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送灵录》 正文 第1章 拖拉机溜坡 师父说的一句话特别好,你读懂了论语,孔子跟你一辈子,读懂了大学,曾子跟你一辈子,读懂了周易c道德经这些古代经典,周文王c老子这些古代圣贤跟你一辈子。 我叫任云逸,刚沾上90的边儿,陕西宝鸡人。 我们家族都有脑血管遗传病,家族里的老人无一例外都是被脑血管病送到阎王爷那儿,我爷也难道魔爪,48岁突发脑溢血,没几天便去世。 爷爷去世的时候,正是腊月天,我们家是农村山沟里,西北的雪说下就下,毫不留情面,一到雪季和雨季出行特别不方便,所以说阎王爷催人死,一刻也不会让你等。爷爷的去世和交通不便利也有很大关系,要是在现在一定能救活,当时听我父亲说,爷爷跌倒后,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后来渐渐昏迷。 救护车将爷爷的尸体送到大路口,说什么也不进山,开救护车的和我家还有点亲戚关系,但说啥也不愿意走,为此父亲和人家吵了一架。后来没办法,出了十五块钱把大队手扶拖拉机叫过来,铺了一层麦草,又铺了一层被子,父亲把爷爷抱上拖拉机车厢,盖上棉被,就这样晃晃悠悠拉回家。 父亲坐在拖拉机上,连续熬了四个昼夜实在撑不住,打了个盹。梦见爷爷给他说,等会过桥的时候,把他翻过来让他爬下,不然车上坡的时候会溜。(进入老家的路,要经过一条河,河上有大小椽和泥土瓦杂搭建成的土桥,过了河便是陡峭的山坡。) 快到过桥的时候,父亲有心把爷爷翻过来,但遭到奶奶的极力反对,将父亲一顿痛骂,“哪有让死人趴下的,趴下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奶奶一直都是当家的,直到现在都快八十岁的人还在给我二爸家当家。父亲拗不过,就下车扶车过桥,过完桥后按照习俗在桥头烧了一摊票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滩票子可把父亲难住了,怎么烧都不着,点燃这头那头灭,点燃那头这头灭。实在没办法,从爷爷身下抽了一把麦草,这才点着,就在父亲蹲下时,眼前一双熟悉的布鞋,这不是爷爷经常穿的布鞋?父亲猛然抬头,什么都没有,再低下头除了一双脚印之外,什么都没有。 好歹把票子烧完,因为是陡坡,加上下雪路滑车上的人都下来推车,眼看车就已经哼哼到半坡,突然一只轮子只打滑不前进,接着听见开拖拉机的耀云伯伯大叫到,“都闪开,都闪开,车溜了,都闪开。” 父亲一看着急了,后面就是崖,手扶拖拉机好跳车,但爷爷咋办,总不能真的不得好死吧。 还好,手扶拖拉机的后轮齿槽深,溜车也溜的不快,耀云伯这条路上开了一辈子,经验老道靠着手扶和车厢呈人字型,楞是把车厢打过来靠到山跟前,只听见哐当一声,车厢靠在山窑上,父亲这才松了口气,不过爷爷的遗体遭了罪。 算是有惊无险,但拖拉机死活开不动了,父亲说他推车推的快瘫痪了,车就是纹丝不动,后轮打的全身全是泥水,有的人已经建议把爷爷往回抬。 耀云伯下来,给父亲递了根烟,“不行就把你爸翻过来吧。”奶奶一听便火了,要和耀云伯吵架,最后是我四爷从家里走过来,把奶奶训斥一顿,这才把爷爷翻过来。 四爷点了根烟栽到车厢上,“三哥,你内人就是那么个人,你也别生气,好好当当的,再谁的面子别看,你就看你两个娃娃的面子上,你看你把娃娃整成什么样,老二还小,你就看把老大熬煎成啥。咱们任氏家族都是短命鬼,你也别说我哪天也就下去找你去了,你再这么整治娃娃,你可别怪我下去不认你三哥。” 说完后,给耀云伯摆了摆手,“耀云,你这开车去。” 哎,还真是奇怪了,这会儿谁都没有推车,后轮恍一下便爬了上去。 爷爷去世太过急忙,家里一切都还没准备好,尸体只好先停在粮仓。赶紧联系阴阳先生,勾邪(点穴)打墓看日子。 阴阳先生是父亲去请的,在陕西和甘肃交界处的灵台县,阴阳先生是爷爷老友,当时是镇里邮电所所长赵天禄的本家,也很奇怪,大家都知道他姓赵,但却不知道他叫什么。按照甘肃灵台那边的口音,把赵读作(cha一,四声),只要到了那个地方,你只要提老赵,大家都知道你说的是谁。 不得不说,这个老赵名气太大了,半个陕西和甘肃,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父亲当时找到老赵后,提了爷爷的姓名,又说了自己是赵天禄介绍来的,老赵原来认识爷爷。爷爷是在镇里中学做饭的师傅,当年老赵去我们镇里干完活,在邮电所所长赵天禄的带领下,来到中学找到爷爷,三个人吃了爷爷做的饭,喝了爷爷买的酒。 老赵这个人脾气很大,别人对老赵讲话都是毕恭毕敬,生怕得罪,当然父亲也一样,只不过老赵很客气,一直念叨,“永林,你爸做饭做的好吃,你爸炒的萝卜菜太好吃,一直还想再吃一口,没想到世事无常,行,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今晚你就住我这,歇好了我们明天出发。” 父亲说,老赵无儿无女,一心看上他,想收他为徒弟,但父亲对这一方面不感兴趣,加上丧父之痛,这个话题也就没有继续。 灵台靠近陕西有一条路叫做鬼门关,父亲和老赵要走近路只能从鬼门关过,那时候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只能靠一双脚翻山越岭。 父亲和老赵是凌晨四点出发,走到鬼门关刚好六点多,天还黑的阴沉,虽然捏着手电,但那时候手电撑不了多久,现在的光已经架不住黑暗的吞噬。 老赵给父亲点了根烟,“永林,这个地方比较邪,你一会儿看到啥了,不要理会,你就跟着我走。” 父亲那时候正值青年,18岁的他初生牛犊不怕虎,走了一路也没有啥,心里面还想着老赵有点危言损听,快出鬼门关时,父亲突然一阵尿意,“老赵,你先走,我撒泡尿。” 老赵没说话,父亲已经在路边解开了裤腰带。 等父亲撒完尿,抬头一看,老赵正往林子里走,父亲心里还纳闷,难道这里可以抄近路?想都没想,跟了上去,跟了一会儿咋感觉追不上老赵,自己走的满头大汗,前面那个人步伐轻盈,走在林子里如履平地,这个时候父亲不敢往前走了,心里开始发毛。此刻手电已经剩下淡淡的光,等天亮估计还得一个小时。 突然,啪一声,父亲身上感觉到一阵疼痛。紧接着,感觉嘴巴鼻子一股味,嗓子里塞了不知什么东西,咳了半天才吐掉。 回头一看,老赵抽着个脸,手里拎了一根藤条,是这根藤条把父亲打醒。 清醒后的父亲,这才看到这里哪有什么路,四周都是坟头,脖子和脸被枝丫划伤自己浑然不知,自己口鼻多了许多泥土和沙子。 “哎,你明明在前面,咋又在我后面?” 老赵没说什么,扔掉藤条回头走去,父亲赶忙跟上,走了一路怎么也想不通,难道自己跟的那个不是人? 后来听老赵说,那天晚上路上挡了三只鬼,两只挡住了老赵的去路,一只把父亲拐跑,老赵着急了拧了一根藤条,两只小鬼被老赵狠狠的抽了一顿,回头一看父亲不见,从两只鬼口中问出父亲是被拐到林子里的坟头吃土去了(这里说明一下,鬼拐人,又叫鬼麻人,鬼迷人,会把人拐到它自己的坟头吃土,人吃土才会说鬼话,说鬼话才会被阴差当鬼带走,所以农村经常出现走夜路吃土,如果搭救太晚会被阴差当鬼带走,变的痴呆),所幸父亲年轻气盛,只是被小鬼迷了眼,还没到乱了神智的地步,要是父亲没反应过来,一路跟着过去,指不定出什么事。 过了鬼门关,翻了山头,等下山时,天亮了。 两人回到我家时,已经到了下午。 奶奶这个人比较会过日子,老赵爱吃油炸馍,虽然那个年代物质匮乏,但是一顿油炸馍还是消耗的起,更何况爷爷还是个工人,(不要小看那时候的工人,待遇是真的好。)大不了自己少吃一点油,但奶奶就只是简单擦了点猪油把馍在锅里炕了一下,端上去给老赵吃。 老赵脾气说来就来,说啥都要走,奶奶不但不劝说,张着大嘴说道,“阴阳先生不缺你一个,走了你我立马还能找个来。” 奶奶说这话倒不是气话,奶奶的娘家就在我们村山另一头,奶奶的一个堂哥,我叫舅爷就是一个阴阳先生,只是道行可能没有老赵高吧,一般小事才请他,大事还是以老赵为标准。 父亲没办法,只好去请四爷,四爷跟来就把奶奶骂的进屋里哭哭啼啼,说她再不管了,让我们自己看着办。 最后把老赵请去四爷家,好吃好喝供着,老赵这才答应留下来。“永林,我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要是其他人今天给多少钱这活都不会干。”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母子决裂 傍晚时分,老赵准备动手相阴宅。 父亲跟着老赵的屁股后面,“你们西川(我老家的地名)这块地方实属不错,四周大山绵延,中间地势平缓,仿佛一只大碗。大碗的好处就是集气,太阳照射进来热量不容易散发,所以这里的气候要温暖一些,庄稼的收成也自然好一些,(这一点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们老家民国的时候是专门种植大麻的)那你们也会富裕一些,但这碗也有不好处,那就是雨水灌下不通风,风带不走水汽,太阳再照射进来,就等于在碗内烧水。” 父亲急忙问道,“那会怎么样?” “会形成一层瘴气,所以你们任氏家族寿命会比较短。所以,你们西川这块地埋人,最大的机会就是棺材不能直接接地,否则会很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棺材四角各垫一片砖瓦。因为地气太烧,死者躺在里面如同在蒸笼上,对后人不仅没有好处,对全村也会危害极大。” 这倒是被老赵一语中的,我们西川村埋人的确有这样的风俗,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下来,所有土葬,棺材下面一定要垫上砖瓦,这在打墓的时候,匠人会特别在棺材四角打四个凸起来的桩,下棺时再垫上瓦。 此刻,父亲对老赵更加敬佩。 我们那边统一的,也不说是习俗,就是谁家的人去世就埋谁家的地里面,这是大家统一遵守的规则,爷爷也不例外。没有说建立祠堂,统一埋葬什么的。 父亲先是将老赵带到我们家北坡的地里,指着北坡,“这块,和这块都是我家地,老赵你就在这片相个地方吧。” 老赵看了看,却说了一番令父亲哭笑不得的话,“永林,你父亲死后,你们这个家也就散了,我建议还是埋在南坡,你们以后回来看你父亲也方便,不用走这么多路。” 父亲直接反对,因为通往我们村的路是在北坡,一条特别宽的土道,从山顶蜿蜒下来,没理由去南坡,南坡虽然平整些,但要从北坡进村,再绕到南坡,岂不是要走更长的路,老赵说不用走这么多路,显然是不现实的。那时候我们家祖宅就在北坡,也是考虑到离家宅近点。 听到老赵说爷爷死后家就散了,这让父亲听完脸色骤变,要不是碍于老赵是来帮忙办事的,他能和老赵大干一场。这说的叫什么话。 老赵显然感受到父亲的愤怒,不过老赵没有多说什么。 “这么跟你说吧,如果你还执意把你父亲埋在北坡,你这辈子别想翻身。要不是欠你父亲一个人情,我懒得跟你讲这些。” 父亲经过鬼门关那件事后,对老赵的态度很是尊敬,就在刚才他开始敬畏,便对老赵解释道,“我家在南坡只有三分地,恐怕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你别管那么多,带我去看看。” 最终和四爷商讨之后把阴宅定在南坡。 我家南坡的地正好在‘大碗’的曲面处,地虽然平,但带有坡度。 老赵站在南坡低头,“阴宅选址,其中一条就是不葬坐下低小,北坡哪有南坡这般宏伟开阔,再说南坡明堂高大,气贯长虹,且不说贵,富还是绰绰有余的。” 为此选址,又和奶奶闹了矛盾。 奶奶坚持选址在北坡,一是北坡才是村口,二是南坡离北坡太远,不管是下葬还是以后上坟都不方便,三是南坡就那么点平地,不想被坟头占了地方。为此,父亲和奶奶闹的很不愉快,最后父亲找到奶奶的亲哥哥,父亲的大舅,这才把这件事平息,定在南坡。 这件事,奶奶和父亲置气,足足三天没吃饭。 因为爷爷去世太早,儿子无一人成家,习俗是午后不立碑,就这样在南坡打了墓,葬了人, 就一块光秃秃的坟头。 爷爷下葬后一周,县里机关来人寻求我们家里人接班的意见(说明一下,那时候是83年,老子的去世或者退休后,儿子可以接老子的班,待遇和老子的一样。)奶奶一口咬定,这班必须得由我二爸接。父亲当时高中毕业刚参加工作,年满18岁,我二爸那会儿14岁,还在读初中,按照政策,接班人的年龄必须年满16周岁。此时的父亲高中毕业已经被安排到乡里工作,奶奶一心想把爷爷的班留给二爸接,可是好说歹说,政策不允许,奶奶托人找关系,花费了不少力气,但统一回复是其他方面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年龄问题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情,你总不能把14岁的娃娃弄到机关上班吧,为此奶奶还在机关单位大闹一场。 其实爷爷在去世前,专门托父亲找了证明人赵天禄,他当时是镇邮电所所长,跟爷爷关系不错。 爷爷抓住赵天禄的手,“天禄,我不行了,今天的话就当是我的遗嘱,我死了后让老大接班,老二年龄小政策肯定不允许,不接的话又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工位,接了班之后老二就交给老大管,一直管到毕业。家里一共有两头大犍牛,一头小牛犊,粮食三仓,存款八千余元(这里说明一下,爷爷是工人阶级,14岁参加工作,历时34年,加上家里生活特别拮据,爷爷也特别勤劳,到83年时,手头的确有些钱。)大立椽八根,小立椽十五根,到目前为止,家里能看得见的就这么多东西,以后要分家你给老大把家里情况说明一下,让他心里有个数,就按照现在这个情况分就行,至于怎么分到时候让村里长辈来主持一下,从今往后,家里要是更富裕了,那多的都给老二,我想老大也没什么意见,家里的一间大屋给老大留着结婚用,两间小屋先让老二住,你给老大说明白,等他有自己家庭了要自己盖房,祖宅留给老二,让老大多担待,毕竟老二年龄太小,你把话记住到时给我内人传达一下。” 这是爷爷去世前交代的所有内容。其中明确说明,班是留给父亲接的,不是不让老二接,是老二年龄小肯定接不了,如果不接就白白浪费。 父亲准备着手接班时,奶奶哭着喊着不愿意,要是父亲把这个班接了,奶奶就跟父亲断绝母子关系,这件事就一直这样拖着。拖着的这段时间奶奶也没停,一直再找人托关系让二爸接班,可是一直都没有结果,已经在县委闹了好几次。 机关先后给父亲单独来信好几次,因为家里能接班的只有父亲,别人都没有资格,因此信件直接到达父亲上班的乡镇。 开始几次父亲没回复,为了照顾母亲感受也没敢做回复,最后县委下了通知,“一周之内不办理接班手续,视为放弃,以后县机关单位不再受理。” 父亲带着当初的证明人赵天禄找到奶奶,将事情娓娓道来,赵天禄也肯定的说,当年文才(我爷真名叫文才)的确是这样说的,老二没有资格接班,让老大接,但老大必须承担老二的生活费用一直到18周岁。 可不管怎么说,奶奶都是不愿意,一口咬定我爷钦点的接班人就是二爸。 后来赵天禄私下偷偷给父亲说,先接班吧,思想工作以后慢慢做,那现在不接班,以后取消了资格,后悔都没地方去。但父亲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接了这个班。 从那以后,父亲和奶奶的关系直接从母子变为仇人。爷爷去世后一年有余,奶奶便改嫁邻县,家里房屋全部拆掉,三头牛c粮食全部变卖为现金,大立椽小立椽全部用拖拉机拉到改嫁的那户人家,为二爸在邻县盖了新房。(这里说明一下,什么是大立椽,小立椽。大立椽就是房柱子,小立椽就是房梁,那时候盖房都是土砖和木头,所以立椽的价值就和现在的楼板差不多,还是蛮值钱的。)留给父亲的只是一口老瓮,一片爷爷用过的菜刀(因为爷爷是厨师,父亲是问奶奶要的这把菜刀,为留一个念想),一扇面柜,一块案板,十几个碗,一袋子面,仅此而已。 不说假话,仅此而已。 奶奶的理由是,既然你已经接了你爸的班,那你就有稳定的收入来养活自己,你和这个家不再有什么关系,这个家里的一切也不再属于你,你以后娶妻生子也是你自己的事情,跟家里无关。你弟弟年龄小,这些东西必须留给你弟弟,我这个做母亲的不能看着他哥抢了他弟弟的饭碗而置之不理。 父亲在奶奶的说辞下竟然无从反驳,便默认了这一切。 奶奶带着二爸和家里的一切走了,剩下孤零零的父亲。那时候父亲的工资是28块钱,吃住全得自己解决,这都可以忽略,可是没有家的感觉有谁人明白? 父亲结婚时,彩礼一千块并不多,外公是为数不多的正人君子,知道父亲情况特殊,彩礼上并没有为难父亲,但是父亲碍于面子东凑西拼把这一千块钱交给外公,办酒席也得一笔费用,那时候随礼都是一块两块,有的更是拿个红被面就来了,有钱人太少,最多也就五块钱,那也是极少数,因此办酒席基本上是亏钱。没办法,亲戚朋友都没有照顾到,只是待了一部分直属亲戚,因为没钱,就这还借了五百块钱账。 结婚后不久,外公因为肺癌晚期离世。外公离世时,我还不能记事。 父亲没有老家,更是没有新家,一直都是租住,邻里乡里没人看得起,因为很少有人在机关上班却在农村租了人家不住的老屋,更为可耻的是在女方的娘家租房子住。 屋漏偏逢连夜雨,母亲只好抱着我,看着如同水帘洞的家,一直到天亮。 就这样持续了有三年,这三年不仅没有销账,而是越欠越多,因为真的是白手起家,大到床柜小到锅碗瓢盆都得自己买,三年后债务累计到六千元。 我曾记得,我们家有长达半年时间连买盐的钱都没有,就这样煮一锅面,也没有青菜,就这样白吃,母亲每每端起饭碗便留下泪水。 奶奶是一根针,一碌线也再没有给我们。 每天催账的人越来越多,那时候的人心善,要账的人看到我们的情况实在可怜,有时虽然是来催账,但是会带一根葱,两把青菜照顾照顾我们。 可那时候人不愿意欠钱,觉得欠钱就是一种耻辱,永远抬不起头。当时正好国家有政策国家公务人员可以暂时办理停职外出下海,想都没想,带着母亲去了乌鲁木齐。 而我,就留给了外婆照顾,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山楂罐头结缘 我的童年时光就是在外婆家度过的,正所谓一阴一阳谓之道,虽然因为贫穷远离了父母,但是却结识了影响我一生的人物,赵海龙。 赵海龙是村里敬老院的,国民党西北军退伍老兵,曾经参加过中条山战役c淮海战役,形势比人强,在后来的运动中,妻儿均没保护性命,唯独只有老头大难不死,说来也是传奇。后来政策扭转,全国平反昭雪,国家为了照顾抗战老兵老头这才被安排在敬老院养老,每个月还得到五块钱特殊补助。 我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结识他,他此时也已有七十岁高龄。 虽年事已高,但却刚健,老头一米八的大个,国字脸,由于当过兵打过仗,整个轮廓虎虎生威。老头口音与我们所差无几,但他不是本地人,听村里人说,他是从甘肃那边过来的,至于为什么到我们这边敬老院,就不太清楚。 老头不吸烟,却好一口山楂罐头。那时候一瓶罐头一块五毛钱,每每发了补贴后,会在村东头供销社买一瓶罐头,靠在大树下拿一根筷子扎着吃,村里的孩子都知道这个规律,每到时间便会在大树下等老头,老头会给孩子们每人一个山楂,博得孩子们童颜欢笑。 其实老头吃的不多,一大部分都给了孩子们,直到快没有时,才会用粗糙的手掌捂住罐头瓶子,“行了行了,再不能吃了,再吃就没有了。” 看着孩子们眼巴巴的站在跟前不愿意走,他便露出一副罕见的猥琐笑容,呲着一口大黄牙,“嘿嘿,娃娃们,你们有没有人愿意给我当徒弟,从今往后我会每月给他买一瓶这。”说着,指指自己手中的山楂罐头。 一说到当徒弟,一哄而散。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都喜欢吃老头的罐头,但心里面却不喜欢老头,老头面目总是很冷,要不是为了吃他的罐头,没人愿意上前接触,家长也总是告诉说,敬老院里出来的老头老太太又脏又臭,我们不要跟他们在一起玩,否则扫把伺候。 至于老头招徒弟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全村皆知,不过家长都会拿着扫把将孩子逼到墙角,看着孩子惊慌的表情,眼睛瞪的如牛铃一般,“你要是敢给老赵头当徒弟,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尽管没人给老头当徒弟,可老头每个月吃罐头时都会问一句同样的话。 后来才知道,老头是一个偏角先生(术士),而且还是一个不受人待见的偏角先生。 每当孩子们排队等着吃罐头时,我都在一旁看着,嘴里的口水咽了一次又一次,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头,但就是不肯上前问老头讨要。 老头开始不搭理我,后来每次都发现我蠕动着喉咙死盯着他看,却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便招招手让我过来,“嘿,想吃吗?” 我点点头,“来吧,给你一个。” 我摇摇头。 大概是觉得我这孩子有些与众不同,“咳咳,你不是想吃?给你吃。” 我仍然摇摇头。 “还是有骨头的娃娃,你不愿意吃就给别人吃。”我仍然不动,就在那看着。 时间过的很快,半年已经不见时光,我的个头也稍稍长起,由于外婆实在是拿我没办法,便提前让我去村里上学前班。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下午两点钟刚刚放学,学校门口药材贩子跟前集聚了一大堆人,他们都是来卖蒲公英的,一斤蒲公英八毛钱,勾起全村老少挖蒲公英的浪潮,老头也扛着一袋子蒲公英过了称,正欢喜的点着手中的毛票。 看见我从学校出来,“嗨,小毛头,来。” 我走了过去,梗着脖子,“干啥?” “球娃,还是个犟驴。你叫啥名字?” “任云逸。” “你毛咋是个黄颜色?”说到我的头发,真的是令我成年之前吃尽苦头。也不知道是基因问题还是咋,我的头发天生呈黄色,不知道你是否跟我有同样的苦恼?” “我天生就是这样,我外婆说了,黄毛坐金殿,黑毛卧牛圈。” “哈哈哈。你这个娃娃还能行的很,你不是想吃罐头么?你只要答应做我徒弟,我立马就给你买。” 一瓶罐头的诱惑的确是巨大的,不过我可能是天生的吧,心智比较坚定,也就是人常说的硬气。 “我不要。”第一次没有答应。 “你这娃娃,是不是嫌我空口无凭,你等着。”老头拿着自己卖了蒲公英仅有的七块钱去供销社买了一瓶罐头。 小孩毕竟是小孩,当老头拿着罐头直接塞进我怀里时,我的人生出现颤抖,这么一大瓶罐头,还不得吃的爽死。 我的条件是,不可以外婆知道。 “成交。走,带你去我的窝看看。” 从那天开始,为一瓶山楂罐头我们结了缘分。 走进他屋里时,一股特别的味道扑面而来,说难闻也不难闻,说不难闻但这味道却很怪,不过有一点这味道特别的提神。 屋内收拾的特别整洁,一点都没有敬老院老人脏乱差的模样,炕上打扫的很干净,却没有铺被褥,而是铺了一张动物的皮毛毡,看样子像是条狗,炕头蹲着一个黑色大柜,大柜上密密麻麻纹着看不懂的符号,炕上的房梁打了两颗牛钉,吊着两个大袋子,袋子上画了五颜六色的符号,旁边用砖头和木板搭了一个床,门背后竟然还有一只猎枪,枪管足足和门一样长。 “小毛头,愣着干什么,进来坐,我给你拆罐头,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我特别拘谨,只是坐在军绿色的沙发上吃罐头,老头对我讲了一大堆话。 “你闻到的味道是蛇油膏的味道,敬老院这帮老头老太搞的院子里太臭,一般东西遮不住味儿,正好咱这山上蛇虫多,我每年这个时候会上山抓几条蛇回来,弄点蛇油膏才盖得住。当兵时期落下毛病,不喜欢睡炕,火气太大,还有炕上铺那皮毛不是狗,是狼。” 老头仿佛知道我想要问什么,竹筒倒豆子齐刷刷全吐出来。 “炕上吊着的两个大袋子里面可不一般,不妨告诉你,这一边袋子装着的是我抓是小鬼,另一边,哼哼,是害人的妖精。” 低头吃着山楂罐头,内心已经掀起波澜,这老头什么人?还会抓蛇抓鬼?简直太厉害。 “行,今儿咱爷俩也就算认识,以后你喊我老头就行,但是你做了我的徒弟,想跑也跑不掉。”听到这话,心中咯噔一下,翻着眼睛看着老头。 “哈哈哈,看把你吓成啥了,快吃吧。吃饭赶紧回,别在我这待太久,明天再来。”大口吃着罐头,可是我们那时候的生产商生怕我们不够吃,慢慢的一罐子实在是吃不完,山楂酸的牙齿发软。 老头实在看不下去,“行了行了,别把自己吃坏了,我给你存着,明天再吃。” 山楂水是血红的,染的我的嘴也血红,老头用手指甲划了一把我的嘴,笑了笑,“赶紧回。” 等回外婆家后,姨妈回娘家了,姨夫也跟着一起来。 姨夫在矿上上班,家里条件略好,来的时候买了一箱方便面,给外婆买了些菜米油盐。不过姨妈脸色不太好,听姨夫说今天在路上受到惊吓。 姨夫是个很好的丈夫,不断安慰姨妈,外婆做了晚饭,姨妈怎么也吃不下去,原本打算今天是要回去,现在看来走不了,姨妈早早躺下。 姨妈家在离煤矿大约五公里远的村庄,姨夫在矿上上班,姨妈需要徒步走五公里路走到矿上去,姨夫在那里等她,然后一起从矿上坐车。 姨妈家在山脊上,到矿上去需要先下山,过一条河,然后经过学校一直到矿上。走到学校操场时,刚好是午后,大太阳照着人眼睛眩晕,姨妈突然感觉背后凉飕飕,顿时心中慌了神,女人本来就生性胆小,想回头又不敢,不过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姨妈猛然回头。 还真是大中午的撞了邪,身后什么都没有,两个旋风在嗖嗖的卷,根据民间习俗,遇到旋风就吐唾沫,姨妈赶紧吐了两口唾沫,加快脚步向矿上走去。 等走到大路时,拉煤车开始过往,姨妈胆子这才大了点,回头又看了一眼,两个穿着白衣服的人一前一后正往河边走,然后就什么也没了。 姨妈到矿上跟姨夫把情况说了下,姨夫脸色很沉重,学校操场那地方本来就邪性,姨夫做为一个七尺男儿,有一次下了去上早班,也被吓了一跳。 过河的桥是用一根电线杆搭成的,过的时候得小心翼翼,双手平衡才能过去,就在姨夫过河时,背后被人推了一把,姨夫加速冲了过去,还以为是村里谁和他开玩笑,正准备大骂,可回头一看什么人都没有,紧接着回家就病倒,最后是姨夫的老妈在庙上给求了一块符,烧成灰喝了下去,这才好了。 姨妈这次恐怕真的是撞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送灵失败 我到家时,姨夫在院子里愁眉苦脸,看见我回来,上来捏捏我脖子。“云逸,快去屋里看,给你买了啥好吃的。” 姨夫对我很好,直到现在我也很念这份情。 我赶紧跑去屋里找吃的,只见姨妈脸色蜡黄,躺在炕上,有气无力的说道,“云逸,你咋玩到现在才回来?以后可再不敢了,你看你连个家都没有,你妈和你爸为了给你建个家出去打工挣钱,你奶又不疼你,你一定要听你外婆话,知道了没有。” 我的心思完全在吃嘴上,哼哼唧唧应付下,拆开一包虾条啃了起来。 说着,姨夫和外婆都进来,姨夫手里拿着报纸,外婆端着炖好的鸡蛋,“红梅,来,起来把这碗鸡蛋喝了。” “妈,你不管,我睡一会儿就好了,现在吃不下。” “硬撑着吃点,吃了给你‘送送’,你人就轻松了。”姨妈起身吃了两口,哇哇吐了出来。姨夫赶紧接过碗放在桌上。 “云逸,去给你姨妈把手巾拿来。”我放下虾条,去脸盆架子取来毛巾,姨夫帮姨妈擦了擦嘴,又轻轻让躺下。 外婆脸色也不好,对姨夫说,给‘送送’(送灵的意思)吧。 说着,把旁边的报纸铺在炕边叠成‘鸡毛符’(鸡毛符又名插立符,是送灵的一种手法,需要把报纸叠成像鸡毛一样,寓意:鸡毛符,飞上天,鬼神缠身不叫唤,鸡毛符,送鬼灵,顺顺当当向前行。)然后将筛箩(农村用来筛面粉的,周围用竹子围成,中间蒙上一层纱布,和刺绣用的针箩很像)扣在姨妈头上,再将一条红内裤铺在上面,外婆端起老烟枪,姨夫准备用打火机点,被外婆拒绝,火柴匣掏出一根火柴,噗嗤划着,吸巴吸巴两口,吐在筛箩上,火柴并没有灭,接着点燃叠好了鸡毛符,在筛箩上左三圈又三圈,嘴里唱着,“你哪里来的哪里去,好好当当一直去,路过黄泉不回头,一路走到孟婆桥。” 突然间,火势猛然增大,顺着房梁飞上去,姨夫大惊,恐怕点燃房子,那会儿都是土木结构。 外婆也着了急,还没将剩下的鸡毛符烧完,将两根筷子一下栽进已经准备好的水碗中,筷子根本立不住,就在筷子要倒的时候,外婆一巴掌将筷子打飞出去。 送灵失败。 活了大半辈子的外婆知道,这是缠上不肯走,有了大麻烦。 姨妈迷迷糊糊对外婆说,“妈,咱炕边站了两个人。” 外婆大惊,转过身对我说道,“云逸,你先去你大舅家。” 大舅不是外婆亲生的,他是当年从河南逃荒到外婆家,外公看他可怜就收为养子,结婚后就自己盖了房子,过自己的日子。 我还未出门,姨妈又说道,“妈,咱门口还有一个挡着不让走。” 外婆一辈子迷信,立马叫住我,“云逸,你去把你爸爷(外祖父)叫来。” 外婆和外祖父不和,到外祖父死都是指指点点,做饭也不给外祖父吃,也不让我去,老死不相往来。呵呵,或许是天道轮回吧,外婆现在也遭受到自己儿媳加倍的对待。 外祖父一直都住在窑洞里,外婆住在正房,小舅住在偏房。可这个节骨眼,自己女儿火烧眉毛。毕竟外祖父年轻时是跑马的,见识广,知道这种事情怎样处理。 姨妈说完就开始狂吐不止,伴随着高烧,人的意识也逐渐模糊。 我去窑洞里喊外祖父,“爸爷,爸爷,我外婆叫你呢。” 进了窑洞,看见外祖父正在火盆里给自己下挂面。外祖父这个人一辈子很讲究,年轻时候抽大烟,后来家道中落,但一直都是挂面,白馍,大罐茶。 外祖父一听,是外婆叫他,心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云逸,你婆叫我干啥?” “我姨妈一阵子病大的不行了。” 外祖父一听,骂道,“这死婆娘,娃娃病大了都不给我说,我还以为你们在房里吃饭。”说着,把挂面放在一旁,拎着我的手,“走,去看看。” 等到了房间时,姨妈已经开始抽搐。 外祖父当机立断,“永宏,你去医院叫老张,云逸,走,咱俩去叫人。” “你们去哪叫人?”外婆不饶。 外祖父小事不和外婆计较,大事可不含糊,“你在家把娃娃照顾好。” 出了院门,摸摸我的头,“云逸,你跑的快,你赶紧去敬老院找赵海龙,就说我找他有急事,赶紧去,晚上我带你去供销社买麻花。” “我不爱吃麻花,我要吃奶糖。” “行行行,奶糖就奶糖。” 一听是找赵海龙,心里突然有种小大人的愉悦感,虽说是受到一瓶罐头的诱惑,内心还没承认,但在赵海龙心里,我就是他徒弟,徒弟求师父帮忙,哪有不帮的。 就算没有外祖父,我也能请来,越想越觉得自己本事越大。 再说赵老头现在肯定没在敬老院,一定在供销社门口看人家下棋。 撒丫子跑出去,绕过敬老院直接跑去供销社。 果不其然,老头在那杀的血流成河。 下棋的是供销社老板,老头正在给当参谋,供销社老板不听老头话,连输三把,他还火上浇油说人家是臭棋篓子,气的供销社老板一脚把棋子踢飞,不玩了。 对手正好是供电站的老刘,供销社老板是他外甥,满脸通红很是尴尬。 旁边人打趣道,“你当娃他舅,就不知道让你外甥赢一把,你小心你外甥今年过年在你门上不来了。”惹得一群老婆子老汉哄堂大笑。 供销社老板的老婆气的追着丈夫骂,“你球本事不行,就不要下棋,下了棋还输不起,你先人的脸让你丢到尻子里去。” 老头站在人群队里,喋喋不休,“自己是个臭棋篓子,还不听我参谋,刚才要是破你四象,你有个啥棋?你说,你有个啥棋。”指着供电站老刘,老刘本就很尴尬,只能嘿嘿苦笑。 等我到跟前时,老头做好架势要亲自上。 我在后面挠了老头一下。“老头,我爸爷找你有事。” 老头还不想走,好不容易争到一把机会,“啥事?不急的话明天说。” 我跑的气喘吁吁,“我爸爷说是急事,让你赶紧到我屋里来。” 迟疑两秒钟。 不舍的把位置交给别人,“你们耍,我有事先走了。好好把他杀两把。” 等我和老头返回走到敬老院时,外祖父正在坡上眺望,看我们来了,拄着拐棍撵下来。 老头和外祖父年龄一般大,但外祖父看起来特别沧桑,腰背佝偻,胡子一把长,拄着拐杖走路颤颤巍巍。 “蛋娃,你不下来了,你往回走,我就来了。”老头朝坡上喊道。 哎,蛋娃是谁?这才知道,蛋娃是外祖父的小名。之后我老是在外祖父前叫蛋娃,气的外祖父老是骂道,“小挨球滴,学好的不行,学坏咋这么快?” 天色已经暗下,家家炕眼门燃起浓浓青烟。 外婆家挤满人,大舅和几个表舅都来家里看望姨妈,屋内七嘴八舌说什么都有。三外公也拄着拐杖,弯着腰蹒跚而来。 我们路过三外公家门口时,他刚好出来。看见同行的赵海龙,语气略涩,对外祖父小声说道,“伯伯,你咋把他请来了?”仿佛对老头有很大意见。 外祖父接过三外公递过来的烟卷,“只要能救我孙女,管他谁是谁。”这句话相当霸气。 老头年龄可比三外公大的多,他并没有理会三外公,拽着我超过三外公和外祖父,先到达外婆家。 三外公还在后面喊叫,“云逸,你回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老头却没有松手的意思,拉着我向前走去。 三外公有些急眼,“嗨,伯伯,他这是什么意思?” “咱们哪还有什么时间扯这些,快跟我回去看看红梅吧。” 外婆家院子前,种着四棵大柳树,柳树足足需要两个人合围,晚上老远看起来,仿佛四个巨人一般,外婆家经常把牛栓在这里。 外婆家的大黄在外面浪够了,回到家院门并没有进窝,而是做出挑衅的姿态,冲着院子里不紧不慢的吼着。 老头走到柳树前突然停下,“紧要人,慢咬神,不紧不慢咬鬼魂,云逸,我们进不去,门口守了一个,先等一会儿。” 院灯开着,飞蛾在灯下拼命撞着灯泡,砰砰作响,几条壁虎顺着砖头墙窜来窜去。可是,门口什么也没有,我不知道老头什么意思。 老头站在柳树下看了足足有三分钟,外祖父和三外公此刻也走到跟前。 外祖父记得冒汗,“我说海娃,你咋还站着看啥,我是让你帮忙的。”外祖父有些急了。 “老张在里面。” 说也奇怪,老头并没进屋,他是咋知道老张在里面?难道他有透视眼不成? 老头和老张不对付,不知为何,老头一直说老张是个庸医,他一点都看不上老张,看见老张就烦。 “老张来了就好,我进去看看。”三外公听老张来了,心里多少有了底,他可是我们乡的名医,村里人一有头疼脑热就找老张。 就当三外公正要进去时,老张刚刚出来,边走边说,“打了退烧针,应该问题不大,好好睡一绝就没啥问题。” 老张四十多一点,发型可以用一句很流行的谚语,两边铁丝网,中间足球场,一双皮凉鞋被他穿的完全变形,黑色污垢从里向外渗。 外祖父赶紧掏出香烟迎上去,“老张,留下来吃点饭再走。” 老张摆摆手,“吃啥饭,我得赶紧回去,今黑我值班。哦,叔,你不操心,红梅不要紧,看样子是着凉有点发烧,我打了一阵,开了点药,好好睡一觉发一汗,没啥要紧。” “那老张,不吃饭了抽根烟,哎,多亏你了,那你慢走。”三外公往出送了送。 到门口时,老张回头对外祖父笑道,“爷,我走了,你在屋里,天黑你再不送了。”走前,瞟了一眼老头。 我此刻心中充满疑惑,老头到底是怎么知道老张在里面?难道他看见老张去了我家,只是我没看见? 正胡思乱想时,外祖父低声问道,“海娃,这到底是咋回事?” “咋回事?你家门口站着一个?屋内还有一个?今晚要是弄不走,恐怕凶多吉少。” 外祖父一皱眉头,整张脸如同干枯的树皮,“那咋能弄成这个样子。” “是不是他婆送灵了?” 刚才外婆送灵,外祖父在窑洞,并不知情,转过来问我,“云逸,你婆是不是在屋里烧纸了?” 童言无忌,有啥说啥。“我婆烧了两张报纸,火太大,差点把天花板点着。” 外祖父立刻会意,“海娃,难不成是送灵没送走,闹大了?” “谁说不是。这不是一般小鬼,普通人根本对付不了,他婆也真是,本来这两个怨气大着,现在再一送,火气更大,各个凶神恶煞,今天看来不带你家孙女走,是誓不罢休。” “海娃,咱俩交情你可不敢胡说,我红梅咋可能招上这两只?”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咋招上的,那是后话,当务之急是把这两个东西降了,否则你孙女今晚恐怕难炕过去。” 三外公已经急了,朝外头喊道,“快来人,红梅又抽了。” 又听见大舅吼了一声,“永宏,你快把红梅嘴掐住,别让她咬舌头。” 顿时间,狂风大作,本来介于完全黑暗和肉眼可识别之间,这股风吹的所有东西都变的模糊,只能看见黑色的轮廓,令万物都变的诡异起来。 其实人的恐惧也正是这种状态,介于知与未知之间,是极为恐惧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操场冤魂 人一下全涌进去,屋内乱了套,掐人中的掐人中,掐手指的掐手指。 外婆哭天喊地,“他老人家保佑保佑红梅,我给你多烧点纸。” 大舅朝着外婆冲道,“人都成啥样子,你还求神拜佛,赶紧收拾往医院走。”大舅执意先把人抬去医院。 顿时间,大妗子去收拾架子车,姨夫把姨妈准备往出抱。 老头突然暴喊一声,“行了,屋里人都出来,等你们把人送去医院,恐怕都凉了。” 听这音色,全村恐怕只有赵海龙这样的破锣嗓子。屋内大舅c表舅一脸惊诧,“他咋来了?” 三外公一脸难堪,“还有谁,还不是你爷请来的。” 表舅略有些生气,冲出门外,“爷,你咋把他叫来了。” 外祖父暴跳如雷,拐棍在地上顶的砰砰直想,“你们能的很,你们医治,我不管了。” 见外祖父甩手不管,大舅拿了主意,“都出来,听爷的话。” 姨夫放心不下,大舅拉着姨夫胳膊,“走,爷没老糊涂。” 老头没理会他人,从兜里取出一根红线,一头系在自己小拇指,另一头系在我的大拇指。 外祖父一看急了,一把抓住绳子,“海娃,你可不敢开玩笑,云逸他还是个娃娃,你要干啥。” “老蛋,我自有分寸,救人要紧。”外祖父楞了一下,将手松开。 三外公c外婆冲上来挡住去路,“云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咋和他爸妈交代,再说赵海龙你也敢请,谁知道他要拿咱云逸干什么。” 表舅过来要抱我走,“爷,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虽然能够看见人影,但却识别不了面目,农村的夜是纯粹的夜,没有光亮的路灯,更没有攘攘人群。 外祖父一拐棍抡过去,表舅被打了回去,“今天就听海娃的,谁要敢再上前,看我不拿拐棍打死他。” 老头将我们所有人视作空气,在我脖子捏了捏,“走,云逸,咱爷俩进屋,把你姨妈叫醒。” 外祖父拦着外婆三外公他们,我跟着老头进了屋。 姨妈还在炕上不停抽搐,嘴角都已经抽歪。 “云逸,你叫你姨妈,叫醒来吃饭。” 我轻轻推着姨妈的胳膊,“姨妈,姨妈吃饭,姨妈起来吃饭。”可是无论如何姨妈都不醒来。 猛然回头时,老头不见了。 哎,人呢。 炕边多了一双黑色布鞋。 这间屋子是套屋,炕在里屋,姨妈躺的这头正好能看到外屋的门。我以为老头在外屋,伸出脑袋看了一眼。 我清楚看到,在外屋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小伙,大约二十来岁,头发乌黑,人很瘦弱,左边裤腿好像被什么划了一道口子,裂成两个大布片,风一吹还在摇摆。 他死死盯着里屋,凶神恶煞,双手撑着门框,挡住门口。总之跟小说里不太一样,没有什么腐烂滴血c黑洞的眼眶。 心想这是谁呀。 想问他一句,发现嘴巴无论如何张不开。 回头再看,炕边黑鞋多了一双脚,脚裸处被剜掉一个洞,露出森森白骨。再抬头看,他竟然和门口站的那位长的一模一样,像木偶一般站在炕上,从上自下看着姨妈,表情散发出寒意。 一阵脚步声传来。 外面堵门框的小伙正往里屋走,炕上这个将眼睛投向我。 忽然间,内心涌上一阵莫名伤心,是恐惧,又不是恐惧,总之特别特别想哭。 后背越来越凉,而我却连挪脚的力气都消失,它似乎钻进我的身体,炕边那个也自上而下往我身体里钻。 突然一个哆嗦,大拇指猛然一疼,缓过神来。 我的眼角竟然流下一滴泪水。 老头摸摸我的脑袋,我怎么趴在炕边睡着了。 “云逸,你看你来叫你姨妈醒来吃饭,自己咋还睡着了。” 此刻再看姨妈,她睡姿平稳,抽搐状全无,气色也温和许多。 “好了,你姨妈没事了,让她睡一会儿。” 姨夫实在等不住,闯了进来,其他人也纷纷涌进来。 见我没事,这才放心,再看炕上姨妈,竟然轻轻的打起鼾。 老头单独把外祖父叫出来说了会儿话,回了敬老院,却给我留下太多疑惑。 屋内人嘈杂,姨妈被吵醒。 “哎,现在几点了?你们怎么都在这?” “红梅,你可把人吓死了,我还以为你要”说着,外婆哭的稀里哗啦。 大舅拉了拉外婆,“红梅刚醒来,你就不要哭哭啼啼了。” 姨夫见姨妈醒了,心里大石终于放下,发红的眼睛留下几滴泪水。“红梅,你到底是咋了,这半会儿功夫,可把人吓死了。” 姨妈说,她看见两个年轻小伙,一个站在门口不让她出去,一个坐在她身上,压的她喘不过气。 还说两个人竟然长的一模一样,其中一个脚裸处有碗口大的伤。 我一听,立马跳出来,“姨妈姨妈,我也看见了,门口站的那个裤子还破了,风一吹一摆一摆的。” 屋内所有人都安静,看了我好久。 童言无忌,可是大人不是傻瓜,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就在姨妈经过的学校操场,那里以前是矿上倒煤矸石的地方,由于90年代初,人们生活普遍比较拮据,矿上倒煤矸石时,会掺杂煤块,只要矿上的车一到,村里的妇女儿童疯了一样上去抢,这样就可以为家里节省一大笔开支。 矿上有一对双胞胎,老大叫刘大辉,老二叫刘小辉,父亲在矿上干活时,不小心被矿车挤爆脑袋,剩下这兄弟俩,就成了单亲。 母亲在矿上织造厂上班,无瑕照顾兄弟俩,这俩兄弟读完初中就辍学,成了无业游民。 俩兄弟没钱花,总是溜门撬锁,偷家里钱,有时会偷矿上的铁拿去卖,典型的问题青年。 学校操场捡煤成了风波,隔着四五十里的村庄都开着拖拉机来捡煤,后来也去学校操场捡煤卖钱,结果捡了一天就撑不住,兄弟俩打了歪主意,连夜在河边掏了大坑。 村里人用小竹笼捡满一笼煤,便会倒在河边,然后用石头圈起来,等捡完要回家时,这才装成袋子,用架子车套上牛拉回去。 这俩兄弟在操场转悠,等车一来人们都冲上去捡煤时,便趁此机偷偷摸摸从别人捡好的煤堆将煤块扔进自己掏的坑里,坑满了后,夜里偷偷装成袋子拉出来卖。 由于捡煤块的人太多,大家少一点煤也发现不了,但这兄弟俩每人弄一点,每天就能弄好几大袋。 煤矿是24小时都不停工,所以倒煤矸石的大车也是全日制,大家为了抢煤,打起了精力仗,离得近的为了防止外村的和他们抢煤,便大半夜捏着手电来捡,这兄弟俩一看,大半夜都有人捡,那晚上顺手牵羊岂不是更加利索。 相互一琢磨,这一个坑明显不够用,又贴着操场掏了坑。大半夜觉也不睡,等着顺别人煤块。 这天半夜,已经准备好的村民们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是不见大车来。由于离矿上近,消息传的也快,原来是前面两个大车发生碰撞,后面拉煤车一时半会出不来。 俩兄弟等啊等,实在困的不行,就在自己挖的坑里眯一会儿。 这一眯就再也没醒来。 原来,矿上决定不在操场这边倒,因为垫的太高,影响美观,换到操场另一边,大辉小辉的坑正好在这边,由于是半夜,大车也不知道有坑,拉开闸门,一车煤矸石下去 人是按失踪定性,找了大半个月都没找到。 村里男人都在矿上上班,他们上班时,总是会遇到一些邪性的事。后来不仅如此,学校也出过许多匪夷所思的事。 操场靠近河边,从操场边到河边也就十米远,有一次上体育课,六年级的孩子跑到河里玩水,因为是小河,河水很浅也很窄,我们都知道那个年代矿上的水都很黑,没人会用河里水洗脸,同学们都是用树枝挖条小沟,将水慢慢的引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大家都喜欢这种乐趣。 可就有一个孩子玩的好好的,却蹲在河边洗起脸来。 等同学们过去看时,那同学似乎被一个强壮男人一把摁进河里,任由四肢扑楞,可无论如何起不来。 其他同学过去帮忙拽,死活拽不动,情急之下大声呼喊体育老师,体育老师早就听到这边出了事,一个强壮的体育老师拽一个六年级的娃娃,竟然用了吃了奶的劲,才给拽出来,事后就连这位体育老师也后怕,这世间是不是真有妖怪。 反正,这孩子从此兵灾不断,每日看起来病恹恹,听说去了很多庙里,找了好多人做法事,都没好转。 直到半年后,学校灾难实在太多,许多矿上的孩子为了避免灾祸,宁可花钱租房子去城里上学。 学校校长申报文教局,文教局默许请终南山一个道士前来镇压,道士在操场上起坛,查出来这里有难缠的冤鬼,而且还是兄弟俩。 一听是兄弟俩,人们下意识联想到大辉小辉,果不其然就在操场边煤矸石下面找到俩人尸骨。 老道士说,他道行不够,收服不了,只能镇压,至于能压多长时间就不知道。 姨妈撞邪的那天,正是那弟兄俩死后的三周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失踪 姨妈第二天便痊愈,吃过早饭随姨夫回家去。临走前,还给我两块钱,让外婆代为保管。 可,外祖父和老头关系一落天丈,以前两个人见面还会唠两句,自从姨妈这件事后,外祖父看都不看老头一眼。 原因在于老头把外祖父叫出去的那番话。 赵海龙一句也没隐瞒,“老蛋,不瞒你说,这件事还没完。” 外祖父一脸惊诧,“不是,不是人都没事了,还有什么事?” 老头脸皮布满褶皱,似乎为这事愁破脑袋。“缠你家红梅的是俩兄弟,死前刚刚成年,唉,这都罢了,可他们是孪生兄弟,本就是同体,又在同一时间死在一起,还是被乱石活埋。两兄弟怨气结合,怨念甚重。要是当初死亡及时把尸体处理倒还好,可偏偏在乱石下埋藏一年,你知道北沟河煤矿学校操场那是块什么地吗?当年那场运动把多少人埋在那,你又不是不清楚。再说,那片地在风水上本就不是什么好地,雷霆震霹,龙神惊恐,是为天杀,操场四周都是被煤矸石垫起来,皮毛焦硬,干燥不滋,龙神凶败,是为天枯,在这天杀c天枯之地被乱石活埋一年,养成千年难遇的厉鬼。” 外祖父一脸惆怅,“那红梅怎么看起来无恙?” “得多亏云逸这孩子,今天要没她,恐怕你家红梅活不了。或许这就是因果报应。” 外祖父苦笑,“还真是,云逸父母不在家,得亏红梅帮衬,待云逸就像自家孩子,没想到云逸还真救了他姨妈的命。” “那只不过是暂时的?”老头这话让外祖父打了一个寒颤。“云逸五行纯火,岁蒙(启蒙之前,通常是在7岁)前天灵盖会有一道灵气,这是与生俱来,而且天生毛发火红,易经有云‘战龙于野,气血玄黄’,云逸这孩子天生杀气重,也正是这样的特殊命格,我才敢把这两兄弟封在云逸身体内。” 外祖父抡起拐杖就要打,赵海龙知道自己有错,没有躲避,当拐棍抡到一半时,外祖父停下手。 “你你没那本事早说呀,怎么能让嗨,海娃,云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老命就是没了,也无法给人家父母交代呀。” 老头抬头看着外祖父,“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红梅这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说失去哪个你不心疼,再说先控制住局面,我们还有时间想办法不是?” “那你说,有啥办法。” 每个孩子降世,天灵盖都会有一道灵气,只是因为命格原因,有的轻,有的重。所以大家可以去看小孩子的眼睛,越小的孩子眼睛里越有神,一股灵气窜进你心头。可是只要一过岁蒙,也就是七岁,灵气就开始泄露,随着年龄成熟,老天赋予你的灵气会全部消逝。 现在去看二十岁的孩子,基本各个都是死鱼眼。手机就是个鬼,不断吸收着你的灵气,让你白天发困,晚上精神,诱惑着你去做鬼事,我们看到很多孩子五六岁便成了死鱼眼,还不是手机这只鬼吸的。 人为什么要修行,就是修这股灵气。修得出灵气,寿命会长,修不出,那就提早去阎王爷那报道。因此我们不妨去看年过八十,身体还刚健的老头,他们眼睛中也会有一股灵气,(用药续命的不算)。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发现,人越老,脑袋越小,其实就是那股灵气在收缩。 很显然,我只能撑到七岁,七岁一过,与生俱来的灵气便会开始消逝,那两个兄弟自然会释放出来,第一个要的就是我命。 “办法嘛”老头支支吾吾。 “你快说,到底什么办法?” “得等云逸快岁蒙时,死上一次,那俩兄弟就会以为云逸已死,从而放过云逸一马。” “你说的这是屁话,死上一次,你以为云逸是猫,有九条命。行了,靠你是靠不住,这事你别插手,我去找别人。” 老头没说话,外祖父转身离去。 因为我,外祖父和老头结下梁子。 从那以后,外祖父不让我和老头来往,看我看的很紧,一会儿看不见我,就满庄子喊我名字。 毕竟他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我正值调皮捣蛋年纪,也是为了吃一口香喷喷的山楂罐头,时常躲进跑进敬老院。 老头对我很严厉,开始罐头免费吃,但之后扔给我本《论语》,“一周必须背一段,否则下个月罐头没有。” 俗话说的好,由俭入奢容易,由奢入俭难,难得一周才吃一次罐头,要是给我断掉,还不如杀了我。 背就背吧,反正一段也不多,只要保证我的罐头就行。 之前总是跑的不写作业,外婆满庄子撵我,她撵在路上,我就躲进羊圈,她撵到羊圈,我就跑进玉米地,天天和外婆打游击。 因为老头,每天一放学,头一件事就是拿着老头给我的书躲在炕上,哇哩哇啦开始背诵,遇到不会的字就去问老头,外婆总是说,“哎,云逸,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摆摆手,“外婆,你不要打扰我背书好不好。” “好好好,我家云逸好好背,外婆给云逸煎鸡蛋去。” 期末考试,不由分说,学前班第一,捧着大红奖状,外婆没有念过书,是个文盲,她很看重读书人,我这一个奖状虽然是学前班的,可让她高兴坏了,逢人就说,“快看,我家云逸的奖状,各科都是第一名。” 正好赶上县城过集会,带我去县上蜂蜜粽子c凉皮饸饹美美吃了一顿,不幸的是被小偷偷走五十块钱,纵使如此,回家还是给我买了好多零食,别提心里有多高兴。 这听老头的话还真是没错,既能吃上罐头,还能吃上零食。 虽然我是沉浸在喜悦中,但外祖父和老头更多的是头疼,时间越来越逼近,他们也越来越担心。 外祖父到处打听阴阳先生c偏角先生c神婆神棍,可听到我的情况纷纷摇头,没人能够接这单活,还有一个原因,外祖父没钱。 说话间,又到了过年的日子。 一过年,就意味着我将要过七岁生日,一旦突破岁蒙,那么我是否还能像现在一样喜笑颜开就无法预知。 春季开学不久,离我生日还有四十八天时,我遇到一件怪事,这件怪事差点让全家人吓破胆。 正好是放清明节假,那年天气也很怪,放假前一天气温骤降,刚刚脱下棉袄又重新拾起来,放假当天竟然下起大雪。 不过,到了四月份的雪是落不住的,很快就融化,可漫天雪白,好一幅壮观景象。 跟往常一样,与玩伴孙健康同行,孙健康家离我家也就一个上坡,这段坡的距离大概有五十米,跟他分别后,我就一个人提着石子上坡。 突然,脚下石子一滑,唰一下摔倒。 当我再次起来时,看见的又一双黑色布鞋,这双布鞋好面熟,抬头一看,一个年轻小伙站在我跟前,不由自主跟着他走了 雪越下越大,本以为落不住的雪已经厚厚一层。 外婆做好饭,等呀等就是不回来,此刻已经下午四点钟,天色已经慢慢暗下,实在等不住,外婆出去寻我。 外婆生性腔大,她一吼叫,全村人都听得见,“云逸,云逸,你跑哪去了,小花他妈,你见我云逸么?” “么见,你去孙健康屋里看看,他俩耍的好。” 去了孙健康家,在人家门口喊着,“云逸,云逸。” 孙健康他妈是个哑巴,冲出来吱吱呀呀,用手坐着哑语,示意人不在。随后又把孙健康叫出来,“婆婆,我跟任云逸一起回来的,我进了屋,他就回去了。” 此刻外婆也就是想我贪玩,没往坏处想,喃喃骂道,“这怂狗娃,你看他根本没回家,不知道跑哪野去了,健康,你看见云逸了就赶紧让回来。” 可一直找到下午六点,就是没找见我的影子。 “什么,云逸不见了?”大舅吓了一跳,“不会是贪玩还没回来。” 外婆拉着哭腔,“我问孙健康了,说他俩一起回的,他亲眼看见云逸往回走了。” “啥会的事?” “下午刚放学。” “妈,你先别急,云逸不是和新堂家的任刚耍的好,你去了么?” “去了,都去了,压根就没来,再说这么大的雪,能跑哪去呢。” “那行,那是这,你往东头走这寻,我去西头寻。” 外祖父也急了,他心里越想越怕,会不会提前了。披上烤花呢大衣,捏着矿灯,拄着拐杖往敬老院走去。 老头在火盆前烤火,听见有人叫他,出去看才是外祖父。 “你咋来了?” 外祖父二话没说,冲进屋内,左右巡视,一看没我身影,“你把云逸藏哪了?” “你说啥?云逸,云逸压根没在我这来?咋了?出啥事了?” 外祖父气的拐杖在地上只捅,“这怂崽子,到底去哪了,咋还不回来?” “老蛋,你慢慢说,到底咋了。”老头与外祖父同样的担忧,可是他们都不敢先说出来。 “放学到现在,根本就没回来,全家人都在找,压根没见人。” “你说啥?没回去?”老头披上军大衣,“走,我跟你一起寻。” 直到晚上八点,踩着地上已经能听见雪咯吱响,夜已经漆黑,只能听见几声犬吠,村庄一片宁静,连个鬼影都没。 所有寻找我的人都在大舅家里碰头。外婆哭哭啼啼,怎么劝也劝不住。“云逸要是丢了,我可咋活呀。” “不行咱就报警,让警察找。” 三外公喘着粗气,“这么冷的天,就怕”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云逸,你到底在哪? 农村说小,真的小,可说大,山大沟深,如果村子里找不到人,那就更难找,何况这鬼天气,根本没有要停的意思。 外祖父和老头沿着小路又走了一遍,两个人年纪加起来一个半世纪,均都满头大汗,肩膀和脑袋上顶着厚厚一层雪,忽然,老头想起什么。 “坏了,坏了坏了。” “海娃,你说啥?” “今天什么日子?” “今天初四,咋了?” “哎呀,日子算错了。” 外祖父一脸茫然,“啥日子算错?” “云逸这孩子五行纯火,每逢清明节c中元节这种至阴之日,千万不可淋水,否则阴阳相蚀,火气锐减,那俩东西肯定是趁此机会出来。” “明天才是清明,今天淋水咋了?” “这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唉,一时半会也跟你讲不清楚。” 的确是这样,清明指的可不是某一天,而是自春风后十五天都是清明节,然为了统一放假,自1935年孙中山先生将清明节定为4月5日,其中有一重要原因便是4月初4是至阴之日,防止变故这才将假期往后顺延一天,定做4月5日。 老头拍着脑袋,“我真是老糊涂了,真是老糊涂了,这么重要的日子竟然算错。” 外祖父脸色发黑,“到底该怎么办?我家云逸呢?他人到底去哪了?” 老头猛然回头,朝敬老院跑去。外祖父指望不上老头,拄着拐杖往大舅家去。 不远处一大群电灯在闪烁,“云逸,狗娃,你快出来,别吓婆了。” 是外婆的声音,大舅又陪着外婆出来寻我。 两边电灯打在一起。“宗福,宗福,云逸找到没?”外祖父心急如焚,加快脚步,拐棍正好戳在石头角上,一个侧滑,跌倒在地。 大舅看见是外祖父,赶紧跑过来,“爷,你咋在这?你年龄这么大了,就别到处跑了,现在云逸不见了,你再出点事,可咋整?” “我的云逸不见了,我找他去,你扶我起来。”说着,拼命往起来站,大舅赶忙扶起,“爷,你快回去,云逸有我们找,你现在去,我们到底是找云逸还是照顾你。” “我不用你照顾,你松开,我还死不了。” 无奈之下,大舅背起外祖父回了家。 走前对外婆说道,“妈,你往老鸭崖寻,我把我爷放下就过来。” 就这样,十几个人打着手电筒往不同方向寻,有山上的,有河边的。 外婆走了一路,哭了一路。 老头回到敬老院打开房门扑了进去,死死盯着炕上的黑色木柜,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呵呵,呵呵呵,原以为从此可以退出鬼门,过几年正常人生活,可现在罢了,时也命也,为了云逸,也为了我自己” 老头从黑色雕有神奇花纹的柜子底部摸出一把钥匙,插入柜子独特的钥匙孔,轻轻转动,柜子缓缓开启。 一阵绿色的光从夹缝中散发出来,冰冷气息直扑老头脸庞,老头没有停止,显然是拼尽全力扭动着要是。 脸色发白,再发青,最后发黑。 哐当!柜子开启。 里面放着黑色镀金匣子,老头轻轻将匣子抽开,一块纯黑色刻有罗刹雕文玉牌尽收眼底,玉牌大约有手掌般大小。 “老朋友,时隔三十年,我们又见面了。”说罢,将玉牌挂上脖子。 噗!胸口微咸,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上玉牌。玉牌并未让鲜血所污染,飞溅上去的鲜血竟然全部渗进,玉牌显得更加光亮。 两根筷子,一盆水,一只碗,十张黄纸,三颗黄豆。 老头将两颗黄豆塞进耳朵,黄纸贴在脸上,舀一碗水泼在脸上,再贴一张,再舀一碗水,直到十张黄纸全都贴在脸上,食指压着中指夹着两根筷子。 水遇到黄纸,便会吸附在脸上,越吸越多,造成窒息。 雪突然停了,连续几道风吹散乌云,点点月光洒下来。 离村里十七公里的夹皮沟,一块大青石上鼓起雪包,细心的人会发现,雪包下有一只人脚。 青石旁站着两个年轻人,凶神恶煞盯着青石,似乎在等待什么。 忽然,两根木棍上抬着一个老头,从远处飘来,木棍上一头方一头圆,似乎放大的筷子。 两个年轻人猛然回头,身上被黑气缠绕,杀气重重。 “果然是你俩。” 俩年轻人同时开头说话,“老头,上次让你占了便宜,这次既然来了,就别想走。” “我今生罪孽太重,实在不想伤你,上次给你们机会,让你们在我徒儿体内受国学洗礼,尽早送你们回黄泉,可你们胆敢害我徒儿,我们鬼门之人不会再给你们机会。” 鬼门二字一出,两个年轻人突然相互对目,稍显迟疑,而后却更加暴躁,“怎么可能?你若是鬼门之人,上次就不单单只是封住我们,恐怕是你没那个本事吧。” “哈哈哈,二位,对不住了。” 说罢,两根筷子飞出去,像夹土豆丝一般将两个年轻人夹住,跟着老头不见踪影。 一道黄光打进,我意识清醒。 头好疼,浑身像被人打折,轻轻挪一下撕心裂肺。转着眼珠子,一个大叉子在我眼前,上面还提溜着一个葫芦,眨巴眨巴眼睛这才发现,哪是什么叉子,这不是打吊瓶的架子,架子上面挂了一圈吊瓶。 白色的墙壁,透明的窗户,阴灰色的天。 手臂尝试动动,感觉被什么压住,眼珠子向下看到,外婆趴在我的手上睡着,轻轻打着鼾。 “外婆,外婆。” 外婆忽然醒来,左右看了一眼,“外婆,你咋了?” 看我到醒,外婆轻轻的拍在我的手上,“云逸,你个死孩子,你吓死外婆了,你要是有个三场俩短,我就活不成了。” 说着,又开始哭哭啼啼。 没一会儿,大舅c大妗子,二舅二妗子c小舅(小舅没结婚)c三外公c表舅等大小九个舅舅,一屋子人全挤满。 三外公佝偻着背,“我说云逸,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 我对死亡没有认知,包括这次昏迷三天三夜,或许是我没有体验到死亡的恐惧,一切就像做了一场梦。 “你给外婆说,我娃那天是咋了?咋就没回家?你慢慢给外婆说。” 当我回想起那天的事情时,不由自主哇的一声哭出来,所有人都开始坐下安慰。 “云逸不怕,舅舅都在呢,云逸不怕,我娃害怕就不要想了。” “那俩个小伙把我架着走,我不去他们非要拉着我去,去的地方我不知道,他们一个拉住我的手,一个勒着我脖子,我喘不上气” 越说哭声越大。 隔壁床的老汉接过来,“娃娃肯定是撞了邪,你们回家给送送。” 三外公急了,“哎我说老汉,我家孩子跟你有啥关系,该咋办还要你说。” 老汉也真是,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一把年龄不知道,我刚刚醒来,说这话干甚。大舅也转过去说了老汉两句。 外婆接过来骂道,“都是那个死老汉干的好事,要不是他把敬老院赵海龙叫来,能有这事?真是老糊涂了。” 其他几个舅舅也表示赞同。 这件事闹的,外婆本来就跟外祖父关系不好,现在更是雪上加霜,外婆天天咒骂外祖父赶紧死。 那我到底是怎么被找到的呢?这还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那天晚上十点钟,忽然雪停了,漫山遍野都在找,就是没见我踪影,几个舅舅已经开始放弃,准备让派出所找人。 就在迷茫之际,三外婆却拄着拐杖来到大舅家,大妗子在家等着,怕我突然回大舅家。 大妗子听见外面有脚步声,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脚步慢慢吞吞,大妗子心想会不会是我回来了。 “云逸。” 出去一看,原来是三外婆。 三外婆身体不好,患有严重风湿骨病,走路一拐一拐,“俊巧,听你三爸说,云逸找不见了,都这个时间了,你三爸还没回来,啊云逸找见没?” “三妈,你咋来了,快进来炕上坐,你有风湿病,这么冷的天就不要出来。” “哎,我活不下几天了。”大妗子将三外婆搀扶进去。 “不知道么,宗福去找了,现在都还没回来,可能还没找见,这娃娃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哎,我来是给你说,我刚刚梦见你爸,你爸给我说,云逸在夹皮沟。” “三妈,你快别说笑了,夹皮沟在后山,云逸个碎娃娃,咋能跑那么远?” “哎,你爸在梦里给我说的清清楚楚,让你赶紧去夹皮沟,云逸就在那,去迟了就冻死了。” 都这个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可家里一个男人都没,俩个儿子在县里上高中,今天本来放假也不知为何没回来,大舅去找人,隔壁几个表舅也都出去,大妗子一时为难。 “三妈,你先在炕上坐,我去找人,屋里没人了,夹皮沟那么远,我一个人还不敢去。”大妗子说的有理,夹皮沟实在离的太远,就是一个大男人也不敢去,更何况大妗子一个女人。 就在大妗子左右为难,这个时候去找谁呢。小舅从县城骑着摩托回家,大舅给打了电话,说把我丢了,小舅二话没说,连夜骑摩托回来。 “大嫂,大嫂,云逸回来没。” 大妗子一看小舅回来,“宏兴,快赶紧,你大哥还没回来,你三妈来了,说你爸给他托了梦,云逸在夹皮沟,去晚了就冻死了。” 小舅进去问候三外婆一声,“三妈,真的假的。” 三外婆急的眼泪快下来,“赶紧去吧,你不去我去。”说着就要下炕穿鞋。 小舅摩托发起,“大嫂,你在屋等着,我去看看。” “你去夹皮沟把你哥带着,你一个人去太操心。” “我知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白事门前老叫花 小舅进去问候三外婆一声,“三妈,真的假的?这节骨眼可不敢胡说。” 三外婆急的眼泪快下来,“赶紧去吧,你们不去我去。”说着就要下炕穿鞋。大妗子赶紧安慰三外婆,“三妈,你快坐好,让宏兴去,你这么大年龄快再别乱跑。” 小舅摩托发起,“大嫂,你在屋等着,我去看看。” “你真的去夹皮沟?” “唉,这个时候,还想那么多干啥。” 大妗子担心,“你去夹皮沟把你哥带着,你一个人去太操心,路滑你摩托骑慢点。” “我知道。” 有了交通工具毕竟还是方便,摩托在农村的小道上还是吃的开。小舅出去转了一圈,没看见大舅身影,将摩托骑到乡政府,乡政府有个小舅的战友,名叫马解放,驮着马解放一起去了夹皮沟。 在去夹皮沟路上,摩托不知倒了几次,小舅和他战友浑身泥巴,最后实在骑不上去,就将摩托倒在路边,两人徒步从夹皮沟走进去。 如同梦幻一般,就在夹皮沟沟口,一块大青石头上找见我。 月光不偏不倚正好照射在大青石上,因此大青石格外显眼,似乎这块大青石是人为放置在那里,小舅一眼看到大青石下有什么东西。 “解放,快来看,看这是个啥。”荒郊野外,荒草丛生,连脚都踩不住的地方,怎么会有一个人?这个人是谁?他从哪里来的? 再看这深山沟中,枝丫张牙舞爪,仿佛恶魔伸展着手掌一般,林间野物唰唰作响,一阵凉风从沟口灌过来,裤腿已经沾湿的小舅一个寒颤。 青石下一双黑色胶鞋让小舅意识到这里躺着的是人。 两人咽了口唾沫,相继缓缓前行。“云逸,云逸,是云逸,快快。” 找到我时已经全身发紫,冻成冰棍。小舅二话没说将自己身上衣服解下,裹着我抱着从夹皮沟出来,路不好走,上山摩托还好骑些,下山就太难骑,松融的雪根本把不住方向,一不小心就滑到。 无奈之下,赵解放推着摩托,小舅背着我一路到乡卫生所。 此刻,高烧已经烧到41度,再烧下去,就算救活脑子也出了问题,谁也不想救活的我是个傻子。 赵解放开着乡政府的吉普车,拉着我去县医院。 昏迷三天,这三天应该是外婆最难熬的日子。换句话说,外婆现在存在的价值就在我身上,如果我出什么事,外婆的价值不仅没有,而且会成为罪孽,她没有理由活在这个世上。 或许大家认为这是一个老人的悲哀,然这却是一个社会的悲哀,一个农村世界的悲哀。 老天眷顾,总算是保住性命。所以,我醒来那刻,外婆哭了好久 自那次高烧之后,多了一块胎记,在我右腿小腿肚,一片火云。 真是祸不单行,这件事情刚过没一个月,外祖父病重,一周后,医院说让我们准备后事,人不行了。 外祖父躺在炕上,生活无法自理,外婆恐是看见生老病死迟早也会降临在自己身上,为外祖父做了一碗面条。 “云逸,你去给你爸爷把饭端去。” 我端去时,外祖父缩在炕角,可能是因为病痛,轻轻呻吟着。窑洞很黑,外祖父没有点油灯,“爸爷,我外婆叫我给你端了碗面。” 外祖父似乎有些欣慰,“哦,你放在炕边,我等下吃。” 外祖父可能是怕他难受的样子吓到我,一直背对着我,而我可能感受到外祖父难受,想让他开心一下。 “爸爷,我给你唱首世上只有妈妈好。” 说着,便爬上炕,在炕头又是做动作又是唱歌。外祖父高兴了,笑着脸缓缓转过身,“呵呵呵,云逸,你是个能娃娃,你以后一定能成一番事。” “爸爷,我还会唱” “好了,我娃不唱了,爸爷知道我娃唱歌唱的好,我也知道我娃是想让爸爷高兴,你赶紧出去吧,爸爷害这个病不好,我娃到你外婆跟前去。” 外祖父是肺病,怕对我有影响。 “那爸爷你把饭吃了。” “嗯,我娃乖的很,爸爷这就吃,你赶紧去你外婆跟前。” 我有些不舍,但架不住外祖父驱赶,出了窑洞。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外祖父,下午七时许,外祖父病逝,享年七十四。 我那会儿不知道去世是什么概念,只是听外婆说,去世就是人飞到天上去了,上面的人能看到下面人,但下面的人只有在梦中才能看见上面的人。 头七那天,村里每家每户都来人吊唁,我一直等着一个人到来,可他迟迟没有来。 直到傍晚时分,老头摸着墙角前来。 “云逸,云逸。” 听见身后有人叫我,回头一看原来是老头。 “嘿,老头,你咋才来?” 老头招手让我过去。现在整个院子乱成一锅粥,厨师用泥巴堆起来的灶台正在煮肉,明天要待客,一院子肉香味,我早就等不急,可半天肉还是没熟。 防止明天下雨,舅舅们在搭棚,从城里租的桌子板凳也在按部就班摆的整整齐齐。 我顺着老头走去,“你咋了嘛?” “唉,我要是让你舅和你外婆看见,不骂我才怪。” “为啥要骂你。” “行了,跟你说也说不清楚,你帮我去给你爸爷上根香。” “你为啥不自己去?” “让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老头给我两根香,我跑到外祖父灵堂前,用堂上拉住点燃,插上香炉中。 “云逸,你干啥呢?”外婆拎着一根猪尾巴过来。 “我上香呢。” “上香呢?” “今天让你给你爸爷上香,你跑的连人都找不见,现在知道上香了,你说你上香连头都不磕,你上的是啥香。”说着,我跪下在用蛇皮袋装着麦草的垫子上,叩了三个头。正当叩首完毕时,两根香从中间断裂,砰!轻轻砸伤香灰上,溅起些许灰尘。 外婆摸着我的脑袋,“嘿,我娃乖的很,快,看这是啥?” 我一笑,“猪尾巴。”说着就过去拽,“我专门给我娃拿的,你慢慢吃,烧的很。”我提着猪尾巴去给同伴炫耀去了, 老头在墙角处摇摇头,“我果然没猜错,这小子还真是天命,难道他就是鬼门的主人?” 外祖父的白事是白喜事,因为外祖父一辈子无病无灾,一直活到74岁高龄,突然之间去世也是天命所归,所以几个舅舅也是杀鸡宰羊,相当热闹。 一听是白喜事,乡里乡亲都来向沾沾喜气,但愿自己也能像外祖父一样,以后去世时少受罪,结果流水席吃了三天,原本的预算超支了。 小舅去县里进了两次菜都被吃空。外婆存折支了一笔又一笔,因为大舅为这事不肯掏钱,和小舅闹的不愉快,因为外婆手里的存折可是给他娶媳妇的。 后来二舅桌子一拍,“没人出钱我出。”这事才算了。 就在外祖父头七晚上,来了一个要饭的。我反正记得我小时候要饭的很多,隔三差五就来一个。 要饭的看我们家过事,二话不说拿着破碗就来要吃。民间有习俗,白事叫花不要饭,会给主家带来灾难,红事叫花须端碗,不吃也得吃,不要也得要,会给主家带来好运,所以一般情况叫花子看见别人家是白事,会从门前绕着走,这个时候主家看见会专门撵上来塞给他一碗吃的或者两块钱,表示送祸离门。 这个叫花子二话没说闯进来,被大舅堵在门口。外婆心善,接过磕掉边儿的碗给舀了一碗肉,拿了两个白面馍,叫花说啥都不走,非要进去看看还有啥吃的。 这可把大舅气坏了,“你走不走?” 叫花不跟大舅说话,就要往里闯。大舅生气推了一把,这下叫花子躺在地上,大喊着,“你们打叫花子,会遭雷劈,今天死人,明天还会死人,你们家天天都过白事。” 这话说的的确有点过分,本来人去世主家心情就不好,还说这种话,小舅年轻,冲上去准备揍他。 叫花子看真有人不跟他客气,吓的后缩,不过看见小舅被二舅挡住,又有恃无恐,开始胡骂。 “你们知道我是谁不?我是玉皇大帝下凡,你们敢打我吗?你们敢打我,我就让阎王把你们全家都带走?” 原来这货是个疯子。 原以为事情就很简单的过去,可谁曾想,真应了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外婆无奈,又拿了五块钱塞进叫花子手中,“你悄悄的拿着钱走,给你买点好吃的,不要一次花完,省着点花。” 叫花子拿着钱咯咯直笑,伏在对外婆耳边说道,“看见院子里那棵李子树了么?那里有条蛇精,是它让屋里那个人死的,接下来还会让你死,让你全家都死,咯咯咯,咯咯咯。” 外婆家院子正中间,当年外公的确种下一棵李子树,外婆知道我们吃起来李子没个数,就在旁边用荆棘围成栅栏,里面种了些菜。 “你可不敢胡说,哪里来的蛇精,这李子树是娃他爸在世时种的,你这饭也有了,钱也有了,就赶紧走。” 老叫花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唉,你们就等着死人吧。”说完转身离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蛇精诡事 外婆让这个叫花弄的心神不定,时不时往李子树那边看两眼。大舅发觉外婆脸色不对,“妈,得是那个疯叫花乱说啥了?那就是个疯子,你听他干啥。”外婆没说话,干自己事情去。 几天之后,外婆做梦梦见外祖父,在外祖父身上缠着一个一条大蟒蛇,蟒蛇的脑袋是个女人,身上黑溜溜鳞片,长长吐着芯子,外祖父一直喊着,“赶紧走,赶紧走。” 自从外祖父丧事过了之后,外婆身体抱恙,一直刚健的外婆,上山砍柴,下河挑水,回家第一口喝的肯定是龙头的自来水,可一直都未生病,但这次却病了,好像病的很严重。 大舅上外婆家拿了些感冒药,吃了后第二天还是不见好转。大妗子也时不时上来看看外婆,外婆有气无力的说道,“那个老叫花说咱家李子树下有个蛇精,你爷就是让蛇精把命要了,我前天晚上还梦见你爷,让一个大长虫缠着,一直喊着让我走。” 大妗子说罢骂道,“妈,你一天老了老了,心思咋那么大?那就是个疯子,你听一个疯子胡说,我看你就是自己把自己吓出来的病,我等会打电话给宏兴,让回来把你看看。” 外婆被训斥一番没说话,大妗子下午就给小舅把电话打去。 “宏兴,你赶紧回来看你妈,你妈说咱屋李子树有个蛇精,要她的命呢。”大妗子说的是气话,是对外婆封建迷信的生气,可谁想到,这句话把小舅吓的不轻。 前些日子,小舅休假回来两天,正在用铁锨铲地上的鸡屎,家里散养鸡的都知道,拉的到处都是,一天不铲,简直没处下脚。 就在这时,从崖上掉下一条白蛇,摔在我家院子。(这里说明一下,外婆家是在一个山崖下面,山崖九十度垂直,在垂直面打了一口窑洞,在窑洞正对面盖了一间大房,在侧面盖了三间小房。)白蛇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摔死,被小舅两铁锨拍死,把尸体埋在李子树下。 这都一个月过去,小舅把这茬子都忘记,可今天大妗子一个电话将小舅惊到,二话没说骑着摩托回家看老母亲。 由于外婆身体欠佳,这两日我都是在大舅家吃饭,然后大舅牵着我的手给外婆把饭送上去。在大舅家听大妗子给大舅说,“你妈听了那天来的疯子的话,把你妈吓病了,你以为是咋了?” 大舅还纳闷,“啥事还把我妈吓病了?” “老叫花给你妈说,咱屋李子树下有个蛇精,他爸爷死就是让蛇精缠死了。” “胡谝么,妈也真是得,好话听不进去,这话一听就听进去,把自己吓的躺炕上起不来。”从大舅和大妗子的对话才知道,外婆是被那天来的叫花子吓坏。 没有外婆约束,敬老院可以随便去,论语这本破书已经让我背的没啥可背,虽然不知道是啥意思,反正就跟顺口溜一样。 下午没事干,就跑去老头那,上次背完老头说还没钱买罐头,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有钱,他要是还不给我吃罐头,我下次绝对不给他背了。 “云逸,你咋可来了?”老头似乎很不满我的到来,原因大家都知道,我背诵的速度越来越快,老头每个月就五块钱津贴,除了挖点药材换点微薄的收入,那哪够我一周一瓶罐头,怪我喽?怪就怪他当初牛吹的太大,说好的给我一周一瓶罐头,后来还加条件让我被什么《论语》,现在我整本书都背完了,他又打算赖皮。 “我上次背完你罐头还没给我吃?” “你就不能缓几天,我的补贴还没下来,再缓几天行不行。” “不行,你自己说的,我背过就给我罐头吃,开始几次我没背过,你都没给我吃,我现在背过,你不能赖皮,你要赖皮,我就不背了,也不给你当徒弟。” 老头气的一摆手,“行,行行行,你是我师父,我给你钱,你自己买去。”说着,从炕上的已经炕干的狼皮下取出一叠毛票,数了数才一块二毛钱,还差三毛,又从口袋里抠了抠,抠出五毛钱。 “你把二毛给我,把这五毛拿去。” 拿着钱撒丫子跑去供销社,买了一瓶山楂罐头又回到敬老院,因为不敢在大路上吃,要是被人碰见肯定问我这罐头哪来的。 回来老头看着我吃的正香,老头也咽了口唾沫,“哎,我说云逸,你是打算往完里吃是不是?” “罐头是我的,我当然要吃完了。” “你看在我是你师父的份上,你给我吃一口行不行。” “不行,我都不够吃。” 老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我,“你不给我吃,你把汤给我喝点,反正你又喝不完。” 也是,一大瓶罐头,光罐头我能吃完,里面的汤水我是喝不了,索性给老头喝点。“那你少喝点。” 老头高兴的伸手来抓,“行行行。” 我一把拉回去,“你嘴张开,我给你倒。” 老头只能乖乖把脖子伸长,张大嘴巴,我一点一点往里倒。 倒了一大口后,停止。老头还想喝,“云逸,你就不能给我再喝一点?毕竟这也是我买的。” “不行,你再不能喝了,我留着晚上还得喝。” “好好好,我不喝了行了吧,真是的,跟谁学的这么抠门。”老头起身翻箱倒柜,又找出一本《道德经》,“下回把这本书的第一页背过才能吃罐头。” 我并没有老头心里想的会为这件事而排斥,而是把书一翻,“不就是一页嘛,我给你背三页,你给我买三瓶。” “别别别,千万别,你下次就来背一页可以了。”自己扭头小声说道,“背那么多,三瓶罐头把我一个月补贴都花完。”后悔为什么不让我一次多背点,这样就可以减少开销。 吃个罐头,和老头唠唠嗑。老头也喜欢和孩子唠,童言无忌有啥说啥,我说的话自己觉得没什么,总是把老头乐的前赴后继,总是说道,“这都谁教你的,小小年纪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得了啊你。” “老头,我今天听见我大妗子给我大舅说,我家院子的李子树下有个蛇精,我爸爷就是让蛇精缠死了。我大妗子说我外婆是老迷信。” 老头笑笑,“你不怕,那是你舅家的事,你该干你啥干你啥。” 低着头,哦了一声。 “哎,你不是说你袋子里一边装的是小鬼,一边装的是妖怪,那到底有没有蛇精。” 老头从容回答,“有,咋能没有,背后害人的都是小鬼。” “那妖怪呢?” “缠着你不放的都是妖怪。” “那我小舅一直缠着我桂花姐,我小舅不就是妖怪吗?”老头大笑,“哈哈哈,我说云逸,你还真是个人才,是啊,你舅就是妖怪。” 我一脑袋雾水,吃的差不多,准备回家。老头嘱咐我,“云逸,你先等一下,把书拿好。你回去,你外婆病大的不行,你就在李子树下拉一泡屎,连续三天,你外婆病就好了。” “真的假的。” “我是你师父,我还能骗你,你回去试了再说。对了,如果灵验了,你咋报答我?” “我给你拿我屋好吃的。” “你屋有啥好吃的?” “我外婆蒸下糖包子,我给你拿。” “好,你可不许骗我老汉。” “我绝对不骗你,要是不灵咋办?” “嘿,你碎怂,还知道讨价还价,要是不灵,我给你多买五毛钱麻辣条。”那会儿买辣条还没有谁奢侈到一整袋一整袋买,都是一毛钱两毛钱买,那会儿的麻辣条好像很好吃,一毛钱两个,有两种口味,一种是麻辣一种是孜然,似乎永远吃不够,现在的辣条怎么吃也吃不出当初的味道。 我走后,老头喃喃自语,“还有二十一天,云逸,不知道你有没有做好准备。” 小舅回来时正好是大中午,毒辣的太阳晒的人不敢出门,村里街道上一个人没有。因为小舅回家肯定要路过大舅家,所以摩托车嗡嗡一响,我就知道小舅回来了。 兴高采烈冲出去,因为每次大舅都会带给我好吃的,这次仍不例外,小舅买了一块钱辣条,用塑料袋装着。 小舅用摩托驮着我回家去。 外婆吃过饭还在炕上躺着,还没进屋就听见她在呻吟,“唉,活不成了,我活不成了。” 小舅略显些气氛,“有啥活不成,有啥活不成。” 见儿子回来了,“宏兴,你咋回来了?” “我大哥说你病大的不行了,我回来看看你好着么?”外婆没说话。 小舅放下行李,去李子树跟前看了一眼。李子即将成熟,今年的李子特别繁盛,乒乓球大小的李子压弯树枝。旁边的正方形栅栏里,刚割了的韭菜,又上了一层。 就在小舅准备去往窑洞里拿镰割一下韭菜时,我眼睛前忽然一晃,看见一条蛇伏在树枝上。 “蛇~” 小舅猛然回头看我,一块土块从天而降,砸在小舅脚后跟。 小舅脸都绿了,要是不回头,这块土块正好会砸到他天灵盖,虽说是土块,但从这么高的崖上掉下,恐怕不砸死他,也非砸瘫痪不可。 吓的在原地站了半会儿才反应过来,而我已经哭了好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王老满送灵 小舅赶忙撵来,回头又看了那块土块一眼,似乎对我有某种感激,“云逸,不叫唤,舅等下带你去城里玩。” 本以为我会止声,谁曾想,哭的更大声。 “你给舅说,蛇在哪,蛇在哪。” 指着李子树,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泣道,“就在树上爬上,刚才还在。”我再次看时,果真什么都没有,只有紫黑色的树皮。 “云逸,你可能是看岔眼了,得是把我娃吓了,我娃不害怕,舅在你跟前。” 咯咯咯 大中午见鬼了,竟然传来一女人邪恶的笑声。 “云逸,你有听见什么吗?” 刚刚哭的慢下,被舅这么一问,更加害怕,将舅贴的紧紧,我能感觉到小舅的胳膊是冰凉的,鸡皮疙瘩令皮肤表面很是粗糙。 “没有。” 那声音似乎从窑洞发出,舅舅转身看向窑洞。这种咯咯笑声越发明显,小舅二话没说,抓着我去了外婆屋里。 人到了任何时候,真正在遇到危险,第一求救人肯定是父母,虽说外婆年事已高,但永远是小舅的妈。 “妈,你听见啥叫唤没?” 炕上空无一人,哪有外婆踪迹。 “妈?” 小舅心跳又加速一倍,立刻出门喊着外婆,“妈?妈你人跑哪去了。” 缓缓一声回应从屋背后传来。 “大惊喊叫怎么了?我在后院。”外婆的声音虽然鼓足力气,但还是很虚弱。小舅这才松口气。 “妈,你啥时候去后院,我咋不知道。你刚才有没有听见啥声音?” “声音?我不知道么。”又把眼睛看向我,“云逸,你真的没听见。”我依旧摇摇头。 外婆看见我在抽泣,强力支撑着沉重的身体蹒跚走来,“宏兴,你咋把娃惹的叫唤。”说着,朝我走来。“云逸你舅把你咋了?” “我刚才在李子树上看见条蛇。” “蛇。”外婆现在对蛇这个词汇特别敏感。二话没说,拉着我要进屋。就当我和外婆进屋时,那声音又一次传来。 是的,这次我也听见。 “舅,我听见了,是女人在笑。”外婆一脸惊吓,“云逸,你胡说啥?哪来的人笑。” “外婆,我听见了,声音从窑洞里传来的。”三个人同时将目光盯向窑洞。 窑洞是外祖父生前的窝,自从外祖父去世,里面除了放杂物,没人住在里面。 外婆忽然倒了下去。 小舅没来得及搀扶,外婆已经躺在地上,意识还清楚,嘴里念叨着,“哎,我老婆不行了,谁家的小鬼想要命,就要我的命,不要纠缠孩子。” 小舅硬着头皮口气强硬,对着地上吐了两口,“妈,你胡说啥,哪家的小鬼敢来要命?” “哎,我不行了,阎王爷要我命,我浑身没劲,站不住。” 小舅赶紧将外婆抱起,嘴里还训斥着外婆,“你这嘴,天天就死呀死呀的,你赶紧悄悄的。”毕竟这天实在太热,小舅怀疑外婆热感冒又加上点中暑。可正当往前走,小舅突然说道,“云逸,你拍舅肩膀干啥,赶紧往屋里走。” 走到屋门口时,感觉到不对劲,小舅一米八的个子,我刚满七岁,怎么可能够得着小舅肩膀,再看我明明走在小舅侧边。 越想越不对劲,小舅已经没有胆量再回头去看窑洞,他是当过兵的,对这些神鬼之说一直都是敬而远之,今天发生的这些足以让他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外婆看见小舅脸色发黄,浑身冰冷。摸着小舅胳膊,轻声问道,“宏兴,你怎么了?你怎么身上这么冰。” 正值盛夏,身体这么冰太过反常,外婆身体虚弱,现在儿子似乎状况不妙,目光投在我身上,“云逸,你去把你大舅叫来,顺便把你三外爷叫来,我娃腿长跑的快,快赶紧去。” 我撒丫子跑了出去,就当出院子时,回头往窑洞看了一眼,模模糊糊看见一个穿着大红袍子的女人正在窑里扭动着身子,她的头发很长,看不见脸,但我能感觉到她在看我。 受到惊吓后,跑的更快,一直感觉身后有双眼睛。现在正值大中午,村道上没人,大家都在屋里乘凉,越跑越害怕,从来没有像现在想早点到达大舅的家里。 终于跑到大舅家,大舅大妗子正在睡午觉。 “云逸,你怂娃,刚才你小舅摩托一来,你嗖溜就不见人了,你把晌午饭吃了没,没吃锅里还有。” “不吃了,我外婆病大的都昏倒了,我外婆叫你赶紧上去。” 大舅一听,立马骂道,“你小舅人是死的吗?你婆昏到了,还不往医院拉。你婆人么事吧?” “我婆人没事,我刚才在窑洞里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在跳舞。” 大妗子本来没说话,听这话也躺不住,“你说啥?红衣服女人。”随即和大舅对视一眼,好像知道这里面的猫腻。 “咱俩都上去看下。”说着,大舅大妗子一起上到外婆家。 等我们上去时,小舅如同傻瓜一般,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上烧了一摊报纸,估计这又是外婆烧的,又想送灵。 这沙发还是外公在世时,请隔壁王老满做的,现如今扶手被老鼠吭烂,棉花从里面出来。沙发后面的墙上,挂着小舅当兵时拍的照片。 我冲进屋子,看到外婆坐在炕边,有气无力的看着小舅,大舅进屋后,一看事情不对,赶紧喊叫小舅。 “宏兴,宏兴,你好着么?” 小舅呆滞的回答,“哥,我好着呢。” 大舅转身给大妗子说道,“俊巧,你去打点水给宏兴洗洗。”大妗子哦一声赶紧去找脸盆。 “宏兴,你给大哥说,你怎么了?” 仍然是同一个语气,“大哥,你不管,我好着呢。” “你好啥呢好,你看你脸色成啥了。”转身对外婆问道,“妈,你这俩天人不好,你就睡下歇着,宏兴刚才都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外婆拉着哭腔,“宏兴说他前些日子从崖上掉下来一条白蛇,他刚好铲鸡屎,就把蛇给拍死,埋在李子树下。刚才宏兴说,一直听见有个女人笑,声音是从他爷窑里传出来的,结果去窑里看了一下,回来就成这样。” 大舅骂道,“先人们都吃屎去了,娃娃现在被人欺负,也不知道出来照顾照顾,先人们生前都是软蛋,现在死了还是个软蛋。” 这话明显是说给鬼听。 “妈,你到底再别胡烧纸,你跟我婆学了两招送灵,现在大小事都送,上次红梅要不是你给送,能出那么大事。”外婆没说话,从脸色上看心里很不舒服。 在炕边坐了一会儿的外婆又一次全身乏力,靠着墙根倒了下去。 大舅知道外婆是难受,否则一直健康的外婆不会精神这么差,坐都坐不住。“妈你现在能不能走?能走让云逸把你搀着去医院,你病了几天就知道胡吃药,也不知道去医院看看。” 外婆其实年龄不是很大,五十四岁,还没到那种一病就要命的情况。 “我走了,宏兴咋办?” “宏兴有我呢,你赶紧先看你病,现在俩头乱,都不知道顾哪一头。”说着,从兜里摸出五十块钱,“云逸,你把钱拿着,去带你外婆看病。” 大舅的脸色不好,外婆没敢推延,跟我一起去了医院。 乡医院在前,敬老院在后,学校在右,三家连在一起。 老头今天正好在医院门口下棋,摆的哐哐直响,棋子都已经摔成四半,用胶带缠起来还在拼命的摔,棋盘上的墨已经看不见,走着走着就乱了套,然后为一场棋局喋喋不休,我年轻时以为这是很俗并且很没素质的做法,可到如今才明白,其实这才叫生活。 我进医院时看见老头,老头也看见我。外婆在里面问诊时,我跑出来。老头换了人其他人上,和我坐在医院门口的板凳上聊了两句。 “云逸,你这是干啥?” “我外婆病了,我大舅让我带我外婆看病。” “哎呦,云逸现在是小大人了。哎,你家蛇精除了没?” “我正要和你说这事,我今天在李子树上看见一条蛇,可眨眼就不见,最后听见有女人笑,笑的好可怕,而且窑洞里我好像看见一个女人在跳舞。” 老头并未感到震惊,似乎早有预料一般,“这是你长辈们的家务事,跟你没关系,你该干啥干啥,记住我说的话,你外婆如果病重,你就去李子树跟前拉泡屎就行了。”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家务事,反正我信老头,老头说和我没关系就没关系。 诊断结果就是感冒和中暑,开了些中药让外婆喝。 刚到家,院子里围了好几个人,三外公c大舅c大妗子c还有村西头的王老满,就是给我家做了沙发的。 王老满害了一种怪病,眼睛下,鼻根处常年都是烂的,黄水从眼角处一直往下流,反正我从来没见过他的鼻子是好的,每次刚结了痂,很快又开始烂掉,然后又结痂,所以王老满的鼻子一直是白的,因为上面永远都有一层白药。 小舅端了板凳坐在李子树前,王老满要给小舅送灵。 听人说,王老满祖上是个阴阳先生,传到他父亲那辈正好赶上大运动,给当牛鬼蛇神抓了,结果王老满四十岁时,老屋因为年久失修给塌了半边,从房梁上掉下来一本民间风水阴阳的书,这才开始学习,反正村里人有点什么事也都找他看,大舅就把他请过来。 我和外婆回来,正好赶上这场送灵法事。 “日吉时良,天地开张,金炉之上,五分明香。虔诚拜。”小舅按照王老满指示,对着李子树前桌子上的香炉叩拜下去。 两根香火插向香炉,一张黄符用匣子火点燃,绕着小舅的脑袋左三圈,右三圈,一叠厚厚的阴鬼票子攒在手掌,用拳头不断揉搓,搓成圆形,从小舅的后背开始猛拍,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话。 “来时当献下车酒,去后当酬上马忠,诸圣各归宫觸。”神鬼统称之为圣。 每拍一次,便往上挪一点,再拍一次,“轻松了没?” 小舅回答,“轻松了。” 再拍一次,“轻松了没?” 依旧回答:“轻松了。” 直到拍在天灵盖,除殃就算结束。 “天开地辟,日吉时良,皇帝子孙,送圣回房。桥头已布三牲礼,桥尾轿子停稳当,阳间自有阳间难,阴间莫难阳间娃。好来好走,祈送各圣,伏愿送灵之后,‘宏兴’人事轻松,来年吉日,定当再行虔拜。” 将一踏票子扔进火盆,点燃之后燃烧起来。 王老满很是满意,“这下没啥事了。” 啪!打脸。 话刚毙,晴空万里不知从何掀起一阵旋风,将火盆里阴鬼票子卷上天空,火盆被掀出几米远,窑洞的窗户上一张煞白的脸,死死盯在外面。 小舅哇的一声,踢飞板凳,疯跑出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红霞(上) “三爸,你快来,快来看宏兴怎么了。” 小舅如同换了个人似的,头发立在脑袋上,眼睛瞪得大大,时不时一阵抽笑。“咯咯咯。”我似乎感觉到一双眼睛从窑洞窗户里往出看,顺着感觉看去,一张煞白的脸贴在窗口上,看不见黑眼珠的眼睛直直瞅向我。 扑蹬!一屁股坐在地上。 王老满把吹翻的火盆又重新摆好,嘴里嘀咕着,“见怪不怪,见怪不怪,我给你多烧点纸,你赶紧去吧。” 又拽出一沓票子,颤抖的双手极力让自己冷静,可匣子火怎么也划不着。外婆见儿子中邪,神志不清,拼了老命来护着小舅,帮小舅掐人中。 “宏兴,你快点醒来,快点醒来啊。”小舅舌头伸的很长,忽然上下颚合拢,牙齿死死的卡在舌头上。 “不好了,宏兴咬舌头了。” 情急之下,大舅脱了布鞋照着小舅的脸颊猛抽,这是民间最粗暴,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在中邪没有完全被控制前,用疼痛来惊醒当事人。 可是两下抽过去,除了红肿的脸颊外,并未有半点好转。 “开水,开水。”大妗子又提着一壶开水,“顺着嘴巴往下灌。” “你说啥?这样灌下去,不是把宏兴烧坏了。” “管不了那么多,灌,再不管,他把自己咬死了。”此刻的咬合程度,已经无法将手指从口中穿过,只能用更加暴力的方式令小舅惊醒。 人都有求生本能,只有到生死攸关时,身体才会迸发出巨大能量,这股能量能够冲破一些束缚。 可是,这次碰上大家伙。 连续几次开水灌下,小舅连躲都没躲,大妗子实在下不去手,“这样下去,把人烫都烫死。” 小舅的嘴巴已经起了泡,可并未有一丝意识上的好转。 全部人都在抢救小舅,至于我被那张煞白的脸吓的坐在地上,没人来得及管我。 那张脸并未消失,而是淡淡扬起嘴角,它似乎要亲眼看着小舅被折磨至死,而我的眼睛无论如何离不开窑洞的窗户。 惊吓过度,小便顺着裤裆流了下来,正是因为这股暖流,让我从惊吓中摆脱出来。 低头一看,自己撒在裤裆里。 或许是因为年少刚刚获得的羞耻感,并没有像之前看到蛇一样放声大哭,而是看着湿哒哒的裤子,心里一阵难受,这要是被外婆知道一个人知道还好,可是院子里一大堆人,要是被他们都知道,还不得丢死人,赶紧想办法能够将这一切掩饰掉。 唯一的办法就是假装上厕所。 起身赶忙打开围着李子树的栅栏,靠在李子树前,脱掉裤子,故意将裤子脱的不是很深,就是为了找到理由掩饰自己撒在裤裆里的丑态。 一阵臭味 从未像今天拉的屎这么臭。边拉屎边看向窑洞,那张脸消失不见。 透过栅栏缝隙看见小舅哇的吐了一大口黄色东西,那东西的味道跟我拉的屎的味道一模一样。 “宏兴醒了,宏兴你醒了。”外婆吓的半死,看见儿子醒了,自己一屁股瘫了下去。 小舅堂堂一米八的大男人这个时候完全不顾个人形象,哭的一塌糊涂。 边哭边说,“红霞,是红霞,红霞要咱屋人的命。” 大舅大妗子似乎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而是将目光投下外婆。 外婆匍匐到窑洞门口,“红霞,你非得要人命才罢休,你就要我死吧,宏兴是个娃娃,你就放过他吧,我老命一条,把所有罪孽都让我一个人背。” 此刻的外婆也放声大哭。 大舅大妗子待待的看着外婆,只有三外公轻轻过去,对着窑洞细声说道,“红霞,当年的确是你妈不好,可是你妈也不是故意要这样,你已经走了,就好好当当投胎,实在要人命才能咽下这口气,那你把你妈命拿走吧,但你不要忘记,她可是养过你的妈啊。” 三外公说着也流下眼泪,坐在院子里的洗衣石板上。洗衣石板是从河里挖回来的一块大青石,足足可以躺下一个人。 从怀中掏出烟杆,吧嗒吧嗒点燃,一缕青烟从飞上青天。 “唉,红霞,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你怪不得王家,要不是王家,恐怕当年你不是被你爸卖了,就是被你爸打死。那一年,你河南老家大旱,颗粒无收,你爸和你妈拖着你们兄妹四人从河南信阳一直走到咱陕西宝鸡,还没走到一半,你大哥就饿死在路上,后来你二哥实在饿的撑不住,就去吃狗尿苔,结果被毒死在坡上,你爸知道,要是这样拖家带口逃荒,都活不下去,偷偷在路上把你妈卖到三门峡,换了两包面和七块钱,这才把你俩兄妹活着带到咱良寨。” “我记得是60年,那天应该是早上刚吃了饭的样子,你爸带着你和你弟刚刚走到我门口,你还记得不,我出来问你是哪来的,你操着你河南腔给我说是河南信阳,顿时把我逗笑,可我上下一看你,你连遮羞的裤子都没有,是靠人家喜事用的红被面缠在身上,走路只能夹着走,步子不能迈的大,不然就溜了下来。我把你三妈的裤子给你拿了一条,虽然你穿着太大,裤腿在地上磨着,但最起码让你能遮羞,你是个懂事的娃娃,给我磕了个头。” “那个年代,可怜人太多,大家都穷,要说帮忙,实在是帮不过来,每天从门口路过的逃荒者要么是三两凑伙,要么是一大家子,可你那个头磕的一直让我心里不舒服,就给你一家三口分别端了点吃食。” “你爸当下就要把你卖给我家,多的不要,十五块钱,一袋子苞谷面。我家里就一个女子,还没成人就夭折,说实话还真想让你留下来,就准备和你三妈商量商量,我问你多大,你说你刚刚8岁,晚上就在牛房支了床,你们一家三人先过个夜。” “那天晚上,你爸因为你没人要,拿着牛房的鞭杆撵着打你,一鞭杆下去,你的左腿被打断,打那后你左脚落下残疾。我大哥,也就是你爸,来找我商量第二天去凤翔县卖立椽的事情,听见牛房里你哇哇大叫,一脚踹开门,制止你爸,将你带回家安顿下。” “你爸第二天说啥都要问我大哥要钱,说既然我大哥领了你,他就不管了,但得把钱给了,你可能不知道,你爸还说了,如果我大哥不肯要你,他就活生生把你打死在我大哥门口。我大哥一辈子心善,实在不想让你再遭罪,就和我伯伯商量,凑了九块钱和一袋子苞谷面给你爸,你爸带着你兄弟离开,再没见过人。” “你凭良心说,你在王家,王家人对你不好吗?年年给自己孩子扯什么布料就给你扯什么布料,给自己孩子纳什么鞋就给你纳什么鞋,你宗福哥是从甘肃逃荒来的,比你来的早了一年,都没有像对待你这样对待你宗福哥。” “69年,你初中毕业,正好16岁,我大哥一辈子不求人的人,求了自己的徒弟,邮电局局长赵发科,把你安顿在学校里当小学老师,可你呢?年还没过,你肚子大了,你让我大哥脸往那放,你让我大哥以后还咋活人。” “我大哥是啥人难道你不清楚,一辈子两袖清风,把名誉看的比自己命还重要,红书红梅以后的工作哪个不是自己找的,只要一提到走后门,我大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难道说我大哥当了一辈子邮电所的所长,手下门徒遍布各个机关,就给自己孩子找不到工作吗?对待自己的娃娃都不去求人走后门,可是对你,我大哥这辈子唯一破过的例,拖人给你走了后门,你好好想想吧。” “69年宏兴应该六七岁,这娃从小就是跟你处不来,我也知道,总是在大嫂跟前告你状,大嫂年轻时候脾气烈,把你没少打也是事实,这点我承认。我也知道,你肚子大了的事情,大嫂并没有发现,是宏兴发现后给我大嫂告的状,大嫂嫌丢人,把你关在窑洞里不让你出来,直到那一天发生了唉”三外公摇摇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红霞(中) 起初,外婆家是有窑洞三口,外祖父和外祖母在第二口窑洞里住,现在住的这个窑洞那会儿是粮仓,第一口窑洞是牛房,因为牛房窑洞地势太低,每当下暴雨,水会灌进窑洞,这才将牛房换到第二口,外祖父和外祖母住在第三口。外公外婆,还有舅舅姨妈住在平房。 红霞,我也应该叫姨妈,被关在粮仓的这口窑洞,也就是后来外祖父住的这口。 那天是姨妈被关进窑洞的第五十一天,姨妈已经近乎疯掉,总是披着红色的被面在里面又唱又跳,时不时趴在门缝对外面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那会儿外祖母当家,当然我是没见过外祖母长什么样,反正听舅舅们说,外祖母当时可是十里八村难得的美人,长的极像今天的影视明星佟丽娅,这不是吹,每年过年大家坐在一起,舅舅姨妈唠家常都这样说。 在外祖母手里,外婆家算是大户,全村为数不多有平房的家庭,外祖母在通往凤翔县的路上设了几处旅馆,那个年代出行多为牛车马车或步行,因此攒了好多银元,55年第一任外祖父去世,也就是亲外祖父,我见过的这个外祖父是后来招的上门女婿。 后来这个外祖父上门之后,由于家里情况确实不错,便抽上大烟,短短十年,把家里光景给败的一干二净,直接从资本主义变成贫下中农,不过这世间没有纯粹的好坏,不然大运动时怎会逃过一场灾难。 外祖母脸上有一对酒窝特别漂亮,可同时也有一道伤疤特别吓人,当年开旅馆,那些不三不四,恶霸流氓见了都害怕。 据说是晚上走夜路时,被什么东西给咬了一口,好好的一个大美女,看起来匪气十足,时间久了便有了一个霸气十足的名号,冰美人。 有失必有得,也正是这幅相貌,才让外祖母能够将旅馆安稳的经营数年载。 也正是年轻时候是一代风云人物,虽说是外公后来娶了老婆,但仍然是外祖母当家,外婆脾气那么暴躁的一个人,见了外祖母毕恭毕敬。 之后的日子里,外婆总是不听话,都七十好几,还是喝凉水,热了不穿衣,冷了不加衣,乱吃乱喝,姨妈经常劝阻外婆要注意身体,外婆嘿嘿一笑,“不怕,喝点凉水不怕。” 姨妈气的一时语塞,长叹短气,“你不怕这不怕那,你就怕我婆,我婆在那会儿你乖乖的,我婆走了后,就没人能管得住你。” 外婆总是说,“你婆活那会儿,额头有一道印子,把我镇的死死的。” 这话一点都没错,外公还能被外婆的刁蛮气死,可外祖母一瞪眼,外婆瞬间缩在屋里不说话。当年,外祖母为红霞这事亲自出来住持。 外公和外婆跪在地上,外祖母盘腿稳稳坐在炕上,提着拐棍指着下面,一副傲视群雄之样,“我老婆子没有资格管教红霞,管教红霞那是你们的事,你们为人父母,娃娃犯了错,你们逃不脱责任,今天我要管教的是你们。” 外婆外公被外祖母严厉惩罚,先是训斥的体无完肤,接着让外公外婆兵分两路,给村里人磕头认罪,在外祖母眼里,红霞丢的不是王家一家子人,而是整个良寨村的人,是他们做父母的管教无方,给村里人丢了脸。 外婆虽没读过书,自尊心却是不比别人差,这件事闹到现在这种地步,红霞又不是外婆亲生,她肯定不会放过她。 这才将她关在窑洞,直到她死。 红霞没有把孩子生出来,在关到三个月时,流产。 被关进去的红霞,开始每天给外婆磕头作揖,哭着求饶,求她怎么打她骂她都行,但不要把她关在窑洞里。但外婆根本不予理会,并且告诫孩子们也不准靠近窑洞,否则就是打断腿。 听姨妈说,外婆那会说打断腿可不是闹着玩的,是拿着胳膊粗的小立椽,真抡。又一次她出去给猪割草,贪耍回来晚,被外婆一立椽打倒腿上,足足在家里躺了一周。要不是外祖父请来土郎中用中药敷,那腿会不会留下残疾都俩说。 家里孩子全都退避三舍,没人去触那个眉头,这样一来,红霞的处境可想而知。 外公给外婆求情,但外婆坚称这就是自己教育的办法,拗不过只能叹气走开。后来又找外祖母说情,外祖母只说了一句话,“人活一世,并不是什么错都可以犯,有些错一次都不能犯。”说完把外公晾在一旁。外祖父是后来招来的上门女婿,在外祖母跟前没什么地位,只能抽着旱烟,摇摇脑袋。 外公有心放出红霞让她偷偷跑掉,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可去开门时才发现外婆将锁子换掉。晚上外公偷了外婆钥匙,想去放红霞出来,可外婆如鬼一般站在身后,拿着剪刀戳着自己脖子,“姓王的,你今天敢把这门打开,我就敢把剪子捅进我脖项。” 至此之后,红霞就成为一件被公开的秘密,外公气的也不愿回家,没事就睡在邮电所。 那会儿村里还未拉电,一到晚上,长达近二十米的窑洞,黑漆漆一片,小动物发出各种声响,常人根本无法忍受这样的折磨,比死还难受。 当然要是放在现在,给你拉个网线,扔个手机,天天有吃喝,你能待一辈子。 后来我也经常进去窑洞,门口是炕和灶台,但越往里面越黑,大白天的孤身一人进去,寒气从里面逼出,汗毛瞬间站立,巨大的洞如同要进入一个未知世界,又如同一张大口要将你吞噬。 听外婆说,在外祖母手里,那会儿土匪多,总是来抢粮食,骡马,这窑洞之所以掏这么深,是在里面还有一个洞,土匪一来就将粮食骡马藏在里面,土匪搜不出来东西就走掉。 别说被关在里面不见天日半年,就是一个小时,我也受不了。 一个月后,再也没听见过红霞求饶,开始每天听到的是她的歌舞。 红霞从小就喜欢唱歌跳舞,这是她的天赋,可那会儿能唱会跳顶屁用,吃饱肚子才是第一,肚子都吃不饱,拿什么唱,拿什么跳,所以在农村人眼里,能唱会跳那就是不务正业,有那功夫还不如给地里撒点化肥,红霞在这方面都是自学,外婆也经常为这事没少训斥红霞。 第三个月后,她在窑洞内流产,外婆仍旧没进去看,只是扔了一把剪刀,那两日饭菜加了鸡蛋。 直到第110天,赶上农忙,家里人全都下地,留下宏兴小舅在家里玩耍。因为好奇,他趴在窑洞的窗户上看,猛然一张极度扭曲的脸从窗户里窜出,小舅被吓的摔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红霞人不人鬼不鬼,不是,她已经变成鬼。 牙齿上浓浓黑垢,披头散发里面全都是泥土和秸秆枝,头发缠在头上将脸包围,手指甲在玻璃上划出渗人的响动,扭曲着脖子,发出咯咯难忍的笑声。 小舅从小跟随外婆,性子暴烈,一般的孩子被惊吓后肯定找家长诉苦,可小舅想到的却报复。可能是看过八一制片厂热播红色电影《平原游击队》的缘故,学了日本人放火熏死老百姓那招,在窑洞门下点燃一捆秸秆,用蒲扇将滚滚浓烟送进去,没一会儿里面响起抓狂的喊叫。 那会儿正值运动时期,农忙完后又开始基建大会战,晚上夜战,根本不停歇。隔壁刘文年他妈因为小时候吃的井水水质不好,是个拐子,后来加上风湿骨病瘫在炕上,不能下地,她家比我家地势高一点,坐在炕头上看见外面浓烟四起,以为是家里着火,坐在炕上扯着嗓子喊。 “快来人啊,王家着火了,快来人啊,救火啊。” 这才惊动村里人,外婆得到消息扔下锄头就跑,她心里还是惦记着小儿子安危。 等到家时,小舅放烟已经被其他人制止,但地面上的秸秆外婆一眼看出是在放烟,二话没说抡起锄头把朝小舅胳膊抡去。 其他人赶忙制止,外婆气的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小舅骂道,“你个天杀的,你是在造孽啊,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姐,你竟然放烟,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刘文年他爸拍着大腿,“好我的大嫂,你现在还说这话,赶紧把门打开看看人好着没。” 外婆这下才四处找钥匙,当钥匙找见打开锁子抽出铁链,门被拉开时,惊呆。 红霞站在原地,一副诡异笑脸看着前往,双手举起,发黑的指甲抠向前方,一副要掐死你的样子。 一股风吹进,红霞倒了下去。外婆一把抱住红霞,看到这幕时,她似乎良心发现,但碍于实在丢人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留下泪水。 因为受到烟熏,红霞鼻孔眼睛全是黑墨,外婆尝试摸摸脸,感觉还有温度。 “人还活着。” 这才将红霞抬进屋,叫医生的叫医生,帮红霞清洗的清洗。过了会儿,才有了人样。 刘文年老爸进去窑洞查看一番,在窑洞最里面的角落里发现一条黑蛇,看着这老汉,吐着芯子。再一看周围,好几个蛇蛋,老汉知道,原来是蛇在这里扎了窝,旁边还有好多毛发,应该是红霞的。 刘文年出了门,锁了窑洞大门,一言不发走掉,其他人还想进去看,被刘文年骂了一顿,“咋,你们没啥看上了?想看这?你们得是有病吧?” 等再次打开窑洞门时,蛇和蛋什么都没有。 但是外婆却发现不对劲,红霞怎么变的不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红霞(下) 村里人都纷纷上前看,“哎,红霞怎么变了模样,我记得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没人知道什么原因,大家都相互对目,一脸迟疑。 最后都把结果归结于在窑洞关了太久,所以人才会变化,不过还是不太解释的通,人是在变化,但怎么可以这么离谱。 外公得到消息马不停蹄赶回来,因为他在乡邮政所当所长,离家特别近。走到门口时,被刘文年他爸刘老汉堵在门外,“新华,你家这事有点怪?” “啥有点怪?” “刚才我在窑洞里发现一条黑蛇,跟前还有一窝蛋。 “啥?蛇?这俩天天气热,蛇进去乘凉也情有可原,你一辈子神神鬼鬼,再别给我灌输这思想,我从来不信这东西。”这点是肯定的,外公至死都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徒儿,从不相信一切封建迷信,牛鬼蛇神,绝对的唯物主义。 外婆就因为爱搞迷信,没少和外公吵架。 刘老汉被外公怼了一头,脸色不好离开,嘴里喃喃道,“你爱信不信,等你出事就迟了。” 进了家门,一大堆人堵在门口看西洋镜,外公一时生气,“你们都看啥看?都不用干活了?都来我屋看西洋景了?” 这才被驱赶开,随即骂道外婆,“这帮人堵在门口,你也不知道赶赶。红霞咋样了?” 外婆没说话,外公上去摸摸额头,再摸摸嘴巴。 红霞气息有是有,但特别微弱,身材体型都是红霞,当外公再看过去时,“这这咋回事,红霞咋变了模样?” 外婆只知道哭。 外公气的摔了桌上瓷碗,“你不是本事大的很么,现在咋不说话了?红霞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跟我以后死了,咋给人家他妈他爸交代。” 说话间,医生张友良来了。 话说张友良本是个赤脚医生,因为医治好了县防疫站站长的脚气,这才被安排在乡医院来坐个堂。 那会儿农村很少有人去医院看病,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打过吊针,一般都是吃一两颗药,所以赤脚医生这水平坐个堂还算行,他们可都是多面手,外科内科妇科都包圆儿。 外公握着张友良手,“友良,你总算来了,快赶紧看看,我女子是咋了。” 张友良一眼看到炕上这个人,感觉有点怪异,毕竟当过赤脚医生的见识都比较多,这主要是因为跟他们这个行当有关。 走夜路,睡山间水洼是他们的家常便饭,这些地方总会有些稀奇古怪之事,他们为了保护自己肯定要多练一些本事,比如说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我听你大儿说,红霞是被烟熏了?” 大儿说的是大舅,是大舅请的张友良,大舅比红霞大四岁,已经21,由于和外祖父关系好,19岁的时候就让外祖父给凑了些钱,单独在下面盖了一间半房子,算是和外婆另家,他虽是长子,但也是逃荒来的,当年为了吃口饭,贪恋外公家条件好,能吃饱,说什么也不愿意回去,就留在外公家给外公当了儿。 现在他知道他已成年,再住外公家吃喝外公的,就算外公答应,其他人也会觉得碍事,那个年代物质真的是匮乏,亲生的都分不过来,更何况逃荒来的,因此趁早单独出去,以后兄弟姐妹感情还能好一些。 外公一脸焦急看着张友良,“就是的,都是我这坏怂儿,放烟熏他姐,对了,宏兴呢?” 外婆指了指,“在他爷窑里。” “狗日的,看我今晚不打死他。” 张友良没理会外公,“嘶,我咋看像不是因为烟熏昏迷不醒,这孩子咋看起来怪怪的?” 外公急了,“你别在这里光说话,人都不省人事,你不给医治,还在说啥?” “好好好,这就看,这就看。”就当张友良掏出听诊器检查心肺时,外祖母和外祖父回来。 外祖母一辈子啥大风大浪没经过,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没有进去,而是回自己窑洞。 “虎林,你进去看看,我就不进去了。”外祖父名字叫虎林。 外祖父进了房门,喊了外公一声,“新华,红霞咋样?” 外公正要说话,张友良一脸迟疑,自言自语,“这不对啊?” “啥不对?” 张友良先没回答,“你把她翻过来,我听听后背。”又把了把脉,经过一番折腾,张友良表现出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人一分钟心跳30下,太奇怪?得是你女子有心脏病?”外公也被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啥,心脏病?这些年了,这女子身体一直都很好,咋可能有心脏病?有心脏病跳绳咋可能一分钟跳130个?” 张友良抓耳挠腮,“照你这样说,没有心脏病历史?如果是近期心脏不好,那嘴唇不发黑,眼睛不浮肿,我刚刚听了听后背,也没有杂音,那是咋回事?再说鼻腔内也没多少烟尘,应该不是被熏倒的。你屋里老窑我知道,二十几米长,那点烟能熏点啥,根本熏不倒人。”张友良一时之间极为难为情,“我行医这么多年,嘶今天这情况还头一次见。”摸了摸额头并不烫,又把体温计塞进咯吱窝,现在到了时间拿出来,“啥?30度?这娃到底是咋了?还是去县城吧,去上仪器看看到底是咋了,我现在真不知道是咋了,有一点我保证绝对不是被烟熏的。” “那就往县城走。娃他妈,你赶紧收拾点铺盖,我去找车,咱马上就走,马上天就要黑了。” 外公送张友良刚出去,准备去借生产队的拖拉机,外祖父这时划开匣子火,准备点燃煤油灯。就在匣子火划着那一刹那,红霞眼睛猛然睁开,眼珠血红,从炕上坐起,外祖父被吓一跳,手中火在剧烈抖动下熄灭。 天色麻麻暗,屋内还能识别,红霞坐在炕上,时不时缩缩脑袋,吐吐舌头,外婆吓的半死,缩在墙角大气不敢出。 求助的目光看向外祖父,外祖父也傻傻的站在炕边。 红霞伸出脑袋嗅了嗅,似乎能闻到炕上的柜子里有什么东西,自己打开柜子,将里面外公拿回来的一点饼干找出来,咯巴咯巴吃起来。 外祖父仿佛明白点啥,这样的例子他不是头一次见。打着手势让外婆出去叫外祖母进来,估计是外婆将红霞的事情告诉外祖母,外祖母用玉米芯插上木头,浇上煤油,打着火把进来。 红霞看见火光,疯了一般喊叫起来,使劲用脑袋撞墙,外婆哭喊着,“红霞,红霞你到底咋了?你别吓妈。”实在于心不忍,上去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又一次昏死过去。 还没去医院,就已经死在炕上,死亡结论是急性心梗死,张友良开的证明,大队盖的章,红霞没有资格进祖坟,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公社带公安来调查,外祖母一手扛下整个事情,但事实的确是红霞不是因烟熏而造成死亡,本身就有病。 同时,也因为外祖母威望实在太高,别看外祖母一天两耳不闻窗外事,她心里比谁都明白,公社几个领导,年轻时都受过外祖母恩惠,他们也不敢把外祖母抓走,再说外公是邮电所所长,那个时候邮电可是了不起的单位,最关键的是那个年代,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当窑洞的门再次打开,里面哪有什么蛇和蛇蛋。 刘文年他爸刘老汉又一次登门造访,就连张友良也来,对外公只说一件事,让外公上个心,如果有机会找个阴阳执事来瞧瞧,这件事不一般。 均被外公骂了回去。 也是,那个年代就算知道是这种事,也不敢搞,要是被捅出去,那挨批斗的滋味不好受,不过外公是真的坚信马克思唯物主义。 在这里,读者们一定有个疑问?既然红霞已经是学校老师,为什么被囚禁半年之久,学校不闻不问呢?更何况,这又不是红霞一个人的错,为什么不去把男方揪出来? 这最大的原因是历史原因。 第一,红霞未婚先育,纸里包不住火,迟早会被学校发现,因为那个时候没地方做人流,这样一来公家就会插手,根据当时的特殊情况,这种情况肯定是逃不过批斗游街羞辱,整个家庭也会因为这件事情陷入灰色,家里既然先于学校知道红霞怀孕,肯定是不能让事态扩大,与其最后让这场运动逼的红霞自杀,倒不如关在家里,最起码还能活命吧。 第二,学校那时候不上课,只搞运动,老师的职责就是带着学生一起搞运动,当然农村运动和城市运动完全两个性质,城市运动的核心在于‘打倒’,农村运动的核心在于‘会战’,学校已经乱了套,来不来没人在乎。因为当时农村学校老师完全由公社说了算,不用报备教育组织机构,工资也是由公社发,像红霞这种情况,长期不来学校,会另找老师顶了她。 不过,至始至终,那个男人没出现,也不敢出现,否则就是‘流氓’罪,那个年代的流氓罪可是重罪,其后果太过残酷。 如果站在那个年代的角度想问题,外祖母当时做法的确是很明智,他让外公和外婆挨家挨户磕头认错,就是为了让村里人不要传播,由于早年外祖母为人和善,很多人家都接受过外祖母的恩惠,外祖母还是有把握不把这件事闹大。 实事求是的讲,外婆的做法看似很残忍,但也一定程度保护了红霞,如果不把她关在窑洞,挺着肚子一旦被人撞见,肯定出事。因为知情不报和不知情不报是两码事,你看见了还不报上去,如果东窗事发,要受到连带责任。 当时家里对外的说辞是,红霞发烧脑子烧坏了,变成疯子。 但不幸的是,红霞最终还是唉,有些事真的,阴阴阳阳,难以说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到底是谁要害人? 从红霞去世后,家里人没有愿意再提起当年往事,一是这不是什么光鲜事,二主要还是人都有良心,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人的感情也会越来越敏感,只有忘记才是最好的选择。 大晌午,烈毒的太阳打下来,整个人浑身直刺挠。 三外公坐在洗衣石板上汗流浃背,回忆着当年发生的悲剧,自己眼角湿润又风干,外婆跪在一旁已经泣不成声。 “红霞,都是妈不好,不怪宏兴,宏兴那会儿还是个碎娃娃,他能懂个啥?如果非要人偿命,妈给你偿命。” 我站在原地就那样看着。三外公和外婆泪雨成河,我不禁也倏然泪下。 小舅逐渐恢复直觉,这才发现自己面目多了几个大血泡,大舅示意要不先去医院,小舅没说什么,和外婆跪在一起。 当年,小舅也为此付出代价,只有八岁的小舅被外公用铁链挂在房梁脱光衣服,拎着皮带打的半死不活,最后是外祖母实在看不下去,上来拽过鞭子,扔了出去,大骂道,“已经死了一个,你还想再打死一个不成。” 现在小舅的大腿上还有当年外公留下的伤疤。 三外公又点燃烟枪,此刻语气变的强硬。 “我不管你是冤魂不散,还是成精成魔,我作为王家老三,如今我大哥已不在世,这件事情我得拿起来,我大哥说实话待你不薄,虽说你命不好,走到这般田地,但你不能都怪王家,你自己也得承担责任,我话说到这,我们该说的话说了,该赔的情赔了,娃娃们我不知道,但你妈每年都会偷偷在后院给你烧纸,我的意思到此为止,若你还纠缠不放,伤了王家子孙,我就拼了老命,也跟你没完。” 说完,三外公扶起外婆,“大嫂,再不说啥话了,你身体不好,回去歇着吧。”回头对小舅说道,“宏兴,你也不要怕,男子汉大丈夫,有啥可怕的,它要不了你的命。” 对大舅又吩咐道,“宗福,你赶紧去把你兄弟带医院上点药,小心让化脓。”随即,三外公离去。 就在三外公准备回家时,赵海龙在门口瞎晃悠。 语气有些生硬,“赵老汉,你没事在这晃悠什么?” 老头知道三外公对他有意见,不过就事论事,“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屋里头的确是个蛇精在作怪。” “蛇精?哪来的蛇精?” “你不信,你问他?”说着,瞅了一眼小舅。 三外公没理会,“你走走走,在这一天胡说啥,上次要不是你闹腾,云逸能出那么大的事?谁知道你到底要对王家做什么?” 外婆赶忙劝说,“他三爸,你先别急,宏兴给我交代了,他的确把一条白蛇打死了,就埋在李子树下。” 三外公惊了一跳,“啥?还真有这事?我咋不知道。” “宏兴今天回来,我就看人不对劲,又受到惊吓,就给我说了。”外婆说的声音很小,抬头看了眼赵海龙,眼神里略带些求助。 是的,现在无人可求,就连村里最能干的王老满也被刚才一阵怪风吓的没了人影,这个老头是名声不好,不招人喜欢,甚至更多的是别人的唾弃,但病急乱投医,眼下也只有赵海龙可能有这个本事。 人真是这样,只有真正用到别人时,才会放下这个人过去的一切,用不到时,又用这个人过去的一切来度量这个人。 “那行,你们看着办,我家里有事先回去。”三外公头也不回,朝家走去。 尽管是现在,外婆也还放不下自己对赵海龙的偏见,又需要人家帮忙,只好将大舅喊过来,“宗福,你和你爷说,我给咱收拾做饭。” 经过刚才一番折腾,外婆身体着实好了许多,现在说话也明显多了几分力气。不知道是惊吓过度,整个人神经紧绷,还是真是鬼祟退却三分,外婆便又强了几分。 “云逸,你过来给婆帮忙择菜,宏兴,你不行就先去医院上点药。”小舅站在院子有些尴尬,不知道做些什么,“那我先去医院看看,爷,大哥,大嫂你先在屋里。” 大妗子拍拍裤腿上的土,“那是这,我也回去收拾收拾,今天还没喂牛呢。” 大舅陪着赵海龙进来,俩人坐在房檐下,看着院子中央那棵结满果子的李子树。 大舅率先开口,“爷,你说是咋回事?”说着,递了一支烟过去,老头没接,“我不好这口。” “你屋红霞的事,我早都知道,你爷年轻时跟我是拜把子弟兄,也不怕告诉你,我能来良寨敬老院多亏你爷帮忙。” “你和我爷是拜把兄弟?我咋不知道?” 老头砸了砸腿,“你娃娃伙你知道个啥,那都是解放前的事情,好了,不说这了,就说你屋事。” 大舅此刻面目严肃,坐的端正。 “红霞当年在窑洞就已经被蛇精缠身,究其原因还是肚子里的种,蛇精想吃掉红霞肚子里的娃渡劫,结果胎是被吃了,可还没等到渡劫日子,被你兄弟一把烟给蛇精熏的前功尽弃,蛇最怕的就是烟和火,蛇精原本只是缠着红霞,这下为了保命上了红霞身,又被你婆一把火吓的跑了出来,你爷给我说过,当年是赤脚医生张友良给红霞的看的病,我说的对吧?” 大舅当时在场,又怎能不知。 “爷,就是的,是我去请的张友良。” “结果呢?查出来啥没有?” “张友良一进门支支吾吾,说这也奇怪,那也奇怪,最后让我妈给训了一顿才开始看病,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啥病,光说脉搏不对,一分钟30下,气温更不对,只有三十度。” “嗯,你一下说对了,你可知道,只有蛇在冬眠时,体温和脉搏都是30。” 大舅猛然站起,“你说啥?” 老头声音也大了起来,“难道你们当时没有发现红霞有啥特殊变化吗?” “有,咋能没有,红霞被简单清洗之后,五官变化太大,根本认不出来,要不是手腕上疤,很难相信她就是红霞。” 外婆听见外面说着说着炸了,脑袋从厨房的窗户缝里看出去,虽然手里干着活,心已经没在跟前。 这件事本以为就这样过去,当再次被提起时,大舅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不对劲。 “这下不就全对上了。那根本就不是红霞,就是那个蛇精。唉,也确实是红霞命不好,当时那么多能人都被整,不然的话随便来个偏角先生,哪怕是个阴阳都行,红霞就不会死。” “可是爷,我还是难以相信,这个世上会有妖精?”话虽这样说,可是红霞的五官变化又怎么解释。 “这个我懒的跟你讨论,而且我还告诉你,你爷头七那天,你家门口来的叫花子就是那蛇精,它又找上门来。” 虽然是大中午,可聊着这诡异的话题,大舅脊背一阵发凉,“爷,我还是不明白,到底是红霞冤魂不散,还是这蛇精从中作梗,再说这蛇精到底是从哪来的?” 太阳又晒到老头脸上,老头将板凳往后挪了挪,避过太阳光。 “当时蛇精被你婆拿着火把逼的走投无路,情急之下把红霞魂收了,趁着红霞的魂魄才逃了出去,红霞现在肯定还被蛇精困在窑洞出不来。” 厨房里油已烧热,我帮外婆择完菜,又开始在炉灶旁帮忙烧火,风箱被我拉的噼噼啪啪响。外婆边做饭,边看着外面到底都说些什么。 老头接着说道,“你爷活的时候一直给我说,他总是梦见红霞在他炕头站着,浑身破破烂烂,手上带着盘着一条黑蛇,像枷锁一样将红霞锁住,连双鞋都没有光脚站在地上,不停的叫唤,一说到这,你爷就掉眼泪。我那会就想来看看,可是你老爸是啥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绝对的无神论,唯物主义者,最看不起的就是我这种人,所以我也没办法在你门前去。最后你爷也不再提说这件事,时间一长也就淡忘了。你爷本来和我交情好,也是因为你爸,我俩才很少见面。” 大舅还是想不通,“那这么多年我家都相安无事,哪有什么鬼鬼神神,咋这个时候蛇精就出来了?要害人也早害人,非得等到现在。” “当年,蛇精被你兄弟先是烟熏,又是被你婆举着火把冲进来,元气大伤,能活命就已经很不错,哪敢跟人斗,问题就出在你兄弟打死的那条白蛇身上。” 大舅眼睛瞪的如同牛铃一般,板凳稍稍向前挪了挪,生怕自己听不清楚。 “白蛇可是最具有灵性的东西,你兄弟打死白蛇最多就是给自己带来罪孽,可是不偏不倚埋在李子树下。你难道没听过,李子树下压死鬼?” 李子树下压死鬼,是说李子树因为阴气太强,其气场甚至可以把鬼的阴气吸纳,最终通过成长消耗掉。过去有些土匪会把撕掉的肉票埋在老李子树下,就是为了消耗其阴气,为的就是防止变成鬼找他们麻烦。 大舅咽了口唾沫,又朝李子树那看了一眼,仿佛这树就是千年修行的厉鬼。 “那天,你家红梅出了事,我才是头一次在你屋来,当时我就发现李子树不干净,不信你可以去看,你家的李子树叶是最黑的,而且你家李子一年比一年繁茂。” 这话说的可是大实话,我最喜欢吃外婆家李子树上的李子,个头不大,但特别甜,别人家的李子还是青色,外婆家李子已经成熟。 大舅又点燃一根烟,“叶子黑不黑我倒没仔细看,但李子一年比一年茂盛是真的,而且成熟的时间还早。” 老头咳嗽两声,“你把你脚底下烟把数数,你看都几根了,还抽,你以为抽烟是干啥呢?是给自己上香呢。” “行行行,爷,你继续说,我不抽了,不抽了。”将烟头掐灭,把剩下没抽完的半根又装进盒子。 “我给你说,那蛇精就附在李子树上,你兄弟把白蛇打死埋在李子树下,蛇精刚好吃了个饱,这才有力气找你屋麻烦,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爷的死跟这蛇精有直接关系。” 大舅被说的一声不吭,沉默好一会儿,“那咋办?” “咋办?今天多亏了云逸,要不是云逸在李子树前拉了泡屎,恐怕你兄弟现在早见了阎王。”老头声音很大,我和外婆在厨房听的清清楚楚。 “云逸是年轻娃娃,五行纯火,那屎尿都是纯阳之物,这才将蛇精压了下去。” 我和小舅看见窗户上的脸就是红霞,她不是要出来害人,而是知道蛇精吃饱,元气大增,外祖父已经去世,接下来就要害其他人,这才拼了命的想告诉我们。 “爷,你快说,这要咋处理?”大舅急的汗珠子一滴一滴打在房沿台上。 “急啥,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外公的前妻 说完,便朝厨房看去。 大舅也觉得礼数不周,求人家帮忙,连最起码的一杯茶都没倒,一味抱着这件事死追不放,有些脸红。 “爷,你说的是,先吃饭,先吃饭。” 说罢,喊我名字又有事吩咐。“云逸,你把你碎舅的杯子涮涮,给你姥姥爷泼一杯茶。”外婆扭头悄悄对我说道,“茶叶在桌子上的罐罐里,你多放点茶叶,我也喝。” 大舅将屋内的四方桌子抬到院子,又拎了几个木板凳出来。饭菜已经出锅,外婆正在用托盘往出端。 炒鸡蛋c油炸馍c凉拌苜蓿菜c凉拌凉粉c每人一碗面。 虽说没肉,但这样的伙食已经很难得,要知道很多人家里连辣椒面都没钱买。 将茶端出来放在桌上,又从厨房再拿出几个碗,外婆提了一个保温壶放在桌子下,将杯子里茶倒在碗里分给各位。 老头吃的很满意,嘴角全是油水。 也是,敬老院能有什么好伙食,只要饿不死就行,尤其是当时社会基础建设并不完善,这些老人都是孤苦伶仃,无儿无女,像赵海龙这样站错队的战士,能活着就不错了,哪敢要求什么。 我可听说,敬老院做饭的大妈连锅都不刷,时常是将面粉和糠混着吃,这帮老头老太太时常因为便秘去偷乡政府养的芦荟,想必老头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老头是那个年代受过苦的人,吃完面条后,连碗都舔的干干净净,虽说有些恶心,但也体现出那个年代人实属不易。 “爷,你吃鸡蛋。” 老头连忙将碗接过来,“好好好,你也吃,你也吃,云逸,你碎崽娃子,把筷子在碗上敲什么,只有叫花子才拿筷子敲完,你得是以后想当叫花子,好好吃饭。” 很快,老头第一碗面下肚。 外婆家当时还算可以,由于外公生前是公职人员,去世后还攒了些家底,外婆也因‘国家非正常死亡公职人员家属’享受邮政局特有津贴,反正我是没有吃过黑面馍。 记得隔壁刘文年家,那吃的面条我连看都不想看,家里实在是穷,虽说是改革开放,但致富是留给勤劳人的,刘文年一觉睡到半早,能不穷。 缺吃少穿,刘文年他爸为了节省粮食,每当去推磨站磨面粉时,总是不到最后推磨人不给他磨了,才肯罢休,磨出来的面像青灰一样,哪有什么食欲。 大舅见老头吃的很香,肯定还是没吃够。“爷,我再给你端一碗。” 老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男人总会有一颗自强心,但实在还想吃一碗,便小声说道,“再给我少少来一点。” 大舅从老头手里接过碗,外婆站起,“宗福,你坐下吃,我进去盛。” 随即对我说道,“云逸,你把凉粉少吃点,食太重,你小心积食晚上肚子疼可哇哇叫唤。” 大舅劝说道,“你叫吃,小伙子正长身体,能吃就让多吃点。” 外婆没说什么,进去给老头盛饭。 “爷,你吃苜蓿,这俩天苜蓿可能有点老,你尝尝看。” 老头点点头,“好,我吃着呢,你也吃。”外婆盛了碗汤面端出来,大舅接过来给老头放在眼前。 外婆帮我收着桌上的饭渣,嘴里喃喃说道,“我给你捞的稀,捞稠了吃起来没味道了。” 老头知道是给他说话,“哦,行,没事。” 等老头第二晚吃干净,大舅又准备来老头来一碗。“爷,再给你端一碗。” “咦,爷吃饱了,再不敢要了,不敢要了。” 出于客气,大舅也怕老头因为不好意思而不吃,便执意要给老头端一碗,老头将碗夹在咯吱窝里,说啥也不吃了。 “够了,够了,咱还是说正事吧。” 一听到正事,外婆咳了两声,“他爷不吃了就等会,让他爷缓一会儿再吃。” 大舅坐下,点起一根烟,“爷,你这说,到底是咋回事?” 老头板凳往后撤了撤,端起碗品了口茶,“说起这蛇精,嗨” 大舅看到老头莫名苦笑,追问道,“爷,到底是咋回事?你就别卖关子了。” 老头一口将茶喝光,“我是怕你妈不高兴。”说着,翻着白眼看了外婆一眼。外婆准备把我支走,“云逸,你吃饱了去找孙健康耍去。” 我虽说年龄小,但任何人都对未知的事物有探索精神,这是人类本性。“我不去,我就要坐在这。” 老头看着我,“呵呵呵,就让云逸坐着吧,这件事云逸参与了,就得让他知情。” “你说吧,我没啥不高兴的。” “好,你爸当年还有一位老婆,他老姨,你应该知道吧。” “还有一位老婆?”大舅在王家待了二十余年,从来不知道外公还有一任妻子。 外婆点点头,“这事我知道,他爸在我之前的确还有一个媳妇,只是过门第三天就疯了,他爸把这门亲事退了回去。” 大舅大眼瞪小眼。 “他爸第一个媳妇叫马玉莲,是甘肃灵台蛇嘴人,我说的对吧。” 外婆点点头,不过很是好奇。“我只知道是甘肃灵台那边的,具体哪个镇哪个村我不知道,这事没几个人知道,还是他爸走的前几天告诉我,你是咋知道?” “我是咋知道?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定数。想必你们也都听说过,我赵海龙是甘肃人,也不必瞒你们,我的确是甘肃泾川人,48年淮海战役我被俘,随即易帜参加解放军,刚好进军大西北,便跟着队伍回了老家,记得很清楚,49年7月25日,就和现在一样热,成功解放灵台,在路过蛇嘴解放泾川的路上,碰到饿的奄奄一息的马玉莲一家,将身上最后三块干粮留给他家。” 老头陷入思绪。 “老乡,老乡,我们是解放军,是穷人的队伍,开开门,喝口水就走。”马玉莲躲在父亲身后瑟瑟发抖,马长奎听口音是本地人,便拉开快被风吹倒的门。 有些胆怯的看着赵海龙,“长官,有啥事情吗?” “老乡,我们是解放军,你不要害怕,路过贵宝地,实在口渴,想讨口水喝,喝完水立马就走。”看见这个家一贫如洗,赵海龙觉得就算是老鼠也会绕道。 “哦,是这,水瓮在那。”喝完水后,响应部队号召,总算是一针一线也得做出赔偿,眼见这一家人饿的皮包骨头,一名妇女倒在地上面色蜡黄,有气无力看着这些穿军装的人。 “给,我不能白喝你水,这点干粮你拿着,给娃们吃。”说完便急匆匆准备走。 马长奎叫住赵海龙,“长官,我听你口音像是咱这边人?” “我是泾川的。” “泾川的,原来是老乡。” “是,我们这回的任务就是要解放泾川,解放我老家。” 泾川解放后,赵海龙并没有随队伍出征,而是留在家乡。 回乡的赵海龙并没有务农种地,29岁的他拿起自己的本事,成为一名偏角先生。 直到蛇嘴发生一件惊天大事。 蛇嘴之所以叫蛇嘴,是因为那里有一口巨洞,如同蟒蛇张开大嘴,古时候用来关押政治犯,战乱时一直被土匪占据。 蛇嘴的村民以讹传讹,说蛇嘴洞里有当年土匪抢来的财宝,饿的眼睛发绿的村民,包括马长奎在内,哪个不愿意去搏一把,要真的搏出好彩头呢。 便组织队伍,打着火把下洞寻找,这洞足足有好几公里深,除了在洞里发现点动物的皮毡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宝藏,不过却在最深处,发现一扇隐藏在大石头背后的石门,仿佛有人故意用大石头堵住石头。 石门上刻着秘密麻麻的符号,大家都以为找到宝藏,欢呼雀跃,商量着怎么打开,可大石头顶着石头,狭小的缝隙只能容得下一个10岁以下孩子,大家一商量,马长奎家孩子马玉莲最好不过。 村民答应,宝藏一定会多分马长奎一份,便回家把玉莲叫来,从缝隙中钻进去,原来大石头和石门用一根手腕粗的铁链拴在一起,被一把大锁死死锁在里面,在外面根本看不见。 玉莲用榔头连续敲了三天,虎口上的血滴答滴答在地板上,一片滩红,村民只关心石门后的东西,至于马玉莲只要不死就没问题。 听到吧嗒一声,锁子掉下来,大石头突然滚下来,当场砸死八个,砸伤六个。 这没有削减人们对财宝的热情,物质的紧缺已经让太多人死亡,死了的人才是最幸福的,但活着的人却不能放弃任何可以活命的机会。 尸体抬出去放在门口,受伤暂且回家,可受伤的几个,说啥都不愿意回家,担心自己那份被别人掠夺。 石门推开,令全村人大失所望,背后不是财宝,而是一个人造石水坑,水坑下面盘着一条长着犄角的小黑蛇。 村民大怒,上去将黑蛇用铁锨c锄头c叉子捣死在水坑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助它修行之人 新 马长奎唉声叹气,本想着能多分一份财宝,谁想到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生气的喝了两口凉水便早早睡下。 那天夜里,马长奎被蛇咬死。 第二天,从蛇嘴逃出来的村民传出大新闻,蛇嘴34户人家,一夜之间少了11户,通通都是被蛇咬死,无论是房梁c茅房c柜子c炕眼c门窗c,炕角,都能发现潜藏的毒蛇,打麦场一排排尸体,每个都眼睛瞪大c自己将手死死掐在自己脖子上。 刚刚建国不久,集体骚乱事件是上面最为敏感的话题,派了小分队前来查看,随后将的头像插在蛇嘴洞口,红色c黄色c绿色彩旗顺着大路插的满满,漫山遍野全是彩旗飘飘,仿佛真的管用,自此之后再也没听说过蛇嘴死人。 但马玉莲母亲却千方打听,找到赵海龙,原因是马玉莲病了,病的很严重。 跪在赵海龙前,哭哭啼啼求帮忙。“赵大哥,我知道你本事大,你就救救我女子吧,她才14岁。” 据马玉莲母亲交代,这孩子受到惊吓,白天别人吃饭时,她就死死盯着你看,一动不动,到了晚上别人睡觉,她便起来找东西吃。 那时候没有电灯,但是马玉莲如同长了夜眼一般,什么都能看见,随随便便出去就将自己吃的肚儿圆,第二天不是这个丢了这,就是那个丢了那。 更可怕的是她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一个人常常将身子缩在角落,脑袋抬的高高,时不时吐吐舌头,目视前方,一坐能坐一整天。 包括喝水也是,吐着舌头舔,吃东西也从来不咀嚼。 已经度过正午最炎热那一段,毕竟是靠着山根,植被葱郁,稍微来点风,便觉得特别清爽。老头已经喝了好几碗茶,恐怕茶水早就没味道,外婆吩咐我去再泡一壶。 “云逸,你去把这茶叶倒了,给你爸爷换上新茶,这茶恐怕都没味道了。” “好。”赶紧端起茶杯跑进屋去,生怕少听点什么。 老头桌子敲的咣咣响,声音也逐渐变大,“那不用我看,就是你们来看也知道是蛇精缠身,整个人五官也在变化,短短半年时间,已经判若两人。” 老头又一口干了碗茶,扎巴扎巴嘴,有些伤感。“唉,实话实说,我本事不够呀,送灵三次没送走,约送缠的越紧,又从甘肃灵台方寸山请来高僧c陕西宝鸡金台观请来道士,连续做了七场法事,一点用都没有。不过,那家伙缠着马玉莲并没有要害她的意思,不然在我这待了有三个月,从没发现过除此之外的异样,它也好像在等什么。” “事已至此,人没有生命危险,就送她回家,以后有办法再说,总算熬到出嫁年龄,看嫁人之后冲一下喜,会不会有好转。但当地知道实情的没人愿意娶,谁会娶这样一个令人晚上觉都睡不着的人。又开始托人四处在外地寻,不要彩礼都行。你还别说,那女孩我见过,模样长的是真俊,后来听说她嫁人了,连我都惊了一跳,没想到会是你家。” 老头长长叹了口气,“谁说这不是缘分,要不是老蛋告诉我,我也压根不知道这件事。” 的确是缘分,如果外祖父不是被招的上门女婿,怎会知道外公曾经还娶过一个媳妇,老头和外祖父要不是拜把子兄弟,老头怎会知道马玉莲嫁的是外公,今天老头要不说出来,谁会知道有这么一个谜,世事无常,人生百态呀。 我实在憋不住,插了句嘴,“缠人那蛇精,是不是,是不是蛇嘴洞里面的黑蛇?” 外婆拍了我一把,“你这个娃娃,咋那么爱插嘴,大人说话,你就悄悄听着。” 老头压了压手,“别骂孩子,娃娃伙哪个不好奇?”接着解释给我听,“那蛇嘴洞黑蛇爬在水坑,就是在渡劫,俗话说的好,常(蛇)出海为龙,再说那蛇能修炼出犄角,不知熬了多少个年头,只要从水坑爬出,便可度化飞天,只不过命不好,真身被打成肉泥,别想着出海,出恭都出不了。” 老头说在这,外婆嘴角上扬,“外婆,啥是个出恭?” “出恭就是拉屎,你爸婆(方言,外祖母)活那会儿,经常说出恭c出恭,我这才记下是上厕所的意思。” 大舅不满意,“云逸,你别闹,听你姥姥爷继续说。” 老头笑笑,“谁会想到,那蛇精竟然看上你们家,从此留在这里。马玉莲进入你们家门三日后疯癫,也是那蛇精所为,它不想让任何知道它在这里继续修行。” 外婆不乐意,板着脸站起来,一向迷信的外婆产生质疑。 “你赶紧走,赶紧走,越说越离谱,饭你也吃了,赶紧该干啥干啥去。”老头和大舅都看得出来,外婆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话说到这个份上,你就是撵我走,我也不能走。这蛇精能留下来,一定是有原因。” 大舅赶忙问道,“啥原因?” “它选的地方粮食一定要丰富,这样它便不再为觅食而纠缠活人,位置一定要隐蔽而又凉爽,适合它生存。” 大舅心觉特别有理,扭头对外婆说道,“妈,我爷住的窑洞之前不就是粮仓。”外婆没说话。 老头接着往下说,“这都不是关键,最重要一点是”说到这时,眼神飘忽不定,吞吞吐吐,忽然眼神落在我身上。 大舅脖子快贴在老头脸上,等老头说出最关键的一句。 从牙缝挤出几个字,“能助它修行的人。” “谁?”外婆终于压抑不住内心恐惧。 “老蛋。”大舅觉得这不可思议,“啥,我爷?我看你真是胡说,跟我爷又扯上关系。” 老头笑笑,将目光放在外婆身上。外婆一会儿脸色煞白,额头汗珠子不断滴落。 看着外婆不适,出于担心,“外婆,你怎么了?” 外婆恍然回过神,“哦,外婆么事,外婆么事。”说着,掏出手帕擦了擦脸。 大舅也发现异常,“妈,你好着么?” “我好着,我好着,你不管。他爷说的对着呢,当年你婆招你爷上门,是有目的。” 大舅有些迷糊,他都开始怀疑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瞒着他,“这咋还越说越玄,都开始扯在我爷我婆身上,我咋啥都不知道。” “我也是听你爸说,你婆当年得了绝症,人已经不行,墓子都打好,棺材都请来,准备下葬,你舅爷非不情愿,从灵台请来阴阳先生按迷信救你婆,阴阳先生说招一个八字纯阴的男人,跟你婆配婚,用稻草人帮你婆换了身。” 换身,是民间方术中的一种,常用于即将暴毙之人,用稻草人将当事人灵魂钉上去,再找八字软弱之人,将其生辰八字与名字写在黄符叠成三角符,插在稻草人身上。 在阴阳先生操作下,两个稻草人重合,插有黄符的稻草人放在上,将一把牛钉蘸着黑狗血自上而下插进去,如果黄符跟随牛钉钻进下面的稻草人,则表示换身成功。 民间一般不到特殊时刻,是不会用真人的生辰八字和名字,而是用黄符叠成一个人形,用粮食供奉三日,编造一个名字和生辰,这也是送灵的一种,其根本意义是骗过小鬼或阴差。 而外祖母偏偏就是这种特殊情况,阴阳先生说,外祖母名字已经上了阎王殿的花名册,必死无疑,即使用自造的鬼人或者是动物,很容易被阎王爷识破,唯一办法便是用真人。 外祖父父母早逝,年轻时在甘肃跑马,八字纯阴,极易招灵,但时间久了也就见怪不怪,马队给外祖父起了外号叫‘老鬼’,这倒也不是外祖父娶不上媳妇主要原因,究其根本原因,是他染上抽大烟。 跑马这行当风险大,收入也高,一趟出去,也是赚不少钱。这里解释一下,跑马可不是马贩子,而是赶着马匹或者骡子,去远处大城市进一些生活必需品,然后沿途去各村各店贩卖。外祖父其实阔绰着,但染上抽大烟后,这点钱哪能抵得过抽大烟,很快就败光,欠了一屁股账,最后连马都不敢跑,整天东躲西藏。 当舅外祖父将消息散出去时,外祖父已经穷困潦倒,马也卖了,货也卖光,亲戚朋友见到他要么躲,要么赶。 舅外祖父答应,如果有人愿意来上门,承诺给对方银元一百个,转介绍人也可获得十个银元。 正在外祖父生活窘迫,即将威胁生命时,听到这个消息。 当时,我们良寨也有跑马的,他为了得那十个银元的转介绍费,忽然想起当年马队里有这么一个人,‘老鬼。’ 外祖父哪里想那么多,只要能过口烟瘾,就是让他去卖血都愿意,更别说这么好的事。 那会儿人实在,可不像现在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能骗就骗,能坑就坑。阴阳先生当时可是给外祖父说的很清楚,这其实就是花钱买命,换身之后,被换身之人会折寿,让外祖父想清楚。 本来看见这家人的女主人躺在炕上,一动不动,一看就知道是个病子,心里多少有点不愿意。当烟瘾发作,外祖父鼻涕眼泪一块流,哪里管得那么多,只要给钱,什么都可以,直接答应下来。 当天晚上就换身,并且换身成功,也是因为这次换身,外祖母多活三十年。 第二天,外祖母苏醒,半个月后痊愈,一个月后可以下炕干活。 当时阴阳先生还是多少骗了外祖父,换身之后不是折寿,而是活不过四十九天。。 当每天看着外祖父拿着舅外祖父给的银元抽大烟,舅外祖父每次来都想说几句,但想到妹妹的命是人家换的,再说他也活不了多久,便不再多言,好吃好喝供养着。 可是,四十九天之后,四百九十天之后,外祖父一点事都没有,活的好着呢,抽光了自己手里钱,又开始偷着拿家里钱出去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外祖父秘闻 外祖母发现柜上钱少过,但又不确定,有时少一块银元,有时少两块,心想着是不是自己年龄大算错,可是后来经常出现,没有证据的情况又不敢胡说。 直到后来,外祖父偷钱被抓了现行,外祖母立即告诉舅外祖父,不打算和外祖父过活。 可是舅外祖父哪敢让外祖父走,一是碍于情面,利用完人家就让人家走,那要传出去,恐怕自己不成了十恶不赦大恶霸,二是外祖父走了,外祖母又出现啥差错咋办。劝说外祖母多劝说,多忍让。 过了几天,外祖父神秘失踪,如同人家蒸发一样,舅外祖父以为外祖父使命完成,被催命的带走,偷偷为外祖父连续烧了三天纸钱。 大家正张罗着给外祖母招新的女婿,离奇的事又一次出现,外祖父在失踪十四天后突然回家,差点将舅外祖父吓死在屋里。 这次回来后,外祖父不仅死性不改,而且偷的更厉害,外祖母将钱藏到牛圈都被翻出来,没钱就卖粮食和牲口,甚至大摇大摆在外祖母面前扛东西出去卖。 外祖母年轻也算女中豪杰,哪能忍受家贼之气,拎着菜刀就要砍死外祖父,外祖父把脑袋伸长,有种就砍。 有谁会想到,因为抽大烟看起来瘦的跟麻杆一般,被风能卷走的瘦黑男人,此刻这么有种。 舅外祖父知道这样下去,迟早要出大事,倒不如把事实真相告诉外祖母,当外祖母得知此事原委后,默默放下菜刀,含着泪对自己哥哥说道,“这恐怕就是咱欠人家的。” 自此以后,外祖父无论怎么败家,外祖母都不说,一直到散尽家财。 老头忽然语气变的奇怪,“你外祖父本该早已被阴差抓走,见了阎王,可这个世间总有道不尽的渊源,当初是我帮了他。” 大舅张张嘴准备说什么被老头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问,老蛋是如何求我帮忙?” 大舅急不可耐的眼神盯着老头,等待揭露这尘封数十年的家族真相。 老头一直不吸烟,但这个时候从大舅放在桌子上的烟盒中掏出一根烟,自己点上。 “早年老蛋跑马时,从西安进货,经过咸阳乾县c永寿c再到咱麟游县的河西镇,一直到甘肃灵台c泾川。那年夏天,我小儿子放牛时,牛尾巴打苍蝇将尾巴缠在一棵柳树上,谁知牛一着急用力一拉,将尾巴拉断,小儿子上前想牵住吃疼发疯的牛,谁料想,被一蹄子踢在胸脯,三根肋骨粉碎,临死前告诉我,他想吃一口山楂罐头,可是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连买匹好布匹都要去平凉才有得卖,更别说山楂罐头,那是省城才有的稀罕物。泾川是老蛋跑马的终点,我便求老蛋,让他帮忙带一瓶山楂罐头回来,老蛋这人直爽,二话不说应承下这事。为了让临死前的儿子能够吃上一口罐头,老蛋抄自己都没走过的小路,直接奔向西安,那年夏天连日暴雨,经常会有山洪出没,返回时老蛋为节省时间,还是继续冒险走前往时的那条小路,就在爬上河西坡往甘肃方向下山时,下起倾盆大雨,瞬间雨水集聚成的小流子汇聚一起,掀起山洪涌下来。老蛋牵着骡子过桥,洪水已没过土桥,老蛋一咬牙便趟了过去,想在大水来之前过桥,结果连人带骡子一起卷进洪水中,醒来时挂在一棵被洪水掀倒的柳树上,骡子和货早就不见踪影,但他怀中死死抱着那瓶山楂罐头,在小儿子咽气前,吃到那口罐头,打那以后,我就将老蛋视作亲兄弟,得知老蛋无儿无女,无父无母,孤寡一人,在土地庙前结拜为兄弟。” 说到这,老头眼角略显湿润,“后来,老蛋染上抽大烟,欠了一屁股债跑了,不过他还真是个讲究人,至始至终没告诉我,也没问我借过一分钱,直到后来才听说老蛋被招去当上门女婿,我心中略感不太对劲,老蛋是纯阴命,注定孤寡一生,有谁会无缘无故招他当上门女婿,除非有特殊目的,结果真的有一天,我收到老蛋来信,才知道老蛋是被人当做替死鬼。” “他曾有恩于我,我总不能就这样看着吧,再说我们还是结拜兄弟,在土地爷面前发过誓,总不能当个屁啥事都没有。为此,我第一次来良寨,帮老蛋保了条命。” “我把老蛋藏在棺材里扔在山里整整关了七天,催命的以为老蛋已死,这才逃过一劫。” 外婆脸色很黄,“他婆活着的时候一直说,他爷不是人,是只鬼,我一直不知道是啥意思,他爸后来才说,当年是发生过一件特别离奇的事,他爷刚招过来当女婿没几天,就失踪不见,十几天后才回来,听说回来时,脸色是黑的,连手心和脚心都是黑的,眼珠子里看不到人影,从村上一走,所以鸡狗羊牛纷纷躲避三尺,家里的老黄狗见了连叫唤都不敢叫唤,门前来了卖鸡仔的,他爷顺手摸了一下,鸡仔扑楞几下死在笼子里,吓的卖鸡仔的撒腿就跑。” 老头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他爷为啥能保住命,就是因为身上阴气已经大到鬼都分辨不来到底是人是鬼。” 大舅也张了嘴,“我听我婆说,她一辈子从来没有跟我爷在一个炕睡过,都是分开睡,我爷只要一上炕,无论炕烧的多热,她脊背一直是凉的。后来我问过我爷,到底为啥我婆不愿意和他睡一个炕,我爷说他其实早都是该死之人,只是苟且偷生罢了。” 大舅包括外婆此时也想通,为啥外祖父将家财败光,而外祖母不多说一字,原来问题出在这。 外婆对大舅继续说道,“你爷一辈子没下过地,是不敢让你爷下地,你爷侍弄过的地,年年没收成,就跟邪了一样,你爷到谁家,谁家娃娃叫唤,去谁家吃饭,谁家就大病一场,这就是我为啥一辈子见不得你爷。” 大舅终于明白,“蛇精留在我屋,就是因为我爷阴气太重。” “不错,蛇精想借着你爷的阴气修行,这才缠在你家不愿意走,但它在修行成功之前不能缠死你爷,否则它自己也修行不了。” 突然见,大舅和外婆同时站起。“你的意思是,我爷死是因为蛇精已经修行成了?” 老头半晌不说话,“是这个理。所以我开始给你说,你爷头七那天来的叫花子,就是那蛇精,它来算账了。” “当年红霞的胎儿就是被蛇精所吃,本该早都修炼成,但云逸他小舅放烟将蛇精打回原形,没办法只能附在红霞身上,他婆又举着一把火将蛇精逼走,蛇精这才附在李子树上继续修行,这其中足足多了二十年有余,耽搁它的修行,这东西本就是睚眦必报之物,能放过你们吗?当初被打回原形时,应该会发现蛇精,也不知你们是真没看到,还是置之不理,那时候要是再来把火将它烧死,怎会有今天之事?” 外婆气的痛骂起来,“都怪那老不死,一辈子骂这个迷信,骂那个不务正业,当初红霞被抱出来,隔壁刘文年他爸去窑里查看,果真看到一条黑蛇盘在窑里,跟前还有几个蛇蛋,刘文年他爸觉得这事有蹊跷,三番五次给他爸说,偷偷请个阴阳先生看一下,防止有啥事发生,那老不死的把刘文年他爸一顿痛骂,这下好了,我不知道那老不死的现在在天上看到心里不难受吗?现在倒好,现在咋办?” 老头此时乐了,“你们幸亏有云逸这么一个好孙儿,能给你们挡百灾,要不是云逸,恐怕你们早都被蛇精抓去当了饭吃。” 大舅看着老头,又看了我一眼,“跟云逸有啥关系?” “你们看云逸腿上那个胎记。” 外婆结果话茬,“这个我知道,自从上次云逸跑丢了后,回来腿上就多了这块胎记,像是个云,但又跟火一样红。” 大舅不知道,还将我腿掀起来看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咦,还真是这么回事,都这么长时间,我还真没发现,这有啥讲究?”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初现鬼门引渡符 老头哈哈大笑,“有啥讲究?讲究可大了,这可是天人之印,古有包拯红月当头,世人皆知是文曲星下凡,能断阴阳事,那些妖魔鬼怪见了哪个不得退避三舍,我看云逸腿上这片火云,恐不成也是哪个神人下凡。” 听到有人夸赞自己外孙,没有读过一天书的外婆岂能不高兴,一脸笑容,摸摸我脑袋,“他三外爷也说,这娃以后不得了。” 老头说这话是有点这个意思,但又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他不能当着我家人面说出来,只是简单说些好话,让家人意识到一个问题,就是我不同寻常。 我的命,老头比我更清楚。 “这蛇精压得了一时,压不了一世,要是不将它收服,恐怕日后还会有大乱子。红霞虽死这么多年,但魂魄受蛇精控制,一直无法超生,是时候解决了。” 大舅一说到蛇精,满脸惆怅,“爷,你说,咋办,都听你的。”老头一翻话给自己找回尊严。 “恐怕还得靠云逸帮忙。”说完,看着我一阵浅意的笑。 “咋还要让云逸帮忙?”外婆对于这种事情总是让一个孩子掺和,很不情愿。老头不缓不慢,“都把心放在肚子里,云逸不会有事,再说云逸也不能有事。都听我说,今晚让云逸住在窑洞,明天早上只要闻见臭味,你们冲着有气味的地方挖就行。” 大舅一百个不愿意,“你说啥?让云逸睡在窑洞,这么小点娃,一个人在窑洞要是有点啥事可咋办,再说云逸一个人肯定会害怕,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老头看了我一眼,“云逸,你能行不能行?”眼神里,我看到老头前所未有对我的肯定与期望,不知道哪来这么大勇气,“大舅c外婆,我可以,我一个人不害怕。” “你闭嘴,你一个娃娃你知道个啥,你半夜要是受到惊吓咋办?到那时候你哭都没时间。”被大舅一声呵斥,有些委屈看着老头。 “你们放心,云逸不会有事,再说今晚我也会守夜,云逸你要害怕就叫我,我立马进来。” 大舅看看外婆,再看看老头,“就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好,我就再信你一次,但有一点你必须保证,云逸不能再有啥三长两短,上次你带云逸去给她姨妈看病,结果后来出了那么大的事,差点没把我吓死。” “上次那是次意外,这次不会。” 大舅出乎意料,外婆难道是真的老糊涂,竟然答应这老头。 下午三四点钟,已经没有刚才那样热,微风时不时掠过一阵,夹带着丝丝凉意略过心头。小舅也从医院回来,嘴上抹了厚厚一层药水,看起来整个脸又油又红肿。 “宏兴,你咋样?”大舅给小舅打了招呼。 “哥,我么事,咱妈呢?” “妈洗锅呢。” “云逸呢?” “刚我给云逸塞了五毛钱,可拿供销社吃嘴去了。” 小舅看四下无人,便悄悄对大舅说道,“大哥,我真的看见红霞了,是真的,我一直听有人在笑,后来看见窑洞窗户上一张脸,差点吓死我,后来大着胆子进窑洞看看,想着会不会是介子家老婆跑窑洞去。” 介子是人名,我不知道他到底大名叫啥,只知道全村人都这样叫他,是我们上村人,离良寨大约也就一俩公里,他有典型家暴,时常打自己老婆,那会儿的人对离婚概念很薄弱,尤其是老一辈人基本没有离婚概念,更何况介子老婆是一文盲。 不知哪一次,介子出手过重,老婆从此变成疯子。 “结果我进去一看,在窑里面模模糊糊听见有人说话,我想都没想,抄起顶门棍走进去,你知道我看见啥了?” 大舅被小舅说的鸡皮疙瘩起来,一言不发。 小舅边做动作边说,“我看见一个女人穿着一身大红袍子,背对着我,头发都快拉在地上,没想到她背对着我,把头发豁开,是红霞的脸,我看的清清楚楚,她盯着我,发出咯咯小声,我腿里就像灌了铅一样,怎么挪也挪不开,她开始向我飘来,不断念叨着还我命来,还我命来,可大哥,我没有害死红霞啊,不关我的事啊。” 小舅终于将压抑在内心的恐惧说了出来,扒着大舅的腿哭的一塌糊涂。 “大哥,会不会红霞当年嫌我拿烟熏她,她要报仇,要我的命,大哥,你得救我,得救我。” 外婆端了一盆刷锅水猛然从厨房泼出来,打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宏兴,你没啥事就去城里上班去,我现在么事了,用不上你经管。” 对于外婆这样的态度,小舅一脸茫然,“哥,咱妈这是咋了?” “咱妈估计是一肚子火没地方发,行了,你也别见怪,锅里还有饭,你吃了赶紧回城里上班,哦对了,你走的时候把这个挂在你摩托上。”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块黑布,黑布上用朱砂点了一个鬼字,鬼字下面却被香火烫了四个小圈,鬼字上用毛笔蘸着金粉写了一个厂字头。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鬼门引渡符,碰到邪祟,百无禁忌。 “这是啥东西?哪来的?” “刚才赵海龙走的时候留下的,说你杀气薄,让你早点会城里,今晚就别住在家里,一切收拾好你再回来。” “啥?哥,我可是部队当过兵的,杀气薄?” 大舅没好意思说小舅,其实小舅在部队喂了两年猪。 “行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赶紧吃饭,我给你往摩托上挂,吃完就赶紧走,别磨蹭,紧慢就晚了。” 小舅还想理论几句,外婆烙了几块饼装进袋子,给小舅提来。“宏兴,这回我没蒸馒头,就先给你烙点饼,听你大哥的,先回城里,我没事,你大哥在跟前,给你二哥捎个话,我没啥事,他工作忙就不要回来看我。” “妈,这,这咋啥都没弄就要走,再说再说红霞事还没处理,我,我不敢走,要是红霞撵县城去,我可咋办。” 小舅耍起脾气,“把你能吓死,亏你还在部队当过兵,她吃你肉呢,喝你血呢,给你说了,今晚就收拾,你八字软,杀气薄,怕你今晚受到惊吓,这才让你回去,咋就说不通。” 大舅在旁边继续劝说,“听妈的,今晚赵海龙都布置好,专门给咱处理屋里事,你就不要操心。” 终于被说通,“那妈,我走了。” 大舅出去送了送,小舅心里还是不舒服,“大哥,赵海龙十里八乡可没人敢请,我可听说他当年害死一村人,咱请赵海龙不会有啥事吧。” 大舅也迟疑,都在怀疑赵海龙是否有什么其他目的,毕竟这个人的底细,没人清楚,关于赵海龙传言,形形色色,有的说他当年害死一村人,有的说他练一些旁门左道,十里八乡可都知道。 可外祖父和赵海龙是拜把子兄弟,总不至于连自己兄弟的家人都害吧,虽然外祖父是后来的。 “行了行了,咱爸活着的时候常说,是福不是祸,赵海龙一把年纪,难道他还能做点对咱不利的事?” “那是这,哥,你和妈小心点,一定把云逸看好,上次那件事,差点能把人吓死。” “好了好了,你赶紧走。” 小舅刚走不久,天色忽然乌云密布,看这样子是要下场大雨。 外婆在家里操心着,“不知道宏兴到县城没?眼看这就要下雨,可千万不敢出点啥事。” 大舅宽慰外婆,“不怕,宏兴再怎么说部队上待过的,妈你歇着去,我去找找云逸,这会了也不知道去哪野。” “啊你去,我这半会也感觉有点乏,我些微眯瞪一会儿。” 大舅安顿下外婆,便满庄子找我去。 小舅骑着摩托,心里一直不得劲,想起今天在窑洞里看见的画面,要不是个成年男子,恐怕都会吓坏脑袋,骑着骑着走了神。 良寨通往县城要经过五个村子,过两个桥,第三个村子叫做狮子口,之所以叫狮子口,是因为那里有座石山,在石山上有一块巨石,仿佛狮子一般,张着大口,大桥也称之为狮子口大桥。 小舅摩托骑的不快不慢,路上车很少,偶尔路过一辆客车,轿车简直就是稀罕物中的稀罕物,县城都没几个,更何况这山村。 看着摩托头前贴着的符,被风吹起卷在后头,这个鬼字就越发醒目,一想到是敬老院赵海龙给他的,起了疑心。 “这老东西会不会想害我,这咋能是护身符,我看这就是催命符。”结果一把将符撕掉,随风不知道被吹到什么地方。 快达到狮子口大桥,开始滴答起小雨,刚要过桥时,天如同黑了一般,几个炸雷吓的小舅赶紧握紧手把,连续几道闪电,小舅还喃喃道,“今儿这天,老天爷是准备除妖精。” 紧接着暴雨铺天盖地而来,一看这大雨,要是被浇灌一会儿,非得病不可,赶紧踩了把油门,想到狮子口村避雨,等雨小了再走。 砰! 偏偏这个时候,摩托车链子断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人要是倒霉凉水都塞牙,只能将摩托推到路边,靠在树上,跑去村里避雨显然是不可能,这不长也有一公里,这么大的雨,几秒钟就能让人喘不上气,只能想办法在石山下面避会儿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鬼符救人 小舅拎着外婆给装的饼袋子,赶紧往石山跑去,石山就在大路畔没多远,没几步就到跟前。石山顶是凸出来,所以站在下面避雨刚刚好。 摸摸脑袋上雨水,抹了一把脸,“这雨下的太是时候,早不下晚不下,偏偏我要走就下。”点了根烟,蹲在山下,反正也没事干,从袋子里撕了口饼吃了起来。 饼还没咽下去,小舅被吓白了脸。 刚刚跑进来时,好像没发现这么多脚印,怎么现在眼前密密麻麻这么多脚印,这是谁踩的?难不成? 想到这,小舅头皮发麻,要是现在能出现个人,恨不得能上去亲两口,可惜,没有一个人,没有一辆车路过。 回头一看,石头上也多了一只手印,这手印是水印,“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已经被吓破胆的小舅,只能靠着一句简单的佛教咒语,希望能给他带来保佑。 突然,一团火球在不远处不断飘动,这么大暴雨,竟然会出现一团火球,听老人讲,这就是鬼火,是趁机出来找替死鬼。 小舅鼓足勇气想大喊一声,然后迎着暴雨冲出去,可是,这次他和今天在家一样,愣是没喊出来,此时,腿又变的僵硬,无法移动。 看着大雨唰唰直下,天色因为一层又一层乌云,变的越来越黑,小舅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背后石山中爬出来。 冰冷的气息令已经淋湿的后背更加寒冷,他颤抖着,他渴望着,他闭着眼睛求神拜佛,可惜没有多大用。 忽然,小舅感受到一根指甲顶在他腰间,一股渗人气息从腰间传满全身,指甲不断从皮肤里插进,不知为何,小舅此时此刻没有感受到疼痛,却感受到死亡。 寒冷,是死亡最好的代表。 从地上仿佛爬起两条蛇,顺着小舅脚环盘旋而上,此时此刻,与死亡如此接近。 就在这无限的死亡深渊中,小舅拾其新希望。 不远处,一名男子朝着小舅走来,他带来的不是寒冷与死亡,而是布满正气。 他全身纯黑,由于雨花太大,看不清样貌,但脚上皮鞋每走一步发出有力的碰撞声,带着一定别样帽子,如同高帽一样,只不过有特点的是,右边飘着一根金边黑带,帽顶也是金边。帽子上有四个洞洞。 每听到那皮鞋撞击声,小舅浑身便感觉到充满正气,胆量也随之提升,一股暖流从脑袋开始扩散,从而到达全身,身后那根冰冷刺骨指甲似乎感受到这股暖流,猛然退缩回去。 嗡! 脑袋一阵剧痛,抱着脑袋跪了下来,匍匐下去。 这一连串动作不是小舅刻意,而是很自然做出这套动作,如同条件反射一般。 整个人从梦幻中醒过来,他跪在地上,手里嘴里,耳朵鼻孔全是泥水,要是清醒迟一点,恐怕自己得把自己塞死。 雨也开始变小,小舅立刻冲到河边清理干净,忽然,觉得这高帽好像在哪里见过,对,这不就是那张符吗? 那个人脑袋上戴着的黑色高帽,右边飘着金边黑带,和帽顶的金边儿组合不就是个厂字吗?仔细回忆,那帽子上正是个鬼字,加上下面四个洞洞,跟那张符一模一样。 大惊后,撒丫子跑到大路上,往返回方向寻找这张黑符,找了半天没找到,有些丧气的小舅蹲下来,挂着脚上泥水,后悔着,自己为什么要将那张符扔掉。 咦! 这是什么? 在脚底板,找到这张黑符,什么时候被自己踩在脚上。无论怎么解释,小舅也想不通这符被自己踩在脚上,唯一可以解释的是,确实是这张符救了自己。 赶紧将符取下来,在路边排水渠里的雨水洗干净,牢牢绑在摩托上。 说也奇怪,刚刚明明是车链子掉,加上暴雨,这才顾不了那么多,去石头山下避雨,可这会儿,车链子明明好好的,试着发动一下,轰隆一声,一脚油门又飞了出去。 傍晚时分,小舅给大舅打电话报平安,大舅又上到外婆家给外婆报了平安。 这里不得不说,大舅家安装电话也是比较早的那批,全村就三户有电话,其中一户是大舅家。 约莫八点钟,大舅和老头先后到达外婆家。 外婆专门去把窑洞收拾一下,刚推开门,一股强寒迎面扑来,外婆打了一个趔趄,我站在后头也感受到这股寒气,双手抱着自己,不断猛搓胳膊。 “咋这么瘆呢。” 外婆点燃油灯,而后看着我,“云逸,这窑寒气太大,你还是在外头不进去了,等会睡觉再进去,婆给你多加两床褥子。” 大舅过来跟着外婆一起收拾,时不时将眼睛向黑漆漆的窑里看去,这黑暗处,到底有什么?“妈,不行我把炕烧一下,去去潮。” 老头赶忙过来,“不行不行,这窑本来就潮,要去潮就得提前七天烧,时间长没住人,今晚一烧,火气和湿气缠绕在一块儿,睡一晚上要出人命的,年轻人火气大,把褥子铺厚一点,睡一晚没啥事。” 外婆从自己炕上抱了一床褥子,又从小舅炕上抱了一床,厚厚的两床褥子叠加在一起,我专门上去试试,简直太软太舒服。 “美的很,我今晚就这样睡,你们谁都不用管。” 外婆好生没气笑了,“看把你能的。” 老头看布置差不多,“行了,时间不早了,云逸你这进去睡,我今夜守夜,你有啥事就叫我,我就在门口。” 外婆和大舅不放心的离开,老头不断摆手,“哎呀,赶紧回去睡,能有个啥事,啥事都没有,一觉起来,啥都就好了。” 后来,很多人问过我,你一个孩子,咋这么大胆子,一个人就敢睡窑洞,而且还是知情有恐怖事件的情况下,难不成是你自己为写小说编造的? 这个大家可就冤枉我,要说起这事,还得说老头忽悠的好。 我那段时间,刚好把《论语》背完,开始背诵道德经,老头就忽悠我,“云逸呀,你现在本事可大了,你把《论语》已经全部背完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傻傻乎乎,“意味着什么?” “这就意味着,写《论语》这本书的作者,孔圣人,从今往后跟着你,跟你一辈子,保佑你一辈子,你知道孔圣人有多厉害吗?” 老头将孔圣人给我当故事讲了好几天,各种精彩故事听的不亦乐乎,这孔圣人简直太厉害,有他保护我一辈子,我怕什么。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敢睡窑洞,一想到孔老先生在我身边保护我,我怕什么?那些妖魔鬼怪,它们有孔圣人厉害吗? 大舅和外婆迟迟不能睡下,时不时往窑洞那边瞅瞅,可一点风吹草动都没。 农村的生物钟基本九点多钟就睡着,因为没有娱乐设施,有的地方连电都没,一到晚上就只能睡觉。 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钟,劳累了一天的大舅和外婆终于顶不住,迷迷糊糊睡着,我在窑洞里也睡的很香。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有脚步声,还以为是家里人不放心我,来看我来了。 “外婆,你进来了?”问了一声,没有人回答。 “大舅,是你吗?”还是没人回答,可脚步声依旧继续。 “老头,肯定是你,对不对。”眼前黑漆漆一片,根本没有任何轮廓可以判断,你到底在哪睡着?只能凭自己本能和回忆,应该是在窑洞里的炕上。 可是,没人回答。 人类很享受安静带来的境界升华,可人类不能安静,一旦步入安静,迎接你的将会是恐惧与死亡。 这时才感觉有些不对,但还没有到那种程度,毕竟孩子,思想意识没有那么深厚。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连续三声诡异笑声直接将我惊醒,伸手去摸灯线,可怎么摸也摸不着。 “云逸,云逸,我的孩儿,你在哪?” 这声音好熟悉,在我童年的记忆力,母亲陪伴我的时间没有超过三天,因此我不能很快判断出这就是母亲。 “云逸,我是妈妈呀,你不认识妈妈了吗?” “妈,你回来了?是你回来了吗?我爸呢?” 对方声音并没有回答我,还是不断重复,“云逸,我是妈妈,快来妈妈这里。” “妈,我找不见灯线,开不了灯,看不见你。”忽然,一阵难过伤心,抽噎起来。 各位书友,因为作者白天还要忙工作,所以晚上更新,没时间纠错,为了使文章更加完美,错别字方面各位请回复在专题留言栏,作者会修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事摆平了 砰! 眼前亮了一抹光,光极其微弱,只局限在一圈,周围依旧黑暗。一个女人背对着,一身红色带着淡淡的幽光,“云逸,我是妈妈,你快来呀。” 缓缓起身,下了炕感觉地上软绵绵,好是舒服,赤脚渐渐向前,向着那道光靠近。 “咯咯咯,咯咯咯。” 又是一声笑,“云逸,快来,快来。” 猛然感觉不对劲,这不是妈妈声音,这不是,她的声音好尖,好细。 站立原地,一动不动,声音还在不断催促,可我并未向前。 它声音开始急促,伴随着火药味,“云逸,你快点过来,不听话是要挨打的。” 毛孔收缩,连嗓子都开始颤抖,“你,你不是我妈妈,我妈妈不是这样声音。” “我就是你妈妈,你快点过来,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一个哆嗦,女人逐渐开始向我飘来,头发不断生长,一直耷拉在地上,红衣与黑发交相印错,令诡异与恐怖达到极致,这才想到逃跑,可是又动弹不得。 知道外面有老头把守,想开口喊叫,嘴唇就像被花椒麻木一样,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仿佛身体缺少这种器官。 想起老头说的话,“你已经背完论语,孔老圣人会跟你一辈子,保护你一辈子。” 心里默念起论语。“学而时习之子在川上曰” 句子脱心而出,无形中竟然使全身充满力量,仿佛全身真的有一层保护光环,迎接眼前这个女人的撞击。 恍! 它穿身而过,我依旧站在原地。 叮! 它依旧没有罢休,嗖一阵阴风从背后袭来,冰冷贯彻全身,脊背上一根软乎乎的棍子顶上,顺着肩膀向凶手延伸。 这棍子像是活物,呈s形爬动。看不见的恐惧令内心已到极点,快没有心思再去背诵什么论语,一心想着就是如何逃脱。 刚一走神,从脚下升起一团黑雾将全身包裹,黑雾不算紧缩,整个人开始胸闷气短,呼吸不畅,快要窒息。 那个声音就贴在我耳边,“咯咯咯,咯咯咯。” 一种极端紧固夹着窒息,我身体承受能力快到极点,人在求生关头是没有眼泪的,拼了命想突破这种束缚,可是每次卯足劲,都无法自拔。心里痛斥老头,背诵论语有个屁用。 这个念头刚过,小腿肚不知从何而来一股强烈暖流,这股暖流如同大西洋暖流,只需一道,便可使得整个整个亚洲北部冰雪融化,大地复苏。 丝丝丝丝丝 奇怪的声音响彻周围,仿佛是它受到什么惊吓,拼命想逃离,可不管怎样也无法摆脱这道暖流。 外婆和大舅早就困的一塌糊涂,鼾声四起,完全不知道我还在窑洞,老头站在窑洞外,露出诡异笑容。 今夜跟往常的夜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天空中多了几颗星星,明月当空,微风轻轻拍打在人身上,略有几分羞涩,老头不由得紧紧衣裳。 月亮旁不知何时升起一道火云,整片大地都笼罩在一片火红色。 “赤阳童子,我没猜错,他果真是赤阳童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头朝着火云方向跪下,胳膊平行向前,双手交叉,中指食指合并,“万年鬼门,不死不休,鬼门弟子鬼侯定会悉心保护主人,助他归位。” 天终于亮了,农村的早晨首先迎来的是一场薄雾,百草沾上雨露,显得格外清澈,一缕阳光打下,薄雾开始分解,便又是美好的一天。 我在炕上被臭醒。 “哎呀,什么东西这么臭。” 外婆起的很早,也被这股臭味搞的满院子转圈,寻找这臭味来源。 我一把推开窑洞大门,昨夜留下的只有那个恐怖的梦,不过梦的结尾好像一点都记不得。顺着臭味找过去,就在院子中央的李子树下。 大舅伸个懒腰,“云逸,你咋起来这么早?赵海龙呢?” “没见,不知道。” 外婆到处喊着,“这到底是啥东西,咋这么臭。”忽然回想起昨天老头说的话,“你只要闻到臭味就知道蛇精已除,只需要顺着臭味挖出来便一切顺利。” “哇” 大舅本来就因长期吸烟有慢性咽炎,早上再来这么一股味,当即开始干呕,除了几口黄水外,没吐下什么东西。 “妈,你也起来了,啥东西嘛,这么臭。” “外婆,大舅,我找到了,臭味道就在这。” “妈,快来,快来。”三人看着果实繁盛的李子树,“不行就挖了吧。” “这树是你爸活着的时候栽的,挖了可惜。” “那咋办?赵海龙说了,闻到臭味就得赶紧挖出来。” “那就挖吧。我主要是怕你兄弟回来不高兴,这一树的李子要拉到城里去卖,还能给云逸卖点吃嘴钱。” 大舅捂着嘴巴,又要干呕,“快算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挣钱,我去拿家伙,现在就挖。” 外婆也知道,这树是留不住,便和大舅一起,早饭也没吃,中午时分终于将树挖出来。 李子树刚刚放倒,从土里窜出一条黑色长虫,长虫长的甚是怪异,黑色条纹带着白点,额头还有一堆大拇指大小犄角,大舅眼疾手快,一铁锹下去,脑袋被拍的粉碎。 随后捂着鼻子又干呕起来。 “云逸,快去敬老院找赵海龙,就说长虫挖出来了。” 正准备出发,“别找了,我来了。” 一夜相隔,他竟然沧桑许多。 昨日,他还是威风凛凛,虽说七十好几,但整个人精气神饱满,可现在却好像被鬼吸了阳气,脸色发黑,有一种寿终正寝的感觉。 “爷,你快来,蛇挖出来了。” “我知道了,蛇呢。” “在这,让我一铁锹拍死了脑袋。” “好,拍死了好,就是这东西,在你屋藏了三十年,今天终于除了,你等会把它挂起来,在太阳下暴晒。” 外婆抢先,“我来。” 说着,一把捏住已经砸扁的脑袋,不知是仇恨还是作为一家之主的责任,用装麦子的扎带,绑在脑袋上,挂在房梁挂玉米的架子上。 轰隆! 就在此时,窑洞最里面,竟然塌陷下来。 土块砸下来,地面被震的嗡一下,大舅一脸惶恐,看着赵海龙不知如何是好。 “走,进去看看。” 外婆劝阻道,“他爷,你要不等会进,听声音是里面塌了,别有小土基下来砸到人。” “哼,砸到我的土基还没长出来,跟我进去看看。” 窑洞最深处,头顶已经少了一块,地面土石摊碎,铺了一地。 大舅刚要向前,被绊了一跤,低头一看,土堆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在地上扒拉一会儿。 “啊!” 手中土块被大舅直接扔出去,一个屁蹲坐在地上,大口穿着粗气,“妈,娃娃,娃娃。”外婆还未会意,只知道大舅受到惊吓,伴随着好奇缓缓将土块捡起。 在土块里,藏着一个幼小婴儿,只有拳头大小,可五官样貌齐全,长期藏在土堆,已经风化。 人老了,自然胆量就大许多,可能是一辈子艰难历程和磨练都会令人变的不惊不喜,孔老夫子说的对,六十而耳顺,其意思就是人一旦到了六十岁,就要听得进去任何建议和评论,从而可是接受任何事物出现,不悲不喜,不惊不乍,包括生与死。 “他爷,你看这是咋回事?” “这应该就是红霞未能出世的孩子,想必红霞一定就在我们跟前看着。今天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就好好给红霞送个灵,和她的孩子一起回到它们该去的地方,不要再在这里受这无穷折磨。” 是的,人这一生最大的折磨不是生与死,而是你想留的人没留住,你要送的人送不走。 师父说过,后山的杏又熟了,可是一起摘杏子的人永远离开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野炊 当天下午,老头用炕门灰和着屋檐土捏了泥人,虽然不是很像,但代表的就是一个人。 一根筷子穿在泥人上,将其靠在柜盖上,“云逸,你快去看看有啥吃的,拿来。” “好。” 跑去厨房拿了几个馒头。“就剩下馍了,再没啥了。” “他婆,你去调点浆凉水,实在不行就去供销社买点啥,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红霞是对是错咱就不说,好好当当送她去那边,也了却你一桩心愿。” “我也是这个意思,宗福,你和云逸去买吧,多买点纸钱。” “行,我和云逸去。”大舅带着我,向供销社走去。 或许很多人不知何为浆凉水,便是将茶叶、馒头块、鸡蛋等吃食混合一起装进瓶子,然后倒上开水,变凉即可。 民间传说,阴间之物喝不了热汤,因此只能做凉汤。 孟姜女送亡夫传说中,有一首歌曲叫做送寒衣,其中有一句歌词是“十月里来十月一,家家户户送寒衣,左手端着浆凉水(哟),右手拿着钱和纸(哟)。” 这是民间最具传统祭祀手段。 没多大会儿,大舅买了些苹果、面包回来,还给我买了瓶汽水。 “妈,你看买这些东西咋样?”外婆看了眼,“你买的太多了,咋能买这么多东西。” “没事,你跟云逸吃。” 外婆将礼品摆在柜子上,一瓶浆凉水是灌的龙头自来水,拧开盖子,撒了一地。 “红霞,现在社会越来越好,不像那会儿,人活着难,你去了那边早点投胎,说不定还能投个好人家,不要再遭罪,妈当年做的事,就算你不惩罚我,阎王爷也不会放过,死了肯定会下十八层地狱。” 老头推开外婆,“好了好了,说那么多话干啥。”随即,一张纸钱点燃,绕着木偶左三圈、右三圈,说罢扔在地上火盆中,“云逸,你来给烧纸。” 外婆和大舅抢过,“还是我来烧。” “看把你们都能的,要烧以后初一十五天天烧,现在不是你们烧的,云逸赶紧来。”我蹲下来,准备跪在地上,老头下意识扶我一把,“哎,不敢跪不敢跪,你就蹲着烧。” 烧纸不都跪着吗?老头还真有意思,偏不让跪,那就站着烧烧。 我也喜欢烧纸的感觉,看着火焰一茬接一茬,不知道是人类对火崇拜的天性,还是有这种特殊癖好,我还是觉得前者较为实际。 由于在室内烧纸,没多大会儿烟熏雾绕,眼睛发酸,眼泪直流,整个窑洞全都笼罩在烟雾之中,抬头擦了把眼泪,想挪个地方,就在此时,我看见什么。 柜台上的泥人活了。 一个长相清秀,穿着打补丁衣裳的女孩,皮肤阕黑,但却五官精致,一双眼睛格外漂亮,扎着马尾辫静静看着我,脸上露出浅浅微笑。 “云逸,你看啥呢?赶紧烧,快把人呛死了。”外婆打断我的思绪,再看去,除了泥人什么都没有,烧着纸钱,心里还在回味这一切,不知为何,我看到这个女孩,令人很舒适,仿佛全身神经放缓速度,安逸这个词语形容特别恰当。 老头嘴里还念叨着,“红霞,虽这世人你未活下来,但有云逸给你烧纸,我想待你不薄,下辈子好生投胎,好好享受这世间美妙。” 说完后,将泥人火盆撤销,这件事告一段落。 “行了,我该回去了,这事到今天为止就算结束,不会再有什么蛇精鬼怪,好好过日子,还有云逸这娃要好好教导,可不能野马长缰绳任其发展。” 外婆给老头装了些柜上大舅买回来做祭品的礼品,“也没啥给你装,这点东西你拿上。”说着,又从外屋柜子掏出五十大元,“他爷,你别嫌少,你想吃点啥,就买点。” 老头硬气,“哎,我来帮你忙,不是为了你的东西你的钱,主要还是和老蛋的交情。” 大舅也说,“爷,你就拿上,想吃点啥就买点。” “那行,那我就不客气了。”老头也缺钱,特别缺钱,敬老院伙食太差,你们见过一个七十几岁的老头,还在山上挖药材卖钱。 不过,老头拿着外婆这五十块钱,二话没说,“云逸,走,给你买好吃的。” 外婆拉着我不让去,老头故意板着脸,“咋?你怕我把云逸拐跑了。” “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啥意思。” “云逸,那你去早点回来,别耍的太晚。” “嗯,知道了。”哎呀,今天简直太幸福,大舅买那么多祭祀礼品,到了晚上还不是我的,老头还要带我去买零食,这日子过年都趟不上一回。 吃饱喝足,老头带着我足足花了十几个大元,就连供销社老板也惊呼,“赵老汉,你今天咋这么大方,买这么多东西,看起来发财了。” 老头哈哈一笑,“发什么财,咱这叫有了一顿,没了咬棍。”旁边刘文年正在买烟,对供销社老板娘说道,“老赵帮宏兴家摆了事,这钱肯定是宏兴妈给的。” “宏兴妈还是个大方人。” 说罢,老头问我买什么。 供销社老板娘笑着说,“云逸,你婆给赵老汉给了多钱?” “五十个元。” “啥?五十个元?哎呀,你婆还是有钱。”转过又对老头说道,“赵老汉,就说你今天这么阔绰,那就赶紧多买点东西。” 老头首先买了瓶山楂罐头,自从给他当了秘密徒弟后,钱都花给我,老头好久没吃山楂罐头,这次肯定先过足瘾。 我买了些虾条、糖果、葡萄干之类的东西。 老头和我刚出去,老板娘和刘文年议论,“宏兴妈老糊涂啦?赵海龙啥人他都敢请去办事?就不害怕赵海龙摆她一道,叫她鸡犬不宁。” 刘文年由于长期下地劳作,整个人一片黝黑,夹着烟卷坐在板凳上,“唉,这也被逼的,我听说王老满跑去收拾,直接吓的跑回来了,把自己关在屋里,说啥也不出去。” “那他屋是咋回事?” “听王老满说是红霞,红霞你知道么,当年我新华叔在的时候,收养的那个女子。”对外公,同年代的乡党还是较为敬重,尽管人不在,也叫一声叔。 这也难免,外公是大善人,十里八村都知道,多少人都受到过外公恩惠,自从外祖母那时就是以做善事为己任,外公也很好延续下去,只是到了舅舅这代,或许是家道中落,变的自私自利。 不过,善人不长命,外公就是典型例子。 说话间就到了8月25,农历七月十五,鬼节。 老头前俩天吩咐多,让我这天一定要来他这里一趟,他有重要东西给我。可这天,我正准备去敬老院,到半道上时,遇到玩伴孙健康。 “任云逸,你干啥去呀?” 怕他们嘲笑,没敢说是去敬老院,“我去供销社给我婆买洋火去。” “走,球娃哥回来了,今下午去老虎山吃核桃、吃梨,吃羊**(一种野生果,长的像羊奶)。”不得不说,农村的土梨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梨,现如今已经好多年没尝过,就是因为这东西想买也买不到。 土梨只要一离开树,一个晚上就发黑,磕一下就发烂,所以无法运输,也无法在市面售卖。, 一听说去老虎山,心动了。 “啥时候去,现在就去,球娃哥他们一帮子马上就来,还拿了锅准备上山做饭。” 老虎山就在家对面的大山,山里有个老虎泉,这是纯天然的地下水,靠着山根处的石板渗出,村民在下面挖了一个坑,结果年年都有丰盈的泉水。 所以,村里人去放牛一定首选老虎山,可以在山上做饭吃。 人类就是从野炊进化,可能野炊就是我们本性,一听到野炊,诱惑力太过强烈,“那我还得给我婆买洋火,你能不能把我等等。” “你给球娃哥说,我说了不算。”球娃哥是表舅家的大儿子,刚刚年满十六,整天带着村里一帮娃娃,不是偷人家鸡吃,就是挖人家萝卜。 为了不离群,老头那暂时就不去,再说童年的乐趣不就是这些吗? “那好,咱一起去。” 孙健康不依不饶,“球娃哥说了,让我上来叫你一起去,我们上山做饭各家都拿了材料,球娃哥买了方便面,我拿了油和盐,任杰拿了锅球娃哥说,你啥都不用拿,但你得回去把你婆的烟拿两根,不然就不让你去。” “行,没问题。” 外婆烟瘾大,听说是外公给惯出来毛病,每每小舅二舅回家,都会给自家老娘带一条便宜烟,就这还舍不得抽,都是等晚上睡觉时才点一根,其他时间都是抽旱烟。 外婆没念过书,根本记不得她烟盒还有几根烟。前天小舅回来刚拿了一条烟,我看见在抽屉里放着。 虽说有点胆怯,但上山野炊总是我梦寐以求的事,一直都没大孩子带,所以不能去,现在有机会怎会放过。 当即和孙健康一起折回家,外婆正好破柴火,和孙健康偷偷溜进屋子,偷了两根烟,用卫生纸包好,悄悄拿走。 等我们再出去时,球娃哥刚好走到路岔口,见孙健康和我过来,赶紧招手,我们急忙跑过去,球娃哥搂着我,搂的很紧。 小声说道,“云逸,东西拿来没?” 我很得意,“放心吧,拿来了。”从兜里掏出来,递给球娃哥。 球娃哥立马回过头,给后面跟着众位小弟喊道,“云逸把烟拿来了,功劳最大,所以今天啥都不用干。” 别的孩子只能听从球娃哥指挥,他说一没人敢说二,“好,咱们出发了。” 哇哩哇啦,孩子们的欢乐响破整个山村。 等我们到达老虎山时,已经下午一时许。 大家分工明确,有打核桃的,有摘梨的,有摘羊**的有条不紊,每个人将自己的战果拿回来汇总,放在一起,等会儿大家一起吃,大家忙的不亦乐乎。 孙健康和我则帮忙挖坑和泥搭建灶台,“云逸,你去找个大石板来压在上面,我去捡点柴火生火。” “好。” 能让人全身心投入到一项工作中去,最好的诱惑不是金钱,而是兴趣,只有兴趣才能让你忘掉一切。 兴致勃勃,在周围找石板,山上顽石多,可一块平整的石板找起来还得花一点时间,手里拿根棍子,边走边戳两下。 顺着前方狭窄的灌木丛小道走去,有别人生过的火堆,肯定就有别人用过的石板,搬一个过来就行。 可就在穿过灌木丛时,一只手一把握住脚腕,吓的连忙大叫起来。 “啊” 孙健康连忙跑过来,“你喊叫啥呢?” “有人把我脚抓住了。” 过来一看,灌木丛下几颗顽石,“你真是个胆小鬼,一块石头能把你吓成这样。” “不是,我真的感觉到有人抓我脚。” “这山上哪有别人,行了行了,你赶紧搬石板吧,要不球娃哥来要骂人了。” 球娃哥是孩子们的头头,此时坐在核桃树上,拿着核桃刀吃着核桃,看着下面小弟们为他服务,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我终于找到一块别人用过的石板,搬了过来盖上去,一时间炊烟袅袅升起,孙健康将火点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山林鬼事 “球娃哥,火着了。”大声朝着不远处核桃树喊叫一声。 球娃哥猛然一个翻身,双手撑住枝干站起,踩在晃晃悠悠的核桃树枝干上,平衡着手向前走去,突然抓住一根较粗的枝干,从空中压下,依靠枝干缓冲,稳稳落下,就在脚刚好落地时,双手突然松开,枝干一身轻松向上弹射,唰的一声,好是利索。 球娃哥这身猴娃本事令不服气他领导的孩子瞬间折服,这操作惊心动魄,一个不小心恐怕就要躺在医院里。 “云逸,你去再捡点柴火,孙健康,你去把他们喊过来,都去老虎泉拎水。” 我畏畏缩缩不想去,刚才草丛里明明感觉有人捏住我脚腕,可孙健康说什么也不信。球娃哥看我还不走,转过头来呵斥道,“嗨,你咋不去,给你说话没听见。” 孙健康不忘给球娃哥说着我胆小怕事,“球娃哥,你是不知道,云逸刚才踩到石头,吓的叫爹叫娘,胆子太小了。” 球娃哥看着我,“云逸,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要是还这么小,以后就不要来了,免得你婆又给我爸告状。” “谁说我胆小,你就捡柴吗,等着。” 山间的风好是凉爽,绿荫下令人神清气爽,阳光虽说很毒,可浓密的树叶由不得大片阳光洒下来,形成一道天然的防晒网。 老虎泉是渗透水,冰凉可口,喝一口下去,透心凉中带着甘甜。 为了给自己壮胆,故意哼着外婆教给我的小曲,“解放区呀吗呼儿嗨,大生产呀吗呼儿嗨,军队和人民西里里里,擦啦啦啦,梭罗罗罗太,齐动员呀吗胡儿嗨” 山里柴火最好捡,很快就抱了一小捆,正准备扭头回去,哎,前面老槐树下一只脚,这一定是谁又以为我胆子小,故意蹲在那里想吓唬我。 想吓唬我,门都没有。 悄悄摸了过去,谁吓唬谁还不一定。脚步很轻,以免猜到树枝让他发现,快到槐树跟前,猛然一个饿虎扑食,做着鬼脸,伸张双手。 脑壳一震,犹如晴天霹雳,四肢发麻 约摸有十一二岁男孩,没有胳膊,面目如同枯朽的树皮,眼睛两个黑洞,没有嘴巴和鼻子,死死盯着我,一动不动。 瞬间全身无力,仿佛被吸去精气,而后缓缓向我飘来,似乎想钻进我身体。 “任云逸,你狗日的,捡个柴火这么大晌时间,火都灭了,还吃个锤子。”球娃哥火冒三丈,一铁勺将鸡蛋拍进土里,任杰好不容易从家里偷了两个鸡蛋,因为球娃哥一生气,啥都没了,抹着眼泪在那哭。 “哭啥哭,不就是烂怂两个鸡蛋,你去看看任云逸咋了,站在那发什么呆。” 也正是球娃哥这声怒骂,那东西瞬间钻进槐树,无影无踪。 任杰过来时,我脸色蜡黄,额头全是汗星,站在原地打着哆嗦,连续叫了我三声还没反应。 “云逸云逸云逸你咋了,球娃哥,你快过来看,云逸咋了。” “日他妈,真是球事多。”球娃哥带领孩子们一起过来,一把拍在我肩膀,“你咋了。” 哇!大哭起来。 球娃哥骂道,“胆子这么小,就不要出来,真是一颗老鼠屎害了一锅汤。”说着,学着大人将兜里那支烟点燃,吸了两口。 “孙健康,你带云逸回去吧。” 孙健康不愿意,“凭啥是我,我还没耍够,我不去,回去又得写作业。” 球娃哥一脚将孙健康踹倒在地,“我说让你送回去,你就送回去,你球事再多,信不信我揍死你。” 孙健康含着眼泪,一脸不服看着球娃哥,可是他根本斗不过球娃哥,他上次和球娃哥打面包(用纸爹成的玩具),输了一百七十个,现在还欠着。 “我再说一遍,你赶紧把任云逸送回去,听见没有。”这回是用威胁的口气。“任杰,你跟着孙健康一起把任云逸送回去。” 任杰腼腆,现在心里还在为刚才球娃哥拍掉他两个鸡蛋心里难受,“云逸,走,咱先回。”孙健康极不情愿送我一起回去。 我们刚下山走上大路,顿时间乌云密布,狂风四起,看这样子又要下暴雨。 老虎山,球娃哥并没有因为大雨来临而准备回家,和几个大点的孩子围在一起掏出扑克,有人建议,“下次咱们出来耍就不要叫任云逸他们几个,他们几个要是回家告状,我爸还不得把我腿打断。” “你放心,他不敢,他们要是敢告状,看我不弄死他。”说着,给后面俩个刚加入看热闹的提醒到,“你们回去后闭嘴严实,谁敢胡说,看我下次不让他拉稀才怪。” 球娃哥的威严还是有的,都知道他在城里打架可是打破过同学的脑袋。各个点头向球娃哥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 “行了行了,钱都带着没,掏出来验票。” 把兜里毛票掏出来,最多的拿了七块钱。 “发牌发牌,我早都手痒不行。” 一场赌局在老虎山开始。 天越来越黑,大树下的光线更加暗淡,加上几道银白色巨龙划破天空,俩个看热闹的也不想看,“球娃哥,快下雨了,咱们回吧。” “回?我他妈都输了两块钱,你让我回,你说你m的b话,要回自己赶紧滚。”俩个看热闹的相互对视,从后面溜了。 剩下五个人还在对决,球娃哥手气似乎很差,两把清一色硬是被顺子吃掉,手里只剩下一块三毛钱。 “球娃,我看搞不好真有大雨,咱还是先回吧,下次耍。” “李飞,你说锤子话,你把钱赢了就想跑。不行,我得把本钱赢回来。” 李飞摇摇头,他还不想和球娃闹僵。 “那是这,谁要是先输完,咱就回。” 球娃摆摆手,“来来来,哪来那么多废话。” 球娃这五块钱其中两块是问他奶要的,三块钱是偷家里的,我那表舅在乡里开磨面粉店,经常将钱锁在抽屉里,球娃本事大,他从里面将抽屉板掏个窟窿,这才把钱偷出来。 这把显然运气来了,同花顺。 “我手里的全压了,你们跟不跟。” 李飞看完手里牌,咋巴咋巴嘴,“球娃,我的意思是你把我开了算了。” “滚滚滚,我这牌开不起。” “行,我开你。” 啪! 同花顺。 啪! 豹子二。 球娃已经全部输完,气的脸红脖子粗,“不行不行,继续继续。” “你已经没钱了。” “没钱先欠着,我回去就给你们,再说谁输谁赢不一定。” “你之前定的规矩,没钱就不玩了。” “李飞,你啥意思,你赢了钱准备跑。” 旁边几个也劝说,“球娃哥,要不我们明天找个地方玩,现在天已经黑成这个样子,要是暴雨来了,我们就走不了了。” “赵龙,这里有你说话地方吗?你哪里远哪里滚。” 总之,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人愿意玩,球娃哥急的把牌给大家发好,可没人愿意掏钱,可没人愿意发话。 球娃赢的起输不起,就在这怒火交加之际,球娃眼神变了。 李飞感觉不对劲,赶忙起身,躲的远远。球娃如同变了个人,“你们不跟我玩,都得死,都得死。” “球娃哥,之前你也一直赢我们的,我们也没说啥,你输一次你就不乐意,哪有天天让你赢的道理。” 其他几个应付道,“是啊,我们也给你输过不少钱。” “哼。别跟我说这些,你们今天不和我玩,谁都别想走。”赵龙和马建飞一看事情不对,转身就溜。 “球娃哥,我们下次玩,我回去还得给我家羊割草。” “我也得割草。”俩人说完头也不回往回走。 “你们谁都别想走。”球娃如同狂暴一般,站在原地,眼神中发出恐怖之光,令李飞站在原地,双腿不断哆嗦。 他从来没有见过球娃像现在这副模样,脸色黑的如炭一般,声音也在发生改变。 轰隆! 一个炸雷,紧接着大雨倾盆,仿佛在泼水一样,雨量继续加大,站在树下的李飞等人本想着借大叔比喻,可是现在连呼吸都成为一件很奢侈的事。 老虎山没有避雨的山洞,只能就近找核桃树避雨,现如今都在大口大口穿着粗气,唯独球娃站在大雨中,死死盯着李飞。 忽然,李飞发现脚下开始积水,从山上冲下来的雨水汇聚成河,乱草碎石都在沿着雨河向下灌,他开始有些害怕。 雷鸣电闪,炸雷一个接一个,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偏要来大山里赌钱,又为什么不早点回去。 剩下俩个早已经吓破胆,死死抱住一棵大树,希望不要被脚下的雨河冲下去。 轰隆 这声雷声音巨大,就连球娃哥自己也被震的一颤,可这一颤后仿佛有些迷茫,还没等迷茫结束,从山坡上滚下来一块巨石,铺天盖地而来。 李飞看到石头滚下,疯掉一般嘶吼,其余俩人也在拼力打着手势,“球娃,石头,石头快跑,快跑。” 球娃哥就像被人死死定在那,一动不动,直到巨石从后背碾压过去,撞在一排灌木上,灌木被拦腰压断,这才暂停。 谁会想到,球娃哥被这块巨石压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水脚印 等我和孙健康任杰到家,已经淋成落汤鸡,吓的躲在打麦场不敢回去,傻傻的等太阳出来,晒干衣服再回。 可是雷阵雨过后,下起小雨,乌云还在盘旋,云开雾散今天估计不大可能,更何况现在已经下午四点多,就算太阳出来,余晖又有多大力气晒该我们。 孙健康实在冷的顶不住,“死就死吧,总比在这里挨冻好。”说着,起身回去。 任杰一脸惆怅,“今天我爸出去干活了,不知道回来没,要是回来,我就完蛋了。” 还没等我和任杰商量好回去怎么说,孙健康家已经发出狼嚎,他爸孙聂云提着胳膊粗的棍子,撵着哇哇大叫的孙健康满庄子跑。 “狗日的,这么大的雨,你胡跑球,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孙健康边哭边跑边求饶,他爸在背后死追不放。任杰本来也想回去搏一搏运气,看到这一幕吓的更加不敢回。 “云逸,要不咱两去你家躲躲,咱俩就说咱俩去挖蒲公英,碰到大雨就赶紧回来,我家后院还有我上次挖的一点蒲公英,准备再攒一点去卖,我去把它偷偷拿出来。” 这个主意不错,我一口答应,“行,咱俩就说去挖蒲公英,我婆也不会骂我,你在我屋把衣服烘干再回去。” 俩人敲定,就这样说。 可问题来了,任杰家也是在山根建的房子,要想进到他家后院,就得从大门绕到背后,但从大门绕需要鼓着极大勇气,如果被家里人发现,肯定完蛋。 “要不云逸,你帮我去拿,我在这里等你,要是被我家里人看见我回来,我今天肯定逃不过一劫。” “我不去,被你妈发现,肯定会给我外婆说,再说我也不知道你蒲公英在哪放。” “蒲公英就在后院窑洞门背后,你从路边绕过去,你不帮我,你今天回去也难交代。” 湿衣服贴在身上,稍微来一点风,冻的瑟瑟发抖。 “行,你在路口麦草堆后面等着,我拿到东西就跑过来。” “行。” 没有家长不了解孩子,我进去拿的时候一个人都没,刚刚出来,任杰他妈就在门口抽着脸等着。 “诶,姨,你咋在这?”使劲装作冷静的样子,如果任杰不出来解释,我很久可能被误解成偷东西的贼。 “云逸,你拿我任杰的蒲公英干啥?” 实在想不出个好理由,“我我是任杰让我拿的,说和我挖的放在一起去卖,这么点人家不收。” 任杰他妈看着我浑身湿透,缩着身子打着寒颤,语气变的生硬起来,“你老实说,你今天得是和我家任杰跟王球娃去山里野去了。” 家长们都知道王球娃不是啥好东西,不允许孩子们和他在一起玩。不过听任杰他妈语气,我们今天去山里野的事情肯定被她从什么地方知道。 “啊?王球娃,我不知道啊,我今天和任杰去挖药了。” “啥?去挖药,任杰现在在哪?” “在我屋。” “在你屋干啥?” “在我屋嗯啊哦,在我屋把挖回来的蒲公英掏出来晒干,晒干卖的价格好。”自以为这个理由蛮不错。 谁料想,任杰他妈顿时生气,“你说啥?这么大的雨,咋晒?任云逸,你老实说,我任杰在哪,你让他赶紧回来。” “真的在我屋。” “好,我跟你一起去你屋,走。”说着,就要我带路。 相信任杰一定躲在麦草堆看着这一幕,只好硬着头皮往家里走,希望任杰能够识相点,赶紧跑回我家。 等任杰妈跟我一起回家时,外婆正在满村庄找我,还没回来。 “任云逸,我家任杰在哪,你叫他出来。”看着我家没人,就知道我是在撒谎。 “嗯任杰嗯” 任杰妈终于憋不住怒火,“你还不老实说,任杰在哪,你信不信我给你婆告状,让她美美收拾你一顿。” 说着,扯着嗓子对着周围喊道,“任杰,你要不回来,你就一直不要回来,你最好现在出来,不然你晚上就别想进门。” 我们那时候孩子似乎很怕家长,家长三言两语就让孩子服服帖帖,就算成天挨揍也没有记恨心,正如家长骂我们话,记吃不记打,是的,真是这样,下次该犯错误还照样犯。 这一吼,终于让死撑着的任杰怂了,灰溜溜从麦草堆钻出来,头发和肩膀还夹着好几根麦草,浑身上下如我一样湿透。 “你狗东西,给我滚过来。”任杰刚刚过来,被他们提溜着耳朵在原地转圈圈。 任杰顺着手抬着头,呲牙咧嘴垫着脚尖,“疼疼疼,妈妈妈,轻点轻点。” 说话间,外婆垂头丧气,嘴里骂骂咧咧回来,“这娃娃赶紧让他妈引回去,我实在管不了,把人能害死,要是出点啥事,我可咋活。” “老姨,你回来了。”任杰妈出于礼貌,问候外婆一声。 “哦。”抬头一看,我和任杰站在一起,俩人浑身湿透,虽然火冒三丈,不过算是放心,“任云逸,你赶紧让你妈把你带回去,我管不了你了,等会就给你妈打电话,让她回来接你去新疆。” 现在知道,外婆虽嘴上那样说,也是被我气的,她心里不会舍得我离开。 外婆对任杰妈说道,“任杰妈,我听说他俩跟着我院生(表舅名字叫院生)娃家的小子去野了?” “我也是听王西安他爸说,说看见一群娃朝老虎山走去,里面就有你家云逸和我家任杰。” “哦,回来就好。”外婆还好心说道,“都是娃娃,回去再别收拾,让赶紧把衣服换了。”话刚说完,任杰妈赶着任杰就像赶鸭子一样,“你娃今晚等着,看你爸回来咋收拾你。” 一阵风吹过,又是一个哆嗦,莫名其妙一阵恐惧感上升,后背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我。 嗡! 任杰似乎也被这股风吹到,瞬间感觉到骨子里如同蚂蚁在跑,似笑微笑,扭着脑袋,哈喇子控制不住呼啦啦往下淌。 任杰妈并未发现,还在用脚踢着催赶,“你走快点,看把你冻死了。” 可任杰却张牙舞爪扭动着四肢,从背后看好像着魔一般。 隐隐感觉不对劲,“任杰任杰” 上去一把将任杰拉住,看到这一幕,任杰妈吓的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任杰,你这是咋了?老姨,你快过来看看,任杰这是咋了?” 尽管我闹到这个份上,外婆还是没有动手,不断给我讲着道理,“你要下次还这样,就跟你妈去新疆,我不管你,我也管不住你。” 听到任杰妈呼喊,都是乡里乡亲,生活这么多年,什么情况用什么样的喊叫,大家最清楚,任杰妈这声喊叫显然是出了大事。 外婆留下一句,“你在屋里换衣服。”说着便跑出去。 任杰扭曲着骨骼,五官不断拉长,后背似乎被什么顶着,背着腰子,哈喇子淌了一地。任杰妈怎么抱也抱不住儿子,慢慢吞吞向前往走去。 嘴里咬字不清,但能听的出大概,“送不走,送不走” “任杰,你这是咋了,别吓唬妈。” 外婆迷信一辈子,打眼一看就知道是撞邪,“娃娃不对,赶紧掐人中。”任杰妈立即将大拇指扣在任杰人中,外婆拉住任杰手,拼命捋着中指,刚一碰手,冰的如同刚从冰窖出来。 任杰并无反应,伴着诡异笑声,“呵送不走,呵送不走。” “老姨,这是咋了,这是咋了呀,这刚刚还好着呢。” 任杰步子很慢,拖着沉重的身体,像没了骨头一般向前拖行,刚路过一棵老树,一窝老鸦似乎受到惊吓,倾巢而出。 任杰妈和外婆看着天上飞走的老鸦,都意会到这是不好兆头,可看到孩子难受模样,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干着急。 吕蛋蛋(我只知道村里人都叫他吕蛋蛋,但这么多年从不知他大名叫什么)刚刚把牛拉出来准备在天黑之前饮完牛,正好与任杰撞了碰面,牛瞬间惊慌,朝四面八方乱奔而去,吕蛋蛋也惊了,能感觉到大黄牛看到什么东西,不过这可是家里最值钱的财产,想都没想,拼命追上去,用鞭杆赶着,生怕牛跑丢,直到黄牛跑了好久这才停下来。 咣! 任杰晕倒,抱着任杰去了乡医院。 与此同时,孙健康在被孙聂云暴打一顿后,哭哭啼啼换了衣服,他妈心疼端了碗面条,吃了没两口,整个人直勾勾从炕上倒下来,门牙被磕掉一半,嘴皮被牙齿顶了个洞,也赶到医院,乡医院接待不了,现在正往县里的路上。 今天雨过后,从上庄拉着架子车来了好多人,孙健康他爸也是磨面粉的,可因为孙健康现在去了医院,人都排在表舅家门口等着磨面粉,表舅和表妗子乐开花,源源不断生意能赚一大笔,心想今天走了什么运,生意咋这么好。 直到天黑时,才发觉他家那臭小子还没回来。 “死王伟,现在还不回来,又到哪野去了。”表舅子提了一句,但球娃哥已经上了初中,不用让家人像担心我们一样提心吊胆,表舅回了句,“估计又到哪个他同学家。” 门口村民还等着装面粉,家里就剩下俩个人,现在走也走不开。 客人们送走的剩下没几个,表妗子这才撩下手中活,“你儿还么回来,我去找找看。” 表舅忙了一下午,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表妗子一走又没人给他做饭,可是儿子毕竟重要,不能撇下不管。 “那你去找找,这娃能把人气死。” 老虎山刚刚经历一场大雨洗礼,现在变的极其安静,时不时听见几声猫头鹰叫声,松软的泥土现在一脚踩下去一个坑,带起来的是一圈泥土。 此时的李飞三人,刚刚从惊吓中清醒,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死神吓破胆,腿脚麻木,靠在大树前,足足站了好几个小时,王伟脑袋被大石压成爆浆,尸首就在他们眼前。 发生这么大事,可不是这几个未成年孩子能够承受得起,他们现在心里忐忑不安,到底该怎么办?要是一场梦多好,可是迟迟梦不苏醒。 胆子稍大点的王瑞,提出建议,“李飞,要不我们三个把他埋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那怎么行,要是被警察找到,我们有理都说不清。” 党强看了看俩人,天都黑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说不定睡一觉就好。” 王瑞提议,“这件事要被家里人知道,我们肯定会被打的半死,倒不如我们把他埋在这里,不会有人发现,再说这件事本来跟我们没关系,又不是我们干的。” 聪明反被聪明误,师父说,做聪明人好吗?不见得,只有做一个可靠的人才是最好的。 年轻的好处在于胆大有为,而年轻的坏处就是轻重不分,他们三人商议将王伟埋在老虎山,然后回家。 表舅干完活,洗了把脸,坐在屋子里换了杯新茶,等着妗子回来做饭,可是坐等右等等不回来。 扭头时,余光看到相框里的照片动了一下,心里略微震动的表舅专门确认一下,发现自家儿子拍的黑白一寸照有些怪异,眼睛瞪的老大,死死盯着自己,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表舅喝了口茶,心里想可能自己太累,看啥都觉得不对劲,便倒头眯一会儿。 刚刚睡下,听见有人叫了声“爸。”猛然翻身坐起,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到似乎有些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 啊! 土砖铺的地板上多了几个湿漉漉的脚印,表舅准备坐不住,他下了炕,再次看向儿子照片,本来微笑着的儿子面容板正,透露着一股怒气。 此时,大妗子回来,消息是王伟找不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吊死鬼 “掌柜的,王伟回来没。” “没啊,你找见没。” “那地上这脚印是谁的。”表舅被问的一时语塞,“我听见王伟叫我,起来就看见这脚印,刚说下去看看,你就回来了。” “哎,那就是回来了,娃娃回来你都不知道,这脚印难不成还是鬼的,把人能让这娃气死,一天不给人寻麻烦就难受。”大妗子自以为是长出一口气。 表舅一听见鬼字,不知从哪冒出来脾气,劈头盖脸骂了妗子一顿,“你不会说话就别说。”不过,表舅也觉得应该是回来了,他刚刚明明听见有人叫他爸,再看这已经消失差不过的脚印,还能有谁,肯定是他家兔崽子,现在可能在后院上厕所去了。 等了一会儿不见进来,“王伟,王伟。”喊了两声,没人回答。表舅看了妗子一眼,“哎,人呢?” 妗子出去在后院看了眼,连个人影都没,奇怪了,人呢? 表舅越发感觉不对劲,“你出去再找找,别上完厕所去隔壁张健健家看电视去。”妗子赶忙出去,王伟根本就没来。 还不死心,在院子喊了两声,无人回答。 那刚才脚印是谁的?难不成真是鬼的?如果是鬼,为什么叫自己爸? 表舅头皮一麻,当机立断,“走,再去他同学家问问,今天都去了哪?” 表妗子也感觉事情不对,先后去了李飞c王瑞c党强家,三个人全都脸色煞白,坐在炕上,披着被子,好像受到什么惊吓,家里人说是淋了雨。 “李飞,我王伟今天都去了哪?” “我们去了老虎山玩,然后下雨就回来了,我再不知道他去哪了。”说完话便依仗脑袋疼,早早睡下。 李飞爸问道,“李飞,你好好给你姨说,王伟到底去了哪?你们今天都干了啥?” “我们今天就去老虎山,王瑞,党强,张健健,哦,孙健康,任杰还有任云逸也都去了,我们先开始摘了些果子,然后准备做饭吃,王伟嫌任云逸拾柴太慢把火弄灭了,一勺把鸡蛋拍碎,然后我们就没吃,后来快要下雨,都就回来了,不行你去问他们。” “你看他姨,你要不再去其他地方寻寻,娃娃说的都是实话,肯定没有错。”说完话的李飞钻进被窝,脑袋都不愿意出来,李飞妈笑着脸好心送走表舅表妗子,随即脸色突变,骂道自家孩儿,“你再跟王球娃缠在一起,下次小心你的腿。” 接下了去了王瑞,党强家,全都是一副样子,说了没几句便借口淋了雨头疼钻进被窝。 直到表舅来到我家。 今天发生在任杰身上的事令外婆惶恐不安,不断摸着我脑袋,生怕我有些不适。 “外婆,任杰到底怎么了?咋还去了县城看病。”下午,乡医院都任杰进行初步检查,检查人依旧是老张,但因仪器简陋无法确定病因,就转院到县城。 “哦,任杰可能被雨浇感冒了,你下次可千万不要到处乱跑,你看你今天害怕不害怕,要是发了洪水,把你吹走咋办,行了,再不说话,好好睡觉。” 脑袋刚从外婆怀里挪向枕头,外面响起表妗子喊叫声,“大妈,大妈,我是院生。” 外婆披着衣服开门,“啊,院生?”表舅一般不会来我家门前,怎么大晚上来,肯定有什么事。 表妗子急忙问道,“云逸回来没?” “回来了?你咋来了?” “大妈,出事了,我家王伟不见了。”我在屋里听的清清楚楚,“哦,你让我问云逸几句话,看我王伟到底跑哪去了,找了一晚上,没找见人。” 外婆有些不愿意,因为大半夜来人,身上会沾有一些邪气,孩子一不小心会被这种邪气感染,从而生病,但这是大事,“那你问。” “云逸,你妗子来了,问你啥你好好说。” 我点点头,将今天情况如实报告,结果我们说的话同出一辙。 表妗子有些失望,表舅临走前给外婆发了根烟,外婆还不忘嘱咐道,“王伟会不会去县城了?” 这句话又让表舅点燃希望,连夜给县城亲戚家打了电话,都说没见人。 今天连出三件事,任杰突然精神失常,孙健康晕倒,王伟失踪,唯独我还好着,外婆心中隐隐感觉这也太邪乎,老虎山就去了这几个人,怎么一下子事情全出在这几个人身上,难道今天发生啥事不成? 在外婆的不断询问下,这才将今天山林鬼事讲给外婆听。 外婆又吓又气,幸亏我没出事,要是出了事可咋办,刚才还笑容满面,一直没动过我一根手指的外婆,这回终于生气,揪着耳朵狠狠撕扯,接过用力过度,耳朵被撕掉皮,鲜血渗出来。 我愣是撑着没哭,外婆看见孙子被自己拧出血,心疼的又赶紧上来吹起,内心无比自责道,“唉,你这娃娃,你等你妈回来告状,是我把你耳朵拧烂了。” “我不告状。” 外婆扑哧一笑,“你咋不告状?我都把你耳朵拧烂了,你还不告状。”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这句话让外婆紧紧将我揽入怀中,“我娃这辈子命苦,唉。” 今夜受暴雨影响,即使是夜晚乌云还未退却,晚上黑的深沉,天上一个星星也看不到,月亮被蒙的严严实实。 表妗子开始哭泣,“都怪你,你一天不管,这下好了,人都不见了。” 表舅也烦,“你哭啥嘛哭?走,跟我沿着去老虎山的路找一遍。” 表妗子骂道,“你疯了,这么晚去老虎山找,王伟咋还能在那?” 表舅声音也突然变大,“人都不见了,只能碰运气,你不去我一个人去。” 表妗子一拍大腿,“这娃娃,真是把人往死里害,你等等,天下了雨,土太稀,我去换一双泥鞋。” “快,快赶紧。” 捏着手电,边走边喊着球娃哥名字。 在这无人的山路上,响起人的声音,不断将两边觅食的野畜惊动,发出哗啦啦声音,泥土过于松软,一脚下去一个大坑,要是不使点劲,恐怕抬不上来,得亏是泥鞋,不然早就被泥土吸去。 两人相互作伴,相互壮胆,晚上又不敢分离太远,可不敢再有人出事。 突然,远处出现一个黑影,像汤秋千一般前后摇晃,表妗子心中又燃起希望,冲上前去,“王伟,是你吗?” 没人应答,等到跟前一看,一个半大孩子吊死在空中,舌头吐的长长。 啊~~啊~~~ 表舅听到妗子连续几声惨叫,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全身蜷缩在一起,三步并作两步走,冲上去护住老婆,抬头一看,吊死的人正在迎风飘荡,这副皮囊特别熟悉,“云逸,是云逸,云逸咋在这?” 俩人惊慌之时,吊着的人忽然睁开眼睛,露出一副这个世界最难看的笑容死死盯着俩人。 还是一个阴天,阴的特别深沉,立秋之后气温直线下降,令许多人穿上毛衣,老虎山的路上,躺着一对夫妇,吕蛋蛋早早起床,赶着牛走向老虎山,趁着今天不下雨,好好让牛大吃一顿,在路上发现躺了俩个人。 外婆已经苏醒,准备去给我做早饭,可是回头一看,被窝还是那个模样,可我却不见踪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冰冷的尸体 外婆摸了摸被窝,“臭小子这么早起来干嘛?”昨天发生好几件事令外婆心神不定,任杰孙健康先后奔赴医院,最令人揪心的是表舅家儿子王伟又跑没影,心里担心着,王伟到底找见没? “现在这孩子,咋都这么难管教。” 说完后便出去喊叫,“云逸,你在后院没?” 没人应声,自责道,“在我跟前睡着,我还能把人看丢了,这大清早能跑哪里去?” 外头忽然有人大喊着,“云逸他婆,云逸他婆,你在家没?” 听着声音是个老头,外婆探着脑袋向院子看去,原来是赵海龙。“哎,你咋来看了?” 老头进门就问,“云逸呢?云逸在没?” 老人经过岁月洗礼,尽管没有度过一天书,但多年的生活经验已经让她猜到,大事不妙。 “没有,昨晚老早就睡了,我刚睁眼睛就看被窝里连个人影都没,这才满院子找。” 老头一屁股坐在地上,从来没有见过赵海龙如此紧张过,“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赤阳童子可千万不能出事,可千万不能出事呀。” 阴天的早晨很是沉重,山里吹来的风已经开始往人骨子里钻,雾气朦胧,令人气不旺的院子带着一股莫名的萧瑟。 “咋了嘛,咋了嘛,出啥事了?出啥事了?” 外头又是一阵热闹,“出事了,出事了。”说话的是胳臂吕蛋蛋他妈,小跑着步子赶往我家。 “他婆,快跟我走,快跟我走。”看见赵海龙坐在院子,脸色难堪,再看看外婆,略有些尴尬。 不过事情紧急,管不了那么多,拽着外婆就走。 外婆还未缓过神来,“到底是咋回事?出啥事了?” “出大事了,我儿今早去老虎山放牛,看见你云逸和院生家两口子。” “你说啥?老虎山发现云逸?”赵海龙几乎是跳起来冲到吕蛋蛋他妈跟前,吕蛋蛋他妈本来想忽视这一幕,可赵海龙窜出来,她只好略带些尴尬,“哦,赵老汉你也在这?” 外婆心急如焚,话语里带着哭腔,“云逸怎么可能在老虎山,昨晚不都好好在我跟前,长着翅膀飞过去的?” 老头直接问道,“死了还是活着。” “不知道,你赶紧走吧。” 老头毕竟年龄大,腿脚不再那么方便,可他却坚持要去老虎山。 “云逸他婆,事关重大,我跟你一起去。” “他姥姥爷,你年纪大了,就不去了,我和小花去。”吕蛋蛋他妈名叫小花,姓什么我不清楚。 “哎,这事恐怕你们处理不了。”边说边偷骂到,“这娃儿真是不让人省心,给千叮咛万嘱咐,昨天说啥也得来我这一趟,嗨。”掏出内衬下的玉牌,“希望他不要出事。” “那我走的快,你后头跟着来。” “好,你头里走。”老头果断答应。 小花和外婆跑着去了老虎山,据我家大约四五公里。 吕蛋蛋本来赶着他家三头牛哼哼唧唧走着通往老虎山的小道上,突然牛不肯再往前走,不停嘶吼着,这令吕蛋蛋很是奇怪,狠心给牛屁股来了两鞭子,虽然吃疼但还是不肯前进,心存疑虑的吕蛋蛋准备上前去看看。 结果就在前方一棵核桃树下,一对夫妇背靠背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放牛一般都得五点起床往山上赶,这个点的草是牛最喜欢吃的,可是山里武器朦胧,虽套了两件的确良外套,可山里的瘆气令人全身发凉。 看见这一幕时,吕蛋蛋吓的半死,回头就跑,刚跑两步感觉不对劲,这俩人咋那么面熟,猫着腰子,有牛给壮胆子,慢慢挪着步子向前看去,这才认出俩人是王伟他爸和他妈。 “他俩咋了?”吕蛋蛋心有余悸,心想这俩人大早上坐在这里,露水早将衣衫打湿,就连眉毛上都有露水痕迹,头发更是湿漉漉一片,潮湿的土地俩人背靠背坐在上面,看着多难受,不由得摸了自己一把屁股。 “院生哥,你俩口干啥?” 第一遍叫的时候没清理嗓子,半口痰卡在嗓子眼,没喊出声来。 “咳咳,院生哥,你俩坐在地上干啥呢?”这下声音洪亮,震彻山谷。 从山林深处刮起一阵大风,吕蛋蛋只感到脚下有些不稳,定神一看,俩人被风刮倒,躺在地上。 这肯定是出事了,吕蛋蛋吓的魂飞魄散,撒腿就跑,直到遇到前来放牛的老李,将此事告知后,俩人结伴而行返回去,地上的人依旧躺着,老头打头,吕蛋蛋紧随其后,踩在湿漉漉的灌木丛中,向躺人处探索而去。 老李头摸了摸俩人咽喉,都还活着,试着叫了叫,表舅率先醒来。 “哎,这是哪儿?” “院生,你这是咋了,咋能躺在这。”看见表舅浑身上下湿透,肯定是躺了一晚上。表妗子也醒来,揉着太阳穴,“头咋这疼。”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表舅,“掌柜的,王伟呢?” 感觉不对劲,环视一圈,猛然站起,“这是哪,我咋在这?” 俩人试着回忆,终于想起。 “啊!云逸,云逸上吊了,云逸上吊了。” 吕蛋蛋和老李一脸懵逼,“谁咋了?” “云逸啊,我大妈家的外孙云逸。” 俩人相互对目,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表妗子忽然指向前往,“你们看那?” 一棵老槐树背后,靠着一个人,根据背影来看,是个孩子。四人一起上去,我靠在槐树下,脖子一道深紫色勒硬,老李轻轻摸了下咽喉,“这娃不行了?” 吕蛋蛋和老李忽然想到什么,一脸怀疑盯着表舅和表妗子,“你咋知道云逸在这?” 表妗子还没意识到,她和表舅在别人眼里已经被当做杀人犯。“我昨晚和我掌柜的出来找我家王伟,结果对了,我家王伟,我家王伟找到没?” 紧接着,前来放牛的人越来越多,人多力量大,也不怕表舅和表妗子跑掉,吕蛋蛋回家报信,让我家里人来。 表舅和表妗子哭的歇斯底里,“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俩昨晚上出来找我儿王伟,就看见前面树上飘个人,上前一看,原来是个人吊死在树上,没想到会是云逸,老天爷呀,到底是咋了吗?” 等外婆和小花快到时,外婆心乱如麻,上次我失踪不见,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浑身难受,而此时此刻,外婆突然停在原地,不愿意往前走。 小花见外婆停下,以为是走不动,劝说道,“大嫂,快到了,你再忍耐忍耐。” 可外婆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怎么劝也不愿意起来,“小花,你去看,要是活着就带回来,要是死了,我就回去给准备衣服鞋子,这娃娃命苦,长这么大还没有让他妈他爸报过,要不是我,这也恐怕长不了这么大。” “大嫂,你说这是啥话,这还不知道是啥情况,你咋能说这话呢?” “你去,我在这等你。”其实,谁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外婆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看,她怕见到我只是一句冰凉的尸体。 小花看外婆意已决,“大嫂,你在这歇一会儿,我去看,你放心不会有多大事,可能是娃娃贪耍。”尽管这个理由小花也觉得可笑,哪个孩子再贪耍,能胆大到天还没亮跑到老虎山,可她实在是想不出更好安慰外婆的理由。 等小花到达时,我被挪出来,铺了一张蛇皮袋子,冰凉的尸体躺在上面,脸色发青,脖子明显有一道深紫色勒痕。 老李问道,“小花,云逸他婆呢?” 小花看到我时,捂着嘴巴逃了回去。 我家里的事情,全村人都清楚,我算得上一个命苦孩子,虽说家破家寒,大家都能有个躲风避雨的地方,可我没有。从小就被扔给外婆,一直到现在四年有余,父母就回来过两次,恐怕我连父母的模样都忘记了吧。 二舅工作忙,无暇照顾外婆,小舅还没娶媳妇在外面飘荡,唯独大女儿还能个半月来一趟,空荡荡的院子就一个孩子一个老人和一条狗,生病c逃跑都是外婆在扛着。 父母挣的钱都在还债,从来没有给家里邮过一分钱,外婆时常干活时,带着我一起。 别人都扛着锄头出发,干完活女人将饭菜送到地里,一家人吃饱喝足,共同努力着,可外婆每次先会在家做好饭,装在篮子里,提着锄头,拿着水壶,手里不忘拿着我的玩具,铺垫的蛇皮袋。 上山时,我累了不肯走,外婆只好又将我背起,又要护着我不掉下来,还得拿着一大堆杂物,好不容易到了地里,先休息功夫都没,先在大树下给我找一片阴凉,铺好袋子,将我放上去,再将原本不多的几个小玩具取下,水壶c饭菜放在跟前,她才扛起锄头准备干活。 干了没一会儿,我不肯待在地里玩,哇哇大哭嚷着要回去,外婆无奈下只能收拾好东西,将我背在背上,晃晃悠悠回去。 走到供销社门口,哭着闹着要买饼干,可是外婆一个月就五十块钱的国家津贴,还是沾了外公光,哪够开销,只好求着供销社老板欠着,等下次一起结。 有时因为欠好几次都没还,供销社老板不愿赊账,我又哭喊着不肯走,外婆只好将给小舅娶媳妇的钱偷偷取出一俩百,先应垫着。 好不容易将我拉扯大,上了学前班,年底就要升1年级,可突然出了这样事情,是谁,谁能接受得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城里来的警官 外婆坐在灌木丛中,露水早将布鞋和裤腿打湿,她面无表情,看着东方,手里拿着根稻草,用熟悉的手法辫成一个兔子。 吕蛋蛋他妈小花在老远处看着这一幕,她几次想冲出来告诉外婆,准备后事吧,但看到这个老人朴素带着几处泥巴的穿着,略有臃肿的身躯一时像丢了魂一般,实在不忍心将噩耗告知,可是这又能瞒多久,迟早都要知道。 咬了咬牙,缓缓走向前来,“他婆,你去看看吧,看娃娃最后一眼。” 原本以为外婆会大吼大叫,可谁料到,外婆缓缓起身,没有拍后衣粘附的泥草,沿着路一直走去。 小花生怕外婆想不开,连忙撵上去,想说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跟在屁股后,默默跟着。 “快快快,云逸他婆来了,他婆来了。”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外婆钻进来,看见一个约么七八岁的孩童,平平躺在地上,脖子上一道黑紫勒痕,浑身发青。 外婆上前,脱下自己外套给我穿上,而后背起向家走去。 几个人准备上来搭把手,被老李叫住,“别动,都别动。” 天色阴沉的厉害,似乎老天也在感叹这悲惨的人生,没过一会儿,下次朦胧细雨。 死很容易,但活着真难! 细雨拍打在外婆身上,渗进头发,沿着脸颊流淌下来,走着走着,一个老人的泪水与雨水混杂在一起,虽看不清哪个是泪哪个是雨,可血红的眼睛在散发老人无尽的痛苦。 刚出老虎山,走上大路,老头来了。 “云逸!云逸!”连吼两声,窜上前来,一把抓住外婆胳膊,“云逸这是咋了?这是咋了?” 外婆没吭声,还在向家的方向走着,后面跟了一大堆人,与外婆保持距离,但都揪着心,默默看着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行走在山间。 老头脸色阕黑,手上青筋突兀,紧张而又恐惧的表情似乎死了自家孩子,后面跟着的村民都目睹这一切,“赵海龙咋来了?” “哎,听说前两天赵海龙给云逸家做了法,会不会是他捣的鬼?” “别瞎说,小心被他听见,你吃不了兜着走。” 老李瞪了两个闲话干事,悄悄闭上嘴。 老头环视一周,突然感到胸口一阵闷痛,捂着胸脯咳了两声,嘴角渐渐渗出血丝,他仿佛察觉到什么。 嘴里轻声嘟囔着什么,“果然是想借赤阳童子之身还阳,哼,他是我鬼门之人,你们谁也别想动他。” 随即给外婆说道,“他婆,你别害怕,你先冷静,听我说,云逸还有救。” 一听到有救,外婆条件反射般跪下来,将我放在赵海龙眼前,“赵先生,救人啊,赵先生你能救活云逸,我就是拿命换都行,啊~~~” 实在压抑不住,嚎叫起来。 “你现在哭也没用,赶紧将孩子抱回去,听我说,回去后把炕烧热,舀一碗凉水,煮一个鸡蛋放在凉水,再放到云逸头前,记住,一定要是小母鸡下的蛋,被骑过的母鸡蛋不能用。将云逸的鞋一只放在炕下,一只挂起来悬在房梁,房子里不准待人,从窗户扔三只顶花大红冠公鸡,每个叫上都缠一个铃铛。” “记住,我说的这些一定得照办,一样都不能少,一样也不能多。” 外婆二话没说,扛起我奔回家中。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背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一路奔袭三四公里,歇都没歇。 刚回村里,老李报了案,表舅和表妗子被当做嫌疑人扣押在乡镇府,等待县里公安局人来处理。 可王伟现在还在失踪当中,表舅要求回家看一趟,要是儿子回来,就跟他们一起调查,家里依旧空无一人。 整个良寨从未像今天这样人心惶惶,一时间各种传言四起,充斥各个角落,天还没黑家家户户已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调皮的孩子今天也不敢出门,否则迎接他们的便是皮带和扫帚。 表妗子在乡政府大哭大闹,“你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得去找我儿子,他还没回家,他还没回家啊。” 表舅也在拼命砸门,“你们要不关押一个人,让我们出去一个找我儿,到现在还没回来,要是出事咋办?” 外面的人听这位母亲撕心裂肺吼叫,于心不忍,都在交头接耳,“会不会搞错了呀,他俩怎么会杀人?” “我看不是搞错,就是误会,听说他家小子王伟昨天也去了老虎山,到现在还没回来,咱们这样关着人家,可千万不能再出一桩悲剧。” “我有啥办法,村里人都看见,只有他俩在案发现场。” “别说了,还是等公安局人来再说吧。” 下午一时许,县里来了一辆军绿色吉普车,车上下来五个穿绿色制服的,四男一女在乡政府干事接待下进了大门,一头扎进这件案子中去。 “钱警官,你看这件事怎么处理?”问话的是乡长,他可不想把这件事闹大,这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好处。 “我的意思先见见死者。” “死者是个孩子,现在已经被带回家,你知道这是农村,很多事情不能由着你们来。” “哎,你可别这么说,我们都是有党性的人,干什么事情都要坚持原则,总不能就这样草草了事。” “不瞒你说,这件事疑点太多,而且不太正常。” “哪件案子疑点不多,哪件案子正常过,方乡长,你我职责不同,这种事还是我们在行一点。”这句话拐着弯骂乡长,别在这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弄的方乡长略有些尴尬。 “哎,怎么没见死者家属?” “死的是个孩子,他家就他外婆一个,哪还有什么家属。” “那不行,得把人叫来问问情况,那谁,小苟,你去把死者家属叫来,录完笔录后我们去看死者。对了,还得把今天发现案发现场的村民一起叫来,都得审问。” 方乡长扭头骂道,“真t不知道自己姓啥为老几。”背着手回去自己办公室。 先是吕蛋蛋被传唤,乡政府专门腾出一间屋子,供公安局来人使用。 用了三个小时这才将吕蛋蛋放出来,出了屋子的吕蛋蛋一顿骂娘,“这叫什么事?问个话差点连我祖宗十八代都问出来,有病吧。” 根据吕蛋蛋录的口供,钱警官对此事也是莫名其妙,“这事也太离谱了吧?小马,你说说你的想法。” “这个我也不好说,不过根据这么多年我跟钱警官您走南闯北,如果他俩是凶手?干嘛要跟死者待在一起,那不是自投罗网,而且杀人动机基本没有,更何况他们还是亲戚。” “哎,那个谁不是说,嫌疑人儿子失踪,会不会跟他有关?” “有可能,有可能是栽赃嫁祸,不过也不可思议,哪有儿子嫁祸给老子的,更可况失踪者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不想那么多,哎,那死者家属咋还不来。” 苟警官多方打听终于知道外婆家在哪,村里人都不喜欢看见警察,这位年轻警官也是费了老牛子劲。 “是任云逸家吗?” 外面一个年轻男子在喊叫,外婆正提着蛇皮袋子,将从村里各处搜集来三只顶花大红冠公鸡一个一个掏出来,扒开窗户扔进去。 男子显然对这一举动产生好奇,不过他来是传唤死者家属录口供,“婆,你是任云逸家属吗?” 外婆回头看了一眼,过了一会儿才哦了一声。 “哦,你好,我是县公安局警官苟聪,这是我证件。”从兜里掏出一个红本本,外婆又不识字,只是撇了一眼。 “有啥事?” 从面相看,这个老人眼睛红肿,布满血丝,全身泥巴沾满,头发缝里夹着几根稻草,显然精神状态极为不佳。 “哦,是这样,我们在乡政府等您去录口供,把今天发生的事详细说一遍,好让我们早日破案,找到凶手。” “没有凶手,你回去吧,我不去。” 说完又忙自己的。 苟聪刚毕业不久,靠关系走了后门才进入公安系统,对于这次被人忽视心里有些不适。 跟着钱警官学着想用犀利言辞令这个老人屈服,“我现在是代表公安局对你发起传唤,如果你不配合,我们将实行强制手段。” 今天是周日,本来是回家睡大觉的日子,偏偏赶上这件事,害的他跑一趟,如果今天不把老人传唤去,下次他又得来,谁让他年轻,这些破事没人愿意干,都推给他这个年轻人。 外婆瞅了两眼,由于文化程度低,不知道他说什么,又回头一个人钻进厨房。 就当苟聪还想再进一步,忽然狂风大作,一股邪风将他脑袋上的帽子吹出去好远,赶紧顺着帽子撵过去,捡起帽子时,不忘骂了两句,“t的,连老天爷都跟我作对。” 说罢,抬头又继续执行他的传唤任务。可就在抬头时,顿时胸闷气短,有些体力不支,一把扶在跟前的树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我,我这是咋了?” 抬头向前走两步,想坐在房沿台休息会儿,一个黑影忽然从前方闪过,速度太快没有看清,但确定一定是个人,而且还是个孩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老白见鬼 忽如其来的影子令苟聪变的敏感起来,尽管他不是一名合格的警察,但作为这个职业特殊的警觉性还是具备,四周环视一圈,见四下无人,又开始执行他的任务,不过心中还在猜测这到底跑过去个什么东西。 向屋内又走了走,这次他没有戴帽子,而是夹在咯吱窝,朝厨房门问道,“婆,屋里就你一个人吗?” 不知为何,他在这个院子极为不适,莫名奇怪的压抑感涌上心头,令他浑身不自在。 外婆没吭声。 “办案人都在乡政府,离得不远,你下去录个口供,就可以回来了,我们想核对一下这件事,根据今天目击者口供,我们怀疑死者是为他杀。” 外婆被惹怒,“是不是他杀那是你们警察局的事,我现在告诉你,我孙儿命不保,你该干啥干啥去。” 苟聪为老人态度也搞的怒火上头,在苟聪这样一个公子哥眼里,着实有几分看不起乡下人,因此在语气上都有一种自傲感。 “我说你咋说话,那我们警察局查案也得你们配合,你们不配合我们怎么查,你这样闹下去,凶手跑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们这些乡下人愚昧无知,不把事当事,到时查不出案子来,就把屎盆子往我们头上扣,我告诉你,你现在爱去不去,你不去造成这个案子无法结案,那是你一手造成的。” 啪! 厨房门摔的震天响,门板差点撒落,苟聪吃了个闭门羹。 嘴里不干不净骂道,“什么东西,给我甩脸色。我给你讲,你可以拒绝传唤,但你没有权利藏匿死者尸体,等会我们法医要来查验尸体,你准备好。” 说完气冲冲离去。 刚出院子,听见背后有人咯咯咯笑,气头上的苟聪猛然回头,“笑什么笑。” 空无一人。 此刻的苟聪略有些脊背发凉,联系到刚才那个影子,再联想到死者是个孩子,不会自己撞上了吧? 心里一旦提起这个梗,就再也放不下,刚才还威风八面的苟聪,顿时间变的蔫儿。 人们常说,警官帽上的国徽是警察护身符,苟聪怎么可能忘记这点,赶忙将帽子戴上出了院子,一路头也不回朝乡政府奔去。 这死气沉沉的阴天令全村都瘫痪,加上今天又发生一件惊动全村的大事,用老人的话说,这两天村里不太平,孩子们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大路小路见不上几个人,村民纷纷老婆孩子热炕头,只有亲情彼此间的温暖才能掩盖住飘荡在整个山村的恐惧。 远处大山云烟雾饶,下午四时许,山村才出现短暂的热闹,早上出去放牛的汉子架不住山里渗气太重,不得不早些回家,牛群结伴而行,最悦耳不过它们脖子上的铃铛,很快又消失在各村道的分叉口,直到恢复刚才的寂静。 几家烟囱冒起了烟,紧接着山村又被炊烟包裹,只有几家的烟囱是安静的,其中就包括表舅家。 乡政府的小房间里,表舅和表妗子已经被关了五个小时,拼了命嘶吼过之后,嗓子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两人就像丢了魂一般,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呆呆的看着前方。 屋内窗帘拉的死死,只有微微一点光亮,儿子失踪不说,自己还被当成杀人犯看守起来,难以接受的是死者还是自家亲戚。 不管是哪一头,都让这俩人感到悲痛。 滴答!滴答! 房梁上两滴水滴在表妗子脸上,已经麻木的她这才有了知觉,以为是外面又下起雨来,渗透下来。 用手抹了一把,又一滴掉下来,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房梁上坐着个人。 昨天儿子失踪的焦急,昨晚老虎山的惊吓,今天焦急与悲痛一起相伴,而这一幕又将表妗子推向恐惧高潮。 一时间,双手不断挥舞,极度惊吓后拼命向后退,嗓子发不出声音,只能吱吱呀呀,表舅发觉有些不对劲,赶忙上去握住表妗子手,在这恐慌时刻,也只有这样的温暖才能缓解。 表妗子不断抬头示意看房梁,表舅随着指示看去,吓的向后一个哆嗦,果然在房梁柱子上坐着一个男子,由于光线昏暗,只能看得出轮廓,面目什么也看不清。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黑影一言不发,就在那里呆呆坐着。 “你到底是谁?你要干啥?”黑影似乎只是一个影子,没有任何动静,就在表舅惶恐之时,表妗子突然像脱缰野马,无路如何也抓不住,疯了般向前爬去,手指甲抠在地上咯咯作响,手指甲缝里全是鲜血也浑然不知。 黑影还未走,表舅从来没有像现在如此绝望,可他是男人,更是丈夫和父亲,他一个人可以选择任何逃脱与放弃的方式,但在自己老婆面前,必须保护好她,哪怕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看着黑影抓着表妗子,不断喊叫,“彩娥,你咋了,你咋了嘛,快来人呐,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危机关头只能这样喊,做出最后的求救。 沙哑的嗓子发出最后一点声音,“伟伟伟伟是你吗?是你吗?” 表舅自然听得见自家媳妇在叫谁,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彩娥,伟伟在哪,伟伟在哪?” 作为母亲最了解不过的便是自己心头掉下那块肉,无论到什么地方,无论是什么情况,只要是自己的孩子,纵使他千疮百孔,纵使他变了模样,母亲都能一眼认出,这就是母亲最为可歌可泣的。 “伟伟,伟伟,你咋了呀,你说话呀。”表妗子已经泣不成声。 滴答! 一滴水也滴在表舅脸上,他也越发感觉,这就是自己儿子。 昨晚的脚印! 表舅心头一震,靠着墙角瘫痪下去,“难道?难道我儿昨晚回来过,他回来过,儿啊,我的儿啊。” 此时此刻,表舅知道,自己的儿子恐怕已不在人世。 外面值守干事撒尿回来,听见里面传出声音不对,自己又不敢擅自放人,只能爬上窗户,掀开窗帘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 窗帘在外面重新布置的,是县里公安局钱警官安排,不能让里面人看到外面,一副老学究之样教导他这叫精神压迫,能够早日突破嫌疑人心理防线。 可当窗帘布掀开,微微光亮刚打进去,值守干事白爱民从窗台上翻下来,摔的嗷嗷直叫。 他亲眼看见,一个无头男孩坐在房梁上,脚尖来回摆动。 “妈呀,鬼呀,鬼呀”疯了般的白爱民在乡政府大吵大闹。 正在办公室看报纸的方乡长今天一直感觉哪里不对,看报纸也总是走神,烟灰缸已经掐满烟头,一直手在桌子上急促敲着咣咣响。 听见外头一顿呼天喊地,方乡长立马扔下报纸跑了出去,另一只手不小心将烟灰缸打下来,摔的稀巴烂。 看见地上一地玻璃碎片和烟头烟灰,不由得骂了句,“真是见了鬼。”看了眼又赶忙跑出去。 白爱民将整个乡政府都惊动,大小十三名干部干事全都出来,正在商量如何处理案子的钱警官也被惊动。 俩个干事将白爱民安抚下来,给他点上一根烟,坐在水泥砌成的乒乓球案子上,“爱民,你抽根烟,慢慢说,咋了?” “咋了?见鬼了,就在那个屋里。” 方乡长一脸黑,对着其他几个干事说道,“去把窗帘解下来,谁出的馊主意,人都关起来了,还要咋样?这里是乡政府不是公安局。”这话是给钱警官说的。 钱警官脸色很不好,不过没有反驳。 “强子,你去给屋里那俩个端点热水,一天饭了没吃,别把人憋坏了,这就算是犯了法才一步一步按程序走,总不能给人家关禁闭吧。顺便再给老白泡杯茶。” “苟聪咋还不回来,去传唤个人耍去了,走,跟我出去看看。”没地方发火的钱警官将气发在自己人身上。 老白连喝几口热茶,这才缓过气,“里面,里面房梁上坐着个娃,没有头,没有头。” 这话一出,方乡长抬头看了几眼各位干事,都很自觉回到自己屋里,那会儿乡政府都是办公住宿在一起的。 见四下人都走光,“我就说今天眼皮老跳,看来这事还真有点怪,老白,你在良寨也待了五六年,这回的事情不简单。” 为什么有的人可以当领导,有的人不能,极为关键的一点就是能够引导情绪。如果方乡长也跟着一起一惊一乍,自乱阵脚,恐怕乡政府也乱成一锅粥。 老白的思考力从刚才恐怖画面当众引导在对这件事的看法上,没一会儿老白便平静许多。 “方乡长,我实话和你说,我爸活那会儿常说一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件事肯定不对劲,再说昨天是啥日子?” 这句话倒让方乡长陷入好奇,“昨天啥日子?” “昨天七月十五,鬼节。” 方乡长听的津津有味,“你接着说。” “我可是听说,昨天新堂家任杰突然发病,到现在都没查出是啥病,嘴里边笑边念叨,送不走,送不走。昨天下午,孙聂云家小儿子孙健康吃着饭好好的从炕上晕倒,把嘴磕在地上,医院缝了八针,现在人还没清醒,还有任云逸这些人都是昨天一起去过老虎山的,带头的就是院生家儿子王伟,王伟到现在也没找见。” 方乡长只要一思考问题,都会情不自禁点上一根烟,顺便也给老白续上,“你说的没错,这事不光是你,全良寨村都在议论,唉,就让那姓钱的查吧,看他能查出点啥来,老白,你可能不知道,良寨不止一次出过这样的事。” “啥,不止一次?”这倒让老白始料未及。 “是的,我硬柴爷你知道,一直在咱良寨的粮站扯板(将木头加工成木板),之前偷着给我说,前些年来了一伙养蜂的,就在老虎山的大路边搭建蜂箱,好像就是你说的七月十五鬼节,马上到了撤蜂箱的时候,一家五口临走前去老虎山想打点核桃带上,结果当天就车从十八岭崖上翻下去,死的连全尸都没有。” 老白一听这事,“这事我知道,当时报纸都报道,怎么?难道是因为去了一趟老虎山才?”说到这,没说下去。 “这事谁能说的清楚,等着看吧,无论啥事都会有个结果,只不过有的结果很难令人接受罢了,算了,不说了,老白你不行今天先回家,过两天再来。” 受到惊吓的老白脸色煞白,现在才稍稍回了一点,不过他已经没有心思上班,就算留下来也心不在焉,还不如回去歇歇,一般遇到这种事肯定会到庙上求个心安理得,大家都心里清楚,嘴上不用说白而已。 “那行,方乡长,就算我留下来也搞不好工作,我就先回了。” “嗯,你回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意外死亡 县城县医院,任杰父亲任新堂蹲在楼下花园旁,脚下烟头一地。 县医院让转院,这种病这里看不了,介绍信已经开好,可任新堂可愁容满面。 介绍信里的转院接收医院是市第二康复医院,可第二康复医院是什么医院,没人不清楚,以至于一些学生上课调皮捣蛋,老师所用来骂的话便是,二康医院墙倒了,把你跑出来。 没错,第二康复医院是精神病康复医院。任杰这孩子可只有十岁,怎么好端端的成了精神病患者。 坐在病床上的任杰依旧流着口水,歪着脑袋,眼珠很是浑浊,待待望着窗外,时哭时笑,他妈端着小米粥,含着泪给任杰喂饭。 每一口喂的都那么吃力,粥从嘴角流下,流到衣襟,他妈用手帕小心擦掉,这个家因为任杰突如其来恶疾摇摇欲坠,如果还这样下去,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任新堂从口袋中摸出烟盒,一包烟已经被他抽的干干净净,便缓缓起身,准备进去换换自家女人。 前方又有一个穿着解放牌胶鞋,蓬头垢面仿佛几天没睡好觉的男人,骨瘦如柴,低头数着医院收费窗口找给他的零钱,再拿着票据核对。 “哎,聂云,你咋在这?” “唉,不说了,愁,你呢,你咋也在县医院?” “唉,愁。” 两个男人同时说出同样的话,“你准备干啥去?” 孙聂云掏出一根烟,“我出去给娃买点奶粉,这都躺了两天,还醒不来。” “到底咋回事?”任新堂很惊奇,看这样子,应该是孙聂云家的大小子孙健康出了事。 “谁知道咋回事,回来端着碗吃饭,吃着吃着没了知觉,从炕上摔下来,嘴上缝了八针,两颗压磕成碎片,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如何还不醒,我们打算回家,实在没钱了。” 任新堂低头沉默一会儿,“唉,钱那都是小事,只要孩子能醒来,花多少钱都愿意。” “你是啥情况?” “一言难尽,那行,你买奶粉你先买,我在四楼415,你等下闲了过来。” “好。” 这两天连续阴天,本来就很烦躁的心让这灰蒙蒙的天影响的更加难受,好不容易露出一片光亮,又一坨巨大的乌云盖了上去,比以前更加灰暗。 “任杰,你就吃点吧,你这全部都洒了。” 任杰嘴里嘟囔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任杰,天阴着呢,不下雨,娘也不嫁人,乖,再吃两口,再吃两口。” 说话间,一阵狂风迎面吹来,夹杂着些许雨丝,任杰他妈赶紧起来把窗户关掉,没一会儿,雨水又开始了。 “嘿嘿,嘿嘿嘿。” 看着任杰这副模样,他妈小霞也是有苦难言,坐在板凳上自个儿哗啦啦流下泪水,“这是造的什么孽。” 轰隆! 一个炸雷响起,四面八方乌云在风的牵引下又汇聚一阵,乌云仿佛伸手便能摸到。 “啊!啊~~~啊~~~~” 病房响起一阵剧烈惨叫,任杰抱着脑袋到处窜,而雷声仿佛就是冲着任杰来的,躲在墙角,又是一声,接着躲在床底。 轰隆隆! 这声更为剧烈,整个县城人都被这炸雷所惊动,似乎有哪方神圣渡劫,又似乎天要除谁,纷纷抬头看。 小雨变成中雨,中雨又变成大雨,任杰躲在床下,哭喊着说什么也不愿意出去。 与此同时,这声炸雷炸醒了孙健康。 孙健康他妈是个哑巴,只能待待的看着床上的儿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她能做的就是这样看着他,等待他醒来。 孙健康与我同岁,硕大的钢丝床上睡这么一个小人,令人看起来更是心疼,谁让天公不饶人,今日揽得如此祸。 熬了两天的孙健康妈坐着坐着,打起了瞌睡,就当那声炸雷响起,猛然惊醒的孙健康妈从板凳翻在地上,摔得个人仰马翻。 可是,孙健康如同诈尸一般坐起来,眼睛瞪的如牛铃一般,直直看向前方。 孙健康他妈吓的半死,随后又反应过来,一顿呜啦哇啦。 孙聂云刚买完奶粉回来,看见自家婆娘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床,床上直勾勾坐着个人。不知道为何,自己的亲生儿子随还是那副皮囊,但却变得特别陌生。 “健康,健康你醒了?你醒了?”三步并做两步走,“你去叫医生,去叫医生。”孙健康他妈这才起来,朝门外跑去。 儿子虽然醒了,但不说一句话,除了吃饭上厕所,便是将脑袋蒙在被子里面,谁叫都不出来,孙聂云一把将被子掀起,孙健康如同被拐卖的孩子,蜷缩在床角,抱着枕头惶恐的看着别人,似乎根本不认识这就是自己的父母。 良寨乡良寨村,一队人正风风火火行走在路上。 带队的正是钱警官,他正带着人前往外婆家,听目击者说死者是非正常死亡,必须得见到尸体。 “这天真是烦死,又下去雨了,大家走快点,一出任务就下雨,一出任务就下雨,我也不知道得罪谁了。”钱警官抱怨着,心情十分不好。 苟聪被他骂的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跟在屁股后面一言不发,“你能干个啥,咱公安的脸让你丢尽,去传唤个人都带不来,我就不信,他能有法大,头前带路,缩在后面是算怎么回事?” 苟聪只能冲上前去,刚好踩在土疙瘩上,脚下一滑摔倒在地,警官帽被摔出去,顺着路噔噔噔滚出去好远。 钱警官冲着屁股就是一脚,刚刚爬起的苟聪又被踩爬在地上,“唉,你下次不要再跟我出任务了,我会建议领导把你调到地方派出所去。” 苟聪一直都很怕钱警官,但碍于喊一声钱警官师父,所以很多事情只能忍气吞声,上班前,舅舅千叮咛万嘱咐,钱警官是县公安叫得上号的人,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钱警官带苟聪,只要跟着他练个两年,肯定能混出点业绩,为以后上位可就打好基础。 可年轻人毕竟有火气,自打他来到这里,跟了这位所有人都怕的钱警官之后,琐事屁事,就连出去买包烟的事都得让他干,不仅钱警官让他干,别人也让他干,可想着未来的前途也就忍了,现在竟然因为没有传唤到人而挨打,打破苟聪最后底线。 人在发怒时,很容易不管不顾,当苟聪再次站起来,瞪着牛眼气冲冲看着钱警官,这个风雨一生的老警察知道,这小子不服气。 同时跟来的几位干事,三男一女均上去劝阻苟聪,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如果钱警官一份报告打上去,虽说撤不了职,可姓钱的不愿意带的人,别人更不可以带,这是规矩,没必要为这事犯浑,大丈夫能屈能伸。 “小苟,小苟,你听姐说,钱警官是在气头上,你不要介意,想开点,啊,走,快给我们带路。” 不知道为何,钱警官自从看见这个小子就浑身不自在,或许正应了那句话,有些人一眼过去就是朋友,有些人一眼过去只能是敌人,这俩位恐怕就是后者吧。 “小高,你放开他,我看他想干点啥,在我面前摆谱,你娃娃还太年轻。咋,嫌我把你踹了,我今天就踹了你,给你小子长点记性,下次干不好,我还踹你。” 小马看到被刺激后的苟聪眼睛布满红血丝,要这样发展下去,指不定今天出现什么事,大家本来周末休息,被抽出来办案,可案子还没办,自己先内讧,这不是给凶手可趁之机吗? 赶紧上来劝阻钱警官,“钱师傅,算了算了,别跟个孩子计较,咱们还是办案要紧。” 钱警官还是不依不饶,指着苟聪的鼻子,“你小子给我记住了,干咱们这一行,像你这样的,不行,不要以为你走走后门就可以万事大吉,我劝你还是趁早走人吧。” 苟聪彻底被激怒,年轻人最后一丝底线被突破,那就是被别人指着鼻子说,自己不行。 “钱昌兆,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对老子指指点点,你自己把自己当个人物,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屁。” “狗东西,你说什么。”钱警官干这一行这么多年,雷厉风行,局长都得给他三分薄面,现在被一个小毛头教训,本来就暴脾气的钱昌兆不干了,冲上去就是一脚。 苟聪向后退了几步,脚后跟正好勾在石头上,仰面朝下摔了下去。 砰! 后脑勺一滩鲜血流出,两只眼睛睁得极大,抽搐两下便没了动静。 随着鲜血不断渗出,这才发觉,出了大事,钱昌兆由于自己过失酿成惨案,本来还怒火冲天的他,傻傻的站在那里。 一行人都傻了,将目光投在钱昌兆身上。 “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老白刚收拾完东西准备回家,看见四个人抬着一个青年冲进乡政府,二话没说开着吉普车就走,只看见地上的血撒了一地。 “这是咋了?”经过两次惊吓的老白腿发软,发出的声音极度虚弱,其他几个干事也都闻声出来看,方乡长背着手晃晃悠悠出来。 “啥情况?” 看到地上满是血迹,不由得紧张起来,“老白,出啥事了?” 看着远去的吉普车,老白这才缓缓道出,“我不知道,他们四个抬着那个叫小苟的年轻人,后脑勺不断往下滴血。” “啥?” “方乡长,我先回了。”说罢,头也不回急匆匆走掉。 黄干事请示道,“那屋里的人?” “放了放了,这事跟咱们无关,我们无权关押。”说罢便扭头回去。 下午五时许,被关押在乡政府屋子里长达七个小时的表舅表妗子出来,两人似乎在里面受到折磨一般,脸色蜡黄,蓬头垢面,表舅搀扶着表妗子,一言不发往家里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一曲肝肠断 外婆家院子自从挖了那棵李子树后,菜园子也被平掉,因此显得院子空旷不少,可是少了往日的欢闹。 这个点,我应该坐在院子的洗衣石上,大声朗读着书本,外婆边笑边做着饭,直到夜幕降临,我依偎在外婆怀里,她做着针线,哄我入睡。 如今,一场巨大灾难降临。 外婆坐在厨房,一直等待着,她坚信我能活过来,她信赵海龙的话,等待着他的到来,因为她知道,赵海龙来了,我就能活。 不知等了多久,除了那个说是警察的人来过之外,再也没有人来。 三外公去了招贤镇赶集,大舅去了县里做瓦工,其他人也不敢来,因为他们实在无法面对外婆那张欲哭无泪,饱受折磨的脸。 快到晚饭时间,庄子里到处都是赵海龙的影子。 “他嫂嫂,能不能把你家的饭给我盛一点。” 迎接的是供销社老板娘,她除了做老头的生意,不愿意待见他,“你敬老院没饭吗?问我屋要饭,饭还没熟。” 老头硬气一辈子,头一次如此低三下四,“哎,他嫂嫂,你就给我一点,我不是自己吃,有用。” 一听到有用,有些好奇,“有用,有啥用?” “不瞒你说,是给云逸用。” 一听到我的名字,供销社老板娘二话没说,连忙锁门,老头一把卡主,“他嫂嫂,你听我说,云逸这娃没死,还活着,只是魂丢了,我得凑齐百家饭,才能把魂引回来。” 此时此刻,供销社老板娘沉默一会儿,“你等一会儿,我给你端。” “好好好。”老头终于完成任务。 就这样,直到晚上九点时,足足凑了七十八家饭,用两个大篮子拎着。 外婆等啊等,从白天等到黑夜,还是没有赵海龙的影子,但她没有放弃,她已经卯足劲,在这里等到死。 突然门口响起像鸡蛋壳破碎的声音,这股声音很是怪异,令人极不舒服。 外婆没有开灯,扶着灶台沿子缓缓站起,腰酸背痛,脚早就麻了,忽然一个踉跄,沿着灶台挪着步子,这才好了些。 当外婆摸着黑走到厨房门口,伸出脑袋向外看了一眼。 一个小孩子背对着她,正在咔嚓咔嚓咬着鸡蛋,心想这谁家孩子,连鸡蛋都不会吃,怎么连皮咬着吃。 刚才风将树叶扫的沙沙作响,而现在空寂的夜一片寂静,外婆连微凉的夜带来的冷意也消失不见。 人们常说,人老了,魂凝了,眼拙了,杂七杂八的事情看不见了,那是因为走的路太多了,受的苦太多了,也就释然了。 “这是谁家娃娃,咋在我屋门口?” 小孩依旧背对着外婆,吃着手里的鸡蛋,那声音不清脆,但也不沉闷,淡淡的咔咔声。 “哎,这鸡蛋不是这样吃的,得把皮剥掉,你这样吃能咽下去吗?” 小孩依旧如此。 外婆上前一步,轻轻在肩膀拍了一下,回过头来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两人就这样死死对目在一起。 当一个人心灯将灭之际,没有恐惧能够打败,生死已看破,还有什么放不下,惊魂之余,更多的是坚定,这份坚定的来源便是伟大的亲情之爱。 谁会料到,外婆笑了,“云逸你是拐走的吧?” 依旧这样看着。 “我家云逸是个苦命孩子,你就行行好,放过他吧,人活一世不容易,你看我老婆子命能用的话,我就在这里,你看能不能换我云逸。” 突然,小孩将脸猛然贴在外婆脸上,这是在示威。 外婆并没有为之所动,一双布满褶子深邃的眸子,一直盯着。 “你不肯放过我家云逸,我也不会放过你,做不成人我就做鬼,除非你让我连鬼也做不成。”这双脸似乎感受到外婆身上强大的气息,缓缓缩回来,在小孩身后又多了一个没有五官的女人,一身白色,飘逸的长发拉在地上。 女人站在小孩身后,指了指跟前的门,我就在这间屋子躺着。 嗖! 小孩窜了进去,女人虽然没有五官,但仍然能看见她邪恶的微笑。 外婆冲了上去! 嗡! “我咋睡着了?” 趴在灶台上,外婆打了个盹,回想起刚才那个梦,心里突然惶恐不安,赶忙冲了出去。 赵海龙终于来了,嘴里吹着勺子,手里提着篮子。 “你可来了!我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你盼来了。”外婆已经到了极限,扶着墙砖,含着泪。 赵海龙声音很大,故意想让所有人都能听到。 “云逸他婆,我来了,云逸睡了么?” 外婆没有意会到,“啥?云逸在屋里。” “哦,睡也呀,你看我给云逸拿的百家饭,可惜了,可惜了,我摆在门口,让云逸醒来再吃吧。” 说吧,掏出篮子,将饭碗拿出来齐刷刷排了一排。 “我去把院灯开开。” 赵海龙忙上去一把抓住外婆胳膊,笑着说,“云逸他婆,你进屋,你先进屋。” 这次外婆意会到,黑灯瞎火掏出钥匙,凭着感觉开了门。 “他婆,门不要关,给云逸透透气,年轻娃娃火气大。”小声问道,“都按照我说的做了没?” “都安顿好了。” 赵海龙闹腾的隔壁两邻都站在自己院子门口往我们这边看着。 “他婆,脱鞋上炕。” 外婆不知何意,只能跟着一起做,老头也脱了鞋子,坐在炕上,随即往门口看了眼,连忙说道,“他婆,云逸能不能活,就看你了。” 外婆惊恐,这么重的担子压在自己身上,关系的可是自家外孙性命,一时间惊慌失措。 “你不用怕,我用百家饭把那东西引开,但坚持不住多久,那东西实在太凶,你我想象不到的凶,趁这个时间你一定要把云逸找到带回来,不然,等到鸡叫,神仙来了也没办法。” 外婆还没做好准备,一指朱砂点在外婆额头,将炕头已经准备好的水鸡蛋塞进外婆嘴里,猛然间浑身颤抖,紧接着然后垂下脑袋,一动不动。 当外婆眼睛再次睁开,葱郁的森林云烟雾饶,头顶白茫茫一片,感受不到丝毫温度,脚下没有丝毫感觉,这里听不见风,看不见雨。 “云逸,你在哪儿?云逸。”外婆扯着嗓子喊着。 每一声喊出去,久久回应不散,再重复一声,回音套着回音。这么大的山,这么浓的雾,哪里有人的影子,外婆紧张着,焦急着,拼命着。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人与人之间感情最为浓缩的部分,在某一时刻全然顺着内心去释放出去,这种东西才是能量最大的。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无故人! “解放区呀么嗬咳,大生产呀么嗬咳,军队和人民,西里里里,嚓啦啦啦嗦啰啰啰太。”外婆扯着嗓子唱起来,越唱声音越大,越唱越起劲,她将这些年带我的不易,将这些年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全唱出来,在山谷中央回旋着,这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响彻云霄,就算在千里之外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是的,我们着最自然的心去释放出来那部分,不是其他,是我们的爱,我们对亲人的爱,对朋友的爱,对生活的爱,对世界的爱。 只有这种爱,在我们最痛苦,最无助时才能迸发出巨大能量。 外婆这辈子只会这首歌,她从来没有唱给任何人听,我开心时,悲伤时,上山挖地时,下水摸鱼时,都会无保留,无羞涩的唱给我听,或许不好听,可是,它是一个长辈对晚辈能拿出自己这辈子最好的东西。 最美好的东西不是金钱,而是能把自己的歌唱给你听。 雾散了,路清了,前方的老槐树上多出一个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王伟指路 只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这个人自头到脚以玄黄为色,身上毛发如同牛毛一般,就连眼珠子也是黄红。 外婆一眼认出,这就是我,全村上下只有我的毛发是和牛毛一般,也是令很多人唏嘘不已,怎么能这么与众不同。 “云逸!云逸!”不顾一切冲上去,就当快到跟前时,王伟出现在眼前,挡住外婆去路。 大惊失色,“王球娃,你咋在这?” “胖婆,你要干啥?”盖因外婆身形臃肿,原本调皮叛逆的王伟会喊一声胖婆,这个胖字总是让外婆笑着骂道,“这王球娃还嫌弃我胖!” “球娃听话,别挡婆,我得带云逸回去,不然云逸都没命了。” 谁想,王伟面不改色站在跟前,外婆无法逾越,心中有些怒气,“球娃,你要干啥?你放婆过去,等会婆给你钱拿去买吃的。” 以前的王球娃总是以各种借口问外婆要钱,虽然不是直系亲属,可表舅这层关系在这,加上外婆人心善,好说话,要个一块钱,给个五毛还能可以的。 时间久了,外婆抓住王伟心理,只要给王伟些小恩小惠就能帮着干个活,比如砍柴,放牛的时候帮忙带上,可现在这套对王伟来说免疫。 外婆也觉得诧异,这还是王球娃吗? 王伟脸色略带怒气,“胖婆,你是王家的人,云逸是任家的孩子,任家都不管,你凭啥要一直护着?你到底图个啥?” “王球娃,你说的这是啥话?难道云逸他婆不管,我也不管?我为的不是云逸,我是为我那苦命的女儿,唉,球娃你就听话让婆过去,云逸再不回去,就没命了。”外婆不知,为什么王球娃小小年纪会问如此话,这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 王球娃火冒三丈,“为什么,为什么你都能找到这里来?我家就没人找我?胖婆,你给我说实话,我是不是我妈抱下的?” “球娃,你再不要胡说,你咋能是抱下的,你妈当年为了你,差点把命丢了,等我带上云逸,咱一起回家。” 王球娃不服,“不,我不回去,你也别想带云逸回去,他既然来到这,就得和我一样,永远留在这。” 语气很坚定,字里行间透露着内心的不平衡,这是一个在怄气的孩子。 迷雾席卷越来越快,眼看又要将我包裹在迷雾中,外婆担心,要是再丢了我可咋办。 “王球娃,婆就算求你了,你把路让开,让婆过去把云逸带走,他怎么说也是你的弟弟,我怎么说你也是你婆,你就别倔了。” “不行,他不能走,他得跟我一样,留在这。” “王球娃,你不能没有良心,难道你忘了,当初你玩手扶拖拉机,把一根手指夹在履带中,是谁?是云逸拿着削铅笔刀一点一点把履带隔开,这才保住了你的手,你现在怎么能这样?怎么能不讲良心?” 说话中,外婆已经急眼,努力往前方看着,生怕迷雾又会带走一切。 王球娃站在原地,眼神中略显哀伤,回头看了树下坐着那孩子,“胖婆,你带他回去吧,但你一定要告诉我爸妈,我也想让他们带我走。” 当外婆正准备告诉他一起走时,人已经消散在迷雾之中,已经无暇顾虑他人,冲上前去就在迷雾完全呈乳白色包裹一切时,将树下孩童一把拉起,背在自己背上。 房间内漆黑一片,就算两人坐在一起,只要不出声谁也看不见谁,唯有碗中水轻轻反映着微弱的月光。 忽然,碗中水开始翻滚起来,赵海龙猛然回头,心中大喜,“找到了,找到了。” 外面房沿台上一个穿着纯白色的女人正和一个孩童吃的不亦乐乎,就在此时它俩似乎发现什么异常,女人给孩子一个示意,立马冲进房间里来,见此势头,赵海龙一脚蹬翻水碗。 咔嚓! 碗摔成两半,水撒一地,无脸孩儿立刻意会到,眼前这老头是想借尸还魂。 滋滋滋~~~滋滋滋~~~ 奇怪的声音令白衣女人疯了一般闯进,赵海龙猛然下地,将脖子上玉牌露出来,“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话毕! 无脸孩儿伸出双手一跃而起跳在赵海龙头上,玉牌忽然变的火红。 呜儿呀! 无脸孩儿受到某种刺激,摔在地上。 赵海龙紧逼上前,“鬼门之人,岂能任由你们放肆。” ‘鬼门’二字一出,白衣女子略显迟疑,随即对无脸孩儿指向炕上的尸体,顿时会意。 嗖! 无脸孩儿跳上炕,骑在尸体之上,气势汹汹盯着赵海龙。 白衣女掀开斗篷,一张没有五官的脸盯着赵海龙,“咯咯咯,咯咯咯。” “鬼门,咯咯咯,鬼门,咯咯咯。就算你是鬼门之人又能怎样?就凭你也想拦得住我?” 赵海龙知道此次遇到大麻烦,这两个无脸东西绝不是平流之辈。他不是惧怕他们,他的当务之急是救活炕上这个孩子,如果炕上这个孩子活不过来,他的气数也就到头。 白衣女授意无脸孩儿,让他钻进炕上这具尸体体内。 无奈之下,赵海龙只能将玉牌扔在尸体胸前,挡住无脸孩儿,可这一下激怒无脸孩儿。 从炕上又一次跳上赵海龙脖子,双手死死抱住赵海龙,在没有玉牌庇佑下的赵海龙,不断在原地打转。 迷雾森林中,一个老人背着孩子窜来窜去,可始终走不出去,此刻迷雾已经完全将森林遮盖,每一步都是凭着运气。 转了好久,才发现还在原地打圈,虽说没有感觉到累,可心急如焚使得这个老人眼泪在眼眶打圈圈。 “老天爷,你就开条路吧,你就让云逸出去吧。”她不能放下背上这个孩子,她怕,她怕放下就再也背不起。 老人已经无能为力,她实在没有办法,她不知道这样耗下去到什么时候,更不知道她的孙儿是否能够活过来。 旁边响起一个男孩的声音,“胖婆,跟我来吧。” 猛然回头,是王伟,可他身上为何冒着黑烟,跟白雾交织在一起,呈现一幅别样色彩,每走一步,黑烟会多吞噬一分。 “王球娃。” “胖婆,别说话,快跟我走,它们已经发现了。”跟着王伟一路出去,直到断崖边。 王伟似乎忍受着极度痛苦,“胖婆,你从这跳下去,跳下去就可以回去,你一定要告诉我爸妈,让他们领我回去,我不想待在这。” 说罢,身后似乎被人推了一把,从断崖一跃而下。 今夜跟往日都与众不同,天上亮,地上黑,仿佛寒气把光也阻隔了似的。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微光也没有。 半夜时分,夜雾袭来,八月底的西北山村早已消散夏季的炎热,整日山风里整个村庄潮湿,加上这夜雾令这个夜晚变的更加寒冷,晚上起夜的人无不感叹这诡异的天气。 外婆家的房间内,赵海龙正在苦苦挣扎,没有玉牌的赵海龙变的脆弱,白衣女人站在身后不动声色看着这一幕,炕上那具尸体仍然躺着。 嗡! 外婆忽然一个激灵,整个人在颤抖中醒来,口中鸡蛋猛然滑落。 扭头一看,地上模模糊糊看见黑影抱着脑袋到处乱撞,而在黑影脑袋上还骑着一个什么东西。 还没反应过来咋回事,“赵老汉,你咋了?你咋了?” “他婆,快,快把鸡蛋塞进云逸口中,快啊。” “哦哦。” 大惊之下的外婆只能按照赵海龙指示去做,匆忙寻找鸡蛋,这颗鸡蛋在黑暗中发出黄色淡光,外婆大喜,一把抓住。 白衣女人大怒,扑面而来。 在黑暗中外婆感受到一股强大能量席卷而来,此刻的她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将鸡蛋塞进我口中。 天意如此,慢一步终归是慢一步,鸡蛋从口中进去自然顺着咽喉溜下。 轰! 玉牌我在身上竟然变成血红色,紧接着玉牌中央缓缓出现一片云彩图案,这图案与我小腿肚上的火云胎记一模一样,甚至比胎记更加火红,整间屋子都因这块玉牌也变成血红。 与此同时,小腿肚上的火云胎记正在逐渐消失。外婆清楚看见,她在梦中遇到的白衣无脸女人,穿着斗篷,还有无脸男孩正骑在赵海龙的脖子上。 火云的血红之气不断扩散,没有终止。 白衣女子开始扭曲,衣角开始改变颜色,仿佛一团烈焰熊熊燃烧一般。赵海龙仿佛感受到这股力量,直接将无脸男孩甩出去,砸在白衣女人脚下。 俩东西刚才还目空一切,可此时却畏手畏脚向后退缩,不断拍打着席卷而来的火云之雾。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不安生的夜晚 滋滋滋~~滋滋滋~~ “它是什么东西?它是什么东西?” 赵海龙跳出来,一声巨吼,“你们以为他的命那么好拿吗?”手指着炕上躺着的这位。 轰隆! 一声干脆断裂的响声吓到外婆,赵海龙刚刚扭头,一阵狂风卷进屋内,墙上挂着的簸箕被吹下来,正好落在柜子上,砸的杯子瓶子哗啦哗啦响。 那俩东西没了踪影。 原来,炕塌了! 那会儿建造土炕,主要还是以泥土为主,没有上炕面子,长时间潮湿的土炕因为今天晚上赵海龙嘱咐,炕烧的特别热,半夜发生这么多事没有添燃料,加上外婆一直跪在炕上,她本来体型臃肿,炕凉了后正好外婆想诺诺位置,结果炕塌下去一个洞,将外婆陷了进去。 赵海龙情急之下顾不上那么多,赶紧去拉开灯,把外婆拉出来。 我醒了。 揉着惺忪双眼,感觉睡了好长一觉,灯光很是刺眼,揉了好久都不能睁开。 听见身边有人吵闹,“外婆,外婆。” 外婆一听,孙儿醒了,心中咯噔一下,同时各种感情积压在一起突然释放,有些不敢相信看向我,想哭但又怕吓到我,不哭眼泪止不住往外流。 “云逸,云逸,你可吓死外婆了,我迟早会被你吓死。” 天真的问道,“外婆,出啥事了?咋啦?” 外婆一把将我揽入怀中,久久不肯说话,“我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赵海龙摇摇头,叹了口气,“唉,这人哪,”命运总是不如人愿。”起身离开。 这个夜晚,外婆喜极而泣,可是表舅家,却是如死水一滩,没有一点生气。 家里灯没有熄灭,担心自家孩子回家找不到门,表舅如同活死人一般,坐在小马扎,低着头,脚下烟头一大堆。 表妗子躺在炕上,披头撒发,浑身泥土也浑然不觉,眼睛待待看着天花板,生无可恋,不知道是否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说道表舅家,唉,也是不容易。 前些年因为贫穷,家里老大王昭没人照管,上天下地可是整惨家里人,不是去赔情道歉,就是去赔情道歉的路上。 好不容易供着上了初中,叛逆的性格更加明显,常常低年级学生把高年级学生打的头破血流,唯一让表舅心里好受一点是学习上从来没让操过心,四年前上了高中,谁料想和县城混子缠在一起,整天不是录像厅就是台球厅,跟人打架时手里没轻没重,更重要都是把教务主任家儿子打的住了院,至此之后也没法上学,便拿定主意偷了家里三百块钱,跑去广东。 四年了,从来没有回来看看,只是过年时才给家里打个电话,表妗子常说,他就当没有这个儿子。 结果对王伟便是宠爱有加,所有爱都放在王伟身上,加上表舅做了生意家里情况一天天好起来,对这个越来越好的家充满希望,可是现在,希望之火被一盆冷水浇的全部熄灭。 表舅质问上天,为什么家里的不幸全都发生在自己家中。 可又能如何! 由于今天下午被公安锁在乡政府屋里谈话,亲戚们碍于某些东西暂时不敢探望,等这件事情再发酵发酵再说,因此直到现在家里没来过一个人。 蹭! 一双带水脚印又一次出现。 表舅刚刚掐灭烟头,这双脚印直直印在眼前。顺着脚印缓缓抬起头来,一眼看到墙上挂着的王伟照片,他生硬的面孔,似乎有极大怨气。 随后脚印顺着炕头踩过去,到达炕头时,再也没有出现。 表舅突然心中咯噔一下,联系到在乡政府看到的那一幕,他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儿子有莫大的冤屈。 凌晨三点钟,整个乡村不再是安静,而是寂静,农忙了一天的农民早就鼾声四起。可李红科家的李飞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极力令自己不去想前天野炊发生的事,但是那东西就像放电影似的不断在眼前重播。 越想越恐惧,黑暗的夜里他用被子捂着头,连伸出脑袋的勇气都没。他一直感觉,门口角落有个人一直看着他。 我曾经问过师父一句话,如何才能证明自己修为强大或者弱小,师父只说一句话,当你孤身一人走夜路脊背不发凉时,你的修为就强大起来。 李飞憋的实在难以坚持,便偷偷把被子揭开一点缝隙,见眼前除了黑暗中淡淡的光亮外,这才放心。 猛然将被子掀开,大呼一口气。 “呼~~~老是自己吓自己。” 翻了个身,继续 啊 啊 任凭自己如何呼喊,也叫不出声音,它就在眼前,直直的站在眼前,手中提溜着自己的头颅,头颅半块已经被压成稀巴烂,一动不动看着李飞。 他绝望c痛苦c恐惧,将这些融合在一起时,只能祈求上天能够眷顾,心中如何念着阿弥托福,可他就是不走。 他知道,他就是王伟。 凡是能发出声音的都不叫恐惧,只有无声的恐惧才是最为漫长,也最为痛苦。 一直等到天麻麻凉,一声鸡叫之后,李飞也安逸的闭上眼睛,享受为数不多的睡眠。 没有例外,一起参与过的其他俩人也都经历这漫长的夜晚。 清晨并没有期待到阳光,仍然还是灰蒙蒙的阴天,雾气很重,全天都没有消散,露水很是旺盛,起得早去地里干活的人回来时,各个被露水打湿裤腿,胶鞋上粘着厚厚一层泥,甩都甩不掉,只能找一根柴火棍子,立起脚尖擦干净。 李红科一家早早就去下地,想趁着雨水来临之前能多干一些,走之前李飞妈喊了一句,“飞飞,饭在后锅里坐着,你等下起来自己吃,吃完就赶紧写作业,马上开学了,再不能胡跑。” 李飞哼了一声,估计连自己都听不清楚,迷迷糊糊接着睡过去。 哐哐哐!哐哐哐! 砸门声此起彼伏,李飞想不吭声让他认为家里没人便会走掉,可是这砸门的跟他杠上,一直砸了下去。 昨晚受到惊吓没有补充好睡眠的李飞现在极度需要睡觉,可这声音吵的他将脑袋蒙在被子里也无法安稳。 一把将被子甩出去,“啊~~~~谁啊,烦死了,让不让人睡觉。”眯着眼睛打开门。 门前站着的正是王伟的父亲我表舅。 “叔,你干嘛,大清早的不让人睡觉。” 表舅板着脸,“李飞,你好好说,我到底知不知道王伟。” 李飞眼睛没有正视表舅,他内心的恐惧生怕被别人看出破绽,“我都说了,那天下雨我们就先走了,剩下的我真的不知道。” 表舅这次不是和他开玩笑,“如果真的你不知道也就罢了,如果你知道不告诉我,你小子可要小心。” 这句话很温和,但透露着一股狠劲,更是令李飞精神压力更加巨大,他不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而是找其他两位同伙一起商量此事。 今天一大早,家里来了很多人,乡里乡亲能来的都来了。因为昨天晚上赵海龙借百家饭之事令村里得知一个信号,我并没有死亡,只是出了些不好的事情。 但是这个讯息和昨天从老虎山传来,我已经被公认死亡,脖子上还有一道勒痕背道而驰,最先是隔壁吕蛋蛋他妈小花前来问候。 毕竟我是否去世,可关系着表舅一家人的性命。 外婆起的很早,还是我最爱吃的老三样,油炸馍,炖鸡蛋,面糊汤,做好之后给我端在炕边,炕上还有一个窟窿,那是昨晚塌陷的,今天吃过饭后准备找刘红年老爸来修理,他是我们家修炕常客。 “云逸,起来吃饭,吃了再睡。” 我打小就懒,姨妈一直说是外婆给我惯出来的毛病,其实想想也是有关系。 “我要睡觉,我要睡觉。” “我把水和手巾给你端来,你把手擦擦,把嘴漱一下,就在炕上吃。”也只有这样,我才肯起。 外婆看着我,一样一样收拾完,还不忘来一句,“我娃乖滴。” 趴着吃两口不舒服,便躺下来拿着油炸馍吃起来,外婆能够允许我在被窝吃饭,但绝对不允许我躺着吃,只要一躺着吃,便急忙制止,“云逸,你趴下吃,或者坐起来吃,你睡下吃,把饭吃进脑袋里去,会变成大笨蛋,以后读书一定没出息。” 小花在门口看了两句,“云逸婆,云逸婆,你在没?” 外婆正在厨房给我舀汤,我耳朵灵敏,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隔壁小花婆,扯着嗓子喊道,“外婆,我小花婆婆叫你呢。” 小花在门口就听见我的声音撕扯,连忙冲进屋子一探究竟,毕竟是没有文化,说话时容易不过大脑,当着我面问道,“云逸,你昨天不是已经死了么?咋?” 外婆正好端着汤进来,看着一脸惊吓的小花,“小花来了,饭吃了没?没吃留下吃饭。” 小花目瞪口呆,我脖子上的勒痕虽然减轻,但还是很明显,“云逸婆,这这是咋回事?” 外婆看了我一眼,“云逸这娃娃命大,不是谁就能把命要了。” 我听的云里雾里,可能俩位老人知道我听不懂,这才不避嫌的讨论起来。 “我可听说昨天晚上敬老院赵海龙去给云逸讨百家饭,说是给云逸送灵呢,” 外婆也没读过书,有啥说啥,从不避讳,“嗯,就是,要是没有人家赵海龙老汉,我咋活呀?” 小花遮口掩笑,“你跟赵海龙啥关系,我看你屋的事情赵老汉还很关心?”这句话的意思外婆还未听懂,其实我很羡慕这种活法,干嘛要分析的那么清楚,除了会给自己增加一些不必要的烦恼之外,剩下的就是破坏一些本来是善意的交情。 得不偿失! “赵海龙和我他爷是拜把子兄弟,这几次都是看我他爷面子上才来的。” “还有这回事?全庄子人都不知道。” “我也是知道不久,不是云逸出事,我恐怕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解释一件事,没必要正式的去阐述,往往这样会得到相反的结果,毕竟有备而来和顺其自然后者恐怕会更得人心,正是外婆的无知没有领悟小花说明的这份尴尬,又顺自然解释这件事,从那以后传出来关于赵海龙的消息都是和外祖父有关,而不是和外婆有关。 小花正色道,“云逸他婆,你可不敢说云逸没啥事了就啥都不管,你院生家出大事了,王伟到今天还没回来,听人说,恐怕凶多吉少。” 外婆脸色突然发白,她竟然把这件事忘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长城哥 小花见半天外婆没反应,从背后拍了一把,“云逸他婆,你咋啦?”我在炕上吃着香喷喷的早饭,不经意间发现外婆在大白天吓了一跳。外婆脸色很是不好,“哦,小花,我得去找我院生家俩口子。”小花看着我,“那你家云逸咋办?”外婆想了想,看了看炕上吃的正香的我,“是这,小花你帮我去喊院生两口子上来,就说有急事找他俩,云逸我一个人放家里实在不放心。”小花当即应承下,“好,我去叫”之后几小时我死而复生的消息令整个山村沸腾起来,其中最难以置信的便是老李老李是全村唯一一个老一辈的文化人,只因命运多舛,77年恢复高考,的确是考上大学,却被别人冒名顶替,原本可以走出大山,干一番光明仕途,如今却成为一个牛倌。因为这个打击,老李不吃不喝在家里躺了三天,之后就变的有些神神秘秘,到现在还是光棍一个。大学,在那个年代是可以改变一个家族命运!幸运之神与之相遇,却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再也没有回来。老李在家神神叨叨,摸着下巴对着自己养的一条黄狗,“怎么可能,明明是勒死的,心跳呼吸没有,连体温都没了,咋可能活过来,除非”说罢,直奔我家。吃过早饭,阴天浓厚的云彩被风吹淡了些,光亮也增加许多,全村人的心情似乎也从近日压抑中得到些许释放。乡政府门口这次来的不是吉普,而是一辆摩托跨斗子摩托。方乡长没有接到城里要来公安的通知,只是昨天晚上从朋友打来的电话得知,去良寨乡查案死了一个警官,县里一定会重视此案,方乡长最好提前准备,免得引火上身。挂断电话的方乡长嘴里嘀咕,“我准备啥,跟我有啥关系,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哼,老虎山的案子又不是头一件。”嘀咕完便早早睡下,这周方乡长有大量工作压在他身上。三天后,良寨要开长达十天的物资交流大会,这是那个年代拉动地方gdp的最好方式,也是山村生活最为快乐的时光,在这个缺乏物质与文化生活的年代,唯独物资交流大会能够将经济与文化输送进来,让人们了解山村以外的新鲜事物。县上发来通知,良寨作为靠近县城的大乡镇,这次物资交流大会县长领导极为重视,县高官,常务副县长均来参加启动仪式,请良寨乡务必做好接待准备。届时四面八方摊贩云集良寨,同时各宵小之辈也会前来寻找可趁之机,方乡长可不想在此事丢脸,为自己仕途增加阻碍。一大清早,方乡长便伏案疾笔,做好筹划工作,直到一个人推开他办公室门,或许是因为工作太认真,被吓了一跳。沙哑的声音突如其来,“老方,别来无恙。”方乡长抬头,只见一个穿着黑皮夹克,梳着背头,皮肤阕黑,国字脸,圈脸胡子却修理的很是干净,一对鼠眼散发着杀气,头发黑白交错,皮鞋钉着马掌,走路叮当响,一条腿不能打弯,似乎受过什么重大伤害,尤其是嘴角一颗“种花”格外明显,总而言之,给人的直观感觉,这个人不好惹。面孔很是生疏,方乡长脑袋里不断翻滚着,这个人脑子里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压下眼镜,翻着眼睛,“嘶,你好你好,你我怎么一时半会你看我这记性。”“方平山,你他娘的当了乡长不认老子。”一声斥骂,方乡长有些招架不住,只有县里比他大的领导才可以如此不顾及的训斥他,可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不知是何方神仙,也不敢反驳,全天下当官的似乎都一样,在自己没把握的情况下总是将一张笑脸凑过去,当方乡长看见这人脖子上的伤疤这才恍然大悟。站在原地,下巴微微颤抖,“你你你是你是长城?”此时此刻,他已无法控制自己内心激动,“你你还活着呀。”来人也同样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强忍着泪水,笑脸对视,“是啊,我还活着,我还活着。”相拥而泣!许久之后,心情才逐渐平复。“长城哥,这么些年,你就跟人间蒸发一般,都以为你死了,你到底去哪了?再说,你怎么变的跟以前不一样,连声音咋都变了。”长城擦拭眼角泪水,“嗨,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我这些年一言难尽。”从他的表情看出,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长城是方乡长父亲收养的孩子,小时候调皮不好管教,长大后直接去当兵,让部队大熔炉好好锻造,正赶上79年参加对越战争,听说随部队南进,之后便了无音信。曾几何时方乡长父亲多次向部队请求查询长城,可获得结果是查无此人,一直以来,大家都认为长城可能已经死在哪个地方。直到88年方乡长父亲逝世,长城这个名字就再也没有人提起过。看着长城这条行动不便的腿,方乡长很是费解,“你,你这条腿?”“哦,这是在执行任务时受的伤,过去的事情,不提了。平山,我这次回来,是有任务在身,你得帮我忙。”方平山能以37岁的年龄坐在乡长的位置,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他能猜到,眼前这个汉子一定参加什么秘密任务,如今冒然回乡,他不能打破砂锅问到底,他相信时机一到,长城一定会告诉他。方乡长也变的严肃起来,“长城哥,你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此次是以特派调查员的身份进入良寨,查一件案子。”方乡长这才恍然大悟,“你是为昨天的事情来的?”“是也不是。”“什么意思?”“这件事跟你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等案子破了,你自然会知道。”从长城严肃的表情不难看出,这肯定不是一桩简单的案子。方乡长见长城身边也没个助手,随口问了句,“长城哥,你一个人来的?”“哦,其他人在外面等候,我先进来会会你臭小子。”“哎,长城哥,我问你件事。”方向这声音压低许多,脑袋稍稍向前倾。“平山,你是想说昨天的钱警官?不瞒告诉你,昨天来良寨的记录员苟聪已经殉职,组织现在对钱昌兆警官进行有关调查。”方乡长已经快坐不住,“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警察啊,来查案的,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这也许真的是场意外吧。”长城不愿意再提此事,“哦,对了,我也问你件事?”“长城哥,有啥话直说,当年要不是你,我恐怕早让野猪拱死,不瞒你说,你进门我真没认得出你,就是你脖子上那块为救我而留下的伤疤才惊醒了我。”长城脖子上的伤疤就是为救方平山而留下,按说长城命大,不然长城哈哈大笑,“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平山,我想让你帮忙查查,良寨乡是否有一个叫鬼侯的人?”“鬼侯?这是他的姓名还是外号,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我也不知,这到底是姓名还是外号,或者是个代号,总之,根据我们的线索,就是这个人。”见这个人对长城特别重要,对待此事极为认真,方乡长也想能帮他一把,可是回想起来,这良寨乡哪有鬼这个姓氏,接着问道,“年龄多大?是否有画像或者照片?”长城摇摇头,“没有相片,要算起来,恐怕已有七十多岁。”方乡长在良寨也算一个村村通,那个年代的乡长和现在的乡长还是有很大差别,最起码那个年代的乡长他认识百姓。“你这么说的话,那搜索范围小了很多,全乡七十岁以上老人并不多,这个别人不清楚,敬老院院长剌柏林肯定知道,我等会去找他,对了,你找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干啥,难道和这件案子有关?”长城叹了口气,“说有关也有关,说无关也无关,行了,我去见见那个死而复生的孩子。”方平山直接从椅子上坐起,茶杯打翻,文件被浸湿,茶叶铺在纸上搞的一团糟糕,他只是看了眼没在意,“你说什么?死而复生?你是说任云逸他活啦?”“你不知道?整个良寨因为这件事已经轰动,不知往公安局打了多少个电话,有人竟然说是恶鬼上身,要求我们逮捕关进监狱,你堂堂乡长,都闹成这个样子你竟然一无所知,真不知道你这乡长怎么当的?”一顿教训后,方乡长无从反驳,“走,走走,我跟你一起去,我亲自给你带路。”从衣服架子拿下外套,直接往我家奔去。已经十点多钟,今天温度略微提升,没有昨日那样阴凉,村子里也闹腾起来,有往我家跑看热闹的,也有看破佛陀,不去沾染任何事情,老实干自家事情的。老李站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往里面看着,可就是不肯进来,嘴里不时念叨着,“不可能?他肯定不是人,他肯定不是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那不是人 “喂,你去哪儿?” 来人是福堂叔,看了老李一眼,“你猫在这干嘛?冷不丁吓人一跳。”老李有些不好意思,挠挠脑袋,嘿嘿一笑。 “听说胖老婆家外孙死而复生,我去看看,活这么多年,头一次见这回事。” “哎,你不能去,不能去呀。” 福堂叔有些莫名其妙,“咋不能去?” “死而复生,哪可能?你见过那个死人有活过来的,我跟你说,那是恶鬼上身,你小心把霉运带回家。” 老李绘声绘色,来人略显犹豫,笑了笑,“老李,你可不敢胡说,兴许是人家娃娃一口气没上了,现在气上来了。”说着,没理老李,继续往我家走,毕竟老李在村民心目中,脑袋受过刺激。 老李急了,一把抓住衣襟,“你听我说,不敢去,真的不敢去,那天我在当场,我给任云逸验过尸,已经死僵了,身子都凉了,现在活过来的不是云逸,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给别人说,现在那个根本就不是人。” 福堂看了老李一眼没说话,尤其是老李那双迫切而又恐惧的眼神,我们一定要相信,会传染的不仅仅是疾病,还有心情。 原本抱着惊奇的心态想来看看,如今的福堂同样担心起来,“嘶…老李,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人的好奇心一旦起来是任何事物无法阻拦的,又怕真的沾染上什么邪气,“是这,我在老远处看一眼,看一眼就回。” 老李还想阻拦,不过福堂书决心已下,凑上前去。 这次死而复生对我来讲,可是欢喜不已,前来探望的人,不管是亲戚也罢,乡亲也罢总不能空手来吧,既然是想满足自己好奇心,总得多少意思点,你几颗水果糖,他一包方便面,满满当当堆了一柜。 福堂书站在院边,凑着脑袋往里面看着,想看一眼我到底是啥样,听老李说的怪吓人的。 没等看见我模样,方乡长带着一位穿着特殊的人来我到家。 “姑父,你站在院边干啥。” 福堂叔被突如其来这一腔吓的一哆嗦,回头一看原来是方乡长。 “哎,平山,你也来了,你也是……?”福堂是方乡长远方亲戚,按亲戚关系来讲,勉强扯上一声姑父,不过方乡长嘴甜,尽管自己是一乡之长,也是一口一个姑父叫的福堂心里美滋滋。 “哦,这么大的事,我身为乡里干部,咋能不来看看。”福堂看到后面这个人面生,“哦,这位是……?” “姑父,你认不得了,你再仔细瞧瞧。” 福堂老眼昏花,低着脑袋眯着眼睛端详半天,也没认出是谁,“唉,我老眼昏花了,现在娃娃都长的我都不认识了。” 长城走上前,掏出烟盒,笑着说道,“福堂姑父,你认不得了我,我是长城。” 今天一天连续被惊吓两次,先是老李的风言风语,再是眼前这个娃,这可是在人们心里已经默认死亡的人,突然间就冒出来。 “啥?长城?你是哪个长城?”惊恐之下还不忘确认。 “还有哪个长城,当年放炮砸塌你炕的长城。” 福堂两手猛拍大腿,“好我的老天爷呦,你咋,你咋变成这副模样,你的声音咋都变了?平山,他是啥时候回来的?我咋一点音讯也不知道。” “姑父,别提了,我看见他和你一模一样,要不是我长城哥脖子上那块伤疤,谁能认得出。” 双目死盯着眼前这个中年人,福堂面对长城感觉就如同外婆面对我死而复生的感觉一样,惊恐之余更多的是欢喜。 “好我的天爷,十几年了,没见你影子,我们还以为你……唉,你到底从哪冒出来的?你给姑父说,你这些年到底干啥去了?你知不知道,你爸临死前是念着你的名字死的。” 方乡长知道,这是长城心里永远挥之不去的痛,可是他也有他的难处,听到这话时,虽咧着嘴笑,又何尝不是心在滴血。“姑父,你说这干啥,人回来就好。” 福堂也意识到自己冲动,人老了会更贪念感情,面对一个已经被遗忘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内心的激动令他眼角泪水溢出,边擦拭泪水边说道,“是是是,你看我这张破嘴,哪壶不开提哪壶,是这,今晚你俩都来屋里,让你姑给咱弄俩个菜,我那还有瓶翠翠出嫁时攒的酒,咱爷三今晚把他拆开,美美喝一顿,今天我高兴,谁挡我都不行。” 随即对着方乡长说道,“我给你说平山,往常你是乡长,我不敢命令你,这回你必须听我的,你就是再忙也得来,不然你就别叫我姑父。” “好,姑父,没问题,我今晚一定来,走,咱一起进,要看光明正大看,躲在人家院边算怎么回事?” 福堂一听我进去,摇着脑袋,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敢进。” “啥不敢进?” 说着福堂凑上前来,三人围在一起,“你听姑父说,你俩来看看就回去,再别进去,我听牛老倌老李说,胖老婆家外孙早已经死了,现在这个不是他外孙?” 方向这根本没把福堂的话放在心上,福堂本来就迷信鬼神之事,不过为了姑父的面子,只好先顺着他的话,“不是那是谁?” “这是恶鬼上身,根本就不是人,是恶鬼占用了身体。” “姑父,你再别听老李胡说,他是啥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地方有问题。”说着,指了指自己脑袋。 老李就在旁边躲着偷看着。 “哎呀,平山、长城,你俩就信姑父,咱回,咱回。”说着,揽着俩人就要回。 长城压下福堂的手臂,“姑父,你们不进去,我无论如何得进去。” 福堂看着方平山,“平山,这是咋回事?” “姑父,是这,长城这次回来还有一个特殊身份。” “特殊身份?啥特殊身份?” “特派调查员,昨天咱们良寨出的案子想必你也听说,长城就是专门为调查此事而来?” 福堂更是惊讶,“特派员,你一个人来调查?” 方向这继续解释,“人家特派员,咋可能是一个人,跟班现在在乡政府,长城不让跟着来。” “哦,那适合,你要不在门口看看,就不要进去了,这世上的事说不准。” 长城满脸微笑,“姑父,正是因为这世上的事说不准,我才要进去看看,良寨失踪的那个小伙娃现在还没有找到,我必须得进去问问,没事的,姑父,你也不要瞎猜想,老天爷就在上面看着,那恶鬼说上身就能上身?” 这么一说,福堂原本有些被老李说怕,现在有两位侄儿作伴,胆量随之增大,“那行,咱一起进去看,说好啊,只要有什么不对劲,赶紧走。” 长城和方乡长对视一笑,挎着福堂胳膊,“好我的姑父,快进去吧。” …… 小花婆婆答应外婆,专门去表舅家跑一趟,有重要事情与他相商,可到了家时,却发现不寻常的一幕。 小花正准备进屋,却听见有人哭哭啼啼,里面不止一个人再说话,原以为他家王伟回来,可仔细一听不对劲。 “我可以帮你去阴司走一遭,不过这费用嘛。” “费用你说多少就多少,只要能找到我儿子,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也出。” “好,这可是你说的,不管有没有结果,你们必须付我一千块。” “啥?一千块?这么多?” “一个子也不能少,你们这趟活我原本不打算接,是看在你三爸的面子上。”表舅他三爸也就是我三外公。 表舅发话,“一千就一千,你放心钱我会给你,我儿我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好,你们就坐在这里等着,有一点得提醒你们,下阴司查案可不是那么容易,如果香灭我还醒不来,你们就用这碗酒泼在我脸上,明白吗?” 小花婆婆踩在窗头下面的板凳,从窗缝里看过去,这个人她知道。 他就是柳坡村三目金刚庙的“法官”何辅堂。 何为“法官”?是可以出入阴曹调节阴阳纠纷的先生。这种人十有八九都是无后且残疾,五弊三缺占满五弊之人,不到束手无策,一般不会请“法官”出马,一是“法官”这个职业风险极高,一旦有“撞客”冲进大,极有可能再也醒不来,二是“法官”收费极高,负担很重。 何辅堂没有逃出“法官”的天命,他的左眼少年时走夜路不小心被凸出来的树枝戳瞎,因此左眼一片雪白。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成了精的东西 只见何辅堂将一条长凳铺了厚厚一层鬼票子,坐在凳子上念了一通只有他自己才会懂的咒语,含了口水躺在长凳上,一根点燃的香从嘴巴插进去,猛然将水咽下,香又从口中插下去一截,表舅表妗子听从指示,又拿了一沓纸钱铺在他身上,身边放着一麻袋纸钱不断在火盆中焚烧,整间屋子封的死死,烟雾缭绕,一会儿便充满整件屋子,实在呛的待不住,这才进了里屋,将门帘拉下来,稍微好受一些。 而何辅堂抽搐几下,如同死了一般躺在长凳上,一动不动。 香在他的口中燃烧的特别慢,表舅时不时掀开门帘看一眼,可是每次撩起门帘,一股刺鼻的青烟扑面而来,呛的直咳嗽。 烟雾从窗户的缝隙中也逐渐散出,趴在窗户上的小花婆婆眼睛也被钻出来的烟熏的眼泪直流,无奈只好收回脑袋缓一缓,再继续观看。 房间里已经什么也看不清楚,火盆里明火熄灭后的纸钱烟雾越来越大,何辅堂躺在这种环境中,到底能坚持多久?小花婆婆虽然以前在庙会上见过“法官”出马,但此刻的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担心。 歇了会儿眼睛的小花婆婆再次将眼睛凑上去…… 哗啦! 板凳滑到,小花婆婆摔下来,整个人瘫在院子里,动弹不得,脸色煞白,整个人似乎受到极大的惊吓,连脑袋都在颤抖。 表舅听到声音,连忙出来,在浓雾中看见板凳上坐着两个人,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俩人死死盯着表舅,再看何辅堂不知什么时候躺在地上。 烟雾太大,看不清脸,但整个屋子如同霜打一般,突然掉进冰窟窿,强烈的寒气往骨子里钻,表妗子突然大喊一声。 “伟伟。” 表舅猛然回头,自家儿子王伟就站在里屋角落,只不过他头哪里去了?脚上的布鞋被水浸透,衣襟正在滴答滴答往下滴水。 女人和孩子动了! 站起来缓缓向表舅走来,一个大男人此时此刻感受到死亡正在向自己走来。 表妗子突然发狂,一把将表舅拉在身后,自己挡在前面,“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死我伟伟,你们得偿命,得偿命!” 女人和孩子并未因此停止脚步,还在向前逼近。 死亡是有气味的,听说是尘土的味道,表舅和表妗子都闻到这股味道。 突然,俩人腿脚似乎被钢钉楔住,无论怎么用力也无法挪动,身体像灌进水泥,脖子也不能转动。 咯咯咯~~咯咯咯~~~ 她们笑了,她们笑了。 突然全身发麻,脊背后仿佛是一根指甲扎在上面,寒气不断通过指甲输送进来,人的意识也渐渐模糊。 …… 哐! 门被一脚踹开。 “噗!噗噗!”大舅被冲出来的浓烟呛的气都喘不上来,不断用手扇着,等刚提上一口气,冲进去连忙将窗户推开。 浓烟开散,这才看见板凳上躺着一个男人,鼻子嘴巴全是灰尘,一根香火快烧到嘴唇。 地上火盆里还在冒烟,因为纸钱放的太多,压住下面的火苗,只能缓缓燃烧,所以烟越烧越大,情急之下从里面一脚将火盆踢出来,得到空气的帮助,瞬间窜起火焰,熊熊燃起。 掀开里屋的门帘,这里面浓雾简直铺天盖地,窗子还锁的严严实实,一把将门帘撕下,地上躺着两个人,已经失去知觉,二话没说抓起腿将两人拖出到院子。 那会儿很少有人家里有匝院墙,大家都是在院子周围围一个篱笆墙,见表舅家浓烟四起,隔壁两邻以为发生火灾,纷纷提着扫把冲过来。 “院生,院生醒醒!”大舅毫不客气大嘴巴子抽着,当然这是为了救人。 院子里瘫坐的小花婆婆边哭边喊人,“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快来人呐,快来人。” 表舅稍稍恢复知觉,赶紧去拍打表妗子,所幸来的及时,两人总算捡回一条命。 忽然想起什么!屋内还有一个,冲进去时,香火已经烧进嘴里,表舅喘着大气,“大哥,大哥赶紧,酒,酒。”说着,指着板凳上躺着的何辅堂。 外祖父活着的时候没少给大舅讲这方面故事,因此大舅听说过,如果香烧完,法官还不醒,就得用酒泼,否则再也醒不来。 抓起酒碗泼在何辅堂脸上,将嘴巴掐开,一团浓烟喷出来,本能扭头躲过,回头再看这香,在嗓子眼里面插着,用手缓缓将剩下插进口中的半截香拔出来,还生怕断掉卡在里面,等隔壁两邻都到达表舅家院子时,何辅堂醒了。 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捏着鼻子咳嗽好一大会,吐出一大堆东西。 小花婆婆摔的不轻,他家儿子吕蛋蛋正在家里挖牛粪,得到消息立马赶来,马不停蹄将老娘送到乡医院。 等何辅堂稍微好点,大舅把表舅表妗子和他一起带到大舅家里,村里人来看是一场虚惊也就散了。其实大家都明白,谁的儿子丢了会不心急。 也算表舅表妗子命大,大舅这天刚好从县城干完活回来,想去表舅家借几根竹竿,这俩天正是核桃成熟季节,想趁着这几天闲着收收核桃,为家里增加些收入。 刚到表舅家就看见小花婆婆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受到惊吓,一看有人前来,求救性的指向屋里,看这神情是个人都知道出事,一脚将门踹开,便有了下面的事情。 大舅回家后才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表妗子还在娘家没回来,破口大骂,“这死婆娘,是准备死在她娘家,我出去干个活她就去娘家躲清闲去了。” 表舅和表妗子一言不发,何辅堂端着茶杯,看脸色现在还没缓过劲。 不过得知我死而复生后,大舅也算惊吓中得了份欣喜。 何辅堂给大舅使了个颜色,意思出去说,大舅拿了主意,“老何,你有啥说啥,都到这份上,都一样。” 见大舅发了话,这才娓娓道来。 “院生,钱我不要了,这忙我帮不了。”说罢就要离开。 表舅喘着粗气,被浓烟熏黑的脸还没来得及洗,头也不抬说道,“我知道,我伟伟肯定不再人世,但我想知道,到底是啥东西在作祟。” 刚要起身的何辅堂又坐下,“啥东西我也不知道,总之那东西太厉害,今天要不是宗福及时赶到,恐怕咱仨现在坐不到这儿说话。不过我能告诉你,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娃。” 大舅知道何辅堂知道什么但不肯说,便上前递了根烟,“老何,你知道啥就说啥吧,都到这份上,就当可怜可怜我弟妹。” “唉,我下阴曹问了我的上家,王伟阳寿未尽,但阳间查不到人,阴曹也没来报到,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成了精的东西收了。” “啥,成了精的东西收了?”大舅头皮一麻,这今年到底是怎么了,咋老是出这种事。 何辅堂接着说,“我还让帮忙查了查,查不出来那到底是个啥精,阴司也没办法,这种事情只能请能神处理。” “咋?这事情阴司还能不管了?”大舅也和何法官杠上。 何法官也怒了,“精怪不归阴曹地府管,我有啥办法。” 他说这话也没错,精怪是经过长年累月修炼而成,具有一定道行,当然精怪也不一定就是害人的,历史上也有很多精怪成神成仙,因此精怪是介于神和鬼之间,只能靠神出面,才能降的住,可是请神哪里会有那么简单。 表舅半天没出声,这才淡淡说了句,“我只想知道我儿的尸首在哪?” “这个……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何辅堂脸上很难堪。 表妗子哭哭啼啼,实在压抑太久,在大舅家哇哇大哭起来,都想安慰这个苦命女人,可是又不知该如何说话,只能眼巴巴看着。 方乡长三人进了我家门,屋内人很多,板凳和炕上坐不下,都站在地上,嘘寒问暖,你一句我一句,但没有一个人问到正题。 三外公也赶集回家,坐在炕头摸着我的脑袋,“云逸,你这娃娃,说命轻吧,大难不死,说命硬吧,咋都是这些三三六六,把人能吓死。” 看见方乡长带人进来,纷纷站起来,“乡长,你来了。” “都坐都坐,咱村出这么大的事,我来看看。”上前摸摸我的脑袋,“黄毛娃娃,你咋一天天全是事呢?” 我嘿嘿一笑,只见跟前的人将一包好吃的放在桌上,看见包装袋心里念叨着,还是乡长大方,来的时候竟然买了蛋糕,这个可是稀罕物,外婆嫌贵,一年也买不了几次。 这么多人来家里,外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乡长来了心里些许有了底,毕竟当官的还是能给人一种能量。 “哦,方乡长来了,我给你泡茶。” “老姨,你不泡茶了,我来就是看看云逸,没啥事也就放心了。” “哦,云逸好着呢。” 四下看看众人,“老姨,我此次来呢还有一件事,这位是县上派来的特派调查员长城,院生家王伟不是失踪了,想问问云逸看他知道啥不?” 长城怕吓到我们,“老姨,你放心,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可以坐在这里一起听。” 外婆倒也好说话,其实人和人交流最注重的是个态度,人家都弯腰上门,难道还要拒之门外,这点礼数还是要的。 但是像当初苟聪那样的态度,是谁也不愿意搭理。 “那行,我给你端凳子。”众人一听是查案的,也纷纷避嫌很自觉的走掉。 福堂借着自己侄儿是乡长,也想听听热闹,方乡长拉着他的胳膊,“姑父,走,咱俩就不打扰人家,出去转转。” 福堂略显尴尬,“哦,我还以为你也在跟前听,我还说跟着你一块听听,既然你不听那咱就先回去,长城你问话,我和平山先回去了,你忙完就来。” 长城微笑着点点头,“姑父,你头前回。” 就三外公留下来想听听看,长城没有拒绝,屋内又变成我们四个人。 外婆摸了摸我耳朵,“云逸,你叔问你话,你这把衣服穿着起来。” “不用不用,让娃躺在被窝里说。” 外婆对于人家善意的行为很是感激,“云逸,问你啥你说啥,不敢编虚话。” “嗯,我知道了。” 长城问话还真是有一套,很快会让所有人放松警惕,跟随他的思路去走。 “你是叫云逸是吧?” “嗯。” “谁给你起的名字?” “我不知道。”外婆笑笑,“这名字是在算命先生跟前求的。” 长城笑笑,“哦,云逸,我一直很好奇,你本事咋这么大,你是咋一个人跑到老虎山去的?” 外婆大惊,眼前这人来之前肯定事先做足功课,否则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长城问话 外婆看我一眼,又转向长城,“哎,你看我家云逸这病才刚刚好,你要不问点别的?”三外公也说道,“你看云逸就这么小的人,你就捡简单的问问就算了。”都想绕过这个话题,外婆不知道到底当初发生什么事,也不想知道,她只在乎我是否还健康的生活着。直到现在为了照顾我年幼的心灵,并没有人将发生的一切告知与我,而我也只是认为这只不过是一场离奇的梦境罢了。长城没有强制,“云逸,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外婆没急,我倒急了,这件事憋在我肚子实在难受。“我咋不想说,我是被个孩子拉着去的。”三外公和长城一起惊呼,“孩子?”长城余光看见外婆脸色似乎不是很好。“就是一个孩子。”看见眼前俩个男人都对我的话抱着怀疑态度,心里更急了,语气也随即加重。长城赶紧顺着我,“呵呵呵,云逸,我没怀疑你,你接着说。”“我晚上睡觉,梦见一个穿着黄布衫的男孩,拿了根绳子套在我脖子上,把我拖着走,我醒来了,就想把绳子从头上取下,绳子打着死结,我怎么解也解不开,我拽着绳子不愿意走,但男孩的劲太大了,我根本就拉不住。”说到这里时,虽说对我来说是梦,可造成的恐惧依旧没有消散,急的眼泪都快下来。带着哭腔继续说着,“我喊我外婆,但嘴里塞了好多土,怎么吐都吐不干净,难受的叫不出来,那男孩然后往我身上吐唾沫,你们不知道那唾沫太臭了,都快熏死我,我把气闭紧,这才闻不到,又继续拖着我走。”长城作为一个公职人员,对这种荒唐之事并不是像听故事,表现的却是特别上心,也没有对我的情绪进行安慰,进而又问道,“那你看见那男孩长什么样子吗?”“看不见,只能看见身子,但脸一团黑,我啥也看不清楚。”外婆坐在炕边看着伤心我心里也很难受,“云逸,不害怕,不害怕,外婆在跟前呢,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三外公对于我不太流利的表述心里很乱,脸色很难看,“大嫂,实在不行我把云逸带庙上去问问,咋老出这种事?”外婆叹了口气,“再说吧。”长城沉默好久,我的情绪也缓和好多,这才抬头继续问道,“哦,那后来怎么了?”外婆打断,“要不就不问了,改天再问?”长城看向三外公,“唉,大嫂,你叫娃娃说出来,说出来心里就好受了,不然憋在心里晚上会害怕。”外婆这才妥协,“云逸,你不急,慢慢说。”“我到了老虎山,一个女人从树林钻出来,那女人穿着一身大红色衣服,头发很长把头盖的严严实实,摸摸男孩的头,然后接过手中绳子,一头搭在树杈上,用力一拉我头皮一麻,感觉啥东西从脑袋里窜出去,就啥也不知道。”听到这里,三个大人相互对视,眼神中充满五味陈杂。我心中对眼前这个人充斥着好奇,我做这个梦连外婆都没告诉,他又是怎么知道我梦里去了老虎山?悄悄问了句,“叔,你说你是县城来的特派调查员,你是咋知道我做梦去了老虎山?”直到现在我依旧认为这只不过是我做的一场梦,只是听大人们说我出了啥事差点连命丢了,可我却一点意识都没。这句话倒是把长城问住,别看眼前是个孤寡老人,她的保护意识很强,如果当时把真相告诉我,不知道会产生多大心里阴影。“哦,这个嘛这个。”长城不知道该怎样解释才能顺利过关。我却抢先道,“你是不是和老头一样能掐会算?”“老头?哪个老头。”长城很是好奇,瞪大眼睛盯着我。外婆赶忙解释道,“云逸说的是敬老院赵海龙,那是个偏角先生,娃娃不懂事,你别见怪。”“云逸,你胡说啥呢?你长城叔和赵海龙能比吗?”三外公也觉得这句话说的有些唐突。“没事没事,这有啥,说不定我哪天也得请你说的那个赵海龙帮忙,你说是吧,云逸。”他的笑很难看,但却透露着一股安全感,不知为何我看见长城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底气。“那你到底能掐会算吗?”我继续接着刚才的问题问道。这样一说,倒让长城不再难为情,“哦,会啊,我也能掐会算,而且我还能算出来,你的暑假作业没写完。”突然脸发红,轻声蔑气,“呀,我剩下不多了,今天一写,明天一写就写完了。”马上就要开学,对于这个时候暑假作业还没写完,着实对我那个年龄来讲是很脸红的事。长城笑了笑,“怎么样,我算的准吧?”我没说话,外婆指了我脑袋一指头,“一天到晚就知道疯跑,我看你作业写不完,你老师不给你报名咋办呢。”“对了云逸,你们那天去老虎山玩,王伟后来去哪了?”“你是说我球娃哥,我球娃哥把我骂了一顿,说我是屁胆子,可我明明看见树下坐了个没脸的娃娃,就让孙健康和任杰把我引回来,然后我就不知道了。”三外公一拍炕边,“不行,云逸必须得去庙上问问,这事我做主了,大嫂你不管,我来安排。”长城没搭理三外公,“你是说,你看见了一个没脸的娃娃?”“嗯?我去捡柴的时候才树背后看见,那娃娃就靠着树坐在那儿,差点把我吓死。”说到这时,回想起当初的恐惧,不由得眼泪又一次下来。长城有些愧疚,从兜里摸出一颗糖,“来来来,云逸是个坚强的孩子,吃个糖不哭了,我再不问了。”外婆摸摸我的头,及时给我安慰,三外公也不断捏着我脖子,“云逸,你说出来就不害怕了,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有本事的娃娃。”长城将糖果外衣去掉,“来,吃糖。”我们那会儿的孩子真是好哄,一颗糖什么都搞定。“也就是说,你回来了,王伟还没回来,是吧。”我含着糖,点点头。“行,给你们添麻烦了,这事跟云逸没关系,我得去问问和王伟在一起的那几个人,你们在。”长城起身正准备离开,我也坐起来,就当我起身时,胸前一个东西让他将视线拉回来,就是那块玉牌。这是老头给我的,我还问外婆怎么多了个这个,外婆说这是赵海龙给我的护身符,让我好好戴着。一块四四方方的牌子,与其说是玉,不如说是块石头,哪里有这么黑的玉。长城一眼看到这个牌子,带着些许惊慌,猛然回头,冲上前来,指着我的胸脯,“云逸,你这东西哪里来的?”三外公有些生气,“你看你都要吓到我家云逸。”长城这才感觉自己失礼,赶忙后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云逸,没吓到你吧,你们不知道,这个玉牌,这个玉牌我曾经见过。“你见过?”“是的。看来,组织上派我前来是有用意的。”长城自言自语,三外公耳背,往前凑凑,“你说啥?”“云逸,你这块牌子哪来的?”外婆抢先答到,“这是我家云逸的护身符。咋了?”怎么突然这个人奇奇怪怪,不得不令外婆和三外公产生疑心。“你们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个玉牌我真的见过,不瞒你们说,七年前,我执行一次特殊任务时,见过这个东西。”三外公梗着脖子,“你是不是看错了。再说这也没啥特殊的,只是一个牌牌而已,就算有一样的,也没有啥大惊小怪的。”“不可能。这牌子上的图案我一辈子不会忘记。”长城好端端的发起脾气。“你有啥话你好好说,吵吵把火的想干啥,我告诉你,我们没犯法,你就是哪来的特派员我也不怕你。”三外公也发火,长城强压着内心的躁动,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作揖,示意是自己错了。“你们误会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吧,我先走,改天再来拜访。”说完,转身离去。“这个人奇奇怪怪,云逸,你不搭理他。”离开我家后的长城心情更复杂,“我怎么会在这里遇见这个玉牌,没理由啊,难道真的是雷同?不可能啊,怎么可能雷同?那上面纹的图案”说也奇怪,自从赵海龙救我之后,连续好几天也没出现。长城刚走,表舅家的消息传入我家。“老姨,不好了,出事了,院生家出事了。”农村就是这样,稍有点风吹草动,便会传的沸沸扬扬,因为不管到什么地方,都会有一群无所事事的“大喇叭。”来人正是良寨村大喇叭妇女之一的乖花姨。三外公还和外婆讨论我的事,听见门外风风火火,出去看了眼。乖花姨永远都穿着一双五颜六色绣花鞋,这可能是大喇叭妇女的一大特色,走路也是一手叉腰,一手嗑着瓜子,这次只不过没嗑瓜子罢了。“咋了?”“老姨,你快去看看,院生家出事了,柳坡何辅堂来给掐算,差点把人命失下,现在在你老大家里。”一听出人命,那还得了,三外公也在屋内听的清清楚楚,“大嫂,你陪着云逸,我先去看看。”外婆急的不知所措,“那你赶紧去看看,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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