在了韩子远面前,说道:“你们可以走,他不能走。”韩子远到此时已有些脑羞成怒,见江明月仍是这般纠缠不休,挥掌向江明月的面门击去,说道:“让开,别挡了我的道。”江明月矮身从他胁下钻了过去,同时反手勾出,将他的手臂带了过来,顺势一压,同时左手扣住了他的手碗。 这十八路“擒拿手”自尘烟教他后,已较为熟练,今日第一次应敌,竟然起到奇效,他自己也不由得有些惊讶。 韩子远手碗被他反扣着,痛得大叫一声,反脚向后踢出,来势也较为迅猛,江明月不假思索,抱着他的右腿往前一推,韩子远顿时被他摔出一丈来远。 顾杰三人看到这一幕都是目瞪口呆,前不久江明月还只会一套简单的拳法和几招掌法,然而时间只过去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竟学会了较为纷繁复杂的擒拿法,他于练武的勤奋与天赋也就显而易见了。 韩子远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虽然胸膛满是激愤之情,却不敢再与之动手,到此刻,江明月已将千叶门三个少堂主的其中两个都打败了。 尘烟在一旁鼓掌喝彩,说道:“明月,好样的,打他个屁滚尿流。” 顾杰三人听到这话,都是又气又怒,曾不凡伸手向尘烟一指,喝道:“尘烟,你不要太张狂。”说话间,已欺身向前,一拳向他面门击去,尘烟有意向他卖弄,竟然不闪不避,待他拳头将挥而至的时候,忽然双臂攀了上去,用力一压,卸掉他的力道,曾不凡见一拳不中,跟着第二拳又挥了过来。 尘烟还是一副不慌不乱的神态,右手顺势一带,将他的拳头撞偏过去,左手早已在那等着,立刻又将他的左手扣住,这两下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左右互击,,显然又是从擒拿手中变换而来。 尘烟捏住他两只手碗,微微收紧,曾不凡细皮嫩肉,立刻痛得叫出声来,尘烟冷笑一声,说道:“我张狂,你又能把我怎样”双手向前一送,把他放开了。 在这瞬息之间,江明月与尘烟就将对方两人尽数打败,可谓大出了一口恶气,他们三人愤怒之余,也是惊诧这两人的武艺在数十日间竟这般突飞猛进。 顾杰斜眼向他二人瞧了几眼,神色也颇为郑重,忽然横跨一步,左右出击,一掌拍向江明月的胸口,一掌斩向尘烟的左肩。 两人都是大吃一惊,同时向旁闪开,顾杰不容他们有丝毫躲避的余地,紧接又是两招掌法猛攻而至,江明月与尘烟沉着应对,堪堪与他斗将起来。 这顾杰跟曾、韩不可同日而语,武功高低可谓是天壤之别,江明月与尘烟不敢大意,都拿出自己的练得最为精熟的拳法招式与他较量,然而纵是如此,两人合围他一个,竟占不到丝毫上风。 数十招过后,江明月与尘烟已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头上慢慢地渗出了细汗,他们没有丝毫内力,完全靠拳脚支撑,相对于有几年内力根基的顾杰,明显处于弱势,更有甚者,顾杰掌法的精熟也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掌掌生风,走得是刚猛的路子,江明月数次间在他掌下穿过,每一次都感到有劲风扑面而来,让他更是惊骇。 尘烟眼见两人合围,都落了下风,心中着急,正在苦思计策,晃眼间看见韩子远就站在离自己三步以内的地方,心生一计,伸掌在顾杰眼前轻轻一晃,迫使他回掌招架,忽然向右急闪而去,手掌抓向韩子远的胸口。 韩子远万料不到他堪斗之余,竟会忽然攻向自己,惊吓之下反映不及,胸口已被他抓住,慌乱道:“你要干什么?”身子向后急退而去,但尘烟这一抓,也是早有准备,全力而出,韩子远一扯之下竟没有扯掉,只听嘶啦一声,他的上衣竟被撕出一个口子来,一把金晃晃的匕首送他的怀中掉落出来,轻轻地落在了草地上。 尘烟一见之下,惊怒交集,叫道:“果然是你!”伸手就要来捡。韩子远见匕首滚落出来,也是吓得说不出话,呆若木鸡地站着一动不动。 尘烟刚要将匕首捡起来,忽见曾不凡眨眼间冲将过来,也要去抢那匕首,尘烟挥脚向他手臂踢去,曾不凡对他有所忌惮,只能连忙缩手,眼睁睁地看着匕首落入他的手中。 曾不凡知道这匕首事关重大,决不可被他拿去,咬咬牙,又奋不顾身的扑上去抢夺。尘烟拔出剑鞘,拿着匕首自然而然地向他手臂划去,一声轻响,曾不凡的臂膀在锋利的剑刃之下已划出一道口子,鲜血冒将出来,曾不凡瞬间脸色发白,望着伤口愣住了。 尘烟虽早已见识过这匕首的锋利,但陡然间用来伤人,也是有些慌乱,只见曾不凡手臂上的鲜血一丝丝的流出来,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边江明月与顾杰两人仍在缠斗,然而江明月已是在苦苦支撑,肩头胸口都被他或拳或掌的打中,但他不肯服输,忍着剧痛奋力相搏,于尘烟抢夺匕首、出手伤人之事竟全然没有察觉。 顾杰却不同,对付江明月一人绰绰有余,将刚才之事看得清清楚楚,见尘烟伤人之后有些惊惧,瞅准时机,一掌推开江明月,倏忽向他手上的匕首夺去,出招迅如闪电。 尘烟分神之下反映竟也十分灵敏,见他手碗急速抓来,挥匕首向他手碗直劈下去。顾杰知道这匕首的厉害,哪敢硬夺,情急之下只能又快速的往回缩,但终究慢了一步,手背还是被划了一道伤口。 尘烟拿着匕首,瞬息之间连伤两人,林中五人都是十分的惊骇。 江明月见尘烟手中拿的匕首,正是自己丢失的,大声问道:“这匕首从何而来?”尘烟望着韩子远说道:“从他身上掉下来的。”江明月又气又怒,喝道:“你真是卑鄙,我不过阻止你欺负人家姑娘,你就想出这样阴毒的办法来害我。” 尘烟问道:“你说什么?”江明月道:“此事以后再跟你说,”说着,又把目光投向韩子远,怒道:“怎样?是你自己去向傅师兄坦白,还是我去找掌门,请他主持公道?” 韩子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主见,眼见匕首被他们夺回,想瞒怕是瞒不住,然而这事又万万不能败露,怪只怪自己当时鬼迷心窍,看中了那把匕首,鬼使神差地偷了出来,以至留下今日的祸患,现在悔不当初已是太晚了,心中打定主意,“无论你说什么,我只要拒不承认就行。”于是便道:“什么坦白,这把匕首不过是我偶然捡到的,若是你丢的,还你就是。” 江明月大怒,叫道:“你还睁眼说瞎话,这匕首我从没有随身携带,怎会平白无故丢了。” 曾不凡此时已将衣袖撕开包扎住了伤口,他平日里虽然胆大心狠,但这匕首如此锋利无比,仍是让他心有余悸,生怕尘烟再一次出手伤人,因此站在离他远远的地方,心想:“我只要不靠近,你也奈何我不得。”他既没了后顾之忧,也就恢复了他平日的本性,见江明月如此说,便冷笑一声,道:“你说没有携带就没有携带吗?谁又能证明你的话?兴许是你在潜入韩师姐房中时,不慎丢了,才让子远捡到,你贼喊捉贼,却反咬别人一口。” 韩子远一听这话,立刻精神一振,连声道:“对、对、对,我就是在姐姐的房门口捡到这把匕首的。”这两人一唱一和,颠倒黑白,真把江明月与尘烟两人气得七窍生烟。 顾杰站在一旁,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将手背上的伤口放到嘴边吸了两口,吐出一口鲜血,他这伤口只是划破了皮,并没有出多少血,他一吮之下,流血便即止住了,心中也是惊叹这把匕首的锋利,刚才他伸掌缩回时是何等迅捷,仍是被匕首划伤,若是慢了半分,保不齐这只手碗就被他卸掉了,想到此处,也是一阵心惊,不过他生性高傲自负,既使被尘烟划伤,也不过是认为他仗着武器的锋利,自己又有些粗心大意,丝毫没有挫败之感。 这时,他听到曾不凡抢白江明月,便不急着去夺回匕首,他素知曾不凡虽于练武方面是个十足的草包,却巧言善辩,或许能凭他一张利嘴将江明月说得知难而退,不再追究,这样也免得自己动手,毕竟要从尘烟手中抢夺那把锋利的匕首,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然而他低估了江明月要洗白自己的决心,他之所以忍气吞声,是苦于没有证据,现在匕首明明白白地从韩子远身上掉下来,真相已然大白,他如何还会委屈求全,任凭脏水泼在自己身上而不去洗刷?见曾不凡如此反问,当下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既如此,那你敢不敢随我到掌门面前当面对质,相信掌门明察秋毫,自会辩别孰是孰非?” 曾不凡道:“去也可以,就只怕掌门会念你是他的弟子,而对你偏私,这样我们即使有理,也不敢在掌门面前据理力争。”尘烟气得胸膛就要炸裂一般,怒道:“你还真是厚脸皮,就凭你在千叶门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事敢说是据理力争!” 曾不凡浅笑道:“不敢,不敢,咱们一码归一码,不要扯以前的事。”江明月道:“你若是怕掌门人偏私,大可把三位堂主请来,讲清楚来龙去脉,到时是非曲直各人自有判断。” 曾不凡道:“当日你自己承认偷了韩师姐的香囊,现在就凭一把匕首,就想推卸罪责,掌门人若是信你,恐怕千叶门的师兄弟也不会同意,到时闹得人尽皆知,就算掌门人对你偏心,韩师伯也不会放过你,劝你还是乖乖回去,老老实实到房间里闭门思过,至于你偷偷跑出来之事,我们可以不去向傅师兄说,也免得他再生气罚你。” 这番话软硬皆施,曾不凡一张利嘴还真是能说会道,然而江明月偏不听他这一套,说道:“任你花言巧语,我都不听,有胆的话现在就随我到长生殿去。” 曾不凡眉头轻轻一皱,随即又做出一副坦荡的样子,朝韩子远看去。 没想到韩子远从一开始就有了怯意,想要承认又不敢,否认又说不清楚,要他去掌门人面前对质更是吓得双腿发拌,喃喃道:“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说着,拔腿就往林外跑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二十四章 错手杀人 江明月见他要跑,立刻叫道:“你不说清楚,今日就别想走。”急步向他追了过去,不曾想顾杰忽然窜了过来,伸手将他一拦,江明月挥拳打去,喝道:“今天我便是拼了性命也不会善罢甘休。” 顾杰右臂弯曲,手肘向他拳头撞去,江明月发了狠,竟不变招,一拳狠击在他的手肘上,只感觉拳头痛得发麻。 尘烟见顾杰又来横插一杠,心想:“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韩子远跑了,先让明月将他缠住,我去追韩子远。”于是,拔腿就往韩子远窜逃的方向追去,曾不凡身子略动,想要将他拦住,但害怕他手中的匕首,竟双脚不听使唤般的没有动弹。 尘烟追出十几步,只见韩子远在前面拼了命的狂奔,如发疯一般,忽然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跤跌倒在地,他大叫一声,挣扎半天没有爬起来。 尘烟加快脚步,转眼便追上了他,伸手往他肩上抓去。 韩子远感觉背后有人,翻转身子,一看是他,吓得面无血色,叫道:“你干嘛追我,你走,你走……”伸手一阵乱挥,双脚不停地往前蹬,身子慢慢地向后退了几步。 尘烟见他吓成这副样子,也是好笑,伸手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韩子远却以为他要来抓自己,顿时青筋暴露,汗水直流,双眼瞪着像两个刚球一般,恶狠狠地道:“既然你不肯放过我,我就跟你拼了。”挺身猛往他胸前撞去。 尘烟吃了一惊,想不到他突然之间会变得这般疯狂,连忙举手来推,但他这一撞实在来得凶猛,尘烟手中的匕首还没倒转过来,便听到“扑哧”一声,剑尖刺进他的胸口,只剩下剑柄露在衣服外面,鲜血瞬间浸透出来,韩子远哼哧两声,口中鲜血狂涌而出,他微微举手,喷着鲜血,轻声道:“你……你好狠……”一句话没说完,倒在了枯草落叶之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尘烟也吓得傻了眼,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杀人了!我杀人了!”看着韩子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胸口流出的鲜血瞬间将他的衣服染得鲜红,他睁开的双眼仿佛兀自还在瞪着尘烟,在对他说:“你这个杀人凶手,你好狠的心。” 尘烟到此时真是吓得魂飞魄散,面色苍白,两脚一软跌倒在地上,伸脚轻轻在韩子远身上一踢,见他仍是一动不动,更是惊惧,这时忽听背后脚步声急响,他六神无主地回头一看,却是顾杰、曾不凡正向这边奔来,江明月也在他们后面紧随而至。 顾杰与曾不凡两人过来看到这一幕,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四只眼睛齐刷刷向尘烟望去,曾不凡率先奔到韩子远的尸身面前,叫道:“子远,子远。”连叫两声,韩子远丝毫没有反映,曾不凡向他胸口的匕首看去,又看看面无人色的尘烟,霍地从地上窜起,惊怒道:“好啊,你竟敢行凶杀人,而且杀得还是仙鹤堂的少堂主!” 尘烟摇头道:“我没有,是他自己撞过来的,是他撞过来的。”顾杰伸脚往他后背猛踢过去,喝道:“事到如今,你还要抵赖,随我到仙鹤堂去,听从韩师叔发落。” 尘烟被他一脚踢得身子连翻几下,脊梁骨仿佛被踢断了般,他咬着嘴唇,额头汗水涔涔地渗将出来,虽然害怕,却也是恨意难消,目光瞪着顾杰,只感觉胸膛的种种情绪像堵塞的江河之水一般,难受得无法言说,立刻就有决堤之势。 江明月站在一旁,眼见大祸已经铸成,这两人咄咄逼人,誓要拿尘烟抵命,又见顾杰伸脚猛踢尘烟,他看见尘烟的眼神,体会到他此刻的心情就如自己当日被韩玉娇剑指咽喉的心情一般,脑海中来来去去地想着:“我要如何帮他?我要如何救他?”晃眼间,看见直挺挺插在韩子远胸口的匕首,也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勇气,奔将过去,握着匕首一拔,叫道:“尘烟,快跑!” 说话间,已跑到尘烟面前,提着他的手臂,拔腿便跑。尘烟不知他要干什么,此刻他心中全然没了主见,见他拉着自己,也就跟着他往林子外跑去。 曾不凡正欲去追,顾杰将他拦住,说道:“他要跑就让他跑好了,量他也跑不出千叶山,杀人逃窜总比投案自首要严重些。”曾不凡听他这样说,暗暗点头,便不再去追。 两人惊慌失措的逃到了大师兄沈飞的住所,沈飞正在院中指导弟子武功,见他二人神色慌张的样子,尘烟更是脸色煞白,眼神慌乱,自他跟着自己学武,从未见过他如此失魂落魄,不由得问道:“你们怎么啦?明月,你还在禁足,怎么私自跑了出来,这师门刑罚可不是儿戏,快快回去,若是让傅师弟知道,可有你的苦头吃了。” 江明月现在哪里还管得了禁足之刑,拉着尘烟双双跪倒下来,沈飞大惊失色,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江明月双手捧着那把犹带血迹的匕首,呈在沈飞面前,凄然道:“请师兄救救我们!” 沈飞望着匕首,心中疑虑更重,看着他俩的神情,不由得忧心仲仲,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尘烟受到惊吓,神志一直不曾清醒,脑子里总是不断回想起韩子远临死前那一幕,这时忽听到沈飞一声断喝,猛得抬头朝沈飞望去,只见他正眼神关切地看着自己,这才恢复了些神志,忽然哇哇地哭了出来,边哭边道:“大师兄,我杀人了!”说着一头伏倒在沈飞脚下,痛哭流涕。 沈飞这一惊可谓非同不可,半天说不出话来,看着江明月双手呈上的匕首,上面血迹犹自鲜红,不由得不信,沉吟半响,才面色凝重地问道:“杀了什么人?” 尘烟微微有些迟疑,但知道终究瞒不过,只能声音略显怯弱地道:“仙鹤堂少堂主韩子远。”沈飞犹如听到一个晴空霹雳,顿时呆住了,脸色变得难看之极。 刹那间,整个院子被一股凝重的气氛所笼罩,鸦雀无声,沈飞在这瞬息之间,脑海中转过数十个念头,却没有一个十足的办法可以解决现在的难题,正在他苦苦思索的时候,门外一个脚步急促地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九师弟刘寄言,只见他也是一脸的愁容,神色黯淡地说:“大师兄,师父让你到长生殿去。”沈飞看他的神色,就已猜到所为何事,又向跪在地上的江明月与尘烟望去,沉吟一会儿,才道:“师父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啦?”刘寄言道:“三位堂主抬着韩师弟的尸体到长生殿兴师问罪,要师父立刻交出尘烟,师父没有办法,只能让我来叫师兄,带尘烟与明月过去。” 江明月一听这话,立刻叫道:“不行,把尘烟交出去,那还有他活命的机会吗?”沈飞低头向他怒道:“住口,事到如今,你以为他能逃得掉?仙鹤、白云两堂在江湖上已有自己的势力,既使把尘烟偷偷送下山,韩师叔也会追他到天涯海角。我平日是怎么教导你们,让你们遇事不要冲动,有事就跟我说,就算我决解不了,也还有师父在,谁让你们擅自行动的,现在闯下这等大祸,就算是师父也救不了你们。” 江明月与尘烟又是羞愧又是自责,低着头默不作声,尘烟虽然后悔,但他生性要强,知道大祸将至,硬起心肠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要师父交出我,我就拿命抵给他便是。”说着,从地上爬起来,气冲冲地往长生殿而去。 沈飞身形一闪,挡在了他面前,伸手一个耳光往他脸上煽去,喝道:“此时此刻,你还不汲取教训,还是这般顾头不顾尾,你这样强出头,师父就是有心救你,也没有办法。记住,到长生殿后,一句话也不要多说,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万不可义气用事,知道吗?” 尘烟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痛,眼中泪水滚来滚去,却始终没有让它流出来,冲着沈飞重重地点了点头。沈飞又向江明月看去,江明月此时也是惊慌不定,只能一切听沈师兄的按排,便也跟着点了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二十五章 众怒难平 四人来到长生殿,殿内一片肃静,左右站着数十名门中弟子,闻空一脸凝重的坐在上首居中的位置,在他右首旁边摆着三张红木大椅,椅上坐着三个身穿红袍的人,这三人大约五十多岁年纪,一个面容清瘦,是青牛堂主曾蒲通,一个方头大耳,威若神明,是白云堂主顾君威,还有一个中等身材,面色黝黑,是仙鹤堂主韩深。 这三人在千叶门都极有权势,近几年更是有与掌门分庭抗礼之势,因此既使是掌门闻空也要对他们有所忌惮。至于殿内所站之人,都是掌门与各堂弟子,站在左边为首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只见她一身白衣,挽着一头乌黑的头发,面容白晳秀丽,在她的脚旁放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白布,但却露出一张脸,赫然便是死去多时的韩子远,那妇人此刻面若寒霜望着殿外,眼角还隐隐挂着泪水,在她身后站着的韩玉娇、顾杰、曾不凡三人。 她一见到沈飞四人跨进殿内,立刻“刷”得一声,拔出韩玉娇手中的长剑,急冲过去,提剑一抖,直指尘烟的咽喉,悲愤道:“还我儿子命来!”说着,长剑直挺过去,就要将尘烟穿喉而过。 沈飞等人大惊,眼见她长剑如闪电般急刺而至,沈飞不及思索,拔剑一撩,两剑相交,火星闪闪,发生铮铮之声。 那妇人长剑被他撩飞,险些脱手,身子不由倒退几步,又惊又怒,眼中似要冒出火来,喝道:“沈飞,你好大胆!”沈飞抱拳道:“韩师婶莫怪,只是祖师爷有令,不可在长生殿随意杀人,侄儿万般无奈,只能以剑相挡。”那妇人喝道:“我入千叶门的时候,你还是个只会在地上爬的小娃娃,我会比你不知道长生殿的规距,凭你也敢来教训我。”说着,举剑又要刺来。 闻空忽在背后说道:“师妹,有什么话先让他们进来说,你要杀他也不急于一时,你是堂主夫人,还怕他这一个小弟子跑了不成。”韩夫人凝剑厉声道:“师兄,尘烟这畜生杀我爱子,今日非要他抵命不可,你要是偏私袒护,可别怪我血溅长生殿。” 闻空缓缓道:“师妹放心,公道自在人心,若是尘烟当真死有余辜,我自会给师妹一个交待。”韩夫人这才稍稍减了些怒气,朝沈飞狠狠瞪了一眼,往回走去,走到韩子远的尸身面前时,又站住凝视良久,终于几滴眼泪瞬间划落下来,韩玉娇走到母亲面前,轻轻叫了声:“娘!”眼泪也是滚滚而出。 沈飞领着江明月与尘烟走进殿内,独自站在一旁。 江明月与尘烟看着殿内众人纷纷投来仇视的目光,不禁噤若寒蝉,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闻空厉声道:“孽徒,还不跪下!”江明月与尘烟依言跪了下来,两颗心砰砰乱跳,仿佛在颤抖一般,不知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样的灾祸。 闻空转头向韩深说道:“韩师弟,尘烟这孽徒失手杀了韩师侄,罪不可恕,不知韩师弟以为该如何处置?”韩深冷冷道:“师兄何必明知故问,杀人偿命,这小子杀了子远,就是死上一百次也不为过。”闻空皱眉道:“话虽如此,但他年纪尚小,处以死罪,未免太重,再者他们都是同门师兄弟,不可能有意杀害韩师侄,想来是少年人血气方刚,因小事斗殴,才失手杀了韩师侄,以至酿成这等大错,”说完,不等其他人说话,又厉声向江明月道:“江明月,你们因何事而起争执,快快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为师轻饶不了你。” 江明月身子一颤,战战兢兢地道:“是,师父,弟子绝不敢有虚言,韩师兄设计栽脏于我,偷走了我的匕首,我和尘烟去向他索要,并让他还我清白,他胆怯逃跑,我和尘烟在追他的途中,失手将他杀死,但失手杀他的不是尘烟,而是弟子。” 他此言一出,众人都是惊讶无比,韩深与韩夫人同声问道:“你说什么?是你杀了子远?”尘烟更是又气又急看着他,叫道:“明月,你胡说什么,明明是我……” 江明月没等他说完,立刻双手举起匕首,大声道:“凶器就在这里,请师父过目,此事都是因明月一人而起,明月自知犯了大错,死罪难逃,但师父只处罚明月一人就好,与他人无关,请师父明察。”他侃侃而道,面露庄重之色,语气甚是平和诚恳。 尘烟听他这话,既感激,又惧怕,这才明白他当初为何奋不顾身的将匕首抢在手中,原来早就想好要为自己顶罪,但他虽然害怕,却决不是那种将罪责推给朋友之人,当即连连瞌头道:“师父,杀人的是我,不是明月,当时匕首是在弟子手中,去追韩子远的也是弟子,明月并不在场,师父若是不信,可问顾师兄与曾师兄,当时他们也在场,可以证明弟子说的话。” 众人纷纷向顾杰与曾不凡看去,但也心里奇怪:“这两名弟子真是特立独行,死到临头,竟去争这个杀人凶手的名头。” 曾不凡见众人都把目光投来寻问自己,便站出来道:“没错,杀人确是……” 他说到这里,顾杰忽然碰了一下他的胳膊,也大声道:“其实当时的确是尘烟先追了过去,后来江明月也追了过去,我们赶去时,韩师弟已经死了,至于是谁杀的人,说到底我们也没亲眼见到,只是当时尘烟说是他杀了韩师弟,所以我们才认定凶手是尘烟,但不知江师弟现在又为何说他是凶手?” 这番解释虽然牵强,也说得过去,因为当时他们讲诉时,只简略说了事件的经过,其中的关键却只字未提,众了听了虽一头雾水,却觉得江明月也有杀人的嫌疑。 曾不凡见他当众撒谎,微微有些不解,随即想到他是要两人都成为凶手,谁也逃不了杀人的罪责,心中不由得有些感叹,附和道:“顾师哥说得没错,我们当时的确没有亲眼是谁杀的人。” 韩夫人怒道:“既然他们都说自己是凶手,就俩人一起杀了,这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恨。”曾不凡听了这话,果然把江明月也拖累进来,不禁暗暗点头。 尘烟悲愤交加,指着曾不凡道:“你俩人胡说八道,真是心肠歹毒……”他话没说完,忽见上首红影一闪,一只铁爪般的手扣在了他的咽喉之上,五根手指深深陷入喉骨之中,他只觉得皮肉剧痛,呼吸不畅,轻咳几声,抬眼看去,只见韩深一对深陷的眼晴如幽灵般地看着他,喝道:“畜生,死到临头,还在大言不惭,信不信我拧断你的骨头。”手掌微微用劲,将尘烟的脑袋拧得偏了过去,他只要再用几分力,便可将尘烟活生生掐死在手掌之下。 众人眼见尘烟命在旦夕,有人得意,有人婉惜,却都不动声色。 江明月惊得险些晕厥过去,想要相救,又忌惮韩深深不可测的武功,只能呆在当场。 这时,只见又是人影闪过,闻空不知何时已纵到韩深面前,伸手握在他的手碗之上,说道:“韩师弟,要想在长生殿杀人,也得先问过我这个掌门吧。”话说得从容不迫,内力却源源不断地输送出来,运在手掌之上,致使韩深不能将一丝一毫的内劲使将出来,尘烟只觉喉咙一松,立刻萎顿在地,不由得大声喘气。 韩深面色泛红,头上隐隐有一股青气腾升而上,任谁看了都知道他正在以内力与闻空抗衡,两人僵持一会儿,忽见韩深脸色剧变,眉头深锁,只见他倏忽间右臂向旁挥出,左掌直向闻空的胸口拍去,这一掌用了十成力道,威力巨大,只听掌风飒然,殿内顿时充满了一股肃杀之气。 闻空不急不缓,跟着也是左掌伸出,衣袖鼓起一阵强风,力道绵绵而出,两掌相交,两人都是全身一震,只觉体内真气像被戳了一个口子,霎时间倾泄而出,却仍是不能危及对方半分,这番较量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韩深最终难以为继,只能收掌回气,向后跃开,紫红的脸色微微有些吃惊,嘴里脱口而出道:“‘长生经’,莫非是‘长生经’。” 他说出“长生经”三个字时,殿内不懂的人自不知道“长生经”为何物,但是懂的人都是脸色剧变,顾君威与曾蒲通更是险些失态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他一说便止,显然后悔自己不该在众目睽睽之下有如此震惊之色,当即暗纳一口真气,恢复本来黝黑皱巴的面目,沉声道:“掌门师兄,莫非你今日真的要阻止我杀尘烟这小子,为我儿报仇。” 闻空衣袖一拂,回身走到上首坐下,声色俱厉地道:“师弟,事情的原由还没有弄清楚,你便急着杀人,莫非这当中有什么隐情?”韩深怒道:“师兄这话何意,我儿的尸首现在就躺在这大殿之中,而且这俩人也都承认杀人的事实,还能有什么隐情?”闻空道:“那你就先坐下,顾师弟和曾师弟都在,还怕为兄徇私枉法不成?”说着,向顾、曾二人看去。 曾蒲通点头道:“掌门师兄说得没错,韩师兄先稍安勿燥,若是韩贤侄当真死得冤枉,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言下之意是若闻空真的徇私偏坦,他自会站在韩深一边。 韩深又向顾君威看去,只见他朝自己微微点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这才怒气冲冲回到座位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二十六章 人言可畏 闻空以掌力压住韩深,虽略胜一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几位堂主不是泛泛之辈,若不以武力镇压,恐怕尘烟今日难逃性命,尘烟杀人虽难逃罪责,但其中的原委却不得不弄清楚,当即面容深沉地问道:“明月c尘烟,你二人争相说自己是凶手,此事暂且不提,刚才明月说起韩师侄栽脏于你,又偷走你的匕首,你才找他生事,此事经过如何,你一字不漏地说出来,不可有半句虚言。” 江明月点头道:“是,师父。”于是将半月前傅人秋带人到他房中问罪,胡真如何指认他半夜潜入韩玉娇的房中,偷走她的香囊,又如何在他房中搜出失窃之物,因此挨打受罚,自己又如何发现匕首失踪之事一一如实讲了,当日之事这殿中好些人都在场,若是江明月有任何偏坦自己之言,早就有人出来反驳,见众人都默不作声,所以谁都没有怀疑他的话中有假。 闻空听了点点头,说道:“飞儿c人秋,当日你们也在场?”沈飞和傅人秋听到问话,都站出来同声答道:“是,弟子在场。”闻空厉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这种事情竟不向我回禀,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父!” 沈飞和傅人秋立刻双双跪到下来,沈飞深有愧责地道:“因这件事有损韩师妹的名声和仙鹤堂与掌门一脉的和气,大家都不想闹得沸沸扬扬,所以就都彼此退让一步,息事宁人,弟子才因此不敢回禀。” 闻空哼了一声,怒道:“息事宁人,说得好听,眼下酿成这等祸端,还能息事宁人么?”众人见闻空忽然大怒,有慑于他的威严,都不敢作声,面色凝重,沈飞和傅人秋更是心惊胆战,伏地不起,只有三位堂主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闻空沉默一阵,又向傅人秋道:“是你私自用刑,处罚了明月与尘烟?” 傅人秋颤声道:“师父,当日之事情非得已,弟子为了顾全仙鹤与掌门一脉的颜面,不得已才处罚两位师弟,以消韩师妹之怒,而且当日江师弟对偷盗之事供认不讳,弟子在确认无疑的情况下,才以偷盗之罪论处,并没有任何逾越的地方,弟子擅自作主,还请师父责罚!”说着,又重重地瞌了几个头。 闻空默默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喃喃道:“供认不讳?确认无疑?那明月为何现在要说他是遭人陷害?你二人对同门师弟擅自用刑,已犯了大过,就罚你们面壁一个月,免去三年功业。” 沈飞与傅人秋哪敢有任何异议,只能答道:“弟子谨尊师命。”沈飞倒觉受罚没什么,心中没有不满,傅人秋却在心里抱怨不停,暗骂江明月:“这小子真是天生的祸胎!这三年的功业,我要做多少事才能记上一笔,被他一闹,全毁了。”想到此处,怨气更甚,暗暗向江明月瞪了两眼,随沈飞起身退在一旁。 闻空又继续问道:“明月,既然你当日承认偷窃,为何现在又要说是韩师侄栽脏于你?” 江明月刚要回答,韩夫人忽然站出来厉声道:“这小子满口胡言,子远怎会无缘无故陷害于他,来玷污娇儿的名声,他见子远已死,死无对证,便将罪责推给他,实在可恶之极,既使不是他杀的子远,我也要杀他以告慰我儿在天之灵。”说话间,已欺身向前,手掌迅疾地往江明月胸口抓去。 就在她离江明月尚有三步之远,忽见空中一粒细小之物朝她胸口急射而来,她微微一惊,刚要纵身避开,暗器已打中她胸口的穴道,只感觉这暗器打在胸口之上,虽然并不坚硬,却力道极大,她微一用力,发现自己已不能动弹。 韩夫人极怒道:“师兄,你这是为何?”闻空淡淡道:“师妹,既然你如此不听劝告,非要在长生殿杀人,我只能封住你的穴道,让你无法行动。”韩夫人怒极反笑,嘿嘿道:“师兄做事果然决绝!” 韩玉娇见母亲穴道被封,连忙走将过来,在她身上连拍几下,要解她被封的穴道,韩夫人见她如此,苦笑道:“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掌门人封的穴道,岂是你能解得开的。”韩玉娇气得跺脚,向闻空叫道:“掌门师伯,你也太过份,为了偏袒你的弟子,竟然封了我娘的穴道。” 闻空向她扫了一眼,并不说话。 韩玉娇又向韩深道:“爹,你快解了娘的穴道。”韩深嗔怒道:“你小小年纪,不要多事,退在一旁便是。”他刚才受了闻空一掌,真气还在涣散之中,无法凝聚,即便是他想解,也是无能为力。 韩玉娇一脸委屈,只能气呼呼地站了回去。 闻空接着道:“明月,在这长生殿内,有千叶门历代先祖的神位,自来都是公正严明的地方,你有何冤情,只管一五一十的说来,为师自会禀公论断。” 江明月点头道:“是,师父,当日韩师姐认为我偷了她的东西,执意要杀我,我百口莫辩,只能任由她动手,后来沈师兄赶到,从中斡旋,要以偷盗之罪罚我,我虽甘愿受刑,但自始至终都没有承认所犯之事,傅师兄说我供认不讳,却不知是从我哪句话里得来的。”说完,淡淡向傅人秋看了一眼,傅人秋也是眼含怒火地瞪着他。 闻空嗯了嗯,道:“你继续说。”江明月道:“后来我发现藏在枕头下的匕首不见了,回想当初他们在我枕头下搜出东西时匕首就已然不见,我细想前因后果,便隐约猜到是韩师兄栽脏嫁祸于我,并顺手偷走了匕首,于是我便和尘烟去找他索要,结果他矢口否认,我们在争斗中,匕首从他怀里掉了出来”于是又详详细细地将刚才在树林中所发生的一切讲了一遍。 这番经过曾不凡之前就讲了个大概,他之所以要先讲,是想让大家有个印像,先入为主,只是他讲得简约,很多人都没听明白,这时听江明月讲完,才明白事情的经过原来是这样,两人所说只是在一些细枝末节上稍有差异,在场的人谁都没有在意,后来江明月讲到自己于尘烟后一步追上韩子远,他与尘烟一同相逼韩子远去掌门人面前澄清真相,韩子远胆怯畏惧,死活不肯,他没有办法,从尘烟手中抢过匕首,以命相胁,两人在争执中,江明月失手将他杀死。 江明月娓娓道来,前后并不矛盾,再者这殿内中人大都对韩子远十分了解,知道仙鹤堂的少堂主是出了名的胆小如鼠,听江明月讲时,竟如亲眼所见一般,因此也都认同是他失手杀了韩子远,而并不是尘烟。 然而这大殿之中只有尘烟c顾杰c曾不凡三人知道江明月后面所讲都是他凭空虚构,顾c曾二人听了,并没有站在出来反对,只是在心中暗暗得意,想道:“这小子真是个傻瓜,竟然凭空捏造这样一段经过来顶替杀人凶手,他大概还不知道做这个杀人凶手会是什么后果吧。” 他二人不理解江明月的苦衷无可厚非,因为他们不知道江明月与尘烟之间的兄弟情谊,尘烟甘愿为他挨二十下杖刑之责,他就可以为了尘烟来做这个杀人凶手,他并不是不知道这两件事的性质可谓天差地远,但在他看来对待彼此的情谊是一样的。 尘烟听了他对事情的描述之后,伏在地上痛哭不起,只是轻轻地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然而殿内之人都默不作声,显然对江明月的话是深信不疑。 江明月讲完之后,长舒一口气,感觉心里头压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一般,侧眼看了一眼尘烟,眼角也是溢出了泪水。 忽听站在身后的韩夫人大喝一声,骂道:“好你个小畜生,竟然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杀了子远,我非将你千刀万剐不可!” 江明月听了这话,心中怒气顿生,大声喝道:“怎么就是小事?他栽脏诬陷于我,毁了我做人的清白,我若不去洗刷,到时流传出去,门中之人个个认为我是下流无耻之徒,难道这也是小事?!”这几句话说得正义凛然,韩夫人竟也一时语塞。 韩玉娇站出来说道:“江明月,当日之事人脏并获,你为何还说是我弟弟栽脏于你,就算那把匕首是从子远身上掉下来的,那也不能证明就是他偷了匕首,兴许是你丢了,恰巧被他捡到而已。” 曾不凡连声道:“对c对c对,子远也是这么说的,说是在师姐的房门口捡到的匕首。”韩玉娇一怔,讶然道:“在我门口捡的?可是在半月前?”曾不凡道:“对,就是在半月前。”韩玉娇道:“这就对了,江明月,你那日潜入我房间偷走香囊,却不慎丢了匕首,后来得知匕首被我弟弟捡到,便以此为理由,说他偷了你的匕首,还栽脏于你,嘿嘿,真是可笑,难道我们都是傻子吗?” 殿内之人听了韩玉娇这番解倒也觉得合情合理,心想:“难不成真是这小子贼喊捉贼,想出这样的阴招来推卸责任,那可真是胆大包天。”于是开始议论纷纷,免不了对江明月投来鄙夷的目光,江明月见一些同门师兄也对自己开始评头论足,不由得感到一阵心寒,当真是人言可畏。 忽听闻空哼哼两声,问道:“明月,你为何一口咬定是韩师侄栽脏于你,并偷走了你的匕首,而找他去索要,这其中可有什么隐情?” 江明月道:“因为我曾经得罪过韩师兄,而他也扬言要报复于我,我便猜到是他。”于是又将不久前,在仙鹤堂附近的亭子里看见韩子远调戏婢女一事如实说了,只是并没有说出莲儿的名字。 江明月说出这段隐情,大殿的众人都是十分的惊愕,这件事情江明月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众人免不了心生怀疑,果然便听到韩玉娇喝道:“江明月,你若是再胡说八道,污蔑我弟弟,信不信我真的一剑杀了你!” 江明月道:“韩子远是什么样的人你自然清楚,我是不是污蔑想必你也清楚?刚才我所说的一切若是有半点不合他的行事做风,怕是你早就站出来为他辩白了。” 众人猜想江明月这话倒也有他的道理,若江明月当真是夸夸其淡,编出这样一个故事来污蔑韩子远,不可能将韩子远的一言一行描绘得如此相像,便是说话的语气也如出一辙,以江明月对韩子远的了解,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断然无法模仿得如此相像,顾杰c曾不凡整日与韩子远厮混在一起,听见刚才江明月对亭中所发现之事的描述,便如一个活生生的韩子远一般,因此对江明月的话是深信不疑,只是不便说出来而已,韩玉娇又何尝不是,她对这个不争气的弟弟最是了解,听了江明月的质问,便当场愣住了,随即问道:“即便你所说是真的,但现在死无对证,又有谁能证明你的话?” 当日亭中之事,除了江明月与韩子远,便只有莲儿一人在场,但他不想把莲儿牵扯进来,以免她无辜受到连累,正在为难之际,忽听殿外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我能证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二十七章 刚烈婢女 众人纷纷朝殿外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穿一件白色衣服,尖尖的脸蛋,白嫩的皮肤,一条乌黑辫子垂在胸前,江明月一看之下,轻叫一声:“莲儿!” 这个少女正是当日他在亭中小施援手相救的婢女莲儿,只见她慢步轻声的走进殿来,众人的目光随着她的脚步慢慢移动,始终没有移开。 只见她走到韩玉娇面前,屈膝行了个礼,轻轻叫道:“小姐。”韩玉娇讶然道:“莲儿,你怎么来啦?”话虽问得平常,但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莲儿并不回答她的问话,径直向前走去,走到韩夫人面前时,又是屈膝行礼问好,韩夫人身子不能动弹,一直都是面向殿内,并不知道进来的是何人,虽然听声音有些耳熟,但并没有听出是谁,这时见进来的是莲儿,也是有些不安,大声道:“你来干什么?这里是千叶门弟子来的地方,你一个婢女如何能来,赶紧回去!” 莲儿苦笑一声,轻声道:“夫人不必着急,我来只是说一件与我有关的事情,说完之后自会回去。”韩夫人喝道:“这里没你的事情,快快回去。” 坐在上首的闻空见韩夫人步步紧逼,开口说道:“师妹,既然这位姑娘说此事与她有关,便让她说一说也无妨,事情真相如何,也总得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他说完之后,不等韩夫人答话,便又向莲儿说道:“姑娘,你不必害怕,有什么事尽管说便是。” 莲儿双膝跪倒,向上首三人行了个大礼,说道:“我能证明江兄弟的话,那日韩少爷想要非礼的人就是我,我不肯就范,他就用武力相逼,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江兄弟站出来救了我,后来韩少爷赌气而去,也曾扬言要报复他。” 闻空问道:“那当日的情境,你可还记得清楚,可否再详细地说一遍。” 莲儿点点头,便将当日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地讲了一遍,从她如何在房中被韩子远突然抱住,非礼于她,她挣脱开来,跑到亭子里偷偷哭泣到后来江明月如何相救,韩子远赌气而去之事一一说了出来,前面的内容,江明月不知道,殿内之人也并不知情,但亭中所发生的一切,两人讲的竟然严丝合逢,毫无偏差,除非两人事先串通,否则不可能讲得如此一致,因此众人对这件事也就更加的深信不疑。 事情一波三折,众人的心情也是此起彼伏,难以细述。 韩玉娇得知事情的原委,虽然暗自责怪弟弟不该如此不知轻重,去调戏自己的婢女,但她与韩子远毕竟是一母同胞,亲生姐弟,不可能为了维护一个婢女,而置弟弟的惨死于不顾,当即淡淡地叫道:“莲儿,你过来。” 莲儿说完这番话后如释重负,听到韩玉娇的叫唤,便即起身走到她面前。 韩玉娇脸上如罩了一层严霜一般,极为难看,忽得一掌朝莲儿的脸上拍去,众人大吃一惊,江明月更是愤怒,正要起身相帮,尘烟轻轻地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对他摇了摇头,江明月这才重新跪在了地上。 只听韩玉娇喝道:“好大胆的丫头,竟然和外人串通起来污蔑自己的主子,是谁给了你这么大胆子,你忘了是谁将你从恶霸手里买来,给了你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若不是我们韩家,怕是你早就做了娼妓或是死于非命了,想不到你竟然恩将仇报,做出污蔑主子的事情来。” 莲儿伸手捂着脸颊,泪水滴滴滚落,面对这位平日里对待贴身婢女还算温和的小姐突然之间的蛮横,一时有些难以置信,但她也知道今日站出来,就是把一生的命运都压上了,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当即止住了泪水,抬起头来,说道:“韩家对我的恩德,莲儿一生都不会忘记,但我虽是个小小的下人,也知道做人要有良心,江兄弟因我而受到连累,我不能为求自保,而眼睁睁看他遭人陷害。” 韩玉娇听她似乎话中有话,随口问道:“你怎知他是遭人陷害?” 莲儿露出坚定的眼神,说道:“小姐的香囊是我亲自绣的,上面的一针一线我最清楚,有一日我见韩少爷匆忙地从你房中出来,香囊便塞在韩少爷的衣襟之中,可能他当时过于慌乱,竟然露出了一角也毫不知情,我一眼便看出是我绣的那一个,只是当时没有在意,后来听说小姐的那个香囊丢了,是被一个叫江明月的弟子所偷,还将他重重地惩罚了一番,我对照事情发生的时间,便已猜到了端倪,只是当时事情已经过去,我便没有放在心上。” 莲儿说出这番话,真相已然一目了然,看来江明月所言不虚,的确是韩子远对他心存报复,栽赃陷害于他,众人屏气凝神,面对这错综复杂的经过,也是有些感慨。 韩玉娇亲耳听到自己的婢女说出真相,气得浑身打颤,想要出手教训她,却又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只能一双凤目含威带怒的看着她。 莲儿见她这样看着自己,知道她心里对自己实在怨恨已极,轻轻一笑,道:“小姐不必如此动气,我今日站出来不是和小姐作对,也不是和韩家作对,我只是做了一件觉得自己应该做的事,但也因此辜负了韩家对我的恩德,莲儿今生无法报答,只能来生再报了。” 她说最后两句话时,目光盯住了韩玉娇手中拔出的长剑,蓦地里向前急抢一步,双手握住韩玉娇握剑的右手,对准胸口,往前一送,韩玉娇惊得花容失色,颤声道:“莲儿,你干什么?” 但她想要缩手时已然不及,嗤得一声,长剑刺入莲儿的胸口,莲儿双手轻轻从韩玉娇手上放开,嘴角溢着鲜血,面色苍白地道:“小姐,我对不起你,但这事因我一人而起,求你放过江明月。”说完双眼一闭,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乍起的变故当真是惊心动魄,众人谁也没有想到这莲儿小小年纪竟是如此烈性,韩玉娇更是茫然失措,整个身子都僵住了,眼神游离,仿佛也丢了魂魄一般。 江明月见莲儿为了自己,内疚自杀,心中悲愤无比,顾不得这是师门重地,也顾不得自己仍是戴罪之身,朝莲儿倒下的地方狂奔过去,将她扶在怀里,伸手捂住她不断涌出鲜血的创口,惊叫道:“莲儿,莲儿!” 没想到刚才莲儿闭眼倒下,并没有一时气绝,听到江明月的叫喊,又微微睁开了眼晴,江明月悲喜交加,立刻从怀中拿出还剩下几粒的“金魂丹”,一骨脑全倒了出来,全都塞入莲儿的口中,急道:“快服下。” 莲儿睁开眼来,见是江明月,又见他如此着急自己的安危,心中很是欣慰,嘴里喷出几口鲜血,将丹药尽数冲将出来,江明月大急,又将丹药送入她嘴里,捂住她嘴巴,急道:“快将丹药吞下。”莲儿微微一笑,依言吞下,说道:“江兄弟,当日若不是你,我恐怕早就死了,今日还你一命,我们两不相欠。” 江明月泪流满面,硬咽道:“你不欠我什么,更不需用命来还,我有今日之事,全因我性格倔强,不肯低头,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何苦为了江明月这样一个低下之人而舍弃性命呢?” 莲儿气若游丝地道:“明月,你不用自责,更不需看低自己,人活世上,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不过是命运坎坷平顺有所不同而已,所以你不用觉得内疚,这都是我的我的命。”说完,便死在江明月的怀中。 江明月惊叫几声,这次却再也没有醒转过来,显然已经气绝,他掉转身子,朝闻空不停嗑头道:“师父,您快救救她,您快救救她。” 闻空双眼一闭,置若罔闻。 沈飞走到他旁边,恻然道:“明月,师父慈悲,若是能救,又怎会袖手旁观,只是这姑娘性子刚烈,从进门开始就已想到要自杀,所以刚才那一剑,正中胸口,师父就是再有能力,也救不了这种一剑致命的外伤。” 江明月悲痛欲绝,又神色凄凉地朝莲儿看了一眼,见她双目紧闭,面容苍白,嘴角兀自还涌着鲜血,他伸衣替她擦掉了嘴角的血迹,将她平平稳稳放在地上后,这才一声不哼地走到尘烟旁边,又重新跪了下来。 这时,只听韩玉娇在后面冷笑两声,说道:“贱丫头,死了倒好,免得我亲自动手。” 众人听她这话,冰冷入骨,不由觉得毛骨悚然,心想:“都说韩家小姐是个心狠之人,今日一见果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明月回头向她瞪了两眼,实在难以相信在她如花似玉的面貌里竟是这样一颗冰冷的心。 莲儿虽已死,但真相已然揭露,闻空道:“三位师弟,这位莲儿姑娘已然讲清事实,江明月c尘烟虽犯了杀人的大罪,但这都是因韩师侄心存报复而起,虽不能说是他咎由自取,可他也有难以推卸的责任,所以” 闻空说到一半,韩玉娇忽然道:“且慢。” 闻空眉头一皱,问道:“韩侄女还有什么话说?”韩玉娇道:“莲儿所说只是她的一面之词,如果可以当作证据,那我们也有证人,证明这一切是江明月所为。” 闻空道:“证人是谁?”韩玉娇道:“掌门师伯难道忘了?当日指证江明月偷窃的是白云堂的胡真师哥,我们也是因为听了他的证言,才在江明月房中搜出失窃之物,此事是胡师哥亲眼所见,如果莲儿所说是真的,那胡师哥的话又做何解释。” 沈飞站出来说道:“韩师妹,当日胡师弟只是指认那个盗窃之人跟明月的身形有些相像,并没说那人就是江师弟。”韩玉娇一愣,说道:“可是我弟弟跟江明月身形相差甚远,既然那人身形与江明月相像,又怎么可能是我弟弟。” 众人听了暗暗点头,心想:“韩子远与江明月的身形确实有很大的不同,就算是在夜晚也很容易分辩。” 闻空见他们各执一词,事情愈发显得复杂,转头对顾君威说道:“顾师弟,胡真可是你堂下弟子?”顾君威面无表情的道:“我堂下弟子甚多,胡真是不是我堂下弟子,我还一时倒想不起来,”说完又面向顾杰说道:“杰儿,我们堂中可有个叫胡真的弟子?”顾杰道:“胡师哥是胡副堂主的远房侄子,现在在高师父那儿学艺。” 顾君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噢,原来是胡师弟的侄子,我倒忘了。”闻空道:“既然是顾师弟堂下之人,就烦请你把他叫来,再陈述一下当日的事情。”顾君威略微迟疑了一下,似乎并不想把自己堂中弟子叫来对质。 闻空又道:“顾师弟有何难处吗?”顾君威仍是面不改色,一张脸犹如黑石一般,说道:“师兄说笑了,我能有什么为难之处,”转头对顾杰道:“去把胡真叫来,让他如实陈述当日所见所闻。” 顾杰点点头,出殿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二十八章 胡作非为 这胡真不过是白云堂一名极普通的弟子,平日不过仗着自己的叔叔是白云堂副堂主,在堂内就有些骄横,不过他也只会欺软怕硬,何曾见过这种大阵仗,走进殿来,只见里面站满了人,还躺着两具尸体,掌门人与三位堂主面如铁色般坐在上面,不怒自威,他更是怕得有些双腿发软,他知道找他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他指证江明月偷窃一事,但这事他本就没有底气,现在又为此死了人,万一事情败露,自己怕是在劫难逃了。 当下噤若寒蝉地走到殿前,俯身跪倒,说道:“弟子胡真,拜见掌门c三位堂主。”顾君威嗯了嗯,不等闻空说话,先说道:“起来回话。”胡真道:“是。”站起身来,看见上面四人,又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 韩深问道:“胡师侄,当日你可是亲眼见到江明月在娇儿房中偷了东西?” 胡真支支吾吾地道:“是是的。”顾君威喝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要含含糊糊。”胡真心头一颤,连声道:“是,堂主,我亲眼看见江明月偷了东西。”顾君威点头道:“很好,你退下吧。”胡真欣喜若狂,想不到这么容易就让自己回去,刚才还害怕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忽然间有一种解脱的感觉,暗暗松了一口气,正要往后退下,却听闻空说道:“等一等,事情还没问清楚,怎么能轻易就回去。” 胡真脚步一顿,后背吓出阵阵冷汗,只能站在了原地。闻空道:“胡师侄,你是说偷窃之人就是江明月,还是说身形与他有些相像。”胡真脸色微微发白,颤声道:“是是身形有些相像,后来我见他进来傅师兄的院子,才才敢说是江江师弟。”这几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毫无诚意,任谁听了都有些难以相信。 闻空听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眼神躲闪,认定他在说谎,待他说完,忽得起身急奔,身影如鬼魅般向他急驰而去。 顾君威一直在留意闻空,见他忽然向胡真发难,也是向前急窜而去,两人几乎是同时起身,但顾君威还是慢了一步。 就在两人将要窜到胡真面前时,闻空忽然一掌向后拍出,朝顾君威胸口发去,顾君威大吃一惊,想不到他在如此间不容发的情况下还能向后发掌,百忙中只能举掌相接,一声闷响,顾君威向后连退三步,手掌隐隐发麻,闻空一掌发出,立刻回转,两根手指已捏住了胡真的手腕。 闻空喝道:“事情真相如何,从实招来,如若不然,我让你筋断骨裂。”胡真手腕在他两根手指的指力之下,只觉奇痛入骨,顿时吓得面如死灰,哀求道:“掌门饶命,这不关我的事,都是韩师弟让我这样说的。”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惊愕无比,韩深怒道:“胡真,你再胡说,我要了你的小命!”顾君威也道:“掌门师兄,你这样以武力相逼,恐怕有失公允。” 闻空厉声道:“顾师弟,你堂中这位弟子,神情狡猾,说话不尽不实,我若不逼他一下,怕是永远也解不开事情的真相,今日在这长生殿中公审韩师侄被杀一事,自然要把事情弄个明明白白c清清楚楚,这才是不失公允,既然我是千叶门的掌门,三位师弟就不需多言。” 大家一听这话,十分咋舌,语气虽平淡,却果敢绝决,将掌门人的权威展现得淋漓尽致,在众人心中,闻空一向都是慈言善目的,与刚才出手狠辣c语气果决的他简直判若两人,因此众人慑于他的威严,倒也不敢轻举妄动,擅自多言。 闻空见众人都不再言语,又向胡真怒道:“韩子远让你说什么?”胡真此刻已吓得心胆俱裂,只能一五一十说道:“那日早上,韩师弟忽然找到我,让我去指证江师弟偷了他姐姐的东西,又说被偷的东西就在江师弟的房间里,他要是不承认,就在他房里搜一搜。” 闻空听他这话时,眼神又有些躲闪,手指微微用劲,喝道:“他还说了什么?”胡真痛得大叫一声,心中只想如何保命,只能又道:“他还说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让我把这事告诉告诉顾顾师弟一人,让顾师弟去教训教训他。”闻空又道:“那你为何又告诉旁人?”胡真命悬一刻,在掌门人威严下,不敢有丝毫隐瞒,但实话又实在难以出口,只能含糊答道:“我我当时韩师妹就旁边,我我没想那么多,就照实说了。” 闻空听他言语慌乱,已然猜到他内心的想法,哼了一声,道:“想来你并不想按韩师侄的话去做,反而想把事情闹大一些,江明月与你有何仇怨,你要如此落井下石?”胡真被他道出实情,更是惊惧,慌乱道:“掌门饶命,弟子不敢!” 闻空声色俱厉地看着他,两根手指犹如铁钳般夹在他的手腕上,纹丝不动,又厉声道:“我再问你,你是白云堂弟子,为何要受仙鹤堂少堂主的差遣?莫不是得了他什么好处?” 胡真不敢隐瞒,只能说道:“弟子在山下赌输了银子,不知怎会让韩师弟知道了,他以此要胁弟子,让我替他办一件事,若是办好了,就帮弟子还了赌债,我害怕他去告发我,所以只能答应他办了这件事。” 闻空点点头,手指一放,顺手将他推倒在地,喝道:“我千叶门怎会有你这种败类,简直有辱武林正道的名声,你还有什么过错,一一向你们堂主从实交待,是杀是逐,他自会处置。”说完,衣袖一拂,走到上首从容坐了下来。 胡真听到要杀他,早已吓得大汗淋漓,面无血色,手脚并用地爬到顾君威面前,哀求道:“堂主饶命,弟子再也不敢了。”顾君威看都不看他一眼,一张深红的脸难看之极,手掌微微张开,暗运一股气,朝着胡真的面门猛击而去,胡真大叫一声,仰面倒在了地上。 顾君威哼哼两声,也回到上首坐下。众人见到这一幕,也是骇然,心想:“这胡真不过是偷偷下山赌博,但也罪不至死,最多被罚禁足,顾堂主如此不留情面将他一掌打死,未免太过狠辣。素闻顾堂主对堂中弟子执法甚严,铁面无情,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无不唏嘘不已,在场之人只有顾杰与他父亲一样心思,心想:“胡真让我们白云堂如此在掌门一脉面前出丑,就算爹不杀他,我也要把他赶出白云堂。” 事态风云变幻,在这庄严肃穆的长生殿里,几个时辰的工夫就有两人因韩子远被杀一事而死,眼见天色将晚,殿外却变得异常明亮,原来就在众人聚精会神公审韩子远被杀一事时,外面早已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倾刻间将整个千叶山映衬得洁白无瑕,明亮清晰,此刻大雪仍是纷纷下落,看这势头,怕是要下个一天一夜了。 闻空见顾君威如此肆无忌惮的在长殿杀人,不禁有些生气,转头说道:“顾师弟,祖师爷遗训不可在长生殿杀人,你难道忘了?”顾君威一愣,轻笑道:“师兄怒罪,胡真胡作非为,实在有辱白云堂的名声,我一时怒气攻气,才失手杀了他,倒忘了祖师爷还有这样一条遗训。” 闻空点点头,又道:“现在事情的前因后果总算是水落石了,对于尘烟c江明月失手错杀韩师侄一事,三位师弟以为该如何处置?”话虽是寻问在坐的三人,却把目光停在了韩深脸上,要看他如何回答。 韩深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一旁,并不说话,韩夫人却在下面急不可奈地道:“不管事情真相如何,这两个小子杀死我儿是不争的事实,杀人偿命,如何处置还用问么?” 闻空道:“师妹此言差矣,韩师侄若是寻常武学之家,被人所杀,自可找凶手抵命,但他不仅是你的儿子,也是千叶门的弟子,身为千叶门弟子,就要按千叶门的门规戒律行事,更何况他有错在先,又是与同门弟子两相争斗被误杀而死,若是一味的一命偿一命,那他所犯的过错又该由谁来承担?” 韩夫人哑口无言,只能怒道:“说到底,掌门师兄还是偏袒你的弟子,任由我儿惨死,也不能还个公道。”说着,不由得悲愤与伤心交织,呜呜地哭了起来,韩玉娇牵着母亲的手,也是一副花容黯然的神色。 韩深见她母女哭哭泣泣的,不由得喝道:“哭什么哭,成何体统,要哭回去哭!”韩夫人反唇相讥道:“韩堂主,你平日在堂中好大的威风,怎么今日变成这副熊样,自己的儿子被人杀死,你不去手刃凶手,反而来呵责自己的妻女,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韩深脸色大变,气得浑身颤抖,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一般,目光不由自主地向顾君威看去,顾君威脑袋轻轻晃了一下,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二十九章 师徒情分 顾君威与闻空对掌,心中骇然,这些年闻空少与人较量,对于他的武学修为,知之甚少,刚才短暂的交锋,让他明白,既使合三位堂主之力也无法抵挡“长生经”的冲击,对于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只听闻空又道:“师妹不必言语相激,也大可放心,在我看来,他们三人都是千叶门的弟子,我不会因为尘烟c明月是我的弟子而对他们徇私偏袒,我身为掌门,该罚该杀自会公平处置,还你们仙鹤堂一个公道。” 说完,不等其他人说话,一声怒喝,问道:“尘烟,我再问你一遍,韩子远可是你失手所杀?”尘烟心头一震,颤声道:“回师父,是弟子所为。”闻空又道:“江明月,我也问你,你可承认是你所为?”江明月听到闻空如此声色俱厉地喝问,不由得失去了撒谎的勇气,微微迟疑,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闻空又厉声道:“江明月,是与不是,从实招来。”江明月一向对闻空既尊敬又惧怕,见他这般辞严厉色,不敢再撒谎,当即拜倒在地,说道:“弟子知错,韩师兄不是弟子所杀,但此事因我而起,不能全怪尘烟一人。” 闻空对他的话听而不闻,正色道:“尘烟失手杀人,死罪可免,罚你 逐出师门,江明月与同门私相斗殴,以致酿成大错,也不能轻饶,罚你守墓三年,在‘仙居冢’思过,不得掌门人命令,不可擅离。” 江明月与尘烟二人听到这话,泪流不止,江明月泣声道:“此事因弟子一人而起,请师父将所有罪责归明月一人所有,明月无怨无悔,不要将尘烟逐出师门。” 闻空厉色道:“胡闹,杀人之罪岂是可以任人顶替的,你有你该受的责罚,再多说一句,我将你也逐出门墙。” 江明月望着闻空慈和面容下隐隐透着的严厉与强硬,不敢再出言顶撞,回头向殿中一众等人扫视过去,有人暗暗得意,有人深感痛惜,却始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们说一句话,慢慢地目光又回到尘烟身上,只见他也眼泪横流地看着自己,眼神之中流露的绝望瞬间穿透了江明月的心。 江明月只感觉万念俱灰,忽得大叫一声,扑在地上痛哭起来,尘烟也跟着他一起抱头痛哭,两人在这寂静无声的大殿内这般悲壮地嚎哭,众人听了也不由得有些耸然动容。 闻空的一些弟子平日与他二人相处十分要好,见到这副情景,也是伤痛婉惜,可是慑于闻空的威严与平日的规距,都不敢上前出言抚慰。 忽见闻空一掌拍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喀喇一声,扶手断为几截,掉在地上,他起身喝道:“起来!这般哭泣像什么样子,难道你们做为掌门首席弟子,连仙鹤堂的一个丫环都不如?犯了错就该受到责罚,一味的怕死求饶,又有什么脸面立于天地之间,今日罚你们,是让你们知道对自己做的事要有所承担,这样既使被逐出门墙,以后也有悔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一点敢做敢当的勇气都没有,哪里还像个掌门弟子!” 这番话让江明月与尘烟更是无地自容,两人性子本来都有些倔强,听了这些话,都激起内心的倔强劲,尘烟当即擦掉眼泪,道:“师父教导得是,弟子愿领责罚。”说完,又伏地拜倒,江明月知道事情难以挽回,虽然痛心疾首,后悔万分,却也难以扭转局势,也只能跟着说道:“弟子也愿领责罚。” 闻空道:“这才有点掌门弟子的样子。”说完之后,又转头向韩深问道:“韩师弟,你以为这样处置他二人如何?” 韩深面向江明月二人,哼了一声,说道:“既然掌门师兄有意偏袒自己的弟子,我能有何话说!”言下之意,自是对闻空的处置不满意。 闻空听了这话,面色一沉,道:“我对尘烟已做出本门最严厉的处罚,师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非要我杀了他抵命不可!”韩深又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韩深与韩夫人都是久历江湖之人,自然知道将一个人逐出门墙是什么样的处置,那就意味此人一生都要因此背负污点,他也再难已在任何门派得到录用,一个江湖之人,最重名声,他背上此污点,就等于将他摒弃在江湖之外,这与杀了他,其实没太大的区别,韩深之所以要表示不满,只是确信闻空有偏袒之嫌,所以难免要发些牢骚。 闻空见他不说话,又向曾蒲通问道:“曾师弟,你认为这样的处置是否有欠公允?” 曾蒲通是个心机深沉之人,并不像韩深直来直去,其实这件事跟他青牛堂没有半点的关系,他之所以参与公审,一来是韩深请他助阵,二来是千叶门出了这种杀人斗殴的事,他做为一堂堂主,也没有理由置身事外,但他在来之前就已想好要持身中立的态度,既不得罪掌门,也不与白云c仙鹤结怨,他想闻空师兄做为一派掌门,虽然表面上看去一副面容慈和c闲云野鹤的样子,实则老成稳重,深不可测,绝不会因为一个小小弟子,而与白云c仙鹤公然抗衡,否则他就不会执掌千叶门这么多年而相安无事了。 同时也明白,他之所以询问自己,也是看重自己的处境,希望替他说一句公道话,鉴于韩子远有错在先,这样处置确实不轻不重,最合时宜,自己若是再有异议,难免会让他认为自己是靠向了白云堂,因此便微微一笑,说道:“掌门师兄做事公私分明,将尘烟逐出山门,以后他在江湖上怕是也难以立足,从此自生自灭,也算是抵了韩师侄一条命了,如此处置还有什么好说的,韩师弟再不答应,就有些得理不饶人了。”说着,眼光不由得投向韩深与顾君威二人。 顾君威点头道:“曾师弟说得不错,韩师弟就不要再不依不饶了,韩师侄已死,就算让尘烟抵命也无济于事,不防就给掌门师兄一些面子,让他自生自灭去。”他知道今日颠覆不了闻空的掌门之位,与其闹个两败俱伤,不如卖他个面子,至于尘烟的死活,他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韩深长叹一声,低着头不说话。 闻空又向韩夫人看去,目光甚是柔和。 韩夫人悲痛欲绝地望着韩子远的尸身,眼泪毫不自觉得流了下来,沉声道:“师兄身为一派掌门,既然做出处置,我也无话可说,只是可怜我儿年过十五,便遭惨死,难道我要为他报仇也不应该!” 闻空走将过来,两指捏个剑诀,在她腰上c腹前点了几指,解了她的穴道,郎声道:“师妹,江湖有江湖的规距,你既然同意我的处置,以后就不能再找尘烟寻仇,若是尘烟下山,你再派人杀他,那就太不把江湖规距放在眼里了。” 韩夫人哈哈大笑,凄然道:“师兄不必拿江湖规距压我,今日既然杀不了尘烟,我就当白生了这个儿子,但我也不会就这样让他枉死。” 说着,走到韩玉娇面前柔声道:“抬着你弟弟回去吧。”韩玉娇泪眼盈盈的点点头,扶着母亲,向着漫天风雪的殿外走去,两名弟子抬走韩子远的尸身跟随在后。 韩夫人已走,此事算是有了个了结,平息了韩夫人的怒气,闻空也是暗松一口气。 顾君威c韩深等人也逐一退去,殿内瞬间便只剩下闻空与掌门弟子。 闻空走了下来,对他二人道:“起来吧,今日也算你们命大,杀了堂主的儿子竟能保全住性命。”话刚说完,忽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脚下站立不稳,险些栽倒在地。 沈飞等人连忙过来将他扶住,问道:“师父,你受伤了?” 闻空轻轻挥手,道:“不碍事,刚才我用毕生之力震住两位师弟,本来就是兵行险着,受伤是在所难免的,幸而伤得不重,疗养一些时日就好了。” 沈飞道:“师父是有意以武力来考验两位师叔,以压制他们的怒气?” 闻空道:“若不是如此,恐怕今日难有这样的结局,试想韩师弟痛失爱子,又怎会轻易放过尘烟,我若不将他的真气打散,令他难以动武,我便是再有掌门的权威,也不见得会让他轻易罢手。” 傅人秋问道:“师父是说,两位师叔也受了伤?” 闻空道:“他二人受我一掌,虽一时压制没有发作,但一个月之内恐怕要饱受‘长生经’真气冲击之苦。” 众弟子听到“长生经真气”几个字时,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江明月与尘烟二人对他们的所说之事似懂非懂,只是见闻空因两人之事而受伤,内心难免深有愧意,闻空见他二人虽面露关切之色,却站在一旁唯唯诺诺,不敢上前,也不敢说话,眼角还隐隐挂着泪水,与他们平日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他微微一笑,对他二人道:“你俩过来。” 江明月与尘烟走将过去,闻空摸着尘烟的头说道:“你九岁的时候便跟在我身边做童子,一直尽心服侍我,我也把你当亲人对侍,本想好好培养你,让你有所成就,岂知世事难料,你下山之后,我们就断了师徒情分,你要善自珍重。” 尘烟流着泪道:“是徒儿任性妄为,辜负了师父的厚望,还连累师父为此受伤,若不是师父保全,今日我怕是早丢了性命。”说着,泣不成声的跪了下来,向他拜去。 闻空默默看着他,隔了半响,才道:“你的性子我是了解的,盼你以后持身清白,好好做人,也不枉我一番教导,”说着面向殿内,向后挥手道:“去吧,好好找个营生安身立命,这江湖的是非,搅进来也不知是福是祸。” 尘烟向他瞌头拜别,随众人向外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三十章 兄弟诀别 千叶山这场大雪下得异常凶猛,三天之后,不但没有停歇的势头,反而越下越厉害,积雪足足有几尺来深,但雪花仍是鹅毛般的飘个不停。 韩子远死后第三天,这场杀人风波稍稍平息了下来,但江明月与尘烟也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这天大早,沈飞便领着江明月及其他几个同门弟子将尘烟送到山门前,今天他就要被逐出千叶门,只要跨出这山门一步,从此跟千叶门再没有任何瓜葛,为恶从善c是生是死,他都再不能以千叶门弟子自居。 此刻刺骨的寒风正卷着雪花扑面而来,山门前人迹罕至,鸟兽难寻,只有掌门一脉的几个弟子来送这位小师弟。 沈飞从怀中掏出一本拳谱,说道:“这是师父让我交给你的‘形影拳’谱,你可好好钻研,学会这套拳法,防身是绰绰有余的,师父说你不再是千叶门弟子,便不可传你千叶门的武功,这套拳法是他与一位前辈高人切磋时学来的,这位高人性情高洁,定不会怪你偷学他的武艺,师父也能全了你们的师徒之情。” 尘烟泪眼婆娑的接在手上,向众位师兄一一拜别。 沈飞见他这副样子,着实放心不下,又道:“你今日下山,从此一切全靠自己,你一副悲凄绝望的样子,以后要如何生存?既然一切都要去承担,就拿出一副成够承担的样子,坚强勇敢一些,不要再哭了。” 江明月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其实早已泪流不止,听到沈师兄如此说,也忙擦干了泪水,说道:“沈师兄说得没错,你要好好活下去,有朝一日,我们一定还能再见的。” 尘烟点头道:“对,我只要不死,总有一天还会再见的,明月,你要好好习武,学成之后要将往日我们受的委屈折侮统统讨回来。” 江明月见他虽面带笑意,眼神中却尽是悲愤与不甘,内心再也克制不住,眼泪又划落了下来 尘烟展颜一笑,抬头望了望大雪纷纷的天空,抱拳道:“各位师兄,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方能相会,尘烟以前蒙师兄们照顾,在此谢过了。”说着,转身往山下走去。 走了没几步,江明月忽在后面喊道:“尘烟,等一下。”说话间,已赶了上来。 江明月走到他面前,从怀中拿出当日那把匕首,尘烟一见之下,惊愕道:“这匕首怎会在你这儿?不是上交师父了吗?”江明月道:“我求师父要了回来,我曾答应将匕首送给你,不想食言,这匕首虽给我们惹下了天大的祸端,但毕竟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带在身上多少可以防身,你若是怕再因这匕首惹祸,大可把它扔了,总之是留是弃,都交给你了。” 尘烟听了大为感动,轻轻一笑,道:“我是个不信命之人,自己犯的错,决不找借口,这把匕首给我带来了麻烦,我却偏偏要带在身上,既然你怕惹麻烦,我收下便是。” 江明月艰涩一笑,说道:“区区一把匕首又怎能还我欠你的情谊。”尘烟道:“明月,你我兄弟情深,这些见外的话就不要讲了,尽管以后我们不在一处,但我们还是好朋友,好兄弟,任何时候也不会变的。” 江明月道:“走吧,风雪太大,你要小心才是。” 尘烟笑道:“这点风雪算什么,以后的路还长了!”说着,仰天哈哈一笑,拍拍身上的雪花,毅然下山而去。 江明月看着他一步步远去的身影,忍不住眼泪横流,愣在了千叶门巍峨的大门前,不知过了多久,刘寄言过来道:“明月,回去吧,大师兄他们都走了。”江明月若有所失的道:“刘师兄先回去吧,我再待一会儿。”刘寄言道:“师父让我陪你到后山去,从今日起,你就要到仙居冢守墓三年。” 江明月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守墓三年的刑罚,伸手拂去落在脸上的雪花,提了提精神,慨然道:“好,我这就到后山去。” 两人回到住所,收拾了衣物,顶着风雪一路往仙居冢而来。 一路上,刘寄言给他讲了一些守墓要做的事情,以及平日的功课,刘寄言说道:“守墓有守墓的规则,每日要打扫墓园,清理杂草,这些都有掌管戒律的青牛堂弟子不定时来检查,若是做得不好,顾堂主铁面无私,到时候师父脸上就不好看了,再者素日里弟子们要做的功课一样也不能少,师父让我带了一本拳谱与一套《金刚掌法》给你,虽然无人指点,但你自己也要勤加练习,刻苦钻研,不可因三年守墓而落于人后。” 江明月点头接过,问道:“我是不是每天都必须待墓园里,不能多走一步?”刘寄言轻轻一笑,道:“那也不必,虽说不能随意走动,但后山少有弟子前往,人迹罕至,你偶尔到山里四处走走,也没人知道,只是不要到门中管辖的范围内便好了。” 江明月又问道:“那我吃饭怎么办?”刘寄言笑道:“每日卯时会有值班的弟子给你送够一天的饭量,若是饭菜凉了,墓园竹屋里有生火做饭的土灶,你自己动手热一热就行了。” 江明月暗想:“门中对这些处罚弟子的事想得还真周到。”想到自己以后要在那个阴森森的小竹屋里住上三年,他纵是再大胆,也有些惴惴不安,偷偷看了一眼刘寄言,终于还是问道:“后山会不会有鬼?或是有什么野兽怪物?我一个人住在那里,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刘寄言看了他一眼,早猜到他会有此一问,笑道:“你放心,千叶门创派几百年,这条守墓的刑罚早早就有了,若是后山真有鬼或是有什么猛兽怪物,守墓的弟子个个都有生命危险,那这条规则早就废除了,可是几百年来,因犯错到后山守墓的弟子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却从没听说有弟子因守墓而丢了性命。” 江明月这才稍稍放了心,心想:“只要后山没鬼,让我守墓三年倒也没什么。”两人说话间,便已到了仙居冢,走进墓园东北角的竹屋,只见里面窗台桌椅布满灰尘,外面雪光映衬进来,倒也不显得阴暗。 江明月四周一转,发现这间竹屋又小又简陋,只有一房一厅,房里摆下一张床,已难以容下桌椅等物,厅里摆设也极其简单,一张小黑桌上放着一个茶壶两个茶杯,桌旁两个小方凳,除此之外,再外他物,这些东西上面都布有厚厚的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有用过,在竹厅后面,有间小小厨房,起了个粗糙的土灶,用以烧水做饭。 江明月一看之下,虽觉简陋,但他从小过惯了这种清贫的生活,也就不以为意,倒觉得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反而安静惬意,比在傅师兄那里受无原无故的憋闷气强多了。 刘寄言自然不会明白他心里的这番想法,看到这守墓人的住所如此简陋寒酸,倒有些过意不去,似乎这是他的责任一样,其实这间屋子他也是第一次来,以前并不知道这里是这样一副清贫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安慰江明月道:“明月,这里条件简陋,也就只能委屈你了。明天我再去跟师父说说,给你多加两床被褥,后山风大,这里又四面透风,你晚上睡在这里,不盖厚一点怎么行。” 江明月十分感动,动情道:“多谢刘师兄!”刘寄言道:“你我同门之谊,何必言谢。今晚你就先将就一晚,明日我再过来。”江明月点头道:“刘师兄慢走。”刘寄言微微一笑,出门踏着厚厚的积雪,往千叶门而去。 江明月站在竹屋门口,望着前方被大雪覆盖的诺大的墓园,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涌上心头。 第二天天空放晴,暖暖的阳光穿过云层照射下来,映在洁白的雪花上,将这寂静无人的山谷也映衬出一番别样的风景。 江明月一大早便起来了,昨晚风雪停歇,他一觉睡去,倒也并不觉得有多冷,这都得益于他这一年来苦练拳法,使他的身体变得格外硬朗。 他起床时,日头刚刚出来,积雪尚未融化,他在屋中简略的收拾了一番,便走到屋外练起“十式拳”来,这套拳法他驾轻就熟,使起来虎虎生风,反复打了十来遍,额头已微微渗出细汗,他有意锻炼自己,竟也不歇息,就这样来来去去的练着。 正在他聚精会神打拳时,忽听到有人闷哼声,他抬头一看,只见通往墓园的青石小道上站着个人,踩着积雪走过来,手里提着小蓝子。 江明月心想:“原来是给我送饭的人来了。”他认得这人是青牛堂记名弟子祝航,以前在山门守夜时,曾有过几次会面,当即收住拳脚,叫道:“祝师兄早。” 祝航轻轻一笑,走将过来,说道:“江师弟早,你的拳法练得好,只是反反复复练一套入门拳法,未免有失掌门首席弟子的身份。” 江明月知道他是在讥笑自己,也不以为意,一笑了之,说道:“沈师兄跟我说过,练武在精不在多,一套拳法倘若练得精熟,一样能够克敌致胜。” 祝航把竹蓝随手在地上一放,说道:“既如此,那江师弟就好好练吧,三年的时间,够你把一套拳法练得出神入化了。”说完,哈哈大笑一阵,甩手而去。 江明月并不在意,捡起蓝子,只见里面放着三餐的食物,他拿起两个馒头咬了一口,一股冰凉的感觉直透牙床,按说早晨刚做的馒头不可能凉得这么快,千叶门到后山的距离也并不算远,他想了想,觉得是他们故意把过夜的馒头留给自己,好来刁难自己,想到这里,不由得又生出一股怨气,发奋图强的愿望便成倍的增加。 到了下午,刘寄言果然给他带来一床被褥,江明月十分感激,觉得在千叶门就只有刘师兄把他当亲人一样对待。刘寄言问起送饭的人有没有在饭菜上做手脚,江明月不想他因此难过,便没有说他们将过夜的饭菜送给自己吃。两人闲话一阵,刘寄言便回山门去了,江明月虽有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三十一章 师徒夜话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江明月在仙居冢守墓已有五个月。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后山寒冷调零的场景一去不返,变成鸟语花香,树木葱郁,一副生机盎然的模样。 五个月来,江明月每天除了清扫墓园,便是勤练武功,只是苦于没人指点,进展十分缓慢,每练到关健时分,总有一种停滞不前的感觉,为此他异常苦脑,心想:“若是三年的时间我都是这般难以进步,那该如何是好?” 这一日,他在练习“金刚掌法”第九掌时,总是无法在同一方位击出连续三掌,即使能够打出,也是难以连贯,根本达不到这招掌法的真实效果,他反复练习,总是气行不足,难以为继,不得已只能跳开这一掌,去练第十掌,结果也是这般,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做罢。 夜晚时分,这个问题一直因扰着他,致使他难以入眠,窗外皓月高悬,繁星璀灿,他望着透进的月光,心中有些莫名的惆怅。 正值他辗转难眠时,忽听外面传来一下敲门声,他矍然而起,轻声走下床来,这时又是一下敲门声,江明月又惊又惧,这大半夜的,在这荒山之中响起莫名其妙的敲门声,不知是福是祸? 正在他考虑要不要开门的时候,第三下敲门声又令人毛骨悚然般地响了起来。 江明月憋了半天的气,终于壮着胆子问:“是谁?”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我。” 江明月大喜过望,连忙跑过去开了门,只见闻空一身黑衣黑帽静悄悄地站在门口。 江明月跪倒在地,说道:“弟子拜见师父。” 闻空笑吟吟的将他扶起,说道:“你我师徒,不必多礼,快快起来。”说着,走进屋中,在桌旁坐了下来。 江明月关好房门,跟随在后,问道:“师父深夜到此,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吩咐明月?”闻空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清气爽,丝毫没有颓废的状态,甚是欣慰,问道:“明月,这几个月来,你在仙居冢都干些什么?” 江明月道:“弟子除了打扫墓园,便是做功课,读书练武。”闻空点头道:“那你武功练得怎么样?”江明月垂头道:“师父面前,弟子不敢隐瞒,武功进展很慢。”闻空柔和道:“怎样个慢法,你且说说看。”江明月道:“弟子来时,只带了一本拳谱和掌谱,拳法练得还可以,只是这掌法却” 闻空不紧不慢的道:“掌法练得怎样?”江明月道:“掌法练得就差远了,练到第八掌,后面就再也练不下去了。”闻空摸了摸花白的胡须,笑道:“你可知道为什么练不下去?”江明月眼神一亮,忙道:“请师父指教。”闻空笑道:“你练不下去是因为你没有内功根基,而这套法是要有内功为辅助方能练成的,你不修内功,练到后面自然会觉得气行不足,难以为继。” 江明月听师父所说,竟与自己所练时感觉丝丝入扣,又惊又喜,脱口叫道:“弟子恳请师父传我修习内功的法子。”说完,又跪倒在闻空面前。 闻空一脸严肃的站了起来,正色道:“你是我徒儿,传你武功是天经地义的事,不需要开口恳求,只是习武乃逆天之事,其中的艰难险阻,常人难以想像,你平日练得那些拳法掌法不过是小打小闹,强身健体可以,于习武一道,却是皮毛都没沾,要想习得高深的武功,必须要有坚韧不拔的决心,这样才能有所成就,与天下高手一争高下,你有这个决心吗?” 江明月此刻只想着要学习高深的武功,那里还理会这其中的艰辛,忙道:“弟子不怕吃苦,怕的是没人传授。” 闻空微笑道:“你既然有这个决心,我便是把一身本事倾囊相授又有何妨。”江明月大喜,瞌头道:“谢师父成全。” 闻空笑着点点头,忽然神色又变得十分严肃,双眼如电般看着江明月。 江明月见师父这般看着自己,便猜到他是有话要说,便直言道:“师父对弟子还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便是。”闻空道:“你这孩子倒还挺聪明。”沉吟了一会儿,才郑重其事的道:“明月,你现在困不困?” 江明月笑道:“师父在这儿,弟子精神得很。”闻空轻轻一笑,道:“那我便跟你说说我们千叶门跟魔教之间的一些往事。”江明月一听,顿时精神一振,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问道:“与魔教之间的往事?” 闻空若有所思的嗯了嗯,说道:“千叶门创派至今已将近有四百年历史,创派的袓师爷叫做孙良,你在拜师的时候应该见过他的画像。”江明月道:“我见过,是那位仙风道骨的道长。” 闻空点头道:“没错,那就是我们的袓师爷,他在年轻时候可不是一位道长,而是一位前朝的将军。他用兵如神,一直在边疆抵御外敌,然而朝廷昏庸无道,小人弄权,经常受到排挤,前朝皇帝又担心他功高盖主,几次三番要罢他的兵权,祖师爷心灰意冷之下,只能辞官告老,其实他当时不过四十来岁,正是好男儿建功立业的年纪,所谓告老不过是他不满朝廷对他的猜疑而找的借口罢了,没想到朝廷对他不但没有挽留,反而欣然应允,祖师爷便更加的失望,愤然的离开了朝廷。” “后来国破家亡,前朝便由此而覆灭,新朝廷知道他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良将,有意请他出山做官,祖师爷说忠臣不事二主,要他为新朝廷效命,誓死不从,新朝廷之所以执意要他出山做官,一来是看重他的治军之才,二来也是担心他在百姓间的威望过高,万一他振臂一呼,反抗新朝,那将是个巨大的威肋,因此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为新朝效命,祖师爷自然明白新朝廷的意图,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在千叶山搭了个茅棚,潜心悟道,做了道士,再不与任何亲友故交来往。” “祖师爷做了道士后,新朝对他还是不放心,派人在千叶山监视着他,过了几年,祖师爷始终没有走下千叶山一步,而是在山上打座悟道,这时新朝的根基已然稳固,也深得民心,要想推翻是决无可能了,于是也就不再派人监视祖师爷。祖师爷通过几年的悟道修行,对于世事已然看透,朝廷监视不监视他,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多大区别,后来他便在山上修建道观,正式创立千叶一派。” 闻空说到这里,重重地缓了口气,似乎讲起这些前尘往事特别的费神费力,江明月聚精会神的听着,不敢有丝毫的打拢,尽管他心中藏着许许多多的疑问,却不敢唐突相问。 闻空缓了会神,才又继续说道:“祖师爷出家做道士前虽然是个将军,身强体健,孔武有力,但毕竟丝毫不懂武功,但千叶门却是个武学大派,称雄江湖数百年,你一定会觉得奇怪,这些精深武功是从哪里传下来的?” 江明月心中正有这个疑问,听闻空点了出来,便道:“是不是祖师爷悟道时自己参出来的?”闻空莞尔一笑,道:“就算他是个绝顶聪明之人,也不可能创出这么多内外兼修的武功来,更可况他此前还是个丝毫不懂武功之人。千叶门之所以传下这么多精深的武功,这都源于一部武学典籍,这部武学典籍博大精深,包含内功外功数十门精深奥妙的武功,还有一些炼丹制药的旁门知识,实乃是一部武学奇书。” 江明月脱口问道:“那祖师爷是从何处得到这部书的?”闻空道:“这部书的来历说法不一,纵说纷纭,据本门历代先袓纪事上记载,这部《长生诀》是袓师爷在千叶山上悟道时偶遇一个世外高人所授,至于这个高人是什么来历,却讳谟如深,只字未提,另外一种说法则是在千叶门传下数百年的一个传说,相传祖师爷被朝廷免官之后,心中郁闷不已,便出来云游中原的名山古迹,一日来到一河边,忽见滔滔河水中有个女子在大呼救命,袓师爷立刻从河中将那女子救起,没想到那女子被袓师爷救上岸后,身上竟然滴水未沾,袓师爷惊异无比,见那女子容貌秀丽绝伦,一身轻纱似有若无,身上隐隐有仙气散出,袓师爷惊异问道:‘你是何人?’那女子淡淡一笑,吐气如兰,说道:‘我是何人你不必知道,听说你空有一腔热血,却报国无门,令人扼腕叹息,我这里有道书《长生诀》四卷,你可拿去好好参研,日后是投身报国,还是开宗立派,自有一番小小的成就,也算是报答了你一片赤诚之心。’说完,飘然而去,瞬间便消失无踪。” “袓师爷在河边站立良久,始终难以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然而那四卷道书却实实在在的放在他的手中,不由得他不相信,后来他参研道书上的道法,略有所悟,便出家做了道士,创立千叶一派。这种说话只是传说,不足为信,但这部书的来历便如此神秘,那上面所载的道法就更加让人揣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三十二章 千叶旧事 闻空说了许久,渐渐的口干舌燥,见桌上有个茶壶,自然而然的斟了一杯出来。 江明月听得入神,见师父要喝茶,竟似没有看见,听到水流的声音才有所反映,赶忙走上两步,道:“弟子来倒。” 闻空拿起茶杯,笑着摆摆手,一饮而尽,略微停顿一会儿,问道:“你听了这许久的故事,可有什么疑问?”江明月伸手挠了挠后脑,说道:“师父说了这么多,都是袓师爷的故事,不知跟魔教又有什么关系?”闻空沉吟道:“其实所谓的魔教,并不是什么邪魔外道,乃是我千叶门的旁枝,实是同根同源,出自一脉!” 此言一出,江明月不由得惊讶万分,问道:“什么,魔教跟千叶门是出自一脉?” 闻空点头道:“没错,此事根源甚深,当年袓师爷创立千叶门之后,收了五个弟子,这五个弟子个个都是练武之才,袓师爷将长生诀所载的武功,分别授于这五名弟子,前三卷上的武功大部分都因人而异的传授出去,可是唯独第四卷上所载的武功,袓师爷却不向弟子透露一丝一毫,既使是他最信任的大弟子,也不知道第四卷上所载的是什么武功。” “袓师爷如此看重第四卷上的武功,难免引起弟子的猜疑,大家纷纷猜测上面的武功到底是何等的厉害,甚至开始怀疑袓师爷之所以保留第四卷是为了牵制他五个弟子,不让他们太过强大,上面肯定有克制前三卷武功的法门,只要他的弟子有任何异心,祖师爷就能轻而易举的清理门户。” “这样想当然不应该,但是人一旦有了坏的念头,就难免不去做一些坏的事情,三弟子赵永天就是一个野心极大的人,他跟大师兄争权夺利,一心想在袓师爷百年之后执掌千叶门的门户,因此对长生诀第四卷格外关注,他买通袓师爷身边的小童子,叫他把第四卷偷出来,结果那个小童子刚要下手,就被袓师爷发现了,他勃然大怒,要把赵永天赶出山门,没想到其他弟子纷纷为他求情,还说他之所以要偷第四卷,不过是一个学武之人对武学的好奇而已,并不是什么大错,袓师爷念在师徒之情c同门之谊这才没有将他逐出山门,只是罚他在后山面壁一年就不了了之,经过这件事,袓师爷这才知道弟子们对第四卷竟是如此念念在心,他为了消除弟子们的疑虑,这才将为什么不传第四卷的原由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原来,传长生诀给袓师爷的那位高人曾对他说,这部长生诀前三卷所记载的都是一些奥妙精深的武功秘籍,第四卷则是一卷道书,教人如何修身养性,补气强身,若是以前三卷的内功心法为基石,再去参悟第四卷,不但可以延年益寿,甚至可以达到长生不老的境界。” 江明月向来对闻空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在他心中,师父是个言出如山的人,说的话绝不会有任何的虚假,但是他听到“长生不老”四个字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尽管这个话是出自他最敬重之人的口中,忍不住问道:“长生不老?世上的人还可以长生不老?” 闻空摸着胡须笑了笑,道:“长生不老谈何容易,只不过是个传说而已,但是修练第四卷可以让人延年益寿却是不争的事实,袓师爷就是因为修练了长生诀第四卷才活到了一百零七岁去世的,据说他还没有完全渗透,就有如此的功效,那么第四卷对延长人的寿命这方面的高明之处就可想而知了。” 江明月道:“以袓师爷的聪明才智,都无法渗透,想必第四卷道书定是艰深奥妙之极,那么袓师爷传给后世弟子,未必就能达到他的境界,搞不好还会生出祸端。” 江明月这话不过信口说之,他听得出神,因此说话也就想到哪说到哪,脱口而出,没想到闻空一听这话,像是黑暗中看到一丝光亮,眼中放出异彩,愕然问道:“你是如何知道会生出祸端?千叶门几百年的往事,门中弟子很少有人知道,你是从何得知?”江明月见师父说得如此郑重,倒有些惊慌失措,忙道:“我没听人说,只是这样猜想而已。” 闻空双眼烱烱的看了他半天,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江明月更是摸不着头脑,茫然问道:“师父,弟子可是说错了什么话”闻空笑道:“很好c很好,孺子可教,你很聪明,连老袓宗的心思都能猜到。”说完,又是一阵仰天大笑。 江明月摸着后脑道:“老袓宗的心思?莫非祖师爷也猜到以后会有祸端?” 闻空收起笑脸,正色道:“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孩都有这样的思虑,袓师爷百岁高龄,难道没有你能洞透世事人情。他穷尽毕生之力,始终没法渗到长生不老的境界,在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大弟子,长生诀的前三卷也一并传了给他,但是他知道第四卷道书对人的诱惑实在太大,若是贸然流传下去,对千叶门恐怕是有害无益,因此在他传位之时,将第四卷当着众弟子的面烧毁了。” 江明月点头道:“袓师爷不愧是一代宗师,竟然想出这种釜底抽薪的办法,实在是常人所不及。”闻空继续说道:“袓师爷烧掉第四卷后就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大弟子,没过多久就与世长辞了,但他万万没想到,就因为他烧掉的第四卷,才为后来的事情埋下了无穷无尽的祸端。” 江明月迷惑的问道:“怎么会这样?既然第四卷已经当众烧毁了,就不会再有人想要长生不老而觊觎第四卷,又怎么会有无穷的祸端?” 闻空黯然道:“世事的变化怎么会是人能够猜透的,祖师爷去世后不久,门中传出这样一个谣言,说祖师爷并没有将第四卷烧毁,而是暗中传给了新任掌门人,当日烧毁的不过是伪装成第四卷的一本假书而已,试想祖师爷那么想长生不老,有怎么会舍得将第四卷烧掉,这个谣言传出去后,立刻在千叶门引起轩然大波,尽管新任掌门几次三番澄清袓师爷并没有将第四卷传给他,但别人如何能信,一个月后,藏书阁失火,门中弟子忙着救火,却不防有人潜入掌门人的房中偷取长生诀,幸好掌门人及时发现,但那贼人也是武功高强,掌门人使出用力也不能伤他半分,最后还是被他夺走了半卷道书,就是长生诀第二卷下半部分。” “后来一经察明,发现那个贼人竟是在厨房帮工的伙夫,他在千叶门当伙夫已经有十四年了,没想到竟是一个隐藏得极深的武林高手,他为了得到长生诀,竟然甘心在厨房当十四年的伙夫,这样城府想想也是可怕” 闻空说到这里,忽然房中灯火一闪,暗了下去,师徒俩人一个讲得动人,一个听得入神,竟没留意灯油已经烧尽,房中一下变得漆黑一片,只有淡淡月光透将进来,依稀可以看一老一少两个身影。 闻空不慌不忙的道:“明月,你房中可还有灯油?”江明月道:“没有了,前两天我跟送饭的师兄说过,可他理都不理我,我也就没再问。”闻空平淡道:“我知道了,今天就跟你讲到这里,明天我让寄言给你送几斤灯油过来,明晚再来找你。”说完,身影一闪,已在月光中消失不见。 江明月站在漆黑的房中,内心莫名的激动与紧张,想起师父如此信任自己,将千叶门的秘闻往事尽数讲给自己听,定是要对自己委以重任,能够得到师父的重用,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回到床上,再也无法入睡,一心一意期待师父的再一次到来。 第二天,刘寄言果然给他送来了五斤上好的灯油,刘寄言还充满好奇的问起师父是如何得知他没有了灯油,江明月不想把闻空暗中来找的事说出去,就搪塞两句,刘寄言也就没有多问,依旧回到山门。 到了晚上,江明月早早的泡好了茶等着闻空的到来,可是一直等到三更时分,也没见闻空的身影,他又等了半个时候,闻空依旧没来,他便猜想师父可能是被什么事耽搁了,虽然有些沮丧,但也没有办法,吹了灯回到床上睡觉,可怎么也睡不着,转辗反侧一直到凌晨才睡了过去,导致值班的弟子给他送饭来,他才睡醒。 送饭的弟子见到这副场景,不免要奚落他几句,说什么“守墓的弟子日子过得就是舒服,可以睡到太阳晒屁股还不起来,不像他们,天没亮就要起床做早课”,江明月心里挺不是滋味,但他也懒得去辩解,吃了饭,独自去打扫墓园。 如此过了几天,闻空始终没有再来,江明月很是纳闷,可他又不能下山去找师父,因此只能等着,心想,师父最近可能是忙得抽不开身,不可能把话说到一半,就不再管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三十三章 山谷妇人 这一日下午,他做完应做的功课,便到后山的山谷里闲逛,山谷里花团锦簇,郁郁葱葱,风景十分的优美。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忽见一兔子从草丛中窜了出来,一身灰毛,四肢粗壮,箭似的往前面跑去。 江明月捡起一块石头,向它掷去,那免子脚力甚快,石子落下时,它已窜出好远,江明月提足便追了过去,心想:“抓了你,倒可以饱餐一顿。” 没想到那只兔子跑得飞快,江明月又没有内功底子,想要抓到它,可着实不容易。 兔子东躲西闪,一会儿钻进草丛,一会儿又窜了出来,看上去甚是肥壮,没想到却很灵活,江明月几次离它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想要扑上去,但都被它迅速的逃开。 跑了半个时辰,那只兔子似毫没有松懈,毕竟事关生死,它就是累死,也不能停下来,可是江明月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实在跑不动,只能停下来喘口气,可眨眼的功夫,那只兔子就不见了踪影。 江明月蹲下身子喘着气,笑道:“算你走运,今天就放过你。” 他实在累得不行,身子一倒躺在了一片草地上,阳光暖洋洋地洒下来,照在身上甚是舒服,他环顾一看,只见在所之地又是另一个山谷,比之他所在的仙居冢更是广阔,四周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不远处有一处碧水荡漾的水谭,水谭旁边立着一块高约一丈的青石碑,他看到那块石碑,立时精神一顿。 走到石碑前,只见方方正正,真是一块绝佳的墓碑,心想:“母亲的墓正好少一块碑,把这块碑搬过去岂不是妙,只是石碑太重,运过去可要费一番脑筋。”他伸手在石碑上摇了摇,竟然纹丝不动,想是立在土里太深,要挖出来怕是也要费一番手脚。 正在他想办法如何搬运的时候,忽听一个尖锐的声音叫道:“是谁在动我的石碑,好大的胆子!” 江明月吓了一跳,想不到这偏远僻静的山谷里竟还有人在,回身一看,只见一块峭壁下的山洞里走出一个年约四十的妇女,身穿粗布衣裳,面容倒是有几分清秀,只是有些憔悴,而且还瞎了一只眼睛。 江明月赶忙走过去,学着刘寄言教他的礼仪,抱拳说道:“千叶门弟子江明月,误闯山谷,不知前辈在此居住,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那妇人一只独眼冷冰冰地射过来,喝道:“你是千叶门的人?”江明月道:“晚辈是千叶门的弟子。”那妇人冷笑道:“那你是来杀我的,哈哈,你们千叶门也太小瞧我老太婆了,竟派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取我的命。” 江明月忙道:“不c不c不,晚辈确实不知前辈住在这里,我是师门被罚在后山守墓的弟子,因为追兔子而误闯到这里,虽然我不知道前辈跟师门有什么恩怨,但我真不是师门派来的,还请前辈相信。” 那妇人见他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便笑了笑,说道:“你倒是个实在人,我姑且相信你,那你动我的石碑干什么?”江明月道:“不瞒前辈,我母亲被人害死,埋在师门的仙居冢,至今还没有一块墓碑,我见这块石碑刚好可以做一块墓碑,因此便动了心思,实不知是前辈所有,有所冒犯,还请见谅。” 那妇人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母亲没有墓碑,为何不直接找你师门要,还大老远跑到这里来找石碑,岂不是费事。”江明月道:“我寄人蓠下,实不想因为这点事而相求他人,因此时至今日都没有给母亲立碑,想想也是我这个做儿子的无能。” 那妇人见他说话时,眼神中流露出一副悲痛沮丧的神色,语气也甚是真诚,倒有点被他感动,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唉叹一声,说道:“你挺有志气,也有孝心,只是这块碑我不能给你,你走吧。” 江明月默默地点点头,正要回去,忽觉脚上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他“唉呦”叫了一声,低头一看,只见一条色彩斑斓的蛇哧溜一声从草丛中钻进了水谭里,江明月撸起裤脚一看,只见脚脖子有两个细小的红点,果然是被那条蛇咬了一口。 那妇人本已经转身走开,听到他的叫声,回过头来问道:“怎么啦?”江明月挠了挠脑袋,十分懊恼地道:“我被蛇咬了。”那妇人脸色大变,走过来问道:“是一条什么样的蛇?”江明月道:“好像是一条花蛇。”那妇人脸色更是变得严肃,喝道:“别动,这种蛇有剧痛,你只一动气,毒素流窜,就难以施救了。” 江明月听她说得如此郑重,也是吓得心惊胆跳,站着一动都不敢动,低点向脚上看去,只见被蛇咬到的地方已经开始发黑,更加确信她的话,心想:“我不会就这样死了吧!”那妇人也是满脸的焦虑,眼见毒素迅速流窜,来不及多想,趴在地上就往江明月伤口处吸去。 江明月大惊失色,叫道:“前辈,万万不可”他刚一说话,就感到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几欲摔倒,这毒性发作得实在太快。那妇人吸一口,就往地上吐一口黑血,一直吐了三四口,江明月脚上的伤口才慢慢由黑转红,江明月见她这样奋不顾身的相救自己,感动万分,刚要说几句感谢的话,突然一个跟斗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个火光明亮的山洞里,外面的天色已经一片漆黑了,想来最少昏迷了两个时辰。 他看了一眼脚脖子,见上面敷着些微草药,黑血已经彻底消失了,这才稍稍放了心,从最里面的石床走下来,只见那妇人正在山洞门口架个锅熬汤,淡淡香味飘散出来。 江明月走过去,跪倒在地,向她诚恳的瞌了一个头,说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那妇人淡淡的道:“你不用谢我,那些蛇是我养的,你被咬了,我也有责任,所以算不上是救命之恩。”江明月道:“前辈说哪里话,救命之恩,莫齿难忘,江明月年纪虽小,但也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那妇人听他的话,充满孩子气,淡淡笑了两声,说道:“行了,别多说,那桌上有碗药,赶紧喝了。” 江明月愣了一下,呀然道:“药?还要喝药吗?”那妇人道:“废话,你体内的毒素还没有散尽,不喝药解毒的话,既使不死,也会全身瘫痪。” 江明月一听这话,赶紧走过去把药一口喝个干净,良药苦口,尚有余温,看来这碗药,她是早早就煎好了,江明月感到一股温暖在内心流动,对这位冷面热心的妇人更是充满了好奇,不知不觉得走到她的旁边坐了下来,只见她拿着长长的筷子不停地在锅里搅动,忍不住问道:“前辈,这锅里熬的是什么?”那妇人道:“蛇羹,就是咬你的那条蛇。” 江明月惊叫一声,身子不由得往后移了两步,想起蛇毒发作时的情景,还有些不寒而栗,指着锅里的蛇羹问道:“这能吃吗?”那妇人道:“吃不了兔子肉,就吃蛇肉,既然它咬了你,我就把它剐了给你吃。”江明月苦笑道:“我可不敢吃,别到时候又中毒了。”那妇人道:“你放心,蛇肉是没有毒的,我吃了十年的蛇肉,更毒的蛇都吃过,也没被毒死,怕什么。” 江明月惊声问道:“前辈在这里住了十年?”那妇人停下手中的筷子,抬头看着外面漫天繁星,轻声道:“没错,十年,再过几个月就十一年了,想不到在这与世隔绝的山谷里,时间也过得挺快,转眼间,十年过去了。”她说话的语气平平淡淡,却隐隐透着一丝的凄凉与幽怨,仿佛内心有什么难以忘怀的事情。 江明月不敢唐突相问,也跟着她一起向外面的夜色望去,看见外面漆黑的夜晚,忽然想起一事,立刻站起来说道:“前辈,天色这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再次感谢前辈的救命之恩。”那妇人听他这样说,又默默地拿起筷子在锅里搅拌,说道:“蛇羹已经熬好了,不喝一口,岂不可惜,今天太晚了,而且晚上也不比白天安全,你就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江明月急道:“可是”话到一半,又说不下去,他不能把自己非要回去的原因说出来,而且现在的确是太晚了,他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还不一定,可是万一师父今天晚上来了,见他不在,肯定要生气,说不定还会重重地责罚他,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那妇人又道:“怎么?我是嫌这个破山洞太简陋了吗?还是不屑在我这里住?” 江明月忙道:“不是,前辈不要误会,只是我仍戴罪之身,有职责所在,不能随意在外面逗留。”那妇人道:“这有什么大不了,你的同门若是问起,你就说在外面迷了路,只能等到天亮才回去。” 江明月心想:“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再说晚上走这么远的山路的确不安全,万一再碰到毒蛇猛兽,小命就丢了,但愿今晚师父不要来。”那妇人见他还是踌躇不定,独自起身走到角落拿了两只竹碗过来,边走边说:“我这个老太婆在这山洞里住了十年,今天好不容易有个人来了,你要是想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今晚就在这里陪我说说话。” 江明月从她手里把碗接过来,笑道:“前辈看上去一点都不老,最多也就三十岁的样子,怎么说自己是老太婆。”说话间,已盛了一蛇羹送到她面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三十四章 正魔之间 两人相继坐下,那妇人哼哼笑了两声,道:“你这小孩,嘴巴倒挺甜,唉,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住久了,连自己的年岁也都忘了。” 江明月始终忍不住好奇心,问道:“前辈,你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这里?为什么不去找家人朋友?”那妇人满不在乎的道:“我一个瞎了眼的人,还有什么脸面去找家人朋友,还是安安静静的在这里过一辈子好,只是”江明月见她欲言又止,隐约猜到她想要说什么,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头,索性就大着胆子问道:“你也有忘不了的人吧?” 那妇人一只深情如水的眼睛向他看去,脸上苍白的皮肤似乎红润了许多,她略显哀怨的道:“是啊,每个人都有一两个忘不了的人,这十年,我忍受思念的煎熬,就是因为忘不了,可是我不能回去,她要是看见我是这个样子,该不喜欢我了。”她说到这里,再也克制不住,一行清泪流了下来,泪水滴到了盛满蛇羹的碗里,但她似乎没有察觉,依旧端起那只碗,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蛇羹。 江明月道:“既然前辈如此思念这个人,就应该回去看看,也许他并不像你想的那样,而是也在忍受思念之苦。”那妇人苦笑道:“也许吧,但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是这个样子,就让她以为我死了,这样最少在她心里,我还是一个美丽的c完整的人,而不是现在这个瞎了眼的人。” 江明月偷偷向她那只瞎了的左眼看去,只见眼珠翻白,眼角还有细微的伤痕,似乎是锐器所伤导致的,江明月想问她的眼睛是怎么瞎的,可是又不敢开口,因此偷瞄了一眼,就不再说话。 哪知那妇人眼瞎心不瞎,见他这个举动,便道:“你是不是想问我的眼睛是怎么瞎的?”江明月道:“晚辈唐突,还望前辈不要见怪。” 那妇人笑了笑,道:“你这个孩子倒挺实在,一口一个前辈,叫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叫张慧心,你叫我慧姨就好了,别老是前辈前辈的叫,你叫什么名字?”江明月也嘿嘿一笑,道:“慧姨,我叫江明月。”张慧心笑道:“江明月,名字倒挺秀气,你今年多大了?”江明月道:“我今年十四岁了。”张慧心喃喃道:“十四岁,我那孩子也有这么大了。”她最后这句话说得极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江明月问道:“慧姨,你刚才说什么?” 张慧心在沉思中挣脱出来,说道:“我这只眼睛之所以瞎掉,跟你们千叶门有关系,你是千叶门的弟子,本来这些事情不能跟你说,但我见你这个孩子十分诚实,我很喜欢,相信你也不会出卖我,因此跟你说了没什么关系。明月,你可曾听过‘南天教’这个名字?” 江明月虽然早已隐约猜到她可能是魔教,但听她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惊讶,问道:“慧姨,你是魔南天教的人?”张慧心苦笑道:“没错,我就是南天教的人,你们正派之士称之为‘魔教’,十年前,南天教教主暗中得到消息,说千叶门掌门闻空要联络江湖各派攻打灵宵城哦,刚才忘记问了,你在千叶门是拜谁为师,掌门闻空是你什么人?” 江明月迟疑了一下,随即说道:“闻空是我师父。”张慧心吃了一惊,笑道:“想不到你还这样的造化,能拜在正派首领千叶门掌门人的门下,想必你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江明月晦涩一笑,道:“慧姨过奖了,不过师父念在我无父无母,心生怜悯而已。” 张慧心听到这话,心念一动,随即又道:“教主得知消息后,紧急召集教中首脑人物商议计策。正魔之间虽然经常发生杀人流血的事,但是说到大规模的拼杀,却已经几十年没有发生过了,因此对方实力如何,就不得而知,俗话说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对方的虚实一点都探不到就很麻烦,几个大人物商量后,都认为应该先下手为强,在闻空去联络各派的路上,将他截杀,到时候群龙无首,那他们计划就难以实施了。教主听从了这个建议,派探子去打探闻空动身的时日以及所走的路径,在路上埋伏下大批高手,要让他插翅难逃,但闻空的武功也着实是高,在数十名高手的围歼下,竟让他杀出了一条血路,他带着重伤一路奔逃,最后竟然逃脱了。” “但是一名一同助阵的教中弟子说,他在追闻空的过程中,向他射中了两箭,这两枝箭上都抹了剧毒,他就是神仙也活不了。教主听了后很高兴,当众提拔这名弟子为白虎堂副堂主,然而时间过去不到一个月,就有探子飞鸽传书来报,说闻空竟然平安无恙的回到了千叶门,这个消息一经证实,教内立刻一片哗然,教主勃然大怒,处死了那名谎称杀死闻空的弟子。” 江明月惊讶道:“那名弟子被处死了?”语气甚是激动,仿佛很高兴,又好像很失落,脸上的表情阴情不定。张慧心见他这个样子,十分奇怪,暗想:“为何十年前教中一个弟子的生死让他这样关心。” 其实她哪里知道,她说的这段往事,江明月在两年前就听闻空讲过,而那名魔教弟子就是江明月的杀父仇人,所以他得知仇人死了,当然高兴,可是一想到不能手刃仇人,亲手报这杀父之仇,他又有些失落。 张慧心继续说道:“闻空既然平安的回到了千叶门,那么他要实施的计划就不会更改,教中弟子又开始人人自危,议论纷纷,有人说灵宵城固若金汤,易守难攻,我们以逸待劳,他们就是来了也不怕,正好将那些正派人士一举歼之,也有人说,这次闻空联络的江湖门派有数十个之多,而且都是江湖上有赫赫威名门派,倘若他们当真是有备而来,凭着总舵的这点人手恐怕不易对付,可是要调集分舵的人手,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于是,教中的首脑人物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坚壁清野,以逸待劳,另一派主张先下手为强,连夜派人偷袭千叶门,打他个措手不及。” “当时的教主野心极大,他如何会等着敌人来打自己,二话不说就赞同先下手为强,偷袭千叶门。命令青龙c白虎c玄武c朱雀四堂分四路向千叶门进发,途中若是遇到阻碍,一律不予理会,只求连夜兼程,务必在七天之内赶到千叶山,若是哪一路拖延了时日,不用等到回到总舵,其他三堂堂主就可以就地将他斩杀。四堂堂主得到了死命令,只能集结人手,连夜骑快马出发,白天休息,夜晚赶路,所走的路径也都是山野小径,绝不走官道,当真是做到神不知c鬼不觉。” “当时,我刚嫁给青龙堂堂主不久,我们夫妻恩爱有加,他要去偷袭千叶门,那可是龙谭虎穴,叫我如何不担心,可是教主的命令又不能违抗,我只能请求跟他一起去,没想到他死活都不答应,说我刚生下女儿不久,身子还没有调养好,女儿也不能没有人照料。我知道他说的这些都是不让我去的借口,他其实是担心我的安危,我表面上答应了,等他一出发,我就暗中跟了上去,他们在哪里打尖,在哪里睡觉,我在后面都看得一清二楚。” 张慧心说到这里,嘎然停了下来。山洞口的火堆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将要烧尽,张慧心起身走到洞外拾了几块干柴进来,在将灭未灭的炭火上成新燃起了一团旺火。江明月见她事必躬亲,从不咐吩自己,想来是这十年里她一个人住在这里,只能事事亲为,所以就习以为然了。 江明月望着眼前一团熊熊燃烧的旺火,瞬间感觉暖和多了,他见张慧心讲起往事,语气十分平淡,娓娓道来,仿佛就像昨天发生的事一样,其实这些事在她心里一定会泛起涟漪,但她为何看上去还是这般的水如止水,这让江明月有些奇怪,忍不住道:“想不到慧姨竟是青龙堂堂主的夫人,那在教中的地位肯定不低。” 张慧心眼神微妙地看了他一眼,轻笑两声,道:“堂主夫人算什么,我还是教主的儿媳,未来的教主夫人。”江明月大吃一惊,问道:“青龙堂堂主是教主的儿子?”张慧心点头道:“没错,他叫赵流芳,是教主的独生爱子,二十岁就当上了青龙堂堂主,还是教中的少主人,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我嫁给他从不是因为他的这些身份,而是我真的爱他这个人。” 江明月见她说话时,语气中含有浓浓的深情,不禁被她们夫妻的情感所触动,淡淡的说道:“你和他分开十年,思念的人一定是他吧?”张慧心轻轻摇头道:“不是,我思念的人是我的女儿,我离开她时,她才几个月大,我都没有跟她说过几句话。这十年,我独自在这山谷里,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她,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动那块石碑吗?因为每当我思念她的时候,就在那块石碑上刻上她的名字,现在那块石碑已经密密麻麻被我刻满了字。” 江明月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可是那块石碑上并没有字?”张慧心道:“我刻的是背面,你当时没有往那边看,所以没发现,如果刻在正面,我每天一出山洞,就能看见那些字,那日子就更难过了。” 江明月暗暗点点头,一时也难以体会她心中念念不忘的思女之情,倒是对她所讲的往事有更浓厚的兴趣,便问道:“你刚才说你一路着你丈夫,不知后来的事情怎么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三十五章 正魔之间(2) 张慧心慢慢将燃过的干柴重新架起,说道:“我一路跟着他们,他们果然在第七日的清晨赶到千叶山脚下,其他三路人马也悉数赶到,这四路人马日夜兼程,赶了七天路,当真是人困马乏,精疲力尽,如果不好好休整一番,就算攻入千叶门也有可能是强驽之末,做不成大事,可是到了千叶门的地盘,又不能露出丝毫的行踪。他们四位堂主正在商议计策,便有探子来报,说在西南方向二十里处,有一座破败的古庙,周围是崇山峻岭,四野无人,是个绝佳的藏身之处。四位堂主听后大喜,决定到那座破庙休整一天,到晚上分四路上山。” “我当时急于知道他们的计划,所以藏身的地方就离他们不远,好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没想到他们刚决定好藏身的地方,我丈夫赵流芳忽然说道:‘慧心,出来吧。’我顿时一阵心惊肉跳,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若是被敌人发现,恐怕我的命早就丢了,只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走出来,流芳看见我,不但没有责备我,反而十分关心的对我说:‘不是不让你来,你怎么还是跑来了?’我说:‘千叶门高手云集,我怕你们应付不过来。’流芳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当晚众人在破庙休整后,于深夜分四路上山,这四条上山的道路是早有暗探打探好的,由他们带路可以直通千叶门的正殿,我们青龙堂走的是西北方向,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千叶门巡夜的弟子,悄无声息的就潜到了千叶门的后方,” “到了山上,等到其他三路人马放出暗号,我们同时行动,杀死守夜的弟子,直往长生殿杀去,但是千叶门的实力当真不可小觑,倾刻间就集结了成百上千弟子,我们带来的精英也不过百来号人,要想以一挡十,谈何容易,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好手死在他们剑下。” “既便如此,为了圣教大业,众人都没有丝毫的退却之心,反而越战越勇,一路杀将过来,四路人马也会聚到了一处,陷入了重重的包围之中,我们虽然被包围了,但千叶门也是伤亡惨重,闻空的几个得意弟子或死或伤,都败下阵来,其余的弟子都是些武艺低微的,根本不足为虑,斗到最后,我们的人也死伤殆尽,只有我和四位堂主还在强力支撑,千叶门也只剩下掌门闻空和几个堂主在支撑整个局面。” “当时我们进攻千叶山,并不是为了一举将他覆灭,而是打伤他的元气,让他失去联合其他门派进攻总舵的力量,即然目的已经达到,我们便有了辙退的打算,当时的白虎堂主司徒笑是我们五人中武功最高的,他的轻功和鞭法可以说独步天下,我们知道,在千叶门的几位高手中,有一位并不是千叶门的人,而是另一个门派的掌门人,不知那一晚为何会在千叶山上,想来也是为了商讨攻打圣教的事,司徒笑看出他是几位高手中武功最弱的,而且闻空似乎对他比较看重,只要将他擒住用来要挟闻空,便可全身而退,于是我们四人便奋力缠住闻空等几人,司徒笑先是故意对他放松警惕,露出破绽给他,在他上当想要偷袭时,反被司徒笑独特的轻功缠住,两人相斗不过百来招,他便被司徒笑的鞭子卷住了喉咙,” “这人一旦被擒,对方果然乱了手脚,闻空急令众人停手,我们挟持这人一路往山下退去,他们也是穷追不舍,但是他们的一位重要人物在我们手上,又不敢轻举妄动,一路追到后山,眼看我们就要脱身而去,千叶门的顾堂主是一位心如铁石的人,尽管知道这位被擒的是他们的坐上宾,也还是不甘心就这样眼睁睁看我们逃出千叶山,就在我们将要全身而退的时候,突然使出千叶门的独门剑法‘乾坤回转剑’向我急射而来,” “他之所以对我发难,一来是我武功最低,容易对付,二来他也看出我在同伴心中的地位比较重要,所以想以快速无伦的剑法将我一举制住,我当时面对这凌厉无比的一剑,确实吓出一身冷汗,情急之中,我拿出一把银针挥射而去,这门暗器是我家传的武功,叫做‘落雨百花针’,意思是发出的银针能像下雨一样密集而使百花落地,我尽数将银针打在长剑上,希望能将他的剑法打偏了准头,然而‘乾坤回转剑’有一个最大的优势,就是发剑之人利用无形真气能够控制剑势的走向,即使剑法偏离了原有的轨道,也不会脱离控制,更何况顾君威的剑法似乎已到了人剑合一的地步,他一剑发出,不等银针落地,长剑已回到他手中,他顺势横剑一逼,那银针受到强烈真气的激荡,竟然反而射中了我的眼睛!” 张慧心说到这里,那只明亮的右眼不停地的眨动几下,仿佛当时的疼痛还在持续一般,她轻轻叹一口气,又在火堆上加了几块干柴。江明月见她神色有些悲伤,心中也很是难过,但又不知如何安慰她。 她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自己的银针射中了我的眼睛,我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银针上涂了含毒的粉沫,能使人神智错乱,我当时便如发了疯一般,一路狂奔,结果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当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这个山谷里,也是我命大,从那么高的山上滚下来,竟然没有死,虽然受伤不轻,但总算捡回了一条命,我虽然替自己解了毒,但这只眼睛是彻底瞎了,我心灰意冷,觉得没脸再回去见丈夫和女儿,好几次想一死了之,可又有没有寻死的勇气,因此便苟活到了今日。” 她说完之后,面露无奈之色,经过数十年时间的冲蚀,当时的痛苦到今日已经淡不可闻了,剩下的也只有深深地无奈了,她苦笑一声,站起身来,说道:“夜深了,我要休息了,你自己找个地方睡吧。” 江明月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山洞最里面的石床,忽然觉得与她又亲近了几分,在山洞门口随便找个地方躺了下来,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山谷里少见阳光,但天空却一片湛蓝之色。他发现张慧心人已不在山洞里,信步走到洞外,一眼便看见张慧心手里拿个树叉在水潭边叉蛇。 江明月走过去问道:“慧姨这么多年一直是吃蛇肉生活的吗?”张慧心笑道:“没错,这个水谭里有各种各样的蛇,而且繁殖得非常快,我有时候也会去摘一些野菜野果之类的,但主要是吃蛇肉,蛇肉鲜美可口,吃了这么多年,竟也没吃溺。” 说话间,已叉中了一条色彩鲜艳的蛇,张慧心随手一扔,将蛇扔在草地上,那蛇挣扎几下,便即不动了。江明月看着未免觉得有些恶心,张慧心见他眉头紧锁,微微一笑,道:“你可别小看了蛇肉,虽然看起来有些恶心,但对身体却大有补助。” 江明月点点头,说道:“慧姨,我要回去了,这个时候,师门弟子可能会给我送饭,若是见我不在,定会去告状的。” 张慧心看着他,轻轻点了下头,似乎略有不舍,随后笑道:“你为人太过实诚,不会巴结奉承人,你若是跟送饭的弟子交好关系,想来他也不会告你状。” 江明月气愤道:“我知道,可我就是看不惯,就是不喜欢他们持强凌弱c逢迎拍马。” 张慧心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叹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以后可能要多受一些苦了,快回去吧。” 江明月也有些依依不舍,说道:“慧姨,我有时间再来看你。”说完,转身朝山谷的出口而去,这山谷十分隐密,要穿过好大一片森林,才回到仙居冢,幸而江明月记性甚佳,不然极有可能在深林里迷路。 回到仙居冢,刚好看见送饭的弟子从小道上走来,江明月嘿嘿笑了两声,叫道:“师兄,今天又给我送什么好吃的?” 那名弟子不急不缓地走过来,眼神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今天是顾堂主的生辰,整个千叶门都在庆贺,所以堂主也特许给你加了几盘好菜和半壶清酒。” 江明月笑道:“是吗,那今天可有口福了,你替我谢谢堂主,祝他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那名弟子把饭盒交到他手中,说道:“堂主寿酒可不是白吃的,我们做晚辈的那可都是要送寿礼的,你想好要送什么没有?” 江明月一愣,脸色忽然拉了下来,随即又笑道:“好说,好说,最近我在这后山闲得无聊,所以每日都在练习书法,不如我写一副字送给堂主做为寿礼如何?” 那名弟子怒道:“江明月,你不要不识好歹,堂主愿意收你的寿礼是看得起你,你以为堂主会希罕你的字吗,你的字又能值几个钱?” 江明月道:“我除了能送他副字,也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送的,不如师兄帮我垫几两银子,权当我的寿礼,他日我有钱了,再还给师兄。” 那名弟子气得快要鼻吼冒烟,极力克制道:“我就知道你拿不出像样的东西,刚才不过是想考考你的诚意,果然你们掌门一脉都是一个鼻吼出气的。”说完,甩手便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三十六章 真实意图 江明月笑了笑,掀开饭盒一看,果然香味扑鼻,多了几样好菜,兴致勃勃地拿到房里饱餐了一顿,他吃完之后,将几个好一点菜留了下来,等到下午,又跑到山谷里去了。 张慧心见他又来了,倒有些惊喜,见他手上提着盒子,便问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江明月把盒子放在石桌上,掀开盖子,端出几碟小菜来,笑道:“我给你送了几盘好菜来,还有半壶酒,你在这山谷每天吃蛇肉,今天也换换口味。” 张慧心见他跑这么远,就是为了给自己送吃的,不禁眼眶一红,险些哭了出来,幸而江明月因她瞎了一只眼晴,所以尽量不去看她的双眼,倒没有发现。 张慧心笑道:“你们千叶门对待被罚的弟子竟然这么大度,不但伙食好,而且还有酒喝。” 江明月拿出两个竹杯,倒了两杯酒,说道:“那倒也不是,好像今天是门中一位老前辈的生辰,正在大摆寿宴,我这个被罚的弟子也因此有了今天这样的伙食。” 张慧心笑道:“那得好好谢谢那位前辈了,我十年没喝酒了,若不是他,怕是以后也喝不上了。”说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江明月也笑着陪她饮了一杯。 两人吃过饭,又闲聊了一会儿,张慧心给他讲了许多江湖趣事,听得江明月悠然神往,一直到天色将晚,江明月才返回仙居冢。 这日晚上,他本以为师父不会再来,因此便没有等他,早早地睡了,睡到朦胧间,却听到一阵敲门声,他一跃而起,开了房门,果然是闻空站在门口。 江明月讶然道:“师父,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闻空道:“近日我事务繁忙,一时脱不开身,倒把你给忘了,你可不要生师父的气。”江明月笑道:“师父说哪里话,我怎么会生气,快请进来,我还要听后面的故事了。” 闻空微笑着走了进来,道:“上次的故事讲到哪里了?”江明月道:“上次师父讲到那个偷经书的人是在师门隐藏了十四年的伙夫,而且武功极高,深有城府。” 闻空笑道:“对,你记性倒挺好。那么我们就闲话少说,接着讲故事。”江明月道:“一切听师父按排。”闻空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说道:“经书被偷以后,门中弟子更加确信第四卷并没有被毁掉,原本就觊觎掌门之位赵永天便以此为借口,说掌门人保护长生诀不周,没有资格当掌门人,联合袓师爷的其他几名弟子,要他退位让贤,交出掌门之位。 “掌门人早就知道这位三师弟野心极大,一旦将掌门人的大权交给他,千叶门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因此便与他据理力争,说无论如何也不会将掌门之位交给他。可是谁能想到,这个赵永天不旦野心极大,更是心狠手辣,他早猜到掌门人不会轻易交出位置,早已在千叶门的四周布下伏兵,意图反叛,他为了得到掌门人的位置与长生不老,竟对同门子弟大开杀戒,那一天真是千叶门最黑暗的日子,数百名千叶门的弟子被赵永天同党所杀,幸好掌门人凭着高深的武功力挽狂澜,赵永天的同党也是死伤殆尽,他知道计划失败,只能带着残余势力与抢来长生诀第三卷逃下山去。” 江明月听到这里,忽然叫道:“什么?长生诀第三卷被他抢走了?”闻空道:“没错,赵永天抢夺长生诀早有预谋,他在行动之前就已探察到掌门人的藏书之处,于是在行动的时候就在那里埋伏好人手,将看门的弟子尽数杀掉,抢走了第三卷,幸好在道书失窃之后,掌门人就将几卷书分开放,不然后果更是难以设想。” 江明月道:“真是万幸,后来怎么样了?”闻空道:“赵永天逃走后,就在北国的灵宵城创立了魔教,还美其名曰‘南天教’,哼哼,听这个名字,就能知道他想要长生不老的心是何等迫切。南天教创立之初倒也没有倒行逆施,胡作非为,只是公然打出抗衡千叶门的旗口,但是随着赵永天野心的极度膨胀,他也就不再满足于当一个小小的教主,而是要一统江湖c长生不老,于是就在江湖上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不断的残杀吞并江湖上的各门各派,从此‘魔教’就成了‘南天教’的代名词,江湖上的正派势力为了不遭到南天教的迫害逐渐的联合起来,异口同声要与魔教势不两立,千叶门向来都是正教首领,因此讨伐魔教便是责无旁贷。几百年来,正魔之间不知发生过多少次腥风血雨的斗争,又不知有多少人死于这些斗争之中,但是却谁都没有将谁消灭掉,正魔两方势均力敌,便这么打打杀杀的过了几百年,唉,如此下去,实非武林之福!” 闻空说到这里,长长叹了口气,仿佛在不能为消弭武林这场祸事而深感遗撼。江明月理解到师父的心情,因为他注意到,闻空说到魔教创立开始,他就眉头紧锁,语气深沉,似乎说到心头之痛一般,江明月是个机灵之人,知道师父不可能无缘无故跟自己说这些陈年往事,他花这么大功夫跟自己说这些,肯定是另有深意,于是便壮着胆子问道:“师父有什么要吩咐弟子的,尽管开口便是。” 闻空猛然抬头看着他,隔了半晌,才道:“明月,你的确是个聪明的孩子,为师确实是有事对你说,但这事对你来说实在有些委屈,因此为师不知如何开口。” 江明月朗声道:“师父有事尽管吩咐便是。”闻空看着他坚毅的眼神,心中早已有过的想法再一次被触动,他干咳两声,说道:“明月,为师在接任掌门之时,你师袓曾跟我说过,他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歼灭魔教,夺回失去的长生诀,但是他到死也没有完成这个心愿,他希望我继承他的遗志,结束武林几百年的恩怨纠纷,同时也能让长生诀重新回到千叶门,以告慰历代先袓之灵,不过他也说,灵宵城易守难攻,魔教更是人才济济,势力庞大,想要从外界攻入几乎是难如登天,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入敌人内部,里应外合,才有些胜算。” 江明月此时方明白,师父如此曲曲折折跟自己说了这么多,原来是想让自己投靠魔教,做千叶门的卧底,这的确让他有些为难,他原本想师父要是让自己与魔教正面为敌,那他当然是慷慨激昂,奋不顾身,但要他忍气吞声,去投靠魔教,还要背负欺师灭袓的骂名,一时之间实在有些难以接受,因此低着头不说话。 闻空见他不说话,知道他是不太情愿去魔教卧底,但他思筹这事已久,决不会因为弟子的一句不愿意,就放弃不可多得的计划,坦然道:“明月,我知道这事让你有些为难,但我实在找不到除你之外更可合适的人选。” 江明月疑惑问道:“为什么只有我最合适?”闻空道:“因为你的性格最刚毅,也最能忍耐,那日我见被顾杰他们三人欺负,却始终不说一句软话,能忍又不屈服,就是最好的卧底人选。” 江明月大吃一惊,想不到那日在暗中在帮助自己的人竟是师父,略有失望地道:“师父就是在那日挑中了我,所以才会当日就收我为徒。”闻空点头道:“不错,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这个卧底人选,但我所收的徒弟都有或多或少的缺陷,只有你最符合我心中的条件,所以才决定好好培养你。” 江明月道:“那师父又为何把我指给傅师兄学武,这于我的武功可是一点进益都没有。”闻空道:“那是我有意为之,人秋的性子我是了解的,他为人肚量狭窄,你跟着他,他定会处处刁难你,这样就能磨炼你的意志与忍耐力,可是世事难料,没想到竟生出后面的事端来,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江明月脑子轰轰乱响,对闻空的这番话简直难以置信,万没想到这位平日里和蔼随和的师父竟是这样工于心计,不动声色的利用自己的弟子,原以为他收自己为徒是真心的喜欢自己,没想到全是为了他所谓的计划,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心中极度的沉闷,呆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闻空见徒儿这副样子,便语重心长地说道:“明月,十年前你父亲舍命救了我,从此我欠你们江家的情怕是再也还不完了,你能来到千叶山,我很欣慰,这样多多少少能够让我弥补对你们一家的亏欠,就算你不是我看中的那个人选,我也会收你为徒,尽心尽力的培养你,因为这是我十年就许下的承诺,然而命运弄人,我找了若干年的卧底人选都没有找到,偏偏只有你让我最满意,也最放心,这也有我自身的原因,因为我看到你,就想起你那个做事义无返顾的父亲。” “我知道,这样做不但报答不了你父亲的救命之恩,反而加深了我的罪过,你母亲的在天之灵只会更加的埋怨我,但是为了恩师的遗愿,为了千叶门的兴衰荣辱,为了整个江湖的安危,我别无选择。不过,我也不会强求你,我给你十天的时间考虑,你好好想一想,十天之后,我再来找你,到时你还不愿意,待你守墓三年后你就跟着大师兄好好学武,踏踏实实做个千叶门弟子。”说完之后,又目光柔和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才起身出门。 江明月脑子里思绪万千,师父开诚布公的一番话让他更加的难以决择,一方面他不甘心去做一名卧底,一方面又被师父的诚意所打动,或许他真的有无何奈何的地方,左思右想之后,反而更加的烦恼,他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窗外淡淡的月光透将进来,照在他年少的脸上,眉宇间淡淡的忧愁像月光一般透将出来。 这一晚,他注定要度过一个不眠之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三十七章 银针初试 第二天清晨,他早早就起来了,却坐在屋外发呆,昨晚的事情显然还萦绕在他心里,困扰着他的心绪,以至于连他平常要做的事情都想去做了,甚至连送饭的弟子走到他身旁,他都没有发现。 “喂,大白天的想什么了?”送饭的弟子冲他大声嚷道。 江明月吃了一惊,连忙起身,说道:“师兄,今天来这么早。”连忙接过他手的饭盒,放在石桌上。 那名弟子面有愠色,说道:“你们受罚弟子日子过得就是美,每天什么事都不用做,还有人给你送饭吃。” 江明月苦笑一声,道:“师兄说笑了,我们也有功课要做的。” 那名弟子冷笑道:“功课?你的功课不就是发呆吗?” 江明月不想与他多费口舌,因此便懒得争辩,打开饭盒一看,只见伙食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只有四五个馒头,三两个小菜,他微微有些失望,冲那名弟子笑道:“师兄,你能不能跟管事的说一声,以后饭菜要多加一点,就这么点东西我怎么吃得饱。” 那名弟子一听之下,猛得抬头看着他,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直直地看了好一会儿,看得江明月都有些心里发毛,只听他大声道:“江明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是个戴罪之人!你整天待在这个鸟语花香的后山里,什么事都没用做,而我们这些弟子每天要做的事忙都忙不完,还要每天给你送饭吃,我们尚且吃不饱,你还要好吃好喝,你也不想想,你怎么说得出来!” 江明月被他口水唾沫骂得连连后退,心中却有些想笑,自己不过淡淡提了一句,他就这样激动得不行,看来他平时可能确实吃不饱,但是他吃不饱,跟江明月又有什么关系,所以即使见他被气得险些哭了出来,江明月还是坚持说道:“师兄,师弟也知道你们的处境,但是我打扫墓园也很累的,而且我们掌门弟子要做的功课也比你们各堂弟子要多得多,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本来就比平时要吃得多,如果再吃不饱,那里还有力气做事情,所以还是麻烦你跟厨房管事的李师叔说一声,每天只要多加几个馒头和两盘菜就好了” 那名弟子气得脸色铁青,半天没反映过来,突然喝道:“够了,江明月,你不要欺人太甚,要说你自己去说,我们仙鹤堂弟子也不是给你们掌门弟子跑腿的。”说着,怒气冲冲地走了,江明月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虽然好笑,却又笑不出来。 吃过饭后,他无心练功,便又到山谷里去了。张慧心每次见他来,都很开心,至于他把节省下的饭菜给她吃,她心里也清楚,虽不明说出来,但也吃得很少,她也把早已做好的蛇羹留给他。 江明月吃过两次后,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忌讳了,反而觉得这蛇羹比千叶门的饭菜要鲜美可口多了。 两人待在这静谧的山谷,倒也其乐融融,张慧心问起他在千叶门的事情,江明月刚开始还有些支支吾吾,不便开口,但是通过这两日的相处,两人已经变得很是亲近,眼前这个“慧姨”虽是魔教的人,但是她善良仁厚,远比师门的一些人更值得信任,所以就把进师门以来的一些事情尽数跟她说了,说他如何被堂主的公子小姐欺负,又如何被人栽脏陷害,如何尘烟错手杀人,又如何被罚守墓等等事情尽数倾吐了出来,说到动情处,甚至还流下了眼泪,只是将闻空要他到魔教做卧底一事隐瞒了下来。 张慧心听到他这些辛酸的遭遇,又气愤又心疼,大骂傅人秋是个卑鄙小人,又骂闻空有眼无珠,收了这样的人做二弟子,顺带还把顾君威c韩深c韩夫人等人骂了一通,总之在她眼里只要对江明月不好的人,就统统该骂。 江明月被她的暴跳如雷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看不出这位平时举止温顺的慧姨竟也有雷霆大怒的时候,但心里又对她充满感激。 张慧心骂完之后,说道:“明月,你师兄不教你武功,我教你,虽然我的武功比不上你们千叶门,但也有独到之处,你愿不愿意学?” 江明月曾听刘师兄说过,既然拜入一家为师,就不能再学另一家的手艺,他已然是千叶门的弟子,如果再学别人的武功,恐怕有些不妥,更何况这个人还曾经是魔教中人,因此倒不敢贸然答应。 张慧心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看不上自己的武艺,但凡学武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别人瞧不上他的武功,他就是再有肚量,也难免会有些生气,张慧心顿时便阴下了脸,冷冷道:“你是看不上我的武功,才不愿意学?” 江明月怕她误会,连忙说道:“不是的,我决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是千叶门弟子,怕是不好跟着你学武。” 张慧心笑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这个不妨事,只要你不正式拜我为师,就不算是欺师灭祖,我只是教你,你学不学是你的事。” 江明月听她这样解释,倒有点像在自欺欺人,不过也能勉强接受,她非要教,我看一看也无妨,当下也笑道:“那我就看一看,学到了也不能怪我。” 张慧心哈哈大笑,倒像是自己求着他学艺一样,说道:“我的武功不多,只有一套刀法和一门暗器,都是我家传的武功,跟‘圣教’和‘千叶门’都没有关系,你要学哪一样?”她虽在这山谷独居十年,但仍称“南天教”为“圣教”,显然仍把自己当做南天教的人,她言下之意是,我虽是南天教的人,但我传的武艺却与南天教没有关系,所以与正魔之间的对立也自然没有关系。 江明月略略想了一下,笑道:“能不能两样都学?”张慧心横了他一眼,道:“刚才说不想学,现在又这样贪心,你以为武功是那么好学的吗?一门独到的武功,没有个三年五载,难成气候,你守墓的时间也只有三年,这三年时间,学一门也够你钻研打磨了。” 江明月何尝不知道武功难练,他刚才那样说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在他心里,能学到一门有用的武功,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于是便正色道:“那就学慧姨的那手‘落雨百花针’” 张慧心轻轻一笑,心想:“这个孩子还挺善解人意,他明明知道我最得意的就是这手‘落雨百花针’,他是猜到我想教他这门武功,才提出要学,但是这门暗器武功可比刀法要难练得多,更可况,他一个男孩子用这么凌厉的暗器手法,也不便在江湖上行走,也罢,他既然想学,教给他也无妨,以后若是有时间,再把刀法教给他也就是了。”心中盘算已定,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打开盒盖,只见里面装了满满一盒银针。 江明月只觉眼前青光耀眼,只见那些银针半寸来长,针头非常的细,针尾又很粗,显然是经过特殊打造而成。张慧心随手拈了几根,朝着山洞口的一块木板挥去,只听“当c当c当”几声细响,银针尽数的钉在了木板之上。 江明月走过去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只见三杖银针列成一排牢牢的盯在木板上,每杖间隔的距离也都尽数相同,而她只是随手一挥,就能射出这样的效果,这独门暗器,果然非同凡响。 江明月嘿嘿笑道:“慧姨的这门暗器功夫果然厉害。”伸手捏住银针,想不到这银针射入木板的力度也是很强,他用了很大劲才尽数将银针一根根拔出来。 拿着银针,走到张慧心面前,她将银针接了过来,道:“只要你肯下功夫学,这也算不了什么。”江明月开心得手舞足蹈,不停地道:“我愿意学,愿意学。” 张慧心见他学武之心十分的迫切,于是就慢慢地讲给他听,从拈针,运气,发射等等步骤详详细细地讲了个大概,江明月记性虽好,但一时也记不了这么多,张慧心说现在先听个大概,脑子里有个印象,以后再慢慢融会贯通,两人一个讲得仔细,一个听得认真,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天色将晚的时辰,张慧心怕他晚上回去不方便,所以就趁着天没黑让他回去,又嘱咐他晚上再在脑子里回忆一遍白天所学,明天是要考他的。 江明月回去后,果然听从她的嘱咐,默默将白天的内容在脑海里回忆一遍,但是白天的时间实在太过仓促,晚上回去后,几乎忘了一半,只能记住一些断断续续的内容,他极力回忆,但总是想不起来,所以只有等明天再去请教。 第二天,他如约去了山谷,张慧心早已炖好蛇羹在等着他,江明月喝了蛇羹,便迫不及待的向她请教,张慧心道:“你这般性急,如何能练好一门功夫,学武之事最需要的就是耐心,我想你师父之所以让你跟着傅人秋学武,可能也是要磨一磨你的耐性。” 江明月脸色突变,暗中猜测:“她怎么知道师父的意图,莫非她已知道师父有意让我去魔教卧底?”不动声色的问道:“慧心怎么知道我师父是在磨我的耐性?” 张慧心道:“我只是猜测而已,想来傅人秋的性格你师父也是了解的,让你跟着他,多多少少要受些委屈,这样于你少年人心浮气燥的习性也能打磨不少。” 江明月暗暗叹气,果然是江湖前辈,揣测别人的心思也是非同凡响,幸好她没有猜到师父的另一层用意,否则以后怕是要横生枝节,当下微微一笑,道:“慧姨还是快点教我‘落雨百花针’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三十八章 十日之约 张慧心横了他一眼,但还是不忍拂他之意,便将昨天所教的内容又教了一遍。江明月昨天学了整个手法的流程,包括运气c拈针c瞄准c发针等步骤,今日重温,将昨天忘掉的又连贯了起来 这针法虽看似简单,却有很多细节要讲究,一时讲起来也很是烦索,最后张慧心道:“总之,这针法有个八字口诀,叫做‘后发先制,无影无形’,说到底就是一个‘快’字,要在敌人还没察觉前就发针,等到敌人察觉,针已射到他的要害,要知道但凡暗器手法,都不会有太大的威力,若等到敌人察觉再发针,他便能够轻而易举的挡开,你一击不中,让他有了警惕,想要再行发针,就更难成功,所以要么不出手,要么出手必中。”她刚说完,忽的右手一挥,一杖银针已然出手,江明月朝银针发出的方位看去,只见那银针去势甚急,飞向洞口一棵矮树上,也听不到任何响声,两片树叶缓缓落下。 江明月不由得拍手叫好,果然见识了什么叫“无影无形”。 张慧心又道:“发针之前,你要目测与目标的距离远近,从而掌握发针的力度,力度轻了,打不中目标,力度重了,又伤人太甚,毕竟暗器不比其它武功光明磊落,如果一针毙命,有失武德,所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要想做到分毫不差,就要日复一日的练习。” 于是又给他讲了许多的其中关健,然后让他自行练习,江明月有哪里练得不对,她又站出来指点。 如此勤练不辍,转眼间到了闻空的十日之约。 江明月这十日虽一直在练“落雨百花针”,但与师父的十日之约倒没有忘记,到第十日晚上,便早早在房间里等候师父的到来。 三更时分,闻空如约而来,一进门师徒俩个相对看了一眼,江明月似乎察觉闻空比之前像是清瘦了许多,闻空还是一脸笑容,说道:“明月,这十日你可想明白了没有?” 江明月突然跪倒在地,凛然道:“师父收留之德,明月不敢有忘,身为弟子,当谨尊师命,不能有所推辞,更何况,明月虽小,也懂得正魔不两立的道理,师父忧心于此,明月当为师父解忧。” 闻空欣慰的点点头,将他扶起,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如此一来,困扰为师多年之久的心病,也总算有了些希望,但此事凶险万分,你可千万不能有任何的掉以轻心,需当步步为营c事事谨慎,方能瞒过敌人的耳目,还有就是这件事只能你我二人知道,万不可透露给第三人,一旦败露,所以努力都将付渚流水。” 江明月点头答应,闻空又道:“从今日起,我就传你千叶门最高心法‘长生经’与‘乾坤回转剑’,有这两项武艺,你可在紧急情况下用以自保,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擅用。” 江明月双眼发亮,精神一顿,要知道这两项武艺可是千叶门的最高境界,不是深得重用与出类拔萃的弟子是不传的,既使是堂主的亲属,不得掌门许可,若是私自传授,也是大大违返了门规,‘长生经’更是连几个堂主都只能略略沾一些皮毛,即使如此,也要掌门亲传,江明月进入千叶门不过五年不到时间,就能得窥千叶门武学的最高境界,这真是莫大的福缘了,这叫他如何不高兴。 闻空先给他讲一些道家练气的方法,又将人体全身的穴道c经脉粗略地讲了一遍,让他能记住多少就记住多少,如此讲到将近黎明,闻空才折返而去。 如此一来,江明月白天练功,晚上也要练功,第二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来,送饭弟子瞧见免不了心中有火,冷嘲热讽一番。 到了下午,江明月依旧去山谷学习针法。 今日,张慧心教他的也是全身的穴道经脉,与闻空所教不同的是,闻空是让他将体内的真气在穴道经脉间游走c汇集,而张慧心则是让他认准各个穴道的方位,从而使银针打在穴道上,虽目的不同,但所教内容却是一般,江明月等于是两个师父在教他同样的武学知识,因此学起来也就格外的易于理解。 学了半日,江明月慢慢地有些疲倦,精神难以集中,张慧心便叫他今日不要学了,两人走到洞外那块石碑旁,张慧心看着石碑面向蛇谭的那一面,默默发呆。 江明月知道石碑那一面刻着她女儿的名字,于是也走过去,想看看她女儿到底叫什么,一看之下,也是惊心,只见石碑上刻满一个“雪”字,字迹清晰深刻,显然是用重手刻出来的。 江明月问道:“慧姨,你女儿名字里有个‘雪’字?” 张慧心恍然道:“她叫赵雪容,是我起的这个名字,因为她是在初春出生的,当时正下着漫天的大雪,想来她的生日也过了,我在山谷里待得久了,只分四季c不知日月,连她的生日也不能确定是那一天。”语气中大有凄凉之意。 江明月喃喃道:“赵雪容,这个名字倒是好记,他日我行走江湖,若是你遇到你女儿,定会把她带来见你。” 张慧心苦笑道:“大可不必,她从小没有亲生母亲的疼爱,想必心里是怨我的,就让她当我死了,这样也能少一些烦恼。”说完,又独自往回走去,山谷中的春风吹动她失去色泽的头发,让她的背影愈发显得孤寂。 春去秋来,千叶山的花草树叶黄了又青,青了又黄,转眼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了。 两年里,江明月每日跟着闻空c张慧心两人勤练武功,“落雨百花针”已经练成,至于“长生经”心法与“乾坤回转剑”却不是三两年的时间就能功成园满的,江明月两年里日夜勤练也不过将长生经练到第四层,剑法虽然练了全部的剑招,但要做到如沈飞那般收发自如c圆转如意却是难以做到。 闻空将两套武功的口诀招数尽数相传,便不再每日晚上到后山指点,只令他勤于练习,不可偷懒懈怠,江明月自练成“落雨百花针”后,也不再每日都到山谷中去,只是隔几天便去看望张慧心一次。 通过两年的相处,张慧心与他的感情日渐深厚,把他当作儿子看待,每次江明月去,都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这两年,江明月渐渐从当初的孩童模样变成了一个剑眉星目的英俊少年,再过几个月,他便十七岁了。张慧心见他变得俊郎成熟,对他更是喜爱,只差没把他认做干儿子。 这日夜晚,江明月刚刚将长生经心法在体内运转一周,忽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年来,他勤练内功心法,听力已变得格外的灵敏。 这阵脚步声越来越近,显然是朝后山的方向而来,速度虽不算太快,但一听之下,也知道是个习武之人。 不一会儿,脚步声已到门口,还伴随着沉重的喘气声。江明月站起身来,刚要开门,房门已经被推开,一个黑衣蒙面的女子闯了进来,随手将门关上。 江明月微微吃了一惊,只见这女子手拿宝剑,虽然看不清容貌,但身材甚是苗条,江明月正要开口询问,那女子已向右侧的卧房走去。 江明月紧随其后,大声道:“喂,你是什么人?怎么擅自闯进我的房间?” 那女子小声道:“我被人追杀,只能进来躲一躲,若是有人问起,千万别说我在里面。”说完,也不问江明月是否同意,就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身体盖住。 江明月大为疑惑,心想:“这里是千叶山的地盘,她在这里被人追杀,肯定是师门中人,既然是师门的对头,我就不该替她隐瞒。”正想问追她的人是谁,又听到几个人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的奔来,江明月远远看到几人手执火把朝他的小屋靠近。 不一会儿,几人已快到门口,只听其中一人说道:“顾师哥,前面有个小屋,像是有人在住,她会不会躲在里面?”江明月一听之下,便知说话之人是曾不凡,那么“顾师哥”肯定就是顾杰,心想:“原来是他们在追这个女子。” 只听顾杰说道:“那是江明月小子守墓住的屋子,你怎么忘了,她若躲在里面,岂不是自投罗网。” 江明月哼哼两声,两年没见,这个顾杰还是这般的狂傲。 又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管她在不在,进去搜一搜便是,难不成江明月的屋子还不让进了不成。”这是韩玉娇的声音。 江明月暗暗纳罕:“这女子倒底是何人,竟然劳动千叶门的三位公子千金半夜三更到我的府上造访?”寻思间,几人已朝这边走来。 江明月赶紧过去将门闩上,然后端坐在椅子上,做出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几个人影刚到门口,就听曾不凡大声喊道:“江明月,快开门。”接着响起一阵砰砰砰地敲门声。 江明月不理不睬,只当没听见。 曾不凡又道:“江明月,我知道你在里面,赶快开门,不然我可要破门而入了。” 江明月笑着摇摇头,将衣袍故意脱掉一半,站起来道:“这么晚了,是谁在外面呀,我都睡了,还以为是野狗在叫了。” 曾不凡听了大怒,叫道:“江明月,你骂谁是野狗?你少装蒜,连本少爷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啦?” 江明月慢悠悠地开了门,门外果然站着他们三人,还有两个他们堂中的弟子,他揉了揉眼晴,故作惊恐的道:“原来是几位师兄c师姐,倒是听错了,这荒山野外的,平时除了野狗的叫声,就听不到其它的声音,我一般都懒得理会,谁知道几位师兄会半夜三” 他话没说完,曾不凡忽然喝道:“江明月,少说费话,你明明就在骂我们是野狗。” 江明月嘴角略带笑意,但还是装着一副无辜的样子,道:“你若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三十九章 黑衣女子 顾杰一直没有作声,这时才冷言道:“江师弟,你刚才确实在睡觉,没有听到外面的动作,也没有看见什么人?”江明月微微有些诧异,这顾杰几年没见,比以前到是成熟冷静多了。 江明月知道他会有此一问,早已想好了措词,道:“我确实是在睡觉,没有看到什么人,怎么你们是在寻人么?” 顾杰道:“有人擅闯山门,企图偷盗长生诀,我们一路追到这里,就不见了踪影,这附近也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所以觉得贼人有可能躲进了你的屋中。” 江明月若无其事地道:“我虽是在睡觉,但有人进来也不会不知道,确实没看到有人,你们还是到其他地方去找吧。”说着,就要将门关上。 韩玉娇伸手在门框上一挡,道:“在不在里面,我们一搜便知,你何必急着关门,莫非是心中有鬼?”顾杰也道:“江师弟,我们都是师兄弟,理应同仇敌忾,贼人若是在你房中,你最好交出来,不然被我们搜到,私藏魔教中人的罪名怕是不小。” 江明月并不知道那蒙面女子是魔教中人,本来也没想帮她掩护,只是见到他们,便心中有气,不管这个人是谁,就是不想让他们找到,这时见他威胁自己,更加反感,郎声道:“我的房间不是你们说搜就搜的,你们要找的人不在这里,还是到别处去找吧。”左手微微运气,内力到处,韩玉娇只感觉手掌发麻,不由得从门框上拿了下来,她大惊失色,目光向顾杰看去。 顾杰哼哼两声,见江明月又要将门关上,手中长剑一指,道:“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我有没有本事搜你的房间。”说话间,长剑已向江明月斜刺而来,去势甚是凌厉。 江明月学了两年多的剑法,于剑道已有一定的造诣,只是不敢轻易显露,当下后退两步,故意装出慌乱的样子,横掌轻轻一推,不让他近身。 顾杰一剑不中,又横削而来,剑招已变得相当毒辣,江明月只感觉他凌厉的剑锋寒气逼人,想不到两年来他的剑法也进步不少,当即脚下一滑,又退开几尺,只是一味躲闪,并不还手招架。 然而他流畅的身法再也瞒不住顾杰的眼睛,嘿嘿冷笑两声,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江师弟的武功进步不少,只是不知你在后山守墓,这武功从何学来,难不成是袓师爷夜里显灵,跳出来教你的?”说着,又是刷c刷c刷向江明月连刺三剑。 其实别说顾杰,就是韩玉娇c曾不凡这些武功略低的人也看出江明月的身法步形十分高明,进退趋避都很巧妙,顾杰的剑法虽然比不上千叶门的高手,但在同一辈的少年弟子中已经是很出色了,江明月三年前不过还是个丝毫的不懂武功的愣小子,现在却能以快速的身法浑若无事的避开顾杰的剑招,他的武功从何而来,难免会引起众人的猜测。 江明月抬脚挥袖c左闪右跳,轻而易举的又避开了这三剑,笑道:“顾师兄说笑了,我不过是胡乱躲闪,哪会什么武功,你非要拿剑刺我,我只能躲了,难不成站着不动让你刺不成,那我岂不成了傻子。” 曾不凡喝道:“江明月,你不要胡搅蛮缠,顾师哥是剑下留情,才刺不到你,识相的最好让我们进去搜人,否则到时顾师哥使出更厉害的剑招,怕你长了八只眼晴也躲不掉。”他于学武之道非常的粗浅,只是知道顾杰是大家公认的练武之才,不可能连江明月都刺不中,更何况他还空着手,所以倒真的认为是顾杰在手下留情,不忍下手。 江明月一脸无奈的道:“我并没有胡搅蛮缠,只是你们非要搜我的房间,我江明月虽然武功不行,但就算死在剑下,也不能任凭你们欺辱。”嘴上虽在说话,但仍在不急不缓躲开顾杰的剑招,忽见他在胸前虚刺两下,江明月正要向右闪开,哪知他突然向下横削而来,江明月吃了一惊,抬脚在剑身上轻轻一点,已从顾杰头顶跃了过来,当时江明月刚好站在厅中的一张桌子前面,顾杰削他不中,剑刃削到桌脚上,那桌子“喀喇”一声,倾倒下来,桌上的茶杯茶壶也砰砰砰摔了一地。 江明月见凭白无故又损失了这么多家具,轻轻摇头,只见顾杰又是反手一剑,当胸刺来。江明月刚要躲闪,忽见一个黑影从卧房里窜了出来,江明月大吃一惊,险些叫出声来,只见她挡在自己胸前,横剑一格,说道:“你们要找的人是我,不要再为难他。” 顾杰几人见到这一幕,也是大为惊诧,没想到蒙面人果然藏在屋里,顾杰剑势一收,怒道:“江明月,你果然私藏魔教中人,还有何话说?” 江明月本想胡搅一番,让他们知难而退,没想这女子突然冒出来,让他们抓了个现成的把柄,真是有口难辩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那女子道:“我不是魔教中人,他也没有私藏我,是我硬闯进来的,你们非要抓我,那只能动手,不过跟他没有关系,就不要再为难他。” 江明月轻轻在她耳边道:“你武功行不行,如果不行,就不要逞强,到时候你挟持我逃走,估计他们不敢怎么样?” 那女子侧头向他看去,眼神中像是对他的话难以相信,但也隐隐含有几分感激之情,正要说话,忽听韩玉娇说道:“好,那我就与你比试比试,你若赢了,自会放你走,你若输了,就跟我们回师门,千叶门的弟子也不是胜之不武之人,至于江师弟,他是千叶门的弟子,是对是错,就不劳你操心。”说话间,已走了进来,一双冷冰冰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与江明月。 韩玉娇向她发起挑战,顾杰自恃武功高,不屑与女子动手,也就没有反对,至于曾不凡更是对韩玉娇奉若天仙,哪敢提出异议,更何况他一向瞧不起别人,自然认为蒙面女子不是韩玉娇的对手。 那女子正在担心顾杰的剑法厉害,刚才在千叶山也是因为被他发现,与他过招,不是他的对手,才往后山逃走,这时见韩玉娇主动提出挑战,正合她的心意,于是便道:“这屋子太小,我们还是到外面比试,免得伤了旁人。” 曾不凡叫道:“不行,万一你趁机逃走怎么办?” 那女子冷笑道:“都说千叶门的弟子都青年才俊,想不到也会以小人之心度人,我虽是女子,也不会如此言而无信。” 韩玉娇回头向曾不凡横了一眼,似是怪他不该多话,随即说道:“好,就依你。” 几人来到屋外,几个跟来的弟子用火把将外面照得红光满天,似如白昼。 韩玉娇与那蒙面女持剑而立,蓄势待发,顾杰与曾不凡面露轻松之色站在一旁,江明月却忐忑不安,担心蒙面女子斗不过韩玉娇,到时该如何帮她解围。 只见韩玉娇长剑一抖,青光耀眼,撩剑刺来,那女子连退几步,挺剑格挡,顺着剑势向她左肩劈去,剑法甚是灵动。 韩玉娇微微皱眉,侧身避开,一剑向她眉心刺去,已是凌厉的杀招,这套“归元十三式”,她下过几年的苦功,今日使出来也是得心应手,这一招“冰锋直注”十分的凶险,仍是直取敌方性命的招数。 蒙面女子眼中现出一丝的惊讶,可能也没有想到韩玉娇看似一个娇弱少女,不但剑法练得这么厉害,而且下手也是相当的毒辣,江明月也同样是手心冒汗,韩玉娇的狠毒,他早已领教,眼见蒙面女子被她的杀招笼罩,十分替她担忧,手中暗扣两枚银针,只要稍有不慎,就要出手相助。 那女子被她的剑招逼退几步,忽然右足轻轻一点,身子凌空向后翻转,连转两圈,忽而急速往右纵去,一剑直贯韩玉娇的咽喉。 这招剑法十分的突兀,众人也万没想到她有如此身轻如燕的轻功,韩玉娇长剑向前,而剑招却从她右边刺来,她既使回剑来挡,也有被一剑穿喉的危险,不由得吓得花容失色,险些惊叫出来。 幸而她武功还不算太弱,这女子的剑招也尚不成熟,剑势不算太快,稍一镇定,向前急纵两步,返手一剑劈来,两剑相交,铮铮作响,但纵是如此,那女子的长剑也险些触到她的咽喉,仍是让她心惊肉跳,面色发白。 如此一来,局势有所改变,那女子的剑法显然要比韩玉娇要强一些,江明月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与这女子素不相识,但潜意识里总想她能全身而退。 顾杰与曾不凡看见那女子刚才后发先制,也是吓出一身冷汗,再也不是刚开始那副洋洋得意的神情。 他们都是千叶门的公子哥,从小受到父母的宠爱,养成了目中无人的性格,又从未涉事江湖,从小听人宣扬千叶门是正教首领,武功在天下门派中遥遥领先,他们又深得本门武功的真传,自然认为一般人难以匹敌,哪里知道江湖之大,人才辈出,武艺高强者数不胜数,当真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这时见这蒙面女子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剑法已是这般高明,方才知道不可小看了别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四十章 一见倾心 韩玉娇虽解了刚才之危,但那女子剑招一旦使将开来,凌厉的招数竟是源源不断,倾刻间向韩玉娇连攻十五剑。 这十五剑或刺或击c或削或砍,都是攻向她不同部位,韩玉娇有时举剑挡格一招,还刺一剑,但都是在做困兽之斗,大多数都毫无还手之力,只是一味的躲闪,斗到这步田地,败局已定。 然而韩玉娇虽然知道自己不是敌手,却仍是不肯罢手,脸上细汗涔涔,面色通红,眼中透着浓浓的怨气,眼见对手又是一剑刺来,不惜自损身份,着地打滚,向她的下盘连削几剑。 那女子眉头微皱,举剑一撩,同时伸脚往她的手碗踢去,这一脚踢得甚轻,显然是不想伤她,但也还是将她的长剑踢得脱手,直飞出去。 韩玉娇惊呼一声,纵身而起,伸右掌往她胸前拍去,竟要以肉掌去接她的剑法。 这时,只见人影闪过,顾杰抄起韩玉娇飞出的长剑,向那女子的后心刺来, 江明月看着大惊,刚要开口呼叫,只见那女子微微侧身,竖剑一格,同时左掌接了韩玉娇一掌,怒道:“你们言而无信,枉称名门正派。” 顾杰停剑不发,向韩玉娇道:“韩师妹,你先退下。”韩玉娇满脸羞得通红,自她学武以来,从未受过如此的挫败,更何况还是在意中人面前,立时恨不得找个地逢钻进去,双目狠狠朝那女子瞪了一眼,恨不得杀了她一般,气冲冲地站在了旁边。 曾不凡关心她的安危,急切问道:“韩师姐,你没事吧?”韩玉娇双眼向他一瞪,喝道:“不用你管。”曾不凡自讨没趣,觉得老大不是意思,不由得呆了半响。其实他不过是关心韩玉娇有没有受伤,可韩玉娇比武落败,怒气攻心,以为他是借此来讥嘲自己,因此更别的恼怒,不去理他,双眼只是注视着顾杰。 只听顾杰向那女子说道:“姑娘剑法高明,是我们小看姑娘了,刚才确实有言在先,若是姑娘赢了,就放你走,但是师门安危重如泰山,断不可因为一句小小诺言而置师门安危不顾。”那女子哼了一声,道:“早知你们如此不讲信用,刚才也不必与你们比试,白白浪费我的力气。” 江明月也心中有气,郎声说道:“顾师哥,既然我们有言在先,也不好再为难人家,放她走罢!”顾杰怒声道:“江师弟,你一再相帮外人,到底是何居心?明日我倒要去问一问掌门师伯。” 江明月道:“我只是说了一句公道话而已,顾师哥要去向掌门告状,就只管去好了。”顾杰道:“你放心,今日之事我定会向掌门师伯如实禀明,看他是袒护弟子,还是执守门规,眼下却轮不到你说话。” 江明月嘿嘿两声,不再言语。 顾杰又向那女子道:“刚才是我们失信,不如我们再比试一场,你若能接住我五十招,不但放你走,还甘愿自断一臂,如果你输了,只要你跟我回师门说明是受何人指使来千叶山盗取长生诀,我保证平安放你下山,不动你一根毫毛,算是抵消了刚才的言而无信。” 韩玉娇与曾不凡听到顾杰如此许诺,同时叫道:“不行。”顾杰手掌微抬,十分自信地向他们看了一眼,神情中大有稳操胜卷之感。 那女子知道顾杰比韩玉娇不知高出多少倍,但若说连他五十招剑法都接不住,却也未必,因此将信将疑,说道:“你们言而无信在先,谁还会相信你。” 顾杰笑道:“信不信都由你,总之你不在我手上接过五十招,就别想离开千叶山。”说着,剑势一转,往她右肩刺去。 那女子吃了一惊,提剑反刺他小腹,顾杰对她的剑招毫不忌惮,横砸下来,想以内力震脱她手中长剑,只听铮得一声,那女子连退数步,手臂被震得酸麻不已。 她眼神中露出惊惧之色,略一镇定,挺剑又是刺来。顾杰嘴角带笑,横剑一挡,长剑舞动剑花,引着她的剑也不停的旋转,转了几圈之后,突然向后一辙,那女子把持不定,向前直栽下去。 然而她的轻功也确实厉害,眼看向前摔倒,长剑往地上一撑,剑身轻轻弯了过去,她借着这一弹之势,已轻飘飘向后纵出几丈来远。 顾杰瞧见她这般的轻身功夫,也是有些钦佩,不敢再有轻视之意,使出乾坤回转剑法,向她连攻十几招,那女子的剑法出自名家之手,她虽学得不够纯熟,但很多厉害的招数使将出来,顾杰一时之间也奈何不了她,又斗了二十来招,顾杰的剑法仍是被她一一化解。 眼看过了四十招,顾杰丝毫没有担忧之色,手握剑柄,举在胸前,左掌在剑柄上轻轻一拍,那剑直往那女子胸前飞去,顾杰也跟着急步向前,剑虽脱手,却并没有脱离他的控制。 那女子脸色一变,忽的右足又是轻轻一点,身子向后直飞出去,她一跃一纵,身形已窜到顾杰的右边,同时剑尖不停的颤动,向他的咽候刺去。 这一招她刚才已经用过,但纵使是第二次使出,众了看了也仍是觉得神妙莫测,变幻无方,对这女子也多了一丝敬佩之心。 顾杰见她第二次使出这招剑法,知道这定她师门的必杀绝对,因此也不敢有丝毫大意,长剑回转,落入手中,双腿一蹬,身子向上跃起,使一招“一泻千里”,俯身向她顶心刺去。 这一招十分的狠辣,要知道与人动武,仍是性命相博之事,必定会将全身的薄弱之处守备得严密无比,让敌人没有可乘之机,但人的头顶是最难防预的地方,若是对方出剑直刺顶心,几乎没有招架的余地。 那女子眼见对方从半空之中直堕而下,不由得大惊,总算她轻功了得,向后滑出几步,剑锋从她的面门前急速落下,顾杰剑刺不中,见与她近在咫尺,伸掌往她面门扫去。 那女子脸庞向后直仰,还是稍稍慢了些,顾杰的手掌碰到她蒙面的黑布,顺势一扯,黑布便即落入他的手中,那女子又惊又怒,向后一纵,已跃开数尺,站在了江明月的身旁。 火光照耀之下,众人只见她容貌甚美,皮肤白皙光滑,双眸乌黑明亮,两弯柳眉似蹙非蹙,一张俏脸微嗔带怒,额角细汗轻出,双颊微微透红,宛如桃花,更加显出她的秀丽脱俗,千叶门的弟子都说韩玉娇是个美人,但与这个女子相比,未免有些相形见绌。 只见她似怒非怒的看着顾杰,更是增添了几分韵色,而顾杰看见她的容貌,也是惊为天人,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她,显然已经忘了与她的敌对身份。 韩玉娇见顾杰目不转睛盯着那女子看,又气又怒,哼了一声,侧头看见曾不凡也是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不由得怒道:“看什么看?有那么好看吗?”曾不凡依旧沉浸在那女子的美丽之中,听到问话,顺口答道:“好看,真是好看。” 韩玉娇险些被气晕过去,见顾杰仍是盯着那女子看,便气冲冲地道:“顾师哥,你不会因为人家长得好,就忘了刚才说的话了吧?” 顾杰被她一语点醒,却不去回答韩玉娇的质问,向那女子笑道:“姑娘,你长得这么美,为何要蒙着面行走江湖,别人看见你的容貌,就是和你有再大的仇怨,也会怜香惜玉,不忍对你下手。” 那女子见他油腔滑调,甚是反感,怒道:“少说费话,还有十招,过了十招,你若再食言而肥,就要不怪我耻笑你们千叶门尽是些言而无信之人。” 顾杰轻笑道:“好啊,你尽管拿剑刺我便是,十招之内若是制不住你,别说你耻笑,我都看不起自己。”语气甚是自负,脸上也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那女子更不答话,剑走偏锋,往他右胁刺去。顾杰侧身避开,笑道:“看好了,我要出招了。”长剑在她剑锋上轻轻一弹,顺势回转,向上划一个圈子,剑柄仿佛脱手一般,即而又回到他的手中,这瞬间形成的剑圈,让那女子难以近身,仿佛被他的剑招所笼罩,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突破这层剑气而找到对方的弱点。 这招剑法,江明月看得明白,仍是“乾坤回转剑”第四十二招“回剑成圆”,这套剑法共有八十七招,顾杰练到这里,已将近一半,虽然使出来略显生疏,但江明月对他武学的进步也是大大惊讶。 只见顾杰剑圈一收,顿时向那女子刷刷刷连刺三剑,每一剑都刺向不同部位,出手十分的迅捷,显然是要在几招之内,让她弃剑认输。那女子头两招还挡得比较及时,到第三招却有些左支右绌,难以招架。 三招一过,顾杰蓦地横剑斜劈,从右至左划下,本来他一直是斜进直击,突然剑招一变,改成横劈,那女子万没想到他变招竟会如此之快,一直防他直进,所以把应变的招数都集中在如何抵挡他直进上,这一招却万万难以回剑横挡,一时慌了心神,更加不知所措,右手一松,长剑啷呛一声掉在地上,双眼一闭,只能弃剑认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四十一章 清风明月 江明月看到这一幕,正要出银针打落顾杰的长剑,忽见顾杰停住手中长剑,凝剑不发,笑道:“姑娘,刚好第八招,还服不服?”那女子睁开双眼,两弯柳眉一竖,喝道:“要杀便杀,多说什么?就算你把我抓回千叶门,我也不会多说半句。”言下之意是无论你们如何严刑逼问,她也不会说出是受何人指使。 韩玉娇见顾杰将那女子制服,十分高兴,挟手夺过曾不凡手中的长剑,三步并做两步走将过来,左手握住剑鞘,顺势一挥,将剑鞘扔出好远,长剑已指着那女子的胸口,怒道:“跟她多说什么,一剑杀了便是。” 顾杰挥剑一撩,同时左手握住她的手碗一拧,夺过她的长剑,叫道:“韩师妹,你这是做什么?” 韩玉娇心中无比委屈,脸上却不露分毫,厉声道:“顾师哥,你这般优柔寡断,莫不是真的看上了这女子?”说着目光又向那女子横了一眼,眼神中满是怨恨之意。 那女子嘿嘿冷笑两声,目光也不露畏惧之色。 顾杰笑道:“韩师妹说笑了,我不让你杀了她,是因为我们还要从她嘴里问出是受了谁的指使,来千叶山偷取长生诀又有什么阴谋,这可比杀了她更重要。” 韩玉娇信以为真,稍稍消了些怒气,可目光还是充满杀气的看着那女子。 那女子呸了一声,道:“你们休想从我嘴里问出什么话来。”顾杰道:“刚才不是说好了么,只要你随我到师门交待清楚,我保证让你平安下山。”那女子冷笑道:“有本事就杀了我,我是不会说的。” 顾杰眉头一皱,手中长剑轻轻一挺,指着她的胸口,似乎真的要在她胸前刺个透明窟窿,剑尖离不到两寸,便即停住,刚要开口说话。 忽见韩玉娇迈步向前,双手握住他的剑柄,住前猛刺过去,叫道:“师哥下不了手,就让我来。” 顾杰大惊失色,想要甩脱长剑,哪里来得及,眼见长剑就要在那女子胸前一穿而过,不由得怒喝:“韩玉娇,你疯了么?”话刚出口,只听“叮”得一声巨响,一枚暗器打在长剑上,他二人只觉有一股极强的力道通过长剑传入手臂,若非二人同时握住剑柄,韩玉娇又使出全力,那么长剑必会被震飞出去。 那长剑受到撞击,偏了准头,从那女子的左肩旁空刺了过去,韩玉娇收力不住,险些跌倒在地。 两人都是惊出一声冷汗,那女子也是一脸诧异之色,目光斜斜地向江明月看去,江明月却冲着她淡淡一笑。 韩玉娇放开双手,犹自惊魂未定,问道:“顾师哥,是谁在放暗器?” 顾杰对她十分恼怒,但眼下也没有心思计较这么多,这放暗器的人劲力虽然不是太强,但是在场的却没有一个敌得过,他挺剑护住全身要害,目光在黑暗之中扫视一番,最后落在了江明月身上。 江明月见他看着自己,浑不在意,脸上也是做出一副迷茫之色。 顾杰疑窦百出,寻思:“在场之人只有江明月有心帮这个女子,但是要说他能打出如此凌厉的暗器,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正在寻思间,忽听那女子嘿嘿笑道:“是谁?自然是我师父到了。” 顾杰一惊,问道:“你师父?他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现身?” 那女子道:“她老人家只是不想让你们看见她的真面目,劝你们还是赶紧走,若是她真的出来了,怕是你们都要丢了性命。”其实她不过是在恐吓而已,她知道是江明月救了自己,而顾杰显然也疑心是江明月,因此她便故意说是师父来了,既可以去除他们的疑心,也能让他们有所忌惮。 果然几个千叶门弟子都害怕起来,曾不凡道:“顾师哥,她既然埋伏了帮手,我们还是先走为好。”韩玉娇心中虽然也很害怕,但一来她不甘心就这样放过这个女子,二来也不愿在顾杰面前显得胆小,因此虽忐忑不安,却又不说出来。 顾杰心里半信半疑,但他知道肯定有人躲在暗中相助,他是万万不会相信是江明月在暗中出手,至于暗中之人是谁,他也猜不透,既然这人是她的帮手,在场的人又都不是对手,那么也奈何她不得,想到这里,目光又不由自主的朝那女子看去,只见她双眉斜飞,嘴角微微上扬,愈发觉得她动人心魄,不由得心头一动,实不想就这样放她下山。 曾不凡自听那女子说只要她师父现身,怕是要丢了性命,一颗心便砰砰跳个不停,巴不得立刻就狂奔下山去,见顾杰还犹自盯着那女子看,心中暗想:“这生死关头,你还只顾着看美人,是美人重要,还是性命重要?”不由得说道:“顾师哥,别看了,我们还是走吧。” 江明月听到这话,“扑哧”一声,险些笑出声来。 顾杰回头向他一瞪,挺剑慢慢后退,说道:“我们走。”众弟子提心吊胆的拿着火把跟过去,生怕凭空飞来一杖暗器,刺中后心,有些还时不时向后张望一眼。 韩玉娇双眼又是朝那女子瞪了两眼,也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江明月待他们走后,冲那女子微微一笑,道:“姑娘请便吧,我要睡觉了。”说着,转身往屋中走去。 那女子抢上两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江明月停下脚步,回身道:“不为什么,只是觉得你不是坏人。” 那女子道:“我们素不相识,你怎知我不是坏人?你跟他们有过节,所以才不想我落入他们的手中是不是?” 江明月道:“也有这个原因,但主要觉得你不应该被他们抓住,白云堂的顾堂主可是个狠角色,你要是若入他的手中,恐怕不易脱身。” 那女子心中感激,动容道:“谢谢你。” 江明月笑道:“不用谢,你还是赶快下山,他们没抓住你,怕是会去而复返。”说完,又要转身回去。 那女子叫道:“江明月,你等一下。” 江明月一愣,随即想到顾杰他们几次叫出自己的名字,她知道自己叫什么也不足为奇,又回身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那女子道:“我被他们发现,不能再从原路下山,你可知道还有其他下山的道路。” 江明月随手向后一指,道:“从这仙居冢过去,转过一个山坳,有一条下山的小路,你可以从那里下山,只不过那条路比较陡峭,你走的时候小心些。幸而今晚月色明亮,不然你就要等到天亮才能下山了。” 那女子沉吟一会儿,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知该如何出口。江明月猜到她心思,轻笑道:“刚才韩玉娇要杀你,你凛然不惧,现在要你走小路下山,怎么反倒害怕了。” 那女子被他猜中心思,脸上现出一阵红晕,让她更加显得娇艳,江明月见到她害羞的样子,不由得心头一荡,心想:“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孩,这么晚了从小路下山,也确实不妥,若是让她在这里待到天亮,又怕顾杰等人去而复返。”心中顿时生出要保护她的心思,见她一双妙目正看着自己,更是豪气倍增,郎声道:“我送你下山。” 那女子展颜一笑,道:“那就谢谢你了。”江明月看到她的笑容,当真如芙蓉一般清新脱俗,比起韩玉娇不知胜过多少倍,只觉得心神荡漾,略一定神,暗道:“江明月,你可不要因为帮了人家一个小忙,就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那岂不是与顾杰等人同流合污了。”立刻收摄心神,径直往后山的小路而去。 两人穿过仙居冢,从一个山坳过去,果然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直通山下,这小路十分狭小,只能容下一人,且又荆棘遍地,两边是耸立的高山,显得十分隐秘。 江明月回身道:“把你的剑给我。”那女子拔出剑鞘,把剑交到他手中,江明月拿着剑左右连挥几下,砍掉路旁的一些树枝杂刺,率先走去。 那女子跟在后面,笑道:“你是要砍出一条路来吗?”江明月道:“这里本来是有一条路的,只是很少有人走,所以才长出这么多杂草。” 那女子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只见他甚是细心,微微有些杂刺的地方,他都挥剑砍掉,生怕自己被刺扎到,而他因为走在前面,反而时不时有些倒刺扎进他的裤脚。 那女子见他这般顾念自己,与自己平生所认识的几个男子倒有些不同,心中起了好奇心,于是问道:“这条山路这么隐秘,怕是你们师门中人也很少有人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江明月随口笑道:“我在后山守墓三年,哪个地方没去过,这条山路是我闲玩时发现的。” 那女子奇道:“守墓三年?你为何要守墓三年?”江明月笑道:“你莫名其妙闯进我的屋子,我一句没问你,你倒先问起我来了?” 那女子脸上一红,笑道:“谁让你不问,我又没说要瞒你。”江明月道:“顾师哥要带你回师门盘问,你说死也不会说半个字,我也是千叶门的人,怎么又肯对我说?” 那女子道:“你与他们不同,跟你说了也没关系。”江明月愣了一愣,猜不到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随即道:“好,那你先告诉我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门派的?来千叶山做什么?” 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那女子倒有些不知所措,稍一沉吟,便道:“我叫林清风。” 江明月听到这个名字,忽然脚下一踉跄,差点从山坡上滚下去。 林清风叫道:“小心!”伸手想要去拉他,还没碰到他的身子,江明月已站直身子,他挥剑暗道:“清风,林清风,这名字怎么跟我的名字这么契合。” 林清风听他喃喃自语,猜到他是因为自己的名字而惊讶,其实她躲在江明月的房中时,乍听到“江明月”三个字,也是十分的吃惊。 “清风明月”,天下竟有这样的巧事,让他们碰到了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四十二章 客栈聆秘 江明月淡淡笑了两声,道:“你这名字倒像个男孩的名字。”林清风道:“我师门弟子,都是按辈份取名,我是‘清’字辈,师父便给我取了‘清风’这个名字,叫了十几年,倒没觉得像个男孩的名字。” 江明月道:“你是哪一个门派的?”林清风道:“我是‘香山派’弟子,你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 江明月还是头一次听说“香山派”,摇头道:“没听说过,你既然不是魔教中人,为何要到山上偷取长生诀?” 林清风轻叹道:“这事说来话长,十多年前,香山派的掌门人还不是我的师父陈香,而是她的丈夫慕容白,有一次慕容师尊在千叶山上做客,没想到却遭到魔教伏击,以前我们香山派与千叶门是兄弟门派,相交颇深,既然你师门有难,师尊当然不会袖手旁观,然而在与魔教激战中,他却中了魔教人的奸计,失手被他们所擒” 江明月听到这里,心中暗道:“原来当年司徒笑在千叶山上擒住的人是她师尊。” 只听她继续说道:“师尊被擒后,给他们抓到魔教总舵灵宵城,师父得知消息,立刻赶到千叶山兴师问罪,掌门闻空虽说一定会全力设法相救,但到底要如何施救却缄默不言,没多久,就有魔教人来传信,说要他们放了师尊,除非拿出长生诀去交换,可千叶门却不肯拿出长生诀,我师父大怒而去,从此与千叶门断绝来往,视若仇敌,后来师父几次明闯暗探灵宵城,都没有救出师尊,但既使如此,她也没有放弃救师尊的念头,只是香山派势单力薄,实在难以闯进固若金汤的灵宵城。”她说到这里,又轻轻叹气。 江明月听她说出原由,便道:“你是想为你师父解忧,所以才冒险独闯千叶门,偷取长生诀。” 林清风道:“我知道有些异想天开,未免不自量力,但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的办法。” 江明月听她语气中充满无奈,又不知如何安慰她,但也没有想到她一个弱女子竟有这样的胆量,对她又多生出几份好感。 两人边走边说,倒忘了路途的艰险,这条山路十分难行,越往下走越是陡峭,林清风只顾着跟他说话,一不留神,脚下一滑,身子往前直扑过去,她尖叫一声,就要扑倒在江明月身上。 江明月听到她的叫声,急忙身子往旁边一闪,只见她身子倾斜,右脚抬起,就要倒在地上,情急中也顾不得男女有别,连忙伸手在她腰上轻轻一托,手掌碰到她细如柳枝的腰身,不由得心头一震,不及细想,暗运劲力往上轻轻推起,让她平平稳稳地站住。 林清风羞得满脸通红,只是在淡白的月色下并不分明,她身子往后一缩,站在了江明月的身后。 江明月怕她尴尬,便继续往前走去,笑道:“看你跟顾师哥过招,轻功甚是出众,怎么这小小的山路反而走不稳了。” 林清风道:“这条路这么陡,轻功再好也难免有失足跌倒的时候。”语气带有几分薄怒,似是对江明月的话有些生气。 江明月淡淡一笑,便不再说了。 两人如此又走了约一个时辰,便到了山脚下,道路越渐平缓,这时已近黎明,天色矇矇眬眬亮了起来,四周溪水潺潺,鸡鸣蛙叫,不远处的村庄有几户人家的屋顶缈缈升起几缕轻烟。江明月自上了千叶山,五年来就没有下山来过,这时见到山下农田的场景,大有亲切之感,心中甚是畅快,不由得长舒一口气,举目往前望去。 两人走了大半夜,早已饿得咕咕直叫,江明月伸手摸着肚子,说道:“过了前面的村庄,就是十里镇,我们到那里歇歇脚吧。” 林清风眨动双眼看着他,一脸欣喜之色,问道:“你不回千叶山吗?”江明月道:“好不容易下来一趟,不到处玩一玩,岂不可惜,再说,我不辞辛苦送你下山,你总该请我吃顿饭吧。” 林清风甜甜一笑,点头道:“好。” 两人下了山坡,穿过村子,又走了几里路,便到了十里镇,这时天已透亮,朝阳升起,照得四周耀眼生花。 两人走在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各处的吆喝叫买之声不绝于耳,街道两旁的门面商户也早已拉开了门板,做起了生意。 江明月见到这热闹的景像,不由得心情顺畅,走走看看,竟像个从乡下来的孩子一般。 两人信步走进一家客店,店小二热情洋溢得过来招呼几声。清晨时分,店内少有客人,只有东首坐着两桌,前面一桌是两个商人打扮的汉子,衣服华丽,长得白白胖胖,点的饭菜也是不少,后面一桌却是一个四十来岁汉子,面色黝黑,一张脸便如抹了炭一般,双目却精光闪闪,眼角下有一道弯弯的疤痕,一直延伸到鼻梁之上,只见他桌上放着几盘小菜,一把酒壶,左首旁放着一把弯刀,那刀也是黑乎乎的,宛如他脸上的疤痕一般。他虽浑若无事的在喝酒吃菜,但眼神却甚是凌厉,江明月二人刚走进客店,便尽数落入他的眼中。 店小二招呼他二人在西首坐下,问道:“两位要吃点什么?”江明月随口一笑,指着林清风道:“是这位姑娘请客,让她点吧。”店小二也是一笑,又向林清风问道:“姑娘,要吃点什么?” 那知林清风自看到东首那个黑脸汉子,便如着了魔一般,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江明月提起桌上的茶壶在她眼前轻轻一晃,说道:“那黑脸汉子你认识?若是敌人,你这般盯着他看,怕是早已被他察觉了。” 林清风立刻惊醒过来,低下头去,不再看那黑脸汉子,江明月大声道:“小二,快上两碗牛肉面来,我们吃完了还要赶路。” 店小二道:“好,马上就给二位上。”说着,便往内堂去了。 江明月哼哼两声,挺起胸来,见林清风还是黑着脸,神色极为古怪,像是很愤怒,又像是很喜悦,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客店耳目众多,他又不好寻问,只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没过多久,店小二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牛肉面过来,放在他二人面前,江明月道了谢,拿起筷子在面中搅拌几下,抬眼见林清风那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轻声道:“赶紧吃吧,有什么事,咱们出去再说。” 林清风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臂,道:“明月,我有一件事求你,你能不能答应我。”江明月一怔,想不到她突然之间会变得这么激动,随即想到可能跟那个黑脸汉子有关,斜眼向那黑脸汉子瞄了一下,见他仍是自顾自吃饭,似乎并没有察觉什么,于是低头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吃完出去再说。” 林清风轻轻嗯了两声,也拿起筷子在面中搅拌,却一口也不吃。 这时,忽听店内有人说道:“朱贵兄,怎么这几日镇上来了这么多江湖人物,此地虽离千叶门不远,但以往也没有那么多黑白两道的人物经过。” 江明月抬眼轻轻一瞄,却是那两个商人在说话。 只听坐在下首的朱贵啧啧笑了两声,说道:“孟捷兄有所不知,昨日我去平安县,听到一个消息,说莲花庄的庄主玉石先生贴出红榜,招揽天下英雄,无论黑白两道,只要手底下有真本事,能够通过他的考核,都可以成为莲花庄的门客。” 孟捷惊奇道:“莲花山庄富甲一方,要养些门客原也养得起,只是玉石先生从不过问江湖之事,他收揽江湖人物又为的什么?” 朱贵挟起桌上一大块猪肉放入口中,边吃边道:“这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听说自从红榜贴出,大江南北的江湖中人都蜂拥进入平安县,从这往北是进入平安县的必径之路,因此这几日便有许多的江湖人物从这经过,只是这些江湖中人十成倒有九成都是些江湖混混,有真本事的倒没有几个,进入莲花山庄十之八九都被赶了出来。” 孟捷笑道:“江湖中人,浪得虚名之徒甚多,若是真有本事,也不用去做人家门客。”朱贵道:“那倒也未必,那些黑道人物,为了躲避仇家追杀,往往难有安生的日子,若是能有个避难之所能容他们安身立命,他们自然会欣然而往,那里还会在乎是不是人家的门客。” 孟捷讶然道:“依你这样说,那些黑道中人进入莲花山庄,他的仇家便不敢去找他寻仇了?”朱贵道:“那是自然,玉石先生虽不是江湖中人,但江湖上的朋友却不少,手底下也有不少武艺高强的人物,有谁胆子那么大,敢去找莲花山庄的麻烦。” 两人说到这里,忽见门外有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男的二十五六岁,身穿黄衫,面容俊郎,女的十七八岁,穿着淡绿色的裙子,容貌清秀,二人都是手执单刀,走到居中的位子坐了下来。 他二人刚刚坐下,东首的黑脸汉子便站起身来,扔了几杖铜钱在桌上,拿起弯刀往外走去。 林清风见那黑脸汉子要走,神色微微一动,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要起身跟上,却见那黑脸汉子走到那一男一女面前时,那男子伸手将他一拦,问道:“你是‘鬼刀’严森?”。 黑脸汉子冷冷地道:“阁下认错人了。”说着,又欲往外走去。 那男子站起身来,拔出单刀,喝道:“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六年前你偷了我家的‘乌金刀’,还杀了我的父母,只怕你也不知道,当时我就藏在房门后面,你的黑脸,你的疤痕,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绿衣女子听到这话,全身一震,颤声道:“大哥,他真是杀死爹娘的仇人?”那男子咬牙切齿地道:“没错,小妹,他就是我们寻了六年的仇人严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四十三章 鬼刀严森 黑脸汉子一张黑脸看不出任何表情,从容问道:“你是郑英棋的儿子?”那男子冷声道:“没错,我就是郑英棋的儿子郑锦荣,她是我妹妹郑锦霞,严森,老天有眼,让我在这里碰到你,今天我就要为我死去的爹娘报仇雪恨!” 话声未落,一刀猛往严森的面门砍去,郑锦霞也拔出单刀斩向他的后腰。严森刹时间两面受敌,但他一言不发,举刀挡住了郑锦荣的一刀,同时身子微侧,右手探出,往郑锦霞的刀背上抓去。 郑锦霞一惊,想不到他会徒手来抓单刀,掉转刀身,往上直撩过去。严森轻笑一声,眼见郑锦荣一刀又是向他拦腰砍来,右手回缩,拔出弯刀,向他连砍三刀,每一刀都刚劲十足。 郑锦荣面如铁色,接了他三刀,只感觉虎口被震得隐隐发麻,这边郑锦霞在旁伺机进攻,举刀连削他下盘,试图让他乱了阵脚,没想到严森刀法进攻固然刚猛,回守也是严密,他用刀鞘轻压轻挡,郑锦霞竟不让伤他半分。 一时间,这小小的客店内刀光闪闪,铮铮之声甚是尖锐刺耳,店内的客人早吓得不见了踪影,老板小二也躲在内堂里不敢出来,生怕他们一刀砍偏,落在自己身上,那便小命休矣。 只有江明月与林清风仍在店内观战,林清风面色凝重,左手握剑,几次想从背后偷袭,都被江明月制止住。 只见严森刀法越打越快,他兄妹二人左右夹击,刀刀砍向他的要害,严森都能轻而易举的一一化解,三人斗了三四十招,郑锦荣兄妹已是满头大汗,渐渐有些难以支撑。 忽见严森向郑锦荣连砍数刀,竟不去回防郑锦霞,郑锦霞大喜,举刀向他后心直砍过来,那知严森嫌她碍手碍脚,故意露出破绽给她,见她果然向自己的后心砍来,当即回刀猛向她手碗砍去。 这一刀快如闪电,郑锦霞不及砍到他的后心,手碗就会被他连刀砍下,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几欲晕去,想要收手,又是万万不能,就在这瞬息之间,忽听一声怒喝,郑锦荣又举刀向他头顶砍到。 原来郑锦荣被他的快刀逼逼得连连后退,毫无反手的余地,正在焦虑之时,只见他突然回刀砍向妹妹的手碗,也是大惊失色,他来不及挥刀格挡,当下不容多想,拼着两败俱伤的念头,大叫一声,纵身一跃,往他头顶砍去,竟是以性命相扑。 这招虽可能会让妹妹有所损伤,但除此之外,确实没有更好解救的办法。 然而严森的武功实在是厉害,身子向旁迅急侧过,避开了他这一刀,改直砍为横削,弯刀向郑锦霞的右肩削去,郑锦霞再难避开,一声轻呼,肩上已然中刀,急忙闪在一旁。 郑锦荣惊怒交集,叫道:“小妹,你先退下,让我来对付这恶贼。”说着,举刀又向严森攻来。 严森举刀格挡,深沉道:“你兄妹二人尚且不是我的对手,你一人又能奈何得了我?也罢,斩草除根,今日便让你兄妹死在我的刀下。”呼呼几刀,向他猛砍过去。 郑锦荣左支右绌的举刀格挡,勉力支撑,却显然不是其对手。郑锦霞在旁看着直着急,但她右臂受伤,不能用刀,无法上前相助,她撕开衣袖裹住伤口,可是伤口太深,兀自血流不止,忍着剧痛,提起刀来,在一旁环伺,想突其不意的砍严森一刀。 严森对她已毫无顾忌,知她环伺在侧,丝毫不担心,一把弯刀如狂风骤雨般攻向郑锦荣,只听哧得一声轻响,郑锦荣左肩中刀,紧接着左腿又中了一刀,眨眼间功夫,身上已连中数刀。 眼看郑锦荣就要死在他的刀下,郑锦霞急得直掉眼泪,可右手痛得实在厉害,难以上前相助。 郑锦荣叫道:“小妹,快走。”他知道自己没有了逃生的机会,因此希望妹妹能逃得一条性命,以后还能为父母报仇。 郑锦霞道:“大哥,要走一起走,今日杀不了这恶贼,我们兄妹死在他手上便是。” 郑锦荣还欲说话,忽见严森一刀向他面门砍到,他知道这一刀自己再难避开,索性单刀一扔,闭目待死。 便在此时,三枚银针向严森急射而来,分刺他的手碗c胸口c眉心,严森大吃一惊,向后急跃,呼呼几招,将银针尽数打落,他还没看清银针的来路,又是一把飞剑向咽候纵贯而来。 这时,他已看清银针的来路是对面的那少年所发,而飞剑刚是那少女,这两人武功都不弱,已让他十分惊诧,而当他看到这招“天外飞仙”更是全身一震,十年前,他就曾见过香山派的掌门人用过这招剑法,当时他就差点没有避开,险些被一剑穿喉,这时,见这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也能使出这招剑法,当真是又惊又怕。 幸而这招剑法在这少女剑下并没有多大威势,想比当年那一剑,威力不足三成,他向左急趋三步,挺刀向飞剑架去,刀剑相交,铮铮做响。 林清风与他一交手,就知道不是他的对手,纵开几尺,轻飘飘落了下来,江明月也抢步站在她身边。 严森向他二人看了两眼,说道:“两位年轻人武功不错,但要打抱不平,眼下却不是我的对手。” 林清风凤眼怒睁地看着他,一张脸犹如覆了一层严霜一般,双手不竟有些微微颤抖。 郑锦霞见哥哥死里逃生,又惊又喜,赶忙跑到他身边,只见他身上有六七处大大小小的伤口,身上血迹斑斑,心中又是伤痛又是愤怒,问道:“大哥,你怎么样?” 郑锦荣点点头,眼光却向江c林二人看去,不知他们是什么来头,但既然出手相帮,多少对他们有一些感激之情。 江明月见他兄妹二人虽受了些伤,性命总算无碍,他们拼了性命也要杀掉严森,这严森显然便是个十恶不赦之人,林清风跟他似乎也有很深的仇怨,看他的眼神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然而这人刀法太精,合四人之力也未必是他的对手,眼下跟他动手,无非是多两个受伤的人而已。 江明月笑道:“前辈武功高强,我们这些后辈当然不是你的对手,只是他兄妹二人已经被你所伤,还请你高抬贵手,放他们一条生路。” 严森冷言道:“我若不放,你们是不是还要多管闲事?” 江明月道:“前辈又何必赶尽杀绝,倒时候两败俱伤,前辈就是到了莲花山庄,恐怕玉石先生也不会收留你。” 严森脸色一变,沉声道:“你怎知道我要去莲花山庄?” 江明月道:“我只是猜测而已,但我想前辈武艺高强,定然不想再过刀口舔血的日子,到莲花山庄做个门客,原比这样的生活要潇洒自在得多。” 严森哼哼两声,似乎被他的话语打动,眼神又向郑氏兄妹看去,见他们眼中的怒火还在熊熊燃烧,今天若不杀他们,日后必定留下祸患,但他急着要去莲花山庄,不想横生枝节,眼前这对男女,女的武艺平平,不足为虑,只是这少年却不容小觑,刚才他射向自己的三枚银针,既快且准,而且内劲也甚是了得,若是跟他动手,再有这少女在旁夹击,一时之间倒难以脱身。 他将弯刀提手一推,送入刀鞘之中,径直往门外走去。 郑氏兄妹受伤严重,虽心中恨意难消,也不敢贸然去追。 林清风提剑就要去追赶,江明月忙伸手将她拉住,问道:“你要干什么?” 林清风道:“不能让他这么走了,非杀了他不可。”江明月镇定道:“这里到平安县少说有一天一夜的路程,官道也只有一条,不怕追他不上,但是要杀他,就不能跟他硬来,需要好好商议一番。” 林清风与他短暂相处,对他已有了几份信任,听他这样说,才稍稍放了心,她也明白,凭着自己低微的武艺,无论如何也杀不了“鬼刀”严森,本来想着有他帮忙,或许还有些微的胜算,现在他也不敢贸然去追,也就只能听从他的计议了。 江明月走到郑氏兄妹面前,见他二人伤势严重,几处刀伤兀自血流不止,郑锦霞裹住肩头的伤口,将哥哥扶在椅上坐了下来,见他身上血迹斑斑,衣裳也被划得不成样子,又不知该如何帮他止血包扎,顿时急得眼泪直流。 江明月将自己的一件外袍脱了下来,捡起地上的一把单刀,将袍子割成布条,替郑锦荣包扎了流血的伤口,郑锦霞在一旁感激涕零的连连道谢。 郑锦荣起身道:“多谢朋友仗义相助。”江明月随口一笑,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你们就在这店内养伤,我们还要去追严森。” 郑锦霞一愣,问道:“你们也要杀‘鬼刀’严森?”江明月手往林清风一指,道:“不是我要杀,是她要杀,我们是一道的,既然她有困难,我也不能坐视不管。” 林清风听到这话,心念一动,似要流下泪来,郑锦霞斜眼向她一瞥,只见她身材苗条,长得花容月,,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与这位少年年纪相当,又见这位少年俊眉朗目,皓齿朱唇,虽然脸上有些稚气,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但身材却高,与这女子相配,确实有郎才女貌之感,便以为他们是结伴出行的情侣。 郑锦荣也朝林清风看去,道:“两位朋友既然也是严森的仇人,那我们便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只是这严森刀法厉害,不知可有全胜的把握,我们兄妹二人武艺低微,怕是帮不上忙。”说着,向妹妹望了一眼,眼神中大有怨愤之情。 郑锦霞也黯然地低下来头,江明月道:“我们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过对付这种人,既然不能跟他硬碰硬,说不得也只能使些小技俩了。” 林清风郑重问道:“使什么技俩?只要能把这人杀了,别说使些小技俩,便是要我”说到这里竟说不下去了,上唇咬着下唇,仿佛心中的悲愤也是压抑得难以发泄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四十四章 落日客栈 江明月瞧见她这副样子,心中也是恻然,实在难以明白她为何对严森也是恨得咬牙切齿,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眼下还想不到好办法,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追过去。” 两人刚要出门,忽听郑锦荣在背后说道:“这位兄弟,你们若能真的手刃严森,我兄妹二人定当面拜谢大恩!” 江明月回身郎声道:“这严森我虽与他素不相识,想来也是个大奸大恶之人,千叶门是正教首领,我身为千叶门弟子,遇到这种人,虽自不量力,却也要为江湖尽一分绵薄之力,又何必言谢。” “千叶门”的名声在江湖上可谓如雷贯顶,郑氏兄妹听他说是千叶门的弟子,不禁大为惊叹,郑锦荣苦笑道:“原来你是千叶门的弟子,怪不得自有一股仁侠之气,早听说千叶门是江湖第一大派,颇负盛名,今日见其弟子,更是令人仰幕。” 江明月微微一笑,迈步出店门而去。 两人出了街道,径往平安县的官道而去,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哪里看得见严森的鬼影。 林清风心中着急,跺脚道:“早说要一步不离的跟着,现下没了他的踪影,又要到哪里去找?” 江明月四周看了看,见官道上少有人烟,也没有较新的马蹄印,便道:“只要他不是骑马的,就不怕追不上,他是去平安县,必定要打尖投宿,我们只需在天黑前赶到最近的一家旅店,必定能够找到他。” 林清风半信半疑,问道:“你怎知他不是骑马的?”江明月道:“他一个人浪迹江湖,又怎会骑马,再说刚才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定是走了很长的路程,这一路上也没有看到马蹄印,所以我敢断定他是走路的。” 林清风听他这样细致入微的分析,不由得暗暗点头,心里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又道:“可是我们追了半天,怎么看不到他的人影,难道他是以轻功急速而行。” 江明月笑道:“你也太高看他了,他刀法厉害,内力却平平,这么远的路要以轻功行走,岂不要累死,别着急,天黑之前,他定要投宿,我们只要在天黑之前赶到他投宿的地方,便能找到他。” 说着,率先往前路奔去,他三年来修炼“长生经”心法,内力比之一般的高手都要强出很多,“长生经”心法是千叶门只传掌门的无上心法,连位高权重的堂主都没有资格修习,这其中的博大精深与厉害之处就不言而喻了,江明月练了三年,每日钻研不辍,又加之闻空的指点,也不过将其练到第四层,至于后面四层,闻空虽将口诀传给了他,却令他三年之后才可修练,否则便会走火入魔,江明月对师父的话深信不疑,自然不敢擅自修练。 纵使他只修了四层,内力的深厚也可与千叶门入门数十年的弟子相抗衡,只是他不显山露水,轻易使出来罢了,这时他急于追到严森,自然而然使出内劲,提足奔跃,刹那间便奔出数十丈之远。 林清风早知道他武功不同常人,只是从没见他用过,这时见他如此急速的奔跑,有意要与他比试一番,使出本门独有的轻功,向前追去。 江明月奔跑一阵,见她瞬间便跟了上来,心中也是有些惊诧,胸前暗暗吐纳,提气又加速一阵。 毕竟轻功见短,内力较长,如此一来,林清风便落后了好几丈,她知道以内力比拼,自己是小巫见大巫,但他以内力奔走,总有衰竭的时候,自己的轻功却不会变弱,因此便不急不缓的跟着,果然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江明月就有些体内不支,林清风轻功施展,又跑到他的前面去了。 两人一来二去,跑了大半天,慢慢都有些累了,江明月见她又要追上自己,停下脚步道:“如此奔跑,恐怕没有找到严森,我们就要累死了。” 林清风也收住脚步,笑道:“是你要在我面前卖弄千叶门的功夫,我便只好奉陪了。” 江明月见她面色通红,额头微微有汗珠垂落,一笑之下更是如花朵一般,不由看得有些痴了。 林清风见他这般看着自己,便羞涩地低下了头,脸上犹自带着笑意。 江明月回过神来,心是暗暗惭愧,见她仍是低着头不说话,便笑道:“你们门派的轻功厉害,我小小修为,最终还是要落败。” 林清风扬头得意道:“那是自然,师父常说香山派的轻功是独步天下的。” 江明月点点头,问道:“你是香山派弟子,怎会和严森结怨?” 林清风听到这话,面容变得冷峻,隔了半响,才道:“他是我的仇人。我几岁的时候,父母被人所杀,是师父救了我,后来我问起自己的身世,师父说我的父母是被严森所杀,此人无恶不作,专以偷盗别人的宝刀宝剑以及武学图谱为营生,高价转卖,他就是看中我们家一把‘青虹剑’,才害了我父母。” 江明月叹道:“他既是偷盗,又怎会杀人?”林清风恨恨道:“说是偷盗,其实就是明抢,而且得手后,还要杀人全家,这是他的贯例。只恨他武功太高,又行踪不定,不然要找他报仇的人那么多,又怎会让他活到今日。” 江明月道:“此人如此可恶,找到他之后,定要设法杀了他,不然他又要害人了。”于是加快脚步,往前路奔去。 两人走到将近傍晚时分,果然便看到前方有个乡野小店,白布招牌挂起来,写着“落日客栈”。 江明月轻轻一笑,道:“这严森进了‘落日客栈’,他的落日便到了。” 林清风问道:“你怎知他一定在店内。” 江明月道:“我们走了一天,就碰到这一家客栈,显然是精算好的,不到落日,走不到客栈,那么他要到下家,恐怕就要走到日出了。” 林清风眼色微微有些紧张,不由自主握紧了手中长剑,两人走到店门口,只见客栈装修古朴,不算豪华,但面积广阔,门口两棵苍劲挺拔的大槐树,愈发显出它与众不同之处,显然是特意为过往商客开设的。 两人刚要进门,忽听到后面马蹄声急响,江明月回头一看,立刻拉着林清风闪在了一棵大槐树后面。 林清风茫然不解,问道:“怎么啦?”江明月轻声道:“他们追来了。”林清风道:“谁追来了?”江明月道:“顾师兄,后面的人没看清楚,是个女的,应该是韩师姐。” 林清风蹙眉道:“他们是来追你的?”江明月道:“我守墓之期已满,他们没理由来追我,来了倒好,反而多了两个帮手。” 林清风道:“他怎会帮我们?”江明月轻轻一笑,道:“那就要看他们来干什么。” 两人说话间,果然便见顾杰与韩玉娇两人骑马赶来,走到店门口时,顾杰勒住缰绳,那红马翻蹄鸣叫,停了下来。 韩玉娇停马问道:“顾师哥,他们会不会在这里投宿。”顾杰跳下马来,说道:“在不在,见去问问就知道了。” 这时,店内的小二听到外面马声鸣叫,赶忙出来招呼客人,顾杰将缰绳交给小二,问道:“你有没有见过一男一女进来投宿?” 江明月与林清风在槐树后听到这话,相互对视一眼,心想:“他们果然是来找我们的。” 只见店小二笑道:“客官说得什么话,我们‘落日客栈’生意兴隆,一男一女多的是,你要问得是哪一男一女?” 韩玉娇微怒道:“问你话就好好回答,别嘻皮笑脸的。” 那小二听了这话也不生气,接过了她手中的缰绳。 顾杰朝韩玉娇看了一眼,又向小二道:“这一男一女都很年轻,十六七岁年纪,女的长相清秀,男的个头很高。” 那二小抬头想了想,道:“这恐怕没有见过,不过这一天的客人实在太多,也许他们来过,是我忘了。” 顾杰道:“给我们准备两间房,若是看到那一男一女,一定要告诉我,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我们的马匹也要照料好。”说着,挺胸阔步走进店内。 江明月与林清风待他们走进店内好一会儿,才从树后出来,江明月道:“现在我们还不能进去,若是严森还在厅内,就被他发现了,得等到天黑。” 林清风一心一意只想杀严森报仇,但也知道真刀真枪是打他不过的,她想不出好办法,就只能听从江明月的意见。 两人在店外一直等到天彻底黑了下来,江明月才走到店门口大叫:“小二!小二!”连叫几声,那店小二又马不停蹄的赶了出来。 他看见江明月二人,微微有些诧异,凝神看了半响,江明月道:“刚才是不是有两人打听我们的行踪?” 小二捣蒜般点头道:“没错,他还让我看见你们就去跟他说。” 林清风瞧见他这副痴傻的样子,虽然心事重重,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四十五章 激将之法 江明月笑道:“那你们店里还有没有空房?”小二道:“有的。”江明月道:“我们也要两间房,把饭菜送到屋里来,你去告诉那位公子,叫他来我的房间,到时候他自会给你好处,不过,我也要向你问一个人。”小二道:“问谁?” 江明月道:“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小二脱口道:“见过的,那道疤好吓人,而且手里还拿一把怪怪的刀,一张脸就像死了亲娘一样,死气沉沉的。” 林清风听到这话,不禁眉头轻轻一皱,心想:“他果然猜得没错。”不禁又向江明月看了一眼。 江明月道:“那他现在可还在厅内?”小二摇头道:“吃过饭就回房了,这人怪怪的,连房门都不让人进。” 江明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三人进了客栈,小二把他们带到二楼的客房,两间房连在一起,这小二十分实诚,又把严森c顾杰c韩玉娇三人的房间位置如实告诉了江明月。 两人安顿后,江明月便在房间里等着顾杰的造访。 等了不到半个时辰,顾杰独自一人来了,见只有江明月一人,问道:“她呢?不是跟你一起的吗?” 江明月道:“男女有别,总不能住一间房,顾师兄大老远追来,不知所为何事?” 顾杰在椅上一坐,独自斟茶倒水,说道:“此事与你无关。”江明月道:“看来不是因为我私自下山,你才追来的。” 顾杰冷笑道:“你下不下山关我何事,到时候回到山门自有人惩处你。” 江明月走到桌前,与他相对而坐,说道:“顾师兄,我知道你为什么下山,眼下有个极好的机会,对你也许有些帮助。” 顾杰哼哼两声,道:“你能有什么好办法?”江明月道:“师兄可听过‘鬼刀’严森的名字。” 顾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动声色的道:“略有耳闻。”江明月道:“此人作恶多端,江湖上的侠义之士都想除之而后快,我们身为千叶门弟子当然也义不容辞,此人现在就住在客栈内,不如我们师兄弟联手,将他杀了,我们初入江湖,总要靠什么赚点名声,到时候江湖上流传出去,都说是千叶门的青年弟子将那恶贼杀了,名声岂不是大大的响亮,只是那恶贼武功高强,我们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顾杰嘿嘿笑了几声,道:“江明月,我要杀他,也不会找你联手,你的功夫只能帮倒忙,但我为什么要杀他?” 江明月道:“这种人杀他还需要理由吗?”顾杰道:“当然要理由,我与他无怨无仇的,就算他是江湖的败类,可江湖之事与我何干,我也不需要靠他来赚名声。” 江明月冷声道:“都说顾师兄天资不凡,才堪大任,想不到遇到武功高强之人,也会畏手畏脚。” 顾杰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上,将茶杯震倒,致使茶水四散流走,只听他大声喝道:“江明月,你不用激我,我就是要杀他,也不会被你一言两语打动,我畏手畏脚又如何,你有本事,自己去杀他,何必来求我,说到底你也是沽名钓誉,想借他的命在江湖上出风头,我还以为掌门弟子个个都清高淡泊,想不到也有口是心非的时候。” 这番话劈头盖脸,甚是狠辣,不过江明月也不以为意,淡淡一笑,说道:“顾师兄此番下山的目的,我是知道的,我说过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 顾杰一怔,问道:“你什么意思?”江明月道:“昨日顾师兄见到那位林姑娘,恐怕念念在心,没有忘记吧,你下山来,不是为了找她吗,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韩师姐也跟了过来,但你肯定不是来捉拿她回千叶门的,你想与她结识,眼下就有一个好办法,那严森正是林姑娘的仇人,你若将严森杀了,还怕林姑娘不感谢你。” 顾杰眼神一亮,问道:“此话当真,那严森果真是林姑娘的仇人?” 江明月道:“骗你做什么,我们一路跟来,就是为了杀那严森,林姑娘说了,谁要是帮她杀了严森报仇,她便她便” 顾杰急道:“她便怎样?” 江明月暗暗好笑,却不露出来,他本想说“她便以身相许”,但这话不可妄言,因此没有出口,想了想,笑道:“她便怎样我也不知道,但想也想得到,你若帮她报了这血海的深仇,她难道对你还没有好感。” 顾杰抻手摸着下巴,脸上微微有高兴之色,沉吟半响,说道:“好,既然这个严森如此奸恶,我不妨去会会他,他住哪间房?” 江明月道:“不用急,我们得想个万全之策,若是打草惊蛇,被他跑了,再要找到他,可不容易。” 顾杰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江明月道:“过一会儿你故意将他引到对面树林里,我们在那埋伏,突其不意,给他一个透明窟隆。” 顾杰大声道:“江明月,好歹你也是千叶门正式弟子,竟然想出这种胜之不武的办法,那严森又有没有三头六臂,怕他何来?” 江明月道:“顾师兄武艺超凡,自然看不上这种胜之不武的办法,但那严森也不是等闲之辈,刀法十分凌厉,今日就有一对兄妹找他寻仇,在他手上走不过五十招,险些丧命,我们千叶门虽是名门正派,做事堂堂正正,可对付这种大奸大恶之人,就不能有太多的顾虑,否则稍有不慎,死的是我们。” 顾杰讶然道:“他真有这么厉害?” 江明月点点头,表情十分严肃地看着他。顾杰在房中徘徊来去,想了半天,终于下了决心,两人商议好计策,顾杰率先离去。 江明月打定主意,正要去找林清风,刚到门口,就听到林清风在门口轻声道:“是我。” 他微感奇怪,开了门,让她进来。 林清风进了门,默默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忽然几滴眼泪掉了下来,说道:“我都听见了,我知道你是想帮我报仇,可是可是”说到这里,竟说不下去了,眼泪流得更加厉害。 江明月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念为之一动,当即柔声说道:“这样做虽然让你有些为难,但我确实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杀严森,顾师兄的剑法你是见过的,我虽然内力比他要强一些,剑法却远不如他,有他的帮助,我们便有很大的胜算。” 林清风柔情似水的看着他,隔了半响,才道:“谢谢你。” 江明月对她报以一笑,眼神中大有怜惜之意。 两人轻悄悄出了房门,从客栈的后门出去,穿过官道,便是一片诺大的松树林,当晚月色撩人,树林里寂静无声,唯有两人踩在树叶上的簌簌之声。 进入树林没多远,透过月色,看到左前方有一个小小的土坡,刚好是个藏身之处。 两人过了土坡,江明月便用林清风的长剑砍倒一棵树木以作记号,随后两人便躲在了土坡后。 藏身好之后,林清风问道:“那严森十分的狡猾,你怎知他一定会来?他要不来,我们岂不是白等。” 江明月道:“顾师哥自有办法,若是不来,我们在这里欣赏一夜的月色,也是好的。”林清风微怒道:“现在还有心思开玩笑。” 江明月透过月色看见她微怒薄嗔的样子,又是另一番动人的神态,霎时间又有了少年人轻浮的念头,随即便不再去想,也不再与她说话,只是全神戒备地注视着树林,以待严森的到来。 没过多久,树林里果然响起了簌簌的脚步声,江明月轻声道:“来了。”从怀中拿出一个小锦盒,拈了三枚银针在手上,蓄势待发。 林清风也紧张得心跳加速,右手握在剑柄之上,轻轻拔出长剑,双目紧紧盯着前方。 脚步声渐渐走近,透过月色一看,正是顾杰与严森两人,只见他们走到土坡之侧便即停了下来。 严森冷声道:“你说有事找我相商,现在可以说了吧。” 江明月在暗中听到这话,有些纳罕:“这严森混迹江湖多年,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顾师哥骗来?”当下也不容多想,知道时机稍纵即逝,万不能让他有所察觉,右臂微微抬起,暗中运气,林清风见他要出手,也做好了一剑出击的准备。 只见顾杰轻轻一笑,刚要拔剑相刺,忽见严森飞起一脚踢向他的手碗,跟着左脚又向他胸口踢去,顾杰大吃一惊,胸前硬生生的吃了他一脚,连退几步,拔剑刺来。 与此同时,几杖银针从土坡之处急射而至,哪知严森借着在顾杰胸口一点之势,倏忽间急速纵向土坡,弯刀出鞘,将银针尽数挡开,跟着一刀横削过去,他料定土坡之后有人,因此所站的方位,纵跃的速度,出刀的狠辣都已在心中盘算好,只是没有猜到所藏之人会突发暗器,所发暗器之精准凌厉也是少见,幸而白天他对这暗器的来路方向已经见识了,有了一定反击基础,能够毫不费力的将其打落。 但因为他第一刀用以击挡暗器,第二刀就慢了许多,刚向土坡削去时,斜刺里一柄长剑又急速的向胸前刺来,他大吃一惊,右足轻轻一点,向后直翻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四十六章 深林夜斗 顾杰受了严森一脚,但他只是在胸前借力,伤势不重,拍拍胸前的灰尘,只见严森向后翻出,提剑向他后心刺来。 倾刻间,严森几面受敌,然而他闯荡江湖数十年,什么样的凶险没有遇过,眼前的敌人不过是几个少年人,他有怎么会忌惮,微一沉气,使出刀法,尽数往顾杰身上招呼。 此刻江明月与林清风已从土坡之后出来,林清风急不可奈,纵跃几步,刷刷几剑刺向严森,严森从容不迫,横刀一引,以刀鞘击挡顾杰的长剑,刀法逼得林清风的长剑难以进攻,他的刀法十分快速,往往能挡开敌方的招数,又顺势砍向敌人的要害,他以如此快速的刀法进攻林清风,自然是要她在瞬息之间受伤落败。 江明月眼见严森的刀法刚猛,暗暗心惊,他知道严森对他的暗器已有了防备,再想用暗器伤他,他定能轻而易举的挡开,而且他们三人混战,贸然发射,也容易伤到同伴,他虽有一身内功,也不敢徒手去接对方的弯刀,练过两年剑法,此时却有没有兵刃,因此眼见林清风屡屡遭遇凶险,也只能忧心忡忡地在旁看着。 严森想以凌厉快速的刀法击败林清风,从而可以心无旁骛的对付顾杰,因此只以刀鞘挥挡顾杰的剑招,然而他却小瞧了这个年轻人,顾杰的剑法高出林清风数倍,剑招一旦使开,凌厉的杀招便一剑接着一剑。 他以刀法进攻林清风,尚且数十招不见成效,想以刀鞘挡住顾杰的剑招,又岂非易事,果然挡开几招之后,顾杰忽然剑势翻转,剑锋划向他的手碗,严森大惊,急忙缩手。 顾杰左手伸出,握在他的刀鞘之上,想硬夺了过来。严森不得已,只能挥刀来挡他的剑招,顾杰放开左手,剑刺他小腹。 严森刀法转移攻势,顾杰的剑招就难以对他造成威胁,却让林清风有了喘息的机会。 三人在这只有月光照进的森林里斗得异常激烈,顾杰的剑法小有所成,他又是千叶门得天独厚之人,且又天资不凡,因此将“乾坤回转剑”使将出来,竟让成名已久的严森也一时难以将他打败。 林清风剑法不及顾杰高明,不过她基础甚好,又有独门轻功可以躲避严森快刀攻势,她驰来纵去,稍有时机,便一剑直贯严森的咽喉,这招剑法太过突兀,往往令人难以躲避,严森迫不得已,只能回刀来挡,却见顾杰又挺剑刺他左胁,剑势也是十分的陡然。 严森头上冒出冷汗,这两招剑法无法一一挡开,若是慢了一步,自己非死不可,就在这生死关头,他蓦地里刀鞘扔出,向林清风手碗击去,同时挥刀砍向顾杰的剑锋。 他知道若是以刀鞘击打顾杰,他势必又会反剑削自己手碗,只能出其不意击打林清风的凌空一剑,这一招果然收到奇效,林清风将刀鞘击落,只能改变剑招,他便有时间腾出手来反击顾杰。 严森化解他们双剑合壁的危机,仍是心有余悸,心想:“如此下去,若是他们再用同样的招数,自己没有刀鞘击挡,还是有生命之危,必须要在快速之间解决其中一个,方能立于不败之地。”穷尽毕生所学,一把弯刀如狂风骤雨般使将开来,所用招数也越发的狠辣阴毒。 这一番凌厉的进攻,林c顾二人应接不暇,难以还手,林清风几次险些伤在他的快刀之下,又斗了数十招,两人渐渐有落败之势。 这时,忽听林中有人叫道:“顾师哥,顾师哥”几人一听,都知是韩玉娇的声音。 江明月听了大喜,奔将过去,只见韩玉娇提剑奔了过来,江明月急道:“韩师姐,把你的剑借我一用。”说着,伸手就要来拿。 哪知韩玉娇脸色一变,右手往后一缩,又向树林看了一眼,问道:“那人是谁,顾师哥为何跟他动手?” 江明月哪有时间向她解释这么多,说道:“他是个恶人,顾师哥正在为民除害,你快把剑给我,他们斗不过那个恶人。” 韩玉娇冷笑道:“江明月,你在师门才待了几年功夫,你会什么剑法?要去也是我去。”江明月叫道:“那你还这么多废话,赶紧去帮忙啊。” 韩玉娇哼了一声,提剑急奔过去,叫道:“顾师哥,我来帮你。”说着,挺剑斜斜向严森刺去,出招甚是缓慢。 顾杰见她如此有气无力,顿时生出怒气,喝道:“不要你多管闲事,你如此缓慢的剑招,怎能抵挡他快速的刀法。”说着,又接了严森一招。 严森刚才听到又有敌人过来,心中也是忐忑,但是见到韩玉娇慢悠悠的一剑,顿时松了一口气,似这样的剑法,只会让他们多个绊脚石,于自己是有益无害,顺着她的剑招一引,架在林清风的长剑之上,连削带砍,要伤他们一个。 林清风长剑抽开,上前格挡,令他回刀防护,也让他不致于伤到韩玉娇。 韩玉娇见他们刀剑相交,忽然挺剑向林清风刺去。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连严森都不禁面露诧异之色,林清风更是吃惊不已,自己剑招被严森逼住,难以抽身,这一剑要如何抵挡? 江明月苦于没有兵刃,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本想韩玉娇赶来,多少能帮上一点,哪知她是非不分,竟然要趁机杀了林清风,真是小瞧了她的歹毒,他虽在一旁看得清楚,但韩玉娇这剑太过突然,他想要发银针相救已然来不及,只能大叫:“韩玉娇,你疯了吗?” 他叫声还没有停歇,那一剑已然就要刺进林清风的胸口,忽见顾杰在旁一剑架去,顺势翻转,韩玉娇剑法劲力不足,长剑只能随着他的剑招也跟着转了过来,才解了林清风之危。 顾杰自韩玉娇使出那有气无力的一剑之后,就有些疑心,她素日的剑法虽有些劲力不足,但断不会缓慢迟钝到那种地步,因此便格外留意她的举动,果然见她在林清风帮她解危之后,反而刺向林清风,他对这位师妹了然于胸,对她做出这种事情,丝毫不觉得奇怪,所以只是默默的瞪了她一眼。 顾杰将韩玉娇的长剑架开,但林清风在分神之下,抵挡严森的刀法便有所缓慢,严森的刀法何其之快,稍稍一慢,左臂的衣袖就被刀锋划破,她一惊之下,这才提剑回防,不由得对韩玉娇十分的脑怒。 韩玉娇的临阵倒戈,令场面一度混乱,她即已暴露本意,索性不再惺惺作态,去剑刺严森,而是每一剑都刺向林清风,出手甚是毒辣,林清风刚开始还以为她是一时大意,才刺向自己,这时见她招招攻向自己,登时明白她是要杀了自己,虽充满愤怒,却不得不腾出功夫来抵挡她的进攻。 严森嘿嘿冷笑,没有了林清风在旁掣肘,他便能毫无顾忌的对付顾杰,刀法中没了回防的招数,而是一味的猛砍猛斫,一时间顾杰毫无还手的余地。 顾杰抵挡几招后,不由得对韩玉娇无比恼怒,骂道:“韩师妹,你不要是非不分,这严森才是我们要对付的敌人。” 韩玉娇向林清风连刺两剑,说道:“我不认识什么严森,只知道这个女子潜入千叶门,偷取长生诀,才是师门的敌人。” 顾杰听了这话,更是气愤,苦于被严森缠住,无法与她理论,只能不去理她。 江明月见情势危急,提足一纵,跳到韩玉娇身前,左掌拍向她的胸口,这一掌使了三成劲,她若不提剑来防,势必脏腑要受到伤害。 韩玉娇见他轻轻一纵,就奔到跟前,倒颇为吃惊,脸色一变,又见他空手拍向自己胸口,毫不在意,挥转长剑,往他手臂上砍去。 江明月猜到她会如此,伸右手握向她的手碗,微一用劲,韩玉娇惊叫一声,长剑脱手,江明月顺手一抄,轻而易举的将她的长剑夺了过来。 韩玉娇刚要开口大骂,忽见林清风一剑朝她胸前刺来,她想要躲闪已然不及,正自惊魂不定之时,江明月却将林清风的长剑架开了。 江明月道:“林姑娘,韩师姐毕竟是师门中人,你还是不要杀她好。” 林清风凝剑瞪着韩玉娇,剑锋在月光下更是显出寒森的杀机。韩玉娇素日里恃宠而娇,只有她拿剑指着别人,从没人拿剑指着自己,到这一刻才体会到被人剑指咽喉的滋味,心里头也是战战兢兢。 林清风怒视她半响,这才慢慢将剑收起。 江明月见韩玉娇吓得面色苍白,想起当日她拿剑指着自己的时候,是何等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又想起若不是她当众侮辱自己,他和尘烟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这些往事浮上脑海,心中对她的怜悯之心便一扫而光,淡淡看了她一眼,冷声道:“韩师姐,你若不想稀里胡涂丢了性命,就乖乖站在一边,不要蛮不讲理。” 韩玉娇刚才被人拿剑指着喉咙,自然吓得不敢说话,此时林清风的剑已经拿开,她没了性命之忧,立时恢复了原有的蛮横,大声吼道:“江明月,你敢威胁本姑娘,千叶门还没有人敢跟我这么说话。” 林清风冷笑道:“威胁你又怎么样,我不是千叶门的人,难道也不能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四十七章 爱恨两难 韩玉娇正欲反唇相讥,只听顾杰叫道:“你们能不能先不要吵,过来杀了严森再说。” 三人纷纷向他看去,只见他被严森的刀法逼得连连后退,左臂的衣衫上被血迹染红了一大片,依稀还有鲜血在滴落。 韩玉娇惊叫道:“顾师哥,你受伤了?”顾杰喝道:“我受不受伤不关你事,你若是还叫我一声师哥,就不要再是非不分。” 江明月与林清风同时提剑奔去,分刺严森两侧。 严森举刀一一挡开,林清风的剑势来路,他有些了解,江明月的剑法却要高明许多,似乎与顾杰同属一路,虽然比之顾杰要慢了一点,可剑招内蕴含的内劲非同小可。 严森闯荡江湖,像这样内劲非凡的后生小子,是从所未见,心中惊诧之余,也不由得有些担心,他与这几名少年男女相斗,女的师出名门,剑法纯正,男的天资不凡,年不过二十年,就将剑法练得老成持重,毫无轻浮之感,本来他对付这一男一女,凭着自己苦练十几年的快刀,原可稳操胜卷,然而刚才一直站在旁边毫不起眼的少年,原以为他只会玩弄暗器,没想到也是深藏不露,他的内功气息纯正柔和,且又源源不断,显是出于名门正派。 他混迹江湖,原本罕逢敌手,想不到一夜之间就被几个年纪轻轻的后辈打得心生怯意,不由感叹江湖之中,人才辈出,这些年轻人,用不了几年就可以毫不费力的杀死自己。 他心中想法杂乱,刀法就慢了许多。 江明月初使剑法,难免生疏,在严森刀法的攻势下,只可自保,完全处于守势,他几次从旁使出“乾坤回转剑”中几招变幻莫测的杀招,从旁斜刺进击,但一来他的剑法不够圆润,二来这几招顾杰曾先后用过,严森心中有了防备,都让他一一化解,有几次反而被他的刀法所制,幸而林清风在一旁时时防护,才不致令他有所损伤。 林清风时时回防江明月的举动,被顾杰瞧得清清楚楚,心中醋意顿生,他生性傲慢,有意要在意中人面前突显自己,已获得她的关注,见严森刀法逐渐缓慢,有了可乘之机,又有江c林二人从旁牵制,便想出狠手将严森刺死于剑下,倏忽间纵高蹲低,连使几招练得最为精熟的剑法向严森猛攻而至,竟不再提防出招时所露出的破绽。 严森刀法变慢,是在思筹脱身之策,忽见顾杰这般毫不回防的打法,登时大喜,心想:“毕竟是年轻人,久战不下,就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看准时机,在顾杰纵高一跃,一剑劈向他面门的时候,侧身闪过,不等江c林二人的剑招刺到,一刀猛往顾杰的大腿砍去。 顾杰长剑高举,大腿毕然暴露在严森刀下,他又无法提剑回防,因此这一刀势难躲开,等他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左腿已然中刀,他痛得大叫一声,长剑撑在地上,左手捂住伤口,连退几步。 江明月见顾杰受伤,也是大惊,连忙挥剑挡在他面前,以防严森再痛下杀手。严森到此时已失去斗去,只想及早脱身,那里还顾得了他们的死活,随手一刀,将林清风逼开几尺,身形闪过,已窜入林中,消失不见了。 林清风还欲去追,江明月伸手将她拉住,说道:“顾师兄受伤了,我们先将他带回客栈养伤。” 林清风看见顾杰血流不止的伤口,心中歉然,不好再追,走过去询问顾杰的伤势。 没想到刚到他身前,韩玉娇就奔过来一把将她推开,关切问道:“顾师哥,你伤得重不重?” 顾杰挺剑在地上一撑,站直了身子,看了她一眼,虽然刀伤令他十分疼痛,但还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轻微呻吟两声,神情漠然道:“没有你,我伤得还轻一些。” 韩玉娇听到这话,想要流出的泪水又止住了,原来怜惜关怀的心情又多了几份恼恨,一时间爱恨交织,思绪百转,愣了几愣,说不上话来。 顾杰看见林清风站在一旁,脸上流露出关怀之色,心中甚是欣慰,觉得这一刀挨得也算值得。 江明月替他包扎住了伤口,扶着他回到了“落日客栈”。 回到客栈后,先将顾杰搀入房中养伤,幸而他下山之时,随身带有“金魂丹”,服用后疼痛减去很多,林清风又拿出师门独有的金疮药,用于止血, 严森那一刀虽砍得深,但如此内服外用,想来也没有大碍。 处理好伤口后,江明月便道:“顾师兄,严森此番逃脱,以后再要杀他恐怕不容易,虽然要冒风险,我们还是要去追他。” 他此言一出,房中几人都是吃了一惊,韩玉娇率先便道:“江明月,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那严森何等厉害,你还要去送死吗?你去送死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拉上我们,若不是你,顾师哥也不会受伤!” 江明月一听这话,立刻醒悟过来,说道:“我一直想不明白,顾师哥将严森引到树林,本不知道有人埋伏,为何能后发先制,出手就冲我们而来,像是料定身后有埋伏一样,原来是韩师姐告的密。” 林清风与顾杰听到这话,都齐刷刷向韩玉娇看去,她见众人这般看着自己,不禁有些慌乱,否认道:“江明月,你不要信口雌黄,我与严森素不相识,为何要向他告密?” 江明月道:“你是不希望顾师哥杀了严森替林姑娘报仇,刚才在树林里你就几次三番阻挠我们杀严森,还想趁机杀了林姑娘。若是我猜得不错,定是我和 顾师哥在房中说得话你都听到了,然后去告诉了严森,严森知道树林里有埋伏,刚好将计就计,把我们尽数杀了,不然他也不会轻易前往。” 顾杰听他所说,登时大怒,霍然站起身来,牵动脚上的伤口,又是一阵剧痛,面色愈发变得难看,冲着韩玉娇怒道:“是不是你告诉严森的?!” 韩玉妖自小与他一起长大,从未见他如此大声地跟自己说话,她本就娇生惯养c任性妄为,此时虽觉得委屈,却并不认错,也大声道:“是我告诉的便怎样?我就是不喜欢你为了这个女子,去做这种凶险的事,你从前向来都冷静沉着的,但自从遇见了她,做事就不考虑后果,你早晚会死在她手上。”说着,目光充满怨恨的向林清风了两眼,随后泪眼盈盈地跑了出去。 韩玉娇的话虽然偏激,却是实言,三人听了不免有些尴尬,林清风更是脸上显出一片红晕,正自难为情时,又见江明月与顾杰正在偷看自己,更是羞得满脸通红,低着头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房了。” 顾杰听她语意温柔,心中舒畅无比,全身都有种软锦锦的感觉。 江明月道:“我跟你一起走。”说着,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江明月的房间,林清风依稀还有些不自在,站在靠窗的地方不说话,窗户开了一半,淡淡的微风吹进来,吹在她还有些火热的脸上,倍感清凉。 江明月坐在桌前,喝着茶说道:“顾师哥的事以后再说,只是严森,我们还要去追。” 林清风淡淡道:“人都跑了,到哪里去追,更何况以我们二人的武功,也杀不了他,与其去送死,不如让他多话几年,这个仇,早晚是要报的。” 江明月道:“现在不去追,等他躲进莲花山庄,再要杀他恐怕更不容易。”林清风道:“他总不能在莲花山庄躲一辈子,再说,他作恶多端,玉石先生愿不愿收留还不一定。”江明月冷笑道:“玉石先生收养门客,若是光看人品,恐怕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林清风道:“那就算他命大,这个仇不报也罢。”她说着,轻轻转身,神情冷淡地向门外走去,刚出了房门,眼泪便即划落了下来,她极力克制,擦掉眼泪,转身关好房门,又在门外伫立良久,才回到房间。 江明月默默地看着她出了门,实在想不明白她的情绪为何会突然之间变成这样,难道是因为顾师哥受了伤,可是又不像?想了良久,还是想不出头绪,便栽在床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到天色大亮,他起床洗漱一番,出了门要去找林清风,在她房门口连敲几下,却不见动静,他觉得奇怪,又敲几下,还是没有声音,这时店小二刚好在走廊经过,便停下来说道:“公子是找那位姑娘吗,她天刚亮就走了。” 江明月奇道:“走了?她有没有说去哪里?”店小二道:“这倒没说,只是让我把这封书信交给你。”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纸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四十八章 不告而别 江明月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道:“与君相识,匆匆数日,公子侠义心怀,令人敬仰,今日道别,有缘再会!” 江明月心中疑虑百出,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何就这样不告而别,来到顾杰的房中,将书信拿给他一看。 顾杰正躺在床上养伤,韩玉娇在一旁照料他,他看到信中内容,也是有些失落,又看到“侠义心怀,令人敬仰”八个字时,又不免有些郁闷,嘿嘿笑道:“江师弟,林姑娘说你是‘侠义心怀’,她对你的评价倒挺高。” 江明月窘笑道:“不过是些客套话而已,只是她匆匆而别,恐怕另有原因。” 韩玉娇冷笑道:“能有什么原因,不过是武艺低微,报不了杀父之仇,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 江明月对韩玉娇的冷嘲热讽早已见怪不怪,听她这话,也不往心里去,顾杰却对林清风十分看重,听她屡次三番中伤林清风,心里头很不舒服,说道:“韩师妹,我要下山,是你非要跟着来,你若是再横生是非,我只好请你回师门,不要再跟着我了。” 韩玉娇双颊一阵通红,又觉得很委屈,怔了半响,才道:“下山的路又不是你们白云堂开的,你能下来,我为何不能,回不回师门,也是我自己的事。” 两人听她这般毫不讲理,暗暗摇头,也不再多说。 顾杰向江明月问道:“你说林姑娘离开是另有原因,那是什么原因?” 江明月道:“林姑娘报仇之心迫切,不可能让突然现身的严森就这样逃掉,昨晚我提议要去追严森,她却并不赞同,语气十分奇怪,我想她可能是独自一人去追严森了。” 顾杰奇道:“独自一人?我们三人联手尚且打不过严森,她一人又怎么敌得过?” 江明月道:“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想我们无辜受到连累,毕竟我们与严森没有深仇大怨,若仅仅为了帮她报仇,而令我们有所损伤,她心里也会不好过。” 忽听韩玉娇又冷哼一声,说道:“她会有这样好心,她巴不得你们去帮她报仇,哪怕是送了性命,也不可惜!” 她此言一出,又惹来江明月与顾杰的反感,目光齐齐向她看去,顾杰道:“师妹,你再喋喋不休,就只好请你出去。” 韩玉娇哼了一声,衣袖一拂,独自坐在了一旁。 顾杰不去理她,向江明月道:“那我们得快去追到她,她一个人找到严森,岂不危险。” 江明月见他这样挂念林清风的安危,显是出于真情实意,想起儿时与他的一些矛盾纠葛,又想起昨晚他与严森对敌时的凛然不惧,竟与往日的他大不相同,心中对他的芥蒂也就不再放在心上,望着他绑着绷带的伤口,说道:“顾师哥,师弟从前任性妄为,与你多有冲突,现今我们初入江湖,既然是同门,以后还是互相帮助为好,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如何?” 顾杰听到这话,险些从床上滚下来,江明月是何等的倔强?怎么会突然说这些软话,凝神向他看去,只见他一脸诚恳之色,心中也有些触动,淡淡一笑,道:“以前都是年轻不懂事,提他作甚。” 江明月道:“那师哥好好养伤,我先去追林姑娘,你伤好之后,就来平安县找我。” 顾杰点点头,心中对这位“江师弟”也愈发的琢磨不透。 江明月拿了顾杰的长剑,出了客栈,径往官道而去,他出门之前已向店小二打听清楚,要去平安县,就只有这一条官道,严森逃脱后虽窜入树林,不见踪影,但他此行的目的是要去平安县投奔玉石先生,因此他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林清风要去追他,也只有走这条路。 他急于追到林清风,一路用真气疾行,约摸走了两个时辰,丝毫不见林清风的人影,眼看日近中午,腹中饥渴难耐,见路旁有一家小小的饭馆,便走了进去。 只见店内一个客人没有,一位六旬老者,青丝夹着白发,面容苍老,独自在灶台忙活,江明月坐在茅棚下,叫道:“老伯,下一碗面条。” 那老者淡淡应了一声,一会儿就煮了碗面条出来。 江明月待他走近,便问道:“老伯,你可看到一位十六七岁的姑娘经过。” 那老者将面条放在他面前,随口道:“并没有看见。”江明月噢了一声,略感失望,吃了面条,正要付钱走人,在怀里一摸,却是傻了眼,他自下山来身上分文未带,一路上打尖吃饭,都是用林清风的盘缠,现在她人不在,又该找谁来付饭钱?正自发愁的时候,忽见那老者瞪大着双眼在看着他,脸上更是不自在,伸手上摸下摸,却摸不出半杖铜钱来。 那老者看了半响,忽然道:“你走吧,面钱我不要了。”江明月听他语气,竟似有轻视之意,那肯厚着脸皮吃完就走,可是身唯一值钱的东西,就只有一把顾杰给他的长剑,他把长剑从桌上拿起,微微迟疑,还是说道:“那怎么行,吃完东西怎能不付钱,只是出门走得匆忙,也没有带盘缠,不如就用这柄宝剑做抵押,付了面钱?” 那老者道:“这种凶器,我要来做什么,别到时候惹祸上身,让你走就走,说过面钱不要了,还啰啰嗦嗦。” 江明月甚是为难,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平日的机智也变出几杖铜钱来,想了半天,跑到那老者的灶台边,笑道:“不如我帮老伯干半天活,以做面钱,怎么样?” 那老者本来十分冷淡,见他这样死心眼,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你这小子,倒是少见。”话声刚落,只见从灶台后面走出一个少女来,绿衣绿裙,容貌姣好,正是江明月苦苦追寻的林清风。 江明月大喜过望,伸手指着她,又看看那个老者,说不出话来。 林清风面带轻笑,微嗔道:“说你聪明,你又傻,不就是一碗面钱,非要把我逼出来。”江明月恍然道:“原来你知道我在找你,为何要躲着我?” 那老者虽不明白他二人的关系,于人情事故却能一眼看透,听江明月这样说,淡淡一笑,道:“她为什么躲着你,你还不明白?若不是有逼不得已的原因,想来也不会躲着你。” 林清风脸上一红,轻笑道:“老伯,你再信口胡说,小心我不给你面钱。” 那老者呵呵而笑,独自走了。 江明月并不是不了解林清风的心意,但是听到这老者亲口说出来,也还是有些动容,缓缓说道:“林姑娘,我们相识虽短,但也是朋友,你要去杀严森,为什么要不告而别,我又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林清风听了这话,大为感动,他一路追寻,也要帮助自己,更加让她有了依赖之情,虽心中难免有些不安,却没有了再次拒绝理由,默默注视他一会儿,长叹一声,道:“你真是个与众不同之人。” 江明月轻笑道:“也许吧,从小我就喜欢多管闲事,总想着能帮到别人,我也多一份乐趣。”林清风道:“所以说你傻,你喜欢帮助别人,别人却不一定希望得到你的帮助。”江明月一怔,觉得这话大有哲理,一时之间倒有些感悟说不上来。 两人出了饭馆,又往平安县而去。江明月问起一路上有没有察觉到严森的踪迹,林清风说严森也在那家饭馆吃过午饭,还向老板打听了到平安县的路程,如果不出意外,到傍晚时分,就能抵达平安县城。 他们毫不停歇的赶路,终于在黄昏时进入县城,平安县城并不算大,但因地处南北交通的要塞,过往商旅甚多,将小小的县城弄得十分的拥挤,这些天又有大批的江湖之人蜂拥进入平安县,因此虽到傍晚时分,外面也还是一副热闹繁华的景像。 进了县城,一路打听严森的踪迹,却找不到可疑的地方,不得已走进一家客栈投宿,打算来日到莲花山庄去探一探究竟。 客栈生意异常兴隆,楼上楼下到处都是一片熙熙攘攘之声,二人在西南角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周围几桌都是一些样貌不同寻常的汉子,衣着打扮也很不一般,有些还随身都带有兵刃。 这些个汉子大多都是些粗俗鲁莽之人,混迹江湖,豪爽随意,说话往往口无遮拦,几杯黄汤下肚,更是出言无忌。 此时,他们正在大谈江湖上各门各派的秘事,当然难免都是些道听途说,添油加醋,夸大其词之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四十九章 一路追踪 江c林二人坐下后,便听到右首一桌四人的汉子,在喝酒交淡,这四人服色各异,兵器也各不相同,显然不是同一门派。 只听其一个粗壮的汉子说道:“他奶奶的,这些天平安县来了这么多厉害的角色,搞得老子连生意都不好做了。” 另一个白净汉子道:“你的生意不做也罢,官府也不是吃干饭的,咱们混迹江湖,黑道白道都有些交情,也不能做太多伤天害理的事。” 粗壮汉子干喝一声,道:“姓祁的,你说话小心些,我做的事伤天害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祁姓汉子冷笑一声,独自喝了一碗酒,没有说话。 另一个汉子忙来劝解,说道:“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祁六说得不错,你马四做的事就是有些不厚道,这次我来是想给你们介绍一个好的营生,也不用整天再过些提心吊胆的日子。” 祁六忙问:“什么好营生?”那汉子道:“这次我同宋七兄弟来,就是想帮你们引荐进入‘仙缘帮’,一来我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见你们每日浪迹江湖,无所事事,我也看不下去,二来帮中又在招贤纳士,宋七兄弟是帮中一位舵主,有他引荐,自然好说话得多。” 坐在他对首的宋七点头道:“嗯,你们既然是王五兄弟的朋友,也就是我宋七的朋友,自会帮你们引荐,王五兄弟在帮中也算是老臣,有他提携,以后也有大大的上升机会。” 江c林二人不动声色的听他们谈话,所说之事与他们关心之事毫无关联,也就没什么兴趣,但还是一字不漏的钻入他们的耳中,似乎这马四c祁六是本地豪强,平日所做的勾当也并不光明正大,才惹得官府捉拿,而王五是他们多年的朋友,加入了什么“仙缘帮”,就想把他们拉拢进来。 江明月初入江湖,对这些帮派之间的事多少有些好奇,一边吃着东西,一边也不忘听他们再说下去。 只听祁六道:“王哥,你在仙缘帮待了七八年,我一直没有问你,这仙缘帮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听说跟‘南天教’也有些关系。” 江明月听他们提起南天教,心中一惊,听得更加仔细。 王五道:“干什么的,你也不必多问,总之哥哥不会害你,你要想入帮,哥哥自会关照,不想入,我也不强求。” 马四大声道:“管他娘的跟南天教有没有关系,只要有口饭吃,不再过刀口舔血的日子,我马四就愿意干。”说着,拿起酒碗咕噜几声将一碗酒喝了个精光,又拿起筷子夹了片牛肉大咬大嚼起来。 宋七道:“既然你们要入帮,我也不妨挑明了说,免得到时说我坑了你们,仙缘帮就是南天教的下属帮派,帮主也是南天教的一位副堂主。南天教在江湖上名声不太好,但那都是受到了正教人士的蛊惑,一些有见识的能人异士,纷纷加入本教,难道他们不知道江湖上的流言?说到正魔,不过是各自对立口号而已,既使是那些自诩除魔问道的名门正派,也难免不出宵小之辈。这些年,本教发展兴旺,那都是教主励精图冶而来,但从不做伤天害理c滥杀无辜的事情,名门正派为了打压本教,自然会蛊惑人心,给本教扣上一个‘魔教’的帽子。”宋七夸夸而谈,大肆宣扬南天教的理念,听得江c林二人暗暗冷笑。 祁六道:“南天教的名声也不是这些年臭的,自从创立以来,就有持强凌弱c残忍嗜血的恶名,就算这任教主是个仁厚英明之人,但是教中还是有残暴凶恶之人,我们虽然在江湖上也没什么好名声,官府的通缉榜上也时常贴着我们的画像,但那都是小偷小窃,要说‘杀人不眨眼’,却没哪个胆量。” 他这话本是针对“南天教”,没想到没有惹脑宋七,反而把马四惹毛了,他一掌拍在桌上,将酒碗震得跳将起来,喝道:“祁老六,你这贪生怕死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早就看不上你,要不是多年的朋友,我都懒得和你一起喝酒。”说完,又喝了一大碗酒。 祁六冷声道:“你不想和我喝酒,我还不想和你喝呢?你算什么?不过是跟着几个武师学过些三脚毛的把式,使出来能让人笑掉大牙,南天教是什么地方?玉石先生是什么人?莲花山庄收揽门客,我们连看门都不配。” 马四怒道:“我们在说加入仙缘帮的事,你扯玉石先生干什么?”祁六并不说话,只是淡淡的朝王五与宋七看了一眼。 宋七神态自若的喝了一口酒,目光向左右看了一眼,见邻桌的人已经走了,只剩下一男一女两人,并不稀奇,便略微压低声音道:“既然祁兄有所耳闻,那我也不再瞒你们,玉石先生收揽门客,正是替本教做事,只是我职位过低,所知不多,听说这事十分重大,教中还派了个大人物下来,在暗中筹划,玉石先生不过是受他指使而已。” 祁六道:“玉石先生富甲一方,也不过问江湖之事,什么人这么大来头,能指使动他?”宋七轻声道:“听说这人是教主儿子,年不满二十,但做事果敢,有勇有谋,江湖上的朋友都叫他‘无痕公子’,早些年从不出灵宵城,最近两年才在江湖上走动,这些事都是教中的秘闻,少有人知,今日跟你们说了,也不要到处宣扬。” 王五笑道:“宋大哥放心,我这两个弟弟虽说有些粗豪,但断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宋七点头道:“如此甚好。” 四人又闲话一阵,但大多是些粗鄙下流之言,江c林二人也就不再听下去,吃过饭后,又向店掌柜打听了严森的去向,店掌柜忙于生意,对他们敷衍两句,就走开了。 江明月本想就地投宿,但林清风说想再到其他的客栈打听打听,江明月知道她急于找得严森,也就只好陪着她一起。 出了店门,向东而去,整条街有四家客栈,他们一一打探,始终没打探到严森在哪家投宿,眼看到了长街尽头,再往前都是些普通住户,两人只能折返而回。 街上行人甚多,灯火通明,一派热闹繁华的景像。两人走在街上,林清风想起客栈那几人的谈话,便向江明月道:“严森会不会已经进了莲花山庄?” 江明月心中也隐隐有这样的担忧,但他为了安慰林清风,还是不想把内心的想法说出不来,便道:“严森脚程再快,也要到黄昏时才来进入平安县,既到了晚上,想必他不会急着去投奔莲花山庄。” 林清风幽幽叹了口气,道:“若是他真的进了莲花山庄,再想杀他,就更难了。魔教高手众多,我们便是闯一闯莲花山庄,也是不容易。” 江明月听她提起魔教,想到此事定有重大阴谋,此地离千叶门不远,魔教大费周章收买玉石先生,招揽亡命之徒,这其中定有不利师门的举动,莫非他们是想进攻千叶山,一举捣毁这个江湖第一大派!? 想到此处,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得尽快告诉师父才是,正思索间,忽见一队官兵从街上匆匆走过,为首的是两个彪悍的汉子,身穿捕快衣服。江明月听力甚敏,他们只匆匆而过,他便听到其中一个捕快说:“你没看错,确是严森那贼人?” 江明月立刻停下脚步,拉着林清风向那队官兵尾随过去,只听另一个官兵道:“没错,就是严森,几年前他在县里做案,杀了人家一家,我当时就在附近办公,亲眼看到他行凶,他脸上的疤痕我也记得清楚。这狗贼来平安县定是去投奔玉石先生,他怕人认出来,不敢投宿,便躲在阴柳巷的一家茶馆里,哼哼,想必是到了晚上,莲花山庄停止了接客,他才只能等明天,没想到却让我看到了。” 这队官兵脚力甚快,不一会儿,就过了长街,向东转进一条巷子里,江明月拉着林清风一路跟过去,也进了巷子。 林清风十分奇怪,不明白他要干什么,问道:“我们跟着官兵干什么?”江明月轻声道:“他们是去捉拿严森的。” 林清风脸色一变,放开他的手,跟得更加紧凑。穿过巷子,又向北折去,走了没多远,就到了一家茶馆的门口。 这条巷子十分隐秘,四周黑乎乎的,只能依稀看到人影,也没什么行人从这里经过,茶馆里的灯火微微透将出来,却能将门口照出一片光亮。 官兵停在门口,四散走开,将小小的大门团团围住。江c林二人轻轻一纵,跳上对面的屋顶,在茶馆对面俯下身去,当时夜色漆黑,出了门便什么都看不见,因此他二人就难以令人发现。 他们往茶馆大堂一瞧,里面坐着三四个人,其中一人果然便是“鬼刀”严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五十章 再斗严森 只见为首的官兵手中单刀一拔,喝道:“严森,你做恶多端,还不赶快束手就擒!”说着,左手一挥,外面的官兵迅速窜了进去,将严森所坐的位置团团围住。 茶馆里的客人见是官府拿人,哪里还顾得上喝茶,乱做一团逃了出去。 江c林二人隐蔽的地方刚好对着严森坐的位置,距离又不远,所以能够清楚的看到严森的举止神态,只见他仍是一副毫无表情的神态,右手搭在桌上的弯刀上,左手慢悠悠拿起茶杯,众人都以为他是要喝茶,却见他忽然将茶杯往前掷去,扔到对面一名官兵的脸上,那官兵大叫一声,左右官兵同时挥刀砍上。 严森弯刀拿起,一脚将桌子踢翻,挡住前面几人,同时弯刀拔出,随手一刀就将一名官兵砍翻在地,其他的官兵见他这般凶狠,一时倒不敢贸然上前,只是将他团团围住。 那为首的官兵似乎对严森十分的痛恨,见下属们不敢上前,挤将进来,叫道:“都是死人吗?还不拿了这个狗贼!”说着,迎面一刀向严森劈去,刀法异常刚猛。 其他的官兵不敢畏缩不前,也都纷纷举刀向严森砍去。严森此刻也是不敢大意,快刀一挡,伸脚踢在为首官兵的小腹上,事关生死,出手就愈发的凶狠,那官兵没能避开,顿时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严森左砍一刀,向劈一刀,霎时又将两名官兵砍倒,一时间茶馆内血迹横流,惨不忍睹。众官兵见严森瞬间砍死砍伤几名同伴,也是悲愤,愈发的狠了心,发了疯似的往上扑去。 严森刀法固然厉害,但是面对如此不顾性命拼杀的官兵,一时之间倒不易对付,那为首的官兵虽挨了他一记窝心脚,但武艺并不低,眼见严森有突围之势,单刀挥舞,奋力将他挡住,接连挡了他几招快刀。 左右两边的官兵,只要是能看到严森的身体部位,不管是哪,挥刀就是砍去,严森以刀鞘击挡,难以周全,右肩c后背同时中刀。 那砍中严森的官兵大为兴奋,叫道:“这狗贼受伤了,大伙一块上,将他碎尸万断。”哪知他话音刚落,严森反手一刀,砍在他的颈项之上,他哼哼两声,倒在血泊中。 如此一番剧斗,所来的官兵,已让严森杀得十之七八,那为首的官兵武艺虽高,又怎得敌得过纵横黑道数十年的严森,严森弯刀劈c砍c拍c刺,他也逃不掉受伤的下场。 严森杀出一条血路,虽受了两处刀伤,但总算性命无碍,正欲夺门逃走,忽见对面黑暗里一枚银针急射而至,直逼他面门,他一来毫无防备,二来受伤严重,心神涣散,这针法又实在快速凌厉,哪还来得及挥刀格挡,情急之下,只能脑袋向左一偏,那银针从他耳旁飞过,硬生生地将他的右耳穿了一个细微的洞。 不曾想一针刚过,另一针又是飞来,这一下更是瘁不及防,他还没看清银针的来路,左腿已然被银针刺中,幸而这一针比之前一针,劲力要弱了许多,只是刺中大腿,并没有整根银针都穿了过去,但纵是如此,也让他万分恼怒,伸手拔掉银针,又摸摸剧痛的耳朵,不由得凶相毕露。 黑喑中,两柄长剑飞刺而来,严森看到银针,就知道敌人是谁,他们三番交手,虽知对方剑法不高,但此刻自己身受重伤,却是难有必胜的把握。 林清风长剑直刺,人还没落地,就直取他眉心,江明月防他反击,往他右肩刺去。 这两招剑法,都是倾尽全力,势要在一剑取他性命,严森陡然看见,也是心惊肉跳,但他毕竟身历数百场恶战,比这更加凶险的情况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稍一镇定,嘴角轻轻一撇,弯刀扬起,往江明月猛砍过去。 江明月只感觉手掌震得发麻,他的刀法实在是快,一刀砍完,仍是能毫不间歇去接林清风的眉心一剑,两招突如其来的剑法,瞬间被他化解。 林清风跃开几丈,落在茶馆门口,挺剑叫道:“严森,你杀我父母,我拼了性命,也要杀了你。” 严森冷笑道:“有本事,就尽管来杀,多说什么!”说着,不等他们动手,率先一刀向江明月砍去,他几次三番受江明月暗器袭扰,心中对这个少年已起了极大的恨意,势要让他命丧自己刀下。 江明月剑势翻转,连挥两圈,忽得左掌按在剑柄之上,向前拍出,那剑陡然向严森飞去。严森微微吃惊,说道:“乾坤回转剑,你们都是千叶门的弟子?”说着,侧身避开几尺,不让他的飞剑近身。 江明月长剑飞转,已落入手中,凛然道:“不错,千叶门除魔诛邪,就是要杀你这种奸恶之人。” 严森哼了一声,并不说话,刀法使开,又与江c林二人缠斗起来。 江明月剑法相对于顾杰逊色不少,但他因有浑厚的内力护身,一时倒不致于受制于严森,他的剑法与顾杰不同,顾杰招式颇多,变招甚快,而江明月则是只用练得最为精熟的几招,虽往往有突其不意之势,却总因变招不够快,反遭严森快刀的攻击。 林清风剑法虽出自名门正派,但都因她年轻,内劲不足,出招不快,很多厉害的杀招都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招式多变,乍一看也有变幻莫测之感,可在严森这样的高手之下,只能起袭扰的作用,要想伤敌却是不容易。 她心里也清楚,她的剑法比之顾杰c江明月都有所不及,因此便不占主攻方向,只在一旁斜刺袭击,加之她轻功厉害,左刺一剑,右晃一招,也让严森有些眼花撩乱。 茶馆内的官兵见又有人击杀严森,都是大为激动,扶着受伤的同伴,纷纷在门口观战,时时还叫骂两句,喝彩两声,骂的都是严森,鼓励的自然是江c林二人。 那为首的官兵学过武艺,见这两个年轻人的剑法c身形舞动起来,十分精彩,不禁自惭形秽,暗想:“江湖中人,果然有独到之处。” 江c林二人围攻受伤的严森,却久攻不下,斗了数十招,严森渐渐有体力不支之感,他身上两处刀伤,血流不止,他没有及时止血,反而剧烈打斗,如何能够支撑得住? 江明月了然于胸,只要再坚持数十回合,严森必败无疑,全力施展剑法,朝他猛攻而至,这剑法他只学了十几招左右,每一招都要苦练数月,虽招数不多,每一招的威力却能发挥六七成,进了几招后,严森渐渐有失去反击之势,江明月大喜,又连进几招,严森一一格挡,每挡一剑,后退一步,有时顺势将林清风逼开数尺,却对江明月的剑法毫无回防之力。 江明月急于取胜,见他失去斗志,更是冒险突进,在他刀光闪耀中,一剑长驱直进,不论他刀法如何回击,只想一剑取他性命。 然而,严森老奸巨滑,故意引他上当,见他突进自己刀光笼罩之中,如何回辙,也会有所损伤,一刀往他右臂砍去。 林清风时时举剑防护江明月,剑招往往不注重进攻,而是回击严森的反攻上,严森诱敌深入,她虽不察,但严森的反攻她却看得清楚,眼见江明月一条手臂就要被他砍断,也不顾得自身安危,冲将过去,举剑格挡。 严森费了老大劲,才将江明月诱入陷阱之中,如何能让他全身而退,刀不辙退,仍往江明月右臂砍去,以刀鞘刺向林清风胸口。 江明月竟识到凶险,眼见严森弯刀落向手臂,被林清风奋力挡住,但他的刀鞘却也捅向了林清风的胸口,林清风五脏六腑便似翻转了过来,立刻喷出一口鲜血。 江明月惊怒交集,趁着严森刀鞘回缩之际,以迅雷之势,挥剑向他左碗砍落。 这心神慌乱之际的出手,竟起了奇效,严森虎口处鲜血狂涌,整只手掌被连根砍断,带着他的刀鞘一同落在地上。 严森狂吼几声,迅急后退,额头暴汗如雨,他剧痛之时,也没慌了心神,立时将整只衣袖割了下来,缠在断碗之处,然而鲜血奔涌太过迅急,所包之处立刻被鲜血浸透,滴滴落了下来,他越勒越紧,痛得全身颤动,才有缓慢之势。 江明月看见他这副惨像,也是恻然,扶住受伤的林清风,问道:“你怎么样?” 林清风缓缓摇头,道:“好像并没有伤到骨头,应该不碍事。”说着,也是向严森看去,只见他面部肌肉不停抽搐,脸上的疤痕也似乎扭曲了一般,双眼布满血丝,说不出得狰狞可怖。 他弯刀扔在地上,右手握着断碗的伤口,眼神中虽透着浓浓的凶意,但终因失血过多,再也支撑不住,他知道这一倒势必身首异处,然而汇聚所有意念,也无法让他再挺直的站着,终于双腿一软,昏倒过去。 那些围攻严森的官兵,见严森倒地,都欢呼一片,纷纷提刀奔将过来,叫嚷道:“杀了这个狗贼,给兄弟们报仇!” 眼看严森就要被乱刀分尸,江明月忽而挺身过去,剑招施展,将官兵们砍往严森身上的单刀一一挡开,官兵们见到这一副场景,像是见到匪夷所思的事情一般,有的哈哈大笑,有的一脸疑惑,有的则左右张望,仿若梦中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五十一章 莲花山庄 江明月道:“他已然昏迷,如此杀他,岂不是趁人之危,他是官府缉拿之人,大可把他带回去,依罪论处。” 官兵们见过他的剑法,虽不见得比严森厉害,对付他们可是绰绰有余,因此倒不敢轻举妄动,望着为首的头领,请他示下。 那为首的官兵道:“小兄弟替我们缉拿了严森这个江洋大盗,大伙都十分感谢,这严森作恶多端,实是个罪大恶极之人,此刻正是杀他的良机,他武功高强,若等他醒来,怕是又会让他逃掉了。” 另一个官兵叫道:“张总领跟他啰嗦什么,一刀砍了便是,提着他的人头去领赏,他的赏金可是最高的。” 江明月微微皱眉,这些官兵急于得到赏金,怕是拦不住他们要杀严森的决心,可是如此杀一个垂死之人,他实是有些不忍,毕意严森的手碗是被他砍断的,正在寻思间,忽见林清风踉跄着走过来,挺剑指着严森的胸口,咬牙道:“此人杀我父母,先让我刺两剑再说。”话声一落,剑尖缓缓刺进严森的胸口。 江明月握住她的手臂,道:“林姑娘,我知道你急于报仇,可是不能就这么杀了他。” 林清风双眼刀锋般向他扫过来,胸口喘息不已,她此刻浑身没有力气,只想快点杀了严森,见江明月阻止,冷声道:“放开!” 江明月摇摇头,手劲不松,林清风的剑就难以刺进去。 就在僵持之时,巷子里灯影晃动,似是有人走了过来,众人看去,只见从巷子深处走来三个人,两人提着灯笼,灯笼上写着“徐府”二字。这两人穿一身仆人衣裳,样貌平常,另一人却穿着锦缎衣服,腰悬玉带,一副富贵的样子。 三人走到众人面前,江明月与林清风不知来人是谁,都有些疑惑,那些官兵则纷纷后退几步,一脸唯唯诺诺的样子。 那为首的人道:“张统领,听说你深夜在缉捕犯人,先生命我来看看,若是先生的客人,还请统领高抬贵手,放过他。”说着,目光柔和的向张统领看了一眼,嘴角还隐隐带有笑意。 张统领陪笑道:“冯主管说笑了,我们捉拿的是江洋大盗严森,怎么会是玉石先生的客人?” 冯主管眯着眼睛朝严森瞄了几眼,问道:“他就是江湖上人称‘鬼刀’的严森?” 张统领道:“正是此人。”冯主管又道:“他怎么会身受重伤,他的手碗是谁砍断的?”他一一望向众官兵,最后将目光停在江c林二人身上,脸上现出一丝的诧异。 张统领道:“说来惭愧,严森刀法厉害,我和众兄弟围攻他一人也没有将他拿下,还损伤了很多兄弟,他的手碗是这位小兄弟砍断的。”说着,伸手往江明月一指。 冯主管又细细打量了江明月一番,啧啧点头,又向张统领道:“你带着众兄弟先回去,死伤的兄弟,先生自会抚恤其家属,你们也辛苦了,明天每人到府上领十两银子赏钱,这严森我要先留下,若是他死了,自会奉还统领,总之这份功劳不会给了别人!” 众官众听说可以领到十两赏钱,哪里还管严森的死活,纷纷露出喜悦之色,张统领倒不是惦念着赏钱,只是既然玉石先生开口要人,他也不敢强留,更何况这严森生死难测,他要是死了,玉石先生留着也没什么用,所以也就不必担心,向众官兵挥挥手,撤出了巷子。 江明月见这“冯主管”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众官兵,对他的来头更是好奇,不过也好,他要带走严森,也免得自己多操一份心,他砍掉严森一只手碗,已不想再取他性命,这般结果,求之不得,轻轻在林清风耳边道:“这些人来头不小,这严森怕是杀不得,今日就放过他,我们走吧。” 林清风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似是还在怪他刚才阻拦自己,江明月见她这样,便笑道:“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只是一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林清风又向他瞪了一眼,急道:“你你是在故意气我吗。”说着,气冲冲地往前走去。 两人刚要离开,忽听冯总管道:“两位留步,还府上逗留片刻。” 江明月一怔,问道:“阁下与我素不相识,到你府上做什么?”冯主管道:“你们伤了先生客人,我请你们到府上解释解释,也是应该的。” 林清风道:“此人是我的仇人,我杀他,不用跟你解释。”冯主管嘿嘿一笑,道:“先生收养门客,既然是先生看中的人,一切私仇,由先生做主。” 江明月道:“他不是还没有进莲花山庄?怎么就成了先生的门客?现在人也伤了,你们要带他走,悉听尊便,我们也要走了。”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冯总管笑道:“好大口气!”伸掌往江明月肩头发去。 江明月感觉真气压迫,暗沉一口气,吐纳之间,双腿微屈,也是一掌向后发出,这一掌,他汇聚“长生经”全部真气,威力不容小觑。 冯主管略略吃惊,双掌相交,他只感觉一股纯正之气奔涌而来,内劲使出,逼迫他的真气迅速回辙。 江明月脸色一变,整只手像陷入冰窟之中,寒冷无比,立刻辙掌,只见整只手掌变得雪白,剧痛钻心。 林清风见到他痛苦的神色,十分关心,问道:“你怎么样?”江明月道:“这是什么掌法,怎么气息如此冰冷?” 冯主管哈哈笑道:“这是‘寒冰掌’,小子狂妄,让你吃吃苦头。” 江明月手掌此刻仍是冰凉无比,这掌法果真如寒冰一般,向冯主管怒横一眼,眼神甚是不服。 林清风怒道:“你到底想怎样?” 冯主管道:“说过了,让你们到府上逗留片刻,先生若是不生气,放你们走,也是有可能的。” 江明月道:“若我们不去了?” 冯主管道:“那就再吃我两记寒冰掌,到时候心脉冻裂而死,滋味也不好受。”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心想:“这个麻烦怕是甩不掉,与其让他打死,不如就去莲花山庄走一趟。” 江明月见林清风脸色仍不好,问道:“你要不要紧?”林清风淡淡向一瞪,道:“死不了,顾好你自己就行。”江明月一怔,苦笑两声,向冯主管道:“先生请吧!” 冯主管衣袖一拂,向两名仆人道:“抬他回去,先给他服两颗‘百花丸’,别让他死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瓶子,随手扔给了一名仆人。 江明月听到“百花丸”三个字,甚是耳熟,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几人出了巷子,过了长街,兜兜转转来到一所大宅院前,金字牌匾写着四个大字“莲花山庄”,屋檐下悬着两个大红灯笼将大门口照得异常明亮,也将山庄富贵的气派显现出来。 门口看门的仆人见冯主管回来了,也不寻问,忙忙得开了大门,冯主管大摇大摆踏着青石台阶往里走去。 江c林二人一路上听到不少关于“莲花山庄”的传闻,都说山庄主人“玉石先生”是个富贵之人,此刻看见山庄这般气派,才知所言不虚。 进了庄院,过了影壁,路过大厅,却不进去,往西穿过一座花园,来到一所偏堂之中。 堂中无甚他物,一张小小茶桌摆在上首,左右两把雕花红椅,下面也是摆了几把同样的椅子,显是待客之室。 带他们进来是个仆人,冯主管自过了影壁,就不见了踪影,那仆人把他们带到这里,只说了一句“两位稍坐”,就出门去了。 江明月四周一望,堂内灯影晃动,却听不到任何动静,他往上首一坐,道:“坐下来喝杯茶,走了这么远的路,早就渴了。”说着,拿起白花瓷壶,倒了一杯出来。 林清风不知所措,略有不安的道:“你还有心思喝茶?”江明月道:“既来之,则安之,来都来了,担心也没用。” 林清风叹了口气,也坐了下来,幽幽道:“你倒是想得开。”说着,自顾饮了一杯。 过不多时,又一名仆人进来道:“先生有请,随我来吧。” 江c林二人对视一眼,心想:“这‘先生’气派还真大。”随着他出了门,又往原路回去,来到正厅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五十二章 公子无痕 大厅上首坐着个白白胖胖的男子,四十出头的样子,面容随和,衣着华贵,一副雍容自得的气派,下首也坐着一名男子,身穿白衣,头戴锦帽,面容俊郎,皮肤白净,两只小手如葱管一般,又白又嫩,这男子似乎只有十七八岁年纪,眉宇却透出勃勃英气。 江明月只是冲他淡淡看了一眼,心中惊诧,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对他的长相也是大为惊叹。 冯主管站在那年轻男子身旁,双手交叉,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 那男子看见江c林二人进来,停住正在喝茶的双手,远远望去,对江明月只是一扫而过,看见林清风时却凝视了良久。 林清风见他这般看着自己,浑身不自在,身子不由自主往后缩了一缩,让江明月挡了他的视线。 江明月走上前去,看看中年男子,又看看年轻男子,一言不发。 那中年男子眼神忽然凌厉向他一扫,问道:“听说是你砍断了严森的手碗?” 江明月朗声道:“是我。”两个字说得不卑不亢,自有一番风骨。 那年轻男子听到这两个字,像是有些吃惊,轻微抬起头向江明月望去。 中年男子又道:“你可知我是什么人?”江明月道:“想必你就是玉石先生,这山庄的主人。” 中年男子道:“既知道我是山庄的主人,也应该知道严森是我要收揽的人,为何要重伤于他?你到底是何人,哪门哪派的?” 江明月道:“我伤严森不过是替天行道,他杀人无数,要找他报仇的人不计其数,我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至于门派,却是不能说。” 玉石先生哼了一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严森已经醒了,他早已把你的门派说了出来,‘乾坤回转剑’天下闻名,有几人不识得?” 江明月暗暗吃惊,想不到严森这么快就被他们救冶了过来,他逃脱了性命,也是他命大,他说出了我的师承门派,想必林姑娘的剑法也瞒不过,被他们知道了来历,情况怕是不妙,心中暗思脱身之策,脸上却不动声色,朗声道:“既然先生知道我的来历,又何必明知故问,这严森伤也伤了,想要怎样,先生说个明话。” 玉石先生一阵狂笑,怒道:“好狂妄的小子,千叶门的弟子都是这么狂妄的吗?你伤了我的客人,难道连一句道歉也不会说?” 江明月冷笑道:“先生把我们请到这里,也不是想听一句道歉,既然怪我们伤了严森,索性把话说个明白,这位林姑娘是我的朋友,严森杀了她的父母,找严森报仇,理所应当,反而是先生,庇护这些江湖恶盗,不知是什么原因,难道是有什么阴谋?”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脸色均变,玉石先生更是现出隐隐杀机,那年轻男子突然哈哈大笑几声,站起来道:“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你既然知道这其中有阴谋,就不怕我杀了你们?” 江明月哼了一声,道:“轻易杀人是魔教人做的事,你们都是魔教中人吗?” 这话更是让玉石先生按捺不住,双手握着扶手,一脸震怒之色,眼看就要从坐椅上冲将下来。 年轻男子也微微变色,在厅中晃荡一圈,冲林清细细打量一番,冷笑道:“你为了这位林姑娘,冒死追杀严森,想必她是你的意中人啰,不错c不错,果然是个标致的美人,我若有这样的意中人,也会这么做的。” 轻轻伸手,往林清风白嫩的脸上摸去。林清风举剑一挡,喝道:“你要干什么?” 轻年男子啧啧笑了两声,仍是看着她,眼神中尽是歆羡之意,看了一会儿,才道:“听说你们香山派的剑法也有独到之外,不如我们来比试比试。” 江明月道:“林姑娘刚才被严森打伤,不能跟你比试,要比的话,不如由我来代劳。” 年轻男子道:“你还真是怜香惜玉,只是千叶门的剑法也没什么稀奇之处,跟你比,我还不如坐着养养精神。” 他语气甚是自然,说话吐气如兰,身上隐隐散发着香味,一个男子身上散发出异香,实在是奇怪之极。 他说完之后,目光再一次停留在林清风脸上,嘴角透出淡淡的微笑,这微笑很是迷人,也十分诡异。 林清风瞧见他一副登徒浪子的神情,很是讨厌,心中的疑心去之无遗,对他这副腔调就更加的看不上,冷冰冰地道:“跟你比也可以,只是赢了你,是不是就可以放我们走?” 那男子道:“那是自然,不过这种可能极小,我不愿欺负一个受伤的小娘子,就让你养好伤再说。”林清风问道:“你要把我们留下来?”那男子笑道:“当然,你这么美的小娘子我怎么舍得放走,巴不得天天看到你。”说话间,出手极快的在她的下巴上轻轻勾了一下。 林清风又气又怒,拔出长剑,喝道:“请你放尊重些!”那男子笑道:“小娘子在意中人面前不好意思了,说实话,你跟着他不如跟着我,我模样比他俊,也会疼惜人,何必跟着他受苦。” 林清风双脸一红,怒道:“你再语出无礼之言,我就不客气了。”那男子后退几步,向江明月淡淡一瞥,道:“你看,我这样调戏你,他也无动于衷,显然并没有将你放在心上,你又何必了?” 江明月见他屡次冒犯林清风,却并不生气,他越是一副轻薄好色的样子,越说明他别有用心,江明月十分清楚,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想从中看出什么玄机,然而并没有什么结果,反倒把林清风惹怒了,他一再说自己是林清风的意中人,似乎不像假话,江明月也想看看林清风是怎样的反映,他乍听到“意中人”三个字时,心中还是有些思潮起伏的。 林清风不否认,也不承认,有些耐人寻味,眼看她不堪欺辱,自己若再冷眼旁观,反倒落人话柄了,于是便道:“林姑娘人才出众,我怎么配得上,我们不过是一路结伴的朋友,但公子这般无礼,想必林姑娘也未必看得上,既然公子有心让林姑娘养伤,就麻烦备两间好一点的房间吧。” 林清风侧头向他一望,眼神如秋水一般,望了半响,终于一句话没有说,又回过头来。 那男子淡淡一笑,道:“原来你们不是情侣,那更好了,我马上就给两位准备房间,好好养伤。” 说着,向玉石先生道:“徐伯伯,就麻烦你给他们按排房间,先让他们在这里住着再说,林姑娘养伤若是需要药材补品,也麻烦一并供给。” 玉石先生道:“好说,好说。”伸手轻轻向冯主管一挥,冯主管点点头,走到江c林二人面前道:“两位请。”语气甚是诚挚。 林清风怒目向那男子一横,才还剑入鞘,那男子满不在乎,仍是送上迷人的笑容,江明月看见他的笑容,只是觉得瘆人。 房间果然是上好的房间,高床锦被,红影流光,一应陈设十分精致,江明月从没住过这么好的房间,一时倒有些意外,索性安之若素,舒舒服服睡一觉再说。 那男子颇有心机,给他们按排的房间并不相邻,诺大的庄院,江明月倒不知道林清风被带到了什么地方,不过那男子似乎看上了她的美貌,想来不会对她怎么样。 睡到深夜时分,江明月悄悄出了房间,回忆来时的路径,来到之前的大厅,只见厅门紧闭,不见人影,他又四周探察一番,发现庄院各个出口都有护卫把守,东西南北四面也有两队护卫来往穿梭,对庄院的安全守护得十分严密。 幸而趁着夜深人静,院内少有人走动,他又身手敏捷,才没被发现,但要是想逃出去,却不得不好好筹谋一番,院内房间极多,星罗密布,他也不知道那些是客人住的,对于林清风的下落,也就无从得知,寻找一番之后,仍是毫无结果,心想:“在外面逗留,恐被发现。”只能找路回去。 穿过一排房屋时,只见里面灯火闪动,他隐到窗下,正欲捅破窗户纸,往里张望,却听到里面有人声传来。 只听一人道:“千叶门的弟子要杀严森,莫非是我们的计划泄露了出去,听他刚才一番言语,似乎猜到公子是总舵的人。”这个声音,一听之下,便知是玉石先生,心想:“他们果然是在图谋些事情。”虽知伏在窗下偷听,凶险万分,但是想知道他们到底在图谋什么。 又听另一个年轻的声音道:“江湖上只有无痕公子的名头,却少有人见其本人,他一个从没迈出过千叶山的小弟子是如何得知的,那小子还算聪明,可能隐隐猜到些什么,便说那些诛心之语。”说着,便是两声轻笑传出来。 江明月一惊,原来厅中那年轻男子,便是魔教的少主人“公子无痕”。 玉石先生又道:“即便他说的是诛心之言,但留着他总归是个祸害,万一让他在庄内发现些什么,那我们的计划都将前功尽弃,不如明日就将他杀了,也算除了一个隐患。” 江明月后背暗暗发凉,原来玉石先生早有要杀自己的心思,只听赵无痕道:“他一有句话说得不错,莲花庄招揽亡命之徒,已是引人注目,若再杀千叶门弟子,有些不妥,计划刚刚开始,不能乱了次序,我们把他留着,说不定还有推波助澜的作用。” 又一个声音道:“明天悄悄将他杀了,随便找个地方一埋,千叶门也未必知道是莲花庄所为,我刚才试过他的掌力,内力雄浑,我用七成寒冰掌力,也只是将他的手掌凝结,根本无法穿透他的心肺,严森又说他会乾坤回转剑,这千叶门两项绝学,他都练过,哪里像一个守墓三年,丝毫不懂武功的弟子,又说闻空对他并不器重,只是念在往日情谊才收归门下,那他的‘长生经’真气是从何而来?总之这个江明月十分奇怪,杀了他比留着放心。” 这番话是冯主管所说,江明月在外面听着心惊肉跳,冷汗直冒,原来自己所有的一切已尽数让他们知晓,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例外,即便是林清风所说,可师父对自己的态度,却只有千叶门的人知道,唯一的可能是师门中人有他们暗通的奸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月清风了无痕》正文 第五十三章 身陷囹圄 只听赵无痕又道:“不是顾君威的儿子也下山了吗,他们也许是一路的,若是发现江明月进了莲花山庄便没了踪迹,到时事情传开,也是麻烦,总之留着他就是,若是发现他不老实,就把他关起来,不必急着杀了,再派两个人守着,他要是跑出来,别让他发现什么机密。” 江明月暗道:“机密已经发现了,再派人看守,岂不太迟。”悄悄站起,正欲离开,哪知忽然一飞虫急往脸上扑来,他随手一挡,却不曾想里面灯光透出来,外面的举动都可以印在窗户上,他一举手,正好手臂在窗户上一闪而过。 里面立时有人惊觉,冯主管喝道:“是谁!”说话间,似是已急速向窗户窜来。 江明月大惊,发觉手上刚好拈着一杖银针,也管不了会不会暴露,随手朝里面灯影晃动处射去,这“落雨百花针”他练得十分精准,尽管隔着一层窗户纸,也能准确的判断灯火的位置,一针发出,房内顿时一片漆黑。 便在此时,冯主管已破窗而出,一掌向他拍去,掌风扑面而至,但因为没了灯火,他便看不出江明月的样子,只能问道:“你是何人?” 江明月不敢贸然接掌,身形一闪,跃上拦杆,急速而去,隐没在黑暗之中。 他回到房间,犹自惊魂未定,怕他们过来察问,忙脱了衣服躺在床上,连灯火也吹灭了,想不到等了半天,也没有见有人来,才稍稍放了心,这一晚倒是平安无事。 第二天清晨,有仆人送来早饭点心,摆了满满一桌子,江明月觉得奇怪,这哪里像对待一个必杀之人的态度,莫非里面下了毒?听说银针可以试毒,便从怀中拿出锦盒,拈出一杖银针,刚要试毒,便有仆人走了进来。 江明月一愣,很是尴尬,笑道:“这点心里不会有毒吧?”那仆人哼了一声,道:“爱吃不吃,公子有请,让你过去,不吃就跟我走。” 江明月赶忙拿起几块点心塞入嘴里,道:“公子是谁?他请我去做什么?”那仆人道:“让你去就去,废话这么多。” 江明月又吃了几块点心,这才跟着那仆人出了房间,白天看见这庄院,又是另一番场景,路过一片池塘时,随手将怀中一盒银针尽数扔进池塘中。 江明月进了房间,只见房间布置得十分雅致,且有淡淡幽香散出,赵无痕穿一身月白色衣赏,戴着青色小帽坐在外间,面色深沉,与昨日嘻笑浪荡的神态大不相同。 江明月走将过去,也一言不发坐了下来,看着他轮廓分明的样貌,实是有眼熟之感。 赵无痕所坐圆桌之前放着一杖小小银针,头尖尾粗,正是江明月所发暗器之银针,他向银针一瞥,问道:“你可认识这枚银针?” 江明月摇头道:“不认识。”赵无痕道:“昨晚我与徐伯伯在房中淡话,不想有人在窗外偷听,被发现时,他用这枚银针将房中灯火熄灭,趁黑逃走,但这杖银针却因此留了下来,我问过严森,他说你会暗器手法,而且所使用的暗器就是银针,那昨晚不是你是谁?” 江明月从容道:“我向严森所发的不过是普通的银针,并不是这种。”赵无痕沉声道:“但严森说你用的就是这种,他曾亲眼见过。”江明月道:“那是他在诬陷。” 赵无痕双目凝视着他,良久之后,才道:“这银针与我关联甚大,若是你的,请你告诉我它的来历。”江明月问道:“与你有什么关联?”赵无痕沉吟半响,道:“此事不便向外人透露,你只需告诉我,银针到底是不是你的?” 江明月摇摇头,道:“不是我的。” 赵无痕眼神凌厉地看着他,忽然叫道:“来人!”话声一落,推门走进两个壮汉来,一声不哼的站在了赵无痕的身后,赵无痕右手一挥,道:“搜他身,上上下下仔细地搜。” 两个壮汉也不答话,径直走到江明月身前,伸手在他身上倒腾来倒腾去,弄了半天,并没有搜出一针一线。江明月倍感屈辱,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要他说出银针的来历,不但关系到自己安危,甚至会连累到张慧心,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 赵无痕见在他身搜不出有价值的东西,更是气愤,怒道:“把他带下去,关入地牢,先饿他几天。”江明月道:“公子,你有没有听过赵雪容这个名字?”赵无痕一愣,问道:“赵雪容是谁?” 江明月淡淡一笑,道:“没事,就是随便问问而已。”赵无痕道:“那你就在地牢里好好待着吧,想清楚了再来同我说话。”说着,哼了一声,掀开珠帘,往里间去了。 两个壮汉把江明月带到一间暗牢里,暗牢在山庄的最后面,依山而建,前面一条宽约五六丈的人造河流,过了拱桥便是暗牢的大门,门口有重兵把守,牢门由黑铁打造,便是推开也要费一番不小的力气。 进了大牢,里面更是潮湿阴暗,墙上每隔一段距离悬着一盏油灯,灯火摇摇晃晃,微弱不堪,穿过长长的过道,便只听得见嗒嗒的脚步声,过道尽头,东西两条道路,他们往东走了十来步,便到来一间牢房门口。 一名壮汉拿出一窜钥匙,开了牢门上的铜锁,将江明月推了进去,砰的一声,关了牢门,又将铜锁锁上。 江明月暗暗叫苦,被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真是倒霉到家了,只见牢房十分狭小,四周都是铜墙铁壁,后面的墙上开了个汪窗口,却不见亮光透进来,地上铺着些稻草,稻草上一张破席,被褥又破又脏,散发着难闻的味道,此外,在角落里还有一张小方桌,桌上放着油灯,却是连灯芯也没有,此等环境,实是配得上“牢房”两个字。 江明月长叹一声,往破席上一躺,望着屋顶的铁板发呆,暗思脱身之策,想了半天,计策没想到,身上突然奇痒难当,他跳将起来,在脖子上一掌拍去,却是一只跳蚤咬了他一口。 他勃然大怒,想要开口骂人,又不知要骂谁,走到牢门口,手掌运劲,呼得一掌向前拍去,只听砰得一声,那铁门纹丝不动,江明月苦笑道:“我真是疯了,竟想以肉掌劈开铁门,可不是异想天开。” 回身坐了下来,慢慢地冷静了许多。 林清风自与江明月分开后,一夜思绪不安,想要去找他,又不知他人在何处,勉强睡了几个时辰,到了次日,有人给她送来了疗伤的药,她虽有疑心,倒也觉得不是毒药,服过之后,果然气息通畅了许多,胸口的疼痛也减弱不少,她向来人问起江明月的下落,那人答非所问,只说“好好待着便是”。 到了下午,还是不见动静,她便有些坐立不安了,出了门,还没走出去,就有人将她拦住,不让她出门,她想要硬闯出去,又自知武艺不高,只能作罢。 如此过了几日,依旧没有江明月的消息,赵无痕也没有找过她,她再也忍耐不住,提剑冲了出去。 看守之人想要将她拦住,她两招剑法将他们刺伤在地,林清风惊诧不已,原本以为这两人多少会些武艺,因此出招既快且狠,没想到看似两个彪壮大汉,对她的剑法竟毫无还手之力,她惊呆之余,倒有些过意不去,连声抱歉,急步而去。 走了没多远,迎面看见赵无痕款款向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两个身穿黑衣的中年汉子,赵无痕手拿折扇,锦衣玉服,一副潇洒风流的样子。 林清风无心欣赏他风流多姿的样子,挺剑向他喝道:“我的朋友呢?”赵无痕轻轻一笑,道:“林姑娘几日不见自己意中人,就有些坐不住了?可是他却没有把你放在心上,前两天就离开了。” 林清风一惊,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样子,心中猜疑更重,叫道:“你胡说,他不可能独自一人离开。”赵无痕道:“你怎知他不会离开,我跟他说我看上了你,只要把你让给我,我就放他离开山庄,没想到他立马答应了,还说‘我与林姑娘不过是相识几日的朋友,她既报了仇,我也该回千叶山了’。”他模仿江明月的说话口气,竟也有几份相像。 林清风眼中泪水转动,手不竟有些微微颤抖,颤声道:“他真是这么说的?”赵无痕面色不改的点点头,怜惜道:“看你楚楚可怜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疼,他走了,不是还有我吗?”说着,伸手似是要去擦她的眼泪。 林清风长剑划过,削向她的手碗,厉声道:“你再轻薄无礼,纵使你武功再高,我也不会受你欺辱。”赵无痕右手回缩,左掌拍向她胸口,说道:“看来你的伤已经好了,那我们就较量较量,说好了,若是我赢了,你得留下来陪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