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神启示录I九丘》 正文 第一章 收获日 陶唐丘的东部荒原上,一群人逶迤而行,几十个人的队伍拉得很长,队形十分凌乱。脚步踏下,就激起一蓬细细的粉尘,一条蜿蜒的黄色尘龙坠在队伍的后方,如影随形。一群普通人,赶了两天两夜的路,疲惫c烈日和烟尘迟滞着他们的身形,但向前迈动的步伐却始终没有停歇。 一股小龙卷从地面升起,裹挟着尘土呼啸而至,撞在队伍的正前方。领头的人呸了两口,在身上胡乱拍了几下,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日上中天,他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自己的额头遮挡毒辣的阳光。领头的是个中年人,他身着长衫,裸露着小腿,脚上是一双草鞋。尘土遮盖衣衫的本色,长发和胡须凝成一缕一缕,也是黄扑扑的。他的脸上像是涂了一层灰黄色的油彩,汗珠滑落时又犁出一道道沟壑,只剩一双清明的眼。 他转身望向队伍,队伍停了下来。这些人和领头人一样,满身灰尘,都像是从灰堆里挖出来的。人们看向领头人,疲钝却又充满希冀。其实大家都知道村长接下来要说的话,这里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但是他们仍然希望由村长说出来,村长是他们的精神支柱,他的话会带来前进的勇气和力量。 “大家加把劲,争取天黑前赶到孟范河口。”村长说道。村长口中的孟范河口位于凤棱河和它的支流交汇处,两条大河巨浪相激行成了强劲的上升气流。当种子云飘过时,一些种子受到气流的扰动,偏离行进的方向,撒落在河口地,每年这里的收获往往要多出平常地方数十倍。为纪念发现者孟范,这里被定名为孟范河口。 队伍再次缓缓前行。村长看了看队伍的后方,那里有一位老人,拖着沉重的步履努力地追赶着队伍。老人穿着粗布连襟短衫,脚踝处用两根布条扎住裤管,长帕裹头,这是很典型的川西老农打扮。老人真的很老了,岁月将他瘦削的脸庞雕刻成了桔皮,也削蚀了他原本健硕的身体,他弓着身子,步子不大,却努力地加快迈步的频率,动作看起来非常机械,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他身边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孩子搀扶着老人,并把自己的身体努力地靠着老人。村长眼睛有点酸涩,他快步走向队尾,来到老人的身边。 “梅老爹,撑得住不?”村长关切地问。 “我行的,这路我已经走过几千年了。”老人看向村长,浑浊的眼流露着感激。 “以前的路,可没有这么艰难啊。” “以前,这里到处都是草啊,花啊,还有吃不完的果子。”老人布满褐斑的脸绽开了笑容,笑容也让他的皱纹更深了。 “阿叔,十年前,树神为什么要收回这里的花草树木?我们做错了什么吗?”孩子仰着头问村长。 村长用力揉了揉孩子的脑袋,默然无语。他无法回答孩子的问题,他也想知道答案。 望着老人千沟万壑的脸,村长声音有些干涩:“老爹,要不明年别来了。” 老人倔强地摇摇头,“孩子还小,我不放心。再说,多一个人,多一份收成。” 村长看着一老一小,暗叹一声,要是梅德还在多好。梅德和他是村里仅有的两个种魂师,九年前,也就是这里变成荒漠的第二年,梅德失踪了,再也没人见过他,可苦了这一老一小。再看向老人时,他欲言又止,他本想说,大不了让村里人匀一点出来,可是这些年谁家又宽裕呢?他轻轻地搂了搂老人瘦削的肩膀,又在孩子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嘱咐道:“照顾好你爷爷。” 队伍行进到孟范河口已是入夜时分,队伍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河口地不再是之前的荒凉的景色,有草有花有树有水塘,还有很多的果子。村长指派村民们去摘果子,自己则开始建造宿营地,他现在是村里唯一的种魂师,这事他只能亲力亲为。他去水塘边洗刷干净,才从长衫袖口里拿出一颗种子。他的眉心放出一道白光,像是开了天眼,待光芒稳定下来,眉心出现了一个方型印记。他将种子置于印记之上,种子也发出白蒙蒙的毫光,仅过了片刻,他将种子种在地上。然后他走出十余米,又取出一颗种子放在眉心,如此反复,每隔一段距离种下一颗。种子落地就开始生根发芽,不多时,草地上出现了十多座大小不一的帐篷。 老人没有去摘果,能走到这里几乎超出了他的极限。他坐在草地上,望着天空发呆。村长完成了手上的工作,来到老人身旁,他俯下身搂了搂老人的肩膀,才坐下来,他没有说话,他在等老人开口。 “在老家的时候,每到满月,我总喜欢搬个小凳坐在坝子里看月亮,那时候我很小,比包谷还小。“包谷就是那个孩子,老人的孙儿。“家乡的天是蓝的,只有一个月亮,真好看,月亮里有嫦娥,有兔子,有桂花树。还有一个人叫吴刚,天天拿着斧子砍桂花树。那吴刚啊,就是个瓜皮娃儿,砍了一万年,也没砍下一块树皮。” 村长也望着天空,挂着微笑,听老人絮叨。人老了,就喜欢回忆了。从梅德失踪那年开始,老人每年都会在这里给他讲家乡的事,家乡的月,田间的虫啾蛙鸣,还有屋后那片包谷地里偷食的熊。村长也有些想念老家了,虽然已经听了九遍,但不妨碍他继续认真倾听。他甚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或许明年他就再也听不到了。他唯一奇怪的是,九年来,老人从未谈到过儿子梅德,老人不说,村长也只好默契地不提。 此时太阳已经落下,就连它离去时留下的那抹红晕也已扭捏地把自己隐藏起来。夜空里挂着两轮月,一轮在东,一轮在中。东边的新月,闪着瓷白色的光芒,挂在紫色的天穹,此月名白虎。头顶是弦月形态的青龙月,如缺失了半片的碟盘,淡青色的盘面上隐隐有半条青龙暗影在游弋,显现的是龙首部分,龙尾则同那一半盘面一起隐匿了起来。 青朦朦的月光洒向大地,有些清幽诡秘。远处传来时而沉闷,时而狂暴的轰鸣,那是凤棱河的支流瓦楞河冲入干流掀起狂涛巨浪时发出的声响。不过这些对村民们没有任何影响,他们不时传出的笑语,冲淡了这种氛围。 “还是老家的月好看啊。”老人发出了一声感慨。 村长知道老人的故事到了尾声,他从天空收回目光,坐直了身子,这几年来他一直这样做,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再也回不去了!”老人轻叹一声,结束了他的故事。 村长没有离开,他似乎在等什么。 老人再次看向天空,良久,他才呢喃了一句:“青龙白虎齐出,左新右玄,明天是个好收成啊。” 村长脸上露出喜色,他站起来,再次俯身抱了抱老人的肩膀,轻声说:“老爹一会儿去祭奠了孟范老大人,就食些果子,早些休息。” 老人将手放在胸口,说:“感谢树神,感谢孟范老大人。” 村长肃穆立直,也将手搭在心口:“感谢树神,感谢孟范老大人。” 他转身离开,向着摘果的人群走去。过了片刻,人群又一次爆发了一阵欢呼,显然村长已经将老人的预言告诉了他们。他们不知道老爹预言的依据是什么,“青龙白虎齐出,左新右玄”的月相,老爹也做出过“明日欠收”的预判。但他们相信老爹,数百年来,老爹从未错过。 其实,老爹的预言对他们并没有实质上的帮助,无论收成好坏,他们都已经来到这里。但就像即将为人父母的夫妻,总是急迫地希望知道将要出生的孩子的性别,尽管他们不可能改变什么。 一群人忙完,整肃装束,到东北方的一个山岗下祭奠了孟范。然后草草吃了些食物,喧闹的营地很快安静下来,村民们怀着喜悦进入梦乡。明日,是一年一度的“收获日”,他们将早起沐浴更衣,焚香膜拜,载歌载舞,迎接自天边飞来的树神馈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石殿 孟范河口的河对岸属于赤望丘的地界。向东南两千里,有一条赤望山的支脉,唤作磊石山。山如其名,除了石头,就是石头,莫说花草,刮地三尺,也刮不出一点草木赖以生存的土壤,这里就像生命的禁区。奇怪的是,在禁区的腹地,却有一座石殿。石殿用一块块巨石简单地堆砌起来,原始粗陋。石殿没有窗,仅在正中央开了一个大口子,没有安门,在入口的上方有个拳头大的眼球。向内望去,大殿很深,黑漆漆的,仅在靠近入口的地方隐隐能看见一些石桌石椅。 在“收获日”过去的第四天,荒芜的磊石山中出现了一个身影,身着灰衣,在巨石间攀爬跳跃,身手甚是灵活,看体态,不似人类。他行进的方向,是那座石殿。 他的速度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已在石殿门口。是一只红毛猩猩,只是当他转过脸来,却发现他长着一张酷似山魈的脸。长长的吻部,鲜红的鼻梁,白色多褶的鼻翼,宛若鬼魅。他警惕地向来时的方向张望了一阵子,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才转身四肢着地向石殿入口走去。在踏入石殿的一瞬,他打了个寒颤。 进入石殿后,“山魈”探起身子,仅以后肢支撑,沿着石壁摸索着。他体型魁梧,站起来的时候身高超过两米。过了半晌,他停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打开盖子轻轻吹了两下,将石壁上的一盏油灯点燃了,接着他又去石壁的另一侧点燃了一盏油灯。 灯光昏黄,隐隐能看清大殿内的情形。石殿两旁各摆放了十八套石几石椅,石殿的正前方则是一座高台,高台上摆放着一张宽大的石椅。“山魈”做完这一切,来到大殿中央,对着高台伏地而拜。石殿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唯有石壁上跳动的两朵火苗尚有些活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打破了死寂:“侯虓,又是你啊也是,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只有你的身手最适合。” 跪伏在地上的侯虓一哆嗦,将头颅紧紧地贴在石板地面上。 “怎么才点两盏灯?”高台上有一个黑影,全然看不到他的相貌。 侯虓小心地将头抬高三寸,答道:“回主公,灯油不多了。”顿了一下,他补充道:“礁脂鱼越来越少了,今年才捕到一条。剩下的灯油要留到年终议事。” “灯油只能取自礁脂鱼吗?” 侯虓的头又低了一寸:“怕有毒。” “我会让人想想办法的。”黑影沉默了片刻,继续问道:“哪些人会来参加年终议事?” “老二c老六和老七一定会来,老八还没有回话。”侯虓小心翼翼地答道。 “嗯?!”声音有些怒气。 “老四说他已年迈,实在无法亲至,望主上见谅,他的大弟子会代他列席。” “罢了,来这里确实为难老四了。”黑影沉吟了一下,便把老四的事情揭过。“老三呢?他魂可离体,为何不来?” 侯虓惶恐地将头颅再次伏向地面:“他说大限将至,精神不济,魂魄离体已十分勉强” “哼!” 侯虓开始满地打滚,口中大叫:“主公饶命,主公饶命。” 黑影方意识到自己的惩戒用错了对象,立刻收回了意识攻击,山魈还在地上打滚,那人“咦”了一声,我都没攻击了,你怎么还在痛? 侯虓发现自己表演过头了,连滚带爬跪回原地。高台上继续发问:“那么其他人呢?” 侯虓说:“相毓c陶c公输望c毋凤c乜士都将前来聆听主公的圣谕。” “陶c毋凤和乜士?”这三人的加入似乎在他意料之外,不过新鲜血液的补充将他因老三老八骑墙之举而泛起的不忿情绪平复了许多,尤其是毋凤的加入,不知老九会怎么想。想到此处,黑影不由地哈哈大笑,笑声在空荡的石殿回荡,把侯虓的头压得更低。不过他很快收回了笑声,望着殿内三十六个空荡荡的坐席,不知何日方能坐满。他知道这事急不得,话题一转,“说说今年的收成吧。” “今年我们收获了五纹金种一颗,四纹三颗,三纹十二颗,二纹二十三颗,一纹二十九颗。银纹之下的种子合计两万两千六百八十七颗。”侯虓小心翼翼地答道。 “哈,那小女妖却是难得大方一回。嗯,你继续” 侯虓见主公对收成颇为满意,心中稍安。他又下意识地压了压头,答道:“从各位大师身边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有四个魂盲收获了五纹金种。” “今年五纹种就出了这么多?”黑影若有所思。“他们可愿出让?” “其中一人将金种让给了毋凤,有两人答应出让给我们。陶唐的梅老坎拒绝了,说是要请金大师种一所大房子,留给他孙儿娶亲用。” “五纹种用来做房子,实在太浪费了。金大师可曾答应?” “答应了,据说梅老头的孙子梅包谷天赋不错,金大师有意纳他为徒,所以愿意以一枚五纹银种的酬劳,出手帮一次。不过,金大师还需十数日的准备,才会开始种魂。” “这么说,种子还在梅老头手上陶唐丘梅老坎,可是梅麟家的?” “是的,主公。” “这事你去办吧。另外,金大师身边的探子也快出师了吧,让那小孩成为我们的人就说,梅麟不对,梅德在我们手上。” “可是,梅长官那边”侯虓有些迟疑。 “他是条有奶便是娘的狗,不用去理会他。”那人不耐烦地道,想了想,又道:“老三那里,让他嘴巴闭紧点,不然,我不介意让他大限提前。” 高台上陷入了长久的沉寂,侯虓也趴在地上大气不出。过了一刻钟,声音才再次传来:“老大c老五c老九最近有什么动作?” “老大依然是每日研究菜肴。老五终日躲在地洞里,这两年来未见过他的身影。老九这段时间一直在昆吾家中,未见外出。”想了想,侯虓又补充道:“老九的感知过于敏锐,我的人不敢太靠近。” “老大老五有个人盯着就好,倒是老九,要给我盯紧了。他和小女妖走得近,这些年本事见长,有些不安分啊。别让他坏了我们的事。” “是,主公。”侯虓赶紧应道。 “去吧。”说完这句,高台再无声音传出,侯虓却依旧趴伏着不动。又过了一刻钟,侯虓试探性喊了一句“主公”,确定高台上的人已去无踪。方才起身,熄灭了石壁上的两盏油灯,退出石殿。 万里之外的昆吾丘,有一片卵石平原,平原之中,孤零零地矗立一座断崖,与周围平坦广袤的地势格格不入。崖顶十分平整,不似天地之作,倒像是被人拦腰一刀,削去了峰顶,再搬运到这里。 崖顶有一个青年,负手而立,身边杵着一根棍子。青年似在自言自语:“今年的收成不错,这些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她是要做些补偿啊,也难为她了。” 片刻之后,他又说道:“算算我们的三个小朋友也该到了,刚巴,你带他们两个在这边接应一下,另两处我已经让明姝和林子去了。” 一边的棍子顶部有一个亮点在闪,像是在回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是穿越还是梦 青年口中的三个小朋友,此时,确实已在路上。 黑暗无际的虚空,一个黄色的光点划过,就像一颗流星。因为是虚无中唯一的亮色,所以格外醒目。拉近了看,那抹黄色是一支硕大的黄色铅笔,表面有九道粗细不均的红色条纹,条纹七拐八弯,像极了盘转蜿蜒的枝条。铅笔上有人,但不是三个,只有一个。 铅笔上的人叫何亚非,十七岁,一个来自二线城市的普通邻家男孩,此刻正毫无形象地用四肢紧紧箍住铅笔,小伙子刚刚哭过,脸上的泪痕未干。不知道是因为目前自己的处境,还是因为两位好兄弟失散生死未卜,或者二者兼有之。 就在刚才,三人还在一起,被粘在这支莫名其妙的铅笔上。那时,何亚非心里虽然也有恐慌,但有两个兄弟作伴,多少还有些慰藉。但不知为何,坤子突然拼命地挣扎,竟从笔身上挣脱了,脱离了束缚,坤子身子向虚空飘去,李想伸手去抓,却被坤子的身体一带,人没抓住,自己也被带离了铅笔。两人都想抓住对方,但飘离的速度太快,两人努力地向对方伸出双手,但偏偏呈一个夹角各自向虚空飞去,距离越来越远,这情形有些悲怆凄凉。何亚非也想去抓,但奇怪的是,他的双手根本不能摆脱笔身的吸附力。 何亚非口里喊着“想一哈,坤起。”,却听不到一点声音发出来,只有干着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小伙伴在虚空中渐飘渐远,隐没在黑暗里。 哭了一会儿,何亚非就认命地趴在铅笔上,任由它把自己带向不可知地。虚空的飞行因为缺乏参照物,形成了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似乎是被铅笔驮着在虚无中疾驰,又似乎处于一种绝对静止状态——空间静止,时间静止,唯有小何的思绪仍在不断地运转。 三兄弟中,坤子最长,一九九九年生人;何亚非次之,二〇〇一年一月份出生;李想最小,生于年尾。 坤子本名周坤,外号“坤起”,是个傻大粗,遇事只知道用拳头讲道理。他老汉是个菜贩,没多少文化,几句话不对抄起家伙劈头盖脸就打,全然不计后果。生了坤子没两年,坤子妈受不了家暴,跑了就再也没回来。坤子老汉的脾气更加暴烈了,坤子一个小孩子没处跑,跑了就得饿肚子,十多年下来没被打死,倒是变得超级耐打也能打。坤子身高一米九五,身形健硕。人有点小帅,脸很长得有轮廓,初看你会觉得英气逼人,但细看这小子的眼睛,又觉得有点傻气。周围的街坊领居私底下都说坤子是被他那个背时的老汉打傻的。据坤子说他家原本不姓周,爷爷过继给了周家,才改姓周。 李想是个聪明娃儿,外号“想一哈”,成绩原本在年级名列前茅,后来父母闹离婚,成绩掉了不少,却也没有下过年级五十名。父母闹婚变,却又不分,说是“为了不影响孩子的学习,牺牲个人幸福。”但各自都在外面搞了对象,新生活,各耍各。新恋如火,情到浓时,两人都忘了家里还有李想这个娃儿。虽然有情绪,但李想倒也没像其他孩子抽烟喝酒泡网吧胡搞。不过倒是多花了点时间在网络小说上,尤其偏爱穿越类的小说,有些逃避现实的意思。后来他的班主任不忍一颗好苗子就这么废了,几次苦劝他努力学习无果后,建议他可以多看些科普类书籍或者名著,少看些无营养的网文。这点李想倒是听进去了,反正就是看课外书么,看啥不是看。 至于何亚非自己,也有个外号,叫“费头子”,应该是取自“非”的谐音。其实何亚非除了偶尔犯二,并不怎么不调皮,他性格温和,偶尔能冒出点小急智,成绩稀松平常,没有什么宏大的理想和抱负。当然,人生规划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他想做一名大厨。 “大厨?哎”想到这里,何亚非叹了口气,“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呢?” 或许是想得太入神,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松开了搂住铅笔的手脚,翻了个身,躺在了铅笔上。 “都怪那该死的笔仙。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玩笔仙。”然后他又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谁知道还有没有以后。” 本来,这仅仅是暑期普普通通的一天。早上七点多,他醒了,天阴沉沉的。下楼到街上走了一圈,冷冷清清,路上少有几个行人,都懒懒散散走着,天空飘落几点雨丝,带着丝丝凉意拂在脸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清凉,人在就在这懒怠的城市清晨里醒来。靸个拖鞋,何亚非在街拐角的早餐店吃了碗牛肉面,然后照例给死党坤起和想一哈打了个电话,约他们到自家目前空置的出租房看片。 早上三人一起看了两部大片,下午何亚非转战网络游戏,李想则拿着手机到一角的躺椅上看小说,坤子坐在电视机前,傻兮兮乐呵呵地看着阿三拍的一部极其无聊的喜剧。晚饭的时候,他依旧去厨房炒了几个菜犒劳两个兄弟贪吃的嘴和饥渴的胃。按惯例,饭终人散,各回各家,各找各爸。眼看着平平淡淡的一天就要过去,然而这天晚上却起了一个变数。 如果没有这件事,这样的日子应该持续到暑期结束吧?何亚非想。 晚饭之后,一向安安静静的李想突然提议玩笔仙,从来胆小的自己居然没有反对,连一直坚持晚间锻练的坤子也没有拆台。何亚非和李想百度了一下笔仙的玩法,坤子却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来个这支铅笔和一张白卡纸。三个少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请起了笔仙,结果不言而喻,笔仙没有请到,却被笔仙送进了这个莫可名状的虚无空间。 “我发誓我从没见过这支铅笔。”他下意识地拍了一下身下的铅笔,才发觉自己居然是躺在铅笔上,吓得急忙一个翻身,用手紧紧地抱住铅笔。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之前有没有见过这支铅笔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就趴在铅笔上,而且要靠铅笔保命。 请笔仙开始很正常,毫无经验的他们没有任何悬念地失败了。折腾了十多分钟,铅笔在纸上就是一动不动。就在他们准备放弃的时候,异变突起。 真的好可怕,何亚非想。 何亚非认为可怖是源自于一个当局者内心的恐惧。如果从一个局外人的视角来看,异变的过程还是比较清新脱俗的,有些文艺范。 过程是这样的,铅笔笔尖滴落了一滴浓墨,墨滴在卡纸的中央,如滴融于水,溅射出一朵墨花,然后一缕缕墨丝从墨花中抽离出来,直到变成一团墨烟。水墨烟丝在纸面安静而快速地流淌着,就像一位浸淫墨道数十年的匠师,这里描一座峰,那里勾一道河。烟丝升腾,如云海翻涌;墨烟下沉,广袤大地古朴苍茫。墨一分,大地上有了道路,有了湖泊,漫漫其途,汤汤其波;烟一卷,云海之上现了日月,显了凤鸟,昭昭其明,翙翙其羽。墨色上涌,一根粗大的树干拔地而起,直冲云霄,云海之上,烟丝接力,九根苍劲的桠枝虬曲盘桓,似乎要透卷而出。 墨色绘染的整个过程,小伙伴们都处于惊诧错愕的状态,直到烟丝完成枝桠的最后一笔,李想才惊呼出声:“建木?这不科学!” 话音未落,一股巨大的吸力从纸面传来,三人毫无抵抗地落入画卷。这一切如电光火石。三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周围还是一片漆黑,除了身下那支散发着朦朦光晕的巨无霸铅笔。 “这会不会是做梦呢?”何亚非此时双腿弯曲坐在铅笔上,手托着腮苦思冥想。自打吃完晚饭起,事情的发展都显得过于梦幻。 或许,明早一睁开眼,就会看到老汉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打着哈欠,拿着一沓钱,从里面数出几张,一边递给他一边说:“胎神些,哈皮戳戳还鼓到耍通宵,该是背时了哈喏,这些纸飞飞拿去花。” 这个神经似乎有些粗的孩子终于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其实这也不能怪何亚非,他虽然不像他的两个哥们那么厌憎自己的父亲,但对老何也算不上亲热。何亚非自小没妈,老何也未再娶,两父子相依为命理该其乐融融。但事实上,在何亚非能够拿得起锅铲后,老何再也没管过娃娃的伙食。老何的说法是,要钱,管够;要他做饭,没门。他此生最大的爱好就是麻将,常年流连各个茶馆的麻将包间,即便不打,看也要看上一天。老何是无业游民,但他却有无业的资本。从上世纪末开始,老何就一直倒腾房子,买了卖,卖了买,或租或卖,以房养房,十多年下来,竟有了八套房,三间商铺。限购令就像是政府颁发给老何的退休证,十一套房产成了老何的养老金。 何亚非最高兴的时候,就是老何每天给他甩几张票子,小何其实对钱没有什么感觉,他只是觉得老汉总还是能想起他这个儿子。 过早的独立生活也让何亚非发现了自己的天赋,那就是做饭。何亚非做饭真的很好吃,坤子和李想对他的邀请每呼必应,其实多半贪这么一嘴。 想到两个小伙伴,他下意识地向两人飘走的方向望了望,随后一脸失落地把目光重新落回铅笔,惊觉自己的趴姿已变成了坐姿。这次他没有像上一次那样惊慌。他慢慢地躺平,然后慢悠悠地翻了一个身,抱住了铅笔。 他努力回忆着,自己是否给老汉做过一顿饭呢?回忆的结果是这些年做的饭菜都喂进了坤子和李想的肚子,那个老胎神没有口福。不过他也没给我做过饭,算扯平了。何亚非想着,两滴泪从眼眶滑落。 他用袖子在脸上擦了擦,然后笑了起来:“做个梦嘛,怎么就哭了。”他决定明天一早就打电话给坤子和李想,把今天的梦告诉两个死党。 既然是梦,那么在铅笔上就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他决定尝试一下。他慢慢地起身,慢慢蹲下,做了一个慢腾腾的前滚翻。意想中的跌落,飘离都没有发生。他胆子大了,又完成了几个以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动作,前手翻,后手翻,侧手翻。何亚非开心了,果真是梦。找到安全感后,他玩嗨了,俯身前冲,托马斯全旋。以前看坤子做这些动作他只有艳羡的份,现在,他也能。让他有点遗憾的是鹞子翻身c空翻一类的动作没有做成功,他想飞,也没成功。因为不管他做什么动作,总有一个身体部位粘在铅笔上,不过已经很好了。最后,他兴奋地趴在铅笔上玩起狗刨。 虚空无时日,似乎过去了几年,又好像只过了几个小时,这对常人来说是一种很糟糕的感觉,但何亚非却在游戏中轻松度过了。就在何亚非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远处出现了一个亮点,亮点在急剧放大,有了参照,何亚非才体会到铅笔飞行的疾速。他站起身,一手抚胸,一手高高举起,很有格调地朗诵了顾城的一句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多重梦境 穿过了一张光幕,何亚非只觉脚下一空,那支神秘的铅笔忽然消失了。身体一沉,便急速向下坠落,他只来得及大喊一声“醒来”,身体便碰到了绵软而富有弹性的物什,接着被高高地抛起,再次落下,再次抛起。有点像蹦床啊,他很想睁眼看看,但之前被强光袭眼,这时候却睁不开。十数次起落之后,他终于躺平了,伸手摸了摸,好像是张网。 “摔了一跤,怎么还没醒?”何亚非有些奇怪,他回忆了一下《盗梦空间》的情节,“这难道是二重梦境?”小伙子又有点兴奋了。 他睁眼的时候,正有网正向自己罩来。何亚非也不惊慌,他很想知道,第二重梦境,他会看到什么? 随后,他的脑子里跳出一张笑脸,画工很烂,有点像幼稚园孩子的作品。接着,他又感觉自己被人抬了起来。 “谁?我在哪里?”何亚非觉得必须问出这句话,现在自己是二重梦境的男一号,应该有专业的素质和敬业的觉悟。 他的意识里又多了一幅简笔画。两个直立行走的生物,用一根棒子抬着一个被网住的人。 “要带我去哪里?”在提出第二个问题的时候,何亚非有些入戏了,暂时忘记了这是梦境。 回答他的还是一幅简笔画。一壁断崖,崖上有一个奇怪的建筑,一条巨蟒从崖边垂落,头伏崖底,蟒嘴大开。那幢建筑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样式,就像是被砍去头尾和四肢的骆驼,但两个驼峰上又长着两支巨大的驯鹿角,就外形看与建筑丝毫不沾边,但何亚非坚信这是住人的房子,而且,他相信崖上的那条巨蟒有益无害。何亚非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聪明人,但这看似粗陋的简笔画,表达的信息远不止看到的这么简单,否则为何自己会如此轻易地读懂其中的含意呢? “去那里做什么呢?”这一次何亚非等了很久,才在脑海里得到一幅画,这次的画精细了很多,不再是简笔,而像是一幅人像素描,一个年轻人,脸型轮廓分明,小何觉得他很帅气,他的眼睛很睿智也很和善,似乎向何亚非传达一个信息——他值得信赖。人像素描并不稳定,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似乎与他交流的这个生物构建这种精细的图像时很吃力。画面在维持了几秒钟后就消失了。 “他让你们来找我的?”问完后,何亚非觉得自己的问话很奇怪,自己以这种方式出场,为啥不说“抓”而是说“找”? 这次的问话他没有得到任何答案,似乎那位在画完一幅素描之后已穷尽了他的洪荒之力。 何亚非很想知道刚才是哪位在回答他的问题,他努力地向前勾眼珠,看见脚那头的那位像个蓝色的扫把头,栓着网绳的棍子扛在肩上,脑袋很小,上身蓝底白点,下身蓝色草裙很像撒开的扫把丝,前后舞动。他觉得这位脑袋太小智商应该也不高。他又努力地向上翻了翻眼珠,由于视角关系,他只瞥见了一抹香蕉黄,何亚非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他在与自己沟通。尽管不知道哪位是之前的交流对象,但何亚非觉得这二位的形象c色彩,比较卡通,而且他觉得刚才那素描中的人物很值得信任,何况还是在梦中。他安下心来,隔着网眼打量陌生世界的风景。 这风景不看也罢了,看过之后,连一向好脾气的何亚非的心里都有骂娘的冲动,画风太过另类。用时下比较流行的话讲,画面太美不敢看。 一排排的高大植株正快速地向后退去。这些植株很像地球上的美洲巨人柱,但颜色过于五彩斑斓,红c绿c粉c紫c黄c白c灰,深深浅浅,浓淡不一。如果小朋友到这里来写生,即便48色蜡笔也会嫌不够用。这些五彩仙人掌学着玉米的样儿头顶长须,长长的须垂下,在风中扭捏。让人难以忍受的是配色,红色的植株配绿色的须,黄色的植株长着蓝色的须,白色配粉色,紫色配黄色,最惹眼的当属灰色仙人掌,可能是嫌身体的颜色太土,长须红黄蓝三色挑染。此外,每棵仙人掌的数千个刺座都闪闪发亮,就像非主流们浑身上下装饰的金属亮片,卟呤卟呤,恨不得晃瞎观众的眼。这些仙人掌的植株体上还生有贯穿的孔洞,当风吹过时,便时不时会发出尖锐的口哨声和哄笑声。 穿行在这片怪异的仙人掌林,就像被成千上万的“杀马特”围观嘲笑,尤其是当何亚非这样被人用网兜着抬着走,心情可想而知。 好在这片仙人掌林子并不大,约莫过了十多分钟,他们就离开两人这片怪诞之地。 出了林子,画风就回归了何亚非的可接受范围。入目是铺满卵石的平川,零星点缀一些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多肉植物,有的形如冬瓜,却晶莹碧绿,似一颗巨大的绿色宝石;有的如高傲的白鹅,高昂着脖颈,头顶一抹朱红;有的像一个稻草人,两只斜斜向上的“臂膀”上挂着巨大的“稻穗”;还有的像一瓣西瓜,或一根大火柴,抱在一起的小人,一团绒球,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不远处跑来一只大鸟,约有半人高,一双萌萌的大眼,好奇地打量着何亚非。这是一只十分漂亮的鸟儿,头顶金色的羽冠,红嘴黄脸黑颊,橘腹黄背,翅膀呈淡蓝色,三根长长的橘色尾羽,身上的毛羽流光溢彩。何亚非觉得这鸟儿应该是凤凰。 看了一会儿,鸟儿振翅飞上“稻草人”,在“稻穗”中啄食了几颗的浆果。浆果润喉之后,鸟儿站在“稻草人”的身上引吭高歌。“锵”的一声,鸟儿鸣声一起,便直冲云间,随即一转,直落凡尘,音渐急,让人的心都不由揪紧了。这时,却似有一位太极大家在下面接住了这急落的音,一拨一挑,曲调转而中正平和,绵而不绝。又飞来两只大鸟,与先前的大鸟羽色不同,一只白脸黑腹白翅黑尾,一只灰脸灰腹蓝翅白尾。这两只鸟儿加入了合唱,旋律陡然丰满起来,不是简单的齐唱,而是多声部的和声,何亚非心中大奇。这时,他又听到如沙锤摇奏的沙沙声,寻声望去,才发现扫把头不知什么时候已放下担子,有节奏地甩动着身上的蓝色“扫把丝”。这边香蕉黄也放下了担子,它抽出了穿在网绳里的棍子,棍子伸出六肢,把何亚非吓了一大跳,这棍子居然也是一个活物。棍子两足直立,用两个前肢敲打棍头顶部,发出“嘭嘭”的沉闷声响,中间两肢击打在“棍身”,则是较为清脆的“梆梆”声。香蕉黄确实像一只下面撕成四瓣的香蕉皮,此时正用香蕉皮一般的四肢轮流在地上打着节拍。又陆续飞来一些大大小小的鸟儿,一些不知名的小生物也从卵石中爬了出来,随着越来越多的生灵加入合唱,这场盛大的音乐会的嗨点也被引爆了。先是三只领唱的大鸟的冠羽点亮了,如一盏盏彩色的明灯,熠熠生辉。接着,动物植物们也都陆续开启了“点灯模式”,一个个色彩各异c或大或小的亮点或者光圈在这些演出者的头部或着尾端亮起,并随着音乐的节拍或明或暗。乐章的高潮部分持续了十多分钟才渐渐平息下来,曲调转而平缓,如叮咚流水,如喃喃私语。随着远近光点的一明一暗,何亚非的眼皮也越来越沉,不知不觉中,小伙子睡着了。 当何亚非进入梦乡的那一刻,一切归于沉寂。斑斓的光点突兀地熄灭了,鸟儿振翅飞远了,大大小小的生灵们也重新把自己隐藏起来。棍子收回了六条腿,香蕉人用香蕉皮卷起棍子,往网中间一穿,扫把头把扫把丝搭在右肩,向下一探拉住棍子,扯了上去,然后稳稳地把棍子搭在肩膀上。这个三家伙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估计这绑票的事情没有少做。何亚非被抬着继续上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新手指导 何亚非醒来发现并不在自己的房间里,他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身上盖的被子看着像胶冻上粘了一层细细的绒毛,摸起来却似麂皮,触之温润,非常暖和。房间的四壁也似果冻,窗户上没有玻璃,而是一层透光性不太好的膜,床头处有两盏壁灯。在何亚非睁开眼的时候,床头灯慢慢亮了起来,窗户上不透光的膜也似乎变得越来越透明,阳光就像是一只怕惊扰主人休息的猫咪,在窗口悄悄地探出身,慢慢爬到窗台上,看到主人醒来,就猛地一跃,跳到地板上,静静地趴在那里。 何亚非坐起来,看到一个人。面前的人不是拿着一沓子钞票的胎神老汉,而是一个身着唐装的年轻人,此刻正笑盈盈地打量着他,是素描里的那个人。 何亚非双手捂脸:“完了,完了,这梦醒不来了,我进了第三重梦境了。” 年轻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何亚非,问:“你觉得这是梦?” “难道不是?”何亚非反问道:“铅笔居然可以滴出墨,千万不要告诉我它其实是伪装成铅笔的钢笔。墨水自己会画画,画可以把我们拉进异度空间,铅笔跑得比火箭还快,仙人掌个个都是非主流,会唱歌的凤凰召开动物音乐会,三个卡通人物专门等在我出现的地方抓我。你觉得还有比这个更梦幻的吗?” 年轻人摇摇头,“你认定这是一个梦,那么,我也是你梦境里出现的人物,你认为我应该觉得这些东西很梦幻吗?” 何亚非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点头表示赞同对方的观点。 “另外,那也不是凤凰,是鸾鸟。”年轻人说,何亚非再次点头。 “那么,你觉得你这次做的梦和以往有什么不同吗?”年轻人继续发问。 何亚非轻轻皱起眉头,开始认真思考。年轻人也不催促,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何亚非才小心翼翼地说:“好像是有些不同,这次的梦,情节很连贯,以前做梦都是很乱的。”年轻人没有说话,只是用鼓励的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何亚非不太喜欢这种感觉,这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课堂上回答老师的问题。不过,既然是梦境,也不需要太过在意。他继续说:“而且,以前做梦都是做了后面忘了前面,这次不一样,第一重c第二重梦境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有点不可思议。” “但你还坚持这是梦?” “嗯。”何亚非点头。 “那我可能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这个梦你还要做很久很久。”年轻人说道。 何亚非又皱了皱眉,不过他眉头很快舒展开了,他说:“也不算什么坏消息,其实这个梦还好了,除了开始被拉进异度空间,和好兄弟失散,感觉很不好,其他都还好啊。尤其是第二重梦境里,动物音乐会,超赞!” “你还愿意把这个梦继续下去?”年轻人又问。 “继续下去也不错,如果我能记下梦的所有内容,或许可以出一本书。”何亚非想了一想,继续说道:“可能我自己不行,我可以口述,让‘想一哈’帮我写。” 他突然想到对方可能不知道‘想一哈’是谁,又解释道:“‘想一哈’是我兄弟。” “李想。”年轻人接道。 “你知道他?”何亚非诧异道。 “你还有个兄弟是坤子,外号‘坤起’,本名周坤。”年轻人对何亚非促狭地笑了笑,继续说:“我是你梦境里的人物,肯定是知道的。” 何亚非恍然大悟,随后又说道:“虽然你是我梦里的人物,但我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年轻人伸出一只手,说:“那么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杨明泰,昆吾丘人,祖籍四川眉山。” 听到对方祖籍,何亚非很开心地伸出手和杨明泰握了握。居然是老乡!随后一想,自己从未出过川,梦到个老乡又有什么稀奇的呢?“不过,这个昆吾丘又是什么鬼?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你以后会知道的,我现在什么都和你说了,梦会不会很无趣?” 何亚非急忙点点头,就像看个电影,剧透了还看个什么劲? “以后如果有人和你提起九先生,那也是我。至于我到底是个什么人”杨明泰想了想,继续说道:“你就把我当成你梦里的指引者。” “指引者?哦,我明白了,是不是就像是游戏里的新手npc?”何亚非心中了然,难怪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会是他。 杨明泰一愣,然后笑了起来:“你确实可以把我当做新手指导。那么,我是不是该向你介绍一下其他npc?” 何亚非点头应是,杨明泰转身拍了拍手,从门外进来三个人,在何亚非眼里,就是三个卡通造型的npc。杨明泰逐一做了介绍。扫把头叫宋,香蕉人叫班,这两人接下来将会是他的体能教练。棍子叫刚巴,临时充任他的翻译官和启蒙老师。 “为什么需要体能教练?” “不锻炼体能,你就走不动路,不信你下床试试。” 何亚非下床时差点一个趔趄,赶紧重新坐回床上。“我的身体怎么这么重?” “一点五倍地球重力。”杨明泰很简洁地给出一个答案。 “游戏设定?” “梦境设定。”杨明泰纠正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把你抬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不用轿子?”何亚非对那张渔网还是很介怀的。 “因为没有轿子。” “这不科学!”何亚非反驳道。 杨明泰突然感到有些头痛,既然你认为这是梦,做梦也要讲科学吗?不过他还是很耐心地回应道:“是我疏忽了,如果下次你还做同一个梦,我让他们事先准备一顶轿子。” 何亚非觉得这个新手指导是个很通情理的人,所以他决定将那张网彻底放下了,他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了。 “我要出趟远门,他们几个会好好照顾你的。”杨明泰起身说道。 “你不和我一起吗?” 杨明泰笑了,“你玩游戏的时候,新手npc随时跟着你吗?” 何亚非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觉得自己的要求确实有些过分,何况还给自己配备了两个专属教练和一个翻译,这种待遇在游戏里可从未有过。 杨明泰在何亚非的肩膀上拍了拍,说:“放心吧,你的梦只会越来越精彩。” 说完,他转身带着刚巴三人离开。 在门外,杨明泰和刚巴进行了一场意识层面的对话。一人一棍就这么杵在那里,没有开口,眉心处的印记忽明忽暗。 “先生,为什么不告诉他实情?”刚巴问。 “刚巴,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和我说话的时候不要总是把我的肖像顶在你的头上。”看刚巴不为所动,杨明泰无奈地摇摇头,“告诉他什么?难道你有把握让他相信自己不在梦中?” “没有。”刚巴实话实说。 “其实,他以为自己在梦中,状态会更好。”看刚巴不明所以,杨明泰解释说:“这样,他敢于去尝试他平日里不敢做的事情。” “比如?” “比如,他在铅笔上做各种高难度动作。” 刚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随后意识到先生说的应该是何亚非在横渡虚空的时候做的一些事情。 “先生,您偷看了他的意识?” 杨明泰讪讪一笑:“他的心门还没加锁,一时没忍住,偷偷瞟了一眼,嘿嘿,小家伙挺有意思的。” “先生,这样不太好吧?” 杨明泰立即正色道:“刚巴,你就是太迂腐。我打个比方,父母面对懵懂的稚童,了解他的心思算不算可耻呢?” “不算。” “那在我面前,他算不算一个稚童呢?”杨明泰继续发问。 刚巴仔细一想,先生现在已经七百多岁,屋里的小娃娃只有十六岁,于是他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一声“算”。 “那不结了。”杨明泰手一摊。 什么事情,只要先生说出来,总是很有道理。刚巴心服口服,不过我已经两千多岁,先生岂不也是稚童,好想偷看一下先生的意识。不过想想先生坚如磐石的心门,刚巴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小家伙的天赋很出色,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好好磨练一下他。不用担心他吃不了苦,在梦里一切皆有可能。”说完,杨明泰嘿嘿笑了两声。也不等刚巴回应,就结束了谈话。 他拿出一支黄底红纹的铅笔在手里转了几个圈,然后很随意地往地上一抛,铅笔迎风长到一丈左右,杨明泰抬脚站到了铅笔上,口里喊了句“陶唐”,那笔便如脱弦之箭,顷刻不见踪影。 何亚非不知何时把自己挪到了房门口,脸上有些错愕,有些惊喜。这个npc,有点拽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山中老人 赤望丘中南部有两座大山,一曰稽公山,一曰荆母山。荆母山腹地,有一山谷,谷内芳草茵茵,花落其间,含笑展颜。有溪流过,淙淙汩汩,溪水上游,有天然浅坝隔出的小湖,湖中一团管状物露出水面,不知为何物。离湖两里,竹涛阵阵,竹林之下,小屋一间,屋前有两位老人。 老人们头发银白,但面色红润,少有皱纹,说是鹤发童颜也不见得有多夸张。 老太婆荡着秋千,没有秋千架,只有两条吊索和一块板子,凭空吊着,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拉拽着绳索。老头在旁边时不时推上一把。 老头说:“素,这地方我们已经住了十年了,该换个地方了。” “也是,明天就满十年了,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去。” “以后不能把居住的地方改造得太舒适,你太黏窝了。”老头又在老太婆的背上推了一把。 “这可怪不得我,只能怪我嫁了个能干的丈夫。” 老头开怀大笑,手上的力气多了一分,秋千扬起八十度的倾角。突然,老头发出一声“咦”,笑声渐歇。老太婆问发生什么事? “建木枝今天才回来,这孩子又驾着它要出去了,凭感知,是往我们这边来了。” “不会是来找我们的吧?”老太婆的脸变成紧张和希冀的混合体。 “他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建木可不会出卖我。八成是冲着陶唐新来的小家伙去的。” “他这么出行有点招摇,很多人盯着他呢。”老太婆担心地说。秋千的摆动幅度渐小。 “这孩子心思缜密,你就别操那份心了。”老头又推了老太婆一下,这次用的力很轻。 随着秋千轻轻地摆动,老太婆陷入沉默,老头也不说话,只在需要的时候推一把。 良久,她才开口:“伯,你当真不愿帮这孩子一把?” 老头斩钉截铁地说:“不帮。” “他势单力薄,只有齐云帮衬一下,对面的那位不简单啊。”老太婆轻轻从秋千上跃下,动作轻敏,像个年轻人。 老头打了个响指,秋千突兀地消失了,像从来没有存在过。“几条小杂鱼,能掀起什么大浪?我很看好我的曾孙呢,他可是能创造出一方小世界的人。” “他年纪轻轻,却要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她眉头轻蹙,言语中透着不安。 “人有压力是好事,我要早想明白这个道理,九丘就不会落得现在这般死气沉沉,人都被惯坏了,不思进取。” “你还在责怪自己?” “自责有什么用?最好的补救就是放手。可笑啊,别人说我是圣人,我就真把自己当一个圣人了。” “既然你已经放手,就让它过去吧。”老太婆上前轻轻地抱住了自己的丈夫,“我懂你,你把我拉出来游历,几百年不回家,我没怪你。我本可以在家享受天伦之乐的。” “天伦之乐?”老头轻轻推开自己的妻子,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直视着她,“让孩子们围着你转吗?还是你继续大包大揽?在家里,你就像只护崽的老母鸡。” 老太婆回避着丈夫的目光,片刻后轻叹一声,转身离开。她走到一片草地,双手轻触草叶,附近的草叶拔高,翻卷,纠缠交织在一起。草叶飞快地相互穿梭,像有一双灵巧的手在编织器物,首先出现的是椅脚,不断向上生长,接着是椅面c扶手c椅靠。短短十多秒,一张青绿色的躺椅出现在草地上。 “做什么呢?素。” “你不让我回家看曾孙,我躺在这里看他飞过总不是问题吧?”老太婆赌气似的躺在躺椅上。 老头嘿嘿一笑,“这个可以。”他打了个响指,一张一模一样的躺椅变戏法般出现在了他妻子的身边,他嘚瑟地说:“我这创造可比你的拟态来得利索。” 他的妻子侧过脸白了他一眼,随后转过头不再理他。 老头讪讪一笑,走到自己的躺椅前,也把自己放倒了。“说实话,我也怪想他们的。但我不能,我一旦回头,我就再也没勇气离开了。” 隔壁的躺椅上发出一声幽幽的叹声。 “还有小半天才能到,我先睡会儿。”老头咕哝了一句。不多时,就传出了轻微的鼾声。老太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空,仿佛她的曾孙随时会从上空飞过。 时间转眼到了黄昏,不远处的湖里发出巨大的水声,把老头从沉睡中惊醒。一个高大的异形踩着湖水向岸边走来,异形约有三米多高,头上就像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管状虫,无法确认它是否长有五官,胸腹部长有数十对附肢,其中胸部的一对附肢如人的小臂一般长,其余的附肢则不足三公分,他赖以行走的,是三根粗大的须状肢,走起路来就像拄着一根拐杖,但动作并不迟缓。 老头坐起来,向异形打招呼:“喀因,老伙计,过来坐会儿。”老头打了个响指,身边出现了一张怪模怪样的宽大座椅,椅面上有三道粗大的凹槽,以便让喀因放置它的三根须状肢。 “句(就)固(过)来。”喀因的声音听起来像火车汽笛的鸣叫,他的发音器官不怎么适合人类语言。 “老伙计,明天我们就要走了,这片山谷就还给你了。”老头等喀因坐上座椅,开口说。 空气中传来“呜啦呜啦”的声音,就像有顽皮的孩童在不断按响汽笛。喀因的管子和附肢沁出许多水,又顺着椅子流入草丛。 “老伙计别哭,有空我们再回来看你。” “屋为赏里们的(我会想你们的)。”喀因回应道。 喀因数千年一直孤独地生活在这片山谷里,直到十年前,这对老夫妇来到山谷,教会了他人类语言,又把山谷装扮成了风景绝美之处。白天,老两口是山谷的主人,喀因在湖里睡觉,深夜喀因独享这片天地,从黄昏到亥时,是双方共处的时间。老人与喀因交谈着,大多数时间是老人在说,偶尔会响过一两声汽鸣。 当红色的弦月滑向东方,白色的满月慢慢爬升的时候,老头停止了交谈,他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喀因很识趣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屋气刺汗(我去吃饭)。”喀因向远处走去,步履沉重,此时倒真像一位拄拐的老人,发出“呜啦呜啦”的鸣响。 “他很伤心。”老太婆说。 “他太多愁善感了。”老头皱着眉,接着打了个响指,喀因的身周出现了一个透明的气泡,汽鸣声戛然而止。喀因浑然不觉,继续蹒跚前行。 “要不我们多留几天?”老太婆于心不忍。 “嘘他来了。”老头躺下去,身子扭了两下,让自己躺得更舒服。 老太婆急忙躺倒,眼神热切而又慈祥。北方的天空有一个小黑点,快速地向山谷偏西的方向移动。 “嗨,老伙计,又见到你了,他居然把你变了一只铅笔?嘿嘿,蛮有意思。当初把你交给这孩子,还担心他驾驭不了。”老头喃喃自语,此时邻座却传来了嘤嘤的哭泣声。 “你又咋啦?”老头问。 “太远了,看不清。” “事多。”老头轻斥了一声,打了个响指,在他们上方十米处,出现了一个青年的影像,踩着一只铅笔,在空中飞掠。青年似乎觉察到什么,低头俯瞰。老头急忙又打了个响指,他们上空多了一层透明的薄膜。青年看了片刻,没有什么发现,便催动着铅笔加速离去。待黑点在南方的天空消失,头顶上方青年的身影也消散了。 “险些被他发现。”老头夸张地拍了拍胸脯。 “这孩子越来越帅气了。”老太婆骄傲地说:“像你年轻的时候。” “这下你满意了?” 老太婆点了点头,她站起来,在怀里掏出五颗彩珠,往天上一抛,打着手势,彩珠在天空滴溜溜转个不停。 “你这又是要做什么?”老头怒其不争地瞪着自己的妻子。 “看看泰儿此行有没有危险。”老太婆说着,手势不停,老头无奈地摇头。 良久,老太婆收回了彩珠,她面色沉重的说:“泰儿没什么,但姝儿回程路过此地会有危险。” 老头也开始紧张起来:“可有杀身之祸?” “应该能逢凶化吉吧。”老太婆犹疑道,“要不要通知泰儿,回程让妹妹跟他一起走。” 老头恢复如初:“如果只是危险,那就不是事。你就别管了,年轻人怎么能不经历点风雨。” “可毕竟是个女孩子。” 老头跺跺脚:“说了别管就别管。” 老太婆负气侧躺在躺椅上,背对着她的丈夫,不再理他。 喀因回来的时候,老太婆活泛起来,她提议说,明天就要走了,要不我为喀因唱支赠别歌谣?老头和喀因欣然同意,老头自躺椅上起身,站在那里准备欣赏妻子的曼妙歌舞。 “斜阳落寞烟色舞,吹红一卷残云谁把青丝梳。落寞只为离人聚”歌曲刚起了个头,老头就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妻子创作了无数歌曲,却偏偏选了这首最凄婉的怨妇曲,这是要让自己心软啊!老头的耳朵里突然多了副耳塞,抬头望月,不去听歌,不去赏舞。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重新看回场中,果然歌舞已歇,他悄悄撤了耳塞。却听喀因“呜啦呜啦”的汽鸣不断,而他体内的水分像不要钱似的不断地从管子和附肢中涌出来,身体明显瘦了一圈。 老头狠狠地瞪了妻子一眼:“你是想让他哭死吗?”又转过头对喀因说:“老伙计,去湖里歇一会儿,补充点水分。”而他的妻子,此刻像做错事的小姑娘,手足无措,她没想到喀因的反应这么大。 喀因拉着汽笛向湖边走去,老头哼了一声,打了个响指,他变出来的两张椅子消失无踪,而那张拟态的椅子像被抽丝一样,快速塌陷,很快那里便只余青草地。老头转身向小屋走去,老太婆讨好地跟在后面。 夜半,小屋的门打开了,老太婆闪身出来,又鬼鬼祟祟地回头向屋里看了一眼,才疾步向屋旁的竹林走去。 她将手掌轻轻按在竹枝上,眉心亮起一枚凤形印记,口中不断念叨着:“妧婠的分神,快出来吧,希望你能帮帮我家的孩子。” 第二日清晨,老夫妻各自背上一个简单的行囊。 老太婆犹有不舍:“不和喀因道个别吗?” “他在睡觉,就不去打扰他了,我怕看到他把自己哭成鱿鱼干。” “好吧我们这次要去哪儿?” “孟嬴丘,我知道一个好地方,稍稍修饰,比这里好上千万倍。” “还说我黏窝,我看你是故意的。”老太婆对着丈夫翻了个白眼,又长长叹口气:“离家越来越远了。” 被识破的老头尴尬地笑了两声:“眼不见为净,免得你瞎操心。” 他左手搂着妻子的腰肢,右手打了个响指,一幕光膜出现在他们面前,老头喊了声走咯,一步迈出,两人已影去无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跨界捞人 早晨的阳光泼洒在身上,暖暖的。天空呈淡紫色,几朵云懒懒地浮着。太阳挂在东方,柚子大小,热力十足。和它一对比,月亮便显得格外夸张,天空中部偏东方向,一轮巨大的橙红色弦月,若是满月时分应有磨盘大小,西边地平线上还有一轮白月露了个小脸。白日的月尽管因为身材的先天优势不可避免地抢镜,但也尽量让自己在色彩上做了淡化处理,以示不愿意同太阳争辉。 李想沐浴着异域的晨光,懒懒地坐在半山坡上。他醒来后,就一直坐着,可就是坐着,也感觉有些吃力。 山坡很缓很平整,浓密厚实的青草,像是给山坡披上了一条绿毯,一直延展到两三百米外,在离湖十数米的地方,绿毯停住了脚步,清冽的湖水翻卷着潮汐,恶狠狠地冲过米色的沙地来到绿毯的边缘,然后像做错事的一样,悻悻然地退出数十米,露出湖底五颜六色的卵石。湖面不大也不小,两眼平视,正好占满视野。湖对岸是绵延的山脉,临湖一侧是陡崖,青灰色的岩壁如刀削一般,颇为奇丽壮观。而往两侧,山势便越平缓,而在视野的边缘两侧,山脊已滑落至湖面,平缓的斜坡依然是绿毯加身,绿的纯粹,找不到一丝杂色。由于双月潮汐力叠加的原因,这里的湖潮水不像地球上的潮水总是直愣愣地扑击再直愣愣地退回,而是向左侧扑打,而它正面的那块空出的沙地会被从右侧涌来的浪花吞没。 眼前景很美,但李想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一时也想不出所以然,暂时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毕竟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了解这个世界,或许应该先找到一个谋生手段,再去寻找失散的伙伴。 正想着,李想突然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靠近,猛地一回头,看到穿着紧身牛仔裤的两条大长腿,李想被突如其来的美腿吓了一跳。 “你好。”大长腿的主人绕到李想的面前和他打了个招呼,声音甜糯,略带磁性。 “嗨!”李想出于本能地回应了一句,才抬起头细细打量女孩。 女孩很美,五官很精致,不是那种看一眼便惊为天人的绝艳,而是第一眼觉着美,再看几眼就觉得更美。这话说得有些绕,简单地说,这是一个很耐看的漂亮姑娘。她的眼光颇为灵动,带着些狡黠和顽皮。浅浅的小麦肤色,健康而有活力。脑后则系着一支马尾,身着白底碎花t恤配合体的牛仔长裤,斜挎着一只不知什么材质的小包,简单随性。 女孩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希望我来的不是太晚,你在这里很久了吗?” “你知道我?”他努力地偏过头,认真地问:“我们的穿越与你有关?” 女孩眨了眨眼,算是默认。 李想恼道:“我们很熟吗?” “你不知道我们,但我们知道你。” “这就是你们强拉我们过来的理由?”李想发怒了。 “或许你发怒前可以先尝试了解一下事情的原委。”女孩的脸有些僵硬,但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好吧,这么大费周章越界把我们弄来,不会是要我们来玩的,也不会是你看上了我。说吧,要我们做什么?” “哥哥说你很聪明,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女孩没有直接回答李想的问题。 “你哥哥应该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李想随口道。看来这位的哥哥应该是主谋,能够跨界引渡的人又岂能是泛泛之辈。对方似乎非常了解自己,而自己却一无所知,他努力地平复内心的焦躁。“我需要你保证,你们对我们没有恶意。” 女孩也很认真地说:“我保证。”明眸中闪动着真诚。 李想松了口气:“是你们有了麻烦?还是需要我们这样的人?” “两者皆是,”女孩说:“不过麻烦不是我们的,是这个世界的。” “哈哈,你在搞笑吧?让一个学生来拯救世界?”李想笑了起来,他说:“这一点也不好笑。” 女孩摇摇头,“不是要你做救世主,但你或许有能力帮助她。” “有能力帮救世主吗?那是什么能力呢?”李想饶有兴致地问,貌似自己除了脑子好用一点,会读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无法确认你有没有这个能力,这需要我哥哥来判断,等两天吧,很快的。” “如果如果我没有潜在的特殊能力,会送我们回去吗?”李想问道。 “会的,但不会马上送你们回去。” “那会是什么时候?危机之后?”李想的情绪又被愤怒主导,言辞变得激烈,“十年,二十年,还是等我们老去?物是人非,回去还有意义吗?” “不会的,那个时间和空间坐标已经做了标记,你们会回到原点。”女孩平静地说。 李想的情绪和缓了不少,他因刚才的失态自嘲一笑,“看来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损失什么,反而赚了一趟异界旅游。” 女孩笑得很勉强,“和聪明人说话,很省力,但也很无趣。你说呢?”女孩看着李想。 李想点点头:“抱歉,除了我的两个兄弟,我很少和其他人交流,不太会说话。” 女孩收起僵硬的笑容,郑重地说:“没有征得你们同意,把你们请过来,我也很抱歉。” “我兄弟,还好吗?” “你之前似乎并不担心他们的安危。” “嗯,从猜出你的身份时,我就不担心他们了。不过我还是想听一听关于他们的情况。”李想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我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情况,不过林子哥和刚巴已经分头去接应了,最迟明天,会有消息传过来。” 李想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女孩笑了笑,抬手看看腕上的手镯,又抬头看天,“太阳要落山了,如果晚上不想睡草地的话,我必须要工作了。” 李想吃了一惊,他一直以为现在是清晨。他向天空望去,发现日头比之刚才偏东了,天空的紫色渐暗,云儿也被镶上了金边,西边一轮白色的圆月已从地平线升起,红月也偏东了一些,月色转浓。他问,是我搞错了方向?还是太阳从西边升起?女孩回答说太阳西升东落。她已经站起来,准备离开,听到李想的问话,才想起还有事没有交代,“这里的重力是地球的一点五倍,一会儿你起身的时候尽量慢一点,用力要均匀,不要拉伤肌肉。”交代完,她转身向坡顶走去。 李想慢慢起身,异乎地球的重力确实给身体增加了额外的负担,他努力克服这种不适感。他身材瘦削,但意志力还是相当顽强的。他站直了身子,慢慢地跟在女孩的身后。他走得很慢,确切地说,挪动地很吃力。好在女孩似乎注意到了后面的动静,她开始脚后跟搭着脚尖,就那么用自己的脚一步步丈量起草坡的长度。看到女孩有意放慢脚步,李想心里有了一丝久违的感动。 上次感动是什么时候,他有点记不清了,再上一次呢?他唯一记得的就是被费头子和坤起接纳的时候,他的心防如脆弱的玻璃纸一样,任由纯善的友谊和真诚的爱护包裹他冰冷的心房。 李想说:“你的衣服挺好看的。”或许之前的谈话过于生硬,他开始笨拙地传达善意。 女孩笑了一下,但她并没有停下她丈量草坡的脚步,她低着头,很认真的样子。“你是想问,为什么我的衣服和地球上的款式没有什么差别吧?衣服都是哥哥给我做的,哥哥说这是地球上目前比较常见的样式。” 本是一句无心的对话,但从女孩的答复中,李想读出许多信息,与他之前的猜想有些出入,他本以为女孩同他一样,也是一位穿越者,目前看来,土生土长的可能性更大,而她的哥哥更有可能是一位穿越者,但这似乎又很不合逻辑。当然,如果他们不是亲兄妹,或许还能解释得通。 “你哥哥是个裁缝吗?” 女孩终于停下了,她转过身,似笑非笑地望着李想,“你在装傻吗?” 李想说:“只是想让自己变得不再那么无趣。” 女孩开心地笑了起来,“你现在的样子就很有趣。我收回我刚才的话,聪明人和无趣并不画等号。” 李想乖巧地没有说话。 女孩走到他面前,“我给你看样东西,以你的聪明,你或许能猜到些什么。”她伸出一指,轻轻点在他的眉心。 李想脑海里出现了一张照片,他有些震惊地望着女孩。他没有诧异女孩通过意识传递信息的特异能力,看了这么多玄幻,奇幻,魔幻网文,意识沟通还在他的可接受范围,他惊讶的是那张照片。这是自己同何亚非c坤子的合照。照片是高一时同班同学赵禾嘉照的,赵禾嘉非常内向,比加入三人小团体之前的李想有过之而无不及,在班上几乎找不到一个说话的人。那天却主动与他们搭话,并要求帮他们照相,他说自己不大合群,也没有什么朋友,看到他们三人其乐融融,心里很感动,很羡慕,就想拍张照片留个纪念。拍完后赵禾嘉还加了他们三人的微信,把照片发给了他们。 李想好像明白了什么:“你哥哥是赵禾嘉?”女孩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见到我哥哥你就知道了。转过身,继续“丈量”草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空谷竹屋 当两人慢吞吞地走到坡顶时,太阳已将小半的身子藏进了东方的地平线。 瘦弱的大男孩显得十分疲惫。女孩对他说自己要工作了,让他在旁边休息一下。李想问需不需要帮忙?女孩笑笑说等以后吧。这个小男生开始有点人味儿了,她走向一块平地。 李想慢慢坐了下来。他很好奇,这里只有草,难道女孩要用草叶编制两个睡袋? 女孩在平地中央站定,突然回过头来,有些顽皮地问想不想看她变个戏法,李想点头。 女孩跪坐下来,用两只手轻轻触碰着草叶。李想这时才注意到女孩的左手臂戴着的精巧手镯,手镯散发出柔和的白光,而被触及的草叶则发出黄绿色的光。他不确定这是一种仪式还是一种术法,尽力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响。女孩神情肃穆,口中似在喃喃细语,渐渐地,女孩的眉心浮现一颗红色的三叶草印记,本就秀美的脸庞,便显得愈发娇艳了。点亮的三叶草印记微微闪动,被抚触的草叶也光芒微闪,随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女孩身周的一株株草儿并拢了草叶,开始向土中沉去,不到半分钟,草便缩进土里不见了踪影,留出了约有三十平左右的空地。女孩又从挎包里取出一颗青色的种子,种子上有四道银色的条纹,大小和龙眼相似,女孩将它放在眉心,随着三叶草印记再次闪动,种子发出白蒙蒙的毫光。五分钟后,女孩将种子放入身前的一个小土坑中,那闪着白芒的种子却是沾土即裂,冒出一粒绿色小芽,小芽的下面钻出了浓密的根须,争先恐后地扎入进土壤。女孩站起转身快步离开了空地,在不远处的草地站定了。 等了一分钟,贴伏在在地上的小芽突然开始疯长,很快就长成了两指粗细的长方体,长方体的顶面从中间开始向上拱起,当长方体有手臂粗细的时候,已能隐隐感觉到那隆起的部分是一道屋脊。李想口微张,两眼发神,精神处于半痴呆半癫狂状态。此时他若还猜不出女孩做了什么,那便真辜负了自诩的高绝智力。号称阅尽经典穿越文的李想,万万没想到,房子可以从地里长出来,而且迎风涨,简单地就像吹个气球。几分钟的功夫,那小房子就已长到半米长,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上面刻画,几道细细的线一勾,多了两道门,两扇窗;房子长到茶几那般大时,门窗俨然成型,外墙上此时勾画出了一根根竹子,从屋脊处有茅草开始生长,茅草一旦滋生,便肆意漫延;房子长到餐桌般大小时,一个袖珍草顶竹屋已然成型。 这边竹屋仍在落日余光中野蛮生长,那边的女孩却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幅长纱,披在身上,马尾已经解开,秀发垂落,与纱一起,在风中飘舞。一个简单跳脱的女孩化作古风俨俨的仙子。纱起人舞,朱唇轻启,嗓音空灵清澈,歌儿一起,便似高悬云端,又似随风儿游走。 斜阳落寞烟色舞, 吹红一卷残云谁把青丝梳。 落寞只为离人聚, 恼了发丝,皱了心湖。 种一间小屋藏满旧时书, 书已黄,无人读。 灯影烛光燃尽离愁绪。 女孩的舞姿脱胎于古典舞,然而节奏极为独特,时而快,时而慢,快时如陀螺,慢时如蜗行。这可不是剪辑过的视频,还可以放慢动作。在这么大的重力下,李想自认是步履蹒跚,女孩的舞步无论是快或是慢,都需要肌肉有着极强的爆发力和极好的控制力,这套动作即便是在地球上,也未必能有几人完成。女孩却是信手拈来,驾轻就熟。女孩今天已给了李想太多的震撼。李想时而望向生长中的竹屋,时而看向独舞的女孩,一时恨自己少生了一双眼睛。 余晖散尽,红月和白月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刷存在感,橙光和白光交融成暖白光洒向大地,和地球相比,这里的月夜不清冷。光照也很强,百米开外的景物,细节仍清晰可辨。 月笼轻纱清波曲, 揉皱一池湖水谁载美人渡。 轻纱只因无人抚, 醉了鬓角,迷了双眸。 拢一抹芳华低眉轻声诉, 岁将至,人何处。 追风逐月撩拨五里雾。 歌舞仍在继续,竹屋已几乎占满了空地,竹屋两侧和后边的草叶纷纷卷成了圆筒,圆筒上出现了一个个小小的竹节,一根根细小的竹枝从竹节探出。房前屋后,出现了这一丛,那一簇袖珍竹林。接着,竹子节节拔高,开始复制竹屋的野蛮生长。 无心解罗衫,推门去时路, 空谷猎猎却是谁在弄青竹。 风行千里外,可知人在途, 行行踽踽可曾见了云中树。 短笛轻轻叹,乘风看日出, 手持柴篱愿把晨光关满屋。 复归兮,复归去, 待得君还共听花解语。 歌停舞歇,竹影婆娑,竹涛声阵阵;云遮云掩,月光昭昭,空谷风习习。原本单调的草地上,有了这竹林,竹屋,便多了生气,有了生机。女孩已经收起了轻纱,再次恢复成一个邻家少女,笑盈盈地来到李想跟前,“好看吗?” 李想答:“好看!” “就这?没了?” “人好看,舞好看,歌也好听。” “又没了?”女孩有点不甘心。 李想认真地想了一想:“歌谣好像有点凄婉。” 女孩撇撇嘴,放弃了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这首歌谣是她曾祖母在曾祖父一次远游时创作的,述说离别思念之苦。因歌词里有日c月c云c屋c竹,女孩觉得还应景,就选了这首歌。一开口,女孩就觉得有些不妥,虽说的是夫妻分别,但终归是别离。但想着李想之前有些生硬和无理,便没有停口,想着让他感伤一下兄弟别离也好,谁知这木头根本没有反应。不过转念一想,没听懂也好,如果真的让他泪撒汗衫,自己就显得太不地道了。 女孩笑了笑,指着竹屋说道:“带你参观一下。” 屋子两间,分列左右,推门而入,陈设及其简单,仅一张床而已,说是床,其实就是一个从地板上长出来的一个凸起的长方形平台,床上还有一层毛茸茸的毯子,柔软蓬松,右侧连着平台,却是从平台长出来的。屋子角落有一根斜斜向上的竹管。但触感却不似竹子的坚硬,也很容易弯折,把管口向下一掰,就有清水流出。竹管的上面是一面圆镜,墙角有一个三四十公分左右的圆洞,既是排水口也是厕所了。房间内壁并不是李想以为的竹壁,而是呈淡黄色胶质状,色泽很像松香,但比松香软,也有弹性。窗户上是一层窗膜,有些毛玻璃的效果。天花板上还有一盏灯,并不明亮。女孩的房间陈设如出一辙。 对于房内陈设的简陋,女孩这样解释,大劫日益临近了,妧婠需要更多的资源维护时空门的稳定,所以能省就省点了。 “大劫?就是那个麻烦?妧婠又是谁?救世主?”李想皱眉问道。穿越来到这里不过数个小时,但已有太多的震撼需要去平复,有太多的疑问需要有人为他解惑。 但女孩并没有急于回答他的问题,“我们先出去吃点东西,你想知道的,我会尽量告诉你,但这里和老家完全不同,你要彻底了解它,需要点时间。”女孩转身向屋外走去。李想想叫住女孩,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别人叫什么,说了个“那谁”就卡住了。“怎么?”女孩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李想又挠头,又搓手,十分窘迫,他嗫喏地说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 女孩笑了:“我还以为你永远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呢?”李想脸红了,女孩却也没有逗弄李想的意思,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我叫杨明姝,日月明,女朱姝,就叫我明姝好了。” 李想飞快地与杨明姝轻握一下手,飞快地抽离,“嗯,明姝,嗯?明姝,美女的意思?” 见他笨拙地遮掩困窘,明姝笑了一下,转身向屋外走去。 李想把自己挪出去的时候,明姝不知何时在竹屋前种下了“果树”,已长成,茎粗壮,结了五六个果,果实硕大,有椰子般大小,仅有七八片叶,叶像是插在茎秆上的汤匙,有些怪异。 明姝示意李想在屋前的台阶上坐下,自己上前摘了一颗果子,手在果子上轻轻一拍,咔嚓一声,顶部开了一条缝,手一翻,取下了果壳顶盖,把果子递给了李想。李想一看,果壳里却不是他想象的果肉,倒像是经过烹饪加工出的汤羹,汤羹碧绿晶莹,中间浮着一颗颗黑豆。明姝又折了一支汤匙叶片递给李想。自己也取了果子和汤匙叶,在李想身边坐下来。她说这是齐云大师的作品,她这次来陶唐,有一半原因倒是因为馋大师的菜肴了,向他讨要了许多菜肴熟种。这道‘黑玉碧涧羹’又叫‘大力果’,是帮助提升体力的最好食品。 “试试,很好吃的。” 李想舀一勺入口,有些温热,口感有点像蛋羹,爽滑可口;口味咸鲜宜人,微微带些辛辣,羹入喉,口余香,而羹中的“黑豆”却很有嚼劲,细细咀嚼,有股淡淡的茴香味,很有点像南京夫子庙的状元豆。李想确实也有些饿了,很快就将这‘黑玉碧涧羹’吃完了。 明姝笑他牛嚼牡丹。李想却没有理会明姝的调笑,只是问她怎么做到的? 明姝从李想手中接过空果壳,在台阶旁拍了拍,地下伸出一根粗大的中空管茎,明姝将空果壳丢了进去,在管茎上拍了拍,管茎缩了回去,地面恢复如初。 “刚才你问我谁是妧婠?”明姝再次没有正面回答李想的问题,她手指点着自己的脑袋,“你这里一定装了很多问题,比如为什么地里能长出房子?能结出菜肴?这是哪里?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们为什么会引渡你?会让你做些什么?一切答案,都指向妧婠,了解了妧婠,你就找到了答案”。 “那么谁是妧婠?” 明姝指了指竹屋,指了指竹林,指了指那棵怪异的菜肴果树,指了指脚边的青草,它它它它们都是妧婠,接着她站起来,手指指着远方转了一圈:“你所能见到的所有植物,都是妧婠。妧婠无所不在,妧婠是这个世界的神。” 当听到所有的植物都是妧婠时,李想突然心有所悟,难怪总觉得这草有些不对,高矮粗细整齐划一,竟是妧婠的拟态“作品”。 不等李想发问,明姝继续说:“就本体的外在形态而言,妧婠是棵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妧婠是棵树 妧婠是棵树,这个世界唯一的一棵树,确切地说,是这个世界唯一一株植物。 妧婠是建木,传说中沟通天地人神的神木。但妧婠不是这里第一棵建木,在妧婠之前,还有一棵建木,名叫莯姀,从生物遗传学的角度讲,莯姀是妧婠的母亲。 相传在数百万年前,轩辕黄帝以大法力横渡虚空,无意中发现了一颗由十二颗卫星拱卫的黄色星球,这颗星球温暖宜居,没有海洋,却有浩荡大河,更有大大小小的湖泊星罗棋布。十余条大河和六个大湖将陆地割裂成九个独立的陆块。黄帝将此地称作九丘,并为九个陆块分别命名,叫做陶唐丘c叔得丘c孟盈丘c昆吾丘c黑白丘c赤望丘c参卫丘c武夫丘c神民丘。 黄帝此时正与蚩尤交战,虽有优势却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心想如若战败,将此地作为自己和族人的归宿之地也是不错的,但族人却是不能像他这般以大法力横渡虚空的,于是黄帝想到了能沟通天地的建木,建木之所以被称为天梯,长得高并不是主因,而是因为它是连接时空的一个枢纽,用现在的说法,就是一个类似虫洞的时空机器。有建木接引,族人们的引渡就不成问题。 “等等你能不能说个靠谱点的故事,不说黄帝有没有大法力,能不能渡虚空,单就他发现九丘,还有他对建木时空属性的认知,也不可能给后世留下‘天圆地方’的阴阳学说。何况,黄帝是四五千年前的人物,你却说他数百万年前来到这里。”李想打断了明姝的讲述。 明姝白了李想一眼,说道:“这就是一神话故事,我这么一说,你那么一听,那么较真做什么?况且,你怎么知道‘天圆地方’是黄帝留下的?”见李想没有回应,明姝继续说:“说到时间,我就啰嗦几句。从我曾祖父算起,我们家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万多年,然而,我曾祖父1931年时还生活在地球上,不过我们更喜欢把地球称为老家。他陪同英国人威廉考察黑竹沟,意外地来到这里”明姝似笑非笑地望着李想,等他接话。 李想眉头微蹙:“这么说,地球一年,这里便是100多年?” 明姝知道李想会有这个反应,也不辩驳,继续说:“赤望丘有你一位熟人”看到李想看过来有些惊诧有些惊喜还有些茫然的眼神,明姝摇头示意不要打断自己,“他叫泰伦·琼斯,你现在不认识他,他来自2658年,也是地球物种大灭绝的少数幸存者之一,你救了他。他在2000多年前来到这里。” 明姝这段话包含的信息量很大,这让李想一向聪明的脑子都感觉凌乱,首先,他之于这个世界只是个过客,他仍将回到地球,并且成为了未来地球的救世主;其次,他很长寿,但这里的人更长寿;再次,六百多年后地球人将迎来末日,只有少数人幸存;最后,守着一台时空机器,硬要对两个世界做一个时间单位换算,确实是不智。 李想点点头示意明姝继续讲故事。 于是黄帝做上时空标记后回到昆仑,折了建木一根枝丫,并召来一雄一雌两只鸾鸟,与他一同去往那颗黄色的星球,但建木何其之巨,哪怕是一根小小的枝丫,也有数百米。早已惊动了老对头蚩尤,蚩尤悄悄地跟在黄帝后面一窥究竟。 黄帝回到这里,在世界中央的神民丘种下了建木,并在建木上留下了自己的灵魂印记,以便能随时回到这里。他留下两只鸾鸟照看建木,就起身返回有熊。蚩尤见皇帝离开,就到九丘查看,一看,便喜欢上了这里,便动了和黄帝一样的心思。于是他开始动手抹掉建木上黄帝留下的灵魂印记,黄帝收到鸾鸟示警急忙返回,这时蚩尤已将黄帝的印记抹除,还没来得及留下自己的标记。黄帝一怒之下就和蚩尤打架,打得天崩地裂,九丘的十二颗卫星,崩坏了八颗,只余其四。二人越打越上火,黄帝是含怒出手,气势上更占了上风,渐渐蚩尤力有不逮,且战且退。两人一逃一追,战斗历时数月,黄帝虽占尽优势,却一时也不能绞杀蚩尤,终被蚩尤逃回阳谷。后黄帝率部族与蚩尤战于逐鹿。 “两位大神也不怕把老家打烂了?”这也怪不得李想,这个神话是有点不靠谱,既然能让九丘的卫星十二去八,黄帝蚩尤确实可以称神了,这回到地球打一架,可不得把地球打残废了?明姝瞪了李想一眼,李想吐了吐舌头,却不再敢多话了。 蚩尤战败被擒后,黄帝扒他的皮做箭靶,取其胃填草当球踢,又让人分食其肉,可见黄帝对蚩尤恨之切。平定蚩尤之后,黄帝曾多次入虚空寻找九丘,然而他留在建木的灵魂印记已被蚩尤抹去,而之前所做的时空标记也在和蚩尤大战时被损毁,茫茫宇宙,没有坐标,寻找一个星球比大海捞针还难,加之蚩尤伏诛,部族安居,黄帝最终还是放弃了寻找九丘。 讲到这里,明姝看向李想,明亮的月下,明姝双瞳映着双月,显得格外清澈。李想何其聪明,这一眼,便知正戏来了,不由坐直了身子。 “上面的故事,是我祖父在我小时候讲给我听的,你可以不信,因为我也不信,其实我更相信是我天才的曾祖父编了这个故事,就连九丘的名称,也应该是我曾祖父根据山海经取的。长大后,我曾经就我的猜测问过我的祖父。祖父却说,故事确实是传自曾祖之口,九丘之名也是曾祖所起,但故事的真伪,却不好评说。我们先不管这故事的真假,但下面的我所要说的,却是妧婠的亲身讲述,由不得你不信。”明姝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稍稍有些蛮横。李想却吃惊不小,之前明姝说妧婠是这个世界的神,他以为只是图腾崇拜,但听明姝这句话,建木妧婠应该是一个高等级智慧生命。 双月相逐,云卷云舒,竹浪翻涌,山影婆娑。明姝再启朱唇,娓娓道来。 九丘之上,神民之央,建木莯姀自开启灵智,便只有两只鸾鸟相伴。在鸾鸟的守护下,莯姀开始了缓慢的成长之旅。鸾鸟说是守护,其实除了啄食建木提供的果实,在这个连虫儿都找不到的地方,也只能选择无所事事。无聊至极的鸾鸟开始练习歌唱,这一练,就停不住嘴了。数十代鸾鸟唱了一百万年,在鸾鸟的歌声中,莯姀用了三个十万年,长到三十千米,又用了三个十万年,把根系延伸到九丘的每一个角落。第七个十万年,莯姀突然意识到这世上只有她一棵树,形单影只好空虚好寂寞,所以她又用了三个十万年在根节上生出一株株小树,都是迷你版的建木,这个世界不再只有黄色,一片片建木森林拔地而起,绿色蔓延了广袤的大地。鸾鸟的后代也不用天天守着莯姀了,它们遨游在九丘的天空,因为现在无论它们飞到哪里,莯姀都能听到它们的歌唱;无论它们在哪里歇脚,莯姀都能为它们提供可口的浆果。然而,九丘实在太大了,数百只鸾鸟放出去,就如在茫茫大地上撒落几粒尘埃。莯姀和鸾鸟还是觉得很寂寞,所以,在第十个十万年,建木莯姀开启了时空之门,开始在时空乱流中寻找迷途的生灵。 时空乱流是空寂和虚无的代名词,那里除了黑,什么都没有,没有星辰,没有风,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气味。这点李想深有体会,他离开那支神奇的铅笔后,浓重的黑暗就包裹了他,就像被人封闭了五感,不用多久,李想就进入了濒死体验,没有视觉,没有听觉,没有嗅觉,没有味觉,没有触觉,能暂时留下来的恐怕只有幻觉了。这种浑不着力的感觉有一种沉重的压抑感,让人感受无助进而绝望,但偏偏心中仍留着一丝摆脱这种处境的希望,然而,也正是这一丝希望的火种,让人更加绝望。好在自身防御机制起效,没有多久,李想意识开始休眠,进入了假死状态。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李想的意识将要寂灭的时候。他的意识接收到了一丝光亮,一种能够让人重燃希望的亮光。李想告诉自己应该到那里去,于是他的身体在这种下意识的驱动下往那点亮光飘去,这是一种本能,就像飞虫趋光。 事实上,莯姀所做的,就是在时空乱流中点亮一盏明灯,让那迷途的生灵找到生的方向。只要这些时空乱流中“溺水”的生灵能够来到她的近前,她便为他们打开时空之门,敞开自己的怀抱接纳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善良的莯姀 莯姀像一个善良的母亲,她把每一个到来的生灵都看作自己的孩子,不忍他们受到一丝伤害,然而并不是所有的生命都是善的,不是所有的生灵都愿意接受她馈赠的食物,当一些“孩子”将利爪尖齿伸向其他“孩子”,并把他们当做食物的时候,莯姀很伤心。于是她请求鸾鸟的帮助。鸾鸟具慧眼,最是能分辨生灵本性的醇和或暴虐。时空之门旁便多了一只鸾鸟辨善恶。 莯姀按照生灵的脾性和食性将他们分别安置在九丘各处,以湖河的天然阻隔限制生灵的活动范围,这些湖河是陆块间形成的天然沟堑,深不可见底,加之几颗卫星的潮汐力叠加让湖河中常年巨涛翻涌,确实阻隔了陆行掠食者的活动范围,然而对于飞行掠食者,所谓天堑仍形同虚设了。伤害仍在继续,心灰意冷的莯姀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在浆果中制造了一种素食者不能吸收却能储存在体内的毒素,这种毒素于素食者无害,但对肉食性生物而言,便是毒药了。九丘的掠食者不是被饿死,就是吃了植食生物被毒死。莯姀虽心有不忍,却也是不得不为之。到了最后,仅有“神弃之地”尚有掠食者存活,“神弃之地”位于武夫丘深处的四方山,山周有弱水环绕,此地便是一处囚笼,禁锢着混乱c恐惧c厄运和灾难。 莯姀对“作恶的孩子”关上了大门,九丘开始变得安定祥和。由于莯姀对“善”的偏执,因此,能够被九丘接纳的都是纯素食者或者能够成为素食者的杂食生灵,所以,九丘的外来生命的数量增长得十分缓慢。由于一个族群同时掉落时空乱流的情况很少,一个族群在乱流中不失散并能结队来到九丘的几率更是小之又小,大部分生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莯姀收留的宇宙孤儿。因此,莯姀时代,九成以上的外来生物是不可能在这里找到配偶繁衍下一代的。这里食物充足,没有天敌,而且每个个体在这里都获得了悠长的生命,但却过着数千年乃至上万年形单影只c无爱无性的“单身狗”生活,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交流的对象,生活了然无趣,唯一的期盼,就是有生之年,会有一个同类流落至此。当然,世事无绝对,这世界上总会有一些幸运儿。比如月牙八爪,这是一群十分胆小怯懦的陆生生物,一旦受到惊吓就会用八只腕足和同类紧紧的抱在一起,当莯姀为它们打开时空之门时,二十三只八爪团成了直径五米的大球。另一类幸运儿则是绑架何亚非的“扫把头”c“香蕉皮”c“棍子”,它们因为是无性繁殖,也成为了九丘的少数幸运儿之一。然而,即便是这些幸运儿,族群成员的数量也增加得异常缓慢。莯姀提供的食物似乎让这些生物改变了体内的基因表达,在长寿的同时,繁殖周期也变得异常漫长。或许是因为害怕孤寂,或许是出于对强者的尊崇,很多幸运儿在人类到来之后都选择依附人类,成为人类的家仆或者说伙伴。 “好个圣母婊。”对于圣母婊,李想不太感冒,“九丘说到底,是莯姀用来排遣寂寞,自娱自乐的宠物园,她对外来生物,就像人类对待宠物,这不是一种平等的善意,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她恐惧杀戮,却用杀戮无情地剥夺了肉食者的生存权。她把流浪者救出时间乱流,给他们生存空间,但也把他们关入了牢笼。就像把一个死刑犯由死缓变成无期。” 明姝说道:“在善恶这个问题上,莯姀确实有点洁癖,但是莯姀自出生起,陪伴她影响她的,也仅仅是能辨善恶的鸾鸟。在这方面,莯姀其实是一张白纸,她只能遵照自己的本心,认为伤害即是‘恶’,她按照自己的方式惩恶扬善也无可厚非。她仅仅掌握了我们人类启蒙阶段的道德哲学,就像孩童一样,非好即坏,你不能要求一个孩子像一位大师一样去思考复杂的哲学问题。” 李想想了想,点点头,这一点上自己确实没有明姝想得通透。人类的哲学思想是几千年来无数智者思想碰撞的结果,而莯姀一棵树加几只鸟,加上一群几乎不能沟通的素食者,若是能创立出一套复杂的思想体系,显然是无稽之谈。白纸若是无人描画,过上几百万年,只要没有腐坏,也还是一张白纸。 莯姀时代的九丘是安定的,也是枯燥乏味的,不同种群间几乎没有交流,这些流浪在九丘的宇宙孤儿过着日复一日漫长而又枯寂的生活,久而久之,他(它)们发现,在九丘唯一的消遣就是听鸾鸟歌唱了。地球上有句老话,音乐无国界。这句话若放到九丘,需要更改一下,音乐无种群。从纯粹的音乐受众,到音乐的参与者,这些生灵经历了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蜕变,才真正成为合唱团的一员。他们对歌唱乐此不疲,因为这是在枯寂的九丘唯一能找到的乐子了,也是和其他种群产生交集的唯一手段。这一唱就是几百万年,生生死死,很多生灵死去了,又有很多生灵来到九丘,除了少数几个幸运儿找到了同族或伴侣,大部分生灵至死孑然一身。 直到十二万年前,这种乏味的生活才有了转机。那一年,九丘c朱雀c白虎c青龙c玄武连成一线,四颗卫星强大的潮汐合力让莯姀几乎无法掌控时空之门。要说五星连珠每隔九千二百一十六年就会有一次,对于四颗月亮的潮汐合力莯姀也从未放在心上。然而,这一年,莯姀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她明白了无论早晚,自己大限终究会到来。于是她用毕生的生命精华,孕育了一粒种子,让鸾鸟在三百公里外种下,于是九丘有了一棵新的建木——妧婠。 妧婠得母亲生命精华而生,飞速地成长,仅仅用了十万年,就已经长到三千米,并把根系延伸到九丘的每个角落。然而,这十万年,也是莯姀最后的十万年。在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候,莯姀将她的力量封存在体内,等待妧婠来继承。力量的传承说易不易,说难不难,只要妧婠将自己的根系和莯姀的根系完整地融合在一起,妧婠就能完全继承母亲的力量,但是建木的根系何其庞大,莯姀死去距今已有两万多年,纵使妧婠天资卓绝,融合也不过完成了五分之一。 两万年间,发生了两次五星连珠,面对狂暴的潮汐力,没有了母亲的帮助,年轻的妧婠是如此的柔弱和无奈。时空之门被潮汐力撕扯开,发出的光芒如暗夜中的灯塔,将时空乱流中的洪水猛兽引向一片不设防的膏腴之地。于是悲剧发生了。 一万八千年前,闯入这里的,是一个怪物族群,它们身高五六丈,有着巨大的头颅和锋利的巨齿,有强壮有力的后肢,奔跑起来地动山摇,却又迅捷无比,粗大的尾巴帮助它们在奔跑时能够很好的掌握平衡,这怪物最奇特的一点在于前肢异常的短小。这个由近两百只怪兽组成的掠食者大军在涌进时空之门时,几乎将时空之门撑爆。妧婠本想让它们全部进入武夫,然而它们巨大的身形和庞大的数量,却不是妧婠能掌控的,这些怪物散落在九丘各地,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掠食和杀戮。这些怪兽就是暴君的化身,它们不仅仅为了食物而杀戮,它们甚至为了取乐而杀戮。或许是它们身躯过于庞大,对素食者体内的毒素有很高的抗性。最弱的一只怪兽,也是在吞食了八十七个生灵后才毒发身亡。而最强的那只,吞食了近两百个生灵才结束了它暴虐的一生,加上被其虐杀的,有近五百条生命葬身于它的利齿。这次灾难,让九丘的数万个居民失去了生命。莯姀时代的幸运儿月牙八爪,经过数百万年的繁衍,已有两万多只,当被怪兽盯上的时候,它们往往是几十只甚至数百只地抱成一团,没有丝毫抵抗,等待着怪兽扑上来大快朵颐。这部灾难大片以入侵的怪兽全部中毒死亡为结局,而此时,月牙八爪仅剩下五只,九丘的最大的族群,几乎被灭族了,真可谓成也抱团,败也抱团。 第二次单独应对五星连珠,妧婠做了充分的准备,她知道自己仍无法掌控潮汐合力作用下的时空之门,无法将来客拒之门外,但在这些不速之客穿过时空之门时,她已经有能力控制它们的去向,她让鸾鸟帮着迁移了昆吾和陶唐的原住民,这些外域来客将来在这两地是生是死,却看它们自己的造化了。然而,妧婠万万没有想到,这批客人,给九丘带来的,不是杀戮,而是改变,而建木妧婠,拥有了一个全新的九丘。 “你先祖就是在这一次从老家来到九丘吗?” “是曾祖父。他来得更早一些。”明姝纠正道。 李想想起了明姝提到过她曾祖是陪人考察时穿越到这里的,不禁为自己的健忘脸红,他很努力地拍了个马屁,“我能感受到,你以他为傲。” “嗯,他最伟大的语言学家,他改变了妧婠,也改变了九丘。” “讲讲他的故事。”李想对这位前人的故事充满了兴趣。 “曾祖的故事很长,”明姝看看天,“今天有些晚了,这里昼夜温差挺大的,早些休息吧,来日方长。” 李想抬头一看,红月已上中天,白月也已东落,时间确实不早了。身上也感受到丝丝寒意,刚才听的入神,现在回神才发现胳膊上已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明姝已经站起来,李想跟着起身,身体依旧有些沉重,但不知是有些适应了这里的重力,还是吃了“黑玉碧涧羹”的缘故,比之刚来时,身体已轻巧了不少。李想问道:“红月朱雀,白月白虎,还有两个月亮青龙和玄武?也是你曾祖命名的吗?” “是的,包括所有地名,也是他根据山海经命名的,妧婠认可了,这些名称就算定下来了。” “最后一个问题,”李想下意识地举了一下手,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有些犯傻,顺势在头上挠了两下,却让自己看起来更局促。之前他曾经问过一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他不死心,“我和你交流没有违和感呃,我是说,没有陌生感,和你交谈,让我几乎忘了自己来到一颗陌生的星球呃,包括你的穿着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哥哥?” 明姝点点头,说:“我哥哥很了解现在的地球文明,了解各国的文化和习俗。从某种角度讲,你们也算是他的熟人,他曾经在你们身边观察了半年。”李想又想到了那张照片。 “你哥哥是不是赵禾嘉呢?”他有些执拗地再次提出了这个问题,明姝只是冲着他狡黠一笑。看明姝还是没有回答的意思,李想也不再追问。在他想来,那张照片诡异地出现在这里,即便赵禾嘉不是明姝的哥哥,也和她哥哥脱不了干系。他又挠了挠头,问道:“屋里的灯怎么开关?”刚才在房间里只看到了灯,却没有见开关。 明姝看见李想的动作,禁不住笑了起来,或许是熟识了些,这个男孩已经变得有趣了很多,“屋子是活的,你进去就知道了。”说完,明姝道了一声晚安,转身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当李想踏入房间,灯果然亮了起来。关上门,疲倦的李想只是略作洗漱,便躺到了床上,床软硬适中,床温略低于体温,非常舒适。他想到了地球上正在兴起的“智能家居”,同这种“生物智能”相比,弱的不是一星半点。 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明日要探询的问题,突然想起,讲完了妧婠的故事,明姝依然没有解释地上为什么能长出房子,结出菜肴。刚才听得入神,竟忘了这茬,这女孩太能卖关子。李想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伴着李想的入眠,房间的灯光慢慢昏暗下来,窗户上的窗膜也愈加厚实,直到把黄白的月光挡在了屋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武夫周坤 万里之外,武夫丘的一个小山谷里,一身篮球装的坤子非常郁闷,他身后是十来个半米来高的小怪物,小怪头大身小,皮肤黝黑,用两只较为粗壮的后肢直立行走,就像安了手脚的大号炭圆,口中叽哩哇啦闹个不停。大部分小怪都没穿衣服,但有几个身上穿了个小麻袋,像是领头的。坤子不觉得炭圆能把自己怎样,但它们的呱噪却让自己烦得不行。面对他的恐吓,这群炭圆也露出犬牙狂吼一通,他想去抓它们,它们却立刻四肢着地,一哄而散。等他转过身,炭圆又聚在一起远远地跟着。 坤子心里骂娘:“背时,这是啥子鬼地方,打不到,甩不掉,净是些烫手的炭圆。” 坤子脑子不算很灵光,对敌意和危险却是非常敏感的,但此时他对散发浓浓敌意的炭圆束手无策。他一边走,一边寻机要给炭圆一个教训。 炭圆一阵喧哗,坤子回头一看,炭圆群里多了一个人。那人相貌很普通,个子不高,一米七左右,身材偏瘦,皮肤有些黑,但在炭球般的炭圆群里却显得很白净。身上的衣服就像是麻袋剪了几个洞胡乱套上去的,手上戴着个大号手镯,显得很不不协调。看见坤子转身,麻袋男两眼滴溜一转,站定身形,双手向两侧一横,示意炭圆们停下。后边的炭圆停下了,身边的炭圆看不到头顶的动作,仍然乱哄哄地往前走,麻袋男蹲下身,一手一个,钳住炭圆的脖子往后拉,炭圆们才意识到它们的目标人物傻大个已经转身看着它们了,有靠山了,它们也不紧张了,闹闹哄哄地转到麻袋男身后,相互推攘,麻袋男脸上挂不住,转过身叽里呱啦喊了一通,炭圆们才逐渐安静下来。 麻袋男回过头,堆出一张欠揍的笑脸,一挑眉:“兄弟,聊聊!”普通话很标准。 “你要说啥子?”坤子说的是四川话。 麻袋男对四川话不大适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边走向坤子,一边说:“事关兄弟你的人身安全,要不,借一步说话。”说话的时候,人已走到坤子跟前,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坤子右手猛地扣住麻袋男的手腕,左手在麻袋男肩膀上一推,右手一拉一转,麻袋男滴溜转个圈,手就被拧到了背后,坤子的左手顺势箍住了麻袋男的脖子,这才开口:“人身安全?威胁我嗦?” 炭圆们立刻炸了锅,一些原地转着圈,口中咿哩哇啦喊个不停,有的则露出犬牙对着坤子恐吓,也有几只勇敢的开始向坤子冲锋,麻袋男急忙喊了两句止住炭圆的躁动,让它们退了回去。 麻袋男用右手拍了拍勒住脖子的胳膊,说:“轻点,兄弟,疼,喘不过气了。”坤子没有从麻袋男那里感受到敌意,胳膊稍稍松了点。 麻袋男长松了一口气:“我没恶意,不过我们得先避开这些奥寇乌。我现在假装被你制住”原来炭圆叫做奥寇乌。 “鬼扯,你逗是被我逮到起了,还要装么?”坤子纠正道。 麻袋男又愣了一下神,苦笑着说:“对,我现在就是人质,你带我离开这里,我给你指路。我们去个安静的地方,顺便给你弄点吃的,吃了东西,你就安全了。” 坤子不太理解吃东西和安全有什么内在联系,但确实饿了,他把麻袋男往肩上一扛,转身要走。 麻袋男急忙喊停,说:“兄弟,你总得让我交代几句吧,不然小家伙会一直跟着我们。” 坤子一心只想快点吃饭,也不疑有他,原地站定。麻袋男见坤子没有把他放下的意思,无奈就趴在他的肩上对炭圆们喊了一通话,炭圆们听完,顿时泄了气,趴的c躺的c坐的,倒了一地。麻袋男说:“好了,我们走,往前走五里,右边有个山坳拐进去。”坤子不答话,甩开大步就奔目的地走去。 一路上二人都不说话,坤子没话,麻袋男却是被颠得七荤八素。转过山坳,麻袋男央求坤子把自己放下来,坤子起初不乐意,但听到麻袋男说要吐了,立刻把他往地上一丢,麻袋男爬到一边吐了个撕心裂肺。坤子觉得他造孽,好心在他背后拍了两下,却没掌握好力道,麻袋男正一心一意吐着,猝不及防被拍了这两记,人就往那堆呕吐物扑了下去,还好坤子手快,抓住他的脖子一把拎了起来。麻袋男挣脱坤子的手,闪到一边去了,一脸厌弃地看着手上和“麻袋”上沾上的污物,甩了两下,坤子急忙远远地躲开了。 麻袋男怒视坤子,“你这是跟我有仇吗?把我往死里整啊?” 坤子有些不好意思,挠着脑袋傻笑。这么一折腾,坤子的敌意去了大半。麻袋男幽怨地瞪了坤子一眼,坤子立刻被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一路上几乎都是荒坡,但这个山坳里却零星散布着一些小树。麻袋男走向山坡上的一棵小树,走到近前,蹲了下来,背对着坤子捣鼓了一阵,竟弄出一根水管。麻袋男就着水管洗漱,又把身上的麻袋脱了下来,穿条内裤在那里搓搓洗洗。坤子发现这人脱了衣服身材还是很匀称的,肌肉线条分明,按理不应该被他一招制服,坤子摇摇头,走到离那堆污物很远的地方坐下来。麻袋男把洗干净的麻袋重新套在身上,又在那里摆弄了几下,水管又不见,树还是那棵树。坤子见了只当没见,麻袋男走过来的时候一个劲儿问去哪里吃饭。麻袋男说自己刚刚吐了还没缓过劲,要多休息一会儿再走。坤子想想这事也怪自己,就答应了。两人坐在路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开了。 “请问周老弟怎么称呼?”麻袋男问道。 “周坤。咦,你啷个晓得我姓周?”其实有的时候坤子反应也不是太慢。 “哦,我是说我姓周。”麻袋男打着哈哈,“原来是本家啊,哈哈,幸会幸会。周林,双木林。”伸出手要和坤子握手。 坤子厌弃地看着他:“你娃手洗干净没得?” 周林翻了个白眼:“看你长得五大三粗,还是个洁癖。”说完也不理坤子,刚刚说好的休息也忘记了,起身拍拍屁股,向山坳里面走。 “哪个跟你说长得拽实(壮实)不可以爱干净?”坤子咕囔了一句,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山坳尽头,爬上了左侧的一座小山,沿着山梁又走了一里多路,然后下到一条山涧,山涧两边多了一些绿色植物,有了一些生气,顺着山涧又走了几分钟,周林在一壁悬崖前停下,崖底有一丛茂盛的杂草。周林把杂草往两边一扒,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山洞,他示意坤子跟上,闪身钻进了山洞。 山洞的洞壁上闪着点点蓝色荧光,不甚明亮,随着脚步的移动,眼前的荧光却逐个亮了起来,身后的却逐盏暗淡,很像宾馆廊道上的感应灯。在洞内穿行了两三百米,就看到前方的光亮,出了洞口,别有一番天地。 此处是个山洼,方圆一公里左右,四周是悬崖绝壁,山峰耸直陡峭,如斧劈刀削,雄奇险峻。山洼内绿草茵茵,草地上点缀着这一丛那一簇的灌木,上面挂着紫色的果子。西边有一潭清水,崖底有泉眼,水从潭中溢出,沿着崖底石径向东南流动,流出约五六十米,水流消失在另一处崖底。向东三百米处有四间木屋,木屋前并排摆着三张躺椅,每张躺椅旁都配了一个小茶几。躺椅边还支着一块画板,上面是水墨山水画,画的好像就是这处山洼。小屋的右侧是一块红土场地,大约四五十平的样子,单双杠c石杠铃c石哑铃c木人桩c兵器架一应俱全,却是个练武场。场边还有一棵长着喇叭口的植物,就像插在地上的细长唢呐。木屋再往东是一片小树林,结满了各式瓜果。 “对这里可满意?”木屋前,周林脸如花般绽放。 “哦可以嘛。”坤子木然地点了点头,“饿了,整点吃的噻。” 周林挫败地随手指了一下灌木丛,又指了一下小树林,从茶几下方抽出一个簸箩丢给坤子,让他自己去摘。坤子在灌木上摘了点浆果,又到树林里摘了几样水果,到潭边洗净了。拿回来放在茶几上,自己取了一串浆果,身子往躺椅上一摆,一颗颗往嘴里丢。吃完后又拿起一个苹果,吃了一口,眉头却皱了起来,又拿起桃子啃了一口,“咋个都是一个味道?” 周林笑得尴尬:“为了节约能量,只变了形状,没变口味。” “豁人嗦,苹果就该是苹果的味道,桃子就该是桃子的味道,只有一个味道,就该只有一个样子。” “你说的有道理,以后注意。”周林心有不甘地问:“你就一点不好奇我怎么变的?” “我为啥要晓得?还变来变去还不是一个味道,哈戳戳的。”坤子不屑地说,接着眉头一皱:“你这儿未必只有吃这个?” 周林嬉皮笑脸地说:“好东西是有的,但要看你有没资格享用。” “咋个才有资格。”坤子一下从躺椅上立了起来。 周林转身向练武场走去,走到场地中央,转身道:“打一架。”一抱拳,做了个起手式。 坤子不说话,直接就往场地里冲,眼见坤子就要冲到近前,周林身子一侧,右脚踢出,坤子却身体往后一仰,借着冲势向周林的支撑腿飞铲,周林急忙一拧腰,左脚离地,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右脚狠狠向坤子的喉咙踏去。坤子伸出双手,在周林的脚上一托一拧一带,周林的身体就向后抛飞开去,周林的手撑地,半跪姿态落地。坤子又待冲上去,周林闪到一边,摆摆手,不打了。 坤子瞪了周林一眼:“就晓得你娃有鬼。” 注:炭圆:川西民间冬天用来烤火取暖,四川方言里,炭圆引申为棘手c难办的事儿或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征服武夫 周林走过来揽住坤子的肩膀,但周林个子矮了坤子一个头,看上去像是吊在坤子的身上。他推攘着坤子往躺椅那边走,边走边解释:“那么多奥寇乌在场” “炭圆!”坤子纠正他。 “你们四川话里面炭圆是不是大麻烦的意思?”看坤子点头,周林也点点头:“这些黑不溜秋的小家伙确实挺麻烦的,炭圆就炭圆吧。我要那时候真跟你打一架,那些炭圆肯定要上来咬你几口。你知道它们想干什么吗?” 周林停顿一下,想卖个关子,但坤子没有什么反应,只好接着说:“它们想吃你,你刚来,身体里没有毒素,你就是香喷喷的唐僧肉。但如果你吃了瓜果素食,从中摄取了一定量的毒素,你就是有毒的,它们对你就不再有兴趣。” 这时候两人已走回躺椅处,坤子正拿起刚才啃过的苹果,听周林这么一说吓得马上把苹果丢回了簸箩。 周林捡起一颗紫色浆果丢进嘴里,拍拍坤子的胳膊说放心吃吧,这里人都吃这个,活了几千岁呢。又把那个苹果从簸箩里拿出来,塞在坤子嘴巴里。“本来想给你弄点好吃的,不过你摘了这么多果子,不吃完丢了可惜,眼下不允许我们浪费,这两天将就一下,这些果子吃完了再给你改善伙食。” 坤子听说要吃完果子才能改善伙食,开始努力啃苹果。周林觉得这家伙忒没劲,啥都不感兴趣,搞得他连说话的兴致都没了,不过,他还是得说,“先生交代了,不管你爱听不听,该让你知道的必须说给你听,你能懂多少算多少。”坤子对周林提到的先生还是没有半点反应,周林也懒得解释,自顾自地讲。 新人要想自保,第一件事就是在身体里存储点莯姀毒素。这毒素,就像一个微型的双层“胶囊”,外层“胶囊壳”和第二层“胶囊壳”之间的物质,能使人百病不侵,延年益寿,而内层“胶囊壳”里面包裹的是剧毒物。直接从素食中获取的毒素,进入体内后会只溶解外层“胶囊壳”,内层“胶囊壳”不会被溶解,其中一部分会进入血液替换掉陈旧的“胶囊”,保证体内的毒素保持在一定浓度,多余的毒素通过粪便尿液排出体外。掠食者一旦捕食其他生物,被捕食者体内的“胶囊”进入捕食者体内,内层“胶囊”就会被溶解,剧毒物就会被释放。所以九丘的居民几乎都是素食者,他们寿命绵长,一生几乎无病无灾;而纯掠食者都被囚困在白方山。可以说,九丘就是掠食者的禁地。周林说了很多,坤子就听懂了一个意思,吃点瓜果,就没哪个想吃你了。 坤子口中的炭圆,其实是杂食动物,平时以瓜果为食,但如果能吃到“安全的肉”,它们不会错过。它们的嗅觉很灵敏,所以坤子这个“新人”一出现就被它们盯上了。这些小家伙智力相当十岁的人类孩子,聪明但生性又十分谨慎,没有把握就不会轻举妄动,所以它们一直在等待机会,它们知道会有越来越多的同伴会闻着气味跟过来,一旦族群数量超过三十只,它们就会主动发动攻击。那时候,坤子就算不死也要掉几斤肉。 “你很幸运,我恰巧在附近,我又收服了它们。而我”周林说话时,坤子有点呆傻的眼睛突然射出凌厉的目光,把他吓了一跳,他赶紧说:“而我真正的身份是你的接引人,先生让我保证你的安全。”坤子眼神又恢复了傻气,周林在心里暗骂,奶奶的,这厮好无趣。 周林继续絮叨,这个炭圆群是他两年来逐一降服的,专挑落单的炭圆,凭借速度和技巧优势打翻它们,又用巨螈蚓的肉勾引它们。周林语言天赋不错,通过几次接触,就能同它们无障碍交流,让炭圆非常佩服。其实炭圆数量多了,周林也犯怵,炭圆的大杀器是次声波攻击,超过五十只的话,周林也不用打了,一轮次声波就可以把他放翻了。 “嗯,谢了。”这是坤子今天最有人情味的一句话了,周林心中竟泛出一丝丝小激动。 周林告诉坤子此处洞天福地也是两年前就准备好的,资源有限,所以只是准备了住房c水源c食物和练武场。虽有些简陋,但这里却是极为隐秘之地,而且还被用上了障眼法,比如那个山洞入口,我们看到的是茅草,但在外人看来,那里除了一片光秃秃的崖壁,什么也没有。周林也曾试图从周围的山上找出这处山谷,然而他花了十多天,寻遍了周围方圆二百里,甚至发动炭圆来寻找,都一无所获。 周林讲解完,向坤子宣布,“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们会在这里住上很长一段时间。” 坤子说:“不得,我明天就走。我两个兄弟伙走散了,我要去找他们。” 周林嘿嘿一笑:“九丘这么大,你准备去哪里找呢?” “我一边走一边找,总有一天会找到。” 周林说:“你是傻呢,还是天真呢?你知道九丘有多大吗?你要把九丘走完,你这辈子不够。” 坤子说:“哪个说我要走完呢?我可以先找你说的先生。” “哈哈,你啊你们四川话咋说的对,装莽。你一天就装吧。”周林本以为找到个机会给这厮上一课,结果这厮关键时刻不装傻了,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又憋回了肚里。于是,干脆不说了,走到红土场练器械。 这回轮到坤子坐不住了,跟上去,半蹲着看周林玩哑铃。“先生当真可以帮我找到兄弟伙哇?” 周林乜了他一眼,转过身,继续玩哑铃。坤子跟着转了个圈,继续蹲在周林面前,说:“得不得行,你说句话噻。” 周林再次背过身,坤子腾地一下站起来,拳头捏得劈啪作响。周林放下哑铃转向坤子:“想打架啊,来啊!得罪了我,看谁能帮你找你兄弟,来啊,互相伤害啊。” 坤子终究把拳头松开了,也不说软话,走回躺椅躺下了,嘴里咕哝:“我不得求你,我还不信了,离了你太阳还从西边出来了。” 周林说:“这里太阳还真是从西边出来,看来你注定是离不了我了。” 坤子这才去看天,这时候天上是两轮明月,这里的月夜实在太明亮,以至于自己一直以为还是在黄昏。太阳已经落山了,暂时没办法考证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但天空有两个月亮,也许周林没有骗他。他不再说话,闷闷地坐着。 周林不再开玩笑,走过来拍着坤子的肩膀说:“先生要你好好干,要不了多久,就会安排你们三兄弟见面的,相信我。” 坤子很激动,当场表示要听周林和先生的话。周林对这个表态很满意,说了声“天也不早了,去休息吧。”把坤子带进了右手第一间木屋。 “先生要我做什么?”周林正要走出房间,冷不丁听到坤子发问。 周林转过身,顿了几秒,很霸气地对坤子说了四个字:“征服武夫。” 出了房间,周林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躺到了躺椅上,琢磨着坤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啥没好奇心。当年自己来到这里,缠着先生问了几天几夜。想了半天也没答案,干脆不想了,脱了个赤条条,跳到潭子里洗了个澡。 洗完澡,周林发现手镯亮了,急忙套上麻袋衣,回到房间,墙面里的镜子正忽明忽暗,他把左手放在镜面上,手镯跟着镜子一块闪,镜面模糊成一块毛玻璃,然后又开始清晰,显出一个影像,周林往后退几步,影像清晰起来,是明姝。 “林子哥,咦,你怎么穿成这样?”明姝奇道。 周林脸一红,“和奥寇乌打架,周坤叫他们炭圆。几件衣服都被抓烂了,我对种魂不是很在行,捣鼓了几天才捣鼓出这么一件麻袋”。 明姝很没形象地蹲下狂笑,只差点没在地上打滚了。“林子哥,你就编吧,鬼才信你只会编麻袋。” 周林嘿嘿一笑,“种魂副产品。原想弄件结实的,没想到出来就是这个。不过真结实,扯不烂,穿着又凉快。这儿的鬼天气,一年到头都热得要命。” “那倒是,你在那边穿成这样也接地气。”明姝赞同道,随后话题一转,“周坤咋样?” “闷葫芦一个,跟我不是一路啊。我个话多,他话少,感觉很吃亏。” “一个说,一个听,互补也挺好。” “可这傻小子似乎没多少感兴趣的事情。除了他的两个哥们,只关心吃和打架。我不了解他两个兄弟,没法说。吃的东西我也不在行,我的拟态搞的梨儿桃儿苹果都被他鄙视了,说一个味儿就整一个形就好了,居然说我哈戳戳的。”哈哈哈,明姝很配合地适时插入笑声,周林很满意这种谈话的节奏。 “不过打架这小子还真是一把好手,体力超强,这里的重力对他完全没有影响。”周林继续说。 “你好好给我讲讲这个周坤呢。”明姝很有兴趣。 于是周林将接应坤子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从他能抓住‘先生’这个关键,说明他可能不怎么聪明,但绝对不傻。”明姝分析,周林点头表示赞同。“我感觉他不是没有好奇心,我想他应该很清楚这里和老家那边是不同,他的疑问肯定也不会少,但他可能觉得自己根本没办法接收处理太多的信息,因此他总会下意识地过滤一些他觉得与自身无关的信息,只关注他想关注的,对于这个所谓的‘笨人’,何尝不是一种聪明的处事方式。”周林细细想了一下,好像真是如此,每次涉及到安全c吃饭和朋友的问题,这家伙反应的确不慢的,可能的确如明姝所说,脑容量小了点。 周林翘起大拇指说:“高明,一语点醒梦中人。” “对了,你说他对危险有很强的感应,下次你再全面测试一下他的高频意识波。”明姝说。 “比如?” “比如对悲伤c愤怒c焦虑c痛苦c恐惧c憎恶一类的负面情绪感应的敏感度。” “没问题。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周林问道。 “和周坤正好相反,李想太聪明了,你说一,他能想到十。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很无趣。”明姝将李想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随后两人又说了会儿诸如“武夫的女人很浪,林子哥不要做对不起燕子姐的事”“燕子姐很想你但也很忙”“明姝你啥时候回去帮我问干爹干妈好”之类的闲话。 退出通话前,明姝说:“今晚的能量点记在你头上。”不等周林反应,人就从镜面消失了。 周林查看手镯,能量点果真少了,这抠门的丫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体能训练 清晨阳光在李想的前方投射了一个长长的影子,他在听潮湖畔跑步。这个追着影子跑步大男孩的姿态有些丑,步子很小,频率也很慢,让人很容易想起公园里晨练的迟暮老人。明姝为了配合他,不得不以高抬腿的方式向前跑。 他身上穿着一套蓝色的运动装,这衣服是明姝为他准备的,也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早晨醒来的时候,看到那层窗膜又变得薄如蝉翼,阳光透过窗膜跳到屋子里,在简约的没有一丝变化的胶体地板上印上了丝丝缕缕的暗纹,李想心情是非常好的。但此刻他连想死的心的有了,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不过身边的明姝一路高抬腿都没有喊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一小步一小步往前迈。明姝在一旁不停地喊着“李想,加油!”“李想,你行的。”为他打气。 “这姑娘真有活力。”李想这么想着。其实,有活力的不仅仅是杨明姝,还有听潮湖,湖水激荡的涛声就从来没有停歇过。 磨磨蹭蹭跑出一段路,李想就已累的手拄膝盖,气喘吁吁地问跑了多远了? “有一里了吧!”明姝回答,脚下却不停,动作却变成了快速小步跑,跑出十几米后,又折返回来。 才一里路?这比以前跑一千米还累啊。看着明姝在自己面前来来回回地折腾,他很想说你有多动症啊,话到嘴边,却成了“你体能真好”。 明姝就回了一句“李想,你也行的。”他有点晕,他没办法把眼前的明姝和昨日那个翩翩起舞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他低下头,喘了一会儿气,看见了身上的运动装,突然想起昨天遗漏的问题。他问,你们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长出来的吗?说话时上气不接下气。 明姝此时已改做半蹲跳,听到这话乐了,半蹲跳都差点做不下去,昨天故意没回答他的问题,这家伙是憋坏了,这都累成狗了,还想着呢,“是啊,老家有科技,有工业,我们不需要。我们想要什么,全靠种。” “不是所有人都能种吧?” “魂盲种不了,要靠种魂师帮助。” 李想听到“魂盲”愣了一下,可能是没有种魂师能力的人。他的猜测基本正确,但也有人认为魂盲应该是无法感知任何意识波动的人,但人们说魂盲时多半指前者。 “种魂师很多吗?”他继续问道。 “相对魂盲,他们很少。不过我哥哥不喜欢‘魂盲’这个词,他喜欢叫他们普通人。”听到李想说话连贯了许多,明姝知道他的气基本喘匀了,说道,“我们继续吧。” 说完,她又改成了高抬腿,李想只得跟上,迈着小步往前磨。 李想有美女陪练,何亚非没这好命。好在这是梦境,虽然他已经算不清这到底是第四重还是第五重梦境了。何亚非此时正被“扫把头”宋驱赶着,奔行在卵石平川上,何亚非的体力比李想还是好了不少,但也强的有限。卵石地不平整,好在运动鞋底够厚还不至于硌脚,何亚非此时奔跑的姿态比起李想好看不到哪里去,速度却要快上一些。何亚非的笨拙换来的不是一句甜甜的“你行的”,而是扫把丝的抽打,扫把丝打在屁股上,不是特别疼,但没人会觉得舒服,除非这个人很喜欢受虐。每一次停下来想休息,扫把丝都会如影随形,然后何亚非捂着屁股往前窜。有扫把头监工,何亚非有跑得停不下来的节奏。终于,何亚非体力不济,向前扑倒,脸要和卵石亲密接触的时候,腰间一紧,一束扫把丝卷在腰间,接着两块香蕉皮一左一右搭上了他的肩膀,一旁的“香蕉人”班把何亚非解救了。二人也不让何亚非坐下,而是一左一右挟着他慢慢地走。等他气息匀净了,扫把丝又开始抽,何亚非又开始跑。这个戏码重复了十次,他才被获准休息。 何亚非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他远远看见那棵“稻草人”了,但今天那里没有唱歌的鸾鸟,其实,偌大的卵石平川,除了自己几人,在明面上看不到一个活物。昨晚何亚非通过和刚巴的简笔画交流,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知道了这是树神统治的世界,鸾鸟是树神的使者。鸾鸟平时并不在这里,那天却是特意赶到这里,近距离地观察何亚非,并在为他唱了一首歌。鸾鸟为什么要为他唱歌,刚巴的简笔画表述法说不太清楚,但能让鸾鸟开口为自己唱首歌肯定是件很了不得的事情,想到这,何亚非有些沾沾自喜。一直远远吊在后面的刚巴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了上来,四条小细胳膊环胸一抱,立在旁边说不出的喜感。 何亚非突然想起那条从山崖上垂下的巨蟒,早上从那张崖顶巨嘴进去,被舌头一卷,又从崖底的蛇嘴被送出来,快到他的恐惧之心还没来得及升起,就已经放下了。有这个速度参照,何亚非觉得地球上的电梯就是渣。 “这是一个什么鬼东西?”他问刚巴。 刚巴立刻有了回应,他的脑袋里传来一幅简笔画,一面山崖,一条巨蟒从崖边垂落,头伏崖底,蟒嘴大开。 “好吧,当我没问。”他果断地放弃这个问题。“那么,那片非主流的仙人掌又是什么鬼?” 刚巴反馈给他一棵参天巨树。 “你是说那片仙人掌林子是树神创造出来的?”得到刚巴肯定的回复后,他摇摇头,对树神的重口味不以为然。 “那么,九先生请我到这里来,是需要我做什么呢?”何亚非用了“先生请”三个字来满足一下自己内心小小的虚荣。九先生对自己真心不错,为了让自己能尽快适应环境,给自己配了两个陪练一个翻译,虽然这两个陪练看起来不怎么友好还有点粗鲁,翻译也有点小傻。 何亚非这边肚里转着小九九,刚巴那边却不淡定了。一听到九先生,刚巴就努力地在他的脑子里创作先生的人像素描,只是这一次似乎比昨天还要不堪,昨天忽明忽暗的人像总算是完成了,今天刚巴只完成了一半,“哔”的一声,在何亚非的脑子里黑屏了。他看向刚巴时,却见它头部的印记也暗了,忽闪两下,熄灭了。 “宕机了?”小何的表情有些古怪,说到树神都能挥洒自如的刚巴,一说到九先生就要宕机,难道说,九先生比树神还要厉害?他努力地回忆了一下昨晚和这个新手npc见面的场景,貌似一个很温和的人。小何不是一个有大志的人,能在梦中世界傍大佬,他的心情如暖阳下盛放的花朵,他想起九先生昨天说的梦只会越来越精彩,现在吃点苦又算什么呢,体锻带来的疲乏一扫而空。被打了鸡血的何亚非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吼了一声“跑”,就冲了出去,脚步似乎比之前也轻快了一些。宋摇摇扫把丝,班甩了甩香蕉皮,似乎表示不解,赶紧跟了上去,留下刚巴原地发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装傻充愣 坤子对新环境的适应力是相当强的,他的体能无需周林操心。 两日来,周林起床的时候,坤子已经在练功场做了好几组器械了。周林总是摇摇头,难怪打不过,这厮确实要比自己勤奋了许多,看来自己也要努力了。在门前种下一颗种子,趁着种子破土野蛮生长的时间,周林赶紧去场内做体锻。 “兄弟,要不要这么拼?”周林做着引体向上,频率很快。 “身体好了,才有力气找兄弟。”坤子道。在周林的强烈要求下,坤子已经开始改说普通话了,他的普通话并不差,椒盐味也很少。 因为用力过猛,周林很快就难以为继,他两手吊在单杠上,喘着粗气:“你要真想找到你兄弟,就赶紧把武夫征服了。” “咋样算把征服武夫了?”坤子停了动作,两手撑在双杠上。 “抓一百只凶兽。” 坤子身子在双杠上晃了一下,险些掉下来。抓点凶兽?这算哪门子的征服?他身体一甩,两腿并得笔直,在双杠上稳稳得做了个倒立,头冲下还有心思问话:“武夫就我们两个人和一百只凶兽?” 周林差点没拿捏住单杠,好在他现在气喘匀了,他提了一口气:“武夫人和兽多着呢。唔说征服是夸张了点,我们的任务就是抓一百只凶兽。” “就这么简单?”坤子身子一荡,躯体翻腾两周半后稳稳落地。他人冲向周林,一把抓住周林的腿把他从单杠上扯下来,“走,现在就去。” 周林一个趔趄,他蹲下身子揉着被抓的生疼的脚踝,“你以为凶兽是小鸡,你想抓就抓啊。”然后假装一瘸一拐地往木屋走去,“不知道你急个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怎么也吃饭了再走。” 看到周林被自己一把抓瘸了,坤子很过意不去。但听到说吃饭,想到周林说过吃完摘下的果实后就要开始改善伙食,心里大喜,冲上前去就搂周林的肩膀,周林比他矮了一个头,这一搂搂住了周林的脖子,差点没让周林闭过气去。周林急忙脑袋一缩闪了出去,口里骂道:“莽货,吃货。”坤子嘿嘿傻笑两声。 饭食是地里长出来的拟态食品,周林说这是回锅肉炒饭,坤子吃了一口就想丢勺子,这饭不像饭,肉不像肉,比费头子做的饭菜差得远了。 周林一瞪眼,难得强势了一把:“不想吃就去林子里摘果子吃。” 坤子一听吃果子,不说话了,含含糊糊咕哝了两句,埋头吃起来,吃了几口,也咂摸出味来,这拟态的回锅肉炒饭,虽说四不像,但味道比起千篇一律的果子,强了不知多少,加上确实饿了,一发狠,果壳里的饭食就全进了肚子。吃完又去藤上摘了一个,继续吃,直到吃完三个冒牌回锅肉,才拍拍肚子把自己放倒在躺椅上。急的周林直嚷嚷:“省着点吃,这么个吃法地主家也要没余粮了。” 周林拍了拍躺椅的扶手,让周坤把吃完的果壳丢入探出地面的中空管茎,管茎很快缩了回去。坤子问这是什么,周林告诉他是垃圾箱,坤子只是哦了一声,重新躺好。他瞄了一眼躺椅旁的画板,画已经变了,画的是一群炭圆在打闹。他问周林是不是画家,周林告诉他自己穿越前就是一美院学生,还没来得及变成画家。坤子又问周林来了多久。坤子突然爱问问题了,周林挺高兴,难得这厮不像之前那么闷了。 “有八九十年了吧。”周林说。 坤子从躺椅上探起头很诧异地看着周林说:“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大爷。” 大爷?!周林毛差点炸了,但转念一想,在老家八九十岁可不是大爷吗?他笑着说:“其实我是九〇年生人,比你也大不了几岁,我是2010年穿越的。” “啥?”坤子眼珠子瞪得老圆。 看着坤子的反应周林暗自高兴,看来这个莽货加吃货要吃饱饭才能有人味,三个回锅肉炒饭给他吃了也不冤,只是这厮的饭量太大,周林想到自己手中的存粮就肉痛。 “那不是老家一年当这里好几年?”坤子继续发问。 周林又头痛了,对于这个夯货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里的纪年和地球年的换算关系,他穿越时只是一个稍稍有点语言天赋的大四美院学生,对于时间机器c时空隧道c虫洞一类的名词也仅仅是知道而已,他对这个问题也一直犯着糊涂。他开始打哈哈想蒙混过关,“啊啊,差不多吧。” “多少年?” “啊反正很多年吧,回头你自己算算。” 坤子不依不饶:“这里一年很短?” “528天吧。” “一天很短?” “依旧是24个小时,不过换算成老家的时间,相当于35个小时。”对于突然活跃起来的坤子,周林非常不适应,尤其是还问些他不会回答的问题。 坤子“咦”了一声,不说话了,重新躺倒在躺椅上。他闭上眼睛,嘟囔了一句,我睡一会儿。 周林先松了口气,接着又一惊一乍地吼道:“不能睡,我们今天有任务。” “我睡会儿,昨晚满脑子都是你跟我说的那些话,一宿没睡。”坤子这话让周林觉得好奇怪,这夯货居然会去想!还想得睡不着觉! “你不急着找你的兄弟了?” “不急咯,再过几十年,我兄弟还是现在这个样子,慢慢找,反正有你,还有那个啥先生。”说完,坤子一个侧身,竟真的要睡去。 周林大脑一阵阵轰鸣,他在心里质疑那天晚上明姝的分析,这哪是一个缺了脑容量的夯货,这分明就是一个揣着聪明装傻充愣的二货。他想起床头柜里藏着的那颗“启魂丹”,之前他一直有贪墨的想法,想想这个夯货的角色就是打手和护卫,用在他身上浪费。现在夯货升级成二货,周林贪墨的想法有点动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双象镇 赤望丘的中南部,有一个大镇,镇上的房屋千奇百怪,老家从南到北所有式样的民居,你在这里几乎都能找到,还有不少异世界风格的房屋。镇子因此显得十分凌乱,但这并不影响双象镇成为九丘排名三甲的大镇。镇上有近三万人口,半数以上是人类,其余的则是来自不同星球的异族人。 今日镇上十分热闹,两日前镇里接连来了两个杂耍班子,昨日又来了一个在九丘颇有名气的戏班子——贺家班。倒不是双象镇有什么庆典,这些流浪艺人只是赶巧凑到了一起。贺家班在镇子中心种了个舞台出来,要在镇子里唱上十天的戏。两个杂耍班子在戏台两侧两百米处分别圈了一块地,一个耍枪弄棒玩杂技,一个表演戏法魔术。三个圈子都有自己的拥趸,镇子上近三分之一的人来到了中心广场,一时间锣鼓喧天,人声鼎沸,真似在过节一般。 中心广场南面街道的街口处,一人席地而坐,面前铺了张纸,上面书写着“交换能量点”。他已经在此坐了一上午,也仅仅引来几人驻足围观,随后这些人很快被广场上的锣鼓引走了魂。原本他要去能量站交换能量点,不知为何,双象镇的能量站已经很久没有种魂师驻守了。他是得人指点,才在这里摆了个摊子。 广场上突然传来一阵惊呼,接着有人在怒骂,但很快被人群的哄笑遮掩了,此人没有心思去理会。不一会儿三个小伙子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向南面跑来,路过摊子时,一脚踏在纸面上,脚离开时,纸张被带飞,他急忙伸手接住了,纸张上有一只厚重的足印。摆摊人恼怒地站起身,怒吼一声“你”,踩踏的小伙转过身向他比了一个中指,就远远地跑开了。他似竹竿一样的身体轻轻抖动了几下,才叹了口气重新坐下,将那张微微破损的纸重新铺好,顺手在身边捡了几颗小石子当做镇纸。 日上中天,唱戏的c杂耍的c玩戏法的都要吃饭休息,人群陆陆续续离开。走过几波人,依旧没人理会他,他又开始叹气,准备收摊去镇外摘些果子当午餐。他正在捡拾纸面上的石子,却看到一双脚在纸前停住。 “异乡人,还没换到能量点吗?” 他抬头一看,正是指点他摆摊的那一位。这人身着长袍,头发披肩,蓄了两抹八字须,看模样,倒像是老家民国初期的落魄书生。 “哎”落魄书生叹着气:“外乡人在这里不怎么受待见,再说这些年能量点有富余的人家少之又少,谁又舍得交换。” 异乡人点点头,默不作声地折起纸张。 “你又是为何来到这里?” “九丘这么大,自然是想到处走走看看,谁想到一到赤望境内,就被人抢走了大半的能量点和种子。” “哎,”落魄书生又是一声叹,倒是一个很有同情心的人,“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我就帮你一把吧,你准备换多少能量点?” 异乡人面露喜色,急切地说:“我有一颗五纹银种,可以换两千。” “咦?”书生诧异道:“他们怎么没抢了你的五纹银种?” “贴身藏着,没被他们发现。” “哦,”书生坐了下来,平视着异乡人,“按理呢,五纹银种交换两千能量点,这是通价,合情合理,不过我身上能用于交换的点数,也就一千零点,怕是帮不上你了。” 异乡人将正在折叠的纸张揉成了一团,丢在地上,倒了声谢,起身准备离开。书生也跟着起身,摇了摇头,转身离去。异乡人张了张嘴,但欲言又止。等书生走出二十余步,异乡人似下定了决心,他开口问道:“你有一千多少?” 书生转过身,摆着手说:“只有一千二,差得太远了。” 异乡人咬了咬嘴唇,说:“我用五纹银种交换你一千二百能量点。” 书生脸微微变色:“异乡人,那你可就亏大了。” “游历不成,总要回家的。要是没有这些能量点,回家都是问题。” 书生向回走,口中说:“那我就占你这个便宜了。” 异乡人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颗五纹银种,书生接过看了看,说品相不错。这时,从旁边伸过来一直胖胖的手,把种子从他手指间抢了过去。“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在双象镇做私下能量交易。”说话的人身材肥硕,长得圆头大耳,眼睛被脸上的肥肉挤成了两条细缝,蒜头鼻,薄薄的嘴唇比常人宽大,嘴角自然上翘,始终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健硕的男人,一个阴鸷,一个狠厉。 书生大惊,口称请镇长宽恕,说只是见异乡人可怜,想帮一把。异乡人也急忙行礼,把自己交换能量点的原委说了一遍。 肥硕男人笑眯眯地很有耐心地听完异乡人的陈述:“按你这么一说,倒也是有情可原。能量站的种魂师告假数个月,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确实给你们这些外来人造成了不便。不过,我双象镇严禁私下交易能量点,不能因为我一时的仁慈坏了规矩。按理私下交易要罚没交易双方的种子和能量点,我相毓也不是一个不通情理的人,这样吧,罚没一半,你缴纳两颗四纹银种,就可以取回这颗五纹种。” 异乡人急道:“可这是我唯一的一颗五纹银种,除此之外只有十多颗一纹种了。” “这样啊?”相毓的眼睛眯得更细了,眼部就像粘着两根短短的头发丝,“路良,给他两颗四纹银种。” 相毓把五纹种交给了阴鸷的男子,后者把它放入腰间挂着的布袋,又从里面取出两颗种子,交给异乡人。异乡人面带苦涩地道了声谢。 “你也莫怪我,你们要是在镇外交易,我自然不会管,但在双象镇,我的规矩不能坏。”相毓对异乡人说完,转向落魄书生,“至于你,作为本镇镇民,知规而犯规,不可恕。路良,穆生,把他给我带回去。” 阴鸷和狠厉的男子一边一个,架着书生向镇广场北面的一个大宅子走去,书生边走边喊:“镇长,饶了我吧。” 相毓眯眼望着异乡人:“还有下次,全部罚没。” 待几个人走远了,异乡人脸上的苦涩转为愤懑和愧疚,他一跺脚,轻轻向地上啐了一口,转身向镇南走去。 “外乡人,等等。”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追上了他,与他并肩而行。“你从外地来,不知道双象镇的规矩,和你交易的人怎么能不知道呢?这人也真是。看你可怜,我给你指条路,镇子南面七点钟方向,走上两里路,有个土丘,土丘下的山洞,是一个黑市。在黑市交易可能要亏点,但安全,镇上不会去管。”说话的是个平头男子,相貌看似忠厚。 异乡人狐疑地望着平头男,平头男像是被羞辱了一般,愤愤地说:“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就是好心提点一下,我不是掮客,你去那里交易,我又得不到一点好处,你爱去不去。”说完恼怒地走开了。 异乡人略一思索,继续向镇外走去。 两个小时后,异乡人从山洞里走出来,一阵长吁短叹,却听到身边也有人在叹息。转头一看,是在镇上变戏法卖艺的那对父女。 “老伯为什么叹息?” 老伯说:“演戏法的时候,被人抢走了不少种子,在这里又被坑了许多能量点。” “老伯是表演魔术的,换能量点做什么?” “为了表演真实,我们的许多道具都是一次性的,损耗大。这次来双象镇,亏大了。” “我总觉得这镇子有问题。”异乡人说。 “你也看出来了?这黑市,就是那相扒皮开的,他赶走了能量站的种魂师,镇内又禁止私下交易,想换能量点,黑市是唯一的途径。”老伯冷笑一声,“赤望这地界,吃人不吐骨头。” 异乡人突然笑了起来:“老伯说错了,这里把人吃了,还是会吐点渣子出来的,我这五纹银种,好歹还是换到了四百个能量点。” 原本沉闷的气氛,变得轻松了不少。老伯身边的女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老伯也笑了:“小伙子倒是个乐天派。” “算不上,被人坑了财,总不能把精气神也坑了,不然我怕是走不到家,就吐血而亡了。” “这话在理。” “老伯有什么打算?” “去陶唐吧,那里民风淳朴,希望能把在赤望的亏耗补回来。这赤望,我是一辈子不会再来了。你呢?” 异乡人苦笑道:“原来是打算到处游历一番,现在这样子,还能有啥打算,回家咯,安安心心做个教书先生。” 父女俩与异乡人告别后,向南方行去,走出十来步,身后传来一声:“我叫卓伟,希望以后有缘相见。”老伯停住脚,萍水相逢,原本无需通报姓名,“老汉我叫师安行,小女师希纯。” 镇广场北面大宅的堂屋,相毓圆滚滚的身子挤进一张宽大的座椅,腰间的赘肉和臀肉争相从座椅的缝隙往外钻。他身旁站着路良和穆生,面前还有五个人——落魄书生c平头男和三个抢走师安行种子的年轻人。相毓甩了甩手,“你们几个没啥技术含量的就先下去吧。”三个年轻人随即告退。 相毓眯眼看向落魄书生,“富友,你演技长了不少啊,有赏。” “这都是老爷教导得好。”富友对着相毓胡乱点头哈腰,路良已从布袋里取了颗三纹银种走到他面前,他小心接过,随后故作大惊道:“老爷,这赏赐太重了。” “嫌多了?” “老爷厚爱,小的怎敢不受?”富友说着话,急急忙忙把三纹银种往自己的布袋里装,生怕被收了回去。平头男也得到了一颗二纹银种的赏赐。 “不是老爷我贪图那点点种子。”相毓说:“实在是这日子太无聊了,也就戏耍一下外乡人还有点乐子。” 富友和熊岩急忙点头称是。 相毓又说:“你们俩去看看,那个戏班子和杂耍班子,有没有可能戏耍一下。” 富友和平头男前脚刚走,又进来一个人,身材不高,皮肤黝黑,眼珠子滑溜得很,看似十分精灵,此人名叫刁德明,相毓豢养的探子。“老爷,刚收到飞燕传书,说是见到九先生那根建木枝往陶唐方向去了。” 相毓再次把眼睛缝变成了头发丝:“老九又去了陶唐?如果是去老大那里,也不奇怪,他和老大一直走得近。” “陶唐那边还没消息传过来,不确定他是不是去大先生那里。” “哪天去的?” “两天前。” “两天前的事?”相毓终年不变的笑容终于不见了,他脸上的肉挤成一团,两道细如发丝的眼睛缝混在褶皱里,不见了踪迹。“飞燕传书太慢了,耽误事,我们的鹞子训练得怎么样?” “鹞子野性,不容易驯服,到目前不过十来只,都送到北边和南边去了。” 相毓没有说话,刁德明小心道:“或许我们应该试着用一些密语,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通过视讯传递消息,不用担心树小女妖发现。” 相毓脸上的褶子瞬间消失了,他饶有兴致地问:“你懂密语?” “密语不太懂,但小的知道一些江湖切口。” 相毓摆摆手:“切口就算了,一听就不是正常人在说话。” “那小的试着让它变正常一点。” 相毓眯眼看了刁德明半晌,才说:“你很好。” 刁德明松了口气,正欲告退,却听相毓说:“陶唐那边有消息过来立刻告诉我,上面那位发话了,让我们盯紧老九。” 听到“上面那位”,刁德明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启魂丹 相处两天的李想和明姝也算熟识了,明姝大了李想一岁,李想称明姝为姐。 这天跑步回来,明姝交给了李想一枚棕色的药丸。李想问是什么?明姝说是启魂丹,是一种魂引,能帮助人快速开启魂智。在人疲惫的时候服下效果尤其好。李想指着自己的眉心问,就像你这样?明姝笑着点头。李想一口把药丸吞下去了,一股暖流从腹中升起,通过胸咽口鼻,到了眉心。感觉很暖,人都变得懒洋洋的。 明姝又带着李想来到竹林边,让李想把一只手放在竹子上。每个人启魂都是这样做的,吃下启魂丹,找个与妧婠相通的媒介,比如竹啊c树啊这些妧婠变戏法弄出来的拟态植物,去感受传自妧婠的意识波动。整个过程除了眉心有些发热,并不会有其他不适。但到李想这儿就遭罪了,他喊了一声痛,就捂着眉心满地打滚。明姝脸吓白了,冲过去抱住李想,李想人已经晕了过去。 明姝急了,在一遍遍念叨“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这样?”的时候,感觉有人在她肩膀上拍了拍,转过头去一看,大哥杨明泰在这个节骨眼上赶到了,明姝顿时松了口气。 杨明泰上前搭了李想的脉搏,又把手放在他的眉心,半晌,长出一口气,说:“没事,睡一觉就好了。”说完,从明姝怀里接过李想,抱着他进了屋子。明姝拍了拍胸脯,轻嘘一声,跟在大哥身后。 安顿好李想,杨明泰才抱歉地说:“原本可以来得快点,但我怕泄露行踪,过了凤棱河就收了建木枝。” 杨明泰带着妹妹回到了竹林边,他的手搭在一棵竹子上,手上的手镯亮起朦朦的光晕,眉心的印记也亮了起来,印记是山峰图案,很厚重。过了好久,杨明泰才松开自己的手,招呼妹妹一起在竹林边上坐下来。 杨明泰说:“是妧婠太心急了,好在没有大碍。” 明姝问:“是因为超低频意识波吗?” 杨明泰说,“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完美的超低频意识波感知者,她太兴奋了。李想才刚刚开启魂智,怎么能承受妧婠带来的压力。幸好她见势不对,立刻退出去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明姝说,“看来他真的可能帮九丘化去一劫。” 杨明泰这明姝脑袋上轻轻敲了一记,“别想偷懒哈,这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明姝白了一眼她的兄长。 李想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在一个长长的通道中,通道两旁布满了光点,每个光点似乎都蕴含着海量的信息,这些信息似乎在向他召唤,渴求他的索取。光点以极快的频率闪动着,很像工作中的电脑硬盘指示灯,让李想有种置身于异世界大数据中心的错觉。李想不敢去碰触光点,他觉得一旦他这么做了,他的大脑会撑爆。他开始往前走,通道很长,在尽头又有数个分叉,沿着其中一条走下去,又是几条岔路,似乎没有尽头,而且每一条通道壁都毫无例外地密布着高速频闪的光点,让他的头都几乎炸了。在这迷宫般的通道不知走了多久,李想看到了一扇光门,光门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他的开启。然而这光门在李想看来,却如一片海一样深不可测,他丝毫不怀疑自己一旦踏入光门,就会被门后的光海淹没,但他依然不可遏制地想去触碰那扇门。就在李想的手即将触及光门时,光门却突然地退缩了,它飞速退向通道的尽头,缩成了一个小光点,啵地一下,像一个气泡破裂开来,消失地无影无踪。通道壁上闪动的光点也在此时毫无征兆地熄灭,刹那间,通道陷入一片黑暗死寂。李想猛然从梦中醒来,此时已是下午。睁开眼,就看见一脸关切的明姝,还有一个同样面露关切的青年男子,与明姝姐有几分挂相。 李想坐起来,轻轻揉了揉仍有些发痛的眉心,他确认眼前的男子是明姝的哥哥,也确认这不是赵禾嘉,但总觉得明姝的哥哥和赵禾嘉之间应该有什么联系。所以他问了这个问题,明姝的哥哥说了个很装逼的答案,“我是赵禾嘉,我又不是赵禾嘉。”这比明姝姐卖关子更可恶,这叫什么答案。然后明姝的哥哥就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若有所思的李想,任李想再聪明,猜了半天也没猜到正确答案。胃口吊足了,明姝的哥哥才给他解惑。 明姝的哥哥叫杨明泰,是昆吾丘的先生,他有一种特殊能力,也就是所谓的异能,可以分离出的一段意识波。这个意识波被妧婠通过时空之门传送到地球老家,附着在某个人身上,可以通过那个人的眼睛观察世界。按杨明泰的说法,李想也可以练成这种“分魂之术”,这就相当于自己有了一个“分身”,这让李想有点兴奋,虽说有些少年老成,但归根结底还是个少年,忍不住拍了一下巴掌,说了声“霸气”,换来明姝姐展颜一笑。不过他对被人偷窥还是很介意的,所以他问杨明泰偷窥了他们多久,杨明泰说在老家魂游了两年,附身数千个人,观察了上万个人,只有你们三个被观察了半年。李想又问为啥看了这么久?杨明泰说感觉你们有点特别,像是他要找的人,所以看得久一点。李想还是不放心,怕自己的隐私被看去了。杨明泰就笑了,赵禾嘉又没跟你一起上过厕所进过澡堂,不知道你紧张啥,你们三个小屁孩,毛都没长齐,还能有啥隐私,谁那么无聊,花那么大代价就是为了去老家看别人的隐私。杨明泰说得很有道理,李想从心底把被偷窥的事放下了。不过他还是辩解了一句,坤子长齐了。 杨明泰一瞪眼:“我要想的事情多了,谁有心思管你们谁的毛长没长齐。” 明姝觉得他们说的不像话,转过头假装不听。 李想在年龄相仿的明姝面前还能装装老成,但在杨明泰面前行不通,自己怎么装也是个小孩。索性放开了,饶有兴致地问,“我们怎么个特别法?是不是拯救世界的那种?”杨明泰点头说差不多。李想有些兴奋,掀开被子往床下蹦,结果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老半天才爬起来,只好重新坐到床上。明姝觉得今天的李想和前几天不大一样,怀疑他是不是上午开启魂智的时候被妧婠的意识冲击给弄傻了。就听到李想和杨明泰一个问“讲真?”一个答“比真理还真!”听着还真有点像傻了,明姝忧虑更甚,所以她让哥哥赶紧给李想做个测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意识波 测试的仪器是一根彩色的“玻璃棒”,棒子就像是由四截彩色的玻璃圆柱拼接而成的,从上之下分别为红c黄c绿c蓝四色。杨明泰让李想把棒子贴在眉心,李想有些狐疑地看看棒子又看看杨明泰。 杨明泰说:“这是我捣鼓的一个小玩意,我叫它意识波频测试仪。” 李想看了看这个所谓的意识波频测试仪,对这么简陋的东西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依言照做了,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绿色和蓝色部分就发生了剧烈的变化,绿色迅速变深,转为墨绿。而蓝色部分颜色也开始转深,但这个过程刚一开始,却又停下了。杨明泰刚刚皱了一下眉,还来不及舒展眉头,又瞪大了眼睛。那蓝色部分猛然爆发出夺目的光芒。 杨明泰一边击掌,一边哈哈大笑,满屋子踱步乱转,口里喊着“天佑我九丘。”明姝也在一旁欢天喜地地说李想他没傻。杨明泰瞪了一眼他妹妹,“胡说,李想怎么会傻?”其实他也很担心妧婠的冲击把李想脑子弄坏了,担心解除了,人就有些失态。 李想将意识波频测试仪从眉心移开,看着忘形犯二的兄妹俩,也明白他们的担心,心里有些暖。不过这个啥测试仪靠谱不?发点光出来就把他们高兴成这样? 李想问:“怎么说?” 杨明泰兴奋了一会儿才坐下来解释:“今天明姝为你开启了魂智,所谓的魂智,其实就是意识波的应用能力。意识波也是电磁波的一种,根据震动频率不同,我们把它分为高频意识波c中频意识波c低频意识波和超低频意识波。中频意识波是有一定智慧的生物体所特有的,我们之间以及和其他族群之间的意识交流,都是通过中频意识波完成的。而低频意识波多在植物体身上出现,只有少数人能感应到低频意识波,这就意味着这部分人能够与植物体产生共鸣和沟通,他们成为了九丘最高端的一个群体——种魂师。而能感知超低频意识波的人,更是凤毛麟角,加上你我,九丘不超过十人。” 李想有些不解既然已经有其他的超低频感知者,为啥还要把他从老家弄过来。 杨明泰说:“虽然都能感知,但感知能力也有高低之分。你在超低频意识波的感知能力上,无人能超越。” 杨明泰的话让李想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天天被老师表扬被同学瞩目的学霸时代,想努力装作平静,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杨明泰又说:“不过,你虽然是个天才,但却是个偏才。用你们学生的话说,你偏科偏得厉害。”李想这下平静了。 杨明泰拿回了意识波测试仪,解释说:“你看,这里有四种颜色,红黄绿蓝分别代表着高频意识波c中频意识波c低频意识波和超低频意识波。你能感知什么频段的意识波,那么相对应的颜色就会发生相应的变化,颜色越深,代表着这方面的感知力越强。而能激发出光芒的,就代表对这个频段意识波是完全感知。刚才的测试,绿色转为墨绿,说明你有极佳的低频意识波感知能力,这意味着你有希望成为非常出色的种魂师。而蓝色的光芒,表示你是超低频意识波的完全感知者。红色和黄色却完全没有反应,说明高频和中频意识波是你的盲区。” “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李想明白偏科是啥意思了。 “中频意识波缺失,意味着在与他人或其他种群进行意识层面的沟通的时候,你只能是一个受体。”看到李想有点不解,杨明泰继续解释道:“你能够接受别人传输给你的意识信息,但你却无法将自己的意识信息反馈给其他人。所以,当你遇到人类语言不能沟通的生物种群的时候,你就成了一个哑巴,只能被动接受。”李想有点小遗憾,但也仅此而已。李想不是一个喜欢交往的人,那些个外星生命体,没法沟通也罢。 “高频波感知的缺失,意味你对危险的感应,对他人情绪的感知的很迟钝。”李想想说看到别人哭,别人紧张,别人恐惧,怎么会不知道,但杨明泰不给他插话的机会,“不是用眼睛看,而是关闭眼耳,用心去感知。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或许对方是一个出色的演员。在这方面,你兄弟周坤是个天才。” 听杨明泰提起坤子,那个满脑子肌肉,动作永远快过思想的暴力男,李想心里涌过一丝暖流,真有点想他们。 说起李想与坤子和何亚非的交情,还是源自于坤子的一次打抱不平。他们三人的学校只是一所普通的市属重点高中,校外的治安环境并不好,常有一些社会闲杂人等在校外游弋,专挑一些落单的学生下手勒索。李想本身就不是一个性格外向的孩子,加之父母情变,性格就变得有些孤僻。班上没有什么朋友,上下学也是独来独往。有一次就被混混盯上了,身材瘦小的李想打不过,跑不掉。大内总管何亚非和神级打手坤子就在这种危机时刻出现了,坤子打跑了混混,何亚非邀请李想去家里做客,说要做一桌好菜为他压惊。一向内向的李想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饭桌上,李想接过了何亚非递过来的啤酒,喝下了人生第一杯酒。几杯酒下肚,人也就慢慢放开了,话也多了起来。喝到最后,李想嚎啕大哭,把父母感情破裂的事情一股脑倒了出来。善良的何亚非一边劝,一边陪着流了几滴泪。坤子在旁边嚷嚷,兄弟,别难过,我和费头子从小没妈不也过来了,你爸妈不管你,哥哥罩着你。说来奇怪,那晚之后,李想对父母的问题不再那么在意了,性格也变得开朗了许多,尽管内向的本质没变,但不再是生人勿近了。李想成了何亚非家的常客,大家都是有妈生没妈管的孩子,情感上更易接近,让他有了归属感;还有来自于坤子的安全感和何亚非的好手艺,李想很快融入了这个团体。有了李想的加入,这个小团体就完美了,李想搞定作业,何亚非负责后勤,坤子则是安全担当,妥妥的。 “想他们了?”看到李想走神,杨明泰很体贴地没有说话,等的时间就久了,杨明泰忍不住还是出声了。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李想有些腼腆地笑一笑,又补充了一句:“我很少走神的,您继续。” “周坤打架,从来是先发制人,对方往往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打倒了。” 李想点点头,确实如此。 杨明泰问:“但是有一点不知你注意到没有,周坤有时会放过一些人,但有时即便对方讨饶,周坤仍要不管不顾地把对方打晕。为什么?” 李想仔细回忆了一下,是有那么一次,一个混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地上求饶,但坤子仍上去一脚把他踢昏,混混向后栽倒的时候,从袖子里掉落了一把匕首。 “他对敌意的感知那么强,就是因为高频意识波?”李想问。 杨明泰的回答在李想的意料之中,虽然还没有机会给他做测试,不过凭杨明泰的直觉,坤子应该是高频意识波的完全感知者,而且也偏科得厉害,只是偏科的方向走了另一个极端。 杨明泰又聊起了何亚非,刚巴早些时候已经为他开启魂智。杨明泰对何亚非的预估出了些偏差,低估了!所以何亚非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何亚非低频感知能力极佳,中频意识波感知力近乎完美,离完全感知只差了一丝丝。这意味着他能够和九丘所有的物种无障碍沟通,加上他的性格,他会非常有亲和力,加以训练,他甚至可以用意识波感染别人的情绪。最特别的一点,在测试的时候,出现了一个非常奇异的现象,黄色和绿色之间的界线出现了非常有规律的光芒波动。一般而言,测试仪上各个颜色的界线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杨明泰也只在齐云大师一个人身上见到过这种现象,他没法解释这个现象,不过他觉得何亚非会成为九丘最出色的厨师。 李想很开心,因为费头子最大的理想就是成为一名大厨。 明姝在一旁说,你的眉心印记是啥样的?看看呢。李想的眉心亮起来,一棵四叶草。杨明泰笑了,明姝皱着眉头开始琢磨为啥我是三叶草他是四叶草。 这一天,李想拿到了一个存储八千个能量点的手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简动画 何亚非的确很享受开启魂智的过程。吃下启魂丹,美美地睡了一觉,甚至连找棵树搭个手的过程都省了,醒来以后就可以和刚巴意识对话了。而且用时也特别短,根本不是刚巴说的天。刚巴来看他的时候他也看刚巴,眉心一只厨师帽亮了,他就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透体而出,像一个小小的圆锥,在刚巴的眉心(假设刚巴这根棍子顶端那个可以发亮的地方就是眉心)轻轻一捅,就进入到一个奇异的空间,这个空间不大,空间里飘荡着雾气,透过雾气,隐隐约约看到一根棍子在飘。 何亚非在这个空间东张西望,就听到有人说“这是我的意识海,恭喜你,开启了魂智。”何亚非吓了一跳,他问是刚巴吗?刚巴说是的。何亚非想给自己一个嘴巴,怎么就偷偷摸摸进了人家的意识海,他觉得偷窥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东西,更何况偷窥他人的意识,他说不好意思,走错地方了,这就回去。 刚巴说:“你不用回去,这只是我们的一种交流手段。” 何亚非问:“在这里不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吧?” 缩小版的刚巴从雾气中走了出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门,除非他主动敞开自己的心门,否则,没人能窥得他人的思想。这里只是一个会客厅,你不用担心。你开启了魂智,懂得了意识波的应用,现在我们的沟通简单多了,我也不用再去画那个该死的简笔画了。”刚巴很开心。 何亚非赞同刚巴的观点,那个什么简笔画确实理解起来有点费劲,“之前你为什么不和我这样交流呢?” 刚巴说:“你之前没有开启魂智啊,相当于魂盲,只能被动接受信息。这个简笔画是不怎么好用,或许是我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天赋。不过,当你面对一个魂盲时,简笔画的用处还是很大的。” “哦。”何亚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么,为什么每次我说起九先生你就会宕机呢?”何亚非的思维很跳跃。 “”迷你刚巴一愣,他头顶的雾气就开始翻滚,没翻滚一会儿,雾气散开,出现了一幅先生的肖像画。这次刚巴没有宕机,在自家意识海的会客厅里,他完成起来还是比较轻松写意的,画像也惟妙惟肖。 “每次说到九先生,你都要画一幅他的肖像?”何亚非觉得刚巴这条棍子好奇怪。 刚巴说:“这是对先生的尊重。” 何亚非恍然大悟,原来在这里表示尊重就是在交流的时候头顶一幅肖像。他头顶的雾气也开始打滚,和刚巴画的一模一样的先生肖像画出现在了何亚非的头顶。对他的做法,刚巴很开心。一人一棍头顶着杨明泰的肖像很愉快地交流。 “简笔画很难吗?你用简笔画画先生头像的时候就会死机,在这里就很轻松。”何亚非扭着刚巴宕机的问题不放,不过,他注意到刚巴称呼的是先生,他也把九先生改成了先生。 刚巴说:“可能是我的这方面没有什么天赋吧,你应该很轻松。” 何亚非听到自己天赋高很高兴,放弃了在宕机问题上继续纠缠。他问能不能同宋和班进行意识交流。刚巴说他们两个都是魂盲,只能用简笔画交流。何亚非为了和陪练拉近关系决定学习简笔画。 刚巴说:“简笔画其实就是用对方能够理解的图画,再附上你想表达的意思,传递给对方。”刚巴觉得没说清楚,就在身边抓了一团雾气,在手里揉吧揉吧,团成一个圆球,向何亚非扔了过来。雾气一接触何亚非的意识,立刻钻了进去。 何亚非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一下多了很多东西,关于九丘,关于树神,关于他们的穿越以及此行的目的,关于他两个兄弟的近况,当然,还有简笔画的使用方法。 何亚非从刚巴的会客厅退出来,刚巴有些疲倦,要去休息一会儿,留下何亚非静静地消化着刚才得到的信息。何亚非觉得关于九丘和树神的梦境设定很有意思,两个兄弟也和他一样,被赋予了重大的责任和使命。就像先生所说的,梦会更精彩!他给自己鼓劲,他一定将成为九丘最伟大的厨子! 何亚非开始认真地学习简笔画。其实用意识画一幅画,非常简单,想一想就好了。难就难在如何把更复杂的含义附着在画中。刚巴的做法是在画画的同时,用中频意识波快速冲击对方脑部的不同区域,意识波的震动让对方产生一种模糊的意识和概念,结合简笔画,从而得到一个相对准确的表意。这种方法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表达内容过于含混,很多时候信息接收方需要连猜带蒙才能明白对方想表达的意思,而且不同种群,脑部结构不同,难道交流前还要先把对方的大脑打开研究一下结构和功能区域?刚巴之所以和何亚非间的简笔画交流还算顺畅,那是基于他对人脑有所了解。何亚非觉得这种表达方式不适合自己,他没有兴趣成为脑专家。 他决定寻找一种更简单直观的表述方式。他觉得一幅画能够传达的东西实在太少,用两幅画,含义会更丰富一些。用更多的图画,就能表达更多的含义,但问题是,一个人脑子里突然同时出现几十幅图画,肯定会疯掉的。那么,一张张快速放给他看呢?他想到了动画,想想《猫和老鼠》那部动画,几十集都没有一句对白,但谁要说看不懂,我让坤起去扇他嘴巴。为了区别于简笔画,何亚非称之为简动画。 “发明”了简动画的何亚非很兴奋,他决定宋和班测试一下,对宋和班,何亚非是有怨言的,这两天被他们折磨得不轻,何亚非决定对他们来个小小的恶搞。 “宋c班,给爷跳个舞。”何亚非同时给宋和班发去了一段简动画,动画里宋撅着屁股晃动着扫把丝,班则疯狂地甩动这香蕉皮。 宋和班立刻明白了何亚非的意思,两人相视一眼,对他怒目而视,只是宋的一张小脸只能放一对绿豆大的眼睛,而班却长了一只水汪汪的大眼,忽闪忽闪,人见犹怜。二人眼神的杀伤力很有限,何亚非看到他们的小眼神就想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宋舞起了扫把丝,班扬起香蕉皮,何亚非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嘎”的一声,笑声断了。他转转眼珠,向二人发出了另一幅动画,动画是个幼童何亚非,扫把丝和香蕉皮抽打在身上,孩子无声哭泣。似乎在说“你们怎么忍心欺负一个孩子呢?”宋和班似乎被触动了心中柔软的一角,扬起的扫把丝和香蕉皮又垂了下来。 计谋奏效,何亚非有些得意,被掐断的笑声重新响起,他对两人大声说“快跳哦,先生让你们好好照顾我的哦。”按刚巴的说法,提到先生,就要画一幅先生的肖像画。他往二人的意识海投放了一幅先生的素描,动画里的小何亚非也顺势爬起来,向先生告状。 宋和班愣了,随后他们开始了用时不短的讨论。他们的语言何亚非听不懂,只听得出每个词的第一个音节都是“呼”,比如“呼噜”c“呼图”c“呼查”c“呼库”等等。何亚非正要不耐烦的时候,刚巴来了。刚巴对宋和班说话了,说的是同样的语言。何亚非没有见刚巴说过话,所以他的注意力被刚巴吸引了。刚巴说话的样子很奇怪,他从棍子顶端伸出了一根长长的肉管,就像蜗牛从壳里探出来一样。刚巴的肉管上没有蜗牛的触角,也没有其他零部件,只在肉管的前段有一个开口,声音就是从这个口里传出来的。何亚非这才注意到他以前忽略的细节,刚巴没有眼睛,他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回,确认棍身上没有,肉管上也没有。就在何亚非琢磨刚巴用什么器官来看的时候,刚巴的肉管缩了回去,何亚非听到了噼噼啪啪的敲击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呼图呼塔 宋扭着大屁股,扫把丝沙沙作响。班的香蕉皮一下一下地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何亚非兴奋起来了,虽然他不确定这是先生肖像的功劳,还是刚巴的功劳,他还是向二人的意识海投放了第二幅肖像画,二人舞蹈地更加卖力,乐得何亚非拍巴掌。他盘腿席地坐下,竟可能地把腰杆挺直,以便让自己看起来有些气势。 刚巴也加入了进来,四肢敲击在身上发出悦耳的“嘭嘭梆梆”的声音。刚巴的梆子声好像对地下居民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不少长得奇形怪状的小动物从地底爬出来,加入了合奏。没有了鸾鸟的歌声,合奏声有点土里土气。不过没关系,原始c古朴c厚重!何亚非努力地想了几个词来定义打击乐创造的音乐氛围,他觉得这样的音乐更接地气,和宋的草裙舞就是绝配。 看着宋几乎癫狂的草裙舞,他总觉得还少些什么,他想到了海浪c沙滩和比基尼少女。这么想着,前方的空气中就出现了波动,波动中一个人物虚影渐渐成型,这个虚影身材凹凸有致,婀娜多姿。虚影慢慢清晰,一个比基尼美少女。 “太露骨了,我还是未成年啊,罪过。”他很贴心地为虚影少女添置了草裙。 “去,和他们一起跳。”虚影少女飘啊飘啊,飘到了宋的身边,开始摇摆。何亚非忘记了草裙舞到底该怎么跳,所以这个“少女”的动作几乎完全是宋舞蹈的翻版,撅着屁股,拼命地左右甩动草裙,全无美感。虽然没法模拟海浪和沙滩,不过已经不错了,何亚非仿佛已置身夏威夷,他满意地拍起了巴巴掌。 忽然,乐声戛然而止,静得似乎掉根针都能听到。所有的参与者都停下了动作,呆呆地望着那个“少女”。何亚非愣了一下,但他指挥的“少女”仍忘我地疯狂扭动,仿佛不把那件草裙甩掉誓不罢休。等了几秒钟,四周仍是静悄悄的。何亚非有些迟疑,连草裙女的动作也跟着缓了。突然,刚巴伸出肉管,一声“呼图”响彻云霄,就像吹响了号角,打击乐再次响起,比刚才更猛烈,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宋扭动得更疯狂。何亚非大喜,巴巴掌拍得更响:“好!好!这些npc把这音乐玩的,牛啊!”宋身边的草裙女也进入了更癫狂状态。 待得曲终舞罢,何亚非仍意犹未尽。刚巴的声音却在在他意识海响起:“意识外放,你怎么做到的?你才刚刚启魂啊!”何亚非问什么是意识外放?刚巴说就是那个虚影女孩。何亚非说他只是想了想它就出现了。刚巴感慨说你真是个天才。何亚非被自己的启蒙老师表扬很开心,有点飘飘然。 突然背上一痛,何亚非一声惨呼,不远处的草裙少女也像个泡泡一样破碎了。他抬眼一看,宋和班已经站在跟前,大喊“呼塔”。何亚非跳起来,开始绕圈跑,躲避宋的扫把丝,一边跑一边和刚巴意识交流,他们说的啥?呼塔啥意思?刚巴说呼塔就是跑步。原来是这个意思,昨天就老是听到他们“呼塔呼塔”的,还以为他们在喘气。何亚非想起跳舞前宋和班就说了好多个“呼塔”,他问刚巴是不是之前他们俩就在商量要他去跑步?刚巴说是。何亚非问那他们为啥还要给他跳舞。刚巴说是他让他们跳的,亚非是个天才,给天才跳个舞不吃亏。何亚非心里一暖,还是刚巴老师好。一感动,脚下就慢了,挨了一记扫把丝,何亚非赶紧提速。何亚非问刚巴老师你还说了啥,为啥他们追着不放?刚巴说你的天赋好,但你的体力配不上你的天赋,所以我让他们跳完舞以后给你加码,往死了操练。 何亚非心一寒,原本以为刚巴老师和自己是一路的,结果刚巴和那两个家伙才是穿一条裤子的。他悲愤地望了刚巴一眼,跳进了崖顶巨蟒的大嘴。可还是慢了一点,屁股上挨了两记。何亚非瞬间来到了崖底,回头一看,宋和班如影随形。吓得怪叫一声,玩命狂奔。卵石平原,一人二怪开启了生死时速。 “不就跳个舞吗?至于吗?这两人太小气。”心里咒骂,脚步却不敢停,何亚非发誓自己从来也没跑过这么快。 宋和班始终与同何亚非保持一个身位的距离,宋时不时在何亚非屁股上抽上一下,抽打的频率明显比前两天快了很多,就连从不出手的班也会抽冷子给他来上一记香蕉皮。刚巴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刚巴前进的姿态很奇怪,两只细脚一动,就看不见了,给人的感觉是这根棍子在空中飘,看似慢慢悠悠,但和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未被拉开。 何亚非问刚巴,他们今天怎么打得这么狠?连班都动手了。刚巴说因为从来没有学员敢命令教练跳舞。何亚非怪叫一声,跑得更快了。 一路哭爹喊娘,何亚非一口气跑到了稻草人跟前。他抱着稻草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咕哝着“打死我也不跑了”。 宋犹不解气地上来要抽上两记,班却用香蕉皮把扫把丝荡开,然后往前一探,香蕉皮搭上何亚非的手腕。探查了一会儿,收回香蕉皮,和宋呼噜了几句,大意是这小子没事,死不了。然后两个家伙转身走开,在不远处不停地“呼噜呼图呼查呼库”,像是在商议什么。 看到两人终于放过自己,何亚非才转过身,背靠着稻草人,慢慢地瘫软下来,口中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抽得如风箱,离他五六米远的宋和班不得不提高了嗓门让对方听到自己在说什么。也难怪,何亚非的呼哧声和他们的语言实在太接近了,对他们的交流干扰很大。 何亚非的呼哧声与他们的呼噜呼图呼查呼塔交织成一首奇怪的交响乐,回荡在静寂的卵石平原。此时何亚非若还有闲心,一定会以为这样的合奏更接地气。 宋和班的对话大意是这样的: “我们跳舞,他跑的远。”班说。 “昨天,这里,十次,休息。”宋说。 “方法很好,我们跳舞。” “跳舞,跑步,跳舞,跑步。”宋激动地扫把丝飘了起来。 “跑步跳舞,跑步跳舞。”班的香蕉皮也卷紧了。 宋和班把扫把丝和香蕉皮紧紧纠缠在一起,三目对望,他们觉得通过这个办法,很可能提前完成先生交代的工作。就在这时,耳边却传来一个声音:“咦,这是啥桥段?好基友,好基情?” 这是地球语,这两个人听不懂的,恢复了神气的何亚非猛地一拍脑袋。 “来来,给爷跳个舞。”何亚非很随意地招招手,然后给宋和班发了一张简动画。 “真的又来?”宋和班再次对视一眼,眼里不是之前那次的抗拒,而是欢喜。 不需要何亚非用其他招数,宋的大屁股一转一拧,扫把丝飞扬,旋成一个大圈,班的嘭嘭鼓点也恰到好处地响起。何亚非不忘创造一个虚影草裙少女,加入到舞蹈队列。 耳边突然响起了梆梆声,随着刚巴的加入,地下的小家伙们再次爬出来加入到了合奏中。几个小龙卷裹挟着细细的沙尘,从舞蹈的人群身边呼啸而过,穿过广袤的卵石滩,迅速在远方的地平线隐去了身影。不多时,那几个小龙卷又去而复返,在舞者的队伍里盘旋,不时会有几只小虫被卷起,然后掉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受惊的小家伙赶紧扒开卵石藏了进去。小龙卷盘桓了一阵,便离开了队伍,从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那藏起来的小家伙们再次现身加入合奏。 打击乐c草裙舞c卵石滩c美少女c小龙卷,这才是生活啊。这一刻的何亚非十分惬意,他不再胡乱拍巴掌,而是和着节拍,一下一下地击打着。有一刻,何亚非甚至觉得,每天这么跑步,跳舞,也挺好的。打击乐章不知什么时候终止了,何亚非仍沉静其中。 “呼塔!” “呼塔!” 两声暴喝把何亚非从迷醉中惊醒,看到一蓝一黄两个身影向自己冲过来。何亚非很配合地怪叫一声,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跳了起来,美少女再次应声破碎。下一刻,他已经窜向远方。 蓝黄两个身影站在稻草人旁,“呼查呼塔!”“呼噜,呼图!”“呼查呼塔,呼噜呼图!”“呼噜,呼图,呼查,呼塔!”两个家伙吼得热闹,其实只说了一个意思:“他跑步,我们跳舞。” 宋和班向何亚非追去。荒野飚速再次倾情演绎。 速度之后总是激情地宣泄,最后一次草裙舞会的地点设在了仙人掌林,三人之间似乎有了默契,何亚非的简动画刚刚发出,宋和班已经开始了舞蹈。这次有非主流仙人掌的嘘声c尖叫声c讥笑声。舞会的现场感十足,也彻底点燃了何亚非的热情,他忘记了疲惫,加入到了舞者队伍,他甚至从几株矮小的仙人掌顶上摘了几缕玉米须捆在腰间,他的举动立刻引来了非主流们愤怒的嘘声。何亚非不理会,嘴里发着“动次打次”,居然会b一b一x,水平说不上上乘,但也挺像回事。 直到舞会结束,脱力的何亚非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刚巴从尾部喷出一张网把何亚非兜住,再次化身一根长棍。 “说好的轿子呢?先生骗我。”在何亚非的哀嚎声中,先生的肖像虚影从网中升起,吓得刚巴一哆嗦,差点从宋和班的肩头滚落。 刚巴急忙向他解释,先生没有骗他,先生答应在他下次做同一个梦的时候给他准备一顶轿子。何亚非想想原话的确如此,只有作罢。 当宋和班抬着何亚非离开时,非主流们发出高亢的嘘声和嘲笑声。何亚非却在网里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几株尚未被何亚非摘去顶戴的矮小仙人掌立刻禁声了。 “呼图呼塔,跳舞跑步。呼图呼塔,跳舞跑步”在刚巴确认了“呼图呼塔”的词义后,何亚非一路上都在念叨着这两个词,念着念着,小伙子睡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赤眼猪妖 武夫丘,离周林他们驻地十多里地的一座低矮山岗上,有一只猪。 它其实只是长得很像猪,但和猪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它的耳朵像蝙蝠的翅膀,蹄子像牛蹄,尾巴很长,末端还有一个圆形的尾锤。它的身子和头还是很像猪的,只是身上覆这厚厚的鳞甲,头顶和耳后长着长长的黑色鬃毛,眼睛周围一片赤红,猪脸上长满了癞蛤蟆身上的那种疙瘩,大颗了许多。嘴角两侧各有两根尖利的獠牙,猪鼻子里的粘液和嘴角流出的哈喇子不停地往下滴。 它四蹄刨地,扬起一蓬蓬细细的沙尘,显得烦躁不安。下方山谷里有四只奥寇乌,它盯它们已经很久了。最近它嗜血的欲望越来越强烈,需要通过杀戮来发泄一下。但它迟迟没有下嘴,好像自己被盯上了。它不知道危险来自何方,但一定在附近。它有些犹豫是干一票,还是就此离去。 它确实被人盯上了,盯它的人离它并不远,就在对面的小山坡上。中间的小山谷里,是那几只只知嬉笑打闹茫然不知危险的炭圆。 周林和坤子两人趴在小山坡后面,他们穿着一身土黄色的软甲,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眼睛也有一层类似护目镜的东西。坤子不知道为什么要穿这一身,这软甲不怎么透气,穿着有些憋闷,好在这软甲不影响行动。周林说这玩意可以阻挡次声波,坤子不明所以,在周林的坚持下还是穿上了。此刻他们正观察着那只赤眼猪妖。周林说这家伙的长相很符合山海经对赤眼猪妖的描述,但到底是不是正版的,就说不清楚了。这家伙平时还是很温顺的,但每隔几个月,就要发一次飚。这次幸好坤子开启了魂智,及时发现炭圆的危险处境。 坤子是怪胎,吃了启魂丹,只提高了高频意识波的感知力,中频低频意识波则是盲区,也就是说他是一个具有高频感知能力的魂盲。但他对危险的感知能力却高得令人发指,他能感受到数十里外的潜在威胁,委实变态了一点。明姝说要测试他对高频意识波的感知,这哪里还用得着测试啊。对于这个结果,周林有喜有愁,喜的是,这家伙对危险的预判可以让他们在任务中趋吉避凶,愁的是如果没有继任者,他将在今后很长的时间里充当坤子的保姆和翻译。好在相处久了,周林发现这小子除了话少一点,也不算特别无趣。 一个多小时前,坤子跟他说离这二十多里地,有一只凶兽充满杀意,而它的目标是离此地十五里地的几只炭圆。周林起初是不信的,但出于对炭圆安全的担忧,周林立刻翻箱倒柜找出了两件软甲,问坤子需不需要什么武器,见坤子摇头,也没多说,换了身装束,身上背了个麻袋,手里拎了根长棍,同坤子急急忙忙赶往这处小山谷。结果却令他吃了一惊,对方竟是赤眼猪妖,平时他见了猪妖都是躲着走的,这家伙发起疯来连梼杌也要退避三舍。梼杌也是生活在武夫的一种凶兽,同样因山海经而得名,但可以肯定这个梼杌绝非山海经中的那一个,除了脾气暴烈,战斗力极强,没其他大毛病,纯素食。 犹疑了大约一刻钟左右,赤眼猪妖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杀意,它狠狠地用前蹄在地上刨了两下,后蹄一蹬,向着山下的炭圆冲了过去,在身后扬起一条尘龙。坤子同时动了,他一跃而起,冲着猪妖奔了过去。周林没有想到坤子这么冲动,但坤子动了,周林也只能跟上。炭圆这才发现了两边山坡上冲下来的三道身影,立刻乱了阵脚,好在炭圆都见过周林穿过这身行头,认出了手里拿着长棍的老大,急忙往老大那个山头跑。 猪妖也看到了对面山头冲过来的两个人,它意识到这就是危险的源头,前冲的步子有了些迟疑。又冲了几步,突然前蹄猛地往前一蹬,踩住地面做了个急刹,惯性作用下,猪妖又往前滑行了十多米,才堪堪站定,激起的尘土几乎遮掩了它的身形,它瞪着一双赤眼,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人。 坤子此时已经越过炭圆,冲击之势不减。四只炭圆避开坤子,齐齐向后面的周林扑去,周林不得不收住脚步,两只炭圆抱住了周林的大腿,两只蹦到了他的怀里,口里哇啦哇啦,那模样就像是受了欺负的孩童在跟自己的父母告状。周林安慰了几句,继续往前走,只是身上挂了四个累赘行动实在不便,就把几个碍事的家伙一个个从身上扒拉下来,斥责了他们几句,大意是,他们这么做会延误战机,甚至可能害死同伴,这种行为无疑是在助敌。教训完炭圆,周林急忙向坤子追去,四个炭圆低着头,垂头丧气,远远地落在后面。 此时坤子离猪妖只有不到三十米的距离了,犹豫不定的猪妖看到对方没有停下的意思,凶性又起,再次启动冲撞,只是气势上已经落了下乘。双方短兵相接,斗在一处。打斗的过程十分惊险,期间坤子势大力沉的拳头几次落在猪妖的身上,无奈猪妖皮糙肉厚又有鳞甲护体,这些击打就像是挠痒痒。这让猪妖胆子大了起来,攻击更加疯狂,一度让坤子多次落入险境,好在坤子对危险的预判委实强大,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猪妖的獠牙穿刺和尾锤攻击。赶上来的周林用长棍偷袭,却被猪妖咬住长棍一甩,人重重倒地。若非有坤子从旁掣肘,周林这百十斤今天估计就交代在这里了。遇险的周林急忙用炭圆的语言大喊,那四只无精打采的炭圆才如梦初醒,齐齐张开大嘴,对着猪妖咆哮,奇怪的是竟然听不到一点声音。那猪妖身形一顿,一个小小的迟滞,就让坤子抓到了机会,他双手抓住猪妖左侧的前后蹄,死命往上一抬,把猪妖掀翻在地。猪妖正要翻身站起,身体一沉,坤子骑到猪妖身上,抡起双拳就往猪妖耳朵两侧的软肉砸。砸了几拳,猪妖就开始哼哼唧唧。周林眉心的菱形印记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过他没有立即出声,等坤子又砸了几拳,他才制止道:“兄弟莫往死里打了,这二师兄讨饶了。” 坤子一愣,感应了一下,这家伙现在凶性全无,恐惧倒是在不断放大,这才收了手。坤子还在背上,猪妖也不敢起身,眼睛也不红了,嘴角还往两边咧了咧,对着周林拼命点头,一副讨好卖乖的样子,把鼻涕口水甩得到处都是。 周林很嫌弃地看了一眼猪妖:“这怂货,揍几拳就服软了,收了它,会不会哪天把我们卖了?还这么恶心,要不杀了晒肉干?” “它肉没毒?能吃?”坤子诧异道。 “有毒。” “又不能吃,费那劲,直接找个地埋了不就行了。” 猪妖仿佛明白了二人的对话,立刻像吃了摇头丸一样,这次鼻涕口水飞得更远了,周林差点中招。周林琢磨着这二师兄虽然恶心了点,但貌似还通人性,要不就免为其难地收了它,这家伙跑得挺快,现在还差代步的坐骑,骑在背上也不用去看它那张嘴。他手里不知如何变出了一颗红色小球,对坤子说,让它抬头,嘴巴张开。坤子握住猪妖的獠牙,往上使劲一提,猪妖刚要挣扎,就看到一粒圆滚滚的东西飞来,直接进了嘴巴,顺着食道进了肚腹。坤子刚想问喂了它什么,周林却招呼他赶紧从猪背上下来。没一会儿,猪妖就开始满地打滚,嘶吼声说不出得凄惨。 “嘿嘿,出来打天下,好东西是必须备一点的,这是先生的独门药剂,月事丸。唔,不是女人那个月事,不过意思差不多,每个月准时痛一回,除非吃了咱的解药。”周林得意地向坤子解惑。 “好阴险。”坤子说。 周林也不在意,眉心印记再次亮起,准备进入猪妖的意识海,没想到猪妖的眉心也有一个印记亮了起来,居然可以意识沟通。 一个小时后,一支队伍行进在一个山岗上,这是前往四方山的路。队伍里,两个人,一只猪,二十多只炭圆。周林骑在猪妖的背上,坤子走在一侧,炭圆们推推攘攘跟在后面。 “炭圆刚才做了啥?我感觉猪妖明显脚步一顿。”坤子虽然对其他事没什么兴趣,但打架的事却是很上心的。 “炭圆大杀技,次声波攻击。如果是四五十只炭圆,就不是这个效果了,估计二师兄直接就瘫了。”炭圆的必杀技在他刚来的时候周林也讲过,只是他没留意。 坤子点点头,好像周林之前是说过炭圆多了,自己不死也得掉层皮。他指着猪妖又问。“刚才你跟它说了啥?” “它说它想找肉,这二师兄,想吃肉还扭扭捏捏的,哼唧了半天才肯说。”周林答道。 “咱们这就为它去找肉?这二师兄的面子也太大了。” “也不全是为了它,炭圆们也想吃。难道你不想吃?” 听说吃肉,周坤眉开眼笑。 周林懒得理他,转身对着炭圆喊话,在山谷里差点遇险的四个炭圆立马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献宝似的伸出小爪,每个爪子里都是一两颗彩色的小石头,周林抓过一看,有些像雨花石,对着光微微透亮。小孩子的玩意,随手丢还给了炭圆。然后又教训了炭圆一顿,大意是为了这破玩意差点把命都丢了,不值当,以后玩耍时必须有一两个哨兵云云。四个被霜打过的炭圆归队,它们的漂亮石头引起一阵骚动,二十多只炭圆扭打在一起。周林看看身下迈着懒步的猪妖,身边的闷葫芦,以及那些长不大的煤球,忍不住长叹一声。他吼了一声要吃肉的跟上,一巴掌拍在猪妖的身上,猪妖不明所以,直到意识接收到周林的命令,才撒开蹄子狂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龙蚓盆地 四方山往南二百里处,有一处盆地,长宽各三十余里。盆地很奇特,就像是专门用来装泥用的的石盆。四周石山环抱,但盆地内却几乎找不到一块石头,此地没有任何植被,只有黄色的泥土,有几股地下暗河的水流穿过岩石缝隙,形成了几条地表溪流,溪流的源头和尽头都是石山。土质也与别处的不同,触之即碎,抓一把在手里,捏碎了有滑石粉的手感。这里就是周林一行的目的地——龙蚓盆地。盆地周围的石山,则名石盆山。这里生活着一种很特殊的动物,叫做巨螈蚓,顾名思义,长着蝾螈头的巨大蚯蚓。巨螈蚓的特殊就在于它的肉没有毒,可以食用,是九丘少有的几种可食用肉的提供者。盆地的名字是周林取的,他习惯把巨螈蚓叫做龙蚓,只因这家伙够大,成年巨螈蚓可以长到十多米长,与我们熟知的蚯蚓不同,食物不是腐叶枯草,仅靠食土为生。因食土,体内没有毒素,所以寿命只有短短的十年,繁殖力相对其他物种也很强,五年即可成年,雌雄同体,既可单性也可两性繁殖。 盆地仅有西北角有一个宽三米左右的隘口与外界相通,但这仅有的一个入口还被周林用碎石堵上了,虽然这里人迹罕至,甚至鸟都不来这里拉屎,但一个珍贵的龙蚓养殖场,小心点总是没错的。石堆有五六米高,不留神的确很难发现这个入口。石头堆成的斜坡,对人和炭圆,爬上去都不是难事,不过这猪,周林有些犯难,他通过意识向赤眼猪妖询问。那赤眼猪妖也不答话,直接往前行去,爬石堆的身手颇为矫健,一时间,周林觉得这不是猪,而是山羊。猪都上去了,人和炭圆也都动了。 进了盆地,坤子稍稍探查了一下,说东南方五里外有一股带着恐惧的意识波动,现在已钻到地下去了。周林大喜,这就是了,这些龙蚓生性胆小,感知又甚是敏锐,数里外的轻微震荡都会引起它们的警觉,刚才二师兄从石堆上跳下来,动静可不小。周林带队大摇大摆地向那里赶去。坤子奇道,你这样不把它吓跑了。周林摆摆手,没事,它觉得地下很安全。 在地下二十米的洞穴里,在这个极少天敌的世界里,确实安全。不过这是以前,自从周林盯上了这里,隔一两个月就来骚扰一次。周林对猎捕巨螈蚓经验十分老道,他先找到那个巨螈蚓爬进去的洞口,那里有一条湿漉漉的痕迹,再指派炭圆在方圆一里内搜寻其他出口。这个巨螈蚓洞穴有五个出入口,最远的一个离这个洞口大约有七八百米远,按以往的经验,这是它最可能从这里出逃,坤子负责守住这个洞口。周林嘱咐坤子等到它完全出洞后,立刻封住后路,龙蚓身体中间部位有个白色环纹,要动手就直接卡住这个部位。除了主入口,剩下的三个出入口,二师兄负责一个,十个炭圆分成两队各负责一个,周林对它们的要求是只阻后路,不能轻举妄动,其余的炭圆和周林把主入口团团围住。 主入口大约四五十公分宽,三个炭圆往洞口一趴,就把洞口盖住了,其他炭圆不干了,扑到同伴身上又是一阵喧闹。周林委实头痛,一阵手忙脚乱后,终于恢复了应有的秩序。他让最下面的炭圆趴着,脑袋从洞口挪开,第二排半蹲,第三排立着,都低着头,嘴巴对着洞口。一声令下,炭圆们齐齐发出次声波,巨螈蚓果然在洞里待不住了,最先发现异常的是坤子,他放弃了自己守着的洞口,向炭圆看守的一个洞口行去。他走得很轻,抬脚不带一丝尘土,步子却不慢。这让周林吃了一惊,这小子可不止会悍勇斗狠,心思和本事都细腻的很啊。 坤子离洞口还有一百多米的时候,巨螈蚓已完全爬出洞口,炭圆们看坤子已离得很近,居然任由巨螈蚓游离,自己坚决执行起周林的命令,几只炭圆叠罗汉一样往洞口一趴,一副打死也不起来的模样。坤子见后路已被封死,猛然提速狂奔,不片刻,就追上了游动中的巨螈蚓,这个大家伙有十米长,身体有女人的腰身那么粗。坤子猛地向前一跃,扑在了大蚯蚓的身上。只是这大家伙身上满是粘液,滑不留手,居然让它从手里滑溜出去了。坤子起身,再次前扑,右手狠狠地抓向那道白环。说来也奇怪,这浑身柔软无骨的家伙,身上居然有这么一个骨质硬环。巨螈蚓拖着坤子往前游了几米,看一时不能摆脱,身体后半部猛烈摆动起来,坤子不得不把整个身体压在它身上进行压制。这时,它的身体突然从骨环处断裂开,前半部分快速逃离,后半部分却仍在挣扎。这家伙属壁虎的吗?正要去追,却被赶过来的周林喊住了。周林说,这后半截足够吃了,涸泽而渔的事情不能做,这家伙恢复得快,要不了三个月又能长出完整的躯体。巨螈蚓丢下的半截身躯足有五米长,很大的肉。 猪妖也过来了,这厮看见肉块两眼放光,直接扑了上去。它也不张口咬,只是身子在上面蹭啊蹭。周林提起棍子敲在它头上,吼道:“滚一边去,别糟蹋了肉。”猪妖吃了记闷棍,也不敢反抗,悻悻然退到了一边。周林望猪妖的胯下看了看,从麻袋里掏出一把刀,吓得二师兄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周林也不理它,开始切割肉块,这把刀长约两尺,非金非玉,不知是什么材质,但很锋利。周林很快将尾部大约有一米长的肉块分割下来,想了想,又用刀在肉块中间捅了个洞。对坤子努努嘴,给它。坤子抓起肉块向猪妖丢去,不过手滑,只丢出了两三米远,猪妖兴奋地一声嘶吼,扑到肉块前,又想蹭。周林再次举起长棍,你这腌臜货,给我死远点,三里内不许出现你的身影。猪妖很是乖巧的点点头,用嘴叼起肉块,一摇一晃走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腌臜的二师兄 望着猪妖离去的背影,坤子对它光蹭不吃的行为十分不解。“它怎么了?” “想二师姐了。”周林回答很干脆,但坤子实在无法理解二师姐和肉块之间的逻辑关系。周林却想了很多,难怪这厮说找肉时欲说还羞,之前想攻击炭圆莫不是也是这个目的?想到二师兄在黑煤球身上蹭,心中恶寒。对面的身高近两米大汉却用纯洁的眼神,等待自己解惑。 “发情了。”周林这次回答的很直白,不过坤子仍是一副懵懂的样子,他笑骂道:“你小子是练童子功的吧,比处男还纯。不对啊,十六七岁不是啥都懂了吗?你都十九了,你丫不是在装吧。” 坤子这方面确实懂得不多,坤子的老汉平时除了拿他练手,几乎没有管过他,他打小起就在何亚非那里蹭吃混喝,何亚非倒是知道不少,电脑里的成人大片也不少,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脸皮还没有厚到能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显摆,况且坤子似乎也没有提到过这方面的需求,何亚非也乐得在他面前装纯。或许再长两岁,何亚非就要给坤子献宝了。初中生理卫生课倒是有过这方面的课程,不过老师一上课就海阔天空地胡侃,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后半节课坤子都是睡过去的。 看着坤子的表情。周林无奈地摇摇头,看来是真纯,不是装的。于是耐下性子给他科普,公狗母狗交配总见过吧。坤子这下明白了,原来是这事。这小子也不是完全不懂,只是没有往那方面联想罢了,还是纯!以后有必要给这小子普及一下基本的生理卫生知识,只是九丘这么大,人却不多,几十万人撒在这十多亿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万一这小子开窍了,和二师兄一样发春,到哪里去给他找女人?难不成也给他割块肉?周林赶紧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子里赶走。 炭圆们围着肉手舞足蹈,坤子却盯着那团肉犯难,来到这里不是吃果子就是吃果子里面所谓的菜肴,就没有见过生火的东西,坤子虽然也想吃肉,可是对着这堆滑腻腻的生肉下口,实在没有这个勇气。周林也懒得解释,把刀递给他,让他把肉一片片割下来,自己却从麻袋里掏出了一个铅球大小的圆球,在手里掂了两下,放在泥地上,这球通体赭红,看样子似乎很轻。周林拿出了十多个圆球,在地上整整齐齐地码成一个实心圆。圆球用火折子一点就燃。火苗不高,但热力十足,很像炭火燃烧时的状态。周林似是向坤子解释,又似自言自语,“别问我,我这不知道这是啥鬼,用来生火挺好,四方山的弱水边上有这玩意,不过数量不算很多,先生怀疑这东西产自四方山。” 他接过坤子手中的肉片,一片片丢在赭石火堆上,他准头很好,肉片一片挨着一片,码放的整整齐齐。他又从麻袋里取出一只调料筒,在肉上撒了白色的粉末,不用坤子发问,他自顾自地说,这盐巴也是种出来的,先生真是厉害,好像没有什么是他种不出来的。其实,大多数时候坤子不会发问,与其说他是为坤子解惑,倒不如说他自己的嘴巴闲不住。好在这么些天相处,周林也适应了这种感觉,坤子好歹是个同类,总好过在一群炭圆面前自言自语。 然后他看着赭石上的厚薄不均的肉片皱眉,这刀工有些寒碜啊。坤子是第一次用刀切肉,以前在费头子那里他从来是饭来张口。周林还是忍不住和坤子交换了一下工作,他递给坤子一双长筷,让他随时翻一下肉片。又从麻袋里掏出一张有叶片质感的布片,放在肉堆旁。看到周林不停从麻袋里取出这样那样的东西,好奇心缺缺的坤子也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机器猫吗?周林哈哈一笑,你猜对了,这就是哆啦a梦的口袋。 他在肉堆旁运刀如风,一片片匀称的肉片飞到了布上。看过山西神级刀削面师傅削面吗?这就这感觉。坤子也被这一手惊呆了,一时忘记了去翻肉片。周林一边削肉,一边还有闲心兼顾坤子,别愣着,翻肉,第二排第四块翻一下,第四排第一块,对,就那块,第五块糊了,给炭圆吧。炭圆们早已在火堆围了一圈,每次一片糊肉飞出来,都会引发一阵哄抢。 不多时,周林用布包着一堆肉片过来,他惋惜地看了一眼火堆上的肉,都废了,都给炭圆吧。坤子也不废话,筷子一拨一挑,火堆上的肉片眨眼间就清理干净了,这手筷子倒使得不错,炭圆们也打成了一团。 “滚一边去,你小子除了打架,还能干啥?” 坤子嘿嘿笑,“吃我在行。” “老子这是做保姆的命。”周林长叹一声,正准备专心烤肉,远处却传来二师兄兴奋地嘶嚎,声音酸爽,久旱逢甘霖,枯木又逢春。周林一道意识波向远处的猪妖发出:“带着你的二师姐,给老子爬远一点,再冒杂音,小心老子阉了你。”猪妖的声音消失了,他摇摇头,稳定一下情绪,努力把周围乱糟糟的一切摒弃在外。 周林烤肉的时候,坤子有些无所事事,他问了关于月事丸的问题,他对于这种可以阴人的东西很上心。周林解释得很详细,这玩意其实不是什么药丸,这是寄生在黎勤鸟胃里的甲虫,叫果蛊虫,以黎勤鸟胃液和食物混合物为食,这是它唯一的食物。这虫每月苏醒一次觅食,如果寄生错了宿主,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食物,它就会很焦躁,抓挠宿主的胃壁。它每次苏醒的时间大约是两到三个小时,之后再次沉睡。如果连续三次都没有找到食物,它就团成一个小球,把自己伪装成一颗果子,随着宿主的粪便被排出体外,等待下一个宿主。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找到正确的宿主。黎勤鸟有个毛病,如果被抓挠脖颈,就会呕吐,呕吐物晒干制丸就是解药。二师兄其实只需忍受三次两三个小时的疼痛,果蛊虫就会离它而去,但现在用了解药,果蛊虫就会一直跟着它。 “卑鄙,阴险。”坤子骂道。 周林笑了笑,并不恼。其实果蛊虫也不是没有好处,它似乎能提高黎勤鸟的繁殖能力。黎勤鸟从六万年前的四五只,到现在有接近二十万只的族群规模。有人认为,夫妻双方同时吞下果蛊虫,可能增加受孕几率,不过尝试之后,发现只是增加了,对人类受孕帮助并不大。想到这里,周林突然感到不妥,二师兄以后发情的频率会不会提高很多? 这倒是个难题,坤子皱眉想了一会儿,试探道:“要不泥巴和点水?” 周林哈哈一笑,谁说这小子又傻又单纯,一定更傻更单纯。唔,貌似这个人就是自己。想通二师兄的问题,周林心情大好,烤出来的肉似乎也更香了。 周林烤肉的手艺确实很赞,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巨螈蚓的肉质弹爽劲道,但细嚼之后又极易化渣,鲜美可口,坤子吃得停不下嘴,就连淘气的炭圆此刻也安安静静地细品美味。如果不是远方时不时隐隐传来的二师兄令人酸倒牙齿的叫床声,这无疑会是一个难忘的,美妙的野餐会。 此时,周林和坤子都已换回了平时的衣裳。坤子看着周林,从防护服到麻袋服,他很不适应,问周林咋不整件像样的衣服,周林说像样的衣服都被炭圆扯坏了,十几件呢。坤子问收复这些家伙的时候咋不穿防护服。周林说防护服是后来才让先生派人送来的。坤子又问,那咋不让先生送几身平常穿的衣服过来?周林翻翻白眼,这家伙吃饱了话多。他说:“新衣服当然有,没舍得穿,没准哪天打架又给扯烂了,你也有,都收着呢,等啥时候离开这鬼地方再穿。” 吃完肉,腹大肚圆的炭圆躺了一地,坤子也是一脸满足,四仰八叉地躺在被太阳晒得暖暖的地面上,今天才是真正地改善了伙食。二师兄此时似乎也结束了对“二师姐”的霸凌,不知在做些什么。周林劳碌命,他把剩下的肉分成了三块,其中一块又被他削成了一片片薄薄的肉片,铺在地上。他准备晒制一些肉干,午后的阳光和暖和的泥地,让肉片脱水很快,另外两块肉也被他细心地用布包好。忙完这一切,周林才地上躺下,坤子和炭圆们的鼾声已此起彼伏。 周林醒来的时候,日头已偏东,他看了看手镯,现在已经下午三四点钟了。坤子也醒了,坐在一边回神,脱水的肉片颜色已成暗红色,几只炭圆正在肉片旁呜啦呜啦讨论着。呼哧呼哧声传来,是二师兄回来了,嘴里还叼着肉,只是肉少了一大截,周林用刀捅出的那个洞还不断有白色的浓浆渗出,沿着肉块滑下,滴落在泥地上。 “底线呢?节操呢?它居然把办事的肉给吃掉了,忒他妈恶心了。”周林开始反胃。 “是你的坐骑啊。”坤子怪叫,“二师姐好惨啊!”他坐在地上捧腹狂笑。吃饱喝足后坤子就比较兴奋,脑子也会活络一些。 猪妖嘴里哼哧哼哧,迈着小碎步,一副乖巧讨好的模样,它把散发着浓厚雄性荷尔蒙气味的肉块轻轻地放在周林脚边,以示自己不吃独食乐于分享。吓得周林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拿走拿走,你自己留着。”猪妖大喜,忙不迭地叼起肉块滚一边去了。周林心中突然滋生了一丝“怨”念,自从被先生派驻武夫,就没见过一个正常的。正想着,肩膀被重重拍了一记,“哥,想开点,节约也是一种美德,你的坐骑很好。”看着施施然走向炭圆的坤子,周林愣了,这伙计是谁啊?我认识吗? 原本准备留给猪妖的肉块被周林没收了,让它继续享用“二师姐”吧。返程途中,周林拒绝骑乘二师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梦中初见 “呼图呼塔,跳舞跑步。呼图呼塔,跳舞跑步”何亚非站在房前大吼,这些天他完全沉迷在呼图呼塔的游戏中。每次他一声吼,宋和班就会很配合地从另一个屋子冲出来。不过今天这两人却没动静。他又喊了一嗓子“呼图呼塔”,房门开了,走出来的却是刚巴。 “先生说今天不跑步了,你们兄弟已经有些日子没见面了,想不想见见?” “当然想,”何亚非一把抓住刚巴的棍身,提溜起来,“他们在哪里?” “放我下来!”刚巴立刻抗议。 何亚非意识到自己非常失礼,连忙把刚巴杵回原地,陪着小心,轻轻在棍子上掸着不存在的灰尘。刚巴带着何亚非进了二楼的一间屋子,屋子的陈设和自己的房间没有大的区别,只是在一面墙上多了面镜子。宋和班也在,这里其实没有他们什么事,他们只是过来打酱油凑热闹的,九丘的生活实在无聊,好不容易在呼图呼塔中找到些乐趣,今天还取消了,就跟着过来看看另外两个小娃娃。何亚非向宋和班打了个招呼,他现在知道了,这两个魂盲也是听得懂人话的,只是不能说而已。 何亚非戴上了一只能量手镯,刚巴说只需要把手按在镜面上,心里想着要通话的人的名字和模样,手镯就会将信息转化为低频意识波传递给树神,所以普通人也可以用。 何亚非问:“这手镯还有意识转化功能?真不错,不过对我没啥用。对方怎么知道我在呼叫他呢?”刚巴说对方的手镯会亮。 “这手镯能记录能量点,能看时间,能通话,还可以连接超大号的显示屏,不就是一款腕式智能手机吗?以后我要找想一哈和坤起就不用愁了。那么镜子出现影像是什么原理?” “这我可说不清楚,大概是依靠树神大人无所不在的根茎吧。” “树神的根?这不就是‘树联网’吗?”何亚非说完兴奋地拍了一下大腿,“能联网游戏吗?” 刚巴不懂何亚非在说什么,直接过滤了他的话,他对何亚非说:“视讯时,直接用低频意识波沟通镜子效率会更高。” 这几天何亚非在刚巴的教导下已学会了一些低频意识波的基础运用,比如和屋子沟通后,在地板上升起一个方台,在墙壁上弄出一些鼓包,只是他觉得这些远没有宋c班c比基尼少女的舞蹈来的精彩。 何亚非选择了用意识波直接沟通,他的意识进入了一个小房间,房间里有个穿着绿裙的小女孩,十一二岁的样子,很可爱的小萝莉。按刚巴的说法,这是树神的投影,何亚非规规矩矩向小女孩行了一礼,在空气中画出了李想和坤子的肖像,报了两个人的名字。小女孩说,能量点对方已支付。小女孩的声音很清脆,但也没有情绪波动,就像机械合成声。随后他的意识就被踢出了这个房间。 何亚非退后几步,看着镜面慢慢模糊又转而清晰,镜面上出现了三块画面,就像是在开视频电话会议。右上角画面中是坤子,侧后方是一个身上穿着个麻袋的精瘦青年,两人都鼻青脸肿,头发乱蓬蓬的,似乎刚刚打过一架,不过坤子的状态显然比那青年好了很多;左上角的画面里是李想,身后一男一女,男的是先生,女的是非常漂亮的姑娘。 三个大男生一见面就兴奋地跳了起来,何亚非甚至忘记了在脑袋上顶一个先生的人像,三个人扑到镜子前面兴奋地相互击掌,一次次不停歇地击掌让人以为他们是想把镜面打碎,三个伙伴闹腾了好久才算安静下来。 何亚非平静后,他对着镜子里的先生——也是他的新手指导笑了笑,头顶出现了先生肖像虚影。杨明泰张了张嘴,接着狠狠地从镜子里瞪了刚巴一眼,刚巴正在意识海努力构建先生的肖像画,还差一点点完工,他没有注意到先生的表情。明姝早已笑得弯下了腰,何亚非看到漂亮姑娘的眉眼和先生有些相似,认定她是先生的妹妹。为了表示尊重,何亚非自作聪明地在头顶又立了一个杨明姝的虚影。明姝瞠目结舌,杨明泰哭笑不得地想,这小子以后不能带出门,太丢人。 李想c坤子和周林同样惊诧莫名,不知道这小子在搞什么飞机,不等他们发问,杨明泰发话了,“让他们兄弟三个好好聊聊吧,我们都出去。”刚巴没说二话,带着宋和班转身就走。周林不想走,却见先生揉了揉耳朵,顿时会意,先生是要偷听。他赶紧出门,转身进入了第三间木屋,那里也有面镜子,沟通之后,先生和明姝果然已经等在那里,刚巴几个也在。周林有些汗颜,看来自己对先生的了解远不如刚巴。 明姝问:“哥,偷听别人说话不好吧?” “了解稚童的想法,对我这个家长来说,算不上罪恶吧?”杨明泰永远这么理直气壮。 明姝问:“那为什不当面听?” 杨明泰说:“想听真话。”一面说,一面把画面切换到了三兄弟。“你们几个监护人也听听,才知道怎样才能更好地帮助他们进步。”这话听来很有道理,就连明姝也觉得听听他们的谈话是一位监护人应尽的职责。 不相干的人都退场了,气氛轻松了不少,何亚非撤去了头顶上的明泰兄妹的虚影,开始叨叨。“我就知道,我的梦境怎么可能少了你们。你们知道我梦到了什么吗?”他从虚空失散的“第一重梦境”讲到“第三重梦境”,直到遇到了新手指导,也就是先生。说到这里,何亚非又把先生虚影顶在头上。他接着说,“到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重梦境了,吃过长出来的菜肴,穿着长出来的运动服,被两个陪练追杀着跑步,然后他们给我跳舞。中间有摔过,也跌倒过,可就是没醒,我估计我现在已经陷入意识边缘。不过我跟你们说这么多也没用啊,你们只是我在梦里的投影,这些东西也带不出梦境,还是等我醒了再跟你们讲吧。” 听着何亚非絮叨,李想一脸平静,何亚非的误解之前明泰哥已经跟他说过,也说过让他保持这种状态更利于他的发挥和进步,目前看来确实如此,这小子创造一个虚影如此驾轻就熟。 李想没说话,坤子嚷嚷开了,“啥子你的梦境,你娃在说啥子?”这小子回到小集体,终于不用说对他来说相对拗口的普通话了。 “不是吗?你们不是我在梦里的投影?”何亚非倒是一直说普通话,他的话几乎不带口音,李想是厂矿子弟,只说普通话,自从李想加入了这个团体,他一直很照顾这个比自己小不到几个月的弟娃,连说话也随他了。 “鬼大爷才是你的投影,老子就在这儿站到的。” 坤子对很多情况并不了解,但他的话也让何亚非对自己的坚持有了一丝动摇。 何亚非说:“那你们说一个你们做过的我不知道的事情。” 李想说:“我在你电脑里看到一个加密文件夹,破解了几次没解开。” 坤子说:“老子看过你给刘燕琴写的情书,肉麻惨了。” 何亚非急忙喊停:“什么乱七八糟的,一来就揭别人隐私呢?”加密文件夹和情书都是自己知道的,自己心虚,在梦里发生被揭穿的臆想也是可能的,这不能算。“那说说在这里你们看到什么?别说我见过的。” 李想说:“房子从地里长出来。” 坤子说:“长了手脚的炭圆,一只发情的猪妖。” “这玩意没见过,你们确定你们就在这里?” 李想和坤子同时点头,何亚非冥思苦想,猛地一拍大腿,“我蠢啊,共享梦境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没想明白。那支铅笔!那支铅笔就是我们共享梦境的媒介。”这么一说,坤子也迷糊了,那支铅笔确实太过诡异,之后发生的一切也太过奇幻,确实不像是在现实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是梦是真 对何亚非梦境的判断,李想保持了沉默。不过,他也不想在梦的话题上继续下去,于是他转移了一个话题,坤起,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那个瓜娃子,居然豁(骗)老子,说要征服了武夫丘,才能帮老子找兄弟。今天老子才晓得,先生早就把你们两个安排好了。刚刚这个砍脑壳的周林还跟老子献宝,老子一听都火了,一定子给他杖过去(一拳头打过去)。” 何亚非说该杖。李想说该打。正在偷听的周林一脸苦笑。 “不过,这老几对我还是多好的,刚刚我做的是不是有点过火哦。”说起周林,坤子想到他平日里像个保姆一样围着自己转,也开始反省起自己的行为是否欠妥。听到这话,周林觉得这孩子还是念好的,脸上的疼痛都减轻了很多。 坤子眉飞色舞地讲着大战猪妖猎取巨螈蚓的故事。这家伙平时不爱吭声,但在自己的伙伴面前却很放松,话也不少。何亚非听得热血沸腾,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能亲临现场,为坤子呐喊助威,尤其是二师兄大战“二师姐”那一场,这小子笑得猥琐至极,让旁听的明姝直皱眉。倒是李想显得很沉稳,这个瘦小的男孩始终是一副沉思的表情,在明姝大小姐的心里增加了不少印象分。 轮到何亚非发言,他从虚空失散开始讲起,不漏过一个细节,坤子傻呵呵地配合他的讲述叫好。 何亚非的故事李想也颇感兴趣,李想在九丘见到的都是正常人。何亚非遇到的似乎就没有正常的,难怪这家伙一直坚信自己在梦里。 何亚非讲着讲着,就觉得自己这么站着讲太傻太累,地板上升起一个长台,把他托在半空。李想觉得这样不错,于是他的屁股下也出现了一张长条凳。 杨明泰赞道:“天才。” “先生看人一向很准的。”刚巴顺势拍了一句马屁,不忘在意识海创作画像。 周林心中嘀咕,狗屁天才,我这里就有个白痴。接着他听到了隔壁的白痴在在召唤他,“周林,林子哥。”周林赶紧出门转到视频会议的那个屋,脸上努力做出一个和煦大哥哥应该露出的表情,只是脸上的淤青和这个表情实在不搭调。 “给我弄个他们那样的凳子。”坤子说。 周林没有那两人举手投足的天赋,折腾了两分钟,搞定了一张方方正正的凳子。 何亚非讲到“呼图呼塔”游戏的时候,他甩了了个响指,一个草裙女孩出现在何亚非的屋子里,然后这小子贼眉鼠眼地往门口望了望,确定没人,他把少女的草裙脱掉了,虚影穿着比基尼扭动着。坤子喃喃道,女娃儿的勾子啷个嫩个好看(女孩的屁股怎么这么好看)。李想喝了一句,把草裙穿上。倒不是李想不想看比基尼少女,只是明泰哥离开时摸耳朵的动作很蹊跷,他必须以防万一,不能让兄弟们出丑。何亚非虽然虚长大半岁,但李想是小团体的大脑,他一向言听计从,悻悻然让虚影重新变回了草裙少女。 明姝暗想,这何亚非怎么这么猥琐?还是我家李想单纯。 却听李想在问:“费头子,你时不时在头上顶个明泰哥的人像,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你们不知道吗?刚巴老师说过,对你尊重的人,你提到或者想到他的时候,你就在脑子里画一幅他的肖像,不过我比刚巴老师强,我就让先生飘在我的脑袋上。”何亚非说着,让草裙少女破碎了,头顶再次冒出了杨明泰的虚影。 “有这说法?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李想和坤子觉得这个做法很不可思议。 周林说:“别学刚巴,他那烂习惯,先生烦透了。”周林回屋后赖着不走了,正大光明的参与比偷窥偷听舒服多了。 “那是因为你们不会。”何亚非反驳。对于其他人是否也会脑子里画肖像的问题,他问过刚巴老师,刚巴老师就是这么回答他的。初来九丘的何亚非就是一张白纸,刚巴在上面画啥,他就是个啥。 “先生来啦,先生走啦,先生又来啦,先生又走啦。”杨明泰的影像一会儿从何亚非脑袋上冒出来,一会儿又消失,何亚非玩得忘乎所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周林实在看不下去了,急于转移大家的注意力,随口说:“李想,刚才我听你一直喊先生明泰哥。” 李想说:“对啊,他是明姝姐的哥哥,那就是明泰哥喽。” 何亚非停止了游戏,一拍大腿:“对啊,明泰哥听着比先生亲切。” 他高喊一声“明泰哥”,明泰哥在他头上飘啊飘,他大喊一声“明姝姐”,明姝姐又在他头上飘啊飘,他再喊一声“刚巴老师”,一根棍子握在明泰哥的手里飘啊飘。偷窥中的明姝已经傻了,哥哥怎么弄来这么一个活宝。 “白痴。”李想背过脸。“宝器。”坤子蹲下来假装研究凳子在地上固定地好不好。何亚非却站到了平台上,振臂高呼,泰哥说我的梦只会越来越精彩,泰哥没有骗我,我何亚非在梦里无所不能。周林笑这小子得寸进尺,明泰哥又成了泰哥。坤子却是浑身一震,看到有些不对,周林喊了一声通话时间到,赶紧中断了联系。 “原来我是在做梦啊,原来这是个梦啊。”自从切断了视讯,坤子就一直在门口的躺椅上咕哝着这两句。周林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谁都可以做梦,唯独这坤子不行,这都半天了,这二货还没回过神。 “梦,梦,梦你个头啊!”周林怒了,他蹲下身,抓住躺椅的两脚,向上猛地一掀,坤子反应再快,但从躺椅上起身仍是慢了一拍,躺椅被掀翻了,坤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周林吼着:“《盗梦空间》我也看过,现在下坠感有了,你醒了吗?还是你穿越到了上一重梦境?” 怒气冲冲的坤子猛地顿住了冲向周林的脚步。 “那个二百五可以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因为他干的事情没有半点危险。你不一样,你现在干的就是高危工种,他妈的,这里没有筑梦师,没有目标操控者,也没有什么潜意识投射。这里就是现实世界,你要不小心在这里死了,你就真没了!”两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还是坤子先收回目光,转身去把躺椅扶起来,摆正,把自己再次放倒在躺椅上,直愣愣地盯着上方狭窄的天空。 周林平复了一下情绪,在一旁的躺椅上坐下,他知道这个二货的脑子一时半会儿还转不过来,他尽量让语气平和,“你做梦的时候,你能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吗?你能记得之前做的梦吗?还是你梦醒的时候能够完完整整地记住那个梦?” 坤子从躺椅上侧过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周林,过了好一会儿,眼神才恢复了正常,他说:“不要骂我兄弟是二百五。” 周林松了一口气,他转到躺椅背后,在坤子的肩膀上用力按了按,“我道歉。” 坤子坐起身,看着对面那张淤青未退的脸,说了两句话,谢谢,对不起。 在何亚非喊出最后一句话时,李想也有些恍惚,不过他很快清醒过来了。半天后,他从明泰哥那里得到了两个不太好的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坤子被何亚非传染了,也以为自己在梦里,好在林子把他唤醒了。不过,他现在在缠着林子给他变个美少女,还要那种不穿衣服的,林子很头痛。 “臭流氓。”明姝骂道,她现在尤其憎恶那个猥琐少年何亚非,那么好的天赋不用在正道上,还要带着兄弟堕落。其实九丘因为人口少,又无趣,男女之风还是非常开化的。只是杨家一向保守,讲究从一而终,杨母管教甚严。 “坤起还是个童子。”李想为好友辩解。 “傻大个开窍了。”杨明泰嘿嘿一笑。 另一个不好的消息是,通完话,何亚非跳楼了。李想傻了,他人怎么样?杨明泰说是从二楼跳下来的,没啥大碍,脚崴了,修养几天就好了。李想追问为啥跳。明泰笑了,何亚非说呼图呼塔的游戏很精彩,他想通过下坠回到上一重梦境。李想急了,这家伙这次没达到目的,下次不会直接从崖上跳下去吧?明泰说不会,何亚非认为他现在入梦太深,如果跳崖死了,他会永坠意识混乱之海,再也不会醒来,孤老终生。李想张了张嘴,挤出两个字,白痴。 明泰兄妹走后,李想开始琢磨他的白痴兄弟。现在的何亚非和从前的他似乎判若两人。以前的何亚非虽然偶尔犯二,但绝不会二得这样彻底。他多数时间呈现的状态是,因神经大条所以随遇而安,因谨慎所以从不主动惹事,因善良所以同情心无底线地泛滥,因羞涩所以内心闷骚外相纯朴。自从他进入了所谓的“梦境”,胆子大了,人勤奋了,不闷骚改明骚了。是因为在“梦境”获得异能从而引发了他强烈的自信?还是无知无畏暴露了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本性? 李想想多了,对何亚非来说,改变的理由很简单,就是要梦好玩。接通李想慰问视讯时,何亚非躺在之前他升起的长台上,他的右脚打上了夹板,夹板是刚巴种的,比照何亚非的脚踝精心设计。何亚非是被宋和班抬上来的,何亚非半天前的表演征服了他们,同时释放三个虚影意味着“呼图呼塔”的游戏会有更多的舞者,会更有趣。班挥舞着香蕉皮为他扇风,宋用扫把丝为他揉肩,刚巴用他的四条小细胳膊为他捶腿。李想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堕落腐化的何亚非,一肚子关切体己的话说不出口了,最终他只是嘱咐他再不要做跳楼之类的危险动作,就结束了通话。 李想前脚走,坤子的视讯又进来了,他是奔着何亚非的草裙少女来的。缠了周林半天,周林以少年需奋发进取,不可自甘堕落为由拒绝了。但牛皮糖不肯罢休,不得已,周林干脆把他甩给何亚非。接通视讯,坤子才知道何亚非受伤了,一阵嘘寒问暖,知道何亚非没大事,才放心。只是慰问之后不肯收线,何亚非问了几次,他才期期艾艾地说想看草裙少女,而且是不要裙子的那种。何亚非很大方地满足了他,而且一次就是三个。“你娃早说啊,我还以为你不感兴趣呢,等我们醒了,我电脑里的加密文件夹对你开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解惑 听潮湖畔第三间小屋里,李想正在向杨明泰请教意识波。杨明泰来了以后,就在明姝的房间旁边又起了一间小屋,有点长住的意思。 杨明泰说:“低频意识波存在于植物,中频意识波则为动物所有,当人们在恐惧c愤怒c悲伤c喜悦时,意识波的波动加剧形成了高频意识波,因此高频意识波严格地讲算是中频意识波的延伸。你或许奇怪,既然自己是中高频意识波的载体,为什么不能感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的意识波感知力会有这么大的差别。我只能这样来给你解释,因为你不能感知中频意识波,你不了解它的波动规律,也就不可能具备有意识c有目的发出中频意识波的能力。” “您的意思是说我会无意识发出中频意识波?” “是的,开启魂智前,你的意识就是透明的,任何能感知中频意识波的人都能窥探你的小心思。” 李想吓了一跳,那之前我的心思岂不是被明姝姐看完了?杨明泰猜出了他的想法,他正色道:“我和明姝是不会这么做的,尊重个人隐私是一个人的基本操守。”说到这里,杨明泰老脸微红,因为他没忍住偷窥了一下何亚非的小心思。“所以,我们会尝试着给每个人开启魂智,无论启魂成功与否,都会给人加上一道心门。” 李想点头,继续针对中频意识波进行辩驳:“既然我能无意识发出,那么说明我是有能力发出的。” “感知是意识波应用的基础,没有基础,如何操作?不能操作,谈何能力。何况加上心门之后,你连无意识发出都很难做到。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你这时候就是一个口不能言的人,能听,不能说。” “既然能听,为何又说不能感知?”李想问。 “所谓的听,是指你能够接收通过意识波传递过来的信息,而非意识波本身。掌控的前提是你必须懂得事物的运行规律。举个例子,种魂师本身不具备低频意识波,但因为他能感知,所以他可以模拟低频意识波的波动,和植物进行沟通。” 听到这里,李想眼睛一亮,“那么如果我知道了中频意识波的运行规律,我有没有可能去模拟呢?”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是很难。种魂师之所以能模拟低频波,因为低频波的运行规律较之中频波简单了很多,这是一种从高端向低端的转化。从复杂到简单,很容易实现。但如果从简单到复杂,难度不可想象。就像一个人求死容易,但想让一个濒死之人复活,何其之难。” 李想颔首,自己没有中频意识波确实有些遗憾。“那么中频意识波除了意识交流,还能做些什么呢?” “熟知中频意识波规律者,可以开发出一些异能,比如隐身术,并不是真正的隐身,人依然存在,但他通过意识作用在其他人身上,让他人误以为他所在的位置空无一物,障眼法也是同样的道理。再比如读心术,每个人都有心门,牢不可破,但有人却能突破这道门,窥探他人的思想,盗取c修改乃至删除他人的记忆。” “这就有些恐怖了,你会这些手段吗?” 杨明泰说:“我志不在此,没有做过这方面的研究。不过家里有一位记忆收割者,精于此道。” 李想暗暗记住,心想以后要是遇到此人,一定要好好求教意识波的变通使用方法,尽管对方精通的是中频波,但也可触类旁通。他继续提问题,“明泰哥,昨天明姝姐为我讲解种魂时,说到这样一个问题,播种后种子会长出长长的根须,根须会一直向下蔓延直到寻找到妧婠的根茎,二者连接到一起后,才会开始生长。” 杨明泰点头,是这么回事。 “也就是说,信息传导是通过根须完成的,种魂师通过根须告知意图,由妧婠完成物品的构建。” “不完全对,构建的工作确实由妧婠来完成,但是种魂师的责任却不仅仅是告知,在我看来,种魂师是一个设计师,每一个细节都要充分考虑并加以完善,如果只给出一个框架,妧婠只能创造出似是而非的东西。”杨明泰纠正道。 “也就是说,种魂师的低频意识波是无法构建物体的,他只是通过以种子为媒介下达一个指令,妧婠通过种子的根系获取这一指令实施构建。但是妧婠又是凭借什么来对种子进行重新构建的呢?”李想陷入了长考,杨明泰并没有打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李想才抬起头,迟疑道:“难道是超低频意识波?” “你想到了什么?”杨明泰目光带着些期许,带着些鼓励。 看到杨明泰没有反驳,李想胆子大了起来,继续他的推测:“我有个想法。”接着他又陷入长时间的停顿,似乎在斟酌如何组织语言,“假如物体的构建依赖于超低频意识波,那么我或许可以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在计算机指令中,有一种最基础的指令,叫做机器指令,由0和1构成,这是唯一能被机器识别的指令,任何高级程序要被执行,最终都会转化为机器指令。超低频意识波会不会是意识波最底层也是最基础的部分,它就像机器指令一样,是构建一切的基础。我们的种魂师,就像是一个高级程序员,通过低频意识波把他的意图传达给妧婠,再由妧婠把它编译成超低频意识波,对物质进行重新构建,最终让种子变成种魂师所需要的物品。” 杨明泰点点头:“你很有悟性,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你说的计算机指令,但超低频意识波确实是构建一切的基础。” 博学的明泰哥不知道什么是计算机指令,让李想很吃惊,第一次在谈话中偏题了:“您的分身在地球呆了两年,您没有借机了解一下地球科技?” 杨明泰摇头:“九丘的特点造就了九丘独有的文明,九丘不需要老家的科技文明。” 李想说:“可是,有些东西是可以借鉴的。” “是的,有一些可以借鉴。但是盲目而强行的借鉴或许会带来灾祸,我的分身在老家不过两年,大部分时间都在观察人,你指望我对地球科技能了解多少?我不想让九丘为我的一时好奇买单。”杨明泰在这点上很偏执,李想只得让话题转回超低频意识波。 “那么超低频意识波的应用绝不止分魂离体c心门枷锁c意识攻击那么简单,我觉得它的真正价值在于创造。或许正是因为它,妧婠才能创造这个世界,或许我们也能。” 李想的猜测或许有些偏差,但离事实已经很近了。正如他所猜测的,超低频意识波正是意识波最基础的部分。正因为它的波动频率很低,所以波动规律也是最简单的,也是最接近本原。然而简单的也是最不易掌握的,就像机器指令0和1,当面对一堆0和1的时候,能看懂的又有几人呢? 杨明泰摊开一只手,手上凭空长出一朵红花。他说:“我们确实也能创造。我期待你成长起来的一天,我们一起去创造一个世界。”李想用手触摸了那朵花,与真花无异,不由精神为之一振。 杨明泰又说,“想一想,你会创造一个怎样的世界?不用告诉我,只用告诉这里。”杨明泰指了指脑袋,“随着你的成长,你不断去修正它。” 李想点点头:“可是明泰哥,既然你希望我快速成长,为什么不把一些知识直接打包给我呢?听亚非的意思,你们似乎有批量传递信息的能力。” 杨明泰打了个哈哈:“都告诉你了,谁还来找我说话,那我在这里的日子岂不是很无聊。”见李想没有什么反应,杨明泰也觉得自己的玩笑并不好笑,他正色道,“我传递给你的东西,会掺杂很多我个人的观点或者情绪,我不希望用我的观念去固化你的认知,我要你自己去悟,那才是属于你自己的财富。”李想明悟,起身恭恭敬敬向杨明泰鞠了一躬。 李想又说:“明泰哥到这里,应该不仅仅是为我解惑的吧?” 杨明泰笑了笑:“知道瞒不过你,我在等一个人。我给亚非找了一个烹饪老师,算算时间这几天也快到了。” 李想很诧异:“您有会飞的铅笔,直接飞去他那里好了。” 杨明泰说:“九丘并不像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尤其是十年前妧婠实施能量配给后,就有一股暗流开始涌动,他们的行事非常隐秘,我也不知道他们的有目的,只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十年来,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和齐云大师。” “所以你要尽力避开他们的耳目。” “是的,小心驶得万年船。” “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盯着你们?”李想问道。 “我跟你讲讲吧,你也该了解一些九丘的时局。”杨明泰稍稍理了一下思路,开始了他的讲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荒漠化 “荒漠化你知道吗?” 李想摇摇头,明姝姐不曾向他提起。 杨明泰面色变得很严肃,声音略微低沉。“十年前,有人向树神妧婠建议推行能量控制和配给制,妧婠接受了这一建议,收回了无生命区域的所有拟态植物,进行大规模的荒漠化,有生命的区域成了孤岛,也可以称之为绿洲。” “那么听潮湖附近也有其他生命吗?我穿越到这里时,已经是绿草茵茵了,但我没有看到本地居民。” “这片区域居住着一个地下族群,不过它们不喜欢和人类打交道,很难见到它们。”杨明泰做了简短的解释,继续说:“荒漠化并不可怕,因为妧婠依旧在向生灵提供食物和生活必需品,虽然生活会因此变得拮据,出行也开始不便,但不会有人受冻挨饿。妧婠向我们征求意见时,我们九位先生都是同意的,毕竟这对妧婠有利。九丘人寿命长,几十年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但随后发生的事情引起了我和大先生的注意。” 杨明泰从桌上拿过水杯,抿了一口,李想没有插话,静静地等着下文。 十年来,陆陆续续发生了一些人口失踪事件,起初大家并不为意,毕竟九丘实在太大,若是有人外出游历,几年c数十年甚至百年不归都属正常。随着失踪人口的增加,才逐渐引起了人们的警觉。某日,赤望丘樊庐村的一位村民半夜回家,快到村口时却看到村里走出一群人,蒙着面,带着长枪木棒,他赶紧躲了起来,他看到同村的何老二手脚被绑在一根木棒上,倒挂着被人抬走了,这村民说领头的像是一只猩猩。此事被报告给了七先生,各丘随即统计了各村镇的人口,才发现四年下来,九丘总计已失踪了近四千人。失踪的有男有女,有人类也有其他族群,失踪的大部分是普通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魂盲,也有几个低阶种魂师。杨明泰就是在那时开始调查此事的,但进展缓慢,齐云大师那里也没有什么头绪。 “那桩目击案,我从未怀疑过老五,老五为人淳厚,做不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的人猿家仆,体型同村民所说的两米高的巨猿也相差甚远。我曾问过老五,此猿是否也是出自他的家乡星球,他始终沉默不语。” 李想问:“谁是老五?” “武夫丘的五先生。”杨明泰见李想没有继续发问,接着说:“两年前,我的人在黑白丘见到了一只体格魁梧的山魈,与村民描述的体型相差无二。这猴子行事诡秘,有路不走,却要攀援爬跃,似乎不愿意把自己暴露在别人的视线内,我的人悄悄跟踪,发现他进了老六的玄霜宫,待了两个小时才离开。我断定目击案即便不是老六指使,也和老六脱不了干系。老六这人极好享受,他养了一批普通人家的女子为他歌舞,我当时怀疑失踪的人或者被他掳去做苦力,或者被他编入歌舞队。所以我和齐云大师前去质问老六,他却大呼冤枉,他称那只山魈只是前来请求种魂的客户,他对人口失踪案毫不知情。他还将家仆和歌舞伎全部叫了出来,每个人都能说清自己的来历。我虽然不信,却也无可奈何。”老五是五先生,想必老六应该就是黑白丘的六先生吧。 “这里没有警察吗?或者衙役?人口失踪案为什么要先生亲自调查?”李想问。 “九丘没有成建制的官署,自然也没有官差。九丘地广人稀,管理起来确实不便。所以多是以镇或者村为单位,自治管理没去老家前,我很习惯这种模式,不过我现在的想法稍稍有点改变我们九位先生,名义上是分司一丘之地,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实权,只能算是一个精神领袖。所做的无非是行一些教化职责,调节一下村与村之间的纠纷,帮助普通人种魂一类的琐事。作为回报,妧婠每年会给我们额外提供一些高阶种子。种子也无需我们在收获日去采集,自会飞到我们的居所。以前种子是足够用的,能量也是不限的,先生们种魂并不不收取任何报酬,大多数种魂师收取的报酬也非常合理。虽然九丘一直处于无政府状态,但即便是家中没有种魂师的普通人家,也能过的很富足。那时候,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邻里和睦,可谓大同。然而这十年,一切都在悄悄改变。人口失踪案我们暂时放在一边,我先和你说说荒漠化。” “是什么人提出了荒漠化的建议?妧婠为什么要接受这样的建议?” “十一年前,有一个自称阿布阿那库里的人突然出现在陶唐,脸长得像果蝠,面色赭红,浑身上下裹在一件宽大的红袍里,所以又被称作赤蝠,之前我从未没听说过这个人。他在陶唐活跃了小半年,帮助普通人种魂却从不要报酬,虽然他从不当着别人的面种魂,但拿出来的物品却件件精良。齐云大师听说了他的义举,接见了他,发现他还是个超低频意识波感知者,于是大师将他引荐给了妧婠。赤蝠就是在那时向妧婠提出的建议。” “他说,眼看大劫将至,树神大人却仍在分心照顾九丘的生灵,不能全身心地融合母树的力量,若是再发生一次两万年前的劫难,将是九丘的不幸。所谓享乐事小,生命事大。他提出了三条建议,一是无人区实施荒漠化,二是废弃高耗能的飞梭通道,三是减少种子和能量供给,实施能量配给制。三条建议都是为了降低树神的日常能耗,以便她能够集中力量加速融合。妧婠很高兴地采纳了建议,在我们九位先生共同设计制作了能量手镯之后,能量控制和配给制正式开始实施。按照天赋等级,普通人每年有一千点的配额,种魂师由低到高分别是三千c五千和八千点,先生一万点,手镯用于记录能量点。” “可看起来这不算是个坏建议。”李想说道。 “所以当时没有人反对,但现在想想,妧婠并不需要这样做,以她的力量,即便在数十年后还不能完全掌控时空之门,但把闯入的凶虐恶戾困禁在四方山还是有把握的,她还是小女孩心性,有些急功近利了。我当时也没有看清这个建议的危害,毕竟我算不上真正的官员,官场权谋那套并不在行。蹊跷的是,在提出建议没有多久,赤蝠就销声匿迹了,似乎这世上从未有过这个人。他存在的意义,似乎仅仅是为了向妧婠提出一个建议。”杨明泰拿过水杯喝了口水,继续说:“在能量实行配给后,种魂师再也不敢随意帮他人种魂,毕竟种魂也是要消耗能量点。” 李想不解:“种魂为什么会消耗能量点,我的理解是种魂是把图纸写入种子,消耗的应该仅仅是种魂师的精神力。” “但物品构建却是需要消耗妧婠的能量的,所以在种魂时,这部分能量点就提前预支了。普通人分配的能量点本就不多,为了获取生活物资,他们的能量点几乎都会交换给种魂师。因此,他们没有多余的能量点使用视讯和地下通道。” “地下通道?” “地下通道是妧婠为了方便人们出行,在地下长成的巨大的中空管茎,管茎内有水,就像地下暗河,人们要去哪里,只需要通过地下通道划船前往。通道内都有路牌指示,不用担心走错路。因为通道内提供了生物照明,所以使用人必须支付一定的能量点。现在普通人很少会选择地下通道了,他们宁愿徒步穿越广袤的荒漠,路途变得无比艰辛。更多的人不再外出,不再视讯,人口的流动性日益滞涩,民间信息交流贫乏,九丘变得越来越像一潭死水,这点让我非常担心。” “因为信息沟通不畅,所以失踪了许多人也没引起警觉?” 杨明泰点点头,继续说:“种魂师的能量配给也是有限额的,能量点超限后,只到能量配给站用种子兑换。种魂师为了获得更多的能量,都提高了种魂报酬,比如,以前种魂一颗三纹银种,只需一颗一纹银种作为报酬,但现在已提高到两颗二纹银种。遇到收成不好的年份,种魂师的报价更高,所以这些年,普通人的种子和能量点,一年下来很少有节余。好在村庄周围没有荒漠化,老百姓总是能在附近摘到些果子,温饱还是不愁的,种魂师和普通人的矛盾倒也没有被激化。只是一个大同社会出现了阶级分化,这个苗头总是不好的,这也与妧婠希望各种群和谐相处的理念相左。如果不加以遏制,终会被人利用,酿成大祸。所以,我向妧婠建言提高能量和种子配给,妧婠只答应了多给些种子,不管如何,百姓们今年的收成还算不错,日子能过得稍稍宽裕些。” “百姓或许有些怨言,但第一个跳出来抱怨的却是老六,他的家仆歌姬多达百人,能量配给之后,他要养活这么多人,就有些捉襟见肘了。所以,他是先生中第一个开始收取高额种魂报酬的人。在第二年的议事会上,我们八位先生对他的做法都表示反对,第三年他就借口苦寒之地,路途遥远,无力支付地下通道所需的高额能量点,只通过视讯通话列席,他的态度让我们非常愤怒,他干脆说他连视讯所需的能量点也无法承担,切断视讯退出了会议。为此,我们请求妧婠削减每年给他的配额,他就变本加厉盘剥黑白丘的百姓,黑白丘处于冰寒的极北,有一半的土地终年积雪,百姓的生活原本就比其他各丘要苦一些,老六的压榨让他们苦不堪言。当初老六对他们卡提提族被分配到这一丘之地是有怨言的,妧婠在资源分配上对他很照顾,我们对他的享乐也都装作不知。但这却纵容了他,要知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能量配给制,怎么可能让他甘愿舍弃早已习惯的奢华。妧婠心痛黑白丘的百姓,做出妥协,不但恢复了他往日里的配给,甚至还有提高,他才稍有收敛。” “您的意思是说,先生之间缺乏制衡的手段?” “先生本就是一个称谓,没有实权,哪里来的制衡呢?妧婠的妥协无疑是个败笔,其他先生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都不约而同放弃了身为先生的义务,开始收取报酬。老四和老七甚至也开始豢养歌舞伎,但做得还不算太过分。连最老实的老五都开始象征性地收取报酬。现在,也就只有齐云大师和我能谨守先生的本分。” “您和大先生当得公仆二字。”李想赞道。 杨明泰听到“公仆”二字先是一愣,苦笑着摇摇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赤蝠的阴谋 杨明泰轻轻放下茶杯,轻叹一声:“先生们彼此已经离心离德,老四c老六c老七这些年走得比较近,老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老三装病,老五连续两年没有露面,议事会现在已形同虚设。最近这几年,老四c老六c老七在年末的时候,都会销声匿迹一段时间,我怀疑他们是否躲在某个地方密谋什么。” 李想很快从杨明泰的话里理出了一条脉络:“您是说,能量配给制实际是赤蝠的一个阴谋,目的是造成社会动荡和九丘高层的分化。他再利用这个矛盾,拉拢一批人,来实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么他掳走普通人又是为了什么?” “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除了老六那种享受型的人,在九丘生活并不需要太多的家仆或者苦力。从赤蝠现身那半年的表现来看,他是个很能吃苦的人,如果人是他掳走的,应该另有目的。最新的消息是,被掳走的都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而是千年来陆陆续续穿越来的人。我正在调查这些人穿越前的身份,或许从这条线,能够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九丘十年来的改变,妧婠一清二楚,但她觉得毕竟没有出现大乱,而且她相信,再给她几十年,当她完成融合,她会让九丘成为一个富足之地,所有的矛盾也会烟消云散。想法不错,只要有足够的时间。 李想问:“你是担心他们不会给她那么多时间?” 杨明泰摇头,“妧婠沉迷于力量的突飞猛进,这才是我最担心的。”看到李想不明所以,他抛出了一个问题:“我知道你喜欢看些武侠修仙类的小说,当一个人获得与他的能力不想当的力量时,会怎样?” “失控?”李想惊出一身冷汗。 “妧婠的力量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前已经出现了一些失控的苗头。”杨明泰看着李想,说道:“还记得你们在虚无中失散吗?建木枝在虚无中只能由妧婠控制,然而你和周坤却脱离了建木枝,以妧婠的能力,是不应该犯这个错误的。” 李想暗道,原来铅笔是建木枝。“所以导致了我们兄弟三人分散各地?” “那倒不是,无论你们是否失散,都将分散降临在指定的位置,这是事先商定好的,只是脱离建木枝会给你们带来危险的变数,好在妧婠没有再出错。” “明泰哥,我明白了,您怕的不是赤蝠不给妧婠时间,而是在这段时间里,妧婠自己打败自己。” 杨明泰叹了口气,可惜妧婠自己不自知,她太过自信了,任何会影响她融合进度的建议,她都是听不进去的。“我怀疑,赤蝠的真正目标正是妧婠。” 李想反驳:“可是一个失控的妧婠,一个混乱的妧婠,对九丘就是灾难,难道他想毁了九丘?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杨明泰摊摊手表示自己无所知,“所以,我没有可靠的证据和充分的理由去说服妧婠。” “于是您就想借助外力帮助妧婠完成融合和力量掌控,这才有了您两年前分魂降临地球。”见杨明泰点头李想继续问道:“那么需要我帮助她融合还是掌控?” “帮助她意识融合。” “为什么是我?” “除了妧婠外,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完全体的超低频意识波感知者。” 李想暗道,又是超低频意识波。 “当植物和动物在死亡后,意识波也会很快衰弱,最终蜕变成超低频意识波。莯姀已经死了,她的意识波自然也呈现为超低频状态,她的肉身非常强大,能将意识禁锢在体内不逸散,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意识波动越来越衰竭,成为一个个意识片段游离在她的体内。时间越久,意识片段就越细小,融合的难度也就越大。随着大劫的来临,妧婠也越焦急,她舍弃了难度较高的意识融合,转向全力汲取力量。这种舍本逐末的做法非常危险。要知道意识每增强一分,对力量的掌控能力也就增加一分。你要做的就是助她意识融合,提高她的力量掌控能力。” “那我要怎样做?” “你得到意识碎片后,模拟同样波频的超低频意识波与之连接,通过共振提高意识碎片的波频,当波频与低频意识波接近时,就很容易被妧婠的低频意识波吸收融合了。” 李想说:“听起来似乎并不难。” 杨明泰摇摇头:“言之易行之难,技巧的掌握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如果你有机会遇到游离状态的超低频意识波,不要错过,尝试和它们沟通一下。” 李想点头,又问:“这种游离的超低频意识波,是不是所谓的鬼魂呢?” 杨明泰哈哈一笑,“它不是鬼,但鬼却是因它而起。我们说有些人可以通灵,或者说孩子会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因此有了亡魂一说,其实只是他们能够感知到已蜕变的超低频意识波。自然状态的超低频意识波并不可怕,随着肉体的腐坏,它们会逐渐脱离肉体的束缚,游离在空气中,并随着时间的推移,消散无形。普通人在睡眠中,随着大脑的进入休眠,意识的波动逐步降低,也有可能受到游离状态的超低频意识波的影响,做噩梦其实就是这个道理,这时人就会本能地产生恐惧等亢奋情绪,提高意识波波动频率,从而摆脱它的影响,从噩梦中挣脱出来,这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 “您刚才说自然状态的超低频意识波,还有非自然状态的吗?” “是的,五千多年前,曾经有一个天才,为一己私利,捕获游离状态的超低频意识波并植入恶念c执念,制造了一些所谓的“厉鬼”。这种行为既是对死者的亵渎,也是对生者的冒犯,他被当时的八位先生一致裁定流放四方山。其实即便是“厉鬼”,也不可怕,它只能影响你的情绪,伤害不了你的身体,如果你只是把它看成一个意识片段,它就完全没有威胁。” 李想说:“再给我说说亡魂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孟范河口 荒漠中,走来一对年轻男女,女孩是明姝,男孩是李想。李想遵照杨明泰的指示进行历练,明姝负责保护他的安全。李想对外的身份是“巫”,九丘没有巫,但人们知道巫,晓得他们能沟通鬼神,这对李想的能力是很好的掩护。 离开听潮湖已经两天了,然而一路上李想所见到的却是满目荒凉,与听潮湖的美景行成了极大的落差。明姝告诉李想这片荒漠很大,离这里最近的绿洲是南面的孟范河口,距此大约还有半天的路程。往西北方一百多公里,是孟范村,也是我们游历的第一站。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去孟范河口看看百姓的收获地,在绿洲宿营,第二天折返前往孟范村;或者直接前往孟范村,我们在荒漠宿营。李想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李想的体力较来时已经好了很多,每天“大力果”吃着,又有美女陪练,体型依然瘦削,但肌肉还是结实了不少,现在一日走个六七十里也不是大问题了。只是和身边的明姝相比,他就有些自惭形秽了。 在哥哥面前,明姝始终是个乖乖女,文文静静。哥哥一走,明姝的多动症就犯了。李想走的不快,她也不着急,等李想的那会儿,背着大包的她还时不时来个高抬腿跑,或者短距离折返,仿佛始终用不完的劲。明姝的说法是,一日不练,身体生锈。 明姝的包里装着两顶轻质帐篷c干粮和一些衣物等日常用品,因为这一路多荒漠,种魂就不如搭建帐篷来的方便和实惠了,在荒漠中种魂,能量消耗是在绿洲的一倍。能量点有限,能省就省上一点。明姝确实是个很节俭的女孩,离开的时候,不忘回笼竹屋和竹林。所谓回笼,就是由妧婠回收,并返还种魂时所花费能量点的三成。 荒漠之中,小伙子背个小包,姑娘背个大包,背小包的鹅行鸭步,背大包的活跃好动,这画面,怎么看都透着不协调。往前又走了十来里地,李想累了,两人靠着一块大石休息。李想有些羡慕杨明泰有根会飞的建木枝,但羡慕的话却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于是有话没话地说了一句,算算时间明泰哥和伯风大叔已经回到昆吾家中了吧。明姝一听这话就乐,这辈分乱的。明泰称伯风兄,李想一边喊着明泰哥,一边却固执地称伯风为大叔。 李想口中的伯风大叔就是齐云大师的弟子覃伯风,两天前,听潮湖的竹屋终于迎来了这位久候的客人,他留着平头,一撇人字须,身着一件青色的民国长袍,看着四十岁的模样,不过实际年龄估摸着也有一千来岁了。如果不是这位大叔有一米八的身高,李想还以为鲁迅先生也穿越了。为了隐藏行踪,他饶了许多路,因此耽搁了几天。他满脸风尘,神色也略显疲顿。却顾不上洗漱,寒暄两句后,就把话头转到何亚非身上。杨明泰打趣说做烹饪的种魂师不是应该更会养气吗?伯风兄你这火急火燎的性子怎么改不了。覃伯风也不介意,这不是何亚非被你夸成千年难遇的好苗子吗?杨明泰向他讲了何亚非过往种种,覃伯风更是急不可耐地拉着杨明泰就走,这位痴心厨道的汉子如渴骥奔泉,杨明泰拗不过,只能由着他。从见面到踩着建木枝离开,覃伯风也只是同明姝和李想打了个招呼——这位大叔并不精于人情世故。杨明泰和覃伯风离开后,李想问了明姝一个很无聊的问题,为什么建木枝会是铅笔?明姝说,你有理由让三个人同时去抓一根树枝吗?铅笔却可以,我哥哥在你们三人脑子种了一个玩笔仙的念头。 李想靠着石头,眉毛皱成一团,“姝姐,有个问题我一直没想明白,我们一到,伯风大叔就出发了,这路上走了十七天。你和我提到过,泰哥在得知我们进入虚空的时,就通知了你,你也是从齐云大师那里出发的,那你到听潮湖用了多少天呢?”李想对杨明泰兄妹的称呼也愈发简洁c亲近了。 明姝说:“我和他一样,也饶了些路,不过我跑得要快些,用了十四天,比你早到了两个小时。” 李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也就是说我们在虚空中呆了十四天,我是昏迷了,可是亚非那边却说他只是玩了一会儿游戏,就到了。” 明姝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对于时间的概念,我一向迷糊得很,哥哥也不感兴趣,哥哥的说法是我们搞玄学的,研究啥科学。” 看来这个问题是不会有答案了,李想有些后悔当初怎么没有看过《时间简史》,不过为什么泰哥能大致算出我们到达的时间呢? 明姝诧异地看着李想,“你怎么突然变傻了呢?我哥哥的分魂走过那条路啊。” 临近傍晚时,李想和杨明姝站在河口地东北角的一座高岗上,南面是凤棱河和瓦楞河的交汇处,两条湍急的大河激情碰撞,掀起数十米高的水幕墙,墙外是凌乱纷飞的水球,一浪未落,一浪又起,砸碎了前面的那道幕墙,碎片纷乱掉落,尚未回归大河,后方的幕墙再次破碎。虽然远隔十多里地,李想也是看得心惊目眩。明姝说,巨浪搅乱了气流,人只要靠近岸边二十米,就可能被乱流卷入。不过乱流也不是没有好处,每年八月,在神民丘就会形成席卷九丘的反气旋风。妧婠会在此时释放数以千万计的种子,长着翅膀的种子会随着气旋飘到各地,当种子经过这里时,气流扰动下,一些种子会脱离反气旋风的牵引,撒落在前面的河口地。所以两河交汇的河口地一般被称为收获地。 翻过山岗,见山脚有一座墓,墓碑写着“故先君孟公讳范老大人之墓”,这应该是孟范之墓了,李想和明姝双手合十在目前拜了拜。 到河口地时,太阳已经下山,天空还是两个月亮,东方的天空是一弯深青灰色的新月,如一块被砸去了一大半的粗糙砾石嵌在紫色的天空,没有存在感,但也不会让人忽略它的存在,李想来到九丘后,还是第一次看到玄武月。玄武是四个月亮里在视觉上最袖珍的一个,应该只有拳头大小。而最大只的朱雀月已经颤颤巍巍地在西方地平线站起身,硕大的体型让习惯了在地球望月的李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红色圆月为河口地暖上了一层杏红,有些暧昧的色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亡魂 明姝和李想搭起了帐篷,采食了一些鲜果,在草地上坐下。 李想问明姝:“这里是绿洲,也有生物吗?” 明姝说:“有的,看不到只是因为它们躲在地下。你想看它们吗?我可以把它们喊出来的。” 李想还记得明姝讲过九丘的生灵对歌唱都乐此不疲,试探地问,音乐?明姝点点头。李想说你上次的歌谣并没有让它们现身。明姝说,它们喜欢欢快的节奏。她让李想帮着种个乐器,美其名曰巩固李想的种魂技巧,其实是舍不得自己的能量点,李想手里有八千个能量点呢。姝姐想吃大户的小心思李想也是心知肚明的,不过这些日子姝姐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他又怎会吝啬这百来个能量点。他记得刚来九丘时,明姝姐为了照顾他用脚丈量草地的小动作,他充满感激。这些天杨明泰兄妹的伴护,也让他的心越来越暖。就连明姝都觉得,这个大男生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从明姝那里接收了乐器的信息,李想拿出一枚二纹银种。种子是杨明泰给的,百十枚,从一纹银种到二纹金种都有。李想把种子拿在手里,也不贴在眉心,就这么看着,眉心的四叶草印记点亮,意识轻易地探入种子。明姝认真地看着李想的眉心,她一直在琢磨这个她始终没有答案的问题,为什么李想的印记是四叶草。 种子也是有意识海的,只是小的可怜,里面充满了白色的雾气。李想用模拟低频波对雾气堆砌c刻画,不多时,种子意识海出现了一个雾气组成的组合乐器,其余的白雾被清扫一空。组合乐器的右侧是一高一矮两面鼓,中间是一个梆子和一根鼓槌,左侧有三个支架,分别固定这牛角号c单孔笛和排箫,架子设定五十公分的高度,适合坐着演奏。李想又在乐器的内部精雕细刻,直到每个细节都无疏漏,才从种子意识海中退出。种子种下,组合乐器长成,乐器下面有长长的根须连接着妧婠的根茎,这是明姝特意要求的,只有留根的物品才能被回笼。明姝检查了每个乐器组件,颇为满意,竟抬手在李想的脑袋上揉了两下,“想弟弟干的不错哦,乖乖坐下,看姐表演。”一声“想弟弟”,李想的脸开始发烫,好在红月之下不显眼。 明姝盘坐在乐器前,吹奏单孔笛,短笛发出一声清越的鸟儿长鸣之后,她的右手一下下重重地拍击在矮鼓上,沉闷的鼓声回荡。牛角号吹响,雄浑激荡。两只手在鼓面上轻灵地跳跃着,鼓点声时有时无,忽高忽低。草丛开始动了,一下一下,似有东西要破土而出。随着梆子声加入,鼓声逐渐激越。一块块草皮被掀开,草地上出现了十多只奇异动物们,它们多数形单影只,四只“土拨鼠”算是最大的族群了,它们和土拨鼠一样四肢粗壮,身体肥硕,只是没有眼睛,长了两只星状鼻。星鼻土拨鼠拍成一列,人立而鸣,声如汽笛,身体轻轻摇摆两下后,两只粗壮的后肢开始快速的跺踏地面,像是在跳踢他舞。排箫里跳出了欢快的音符,有些印第安曲风,但更轻快跳脱,音色也更清亮。明姝左手持槌,右手成掌,快速地在鼓面鼓身上拍击着,手速太快,留下一片残影。虽然只有两面鼓,但却似有十多面鼓在合奏。鼓点时而抑扬,时而铿锵,节奏多变,鼓声丰满。馒头甲虫飞到牛角号上,快速振翅,发出嚓嚓嚓的声响。马脸披甲兽甩动长尾击打在背甲上。圆滚滚的球鼬翻过身,用四肢挤压自己的肚子,每按一下,就会从尾部发出一声尖锐绵长的哨音。不过它的屁显然不受待见,一条盲蛇用尾巴把它卷飞了。盲蛇游到星鼻土拨鼠的前方,立起前半截身躯盘转扭动。其余的地底居民围成一圈,人立半蹲,撅着屁股抬着头,前肢举过头顶,进三步退三步,口里还此起彼伏地发出各种声响,似是在祈福,又似在欢庆。虽然有诸多合唱者的加入,但鼓乐并未凌乱。它们都是浸淫此道多年的老手,知道如何配合。有了这些原始粗朴元素的加入,乐章更显饱满。鼓点愈发急促,箫音越加空灵,参与者们更加欢快。这场音乐会足足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方才曲终人散。 舞乐会结束后,土著居民们又回到了自己的地下巢穴。明姝却叫住了其中一个长手短脚的家伙。明姝说了句“科喯滕唦”。对方回应“科喯滕唦”。明姝看似精通对方的语言,交流中没有任何卡顿。明姝很细心,交流中不忘向李想介绍,“科喯滕唦”是它们星球的名字,也是星球居民的自称,同时也是问候语。李想这才细细打量这位科喯滕唦,按人类的审美标准,科喯滕唦的相貌确实不敢恭维,就像是一条被安上了四肢的老腊肉,前肢很长,前肢外侧有一条布满短刺的外骨骼,有些像刺楸树皮,外骨骼的两侧是毛刷一样的硬毛。后肢很短,也较为粗壮。李想打量它的时候,科喯滕唦也转向了李想,后肢弯曲向下顿了顿。明姝说这是它们的问候礼节,李想有些不知所措,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学着科喯滕唦的样子顿了顿身体。明姝笑着说:“不必这样的,科喯滕唦和人类打过很多次交道,用我们自己的问候礼就可以了。” 明姝和科喯滕唦交流的语速很快,李想不懂也插不上话。正在这时,他感受到了一丝晦涩难明的意识波动,他猛地转头望去,十几米外站着一位老人。准确地说,是一个老人的虚影。自然形态下的超低频意识波?也就是人们口中的“鬼”。李想定定地望着“鬼魂”,明姝那边也说话了,科喯滕唦说这里住着孟范的亡魂李想打断了明姝,“姝姐,我看见它了。”明姝也回头顺着李想的视线看去,什么也没看到。 说话的这会儿,亡魂已经轻飘飘地来到来到他们面前,亡魂是一个老者,面相和蔼,白发披肩,颌下长须一尺,身上罩着一件长袍,无风自动。它向科喯滕唦点头示意,科喯滕唦顿了顿身体,李想意识到科喯滕唦是个“通灵者”,明姝有些茫然,好在科喯滕唦善解人意,在和亡魂打完招呼后,向她解释着什么。 亡魂转向李想,李想的脑海里传来了一声问候,“小伙子,你好啊,老夫孟范。” 李想吃了一惊,孟范已逝去五六千年,意识却仍未消散。 孟范亡魂笑了起来:“你听说过我?你很吃惊?”它的笑声很平和,没有所谓的鬼气森森。李想对着亡魂点点头,一般的人死后意识想留存百年都难,何况这数千年。孟范亡魂说:“你可以看看的,我知道你可以。”李想明白亡魂老人说的看看是什么意思,若是放在以前,他是不敢的,但泰哥也说过亡魂最多只能影响情绪。 李想慢慢探出模拟超低频波,这是李想第一次和亡魂沟通,因此他做得格外小心,不是怕对方伤害自己,而是怕自己伤害到对方。和老人的亡魂连在一起,李想惊骇莫名,他看到的哪里是老人,而是一团包裹着无数细小意识波碎片的雾气,那团雾气也是超低频波,是一团执念,李想从中读懂了一个词:守望。李想收回了自己的模拟意识波。 “数千年了,我的灵魂早已破碎不堪,若不是这股执念,我早已消散。”孟范亡魂说。 “何苦呢?”李想内心有些苦涩,“守护吗?” 老人亡魂摇摇头:“只是割舍不下陪伴了几千年的村民。每年,他们都会在这里祈祷c唱歌c跳舞c收获,我远远地看着他们,很满足。刚才,你们的歌舞惊醒了我,我以为村民们又回来了,所以过来看看,希望没有惊扰到你们。” 李想说:“您的意识已经破碎到无法支撑转世,这样做值得吗?” “守望自己关爱的人一万年,如此一世,如何能不知足呢?”老人的话对李想触动很大,他从未想过,一个人能如此无私,一颗仁爱之心能如此博大。 “若是有一天我能帮助您修复灵魂,您可愿意去转世?”李想有些不死心。 “若是那样,我愿意在此再待上一万年,你可还愿助我?”老人反问。 李想暗叹一声,默然无语,良久才道:“好!”又过了一会儿,他问老人:“能不能跟我说说您的故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孟范的故事 孟范本是山东长岛一个普普通通的渔夫,临海而居,靠海吃饭。一日驾着小船出海打渔,却遇到了龙卷风,飓风出现时毫无征兆,孟范只是揉了一下眼睛,巨大的气柱就已立在了船头。孟范和他的小船都被吸上了天空,然后他就不省人事了。醒来时,他躺在一片林子里,树上结满了果子。他以为自己来到地府,但地府不可能这么漂亮,但如果是仙界,为何一个活物都见不到,不过当他看到天上几个月亮的时候,又觉得这里应该是仙界。 开始几天,动一下都难,他几乎停留在原地,饿了吃些果子。后来适应了,就想着折些树枝搭个窝棚,可刚刚攀住树枝,树就一下缩入地面不见了,试了几次,都是这个结果,慌得孟范连连对树磕头作揖,好在树林并没有对他的冒犯有任何惩罚。 在林子里呆了十多天,孟范愈发坚信这些是神树,你不能伤害它们,但它们会给你充足的食物,若是摘不到高处的果子,它们还会垂下枝条。孟范已绝了搭窝棚的念头,这里气候温暖适宜,席地而卧也不担心伤风着凉。 又过了些日子,孟范觉得自己身体越发好了,连因常年在海上打鱼落下的老胃病和关节炎都好了,这一天,他看到了拖着长长尾羽的凤凰从天上飞过——后来他知道这是鸾鸟,他坚信这里就是仙界了。 一个地方待久了,就腻味,想四处走走。但走来走去,还是一模一样的林子,一模一样的树,如果不是树木总是在慷慨地馈赠食物,他都以为遇到了“鬼打墙”。他认为迷路是因为失去了方向感,他开始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前进。仍然是无边无际的树林,他开始怀疑这是仙人对他的考验,更加坚定执着地向着他心中的东方进发。饿了以果果腹,黑了倒地就睡,天亮就出发。日复一日,坚定最后变成机械麻木的重复,然而树林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不过他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强健,他从走,变成小跑,到后来他可以一口气不喘从早跑到晚。 他也不知道跑过了多久,直到有一天,树林在他面前突兀地消失了。他面前是一片草地,草地的右侧是一片翻腾着白色浪花的湛蓝湖泊,草地前方的尽头是一个小山坡,坡上有一大片房屋。他发了会儿呆,不明白为什么森林和草地之间完全没有过渡。过了半晌,他才向坡上的房屋走去。 在那里,他见到了一群神仙,神仙里只有一个是人类的模样,其他都长的奇形怪状,少有几个有点人的影子,大多数和人不沾边。他看到那个人类模样的神仙丢下颗种子,种子立刻生根发芽长大,花都没有开就直接结出果实,果壳打开,取出的却是一把精致的木梳,他用木梳梳理颌下的长须。一个马脸的神仙,用爪子轻轻触摸草叶,草茎纷纷拔高开出花朵,在他周围形成一片花海。 他颤巍巍地前去向神仙磕头行礼,那人类模样的神仙丢下木梳,上前把他扶了起来。 后来孟范知道这里不是仙界,叫做九丘。仙人也不是仙人,是人,来自不同的星球,他们能够沟通这个世界的树神,是种魂师。他所处的这块草地,以前也是树林,是种魂师让树木变作了草的模样。 那个人类是孟范的老家人,叫杨荣伯,四川人,字行健,号檀越,是个读书人,喝过洋墨水,来这之前在翻译局工作,语言学家。杨荣伯是所有人的老师,他教大家学说各种语言,教授沟通之法c种魂之术。杨荣伯也为孟范开启了魂智,孟范大字不识一个,但感知天赋还过得去,他也成为了能够沟通树神的一员。 李想一直想让明姝讲讲她曾祖父的故事,明姝一直没讲,没想到她的曾祖父却在一位逝去了五千年的亡魂老人的故事里出现了。李想指了指明姝,对孟范亡魂说:“如果我猜的没错,姝姐应该是杨荣伯老先生的曾孙女。” 孟范问:“她是昆吾杨家的?”李想点点头。 孟范说:“难怪她的科喯滕唦语说得这么好,杨家都是好儿女,小伙子可要珍惜了。” 李想脸一红,对亡魂老人的误解却没有解释什么。孟范继续讲他的故事。 孟范一直很努力,几百年间他从大字不识的白丁到学会了十几种外星语言。只是感知天赋有限,始终是个中级种魂师,不过起个房子应付生活所需还是得心应手。 杨荣伯在授课之余,整理各种语言,著书立说,完善历法编制。他以白虎月的月相变化的周期为单位,将每年划为十六个月,每月三十三天,每隔八年的二月为闰日,有三十四天。杨荣伯一生为九丘鞠躬尽瘁,被尊为“圣父”。 后来,团队又陆陆续续接纳了数百人,有许多是老家人,其中不乏精彩绝艳之辈,其中就有现在的大先生齐云c二先生的父亲厉海辰c药师贝固。齐云当时很年轻,却做得一手好药膳,让吃了几百上千年的果子的人,再次尝到了菜肴的味道。在圣父杨荣伯的引领下,团队就像一个大家庭,互敬互爱c相互扶持c其乐融融。许多人组成了小家庭,明姝的曾祖母史芸素就是在那会儿嫁给了杨荣伯的,她端庄贤良,为人宽容,有一颗慈悲心,人们称她为“圣母”。 这个团队维持了五六百年,直到九千多年前,团队成员才不得不分开。 李想问:“九千多年前,可是五星连珠大劫那会儿?” 孟凡说:“是的,那一天我永远忘不了,湖里的水就像煮沸了一样,腾起几十米的巨浪。天上的云就像受伤的蛇,不断地扭曲翻滚,天空不时划过长达数百公里的闪电,不断有老家人c异族人突然在半空中现身,然后像下饺子一样往下掉。地上就会出现一张大网或者藤条,接住或者卷住这些人。” 那一天,圣父杨荣伯接到树神大人的圣谕,他将团队的人分成了九组,由天赋最高的九人带领,前往各丘,教化万民,这九个人因此被称为先生。先生的座次是按年龄来排的,当时的大先生是杨荣伯,司昆吾,现在的大先生齐云那时还是九先生,司陶唐。 时光荏苒,各丘的先生换了一波又一波,唯独齐云长春不老,从九先生一步步走到了大先生。齐云的长寿归功于他的药膳养生之法,按老家人的眼光,现在齐云看起来也不过是六十来岁的模样,这大先生再做个几千年也是没有问题的。 孟范也去了陶唐,成为一村之长。那一次,九丘的居民猛增了将近七万人,算得上人口大爆发了,老家人是最多的,大约有两万多人,仅陶唐就来了七千人。孟范村接纳了一百六十八个老家人,其中有十七户合计七十三人有着完整的家庭,其余的人也都各自重新组成了家庭。 孟范村的这一批老家人中有很多是叠溪地震的受难者,吃惯了麻辣的川菜,对常年吃果子不适应,孟范就挨家挨户去安抚,也时常跑到齐云那里讨要些菜肴种子分发给大家。 杨荣伯留给孟范最珍贵的东西,不是种魂的手段,也不是知识,而是一颗忍耐之心,仁爱之心。孟范一生未娶,一门心思都在村民身上。为了获得更多的种子,他四处查勘,最终找到了孟范河口,为此险些被乱流卷入凤棱河。孟范以他的付出获得了村民的尊重和爱戴。 孟范村当时有五十多位种魂师,几乎家家都有种魂师,但大多是低阶,算上孟范,只有三位中阶,却一位没有擅长烹饪的。孟范打发两个中阶去齐云大师那里学习,两人厨道天分有限,但总算能稍稍改善一下村里人的伙食。齐云大师每年也会接济一些菜肴种子,孟范村的村民生活也过的富足自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梅老坎 六千多年前,孟范村来了一个年轻小伙儿,叫梅福,他是遵师尊齐云大师之命入驻孟范村的。梅福是一位高阶种魂师,厨道手艺极好,只是对药理掌握不够,做不出他师傅那样的药膳。梅福是个很热心的小伙子,变着花样做菜肴,有时五六天都不带重样。梅福老家也是四川的,他也会尝试做一些川菜,虽然做出来总有些似是而非,但也有麻有辣,有盐有味。村民最喜欢的人,排第一的自然是孟范,排在第二位的就是梅福了。 村里人常常拿梅福的名字打趣:“梅福啊,你天天为我们操劳,劳碌命,没福啊。” 梅福却说,“天天和菜肴打交道,那就是福啊。” 后来,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嫁给了他,他逢人便说,谁说没福呢? 好日子过了一千多年,有一日,从叔得丘传来一个消息,八先生贝宁研制出了一种独特的药丸,服之可以增强感知力。八先生愿造福九丘,与天下人共享。贝固为人谦虚平和,一生为公,声誉极好。贝宁是贝固的儿子,也是天资卓绝之辈。贝固死后,贝宁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先生的席位。 当时有许多种魂师上门求取,那时候已有了飞梭通道,很快捷,从一丘到另一丘,也只需几日功夫,一时间,贝宁的小院外,密密麻麻满是来求药的人。贝宁有求必应,一年之内分发出八千多颗药丸。孟范村也拿到了足够多的药丸,除了孟范,所有的种魂师都服用了药丸。孟范认为自己时日无多,无需浪费珍贵的药丸,将药丸让给了一个魂盲。这药丸服下也确实有效,大家的感知力都提高了,其中一位中阶种魂师甚至突破到了高级,那位魂盲也开启了魂智,虽没有成为种魂师,却也能通过意识和异族进行交流了。所有的种魂师都沉浸在喜悦中。 好景不长,一年之后,有人觉察到自己的感知力在慢慢消退,这种感知消退的症状像瘟疫一样,很快席卷了九丘。随着时间的推移,消退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这时候,人们才发现,出现感知消退症状的,都是服过药的人。愤怒的人们冲进贝宁的小院,却已人去屋空。到了第二年年底,所有服过药的人都成了魂盲。九丘的种魂师,十成去了八成,甚至有两位先生也着了道。 梅福变成魂盲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七天。再见他时,已生华发,但精神似乎还不错。孟范安慰他时,他却说我还有儿子。 第二年的收获日,梅福的妻子,那个村里最美的女人,因离河岸太近,不幸被乱流卷入凤棱河中。梅福一夜白发。当村民们看望他时,他说,我还有儿子。他弃用了自己的名字,自称梅老坎。 不是所有人都像梅老坎那样坚强,村里的种魂师要么疯了,要么自杀了,剩下的都离家出走了,只剩下老坎仍在努力地活着,抗争着。他毕竟曾经是一位高阶种魂师,对意识波运行规律地掌握也高出平常人很多。他不断地模拟低频意识波尝试种魂,但丧失了感知力的他永远无法看到种子的意识海了。他像盲人一样在种子内刻画,但种出的东西总与他预想的大相径庭。最终他放弃了种魂复杂的物件,只用一纹银种去种魂砖石c圆木c木片木块一类的简单材料,再手工将这些材料加工成想要的物件。他的方法让普通人也有了用武之地,年老体衰的孟范总算能舒口气,这个方法被传播开来。在孟范弥留之际,一位姓秦的低阶种魂师怀着感恩之心来到孟范村,愿与梅老坎一起照顾村民。 又是一位可敬的老人,梅老坎的故事里满是淡淡的哀伤,却又有一股暖意和温情在其间流淌。这让李想对一手制造无数人悲剧的八先生贝宁更加愤恨。他问:“那个贝宁可受到了惩罚?” 贝宁是在风波平息后第三年出现的,让大家惊讶的是,他居然网罗了三百多名种魂师。贝宁诚恳致歉,说他万万没有没有想到药丸会有如此大的副作用,他和他的同伴愿以毕生的劳作赎罪。他将三百多人分散到各丘,帮助人们种魂。人们对贝宁和他同伴能在这次服药事故中安然无恙是存疑的,但九丘的生活太过依赖种魂,这些人也在尽心尽力地为九丘居民服务,也就没人追究了。大家只是让他们种些生活必需品,却无人敢要求他们种魂食物,大多数人重新过回了采食野果的日子。 就这样平平静静过了五年。有一日,贝宁却说种魂过于辛苦,要收取一定报酬。贝宁说要终身赎罪的话犹在耳边,此时突然变卦,先生们纷纷质疑,百姓们出离愤怒。他们囚禁了贝宁和他的同党,贝宁没有预料到人们的反弹会如此剧烈。身陷囹圄时,他做了件人神共愤的事,他和他的党羽趁夜放出许多厉鬼吓人,趁机逃遁。看到逝者的灵魂变成了厉鬼,就连树神大人也愤怒了。三百多人,被树神大人密密麻麻地吊在了一棵大树的枝头。贝宁被吊在枝头时还说,“只恨学艺不精,药效提前一年爆发,若是迟一年,你们所有人都将变成魂盲,所有人都将臣服于我,天下将是我贝宁的天下。”后来,贝宁变成了傻子,和他的党羽一起,被树神大人丢进了四方山,和凶兽为伍去了。 李想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孟范叹了口气:“只是那些被他害死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贝宁受到惩罚时,孟范的大限也到了,他让村民将他安葬在河口地。他从被施加了恶念的厉鬼身上得到了启发,他以守望为执念,将自己的灵魂包裹起来,这一守望,便是五千年。 李想问:“为何不在村口守望?” 孟范说:“那里阳气过重,怕是要不了几十年,我便烟消云散了。不过,现在我也怕是撑不过多少时日了,我的执念正在消散。” 李想低眉思索了一会儿,对老人亡魂说:“让我来试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天生厨子 杨明泰的房间在二楼,是个小套间,里间是一个不大的卧室,仅容得下一张床;外间是他的工作室兼书房,比卧室大了三倍有余,其中三面墙都被书架占据了,仅留出了进门和通往卧室的通道;一张异常宽大的桌子紧靠着剩下的那面墙摆放着,这张桌子被分成了两部分,右侧是木质,左侧则是金属质地,这张桌子即是杨明泰的书桌,也是他的工作台。工作台的上方墙壁上挂着一幅扇面,扇面上有四个板桥体的大字——“难得糊涂”。 覃伯风找杨明泰的时候,杨明泰正坐在工作台前组装一把麻醉手枪,麻药取自他年轻时种魂失败的副产品。他是一个出色的种魂师,但不是好厨师。那时他只是想弄一个与众不同的果子,但种出的果子又麻又涩,只是舔了一口,就让他躺在地上半天没有知觉,他懒得为果子取名,就把“麻沸散”当名字用了。当时天下承平,百姓们平日里也没病没灾的,这玩意派不上多大用场。唯一一次有效利用,是附近一个闲极无聊的家伙,约了几个人跑了几百里地去登山望远,不小心摔断了腿,被抬回来的时候,不停地嚎叫着我要死了,明泰给了他舔了一口“麻沸散”,这家伙就闭嘴了。 杨明泰拆了装,装了拆,他很用心,但是各个组件之间的结合似乎总有些问题。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搞玄学的,只要和地球科技沾边他就白瞎。覃伯风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把枪拆装了十几遍。 “久丞,你这是在做什么?”久丞是杨明泰的表字,杨家的男丁都有表字。覃伯风穿越前是民国时期的一个文化人,喊表字的习惯即便过了千年也没有变。他看到杨明泰手中的枪,有些惊讶。“妧婠大人怎么会允许你种这个东西?” “我只是种了些组件,自己组装,妧婠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杨明泰说。 在九丘,任何可能威胁生命的东西都是被禁止的,火是最让妧婠发狂的东西,有妧婠存在的地方,只要有人生火,她会迅速地钻出一根中空根茎,喷出水龙把火熄灭,并用一根藤枝把生火的人吊在空中一天以示惩戒,而现在,惩戒又多了一条,罚没半年的能量点。一定要生火,也只能像周林一样到荒漠里去烧烤了。斧钺刀枪锯也是禁止的,即便是菜刀,也在禁止之列,如果你确实需要一把菜刀,你也只能种一把无刃的砌砖刀,然后自己找块石头慢慢打磨。不过,在从前的九丘,这些东西确实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杨明泰再次将手枪组装成功,试着扣了扣扳机,仍是很不满意。他一边摸索着枪械,一边对覃伯风说:“这只是把麻醉枪,最多让人短时间失去行动能力,并不伤人,也不算违和。” 覃伯风听到后,略略松了口气,毕竟在一个和平的世界活了千年,对杀器还是非常抵触的。不过他的面色很快又凝重起来,他说:“久丞一向宽厚仁和,如此做法,想必也不会是无聊之举。情况真已糟糕至此了吗?” 杨明泰面色也有些沉重,“这两天传来的消息,昆吾这边又有十人失踪了。我已让每个村镇都组建民团,外出要结伴而行。我身边的人,我也希望他们多一些自保能力。” 覃伯风点点头,突然有些紧张:“你不担心明姝和那个小子吗?” 杨明泰却说:“有明姝保护,李想的安全我不担心。” 覃伯风先是一愣,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说:“那你不担心两个年轻人终日在一起,日久生情?” 杨明泰说:“如果能生情,那也是缘分。若是无缘,就算我把他们天天绑在一起,也走不到一起。年轻人的事情,我们就不去操那个心了。” 覃伯风打个哈哈:“那是我多虑了。” “伯风兄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覃伯风进门时,杨明泰就看到他手里提着的一个大口袋,显然伯风不是来串门聊天的。 一向风风火火的覃伯风难得出现了一丝犹豫,停了两秒,他看向杨明泰:“久丞,我是向你来辞行的。” 杨明泰诧异道:“这是为何?这小子惹你生气了?” “那到不是,我只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成为他的老师。” 杨明泰“哦”了一声,覃伯风已从大口袋里掏了一个果子递给他,明泰打开,黑玉碧涧羹?覃伯风又掏出一枚,雪梅迎春归? 杨明泰惊讶道:“这些都是何亚非做的?” “我只是跟他讲了一遍,他便成了。” 杨明泰饶有兴致地盯着这两道菜肴看了半晌,又去寻了支汤匙,取了一勺在嘴里细品,良久方道:“亚非这孩子倒时时会给我些惊喜,这菜肴形似,味似,连口感都很接近,但伯风兄却忽略了一点。”覃伯风连说愿闻其详,杨明泰不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汤匙递给他。覃伯风无奈只得接过汤匙也尝了一口,嚼着嚼着,似乎也察觉了什么,眉头微蹙,又取了一勺吃了,才抬起头说似乎少了药性。 覃伯风被点醒,不觉有些老脸发红,齐云大师一生精研药膳,药性才是他菜肴中的灵魂,身为弟子,却偏偏忽略了。 杨明泰哈哈一笑,说:“亚非这孩子天赋是有的,但毕竟是野路子出身,在老家他做得一手好菜,也都是自己琢磨的。如果有系统培训,或许还有更高的成长空间。” 覃伯风叹了口气,说:“我尽力吧。”似乎是何亚非的表现过于惊艳,让他有些底气不足。他拱拱手,提着空口袋离开了。 第二天中午,杨明泰开始组装另一支枪的时候,刚巴来了,说是姓覃的找他。覃伯风到了之后,杨明泰就在崖上单独给他起了一间小院,把何亚非也一脚踢过去同住,以便随时聆听教诲,学生被抢走,刚巴闹了些小情绪。刚巴早上本是去找何亚非去“呼图呼塔”的,看到何亚非忙着种菜肴,就一直在那里看,一看就是一上午,临到饭点结果又被覃伯风指派去请杨明泰,心中老大不高兴。 杨明泰来到覃伯风小院,院子里种了十多棵菜肴,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子。院子中央的一张方桌上,摆了六个大大小小开了盖的果壳。覃伯风见他进来,忙招呼道:“久丞,还没用过午饭吧,一起过来尝尝亚非的手艺。刚巴,去把宋和班也喊过来。”刚巴恨不得一棍子朝覃伯风敲过去,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菜肴中有三个典型的川菜,回锅肉c水煮肉片和麻婆豆腐。考虑到泰哥兴许不吃辣,何亚非种了两个清淡的菜肴,小米鲍鱼粥,竹荪排骨汤。另外一个沙拉拌水果,是专门为刚巴三人准备的,也是最大份的。三人落座,刚巴c宋和班坐不下来,只能在站着吃。 杨明泰刚要动筷,却被覃伯风拦住了:“久丞莫慌,亚非还准备了好东西呢。”说着从桌下提出了一个大果壳,果壳上仅开了一个小口,覃伯风倾斜果壳给每人倒了一碗浆液,浆液流出时,浓烈的果香混杂着醉人的芬芳扑鼻而来。“果酒?”杨明泰迫不及待地端碗喝了一口,果香酒洌,清新爽口,端的是好滋味。九丘也有许多人用果子酿酒,只是不知为何,发酵效果始终差强人意,做出的只是稍稍有些酒味的甜水,口感还不如直接榨取的果汁。 刚巴等人对仿肉菜肴没有什么兴趣,专心对付着果酒和沙拉拌水果。几个人吃食的模样都有些奇怪,宋用扫把丝缠住食物拖进他的“草裙”里,却看不到他的嘴巴在哪里,他喝果酒时,几根扫把丝往盛着果酒的碗里一探,果酒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看来他的扫把丝不仅能缠物c抽打何亚非的屁股,还能做吸管。班用他的香蕉尾部隔空吸食,食物从果壳里飞出来进入班体内时,还能听到一声清脆的爆响。刚巴从头部伸出他的肉管,不紧不慢地在果壳里摄食,有时会影响到班地进食,惹得班不满地对他“呼呀呼呀”嚷一通,刚巴就会把肉管从果壳里收回,等班去吸果酒的时候,再把肉管重新探入果壳。 覃伯风老家湖南,对辣倒是偏爱得很,只是自己焙制的辣椒辣是辣,却哪有辣椒的香,他专心对付着三个川菜,一口酒一口菜,口中还不断啧啧称奇:“亚非的手艺真是一绝,这水煮肉片麻辣鲜香,肉嫩菜鲜,回锅肉肥而不腻,满口浓香,地道得很啊。还有这麻婆豆腐,麻辣恰到好处,豆腐鲜嫩滑爽,正宗陈麻婆,也不过如此啊。虽然都是些家常小菜,但于小菜之中,才能显真功夫。”常说湖南人怕麻,或许覃伯风算个例外吧。他咂了一口酒,这果酒清冽芬芳,酒香浓烈,师尊他老人家也种不出这么好的酒吧。覃伯风果真是个直爽性格,有一说一,即便讨论对象是师尊,也毫不隐晦。 杨明泰祖上虽是川人,但家中却没有谁有着厨师的手艺,也炮制不出正宗的辣。偶尔在齐云大师那里讨要一些菜肴种子,也都是清淡的药膳。数千年过去,杨家人的口味也越发得淡了。对付不了川菜,杨明泰只能喝小米粥,吃竹荪。好在小米粥咸鲜可口,浸润了浓郁汤汁的竹荪也相当滑口,他也在心底赞一声“妙”。或许是数百年食素的原因,他对仿制肉食并不怎么感兴趣,但出于好奇,还是吃了一只鲍鱼,尝了一块排骨。鲍鱼劲道韧性很有嚼劲,排骨肉质酥烂,入口即化。 杨明泰也曾吃过覃伯风的仿肉菜肴,口感与亚非的相去甚远。面对杨明泰的问询,覃伯风大手一挥,“我那算啥,充其量就是像肉的豆制品,亚非这才是正宗啊。久丞你在这里土生土长,却是不知老家的菜肴。千年了,我终于又吃到了家的味道。”这个耿直的汉子竟然吃出了感动,眼眶都湿润了。 其实覃伯风有所不知,杨明泰的分魂是见过家乡菜肴的,只是没有亲身体验过而已。看到覃伯风吃得热泪盈眶,杨明泰好奇心起,忍不住夹了一块麻婆豆腐,麻辣袭人,他赶紧用小米粥和果酒压惊。这玩意里面是加了“麻沸散”吗?不过确实是一种很奇怪的味觉体验,明明惧怕麻辣,但仍有再次尝试的冲动。 “亚非,你是怎么做到的?”杨明泰好奇地问亚非。从覃伯风的表现来看,亚非的烹饪水平显然在他之上,有些方面甚至超过了齐云大师。他心中暗自有些得意,原本亚非和坤子是作为李想的添头弄过来的,没想到却捡了一个宝。 一向对先生,或者说泰哥尊敬有加的话唠何亚非这次却三缄其口。覃伯风却在旁边幽幽叹了口气,“我问了一个上午,他却一定要我参加他的呼图呼塔游戏,才肯告诉我。”杨明泰打趣地问他是参加呢?还是不参加呢?覃伯风怔怔发神了好一会儿,一口干掉了碗中酒,去! 旁边的何亚非一下兴奋地跳了起来,“覃大叔,就等你这句话呢,我装逼好苦的。” 为了诱拐大叔,他忍了一上午没说话,真的很辛苦。他这么做有一半也是为了刚巴老师,刚巴说了,如果能让姓覃的也呼图呼塔,他就不生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厨道秘辛 卵石平原上,何亚非一边跑,一边大呼小叫,除了受伤的那几天,他几乎天天做这个游戏,他的体力愈加强盛,精力更加充沛,跑起来还呼呼带阵小风。宋和班跟在后面用扫把丝和香蕉皮轻轻地拂在他的屁股上,何亚非立刻装模作样地捂着屁股往前冲。中年大叔覃伯风也在跑,之前从不参与打人的刚巴紧紧跟在他身后,时不时一棒子打在大叔的屁股上。刚巴拿捏地很有分寸,不算重,但痛总是有的。大叔咬咬牙,为了亚非的厨房秘辛,忍了。 何亚非嚷嚷着:“大叔,要吼起来,吼了才爽快。” 不过一个大叔怎么能像神经病少年那样胡乱嘶吼,太丢面了。覃伯风任凭刚巴抽打自己的屁股,死也不开口。 何亚非又嚷:“大叔,不吼秘辛减半。” 听到秘辛减半,覃伯风怒气就来了,他对着天空“啊啊”地长啸,仿佛在怒斥老天对他不公。何亚非开心地大笑,对,大叔就这样,爽了吧?心中的怨气有了发泄口,覃伯风似乎感觉真的爽了一些。有了第一次,人也就放开了,每次刚巴抽打在身上,他也配合着“啊啊啊”,似乎也没有那么痛了。 呼图呼塔圆满地结束了,美中不足的是从未跳过舞的大叔扭胯的姿态实在有些惨不忍睹,但大家就是图个乐子,也没人在意。 完成了呼图呼塔,满身大汗的覃伯风也浑身舒爽,其中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马上要听到何亚非的小秘密了。他顾不得擦洗,拉着何亚非要立刻解开谜底。杨明泰也来了,他也好奇着呢。 何亚非这次不再矜持,他本就是个藏不住秘密的人,况且那些东西在别人看来或许是秘辛,而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有趣的经历而已。他坐上方桌,两只脚在桌面下晃荡。 “泰哥,”何亚非的头顶立刻飘出杨明泰的虚影,虚影已经比以前凝实清晰了很多,杨明泰皱眉,覃伯风哑然失笑。“开始我也是按照大叔教的方法做的,在那一团雾气里刻画菜肴,这很简单啊,难的是怎么让种子明白我想要的口感口味,我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脑子都要爆了,它还是不明白,头两次做出来的东西估计狗都不会吃。” 覃伯风点头,烹制菜肴和普通种魂不同,香气和味道,你可以感知,却无法用语言精确表述,甚至用意识都很难直观表达。厨师们都是通过无数次尝试,不断调整表述,才会获得比较接近口味。 “后来,照搬大叔的表述,勉强完成了两道菜,不过,那个药性啥的,我完全不懂,我就给省了。我想啊,齐云大师擅长药膳,那是大师的路,我何亚非应该有自己的路,我擅长啥,川菜啊,我就琢磨着怎么弄出正宗的辣,正宗的麻,正宗的川香。不过这玩意真难,弄出来辣不是辣,麻不像麻,最难搞的还是肉,好像种子很抗拒。尤其是搞个全鸡全鸭,你刚刻完就全部给你抹了。”何亚非絮絮叨叨,没啥条理,不过都能听得懂。 “后来,我进入一颗种子,我不记得是第七次还是第八次了,不过这不重要,你们知道我在里面看到了什么?”何亚非啰啰嗦嗦的时候还不忘卖个关子。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显然这才是何亚非成功的秘诀。 “宝宝啊。”何亚非回答地非常爽利。杨明泰不明所以,覃伯风却是一震,师尊说过,一个厨师只有做到具象化,才能烹制出顶级菜肴,莫非此子天赋具象? 何亚非在第九次和种子沟通的时候,在房间里看到的不是雾气,而是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娃娃,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何亚非,萌萌的,何亚非立刻童心泛滥,很贴心地弄了一只奶瓶塞给了小家伙,又做了一只手摇铃,叮叮当当的脆响把宝宝逗乐了,何亚非觉得宝宝坐在地上太凉了,又幻化了一只小木马,把宝宝抱了上去,宝宝一手奶瓶一手摇铃,骑在小木马上晃悠,咯咯地笑。何亚非又变出了一堆积木,在宝宝面前堆起了城堡。小娃娃看着即将成型的城堡,丢了奶瓶和手摇铃,从木马上爬了了下来,蹒跚地走到城堡前,睁着黑亮的眼睛看着城堡,在何亚非磊上最后一块积木的时候,宝宝小手一挥,城堡c奶瓶c手摇铃和木马统统不见了,化成一团雾气聚在一起,雾气中,一个积木城堡逐渐成型。宝宝大眼睛忽闪忽闪望着何亚非,似乎在询问是否要种这个。何亚非这才想起正事,急忙摆手,我不要积木城堡,我是来做菜的。宝宝再挥手,雾气城堡消失了。 何亚非有些苦恼地望着宝宝,宝宝啊,我想做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可是怎么才能让你明白呢?宝宝眨巴眨巴眼睛,转身摇摇摆摆地向一面墙走去,何亚非跟在身后,弯着腰,两手虚托,生怕孩子一个不稳摔倒了。宝宝在墙上用小手拍了两下,那面墙打开了,里面有三排拧成麻花的架子,架子上吸附着密密麻麻的小球,何亚非顺着架子细细查看,还不时地闻上一闻,他很快发现了架子上的秘密,最上面的一排圆球嗅之无味,但五彩斑斓,颜色成千上万,就像一个庞大的色谱库。第二排架子上都是灰扑扑的小球,他闻到了各种肉香和菜香,这是食材库。第三排架子是调料库,麻辣鲜香咸甜一应俱全,每一种都有细分,比如辣,有辣椒的热辣,有姜的辛辣,有芥末的刺鼻,辣度从微辣到特辣,单单代表辣的小球,数量就有三四百个。在第三排麻花架上,他甚至闻到了药材的味道,只是他对中药材一窍不通,乱搭配是要出人命的。 何亚非从第二排麻花架子上取下一个肉味的小球,然后在空气里画了只烤乳猪,宝宝手一挥,烤乳猪消失了。何亚非又画了只鸭脑壳,又消失。宝宝不高兴了,嘟着小嘴。何亚非只好退而求其次,画了些肉片,宝宝答应了。他又试着画些排骨,宝宝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看来只要不是以整只动物躯体或者比较明显的躯体部位为蓝本,宝宝这关是可以通过的,食材越细小,宝宝答应地越干脆。 何亚非在食材库选了一个有着辣椒清香的圆球,从色谱库拿了一个暗红色圆球,在调料库里选了一个中辣,然后画了个干辣椒。宝宝接过三个圆球搓了搓,融成一个大圆球,小手一甩,圆球飞到何亚非面前,圆球这里一顶,那里一拱,变成了何亚非画的辣椒模样。我要二十个这样的辣椒,宝宝小手指指点点,二十个干辣椒逐一出现在何亚非面前,就像拷贝复制一样简单。十个分成段,十个碾成碎末。宝宝照办。何亚非又如法炮制了花椒c姜c蒜c豆瓣酱c豆豉c白菜c蒜苗c梅花肉片以及汤料。剩下的就是火候,为了告诉宝宝肉片要嫩,何亚非还专门做了一个用筷子轻轻捅破肉片的演示。 宝宝在炮制食材的时候,何亚非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宝宝的身上的颜色越来越淡,当宝宝完成工作的时候,身体几乎透明了。何亚非有些心痛地抱起宝宝,菜做成了,你会死吗?宝宝摇摇头,挣脱何亚非的怀抱,躺在地上蜷缩成一个婴儿的模样,似乎是在说,它会重回母亲的怀抱。 何亚非告别了宝宝,退出了种子的意识海。但第一份水煮肉何亚非不满意,色香味火候都没有问题,唯一揪心的是每块肉片上都插了一支小筷子。第二次他在演示完后专门拔掉了筷子,但第二份每块肉片上都有一个筷子洞。第三次他在拔掉筷子后,又细心地把肉片恢复成原状,才算解决了问题。 “讲完了?就这么简单?”覃伯风在听的时候一直把嘴张大大的,这时候感觉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在他看来神圣的烹饪种魂,到了何亚非这里却像是一场儿戏。 “或许,只有像大师和亚非这种保有一颗赤子之心的人,才能看到妧婠用能量具形的投影。”杨明泰若有所思地说。 “久丞此言差矣,亚非并非每次都能看到具形投影。”覃伯风反驳道。 “啊呀,差点忘了。”何亚非一惊一乍把两人吓了一跳,连他头上的杨明泰虚影都抖了两下。“我种魂之后,仔细看了一下那颗种子,那种子的银纹上有一些小点。后来我就把手上的种子筛选了一下,发现有小点的都可以看见宝宝,没有小点的只有雾气。小点越多的宝宝个子越大,能力好像也越强。” 何亚非的几句话,如一声炸雷,杨覃二人瞠目结舌,种魂数百上千年,从未注意过此中关节,这恐怕才是最大的秘辛。两人急忙将身上的种子拿出来,在方桌上细细翻选,何亚非也从桌子上下来,帮着筛选。果真各自找到了几十颗纹上有小点的种子,从一纹银种到三纹金种都有。只是小点的颜色同纹路的色差太小,不是有心观察,根本注意不到。杨覃二人都拿着一颗种子,意识进入种子,不过他们很快退出来了,十分无奈。 杨明泰突然想到给亚非测试意识感知天赋的时候,中频和低频分界点出现的光芒波动,这个现象在齐云大师身上也出现过。杨明泰将情况和覃伯风一说,覃伯风也深以为然,不然无法解释这孩子的天赋异禀。 两人都是洒脱性格,想通之后,大手一划,把手上的带点纹种全部推给了何亚非。何亚非却只从每人那里拣选了三颗二纹银种。覃伯风急了,这孩子跟我们还这么客气,我们留着也是浪费。何亚非心里有些小感动,不过他坚持不收。他对二人说,你们都说我天赋异禀,万一这天赋是能后天培养呢?二人神色一动,如何培养?何亚非摊摊手,表示不知道。二人也不以为意,何亚非却继续说,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会天天跪在那里苦求,宝宝出来吧,哥哥陪你玩,心诚则灵嘛。哈哈,瞎说的,别信啊。 何亚非看似儿戏的言语,却如一盏指明灯,让他们看到了更上层楼的希望。何亚非去找刚巴玩了,两人依旧坐在桌前沉思。 最终杨明泰开口打破沉寂:“或许,他说的真的可行。”覃伯风忙问怎么说。杨明泰说大师有颗赤子之心,亚非也有颗赤子之心,若我们也能扫去心中的尘埃,此事未必不可行。覃伯风点头。杨明泰继续说,伯风兄,此事暂勿与外人道。覃伯风说,我只说与师尊听。杨明泰说好。 庭院内种下的菜肴似乎也随着二人心情放松,开心了许多,挂在枝头一颤一摇摆。 杨明泰望着覃伯风,打趣道:“伯风兄可还要辞行?” 覃伯风笑道:“怕是你赶也赶不走了。” 杨明泰故作不解:“哦,这是为何?” 覃伯风正色道:“此子可为我师。”看杨明泰望向自己,又加了一句:“闻道有先后,达者可为师。” 杨明泰哈哈一笑:“伯风兄着相了,闻道虽有先后,但却不必在意谁为师。” 覃伯风一愣,随即抱拳向杨明泰行了一礼。 这一天,两人都很高兴。但杨明泰随后接了两个视讯,他们的心情变得无比沉重,一个是他父亲打来的,一个是从陶唐孟范村打来的,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梅老爹快不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抢汉子 石盐镇是武夫的大镇,五先生就住在石盐镇上,周林和坤子在前往石盐镇的路上,他们要帮先生给五先生带句话。这两年,五先生把自己藏了起来,谁也不见,视讯也不接。 两人骑着高大神俊的坐骑,一溜小跑,在身后扬起两缕烟尘。这些天他们没有闲着,又收服了四只凶兽,有坤子这个人形泰坦和炭圆的次声波助攻,他们可以说是大杀四方,无往不利。坤子坐下是一匹独角兽,此独角兽非西方神话里的独角兽,它的脑袋更像牛,只是双角成了单角,身子是鹿身,身后拖了一条豹尾。周林的是一只蓬卡兽,因为它只发“蓬c卡”两个音,音调不同,表意不同。周林更喜欢叫叫它“蓝麒麟”,通体宝蓝,模样很似神话传说中的麒麟兽。 另外两只,一只梼杌,模样丑陋吓人,两排长在嘴唇外的巨大钢牙,让它愈发显得狰狞。但此兽平日里却是温顺得很,只有在发情时才变得暴虐。周林半诱惑半威逼喂它吃下月事丸之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一个发情的二师兄已经让他头痛了,再来一个却是要命。更要命的这是只母兽,二师兄可以用一堆烂泥巴打发,这位难道要给它地上支根棍子,太邪恶了。不过邪门的是,梼杌被带回去,二师兄不知搭错了哪根筋,竟对这个丑得发指的母兽动了情,跑到母兽身边又挨又蹭,母兽梼杌居然也回应了。着实让周林惊掉了眼珠,不过郎有情妾有意,棒打鸳鸯的事情不能做。何况这真的是好事,周林以后再不用去堆烂泥巴玩了。坤子在旁边乐呵,口里喊着“乱伦”。周林跳起来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傻小子,知道啥叫乱伦。惹得坤子当场想打架。周林坤子出门的这会儿,二师兄估计正和二师姐在家里厮磨缠绵,若以后生了小兽,会不会在猪鼻孔上插一排钢牙呢? 另一只是角斧羊,别看这家伙也是独角,它的角比独角兽更霸气威武,脑门上顶着一把大斧,任谁见了都怵。这家伙是个真正的暴脾气,战斗力也是一等一的,在与坤子的游斗时,用角斧劈碎了两块岩石。 这次是去五先生那里办差,只带了两匹坐骑。两人都换了身装束,周林上身是一件淡青色薄款唐装,坤子则是一件白色的无袖对襟短褂,下身都穿着黑绸裤,裤管处用细绳扎了,脚上是一双厚底圆头黑布鞋。两人骑上高头骏骑,颇有些江湖侠客的风采。周林依然带着他那只无物不装的麻袋,两个对角一系,斜挎在背上,他的长棍则绑在了蓝麒麟身上。 往返石盐镇,也就十天半个月,周林大保姆担心路上出点意外,耽搁了时间,很贴心地为凶兽们留了解药。 一路上有些无聊,周林就对坤子开启了捉弄模式。 “嘿,你小子这几天不对劲啊。”周林侧着脸,促狭地看着并行的坤子。坤子有些做贼心虚,只是在嗓子眼里“呣”一声。 “这些天裤衩子洗得勤啊。”周林不愿意放过调侃坤子的机会,坤子的大脸唰地红了。 这些日子坤子稍得空闲,就会去和何亚非通视讯,为的是那三个比基尼少女。周林有些不明白这货怎么就能把虚影当个宝呢?不过转念一想,这货的人生残缺了一块——性启蒙教育,罢了,就当何亚非给他补课吧。周林也不去管他,每天尽职尽责地教凶兽们学习汉语,这是坤子提的建议,他认为小弟应该懂得老大的语言,否则老大做得太逊,周林虚心地接受了意见。 虚影宝贝的副作用是每天清晨周林推门出来,总能看见高高飘荡在单杠上的大裤衩子。 “啧啧,你小子居然把第一次交给了裤衩,忒失败了。”周林摇头叹息,坤子只是红着脸,低着头。周林继续瞎掰:“童子之身,你知道有多么宝贵吗?那是女人跟你上床都要包红包的。” 却听到坤子小声地咕哝了一句,“这鸟不拉屎的地,哪有女人啊。” 周林哈哈大笑:“想女人了是不,这一路上都有女人。我告诉你,武夫的女人可彪悍得紧,你往地上一躺,她就会朝你压过来。” 坤子身子一抖,怎么听着瘆得慌呢? “走,哥带你去找女人去。”周林一夹麒麟腹,飞驰而去。坤子在后面嚷着林子哥等等,急忙追了上去。两骑一前一后,你追我逐。跑了个欢实。 第一次在九丘看到女人,坤子就揪心了。 第一夜是在土陶村歇脚,两骑刚到村口,一个大婶就迎上来了,嘴里嚷着,呦呦,哪里来的俊小伙。大婶就围着下了坐骑的坤子转悠,这里摸摸,那里拍拍,两只眼睛盯着坤子的脸蛋滴溜乱转,看得坤子一阵发毛。不远处一个女人走了过来,嗓门更大,哟,田婶,今天被你抢了先了。田婶回应道,“去,去,我先看到的。”另一个女人哈哈笑起来,看你急的,又不会跟你抢,这旁边不是还有个小哥吗?女人走过来看了看周林,顿时失了兴趣,转身离开了。 田婶拉着坤子就走,“走,上我家住去。”坤子期期艾艾地望着周林,周林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跟着去。田婶本来想帮坤子牵坐骑的,独角兽打了个响鼻,她没敢。周林在一边说,“婶子,你忙你的,这事我来吧。”田婶大喜,对这个瘦不拉几的小子生了几分好感,招呼他一起去家里住。田婶拉着坤子往家走,周林牵着两匹坐骑慢慢跟在后面。对田婶,周林是知道的,周林和她哥哥也算是熟人了,只是田婶没拿正眼看过周林。 田婶到家就把家里的男人轰出了门:“晚上去隔壁何艳家过去,她男人今天不回来。”男人听了大喜,一溜烟往隔壁跑。田婶家房子不算小,屋子有四间。她给周林和坤子各安排了一个房间,就去准备果蔬了。 田婶前脚走,坤子就把周林拉住了,“林子哥,要不咱们今晚一个房间。”坤子又不傻,经过了二师兄事件,他早就开窍了,田婶想干啥,猪都知道。 周林假装要推开他:“今晚我还想睡个安稳觉,别来烦我啊。你不是想女人吗?这女人就在眼前。” 坤子坚定地抓着周林的手不放,一边嘟囔:“这哪像个女人,一个个比相扑运动员还拽实(壮实)。” 周林说:“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嘛,你拳头厉害啊。” 坤子说:“可毕竟还是女人啊,怎么能对女人动粗啊。林子哥,好哥哥,就跟我一个屋吧。”这么肉麻的话出自一个一米九五出头的大汉,周林的毛孔一个接一个地爆开,片刻把皮炸成了鸡皮,过了好半天才平复过来。周林看看坤子的怂样,撇撇嘴,心想也只有田婶对你动粗的份。看到坤子第一次吃瘪,周林心里一阵酸爽,长期以来作为坤子保姆积累的怨气也一扫而空。他想豪迈地在坤子肩头拍一拍,说声弟娃别怕,哥罩着你。不过他矮了坤子二十多公分,这么拍下去会很没气势,最后他在坤子的臂膀上拍了拍。 周林对着另一个屋忙碌的田婶招呼了一声,“婶,别忙乎了,我们在路上用过饭了。”拉着坤子进了一个房间,反锁了房门,有些不放心,周林又在门口升起了一个方台堵住房门。 坤子问林子哥,她们咋都盯着我呢?周林说她们好你这口。坤子问,啥口?周林说,高大威猛,帅气鲜嫩。坤子嘿嘿傻笑,竟有些不好意思。周林继续说,你这型,武夫下到十多岁的小妹妹,上到五千岁的老奶奶,都会争着抢着要你,你就是个香饽饽,抢手货。坤子笑不出来了。周林说,要不一会儿田婶过来敲门,你就从了她?坤子急忙摇头,一张大脸快白了。 田婶果真来敲门了,“小伙儿,开开门,婶给你准备了果蔬,给你拿进来。”坤子大气不敢出,紧张地看着房门。田婶一时兴奋,忘了问小伙儿的名字。周林答道,“婶,谢谢你了,我们在路上真用过了,我们已经睡下了。”门外田婶一愣神,她没想到周林也在这屋,火气腾地起来了,举起斗大的拳头就要砸门,最终她没有砸下去,她放下拳头,把手里的果子丢了一地,狠狠地啐了一口,骂了声小兔崽子,转身离去。 周林嘿嘿笑道:“田婶还真是斯文。” 坤子惊讶地说:“这还斯文?” 周林拍了拍坤子的臂膀:“兄弟,没有最彪悍,只有更彪悍。”他伸了个拦腰,“今晚可以睡个好觉喽。” 第二天两人出门没有见到田婶,当他们牵着坐骑来到村口时,看见田婶正在那里向远处打望。田婶看见他们,白了一眼,没再理会。周林向田婶歉意地一笑,翻身上了蓝麒麟,和坤子一路远去,远远还听到田婶故意很大声地“呸”。 当日夜里,坤子见证了林子哥所说的“只有更彪悍”。在焦糖村口,他是被徐嫂一把从独角兽背上扯下来的,徐嫂两米多的个头,那腰身没有五米也得有四米八,走起路来威风八面,地动山摇。徐嫂裸着上身,两只像瘪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被高耸的肚皮托着,肚皮上的赘肉层层叠叠堆了七八层。她就那么一把扯下坤子,抄着坤子的腰和腿弯一步步地往家走,相当霸气。倒不是坤子感知退化,反应变慢了,实在是坤子被这阵仗吓傻了,到徐嫂家了都还没回过神来。周林牵着坐骑跟在后面乐得直不起腰来。和徐嫂一比,田婶就是良家了。 是夜,两人如法炮制,方台堵门。徐嫂敲门可没有田婶那么“斯文”了,拳头一下一下地擂在门上,如重锤击鼓,坚定而有力。坤子仿佛都听到自己的心脏因这击打而破碎发出的咔嚓声。后来敲门变成了砸门,那阵势,如千军万马踏蹄而过,气势如虹。徐嫂闹了大半宿才离开,她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徐嫂的名字,也是后来从村里人那里打听来的。 天一亮,两人顶着一对乌鸡眼,偷偷摸摸地离开徐嫂家,好在徐嫂闹腾了大半夜,此时还睡着,鼾声如雷。 第三天,坤子宁可露宿荒野,死也不愿去村子里借宿了。周林却说,这红瓦村是必须得去,先生托我给人捎了些东西,放在他那里都有半年了。看着坤子不情不愿,周林说:“放心吧,今晚见的肯定是个比较正常的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阿庆嫂 周林口中比较正常的女人叫阿庆嫂,本名刘阿庆,六年前男人去镇上买盐,一去就没回。阿庆嫂等了六年也没等到那死鬼。按武夫的风气,别说六年,六天不见,就要去另外找个男人过了。阿庆嫂却有些挑食,村里的男人粗壮有余,却相貌丑陋,且粗鄙不堪。她以前的男人可是又高又壮又帅气,阿庆嫂是宁要好果一颗,不要烂果一筐的人。村里的男人也看不上她,觉得她长得跟条树枝似的,没肉,不得劲。 到了红瓦村口,呼啦啦围上来一群女人,肥的,高的,壮的,闹哄哄一片,那阵仗,比前两个村都吓人。坤子做好随时拨转坐骑逃跑的准备。村口也站了两个男人,他们对坤子周林没什么兴趣,看了一眼就继续向村外张望。 周林嚷道:“各位姐姐c嫂嫂c婶婶c奶奶,让一让,我们是来找阿庆嫂的。” 这话一出,一片惋惜声,人群散了一大半。也有几个不死心的,小哥,你去找阿庆嫂,那位小哥留下来陪我们。坤子的脸又白了,坐骑的身子都被他拨横过来,随时准备冲出村子,却听周林说,“这位姐姐有所不知,我正是陪这位小哥来找阿庆嫂的。”众女顿感无趣,让出一条路来。周林连忙招呼坤子穿过人群,也不下坐骑,一溜小跑向阿庆嫂家行去。周林对坤子说,武夫的女人还是讲道理的,不会强来。坤子默然无语。身后女人还在大声议论,这个瘦猴子好像前年来过的。 阿庆嫂的房子是个四合小院,在村里一等一的奢华。院门开着,阿庆嫂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听到门口有人喊了声“阿庆嫂”,抬头一看,脸上有些惊喜。 她站起身风风火火的迎上来,“什么风把林子吹来了,是九先生让你来的吗?可是九先生想我了?” 前两年,杨明泰带着周林到武夫寻找驻地,去拜会了五先生,回途中遇到了一群吊耳兽。吊耳兽不食荤腥,生性却很残暴。最喜把人吊在高处,以听人哀嚎为乐。若是高兴了,兴许给人留口气,让他自身自灭。若是不高兴了,便把人活活饿死。这群吊耳兽有十六只,战力不高,却相当难缠。正当两人被拖磨得疲惫不堪的时候,被从石盐镇换盐回来的阿庆嫂碰上,赶走了吊耳兽。 当晚两人借宿在阿庆嫂家。那时阿庆嫂已寡居了四年,恰是最想男人的时候。周林自然不入她的法眼,杨明泰俊是俊了,但不够高,不够壮。以阿庆嫂挑食的个性,杨明泰仅仅在及格线边缘徘徊。攀谈中,得知杨明泰是主司昆吾的九先生,心思才活络起来。九先生虽然身体不达标,但地位摆在那里,攀个高枝也是不错的。可惜九先生心性坚忍,堪比柳下惠,对美人的投怀送抱c秋波频传毫不在意,阿庆嫂才息了心思。阿庆嫂也当得起美人二字,在武夫,阿庆嫂要自称第二,无人能称第一。只是武夫的男人审美观被扭曲地厉害,喜欢高壮多肉的,这第一美人搁在了武夫,算是明珠暗投。 杨明泰感念阿庆嫂的救命之恩,为她重新种了一座四合院子,当时在村里引起一阵轰动。 周林对阿庆嫂说:“先生肯定是不会想你的。” 阿庆嫂白了他一眼,“这个死林子,好听的话都不会说一句,白让嫂子疼你了。”这倒是实话,在武夫,唯一不会把周林当空气的女人,恐怕只有阿庆嫂了。 “嫂子教训的是。” 阿庆嫂突然伸出手,托起了周林的下巴说:“不是先生想我,难不成小林子想我了?” 周林拨开阿庆嫂的手,“那也要嫂子看得上我才行。”二人调笑了几句,周林说:“先生感恩,让我捎些嫂子用的上的东西。” 周林引着阿庆嫂来到院子里的石桌旁,荷包摆了一桌子,荷包里是种子,荷包上都注明了种子的用途。周林指着荷包一个介绍,胭脂粉饼c香水c木梳c簪子c衣裳c绣花鞋,都是女人用的物件。阿庆嫂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周林的头,喜滋滋地说,滑头,还说九先生不想我。周林很坚持地说,先生大智慧之人,怎么会顾及小儿女私情。阿庆嫂假模假式地叹了口气,不想就不想吧,都是些负心汉。 周林懒得理她,又拿起一只荷包说:“这只熟种可以种出齐眉哨棒,你原来使的棍子不够结实,这棒里混合了金石的成分,一棍打烂一块石头都不是问题。”阿庆嫂一把抓过,细细看了一下荷包上的文字,然后从颈口塞进了胸衣,这才两手放在腰间,道了个万福,“小女子谢过九先生的大礼。”只是她的装束性感狂野,行这个礼节有些不伦不类。周林懒得看她作态,把脸撇向门外,才想起门外还有一个人,一拍脑袋,忘了给你介绍个人。 阿庆嫂看到坤子时,人都亮了,那俊小伙儿也直勾勾地盯着她看,阿庆嫂心中一乐,这是要吃了老娘啊。阿庆嫂穿得很清凉,上身是一件红色白花长袖露脐短装,仅仅包裹住了胸部,下身是一条六分的黑色裙裤。她风情万种地轻挪莲步,她走得格外用心,到院门的几步路硬是被她走出了跨越世纪的效果。手搭上坤子的肩膀,“林子,这俊小哥是哪位啊。”嘴里喊着林子,眼睛却被坤子勾住了。人到跟前,坤子却不敢看了,他悄悄地咽了口口水,不敢把脸转开,眼珠子却努力地移向一方。阿庆嫂调笑着说俊小哥害臊了。周林急忙上来把阿庆嫂的手从坤子的肩膀上拿开了,“庆嫂,这是我兄弟周坤,他面薄,你就别逗他了。” 阿庆嫂哈哈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来,“你说他面薄?他刚才那眼神要把我吃了。”坤子在一旁臊红了脸。 这也怪不得坤子愣了吧唧傻看,阿庆嫂确实长得漂亮,一双眸子又圆又亮,一颦一转的时候都能滴出水来。鼻梁直挺,让她在妩媚中透着些英气。再加上一张性感得恰到好处的厚嘴唇,妖娆混杂着狂野。身段也是极好的,接近一米八的个子,有胸有臀有腰身,腰部没有一丝赘肉,线条分明的八块腹肌让周林汗颜。在周林看来,这是一头漂亮健硕的母豹,随时准备把坤子这块小鲜肉一口吞下。 分配房间的时候,周林和阿庆嫂起了争执。周林说,庆嫂,给我找个有镜子的房间,和先生有些日子没联系了。阿庆嫂说,行,你就住那间吧。周林说,坤子就住我隔壁那间吧。阿庆嫂说,坤子今晚去我屋里住。周林说,他才十九岁。阿庆嫂说,我在老家那会儿,男人十九岁都是几个孩的爸了。周林有些蛮横地说,就是不行,我是他监护人。“监护人”三个字让阿庆嫂有些挫败,不过她转念一想,坤子十九岁已经是成年了,所以她又恼了,她跺跺脚,我跟他说去,他若是愿意,你也管不着。阿庆嫂急火火地去找坤子了,周林有些迷糊把坤子带到阿庆嫂这里是不是错了,但杨明泰却一再嘱咐去阿庆嫂那里时要带上坤子。 周林在院门前的台阶上坐着,阿庆嫂没来,坤子来了,坤子挨着周林坐下。 坤子问,“她老和我说胀痛是咋回事?” 周林一听笑了,又是老套路,当初勾引先生也是用的这招,“是不是还抓着你手往她胸口按?” 坤子这回红到脖子根了,小声说:“我没敢。” 周林笑骂道:“你就装嘛。”坤子讪讪地挠了挠头,没吱声。 周林继续问:“你是不是也想去她那屋。”坤子点点头又急忙摇头。 “想也不准去,她的年龄都可以当你妈了。” “哪有那么老?”坤子反驳。 周林无力反驳,阿庆嫂的年纪约在五六百岁,以老家人的眼光看,也就是二十三四芳华正茂的年纪。他干脆也不去讲什么道理了,“说了不准去就不准去,你要是敢去,我告诉先生你调戏良家妇女。” 坤子腾地站起来,“你说啥?” 看到发飙的坤子,周林心虚地补充了一句,她是先生的救命恩人。坤子服软了。周林落荒而逃,这年头,不管是人啊兽啊,只要一发情,都不可理喻。 坤子最终没有去阿庆嫂的屋子,住进了周林的隔壁。周林苦口婆心讲了很多道理,诸如离开了武夫漂亮姑娘一大把何必在这里找个妈,你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李想兄弟需要你保护怎么能在武夫安家,等等。坤子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周林无奈退出了坤子的房间,回头瞥见阿庆嫂的房门还开着,就在坤子的房门外升起了一个齐门高的方台。阿庆嫂在自己的房间里喊,痛啊,真的好痛啊。周林嚷了一句,庆嫂,别叫唤了,坤子睡了。阿庆嫂不叫了,一会儿,房门从里面关上了。 周林回到自己的房间,接通了杨明泰的视讯。说到坤子见了阿庆嫂就像着了魔,杨明泰却说由他们去。周林急了,坤子太小,阿庆嫂太老。杨明泰说,坤子从小没妈,找个年龄大的挺好的。周林说了句“可是”,然后就卡壳了。 杨明泰说:“没有可是,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缘,坤子的姻缘是先当儿子后当爹,你就莫管了。” 周林愣了,这是什么意思,谁不是先当儿子后当爹。正想问个明白,却听视讯里覃伯风在喊杨明泰。杨明泰说了句以后你会明白的,就收了线。 周林前半夜一直在琢磨“先当儿子后当爹”,突然灵光一现,莫不是说坤子先娶了阿庆嫂这个妈?阿庆嫂死了他又娶了一个小他一辈的女人做老婆?正琢磨着,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脚步声在坤子那屋门口停了,过了片刻,传来阿庆嫂悠悠地叹息。脚步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 周林有些后悔了,既然是注定姻缘,何必棒打?他悄悄出门,撤掉了坤子门口的方台。然后躲回屋子竖起耳朵听,脚步声却没再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第二天一早周林出门,却发现下雨了,雨还不小。武夫这地方,一年下不了几回雨,雨势也不会很暴虐,但一下几天都刹不住,连下个十多天的情况也是有的,要在这里盘桓几日了。周林慨叹了一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缘分这东西要是来了,挡也挡不住的。 “林子,起来啦?今天下雨,你们怕是走不成了。”阿庆嫂跟个没事人一样,和周林打着招呼。 “庆嫂,昨天对不起了。”周林说。 “说啥呢?” “我是说,我想通了,如果坤子真的想去你那屋,我也不拦着了。”周林说。 “真的?嫂子没白疼你。”阿庆嫂冲过来紧紧抱住了周林。 武夫的女人热情似火,周林还不算太适应,他习惯了被武夫的女人当成空气。他推开阿庆嫂,说我去看看坤子。阿庆嫂说,我把先生捎来的八宝粥种下了,你喊坤子起来吃早饭。 周林进了坤子的房间,坤子却不在。阿庆嫂慌了,伞也不拿就冲出去了。周林没去,两匹坐骑还在院子里,这小子跑不到哪里去。干脆在走廊上升起了一个板凳,坐在那里发呆。 院后有一条小河沟,几个赤裸男女河沟的上游不远处戏水,因为很少下雨,所以下雨天也成了难得的找乐子的好时机。坤子坐在河沟边,他没有去看那几坨肥肉,他有心事。 阿庆嫂找到坤子的时候,坤子背对着她坐在一块石头上,衣裳全湿了,贴在身上,反倒让身材更显得健硕。阿庆嫂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却被他一下甩开了。 阿庆嫂问,坤子,咋啦?坤子转头看是阿庆嫂,站起来转过身,有些手足无措,庆嫂,不知道是你。阿庆嫂说,喊姐。坤子喊了声姐。阿庆嫂问,有心事?坤子问,姐,要是我跟你了,算不算乱伦。阿庆嫂笑了,笑得很肆意,傻坤子,你知道啥叫乱伦?我是你妈?坤子摇头。是你亲戚长辈?坤子继续摇头。阿庆嫂说,那不结了。坤子又问,那我算不算调戏良家妇女?原来这小子淋半天雨,就是为了琢磨这事。阿庆嫂说不算,我自愿的。 周林看着两个湿漉漉的人进了院门,看着阿庆嫂牵着坤子进了她的屋,看着房门被关上,悠悠地叹了口气,一棵嫩白菜就这么被阿姨拱了。过了一会儿,那屋子就传来了阿庆嫂婉转起伏的吟唱,周林听不下去了,去他的随身麻袋里寻了把伞,出门去了。 雨停的时候,周林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吃早饭。坤子抱着果壳吸溜吸溜地喝着八宝粥,经过滋润的阿庆嫂面带桃花,粉中透红,正拿着把汤匙一小口一小口嘬这粥,温婉娴静的可人模样。 看见周林,阿庆嫂起身招呼,“林子哥,过来喝粥吧。” 周林愣了愣,“庆嫂,你这是?” 阿庆嫂低眉羞涩地说:“林子哥,我跟着坤子喊,以后你就叫我阿庆吧。” 周林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又偏过头看坤子,坤子不敢看他,装模作样对付果壳里的八宝粥,吸溜的声音更大了。周林说:“阿庆,不对啊,你不该这样的。” 阿庆一下跳了起来,拎住了周林的耳朵,大声吼道:“我不该那样该哪样?” 周林说:“就现在这样的。” 阿庆嫂赶紧放开手,坐回原位。心虚地瞥了一眼坤子,坤子专心喝八宝粥,没看她。她拍拍胸口,轻嘘一口,继续装:“人家改了嘛。” 周林看不过去了,一把抓住她的手拉到一边,“阿庆,你可是认真的?” 阿庆有些恼怒,但她还是小心压制着自己的脾气:“不认真,等六年?” 周林说:“那就做你自己吧,该咋样就咋样,坤子要不喜欢你,也不会跟你。” 阿庆转怒为喜,“早说嘛,装得好辛苦。”双手就搭上了周林的肩膀,娇嗲道,“林子哥,可要教教阿庆,阿庆好多不懂的。” 周林一抖肩膀甩掉了阿庆的两只爪子,正色说,“正经点,我这兄弟还小,脑子也不是特别好使,不要伤了他。他才从老家过来,很多观念和这边不一样。” 阿庆收起了媚态,表情严肃起来,她一本正经地说:“放心吧,林子哥,我一定像照顾儿子一样照顾好坤子。” 周林哈哈大笑,对对,就这样。阿庆不解他为何发笑,周林却笑得停不下来,他想起了先生的那句“先当儿子后当爹”,他说,先生真乃神人也。阿庆更不解,九先生咋啦?周林挥挥手,自顾自去桌边吃早饭。坤子往这边偷看,看周林回来,又开始假装喝粥。 周林的粥喝到一半的时候,雨又来了。周林抱着果壳回自己的屋,坤子被阿庆拉进了自己的闺房。在房门口,周林喊道,阿庆,坤子是童男子,记得包红包哦。阿庆回答知道了。 吃完饭,周林出门丢果壳,听到阿庆又在屋里唱那支只有几个单音节的古老单调的“歌谣”,周林郁结,这才过了多一会儿啊?又来?算了,下雨天,闲着也是闲着。有点想燕子了。周林返身回屋,把门关上了。 过了两个小时,雨又停了。周林拿着颗熟种到院子里种本书,一个人关在屋里有些无聊。阿庆的屋门关着,没动静。周林懒得去理会,把种子种下,快长成的时候,阿庆又开始叫唤了。周林喊了声“阿庆”,阿庆不“唱歌”了,在屋里应道,林子哥,啥事?周林说,悠着点,别把坤子榨干了。阿庆说,知道了,林子哥,一会儿就好了。话音一落,阿庆又开始“唱歌”。周林轻轻地啐了一口,这都是属种猪的吗? 书长成,果壳裂开,里面是本《九丘物种考》,是杨荣伯老大人的作品。周林拿着书回屋了。 雨水停停歇歇,过了三日,总算雨过天晴,也该启程上路了。三日来,周林没见过坤子,阿庆的房门也始终关着,阿庆的“歌声”好似也没有停过。 坤子被周林从房间吼出来的时候,没有丝毫低迷委顿,反倒是很亢奋,冲着周林直乐。周林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又瞪了瞪阿庆,阿庆却难得脸红了一下,似乎因自己的索求无度而有些羞涩。阿庆今天穿的是先生带过来衣裳,显得很保守,长衣长裤把身体遮得严严实实,贤淑端庄的模样,一改往日的狂野风格。 周林说声“出发了”,翻身上了“蓝麒麟”。 阿庆却一把拽住了缰绳,说:“林子哥,我想好了,等你们回来,带上我。” 周林故作为难地说:“可是,我们还有很多任务,带着你恐怕” “我也可以的,我也很能打的。”不等周林说完,阿庆急忙说。 周林故意摇着头:“不行啊,要不了多久,坤子就要离开武夫了。” 听周林这么说,阿庆脸上更是惶急,她已经从坤子那里确认了周林监护人的身份,而且这身份还是九先生指定的。阿庆可以不在乎周林的反对,但九先生的态度却不能不重视。此时,周林的立场代表着九先生的立场。 阿庆喃喃重复着“我不要离开他啊。”她扑通跪下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请林子哥成全,下辈子我愿做牛做马”说到后面竟说不下去了,嚎啕大哭。 坤子看自己的媳妇给周林跪下了,急得大叫大嚷,没人理会他。 周林从未想过这个泼辣妩媚的阿庆,真情流露的时候竟如此柔弱,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急忙下了坐骑,去搀扶阿庆,阿庆却不愿起来,兀自哭个不停。周林柔声道:“你准备准备,过些天我和那傻小子回来接你。” “真的?”阿庆抬眼望向周林,似乎是想用她的大眼睛从周林的眼里找出此话的真伪,眼泪却因为惯性止不住地往下流。 “比真理还真。”周林伸手帮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一辈子只对他一个人好,好吗?” 阿庆使劲点了点头,周林的年纪要比阿庆小些,但此刻他却有了身为兄长的感受。他揉了揉阿庆的头发,把她扶了起来,轻声说:“去和他道个别吧。”阿庆应了一声,伸头在周林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糊了周林一脸的眼泪和鼻涕。阿庆抬手用袖子抹了把脸,转身向自己的屋子跑去,路过坤子的时候,却绕了过去,直接进了屋。坤子急了,林子哥,她怎么不理我了,她为什么要亲你啊。周林摊了摊手,坤子转身要去找阿庆,却见阿庆拿了件坎肩从屋里出来,泪水已经擦干,脸上重新凝聚了喜气。她走到坤子的身边,轻轻为他套上了坎肩,坎肩的肩膀处绣了“刘阿庆”三个字。她说,坤子,到了外面,你就说你是刘阿庆的男人,没人敢骚扰你。坤子忙点头。 两人又说了会儿体己话,周林见天色不早了,对二人说,又不是不见,别腻味了,走了。说完也不管二人,骑上蓝麒麟去了村口。 村口依旧是很多打望的男人和女人,他们谈论的话题是刘阿庆,女人的语气带着艳羡,阿庆怎么这么好命,她的男人怎么都那么俊呢?男人则充满了不屑,那个傻子居然看上了刘阿庆。 周林觉得呱噪,催动蓝麒麟在远离村口的地方站定,眼观鼻鼻观心。等了好一会儿,才见两人共乘独角兽慢悠悠地从村口出来。女人们打趣说,阿庆,你是怎么把俊小哥拱了的啊。阿庆说,因为俊小哥只中意我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梅殇 离开孟范河口那天,一切收拾停当,李想发现明姝的裤腿上有血迹。李想问姝姐你受伤了吗?明姝吓了一跳,说可能早上锻炼的时候被树枝划破了腿。又重新支起帐篷在里面换了衣裤。 之后的两天,明姝一直安安静静地陪着李想走,没有做高抬腿,也没有折返跑。 此刻李想正坐在地上休息,明姝内急,附近没有遮蔽的地方,她就到几百米外支了个帐篷。以往明姝内急的时候,都是一口气跑到几里外。李想内急的时候,明姝也跑出几里外,估摸着李想差不多了再跑回来。一向体力超强速度超快的姝姐这两天的状态让李想有点担心。因为要支帐篷拆帐篷,所以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 明姝回来的时候,李想问姝姐的腿伤好点了吗?明姝脸有些微红,她揉了揉坐在地上的李想的脑袋,说没事,过两天就好。李想放心了不少。自从李想喊她姝姐以后她总爱揉李想的头,仿佛是在宣示自己是姐,或许是哥哥也总爱揉她的头。 李想问只能一直这么走吗?明姝说,到了孟范村,可以借用地下通道前往七工村,稍作休整以后,再通过地下通道渡过凤棱河前往赤望丘。到了赤望,又只能走了。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明姝才恢复了活力,此时离孟范村只有一天的路程了。看到姝姐腿伤好了,李想也很高兴。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李想有些依赖姝姐了,就像在老家时依赖亚非和坤子一样,生怕对方有什么地方不好。 晚上建好宿营地,随便吃了些随身携带的果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明姝说:“我听科喯滕唦说,孟范村今年收成不错,金种都出了不少,梅爷爷好像还拾到一枚五纹金种。” “梅爷爷是不是叫梅老坎?” 李想知道梅爷爷让明姝稍有些惊讶,转念一想,或许是孟范的亡魂和李想说过。她说梅爷爷年轻的时候可厉害了,是齐云大师最出色的弟子之一,要不是出了那件事,老爹也不会变成魂盲。说到这里明姝有些愤怒,那个可恶的八先生真该死。李想点点头,五千年前的那个八先生,为一己私利,制造了无数人的人生悲剧。这件事让李想感觉有些压抑,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说起了科喯滕唦。 李想说科喯滕唦不应该住在地下,他的体型不适合穴居。明姝却说科喯滕唦最适合穴居,他的手臂完全是为打洞而生的。原来李想看到的科喯滕唦的手臂,只是他的前臂,他还有中臂和上臂,若是两手展开,是他体长的六倍。打洞时,他的前臂可以自如地前后移动,前臂上的骨突可以轻易地刮下土层,再用骨突旁的鬃毛把刮下的土刷到身后。李想听后不禁感慨造物主的神奇。 明姝说:“可惜这是最后一个科喯滕唦了,他的同伴们都死了。” 李想问:“难道他们没有繁殖后代?” “当初来到九丘的十二个科喯滕唦都是雄性。“ “这么巧,这么多科喯滕唦竟然没有一个雌性?” “因为他们的雌性在星球爆炸的时候,就全部死了。”李想还想问什么,明姝说,“科喯滕唦说他们的雌性很脆弱,他就说了这些,他很伤心,我也不好再多问。”说完,明姝向李想的意识海传送了一个信息包,那是科喯滕唦的语言,科喯滕唦的语言并不复杂,信息量不大。李想有些诧异地看着明姝,明姝说:“若是以后还能见到科喯滕唦,你可以和他聊聊的,毕竟他是通灵者,或许他能对你有所启发。那晚光顾着感伤,把这事忘了。” 两人的话题有些继续不下去了,孟范河口的故事似乎都带着哀伤。与明姝道了晚安,李想回到自己帐篷开始冥想。 哀伤似乎注定要延续下去,第二日下午,明姝和李想离孟范村还有五里路的时候,明姝说:“孟范村好像出事了,我似乎感受到了悲伤的气息。”越往前走,明姝越是不安。 在离村口一里多路的地方,两人隐隐听到了村里传来的哭声,一群人的哭声。明姝说果真出事了,两人加快步伐向村子赶去。进了村,恸哭声一片,离村口不远的地方有个小院,小院外有十来个村民,男人们蹲在抽泣,女人们捂着嘴巴呜呜地哭泣。院子里几个女人的声音格外地响亮,一边哭一边唱着,“老爹你怎么就走了,包谷还没长大还要你照顾,你怎么就忍心丢下小包谷一个人走了,包谷还没娶亲,你还没有享到孙子的福”明姝身子一颤,说了声“是梅爷爷”。 李想和明姝进不了院子,小院的院子很小,里面已经挤满了人,每个人都在流泪,没人注意他们。 李想眼睛有些发涩,氛围太过压抑,他胸口有些堵。他转头望向明姝,却见明姝已泪流满面,她张着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大口地喘着气,眼泪不断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只有亲人逝去才会有如此强烈的痛楚。李想转到明姝的背后,为她轻轻地拍着背,过了好久,堵在她嗓子眼的那口浊气才吐了出来,明姝呜地一声哭了出来,她软软地瘫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靠近院门的村民这才转过头,其中一个男人说“是明姝小姐,你们快去把明姝小姐扶起来。”自己转头向人群挤去,口中喊着,“村长,明姝小姐来了。”村民们收住了哭泣,齐齐看向院门。人群中跑出来几个女人,扶起明姝,架着她往院中的草屋走去。人群让开一条路,望着瘫软在村妇身上哭个不停的明姝,那些小声抽泣的人们再也压制不住,大声痛哭起来。李想默默地跟在后面,也不自禁地流下两行泪水。 院子里的哭声压过了堂屋内几个哭丧妇的声音,她们停了哭唱,往外看了看,转头说,“包谷,你明姝姐姐来了。”棺木旁一个披麻戴孝的男孩抬起头,呆傻地望着门外。来到堂屋外,明姝挣脱了村妇的扶持,绕过了几个哭丧妇,跑到包谷面前,蹲下来一把抱住包谷,包谷的眼泪下来了,他呢喃着,“姐,爷爷走了,留下包谷一个人了。”明姝哭着说,包谷还有姐,还有你明泰哥哥。 老人的屋子和李想见过的竹屋不一样,这不是活的屋子,地面是夯实的泥地,墙是用砖块砌成的,屋顶铺着厚实的茅草。堂屋内唯一活的设施是沿墙爬升的一枝藤蔓,藤蔓的顶端是一盏灯。 因为不能生火,所以棺木前没有火盆,纸钱撒在棺木周围。 李想望着棺木里的老人,老人穿着一身蓝色的寿衣,缩成巴掌大的脸上满是沧桑岁月刻下的痕迹。老人的身侧摆放着几束鲜花,这是种魂种出的花,种魂的人品阶应该不高,所以花有点像塑料花。 此刻,李想正在老人的意识海中,活着的人,李想没法沟通意识海,人没了,反而畅通无阻了,李想自嘲地想,或许我还真该去做个巫。 老人的意识海空空荡荡,意识海的尽头竖着一面厚厚地石壁,这让李想有些吃惊。他退出老人的意识海,用超低频波细细感知四周,在里间房屋的一个角落里,一个灵魂蜷缩在那里,身形有些不稳,似乎要被无形的力扯碎。李想向里间走去,一个哭丧妇想喊住他,被身边的女人拦住了,女人向明姝的方向努努嘴,示意是明姝带来的人。 李想走到角落,蹲了下来,“是梅爷爷吗?” 灵魂抬起头,露出梅老爹苍老的面庞,他问:“小伙子你看得见我?” 李想却说:“我听过你的故事。”转而又问,“爷爷您是怎么啦?” 梅老爹说:“阳气太重了,随时在撕扯我的灵魂。” 李想记得孟范说过,当村民们前来祭奠时,他会离开墓地远远地看。他问:“因为外面的人吗?”老爹点点头。李想苦笑,生者用自己的哀痛表达对亡者的追思,却不知对逝者的亡魂产生了多大的伤害。他探出模拟超低频波,“爷爷,我先帮您稳固一下魂体。” 梅老爹却问:“你是和明姝一起来的吗?我好像听到明姝那丫头的声音了。” 李想点头,老爹的亡魂放松了下来,任由李想的意识波接驳。 这是李想第二次使用超低频波巩固魂体,上一次是为孟范巩固那层执念。孟范逝去地太久,灵魂完全破碎,李想暂时还没有能力修复。梅老爹的灵魂是完整的,灵魂外也有一层淡淡的雾气,那也是执念,守护孙儿梅包谷的执念。李想努力地让自己的意识适应梅老爹灵魂的波动,当二者的波动完全同步时,李想松了一口气。接着他稍稍提高自己的意识波动频率,梅老爹的灵魂波动也在同步增强,他做得很小心,因为稍有不慎,就可能损伤老爹的魂体。足足用了十分钟,才将老爹的意识波动频率提高了一倍,老爹的灵魂对阳气冲击的抗力增强了不少。李想说爷爷歇息会儿吧,梅老爹瘦小的魂体蜷缩成一团,陷入沉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包谷的隐情 李想从里屋走出来时,堂屋里多了两个人,一个中年人,一个老者。明姝站在他们身边,低着头,一抽一抽的,没顾着搭理李想。 中年人是村长,老者是金大师。李想自称是明姝的表弟,是一个巫,可以沟通亡者的灵魂。李想将梅老爹的情况说了一下,村长大惊,连忙叫哭丧妇和屋外的村民散去,只留下几个帮忙的人。 村长本想马上通过李想和梅老爹交流,李想让他稍安勿躁,他说夜深人静的时候魂体最为稳固。 明姝问村长:“秦叔,梅爷爷是怎么走的?” 秦村长说:“老爹被人抢走了五纹金种,怒急攻心。”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秦村长叹口气,说:“六天前,事情发生在深夜,村民被包谷的哭喊声惊醒的时候,贼人已经不知去向。发生这件事以后,老爹就不行了,可就是一口气落不下去。他说不出话,可我知道他心里放不下什么。金大师昨天过来的,当着他的面收包谷为徒,他才闭了眼。” 明姝哭着说:“怎么不告诉我们?” 秦村长说:“联系不上你们,那时你们应该在路上吧。” 明姝这才想起,在荒漠里确实见手镯闪烁过。她说都怪我,要是直接来孟范村就好了,也可以见上梅爷爷最后一面了。李想安慰她说梅爷爷的魂已经看见她了,老人很高兴。 李想问:“抢走种子的是什么人?” 秦村长摇头说:“当时只有包谷在,问他什么也不肯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梅包谷身上,这孩子跪着向后退了几步,身子靠在墙上,脸上混杂着惊惶和羞愧的神色。 秦村长痛心地说:“包谷,他们害死了你的爷爷,你却还要帮他们隐瞒。” 包谷蜷缩在墙角,依旧把牙关闭得死死的。 一直没有开口的金大师忍不住说:“包谷,若是这样,我就当没收过你这个徒儿吧。” 包谷大哭起来:“我已经没有了爷爷,我不想再失去爹啊。” 所有人都震惊了,秦村长冲到包谷面前,抓着他的肩膀:“你爹怎么了?你知道你爹在哪里。” 包谷哭着,嘴里重复着“不能说,不能说。” 金大师上前拉开了秦村长:“别逼他了,让孩子先静一静吧。” 人们出了小院,他们拿了几条长凳,在院门口坐了。此时太阳斜斜地挂在东方的天空,离落山还有些时间,心有些凉,感觉不到温度。村民没有离开,他们在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蹲着坐着,几个女人小声地哭泣。 李想说:“秦叔,给我讲讲包谷的爹吧。” 秦村长没有立即讲梅德的事,他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梅德离开得太久,许多事需要努力回忆才能理得清。 “梅德是挺好一个人,或许有些臭毛病,但人真挺好。”村长用了两个“挺好”为梅德的人品定性。“他也是一个低阶种魂师,天赋比我还要差些。但我们用了老爹的方法,照顾全村人的生活也够了。他还在村里的时候,一天忙里忙外的。但他是做了事还不让人记好的那种人。村里人对他也褒贬不一,有说他人好勤快的,也有说他脾气暴嘴巴臭的,还有说他眼高手低的。其实,让他做的事情他一件也没落下。” “梅婶出事后,梅老爹没有再娶,一心想把儿子培养成出色的种魂师,对梅德有些娇惯,梅德的性格有些骄横。十二岁那年,梅德开启魂智,结果却让父子俩大失所望,他只是个低阶种魂师。梅德的脾气越来越大,老爹才意识到儿子性格偏了,开始对儿子严加管束,性子总算被扭过来了一些,嘴臭的毛病却没改,其实他也就这个毛病。只是他媳妇生下包谷后跟人跑了,对他刺激有些大,总觉得村里人的宽慰是在嘲笑他。包谷三岁那年,他离开了村子,说是要去找荒漠化的原因。” 李想问:“后来回来过吗?” “我没再见过他。” 李想还想问,金大师手镯亮了起来,秦村长带着金大师去自家接视讯。回来时,金大师却在招呼人群里的几名弟子,准备离开。李想问秦村长发生了什么事,秦村长说金大师的一名叫董芝武的弟子失踪了。 李想皱眉说道:“不应该啊,那些人对种魂师不感兴趣,这些年失踪的都是普通人。会不会是这董芝武家中有急事,没来得及留下书信。” 金大师觉得有道理,带着一名弟子又去了村长家。 李想问明姝:“姝姐,你了解梅大叔吗?” 明姝说:“在我小的时候,见过梅大叔和梅婶,那时候还没有包谷。再过来的时候,家里只有梅爷爷和包谷两个人了。梅爷爷从来不提梅大叔。” “你们两家是世交吗?” 明姝说:“我们家和齐云大师是世交,梅爷爷是大师的弟子,发生了那件事以后,我家上辈老人每隔几年都会来探望梅爷爷,给他捎些用得上的东西。最近这些年,我哥哥想解开种魂师变魂盲之谜,来往就更频繁了。” “梅爷爷怎么不回到大师身边?” “梅爷爷舍不得这里的村民,他自己也不愿回到大师身边,他对外从不说自己曾经是大师的弟子,他跟我说过他不想给大师丢脸。人在落魄的时候,总喜欢把自己藏起来。其实梅爷爷已经很坚强了,自己都这样了,还总想着帮助别人。那件事以后,大多数人都无法适应种魂师变魂盲的落差,有人自杀了,有人疯了,剩下的大多也都失踪了。” “当初没有从那位八先生口里问出些什么吗?” 明姝说:“他就是个疯子,被抓后他说‘我不得好死,你们也不得好活’,然后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妧婠想侵入他的意识,他把自己的意识海搅成一团浆糊,彻底变成了傻子。那药丸的药性药理只有他一人知道,从此以后,种魂师变魂盲就成了一个迷。” 李想问:“妧婠怎么会允许这么伤天害理的东西被种出来?” 明姝说:“他种了数十种药丸,然后再将这些药丸捣烂,重新调配出来的。” 确实是个疯子! 这时明姝的手镯亮了,明姝带着李想去了村长家,借用镜子和兄长通了视讯。走的时候,金大师仍在那里等消息,董家人的视讯都打不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内应 临近傍晚的时候,齐云大师的弟子葛昌朋也来了,这是个中年大汉,身形魁梧,满脸虬髯。他是代大师来为梅师兄送行的。他的脚力好,一路跑过来也花了五天时间。还有几位师兄也在路上,师兄们文弱,便走了地下通道。葛昌朋觉得划船还不如他跑得快。 葛昌朋一到,招呼也没打,直奔堂屋,看到那架棺木时,人就傻在那里了,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他跪下大哭。明姝赶紧去劝止了,听说嚎哭会伤到老爹的亡魂,葛云鹏立刻收住了哭声,只是嘴巴张得大大的,一抽一抽,眼泪往下流淌,沿着他的胡须,一滴一滴滴落。明姝看他忍得辛苦,就说葛大哥,要不出去哭一会儿。葛昌朋跑出院子,一直跑到村口,才开始放声大哭。 明姝告诉李想,葛昌朋是大师最小的弟子,比覃伯风还小一些,看着老成,其实还不到一千岁。大师一生教徒无数,弟子大都文弱清瘦,最近这千年,收的两个徒弟,却一个比一个健壮,一个比一个直爽。葛大哥体力好,这数百年来,每次大师往这边捎东西都是派他来,师兄弟里,就属他和梅爷爷感情最深。 当夜临近子时,金大师c秦村长c葛昌朋c明姝都坐在了老爹的里屋,梅包谷站在他们身边,李想盘腿坐在角落,他们在等老爹醒来。金大师愁眉不展,心事重重,他已经派弟子到董家查探,到现在他还没收到回音。 葛昌朋手里拿着一个黑乎乎的圆球,这是他坐下前不小心踢到的,就把它捡了起来。他问包谷这是什么,包谷说是那伙人临走的时候丢在这里的,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也没管,后来一直忙于照顾爷爷,也就忘了。李想被这个圆球吸引了注意力,他干脆走过来,向葛昌朋要过了圆球,拿在手里仔细感知了一下,他说里面是一粒种子,品阶不低。众人大惊,问他如何知道,李想回答说,“我是巫。”敲碎外壳,里面果然是一枚三纹金种。 秦村长拿起那枚种子,长叹一声,“如果早知这里有一枚三纹金种,老爹也不会走这么快了。包谷你糊涂啊。” 金大师说:“这也怪不得包谷,当时的情形,谁也顾不得这不起眼的圆球。即便知道,也是来不及了。只是这些人为什么会丢一粒三纹种在这里呢?” 看向包谷时,包谷眼神躲闪,葛昌朋急了,“包谷,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包谷害怕了,他转身跑出屋,趴在他爷爷的棺木上哭。 这时李想的意识海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梅老爹的灵魂醒了。 梅老爹亡魂说:“别问他了,他是不会说的,我来说吧。那时我虽已倒地口不能言,但我意识还是清醒的,我听到他们对包谷说,以前的眼线马上就要出师了,让包谷跟在金大师身边做内应,那枚圆球就是报酬,若是不答应,就杀了包谷他爹。他们走后,包谷就把圆球丢在了地上。” 李想转达了梅老爹的话,众人大惊,包谷被明姝牵了回来。金大师此时已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弟子失踪的原因他已猜出了七七八八,他没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弟子董芝武竟是他人的眼线。 葛昌朋问包谷是不是这样的,包谷对着金大师跪下了,他此时已顾不得会惊扰到爷爷的灵魂,他大哭道:“我不想害死我爹,但我也不会害金大师啊,我就想着等送走了爷爷,我就假装到河口去玩被卷到河里,我死了,他们就不会为难我爹了。” 金大师老泪纵横,口中喃喃道:“傻孩子,傻孩子。” 明姝抱着包谷的头痛哭:“包谷你为什么这么傻啊” 李想刚想劝阻他们,老爹的亡魂却对他说,由他们去吧,这个时间对我影响不大的。李想看梅老爹的魂体还算稳固,也就没有出声。却听老爹悠悠叹息:“包谷这孩子,怎么会摊上这样一个爹。是我没教好儿子啊,是我害了包谷啊。”这话只有李想听得到。 葛昌朋冷笑道:“那伙人倒是打得好算盘,抢走一颗五纹种,却用一颗三纹种让包谷为他们卖命,杀千刀的!包谷,那些是什么人?” 包谷说:“不知道,都蒙着面,领头的像是只猩猩。” 李想问:“是不是很魁梧,身高有两米?”包谷点了点头。 葛昌朋继续冷笑:“这猩猩这些年倒是活跃得很啊。若是抓到他,定把他丢进四方山。”他把拳头捏得劈啪作响。 李想说:“我还是觉得不对劲,那些人只需要威胁包谷做他们的内应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告诉包谷眼线就要出师了?是不是放的烟幕?” 金大师一愣,脸上多了一丝希冀,毕竟谁都不希望被自己亲近的人出卖,他最希望董芝武只是临时有事。对于李想提出的问题,大家都没有一个头绪,就暂时搁在了一边。 这晚,每个人都通过李想之口,和老爹叙了旧。老爹的“预言术”也传给了秦村长,其实这并不是预言术,而是老爹自己琢磨的一套望风之法,根据当晚的风向风力来判断第二日种子云飘过时撒落河口地种子数量的多寡,所谓的“月相”,不过是个幌子。老爹将预言术打了个信息包传给了李想,李想不能沟通活人的意识海,就让秦村长到自己的意识海抓取了。 信息包的传递让老爹的亡魂有些乏力,李想终止了传话。 包谷回到棺木旁跪坐,那是他身为人孙的职责。几个人来到院子里坐下,小声商议着,消化刚刚得到这些消息。李想和明姝来到院子外坐下,不远处的空地上,村民们也都在,静默不语,为老爹守岁。 李想这个时候才有心思观察村民们的穿着,短褂长袍c中山装c绿军装c列宁服c的确良衬衫c夹克c风衣,各个时代的服饰都有,心想着九丘还真是包容的世界。 村口有几个青壮正在把种魂出的木料钉成一个架子,出殡那天,老人的棺木将放在这个架子上,被人抬着,离开生活了几千年的村子,去往安息之地。原本金大师觉得这样实在太麻烦,想让他弟子直接种个架子出来,秦村长却说这些材料前两天都已准备好了,不用浪费了可惜。这两天金大师想帮忙,却发现该准备的,秦村长早已布置妥当。但细心地金大师发现麻衣不够,秦村长只给村民们准备了一根麻布条,金大师的弟子们此时正在村外种麻衣。 明姝有些担心梅大叔的安危,李想看了看村民,说这事以后再说吧。明姝立即听出了李想话中有话,想必是梅爷爷和他说了些什么,她问了一句什么时候,李想说等离开吧。 明姝又问李想如何知道圆球里藏的是种子,李想告诉明姝,有人在圆球内壁附了一层薄薄的超低频波形成的膜,屏蔽了种子的气息。两个人都想不通,如此大费周章地遮掩一颗三纹金种,到底有何意义? 第二天一早,金大师的弟子传回了消息,说董家人都不见了,连房子都回笼了,金大师脸变得煞白,他最担心的事情最终成了事实。大家安慰了一阵金大师,金大师也回忆了董芝武失踪前的行事举止,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不过,是谁向贼人透露了老爹有五纹金种的消息,此事已昭然若揭。消息得到了确证,金大师也不急着回去了,留在村里帮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老爹的遗愿 晚上,几个人依旧在老爹的里屋,里屋的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字条,村民们知道有个叫李想的巫,能和老爹的灵魂沟通,就把自己想说的话写了下来,委托李想转达。 梅老爹用了很久才把字条看完,他说:“好想去河口陪伴孟范老大人。” 李想问:“您知道孟范大人的灵魂还在?” 梅老爹说:“人老了,总是能感受到一些从前感觉不到的东西。我年年去河口,我看不到他,但我知道他在。” 李想说:“您的故事我就是听孟范大人说的。” “他一个人在那里那么久,是该有个伴了。他一心装着村民,我也不能那么自私,心里只装着包谷。” 李想说:“您的执念里虽然只有包谷,但您却用行动关爱村民。我今天听村长说,每次从杨家和大师那里捎来的种子,都被您分给了村民。” 梅老爹的灵魂摆了摆手,“不说那些,我想在我的执念里加上一条,你能帮我吗?” 李想点了点头。 众人看见李想坐在那里一直不说话,也没敢惊扰。直到李想对秦村长说,梅爷爷想去河口陪孟范老大人。金大师慨叹一声,我不如梅老坎。 又过了一日,梅老爹的师弟们都到了,村里最壮实的男人抬着梅老爹的棺木,四五十人的送葬队伍逶迤成一条长龙,村长带着包谷走在最前面,梅老爹的师弟们在第二排,李想在棺木旁保护梅老爹的灵魂,明姝跟在身旁。没有锣鼓唢呐,所有人都静默地走着。留守的人跪在村口,他们静静地趴伏在那里,唯恐惊扰了老爹。这是村民们一个月内第二次前往河口地,月初他们带着希望前往,载着喜悦而归。而月末,他们带着哀伤而去,也注定带着哀伤而归。金大师没有去,他说他虽不如老坎,但为老坎守护的村子做点实事还是可以的。 孟范河口东北角的山岗下,孟范墓旁多了一座新坟,墓碑上书“故祖考梅公讳福老大人之墓”。一身素缟的人们此时已远离了墓地,他们在河口地对着坟墓跪成了数排。自从那个叫做李想的巫说过阳气过盛会对灵魂产生伤害后,他们格外谨慎。直到缺了一部分的红月从西方升起时,跪在前排的秦村长才站起身,他说:“子时已到,我们为老大人们跳个舞吧,他们看着呢。” 李想又一次种出了组合乐器,秦村长坐到了乐器前,他吹响了牛角号,苍茫中带着凄凉和哀伤,沉闷的鼓点响起。明姝唱起了无词的歌谣,让李想想起了带着淡淡忧伤的吟唱版《天空之城》,明姝的曲调更为苍凉。杏红色的月光下,村民们跳起了舞,他们围成一圈,就像前些天那些地下居民一样,抬着头,手臂举过头顶,进三步退三步,口中也哼起了明姝的曲调。他们在为两位老人祈福。地下居民只有科喯滕唦出来了,它们不喜欢伤感的曲调。李想没有加入舞者的行列,科喯滕唦找到了他,他们聊了很久。 墓地旁,两个苍老的灵魂在交谈。 孟范说:“没想到梅小子你也来了。” 梅老爹说:“老大人在这里守望了这么久,也该有个人陪陪了。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孟范哈哈大笑,口中连说:“也好,也好。” 直到天微微放亮,村民们才停歇了歌舞,他们木然地坐着,有些人开始小声地抽泣,告别的时间快到了,再来时,就是明年的收获日了。 明姝坐在李想的身边,科喯滕唦已经回到了地下,他不喜欢阳光。 明姝问李想:“他和你说了什么?”声音有些沙哑。 李想说:“他说他们的雌性和老爹他们一样,都是一团雾气。” 明姝有些吃惊:“你是说他们的雌性都是以灵魂形态存在的?” 李想点点头:“准确地说,是超低频意识波的形态,所以,科喯滕唦才会通灵。当他们要繁育后代时,雌性用身体包裹住雄性,雄性会在雌性的体内分裂成许多个雄性或雌性。所以,在科喯滕唦的家庭里,雌性对雄性来说,既是妻子,也是母亲。” “他和你说这些,是想获得你的帮助?” “他说他看到我帮助孟范老大人修补魂体,回去想了很久,他觉得有一天我也能够帮助他,他说他的直觉很灵,一定会有那么一天,他也会努力活到那一天。” “帮助他创造一个雌性科喯滕唦?” 李想没有立即回答,他静默了半晌,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临走时,明姝让李想不要回笼那套乐器,她说村民以后都用得着。 回到孟范村时,村子外多了一道高达六米的围墙,非金非木,却异常坚固。围墙上有一个高四米,宽六米的墙洞,安了两扇对开的门,门的材质和围墙完全相同。如果不是看见了门口站着的金大师,秦村长以为自己走错了路。围墙是金大师和弟子们用包谷的那枚三纹金种和三千个能量点种出来的。秦村长感激地向金大师道了声谢,召集村民筹集报酬。金大师坚决不受,秦村长威胁说,不接受报酬就回笼了围墙。金大师只答应接受一千点能量,说如果秦村长再婆婆妈妈,他就不要包谷这个徒弟,以后也不会再来孟范村,秦村长只能妥协。 金大师带着弟子们走了,也带走了包谷。村外的地下通道入口处,秦村长带领村民们向金大师鞠躬致谢。明姝本想带着包谷,她很担心那伙人再来找包谷的麻烦,金大师说他会教包谷怎么应付那帮人,再说如果没有包谷,他们还会安插其他人到他身边。明姝不再勉强。 李想c明姝和梅老爹的师弟们都留了下来,他们想为村民们种些日常用品。没有了梅老爹的帮助,全村一百多口人就只能指望身为低阶种魂师的秦村长了,他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葛昌朋说出师之后,他会申请来孟范村工作。村民们在他的身上,依稀看到了梅老爹的身影。 他们在孟范村呆了十天才离开,秦村长不愿他们耗费过多的能量,只是让他们种了些简单的材料以备日后所需,离开时,秦村长和村民们再次向他们鞠躬致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民生工程 昆吾长乐村的一家普通农家小院里,女主人正乐滋滋地淘洗着刚摘下的果子,她男人在院子里的石桌旁陪着三位客人。石桌边立着一根半人高大海碗粗细的大竹筒,竹筒顶上是个竹质茶壶,茶壶和竹筒仿佛一体,两者之间没有缝隙。男主人把壶嘴往下一扳,从壶嘴里流淌出热气腾腾的开水,他为每个客人都倒上了一碗,口中啧啧称奇:“这热水壶真是神奇,才种下一会儿,就出开水了。”说着他站起身向客人们一拜,“多谢各位贤师馈赠。” 覃伯风摆摆手:“王老哥莫谢我们,要谢就谢杨家吧。这壶是杨家最新研制的,他们脱不开身,九先生就拜托我们三人给大家送来,昆吾不比陶唐那样终年温润暖和,再过一月就要进入寒季了,不能总喝这温凉水。此壶一年只需消耗百十个能量点,每家每户都消费得起。”此时的覃伯风,没有了招牌式的长袍,换成了粗布对襟短衫。 老王向北方叩拜,“拜谢圣贤杨家。”又起身向东方作揖,“拜谢九先生。” 覃伯风哈哈一笑:“上好的水,岂可无茶?”他侧过头说,“亚非,莫不如种些茶叶出来。” 何亚非此时头顶有个虚影冒了点头,覃伯风咳了一声,虚影立刻缩了回去。覃伯风说:“亚非是想抄书,还是种茶?”亚非身边的刚巴用中肢锤了锤棍身表达不满,覃伯风不理他。 何亚非最怕的,是被泰哥罚抄书,活了十来岁,最不乐意的事情,就是读书写字。这次杨明泰为了把他和刚巴的坏毛病拧过来,足足罚他们抄了五天的书。这次让何亚非明白了,头上顶个肖像真的只是刚巴一个人的习惯。 何亚非急忙取出一颗生种,眉心厨师帽印记点亮。只片刻,他就把种子往地上一丢,种子生出密密麻麻的根须向地下钻去。 老王叹道:“小何贤师当真好手段,举手投足间,种魂就成了。数千年来,从未见过哪位贤师如此轻松。” 覃伯风笑道:“莫要夸他,这一夸便要上天了”。 何亚非只是在心里得意了一下,没敢表露出来,他怕一不小心,又被罚抄书。 植株长成,覃伯风摘下一个果壳,把自己碗里的热水倒了,从果壳内取了些已焙干的茶叶放入碗中,重新接了些开水,看着叶片在碗底化开,将水倒了重新接了碗水,嫩芽在碗中起起伏伏,闻之清香,浅尝一口馥郁芬芳。覃伯风赞了声好茶,忙招呼老王也试试。老王也学着覃伯风去泡了一碗,不禁翘起拇指夸赞小何贤师好手艺。 覃伯风问何亚非这茶可是仿制的龙井,何亚非点头说:“我爸是个老茶客,就喜欢龙井。大红袍c普洱啥的的家里也有,他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全拿给李想和坤子喝了。” 覃伯风说:“听九先生说,在老家时,你也是吃过什么就能做出什么?”覃伯风到了外面也不说杨明泰的表字了,只称九先生。 何亚非头顶又有虚影开始蠢蠢欲动,被覃伯风瞪了一眼,立即缩回去了——积习难改。他头顶没有肖像虚影人就放不开,所以只是点点头,没说话。 老王的媳妇端着果盘过来,张罗着大家用些果子。老王等媳妇忙完了,就招呼她一起喝茶,老王媳妇说:“从老家来了以后就没喝过茶了。”老王连说是托圣贤杨家的福,托九先生的福。 喝完茶,覃伯风就要领着何亚非和刚巴告辞,见老王一副欲说还休的做派,一问之下,才知道老王想请覃伯风这位大师高徒种些菜肴,覃伯风哈哈一笑,说有高人在此,何须他来献丑。就让何亚非拿出了已种魂的十枚菜肴熟种。这些菜肴熟种没有大鱼大肉,都是些家常小菜。这也是泰哥交代的,一来仿制肉食消耗的能量点多,普通人家消费不起;二来百姓们平时食素惯了,一旦吃惯了肉食,以后又无处可寻,更是遭罪。老王夫妇要支付报酬,何亚非说无需报酬,只要他们将家中的一纹种拿出来,让他拣选十颗即可,外加十个能量点。 老王媳妇见到一颗生种加一个能量点就可换到一颗菜肴熟种,如此大一个便宜,就在一边怂恿老王多换几颗。老王倒是一个明事理的人,数落自己的媳妇,“我们把熟种都换了,其他人家怎么办?这是九先生给我们的福利,如何贪得?若我们每家人都如此,以后也不去找别的贤师了,贤师们闹起来,不是让九先生难做?”说完拉着媳妇一起向三人赔罪,倒是让何亚非有些不知如何应对,最后他又拿出一颗,说是个人友情赠送。覃伯风又给他们留了一壳茶叶。 在夫妇俩千恩万谢中,三人离开王家,前往下一户人家。 出了王家,何亚非问:“这热水壶很难吗?手镯比这高级多了,都能做出来,为啥这热水壶反而现在才做出来?” 覃伯风告诉他,种热水壶并不难,但若要种出能量点消耗低c百姓们用得起的热水壶很难。 何亚非又说:“这热水壶既然是熟种,直接派发了就好,何必我们一家家去跑,效率太低了。” “这些种子是按昆吾人口户数准备的,一颗都不多。正因为是熟种,怕派发时不小心掉落在地上,它便生根发芽,造成浪费。所以这件事我们必须亲自来做。” “那我们三人分头跑。” 覃伯风无奈,只能应允:“那下个村子我们就分头行动吧。” 三人将村内每一家都走遍后,天色已暗,就去村长家歇息。 是夜,老村长与三人在院里坐着喝茶,见刚巴贤师坐不下来,老村长有些过意不去。刚巴通过意识告诉老村长不必介意,他已经站了一辈子了。 老村长向三人拜了拜:“此次圣贤家为昆吾每家每户派种热水壶,却是辛苦三位贤师了。” 覃伯风说:“我虽是陶唐人,但对九先生行民生工程的义举颇为钦佩,出些许小力,谈不上辛苦。” 老村长喃喃道:“民生工程,让黎民安生,日有食,居有屋,老有养。杨老先生当年的话,犹在耳边。杨家年年给昆吾百姓派送物资,让我们如何心安啊?”老村长向北方和东方各拜了一拜,随后他又不解地问:“往年都是直接将种子交给我们派发,为何今年要贤师们亲力亲为?” 覃伯风将村长拉到一边,悄悄说:“九先生对亚非十分看重,希望他多与村民接触,多听多看。这次的民生工程,实际上他的一次历练,我和刚巴,实则是他的护卫。我骗他说是怕熟种不小心撒落造成浪费,你可千万别说破。” 老村长笑着说省得。何亚非看到覃大叔的怪异举动,却没什么心情理会。 覃伯风回到自己的座位,对老村长说:“今年的民生工程还多了一项任务,明日我们会给村子加一堵围墙,虽说现在村里都组织了民团,多一层保护总是好的。” 老村长有些迟疑:“不知建这一堵墙耗费几何?” 覃伯风说:“若是建三米高的围墙,一颗一纹金种外加一千能量点即可。” 老村长点头说:“那倒是不高。” 覃伯风继续说:“九先生交代了,杨家出金种和五百个能量点,村里只需筹集五百个能量点即可。” 老村长连忙摆手:“这如何使得?昆吾的百姓世世代代受圣贤杨家恩惠,怎能让他们如此破费?何况昆吾五十二个村镇,如此巨额支出,怕是圣贤家也力有不逮啊。我这就去召集村民,一纹金种和一千能量点村里还是凑得出来的。”说着就要起身往门外走,被覃伯风拉住了。 覃伯风说:“杨家为此事已准备了数年,数万个能量点还是攒得有的,金种更不必说。贵村愿意自筹,别村又愿意接受馈赠,这一碗水又如何端得平?此话休要再提,这事就这样定了。” 老村长无奈,筹集之事只能作罢。他说:“九先生恩泽昆吾,若是能将这份恩泽惠及其他各丘” 覃伯风打断了老村长的话:“九先生只是昆吾的先生,其他丘的事务不便插手,若论先生中的资历,他排在最末,此话老丈莫要再提了。” 老村长有些不甘:“以圣贤杨家的名义也不行吗?” 覃伯风叹了口气:“现在的先生,有几人心中还有圣父?” 老村长也跟着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回到房间,何亚非迫不及待地把今天换的种子倒出来点数,数了两便才罢手。见到覃伯风看着他,嘿嘿一笑,“三百二十颗一纹带点银种,就是三百二十盘美味啊,泰哥的主意真不错,人情也送了,带点纹种也到手了。” 覃伯风说:“亚非休得胡说,久丞是真心为民办事。你那菜肴,虽是素食,但件件精品,每件便是收上两枚一纹银种,十个能量点作为报酬,也是值得的。你白做了苦力,反倒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 何亚非不以为然地说:“反正我这种魂来得也快,没费啥力。做菜这事我喜欢,白给做也没事。” 覃伯风一愣,然后向何亚非抱拳一拜。何亚非说:“大叔你干嘛拜我?” 覃伯风说:“你让我对赤子之心又有了一层体悟,当得一拜。” 何亚非说:“大叔你啥都好,就是太迂腐,好多繁文缛节。” 覃伯风浑身一震,陷入长考。 第二天一早,刚巴种了一辆画线小车,绕着村子用白色粉末画了一个大圈,何亚非跟在身后用皮尺丈量,覃伯风种魂。 原本覃伯风是想让何亚非种魂的,但何亚非坚持说泰哥让他低调,不能太出风头,否则过早被人盯上,对他不利。覃伯风一想,的确是自己思量不周了,甚至有点后悔昨天让何亚非当众种魂茶叶。不说二话,盘腿而坐,眉心印记亮起。覃伯风的眉心印记似乎是一把三叉戟,又似乎是一把三齿饭叉。 围墙生长的时候,全村人都出来了,看着一块块板材沿着画好的白圈从土中破土而出,和前面的板材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众人啧啧称奇,却被老村长喝止了。老村长双手上举,双腿跪地,向着北方拜下。村民们走到村长的身后,纷纷拜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告密 出了长乐村两里,就进入了荒漠,绿洲与荒漠之间完全没有任何过渡,草地和荒漠的边界,笔直得像是用直尺和铅笔画出来的。 何亚非说:“这草地,就像是人工种植的一样。” 覃伯风笑着说:“虽说不是人工,却也相差不远了。妧婠大人忙于力量融合,这些细节处理难免草率了些。到乐进村还有三天的路程,这一路都是荒漠,难免会辛苦些,亚非可要早些做好心理准备。” 何亚非说:“大叔你都能吃苦,我一个年轻人怕啥?不过荒漠里没有个参照物,你咋认路的?” 覃伯风诧异道:“你刚巴老师未曾和你讲过。” 刚巴在棍子顶部狠狠地拍了一下,两人的意识海同时传来了刚巴的声音:“哎呀,忘了。” 刚巴还没解释,覃伯风倒是为刚巴开脱起来:“亚非你先前未曾出门,刚巴老师不曾说起也是正常的。其实这沿路都是有标识的,只是不起眼罢了。”说着,他指了指地上的一块卵石,你摸摸。 何亚非伸手去摸,入手有些弹性。移开手指,被抹去灰尘的地方显出一抹绿色,是一株多肉植物。覃伯风说这样的标识每隔数十米就有一个,习惯了扫一眼便知,倒是不会走岔路的。 一路无话,到乐进村时已是第三天中午。乐进村是个小村,只有十来户人家。三人稍作休息,就开始忙乎起来。这一次三人分开行动,效率提高了了不少。到傍晚时,热水壶派发完毕,围墙也建了起来。当夜借宿在村长家里。 乐进村长是个中年人,对三人还算客气,但说不上热忱,他从头至尾都未提及圣贤杨家和九先生,更不说向杨家所在方向跪拜。覃伯风也不以为意,闲聊了几句便回房休息去了。 房间内,何亚非问:“这村长的态度有些不对呢?” 覃伯风反问:“那要怎样的态度才算对呢?三拜九叩?” 何亚非说:“那倒不是,但起码要有点感恩的心吧?” 覃伯风说:“或许是这些年乐进村的失踪人口是最多的,对杨家和久丞有了怨念。” 刚巴有些愤怒了:“这失踪人口案难道还是杨家做的了?杨家自圣父以来,从没拿过昆吾百姓一分一毫,只有付出,从无回报,他这怨念实在没有什么道理。” 覃伯风说:“刚巴无需理会他,不是每个人都是明事理的。” 何亚非也说:“刚巴老师不要生气,村民们还是很感恩,我去的那几家对泰哥都很感激呢。” 刚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再说话,气呼呼地靠墙一站,睡觉去了。 第二日,三人一早就起身了,乐进村长只把三人送到自家院门口,客套了两句,就转身回房了。倒是村民们将三人送出村子,作揖拜别。 走在路上,刚巴对村长的态度有些愤愤不平,在另外两人的意识海里骂道:“这心胸狭隘的小人,回去让他好看。” 两人听刚巴似乎知道内情,连忙打听,原来这个村长叫牛朗,神民丘人,后来投奔了杨家,他喜欢夫人的义女风卿兰,风卿兰觉得他为人小气,看不上他。他就向夫人求亲,夫人说若是兰儿属意你便跟你了,若是她不愿,我也不能勉强。后来风小姐嫁到了平乐村,六年前,乐进村的前村长李叔同留下书信外出躲债,牛朗就求了个乐进村的村长职位,离开了杨家。 覃伯风道:“若是因为这事不待见杨家,倒的确是个气量狭小之人,这做派,倒像是杨家抢了他的‘织女’。” 何亚非“哈”了一声,却没有接覃伯风的话头,只是兴奋地说:“这世上还真的有姓风的啊,我还以为是金庸杜撰出来的呢。” 何亚非一打岔,就把两人的注意力转移了,忙问金庸是谁。何亚非开始口若悬河地讲起金庸和他塑造的一代大侠风清扬,两人听着新奇,很快被武侠故事吸引了,把牛朗也抛到一边去了。 走了十来里路,何亚非讲《笑傲江湖》还在兴头上,听到覃伯风“咦”了一声,顺着覃伯风的目光看去,看到有一个清瘦男子正向他们跑过来。来人是个年轻人,长得尖嘴猴腮,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的样子,下颌留了几茬短须。何亚非故事被打断,有些不大高兴,再看这人的相貌,更是不喜,就假装没看到,站到一边看天。 那人隔了几十米就在大喊:“终于见到几位贤师了,叫我等得好辛苦。” 覃伯风奇道:“这位老乡认得我们?” 那人说:“认得认得,昨日三位贤师在我们村派送水壶来着。我是乐进村的,叫燕小五。” 何亚非这才转头,看了看这个燕小五,说昨天没见过他。刚巴也说没见过这个人。 覃伯风问:“你说你是乐进村的,为何我们都没见过你?” 燕小五说:“我昨日回来得晚,回来时贤师们已经歇息了。今日我就早早地出村在这里等候三位贤师。” 覃伯风问:“既然未曾谋面,如何确定我们便是你要找的人?” 燕小五指了指刚巴说:“因为这位贤师。” 覃伯风“哦”一声,继续问道:“小五兄弟是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燕小五说:“我是想向三位贤师说一说村长的事。” 据燕小五讲,村长牛朗不思为村民服务,种魂还要收取报酬。村里人丢了,也没见他去找,只怪九先生保护不力。覃伯风问他牛村长最近可有异常。燕小五说不上来,转了半天眼珠才说村长前天出去过,很晚才回来。 覃伯风说:“我们知道了,必会将此事告知九先生,小五兄弟也早些回去吧。” 燕小五做了个揖,向乐进村方向走去。覃伯风看燕小五背影,皱眉不语。何亚非说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跑这么远就只是为了说几句村长的坏话。刚巴有些意气用事,我觉得村长也不是好东西。何亚非第一次没有赞同刚巴老师的意见,他说坏人不会在自己脸上刻‘我是坏人’,他对我们冷淡反倒可能没问题。 覃伯风说:“燕小五反映村长的问题,我们回来时自会去调查,只是这燕小五的来意,确实让人摸不清头脑。若是为了扳倒村长,绝不会只说这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三人带着狐疑继续前行,何亚非也没了讲故事的兴致,闷闷地往前走。大约走了半日,刚巴却突然站住了,他通过意识向两人说,好像有些不对劲,示意两人警惕。刚巴才示警,两边的地皮就一块块地被翻了起来,十五个贼人从地下跳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遇袭 从坑洞里跳出来的贼人,七个是人类,均蒙面,其余的都是异族。其中一个异族最为引人注目,有一个放大了的松鼠身子,圆圆滚滚,反关节后肢极为粗壮,与袋鼠的后肢有些相似,预示着弹跳力不俗,顶着个鸭头,令人心悸的是它的前肢,有如螳螂的锯齿大刀,脑后和尾部还有两个肉质喷管,直立时身高约在一米五到一米六之间,此兽名为鸭头镗刀兽,是武夫出了名的凶兽,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里。人类中有两个身高过两米的壮汉,标准的武夫人体型。其余的人类个头大都在一米七到一米八之间,身体也很精壮。 一伙人把三人团团围住,有人吼着把种子都交出来,也有人吼着要热水壶和金种。武夫大汉更是声震如雷,让三人立刻束手就擒。鸭头镗刀兽是最先发动的,它后肢一蹬,跳起两米多高,有一个明显的滞空动作,脑后和尾部的两个喷管同时喷出一股气流,身体就像一颗炮弹向三人袭来,还在空中,两把镗刀已经高高举起。刚巴一直盯着它,它动,刚巴也动了,刚巴两条小细腿一蹬,棍身横着飞起,在空中架住了两把镗刀,发出“当”的金属撞击声,镗刀看着渗人,却连刚巴的一点皮都没蹭掉。刚巴棍身在空中一翻,就把镗刀兽甩向了地面,没等它站起来,刚巴已经到了,棍头在它后脑一点,镗刀兽就软倒了,不知死活。 看到刚巴一眨眼解决了最凶猛的一个,脸色煞白的何亚非立刻激动起来,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覃伯风也袖子一撸冲了上去,他选择的对手是一个武夫大汉。覃伯风的动作十分敏捷,面对大汉他专攻下三路,他打得很快,他要在对方行成合围之前先放倒这个人。他围着壮汉转了几圈,在壮汉的背后寻了个空子,右腿从壮汉的双腿中间穿过,向上一撩,正中裆部,壮汉捂着小腹跪了下来,覃伯风一个侧踢踢中了壮汉的太阳山立刻向前扑倒,晕死过去。 解决完一个武夫大汉,覃伯风正想寻找下一个对手,可哪里还有对手给他,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不远处刚巴四只细手叉在棍身上,神气活现地站着,何亚非对着他拼命地拍巴掌。覃伯风也被刚巴的武力惊呆了,杨明泰和他说过刚巴很厉害,他却从未想到刚巴厉害到了这种程度。他说先别顾着得意,正事要紧。何亚非去搜索贼人跳出来的坑洞,覃伯风和刚巴则对这些人搜身。何亚非在洞里找到一捆绳索,覃伯风和刚巴把十五个贼人身上搜了个遍,只搜到了四五十颗银种和一个纸团,刚巴不甘心,又去搜一遍,这次他连裤裆都没放过。 覃伯风展开纸团,却见上面用毛笔写着“两人一棍,前往兴乐村,身上带有大量热水壶熟种及金种,途中设伏,所获必丰。” 何亚非凑过来看,先说了句“这字写的不错啊,可以搞书法展了。”见覃伯风怒形于色,又说,“这谁啊?这么可恶,向贼人告密。” 覃伯风没有理会何亚非,他说,刚巴过来看看,可认得这字。空手而归的刚巴走了过来,然后说似乎我见过这字。何亚非很好奇,刚巴老师你没有眼睛怎么看的啊?覃伯风喝了一句亚非别打岔。何亚非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却是上上下下打量着刚巴,想找出刚巴的眼睛到底在哪里。 刚巴思索了一会儿,说:“似乎是牛朗的字,以前在杨家时我见过他写字,和这笔迹有些相似,我记得老爷还夸他的字笔势雄健,铁画银钩。” 覃伯风说:“这字倒的确笔力遒健,险峻清癯,锋芒棱角毕露。在九丘估计也没几人能写出这样的字,若是刚巴说得不错,这牛朗怕是脱不得干系。先把这些人绑上,我们回乐进村。”见何亚非还在对着刚巴左看右看,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刚巴倒是不着急,他说这些人没有半个小时是醒不来的。三人把十几个贼人摆成一排,把他们的手背在背后,细细捆扎。唯一麻烦的是那只镗刀兽,因怕它的锯齿刀刃把绳子割断,把它的前肢后肢折叠起来,然后再用贼人的衣服包裹了数层,才把它五花大绑,连后面的两根喷管也用细绳扎了。十五个贼人被串成了一串。 捆缚了贼人,何亚非又把刚才的问题抛了出来,“刚巴老师没有眼睛是怎么看的?” 覃伯风也轻松了不少,他说:“亚非你怎么尽提些不相干的问题。你刚巴老师浑身都是眼睛,如何看不得?” 何亚非依然不解,没有看到一只眼睛啊。 刚巴说:“我身体上布满了感光细胞,所以我的身体也是眼睛。” 何亚非“哇”地一声大叫:“原来是这样啊。我在小说里经常看到‘如果眼睛能杀人的话,他已经死了一百次’,这话现在觉得好逊,我们刚巴老师真的动动眼睛就能杀人。”覃伯风听他这话说得滑稽,不由笑了起来。刚巴很认真地纠正何亚非的说法,“刚巴从不杀人。” 覃伯风问:“亚非为何在村中寡言少语?一出来就这般活跃。” 何亚非说:“我说不来你们那文绉绉的话。” 覃伯风笑道:“那倒是,这附近几个村有许多村民从老家来的年代大多和我相仿,民国居多,明清也是有的,习惯了这么说话,一时半刻却也改不过来。” 这时,被覃伯风踢昏的武夫大汉醒了,手被绑在身后,大肚皮顶在地面上,两条腿乱蹬,怎么也翻不过身来。口中骂着“阴险小人,下三滥”,刚巴走过去,棍子尾部敲在他的嘴巴上,也给他嘴里送去了一蓬土,武夫大汉骂不出来了,只顾着把混着泥土的血沫往外吐。陆陆续续又有不少贼人醒来,这些人要比武夫大汉老实很多。刚巴的武力震慑了他们的心神,刚巴的影子还没看清楚,后脑勺就结结实实挨了一闷棍,这架还怎么打?覃伯风抓着那些人的脖子一个个拎起来,两个武夫大汉交给了刚巴,十五个贼人跪成一排。 何亚非嘚嘚瑟瑟地审视了一圈,“谁来说说,谁指示你们伏击的?又是谁向你们吿得密?”见没人说话,他又左右看了看,指着一个相对瘦弱的人类说,“就你了,看你长得油头粉面的,一看就是当叛徒的料。” 那人听何亚非这么说,有些不服气,原本想表现地硬气一点,刚巴往他跟前一杵,他立刻磕头如捣蒜,口中喊道:“好汉别打,我说,我什么都说。这纸团是我们在营地外捡到的,也不知是谁丢在那里的,这两天目标人物都躲在村里,没啥事,就过来想捞点油水。” 覃伯风听了,就把纸团密信的事情先放在了一边,转而问道:“说说你们从哪里来?为谁效力?平日里做些什么勾当?” 那人如实招了,他叫何飞,来自赤望,因贪图高额的报酬,被同乡拉进了组织。何亚非听到何飞这个名字很不爽,上前一记拍在他脑袋上,口里嚷嚷着你叫啥不好,非要叫‘何非’,简直给我们何家丢脸。覃伯风见何亚非又在打岔,立刻喝止了,示意何飞继续说下去。 原来这伙贼人都是一个神秘组织的编外人员,有三个来自武夫,五个来自赤望,其余的来自叔得c孟盈丘。平时做些劫掠人员的勾当。被劫的人员都由组织派兽车运走,运到哪里也不知道。组织的高层从未露面,每次都是让驾车人带来报酬以及下一批要劫掠的人员名单。 覃伯风问:“这么说,劫什么人,都是由你们的组织指定的?报酬又是几何?” 何飞说:“不同的人报酬不同,一般精壮的汉子值五百枚一纹银种,有时也会抓一些我们觉得不中用的老弱,但这些人的价格却要比精壮还高,八百到一千五百枚一纹种不等。” 覃伯风问:“可知那些老弱的身份?” “都是些普通村民。” “你们手里可有这一批要抓捕的名单?” 那人看向满嘴是血的武夫大汉,武夫大汉刚刚瞪了他一眼,刚巴却已在武夫大汉的左右脸上各打了一记,原本肥胖的脸立刻肿胀如猪头。何飞急忙说在他的发髻里。刚巴一把扯散了武夫大汉的发髻,从头发里取出了一个纸卷递给覃伯风。覃伯风展开纸卷,纸卷因为浸染了武夫大汉的头皮油脂,十分油腻,上面的字迹也有些发毛,但也看得清。覃伯风看到列出的密密麻麻三十个名字,不禁头皮发麻。 覃伯风问:“这名单上你们抓了几人?” “已经抓到了十二人,再抓三人,够了半数,就可以通知组织来接人了。” “他们被关在哪里?你们又如何与组织联系?” “都被关在营地,通知组织的时候,若是半数,我们就放一只绿色的气球,满额就放红色的气球。要不了几日,组织就会派人来带走他们。” “营地可有人留守?” “只有一人留守。” 问明营地地点,覃伯风转向刚巴:“刚巴,你脚程快,有劳你跑一趟了。”刚巴也不答话,两条细腿一动,一条棍子就已经向着营地方向飘出去了,何亚非只来得及眨一下眼睛,刚巴已经不见了踪影。何亚非大赞刚巴老师帅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流放 覃伯风走到作为道路标识的多肉植物旁,开始种魂。这事太大,他也顾不得在荒原种魂要额外支付一倍的能量点了。何亚非闲着无事,就蹲在何飞的面前说,打个商量,你把名字改一下,你又不帅,又不能打,怎么能叫何非,我何亚非名字里多了个“亚”字,不是还要低你这个叛徒一头。何飞怕刚巴却不拍何亚非,把头拧向一边不看他。何亚非正想再在他头上拍一记,余光却偏见猪头武夫大汉站了起来正要向他冲撞。何亚非“哎呀”一声站起来转身就跑。绳子太短,那大汉只是跑出了几步就被绳索拉住了,顺带把另一个武夫大汉也扯倒了,脸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登时昏迷不醒。 覃伯风刚刚将种子种魂成了熟种,还未来得及种下,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一看,不由怒从心起,站起来转身助跑几步,人腾空一跃,朝着大汉的面门连环脚踢出,大汉中了五记,仰面向后摔到,后脑重重地磕在地上,当即人事不省。绳索一带,把脸埋在土里的大汉也扯得翻了个身,避免了这家伙窒息而亡。 何亚非鼓掌大叫:“大叔好身手。”刚才打斗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全在刚巴身上,现在才发觉,身边的两个家伙都很能打。他一颠一颠地走到猪头大汉的跟前,见到那脸更加肿胀,五官都陷到肉里被挤成了小缝。何亚非大笑,这下连他妈妈都认不出来了。 覃伯风没有理他,依旧到了标识处,种下了那粒种子。种子长成一面矮墙,墙上一面镜子。覃伯风接通了杨明泰的视讯,将情况与他大致讲了一下,杨明泰说我这就过来,就收了线。覃伯风随手回笼了矮墙。 刚巴还没回来,杨明泰已经踏着他那只铅笔形状的建木枝一路破空而来,带着宋和班。离地一米时,三人就跳了下来,杨明泰在铅笔上一拍,铅笔立刻开始缩小,缩到正常铅笔大小时,便在杨明泰手中滴溜溜一转,随即不见了踪影。何亚非的好奇心又起,泰哥这是把铅笔藏到哪里去了呢? 杨明泰又另外找了一个贼人,将覃伯风适才问过的话又问了一遍,与何飞所言并无出入,只多了一条信息,昆吾境内还潜伏了不少暗哨,暗哨并不与他们直接联系,有用的情报会藏在离营地十里的一块风蚀石下,营地的人每日都会去风蚀石查探。 杨明泰暗想这些人做事的确十分谨慎,他问情报几日送一回?那人回答说不一定,有时一日就有几封,有时连着十几日都没有情报。 那人说话时,杨明泰一直在用高频意识波在感知,知道他没说假话。这些人都是编外人员,知道的不多,问不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杨明泰又要过了那张告密的纸团,仔细看了一会儿,才说:“牛朗的字我倒是研究过的,这字模仿地很像,这提勾却不是牛朗的习惯。看来有人想嫁祸牛朗。” 覃伯风说:“难道是燕小五?”随即将燕小五告发牛朗的事说了一遍。 杨明泰说:“这燕小五我不熟悉,不过如果他所说属实,牛朗确实也不适合再做村长了。这事我去处理,你就不用管了。” 覃伯风又问:“这些人怎么处理?” 杨明泰想了想,“这些人为祸乡里,留着是肯定不行的。我刚才查探了一下,他们没有被打上心门枷锁,都是自愿为恶。所以,他们唯一的出路,恐怕只有四方山了。”说完,杨明泰取出建木枝,建木枝迎风长大,绕着贼人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又飞回杨明泰身边,杨明泰握住建木枝就要往地上插,覃伯风忙喊久丞且慢。 杨明泰面露诧色:“伯风兄是于心不忍,要为他们求情?” 覃伯风笑着说:“我哪有那么迂腐?营地里还有一个留守的贼人,还是等刚巴回来后一并处理吧。”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但还是有几个耳尖的贼人听到了,大呼“大人饶命”,一时哀嚎声一片。杨明泰说,被你们抓去的人可有求饶,你们那时可有怜悯之心?说完不再理他们。覃伯风也觉得这帮人嘶吼得呱噪,上去一人一脚,全部踢晕了。 杨明泰看向何亚非,这小子正在一个个检查贼人是真昏还是装死。覃伯风哈哈一笑,说亚非还是个孩子,又慨叹一声年轻真好。杨明泰说,他这个性子,就是再活几百岁还是这样。覃伯风忙问怎么说?杨明泰说,赤子之心啊。覃伯风苦笑一声,若是赤子之心必须做回顽童,怕是我这辈子也无机会了。 杨明泰说:“在我看来,赤子之心就是率直之心c纯真之心c善良之心,伯风兄所缺就是率性,过于拘谨多礼。我记得亚非和我说过一句话,‘别人缺衣少食,我有多余的,就拉一把。我什么时候没吃没穿了,别人要帮我,我就接着,以后有能力就报答一下,没能力就一辈子记着别人的好。’这话说起简单,但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只有亚非这种真性情,率性洒脱,不装心事,才能真正做到心无羁绊。” 何亚非此时确认了贼人们确实是真的昏过去了,恰好听到明泰的这句话,一下蹦到杨明泰面前,说泰哥你是在表扬我吗?覃伯风哂然,只说我明白了,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抱拳一拜。 刚巴回来时,带回了十二个村民和一个被五花大绑的汉子,几个青壮扛着袋子,里面装着缴获的物资。刚巴把新到的贼人打昏了,也丢到了圈里。杨明泰说把他们的绳索解了吧,否则他们进了四方山,必死无疑。 所有安排妥当,杨明泰拿着建木枝走进圈内,把建木枝往地上一插,建木枝又开始长大。杨明泰手按建木枝,眉间山峰印记同时点亮。片刻后,他收回手,退出圈外。建木枝画出的那个圈升起一层透明的屏障,形成一个半球倒扣在地上。一道蓝光闪过,圈内只剩建木枝。 为了不惊动潜伏在昆吾的暗哨,被掠的村民暂时不宜回村,让他们回到贼人的营地,刚巴负责守护。宋接替刚巴护送覃伯风和何亚非继续民生工程。杨明泰带着班前往乐进村。 临走时,杨明泰对覃伯风说:“我让家里派些人过来,过些天就去他们的营地放只绿气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春满楼 周林和坤子路过村庄再去借宿的时候,看到坤子身上的坎肩,女人们知道有人护食,果真知趣地没来打扰,但也没人把他们往家领了。路过两个异族村庄,他们更是无人理会。周林和坤子直接去村长家借宿,踏踏实实睡了几个好觉。 几日后,两人来到了一个大镇。镇外的绿植护墙高达五米,向两侧绵延看不到尽头。绿植上开了一道门,门开得简单粗暴,就像是有人用刀在护墙上砍了两刀,然后把中间这块护墙扔掉,再在缺口处安了扇木门。这只是视觉感受,护墙和门自然都是长出来的。这里是石盐镇。 石盐镇以盛产石盐闻名,武夫的人对盐的需求量很大,他们认为吃了盐力气才会大。平日里吃的果蔬菜肴上都会撒一些盐,有时也会直接兑成盐水喝。 九丘不缺乏任何元素,但这些元素却像被打成了细末一样均匀地散落在地表之下,要收集这些元素,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树神代劳收集,你只需要把它种出来就可以了。石盐是九丘难得的能形成矿脉的资源,这里大大小小散落着数百口石盐井,武夫的盐商全部聚集在这里。尽管种魂也能出盐,但种魂需要两颗一纹银种和十个能量点,两颗种子一颗用于种魂,一颗作为支付种魂师的报酬,收获的也只有半斤盐。在石盐镇却能用一颗种子换回一斤盐。所以,武夫的居民宁愿长途跋涉来到石盐镇换取食盐。 在镇外,周林让两只坐骑自行在附近找食,自己和坤子进了石盐镇。 走进石盐镇,绿植护墙内还有一道与它齐高的石砌护墙,厚度有五米,墙内侧有梯子可以上去,如果遇到突发情况,镇民还可居高而守。石墙成色很新,丝毫没有岁月打磨过的痕迹。这是最近三年才开始修砌的,当失踪事件频繁发生,富有的盐商们开始紧张自己的人身和财产安全了,在盐商会的协调下,几百户盐商共同出资,打造了这道坚不可破的石质护墙。武夫不乏劳力,壮男健女比比皆是,平日里只能闲在家里做些男女都爱做的事,有种子可以赚的时候,呼啦啦人全部涌到石盐镇了。 石盐镇方圆十多平方公里,但常驻人口并不多,盐商加帮工,也就千余人。若仅仅如此,石盐镇也只配叫做石盐矿场。石盐镇之所以能称为镇,是因为它是武夫人的汇聚之地。镇上零零散散地散布着数十家客栈c八家茶楼c五家青楼和两家杂耍戏班,供来武夫换盐的旅人住宿和消遣。 镇上的房屋东一处西一处散落在石盐井周围,非常凌乱,所以也不可能修出一条像模像样的街道,道路七拐八弯,第一次来石盐镇的人很容易迷路。好在石盐镇也属于九丘难得的具有商业氛围的城镇,道路交叉口都设有路标。 周林带着坤子左转右转,突然看到前方一栋三层楼,进出的人很多。走到近前,牌匾上写着“春满楼”,门口两边各吊着一串红灯笼。周林“咦”了一声,抬脚就要往里面走。被坤子一把拉住,坤子问怎么上妓院来了?周林反问,你知道这是妓院?醒事了啊。坤子说他有阿庆了,他不会进去。周林说你都被阿庆榨空了,去了也白瞎。坤子不说话,周林说别瞎想了,就进去打听点消息。坤子嘀咕说妓院能打听啥消息。周林不说话,转身走进了春满楼,坤子迟疑了片刻,还是跟在了周林身后。 春满楼的内装潢是典型的中式现代风格,家具c格挡c屏风颇具中国古风,吊顶和墙上的软装却借鉴了许多现代元素,此楼的老板显然是下了些功夫。一楼的大厅足有千个平方,却没有一根柱子,天花板呈穹拱形,数十盏吊顶宫灯将大厅照得灯火通明。大厅的中央靠右是一个酒吧吧台,吧台左侧摆满了桌椅,靠窗处用雕花隔断隔出一些卡座。大厅里已有不少客人在那里饮酒,有男有女,说话都很大声,环境有些嘈杂。吧台右侧却显得很空旷,离吧台二十米处是一壁透明幕墙,幕墙里,十几个男男女女规规矩地矩靠墙站着,大部分人衣料能省就省,有几个只着寸缕。男人比较肥壮,但女人身材却都很苗条,长相也属中上之资。此外,还有三个异族。有个女孩让周林多看了一眼,这个女孩穿着一条果绿色的长裙,长裙延伸至脚踝,一直低着头,在人群中显得相当保守另类。幕墙的旁边,是一间商店,上书云风阁,门口挂着珠帘。 周林带着坤子走到吧台,坐在吧椅上,敲了敲吧台,“两杯果儿酒。” 侍者很快递过来两杯酒,说:“两个一纹银种,不赊账。”杯子是很大个的那种,就像一个大竹筒装了一个把手。酒吧没有高脚杯,武夫人用不惯那个。 周林丢过去两颗种子,问:“你是伙计还是老板?” 侍者转过身喊了一句“老板,有人找”,就不再搭理周林了。远处的吧台有个人开始往这边走,等的这会儿,周林观察了一下吧台后的货架,发现,这里不仅有酒,还有各种按分量装袋的盐,以及圆镜c木梳c簪子c皮带一类的生活日用品。 那人走近了,是一个戴眼镜的斯文年轻人,个子只比周林略高,在高高大大的侍者面前,他就如鸡望鹤了。他和侍者一样的着装,白衬衣搭配着西装马甲。 眼镜男人伸出手同两人握了一握,说:“我是这里的老板,宋小云。贵客不必告诉我您的名字,我只是生意人,不想知道太多关于客人的信息。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贵客尽管说。” 周林暗忖这的确是个精明人,不知因果,不惹是非。尤其是宋小云说话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觉得他是在注视自己,显然是一个在商场上打拼了多年的老手。坤子却有些不自在,他说:“我只是来打酱油的,不用管我。”宋小云向坤子投去一个歉意的微笑,果真不再关注坤子,和周林攀谈起来。周林也没去管坤子,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他已摸透了坤子的脾性,之前他和明姝的猜测都是错的,这小子只是不会和陌生人打交道,一旦熟稔了,话也会多起来。 宋小云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吧台下摸了个杯子,用白毛巾细细地擦拭,显得很随意,就像是在和一个多年的老友聊天。 宋小云在老家时也经营着一个小酒吧,生意还不错。他是九八年从老家过来的,在这里住了四十多年了。他的穿越很有戏剧性,他坐在马桶上冲水,却被吸进了马桶,光着腚来到了这里。因为不是种魂师,所以宋小云的日子一直过的不算如意,直到前几年收获了几颗金种,才时来运转,在去年起了这幢楼。 “难怪前年来石盐的时候,并没有春满楼。种这栋楼花费不少吧?”周林问。 “一颗三纹金种,积攒三年的能量点,外加两颗一纹金种作报酬。”宋小云说。 周林倒吸一口冷气,这报酬收得实在太贵。周林问,应该不是五先生吧?宋小云说,若是五先生,倒不会这么高的代价了,只是五先生这两年谁都不见。周林点点头,五先生两年不露面他是知道的,他正是为此事而来,他这么问,只是故意为之。 不过,现在的种魂师收费确实高得有些离谱。宋小云说,好在楼起了之后生意一直不错,到今年初的时候,已经回本了。年初还竞价拍得了一个小型盐井,货架上的盐就是自家产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打探 因为春满楼的客流量大,一些种魂师也喜欢在他这里寄卖物品东西,或者在这里租场地,云风阁是一个中阶种魂师租下的,专售各类性用品,男用的c女用的c异族用的,甚至兽用的都有。周林笑了,若不是二师兄和“二师姐”已经对上了眼,倒是可以给它们买个兽用的回去。 “宋老板倒是生财有道,不过”周林侧过身,指着幕墙里面的俊俏纤瘦的女子,“不过你这里的姑娘,恐怕不合买盐客的胃口吧?” 宋小云笑道:“符合口味的都被挑走上楼了,这些漂亮的小姑娘,都是接不到活的,喏,右边数第二个,那个最标致的,就没做到过一单生意。”宋小云说的那个姑娘正是那个穿着果绿色长裙的女孩,此刻依旧低着头,看不清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周林哑然失笑,漂亮姑娘反而不受待见,也难怪阿庆单了六年。他说:“你倒是个宽厚的老板,不能赚钱的姑娘你也养着。” 宋小云却说:“我只是酒吧老板,外加收些场租。” 原来,宋老板是打算一楼做酒吧,二三楼开客栈,只是石盐镇客栈竞争激烈,生意并不好做,但青楼生意却好得出奇,于是他灵机一动,在大厅里辟了这么一处场所,任何人都可以进幕墙后自行揽客,来去自由。无生意,没有花销,有了生意,宋老板也只抽取三成佣金作场租,相对于青楼的六成抽佣,宋老板给出的条件相当优厚。许多姑娘小伙,甚至附近的村民都会来这里找外快,酒吧和客房生意都给带火了。甚至一些买盐的客人,也会在这里接上几笔生意,走时也不要种子,只带走等价的盐。春满楼的生意好了,其他几家青楼自然受影响,他们联合起来上门讨说法,宋老板却说,我不做青楼生意,我只是搭了个平台,收些场租,和你们不构成同业竞争。几个老鸨竟找不到理由反驳。 周林听了哈哈大笑,连连赞道,高,实在是高!宋小云却说,贵客想必和我一样,在武夫都不招女人待见吧?可要在这里找个属意的姑娘?那个最漂亮的姑娘据说一晚只需两枚一纹银种。周林没有接他的话,只是笑着说,如果是焦糖村的徐嫂在这里,要价恐怕高得离谱吧。宋小云说,你认识徐嫂?一旁的坤子打了个寒颤。宋小云问,您这位同伴可是不适?周林大笑,把坤子在焦糖村的遭遇简单说了一下。宋小云也笑了,但他笑得很含蓄克制,免得得罪了客人。据宋小云讲,作为武夫最壮实的女人,徐嫂的要价确实很高,一晚至少二十枚以上的一纹种,最多的一次拿到了五十枚。徐嫂来石盐镇次数不多,半年来一次,每次最多接待两个客人,提走十斤盐。周林问,徐嫂吃这么多盐不怕被齁死吗?宋小云说,大半的盐都被她分给沿途村里的老人了,徐嫂其实是一个心地很善的女人。周林点点头,对这个不言不语粗鄙丑陋的女人有了一丝敬意。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周林取出一颗三纹银种递给宋小云,指着那个果绿长裙的女孩说:“帮我交给那位姑娘吧,这样的姑娘,不适合武夫,若有其他去处,就算是盘缠了。” 宋小云不确定地问,“贵客只是馈赠?不想一亲芳泽?” 周林摆摆手说:“对男女之事,我没有那么热衷。” 宋小云脱口而出:“贵客有隐疾?”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周林不在意,他说:“这里的人都没病没灾的,哪里会有什么隐疾?我只是心有所属,容不得别人了。” 宋小云面露敬佩,说:“像贵客这样的人倒是很少见了,那我就代小芹谢过贵客了。客人如此大方,我也不好小气,陪聊的费用就免了,贵客若是还没有在其他客栈入住,可住我这里,房费五折,一晚只收一枚一纹种。” 周林这才注意,吧台上贴了一张陪聊价目单,其中一条是,老板陪聊,半个小时一枚一纹种。难怪之前拉杂了这么久,宋老板没有一丝不耐。周林也不矫情,说声谢过,丢出四枚一纹种:“两个房间,先定两晚。” 一直没有说话的坤子有些不淡定了:“林子哥,我们真要住在青楼里吗?” 周林纠正他说,这是客栈,那些人只是就近在这里开房而已。坤子点点头,刚才说的好像是这么回事。 宋小云说:“贵客不是为了寻欢,住宿也是临时起意,应该不只是为了喝一杯果儿酒而来吧?” 周林说:“我想打听点消息。” 宋小云说:“好说,贵客说来听听,如果是无关紧要的消息,我可以免费赠送。” 周林笑道:“宋老板还卖消息?你的财商高得吓人啊,我倒想知道,宋老板还有什么东西是不卖的?” 宋小云很认真地说:“我不卖人。” 周林的第一个问题是关于武夫人口失踪情况的,宋小云没有收费。武夫的失踪人口在各丘中算是少的,武夫人身强体壮,民风彪悍,没有哪个蟊贼敢去村里抢人。失踪的都是落单的买盐客,今年失踪了十四人,都是身强体壮的,老弱的反倒无事。 周林突然想起阿庆,这些年阿庆一直是独来独往,他寻思着回去要问问阿庆。然后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他问宋小云,徐嫂呢?可是独来独往?宋小云知道他想问什么,他说,敢惹徐嫂的人估计还没出世吧。想到徐嫂小山般身形,周林突然有了把她纳入麾下的冲动,但想起她旺盛的欲求,又赶紧把这个念头抛开了。 他继续问,可有目击者。宋小云说,有的,据说对方四五个人,外加二三十只凶兽,人都蒙面,看不到相貌,但体型都很魁梧,像是本地人。周林摸摸下巴,这伙人和樊庐村的那伙显然不是同一路人。他又问,目击者是怎么脱险的?宋小云说,目击者是异族,擅长钻地术。 周林抛出了第二个问题,石盐镇最近可来过可疑的人?宋小云收取了一枚一纹种作为消息费,他说,三个月前,确实来过五个怪人,全身都藏在有兜帽的斗篷里,脸上戴着面具。其中一个似乎是只猩猩,十分魁梧,站起来有两米多高。他们来找五先生,五先生门都没有让他们进,只有老袁出来说了一句话,“先生从不与装神弄鬼的人打交道。”就关了门。吃了闭门羹,那猩猩对着大门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就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了。这倒是五先生的风格,为人敦厚却又安憎分明。 “那么你可知道五先生为什么这两年没有露面?”周林问。 宋小云说:“我只是个酒吧老板,怎会知道这种秘辛。不过我另外有个消息你可能感兴趣。因为涉及五先生,所以消息费需要五枚一纹种。” 周林不解:“刚才那条消息也涉及了五先生,你只收取了一枚。” 宋小云说:“那条消息里只有老袁出场了,五先生并没有出场。” 周林哑然失笑,这宋老板当真是秒人,消息居然还要计算“出场费”。他拿出了五枚一纹种。 “五先生六年前开始收取报酬,和种魂师相比,五先生的要价相当低廉,所以大家也并不在意。但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关键点。”说到这里,宋小云卖了个关子,果真把周林的胃口吊起来了,急急追问是什么,宋小云才悠悠道:“五先生只接大单,收取报酬,也只收三纹银种。”周林若有所思。 几条消息都不算什么秘密,另外找个人或许也能打听一二,但能够理出关键点简明扼要地讲出来,恐怕也只有宋小云这种精明的外来客才能做到。 一时也问不出什么问题,周林向宋小云说了句“叨扰了”。拿着果儿酒和坤子去大厅里坐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许身痴笑癫 原本希望从大厅客人的话里得到些有价值的东西,但武夫的这些匹夫村妇大脑回路仿佛就是无数个赤裸的小人重叠在一起构成的,所有的话题似乎离不开性爱。周林听着烦闷,一口喝光了杯中的果儿酒,辛辣混合着苦涩的味道,果儿酒真的不算好酒。周林招呼了一声坤子,准备去找宋小云差人带他们去房间。转过身,却看见宋小云带着一身果绿的小芹走了过来。抬起头来的小芹,模样确实非常标致。 周林急忙迎了上去,宋小云说,贵客馈赠的三纹种我已兑换成一百颗一纹种交给小芹了,小芹要向贵客当面致谢。小芹向周林道了个万福,口中说,小芹谢过先生。周林忙说,周某不才,当不得“先生”二字。但小芹却很坚持。宋小云说,小芹说她有个消息,或许对贵客有用。小芹看看左右,有些犹豫。周林说,那就去我房间吧。 周林的房间内,只有周林和小芹两个人。坤子执意回了自己的房间,这傻小子认为林子哥也需要泄泄火。周林温和地看着小芹,小芹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样子,柔柔弱弱,在武夫又不受待见,是个苦命的丫头。周林说,现在可以说了吧? 小芹过来时,老家是一九二五年,但到这里却不足两年。她原本是个大户人家的丫头,一日在河边洗衣,失足落河,那时是冬天,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居然不沉,沿河漂了几里地,遇到个旋涡,被卷了进去。原本这种荏弱的女子应该被传到昆吾或陶唐,不知何故流落到了武夫。她流浪了几个月,走过很多村落,最终被土陶村的一家善良人家收留,平时就帮着做些摘洗果蔬的杂活。隔壁有个叫林二的,长得高高大大,却是个惫懒货色,每日里只顾在村口打望,家里的事全部交给他婆娘何艳,就连到镇上换盐的事情也没做过一次。 “等等,你说隔壁的女人叫何艳,收留你的可是田婶?”周林打断了小芹的讲述。 “你认识田婶啊?”小芹惊讶道。周林点点头,心想这世界真小,然后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有一日,何艳气不过,连骂带打才把林二赶去镇上换盐。回来后,林二却像换了一个人,隔三差五地往外跑,也不知去做些什么,但出手却阔绰了许多,有一次竟拿出一枚一纹金种在村里炫耀。林二不在,田婶家的男人也就隔三差五地往何艳那里跑,时间长了,田婶就开始发脾气,对小芹的态度也没有之前那么和善了。有一日,田婶收到了一包从外面带来的菜肴种子,就分了一半出来让小芹给彩瓮村的妹妹送去。小芹回来的时候,在离村还有一里地的地方看到了林二,林二手里拿着个灰色的方帕子正要往脸上绑,看见小芹急忙把帕子从脸上拽下来,攥在手里,狠狠地瞪了小芹一眼。后来小芹在村里也见过几次林二,每次林二都是拿恶毒的眼神看着她,她几乎不敢在村里呆了,几个月前,田婶又发脾气,迁怒到小芹,小芹哭着跑出村口,又想到林二的眼神,心中害怕,也不回田婶家了,一个人走了十来天,来到石盐镇。原本打算在盐场找份工,但武夫最不缺的就是壮男力女。小芹最擅长的女红在这里又派不上用场,不得已就到宋老板的场子里接生意,但哪里有人看得上她,若不是宋小云时常接济,日子早已过不下去了。 周林低头思量了一下,小芹的故事很有价值,这个林二肯定是有问题的,联想到之前宋小云说的绑匪可能是本地人,这林二可能是其中之一,若顺着这根线摸下去,武夫的人口失踪案或许就可以水落石出,说不定还能找到幕后人。 周林很兴奋,他抬起头望向小芹,正想道谢,却看见了小芹挣扎和犹豫的表情。他问小芹是不是还有什么苦衷。小芹却一咬牙,双手拽着肩膀上的系带活结一扯,裙子滑落,小芹青涩稚嫩的身躯坦陈在周林面前。 “小芹,你这是做什么?”周林急道。 小芹说:“先生救小芹于困境,不求回报,小芹却不能不感恩,小芹愿侍奉先生。”见周林摇头,小芹又说:“先生是觉得小芹不漂亮吗?” “小芹很漂亮。”为了证明自己没说假话,周林还用很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 “那先生是嫌小芹脏吗?”小芹急了,“小芹不脏的,小芹接过两次客,都是同一个人,客人只是和小芹说说话,没有碰小芹的,小芹还是个处子。” 见小芹误会,周林没有说话,上前蹲下,将她褪到脚边的裙子提起,穿上,细心地在两边肩膀上打上蝴蝶结。做这些的时候,周林很专注,很温柔,就像一个细心呵护爱人的情郎,小芹有些不知所措。周林轻轻说道,小芹,对不起了,我心有执念,此生只中意一人,小芹的美意我只能辜负了。小芹低着头,两只手攥在一起,拇指在另一只拇指上揉搓着。周林问,那位客人可是宋老板?小芹点点头。周林又问,宋老板怎么不娶了你?小芹说,宋大哥有妻室了。周林叹道,宋老板是个君子啊。 周林的话引来了一顿粉拳,小芹的拳头击打在周林的胸膛上,她哭着说:“宋大哥是好人,你也是好人,宋大哥是君子,你也是君子,宋大哥有妻子,你也有中意的人,可为什么这些女人都不是我啊,小芹命苦啊。”说着,伏在周林的怀里失声痛哭。 周林抚着女孩的头,说:“小芹,其实你运气算好了,你在武夫游荡了那么久,一只凶兽都没碰到,我那兄弟刚到的时候,就招了一群奥寇乌,我要是去晚点,他就被吃了。”或许是听到凶兽吃人吓到了,小芹不哭了。 周林继续说:“你这样一个女孩确实不适合待在武夫,过些日子,我的两个同伴将回昆吾,到时候,你跟着他们走,昆吾有个杨家,我会写封书信请他们收留你,若是在杨家呆不惯,就托他们找个好人家嫁了。”周林的话,就像一道阳光,把小芹的心照亮了,让她看到了能够像一个人一样活着的希望。她又哭起来,哭得更大声了,仿佛要把两年来的孤苦无依c颠破流离c受尽白眼的苦楚一股脑全发泄出来。良久,女孩的哭声才小了下来,化成抽泣。周林就这么站在那里,任由女孩宣泄,他轻轻地拍着女孩的背,直到抽泣声也停止了,他才低下头去看,发现小芹就这么站着在他怀里睡着了。他轻轻抱起小芹,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薄被,轻手轻脚地出门去了。 坤子的房门半掩,周林推门进去,见坤子坐在床上正盯着一个红色的荷包在看,绣着“刘阿庆”的坎肩却胡乱的叠放在床头柜上。坤子抬头见周林进来,问道:“林子哥,完事了?”然后他又看到周林胸前一大片泪渍,继续说,“你把女孩弄痛了?刚才我听那女孩哭得很惨的样子。”周林很想给他一巴掌。他将小芹的故事原本本讲给坤子听,连小芹想侍奉他的细节也说了。说完,坤子信了,他满脸痛心。周林以为他会说“小芹太可怜了”,没想到这小子冒出了一句,林子哥,你不会是太监吧?如果不是,那有病咱要去治啊。周林一巴掌推在他脑袋上,坤子顺势倒在床上笑,笑着笑着,他的声音就变得一抽一抽的,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鸭子。周林问你小子怎么啦?坤子喘着粗气从床上坐起来,好半天才说,难受,赌的慌。 周林问:“想阿庆了?” 坤子摇头说:“那个女孩好苦,太压抑,难受。和你开个玩笑,以为心就不堵了,可是越笑越堵的厉害。” 周林沉默,看来过高的高频感知有时也未必是好事,有时负面情绪对感知者伤害的后果也许难以估量,看来他需要训练一下感知之后如何做一个清醒的旁观者,而不是深陷其中。这些是自己无法教给他的,只有等他回昆吾后找先生或者让他自己慢慢适应。 他坐到坤子身边,搂着他的肩膀说,所以你在看阿庆给你的红包?坤子点点头。周林却一巴掌扇在了他脑袋上,你傻啊,给你红包是因为你是童男子,那件坎肩才是定情信物。周林一巴掌加上几句话,把坤子从负能量的泥坑里拉了出来,让他把注意力转向了坎肩。坤子说,林子哥,说清楚点嘛。 周林奇怪道:“阿庆没和你说吗?女人送出绣了名字的坎肩,是说我一生只有你一个男人,男人愿意接受坎肩,也是一个意思,这坎肩就是双方对爱的承诺。” 坤子“啊”了一声,捧着坎肩,开始抽泣起来。这还是周林第一次看坤子哭泣,周林僵住了,才把坤子从别人的坑里刨出来,他又跳到自己的坑里去了,好在这是自己的情绪发泄,倒也没啥害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小芹 本想就在坤子这里挤一挤,不过看样子最好还是重新去开个房间好一些。周林下楼找宋小云,宋小云正在擦拭他的酒杯,宋小云第一眼就看见了周林衣服上的泪渍,却假装没看到,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贵客还有什么需要?” 周林说:“如果是初识,你这做派恰到好处,要是熟人,你这可就有些作了。” 宋小云眨眨眼说:“我们很熟吗?我可还不知贵客的名字呢。” 周林伸出手说:“周林,双木林。” 宋小云在周林的手上一握:“我觉得我们现在很熟了,你衣服上那团是咋回事?” 周林瞪了他一眼,这话问的,什么叫衣服上那团。 周林讲了刚才发生的事,两人都是君子,周林也没有什么隐瞒。宋小云听完,点头道,她若是真能去了杨家,倒是她的造化了,倒是要谢过周兄了。 周林问:“为何是你谢我?” 宋小云说:“我一直把小芹当妹妹。” 周林说:“巧了,我也把小芹当妹妹了。”两人皆大笑。小芹前脚给他们发了好人牌,现在他们就还了一张妹妹牌。 周林又神秘兮兮地靠近宋小云问:“宋兄可认识红瓦村的阿庆,在幕墙后面站过没?” 宋小云立刻露出会意的笑容:“原来周兄属意的是阿庆嫂啊,这女人没有来过我店里,据说每次来石盐镇都是风风火火,买了盐就走,不过好像有半年多没来过镇上了。这女子说是泼辣得紧,也很能打。周兄若是想要她,我怕是帮不上忙的。” 周林放心了不少,解释说:“宋兄误会了,阿庆是我兄弟的媳妇。”说着他又指指自己的头,“我是怕我兄弟头上多顶帽子。” 宋小云先作出一副惊诧的模样,接着点点头,随后在脸上堆出的笑容让人感觉他很欠抽。 周林让宋小云给自己又开了一个房间,上楼之前周林问宋小云,“我给宋兄说了这么多,宋兄不会向我收信息保密费吧?”宋小云说保密费一颗一纹金种,五千年内支付都有效。 第二天周林拉开房门时,小芹站在门外的廊道上,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内装了两个果壳。小芹换了身衣服,上衣青底碎花,下身是一条黑色的宽松布裤,脚上是一双黑布鞋。活脱脱一个地主豪绅家的丫环,就那么低眉顺眼安静地站着。看见周林出来,小芹笑着说,“先生,我给你送早餐来了。”笑容拘束。周林问吃过了吗?小芹回答说吃过了。周林去接托盘,小芹坚持要自己送进房。这丫头真是丫鬟命,周林由得她去,自己去喊坤子吃早饭。 吃饭的时候,周林和坤子坐着,小芹却执意站着。坤子说,“妹妹你坐下,你站着我们吃不香。”小芹才在周林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坐得很小心,只有小半屁股在椅子上,双腿并拢,手无措地搭在膝盖上。坤子又说,“妹妹你这不是给我们添堵吗?这还让我们怎么吃饭?”小芹才比较正常地坐了。周林看向坤子,这可不是一个面对陌生人不愿讲话的坤子,或许昨夜他对小芹感同身受的情绪感知,让他对这个女孩产生了亲近感,或许还有怜悯和同情。看来小芹又要多一个哥哥了。周林对小芹说,“小芹,以后不要喊我先生了,九丘只有九个先生,你就喊我林子哥吧。”坤子也说,“喊我坤子哥,以后谁敢欺负你,哥去揍他。”周林心中一乐,果真如此。 早餐是粥,两人都喝得很快,果壳快空的时候,周林才想了有些不对,他问小芹难道这里住宿还包早餐。小芹摇摇头,周林板起脸训斥她口袋里才有了几个种子,就开始乱花。小芹快哭了,她只是想报答,为什么林子哥发火了。周林语气软了下来,“小芹啊,我们是哥哥,哥哥为妹妹做些事也需要回报吗?”小芹点头。周林没脾气了,他认真地对小芹说,“我们不需要你回报什么,你能快乐地生活,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回报了。”小芹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周林走过去,帮她擦了擦泪,离得近了,才发现她的衣服上有许多针线扎过的针眼,周林蹙眉,却被抬起头的小芹看在眼里。 小芹帮着收拾完,带走了托盘和吃剩的果壳。临走时说了她家的位置,两人答应忙完就过去串门。 五先生家离春满楼不远,走路过去十多分钟。在普遍是二三层楼的石盐镇,五先生的平房小院显得很不起眼,院墙和大门都很普通,没有任何装饰。院门紧闭着,门前的小街上也没有见到其他人,有些萧瑟。 周林上前叩响院门,里面静悄悄地,没有动静。周林只是一遍遍地敲门,当他敲到第十次的时候,院里传来了脚步声,周林退后一步,静静地等着。门打开了一条缝,老袁探出头,说了句“先生不见客”又把门关上了。周林在门外喊,“老袁,是我啊。”老袁在门后答了一句“知道是你”,之后再也没有声响传出来。坤子气得要上前砸门,周林拉住他,说明天再来。 小芹家就在春满楼附近,直线距离不到两百米,从春满楼门口出发的话,拐上几个弯就能到。小芹家是一间低矮的草房,静静地趴伏在一幢三层楼房下,草房外是一圈低矮灌木围成的小院,小院里晾晒着那条果绿色裙子,裙子还滴着水。坤子喊了声小芹妹妹,小芹从房里跑了出来,袖子卷得老高,林子哥,坤子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正在洗果子呢。周林这才注意到小芹手上没有手镯。 跟着小芹进了屋,屋里陈设简单,但也算一应俱全。草房是宋小云以前的居所,后来起了春满楼就一直闲置在那里,也没有回笼。草房回笼收不回多少能量点,还要请种魂师帮忙,去掉报酬,几乎剩不下什么。小芹来了以后,宋小云就把它送给了小芹。 等小芹忙乎完,三个人坐在小院里吃果子,小院没有桌椅。小芹搬来三张小板凳,盛果子的果盘放在地上。周林问,小芹还没有开魂智吧?小芹摇摇头。启魂丹和能量手镯都掌握在先生手里,有人需要启魂的时候,由村长或镇长找先生讨要。石盐镇没有镇长,只有盐商会。小芹来得晚,五先生又闭户两年,加上外来的弱小丫头不受待见,自然没人管这事。周林说要是能见到五先生,会去为小芹讨一颗启魂丹。小芹问,“我能成种魂师吗?”周林说不知道,这要看天赋。小芹“哦”了一声。短暂冷场,三人虽说哥哥妹妹喊得亲热,但毕竟是初见,拘束感还是有的。 周林只得继续话唠,其实话唠只是他自己的定义,他话多但很少说废话。他问小芹,你这身衣裳还是你穿过来的那身棉衣改的吧?小芹惊讶林子哥怎么什么都知道,周林却问宋小云怎么不给她多置几身衣服。 小芹说:“有的,那裙子就是宋大哥给我的。” 周林讶道:“就一身?” “宋大哥倒是想给我多置几身的,我没要。” 周林问为什么?小芹说怕宋家嫂子不高兴。 周林笑了起来:“房子都送了,在乎几件衣服?” 小芹说:“宋家嫂子去年才进的门,宋大哥那时生意已经做得很大了。这草房子,她不知道。她知道宋大哥很照顾我,衣服是看得见的。”周林又笑,这小丫头还真是丫环的性子c丫环的心眼。 周林问:“武夫还有吃醋的女人?”周林当然知道武夫的女人也吃醋,就像田婶,男人老往外跑也会发脾气,只是她们的底线比较高而已。 小芹说:“宋家嫂子从老家过来也不久。” 坤子在一旁说:“那个宋眼镜不给你买,哥哥去给你买。” 小芹瞪着坤子,“不许这样说宋大哥。”坤子知道说错话了。相对于林子哥,小芹对坤子哥还是很陌生的。 周林轻轻拍了拍小芹的背,安抚道:“这个坤子口无遮拦,人却是极好的,你就不要计较了。我们对石盐镇不是很熟,要不小芹带我们逛逛。” 小芹看了看那件湿漉漉的裙子,有些犹豫,要不我们下午再去?周林问,小芹有事?小芹说,没事,我想等裙子干了去。周林抓着小芹的手一把拉了起来,说,走吧,现在的小芹最漂亮。小芹问,林子哥真不嫌小芹土气?早上可是看你皱眉了。原来症结在这里,周林说,那是林子哥心痛自家小妹。 从一家成衣店出来,小芹跟在两位大哥的身后,还是一副丫环的小模小样,但脚步却是轻快的,心中前所未有的暖。林子哥给她置了十几身衣裳,连她从未穿过的内衣都买了几套,有点羞。她问林子哥嫂子会不会生气,林子哥却说如果你嫂子在只会给你买得更多。 小芹听见坤子哥在问林子哥,你啥时候有媳妇了,你怎么没说过?林子哥说,因为你从来没问过啊。坤子哥问,在哪儿啊?昆吾吗?林子哥说,是啊,她可是这世上最体贴的媳妇。 小芹想,为啥好男人都有媳妇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地下通道 桨叶划破水面,汩汩的水流波荡着轻轻摇曳的小船,船行速度不快,梭形的船头轻轻把水分向两边,不时有鱼儿轻轻地碰在船头,然后调转一个方向游走。地下通道穹顶的光追随着小船,前面的灯光亮了,后面的灯光灭了,始终照亮小船前后方圆一里的空间。 李想和明姝一人一桨,一前一后,各自在两侧划着。一分钟前,他们在之前的岔路口,和葛昌朋几位师兄弟道别,一时觉得有些冷清。明姝这一路一直没有怎么说话,事实上,自从送别了梅老爹之后,明姝的话一直很少,在村里的时候,两人一直忙于为村民种魂材料,李想也顾不上窥察明姝的情绪。此刻却觉得一向活泼的姝姐过于安静了。他喊了声“姝姐”,明姝轻轻地“嗯”了一声,又是长时间地静默。李想不是一个擅长发起话题的人,所以他也跟着他姝姐一起沉默。 船向前又行了几里,李想有些担心姝姐了。他想打破这种沉闷,于是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姝姐,还在想梅爷爷和包谷?”明姝划动的桨停了,桨叶被轻轻地横放在船梆上,李想听到了低低地抽泣声。李想有些慌,他不知道如何去应对和安慰,只是自顾自地说梅爷爷很好,他和孟范大人一起,不会寂寞,包谷也很好,有金大师这样的老师,包谷一定会成为最出色的种魂师。明姝说弟弟坐到前面来,我想好好地哭一场。李想手脚并用地爬到前面的隔仓板面梁上坐定,明姝将头伏在李想的肩头痛哭,李想身子僵直,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明姝又将胳膊收回,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把脸埋在里面大哭不止。李想有些手足无措,问姝姐怎么了。明姝回应了一句,李想听得不真切,仿佛是说自己肩膀上的骨头硌着她了。李想一时也不知怎么办,只是用手轻轻在她后背拍着。 很久,明姝才止住了哭泣,说“我好多了,不哭一场我心里憋着难受,我们走吧。” 一路无话,直到看见通道旁的一个营地,明姝才让把船靠过去。营地有几间小屋,把手镯靠近门锁,扣除两个能量点后,门锁就自动打开了,房内设施一应俱全。明姝说每隔小半日的路程,就会有这样的营地,供旅人休息。 当夜李想怎么也睡不着,姝姐的状态实在让他担心。他敲响了明姝的门,明姝也没有睡。 明姝打开门,说弟弟还没睡吗?李想低着头,说我担心你。明姝把李想让进屋子,两人在床边坐下。 明姝说:“没事的,我没事了。” 李想摇摇头表示不信,“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我只知道梅爷爷还在,或许要不了多久,我们又可以去河口看望他。” 明姝说:“可是我看不到他。” 李想沉思了片刻,说:“梅爷爷身为魂盲,却依旧能在种子里刻画材料,这是因为他熟知低频波的波动规律。如果我能掌握中频波,或许我就能通过模拟中频波和超低频波在你们之间架起一座桥梁。” 明姝眼睛一亮,随后又摇摇头:“中频波的波动规律太复杂。” 李想说:“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 明姝点点头,她想了想,随后一指点在李想的眉心,大量信息涌入李想的意识海。这是明姝对中频意识波的理解和体悟,因其波形繁复,所以信息量极大,明姝用了五个信息包才传输完成。信息传输完,明姝一下委顿下来。明姝说有些困乏,睡一觉就好了。李想急忙将她扶到床上。 李想没有离开,他盘坐在地板上,开始细细体悟。 一天后,明姝没有醒来。李想床边伸手探了一下明姝的鼻息,见她呼吸匀净也就放心了。不过信息传递对精神地损耗也让他咋舌。 此时他对中频波已经有了一些感悟,也不去休息,依旧在地板上坐着,尝试着用模拟中频波在自己的意识海刻画,此时他就像个练习发声的聋哑人,机械地模拟着。他本想在意识海刻画一个圆球,但刻画出的东西却像是一块粗糙的石头。他一遍遍反复修正着波动频率,直到那块石头有了一点球的形状。此时,时间已过去了两天,明姝还没醒来,李想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板上睡着了。 明姝醒来的时候,时间已过去了三天。她看到了在地上酣睡的李想,起身来到他面前,把他抱到了床上,刚刚为他盖好被子,李想就醒了。 李想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明姝的意识海展示这两天努力的成果。李想问明姝看到了什么?明姝说一块鹅卵石。李想脸有些微红,他说我其实想刻画一个圆球。明姝把李想的头发揉成了鸡窝,说弟弟已经很不错了,弟弟是个天才。 明姝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再上路时,话也多了起来。她突然想了之前在村里提到的梅大叔的事情,她问:“关于梅大叔,你知道些什么?” 李想有些愤懑:“别叫他梅大叔,他是个人渣。” 明姝讶道:“怎么这么说?梅爷爷和你说了什么?” 李想说:“他抛下自己年老体弱的爸爸和两岁的儿子,却去给六先生做了一条看家护院的看门狗。梅爷爷不愿意包谷知道他有这样一个爹,所以让我不要说出来。” 明姝“啊”了一声,掩住了自己的嘴巴。 李想继续说:“他回来过一次,和老爹吵了一架,没待上一个小时就走了,因为是深夜,和村里人都没照面。梅爷爷给他取的名字真没取错,梅德,真的没德!” 明姝低头不语,良久才说:“或许是梅婶婶对他的刺激太大了,我觉得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李想有些不解:“不是说这里的夫妻分分合合都很正常吗?为什么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明姝说:“不完全是这样,夫妻之间离合一般是在没有孩子的时候,九丘生育很难,如果一段时间没有诞下子嗣,夫妻俩就会去找另外的人尝试。九丘男女之风开化,其实多半原因是繁育后代的需要。”说到这里,明姝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不包括武夫的人。夫妻俩有了孩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十分稳固了。梅婶是在生下包谷一年后跟人跑的,所以他才会认为是奇耻大辱。” 李想点点头:“难怪他和梅爷爷吵架的时候,说包谷是那贱女人和别人生下的野种。” 明姝有些激动:“他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儿子?包谷哪点不像他?” 李想说:“算了,姝姐,不去说他了,你也不要告诉包谷。”明姝点点头。李想又问:“有你们杨家,还有齐云大师,梅爷爷为什么一定要找金大师做包谷的老师呢?” 明姝说:“包谷的天赋在制器,金大师在制器上的造诣,放在整个九丘都是数得上的,梅爷爷的选择没有错。” 李想示意明白,但他仍觉得泰哥的制器也非常厉害。明姝告诉他,她哥哥的特长在于奇技淫巧的小物件,而金大师更擅长大物件的制作。论格局气势,她哥哥不如金大师。她哥哥总是俗务缠身,而金大师一生痴于制器,心无旁顾,作为老师,是再合适不过的。 此时,又有一条大鱼撞在了船头。明姝说九丘的江河湖泊风大浪急,不适合鱼类生活,所以它们选择了平静的地下通道或天然暗河作为栖息地。由于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眼睛都已退化,所以时常有撞击船板的情况发生。 又路过一个营地,两人都有些内急,就把船靠了岸。李想从屋里出来时,看见明姝在播种,李想讶道:“这地下通道内也能种魂吗?” 明姝说:“这里有一小片土,弟弟太瘦了,我给你弄点好吃的,好长点肉。” 李想突然想到前几天明姝哭得时候说的那句话,他问:“姝姐,我的肩膀真的那么硌人吗?”明姝认真地点了点头。 又行了大半日,前方出现了一个岔口,路标一指陶唐七工村,一指赤望野麟村。明姝说,到野麟村还有七八日的路程,我们去七工村休整一下吧,顺便看看能不能帮村民做些什么。李想答应了一声好。 过了岔口不过五分钟,就看见了七工村的出口门户,此时门户两扇大门紧闭,中央是一具门锁。李想说,我来吧。船靠近了,李想把手镯靠近了门锁,门开了,划去了李想六十个能量点,李想心道,这确实不是普通人家能消费地起的,难怪泰哥说很多人宁愿走荒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七工村 两人出了通道出口,见此地四面环山,已身处盆地内。一里外,就是七工村。七工村倚山而建,面向平原的方向是石块垒砌的围墙。距村子五六十里的地方,有一座巨大的山峰,峰顶冒着滚滚的黑烟,是一座活火山。明姝说因为妧婠不愿靠近火山,所以根系延伸到七工村就停止了。 李想问:“还有妧婠根茎不能到达的地方吗?” “那当然,像南北两极的极寒之地,又如火山,或者花岗岩层,都是妧婠不愿触及的区域。这样的地方有很多。” 七工村也只有一个低阶种魂师,却是所有村子中最自强自立的。村里有七位工匠,都是普通人。为了减轻村长的压力,他们把将普通人的能力利用到了极致。村里所有的屋舍都是土石修建的,无法采集的材料才让村长种魂。他们在火山口烧制砖瓦陶器,冶炼金属制品,富余的物品也会拿到邻村交换,因此七工村反倒是受荒漠化影响最小的。 临近村子时,却看到荒漠上开了一块地,有个异族人正拿着锄头在地里刨着,口里还嚷嚷着什么。 李想问:“姝姐,他在说什么?” 明姝说:“他翻来覆去只有两句话‘怎么会没有?什么都没有!’” 明姝用异族人的话喊道:“这位老乡,你在做什么呢?” 异族人抬起头,看着走过来的青年男女,两只耷拉着的细长耳朵一下立了起来,分成四瓣的嘴唇很夸张地裂开,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刺耳的怪叫。异族人扛起锄头,迈开足有身子两倍长的大长腿,一蹦一跳地向着七工村跑去,口中还在不停嚷嚷。 明姝皱眉说:“我们把他惊吓到了,他是莘兔人,生性胆小。” 李想问:“他在喊什么?” 明姝说:“他说有恶人,恶人来了。看来最近七工村也不太平。如果今天村长不在,我们就有麻烦了。” 李想问为什么。 明姝说:“我也是前年在孟范村见过他们的村长,以前我没来过七工村,村民我一个也不认识,若是引起误会,倒是不小的麻烦。” 正说着,从围墙大门里奔出了十多个青壮,手里举着棍棒锄头,气势汹汹地杀过来。明姝急忙喊道,我们刚刚从孟范村来,来拜会贵村的范峥村长。领头的人一抬手,一众人停了下来。领头的汉子把这对青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脸色也放缓了,他问你们认识范村长?明姝说在孟范村见过,我们一路行来,见各村的百姓都过得辛苦,就想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领头的汉子略作思索,点点头,说贤师跟我来吧。 行到村口,见一位老者正急急地走来。明姝喊了声范爷爷。老人脸上露出惊喜,是明姝小姐来了。跟在身后犹自警惕的青壮们听到了,便纷纷散开。 范村长来到近前,问道:“明姝小姐可是从孟范村过来的?可见到老坎?他最近可好?”明姝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了。 李想接道:“梅爷爷他去了。” 范村长听到这个消息,呆立半晌,才一顿足,长叹一声。见明姝的眼泪已经下来,便牵着明姝的手,说好闺女莫哭,到爷爷那里去坐坐。 在范村长家的土石垒砌的小院里,李想把梅老爹去世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明姝在旁边抹着眼泪。范村长顿足道:“这群贼人越发猖狂了!可怜的老坎啊。” 李想问:“我看村子对外人颇为戒备,最近村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范村长说:“原本七工村地处盆地,陆路难行,这些年用地下通道的人不多,也少有人来。只是这两三年却有点不太平,常有贼人来犯,掠走村里的青壮和匠人。前几个月三公和六公也被抓走了。村里现在已失去了十多口人。” 李想又向村长确认了一下,被抓走的青壮都是七工匠的学徒,有匠艺傍身,而对老弱却是无犯,越发觉得这伙贼人掠人大有深意。李想问道:“老人家这里可有镜子,我想与昆吾的九先生通个视讯。” 范村长点点头:“小友跟我来吧。”把二人带进了一个房间。李想接通了杨明泰的视讯时,范村长退出房间,将门掩上,李想将七工村的情况说了一下。杨明泰说,恰巧前两天我们也抓到一伙贼人,解救了一批村民,这些人在老家的身份是工人c农民c工程师,还有几个科研人员,都是最近百年间过来的。 李想大吃一惊,“难道他们想在树神世界之外创建一个科技文明?” 杨明泰说:“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我担心他们的图谋不止这些。我也希望让九丘变得生机勃勃,但也不希望重蹈老家的覆辙。” 李想问:“能告诉我六百年后,老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可能避免那场灾祸?” 杨明泰低头思索了片刻,摇摇头:“我们做过努力,但历史不可逆。” 李想见泰哥不提地球的灭顶之灾,知道他现在还不想说,也就没有再追问,他略作思索,问道:“那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否也是在违逆九丘的历史?” 杨明泰眼睛一亮,很坚定地说:“不,我们在创造九丘的历史。”停了片刻,他又说:“等你回来,我让你看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准确地说,一个世界的雏形。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来创造这个世界,一个不同于老家文明的全新世界,一个永远不会走上歧途的大同世界。” 听到杨明泰一些话,李想也有些振奋,他回答了一声好。杨明泰看向明姝,明姝此时脸上泪迹未干。他面带着戏谑问,李想欺负你了?明姝急忙摇头。杨明泰叹了口气说,知道你和老爹感情深,但动不动就哭鼻子可不是杨家儿女该有的习惯,万事总有解决之道,若是哥哥的设想能够成功,让逝去的前辈‘复活’也未必是天方夜谭。明姝用手拭去了脸上的泪痕,对明泰点点头,说我相信哥哥。 杨明泰又说:“既然你们已经来到七工村,就帮他们一把吧,七工村的匠人在那伙人眼里可是块肥肉。”说罢,他在镜面上展示了一些图纸。 李想对图纸中的弩弓和羽箭杆有些犹疑,他问:“以妧婠的个性,她允许这些杀器被种魂吗?” 明泰将弩拆分成零件图纸,他说:“单种零件就没有问题了。我只是考虑杀伤,倒不想取他们性命,你看箭杆前面的倒圆锥,就是防止箭杆入肉。明姝,我给你的麻沸散你那里可还有?” 明姝说:“还有三颗。” 明泰说:“交给七工村两颗,他们擅长冶金,火山也为他们提供了难得的资源,让他们做一些细针出来,让他们务必把细针安装在箭杆上后,再去涂抹麻沸散。”明姝点头说好。 待二人记住了所有的图纸,就收了线。李想和明姝找到范村长,将杨明泰的安排说了,范村长十分感激,长揖不起,倒是让两个年轻人有些手足无措。 三人分头行动,范村长去安排冶炼细针,明姝种魂强弩和手弩,李想种魂箭塔。 三日后,八座箭塔矗立在围墙之内,每座箭塔配两把强弩,手弩则每个村民人手一把。明姝和李想也各自留了一把。明姝告诉范村长,若是抓到贼人,就联系九先生,他自有办法送这些人去四方山。 随后,明姝又给金大师通了个视讯,拜托他为孟范村的村民种魂一批手弩,所需种子c能量点和麻沸散杨家事后会派人送去。金大师只答应接受麻沸散,他说他一生痴于制器,却从未给周围的村民做过些什么,是该他出力的时候了。 此地事毕,李想和明姝告辞离开,范村长和村民相送,出了村口,见莘兔人仍在地里刨挖,李想问他在做什么? 范村长说:“他疯了,莘兔人吃不惯这里的浆果,他想种出他们家乡特产的毛紫芋,可树神所在之处,这些弱小的作物又如何敢生根发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磊石山 李想和明姝在地下通道又行了八日,到了赤望丘的野麟村。出了通道的门户,却见到有一根横杆拦路,一个人类和三个异族人把守着门口,见有人出来,那个人脸上一喜,嚷道:“有生意上门了。”往前一步,看着两个背包的年轻人。 李想问道:“为什么堵我们的路?难道还想强抢?” 那人说:“爷是正经人,怎么会做强抢这种龌龊事,收点过路费而已,小哥不必紧张。” 李想问:“什么过路费?我们一路行来,没有听说过过路费。” 那人说:“别的丘收不收爷管不着,但在赤望丘,缴过路费却是规矩。” 李想还想说,却被明姝拉了一把,明姝微微摇头,她上前一步,问:“要缴多少?” 那人说:“原本是一人十个能量点。不过刚才小哥说的话我听着不顺,现在要二十了。” 李想说:“这不是强抢是什么?” 那人说:“三十了。” 李想还想争辩,却被明姝一手按在了嘴巴上。明姝说:“我划给你。” 明姝在手镯上一划,一小团光点飞出,钻入了那人的手镯。那人抬起手腕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还是这小娘皮有见识,人又长得水灵,要不要陪爷一晚,爷给你”话未说完,脸上遭了重重一击,人被抽飞起来,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才华丽地扑倒在地。几个异族人作势上前,却是色历内荏。 明姝用异族语说:“收过路费是你们的规矩,我依你们。我也有我的规矩,坏了我的规矩,我不介意送你们去下面的水里找鱼儿收过路费。”说完,也不管这三个异族人,拉着李想就走。走到横杆,也不去抬,单手在杆上一劈,杆断成两截掉落在地。李想第一次见到了姝姐霸气的一面。一个异族人想说什么,却被另外两人拦住了。 明姝带着李想向村子的反方向走去。 李想问:“我们不去村子吗?” 明姝没好气地说:“去他们的村子做什么?给他们送能量点还是送种子?” “这里的人都这样?” 明姝说:“相比武夫人,我更讨厌赤望人。能不打交道最好别打交道。” 李想也不喜欢这帮人,他问:“难道这儿是地痞流氓的集中营?” 明姝说:“虽然不是人人都这么讨嫌,但也差不多了。” “那我们为什么不通过地下通道直接穿越赤望?” 明姝说:“赤望山下面的岩层很厚,据说深达几千里,地下通道无法穿过,所以只能从这里向东向西绕过这座山脉。这样的话,无论西东,我们都会绕上万里路。倒不如翻过前面的磊石山,再走个七八百里路,到了本奎村,我们再用地下通道。” 两人向磊石山方向进发,不到半日,已到了磊石山脚下。磊石山上只有石头,草木不生,鸟兽绝迹,李想看着心里有些发毛。明姝说,我们先上去,看看能不能找个山洞,赤望不比陶唐那样安宁,野外露营不是很安全。 磊石山无路,只能在巨石间穿越攀援,异常难行,又过了小半日,两人才来到一座山岗上。山岗之下,是一处石谷,李想趴在巨石上向下望,心里估摸着怕有一千多米深,这人要掉下去,怕是要摔成渣。正要把身子缩回去,看见谷底有一个灰色的身影,攀爬跳跃,十分灵活。李想轻轻地喊了一声姝姐,下面有人。明姝跃上巨石,看见谷底灰色的身影已跑出了很远,转过一道石壁,不见了踪影。 李想问:“姝姐,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明姝看了看李想,犹豫了一下,说:“算了,他速度太快,我们跟不上的,以后让哥哥派人过来探查一下吧。” 李想知道自己成了拖累,心中有些抱歉。明姝说你是动脑子的,这种体力活自然有力士来做,我们走吧,我在下面发现了一个石洞,我们今天就在那里歇息。两人往回走,李想注意到这处山岗上有许多方正的石头,却没有人工刻凿的痕迹,方石东一块西一块散落在岗上石间。 进了石洞,洞内空间很大,洞高三米,长宽各十多米,奇怪的是洞壁下方有七个大小不等的凹坑,最大两个直径有两米多,坑壁十分光滑。明姝说这地方不错,石臼正好睡觉。李想却觉得奇怪,这石臼像是水蚀而成。此地为什么有水蚀痕迹,他没有任何头绪,就放到一边去了,开始练习中频波的使用,这一路上,只要休息他就会做这项练习,现在他已经能刻画出一个比较标准的球体了。 半夜,李想被硌醒了,臼壁虽然光滑,但毕竟太硬,李想又是肉少骨头多的体型。李想在洞里没有见到明姝,又有些内急,就出洞找了个僻静处解手。水龙刚刚出发,就听下面明姝“啊”了一声,李想的尿吓得一下憋回去了。他手忙脚乱整理好裤子,却把裤子弄湿了一大片。只听明姝说,弟弟真讨厌,差点尿我一身,幸好我躲得快。李想说姝姐在下面干啥?明姝说许你内急不许我内急?我去远点的地方,你继续。说完,明姝在石间几个纵越,很快就跑远了。李想在继续尿与不尿之间挣扎了半天,才向石谷方向走去,李想又蓄了半天的力,才把吓坏了的尿从肚子里赶了出来。离开前,他忍不住又向谷底看了一眼,似乎瞥见一道灰色的身影在谷底闪过,再看时,什么也没看到。 明姝过了很久才回来,李想已经把尿湿的裤子换下,团成一团塞进了他的背包。他躺在臼坑里,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姝姐,睡了吗?” 明姝“嗯”了一声。 “你说白天我们看到的那个人,动作像不像猩猩?” “嗯像。” “你说会不会是那只四处掠人的红毛猩猩?” 李想这么一说,把明姝刚刚回来的睡意赶跑了,她坐起来,拄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那只不是一直在陶唐活动吗?会不会是另外一只?或者是猴子?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是贼人一伙的。” 李想想了想也是,不能因为出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认为是贼人,自己不也身在磊石山中吗?他说:“哦,没事,就是刚才好像又看到他了,也可能是眼花了吧。” 明姝吱应了一声,躺了下来,很快就睡着了。李想还是没有睡意,他脑子里想着事,手无意识地在臼壁摩挲着。突然,他的手停了下来,他翻身跪坐在石臼里,细细地打量臼壁,那里有一道细细的划痕,从上笔直向下,长约八十公分。李想又在其他几个臼壁上看了看,或多或少也有划痕。他又仔细看了看七个石臼的分布,越看越有不祥的感觉。他上前摇醒了明姝,他顾不得姝姐马上要发作的起床气,问道:“姝姐,这世上有没有一种圆滚滚的动物,还有利爪?” 明姝睡意正浓,李想问了两遍,她才回过神来,她伸手把背包抓了过来,拿出一本《九丘物种考》丢给李想,说你看一下,我再睡会儿。《九丘物种考》是明姝曾祖杨荣伯历时千年,走遍九丘的每寸土地方才编写完成的,与此同时完成的,还有《九丘各族语言汇编》c《九丘山水志》。 李想接过书,走到洞外借着明亮的月光一页页翻看着。《物种考》图文并茂,不仅绘有物种形态,还细致地描述了其外形特征c生活习性c生活环境c分布范围以及由来。翻到一页时,李想顿住了,此页记录了一种叫做石蛋熊的凶兽,喜居石洞,睡眠时蜷缩成蛋状,以臼为床,喜食瓜果,群居,一窝三到十只不等,性子暴虐,利爪可刺穿岩石。 李想冷汗直冒,他急忙冲回石洞,“姝姐,醒醒,快醒醒,我们怕是闯到熊窝里来了。” 明姝一下被惊醒,她夺过那本书看了看,又看了看石臼,说道:“该死,我早该想到的,幸好这些家伙喜欢夜间外出。我们这就离开。” 两人急忙抓起背包,出了石洞,约莫走了两里路,明姝突然停下脚步,她左右看了看,轻声说了句“弟弟不要出声”。一把揽住李想的腰,向上一跃,跳到一块巨石上,巨石之上有一块锥形大石,明姝拉着李想躲到了大石背后。明姝示意李想不要说话,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前方不远处传来“哼哧哼哧”的喘息声,两人屏住呼吸,喘息声稍远,两人才从石后探出头,远远看见两大五小七只石蛋熊的背影,离得远了,无法估测它们的身高,身形的确像巨大的蛋,后肢短而粗壮有力,速度并不慢,前肢占其身长的三分之二,长长的爪刺在月下泛着幽冷的光。 直到石蛋熊走远了,两人才松了口气。明姝的小爪子又把李想的头发狠狠地蹂躏了一遍,“这次多亏了弟弟,不然真的危险了。” 李想问:“石蛋熊不是生活在武夫吗?这里怎么会有?而且这里没有食物,它们靠什么生存呢?” 明姝摇摇头,她虽然被长辈和哥哥灌输了许多知识,但毕竟阅历尚浅,很多东西她也想不明白。明姝说咱们走吧。依旧揽住李想的腰,从巨石上跳下。时刻被姝姐保护着,让李想脸红。借着明亮的月光,两人开始赶路。太阳从西方升起的时候,他们已翻过了山岗。 在山脚下,他们发现了一个隐藏在石堆中的粪坑,粪坑边的石块上有着深浅不一的抓痕。李想说,这些熊崽子还挺爱干净的,到这么远建个厕所。明姝捏着鼻子,不愿意靠近,只说弟弟快走了,要被熏死了。 日上中天的时候,他们又爬上了一座小山。他们趴在一块巨石上,望着前方的山谷,山谷面积不算大,宽约三里,长约八里。谷地内修建了一片营地,远远地可以看到在密密麻麻的石砌建筑间有一些人和凶兽在走动。 明姝说:“前年我过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这片营地。这些人为什么会在这里驻扎呢?” 这次轮到李想摇头了,任他再聪明,也想不出这些人和兽为什么会出现这完全没有食物供给的荒山野岭。 明姝说:“这些人肯定不是善类,看来我们要绕路了。” 两人退了回去,沿着小山一侧向西行,走了十来里路,才再次向北。明姝和李想离去小半日,一只石蛋熊进了山谷营地。 明姝不愿在离山谷太近的地方宿营,绕过山谷后,一直向北,直到灰扑扑的玄武月已滑到紫色苍穹的中央,两人才停住了脚步,坐下来歇息。李想已经累得动不了了,即便是明姝,也觉得稍稍有些乏力。明姝说:“弟弟在这里歇息一下,我在四处看一下。” 不多时,明姝就回来了,她在附近发现了一个石洞,石洞隐蔽在一道石缝之下,石缝仅容一人俯身穿过。 洞不算大,横竖三米,供两人容身还是绰绰有余。洞底还算平整,两人将背包里的帐篷衣物等垫在地上,李想累坏了,倒头就睡。明姝没敢睡,她闻到了淡淡的尿骚味,担心又进了凶兽窝,就把洞内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最后发现这气味来自李想。她看到了李想身下那条半干的裤子,走过去抬起他的一条腿,轻轻将裤子抽了出来。她想起昨夜尴尬的一幕,又是恼,又是好笑。本想把这条尿裤丢出去,不过盘算了一下近期为村民种魂的能量点耗费,还是没舍得,想着见到绿洲时给他洗洗吧。她把裤子平铺在地上,回到自己的临时“床榻”睡了。 第二日中午,他们才再次上路,所幸一路再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又走了两日,翻过五座石山,临近傍晚的时候,两人终于走出了磊石山区,来到了一望无垠的荒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云游诗人 告别了祥乐村的村民,一路上,宋c何亚非和覃伯风排成一列,扭动着身体,边扭边走,怪异的动作让人有些咋舌。尤其是大叔覃伯风,胯部扭得极其风骚,又特别不协调,像是背上痒得厉害,却又找不到一棵蹭痒痒的树。 这是三人新的“呼图呼塔”,自从宋接替了刚巴之后,就和何亚非一拍即合,一路边走边跳,两人都不愿意像苦行僧一样木然地行进在荒漠中。老成持重的覃伯风,也放下了身段,全身心地投入到何亚非的小游戏中。只是大叔的动作实在“销魂”,何亚非忍不住就想笑,宋以为这样会影响到“呼图呼塔”的质量,覃伯风不得不到队尾去“蹭痒痒”。 每当路过一片小小的绿洲时,何亚非会在队伍前方投射三个虚影——班c刚巴和草裙少女,同时敲响手中的梆子,他的b一b一x已经有了很大进步,间或发出一声蛙鸣c汽笛声c玻璃破碎的声音。 何亚非现在总算明白了,梆子声对地下居民的吸引力是无解的,以往号召地下居民的是刚巴,刚巴不在,何亚非只好自己种了一支梆子。梆子响起时时,“呼图呼塔”的队伍声势就会壮大起来。路过大型的绿洲,跳舞的队列甚至会绵延一里。跳得高兴时,地下居民会跟着队伍走出很远,有时会在荒漠里跟出里,才惊觉已远离了自己的家园,匆匆忙忙往回赶。 有一位却始终没有离开队伍,他看起来就像一只肥嘟嘟的大肉虫,体长约有两米五,有十八对须足,第一对须足是其身躯长度的三分之二,第二对须足略短,后面的须足逐渐缩短,最后一对须足,就像两个小肉球。他站在那里,从侧面看,身躯和须足构成了一个直角三角形;从后面看,有点像是从一块大蛋糕上切下的一角。 走过了三个绿洲,何亚非三人在休息时才注意到了这位召之即来来后不去的客人。他自称是一位云游诗人,是蜚星人,精通数百种语言。他用每一种语言为自己取了一个名字,他的汉语名字叫做蜚游。蜚游跟着三人,倒不是因为他们的舞蹈有多出色,只是觉得自己在那片绿洲已经待得太久,需要四处走走。他走走的时候,还是希望身边能有个同伴,他是一个很喜欢交往的人。 何亚非很高兴蜚游地加入,蜚游精通汉语,这只是其一;蜚游行走时,十八对须足依次向两侧摆动,身躯随之蛇形扭动,姿态比何亚非三人扭胯的动作不知优雅了多少倍,蜚游成为“呼图呼塔”的生力军。 覃伯风对蜚游的语言天赋很有兴趣,“蜚游兄,这数百种语言,从哪里学得?” 蜚游的须足往背上一搭,背上一片肉甲向上翻起,肉甲之下是一个背囊,须足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了一本厚达一尺的书递给覃伯风。覃伯风接过一看,却是《九丘各族语言汇编》,作者是“圣父”杨荣伯。覃伯风心生敬意,这本书他也读过,只是志在厨道,在语言方面没有下过多少心思。 交还了书籍,覃伯风说道:“蜚游兄既是云游诗人,想必以叙事诗见长?”蜚游点头,覃伯风又道:“可有新奇之作吟诵一二以共赏?” 蜚游想了想,说道:“要新奇的话,倒是有一首。”于是,他朗诵了一首一年前写下的《神弃之地的泡泡》。 黑色的土地跳动着透明的泡泡 里面的人穿着布袍 在绿树鲜花中行走 外面的人裹着皮袄 在如刀寒风里小跑 泡泡里送出的木头 燃起熊熊大火 把黑土块烧灼成坚硬的岩石 南方百人的队伍 越过广阔的冰原 举着巨大的泡泡 向着这里进发 覃伯风若有所思。何亚非却张大嘴巴,待蜚游诵读完,他撇撇嘴:“这也叫诗?” 蜚游有些不高兴:“为了让你们能听懂,我把它翻译成了汉语,用我们蜚星语,诗是这样的:普拉金农宾东,次呐恒利呼轰,扯扯巴拿停弄,库巴恒利颦拥,切切巴拿本弄” 何亚非听得有些头大,也不等蜚游念完,急忙道:“押韵,好诗。” 蜚游听到何亚非的“赞美”,很满意,也不再继续蜚星语朗诵,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肯定。 覃伯风望向蜚游,问道:“这首叙事诗的取材可是蜚游兄亲眼所见?” 蜚游晃了晃须足,说:“我也是听人说的,感觉新奇,就写成了诗。” 覃伯风又问:“那人呢?” “死了,说完就死了。” “怎么死的?” “他一条胳膊快掉了,流了很多血,应该是失血过多。他说他是从神弃之地逃出来的,中了一枪,打断了他的胳膊。我不知道什么是枪,你知道吗?” “那是一种杀人的火器。蜚游兄是在哪里遇到那人的?什么时候遇到的?” 蜚游想了想,说:“一年半前,在参卫丘湖岭村南一百里。” 覃伯风思忖,参卫丘为北部之丘,距“神弃之地”武夫四方山十万八千里,一个失血过多的人断不可能跑出这么远,且四方山终年炎热,哪里来的冰原?想来此人所说的“神弃之地”应该在极北之地,只是极北之地终年为冰雪覆盖,哪里来的黑土地呢?他又与蜚游交流了几句,蜚游知之不多,参卫丘湖岭村是他去过的最北之地,再往北,寒冷会让蜚游陷入永久的冬眠。覃伯风不明白,从极北之地到参卫丘湖岭村,也有一万余里,那人在受伤如此之重的情况下怎么能逃到这么远的地方?泡泡又是什么? 四人继续上路,何亚非是个不装事的人,又和宋一起开始了“呼图呼塔”式行军,蜚游尾随其后。覃伯风掉在队尾,又思忖了一会儿,没有头绪,想想事情已过去了一年多,也不急在一时,只得放下,跟在后面“蹭起了痒痒”。 四人结伴到了赛乐村,又去了福乐村,在距平乐村三百余里的一个绿洲,蜚游要去拜访一位老友,就同三人告别,自行南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风卿兰 平乐村不算大,只有二十六户人家。村子虽小,但房舍排布有据,房后“栽”树,房前“种”花。村中有小河流过,河堤以石砌成,爽利干净,河岸两旁杨柳垂枝。小小的村落,纵深不过两里,河上却有三座风格迥异的石拱桥。村子中心,有一片广场,五十公分见方的青砖铺地,四周摆放着一些座椅,有三三两两的村民坐着闲话,几个孩子奔跑嬉闹。偌大的广场,见不到一丝碎屑杂物,广场的正中摆放着一尊圣父圣母的双人雕像。走在村中,如置身园林,处处透着匠心匠意,这种景致在其他的村庄是看不到的。 何亚非见到了从牛朗手里“抢走织女”的村长淳于永泽和他的妻子风卿兰。淳于永泽在何亚非看来刚过而立之年,样貌清秀,何亚非毫不客气地把他归类为奶油小生。风卿兰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五六风华正茂的年纪,端庄秀丽,中上之姿。当然,以九丘的纪年,他们的年龄远不止此。两人站在一起,也算得上一对璧人。 覃伯风与夫妻俩寒暄,盛赞平乐村的人居环境。淳于永泽谦逊地说这其中有一大半是内子的功劳。 覃伯风说话的时候,何亚非却在打量村长夫妇。他看了淳于永泽一眼就不再看了,两只眼睛在风卿兰身上来来回回地扫视,显得十分无理。若不是何亚非年纪尚小,又是义兄派来的人,夫妻俩怕是立刻拂袖而去。覃伯风看出了这对夫妻脸上的不悦,心中有些纳闷,转头看向何亚非,才知道问题的症结,连忙咳了两声。何亚非却没理会,反倒问覃伯风:“大叔,这就是让牛朗耿耿于怀的风姐姐?” 覃伯风被何亚非的问得有些尴尬,急忙向二人赔礼道:“小孩子说话口无遮拦,还望贤伉俪莫放在心上。” 淳于永泽勉强笑道:“不妨事,不妨事。” 风卿兰却说:“小何师莫再提此人,我与他没有半点瓜葛。”何亚非这才醒悟自己说错了话,低着头,两只眼睛滴溜乱转。风卿兰又道:“几位贵客稍候,我去摘些果子,去去便来。” 风卿兰走后,淳于永泽引四人在堂屋里坐下。覃伯风将杨明泰托他带来的两支麻醉枪交给淳于永泽,淳于永泽谢过后说道:“覃师c小何师c宋,这一路辛苦了。” 覃伯风答道:“这一路有亚非做伴,倒是有趣得很,不觉得辛苦。” 淳于永泽转向何亚非,先是行了一礼,然后问道:“小何师何故提起牛朗?”淳于永泽也算不上小气之人,只是有人突然提起“情敌”的名字,不问个明白,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何亚非眼睛看着覃伯风像是在求助。覃伯风便把牛朗的冷淡以及他在乐进村的种种表现与淳于永泽说了。 淳于永泽慨叹一句:“也难怪内子不待见他。义兄去了乐进村,那牛朗如何自处?” 覃伯风说:“牛朗当夜便收拾行囊离开了,说是宁愿做一个闲云野鹤的种魂师。” 淳于永泽急道:“乐进村没了种魂师,可如何是好?” “一个叫燕小五的人代理了村长。” “这燕小五是从本家派来的?” 覃伯风摇摇头:“燕小五是乐进村的人,之前却没人知道他是种魂师。久丞愿意用他,想必有他的道理。只是我总觉得此人心机深沉,有些不踏实。” 淳于永泽说:“义兄做事一向有度,我倒以为不必为此烦扰。” 覃伯风暗暗叹了一口气,燕小五给他的观感实在不佳,后来从杨明泰那里得知纸条嫁祸牛朗一事也是燕小五所为。杨明泰并没有对任用燕小五做过多的解释,只说听其言观其行。正思忖着,却听淳于永泽问道:“咦,小何师到哪里去了?”转头去看,何亚非坐的椅子空了。宋的扫把丝向外一指,两人向外一望,何亚非已在院子里种了一株树,数十颗果子挂在枝头轻轻摇晃。端着一盘果子的风卿兰站在一旁,脸上有些惊讶。 众人来到院子里,何亚非从树上摘下一颗果子,双手递给风卿兰,说:“风姐姐,对不起啦,这养颜木瓜粥当我赔罪,你大人就别记小人过。” 风卿兰被何亚非这一出搞得措手不及,手里拿着的果盘一时不知该放到哪里,淳于永泽赶紧从妻子的手里接过了果盘,覃伯风说风丫头倒是好口福了,我们亚非的真正手艺能吃到的人可是不多。在覃伯风看来,那些分给村民们的素食菜肴,都算不得何亚非的“真正手艺”。 风卿兰急忙双手接过了,说:“那就谢过小何师了。” 何亚非摆摆手:“风姐姐别喊小何师了,就叫我亚非弟弟吧,亲近些。” 覃伯风说:“风丫头莫怪,亚非这小子就是个自来熟。不过以他的脾性,去了杨家保不定又是夫人的义子,你们说不定真有姐弟之缘。”杨明泰母亲的性子覃伯风是知道的,她喜欢的孩子,都会被她收为义子义女,除了风卿兰c周林和燕子,尚有远在黑白丘的龙健。 风卿兰说:“那就谢过亚非弟弟了。” 何亚非说:“兰姐别那么见外,总是谢啊谢的。”风姐姐瞬间变成了兰姐,何亚非顺杆爬的功夫是一流的。 露了一手的何亚非也不再藏拙,一口气又种了五种菜肴和一株果酒,这次轮到淳于永泽惊叹了,何亚非每种菜肴的时间都不超过一分钟,举手投足间,种魂已成。风卿兰将院内的圆桌收拾了一下,红梅珠香c鸡丝黄瓜c劲爆沸腾鱼c素四喜丸子c爽脆胭脂藕c养颜木瓜粥摆了一桌,果酒佐餐。淳于永泽对何亚非的手艺啧啧称道的时候,何亚非对这位便宜姐夫的誉美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风卿兰和风清扬是啥关系。当他最终忍不住问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愣了。覃伯风摇摇头,这小子的关注点总是与众不同。 风卿兰正小口小口啜着木瓜粥,听到何亚非的问话,低眉思量了很久,才认真地摇摇头,“卿兰的祖辈中并无风清扬名讳。”见何亚非一脸失望,又解释道:“卿兰祖上原本姓冯,为避仇家,远走他乡,改姓风。”何亚非息了探究的心思。 一席酒菜,宾主尽欢。平乐村是民生工程三人组第一次没有亲力亲为为之种魂的村子,小两口本就是杨家人,又都是高品阶种魂师。将种子和能量点交付给淳于永泽夫妻俩后,三人没有多逗留,启程前往下一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抓捕计划 杨明泰对蜚游诗中描述的场景不明所以,他认为极有可能是贼人的一处营地,黑土和冰原,这处神秘之所应该在黑白丘,杨明泰准备回头让人去探一探。镜子中的覃伯风担心贼人所列的那张名单中其余人的安危,杨明泰说选了名单里三个会点拳脚功夫青壮送去了营地,其余十五个人都已被告知近期不要外出,最近准备在贼人营地放只绿气球。 覃伯风依旧忧心忡忡,他说:“即便我们抓了些人,但贼人的探子依旧隐藏在暗处。” “你们一路上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没有,我们走过的八个村庄,尚未发现有行迹可疑的人,村民都很少外出,外出也是七八人结伴而行。” “或许那些探子是擅长潜藏的异族。” 覃伯风一拍大腿,“我倒是糊涂了,该问问那位云游诗人的。” 杨明泰想了想,说:“暗哨的事情暂时不去管了,即便我们这次抓了,他们依旧会派新的人来。这次抓捕就当敲山震虎,让他们知道,我昆吾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结束了与覃伯风的通话,杨明泰又接到一个视讯,是明姝和李想打来的,两人已翻过磊石山。明姝将磊石山中所见与其兄长说了,杨明泰说:“这倒巧了,这些人喜欢把营地建在蛮荒之地。”他将蜚游的那首叙事诗念给二人听。 李想说:“这泡泡像是玻璃温室。”他简单说了一下玻璃温室的原理。 杨明泰摸着下巴:“这么说他们很有可能在温室里培植外来的作物,冰原深处妧婠的根须无法企及,植物生长不受妧婠的魂压影响。只是冰原之北的黑土地是怎么回事呢?” “在老家,南极大陆的冰川之间有无雪干谷。” 杨明泰点头:“这么说,这处营地倒真有可能在黑白丘,有意思,这是要在树神世界之外另建一个文明吗?” 李想赞同:“难怪他们不对种魂师动手,只抓有技艺的匠人和精壮。”接着他又说:“如果他们只是想换一种生存方式,我倒觉得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九丘的生活确实有些乏味,普通人的能力也无法发挥。” 杨明泰说:“没你想得这么简单,如果他们壮大起来,两种文明之间必然会有冲突,到那时或许是生灵涂汰。” 李想说:“但九丘需要改变,大多数的普通人闲死,少数人忙死,这很不正常。” “你说的没错,确实需要改变。只是以那些人的行事风格,任由他们折腾,九丘必定大乱。我有把握以可控的方式改变现状,相信我。” 李想点点头,关于九丘文明和地球科技文明,他们之前有过讨论,这是他们第三次触及这个话题。杨明泰隐隐向他透露会创造一个迥异于科技文明的全新文明,对泰哥口中的世界雏形他有些期待,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说:“希望在新世界,妧婠和各个种族之间,是一种良性的共生关系,我不希望人类是一棵大树上的寄生虫。” 杨明泰松了一口气,他很担心自己看好的这个少年会走上一条与自己背道而驰的路,他握了握拳头:“会的,我们共同努力!” 李想也看出了杨明泰的担心,他说:“泰哥,你看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来之前就是个中学生,学的那点东西也派不上多大用场。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意识波上的天赋异能了,所以我注定只能走你的那条路。从情感上来说,你既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兄长,你的意愿我会信守不渝。” 收了视讯,杨明泰又联系了赤望和黑白的探子。他用手在太阳穴轻轻地按了按,曾经他只是个单纯的玄学者,钻研种魂之术,研究意识波,整理语言文字,构想全新世界。现在他有些不太清晰自己的角色定位了,政客?情报头子?警察?还是军火提供者?或许什么都不是,他只是一个救火队员,竭力地想以一己之能维护一方平和。 乐进村东南三百里处的一个绿洲,有一个简易的营地,四名精壮汉子望着营地上空正冉冉升空的绿色气球。为首一人是被刚巴揍成猪头的武夫大汉,毫无气节的何飞也在其中。 何飞问:“田哥,你看他们会来吗?” 被称作田哥的武夫大汉说:“先生说他们会来,那就一定会来。” “可是那些贼人被送去四方山这么久,难道他们的暗哨没有一丝察觉?” “先生的感知一向敏锐,数十里内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若有暗哨,怕是逃不出他的感知,我们等上两天吧。”说完,田哥转身走进了一间木屋。 木屋里坐着站着十五个人,其中十二人正是被刚巴解救出来的村民。村民们的身边还立着一条棍子,田哥向棍子拱了拱手:“刚巴贤师,气球已经放出了。” 刚巴在他的意识海投放了一幅简笔画,一个特大的惊叹号。不知想表达的意思是“好!”,还是表示自己知道了。 田哥继续问道:“让这些村民涉险,贤师可有把握?” 刚巴这次没有用简笔画,只是用前肢在棍身上敲击了两下。随后棍身左右轻轻摆动,棍身的颜色竟慢慢与墙壁的背景色融为一体,若不仔细辨别,几乎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田哥向着刚巴的方位又一拱手:“那就有劳贤师了。”却听到身后响起了“梆梆”两记梆子声,转头一看,刚巴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自己身后。 两日后,趴伏在木屋屋檐上的一只长鼻虫突然飞起来,振动的翅膀发出“哧啦啦”的声响,盘旋了两周,最终落在了田哥的发髻上。盘坐在地上的四人立刻站起身,何飞说,寻迹虫有动作了,要来了。田哥点头,还有五里,大家做好准备。几人进入木屋,对着村民们一抱拳:“要委屈诸位了。”村民们忙说不碍事,纷纷站起来,转身将手背在背后,四人上前,将十五个人捆缚了。 等了片刻,田哥头顶的寻迹虫开始蹦跳起来,显得十分兴奋。田哥说:“它的配偶离这里不足一里了,我们出去吧。”又对寻迹虫说道,“你先去屋檐躲着,莫发出响动。”寻迹虫离开了田哥的头顶,飞到了屋檐上。 四人出了屋,没有见到刚巴,不知他藏到哪里去了。 西南面传来兽蹄奔踏地面和车轮辘辘的声响,车行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一辆由四匹鸠翔兽拉动的巨大兽车就接近了营地,赶车的异族对着空中甩了个响鞭,四兽放缓了脚步,兽车徐徐驶入营地。兽车顶上也趴伏着一只长鼻小虫,色彩与灰色的车身相近,若不是知道它在那里,根本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异族见了几人也不说话,解下一只随身布囊,向田哥丢来,田哥接住布囊,在手里掂了掂。转身说道:“把人带出来吧。” 何飞与另外几人带出村民,将他们驱赶进了兽车,异族拿着一卷画像在旁一一比对。兽车的车厢门落锁,异族便赶着兽车离去,至始至终未曾吐一个字。 兽车走远了,几人才在脸上一抹,扯下一张面具。田哥对着之前装扮“何飞”的人说道:“哲翰,这处营地没用了,你把这里回笼了吧。”随后他招招手,屋檐上的那只寻迹虫又飞回他的头顶。 哲翰回笼营地的时候,田哥将手放在嘴里打了个响哨,不一会儿,营地外就跑来了四只异兽,名为步驼兽。步驼兽有两米多高,前肢很短,靠两条粗壮有力的后肢直立奔跑,速度不慢。它的第五节脊椎到颈椎处,行成了一个类似双峰驼的弧形凹槽,最适合人们骑乘。四人攀上步驼兽,向着兽车离去的方向追去。 在杨明泰的人实施抓捕计划时,磊石山里也在进行着一场搜捕。在李想和明姝离去的当晚,石蛋熊在巢穴附近嗅到了人类尿液的气息,一只石蛋熊去了营地,其余六只四下分散搜索,在三里外又寻到一滩人类的尿迹。 不到一天功夫,去营地的那只石蛋熊便回来了,同来的还有两个人和一条虎狮犬。虎狮犬在几处嗅了嗅,对着两人吠了几声。其中一人道:“刀疤,来旺说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刀疤说:“带上来旺,我们追上去看看。” 另一人说:“我觉得你和主事有点紧张过头了,或许只是两个过路人。” “麻子,不可掉以轻心,基地不容有失。” 麻子回头喊了一句“来旺带路。”刀疤对石蛋熊说,你们来三个。说完转身跟在麻子身后,石蛋熊也分出三只追了上去。 不到半日,两人一犬三熊就来到了营地外的小山,听了来旺的犬语,麻子脸都绿了:“刀疤,他们来过,然后往西边去了。” 刀疤手指着一只石蛋熊,“你去报告主事,其余人跟上!” 营地内,一中年男子听完石蛋熊的报告,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对着身边一人道:“阮才,你带上几个脚程快的兄弟去支援刀疤,务必将那两人抓回来。如果力有不逮,就寻一处百里之内的高山,砸碎狼烟球。你们也不必再回来,去黑白丘寻六先生。我们拆除基地后,自会去六先生那里与你们会合。” 阮才急了:“主事,这基地我们用了两年时间才建起来,还没正式启用,怎么能说丢就丢呢?” 主事说:“只是以防万一,和主上的大计相比,丢一处基地又算什么?快去吧,你们若是能抓获这两人,基地自然是保住了。” 阮才领命去了。中年男子又说:“季环,准备一下,如果情况有变,随时准备弃营。” 季环问:“那石殿呢?” 中年男子说:“石殿周围布置了阵法,他们找不到的,无需担忧。” 季环说了声好,转身去了。 五日后,磊石山向北五百里的旷野中,六个人和三只熊跟在一条犬身后。离他们半日路程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绿洲,矗立着一间孤零零的小屋,李想和明姝正与小屋的主人攀谈,丝毫没有觉察到危险越来越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五先生 当周林第十次叩响五先生家的院门时,门终于开了。老袁带着两人进了院子,也不进屋,在院子里的小桌边坐下了。老袁端来两杯清水,问:“你们有什么事?” 周林反问道:“五先生呢?” 老袁回答说:“五先生有事,不便见客。” 周林问:“难道五先生准备躲上一辈子?” 老袁有些愤怒:“你若是这般说,休怪我不顾九先生的情面,赶你们出去。” 周林冷笑道:“你要是顾及了九先生的面子,也不会敲了十次门,才让我们进门。” 老袁抓起两杯清水往地上一倒,说了声送客,就要赶人。这时从地下传来一个声音,“小袁,不得无礼。”庭院内一块盖板被打开了,露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地洞,一只人猿从洞里走出来,他毛色灰白,下颌的毛发已经全白,身材比老袁高出半个头,体型偏瘦,上身是一件白色单肩短褂,下身穿着一条青灰色的短裤。 老袁恭恭敬敬地站着,喊了声“先生”,周林两手抱拳一拜,道了声“五先生,您瘦了。”坤子原本不满,但见周林恭敬有加,也只得照做。 五先生问:“老九让你们来,所为何事?” 周林道:“先生想知道一个答案,五先生心中可还有武夫的百姓?” 五先生冷哼一声:“我老五做事,还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周林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五先生最终叹了口气,说声“也罢,你们跟我来吧。” 说罢,五先生转身走进地洞,周林和坤子跟上,老袁走在最后。沿着长长的木质楼梯走了近一分钟,才下到底。这是一间非常开阔的地下室,约有一千平方米,地下室放置在一排排架子,架子上摆满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或许我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先生,我只能专心做一件事,若还去想别的事,我就做不好。” 五先生这话听起来有些没头没脑,周林却顾不得,他已经被那些小玩意完全吸引过去,他问五先生这些是什么?五先生说这就是他两年来所做的一切。他喊了一声“小袁”,老袁上前从架子上取了一个u型手柄,来到无人处,轻轻一握,u字口电蛇狂舞。老袁把u型手柄放回原处,拿起一个捣杵模样的东西,在尾部轻轻一按,喷出一张大网。 周林惊道:“这么多防身器具,是为武夫百姓做的?” “我虽一向不喜欢他们,只是做了先生,总要做点什么。这些小玩意,让他们多一些防身的手段。” 周林向五先生一拜,说道:“五先生仁德,武夫百姓之福。” 五先生苦笑道:“哪里是什么福哦?当年被赶鸭子上架,做这武夫的先生,我就说过我做不成先生的。这些年我一直想置身事外,所以两年前老九带你来,我没有给你们任何承诺和解释。这些东西做出来,也算是给老大老九一个交代了。” “这一大批防具出世,先生以为自己还能置身事外吗?” 五先生先是一愣,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实在躲不过,那就不躲吧。” 周林听五先生松了口风,心里暗喜,知道不能逼得太紧,话锋一转:“先生不喜武夫的百姓,可是因为他们生性好淫?” 五先生说:“我一向崇尚清心寡欲,偏偏来了武夫,或许这里更适合老六。” 周林哈哈一笑:“只怕六先生也看不上这些肥男壮女,或者说他根本不喜欢人。”转而又问:“我之前听说,五先生报酬只收三纹银种,可是用来种魂这些防具?” “你倒是机灵得很。要做这几万件小玩意,是要不少三纹种。” “只是这些防具,妧婠大人那里能通过吗?” “这些不伤人命,并不违和,我也是和妧婠大人协商了半年她才答应的。” “妧婠大人太过善良了,反倒纵容了一些恶人。” “妧婠大人还是个小女孩,对善恶的认知总要有个过程。何况,你们人类又如此复杂。”五先生悠悠叹道。 周林说:“先生为何不说我们人类,我理解的人类,是大智慧的物种集合。而且,你们袁星人社会关系的复杂程度,不亚于地球人类。” 五先生说:“多谢你没有把我们和地球上的类人猿混为一谈。” “这没什么,圣父大人在《九丘物种考》中都有记载。” 五先生慨叹道:“若是没有圣父大人的种魂之术,九丘的袁人怕是终究沦落到和地球猩猩为伍的境地。”说罢,向着东北方做了一揖,继续说道:“确实如你所说,我们袁人同地球人类一样善恶难辨。” “比如那只‘山魈’”? 五先生沉默许久,才道:“罢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我心底也早已不再认同他是我们的族人。”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他叫侯虓,论关系,他还是我的远房血亲,曾经跟过我一段时间,后来不甘枯寂的生活,离开了,那时我还不是先生。那厮倒也硬气,我成为先生之后,也不曾来求过我,只是前些日子带着一些藏头亢脑的家伙来过一趟,被老袁打发走了。” “这事我听说过,只是先生为何不弄明这些人的来意?” “来意?不就是想让我入伙吗?这些人行事不择手段,非我同道,何必与之虚与委蛇?” “这些人究竟想做什么?五先生可知一二?” “这些人六年前就曾经找过我,说是不甘被心智不全的小孩子控制,邀我一起重建九丘新秩序。” “这心智不全的小孩,可是指的妧婠大人?” “正是,九丘原本就是她的家,九丘所有的生灵都是远方来客,所有人的性命都是她救的,恶客欺主的事情他们也做得出来?!” 周林指了指架子上的防具,说:“所以,您开始用自己的方式与他们对抗?”见五先生点头,周林继续说:“只是如此,怕是不能阻止他们的,何况我听说,武夫有些力士,也参与了绑架人口案,若是这些器具落入这些人手中,对武夫百姓,未必是件好事。” 五先生说:“多谢周小友提醒,我痴于器道,对于权谋一窍不通,许多事情思虑不周,当真不适合做一丘的先生。”说罢向着周林一拜。 周林急忙回礼:“先生宅心仁厚,数千年行己所不愿之事,如此大毅力,不是谁人能比得的。武夫的先生,您当得。只是盼先生能与大先生、九先生联合起来,众人齐心,方能开动大船。” 五先生点点头:“也罢,我既然已用这些小玩意表明了态度,和两位先生联合自在情理之中。只是我府中就我和小袁,怕是力有不逮。” 周林说:“先生是武夫的先生,武夫的力量先生自可用得,远的不说,单说石盐镇的盐商公会,那道新修的石砌围墙,就是他们的态度,先生不妨先整合这股力量。” “这倒是,只是商人重利。” “可您是器道大师。”周林说到这里,看见五先生眼睛一亮,不再多说。 五先生想了想,对老袁说道:“小袁,你去请盐商公会的武会长来一趟吧。”老袁点点头,转身去了。五先生又说:“我这里的小玩意,两位小友若是看得上,选两件去玩玩吧。” 周林也不客气,拜谢之后,就去架子上拿了一件u型手柄挂在腰间。坤子没有动手,只说自己不需要。周林说,那就给阿庆选一件。坤子还是摇头,说她也不需要。周林说那我就帮小芹选一件吧,说罢,就去架子上选了件挂坠,挂坠后面有一个小小的按钮,按住按钮,可以发出强光使人短暂失明。 选好了防具,周林又说:“先生,我还想为朋友讨要一粒启魂丹和一只手镯。”当下,周林把小芹的事情同五先生说了一遍。 五先生奇道:“这样的女孩,怎么会被投放到武夫?” “我听我们先生说,妧婠大人的力量有些失控了。”当下,周林将自己所知的情况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所谓的能量控制和配给制竟是为了让大人失控。还是老九睿智,已布下后手,我老五愿配合老九,共同护卫大人安全。”五先生说,“我知道你们想在武夫拉起一支队伍,便放手去做吧。” “那就谢过五先生了,人我倒是不想多找,毕竟人心难测,凶兽我想多收服一些。” 五先生笑道:“那倒是好事,少些凶兽,武夫也多些安宁。”说罢,又去取了启魂丹和手镯交给周林。 周林又拜托五先生照顾流落在武夫的弱女子,五先生一口应承下来。 得到了五先生的承诺,周林也不多留,起身告辞,五先生说:“盐商公会的会长就要到了,何不一起商议一下?” 周林说:“目前尚是武夫的内务,我一个外人指手画脚,会长心里未必痛快。” 五先生说:“倒是我欠考虑了。”起身相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美人归 离开五先生的小院,周林和坤子两人去了能量站。在九丘的所有村镇,都有能量站,用于分派能量。村子里能量站无人值守,很像老家的atm自动柜员机,只需要将手镯放在方台要先报答宋大哥的恩情。于是三人又去找宋小云。宋小云听说小芹要报恩,急忙说:“小芹妹妹不必这样,你能有个好归宿,做哥哥的就很高兴了。”小芹却坚决不肯,大家知道小芹执拗的脾气,也就依着她。小芹尚未学习种魂之术,执意留在宋小云的酒吧做个不要报酬的侍者。两个月后,周林再来接走小芹。 周林又带着小芹去了一趟五先生的住处,恳请五先生闲暇时传授小芹一些种魂制器之术。 临走前一晚,周林问宋小云:“既然把小芹当做妹妹,为什么还任由她去接客。” 宋小云苦笑一声:“小芹性子有些固执,她担心我老婆吃醋,不愿接受我过多的馈赠。我知道她在这里接不到生意,就由她去,暗地里接济一下。” “为什么不早在你店里给她安排一个谋生的活计?” 宋小云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怕老婆吃醋。” 周林揶揄道:“怎么?现在不怕了?” 宋小云有些尴尬:“我老婆除了爱吃醋,还爱占点小便宜,小芹白做两个月的工,她是愿意的。” 周林哈哈一笑,不以为意,老家的很多女人都有这毛病。 一日后,周林和坤子返程,宋小云和小芹将两人送到镇口。 小芹将一小袋种子交给周林,托他带给田婶,周林没收,他说:“这些种子我来出吧,反正你欠我多了,不在乎多二十颗一纹种,你要还,以后慢慢还。”小芹难得没有固执,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两人在镇外唤回了两匹坐骑。待两骑跑远了,小芹仍在向着远方眺望,怅然若失。宋小云看在眼里,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坤子心念着阿庆,一路驱使着独角兽狂奔,周林明白他的心思,也不多话,只是催促着蓝麒麟跟上。归程很快,第四日中午,就来到了红瓦村。几个女人在村口席地而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偶尔眼睛向村外瞟一眼。见有两骑从远处奔来,几个女人纷纷站了起来,看清来人后,女人们顿感无趣,又回到原位坐下,权当没有看见两人。两人也没去理她们,直接去了阿庆家。 阿庆依旧坐在院子里发呆,身上仍是坤子第一次见时的那身清凉装束。突然她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蹄声,她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她冲出院门,当先一人不是她日思夜想的坤子又是谁?她跑了起来,高高跃起,扑向坤子,坤子也从独角兽背上跳起,在空中接住了阿庆,两人在空中就抱成了一团。巨大的惯性把坤子的身体向后一带,两人在空中翻了好几个滚,才重重落地。阿庆也顾不得问她的情郎摔痛没有,一口吻上了坤子的嘴。 周林摇摇头,这干柴遇烈火,火是怕烧得有点久。下了坐骑,也不去管二人,自顾自地牵了两匹坐骑进了院子,也不用等阿庆来安排,依旧去了先前住过的房间。没有多久,就听见了阿庆的单音节歌声。阿庆今天唱得格外大声,即便关紧了房门,依旧清晰可闻。阿庆仿佛是在宣示着自己对坤子的主权。村口的那几个女人也来到了阿庆的院门外,讨论着阿庆这浪蹄子怎么这般好命,讨论声也异常响亮。周林在房间待不下去了,出门牵了他的蓝麒麟,准备去村外走一走。人群中一个相对矮小的女人笑道:“这位小哥怕是听得忍不住了吧?要不姐姐委屈一下,勉强收了你?”周林哈哈一笑:“我只怕姐姐你受不了这委屈,即便你愿意受这委屈,我怕我自己受不了这委屈。”话说得有点绕,那女人半天没反应过来。周林说完就翻身上了坐骑,一溜烟跑出了村子。 直到太阳东落,周林才返回了阿庆的小院,院门口聚集的女人已经散了,阿庆仍旧在大声地“歌唱”。 周林喊道:“阿庆,你们俩有完没完?饿了。” 阿庆暂停了歌唱,答道:“林子哥,等一下,马上就完了。”说完继续她的歌声。好在并没有让周林等太久,两分钟后,阿庆的歌声在拖着长长尾音的叹声中结束。 结束了战事的阿庆很快穿好了衣服开门出来,经过滋润的她面带桃红,她喜滋滋地对周林说:“我这就去给林子哥准备些果蔬。”说完一阵风似的向后院跑去。周林暗叹这女人的体力真好。 用完果子,周林对阿庆说道:“你收拾一下,明天我们一早就走。” 阿庆应了一声,去屋里拣选了一些杨明泰捎来的胭脂水粉熟种,给村里的女人们送去。阿庆在村里虽然不怎么受待见,但毕竟在一起生活了数百年,该做的人情还是要做的。阿庆送礼,也多少有点炫耀的意思。一家家走过去,回来时已经不早了,阿庆招呼着坤子和她一起收拾行礼,两人难得消停了一晚。 周林与杨明泰通了视讯,五先生已经联系过杨明泰,杨明泰为此很高兴,他说:“防身器具,老五倒是走在了前面,我让家里也加紧些。”随后两人又交换了一下各自掌握的消息。说到坤子和阿庆时,周林有些无奈。杨明泰让他再忍一忍,等田有光把手上的抓捕任务完成了,就来替换坤子。 周林说:“我有执念护身,也没什么,就是有点想燕子了。” 杨明泰说:“这两年你一人在武夫,辛苦你了。燕妹最近一直忙着种魂武器配件,如果赶得上,我让她和田有光一起过来。” 周林开心地几乎跳起来:“谢谢义兄!” 杨明泰笑道:“终于舍得喊义兄,不喊先生了?” 周林低着头嘿嘿笑。两年前,周林随杨明泰前往武夫前,才被杨母认作了义子,也算认可了他与燕子的关系。只是他喊了几十年的先生,习惯了,一直改不了口。这声义兄,多半是因为燕子,按照杨家的传统,只有妻子才能常年陪伴左右,杨明泰让燕子过来,就意味着杨家认同了这桩婚姻,这叫周林怎能不高兴,无论是作为杨家义子,还是杨家女婿,这声“义兄”是必须喊出来的。 第二日一早,周林帮阿庆回笼了她的四合小院,收了阿庆礼物的女人们前来道别。临走时,一个女人喊道:“阿庆,下次回来时,把你家俊小哥借我一晚呗。”阿庆咯咯笑道:“那是不可能的,我家坤子只中意我。” 阿庆背着行囊和齐眉短棍,与坤子共乘一骑,坤子原打算帮阿庆背行囊,阿庆不乐意,说她与坤子之间隔了个行囊不舒服。坤子不再坚持,阿庆将胸脯贴在坤子的后背上,环抱坤子的腰,在一众女人艳羡的目光中,离开了生活了数百年的村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彪悍的阿庆 焦糖村口,阿庆与徐嫂目光对视,杀气腾腾。周林很想知道这两个女人到底哪一个武力值更高,不过这架并没有打起来。徐嫂最终冷哼了一声,抖着一身肥肉,转身回家去了。三人去村长家歇了。 又一日,三人来到土陶村,村口的田婶远远看到周林和坤子,很夸张地往地上吐口水,“呸”得很大声。阿庆从坤子身后跃下坐骑,几步冲到田婶面前,齐眉短棍点在田婶额头,把田婶重新蓄力的第二口口水给逼了回去。 田婶喏喏道:“刘阿庆,没必要这样吧,好歹我也曾经是你的大姑子。” 阿庆恨道:“那死鬼一去不回,谁知道跟哪个野女人去鬼混去了。” 田婶辩解道:“我哥相信四弟是被人抓走了。” 阿庆一愣,回头看了眼坤子,见坤子没有什么异常,才放下心,她收回短棍,语气稍缓:“即便如此,我等他六年,也算仁至义尽了。”田婶急忙点头,在她看来,刘阿庆已算得上忠贞烈女了。 周林上前打圆场,把阿庆拉开了,他拿了一袋种子交给田婶,说是小芹给的。田婶眼眶有些发红,她说小芹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响就走了呢?我也不是真心跟她发火。周林说小芹现在挺好的,不用挂念。田婶没了敌意,邀请三人去家里坐坐。周林正好想问问林二的事情,跟着田婶去。坤子不想去,这里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他说:“林子哥,要不我们今晚连夜赶回去吧?没多少路了。” 周林转头看了坤子一眼,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思,挥挥手说:“那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临近田婶家的时候,周林听见田婶家的隔壁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嘶叫和男人如猪哼般的喘息声。隔壁的院门开着,一个赤裸的肥硕女人跨坐在一个肥壮的男人身上,就像两条猪儿虫纠缠在了一起,那场景看得周林感觉自己肚里的油都要从嗓子眼溢出来了,别提有多腻味。 周林忍着观感的不适问田婶:“这是林二和他婆娘?” 田婶说:“我男人和林二他婆娘。” 院子里的男女听到院门口的动静,向外看了一眼。徐艳动作不停,嘴里问道:“瘦皮猴子你有啥事?” 周林忍着怒气说:“我找林二,最近他可曾回来?” 徐艳说:“那死鬼不回来倒好,免得他回来倒了老娘的胃口。” 田婶插着腰:“你倒是好胃口,天天霸着我家男人,把自己喂得饱饱的。” 徐艳动作更大了,哈哈大笑:“田有霁,你要是饿了,一起来啊。” 田婶“呸”了一声,拉着周林往家走。身后徐艳尖酸道:“田嫂子是饿坏了,连瘦皮猴子都不放过了。”气得田婶转身想去找何艳打架,周林赶紧拉住了。田婶其实也只是做做样子,田婶没有打过架。 在田婶家的小院坐定,周林问了一下关于林二的事情,田婶对林二的行踪并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的男人已经和何艳厮混了二十多天了。说话间,田婶把为周林准备的果子和果盘都砸在了地上,满院狼藉。周林安慰了田婶几句,又说有光大叔要不了多久就要回来了,到时让他揍你男人一顿,为你出气。田婶这才知道周林竟然和自己家兄很熟稔,听说家兄要回来,心中有了底气,对周林也亲近了几分。想让周林用些果子,却发现在她盛怒之下果子都已变成了地上的果泥,就要起身再去摘些来。 周林知道在田婶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便说:“田婶不必去忙了,我两个同伴还在村口等着呢,我这就告辞了。” 田婶也不矫情,送周林去村口。路过隔壁时又很大声地呸,何艳在里面喊道:“田嫂子这么快就完事了?啧啧,难怪你家男人总是腻在我这里。” 田婶哼了一声:“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得意几天,看我大哥回来怎么收拾你们。” 里面的两个男女一哆嗦,动作戛然而止。 村口,两骑已经变成了小黑点,田婶依旧在挥手,倒不是田婶依恋这三个人,而是哥哥即将回来的消息让她十分亢奋,以至于忘记把手放下来了。 三人走出十五里地,坤子对周林说:“林子哥,前方九十里,有一群凶兽。” 周林被徐艳一口一个瘦皮猴子叫得心情很不好,正想发泄:“打一架?还是绕过去?” 坤子只有一个字:“打!” 阿庆说:“老娘正要试试九先生的齐眉短棍。” 周林一挥手:“那就继续赶路。” 凶兽是一群吊耳兽,有二十来只。周林刚才挥手挥得豪气,看见如此庞大的吊耳兽族群,心里发虚,此刻再想走已经来不及了,转头看看坤子两口子气定神闲,心中稍定,手中的缰绳轻轻一拉,让蓝麒麟落到了独角兽的身后。坤子和阿庆跃下独角兽背,向吊耳兽走去。吊耳兽立刻围了过来,将三人和两骑困在中间。周林下了坐骑,从腰间取下u型电击棒暗自戒备。 吊耳兽势众,形成包围圈后立即发起攻击。扑向坤子的吊耳兽被坤子一侧身躲过了,他伸手一探,抓住了吊耳兽的一只腿,顺势向下砸,连砸三下,往地上一丢,那只吊耳兽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不知能不能活下来。后面的吊耳兽见坤子凶猛,踌躇不敢前来,只做游斗,一时坤子的铁拳没了用武之地。吊耳兽能躲过坤子的拳,却躲不过阿庆的棒,阿庆跳起一人多高,在空中一个转身,齐眉短棍向前一刺,点在一只吊耳兽的后脑,那只吊耳兽登时向前扑倒不动了。阿庆走的是灵巧的路子,几个纵跃,吊耳兽就倒了五只。吊耳兽见这伙人凶猛,丢下自己同伴,一哄而散。周林电击棒上耀眼的电光对吊耳兽有威慑,吊耳兽不愿靠近。等战斗结束周林连吊耳兽的一根毛都没碰到,一时恼怒,对着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吊耳兽一阵猛踹。 直到情绪发泄完了,才细细地打量了阿庆一番,阿庆的功夫,较之两年前似乎更加精进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孤独的异族老人 赤望丘的荒野,有一片绿洲,绿洲很小,横竖不过二三十米。绿洲之上是一间孤零零的小屋,小屋像一个椭圆形的水泡,晶莹透亮。小屋前有三个人席地而坐,一个男子,一个女子,还有一个异族。 李想初看到荒原里这个小小的绿洲时,吃了一惊。明姝告诉他,一个生灵只需要在原地待上三天,妧婠就会感应到,就会在那生灵所在之处生出一片绿洲,只是生灵也会因此交付不少能量点,所以很少有人会这么做。 坐在两人面前的异族身体几乎透明,下身粗,越往上越细,圆锥似的头颅上带着一个头箍,头箍下有两个小黑点,身体的中央有一个绿色的小球有节奏地跳动着,每跳动一下,便可看见薄膜下似有水波流动。此刻,异族四条长长的前肢垂在身体两侧,每条前肢下都触摸着一朵小花,每朵小花都在不断地变换色彩。 明姝看着觉得肉痛:“殳和爷爷,您这样不断拟态,时间久了,也是要消耗不少能量点的。” 殳和笑了,他笑的时候,水流声哗哗作响,他说:“我最不缺的就是能量点。”殳和说的是纯正的汉语。见面前两人有些不解,他解释道:“我每年有八千能量点,这些年一直一个人生活在这里,没有多少消耗,每年有五六千点的节余。”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箍,继续说:“我这里可存了四万多的能量点了。” 明姝被吓了一跳,她对殳和说:“这可不能随便说,若是遇到歹毒心思的人可就不好了。” 殳和说:“我要是不愿意,谁又能把能量点划拉了去?何况,你们都是善良的孩子。” 李想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我们是歹人,以您的性命相威胁?” “你不必吓我,谁好谁坏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明姝说:“您有这么多能量点,为什么不去帮助普通人呢?” “普通人?那些贪得无厌只知索取的魂盲?” 明姝不高兴了:“您怎么这么说?” 殳和转过身,他的后背有一条长长的疤痕。“我只是不愿意为那人无偿种魂,便被砍了一刀,要了我的半条命。从此之后,我宁愿在这荒野之中孤老终生。” 明姝问:“谁做的?赤望的人?” 殳和转过了身子:“我这辈子没有离开过赤望,不是他们又是会是谁呢?不过那人最终也不得好死。” 李想没有追究那人到底什么下场,他问:“老人家为何不去陶唐或者昆吾?这两地的人和善,也知道感恩。” “我已经没几年好活了,不想折腾了,何况我心已死了。这个无趣的世界!”一朵小花在殳和的抚触下迅速变大,层层叠叠的花瓣绽放着七色光晕,随即又合拢来,嗖的一下钻入地下不见了踪影。花消失的地方很快又长出一苗新芽,新苗抽枝长叶,又开出了一朵小花。殳和低声呢喃着:“你看,这世界还不如一朵小花有趣。” 李想说:“这世界无趣,我们就把它变得有趣。” 殳和又发出哗哗的水流声:“听你这语气,让我想起一个人,一个很有意思的年轻人,他也和你说过同样的话,也劝我离开赤望。” 明姝和李想异口同声地问是谁?殳和回答说是一个踩着建木枝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年轻人。 “哥?”“泰哥?” 殳和咦了一声:“你们也是杨家的人?对了,小姑娘是说自己姓杨的,是我疏忽了。难怪啊,杨家人都有朝气有梦想,呵呵。” 李想说有梦想总是好的。殳和看了他一眼,你叫李想?那你和杨家是什么关系呢?不等李想开口,明姝抢着说是我表弟。 殳和对李想说:“那说说你心中那个有趣的世界吧。” “幼有所依,老有所养,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没人能凌驾于他人之上,人们懂得感恩,互相尊重,相互包容,和谐共处。” “这不稀奇,曾经的九丘便是如此。” “让每个人都成为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的人,每个人都有存在的意义,人们自食其力,又不乏进取创新之心。” “几乎不可实现。人性最为复杂,有进取心,就会有欲望,愿望想左时,就会产生冲突,冲突不可调和时,就会产生伤害。” 李想反驳道:“冲突的前提是利益不均,如果双方的利益都能得到满足,冲突就会消匿于无形。” 殳和慨叹道:“你的心很大。继续说。” “层出不穷的美食满足着人们的味蕾,数见不鲜的新奇物品方便着人们的生活,人们创造艺术,享受艺术,智者们坐而论道,百姓们娱乐嬉戏,物质和精神都极大丰富。每个人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每个人创造着属于自己的价值。” “即便如此,也只是稍稍有趣。” “人们不再为路途所困,不再为时间所困,思想到哪里,人就到哪里。” “如果真是这样,倒真的有趣了。只是,真的能做到吗?” 李想伸出一只手,手心上空无一物。他将手握成拳,再打开时,手心里却多了一粒砂石。 “有意思,七年前,你们的哥哥变了一片树叶,今天,你又给我变了一粒沙。” 李想说:“老人家,这不是戏法,这是我刚刚冥想出来的。您可以尝试着感知它。” 殳和伸出前肢,粘住了那粒砂石,片刻后,他惊讶道:“沙有魂?这里面是什么?九丘?树神大人?这就是一沙一世界么?” 李想摇摇头:“这里面只是一副水墨画而已,我刚刚开始学习‘创造’,还不能在其中构建世界。”这幅画正是李想穿越前见到的那一幅。 “刚刚?多久?” “不到两个月。” 殳和说:“你前面所说的话,我只当是大话。但你的沙粒,却让我对你有些兴趣了。我恰好会些占卜之术,让我看看你们的坚持是否值得。”说着,他的四肢又抚上了小花,四朵小花时而红,时而白,稳定后,由白转黄,最终变作耀眼的金色。殳和的前肢离开了花朵,抱在胸前,许久没有说话。 明姝有些好奇地问道:“殳和爷爷,结果怎么样?” “或许你们是对的。”殳和叹了口气:“可惜……” “可惜什么呢?” “可惜我已经老了,以后的事情与我无关了。”殳和前肢轻轻抚弄着花朵,花像被挠了痒痒一样轻轻颤动:“七年前,我为你们的哥哥占过一卦,占卜的结果是愿望或许能达成,现在的结果却是一定能达成。短短几年就有了这么大的变数?”说罢,四肢再次抚上了花朵。他身体一颤,开始不断变换色彩,良久,身体才再次恢复成无色透明。他看向李想:“原来你就是那个变数。难怪,难怪!时间不多了,在你们走之前,我送你们一份小礼物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生死两清 殳和两肢搭上头箍,大量的金色光点从头箍上冒出来,光点在殳和的头想做大事就不要磨磨蹭蹭叽叽歪歪的。李想说以后有机会再来看望您老人家。抓起身边的背包,拉着明姝就走。 才走出十几米,明姝就停住了脚步,头侧向后方,“南方五里,有人来了,六个人,四只凶兽,是冲着我们来的,速度很快。” 殳和催促道:“快走!快走!” 李想面如土色:“难道是我们的行踪被那个营地的人发现了?” 明姝回头喊了一声殳和爷爷再见,拉着李想跑了起来。等两人跑远了,殳和喃喃道:“不是再见,是永别。”他静静地坐着,四肢抚上小花,小花又开始变换色彩,红色逐渐变淡,当花朵变成无色透明时,他停下四肢的动作,艰难而又缓慢地将身子转向南方,那里有十个黑影正急速向这里奔来。他低语道:“九先生,七年前你帮我避过死劫。这次我就用将死之躯,帮你的弟弟妹妹渡过杀劫。我们两清了。” 人和兽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就来到了殳和面前。两人佩刀,四人提棍,三只石蛋熊挥舞着利爪,口中不时地发出低沉的咆哮。一只虎狮犬绕着绿洲转了一圈,又在在小屋前嗅了嗅,向着麻子吠叫了几声。麻子说他们曾经来过,刚刚离去不久。 领头的人问道:“他们和你说了什么?” 殳和说:“他们和我说的话多了,需要每一句都告诉你吗?” 左脸有条刀疤的人恨恨地说道:“阮才大人问话,只管回答,哪有那么多废话。” 虎狮犬来旺又吠了几声,麻子说:“他们往东北方向跑了。” 阮才看了看殳和,见殳和没有说的意思,有些不耐:“你要是死了,那么他们说过什么就不重要了。他们要是死了,那就一了百了了。” 殳和笑了,水流声在体内激荡:“你的废话还真多。你们来之前,我就已知道,我活不过今天。说与不说,已经没有意义。” 阮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我就成全你……熊三,宰了他。” 一只石蛋熊上前,五根长长的爪刺探出,向下猛地一挥,殳和身上出现了五道长长的伤口,清水从伤口溅射出,喷了熊三一身,刀疤正欲去抓殳和的头箍,猝不及防之下,衣服也被打湿了。刀疤狠狠地瞪了熊三一眼,指尖捻了捻水渍,又放在舌尖舔了一下,无色无味,是清水,才放下心来。 “伤害我的人,从来没好下场,你们也一样……不得好死。”殳和的身体很快瘪了下去,成了贴伏在地上的透明皮囊。 熊三猛地抖动身子,水珠乱飞,阮才、刀疤和熊五离得近,被溅了一身。 阮才喝到:“死远点去抖。”熊三讪讪地看了阮才一眼,向远处跑去。 刀疤把衣服脱下下来拧干,嘴里咕哝着:“这家伙什么鬼玩意?怎么一包水?” 阮才阴沉着脸,望着那张皮囊:“水人,莫怪我心狠,基地不容有失。要怪就怪那两个人,偏偏要走到你这里来。” 已跑出四里路的明姝身形一顿,眼眶红了。李想问姝姐怎么了?明姝说我感受到死亡的气息,殳和爷爷没了,他们是亡命徒,他们敢杀人。李想呆立原地。明姝神情有些复杂,她看了看小屋的方向,又看了看李想,然后狠狠地一跺脚。上前一把抄住李想的腿弯,把李想抱了起来,开始疾速奔跑。李想在明姝的臂弯里没有挣扎,他呆呆地想着,难怪老人刚才就像是在安排后事,原来他已算出了今日的结局。想着,有滴泪从眼角滑落。 小屋前,阮才已领着人离去,殳和老人留下的皮囊开始液化,他生前幻化的四株小花耷拉下来,一滴滴水珠从花瓣间滴落,那座晶莹的小屋也仿佛像烈日下的冰雪,开始消融,水流顺着弧形的墙体滑落,渗入土壤。 半小时后,这里就只剩下一片孤寂的绿洲,没有小屋,没有异族老人,也没有小花,仿佛他(它)们从未存在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女抱男 明姝已抱着李想跑了两个小时,期间李想几次提出放他下来,明姝嫌他跑得慢,不答应。被女孩保护的感觉有些怪异,好在李想把明姝看成长姊,心里虽有抵触,但勉强也能接受,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提升自己,不能成为姝姐的拖累。 又跑了一段路,即便明姝体力超强,也有些疲惫了,她感应了一下,暂时没有发现那些人的踪影,就把李想放下来,歇息会儿。李想赶紧从背包里拿出水递给明姝,又取了一方帕子给明姝擦汗。待明姝气息稍匀,他才问:“老人家真的去了吗?” 明姝点了点头,却没有哭。梅老爹走后,大哥说过哭不能解决问题,杨家儿女更应该坚强。“弟弟放心,拼了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姝姐……”李想的话没有能说下去,明姝的手掩在了他的嘴巴上。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气氛沉闷压抑。 歇息了半个小时,明姝站起身说他们又来了。不顾李想的反对,明姝抱着李想又开始跑。李想有些无奈,但到底是小命要紧。这样跑跑停停,过去了大半天,双方的距离始终没有拉开。 阮才一方人也不轻松,尤其是熊三和刀疤,汗水就没停过,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熊三的毛发贴在身子上,任它怎么甩,要不了一分钟,毛再次被汗水浸湿。刀疤也是如此,汗淋淋的衣服包裹的身体明显地瘦了一圈,一路上留下湿漉漉的足印。阮才和熊五稍好,但汗也不断。阮才喊大家歇会儿再追。 一伙人坐下来喝了点水,熊三和刀疤补多少出多少,阮才稍稍恢复了点精神,他左右看看,除了他们四个,其他人只是额头微微冒汗。他叫道:“糟糕,那个水人有古怪。”刀疤猛然想到那个异族临死前的话,浑身一个机灵,身下的水汇聚成了一条水流,在干燥的土地上流淌,遇上另一股,是熊三的,两股合作一股,气势汹汹。刀疤向后一倒,大叫我要死了。 阮才骂道:“窝囊废,不要说丧气话,起来,继续走,如果能找到水源,多补点水,兴许我们不会死。”又转头看向其他几人:“谁知道最近的水源?” 有一人指向远处的一座山:“稽公山下有水潭,离这有二十多里地。” 阮才见那一处不是那对男女逃遁的方向,就问熊五能不能坚持,熊五表示没有问题。阮才让刀疤和熊三去水潭,自己带人继续追赶。 明姝再次动身的时候,告诉李想追杀者少了一人一兽。李想听了精神为之一振,终于拖垮了两个。 一追一逃,时间到了第二日的中午,远方大山横亘。 赤望的中南部有两座山,一名稽公山,一名荆母山,两山相接,中间只有一个宽不到两公里的湘濡垭口相隔。相传稽公和荆母是万年前的移民,两人恩爱,不离不弃。一日稽公不慎落入天望河,荆母悲痛欲绝,也跳入河中殉情。赤望第一代先生毋月感其情,就将这两座山以二人姓氏冠名,一时间,两山便成了忠贞爱情的象征。恩爱夫妻路过,必会遥遥祭拜。但随着世风日益开化,祭拜的人也越来越少。 明姝歇息时,向着荆母山拜了拜,李想不明所以,也学着明姝的样儿拜了。明姝面色古怪地看了李想一眼,却没有同他说拜的缘由。 再次启程时,明姝说,那伙人又少了两个,只有四人两兽了。明姝抱着李想向荆母山跑去,她想在山区摆脱那些人的追踪。离荆母山不到十里的地方,明姝停下了。她说前面的绿洲有五个异族,是否要过去寻求帮助。李想摇摇头,此时被人追杀,过去无疑是祸水东引,殳和的死已经让他背负了沉重的良心债。而且,如果绿洲的人心怀歹意,乘火打劫,那就更是不妙。两人商议一下,决定从绿洲的侧面绕过去。 麻子带人跟在来旺身后,阮才和熊五已不知去向。麻子有些焦躁,身手最好的阮才大人和刀疤非战斗减员,凶残的石蛋熊也有两只被迫退出了追踪,他有些底气不足。这时,前面的来旺停下了脚步,向着西方狂吠。 麻子说:“来旺发现西方一里处有五个异族。” 一人道:“追人要紧,管异族做什么?” “兄弟,咱们的人少了四个,我是在想,有没有可能雇佣这几个人。” 那人说:“咱们四个人加上两只兽,还打不过一对男女?” 另一人却说:“我赞同麻哥的想法。这一路我觉着古怪,水人的诅咒,就让我们无缘无故折了四个。要说我们的脚力,就是到了总部,也都是排得进前十的,但追了这么多天,人影子都没见到,对方身手不弱,还是小心为上。” 几人讨论了一番,去了绿洲。 明姝和李想攀上一处山坡,藏在一块大石后面。进了山区,抱着李想就有些不便了,李想靠自己走,速度就慢了很多。身后的人也越追越近,要命的是追踪的队伍多了五人,想来应该是那五个异族。明姝不知对方依靠什么锁定他们的方位,凭气味或者意识感知的可能性比较大。她选择山区,是因为荆母山中有许多溪水山涧。他们穿过了几条溪流,并在溪流中走上一里才上了对岸,但对方依旧能紧紧地咬着他们,而且距离越来越近。明姝感知了一下,对方离自己已不足三里。 明姝说:“对方有感知高手,应该在我之上。” 李想皱了皱眉:“如果是这样,或许我有办法。我们去找个山洞。” 两人在一里外找到了一处山洞,这是一个泥洞,入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进入。进洞后,明姝种出一片茅草遮蔽了洞口,李想种了口大锅,大锅倒扣在地上,李想在锅壁附了一层超低频意识波。这是李想从那枚藏有三纹金种的果壳上得到的启发。明姝试着感知,发现自己的高频波被屏蔽了。她习惯性揉乱了李想的头发,弟弟真聪明。 两人蜷缩在大锅内,静静地蛰伏着。时间过去了十多分钟,洞外传来了犬吠。一人说道:“那两人就藏在附近,来旺,仔细闻闻,那尿骚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明姝大吃一惊,这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对方依靠的还是犬鼻。她大概明白了外面的人所说的尿骚味的源头,李想那条尿湿的裤子被她装进了自己的背包,原想遇到水源时拿出来洗了,却一直没有机会,难怪他们在溪水里走了那么远也去不掉气味。她伸手在包里取出一只手弩,李想见了也赶紧把他的手弩取了出来。洞外传来了狂躁的犬吠,明姝手向上一推,把大锅掀开:“既然躲不过,那就打一场。”明姝走向洞口。 此时,洞口的茅草发出“沙沙”的声响,有人说,他们就在里面。明姝稍稍感应了一下,一支弩箭射出,一声闷哼,随后是身体倒地发出的沉闷声响。又有两支弩箭射出,两人倒地。一人喊道,“小心,他们有弓箭。”明姝伸手抓过李想的手弩,又向外射了三箭,两箭命中。一人跑远了,堪堪躲过了麻醉弩箭,射向虎狮犬的一箭被它闪过,它身后的石蛋熊熊六没有这般灵活,弩箭扎在它的腹部,连睡觉都不会躺下的石蛋熊向后翻倒了。虎狮犬一转身向远处跑去,跑出两百多米,才转身向着茅草处狂吠。其余人也都跑到那里,磊石山营地追踪的人只剩下三人一犬,此外还有两个异族人。一人问:“麻哥,怎么办?”麻子很头痛,这是他第一次带队,他哪里知道该怎么办? 明姝转身问李想:“还有多的弩箭吗?”李想摇了摇头。 明姝拨开茅草钻了出去,有两人和一只石蛋熊离洞口较近,就去他们身上拔下了弩箭,装填进了手弩。她把手弩递给洞里的李想:“用过一次,麻沸散的效力大打折扣了,不过麻倒他们几分钟还是可以的。一会儿打起来,如果遇上危险,你就用这个自保。” 明姝走到一人跟前,脚尖一挑,一根长棍从地上飞起,明姝右手接住,舞了个棍花。长棍向前一指,喝道:“来打过一场。” 她倒拖着这棍子,奔跑起来。麻子说:“没了弩箭,还会怕你不成?申屠、华顺、来旺和我一起对付这小妞。”他又对两个异族说:“那个男子始终不露面,应该是个软蛋,你们两个去抓住他。” 麻子和申屠使棍,华顺用刀,三人一犬迎向明姝,两个异族向侧面跑去。双方一交手,明姝就感觉到了压力,这三人都有些功夫底子,配合也颇为默契,一时半刻无法解决掉他们。见到两个异族跑向山洞的方向,明姝有些焦躁,被几人围着,堪堪敌住,竟落了下风。 突然听到一个异族大喊,他们还有弩箭。明姝用余光扫了一眼,见一个异族晃了几下,一头向下栽倒,另一个异族转身就跑,这次他没有回头,很快不见了踪影。见李想脱险,明姝精神大振,一条棍上下翻飞,挑刺扫劈打,棍使得颇有章法,渐渐扳回一些颓势。 李想出了洞,见明姝并不占优,就去将几支弩箭收集起来,填装在手弩中,他一手一个手弩,慢慢向战团靠近。申屠瞥见李想,叫道:“麻哥,咋办,那小子手里有弩箭。”麻子抽空望了一眼,说了声先撤。三人同时发力,逼退明姝,撤出战团。明姝见状,棍尖前指,望着退却的三人一犬。麻子等人退出了三百米远,明姝才转身跑向李想,她从李想手中接过一只手弩,说弟弟去把背包拿出来。一手持棍一手持弩,与几人遥遥对峙,双方各有顾忌。 待李想拿回背包,明姝丢了棍,一把抱起李想,开始急速奔逃。 申屠问麻子追不追,麻子摇头:“这小妞有点棘手,加上弩箭,凭我们几个讨不了好。先看看兄弟们怎样了。” 几人逐一查看了地上的人,发现他们呼吸均匀,只是睡着了,松了口气。麻子说,等他们醒来我们再追,弩箭不好对付,虽然伤不了人命,但中一箭也要躺上好半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建木林 明姝抱着李想跑了小半天,才停下来。明姝让李想抽空种些箭杆箭头出来,自己从背包里取出李想的那条裤子,向右侧的山坡跑去。她爬上山头,将那条裤子丢了出去。回来时,李想已经种出了三十几支箭杆和细针,两人将细针装上,涂上麻沸散。收拾停当,正要启程。突然李想喊道:“姝姐,你受伤了。” 明姝顺着李想的视线向下一看,发现自己裤子的内侧一条长长的血迹。明姝脸一红,嘟囔道:“讨厌死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李想紧张地望着明姝,他以为是贼人追上来了:“什么来了?” 明姝一跺脚,红着脸:“人家例假来了。” 李想还是第一次从女孩口中听到例假两字,心砰砰跳了两下,想来前次姝姐“受伤”也是这个原因,脸也跟着红了。明姝正想去支帐篷换下衣裤,突然脸色一变:“那伙人醒了,追上来了,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们走。” 两人跑跑停停又走了一日,明姝原想丢掉李想的裤子给对方造成迷惑,却不想经血散发出的气味更加浓烈,明姝知道换了裤子也瞒不过那只虎狮犬,也懒得去换。 李想说:“这样逃下去也不是办法,那边山上有片林子,要不我们进去给他们设些陷阱?”明姝看了一眼那片树林,发现竟然是一片建木林,眼睛一亮,两人向山上跑去。 建木林中,李想和明姝藏在建木枝杈上。明姝已感知到那伙人越来越近,李想心里很不踏实。刚才他种了几条透明的绳索拴在两棵树之间,明姝却说不用再设陷阱了,她已说服妧婠的分神帮忙。 李想除了在启魂时被妧婠的意识冲击过一次,从未和妧婠有过精神层面的交流。看着李想懵懂的神情,明姝告诉他,建木林未做过拟态,呈现本真,所以在建木林中最易与妧婠分神沟通,这里是分神能发挥最大力量的地方。因为曾祖父的原因,妧婠对杨家的儿女多有照顾。 再看到麻子那伙人时,明姝不禁有些恼怒。这些人为了防备弩箭,在身前身后用板子防护着,就连腿上也绑上了护板。可攻击的目标区域仅限于上肢和臀部,难度大了许多。对方队伍里显然也有种魂师,只是级别不高,护板有些粗糙。她悄声吩咐李想一会儿只负责装填弩箭。 虎狮犬狂吠起来,麻子兴奋道:“那对男女就躲在前面,大伙儿跟我冲,注意保护好头部。”有了护板,麻子底气十足。虎狮犬当先冲了出去,突然,它的身体飞了起来,在空中翻了个滚,后背向下重重摔在地上,它是队伍里唯一没有穿戴护板的,一支弩箭准确地钉在它的肚皮上,它呜咽一声,头一歪,昏睡了过去。同时被李想设置的绊索绊倒的还有华顺,明姝瞄准他的屁股就是一箭,他也跟着去梦周公了。 麻子大喊一声:“小心陷阱”。话音刚落,听到两声惊呼,转眼望去,见申屠和一个异族被藤条缠住了脚腕,倒吊在树上,两支弩箭精准射中目标。 麻子大叫:“这树林有古怪,兄弟们,快撤。” 此时想走,已经晚了,密密麻麻的藤条从四面围拢过来,上下翻飞。剩余的六人和石蛋熊熊六,无一例外,被倒吊在了树上,一片惊呼嘶嚎声。明姝也不用射箭了,她从树上跳下来,拿着弩箭在每个人的屁股上扎了一下,世界霎时安静了。李想坐在枝杈上,张大了嘴巴。前一刻还把他们追得狼狈不堪的人,此刻却这么轻易地被几根藤条收拾了。 明姝把李想从树上接下来,开始与树沟通。片刻后,明姝告诉李想,那四人两兽背负命案,妧婠将会把他们投入四方山,五个异族人不用理会,小惩之后,妧婠分神会放他们离去。 一根建木枝桠从树身脱落,在地上画了一个圈,磊石山营地出来的四人两兽被藤条丢入了圈里。蓝光闪过,圈内空无一人。建木枝桠重新飞回脱落的树身。明姝双手合十,四下对着树木拜了一拜,对李想说我们走吧。 李想说:“这里离殳和老人家的绿洲只有两天路程,我想回去看看,或许老人的魂魄还在。” 明姝还是有些担心之前脱离追踪的两人两兽,但她又想到他们最先脱离队伍,想必是最弱的,对付起来应该困难不大,便说好。两人向来的路走去。 路过一个山涧时,明姝率先跳了过去,落在身后的李想见明姝裤子上血迹斑斑,已经开始发黑。他喊道:“姐,你还是把裤子换了吧。” 明姝一直忙于对付那伙人,竟把这事忘了。此时听到李想喊,刚刚跳上一块岩石的明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掉到溪水里。她红着脸对李想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话说完却没有立刻离去,而是仔细地感知了一下,确定没有危险,才踩着涧中的石头向上游跑去。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明姝和李想在荒野里见到了两具干尸,一具是石蛋熊的,一具是人类的。 明姝惊道:“怎么会?”她警惕地感知四周,方圆五里没有有情绪的生命存在。她摇摇头,不明所以,见李想也皱着眉,显然他也没有答案。李想说:“周围没有发现灵魂,连碎片都没有。”两人带着警惕和满腹狐疑离去。 因为明姝随时在感知,李想也是自己走,速度慢了许多。去程只用了两日,回程却用了四日。 第四日早上,他们又见到了一人一熊两具干尸,那人干瘪的脸上依稀还能见到一条刀疤。李想还是没有发现他们的灵魂。 绿洲前,两人呆立着。此时的绿洲,除了几棵孤零零的果树,已空无一物。明姝拉着李想跪下,向之前小屋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李想抬起头时,看到了一支透明的小花在绿草中绽放。 明姝问:“你看到了什么?” 李想回答:“老人的灵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死士 田哥带着人远远地吊在马车后面,四匹步驼兽步子不疾不徐,不远不近,始终与马车保持两里的距离。 去掉了伪装的田哥留的是平头,他身材魁梧,肩膀宽大,发达的肌肉把他身上的那件短褂崩得紧紧的,胸前吊着一块四方形的白玉吊坠,吊坠中间还刻了一横一竖,很像一个“田”字。他长着一张国字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长相颇为英武。寻迹虫在田哥的头话,只是怒目瞪视着田有光。 田有光恼了:“去拿根鞭子来,我就不信了。” 同来的一个小伙子急忙从他捆在步驼兽身上的行囊中找出一条鞭子,交给田有光,哲翰却说:“田哥,有些不对。” 田有光发现这些人愤怒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散乱,不到半分钟,所有人都变得痴痴呆呆了。田有光举起的鞭子落不下去了,最终他把鞭子狠狠地丢在了地上,吼道:“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哲翰低声说道:“他们好像都变成了白痴。” “傻子也知道他们变成了白痴。”田有光话音停顿,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别扭,他最终长叹一声:“哲翰,种面镜子出来吧,事到如今,只能通知先生了。” 杨明泰来得很快,他来到这座土丘只用了半日。他驾驭着建木枝冲进了洞内大厅。当他看到地上的死尸和尚且活着的白痴时,皱了皱眉。他检查完活人和死人的意识海后,摇了摇头。“你们几个照看一下村民,有光、刚巴,我们出去看看。” 出了洞,田有光不甘地问道:“先生,您也不能从他们的意识海找到一丝线索吗?” “他们都被上了心门枷锁,枷锁爆炸,把他们的意识就搅成了细小的碎片,这些人死后灵魂也会消散。” 田有光慨叹了一句:“真狠!那这些白痴怎么处理?” “他们的脑部受到了极重的伤害,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就让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吧。”杨明泰召出建木枝,对刚巴和田有光说,我们上去看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无迹可寻 建木枝带着三人飞上天空,向下俯瞰,被炸塌的通道上方的地面微微塌陷,像一条笔直的泥龙绵延了五六十里直通天望河畔。田有光问:“他们怎么会有炸药?”杨明泰没有回答。 三人踩着建木枝飞越了巨浪滔天的天望河,来到了赤望丘的地界,降了下来。杨明泰手抚铅笔,眉心的山峰印记如他此时的心情一样沉重。他手向下一指,铅笔由横变竖,急速旋转起来,铅笔像个钻头一样,破开干硬的地面,钻了进去。过了十多分钟,铅笔才回到杨明泰的身边。 杨明泰摇摇头:“下面土地是实心的,没有通道痕迹。”他又试了几处,依旧没有发现通道。 “前些日子,明姝传回消息,说他们在磊石山发现了一个秘密营地,我本以为通道是通向那个营地。” 田有光眼睛一亮:“那我们就去磊石山。” “不用了,宫宁已经去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回消息。” 三人又回到河对岸,杨明泰在塌陷“泥龙”的尾端钻了个大洞,进去一看,却发现三方都被厚厚的岩层堵死,田有光和刚巴试着推了推,岩壁纹丝不动。回到地面,杨明泰心有不甘,在通道两侧钻洞,都被坚硬的岩石所阻。三人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是条封闭的通道,何必多此一举把它炸塌? 田有光说:“这些人行事诡秘,手段毒辣,怕是图谋不小。” 此时,杨明泰的手镯亮了,他将铅笔插在地上,手虚画了一个圈,铅笔周围的空气一阵波动,不多时,一面半透明的圆形镜面挂在了铅笔杆上。田有光有些艳羡地看着圆镜,不要说通过创造之力凭空变出这么一面圆镜,就算是种魂种出镜子,他也做不到,他只是空有一身蛮力。 视讯接通了,是明姝和李想打来的。明姝将被追杀和反制的过程讲了一遍,几人听了脸色阴晴不定。好在二人安然无恙,大家也都松了口气。听到殳和的死讯,杨明泰有些感伤,殳和作为一个会预言术的高阶种魂师,杨明泰一直想把他拉入自己的阵营,只是当年并没有能说服他,如今他却以自己的性命助明姝和李想逃过一劫。 杨明泰问:“他的灵魂可安好?” 李想从背包里取出一只方盒,“在这里面,盒子的内壁我加了一层超低频意识波。”杨明泰连声说好,李想又说:“只是老人的灵魂内一片空白,完全没有生前的记忆片段。” 杨明泰说:“这是他们这一族的特性,死后所有的记忆都会被抹去,灵魂会重新成长,由虚化实,成为一个新的个体。” “凤凰涅槃吗?”李想有些激动,毕竟老人因为他们而死,若是能够复活,哪怕时间长点,他心里也会好受些。 “不完全是,因为新的个体不再是他。你可以把这看做是繁衍方式。”杨明泰对明姝和李想说:“你们不必自责,即便没有你们,他们的种族也需要繁衍,他依然会选择死去。他的灵魂开了几枝花?” “一枝。” “那倒是可惜了,带他回来吧,我来照顾他。当年我救他一命,他以一命换你们两人的性命,说来还是我欠他的。” 明姝大惊:“哥,这一命换两命是怎么回事?” “殳和擅长占卜,自然知道其中因果。他以性命为代价,将体内的重水溅射在贼人身上,导致贼人脱水而死。” 明姝和李想皆惊,那四具干尸竟是这样来的。 明泰说:“你们在绿洲上为他立块碑吧。他想和我两清,我偏要照顾好他的后人。七年前与他初见,注定我与他因果不断。” 听了杨明泰的解释,明姝和李想心里也好过了些。怕加重两人的心理负担,杨明泰有一点故意隐瞒了下来,卜星人正常死亡的情况下,会开出二到四枝灵魂之花,也就会有二到四个子嗣。杨明泰暗叹一声,这人情欠得大了,这老家伙怕是早已算到自己会接招,他是在托孤啊。 田有光一直恼怒线索中断,此时听到明姝和李想这边也抓了一批贼人,心就像被猫抓了一样,见杨明泰与两人的对话暂时告一段落,急忙插话问道:“你们从贼人口中有没有得到什么线索?” 明姝和李想都是一愣,那伙人都是在昏迷中被传送走的,事后他们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田有光一问,他们才想起少了审讯环节。田有光遗憾地摇摇头,两人毕竟太年轻。 杨明泰却说:“不问也罢,问了只是多死几个人。”田有光一愣。 杨明泰解释说:“李想说了,那四具干尸附近没有灵魂,想必这些人也都是死士。” 李想对这一说法并不赞同:“在和姝姐拼斗的时候,他们也知道退却,不像是亡命之徒。” “或许他们只是被动成为死士。在他们感到死亡威胁或者处于极度惊恐的状态下,心门枷锁就会自爆,这点不难做到。那些咬破毒胶囊的,应该才是真正的死士。”杨明泰的说法让李想心一寒,这等控制手段实在太残忍。 田有光心有不甘,但也只能作罢。 明姝想起一件事:“妧婠的分神侵入过他们的意识,所以她知道这些人身负命案。我回去找她的分神,或许能得到一些线索。” 杨明泰说:“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回头联系她的本体吧。”他对田有光和刚巴说:“这倒给我们一些启发,下次再抓到这些人,就别让他们醒过来。” 三人踩着铅笔飞回土丘,途中杨明泰的手镯再次亮了起来,视讯是赤望丘的宫宁打过来的,宫宁告知,两天前,他来到那处营地,营地内残壁断垣,早已空无一人。明姝和李想发现灰色人影的山谷也去查看了,没有发现异常。因为磊石山无法种魂,所以隔了两日找到山下的一处绿洲才来汇报。 线索全部中断,田有光闷闷不乐背靠着土丘屈膝而坐。 杨明泰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身边坐下:“你兄弟有一技之长,那些人不会对他怎样。” “但愿如此吧。” 杨明泰继续说:“有件事你可能感兴趣,周林那里已经盯上了林二,或许从林二这条线,我们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田有光咦了一声:“林二?我妹妹那个邻居?” “周林说,那林二成了外围打手,这段日子几乎不怎么着家。” “我想快点回到武夫去。” “这边的事也算告一段落了,你就去接了燕子去武夫吧,护送村民回家的事就交给刚巴他们吧。” 田有光答了声好,接着他又冷哼一声:“我那妹夫一向觊觎林二的婆娘,这段时间也玩野了吧?该拾掇拾掇了。” 杨明泰没有接腔,这是田有光的家事。 “不去把明姝小姐和李想那小子接回来吗?” “不了,年轻人多些历练是好事。” 洞里的死士全部死了,哲翰把兽车赶了出来,刚巴对着土丘一顿乱砸,土丘垮了,掩埋了一众没有灵魂的躯壳。 随后,杨明泰联系了妧婠本体,本体说只注意到他们有命案在身,没有关注其他的记忆。杨明泰只能轻叹一声。 赤望丘的荒野上,数百人驱赶着兽车北行。主事阴沉着脸,一路上他几乎没有怎么说话。季环见主事脸色难看,一句话在心里憋了几天也没敢说,此刻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阮才他们并没有砸碎狼烟球,我们为什么要弃营?” 主事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四张水晶小卡片,卡片上密布着细密的裂纹,就像被敲碎的钢化玻璃。 主事说:“阮才、刀疤殉职了,两头熊也死了,其他人不知下落,希望还能在黑白丘见到他们。”说话间,公文包里传来两声“咔嚓”,主事脸色一变,又从中掏出两张卡片,他皱着眉:“麻子和来旺也死了。” 季环惊疑不定地望着卡片:“这是什么?” “上面给我的,说是命牌。命牌在,人在;命牌碎,人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归队 菊乐村的广场上,三个孩子围着何亚非,何亚非正指挥着两个虚影打架,一个武士,一个牛头怪,两个虚影周围还有布景,看样子像在一个迷宫里。这里没有网络游戏,何亚非就自己创造游戏。人和怪的虚影很凝实,栩栩如生,布景比较虚幻。武士和牛头怪打得很热闹,头是纯手工制作,当即定做人像挂坠,他把李想和坤子的影像投射到了曹老板的意识海,要求把三人刻在一个坠子里,做三件。何亚非支付了三十颗一纹银种,相约下次到店时取。随后又与曹老板说了些闲话,得知他在老家是做园林设计的,中式欧式无不精通,只是这一专长到了九丘就没了用武之地,开了个石刻小店养家糊口。 离开和乐镇前,覃伯风再次拜访了镇长,请他留意镇上是否有形迹可疑的人物。和乐是个大镇,镇里匠人云集,贼人抓捕名单中,有近半数都是和乐镇的人,覃伯风怀疑镇内必有贼人暗哨潜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执念 回到驻地后,周林就派了十来个炭圆到土陶村附近监视林二的动向,炭圆是最不引人注意的小兽,用来侦查再好不过。林二的模样田婶给描述过,身高将近两米,很壮实,有四层下巴。周林觉得田婶的描述太笼统,武夫随便拉几个男人都长这样,田婶又提供了一个很有价值的特征,林二左侧鼻翼上长了一个黑色的肉瘤,附近没人鼻子上长瘤。十来个炭圆散布在土陶村附近三五里的地方,找一个鼻子上长肉瘤的家伙。时间过去好几天了,凶兽都逮了三头,还没消息传回来。 周林很后悔相信了阿庆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阿庆来了以后周林觉得自己一天都没安生过。阿庆每天晚上都要“唱歌”,有时候一唱就是一整晚。这没什么,听惯了就自动过滤了。阿庆每天晚上还要脱得光溜溜地拉着坤子去潭里洗澡,这也没什么,武夫的男人女人都这样,洗澡都不避人,而且周林除了燕子,对任何女人都免疫,那天小芹把自己送到周林嘴边他不也没张口吗?但要命的是这让周林开始想燕子了,整夜整夜地想。 趁着两人外出,周林在两人的房间里捣鼓了好半天,终于把隔音板装上了。周林让猪妖站在门外,自己关上门在里面大喊大叫,出来就问二师兄听到什么没有,猪兄虽然长得磕碜,却是极聪明的,已经能听懂大部分人话了。它摇摇猪头,口水就开始乱飞,周林急忙向后一跳,堪堪躲过一劫。 周林又去水潭边种了一面屏风,屏风足有三十余米,牢牢堵住了视线通往水潭的去路。周林还在潭边种了椅子和置衣架,免得阿庆把衣服脱在门口的躺椅上。 阿庆晚上回来看到屋内的隔音板和水潭边的屏风,十分不满:“林子哥,你这是干啥呢?把我们都当外人了?” 周林语塞,武夫人的思维确实和正常人不一样,他强辩道:“你们俩这么不管不顾,好歹我也是个男人。” 对周林的说辞阿庆不屑一顾:“林子哥你少装了,我可是听坤子说了,你只有在燕子嫂子面前才能是男人。”说着一把向周林裆里抓来,周林急忙打开了她的咸猪手。 周林一本正经地说:“刘阿庆,你在武夫的这一套要改一改,你现在是坤子的女人,也只能是坤子的女人,其他男人不能碰……包括我。” 刘阿庆听到“坤子”,心虚地四下看看,坤子此时转到水潭边的屏风后面去了,阿庆松了口气,咕哝了一句“不碰就不碰嘛,我也不稀罕。”随后脸一变,一副八婆的表情:“林子哥,坤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周林不想理她,她就抓着周林的胳膊摇,周林被她摇得烦了,虎着脸说:“是真的。” “真的啊?”阿庆很兴奋:“林子哥,你是咋把自己弄得跟太监似的的?” 周林脸黑了,阿庆连忙解释:“我不是说你是太监,我是说像太监。”见周林脸色转青又转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在其他女人面前是太监,呃,不对,是在……” 周林连忙喊停,她再这么解释下去,自己是“太监”就要被坐实了。他哼了一声,一直以为你是豪爽女子,没想到你也这么八卦。阿庆愣了,啥是八卦?周林白了她一眼,爱听是非,爱嚼舌根。 阿庆把两手绞在一起,故作扭捏地摇了摇身子,脸笑如春花:“我只是好奇嘛,我觉得你那法子肯定比我的坎肩靠谱。” 周林听到坎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就是想让坤子和我一样,你好吃一辈子独食?”阿庆把头点得像鸡啄米一样。 周林冷笑一声:“坤子倒是守身如玉了,你却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抓其他男人的裤裆?” 阿庆连忙发誓:“我保证不了,我一定改!我把你的法子也用在我自己身上。” 周林不失时机地损了一句:“女太监?” 阿庆咬咬嘴唇:“只要这法子好用,女太监就女太监。” 周林嘿嘿笑了一声:“你怕了。” 阿庆疑惑道:“我怕什么?” 周林本想说她怕日后坤子会厌烦她,但想到那一日她痛哭的场景,知道这女人其实内心远没有外表看着的那么坚强,不再打趣,当即和阿庆约法三章,第一件就是和坤子办事的时候,不能影响他人。第二点,不能在其他男人面前暴露身体。第三件……周林没有想好,只能以后想到了再加上。 阿庆全部答应了,周林觉得阿庆的诚意足够了,才和她说,自己之所以能够免疫其他女人,是因为种了执念,这一辈子注定只有燕子一个女人。他与阿庆讲了自己种执念的过程,过程说起来很简单,但凡有点空闲,就在心中不断地默念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或者事,一直到最后变成本能。说到底,就是把一种信念固化在潜意识中。如果能够找一个超低频意识波感知者加固一下,这种执念一辈子都不会消失。 阿庆问谁能帮助加固。周林说义兄可以,坤子好朋友李想也应该可以。阿庆问谁是义兄?周林告诉她就是九先生。阿庆很吃惊,周林向她解释,自己和燕子本就是杨家的义子义女,只是自己喊惯了先生,最近家里同意了两人的婚事,这才强迫自己改了口。阿庆没想到周林的身份居然这么高,这位九先生的义弟在阿庆的眼里,顿时变得身形无比伟岸。 得到了周林的“秘法”,阿庆快乐地像小鹿一样,她在周林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原地转着圈蹦跶。恰巧坤子从屏风后转出来,老远就在喊:“媳妇,你怎么又在亲林子哥?”周林立即想到了约法三章的第三条——不准亲坤子以外的第二个男人。阿庆答应了一声,像只鸟儿向坤子“飞”去。 房间里,阿庆把执念这事和坤子说了,“要不咱俩也种一个?坤子只能是阿庆的坤子,阿庆只能是坤子的阿庆。”坤子立刻说好。 小两口高高兴兴地开始商量,讨论地最多的就是林子哥的执念是啥,阿庆忘了问,坤子觉得没有范本很头痛。讨论了大半夜两人也讨论不出结果,才想到正事,应该讨论自己的。坤子说就用“我爱阿庆”,阿庆说不行,你能爱我也能爱别人。坤子说“我爱阿庆爱得不得了”,阿庆还是说不行,你能爱我爱得不得了,也能爱别人爱得不得了。坤子苦恼了,他又想了半天,终于想出来了。他说“我只要阿庆一个”。阿庆说这个好点,但还是不行,万一有张阿庆王阿庆,也叫阿庆。坤子又把姓加上,阿庆还是觉得不妥,怕有重名。坤子干脆把地名加上,他郑重地说“我只要武夫丘红瓦村出来的刘阿庆一个人”。阿庆满意了,也宣布了自己的执念,“我只要从蓉城老家来武夫并在红瓦村碰见刘阿庆的周坤一个人”。坤子觉得媳妇的执念好长,不过媳妇想得真比自己周到。临了,两人又把时间期限定为生生世世。 讨论完阿庆很高兴,阿庆一高兴就要“唱歌”,不过她哼哼地很小声。坤子纳闷媳妇今天怎么和往常不一样了,阿庆才把周林定下的“约法三章”同坤子说了,坤子很感动,但他也不忘提醒阿庆,林子哥在屋里装了隔音板,阿庆这才想起来,之后叫得格外用力,完事后坤子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以后的几天,周林发现坤子和阿庆行为怪异,没事的时候,两人总是蹲着往驻地里的凶兽下身瞅,阿庆看的是公兽,坤子看的是母兽。周林想这两人不会是给自己种了个“我爱怪兽”的执念吧?周林立刻被这个想法震得浑身恶寒。最终他忍不住打断两个人的“窥兽癖”,“你俩不要这么变态好不好?” 坤子脸一红,把脑袋努力地往下压了压。阿庆也难得脸红了:“这不种了执念吗?我们就想看看执念起作用没有。” 周林没弄明白:“执念起不起作用和你窥兽有关系吗?” 阿庆指着角斧羊的下身:“有啊,我们想着看看那玩意会不会有反应。” 周林心中暗骂这对活宝:“你们种执念之前,难道看凶兽的那玩意会有反应。”阿庆和坤子傻了半天,同时摇了摇头。 周林心中感慨,义兄真是英明,把这两人撮合在一起,当真是王八配甲鱼,天生一对。他告诉两人,种执念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日久年深,方能大成。两人才结束了窥兽的举动。 这天,周林接到一个视讯,燕子打来的。燕子告诉他,有光叔马上就要来家里接她了,要不了一两个月,她就可以到周林身边了。 周林亢奋地像打了鸡血,把坤子阿庆和一班凶兽小弟全部派了出去,他要在坤子阿庆走之前,尽可能地榨取两人的剩余价值。这一日,他们捕获了五头凶兽。周林在小屋后树林旁的空地上种了各式各样的凶兽巢穴。 第二天,他们又捕获了八头凶兽。第三天,六头。到第四天,战绩急转直下,他们只抓到两头,再往后,即便坤子的高频感知全开,也很难发现凶兽的踪迹,凶兽似乎是被这群凶悍的人吓到了,全部藏匿了起来。 周林正打算去远一些的地方捕猎,一个视讯打乱了他的计划。视讯是宋小云打来的,宋小云说小芹失踪了,他已经带人在镇内镇外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人。 周林急了:“她在你酒吧上班,怎么会失踪呢?” 镜子里,宋小云苦笑了一下:“都怪我那婆娘,那天我和小芹多说了两句话,我那婆娘醋意大发,趁我不在的时候,把小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小芹就跑了。” 周林只说了句“你啊……你啊……”,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不过小芹这妹子,是要好好教育一下了,在武夫这地方,动不动就离家出走可不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去势 自从阿庆来了,捉的兽多了,山洼里的驻地就越来越热闹,各种各样的兽语在山间回荡。 今天,山洼里却显得很冷清,周林心不在焉地教授几只刚捕获的凶兽汉语,几头凶兽却趴在地上睡着了。阿庆拄着腮帮子坐在躺椅上发呆,坤子不在的时候,她除了练功,其他的时间都显得格外地安静。 坤子此刻正在去往石盐镇的路上,阿庆本来是要跟着去的,周林阻止了,他说如果遇到突发情况,身边需要有一个能打的人。 能听懂人语的凶兽也都被派了出去,它们的意识海都被周林投放了小芹的肖像。 周林也请了五先生帮忙,通过盐商会放出话去,有人如果见到小芹,就把她送到土陶村田婶家,周林以一枚一纹金种作为酬谢。目前仍未有消息传来。炭圆从土陶村传回的消息是目前暂时没有看到鼻子上长瘤的人,也没有看到身形单薄的小姑娘。在偌大的武夫寻找一个人,周林有无处着力的感觉。 时间过去了六天,这一日,一个炭圆像个球一样从山洞滚了进来,冲着周林哇啦哇啦喊了一通,喊完了,就往地上一躺喘粗气。 周林喊了阿庆一声,跳到蓝麒麟背上,往山洞冲去,出了洞,周林一路赶往土陶村,阿庆骑着角斧羊追了上来。 “林子哥,有小芹下落了?” 周林答道:“林二回村了。” 一路无话,离土陶村还有两里路的时候,几只炭圆跑了过来,周林得知林二还在村里,松了口气,说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出来。回头瞥见阿庆正在解裤子,周林喝了一句“阿庆,你在做什么?” 阿庆说:“水喝多了尿急。” “约法三章忘了吗?” 阿庆一愣,“尿尿也算?”见周林点头,她咕哝了一句:“你们外边的人还真麻烦。”跳上角斧羊跑远了。 夜深了,青龙月升中天,蓝麒麟和角斧羊趴在地上打盹,周林和阿庆靠着他们的坐骑睡着了,十来个炭圆毫无形象地仰躺在地上,扯着小呼噜,只留了一个炭圆瞪着大眼睛向远处张望。 周林是被炭圆揪着耳朵弄醒的,炭圆向村子方向指了指,周林从随身麻袋里掏出一支望远镜,远远看到一个人影。那人向后看了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往脸上蒙。周林叫醒了阿庆:“阿庆,交给你了。” 阿庆几个纵越跳了出去,离那人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她身形缓了下来,摇曳着步伐慢悠悠向那人走去,那人蒙好脸,才走了几步,就看见有人走过来,他一把扯下蒙面帕塞进兜里,停在原地戒备。这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鼻子上有一颗肉瘤,不是林二是谁呢?对面的人走近了,林二发现是个女人,暗自松了一口气。 “呦,这不是土陶村的林二哥吗?这么晚要去哪里啊?” 林二听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心里一紧。仔细看过去,这女人像是很久前在村里见过的,却一时又想不起是谁。“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 阿庆一边轻移莲步步,一边说:“我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这里孤男寡女,月明星稀,何不一度春宵呢?” 林二心一动,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走来的女人,这女人太瘦,他摇头:“我对你不感兴趣。” 阿庆故作幽怨:“二哥这么说,我可是要伤心死了,我大老远地过来,二哥又何必拒人千里之外?” 林二再次打量了一下近前的女人,还是摇了摇头。阿庆两只手已经搭上了林二的肩膀,林二正要说话,突觉小腹一痛,背立刻拱了起来,阿庆往旁边一闪,顺势用手刀在他后脑砍了一下,林二扑倒在地,晕厥过去。 阿庆拍拍手,哼了一声:“像你这样的,白送老娘都不要。”她把手放在嘴边,吹了个响哨。 周林过来后,捆了林二,阿庆抓起林二往蓝麒麟背上一放,两人两骑在一群炭圆的簇拥下跑远了。跑出二十多里地,周林见林二有了动静,停了下来。阿庆把林二从蓝麒麟背上拉了下来,林二坐在地上,怒视着阿庆,周林上前扇了他一巴掌,“说,被你们绑的人被你们送到哪里了?” 林二头一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阿庆从他口袋里拎出那张蒙脸巾,“深更半夜,你蒙着这玩意,不是做见不得人的勾当,难道是出来尿尿?” 林二有些慌,他故作镇定:“就是尿尿。” “尿尿是吧?那我就让你下半辈子尿不出来。”说着阿庆的手就向林二的裆部抓去。 “阿庆,约法三章。”阿庆的手停住了,她转头看看周林,又看看林二,林二前一刻面如土色,现在又惊疑不定,不知道这两个男女在唱哪一出。 阿庆拉着周林走到一边,低声说:“林子哥,要让他开口,只有这一招。”见周林满脸狐疑,阿庆解释说,武夫的男人其实骨头还是挺硬的,如果他打定主意不说,你就是把他揍得亲娘都认不出来,也未必肯说一句真话,他们唯一的罩门就是就是那条命根子,只要你说送他做太监,他一定啥都肯招。 周林嘿嘿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老毛病又犯了。这事我来吧,别污了你的手,你那手留给坤子。”阿庆一听到“坤子”立刻绽开了花,娇笑一声,“还是林子哥想得周到。” 周林在麻袋里翻翻拣拣,取了两个u型箍,递给阿庆。又拣出一把匕首,去了刀鞘,刃身在青色的月光下散发着蓝色的幽光。此时的林二犹自能保持镇定。 周林在阿庆头上拔了根头发,对着刀刃方向一吹,发丝断成两截飘落下来。周林啧啧道:“这么久不用,还是这么锋利。” 周林手里把玩着匕首,慢慢踱向林二,漫不经心的样子:“你可知道,这刀有来历。它在老家那会儿,是刀子手给人去势用的。”林二稍有些紧张,但还不至慌乱。 周林继续说:“你怕是不知道什么是去势吧?割了那玩意,就可以进宫当太监了,刀子手就是干这事的。”林二脸白了。 “去势好啊,去了势,就可以衣食无忧,看尽人间荣华,身边可全都是贵人啊。你们组织的贵人身边,应该很缺这样的人吧?”林二开始颤抖。 “看我这记性,忘了告诉你,在老家那会儿,我就是个刀子手。别看我年轻,我有经验的,在你之前我已经给两人去过势了。第一个不怎么成功,割得深了点,没死,就是爱小便失禁,宫里没要。不过第二个我做得很好,我来之前,听说他已经不用做杂役了,混得还不错。”林二的身体抖得更凶了,大肚皮上掀起一层层波浪,此起彼伏。 周林向炭圆们一瞪眼:“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把他腿分开?”炭圆们吵吵嚷嚷地去扳腿,林二要挣扎,阿庆在他腰眼位置踢了一脚,林二就向后软倒了。林二被炭圆摆成人字,阿庆用u型箍把他的腿在地上固定了。 “你有福气啊,这把去势刀可是我家祖传的,吹毛断发,你也是看到的。我保证,这一刀下去,流不了多少血,我就能止住,我带着金创药呢。”说着,匕首在林二的裤裆一划,裂帛的声音让林二一紧,武夫一年都是盛夏,林二却觉得灌进裤裆的风寒冷刺骨。想挣扎,腿却动弹不得,想扭动身子,手被绑在后面,也扭不动,只好一上一下地抬着屁股。 “别乱动,我可不想我的第三个客户成了失败品。” 十几个炭圆压在林二的肚皮上,压制不住。阿庆说你们闪开。炭圆立刻从林二的肚皮上滚了下来,阿庆上前一脚踏在林二的小腹上,林二嚎了一声,动弹不得了。 “别紧张,我要动手了。”周林嘴里说着,手上却没有动作。 那林二躺着,哪里看得到,他终于忍不住,开始哀求:“兄弟,不,大哥,大爷,饶了我,我说,我啥都说。” 周林说:“哦?有话要说?好啊,你说。刚好我忘了去势的步骤,趁这个时间我也好好想想第一步到底该做啥。” 不用周林再开口,林二竹筒倒豆子般地说了起来,周林暗暗向阿庆比了个大拇指,却见阿庆也正向自己比同样的动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先生怒了 林二是五个月前加入组织的,他去石盐镇的路上被一伙强人团团围住,他当场撂倒了两个壮汉一头凶兽,领头的见他身手很不错,便问他愿不愿意入伙。林二听说抓几个人就能有不错的收益,当即答应了。 周林对林二怎么入伙没有兴趣,他喝到:“说重点!” 林二说他们最近已经抓到三十一个人,很快上面就会派人来接他们走,去哪里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只负责按名单抓人。抓了这么多人?一个多月前从宋小云那里得知的不过十四人而已。 “一张名单不是三十个人吗?”名单的事情周林听杨明泰说过。 林二说:“以往是只有三十个人,但这次一次稍稍有点不同,上个月传了个信过来,说是上面有个大人身边缺伶俐的丫环,让我们帮着物色几个。” 周林心一紧,他走到林二的头侧,俯视着他:“你们抓到的小姑娘可是叫小芹?” “您怎么知道?”林二有些惊疑,见周林眼神凌厉,急忙说:“那丫头是叫小芹,以前在田婶家住过,听说在老家就是个丫环,后来跑到镇上去了。”林二详细讲述了他们抓小芹的经过。 那日,小芹哭着从镇子里跑出来,她在武夫举目无亲,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林子哥,却又不知道林子哥在哪里,她想到林子哥是认识田婶的,就想去田婶家打听。她一路往土陶村的方向跑,半路遇到了林二一伙。已经是团伙二号人物的林二,正发愁到哪里去找个丫环,见到小芹顿时眼睛一亮。小芹曾撞破过他的行迹,抓了她正好去一桩心头之患。他们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小芹胸前挂的吊坠居然能发出强光,几乎闪瞎了他们的眼睛。趁贼人捂眼睛的功夫,小芹冲出包围圈,但她一个弱女子,哪里又是这些壮汉的对手,跑了几百米就被追上了,不等她再次按下吊坠的按钮,吊坠就被人从脖子上扯了下来。贼人恼怒,就要拳脚相加,却被林二制止了。林二见这么一个柔弱的丫头,估计经不住一拳一脚,若是打死了,又去哪里物色人选? 阿庆说:“还算你识相,她要是少了根头发,你身下的那物件今天就保不住了。” 林二身子发紧,一道水柱从裂开的裤裆里飙射出来,喷出老远。周林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爆了粗口,幸好老子走开了,不然你他妈不是要尿我一脸?周林突然觉得逼供也属于一种高危职业。 周林问道:“武夫的女人个个肥壮,你们的那大人物怎么会想到在武夫找丫环?” 林二尿完了,打了个激灵:“听带信的说,好像是听说有一批弱女子被误投到了武夫,这些女子无依无靠,捉来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做丫头最好不过。” 周林哼了一声,心道这些人的触角伸得倒是够长。他问:“人在哪里?” 林二急忙说:“都在泥盆山的一个山洞里,从听风垭口进去,沿着山脚向右走五里就到了。” 武夫有两座盆山,北方靠近四方山叫石盆山,被周林做了巨螈蚓养殖场。南方水晶村东南三百里处是泥盆山。水晶村是距石盐镇最近的异族村庄,向西南八十余里,便是石盐镇。周林暗忖,不知坤子到了哪里?他现在急需坤子去打前站。 周林问道:“你们有多少人?” “十三个人,还有三十二只凶兽。” 周林眉头皱了起来,贼人势大,仅凭自己几个人想救人怕是不行啊。抬头望向阿庆,却见她云淡风轻的样子,松了口气。又问了些问题,林二所在的毕竟是个外围组织,所知不多。阿庆再次把林二打昏了,周林找了个路标处,种了面镜子,尝试联系坤子,暂时无法联系上。不过知道了小芹的消息,周林也暂时放下心来,这些人只是捉人为奴,不用担心生命安全。 阿庆此时正看着林二敞开的裆部笑得前仰后合,周林咳了一声:“阿庆,约法第四章,不准看其他男人的那玩意。” 阿庆撇撇嘴:“不看就不看,老娘不稀罕。” “你笑啥?” 阿庆又开始笑:“这林二长这么大块头,那玩意小得都缩到肚皮里去了,你真要阉他,怕是要动手拔出来才行。” 周林也笑了,笑着笑着,又沉下脸:“约法第五章,不准公开谈论男人那玩意。” 阿庆恼了:“不带你这样的,想到啥加啥。是不是还要加上一条不准老娘拉屎放屁啊?” 周林被噎着了,好半天才想到说辞:“阿庆,这是为你好,你以后到了昆吾,那边民风和这边有些不同,我不是怕你在那边和别人处不拢吗?” “你们外边的人真麻烦,一边要在外面打野食,一边抹干净嘴就说道德,当了婊子还立牌坊。”阿庆一撇嘴:“我不去了。” 周林眨巴眨巴眼睛,你舍得坤子?阿庆说坤子也不去。周林说坤子必须回去。阿庆纠结了好半天才说,看在坤子的份上,老娘忍了。周林拍拍她的肩膀,习惯了就好。林二中间醒了几次,每次刚刚醒转就又被气不顺的阿庆打晕了。 天亮的时候,坤子的视讯回过来了。他日夜兼程,收到讯号时离水晶村不足三十里,此时他借用的就是水晶村长家的镜子。听周林说完他就风风火火地要前往泥盆山。“坤子,”周林喊住他,“他们人多,你只要盯紧就好,不要打草惊蛇,等我们过来。” 回笼了镜子,周林一行人就马不停蹄地赶往泥盆山,途中收拢了四只放出来的凶兽,其中便有“二师兄”赤眼猪妖和它的“发妻”梼杌。 他们赶到泥盆山时,已经是第六日下午。泥盆山也像个盆子,只是山体为土质,山上绿意盎然,过了听风山垭,盆地内却是满目荒凉,山上山下,仿佛被人为割裂成了两个世界。 距山洞两三里处,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打斗。两辆兽车停在那里,拉车的异兽瘫倒在地,赶车的两人一个躺在车架上,一个倒在异兽旁,七窍流血。坤子正被八个人和十多只兽围攻,他浑身染血,步伐也有些迟滞了。他身周横七竖八躺着五个人、七只兽,地上有一条吊坠的细链,坠子已被踩得粉碎。他的坐骑独角兽也被十只凶兽围着,左冲右突。 阿庆一边大喊“坤子坚持住”,一边催动角斧羊向战场冲去。周林急忙指挥凶兽跟上,因为周林出来的急,没有穿戴防次声波的护甲,炭圆们不敢乱喊,就远远地落在了后面。贼人见有增援,分了一半人马出来迎敌,坤子压力顿减,趁着一个对手分心,一记重拳击在对方的太阳穴。 阿庆离对手还有十多米远时,人已经从角斧羊身上跃起,身子在空中一个侧身翻滚,棍子横扫,正中一名大汉肩头,“咔嚓”一声,大汉横飞出去两三米,那人捂着肩膀倒地不起。角斧羊斜向冲了出去,几乎和阿庆如出一辙,高高跃起,头猛地向下一低,巨大的角斧劈了下来,将一只复眼兽的头颅劈成两半,脑浆混着血液,红红白白涂了一地。角斧羊的绝杀震慑了所有的凶兽,坤子出手虽狠,但并不取对手性命。战场上,除了两个服毒自杀的死士,复眼兽成为第一只战死的凶兽。凶兽们停住了脚步,一只狼首六足的凶兽对空嘶吼了一声,所有凶兽立刻转身四散逃逸。角斧羊杀性刚起,独角兽被围攻地憋屈,赤眼猪妖想在爱侣面前表现,都不愿放过对手,各自寻了对手追击,梼杌不愿和情郎分开,屁颠屁颠跟在二师兄身后。蓝麒麟因为背上驮着林二和周林,放弃了追击。 凶兽跑了,人却犹在苦斗。阿庆左劈右挑,片刻功夫又放倒了三个,随即冲向坤子的战团。一人喊了声“苦也”,转身要跑,被坤子一脚踢中腰眼,扑倒在地。另一人被阿庆齐眉棍点中后脑,昏厥过去。阿庆的棍子正要扫向最后一人,听周林大喊“给我留一个”,阿庆硬生生收了棍的去势,转而向那人的腿弯砸去,那人跪倒的一刻,两道电弧扑在他身上,身体如筛糠。周林终于在战斗的尾声过了把瘾。 周林问:“坤子,怎么这么快动手?不是说好等我们的吗?” 坤子吼道:“人都要被带走了,不打咋办?” “人都在车里?”周林急忙向兽车跑去,坤子也跟过去,阿庆在坤子身边不停地问他有没有受伤。坤子说小伤,救完人再说。 砸车救人也没周林什么事,两夫妻的暴力程度如出一辙。阿庆的棍子往车厢门上一捅一挑,厢门就飞了半边。坤子拽着另一辆车的锁头,往后一拉,车厢散了架,车厢的顶棚往下掉,好在车里都是壮男硕女。 阿庆打开的车厢内,一群被捆绑的武夫大汉中间,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双手被缚在身后,梨花带雨。 追击的凶兽们回来了,角斧羊砍掉了凶兽一条腿,独角兽在对手的肚皮上捅了个洞,猪妖的尾锤砸瞎对方的眼睛,梼杌与它耳鬓厮磨,似乎很满意它的表现。 绑匪和凶兽被送到了石盐镇。 这一日,敦厚的五先生动了真怒,也在这一日,五先生向九丘昭示了自己的态度。 苍老的猿人面孔占据了半边天空,“谁若危害乡邻,四方山就是他们的归宿。”如隆隆雷音,传遍了武夫每一个角落。蓝色的电光在紫穹闪过之后,武夫人才明白,好好先生不会永远是好好先生。武夫的种魂师也终于知道,自己与先生之间的差距就如天堑鸿沟。桀骜的武夫人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在武夫已有两千多年的先生,人们纷纷向着天空的意识投影顶礼膜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逼宫 五先生毫无预兆的强势,着实把杨明泰吓了一跳。“老五爆发得太突然了,完全没有思想准备。”他对着镜子说。 镜子里是一位清瘦的老者,留着平头,白发如根根银针,眉眼却是慈眉善目,额头上几道浅浅的皱纹,面颊微红,颌下一缕白须,神采奕奕。不认识他的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是一位活了将近一万岁的老人,他就是九丘的大先生,齐云大师。“我们和那些人斗了这么多年,一直是暗地里较劲,这老五,平时不出声不出气,这一来就摆明了车马,哈哈,我也很吃惊啊。” 杨明泰对着镜子挤了一下眼睛:“老五不像我们,不喜欢玩阴的,作了选择就干脆表明态度。不过,大师,大爷,我们该怎么做呢?教教小子我。” 齐云大师哈哈笑道:“几位先生里,就数你滑头,怎么做你怕是早有定计了吧?前些日子你把亚非当做明棋放出来,你是怎么想的?就这么放心?” “您老错了,亚非可不是什么棋。我让他高调出行,是要发挥他的真正作用。安全方面,有刚巴盯着呢,他们来几百号人都不怕。” “亚非这孩子是个宝,伯风和他在一起,心性改了不少,我的衣钵有望传下去了。” 杨明泰不满道:“和您说老五,您老扯亚非做什么?一句话,怎么做?小子唯您老马首是瞻。” 齐云笑着用手指了指杨明泰:“你小子这是在逼宫啊,也罢,总不能让老五太孤单。” 昆吾和陶唐的天空出现了一老一少两张面孔,老者说:“犯陶唐之民者,虽远必伐!”年轻人说:“胆敢加害昆吾之民者,我杨明泰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必诛之。”其声如钟,回荡于天际。 大先生和九先生摆明了态度,陶唐和昆吾的百姓自然欢喜,却也有人坐不住了。 参卫丘壶山脚下有一个庄园,名为觉度山庄。山庄的书房内,一个微微发福的男人坐在一张太师椅中,男人名叫厉寒明,厉海辰之子,参卫丘的主事人,在先生中排在第二位。厉寒明已经八千余岁,但岁月只是吝啬地在他额头上刻了几道浅浅的皱纹,脸上的皮肤依旧红润饱满有光泽,看上去不过花甲,如果把他灰白的头发染黑,许多人或许会误以为他仅过了不惑之年。他虽没有大先生齐云的药膳养生之道,但也有自己的一套保养方法,每日打打太极,写字作画,决不为让任何琐事劳心。 然而此时,二先生厉寒明却不停地揉着太阳穴:“老大、老五、老九搞这一出,这是摆明了要逼我们表态啊。虽说我答应了今年的年终议事,真还没有想好站到哪边?你说,我该怎么办?” 被问话的是个中年人,戴着个瓜皮小帽,脑后还拖了根辫子,他眯着眼睛,手理着颌下的山羊须。“厉家自老爷子以来,向有清誉,不理不问,自是不可。但若因此得罪那一边,也是不好的,毕竟参卫势弱。” 厉寒明手在身边的桌案上重重一拍,将桌上的茶杯震得跳了起来,晒出几滴茶汤:“这不行,那不可。还需要你说?说点实际的,虚头巴脑的话少说。” 中年人急忙拱手:“先生稍安,这话自然是要说的,只是看怎么说了。况且,我们参卫养的那群懒汉,也没人看得上。要说人口失踪最少的,非我们参卫莫属,这方面我们底气足得很。” 厉寒明又把手搭在了太阳穴上:“那师爷你就帮我理个稿子吧。”他挥了挥手,中年师爷躬身告退。 师爷前脚刚走,天空又传来了隆隆的声响:“我神民之丘,九丘之央,神之所在,万民安乐,治下清宁,若有人犯,我也不依。” 厉寒明起身,踱着方步走出书房,抬头望天。紫色的天空中是一位佝偻老人的影像,发须全白,额头、眼角、脸颊上满是时间犁出的沟壑,以手拄杖,此人论年纪还小二先生七百岁,却风烛残年,似已快到了人生的尽头,唯有一双眼睛仍十分清亮。 “谁说老三老迈,动作可是最麻利的一个。”厉寒明冷笑两声:“这老狐狸,说了当没说,树神大人守着,谁敢去在你那里触霉头啊?” 话音刚落,天上又有人说话了:“我叔得丘,男子淑德,女子淑贤,吾心甚喜,吾为先生,自有守护之责。” 三先生的影像刚刚淡去,天空又被一个年轻的脸庞占据,单论五官,其长相只能归入普通人类,但其额头上的三只短角,宣示了他归属于有别地球人类的另一个种族。 厉寒明哈哈大笑:“这老八也是油条,担不担责是态度问题,守不守得住是能力问题,你叔得丘每年失踪人口都能进三甲,也没见你放过一个屁。”说完转身回了书房。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师爷捧了一张纸进来,墨迹未干。厉寒明接过来一看,笑得前仰后合:“屁话,屁话,满纸屁话。好,好!就这么说。” 厉寒明的意识投影也在天上说话了:“我厉家自先父以来,向有清誉,参卫人虽四体不勤,但百姓乐居,幸甚至哉。如有人犯,望百姓能自强不息,同心协力,共御外敌。” 过了小半天,老四老七也先后发了话,内容和厉寒明的大体相同,希望百姓自强自保,只是用词稍有变化。 镜子里的齐云问杨明泰:“现在除了老六,都发声了,你怎么看?” 杨明泰咧了咧嘴:“老三老八选择了中立,其他几个显然和我们不是一路的。四比三,我们这边的力量有点单薄啊。” 齐云说:“就算六对三,又何惧之有?”老头豪迈了一把。 杨明泰被老者的情绪感染了:“燕雀虽多,雄鹰何惧!” 逼宫的结果并没有出齐云所料,因此老者也显得很轻松,他问道:“如果我们去问老六,你猜他会怎么说?” 杨明泰作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学着六先生的口气道:“我们黑白丘地处偏远,当真没有听到你们在说什么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桃源 赤望丘磊石山再向东八百里,也有一座石山,名为小石山,也是赤望山的一条支脉。小石山规模虽比磊石山小了许多,却也是岩体构成,寸草不生,就像是缩微版的磊石山。小石山下有一座庄园,庄园被护河环绕,护河宽约十丈,地下暗河的水从西侧的岩洞流入护河,又流回东侧的岩洞。庄园被三米高的护墙团团围住,庄园大门处安置了一座吊桥。大门上有一匾额,上书“桃源”。 庄园外停着两辆兽车,此时吊桥已经放下,两人通过吊桥走入庄园。 桃源只有桃树,桃树又分两种,开花的和结果的,花树与果树间隔生长。桃花层层叠叠,覆盖了整个庄园,人在其间,就像行走在胭脂云下。 进庄的两人都是中年人,一人正是双象镇的镇长胖子相毓,另一人身材清瘦高挑,身着长袍,头束发髻,剑眉凤眼,一脸正气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古代文士。 相毓从果树上摘下一只桃子,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还未咀嚼,啧啧赞声就已脱口而出:“主公种的这桃子,是越来越有桃子味了。今日吃一颗桃,可叫我三月不思肉味。” 中年文士哼了一声,没有理他的茬。 两人直接穿过庄园,来到石山前,中年文士在石壁上轻轻扣了三下,两轻一重。石壁裂开一道缝,向两侧分开,一位老仆在那里候着,待两人走入石洞,老仆在石壁上拍了一下,石门在两人身后重新合拢,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老仆举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在前面引路,石洞内,这盏油灯是唯一的光源,三人都没有说话,脚步声在石洞通道内回荡,气氛有些阴沉压抑。约莫走了一刻钟,通道的尽头又是一道石门。石门打开,两人走了进去,老仆将石门轻轻掩上。 石门内是一个敞亮的洞厅,阳光透过洞漏了嘴呢?”不等两人答话,他两眼一凝,眼珠由棕色变成白色,两人头上的汗唰得下来了,表情痛苦,却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大约过了两分钟的功夫,赤蝠的眼珠重新变回了棕色,两人的脸部肌肉才慢慢松弛下来,只是脸色惨白,浑身脱力,挣扎了几次也没能站起来。赤蝠说你们就歇着吧,咱们也不差这点功夫。说完赤蝠身子往王座上一躺,开始闭目养神。 过了将近一刻钟,两人才缓过劲来,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微低着头,规规矩矩站着。 “感觉怎么样啊?”赤蝠闭着眼睛问道。 “痛。”答话的是公输望。却听相毓在一旁说道:“经过这番洗礼,属下如沐春风,身体都轻便了不少。”公输望听闻大怒,把牙齿咬得嘎嘣响。 “哦,”赤蝠一下坐了起来,那双巨大的眼睛有些玩味地看着相毓:“还想来一次。” 相毓急忙摆手:“主公为属下去芜存菁,必定要损耗自身功力。主公龙体要紧,不值得为属下这么操劳。” 赤蝠哈哈大笑:“我就是喜欢你的机灵劲。”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了,相毓小眼睛眯得更厉害了,一脸谄笑。赤蝠见公输望面色不虞,又说道:“公输望这浩然正气我也喜欢的,一诤一佞,一正一反,相得益彰。一部戏,不能都是正的,要有丑角才好玩嘛。” 相毓立刻说道:“为搏主公一笑,相毓甘做丑角。”话说到这份上,公输望也不好反驳了,只好用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轻轻哼了一下,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赤蝠在王座上突然正襟危坐,说道:“闹也闹够了,该说正事了,公输望,今天的事你是怎么看的?”赤蝠正经起来,公输望反倒松了口气,相毓也立即把嘴巴闭得紧紧的,作为一个插科打诨的角色,他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说得,什么时候说不得。 公输望略作思索:“属下以为,老大老五老九这一出,就是逼宫,逼几位先生表态,逼我们出牌。” 赤蝠微微点头,大眼睛看向公输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几位先生中,老三和老八两不相帮,老二老四老七显然是我们这一方的,只是还没有与他们撕破脸,表达较为委婉,老六自是不必说了。这一结果本应在他们的意料之中,这也是属下想不明白的地方,他们为何要如此心急与我们摊牌,难道是有什么依仗?” “那你觉得他们有什么依仗呢?” “属下愚钝,想不出。” 赤蝠嘿嘿笑了两声:“我倒觉得你把问题想复杂了,他们是被老五逼的,老五那二逼老货,做事不动脑子,自己在地洞里藏了两年,一出来就摆了明牌。老大老九总不能让他太孤单,干脆将错就错,也顺便看看我们会不会亮出一张底牌。我琢磨着,他们端掉了我们几个外围营地,又迫使我们舍弃了磊石山的基地,一定以为我们会对他们采取报复行动。” 相毓这边忍不住了:“那要不要做点什么?陶唐昆吾根基深,暂时不好做什么,那武夫……” 赤蝠嗤笑一声:“你就这么小看老五?你以为老五的依仗是什么?盐商会?那帮商人最多也就是帮着打打下手。老五的依仗,是他的家仆老袁。”相毓和公输望都吃了一惊,赤蝠继续说:“我们就是派上一支军队,也不够老袁看的。” 公输望问道:“那老袁有何神技傍身?” “说来吓你一跳,群体催眠。要动武夫,还得好好准备一下。”相毓和公输望都倒吸一口冷气,赤蝠说:“我们的准备还不够充分,少则三五年,多则十来年,没有必要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那三个人的地盘我们都暂时不动了,让我们的人都蛰伏起来,等待命令。缺人的话,就到别的丘去找吧。” 公输望回答了一声“是”,随后他又面露难色:“侯虓已带人去了七工村,想抓捕一批匠人回来,现在通知,怕是已来不及了。” 赤蝠皱起眉头,过了片刻,他才说:“你回去后,立刻派人去接应他们,帮他们隐藏行踪,做完这一票,我们暂时休息一下。”说完,他又干笑两声:“他们一把明牌,我们一把暗牌,凭什么看我们的底牌。你想我出招,我偏不出,让你一拳打在空处,看你难受不难受。”相毓说了句“主公高明”,立刻将嘴巴紧紧闭上。 赤蝠声音低了下来,像是在自言自语:“老五要流放,老大要伐,老九要诛,还是年轻人有血性啊,嘿嘿嘿。”说完,他没再说话,再次把身子靠到椅背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公输望和相毓笔直地站着,一动不敢动。 两人腿都要站麻了,赤蝠才睁开眼睛,他又对二人吩咐了一番,才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去。 待石门关上,赤蝠低低自语:“公输望的心门枷锁松动的厉害啊,要不找个借口,怎么加固你们的枷锁呢?其实那事也算不得什么紧要的秘密,就算说出去又如何?世人知我赤蝠,可谁又知道赤蝠是谁呢?”赤蝠嘿嘿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王座上的身形慢慢变淡,最终消失不见。王座上的人,竟是魂魄化形的分身。 公输望和相毓一前一后走出庄园,公输望感受了一下心门枷锁,前个月刚刚有些松动,此时又被加固了,他脸色阴郁。相毓跟在身后,他那张笑眯眯的面孔后,不知在想些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乞丐 五先生闹了这一出,林二的线也断了,田有光耐不住了。路过陶乐村时,他借了面镜子联系杨明泰,说不想去武夫了,就让那个周坤和阿庆留在周林身边,他想去极北之地探一探。 杨明泰思量了一下,说:“武夫你还是去一趟吧,把燕子送过去,再帮周林物色一个可靠点的人,完事了你再去黑白丘找龙健会合。” 田有光想了想,来回要耽误两三个月的时间,但六年都过去了,倒也不差这点时间。他说:“人选我倒是有一个,焦糖村的徐珍珍。”杨明泰很好奇徐珍珍是哪一位?田有光说,大家都叫她徐嫂。对徐嫂,杨明泰是有印象的,一个异常彪悍的女人,没想到竟有这么一个秀气的名字。“可靠吗?” 田有光笃定地说:“可靠的,他男人也是和我兄弟差不多时间失踪的,之后她也没有再嫁。对他男人应该还是放不下,如果我们有希望帮她找回男人,她应该会加入的。” “那这事就拜托你了。你要去黑白丘,还需要周全准备,你去家里接了燕子,就到断崖来一趟。” 田有光的事且按下不表。李想和明姝两天前已过了湘濡垭口,此时接近了本奎村。明姝不愿与赤望人打交道,商议不进村,直接去地下通道入口。明姝嘱咐李想这次一定不要和人发生争执,免得白白被人多敲诈了能量点去。 临近通道入口处,见远处有一人疯疯癫癫,大呼小叫,在那里跑来跑去。离得远,听不清他在叫嚷什么。两人未作理会,直接向通道口走去。李想“咦”了一声:“怎么这里没人把手?”明姝心中欢喜,这下可以省了几十个能量点。两人正要入内,突然听到有一个声音大喊:“二位等等……等等我。” 转身望去,那个疯疯癫颠的人,正向他们跑来。二人思忖难道这人是收过路费的?跑近了,才看清楚这人破衣烂衫,满脸泥垢,活脱脱一个乞丐。乞丐跑到跟前,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喘着大气。李想和明姝也不急,静静地等着。 乞丐把气喘匀了,双手抱拳混乱做了一揖:“这位小哥相貌不凡,一看就知道是天神下凡。姑娘更别说了,漂亮地不像话,仙女,一定是仙女。两位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天生一对啊。” 明姝脸一红:“胡说什么?” 李想嗤笑一声:“我姐确实漂亮,但你说我相貌不凡,你的眼睛一定是被眼屎糊住了。” 乞丐讪笑道:“二位原来是姐弟啊,你们一定出自大户人家,眼力才这么好,这小哥哥一眼就看出我好多天没洗脸了。” 明姝无语了,就算白痴也能看得出来啊。 李想懒得和他啰嗦:“说吧,啥事?” 乞丐也不拖泥带水了,嬉皮笑脸地讨要几颗菜肴熟种,说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明姝都懒得理他了,这是唬谁呢?在九丘能饿到谁?乞丐笑嘻嘻地解释,自己才从老家来,天天吃果子不习惯,村里的人又不待见他,除了村长偶尔接济他,他几乎无人理会,所以干脆到村子外住,免得讨人嫌。 李想在乞丐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我明白了,原来你在老家就是乞丐。来了多久了?村长怎么没有给你启魂?” 乞丐向李想比了一个大拇指,随后又叹了口气:“才来几个月,村长也是没办法,现在启魂丹和手镯都不免费提供,要用能量点去先生那里换,说是什么工本费。村长也没多少能量点,这些能量点还要用来帮村民种魂。” 李想问赤望的先生是谁,明姝说是七先生。李想听说是那个在天上鼓励百姓自力更生的七先生,也只能摇摇头。 明姝说:“你们村长倒是赤望丘难得的好人。” 乞丐说:“是啊,这不,为了不让村民在这里设卡,他每年都要拿出自己的五百个能量点分给村民,分到每个人手上虽然不多,但村民念他平日的好,也就答应了。我们村长说了,明年领了能量点,怎么也要挤出一百个能量点给我换一套启魂丹。” 李想叹了口气,从背包的夹层里取了五粒菜肴熟种。 乞丐大喜:“小哥哥菩萨心肠啊,你们好人一定有好报。”说着向着两人胡乱作揖,又说道:“我也不白拿你们的种子,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乞丐的秘密是关于一个九岁男孩的,男孩叫肖恩·怀特。乞丐不受人待见的程度,在村里只能排在第二位,肖恩是村里最不受欢迎的,连他父母都嫌弃他。肖恩很怪异,他不爱说话,但他说出的话,马上就会应验。比如他说某人脚要崴了,说完不一会儿,就见那人坐在地上捧着自己的脚喊痛。他说隔壁的七叔要去春香婶婶家了,转过脸,七叔就出门拐进了春香家。他看见祁老头喝水,说祁爷喝水呛着了,至少要咳两分钟,祁老头不多不少正好咳了两分钟。 这些小事,村里人起先不在意。有一天,他看见春香往村子外面走,他说春香婶婶出了村子就回不来了。春香一出村口就被一辆兽车撞了,车轮子在身上碾过去,当场咽了气。春香死了以后,七叔就喝酒,七叔自家酿的果酒没啥酒味,可禁不住他一天到晚往嘴巴里面灌,七叔把家里的酒都喝完了,醉醺醺地往外走。他说七叔也要没了,果真七叔在村外的池塘里淹死了。村里人说孩子会妖术,他诅咒谁,谁就会倒霉。这话一传出来,大家都信了,村民要把男孩赶出村子,但村长念孩子还小,就在离村一里的地方给他种了一个简易的窝棚。 乞丐说:“别人都说那是诅咒,我相信是预言。” 李想问:“那男孩和你住在一起?”乞丐点头,李想转过头问明姝要不要去看看,明姝也很有兴趣,她听到“预言”二字,就想到了殳和,若是没有殳和的预言,她和李想怕是凶多吉少了。 两人跟着乞丐身后,明姝小声问李想:“你怎么知道他在老家是乞丐?” 李想说:“他没有启魂,来了没多久,业务又那么熟练,肯定不是新手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怪异的男孩 三人来到一个小小的绿洲,绿洲上有两个窝棚,周围稀稀拉拉长着几棵果树。窝棚很小也很简陋,仅能遮蔽风雨。肖恩坐在窝棚前,他有一头卷曲的棕色头发,一张圆脸略带婴儿肥,鼻梁高挺,唇红齿白,看上去兼具东西方人的特征。这个很漂亮的男孩看向两个陌生人时,左眼睁着,右眼闭着,就像是在瞄准,显得怪异而且不太礼貌。 李想和明姝走向肖恩,乞丐却迫不及待去播熟种。 明姝盯着肖恩的眼睛,他的眼珠是漂亮的浅棕色。“小弟弟,怎么这样看着我们?” 肖恩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才说:“睁开另一只眼,我会看到即将发生的事情,时间长了就会很累。” 明姝说:“我听说了,你会预言。” 肖恩有些吃惊:“你相信我说的是预言?不是诅咒?” 明姝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肖恩:“我信,介意给我们展示一下吗?”明姝嘴上说信,但未确证之前,心里还是存疑的。 肖恩睁开了右眼,两人都有些吃惊,肖恩的右眼珠是纯正的蓝色。 肖恩说:“有一颗小石子会打在大哥哥的肩膀上。” 李想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石子飞来,转头正想与肖恩说话,突然肩膀一痛,他被石子打中了。肖恩说他马上会向你道歉的。乞丐的声音传来:“对不住,小哥哥,本来我是丢那个臭小子的,没想到丢到你身上了。”明姝和李想对视一眼,心里想着不会是乞丐和男孩勾起来骗他们吧? 肖恩又说:“他会跑过来,摔一跤,手里的果子会摔掉果壳,但里面的东西没有洒出来。”乞丐果然抱着果子往这边跑,脚下拌蒜,跌了个狗啃泥,手里的果子飞出,端端正正地落在草地上,上方果壳裂开,掉到了一边,没有一滴液体溅出来。李想微微蹙眉,明姝略有讶色。 肖恩继续说:“他过来后会说黑豆粥很好吃,让我尝尝。” 乞丐在地上赖了半天才爬起来,去拾了果子,慢慢吞吞走过来:“小子,尝尝,这黑豆粥很好吃。”明姝嘴巴张大了,如果说前面还有可能是两人串通,但这被称为“黑豆粥”的“黑玉碧涧羹”是不可能被提前知晓的。她看了李想一眼,两人此时已确信了肖恩的预言能力。 李想问:“你能看到多久前发生的事?” 肖恩闭上了右眼:“最多不超过十分钟,超过这个时间我的眼睛就会炸开。” 小男孩的表述不是很清晰,但李想听明白了:“你是说,如果你想看十分钟以后的事情,眼睛就会疼得像要炸裂一样?” 肖恩点了点头:“不过我已经强多了,去年我只能看到五分钟之内要发生的事。” 一个在成长期的预言师!明姝和李想对视一眼,有了拐带少年儿童的念头。 明姝说:“他说你平时很少说话。”他指的是乞丐。 肖恩有些沮丧:“他们讨厌我说话,把我赶出来,所以我也有些讨厌说话。” “你现在说的话并不少。” “如果我不说,你们或许就不带我走了。” 两人心中暗惊,李想问:“你会读心术?” 肖恩摇摇头:“不会,我只是能看到马上要发生的事。” 李想和明姝商量了一下,认为带走肖恩无论如何也要告知他的父母。肖恩说把他赶出村子的时候,他就没有父母了,只需要告诉村长就可以了。明姝不愿去村里,就让乞丐去把村长请来。 村长是一个人来的,乞丐不知去了哪里。肖恩的右眼上戴上了一只眼罩,李想还为他种了一套新衣服,淡青色的t恤,胸前有一个卡通猫的图案,下身是一条藏青色的宽松九分裤,脚上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如果不是眼罩有些扎眼,这孩子相当讨喜。 看见村长,肖恩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休叔,我要走了。” “跟着他们吗?”休村长是个矮小的侏儒,他宝蓝色的皮肤在变暗,硕大头颅上两只尖耳抖动着,一双大眼睛里眼珠不停地转动,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你们是谁?要对孩子下手了吗?”休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 “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您说的那些人。”明姝解释道。 “你们到底是谁?” “昆吾杨家。”无奈之下,明姝只能报出家门,她又说道:“这孩子自己住在村外,无依无靠,很可怜的。” “怎么证明呢?” 明姝取下自己的手镯,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指尖血抹在手镯的内侧,鲜血抹过的地方,显出四个篆字——“昆吾杨氏”。 休缓和下来,肤色再次变为晶莹的宝蓝色,耳朵不抖了,眼珠也不乱转了。“能去杨家,那是肖恩的造化。但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征得他母亲的同意。我已经让黄旭通知他家人了。”黄旭就是那位乞丐。 明姝和李想都点头同意,但肖恩却叫了起来:“我不用他们管。” 明姝蹲下来,双手抱着肖恩的肩膀:“肖恩乖,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 肖恩把眼罩推到额头,露出那只蓝色的眼睛,过了片刻说道:“姐姐,他们要敲诈你,他们要五百个能量点,还有一颗一纹金种。我们现在就走吧,不要给他们。” 明姝揉了揉肖恩的头发:“无论他们提出什么条件,姐姐都会答应的。” 休听到这话,耳朵猛地一抖,眼珠在眼眶里滴溜转了个圈,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你们……有多的能量点?能不能给我一些,能量点实在不够用了。”起初,他的语气有些迟疑,后面的话却是用极快的语速完成的。说完,他的大眼睛充满希冀地望着对面的青年男女。 李想把肖恩拉到一边,轻声问了几句,才再次来到休的面前。“给你五百点。”休似乎并不满意,他嘟囔了一句,要是再多点就好了。李想做出沉思的模样,见对方不说话,休有些后悔自己心大了。 李想做足了表情,才对他说:“你倒是挺贪的,不过听说你用之有道,是赤望少有的善人,我就再加五百点吧,不能再多了。”明姝听着一阵肉痛。休急忙点头答应,生怕对方反悔。李想也不多话,手指在手镯上一抹,将能量点划给了休。 黄旭带来了两个黄种人,李想和明姝看看两人又看看肖恩,一脸狐疑。休村长说男人是肖恩的继父,女人却是肖恩的生母。肖恩的生父三年前失踪了,应该是被人掳走了。 那对男女果然狮子大开口,明姝懒得与他们废话,给了他们能量点和金种。那人见明姝给得爽快,又想加码。明姝一把掐住男人的脖子往后一推,男人跌出五六米远。男人站起来就要破口大骂,女人赶紧上前一把按住他的嘴,安慰道:“一个扫把星换回这么多,值了,咱们家今年可以起个大房子了。”男人眼珠转了一下,点点头,拉着女人转身就走,女人的腿似乎受过伤,走路不算利索,但步子很快。 肖恩的生母始终没有正眼看肖恩一眼,肖恩嘴上虽说不认他的父母,但母亲的绝情还是让他有些伤感。休抱住肖恩,安慰说:“到昆吾去,你会快乐些。”休与肖恩一样高,这场景倒是像两个孩童拥抱着互相抚慰。 此间事了,明姝和李想准备带着肖恩离开,肖恩拉了拉明姝的袖子,他指着乞丐黄旭:“姐姐,把他也带走吧。” “为什么呢?”明姝弯着身,手摸着肖恩的头。 “他以后可以帮到你们的。” “这是预言吗?” “不是的,这次是直觉。” 四人与休告别,黄旭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人也收拾干净了,看着顺眼了许多。 走在路上,李想悄声问明姝:“姝姐,你觉不觉得肖恩这小子有点早熟?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 明姝也有同样的感觉:“应该跟他的经历有关。”随后补充了一句:“你也比同龄人早熟。” 李想回忆了一下九岁时的自己,那时父母感情还好,自己还经常为得不到一个玩具和父母闹别扭。如果说自己早熟,父母的婚变或许就是催化剂。 送走了几人,休一边回笼窝棚,一边自言自语:“能量点不多,但也不能浪费啊。刚才要了那个年轻人那么多能量,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看我呢?算了,不想了,这年头实惠比面子重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礁脂鱼 明姝划着一支桨,李想和黄旭轮流操着一支桨。黄旭见明姝一只手就能制服一个男人,知道这姑娘厉害,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小男孩肖恩屈膝坐在船头,戴着眼罩,小海盗的模样。 明姝问:“肖恩,还记得你父亲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父亲失踪的时候,肖恩六岁,已经记事了。肖恩的印象中,父亲很爱他,作为一名西方人,肖恩的父亲更习惯于同孩子平等地交流。肖恩说:“我爸爸从来不打我,他总说我是他的骄傲。”但是肖恩父亲在的时候,肖恩并未表现出天赋异能,所以肖恩也不确定自己的父亲会不会同其他人一样,误解自己会妖术。肖恩谈起自己的父亲时,酷酷的表情松动了。 “他和你讲过他的故事吗?” “讲过一些,但我记不太清楚了。他好像是在什么沟考察的时候过来的。” 明姝心里隐隐有个猜测:“是不是黑竹沟?”肖恩想了一会儿,摇头说自己记不清了,明姝不死心地追问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肖恩小声地回答:“威廉。” “威廉·怀特?英国人?”肖恩又点点头,明姝继续发问:“你父亲多大年纪了?” “一千多岁了。” 李想插话道:“你曾祖陪同考察的那个英国人?”明姝说她不太确定,但同名同姓,可能性很大。李想想着,这威廉在虚空逗留的时间也够长的。他向着肖恩的背影努了努嘴,悄声对明姝说:“如果你的猜测是正确的话,按老家的年龄,咱们得喊他爷爷。”李想难得开个玩笑,却招来了明姝一个白眼。 “林子哥救了一个女孩,1928年从老家过来的,按你的说法,林子哥该喊她曾祖奶奶,但林子哥还不是一口一个妹子喊得顺口得很。” 小芹的事李想也听说了,周坤这个世纪末出生的九零后也跟着喊妹子,当然,和他娶了一个“妈”相比,这个称谓真算不得什么。 大致猜到了肖恩的身世,明姝对肖恩更亲近了几分。突然黄旭大叫“好大一条鱼。”话音刚落,船体剧震,小船剧烈晃动起来,明姝急忙一把抓住肖恩的胳膊,把他拖进船舱,以免他落水。一尾一米多长的大鱼一甩尾,从船侧游过。 “礁脂鱼?”明姝惊道。 李想也有些吃惊,自从遇到石蛋熊后,李想仔细阅读了《九丘物种考》,虽说不上通透,但这礁脂鱼他印象还是很深的。这种鱼属于深水鱼,通常生活在地下暗河的礁石中,以水中的浮游生物为食,生性谨慎,通常是不会游到水面上来的。 明姝尝试用中频波与礁脂鱼沟通,却没有回应,她又开启了高频感知,立即有了发现,附近方圆五里的范围,有十多条礁脂鱼以及一些其他鱼类,它们所表达的情绪是亢奋和渴望。是什么让它们产生这样的情绪呢?明姝用低频波一无所获,李想开启超低频波,感知到的是水中密密麻麻的光点,这些超低频意识组成的光点,没有灵魂,没有意识,就像最基本粒子,或者说是计算机语言中的0和1。“水里好多浮游生物。”李想说。明姝也明白,自己感受到的是鱼类被食物激发出的情绪。 明姝问:“有些不正常,之前你注意过水中的情况吗?”李想摇了摇头。 船儿继续前行,明姝开启高频感知,李想开启超低频感知。小酷哥儿肖恩坐到了中舱,挨着黄旭。他把眼罩摘了下来,那只漂亮的蓝色眼睛忽闪忽闪的。 又行了四五里路,李想发现浮游生物越来越密集,肖恩说:“前面有条船,船上有八个人。”李想问明姝怎么没有感知到这些人。明姝说她通过情绪感知对方,感知不到对方说明这些人很平静。但是她也发现了一个异常的现象,有四条礁脂鱼聚在一起,情绪焦躁,像是被束缚在某一个空间里了,正在左冲右突。 前面的船行得很慢,两船相距一里时,彼此都看到了对方。对方是一条稍大的船,船上八个汉子,个个孔武有力。看到对方的一瞬,明姝似乎感受到了一股敌意,转瞬即逝,以至于明姝认为只是自己的错觉。现在明姝可以确定,四条礁脂鱼就在船底,礁脂鱼的情绪从焦躁又变成了亢奋,开始摄食。 明姝低声说:“他们在抓礁脂鱼。” 李想奇道:“这鱼虽然无毒,但是全身百分之七十都是油脂,完全没有食用价值啊。” “他们目的很有可能是获取油脂。” “他们获取油脂的目的是什么呢?照明?烹饪?润滑器械?”李想一边说,脸色渐渐发白。 两船离得近了,这次明姝清晰地感受到三道警惕的情绪,很快又被压制了下来。 “那些人有问题。”明姝轻声说,看了看李想,又回头看了看黄旭和肖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真是歹人,冲突起来我护不住你们三个。” 肖恩酷酷地说:“大姐姐不怕,黄叔说过话就没事了。”说完,他闭上了眼睛,躺进船舱里,他不想让那些人看到自己的眼睛。 黄旭站起身,挥挥手,大声喊道:“老乡,这里离陟豹村还有多远?第一次走这通道,这通道就像没完没了的,总也走不到头。” 那边船上一人回答道:“没多远了,再走一天半就到了。”其他几个人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们。 黄旭说:“那就好,那就好,我怕再走十天半个月的,我就要疯掉了。”对面船上的人哈哈笑了两声,算是回应。 见对方不愿多说,黄旭向对方做了个揖:“那你们忙,我们还要赶路。我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通道里呆了。”又转过头叱骂明姝和李想:“就是你们两个小鬼头,非要走这个通道,乏味死了。” 两船交错而过,李想的眼皮轻轻跳了一下,手里的桨没有停顿。 船向前走了一百多米,黄旭气还没消:“我跟你们俩说啊,回去走路,你们就是求爹爹告奶奶也没用。”他重重哼了一声,“剩下的一天半路,都你俩划船,听到没有?” 明姝和李想大声回答“听到了”。 黄旭躺了下来:“那我睡会儿,没事别烦我。” 把大船远远地抛在身后,明姝扑哧笑出声来:“黄叔,你是戏精吗?” 黄旭一骨碌坐起来,嘿嘿道:“小姐姐别怪啊,刚才就是演戏给别人看。干我们这行的呢,就靠演戏,演得好,人家才愿意赏口饭吃。” 明姝听着直乐,转头却瞥见李想沉着脸,皱着眉,明姝问他发现什么了。 李想说:“他们是死士,我感应到了他们的心门枷锁。”之前被人追杀的时候,他未曾想过用超低频波去感知活人,后来与杨明泰通了视讯,他才想起了确实有心门枷锁这么一个阴狠的手段。两船相错的时候,他虽感受不到那些人意识海,但脑子那块圆牌状的超低频意识却感知地清清楚楚。 李想继续说:“越靠近他们的船,浮游生物越密集,而这里,浮游生物却非常少,他们显然是用浮游生物诱捕礁脂鱼,获取油脂。我大致能猜到这些油脂的用途。不过为什么他们不直接种出来?要这么大费周章地在这里捕鱼?” 明姝立刻否定了李想的说法:“能做燃料的纯油脂是种不出来的,妧婠不允许。” “姝姐,要不要阻止他们?” 明姝又把船上的三人看了一遍:“你们三个会游泳吗?”三个人都摇头。 “那算了,这里毕竟是在妧婠的体内,发生冲突是对神的不敬,如果碰巧被妧婠的分神看到,冲突双方都要受到惩罚,即便我是杨家的人。而且,我也没有把握护住你们三个人,我们有弩,对方未必没有。” “难道那些人捕鱼不怕被妧婠分神看到?” “他们现在把鱼困在舱底,并没有伤它们性命,即便看到,妧婠也未必会出手。” 李想凑近明姝的耳朵悄悄问道:“姝姐,你说这妧婠的智力是不是有问题?” 明姝白了他一眼:“别胡说。”随后又叹了口气:“谁知道呢?神的想法我们凡人不懂。” “小姐姐怎么会是凡人呢?小姐姐明明就是仙女。”之前明姝与李想的对话,他听到了,但不明白,最后一句话却是听明白了,顺势给这个带自己离开赤望的小恩人拍了记马屁。 明姝脸有些绯红,被人赞美总是件愉悦的事情。“黄叔,你都一把年纪了,还一口一个小姐姐、小哥哥的,说出来也不嫌臊。” 黄旭嬉笑着:“干我们这行的,知道臊了就得喝西北风。” 被黄旭一打岔,李想和明姝也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小船继续前行。 捕鱼船上,与黄旭搭话的人望着小船消失的方向。 一人问道:“陈哥,那些人有问题?” 陈哥摇头:“不知道。” “真要放过他们?那两个男的就算了,小娘皮可是水灵,抓回去兄弟们乐呵乐呵。” 陈哥一记爆栗敲在那人的脑门上:“想搞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别废话,赶快干活去,这种上好的鱼饵,下次送到不知要等到哪辈子了。嗨,你,记得随时给鱼舱里投点食饵,别让它们发出动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妧婠来访 何亚非走过这么多村庄,见到这么多人,最大的感触就是这里人的业余文化生活实在太匮乏了。民生工程嘛,仅仅满足物质需求就太片面了,精神需求也同样重要,这不,他正在教一群人跳广场舞。何亚非不会跳广场舞,可何亚非看过,有意识外放的“领舞大妈”帮助,教学工作进展异常顺利。 一群人声嘶力竭地唱着“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挥着胳膊,扭着腰肢,踏着舞步。九丘人的体质明显好过老家的人,所以何亚非故意让虚影大妈的动作做得更夸张一些。覃伯风也在人群里,经过长时间呼图呼塔的熏陶,他的舞技也有了很大的进步,虽然看起来仍有些别扭,但至少大家都认可他是在跳舞,而不是在做其他事。覃伯风参与这些活动非常积极主动,他发现自己越放得开,在种子里看到的人影也变得越清晰。如果大先生在这里,看到自己最严肃的弟子被何亚非改造成这样,估计会惊得下巴脱臼。刚巴也在里面,一根棍子随着人群飘来飘去。 所有的人都很开心,何亚非却兴奋不起来。自从启魂以来,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意识外放很牛,没想到这九丘的先生们闲着没事干,都把意识都投影到天上去了,个头那么大,清晰度老高,还能说话,最可气的是,不管东方人西方人还是外星人,都能文绉绉地拽几句文言文,实在是太打击人了。 何亚非努力地让领舞的“大妈”变大一点,但大一号的“大妈”,透明了,影像淡了。后排跳舞的人喊:“小何师,看不清动作了。”何亚非只能让领舞员恢复正常。 几曲下来,覃伯风额头已经微微冒汗,他在人群里大喊,“你们复习一下,我们和亚非先回去了。” 他跑过来勾住亚非的肩膀:“我感觉我现在神清气爽,走,回去试试,说不定这一次就成了。” 覃伯风说的是与种子里能量具形的小人沟通的事情,何亚非懒洋洋地说:“大叔,淡定,一千岁的人了,还这么承不住气。这事讲个缘分,不能急。你条件够了,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覃伯风说:“你说的对,是我着急了。咦,你怎么好像有点不高兴?” “哪有不高兴?就是奇怪那些先生能变那么大个的,我的投影就大不起来。” 覃伯风哈哈大笑:“你刚才还在教训我?你条件够了,自然就水到渠成了啊。” 何亚非恍然大悟:“对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咋没用在自己身上啊,大叔你真聪明。”覃伯风的笑声戛然而止。 心情转好的何亚非拍了拍覃伯风的肩膀,说大叔你变了。什么变了?何亚非笃定道,腔调,你腔调变了,不跟我拽文了。覃伯风一愣,这个改变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他连说了两声“变了好”。 覃伯风没有成功,但能量具形的人影更加清晰了一点,这让他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晚上,两人开始处理兴乐村的菜肴订单,由于这次搞了个试吃,何亚非获得了不少订单,几乎追平了覃伯风。刚巴帮不上忙,在一旁为何亚非整理归类种子。覃伯风又做完一颗熟种,他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何亚非。一向种魂如风的何亚非,今天却一直捏着一粒种子发神,这个动作已经保持了半个小时。覃伯风没有出声,种魂时最忌被打扰,他心想这小子兴许又有了新的发现。 何亚非是有了新发现,种子意识海里与交谈他的宝宝今天有些不一样。 “什么?你是树神大人?宝宝你开什么玩笑?别逗,赶紧把你的小仓库打开,今天我事多着呢。” “可我真的是妧婠。”宝宝嘟着小嘴。 何亚非伸手掐住宝宝的小脸,又在他脸上揉吧揉吧:“你看你哪里像个神的样子?你说,哪个神会长得这么呆萌?” 宝宝的小手挥了两下,打开了何亚非的爪子:“变形很累的,人家要节约能量。”嘴里说不愿变形,宝宝的模样却变了,化成了一个绿裙小姑娘的样子。这个样子何亚非很熟悉,但与每次视讯时见到的那个机械呆板的人偶不同,这一个有表情有动作有情绪,声音也是甜甜的。 “可平时我在这里见到的都是宝宝,那些宝宝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些都是能量具形,我弄着玩的,可惜到现在也就只有两个人能看见。” 何亚非沾沾自喜地问,除了我,还有谁?妧婠说,老大啊。老大又是谁?妧婠答,就是你们的大先生啊。何亚非高兴坏了,这些天被先生们的投影碾碎的信心又复原了,自己果真还是厉害的。他傻乐了一会儿,才继续发问:“那你现在这是……附身吗?”妧婠说是。 “还真是啊,可怎么还是这么呆……乖巧可爱。”妧婠的形象与何亚非的印象中的神相去甚远,他弯着腰,对着女孩东瞅瞅西看看,突然他伸出两只手要去掰女孩的嘴唇,“让我看看你换牙没有。” 何亚非的魂跌出老远,他爬起来,不满地说:“不让看就不看呗,干嘛打人啊。”虽说是魂,却也能感受到痛,有了这次教训,何亚非老实了许多。 “怎么今天才想到找我啊?”那口气,仿佛面对的不是统御九丘的树神,而是失联许久的女友。说完又觉得不妥,赶紧补救:“怎么会找我啊?” “我喜欢你啊。” 何亚非一惊:“你都十几万岁了……不,我是说你还小,咱俩不合适。”他想象了一下自己搂着一个小萝莉的样子,感觉好邪性。转念又一想,对方是树神幻化出的样子,他又琢磨了一个抱着大树卿卿我我的场景,打了个寒颤。突然他的魂体飞了起来,正要飞出种子的意识海时,一只手又把他拽了回去。 何亚非觉得好痛,魂体的痛楚和肉体受到重击时一样真实。小女孩妧婠插着腰,嘟着嘴,瞪了何亚非好久才说话:“你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何亚非明白了小女孩说的喜欢不牵扯男女之情,有些心虚,一缩头,反而觉得身上不痛了。 妧婠的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她屈膝坐在地上,手拄着腮帮子:“你怎么就没有一点敬畏心呢?不过我又不想你有敬畏心,那样就不好玩了,好纠结啊。” 何亚非眼睛一亮:“你是来找我玩的?可是听说你在吸收力量很忙啊,怎么今天有空了?” 妧婠乜了一眼,仿佛在怪他连这个都不懂:“吸收力量的是本体,我是分神。” “分神也可以帮着吸收嘛,那样吸收速度不就快了吗?” “分神吸收的力量本体还要重新吸收,用的时间是一样的。” 何亚非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这和我看的小说不一样,小说里本体练出分身,分身也练功,练成以后往本体身子里一钻,本体立刻功力加倍。” “那是小说。” “哦,你也知道小说啊。那你一定看过小说咯,你看过哪些?玄幻、奇幻、武侠,你喜欢哪一类?我看过很多的,要不我给你介绍几本?” 妧婠分神的眼睛又瞪起来了:“你……你说话怎么总是拉拉杂杂不着调啊,拜托,我难得有空,你就好好陪我说会儿话呗。” 何亚非挠挠头,他不太确定妧婠分神的好好说话该用哪一种腔调,他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你平时很忙吧?”“忙。”“那一定很累吧?”“不累。”“不累也要注意休息,身体是第一位的。” 妧婠分神叹了口气,你平时是怎么说话的就怎么说吧。 何亚非立刻恢复了精气神:“你不吸收力量,那你平时忙些啥?” 妧婠分神又叹了口气:“能忙啥,不就是管你们的吃喝拉撒睡吗?我就是个苦命的小保姆。” 何亚非同情地说:“成千上万年做个保姆,是挺苦的。不过放松的方法也很多啊,跳舞唱歌做运动,还可以旅游嘛,你是分神肯定跑得快,咻地一下就能跑出老远。” “哪有时间做那些,我还要观察人类的行为,记下来报告给本体。” 何亚非的好奇心起来了:“咦,为啥呢?” “本体对你们人类很好奇,她喜欢你们人类带来的变化,又看不懂你们人类,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地争斗。我也看不懂,人类真的好复杂哦,好人可以变成坏人,坏人又可以变成好人,好人可以做坏事,坏人也可以做好事,有时真不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先生们没有教你?” “有啊,但他们说的好复杂,听不懂,而且每个人都说得不太一样,不知道该听谁的。今年老九的分神从你老家过来,给本体传了几本书,什么《人类行为和社会环境》、《人类行为分析》、《人类行为心理学》,太深奥了,本体也没时间学。” 何亚非突然有种找到同类的感觉,太深奥的东西自己也会找没时间的借口,无形中对这个妧婠化形的小女孩又亲近了几分。 “我说树神大人。” “叫我妧婠吧,树神大人好生分。” 何亚非清了清嗓子:“妧婠,以我的经验呢,看不懂的时候呢,就做好自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小女孩的恶作剧 妧婠分神开心地笑了:“所以我喜欢你呢,我觉得我们是一样的。”何亚非也冲着妧婠分神傻乐,心底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妧婠分神突然又叹了口气:“以前本体也喜欢老大的,他年轻的时候也很好玩,但后来老了,就不好玩了。变得和其他人一样,总说要保护我们。我们是神啊,为啥要你们人类保护呢?人类真的好奇怪。” 何亚非深以为然:“吃你的用你的睡你的,反过头来说要保护你,确实不科学。” 妧婠分神感觉找到了知音:“所以,本体给他看的能量具形体是个小老头,而且还不太清楚,仓库里的东西也比你少了三分之一。”说完,小女孩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那九先生呢?”对于这个曾经的新手指导,何亚非很关注他在妧婠心中的地位。 “老九是个好人,不过他心事太重了,不太好玩。”妧婠分神作出了她认为的十分中肯的评价,这让何亚非有了自己地位超然的感受,“这些年他总是说我们做错了,可哪里错了?本体最近的确变得很强啊。” 何亚非可不敢去质疑泰哥的说法,他选择了沉默。 见何亚非没有回应,妧婠分神也就不在对错上纠缠,她说:“你那徒弟也开始变得好玩了,你好好带带他。” 何亚非一愣,徒弟?妧婠分神提醒他,就是老大的那个弟子啊。何亚非醒悟,原来说的是覃大叔,嘿嘿,大叔成了我徒弟了。他立刻向小女孩发誓:“妹子,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覃大叔改造成一个傻大憨粗。”以何亚非顺杆爬的个性,这声妹子完全是念由心生,话说出口,就觉得大大不妥,对方毕竟是活了十二万年的神。他偷偷瞄了一眼,发现对方并没有不悦,才暗暗松了口气,不过也提醒自己,这妹子不能再喊了,何亚非不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于是他转了个话题:“妧婠,你一直这个模样吗?你会不会长大?” “会啊,我们分神的模样都是跟着本体变化的,每隔一万年,我们就会变化一次。” 何亚非有些失望:“一万年啊?那我怕是看不到你长大了。” “不会啊,再过一千年,我就十三万岁了。” 何亚非眼珠转了转,开始琢磨,十三万岁,相当于人类十三岁的小女孩。他觉得自己很搞笑,居然问一个马上十三岁的女孩有没有换牙。他站到女孩面前上上下下打量,嘴里咕哝着不对啊,不对啊。妧婠分神好奇地问他什么不对。何亚非说按理十三岁,你该发育了。妧婠分神有些不解,何亚非就画了一个胸部微微鼓起,但仍稚气未消的小女孩形象。妧婠分神连忙点头,是我们疏忽了,回头我跟本体说。她突然双手一拍,兴奋道:“对了,陶乐村有个十二岁的女孩,我要去好好观察她一下。” 何亚非坐到妧婠分神的旁边,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小女孩:“为啥你要化作人类的模样?” 小女孩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你们人类最看不懂啊,越是看不懂就越好奇啊。”何亚非觉得这个理由很充分,这和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是一个道理。 “那你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谁?” 小女孩鄙夷地看了何亚非一眼:“这你都猜不到,就是你们喊他圣父的那个杨荣伯咯。”何亚非作出被一语点醒的表情,妧婠分神很满意,继续说:“那是本体见过的最好的老头,虽然不太好玩,但人特别善良。当时在虚空里和他在一起还有一个棕色头发的人,本体让鸾鸟帮着选一个,鸾鸟选了他,正好本体也想选他。” “为啥只选他呢?” “妈妈一直说只选吃素的啊,他吃素啊。后来证明本体的选择没有错,他很能吃苦,知识也很渊博,他发明了种魂术,又教给本体很多新鲜的东西,不然你现在看到的,除了建木林,还是建木林。”小女孩咯咯地笑了起来。何亚非才知道杨家祖辈是个素食主义者,难怪泰哥对肉也不怎么感兴趣。 “可是我现在还看到很多地方是荒漠。” “这和他没关系,这些年本体要融合力量,所以让一些地方的根茎暂时休眠了。” “对了,那片杀马特的仙人掌林是怎么回事?”小伙子又习惯性地玩思维跳跃。 妧婠分神嘻嘻笑着说:“我搞得啊,为了欢迎你,我让老九把地球上的植物一种一种画给我看,我费了好多心思,做了很多改变,才弄那个样子,还让鸾鸟过来唱了歌。怎么样?好玩吗?” 何亚非想到被非主流嘲笑的一幕,皮笑肉不笑地应付道:“好玩。” 没有得到何亚非热情地回应,小女孩有些不高兴,她白了何亚非一眼,继续之前的话题:“本体喜欢人类带来的这种变化,本体以为,人都应该像杨老头那样,就开始在虚空里找人,开始还是按照鸾鸟的意思挑选了一些人,也包括其他地方的人。”何亚非明白了,妧婠所说的人,并不单单指地球人,也包括外星人。 “那些人也真不错,大家和和睦睦的。所以五星连珠那会儿,虚空里一下来了好多人,本体就全给扒拉过来了。”妧婠分神说这话的时候,何亚非满脸写着“不相信”,小女孩只好实话实说:“是他们自己进来的,挡也挡不住,本体只好全部给救下来了。” 说到这里,小女孩满脸疑惑:“真的好奇怪,杨荣伯之前,我们在虚空很少看到人,这万年来,虚空里的人却越来越多。好人坏人都有,真的好纠结,你说看到坏人,救还是不救?” 前一个问题,何亚非只有挠头的份,后一个问题,他回答地斩钉截铁——不救! 小女孩皱着眉头:“可是有人跟我说,有坏人才能推动社会进步,在你们老家,就是因为有好人和坏人的斗争,才有了现在的文明。”何亚非苦思冥想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这是一个复杂的哲学和社会学问题”,就没了下文。 谈话到了这里,有些冷场。妧婠分神因为所谓的哲学和社会学问题发呆,这不是她擅长的领域。何亚非则在快速地转动脑子,想尽快从他也不擅长的话题中跳出来,好在他思维习惯跳跃。 “和圣父一起的那个人最后怎样了?” “哦,”妧婠分神像被惊醒了一样,“一千多年前他又飘回了这段虚空,本体把他送到赤望去了。” “为啥不送到昆吾或者陶唐啊?” 小女孩很奇怪何亚非会问出这个问题:“他和你们长得不一样啊。”说话间,小女孩的身体忽闪忽闪,一明一暗。妧婠分神有些沮丧:“时间要到了,我又要回去工作了。” 何亚非眼睛鼓得老圆,找我玩你还设闹钟?小女孩苦着脸,没办法啊,劳碌命。何亚非同情地看着她,这么小就要养活一个星球的人。他问还剩多少时间,小女孩说还有五分钟。他眼睛一亮,要不你亲自种个魂吧,我还没吃过女神做的菜。小女神自然是乐意的,但当何亚非报出菜名后,她又把脸皱起来了。 “我真的不想你们吃肉啊。” 何亚非开导道:“可是,人类天生就要吃肉啊。你想想,你不弄假的肉给他们吃,有些人就会想办法弄真的肉来吃。” “哼,毒死他。” “可是被毒死的也是一条生命啊。” 小女孩皱眉想了想,妥协了。何亚非又说:“我一个个种,满足不了几个人,要不我把菜谱给你,你做给他们吃。” 女孩又皱眉,最终心一横:“那就试一试吧,反正种一个也是种,种一片也是种。不过说好,我只管附近这几个村庄,其他地方我管不了。” 何亚非大喜,当下在基因库里选择了自己所要的材料,并将火候、口感仔细讲了一遍。为了避免妧婠分神犯宝宝同样的错误,他非常仔细地将肉片上的筷子洞抹掉。小女孩歪着头,为啥要把筷子取掉?何亚非随口回答了一句,筷子太粗。小女孩嘟囔了一句牙签不粗,何亚非没在意。 确认妧婠分神已记下了菜谱,何亚非挥手,与小女孩依依惜别。 “徒弟大叔,”何亚非一出来,就兴奋地冲着覃伯风大叫。覃伯风不知这孩子得了什么失心疯,自己怎么成了徒弟大叔?何亚非顾不得覃伯风的反应,将自己与妧婠分神的谈话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不多一词,不少一字。 覃伯风耐心地听完了这两个心智不全的小孩子的对话,当听到妧婠要何亚非把自己改造成傻大憨粗时,也不禁一愣,转念一想,为了自己的厨道理想,做个傻大憨粗又如何? 何亚非与覃伯风刚巴讲完,意犹未尽。又去找村长借镜子,他要和小伙伴分享今天的经历,但坤子和李想都没有回应。他又联系杨明泰,这次很快接通了视讯。杨明泰听完后对他说,要珍惜这段友谊哦。何亚非傻笑着向上举了举拳头,说泰哥诚不欺我,真的好精彩。杨明泰问你还觉得这是梦?何亚非继续傻笑,管他是不是梦,谁在乎呢?精彩就好。 何亚非回到房间,看到桌上的那颗种子,他拿了起来。“大叔,刚巴老师,吃不吃点夜宵,女神亲自种的哦。”覃伯风一口答应。三人在村长家的院子里种下了那粒种子。果壳打开时,何亚非傻眼了,所有的肉片上都插了一支小牙签。 覃伯风哈哈大笑:“小女孩的恶作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菜肴树 早上刚睡醒,就听村长在敲门。原来是村子东面突然长出来一棵大树,树上结了好些大果子,还有字,弯弯曲曲的,大家都看不懂,村长只得请覃师和小何师去看看。 村长家在村子西头,树长在村子东头。树高两米,树冠却有五六米的直径,把村东的那块空地全填满了,树上挂着沉甸甸的果子,估摸着有六七十个。村长带着何亚非他们三人过来的时候,近百号人已经把树围了个水泄不通,全村的人都在这儿了。村长清了一下嗓子,喊道:“三位贤师来了,大伙儿让一让。”村民们急忙让开一条道。 树干上有一行大字,有一行小字,都是金色的,相当醒目。篆体汉字,何亚非认不全,只认得“水”和“片”,不过他也大致猜出了意思,覃伯风在一旁念道:“水煮肉片树,菜谱提供者何亚非。” 村民欢呼起来,人群议论纷纷。 “这不是小何师的菜肴吗?树神大人把它种出来了。” “这下可好了,天天有肉吃了。” 当下村长在近处摘了个果子下来,何亚非有种不祥的预感。果壳打开后,就有人问:“小何师,这肉片上怎么都插着牙签?”何亚非脸红了。 “你笨啊?小何师这是方便我们取食,都不用拿筷子了,手抓就可以了。小何师,你说是不是啊?” 另一人附和道:“对的,而且吃完了我们还可以用来剔牙,小何师想得真是太周到了。” 何亚非精神一振,脸色恢复如初:“这道菜,就是改良版的牙签水煮肉片。” 村长带头鼓掌,顿时掌声雷动,把树上的果子都震下来两个,汤水洒了一地,村民很节约,把掉在地上的肉片抓起来吃了。 村长悄悄问:“三位贤师,这也是民生工程的一部分吗?” 覃伯风嘿嘿笑了一下:“这当然是民生工程,这个成果呢,亚非昨天才和妧婠大人研究成功,所以你们村是第一个受惠的。前面几个村呢,以后再去补上。”何亚非悄悄给覃伯风比了个大拇指,徒弟大叔不但腔调变了,说话也懂得变通了。 这时,有人问道:“小何师,有米饭吗?”何亚非顺口回答了一句,回头补上。心里暗自把这事记下了。 何亚非再种魂的时候,妧婠分神又来了,她抱怨道:“昨天本来是找你玩的,结果光顾着说话了。” 这一天,何亚非教会了小女孩打篮球和乒乓球。何亚非本人并不擅长这些运动,但作为魂体时,却能信手拈来。妧婠羡慕道:“你们人类真会玩,要不就是几个人拼命抢一个球,要不就是推来推去谁都不要球,这么自相矛盾的玩法你们是怎么想到的?” 何亚非一句话怼了回去:“又不是我发明的,我咋知道?”手一挥,篮球架,乒乓球台消失了。 小女孩也不在意:“下次我再来的时候,再教我一些新玩法。” 何亚非突然想起还有事没说,你要走了吗?时间过得这么快?要不今天就破个例,多玩半个小时?妧婠分神苦着脸,不行啊,好多事。何亚非伸出两根手指,二十分钟。妧婠分神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喜笑颜开,那我今天就不去观察陶乐村的女孩了。 何亚非一边和小女孩打着羽毛球,一边问:“没人教你玩这个吗?” 小女孩说:“我倒是以前看有人玩过这游戏,可是没人能够像你一样和我互动啊。” “大先生呢?” “他脑子里只有菜,你比他好玩多了,不过他教过我陶唐的姐妹一套五禽戏,下次我打给你看哈。” 玩了一会儿,何亚非就喊累了,作为魂体,何亚非哪里需要歇息,他有点事想和妧婠分神商量。 小女孩体贴地说:“好的,你们人类总是玩一会儿休息一会儿。” 何亚非有些脸红,小姑娘这么善解人意,自己却要给人家添麻烦。琢磨了一下措辞,他开口了,今天种了树,你观察那些村民了吗?女孩笑得灿烂如花,“恩,我觉得他们的幸福指数提高了。”何亚非有些惊讶小女孩知道幸福指数。小女孩说是老九说的,笑容越多,幸福指数越高。何亚非皱着眉头说这是暂时的。妧婠分神很不解,何亚非解释说,人类之所以一直在进步,就是因为人的欲望很强,一道菜吃厌的时候,他们就希望得到更多的菜肴。小女孩很着急,这怎么办?没有那么多能量调配啊。何亚非硬着头皮问,两种菜肴怎么样?妧婠分神说这个问题不大。再加米饭呢?种米饭耗费不了啥能量。何亚非长舒一口气,那就有办法了。 何亚非的办法是种两棵树,每天轮流提供菜肴,两颗树一定要移到围墙外。他解释说:“人不能惯着,一惯就会惯出一身臭毛病,哪怕咱们轮流提供再多的菜肴,时间一长,也得吃厌。那时候咱们要是不能提供新的菜肴,他们就会埋怨我们,好像反倒是我们亏欠了他们。” 何亚非似乎说到了妧婠分神的痛处,她有些委屈地说:“以前到处都是树的时候,也不见大家有多喜欢我们。后来本体在无人区搞了荒漠化,就有好多人跳出来发对我们,可我们也没让谁饿着啊。” “就是这个道理,人被惯坏了,就会懒惰、自私、贪婪、虚伪……嗯,反正不可理喻。所以,咱们不能惯,要给他们找点事做,树没有围墙的保护,村里就会派人去保护,自己千辛万苦守护的东西,就会特别珍惜。” 小女孩眼睛一亮:“好办法,那咱们就这么办。”她跳起来,在何亚非额头上亲了一下,“你真聪明。以前杨老头也跟我们说过这话,但没说该怎么做。” 何亚非一甩头:“那是,我是谁啊?我是何亚非啊。”说完就嘿嘿嘿奸笑。妧婠分神先是一愣,然后也学着何亚非的模样笑,像两个鸡贼。此时,两人都已把对方引为自己的知己。 临走时,何亚非一再嘱咐妧婠分神要让树冠长得大一些。 第二天一早,村民们发现村东的那颗树不见了,顿时炸了锅。有人喊道,树跑到村子外面去了。村民们推推攘攘出了村,却见何亚非三人已经在树下等着了,旁边还多了一大一小两棵树,三棵树占去了两亩地。 何亚非拿着一只喇叭喊话:“乡亲们,昨天我和树神大人商量了一下,单吃一种菜肴总要吃烦,所以就想多种几种菜肴……” 何亚非的话被一阵热烈的掌声打断,他向下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 “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可供调配的能量不多,所以只能加一道菜肴——竹荪肉片汤,还有主食米饭。两种菜肴每天轮流提供。” 掌声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很不错了。”“对,我们满意了。”村民们七嘴八舌,何亚非再次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但问题来了,村东那块地方不够用,所以这几棵树就只能种到围墙外了,菜肴的安全……”何亚非还没说完,下面就有人喊,放心,我们守着它。 也不等其他村民的反应,何亚非顺势接道:“那好,保护食堂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掌声再起。 随后,三人为村民们种了一些体育用品,用以满足村民的精神文化需求,又将村民菜肴订单交割清楚,才动身前往富乐村,村民们十里相送,依依不舍。 待村民离开后,覃伯风夸道:“亚非,做得好,这才是真正的民生工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知己小三 在富乐村,三人按部就班,将电水壶和围墙的差事办完,才去找村长商量,表示可以额外在围墙外建个食堂。村长是个精明爽快人,听完大笑:“这是好事,回头我让那帮小子天天守着食堂,该给他们找点事做了,不然要闲出毛病。”自己的小心思被村长一眼看出来,何亚非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把种哪两种菜肴的问题交给了村民,让他们去民主决策。 办了食堂,覃伯风和何亚非也就不再收菜肴订单,利用空闲为村民种了些体育用品,教了段广场舞。第二天一早,就启程前往下一站,进度快了不少,五天时间,又走完了两个村子。 但在米乐村,却出现了一点意外。以往,何亚非每到一站,妧婠分神都会如约而来,但这一次,却爽约了。村外的食堂建不起来,三人只能在米乐村住下。 第三日晚,何亚非才在种子的意识海等到了妧婠分神,小女孩兴致不高,无精打采的模样。 何亚非一脸关切:“出什么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本体喊我们姐妹回去开会,最近你们的先生和其他几个丘闹得动静有点大,本体有些苦恼,问我们该怎么办?” “那商议的结果呢?” 小女孩歪着脑袋耸耸肩:“两不相帮呗。” 何亚非急了:“怎么能两不相帮呢?我们是好人啊。” “不是说好人和坏人斗争,社会才能进步吗?” “可我们是站在你这边的,你总得有点偏向啊。” 小女孩笑了:“放心吧,不管其他姐妹怎么样,我肯定是偏向你们的,谁让我喜欢你呢。”妧婠分神的话又差点让何亚非惊得跳了起来,好在他立刻反应了过来,他还不至于自大到女神会爱上他。 “这么说,你其他的姐妹有可能会偏向另一方?” “那倒不至于,那些人我们不喜欢,他们总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很多事情其实我们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有触碰到本体的底线,我们不好管就是了。” 何亚非指着小女孩,一连说了好几个“你们”,才憋出一句“这是助纣为虐啊。”他一屁股坐在小女孩的身旁。 妧婠分神轻轻碰了一下何亚非的胳膊:“好啦,别生气了,总之我向着你们就好了。” 何亚非心情好了一些,他眼珠转了转,心想我又不是先生,我操那份心干啥?这事泰哥肯定知道了吧,泰哥那么聪明,自然知道该怎么应付。“对了,你有很多姐妹吗?” 妧婠分神小鼻子一翘:“那当然,我们分神有一百多个呢,分散在各地。投影就更多了,几亿个,不过投影只干活,没感情,所以我真正的姐妹就一百二十个。”何亚非吃了一惊,居然有这么多。小女孩突然有些兴奋地说道:“对了,我有名字了,这次回去,本体说我们性格上开始有些差异了,为了区别,就按我们的能力给我们编号取名字。我排第三,你以后可以叫我小三。” 如果魂体有血,估计何亚非立刻会喷出一口老血:“不能叫小三。” 何亚非的过激反应让小女孩有些疑惑:“为啥?” “在我们老家,小三是指那些破坏别人婚姻家庭的人。” “可你们人类的婚姻不是很自由吗?” “这里我不知道,但在老家,小三就是不道德的人,是被人唾弃的人。” 妧婠分神有些苦恼地皱着脸:“那还真不是好名字,那咋办呢?” 何亚非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要不叫杉杉吧?你本体是木,木头里面排老三,杉杉。” 小女孩高兴地拍起了手:“好啊,以后我就叫杉杉了,一会儿回去我就告诉本体。” 一个名字让两个人的心情都变得很愉悦。 何亚非问姐妹们的性格差异很大吗,杉杉说也不算很大,就是观察的人不一样,性格上也就有了些差异,不过总体说来,性格还是偏向本体的。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何亚非站起来伸了个拦腰,走,打球去。 一听说打球,杉杉掰着手指头数了几遍,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恢复成无精打采的模样:“算了,今天就不打了。” “怎么了?” “有些不方便。” “什么不方便?” “就是不方便嘛,你怎么问个没完?”杉杉脸微微泛红,用低如蚊呐的声音说:“人家例假来了。” 何亚非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可……可是……可是你是棵树。” 杉杉脸不红了,她有些奇怪地问:“可你们人类女孩不是十二三岁就来例假了吗?我看陶乐村的女孩就是这样啊。” 何亚非又坐回了杉杉身旁,语重心长地为小女孩做科普教育:“杉杉,你不是……”他本想说你不是人,听着像骂人,就憋回去了,“你不是哺乳动物,只有哺乳动物才会有例假。你吃过妈妈的奶吗?我是说,你本体吃过妈妈的奶吗?” 杉杉摇头,何亚非斩钉截铁地说:“所以,例假你不用学!” 杉杉跳了起来:“好啊,不然装模作样四五天还是挺累的。” 两人玩耍了一会儿,临走前,何亚非把菜谱传给了杉杉。 杉杉的身影慢慢开始变淡,突然又停了下来,身形又变得凝实起来:“忘了和你说,过了米乐村,就不归我管了,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何亚非大惊,之前杉杉和他说过只管附近这几个村,他没在意,真要分别了,心中满是不舍。杉杉似乎也舍不下,又留下来陪了何亚非一会儿。 何亚非问杉杉在断崖的时候怎么不来找自己玩,杉杉说在他到这个世界来的第二天,自己就换班了,所以直到何亚非到了兴乐村,才过来见他。 原来分神还要换班,何亚非反过来安慰杉杉,反正自己没啥事,以后有空就到这几个村来玩。 回到房间,有视讯打进来,原来是李想,上次他没有接到何亚非的视讯,这次到了绿洲,就专门种了一面镜子。何亚非将他这段时间的经历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两人聊了很久。 收了线,李想对一直旁听的明姝说:“姝姐,我说妧婠脑子有问题吧?” 明姝白了他一眼:“我觉得你兄弟和她挺配的。”明姝还是为妧婠辩解了一句:“她脑子没有问题,我哥哥说,她只是小女孩心性,是非观和我们人类也有些差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少女养成记 林二等人被处置后,周林带着小芹先行回了驻地,坤子与阿庆想在镇上逛一逛,周林准了他们一天的假。只是两人回来后,一直有些闷闷不乐,周林问他们原因,也不说。 中午的时候周林接到了宋小云打来的视讯。对小芹的事情,宋小云一直非常内疚,今天就拉着自己的老婆来给小芹道歉。这是周林第一次见到宋家嫂子,她模样长得非常周正,鹅蛋脸,五官挑不出任何毛病,单从外表,完全看不出她是一个刁蛮争风的女人,反倒给人一种温婉贤淑的感觉。这次事闹得有点大,连五先生都出面了,虽然五先生发怒并不是因为小芹,但毕竟小芹也牵涉其中,而周林团队展现出的实力,也让宋家嫂子心中十分后怕,她诚恳地向小芹致歉,小芹扭扭捏捏手足无措的样子让周林暗自摇头,这丫头的性子实在太别扭,要好好调教一下了。 宋家嫂子道完歉就离开了。 周林问宋小云:“我兄弟两口子从石盐镇回来以后一直闷闷不乐,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我倒是听说了,你兄弟媳妇在青云客栈和人发生了争执,差点把人从二楼丢下来,还是你兄弟劝住了,后来两人也没住店了,当夜就离开了石盐镇。” “他们没住你那里?” 宋小云苦笑了一下:“因为小芹的事,你兄弟对我有意见。” 与宋小云话别后,周林找到坤子和阿庆,见两人丧着脸,周林笑道:“打架了?打了就打了呗,你们打的架还少了?” 坤子闷闷地说:“不是因为这事。” “那是什么事?” 坤子正想开口,阿庆拧了一下坤子的腰肉,坤子把话缩回去了。周林看向阿庆:“怎么?把林子哥当外人了?” 坤子看了一眼阿庆,又把脸转过来,低下头:“媳妇,林子哥不是外人,咱们不也正好问问到底是咋回事。”这次阿庆没有反对。 原来两人入住青云客栈,在二楼路过一个房间时,房间门开着,有男女赤身裸体在床上肉搏,两人身体立时有了反应。执念没起作用,阿庆脾气就来了。在通往三楼的楼梯口,有个壮汉下楼,阿庆气不顺,没让,这就发生了争执,阿庆一把掐住了壮汉的脖子,把他压在二楼的栏杆上。 “不就是因为执念吗?阿庆你为啥不准坤子说?” 阿庆也光棍:“我违反了约法五章第四条。” 周林笑了,原来症结在这里。“无意的,不算。” “当真不算吗?”阿庆心情大好,“林子哥,那你给说说,为啥我们的执念不起作用?” “没起作用,是因为你们的执念还没成。你们才花了几天工夫?我的执念可足足花了我一年多时间,后来还让义兄帮了忙。” “要这么久啊?”阿庆有些失望。 “你以为像摘个果子那么简单?” 坤子站起来,拍拍屁股:“那我再去念叨念叨。” 周林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给我去抓几只凶兽回来,一路上你们都可以念叨。”田有光已经接到了燕子,此时正在前往断崖的路上,这上好的两个劳力用不了多久了。 阿庆答应了一声,拽着正要发火的坤子跑了。 周林转身去找小芹,以前的杂物间腾出来给小芹用了。丫头没在屋里,周林转了一圈,在屋子后面找到了小芹。这丫头此时正专注地盯着刚刚长出来的一株小苗。 “妹子,种魂呢?”周林喊了一声。 小芹见周林过来了,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跳起来,向后退了一步,双手交叉放在小腹,站得规规矩矩。“林子哥,你来了?” 周林皱皱眉:“妹子啊,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一天到晚这么谨小慎微的,倒把我们之间搞得很生分似的。” 小芹连忙摆手,慌乱不堪:“不是的……林子哥……我没有。” 周林搂着她的肩膀,带着她来到屋前,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了下来,自己在另一个躺椅躺下了,他翘着二郎腿,头枕在双手上。“妹子啊,你性子真要改改了,这里没有先生,也没有太太,你也不是小丫环。这里只有兄弟姐妹,别太拘谨,放开点,想跳就跳,想唱就唱,想笑就笑,把这里当个家。” 虽然周林两眼望天,并没有看她,但小芹还是在很认真地点头。周林转过头看到小芹乖乖学生的模样,不禁头大。“光说教不行,得让你疯起来,先把你变成个疯丫头再说。” 周林站起身,对着远处喊了声“圆圆”,一个炭圆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正是为了一颗彩色石头差点被赤眼猪妖当肉拱的那一个。“圆圆,交给你一个任务,你、黑炭、木炭、椭圆,这几天你们就不用学文化了,你们几个带这个姐姐玩,什么时候这个姐姐变成了疯丫头,你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任务完成得好,我奖励你们肉干。” 圆圆欢呼一声,过来拉小芹。或许是因为炭圆看起比较弱小蠢萌的缘故,小芹对炭圆并不排斥,很快就和炭圆玩在了一处。周林又踱到屋后,看小芹种的那颗树。树上只结了一颗果子,周林好奇,将果子摘了下来,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件精致的无袖旗袍,白底蓝花,面料丝滑。周林笑了笑,倒是好手艺,不愧是做女红出身的丫头。他将旗袍叠整齐,放到了小芹的房间里。 周林在躺椅上看书,圆圆来了,情绪极为低落。周林问它怎么了,圆圆说自己可能得不到肉干了。咋啦?圆圆说姐姐哭了。原来几个炭圆和小芹打打闹闹,来到了小潭边,玩得疯了,不小心把小芹推到水里去了。周林跟着圆圆来到了潭边,见小芹蹲在那里抱着肩膀瑟瑟发抖。小芹所在的那一处是浅水区,水也仅仅打湿了她的裙摆。周林知道她是被河里的旋涡卷过来的,落下了怕水的病根。 “丫头,能不怕水吗?” 小芹摇了摇头。 “那就先把你怕水的毛病治了。圆圆,就在水里和姐姐玩,姐姐要笑了,奖励两块肉干。” 炭圆们欢呼一声,跳进水里向小芹泼水。小芹起先有些恐惧,拼命地想用手把水挡住。但被泼得多了,发现并不是那么可怕,就尝试着向炭圆反击。 周林去小芹的房间拿了那件旗袍,转回潭边。小芹已经放开了,和炭圆们水仗打得正欢。 “妹子,一会儿把衣服换了,就穿你这身旗袍。” 小芹站起身,冲着周林笑:“好的,林子哥。”小芹浑身已经湿透了,湿漉漉的裙子裹在身上,正是青春年华。 非礼勿视啊!周林又对炭圆们说道:“圆圆,一会儿姐姐换衣服的时候不准偷看,否则扣除奖励。” 小芹回来的时候,让周林也吃了一惊,旗袍应该是小芹为自己量身定做的,非常合身,让她的身材高挑了不少,在青涩之中稍添了一分成熟。小芹浅笑着,微微有些羞涩,仍有些拘谨,但比刚才好了不少。 周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正要说话,腿却被四个炭圆抱住了,四个小家伙吵吵嚷嚷要肉干。周林只得去拿了四块,一人一块,四个家伙死活不走,说是姐姐在水潭笑了的,要两块。周林问它们能保住肉干吗,炭圆们齐齐点头。四个家伙刚出门走两步,不远处十来个炭圆就向他们奔来,吓得它们撒腿就跑。 周林也不管炭圆们的嬉闹,他对小芹说:“旗袍配布鞋,你这搭配不对。” “林子哥是说高跟鞋吗?我看太太穿过,我怕崴脚。” 周林想了想,拿过画板,在画纸上画了双坡跟鞋的样式图。 小芹眼睛一亮:“林子哥,你画得真好,能教我画画吗?” “当然可以,不仅学画画,还要读书写字。你先照着这图样种一双出来。” 小芹答应一声,拿着图样喜滋滋地去了。 小芹再次出现在躺椅前的时候,人更加高挑了,似乎自信了一些,气质都好了不少。周林起身,用欣赏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他发现自己比此刻的小芹竟高不了多少。他拍了拍小芹的肩膀,说:“记住,在哥哥的眼里,妹妹永远是公主。”小芹眼眶里水雾升腾。“你站在那里别动,我为你画幅画。” 周林在为小芹画油画的时候,听到阿庆有些牙尖的声音:“我们在外面累得像条狗,林子哥倒是在这里风雅。咦,来新人了吗?” 周林搁下画笔,笑道:“你仔细看看是谁?” “小芹?”阿庆眼睛一亮,“你这身衣服哪来的?真好看。” 小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自己种的,庆姐姐要是喜欢,我也给你种一件。” “好啊。”阿庆很欢喜,她围着小芹转了一圈,口中啧啧声不停,“就是下摆长了点。”她在用手在大腿上比划了一下,到这儿就可以了。又觉得不满意,又把手往上比划,最后把手提到了大腿根。小芹羞得满脸通红,阿庆仍意犹未尽,领口也要开低点,到这儿。说着又在丰满的胸部比划了一下。 “咳,咳。”周林干咳了两声,招来了阿庆一个白眼。 偏偏坤子也不解风情:“媳妇,你穿那一身不适合打斗。” 阿庆走到他身后,搂着他的腰:“傻坤子,这身我只在屋里穿给你看的。” 周林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爱情要保鲜,浪漫少不了。小芹,回头你嫂子来了,你也按你庆姐姐说的样式给她做一身。”小芹闻言眼神微微一暗,随即又恢复如初,她答应了一声“好的”。 阿庆仍然趴在坤子背上,还在琢磨着周林的话:“爱情要保鲜,浪漫少不了。林子哥这句话说得真好。” “坤子,阿庆,你们捉的凶兽呢?” 阿庆一下从坤子背后跳开:“看我这记性,我们是回来取次声波防护服的。你猜我们碰到了什么?一只异兽,浑身雪白,狮子的脸,留着山羊胡,头上两支角,特漂亮,我想抓了它做坐骑。” “你有角斧羊了。” “角斧羊更适合你们男人,我喜欢这一只。” “你们要次声波防护服做什么?凭你们两个还搞不定一只异兽,还要炭圆帮忙?” 阿庆说:“我们不是要炭圆帮忙,是那只异兽,它轻轻跺跺脚,我们就头晕地不行。坤子说有点像次声波攻击。” 周林想了想,总觉得阿庆描述的异兽自己似乎在哪本书里见过,他说:“我和你们一起去看看。” 阿庆临走时,对小芹说道:“小芹妹妹,等我回来记得给我量尺寸哦。” 小芹抿嘴一笑:“庆姐姐,不用了量了,我已经知道了。” 几人急着要走,没人留意小芹说的这句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白泽 离驻地一百里外的荒野,周林三人带着一大群凶兽将一只浑身雪白的异兽团团围住。三人被次声波防护服包裹着,一身土黄,像是刚刚从土堆里刨出来的,凶兽们除了蓝麒麟、独角兽和角斧羊卖相好一些,其它的长相都拿不上台面。乍一看,就像是一群地痞流氓围住了一个美貌的小姑娘,而这个小姑娘正吓得地痞们踟蹰不敢上前。 周林迟疑地望着白兽脚下的厚厚的草皮,问身边的两个人:“这就是你们说的异兽吗?我怎么觉得它很不简单”。 阿庆说:“不简单就对了,不简单才配得上老娘。” 阿庆说话时,白兽用戏谑的眼光打量着他们。周林有些吃惊,这眼神太人性化了。稳妥起见,他试探性向白兽拱了拱手,“不知尊驾欲望何处?” 白兽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打了个响鼻,那神情仿佛是说凭你也想知道我的行踪。 白兽虽未说话,周林却不敢造次,他不是坤子或者阿庆这种小白。“尊驾若是智慧种族,我等自然会让开一条道,任由您离去。” 阿庆有些不耐:“林子哥你怎么婆婆妈妈的,那么多废话,还是先打过再说。” 白兽突然口吐人言:“呱噪。”右前蹄在地面上轻轻一跺,阿庆就像中了邪一样,头一仰,身子软倒在地。周林大惊,正要说话,坤子已经向前扑去。白兽轻蔑地看着扑上来的人,说你也倒下吧。前蹄又一跺,坤子前冲的身体一下扑倒在地,尘烟四起。 “尊驾脚下留情。”周林急忙喊道。 “放心,他们没事。如果要伤他们的性命,早就伤了,何必等到现在。”白兽这句话让周林长出一口气,白兽继续说:“这两个白痴,以为跑回去把自己包成个粽子,就可以不怕我了。” 知道这防护服没用,周林把防护服脱了下来,丢在一边,又让凶兽们远远离开。 周林又一拱手:“多谢前辈不杀之恩。如我所料不错,前辈便是神兽白泽。”刚才白兽口吐人言,周林就想了起来,在老家时,曾经看过一本《三才图会》,里面就有关于白泽的记载。只是坤子动作实在太快,没有来得及喝止。 白泽哼了一声:“你这小娃娃倒有点见识的,不过说话半文不白的,我不喜欢。”周林急忙说我这就改,白泽才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你两个同伙,人不丑,就是长了副猪脑,太没眼力见了。”说完盯着周林,眼神犀利,仿佛周林只要说个不字,就会步两人的后尘。 周林只好表示赞同:“他们两个的脑子是不太好用。”随后他又指了指在地上昏睡的坤子两口子,“他们还要睡多久?” “要不了多久,也就一两个小时。” 周林很无奈,他满脸堆笑:“那也好,正好咱爷俩可以唠唠嗑。” 白泽点头,颌下的山羊胡子一飘一荡:“这也要看你聊的话合不合我胃口,话不投机半句多嘛。”周林连忙应是,白泽继续说:“你们一堆人拦着我,肯定不是找我聊天的。说吧,想做什么?老五才送了一批人去了四方山,你们也想去?” 周林尴尬地笑了笑:“您误会了,在武夫收拢凶兽,五先生是同意了的。” “这么说你们是把我当凶兽了?你们是老五的人?” “我这两个同伴确实眼拙,您老别怪。我们不是五先生的人,我们是九先生的人。五先生允许我们在武夫招人马,承五先生的情,所以我们顺手帮五先生解决点小麻烦。不瞒您说,送去四方山的那些人,就是我们抓的。” 白泽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又看了看远处的凶兽,说道:“那些人实力很差?” 周林心中腹诽,你跺跺脚,我这边最能打的两个就趴地上的,那些人你自然看不上眼。嘴上却说:“那些都是外围的小喽啰,上不了台面的,所以我们几个就能收拾了。” 白泽皱了皱眉,他皱眉的时候,那张狮子脸就显得有些古怪。“为了几个喽啰,老五就搞出那么大的阵仗,我还以为乱世来了,巴巴地跑出来,想着他人丁单薄,需要帮手。这么一看,就是些小打小闹的事情,也用不上我,我这就回去了。” 周林吓了一跳,五先生那里人手缺得很,因为自己几句话,把这么强悍的一个外援给打发回去,五先生要是知道了,不得扒了自己的皮。他赶紧把自己所知的一切,一股脑全部抖了出来。白泽听得很仔细,听到后面,兴许是觉得站着累了,就干脆趴了下来,歪着脑袋听周林讲述,还很贴心地给周林的屁股底下也垫了块草皮。 “这么说来,我是暂时不能回去了?” “是的,您老辛苦了。” “别总您老您老的,我才不到三千岁,年轻着呢。” 周林一下犯难了,该喊什么?周林提供了许多选项,诸如白大人、白叔、白哥、白爷等等,白泽选择了“白爷”。周林翻了个白眼,这和“您老”有多大区别? “你说那些人用心门枷锁控制属下,手段阴毒。你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我问你,那些凶兽体内的果蛊虫是怎么回事?” “您怎么知道的?您有透视眼?” “这还需要透视?闻闻味道就知道了。” 周林也不去纠结白泽闻到的是什么味道,为什么自己闻不到,只是为自己辩解:“白爷,这怎么能一样呢?这果蛊虫就是骗骗小孩子的玩意,又不会伤它们的性命。而且,这虫还能提高它们的生育能力。您看那只梼杌,有喜了,小兽它爹就是赤眼猪妖。” “瞎胡闹!本来这两家伙就够丑,你非把它们拉到一块,还是不同族群,生出来的小兽得丑成啥样?” “白爷,这可不能赖我,它们俩自己凑到一块去的。” 白泽摇头的幅度有点大,山羊胡子扫过左边的脸颊又去扫右边的脸颊。他说:“无论如何,这胁迫的法子不是正道,你要是担心它们不听话,我倒是可以帮你。你预备收拢多少凶兽?还差多少?” “百十来只吧,现在才三十多只,差得远。” “是差得远。”白泽低头沉思了一下,“先把它们体内的虫子弄出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驯兽 白泽站身,左前蹄轻轻一跺,远处的凶兽身体一震,屎尿齐流,即便相隔百米,也不免臭气袭身。凶兽们不约而同地回头检视自己的粪便,独角兽和蓝麒麟向周林传来了感激的意识波动。角斧羊却目露凶光,但白泽在周林身旁,它不敢妄动。白泽轻哼一声,角斧羊一软,前蹄跪倒在地,凶光不在,望向白泽满眼哀求。 周林要为角斧羊求情,白泽说:“这只小羊野得很,不吃点苦头你驯服不了它。那些果蛊虫你去捡回来吧,被其他小兽吃了也不好。” 周林苦着脸,正要去捡拾,突然看见赤眼猪妖歪着脑袋,用自己长长的獠牙在粪便里翻翻捡捡,它的发妻梼杌也做着同样的事情。“它们在做什么?”周林的问话让白泽也注意到了这两兽令人作呕的动作。 “它们以前也吃屎?” 周林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理解他们的行为。突然,这两兽同时发出一声愉悦的怪叫,对着粪便下嘴了。凶兽们不约而同地远离了这两个腌臜的货色。只有角斧羊身不着力,原地不动。 白泽的目力好,他告诉周林:“它们把果蛊虫又吞回去了,它们俩在一起,还真是绝配。” 周林捂着眼睛不忍直视,白泽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从哪儿弄的这么两个恶心玩意?” 这对兽夫妻满嘴稀黄,却高兴地原地不停地蹦跶,还对着周林点头屈膝,似乎是在表忠心。白泽看不过去了,他跺了跺脚,也不知他怎么做的,在猪妖和梼杌的上方突然出现了两大团水。眼看着水就要淋到这两兽的身上了,突然白泽又把蹄子一踏,两团水又凭空消失了。“你也不用去捡果蛊虫了,它们既然对屎情有独钟,就让它们去捡吧。”说完,白泽对着猪妖两口子一声啸,这两货果然乐颠颠地去扒别人的粪了。这一刻,周林感觉自己爱死白爷了。 两货各叼着十来颗果蛊虫过来了,恶臭扑鼻,相距十米周林急忙喊停。两个腌臜货把果蛊虫吐在地上,张开大嘴,表示自己没有偷吃,恶臭又浓了几分。也不知这两货怎么想的,其他凶兽避之唯恐不及的东西,它们当做宝贝。两道水柱冲入兽嘴,差点把它们呛死。周林急忙挥手示意它们退远点,两货屁颠屁颠地走回原地,正要转身对周林咧嘴笑,当头大水灌老九吧?杨家自圣父之后,沉寂了两代,又出了一个精彩绝艳之辈。” 周林眼珠子一转,一时心思活泛起来,开始瞎掰:“我义兄也和我说过,他日如果遇到神兽白泽,一定要执弟子礼。你们俩既然惺惺相惜,不如强强联手?” 白泽大笑:“一听就知道你小子满嘴胡话,我来这世上三千年,从未出世,他又从哪里听说过我?即便是我的祖辈们,守护九丘百万年,也从没出现在世人面前,就连建木,也不知我们存在,你家义兄又如何知道?”见被戳破了谎话,周林讪讪一笑。 “我有大本事,你想诱我去昆吾,这我理解,金子宝石自然是人人都抢着要。”周林暗道这白爷真是自恋,听白泽继续说道:“不过现在不行,我都了解过了,老九不缺人,老五没人手,又不懂权谋,他更需要我。” 话说到这份上,周林也只能息了念头。只是心中有个疑问他不得不问出来:“既然白爷的祖辈一直在守护九丘,为什么前两次大劫都没有白爷祖辈的身影?” “那时我在孕育期,怎么帮?” “要孕育两万年?这么久?你父亲呢?或者亲戚?” “三万年!”白泽纠正道:“我白泽一向是单亲繁衍,从古至今,都只有一个白泽。” “你孕育的过程,就是你母亲死亡的过程?”周林不太确定地问。 “你说对了一半,白泽没有父母,只有上代。死亡的过程,你也可以理解为新生。也不对,我继承了上代所有的记忆,要不就叫生命的延续?或者蜕变?重生?” “明白了,就像凤凰涅槃?” “随你怎么理解吧,反正差不多那个意思。”白泽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嘿嘿,前两次没赶上,这次自然不能再错过。既然你那两个白痴朋友醒了,我也该走了。” 白泽走的时候,草皮一直跟着他,就像是他的影子,草皮上不时冒出几朵鲜花,四蹄上隐隐有祥云环绕。白泽的步子不快,速度却不慢。仅仅迈了几步,就已在百米开外。 “白爷,你走得好拉风!”周林喊道。 白泽头也不回:“那是,我是谁啊,我是白爷。”这里是一望无际的荒野,不知白泽怎么弄出了山谷回音的效果,“白爷”两个字一直在空气中回荡,久久不散。 周林嘀咕了一句:“本事大了,就可以这么骚包吗?” 回去的路上,坤子和阿庆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没从白泽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周林苦口婆心地劝慰,两人也是爱理不理。周林不得不信口开河,知道什么是神兽吗?九个先生加起来,也敌不过一只神兽。两人才稍稍好过了一点。 “二师兄”和“二师姐”像奴才般跟在周林身旁,满脸谄笑。猪妖还好,它老婆梼杌就让人有些目不忍视了,原本丑陋的面庞,堆砌了笑容之后愈发显得狰狞了。周林也弄清楚了这两货舍不得果蛊虫的原因,果蛊虫增加了它们的**,又让它们有了后代,自然宝贝得紧。 被白泽教育之后,角斧羊再也生不起一点反心,恭顺得很,一路都在回神当中,同它的主人阿庆一样,精神都很萎靡。 最终将阿庆从颓靡中拉出来的,不是人,是一件衣服。当阿庆从小芹手里接过一件红底白花的超短旗袍时,所有的不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乐滋滋地拉着坤子回房试衣服去了。 周林一边为小芹画着画,一边问:“你怎么知道她的尺寸?” “看一眼就知道了啊。”小芹回答得理所当然。 周林先是一惊,随后又笑了起来:“看来这是你的天赋异能,你有这本事,要是开间成衣铺,肯定大赚。回头我让明姝丫头给我传点衣服样式过来。”小芹也是眼睛一亮,把成衣铺默默记在了心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断肢刑罚 玄霜山下玄霜宫,墨土皓雪寒色浓。 黑白丘玄霜山,是座孤山,山仅一峰,山体黝黑,巍峨高耸,山顶终年积雪,像是给山戴了一只白帽。玄霜宫距玄霜山脚不足二十里,占地有四十余亩,宫墙高七丈,如一座环形山,把玄霜宫围成了一个盆地的模样。“盆地”内矗立着四十余座大大小小的山峰,都是一个式样,下黑上白,如玄霜山的翻版,差别只在大小,高的有十余丈,矮的只有一两丈。如果你知道俄罗斯套娃,大致就能想象出这些“套山”是个什么样子。“套山”就是玄霜宫的建筑了,最高的一座,是六先生的住处,七座稍矮的,住着他的七位妻子。其余建筑,分配给了他的属下和仆人。 玄霜宫的东南角,有一片树林,鹅黄色调,为黑白的世界增添了亮色和生机。树林中的树长相十分怪异,像是由两棵树嫁接而成的,树的下部,长着柳树般柔嫩的枝条,千枝万条,随风起舞,树的上端,却如云杉般笔直桀骜,林间温顺的小兽徐行觅食。这里是六先生的宠物乐园,或者说是围猎场。六先生是不杀生的,他只是麻醉它们,以它们惊慌失措的模样为乐。 树林旁还有一小片箭竹林,浓郁的绿色与鹅黄行成了不小的反差,住在这里的生物才是真正的宠儿,六先生一向宠爱有加,只因为它的毛色一如六先生的肤色,黑白相间。 六先生此时在坐在他的大殿里欣赏着歌舞表演,与外面的天寒地冻不同,大殿内壁上回旋曲折的管道散发出的热气使得大殿温暖如春,这是六先生手下一位杰出的种魂师最新改良的暖气,耗能很少,与杨家推出的热水壶异曲同工。改良前,暖气仅限于六先生的大殿使用,现在玄霜宫的奴仆杂役都可以享受这一待遇了。但六先生没想过把这一技术推广到民间,按他的说法,自己的生活条件与外界的反差越大,就会有越多的能人来投。 空气很暖,六先生只在腰间围了一块布,黝黑的身躯和黝黑的脑袋一般粗细,融为一体,没有脖子,顶瓜皮上雪白一片。两只同样雪白的鳍状肢正忙碌地从餐桌上摄取食物,他的鳍状肢前端仿佛插上了七根细铁丝,有时硬如钢叉,有时又弯曲自如。他时而叉,时而抓,桌上的食物源源不断被送入他的口中。食物很杂,有各式的果子,也有从武夫送来的巨螈蚓的肉干,还有相毓送来的的雪鸡翅。最近武夫那边断片了,巨螈蚓肉干存货有限,所以盘中仅有的五片肉干六先生一直还没舍得吃。六先生很能吃,但身材却一点不显臃肿,相反,左右扭动时,他的腰肢显得非常灵活。六先生只有一只眼睛,但这只眼睛却可以前后左右探出,就像蜗牛的触角,他甚至可以把竖眼探过头顶窥察后方的情况,只要六先生愿意,他可以拥有三百六十度全方位视角。此时他的竖眼只伸出眼眶两公分,一动不动地盯着舞池里的歌舞伎。 歌舞伎们同样有着灵活的腰肢、黝黑的皮肤、白得发亮的头皮,她们与六先生唯一的差别是,她们的鳍状肢数量实在太多了,雪白的鳍状肢几乎插满了身躯。六先生的鳍状肢十分粗壮,但歌舞伎的鳍状肢却纤细绵长,舞动起来,就像海水中飘荡的海带。突然,有两只鳍状肢慢了半拍,破坏了歌舞伎们一直保持的整齐划一。六先生的竖眼猛地向前突出,鳍状肢猛地向前一指,喝道:“你,出来!” 歌舞停歇,那个慢半拍的歌舞伎战战兢兢从队列中走了出来,领头的歌舞伎努力地将自己的鳍状肢向两侧展开,犯错的歌舞伎也同样展开鳍肢,这是鳍肢人最重的礼节,相当于人类三拜九叩的大礼。领头的歌舞伎说道:“请先生息怒,涂涂一直很努力,只是因为多了四条胳膊,才犯了这次无心之错,请先生饶过她。” 六先生的竖眼缩了回来:“多了四只胳膊?那就砍去四只胳膊。” 名叫涂涂的歌舞伎将鳍状肢伸得笔直,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发颤:“多谢先生。”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喊道:“先生不可。”喊话的是个长了四只鳍状肢的鳍肢人,他是六先生的大管家,名叫登登。 登登大管家疾步走到六先生的座前:“这涂涂是新入舞伎,还没有一点功劳,先生砍去她四肢,就提升了两个品阶,这种赏赐怕有人不服啊。” 六先生竖目伸缩了一下:“只想着让她们动作整齐点,倒是忘了这个茬了,那你说怎么办?” 登登的竖目左右摆了一下,才开口说:“我观察了一下,这涂涂虽然是新人,但舞蹈底子确实很扎实,不如让她为你独舞,跳得好了,再砍四肢不迟。” “你的建议不错,有赏。”说着,六先生从盘中抓了一块巨螈蚓的肉干递给登登,登登赶紧上前接了,放入口中,四个鳍状肢向两侧展开,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谢先生。”登登向后倒退回到原位,身体因为抑制不住激动有些颤抖。 这赏赐是有讲究的,如果六先生是叉了一块食物赏赐,登登必须用嘴接着,这是一般性的赏赐,不值得登登这般兴奋。但抓赏就不同了,这是最高的奖赏,足够登登回家向家人炫耀几天了。 “但犯了错,惩罚总是要的。”六先生略一思索,对着座椅旁一直低头站着的中年人类说道:“梅麟,你去安排一下。行刑的地点,就在大殿上吧。” 梅麟答应了一声就离去了,不一会儿,他带回了四个精壮汉子,他吩咐了几句,又回到了六先生的座椅旁,依旧低着头。歌舞伎们都退到了一旁,舞池中央只剩涂涂瑟瑟发抖。六先生说:“今天领了刑,你就回去休息,明天起为我独舞,跳得好有赏,跳得不好,以后就去做杂役吧。”涂涂低低地回答了一句是。 四个汉子每只手都抓着五根细丝,细丝坚韧而有弹性,如果何亚非在这里,一定会误以为是从宋身上扯下的扫把丝。汉子们把细丝插在涂涂的鳍肢窝下,做完后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确保四十个鳍肢窝没有遗漏,才抓着细丝的另一端开始抖动。涂涂起先忍得很辛苦,身子不停地颤抖,四十根鳍肢就像巨浪中的海带剧烈摇摆。最终,她还是忍不住了,“唧唧唧”地大笑起来,身体抖动地更加厉害。六先生的竖目停在眼眶前两公分处,一如看歌舞表演时那样专注。 梅麟听涂涂笑声渐大,他低着头说:“先生,要不今天就到这里,这挠痒痒也是会死人的。”话音刚落,就听涂涂一声尖叫,只见她身下喷出一股水流,将地板尿湿了一大片,身子软倒在地,鳍状肢遇水后凌乱地贴在地板上。六先生顿时失去了兴致,挥了挥鳍状肢,示意把她抬出去。两个精壮抬着涂涂走了,另外两个收拾起地上的狼藉。 歌舞再起时,六先生没了之前的专注。他竖眼向身旁探了探,看着始终低头的梅麟说道:“梅麟,你跟我也十年了,这密集恐惧症的毛病始终没好吗?” “已经好了,只是不愿多看。” “这可不行,你作为我的侍卫长,难免会和贱民打交道,有些贱民的胳膊可比她们多了去了,你要是不愿看,怎么保护我?” “是,老师,学生明白了。”梅麟抬起头,努力地看向舞池,面无表情。 六先生眼睛缩了回去,盯着舞池:“你知道吗?前几天,相珏给我传了一段你们人类的舞蹈影像,说是他哥好不容易搞到的,献宝似的。真是搞笑,你们人类演个千手观音,居然要几十个人,我这里随便拉两个歌舞伎出来,就可以达到这个效果。” “是,人类愚钝。” 六先生“吱吱”地狂笑:“马屁可不是这样拍的,歌舞这事,是下等人做的,我就喜欢两条胳膊的人类,和我一样。”说着他举起了那对雪白的鳍状肢。 “梅麟啊,你能力虽然不错,可这说话做事,还是要跟登登好好学学。” “是,学生谨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看笑话 说登登,登登到。登登不知什么时候出了大殿,这时候正从殿门口疾步走来。登登走到六先生跟前,竖目缩回眼眶。六先生会意,挥动鳍状肢屏退左右,大殿上只剩六先生、登登和梅麟。 “刚刚收到的消息,侯虓那帮人在七工村栽了,除了侯虓,其他的人都被那帮村民抓了,昆吾那边的探子也说,看到九先生正踏着建木枝往陶唐那边飞。” “吱吱,看来四方山又要添丁增口了。”六先生干笑两声,“七工村的贱民怎么变得这么厉害?” “七工村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座箭塔,贱民们也人手一弩,打了侯虓一个措手不及。” “哦,这些贱民不怕伤人命?” “贱民用的都是麻醉箭支,不伤人命。” “我以为只有我在围猎的时候会用麻醉箭呢,这侯虓是怎么逃出来的?” “侯虓腿上也种了一箭,不过他皮糙肉厚抗力足,居然忍着半身麻木逃回来了。” “从水路回来的?” “他走的山路,侯虓擅长攀爬,贱民追不上。” 六先生又开始大笑:“吱吱吱,公输望这家伙要失望至极,折了这么多人进去,偏偏最想除掉的眼线却跑出来了。” 梅麟接口道:“我也很失望。” 六先生没有理会梅麟:“我就看不惯公输望的做派,看着一身正气,其实最怕事,还不如相毓对我胃口。这笑话我是看定了。”梅麟见六先生没接茬,也不着急,耐心地等他与登登把话说完。 登登说:“武夫的探子说,昨天武夫有王兽出世,长啸声响彻武夫全丘,所有的凶兽都跪倒了。” “哦,”六先生兴趣更浓,“可知道是什么王兽?” “还在查。” 六先生的眼睛绕着脑袋转了一圈,显得异常兴奋:“要是能弄只王兽回来玩玩就好了。”他的眼珠左右摆动,似乎在思考怎么把王兽搞到手,过了一会儿,眼睛又回到了眼眶前两公分处。“算了,王兽不是那么好玩的,它招呼一声,凶兽会把我这窝拆了。” 他又与登登交谈了几句,见没有其他新鲜事,就让登登退下了。这才把眼睛探向梅麟。“我知道你跟侯虓不对付,要说这事呢,还真怪不得侯虓,他也是奉命行事。说到赤蝠,连我都要让三分,他的意思,你敢违逆?”梅麟没有说话,但眼神却有了松动。 “你那老爹,本来就是风烛残年,没这事,也没一两年了。要是换了别人,谁会因为被抢了一颗种子,就一口气上不来死了?再说了,侯虓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怎么会把他藏了几年的三纹金种留给你家崽子?当初他怕这种子被大人物觊觎,可花费了不少代价请那一位帮着做了个壳来掩盖气息。” 梅麟僵硬的脸软了下来:“要我不找他麻烦可以,不过他别指望我给他好脸色看。” 六先生知道他一时转不过来,也不再劝。“你家崽子说是天赋很不错,被老金收了当关门弟子?” “老师莫提那个野种。” 六先生眼睛顶端鼓胀起来,他有些吃惊,梅麟从不提自己的家事,这还是十年来,六先生第一次和梅麟谈及他的家人。“我倒是第一次听老子骂自己的崽子是野种。” 梅麟脸上刻满了苦涩:“他是那个贱女人和别的男人生的。” 六先生的眼睛又开始活跃起来:“我怎么听探子说,这梅包谷和你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 梅麟大惊:“不可能,我一个没有天赋的低阶种魂师,怎么可能生的出一个高阶种魂师的儿子?” “你爹曾经是老大的高徒,不也生了你这个没天赋的儿子。” 梅麟一屁股坐在地上,“真是我的儿子?真是我的儿子?” “瞧你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你儿子好好的在老金家里呆着,又不是死了,丢了。” “可他还会认我吗?” “认不认,到时候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什么时候有空,我准你两个月的假,要是能带回来更好,靠谱的种魂师,我们缺得很啊。” “可是……” “可是什么?人人都知道我的侍卫长叫梅麟,谁又知道梅德在哪儿啊?” 梅麟站起身,握着拳头:“好,就算绑,我也要把这臭小子绑回来,为老师效力。” 六先生吱吱笑了两声:“别,咱们不是赤蝠那帮人,不动粗。吱吱,你倒是个六亲不认的主,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对我忠诚就好。” 梅麟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如果不是老师发掘了我的异能,梅麟就是一个废物。老师再造之恩梅麟无以为报,愿肝脑涂地……” “打住!啥肝啊脑的,你知道我最怕那玩意。行了,你退下吧。今天看了公输望的笑话,心里高兴,我得去泡个澡庆贺一下。” 梅麟一抱拳,向着殿门走去。六先生从盘里抓了一片肉干塞进嘴里,有些含混不清地说:“这些玩意吃了几千年,早吃腻了,我怎么就没一个好厨子呢?听说昆吾那边出了个少年天才厨子,做得一手好菜,要不要弄来呢?哎,算了,老九的人,棍人又一直陪着他,弄不好惹一身骚。” 前行中的梅麟脚步明显顿一下,又继续往前走去。 六先生踱进了里间的卧室,百平米的卧室有些空荡,右侧靠墙处有一只大浴缸,浴缸离门有六七米远,六先生只迈出两步,人已经站在了浴缸里。他解下了腰间的那块布丢在地上,扳下了墙上的管子,黑黝黝的粘稠液体从管中流出,很快注满了浴缸,现在的六先生,除了顶瓜皮,全身都是黑色了。 六先生正躺在浴缸里用母语哼着一支怪腔怪调的小曲,忽然,他的眼睛从眼眶里弹了出来,浴缸边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把他吓了一跳。“登登,能不能不要在我泡澡的时候搞这一出?” “登登记住了,下次不了。” “说吧,什么事?” “从磊石山撤出来的那些人进入参卫丘的地界了。以他们的速度,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到咱们这里了,要不要提前准备一下?” “这么快?这是逃难吗?” “或许他们被吓倒了,他们一支精英小队据说是被一男一女干掉的。” “屁精英,赤蝠手下就是一群饭桶。这样,你去把玄霜山脚下那座别院收拾一下。” 登登有些迟疑:“会不会太简陋?” 六先生竖眼一瞪:“难道要我大开玄霜宫宴请他们?拜托,这里还是小女娃的地界,要让小女娃看到我和这些人搞在一起,不得把我吃的穿的用的一股脑撸完?就这么定了,别院那边小女娃管不着。”登登应了声是,六先生又长叹一声:“要说这小女娃对我们不错,吃喝用度,给的比谁都多,这日子过得好好的,偏偏跑出来个赤蝠。要不是怕他也给我来个心门枷锁,谁他妈愿意像个傻逼一样当个出头鸟。赤蝠搞出来的事,让我来背锅。”登登也叹了口气。 “头痛啊,你说这两边总有一边会赢,赤蝠真要搞出一个没有小女娃的世界,咱们就成了废物,咱们除了种魂,还能干啥?要老九那方赢了,也肯定要秋后算账,我这先生也做不成了。” “登登想,是不是让一直他们斗下去。” 六先生的眼睛弹出老长,在脑袋上转了一圈才收回眼窝:“好!那就让他们一直斗下去。好主意,有赏!”他探出已经被染黑的鳍状肢,一把把登登拽进了浴缸。登登缩在浴缸的一角,激动地浑身发抖。 六先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浴缸里重新躺好,长出一口气:“还是天高皇帝远的日子舒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布虎村赌场 天色有些阴沉,紫色的天穹被乌压压的云层遮蔽,空气散发着浓浓的湿气,人在野外呆久了,头发上,脸上就凝结出细密的水珠。李想来到九丘后,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天气。 吸着湿漉漉的空气,明姝有些烦躁,她皱着眉头:“我闻到暴雨的味道。” 李想不排斥雨,老家经常下雨,“我还没有见过九丘的雨。” “你见过了,就未必会喜欢了。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但是赤望的雨太暴烈,淋雨真不是舒服的事。”明姝向村子里望了望,“黄叔怎么还没出来?” “还没找到人吧。不知道这个六百年后的老熟人长啥样。”李想说着,拿出了一颗二纹银种,眉心的四叶草标记也被点亮了。 “你做什么呢?” “种点雨具出来,有备无患。” 四人没有从陟豹村上岸,而是直接到了下一站布虎村,李想六百年后在老家救出的泰伦·琼斯就住在这里。明姝依旧不愿进村,寻人的事就交给了黄旭,三人在村口等待。但似乎并不顺利,李想将雨衣、雨靴、雨伞种好,黄旭依旧没回来。 “顺便种些厚衣服吧,昆吾快进入寒季了。” “昆吾的寒季很冷吗?” “也不算冷,种些外套夹克之类的就好了。” 肖恩躺在草地上睡着了,兴许是离开了让他不快乐的地方,小男孩在地下通道时,格外兴奋,一直不舍得合眼,生怕一觉醒来,发现是个梦。四天的路程,他总共才睡了不到十个小时,此时终于支撑不住了。小家伙睡觉时,仍戴着眼罩。 明姝和李想有一搭没一搭地猜测着六百年后老家发生了什么灾变。明姝对从泰伦·琼斯获得答案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如果他知道早就说出来了。在跳下十丈洞瀑布时,琼斯的头磕在了岩石上,醒来后许多事都记不清,思维也很混乱,李想的名字也是来了一千年后才想起来的。 “泰哥似乎知道些什么,他和你说过吗?” “他和我讲过琼斯,关于那场灾难也没和我多说什么。” 黄旭终于回来了,他带回了一位长着西方面孔的老者。老者不是琼斯,他是琼斯曾经的邻居。 “三十年前,琼斯就走了。走的前一天,他在赌场里赢了一本书,书名叫《九丘物种考》。第二天,他来向我告别,说他想起来了,他以前是做古生物研究的,九丘有这么多奇特的物种,他一定要出去看看,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老者说。 这个消息让李想有些遗憾,但幸运的是,琼斯似乎恢复了记忆。 没有见到琼斯,几人准备起身。老者看到仍在酣睡的肖恩,惊讶道:“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像琼斯?” 黄旭笑着说:“老人家你都三十年没见过‘穷死’了,也许你记错了。” 老者眼睛一瞪:“我和琼斯做了几百年的邻居,怎么可能记错?” 黄旭正想说话,明姝抢着说:“这孩子才九岁,不可能和琼斯有关系的,我们知道他的父亲是谁。” 老者这才点点头,说自己兴许是搞错了。 李想问道:“老人家,赤望许多村子都在地下通道设卡收过路费,你们这里怎么没有呢?”明姝白了李想一眼,心说你还巴望着别人来收过路费呢。 老者哈哈大笑:“我们布虎村一向富足,那种事情我们是不屑做的。”听了老者的话,明姝显得很高兴。老者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李想说:“我们去昆吾。” “昆吾好地方啊,真想去看看。对了,我们村也有个昆吾来的种魂师,听说以前还在昆吾做过村长。” “叫什么名字?”明姝急忙问道。 “李叔同。” “我认得的,我们去见见他。”明姝高兴道。 “怕是见不到啊,哎……”老者长叹一口气。 富足的布虎村,有着九丘最大的赌场,赌场建于六十年前,没有人知道老板是谁,村里人也没见过,赌场由一位管事负责运营。村民们找不到乐子的时候,就会去赌场赌上两把。赌场要在村子立足,所以对村民很客气,输了些钱的,就有人来劝他离开赌桌。外来人却没有那么幸运,知道收手的,光着屁股离开赌场;输红眼的,往往欠下一屁股赌债,被迫在赌场为奴,卖身还债,李叔同就是其中之一。 “李叔留书说是躲债,原来是到这里来还债了。”明姝转向李想:“我想把李叔赎出来。” “小女娃口气挺大的,上百万的赌债哪里是你能拿得出来的?除非,你是赌神。” 明姝眼睛一亮:“那我们去赌。” “小女娃,我劝你算了,十赌九输,我还没有看见村子里哪个人是靠赌发家的。” 李想背对着老者,面向明姝,拼命地眨眼睛:“姐,我们都没赌过,再说咱们身上的银种加起来也不到一万,咱们几个小白怎么可能赢回上百万?要我说算了,李叔也算他咎由自取。”明姝见他表情怪异,知道有些话不好当着外人说,很配合地嘟着嘴,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这小娃儿说的对,你们没有进过赌场,进去就是送钱。除非你们鸿运当头,中一个九色卡的头奖,否则想都别想了。你们走吧,暴雨要来了,我也该回去了。” 明姝几步跳到老者面前,“老人家,讲讲九色卡再走呗。” “九色卡倒是不需要技术,好赖全凭运气。” 九色卡有七个卡槽,每个卡槽各有九张卡片,第一个卡槽中装的是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九色卡片,第二个卡槽内是九个阿拉伯数字,第三个卡槽内是九个汉字数字,其余卡槽的卡片分别对应着九丘的地名、九州的地名、龙之九子和九个官职。赌客可以在自己面前的七摞卡片中各选取一张,押注,摇动手柄,手柄停止时,会从七个卡槽中各掉落一张卡片。猜中两张卡片,可以拿回赌注的一半;三张可以获得1.1倍的奖励;四到六张对应的奖励倍数分别为两倍、四倍和十倍,全部猜中,即可获得一百五十倍的超级大奖。 明姝两眼放光:“我们可以试试的。我们全押上去,中个大奖不就有一百多万了吗?” “姐,接近五百万分之一的概率,太难了,还是算了吧。老人家,您先走吧。我们收拾收拾就去地下通道了。” 老者笑了笑:“年轻人不贪是好事,那我这就走了。” 老者走后,李想问黄旭:“黄叔,老头是你请过来的还是自己跟来的?” “自己跟过来的。” 李想转向明姝;“姝姐,我怎么觉得这老头是挖坑等我们跳呢?” 明姝笑得阳光灿烂,一时间李想都觉得天气转晴了。“所以我一直在配合他挖坑啊。放心啦,对这里,我清楚得很。布虎村,你要真以为是布老虎,那肯定被吃得渣都不剩,当年李叔就是这么被套进去的。我们一会儿进去玩两把,” “我的姐,明知是坑你还往里面跳?” “安啦,咱们不是还有肖恩吗?” 看到明姝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李想拗不过,他还是做了些准备,他为肖恩种了一副蓝色的墨镜,毕竟肖恩要在赌场里摘下眼罩,有些太扎眼了。叫醒肖恩,四人又商议了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九色卡 才抓起背囊,星星点点的雨就下来了,雨点还不算很大,四人已经来不及套上雨靴,随手将雨衣往头上一罩,快速往村子里最大的建筑跑去。这栋建筑楼高三层,刚刚跑进大门,身后就传来了如巨浪击打岩石的巨响。李想转过身,有种置身水帘洞的错觉,面前的一道瀑布遮蔽了视线,乒乓球大小的雨珠迅疾地砸落在地面,溅起半米高的水花。耳边传来明姝的声音,还盼着下雨吗?李想尴尬地摇摇头。 “有什么能为你们效劳的吗?”说话的一位穿着西装马甲的侍者,见到几人衣衫已被打湿,便说:“从左边的通道进去,里间有些独立更衣室,客人可去把湿衣换了。” 尽管头上罩了雨衣,裤子和鞋依旧湿透了,谢了侍者,四个去了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侍者仍等在原地,明姝说要玩九色卡,侍者颇感惊讶,九色卡中奖率实在太低,现在几乎没什么人玩了。 明姝解释道:“我们也是第一次进赌场,听村里一位老人家说,只有九色卡不需要技术。” 侍者恍然大悟,就在前面引路。赌场有三层,一楼的赌客多是村民,赌注也压得比较小。外来的豪客多去二楼,能千里迢迢跑到布虎村赌场的,多半身上不差种子。三楼是客房,为外来客提供住宿。九色卡机少有人玩,被放置在一楼的一个角落里。 一楼大厅人很多,有一百多号人,估计布虎村的村民们全在这里了。那位老者也在,当李想看向他时,他赶紧背过身,装作去看别人赌骰子。 九色卡机没有当值的荷官,侍者临时担当。 四人很谨慎,每次下注只有十颗一纹银种。前十把,他们都是随便抽了七张卡,仅有一次猜中一张卡。 明姝显得有些焦躁:“黄叔、大弟、小弟,拜托你们能不能认真点啊,这样下去,李叔没赎回来,我们的种子也要赔进去了。” 侍者听到这话,只是看了明姝一眼,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想在赌场里挣钱赎人的他见的多了,最终救人和被救的一样,都成了赌场的奴隶。 四个人开始商商量量地选卡,一旦认真起来,似乎运气也好了不少。第二个十把,他们一次猜中了两张卡,一次猜中了四张,拿回了三十一颗种子。 “加油,我觉得咱们已经找到点门道了,要不下一次我们把赌注提高点?”明姝提议。 侍者微不可查地笑了笑,他喜欢看到赌徒进入这种状态。 赌注加到了二十,不过似乎好运不在了,前九次一张未中。明姝发狠了,她要把赌注加到一百,大家都反对,明姝从自己小包里掏出一粒三纹银种,“这是我的私房钱,你们管不着。” 因为赌注大了,四个人显得格外谨慎,黑色、红色;太常寺、鸿胪寺卿;狻猊、狴犴……每选一张卡都要反反复复争论半天。侍者百无聊赖地站在一边,心里暗暗嗤笑这群多事的羔羊。但结果出来时,他笑不出来了,这几个小白居然猜中了六张。拿回了十颗三纹银种,几个人异常兴奋,又蹦又跳,就连黄旭这个老男人,也在不停地振臂欢呼,将其他赌桌的看客引来了不少。明姝搂着李想的脖子,蹦跳的时候在他背上拍了两记,向李想示意围观的人中有一些不怀好意。 侍者暗叹这些人运气太好,玩了三十局就中了一个十倍奖,十倍奖上次出现是在好几年前了。好在这一局似乎用光了他们的运气,之后连输二十局,不仅把赚得吐了出来,还倒亏了一千多,看热闹的人走了不少。小女娃又发狠了,她一下把赌注加到了两千,她的同伴依旧反对,小女娃再次从她的荷包里掏出了她的私房钱——一颗五纹银种,大男孩嚷嚷着老妈太偏心。 小女娃一发狠,幸运的天平就会向他们倾斜一点,这次他们足足花了半个小时讨论,结果还算不错猜中了四张,得了一个两倍奖,几个人又开始欢呼。 此后明姝他们改变了策略,输多了就把赌注提起来,赢一把,就把赌注降下去。在赌场里泡了半天,勉强维持了一个不输不赢的局面。虽然他们的中奖率已经算非常高了,但几个人每次商讨的时间过长,看热闹的耐不住,都散去了。 侍者心里有了火气,心想老子陪了你们半天,居然一颗种子的抽cd拿不到。 明姝有些着急上火:“这么下去,什么时候能挣到赎李叔的钱?咱们的种子还有一万吧?我这里还有颗一纹金种,值一万二。要不,我们两万二全押上去?” 侍者眼皮一跳,小女娃一发飚,似乎运气就爆棚。 黄旭急忙阻拦:“小姐,太冒险了。” 李想把脸挤成了苦瓜:“咱妈也太偏心了,你啥时候存了这么多私房钱?” 明姝嘻嘻一笑:“等你满十八岁生日,妈一样给你。” “那也不能乱花啊,我不同意全压,最多押一万,剩下的我们路上还要用呢。” 明姝欣然同意:“那行,咱们就毕其功于一役。” 黄旭说:“小姐,少爷,我刚刚左眼皮跳了,今天咱们要发财。” 听到这话,侍者的右眼皮开始不停地抖动,吓得他一把按住了眼睛。最后一局,四个人显得格外谨慎,大一些的男孩拿出纸和笔写写画画,说是要计算概率,小男孩时不时扯着他的耳朵说悄悄话,小女娃时不时插上几句话,表达自己的意见,中年人则在旁边不断为“大少爷”打气。足足用了一个小时,侍者站着都差点睡着了。 三楼的管事办公室里,一位精瘦的青年人在办公桌前忙碌着,看年纪刚过了而立之年。当欢快的乐曲声响起时,他有些懵,他用了些时间,才想起这应该是九色卡机在出现超级大奖时发出的声音。九色卡的项目设置了二十来年,这是第一个超级大奖吧?正想招呼人进来问一问,房门被推开了,侍者冲了进来。侍者脸色煞白,超级大奖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他对四个人说稍等,就直奔管事办公室。 管事阴沉着脸:“怎么回事?” 侍者原原本本地将事情的始末讲述了一遍。 “你觉得他们几人有没有可能出老千?” “我一直站在旁边,没有看他们在卡机上动手脚。” “谁选的卡呢?” “四个人一起选的卡,最小的男孩去拿的,他们说童子手手气旺。” 管事皱着眉:“难道说,九色卡真能算出来?不能啊。” “他们说,只拿回本钱,奖金用来赎人。” “赎谁?” “说是要赎一个姓李的。” 管事皱眉:“这里只有一个叫李叔同的甲二等奴隶,这人不能赎。把奖金给他们,只要他们能走出赤望,种子就是他们的。” 侍者有些惶急:“听口气,他们是大户人家的子弟,似乎不差种子,一纹金种只当零花钱。要动手,怕有些不妥。” 管事思量了一下:“他们要回昆吾?难道是杨家的子弟?听说杨夫人最爱认干儿子干女儿,这李叔同又在昆吾做过村长,这可能性倒是很大,如果是这样,倒真的动不得。你把他们请到二楼会客室,我和他们谈谈,再做决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李叔同 二楼的会议室不算大,六十来个平方的样子,陈设比较现代,沙发、茶几、会议圆桌一样不少。与普通人家可自动调光的窗膜不同,这里有全景的无拼接落地玻璃窗。如瀑的水幕从窗前滑落,狠狠地冲向地面,发出如雷的咆哮。 明姝没有咆哮,但她在发脾气。刚刚姓刘的赌场管事拒绝了她赎人的要求。理由是一百五十万远远不够,李叔同当年欠下了五万赌债,月息八分,每年十六个月,六年下来,已经八千多万了。 李想拿出纸笔,算了一下,说不对,加本金六年四十来万。管事嗤笑了一声,我们一向是按复利计算。 “这么说李叔是一辈子都还不了这个帐了?他只能终身为奴?” 刘管事嘴角向上翘了一下:“差不多这个意思吧。他借赌资的时候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但他仍然要借,这就怪不得谁了。” 明姝一拍桌子:“你们这是逼人为奴,和强抢又有什么区别?我去告我哥哥去。” 刘管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借据拍在桌上:“话可不能这么说,怎么计息,还不上赌债有什么风险,这借据上都写得清清楚楚。虽然我们的计息方法有些离谱,但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双方你情我愿,谈不上逼,也说不上抢。你就是告到树神那里,这道理也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明姝望着借据上李叔同的签名和鲜红的手印,有些气馁,她嘟着嘴,气呼呼地坐在圆桌前。 刘管事眼珠一转:“话说你哥哥是哪一位?听起来来头很大的样子。” 明姝向他一瞪眼:“我哥哥就是……”话说到这里她又停住了,看起来很纠结,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哥哥就是昆吾的九先生。” 刘管事一惊,心想果然如此,急忙在脸上堆出笑容:“原来是杨家的千金和少爷,失敬,失敬。” 明姝见刘管事变了脸,心里一喜:“刘管事改变主意了?” 刘管事苦笑一下:“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这李叔同要是欠得不多,我也就做这个主了。但现在,确实没办法了,即便是九先生亲自来要人,恐怕也领不走。” 明姝脸色一僵:“连九先生的面子都不给?” “不是不给啊,这个赌场,九丘很多有头脸的大人物都在里面有股份,九先生怕是不会为了一个小人物犯众怒吧?所以,对杨小姐,我只能说抱歉了。” 明姝好奇道:“有哪些股东啊?” “这不能说,真不能说。”刘管事急忙摆手。 李想说:“姐,要不这事就算了,真把李叔赎回来,他也回不了杨家。” 黄旭也跟着附和道:“小姐,少爷说得对。杨家可以容忍我这种废物,却容不得一个赌棍。你就算把他赎出来了,他还不是四处漂泊,说不好过些日子又找回这个地方来了。” 明姝手托腮,无精打采:“倒也是,哥就一直不怎么待见李叔,我就算找他,他也不会帮忙的。可是,我小的时候李叔抱过我的,再怎么我也要见上李叔一面我才能放心。” 刘管事为难:“和赌奴见面,我们之前没有先例。”他想努力说服杨小姐:“请您放心,这些赌奴除了没有自由,吃喝用度,一向很好的。” 明姝的大小姐脾气又来了:“你说不能赎,我们依了。现在只是见个面,你还说不行,难道九先生的面子在你们这里一分钱不值?” “刘管事,要不这么着,我们只要一半的奖金,另一半用来换五分钟的见面时间。给我们开个特例,也算给我哥一个面子。”李想建议道。 刘管事低头思索了片刻,说:“好吧,但是我有个条件,我必须在场。” 李叔同被带进来时,人有些发懵,面前的四个人他都不认识。 “李叔,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明姝啊。” “大小姐,是你么?都长这么大了,我快认不出来了。”说着,李叔同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湿润了:“六年了,六年啊。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事事休。” “我路过布虎村,听说您在这儿,就想把您赎出来,可是就算中了超级大奖,都还不够零头。”明姝眼圈有些发红。 “我一介赌徒,哪有资格劳烦小姐啊。我心向北,却再也回不去了。怪我心生贪念,也怪时运不济。叔同无德,恨不能以死谢罪,却又贪生怕死,只能在此了此残生。从此,就当这世上从没有过李叔同这个人。大小姐之恩,叔同只有来世再报。”李叔同说完,转身要走。 黄旭喊道:“李兄,孩子们用七十万换来五分钟的时间,你就不愿多说几句吗?” 李叔同脚步顿住了,魁伟的身体有些佝偻,背影显得有些萧瑟。 “李叔,婶子和等等一直在等你呢?你就不想给他们带句话吗?” 听到儿子的名字,李叔同慢慢转过身,走到圆桌前坐了下来,他微低着头,思念时而爬上他略有些颓废的面庞,时而又被痛苦驱离,挣扎良久,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开口说:“等等八岁了吧?我走的那年他才两岁。我虽然还活着,可这和天人永隔有什么区别?还能说什么呢?你回去和你婶子说,让她别等了,嫁了吧,靠着个男人,好过自己糊里糊涂过一辈子。本村的也好,外村的也罢,只要她中意就好。孩子的小名也别叫等等了,这么一年年地等下来,他们遭罪,我听着也难受。孩子就叫乐乐吧,把我忘了,从此快快乐乐。”说着,两行泪抑制不住夺眶而出,李叔同抽动了一下鼻子,一只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李叔,你在这里还好吧?” “挺好的,挺好的,除了没有自由,吃穿都不愁。还请大小姐放心,叔同这就告辞了。” 他站起来,转身大步离去,走到门口他说了一句:“从此只有赌奴,没有李叔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解密 这一日,暴雨始终未曾有片刻停歇,四人只好在三楼开了三间客房,肖恩不愿意单独睡,就和黄旭住了一个房间。 晚上,明姝敲响了李想的房门:“大弟,到我房间来一趟,咱们商量一下奖金怎么分。” 李想来到明姝的房间,关上房门:“黄叔和小弟呢?” “他们睡了,说是让我们俩商量就好了。” “还商量什么?你拿了不少私房钱出来,你拿大头,剩下的我们三个分。” “这怎么行,这样吧,分成三份,咱们俩各拿一份,剩下的一份黄叔和小弟去分。小弟还没开启魂智,黄叔也是个普通人,他们用不了许多的。” “这样对黄叔和小弟不公平吧?” “没事的,黄叔和小弟也是这个意思,再说吃穿还不是包在我们身上。别纠结啦,分种子要花不少时间呢。场子里没有那么多金种,奖金里有不少四纹五纹银种呢。” 房间里不再有人说话,过了一会儿,明姝悄悄对李想说:“人走了。李叔的话你都记下来了吗?” 李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声音也压得很低:“都写在上面了,一字不差。” 明姝接过纸看了看,从背包里取出两张方格纸和一叠挖了许多洞眼的硬纸卡。“我们把文字誊写到方格纸上,你誊第一段,第二段我来。从‘物是人非’开始写。” 两人写完后,明姝将一张标记了‘六’的硬纸卡放在李想的方格纸上,孔洞上只余“物资北运,叔德不叔”八个字。随后又将一张‘八’号卡放在自己誊写的方格纸上,结果是“两天靠糊村,等一年快乐”。 这几句话,除了“物资北运”好理解,其他三句让两人一头雾水。李想想了一会儿,在纸上写下两句话——“叔得不淑,两天靠湖村”。 “这样好理解多了,叔得不淑,这是让我们提防叔得的人吗?靠湖村在参卫丘的北域,两天内那里要发生什么事?还是物资在两天内运到靠湖村?时间太紧了,即便是我们马上告诉哥哥,也来不及了。” “花了这么大一个代价,李叔不应该告诉我们一个即将过时的消息,这不科学。或许不是这么理解的。” 苦思无解,只能放在一边,等离开布虎村后,再把消息传给杨明泰。两人将纸张在水里化了,冲入了下水道。 “姐,李叔这一辈子只能呆在这里了吗?” 明姝嘻嘻一笑:“别小看李叔,他本事大着呢,他要想出来,有的是办法。不然你以为我哥哥会派他来跳坑?” “只是六年,才送出一条这么含混的情报,是不是代价太大了?” “你把谍报想得太简单了,如果早拿到了情报,不用我们来了,李叔自己早就出来了。” 听到明姝这句话,李想灵光一闪:“我知道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了,李叔是想说,最多一年,他就有把握完成任务,和家人快快乐乐地在一起。”明姝又把李想的头发揉成了鸡窝。 第二日,暴雨依旧肆虐。四人来到一楼,大厅里都是酣睡的布虎村村民,躺着的、趴着的、靠着墙根的,各种睡姿都有,鼾声此起彼伏。雨势太大,村民都没回家,在这里歇了。醒着的几个人,打麻将消磨时间。那位在村口与四人说话的老掮客不在大厅内。 看到乱糟糟的一片,四人就打算回房。有人胡牌了,一人长叹可惜了自己的清一色,已经听牌了。旁人问他胡什么牌,那人说是一四七条。李想听闻,心中有所思,以至于对哗哗作响的洗牌声充耳不闻,他几乎是被黄旭推回房间的。 “大弟,你想什么呢?” “姐,你那里有没有《九丘山水志》?” “没有,《山水志》分九卷,很厚的,携带起来不方便,我这里倒是有这本书的熟种,不过现在种不了啊。” 李想“哦”了一声,没在说话,毕竟认识黄旭时间太短,还不知根底,谍报的事情是不能说给他听的,到现在,黄旭也只是以为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赎回李叔同。 办公室内,管事坐在办公桌前,拿着两张纸细心比对,纸上都记录同样的内容——李叔同与杨家大小姐的对话,一张是管事自己记的,另一张是侍者写的。或有些跳字漏字,但内容基本不差。 “你觉得他们的对话有没有问题?” 侍者微微低下头:“属下愚钝,没有看出不妥。” 管事轻轻吐出一口气:“可能是我想多了。那个老掮客送下去了吗?” 侍者答道:“已经送下去了。” “这帮掮客是该好好调教一下了,为了业绩,无所不用其极。这赌奴的事情也敢拿出来乱说?罚他三年的苦役算便宜他了,若有下次,就是终身劳役。”管事抬头看了一眼侍者:“你去吧,另外把许领班喊过来,我倒是要问问他怎么管教掮客的。” 临近中午时,雨势渐小,到下午两点,雨停了。明姝四人向刘管事辞行,刘管事很客气地将他们送到村口。 虽下过暴雨,但地上积水却很少,地面也不见得泥泞。 地下通道的水位涨得很高,人在船上,轻轻一跳就能触到通道的穹:“比你更惨的肯定有,不过比最恶心的穿越,黄叔你是no.1。”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公输望 望岳别院,不过二十余亩,房屋五六间,杏李十余棵,修润得整整齐齐的灌木带将娇柔的花圃护在其中。别院不算大,但也有水,也有桥,院内的池塘里有一座不大的假山,池水里几条金色的鱼儿追逐嬉戏。 别院的主人却没有鱼儿的轻松惬意,公输望坐在书房的案桌前,愁眉不展。他手里拿着一叠纸,这些都是才从各地送来的情报,但他的注意力却不在这纸间文字,他透过房门望着远处的一棵杏树发呆。 案桌旁的一位头发花白的幕僚,望向公输望的眼神满是忧虑。自从大人从小石山回来,就一直如此。白牛镇那边已经几次派人带话,夫人问大人何时回家,大人只是把来人打发走了,没有回话。以往大人只要遇到了烦心事,就会到别院小住,看现在的情形,这次怕是要住不短的时间。 “大人可是担心布虎村赌场的事情?” 幕僚的问话将公输望从走神的状态拉了回来,他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过是几个运气不错小孩临时起意罢了,不足为道。” “可是,毕竟是杨家的子弟,若是他们知道了布虎村的秘密,上面那位怕是……” 不等幕僚说完,公输望就将他的话打断了,“若他们心有不轨,何必自承杨家子弟,难不成杨家都是傻子?杨家若是已窥见了布虎村的秘密,又怎会让自家千金犯险?” “只是他们为何会傻到用七十万种子换五分钟的见面时间?这与理不合。” 公输望递给幕僚一张纸,“刘屹已将他们的对话原原本本地抄录给我了,我未见有不妥之处。即便有些不妥,事涉杨家,我也会压下来。” 幕僚将纸上的文字仔仔细细读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又将纸递还给了公输望。 “既然不是为此事,可是因为七工村的事情?” 公输望头依旧轻摇:“我们损失是不小,但都是外围人员,还不值得我为此伤神。老九倒是够狠的,一律发配四方山,也不知这些人还有几人能活下来。” “只可惜侯虓逃过一劫。” “侯虓不过是个小卒子,毕竟我和相毓还在共事,我只要不做出违逆上面的事情,这虚伪的胖子又能奈我何?”公输望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了记下,“等侯虓伤好了,让他去叔得吧,眼不见为净。” 他将手上的纸放在案桌上,揉了揉眉心,说:“陪我出去走走。” 池塘边,幕僚递过一包鱼食,公输望捻了几粒,投到水池中,引得鱼儿躁动争抢。 “我和相毓,又何尝不是这池中的鱼儿,上面丢下一颗鱼饵,便争着抢着,哪怕这饵料有毒。我们唯一的区别,他是真心受用,我是必须违心欢喜。”说话这会儿,公输望又丢了些鱼食进去,池水波荡得更厉害了,“从老家那会儿算起,你也跟了我几千年了,你是我唯一信得过的人,有些事,也该和你说说了。” “学生洗耳恭听。” “我且问你,你对那些人,观感如何?” “蜉蝣撼树,成不得气候。” “你对九先生,观感如何?” “人中龙凤,马中良驹。” “那你对现在的公输望,观感又如何?” “大人,请恕学生冒犯。大人在老家那会儿,减免苛税,捐俸资贫,兴修水利,开荒扩田,鼓励采桑织布,民众安居乐业,百姓对您无不爱戴。现在的大人,与从前判若两人。” 公输望失笑道:“那你为何不投了九先生去?” 幕僚挺直了胸膛,正色庄容:“大人待我如长兄,我又何忍弃您而去。我秦安旭从不以为自己是君子,大人若是做错了,我便跟着错了,大人若是一条路走到黑,我便与大人相扶而行。” “哈哈,”自小石山回来后,公输望第一次笑了,“你不是君子,你兄弟却是位君子,他在孟范村做了几千年的村长,至今孑然一身。他格局虽小了些,却依稀能见到我当年的影子。” “秦安弘有他的信念,我也有自己的坚持。” “你们还有往来吗?” “几年前就断了联系了,我怕一不小心,说一些不该说的东西。” 望着这位跟了自己数千年的老部下,公输望心中唏嘘,当年跟自己从老家一起过来的四个人,有一人在五千年前服用了贝宁的丹药变成魂盲,自杀了,一人老死了,还有一人感念梅福的执着,去了陶唐。身边只剩下秦安旭一人了。 “你知道我为何会跟了那一位?”公输望将这个问题抛出来,秦安旭没接话,他静静地在听。“说来可笑,一身正气的墨家子弟,现在却成了最怕死的人。九丘给了我无尽的岁月,小了十岁的管航老死了,你也到了花甲之年,我却依旧是中年人的模样。人活得越久,却越畏惧死亡。” “但这和上面那位又有何关系,难道他还敢杀你不成?又或者大人长寿与他有关?” 公输望指了指自己的眉心:“他给我种了心门枷锁。” 秦安旭大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公输望又拣了几颗鱼食丢入水中,“你可还记得那年他来访?” 秦安旭点点头,九年前,赤蝠带着自酿的果儿酒,与大人在书房共饮,大人的转变就在赤蝠走后。 “酒里下了药,我仅喝了一杯,意识便已不清,枷锁便是在那个时候种上的。这些年,我一直在提心吊胆中度日,生怕在外人面前说错一句话,它就突然爆开,将我变成一个痴癫。我将你引入组织,你是组织的人,我便不担心和你说话会引动心门枷锁。但我也从未让你参与过组织的事务,因为只要你介入了,也必将步我后尘。” 秦安旭握着拳头,身体微微发抖,他咬着牙说:“这人委实可恶,手段实在下作。” “那时他功力尚浅,我凭着努力,一点点将枷锁松动了,但这次去小石山,枷锁又被加固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做着尝试,我已无法撼动分毫,这条路终究成了不归路。” 秦安旭抱拳躬身:“学生便陪着大人走完这段路。” 公输望摇摇头:“树神待我不薄,我虽情非得已,却也不想做得太出格。我一直让你置身事外,就是想着你能时时提醒我。今天与你说这番话,就是自知抽身无望。我不要你的愚忠,我要你诤言敢辩,在我利令智昏时,能痛斥我,唤醒我。可笑啊,我等本就是种魂师,却在为一个致力于消灭种魂师的人效命。” “大人既已打定主意虚与委蛇,何不暗地里制造些小麻烦,将那边的工期拖缓下来?” “这事我不方便做。” “学生这便去物色几个可靠的人手。” 公输望沉思了片刻,才说:“注意分寸。” “大人放心,这些事与我们无关,也不会过于激怒那一位。” “时间越久越好。” 秦安旭应“是”。 公输望如释重负,抓了一把鱼食抛入池中,水面翻滚起来。秦安旭望着抢食的鱼儿,眉头紧皱,额间的皱纹也多出了几根。“大人,这鱼,要不要……” “这鱼如何?” “别院刚落成的时候,这些金色的鱼突然出现在水塘中,都以为是吉兆,却没想到引来了那一位,这哪里是吉兆,分明是大凶之兆。” 池中的鱼正为残余的几颗鱼食相互推攘着,一条鱼儿似乎是受不了了,或者厌倦了,跳出水面,在空中划过一道金色的弧线,重新入水后,再次加入了争抢的行列。“这事我一直未曾与你说,当初我为了营造一个吉兆的假象,专门去求树神大人要来了这几尾鱼,我也答应了善待它们。那人来与不来,与鱼又有何干?” “原来如此,是学生愚钝了。”秦安旭有些尴尬,若大人真的以为是凶兆,又何必等到现在他来建言,他话头一转:“九先生那里,需不需要联系?听说他也是个玩魂的好手。”秦安旭手指着自己的眉心。 公输望知道秦安旭指的是心门枷锁,他摇头说:“如果没有十成的把握,我还不想求助于他。想要我的命,即便是在万里之外,那一位也只需动动念头,他若起了杀心,神仙也救不了。” “树神大人也拿他没办法?” “他藏身在树神大人无法企及的地方,谁能奈何得了他?否则,单是那些死去的死士,就足够让他去四方山上百回了。” “若是找些不相干的力士进桃源拿人呢?” “别人看不出来,却怎能瞒得过我,桃源里的那个,并非他的本尊,仅仅是分魂罢了,桃源一直是他的老仆在打理。可即便如此,我也丝毫生不出抵抗之心。” “他已强大至斯?” “超乎你的想象,他的强大在于一旦被他控制,你就成了佛祖手中的猴子,生死只在他一念间。但如果未曾被种上枷锁,倒也不用过分怕他。”公输望将手中最后几粒食料投入水中,“前路难料啊,若某一日我真遭了不测,你便去老九那里吧。以你的才智,他那里会有你一席之地。” 秦安旭单膝跪地,抱拳说道:“若是如此,学生哪里也不去,愿做大人的守灵人。” 公输望知道他性子,也不劝了:“今晚收拾一下,明日我们便回白牛镇,镇上的事务该处理一下了,夫人也来催问过几次。别院是修得有些偏了,回去后,你行事也方便些。” 公输望抬头望向远处的稽公山,最终悠悠叹了口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大脚(一) 礼乐村外,何亚非背靠着围墙,坐在地上,右手在地上一下一下拍击着,有些心烦气躁。刚巴在他身边飘过来飘过去,似乎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劝慰自己的学生而焦躁。 就在刚才,一个愣头青指着何亚非的鼻子破口大骂,说他是骗子,沽名钓誉之徒,要不就是瞧不起礼乐村的人,厚此薄彼。非要何亚非解释为什么米乐村可以建食堂,礼乐村却不行。愣头青被他妈连打带踹地拉走了,其他村民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语,但脸上多少都写着失望。村长劝散了村民,拉着覃伯风询问缘由。 何亚非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后的挫败感,建食堂只是他和杉杉一时兴起,并不在这次的民生工程的项目中,属于的何亚非和杉杉个人行为,或者说是他们俩个人赠送给村民的福利,凭什么这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不送福利就成了罪过?他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两个问题,其一是杉杉管辖的区域有限,其二是人的攀比心和贪欲,再善良的人也不能免俗。他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下次再行善举,一定要注意可持续性问题。 他现在头痛的是,接下来还有这么多村子要走,自己应该怎么解释?如何应对?难道跟他们说自己熟悉的树神分神不管这个片区,要想建食堂得等分神们换班才行。这话说出来谁信啊,恐怕都会以为这是一个傻瓜在讲故事。 三个小时后,何亚非回到了村里,此时的他看起来确实像个傻瓜,满脸含笑,头上要不得。愣头青半蹲的腿顺势站直了,女人作势又要踹,何亚非把她拦住了,顺手从布兜里掏了两颗菜肴熟种,说是请大婶尝尝鲜,女人千恩万谢地拉着儿子走了。 女人走后,何亚非再次“入定”。 当何亚非说出自己的名字,大脚很夸张地往前跳了一步,这次他没有往高跳,而是往前跳,跳得还挺远。何亚非一把抓住他的耳朵把他提到跟前,你不是能往前跳吗? 大脚出人意料地没有发火:“我这不是想吓唬你吗?” 何亚非把他往地上一放:“我去,你这能吓住谁啊?” 大脚的回答让何亚非几乎失语了:“我们泡妞的时候就是这样吓唬情敌的啊。谁跳得越高,前进的速度越慢,妞就跟谁。” 何亚非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成功过吗?” 大脚的黑豆眼睛焕发出异彩:“当然成功过,那是我们族最美的妞。” “然后呢?” 大脚的眼神失去了光彩:“没有然后了。” 大脚赢得了胜利,他和他心中最美的妞在吐噜果树下欢快地蹦跳,那是大脚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可惜好景不长,大脚的面前突然荡起一阵波纹,他躲闪不及,跳了进去。醒来后,发现周围没有吐噜果树,没有美妞,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我怀疑是我们族的巫师干的,和我决斗的就是他的儿子,我呸。” “巫师很厉害?” “超级厉害,能呼风唤雨,手指一点就可以刮起一阵风。” 何亚非来了兴趣:“你有这本事不?” “你以为巫师是大白菜?几百年才能出一个,成了巫师,他就可以活上几百年,直到下一个巫师出世。不过我比他强,我都活了快一千岁了,还这么强壮,现在我只要动动手指头,他就能散架。” 何亚非翻了个白眼,你活一千岁,巫师都已经变成骨头架子了,对骨头架子动动手指头很了不起吗? 大脚没有在意何亚非的反应,他蹦到何亚非面前,反倒安慰起何亚非:“不要为我伤心,这事都过去了,翻页了,翻页了。嗨,你就是最近崛起的九丘天才少年厨神何亚非?” 何亚非瞪大了眼睛,不过是种了些家常菜,就被封了“厨神”的名号,他开始同情九丘人民,他们的饮食是个大问题。但无论如何,被人称作“厨神”还是让他很受用,他整肃表情,傲然地点点头:“我就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大脚(二) 大脚用爪子抱着何亚非的腿撒娇:“厨神,就帮我种个果吧?种一个吧?”何亚非干笑两声,不置可否。大脚对自己用奴颜媚骨换回了这样的结果非常不满,他松开了何亚非的腿,努力将身子站直,把肚子挺得老高,“你刚才冒犯了我,如果你答应帮我种吐噜果,我可以原谅你。” 何亚非嗤笑着说:“谁稀罕你原谅似的。”大脚板一惊,觉得自己又表演过了头,正想着如何补救,听何亚非说道:“帮你种果子不是不行,不过我也有条件的。” 大脚板很担心何亚非提出苛刻的条件,急忙说:“我刚才看你有些烦闷,我可以帮你排忧解惑。我们这一族最大的优点,一是耳朵长,包打听。二是点子多,万事通。” 何亚非抚弄了一下他的耳朵:“这耳朵倒是有点像包打听,但万事通就未必了,看到你们吓唬情敌时蠢萌的样子,我真想不出你能给出什么好点子。这条件还不够,除非……”何亚非眼珠转了转,“我看你也挺好玩的,要不跟着我吧?” 大脚板觉得何亚非的条件有些苛刻,犹豫了很久,何亚非一句话却立刻让他出卖了自己。何亚非说:“你跟着我,果子包够。” “成交。”大脚往他的大脚板上啐了一口,然后将脚板伸向何亚非。 何亚非嬉皮笑脸地说:“你们这种成交手势挺别致的。”也往大脚板上吐了口口水。 大脚苦着脸看着自己的脚板,他原是希望何亚非往自己的手上啐一口,然后把手按在自己的脚板,这才是正确的方式。自己的口水不嫌脏,可是别人的口水,大脚神经质地尖叫,几下蹦到围墙边,把自己的脚板拧了一百八十度,在墙上拼命地蹭。何亚非挠挠头,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大脚的吐噜果有些独特,入嘴要有些苦涩,还要有些腥臭,之后要有点咸,再来点甜,他说:“然后一股浓郁的臭气包围了我的味蕾,带着丝丝清凉,麻辣咸鲜甜混合着浓郁的奶香,就这样把我征服。” 何亚非翻了个白眼球,这家伙的口味和他脾气一样古怪,这玩意要是种出来,不是败坏了我天才少年厨神的声誉?还征服,拍拍皮球就把你征服了,还需要费那老鼻子劲?想归想,何亚非还是照单种了一份。 吐噜果进了嘴里,大脚眼睛嘴巴开始往一处挤,一副便秘痛苦的模样。何亚非暗叫不好,一颗吐噜果像子弹一样从大脚嘴里射出,何亚非只来得及偏一下头,吐噜果就擦着他的耳朵飞过,砸在围墙上,黄色的浆汁在墙面上溅射出张牙舞爪的图案。 “太难吃了,这是我吃过的最难吃的吐噜果。” 何亚非腹诽道,你那玩意要是能好吃才怪呢。第二次,第三次……何亚非都记不清自己到底尝试了多少次,身后的墙面已经被浆汁涂成了黄色。 “传言不可信,什么天才厨神,唬小娃娃的,我走了,再吃我就要吐了。” 一旁看热闹的刚巴心想这厮都不知道吐了多少回了,得让这厮把围墙清理干净再走。 “站住。”何亚非最恼别人质疑他的厨道天分,“你会种魂不?” “会点。” “早说嘛,这就简单了。”何亚非拉着大脚的魂体进入了种子的意识海。大脚看到何亚非在雾气里来回奔波,每次回来都一只手捏一小团雾气给他闻,每种雾气的味道都不一样。吐噜果的味型实在太独特,何亚非忙乎了半个小时,大脚才确认了六种味道。何亚非实在不耐,就变化了一只托盘,里面放满了密密麻麻的圆球。 大脚很兴奋,鼻管伸出老长,像一根麦秸秆,在一颗颗雾气上快速地掠过,何亚非很嫌弃地看着大脚的鼻管,生怕他把鼻涕滴在圆球上,浑然忘了这是在种魂世界,大脚看到不是圆球而是雾气。 效率高了许多,大脚很快又圈定了二十六种味道,何亚非又仔细确认了一下各种味道的叠加方式,才去和宝宝交代。 “我把他带进来,不会暴露我们的秘密吧?”何亚非问宝宝。宝宝说没事,他除了雾,啥都看不见。何亚非又指了指托盘里的圆球,说我好像把仓库搞乱了。宝宝小手一挥,数以千计的圆球回归了原位。 大脚对吐噜果非常满意,看着他享受的样子,刚巴也忍不住伸出他的肉管从树上摄取了一颗,随后这颗果子就被刚巴吐了出来,画了一个抛物线,砸在大脚的脑袋上。 “亚非,水。”何亚非急忙拿出水袋,刚巴一口气把水吸光了,像高压水枪一样对着围墙狂喷,将墙面冲洗地干干净净。刚巴把肉管伸向何亚非,还臭吗?何亚非急忙捂住鼻子,气得刚巴要去捅大脚的屁股。 奇怪的是,大脚吃过吐噜果嘴巴不仅不臭,还有股淡淡的茉莉花清香。大脚得意地说:“这就是我们小清新一族的奇异之处,吞进去的是恶臭,吐出的是芬芳。”何亚非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想了半天才记起鲁迅先生曾说过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 刚巴依旧余怒未消,十分难得地在大脚的意识海骂了脏话:“妈了个土肥圆,还小清新,有本事你吃坨大便看看,还能不能吐出芬芳。” 食欲得到满足的大脚脾气好得不得了,没有“呸”也没有“我呸”,只是用他的黑豆眼睛鄙夷地看了刚巴一眼。 何亚非觉得土肥圆这个名字比大脚更贴切,出于礼貌他还是决定问一下他的真实姓名。 大脚说:“呸。” 何亚非有些生气:“你是不想吃吐噜果了?” 大脚急忙解释:“我叫呸,以前我的族人都叫我呸。我们小清新语,‘呸’是集容颜和智慧于一体的帅哥。”大脚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躲闪。 刚巴立刻戳破了他的谎言:“你说谎,一定是你经常呸,所以才给你取名呸。”大脚默认了。 何亚非觉得“呸”太难听,决定叫他土肥圆,大脚不同意,要求叫自己小清新。三人在何亚非的意识海会客厅争论了许久,最终大脚还是叫大脚。 大脚的肚皮上有个像有袋类动物一样的皮袋子,大脚将为数不多的吐噜果全部装了进去。 “小何师,小何师。”有人摇晃着何亚非的胳膊把他从走神中唤醒了,是礼乐村的村长。“三天,有把握吗?我听覃师说,似乎很麻烦。” “我尽力吧,她答应我去沟通的,实在不行,我就用自己的能量点种一棵十年期的菜肴树。” “这怎么行,十年期的树怕是花费不少吧?” “恩,要两千点。” 村长急忙摆手,手速太快都出现了残影:“这万万使不得,你这人情太重,礼乐村受不起。若是树神分神没有办法,那建食堂的事就算了,稻乐村那边我帮你去解释,剩下还有十来个村子,你有多少能量点能赔进去?” 何亚非心中升起一股暖意,礼乐村村长为人确实不错。他握住村长的手:“我会尽力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亚杉伯巴大慈善会 大脚自称万事通,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他点子确实非常多。他给何亚非出了十多个点子供何亚非选择。比如撒开脚丫子跑路,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彻底退出民生工程三人组,让大叔去头痛;在礼乐村住几个月,一直住到杉杉换班;大叔和棍人组成护卫队,谁敢骂人,大叔负责抽嘴巴,棍人负责捅屁股…… 何亚非见他的点子越来越烂,恨不得抽他嘴巴,刚巴在一旁跃跃欲试,随时准备捅大脚的屁股。大脚这才开始转动脑子,认认真真地开始想办法。大脚认真起来,出的主意还是靠谱的。他让何亚非先找本地的分神商量,实在不行,就托她给杉杉带个话,让杉杉过来一趟,一起合计合计,两个人动脑子总比一个人伤脑子强。 大脚说完,就顺着何亚非的脊背往上爬,爬到何亚非的脑袋上,像个瘪了气的皮球,身体一下软了下来,化作一只“兽皮帽”盖在了何亚非的头上。 何亚非找了一棵树,手抵在树干上,开始呼唤妧婠的分神,他记得杉杉与他说过,管这个片区的姐妹是“二十七”。何亚非通过低频意识波不停地呼唤着“二七”,不停重复一个数字是一件很容易困倦的事情,何亚非几乎把自己催眠了,他似乎看到杉杉从树中一下跳到自己面前。她说:“你是谁?你这人好烦,又不种魂,还穷叫唤。” 何亚非一下惊醒了,眼前没有杉杉,但声音却在脑中回荡。 “二七,是你吗?我是何亚非。” “原来你就是何亚非,小三被你害惨了,弄得现在比我还穷。我警告你,不许打我的主意。” “怎么回事?” “还不是你那破食堂弄的,食堂不在预算内,所以小三只能动用私房钱,嗯,就是私下积攒的能量。小三这么一搞,我们存私房钱的事都暴露了,刚刚本体要召小三去问话呢。我跟你说,如果本体追究我们私房钱的事,我们所有姐妹都会恨你。” 何亚非心中充满了对杉杉的内疚,更是脊背凉飕飕的,被一百多个女神恨上,还有活路? 二七的话继续在何亚非的脑海里回旋,有些飘忽不定:“也就小三傻乎乎的,前两天还找我商量换班,也不知道你哪点好了。” 何亚非说:“二七,能不能给杉杉带句话,请她来一趟。” “你还嫌害小三害得不够,不带……咦,你喊小三啥?杉杉?你帮她起的名字?” “是的。” 二七沉默了,就在何亚非以为她已经走了,正要松开抵在树上的手时,二七又说话了:“你喊她来做什么?” “我想补偿她能量点,我这里不够的话,我找别人借。” “嗯,倒是蛮有诚意的。好吧,带话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帮我也起个名字。” 何亚非想了想:“那就叫珥琪。” 二七很不满:“不是还是二七吗?” “怎么能一样呢?斜王耳,珠玉耳饰的意思,又有日月光辉的意思;斜王其,美玉,又有草木繁盛的意思。” 二七咯咯笑了起来:“听起来挺好的名字,那我以后就叫珥琪了。我这就去找小三……找杉杉,你别走开,一会儿就回来。” 珥琪似乎对“一会儿”没有什么概念,何亚非的手都麻木了,无论是珥琪还是杉杉,都没来,他不敢走开,干脆抱住树干。 时间久了,何亚非倦意上涌,完,她脸上的笑容又收敛了,她两只大眼睛略有些紧张地望着何亚非,“不过……” 何亚非心中咯噔一下:“不过什么?” “她说这种恩惠福泽不能仅限于昆吾的百姓,也不能仅限于人类,九丘所有的种族都应该能享有。” 何亚非松了口气:“我以为什么事呢,九丘这么大,我要去看看。” 两个小朋友在种子意识海手牵手,又蹦又跳。 临分手时,何亚非才想起另一个人,“珥琪呢?” 杉杉说:“她和我临时换班了,以后呢,换班会是一种常态。” 何亚非向往诗和远方,但惠泽九丘的事情在他看来是一件天大的事,有必要征求一下泰哥的意见。 杨明泰刚刚从七工村回到断崖,听了何亚非的汇报,他说这是好事,只是一旦离开昆吾,就不能以杨家民生工程的名义行事了。 “那我们搞个慈善会吧。” “可以,我让刚巴一直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伯风,你有什么打算?” 覃伯风没有丝毫犹豫:“在没有成功之前,我不想离开亚非。” 何亚非叫道:“大叔,你也太功利了,即便这么想,也不要这么说嘛,你可以说是因为舍不得我。” 覃伯风嘿嘿地笑。 “亚非,你头上那个清新一族的小家伙要跟你走,这家伙打探消息本事大着呢。” 何亚非答应了一声,大脚快乐地在何亚非头上打起了节拍。 杨明泰继续说:“你这一走,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李想和明姝快回了,走之前,你们两兄弟见一面。” “耶!”何亚非挥着拳头跳了起来。 杨明泰又问:“现在还有多少个村子没去?” 覃伯风说:“还有两个镇、十一个村子。还有此前没有办食堂的村子要去补办。” “这样啊,按你们现在的速度,怕是还要几个月。我把建木枝借你们用,这样只需十多天就可以了,你们把最后一站定在启乐镇。完事后去杨家,我妈想见见亚非。我让李想和明姝直接到家里同你们会合,算算时间上差不了一两天。”杨明泰掏出那支铅笔,往身后一抛,铅笔在空中画了根抛物线,在半空中停住,随后对着门口的方向加速,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亚非,慈善会的名字想好了吗?” “我刚想了,要不取我们名字的第二个字,就叫亚杉伯巴慈善会?” 杨明泰哈哈一笑,不置可否,大脚比着小爪子算了半天,也找不到这个名字和他有什么关系,他表达了强烈得不满,要求把“脚”加入慈善会的名称中,所有人都选择了无视。后来大脚以捏破吐噜果相威胁,众人勉强同意加一个“大”字。 亚杉伯巴……大慈善会正式定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闫筱燕 杨明泰用手在太阳穴上轻轻按揉着,他面前放着一张纸,纸上的内容是明姝在地下通道的营地发给他的,有些费解。叔得不淑,是让我警惕老八,还是警惕叔得的某一个大家?两天靠湖村,按李想的推测,应该是两湖村、天湖村和靠湖村的简称,这是李想从“一四七条”得到的启发,毕竟李叔同也算是个赌客。 杨明泰从书架上抽出《九丘山水志·参卫卷》,在参卫丘北域果然找到了这三个村庄,三个村庄相距不远,天湖村居中偏下,两湖村和靠湖村分居两侧,位置偏北,分布极为对称。想来李叔同所指应该就是这三个村子了,有必要找人查探一下。 他又在地图上扫视了一遍,才合上了书页。他靠着椅背,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睁眼时,看到了墙面上的那幅扇面——“难得糊涂”,他自嘲地笑了笑,自从六年前开始调查,他是经常糊涂。突然,他灵光一现——扇面!似乎忽略了什么,他赶紧把书打开,翻到那张地图,果然有所发现,天湖村正北方有一座雪山,名叫望湖山,所望的湖,就是南方大大小小星罗棋布的湖泊,参卫多湖,故而村庄都以湖为名。杨明泰用尺子测量了一下,三个村庄距离望湖山完全等距,呈扇形排列,望湖山便是扇头。这座大雪山也不能忽略啊。 杨明泰先后给叔得和参卫的人通了视讯,详细叮嘱了一番。收线后刚想稍事休息,班进来呼啦呼啦说了一通,杨明泰心中一喜,燕妹和田有光到了。 燕子本名闫筱燕,长相很普通,属于放到人群中就不容易找到的那一种。姑娘很爱笑,笑起来甜甜的,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与何亚非不同,何亚非是因为童真加点“二”,让人愿意与之亲近,燕子的亲和力则更像是与生俱来的。 燕子正冲着她哥甜甜地笑,杨明泰很喜欢这个妹妹,对她的宠溺不输于明姝。 他将自己准备的物品一样一样细数给她听:“这身防护软甲可以抵抗一吨的冲击,弓箭子弹就更别说了,最关键是它很透气,你就贴身穿着,武夫那边天气热,重甲穿不住,这玩意是我最近才琢磨出来的。这是假皮面具,贴在脸上让你立刻变个人。麻醉手枪,千万别去碰麻醉针,已经上了麻沸散的。这是电击棒,受五先生的启发,这玩意挺好使的。防狼喷剂,还有弹力鞋,走路可以省一半的力……”杨明泰絮絮叨叨,像是一位对即将远嫁的女儿充满担心和不舍的父亲。 “哥,你这是让我去打仗吗?”燕子嗔怪道,杨母的几个干儿子干女儿,只有燕子一直喊杨明泰“哥”。 “傻丫头,有备无患嘛,你只会点粗浅的拳脚功夫,真和人有了冲突,几乎派不上用场,多点防身的手段总是好的。武夫现在有五先生和白泽镇守,虽然清静了许多,但如果遭遇了凶兽也是不得了的。我也只能给你准备这些东西,女人用的东西,你比我擅长。对了,那些东西我给林子和小芹也准备了一份,除了麻醉枪,其他都是熟种,种出来不好带。差点忘了,亚非走之前,种了不少菜肴熟种,你带些去,林子已经馋了很久了。”说着,他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取了两大包种子,每包百粒。此外还有给凶兽的仿制肉,一大包约有五百多粒熟种。 燕子笑道:“哥,你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要好久都见不到你了,下次再当面絮叨,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对了,林子很喜欢小芹这个妹妹,你不会吃醋吧。” 燕子抿嘴轻笑:“就算林子娶上三房四妾,我也不会吃醋的。” 杨明泰一副凶狠的模样:“他敢,小心我扒了他的皮。”随即又笑了起来,“林子我是不担心的,他对小芹,我相信是真的兄妹情。” 燕子故作惊讶道:“哥哥这么笃定?” “他的执念是我帮着加固的,我怎么会对他没信心?” “林子的执念到底是什么?你知道,爸妈知道,就我不知道,问他怎么也不肯说。” “妈对林子有偏见,认为美院出身的人心花,所以一直不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后来我就把林子种执念的事和他们说了,他们不仅同意了,还把林子收做了义子。” “到底是什么呢?哥你快说啊,真心要急死人。” “林子让我帮他保密,他说不想因为他的执念影响了你对感情的判断。他需要的是因爱长相厮守,而不是因为感动而冲动表白。” 燕子几乎没有犹豫:“哥,我现在敞开了心门,你进来看看。” 杨明泰下意识地用超低频意识波扫过燕子的意识海,心中一惊:“你什么时候也种了执念?”他稍稍感应了一下,立刻退了出来:“林子哪一世修来的福气,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我就说给你听吧,他的执念是‘此生只有闫筱燕一个女人’。他这是绝了自己的路,你要是不喜欢他,他一辈子只能做个太监了。” “什么太监?” “因为这个执念,除了你,他对任何女人都不会有生理反应。” “哥你好坏。”燕子脸红了,但眼眶也湿了。 杨明泰也在眼角抹了一下:“看到你们两个这么恩爱,我也放心了。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小芹,遇到一个把自己救出水火,又对自己这么好的男人,小芹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但林子对她只可能有兄妹情谊。原本我是想让她跟着坤子两口子一起回来的,毕竟相处时间还短,离开了,时间自然就把一切冲淡了。但林子和我提到了她的天赋,让我改变了主意。” “什么天赋?” “她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知道对方的身高、体重、三围、五官比例,而且她在画画上也非常有天分。以她的能力,只是做成衣有些浪费了,我想让她往刑侦画像方向发展。画画这块,目前我身边也只有周林能给她指点。我这样做,会不会太自私了?” 燕子不明白哥哥说话时为何显得这样凝重:“这是好事啊,小芹妹妹那边我会引导她,实在不行,大不了和我一起嫁给林子,咱们九丘又没有规定必须一夫一妻。” “胡闹!你真要这样做了,不是让小芹守一辈子活寡,这不是帮她,是害她。” 燕子嘟囔了一句:“办法是人想的,大不了,在一起的时候,让他以为是我就好了。” “你,你……”杨明泰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最终颓然坐在工作台前,“傻妹子,你怎么会种这么一道执念哦,真没见过你这么大度的女人。”停顿一下,他又说:“你别乱来,小芹要是没有这个想法,你可不能把她往这个方向引。” 燕子抱着杨明泰的胳膊撒娇道:“知道了,哥。我都觉得我有两个妈了。” 杨明泰为田有光准备的东西更多,防具、护具、武器、伪装服一应俱全,假皮面具更是准备了十多张。镜子熟种一百颗,这种镜子是一次性的,清晰度略差,但好在使用完成后可以自动回笼,收回一部分能量点。 “有光,前路艰险,保护好自己。” 田有光郑重地说:“放心吧,先生,有光不是鲁莽之人。” “徐嫂那边有把握吗?我听林子说,徐嫂这个人在那方面欲求很强,可不是一个能为男人守节的女人。” “欲望归欲望,感情归感情,这个人,我还是有很大把握的。” 杨明泰笑了:“把她纳入麾下,林子估计会头痛了。” “林子鬼点子还是挺多的,先生你就不用管了,什么事都要操心,不得累死。” 田有光和燕子第二天一早就骑着步驼兽走了,杨明泰没有去送,此时他正在床上呼呼大睡,田有光是普通人,和异族交流将成为他查探的最大障碍。昨晚他将上百种异族语言精简成四个信息包,传递给了田有光,精力耗损严重,没有一天,是醒不过来的。 武夫丘驻地,周林十分兴奋,一大早招呼着坤子和阿庆出去捕兽,他要为燕子捉一只漂亮的母兽当坐骑。 小芹眼圈微微有些发黑,昨晚她得知燕子嫂子即将出发前来武夫,这意味着她很快将于林子哥分别,一晚上都没睡着。小芹对周林的感情很复杂,她知道自己不该对林子哥有非分之想,林子哥已经有了嫂子,但一闭眼脑子里全是林子哥,她努力说服自己,自己对林子哥的感情只是对父兄的依恋。 周林乐滋滋地在身上绑好了随身麻袋,看到画板前无精打采的小芹,就走过来看看,画纸上的山水与她一样萎靡不振。“妹子,你今天有点不在状态啊,这可不行,义兄对你可是寄予了很大希望呢。对了,忘了告诉你,义兄想让你往刑侦画像的方向发展,以后山啊鸟啊花啊,你就少画点,主攻人像素描。义兄可是给我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我把你教出来。” 小芹有些惶恐:“可是我怕短时间学不会。” “你天分这么好,怎么会学不会?一两个月不行,一年两年行不?” 小芹不傻,立刻听出了话外之音:“林子哥,你是说我不用走,专心跟你学画画吗?” “你当然不用走了,就跟哥和嫂子在一起。坤子他们准备好了,我得走了,好好画,回来检查作业。”周林说完,转身向坤子和阿庆跑去。 “哎!”小芹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声,她扯掉了那幅有气无力地山水,在新的画纸上作画,她画的是人物肖像,画中人来自周林曾经的描述。轮廓勾出,依稀与燕子有些形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昆吾杨家 时间一晃已过去了大半个月。 启乐镇杨家大院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大院除了比普通民居大些,有三进院,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可以说,作为圣父后人的住所,杨家大院过于简朴,除了院子里点缀着一些绿植,整个大院再无多余的装饰。没有镇宅的石狮,没有照壁,没有雕龙飞檐,没有高悬的大红灯笼,墙壁不加任何修饰,单纯地像张刚刚制成的白纸。 前院是前院是二层楼的四合院,是客卿和力士的居所,所谓客卿,就是投效杨家的种魂师。第二进院是工坊,除了几间作场和仓库,别无建筑,往日里,通道两旁的空地上种满了密密麻麻的器物之树,但今天却被桌椅占据了,在靠近一间仓库的角落,时不时冒出一两棵果树,便有人去把果子摘下来,摆放到六张大桌上。第三进院是杨父杨母和他们子女的居所,但子女们平日里都在外面奔波,燕子走后,院子里只剩下老两口留守,冷清了大半个月,今日总算恢复了些人气。 “兰儿,东边墙角弄些蔷薇出来;永泽,这灌木的坡面太平直了,有劳你把它修得自然一点;夫君,草地过于单调了,你去种些鸾翎花;刚巴,你去看看伯风亚非他们准备地怎么样了。”今天家里有喜事,风卿兰和淳于永泽也回来帮忙。作为大院的女主人,杨母冀瑾眉颇为干练,被指挥的几个人始终找不到机会偷懒。 “你这抠门的婆娘,今天终于舍得能量点了?”杨玖信一边向草皮走去,一边打趣。 “姝儿一去就是大半年,难得回来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走,趁她回来找个理由热闹热闹。”冀瑾眉正在捋一根枝条,捋到头了,手指依旧向前,嫩绿色的细丝就像是被从枝条中拔出来的,延展了两米,她才收住了手势,细丝上长出了细小的嫩叶,倒垂下来,像极了瘦身后的柳枝。“再说了,咱们杨家今天不是还有大喜事吗?” “娘子,你当真又要认螟蛉子了?”杨玖信蹲在草坪旁,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在一片草叶上绕着圈,那根手指就像有魔力似的,草叶追随着节节攀高,长到半米时,草叶的坤儿更是可怜,从小被他父亲打,从没享受过真正的父爱母爱。咱们认了这个儿子,可不能因为他性子倔脑子笨就对他有什么成见。咱们杨家,一向重文不重武,几个子女,就姝儿能打一点,林儿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够看。现在时局越来越乱,文武失衡可不是好事。认了坤儿,你还能多一个能打的儿媳妇。” 冀瑾眉停下了手上的活:“你这话太功利了,我冀瑾眉一向只重自己的感受。而且,这刘阿庆又是武夫的女人……” “武夫的女人又如何,你当所有武夫的女人都滥性?我可是听林儿说了,这阿庆和坤儿,正在种执念。泰儿也说了,他们两人可不止一世夫妻。” “这我倒是不知道,他们有这样的缘分,那我就不追究了。”冀瑾眉又开始捋枝条。 杨玖信嘿嘿笑了一声:“你追究又怎样?难不成你能把他们拆散了?” 冀瑾眉很不满丈夫的语气,她转头看向他,突然凤目圆睁:“杨玖信,你又偷懒!” 杨玖信身子又是一颤,手中的盆景抽枝散叶,刹那间变成了一个绿色的圆球,哪里还有点盆景的味道。 “返工!加快点,姝儿他们要到了。” 明姝和李想已经出了地下通道,身边跟着肖恩。 黄旭开启魂智后,成了一位低阶种魂师。他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他不愿成为在别人家混喝等死的废物,执意留在兴乐村,认为在这里自己才能发挥一些作用。村里有了两个种魂师,着实让村民高兴了好一阵子,村民们拉着几个人跳广场舞,闹到子时才歇。李想对黄旭的选择很吃惊,这还是那个卖弄演技腆着脸皮到处讨口的黄叔吗?明姝对他说,黄叔是真诚的。李想信得过明姝的高频感知,就此打消了顾虑。 终于要见到自家兄弟了,李想走得很急。明姝始终不疾不徐地跟在他身边,就是苦了肖恩,两条小短腿跟不上步子,明姝干脆把小男孩背在了背上。 因为要赶路,明姝只去了昆吾几个村庄,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地下通道内。然而这几个村子的变化,也让明姝吃惊不小,每个人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幸福度的提升完全可以目测。这让明姝对何亚非的观感大为改变,尤其是他一手建立的食堂,当她看到村民们自发组织人手夜以继日地守护菜肴树时,心底也不得不承认何亚非这一招的确高明,给了福利,又调动了村民的主观能动性。而广场舞,既丰富了村民的业余文化生活,又增强了村子的凝聚力。杨家人这两年其实一直在反思,自己对百姓的爱护到底是帮了他们,还是害了他们,毕竟温室的花朵经不得风雨,目前时局尚在可控的范围,双方的博弈还没到张弓搭箭的程度,但以后呢?杨家又能护住多少人?明姝决定不在计较何亚非幻化光屁股美少女虚影的龌龊事,真心去接纳这个将成为自己弟弟的少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认亲 穿过宽厚的城门,进了镇子,镇民们热情地与杨家的千金打着招呼,早有人去杨家报信。 来到杨家大院,杨玖信、冀瑾眉和杨家的客卿力士早已等在门口,何亚非和覃伯风还在第二进院子忙着,没有出现在欢迎的人群中。明姝放下肖恩,一下扑进了母亲的怀里,杨玖信不满,闺女就只跟妈亲。 李想也领着肖恩上前向杨父杨母鞠躬致礼,杨玖信双手搭上了李想的肩膀,仔细端详了一番,说道:“这孩子,我一看就喜欢。”又去捏了捏肖恩的脸,肖恩想躲没躲开,戴着眼罩的脸上有些委屈。 众人进到第二进院子时,六张大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何亚非却仍旧坐在仓库前面和一颗种子较劲,大脚不在,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李想以前只在何亚非游戏时,才见过他这种专注劲。 “覃大叔,亚非这是干嘛呢?”李想问道。 覃伯风用手指按着嘴唇,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别打扰他,他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又等了一会儿,何亚非才吐了口浊气,将种子往地上一抛,种子开始生根,继而发芽。他抬头望见李想时,猛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想一哈,想死我了。” 李想也紧紧地搂住何亚非,声音有些哽咽:“费头子,我也是。” 两人抱了好一会儿,覃伯风忍不住提醒他们,大家都在等着呢。两人这才松开了。 “你在做什么呢?”李想好奇地问。 “我想做道菜,‘蓉城三杰’,杉杉死都不给做。” 何亚非这道菜的造型,是想以一双手,托住一只熊掌和一副脑花,熊掌代表坤子的力量,脑花代表李想的智慧,双手则是何亚非自己,寓意自己作为二人的纽带和坚强后盾,口感他都想好了,脑花细腻,熊掌韧性有嚼劲,双手绵弹。 明姝在一旁听得直起鸡皮疙瘩:“这道菜怎么听得这么瘆人呢?” 李想也说:“幸好不给你种,就算你能种出来,我也下不了那个筷子。” 何亚非看到大家的反应,心想,幸好杉杉有更好的创意,不然就砸了。 ‘蓉城三杰’的果壳被打开,没有众人担心的惊悚场面,菜肴以五彩沙泥衬底,青黑的山体险峻奇伟,被翻开扉页的精装书籍静静地躺在山脚,似在等人翻页,周围以散落的芙蓉花瓣装饰。 杨玖信带头鼓掌道:“好精致的菜肴。” 覃伯风也说:“山为力量,书为智慧,大地为后盾,芙蓉花喻蓉城,这个创意确实比刚才那个好多了。” 冀瑾眉看向何亚非慈爱有加,俨然已经把自己当做了他的母亲,亚非这孩子她是越看越喜欢。 淳于永泽走到冀瑾眉身旁,低语道:“吉时要到了,义兄怎么还没回来。” 冀瑾眉抬腕看了看手镯,又望了望天:“建木枝已经回去接他了,应该要到了。” 明姝也问道:“怎么没见爷爷。” 冀瑾眉说:“你爷爷这些年一直和被他拐回来的博士捣鼓车子,昨天和他视讯,他说最近有重大突破,脱不开身,这次就不回来凑热闹了,你们啥时候有空,就去看看他吧。” 杨明泰并没有让大家等得太久,离吉时还有一刻钟的时候,他踩着铅笔从云端落了下来。 认子仪式在第三进院的堂屋进行。堂屋正中挂着一幅画像,画像中一对老年夫妇,慈眉善目,是圣父杨荣伯和圣母史芸素。画像的下方是两张太师椅和一个案几,杨父杨玖信和杨母冀瑾眉端坐椅中。何亚非和李想恭恭敬敬地向两人磕了三个响头,随后敬茶,何亚非大大方方地喊了声“爸妈,请喝茶。”轮到李想时,小伙子脸都憋红了,才嗫喏地发出低如蚊呐的声音。何亚非又代坤子磕了头,敬了茶。 明泰、明姝、风卿兰、淳于永泽上前恭贺,并与两位义弟相认。冀瑾眉觉得风卿兰和淳于永泽义兄义弟叫着别扭,过于生分,又为几个子女排了座次。杨明泰最长,为大哥,远在黑白丘的龙健是二哥,三姐风卿兰,四哥周林,五姐闫筱燕,六哥周坤,七妹杨明姝,八弟何亚非,九弟李想。冀瑾眉意犹未尽,隔着案几与杨玖信耳语,想让这些孩子都改姓杨,杨玖信阻止道:“得到这些儿女,已是我杨家天大的福分,杨家未尽抚育之责,怎么能将他们受之于父母的姓氏也改了,不妥。我们不可太贪心。”冀瑾眉这才作罢。 认亲仪式结束后,何亚非搀着冀瑾眉,李想搀着杨玖信,将二老送到了二进院宴会场的主位落座。杨家人坐了一桌,客卿力士坐了两桌,余下的三桌留给镇上的宾客,宾客们在陆续到来。 肖恩坐在明姝身旁,有些闷闷不乐。他看到李想哥哥认了父母,想到自己孤苦伶仃,有些神伤。明姝在一旁低声劝慰。冀瑾眉之前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两个新收的义子身上,这时才注意到这个戴着眼罩的小男孩。“姝儿,这孩子是谁家的?” 明姝当即把肖恩的情况原原本本地与她母亲说了,冀瑾眉再次母性泛滥,又想认子,又有些纠结。“以老家的年龄,他的父亲和祖父一辈,我是没资格认这门亲的,但以九丘的年龄,他父亲比明泰也大不了多少。” 杨玖信笑道:“你这老妇人太拘泥,在九丘自然是按九丘的年龄。” 冀瑾眉看丈夫不反对,心中一喜,问肖恩:“愿不愿意做我们的儿子?” 覃伯风坐在邻桌,心中暗笑,杨老爷杨夫人认儿子认上瘾了,一次认了三个还不满足。 肖恩很认真地想了想,他开口出乎所有人的意外,他喊的是“爷爷奶奶”。 杨玖信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认个孙子也是不错的,泰儿,他就做你义子吧。” 杨明泰对父母认儿子女儿的随性也有些无语,他苦着脸说道:“我还没成亲。” 冀瑾眉为丈夫帮腔:“咱们杨家哪有那么拘泥,让你认你就认。” 迫于父母的淫威,杨明泰被迫当了肖恩的干爹。何亚非和李想刚刚打包批发给了杨家当儿子,突然间又多了一个侄儿,都感觉生活有些不真实。 菜肴出自齐云大师高徒覃伯风和厨道新秀何亚非之手,味道自然不必说。尤其是那道“蓉城三杰”,山体是由三毫米的薄片堆砌成的,夹起一片,色泽金黄,晶莹透亮,入口嫩滑不腻,酱香十足。书页酥脆鲜香,入口又极易化渣。五彩泥细腻软糯,口感咸鲜。这是何亚非第一次摆脱传统菜肴的束缚,尝试做出的创新菜。 宾客们交口称赞,一向对何亚非颇有成见的明姝,也不得不佩服八弟的厨道手艺,忍不住夸了几句。 “七姐爱吃,走之前,我就多种点,总之管够。”何亚非拍着胸脯说。 “当真?先说好,我很穷,没种子也没多少能量点。”明姝的本性再现,哪里还有在布虎村赌场一掷一纹金种的豪气,分明是个爱贪便宜的小女子。 “我哪能要七姐的种子,包我身上了,哥哥姐姐们都有,爸妈双份。”何亚非大包大揽。 曾经的芥蒂这会儿被明姝从心底连根拔除了,这个八弟很豪气,也很讨喜。 大脚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出来,要求同样数量的吐噜果。 “你跟着我,别说吐噜果,就是臭豆腐都种给你。” “臭豆腐很好吃?” 何亚非不与他废话,当即种了一棵臭豆腐。大脚要去揭果壳,何亚非轻轻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外面去吃。 不多时,有镇民进来告状,说八公子养的那只宠兽不知道在吃什么,臭气熏天,外面那条大街已经没法站人了。何亚非无奈,找了一块布蒙住自己的口鼻,出去找大脚。大脚正在街上享用着他的美食,隔了层布,依旧差点把何亚非熏倒,不得已他把手压在布上。 “怎么这么臭?”何亚非向大脚发出意识波。 “这吐噜果浆拌臭豆腐,味道更好。”大脚开心地回应道。 何亚非差点一脚把大脚当足球踢出去:“两口吃完,然后用你的清新大法把街上的空气净化了。否则,一个月都没吐噜果。” 当夜,何亚非和李想促膝长谈,从游历见闻谈到种魂心得。说到能量具形时,李想认为种子意识海的仓库应该是个被具象化的基因库,何亚非深以为然。 直至半夜,兄弟两人才抵足而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极品飞车 一眼望不到边的围墙,隔开了两个世界。墙外是出行基本靠腿的九丘世界,墙内跳动的是来自老家的科技文明。 “爷爷不接视讯,怎么办?”围墙外,明姝站在一面镜子前,身边还有李想、何亚非、风卿兰夫妇以及肖恩。 镜子是明姝种的,昨日何亚非对七姐大方了一把,李想有些不好意思,私下里硬是划给自己最亲的姐姐一万能量点,明姝有了底气,一改往日里节俭的做派。 李想原本也要给何亚非一万,何亚非不要,说自己帮别人种种菜肴,能量点就像水一样流过来。其实他帮村民们种魂基本上是义务劳动,挣到的能量点很少,倒是“小富婆”杉杉给了他两万能量点作为菜肴的研发费用,他觉得有吃软饭的嫌疑,没好意思说。 “那就等大哥来吧。”何亚非一屁股坐在地上,头上的“兽帽辫”挡住了眼睛,他伸手把大脚的耳朵拨到了两边。“小海盗,过来,坐八叔这儿来,九弟你坐我右边,三姐、三姐夫、七姐,你们也坐。与其为等待心烦意乱,不如坐下唠嗑。” 大家看了他一眼,也都依言坐下了,风卿兰爱干净,找了张布巾铺在地上,明姝赶紧过去挨着三姐坐了。 见大家找不到话,何亚非嘴里念念叨叨:“锄禾日当午,等得好辛苦,唠嗑费口水,不如斗地主。”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副扑克牌,“闲着也是闲着,我们斗地主。” 何亚非、明姝和淳于永泽斗起了地主,肖恩坐在何亚非身边,李想为明姝出谋划策,风卿兰自然帮着老公。没多一会儿的功夫,何亚非脸上已经贴了七八根纸条,淳于永泽次之,明姝本就聪慧,又背靠李想的大脑,脸上居然只有一张纸条。气氛活跃起来,姐弟间的疏生感也少了许多。 “三姐夫,你这个搭档太逊了。”何亚非拿起一张纸条,往上吐了一口口水,贴到了淳于永泽的脸上。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淳于永泽如法炮制,给何亚非加了张纸条。 何亚非大叫:“我亏了,我头上还有两只兔子耳朵,那得算两条。”众人皆摇头说不算。 “玩什么呢?这么热闹?怎么不进去?”杨明泰来了,手里转动着铅笔。 众人丢下牌,齐声喊“大哥”,中间夹杂着一声弱弱的“干爹”。 “哥,你怎么才来?爷爷不接视讯,这不在等你带我们进去吗?”明姝道。 杨明泰耸耸肩:“我也没钥匙,看来只有飞进去了。” 杨明泰分三次,将弟弟妹妹带进了围墙。建木枝拔高五十米,才向围墙飞去。明姝有些不解,杨明泰解释说,虽然我们看不见,但围墙上方确实存在着电网,围墙的墙体,是一块块太阳能电池板,是爷爷带回来的博士组建的。 人在围墙内聚齐了,杨明泰吩咐道:“一会儿见了博士记得喊二叔。” “为啥?” “就在前两天,爷爷听说爸妈要认儿子,心血来潮,就认了博士当儿子。爷爷还没跟爸妈说呢,我也是昨晚才知道。” 原来这认干儿子是祖传的,李想和何亚非都在想自己这个便宜儿子在名分上是不是有些不靠谱。 杨明泰似乎看出了他俩的想法:“别乱想,认干儿子是妈的爱好,爷爷这是第一次认儿子,还是受了咱妈的启发。” “那是啥?飞车吗?”何亚非的注意力被远处的一辆车吸引了。 那是一辆奇怪的“飞车”,说是车,因为它四只车轮,说是“飞车”,因为它有着类似机翼的构造,车身就像一只蝠鲼,但翼展比例远没有蝠鲼那样宽大。它前进的方式不像是在飞,更像是在跳,时而跃升五六米,时而又落到地上往前滑行六七米,再次拔高,再次落下。“飞车”里一个声音嘶吼道:“老头,快停下,快停,不然我吐在你背上。” “飞车”落地,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接着又是一个跳跃,刹车声更尖利。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刹车声,“飞车”像在水面上不断跳动的石子,打水漂似的向前冲了百十米才停了下来。 后排座的车门从上面打开了,一个戴眼镜的大汉从车里站了起来,踩着车子的“翅膀”往下跳,一边跑一边干呕,跑出几十米才蹲在地上吐,除了些口水什么也没吐出来。驾驶座的车门也打开了,从车上下来了一个老头,灰头发灰胡子连在了一起,说他身子骨硬朗其实是往小了说了,正确地表述是神采奕奕,步态雄健。 老头走到眼镜大汉背后,帮他拍了拍背:“儿子,你这身子骨不行啊,坐个车还晕车,得好好练练。” 眼镜大汉怒道:“杨老头,别乱攀亲戚,谁是你儿子。” 杨老头也不生气:“你打赌输给我了,你就是我儿子。” 眼镜大汉瞪视着杨老头,一时竟找不到话反驳,站起身,转身向“飞车”走去。 杨老头跟在后面:“儿子,你这车做的不行啊,我看也别叫飞车了,叫跳车。” 眼镜大汉哼了一声:“你就是拿着金子当粪疙瘩——不懂装懂。站远点,让你看看什么是飞车。”大汉跳进了驾驶室,也不等杨老头上车,关闭了前后车门,启动了飞车。杨老头只好向后退开了一些距离。车子滑出十来米的距离,车头向上一抬,飞车开始抬升,升到十米的高度,飞车开始平稳飞行。飞车一直飞到距围墙三十米的距离,才开始折返,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优雅地像是水中游弋的蝠鲼。飞车在杨老头的头顶上盘旋了两周,才缓缓降落,车子落地后,仅仅滑行了两米,便稳稳地停在了杨老头的身旁,车翼在距杨老头十公分的地方擦过,杨老头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杨老头围着车子转了一圈,连连点头,“还是年轻人有悟性,我这车子确实不错。” 眼镜大汉刚刚跨出驾驶室,听到杨老头的话怒火万丈:“怎么就是你的车了呢?” 杨老头理所当然地说:“这从里到外,哪一个零件不是我种出来的呢?怎么就不是我的车了?” “那你自己再种些零部件,自己组装啊。” 杨老头有些尴尬,他左右看了看,看到正跑过来的一群人,他哈哈一笑,“看看谁来了,我的孙子孙女。跟你说,一会儿对侄儿侄女们客气点,拿出点长辈的气度。”杨老头背着手,两脚微微分开,被清风撩拨的长须在胸前微微飘动,颇有些宗师风范。 “你不是说在九丘,能生一两个就是天大的福分,怎么你儿媳妇这么能生?” 杨老头瞪了他一眼:“要叫大嫂。”然后老头有些得意地说:“这就是你大嫂的本事了,你甭管是她亲生的,还是她坑蒙拐骗来的,总之呢,她有九个儿女了。” “难怪你非要逼我当你儿子,原来是你们家的传统。”眼镜大汉恍然大悟。 “什么传统?那是我儿媳妇的专利。我可没她那本事,连逼带骗都没搞定一个。” 说话间,听到一声大喊:“极品飞车,我来了。”一个带着兽皮帽的少年向飞车狂奔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便宜二叔 小辈们到了跟前。明姝一下扑倒杨老头的怀里:“爷爷。”其他人跟着喊爷爷。何亚非绕着飞车转了一圈,也回到队列中来了。 杨老头一手抚着明姝的背,一手摸着她的头,转头向眼镜大汉说道:“我这孙女,和我最亲。姝儿,去喊二叔。” 明姝离开爷爷的怀抱,向着眼镜大汉甜甜一笑:“二叔。” 眼镜大汉虽说已四十挂零,但他一心求学,从本科一路读到博士,随后又进了博士后科研流动站,三十八岁才结婚,从老家过来的时候,孩子还在老婆的肚子里。突然一个大姑娘站在自己面前喊自己二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答,他求助似的望着老头。 杨老头就喜欢看他这怂样:“答应一声就可以了,自家人,没必要客套。” 他向杨明泰招招手:“这是我们家老大,跟你说,我们家大孙子,可不得了,他如今是昆吾的先生。”见眼镜大汉没什么反应,他继续说道:“你知道先生什么意思吗?如果把九丘看成一国,那么先生就相当于老家的高官大员。如果把昆吾看成一国,那他就是****。” 眼镜大汉嘴巴张得大大的,这么年轻的领导人?他听到年轻的最高领导人喊他“二叔”,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以至于风卿兰和淳于永泽喊他的时候,他只是很机械地“哎”了一声。 何亚非对李想说:“这个二叔有点呆。” 李想说:“可能搞理工的都这样吧?” 何亚非正想说刚才听到他和爷爷斗嘴很凶,就听到爷爷在招呼他:“你是老六坤儿?” 何亚非急忙跑到杨老头身边,纠正道:“我是老八,何亚非。坤子还没回来。” 杨老头一把拉过何亚非:“小厨神啊,你小子这次可要给我多种点好吃的,否则你就别想离开这道围墙。” 何亚非觉得这个便宜爷爷手劲好大,他嬉皮笑脸道:“爷爷的这一份,我早准备好了。”他轻轻拍了拍杨老头的手,示意他松开。他从自己的布包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一百颗熟种,荤素都有,都是清淡口味。” 杨老头的大手在何亚非的头上揉吧揉吧,然后又揉吧揉吧,这是有些爱不释手的意思呢。直到他听到一声暴吼:“老头,放开你的爪子,你当是揉面团呢?我呸!” 杨老头有些吃惊,他没想到何亚非竟然如此无礼,还没来得及做出表情,看到何亚非头上的兽皮帽鼓胀起来,变成了长耳朵大脚板的圆球。大脚起床气来了,在何亚非头上就要施展“情敌决斗蹦跳大法”,何亚非赶忙抓住他的耳朵一把揪下来来了。“大脚,不要无礼,这是爷爷。” 大脚一惊,急忙从何亚非的手里挣脱出来,落到地上,一蹦一跳间就见他抱住了杨老头的小腿:“老爷爷,你揉吧,刚才你揉得好舒服。”何亚非满意大脚的表现,频频点头。明姝和风卿兰抿着嘴笑,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大脚和八弟一样,都是活宝。 杨老头抓起大脚的长耳朵,提溜到眼前,“原来是你这个小东西,清新一族?还是在几千年前见过一个你的族人,估计现在已经不在了。算了,不说了,感怀往事要伤神的。还要回去睡会儿?” 大脚想点头,耳朵被提着没法点头,只能眨眼睛,杨老头把他放回到何亚非的脑袋上,大脚身子立刻瘪了下去。 杨老头转过头对眼镜大汉说:“这老八可不得了,新晋厨神,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弄的东西难吃吗?你对他好点,回头让他给你弄点好吃的。” 何亚非变戏法似的在手上托了一只布袋:“二叔的我自然准备好了,不知道二叔的口味,就照着爷爷的口味做了一份。这些种子是哥哥姐姐们一起凑的,是我们这些晚辈的心意。”何亚非哪里知道有这么一个便宜二叔,只是昨晚大哥让他多准备一份。种子也是他自己的,只是见哥哥姐姐们都没给二叔送礼,便托了大家的名义。 布袋是何亚非塞在眼镜大汉的手里的,眼镜大汉第一次做长辈,就收到了晚辈的大礼,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把眼镜往上推了推,在眼角抹了一把。 “二叔,你哭了?别那么感动啊,就一点菜,小意思,你要爱吃的话,回头我再给你多弄点。” 眼镜大汉有清泪淌过脸庞,他摇着头说:“死老头的菜太难吃了,终于可以不吃了。” “想儿,过来。”杨老头装作没听到,他向李想招手,“我们这九少爷,可是位天才,未来的创造大师,杨门玄学的继承者。” 李想喊了声二叔,眼镜大汉很草率地答应了一声,他歪着头问:“老头,你在说啥?我怎么听不懂?” 杨老头对李想说:“想儿,给你二叔露一手,让他看看什么是创造。” 李想伸出手掌,凭空凝结出一块鹅卵石。 眼镜大汉略有些惊讶:“这魔术变得好,我没有看出石头是怎么变出来的。” 杨老头从李想手里拿过石头,放在眉心感受一下。“你也勉强算个种魂师,自己去感知一下。” 眼镜大汉略一感知,惊讶更甚,脸上的轻慢戏虐消失了。“里面还有一幅画,这是九丘吗?” “想儿这才来了三个月,而且他的时间大部分都花在赶路上,你说他是不是天才?” 眼镜大汉点点头,杨老头意犹未尽,“泰儿,把你最厉害的招数使给你二叔看看。” 杨明泰很无奈,他即便是昆吾的先生,在自己长辈面前,始终都得乖乖听话。他小小地挣扎了一下:“爷爷,非要这么献宝吗?” “必须献,也让你二叔看看,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要让他知道,他这飞车,不过就是个小玩具。” 杨明泰突然明白了爷爷的意思,他不再迟疑,他面前出现了一座透明的桥,桥的另一端在二十米开外,杨明泰往桥上一迈步,人就出现在了桥的另一端。身后的桥消失了,桥再次出现在杨明泰的面前,杨明泰再次迈步,又是二十米,杨明泰走出十步,人已在两百米外。杨明泰不再向前走,他转身,一道近两百米的透明长桥延伸到眼镜大汉身前一米处,下一秒,杨明泰已经立在他面前。杨明泰恭敬地喊了声二叔,闪身站到一旁。 眼镜大汉一屁股坐在地上:“有这本事,那还造车干嘛?” 杨老头也跟着坐下来:“造车当然有用,我大孙子这本事,九丘或许还有人有,但我还没见着。” 明泰也说:“我现在的能力也只能唬唬人,要是用这方法走上十里路,我也吃不消。” 眼镜大汉这才稍稍舒了口气,何亚非却已经扑到杨明泰脚边,扳着杨明泰的脚想看看他的鞋子是否藏着玄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名堂。“大哥,这是真本事?”杨明泰点头。何亚非又问我能学吗?杨明泰说你学不了,九弟估计可以。何亚非的沮丧仅维持了半秒钟,除了杨明泰看了他一眼,连明姝都没有察觉,他喜笑颜开地说:“也没啥,我的本事你们也学不会。” 杨老头哈哈笑道:“这个八孙子最对我胃口,脸皮够厚,又懂得自我欣赏,时不时给自己一点恰如其分的鼓励。” 眼镜大汉不以为然地瞥了杨老头一眼。 “杨再兴,你别不当回事,这话就是说给你听的。平日里你自以为是,桀骜不驯,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刚才你大侄儿和九侄儿露了一手,你就像被霜打了一样。要说这为人处世和心态,你拍马都赶不上你这个八侄儿。” 何亚非嘴里说着“爷爷,你别这么夸我”,脸上的表情却是相当受用。不过他很快被二叔的名字吸引了,他小跑几步来到杨再兴身边坐下。 “二叔,你叫杨再兴?《说岳全传》我最喜欢看了,杨再兴枪挑铁滑车那一节最赞了,太帅了。”何亚非手上比划着枪刺枪挑的动作,嘴里模仿着“嗖、嗖”的声音,不得不说,何亚非的口技已经有了长足进步。李想一把蒙住了自己的脸。 “枪挑铁滑车的是高宠,白痴。”杨再兴正在琢磨杨老头的话,被这么小白的话给打断了,心里不痛快。 何亚非嘿嘿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不管怎么说杨再兴都是岳家军的猛将嘛,和高宠一样猛。” 杨再兴没有兴趣和他讨论这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前辈,选择了无视。 吃饭的时候,杨再兴才再次对这个便宜八侄儿刮目相看,“这味道,不摆了,这才是给人吃的。就是太清淡了点,要是有点辣味就好了。”何亚非问二叔是哪里人,杨再兴回答说是重庆人。 “早说嘛。”何亚非又从他的布袋里掏出十几颗种子,水煮肉片、毛血旺、辣子鸡、蒜泥白肉,清一色的川菜。 杨再兴有些不好意思了,才骂过这小子白痴,人家不仅不记仇,还继续送菜肴,这个八侄儿当真大度又大方。 明姝把她大哥拉到一边,悄声问:“八弟脾气这么好?他当真不会生气?” 杨明泰说:“要他生气挺难的,如果他真生气了,那对方一定是天理难容。” 杨老头看不过去了:“我说儿子,你作为长辈,白吃白拿不说,还骂人,非儿不计较,但你总得有点表示吧。”杨再兴连忙说应该的。 “非儿呢,过些天要和树神的分神一起去九丘各地做慈善,九丘这么大,光靠脚走实在太辛苦了。你去年装的那部电动车就给非儿用吧。” 杨再兴忙说不行,杨老头发怒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当真成不得大器。杨再兴难得没有和杨老头顶嘴,他解释说那部车装完后没有测试过,性能上并不可靠。 杨老头吹着胡子瞪着眼睛:“非儿又不是马上走,这几天你也别弄你的飞车了,把那部车好好捣鼓捣鼓。”杨再兴答应了,老头立刻笑逐颜开,变脸比翻书还快。 “你刚才说什么?八侄儿和树神的分神一起去做慈善?” 杨老头得意地说:“要说这九丘谁能把女神拐走,非我八孙儿莫属。”话音刚落,杨老头背后钻出一根藤枝,在他背上抽了一记,老头吃痛,喝道:“谁?”当他余光瞥见正缩入地下的藤枝时,他立刻禁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相毓认爹 正值中午,阳光透过洞那些个屁话。”赤蝠摆了摆手,相毓也知趣地闭上了嘴。“磊石山撤出去的那批人怎样了?” “老六已经安排妥了,暂时安置在玄霜山下的别院里。” “老六也是你喊的?”赤蝠突然厉声说道,相毓惊出一身冷汗,赤蝠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过于严厉,刻意把声音压得柔和一些。“前些日子,老四、老六都和我提过意见,说我手下的人不懂规矩。你回去和他们都说说这事,先生是要尊重的,这老六,我喊得,你们喊不得,可记下了?” 相毓急忙跪下,把头按在地板上:“属下记下了。” 赤蝠向后一靠,发现身子离椅背还有些远,把身子往后缩一缩,重新靠到椅背上:“这谁他妈设计的椅子,大倒是大了,就是一点也不舒服。” 相毓身子抖动了起来:“属下知错,属下回去就让人重新打造一尊王座。” “起来吧,也就是给你个提醒,没别的意思。我不想让别人说,我的属下都是些不知尊卑的蠢货。” 相毓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平日里的机灵劲像是被丢进了四方山。 “别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和我说说最近有什么趣事。”赤蝠有意安抚一下相毓。 相毓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昆吾最近出了一个天才少年厨子……” “就是建食堂那个?这事我知道,据说马上要去各地去做慈善。我警告你,这个少年你不能动他一根手指头,若是遇到危险,你还要想办法保护他。” “属下明白,棍人在他身边,女妖的分神又在左右,我们的人不会这么不开眼的。属下只是不明白,不招惹他就好了,为何还要保护他?” “那我就和你说几条理由,其一,他做这个慈善,受惠的不仅是那些魂盲贱民,我们的人也受惠。其二,这人无论如何天才,他的能力也无关大局,对我们无害的人,我们顺手给老九送上一个人情有何不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老九再想送人去四方山,也得掂量掂量。其三嘛,我总觉得还有一方势力在我们身后捣鬼,我也想看看,是谁在浑水摸鱼。这些理由够不?” 相毓向赤蝠躬身一拜:“主公一席话,如醍醐灌还边抱拳,这个做派不像是相毓,倒像是公输望。 赤蝠背着手,继续绕着相毓转,嘴里喃喃自语:“这他妈算什么事,才动个念头想收义子,就有个比老子年纪还大的家伙哭哭啼啼要认老子当干爹,老子的人品这么好?”相毓用膝盖跟随着转圈,视线努力地穿过他细细的眼缝停留在赤蝠的脸上,他的表情很紧张,这次他不是作伪,他的内心更加紧张,脑子还在不停地想,要是主公不答应,他该如何应对。赤蝠的自语声继续激荡他的耳膜:“认了这么老一个儿子,说出去会不会被人笑话?嗯,想多了,有人敢笑话,儿子去搞定,不然要这儿子何用?” 相毓内心激荡,这事有戏,果然听到赤蝠说:“要做我儿子不是不行,不过难免要在你的心门枷锁上做些手脚,你可愿意?” 相毓大喜,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在地板上撞得砰砰作响。“爹,相毓这条命都是您的。” 即便赤蝠此刻是分魂魂体,也觉得自己身上的毛要炸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抛锚之旅 车子在水面上漂浮着,车身两侧是鼓胀的气囊,确保车子不会沉入水中。也正是由于有了气囊,坐在车里想用手臂划水都不行——车上并没有准备桨叶。刚巴想下水推行,但他的身高不足以让他踩到水底。在车子失去动力后,何亚非和覃伯风只能使出终极大法,脱掉身上的衣物,跳到水里,以自己的双腿替代失去作用的螺旋桨。刚巴在陆地上可以飘忽不定,但说到游泳,他就抓瞎了,老老实实地在车上休息。 何亚非两只脚踢踏着水花,一边向覃伯风抱怨二叔的车子不靠谱,号称水陆两栖,结果到水里没走到几十里就歇菜了。车子出现故障,众人只能选择返航。 “被水泡坏了?”覃伯风对车子的印象还停留在老家上世纪三十年代的老爷车身上,那玩意要是掉到水里捞出来就是一堆废铁。 何亚非有些不确定,他亲眼看到二叔对车子做了防水测试,这车子的密闭性能好着呢。“会不会是没电了?也不会啊,不是说晒半天,可以续航三百公里吗?咱们还没跑到一百公里吧?早知道就在望乐村歇一天了。” “你之前看过仪表盘上的电量吗?” 何亚非有些傻眼,他好像从来没有看过仪表盘。他对覃伯风说:“我怪不得我,我是个新手,又碰上了一个极其不负责任的教练。”这个教练只告诉了他电门,刹车和方向盘,让他随便开。按二叔的说法,九丘没有路,所以车子开到哪儿,哪里就是路。当时何亚非觉得二叔说了句很有哲理的话,但现在他觉得二叔只是说了句屁话。 他抱怨道:“二叔除了车子,最大的乐趣就是和爷爷斗嘴,他们两个是我见过的斗嘴斗得最无趣的人。” 二叔最常说的一句话是“死老头,你这辈子休想听我喊你爸。”杨老头就装成耳背,大声问喊什么。二叔说喊爸。杨老头就会乐滋滋地答应一声。二叔就会暴走,指着杨老头的鼻子骂他使诈。 “他们一直这么吵架?” “对啊,总是在重复同样的场景,二叔好像不长记性,一直犯着同样的错误,爷爷也总是小人得志的样子。那种感觉特别奇怪,就像是在不断回放同一个电影片段。”所以,何亚非很好奇,二叔这种智商,是怎么一路顺风顺水混到博士后的。 “所以呢?” “所以一直到我离开飞车基地的前一天,他才把车子的其他配置和我讲了一遍,也不管我记不记得住。” 覃伯风很认同何亚非的观点,他这二叔,和车子一样不靠谱。这车唯一的优点,似乎就是够高够大,刚巴直着身子也能站进去。 “大叔,你之前有没有看仪表盘?” 覃伯风有些无辜地辩解道:“这两天你在教我开车。” 两人在水里扑腾了大半日,终于有船从车旁经过。船上的人看到水上飘着的奇形怪状的东西,十分好奇:“老乡,你们在做什么呢?你们推的是个什么东西?” 何亚非不假思索地答道:“最近肌肉松弛,所以我们水里锻炼一下,我们推的是健身器材。” 船上的人说:“这个锻炼的法子我倒第一次见。那行,你们慢慢锻炼,我先走了。” 覃伯风急忙出声:“老乡,等一下,请问你船上有多的桨叶没有?” “桨叶倒是有多的一支,不过,你们不是在锻炼吗?要桨叶做什么?” 不等覃伯风回答,何亚非抢答:“我们腿部肌肉锻炼地差不多了,我们想锻炼一下手臂力量,但我们出门忘带桨叶了。” 最终他们从那人手里以三十颗一纹银种的高价,买到了一支桨叶。桨叶足够长,隔着气囊也可以伸到水里,但是隔着车窗有些使不上力,而且总划一边,车身很容易走偏,桨叶想在两个车窗之间来回切换很不方便。何亚非爬到车顶,但桨叶的长度却不够了。好在大脚出了一个不坏的主意,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何亚非坐在车顶上,手里抓着刚巴,刚巴抓着桨叶,左一下右一下地划着,覃伯风依旧在车尾锻炼着他的臀大肌和腿部肌肉,三人同时出力,却未见得比两人用力快多少。 何亚非摇着头叹着气:“怎么会这样呢?一百公里就跑不动了?实在没道理啊。” 覃伯风想了想:“你说这车要晒太阳,可今天是阴天,没太阳啊。” 何亚非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脑门上。 出师不利,回到望乐村通道入口,天已经快黑了。上了岸,刚巴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他轻轻松松地推着车子,就像车子在行驶,而刚巴跟在后面跑。 在望乐村歇息了一晚,好在第二天天气放晴,车子晒了半天以后,何亚非启动了车子,他仔细观察了仪表盘,果真看到了电池标记的信号灯,他嘀咕道:“这死二叔,也不知道给我们多配一块太阳能蓄电池。” 望乐村位于昆吾北域,是最靠近参卫丘的村子,从地下通道下穿丹云河,即可到达参卫丘的林湖村。 为了避免抛锚事件再次发生,他们准备了桨叶和可套接的长篙。事实证明,杨二叔的车子在蓄满电后,还是比较靠谱的。或许是因为只有螺旋桨处于工作状态的缘故,车在地下通道行了十三个小时,近四百公里,居然还有余电,桨叶和长篙也没有派上用场,就放在了通道出口处,留给有需要的人。 时间已至半夜,弦月青龙已经爬上了紫穹,玄武月在头顶上,像一块布满坑眼的圆形火山石,虽是满月,却依旧很不起眼。虽说这次出来是做慈善,但大家都没有和参卫人打交道的经历,扰人睡眠也不是一件礼貌的事。 没有进村,何亚非将车开到一个靠湖的土丘后方,下了车,阴冷潮湿的空气就将他紧紧裹住,他打了个寒颤,急忙在后备箱找了件厚衣穿上。覃伯风也穿上了厚实的外套。寒冷对刚巴和大脚似乎不起作用,他们在这样的天气下很自在。 他们在车里过了一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懒出境界的人 第二日,阳光洒下时,何亚非才有了些许暖意。晒了半天车子,中午吃过午饭,他们才准备走路前往林湖村。 车在九丘实在太扎眼,难免有人会动觊觎之心,越少的人看到,就越安全。倒不是怕了谁,只是出来做慈善,却因为车子把人打了,这事说出去不好听。 车头有一个车标,车标是棵树,杨二叔说把车标扳下来,车子可以隐形。何亚非锁好车门就去扳动车标,车话,再看旁边的中年人和棍人,都没有与他交流的意思。他努力地回忆了一下自己有没有说错话,梳理了一遍,似乎没有什么不妥,也就不去多想。这食堂爱建不建,他懒得去理会,反正这里又饿不着,好吃点难吃点又有什么关系。正想起身离去,那个带着滑稽兽皮帽的年轻人睁开眼睛,年轻人告诉他食堂已经建好了,两棵菜肴树,一大一小,在村子向东两里的地方。 侏儒村长跳着脚说:“这就是你选的地方?让我们跑两里外吃饭?不如让我们死了算了。” 何亚非伸了个懒腰,他转头对着覃伯风说:“要不,大叔,你跟他说说?” 覃伯风撩起他的长袍下摆,用手掸了掸灰,又仔细看了一会儿,才把衣摆放下开口说话:“这福利呢,我们已经送到了,福利要不要,那是他们的事。要不,我们现在走了?” 何亚非答应了一声,刚把身子转过去,似乎想起什么,又面向村长,“菜肴树下我们专门安置了一个果壳回收箱,只要树下有一只空果壳,我保证第二天树上不会结新果子。”他将手里的两颗熟种抛给侏儒村长,“这是样品,那食堂,要不要你们自己决定。” 离开了林湖村,何亚非问覃伯风:“大叔,你猜他们会不会去食堂?” “尝过之后,应该会去的。这样挺好,治治他们的懒病。” “我是担心他们以后会吃住都在树下,还是不动窝。” 覃伯风认真地想了想,摇头说:“应该不会,参卫的夜晚太冷,晚上应该还是要回去的,不过白天待上一整天倒是有可能。” 何亚非突然笑了起来:“每天来回两公里,真要命啊。我怀疑他们会把家慢慢搬过去,或许还有一部分根本不会在乎有没有美味,只要不动就好。” “别想了,人要懒出了境界,我们这些凡人就不方便评说了。”覃伯风难得幽默了一回。 何亚非一手托着下巴:“老话说,救急不救穷,帮困不帮懒。我在想,我们这样的慈善是否有意义。” “杉杉大人怎么说?” 何亚非摇摇头,无奈地说:“人太善良了就变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李想的花 明姝走出“巨蟒”的大口,踏上断崖,就看到正冲着自己微笑的大哥。她上前挽住哥哥的手臂,娇笑道:“哥哥是在这里专门等我的吗?” 杨明泰另一只手在她鼻子上捏了一下:“你一路兴奋地跑过来,想不察觉都难。你这一个月,往我这里跑了三趟,妈没意见?” “妈总说我是野丫头,我不能辜负了这个名号啊。”这话说得有些无赖,所以明姝说完又吐了吐舌尖。 “又是过来找九弟的?” 明姝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给自己找了一月来三趟的理由,“兄弟姐妹中,你和九弟同我最亲,而且,其他人大都不在昆吾,我不往你这里跑往哪儿跑?” 杨明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却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九弟还在冥想,不过一会儿就会出来了,我答应过今天带他去看看我的世界。” “我也要去,你还没带我看过。”明姝对着哥哥撒娇。 “你来了自然是要一起去的。”杨明泰搂着妹妹的肩膀说,“走,先到我屋里坐坐。正好有关八弟的困惑,也想说给你听听。” 明姝有些讶异地望着哥哥,“什么事让他困惑?” “进去说。”两人来到明泰的书房兼工作室,杨明泰让妹妹坐下,自己顺手拖了张椅子。 明姝眼尖,一眼看到书桌上的两本书——《青春期心理研究》和《做个青春期完美女孩》。“哥,你怎么研究起这个?我可成年了。” “当然不是因为你。” “难道是八弟还在叛逆期?” “乱说,以你八弟的情商,再叛逆也叛逆不到哪里去。你忘了那个还有几万年青春期的女孩?” 明姝立刻醒悟哥哥说的是妧婠,她吐了吐舌头。 杨明泰转归正题:“前些日子八弟和我通话了,他一直在纠结这样的慈善是否有意义,这也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老家有句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而九丘的历史,一直是授人以鱼的历史。几千年来,我们这些种魂师一直把自己当做圣人,以无偿帮助普通人为荣,殊不知我们也在抹杀他们的创造力以及人性中善的一面。以前还好,没有能量的限制,生活不愁,人们之间还能做到和谐友善。能量配给制后,一些人的劣根性就暴露出来了,参卫人懒,赤望人贪,武夫人淫,黑白人麻木,孟嬴人暴躁,神民人傲骄,叔得人牢骚不断。不授予劳动的技能,只是一味给予,只能助贪、助懒、助馋,劣根性会被无限地释放出来。从这一点来说,我们杨家的民生工程、妧婠发起的这场慈善之旅,于九丘毫无意义,甚至可以说,是一剂毒药。” 明姝的表情也变得严肃和凝重,关于这个问题,她与九弟也讨论过,不算深入,最终以无奈收场。“要不,让八弟他们回来?” “不,慈善之旅还要进行下去。” “为什么?” “一来这是妧婠发起的,突然中断,小丫头一定想不通,和我们杨家也会产生间隙和隔阂。二来我对八弟有信心,我希望通过他的眼睛帮我看看九丘到底病成了什么样子,也希望通过他的努力帮我找到一副药引。” 明姝眨着眼睛,有些不解。 明泰对妹妹笑了笑:“我知道你之前对八弟有些成见,对他也有些不以为然。”明姝急忙摆手,表示成见已经消除了,杨明泰又笑了一下,“不仅是你,我也看错了八弟,起初我以为他只是个善良跳脱、情商很高、有些厨艺天分的大男孩。但无论是民生工程,还是这次的慈善之旅,他的表现让我惊讶。教村民跳舞,把食堂建在村外这你是知道的,但你不知他在参卫做了什么。” 明姝正是因为何亚非在民生工程的所作所为改变了对他的观感,当哥哥提出这个问题时,她对这个八弟愈发好奇了。 “对参卫丘的人,你了解多少?” “听说很懒。” “是的,用伯风兄的话说,他们是懒出境界的人,他们甚至连动一下都不愿意。但八弟却让他们动了。”明姝用眼神示意哥哥继续,杨明泰说:“离开林湖村后,八弟就一直在思考。当不劳而获成为了一种习惯,改变起来会非常困难,他无法从根本上去除参卫丘人的惰性,他只能细处入手。每到一个村庄,他并不急于完成任务,而是耐心地调研村民的口味,反复试验,直到做出一款令当地村民疯狂的菜肴。接着他会提出各种要求,比如清理掉村口的垃圾场,因为树神爱干净;加固即将垮掉的村舍,因为房舍垮塌可能会造成人员伤亡,这是善良的树神最不愿意看到的。树被杉杉种在离村两三里的地方,树上每日结两次果,每次结出的果子总是比村民人数少五颗,为了不成为最后的五个人,一群懒人开始赛跑,你能想象出那种场景吗?” 明姝歪着脑袋想了想:“如果我是参卫人,我或许就抱床被子呆在树下不走了。” “参卫人就是这样做的,但第二天,树上什么都没有。回一趟村子再来,果子又长出来了。” “有没有不愿去的呢?” “自然是有的,不过八弟让大脚放了一颗‘臭弹’,所有人都被迫跑了。” “臭豆腐和吐噜果的混合物?”明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八弟倒是有点小聪明。”但在明姝看来,八弟的智慧始终都不能与九弟同日而语。 “或许你会觉得八弟的格局太小。格局大不大,与他所处的位置是匹配的。我和他易地而处,未必会比他做得好。我记得他刚到九丘时,什么都不愿多想,就以为自己在做梦。民生工程时,起初一直是伯风兄在主导,到了后半期我对他解禁了,他才开始动起了脑筋。而现在,伯风兄却心甘情愿做一名护卫。在昆吾,他让村民知道好东西需要自己去守护,在参卫,他让人们知道想得到必须自己去争取。不知到了黑白丘,他能不能让那些人从麻木的状态中挣脱出来。你可千万不要小看了八弟,依我看,他的小聪明里正孕育着大智慧。” “你是希望八弟去改变各丘的人性?” “那倒不至于,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他能让那些人在细微处做些改变,我就很满足了。我需要的是他的观察以及提供给我的建议。” “你该让我和九弟也一起去看看的。” “你啊,就是待不住,总想着往外面跑,有空多帮帮爸妈,我们面临的局势要比想象的要险恶的多。” 明姝收起了嬉笑的表情,她向哥哥保证这次回去后,会努力工作。 “至于九弟,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妧婠犯错的次数在增加,就在前几日,你四哥在石盆山发现了五具尸体,四人一狗。其中一个满脸麻子。” 明姝吃惊地有些说不出话来:“这……这怎么可能,他们被送去四方山了啊。” 杨明泰神色有些黯然:“石盆山距四方山两百公里,应该是传送出现了偏差,导致他们中途从半空坠落。四弟检查了他们的伤势,麻子和狗身上的骨头没有一块是完好的,估计当场死亡,另外三个人腿骨断了,身下有大片发黑的血渍,死于失血过多。今后,我们或许要另外考虑贼人的处置方式了,比如建一个囚牢。” “还有呢?”明姝从哥哥的话中,听出了妧婠近期所犯的错误不止一件。 “神民丘有人在播下种子的时候,被突然从土中钻出的木刺刺穿了脚掌。有一点我需要向你说明,在神民丘,分神忙不过来的时候,妧婠本体也会参与创造。” 明姝轻掩着嘴,眼神中流露着不可置信:“你是说这次事故是本体造成的?而不是分神。” 杨明泰非常笃定地说:“失控的只可能是本体。” 明姝脸色变得无光,带着少许失落:“哥哥,你放心吧,以后这里我会尽量少来,免得让九弟分心。” 杨明泰轻叹一声,站起身伸手在妹妹头上揉了一下,说道:“走吧,九弟似乎要出来了。” 兄妹俩刚刚走到李想的屋前,房门便打开了,李想似乎又清瘦了些,长时间的冥想让他略显疲顿。明姝脸色又恢复了笑容,她几步跑到李想的面前,抓着他的手问道:“九弟,冥想地怎么样?姐要检查你的功课。”明姝的意识海出现了一束鲜花,郁金香、康乃馨、百合,点缀着满天星。杨明泰也进入了明姝的意识海,看到那束花,在嘴角勾勒出一道浅浅的笑痕,有很快退了出去。 “好漂亮的花,天呐,你真的做到了,你太了不起了。” 李想说:“姐,还有呢,看手上。”明姝牵着李想的手上,出现了一大束鲜花,与意识海中的那束一模一样,花瓣鲜嫩,娇艳欲滴。“姐,送给你。”明姝轻轻地拥抱了李想,在他耳边说了声谢谢。 杨明泰心中有种莫名的感动,这种感觉来得很突然,他甚至想不通出现这种感受的缘由。前面才和妹妹说到八弟给出的惊喜,随后九弟又交上了一份完美答卷,九弟无论是中频意识波的模拟,还是超低频意识波的应用,都已超出他的预期太多。他走过去,轻轻地搂住弟弟妹妹的肩膀,“走吧,那个世界在等我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同心路 地下室里空空荡荡,房间中央一个巨大的树桩就显得格外显眼,树桩直径约三米,高也是三米。树皮沟壑纵横,有几处地方的树皮脱落了,浅棕色的木色像是岁月留下的疤痕,明姝和李想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梅爷爷那张沧桑却又坚定的面庞,心中五味杂陈。树桩的中间有一个门洞,门洞内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只是莯姀的一小段枝桠,是我向妧婠讨来的,我们准备进去。你们还没有得到这个世界的认可,进去后不要说话,否则你们会被排除出这个世界,听我提示。”杨明泰的声音在空荡的地下室回响,见弟弟妹妹点头,他当先向门洞走去,在他的脚跨过门线的刹那,柔和的黄光立刻将门洞点亮。 两旁是触手可及的木墙,脚下是一条似乎永远走不到头的木梯,走在上面发出噔噔的空洞声响。 “这是什么地方?”李想和明姝几乎是同时发问,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们脚下一空,向下坠落。李想挥动着手臂,想要抓住什么,然而,周围除了无边的黑暗,什么都没有。穿越无尽虚空时的绝望和无助再次浮上李想的心头,急速下坠的感觉更是放大了恐惧,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已被血液充满,压抑地他无法思考,头似乎要炸开了,心脏砰砰跳着,要冲破胸膛。我要死了吗?我这是要死了吗?我真的要死了吗?李想连问了自己三遍,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九弟,我在这儿,我抓到你了。”明姝的声音就像是洒落在李想心间的阳光,他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明姝的胳膊。 “姐。”一滴不争气的眼泪从李想的眼睛里逃了出来,此时的他像个无助委屈的孩子。明姝一把抱住李想,紧紧的。“姐在的,姐在的。”李想腾空的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最终,他还是用手环住了明姝的腰。 两人继续下落,恐惧还未从李想心中完全驱除,但此刻他心中涌动的暖意正试图把他的心包裹起来,将让人不安的情绪与心隔离开。明姝将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轻轻地呢喃:“刚才,我真怕见不到你了。” “我也是。”李想的眼泪有些收不住,大颗大颗地往外涌,顺着两腮滴落在明姝的肩膀上。在老家时,李想不是一个爱哭的男孩,在他记忆里,唯一一次情感宣泄是加入何亚非的小团体的那一天,他喝醉了。在九丘不过几个月,他已落过三次泪。 时间似乎被无限延长了,跌落仿佛永远不会结束。有一刻,李想甚至生出一个他自己都深以为耻的念头——让跌落永无止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的意识开始模糊,却听到耳边有人在问:“被吓到了吧?今天还要继续吗?” 李想和明姝惊醒了,他们回到了地下室。树桩的门洞口,杨明泰盘腿坐在那里,微笑地注视着紧紧搂抱在一起的两个年轻人。李想和明姝急忙放开对方,脸有些红,抬手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一下。 走进门洞前,杨明泰再次出言提醒,“不要说话。” 木梯通道内,三个人的脚步声起初非常凌乱,走了很长一段路后便逐渐趋于一致。这段路走了多久?有多长?李想完全没有概念,在踏入门洞的时候,时间和距离似乎就被模糊了,他只知道当他们步调一致时,两边的墙壁就消失了,木梯悬空于云层之上,下方云的海,云卷云舒,便如翻起的一朵朵浪花。 木梯很宽,但于悬空梯上,人难免会有些慌张。明姝是练家子,自是无虞,但李想却只是个瘦弱的普通青年,脚步一乱,触手可及的两面木墙又回到了身旁。 “目视前方,不要去看脚下。”杨明泰说道。 李想努力克制着内心的紧张和恐惧,当云海再次出现的时候,他竭力让自己的目光定在大哥的后脑勺,这次稍好些,多走了十多步。 墙壁回来时,杨明泰的声音传来:“我们走在幻境里,而我们脚下,是一条平坦的大道。” 李想松了口气,他不再紧张,甚至一直看着云海。每往下走一步,云海也向下退一步,人与云海的距离始终不曾改变。原来这真的是幻境,他不再去看云海,他看着大哥的背影,专心走路。大哥的背影似有魔性,盯得久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模仿。明姝在李想身后,也跟着模仿。当三个人身体和手臂的摆动幅度一致时,云海不再退却,甚至翻滚的云中“浪花”也被定住了。李想这时才觉得自己在向下走,之前的感觉更像是在木梯上原地踏步。 走了十来步,木梯到了尽头,前方是一条平坦的直路。杨明泰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说:“一直走,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停。” 尽管有杨明泰的提醒,但李想还是不可避免地犯了错误,他一脚迈出,身周却是无尽的黑暗虚空,脚下踩着的,正是那只建木枝化成的铅笔。他一惊,前一刻在黑暗中跌落的场景浮现,他脚步一顿,三人再次回到了有着墙壁的木梯通道。 这次,杨明泰没有再出言提醒什么,只是沉默地向前走,当李想再次踏足铅笔进入虚空时,他不再停顿,每当他跨出一步,铅笔头也会向前伸展出一步的距离,原地踏步的感觉又回来了。 耳边传来了歌声,略有些低沉沙哑的男声。“天空被羽丝绒擦出湛蓝,青草为大地盖上绿被,风儿带来的花瓣雨,轻轻洒落在我的肩膀……” 随着歌声,李想眼中的黑暗虚空开始有了光,有了色彩。黑暗慢慢褪去,蔚蓝逐渐占据了天幕,羽丝绒般的白云蹑手蹑脚,唯恐惊扰了地上的三位行人。脚下的铅笔不知躲到了哪里,一条笔直的大道取而代之。路的两旁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娇艳的野花东一簇西一丛点缀着草色,一阵风儿刮过,带起了一蓬花瓣雨,飘飘洒洒。散落草间花瓣又长成一株完整的野花,花很快占据了大半的视野,轮到青草来反衬花的娇艳。风儿再次带起花瓣,满眼五彩斑斓。当一切归于沉寂,极目四望,唯见花海,花海的尽头,是一棵参天巨树,九根苍劲的桠枝虬曲盘桓。 当建木出现时,大地便带着它的“花被”飞速地向后退却,仅仅迈出了几步,刚刚还遥不可及的巨树便已到了眼前。近了就看不到树的全貌,只有一堵沟壑万千、上下左右都看不到边的木墙,人在木墙下,仿佛置身于绝壁峭崖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想世界(一) 想世界(一) 杨明泰在木墙上轻叩了三下,木墙上出现了一道圆形的门,门上有行书写就的三个字——“想世界”,字体飘逸空灵。圆门向后退去,约退了一尺深,圆门的中间裂开一道缝,无声地向两边滑去。杨明泰走进门,李想和明姝急忙跟上。 门后是一道光幕,穿过光幕,依旧是蓝天白云草地花丛,视线的尽头,还是那棵参天巨树。与之前所见不同的是,没有了那条笔直的路,也没有风儿吹过把草地变成花海。大地不再是平坦无垠,有坡度、有起伏,北方有戴着白帽的大山剪影,风从南方带来了淡淡的咸腥湿气,那是海的味道。草地上有清澈的小溪流过,溪水滑过卵石的潺潺声,轻叩耳膜,间或响起一两声蛙鸣虫啁和声伴奏。溪上有桥,溪水南岸,有木屋五六间,有一间小屋外用篱笆围出一片田地,休憩得方方正正的田垄,两旁是整齐的各色菜蔬。循溪水向上游远眺,有三座荷兰风车散落两岸。太阳还未出来,已将东方的天空染成了嫣红;一轮满月正向西方的地平线慢慢滑落,依稀可见一棵桂花树。 “现在可以说话了,即便是歇斯底里地大吼,‘想世界’也不会排斥你们了。”看见弟弟妹妹不解的眼神,杨明泰解释道:“走过这条路,你们已经被这个世界认可,成为想世界的一部分。那条路,我称之为同心路,分三关,第一关要求步调一致,第二关身体一致,第三关思想一致。我来问问你们,第三关,你们最开始看到的是什么?” 明姝说她行走在建木林中,李想说是无尽虚空。杨明泰从草丛中摘下一朵蒲公英,在嘴边轻轻一吹,种子驾着降落伞飘向远方。“我看到的就是你们最终看到的。” “所以你用歌声来引导我们达成思想一致?”李想问道。 “是的,作为今后共创‘想世界’的伙伴,必须通过同心路的考验,离心离德的人,只会对这个世界造成破坏,这也是我事先没有给你们太多提醒的原因。” 明姝问道:“每个要进来的人都会走这条路吗?” 杨明泰摇头说道:“其他人,会有别的路径进来,他们之于想世界,只可能成为一个住客。能被我领上同心路的,只能是志同道合的伙伴。因为被世界认可,意味着,你将成为想世界的神。”他手臂向着北方一挥,不远处出现了一片火红的枫叶林。 “你也试试,用超低频波。”他对李想说道。 李想注视着那片枫叶林,一只手指指点点,枫叶林火红中间杂了成片的金黄。 “不错,色彩的层次感更强了。”杨明泰拍了拍李想的肩膀。 明姝也试着对枫叶林指点,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她又对着脚下的草叶进行拟态,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杨明泰蹲到她的身边:“虽然你不能像我们这样创造,但你可以尝试与它们沟通,借助它们的视野,来看这片世界。” 明姝依言手掌轻抚草叶,眉心的三叶草印记点亮,衬托得五官更加精致迷人。无数细小的意识颗粒涌入了她的意识海,它们像一块块极其微小的图块,在她的意识海自行拼接。拼图越来越大,散落在周围的颗粒越来越少。当拼图完成的一刻,明姝觉得自己就像天上的鸟儿,俯瞰着这片美丽的新世界。 杨明泰对李想说:“用你的超低频波,闭上眼,你会看到更多。” 李想闭上眼睛,超低频意识波向外延伸。或许是因为被想世界认可,他的意识波延伸不受任何阻碍,就像攀缘植物的茎蔓,在想世界中肆意蔓延。他看到了浩瀚的海洋、奔流的大河、广袤的森林、壮美的瀑布、荒芜的戈壁和沙漠,他甚至看到了城市的雏形,都是透明的虚影。他又学着明姝的模样用低频波与植物沟通,这次他看到了彩色的世界,但范围仅限于有植物生长的地方。离开地球不过几个月,他却觉得已经过了许多年。看到这些熟悉的景色,心中有难掩的激动。 明姝收回了她的手,眉心的印记已经熄灭,但脸上的痴迷与欣喜却掩不去。“老家就是这样吗?好美。”她跑到大哥面前,双手吊住他的脖子。“哥,你真了不起。” 杨明泰伸手在她鼻子上轻轻捏了捏,“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还有妧婠,我们俩是这个世界的创始人。不过小丫头已经偷了十年懒,而且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工作。” “这不是幻境?”所见过于真实,以至于李想有穿越回地球的错觉,他有些不可置信。 “幻境仅存在于同心路。这个世界虽然是构想出来的,但它却是真实存在的。”杨明泰的面前长出一棵紫荆花树,满树温柔的紫,杨明泰摘下一朵插在明姝的发间。“想世界能够成功构建,得益于莯姀封存在这段枝桠中的能量,这个世界的雏形也是妧婠一手构建的,我不过就是一个能帮点小忙的马仔。不过,这些年老板跑路了,马仔就成长了。” “为什么构建世界时会以老家为蓝本?” “无论你信不信,莯姀和妧婠的记忆里,都有蓝天白云和月桂。这种记忆是与生俱来的,就像被刻画在基因里。” “难道建木真的是黄帝在九丘栽下的?”李想想起了明姝讲过的那段神话,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莯姀都无法说清的事情我更没办法解释,同样无法解释的是,老家传说中的上古神兽白泽,出现在了武夫。你四哥周林问过他,但白泽也说不清自己为何来到九丘,只知道自己的使命是守护建木。再如,虽然九丘有无数的种族,但从老家来的人,几乎都是黄皮肤黑头发的汉人,你很少能见到金发碧眼的洋人,即便有,也无一例外,都是从中国境内穿越的。”杨明泰搂着李想的肩膀:“很多事情我们无法解释,所以别想了,你只要知道它存在,无需考虑它为什么会存在,想多了就是自寻烦恼。走,我带你们四处看看。” 明姝将双手合成喇叭状:“想世界,你好吗?”受到明姝情绪的感染,李想也大喊道:“想世界,我们来了。” 走过溪上的小桥,溪流南岸的一间小屋门被打开了,一个棕发的小男孩出现在门口,他向这边跑来,“爹地、七姑、九叔。”肖恩一边跑一边挥着手。 “肖恩?难怪我没看到他,原来他躲到这里来了。”明姝也挥了挥手,向肖恩跑去,跑到他面前,明姝双手插到男孩的胳肢窝下,向上一托,把男孩抛到空中,男孩落下来时,明姝用臂弯接住。 肖恩有些不满被抛举,他嘟囔道:“姑姑,我已经是大孩子了。” 明姝笑着把肖恩放到地上,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显然,明姝的许多小动作都是传承自他的大哥。“咦,不戴眼罩了呢?” “肖恩进入想世界后,预言术进步很快,现在已经能自如地切换预言和非预言状态,你看他的右眼。”杨明泰来到了明姝身后。 明姝望向肖恩,见他右眼珠的颜色也已变成了浅棕色。 “爹地,我都等你们一天了。”肖恩有些不满。杨明泰上前一把抱起肖恩,肖恩这次没有抗拒,还用一只手搂着杨明泰的脖子,看得出男孩对杨明泰十分依恋。 杨明泰在肖恩的鼻子上捏了一下:“不错,现在可预言的时间已经增加到一天了。” “爹地,你和姑姑怎么都爱揪别人的鼻子?”肖恩这次有些不满。 “你姑是跟你爹学的。”明姝很干脆地帮忙回答,随后她话锋一转,矛头指向大哥,“哥,你可真够偏心的。” 杨明泰知道妹妹是不满现在才带她进入想世界,他笑道:“自家的儿子,当然要多疼一点。” “妹妹就不用疼了吗?” “我保证,你如果和肖恩一样大,我疼你多一点。” 距肖恩的小屋十米处,是一间同样精致的小木屋,杨明泰推开房门,一股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如三伏天走进了密林。小屋内的空间远比外观的大了许多,足有千余平米。地面被各色晶莹透亮的奇花异草占据,只留下一条供一人通行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是一个椭圆形的透明水泡,一如殳和的小屋,水泡中,稠密的超低频意识波已凝成了液态,一朵水晶之花轻轻地晃动,已经有一尺多高。 “殳宁吗?这么高了?”名字是明姝起的,当初把他从赤望的荒野绿洲带出来时,他还不足十公分。 “头几个月是他生长最快的事情,之后他的生长速度会越来越慢。” “他什么时候能化形呢?”李想问道,对殳和他有感激也有歉意,因此对他子嗣的成长格外期盼。 “化形,还需千年。” “这么久?”明姝和李想都有些失望,明姝想得更多:“以后想世界对普通人开放了,他在这里会不会不安全。” 杨明泰摸了摸明姝的头,“放心吧,在想世界,我不愿意,就没人能打开这间屋。” 肖恩的眼睛盯着他爹地的手,心里想着,姑姑的动作果真是跟爹地学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想世界(二) 转进另一栋小木屋,小屋同样的冷,不会让人感到不安,反而让人感觉宁静。小屋内很空荡,仅在屋子中央有一个圆球,直径在两米左右,像一个超大号的灰色瑜伽球。 “试试。”杨明泰对李想说。 李想知道大哥的试试是什么意思,踏进屋子的一刹那,他就感受到了浓郁的超低频波,波源这是这只大球。大球的外皮是由一层无意识的超低频波构成,内层的物质却让李想感到震惊,里面是数以千万计的细小意识颗粒,没有一颗颗粒的大小能超过一粒沙,但每一粒都对李想的意识波产生压迫感,就如一群傲娇的王者,本能地释放着生人勿近的危险信号。好在这些支离破碎的灵魂碎片没有独立意识,若形成合力,足以将李想探入球体的超低频波搅成粉末。 “这会是你的工作室。”杨明泰望着李想。 “这些灵魂碎片属于莯姀?我感受到很大的灵魂威压。” “这些是我几年来收集到,莯姀灵魂极小的一部分,破碎得有些厉害。就算再细小,依旧是神魂。你要尝试取得它们的认同,然后像拼积木一样,把它们拼接起来。” 李想十分干脆地回答了一声“好”。 离开小屋,杨明泰带着三人继续往前走。被篱笆围住的菜地不大,不过五六分地。杨明泰推开篱笆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明姝和李想入内,立刻惊得合不拢嘴,这哪里是一块小菜地,分明是一个一眼望不到边的大农庄,老家常见的谷物果蔬,在这里应有尽有。沟渠、水井、老式农机具,样样不缺。 “你们要不要体验一下老家农村生活?” “好呀。” 杨明泰去割了些稻子,用脱粒机将稻谷脱粒,有用碾米机去了稻壳。明姝去摘了些茄子、丝瓜和黄瓜,李想采了些青菜,肖恩拔了根萝卜。三人在井边淘洗果蔬的时候,杨明泰将稻秆打成捆搬进了农场小屋。 屋里有一个普通的农村灶台,灶台上有两口大锅,一锅煮饭,一锅炒菜,中间还有个孔眼放置着铜茶壶。所有人进屋时,杨明泰已将米下锅,正将手中的稻秆弯成一个p字型。他用火镰引燃了稻秆,丢进了炉膛。 “这里可以用火?”李想和明姝又是异口同声。 “这里不是九丘,当然可以生火。别闲着,小妹去切菜,九弟过来拧稻秆。”杨明泰一边给李想演示如何把稻秆拧成p字,一边解释:“你们跨进篱笆门的那一刻,就已经离开了九丘,进入了一个独立空间。这个空间,或许在一块石头里,也许是在一滴水中,或者在虚空里,还有可能在另一个星球上。刚才你们看到的想世界,你们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空间节点,真正的想世界,是由无数个独立空间依托空间节点组成的。” “空间站?”李想一边与稻秆“搏斗”,一边发问。 “地球空间站?嗯,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我们会不断开发新的独立空间,连接到这个节点上。当然,如果八弟在这里,他一定会说,我们通过传送门进入了一个游戏副本。我更喜欢这种说法,因为独立空间的灵感,确实来自于老家的游戏。” “这种副本式的结构确实简单直接,也容易被人接受。不过我们能不能摆脱这种固有思维的影响,建立一种全新的结构呢?”李想终于把稻秆捆成了一个p字,丢进了炉膛。但他拧得不算结实,刚进炉膛就散开了,火焰很大,稻秆很快被烧光了。 “如果没有一种成熟可靠的结构替代方案,我不会放弃这种简单易行的结构。我同意创新,但前提是要够稳。就像稻秆,如果扎得不紧,火力太大,或许会造成能量浪费,可能影响米饭口感,也许还会把饭烧糊。你最好不要把平行空间、时间维度一类的概念往想世界引,那些东西太烧脑,我敢保证,将来想世界的来客九成以上都是普通人,我可不想正常人进来,出去就变成分不清现实与虚幻、记忆极度混乱的精神病人。”杨明泰往炉膛里丢了一个捆好的稻秆束,火舌不急不慢地爬上稻秆,火势均匀。 李想望着炉膛若有所思:“可是……” 杨明泰十分坚决地打断了他的话头:“没有什么可是,当初,我建造这个世界的目的,往大了说是让世界更美好,往小了说,不外是让老百姓的生活更充实,而不像现在,空有悠长的生命,整日里混喝等死。你年轻,思维活跃,是好事,但我希望你能记住,不要想着特立独行而创新,创新只是为了更好地生活。” 李想动了动嘴,但他最终没有再说“可是”,他其实只想说,可是我并没有想去做烧人大脑的创新。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大哥此时的提醒是及时的,现在不想,未必以后不会。大哥的话相当于给他制定了一条原则,所有的创新必须服务于生活。 普普通通的米饭,几个并不精致的素菜,大哥的厨艺确实疏松平常,炒茄子甚至有些糊。但这确实是李想到九丘以来“最老家”的一顿饭。吃饭的时候,杨明泰告诉他们,这里会是一个复古的观光农场,九丘人可以到这里来体验老家的农村生活,也可以申请到这里工作。这样的副本会有很多,人们可以通过工作获取想世界的贡献值,也可以消耗贡献值转变成这个世界的消费者。 “这点和老家没有什么不同。”李想说道。 “确实没有什么不同,似乎只是用贡献值代替了钱币,但这只是表象。它与老家最大的不同,它不是一个独立的世界,它是九丘的附庸世界,是九丘生活的延伸,是九丘文明的完善。” “比如?” “在这里可以做九丘不能做的事,比如火,又比如种植。” “蜚游的诗里,有一群人在‘神弃之地’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总有些人不能适应九丘的生活。在苦寒之地的这些人,要创造出脱离树神的生活,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我们想要什么,只需要转个念头。或许有了这个世界,一部分人会向我们靠拢。” 李想点点头,想世界或许真的能化解一些社会矛盾,让一部分人愿意放弃与树神对抗。“但仅仅是火和种植并不能解决实质性的问题,在老家,人们种植或者取火,是为了解决最基本的生存问题,但九丘的种魂术已经能够满足人们的生活所需,而且更为便捷。农场作用并不大,最多只能算作一种生活体验。” “你说的没错,体验是想世界的主要功能之一,我们还会有购物中心、娱乐中心、体育场馆、旅游胜地,老家人喜欢什么样的消费项目,我们大可以照搬过来,异族的东西,也可以拿进来。用多维化的体验,充实九丘人的生活,促进九丘各族的文化融合。” 这个道理李想是明白的,老家人观光旅游、观看或者参与体育赛事、听歌追星,都是追求精神生活的表达方式。电影、小说、游戏更是提供了让人们通过思想体验另一种人生的途径。九丘人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精神生活的极度匮乏,他们尽管坐拥千年的寿命,但活得却像行尸走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想世界(三) 出了农场,杨明泰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眼前出现一座透明长桥,不知伸向何处。他带着弟妹和义子踏上这座桥,李想之前所见的雏形城市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城市高楼林立,鳞次栉比。但许多建筑此时还是虚影,实体建筑并不多——体育馆、商场、剧院以及一些室内健身场所。 “城市也是妧婠构建的吗?”李想问。 “不是,分身从老家回来后我构建的,许多地方都是抄袭。”说到抄袭,杨明泰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空空荡荡的商场内,脚步声回响,好在知道这是在想世界内,不至于让人感到恐慌。一间间空置的商铺,莫名给人一种荒凉的感觉。 杨明泰其他人的感受,他说:“想世界对外界开放后,这里会是最热闹的场所。我只在三楼做了样板间,其他地方没有什么看头。”他招了招手,一条巨蟒从三楼垂下,张开了大口。 明姝跺了跺脚:“哥,你到底有多喜欢这玩意啊,断崖是这东西,这里也是。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蛇,这里可是商场,把人吓到了怎么办?” “嘿嘿,不喜欢就换掉。”杨明泰一挥手,巨蟒消失了,商场一楼大厅的地面上出现了许多圆盘,围成了一个圆圈,观感并不好,就像一个拙劣的市政工程师在马路中央恶作剧般搞了一圈井盖,明姝和李想几乎同一时间皱了皱眉头。 “嫌不好看,以后你们把它改了就是。”杨明泰说。 踏上其中一张圆盘,圆盘载着四个人慢慢浮空,与三楼地面齐平的时候,圆盘不再上升,慢慢靠近栏杆,接触到栏杆时,栏杆消失了,圆盘飞入三楼的走廊。四人离开圆盘后,圆盘嵌入了走廊的地面,成为三楼走廊的一个“井盖”。 对于这种明显违法物理定律的现象,李想颇为好奇。杨明泰一只大手把李想的头发揉成了鸡窝,“忘记你的科学吧,这是我们的世界,规则自然是我们制定。” 李想被明姝揉惯了头,也不在意,他两眼盯着那块井盖,井盖慢慢变形,最终成了一块嵌在地板上的淡蓝色菱形水晶板。他站上去,心意一动,水晶板脱离了地面。 “要是有人恐高怎么办?”明姝问道。 四块水晶壁板出现在菱形的四边,明姝和李想相视而笑,水晶板重新落回了地面。 杨明泰所说的样板间是间成衣铺,房间不算大,但里面并没有货品,角落里一个黑色的长方形隔间最为显眼,杨明泰说那是换衣间,特殊材质,夹层中间有四种意识波形成的膜,可以阻隔一切意识窥探。 除此之外,就是靠左面整壁的镜子和镜子前挂吊的一串水晶球了。 明姝摸上一颗水晶球,一件件服饰在她的意识海闪过,她突然被一件波西米亚风格的裙子吸引,那条裙子逐渐放大,占据了她的意识海。她仅仅有了一个试穿的想法,镜子里的她便已穿上了长裙。明姝的嘴微微张开,随后她心意一动,长裙外又套上了一件淡紫色的风衣。之后,成衣铺就成了明姝的舞台,她一个个去触摸水晶球,镜子里的她,身上的衣服走马灯似得变换着。 “感觉怎么样?”杨明泰很满意成衣铺的设定,多少希望得到身边的两个人的认可。 李想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明姝,所答非所问,“七姐穿什么都好看。”肖恩在一旁拼命地点头。杨明泰有些哭笑不得,索性也不再问了。 “这条裙子怎么样?”镜子里的明姝穿着一条高圆领灰色长裙,半截袖,领口和袖口有黑色包边,袖子的侧面一分为二,以蕾丝边相接。长裙过膝,裙子的图案是灰白黑三色细线交错盘绕的波浪纹。 “头发不太配。”杨明泰走过去解开了妹妹的马尾,将她的头发在手指上绕着圈,大约用了两三分钟,披散的直发变成了卷曲的大波浪。 “再配一双高跟鞋。”李想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明姝在一个水晶球里找到了一双心仪的坡跟鞋。镜子里的明姝不再是活泼乖巧略带些俏皮的邻家女孩,俨然是一个气质出尘的盛装名媛,轻眉浅笑,娴静典雅,也不乏温柔。 “大哥,我想要这一件。”明姝的话音刚落,与大门相对的那面墙壁上就出现了两道笔直的裂缝,一排成衣货架从墙壁内钻出来,缓缓驶到明姝的面前,杨明泰取下那条长裙,递给明姝。明姝接过后跑向了换衣间。 走廊上,杨明泰和李想一左一右,明姝在中间挽住了左右两条胳膊,小男孩肖恩在最左边,牵着干爹的手。三个人也都换了装束,李想身上是一套挺括的西装,明姝选的,说是这样看起来他不会显得太单薄。明泰穿着长款的浅棕色皮质风衣,鼻梁上架了一副墨镜,头上还戴着一道:“按你喜欢的改就是了。” 李想加粗了杆身,又把颜色转成了金色,天线变成了金话筒,他又尝试着把金话筒缩到一指长。 “想一首画面感强的歌。”杨明泰建议。 李想熟悉的歌并不多,选择变得十分简单,略作思索,他让袖珍金话筒靠近了他的太阳穴。“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湖水,哎耶……绿绿的草原,这是我的家,哎耶……奔驰的骏马,洁白的羊群……”空气似乎被那低沉沙哑却又苍劲浑厚的声音感染,和这首歌的原创者一样,使出吃奶的劲震颤,空气中泛起一阵阵涟漪。作为一个00后的新人,李想选择这首歌有些复古,但这是他能想起的最具画面感的歌谣了。清澈平静的湖边,白云般的羊群飘过如毯般的草原,一群马儿从远处奔来,邻近桌椅时,马儿们纵身一跃,在众人的头顶上消失了。只是唱到“还有那姑娘”时,姑娘抬起头,却是穿着蒙古服饰的明姝。 轮到明姝演唱时,李想请求她唱听潮湖竹屋边的那首歌。明姝站起身,来到房间正中央,她要把自己加入到幻境中。她的身前出现了一位长袖宫装的女子,明姝上前一步,与“她”合二为一,长袖起,曲已至。“斜阳落寞烟色舞,吹红一卷残云谁把青丝梳。落寞只为离人聚,恼了发丝,皱了心湖。种一间小屋藏满旧时书,书已黄,无人读,灯影烛光燃尽离愁绪……”夜吞噬了幻彩的天空,昏黄的烛光透过木窗,为木屋画出黝黑的剪影,木屋旁是舞蹈的宫装明姝。木屋内,借着暗淡的灯光,一个女子翻开书卷,只看了几眼,便悠悠叹了口气,合上手中卷。不知为何,李想突然想到或许是几年或许是几十年后的分别,胸口开始发堵。 明姝回到座位时,看到李想脸上的泪渍,“九弟,你怎么又哭了?” 李想一惊,急忙用手在脸上擦了一下,强笑道:“哪有?姐唱得太好了,有点小感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平 致书友 c ^_^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