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丘陵的烛光》 正文 序 离开了曾经热爱的c站了四十年的讲台，心里常怀忐忑，似乎对于教育，还亏欠了什么。尤其是，每当听到学生家长们的纷纷议论，教学重点留待补课时间讲解的现象时，这种忐忑，更是与日俱增，让我想起了那些不计个人得失c兢兢业业教书育人的民办教师。 民办教师，在中国农村教育的讲坛上，站立了整整半个世纪。他们先是在生产队记工分，除了教学，每年还得在生产队完成八十到一百个劳动日的劳动，才能在生产队记同等劳动力的工分。 二十世纪六c七十年代，群众办学运动兴起，高中不出社，初中不出村。国家的师范教育，又跟不上农村教育事业发展的步伐，民办教师队伍迅速发展壮大，农村中小学的民办教师，超过了教师总人数的二分之一。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农村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民办教师一边教学，一边还得耕种让自己与家人肚皮能够温饱的责任地。 繁重的教育教学任务必须完成，国家给予的是相当于公办教师工资二分之一的津贴，乡c村的补贴部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能在会上听到，拿到手的却是个零。民办教师没有医保，没有福利，既使是生病了或者家里遇上大事，请假也得自己掏出微薄的津贴，聘请临时代课教师。 就是这些人，穿着打了补丁的农民服装，带着一身的泥土气息，揣着半饱的肚子，与另外那一半的吃国家粮的老师一起，挑起了中国农村教育事业的大梁。他们不讲条件，不择环境，默默无闻到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国家教育管理部门的花名册上，没有他们的名。他们仿如老黄牛，肩上拉着超负荷的犁，却吃着有限的劣质的草。但他们还是任劳任怨，勤勤恳恳，用他们的光，照亮莘莘学子求知的路，用他们的情，温暖着少年儿童的心。把他们的智慧，掺和着汗水，为祖国后来描绘的实现四个现代化的宏伟蓝图，民族经济的腾飞，培养出了成千上万的德才兼备的生力军。用人民交给他们的粉笔，写出了师德，铸塑了师魂。在中国的教育发展史上，留下了许许多多可歌可泣的动人事迹。 谨以《红丘陵的烛光》，留住这千百万民办教师忠诚党的教育事业，默默无闻c辛勤耕耘的足迹； 谨以拙作，记下这千百万民办教师中的陈志民c林心语，从代课教师c民办教师到公办教师的成长经历，记下他们为发展农村的教育事业，无私奉献，潜心教研教改，爱心关怀困难学生，善心改造问题学生的光辉事迹； 谨以拙作，献给后来爬上讲坛，执掌教鞭的诸君，但愿所有的从教者，学习陈志民c林心语，传承师德，弘扬师魂，珍惜人民赐予的教室——塑造灵魂的车间，造出更多的符合社会发展的产品。诚如是，她能给教育事业的发展，增添一点能量，我心安矣！ 二0一八年三月二十八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引子 赧水河，从南向北，给红丘陵披上一条洁白的飘带。穿山过峡，迤逦而来。在双江口与夫荑河汇合，注入资江。然后滔滔向北，集齐湘省四水，把洞庭湖的肚皮撑成了八百里的浩瀚。 赧水河与夫荑河夹杂着一列列红色的丘陵，大小不一，高矮不等。丘陵上长满了油茶树。树叶四季碧绿，树下一片荫凉。每到初冬，艳丽的阳光下，蓝天白云衬托着油茶树披着的一层洁白的轻纱，一朵朵洁白如玉的茶花中，嵌镶着闪烁金色光芒的蕊。蜜蜂蕊中酿蜜，蝴蝶树下穿梭。红丘陵的人们用勤劳和汗水描绘出一幅幅吸人眼球的油画，作为回报，奉献给哺育他们的大自然。 狮岭就是矗立于其中的一列红色的丘陵，绵延百十公里，最高的海拔六百九十八米，狮岭的前方有一红色的丘陵，浑圆如球，当地人称它为绣球山。依山形，人们把这里称为狮子滚绣球。狮岭的东南方，有一圆锥形的山，高出狮岭一百多米，远远看去，似一根旗杆插在赧水河与狮岭之间，人们把它叫做旗杆山。 听老人说，这里是狮子滚绣球，又有旗杆采集天地之气，占天地风水，自明朝开始，代代出文人，地方志上记载，进士，举人，乡贡及有名的诗人就有二十多人。近代，国家羸弱，外敌欺凌，这里虽然贫穷，但也出了好几个爱国诗人。著名的爱莲学院，是从这红丘陵走出的爱国诗人所创。被誉为南方抗大的塘田战时讲学院，也是这红丘陵哺育出来的历史学家c爱国诗人吕振羽创建并主讲。 赧水和夫荑水堆积了红丘陵，用她的哺育着两岸数十万红丘陵的山民。数百年积淀的深厚的文化底蕴，把这里的人们熏陶得善良c勤恳，好学c上进。 陈志民就是深受红丘陵文化熏陶出来的好学上进的子民。他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出生在狮岭山下的村庄里，小时候，老人们讲述这一带诗人的故事时，他听得入神入境，尤其对简昌鳞主持广东乡试的故事，在他幼稚的脑海里，连细节都记得清晰。 儿童们月下游戏时，他就模仿简昌鳞，用一根竹杆，挂一片蒲扇，考问同龄的儿童。 五岁时，他随哥哥姐姐去学校玩耍，竟没让父母知道，偷偷地在招考一年级新生的老师那里报了名。老师考他十以内加减和十以内汉字，他不假思索地答出c认出，老师问他，这么小为何就想读书，他说他要考大学。这在那时连初中生都微乎其微的红丘陵山村，无异于响起了一声惊雷。老师们用惊奇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穿开裆裤的小男孩，伸出大拇指，夸赞他小小年纪，有志向，聪明好学，是可造的人才。老师请示校长，校长批准，破格招收这个不到学龄的儿童入校。 家里兄弟姐妹众多，拿不出学费，父亲只同意比他大五岁的姐姐上学，好说歹说，把他拉离了学校。直到八岁，他才如愿进了课堂。 一旦如愿以尝，他读书近似疯狂，早晨c下午看牛，手里都捧着一本书。二c三年级时，课外就常常拿了哥哥c姐姐们读过的书，囫囵吞枣地读。不认识的字，就查字典，问老师。三年级时，学校高年级举行千字文竞赛，他报名参加，竞获得了第一名。 小学五年级后的几年里，学校常常停课，陈志民十分沮丧，纳闷，彷徨。幸好家里有哥哥读过的语文c历史c地理课本，一个人坐在教室里读。后来，哥哥从就读的县一中，捡回了欲当作毒草烧掉的两大担书，放到离一中不远的大姐家里藏起，然后掖掖藏藏地带回家。这下子，陈志民欣喜若狂，如饥似渴地沉迷于这一大堆书里。看牛捧着书，吃饭也捧着书，就连上厕所，手里也拿着一本书。人家问他，他答：“我要读书，要考大学。“ 这堆书里，有古代四大名著，《儒林外史》c《官场现形记》c《聊斋志异》，还有近代著名作家鲁迅c郭沫若c沈从文c老舍c赵树理的作品。那年春节，在城里工作的大姐夫来拜年，他从姐夫那里讨要了二元钱，买了一支钢笔和一个精致的c当时很稀罕的笔记本。 陈志民读书，与其他的同龄人不同，他把书中的名言警句c优美词语c谚语c歇后语c优美的景物描写c肖像描写c心理描写，分门别类地抄写在他精致的笔记本里，时常拿出来翻看。 陈志民有一个堂叔，在他们那一辈，排行第九，因此，大家都叫他九爷。九爷是狮岭最有学问的人。晚上，陈志民连书带疑问，一起提到九爷家里来。九爷十分欣赏陈志民的勤学好问，总是不厌其烦，循循善诱。 陈志民从这一大堆书里，吸取了优质的文学养分，写得一手好文章，这让教师们对他刮目相看，同龄的学子们好奇c羡慕。 陈志民的初中是在大队办的农业中学渡过的。整个初中，没有见到一本教材。那时学制缩短，初中学制两年，既然是农业中学，农业基础知识c会计基础知识的教学，理所当然地摆在第一位。两年的初中，陈志民怀里揣了农业和会计常识，外带数学教师用钢板刻印的二元一次方程和勾股弦定理。 在公社办的高中里，陈志民遇到了从县一中c二中下放的语文c数学和理化教师，陈志民心想，这两年该学到不少东西了，于是，喜气洋洋地整理书包，做好充分准备，抓紧这短暂的两年，扎扎实实地学点东西。但无奈挑砖c挑瓦建学校，学校学农基地的劳作，差不多就占了高中近一半的日程。更无奈的是从小学五年级起，数学就没有好好学过，连不成文，数学老师推算三角函数的几十个公式，简直不如看电影。数学老师只好从一元二次方程c正弦c余弦函数补起。老师的知识虽然渊博，但高中毕竟只有两年的光阴，还没等到拿毕业证书，陈志民就接到了入伍通知书，心中腾升起了那个年代当军人的荣耀和豪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 陈志民穿一身刚拔下帽徽领章的草绿色军衣，跳下汽车，重又踏上了离别六年的红丘陵。熟悉的山城，掩蔽在树荫里，夫荑河水，安静地从山城脚下流过，还是那样的清澈，那样的温柔，静静地从南向北流淌，生怕惊动了山城的居民。陈志民背着简单的军用背包，一手提一个旅行袋，与一起退伍的战友们赶往县民政局报到。 民政局热情地在县招待所招待这批曾经为祖国站岗放哨的红丘陵的子民。一个简短的会议，战友们就要各就各位，回归故里，为生计，脸朝红士，落地生根。几年的情谊，爆发出心灵的力量，互相紧紧地抱着，泪雨纷纷，互相祝福，互相叮咛，再厉害的文人的笔，也难以描述当时那种难舍难分的场景。 十二点，民政局免费招待午餐，陈志民坐在墙角的桌旁，与战友们享受着在当时看来很丰盛的午餐。邻公社的一个战友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寻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靓丽的姑娘。 陈志明急忙放下碗筷，起身越过餐桌，伸出手来，热情大方地握住了姑娘的手。“雨荷，你怎么寻来了这里？”虽然不曾谋面，陈志民凭鸿雁捎来的相片认出了眼前的姑娘。这时，与陈志民同连队的几个战友，因为在部队时曾经看过程雨荷的相片，也认出了程雨荷，伸过手来，握手寒喧。 姑娘确实长得靓丽。圆圆的脸蛋，一双既水灵又含情的大眼睛，红润的脸上，两个小小的酒窝，笑起来十分迷人。红碎花衣裳遮挡着两棵破土而出的嫩笋，挺立圆浑，展现出青春的无限魅力；两根辫子，垂到腰际，走起路来，左右摆动，烘托出青春的活力与神韵。 战友们纷纷起身让座，寻杯拿碗，邀请程雨荷共进午餐。程雨荷说是刚刚在姑姑家吃过了，没有接战友递过来的碗。战友们七嘴八舌，第一次见到战友嫂子，高叫着要陈志民请客喝酒。惜别前的沉寂气氛，顿时被叫喊声打破，招待所食堂里一片热腾。 陈志民并非吝啬，而实在是囊中羞涩，有限的退伍费，给程雨荷买了几套衣料，口袋里仅存二十几元，就是全部拿出，也不能供大伙沾湿嘴唇。 陈志民正迟疑地思索，如何回答与之并肩六年的战友，挥了挥手。同连的战友c也是高中的同学马林，看出了陈志民的心思，拍拍手掌，示意大家安静。高声说：”大家别乱起哄，都翻翻自己的衣袋，还存几个钱，够不够这两百来人喝一口？总不能把陈志民榨干，回家买锄头c斗笠的钱都不留，两手空空去刨地。要喝酒，等他办喜事时，到他家里喝去。还是赶快吃饭吧，你们家门口还等待着望眼欲穿的眼睛。” 马林的这一声喊，顿时使大家冷静下来，也确实，自已口袋里的几个钱，又能买得几两酒？于是放弃了刚才的狂热，继续清理自已的碗里，盘里，因为下午还要赶车，离家六年，怎放得下归家心切？ 程雨荷趁陈志民吃饭，拿了陈志民军用挎包中的水杯，倒来了一杯水，似有几分腼腆地放在陈志民的面前。 吃完了饭，战友们怕误了车程，各自清理行装，相互握手告别，各自分道扬尘。 战友们都走了，招待所的食堂里只剩下了陈志民和程雨荷两人。 “雨荷，你走这么远来接我，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你信上说今天到县城，你既已退伍，我的信还往那里寄？”程雨荷低下头，不敢对视陈志民火辣辣的眼睛，脸上现出了几分羞涩的红晕。 “既然来了，就随我到家里去看看吧！”陈志民热情地邀请程雨荷。”我们虽然信来信往了一年多，但你对我家的情况还不甚了解，我们那里的自然条件很差。妈妈去世了好几年，老父守着一个家，妹妹还没结婚，家里的景况很差。”陈志民坦率地对程雨荷说。 “你家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些，去年冬天，我妈要我姨带她去你那里走了一趟。你那里的环境，确实太差，全县有名的狮岭，能不差吗？只有亲临其境，才知道它差得可怕。要是在我姨娘那里，还免强可心一点。我妈一回家，就跟我爸说，要退了这桩婚事，说实话，我十分欣赏你的才华，也放不下这一年多来的山盟海誓。”程雨荷仍然低着头，摆弄着手上的小手绢。 “你妈到我家，怎么没听你说起？” “妈一回家，就反对我给你写信，今天来接你，也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回去还不知道用怎样的心态去迎接爸妈的教训。”程雨荷担心地说。 “我那里的条件实在太差，你爸妈也是为了你好，怕你跟了我吃苦受累。既然你家里阻力这么大，那你就” “我不要听！”程雨荷双手捂住耳朵，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我这三c四十公里的跑来，就为了听你这句话？” “那你想怎样面对？” “我还是那句话，’忠于爱情学英台，心系才郎一百年。’其实你不必问我，几十公里，赶来和你见面，就能证明一切。再则我也怕你没有思想准备，初次上门，我爸妈给你脸色，你不好受。”程雨荷抬起了头，看着凝神静听c英俊帅气的陈志民。 “既然这样，就跟我到家里去看看，免得今后说我骗婚，爱情中的牢骚和怨言，会影响今后家庭的健康与稳定。” 陈志民看着程雨荷，似在征求程雨荷的意见。”送你们青山战友的车已经开走，我家离这近，明天我与你一起去拜访你爸妈。” 程雨荷紧皱着眉头，白玉似的小鱼牙咬着左嘴唇，似有难言之隐。犹豫了片刻，然后诚意地对陈志民说”志民，一年多来，我们真诚地相爱，我本可在家等你红绳牵我，但我没有常人那么幸运，本来自由的婚恋，却横生出这许多阻挠。今天，我迫不及待地跑来，就是要跟你商量我们的事情。”程雨荷说着，已是语声哽咽，眼眶溢出泪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 “雨荷，别着急，有事慢慢说。出了什么状况，我回来了，我们共同面对。”陈志民从挎包里掏出毛巾，替程雨荷擦干了眼泪。陈志民正待细问，招待所的职工喊道：“你们还没走啊？我们打扫卫生了。” 陈志民拿背包带把被子与轻一点的旅行袋捆在一起，然后与另一个旅行袋连在一起，往肩上一放，类似古代商人的搭裢，拉着程雨荷的手，”雨荷，我们边走边聊。”两人并肩走出了县招待所。 陈志民带程雨荷拜访了大姐c三姐，大姐急着上班，三姐要赶生产队的工分，又没个歇宿的地方，陈志民领了程雨荷回狮岭。 陈志民所在的狮岭，离县城只有十多公里，没通班车。只好携了程雨荷，匆匆步行往家里赶。 离家六年，县城也没太多的变化。变化最大的，就是夫荑河上建了一座钢筋水泥大桥。回家不要等渡船，穿过大桥，走不到一公里的公路，便是丘陵的林荫小道。 林荫小道是谈情说爱的理想环境。虽然信封裹着的甜言蜜语，已堆满了脑海，但与欣赏自己魅力的女性，漫步在这林荫小道上，还是生平第一次。陈志民心中漾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与激情。 “雨荷，你在招待所说的，不仅仅是来自你爸妈的压力吧？”陈志民试探地问。 “志民，我还没有面对面谈情说爱的经历，这么美好的林荫小道，你可不要冲淡了气氛！”程雨荷岔开了话题。 “可是，我还是不放心，我们那里条件那么艰苦，你可要做好吃苦受累的思想准备！” “说实话，吃苦受累，我还没有经历过。高中毕业后的这几年，我不是在公社宣传队，就是给生病的c生小孩的老师代代课，农活还真的没正儿八经地干过。但是，为了我们的爱情，我愿吃世上的任何苦，天仙都愿意与凡人住寒窑，我又不是娇生惯养，见不得风雨的公主。何况，你们那里也有那么多人，他们不也在那里活得好好的。我相信：他们能做到的，我程雨荷一定能够做到；他们能吃下的苦，我嚼烂嚼烂，慢慢地往肚里吞。” 程雨荷稍稍犹豫了一下，壮了壮胆子，试探地问陈志民，”听说你表兄是大队党支部书记，如果他能给我谋个民办教师，或者赤脚医生的差事，也许我爸妈就有可能不会那么反对我们的婚姻。” “唉！陈志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没回家呢，谁知道今后是什么境况，听家里来信说，大队这几年也挺复杂的。” 陈志民把旅行袋从左肩换到右肩，回头看了程雨荷一眼，继续说：“从我接到你的第一封信起，我就下决心努力拼搏，希望创造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没想到，部队整编，我又得回到这穷山沟里。表兄虽然是党支部书记，但他生性忠厚，又文化水平低，嘴巴上说不来几句话，招民办教师c赤脚医生，得支部会议决定，个人说了不算数的。” “志民，我姨给我介绍你时，说你已在营部代理书记，大家都说，代理就一定能提干，怎么也退伍回来了？” “是的，那不是骗你。前年，营部就给我打了提干的报告，但因为我二姐夫的地主成份，社会关系复杂而没被批准。去年十月，团政委亲自考察，大家都认为，这次一定能成。团政治处发了函调信，大队回函，不仅说我二姐夫是地主子弟，更可鄙的是，还编造出我有台湾关系。台属关系，可不是小问题。政审不合格，我就这样又一次被涮下来了。唉，不说了，也许我没有当干部的命。” “这就奇怪了，你大队，表兄是党支部书记，他怎么会陷害你呢？听说，你大哥也是大队支委，我姨父也是支委，他们也不可能陷害你啊，我姨父如果对你有看法，又怎么会把我介绍给你？做这种缺德的事，一定与你家结有很深的梁子。” “究竟是什么人，我也不清楚。我家里人，应该不会与人有梁子。我妈已死了好几年，父亲是一个掉下树叶怕砸了头的老实农民。我高中还没毕业就去了部队，我们一家人向来都诚实c善良，低调c本分，从来不曾得罪人，又哪来的梁子？” “没得罪人，怎么会这样？这里面肯定有原因！” “具体什么原因，我已离家几年，也搞不太清。只是在家信中，听说过陈三槐的事情，我估计，可能与他有关。” “说来听听，我也帮你分析分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 陈志民用手挠了挠头发，略略整理了一下思绪，跟程雨荷说起了在家信中听说到的事情。 陈三槐，因在当地名声太坏，大家都叫他‘人三坏’。按辈分，我跟他是兄弟。从我们这一辈往上数，第五代就是我们生产队共同的祖宗。这个祖宗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他的高祖，另一个是我的高祖。我去当兵前，大家都和和睦睦的。那时陈三槐任大队信用社会计，团支部书记。我当兵前是大队团支部的副书记，经常开会在一起，感情还蛮好的。 陈三槐凭着一副俊模样c夸夸其谈的伪本领和信用社的工作便利，与附近三个大队的妇女关系嗳昧，前几年东窗事发，经调查，他竟与四十多个妇女发生过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大队党支部研究，撤销了他所任的职务，开除了他的党籍。他自此说话没有了份量。一开始，在生产队出工，还真老实了一段时间，后来，他的堂弟陈四谅从部队退伍回来，他又寻到了兴风作浪的机会。陈四谅这人，因他爸在一个国营的大厂里工作，小时候就虚荣心极强，又好故弄玄虚，显摆自家富有。学习不认真，可又容不下别人超过他，遇上比他成绩好的学生，总要讽刺c挖苦。因推荐没有上得学校，就怨怪支部书记。陈三槐就极力怂恿陈四谅，与支部书记作对，因此，大队发生的一些小事，陈四谅马上就会状告到公社。 “这人思想意识太差，实在可恶。开除他的党籍，咎由自取。但我不明白，陈四谅哪来那么大的神通，在大队还能盖过支部书记？”程雨荷有点不相信地问。 “你不知道。我这个表兄，只上过两年学，解放初期就任支部书记，为人正直c忠厚，主持公道，从不算计人，在大队，在公社口碑一直很好。陈四谅在部队三年，连党都没入。与他一起退伍的，相继安排了工作，他就跑去公社闹。公社武装部长和稀泥，也恰好陈三槐被免职，就让他担任了团支部书记。因为不是党员，进不了大队党支委。大队支部改选，我大哥就进了支委会，兼任了信用社会计。后来陈四谅巴结公社武装部长，因民兵营长老了，身体又不好，就让他当了民兵副营长，主持大队的民兵事务。这下他与公社领导接触的机会就更多了。你想，他既使过去读书再不用功，也挂了个高中生的牌子，又在部队混了几年，也算经历过风雨，见识过世面。他本就心里装有许多小九九，加上陈三槐的怂恿，揪住工作中的一点小事或言语，动不动就上纲上线，找公社领导，我表兄哪争辩得他赢？”陈志民凭信件中听说的，加上自已的揣测，向程雨荷解释。 “哎，我不明白，陈四谅既是高中生，又是退伍军人，身份响当当的，怎么推荐了又没能去上学呢？“ “他与我表兄闹矛盾的时候，我曾写信问过表兄。表兄说，推荐他的时候，政策规定，推荐对象必须是未婚青年，他虽然没有结婚，但未婚妻已有七c八个月的身孕。不推荐他吧，怕他又凭了退伍军人的身份去公社闹，推荐他吧，又怕浪费了大队的指标。所以，支部大会决定，推荐他和一个民办教师去公社，由公社决定。公社弄清了缘由，也不敢轻易决定，万一推荐他去，还没进校门，他未婚妻就生产了，未婚先育，在当时是极为稀见的特例，如果他一黑心，进了学校，抛弃未婚妻，他未婚妻如果上访，上面追查起来，谁负得起这重大的责任？ 公社党委经过研究，把他们两个推荐对象叫到公社，让他们在会议室里，一人坐一角落，写一自传，交公社中学评卷，谁写得好，就推荐谁。时间两小时，公社书记和宣传委员在场看着。陈四谅心里一阵兴奋，自己的舅舅是公社中学的语文教研组长，在这命运的节骨眼上，他不帮自己的外甥？看来这推荐指标很快就要姓陈。陈四谅想入非非，时间过了大半个小时，他的自传还是一片空白。他一瞅民办教师，已写了满满的一页。不由得心里一阵慌乱，赶忙运笔书写。时间到了，他连当兵的重要经历都没能写进自传。” 陈志民看了程雨荷一眼，咽了一口唾沫，转身问程雨荷，”你猜，结果怎样？” “我猜，他舅舅阅卷，一定给他评高分。”程雨荷不假思索地说。 “非也，非也。他大事小事到公社告状，尤其是未婚妻怀孕七c八个月了，还不结婚，公社书记更看清了他的人品，也不想推荐他，处理这事，还真动了点脑筋。” “怎么处理？”程雨荷等待结果，心急地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 公社书记把两份自传交给公社秘书，吩咐秘书照原样用钢板刻写，各印十份，错别字，病句，标点符号，一个都不能改，不能写姓名。然后带宣传委员到中学，叫来所有的语文老师，每人发一份，要求，用红笔划出中间的错别字和病句，然后再评分。因公社书记亲自坐镇，阅卷老师都格外地仔细。 两份自传一对照，好坏优劣就显出来了。民办教师的自传写了一千六百多字，虽然文采一般，但语句通顺，写别了两个字；陈四谅的不足七百字的自传，错别字四十三个，很明显的病句十一处。他舅舅虽然知道哪篇自传是外甥写的，但众目睽睽，还能评高分吗？就是他给评再高的分，也只是有限的一票，还有用吗？所以也只好顺大流，以显示教研组长的水平。 结果出来了，公社书记特意走到他舅舅身边，含蓄地说：”你外甥离开学校这么多年，荒废了啊！”公社书记轻轻地拍了拍他舅舅的肩膀，叫过宣传委员写通知，要公社中学的学生带回。他没能上成学，公社书记他奈不何，自身的原因，他不去找，一股脑地怨怪支部书记卡他。陈志民把他了解到的原因，仔细地说给程雨荷听。 “这人德性也太差，太不负责了！女人跟了这样的渣男，一辈子吃亏！”程雨荷谴责地说。” “你怎么这么说他。” “不是吗？让一个心上人挺着个七c八个月的肚子，整天下地里干活，丢人现眼，我敢想象，光流言蜚语，就足以把这个女人砸死。”程雨荷愤愤不平地说。 “据说，他对他的未婚妻说，他要等招工招干，一招工招干，马上就结婚。如果没找到工作就结婚，那就毁了今后的美好前程。一个女人家，还不是为了今后的好日子而苦苦地支撑，痛苦地承受一切。有时，我曾想，女人比男人更伟大。” “志民，我走累了。你看前面的山坡上有棵大松树，我们去那里休息一下。” “好吧！天色还早，离家也只有五c六里地了，休息一下再走。” 山坡上的松树，枝繁叶茂，有如撑开了一把大伞，留下一片荫凉。人们把树下修理平整，铺了几块石头。过往的人们常在这里歇息，石板被磨得溜光。程雨荷帮陈志民接下旅行袋。掏出手帕给陈志民擦去了额角的汗水。陈志民把旅行袋并排放在石头上，招呼程雨荷在旅行袋上坐下。程雨荷刚坐下，又急忙站起身，扭头看向旅行袋。 “怎么，不舒服？”陈志民关切地问。” “不是，我怕被子放在地下弄脏了。” “没关系，被子外面还有雨衣。” 程雨荷用手帕轻轻擦去自己额角的汗珠，见陈志民的额角又涔出了汗，探过身来，帮陈志民轻轻地擦拭。一阵微风，把女人特有的体香送进了陈志民的鼻腔。陈志民心里一阵狂跳，如果不是她说，她父母嫌他家的条件差，一年多的甜言蜜语，他真想把程雨荷揽进怀里，尽情地亲吻。可是无情的现实告诉他，暂时，至少是现在还不能这么任情，任性，这么轻率。理智关掉了陈志民冲动的闸门。顺手取下肩上的军用水壶，拧开壶盖，递给程雨荷。”走了大半天，一定很渴了，喝口水吧！” 程雨荷把水壶推给陈志民，”你先喝吧！” “在我心里，女士优先。” “一句可心的话，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可看出，你是一个可靠的c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唉！志民，如果我们都出生在城里，避免日晒雨淋，下班后，手牵着手，漫步河畔柳荫，我为你唱歌，你为我呤诗，那该多浪漫，多幸福啊！” “雨荷，你的人生观c爱情观是不是有点毛病。出生在哪里，我们没有选择。环境恶劣c条件艰苦，夫妻共同奋斗，改造环境，努力创造美好的生活，爱情也会经艰苦奋斗的锤炼，越来越甜蜜。《天仙配》里有句歌词，’夫妻恩爱苦也甜’，就是对真挚爱情的最朴素的诠释。” 程雨荷确实口渴了，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把水壶递给了陈志民，将身子挪了挪，靠在陈志民的肩膀上。“志民，这些，我们在信里已说了很多，在这林荫的两人世界里，我不想说这些。我现在脑子里好乱。”程雨荷用手轻轻地捶着头，似在回忆着什么。 时间就在这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过。程雨荷把被风吹散的留海理到耳后，轻柔而略带羞涩地说：“志民，你每次的信尾，都有一个振奋人心的词，今天见了面，怎么就不曾听说？” 陈志民略一迟疑，记上心来。“你以为我不想吗？我们都是正常的大龄男女，与我们同龄的人，大多都己生男带女，我们凭借鸿雁，隔山买羊，纸上谈兵。你给我擦汗时，你的体香，就熏起了我的冲动。但是，一则你父母还持反对意见，二则初次见面，我怕你说我轻浮，亵渎了你的圣洁。” “不，不，不！既使我爸妈不同意，我也永远不会动摇！人家这年龄早已结婚生子，我除了守着几封信，连初恋的感觉都没找到。既使今后发生了什么，我们如果不能走到一起，我也不想我的初恋平白无奇，缺少浪漫的记念。” “雨荷，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只要你爸妈不太阻挠，我会用我的心，我的一生，加倍补偿你。” “不！我说的是现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 程雨荷忽闪着一双饱含深情的大眼睛，看着神情木讷的陈志民，”你知道吗，我是多么地爱你，多么地想你！你使我想起了你给我写的那首诗： 我的血管为你偾张 用我的热血驱赶你冷寂的夜长 山盟守着晴朗的星空 欲穿的双眼与你一起等待天亮 现在，我就坐在你的身旁，让我看看，你的血管是否偾张。“说着，伸出粉嫩的玉手，搭在陈志民的脉博上。 陈志民站起身来，四下张望，山野阔达，路上没有来人，于是，把程雨荷揽进怀里，两双高温的嘴唇，粘合在一起。 “年青人，你俩倒情意绵绵的，我没看见，你们继续。”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妪，追赶着一头乱跑的牛仔，不好意思地折回了油茶林的掩护里。 两人被突然出现的老妪吓了一跳，脸上露出了难堪的羞涩。台风掠过海面，两人各自听到了对方心里涌动的浪涛。 “雨荷，我们走吧！”陈志民轻轻地推开了程雨荷。 程雨荷似乎太过沉浸这初吻的幸福，抑或是这初吻被人撞破，脸漾红晕，潮汐还在不断地上涨，没有退潮的痕迹。两人站起身来，程雨荷看看没有来人，又紧紧地抱住了陈志民。 太阳快要下山了，陈志民推开了程雨荷，背起行李，两人匆匆往家里赶。 “志民，回来了。” 陈志民停住脚步，仰头一望，小路上方的田埂上，站着一个花甲老人，慈祥的脸上挂着微笑。 “九爷，我回来了。您老的身板还是这样硬朗。” “不比以前了，干不了重活，生产队安排我看稻田水，明天要犁这几丘田，我刚把水从水库引来。” 陈志民从斜坡走上田埂，拿出部队驻地产的黄金叶香烟，很恭敬地递给九爷一支。 九爷点燃香烟，猛吸一口，吐出一口烟圈，“这个是” “这是雨荷。雨荷，叫九爷。” 程雨荷红着脸叫一声九爷，退到陈志民的身后。 “真是才子配佳丽，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只怕我们这穷山沟委屈了你。” “看九爷说的，我也是农村的女子。” “我们这里条件太差，倒了夜壶涨大水，扶起夜壶说天旱。到这里来，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谢谢九爷的一番好意，世上的事总是一分为二的，甜中有苦，苦中有甜。甜中的苦，让人难以接受；苦中的甜却分外地让人珍惜。我既爱上了志民，定然嫁鸡随鸡，夫唱妇随，同患难，共甘苦。” “听说，近几年退伍军人已不安排工作了，我们这里条件这么差，难得你这么漂亮的姑娘看上了我家的志民。” “不瞒九爷，我爱志民的才华，更敬重志民的人品。条件是死的，人才是活的。” “志民，去年听说你来了函调信，要提干了，全生产队的人都好高兴。你知道，我们狮岭除了两个煤矿工人，正儿八经拿国家工资的，就只有你二哥是教师。这下，狮岭要出军官了，能不高兴吗？队里出工时，大家说起这事，脸上都溢出一种骄傲的神色。没想到，那两个没心肝的畜牲，尽干些没良心的事情。” “九爷，你听说了什么？”陈志民问。 “听你爸说，你要退伍了，我们都感到纳闷，是不是在部队出了什么差错。就在几天前，我才明白了你没提干的原因。” 那天晚上约九点，因为春耕来了，我到里面冲里放水。陈三槐和陈四谅那两个畜生，不知在哪里灌了猫尿，醉熏熏地坐在路旁那棵树下抽烟。只听陈四谅那畜生问： “三槐兄，你知道吗？陈志民就要退伍了，你那招真高，要不是你献策，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报复那姓张的。” “那是你的功劳，我现在无职无权，平头百姓一个，想报复也报复不了。你是民兵营长，他姓张的虽然挂个支部书记的头衔，他肚里有几点墨水，这狮岭大队的事，还不都攥在你的手里。” “若不是你的主意，写上台属关系的内容，事情恐怕没有这么容易。” “老弟，有一事我不明白，本来这类信件，由秘书处理，怎么又到了你的手里？”陈三槐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 陈四谅丢下手中的烟蒂，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那是天助我也，那天本是要秘书去开会的，但他岳母娘去世，奔丧去了，姓张的就派我去。接到那封函调信，我就想不能给姓张的。他让我上不了学，我就让他的亲戚提不了干。所以我就拿回来请教你这个高手。” “这个姓张的实在可恶，肆无忌惮，横行乡里，这几年幸亏有你这个硬汉在大队，钳制他势力的膨胀，你看，陈志民一家，与他沾点表亲，大哥是大队支委，二哥是国家教师，妹妹是民办教师。一家人不用一本手册，吃我们劳动出来的粮食，与旧社会地主剥削农民有何差异？我若手里有权，也要整整这类以权谋私的人。”陈三槐愤愤地说。“ 九爷把烟蒂送到嘴边，猛吸两口，关心地说：“志民，你回家了，时刻要多留个心眼，小心这两个畜生的暗算。” “九爷，您如此关心侄儿，大恩大德我记在心里。侄儿一定不忘九爷的教诲，时刻谨慎小心。不过，我相信，身正不怕影斜，我是共产党员，在共产党的领导下，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给我什么形式的小鞋穿。” “你错了，从来君子怕小人。小心使得万年船！虽然你自小就那么聪明，什么问题都一点就破，但九爷还得提醒你，好自为之。” “谨记九爷教诲，我一定遵从祖辈美德，好自为人。” 九爷扭头看一眼水田，对陈志民说：“只顾了爷们说话，水差不多了，我得收水口去。” 九爷拿起锄头，边走边说：”雨荷这姑娘不错，刚才我给你考过了，信得过，，靠得住。回家好好招待她，多留她住几天。” “这老头够意思，很有性格的。没想到你狮岭不仅穷，还挺复杂的。”程雨荷有些忧虑地说。 “是的，越穷的地方越复杂。不过，除了他俩，生产队其他的人都挺善良的，你看九爷。” “九爷这样的人确实不错，淳朴，善良，正直，疾恶如仇，与这样的人相处，一辈子受益。”程雨荷附和着说。 “九爷是我的良师。解放前，他的叔父有些家产，但四十出头了还没有子嗣，他家兄弟多，因此他从小就过继给了他叔父。他叔父见他聪明好学，就卖田卖地供他上学，是解放前这一带少有的高中生。解放后，狮石办起了完全小学，他就成了这小学的教师。在那支援农业生产第一线的年代，被下放回家。 学校停课闹革命的那段时间，我晚上总是拿着书本去他家，向他请教。尽管劳累了一天，但他总是不厌其烦地教我。后来，我发现他不仅不嫌累，而且每次教我以后，都有一种知识得到传授的愉悦。所以，我天天坚持那种不交费的晚间课堂，从那一大堆文学书籍中，学到了许多在学校没有学到的东西。” “难怪你的文笔那么好，我把你写给我的信，你写的诗，给我的女友看，她们一个个羡慕得不得了，都说我找了个大才子，今后定当鹏程万里，前途无量。听到这些赞叹，我心里是多么的自豪和骄傲！常常感激我姨给我牵了这么好的良缘。”程雨荷说着，脸上漾满了自豪。 “到家了。”陈志民解下系在挎包带上的毛巾，擦去了摆在阶沿的凉床上的灰尘，把旅行袋放在一端，招呼程雨荷在凉床上坐下歇息。拧开水壶盖，把水送到程雨荷的面前，抱歉地说：”雨荷，跟我走了这么远，喝口水吧！第一次到我家来，冷落你了，老爸还没下工，铁将军把门，把你晾在这阶沿上，实在歉疚，还望原谅！” 程雨荷接过水壶，喝了几口水，递给陈志民。等陈志民放下水壶，猛然扑进陈志民的怀里。”志民，我们结婚吧！你这样的才子，应该有家庭的温馨。看到你回家门上一把锁，我心里就泛起阵阵酸楚。我发誓，与你同甘共苦，承受艰辛，为你的才思走出山门，尽我的绵薄之力。” 发自肺腑的心声，仿如一枚重磅炸弹，炸开了陈志民贮存了一年多的情感闸门，情感的热浪席卷而来，双手紧紧地把程雨荷搂在怀里。”雨荷，听你一言，我感受到了你的贤淑，你的善良，你对我真挚的爱恋之情。这份情，我把它刻在心的碑上，你放心，我会用我的一生，呵护我们的爱情！” 程雨荷凑上火辣辣的双唇，给陈志民送去了热烈的吻。两双手互相缠绕，用力抱紧，一阵如漆似胶的狂吻。 稍倾，陈志民放下了狂热，理智地松开了搂着程雨荷的手，忧虑地说：”雨荷，结婚？我们住哪里？你看，我家条件这么差，就这一进三间房，老爸住了里间，妹妹住了厢房，中间这一间，摆放了餐具c炊具，已没了多少空间，我回来就得住阁楼。我深知你对我的情，但是，我们还得等等，等我妹结了婚，腾出了房子，我们就结婚！” “你妹什么时侯结婚？”程雨荷迫不及待地问。 咣当一声响，隔壁屋里传来了物体的撞击声，程雨荷不情愿地松开了紧紧抱住陈志民的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 陈志民招呼程雨荷在凉床上坐下。走到隔壁门口，”二娘，您掉什么东西了？” “时间不早了，我想淘米煮饭，不小心把饭勺丢哪里去了。你谁啊？” “二娘，我是志民，刚回来。” “哟，是志民，你回来了，快进屋，壶子里有茶，自已倒。你看，二娘真的老得不中用了，竟听不出你的声音来。” “二娘，是我出外这么多年，声音变了，怨不得您。”陈志民帮二娘在洗菜的铝盆里找到了饭勺，从水缸里舀了一勺水洗净，放到饭鼎里。”二娘，米在哪里？我帮你淘米。” “这么体贴人的孩子，哪个姑娘有缘跟了你，算她有福气。一回家，还没喘口气，就来帮二娘。你看，二娘就知道唠叨，连正事都忘了，你爸出工时把钥匙放在碗柜上，说你今天可能到家，快拿钥匙开门吧。米，我来淘，摸着做惯了。孩子，快去吧！”二娘摸索着找到钥匙，递给陈志民。 陈志民怕怠慢了程雨荷，拿了钥匙，对二娘说：”二娘，现在天色还早，我开门放好了行李，再来帮你淘米。” 陈志民打开房门，招呼程雨荷在餐桌旁的木凳上坐定，给程雨荷倒了一杯热茶。程雨荷手端茶杯，稍一打量，虽然太阳刚下山，但厢房挡住了光线，房内昏暗。两面土砖墙，两面木板墙。房子已经很老，土砖上粉刷的石灰与木板墙都被柴火熏成了黑色。碗柜c饭桌的油漆早已脱光，擦成了黝黑，显现出年代的久远。 陈志民收拾好行李，来到隔壁，二娘己淘好了米，正在灶旁摸索火柴，准备生火烧饭。陈志民帮二娘找到火柴，生起了火。回到房内，洗净了炊具，生火做饭，等待老爸散工回家。 程雨荷坐在板凳上，背靠在木板壁上，闭着眼睛陷入了沉思。女人究竟要找个什么样的对象？众说纷纭，有人说条件最重要；有人说人品最重要；有人说条件和人品都重要。志民这么一个有才华的优秀青年，偏偏出生在这么个恶劣的环境里，家里条件偏偏差得这么让人寒心。认可了，就意味着要在这恶劣的环境里吃一辈子苦，受一辈子累。动摇吗？一辈子又上哪去找陈志民这样优秀的人？自己的承诺，自己的誓言，放哪里去？唉，也许这就是我的命，我的缘。平心而论，自己是深爱着陈志民这个人的，但这里的环境确实让人不寒而栗，难怪父母坚决反对这桩婚姻。 人们常说，”爱是付出，而不是索取。”自已既然深爱着陈志民，那就得为他付出。这里虽然环境恶劣，条件艰苦，但这里的两百多号人都健康而快乐地生活着。也许如同陈志民说的那样，艰苦与轻闲c奋斗与享受只是习惯问题。习惯了，艰苦也觉得轻闲，奋斗也是一种享受。虽然还没有经历过艰辛的劳作，但可以像知青那样磨炼。那些娇滴滴的知青，出身在城里，以前连锄头都不知道是啥东西，也一样在农村的广阔天地里生根c开花。我一个农村姑娘，接触的农活总比她们多，看来，环境可以改变人，造就人。 陈志民这么有才华的一个人，迟早会被社会关注，我要全力支持他，助他成功。 “雨荷，你来了。志民，陪陪雨荷，我来做饭。” 程雨荷正在沉思，猛听得有人叫她，急忙站起身来，睁眼一看，房内光线微弱，身前一个朦胧的人影，六十多岁的年纪，自然界的风霜，染白了他的鬓发，日月的刀子在他脸上雕刻了道道印痕。满脸喜悦地看着她。 “大伯，你才散工，您老人家这么闲不住。”程雨荷礼貌地回应。 “志民，你早不告诉我，要是知道雨荷来，我就不去出工了，在家等你们。志民，看看鸡回来了没有？” “爸，坪里的鸡都进了笼，我不知道哪是咱家的。”陈志民探身望了望屋外的晒谷坪，告诉老爸。 “雨荷，你坐。我去去就来。” 老爸把鸡笼提到阶沿上，打开笼门，从中捉出一只老母鸡，就去寻刀。程雨荷走过来，抢过老爸手里的鸡，放回了笼里。 “大伯，不必杀鸡，我又不是外人。您老劳累了一天，还要来伺侯我两个年青人。您老坐下歇歇，志民，看看还有什么菜，我来炒。” “多么贤淑c有孝心的孩子，大伯看着就心喜。家里也没什么菜，厢房里还有一兜白菜，几个土豆。” 程雨荷找出洗菜盆，蹲在地上拣白菜。 老爸走出，从笼里又捉出了鸡。程雨荷放下白菜，拦住老爸，不准杀鸡。 “雨荷，别拦着，初次上门，要图个鸡(吉)利。”老爸叫过大儿媳，”把鸡拿去杀了。今晚，你们一起在这里吃吧。” 大嫂过来，与程雨荷见面，互相问候，寒喧一阵，提着鸡去忙她的了。 “志民，去告诉二嫂，只煮饭，端到这里来吃，你煮的饭太少了。” 二嫂跟着陈志民来了，与程雨荷一见面，一把抱住程雨荷，啧啧连声，”我家志民就是有福气，这么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一声不吭地就领回家，家门有幸，家门有幸！”一副满腔热情的样子。 老爸点亮了风罩煤油灯，找出一块腊肉，两个猪血丸子，”老二家，你把这些清洗一下，与大嫂炒菜，招待雨荷。二嫂拿了东西去了，临走时不忘给程雨荷一个热情的笑脸。 吃过晚饭，大嫂c二嫂各自领着孩子回家。陈志民把程雨荷领到厢房，对程雨荷说：”雨荷，走了一下午路，你累了吗？你在妹妹这里休息一下，我吃了饭，要出去走走，习惯了，不走不舒服。” “你好没良心，接触还没半天，就想丢下我，我不干！”程雨荷撒娇地说。 “怎么可能呢，你是我的心尖肉，我把你放进胸腔藏起，生怕一不小心，触痛了你。” “怪肉麻的，难听。我累，你不累啊？你走，我就跟着你走，你走到那里，我就跟到那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 “那好，我们散步去。”陈志民拉着程雨荷的手。 “不！”程雨荷挣脱了陈志民的手，双手环绕，勾住陈志民的脖子，凑过薄薄的香唇，给了陈志民一个深情的吻。脸上漾着幸福的笑容，牵着陈志民的手，走出厢房。 “志民，拿着电筒。” “爸，不用。今晚有很大的月光。” 仲春的夜晚，春雨把天空清洗得清澈明丽，一轮明月把清辉洒向大地。陈志民牵着程雨荷的手，漫步在池塘边的柳荫下。 “志民，我好喜欢读你的诗，尤其是那首七律《七夕》写得好有气势，好有感情。 试借熊豹三尺胆， 敢问王母要玉人。 你看，这诗句想象力多么丰富。读后，油然而生起一种飞到了那浪漫的神话世界的愉悦，回味无穷。” “你错了，那不叫七律，叫七言。七律是古体的格律诗，有很严格的平仄c押韵要求。我的七言，是一种自由诗，是一种仿制品，模仿了七律的每句都是七个字。其实，对于格律，我只是初及皮毛，不甚了解。” “那不一样吗？都是每句七个字的诗。” “不一样，有很大的区别。关键在’律’和’言’。诗和歌是连在一起的。古代的诗，既可以吟，也可用来唱，你看，吟唱常常连用在一起。’律’是古代审定乐音高低的标准，分为六律和六吕，合称十二律。’律’是押韵的规则，’七律’就是写七言诗的押韵规则。七律一般为八句，分上阙和下阙，二c四c六c八句押韵，三c四句，五c六句要对偶，句中每个字的平仄有定规。我不喜欢律诗，因为它的条条框框很多，束缚思想感情的表达。再则，语言随着历史上的多次民族大融合，不断地演变。汉语拼音已不能评判古代的平仄。一般意义上讲，古代语音分为平c上c去c入四声，平，就是七律中的平声，上去入就是仄声。汉语拼音方案把古代的平声演化为了阴平和阳平。保留了上声和去声，把入声字分派到其他四声中，叫做’入派四声’。汉字那么多，谁知道哪个平声字是由古代的入声字演变而来的。因此，用普通话评判平仄，是会出现差错的。” 程雨荷听得心花怒放，拇指竖到陈志民面前。”大才子，真了不起，这么深的学问，你都有研究，我听都没有听说过。” “谬赞。我其实连县中学的门都没有进过。看过几本书，充其量不过是一个货郎挑子。雨荷，这些太枯燥，唱首歌听听。” “才子也好，货郎挑子也罢，反正带个’子’字，只要肚里有货就行。志民，今天心情这么好，我正想放声歌唱，但唱什么呢？让我想想。哦，有了，为了纪念今生这特殊的日子，就为你唱首《夫妻双双把家还》吧。” “好，求之不得。” “这得两人合唱。” “我不太会唱歌，再则，前年做扁桃体手术时，声带受了影响，还是你独唱吧。” “难怪你个英俊潇洒的才子，讲起话来，声音有点沙哑，不太动人。” “人无完人吗，唱吧，我正洗耳恭听呢。” 程雨荷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绿水清山带笑颜 你耕田来我织布 我挑水来你浇园 寒窑虽破能抵风雨 夫妻恩爱苦也甜 “好！好！好！你的歌喉这么好，腔正音圆，吐字清晰，好歌手，有你在身旁，不用收音机。” “不用你吹得那么响，这又不是歌手选拔赛。”程雨荷故作娇嗔，白了陈志民一眼。” “哎，哎，哎！再来一次，好妩媚，好动人。” “你耻笑我，我扯你嘴，”程雨荷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掐住陈志民的嘴角，拉向自己，嘴唇疯狂地凑了上去。情感的烈火一触即发，两双唇对着唇，舌绞着舌，缠绵温馨，难舍难分。 陈志民双手把程雨荷搂向怀里，贪婪地吮吸着程雨荷的香唇c舌头。 血往上涌，体温飙升，两颗心怦怦乱跳。程雨荷的躯体，似太阳晒射下的雪球，柔软得直往下缩。陈志民放开紧抱程雨荷的双手，叫醒了如痴如梦的程雨荷。”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陈志民一边走，一边低头沉思。一会儿，对程雨荷说：”雨荷，特殊的日子，我没有别的礼物，送你一首诗。” “好啊，我听着。” 池塘边，月清辉 牵手佳丽心相随 青丝飘，风拂柳 纤纤身影柳叶眉 丹凤闪烁星知羞 皓齿白玉镶 鼻子葱管秀 花前站，花愧疚 仙姑下凡人间走 轻启朱唇曲淳厚 歌声堵塞黄莺喉 肩比肩，手携手 山盟对月立 海誓刻心碑 不羡仙道飘飘飞 只学怨鸯共白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 “志民，你果真是才高八斗，一开始，你给我的信，行文流畅，文采飞扬，我知道你书读得好。但那些诗，我曾怀疑过，是不是为了逢迎我，为了增强我对你的好感而在哪里抄袭来的。我给那些同学c亲朋们看，他们都有点不太相信，那么粗浅的学历，能写出那样的好诗，简直太过神奇。百闻不如一见，短短的几分钟，就能吟出这样的好诗，志民，说心里话，你的才情征服得我五体投地。我下决心，用我毕生的精力，支持你，我愿为你承受一切家务，让你的诗笔，飞出狮岭，飞出红丘陵，在神州大地，生根，开花。” “雨荷，不要期望值过高，诗，填不饱肚子，回到这贫穷的山沟，首先得填饱肚皮再说。再则，写诗也得有深刻的感受，脱离生活感受的诗，就如水上漂浮的浮萍。我本根基太浅，又加之守在这巴掌大的天空里，整天脸朝黄土，背朝天，哪来的感受，哪来的体验，哪来的灵感？没有这些，又去哪里生根？更何谈开花c结果？” 陈志民停下了脚步，拉着程雨荷的手，”雨荷，到家了，你初来，这里黑，慢点！” “志民，回来了，我照你们。”老爸拿着电筒，走出门来。 “雨荷，你到厢房休息一下，我去找东西给你洗澡。陈志民推开厢房门，点亮了风罩煤油灯，把程雨荷让进屋内。 程雨荷扫了一眼，厢房十来个平方米，摆一张一米宽的床，床旁一张书桌，墙角摆一个衣箱。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十分整洁。 不一会，陈志民拿来了衣裤和一块雪白的军用毛巾，”雨荷，这衣服，是按我妹的身段买的，你穿穿看合不合身？” 程雨荷接过衣服，是一套红色的棉毛衫内衣裤，用手摸了摸，质量比这乡村供销社里摆放的要好得多。正沉思间，陈志民一手提了一桶热水，一手拿了脚盆，”你洗澡吧，早点歇息。” 陈志民站在阶沿上，听着厢房里的水响声，想入非非。陈志民正入神，程雨荷拉开了厢房的门栓。”志民，我洗完了，进来吧。” 陈志民推开房门，只见程雨荷穿了刚才的棉毛衫，站在床前，新出浴的美人，另具一番风韵。棉毛衫紧贴胴体，曲线分明，匀称雅致，高耸的酥胸，更具诱惑力。 “志民，你看，挺合身的。” “本来是准备送给我妹的，你穿合适，你就穿着吧。” “这不合适吧，传出去，将会说我还未进门，就跟妹妹争衣穿。” “谁说呢？我这不是送给你了。再说，你穿在身上，你不觉得我与你更近。” “也学嘴贫，要近，还离我那么远干吗？”程雨荷嘴角含着微笑，脸上绽满桃红。 陈志民转过头，看一眼门，随手把门栓上。走近雨荷，雨荷青春的体香，阵阵袭来，谁能阻挡得住这面对面的诱惑？陈志民心潮激荡，难以自禁。双手紧紧地把程雨荷抱进怀里，舔着永远舔不完的甜蜜。褪去了外衣，感觉提升了好几层，陈志民触摸到的几乎就是程雨荷细嫩滑腻的胴体。感觉到了程雨荷的心在剧烈地跳，体温在不断地升，身躯在不停地抖。 程雨荷不满足现状，双手勾住陈志民的脖子，贪婪里带着疯狂。不知是有意，还是一不小心，身子后仰，脚步后退，被床沿绊住，倒在床上，手还是牢牢地勾着陈志民的脖子，牵引着陈志民向她身上压去。 陈志民生怕压坏了程雨荷，双手撑在床上，下半身压在程雨荷的身上。心失去了平衡，怦怦晃荡，一股排山倒海的热浪，在腹腔横冲直闯。程雨荷隔着薄薄的棉毛衫裤，明显地感觉到了陈志民男性的刚强。陈志民的神经一阵抽搐，身心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畅，翻身倒在程雨荷的身旁，横卧于床上。程雨荷全身瘫软，不休地娇喘。 陈志民翻身爬起，把程雨荷耷拉在床外的脚，搬到床上，掀开被子，盖在程雨荷的身上。”现在气温还不高，别冻着了我的美娇娘。你睡吧，祝你好梦！” “志民，不要走，我还不想睡，陪我再说说话，还得计划一下明天去我家，面对我爸妈的蛮横。”程雨荷一骨碌从床上爬起，伸手抱住了起身欲走的陈志民。 “志民，说实话，今天是我今生最快乐c最有意义的一天，使我明白了，天仙们在天庭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凡人间，原来人间比天庭更幸福。今天，你让我探到了幸福的源流，让我品尝到了激情与甜蜜。不怕你耻笑，我诚恳地邀请你，今晚就在这里睡吧，我明天就回去打结婚证明，我们共同面对，共同建家，使我刚品尝到的幸福，源远流长。我们生米做成了熟饭，爸妈不答应也得答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 陈志民放下了刚才的狂热，泠静下来。心里的棒槌上下敲打，雨荷说的也是，我们虽然恩爱，彼此钟情，但父母从中横插一杠，做女儿的整天看脸色，遭数落，那日子过的不要说有多难的。如若结婚，住哪呀？陈志民沉默了一会，重又坐到床沿，略带歉疚地说：“雨荷，很对不起！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我们还得等等。” “等。等到什么时候，万一生变，我俩的情，我俩的爱，不就付诸东流了吗？志民，我好怕离开你！我有一种预感，一旦离开了你，也许牛郎织女的悲剧就会重演，从此天各一方。一想起这些，我好心酸，好害怕。”陈志民的推诿让程雨荷退温，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已经表明了心意，却没得到共鸣，不觉心里一阵酸楚，放松了紧抱陈志民的手，眼角涔出了失落的泪花。 “雨荷，再难，也请你再承受一段时间，等冬天，我妹结婚，腾出房子，我们就结婚。再则我也想等招工c招干c上学的机会。如果结婚了，那不拱手把机会让给了别人。我可不想你跟了我，就一辈子吃苦受累。”陈志民伸手抹掉程雨荷眼角的泪花。 程雨荷伸出手，紧紧地握着陈志民的手。“没房子好办，我跟你住阁楼。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为了你的前程，我等！但我又好怕真是世事两难全啊！” “别着凉了！”陈志民把程雨荷的手放进被里。”住阁楼？冬天，瓦面上的风簌簌地吹，寒冷彻骨；夏天，瓦面被晒得通红，住在那里似蒸笼。” 程雨荷握住陈志民的手就是不肯放，生怕一放开，陈志民就走了。”你也得把手放进来，我心里才踏实。”程雨荷握着陈志民的手，放在胸膛上。陈志民的手触到了破土而出的笋子，细嫩而又滑腻，柔软而又坚挺。心里潮推浪涌，久久不能平静。 “雨荷，你爸妈那里，我会耐心地跟他们说，俗话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要用我的诚心去换来他们的认可。” “志民，难啊！”程雨荷满脸愁云，不住地叹气。 沉默，沉默。时间在沉默中一秒秒地溜过。桌上的闹钟，已指向了十二点。 “雨荷，不早了，休息吧！”陈志民抽出了程雨荷紧握的手。 “晚安，起来把门拴好。” 程雨荷从床上起来，抱住陈志民，”再赏赐一点。” 陈志民稍稍低下头，给程雨荷一个热烈的吻。 “晚安！” “晚安！”程雨荷恋恋不舍地目送陈志民走进里间，听着陈志民爬木楼梯的咚咚声。 程雨荷打开了厢房门，太阳已经一杆子高了。陈志民打了水来，让程雨荷洗漱。程雨荷怔怔地看着陈志民，眼圈红红的，脸上写满了忧伤，一声不吭。陈志民看在眼里，知道她昨晚没有睡好，心想，程雨荷为了自己，确实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程雨荷的忧伤，打翻了陈志民心里的五味瓶，揪痛了陈志民的心。他想不明白，在这恋爱自由的社会，为什么一往情深c恩恩爱爱的佳姻良缘，还会生出这许多的阻挠c许多的磨难，被世俗拖累？ “雨荷，洗漱吧！”陈志民轻声劝慰。 程雨荷默默地洗漱完毕，站在书桌前梳理秀发，久久不发一声。 陈志民看着眼前的程雨荷，与昨天判若两人，很是难过伤心。走近雨荷，从雨荷的身后，拉起雨荷的手，关切地说：”雨荷，别难过，我今天去，一定跟你爸妈说清楚，让他们认可。你爸妈认可了，我们就结婚，我也不管什么前程与前程，只要我们俩人永远在一起。如果不经你爸妈的认可，我们偷偷摸摸地结婚，我今后哪还有脸面去见你的家人？” 程雨荷转过身来，双手抱紧陈志民的腰，头靠在陈志民的肩上，眼里已噙满了泪花。”志民，我昨晚考虑了一个晚上，不怕你见笑，我今天不回去了，而且，我不做了你的人，我就永远不回去！只要你不嫌我放肆，浪荡就行。我总有一种预感，只要我离开了你，也许就永远难得在一起，让我永远记住你吧！” “雨荷，你心里知道，我是深爱着你的。换作别人，昨天晚上，我们就钻进了温柔乡里。可我，永远也不会做这种不道德c违法律的事情。如果你爸妈认可，我们来日方长；如果你爸妈不认可，我更不能给你留下污点，有辱你的圣洁。” “志民，你错了，这不是留给我污点，而是留给我永恒的记念；不是有辱我的圣洁，而是留给我青春的光华。我的青春，我的贞洁，只能奉献给我深爱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 陈志民坚决地说：“雨荷：不管怎样，我都不能做这种不道德的事情！” “志民，我意已决，说不回去，就不回去了，为了心爱的你，我不怕别人说我私奔。” “雨荷，我们昨天说好了的，我都做好准备了。” “准备做得再充分，我都不会跟你回家！我还不知道，我妈是个难缠的主。他们阻我，拦我，我就私奔。” “你说你是偷偷跑出来的，你爸妈在家会担心的。” “管他呢，他们担心我？依我看，在他们的眼里，女儿是外相，他们更担心的是他们的日子。你要想把我们的事情做得尽量让他们满意，除非你赐我一张王牌，我用王牌炸他们。” “雨荷，我怎么隐约觉得，这中间可能不仅仅是你爸妈觉得我们这里条件太差的缘故，是不是还有其它难以启齿的原因？” 程雨荷放开抱着陈志民的双手，坐到床沿上，双手捧着低下的头，嘤嘤啜泣，泪水从手指间滴落下来。 “雨荷，不要难过，有什么事，尽管说，天塌下来，也有我志民在！”陈志民坐到程雨荷的身旁，手轻轻地抚着程雨荷的肩膀。 程雨荷不住地啜泣，肩膀不住的耸颤。良久，程雨荷似乎战胜了内心的忐忑，拉过陈志民的手，忧伤地说：”志民，请原谅我昨天没告诉你，我确实有难言之隐。如果昨天我说了，你还能接受我吗？我还能舔尝到昨天那般甜蜜和浪漫吗？” “雨荷，既然你愿意把一切都托付于我，说明了你对我的真诚与信任。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就是再大的坎，我们也共同努力，迈步跨过。” “志民，是这样的：我们大队的支部书记，有一个外甥，叫尹辛宝，是乌岭公社的。人长得丑不说，还不够你肩膀高。在部队当兵时，他舅舅c舅母多次上我家求亲，我以前见过这人，不管他们怎么许愿，我都不同意。后来，他舅母给他介绍了我的同学翠荷，翠荷免强答应了，他舅凭着手里的权利，推荐翠荷上了大学，翠荷上大学后，就吹了。他舅母见我还没处对象，就又跑我家来缠，我没答应。他舅母又在我们大队相继给他介绍了五c六人，都没有谈成。那时，我姨把我介绍给了你。” “你傻呀，先答应他，弄个推荐c招工指标什么的再说。”陈志民试探程雨荷。 “不是我傻，而是你傻得比我更憨。试想：翠荷一进校门，就过河拆桥，抬脚就走了人，他们还能轻信？”程雨荷用食指轻轻地戳在陈志民的脑子上，深情地望着潇洒帅气的陈志民，刚才还一脸的乌云，仿佛来了一阵大风，刮得一丝不剩，天空晴朗，碧空如洗。 睛空没有持续多久，程雨荷想起了往事，脸上又阴转多云，带着几分忧伤，继续说道：”我正沉浸在幸福的憧憬中，这家伙竟退伍回乡后，被推荐上了师范学校，去年冬天在我们公社小学实习。他舅父c舅母看他武大郎式的外甥年纪已大，再不找个对象，只怕就要错过了婚姻。那时，你两个多月没给我来信，他舅母听说了，又跑郅我家里来，花言巧语c软硬兼施地磨缠，我没一句好话给她。我爸妈一方面担心你提干后变心，二方面担心你那里条件太差，怕我吃苦受累。看他已经吃上了国家粮，很快就能拿到国家工资，又碍于他家的权势，含糊地答应了他们，等看我的态度再说。没想到，他们根本没有征得我的同意，过年时，就要他外甥送来了四百多元的聘礼。我拼命逼爸拿出聘礼，退给支部书记。支部书记不依不饶，还用’抓纲治国’，我爸个体经营，走资本主义道路等等来要挟我家。志民，我的心好乱，我一家六口在支部书记的手上攥着，真正是一愁莫展，有时竟想一死了之。” 门外咚的一声锄头触地的响声，陈志民知道老爸收工回来了，开门走出厢房，”爸，您回来了。” “煮饭了吗？” “还没有，我在跟雨荷谈点事。” 程雨荷擦干泪水，从厢房走出来，”大伯，您辛苦了，坐下歇息，我跟志民做饭。” 程雨荷强作欢颜，细心的老爸，还是觉察到了程雨荷隐隐的泪痕。 “多么孝顺的姑娘，我看着就舒心。志民，你做了什么，让雨荷不开心？” “爸，您放心，我没做什么对不起雨荷的事情。雨荷催我结婚，我没答应。” “你傻呀，你妈走了，我正为这事愁得一个脑袋磨盘大，雨荷自己操心，你还不答应，不要捡了便宜还卖乖，太为难雨荷了！” “爸，您还不知道我们有多宽的房，结婚，住哪呀？再则，雨荷说了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 “什么问题？”老爸的脸色陡变，心急地问。 雨荷说，他大队的党支部书记横蛮地替他外甥向她爸下了四百多元的聘礼，要和雨荷顺利结婚，启码得找到钱退了这笔聘礼。可这四百多元，一下子去哪里找呢？”陈志民急得措手无策。 “四百多元真不是个小数目，你妈走时，至今还欠了一百多元的贷款没完，一下子上哪去找这许多钱？”老爸的脸上顿时布满了愁云，为了宽慰陈志民，稍稍停顿了一下，又对陈志民说：”吃过饭，我到你几个姐那里去借借。” 陈志民烧火做饭，程雨荷拣菜洗菜，一会儿，菜饭好了。三人各自带着沉重的心情，迅速地吃完了饭。吃完饭，老爸戴个竹斗笠，匆匆地出了门。 陈志民进里屋拿出退伍时买的几个衣料，对程雨荷说：”雨荷，我也没什么好东西，买了这几块布料，你看看适不适你的意。” “志民，我现在对衣料，没有什么兴趣。只要是你买的，我都喜欢。你不要清理，放进厢里收好。如果我有机会进你陈家的门，到时拿出来也不迟。我说了今天不回去就不回去！” “既然你心情不好，就在这多待天，我陪你到附近走走，散散心。” “好啊！走。”程雨荷拉着陈志民的手就往外走。 “雨荷，你刚才说，你大队支部书记的外甥，跟翠荷谈过，这个翠荷，是不是姓周？” “是的。你认识周翠荷？” “见过这个翠荷的照片，挺靓丽的，还跟她通过半年多的信。” “你跟她谈过？倒没听说过。” “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你去哪里听说。”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你们通了半年的信，怎么不知道谁是谁？”程雨荷诧异地问。 “你刚才不是说过尹辛保？”陈志民没有直接回答程雨荷的提问。 “你们也认识？” “认识，太认识了。三锤子砸不出个屁来的呆驴子。他跟我一个连，三年前就退伍回来了。退伍时，我们几个老乡，帮他争取入了党。当时，我是连队党支部的战士支委，就做了他的入党介绍人。拿了表，让他填，入党誓词写不起，还是我帮他写的。” “尽卖关子，你与周翠荷通信，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明显，还不是替他写的。周翠荷给他来了信，他看了又看，信写得有情有义，不卑不亢，挺合情理。他拿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就是写不出一封回信来。就拿到我那里来，求我给他写。那时，我还没有谈恋爱，倒借了他的佛面，与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谈了半年，翠荷却不知道我是黑还是白，是高还是矮。后来，与你谈上了，我就有了一些经验。” “难怪我觉得你就是情场高手，骗得我欲癫欲狂，不能自已。” “哎，哎，哎打住，打住！我可不骗你，我一向秉承父训：田卖给你，漏眼告诉你，实话实说，坦诚向你。” “你这种憨傻，更骗人！”程雨荷故作娇嗔，食指轻轻地戳抵陈志民的脑门。”哎，志民，你看那山岭上，那棵油茶树好大，就是一把撑开的绿伞，好茂盛啊。那片草地多青，我们上那晒太阳去。” “好啊。”陈志民拉着程雨荷的手，奔草地而去。”雨荷，刚才你心情还挺沉重的，怎么说变就变，我看你这性格可适合做演员。” “那不是因为你吗？你是我心情的调味剂，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快乐，我就无忧无虑，我就单纯天真，我就充满希望和信心。离开了你，我就踏进了忧愁之门，掉进了十八层地狱，谁也无法让我超生。” 走近草地，绿草如茵，也许大自然知道这对互相倾心c恩爱有加的恋人要光顾这里，借春风春雨在这里铺展了一块嫩绿的褥垫。 程雨荷放开了与陈志民拉着的手，欢呼雀跃，恰似回到了天真单纯的童年，扑向草地，打几个滚，仰躺在草地上。陈志民随后跟上，一屁股坐在程雨荷的身旁。 这里地势高，可放眼狮岭院子周围的一切。层层叠叠的梯田，如一条条飘带，顺丘陵山势，弯弯曲曲一直缠绕到狮岭的半山腰。这里绝大部分都是高岸田，要想有收获，有经验的老农，都深耕细作，四犁四耙。滋养农田的水，来自隔壁山坳的水库。以前，人们用水车车水，在那抗旱的月份，昼夜不停，累得人们站着瞌睡，倒地就传呼噜声。这几年，生产队添置了抽水机，大家的劳动强度才少许减轻了点。少有的几丘水田，躺在山脚的沟沟洼洼里，最大的也不足一亩。这有限的水田，就成了每年秧苗的繁育地。春耕已经开始，男女老少都在这里忙活，平整秧田。陈志民看着这一切，陷入了沉思。 “志民，怎么不说话呢？我没有烦你啊。”程雨荷仰身抱住陈志民，两人在草地上翻滚。一阵打闹，程雨荷停住了，心甘情愿地让陈志民压在身上。 两人一阵嬉闹，太阳也已升得很高，晒得脸上火辣辣的，程雨荷把陈志民拉到油茶树的树荫下。 “志民，要是天地只定格在这里，该有多好啊！我俩无忧无虑地生活，快快乐乐地谈诗论文，有规律地劳作休息，繁衍子孙。累了，靠在你的肩膊上，烦了，尽情地向你发泄。唉，世事难如人意，偏偏生出这么多人，这么多事” “陶渊明构想了个桃花源，你在这里幻想着两人世界。两人世界虽好，但离现实太远。如果世上真有陶子的桃花源，我愿不辞千辛万苦，与你跻身其间。雨荷，我还没弄明白，你爸妈在你没与我谈之前，多次拒绝了支部书记，为何去年又接受了他外甥的聘礼？”陈志民疑惑地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 程雨荷依偎在陈志民的怀里，刚才忽闪着欢乐c充满憧憬的双眼，仿如天边突然飘来了阴沉的云。 “以前，他外甥年令还不够大，以为他家的条件好，他们还不是那么赖皮地死纠烂缠。现在年令大了，加之这么多年，光在我们大队，就谈了六c七个对象，谈一个，吹一个，这下他真担心他外甥找不到对象了。尹辛保，你还不熟悉？一张大水瓢脸，一米五五的个儿，如果哪个电视剧缺少演员，扮饰武大郎，他不要化装。比你应该还大三岁，他们能不急吗？也怨你，两个多月也不给我来信，他们就钻了空子。说要没收我爸的缝纫机。这下触到了我爸的软肋，我爸从来没有参加过体力劳作，凭一台缝纫机养家糊口，没收了缝纫机，一家人喝西北风啊。他软硬兼施，逼我爸免强答应，凭我的态度再定。谁知道，哪里还需要我表态，就强行送了聘礼来，退也退不掉。” “雨荷，我两个多月没有写信，是因为野营训练了一个多月，后来又因为提干的一些琐事，过年时，不是给你写了信？事情已经这样，也不要过分担心，我相信，只要你我坚定，我们就一定能成。解放二十多年了，我就不相信他们还能明目张胆地逼婚？” “你是不怕，但是我爸怕。我们生产队，就我一家姓程，细门小户，我爸一辈子没干过体力，最怕大队c生产队没收了我们一家赖以谋生的缝纫机。” “我还有几天假，生产队照样记工分。明天我陪你去开结婚证明。” “我估计，开这个证明，并非容易。志民，你真的爱我，我就不回去了，我们就这样地生活。”程雨荷说。 “你是冲动了还是傻了呀？没结婚，生出的孩子就是超生，超生的孩子谁给你上户口？没有户口的孩子到哪里去吃口粮？你还说你在宣传计划生育政策呢，这些常识都不懂。他大队不开，我们上公社，公社不给上县里，总有主持公道的地方！” 陈志民沉默了良久，似在苦苦地思索，颇有点自信地说：”雨荷，解决这个问题的最佳方案是，你，我和尹辛保三人面对面c开诚布公地谈，我要是尹辛保，就会主动地退出来。如果尹辛保能主动地退出来，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尹辛保可不是你，你会与对你有恩的朋友去争未婚妻吗？俗语说：’一角米养恩人，一斗米养仇人’，这是因为人们的道德c良心不在同一个基点上。” “嗨，要是你爱的是尹辛保就好了，偏偏你为什么不爱他呢？他的条件比我强多了：他舅舅是支部书记，可光照你一家人，据说他姐夫是地区的人事局长，可照顾他一家人，况且尹辛保既将成为国家教师，虽然工资低点，但也是铁饭碗啊，你为什么要选择我？面对如此局面，让我情何以堪？” 程雨荷马上接过话来，“他也配说爱？爱能那么死皮赖脸吗？他那不叫爱，充其量，只能叫做为传宗接代寻找工具。你问我为什么选择你，我告诉你吧：欣赏一个人，始于颜值，敬于才华，合于性格，久于善良，终于人品。”你的人品，尤其通过昨天与你的接触，己经融入了我的血液，我已经无法与你分离。” “其实我也是个普通的人，食人间烟火，有七情六欲。” 还没等陈志民说完，程雨荷就接过话茬。“还有品德高尚。不是吗？你看到过，世上有拴在草树上，却不吃草的牛吗？人家的牛，四处寻草吃，偷草吃，而你这头傻牛” 陈志民仰身望了一下油茶树，这棵油茶树特大，盘枝错节，绿油油的树叶中夹杂着好些洁白的茶苞。陈志民迅速地爬上油茶树，一下子就摘下十来个。程雨荷扯起衣襟，兜住了陈志民从树上丢下来的茶苞。两人一边吃着这美味的野果，一边漫无边际地聊些趣事。 “雨荷，你知道这棵树吗？我们这里的人，把这棵树叫做观音送子树。有着许多动人的传奇故事。” “油茶树，在我们这红丘陵上，普通得再普通不过，怎么个奇法，说来听听。”程雨荷好奇地看着陈志民。 “这棵树长的地势高，树又大又茂盛，启码有好几百年树龄了。以前，这山村缺医少药，一些儿童体弱多病。山民们希望自己孩子的命根像这油茶树一样坚硬，就带着多病的孩子到这里来焚香烧纸，认树为干娘。多病的孩子自认了干娘后，奇迹般地一天天好起来，很少发病了。直到现在，那些生了几个女孩，偶尔得了个宝贝儿子的，还带了宝贝儿子来认干娘。你看，那枝干上还系了好几条红绸。这还不甚为奇，更奇异的是” “是什么呀？快说，别卖关子！” “更神奇的是茶苞崽的故事。你看，山脚那边有一个村庄，很久以前，那里有一个农妇，四十多岁了还没有生育。那年十月的一天，她跟几个少年上山看牛。一个小孩爬到这棵树上玩，突然在浓茂的油茶树叶中发现了一个碗口大的洁白的茶苞，喜不自禁，摘了下来。少年们立即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茶苞是清明前后结的，现在已经十月了，还哪来的茶苞，肯定有毒，吃不得了，赶紧扔掉。这时，农妇说，不要扔，我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又没生儿育女，给我吃吧，毒死我算了。那少年就把茶苞递给了她，她接过来，津津有味地吃了。你猜，农妇吃了茶苞，结果会是怎样？”陈志民故弄玄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 程雨荷不假思索地说：“还能怎样？十月，茶子都摘了，哪还有茶苞，肯定被毒了。” “你错了，她不但没被毒着，而且在一个多月后，竟有了孕症反应，经十月怀胎，生下了一个大白胖子。大家都叫他茶苞崽。茶苞崽从小聪明好学，后来还当了大官。因此，人们就把这棵树，叫做观音送子树，对它更加敬畏。” 程雨荷转过身，匍匐于地，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 “雨荷，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你不是说这是送子树吗？我在为栓在草树上不吃草的牛，祈求一个聪明伶俐c英俊潇洒的大白胖子。” “雨荷，别胡闹，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 两人开心地畅谈，一天转瞬就过去了。 吃过早饭，程雨荷拉着陈志民的手，心情空前的喜悦。一边与陈志民欣赏路旁盛开的鲜花，一边卿卿我我的闲谈。偶尔摘一束小花，放在鼻前，猛吸一口气，鲜花的芳香直渗心肺，香甜沁脾。随后送到陈志民的鼻前，共享这大自然赐予的温馨。青绿的山坡，不时涌出一大片桃红，映红了程雨荷的笑脸。程雨荷满脸的喜悦，再现昨晚的兴奋，心里美滋滋的。终于做了一回陈志民的女人，心c身都奉献给了自己深爱的人，心里泛起了阵阵幸福而自豪的涟漪，久久难以退潮。 “哎，志民，昨天你爸借到钱没有？” “唉！这青黄不接的月份，谁家有那么多现钱，现在春耕正忙，生产队有钱也要用于买化肥c农药，谁能借支到一元钱，更何况这么大的数额？” “那怎么办呢？急死我了！”程雨荷的脸也由晴转阴，心情沉重起来。 “雨荷，不好意思说起。昨天我爸出去，首先想到了三姐。三姐嫁在县城旁，生产队的收益好，一元多钱一个劳动日，姐夫在生产队当会计，有点补贴，去年年终结帐，他家领了二百多元。没想到却被姐夫的娘，一顿数落，连骂带推，轰出了家门，午饭都没讨着。在街上碰到大姐去上班，虽然同情我这没妈的小弟，但也没有余钱，只得带我爸去会计窒支取了二十元的工资。我三姐瞒了姐夫和她妈，追了好几里，把家里仅剩的五十元塞给了我爸。说家里还有一头猪，等卖了猪再凑点。我爸受了委屈，心里烦闷，一路掉着眼泪，埋怨我妈走得早，撒手不管，把儿女的婚姻大事，都推给他一个老头。他本不想再走去二姐c四姐家，但一想到你这个可心的儿媳，又饿着肚子去了二姐家。二姐留爸吃了午饭，说是家里无钱，等栏里的猪长大，卖得的钱全部拿来。只有四姐夫最慷慨，家里仅有的三十元，全部拿给了爸，栏里喂了三头猪，两头大的两个月后可出栏，卖了猪，把钱全部拿来给我。” “这么难为你爸，我真不好意思。如果我们有缘有份，进了你的家门，我一定好好孝敬他老人家！” “雨荷，我爸从大姐c三姐c四姐那里借来了一百元，我的退伍费还剩二十多元，今天先把这些放你爸那里，等我姐卖了猪，再集齐那些。” 程雨荷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不是我爸贪财，怎么会没有我的一句话，就收了人家的聘礼呢？你现在把这一百多元给了他，他下次如果还问你要四百多，你拿得出吗？” “那怎么办呢？” “如果他答应你退聘礼，你只能答应他回去筹，等筹足了再给他。注意，千万不能跟他透露，今天带了部分钱。” 两人说说谈谈，到了程家。程家是一座三进身的砖木结构的瓦房。厅堂里摆放一张长长的案板，案板上堆叠着各色各样的衣料，雨荷的爸正在裁剪一个蓝色的衣料。 “大叔，您好！我是志民，今天来给您老请安了！” 程雨荷的爸摘下老花眼镜，斜眄了一眼，走到厅堂角落，拿起竹扫帚，挥手就朝程雨荷打来。陈志民把程雨荷推到身后，伸手抓住扫帚，任凭雨荷的爸怎么用力，都抽不回扫帚。 雨荷爸打不了雨荷，气得浑身打颤，破口大骂：”你翅膀硬了，白白地养了你这二十多年，家里也不说一声，说走就走，家务活不干，生产队的工分不去挣，你的良心被狗叼走了，爸妈整天在家累死累活，你还好心思东游西荡，难道要我养你一辈子？你走，你走，我看你能走得多远？凭你这么点本事，再远也走不出这红丘陵！” 雨荷爸似乎骂累了，拿起了案板上的一尺多长的烟斗，装上烟叶，擦根火柴点燃，吧嗒吧嗒猛吸几口。 陈志民马上从衣兜里拿出黄金叶香烟，很恭敬地送到雨荷爸的面前，”大叔，请抽烟！” 雨荷爸看都没看，抓起香烟就丢到门外的地上。 雨荷妈听到吵闹，放下了正在切菜的刀，走了过来。 “你这个老头，脾气哪来这么火爆，倔得不近人情，来客人了也不顺着点，这不让客人难堪吗？来，来，来，年轻人，到这边坐。”随手搬来根二人凳，安放在雨荷爸的对面。” “阿姨，我是志民。雨荷也没去哪里，是到姑姑家，我退伍回来，正好在街上碰到她，顺便在我那里玩了一天。我跟雨荷谈了一年多，虽然没有订婚，但回家了，理所当然要来拜访您二老，给您二老请安！” “原来是志民，比照片上的还要英俊，你这么好的后生，一定前程似锦。你今天来了，我们有话当面说清。你跟雨荷通信一年多了，这是事实；你与雨荷没有订婚也是事实。这事怪就怪你去年两个多月不给雨荷来信，又听说你将提干，我们误以为，你也许提了干，看不起咱农村的雨荷了。你知道，咱家雨荷年令也不小了，所以春节时已与人订婚。我一看，你就是个聪明人，是不是请你原谅，退一步！像你这么英俊潇洒的男儿，一定能找到比我家雨荷更靓丽c更贤淑的好女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 陈志民用敬重的目光看着雨荷妈，接过雨荷妈的话题。 “大叔，阿姨。我择偶，不太看重外貌的靓丽，唯独追求心灵纯洁，品行端正，贤淑善良之人。阿姨是直爽人，说话直率，是正确解决问题的保证。不过，阿姨之言，与我了解的，似乎有些差别。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任何一方的羡慕与追求，都是单相思。单相思的爱情，是生不了根，开不了花的，更何谈还会有好的结果？” 陈志民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判断一个人是不是爱他的恋人，唯一的标准，就是看他能不能为他所爱的人奉献一切，必要时还包括生命。人为什么要与自己心仪的人生活在一起，这是因为人是有感情的高等动物，而这种情感是由个体的人，自己把握的，任何人都不能代替。在这里，恕我直言，如果雨荷对订婚的人有感情，甚或有一点点好感，他们能幸福地生活，我会诚心诚意地为他们祝福。但是已经存在的订婚事实，雨荷并不认可，因为他们没有感情。大叔c阿姨是过来人，一定深知，没有感情的婚姻，怎么维系？” 雨荷妈听着听着，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年青人，你的一番言语，发自肺腑，使我僻野老妪对你刮目相看。原来，只听说你文笔好，没想到你还这么善于辞令，难怪我家雨荷对你五体投地。如果我们生活在真空，雨荷能找到你这样的才俊，那是再理想不过的事情，也算我家雨荷拜了八辈子蒲团修来的福份。但是你那地方，环境也太差了，雨荷自出生以来，也没干过什么重体力活，到你那里，怎么消受得了？至于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我与她爸，结婚前，面都没有见过，一辈子不也这么过来了。” “阿姨，我乃晚辈后生，不敢指责阿姨思量的欠缺，但我认为，那种父母包办的方式，延续了封建社会几千年的婚姻，不敢揣测，这种方式下的每一个家庭都是幸福美满的。我也曾经见过许多从旧社会走过来的家庭，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人类的延续而免强撮合在一起的。他们的生活目的是柴米油盐，他们的精神寄托是儿孙的繁衍生息，这样的婚姻，很难想象他们会有牢不可破的爱情。现在时代不同了，婚姻法都规定了婚姻自愿的原则。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人的爱情也往往在性格c气质c人品以及思想c意识修养相同或相近的人群中发生c发展。综观人世间的爱情，有的果实累累，有的颗粒无收，有的经历一程，发现自己入错了群，于是婚姻链条断裂，再也无法修理，无法拼接。这样的事情，我相信大叔c阿姨也不鲜见。感情可以培养，这话没错。我和雨荷的感情就是鸿雁培养出来的。但是，有一种情况，敬请大叔c阿姨参考，有人相敬如宾，有人老死不相往来。” “志民说得太好了，我与尹辛保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我看到他就恶心，更何谈建立起感情？我在尹辛保这件事上，自始至终都没吭过一声，要去，你们去，要我去，除非你们抬口棺材来！” 雨荷爸静静地听着，不知是渐愧，还是内疚，始终板着一张老脸，坐在一旁闷抽烟。听雨荷这么一说，更刺痛了他脆弱的神经，家长的虚荣，使他壮起了暴躁的胆，抄起手上的烟秆，就向程雨荷砸来。”你的良心被狼吞了，我算是白白养了你二十多年！” 陈志民看着呼啸而来的烟杆，伸手抓住。”雨荷，爸c妈面前怎么可以这样说话？这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天高地厚，暂且不说，单在这婚姻问题上，你也不能误解了老人的一番心意，老人还不是为了你能找个更好的人家，今后的日子过得轻松c舒坦些。不过，有一点，大叔和阿姨也许不够了解。我们那里虽然条件差，但我们有足够的战胜困难的信心。我深深地知道，柴c米c油c盐可使肚皮得到温饱，但坚贞c甜蜜的爱情却可以使人的精神c人的生活品质得到提升。还望大叔c阿姨原谅雨荷！” 雨荷妈把雨荷爸拉到隔壁房里，两人轻声地议论了好久，然后走出门来，雨荷妈说：”年轻人，你刚才说了很多，我们也明白了你的诚心。我们也知道强硬不成买卖，捆绑不成夫妻的道理。但是，我们必须正视现实，你也已经知道，目前这桩婚事，已经掉进了难以理清的复杂里，有些事情我和雨荷他爸也难以左右。雨荷去退过聘礼，但退不掉。现在你回来了，雨荷执意要去你那里受苦，我们也任凭她，反正养女，长大了就得嫁人。你如果真的爱雨荷，你就得替雨荷退还聘礼。” “有多少聘礼，为了雨荷，我回家想尽千方百计也要筹来。” “一共四百二十八元。你筹来，也得一个具体时间，这样吧，两个月，在这两个月里，我们想办法推脱尹家的结婚要求，过了两个月，想必雨荷已跟你说清，有些事情我们也爱莫能助，无能为力。” “大叔，阿姨，你们深明大义，后生我感激涕零。雨荷，你呢？” “我在家等你。无论尹家怎么强硬，逼急了，供销社的农药随时随地有卖，既使我没钱去买，各地的水库多的是，都没有装盖子。” “别傻，别说丧气话！等我筹齐了钱，就来接你。” 吃过午饭，陈志民告别。”大叔，阿姨，小侄鲁莽，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爸，妈，我去送志民一程。”程雨荷投来了缠绵难舍的一瞥。 “雨荷，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要体谅爸妈。爸妈已经答应了志民，你已出去了好几天，就不想想家里的事情？”雨荷妈白着眼睛，看着程雨荷。 “雨荷，在家多帮爸妈打理些家务，我走了。在家多多保重，等着我！”陈志民向雨荷爸妈拱一拱手，”大叔，阿姨，告辞了！” 雨荷妈出于礼节，把陈志民送出了村口。 雨荷不顾爸c妈的白眼，跟在妈的后面。站在村口看着陈志民，脉脉含情的眼睛里，流露的都是难分难舍。 陈志民刚走出两步，程雨荷追了上来，”志民，我送你一程。” 陈志民止住了脚步。”雨荷，你就是送我千里，终须一别。爸妈已经答应了我们的事情，就别再惹爸妈烦心！听爸妈的话，回去吧！” 程雨荷紧紧地拉着陈志民的手，久久不肯离去。 生产队出工的哨声已经吹响，雨荷妈催促雨荷回家赶工。雨荷身不由己，跟着妈转身回家，走一步，回过头来看一眼反向走远的陈志民。 送走了陈志民，雨荷妈长叹一声，”总算又送走了一个难缠的角色。” “他跟你比，还嫩了点。不然，大家怎么送你’阿庆嫂’的绰号。”雨荷爸如释重负地说。 陈志民刚进家门，大队的王秘书就来找陈志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 “陈志民，狮石中学缺少一个语文老师，在讨论代课教师时，秦校长提名一定要你去。我知道你还有几天假，但学生的课不能耽误，是不是请你放弃这几天假，明天就去学校报到。”大队王秘书一见到陈志民，就把学校和大队党支部的决定告诉了陈志民。 “这是中学的课程，我本就一个中学生，只怕有负众望。”陈志民谦虚地说。 “这狮岭附近，谁不知道你陈志民的书读得好，又到部队经历了几年的锻炼。中学那些民办教师，不都是你的同学，秦校长说，’有谁能比过你？’你就放心地去吧！记同等劳动力的工分，这几天虽然是假期，就不再多补工分了。” “谢谢学校和大队支委对我的信任，我一定好好向老师们学习，尽量不误人子弟。” 送走了王秘书，陈志民心想，在家反正闲着，不必等明天去学校。到学校去，既使学校不安排我上课，也可听听老教师的课，学点上课的经验。于是草草吃了早饭，把饭鼎放煤炉上热着，以便老爸散工回家，吃口热饭。关好了火，就匆匆往学校赶去。 来到学校，正值下课，老师们都围在操场上的篮球架旁闲聊。面向校门口的张秋实，高兴得跳了起来，”老同学，说曹操曹操到，不是说你明天才来，怎么今天就来了，闲不住啊！” 陈志民从衣兜里掏出从部队驻地买回的黄金叶香烟，逐个分发到大家手里。 “部队带回的东西就是好，这烟这么香，难怪大家都喜欢军用品。”大家擦燃火柴点燃了香烟，吸一口，就赞叹地说。 “这可不是军用品，是部队驻地产的。据说那里也只有一个大队的土壤能产这种烟叶，这种烟叶的尼古丁含量，在全国是最低的，据说大中华香烟就是用这种最好的烟叶加工制成的。” “我们学校来了三位教师，发支烟怕不行，中午得请我们吃大餐。”陈志民抬眼朝说话处望去，只见楼上栏杆上伏着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教师，眯着一对三角眼，长满麻子的脸上，皮笑肉不笑。 老师们没有反应过来，大声问，”我们只知道陈志民来，没听说有三个啊？” “凭你们这水平的智商，还在学校做老师，人家马老师是在嘲笑陈志民没有什么真本事，是他任支部书记的表兄照顾来的。你们不想想，他哥c他妹不都在咱校，陈志民来了，不就三个了吗？”张秋实针锋相对，没给马老师留一点情面，老师们一阵哄笑。 张秋实把陈志民拉到一旁，低声地对陈志民说：”不认识吧，他是前几年调来的，叫马旦，自以为是老牌师范毕业的，平时根本不把我们民办教师放在眼里。见了当官的点头哈腰，马庇奉迎，见了老师趾高气扬，虚荣心忒强，我就见不得这人所为。大家都说麻子多怪，一点都不假，不仅名堂多，而且心术坏。今后相处，多提防他。” 老同学见面，说些闲话，上课铃声响了，操场上嬉闹的学生各自走进自己的教室，老师们也各自拿着课本与教案上了讲台。张秋实告诉了陈志民，校长室的所在，径自上课去了。 陈志民走进校长室。秦校长正在批改学生的作文，见陈志民来了，马上起身，摘下老花眼镜，紧紧地握着陈志民的手。 秦校长松开握住陈志民的手，一掌拍在陈志民的肩膀上，”你看，经过几年的部队锻炼，壮实得就如一头大牛牯。”秦校长起身把凳子让给陈志民，自己坐到床沿上。 “秦校长，学校这么多校务，已经够您操心的了，还要教班语文？您这大年纪，工作量可重了。‘’ “志民，没办法，学校人手少，这些年，我也习惯了。你还是过去那种勤奋务实，雷厉风行的作风，刚回家也不在家多休息一天，就匆匆赶来学校。” “奏校长，我在家也没什么事，早来一天，孩子们就少耽误一天的课，我也可以多争取点时间向老师们学习。” “凭你这种虚心好学的精神，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教师，下期如果你们大队需要增加民办教师，我一定极力推荐你。” “秦校长过于抬爱，您知道，我本就一个半架子的中学生，让我站到中学的讲台上，我怕误人子弟。”陈志民谦恭地说。 “你是我的学生，我还不知道你的功底。中学的讲台，确实有很高的标准，但目前，随着教育事业的极大发展，有几所学校的师资符合标准？目前，我国的师范教育跟不上教育事业发展的步伐，就连城里，大专生教高中，师范生教初中的现象也比比皆是，更何况我们这僻远的山村？眼下学校缺少语文教员，我在这里工作十多年了，从我这里走出去的学生，还有谁比你更合适？” “秦校长，过去是跟老师学，而现在是要去教别人学，我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现在的情况不同了，我还是不太放心。” “没关系，慢慢学，经验是实践的累加，挫折是成功的先生，你这么勤奋好学的人，一定比他人进步快些。好吧，你已经来了，就去教导主任那里，看看给你安排了些什么课程，拿教本先熟悉一下。” 陈志民告别了秦校长，径往教导室走去。 所谓的教导室，其实也就是一间教师办公室，十多个平方，摆一张单人床，床头靠窗的一侧放一张书桌，床尾的一侧放一个装教学书籍和挡案的柜子，室内显得十分拥挤。不过，教导主任还是享受了特殊，在这房子紧缺的学校，老师们都是两人住一间办公室，他一个人住了一间。 阳主任正在埋头批改作业，听到脚步声，扭头望见了陈志民，也许是这学校的规矩，忙起身，把室内仅有的一张藤椅推给陈志民，与陈志民握手寒暄后，自己坐到床沿上。 “志民，你今天就来了，很好。学校安排你做初一（12）班的班主任，每周十八节课，有语文，历史，体育三种课程，我现在就给你找教本，先拿去熟悉一下教材，明天开始上课吧。另外，教师办公室很紧张，你与张秋实住一间吧。” 陈志民拿了教材走出教导室，阳主任追了过来，”志民，这是课程表，你每天三间课，我给你用红笔标好了，别忘了上课的时间。红c蓝墨水各给你备了一瓶，粉笔给你拿来两盒，用完到我那里拿。” 陈志民从阳主任手里接过一应教学用品，阳主任似乎有点婆婆妈妈，又叮嘱：“志民，你刚来，还不知道，粉笔虽然可以再拿，但要注意节约点，学校的办公经费紧张，每支粉笔尽量做到写到不能再写，还得注意，别让学生偷了去。” 来到张秋实的办公室。办公室里，书桌都没一张，两张不知什么年代的长条课桌，并排摆在窗前，桌面上留下了许多学生用小刀划出的沟沟坑坑。没有办公椅，一张桌前摆一条二人木板凳。张秋实上课去了，陈志民坐在木凳上，开始浏览起教材，以便首先对教材有个整体的把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 下课了，张秋实回到办公室，陈志民问起了学校的近况，张秋实向陈志民介绍：学校有小学六个班，中学六个班，公办教师十二人，民办教师十三人。校长c教导主任c总务主任上半编的课，工友不上课，编制紧，教学任务很重，中学每人每天平均三节课，我们小学每天四节课。一天备课c看作业c上课机械地运转，晚上有时还要给学生刻写资料，难得的一个星期日，还得回家挣工分。真正累死了！ “你说累，生产队的那些青年们都羡慕你们轻闲呢。天晴不要晒太阳，下雨天，身上不拖泥带水。” “也是，在这一点上，比农民确实要轻松一点，因为这是不同方式的劳动。但是，与公办教师比，同样是脑力劳动，绝大部分民办教师的工作量比公办教师还重些，他们拿几十元一月，我们却只有七元钱的津贴，学校对住宿开餐的要求却又是一致的。七元钱在学校吃了，攒不了几个零用线。与公办教师，我们无法比，但与农民比起来，却又有点自豪与兴奋。” “我们本来就是农民，无端地去跟人家国家工作人员比啥呢？依我看，如果我是民办教师，工作态度比公办教师更要认真些。” “为啥呢？” “因为我们是当地人，所教的学生，不是叔叔c伯伯c舅舅c阿姨的子弟，就是三邻四舍的朋友c熟人的孩子，民办教师比公办教师更多一重嘱托，更多一份责任。” “志民，还是你在部队锻炼了几年，思想觉悟比我高得多，我以前从来没往这方面想。” “上课铃声响了，你有课吗？陪我去听听课，学点经验。” “我看看课程表。哦，这节课王老师有课，在这个学校，相对来说，语文课只有王老师上得好些。我本打算批改作业，下午再改吧，我陪你去。”张秋实提了根板凳，领着陈志民来到了王老师的课堂。 一声齐刷刷的”老师好！”学生们整齐地坐下。张秋实在教室后方靠墙的地方，放好凳子坐下，背靠在墙壁上。陈志民拿了一个笔记本，坐到张秋实的身旁。 讲台上的王老师，虽年过半百，经年的粉笔尘染白了他的双鬓，但精神很好。只听他操着红丘陵的方言(虽然已经提倡推广普通话，但从旧社会走过来的老教师，有几人能用普通话教学)，朗声说：”同学们，我们经常看到花开花谢，草木枯荣，候鸟迁飞，蛙鸣鸟唱等等自然现象。每出现一种现象，我们就知道进入了什么季节，科学上把它叫做物候。这节课我们一起学习著名科学家竺可桢写的一篇有关物候知识的科普文章。 王老师简单地导入课堂，在黑板上写下文章的标题 大自然的语言 接着，王老师要求学生边读课文边摘抄课文中的重点语段和句子，明确大自然说了什么，听了大自然的语言，你明白了什么。 王老师手里似乎攥着一根线，牵引着学生的思维，与学生们展开讨论，学生们也踊跃发言： “燕子飞回来，桃花c李花开放，春天就来了。” “布谷鸟叫，割麦插禾，不要违了农时。” “枫叶飘落，秋天到了。” 王老师进一步引导，我们大家出身农村，除了书中介绍的这些物候，你还知道哪些？把它写在日记本里。王老师巡回检查指导，发现有个学生的《蚯蚓滚灰》写得好，就让他念给同学们听，一起分享。 离下课还有几分钟，王老师总结性地向学生们介绍，这种文体叫说明文，简要总结了文中的说明方法，指出写作说明文要注意的地方。 下课了，陈志民跟着王老师进了办公室。”王老师，听了你的课，颇受启发，但要我上讲台，真还不知道从何下手。” “志民，你初来乍到，生疏并不奇怪，你上中学时，虽不在我班，但我听秦校长说起，你的悟性很好，经历一段时间，就习惯了。” 王老师毫不保留地向陈志民传授了四点教学经验。一是引入课堂要言简意骇，要能激起学生对所授课文的兴趣；二是要精心设计教学环节，教师手里要有一根导引学生思维的绳子，放而不松，让学生在轻松愉快的心境下，理解课文，获取知识；三是让学生动脑的同时，动手模仿课文，学用结合，培养学生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四是做好课堂小结，让学生记住本堂课的重点，攻破难点。。 下课了，是午餐时间，陈志民跟在王老师身后，向食堂走去。所谓食堂，实际就是旧祠堂的一间厢房，十多个平方。没有饭桌，也没有凳子。 张秋实一走进食堂，就叫了起来，”好久不开荤了，今天托志民的福，让嘴唇沾几个油腥。老师们，今天就算陈志民请客，大家自己掏钱，每人三毛。” 陈志民还没买餐票，张秋实替他交了。 只要不下雨，篮球架旁，就是老师们吃饭的地方。端一碗饭，菜倒在饭上，或蹲或站，边吃边说些风味人情，兼带发布各式各样的新闻或者道听途说c小道消息。 民办教师江华农，一手端着一个碗从厨房出来，手里却没拿筷子，远远地绕过站在一块吃饭的教师们，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却被老民办教师李楚湘截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 “江老师，开学以来，我们天天看你吃红薯，今天打牙祭，你就破例吃一回吧，这么些年来，还没见你在学校吃过一次牙祭。今天就别拿回去了，小孩有吃在后，这么重的工作，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李老师，谢谢你的关心！生产队就那么点口粮，得留给孩子们。孩子们正在长身体，这肉得拿回去，自打过了年，孩子们还没开荤。我们，随便对付就行。” 秦校长把装菜的碗，放在厢房的窗台上，走近篮球架，对老师们说：”老师们都在这里，就不另发通知了，下午放学后，都到学农基地劳动，把土翻过来，清明就快到了，赶天色好，把花生c黄豆播出去。民办教师也不能回家赶工分。” 肖小月，端了菜c饭来到陈志民的身旁，”老同学，你知道我不吃肥肉，这点肥肉请你帮忙。”说着就把拣剩的肥肉倒进陈志民的碗里。 “那你的菜不是太少了，从我这里夹些瘦肉，陈志民夹了瘦肉送了过去。张秋实，我也吃不了这么多，我们两个一起来帮老同学的忙。” “看你们这些老同学，真好比兄弟姐妹，不过，还是陈志民这些年鸿雁传书，肖小月对陈志民的感情深厚些，陈志民一来，张秋实的瘦肉就没碗放了。”马旦揶揄地说。 “死麻子，小心吃肉把舌头嚼进了肚里，我和陈志民可是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小学时，还同桌坐了两年。我们通信，是我请陈志民帮我买东西，可不是你想象的那回事。陈志民的未婚妻比我靓丽多了。”泼辣的肖小月，没给马旦留半点情面。 “马老师净瞎说，肖小月天天剩下的冷菜，冷饭，可都是张秋实收拾得干干净净。”一个中年民办教师戏谑地说。 一个青年教师走过来，抢过张秋实的饭碗，递给肖小月。”小月，秋实喜欢吃冷饭，你给他凉着，让他晚上吃。” 老师们一阵哄堂大笑，几个老师把刚吃进嘴里的饭都喷了出来。 肖小月的脸一下子涨得绯红，在操场上追打着刚说话的青年教师。 老师们匆匆吃完午饭，洗碗刷盆，赶着去上下午的课。 下午，放了学，老师们都到总务室拿锄头，爬上学校后面的丘陵，来到学农基地。学农基地原是学校附近生产队的山土。随着二十世纪六c七十年代兴起的”学工c学农c学习解放军”的时代潮流，由主办学校的四个大队兑换给学校的。这一片山土，大约三十多亩，横躺在青翠葱绿的油茶树林下的山坡上。 天空晴朗，几朵棉絮般的白云，无忧无虑地在天庭闲游。虽然还是仲春，但挥舞一阵银锄，穿来的衣服在身上已不安分。老师们放下锄头，纷纷脱下了外面的罩衣，陈志民仅留下贴身的棉毛衫。一个多小时后，棉毛衫现出了汗湿的痕迹。秦校长自己也可能累了，招呼大家到树荫下休息。 吕老师把锄柄放在一棵油茶树的分叉处，掏出烟包，撮一把烤烟丝，用一张小白纸卷成一个喇叭筒，津津有味地抽开了烟。 “志民，你那黄金叶还有吗？给两口老师送一支，让他给我们来点乐子。” 陈志民从衣袋里掏出烟盒，一看只有三支了，连说：”老师们：对不起了，发不来，都给吕老师吧。” 吕老师接过香烟，很小心地抽出一支，用鼻子闻了闻，就着喇叭筒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喷出一串烟圈。”看在陈志民今天初来，我就给大家说一个我们那里的真实故事。 解放前，我们那里有一户人，家里很穷。他生了个孩子，从小耳朵就有点聋，大家忘记了他的名字，都叫他聋子。聋子出生后没几年，他爹就死了，他跟着他那小脚的娘相依为命，幸好他的大姐嫁得好，自家衣食无忧，每年还有些盈余，常常接济他们娘俩。这聋子从小就鬼机灵，常常哄人捉弄人，院子里的人经常上门告状。有一天，她姐回家看老娘，正碰上邻居来告状，他姐将聋子训斥了一顿，然后对邻居说，”也是你们善良，哄骗了你们一次又一次，你们还信他，你看，他就哄骗不了我。”聋子把姐姐的话，牢牢地记在心里。 过了一个多月，正值青黄不接的月份，聋子跟着老娘吃了三天的野菜，粒米都没沾牙。这天半夜，趁老娘睡熟，轻轻拉开了门，趁着月色，向他大姐家走去。 敲开大姐的门，聋子放声恸哭，就是不说话。大姐问得急了，就开始数落起聋子来，”一定在家又犯了什么事，娘打你了，这深更半夜的跑我这里来，让娘担心！” “姐，娘哪还知道担心？她老人家脚一伸就走了，留下我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我可怎么活啊！就是娘打我，这十来里的山路，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上你这里来。” 大姐一沉思，也对啊，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没有天大的事情，也不敢月下走这十来里的山路。于是好言劝慰小弟，生火做饭，让聋子吃了个饱，打发聋子先回家。 “姐，我回家咋办啊？家里可没有了一粒米粮。” “你先走吧，姐自然知道。” 聋子走了，大姐在院子里找了几个劳力，挑了两担谷，一担黄豆，在黄豆中，放了一坛茶油。临出门，又想起谷柜里还有两块腊肉，又开了门，用篮子盛了腊肉，并嘱咐邻居，让他外出给别人做法事的丈夫回来时，尽快赶到外家来。于是提了腊肉，一路哭哭啼啼地向娘家赶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 聋子回家，告诉娘，昨夜姐夫跟姐姐打大架，姐姐的脑袋都被打烂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听说女儿被打成那样，忙锁好门，来看聋子，已不见了聋子的踪影。于是用衣袖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地向大女儿家走去。 聋子藏在必经之路的山坡上的一棵油茶树下。大姐和娘在山坡下相遇，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油茶树下，飞出了许多土粒，由于天色还没大亮，娘俩着实吓了一大跳。大姐壮着胆子大声呵斥，”哪个猪婆滴的血，装神弄鬼地吓唬人，赶快给我滚出来！” “不好意思，我是大春家猪婆滴的血。” 姐一听，大春不是自己的爸吗，真是哭笑不得。“鬼崽子，家里没吃的，也不能用这种方法来哄骗姐！害得娘也跟着烦心。” “姐，人不能太自信，做人还是低调些！这次就算是为你自己的太过自信c高调大话付点代价吧！我得看牛去了，有什么话进屋跟娘聊吧。” “这聋子不太聋吧？关键时候他听得很清楚。” “这聋子智商很高，那么小的年纪，竟把一件事情设计得那么完整。” “这完全就是一个淘气鬼。” “这种专搞恶作剧的淘气鬼，哪个班没几个？” “淘气孩童一般智商都较高，这就看如何教育c引导。教育c引导得好，这种人就大有作为。” “是啊，关键是怎样才能把他们的智力引到正确的途径上来。我整天被那几个淘气鬼搞得头昏脑涨，想尽了办法，却又见效甚微。”一个老师说。 “我倒觉得这聋子是个可造之才，你看，他说的’做人不可太自信，不可高调’就很有哲理。”阳主任说。 坐在陈志民身旁的张秋实，对陈志民说：”全校有名的李贵，就在你班上，他的恶作剧不比这聋子逊色，你可要当心哦！” 陈志民听着老师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心里渐渐有了一种念想，当教师不仅要把知识传授给学生，更重要的是，要教给学生怎样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能教好听话的学生，不一定就是好教师，而能教好淘气的，差劲的学生，那才称得上好教师。 下半个下午，陈志民一边挖土，一边思考着很多教师在思考的这个问题。有时又有一种意识强行干涉，自己才第一天走进学校，连讲台都没上，民办教师都不是，代课又能代几天？又转念一想，不对啊，代几天是几天，总不能误人子弟啊！如果能想出什么好的方法改变了差生，那不更激励更多的老师去探索？ 苦苦的思索，使陈志民给自己定下了来学校的第一个课题。 几年没干体力活，经过一个下午的体力劳作，陈志民感到浑身酸痛。吃过晚饭，与张秋实面对面坐在拼凑在一起的课桌旁，就着一盏风罩煤油灯，看教材，看参考资料。张秋实轻车熟路，改完作业，写好教案，熄灯钟响后就先睡了。陈志民虽然瞌睡袭来，但还是坚持写好了第一个教案，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反正老师们都已熄灯睡了，校园里一片漆黑，一片寂静。 陈志民第一次站上讲台，心怦怦地跳。一声”老师好”过后，后排传出了几声口哨，接着教室里是一阵唏嘘之声。陈志民扫视一周，把这一切都记在了心里。 陈志民发现了一个空座位，用手指着空位问：”谁能告诉老师，这个同学怎么没有来上学？” “他前天放学回家的路上，与李贵打架，把胳膊关节扭脱了。”班长站起来回答。” “谁是李贵？” 坐在后排的高个子站了起来，陈志民认出了，就是刚才带头响口哨的学生。 “好。请李贵同学坐下，其它的事情留待下午放学时再说，现在我们开始上课。”陈志民转身向讲台走去。后排一粒比拇指还大的红砖碎块，带着风声，向陈志民的头部砸来。陈志民辨风定向，猛扭身，伸手接过碎红砖，紧握拳头，手上用劲，伸开手，慢慢将红砖灰粉撒落于讲台旁。 几十个学生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哑口无言。一向最喜闹事的李贵，也目瞪口呆，自己弹弓打出去的明明是红砖碎块，而且神准无比。这一手不知道戏弄了多少老师，给新来的老师一个下马威，也引来了好些同学的哄笑。今天这老师神了，接住了这红砖碎块，本领已了不得，一只肉手，竟把它碾为了粉尘，李贵连连在心里呼叫”高手c高手！” 陈志民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按照昨晚备课的思绪，引导学生学习课文。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堂课出奇的安静，就连张秋实说的让人头痛的李贵，大气也没出一声，如期达到了备课时所定的教学目的。 下课了，需要小解的学生们纷纷走出教室，不需小解的小声地议论着上课时发生的事情。 陈志民走进办公室，放下教案，扯下毛巾，拍打了身上沾染的粉笔灰，坐在板凳上，正梳理着上课时处理突发事件的头绪，思考着怎样变不利的事件为良好的开端。只见李贵在门口晃了两晃，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 “李贵，你来，这里坐。”陈志民把自己坐的板凳向门口推了推，自已坐到对面张秋实的凳子上。 李贵看陈志民并没有体罚c责骂的意思，而是和言细语地请自己坐，此时已不知道自己的意识受到哪种情绪的支配，跨进门，扑通一声跪倒于地，眼泪扑漱漱地往下流。”陈老师，我对不起您，红砖头是我用弹弓打的。” “李贵，快起来！我们是新社会的新型师生关系，不兴行此大礼。”陈志民走过来拉李贵，李贵就是不肯起来，一定要拜陈志民为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 陈志民拉起了跪在地板上的李贵，和颜悦色地说：“学校和大队让我来做你们的老师，只要你想学，我尽力而为。我是你名正言顺的老师，为何还要像封建社会一样拜师？” 陈志民扶李贵坐到板凳上，李贵一副天真的样子，”语文c数学c英语我都不想学，我就只想学您手上的那点功夫。” “你说说，为什么要学那功夫？” “您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我的弹弓打人，十拿九稳，您能接住，实属不易，更神奇的是，红砖碎块到了您的手里，就成了灰，这功夫，了不起！我能学得了这招，就不怕任何人。” “你现在还学不了，也学不成。” “为啥？我有决心。” “因为你心浮气躁。” “那要怎样才能跟您学？” “这得看你自己。” “李贵，上课铃响了，赶快上课去。” 这一天，同学们再也没有看到李贵的恶作剧，班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课堂秩序。 放学了，同学们都走了，教室里只剩下李贵。 “李贵，大家都走了，你还不走，我还要去看看被你打伤的同学。” “我不走，我天天被老师留下来说事，我今天砸您，您也不留我？” “你砸都砸了，我留你干吗？留你明天瞅准机会又砸我？” “陈老师，我向您保证：这一辈子砸千人，砸万人，就是不再砸您陈老师一人。” “为什么？” “不一样，太不一样！你才来一天，我深深地佩服您。” “你佩服我啥？我不一样上课c下课。” “我弹弓打人，虽不说百分之百的精准，但几乎还没有人能躲避，从后面打来，您能接住，我服您；您把红砖碎块捏成粉，我畏您；我敢打老师，扰乱课堂，您一不指责，二不罚跪，我敬您；您上的课，那么吸引人，更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贵，大家都说，淘气的孩子智商高，很聪明，你不仅是个聪明的孩子，而且有很敏感的观察力，判断和分析能力也不同于同龄人。从你今天的行动中，我还看到了你敢做敢为的美好品德。你这么好的资质，若能纳入正确的途径，你将会成为一个很有作为的人。你说我不体罚你，不指责你，你想想，我体罚你，指责你，有用吗？罚你，指责你，不更加增添你的逆反心境？” “过去老师罚我，打我，我心里总想着下次怎么让他难堪。您这么不打c不罚的，还真让我有点难过。” “李贵，你吃过酒席吗？你是否发现，那些一心想吃酒席的人，一会就酒醉饭饱，那些靠别人喂的人，后来连送饭的菜都没有了。你想想，这说明了什么道理？” “什么事还不是靠自已。” “你再想想。” 李贵低下头，沉默了良久，忽然一拍后脑勺，”哦，陈老师，您是让我自我反省，自己领悟。” “李贵，好孩子，你果然聪明。一桌好酒席，你有好的食欲，就能吃大块的肉，喝大碗的酒。你没食欲，别人拿了铁筷子也撬不开你的嘴。学习知识，明白事理，也如同这吃酒席。美味佳肴，要你自己主动去吸收，任何强制措施，都不能使美味佳肴在你的胃里真正消化，变成血液，维系你的生命。” “陈老师，今天您虽然没有打我，但我觉得格外的痛。” “但愿你的痛，撕心裂肺，剜去你心中的阴翳。” “陈老师，实话对您说吧，我八岁时，爸爸在大队煤矿，因瓦斯爆炸身亡，妈妈后来改了嫁。我跟着爷爷奶奶，经常受人欺侮。受了欺侮就想报复，大家都说我淘气，调皮，看我不顺眼。” “你知道吗，你越报复，就越积累怨恨，不仅损了他人，更毁了自己。你放弃了学业，就等于葬送了自己美好的前程。”陈志民进一步引导。 “陈老师，我要是早遇上您，该多好啊！” “现在，还为时未晚，亡羊补牢，还来得及。你的醒悟将是你美好人生的开端。” 陈志民跟李贵说起自己的求学经历，李贵听得入迷，向陈志民表示，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做一个好学生。并主动要求带陈志民去看望被他打伤的张学武。 两人来到张学武家，看到张学武与一群七c八岁的小孩在晒谷坪斗蟋蟀。因为没有绷带，右手用一白布条子吊着手臂。看到这一幕，陈志民心里想开了，”又是一个闲不住的主。”张学武见李贵来了，命令一群小孩捡石头，纷乱地朝李贵砸来。自己捡了一根木棍，向李贵冲了过来。 陈志民把李贵拉到身后，担心张学武右臂有伤，怕他重心失衡摔跤，没抓打来的棍子，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了张学武的左臂，木棍结实地砸在陈志民的头上，发出了嘭的一声响。虽然半大的孩子一只手没有多大的力道，但也有几分生疼。 “你谁啊？他打脱了我的胳膊，你还帮他？”张学武的手被陈志民抓着，抬起脚就向陈志民身后的李贵踢去。 “我不帮他，是专程来看你的。你一点都不地道，拿棍子打客人。” 张学武怒睁双目，看着陈志民，”你来看我？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没关系，我们慢慢熟悉。” “你放开我呀，老抓住我干吗？” “我放你干吗？放你去跟李贵打架？你手臂的伤还没好，吃亏的一定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 “张学武，这是新来的陈老师，老师面前，你不得无理！”李贵一副认真的样子。 “陈老师，是他先打我，还把我胳膊打脱了。”张学武的一肚子怒气，不知是被陈志民抓着而无处发泄，还是见了这新来的老师，明显地泄去了大半，委屈地向陈志民申辩。 “张学武，我今天来，不给你们分辨谁先谁后，当时我不在现场，也不想听你们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是来看你的伤，你看，己经两天了，你这手还没有消肿，说明还没有接好。快带我找你爸或者你妈回来。” “我爸在对面平秧田，爸c爸，陈老师来了。”也许是正在紧张劳作，也许是隔着声音不能到达的距离，张学武的爸没有回应。 “陈老师，我去叫张伯。” 没等陈志民答应，李贵已向对面走去。 一会儿，张学武的爸跟在李贵的身后，来到了张学武的家里。没等大家在堂屋坐定，李贵扑通一声跪在张学武爸的面前，”张伯，请您原谅我，我打伤了学武，是我的过错，今天，我向您保证，今后再也不跟学武打架了。” “李贵，你起来。你家的门，我也上过不止一次两次了，有用吗？我本想前天带学武上你家，但你爷爷c奶奶拿得一个钱出吗？找你家也是蚂蝗沿上木桩丁，治好手臂是大事，所以只好忍气吞声，挨了打，受着痛，还得自己背上医药钱。陈老师，真没办法，也怪自己的孩子淘气，撞上了这更淘气的人。” “张叔，我看学武的手还肿得厉害，骨头可能没有归好位，日子久了，可能落下残疾。如信得过我，您帮学武脱下衣服，让我看看，我能解决就解决，解决不了，得送去医院。” 因为气温还不高，怕着了凉，张学武穿的，其实是他爸的一件棉衣，只穿了左手的袖子，右边披着，衣服扣了下边的两粒纽扣，右手吊着，伸出在纽扣上。 “你会正骨，我们狮岭十里八乡，都没个正儿八经的正骨医生，你是在那学的？”张学武的爸眼里透出不信任的神色。 “我从小就跟爷爷练习铁沙掌，会些小小的跌打损伤。后来在部队，我们营的副营长，不仅武功了得，而且正骨技术很高。他见我忠厚，就收我为徒。我虽没有他那么精湛，但也粗略懂些。” “也许是那天心烦意乱，去的时候没有带钱，到得三十多里外的水师家里，已是掌灯时分。匆匆忙忙的，难怪两三天了还没消肿。”陈老师既然会，就请陈老师看看。”张学武的爸爸给张学武解开了衣扣，小心地拿下衣服。 陈志民用手轻轻地在胳膊关节周围摸索，一阵阵疼痛刺激着张学武，张学武紧皱眉头，咬紧着牙关。 “还好，没有伤着骨头，只是胳膊关节脱臼，脱臼的地方果然没有归位。张叔，您抱住学武，我来给他正位。 陈志民口含一口清水，拉直张学武的手，向前用力一拉，张学武一阵锥心的痛，额角沁出了汗珠。猛喷一口水，只听’叭’的一声，关节入臼，张学武感觉疼痛渐渐减轻。陈志民用手在关节周围摸摸，”大叔，现在应该完全归位了。然后拿过白布条，将张学武的手，吊在脖子上。吩咐张学武不要乱动，叫过李贵，上山采草药。 夕阳游到了天边，挤出身上的血，把天边染成一片绯红。陈志民采回了药。张婶也下工回来，正忙着洗米煮饭。陈志民要大婶留下第一道洗米水，将药放洗米水中浸泡十分钟。让张叔找来锤子，拿出药材，放在阶沿的石板上锤烂，把药敷在张学武的胳膊上。然后，让大婶找来一块布和线，把药固定，以防干后脱落。 天色已经很暗，陈志民拉着李贵要回学校，张叔c张婶拼命拉住，一定要陈志民吃了晚饭再走。 “李贵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她爷爷c奶奶一定很担心。我得送他回去。” “你这么晚了回去，万一学校没给你留饭，今晚不就要饿肚子。你给我家学武治病挨饿，我们怎么能安得下这份心。吃过饭，我送你们，李贵的家我也知道。”张叔较真地说。 张叔的热情感动了陈志民，答应留下来。 李贵来拉张学武的手，张学武狠狠地甩开。”张学武，我今天来，一来向你道歉，二来与你和好。如果想挨你的打，还能送上门来？你想报仇，想打我，等你手好了，任你怎么打，我决不还手。”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从来就不肯让我。今天又来耍兔死狐悲假惺惺的花招，你认为我张学武是二百五啊！” 李贵拉过张学武的手，十分诚恳地说：“张学武，是真的！太阳没有从西边出来，而是学校来了个好老师。就在今天，陈老师给我的震动太大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与任何人打架了，我要学习做陈老师这样的人。” 毕竟孩子还是孩子，三言两语，就化开了心中的郁结，李贵把这一天的感受全部讲给张学武听。 “你这么说来，我也得增加自己的’食欲’，好好改造自己的’营养不良’了。”张学武颇有同感地说。 “好朋友，我们共同努力，不再让人看我们的笑话！” 张婶到院子里走了一转，借回了几个鸡蛋，手脚麻利地洗菜，炒菜。一会工夫，桌上摆了几样自家产的小菜，一碗煎荷包蛋。 张叔拿出两个杯子，倒满了过年剩下的米酒，”来，陈老师，初次见面，不成敬意，你留我老汉薄面，就着这农家小菜，咱俩干一杯。” 陈志民举杯一碰，仰脖子喝了一大口。”酒，还是自家酿的醇，好酒，好酒！” “陈老师，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张叔，我就是隔壁大队的，我爸叫陈敬庭。我十八岁前在学校读书，很少在周围走动。高中刚毕业就去了部队，一待就是六年，刚从部队回来，您老可能见得少。” “是啊，陈老师今天第一天上我们的课，可让人大开了眼界。特别是把那红砖碎块用手一捏就成了灰的功夫，比电影里面的还神奇。”李贵脸上显出了先睹为快的得意神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 “李贵，是真的？你刚才怎么不讲给我听？”张学武看着李贵，惊讶地问。 “我刚才只顾了讲陈老师对我的启发教育，让我自我反省，不然，你怎么相信我短短的一天发生的变化。” 张学武不经意地轻轻抬了一下手，”哎，真的奇了，那水师的药敷了几天，不动时，总是酸痛酸痛的，动一下，痛得要命。这药敷上去才半个多小时，怎么就不痛了？真是神奇！” “学武，至少半个月不能动，一动，怕移位。”陈志民温和地说。 “那是陈老师的那口水好，听老人们说，水师全靠那碗水。” “大叔，你也信这个？那是水师们为渲染他们的神秘色彩的托辞。其实，因为没有麻药，喷一口水，是为了分散患者的注意力，减轻患者的疼痛。” 放下碗，陈志民起身告辞，”大叔c大婶，我还得回学校备课c阅卷，就失陪了！学武，明天来学校，手不能写，但脑子可以记，旷课久了，很难跟上。我到山上采些药，你也好顺便带回。张叔您就照我今天的方法捣碎，睡觉前给他敷上，估计一个月就可痊愈。” “陈老师，真的太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今天发现得早，学武的手说不定会是什么样的。学武，你也改改你那调皮捣蛋的陋习，跟陈老师学点正经的玩艺。” 张婶从里屋找出电筒，”他爸，陈老师忙，你去送送他。” 送走了陈老师，张婶借此喻彼，耐心地开导教育自己的孩子。 “妈，李贵都下决心痛改前非了，儿子就不想有点出息？妈，你看我的行动吧！” 来到李贵家，李贵的奶奶正坐在阶沿上，痛哭流泪，埋怨自己命苦，儿子过早离世，孙子混帐调皮。 “李贵，你看你奶奶多伤心！” 李贵急步走到奶奶身前，扑通跪下，泪如雨淋。”奶奶，今后我再也不淘气了，好好学习，让您老人家放心！” 李奶奶见孙子回来了，如获至宝，一把把李贵抱进怀里，用嘴亲了又亲。看一眼打着电筒的张叔，把李贵推向身后。”是你把我家贵儿关到现在，我李家可就这一根独苗，饿坏了贵儿，我找你拼命。小孩打架，常有发生，你关他小孩干吗？你来找我老妪，看你把我割了c剐了，能熬出几两油来。” “奶奶，你别误会张叔的好意！张叔不仅没有抓我，关我，而且招待我吃了晚饭，我不仅吃得饱饱的，还吃了两个煎荷包蛋。” “李奶奶，今晚不是来找您要医药费的。今天与陈老师的一阵长谈，我发现了，您，我，作为家长，过去的教育方法，存在很大的问题。俗话说得好，’一根柴莫烧，一个儿莫娇。’要想这根苗长得茁壮，就如陈老师告诉我的，就要培养他诚实c善良的品德。一味地为小孩护短，就会护没了孩子的出息。” 李奶奶听说张叔不是来讨要药费，心头稍稍舒展，望一眼跟在张叔身后的陈志民，”是陈老师，快请坐！”自己起身，把板凳向两人身旁送了送。 还没等陈志民坐下，李奶奶又发话了：”陈老师，今后如果留贵儿，不要留到这深更半夜，我们挺担心的。” “就是怕您老担心，才打了电筒把您家的贵儿送回。”张叔不待陈志民开口，抢先回答。然后把下午的事向李奶奶讲述一遍。” “李奶奶，今晚不早了，我回去还得做明天上课的准备，不想多叨扰您老人家，只请您老人家今后不要过分地溺爱孩子，配合学校教育。李贵的悟性很好，不要让溺爱毁了孩子的前程。” “张叔，您也劳作了一天，累了，回家休息吧。离学校也只三c四里地，我从李贵家借个光就行了。” 张叔坚持要送，陈志民拼命不让。李家哪有钱买电筒，李爷爷找来了杉树皮，卷成一个火把，用稻草绑了几圈，用锤子锤软，放到柴火灶里点燃。陈志民举着火把，快速回到学校。 晚自习已经下课，熄灯钟还没敲响，老师们做着睡前的准备，从厕所出来，正成群地在操坪闲聊。见陈志民打个火把回来，忙围了过来。 “志民，刚来一天，下午去了那里，这么晚才归校？”张秋实迫不及待地问。 “去处理李贵与张学武的事情，张学武的爸爸霸蛮留我吃晚饭。” “难怪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酒香。还是陈志民的人缘好，一来就有家长请酒，我们这么多年了，没闻到家长的茶是什么味。”不知是谁说道。 一提起酒，阳主任就来了兴趣，他平常就好这一杯。“你们这么多语文老师，谁能说出这个酒字，为什么要写成三滴水，再加个酉字？” “这还不容易吗？它是个形声字，粮食经过发酵，加上水，蒸发而成了酒，三滴水表示酒与水有关，表示字义，读酉声。”黑暗中不知是谁，随口答出了阳主任的提问。 “你这是人云亦云的说法，凡是学过形声字的人，都会这么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 教师们都没听说过还有比这更贴切的说法，不约而同地问：“阳主任有何高见，我们洗耳恭听。” “好，你们听着。” 很久很久以前，一农夫在秋收时不慎将一口袋高梁倒入水缸中，数曰后缸内飘出异香，农夫惊诧。 这时，来了一位仙风道骨的长者，告诉农夫，你缸内要出琼浆玉液了。但是你得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农夫急忙问长者怎么做，长者告诉农夫，明天你要想法找到三个人，让每人给缸内滴一滴血。 第二天一大早，农夫就站在十字路口等，一会儿，走来了一位风度翩翩的文人，农民说明了所求之事，文人慨然应允，给滴了一滴血。时近中午，又过来了一个武将，也给滴了一滴血。下午，农夫站在那里一直没见人来，直等到酉时，来了一个疯子，农夫无奈，只得让疯子滴了一滴血，凑足长者所说的数。此时缸内突然飘出奇异的香味，尝之，醇香溢口，清凉甘冽。农夫于是在缸上做了个记号，写了个酉字，点了三个点，意即在酉时凑齐了三个人的三滴血。于是就有了酒字。 你们看，时至今日，喝酒之人，一开始文质彬彬，像那文人；喝到中途，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像那武将；喝到最后，语无伦次，体面全无，就成了疯子。所以，我虽喜酒，但从来不喝三杯。 “哈哈哈，阳主任真会编故事逗人。” 大家的开怀畅笑，激起了陈志民对教师行业的兴趣。教师，虽然待遇低，生活清苦，但工作之余，大家谈天说地，苦中有乐。于是对大家说：”阳主任不是逗大家，而是看大家紧张了一天，让大家放松放松精神。” “志民，你别看大家乐的，有李贵和张学武这两个淘气王，今后够你受的，你明天快到总务室多支几元钱，多买两双草鞋。”肖小月很是同情地说。 “小月，人家陈志民是大队抽来的代课教师，一天十分工，生活费还得从家里拿，学校哪有钱支给他？你若真关心陈志民，就支几元给他。反正一个月七元的生活津贴，你也吃不完。” “你个死麻子，我一开口，你就把骢嘴搭上。你若是真关心代课教师没草鞋穿，几十元钱个月，就帮陈志民买一双，免得人家光着脚丫去家访。”肖小月反唇相讥。 “不用大家操心，我暂时还不会光脚丫，我带回的解放鞋，还能穿几年。” 熄灯钟响了，秦校长站在楼上的栏杆旁喊道。”熄灯了，大家按时作息，明早的早操谁也不许缺席。” 陈志民回到房里，顾不了与张秋实的闲聊，劝张秋实歇息，自己坐在煤油灯旁，他还要备好明天的课。 又是星期一，学校照例升旗。升旗仪式后，上周的总结，本周的安排，也照例在此进行。纪律和卫生两面流动红旗，由马旦的初一（11）班的墙上取下，交到了初一（12）班的班长手里，马旦脸上的麻子坑里，涂满了一个个红晕。一个代课教师，至于那么打肿脸充胖子，图表现，有用吗？就是登上天去，也还不是个记工分的代课教师。可我，入党，评先进，还有敲门砖吗？马旦背着手在操场边踱来踱去。学生已经散去，马旦还沉浸在他的思索里。 上课了，马旦蹲在厕所里，一双手捧着个脑袋，把头深深地埋进往昔的虚荣里。自从他来到这个学校，还没有人从他手中夺去流动红旗。才三个星期，两面流动红旗就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代课教师全部夺走，这心，怎静得下来？ “马老师，是你，真不好意思。”十班的张雷风风火火地闯进厕所。 “哦，张雷，你怎么没上课？”马旦从沉思中醒来，假惺惺地关心地问。 “我肚子疼，请假了。” “懒人屎尿多。”马旦兼着十班的历史c地理，他还不知道张雷是哪路神仙，于是把欲出口的话，生生地咽进了肚里，换了一种十分随和的语气问。”张雷，你们班的学习流动红旗也到了十二班？” “是啊。秦校长在会上说，过去学校的学习园地里，十二班的稿件最少，这两个星期变成了最多，晨读的空气也很浓，没有一个拖欠作业的。” “你们这些学生，就是这样没有集体荣誉感。红旗被人夺走了，还这么无动于衷。” “马老师这么说，我可不服气。说我贪玩，不爱学习，吵事调皮确实有一点，但学校来检查了，我总是规规矩矩的。” “那你就不想把红旗夺回来？” “想是想啊，怎么夺？” “你这么聪明的人，还会想不出办法？”马旦边系裤子边对张雷耳语。 很快，全校中小学生中，传得沸沸扬扬。 陈志民打脱了张学武的胳膊，吓怕了李贵。 陈志民写好稿子，让学生抄了，交给学习园地。 陈志民与肖小月关了门在办公室，关系暧昧。 放学后，陈志民正在专心孜孜地批改学生的作文，周老师给陈志民带来了一封信。陈志民认得雨荷的笔迹，欣喜若狂。忙给周老师倒了一杯开水，招呼周老师坐下。 陈志民认识周老师，是在来校后的第三天的体育课。周老师是县五七大学来狮石中学实习的，原是青山公社中学的民办教师，因学校缺少体育教师而派去五七大学培训的。来狮石中学，比陈志民早一个星期。两人一聊，就拉近了距离。 陈志民向周老师打听程雨荷，周老师告诉陈志民，他跟程雨荷是同一个大队，他们是同学。她的家在路边，来这里，要从她家门边过。程雨荷近来好像心事重重，脸上总是挂着郁闷的愁云。陈志民本来写了封信，让周老师回家时带给程雨荷。待到星期六，处理完班务，记起了信的事，去找周老师时，周老师已经回了家。 陈志民正想与周老师聊程雨荷的事，与周老师同来的实习生在喊周老师，周老师边答应边走了出去。 陈志民拆开程雨荷的信，一股浓浓的哀怨从信中流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 程雨荷的信里是这样写的： 志民，才分别几天，我同学回来说，他听你们学校的老师说你与肖小月关系暧昧，在部队就信件不断，你一到学校，就整天下午关了门与她在一起，我到你家时，你假模假样的装正经，骗取我的信任，我好痛心！ 曾经的甜言蜜语c海誓山盟，你丢去了哪里？亏我傻乎乎的把一切都给了你。 伤什么别伤真心，玩什么别玩感情，骗什么别骗信任！ 陈志民还没看完信，就坐不住了，奔出门去找周老师。 周老师被他五七大学的同学邀出去玩了，没有找到，正气呼呼地抽身往回走，迎面碰上了刚放学的肖小月。 “怪事，陈志民也会生气，而且生起气来更加帅气，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你生起气来，更具有男子汉不可侵犯的阳刚气。” “我生气？你看了更生气。”随即把揉成一团的程雨荷的信丢给肖小月。 肖小月接过一看，立刻气得粉脸绯红。”不用猜，我就知道嚼舌根的一定是那马麻子，平常，你妹不在办公室时，总喜欢到我面前挨挨蹭蹭。想揩我肖小月的油，没那么容易！” “我到你那里，从没关过门，这舌根亏他嚼得来？” “那天下雨，你说去哪里家访，来你妹那里拿伞，伞放在门角落里挂起，不是关了一下子门，你忘记了？” “那不是我俩在一起，我妹也在啊，何况就一会工夫。” “尊重事实的人怎么会嚼舌根？你听说了吗，学校里已到处在传，我班的学生今天问我，陈老师太霸道，打脱了张学武的胳膊，写稿子让学生抄，图表现。” “这人怎么这么卑鄙，没有一点师德？” “这样的人，全公社就他一个，寒暑假公社开会c学习时，老师们都议论没人跟他处得，虚荣心c名利心强得无法比拟，他认为谁妨碍了他，他就会千方百计地算计你。” “污辱c算计我，倒可无所谓，这是在玷污你一个姑娘家的清白，何况让我心爱的雨荷产生了误会。如果证实了是他，我一定要给他点教训。” “你千万不可打架，打得他痒，他喊痛，你咋办？他公办教师，公费医疗，在医院躺三c五个月的不出来，谁给他出代课费？”肖小月显出了她的小心谨慎与对陈志民的关心。 “大不了我连他的课一起上，再不，我一个代课教师，卷起铺盖走人。” 接下来几天，陈志民安排本班学生在来校c回家的路上，向同院子的不同年级的学生了解学校谣传的来源，自己找了周老师促膝长谈。 陈志民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这天吃晚饭，全校二十多个老师都在操坪的篮球架旁。陈志民把碗筷交到左手，右手一扬，”秦校长，老师们，为了学校的安定团结，今天我有几个事需要与马老师澄清一下，希望在场人都能做个证。” “马老师，你说我打脱了张学武的胳膊，是你亲自看到的还是有人告诉你的？” “是学生说的，说你好凶，说你打脱了张学武的胳膊，吓坏了淘气王李贵，班上没有一个人敢吵闹了。” “马老师，道听途说的东西，不要信口胡说，张学武的胳膊是陈志民老师来学校之前，与李贵打架扭脱的。你这么歪曲事实，影响同事之间的团结。那天，张学武的爸爸送张学武来校读书，专门跟我讲了这件事情。我本打算要陈志民准备一下，把转变差生的经验介绍给大家，阳主任说，陈志民一来是代课教师，加之上讲台也才二十来天时间，完全是个新手，讲出来也难以服众。陈志民虽然只来了几个星期，但他的方法却让我刮目相看。今天虽是闲谈，但我还是提醒大家向陈志民学着点，好好教书育人。”秦校长说。 “秦校长，还有，马老师说我整天下午与肖小月老师拴了门在一起，关系暧昧，马老师有什么证据？请当着众人的面抖出来。” “这个我可没说。”马麻子翻脸不认账。 “你没说？男子汉敢说不敢认？” “啪”，大家还没看清楚，麻子的左脸上清脆地响起了一个耳光。”哎哟哟哎哟哟”随后哐当一声，马旦的饭碗掉到地下，摔成了碎片，饭菜撒了一地。大家随着响声看去，马旦摸着脸，下巴已移位到了右边。痛得马旦一个劲地呻吟，说不出一句话来。 “陈志民，不可胡来！你把马老师打成那样，还不把马老师送去医院。”秦校长怕事态闹大，不可收拾，忙丢了饭碗，朝众老师喊道。 “秦校长，别着急，您把他送去任何医院，都将无济于事，因为我的巴掌带有永久磁性的离心力。农村妇女骂人，说冤枉话的，脱下巴。古人云：四十而不惑，马老师活了近五十年，连这句话都没听说？我想，如果马老师是莽夫c是村妇，我大可不必理会，顶多给他一丝鄙夷的目光。而马老师偏偏混进了这铸造人的工厂。他的心惑太多，传染给人，一个个年少的肌体，怎抗得这病毒的侵袭，岂不给社会带来沉重的压力？马老师玷污的不仅仅是我，更重要的是肖小月老师一个黄花大闺女的清白和人格，因此，我想让马老师清醒清醒，虽初出茅芦，也想给马老师解解惑，心惑解了，下巴自然归位。马老师你信不信？”啪的又是一声，打在马旦的右脸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 陈志民的哥哥c妹妹，还有几个老师，怕事态闹大，走到陈志民身前，隔开陈志民与马旦，张秋实上前拉陈志民离开。陈志民右手扬了几扬，似在活动骨节，”老同学，没事，你看马旦。 马旦正用手揉搓脸颊，还没麻木透顶的神经告诉他，下巴已经归位，不痛了。 “马老师，这是心惑解除的状态。两种状态你都已品尝，何去何从，你有选择的余地。” “陈老师，我确实没说。” 陈志民推开身旁的老师，“啪”的一声，马旦的左脸又挨上了结实的一巴掌，张秋实哪里拉得住陈志民。 周老师，你说说，程雨荷为啥知道我和肖小月通信的事情？ 周老师看着今天这架式，双腿不住地打颤。 “周老师，你不必怕！我陈志民向来冤有头，债有主。况且你的传染，只侵害了我陈志民个人，没有累及到无缘无故的学生。” 陈志民的第二巴掌，让秦校长放开了心，陈志民不是寻衅滋事，而是有意教训马旦，这不是一个对教师们进行师德教育的大好良机？秦校长用筷子敲了几下搪瓷饭盆，喊道：”老师们，饭后不休息了，都到十二班教室开会。 几个实习生扶了趔趔歪歪的马旦，最后走进十二班教室。 老师们走进十二班教室，就感觉到了十二班的整洁。虽没有城里那样规格一致的课桌凳，但摆放得秩序井然。待老师们各自找凳子坐下，秦校长开口了。 “志民，老师已经老了，你也经部队锻炼了几年，有你的思想，你的主见，不知老师说话你还愿不愿听？” “秦校长，看你说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说的，学生一定谨遵教诲！” “那好，开会之前，你先解除马老师的痛苦。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哪个人不犯点错，况且认识错误，改正错误c思想意识的转变，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完成的。” 陈志民听了秦校长的一番话，心里不由得赞叹秦校长，不愧行政多年，处事经验丰富，老辣历练。既为马老师求了情，利于今后工作的协调；又为自己寻找了走出僵持的台阶。 “老师们，我今天两次打脱马老师的下巴，传出去，对我来说是暴恣，对马老师来说是丑闻。我请求在场的各位，从意识深处彻底删除对这一幕的记忆，决不能向外扩散，以免对狮石的教师形象带来负面的影响。” 陈志民扫了大家一眼，然后走到马老师身边。”马老师，我既然答应了秦校长，我就会一定践行我的诺言。而且对你承诺，可保你一百年，不过，这得看你是否与你的心惑决裂。如果你的心老是长不成，说不定哪天下巴就滑向了右边。今天，我只想让马老师记住一句话，做教师，缺什么都不能缺了为人师表的品德。” 陈志民招呼张秋实倒来一杯清水，含一口，猛然喷向马老师的右脸，老师们还没听清马老师脸上的响声，马老师就已停止了呻吟。然后用手在马老师左c右脸颊上摸了摸，”好了，不出意外，一百年没问题，马老师，你可千万别出意外嗬！” 老师们交头接耳，互相议论。 马旦用手揉搓了几下脸颊，发现与平日无异，一双三角小眼眨了几眨，低下了头。大家弄不明白，他是心内两大阵营在拼力搏杀，还是在寻找地缝逃循？ 秦校长招呼大家安静，首先询问了周老师的缘由，接下来让老师们发表对本周流动红旗风波的看法，再让马老师谈谈自己的感悟。 秦校长似乎坐累了，身体在板凳上稍稍移动了几下，清了清嗓子。张秋实倒来了一杯开水，放到秦校长面前的课桌上。秦校长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老师们：今天陈志民给我们提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就是人民教师的师德修养问题。在讨论这个问题前，我首先要批评陈志民，作为一个共产党员，把自己混同于一个普通的老百姓，竟敢在传道授业的文明场所，不顾老师们的劝阻，粗暴打人，有什么事摆到桌面上说呀，哪有说不清的理？我希望这样的事情，今后再也不要在校园里发生。 其次，我得严肃地批评马老师，你爱慕虚荣，不可毁人名节。大家都清楚陈志民与肖小月是友好的同学关系，正当的同事往来，你诬人清白，毁人名节，说到那里，都是咎由自取。你煽动学生，散布谣言，已严重妨碍了正常的教学秩序，造成了校园混乱，我将据实上报公社文教办，你将为此承担相应的责任。 教师传道授业，心惑不除，何授以德？自己人生的方程无解，何教学生求根？”秦校长深有感触地说。 老师们热烈地讨论，马老师的头埋得更低了。 晚自习的下课钟声响了，还有好些老师要发言。阳主任起身拍了几下手掌，要发言的老师弃了权。 “今天的会开得很好，我相信大家都感触很深。下午的打人事件，是坏事，也是好事，它引起了我们每位教师对师德修养的高度重视。有老师们的共识，将会极大地推动我校各项工作的开展。还有很多老师有心里话要说，就留待下星期的会议再继续。已经下课了，该工作的时候努力工作，该休息的时候就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才有充沛的精力。最后，请大家记住秦校长的名言。我建议大家写成条幅挂在墙上，时刻警醒自己！”阳主任说完，宣布散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 星期六，陈志民上了两节课，与科任教师讲好，让他管理班级，直至放学。科任老师理解陈志民的处境，要陈志民尽管放心。陈志民向秦校长说明了原因，请了假，与周老师赶往青山。 时令已快立夏，在太阳底下行走，两人已是满头大汗。陈志民把外衣脱了，只剩下里面的白衬衣。快到雨荷家了，周老师碰到了大队秘书。秘书把周老师拉到一旁，轻声地说：”你民办教师不想当了？帮程雨荷递信，支书听说了暴跳如雷。”周老师与陈志民一路畅谈的轻松心情，一下子陷入了极度紧张中。 “志民，你先走，我与秘书有点事。” 陈志民与周老师和秘书告别后，径往程雨荷家奔去。 周老师与秘书在路旁的一棵油茶树的树荫下坐下，把事情的前后经历如实讲给秘书听，特别讲了陈志明打马老师的过程，秘书听了，似乎还不太糟，脸上出现了一丝兴奋。”幸亏了那个嚼舌的马老师，你告诉雨荷的信息，间接地帮了支书的忙。但是，据我分析，这两个人你都惹不起。” “那怎么办呀？” 秘书沉思了一会，开口说：”从目前情况来看，你不但没有对支书造成不利，而且间接地帮了他。我跟你去与支书说清楚，让他取个证明，就说自己大队学校缺人，去跟五七大学说，让你回自己学校实习。实际上实不实习，不都一个样，你没去五七大学前，不是在那里教得好好的。” “看来只有走这一着棋。”周老师沮丧地说。 陈志民到了程雨荷家，上次来时摆放缝衣机和案板的堂屋，已经空荡荡的。虽然门未关，但屋内过于安静。 “雨荷，在家吗？” 屋内没人答应，雨荷妈听出了陈志民的声音，一脸怒气地从屋内走出来。 “阿姨，雨荷在家吗？大叔怎不在家缝纫，是搬地方了？” “还不是上次你来得好，我家的缝衣机被公社没收了，我们一家六口喝西北风去。”说着眼里滴下了几颗伤心的眼泪。”你的钱就筹好了？”雨荷妈拉长着脸，好似人家借了她一担米，却只还来一斗糠。 “阿姨，我不是来送钱的，而是来跟雨荷说件事。” “没钱？现在只怕你有钱也接不了雨荷回家，还有什么可说的？走！年轻人，我要扫地了。”雨荷妈从厨房端来一盆水，啪的一声洒到地上，陈志民裤腿的膝盖以下，全都沾满了水溅起的灰尘。 陈志民长到这么大，何时受过这般委屈？心里的气直往上涌。但又不心甘，二十多公里的跑来，人没见到，吃了闭门羹不说，还被扫地出门。他想去找周老师，没人告诉他周老师住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陈志民心里装满了失望和怨恨。 军用水壶装的水已经喝完，在这里讨不到一壶冷开水。陈志民见前方有一口水井，用水壶舀起一壶，饱饱地喝了个够，然后又装满一壶，以备路上用。 陈志民在水井旁的田埂上，碰到几个中年妇女，很有礼貌地询问程雨荷的近况，打听周老师的住处。妇女们露出了怪怪的眼神，就是不做声。一个五十上下的妇女，先是欲言又止，沉默了好久，也许是经过仔细斟酌，大声地说，‘’年青人，你问程雨荷，我们爱莫能助。你还是赶你的路吧！‘’ 陈志民明白了妇女大声说话的用意，是为了让其他妇女都听到，以免日后生出是非。 陈志民不甘心，看到不远的农田里有正在劳作的人，忙走上去打听，但结果一样，打听不到程雨荷的一丁点消息。 陈志民虽然气闷，但万般无奈，悻悻地返回。 陈志民赶回学校，学校已经放学，校园内很是安静。张秋实给昨天旷了课的学生补课刚完，正准备回家。见到陈志民，惊讶地问：”这么远，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见到雨荷了吗？‘’ 陈志民心里郁闷，摇摇头。”来去的路上，碰到拉煤的车，捎带了一程。” “志民，还没吃饭吧？炊事员知道你星期天不回家，留了钥匙在你书桌上。‘’ 陈志民拿了钥匙开了厨房门，生火做饭。 “这几天，麻子守份多了。哎，你那一手在哪学的？太厉害了！以前只听说你爷爷的铁沙掌厉害，没想到你还有更厉害的本领。”张秋实边拣菜，边与陈志民聊起来。 小时候，我确实只跟爷爷练过铁沙掌，后来到部队，我被分配到侦察营。我们营有个副营长，来自南少林，那可是全国有名的武术之乡。他的认穴c打穴c正骨术，可称得上是一流的高手。我们第一天训练时，他就给我们露了一手。他四仰八叉地向天躺在草地上，让我们一个班十二个人摁住他。我的个子虽不算矮小，但在那群人中是小的，那些山东大汉，真可谓五大三粗，上前就压在他的身上。不到一分钟，他在我们每人身上摸了一下，大家浑身就没了力气，他发一声喊就翻了起来。我深深地佩服他的功夫，也下了最大的决心向他好好学习。 一开始训练武术c擒拿c格斗，其他人都吃不消，接受很慢，全营就我一个有基础，他教的我自然能学会，休息时间还向他学点别的。后来考核，我的成绩最好，因此深得主持训练的副营长的喜欢。他说我悟性好，把一些高难度的招式也传援给了我。 一次，我们全营在操场上训练，他们两口子可能之前发生过争吵，他妻子当着全营的干部战土来骂他。他妻子虽然身材苗条，相目清秀，但嘴巴却不干净，尽骂些农村泼妇的语言。他火了，一个耳光，就把他妻子的下巴打得歪向了右边。哎哟哎哟地叫痛不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 在场的干部战土们都惊呆了。营长责令他送去医院，他告诉营长，”送哪家医院都没法治，我既然能弄脱她的，只要她不撒泼，自然就会好的。” 他妻子也很有个性，几天了，都忍着痛不找他，去了几家医院，都没法让她的下巴复位。还是营长前去劝和，她也痛得不能再忍，就答应了不再撒泼，影响副营长的威性。副营长轻轻一拍，再用手给她揉揉，下巴就归位了。可怜这个副营长空有一身本事，被妻子所累。老兵们都说，如果副营长有个好妻子，早就升到副团c正团了。 我知道副营长有这手，跟他缠磨了两年，他都不肯教我。后来我到营部代理书记，他发现我不像其他人那样暴躁c轻浮，沉得住气，这才把这一手连同正骨技术教给了我。 “哎哟，我的老同学还有这样的传奇经历。” “其实，学这一行也挺难的，没有实习的场所，全靠摸自己身上的骨头。” “饭菜熟了，你吃饭吧，我准备回家。哎，你自到了学校，怎么从不回家？” “家里就一个老爸，也没什么家务事，回家了，住哪里？我家就那么一点地方，你是知道的。我在学校还可看看书。” 学生们都放学了，老师们也都回了家，学校里一片寂静，是读书最理想的环境。陈志民如饥似渴，拿出了从王老师那里借来的《现代汉语》。 又是两个星期过去了。周老师再也没来狮石中学实习，陈志民听不到程雨荷的半点讯息，给程雨荷发去了两封信，也泥牛入海，了无音信。想再去找程雨荷，又怕受到奚落c扫地出门。陈志民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眠。 陈志民翻身起床，望着窗外的天空，欲把满腹心事向月亮诉说，无奈天边扯来一片片铅灰色的乌云，把月亮与陈志民阻隔，天边偶尔出现几颗星星，也哀声叹气，无奈地向陈志民眨一眨眼。 陈志民重又坐到桌旁，摸索到火柴，点燃了灯。把一腔情绪尽情地渲泄在稿笺上。 脑缠麻，心积怨， 满腔愁绪向谁说？ 乌云锁月星无影， 东海难装我思念！ 风打红豆枝， 雨催相思芽。 尺牍写满迷茫， 衷肠寄往何方？ 青山公社周旺大队的支部书记的家里，来了一个肩背邮袋的乡邮员，周书记把乡邮员让进屋里，倒了一杯茶。 乡邮员也许真的是渴了，叽哩咕噜地把一大杯茶喝完，然后慢条斯理地打开邮袋，从邮袋里拿出报纸，放在桌上，小心地从邮袋里拿出两封信。 “周书记，这是陈志民写给程雨荷的第五封信，这里应该是程雨荷写给陈志民的第六封信，我按照你的嘱咐，都给你截下来了。” “好，你干得好！” “周书记，这可是违法的事，如果不是你当时推荐我招了工，给了我一碗饭吃，我是绝对不敢做这昧良心的事的。只是，如果有什么事，不要追责到我头上就行。” “我一向说话算数，是我这么决定的，与任何人无关，你就放心吧！何况这是在政治运动中，她家搞资本主义的个体经营。截留她的信件，是配合政治运动的需要。” 程雨荷站在乡邮员经常往来的路口，见乡邮员来了，忙走上去，急忙问：“有我的信吗？” “没有。” “没有？不可能！我去了那么多封信，绝对不可能一封都没有！” “不相信你自己看，乡邮员扯开了邮递袋，让程雨荷看。” 程雨荷翻遍了邮递袋，也没看到信的影子。很不心甘，眼眶里噙满了眼泪，怏然离去。 这几天，程雨荷老是感觉恶心，中午竟把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志民，志民啊，你还不来，连信都没有一封，叫我咋办呢程雨荷急得六神无主，坐立不安。 接下来几天，程雨荷吃什么吐什么，雨荷妈怎么能不知道，这绝对不是一般的感冒。”何得了，事情闹大了，事情闹大了，何得了呢！”得赶快找雨荷爸商量。 雨荷爸从公社园艺场劳动回来，从来没做过体力的他，浑身似散了架，一回家就躺到床上，雨荷妈进到里间与他一说，他气得浑身打颤，马上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门角落去拿竹扫把，气冲冲地就要去打程雨荷。 雨荷妈慌忙抱住了雨荷爸，“使不得，使不得！程家本来在这里细门小户，若张扬出去，出了程家的丑不说，今后还怎么在这里立脚？缝衣机还在公社，出了这样的事，怎么好向周书记交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 “那咋办？这个丑门败户的家伙！”雨荷爸忧心如焚，气急败坏地骂道。 “我不是来跟你商量吗？依我看，一是打掉，二是催尹家结婚。”雨荷妈说。 “打掉？你去哪里开证明？结婚？雨荷她能答应？” ”她不答应就打掉，但是，即使能开到证明，也太张扬，传扬出去也不光彩。看来只有找土医生。”雨荷妈坚决地说。 那你去找她说。雨荷爸不耐烦地说。 雨荷妈把雨荷找到房里，先是噼里啪啦地一顿臭骂，骂得程雨荷泪流满面。雨荷妈借此喻彼，说东道西，说了大半夜，程雨荷就是不答应。程雨荷打出了她的王牌：”我与志民已生米做成了熟饭，就是打死我，我也决不与尹辛宝结婚！妈，您就成全我吧，我要一辈子跟着我心爱的志民！” “雨荷，爸妈也是没有办法啊。谁让陈志民几个月不给你来信，被他们钻了空子，送来了彩礼。你也二十多岁了，应该知道咱家现在的处境，缝衣机被没收了，这就断了咱一家的生计。你爸从来没干过重体力，每天回家痛苦呻吟。人家手里有权，我们细门小户，胳膊怎能拧过大腿？怪就怪陈志民丧尽天良，才一两天时间，竟让你你看，你都这样了，这事情如何收场？”雨荷妈换了一种几近哀求的语气。 程雨荷见妈软了下来，立即跪到地上，给妈磕了三个响头。“妈，不是雨荷不孝敬爸妈，做出这大逆不道的事情，让爸妈受苦受累。妈，事情已成定局，请您与爸格外开恩，成全了我与志民！请您们千万不要错怪了志民，他可是世界上难寻的拴在草树上偏不吃草的憨牛，一切都是女儿的决定。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尹辛宝知难而退。您们怕出丑，我为了我与志民纯真的爱情，我不怕，我豁出去，明天就去告诉那姓周的。” 啪c啪c啪，几个响亮的耳光，打在雨荷的脸上，雨荷的脸上火辣辣的。”你个伤风败俗的家伙，你不要脸了，难道还不知道我们是细门小户，一家人以后还怎么在这里做人？” 雨荷妈软硬兼施，好说歹说，程雨荷就是不答应，雨荷妈没法，天还没亮就去找土医生，花高价在土医生那里买了堕胎药，回家煎了，就等雨荷散工回来，让她服下，以解决火烧眉毛的雨荷的肚子里的问题，余下的问题，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以后慢慢再说。 程雨荷回家，拼死拼活不肯喝药。抓过药碗，砸到地上，药碗被砸得粉碎，药水洒了一地。程雨荷推开房门，抽身向外面跑去。 结婚，堕胎，逼得程雨荷走投无路。程雨荷怀揣着一线希望，来到大队秘书家，请秘书开具结婚证明。秘书只说了一句，”支书早就叮嘱我，你的结婚证明，得他陪同才能开。”说完就抽身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程雨荷就来到公社民政办，要求开具结婚证明。民政办的办事员问清了情况，拿出了结婚证明的稿笺。 一个中年汉子走进民政办公室，”雨荷，跟辛宝结婚了，可要记得请我们喝杯喜酒。” “怎么？她说的是陈志民。”办事员露出了迷惑的眼神。 “小王，你去把会场打扫一下，今天要召开全公社大队干部会议。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程雨荷认识这个汉子，是公社民政办的主任，跟尹辛宝是婊亲。 程雨荷好说歹说，主任借口程雨荷还没有处理好与尹辛宝的问题，绝对不能开具结婚证明。 程雨荷走出民政办公室，顿觉天昏地暗，脚步踉跄，漫无目的。来到水库旁的油茶林，放声痛哭。”志民啊，志民，你怎么这么狠心？我给你写了那么多封信，你一封都不回。现在我已留下了你的根，你叫我咋办呢？” 程雨荷伤心啜泣，泪珠似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滚向衣襟。 太阳早就下了山，几缕星光透过油茶树叶的缝隙，林中幽暗，但周围景物依然朦胧可辨。程雨荷满腔愁怨，独坐林中，哪还顾及幽暗的油茶林中的阴森。 肖小月？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的名字，忽闪一下在程雨荷脑子里出现。程雨荷哭一阵，想一阵，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在陈志民家里，自己主动献身，陈志民都不为所动，这么钟情信义的有德之人，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见异思迁，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情。陈志民是品德高尚，有担当的男子汉，他与肖小月是同学，要谈，早就谈上了，哪还会为了我，心急火燎地去找聘礼？他亲口答应了要来接我，就一定不会变心！周老师为什么自从传了那封信，就不去狮石中学实习了？程雨荷从纷繁的思绪中理出了头绪，这里面一定有文章。胎是坚决不能堕的，那是志民的骨血。我那么深爱着志民，就是山穷水尽，也要保住志民的根。程雨荷暗暗下了决心，她要去找陈志民，于是趁着星光从油茶林里走出来，朝狮岭方向走去。 刚走不远，前面来了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秘书认出了程雨荷，“雨荷，这么晚了还到哪里去？” “能去哪里？电筒都不打一个，一定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快把雨荷拉回去！”支部书记说。 秘书和民兵营长上前拉住了程雨荷，连声问雨荷，雨荷就是不做声，嘤嘤嗡嗡地啜泣，眼泪簌簌地流。 支部书记一行人把程雨荷交给了雨荷的爸妈，嘱咐雨荷爸妈严加看管。“一个这么大的姑娘，黑灯瞎火地乱跑，出了问题，谁担得起这个责任？”支部书记说。 “我们一家人找了几个钟头都没找到，幸亏书记给我们找着了雨荷，真是太感谢你们了！”雨荷妈向来就会曲迎奉承。 “我们也不知道你们家是怎么回事，雨荷这么大的一个姑娘，任由她黑灯瞎火地到处乱跑，如果不是我们几个从公社开会回来，又到三队开了个群众大会，在路上碰到；如果遇上了坏人，后果怎样，你们怎么就不动脑筋想想？人，我们给你们找回来了，做家长的可要好生看管。”民兵营长给雨荷爸妈提出了要求。 支部书记把雨荷爸拉到一边，对雨荷爸说：“你们还是尽快做好雨荷的思想工作，跟辛宝结婚算了，不然总有一天会出事的。雨荷如果答应与辛宝结婚，我就去公社讲好话，给你们把缝衣机要回来。”雨荷爸点头答应了支部书记的要求。 支部书记走了，雨荷爸和妈跟程雨荷好说歹说了几个小时，程雨荷就是不答应。雨荷爸恼羞成怒，找来一根绳子，将程雨荷绑了，吩咐雨荷妈把药碗端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 雨荷爸摁住程雨荷的头，雨荷妈端来了药。 程雨荷虽然双手被绑，但拼足全身力气，双脚乱踹，身子乱动。 程雨荷将嘴巴闭得紧紧的，僵持了半个多小时，雨荷爸妈精疲力尽，喊来了雨荷的弟妹们帮忙架住身子，摁的摁头，抓的抓脚。 程雨荷清楚地知道：农村土医生的堕胎药，吃不好就会没命。自己，死不足惜，可志民的骨血？这唯一让我能够生存下来的希望，绝对不能让人破灭！程雨荷走投无路，无可奈何，只得向爸妈低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命啊，命啊，我的命真苦！你们不要喂药了，我答应结婚。” 雨荷爸妈解开了雨荷，走出了雨荷的房间，找来了锁，把房门锁上，并嘱咐弟妹们好生看管。 雨荷爸妈去找支书商量，支书说把婚事办得越快越好。支书娘子赶快换了衣服，马不停蹄地往尹家赶。 支书娘子回来，首先进了雨荷的家门，告诉雨荷爸妈，日子就定在十天后。 婚期已经确定，支部书记兑现了诺言，到公社走了一趟，将雨荷爸的缝衣机及其一切随用物品，全部搬了回来，婚事谈好了，缝衣机也就可以在原地重新安营扎寨了。 雨荷爸对缝衣机的感情，是老农对牛的感情。缝衣机安顿好了，自己不要去干那从没干过的重体力，一家人的日子重又有了指望。但是，雨荷爸并没有因此感到一点点的喜悦，坐在板凳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发出一声声长长的嗟叹。世态炎凉，权力可以摆布一个平头百姓一家人的命运，也可主宰着平头百姓一家人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每每听到雨荷的哭声，他也曾经动心，但牺牲雨荷，可保一家人的苟且安宁，也是身不由己，万不得已啊！ 尹家生怕耽误了婚期，第三天就给程雨荷送来了衣料。雨荷爸自己是缝纫师，不必将就别人，很快就把嫁衣做成。 出嫁的头天晚上，农村习俗哭嫁。吃过晚饭，雨荷妈与雨荷的姑姑c阿姨，昏天黑地地哭了起来。这晚，程雨荷却出奇地平静，因为她的眼泪早已哭干，她不想再哭。陆陆续续的眼泪告诉了她，哭也无益，再悲恸的哭，也抗争不了命运，摆脱不了权力铸造的枷锁。”你们不都希望我嫁给尹辛宝吗？我现在不是已经如你们所愿了，还在这里兔死狐悲干吗？赶快收起你们假惺惺的那套，我不领你们的情！” 程雨荷收拾起洒落一地的相思和思念，把与陈志民往来的信件与赠品，统统装进不知是谁送来的嫁装皮箱中。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回忆着与陈志民相处的那段美好时光，思索着即将同床异梦的未来生涯。 陈志民趁星期天赶到几个姐姐家，借来了姐姐们提前卖猪的钱，与前次的一百多元合在一起，还不足数，又到信用社贷款四十元，喜滋滋地赶往程家。 来到程家，只见门上贴着大红“囍”字，缝衣机和案板摆满了堂屋。雨荷爸虽然一脸的冷淡，但竟然出奇地招呼：“年轻人，你来了，堂屋坐。”雨荷妈从里间走出来，也给陈志民倒来了一杯冷开水。 陈志民正自纳闷，今天怎么了？前次将我扫地出门，今天又是让坐，又是倒水，难道他们知道我今天带钱来了？ “大叔c阿姨，雨荷呢？”陈志民喝了一口水，心里忐忑，还是亟不可待地问。 “志民，你是一个很好的后生，我家雨荷缺德少福，与你薄缘，三天前已与辛宝结婚。你这么帅气而又有才华的好后生，一定能找到比我家雨荷更好的姑娘。”素称‘林十娘’，’阿庆嫂’的雨荷妈温婉地说。 平地响起了一声惊雷，天上的乌云咆哮着奔来，遮住了太阳，把天空压得很低很低，屋内光线暗淡，惊雷把天空砸出了无数的窟窿，狂风卷来了铺天盖地的大雨。 陈志民从衣袋里掏出了兜钱的小布袋，向雨荷爸扔了过去，“你们说话不算数，两个月还差一个星期！” 陈志民顿时觉得天在旋，地在陷，疯狂地在雨中撕扯着自己的头发，“雨荷，坚持了那么久，为何不再坚持三天？三天，你为何这么狠毒？生生拆散我倆的美姻良缘！” 雨荷妈找来了一把伞，递给雨荷爸。也许是人性所在，也许是良心发现，雨荷爸撑开了雨伞，遮在陈志民的头上，拉陈志民进屋避雨。 陈志民任凭他怎么劝说，怎么拉拽，就是站着不动。 雨渐渐地小了，雨荷妈撑了把伞，到院子里喊来了几个与陈志民一道回来的退伍兵，顺带找来了周老师，劝说带着拉拽，把陈志民劝离了雨境。 雨荷妈把陈志民兜钱的布袋放回了陈志民的衣袋，然后请周老师几人把陈志民送回了狮石中学。 陈志民走了一程，渐渐感觉头重脚轻，踉踉跄跄地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九点。张秋实看一眼落汤鸡似的陈志民，知道事情不好，赶忙到食堂打来一桶热水，让陈志民洗澡c换衣。架起食堂的锅，熬了姜汤水，姜汤里放了足量的辣椒粉。 陈志民洗了澡，张秋实督促陈志民喝了姜汤。 陈志民心力交瘁，倒头便睡。由于淋了暴雨，浑身烫得像一团炭火。张秋实用手一探陈志民的头，觉得陈志民病得不轻，马上拿了电筒去找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进屋一量体温，四十点三度，连忙配药给陈志民打点滴。打完了点滴已是凌晨一点，陈志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学生已经坐满了教室，传出了琅琅的读书声，陈志民硬撑着从床上爬起来，简单地洗漱后，拿了教本就要上讲台，无奈脑袋似灌了几吨的铅，沉重得抬不起来，头重脚轻，一个趔趄，幸好扶住了门框，才不致摔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 李贵赶忙上前扶住了陈志民，把陈志民扶到办公室的床上。 李贵出了教室，来到秦校长的办公室，“秦校长，我们陈老师病得不轻，我去找医生，请您给我们安排临时代课老师。” 秦校长来到十二班教室，只见读书空气很浓。秦校长寻思起来，一个代课教师，短短的几个星期，竟能培养出学生这么高的学习自觉性，陈志民真有一手，如果校长有人事权，没有编制的限制，我就要聘请这样的好老师。 下课了，老师们从教室里走出来，在操坪的篮球架旁谈论着陈志民生病的事，马旦惭愧得低下了头。 秦校长走了过来，跟老师们商量：”今天陈志民病了，谁能帮他上几节课？“ “我前次感冒了，他给我上了几天的课。但是中学的语文，我难以胜任，我给他上那节历史吧。”张秋实说。 ”我给他上那节体育吧。‘’肖小月说。 “我跟他同年级，语文课就由我来吧！”马旦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心存愧疚，居然也肯帮助别人。 “今天的课，本来就该马老师承担，如果不是马老师跟周老师嚼舌，程雨荷怎么会这么快就嫁人，给陈志民这么大的打击。”肖小月抱怨地说。 “好了，马老师今天肯主动承担课程，说明了他在战胜自我上迈出了很重要的一步。今天的课就这么定了，大家上课去。” 第二节课，陈志民的妹妹没有课，来看望正在打点滴的陈志民，伤感地流下了眼泪。“哥，她已经出嫁，已无法挽回，你犯不着糟蹋自己的身体，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哥这么优秀的人，还怕找不到一个程雨荷？” “妹，你去上课吧，哥没事。雨荷她不会背叛我的，她也可能经历了我们难以想像的磨难。走到这一步，她的心里可能比我更难过。” 午餐时，陈志民的哥哥端来了午饭，好心劝说着志民。哥哥好说歹说，陈志民吃了几口，又倒头睡了。 陈志民这一病，就是三天三夜，有时迷迷糊糊地说着梦话，张秋实听清的一句是，“雨荷，钱，我筹齐了。” 这天陈志民刚有好转，就上了讲台。同事们给他上了三天的课，他心里过意不去。 学生们走了，学校里一片安静，陈志民又想起雨荷来，拿出信笺，挥笔写了起来。 天在旋， 地在陷， 天庭撒下黑幕， 一丝星光都不见。 惊雷砸碎了银河大坝， 激流直向人间倾泻。 平地涨起千丈潮， 牛郎织女生离死别。 闪电摄去魂魄， 雷霆震碎脏腑心眼。 曾经的山盟海誓， 字字滴血。 欲向玉帝申诉， 难奈天地两隔。 老天瞎了双眼 生生拆散这美姻良缘！ 痛哉，愤哉，奈何哉！ 自从陈志民生了这场病，老师们发现他整个儿变了个人，整天沉默寡言，自顾自地处理自己手里的事情，即使在校园里碰到了人，头碰头也不叫一声。 一个学期很快就结束了，陈志民正清理东西准备回家，学校的总务主任刘会计来了，手里拿了一沓表格，对陈志民说：“陈老师，你是民办代课，上面没有津贴。按政策，你在大队记工分，津贴也该大队补，能不能得到，那要看你们大队的情况。不过，你还欠学校十四元伍角生活费，我想扣你哥的工资，你哥不肯。期末了，要发老师的工资，我也没法。” ”刘会计，真不好意思，我在部队待惯了，一下子没想起生活费的事来，期末了也不知道到你那里结账。钱，我现在没有，等年终结账了我给你送来。” “不是我为难你，我是实在发不出教师们的工资。” 陈志民拿不出钱，只好去找秦校长。 秦校长考虑了一下，对刘会计说：“陈志民没钱，你怎么说都没有用，我下午就去找他们大队的支部书记，协商解决。” 陈志民来向秦校长和刘会计告别。秦校长拉着陈志民的手说：“志民，你在这里代了一期课，对学校各项工作和教师的思想建设都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你这样的人才，是一棵很好的教师苗子，可是我手上没有编制，不能带你走进教师队伍。不过，如果公社那所学校需要代课教师，我会极力推荐。” 陈志民谦虚地说：“我能有一点作为，也是从老师那里学来的。” 陈志民起身背了行李，告别了秦校长，径自回家。来到操坪，操坪里站了许多前来送行的老师和学生，李贵和张学武拉着陈志民的手，难舍难分，眼里噙满了泪水。李贵饱含激情地说：“老师，是你改变了我，你的教育之恩，天高地厚，我李贵永远不会忘记！从今以后好好做人，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陈志民鼓励李贵和张学武，好好学习，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李贵和张学武坚持要给陈志民提桶拿盆，送陈志民回家，陈志民不让。 陈志民行到半路碰到了自己大队的支部书记，表哥张文勇。 “哎，表哥，你到哪？” “刚从公社开会回来，” ”今年你已抽调到大队，你到经济场去吧。那里有二十多个知识青年，为了加强对知青的领导，大队党支部研究决定你任团支部书记，去那里带好那些知青。注意到那里好好工作，别让我听闲话，前次安排你去代课，大队就有好几个人到公社告我的状，说我包庇你。” ”表哥，工作上的事，你尽管放心，我虽然没有多大的能耐，份内的事，一定不会给你脸上抹灰。 陈志民告别了表哥，向经济场赶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 陈志民到了经济场，正值收割黄豆季节，场上晒满了黄豆，黄豆被嗮爆，发出了哔哔啵啵的响声。 上午还没散工，场部只有炊事员在忙着午餐。 散工了，李场长向知青们介绍了陈志民，知青们都很热情地过来与陈志民握手寒暄。 晚上，陈志民召开了知青团员会。会后，陈志民给知青的印象是，这么个山旮旯里，也有这么高水平的青年。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知青们跟陈志民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劳动程序。 一九七七年十月二十一日，中央公布了恢复高考制度的消息，等到报纸送到经济场，已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陈志民和众知青读了报纸，群情激昂，一片欢腾，个个跃跃欲试，畅谈着复习迎考的事情，晚上十二点了还没休息。 第二天晚上陈志民打着电筒来到学校，在秦校长那里拿到了《复习大纲》。看了《复习大纲》，陈志民知道自己必须从初中的知识开始复习，尤其是数学c历史c地理。上初中那时，连本教材都没有，哪还谈得上过什么课。大纲上的许多内容，自己压根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告别了秦校长，陈志民在学校老师那里集齐了初中的教本。高中的教材一时没法找齐，知青们写信回城里找。 白天在场里劳累了一天，晚上就着暗淡的煤油灯光，陈志民和知青们开始了复习迎考。有限的教材大家调换着看。 高考报名的前三天，场里一个孤老头突然得了重感冒，高烧不止，陈志民喊来了赤脚医生，给他打了针，发了药。老头身上没钱，陈志民把身上仅有的三元钱替老头交了医药费。 这天，吃过早饭，知青们前往狮石中学照相c填写报考表。临走时，李江去邀陈志民，陈志民说不报考了。 “现在国家正是用人之际，你这样的人才不去报考，自我埋没了不说，更对不住国家！复习了一个多月，机会来了，为啥又不去了？”李江好奇地问。 “李江，你们去吧！我没有报考费。” 李江小跑着赶上了知青队伍。 “李江，陈书记为何没来？”辛如萍问。 ”他前天把身上的钱给老爷爷交了医药费，没有报考费了，他说今年不报考了。”李江说。 “这么一点报考费，就浪费一个人才，太可惜了！李江你回去拉他来，我给他交报考费。”辛如萍慷慨地说。 “陈书记的性格你还不知道，你给他交报考费，他会接受吗？”夏红霞说。 “那怎么办？”辛如萍问。 ”你给他交了报考费，他还不去考吗？我去给他买支钢笔，他那支钢笔也坏了，老是掉水。” “好，就这么办。” 一个上午，知青们照好了像，填好了表。 回到场里，辛如萍将一张《高考志愿表》交给陈志民填写，夏红霞递过来一支钢笔，“为你大展雄才买的，祝你马到成功！” 李江似乎有点遗憾，“我家条件也不太好，没能送点什么给你。照相的师傅还在学校，你不能负了她倆的好心，赶快去照相吧！” 陈志民面对这些才接触了几个月的弟弟妹妹们的盛情，感动不已。他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一个人在困难的时候，有人肯伸出手来拉你c帮你，这才是真正的朋友。此时，即使有千言万语，也难表达人间这种最真挚的感情。 吃过午饭，陈志民赶到学校照相，填好表，交给了秦校长。 “志民，听说你不想报考了，我可恼了。你没报考费，我可以给你垫。你不报考，这不是对你自己不负责任，而是对国家不负责任。现在已经粉碎了‘四人帮，’国家各项工作都走上了正轨，多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投身于国家的建设。你怎么能自甘埋没呢？”秦校长语重心长地说。 “不瞒老师，我本来到二哥那里借钱，钱没借到，还被二嫂奚落了一顿。本来我还没有走出失恋的阴影，又遭亲人的这般无情，心里正自烦闷。老师的教导我当谨记在心，岳飞尚能精忠报国，我陈志民，一个共产党员，岂能浑浑噩噩的只为个人？” 秦校长翻看了陈志民的志愿，对陈志民说：“志民，我看你这个志愿填得太高，你过去读初c高中时，历史c地理没开过课，数学学得也不多，仅这一个多月的复习，怕难以掌握知识要点。你还是填省师范学院吧。”秦校长关心学生，胜过了自己的儿女。随后递过一张表，让陈志民再填。 陈志民接过表，根据秦校长的建议，填好了表，交给秦校长。秦校长整理已经交来的表格，把它们捆成一摞。边捆边对陈志民说“志民，我还要赶去公社教育组交表，还有几天时间，回去好好复习，十二月三号下午赶到狮亭，找好考室，四号早晨八点开考，别记错了时间。” 考前一个星期，公社教育组举办了免费复习班，从公社中学抽调老师上课，解疑答难，并举行了一场模拟考试。 坐进了考室，接触了考题，陈志民这才清楚地知道，在知识的海洋里，自己还只捡到一粟，许多东西似曾相识，却又印象模糊，只能凭借语感，写出它的大概意思。 一九七八元月五日，农历是一九七七年的十一月二十六日，一个值得历史记忆的日子，狮亭区公布了高考上线的考生，陈志民的名排在第四，李江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家，经济场里一遍欢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 短短的一个月，就要完成取录，录取就只能把考分与第一志愿对号，陈志民接到了省师范学院走读生的录取通知。 年底，农家人绝大多数都为过年发愁，一个学期三百元的走读费，还有生活费，一共四年，这一笔钱在狮岭这样的小山村，无异于碰到了天文数字。陈志民一家大大小小的人，围在拿着录取通知书的陈志民的周围，都在为此发愁。 望着眉毛拧成一字的老爸，陈志民非常痛心，怨怪自己为何不多考几分，把老爸愁成了这样。 陈志民安慰老爸，“这走读我不去了。再过半年，又要考试，我抓紧时间复习，一定考一个公费的。” 复习，谈何容易？几个月时间要完成六年的课程。复习比接受新课更难，上新课时有老师可以质疑，复习全凭自己的理解和记忆力。况且，许多从未接触过的知识点，凭你怎么冥思苦想，也难以掌握真谛。 陈志民收集齐了六年的教材，工间休息拿着书，吃饭时拿着书，晚上坐在暗淡的煤油灯下，如饥似渴地读书。 这天，陈志民带领知青在柑橘林里锄草，辛如萍挨到陈志民的身边，“陈书记，快要筛考了，你成绩那么好，还是去县一中复习两个月吧!” “如萍，你这么关心我，我很感激。我哪有钱去复习？何况我要挣工分养自己。” “我却不这么看，你不挣工分比挣工分对国家的贡献更大。” “我必须面对现实，先填饱了肚皮，才能想着为国家做贡献。” 辛如萍一沉思，说得也对，一个农民的孩子，要成就自己的理想，面对着多么沉重的困难，他们肩上的经济负担，比我们城里出身的孩子，沉重得多。于是暗暗下了决心，要帮助这个有才华的农村青年，实现他的理想。 辛如萍借遍了知青，筹措了二十元钱。她写了一封信给爸妈，如实地告诉了爸妈这一情况，她相信爸妈一定会支持她。 辛如萍把钱送给陈志民，说：“这钱算我借给你，今后参加工作了还我。为了实现你的理想，去复习吧！我们的成绩太差，一时半会也没多大的起色。” 陈志民手里攥着这带着体温c带着深情的钱，激动得眼里噙满了眼泪。谁说英雄有泪不轻弹，那是因为情还不够深，不够真。这辛如萍与自己非亲非故，却如此关心期待，慷慨帮助，怎不让陈志民感激涕零？ 知青们都围了过来，劝说陈志民去复习。李场长也过来了，被这一幕深深地感动了，深情地说：“志民，你不能冷了大家期待你的热心，你是狮岭功底最好的青年，大不了少挣两个月的工分，我们都期望你能成为狮岭恢复高考后的第一个大学生。” 几十双灼热的眼光，带着浓浓的深情，超出了体温。陈志民深深地感到盛情难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赶去县一中复习。 在县一中门口，陈志民意外地碰到了原来高中时的语文老师农播。陈志民说明了自己的意向，农播老师盛是欢喜，连连赞叹陈志民有理想，有志气，深为这个过去勤奋好学的学生的拼搏精神所感动。一般的人退伍回来就忙着结婚生子，他年纪这么大了，还来复习参考，凭这一点，就是一个了不起的青年。 农播老师把陈志民带到文科班班主任龙老师那里。龙老师眉毛一皱，”农老师，你教着我班的语文，后天就要筛考了，这时候了还带个这么大的学生来，影响了升学率，你不是有意砸我俩的招牌吗？” 农老师反复向龙老师解说了陈志民的情况，龙老师向陈志民索要去年的录取通知书。陈志民从肩上取下行李，从挎包里辛如萍送的一本精美的笔记本里，取出了去年的录取通知书。 龙老师接过看了，脸色由阴转晴，高兴地说：“农老师，恕我刚才失言！这么高的学生，我接。”然后对陈志民说：”过来报名。” 陈志民有点担心地问：“我今年冬天就二十六了，能不能小填点？” “你当大家都是民警，查户口啊？你这么好的成绩，再小填几岁。” 农老师带陈志民到学校办了注册手续，交了十七元钱的学费，就只剩下三元钱。已经没有了钱在学校寄宿，这两个月去哪吃，去哪住？陈志民又犯了难。去大姐家，大姐在厂里才分了一间房，一家五口本已拥挤不堪。去三姐家，去年老爸借钱时挨了她妈的一顿臭骂，况且也没有多余的房间。陈志民本就心有余悸，但是已经来了，不得已还得去试试。陈志民在去大姐与三姐家之间的路上，徘徊了两c三圈，最后还是做了决定。 陈志民怀着忐忑的心，来到三姐家。姐姐姐夫自然高心，很是支持。 姐夫立即去找他的老妈，“妈，我阿舅去年本已考上，因为是走读，放弃了没有去。现在立志复习高考，来我这住二个月，您不反对吧？” 听说陈志民去年就已经考上，也许是县城文化的影响，老妈的态度迥然不同。“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你就让他住阁楼吧。” 县城文化的影响，让人们羡才，爱才，惜才。姐夫的邻居听说了，忙走过来热情地说：“你家的阁楼低矮，好热的。我家的厢房，有床有书桌，不过堆了些废弃的物品。如果阿舅不嫌弃，就让他到我那里住吧。” ”这等好事还去哪里找？我弟这一来，也给你们一家添麻烦了。真是太谢谢你们了！“陈志民的三姐连声不断地向邻居道谢。 姐夫帮陈志民打扫了房间，安放了被褥。陈志民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电灯下看书比煤油灯方便多了，陈志民十二点了还没熄灯。晚上读书要用电，姐夫请来了电工，从自家的电表接了线到厢房。 筛考很快就看完了卷，陈志民虽然数学考得很惨，只有十多分，但总成绩在全班是第二名，这让授课的老师及全班的同学，对这个青丝里过早地掺杂着白发c埋头读书，不轻易说话的”学生老头”刮目相看。 复习时，陈志民感到最棘手的是数学，六年的公式定理那么多，前面的基础没有垫好，怎么去盖上面的楼房？老师在黑板上讲函数方程c参数方程，陈志民简直不如看电影。授课教师给陈志民的评价是：严重跛脚。 高考在七月初举行，考场严肃庄重，前后站着监考老师，严肃的神情让人不寒而栗。三十人一个考室，单人单桌，桌距拉得很远。有人想做点小动作，都难逃开监考老师的法眼，有几个考生刚拿出早就准备的小纸条，就被监考老师提出了警告。 陈志民没有准备小纸条，他也不依靠小纸条，他有他的战术。试卷发下来了，他从头做起，不会的c有疑问的他落下来，等有时间再作。会做的题，他先做分数多的，后做分数少的。万一时间到了，落下个把填空或选择题，分数也不太多。最要命的是数学，每个题都似曾相识，可就是进不了它的门。 考分出来了，陈志民数学只考了十四分，但总分还是超过了本科段的十二分。他放弃了他最羡慕的公安职业，根据秦校长的建议，填报了省师范学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 这天晚上，月亮躲进了云里，就连星星也不愿睁开眼睛，看看世间人心的险恶。 狮岭山下的嗮谷坪的一角，陈三槐与陈四谅坐在竹躺椅上纳凉，一边吧嗒着烤烟卷的喇叭筒，一边闲聊着。 “你听说了没有，陈志民又考上了。一家也没个主劳力在家，一家人专吃我们用血汗换来的粮食，真可恶！”陈四谅愤愤地说。 “他张文勇不让你上学，你难道就不能让他的理想变成空想？”陈三槐狡黠地一笑。 “我能有什么法？人家可是凭一笔一画考出来的。” ”我说你这个核桃脑壳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岳飞杀得金兵人仰马翻，哭爹喊娘，难道他就有被杀头的罪名？” “那也得有个足以让他致命的理由。” “你不会做文章，难怪被人挤下来。那个辛如萍，给他交报考费，拿钱供他复习，给他送笔记本c钢笔，这不说明了他们的关系暧昧？”陈三槐进一步怂恿c启发。 “那就给他栽个强奸女知青的罪名，看他往哪里逃？”陈四谅咧着嘴，叱着牙，露出了阴险歹毒的面孔。 第二天一大早，陈四谅就拿了一封写给地区招生办的信，到陈三槐的家里，让陈三槐看。陈三槐看都没看，打燃打火机，就把信烧了。 ”你这是怎么回事？我昨晚花了三c四个小时，怎么就把它烧了？我岂不是前功尽弃？” “你这不是让人留着诬告的把柄？”陈三槐反问。 “那怎么办？”陈四谅显得分外焦急。 “最稳妥的办法，是我们去地区走一转，状告上去了，谁认识我们是谁？”陈三槐脸上露出了老谋深算的得意神色。 地区教育局局长的办公室里，坐着两个刚脱下斗笠的农民，秘书泡了两杯茶，热情地招待他们。 等局长喝了一口茶，陈三槐慢条斯理地说开了。“局长：恢复高考，为国家选拔人才，这是国家发展的长远之计，是一件大好事。可是，世间鱼龙混杂，可不能选了危害国家c危害人民的害群之马。我们大队的陈志民，思想品德极坏，经常好逸恶劳，调戏女知青，更可耻的是强奸女知青未遂，被开除党籍。” “真有这等事？秘书给我记下。” “局长，您不相信？我们与他前世无仇，今世无怨，这大老远的跑来，还不是为了让国家不要选错了人。国家花费那么多的心血才能培养一个大学生，可不能养虎为患，给社会增添垃圾！”陈三槐十分认真地说。 “信不信由你，我们老百姓可是为国家c为人民尽了我们的绵薄之力。”陈四谅趁热打铁。 局长坐不住了，走到电话旁。“接地区招生办。” 听筒那边传来了声音。“招生办吗？把陈志民的档案提出来，不要抛档，有人举报他强奸女知青。” “局长，我们招生办的人手好紧张，录取都忙不过来，可没有时间去调查。“ “谁要你们去调查？上线的考生不多的是，有人赶到地区来举报，就说明他有问题。” 陈三槐与陈四谅互相对视一眼，脸上现出了奸计得逞的得意。与局长握手告别。 八月底，比陈志民考分低得多的考生都陆续接到了录取通知书，陈志民急了，赶到县招生办一问，才知道有人告状，罪名还不轻，陈志民顿时感觉到耳热，口渴，胸中闷。气愤的情绪挂满了脸，一屁股坐在招生办的木椅上，手瑟瑟发抖，来时的那股力量，仿如戳破了的气球，消失得无影无踪。 招生办主任忙完了手上的事，给陈志民倒了一杯水，耐心细致地开导。 下班时间已过了好久，招生办的几个人才将陈志民劝离了招生办。 “情况怎样？”耷拉着脑袋，一脸气愤，郁闷的陈志民刚进门，老爸急切地问。 陈志民心烦c心焦，口渴，进屋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大杯凉开水。“爸，是有人告状，告我强奸女知青。” “那招生办怎么就不下来调查？这些官僚，与草菅人命，又有什么区别？”老爸愤愤不平地说。 招生办说，”没人告状的考生都有百分之十以上的取不上学校，有人告状，当然就被刷了下来。” ”跟他们说清了，他们就不改正？” 录取是在地区，不在县里。 “那你就去地区，看看还有没有挽回的机会。” “我没有去地区的车费。想去找三姐，但在那里吃住了两个月，分文没交，我不好意思。到大姐家，大姐说还没发工资。” “让你二哥明天带你去地区，隔壁大队的杨明在地区招生办，他是你二哥的高中同学。” “我到二哥那里，跟二哥还没说完，二嫂就接了话：’老三，自家兄弟，让哥带你去，可以。我跟你哥说，想做件像样的衣服都没钱，这来回的车费c吃饭’” “这个少教养c缺贤德的悍妇，在老弟人生命运的关键时刻，就是帮弟几个车旅钱，弟弟出息了，还怕还不起？哎，要是你妹在家就好了，可她偏偏去部队探亲还没回来。” “爸，事情已经这样了，看把您难的，我更不心安，算了吧。”陈志民泄气地说。 “志民，别焦急，我明天去姐那里借，一定给你借来车旅钱！唉，这人生真难，难怪老人们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老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陈志民从老爸手里接过昨天到四姐那里借来的十元钱，跟二哥赶到地区招生办，在二楼通往三楼的楼道上，看到杨明正站在三楼的楼梯栏杆旁，与一个提了一大包档案的老师挥手告别。 “老同学，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我弟参加高考，上了本科线，来问一问，这时候了怎么还没来通知？” “你弟叫什么名？” “陈志民。” 杨明一巴掌重重地拍在办公桌上。“唉，你为啥不早来三分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 杨明的右手指着楼下，”你刚才碰到拿档案的，是地区师范学校的，今年的最后一批录取档案，他已提走。” “就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怎么挽回？档案已被提出门外，再叫回来调换，我岂不违反了录取纪律？” 陈志民气血上涌，脑里‘嗡’的一声作响，顿觉天旋地转，二哥急忙上前扶住，放在靠背椅上坐下。 陈志民的二哥连连拍打着自己的胸膛，耷拉着脑袋，脸上现出了无限愧疚的表情。 陈志民的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我一个二十五c六的男人，还靠老爸养活，大家为我所做的一切，竟被诬告付诸东流······”陈志民语声哽咽，内心的痛楚，无法喻言。 “志民，你的心情我很理解。”杨明给陈志民哥倆各泡了一杯茶，递到陈志民的面前。 “人生，不尽如人意。有时得风顺意，有时坎坷磨难，波波折折。就是锦绣的山河，也会出现灾难。唐山大地震，不仅摧毁了人们美好的家园，夺去了人们辛勤劳动创造的财产，还夺去了多少憧憬美好未来的生命。高考的失意，比起唐山的大地震来，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曲折，也并不意味着你就被埋汰在人生的黯淡里。”杨明看着难过得说不出话来的哥俩，打着比喻，劝慰陈志民。 “杨老师说得对。”二哥抬起了头，接过杨明的话。“一次挫折，并不能决定一个人一生的命运。说不定今天的伤痕，也许还能成为新的里程的勋章。”二哥追悔莫及，看着伤心欲裂的陈志民，语含哭声，劝慰着，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绪，眼里掉下泪来。 “志民，不要沉湎于失意的痛苦里，那样就会丧失继续奋斗的意志，成为嫉妒你的人的笑柄。振作起来吧!风风雨雨总会给大地带来坎坎沟沟，勾心斗角的人们就会给一些无辜的人造成不幸的命运。一个男人，就要在挫折面前，学会把哭声调为静音，努力与命运抗争。高考，无疑是通往理想天堂的大道，但也许其他的路，更有通往巅峰的捷径。这就得看谁能孜孜不倦地去探索c不懈地去寻觅。“杨明老师进一步劝慰着陈志民。 二哥带着一声不吭的陈志民，告别了老同学，急着去赶回县城的班车。 高考给人们带来的喜悦，使刚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的热血青年陈志民恢复了一些活力，倾间又遭受这诬告的沉重的打击，心乱得搅了数不清的乱麻，头沉重得似灌了好几吨重的铅。陈志民回到家里，一头钻进阁楼，不吃不喝。 老爸做好了饭，端着饭碗又上了阁楼。“伢崽，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你不吃不喝，饿坏了身子，这不让想看你笑话的人更拍手叫快。” “爸，我就是想不通，我从来就不曾得罪过人，他们为什么对我这么穷追猛打，不肯放松？” “崽啊，平常我教你们正直为人，但是阻止不了世间的人心险恶。世俗的嫉妒眼光，是容不下别人比他过得好的。你大姐是工人，大哥是大队支委，二哥是国家教师，妹妹是民办教师，犁田c耙田的重活我老汉又干不了，一家子那么多人吃着生产队的粮，人家能不嫉恨吗？” ”要是知道是谁干的这缺德事，我非得宰了他不可！” “志民，你千万不能萌生这种邪念！你宰了他，你不就完了。你完了，还留着我老汉干吗？哎，要是你妈在就好了。”一想起老妈，老爸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陈志民看着伤心落泪的老爸，心里似打翻了五味瓶。从床上翻身爬起，“爸，我听您的。” “那先把饭吃了。任何时候，都要记住：再苦，也要熬过；再难，也得撑着；即使是泰山压顶，也要挺直脊梁！” 看着吃饭的志民，老爸绷紧的神情有了舒展。“志民，明天到经济场去，整天闷在家里，越闷思想越糊涂。” “爸，不给那些坏蛋一些教训，别人还说我们怕了他。” “儿啊，无根无据的，你去教训谁，万一找错了人，咋办？被人诋毁了，不说，是一种高素质的涵养，你读了那么多的书，应该比我更懂。世间的事，人在做，天在看，那些专干缺德事的人，终究是没有好下场的。” 已经开学一个星期了，公社中学的初三(1)班班主任，因年老哮喘病发，住进了医院。公社教育组张干事，急得心里猫抓似的。 星期六下午，各个学校校长来教育组上报开学情况。张干事把校长们集合后，说了初三代课教师的事。秦校长对张干事说：“找代课老师，全公社就陈志民最适合。” “老秦啊，这可是初三班啊。” “陈志民虽然初出茅庐，没有很多的教学经验，但他有读书的经验。如果不是有人诬告，他现在已经到省师范学院报到去了，你想找一个比他更适合的代课教师，在我们公社，怕是打了灯笼火把也难找到。” ”就是今年考上省师院的那个，他不是去年在你那学校代过课？你看，我这记性。”张干事脸上现出了喜悦的神色。 “好。你就通知他星期一到学校报到。”张干事果断地拍板。 “张干事，你也不能这么心急，你要他在这里安心代课，你就得为他解决后顾之忧。”秦校长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 张干事一时被秦校长的话搞懵了，不解地问：“请他代课，发他代课工资，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他那大队很复杂。去年在我校代一期课，我为他的生活费跑了不止十趟的路。” “上面拨发代课费每月二十八元全给他，不可能还给他再添生活费吧。”张干事疑惑地问。 “添是没钱去添，但你必须到公社走一趟，要公社出面，讲清投资与记工分的问题，给人家留几元钱的生活费。你不去讲清，他拿了这二十八元，回家投资都少了，他们大队是一元钱一个劳动日。”秦校长老成持重地提醒张干事。 ”幸亏你提醒，我马上去找管教育的副书记。” 散会后，张干事与秦校长到公社找到管教育的副书记，商定把陈志民调到公社企业，每月从代课费中扣二十元交公社企业办，然后回家记同等劳动力的工分。 秦校长没有直接回学校，而是径奔经济场。在橘园里找到了正带领知青松土的陈志民。 秦校长说明了来意，陈志民没有因此而生发出一丝丝的欣喜。 “老师，谢谢您的一片好意！我现在什么地方都不想去。有人希望我永久地打着1079的旗号(注：1，扁担，0，斗笠，7，锄头，9大粪勺，意即农民)，我就天天在这狮岭修理地球，看他们还能告我到哪里去。我一不犯法，二不攻击党和政府，看他们还能告脱我农民的身份？”陈志民心里憋闷，话里气愤。 “志民，我知道你心里很苦，失恋，遭人诬陷，任何一项，都足以使人精神崩溃。但是，你不同，你是经历了部队这座大熔炉锤炼了六年的战士，是在党旗下宣过誓的党员。你不能糟蹋自己，把自己淹没在泥土地里。你是一棵很有希望的教师苗子，有机会了，你就得紧紧地抓住，历练历练。红丘陵还很穷，发展这山村的教育，亟待你这样有根底的青年为之奉献。” “老师，人们常说‘三十而立’，我离三十还有几年？读书的梦，被人砸得粉碎，这辈子还能有机会爬上讲台，跻身教师行列？” “志民，你千万不能如此沉沦c消极悲观。有个诗人说得好，‘挫折是成功的先生’，纵观人生，有人青年得志，一帆风顺；有人一挫再挫，举步维艰。然而，青年得志者容易满足，经历挫折的人更懂得不断地奋斗c拼搏，世上哪一个成功之士，不是经历了无数的挫折，最后才爬上了成功的塔顶？” 秦校长的苦口婆心，莘莘学子的眼神，在陈志民心中激起了一阵阵涟漪，低着头，久久沉默不语。 “陈书记，秦校长说得对，你可要挺住，经得住打击哦！几天来，我们看到你颓废的样子，心里好难过。你还记得你常吟的孟子的那段话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按照唯物论的哲学观点，人不可能一辈子春风得意，也不可能挫折到底。遭受了挫折，勇敢地抬起头来，挺过了，就向成功迈出了可喜的一步。”辛如萍招呼知青们休息，走过来真诚地劝说陈志民。 知青们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劝说着。 发自肺腑的心声，带着暖暖的体温，陈志民冰冻的心开始复苏。 “秦校长，那可是初三的课程，我恐难以胜任。”陈志民没有底气地轻声地说。 “志民，你看，给你使绊的也不过是个别人，这么多异乡的弟妹，与你相处不到一年，他们都热忱地希望你振作起来。公社中学的教室里，七c八十双求知的眼睛，在渴望着他们的引路人。他们可是我们善良的红丘陵的子民。他们与你一样，有着求知的渴望，有着到山外大学校深造的梦想，去给他们代课，全公社比较起来，没有人比你更合适。国家要发展，教育得先行，你是党员，我相信，你决不会自私到因为自己的挫折，在教育事业急需你的时候，袖手旁观，让教室里渴望的眼睛失望，不去为他们的梦想努力。” “老师，感谢您一直把我当学生教导！今天，您的教导，知青弟妹们的鼓励，给了我灵魂深刻的洗礼。我承认，我太过自私，一味想着个人的前程，以致一直不能走出遭受挫折的阴影。想起红丘陵善良的百姓，想起渴望求知的红丘陵的子民，我没有理由再沉沦！请您相信学生，我一定想尽千方百计，把我所知c所识，传给这些后学之人。如果他们中有人，能代替我实现梦想，我一样会欣喜，得到精神的慰藉。” 陈志民的几句话，让秦校长露出了笑脸。秦校长拍着陈志民的肩膀说：”志民，你没有让我失望！今天，请你不要嫌我老了，絮絮叨叨。我还得让你记住：”人生有四苦：看不透c舍不得c输不起c放不下。如果你看得透世事的曲折是非，舍得了一己私利，输了爬起来再干，放得下恩怨情仇，那么，再苦再难你也会坚持；有了目标，就会孜孜不倦地去追求。真正的强者，不是没有眼泪的人，而是含着眼泪奔跑的人。努力，奋斗，拼搏，你就会感受到生活中充满阳光，空气里酝酿着甜蜜，扛住了今天的挫折，就一定能迎来灿烂辉煌的成功的明天。” “老师，感谢您今天给我补了人生最重要的一课。您的教导，我会永远刻在心里。您的教导，使我明白了，我能有一点微不足道的才智，也是党，是社会给我带来的。如果我对党c对社会c对人民有一点点作用，我就一定要战胜自我，冲出阴影的重围，迸发出自己最大的能量。” 秦校长紧紧地握着陈志民的手，高兴地说：“好！这种姿态，才是老师所希望的。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学校，晚上还得开教师会。我与张干事已与公社商量好了，把你调公社企业，你也清理一下，回家告诉老爷子，明天去公社中学报到吧！” 陈志民来到公社中学，张干事给他介绍了班上的情况：这初三班，原本只有五十多人，因招生政策，允许高中生与初三学生一道考中专，开学时又来了二十多个回头的高中毕业生。要求陈志民一定课前要认真地备好课，把自己读书c复习的经验传授给他们。 张干事送陈志民走进初三的教室。复读的学生们看着比他们没大几岁的陈志民，发出了一片唏嘘之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 张干事走上讲台，介绍了陈志民的情况，唏嘘之声嘎然而止，教室里鸦雀无声。后排几个高个子，睁大了眼睛，看看左右的同学，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 陈志民走上讲台，脸上还残留着失意的痛苦。“同学们，我的学历跟你们差不多，今天与大家见面，很希望在今后探索知识的过程中，我们共同进步！” 一阵热烈的掌声，表示了同学们对陈志民的欢迎。 “首先我想认识我们的班长。请站起来自我介绍。” 班长林心语很大方地站起来做了自我介绍。 林心语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一张靓丽的瓜子脸，一弯柳叶眉下，忽闪忽闪着一双丹凤大眼睛。小巧玲珑的葱管鼻，一张秀气的小嘴，薄薄的嘴唇似涂抹了淡淡的口红。一头青丝，仿如凉风吹拂下的水莲般的温柔。秀气中饱含热情，温柔中不失泼辣。言谈举止显现出青春的成熟与魅力。 陈志民接下来一个个地熟悉了班干部，布置了晨读课的预习任务。然后对张干事说：“我第三节上课，我上讲台的时间不多，请您届时指导。” 第三节课的铃声响了，陈志民从容地走上讲台。 “大家都知道，日本的仙台有个鲁迅纪念馆。有谁知道，鲁迅是中国人，为何在日本有他的纪念馆？” “因为鲁迅早年留学日本。”一个学生站起来说。 “大家都很熟悉，鲁迅先生是一个大文学家。可是，他去日本留学时，却是学医的。在学医时，有一个老师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回国二十年后，他写了一篇怀念这位恩师的文章，这就是今天学习的——” 陈志民在黑板上写下了 藤野先生 张干事心里纳闷了，陈志民真的教学经验不足，鲁迅的作品是最难把握的，他一来就选了鲁迅的作品。这可是开坛的烧酒，万一把握不好，岂不砸了自己的招牌。 陈志民从容若定，不慌不忙地说：“这是一篇写人物的记叙文，我是这样读这篇课文的，不知大家是否附同？” 一是理清地点转换这条线索，串联起这些地点发生的事情。 二是分析通过这些事情写出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在这里，我得多说几句。我们每个人，每做一件事情，都有他的目的，都受着一定的思想所支配。所以，我们读一篇文章，就得从文章叙述的事件中，读出感染人的思想品德。现在请大家读课文，理清文中叙述的事情，并从叙述的事情中，把握人物的思想品德。” 张干事发现，在陈志民的引领下，全班学生都动起来了。通读，翻读，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好些同桌轻声地讨论。 十多分钟过去了。陈志民要求学生交流学习心得。学生们讨论回答后，陈志民在黑板上板书： 不拘小节 添改讲义 纠正解剖图 陈志民进一步引导，”因为这些事，鲁迅先生是怎样评价他的这位恩师的？” 课堂里顿时热闹起来。 ”藤野先生治学严谨。” “藤野先生没有民族偏见。” “藤野先生是伟大的先生。” “谁能用简短的词语，概括出鲁迅先生对恩师的评价？” “伟大。”林心语站起来说。 “我们无论写记叙文，或者议论文，对人物进行褒扬或贬斥，都要有足以使人信服的事实。下面大家细读课文，再互相讨论，把所叙的事件与’伟大’联系起来，品味文中藤野先生的’伟大’。假如鲁迅先生站在你的面前，能否敢于提出你的不同的看法？” 陈志民手里似有一根绳子，牵着学生的思维。课堂出现了热气腾腾的局面。 下课了，张干事抽查了好些学生，脸带微笑，离开了教室。 张干事刚走出教室，又返回来。”志民，下午放学后，在你办公室里等我。 张干事走了，班长林心语把一张纸条放到书桌上，转身就走了。 陈志民拿起一看，纸条上写着娟秀的行书： 老师：我虽读过高中，也许以前上课没有用心，从没听过这么引人入胜的语文课。您虽年青，却很了不起，您的才华，让我从内心敬服您！ 晚上，是学校例行的政治c业务学习时间。学校没有会议室，放在初一(1)班教室举行。晚自习的钟声响后，教师们陆续来到教室，择一座位坐下。教室前排的课桌，习惯性地成了主席台。 张干事兼任着中学校长，与副校长王逸在前排面向教师坐着。 王逸站起来清点了一下教师，确定都到齐了，便开始了会议主持人的开场白。 陈志民看一眼王逸，三十多岁年纪，一米七左右的个儿，浓眉，鼓眼，鹰钩鼻。看人的眼光，总带着几分阴森；一张马脸，常年皮笑肉不笑，写满着青年得志的神色。 王逸是第一批推荐的工c农c兵大学生，在师专学的虽然是数学，但他从娘肚里带来了一双薄薄的嘴唇。人们常说薄嘴唇的人能说会道，王逸就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他说的话，向来用蜜糖包装。尤其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言鬼语，见了领导，谦卑得有如草芥，只要几句话，就把领导捧到了云里雾里。领导也是人，是人总会觉得蜜糖比苦药更容易接受。因此，他虽然专科毕业了好些年，但总是爬不上初三的讲台，然而，凭借他的薄嘴唇，毕业几年后，就升任了副校长。 “今晚会议前，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伯乐一一秦校长为我校相中的千里良驹一一陈志民老师！” “陈志民老师虽然不是毕业于大校c名校，但今天一上讲台，就让我们的教育教学专家张干事啧啧称奇。我建议语文教研组今后多组织几堂公开课，学学陈志民老师的教学经验，推动我校语文教学的改革。具体情况请张干事指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 张干事传达了县教育局上周召开的教育教学工作会议的精神，指出了中学语文教学中的”一条鞭”法，亟待改革的重要性。介绍了外地”探究”教学方法的操作技巧和要点，要求语文教学重在培养学生听c说c读c写的能力。 接下来，张干事讲了上午听陈志民的课的感受： 上午，陈志民刚来，又是代课教师。一般的代课教师初上讲台，很怕人听课。但陈志民老师谦虚好学，一来到学校就邀请我听课，凭这一点，就是一个很有发展前途的好教师。虽然我没有招聘公办教师的权力，但只要我在这个位置上，今后公社招聘民办教师，我第一个就要陈志民。 我与陈志民谈了一个下午。陈志民虽然没有经过系统的教育c教学理论的学习，教学经验不足，但他从吃酒席中悟出的”自主择食”法，与当前语文教学的”探究”法c”发现法”十分吻合。语文教学的根本目的，就是要提高学生运用祖国语言文字的能力，陈志民的教学，正是向着这个目标努力。我听过许多老师的课，今天这堂课让我欣喜。王校长布置语文组多搞教研活动，很好。但数理组，生化组c英语组都要把教研活动搞起来，全校教师都可听听陈志民的课，虽然学科不同，但教法可鉴。 张干事最后强调，搞教研活动不能流行于形式，关键在于认真地评好课。 接下来教师们讨论发言，无非是”紧跟潮流”c”勇攀高峰”c”向陈志民学习”等等当时盛行的大话c空话，公式化的残留。 熄灯钟早就敲过，十点多钟才散会。陈志民与高中同学李亮一起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教室与教室之间，用红砖墙隔出了一小间，二十多个平方，从中又用砖墙隔开，就成了两间办公室。 李亮住着靠走廊的一间，陈志民住里间，得从教室进出。简陋的斗室，放一张单人床，摆一张书桌。换洗的衣服，自己得整理好，放在靠墙角的床头。 李亮打开房门，对陈志民说：”老同学，多年不见，聊聊吧！”李亮进房拉亮了电灯。 房内仅一张方凳，李亮把方凳让给了陈志民，自己坐到床上。 闲聊中，陈志民知道了李亮高中毕业后，在大队当了两年秘书，然后被推荐上了地区的师范专科学校，社来社去，毕业后当了民办教师。在这里教着初二c初三四个班的物理。 “老同学，张干事对你印象不错，看来，像我一样，当个民办教师是很有希望的。” “我不苟同你的看法，对任何东西都不可期望值过高，我只尊重眼前的事实。” “志民，我看你满脸愁云，还是没有走出受打击的阴影。你过去一向是不肯认命的闯将，现在可不能悲观沉沦！我记得你过去常说：’不论外界下多大的雨，自己的心情可不能下雨；不论天空有多厚的阴云，快乐的心情总是天天响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自己的心情晴朗起来。” “不错，我向来不认命。为了前途，为了梦想，这些年来，我付出了加倍的心血与努力。可到头来，提干c婚姻c上学，一只只黑手向我袭来，把我的梦撕碎，让我的心滴血。有时，我想，也许我的命根种植在狮岭的山旮旯里，沉重的脚步迈不出狮岭的山门，一有机会，绊脚石就会将我摔得头破血流。” “志民，不是我说你，你错了！挫折怎么让你走进了别人为你设计的迷魂阵。你的事，我也听一些老同学说起。世上没本领的人，总是嫉妒有本领的人比他们过得好，不择手段，就是让你不如他。你千万不可放弃自己的才智，放弃自己的努力，沉沦为他们希望看到的你！” “李亮，你听过王婆讨米的故事吗？王婆站两边，施主从中间开始施舍，王婆站中间，施主从两边开始施舍，到了王婆的面前，米桶空了。你说，我是不是现实生活中的王婆？” “志民，我不苟同你的观点。世上的人，不可能福星照临一生，也不可能倒楣星光顾一世。这就好比地球围绕太阳公转，不同的时令，有着不同的至点。只不过有人碰上年青，有人遇上中年，有人轮到晚景。依我看，青年得志比受挫更可怕。” 陈志民听着老同学的肺腑之言，心里感触不已，低着头，自个儿想着心事。猛然间想起了唐朝名将薛仁贵。 “志民，我们是同学，就是我说错了，你也不必用沉默来抗议吧。” “不是，不是！”陈志民连连摆手。”你的金玉良言，使我想起了薛仁贵。” 李亮一下子高兴起来，拍了几下手掌，然后伸出了大拇指。”好！好！还是你看的书比我多，我正找不出说服你的例子。你看，薛仁贵年轻时受了多少苦难，三十岁投军，立了大功，却屡遭张士贵的排挤，陷害。薛仁贵的例子说明了：1c陷害人的小人，自古以来就有。2c金子不管怎么深埋在土里，一旦发掘，就能金光闪耀；人只要有才能，肯努力，就一定有成功的时候。” “李亮，我来之前，秦校长c那些知青弟妹，对我说了许多掏心掏肺的心里话，还有你，这充分说明了红丘陵有多少期盼的眼睛在看着我，有多少善良的心在关注着我。我不能因挫折而躺下，不能因私利而沉沦。我要将我的才智，用我的努力去回报善良的红丘陵的山民。成不成功，我现在没去考虑，也没必要去考虑，那是因为，成功不是想出来的，而是脚踏实地做出来的。人生，努力了，奋斗了，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说实在的，志民，我真担心你扛不住打击，没想到你有如此胸怀，让我钦佩。看起来，没能上大学，确是人生的一大遗憾，但是上了大学，我也不一样当个民办教师。我教初三，你也教初三，而且你一来就让张干事刮目相看，看来你与教坛有缘。我来学校几年了，张干事不轻易许愿，也不喜欢光说好话不干事，说着好话却干不好事的人。现在代课就代课吧，把课代好了，民办教师就不远了。” “好李亮，我的好兄弟，真诚地谢谢你的关心。”陈志民紧紧地握着李亮的手，”很晚了，我们歇息吧！我们已在一起工作，以后再聊吧！” “志民，你刚来，我提醒你，王逸的话，你听后多加思量，这人口蜜腹剑，一肚子的坏水。” “谢谢老同学的关心，他是校长，工作上的事，我尽量不与他违拗，其他的话，我爱听就听，我也在部队历练了几年，不会轻易地上他的当的。” 第二节课，陈志民正与学生们热烈地讨论课文《我的叔叔于勒》，林心语的爸爸心急火燎地来到教室门口，气还未喘匀，也不与老师招呼，大声地喊： “心语，我说你八十岁了学和尚，学会了，也念不成经的。你看，你妈把腿摔断了，快跟我去医院服侍你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 陈志民手里拿着教本，来到教室后门口，温和地说：“林叔，别心急，有什么事与我慢熳说。” 陈志民把林叔让到房内，倒了一杯水递给林叔。林叔也许心急口渴，一口气把大半杯水喝干了。这才解释般的对陈志民说：“老师，不是我阻拦女孩读书，而是她已经高中毕业两年了，考了两次，连中专都考不上。待嫁的女孩，还争什么强，好什么胜？早晨她妈去摘土圹边的南瓜，踩塌了圹边的石头，从五c六米高的圹上摔下来，石头砸在右腿上，把腿骨砸断了。何得了呢，我们这一带又没个续骨的先生。请你准假，让她去服侍她妈。” “摔断了腿，有没有外伤？” “外伤到不打紧，就是骨头断了，院子里的人都说要上医院拍片，不然怕日后残疾。” “您说送去医院，现在人在哪里？请稍等一下，如果您们相信我的话，我可以给她看看。” “在公社旁等车。” 陈志民布置了学习任务，叫过林心语，”跟我一块看你妈去。” 走下楼梯，正好碰上了张干事。陈志民简单地说明情况，就跟林叔匆匆地走了。 陈志民三人赶到公社的停车点，看到了用竹杠扎起的竹躺椅上，躺着一脸痛苦的林婶。 陈志民蹲在椅旁，察看伤腿，一条腿肿得很大，脚掌就似发了酵的面包。陈志民叫来林叔抱住林婶，然后用手轻轻地捏摸林婶的小腿，林婶咬着牙，忍着痛，虽然没有喊叫，但眼泪不断地流了下来。 几分钟后，陈志民对林叔说：“林叔，林婶的胫骨呈斜面断裂，我虽然没有很多接治骨伤的经验，但也治愈过一个脱臼的人。如果您相信我的话，就让我先给林婶正正骨，如果明天还不消肿，再送去医院。” “老师，你会正骨？我们这里可没听说过有正骨师，你在哪里学的？”林叔见陈志民年纪轻轻，不相信地问。 “我是在部队学的。” “这位后生会，你就让他给我先接上吧，这让我痛的，真要命！”林婶痛苦而无力地说。 从一开始，林心语的小叔就一直在旁边认真地看，这时也说：”哥，从这位老师摸骨的手法看，也许是个内行。仅两c三分钟，隔着那么肿肿的皮肉，就知道是斜面断裂。今天能不能消肿，就能看出这位老师接骨的技艺。送医院，也不能保证完好如初，隔壁大队的老宋，去年被牛斗断了腿，送邻县的正骨医院，据说还上了钢板，住了两c三个月，花了七c八百元钱，现在走路还有点跛。”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老师，请你试试吧！请尽量减少她的痛苦！”林心语的爸说。 我一双空手而来，请您们把林婶抬放到阴凉的地方，去公社医院买副石膏夹板和绷带，我去寻点药来。” 陈志民寻来了药，吩咐林叔捣碎。林心语按陈志民的吩咐，在一个老人家里借了个碗，打来了清水。陈志民含一口清水，猛然喷到林婶脚上的受伤处，右手抓住林婶的脚掌，左手托住小腿的上端，一拉一送，然后用手轻轻地捏摸，确定胫骨已经正位，伸手要过捣碎的草药，用夹板夹好，缠上了绷带。 林婶脸上的痛苦之色顿失，露出了微笑。 “老师，我还不知道你贵姓，接是接好了，要不要去县医院拍个片？” “林叔，我姓陈，您就叫我陈志民吧。您家离这多远？” “六c七里吧。” “林叔，这样吧。我有教学任务，而这几天必须我亲自给她换药。你暂时将林婶送公社医院，打点消炎的点滴。学校离这一c二里地，也方便我下午来给林婶换药。如果今晚消了肿，一个星期后再去拍片。不过，林婶年纪大了，两个月内不能下地行走。林心语，这些教材你都学过，关键是理解和记忆的问题，这几天把书拿来医院，看护你妈。” 陈志民告别了林叔c林婶，急忙赶回学校上课。 陈志民还没走多远，就听林心语在后面喊： “陈老师，等我。” 陈志民停下脚步，等林心语来到身边，问：”你怎么不看护你妈，也来了。” “我爸说，刚才急忙，您救了我妈，这天大的恩德，连句谢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很是对不起！他要我对您说，过天请您到家里去，谢谢您！我爸说，反正回家也赶不上挣工分，等我拿了东西来，他再回去。” “谢，就不必了，重要的是你妈能不能康复。像你妈这样胫骨斜断的，我还是第一次经历，没有十足的把握。” “我妈说，您那口水好神奇，喷下去，就不痛了。” “一般而言，不痛了，说明已经正位了，今晚如果能够消肿，应该就不会有什么意外。” “您治好了我妈，就是我家的大恩人！”林心语心里一阵激动，蓦地升腾起一种前所未有，莫名其妙的感觉，心，砰砰地直跳，脸，似烧酒烧红。 “别这么说，你妈为我提供了一次练手的机会。哎，林心语，你已经上过高中？我看花名册，你比那些回头的高中生还大两c三岁，是不是以前在家带弟弟妹妹，耽误了读书的年令。”陈志民故意岔开话题。 “我在家里是幺妹，没有弟弟妹妹。我高中毕业几年了，年令比他们刚毕业的高中生当然就要大了。去年恢复了高考制度，我报考了，没有考上。今年上期，我插班到这个班复习，想考中专，也没考上。今年下期，恢复了文革前的初三毕业的学制，我又随这个班，再复读一年，如果明年还考不上，就没意思再读了。” “你的决心很大，目标的实现，与决心和努力成正比。” “老师，您说得很有道理。但世事难如人意，有些人偏偏在关键的时候，就出点岔子。我听人说过，老师如果不出那点岔子，怎么会在这僻野代课？” “我那是有人诬告，你不会也是” “我不是，我是在考试的那几天，身体出了点问题，不然，我爸哪还能让我再复读。” 回到学校，林心语清理了书包，背了就往公社医院走。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这陈老师是个人才，年纪轻轻的，不仅课上得好，还会正骨他刚参加过高考，一定还没结婚看年纪，应该也不小了，这么英俊帅气，而又才华横溢，一定早就有了心上人。 迎面一辆汽车，嘎嚓嚓地急刹车，停在林心语身前不足两尺远的地方，林心语这一惊吓非同小可，涔出一身冷汗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 司机从驾驶室伸出个头来，粗鲁地骂道：“失恋了？寻男人了？不要懵懵懂懂地上公路上来找死！” 林心语怔了怔，连忙走到公路边上，望着汽车扬起一股股的灰尘，驶向远方。连连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好久好久，才抑制住激烈的心跳。连连怨怪自己，一个学生，怎么无来由地关心起老师来？还这么入神入境的。 一节课刚上完，林心语就又回到了学校。走进陈志民的房里，陈志民还没反应过来，林心语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连叩了三个响头。 “林心语，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同学们见了，会笑话的。你怎么不看护你妈，就回来了？” “我到医院一看，我妈的腿，肿就消了许多。一个老医生来看了我妈，说我妈有福遇上了高人。那一口水，叫’强盗水’。旧社会，强盗们因生活所逼，刀尖上舔生活，断臂断腿是常有的事。只要那水一喷上去，手就可以拿东西，脚就可以走路。因过去强盗们常用而得名，我们这一带，只有在旧社会时有些老人听说过，但没有人会用。我爸再三交代，您是我家的大恩人，要我叩谢，以表示我们一家人的诚意。要我回校学习，您已经救了我妈，就不能再让您为我的学习而担心。他耽误几天工，没什么大碍。” “这样也好，你白天到学校上课，放学后去看护你妈，让你爸回家照看鸡鸭什么的。我提醒你，你妈还没痊愈，不要老是恩人c恩人的。我深深地知道，土里刨食的农家，遇上了伤风病痛，要再从土里刨出几个医疗费的艰难。我既然稍窥皮毛，遇上了，偶尔援手，实在不足挂齿。你是我的学生，以后再也不准提及，只是衷心地希望，你妈能够早日康复！不影响了你的锦绣前程。” “陈老师，大恩不言谢，是您的胸怀；您不准说，我代表我们一家人把您记在心里。您不是也听我小叔说起过老宋头，治腿花了七c八百元，四处欠债。七c八百，像我们这样的农家，一家人不吃不喝也得五c六年。如此大恩，能让我们忘得了吗？”说着，说着，林心语胸中涌起了一股潮水，白净的脸蛋上泛出一圈圈红晕，低着头，手不知所措地摆弄着衣角，显现出青春少女难以自持的羞涩。 放学后，陈志民又来医院给林婶换药。一进医院，就被林叔笑嘻嘻地接住。”陈老师，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藏了这么一手绝技，才一个星期，连县医院的骨科医师也啧啧称奇。” 林叔拉着陈志民的手，走进病房，取出x光片，指给陈志民看。 看了x光片，”续骨吻合”的结论让几天来压在陈志民心头的一颗大石，终于落了地。不请自荐，以前虽然续过几次骨，但遇上斜面断裂的骨伤，还是第一次，出点差错，让人落下残疾，人家岂不怨恨终身。 林婶从病床的枕头下，摸出一个红纸包，递给林叔。林叔接过，转身塞进陈志民的衣袋。”陈老师，你大恩大德，我家道贫寒，还不起情，但我们一家人记着！一点小意思，请你不要嫌弃。” 陈志民掏出红纸包，塞回林叔手里，坚决不肯收受。林叔拼命要给，陈志民死硬不受，推来推去，红纸烂了，从中掉出二十二元八角钱。 陈志民没法，从地上捡起钱，对林叔说：”林叔，您们的盛情我领了。”转过头来对林心语说：”前次我问你，你说没钱交寄宿费就没来学校寄宿，这些钱就算我借给你，作寄宿的生活费，你若考起了学校，参加工作后还我。等你妈能走路了，就到学校来寄宿。”伸手抓过林心语的书包，把钱塞进书包里。 林叔还待推让，陈志民似乎有点生气。林心语看着这一幕，心中蓦地生出一种情怀，气血上冲，脸生桃红。伸手止住了老爸伸过来的手。”爸，妈，我知道陈老师心胸豁达，决不是嫌我家寒碜，再推让，陈老师也许更不高兴。这钱算我借陈老师的，以后我加倍奉还。” 林心语手里拿着书包，心里想道：人家变着法子生钱，他治妈的腿伤，不仅从不提钱，拿了钱给他也不收，一心为他人着想，这品德多么的高尚！世上英俊帅气c有才华的青年不少，品德如此高尚者，却很鲜见。如果能择此佳婿，实乃人生之大幸。不知胸中萌动的情窦，有如水中的涟漪，一圈圈地荡漾，在胸中翻滚，脸颊发烧地热。 二十岁的林心语，还从末谈过恋爱，正想入非非，猛然听到妈叫她扶她起来。林心语丢下书包，慌忙扶起了妈。 林婶坐在床沿上，看着林心语看陈志民的眼神，被热血烧红的脸颊，女儿也不小了，自己是过来之人，肚里自然明白了三分。拉着陈志民的手，试探地说：”陈老师，我们也是三生有缘，托你的回春之手，再生我的腿骨，此恩c此情天长地久。我一个村妇，说话不懂修饰，口中道不出动听的言辞，只望你今后不要与我们生分，常来家中做客。” “林叔c林婶，短短几天的交往，我感受到了您们的淳朴和善良，今后有机会，我自当登门拜访。现在骨头已经正位，可回家休养，借助拐杖，可简单活动，以通畅气血，但伤腿千万不能用力，因骨伤是斜的，一用力，就怕骨头往下滑。药，我采好后，随时让林心语带回。林叔，您就照我这几天的方法，给林婶敷上，再裹上夹板就行，我每个星期来看您一次。” 林婶的腿早已消肿，不需再打点滴，林叔跟医院结了帐，一共用去了二十多元。叫过心语的两个哥哥，把林婶掺扶到竹椅上，满怀感激地与陈志民握手道别。 学校把晨读课的时间分为语文和英语，今天的晨读是语文，陈志民巡查于课堂。经过陈志民一个多月’自主择食’的导引，查字典的c作笔记的c预读课文写提问的c写读后感的，教室里井井有序。遇到学生提问，陈志民与其探讨。 陈志民来到林心语的身边，林心语小声说：”陈老师，我想跟你说点事。” “好，你跟我到走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 林心语靠近陈志民，倚靠着走廊的栏杆。”陈老师，昨天，我妈回家，一家人聚在一起，都为你的人品而深深地感动。我大嫂说：’幺妹，你遇到了这么好的老师，就到学校安心读书，老妈在家，我和二嫂轮流服侍。’大哥c二哥都说您让我们一家人不要为妈的腿伤犯难，一点小困难，一家人还不团结起来，共同克服？我爸c我妈也支持我到学校寄宿。” “那好呀，你明天带寄宿用品来就行了。” “但是，我来校后，就去问了胡主任，他说女生寝室已经挤得满满的，没地方。” 陈志民低头沉思了一会，”没地方？你要是男生就好了，我们可以挤一挤。”陈志民慢慢踱了几步，走过来说：”哦，这样吧，放学后，我带你去找张干事，看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实在没办法，你就到我房间住，我去跟李老师挤一挤。” 放学后，陈志民带林心语来到张干事的办公室。张干事的办公室，与教师的办公室也没多大的区别，十来个平方，一张书桌，一张床。所不同的，是床头旁放了一个装文件c表格的柜子。 张干事正在看报，见两人来了，立即放下手中的报纸。陈志民说明了情况，张干事眉头紧锁。”这里的办学条件也太差，恢复了高考制度，学校却不能为莘莘学子提供最基本的求学环境，遗憾啊！” “张干事，你看能不能这样，让林心语住我那里，我与李亮挤一挤。” “这绝对不行！教师办公房是给教师办公用的。你让给她，你怎么办公啊？况且男教师，女学生，方便吗？” “那怎么办呢？人家的决心很大，高中毕业后来这里复习，为的就是考个学校。” “厨房旁，有间杂房，堆了些杂物，看看能不能整理一下。林心语，你先走，我跟陈老师谈点事。” 林心语走出张干事的房间，张干事关上了房门，以告诫的语气说：”志民，与女生可不能走得太近，也不能过于亲热，更不能出格！前次教师会上通报的县五中的朱一儒老师，既毁了学生，也毁了自己，前车之辙，后车之鉴。做教师，就要时刻牢记师德！你想把办公房让给女学生，从你来说，可能是出于对学生求知的关心，而我认为，有时对别人的关心也是一种错误。试想，你都二十六了，却还未婚，林心语是倒回头的高中生，年纪也不小了，你让房对学校工作是支持，但从男教师c女学生的角度却潜藏着危险。因为你来学校工作时间不长，对学校工作的特点还不够了解，再则，我看你是很有发展前途的教师，所以不讳直言，但愿我的忠言不挫伤你的自尊心。” “张干事，您与秦校长一样，是我心目中最伟大的教师，您的教导，我一定谨记于心。今天我又从您这里学到了一种工作方法，倍感受益！确实，我只片面考虑了林心语求学的欲望，没去考虑其他的因素。您能直言不讳地告诫我，说明了您对我的高度信任，你对我政治生命的无比关怀，何言挫伤了我的自尊心？一个教师，如果不时刻绷紧师德修养的弦，何能立足讲坛，传道育人？” “你说你学到了一种工作方法，什么方法？说给我听听。” “虽然我们不能像旧社会说的那样，男女授受不亲，但必须在思想上严格界碑，一般情况，找女生谈话，我会放教室外的走廊上进行，如与女生在办公室谈话，决不关门。只有在小事上时时严格要求自己，才能防溃堤于千里。” “儒子可教，儒子可造！你去看看那间杂房，但不能让她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女生，一个人住那里，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学校怎能担当起责任？如果仅她一人，就让她到女生寝室挤一挤。” 陈志民从张干事的房间走出来，林心语还在走廊上等着他。陈志民从胡主任手里要来了钥匙，打开了房门。房门长期锁着，一股霉味传来。烂课桌c烂凳，旧木板，杂乱地堆满了屋子，还有两块旧黑板，靠墙竖放着。 陈志民仔细看了，如果清理好，还能安放几个铺位。便对林心语说：”林心语，如果仅你一个人，张干事说，就到女生寝室挤挤。这里的地面潮湿，又有霉味，还没有床。” “我今天跟班上的女生一说，就有三c四个人说早就想来。她们说，现在白天的时间越来越短，十多里路来回地跑，还有多少时间学习，就更想来了。有霉味，搞点石灰撒在地上，潮湿，没床，也好办。你看那么多烂课桌，把它们整齐地堆放起来，把黑板和木板铺上，不就是很好的床？” “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家吧。我去向张干事汇报。” 陈志民将察看后的情况，汇报给张干事听。 “既然她们几个学生要求寄宿，我们学校也不能挫伤学生的积极性。明天我就让胡主任去找木工来，把杂物清理好，买几担石灰撒上。” “清理杂物，不必请木工了，我组织学生就能办好。” “烂了的课桌，宽c窄不同，高c矮不一，黑板与其它木板的厚薄也不一样，不把它叠平，怎让学生睡得踏实，睡不好，又哪有精力去学习？志民啊，这才是我们要关心学生的！” “张干事，您不仅是德高望重的教师，而且是很有领导艺术的学校管理者，如果所有的老师，都学你三分，我国教育事业的振兴，就一定前途光明！” “才来几天，你怎么也学会了王逸？他那一套，不适我的胃口。” “王逸他可是你的助手，我一个代课教师，学他那套也没什么必要，我说的是心底的钦佩，心中的实言。” 星期六下午，陈志明跟着林心语，去看林婶的骨伤。一群学生见老师与他们同行，七嘴八舌地提出一些他们认为稀奇的问题。虽然六c七里路程，说说笑笑，不经意间，就到了林心语的家里。 林心语的家，是一座三开间的土砖房，这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红丘陵的山村，还算宽敞。不过，一家分成了三家，难免有点拥挤。 林婶躺在阶沿的竹躺椅上，伸手拿过椅旁的拐杖，夹在腋下，站起身来。 “陈老师，多谢你妙手回春！你那口水真厉害，你太谦虚，说两个月不能下地，你看，我已经能站稳了。”说着就要拿开拐杖，站给陈志民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 陈志民连忙制止，将林婶扶到椅上。”林婶，我说的是实话，没有两个月，绝对不能受力。虽然您能轻轻地着地，说明骨头已经开始粘连，但新生的骨质脆弱，一用力，就会使骨头移位。我的医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老的健康。为了您老能恢复如初，请您老绝对不要相信那位老医生说的’强盗水’，去侥幸地试步，我可没有那么神奇。不过，这个星期，我已改变了药方，减少了消炎的剂量，加重了生骨的剂量。”陈志民一边说，一边用两根手指比划着。 陈志民蹲下身来，就要给林婶看腿。林婶抬手阻止着陈志民。”陈老师，不急，走了这么远的路，先歇歇。幺妹，这么大的妹子，也不知道给陈老师倒杯水，找条凳。” 林心语因在路上有许多的同伴，没能与陈志民说上几句话，见陈志民已来到了自家屋里，正不知道是心里激动还是兴奋，傻乎乎地瞅着陈志民与老妈说话。猛听得老妈叫，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忙进屋放下书包。不一会，一手端一杯水，一手提一条矮凳，从屋里出来。 “傻幺妹，怎么找条矮凳？” “我看陈老师要蹲下给您看伤，矮凳方便些。” 陈志民也许是走了几里地，真的渴了，接过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林心语，再来杯。” 林心语看着陈志民喝水的样子，正自出神，迟钝了一下，接杯子的手，慢了半拍，慌忙伸出另一只手，弯下腰来，两手一合，才没让杯子摔到地上。 林婶看着一向开朗活泼的幺妹，看人眼光迟钝，神情傻兮兮的，证实了自己在医院的想法，心里更有了底。 知女莫若母，母亲本来就是过来人。幺妹过了年就二十了，莫非但心里一细想，又觉得不像。看样子，陈老师只怕是奔三十的人了，像陈老师这样有才有貌的男子，到这年纪，只怕小孩都几个了。不行，我得探探。 “陈老师，难得一个星期天，你又记挂着我老妪，不回家看看，家里人不等得慌？” “家里就一个老爸，能吃能做的，哥嫂们都在家，可随时照顾，我自到学校，还没回去过。” “你妈？你还没” “我妈在我去部队的那年就去世了。我那里条件太差，没人看得上。” “快别这么说，你这么帅气，又这么有才华，只是缘份还没到。你这么善良c义气，关心c体贴人，谁家姑娘能攀上你这门亲，那是她的福气。” 林心语听说陈志民还没找对象，心里欣喜，脸上笑盈盈的。 “唉！随缘吧！林婶，不谈这个，把脚伸过来，我给您看看。” 陈志民解开了绷带，取下夹板，用手轻轻地捏摸骨伤的周围，没有发现异样，吩咐林心语将药捣碎，重新给林婶敷上药，裹上了夹板。 “林婶，敷了我今天给你带来的这几剂药，就不要用药了，但夹板不能松，一个月后，我再来看你。” “幺妹，去割点红薯藤回来，今晚还没猪食。” 陈志民起身向林婶道别，林婶死死地抓住陈志民的衣角，不肯放手。 “幺妹，快回来，留住陈老师。” 林心语刚走不远，听妈呼唤，急忙转身，跑步回到阶沿，拉着陈志民的手，”陈老师，您不想加重我妈的疼痛，请您遂她的愿吧！” 星期一，林心语带着寄宿用品来到学校，杂房已经木工师傅整顿，将废课桌码齐，然后加固，铺上了整齐的木板，虽然没有床的规范，但较之’十年寒窗’的词儿，还算可心。林心语挨着墙安放好铺盖。约好的几个同学，也相继而来。 第三节语文课，学校组织公开课，语文组的老师都来了，让学生们惊奇的是，不让课的数理化老师也来了。班长林心语，指挥同学们把行距拉到最小，腾出空间，让给听课的老师，但人太多，把教室挤得满满的。 这节课的教学内容是古文《曹刿论战》。陈志民放手让学生们“自主择食”，利用字典弄清古汉语中的实词和虚词与现代汉语的区别，总结了学生们互相交流的学习心得，重点讲述了几个活用的实词，倒装及省略句式。理解清了文意，再分析文章的思想内容和篇章结构，让学生记住文章的精彩句段。 晚上评课，教师们讨论，商榷，气分十分热烈，已近十点还有老师在发言。 时间不早了，张干事总结。肯定了公开课和晚上对公开课的讨论，对教学工作的推动作用。 “陈志民老师在谈教学体会时说，全凭喂饭的孩子，永远长不大。这句话说得很好。应用在教学中，就要让学生想学c会学。想和会说来简单，但怎样教学生想，怎样教学生会，却是我们每个教师需要付出一辈子的努力去探讨，去反思的问题。我与陈志民交流过多次，他的很多观点，让我刮目相看。小学毕业，就已经脱盲。中学阶段，重点在于培养学生的阅读兴趣，开阔学生的思维视野，提高学生综合运用祖国语言文字的能力。而要做到这些，就得从教学目标的确立c教学步骤的设计c教学任务的实施等等环节下一番功夫。陈志民虽然在教学改革的路上迈出了可喜的一步，但毕竟还很嫩。这种教法虽然较传统教法有更多的优势，但把握不好，就很容易流行于形式。希望大家牢牢记住两句话：以学生为主体，以教师为主导。” “今晚的评课，评得很好。大家各抒己见，说明大家在思想上都已经动起来了。学校要形成听课c评课的定制，大家共同探讨c切磋，不断提高教技c教艺。”王逸等张干事讲完，也以领导的身份，对大家提出了要求。 陈志民散会回到教室，教室里的灯还没有熄，林心语一个人还坐在灯下做作业。 “林心语，你是班长，时时处处都得带头，按时作息也包括在内的。” “陈老师，我是在等您，想问您件事。” “什么事？你说。”陈志民和蔼地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 林心语放下手中的钢笔，犹豫了片刻，稍稍平静了砰砰直跳的心，红着脸，害羞地问：“陈老师，那天您跟我妈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妈年纪大了，骨质再生较年轻人慢，至少得两个月。”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您家就您老爸一个人。”林心语一直被一种情绪搅扰着，而陈志民一直不给她两人相处的机会，有了机会，林心语怀里揣着只欢蹦乱跳的兔子，大胆地问。 “你一个学生打听这个干吗？恕我不能回答，快去歇息吧！” “我高中毕业都两年了，我是社会青年。” “别忘了，我是你的老师，你是我的学生。你来学校的目的是为了考一个好的学校。今后不许再提这类问题！走，我得拴教室门了。” 林心语带着不解的疑问，怏怏不乐地走出教室，陈志民站在走廊上用电筒照着她走去寝室的路。 秋风将操坪周围的梧桐c苦楝树的衣裳剥得精光，赤裸裸地站在那里，伸展着枝桠，等待着冰雪的洗礼，以便来年春天重焕青春。 秋末冬来之际，也是年老体弱者病情的高发季节。初三(2)班的语文老师钟良甫，严重感冒了，在公社医院连续打了三天点滴，高烧总是退不下来，咳嗽不止，有时甚至咳得喘不过气来。送县人民医院检查，肺部严重感染，住进了医院。 初三的临时代课，学校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教导主任找到陈志民，陈志民二话没说，就应承了下来。 教导主任很感动地对陈志民说：”你支持学校工作，我代表学校感谢你！暂时一个月，代课金来了，一并发给你。教两班的课很辛苦，作文就不要求都详批细改。” “钟老师年纪大了，生了病，我给他帮帮忙，就一定要给钱？太庸俗了吧？我既然接下了，就决不会只图完成任务，误人子弟的。” “国家教师病假，是有代课金拨的，是你上的课，不给你给谁？社会主义按劳分配，这是你付出了劳动的所得。” 陈志民自接了两个班的课，忙得连吃饭都抽不开身，晚上大家都熄灯了，唯他还在备课，批改作业。林心语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每餐都给陈志民打好饭，送到陈志民的办公室里。 这天，林心语照例给陈志民端来午饭，后面跟了同寝室的几个姐妹，还用一个大盆子盛来了一只炖鸡。 陈志民看一眼，连忙推开，”你从哪里弄来了这个，快拿回去！” “你也是忙得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你就二十六岁了，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几个女学生拍着手掌，齐声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的歌。 办公室与教室仅隔一扇门，同学们听了，知道今天是老师的生日，都在教室里拍着手掌，唱起了《祝你生日快乐》的歌。 “我自己都忘记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不知道。那天您在我家，我妈与您闲聊时知道的，她就记住了。刚好我妈的腿伤也两个月了，今天扔了拐杖，走起路来与往常一般无二，高兴得一家人蹦了起来。按往常水师的惯例，需要收水。我爸说：‘虽然您不信那套，但得表示我们一家人的心意。’我妈记起了您的生日，就让我爸送来了这个。我说您很忙，我爸就没来打扰您，回家赶工去了。并再三让我向您说明，请您原谅他没来拜访您！” “多谢你爸你妈的记挂，他们是长辈，还说要我原谅，这岂不是本末倒置的事情？既然已经做熟了，不吃就坏了，我也只好承你们一家的情。不过，这么一大盆，我怎么消受得了，你们几个把饭都端这里来，一起吃。” 几个女生面现迟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还迟疑什么，你们不想给老师的生日增添一点快乐，尽可不理我。”陈志民说。 晨读课，林心语在黑板上抄写了陈志民新写的诗。 昨天与今天 脚步叩击地面 有的沾尘 有的留坑 脚印的深浅并不重要 关键在于脚步是否勤恳 昨天的路走得再好 切不可忘记今天的征程 昨天再好 无法再走回去 昨天的脚步 无法度量今天的里程 昨天的太阳 晒不干今天的衣裳 昨天的成就 远比不上今天的辉煌 注重脚下 抓牢今天 失意的昨天能改写 胜意的昨天续新篇 哪怕昨天勋章霞披 只有今天才堪称无与伦比 林心语抄好后，对全班同学说：”陈老师的这首诗，对我们很有教育c启迪意义，就抄出来与大家共同欣赏。” 在林心语的组织下，讨论得很是热烈。 “这首诗的教育意义，就在于告诫人们，要紧紧地抓牢今天，劝喻大家不要沉缅于昨天。”坐在中排的一个男生说。 “还告诉了我们，一个人的能力有大c有小，本领有高c有低，步幅有长c有短，但只有紧紧地抓牢今天，就一定能登上成功的高台。”一个女生说。 “沉缅于昨天的喜悦，期待着明天的希望，都会使自己的人生一事无成，暗淡无奇。” “对，沉缅于过去，就没有创新，没有发展。” “也不能像奥勃洛莫夫那样不扎实干好今天，一味地躺在床上无思乱想，只寄希望于明天，也会终生一事无成的。” “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兔子与乌龟赛跑的故事，兔子沉缅于’昨天’，乌龟抓紧着’今天’，首先到达终点的不是跑得快的兔子，而是一步步爬行的乌龟。” “我们正值人生的黄金阶段，我们的’今天’更为珍贵。绝不能放弃每一个’今天’，寄希望于下一个’明天。’” “失意的昨天，抓牢了今天，就能让自己的人生改写；胜意的昨天，抓牢了今天，就能从辉煌走向更加辉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 县教育局打来电话，上面来了政策，师范类社来社去的毕业生，可以转为公办教师。张干事前来通知李亮去县医院体检。见李亮不在，便走向初三（1）班教室，倚靠在教室的后门框上。听着学生们自己组织的讨论，张干事露出了笑脸。”对。同学们，你们讨论得很好。陈老师的诗确实寓意深刻，有着很深刻的教育启迪意义。做人，就要紧紧地抓住’今天’，不能光翻看’昨天’，更不能坐等’明天’。” 陈志民听到张干事的声音，急忙放下正在斟酌的教案，走了出来。 张干事把陈志民拉到走廊的栏杆旁，对陈志民说：“志民，我仔细听了你的学生的讨论，你的教法确实不错。激起了学生的兴趣，培养了学生的能力。符合当前教学改革的方向。还没一个学期，学生就能自主学习c探讨，这就说明了学生的兴趣和能力都得到了较好的培养。也说明了你的教法具有可行性。下周钟老师的假期就到了，你利用些时间，把你的心得体会写出来，我给你推荐到教育杂志上去，让更多的人模仿c学习，也让更多的学子受益。” “张干事，谢谢您的关心。钟老师年纪大了，又患了重病，让他再休养一段时间。我年轻，这里的课我吃得消。多一个班的课，也为我实践自己的想法提供了课堂。至于把教法写出来，我却很为难，恐怕难以复命。因为我的教学理论匮乏，教学规律知之甚微，既使能写成几个文字，也只怕贻笑大方。” “志民，你不要认为自己是代课教师就自卑。金子埋在土里，但永远埋没不了它闪闪发光的本质，一旦被行家发现，就被视为宝贝。一个人要想得到社会的认可，首先就要认识自己的实力，有了实力，还得向社会展示c向社会推广。金子埋在土里，与沙粒何异？” “张干事，您太抬举我。” “不管怎样，你得给我写，写你的想法c做法及其效果，是金子，是沙石，试金石一试，就见分晓。” “张干事，上课铃响了，我得上课去。有空再聊。” 李亮经过政审c体检，很快就转为公办教师。李亮爽快地答应了教师们请客的要求，拿出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学校食堂操办，请教师们酒足饭饱了一餐。 李亮转为了公办，就得补充一个民办教师。公社中学，招收的是公社驻地周围五个大队的学生，每个大队都有一个民办教师。师资还是少了，又以公社企业的名义在这五个大队招了三个民办教师。 张干事为补充民办教师的事，煞费了苦心。张干事想把陈志民补充为民办教师，但无奈陈志民与李亮不是一个大队的人。公社企业编制的民办教师朱利军，与李亮是一个大队的，张干事与他谈了三次，要他顶李亮的缺，做大队的民办教师，把公社企业性质的民办教师的名额让出来，朱利军死死不让。他对张干事说，”虽然公社民办教师与大队民办教师在待遇上是一致的。但今后万一大队的民办教师不要了，就得回去种田，公社民办教师不要了，我还可以进公社企业。谁不为自己的今后留条退路。” 张干事没法，只得来找陈志民商量。刚走到李亮门口，发现陈志民与李亮正在聊天。 “你们俩都在，更好。你俩与朱利军是同学，你们再去跟他说说，看看他是否能顾及你们的同学情面。” “张干事，别费心了！他朱利军是有名的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自私自利得要命。你组织出面，都没说动他，他能给我俩薄面？我与志民正在讨论这个问题，志民更不想与利己者求情。”李亮说。 “张干事，谢谢您的关心！虽然民办教师比代课教师多了一点稳定，但我还是放弃这次机会。不然，既使朱利军让出了公社民办教师的编制，求情求来的名声，也会将我压垮，何谈还能当好老师？” “不是我关心你个人，而是关心渴望求知的学生，我是想为他们寻找一个好教师。至于别人怎么说，你大可不必介意。是雄鹰就不必在乎麻雀怎么看你，说你。因为雄鹰飞行的速度c高度c力度c角度，麻雀它看不见；雄鹰心里怎么想的，麻雀它读不懂。唉！李亮，你怎么与朱利军是一个大队，要是跟其他人一个大队，这事早解决了。志民，不要气馁，今后还有机会。” “张干事，谢谢您的关心，我会正确对待的。” 寒风呼啸着刮过窗外，铅灰色的云赶集似的堆满天空，压得很低很低。人们把御寒的冬衣，都装备到了身上，总还觉得手脚冰冷c冰冷。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夜。几年的部队生活，陈志民习惯早起。推门一望，大地堆满了二c三寸厚的雪，白银银的一遍。雪光的反射，有点刺眼，陈志民习惯性地揉了揉眼。大雪还没有驻足的痕迹，一个劲地继续装饰着大地的洁白。 前天气温就开始猛降，陈志民提醒学生多穿衣服，但昨天的课堂，陈志民竟发现许多学生瑟瑟发抖。据了解，有棉衣的学生不多。一件劣质的绒衣c毛衣，怎御得了这摄氏零度以下的寒冷？寒气逼人，哪还有心思学习？ 陈志民想起了学校发的烤火煤球，自己一个也没烧。但原来的班主任只有一个煤球灶，怎能满足这么多学生御寒的需要？得赶快买几个煤球灶来。 陈志民到总务室支了十五元钱，说好等钟老师的代课金来了扣除。叫了林心语，换了胶鞋，迎着皑皑白雪，赶到公社供销社买回了五个简易手提煤球灶。 回到教室，陈志民叫来了各组组长，把煤球炉发给他们，让他们到食堂大煤灶里把煤球烧燃，轮流着取暖。 陈志民一个个地巡查，发现很多学生穿的解放鞋湿了，袜子也湿了。好在一部分学生带来布鞋换了。陈志民要求大家把煤火首先让给湿鞋湿袜的同学，让他们烘干鞋袜。 学生们从陈志民的关心中，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教室没有装订璜板，虽然冷凛的寒风挤进教室，侵袭着人们的肌体，但教室里温暖如春，学习气氛，热气腾腾。 三天后，太阳出来了，大雪开始融化，瓦檐上开始滚落一颗一颗的珍珠，把地面的白雪砸出一个个暗黄的蜂眼。慢慢地，珍珠似穿了线，一串串地掉下来，地面的厚雪也跟着渐渐地萎缩着它们的躯体，原本被大雪掩盖了面目的大地，也慢慢地现出了它们的轮廓。 晚自习下课后，林心语与室友打开杂房门，发现地面湿漉漉的。 “不好，大雪压烂了旧瓦，房内漏水了。”林心语用电筒照着电灯开关的拉线，拉亮了电灯。”快看看，被子有没有被水滴湿。” “何得了呢，床上涨了水。林心语，你的被子全湿了，幸好我的被子湿得不多，可是垫在下面的稻草全湿了，我们今晚怎么睡？”走在最前面的女生说。 “没地方睡，我们就到教室里学习去，那里有煤火。”一个女生提议。 四个女生重新回到教室，拉亮了教室里的电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 陈志民还没睡，见教室里的灯重又亮起，放下正在批改的作文，走出门来。 “林心语，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我们的被子都拧得水出了，垫的稻草也湿了，还怎么睡？”李冬梅抢着回答。 “被子湿了？” “是的。幸好不是晚上烂了瓦，我们睡着了，不仅被子被漏湿了不知道，烂瓦砸下来，可能就要头破血流了。” “怎么回事？” “我的枕头上方烂了好几块瓦，融化的雪水滴进了屋里。”林心语说。 “你们的被子都湿了？”陈志民关心地问。 “我们两个在里面的湿了，她俩在外面，折叠好的被子，只有靠席子的一面，由于垫的稻草湿了，被浸湿了一点。”林心语说。 “这样吧，林心语，李冬梅，你俩睡我那里，我去跟李老师搭铺。林杏c张艳，你俩被子湿得少一些，容易烤干，就抱教室里来，把课桌拼起来，一个的被子用来垫，一个的被子用来盖，将就一晚吧！下个星期就期末考试了，就这样坚持几天吧！” 林杏c张艳的被子虽然没全湿，但吸收了已湿被子的水分，潮潮的，抱到教室，就着煤火烘烤一阵，觉得确实干了，方才把课桌拼拢，铺被就寝。 林心语趁三人烘被子，来到陈志民的房内，发现书桌上有一本精美的笔记本。随手翻开，扉页上现出了几行字。 韦陀驮君才思涌 龙门钦点一滴红 预祝陈志民书记学有所成，金榜题名 _____辛如萍赠 一个女生的名字，激起了林心语的好奇心。自陈志民治好了妈妈的腿伤，林心语的脑海里就萌生了一种飘忽不定的朦胧意识，此刻，这种意识刺激了她的好奇心。 林心语继续下翻，是陈志民的日记，有很多是用诗的形式写成。日记里记载了与程雨荷的浪谩时光，失恋的痛苦和彷徨；寄托了对程雨荷深深的思念和祝福。看着，看着，林心语不知是同情陈志民的命运，还是希望与陈志民的开始，眼眶潮湿了，心里坚定起了困扰了自己很久的信心。 教室里搬桌凳的响声，惊醒了沉思的林心语，急忙将陈志民的日记本藏好，走出房来，与林杏c张艳一起拼桌成铺，而后拉着李冬梅进房歇息。 灯熄了，林心语的思绪却奔腾不息。陈志民在遭受失恋c被人诬告的重大挫折下，快一个学期的相处中，并没有发现他有点精神萎靡的痕迹，性格大方c开朗，对学生，关怀备至；尤其是他前几天写的诗，昂扬着人生积极向上的拼搏进取的精神。给妈妈治伤，他不收取药费；用自已辛勤的劳动所得，买灶为学生驱寒；把暖暖的被窝让给人家，自己却去挤铺。柳下惠披衣暖妇，坐怀不乱”，以致千古传颂，而这样一个品德高尚之人，却又命运多舛？二十六了竟还没处对象，孑身一人，做为学生，能为他分些担什么？做为女子，却庆幸有缘遇上了如此品c才兼优之士，她深深地被陈志民迷住了。他未婚，我没嫁，何不想法试试。 辛如萍，一个陌生的女子名字，突然跳进了林心语的脑海，辛如萍是谁？她与陈老师什么关系？也许她已捷足先登，我岂不是自作多情？思考着，反复着，林心语久久不能入睡。 晨读课，林心语深知陈志民从不与女生在房间谈话，把陈志民叫到了走廊。 “陈老师，有句诗我不理解，请你讲给我听。” “什么诗，你说。” “韦陀驮君才思涌，龙门钦点一滴红。” “这是辛如萍借钱给我去一中复习时的留言。韦陀是佛的护法神。韦陀一词，来源于南印度梵语的音译，是知识c智慧的意思，因此，中国古代的读书人，常常供奉韦陀菩萨。韦陀驮君才思涌，从字面上看，是在韦陀菩萨的保佑c庇护下，一定大长知识，猛增智慧。菩萨的庇护不可信，她是希望我刻苦努力，通过复习，增长知识。 龙门，过去把士子考取了功名，士子走上了仕途，百姓穿上了官服，叫做鲤鱼跳龙门。古代的科举考试，经过层层的筛考，最后进入皇帝主持的殿试。皇帝用朱笔圈点，录取三甲，叫做钦点。第一甲三名，依次排名为状元c榜眼c探花，赐进士及第；二甲若干名，赐进士出身；三甲若干名，赐同进士出身，所以叫一点红。为不与钦点的点字重复，就用了滴。人们画鲤鱼跳龙门时，总在鲤鱼的头上点上一个红点。这一句是鼓励我考一个好的学校。明白了吗，进教室学习。” “陈老师，我还有问题。”林心语欲言又止，面带羞红。 “我己解释得那么详细，还有什么问题？” 林心语壮着胆子，”辛如萍是您的恋人吗？” “你不经我的同意，偷看我的日记，为不影响你的学习，我没有责怪你。但你一个学生，老是打听老师的私人生活，我就得批评你，也不会告诉你。你来复习，就得刻苦学习，考个好学校，才是你的目标。可不能辜负了你一家人对你的期望！” “我高中毕业已经两年多，已不是学生，我是社会青年。”林心语还待辩说，陈志民已走进了教室。 期末工作结束，陈志民到总务室结算了代课工资，赶到公社企业办，按来时的约定，将每月的二十元交给了企业办。企业办主任对陈志民说：”寒假的这一个月，你没在学校代课，就得到企业办上满二十四个班，不过，春节放假的几天，可抵上班时间。不去上班，不仅这一个月的工分没有，还得倒扣一个月。你是去还是不去？” “我当然去。” “那你就去公社煤厂上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 陈志民来到公社煤厂，厂长和一群下了班的农民，正围着通红的煤火取暖，闲聊。张学武的爸爸看到陈志民来了，急忙站起身来，拉着陈志民，要把自己坐的位置让给陈志民。 “张伯，您坐，我年轻，不怕冷。” “陈老师，你真是个好老师。我家学武经过你一个学期的调教，现在变得越来越懂事了。学习成绩也越来越好。老师说他明年考个中专很有希望。我们一家人都记着你的好，谢谢你啊！” “他的变化，是他的内因起了作用。我才教他几个月，不足挂齿。” “怎么不足挂齿了？如果不是你，我家学武的手臂说不定就残废了，他整天调皮捣蛋，不读书，脑残比体残更可怕。你治好了他的手，还改造了他的心，使他好学c上进，我们一家人一辈子对你感激不尽。” “学武好学c上进就好，我放心了。张伯，今天我们不谈这个，我找厂长。” 张伯用手指着坐在对面的一个四十开外的汉子，”厂长姓唐，有什么事，就对他说。” “厂长，企业办要我到这里来上班，请您给我安排工作吧。” 厂长皱了皱眉头。沉思了片刻，对陈志民说：”你一个教书先生来煤厂，煤厂可都是重体力，地面的活儿都早已安排了人，你只能下窑拖煤。” “俗话说：树到挖瓢，人到挖窑。树做不了用途，就用来做瓢，人没了其他才能，才落到挖窑拖煤。过去，我总认为挖窑拖煤，是我们这些大字不识几斗的泥腿子干的活，没想到今天又来了一个满腹经纶的教书先生。老哥们，我们从此不必自卑了。”一个巴嗒着烟卷的中年汉子说。 “读书人，千万不要去做代课教师，代课教师，不仅待遇差，而且常常是尿坑里的棒槌，想要了，捡起来，不要了，丢到什么地方，你就得在什么地方。我代了几年课，还不一样跟大家一起下窑拖煤。当满脸煤黑从窑里爬上来，人家叫我一句老师，脸红得幸好有了煤黑的遮掩。”一个代过课的三十来岁的汉子说。 “恕我直言，你那代课，与陈老师可不一样。听说陈老师可是凭本事考上大学的，只是因为坏人诬告，才没有去成。今年，我儿子在他教的那个班，回家与往年彻底不同了，看书，做作业，从不要人催促。说起陈老师上的课来，那才叫做津津有味。他还说，学校领导把全学校的老师都叫来听他的课，你能与他比？” “反正是尿坑里的棒槌，现在也要与我一起下窑拖煤。” “刘老师，’棒槌’也没有什么不好，它可以帮人们清洗衣服上的灰尘。以前我对代课教师的作用也认识不足，这期代课，张干事跟我聊了很多，我才知道，代课教师虽然地位低，但也是发展中国教育事业的链条上的一链，如果缺少这一链，发展教育事业的链条就会掉链，不能有效地运转，我们国家还刚刚起步，师资的培养，还跟不上人民日益增长的对文化生活的需要，这就需要大批的有一定文化素养的人献出自己的青春和才智，以补充师资的不足，满足人们对文化生活的需求，为中华民族的腾飞，奠定基础。试想，如果每个红军战士都等着拿了国家优厚的待遇，再去爬雪山c过草地，我们能有今天吗？”陈志民说。 “刘老师，你不要抱怨不公平，哪朝哪代没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人？”刚才说话的那人说。 陈志民转过身来，对刚才说话的大叔说：“大叔，话也不能这么说，国家的兴盛和发展，总离不开许许多多人的无私的奋斗和奉献。” “不说这些了，还是实在一点吧。厂长，这样吧，拖煤，我轻车熟路，我下窑去，你就让陈老师在地面推矿车。”张学武的爸说。” “厂长，使不得，使不得！张伯，您老都五十多了，还能让你下煤窑？我年轻力壮，什么事干不得，怎能沾您老的力气？”陈志民连连摇着手说。 “说什么沾我的力气？你治好我家学武的手臂，分文药费都不收，改变了学武，让我们看到了他的前途。你这么好的老师，谁不想要，你寒假在这里，除了春节假，也就十多个班，我挺一挺，就过去了，算我对你的涌泉之恩，图个点滴相报。”张学武的爸感恩地说。 “年轻人，有了什么事干不得的想法，就一定能干好你所干的事情。不过，拖煤活你从没干过，拖着几百斤重的煤，在那窄窄的巷道里爬行，不是碰坏了膝盖，就是拖子的惯力砸伤了脚跟。我看，张老愿与你换，你俩就换了吧！”厂长劝说着陈志民。 “厂长，你绝不能做这样让人闲话我的安排。我没干过，可以从头学起，有谁一生下来就会做事？那位老师，以前不也跟我一样代课，现在不也熟悉了工作环境c劳动过程？我正没有这方面的生活感受，就当我是来体验生活吧。” “依我看，陈老师决心大，明天你就让他跟着我，我会告诉他的注意事项。干一天，陈老师干得了，就让他继续干，干不了，再与张伯换。”那个代过课的老师说。 “张伯，你也不要与陈老师争了，就按刘老师说的办吧。陈老师，厂里规定，每人每天的工作量为二吨，每拖子大约二百斤，这就意味着要在一千多米长的巷道里来回爬行二十圈，你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再则，你有没有带旧一点的衣服供下窑时穿，厂里可没有工作服。”厂长说。 “没关系，我在部队练过匍匐前进，爬行我有经验。”陈志民自信地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 吃过早饭，陈志民换了一套旧军装，跟着刘老师下到煤窑。巷道宽约一米五，高一米。巷道顶塞满了柴草，然后用松树木头架起，以防顶层的土石掉下。越往巷道里走，越觉得暖和。拖煤出来，陈志民由于初来乍到，经验不足，虽然练过多年的匍匐前进，但与巷道劳作存在着巨大的差异。身子低了，用不上力，身子高了，头老是撞上巷顶的木头，撞得前额生疼c生疼，撞过几次，前额上长出了一个包。不一会，就与刘老师拉开了距离。 陈志民拼命想加快速度，无奈手脚不听使唤，反而越来越慢，人家两拖已经打转，他的一拖还没到达目的地。汗水如雨淋，身上似乎没有了力气。陈志民只得把煤拖到一旁，坐在那里稍稍休息。看着其他的拖工从身旁呼啸而过。 四c五趟下来，陈志民似乎掌握了一点规律，速度开始快了起来。拖煤工陆续地完成了任务，陈志民还差五c六趟。刘老师叫了那个儿子在陈志民班上读书的拖工，还有几个相好的，再跑一趟，帮陈志民完成任务。陈志民拖着空拖子正准备往巷道里走，刘老师几个已拖了煤出来了。 “陈老师，你不用去了，我们几个哥们已把你欠的任务拖来了。” “真不好意思，我这么年轻，还要沾你们这些大叔大哥的力气。” “你是新手，不必介意！我们上窑洗澡去。” 陈志民拖着疲惫的身体，扶着巷道的木桩，一步一步，慢慢地爬上井口。 洗过澡，狼吞虎咽地吃了饭，陈志民只觉得浑身似散了架，酸酸疼疼，倒在厂里的地铺上，一眨眼的功夫，就睡着了。 第二天，陈志民的速度似乎快了些，但还是赶不上老手。十多趟下来，就拉开了二c三趟的距离。想着昨天大家的帮忙，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一心只想加快步伐，自己的任务，不再劳累他人帮忙。一个不小心，下坡时，铁拖子撞到脚后跟，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不断地流了出来。赶上来的刘老师，赶紧要陈志民脱下身上的军装，想撕下一个衣袖，替陈志民包扎。但的确良军装还不太旧，用了很大力气撕了几次都没撕烂。幸好这时维修巷道的师傅过来了，刘老师要过斧子，割掉军装的一只衣袖，拍掉沾上的煤尘，翻过来，将伤口紧紧地缠紧。 “你先上窑去处理伤口吧！剩下的任务，我再叫几个人多跑一趟。” 陈志民还待坚持，刘老师可来了火。板着脸说：”你没看你伤口的血还在流，这样出血不止，你还能完成任务吗？赶紧上窑清洗包扎，不要让伤口受了感染！” 陆续赶上来的几个拖工，都好言劝说，陈志民这才离开了巷道，爬上井口，处理伤口去了。 这以后，厂长把陈志民与张学武的爸爸对换了。 陈志民与另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在铁轨上推着装了一吨多煤的矿车，每走一步，伤口就钻心地疼，加上霜冻的天气，以至到厂里宣布放假回家过春节，伤口还没痊愈。 腊月二十八，煤厂宣布放假。十多天的煤厂劳作，陈志民瘦了好几斤。也许是煤灰染的，白白的皮肤显得黝黑，走在路上，人家一看就知道是从煤厂走出来的。 正月十四，张干事从县教育局开会回来，就赶到煤厂通知陈志民过完元宵节就到公社中学开会。陈志民正围着熊熊燃烧的煤火吃中饭。见张干事来了，立即放下饭碗，到食堂打来了一份饭，与张干事边吃边聊。 “志民，乌岭大队小学的女民办教师请产假，你去那里代课吧。” “产假才几个月，又是小学的课程，你就让别人去吧。我在煤厂刚刚习惯，过两个月再来，又吃不消。” “她爱人是部队军官，有可能此去就会随军。昨天，她爱人在教育局找到我请假，说是去部队生产。我问他，你爱人去部队生产，哪有在家里方便？他说，部队有医院，老妈一同随去看孩子。不是有随军的希望，怎么去部队生产，还把老妈带上？他们既然做好了那么充足的准备，我估计至少这个学期就不会回来上课的。” “我不是她那个大队的，她的工分又不能记给我，不好办吧？” “你在公社企业，这个公社的哪所学校你不能去？这个问题，我早就与公社商量好了，你不用担心。你就领她的民办津贴，每月七元，企业办给你记同等劳动力的工分。” 张干事吃完了饭，从衣兜里掏出手帕擦去嘴角沾上的油腥。继续对陈志民说：”那里三个班，三个教师。虽然教学任务重点，但我跟公社说好了，你不必去完成他们大队规定的民办教师在生产队要完成的工分。下午c星期日你还可以多学学教育教学理论。我让你去那里代课，为的是使你不致荒废讲坛业务。去年你的那篇《自主觅食法尝试》的教学论文，已刊登在省教育杂志上，杂志社送了你一本杂志，还给你汇来了十元钱的稿费。你为我们公社的教育事业争了光，长了脸。十六开会时，我要当着公社全体教师的面发给你。煤厂的活，许许多多的人会做，而能为我公社的教育事业争光的，非你莫属。” 厂长来了，张干事与厂长说了陈志民的事，然后说：“我还得回去准备十六的教师会。”与厂长和陈志民握手告别，径自赶往公社中学。 张干事走后，陈志民清理好简单的行装，与大家握手道别。虽然在这里上班只有十多天，但陈志民被这些大字不识几筐的泥腿子那种淳朴的真情所感染，真有点依依不舍。 陈志民来到刘老师面前，紧紧地握着刘老师的手，“刘老哥，谢谢你这段时间给我的帮助，我会永远地记住你。” “些许小事，不足挂齿，我们只不过多劳动了力所能及的几分钟。我佩服你能文能武，更羡慕能让张干事亲自到煤厂来请你的才华，真有点刘备三顾茅芦的味道。” “我们兄弟，你如此说，不怕羞死我吗？” “不是吗？如果换了他人，他托人带个口信，或者写个通知，你就会急忙忙地赶去。尽管代课教师地位低，但总比整天泡在泥水里强。身上不沾泥带水不说，讲台上遮风避雨，臭汗也少流不知多少，大凡有点文化的青年人，谁不想去站几天。一个口信来，还真不知道对张干事的看重有多么的感激呢。可你不同，张干事亲自到煤厂来请你，若你没有过人的地方，他会如此地器重你？”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煤厂虽然劳动强度大，但劳动时间不长，连带准备工作c上窑洗澡换衣，也不过五c六个小时。有时间，抽空读读书。我们国家正在发展中，日后一定有用得着的地方。” “谢谢你的提醒！”刘老师紧紧地握着陈志民的手。 陈志民来到张学武爸爸面前，正待开口想说点什么，他就先开了口。“你来时，我就说过，你这么好的老师，谁不想要？还没开学，就有人来请了。这就说明了信佛的人，都会供奉真佛。” “是，是。张伯的话，才说到了点子上。”刘老师说。 陈志民与大家一握手，说着心里感激的话。 该上班的脱鞋换衣，下窑去了。陈志民背着简单的行李，不忘来到厨房，与厨师挥手告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 十六这天，全公社的公c民办及代课教师，从公社的各个角落，在规定的九点钟前，赶到公社中学开会。 中学没有礼堂，会议放在一间教室里举行。六十来个平方的教室，怎挤得下全公社一百多个教师，只好把课桌全部搬出，又从其它教室搬了些凳来。 会议在王逸的主持下如期进行。议程首先是张干事讲话。 张干事首先传达了县教育工作会议精神，接着针对本公社的具体情况，对学生的入学率c教师的备课c阅卷，住校c开餐，做辍学流生工作，教学的日常管理进行了具体规定。然后用非常诚恳的态度，强调了师德的修养c教师的文化学习，业务能力的培养，教育c教学的改革和尝试。特别表彰了代课教师陈志民，不循旧规，不蹈旧矩，放手让学生自主觅食，培养学生良好的学习兴趣，动手c动脑解决实际问题的大胆尝试。 张干事站起身来，把手里拿着的一本《教学与研究》杂志，举得高高的。“这本杂志，是杂志社送给我们公社的代课教师陈志民的。你们知道吗，这本杂志是省教育厅教育教学科研所主刊的。去年下期，陈志民在这种省级的学术刊物上，发表了自创刊以来我们公社的第一篇学术论文。我们公社的教育，因此在县里受到了表彰。杂志社给他寄来了十元钱的稿费，县教育局领导要求我们加倍奖励，尽管教育组的办公经费有限，经教育组研究，报公社主管部门批准，给予陈志民加倍的奖励，也鼓励全公社的所有教师，在优质高量地完成教育教学任务的前提下，进行教育c教学的改革和探讨，吸取外地教育c教学的经验，运用他人研究的教育c教学的成果，推动我们公社教育事业的发展。我向大家承诺，节省公社教育组的办公开支，把有限的经费，投入到全公社的教育教学工作中来，重奖教育教学工作的有功人员。希望明年的会议，有更多的教师像陈志民一样，走上领奖台。” 王逸高声宣布，“掌声响起来，欢迎陈志民领奖！” 一阵掌声过后，许多民办教师低声议论起来。“陈志民有本事，一篇文章三十元，比我们四个月的津贴还多。” “书中自有黄金屋嘛，谁教你不好好读书，捉个青蛙阉猪？” “你想啊？张干事表态了，今年加油，在那杂志上发表十篇，就可领到几百元，够你回家盖栋红砖房。” 王逸高声宣布散会。 各校教师到教育组会计那里清点教材，学生少的学校，教师来开会时就带好了扁担和纤维编织袋子，把教材挑回，学生多的学校就喊来了马车或拖拉机，把书拖回。 乌岭小学校长张语良，是个三十四c五的的民办教师，一身从泥土地里走出来的老实巴结的c朴素的农民装束，一脸憨厚淳朴的笑。张语良找到了陈志民，又叫来了公办教师钟灵玉。 钟灵玉一见到陈志民，极为大方地伸出手来，一边握着陈志民的手，一边自我介绍：”我是钟良甫的大女，去年顶我妈的职来的。你去年给我爸代了一个月的课，他说你很有才华，要我到学校跟你多学点，到时你可不能吝啬。” 陈志民握着钟灵玉白嫩的小手，脸上掠过少女般的羞涩，急忙抽回了手。稍一打量，钟灵玉柳眉杏眼，一张白净的瓜子脸，两个浅浅的酒窝，一笑起来，使本就秀丽的脸蛋，更增添了几分妩媚。 三人清理好了课本，包扎成两担，张语良和陈志民各自挑了一担，向学校走去。刚走出几步，钟灵玉的妈妈追了上来，叫住了陈志民。 陈志民把肩上挑着的书放到地上，转过身来，朝钟灵玉的妈妈身边走去。 陈志民礼貌地说：”胡志师，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钟灵玉的妈妈也许怕旁人听到，把陈志民叫到中学旁边的一棵梧桐树下，看看四周没人，板着脸对陈志民说：”去年我家老钟病了，你帮了老钟的忙，但国家付了代课金给你，我们家不欠你的情。你去乌岭，那里只有你们三个人，你可要拿捏得当，记住你自己的代课身份，不要与我家灵玉走得太近，麻雀与天鹅是不能同飞的。如果有什么风吹进我的耳里，我决不会轻易地饶恕你！” 陈志民听了这一席话，心里很是不悦。他深知胡老师的性格，只得揣着笑脸说：”胡老师，请您放心，我陈志民决不是一个轻薄之人。” 陈志民追上了张语良和钟灵玉，钟灵玉问：”我妈找你说什么？” “你妈说，学校太偏僻，让我晚上不要离开学校，她担心惊吓了你。” 从公社中学到乌岭，有十多里的路程，没有公路，尽是田埂和山间小路。 乌岭小学坐落在乌岭的山脚，离最近的村庄也有二里多路程。所谓学校，也就是三间教室的盖瓦平房，中间间杂着两弄三点五米宽，七米长的小间，每间又从中间开，这就有了供教师办公c休息的四间小房，张语良住了靠左的里间，外间作了学校的厨房。钟灵玉住了靠右的里间，陈志民到这里来，就只能住原来女民办教师住的靠右边的外间。 陈志民从张语良手里接过钥匙，打开门一看，房内一张简易的单人床，一张破旧的书桌。房间与里间虽然用红砖隔开，但仍然有一扇门连着。门用木板简单拼凑而成，不仅粗糙，而且缝隙很大。门用铁匠师傅用铁打成的门扣挂着，但没有上锁，里间用木栓栓了，钟灵玉只能从教室里进出里间。 三人各自清理好本班的课本，张语良来到陈志民的房间，对陈志民说：”陈老师，我的情况特殊，不能住校，但你一定要在学校住，钟老师一个年青的女子，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脚下住着，我很不放心。万一来个什么坏人，后果不堪设想。” “张校长，你放心。我回家也没什么事，一天十多里地的来回走着，也浪费时间，我不如利用这些时间学点东西。但我的生活用品还没有拿来，现在天色还早，我得赶紧回去拿。” “陈老师，我跟你一起去，一个人守着这空庵堂，挺寂寞的。”钟灵玉在里间听了张语良与陈志民的对话，急急地喊道。 “你跟我去，不方便吧。况且离这里很远。” “不方便，怕你老婆误会？远，有多远？” “我们那里穷，没有人看得上我。离这十多里，你若不怕辛苦，就跟我走吧！” 钟灵玉锁好房门出来了，站在教室外的操坪里等着陈志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 三人走了约三c四里地，张语良就到家了。 “还有多远？”钟灵玉问。 “七c八里吧。从公社中学到乌岭，从乌岭到我们狮岭，如果在地图上把这三点连接起来，就是一个规则的全等三角形。你走累了，就在张校长这里等我。” “我才不去他那里。” “为什么？” “他老婆去年死了，家里四个小孩，最小的才两岁。家里又没亲人帮他照看小孩，他一回家，忙得要死，去他那里，他觉得你是客人，就得腾出手来招待你。看着他那做不完的家务，你还好意思坐在那里等待他来招待你？” “那我们休息一下再走。” “不了。你不要像在部队急行军那样就行，慢慢地走，我正好欣赏一下沿途的景色。” “我是怕走慢了，天黑后不好走。” “你家没有电筒？” “电筒是有，天黑了，走起路来还是不太方便。” “张校长也是怪可怜的，又当爹，又当妈。去年教育组晚上来检查住校开餐，发现张校长没有住校，张干事说要通报批评，我当时刚来，不知道该怎么替张校长求情，也幸亏那个女民办心好，撒谎说他孩子感冒了，刚带去看医生。后来几次检查，都被女民办撒谎骗过，张干事口说通报，但没有一次实行，我这才发现，其实张干事也挺同情他的，那些话，是说给我们听的。间接地要求我们坚持在校住宿开餐，以保证有充分的精力投入教学工作。” “你何以见得是说给你们听的？” “不是吗？如果张干事不同情他，为何开会时只字不提？我每次回到我爸那里，张干事碰到我，问起学校的情况，我就照女民办那样说。张干事撞起好几次他不住校，难道不清楚？还经常嘱咐我，他家有困难，同在一个学校工作，能帮就多帮点。” “他老婆这么年轻就死了，得了什么病？”陈志民问。 “我听女民办说，没有得病，而是意外死的。张校长的爸爸在他两岁时就死了，因此他没有兄弟姐妹，他的妈妈也在他初中毕业那年因病去世，仅给他留下一间十多平方而且低矮的土砖屋。他生了四个男孩，连个铺床的地方都没有。他想修房，利用暑假的晚上，打好了砖坯烧成了红砖。但没钱买河沙，去年暑假，他就在月光下自己去挖牛角石，打碎，就跟河沙差不多。这天晚上，他老婆忙完了家务，要大儿子看着小儿子，也来帮忙。他挑一担沙子回屋场，他老婆接着去挖，没想到上面的土塌了下来。等他来到挖沙场，只见老婆被塌方的一大堆土压着，急呼生产队的人前来抢救。全生产队的人都来了，打着火把，亮着电筒，翻开塌方的土，把他老婆刨出来，心脏已停止了跳动。”钟灵玉一边走，一边叙述着她听来的事情。 “你说他没个亲人，那么小的孩子谁给他看：”陈志民同情地问。 “谁给他看。老大c老二上学了。老三老四每天带来学校，拿个蓝球或乒乓球什么的，两兄弟自己玩。” “有时，我抱怨自己的命运不济，没想到，世上还有比我更厄运的人。”陈志民感叹地说。 “是啊！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钟灵玉附同。 两人一路说些闲话，不经意间就到了陈志民家。陈志民招呼钟灵玉在阶沿的凉床上坐下，自己到二娘家拿了钥匙，打开房门，倒了一杯水给钟灵玉，就去厢房收拾行李。 因妹妹已经出嫁，陈志民的行李就放在厢房里。 钟灵玉站在厢房门口，看着陈志民似部队紧急集合一样，迅速地叠好被子c褥子，把换洗的衣服放进被子里，然后把被子叠成豆腐似的方块，用背包带三下五除二地捆扎起来。 几分钟过后，背包就到了陈志民的肩上，手里提着个铁桶，铁桶里放了几升米。对站在门口的钟灵玉说：”我们走吧。”陈志民锁上了门，把钥匙仍然放到二娘家里。 “二娘，我走了。我爸回来，请您告诉他，我去乌岭小学了，请他不必担心。另外，请您告诉我爸，我拿了四个猪血丸子和一些辣椒。” “陈老师，你真的还没结婚，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钟灵玉一走上院子外的小道，就好奇地问。 “我今年二十七，来的时候，我就告诉了你，我们这里环境太艰苦，没人看得上。” “不会吧。你这么帅气又有才华的人。还没谈过恋爱？” “在部队时，跟一个叫雨荷的姑娘谈了一年多，因为我们这里环境艰苦，她爸妈反对，前年就嫁人了。” 说到雨荷，陈志民脸上布满了悲伤的阴云。 “陈老师，我从你的语气中，听出了你因这场失恋的痛苦，还有你对雨荷的深深怀念。但我认为：为一个物欲观念极强，不忠贞爱情的女子忧心，很不值得。放下思想包袱，凡事想开点，你这么优秀的青年，还怕找不到意中人？”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她！”陈志民似乎有些生气。 “我说错了吗？跟你谈了一年多，怎么一下子就去跟别人结了婚？” “根据我的了解，雨荷对我情意绵绵，我绝对不怀疑雨荷被物欲迷了双眼，对我不忠贞。她竟然与她很厌恶的男人结了婚，这里面一定还有我目前尚不明确，却让雨荷十分难堪的情节。她虽然出嫁了，但她的日子一定过得不开心。” “陈老师，请原谅我的冒昧，你们之间一定有着许多动人的故事，能说给我听听吗？” 陈志民把与雨荷的交往，细细地说给钟灵玉听，尤其是支部书记替外甥强行下聘，没收雨荷爸的缝衣机，自己去送退还聘礼钱的过程。 钟灵玉听了陈志民的故事，很有感触地说：”每个和尚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原本以为，无情的命运只捉弄我，没想到，你比我更遭打击。” “你年纪轻轻，就是国家教师，吃着国家的粮，拿着国家的工资，旱涝保收，你也会有烦恼？”陈志民不相信地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 陈志民这一问，勾起了钟灵玉对伤心往事的回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凡人，烦人，谁没个烦恼？你以为吃饱了，穿暖了就幸福了。唉！这人世间，为什么要生出男人与女人来？男人与女人生活在一起，时间长了，为什么就莫名其妙地生发出感情来？这情，终日困扰着你，让你放不下，续不了，给人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我们一家吃国家粮，从小就没饿过肚子，但我觉得情饥比肚饥更难受，更折磨人。” “你这么年青，也出现过感情危机？”陈志民关心地问。 “别说了，我虽然比你小五岁，但我已经是一个两岁孩子的妈妈了。去年顶我妈的职时离了婚。现在也不知道孩子咋样了。一想起这些事，我就烦死了。” “你吃国家粮的人，怎么结婚那么早？《婚姻法》规定的最低结婚年令也得二十岁。” “唉！一言难尽。我们也算同病相怜，我就说给你听。” 那年，我十七岁，高中毕业待业在家，上面来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政策，我正准备与我热恋的恋人下乡去。可我妈为了使我逃避下乡，瞒着我给我找了一个国营大厂子的职工，她的远房亲戚，已经三十二岁的老单身，人长得又黑又丑不说，他的人品，就足以让人深恶痛绝。我妈以给我找到了工作为由，把我骗到昌州。实则是把我年令改大三岁，开具了结婚证明。到昌州后，把我安排在她的这个远房亲戚的家里。晚上，她的这个远房亲戚，趁我两天两夜车程的疲惫，睡熟了，就把我先斩后奏了。第二天拿出我妈开的证明，强拉我去结婚登记。我反抗，把他的手咬出了血。我想逃，他的家人守着，况且我身无分文。我哭啊，闹啊，一切都无济于事，隔家里千多公里，有谁知道我此时是心痛还是断肠？那时，我真想死，但想死都没有门路，他们一家人看得很紧很紧。 过了一个多星期，他妈妈来劝我：“犬子虽然长得差些，但也是国营厂子里的工人，你在这里，虽说不能衣食无忧，但也可以温饱，绝对不会像乡下那样日晒雨淋。你既然不同意这茬婚事，我们也随你，强扭的瓜不甜吗。你坚持要回去，我们也不阻拦你，但是，这千里迢迢的，你身无分文，我们也没有为你准备路费的责任。万一在路上遇到什么坏人，后果怎样，我们不敢想象。” 这番话，也真的唬住了我，没钱我不怕，我可以乞讨回家，但我真怕在路上遇到坏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青姑娘，寻死无门，回家无望，我只得唉叹命运捉弄人，无奈之下与他结了婚，以图伺机再逃。 没想到，不久后，我就发现我怀了孕。我对畜牲糟蹋了我，一直耿耿于怀，但畜牲已留下了种，既使他是畜牲，我也得跟他苟且。 去年，上面来了知青回城的政策，我妈比我爸大三岁，离退休也只有两年，她利用关系，办了病退。我符合顶职条件，但必须是未婚。机会来了，我就哄他离了婚。 “唉，做人真难！为什么恩恩爱爱的恋人，总要经历风雨，波波折折，不能如愿以尝？有时我却羡慕起西方的人们来，想爱谁就爱谁，爱谁就跟谁走。不要像我们这样，老是跨不过世俗的门槛，受着条条框框的束缚。”钟灵玉说完了她的经历，感叹地说。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符合事物的发展规律。你的最后一句，我不能苟同。不管生活在什么社会，什么地方，人们的行为，总是受着道德和法律的约束。人是高等动物，其行为就得有规范的约束，没有了约束，那与其它动物何异？”陈志民说。 两人边走边谈，不觉天已黑了，陈志民拧亮电筒，照着走在前面的钟灵玉。幸好，再走几条田埂，爬一个小坡，就到了学校。 两人打着电筒挑来了水，烧水洗净了炊具，开始做饭。 开学的第一天，张校长让陈志民用红纸写了几张开学通知，贴在通往各生产队路口的房子墙上，但学生来报到的情况很不乐观，十二点了，陈志民所教的三年级，二十六人仅报名了五人。三个班一合计，仅来了十二人。 张校长决定下午到各生产队去发动学生。钟灵玉说：”张校长，你要背着个小孩，就不要跟着到处跑了，你就负责你附近的三个生产队，其余的十二个生产队就交给我和陈志民。我已来了一期，去各队的路都熟悉。” “钟老师，真的很谢谢你，本来，这工作应该我牵头，你们却主动承担，我真的很不好意思。” “张校长，别说什么谢谢，我们能在一起工作，也算我们的缘份。平常你家里忙，我们也帮不上什么，我与陈老师都年轻，多走几步路，就用不着那么客气。” “张校长，你就把这些队的学生及家长的姓名都抄出来吧。”钟灵玉说。 “哎，你看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你们也把那三个队的学生名单抄出来，虽然人我认识，但也怕一时忘记。” 陈志民把学生的花名册装进洗得发白的军用挎包里，钟灵玉拿来了手电筒，让陈志民装进挎包，并嘱陈志民也把电筒带上，万一电池用完了，也好有个预备。 “钟老师，下午大家要出工，我们从最远的地方往回走，尽量把这些队都走到。” “这样也不行，现在社员们回家吃中饭，有一段休息时间，走到哪里，哪里人休息，我们就去哪里，我们应把走路的时间安排在人家上工的时间里，这样，效率才高些。”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还这么会安排。” “你是跟我装糊涂，还是没学过华罗庚的《统筹法》？”钟灵玉说。 “你了不起，能活学活用。我怎么没想到这上面来。” “你那是智者千虑，也有一失。”钟灵玉脸上露出了轻盈的笑。 “我哪是什么智者，你也贫嘴？”陈志民故做嗔态。 “有昨天跟你的接触，我就喜欢在你面前贫嘴，耍小聪明，说实话，我跟你走在一起，心里就十分的兴奋，有说不出来的舒畅。”钟灵玉微笑着，脸上现出了两个妩媚的小酒窝。。 “说话间，已来到了六队的地段，社员们正收工回家，陈志民与钟灵玉逐家逐户地上门发动。” 中休时间，两人已完成了六个队。在路上，碰到两个队的社员在路旁挖土，很顺利又完成了两个队。 两人继续前行，赶往最远的十五队。 十五队座落在乌岭西边的山坳里，这里的自然条件与陈志民的狮岭差不多，一层层的梯田，挂在半山腰。社员们还未收工，两人见一间屋子没有关门，就走了过去。 这是一间很破旧的土砖平房，总共不足三十个平方，从中间开，分为里外两间，房顶上的瓦很稀落，没瓦的地方，铺着杉树皮，上面用石头压着。 屋里坐着一个瞎老太婆，老太婆虽然眼瞎，但听力很好。听到有人走路的脚步声，忙叫“玉儿，你回来了，牛栏拴好了吗？” “老奶奶，我们不是玉儿，是学校的老师。” “是老师呀，快请坐！谢谢你们的关心，家里就他爷爷一个人挣点工分，吃都吃不饱，还哪有钱给玉儿交学费？” “玉儿他爸呢？”陈志民不加思索地问。 钟灵玉听陈志民如此这般地问，轻轻地拉了一下陈志民的衣服，走到一旁，小声地说：“你怎么这么问，老太婆又要伤心了。玉儿叫宋怀玉，已失学一年多了，去年我跟女民办到这里，他奶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我听着就心寒。” “他家怎么了？”陈志民急切地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 钟灵玉挨近陈志民，声音小得第三人就听不见。“老太太的儿子前年在煤厂的事故中死了，媳妇也带着孙女出嫁了，老头子七十多了，在生产队也挣不了几分工，要养活一家三口，却也太过困难。生产队，给了两头牛给玉儿看，每头牛五百个工分一年，算是照顾了他家。” “是这种情况，我得多跟她谈谈。” 天色渐渐黑下来了，天上的鸟儿也已归巢，社员们陆续散工，屋顶上也慢慢升腾起袅袅的炊烟。玉儿放牛回家，见奶奶独自伤心饮泣，忙跑上去，抱住奶奶，“奶奶，您不要烦恼，我没有惹事，把牛也放得很好。” 陈志民走了过去，拉开了玉儿，摸着玉儿的头，“多么乖巧c听话而又聪明的小孩，你去外面玩，我陪奶奶说说话。” “奶奶，我刚才不明情况，您老不要太伤心，玉儿还没长成，还得靠您二老。我看玉儿聪明c听话，您就让他跟我到学校读书去吧。” “老师，玉儿是我的孙，他聪明c听话，我当然知道，他读书时，成绩在班上是第一名，还当班长呢。”老太太说起了孙儿，似乎有点自豪，抹干了眼角的眼泪，继续对陈志民说：“俗话说，聪明全靠书打底，我老太婆虽瞎，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但是，老师，你也不要为难我家老头，连买盐的钱都找不到，还哪有钱给玉儿交学费？” “学费就不用您老操心，国家减免贫困学生的一切学费，还发书包，买学习用品。” 玉儿的爷爷回来了，听到陈志民这么说，大喜过望。“有这等好事，以前可没听说过。” “老爷爷，都散工这么久了，您才回。我说的是真的，没骗您，今年刚来的政策。”陈志民认真地说。 “这就好了，我天天看着玉儿站在晒谷坪看到同龄儿童去上学时的出神样子，我就知道他心里难过极了，他是多么渴望着与同龄的孩童一起上学。这下子可好了，我家玉儿也能上学了。” “老头子，怎么才回啊？” “散工后到自留地里侍弄了一下，摘了点菜。” 老头子放下肩上的锄头和锄头上挂着的菜蓝子，从屋里搬出条凳子，让陈志民和钟灵玉坐。 “老爷爷，天已黑，我们就不坐了，还有三c四个队我们得去走走。您明天就让玉儿到学校来，以后有时间，我再陪您聊。玉儿，把牛放好，晚上多添点稻草，把牛喂得壮壮的，争取生产队多让你看一头牛，多挣点工分，为爷爷减轻些负担。” “明天我可以读书了。”玉儿高兴地跳了起来。 从玉儿家出来，钟灵玉问陈志民，”你在哪里听了有减免学费的政策。” “那是我制定的。公社教育组奖给了我二十元钱，我把它奖给玉儿。” “你这人也真是，给钱帮他孙子读书，怎么不直接告诉他？”钟灵玉疑惑地问。 “你脑子怎么这么不开窍，亏我还认为你聪明呢。我们红丘陵的人，都怕欠人的人情，他家那么困难，人又老了，我说我给他出钱，他会认为还不起我的情，能接受吗？” “你这人真不简单，因为拿不出钱为雨荷还聘礼钱，二十六c七了还老光棍一条，有几元钱，也不知道攒起来娶房妻室，却一个劲地替别人着想。如果活在世上，说不定还得向你学习；如果世上有钱的人，都能像你这样肯施舍一点爱心，就不会有了辍学的学生。”钟灵玉敬佩地说。 “我只是同情他们的遭遇，别把我与比。” 陈志民与钟灵玉走完了十五队，又拧亮了电筒，挨家挨户地走完了其他几个生产队，晚上十一点了才回到学校。 功夫不负有心人，由于陈志民等人的耐心细致的工作，也因为玉儿家庭那么困难的学生都入了校，其他在籍的学生都来报了到，就连已经辍学两年c留在家里带弟妹的其他两个学生，也重新回到了学校。这期乌岭小学不仅巩固率达到了百分之百，而且在上期的基础上，增加了三个学生。 本来，三个教师教三个班，什么科目的课都得教。陈志民到这里后，把课程与张语良对换了一下，张语良教二c三年级的数学，陈志民教二c三年级的语文。 春天的天，是小孩的脸，说变就变。乌云似万马奔腾，从东南方向天空聚集，把天空压得很低很低，把刚起床的太阳，逼进了黑胡同里，天空顿时暗了起来。一道闪电划过长空，瞬间的明亮过后，又是阴沉沉的。一阵惊雷过后，豆粒般的大雨，铺天盖地而来。倾盆大雨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直到快九点，才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 来校上学的学生，被大雨阻隔，快九点了，教室里还廖廖无几。 乌岭小学对面有一条小溪，小溪上建有一个石坝，以便围水灌溉岸上的水田。石坝离学校一百来米，乌岭学校的一半多学生来校，都要经过这里。 石坝有两个两尺多宽米多高的泄洪口，两个泄洪口之间，有一石墩，石墩上凿有石槽，以方便将木板插入石槽堵水灌田。平常，附近群众用几根木头，钉成了一块桥板，方便行人通过。 大雨过后，山洪呼啸而来。小溪的水一下子暴涨起来，越过了坝基，把小木桥也推走了。 因为大雨，张语良还没到校。陈志民站在教室外的操场上，看到了对岸的被洪水阻隔的学生，洪水太大，陈志民担心学生被洪水卷走，急忙向小溪的坝基走去。 “陈老师，还下着雨呢，伞也不拿一把。” “钟老师，你快回教室去，这里水大。” ‘就是因为水大，我怕你一个人奈不何。” “那好，你在岸上接，我去抱他们过来。” 岸那边还有三学生，陈志民把手里抱着的学生递给钟灵玉。也许是这个学生比他人重，也许是钟灵玉平常没干过体力活，忙活了一阵，体力不支，陈志民刚转过身来，钟灵玉脚底一滑，噗通一声掉进了小溪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 陈志民嘱咐学生站在岸上不要动，立即跳进水里，抱住被激流卷到泄洪口旁的钟灵玉，凭借两个泄洪口中的石墩为依托，侥幸没被激流卷走。陈志民稍一定神，觉得抱钟玉的手，压着一团软绵绵的肉团，虽有点不好意思，但在这激流中，又不便放手，只得把手向下滑动了一点。陈志民迅速地察看这危险的场面，准确地做出了判断，用脚猛蹬石坝的石墙，趁着激流的回水之力，游到回水湾，抓住岸边的一棵柳树，把钟灵玉推上岸来。 虽然已是末春，但水中仍然冰冷冰冷，钟灵玉冻得浑身发抖。 “快带学生回校，烧点热水洗澡，剩下的两个学生，我一会就把他们带过来。” 钟灵玉上牙咬不住下牙，几个懂事的学生，跑步赶到学校，打开厨房门，燃起了火，在烧水的锅里倒了水，等着两位老师。 钟灵玉浑身湿漉漉的坐在火旁，仍然瑟瑟发抖。学生们自觉进教室读书去了，让老师自己边烤火，边烧水。 陈志民全身滴着水走进厨房，水还没有烧热。陈志民看着还在发抖的钟灵玉，揭开烧水锅子的盖子，伸手探了探水温，对钟灵玉说。”快拿桶子打水去洗澡，水温虽然还不够热，但开水壶里有开水，把开水加进去。” “你也湿漉漉的，再烧热点，我俩一人一半，再加点冷水。” “傻瓜，我是男子汉，身体比你强壮。一时半会应该没问题。” 钟灵玉还待说什么，陈志民提过铁桶，掀开锅盖，把将热的水舀进铁桶，又倒了些冷水进锅里。 陈志民一手提了水，一手拉起坐在矮凳上烤火的钟灵玉，推了她一把，”回房去洗澡！” 张语良来了，见他俩的样子，忙问怎么回事，钟灵玉说：”别问了，去厨房给陈老师烧水。” 陈志民路过自己的房门口，顺便提了自己的热水瓶。穿过教室，从教室后方的门进入钟灵玉的住房，把水倒进脚盆，掀开热水瓶盖，把瓶里的开水全倒进脚盆，用手探探水温，”你自已试试吧，嫌冷了你自己那里还有一瓶，试着掺吧。”陈志民转身给她关上了房门。 钟灵玉用手试了一下，又掺了半瓶开水。” 也许是锅已经烧热的原因，水一下子就烧好了。张语良又烧了一锅开水，以供师生们上午喝。 张语良在学生那里听说了事情的始末，很受感动。趁学生晨读，熬了一锅姜汤，让陈志民c钟灵玉服下。 放学后，钟灵玉颇感头重脚轻，四肢乏力，倒在床上休息。一会，听到陈志民也放了学，开门回到了房里。 “陈老师，请你过来一下。” 陈志民听到钟灵玉没有中气的喊声，猜想钟灵玉的身体可能出了问题。急忙放下手中的书，穿过一年级的教室，来到钟灵玉的房间。 “陈老师，请你看看我的头是不是有点烫？” 陈志民伸手摸了钟灵玉一下额角，很是烫手。”不好，你感冒了，而且不轻。快起来，我送你去赤脚医生那里打针。” “上第四节课时，我就感觉肚子有点疼，接着拉了几次肚子，我原本以为，我一直肠胃不太好，今天掉到水里，喝了几口脏水，胃炎又犯了。我吃了几片神香露白露，以为吃了药会好点，没想到，肚子越来越痛，拉肚子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头也好像抬不起来。哎哟，我又要上厕所了。”钟灵玉从床上爬起来，刚想穿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陈志民赶忙扶住钟灵玉，向厕所走去。 钟灵玉似乎憋不住了，要陈志民架住快点走。一到厕所，就又呕又泻起来。上呕下泻，使钟灵玉全身丧失了力气，眼前发黑，差点摔倒在厕所里。十多分钟后，钟灵玉强打起精神，扶着厕所的墙，免强爬起来，轻声地喊：”陈老师扶我。” 陈志民扶出钟灵玉，钟灵玉全身瘫软，迈不动双腿。陈志民拉过钟灵玉一只手，将钟灵玉靠在自己的背上，身子一挫，”来，我背你。” 陈志民背着钟灵玉，快步向赤脚医生家里走去。钟灵玉一路上，不停地呕，陈志民的衣服上，也沾了不少呕吐出来的秽物。 院子前面的路旁有厕所，钟灵玉轻声地让陈志民停下。等钟灵玉上完厕所，这才把她背到赤脚医生家里，放在竹躺椅上。 赤脚医生珍断，是突然受寒，又喝了冰冷的脏水，引发急性胃炎，马上配药打点滴。 打点滴的过程中，钟灵玉还上过两次厕所，幸好赤脚医生是个女的，不然，一定会难坏陈志民。 两瓶水滴完，钟灵玉的病情似乎得到了控制，躺在竹椅上睡着了。 陈志民见钟灵玉有了好转，对医生说：”有你看着，我也帮不上忙，我到外面转转。” 也许是躺在竹椅上睡觉不舒服，水还没滴完，钟灵玉就醒来了。 “钟老师，送你来的是你的爱人吗？长得好英俊。”赤脚医生羡慕地问。 “不是的，他是给女民办代课的。” “哎呀，这人真是侠肝义胆，够朋友义气。我们这里的老人都说，男人不能背自己妻子以外的女人，如果背了，就会一辈子倒霉的。今天如果不是他急急忙忙地背你来这里，再拖半个小时，呕c泻得脱了水，就是大医院，也会感到很棘手的。” 陈志民在院前院后转了一圈，钟灵玉的点滴也就打完了。 赤脚医生给钟灵玉拔出输液针头，又发了些药，嘱咐她的用量和吃法。钟灵玉想从椅子上站起来，还没站稳，又倒了下去。 “别动，我背你回去。” “不，你扶着我，我慢慢走。” 一路上，钟灵玉把手搭在陈志民的肩上，陈志民扶着钟灵玉的腰慢慢地走。钟灵玉沉默不语，赤脚医生的话不断地在耳边响起。与陈志民交往近两个月的一幕幕，不停地在钟灵玉的脑海里更换着画面。开学那天的坦诚相谈，钟灵玉就对陈志民有了好感，陈志民与人为善，关爱他人；孤男寡女，生活在远离村庄的山脚下，言行庄重，从不轻浮；种菜，挑水，打柴的粗活，一个人独揽，这种优秀的人品，更使人敬佩得五体投地。今天，两次救了性命，钟灵玉的心中生出了一种刻骨铭心c没齿难忘的情。 陈志民把钟灵玉扶进房里，扶放床上坐着，”钟老师，今天的病来得急，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和精力，你歇会吧！” “好。你帮我一把吧。”钟灵玉全身懒慵慵的，说话还是没有中气。 陈志民扶钟灵玉躺到床上，帮她掖上被子。 陈志民替钟灵玉掖被子的时候，钟灵玉心中突然翻滚起一种激流，从被窝里伸出手来，使劲地抓住陈志民的手，放在隔着被子的胸上。”志民，坐这里，陪陪我，好吗？”钟灵玉改变了对陈志民的称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 虽然隔着被子，陈志民感觉到钟灵玉的心在怦怦地跳。陈志民抽回了手，”你还很虚弱，闭上眼睛养养神。时间不早了，我得去给你做饭，让你恢复些体力。吃点面条吧？” “志民，今天你让我体会了什么是友情，不。你这情比亲情还亲！”钟灵玉说着，也许是触及了往事，眼角溢出了泪花。 陈志民替钟灵玉擦去了泪花，转身欲走，忽然看到书桌上放的药，忙走过去，按医生的嘱咐拿出几片药，倒了点开水，送到床前，”钟老师，吃了药再睡。” “那你得帮我。”钟灵玉装作吃力地爬不起来的样子。 陈志民来到床头，扶起钟灵玉，让她服了药，帮钟灵玉掖好了被子，走出房门，径奔厨房做饭去了。 一会儿，陈志民就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来到床前，”钟老师，厨房里虽然还有你买的几个鸡蛋，我怕你胃炎没有痊愈，不好消化，没给你做，今天就吃点斋面吧。等你的病好了，再补养身子。” 也许是闹腾了大半天，肚子确实饿了，也许是被陈志民的真诚所感动，虽然是斋面，钟灵玉吃起来却津津有味，连汤也喝了。 天已黑下来了，陈志民给钟灵玉点亮了煤油灯，收拾碗筷，赶到厨房，给自己做好了晚餐。 钟灵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回想起自己的感情经历，太让人揪心。那个曾经卿卿我我的高中同学，回城安排了工作，春节前也已结了婚，已不可能与他重续旧情。自己年纪轻轻的就离了婚，今后的倚靠在哪里？钟灵玉暗自嗟叹：红尘滚滚，烦恼多多。 陈志民的影子，一次次地掠过脑际，他像兄长一样无微不至地关心自已，却从不刻意地讨好自己；在危险的时刻，他可以放弃自己的一切，舍身忘命地救你；生病了他比亲人更周到的照顾你；虽一墙之隔，但从不轻易进门，相处也快俩个月了，如果不是今天病重，他还不知道我的闺房是何模样；孤男寡女共处一个屋檐下，有他这样定心的，在中国，也只听说了古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今天，中国历史上终于可以重笔添写’视娇娘似无人’的传奇。 钟灵玉不止一次地在心里问，陈志民到底是什么人一一是柳下惠转世，而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僧？他的心里到底装着什么？二十六c七了还没处对象，对一个年青的女人竟然熟视无睹，如处无人之境，竟不动一点点心，分一点点神？是不是他的心里装满了雨荷，再也容不下他人？ 联系到陈志民为玉儿交学费的事，钟灵玉终于明白，陈志民的心是为别人长的，他帮你，并不图你的回报，仅仅只是为了安慰自己的心，心中不留半点遗憾，从不愧对身边的人。这样的人，是女人最可依靠的男人，上天把这样的好男人送到了自己的身边，何不试试托付终生。 钟灵玉转念又想，虽然他大自己五岁，但人家是未婚的童男，自己却是生了儿的妇人，怎么跟他开口？若是开了口遭他嫌弃，自己又何堪下台？ “我们那里穷，没人能看上我。”钟灵玉突然想起了陈志民第一天来学校时说的话来。陈志民受挫c失恋，自卑得让他农村的女孩都不敢找，哪还有胆量敢染指一个吃国家粮，端铁饭碗的公办教师。难怪这孤男寡女的相处，他只默默地为我付出，却始终与我保持着距离，不轻易地接近我。每次下午自己去他房里坐坐，他总是捧着个书本，问他点什么，也常常答所非问，漫不经心。钟灵玉似乎找出了问题的症结，心里一阵欣喜。农民就农民吧，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只要有我一口吃的，这辈子我就不会饿了他。他不敢靠拢我，我就向他表白。 钟灵玉翻了个身，老妈似乎就站在床边。一想起老妈来，钟灵玉不寒而栗。如果老妈不是厌恶农村，怎么会把一个十七c八岁的纯净女孩，丢给一个几乎可以做爸的男人？陈志民民办教师都不是，一个代课教师，如果老妈知道了，还不跟我拼命？唉钟灵玉无赖地叹了一口长气。 钟灵玉大病未愈，虽不堪这般心力交瘁，但她无法收回奔腾野马的缰绳，思啊，想啊，翻来覆去，就是不能入眠。她听人说过，睡不着的时候，心里默数着’一c二’，很快就能入睡。她照此方法，不知在心里默数了多少遍。 女赤脚医生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她为陈志民背了自己而担心。没有听说则罢，既然听说了，那就不管它是该信还是不该信，都决不能因此而影响了这么一个大好人的运程。要做陈志民的妻子，哪怕是露水夫妻。既然在生命中遇到了这么个值得自己深爱的男人，就要勇敢的追求，无私的奉献，反正自己生孩子后上了节育环，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钟灵玉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不知是问题找到了答案，还是钟灵玉实在太困，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梦乡里，她挽着陈志民的手，爬上乌岭，半山腰上的杜鹃花开得红艳艳的，陈志民摘一朵杜鹃花插在她的发间，她回报了陈志民一个热烈的吻。陈志民掐了她粉脸一把，她轻轻地打了陈志民的手。兴奋的心情刺激了荷尔蒙液的分泌，荷尔蒙液又反过来作用于她的心，使她久久不能平静。她向花海深处走去，陈志民追了上来。兴头上，没想到脚下的石头使绊，钟灵玉啪的一声摔倒地上，摔得肚子生疼生疼。 钟灵玉醒来，急忙下床，趿拉着鞋子，使劲地拍打与陈志民相隔的木门。”志民，快起床，陪我上厕所。” 钟灵玉没有再从教室里绕，而是直接拉开了木门的木栓，大声喊叫陈志民拉开挂上的门扣，一副急着上厕所的模样。 拉开了门，钟灵玉一阵急跑。离厕所还有十来步，陈志民站在那里不动了，打着电筒照着钟灵玉。 “再过来点，这深更半夜的，我怕。” 陈志民向前走了四c五步，背转过身来。 钟灵玉从厕所出来，陈志民担心钟灵玉害怕，让钟灵玉先走，一只猫头鹰，突然扑楞楞地从头顶飞过，发出了凄凉的叫声，钟灵玉吓得大叫一声，一头撞进了陈志民的怀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 陈志民轻轻地拍着钟灵玉的肩膀，”别怕，是只猫头鹰。” 钟灵玉惊魂未定，更紧地抱着陈志民。”志民，要是我一辈子能这么抱着你，那该多荣幸！”钟灵玉试探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别傻，你是公办教师，麻雀岂能与天鹅同飞？” “你别自卑，我偏看重你这个农民！” “走。夜深了，站在这里凉。我与你差别太大，不敢想象这个问题。”只穿个睡衣的钟灵玉高耸的胸膛紧紧地贴在陈志民的身上，陈志民感觉到了钟灵玉的心在怦怦地狂跳。 “不。你是我生命的火焰，志民，我爱你！”钟灵玉说着，送给了陈志民一个热烈的吻。 “灵玉，别感情冲动，我与你不会有什么结果的。”陈志民理智地推开了钟灵玉，拉着钟灵玉的手向住房走去。 钟灵玉站在陈志民的房里，久久不肯离去。陈志民连哄带拉，把钟灵玉推进了里间的房里，随手挂上了门扣。 一起床，陈志民匆匆洗漱完，叫醒了钟灵玉，”你还没有痊愈，我送你去打针，学生的课，我来上。” 钟灵玉听着这贴心的话，心里十分感激，真想如梦里一样，走近陈志民，再给他一个深情的吻。 放学了，宋怀玉像往常一样，留下来补习三年一期的课程。陈志民不厌其烦，循序渐进。宋怀玉接受能力很强，记忆力也很惊人，陈志民给他讲过的知识，他都能牢牢地记在脑海里。两个来月的时间，他就学完了三年一期的课程，又借来了四年级的课本，要求陈志民给他补习。 “玉儿，我已告诉了你查字典的方法，学习语文，你掌握了汉语拼音和查字典，就可以自学了。你看牛的时候也可带着书，读读课文，记些词语。写文章，就好比砌房子，有了充足的砖头，就能很快地修建漂亮的房子。你熟记的词语多，就能写出好的文章来。当然，组织文章也有一定的方法，老师会根据教材的安排，慢慢地讲。不管学那门课程，最为关键的是，持之以恒的决心和信心。” 陈志民跟玉儿讲了自己读书的过程和方法，听得玉儿入了迷。 “老师，我一定像您一样，刻苦努力，读好多好多的书，长大做一个您这样的人。” “玉儿，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回家还得看牛。” 陈志民送走了玉儿，进了趟厕所。正准备去接钟灵玉，见钟灵玉已爬上了操坪前的小坡。 “钟老师，怎么才回来，是不是今天加了药？你还没吃饭吧？饭菜给你热着在灶上，你回房去，我去给你拿。” “没有加药，女医生留我在她那里吃过了，饭后跟她聊了一会，所以才回来。你一定又在替我担心了。” “放学后，给玉儿补了一下课，没及时来接你。” “志民，听着你这么贴心的话，比我老公好十倍，如果我老公能学你一点点，我就不会与他离婚了。要是能找个你这么贴心暖肺的人做老公，那可是一辈子享福了。”钟灵玉走过来小鸟依人似的挽住了陈志民的臂膀。 “钟老师，别这样，人家见了，会笑话的。”陈志民的脸一下子腼腆得就要渗出血来，绯红绯红的。 “我不怕人家笑话，只怕你不接受我，做我的老公。” 区区几步路，说话间就到了陈志民的房前。房子没有关门，陈志民进了房，钟灵玉也跟着走了进来。 房内仅一条凳，陈志民把凳让给了钟灵玉，自己坐到床沿上。刚坐了一会，似觉不妥，又走进教室，搬了一条凳来。 钟灵玉再次直接的表白，陈志民还没来得及腾出思考的余地。把凳子安放在门口，背靠着打开的房门，红着脸，低着头，口里喘着粗气，默不作声。 “志民，这里没有别人，敞开说吧，我昨晚思来想去，久久不能入眠。我反复地翻看了你的所做所为，你做的哪件事不让我感动，不让我热血沸腾？我心中油然升起对你的敬佩和羡慕之情，你是最可爱c最可靠的男人，很值得我托付一生。本来，世上少有女子向男人表白的事情，缘份把你和我凑在了一起，可你老僧坐禅，我等不及。志民，痛快一点，你是不是嫌弃我结过婚，生过孩子的身体？” “钟老师，你是一个活泼大方，开朗直爽，聪明可爱的女孩子，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如果说，我为你做了些许力所能及的事，也仅仅只是为了使你不被婚姻失败的阴影笼罩得太深，焕发出生命的活力和精力，投入到教育红丘陵子女的事业上来。你看看，他们一双双渴望求知的眼睛在看着我们，祈望着我们带他们畅游知识的海洋，容不得我们的思想上有一点点的悲观和失望。玉儿爷爷说玉儿看同龄人上学时出神的样子，就深深地打动了我，为了红丘陵摆脱贫困愚昧的面貌，只要站在讲台上，我就不管是哪种老师身份，都得全心全意，尽责尽力，包括为你c为学校所做的一切，都是生发于这一基点。” “志民，我今天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不与你探讨理想c前途问题，只想弄明白你对我的态度。”钟灵玉直率地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 面对钟灵玉的款款真情，陈民低头沉思，寻找着最佳的措辞。 “你倒是说话呀！”钟灵玉心急地说。 “据两个月的交往，你的人品我很放心，如果我爱上了一个人，我是不会纠缠她以前的任何问题的。但是，我在公社中学与你爸妈相处了一个学期。你爸是个好老师，但性格过于懦弱；你妈，恕我直言，我不敢恭维她的贤能，过于的强势，也许是你爸懦弱的原因。我因家里穷，遭人嫌弃过一次，因此在婚姻上再也不敢看别人白白的眼神，此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你是公办教师，我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我们之间隔着城乡差别的银河，既使我们相爱，你妈能依得你吗？面对现实，我承受不起你一辈子的依靠，请你谅解！” “我昨晚就说了，我偏偏就看重你这个农民。你不在意我的婚史，一切就好办。难道你二十六c七了还没处对象，就准备一辈子打光棍？” “灵玉，现实点，你的胳膊拧不过你妈的大腿。谢谢你的关心，我姜太公直钩钓鱼，愿者上吊，随缘吧！” “你没下钩，我就上钓了，怎么还拒我千里之外，不随缘呢？” “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陈志民始终不敢把她妈跟他说过的话告诉她。 “这世俗，真让人生厌！我倒以为：世间万物，只不过过眼云烟，唯男女之情，乃堪称世间尤物，让人久久萦怀，念念不舍。七仙姑尚能与董永寒窑栖身，我岂能因了城乡之别，就不能与你共存？我对你的情，已深深地植入心髓，拔不掉，湮不灭！你不是希望我重燃生命的火焰，那么，你就是这火焰的火源，离开了你，我会觉得生命的无聊和苟且。如果你不是嫌弃我的身子，我衷心地希望从今天开始我们的恋程，不愧对这孤男寡女相处的美好日夜，给生命之树添些光彩。” “钟老师，我也是吃五谷杂粮的凡夫俗子，心里何尝不企盼男女私情？但是，我还是不放心，你妈的脾气我知道，一旦她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万一” “你担心得真多，身体c思想是我们自己的，我们俩人共处于这山脚下，我离婚，你未娶，谈情说爱，你情我愿，谁能管得了我们。只要我们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就行。” “我是临时代课，谁知道还能在这里呆多长时间？钟老师，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不会有什么结果的。”陈志民摇了摇头，摆了摆手。 “待多久就多久，人生风云多变，想那么多干吗？走一步，看一步，也许我妈看我的决心大，你的人品这么好，又同意了呢。” “灵玉，我与他人不同，我一旦拉开了情感的闸门，就将一泻千里，很难羁留。根据我的判断，我们很难修成正果。我这人，一旦投入，就会陷得很深，我们还是现实一点，不要走得太近。” “你是读多了《老》c《庄》，满腹道家伦理。自由恋爱，都个个走进了婚姻？世上结了婚的，不少人还离婚，你就非得今天还得想着死那天的事情？如果你嫌我生过孩子，一定要拒绝我，那么，今后就再也不要理我的事情，送我相思，却又得不到慰藉，让人难过，痛不欲生。”钟灵玉也许触动了心事，伤心地流下泪来。 陈志民最见不得女人流泪，钟灵玉的眼泪顿时溶化了他坚硬的心。他知道，婚姻失败的女人，情感最为脆弱，他不能再给她以打击。“灵玉，别伤心，我答应你。但是，谈归谈，一定得征得你爸妈的同意。其实，我何尝不想成家，老爸还盼着抱孙。每次回家，老爸见我还没处对象，拉长的脸上满布愁云，看着这一切，我何尝不心疼。” “志民，你终于改变了对我的称呼，足见你的诚意，我谢谢你！你这么优秀的男人，应该有个温馨的家庭。我向你承诺，如果有比我更适合你的姑娘，我会自觉退出，决不会介意。如果月老看薄你，我将冲破阻力，与你终身相守，永不分离！”钟灵玉说着站起身，看看窗外无闲人，抱住刚为她擦去眼泪，站在身旁的陈志民，“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请你接受我深情的吻。” 干柴遇烈火，两双热辣辣的嘴唇胶粘在一起。 “哎，志民，你的衣服也没洗，我去小溪洗衣，你做饭去。” “你病还未痊愈，天也快黑了，你去休息吧，明天我去洗。” “你给了我巨大的精神力量，病就全好了。”钟灵玉从里屋用铁桶装了自己换下的衣裤，又到陈志民房里拿了陈志民的，向小溪走去。 钟灵玉洗完了衣服，拿起了陈志民的短裤，竟有粘糊糊的东西，一头小鹿猛烈撞击着钟灵玉的心，暗暗叫骂：吝啬鬼，这么好的东西用来浆裤头，也不知道施舍一点，滋润干涸已久的土地。 吃过晚饭，钟灵玉邀陈志民进里屋坐谈，陈志民推说作业没有批完，仍然鸡进鸡窝，鸭进鸭笼。钟灵玉在房里坐一会，站起来，在房内走几步；走几步，又坐一会，总算把作业看完了。这时的钟灵玉真正地理解了坐立不安一词的含义。 听着墙那边传来了洗澡的水声，钟灵玉心中涌起了一阵阵涟漪。隔着门缝，看着洗澡的陈志民。“志民，还有热水吗？我也洗个澡。” “我给你留了在锅里，你去打吧。” “外面漆黑，请你帮个忙吧！” 陈志民打了水送到钟灵玉门口，就要往回走，钟灵玉一把拉住他，“志民，坐一会吧。” “快洗澡，过下水凉了。”陈志民放下水桶，转身走了。 钟灵玉虽然向陈志民表白了自己的心迹，但陈志民仍像往常一样，不轻易迈过间墙，到她里间房里坐一坐。钟灵玉心里焦躁，每晚听到陈志民倒水洗澡的声音，就拿眼睛盯着通向陈志民房间木门上的缝隙。 一晃一个星期又过去了，这天晚上，钟灵玉洗完了澡，把铁桶掼到地上，发出了铁皮撞击地面的哐当哐当声。 “灵玉，怎么了？陈志民隔着墙问。” “我端脚盆倒水，不知道今天怎么了，竟端不起来，撞倒了铁桶。” “放那里，我来给你倒。” 陈志民来到钟灵玉的房间，钟灵玉一把抱住了陈志民。“志民，我想了好久，你既然答应了不嫌弃我，不管今后结果怎样，我今晚就做你的妻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 “灵玉，放开手，我们决不能这样！还没有得到你爸妈的同意，没有结婚，就不能做结婚的事情。”陈志民坚决地说。 “有什么不行，我已不是黄花大闺女，是结过婚的人，上了节育环，很安全的。” “那也不能如此心急，等你做通了你爸妈的工作，我们就去登记，名正言顺，夫妻恩爱，来日方长。” “我是担心你背了我，会影响了你的运程。” “你也信这些？“ “不是我信这些，那个女医生不说，我还不知道呢。但我仔细想来，也觉得似乎有点道理。根据《易经》的观点，天地万物，皆分阴阳。女人为阴，男人为阳。你这么拼死拼活地救我，我岂能自私，让我的阴鸷破坏了你阳刚的磁场？如果你从此一帆风顺，我倒可以安心，如果出点什么差错，我岂不遗恨自己一生？因此，我想我们做了夫妻，保持了阴阳平衡，我就不会因此而担心。” “别信那胡说八道的谬论！” 陈志民推开钟灵玉，弯腰拾起地上的铁桶，把水倒进铁桶，提了铁桶开门而去，把水洒到操坪里。钟灵玉站在那里，张着失望的眼睛。 陈志民躺在床上，仔细地梳理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面对着钟灵玉如此执着c勇敢地追求爱情，自己是不是多了些人性的虚伪？明明自己就很需要，却没有勇气去追寻。对钟灵玉的热情，是不是过于冷清？陈志民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向梦乡走去。 钟灵玉刚刚升温的心情，被失望的眼神浇了一瓢冰，她辗转反侧，难以入寝。“哎哟，哎哟发出了呻吟。” 还没睡熟的陈志民，被钟灵玉的呻吟声惊醒，连忙隔着墙问：“灵玉，怎么了，我去给你喊医生。” “不要喊医生，我刚才端水，好像扭了胯骨，生疼生疼的，听说你擅长治疗骨伤，请你给我揉揉。” 陈志民闻声起床，穿过教室，来到钟灵玉的房门边。钟灵玉的房门虚掩，没有拴门。陈志民推门进入房里。“灵玉，你教室c房门都不栓，进来了坏人，咋办呀？” “那还不是为你傻瓜留着的，不然，你怎么进得来？要是有坏人，这么个破门能拴得了吗？你再看，那墙离瓦面有多高。” “别斗嘴了，你是那里扭了，让我看看。” 天气已不太冷了，钟灵玉盖着薄薄的棉被，穿着三点式躺在薄棉被里。 “这里，我怕冷，你把手伸进来。” 钟灵玉抓着陈志民的手，放在胯骨旁。陈志民摸摸胯骨，没有异样。“灵玉，你不是在哄我吧，你的胯骨好好的。” “不是这里，是这里，钟灵玉抓着陈志民的手，放在肚脐下的小肚上，这里，你给我揉揉。” 陈志民的手，接触到白嫩滑腻的异性皮肤，情不自禁地想入非非。钟灵玉抓着陈志民的手不肯放松，导引着陈志民的手挨近了耻骨。陈志民心里一阵颤动，喷出了一股热流。冲动并没完全迷糊他的意识，猛然间，灵玉妈妈板着的脸出现在陈志民的眼前，”麻雀是不能与天鹅同飞”的话在陈志民耳边响起，陈志民略一定神，抽回了已陷入沁出细流c湿漉漉的如茵草地的手。 突然间，钟灵玉掀开了被子，双手抱住陈志民的脖子，烧得滚烫的嘴唇印在了陈志民的脸上。”志民，我需要你的慰藉。” “灵玉，不能这样，我们还没结婚。”钟灵玉明显地听到陈志民的说话里，带着哆哆嗦嗦的抖颤声。 陈志民果断地抽回了手，回到自己的房里，钟灵玉又一夜无眠。 三月，阳光艳丽，气温上升。冬眠于洞穴的蛇，苏醒过来。一条乌梢蛇追捕着老鼠，爬上了钟灵玉的窗台。老鼠啪地一声，重重地摔进钟灵玉的屋里，急忙回过神来，从门缝里蹿进了教室。 钟灵玉被响声惊醒，随手抄起枕旁的电筒，拧亮电筒一照，窗台上的乌梢蛇吐着血红的长信。 “蛇，蛇。”钟灵玉急剧地拍打着与陈志民房间相连的房门。 陈志民拧亮电筒，拉开了门扣，钟灵玉从床上迅速溜下，快速走进陈志民的房里，关紧了房门，双手紧紧地抱住陈志民，浑身战战兢兢。 陈志民安慰钟灵玉在床沿坐下，找了些旧报纸，浇上煤油点燃，推开了房门。窗台上的蛇没见到了老鼠的踪影，见了火，迅速地溜下窗台，瞬间消失得无踪无影。 陈志民劝钟灵玉回房间歇息，钟灵玉抱住陈志民，一个劲地喊怕。陈志民让钟灵玉睡自己的床，他去里面睡，钟灵玉也不答应，”万一蛇从前面的窗台上爬上来，岂不又要吓掉了三魂？”抱着陈志民就是不肯放手。 钟灵玉睡觉时，本就只穿了个胸罩，一条三角裤衩，事发突然，来不及穿衣，百分九十地裸露着。凝脂般的肌肤，紧贴着陈志民的胸膛。阵阵少妇的体香，熏醉了陈志民。既使是金刚不坏的罗汉，也难阻挡这三番五次的诱惑，两双手相互缠绕，单人床上，并排睡了两个人。 星光透过窗棂，偷窥着单人床上两个缠绵胶合，酣畅淋漓地扭动着的躯体。 陈志民买回了纱窗，给钟灵玉订上，可每到晚上，钟灵玉就是不肯一个人就寝。 端午的前一天，林心语提了一只红枣炖鸡，找来了乌岭。陈志民与钟灵玉放学后，正在厨房准备午餐。 “林心语，你不上课，跑这里来干什么？” “我妈说，端午了，您没个人家好去，她杀了只鸡，让我给您送来。” “你妈老是惦记着我，我怎么好意思劳烦她老人家费心。” “我爸，尤其是我妈记着你妙手回春的恩。我妈恢复得很好，与受伤前不差分厘，您分毫不收药费，我们这辈子都难还您的情。这点小意思，就算我们一家的一点心意。” 陈志民还待说什么，钟灵玉走过来，与林心语握手问好，带着埋怨的口气对陈志民说：“你这人，真是迂腐得有点不近人情，只允许你给别人留情，不允许人家记情。如果不是刻骨铭心，人家林心语会大老远地赶来这里？还不请林心语到房间里坐。饭一会就好了，陪心语说说话，我把饭端到你这里来。” “林心语，课程复习得怎样，很快就要考试了。” “我也尽了我最大的努力，课程已经复完，现在天天模拟考试，在班上，还没有人超过我。” “临考前，一定要注意劳逸结合，抽点时间活动活动，把充足的精力留给考场。” “陈老师，我妈让我问您，找对象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 陈志民搬过凳子让林心语坐下，以老师的口吻对林心语说：“你一个学生，老问这些干吗？别忘了，你复习的目的，是要考上学校。” “在初三（1）班，我是您的学生，在乌岭小学，我和您一样，是社会青年。” 钟灵玉端来了饭，听到了林心语的问话，心里一喜。林心语从藤篮里拿出了炖鸡。陈志民把鸡腿夹给了林心语和钟灵玉。 林心语看着钟灵玉对陈志民的眼神，看着陈志民对她仍然是对女学生的不冷不热的态度，女人的第六感官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心里酸楚楚的。 吃了饭，林心语从篮里提出个装了米糠的小布袋交给陈志民，这里装了十几个鸡蛋，你拿去放好，免得打烂。又对钟灵玉说：”钟老师让我告诉你，让你端午一定得回家，家里有重要的事等你。”提了藤篮，就要与陈志民告别，回学校去。 钟灵玉听林心语说，家里有事，心里已明白了几分。连续几个星期，家里都带信让她回去，上个星期日回了趟家，老妈说给她找了个丧偶的干部。她跟妈刚一说起陈志民，妈就噼呖啪啦地把她臭骂了一顿。她心情不好，午饭都没吃，就回到了学校。 陈志民看着闷闷不乐的钟灵玉，连连相问，钟灵玉怕影响了陈志民的心情，始终不肯告诉陈志民。 钟灵玉是过来人，从林心语与陈志民的对话和失意的眼神中，读懂了她此刻的心。自己刚刚接了妈的班，婚姻上无法拗过妈的蛮横。自己曾经对志民承诺，纯净的心语，不比自己更适合志民？如果能撮合两人成功，自己和志民都不要为婚姻发愁，钟灵玉下了决心。站在门口，阻止了正欲离开的林心语，拉着林心语的手，善意地挽留林心语上乌岭去看杜鹃花。 林心语早就想接近陈志民，陈志民却因她学生的身份，始终不给她机会。听着钟灵玉善意的挽留，侥幸的心理，给林心语带来了一阵欣喜，放下了提到手里的篮子。 “志民，心语是你的客人，你怎么不表态啊？” “你们俩个是校友，想去就去吧。”陈志民淡淡地说。 林心语惊奇地问，“这时候了还有杜鹃花？” “一个公社，你不知道乌岭的杜鹃花？” “平常除了读书就在生产队出工，没来过，只知道杜鹃花开在春末。” ‘’那叫春鹃，乌岭也有。现在开的叫夏鹃，也叫杂交鹃。很好看的。” “你哪知道得这么多？” 钟灵玉用手指指陈志民，”有博士在这里，想不知道都不行。” “学习不如实践，我跟你们去看看，也好长点知识。陈老师，您得陪我们一起去，有问题了，也好向老师请教。”林心语心存侥幸，爽快地答应。 陈志民还待推辞，钟灵玉拉着陈志民的手，”今天下午，我的校友来了，你不去也得去！” 三人沿着山坡向上爬，远远地看，半山坡上铺了一层红红的绒毯，给红丘陵添上了靓丽的景观；走到近处，一株株杜鹃，仿如一个个身披红纱的亭亭少女，微风吹来，轻轻地扭动着柔嫩的腰肢，婆娑起舞。花里散发出一股略带甜味的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让人精神振奋，心旷神怡。许许多多的蜜蜂在花间飞来飞去，嘤嘤嗡嗡，煞是热闹，频添起看花人兴奋的心情。 林心语看到红艳艳的杜鹃花，似天真无邪的童贞少女，叠步走着c跳着。走到花前，摘了一朵，放鼻前闻闻，又伸到陈志民的鼻前，”多美多香的花啊！” “哎，陈老师，杜鹃啼血是不是用来形容杜鹃花的红艳？” “不是。既大相径庭，又有必然的联系。” “你这样解释，不是自相矛盾吗？你得给我解释清楚。” “杜鹃啼血，是一个典故。” “就你知道得多，快说说！”钟灵玉好奇心起。 陈志民摘一朵杜鹃花，送到鼻前闻闻，慢慢说起了杜鹃啼血的故事。 从前，四川有一个蜀国，国内有一个国王，叫望帝。望帝勤政爱民，鼓励人民开荒拓地，种植庄稼，兴修水利，灌溉土地。使蜀国民富国强，外敌不敢入侵。 他老了，把帝位传给了一个治水和降妖有功的人，这便是丛帝。一开始，丛帝带领人民兴修水利，开垦田地，做了许多利国利民的好事。渐渐地，丛帝居功自傲，变得独断专行，听不进大臣和百姓的意见，也不体恤民情。 望帝听说后很着急，要去劝说丛帝。很多百姓听说了老望帝要去劝说丛帝，自觉地跟了来，渐渐地变成了一支庞大的队伍。 丛帝听了大臣的汇报，认为望帝带人来要推翻他，夺回帝权，就下令关闭城门。 望帝进不了城，但仍不心甘，就化做一只杜鹃鸟，飞进城去，站在丛帝的御花园的楠木上，高声叫着：”民贵呀，民贵呀！”丛帝听了望帝的劝告，心中很是愧疚，从此加倍体恤民情，成为了一个好皇帝，蜀国也变得更加富庶起来，号称天府之国。 望帝为了箴告后世帝王体恤民情，千百年来不断地叫着：”民贵呀，民贵呀！”嘴里叫出了血。血洒在山坡盛开的杜鹃花上，把一朵朵杜鹃花染得绯红绯红。 “杜鹃啼血表示的是诚心诚意劝人修德行善，处处为人民着想的决心和恒心。这与表示杜鹃花艳不是大相径庭，但杜鹃花是杜鹃鸟啼出的血染红的，不是有着必然的联系。”陈志民侃侃而谈。 “陈老师，您还劝我回校学习，跟您赏一次花，竟能如此生动。如果在您身边，将会受益终身。”林心语大着胆子，试探地说。 “你想受益终身，不难啊，他身边正缺少个终身受益的人。”钟灵玉有意地大声说给陈志民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 “灵玉姐，你取笑我？人家可是我尊敬的老师。”林心语伸手扭了钟灵玉一把，两人开始了追逐打闹。 钟灵玉似乎累了，爬上一个大石，坐了下来。笑矜矜地面对着追来的林心语，露出了一口整齐洁白的小鱼牙。 林心语来到石前，钟灵玉伸手将她拉上大石，坐在钟灵玉身旁。林心语见陈志民还在后面十多米，小声地对钟灵玉说：”灵玉姐，不要当着他的面说那样的话，他那人迂腐c固执，他只认我是他的学生。” “对姐说，你是不是心里早就有了他？” 林心语低下了头，久久不语。钟灵玉摇了摇林心语，林心语低下头，脸上满是羞涩，口里”嗯”了一声，”他这人挺让人着迷的”。 陈志民见两人坐在石上休息，自个儿低着头在花中漫步，似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心语，你对姐还算坦诚，其实，你一来，我就猜着了你的心事。后来你问志民，我更了解了你的来意，而且，你爸c你妈，你们一家人对志民都有好感。” “灵玉姐，你是神仙啊？猜得这么透。” “姐是过来人。如果仅为报答陈志民治好你妈的腿伤，送点礼品，还得打发你千金小姐来？你们一家人看上了陈志民，有意制造让你们接触的环境。亏你长了这么大，竟看不透家人的一番心意。” “灵玉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表达，我与他搭腔，他总以我是学生而回绝我，不理不睬的，想着那样尴尬的局面我就心酸。” “你还不了解陈志民，陈志民是什么人，他嘴头常挂着一句话：’宁与人负我，我决不负人。’你想，你高中毕业后，又来读初中，图的不就是为了适应当前的形式，想考个中专什么的，跳出’农’门，吃上国家粮。他答应你，分散了你的学习精力，影响了你的复习，他的心能过得了这道坎？再则，如果你考上了，他在农村，你在工作岗位，就是你不变心，他也会怕他连累了你，不会接受你的。他这人用情专注，他的一首诗就是最好的印证。” “灵玉姐，你也读过他的诗，是哪一首？” “我也记不太清了，好象是怀念雨荷时写的。我记得诗中的几句”： 感情的闸门一旦打开， 任由她一泻千里， 离去的是她的背影， 暖暖的情笑对着我， 刻进心髓！ “我也很喜欢他这首，但是我还没读完，就被他抢去了，还挨了他一顿批评。他还有一首《梦》，好像是在部队时，梦见了未曾见面的雨荷而写的，那细腻的人物肖像描写，浓浓的爱慕之情，力透纸背，让人看后难忘。我就抄了下来，至今还记得。林心语说起陈志民的诗来，滔滔不绝。 “你既记得，快读给我听听，也让我怡心悦耳一回。”钟灵玉催促林心语。 好，你听着，我就读给你听。你听了一定会受到深深的感染。 林心语调好了腔调，像小学生在老师面前朗诵课文一样，抑扬顿挫地读了起来。 《梦》 夜寂静 月朗明 知了声声 蛙鸣阵阵 星光探过窗棂 轻抚思念的梦魂 扬柳腰扭动 莲步轻移 心上的人儿 一步步向我走近 水嫩无须施粉黛 端庄不描卧蚕眉 两泓深水 脉脉含情 苹果脸上开桃花 葱管鼻子缀秀灵 轻启朱唇漾笑脸 回眸一顾百态生 挽玉臂 草地行 谈文论诗看风景 说古道今怡性情 人生理想志趣同 情投意合永不分 情暖暖，春风拂心 意绵绵，牵神摄魂 相知，千载不久 相爱，万年不离 “这诗确实写得很好，读来琅琅上口，其情真挚感人。我听来倒感觉像古代的词。”钟灵玉随口夸道。 灵玉姐，你真有幸，有缘与她独处，我真羡慕！你是不是与他好上了？如果你们谈上了，我就死了这份心，不追他了。” “傻妹子，虽然我在高中比你高个年级，但我们是校友，我敢于追求，你是知道的，但是，我家庭的阻力太大，不能给他真正的幸福。你比我更适合他。志民是个太值得女人爱的好男人，他应该有个温馨的家，我已得到了他，这一辈子我就心满意足，死而无憾。既然你恋着他，如果不介意我与他的交往，我就要为你们努力，一定撮合你们成功。”钟灵玉瞅了一眼似在思考着什么的林心语，问：“你有没有向他表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 林心语听着钟灵玉如此诚恳的话语，心里一阵欣喜，她没有直接回答钟灵玉，反问道：”姐，你是怎么向他表白的？” “世上有才华的青年不少，而品德高尚者不多；世上四肢健全的青年不少，而肯不顾自己c援手帮助他人的人不多；世上英俊潇洒的青年不少，而能替别人方方面面想得周到，关心体贴入微的，却很鲜见。生命中，遇到了这几者兼备的仁义之君，让自己心仪c着迷的好男人，我就敢于追求，直率表白。”钟灵玉毫不掩饰地说。 “他在我面前，常常一脸严肃的表情，我好怕他冷淡我。”林心语不无担忧地说。 “傻妹子，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既然你心里爱着他，就得牢牢地抓住机遇嗬！”钟灵玉以大姐的口吻说。 “自我萌生了那种念想，我就想给他写信，表明我的心迹，但我又不知道他有没有恋人。灵玉姐，照你如此说来，考完后，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追上他。”林心语信誓旦旦地说。 “我与他相处，是为了报恩，不忍心看他冷漠c孤寂，你不介意吧？” “灵玉姐，凭你这份真诚，敞开心扉地与我谈，我还不相信你们吗？既使你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那也只能说明陈志民是个值得信赖c可以依靠的好男人，如果我得到了，只会倍加珍惜，怎么还会去介意？但愿你说的是真话，不要埋怨我抢了你的恋人。” “我正为这事犯愁呢，上个星期日，我回到家里，我妈给我找了个县委宣传部的干部，与志民同年，三年前结的婚，生有一子，老婆几个月前被淹死了。据说他很有才，在报刊杂志上发表了很多作品，还很重人。我看志民没人照顾，还没答应。这下好了，还有你这么个才貌双佳的姑娘暗恋着志民，我可放心了。”钟灵玉如释重负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灵玉姐，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你看那呆子低着个头在干啥，是不是见了花艳，又在想雨荷了。” “不管他，过去看看。” “陈老师，在想啥呀？”林心语亲昵地问。 “不想啥，见了花，想吟句，却又找不到灵感。 “好啊，赏花吟诗，倒有点文人雅士的风度，今天，我们每人吟几句，也追逐一回风雅。”林心语提议。 “志民，你写了那么多诗，你带头，我们跟你学。”钟灵玉说。 “好，我就以《杜鹃啼血》为题吧。” 杜鹃啼血染山岗 箴言劝喻众帝王 勤政爱民水助舟 民富国强万年长 “灵玉姐，你比我大，你先来。” “是你提议的，你就先吟吧，我还没有想好。”钟灵玉说。 “我来就我来，我吟几句《观花有感》吧。” 花开花落弹指间 青春恰似红杜鹃 时光过隙如白驹 世间诸君当惜年 “好！好！吟出了正能量，从花想到了人，比喻贴切恰当。” “还是老师会评头品足。”林心语笑矜矜地看着陈志民。 “但是，我却觉得他没有理解吟诗人的本意。”钟灵玉说。 “灵玉，你说我没有理解本意，你说说本意是什么？”陈志民问。 “你是真憨呢，还是跟我装糊涂？林心语提鸡拿蛋的，这大老远地来看你，什么意思，你不知道？青春虽然如杜鹃花一样灿烂c美艳，但你二十六c七了还不找对象，花开花谢，弹指一挥间，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你什么时候还能找回你的青春韶华？所以，林心语也箴言告诫你要珍惜年华。”钟灵玉含笑着说。 “灵玉，你别扯蛋，人家还是学生，是有理想c有目标的，我怎么能因私情而坑害了她。”在陈志民看来，林心语永远是他的学生。 “心语，我说的没错吧？” 林心语情窦初开，在遭遇了陈志民多次泼了凉水后，心里多么想有人能当着陈志民的面说破，如今，钟灵玉说破了自己的心事，少女的羞涩使她的脸涨得如杜鹃花一样的红艳，心突突地跳，想道，今天的机会难得，灵玉说得对，今天过了这个村，明天就难寻那个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于是壮着胆子说了出来： “不就是考个学校，吃上国家粮吗，你就那么在意？我早就盘算好了，如果能考上学校，我就填师范学校，我教书，你教书，有什么不好？只要你疼我，我爱你，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林心语冲破了少女的羞涩，直率地表白，没有再把陈志民当作老师，把称谓的”您”改成了”你”。 “我只是个代课教师，会拖累你的。再说，今天代课，明天下煤窑，会使你很难堪的。”陈志民找理由搪塞林心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 “你这人，教别人，说起来头头是道，临到自己头上，却把思想吊死在一棵树上。代课教师又怎么样，不就是不稳定c待遇低。像你这样连张干事都佩服的人，全公社那么大，还能没有你的讲台？如果说待遇，想要钱，凭你那手接骨术，哪个公办教师能与你比。就拿我妈来说吧，人家花了七c八百元，还落了个残疾，你向我家要个两百c三百元，我们一家不也感激涕零？陈老师，不要自卑地胡思乱想那么多，我们一家人敬你的人品，我爱你的优秀c爱你的英俊帅气c爱你的才华，爱你时时处处关爱他人的品德，这就是我们爱情的坚实基础。”林心语坚定地说。 “可是，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 “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已向灵玉承诺，就决不能反悔！” “这也不用你担心，我把一切都告诉了心语。我妈已给我找了个对象，约定端午相亲。我妈的脾气你还不知道，我能拗过她吗？你没见我这几天发愁的样子？现在好了，有一个深爱你的心语，我可以打移交了。”钟灵玉劝说着陈志民。 “如果不是灵玉姐跟我说明，我还真不敢向你开口，因为我一到学校，也微微地觉察到了你们的亲密，我吃了饭就想走，不是没有原因的。” “原来，你们两个合起来算计我。”陈志民露出了尴尬的笑。 “灵玉姐，光顾了说话，你的任务还没完成呢。”林心语喊道。 “对诗，我不懂，看你俩高兴，也吟几句，给你们添点兴致吧。 花好玉盘圆 玉人堪比杜鹃艳 红颜多幸运 绝世佳偶花牵线 “不行，不行，你还没题呢。”林心语心里欢喜，口里嚷嚷。 “叫什么呢？让我想想。钟灵玉一拍脑袋，有了，就叫《花为媒》吧。祝你们恩爱有加，白头偕老！” 三人嬉笑打闹，回到了乌岭小学。 心中没有烦恼的纠缠，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一个学期就结束了。 放假的头天晚上，钟灵玉把陈志民叫到她的房里。 “志民，我妈给我定了日期，暑假就结婚。到时，一定请你和林心语喝杯薄酒。” “好啊！我提前恭贺你们！” “恭贺可要实际行动哦，不能打白条。” “我知道的，到时我们备一份薄礼。”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直爽，跟我也绕这许多弯子。我们明天就要分别，从此天各一方。回想起我们相处的短短几个月，留给我的记忆，永远无法磨灭！如果不是你舍身救我，也许我钟灵玉已魂归九天，如果不是你在我寂寞的日子里给我安慰，我生命的火花又怎能重燃？就凭那孤独c寂寞，烦恼c忧伤也会将我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分别前夕，你就不想让我们共同度过的温馨的日子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灵玉，自从心语的出现，我的脚沉重得迈不过那道坎。夜深人静时，我常常自责，对你c对心语我有着深深的负罪感。” 钟灵玉推了陈志民一把，”还站着干什么，你跟我谁与谁呀？耳鬓斯磨也有一个多月，这里就一条凳子，坐床上去。今晚，不管那个坎有多高，你都得陪我聊聊，共度一个离别前的良宵。” “灵玉，对你的爱我不是停留在口上，而是放在心里。自从我爬上了你的身体，我就下决心一辈子爱你c呵护你。可是，你又弄出个林心语来，让我进退维谷，不能自已；特别是你妈，更让我望而生畏，不寒而栗。为了我们已经有过的深情厚谊，陪你聊，哪怕到天亮，我陪你。但是我不想为我的负罪感增添新的内容。” “负罪，负罪？你负什么罪？难怪心语说你吊死在一棵树上。我们都是婚姻门外的生理特征健全的正常人，吃五谷杂粮，食人间烟火，谁没个七情六欲？门坎再高，阻挡的不是我们。遇到了自己深爱的人，就要敢说，敢爱。我最讨厌那些心里伸出手来，嘴巴上却假装正经的伪道学。男人，女人，对自已心仪的人，畏首缩脑，不敢追求，那岂不是对人性的恶意扼杀？”钟灵玉的执着，刻印在她一连串的话语里。 钟灵玉依偎在陈志民的怀里，拿起陈志民的手，轻轻地摩挲。改变了刚才的语气，轻声地说：”志民，请原谅我刚才的情绪激动。我那么说，你会不会以为我太过放浪不羁？” 陈志民用手轻轻地刮着钟灵玉小巧玲珑的鼻子，”傻瓜，我再憨，也知道你为我付出的爱，怎么与放浪不羁相提并论？以后不许你这么说！” “其实，我也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常常把情看得远远超出了性。我虽然与那人有三c四年的婚姻，但我却深恶痛绝那男c女间的事情。尽管心里委屈c憋闷c烦恼c痛苦，但也死守着那个让我讨厌的家，从不招摇过市，去吸引别人的眼球。” “你说得很对，人之所以区别于其它动物，就因为人有感情，在深厚的感情驱动下，才会有美满和谐的性。离开了情，人与动物何异？” “我得补充一点，人与其它动物一样，也具有生理本能的需求，这种需求借助于情感表达c渲泄，就是正常的行为。我给你洗过内裤，就知道你生理上其实是很需求的。” “灵玉，感谢你这么知我c疼我c关心我。”陈志民低下头，吻住了钟灵玉薄薄的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 久违了的热情，迸发出排山倒海的力量，钟灵玉紧紧地抱着陈志民，两人的唇粘着唇，舌绞着舌。热情燃烧着血液，血液上升到了沸点，就连耳根，也绯红绯红的；两颗心怦怦地狂跳，仿如十二级台风掠过海面，急涛骇浪，不停地撞击胸腔。 良久，良久，陈志民推开了如痴如醉，沉浸在甜甜蜜蜜境界中的钟灵玉，握着钟灵玉的手，由衷地说：”灵玉，我一辈子忘不了你对我的深情！” 钟灵玉娇喘咻咻，好久好久才让那颗激动狂跳的心渐趋平静。手不断在陈志民宽阔坚实的胸膛上轻轻地摩挲，一双脉脉含情的大眼睛无限深情地看着陈志民，柔情地说： “志民，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从你身上，才明白了什么是女人的幸福，理解了销魂的真正含义。你的情，我刻骨铭心，我将记忆到我失去记忆。志民，你真好！我会一辈子敬你c爱你。今晚，我向你预订下辈子的缘，下辈子我一定做你知心暖肺的贤淑之妻，决不食言！牵手拉钩，不许反悔！”钟灵玉似乎又回到了天真无邪的童贞少女的岁月。 “灵玉，你太懂感情，太重感情了！你的肺腑之言，让我情不自禁，热血沸腾。我们已经有了美好的开始，有过一段温馨的日夜，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推给林心语？”陈志民掐住了钟灵玉的脸。 “你别怨我！我一开始就跟你言明了的。如果有人爱上了你，我会自动退出。现在不是两全其美了吗？我可以不与家人冲突，有了我的安身立命之处，你也有心上人找上门来。我们就不必要再为了爱情而去做些不必要的牺牲，从此我们忠于家庭，尽享人间之乐，不是很好吗？” “灵玉，不揣冒昧，如果心语不来，你真的就守着我，要推脱县委那个干部？” “你不要考我，我不是你的学生。我原本就作好了打算：结婚，我妈肯定不允许，会引发出许多的家庭矛盾和冲突，那么，我就一辈子不结婚，与你过些偷鸡摸狗的地下情人生活。” 陈志民在钟灵玉胸口狠恨地捏了一把，”你没心没肺的，学来的哪这么多贬义词？我看看你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 “哎哟，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不怜香惜玉的，你的刚猛找错了地方。”钟灵玉一把抱住陈志民，倒在床上，屋内的灯熄了。 也许是自林心语出现后，两人努力克制着情绪，也许是离别前的句号划得太圆，太圆，太阳升起好高了，两人才懒慵慵地从床上爬起。 陈志民打点行李，赶去公社企业办报到。 企业办主任对陈志民说：”去年把你安排在煤厂，厂长说，你临时个把月，又是生手，不好安排。今年暑假这一个多月，你就去板车队吧。 陈志民赶到公社锰矿的板车队，公社锰矿在狮岭背后的红丘陵，离陈志民的家五c六里地。队长告诉陈志民，把锰矿从山上拖下来，大约三里地，每吨五毛钱，每天交一元钱给企业办，另加五毛租车费，其余的，多劳多得，归自己。 从山上下来，虽然矿重，但一路下坡，只要绑牢刹车，倒不必费多大的气力。而拖空车上坡，倒还有些吃劲。 十多天后，矿洞塌了方，天天掏土，板车队没事干。 板车队长进了一趟县城，回来给大家带来了好消息，县城正在建电影院和饭店，需要运红砖。板车队的队员跟着队长来到了县城。 从红砖厂到建筑工地，至少有两公里，有上坡，也有下坡。陈志民跟队员拉了十多天的锰矿，也多少积累了些经验。下坡时，只要做刹车的木头不断，用肩膀扛住板车的扶手，使劲往后抵着，慢慢地走，就不会飞车。上坡了，后面的人帮前面的人推上坡，又转过来帮后面的车，如此循环，一天能拉五c六车，挣个四c五元钱。 这天，陈志民拉了红砖刚到工地，林心语就向他奔了过来。掏出手帕，擦着陈志民满头满脸的汗水。”你看，这大热天的，干这么重的活，草笠也不戴一个。” 板车虽然已经停稳，林心语刚给陈志民擦干了汗，但汗水又似泉水般地涌了出来，像雨水一样，把地面上的灰尘砸出了一个个雨点。陈志民穿着的背心与短裤，没有一块干的地方。 陈志民喘了几口粗气，”戴草笠，怎么戴？下坡了，如果风把草笠吹得挡住了眼睛，那是会出人命的。林心语，你考上了，来体检？” “不是。我没有考上。我们那个班考上了八人，钟老师那个班三人。张干事说，你起了很大的作用。” “那你不在生产队搞双抢，跑这里来干什么？” “双抢已经搞完了，想你了，来看你。”林心语脸上含着神神秘秘的笑容。 “这一身臭汗的，有什么好看的，你别笑话我。” “刚才逗你的，是张干事让我来找你的，他说，前几天在县教育局开会，在这里看到你。不然我哪知道去哪里找你。”林心语笑吟吟的。 陈志民招呼同伙帮忙给他卸砖，带林心语来到一棵树荫下。 “心语，张干事让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而且可以说是好事。你随我回去吧。” “回去，我一天得向公社企业交一元五毛钱。” “以后不要交了。” “张干事交代你一回差事，你就跟老师卖关子。快说，什么事，我的伙伴还等我去拉砖。” “看来，你等不及了，我告诉你吧。” 计划生育运动越来越严，公社按照上级的政策，为推动计划生育运动的开展，公社党委研究，处分了十多个超计划生育的民办教师，几乎每个大队都有。然后重新招聘民办教师，公社统一考试，各大队录取从高分到低分。我去报名时，张干事说你还没有报名，考试的时间还没有定。要我来把你找回去报名。可见，张干事好器重你这个人才啊！ 陈志民向队长说明了情况，把板车交给了队长，来到板车队临时租住的工棚，清点了行装，拉着林心语去车站候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 林心语亲昵地说：“志民，别坐车了吧！你虽然答应了我，但我们还没有正儿八经地在一起待过，我们走路吧，一可以节省二元钱的车费，还可以说说我们的心事，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一路上，两人聊些家常，说些爱好，谈谈情，说说爱，真挚而坦诚地道白，无拘无束地开怀欢笑，虽然有二十来公里的路程，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公社中学。 陈志民到张干事那里报了名。”你回来了就好，我明天就发通知，后天考试。你家离这里远，就在我这里睡吧。” “我不在你这里，如果我考上了，别人说您泄了题于我，对我来说，倒没多大影响，顶多不做民办教师，而给您的工作将会带来很大的压力。我还是回去吧。” “不，我家近，我来的时候，我妈让我一定把你请去家里，还有一天时间，我也正好向你请教些问题。” 陈志民把行李放在张干事家里，与林心语来到公社供销社，让林心语挑了一身的确卡衣料，买了些糖c酒副食，不忘拿了几包香烟，叔伯嫂婶，侄儿侄女，这第一次上门，都得撑些门面。还待给林心语的爸妈挑鞋，林心语推说不知尺码，意在阻止陈志民破费。 “你看，你代课一个月才七元津贴，这一下就用去了三c四个月，去就去嘛，何必这么破费？” “我第一次去你家，你就忍心让你生产队的人说我寒碜？破费？破费怕啥，人挣了钱，就是用来撑门面。这个暑假拖板车，一天四c五元，除去上交，启码还剩六c七十元。” “那可是你的血汗钱，来得不容易。你去我家也不是第一次。” “那不同，以前去的是医生，现在去的是女婿。血汗钱，花在心上人身上，再多，也值得。哎，心语，你是不是为了我而放弃了考试的？”陈志民问。 “不是，我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白吃了爸妈一年多的口粮，我会那么轻易地放弃？” “我疑惑不解，你向来在班级第一，为何考上了那么多人，而你却名落孙山？” “这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命运让我跟你没有差距，你就不会常怀自卑心理。第二场开考没多久，生理就提前两天来了，把裤都弄脏了，搞得我心慌意乱，手足失措，好不尴尬。幸好监考的有个女老师，她把我带到她的房间，寻了裤子给我换上。但一阵折腾，考试就去了大半时间，等我再进考场，心里很是着急，越急越答不好题，连平常很顺手的题也屡屡出错，结果数学只得了二十三分。由于第二场的失利，思想上有着沉重的压力，其他的课程也没有考出平常的水平。现在好了，我再也不怕你叫我学生了。考不考上学校，我无所谓，在农村，我拿得起，放得下，寻常的农活，我还没怕过谁，只要在你身边，我就舒心惬意。” “你不要太浪漫了，我们那里条件太差，环境很苦，日子长了，你会埋怨我的。”陈志民的自卑情绪又冒出了头。 “我不这样认为，条件是死的，人才是活的，人可以改变条件，改造环境，所谓的人定胜天，就是这个意思吧？老人们常说：’人穷不会一世，人富也过不了三代。’究其原因，人穷思变，他们勤奋拼搏，艰苦创业，靠勤劳创造生活，因此脱贫致富；而人一代富了，二代却坐在金山上，贪图享乐安逸，吃喝嫖赌，声色犬马，他们自己浑浑噩噩，又怎能教育c影响好他们的后人？金山也有挥霍完的时候，富人也就变成了穷人。人，不在于他是穷c是富，而在于他的人品，在于他的能力，在于他是否有一种百折不挠的拼搏进取的精神。” 陈志民拍手大笑。”老天垂怜，老天佑我，雨荷回来了，雨荷回来了！” 林心语四下一看，并没有来人，根本就没看到程雨荷的一丁半点身影，转身推了陈志民一下，用吃惊的目光看着陈志民，在心里问道，他莫非有精神间歇病？ “你怎么了？神经兮兮的。”林心语惊诧地问。 “我是心里兴奋，你怎么与雨荷会有相同的想法，我记得雨荷也跟我说过这样的话。我真得感谢上苍，为我留了个善解人意，有思想c有主张的好姑娘。心语，我平常总把你当我的学生，没想到你对世事看得如此透彻，让我刮目相看。遇到了你这么个贤能c又比我小那么多的小妹妹，我能不兴奋吗？心语，我愿为你付出一切，吃苦受累，在所不惜，要肝要心，随说随给。” “志民，我的老师，感谢你终于改变了对我的称呼，我说不出心里有多么高兴。你比我大六岁，是事实，但我愿意！世间也还有比我们年龄差距更大的夫妻。我以为，真正的爱情，只有性别的差别，而没有地域和年龄的界线。只要我们和谐地相处，恩恩爱爱苦也甜。你大可不必背上年龄差距大的包袱，我不希望在别人面前，看到你因年龄差别而显现出一丝丝的自卑情绪，只能让别人羡慕我们爱情的甜蜜。” “心语，你很可爱！但是，我愧对于你，我与灵玉有染，一想起这些，我就觉得无颜面对于你，心里深深的内疚。你对我越好，我的内疚越深。” “我才不理会在我之前的陈谷子，烂芝麻，世上有几对恋人，在结婚前没谈过恋爱，谁又知道他们在谈恋爱的过程中干了些什么事情。你能坦诚地对我说，说明了你对我的信任，我越发敬你三分。我二哥仅比你大一岁，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你那大年纪，谈情说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有什么愧，犯什么疚？其实，灵玉姐把你们的事情都告诉了我，在那孤男寡女的屋檐下，能有你那么定心的男人，已经是很了不起，我为能得到你这样的好男人而骄傲。” “灵玉她都告诉了你些什么？” “她说你足以信任，安全可靠。还说得到陈志民的女人，是世间最幸福的女人。还说”林心语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诡异的笑。 “还说什么？”陈志民追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