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之眸中的雪》 正文 往事如烟 梦,又是梦 伴随着窗外此起彼伏的蟋蟀的声音,涟诗缓缓的从床上坐起,汗再一次浸湿了全身。 无数次从梦中惊醒,那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却奇迹般的愈加清晰起来,从十五岁开始伴随了涟诗整个青春的梦,终于开始要有答案了吗? 涟诗抱着衣物来到浴室,自从每夜从梦中惊醒开始,她便养成了泡澡的习惯,楼下传来了细微的声音停在楼梯那里。 “又做梦了?” 清冷的男声从楼梯间传过来,隐约听得真切,尽管不是很熟悉,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声音是真的好听极了。 涟诗从已经凉了的水里起身,穿上衣服,索性也再也睡不着了,便想着下楼坐一会。 老旧的房子唯有一点不足便是声音太大,一点点的声音就可以传遍整个楼,也不知道容婆婆有没有被吵醒。 楼下的那个少年,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双桃花眸甚是勾人,眼睛仿佛黑色的碎水晶,里面溢满了光彩,他的眼中似有星光乍现,眉尾向上轻挑,平添几分风情,嘴唇是自然的鲜红色。 在昏黄的灯光中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少年,脸庞看起来更具有了几分神秘,仿佛朦朦胧胧的隔纱相望,他的美被这种感觉隔断,让人看不真切,就仿佛他本人就不属于人间,当他抬眸看向楼梯上的涟诗的时候,尽管很早就知道他的美,还是不免被惊艳了。 少年嘴角噙着笑,手里拿着还冒着热气的玻璃杯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 “刚泡好的茶要不要来一杯?”他说着自顾倒了一杯推到了他对面的位置。 涟诗径自走到了他面前,却并没有接那杯茶,而是看着他目光有些茫然。 “我又梦到他了,这次比以前更清晰些我” 少年看着她表情并未有任何变化,而是又将茶往她面前推了推。 “总会知道的不是吗?”少年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总而言之是好事,这说明你离真相又近了一步呢” 听着少年笃定的话语,有一瞬间她似乎以为少年知道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始终问不出口。 少年从茶香氤氲中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勾起了唇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柔和了几分。 “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天道轮回,命运使然,强求无用,不如且过逍遥” 少年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涟诗还在坐着,看了一眼面前已经没有热气的茶水,捧着抿了一口,思绪却不知到了哪里。 涟诗,涟诗风过了无痕,涟漪可成诗。 容婆婆捡到她的时候,她才七岁,她还记得当时母亲抚摸她头顶时的温度和那柔声细语的温暖。 “布布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把你爸爸找回来就回来找你。” 她抬起头还可以看到冬日里那不寻常的刺眼的阳光和妈妈的笑脸,她看着妈妈一步步走远却再也没有回来。 晚上的时候天突然下起了雪,大雪飘飘扬扬的伴随着行人急促的脚步,她笑了起来,妈妈一会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一定缠着妈妈去楼下旬阿姨那里吃暖暖的甜甜的红糖汤圆。 可是她都等累了,手冷的没有知觉了,好久好久了妈妈还没有回来 她感觉到眼里暖暖的,脸上也有些暖,她想哭,想叫妈妈,却发现好像说不出话来。 她蹲在一颗有些年头的大梧桐树下,双手环住膝盖,瑟缩在雪地里,等到天微微亮的时候,身边才不是一如既往地死寂。 她真是怕了这寒冷而漫长的夜,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一般。 脚步声愈加近了,很轻很慢。 “小姑娘,你跟我走吧”容婆婆就站在她的面前,头发花白的,气色却很好,看上去很是和蔼慈祥。 她费力的发出声音,却小的可怜,沙哑的不成样子。 “妈妈我在等妈妈来接我”容婆婆将拿着的大棉袄披到她的身上,“可是妈妈好像好像不要我了” 她早就哭不出来了,夜里的泪冻到脸上现在却隐约的疼,她知道她已经没有选择了,妈妈不会回来了,就像她离去的背影,一直走下去却没有回头。 茶早就凉了,入口竟有一些冬日的冰冷。 她是容婆婆捡回来的孩子,而那个少年叫做白涂珏,她到容婆婆家里的时候他就在,那个时候他才八岁,却总是神神道道的没有一点孩子的样子,就连容婆婆在办理收养手续的时候,也是他一句“风过了无痕,涟漪可成诗”才确定的这个名字。 容婆婆的家在偏僻的郊区小镇,离市区很远,那天去祭拜亡夫才路过那里带回了她。 这是个老旧的房子,斑驳的墙壁上爬满了枫藤,一个小小的院子里西边是用竹竿支起的衣架群,东边是一块小菜地。 院子外的生锈的铁门也被枫藤缠绕着,房子的一楼是婆婆的靠近门的地方是婆婆的房间,隔壁大一点的书房被改成了带着洗浴室的房间,里面住着白涂珏,他的对面是还算大的客厅,然后是厨房和主卫,而涟诗则是住在差不多大的阁楼上,那里有一扇好看的拱形窗户,拉开窗帘把手伸到外面可以刚好够到一枝桃花。 其实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只是那个连续做了十年的梦经常带给她困扰。 “阿诗,你醒了啊”容婆婆拄着拐杖站在房间,声音带着慈爱的关怀。 “婆婆,怎么不多睡会?天快亮了,我这去做饭,好了我在叫您。”涟诗从沙发上起来将容婆 婆搀扶到床边坐下。 婆婆拉住涟诗的手笑的慈爱,眼里隐隐还有点泪光,“这两天我总在想,你容爷爷在那边会很孤 单,我等了他太久了,我老是听到他在叫我他还是很年轻” “婆婆爷爷他也一定希望您好好的”涟诗搂住容婆婆,将头靠在她的肩上依偎着。 “阿诗,你是个好孩子,阿诗啊你要记得你的名字,不要忘记你的名字啊” “风过了无痕,涟漪可成诗,雨中飞燕子,桃花泣难本归珠珍视之,皎光如盖雪,尘埃终落定,原本复如是。” 婆婆的话让涟诗隐约有些听不真切,涟诗笑了笑,并不太懂婆婆的意思。 “婆婆,我不会忘记的,也不会忘记您对我的恩情,等我大学毕业了一定好好会报答您的!” “阿诗,在婆婆这睡一会吧,婆婆好久没有看着你睡了” 容婆婆摸了摸她的头和她一起躺下,阿诗觉得这种久违的感觉很是安心,躺下以后就觉得很是疲惫,隐隐约约的声音听不真切。 似乎是下大了雨,也不知道窗户外的桃花怎么样了,会不会被雨摧残?打落地下,碾落成尘,涟诗如是想着入了梦。 白涂珏推开房门走进房间,看着容婆婆。 “该走了” “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梦千年 雨还在下着,好大的雨声,吵的涟诗头都疼了,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恍惚间她似乎闻到了桃花香 想来许是桃花被雨打湿后,香味散发的更远了吧,清新的土壤的味道和桃花的香味交杂在一起,本是让人心旷神怡的味道却带着一丝凉意。 “冷”涟诗呢喃着,却睁不开眼睛。 疲惫的感觉遍布全身,连眼皮都沉重了几分,嗓子还疼的厉害,不用摸自己的头都知道,自己此刻一定浑身滚烫。 模模糊糊的说话声听不真切,嗡嗡作响,在耳边乱作一团,似乎门被人推开了,好多的脚步声交替着,额头上突然被一只微凉的手按住。 “你们就是这样照看小娘子的吗?”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柔柔的却带着一点威严,让人并不讨厌,里面带着浓浓的关切。 然后房间里的脚步声又开始乱起来,随后头顶被搭上了一条浸湿的帕子,帕子的凉意让涟诗的头脑开始有几分清醒,似乎遗忘了些什么,一种怪异的感觉遍布全身。 涟诗费力的挣扎了许久,才可以微微睁开一条缝,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嫣红色的绢布的垂帘,然后是坐在床边的女子。 她看上去二十来岁的样子,十分年轻,气质娴雅,有一股书卷的气息,柔柔的感觉带着一股江南水乡女子的独特韵味,可她却穿着古人才有的曲裾,碧蓝色的曲裾更衬的女子肌肤雪白。 涟诗动了一下自己的手,那女子垂下眸看着涟诗,看到她醒了,突然就哭了,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从袖中拿出手帕把眼泪擦去。 “呀!你终于醒了!” 女子柔柔的话语带着一些惊喜,说着用手将涟诗头顶的帕子拿下来,用手摸了摸涟诗的头,叹了口气。 “你可终于醒了,你这一病可是许久,可否身体不适?”女子关切的问道,话语中带着一丝怜惜和小心翼翼。 “我我睡了多久?”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的从涟诗口中传出,每说一句话都十分的疼痛。 而让涟诗更觉意外的却是自己的声音,虽然沙哑微小,却不难听出这声音十分稚嫩,还有这个女人和房间的摆设,一切都透着一股不寻常。 “你先别说话,郎中说你此番发热来势汹汹,足足睡了三天,许会伤了嗓子,需得好好养着,待嗓子好时方可言语” 女子说着将水喂到涟诗的口中,又一面招丫鬟去唤郎中过来,手拿着小碗又开始喂涟诗喝粥,动作温柔,关切之语又在耳畔响起。 “你这几日未曾进食,先喝点粥,日后好些了再好好补补”一双杏眼里盛满了担忧。 涟诗拉住女子的手看着她,女子笑了笑,问道:“可是想说话?” 涟诗点了点头,苍白的面容,连唇也发白,却并没有病气的感觉,反而给她增加几分软糯,看起来可爱极了。 女子让丫鬟拿来竹简和笔,移来了小案,让涟诗写出来,手中拿着毛笔,涟诗竟有几分不习惯,许久没碰毛笔也不知生疏了没有。 还记得自己的毛笔字还是容婆婆教的,容婆婆家里世代的书香门第,教给了涟诗许多东西,每天午后的时间,容婆婆总会握住涟诗的手教她一起写字,午后的阳光暖暖的使人困倦,变得慵懒 如今总也是物是人非了 “怎么了,可是许久未写字忘了怎么写字了?” 女子温柔的笑了笑,握住了涟诗的手执起了毛笔,涟诗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笔墨滴在竹简上留下一点墨痕,女子却并未在意,仍然耐心的带着涟诗书写。 竹简上的簪花小楷非常好看,笔落浮现三字,女子轻轻的的放下笔,摸了摸涟诗的头。 “这是你的名字啊”女子的笑容十分怜惜温柔,可此刻在涟诗眼中却变得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她那么温柔的话语,却给了这样她一个晴天霹雳,她亲口告诉的她的名字,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好像决定了她以后的命运一样 “步練師”步练师,步练师,步练师 如果所记不错,这个名字她是听说过的,她一直不喜欢打打杀杀尔虞我诈的东西,也未曾读过《三国》,只是大概了解其中的一些人和一些事 还记得那个午后,她因写字出错,被容奶奶罚写十张书法,那时少年就在对面的躺椅上坐着读书,声音犹在耳侧。 “吴主权步夫人,讳练师,临淮淮阴人也,与丞相骘同族” 当日话语仿佛就在昨日如今却时隔千年 不喜三国,却误入三国,成了这此间中人 涟诗回头看着身后对她柔柔笑着的女人,眼眶突然有些湿润,她笑了,努力把泪咽回去,纸笔在竹简上写下几字。 “你可听说过曹孟德,刘玄德,孙仲谋?” 女子看到这几个名字脸色微微一变,竟有些惊讶,连忙将竹简卷住握在手心。 “阿师,你听世母跟你说,日后不可再如此了好吗?今日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好吗?”bishi 女子严肃的面容让涟诗心中有了答案,也清楚了女子的身份,涟诗点了点头,女子方才呼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女子将竹简收好才让郎中进来,郎中看了看涟诗,切脉过后,看向女子。 “你家小娘子可是有什么不舒服?今她嗓子还未恢复不能言语,可否让她写出来?也方便老夫为她对症下药” 涟诗拿着笔在新的竹简写下自己的情况,落笔的字,刚才女子并未认真观察,如今却被这字形惊艳,虽笔法稚嫩,却稍具形态,以隶书写成,却篆意浓厚,兼有楷法。 涟诗练习的隶书一直都是以《西岳华山神庙碑》为基础练习的,而此书法被称为汉隶第一品,涟诗练习了十年不过才有其几分风骨。 只见竹简上云“些许往事,记不得了,头疼无力” 女子看到内容也是急了些,“郎中,我家阿师这可如何是好?” “唉,小娘子这次发热来势汹汹怕是记不起这过往的事了,此事怕也无力回天了,不过人没事就好,也是你家小娘子命大” 郎中叹了口气便下去写了调养的药方,留下女子还紧握着涟诗的手,她抱着着涟诗安慰道:“阿师,不要怕,世母会重新说给你听的好不好?不要怕啊阿师” 也不知是在安慰涟诗还是在安慰自己,涟诗自是不怕的,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步练师的记忆,但女子的好意,她还是无法辜负,她乖巧的依偎在女子的怀里,看着窗外的风景。 窗外有一小片的桃花长得很是茂盛,雨停了,打落了一些花瓣,阳光在花瓣上的雨水映出七彩的光芒 明天醒来会不会还是在那老旧的院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淮阴步骘 女子屏退了丫鬟奴仆,一人缓步走到了长廊边的凉亭。 凉亭中摆着一张略大的案几上面放着些许竹简,案几旁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长相端正,一双眼睛充满了睿智,穿着灰色的袍子,跪坐在旁认真看着竹简。 听闻脚步声,抬头便看到女子向他走来,他放下竹简,起身走向女子。 “这个时候来找我可是小弟那边的事?”男子浑厚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柔意。 女子瞥了他一眼,拉着男子到案几旁,跪坐到那里将藏于手中的竹简拿出小心翼翼的递给男子。 “夫君,你且看看,这是阿师醒来后写下的”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脸色也有些发白,有些后怕。 男子打开竹简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 “这这是” “阿师醒来后伤了脑子,前尘往事都记不得了,可却在竹简上写下这几人的名字,问妾可识得” 女子说着叹了口气又接着解释道。 “妾虽不懂得这天下格局,可妾日日跟在夫君身边,对一些人的名字也还是知道的夫君阿师这般可该如何?也是阿师命苦不过髫年,便失去了阿翁,如今还坏了脑子” 说着女子还哭了起来,她膝下只有一子,特别想要一个女儿,却因为生子伤了身子不能生育,而阿师又自小乖巧伶俐,她也对阿师欢喜的紧,如今实在是怜惜极了方才哭了出来。 男子无奈的揉了揉眉间,叹了口气,他这夫人,也是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什么都好,便是心太软了,他也是知道自家妻跟小弟女儿关系甚好。 “她写下这些可有旁人在侧?” “倒是有些小鬟在,不过离的远了些,想来她们也不曾识得字,阿师写罢我便急忙收拾起了” 女子仔细想了想回答着,悬着的一颗心在男子的安抚下才渐渐放下。 男子笑了笑,“你啊,如此你还急什么?” “妾只是担心阿师罢了,你还取笑妾”女子嗔怪了一声,便又看到男子低头看着竹简在沉思着什么。 “可是有什么不对吗?”女子疑惑的看着男子问道。 “这竹简上的名单,这曹孟德和刘玄德之名怕是现在天下无人不识了,可这孙仲谋好像是孙坚之子,孙策孙伯符的弟弟,此子尚幼,不知可有几分联系?” 男子暗自思索着,却也始终想不到其中的联系,曹操与刘备的对立是已成定局的,可这孙仲谋孙权他还年幼 风吹过廊下的竹帘,帘子碰撞到柱子上发出声响,步骘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可又随即觉得不可思议,可这却在他内心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只待日后验证过后他才会突然明了这此间事。 步骘深知曹孟德,此人在乱世必不会止步于此,他有野心,有智谋,乱世之枭雄,可他又做不来背主之事去投靠曹孟德,而刘备此人,身份不明,自称刘皇叔,却也是为他不耻的。 孙伯符孙策,有勇有谋,乃孙权之兄,是一良主,若有机会,结识一番,也算是幸事 此时的步骘远没有想到,孙策会英年早逝,也没有想到孙权以后的能力 “你这些日子多去小弟那里走动一下,小弟初丧,弟妹和练师还需你多照顾些,多注意些练师”步骘对着女子说道,神情有一些莫名。 “不用夫君吩咐,妾自会如此,妾对阿师也欢喜的紧” 步骘听着妻的话语,又是一阵无力,叹了口气便让女子出去,又接着看书了,只是内心却在想着他这个小弟的女儿,他一直未曾关住过她,可她却小小年纪,似乎对于天下格局有几分了解 吩咐下去让奴仆多盯着点这个孩子,又拿起竹简专心致志的读了起来。 喝了药之后的涟诗便早早就睡了,她所期盼着能一觉醒来,能躺在那个她生活了十年的老旧的房子里。 她期盼着在那熟悉的老旧房子里睁开眼,发现原来一梦千年是场梦,还可以和容婆婆相依为命,然后好好学习,在大学努力的汲取知识,毕业,工作,成家,就这样过完自己平淡而幸福一生 可待她梦醒,却还是在这一个古代的房间里,嫣红色的绢布帘子垂下来,遮住了外面的光线,梦想破灭,涟诗此刻内心有些复杂,交杂着一些委屈和酸楚。 她坐起身来将帘子别在床的两侧,下床将窗户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小片桃花林,桃花开的正是茂盛,却因为被晨来的一场大雨打的有些恹恹的开着。 桃花的香味带着雨水清新,特别好闻,远处的屋檐上天空一大片的晚霞,是七彩的颜色,漫天的云霞,非常美丽,已是黄昏时分。 她不知自己该怎么办,在这样一个乱世里,她想回去,无异于痴人说梦,可到了这里,她也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她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只想好好的活着,活下去,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有容婆婆就是有了家人,她只想玩意一个温暖的家庭,别无所有,可如今却破灭了。 她感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茫然和恐惧,在这乱世中她开始害怕,一个女子,在乱世里,该如何自处?她不能走错一步,一步之差就可能死于非命,难道真的要依照历史的轨道走下去吗? 涟诗不清楚,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她觉得她是不需要爱人的,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也不想要像这个时代的女子一样,早早的便嫁做人妇。 涟诗不懂得那些个山盟海誓的爱情究竟是怎么样的轰轰烈烈,荡气回肠,她只是对亲情充满了渴望,就像容婆婆那样的关怀,也是她最为眷恋的 而那个在她醒来时就对她关怀备至的那个女子,她对原身也是真的很用心了,可是涟诗虽然感激却还是没有归属感。 她走到房间的铜镜前坐下,通过隐约可以看的清这个身体的长相,竟于自己七岁时有五分相似。 确切的说是,自己与现在这个身体有五分相似,因为这个身体,更精致,更美丽。 原本的自己是一种清秀水灵的长相,而这个身体却是一种明媚婉约的感觉,两种感觉在她的身上奇异的中和了,让人在赏心悦目的同时也感觉到一股温和舒适的气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生身母亲 镜中的那个少女,仅仅七岁的稚龄,已可想见长大后的姿色,一双灵动的瑞凤眼带着几分明媚,眼尾优雅的微微上翘,带着点点笑意,眼有光然流而不动,秀气的琼鼻下一点樱桃,在那张小巧的瓜子脸上衬的更加好看。 涟诗看着镜中的她的脸,觉得很是陌生,比起现代的自己简直要美化了许多,可尽管再美,也不是原本的自己了啊,思及至此她苦笑了下。 “小娘子,夫人唤您过去用餐”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丫鬟打断了涟诗的思绪。 涟诗疑惑的看着她,夫人?所言何人? 丫鬟可能看出了她的疑问,对她笑着道:“小娘子,夫人便是今早来看您的那个啊” 涟诗轻轻点了点头,便在她的帮助下换了件素净的衣服,随她一起去了。 春日阳光正好,在长廊的亭子中,分开摆了几张案几和坐垫,涟诗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顺便观察了下周围。 上首坐着那个对涟诗很关切的女子,她是涟诗的世母,她旁边坐着一个端正的男子,他有一双睿智的眼睛,气度带着些许儒雅的感觉,却又几分英气,想必他便是那女子的丈夫,也就是她阿翁的兄长,她的世叔了。 涟诗小心的观察着,却正好与他对视了一眼,那一双眼睛望着涟诗带着几分思索,让人看不懂他的意思,涟诗连忙低下头,跟随丫鬟做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的旁边坐着一位妇人打扮的女人,容貌很是美丽,是一种不同于时下风气的美,五官很是艳丽,不过穿着却是素净,眉目间带着一种哀怨,对涟诗散发出一种疏离的气息。 “阿师,你身旁的是你阿母你还记得吗?”上首的女子带着笑意柔柔的声音传来。 阿母?如果不是世母的提醒,怕是任谁也想不到,这个对着涟诗冷漠非凡的女子会是她的母亲吧,怕是她的这个母亲很是不喜欢她呢。 “弟妹何必如此,可是见到阿师不高兴吗” 世母的话带着一点质问的声音传来,涟诗感觉到她身侧的母亲僵硬了一下,转过来看了涟诗一眼,眼里是全然的疏离和恨。 恨? 待看清楚女子眼中的情感,涟诗的身体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一个母亲怎么会对自己的孩子露出这样的情感强烈的恨 呵 涟诗低下头,掩去眼里的讽刺,而上首的世母却是发现了端倪一样,对着她身侧的女人斥道。 “子初的事情,与阿师毫无关系,你迁怒于阿师可否对得起子初?” 母亲听到世母的斥责还是未发一眼,不过在听到世母口中那个名字时,明显的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悲伤的情绪盈满了她的周围,就连世母都停止了斥责 这时远处传来了一些脚步声,一个少年步入席间,自然的坐到了涟诗对面。 那少年看上去十岁左右,生得十分精神,眉目之间与世母有些相似,但却带着男子才有的刚毅,穿着一身武服,看上去刚从练武场回来。 那少年坐下之后便对这对面坐着的涟诗笑了一下,拱手道:“这位便是妹妹了吧” 笑容十分爽朗,却也是毫无恶意。 “阿师,这便是你步协哥哥了” 不等涟诗反应,世母就笑着跟涟诗将少年介绍了,涟诗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步协点了点头。 “嗯”涟诗不能说话,只好笑着点了点头,表示问好。 少年看着涟诗笑的特别开心,对着上首的女子笑的灿烂。 “别家的小子都有个乖巧的妹妹,如今我也是有妹妹的了”,转头对涟诗又是一个笑容,可以见得是真心的高兴,让涟诗心头也是暖暖的。 “阿师妹妹,我一定好好练习武术保护好你和阿翁阿母” 涟诗此刻也是真的被少年的赤诚感动了,她本不是这此间中人,却身处于此间,受着如此优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嗯” 涟诗看着少年认真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不能说话的感觉也是为涟诗挡过了一些麻烦事,涟诗还没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真让她说话,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反而更加麻烦。 涟诗乖巧的坐着,一脸认真的样子逗笑了步协,一片其乐融融就连上首的世母和那个男人都笑了。 身侧的女子却一点笑意也没有,好似没有看到这样其乐融融的场景,眼中还是一片淡漠,就好像对这世间任何事都毫无波动。 她对这世间任何事都是不在意的,却唯有对着涟诗是有感情起伏的,那是恨意,只有在看着涟诗的时候,她才有了生气。 如果不是练师在家里哭着闹着要来探亲,她的夫君又怎么会在路上被暴民所杀,如果不是为了她,如果不是她,步安又怎么会死,都是她的错 涟诗感觉到身侧女子的目光,那种恨意的目光让她想忽视都忽视不了,涟诗脸上的笑都有些维持不住。 她初到此,没有记忆,也不清楚这个女人为什么会恨自己,而且还是母亲对女儿的那种极致的恨意。 涟诗扯了扯身侧女人的袖子,疑惑的看着女人。 女人也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太过明显,那一张艳丽的脸上的情绪来不及收起,便尽入了涟诗的眼底。 此事,引来了面对上首男子和女子的目光,女人脸色微微僵硬了一下,扯了扯嘴角,努力笑了一下。 “无事大概是太久没见阿师了” 涟诗害羞的笑了笑,迅速抱了女人一下,又很快离开。 涟诗亲近的动作,让女人身体都僵硬了一下,面色开始不自然的白了。 女人的那些小动作,涟诗都收入眼底,越是如此,她对女人越是不解,这个女人是她的母亲,莫名的恨,眼里的挣扎,她都看在眼里。 涟诗只能从大家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出,这个女人丧夫,步练师年幼丧父,似乎是和原身有关,可原身一个才七岁的孩子,真的会是造成这一切的人吗? 还是她自己把错都推到了步练师身上?那样步练师该是有多无辜?被自己的生身母亲恨着 正常情况下,步练师不应该是这个女人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吗,可她看着涟诗的目光完全不像是一个母亲看着自己女儿的目光。 相比起一个身体上血缘关系,但行为上却透着诡异的冷漠的女人,她更愿意和世母亲近,可能是从小的经历,她对别人对她的关心和恶意感知特别敏感。 而步练师这个身体,在本能上畏惧着面前的女人,一种很复杂的感情,非常害怕,却想要亲近,让涟诗尽管知道她恨她,却是一点也讨厌不起来。 女人艳丽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沧桑,冷漠的神色,看着涟诗,如果不是爱极了又怎么会有恨。 涟诗低下头专心的吃饭,眼中却是沉思一片。 女人虽然恨她,但眼中在不经意闪过的还有怀念,涟诗想,她一定活的特别痛苦 佛说:看不透,舍不得,输不起,放不下,乃人生四苦。 涟诗也是俗人,她也逃离不了。 任何人都跳不出,涟诗如是想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明月相思 夜晚的风,带着微微的凉意,风吹过水榭外的梨花,带来淡淡的清甜。 涟诗和身旁的她的母亲一起,走在回別苑的路上,相顾无言。 女人不发一语的只顾走路,丝毫不理会涟诗,沉默的氛围一直萦绕在两人周围,身后跟着的丫鬟奴仆们,许是察觉出了二人不同寻常的气氛,竟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他们的周围除了脚步声和夜里的蟋蟀声,就只能听到风吹树枝的声音。 涟诗看着身侧女人的脸庞,在月光的显得柔和了几分,可那冷漠疏离的感觉反而更甚,就仿佛那广寒宫里高处不胜寒的仙子。 天上的月亮也像是应景般的特别圆,皎洁的月光洒在夜里使得水榭看起来更加清冷,风还在吹着,身侧的梨花花瓣轻飘飘的飘下来,就好似冬天的雪花,而梨花也恰如看到的那样洁白如雪。 梨花的花瓣似雪般纷纷飘落,形成了一道独特的景观,丫鬟奴仆们也悄悄放慢了脚步,不想惊扰这番美景。 女人停下脚步突然驻足在水榭旁,看着那纷纷飘落的梨花不知到在想些什么, 涟诗伸出手想去抚摸空中的梨花,回头看时,竟看到女子眼角的泪光,似是感觉到涟诗的目光,她转过身来瞪了涟诗一眼就快步走了,也不在意涟诗和奴仆们有没有跟上。 梨花,又有人称呼它为离殇之花,因为它象征着离别。 梨花的花语是纯情,纯真的爱一辈子,又有守侯中的分离的意思。 看着梨花纷纷从树上纷纷飘落,涟诗突然想起一首南宋时期陈亮的词。 “梨花香,愁断肠。 千杯酒,解思量。 世间事,皆无常。 为情伤,笑沧桑。 万行泪,化寒窗。 有聚有散,有得有失。 一首梨花辞,几多伤离别。” 再联想到女子刚刚的动作,竟有些同情女子,可随即她便自嘲的笑了下。 她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女子,她自己都也是个可怜之人。 一梦千年,梦回三国,远离亲人,孤苦无人说 涟诗想着快步的向前走着,转身没入黑暗中,奴仆们才反应过来紧紧跟上。 梨花清甜的香气,无心去细细欣赏,满腹愁绪无人知,不足为外人道也。 听说一醉解千愁,又怕借酒浇愁更愁,这世间的事情如此无常,情伤,情殇,笑这世间沧桑,世事无常 纵有泪千行,无处话凄凉,泪洒寒窗。聚聚散散,得得失失,不过笑话一场! 涟诗感觉脸庞湿了,伸手去摸脸时才发现,原来泪早已湿了脸庞。 涟诗突然就停下脚步蹲在地上哭了,哭的声音传去多远,随着风没入长夜,惊扰了远处的梨花,梨花飘落和她的哭声在夜晚中为夜色增加了几分寒冷。 丫鬟奴仆们急作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涟诗只觉得心里特别难受,仿佛到了这里远离家乡的委屈,突然宣泄了出来,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她的面前突然打下一片阴影,她抽噎了下,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折返的女子冷漠的看着她。 “哭有用吗?事情已经发生了,哭有用吗” 女子的眼中带着恨意和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起来!”女子对着涟诗冷喝道。 涟诗无声的流着泪瑟缩了一下,听话的慢慢的站了起来。 女人看到涟诗起来,不发一语转身就要走,涟诗快速的拉住了女人的袖子。 女子回头冷漠的看着涟诗,她的嗓子还疼着,却忍着痛小声叫了声“阿母”。 女子身体又僵硬了下,冷漠的转身默认了涟诗的动作。 涟诗跟着女人,大步的走着,女子走得很快,涟诗扯着女人的袖子,不得不小跑起来。 到了別苑女人便立马甩掉了涟诗的手,转身去了她自己的房间。 此刻丫鬟奴仆才姗姗来迟,又是一番洗漱忙碌,涟诗坐在床上,却没有了睡觉的心思。 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圆月,涟诗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时隔千年,此生已无归途。 不知这千年前的月亮是否和千年后的月亮一样的圆,亦不知这千年后的是否也有人在与她共赏这同一片月色。 她看到屋子角落的桌子上放着一把做工精致的琵琶,上面毫无花纹和其他的镶嵌,只是在琵琶的右边刻着思月两个字,可以看得出制作琵琶的人很是用心。 她将琵琶拿在手里突然就笑了,眼里盛满了晶莹的泪光。 也罢,不如就与过去告个别好了 与过去告别,与现代告别 就当做当作现代的生活只是一场梦,而今该是梦醒的时候了。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一曲《但愿人长久》倾洒而出。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琵琶的声音传了很远,飘出了別苑外,听说涟诗哭了急匆匆拉着步骘过来的世母也挺住了脚步,和她的夫君停下来驻足倾听这一琵琶曲。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此事古难全,但愿然长久,千里共婵娟 “如今可是放心了?”步骘半搂着身侧的世母问道。 世母看了他一眼,有些伤感的道”这孩子可是想念她的阿翁了?” “这曲子听得我都想哭,心里难受的紧” 步骘叹了口气,神色也伤感起来,自己的弟弟去世,他又何尝不难过呢?可是如果一直沉浸于过去的痛里,那是对生者的不负责。 过往种种犹在耳畔,“大哥,我去后还请你照顾好我的妻女” “子初,你何必抱着死志?“ “来来来。不说这些,干了这杯,今朝有酒今朝醉” 步骘眼中敛去伤痛,握住了世母的手。 “回吧,这么晚也不好再去打扰练师” 而涟诗对面的窗户却打开了,女人看着涟诗房间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目露哀伤。 窗户上隐约有着涟诗的影子,可以看出少女抱着琵琶坐在桌前,女人合上了窗户,躺在床上,清泪顺着脸庞流下,滴到了枕头上。 夜,还很长,月亮依然是那么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那个少年 当柳叶褪去了嫩芽,蝉声也躁动了起来,池塘边蟋蟀蛙鸣好不热闹。 不知不觉春去夏来,转眼涟诗已到了这里三个月。 随着嗓子的好转,涟诗对于自身的身世也有了些许了解,而另她最震惊的居然是世叔,那个男人竟然就是未来东吴的丞相! “步夫人,讳练师丞相骘同族” 书本上除了一句同族,并未有过多的描述,涟诗也一直以为步骘跟自己并不相熟。 也自然没有往自己身上想过,也没想到步骘竟是自己的世叔 千般滋味涌上心头。 导致了涟诗每次看到步骘,眼神都带着一点复杂,而步骘对涟诗却越来越看重。 涟诗有次被步骘带着练字,偶然回头,就看到步骘那幽幽的眼光中的几分痛惜,他看着涟诗的时候也总是叹气。 涟诗不懂得他的意思,却也没有拒绝他的教导,在这个乱世之中,涟诗想活着,便只能去努力学会活着,学会在这乱世之中如何立足。 涟诗已经不会刻意的去想现代的事情了,说来也是奇怪,那些现代的事情在涟诗的脑海中,有很多记忆她都有些记不清楚了。 记忆的一点点模糊,让涟诗开始有些不安,而且她还发现她在融入这个时代的速度也在不停的长进。 她不知道这究竟是好是坏,她想回去,只有活着才能有回去的机会,在那之前她只能让自己好好的活着。 步骘应好友的邀请参加这次狩猎的活动,世母也带着涟诗与步骘一同前去,宽阔的马车中,涟诗与世母静静地跪坐着闲话家常,身侧放着那把名为“思月”的琵琶。 “阿师,你不要怪你阿母”世母经常对涟诗说这句话。 涟诗不懂得世母为何这样说,每每问起缘由,世母却避而不谈,而是用一种怜爱的目光看着她。 “你还小,等你大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世母语重心长的说着,可涟诗却愈发的好奇。 她不怪那个女人的,因为涟诗觉得那个女人是可怜的,她活在对涟诗的恨里,在仇恨里挣扎,在回忆的痛苦 女人将丧夫的痛苦都推卸在涟诗身上,可听世母的意思却是这并不是涟诗的错。 她只有恨着涟诗她才能活下去,才会对生活有着期盼,恨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快乐吗? 涟诗不得而知 女人坐在另一辆马车上,这几个月来,她对涟诗视若无睹,涟诗时常能感觉到,她看着她的目光,十分复杂,她总是在背后偷偷的看着涟诗,却从不与涟诗对视。 狩猎的地方在城外附近找的树林中,步骘带着步协两人一同加入了狩猎的队伍,赶马去了树林深处。 涟诗从没有骑过马,她第一次见到真实的活着的马,实在馋的紧,便缠着步协给他弄了一匹骨架矮小温顺的红棕色的小马。 因为此次前来并没有想过让涟诗骑马,所以见涟诗根本就没有换衣服。 她穿着一身米白色的广袖交领襦裙,长发柔顺的用一根朱红色发带梳成垂髫的样子垂在身后。 她就那样跨坐在马上,小心翼翼的骑着马像西边的河边走去,马匹走的很慢,让涟诗放心不少。 涟诗偷偷骑着马走远,回头看了眼远处的马车,竟和远处站着的女人对视了一眼。 吓得涟诗赶紧回头,可女人就好像没看到涟诗一样转身又进入了马车,涟诗这才舒了口气,继续骑着马去往西边的小溪。 小溪的浅水滩里有一些小鱼在争相追逐着,涟诗小心的下了马,将马系在不远处的柳树上。 她躲在溪边伸手去触摸小溪里的小鱼,却被小鱼纷纷躲开,夏日炎热,手放到水里倒是多了几分清凉。 水的温度减少了涟诗身上的燥热,她将鞋袜都脱了下来,坐在溪边将脚伸到小溪里玩水。 脚踢起来的水花溅到了涟诗的身上,涟诗并没有停止玩闹,反而玩的更起兴了。 涟诗仰起头闭上眼,感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温暖,脚却不停的踢着溪水。 “雨过天晴我在踏莎行 耳边听闻有人唤我名 眉眼跳脱笑靥盈盈 小小佳人赠我红罗巾 呦呦鹿鸣鼓瑟又吹笙 曲调未成笙瑟先有情 行板如歌沿着韵脚 一路轻尘画意伴诗情 ” 涟诗唱着歌,缓缓的的躺在了地上,双脚还浸泡在水里,用双手捂住眼睛,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热意,和身下鹅卵石的坚硬。 这才是真实的感觉,真实的存在在这世间。 “斗折蛇行,明灭可见,其岸势犬牙差互,不可知其源。” 突然想起《小石潭记》里的一句话,和着这此情此景倒也相得益彰。 将双手从眼睛上移开,斜上方远处有一座山生的茂密非凡,远远望去入眼郁郁青青。 涟诗躺在地上看远处的青山,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惊扰了涟诗的安宁,涟诗听着愈来愈近的马蹄声,懒散的从地上坐起来。 回头缺见一少年跨坐在马上,那少年一身黑色的劲装,头发都在头上束起来,看上去英姿勃勃。 黑到发紫色的头发,棱眉星目,最好看的就是那双碧色的眼睛,仿佛一片深潭,赤色的唇色,抿着嘴带着几分威仪。 少年停下马打量着这个眼前的少女,一身米白的裙装还没有少女的肌肤白嫩,未施粉黛,青涩的脸庞,明媚的容貌,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女是貌美的。 “你是何人?” 涟诗看着马上的少年仰着头问道,脚也从溪水里伸了出来。 白嫩小巧的玉足上带着点点水光,就那样猝不及防印入了少年的脑海。 少年利索的翻身从马上下来,看着少女道:“你问我是何人?那你又是何人?” 涟诗低着头穿上了自己鞋子站了起来,看着少年,却并不想说她的名字。 她总觉得这个少年这个长相有些熟悉,可是却一点印象也没有,除去印象不谈,这个少年也一定不是寻常的人。 “我走了你自己且随意” 少年看着少女准备走了,心情突然就有些不悦,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少年看着少女去牵远处的马,眼睛微眯着,眼里碧色的光流转着,勾起唇角莫名的笑了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共乘一骑 涟诗转身走到柳树旁,将系马的绳子从柳树上解下来,她能感觉到背后那个奇怪的少年在看她,可她却并不想为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涟诗自认为这句身体才刚过完八岁的生辰,无论怎么说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她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而那个碧瞳的少年给涟诗一种危险的感觉。 无论何时何地,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涟诗踩着马镫小心的爬到了马上,想慢悠悠的骑回去。 少年看到涟诗骑到马上,诡异的笑了下。 双手抱臂靠在他的马上看着涟诗骑在马上的背影吹了个口哨。 涟诗正在马上小心的坐着,却不知为何,马听到了口哨,竟掉了个头,猛的向少年跑去。 涟诗被颠的一时没抓好绳子,竟摔到了地上,而此时少年就现在离涟诗十步远的地方。 少年看到涟诗摔了,突然就笑了。 “我说你可真够笨的,不会骑马,连绳子抓不好” 涟诗被摔了一下,虽然摔下来的地方不高,但还是感觉骨头快散架了一样,没办法,谁让她本来就是一个才八岁的弱小的女孩子。 涟诗看着少年向自己走来,伸手想拉自己起来。 少年还在笑着,少年觉得涟诗真的是有些可爱,尤其是这种明明很生气却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她就那样坐在地上,身上也沾了沙土,头发也有些凌乱,可眼神却十分明亮,看着他带着几分怒气和郁闷。 少年的手一直伸着,等着涟诗,要拉涟诗起来,涟诗把手伸过去,少年下意识的就想要握住,可涟诗却飞快的打了少年手掌一巴掌。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少年还没怎么样,反倒是涟诗疼的抽了口气。 原来刚才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时候她的手被擦破皮了,这打少年这一下她可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只是少年的手特别硬,反而因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承受了打人的痛,和破皮的痛,两种痛的结合。 少年看着涟诗疼的眼泪都在眼眶打转,突然有点心疼了,拉过涟诗的手腕,将涟诗手掌朝向自己,轻轻的吹了吹。 “呵,真娇气” 一边吹着还一边嘲笑着涟诗,涟诗气的,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开,少年的力气很大,紧紧的握住涟诗的手腕。 看着涟诗的手,本来白白嫩嫩的手掌,破皮的地方发红,看起来特别突兀。 涟诗的手很滑很软,让少年很想握在手中把玩一番,却又怕吓到涟诗,捏了一下涟诗的手掌,疼的涟诗倒吸了口气。 “你干嘛,好疼的” 涟诗泪眼婆娑的看着少年控诉道。 “知道疼了?知道疼了就该听我的,我没让你走你走什么?” 少年故作凶狠的说着,吓得少女又瑟缩了一下。 涟诗不敢反驳,怕少年再相出什么法子整他,却又忍不住小声的嘟囔。 “你不让我我走我就不能走了吗?我凭什么听你的?” 少年碧色的眸子深深看了涟诗一眼,她还真当真他听不到她说话了是吧,看来是不疼了。 少年一言不发的拉着涟诗走到溪边,蹲下用手撩起溪水给少女清理伤口的沙子。 涟诗能感觉到,少年手掌心的茧子,硬硬的感觉,拉着涟诗却让涟诗的心诡异的平和了下来。 “怎么不说话了?疼傻了?” 少年用那碧色的眸子看向涟诗,那深潭一样的眸子差点就把涟诗吸了进去。 涟诗意识到自己看着少年发了呆,突然就脸红了,就好像不会说话了一样。 “你你你才傻了!” 少年看着涟诗好像是害羞一样的脸红了,那双盈满了水润的双瞳,那别扭的样子让少年的心情也奇迹般的好了几分。 少年装作没看到涟诗脸红一样咳了一声,拉着少女就往他的马那里去。 少年的马是一匹毛色通体乌黑的马,毛色泛着黑色的光泽,可以看的出保养的很好,可是四个马蹄却是白色的,就好像是踏雪而来的马。 涟诗好奇的摸了一下,马出其的温顺,引得涟诗又揉了揉它的毛。 少年奇特的盯着涟诗看了好几眼。 “奇了怪了,它居然让你摸,他可是除了我和哥哥谁都不让碰的” 涟诗傲娇的哼了一声扭了过去接着揉着马毛玩。 “你这马有名字吗?” “它叫惊帆” “我还以为叫踏雪呢” 少年看了少女几眼,突然凑近少女的问道,“你想知道它为什么不叫踏雪吗?” 涟诗被少年的突然凑近吓了一下,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少年便利索的翻身上马,一伸手将涟诗也抱到马上,将涟诗箍在怀里。 少年突然扬鞭驰骋起来,朝着涟诗来时相反的方向而去。 马跑的特别的疾速,风吹的涟诗睁不开眼睛,不过几息的时间,他便勒马停下。 翻身下马将涟诗也抱了下来,涟诗一时腿软没站稳就往地上坐去,却被少年搂着腰扶稳。 涟诗双手抓住少年的手,脸色发白。 少年看着涟诗柔弱的样子笑了笑,问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叫它踏雪,而叫它惊帆了吗?” “取驰骤烈风举帆之疾之意”少年说着还骄傲的看了惊魂未定的少女一眼。 涟诗稳定了情绪看了眼周围的风景,一大片的野花开的茂盛,十分好看,还有蝴蝶在花上流连。 “你带我来这干嘛?快把我送回去,我的马还在那” 少年不在意的点了点头,“一匹驽马而已,等我回头送你一匹好的” 涟诗看着少年,恨不得咬他一口。 “你把我带到这,我家人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你怕你家人着急你还自己跑到溪边去?” 少年挑着眉看着涟诗焦急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 涟诗被少年堵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好柔声央求道:“求你了,你送我回去吧,万一碰到什么歹徒我们可怎么办” 少年一点也不为所动,看着少女讨好的样子,突然诡异的笑了下,凑近涟诗道。 “实不相瞒,在下区区不才正是这当地的匪首” “你骗人!你才多大啊” 涟诗看着少年才才十一二岁的样子,满脸的不相信。 少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你爱信不信,等我手下赶来你再来辩一辩真假好了?” 少年淡定的说着,竟淡定的找了处干净的地方躺了下来看着天空。 内心思衬着等他哥哥派来保护他的人寻来,一定让他们扮做匪徒吓她一吓。 也不知道他借着哥哥在前面行军,偷偷跑出来这事哥哥会不会生气,唉 涟诗看着少年悠闲的样子,丝毫没有把他送回去的打算,想着反正女人也知道她来了这边,就安心的在少年不远处躺了下来,等着家人来将她找回去。 好把她从少年的手中解救出去 日头越来越大,但躺在野花中,竟有几分凉意,并不觉得热,还感觉非常舒服。 惊帆在悠闲的吃草,两人躺在野花上,这样的悠闲,仿佛时间都停止了,心平静中带着几分愉悦。 天空湛蓝的像被洗刷的非常干净,云也洁白的就像大块的棉花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意外之外 “你会唱歌吗?给我唱个曲儿吧” 少年似是在阳光下,有些困倦了,声音都带着些懒散。 涟诗将两只手从双眼上拿来,睁开眼转头看着少年,少年一只手枕在脑袋下面,一只手搭在眼上。 遮住了那双碧瞳的少年,看上去多了几分纯真,多了几分谦和温润,而当那双瞳挣开看着你的时候,他就像是另一个人。 桀骜不羁,乖张诡谲,眉眼之中还带着几分威仪。 他是一个很难让人看透的人,也是一个孤独的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能感受的到,他洒脱之下的孤独,苦闷和不甘。 可尽管看到了,看透了又如何,她和他不过初次相逢,点头之交罢了,她怕麻烦,不喜麻烦,亦不会去多管闲事。 “我不会唱歌” 涟诗看着他的,说着违心的话,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转过头她又用双手遮住眼睛,少年听了她的话皱了下眉,侧过身来看着她。 “我过去的时候你似乎就是在唱歌” “你听错了” 涟诗说着这些不打紧的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少年有些生气的冷笑了下。 翻了个身,支撑着手臂,将涟诗箍在怀里,从上往下的俯视着涟诗。 涟诗感觉到少年身上独特的热气,和头上的阴影,睁开眼睛,就望进了那一双碧色的深潭。 阳光打在少年墨紫色的头发上,泛起的光泽似乎在此刻都带着光晕,那眼中只有唯一的一个人,那是涟诗,从少年的眼中看到自己的时候,她还有点失神,她甚至以为他此刻是深爱她的。 涟诗嘲笑着自己,唾弃着自己,你知道什么是深爱吗?你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不需要爱情,你的心有过剧烈的跳动吗? 他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只是一个孩子啊 “你干嘛离我这么近” 涟诗的双手推着少年的胸膛,想把他推远点,可少年却纹丝不动,依然撑着双臂看着她。 看着涟诗在自己的怀中挣扎,他突然的笑了。 这一次的笑比任何时候都真实,都更让人惊艳。 他碧色的眸子中仿佛有波光潋滟,仿佛盛满了漫天的星光 “那你唱不唱给我听?” 少年逼迫似的又把脸凑近了点。 “你如果唱的话我就起开,你觉得怎么样?” 少年的呼吸打在涟诗的脸上,让涟诗觉得很不舒服,心里特别的别扭,她把脸扭到一旁。 “那你起开吧” 涟诗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她的内心此刻乱作一团。 她甚至觉得这个少年有毒,就像是专门克她的,她很多次,要不是怕自己打不过他,都很想把他按到地上揍一顿。 少年果然如约的又躺倒了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眼中带着点点笑意。 涟诗坐起来,并不看少年,而是看着远方天空中的云。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 将快乐寻找” 少年看着涟诗好像有心事的样子,唱出的歌却十分洒脱,这首歌的意境让少年有几分沉默。 这首《笑红尘》涟诗并没有唱全,她只唱了自己所期盼的。 可惜,涟诗自认为她并不能做到这么洒脱。 她能看懂少年的眼底的孤独和不甘,尽管他们并不相熟,她也是真心希望他能不被这些所束缚。 不要变得不洒脱,活的不自由。 不要像她一样 空气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两人都出奇的沉默。 北面突然传来来很多纷杂脚步声,正一步步像他们靠近。 涟诗率先打破沉默,开玩笑的说道。 “怎么?你的手下来了?” 少年皱着眉,仔细的听着,却是摇了摇头。 他的人都是军队受过正统训练的,这脚步声纷杂不齐浅重不一,一听就不是来找他的人。 他不仅在心中腹议着他的随从们,暗骂了句蠢货,到现在还没找到他。 远处逐渐开始出现人影,他们看到了少年的马,竟然发出一阵欢呼的声音。 那些人,穿的很破旧,就算是怎么想,涟诗都不能把他们和少年想到一块去。 “大哥,那有人!” 其中一个面色泛黄的人拿着锄头,指着涟诗和少年,对着一个长得有些壮的中年人说着。 他们的目光一直盯着涟诗两人,仿佛看到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双眼放光。 那位“大哥”咧开嘴,嗤笑了下道:“不过两个孩童罢了,还能翻出天来?怕什么!” 涟诗有点害怕拉了下少年的袖子,小声问道:“什么情况啊?不是你的人吗?” 少年一直淡定在原地坐着,侧脸望着涟诗那有些紧张的脸,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你怕是说中了,我们真的碰到了劫匪” “” 涟诗现在并不想跟他说话,反而是想想办法脱身。 可是对方十几号人,她手无缚鸡之力,估计少年也打不过这么多啊。 “怎么办?” “想办法拖住他们,我的人马上就到了” 少年凭借自己,完全是可以自己一走了之,可他却并不想把她留在这,让她限于危险之中。 他一边想着一边又暗自懊恼,还是自己不够强大。 少年的听力一向很好,他听到到整齐的马蹄声,他们马上就要到了,少年嘴角微微勾起,讽刺的看着那些拿着锄头和棍子的劫匪。 惊帆似是也听到了马蹄声,竟变得狂躁起来,那匪首没有拉住,竟让它跑了。 手下正要去追,却被匪首喊住,“追什么?没看到人还在吗?他们穿的那么好,一定是富贵人家的小娘子和小郎,只要有他们在,还是怕没钱吗?” 匪首看着涟诗和少年,倒也客气,毕竟是能给他们换钱的人,能让兄弟们吃饱饭的人。 “对不住了两位,怕是要跟我们走一趟了,待你们阿翁拿钱来换你们我们便会放你们走” 为首的那个老大,对他们客气的说着,让涟诗也是有些惊讶于他们的态度,他们真的是劫匪吗? 涟诗看他们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胆子大了些,想着要拖延着多些时间。 “我我阿翁不在了” 少年听着涟诗的话,看着匪徒们认真的点了点头。 其中一个匪徒,呸了一声,伸手就去抓涟诗,将涟诗从地上拖起来。 “没钱,没钱就把她卖了,长得如此标志的小娘子,娼馆里一定争着要!” 涟诗挣扎着,竟从那匪徒手中溜了出来,躲在了少年身后。 少年将涟诗护好,看着那个刚才拉涟诗的人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碧色的瞳中带着几分狠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得那个匪徒直冒冷汗。 “你们,想要钱?” 少年诡异的笑了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世道人心 世道人心 少年握住了涟诗的手,涟诗能清晰的感受到少年手心里的温度,少年的手心里布满了薄茧,却在此刻给了涟诗莫大的安全感。 “怎么不说话了?你们不就是要求财的吗?” 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让人难以琢磨的笑意。 嘴角微勾,笑意却未达眼底,那碧色的双眸里一滩深潭似是翻涌着巨浪,要把人拉扯进去。 为首的匪首突然就踹了一下那个刚才拉扯涟诗的劫匪,而那个劫匪被少年的目光看的双腿竟有些发软,这被踹了一下竟然摔倒了地上。 “这位小郎君你可是有供我们生财的办法?” 为首的匪首言语中还是带着客气,眼中却多了几分贪婪,眼睛不停在涟诗那张脸上打转。 少年将涟诗又拉的像自己靠近了点,将涟诗完全的护到身后。 他慢条斯理的拿出手帕,转身给涟诗的手擦了擦,对匪首说道。 “我这里道是有个生财的办法”他顿了顿,眼神如刀的看着那个刚才拉扯涟诗的土匪。 “你们杀了他,这些便都是们的” 少年说着竟从袖中取出一个布袋,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地上。 只见那袋子里满满的,掉下来的竟有二十几颗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珍珠,那珍珠洒了一地。 还有几颗正好滚落到了那匪首的脚下,一时间那些匪首们都盯着这地上的饱满的珍珠,眼睛无暇顾及其他。 “大大哥这珍珠一看就是上品啊”其中一个劫匪捡了一颗递给了匪首。 那匪首将珍珠捧到手心,放到眼前,眼里满是兴奋。 少年眼中充满了轻蔑,冷漠的看着他道,:“这些可够买他的命?” 涟诗抬头看向少年,内心不知作何感想,她不是圣母,她也从未将自己当成一个好人,可还是对人命有些抵触。 尽管她知道少年的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对,甚至少年对于人命都有些习以为常的漠视,在这乱世之中如果不杀人,不反抗,就会被别人杀死。 她没有资格去评判少年的做法,她也是个自私的人,她想活着。 少年维护她的话,无异于触动着涟诗,萍水相逢,便可为了她于劫匪对抗。 “怎么?你们了考虑清楚了?” 少年冷漠的话再一次传出,那匪首似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 周围的其他匪首们都在催促着他做决定,他们本就不是一个地方的,人心不齐也很正常,而那个劫匪往日就因为不会说话,得罪了许多人,所以这时根本就没有给他求情的,反倒是全部都在考虑,用他的命,换取更多的利益。 “你说话可算话?如果杀了他,这些珠子可都归我们了?” 匪首贪婪的看着地上的珠子,像少年确认着,而那个劫匪吓得瘫软在地上,在一众劫匪不怀好意的目光下,竟然连话都说不出。 少年蔑视的看了那个瘫软在地上的劫匪,嘴角扯动了一下,带着几分冷漠。 “自然” 那劫匪吓得想去求情,却看到周围劫匪和匪首那蠢蠢欲动的样子,突然的像涟诗爬去。 “这位小娘子,你发发善心,你救救我发发善心吧小娘子救救我” 他一点点的朝涟诗爬过来,痛哭流涕的样子,那刚才的恶语相向和威胁还在耳畔。 涟诗反握住着少年的手不禁紧了一些,朝少年背后又躲了一些。 眼看他就要爬到少年年前了,少年却突然伸出脚大力的踹了那人一下。 这一脚竟把那人踹到了七八米后,正好踹到了那匪首身侧,撞的匪首一个踉跄。 “还不动手!” 少年厌恶的说着,将涟诗按在怀里。 不知是谁先举起手里的锄头和镰刀,那匪首竟连一丝惨叫都没发出来。 涟诗被少年护在怀里,砍不到发生了什么,可那钝器入肉的声音,竟像增大了无数倍一样往自己耳朵里钻。 似乎是很多人都动手了,那一声声的锄头c镰刀砍到皮肉上的声音,和血液喷洒的声音,却一直回荡在涟诗耳畔。 涟诗控制不住的抖了抖身体,又被少年抱的紧了些。 少年一下一下的轻拍着涟诗的后背,让涟诗平息可下来,渐渐的停止了颤抖。 马蹄声,整齐的马蹄声响了起来,一匹马,嘶鸣着闯进人群。 涟诗转头看着那返回的惊帆,带着一堆人回来。 它前蹄抬起嘶鸣着停到少年面前,还用脸蹭了下涟诗的脸,吓得涟诗忙忙躲开。 “惊帆别闹” 少年一只手还搂着涟诗,一只手拍了拍惊帆的头,笑着说道。 来了一队人马将劫匪们围了起来,大概五六十个人,各个拿着大刀,穿着软甲。 为首的那人翻身下马,来到少年面前跪下,那五六十个人也一起纷纷放下兵器跪在地上。 “参见少主!” 整齐的话语,声音很大,吓得那一众劫匪都有些腿软,劫匪们都向匪首身边凑着。 “不知少主准备如何处置这些流民?” 为首的那个穿着软甲的男人,大概二十许,一脸威武,中气十足。 “流民?” 涟诗还被少年护在怀里,小声的抬起头看着少年问了句。 那男人抬头看像前面怀中的少女,可她的角度却只能看到少女的背影。 “不知少主,这位小娘子是?” 那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该问的别多问” 少年冷冽的声音,让男人心里咯噔一下,他却是有些逾越了,遂低头连连称诺。 “你们这是军队吗?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涟诗内心复杂极了,她猜测到少年并非寻常人,没想到还是军队的人。 “你看着他们这气势像军队?不过是我家里养的几个私兵罢了” 少年漫不经心的回答,打消了涟诗几分疑虑。 跪在地上的男人,脸色有些怪异,私兵?几个?他的嘴脸抽搐了一下。 “起来吧” 由地上的跪着的男人带头,那五六十号人也拿着兵器站了起来,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却像是印证少年所说的那样,多了几分懒懒散散的感觉。 涟诗观察着这些人,看上去也并没有那种军队的样子啊。 果然,刚才是错觉吧。 不过这个少年的身份 涟诗暗自猜测着,偷偷的打量着少年。 少年感觉到涟诗的目光突然就笑了。 “我叫吴慕攸” 吴慕攸? 似是从未听过 难道真的只是历史中一个不出名的人物吗? 吴慕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命如草芥 “少主,这些流民该怎么处置?” 男人请命着,眼光不停的朝那些流民那里扫视着,那些劫匪们如今却是缩作一团。 “你想怎么处置他们?” 吴慕攸扭头看着涟诗,问道。 涟诗抬头看了他一眼,转头观察着那些流民。 问她怎么处置?她又如何得知? 流民作乱,或许是世道的原因,诸侯割据,流离失所,颠沛流离,他们纵然有可怜之处,可他们手中定也沾着人命 涟诗并不是那种舍己为人,成全别人的“伟大”的圣母。 换位思考下,如果她也是流民,或许也会为了活着,去打劫别人,想活着并没有错 可为了活着而去伤害别人,去杀人,逼良为娼,这种却是涟诗最反感的。 “你们处置就好” 涟诗的脸色有些不太好,指尖因为害怕和紧张也被用力捏的发白。 “你你刚才说了只要杀了他,就把珠子都给我们” 其中一个劫匪像是不知道大祸临头一样,竟还惦记着那些身外之物。 那匪首甩了那说话的劫匪一巴掌,连连赔罪。 “这位小郎君我们也并未伤害你们,不如放过我们吧” 吴慕攸轻笑了下,“我说话自然算话,那些珠子你们可以拿走” 那个刚才被打的劫匪捂着脸,眼里闪过贪婪,他开始小心翼翼的用手去捡那些珠子。 有了他带头,那些劫匪们都哄抢者去捡珍珠。 那珠子散落在地上很多地方。 涟诗看着他们哄抢,以至于看到了那个被砍死的劫匪。 浑身的血,躺在一大片血泊里,裸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一处好的,竟然每一处好的,就像是肉泥一样的黏糊在一起。 “呕” 涟诗用手帕捂住嘴,这尸体的冲击对涟诗来说着实有些大,那死去的人,身上的血还在流着。 她甚至感觉到空气里,到处都是血腥味。 那些流民争抢者,甚至连滚落到血泊里的都不放过,拿起来在身上擦擦,笑的一脸开心。 他们争抢着,踩着那具尸体,似乎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人死去的场景,涟诗尽管很快转过头不看,也在涟诗脑海中不断地出现。 吴慕攸拍打着涟诗的背,又将涟诗的头按在他怀里。 那个穿着软甲的领头的男人,看着少主将女子拥入怀中,眼神怪异。 珍珠很快就被他们哄抢完毕。 “那小郎君我们可以走了吧?” 那个匪首小心翼翼的请示着,看吴慕攸没有什么反应,大着胆子想要逃出去。 “慢着!” 那匪首刚踏出一步,就被喊的停住了脚步,吓得他不敢动一下,转过头,一脸讨好。 “不知小郎君有何吩咐?” “不如你们选择一下?你们当中只能有三个离开” 吴慕攸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脸色。 “不知您这是何意?” 那匪首颤颤巍巍的问道。 穿着软甲的那个男人踹了那匪首一脚,凶狠的说道:“没听到我家少主的话?你们只能有三个离开,其他人,把命留下!还不快开始选!” 劫匪们脸色顿时就不善了起来,那匪首迅速扫过几个人,眼神达成了共识,拿着镰刀像身边的人砍去。 全部都是钝器入肉的声音和血液喷洒的声音。 空气中巨大的血腥味,刺激的涟诗几欲想吐,涟诗的脸色发白,指尖也被攥的毫无血色。 她紧紧的攥着吴慕攸胸前的衣服,有些腿软。 不过片刻功夫,劫匪们便决出了胜负,还活着的三个人,除了匪首之外,还有一个刚才的那个贪财的劫匪,和另一个劫匪。 他们的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其中匪首身上伤口更多,因为他的强大,大家都是拿他作为目标的。 他捂着胳膊询问着能不能离开,那个贪财的劫匪和另一个还在地上,将死去劫匪们抢到的珍珠摸出来,笑的一脸贪婪。 “我们可以离开了吧?” 那匪首捂着胳膊,他的身上都还流着血,目光中带着恐惧的看着吴慕攸。 吴慕攸轻轻的点了下头。 那三个劫匪大喜过望,就跑着往外,生怕他反悔一样。 吴慕攸向那个穿着软甲的男人那伸出手,男人递给他了一把弓箭。 吴慕攸将涟诗在他的怀中翻了过来,让她靠在他的身上。 双手挽弓,首先对准了那个匪首。 利箭当空。 咻———— 噗。 箭正中心脏的位置。 涟诗看着那个匪首倒在地上,那两个劫匪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吴慕攸弓箭。 他们朝地上飞快的看了一眼那死去的匪首,开始大叫着狂奔起来。 吴慕攸掏了掏耳朵,微笑着又接过箭,一弓两箭。 咻———— 正中那两人喉咙。 噗。 噗。 只听两声,那两人倒在地上。 周边的软甲私兵们都喝彩欢呼着,“好” “少主准头不减啊” “少主威武!” “少主威武!” 不知是谁带起来的叫喊,众私兵一致喊着“少主威武”,气势冲天。 吴慕攸将弓箭扔给身侧的那个男人,将涟诗转过来看着她。 涟诗亲眼看着吴慕攸射杀那三个人,一时有些接受无能。 他们就那样就死了。 他们死的场景在涟诗的脑海中,经久不散。 涟诗的眼中此刻看不到任何的东西,漫天的红。 红的像血,漫天的血。 她的脸色发白,眼中带着惊恐。 吴慕攸将涟诗的脸转过来正对着自己。 他看着涟诗眼中的惊恐,心中突如其来的怒气。 “你怕我?” 他的话带着一点怒气,还有一点复杂。 涟诗毫无反应,眼中还是一片惊恐,她的眼中现在还停留着那几个人的死亡的场景。 吴慕攸将涟诗的脸双手捧起来,让涟诗的眼睛正对着他的眼睛。 “他们是流民,他们手上也沾染了人命,我杀了他们,你觉得我错了吗?” “说话!” 涟诗的思绪被他的这一声怒吼拉了回来。 她看着吴慕攸的那双碧瞳,眼中还有几分惊魂未定。 她试着嚅动了几次嘴唇,才能吐出字来。 “他们该死” “这样的世道,如果不杀人,就会被人杀” “你没错” “你没错” 似是肯定一样,涟诗又说了一遍。 这个世道哪有什么对错?谁有实力谁就是正确的一方。 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吴慕攸看着涟诗还有些惊魂未但却坚定的神色,听着她确信的话语,心情格外的欢喜。 就仿佛刚才的发怒是她的错觉一样,大笑起来。 笑声不羁,似乎格外愉悦。 那碧色的双眸里似有漫天星辰。 “娇娃知我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意欲何为 涟诗抬头看着天空中的太阳,已经渐渐收起了自己的光芒万丈。 黄昏的晚霞,恰如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霞光,霞光潋滟,已是日薄西山,却还是充满了朝气的样子,明天,或又是一个艳阳天。 今天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亲眼看到有人死在他的面前,血浸染着大地,那空气中仿佛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不断地刺激着涟诗。 “送我回去吧” 涟诗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她抬起脸看着吴慕攸轻声的说道。 风吹过涟诗的脸庞,带起几根发丝,涟诗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因为脸色的原因,为她又增添了几分柔弱的美感。 吴慕攸深深的看了涟诗一会,才将嘴角微微勾起,眼里是涟诗看不懂的情绪。 “好” 吴慕攸如此说着,让涟诗多了几分安心。 今天发生的太多事了,还是早些回去的安心,吴慕攸当着她的面亲自射杀那些人的画面,一幕幕出现在涟诗的脑海中。 不可否认,他并没有错。 在这个时代,这个命如草芥的封建政权下,又恰逢乱世,一个出身不凡的人,限于为难之中,他会怎么做不言而喻。 涟诗也没有心大到去同情企图伤害她的人。 可涟诗却是开始畏惧了,畏惧于这个时代,甚至于在又看吴慕攸时,内心会有一些说不清楚的想要逃离的感觉。 她以为她逃离吴慕攸,就可以逃离这个时代带给她的恐惧,可这不过只是她的自欺欺人罢了。 一切冥冥之中早就已经注定好了,谁都无法去抗争命运 吴慕攸命令私兵在此地等候,只带了那个私兵的首领,骑马送涟诗回去。 吴慕攸率先上马,将手递给涟诗,涟诗看着马上的他,竟有一种笃信的感觉。 她觉得这万顷的霞光潋滟都成了这个少年的陪衬。 这个吴慕攸一定不会屈居人下,他不会只是个无名小卒而已。 可她却并未听说过三国里有这样一个人,历史的长河中,是不是也有很多被淹没的英雄不知道姓名? “愣着干嘛,上来” 吴慕攸带着笑意的看着涟诗,那双碧眸格外明亮。 涟诗将手递给他,便被他拉着带到了马上,不得不承认他的力气很大。 惊帆跑起来,将那私兵的首领甩在后面二三十米处。 涟诗靠在吴慕攸的胸膛上,风带起涟诗的头发,发丝正吹到他的脸上,从他的脸上划过,痒痒的感觉。 心里仿佛也被发丝刮到了,吴慕攸低头看着涟诗,目光中带了一丝柔和。 他们到了原来和涟诗遇到的小溪边,涟诗下马,从柳树前牵过她的那匹红棕色的小马,跟他们道别。 “送到这里就好了,我自己回去” 涟诗小心的上了马,转头对他们说道。 “你不打算,告诉一下我的名字吗?” 吴慕攸跨坐在马上,眼含笑意。 惊帆实在是比她的小马高太多了,她站着的时候要仰望吴慕攸,坐着的时候还要仰望他。 涟诗不喜欢这种感觉。 “萍水相逢亦是缘分,人间中不过都是彼此的过客,今后或许不会再见,又何必得知名字,平添烦恼?” 涟诗说罢,跟吴慕攸挥了挥手,就小心的骑着那匹小马,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少主,需不需要属下去查一下这位小娘子的家世?” 那个男人小心翼翼的询问着吴慕攸。 吴慕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 “一会我们跟上她” 吴慕攸看着涟诗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直至看不到,才和那个男人,慢慢的骑着马朝着涟诗消失的方向,跟上涟诗。 涟诗老远就看到了步府的人,乱作一团,似是很焦急。 她下了马,就快步的跑了过去。 “世母,我回来了!” 涟诗跑着扑到了世母的怀里,世母看到涟诗都只抹眼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世母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摸着涟诗的头,一脸心疼。 步协跪在一旁,看到涟诗回来,步骘还是气不过上去踢了步协一脚。 而步协就像是没有痛觉一样,高兴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大咧咧的笑了下。 “妹妹无事便好,你要再不回来,我就要被阿翁打死了” 涟诗被步协逗的笑了出来,步骘一脸沉重的涟诗,道:“你去哪了?” 涟诗低下头,有些不敢触及步骘的目光,她对于步骘总会有一些尊敬的感觉。 “去了附近的小溪旁” 涟诗乖乖的回答着,步骘瞥了她一眼,脸色复杂,继续说道。 “最近城外多了很多流民为非作歹,你去了这么久,可是出了什么事?” 涟诗抬头看着步骘,有些心虚,却又不能把全部的事实告诉他,只好说道。 “我碰到了流民,幸有一位小郎君相救才逃出来” 世母听说涟诗碰到了流民,忙将涟诗搂在怀里,一脸惊魂未定。 步骘脸色平静了下来,“你可知那救你那人姓名?日后我们也好报答” “他说他姓吴,名慕攸” 涟诗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回答着步骘的话,十分乖巧的样子。 步骘眼中闪过几分深思,这淮阴并没有吴姓的人家,难不成是路过? 世道如此,天下动荡,这外面也不安宁,若是步练师今日真出了什么好歹,他又有何面目面对自己死去的弟弟? 一想起来自己弟弟的血脉差点就不保了,就一阵痛心,心有余悸。 步骘严肃的看着涟诗,一脸沉重,带着几分哀伤,郑重的说道:“你既已平安回来,日后便不可独自乱跑,今后你便好好在府里待着,只在府内走动便好” 涟诗听着步骘的话,乖巧的点了点头,不发一言。 这事要禁足? 也罢,反正她也不想出去了,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在外面还不如在家里安全。 可这种安宁的日子又能维持多久?这里是淮阴,而步骘以后会是江东的众臣,他并不会一直待在淮阴的 她并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步骘后来去的江东,可如今她能依靠的也只有步骘了,她深深的没有路可以选择。 这些还早,而目前却有一件事困扰着涟诗。 她跟随世母重新坐上马车,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出去这么久,大家都在找她,为什么那个女人不说出来? 她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不说出来?那是她的女儿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隐瞒何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只剩下地平线上的最后一点余晖。 马车上的家旗随风飘扬着,马上行驶在回城的路上。 远处的小土坡上两个骑马的人望着马车行驶的方向。 那少年勾起赤色的唇,星眸在黑夜里更显得有几分妖冶。 “淮阴步氏么” 仿佛呢喃一般的话语,随风没入黑暗中。 马车上的涟诗心神不宁,女人从一开始的怨恨,到如今的知而不发的行为,让涟诗十分不解。 涟诗坐在马车内沉思着,女人是她的母亲,可却对她冷淡至此。 在一般情况下,这么久都未曾归来,亲人都会十分担忧,而她看着她去的方向,却装作不知道,也并未像任何人透露。 在别人都在寻找涟诗的时候,她却淡漠的坐在马车上并不着急,当涟诗回来的时候,她亦是未曾下马车看过涟诗。 涟诗原本以为,她只是一时想不开放不下阿翁的死,才怨恨她,但总还是顾及着母女情分的面冷心热的人。 可一切都只不过是涟诗的自以为,女人怨恨她,故意隐瞒她的去向不报,她是一点也不在乎涟诗的吧。 反观世母,却对涟诗十分疼爱,不是亲母胜似亲母。 想到这些,涟诗不免有些胸闷,她对于她妈妈的印象也只停留在那个冬天。 阳光下她温柔的摸着她的头,温和的笑着,让她等她一会,就再也没有回来。 现代的事情仿佛就是一场梦,她渐渐地开始记不清楚了他们的脸,婆婆,白涂珏,以至于记忆里的妈妈 她真的在现代存在过吗? 她渴望亲情,渴望关怀,渴望母爱,可是身体上有血缘的阿母,对她仿佛就是一个无关紧要陌生人,甚至对她怀有怨恨。 她偶尔也会在别苑里碰到阿母,可她从来都是装作看不到她的样子,擦肩而过。 亦或是望着涟诗的背影目露怨恨,从未和涟诗说过一句话。 她只是偶尔听世母提起过,因为她阿翁的死,阿母把错都推到了涟诗的身上,可也不该如此才对。 阿母对她的怨恨不止于此,一定还有其他的隐情 涟诗抬起头看着世母,那个温柔的江南女子,涟诗很喜欢她身上的感觉,很温和,很舒服,就像妈妈的感觉。 世母似有所感的抬起头,正看到涟诗在看着她。 “怎么了,阿师?你是有话对世母说吗?” 女子温柔的笑了笑,揉了揉涟诗的头发,问道。 涟诗一脸认真的看着世母,表情十分凝重。 “世母,我阿翁是怎么去世的您知道吗?” 世母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她依旧笑着,一脸温和。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涟诗低下头,看起来十分悲伤,声音也瓮声瓮气的。 “阿师忘记了很多事情,甚至不记得阿翁的样子,只是阿师好想知道阿翁的死究竟和阿师有没有关系” 世母听着涟诗的话,眼眶微微的发红,她笑着看着涟诗。 “阿师,你要相信世母,世母不会骗你的,你阿翁的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涟诗抬起头看着世母,尽管她说了和涟诗没有关系,可她还是没有告诉涟诗她的阿翁究竟是怎么死的,她在隐瞒她什么?他们都知道些什么? 回到步府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天空中黑暗无比,只有偶尔的几点星光。 涟诗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她的阿母从另一辆车上走下来,她跑到她的身边,轻轻的伸出一只手扯住了她的袖子。 她的阿母,表情闪过一丝厌恶,但碍于还有其他步家人在,操持了沉默。 她走的十分迅速,涟诗在身边小跑着,却还是拉着她的袖子。 待到了别苑的外面,四处无人,她才猛的甩开涟诗的手。 “以后你不要碰我!”女子厌恶的说着,眼神中一如既往的恨。 “为什么?你不是我阿母吗?”涟诗笑着问着,并没有介意她对她的态度。 女子竟冷笑了下,看着涟诗的目光充满了讽刺,她看着涟诗一字一句的说道:“怎么?你连你的阿母都记不得了?” 阿母?女子的意思是何意? “阿母,你这是什么意思?” 涟诗的眼中全是疑惑不解。 女子看着她眼中闪过几分怀念,最终化为浓浓的恨意,她挑眉嘲讽道:“不如你去问问你的世叔和世母?” 涟诗听着女子的话语,心里越发的觉得怪异,世母不愿意告诉她的,对她隐瞒的,或许这个女人知道。 她看着女子已经迈入了院子,即将回到自己的房间,突然对着女子说了句话。 “你怨恨我,可是因为我阿翁?” 女子走向房间去的脚步突然停顿了下,她转身看着涟诗。 女子看着涟诗,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可是却并没有笑的出来,反而眼眶红了。 “你世叔世母没有一个好东西,你阿翁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说着,声音很轻,眼泪顺着脸庞滑落,声音也带着几分哽咽,尤其是提到阿翁的时候,情绪有几分激动。 “我不是你阿母,我也从未有过孩子” 她流着泪,笑着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就步入了房间,关住了房门。 涟诗听着女子的话,一时间难以接受。 她不是她的阿母? 那么,世母和世叔都在骗她? 可又为什么骗她? 女子的眼泪和怨恨又出自哪里? 她站在原地,突然想起来世母经常跟她说过的一句话。 “阿师,你不要怪你阿母” 不要怪这个女人,世母在愧对她,为什么会愧对她? 涟诗似乎走入了一个死胡同,倘若女子说的是真的,那从她来到这里的一天起,她留生活在一个谎言里。 涟诗突然感觉到有点心累,原本对她疼爱有加的世母,和经常看着她叹气的世叔 她开始不安起来,世母的温柔似乎都有些别扭了起来,既然她看到的都是假的,那么真相究竟是什么? 她的阿母到底是谁,而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心突然就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晓梦蝴蝶 涟诗不知怎么想的,她的一天中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原本还对于死人有些许害怕和心悸的她,竟被女人口中的真相弄的无心其他。 世母对她的好不似作假,可女人不是她的阿母,大家却都瞒着她,这里面的事情,或只有她不得知,这种被人隐瞒的感觉并不太好。 月儿已经高挂,今日出奇的疲惫。 丫鬟心儿从府内的池子内,剪回来的的荷花还插在花瓶里,淡淡的荷香萦绕在鼻息,让心中的躁动减少了几分。 涟诗按了按有些疼痛的头,坐起身来,疑惑的看了看四周。 这房间虽也干净整洁但却并不是她的房间,她试着叫了几声。 “心儿?” “心儿你在吗?” 她穿着鞋下了床,才发现,自己的脚居然又变小了,比她刚来到这个世界还要小,手也变小多了,似是只有四五岁的样子。 门外似是有人推门进来了,就在外室那里,涟诗小步的走到屏风那里探出头去看。 丫鬟转头的时候刚好看到涟诗在屏风那里,露出一小半的脸,眼睛水灵灵的看着她。 一瞬间心都软了不少,小丫鬟十分欣喜的看着她,“小娘子你醒了啊,可要去夫人那里?” “这里是哪里啊?” 涟诗借着幼小的原因,迷迷糊糊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那软软糯糯的小样子讨喜极了。 “小娘子这一觉睡醒迷糊了不少啊?” “这里是小娘子的家啊” “走吧,禾姑姑带你去找夫人” 丫鬟自然的牵起了涟诗的手,对涟诗十分疼爱。 看起来这个丫鬟对涟诗很是熟悉熟悉的样子。 她难不成又穿越了? “禾姑姑,我一觉起来竟忘记我的名字了” 涟诗委屈的说着,看起来就很是惹人怜爱。 “小娘子~你看你,夫人都说了不让你睡那么久,可偏的你就是贪睡” “小娘子姓步讳练师啊,小娘子可要记清楚了哦~” 涟诗听着禾姑姑的话,乖巧的点了点头,原来她并没有穿越成另一个身份啊,莫不是回到了小时候? 禾姑姑说着轻轻的捏了捏涟诗的脸,又拉着她继续走着,动作十分温和。 远处的池塘边,一个穿着蓝粉色交领襦裙的女子坐在软榻上摆弄着刺绣。 似是听到的脚步声,她缓缓的抬起脸看向她们。 好一张清丽的脸,一双含情脉脉的睡凤眼,带着几分几分欲语还休,峨眉远黛不画而翠,樱桃小嘴不点而红,小小的瓜子脸,使女子看上去非常年轻。 见到涟诗她似是格外开心,她从软榻上起来,向涟诗走了几步,将涟诗抱在怀里。 “阿母的小柔柔~你是来陪阿母的吗?” 她将针线往远处放了放,重新坐到了软榻上,将涟诗放到了她的膝上坐着。 她的手小心的环着涟诗,格外温柔,看着她的眼光都暖暖的带着几分喜爱和疼惜。 然后将做了一半的小衣服拿了起来给涟诗看了看。 “阿母给柔柔做一件襦裙好不好?” 女子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带着爱意的话就格外动听了。 她伸手爱怜的摸了摸涟诗的头,关心的问道:“柔柔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涟诗忙摇了摇头,伸出小小的手揉了揉眼睛,水灵灵的看着女子,一脸控诉。 “都怪阿母不让柔柔多睡,柔柔都不敢睡了,柔柔好困的,哼” 女子闻言温柔慈爱的笑了笑,伸出手轻轻的点了点涟诗的额头,笑骂道:“你啊你,说了阿母不让柔柔多睡,可柔柔一用完午膳便又困了,睡了这么久还没睡够啊?” “不能多睡的哦,睡多了老是迷迷糊糊的怎么可以呢,多陪陪阿母好不好?” 涟诗一副傲娇的小样子,看了女子一眼,缓缓的点了点头,又惹的女子发笑。 女子拿起那件做了一半的襦裙让涟诗看了看,问道:“阿母不知道柔柔喜欢什么花,就在裙子上绣了几朵梨花,柔柔喜欢什么花呢?阿母可以再加上去” 涟诗低头看着那做了一半的裙子,裙摆上几朵黄蕊白瓣的梨花,看起来绣的十分用心。 她抬起那张和女子一样的小小的瓜子脸看着女子,一脸纠结。 “柔柔喜欢桃花,不过梨花也好漂亮啊” 女子温柔的笑了笑,看涟诗可爱,似是起了逗弄的心思,她故意叹了口气。 “那怎么办呢?你阿翁喜欢梨花,阿母就给你也绣了梨花,你又说喜欢桃花,柔柔到底喜欢什么花啊?” 涟诗似是很为难的想了想,认真的说道:“柔柔喜欢桃花,也喜欢梨花,因为柔柔喜欢雪,它们落下来的时候都像雪,可欢喜了” 涟诗确实是喜欢雪的,也喜欢桃花和梨花,她喜欢“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这句诗,亦喜“冷艳全欺雪,余香乍入衣”对于梨花的赞美。 女子笑着又点了点涟诗的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你阿翁他说了今天要回来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 涟诗抬起脸看着女子带着思念的神色,问道:“那我阿翁他去哪了?” “他去你世叔家里了,你世叔似是招惹到了什么人,你阿翁就去看看能不能帮帮忙” 女子似是觉得涟诗听不懂,便放心的自言自语的说着,涟诗的心里隐隐的有个猜测。 暖暖的阳光照在涟诗的身上,女子的怀里很是舒服,可能是年纪还小的原因,涟诗有些困了。 “阿母,柔柔困了” 涟诗趴在女子的膝盖上小声的说了句。 女子温柔的揉了揉涟诗的头,“可还是要听阿母弹奏才睡吗?” 涟诗的眼睛已经眯了大半,意识还是有几分清楚的。 她似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一样,回了一句“自是要的”。 透过眼睛的缝隙,她似是看见女子拿起了一个琵琶,而那琵琶上正有着那熟悉的两个字“思月”。 原来这把琵琶是阿母留给她的啊,涟诗想着,便又朦胧的看到女子弹了起来。 琵琶的声音很好听传入耳中,温温柔柔的小调,旋律十分悠扬,她的眼皮越来越重,她似乎是听到女子唱起了歌。 温柔清浅的声音传入了涟诗的耳朵,带着几分思念和淡淡的愁绪。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原是如此 涟诗醒来的时候,眼眶还是湿润的,她的心里似乎非常悲伤,闷闷的疼,她看到禾姑姑在她床前擦着眼泪。 “禾姑姑” 她刚一说话嗓子便有些疼,很是沙哑,而禾姑姑的声音也是如此。 “小娘子,夫人刚去世,你阿翁便要把那个女人娶进门,夫人一定是被他们逼死的!” 禾姑姑伤心的哭着,一脸的悲痛。 涟诗似是有些接受不了,仿佛出现了幻听,刚刚还和她在一起的女子怎么可能就去世了? 她那么温柔那么美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去世呢? 还有那个即将被迎娶进门的女人?她不相信她的阿翁,那个名叫步安的男人,会不顾念她阿母的旧情。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带我去见阿翁!” 涟诗有些难过,嗓子的沙哑一定是刚哭过造成的,她当时一定十分伤心。 禾姑姑将涟诗从床上收拾了一下抱了下来,抱着涟诗就要去找她的阿翁。 似是心里非常愤怒,禾姑姑走的很快,待七拐八拐的走过长长的走廊和回廊之后,禾姑姑才将涟诗放下来。 还没有走进这个院子,入目的便是一大片的白,白色的布挂满了整个院子,她隐约还可看到房内正中间的灵堂。 涟诗突然之间,仿佛控制不住自己了一样,眼泪不住的往下掉,她小步的跑着进到了院子里。 看到棺木旁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双眼通红,正一脸悲戚的抚摸着棺木。 那男子十分俊朗,是一种带着些斯文内敛的感觉,他有一双锐利的眼睛。 涟诗流着泪看着他,他就像是感觉不到涟诗过来一样,依旧专注的看着棺木。 “我阿母怎么死的?我阿母刚死你就要娶别的女人是吗?” 涟诗真的是有些愤怒的,她阿母刚死,他就要娶别的女人,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子初哥,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涟诗转过头看到女子的一瞬间也很是吃惊,是她?那个怨恨她的女人? “你怎么来了?” 男人的嗓子十分沙哑,似是很久没说过话的样子,声音带着几分不喜。 他虽说着话,却是并没有回头看女子,而还是专注的看着棺木,眼含悲痛。 “我即将嫁于你,你也别太悲痛了!死者已逝,你要节哀啊” 女子的话带着几分关怀,可能是因为男人的话太过于冷漠,她竟多了几分委屈。 “无事的话,你便回去吧,我会实现与你的承诺娶你,也请你离开这里” 男人的话带着听起来很是冷漠,说到娶女人就像是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 女子似是早就习惯了他的态度一样,也并没有觉得十分不妥,竟然点了点头。 涟诗在一旁努力的降低存在感,看到女子出去了,她也跟了出去。 跟着女子出了院子,便看到禾姑姑也站在院子外面,看到女子十分厌恶的皱了下眉。 “你为什么非要嫁给我阿翁?你也看到了我阿母去世他这么悲痛,他们这么相爱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涟诗十分生气的对着女子喊着,眼眶发红,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 女子似是被激怒了一样推了涟诗一下,讽刺的看着涟诗,样子和往后对涟诗是一样的,不过这个时候没有对于涟诗的恨。 只听她冷笑了下,慢悠悠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就因为是我先认识的你阿翁,凭什么就因为你世母从中牵线,让你阿翁娶了她的妹妹?” 女子弯下腰来看着涟诗,摸了摸涟诗的脸,突然笑的很是温柔。 “我做你的阿母不好吗?你阿翁的妻子就是你的阿母,阿母都是一样的啊” 涟诗退后了一步,让女子的手滑落,一脸的沉重:“不一样的!阿母是亲母,而你是继母!阿母和我有血缘亲情,而你是拆散我阿翁和阿母的人!” 女子似是毫不在意涟诗这一个孩子的话,她直起身来看着涟诗,勾起了一个并没有什么感情的笑。 “我阿翁是你阿翁的恩师,而你们家得罪了人,我阿翁为了救你们,被歹人所害,你说?只剩下我这一个孤苦的女子,你阿翁该不该为我负责?该不该娶我?” 女子自顾自的说着,眼里带着一点她阿翁死去的愤怒,但更多的是对于步安要娶她的兴奋。 “我喜欢了你阿翁十年,又等了他五年,我失去了我的阿翁,我的家族!才有这样一个机会得偿所愿,难道我不能嫁给你阿翁吗?” “也是,我跟你一个小孩子顺这么多干什么?你也是听不懂的!可能是我太开心了吧!” 女子说了许久没人应答,才停下来,她瞥了涟诗一眼,带着几分得意,便领着丫鬟离去了,只留下涟诗还留在原地。 她一时消化不了这些消息,女子的话里蕴含了太多的东西。 阿翁是因为愧疚才娶的她?她是因为她阿翁的死所以步家欠她人情?步家得罪了人? 是的,阿母说过,是世叔得罪了人,是世叔,是步骘! 禾姑姑还在一边哭着,哭的几欲晕厥。 涟诗走过去抱住了禾姑姑,禾姑姑似是顿了一下,便擦干了眼泪。 她的眼眶还红着,却又把涟诗抱了起来,郑重的说道:“小娘子别怕,婢子是从小和夫人一起长大的,夫人不在了,婢子一定会好好保护小娘子的,一定不会让那个女人欺负你的!” 涟诗被感动了,明明她自己还哭着,眼眶还红着却说要去保护她不被欺负。 涟诗想她一定要好好保护禾姑姑才是,遇到真心待自己的人,也便要回复以真心,如此方可不辜负别人的一片赤诚。 涟诗也看着禾姑姑,郑重的点了点头,对视的一双眼睛里都是真诚。 他们的婚礼还是如约举行了,就在她阿母死去的第十天。 外面有多锣鼓喧天,涟诗的院子里就有多冷清,世母也过来了,这个时候的世母看起来很是憔悴。 她坐在涟诗的院子里,就那样看着涟诗,目光中满是心疼和复杂的情绪。 似乎还有些愧疚。 世母坐了一会便走了。 那个晚上,涟诗和禾姑姑两个人抱着坐了一个晚上。 记忆中那个笑的十分温柔,会逗弄她,会用那种满含疼爱的眼光看着她,会用那满是欢喜的话语喊着她“阿母的小柔柔”的这样的女子,已经不在了啊 涟诗想,阿母一定很是爱她的吧,可她爱她,为什么就瞥下自己一个人走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梦醒之后 再次睁开眼睛,涟诗以为,她会看到禾姑姑,可她却发现她在一个熟悉的房间里醒了过来。 恰如她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一样,是世叔家她的房间。 透过绢布的帘子她坐起身来,似是听到了涟诗在里屋的动静,心儿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涟诗醒了十分开心的样子,“小娘子您终于醒了” 难道,只是梦吗? 既然是梦又为何如此真实? 涟诗从床上下来,走到了窗户旁的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快黄昏了。 独属于这个时间段的燥热,夏日的风是热的,暖暖的吹来,几根青丝也变得调皮起来。 “我睡了多久?” 涟诗转过头来平淡看着心儿,她还是有几分恍惚的。 到现在她也没弄明白,到底是她做的梦?还是她真的回到了那个时候亲身经历了一遍阿母的死? “回小娘子,自从您昨日回来便睡了,此刻已是第二天了” 心儿尽职尽责的解释着,还一脸的担忧。 “期间您未去用早膳,夫人还亲自过来看过您,郎中说您是受了惊吓,身体疲惫才多睡了” “小娘子您感觉身体可还好?” 涟诗听着心儿的话,内心有些复杂。 世母对她的好,到底有几分是真心实意的,还是因为愧疚? 对自己阿母的愧疚,对阿翁的愧疚? 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世叔会一直看着她叹气。 他们隐瞒那个女子的身份,让她以为她就是她的阿母,涟诗想不通,他们这样做的意图。 她当时没有一点的记忆,也不知阿母死后这个便进门鸠占鹊巢的事情,她不记得一切,可为什么要让她跟她叫阿母呢? 涟诗此刻烦躁极了,她醒来便一直没有见到过禾姑姑,禾姑姑去哪里了? 她以为的遇到了对她好的人,这个家庭的温馨,从知道了阿母的死后,便一直觉得有些怪异。 当时阿母身体很是康健,气色也很好,怎么会突然就去世了?阿母刚去世,阿翁便要娶那个女人进门。 她要弄清楚这些。 尽管这个骗局里她看上去并不吃亏,甚至大家都对她很好,可这种好,有几分的真情实意? 他们在看着她的时候可还会记得阿母? 涟诗换了衣服,走到了院子对面敲响了那个房间。 “谁?” 屋内的女子似是在睡觉一样,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格外的魅人。 不得不说这个女子虽然讨人嫌,但却是个美人。 “是阿师,我有事要问你!” 女子听说是涟诗过来了,房内出其的安静了一会,便听到女子冷淡的声音传了出来。 “进来吧” 涟诗推开门,见房内没有一个人,便也让心儿出去了,她现在不太敢用心儿。 心儿一直称呼世母为夫人,可见她是这步骘府中的人,如此,她害怕她的一言一行会转瞬便被世叔世母得知。 她不应该防着世母的,世母对她也算用心,可阿母的事,她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女子刚睡醒的样子,随便套了了衣服,懒散的靠在案几旁。 她看着涟诗自从进来开始便一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也没有开口说话。 而是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着,慢悠悠的样子,似是一点也不着急,就等着涟诗开头。 她好像早就知道了涟诗会来找她一样,她对涟诗从来都没有友好过,她的情绪也一直表现在脸上。 她恨她。 “你可知道当年你嫁过来的时候,我阿母是怎么死的吗?” 涟诗看着她,表情十分凝重。 似乎是有些紧张的样子,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问她,但她知道了,世母是不会告诉她的。 在此刻世叔世母的眼中,她应是没有记忆的才对,她不能让他们知道她恢复记忆的事情。 女子仔细打量着涟诗,本就带着不喜的双眸里,带着几分讥讽,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 “呵,他们以为瞒得住你就可以了,你阿母的死,怕是你全家只有你一个不知道了吧?” “真是可怜呢~一直被蒙在鼓里!” 涟诗紧盯着女子,目光带着些焦急和怒气。 “你不要乱说!” 她下意识的就反驳着女子的话,可她的心却紧紧的揪在一起,她是有些信了的,她的心,此刻很是复杂。 她想到世母对她的疼爱,又突然变成了梦中世母愧疚的看着她的眼神,她不知道该怎么去相信世母了。 女子咯咯的笑着,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乱说?你今日来找我不就是怀疑他们了吗?不然你为何来找我?” 女子看着涟诗的样子,觉得十分的好笑,她面带讥讽的看着她,笑的特别的开心。 “你的阿母啊她是自尽的啊!” “三尺白绫,悬于梁上过了一天才被人发现的呢” 女子似乎是想起来什么有意思的事,又笑了起来。 “让我想想你那个时候在干什么呢?呵你那个时候被你阿翁关在了房间里呢” 涟诗听着女子的话,眼眶就红了,不知是因为伤心还是被气的。 她的指甲狠狠的掐着自己才平息下去自己心里的怒意。 怒意伴随着巨大的悲痛,涟诗感觉自己的心好像没有了直觉一样,麻麻的,好像变得很凉的样子。 她动了动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阿母的小柔柔呦” 她仿佛看到了梦里那个温柔的女子,总带着爱意带着疼惜的目光看着她笑。 涟诗没有告诉过她,她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就像春日里的阳光那样温暖。 她对她说的话还在耳畔,她还记得她揉她头时的温柔,记得她点她额头时动作的力度,记得她绣的梨花,记得她手心里的温度。 她的眼神,她的声音,都是那么美好,那是阿母啊!那是母亲,是妈妈,是她一直没有的,也是和她血缘相亲的阿母 她的泪,从脸颊滑落,目光中十分的悲伤。 她在哭什么呢? 哭阿母的死,还是哭世母的欺骗? 这世间事,她唯把亲情看的重,却又得不到这个东西。 她的妈妈,会温柔的对她说“阿诗,等我回来”,可她却一去不返。 她抛弃了她 她的阿母,会用特别疼爱的口吻叫她,“阿母的小柔柔”,可是她却丢下她独自面对这残酷的世间。 还是留她一个人。 她的世母,会为她考虑,会担心她,对她好,可这种好,却是建立在一条人命的基础上,这事愧疚的弥补吗? 她以为的都不是她以为的,她想要的从来都得不到,这便是苍天让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理由吗? 女子看着涟诗在一旁默默地流泪,嘲讽的笑了笑,她又能好的到哪去? 她做错了很多事,她已经得到报应了啊! 可她不甘心,总是要办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才能安心的下地狱不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为何欺骗 女子的话让涟诗不得不多想了些,阿母为何要自尽? 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禾姑姑自从她来到这是世界便不见人,她可是也是因为知道了什么,所以不能留在她身边吗? 禾姑姑在哪? 相信找到了禾姑姑,一切便可真相大白了吧 涟诗擦掉脸上的泪水,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很是可怜的样子。 女子平静的坐在案几前,悠闲的喝着茶看着涟诗从极度悲痛转为平淡。 她哭的时候亦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涟诗无异于是压抑的,情绪的多重压迫,加上身心的疲惫,每时每刻的提心吊胆。 女子看着涟诗停止了哭泣,低下头看上去很是孤独和无助的样子,难得的没有出言嘲讽她。 被最亲近的人欺骗的感觉很痛吧?尤其是亲近的人逼死了自己的阿母呵,痛吗?疼吗? 女子自嘲的笑了笑,步子初你若是知道你的女儿,小小年纪便活的如此痛苦,你为了你的兄长而死,他们却对她隐瞒的这么深,你可会安心? 是了是了?你这个人除了对阮娘,怕是对所有人都是无心的吧?不,你怕是对阮娘也并非多情深义重的吧?不然你又怎么会放任她去死! 呵 女子将茶杯放到了案几上,挑眉嘲讽的看着涟诗。 “恨你世叔世母吗?” 她似是蛊惑一样的引导着涟诗。 “他们可是和你母亲的死脱不了干系呢?” 涟诗听着女子的话,缓缓的抬起头,两眼有些无神,双眼似是倦极了,目光涣散。 她勾起唇淡淡的笑了下,女子看不懂涟诗的情绪,只觉得涟诗此刻很是怪异,她微微的皱了皱眉。 涟诗低声的笑了起来,“恨他们吗?” “恨啊” 她的话很轻很轻,似是用尽了身上的力气,发出的最后的呢喃。 “可是你又能干净到哪去?” “我以前一直觉得你可怜,可我才发现你是可恨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涟诗笑着看着她,那笑容仿佛随时便会哭出来一样。 她看着女人的眼神变得特别厌恶。 是她,毁了她的家呢? 她怎么可以这么讨厌呢。 涟诗起身,站起来冷冷的看着女子,目光中的情绪一览无余。 涟诗转身便要出去,女子似是被涟诗的这番举动惊住了,久久沉浸在涟诗的话里。 “你难道不想知道周禾在哪吗?” 看到涟诗就要迈出房门的那一刻,她这句话脱口而出。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想要告诉涟诗,可话既已出口,她便不会收回来。 她不会后悔的,她做的事无论是好是坏,得的果,是善是恶,她都不会后悔。 涟诗的脚步停了下来,却并没有回头。 “禾姑姑,在哪?” 涟诗的声音,变得非常的平静,就好像刚才哭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除了女子,没有人会知道她刚才的悲痛,而女子亦是不会多管闲事的人。 她不会让世叔世母知道她恢复记忆,就恰如他们对她的一样。 她要弄清楚,所有的真相。 “周禾,在郊外的庄子上,她逃不出去的” 女子的话从背后传来,涟诗轻声的道了句谢,便走了出去。 女子呆呆的看着涟诗出去,嘴里喃喃着:“她刚才是跟我道谢吗哈,真是可笑我做了这么多坏事她为什么还要谢我?” 可惜,回答她的只有一室的空旷,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原来哭了啊,她突然笑了起来,很是悲凉。 步子初啊,步子初,你不如你的女儿啊,哈 涟诗从女子的房内出来,看到心儿还在不远处站着等她。 她不知道她该不该信心儿,如今她只想先找到禾姑姑。 可根据女子的话似乎郊外的庄子上有人看守,那这样,她该怎么去见禾姑姑呢? 心儿看到涟诗出来忙迎上去,担忧的询问道:“小娘子可是有什么事?” 涟诗抬眼看了看心儿,笑着说道:“我能有什么事啊?‘阿母’许久没见我,跟我多聊了几句,你在我担心我什么?” 她还不能露馅,她还要装作自己没想起来的样子,他们既然说女子是她阿母,那她也便先暂且称呼她为阿母好了。 心儿闻言竟不疑有他,下意识的便回答涟诗。 “婢子看您一直备受冷淡,怕您受了委屈” 涟诗的目光微微变了变,继续试探道:“唉,我有的时候都在怀疑她是不是我阿母,为何她会有些怨恨我呢?” “小娘子慎言!” 心儿竟然跪了下来,还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小心的叮嘱着涟诗。 “耳目众多,小娘子可不能说着胡话啊!” 涟诗心中了然,这个心儿怕是也知道女子的身份,看她的样子,似乎不是世母的人。 涟诗伸手将心儿扶起来,心儿还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小娘子身份尊贵,莫要对婢子如此” 心儿小心的避开涟诗的手,后退了一步低下了头。 涟诗瞧着这院子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带着心儿回了房内。 索性她平时不喜人多,那几个丫鬟除非召唤,都不经常出现在涟诗面前。 涟诗将心儿带到内室,认真的打量着心儿。 “你知道我阿母的事?” 心儿抬头小心的看了涟诗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去,她恭敬的回答着。 “是,婢子知道” 涟诗走到了梳妆台前,跪坐到了垫子上,看着镜中的自己,又继续问着心儿,语气很是平淡。 “我与你说过的话,我世母可会知道?” 心儿闻言,便又是跪在了地上。 “请小娘子相信婢子,婢子不会背叛您的” 心儿跪在地上,头磕在地面上,语气很是焦急,很是真诚。 涟诗看着镜中的自己,才八岁的脸,前段时间还很是纯真,而今却是变了点。 镜中的自己,看上去沉稳了许多。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毕竟人心都是贪婪的呢” 涟诗转头看着心儿,其实她已经信了心儿,可她还是想让心儿表个态,她害怕,她看不透别人,也怕再被欺骗。 “婢子不会背叛小娘子的,婢子的姨母是月夫人身边的婢子,月夫人救过婢子,婢子虽没有本事,但也懂得报恩” “禾姑姑是你姨母?” 涟诗有些惊讶的问道。 “是” 心儿说着从袖口内,拿出一小块布,那布像是从衣服上裁下来的,上面绣着梨花和绣了一半的桃花 “这是阿母给我做的襦裙上的” 涟诗伸出手,抚摸着那认真细腻的针脚,又红了眼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借口出门 你相信过别人吗? 你经历过欺骗吗? 你有没有被人打破过最美好的梦,然后告诉你那都是假的? 你可以选择继续沉睡,在梦中沉迷。 让它磨去你的意志,让它主宰你的人生。 然后自己成为锦衣玉食的傀儡。 你也可以选择亲自去打破梦境,也许你什么也得不到。 也许你会哭会痛,会看到短暂的黑暗。 可是当梦境消散,太阳出现,你会看到它七彩的霞光。 那是黎明,亦是新生。 涟诗这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她的脑子里一直闪过世母的脸,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 因为她记得阿母,记得阿母的死,她一直以为那是梦。 可那并不是梦,她是真的回到了过去。 如果一个人对她的好,是建立在欺骗上的,背负着愧疚背负着生命,甚至可能没有几分真心,那么,你愿意继续被欺骗吗? 阿母的灵堂前,是她数次梦回的地方,如果她不知道真相,或许会安于现状。 可她的阿母,不明不白的死了,这种来自血脉中的吸引和痛苦,让涟诗很是难受。 “小娘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心儿给涟诗挽着发髻轻声的问道。 涟诗的心很乱,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世母。 “先找到禾姑姑,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涟诗看着镜中的自己,淡淡的说着。 镜中的她容貌尚小,气质却是沉静了几分。 她梳一个双平髻,两边簪着带着流苏的珠花,使她看起来更不谙世事了几分。 她勾起一个甜美的笑容,转头看着心儿。 “我们去找世母吧,我想去祭拜一下我的阿翁” 心儿似是知道了涟诗的想法,恭敬的称诺,带着涟诗去了世母的住处。 还未进门,便有丫鬟去通报了世母,她出来拉着涟诗的手,将涟诗带到房间的塌上。 世母跪坐到软垫上温柔的看着涟诗。 “来找世母可是有什么吗?可有觉得哪里住的不舒心?” 世母关切的说着,倒是让涟诗多了几分不自在。 她偷偷打量着世母的一举一动,便开始小声的抽泣起来。 “怎么了阿师,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世母拿出手帕给涟诗擦着脸上的泪,涟诗轻轻摇了摇头,一脸的委屈。 “阿师只是想念阿翁了,阿师最近一直梦到阿翁,阿师虽不记得阿翁的样子,可梦里的男人,阿师很是亲切世母,我想去祭拜阿翁” 涟诗哭哭啼啼的开始抽泣,一副委屈的样子。 她讨厌做戏,如今却不得不做戏,待她弄清楚一切,若世母真的与阿母的死无关,她自当谢罪。 涟诗拿着早已沾了东西的手帕,擦了擦眼睛,眼泪却流的越发多了。 “世母你说阿翁可是在怨恨阿师忘记他,可是在责怪阿师这么久不去看他?” 涟诗拿手帕擦着眼泪,拉着世母的手也紧了几分,似乎很是害怕的样子。 世母将涟诗搂进怀里,眼眶也微微发红了。 “我苦命的阿师啊” 她抱着涟诗拍着涟诗的背,很是疼惜,可眸中却有一点别样的情绪,涟诗偷偷瞧了一眼。 “世母,我想去祭拜阿翁,为他守孝七天,以尽孝道,好让阿翁放心” 世母担心的看着涟诗,不疑有他,便允若要为涟诗安排好,让涟诗能够安心的去祭拜。 涟诗只好连连应了,又是一番撒娇讨好。 这一路出行,流民众多,有了家丁陪同,确实多了几分安全,可庄子和祭拜的地方却是南辕北辙,背道而驰。 她只能先到他们家的旧宅,再想办法支开家丁了。 涟诗简单的收拾了下衣物行李,便打算前往临县的旧宅。 她对步安,其实并没有什么情感,她甚至觉得是步安负了她的阿母。 她讨厌于那个女人,因为她在阿母去世十天便被迎娶进门,若不是她执意要嫁给步安,阿母又怎么会死,亦帮了涟诗。 可那个女人却帮了涟诗,涟诗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尤其是欠讨厌的人人情。 涟诗站在女人的房前敲了敲房门,只听到里面一阵的声响,女人打开了门,一脸憔悴。 “找我何事?”女人冷淡的看着涟诗,语气很是疲惫。 涟诗注意到了女人脸色似乎是不太好,可她并没有立场去关心她。 “我要去祭拜我阿翁,你可有什么要让我带去的吗?” 女人微微楞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涟诗,目光复杂。 “你不恨我躲走了你阿翁,害死了你阿母?” 女人讽刺的看着涟诗,“你会有这么好心?” 涟诗看着女人防备的样子,突然有点后悔来找她,也是,她们的关系并不友好呢。 可是在她要走的时候,脑海中却浮现出了那天女人在梨树下擦眼泪的画面。 阿母说,阿翁最喜欢的就是梨花。 想来她也是真的爱阿翁了吧。 可她却又记起在阿母的灵堂前,阿翁对她的冷淡。 这个女人可恨又可悲。 情之一字向来最容易改变一个人,亦伤人最深。 “你问我可怨恨你躲走我阿母的位置,那你可认为我阿翁心中有你?” “你认为你赢了我阿母吗?我阿母死了,可我阿翁却会永远记得她,她占据着我阿翁的心,我阿翁只要活着便会想着阿母,而你无论再怎么爱我阿翁,他也不会看得到,因为活人又怎么样争得过死人呢?” 涟诗看着女人防备的表情继续说着。 “我阿母就是阿翁心中的朱砂痣,你就算得到了我阿母正妻的位置,可却得不到阿翁的心,你可以把这当成是一种耀武扬威,至于我阿母的死,等我弄清楚了前因后果” 女人的面容从防备讽刺转变为哀伤怨恨,最后归于平静。 “若你知道了真相,想要我的命,我随时恭候,就当做你替我带东西的代价吧” 女人平静的说着,眼中再没有了对涟诗的怨恨,似乎是一瞬间看开了。 她将涟诗让进屋内,跪坐到了几案前,拿着竹简开始写信。 “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女人磨着墨,突然说出了这句话。 涟诗透过烛光看着女人的脸,为她增添了几分柔和。 女人此刻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没了有以往的艳丽,以往的讽刺,竟看上去格外的温和。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执意要嫁给你阿翁的吗?” “我爱他很久了啊” 女人轻声呢喃着,竟有几分心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始于执念 女人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便认识了步安。 她的阿翁是当地的大儒,步安的家族把步安送到她的家里,让他跟随她的父亲学习。 女人名叫玉碎,取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意,大家都叫她玉娘。 玉娘第一次见步安的时候,那个时候步安正在被她的父亲责罚。 烈日炎炎,步安跪在太阳底下,她的父亲拿着一臂长的竹竿打在他的身上,她躲在廊下的柱子旁偷偷的看。 “你家族送你过来是读书的,为了将来进入太学做准备,你却学那些个游侠的做派,你可知错?” 阿翁严厉的训斥着他,一下下的打在他的身上,他哪怕疼的哎呀咧嘴的,却毫不认错。 “大丈夫在世,不能屠尽国贼,乃平生之憾!” 他的话语气的阿翁又加重了手下的力道。 她当时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执拗的人呢?纵使被打的伤痕累累也仍然要顶撞阿翁,不过,他真的很有意思呢,和阿翁的所有学生都不一样。 第二次她见到步安,那时候,他正在画画,画的正是梨花,那是一颗好大的梨花树,她正巧从那里走过,也入了他的画。 “是谁允许你画的我?” 她佯装生气的想看看他的反应。 他羞涩的站在树下将画递给她。 “小师妹,今日倒是我唐突了,我愿把此画当做赔罪送给你” 她看着手中的画,画在布帛上的画也能看出他画的十分认真。 她却故作嫌弃。 “画的丑死了!你下次再重新给我画一次,若不好看,我便告诉阿翁你偷偷画我” 步安惊慌失措的忙忙答应了。 “步安,你听好了,我叫玉碎,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玉碎,下次你还要把我的名字写上去” 就这样她期盼着下一次的梨花花开的季节。 就像期盼着他将她画在心里一样。 阿翁和阿母向来不和,是家族联姻才在一起的,而阿母家势力颇大,阿母不喜欢阿翁却还要嫁给他,阿翁也不喜欢阿母,但迫于家族的压力娶了阿母。 阿母从小的告诉她,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要用尽办法的留在他身边,让他只能看到你一个人,阿翁不敢娶妾室进门,阿母也乐得清闲。 终于等到了又一个梨花开的季节,她穿上新做的衣服,梳一个漂亮的发髻,站在梨花树下等他。 又等他画好以后嫌弃他画的不好看,但其实每一幅画她都小心翼翼的珍藏着,她想着等到了新婚的时候给他看,然后告诉他,“你看我有多喜欢你”。 步安十五岁的时候,他的家里给他取了个字,字子初,寓意一切之始。 她幻想着他们的开始,于是便每天都喊他子初哥,而步安却开始躲着她了。 她的阿翁告诉她,“玉娘,他配不上你”,来自家里的压力,她不能和他见面。 终于有一天,她从房间里逃了出来,却被得知,他告假回家了,她偷偷的躲起来,听到她阿翁的其他学生在议论他家里给他安排了桩婚事。 她等到了步安回来,要去问他,她刚到那里,便听到了步安和其他人的话。 “菱月是家嫂的妹妹,她很温柔,她懂我的志向,我遇她乃人生之幸” 他面带喜色的样子,与以往他在它面前冷冰冰的样子不同,人生之幸!人生之幸? 她突然就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她拦下他,对他说明了心意。 “我心悦你,你不能娶妻!只能娶我!” 他冷漠的看着她,竟是把她的阿翁请了过来,她被关起来了。 他再也没有来过她家里,他成亲的时候,她偷偷跑了出去,看着他牵着他的妻子手,小心翼翼,呵护备至的样子,泪流了满面。 后来她被家里的人抓了回去,请了家法,身上的细藤条打的伤痕满身都是,她蜷缩在地上,脑海中突然想到步安的样子,她不甘心! 他就像是她的执念,得不到,就总是不能消散的执着。 她到了适婚的年龄,很多人来求娶她,她装病,打人,抹黑自己,吓跑了一众求娶的人。 终于她没有人要了。 她也可以等着步安,等着他回心转意了,自己一个人等他,等他为她画画,将她画在他心上。 五年的时间,大家都在传,她成了一个老姑娘,没人要的女郎,可她却不在意,她在等一个人啊,等他来娶她。 她终于等到了他,可他却并不是为她。 树大招风,他们步家已经到了末路,他的兄长又被人嫉妒,惹到了不能惹的人,而阿翁曾在朝内有些旧友,所以他们来寻求帮助。 她告诉阿翁,她要嫁给他,她已经为他耽误了很长时间了,已经没人要了,他不能不要她了。 这五年她听到他和妻子夫妻和睦,他为他的妻子做了一把琵琶,两人琴瑟和鸣,很是恩爱,每听到这样的话她都控制不住去嫉妒。 她要挟他,如果他不娶她,她便不会对他施以援手。 她以为他不会同意,可他妥协了,为了家族的荣耀妥协。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同意了,但是能娶她就好,她已经等了太久了。 她的父亲,被她以死相逼去帮步安摆脱这件事,却不料去了洛阳,被途中流民杀害,死在了路上,却再也没有回来。 可尽管如此,事情摆平了,那些人暂时不会动他们了,他还是要娶她的。 她也没想到,他的妻子居然自尽了,她从未想过让她的妻子死。 可她也在开心着,这样他就只会看到她一个人了。 她的阿母把她赶出了家,她住到了步安的家里,她相信步安一定会看到她的好。 那个女人都死了,拿什么和她争! 她满心欢喜的嫁给了他,可他却连和她圆房都不愿意。 洞房花烛之夜,她坐在床上,他坐在桌前,两人坐了一夜。 不过没关系,她会好好的,他们日子还长。 可是没过几年,他却死在了去他兄长家的路上。 只留下一个孩子,他是为了保护她死的。 那些人不是流民! 他死于一场阴谋。 她恨他,恨他不爱她,恨他抛下她一个人,可他死了啊,她恨他他怎么会知道? 对了! 他有一个孩子的,他为了这个孩子死的。 那她是不是也可以恨那个孩子呢? 这样他会不会入她的梦? 哪怕梦里他依旧厌恶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重回故居 当涟诗从玉娘的房间出来以后,天色已快接近正午时分。 她的怀中抱着一个包袱,都是玉娘自己收拾让涟诗带去的东西。 玉娘将涟诗送出房门,看着涟诗的表情很是复杂,她将对于步安的怨恨寄托在涟诗的身上,而今她就像突然看开了。 涟诗和步安是不一样的,哪怕涟诗是步安的女儿,可终归不是一个人,对她亏欠的是步安,而涟诗又何其无辜? “耽误你许久了” 玉娘看着涟诗,眼中不见往日的怨恨,对于涟诗还是有些别扭。 原本是带着歉意的话语,通过她硬巴巴的语气说出来,还有几分僵硬的好笑。 涟诗微微点了下头,作为告别,玉娘便立刻关上了房门。 涟诗走到院子里,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内心有些唏嘘。 爱而不得,由爱生恨。 这些并不是她曾经看过的电视剧小说里的一段文字,没想到还真让她遇到了。 这个女人是可怜的吧,可是阿母就不可怜吗? 阿母死的不明不白的,阿母就真的是自尽吗?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禾姑姑为好。 心儿站在别苑的侧门门口等着涟诗,看到涟诗从院子里出来,忙迎了上去。 “小娘子,她可有为难你?” 心儿故意压低了声音小心的问着,十分紧张。 涟诗看着她这紧张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心里也暖了几分。 涟诗摇了摇头,看了看这天色,需得抓紧赶路了。 “小娘子,今个天色也晚了,我们要不改日再回去?” 心儿随着涟诗的目光去看天空,这日头越来越大了,到府内都不知是何时辰了,于是向涟诗提议道。 涟诗摇了摇头,开始缓缓的踏出了门槛。 “不了,都这个时候了,车架都已经准备好了,不如早些去了晚上还可到府内” 涟诗抱着那个包袱在心儿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车内只铺了一层软软的垫子,路途不算太远,倒也可以凑合一下。 马车也只是能容纳人的常规款式,倒也还算宽敞。 涟诗选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将包袱放到一旁,靠在了马车上,等心儿将随行所带的行李和物品整治好,才开始出发。 心儿规矩的跪坐在马车上,从行李里把早已准备好的水果点心拿出来,放到铺好的干净的绢布上。 这个年代其实都已经有很多水果了,只见那绢布上摊开来,竟有几个桃子和一些葡萄c桂圆。 小小的食盒里放着些许卖相精致的芙蓉酥和莲子糕。 心儿布置好便又规矩的坐好占据了一小个角落。 坐在马车上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路途对于古代来说,真的不好行走,路面就很是不平整。 颠簸的涟诗难受。 步安成亲前,便与兄长步骘分开居住了,在临县另立了府邸。 所以最后才会有,步安去看兄长的路上被杀而死。 据玉娘所说,步安是死于一场阴谋,那些流民皆是伪装。 可尽管如此,知道步安的死不是意外,可既没有证据,又不知幕后的凶手,此事也只好作罢。 步安去世以后,步府并未去寻找那些“流民”为他报仇,反而开始低调起来。 步府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两个时辰的路程,说长也不长,只可惜驽马迟钝,交通又不便利,遂走了这么久方才到达。 随行的家仆十几人,一起到了这步安府邸的门前。 涟诗被搀扶着下了马车,看向这个府邸,恰如她小时候一样没什么变化,只是又老旧了几分。 门前车马行人甚少,周围很是安静。 心儿走到了门前去扣门,好一会,门才打开。 走出一个年龄大了些的老人,看上去六十多岁的样子,穿着藏蓝色的粗布衣裳。 待老人看到了涟诗,他的神情突然就激动了起来。 “小娘子,您终于回来了!回来好啊,回来好” 他急匆匆的迎了上去,仔细的看了看涟诗,突然就湿了眼眶。 涟诗记忆里曾见过他一次,是在阿母灵堂院子里站着,是步家的一个奴仆,因为年纪大了,资历也够,府里人都称呼他一声“步伯”。 涟诗轻轻扶了他一下,跟着他进了府内。 “步伯,府内可是只有您一个人了?” 涟诗走着路打量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前厅涟诗都是很少来的,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是跟着阿母待在后院里。 涟诗看着走了许久还是无人出来,便想着这个府邸自从男女主人相继去世。 幼女和继室又被接到了别的地方居住,怕是迟早也是要荒废的。 步伯擦了擦眼泪,一脸痛心的看着涟诗。 “自从二郎君和夫人去世,您和继夫人又被接到了大郎君的家里去居住,这里的仆人们便被遣散了许多,这还剩下十几个家仆和六个仆妇,都又去了田里,如今也快是回来了。” “自从二郎君故了,咱们这府邸便没有了铺子,只剩下了几十亩地还要耕作着,大郎君每年会派人过来一次送些东西,其他的再多也没有了,咱们这步府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涟诗料到步府的情况,可也没有想过步府会变得这么衰败。 涟诗屏退了其他的随行奴仆们,带着心儿去往了那个熟悉的院子。 那棵大的梨树下,那张软塌还在那个地方放着,干干净净的院子,仿佛每天都有人来打扫。 她走近那张软塌,就仿佛以前记忆里走近那个女子一样。 阳光微微的洒下来,不远处的池塘,女子顶着微醺的阳光,面带柔色。 看到涟诗到来,变得很是欣喜和,疼爱的目光,温柔的话语。 “阿母的小柔柔来了啊” 那个怀抱里的温度,她惦念已久的母爱,血脉亲情的柔情。 她躺在那张软塌上,仿佛还能感受的到女子的温度。 她从袖口拿出那个方方正正的手帕大小的步块。 上面还有着一朵绣的非常好看的梨花,和一朵绣了几朵花瓣还未完成的桃花。 她抚摸着那精致用心的刺绣,嘴角带着几分苦涩。 她将那块布盖到了脸上,挡住了眼睛,就好像挡住那天的阳光。 “阿母,我回来了” “阿母,你的小柔柔回来了” “阿母柔柔想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早就知道 一天的颠簸,让涟诗很是疲惫,她重新回到这里,感受着和阿母生活的气息,更加坚定了她想要把真相找出来的决心。 故地重游,她对此多有怀念,心中亦是有几分害怕的,她在这里一闭上眼就是满院子的白色的装扮。 阿翁站在阿母的棺木前,那个场景不断地刺激着涟诗。 她有些害怕的让心儿睡到了外间。 梦,不断重复的梦。 涟诗想,她只能找到了真相她才能心安的吧。 来这里的第二天,涟诗让随行而来的奴仆去了地里帮忙。 她想要寻找一个偷偷去往别庄的方法,她首先就是要先支开那些随从们。 可就算让他们前去帮忙,在傍晚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回到府里,若是发现涟诗不在府中,那就麻烦了。 她带着心儿去到了步家的后山,那里埋葬着自己的阿翁和阿母。 阿母不愿意进入步家的祖坟,阿翁便将她葬在这里,这山上有一小片的梨花林,阿母就在其中。 后阿翁去世,也是合葬到了这里,这是他最后的愿望了。 涟诗想着,如果要是玉娘想过来祭拜的话,世母和世叔应也是不会拦着的,毕竟他们的对玉娘有愧。 可她却并不愿意过来,可能一方面是怀着对阿翁的怨恨,一方面又是不愿意看到阿母和阿翁的合葬墓吧。 涟诗将祭拜的东西自己亲自摆放好,才将玉娘带着阿翁的东西拿了出来。 玉娘给阿翁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全在竹简上,涟诗却没有去看的打算。 包袱的下面还压了几套衣服,涟诗内心有些复杂的看着手中的衣服。 一针一线皆很是整齐,这几套衣服,春夏秋冬四季皆有,可见做衣服人的心意。 涟诗突然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些东西烧了,在阿母的面前给这些东西烧给阿翁,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可既然涟诗答应了玉娘,便断没有反悔的道理。 她将衣服和竹简放到盆子里,然后倒上一些灯油,再用火折子点燃。 看着这盆子里的火光,就好像多了几分感慨。 人生不亦是如此,最后不过化为一炬 心儿跪在后面,看着涟诗烧着东西,偷偷抹了抹眼泪。 周围寂静无比,只能听得到山中的鸟鸣声,可却突然多了一个脚步声。 慢慢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涟诗回头看着那个四五十岁的仆妇跪到在涟诗面前。 涟诗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仆妇。 “你是何人?” 仆妇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哭泣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悲切。 “老奴曾是夫人的乳母得夫人所托,特将这些东西给您” 仆妇哭着将一个盒子递给涟诗,模样十分悲切。 涟诗接过盒子,盒子是用梧桐木制成的,上面雕刻着许多的花纹。 涟诗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的竟然是地契和一些十分珍贵的珠子和首诗。 涟诗看着东西,眼睛有些酸涩。 她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手中拿着的这个盒子她竟然觉得十分沉重拿不起来,她双手颤抖着将盒子放在了地上,跌坐到了那里。 “阿母阿母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会死” “她她是不是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自尽的” 涟诗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内心悲痛不已。 这些东西又如何会有多沉重,沉重的不过是阿母对她的爱。 那仆妇跪在地上,仍是哭泣着,她跪着走到涟诗附近,又对着涟诗磕了下去。 “夫人夫人那天晚上来找我,将这些东西交给我,让我等您再长大些,偷偷将这些东西给您” “夫人这是早就没有了活着的打算了啊” 仆妇哭着,将这些事情说了个清楚。 阿母她早就打算好了要死了是吗? 早就打算好了要抛下她了对吗? 涟诗忍着悲痛,将脸上的眼泪擦了干净,努力的不让眼泪再掉下来。 她突然就很想知道,阿母她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忍心将才四五的她抛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阿母当时可是因为玉娘要嫁给阿翁,才” 那仆妇跪在地上,哭的好不痛心。 她声音哽咽着,似乎是非常悲痛,说话很是艰难。 “夫人夫人她得到玉娘要嫁过来老奴看夫人虽然伤心,可院子都月娘收拾好了又怎么会突然想不开呢?老奴老奴是看着夫人长大的,又怎么会不知道夫人是怎么想的?” “夫人她把东西交给老奴后便开始疏远老奴,老奴直至几天后夫人自尽也没再见过夫人一眼” 原来是早就知道了自己会死,抱着必死的心,给涟诗留下了后路。 这些东西交给涟诗也能保涟诗一生无忧。 可既然她并非是因为玉娘嫁过来才自尽的,又是什么事情让阿母抱了必死的决心? 阿母将东西交给这个仆妇后故意疏远她,也是为了确保她的安全吧,为了涟诗以后考虑。 所以在阿母死后这个仆妇并没有受到优待,反而是与这些普通的奴仆们一样操劳着,在另一方面来说这也确实给这仆妇留了一条路。 若阿母待这个仆妇十分亲厚,那么阿母去世之后,这个仆妇少不了要被盘查,若是阿母给了仆妇东西的事情被别人得知,这个仆妇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在这个时代,一个家中的奴仆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去管,恰逢乱世,每天因为战乱和收成死去的人不计其数,又怎么会有人来过问一个奴仆的死亡。 这个时代的人啊,命如草芥! 涟诗看着盒子里的一些地契和珠子,突然觉得那些东西烫的厉害。 那些东西又岂止是一些死物,那是阿母的心啊! 她虽然没有陪在她的身边,却用一死为涟诗铺好了路。 涟诗双手颤抖着将盒子盖了起来,眼泪突然落下,掉在了盒子上。 她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抱在怀里。 女本柔弱, 为母则刚。 涟诗突然感觉到很是庆幸,她一直在怨天尤人,自怨自艾,可她却碰到了阿母这般真心待她的人。 她突然有些后怕,如果她没有过来这个世界,是不是就错过了这份深沉的爱意。 她突然想起来了白涂珏曾告诉她的一句话。 “冥冥之中命运早已为我们写下了结局,而我们生而为命运之始,死为命运之终结,期间所遇到的人经历过的事,都是早已安排好的,任何人都逃脱不了命运的轨迹和操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不得叨扰 一大早的府邸里的奴仆仆妇们便被召集起来,说是主人有事情要宣布,连地也不去了,便集合在院子里。 涟诗的身边跟着心儿,和那天山上的那个仆妇。 那个仆妇她以前侍奉过涟诗的阿母,又因为年岁也大了,院子里的那些奴仆们都叫她一声李婆婆。 涟诗想要去别庄找禾姑姑,便只能找个理由不被人打扰才可出去。 于是便想了这么个法子。 涟诗穿着一身素色的交领襦裙,水蓝色的边勾勒着轮廓,上面有几朵水色的小花,绣在裙摆上,头发全部打散垂着用一根发带松松的束在脑后。 宛若芙蓉出水,不施粉黛,为她冲淡了几分容貌的明媚,看上去羸弱了几分。 她迈着小小的步子走出院门,看着外面都已经集合的完毕的家仆们,其中还有她此行而来的随从。 心儿和李婆婆一左一右的站在她的身后,很是严肃的样子。 涟诗站在那里的一颗,就有很多的家仆大胆的跪着抬头偷偷的偷瞄着涟诗。 看她虽长得花容月貌,年纪却这般稚嫩,不免就生了几个轻慢之心。 涟诗也在打量着这些人,不曾言语一句,就只是站着打量着看着他们。 那些奴仆们一直跪着,都不知涟诗打的什么算盘,可这心却随着时间的流逝紧紧的吊了起来,生怕涟诗一个生气,他们就受到责罚。 过了许久,涟诗方才开口说话。 “我知你们看我年纪小,不将我放在心上,怕是多些小心思也是对我轻慢之意” 涟诗说着勾起一个唇角,看着底下的奴仆们好似被说中了心思一样,惶惶不安的样子。 “可我手中却是有着你们的卖身契,这年头,恶奴欺主的话,主人家都是有能力自行处置的” 涟诗轻飘飘的说着,就好像把他们的命说的特别的轻一样,让底下的奴仆们心里开始有了几分畏惧。 “我世叔步骘为步家的家主,我阿翁与其亲生的兄弟,自打我阿翁阿母去后,得世叔世母优待,接我入府,容不得我受一点委屈,若是知道我回来过得并不快活,少不得要问个缘由” 跪着的奴仆们开始渐渐地低下了头不敢再乱动,他们也才想起来,涟诗背后也有人在,他们轻慢了涟诗若是罚了下来,便不是一顿板子的事情了。 “我知你们不愿意守着这空府,我亦不怨为难你们,我此行回来不过是要给阿翁阿母尽孝,若我此来能让阿翁阿母在天之灵得到安歇,我便给你们一个恩典,你们可自行选择留下来,或者拿了卖身契离开” 涟诗淡淡的说着,表情却严肃了起来,那些跪着的奴仆们听到在不久后遍可恢复自由身,便对涟诗多了感激的心思。 涟诗感觉到他们的心理变化,便又乘胜追击的继续警告了他们一番。 “可若是在我静心为阿翁阿母祈福的时候,有谁惊扰了我阿翁阿母的在天之灵,就莫怪我报于世叔将你们乱棍打死扔到乱葬岗去!” 这句话涟诗说的格外认真,她扫视了一眼跪着的这些人,奴仆们皆战战兢兢不敢与她对视,低着头不敢出一言。 心中更是对涟诗恭敬了,多了不敢触犯涟诗的心。 “自即日起,我闭我院门,内设法场,为阿翁阿母抄写道德经祈福,任何人不得在附近吵闹,亦不得进入这院子打扰” 涟诗说着,微微的笑了起来,让他们站了起来。 “如此,便拜托各位了!” 涟诗笑着,微微欠身。 “小娘子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打扰到您的” “小娘子可安心祈福一定有我们呢” “” 涟诗放心的进入院子,随后李婆婆便将院门从里面锁住了。 这几天便由步伯住在院子附近的屋子里,守着不让人过去附近,打扰了涟诗祈福。 涟诗回去之后就开始简单的拿了些东西,准备出发。 李婆婆便守在这院子里,心儿和涟诗一起赶着去别庄里。 由于这年头马车不是寻常人家有的东西,涟诗让心儿去租了个牛车,给了赶车车夫一些钱,他才答应去那个别庄。 涟诗戴着面纱,梳了一个双丫髻,穿着杏红色的丫鬟的服装和心儿衣服类似,只是款式稍作不同。 借口去别庄探望亲戚才有人给捎带着过去。 涟诗和心儿坐在牛车上,由于牛车只是有一个简单的棚子,却并没有软垫什么的,在这颠簸的路上倒是难受了几分。 不过好在牛车行驶的不是很快,也就好受了些。 棚子边挂着麻布的帘子挡住了车门的视线,帘子随着车的行驶而左右摇摆着,有时北风吹起也只是能看清楚里面坐了几个丫鬟,也看不清楚人脸。 路上行驶的过程中经过了农家小道上有花有草有夏风,还可看到有人在辛苦劳作着。 路的两旁亦有赶路的行人和逃难的流民,三三两两的走着。 由于牛车很是通用,平常人家出远门都会选择租一辆牛车代替步行,所以并不引人瞩目。 这一路过得很是漫长,由于此行除了一些钱和一套换洗的衣服,并未拿是他的东西,涟诗又无事可做,便只好闭着眼睛小寐一会。 到了别庄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快到子时了,由于赶了夜路,到了之后,涟诗就给了车夫一些钱让他找个地方住一晚再回去。 她和心儿则是直接去了别庄的后门那里扣门,他们拿着步伯的信交给了当值的那个青年的奴仆。 那个奴仆乃是步伯的儿子,被调到了别庄当差,她们被步田带了进去,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们也只是让步伯在信上写了她们是步伯妻子娘家来远方亲戚,来看望步婶的。 步田不疑有他,将他们带到了他阿母处,便又回去值班了。 步婶将涟诗二人带入房内紧关房门之后,涟诗才将面纱取下。 步婶看到涟诗的容貌只是微微惊了一下,随后不确定的问道:“可是柔小娘子?” 涟诗点了点头,微笑着看着步婶。 步婶擦了擦眼泪,拉住涟诗的手,很是激动的样子。 “我就知道您一定会过来” 步婶是阿母的陪嫁婆子,后嫁给死了妻子的步伯,两人也算是平平淡淡的过了这十年。 涟诗拿出手帕给步婶擦了擦眼泪,很是郑重的问道。 “你可能帮我找一下禾姑姑?我想见她” 步婶点了点头,自己擦了擦眼泪,便忙出去了。 涟诗跪坐在软垫上,等着禾姑姑,她想着,这次总会知道真相的不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当年的事 涟诗静静的跪坐在软垫上,等待着禾姑姑的到来。 她的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与禾姑姑相处的每一个画面。 正如她经历过,记忆里,是一样的,禾姑姑对阿母的忠心不容任何人质疑。 涟诗在潜意识里相信着禾姑姑,正如她相信着阿母,相信着自己感受到的善意。 世母于她来说也是善意的,至少对于涟诗来说,她并未苛责过她,可她对她一切善意,来自于欺骗,来自于愧疚。 涟诗对于世母的感官是复杂的。 门“吱”的一声开了。 伴随着这一声开门声,和轻轻的脚步声,涟诗抬起头来。 她的那一双好看的瑞凤眼,紧紧的盯着刚走进来,门口的那个女子。 她的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穿着绿色的交领灰色的襦裙,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 禾姑姑看着跪坐在那里的涟诗,神情有一瞬间恍惚。 她站在那里没有走动一步,眼中蓄满了泪水。 禾姑姑用手捂住嘴才没有哭出声来。 她一步步慢慢的走到涟诗面前,跪在那里,伸出手拉住了涟诗的手。 涟诗笑着看着禾姑姑,眼泪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反握住了禾姑姑的手,另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禾姑姑的手。 禾姑姑也笑了起来,眼泪顺着脸流着。 她仔细的看着涟诗,目光一直停留在涟诗的脸上。 “许久不见小娘子,小娘子都这么大了呢,变化可真大,越来越好看了” 禾姑姑说着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十分欣喜的握着涟诗的手打量着涟诗。 “我本应是早些来见禾姑姑的,可我前段时间失忆了,竟耽搁了这么久来找禾姑姑” 涟诗笑着说道,语气亲切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禾姑姑听罢很是紧张,“可有大碍?不要紧的不要紧的,忘记了都不要紧,只要小娘子无事遍好” 她的眼里含着泪水跟涟诗说着,又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涟诗眼眶红红的,她笑了笑,开始说起了正事。 “禾姑姑,你可能离开这个地方?” 涟诗看着禾姑姑的脸,很是郑重的问道。 “夫人去的时候便将卖身契还给了婢子,婢子本打算一直留在小娘子身边的,可奈何大夫人不许婢子留在身边伺候小娘子,便将婢子调到了这个庄子里” “婢子担心走了之后便再不能见到小娘子,便过来了这里,索性终于盼到了小娘子过来” 涟诗苦笑了下,眼睛酸酸的。 “你又如何得知我会过来?若是我没有怀疑阿母的事情,若是一辈子都不来了,你难道就要在这里一辈子不成?” 禾姑姑抬头看着涟诗,眼神很是坚定,她笑了笑说道:“若是您没有怀疑夫人的时候,而不过来了,只要您好好的活着也正是婢子期盼的,若是您没来,婢子也不打算走了,在这里度过余生也好,夫人早就走了,婢子也不知道除了夫人身边还能去哪” 涟诗拿起手帕擦了擦眼泪,声音有些哽咽。 “我阿母究竟是怎么死的?她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就自尽了呢?” 禾姑姑突然抬头看着涟诗,面色含着悲伤的情绪。 “夫人她她去世之前的几天,大夫人来找过她” 涟诗有一瞬间的僵硬,似乎是不可置信,难以置信的看着禾姑姑。 “阿母的死可是跟世母有关?” 禾姑姑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后娓娓道来。 “大夫人第一次来的时候,婢子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可大夫人走了之后夫人的情绪一直很不好,之后大夫人就让人准备了个院子,说是府中过些日子会有一位小夫人进门” “婢子看的出,夫人很是伤心,可是还是让人准备好了新的院子可是过了几天大夫人便又过来了一次,婢子担心夫人,便偷偷在外面听了些” 说到这里禾姑姑停顿了下来,哭的泣不成声。 涟诗轻轻拍着禾姑姑的背,等禾姑姑情绪稍稳定了些,方听她继续讲着当时的事情。 涟诗的手一直紧紧的握着放在膝盖上,眼睛中带着几分痛苦。 “婢子听到大夫人对夫人说,‘妹妹也是识大体的人,应该以家族为重’,后又说什么‘总之这府内是只能有一位女主人’,婢子只隐约听到了这些” “婢子虽不懂的那么多,可这夫人分明就是被大夫人逼死的啊!小娘子夫人她死的真是冤枉啊” 禾姑姑哭的很是痛苦,跪在地上,低着头,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涟诗的手心出了血,她都没觉得疼,眼眶红红的,眼睛中也溢满了泪水,可她还是没有让这泪水掉下来。 她抬着头,向上看,深呼吸了一口气,把泪水咽了下去。 她突然的咧开嘴笑了几声,越笑越痛苦。 “世母啊世母你让我怎么对你好呢?” 涟诗原以为世母只是隐瞒了玉娘是阿母的事情,没想到自己阿母的死都跟他脱不了关系。 一方面是血脉亲情,真心待她的阿母,一方面是对她疼爱,却隐瞒自己好多事情,甚至于逼死自己阿母的世母 涟诗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强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她低眸,将那些复杂的情绪都掩去入眼底。 世母去找阿母的事情,步骘他肯定也是知道的,她没想到,全部的人都参与了这件事情。 而正是因为如此,她对于玉娘的不喜反而少了点,玉娘她的错,错在于爱上了不爱自己的人,为了达到目的逼迫了阿翁娶她。 可她却并没有让世母去死的打算,甚至是抱着和阿母共侍一夫的想法,只想留在阿翁的身边。 可阿母的死,却是被世母逼死的,而这件事情步骘也参与了,甚至阿翁可能也是知道些什么的兄长步协他可能不知道阿母是怎么死的,但他却同样隐瞒了涟诗玉娘不是她阿母的事情 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参与对涟诗的隐瞒,甚至他们还参与了阿母的死。 这样的好,这样对于涟诗的愧疚,对于涟诗的疼爱,涟诗觉得她真是受不起 用生命为代价的好,可真是可笑至极! 涟诗发现,其实自己也很可笑错把仇人当恩人果真也是错的离谱! 涟诗将眼中的情绪收起来,思考了许久,对着禾姑姑说道:“我们此行不能耽搁太久,明日一早我们便离开,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们来过,禾姑姑不如明早也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离开这里,先到淮阴的酒舍里住下” 涟诗说着,给了禾姑姑一些钱,以便于出去之后日常的开销。 等到安排好了之后,才方方睡去,也只能睡不到两个时辰了。 不过这一切都有了真相,回去之后就又是一番谋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金床卧娇 夏末的夜晚,带着些许微凉,蟋蟀的歌声也没有了盛夏十分的高亢。 马上便又是宵禁,路上的行人也少了许多,这乱世之中,宵禁也变得疏松了许多,可纵然如此街道的商铺也都是漆黑一片,只有街道门前的几盏灯光微微发亮,照亮了夜晚的黑暗。 “砰砰砰” “砰砰砰” 步安旧居的一个院子后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谁啊?” 一个老妪趴在门上小声的问道。 外面的拍门声停止了下来。 只听门外一个清脆的声音,也刻意压低了几分,听起来十二三岁的样子,很是年轻。 “李婆婆,快开门,小娘子回来了!” 那老妪听着熟悉的声音,一听到小娘子回来了,忙将门打开,将人迎进来。 涟诗外面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面色隐藏在斗篷中,带着夜色,看不很真切。 心儿跟随在她的身边,和李婆婆一起走到房间内。 涟诗随手将斗篷解下来,三千青丝顺着斗篷滑落,抬手将斗篷递给心儿,心儿便去收拾了去。 李婆婆也忙着去准备饭食和热水,涟诗端坐在案几后,将那个阿母托人带给她的盒子拿了出来。 里面除了这旧宅的房契地契外,还放着十几张商铺的地契和几张田产的地契以及七八颗指盖大小翡翠的珠子,还有一些收拾。 其中一支簪子很是老旧,在一堆精美的首饰里很是突兀。 阿母留下来的这些商铺如果将来离开步府怕是带不走的,还不如卖掉,而旧宅是要留下来的。 那些个珠子收拾涟诗涟诗是要好好留着的,明个让心儿去找个可靠的市侩,将这些商铺地契卖掉。 涟诗打量着手中那把有些破旧的簪子,那簪子很是奇特,簪首是三朵梨花的样子,簪尾部分有几个凸起看上去 看上去就像是钥匙一样! 涟诗心中多了几分思虑,她走到里屋堆放竹简的案几旁拿起一块小块布将那簪尾部分的画了出来。 李婆婆和心儿也都收拾好了,端着饭菜来到了屋内,煮的发白的鱼粥,和三道简单的小菜。 鱼粥发白的鱼肉和汤汁看起来很是鲜美,和滚的稀烂的糯糯的米混合在一起,没有放多余的东西,只是放了些盐,很是质朴的口感,鲜美无比。 涟诗尝了一口,便招呼着李婆婆和心儿坐下一起。 “小娘子,婢子怎敢与主人同食” “老妪不可” 涟诗将碗放下,微微笑着看着她们,道:“这里索性也没有外人,我人小也吃不了许多,不如一起用了,就当陪陪我吧” 她的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悲伤,心儿和李婆婆偷偷打量了下涟诗的脸色,也都又去拿了碗筷。 用罢饭菜,李婆婆将这些东西撤了下去,收拾妥当之后,便和心儿将开水都准备好的倒在了浴桶里。 涟诗泡在热水里,感觉疲惫也消散了不少,李婆婆和心儿在帘子外守着。 “李婆婆,你可曾见过案几上画的那个图案吗?” 涟诗靠在浴桶上问着帘子外的李婆婆。 李婆婆拿起案几上的布看着上面打量了许久,回道:“老妪似是见过的,这个图案跟小姐床上的图案很是相似” 床? 涟诗心中记下了,又是思量了好久。 等一切收拾妥当,涟诗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子时了,于是便不多想,早早睡了。 第二日辰时才将将醒来,洗漱后简单用了点素粥,便让心儿和李婆婆一起去找了市侩。 涟诗在房中,将床铺全部拿走看着那张床,上面四处可见都是那镂空的花纹,和那簪子尾部全部一样。 这让涟诗可犯了难,她拿着簪子一点点的试着,已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一声轻响。 那簪子放进去之后,竟然可以转动,涟诗将那凹槽取了出来,发现里面竟是金子 用金子做成的床,涟诗在这床上睡了这么久竟然是一点都没有发现,想着她没来之前的步练师原身,竟然是谁在金子上的,她的内心也不知是惊喜还是惊讶了。 心儿小心的拿着个包袱进到了房内,很是高兴的样子。 “小娘子,我们将那些卖了三十金” 涟诗回头看着心儿高兴的样子,还没有从金子床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对着心儿微微一笑,勾起了唇角。 “怕是,不止三十金呢” 心儿疑惑的将包袱打开,看了看钱数,又看了看涟诗。 涟诗看着心儿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去拿两把斧头过来” 心儿虽不解却仍是去寻了两把斧头进来。 涟诗递给了心儿一把,便开始拿着斧头砸向了那张床。 心儿看涟诗砸的起劲,也开始卖力的砸了起来。 当心儿看到露出的东西,脸色很是震惊,却又很快恢复可以正常,更是卖力了起来。 待整个床都完全散了,地上放了一堆的金子。 涟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跟心儿对视了一言,很是开心。 赶紧让心儿出去从后门把钱庄的人引了进来,整整五百金的金子。 兑换了钱庄的牌子,让钱庄的人将金子带走了,留下了心儿兑换来的三十金留作备用。 心儿一整天都处在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 好几次拉着涟诗悄悄的说着话。 “小娘子,有了这么多钱,您以后一定会过得好好的” “小娘子,夫人她真是疼您” “小娘子,夫人这下便也可以放心了” 涟诗但笑不语,想的便更加多了,阿母的出身究竟是何身份,竟然如此富有。 李婆婆去了地里摘了些新鲜的菜回来,便看到心儿的满脸的喜色,以及一地狼藉和散了架的床。 涟诗饶是淡定也抵不住李婆婆那惊讶的目光。 但又不知是从何说起,这事情又不能随便告知他人,便只是笑了笑,称作是在床上的木头生了虫子。 李婆婆也不疑有他,毕竟主人家的事是不能多问的,她也清楚明白着这些人情世故。 便又去找了步伯,给涟诗换了张新的床。 想来在这里耽误了许多时间了,涟诗也不愿意再多做耽搁,便将这旧宅的房契地契交给了步伯。 准备着早些回去,是时候要把一切弄清楚了。 早些回去早些解决了,也算是了却了涟诗的一桩心事。 阿母的死和阿翁的死,以及阿母的身份,这一切的一切在不久的将来,总会水落石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敢说没有 马车上,涟诗坐在窗旁,看着外面沿途的景色,一如来时的路,却是归时途。 相同的路,景色大不相同,心境亦是如此。 心儿有些不安的样子,在马车的一角坐着。 “小娘子我们会没事的吧” 涟诗转过身来,将帘子放下来,看着心儿的样子,轻轻的拍了拍心儿的手。 “别怕,莫慌,有我呢” 心儿看着面前比她还要小几岁的涟诗,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样。 “婢子不怕,婢子一定会保护好小娘子的” 心儿的眼里还带着几分不安,但更多的是被坚定取代。 涟诗看着心儿的样子,心里暖了几分。 “那你可以保护好我哦” 她笑了笑,却是突然有了支撑,她就算没有了阿母,世母欺骗她,可她还有很多真心待她的人,她要保护好她们啊。 倘若对她付之以真心,她便想去保护她们,让她们都可以在她身边,都可以开心的笑,无忧愁,烦忧无所遁,代之以欢笑。 涟诗从马车上下来,看着步府外面还是一片繁荣,里面却开始出现颓败的迹象。 其实就像是天下大势一样,“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家族亦是如此,“贵久必贱,贱久必贵”,这个世上啊,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 包括,人心 当年风光几时好,哪曾想衰败景象? 车马归途歌,人心不知去向! “小娘子你回来了?我这就去禀告夫人” 进到府里碰巧遇到了世母身边的丫鬟,她似乎是要出去一样,看到涟诗也没来由的多着几分欢喜。 竟也不打算出去了,只往世母哪边赶,忙着去禀告涟诗的消息。 涟诗早就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了,她分辨不出真情假意,她只听自己内心的声音,而此刻内心就像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她让心儿先回去收拾东西了,她不能做到这么相安无事,不能做到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其实理由还重要吗?如果你的心里给一个人判了死刑,那么纵使他有千万个正当理由,那么他还是错的,并且你还会告诉他,错的就是错的,永远也对不了。 她独自走到步骘的书房外,此时步骘正在书房外的长廊那里跪坐着看书。 涟诗一步步的走到步骘的面前,跪坐到那。 步骘抬头看着涟诗,在看到涟诗的一瞬间有一些惊讶,后来就又面色恢复了平静。 “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涟诗眼里的情绪很是复杂,几分伤心几分倔强。 涟诗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她能分的清楚,那是世母的脚步声。 “阿师,你回来了啊,怎么不先来世母那里呢” 世母的声音带着几分关切,可涟诗在这一刻竟然从她的声音里听到了紧张。 她在紧张吗? 也是了,在旧宅那边有几个眼线也很是正常不过呢。 呵 涟诗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她此刻脸上的情绪。 她的声音很是平静,还带着几分笑意。 “既然世母来了,不如一起听听好了,正巧,想来世母也是很清楚才对,毕竟世母参与了不是吗?” 步骘听着涟诗的话,带着几分莫名,抬头看着他的妻子面色紧张,又低头看到涟诗嘴角的笑,突然有种不能掌控的预感。 涟诗抬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稚嫩的脸上,像是盛开了三月的灼灼桃花,笑的很是美丽。 唇无画便自成一点红,薄唇轻启,说出的话却是直接,很是锐利。 “今日阿师在这里,对着苍天向世叔世母请问,阿师的阿母究竟是怎么死的?” 步骘的面色带着一些愧疚和悲伤。 “你阿母是自尽” 涟诗看着他的面容,却不像是作假,看来他并不知情? 涟诗转头,那双勾人的瑞凤眼中带着几分坚定。 “敢问世母也是这样的答案吗?” 那双曾经很是温柔的杏眼,却并不敢与涟诗对视。 “自然” “你阿母是自尽” 她似乎是在肯定一样,说了好几句,步骘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带着几分疑惑,可后来逐渐化为平静和了然。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自当珍重” 步骘看着涟诗平静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涟诗讽刺的看着他,突然笑了,他这是在警告她吗?他准备包庇世母,呵果真是,极好的。 “世叔说活着的人自当珍重,那世叔可对得起我阿翁?可还记得我阿翁为救世叔忍辱?可还记得我世叔的死因?” 涟诗说着,眼里带着几分湿润,却是倔强的不让泪掉下来。 不能哭,不能哭,哭了就输了。 步骘的脸上闪过几分痛苦,沉重的叹了口气,面色凄然。 “世母说,阿师的阿母是自尽,但是阿师有一事不明,世母几次三番的找阿母,究竟说了什么?还请世母告知!” 涟诗看着世母微变的脸色,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就那样望进世母的那一双眼中。 “世母且随意说说看,我也可随意听听去,总之这世道有轮回,苍天绕过谁?世母夜晚可能安眠?可有梦到过我阿母对着世母喊姐姐?” 世母的情绪突然很是激动,突然就坐到了地上,开始哭了起来。 涟诗却并没有停顿,她回头看了眼还在案几旁坐着的面带愧疚的步骘,又看了看坐在地上悲痛大哭的世母,觉得很是讽刺,真的是讽刺之至! 她没有停顿,她也不能停顿,她的心就好像被无数的针扎过一样,隐隐之中的剧痛。 她其实不用问了啊,一切都清楚了 她已经知道真相了啊。 可是她为什么并不开心? 为什么感觉这么疼呢? 怎么会这么疼 “世母几次三番的去找我阿母,告诉我阿母我阿翁只会有一位妻子,府里只能有一位女主人,甚至还有些让我阿母腾位置的打算,逼死了我阿母,我说的可有误?” “世母,你说话啊,你说什么阿师都听着,你说我说的对吗?” 涟诗跪在地上,拉着世母的袖子,焦急的问着世母。 世母哭着,那双杏眼看着愧疚和痛苦,在涟诗的面前,点了点头。 涟诗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瘫在地上。 “所以你对我好,就是为了弥补我?” 世母的哭声,突然停顿了下,又微微点了点头。 涟诗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 “呵做错了?弥补的了吗?” 世母啊,你害的可是一条人命啊,你害了我的阿母啊? 你对我的好,也是假的啊 泪,终于流下了一滴泪。 落在了地上。 几时好?几时风光?何人说与我真相假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请让我走 “世母劝阿母走的时候,可会想到我不过五岁的稚龄?” “玉娘嫁给阿翁的那天,您在我的院子里坐了很久可有过,一点愧疚?” 涟诗闭着眼,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轻轻的话语,却像是石锤一样砸在世母的心中。 世母擦了擦眼泪,声音还带着哽咽。 “我没有真的想让她死的,谁知她竟然性烈如此我我没有办法啊,玉娘当时说她要做这府内唯一的女主人,我没有办法啊我只是想让她想让她” “想让我阿母腾地方是吧呵世母啊,你还真是可笑!” 涟诗看着跪坐在地上的世母一直在辩解着,面带讥讽,像是突然累了一样。 她转头看着面带愧色的步骘,轻声的问道:“世叔可知道?” 步骘看着涟诗的眼睛,很是愧疚,他没有说知道,也没有说不知道。 玉娘的条件想必他们都是知道的,虽然去劝说阿母的人是世母,可他们所期盼的不过都是让阿母给玉娘腾位置,好让玉娘稳坐正室之位。 他一个知道内情的人,又有什么无辜不无辜? 涟诗勾起嘴角,看着步骘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世叔为何不说话?阿师有一事不明,望世叔告知” “你们有求于玉娘,可求的是什么?求得是让世叔活着吗?求得是牺牲我阿母委屈我阿翁来成全你吗?” 步骘看着涟诗咄咄逼人的样子,面容突然变得郑重起来,他直视的涟诗的双眸。 “为了家族,是为了家族!我步骘岂是贪生怕死之人,可我关系到整个家族的命运,我不能死,家族亦不能没落!” 涟诗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笑了出来,面带讥讽。 “家族?就因为你才名远播,所以我阿母一介妇道人家就要为你的生命献出自己的生命?就因为你是家族的中流砥柱,我的阿翁就要为了你去妥协,去娶一个不爱的人,毁了自己也毁了别人?就因为你不能死为了你的家族?到底是为了你的家族还是为了你?你的弟弟,我的阿翁,是怎么死的,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涟诗情绪激动的握住步骘的胳膊,手中很是用力。 “那些杀死他的,你们口中的流民,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为何我要为了你失去了我的家?为何我要失去了我的阿母,失去了我的阿翁?为何你就这样心安理得的去接受这个结果?为何他们那些凶手还在逍遥法外,而你连真相也要装作不知道?为何这世道不公,宗族也冷漠?为什么是我” 涟诗说着,质问着,泪从脸颊不停的滑落。 步骘听着涟诗的指责,没有发一言,他依然是那副愧疚的样子,也同样岿然不动的坐在案几旁,没有移动一下。 他就像是这局外人,看着涟诗质问他们,看着涟诗指责他们,看着涟诗哭,看着涟诗跌坐在地上又站起来,他不动如山,保持沉默,做足了一个长辈对于不懂事孩子的包容。 涟诗哭着突然意识到,她的眼泪感化不了任何人,泪纵使滚烫如火,心也如刀割,可顽固的心却不会有分毫的变化,自以为是的人永远以为他是对的。 她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梨花白曲裾,转身离去。 走到长廊外,没有回头,她深吸了口气,下定了决心。 “阿师请辞,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如归去!” 走在回到自己院子的路上,涟诗的内心沉重无比,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马上就要推开自己的房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的脚步走到了对面的房门面前。 而那扇门也正巧打开,玉娘看着涟诗的有些狼狈的样子,对她平静的说了句:“进来吧” 玉娘走到案几旁给涟诗倒了杯水,看着涟诗木然的样子,就那样坐在那里,小口的抿着水,神色呆滞。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毕竟她们之前一直是针锋相对的状态。 玉娘平静的眸子中闪过几道波澜。 “你回来便让那小鬟收拾东西,想必你都知道了” “你阿母的死跟我脱不了干系,你若是想报仇,我的命,你随时都可以拿去” “你若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也可说一种死法,我尽量满足你可只有一点,你阿翁不在了,阿母不在了,你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涟诗听着玉娘的话,慢慢的抬起头,看着玉娘平静的样子许久,直看得玉娘开始不自在起来。 “我要走了” 玉娘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晓了,一路顺风” 涟诗将杯子放在案几上正对着玉娘。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玉娘看着涟诗认真的样子,眸子闪动了几下。 “走?去哪?跟你一起出去没有了步家的庇护,跟着你去吃苦吗?” “我玉娘自小锦衣玉食,过不惯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我纵使被家族赶出来,嫁到你们步家,虽不得人心,他们也丝毫没有苛待于我,这富贵的日子,我还没有过够,你怕是想拉我和你一起吃苦,你以此报复我吧?” 涟诗看着玉娘的脸上又挂上了以前的讥讽的表情,便不再多言,起身准备离去。 “随你怎么想” 她的脚正要迈出去,玉娘却叫住了她。 “等等!” “怎么?可是后悔了要和我一起走?” “这个给你你留下了我的命,这个就当做我对你的补偿吧” 玉娘从案几的软垫下面取出一个钱庄的牌子递给涟诗,便将涟诗推了出来,将门快速的关住了。 涟诗站在院中看着那紧闭着的房门,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心儿早就收拾好了衣物等在那里,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了,不过几件衣物和一些竹简书籍及阿母留下来的乐器。 “去买两辆马车吧,请两个车夫” “小娘子,我们去哪里?是去吴郡吗?” 涟诗帮忙将东西都放到一起,嘱咐着心儿。 “去买两辆大的马车,这样才不委屈” “唉可是小娘子,咱们去哪?” “不去吴郡了,太近了” “那咱们去哪里?” “去庐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业火焚身 禾姑姑在街道的商铺前等着涟诗。 马车渐渐地驶近了,心儿将头从车窗里探出来,对着她挥了挥手。 “姨母——” “哎,小娘子呢?” 禾姑姑也笑着回应了心儿,对着心儿问着涟诗的情况。 涟诗从马车上下来,可人的脸上戴着一张面纱,简单的垂髻松松的束着三千青丝,垂在身后。 禾姑姑见到涟诗,面容上也带了些喜色。 听着心儿说了涟诗的事情,就又开始忧虑了起来。 “真的要去庐江这么远吗?” 禾姑姑不免担心的问道。 涟诗点了点头,柔声道:“只有这样,我们方才可安定的生活” 禾姑姑听着涟诗的话,拿着帕子抹了抹眼泪,心疼极了。 “小娘子受苦了” 涟诗摇了摇头,手在袖中突然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牌子。 想起这便是玉娘给她的,她沉思了片刻,目光刚好停在了不远处的钱庄。 便慢慢的走进了钱庄里,禾姑姑和心儿只当她是要取些钱财,却见她从袖中拿出了牌子递给庄子里的人。 “查一下里面有多少钱财?” 涟诗看着那庄子的人忙前忙后的,大概跪坐在了对面的软垫上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才方方找到记载。 “回这位小娘子的话,这上面记载的您在钱庄存了三百六十八金,您看您需要取出多少?” 涟诗听到这个金额也是吃了一惊,按照东汉末年的物价比例计算的话,一金相当于是一万钱,玉娘竟给了她这么多。 心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轻轻的扯了扯涟诗,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小娘子,咱们不是五百金的吗?” 涟诗知晓心儿的意思,只是这话也不好言之于口。 她带着禾姑姑和心儿走出钱庄,内心却有些不安。 玉娘被家族除名,那么这么多金,可是她全部积蓄了吧。 她又缘何全部给她? 不安的情绪越来越重要,心里面也乱的狠了些。 她脑海中开始出现她对涟诗说话时的神态,和她的一举一动。 涟诗突然之间像是明白了些什么,飞快的跑向马车。 禾姑姑和心儿也紧随其后。 “小娘子,你这是要去哪?” 心儿跑着焦急的问着,涟诗却摆了摆手没让心儿上这辆车。 “你在这里守着那辆马车上的东西等我们” 说罢遍急忙的让车夫往步府别苑那个侧门那里赶。 玉娘将涟诗推到门外的时候,并没有那种讥讽和嫌弃的意味。 她偷偷的通过窗纱的缝隙看着涟诗在她门外站了许久。 现在她越来越分不清楚她对于涟诗的感觉了,她是自己最爱的男人和他妻子的孩子。 男人负了她,娶了她之后三年也没有和她圆房,冷漠的样子,对她视若无物。 是她任性的话语害死了涟诗的阿母,害死了他的爱人,可是她以为他不会妥协,却不曾想他屈服于家族的命令。 她该是恨他的,她把她对于步安的恨加在了涟诗身上,可她却越来越恨不起来涟诗了。 她又何其无辜啊?自己的阿翁为了救步安死了,死于自己的任性,阿母也大病一场将她赶出家门,不久也撒手人寰。 这哪能怨得了别人,这都是怪她自己啊,都是她的任性,都是因为她爱步安。 后悔吗?后悔爱步安吗?后悔为了他失去一切?后悔为了他变得不像自己了吗? 玉娘啊玉娘! 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玉碎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要如此刚烈做甚? 涟诗说让她跟她一起走的时候,她动摇了 可她不能走啊。 是她害死的涟诗的阿母,她有何面目再去拖累她! 步安已经死了!子初哥已经死了! 带着他对于亡妻的爱,也带着玉娘对他的爱死了。 玉娘已经没有可以回头的路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家族,没有家人,没有夫君,她本就一无所有了,又有什么可以惧怕的呢? 她好想他啊。 子初哥。 还记得你话给我的画吗? 我一直都留着的啊! 玉娘的泪滴在手下抚摸着的画上,她最珍视的画啊,她平常最不舍不得碰的画啊,这泪滴了上去,她也不想再伸手去擦了。 泪伴随着过去的画,伴随着过去的回忆,要同她一起被埋葬了啊。 唯有业火才能洗刷去她的罪恶,她不求有来生,只求死了以后能再远远看他一眼便好了。 她突然想起来那年她与步安正式见面的时候,他偷偷的画她刚巧被她发现。 他当时的紧张和羞涩,可是后来他越来越大了之后,反而开始疏远她。 他甚至没来由的厌恶她。 他的脾气一向倔强,诚如他被阿翁打着也还振振有词绝不认错一样,亦诚如他对她厌恶到底一样。 她拿出了早就准备好了的灯油,将棉被全部置于地上。 灯油洒在棉被上的声音很小,湿了的棉被就那样被摊在地上。 她拿出火折子点燃了她珍藏了多年的画,在飞舞的灰烬里她似乎看到了当年梨花树下的那个任性的少女。 涟诗带着禾姑姑用力的撞开了别苑的侧门便一直跑着过去。 她看到了烟雾,是从玉娘的房间传过来的。 她二话没说就要开门进去。 “小娘子,你这是做什么?” 禾姑姑拉住涟诗不让她进去。 涟诗焦急的把禾姑姑的手拿了下去,慌忙道:“来不及解释了,要死人了” 言罢便推开了们冲了进去,她看到了火焰中的那个女人,她就那样坐着,看着火焰在燃烧,面带微笑的透过火焰看着涟诗。 索性火还刚刚点燃并不是很大。 “你疯了吧!” 涟诗冲过去拉住玉娘的手就把她往外面带。 玉娘用力的甩涟诗的手却甩不开。 “你快出去!我这样的人活着干吗?” 涟诗用力的拽着她的手,试图带她出去。 “活着干嘛?和我活着不好吗?” “我们都是被抛弃的人,就活该好好的一起活着!” 涟诗着急的被玉娘逼的快疯了,对着玉娘就是一声大吼。 玉娘愣了一下,笑了起来,眼泪也流了出来。 她不再挣扎,跟着涟诗出去。 “真好” 她呢喃着。 还有人要她,真好啊。 步子初,你果真是不如你的女儿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到达庐江 本来还十分宽敞的马车上,因为容纳了四个人,而显得狭窄了许多,还好有先见之明的涟诗,当时为了舒服,嘱托心儿买了大一些的马车,才能让四个人都舒服的坐着。 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默,禾姑姑是看着涟诗从火海中带出了玉娘。 而这个人却是禾姑姑最不想见到的,她一见到玉娘,便想到夫人刚死,玉娘的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在她眼里,玉娘也确实就是我这个样子。 可她也没有对玉娘说什么重话,那种冷淡的态度,完全将玉娘当做不存在了一样。 还记得涟诗把玉娘带出来的时候,玉娘的思绪正沉浸在涟诗的话中,还没有完全的走出来。 她抬头看到侧门那里站着的人还有一瞬间的恍惚,那人,她是见过的,在涟诗的阿母身边偷偷的见过,也在涟诗阿母去世后,涟诗的身边见过,可后来这个女子便不知道去了哪里。 如今她重新出现在涟诗身边,不待见她也是正常,毕竟也是她间接害死了涟诗的阿母,也是她如今在拖累涟诗,她也只当感觉不到她的敌意。 而心儿在看到涟诗与禾姑姑两人前去,回来时却多带了一人,那人还正是与小小娘子不对付的玉娘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她也知道不该问的不能多问,默许了多一人的存在。 “此行我们要去庐江,路途遥远,恐要走一月余,我和你去买些衣物所需吧?” 涟诗看着从火海中被她救出来的玉娘,扭头提议道。 玉娘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到如今想来,就像是梦一样,她和涟诗竟然可以平静的相处着,她还救了她,本就一片荒芜的心,竟然暖了起来,一种久违的被关心的感觉遍布全身。 说起庐江,涟诗还不知道她为何要去庐江,只是冥冥之中觉得庐江会是她一个很好的栖息的场所。 就像是命运之中的指引一样,在引导着她去往那里,她想也许在那里在不久的将来,她会和梦里的那个人相遇。 总之,这一切都将是一个新的开始。 那日步府的大火烧了整整半夜,别苑涟诗住的那个院子被一炬之下焚为灰烬。 一路上听路边茶馆上的人议论是,说是烧了那么久,最后火被扑灭的时候,人都化成了灰烬,可也只有涟诗等人知道,其实里面并没有一个人。 还有一事涟诗一直想不明白,据说大火扑灭后的第二天有一车队停在步府门前,据说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去了步府。 涟诗倒不知道,步家已经没落,何时会再有些身份尊贵的朋友?飞鸟尽,弹弓藏,狡兔死,良狗烹。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涟诗问过了玉娘可知步府有什么身份贵重的朋友,她还记得玉娘当时嘲讽的脸色。 “身份贵重的朋友?若是有,步府当初又怎么会求到我头上?” 也是了,步府分没落,又不是一朝一夕的。 他们打定了主意,牺牲了那么多人,步府还是一日既往的走下坡路,丝毫没有要恢复往日的荣光。 步家的祖先是周代晋国大夫杨食,因为采邑在步这个地方,遂以步作为姓氏,之后步氏族人中有一个名叫步叔乘字子车的人很是有名,因为他是孔子七十弟子之一,秦汉的时候也有步氏族人成为将军的,以战功封淮阴侯,步氏于是成为淮阴大族。 可如今一年不如一年,淮阴大族因为步骘一人得罪了什么人,却要朝不保夕了。 还真是应了涟诗以前听过的戏文里的一句话,“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朋,眼看他楼塌了”。 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不过都是过往云烟罢了,只要活着,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由于同行的人数增加了,为了能减少点路途的疲惫,所以出行速度慢点些许,足足一个月才到达庐江。 庐江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山水秀丽,环境清幽,颇令人心旷神怡,非常适合居住。 热闹的街道上,叫卖声此起彼伏,看到有车马过来行人也纷纷避让。 涟诗一行人让车夫将马车停在路边,便去了市侩行,准备找一个可靠的市侩,为她们物色一处居所。 被带领着看了许多要售卖的宅院,涟诗才刚刚看重了一个房屋。 房屋的主人原是一位没落的贵族子弟,宅子依山傍水在一个很是幽静的地方,端的让人觉得心情平静祥和。 便在当天议了价,百金的房宅,又花了五十金置办了新的家具田产,请了佃户和仆妇们后,便搬了进去。 涟诗的院子推开窗遍可看到那碧绿的一潭湖水,两面竹树环合,院子里是新移栽来的桃树和梨树,只待春日花开时节,香满园。 附近的一处宅院里,住的不知是哪个人家,兴致时可听到非常优美的琴声。 弹奏的是以前在现代她常听到的高山流水。 她尝尝听到两道琴声重合在一起,应该是有多人在弹奏吧。 她将此事记在心上,想着来日也好去拜访一下,便没有再多想。 涟诗还未到庐江的时候,便一直心神不宁,到了之后,心里着实好受了不少,就像是到达了命运之中指引的地方。 涟诗也说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内心对于庐江有一种特别急迫的感觉,她来到庐江竟然有几分恍惚的感觉。 看到的这座宅子也很是眼熟,她确信她并未见过这个宅子,也并未到过这个地方,便是在现代她也是没有来过庐江的,可这种熟悉就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就连她对宅子附近的那出人脸传出来的琴声都充满了亲切的意味。 涟诗这个名字,就好像是很远的称呼了,从来到这里都没有人再叫过她的这个名字,人人只当她是步练师。 她也确实对于这个新的身份很是适应,出身淮阴大族的大家闺秀。 除了无父无母,亲族背叛,其他的物质上也都还算得上称心。 那个可怜的在冬天夜里被捡回去的女子好像离自己很远了。 她有些思念那远方的,也可能是前生的人了。 手指翻飞间,一曲《思乡曲》流露而出。 琵琶声传去多远。 传到了不远处的宅子里。 听进了准备关窗休息的几人心里。 又有几人月下站立。 多了几分惆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意外来客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 思念故乡,郁郁累累。 欲归家无人,欲渡河无船。 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一曲《思乡曲》伴之以《悲歌》,就交代了这一夜的愁绪。 清晨的阳光,很是温和,第一缕阳光从山上倾泻而下照在了院子里,涟诗早早便自己收拾妥当的去了玉娘的院子里。 禾姑姑和玉娘早就在案几前等着涟诗用早膳了。 她们两人虽然还是不经常言语,可也没有了针锋相对,有的时候看到她们两个在一起,甚至还有了几分默契,就像是两个性格冷淡不爱说话的姐妹。 莲子粥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一个盘子里还放着一些包子,都是涟诗突然思想教给她们做的东西,简单的竹笋非常清脆可口。 用过早膳,心儿忙着去招募家丁仆人等的一干事宜,也不见人影。 禾姑姑却是不由分说的要给涟诗做几件衣服。 玉娘也别扭的说自己闲来无事要来帮忙。 涟诗便在一旁看着她们,自己拿着花绷子开始尝试刺绣。 在现代的时候她曾看涟诗视频学过刺绣里最简单的平针绣,也算是对刺绣熟悉了些。 她由于技术生疏了些,为了保险起见,先拿着炭笔勾勒出了画的轮廓。 一枝双岔的花,一岔是桃花,一岔是梨花,丝帕洁白如雪,选用的淡粉色的丝线来绣桃花,米白色的麻线来绣梨花,枝丫选取的是棕黑色交杂在一起,和嫩绿的小几片叶子,很是好看的搭配。 才绣了没一会便听一个丫鬟说外面有客到访,据说是邻里之间的走动,便敛去了微微吃惊的神色,前往正厅前去。 涟诗很快的整理了下衣服,仪容仪便进入了正厅。 入眼的两位长得十分好看的小娘子,一个稍微大一些,一个稍微小个一两岁。 两人均是标准的鹅蛋脸,大大的很是灵动的杏仁眼,里面泛着潋滟的水光,唇角微微翘起带着笑意,大的一件白蓝色的曲裾看上去清丽无双,娉婷婉顺,小的一件水绿色的曲裾看上去娇柔婀娜,水灵秀气。 两人的长相带着几分相像,气质虽略微不同,但也都是绝色之姿。 而那两位小娘子也在暗自打量着涟诗的模样。 小巧的瓜子脸,一双多情氤氲的瑞凤眼,眉不画自黛,秀气的琼鼻,樱桃色的小嘴微微勾起,看上去很是惹人怜爱。 一袭米白色勾着粉边的曲裾,淡化了眉间的风情和艳丽。 两边人均没有言语,只是对视了那么几秒。 涟诗像是突然醒悟了一样,微微曲身。 然后笑着开口道:“阿师初到贵地,也不识得几位,今日一见便是惊为天人,险些看呆了去,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悦耳酥软的赞美的声音传入两女耳中,她们微微红了脸,面上带了几分羞涩的笑。 刚刚那初次见面的尴尬陌生的气氛就被这一句话打破了。 只见那两位小娘子也微微曲身还了一礼,大点的那位,微微端庄的笑着拿出了食盒。 “昨个听说这里搬进来新人家,阿翁嘱咐我们过来走动一下,这些都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望你收下” 声如珠玉,清澈动听。 大点的那位小娘子将食盒递给涟诗,小点的那位小娘子也很是友好的羞涩的笑着。 声音似水如歌,宛转悠扬。 “昨夜里阿翁阿姐和我都听到小娘子弹奏的曲子,想来小娘子是思家了,若是不嫌弃日后可多于我们走动” 涟诗接过食盒微微笑着跪坐她们对面。 感激的看着对面两位绝色的小娘子。 “如此便多谢了,我名步练师,不知二位佳人姓名?” 只见大点的那位小娘子,微微一笑很是清丽动人。 “我叫乔莹,小字盈盈,你可以叫我们的小字” 而小一点的也在长姐说过话后也很是亲切的介绍道:“我叫乔婉,小字晚晚” 听到她们名字的一瞬间,讲真,涟诗内心是有些怪异的。 乔莹乔婉? 大小乔吗? 江东有二乔,河北甄宓俏 如今看来果真不负这美名,她很快压抑住了自己的怪异的情绪,面上带着柔柔的笑意。 “你们是大小乔呀?久仰久仰” 带着调笑的感觉,却并没有恶意。 乔莹先是羞红了脸,轻声的说道:“那都是他们外面乱说的,你不要信他们” “这倒不然,依我看这赞美倒是名副其实” 涟诗说着为了不让她们继续害羞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茉莉花泡成的茶水递给她们。 乔婉端着茶也羞涩了几分,不过还是好奇的看着涟诗问道:“你有没有小字啊?你可以叫我们小字,不然你也可叫我们大乔小乔都可以的,我们是喊你小字?还是阿师?” 涟诗端起茶轻抿了一口,笑道:“我小字柔柔,你们可自行决定喊我什么的” 乔莹亲切的点了点头,乔婉则是兴奋了些。 “那柔柔,你能来找我们吗?我们可以一起学习切磋音律” 涟诗高兴的应允了点了点头,说道:“本来打算过几日便去拜访你们的,不想今日你们便先来了,我时常能听到你们弹奏的那曲《高山流水》,很是动听” 乔莹抿着嘴笑了笑,也放开了些。 “我们昨天可是被你弹奏的思乡之曲给惊艳了,今日一早阿翁便让我们来瞧瞧,究竟是何人夜里弹奏这思念之情,今日想来见到柔柔才知定是你弹奏的没错了” 涟诗也笑着回道:“倒是半夜的打扰了你们休息了” 乔婉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若改日你来府里,我和阿姐定要给你弹奏《高山流水》听的,不知怎的,初次见面就觉得柔柔你很是亲切” 乔莹也在一旁点了点头。 涟诗突然心里暖暖的,这就是朋友的感觉吗?她不免感叹道。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正是此理呢” 乔莹听到涟诗的话赞同的点了点头,附和着。 涟诗想到什么,让丫鬟取来了她的那把“思月”琵琶。 “改日拜访必是要听听看盈盈和晚晚的《高山流水》的,不如今日就由我先为两位弹奏一下这曲子?” 乔莹和乔婉很是亲切的拉着涟诗的手,笑了,纷纷应允。 用琵琶弹奏出的《高山流水》不同于用琴弹奏的,多了几分婉约的韵味。 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 高山流水,觅知音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上门拜访 这边乔莹和乔婉回到了家中,带了些涟诗给她们回礼的小吃。 都是从未见过的糕点,一份样子很是精致的花型海棠酥,一份用模子做出来的红枣山药糕。 乔莹和乔婉拿着食盒去找了她们的阿翁。 大小乔的阿翁名讳尚不得知,由于在此地德高望重,人人都称他一声“乔公” 正是中午的时辰,快要用午膳了,乔莹和乔婉才刚刚回来。 乔公此时正坐在院子后湖边的石凳上钓鱼。 听到脚步声,回头是他的两个声名远播的女儿了。 面上就带着慈祥的笑容,招手让她们过去。 乔公晚年得女,而他的夫人在前后生下二女后,来不及看着她们长大便过世了,所以他对她们自是疼惜的紧了些。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和蔼的笑着问道:“怎么这大早上去,如今时辰才回来?” 乔莹和乔婉很是欢喜的神色,无一不彰显着她们此刻心情的愉悦。 “今日见到柔柔,才知何为一见如故,聊的投机了些,遂回来迟了” 乔莹温柔细心的解释道。 乔婉在一旁认同的点了点头,“柔柔果真是个很好的小娘子呢,人长得好看琵琶也弹得好,还有很多奇思妙想,你看这是她自己做的点心” 乔婉说着将食盒从乔莹手中拿过来,放到了石桌上打开。 很是香甜的糕点的味道在空气中散发出来,而那好看的糕点的样子出现在乔公的面前。 乔公拿起来一块红枣山药糕尝了一口,入口甜而不腻,很是清爽好吃。 乔婉献宝似得又拿起另一份花型的海棠酥递到了乔公的嘴边。 “你快尝尝看这个,这个吃着可好吃了” 乔公咬住乔婉递过来的海棠酥,那点心吃到嘴里,酥酥脆脆的,带着些筋道,甜甜的也很是美味。 不过相对于海棠酥来说,乔公还是喜欢着那份甜而不腻得红枣山药糕。 乔莹看着乔婉的样子,轻轻的点了点乔婉的头。 “你啊你” 乔婉按住了被戳的脸颊,故作委屈的看着乔莹。 乔公笑着看着二女打闹,将手中的点心吃完,将她们招到身边。 “可是知道了那家的身份?” 乔莹和乔婉点了点头。 “柔柔姓步讳涟诗,是淮阴大族步氏的嫡系呢,她的世叔可是步骘呢,可如今却是一人来到了这里” 乔婉说着还很是感慨的样子。 姐妹两个人性格不一,长姐乔莹端庄文静些,小妹乔婉,纯真活泼些。 可就是再纯真的人,家族说得过去,那么就不会不知道这家族中的腌臜事,一般的家族都会教导女子这些家族的一些事情。 所以她们知道涟诗来到此处,虽未听涟诗提及缘由,可也能猜到一二,所以她们都对涟诗心疼的不行。 “淮阴步家啊唉,若是还不能出仕,不能觅得良主,也辉煌不了多久了” 乔公感慨的说了句,意识到在二女面前说这些事情不太合适便立马转了话题。 “你们说这步小丫头,果真琵琶弹得那样好?” 乔莹腼腆的笑了笑,斟酌了一下用词,认真的回道:“女儿听着,是很动听的,今日她为我们弹奏的一曲《高山流水》很是悦耳,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对啊,我和阿姐对她是一见如故,她对我们亦然,就像她说的那样,果真是‘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乔婉说着又补了一句。 “相信阿翁见了也会很是欢喜柔柔的” “柔柔才八岁便这么好了,阿翁尝夸我和阿姐聪明,这柔柔您可是一定要见见的” 乔婉说着拉住了乔公的手轻轻甩了甩。 乔莹也走到了乔婉身边认同的笑着看着乔公。 乔公但笑不语,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一左一右两个娇娃,乔公得女如此,真是夫复何求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涟诗送走了乔莹乔婉这大小乔姐妹,便回到书房画了些东西,让人去找了木匠去做出来,准备着要去拜见乔公的礼物。 禾姑姑出门帮助心儿置办家里东西的时候,路上遇到了人牙子在虐待几个少女。 那几个少女十三四岁的样子,和心儿年纪相仿,被关在笼子里打骂,一时心软,又思虑着如今刚刚置办府邸人数不够,便将她们买了下来。 府内的丫鬟多为府里奴仆的女儿,都是雇佣的人,多少得有些自己人才是。 总共五个少女,就那样挤在买个笼子里,那人牙子是她们的阿翁卖给人牙子的,因着觉得女儿都是赔钱货,才想要将她们卖掉,可怜见的这五个少女全部是被家里卖出来的。 禾姑姑将她们带回去后,就听凭了涟诗的安排。 其中有力个针线和厨艺不错的,涟诗便给了玉娘两个人,自己留了两个,又给了禾姑姑一个帮忙。 心儿天天忙着家里的田产和铺子,也是顾不得照顾涟诗,这刚刚好的多了人手。 跟着涟诗那两个诨名很是不好听,涟诗便将她们的名字改了,一个叫小琴,一个名小晴。 涟诗拜托了工匠制作的东西,由于出的价也高,到了晚上就被送了过来,涟诗看着这送来的东西,准备着第二天便去拜访乔公。 于是第二天早早的起来了,收拾妥当用了早膳后,便去了小厨房做了些点心,拿着带给乔公的礼物。 戴着白纱的幂篱,领着小琴和小晴去了乔府拜访。 得知涟诗过来的时候,乔公正在教导乔莹和乔婉音律。 端的是一副严师慈父的样子,听到涟诗过来,乔公便让人将涟诗领到了这后院。 此时乔公正在言传身教的给乔莹和乔婉演练琴曲。 仆人将涟诗领到一旁的案几那里坐下,涟诗动作也很是小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乔莹和乔婉看到涟诗过来,都对着涟诗亲切的笑了笑,却又仔细的看着乔公弹奏。 涟诗听着乔公弹奏的琴声,不免入了几分境,放在现代来说,乔公的琴声也可赞一声大师的水平。 一曲《幽兰》弹得很是音音细韵,琴声高逸。 涟诗不由的从心底开始信服于乔公。 琴艺出众,德行高洁,又能教养出大乔小乔两位兰心蕙质的女儿。 果真是高士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手谈象棋 乔公弹奏的时候,涟诗小心的放低了自己声音,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惊扰了乔公的弹奏。 乔莹和乔婉也只是和涟诗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便认真听琴去了。 就连涟诗都沉浸在乔公的琴声中无法自拔。 涟诗不会弹琴,只学了琵琶,不过她倒是会听,现代的时候白涂珏弹得一手好琴震惊四座,顿时让涟诗觉得他惊为天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也便是涟诗同一个长得比女生还好看的人,还如此优秀的人,同住一屋檐下,却没有动心的原因。 原因无他,只因为太远,距离太远,容貌太为出色了。 萤烛之光怎敢于日月争辉。 乔公弹奏,期间针落可闻。 一曲《幽兰》,尽诉情怀。 《幽兰》者,又谓《猗兰》,孔子所作也。 一曲罢,尽是畅快淋漓。 乔公抚掌而笑,很是痛快。 他转头看像涟诗,和蔼的笑着。 “孔子于乱世之中作《幽兰》此曲,老夫方才弹奏,步家丫头觉得如何?” 他年龄大于涟诗,又品德高尚,是为长辈也,也可当之无愧的称呼涟诗一句丫头。 他看着涟诗问着,虽面容和蔼,但涟诗却不知其意。 遂只好老实作答。 “小辈听之以乔公所弹奏的《幽兰》,尽能领会孔子所作此曲时的意味,君子修德立道,不以穷困而改节,兰生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乃托辞于兰,因而作此曲” “以此来告诫世人,要保持真我本性,保持自己的信念,不为了媚世而改变自己的追求,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涟诗看着乔公,郑重的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乔公听着连连点头,抚摸着自己的胡子夸赞道:“好一句‘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他看着涟诗很是认真的说道:“你家中遭此劫难,老夫也希望你能做到你自己所说的那样,初心不改,保持真我” 涟诗不懂得他为何对她初次见面便这样说,但道理总是没错的,涟诗只当他是一番好意。 于是在乔公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乔莹和乔婉也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忙说着话打圆场。 “阿翁这是做什么呀?柔柔才刚来,你便如此严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训斥柔柔,说我们轻慢了客人” 乔莹说着还不忘担忧的看向涟诗,看到涟诗面色没有任何变化,才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就是就是,阿翁你可别吓到柔柔了!” 乔婉附和着乔莹的话,对乔公控诉的说着。 乔公神神在在的看了两个女儿一眼,又把目光放到了涟诗身上。 不过称呼上但是亲切了几分。 “练师觉得如何?” 涟诗不骄不躁的回道:“乔公所言,练师受益良多” 乔公放声笑了几声,便又恢复了常日里那副慈祥的样子。 对着涟诗道:“我这两个女儿,平日里也没什么朋友,你可来多走动几,小女性格顽劣还望你多担待了” 涟诗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起身将所带的包袱打开。 将一个精致的盒子沉香木的盒子起身放到乔公的案前。 腼腆的笑了笑。 “初次见面,也不知乔公喜欢什么,便让人做了这么个棋子,特来献给乔公,一点薄礼,还望乔公不要嫌弃才是” 乔公将放在案几上的盒子打开,看着里面黑色桐木制成的从未见过的棋子,棋子上还有些字,棋子三十二枚,红黑各半,很是小巧精致。 盒子内带一张折叠起来的四四方方的羊皮,抖开来,隐约可看出上面应该是个棋盘一样的存在。 中间有一道分界上面写着楚河汉界四字,羊皮上绘有九条平行的竖线和十条平行的横线相交组成,共有九十个交叉点,看上去泾渭分明,就像是在模拟楚汉之争一样。 这样的布局,引起了乔公的兴趣,他笑着,兴致勃勃的问道:“可有下法?” 涟诗点了点头,将羊皮铺开,又将两方棋子摆到位置上,楚河汉界隔开了红黑两方棋子。 涟诗执棋为乔公演示着说道。 “马走日,象走田,车走直路炮翻山,士走斜线护将边,小卒一去不回还。” 乔公观这棋盘又听闻涟诗的解释,看着涟诗演示下法,不免有些手痒。 兴致来了,也想手谈一局。 他看着涟诗兴奋的问道:“步丫头可会下?” 涟诗点了点头。 “自是会一点的” 他兴奋的说道:“手谈一局尔?” “自当如愿” 于是便各自执棋下了起来。 一旁的乔莹和乔婉也围到了涟诗身边,看着他们对弈。 她们俩也是实在好奇,从刚开始乔公的问话,到涟诗的献礼,都开始变得怪异起来。 事情也在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着,她们越来越看不懂了。 不过看着自己的阿翁和涟诗下棋兴奋的样子,她们也变得好奇了起来。 听着这棋法,便觉得很是玄妙。 前所未见。 涟诗和乔公这一局棋下了两刻便停止了。 最后以涟诗的胜利为终结。 涟诗的象棋说实话是真的不好,以前只是喜欢在手机上玩这个游戏而已,由于惨败的次数多了,也便摸出来几分门道出来。 在网上找了很多的口诀要领来记住,才下的稍微好了点。 刚刚与乔公下棋也只是以涟诗险胜而终结。 这一局棋涟诗下的很是吃力,最后涟诗不得不使了小计谋才获得了胜利,也是的亏乔公没有反应过来。 乔公输了也并没有不开心,他能感觉到这象棋的玄妙,就如将军对阵厮杀一样,各种的计谋较量。 他刚开始不熟悉玩法,这一局下来,也算是摸透了这其中的规律。 他将这象棋整整齐齐的收进了盒子里,很是爱护的样子。 “步丫头果真是奇思妙想” 他对着涟诗称赞道。 倒是把涟诗称赞的不好意思起来,涟诗有些不好意思。 “这象棋也并非是小辈想出来的,是以前一位不知姓名的前辈制作的” 乔公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无妨” 他仔细的打量着涟诗,看着她进退有度的时候样子,突然心中有个念头。 “丫头,你可愿拜我为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