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钟塔！》 《再见，钟塔！》正文 一、背锅侠 “位于善池路一号的钟塔，是南城最为浪漫的地方，曾有多少恋人在此牵手。而现如今，听说它也要被拆除了，曾经我们都以为像钟塔时针一样，永不停歇奔涌前行的爱情，你还坚信吗？早安，这里是晨始之光，欢迎锁定我们的频道……” 每个清晨，我和阿缦都在谁先起床的问题上相互博弈，苏齐会把早餐准备好，用电台的“早安”唤起我们娘俩……对于我来说，这辈子能找到这样的丈夫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对于阿缦呢，爸爸永远比妈妈能干；苏齐常说女儿是棉袄，那对他来说，我是什么呢？一向大条只懂索取的我，可极少自省我在家庭中的角色，我只知道在公司里，我是背锅侠。 “中午的水果，放你包里了。”苏齐停车，把我放在写字楼下。 “细心如你，谢谢老苏。”望着苏齐驱车而去，仿佛望见远处屹立的钟塔，我坚信爱情。 我刚换的工作单位，离苏齐的办公楼很近，但除了面试那天，我们从没一起再吃过午餐。苏齐说我要和同事们打成一片，时刻不能脱离集体。新的环境让我十分紧张，因为新的团队似乎不太欢迎我，为了让自己感受到苏齐的存在，我拍了拍装着水果的包包，摁下电梯。 “早，黎洛，每天都这么勤劳，打卡！”梅姐在前台一边梳理着昨日的来访资料，一边提醒每位同事规范考勤。 “早，梅姐。”我送上一个微笑，摁下指纹。 “黎洛，来的正好，八点半开会，你去把昨天交给你的资料检查一下，一会拿到会议室来。”孙主管看着也是刚到，但明显是临时接到任务的样子，火急火燎。 “好的孙主管。”我话音刚落，孙主管已经奔向更衣室了。 “加油，小黎！”梅姐抛了个媚眼给我。 深呼一口气，我走进办公室：小娥桌子上铺满了化妆品，仍然是一天到晚自顾自的对着镜子。陈浩点头和我打了个招呼，其他人陆陆续续地走进办公室，并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我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准备资料。经理室关着门，但是隔着毛玻璃隐约看到有两个人在，我庆幸自己来的不晚。 离八点半还有十分钟，我把手头上所有的资料梳理了一遍，无非是关于人事异动的汇报材料。近期各部门的人员变动很大，一些关键岗位的人员直接搭乘总部直升机空降下来，公司内部本就潜伏着总部大佬们的组织，现在又安插进来不同派系的人，大家都熟又都不能熟，气氛怪异，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黎姐，你没事吧？”隔壁工位的陈浩倒是从来不怕自己站队出问题，对谁都挺热心。 “没事。”我挤出一个微笑。 “黎洛，干嘛呢？会议马上开始了！赶紧赶紧！”孙主管拿着笔记本已经在小跑了。 我带着资料追了上去。 走进会议室，孙主管用眼神扫了一圈在座的陌生面孔，在我耳边压低了声音：“把总部这两天最新调过来的人员报告抽出来，从桌子底下悄悄处理，不要乱讲话。” 按照他的意思，我抽出资料折进了我的记录本里。 经理毕恭毕敬地跟随陆陆续续进来的几个人，自然都是我不认识的头头脑脑，会议桌几乎就被填满了，孙主管埋头发着讯息，脸色不太好看。 气氛紧张，空气就要凝固，我尽量低着眼眉，用手压向记录本，被折起的资料随时都要倔强的跳出来。 经理简单的开场白后，示意我们向领导报备具体资料信息，我拿起手边的资料准备起身汇报，经理表情诧异，让我先等一下。 “孙主管，不是安排准备电子版在会上投影吗？”经理点名孙主管。 “经理，我安排了。”孙主管起身给各位领导哈腰，然后低头转向我，用力使眼色，“黎洛，是不是昨天身体不适，没来及准备啊？” 坦白讲，就目前而言，这个公司的发展前景还算合适，虽然工作不尽开心，但是一想到离苏齐并不远，我还是很想留下来的。况且已经奔三年龄的我，重新去适应任何一个环境都要付出比人家更多的努力才行，当然也包括在孙主管手下的隐忍。面对直属上级裸的甩锅，我也真想澄清所有事实，但是转正的第一关考核命悬其手，眼下忍忍也许就过去了。 我把头低的不能再低了，因为脸已经憋的通红，只盼着恐怖的安静赶紧被什么打破。 “算了，把资料在会上传阅一下吧。”终于有了提议。 “孙主管，按在座人数把资料再去影印一下。”经理指着我这边说。 “好的经理，我们马上准备，不好意思。”孙主管拥着我走出会议室。 资料很快影印完毕，孙主管仔细审核着每份内容：“我让你抽出来的资料呢？” “在会议室，夹在我的记录本里了。”明明是我背了个锅，我却没法理直气壮。 “什嘛！”孙主管瞪着眼睛，压低的声音里仍有着无限的惶恐和责备，说着他拿起资料快步赶回会议室，“黎洛，你不用进去了！” 我只好回到自己座位上，战战兢兢地等待会议结束后的发落，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把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摊在我身上。 我的眼圈八成是红了，因为鼻子是酸的，头也晕。我下意识地摸起手机给苏齐发信息：我估计要死掉了，今天是最差劲的一天。 苏齐回复的很迅速：出什么事了？ 紧接着又跟来一条：中午联系，我要开会了，放心有我。 我舍不得放下手机，老苏的余温是我能坐住的唯一力量。糟闷的一上午，我胆战心惊的后背，阵阵发寒，直到十一点一刻，孙主管和经理送走领导们回来，孙主管把记录本和录音笔扔在我桌上，虽然没有完整的参加这次会议，我知道整理纪要的任务还要由我来完成。 经理从他办公室探出手来，示意我进去，我猜自己就要走人了，既然这样，我索性也说清楚吧，就这样想着心里却轻松了一些。 我正要起身，忽然孙主管挡在前面：“这次的事经理不会为难你，一会出来把我让你拿出来的报告还给我，眼看着就转正了，想要留下来平平稳稳地工作，就不要搞事情。” 心里升腾起无数个草原羊驼，我推开经理室的门。 “小黎，关上门吧。”经理招手让我坐下，“你是试用期员工，我和你之间隔着孙主管，直接问你话或许有点不合适，可是刚才的事情我还是想听听你的解释。” 已经如此开门见山，难道经理猜到我出演炮灰了，但是孙主管毕竟是我的直接上级，他的用期评估对我的去留至关重要，即使我把准备会议材料这件事澄清了，大锅是甩回去了，可这又是多大的失误呢？他罪不至死，仍然是主管，我却里外不是。即使我幸免留下来，也难逃打击。 本就是场沉重的交谈，我的心底在权衡中哽咽，一阵晕眩之后，忽然感觉身体像被抽干一样，轻得就要飘起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二、梦里梦外是钟塔 最近总是梦到钟塔，那是我和老苏初遇的地方，那时的钟塔顶多就一个地标而已，还没有被情侣们寄予那么多美好。但是我不得不赞叹它的神奇，如果说有些人注定要相遇，那么有些地方一定也有被安放在那里的理由吧。 我微微睁开眼睛，白蒙蒙的天花板，和灯光拼抢着我的视线，苏齐的脸庞凑了过来，终于挡住这刺眼的雾光：“小洛，你感觉怎么样了？” “嗯……”这句回答没法继续了，因为一开口就已经沙哑，喉咙八成是被开水烫过，我这才发现那喘息都能喷火的小宇宙终于爆发了。 “先别讲话了，我去给你倒点水。”老苏摸了摸我的额头，眼神里是滚热的忧虑。 手机传来讯息。 第一条，梅姐：小黎，怎么就晕倒了呢？家人帮你请了病假，好好休息哈！ 第二条，孙主管：经理这边我帮你圆过去了，你先养病，回来以后把报告还给我，准备入职吧。 我心里仍然有一群羊驼在草原奔驰，然而看到“入职”两个字，算是宽慰自己一下吧。老苏夺过手机，把病床缓缓摇起来，然后递给我一杯水，里面盛满了责备。在苏齐眼里，我和他的女儿也没有什么两异了。 “生病了为什么自己不知道？发高烧了自己也不知道？”老苏其实只比我大一岁，但总像个父亲一样，一边照顾一边数落，就是这样我才忍不住叫他老苏的。 “这不好着呢……”我挣扎着从宇宙最深处挤出几个字来。 “就这还好着呢！行了，你别说话了。”老苏调整着自己的语气，这就缓和多了。 急诊室的输液区人满为患，这一天里，老苏前脚去打水，后脚他坐的椅子就被新来的病号家属拖到别处去了，烧热让我迷迷糊糊得不知何时就沉睡，每次睁开眼，看见苏齐靠在床边，我就好自责连个椅子都守不住。而老苏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一见醒来，立马灌水。终于在苏齐频繁的打水和我不停地昏睡，以及在他的陪伴下来回跑厕所之后，我实在不忍心苏齐这般劳累，我以各种在医院的不方便为由，坚决要求打完针回家，拒绝医生当晚的留院查看。 阿缦已被隔离到奶奶家，老苏还是很细心的，即便是这种时候，他还是想着不要让丈母娘担心得好。我就躺在床上，僵尸一般，我想现在就是来个狮虎猛兽，我都懒得动。听着厨房里锅碗瓢盆和水龙头合奏的交响乐，想想回家路上一边开车一边打着哈欠的老苏，我有点心疼这个男人，也不由得数量一下自己上辈子积了什么大德，遇见这么好一人。想着想着又睡过去了，梦里依稀还是初遇的钟塔，永远守在那个地方。 “小洛。”老苏声音很轻，“先别睡了，吃点东西吧。” 我努力睁开眼睛，好让它肿得没那么夸张，然后使劲攒出一个微笑。我摇摇头，因为这样躺着真的很舒服，我是真的狮虎猛兽来了都懒得动了。 “不行，不吃东西身体没有能量，更没有抵抗力，多少吃一点吧！”老苏的语气依然是裹着糖衣的坚持。 有时候我觉得老苏比我妈都有耐心，自从在老妈手里取到接力棒，老苏成了我习惯的一份依赖，就像钟塔一样屹立在我的身边。闺蜜经常调侃一个30岁的女人至今还挣扎不过后宫剧里的前几集，究其原因一定是被宠得无法自力更生了。 “粥还可以吗？”老苏摸了摸我的额头，“总算降温了。” 我抿了抿嘴巴，希望我的微笑还算灿烂吧。 老苏顺手为我罩了件外衣，他不停地用手掌摩挲着我的后背，似乎有些话在眼神里欲言又止，只怕是又想责备我吧。不知是出于小女人的敏感还是身体的寒冷，让我顺势缩进老苏的臂膀，这种日子一直下去，该有多好。 北方的冬天马上就要到来，有时候会冷得毫无征兆。病假休息的这几天里，我照旧一早被老苏的广播叫起，还会被强制性的解决早餐，老苏坚持看到我吃完药才肯出门。然后我再缩进被窝里去，等待阳光洒满整个屋子。每天阿缦上学前或放学后会用婆婆的手机和我视频几句，闺蜜妮子也来陪了我半天，其余的时间我就守着窗台上的多肉们，看它们被光线幻化出各种造型的阴影，然后直到饿得不行，再把老苏一早准备的午餐倾进肚囊。太阳挥别之后，我就等着门口一响，暖心的老苏就回家了。 在老苏的身边，我就像此刻躲在这温热的房间一样，任窗外的寒风冷冽犀利，我没想做任何御寒的准备。 “中午按时吃药了吧，晚上想吃什么？”老苏换下衣服，扭头看了我一眼。 “药都吃了，晚餐吃什么都行啊。”嗓子好多了，我的声音也回来了，“老苏，钟塔真的要拆了吗？” “是啊，听说善池一带的地皮被钦正集团看中了，准备开发商业楼盘。” “真可惜，我要是市长，我一定要保留钟塔这个地标性建筑物。”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个浪漫的地方，但对于整个城市的变迁，这是战略规划，如果钟塔和即将开发的建筑体格格不入，肯定要拆。” “老苏，要不我们改天去拍张合影吧。” “等你好了再说吧，要不晚上还是以青菜为主？” 老苏转身的刹那，我忽然觉得有点陌生，要是换做以前，他是有求必应的，即使不情愿，也招架不住我和女儿任一次央求。尽管我知道钟塔离医院比较近，而老苏自小对医院就抵触，除非必要的情况，他向来都绕着走，但我的心尖儿还是像蜗牛的触角遇到了障碍物，蜷缩回来。是卧床多日因为有了独处的时间，才让我这么敏感吗？ “多吃点。”老苏夹了菜过来。 “好。”我胃口好了许多，“我明天要去上班了。” 老苏的电话响了，抽手的间隙，一串陌生号码跃然屏幕之上，老苏接起电话朝阳台踱步而去，随手带过的推拉门，发出比他讲话还大的声音。 老苏的电话持续了一顿晚餐的时间，期间我看到他无可奈何地抱臂，来回踱步，还有回首的一刹那，撞见我的眼神而迅速转身的背影。 我想老苏一定是这几天按时下班，忙着照顾我耽误了不少工作，虽然他也是个带有几人团队的设计组长，但手底下的人都刚毕业，常常要他亲力亲为的事还不少，如果我能替他分担一点该有多好。 紧接着我被阿缦的视频通话打断了思绪，我告诉她自己好多了，下周就把她接回来。阿缦自然是开心不已，还嘱咐我替她问候爸爸，想到这对暖心的父女，我又喜不自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三、寒冬已至 原本我以为会议材料准备失误的过错会影响转正时间或评价的，但是领导给我的评语是“带病坚持工作，认真负责……”，奇怪的是，这不像孙主管的笔迹。不管怎样，总算是在立冬这天，我如期转正了。 孙主管不忘自己功劳一身，他得意得很：“小黎，你就做好领导安排的工作，转正不很顺利嘛！把报告还给我，以后跟着我好好做事啊！” “多谢孙主管！可我没有拿你的报告啊，开会那天它在记录本里的。” 孙主管看到梅姐和陈浩走过来，赶紧收口。午餐时间，大家纷纷议论近期又要空降总经理的小道风波，我却因为联络不上老苏而不开心。下午老妈和婆婆都打来电话，问我们是不是过去吃水饺，想到正好要去婆婆那接阿缦回家，所以回绝了老妈，然后再次拨打老苏的电话，无人接听。 虽然写字楼相邻，但我从没有问过他具体的办公地点，因为我相信他一直都在。下班后，莫名的焦虑感让我为这种失联搜寻着各种理由，说不定在忙着开会，也或许把手机落在车上了……对，车库，我可以去车库找他。 我顺着地下停车场一排排的车辆，搜索着熟悉的模样，如此毗邻的空间，我竟然要靠寻找那辆冰冷的四轮工具等待我的老苏，自嘲之际，眼见熟悉的背影出现了，这是老苏早上穿走的那件藏蓝色外套，是我用试用期首月的全部工资给他置备的礼物，我本该高兴地跑过去从身后给他个惊喜，但是他穿着那件藏蓝色的外套却抱着另一个女人…… 我躲在一辆路虎车后面，怔住了，我把能联想到的这几天里苏齐的异常，统统和眼前一幕串了起来，然而现在我竟不知道该做什么，没有人发现我的存在，或许我应该离开，像没有来过一样，时间倒回到一早和他再见的场景，他还是送我和阿缦上班上学的那个人。但是腿脚动弹不得，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倒在老苏的怀里，擦拭眼泪，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老苏长舒一口气，掏出手机……紧接着，我大衣口袋里的声音暴露了我的存在，诺达的停车场里迅速回荡起这铃声，指引着苏齐快步走来，这下我再也无处可逃了。 “小洛！”苏齐惊愕的脸上写满了窘迫。 我赶紧低下头，因为我还没来得及擦拭不争气的眼泪，因为我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因为我恨自己下来经历了这段乌糟的场面，但眼前这张愧疚的脸印证了几分钟前我所有的联想。 我下意识地推开余光中他伸过来的手，顺势摆出了投降的姿势，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没有抬头的勇气。 “小洛！”此时他这声音也不觉得有多温柔了。 “对不起……”苏齐终于还是说出了让所有女人最不堪接受的那句话，堵住了我所有傻傻地还想为他开脱的路。 想到阿缦在奶奶家期待地等我，想到转正的好消息原本要等到见面告诉老苏的，忽然感到车库里面好冷好冷。 “感冒还没完全好，先上车。”苏齐不顾我的推脱，抱起我的肩膀就向前走。 “我自己走。”推开苏齐，我心疼的是那件对我有特殊意义的藏蓝色外套，上面缀满了其他女人的眼泪。 无言的一路，走走停停，大家都挤在下班的高峰路段，没有驰骋的远方，只有拥堵的当下，就像我的感情。在这座城市，我每天用着离苏齐最近的距离，感受他的温度。我裹了裹大衣领，冬天迎面而来，寒冷不远了。 苏齐把空调风叶转向我这边，眼见他的手朝我伸过来，我本能地把手抄进了口袋，他的手尴尬地悬空半秒之后，就近降落在档位调节器上。 鼻子正丧气地涩涩抽搐，我到底是应该抱起最后一丝希望，试探他和那女人的关系，还是应该开诚布公地质问他们到什么程度了，或者泼妇一般得一哭二闹带着孩子回娘家？孩子，我的阿缦该怎么办？我接受不了苏齐出轨的事实，更接受不了和灵魂出窍的爱人。此刻站在道德至高点上的我孤立无援，看似根深蒂固的家庭关系，仿佛全在我即将选择的处理方式下走向分崩离析。 来到婆婆家的楼下，离开温暖舒适的车厢，初冬的夜风异常干冷，一路的泪水哭花了我整张脸，小风吹来也仿佛就要撕碎我最后的防线。走进电梯前，我掏出纸巾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又在电梯控制面板的反光中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我知道老苏一直在盯着我，惶恐地等待着我的爆发，但是我也知道要在见到家人之前，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爸，妈。”我和老苏还是习惯性地一起进门，一起打招呼，只是这回我勇气不足。 “妈妈！爸爸！”阿缦张着肉嘟嘟的小手跑过来，被苏齐一把抱起，亲了又亲。 “小洛，身体怎么样了？快洗手来吃饺子了，你爱吃的胡萝卜羊肉！小齐你也快洗手来吃饭啊！”婆婆和往常一样热情，然后从苏齐手里把阿缦接了过去，“阿缦今天放学回来吃可多了，是不是？小阿缦……” 晚餐过后，阿缦爷爷照常出去散步了，老苏收拾着盆盆碗碗，看着阿缦和奶奶咿咿呀呀地唱儿歌，我整整一晚没有话可讲，除了苏齐，大家都以为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眼下的平静生活又能安稳度过几时呢，战火已经烧到脚下，寒冬已经来临。我习惯了苏齐的体贴和照顾，所以理所当然认为这些永远属于自己，并没有做好被没收的心理准备。原本载满的幸福，好像顷刻间被掏空了，接着就被毫无止境的恐慌霸占起来。 “妈妈，你也来唱嘛！” “你妈嗓子没好呢，来，奶奶陪你玩！” “阿缦，一会爸爸去陪你好不好？” “不要，我就喜欢妈妈唱。” 好想问问阿缦更喜欢谁，如果爸爸和妈妈分开了，你要跟谁一起生活？想到这些，一阵心酸驶来，也终于逼迫我对整晚凌乱的思绪做一个了结，阿缦需要完整的家庭，老人们习惯了这份天伦，虽然我的精神上有着高浓度的感情洁癖，但是推开他，我和阿缦以及所有相关的亲人将受到更致命的打击。 “阿缦，我们回家吧，妈，我想先回去了。”这是我一晚上说的最后一句话。 “是啊，妈，明天阿缦还要上学，这几天你和爸也够辛苦的了。”苏齐边说着，边给阿缦穿戴衣服。 “奶奶再见！” “再见，小阿缦，把好吃的带上，奶奶还没和你待够呢！”婆婆拎过一袋包裹，好像有阿缦的零食，还有些草根药包之类的，“小洛，我抓了点中药，回头带单位泡水喝，嗓子好得快，小齐，路上注意安全啊。” “放心吧妈！”苏齐说的放心还能让人放心么。 回去的路上，我还是选择了驾驶座后面的位置，阿缦睡在我腿上，避开苏齐的任何目光才能让我锁定好自己的意识，看着窗外一排排的大杨树，叶子们还没有完全凋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四、闺蜜恋爱了 从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在家里的话语少了很多，除了在孩子面前正常的招呼，我和苏齐之间几乎没有交流。而他，无论是出于肇事的负罪感还是对家庭的责任心，似乎已经在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仍然忠诚于这段婚姻的决心了。或许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能渐渐回归往昔，毕竟日子还要继续。我想只要老苏没有离开，他还是爱我和阿缦的。我仍旧每日游走与家和单位之间，用工作填充着生活的迷茫，静静地等待着归零的时刻，就像钟塔上的走针无论跑出去多远，总会在12点回到最初的一致。 “洛，我刚从台湾回来，给你和阿缦带了礼物，约上妮子，周末见！”我的闺蜜小迪在电话里也总是风风火火的。 “好啊，正好聚聚吧。”我无精打采的生活有了点神气。 周末，坤舍大厦里已经开始了圣诞节的装点，气氛温馨。小迪一早订好了位子，我和妮子先后脚到达。我们聊工作、旅游、感情……和以前一样整晚上嘻嘻哈哈，好姐妹在一起永远是无话不谈，我就这样听着她们你来我往地编排着对方，突然有点羡慕单身的生活。苏齐那件事有点重，我不想让她们为我担心，故而始终没有说出口。我也抱着一丝能恢复如旧的念想，从事情发生那天起一直把它当成自己独守的一个秘密，生怕被人揭开，把我和苏齐打散。 “洛，你怎么不大对劲啊？”妮子细心，“这一晚上，你也不说说你和你们家老苏。” “挺好啊，和往常一样，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人家小两口好着呢！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还不找个男人兑付着。”小迪是粗线条惯了的一个人，总是妮子说一句，她就怼一句的，“对了，这是给你们的礼物。” “你先找个男人再告诉我什么叫兑付啊！哎，看在这份礼物的面子上，就不和你计较了。”妮子撇了撇嘴巴，继续夹菜吃着。 席间小迪和妮子讨论了男人、女人，还有人生，时不时以苏齐为好男人的模板夸赞一番。我多想告诉她们，眼前所羡慕的我，感情之路并不顺利。我曾经也和她们一样期待一份干干净净的生活，不将就，而现在都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小迪喝了点酒，我们走出商场，我和妮子要送她回家，谁知她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不到十分钟，两束暖光缓缓驶向我们，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驾驶座起身出来，照顾小迪坐上车，并询问是否要送我们两位女士回家。 我们回绝了礼貌的绅士，他很高，我都没有留意他的脸，因为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我看到了苏齐的身影。我和妮子隔着车窗嘱咐小迪回家报个平安，好好休息，然后目送着高级轿车离开了。 “我们就这样把喝醉的小迪交给一个陌生男人，有点不妥吧？我得给她发个信息，打个电话。”说着我就拨起了小迪号码。 “别打别打，你没见小迪上车都美滋滋的，放心，小迪不蠢，她有护花使者了。”妮子有点瞠目，抢下我的手机，“这家伙藏得够深啊，去台湾前还没有和我们讲呢？” 担心之余，我还是替小迪的新生活种下一份憧憬。 “小洛。”苏齐走过来了，“妮子，怎么来的？” “老苏啊，哈哈，好久不见，瞧这停车位紧张的，我打车来的。” “正好，送你回去吧。”苏齐和往常一样总能照顾到我所有的朋友。 妮子看了看表针，挽起我的胳膊：“那就谢谢你们家老苏啦！” 多半是冬日的缘故吧，23点的南城不怎么拥堵，车子行驶在宽阔的大道上，疾驰的轮胎与路面摩拳擦掌。妮子是唯一的话题制造者，一口一个老苏长，一个阿缦短的。我没有讲话，妮子的眼神前后跳跃着，在我和苏齐脸上来回打量，最终被我的目光收复。她是个热心而又敏感的朋友，我用微笑回应，她却皱起了眉头。想必突然的宁静，也让苏齐在后视镜里注意着后舱的情形吧。 “谢谢你啊老苏！洛，回头给我联系，我们再聚聚。” “恩，快上去吧。” 我们刚回到家，手机响了两下。 第一条是小迪的：到家，安心。 第二条是妮子的：洛，你有事瞒着我吧？找个时间出来聊聊吧。 一堆的问题想问小迪，可是我愿等到她想说的时候再听。面对同样一堆问题要问我的妮子，我实在不想说些什么，和闺蜜抱怨生活的不幸吗？还是找她想办法留住眼前的家庭，然后让她和小迪为我鸣不平的同时，不再对爱情抱以希望。说到底，我还是羞于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感情世界里有瑕疵。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小迪的电话吵醒，她哭着告诉我她爱上了一个男人，一直爱着，听到她的幸福，我没有问及他们是否确立关系之类的，她表示很纠结到底该先告诉我还是妮子的时候，电话就拨到我这里了，她坚定地说这辈子就是他了……总之小迪恋爱了。 挂掉电话，拉开窗帘，外面是个大晴天，我仿佛能感受到小迪的幸福。小多肉们长势喜人，顿时，我的心里明亮了起来。我把小迪送给阿缦的礼物取出来，准备一会到婆婆家接她出去玩。 “起这么早，我还没做饭，想吃什么？”苏齐就站在卧室门口。 自从那天以后，苏齐依然是每天早起做饭，用同样的口吻重复着每一天的问题，尽管都是些吃什么之类的基本需求， 但是我没有主动和他讲过话，苏齐又回到加班的状态，晚上也一直在书房休息，只要我在家，卧室他没再踏进半步。 可能苏齐在等我释然吧，他没有对那天发生的事情做任何解释。他越是小心呵护我们，我却越是不自然。纵然我也想恢复原来的关系，可是骨子里莫名的倔强，就是想用冷漠来发泄所有的愤恨，好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债主，日复一日地鞭笞着一个负债累累的奴隶。 但是，很快，债主便失去了这个地位。 苏齐接到一通来电，他表情很紧张，挂了电话，拎起外套就要出门：“小洛，对不起，我有点急事要处理，你买点早餐吃吧。” 不知道发生了多么天大的事，苏齐话音未落就不见了人影，一向稳重的一个男人，又让我心生忧虑，我预感着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再次接到苏齐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带着阿缦来到了游乐场，他执意要单独见我深谈一下，我预感到自己即将失势的地位摇摇欲坠。定了会儿神，知道要花费好一番口舌安抚阿缦，于是我直接开出了置换的条件，答应她来年生日的时候去迪士尼，终于把她心甘情愿地送去了老妈家。 来到和苏齐约定的咖啡厅，看见他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等我，那里被阳光宠爱着。 “你来了，小洛。” 我坐下来，停了几秒钟，就当是享受债主最后的权利吧，我还是选择冷漠：“什么事？说吧。” “对不起，小洛。”苏齐不敢看我的眼睛，他停顿了许久，然后很艰难地挤出那几个字，“我们，离婚吧……” 我清醒着呢，这不是小夫妻吵架，不是商量的口气，我也没有做梦。该来的还是来了，尽管悲剧在我脑海里预演过，但当它真的降临时，我还是方寸大乱了。 至少我该试着挽救一次我的婚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五、当责任变成负担 “苏齐，你知道我对爱情和眼睛一样，是融不进沙子的，这段时间我除了冷漠想不到其他面对你的方式，尽管如此，我还是想继续维护这个家庭的完整。”本来是理直气壮的一些话，越是继续却越让我哽咽了起来，“那天，我看到的事，你没有给我任何解释，如果要抛弃我，你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 “对不起，对不起……”苏齐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我却期待他收回那些该死的话。 我要压低自己的抽泣声，希望咖啡厅的音乐能盖过我所有的狼狈，龙宽九段，熟悉的旋律，《没有人会像我一样》 苏齐小心而自责地结巴起来：“对，对不起，小洛，我，我也，也很痛苦，那天，你看到的人，是来秋，有一次出差，应酬完，在酒店，我喝太多了，是我糊涂！她今天一早吞服了很多安眠药，刚刚被抢救过来，我也才知道，她怀了我的孩子……”兴许是见我无言以对，苏齐低下头，话变得流畅起来，“我原本以为我自己犯的错自己可以承担后果，我不想伤害你，这么多年照顾你，照顾阿缦，是我的责任，也成了我的一种习惯，我并不想决裂这个家，对来秋，我也想过用其他方式去弥补，但今天发生的事，的确已经超出我的预料，尤其是那个险些失去的孩子！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我不敢祈求你的原谅，无论你开出任何条件，我都接受，只是，我现在必须做出这个选择。” 他若是渣男，我用道德的手杖惩毙了他，他若不爱我了，我也不必留恋，偏偏他所有的重负都来自于这该死的责任感。我双目失神，仿佛那个悲惨的轻生孕妇就活生生地出现眼前，比起我，她是个弱者…… “如果我也选择自杀呢？”我盯着苏齐，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怔住了。 苏齐错愕而惶恐的眼神在扭曲中纠结、不安、僵持，他双手不停摩挲着，小心翼翼，诚惶诚恐。 “呵呵呵……”我笑着任凭眼泪再次夺眶，拎起我的包，唯有赐他一个背影是我此刻所能做到的。 这一次，我是赢了还是彻底输了？ 出了咖啡厅，仰望着霾灰的天空，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把阿缦接回家。那天我们一起画画，做美工，一起看动画片。苏齐没有回家，是出于责任感在照顾她，还是出于羞愧感无颜面对我，直到周天傍晚，他才回来。 “爸爸，你加班了，妈妈做饭好难吃。”阿缦还不知这种撒娇的权利也快结束了。 “好好好，爸爸给你们做好吃的。”苏齐愧疚地看着我，脱下外套，这件藏蓝色大衣他一直穿在身上。 看着阿缦熟睡的小脸，无比的安逸，我敲了敲书房的门，想要试着挽回，再谈一次。进门后却被浓浓的烟味缭绕。桌上是满缸的烟蒂与烟灰，苏齐正在开窗户，冬夜的冷风和整屋的烟气乱舞。该走的还是在慢慢消失，顷刻间改变了我进门前的所有初衷。 “小洛，对……”苏齐要说的话被我打断了，我已经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听腻了。 “不用道歉了，我们离婚吧，说说你开出的条件。”也许这样开诚布公对彼此都不算尴尬，我知道这不能释放他的负疚感，也知道他没有解药，虽然这并不代表我能原谅他，只当是我偿还了他一直以来的责任吧。 第二日一早，我们各自告假，去了民政局，红本换绿本，没有征求阿缦和双方老人的任何意见，我把孩子留在了自己身边。 那天是个重度雾霾，大白天里能见度也就二、三十米的样子，包里突然唱起歌，我接起电话：“妮子，正好帮我个忙吧……” 下午，妮子满载着我和阿缦的行李，驶离了蓝际花庭，看似命运很是不顺，但所有的一切处理起来，也并没有我想象中那般复杂，我只希望再也不要回来。 妮子边开车边说：“洛，这么大事你也不和我讲一声！老苏是怎么回事？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从后视镜力看着我继续盘问，“既然离婚了，财产怎么分配的，你总该告诉我吧！” “所有存款归我，房子在苏齐名下，待阿缦成年后，归孩子所有。” “房贷呢，你和孩子以后怎么生活？” 房贷一直是用苏齐的公积金在还，他每月也会给孩子抚养费的。”当时办理贷款，为了避免高额的首付，名下已有住房的我，没有作为共同贷款人出现在合同里，房产证上一直是苏齐的名字。而我名下的房子，自然是我爱子心切的父母，怕以后承担高额遗产税什么的，提早过户给了我。 “这些都是口头的还是书面的？” “苏齐不会抵赖的。” “那就是没有落在纸面上啊，不行！唉！我先带你回家吧。” 妮子的家是两室公寓，父母帮她完成小额首付以后，都是她自己月供，在这样的地段，这样的年纪，也很不错了。 “房子不大，你知道的。你和阿缦住我的卧室，先将就一下吧。”运完了所有行李，妮子长舒一口气，准备帮我收拾拆包。 “妮子，不用拆了，我这两天准备找找房子，不会在你这里久待的。阿缦的话，今天可以先让我妈带着，让她在姥姥家多待几天也没关系。” “见外了？还是嫌弃了？” “哪有！” 房子本就不大，让出卧室给我们，妮子平时工作辛苦，总不能终日休息不好。再说一个大龄未婚女生家里塞着一个带着娃的离婚女人，总是影响生活的。 “我给小迪打电话，让她晚上过来。”说着妮子已经拨出去了。 “哎呀不要！”小迪正在恋爱，这些糟事真怕让她恐婚。可眼前的行李包裹阻隔了我去抢断她电话的路，我只能拼命挥舞双手。 一夜的疯醉，酒精的挥发，让我忘却了一些痛苦，述说起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我像个旁观者一样冷漠，又像个主人公一样流泪。我还告诉小迪和妮子不要以我的悲剧为参照，我是个不幸的人，中了几率只有百分零点几的倒霉奖……最后我们三个横七竖八的倒在妮子的大床上，我竟一夜无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六、离婚谈判 “洛！起床了”我被小迪和妮子拉起来，睡眼惺忪地瞅见还不到六点钟。 “快起快起，我就怕姐妹儿今天起不来，昨天特意设了闹钟。”妮子打着哈欠，也没怎么睡醒。 “干嘛呀？”我又倒下。 “你起来吧你，打起精神！你得争取你的权利，傻子！”小迪递给我一张纸，上面写了几个要点，“你先看看，第一，房子必须立刻马上过户到你的名下，才能保证今后不被阿缦的后妈和同父异母的兄妹分割，当然前提是房贷他继续还着。第二，每月生活费多少钱，几日转，怎么转，转不过来的滞纳金都要算清。第三，考虑到抚养孩子的长期性及物价等可变性因素，抚养费应至少每年上浮15，还有以后孩子上学、结婚等等这些大事基金他也要承担你说你！你为什么从家里搬出来，明知道有小三，你还腾空战斗堡垒，拱手让人？” “我永远不想回去。” “好，既然不想回去也有不回去的办法，让老苏支付你们的租房费用，这条也得写上。”小迪拿着笔就记上了，“行，一会我就拟一份协议，你签上字就行，我们去找老苏。” “干嘛要这样呢？我不想再和他算计这些，不想被他照顾，不想再和他有一点联系。” “就是为了彻底了断才要算清楚，这是他欠你的，结婚就是一纸协议，他违约了，就要赔偿违约金。”小迪的口气不留商榷的余地。我知道，以她的脾气，以老苏的为人，我绝对可以争取到这些，可是现在对于我而言，已经输了，再附加这些条约，我会瞧不起自己。 “签字！”小迪口气强硬。 “我不签。” “签啊，你得保护你自己，还有阿缦呢！”妮子也很着急。 “我有能力养活阿缦，总之我不会签的。” 登上疾驰而来的公交车，体会着忙忙碌碌追赶公共资源的辛苦，不该再留恋每天有老苏专车护送的体贴。晴日的暖阳借着楼宇之间的空隙审视车窗里的人们，时有时无地刺痛了我的眼睛，我选择了一个远离阳光的座位，旁边迅速坐下一个人，前面调皮的小学生正享受着橡胶鞋底与地面摩擦的怪声，在我听来异常刺耳，于是我用双手捂住耳朵，身体也缩了起来。 一旁座位上的人向我递来一副耳罩，看着有点粗糙，却很可爱：“车站的社会调查赠品。” 我接过包装完好的耳罩，刚才我也参与了社调，眼看车辆进站，我匆匆签完名字就离开了，我对身后举出赠品的志愿者微笑着摆了摆手。打量着旁边的墨镜男，他的头发被鸭舌帽和无线耳麦遮住了，多半是这份友好热心的举动，让他唯一露出的侧面，呈现出了和谐的样子。 早餐还是在写字楼下的快餐店解决了，走进电梯，镜子里自己的妆容还不算太憔悴，一双平底鞋很是舒服，哎，好久没穿高跟鞋了。旁边的一双男士皮鞋擦得锃亮，我侧过身，发现这人还挺高的。 电梯门开了，这个男人向前一步摁住了开门键，示意我先下电梯，这是要否极泰来吗？忽然发现今天的世界对我都很友好。 “罗总，早！” “罗总，早！” “罗总，早！” …… 我刚打上卡，前面传来无数的朝拜问候声，高个男人在众星捧月中走进公司，他径直迈向最深处的总经理室，一旁的助理皮肤黝黑，衬得那男人更加净白，尽管只闪过一副有点眼熟的侧脸。 “梅姐，这是新来的老总吗？”我问道。 “嘘！可小点声，这可是空降来的，好多眼线在周围呢！你和总经理坐的一台电梯吗？怎好让老总跟在你身后呀？你做事可小心点啦！”梅姐提醒我，世界还没打算善待我。 “小黎！抓紧时间把资料影印一套，九点到大会议室开会！”孙主管走到我跟前说，“还有，那份报告你到底藏在哪里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有拿啊！孙主管！”自从那天会议之后，孙主管的报告不翼而飞，我又背上这个锅。 孙主管一脸的不信任，气氛十分紧张，幸好他的神秘来电又引他躲进了楼梯间。 随着最后一页资料从复印机里飘出来，已经八点四十五了，梅姐给我一个ok的手势，会议室已经准备就绪，我回座位上取我的记录本，小娥今天妆容十分精致，有背景的美女就是好福气，每天照照镜子就是上班了。 “黎姐，刚才经理找你。”陈浩头也不抬地说。 “哦。”自从转正以后，经理偶尔会绕过孙主管核查会议资料，我扫了一眼孙主管的工位，他还没回来，我抓起记录本和资料敲了敲经理室的门。 “请进！小黎啊，孙主管让你准备资料了吗？” “恩，准备好了。” “给我看一下。”经理伸手接资料，仔细看了每一页内容，“只有一套？” “是的，孙主管安排我准备一套。” “好的，辛苦了，资料一会给孙主管吧，这次会议你先不必参加了。” 我在余光中瞅见了那次会议上孙主管遗失的报告，经理似乎看到我发现了什么，也没掩饰，他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小黎，改天有个会的确需要你参加，先去做事吧。” 刚回到座位上，陈浩提醒我桌上的手机一直在响，小迪、妮子、苏齐，短短一刻钟他们打了好几轮。 “小迪，有事吗？” “我和妮子找你都找疯了，老苏签了哈！” “什么？”我没想到她们没和我商量，先去找苏齐了 “你们太胡闹了！” “不管你什么时候想明白，老苏已经让我们说服了，总之现在主动权在你手上了。” 我的闺蜜太热心太替我打抱不平，让我感动，可是接受了这些就意味着我开始从心里拿走这个人了。 这时苏齐的电话也打了过来，明知我这边正在通话，他却没有挂断坚持等候。 “小迪，不管怎样，谢谢你和妮子！我这儿有新的来电，先不聊了。”告别闺蜜，接通苏齐，“喂。” “小洛，妮子她们来找我了，我说过无论任何条件我都接受，但……这是你的意思么？” 我了解苏齐，与其说想知道是不是我的意思，不如说想问问我是不是开始以物质为前提地释然了，我现在不想回答，也不想考虑，于是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苏齐不停地又打来几次，我都直接挂掉了，最后收到一条信息：小洛，除了抱歉我无话可说，但还要提醒你，如果来秋找你，千万别理会她。 一个小三拆散了我的家庭，居然还敢来找前妻，如果要来，我还真想会上一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七、重新启程 在小迪的帮助下，很快我便在阿缦学校附近找到了房子，小迪全权代劳，我问房租多钱，她再三推脱，最后告诉我苏齐已经把钱给了她。收到钥匙，我和阿缦随同行李一起住进了新房子，虽然不属于自己，但我还是愿意把它看做自己家一样来布置。 “妈妈，爸爸要很久才能来接我们吗？”阿缦擦着桌子问道。 我停顿了两秒钟，望着她的大眼睛说：“阿缦，你已经是上幼儿园的小朋友了对不对？” 阿缦一边洗抹布，一边点着头，嘟嘟的小脸可爱极了，以前我看到这样的阿缦，总是不忍心让她见识这个世界的不美好。但是今天在这个新的房间，我决定让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开始。 “阿缦，我和爸爸以后不在一起了。但是我们永远都爱你，无论你发生任何事，我们都还会像以前一样出现在你身边。”在此之前我还没想过自己能对着阿缦不落泪地说出这些话。 “可是我想让你们每天都在我身边！”阿缦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满是期待，还有潮气。但想到以后苏齐将环抱着另一个孩子，我的阿缦让人心疼极了。 在婚姻的圈子里，她的爸爸，我已经挽救不回来了，眼睛有点湿润，于是我抱了抱阿缦，轻吸一口气：“我的小阿缦，你应该开心啊。” “为什么，妈妈？”她的声音并不开心。 “原来你拥有的是爸爸和妈妈合在一起的爱，现在我们分开了，你也就拥有两份了。就好像你收到的礼物，爸爸给你一份，妈妈给你一份，比原来大又比原来多呢。” “真的吗？”阿缦抱紧了我，一开始还有点高兴，然后就开始抽泣，最后搂着我呜呜地哭起来，：“其实，我知道，你好久不和爸爸讲话了……”。阿缦聪明而又敏感，原来她也猜到了，懂事的孩子总是让人心疼，但是她还学不来大人的假装开心。 “阿缦，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把房间按照你的想法布置起来，好吗？” 她趴在我的肩膀上用力点着头，我拍着她小小的背，也告诉自己，都会过去的。 我和阿缦约定先不要告诉姥姥和奶奶他们，每个周末，我会送她去奶奶家待上半天，在苏齐来之前我就离开，只要苏齐没有出差，晚些时候他都会亲自送阿缦回来，每次阿缦也会收到礼物。我不知道苏齐是如何向老人交代的，阿缦奶奶还是像往常一样待我，这样子反倒让我有些不自在了。 日子一天天继续，照顾阿缦比原来想象得要难一点，首先我的烹饪技术还不太好，阿缦的早餐地点就由家改成了幼儿园。其次，阿缦由原来爸爸开车送去上学，改成了我们徒步走去，虽然不是很远，但还是有段距离的。另外，阿缦的睡前故事不再有爸爸的声音出现，她常常在梦里还叫声爸爸。还有，阿缦变得胆小了，尤其是在外面看到同学被父母带出来玩的时候，她很回避地被动打招呼，或许是缺乏父亲的陪伴吧……而我，除了生活费的往来，和苏齐隔绝了所有不必要的联系，接下来的我和阿缦都需要适应。 公司最近修改了考勤制度，允许每月有三次迟到免扣款的机会。南城事业部因为业绩不温不火，一直不被看好，但无奈区域位置还算核心，总部没有放弃的想法，很久以来，我们自控范围内的制度就略显苛刻一些了。这一条公告的发布在全公司得到了极大的好评，总经理迅速圈粉。 “小黎啊，你是不知道坐公交车有时候很不靠点的。”梅姐抱怨着，“这下好了，没想到罗总这么接地气，上任就颁福利呢！” 看着梅姐喜悦的眼神，思量着自从罗总上任后，先拿我们部练手，近期加班加点整理各类方案和报告，下班前还要例会，我的眼前全是人名和数字……黑眼圈都浮出脸面了，不过这些为的也是即将改革的考核办法跟工资福利，付出的红颜也值了。我暗自在想，这个罗总是很懂得收买人心啊。 “黎姐，六点开会。”看来今天又要加班了。 从洗手间出来，我低头看时间，五点四十分，镜子里面是一脸疲惫的样子，出门见到孙主管又向楼梯间走去，焦急地一遍遍拨打电话。 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我几乎以为走错了房间，因为总经理正坐在对面，这不是近期以来我们部门下午的例会时间吗？ “进来吧，黎洛，请坐。”罗总看着我。 罗总还知道我这个小基层员工的名字，我确定每一份报告都是呈报给孙主管的，他向来好揽功绩，不是那种忘记把报告撰写者改成自己名字的人。 “周经理，还是你来主持吧。”罗总低头给手机静音。 “今天会议的主题是要澄清两个月前人事工作小组核查茂申集团南城事业部关键岗位人事问题的相关事宜……” 经理把那天我背锅的情况基本搞清楚了，孙主管仗着自己在总部的后台，背着经理，对总部某位领导违反制度调动人员的事实多次包庇，并阻挠核查的进行。兴许那天孙主管收到了错误信号，本以为总部来的核查小组是他背后势力安排的，报告原本也是准备邀功的，见形势不对，才让我收了起来，却不知怎么落入了周经理手边。 现在孙主管背后的人被查出有受贿行为，牵连而出的几个调动人员多多少少都有问题，现在孙主管也该落网了。 “黎洛，这份报告你有没有看见过？”周经理严肃地递给我。 “我见过，周经理。” “你是不是在两个月前的核查会议上见到这份文件的？” “是。” “为什么当时这份文件夹在你的记录本里？” “会议开始前，孙主管让我收起来的。” “好的。孙主管，你还有没有要解释的。” “周经理，罗总，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那就是说你全部承认了。” 孙主管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坐在他旁边的我感到阴冷。 罗总站起身，恢复着他的手机音量，俯身将双臂撑在孙主管面前的桌子上：“今天之所以选在下班的时间，这么小范围的开会，就是要给你机会。我知道有人在保你，我乐意卖他个面子。所以，孙烨成，自己辞职吧，我会向总部薪酬委员会提请，让公司酌情考虑减免你所承受的违约金，至于你为公司带来的损失，视你的态度，公司会保留追究的权利。” 罗总离开会议室前说：“今天的会议不需要记录了，但明天我要看到这件事情的处理报告。” “请吧，孙主管！”周经理语气坚定，依然严肃。 “搞事情！”这句话一经孙主管的牙缝钻出，直接蹦到我的耳朵里。 “你说什么？”周经理有点生气。 “没什么，周经理，我这就走。”孙主管难看极了。 “黎洛，你负责督办孙主管的物品打包情况。” “好的，周经理……”我内心无比地想要逃避这项任务。 随后经理被罗总叫去了总经办，我们回到办公室，诺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孙主管，空气静得只听到空调暖气的风声回旋。 孙主管率先打破了这份安静：“行啊，黎洛，你和我绕圈子！你早把报告给了经理，就为了今天吧！”说着他把手中的几本书狠狠地磕在桌上，然后码放整齐装进纸箱，“哼！你老公可不能天天都接你吧，我现在有的是时间，你等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八、孙主管辞职 “孙主管，本来我还想解释一下，虽然我还不完全清楚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我觉得你没有端正自己行为，更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非常遗憾，我并不害怕你的恐吓。”对于一个离了婚的女人，遭遇了小三拆家的横祸，为了抚养让自己唯一有存在感的孩子，每天继续呆在与前夫咫尺距离的写字楼，我现在并不觉得有比这更糟的事了。 “你最好回家小心点！”说完孙主管咬牙切齿地抱起他的箱子就要走。 “等一下，你的工牌、钥匙还有公司的数据卡都要留下。”我差点忘了我为什么留在这里，“还有这份表格，如果没有异议，请你签字。” 孙主管把该留下的物品猛地摔在桌上，气汹汹地签下字，摔门而出。 我坐回到椅子上，给老妈打了个电话：“妈，阿缦呢？我这就下班去接她。” 我又给周经理发了个短信：周经理，已交接完毕，我先回家了。 周经理回复神速：好的，辛苦。 我要赶快到达22路车站，这路车八点半就收车了，接上阿缦还要搭乘这辆车回家，这趟唯一直达而又少步行的车辆。 接上阿缦再次回到等车站点的时候，不远处停下一辆白色福特汽车，仔细回想，这辆车似乎从刚才开始就在跟着我，我警惕性地把阿缦拉到自己身后，给她戴上口罩，又裹了裹大衣。车上走下一个人，说实话，若不是阿缦在身边，我应该没那么害怕。 车灯未熄，车上的人穿过光束走近了我们，我侧着身体，把阿缦拽到自己能挡住的一旁，小声说：“阿缦，玩个游戏，一会妈妈说跑，我们就一起跑，看谁比较快。” 眼见他向这边靠近了：“小黎，我送你们回家吧。” 我定睛一看：“经理？” 经理笑着。 “喔，不用，我们坐22路车末班，赶得及的。” “叔叔好！”阿缦探出小脑袋，被我全副武装以后，只剩下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你就是小黎的女儿吗？”经理变得更加和蔼可亲了。 阿缦继续闪着大眼睛看我，因为我们嘱咐过她，和陌生人最多就是叔叔好、阿姨好、奶奶好、爷爷好之类的了，其他的由爸爸妈妈这样的大人来回答。 “嗯，这是我女儿，她叫阿缦。”我觉得经理此时出现在这里很是奇怪，于是问他：“经理，这么巧，您家在附近吗？” “哦，罗总安排的，孙烨成和你的对话，我们在总经理室听得一清二楚，也被录下来了。不好意思，本来是想确认你和他的事有没有关系的，所以今天前前后后的事都没有事先告诉你，没成想听到他要对你打击报复，所以罗总让我在你下班后跟着你。” “哦，原来是这样。”我轻吐一口气，冬日的寒夜，哈气是唯一分辨人鬼的东西，“没关系的经理，您回家吧。” “这毕竟是罗总交代的任务，我还是送你们吧。”经理说着环顾了周围一圈，“对了，这一路跟着你，没看见你老公呢？” “他比较忙，出差了。”我抱紧了阿缦的脑袋，试图堵住她的耳朵，“经理，我打个车好了，您真不用送我们的。” 疾驰而来的出租车被我突然招手拦下，轮胎与路面发出刺耳的巨响，我拥着阿缦登上出租车，没等经理反应过来，我们就和他挥手告别了。 后视镜里的反射画面，是周经理警惕性地环顾四周，最终回到了他的车里。我确定他没有再跟过来，就搂着阿缦眯上了眼睛，太累了。 “妈妈，这算是我们两个的秘密吗？”鬼灵精怪的小孩子还是听到我刚才的撒谎了。 “恩。”我闭着眼睛，想对阿缦说无数声的抱歉，妈妈和爸爸离婚是我们的秘密，妈妈无奈撒谎也是秘密。 第二天一早，办公室里沸沸扬扬地传播孙主管闪电离职的消息，大家联想到孙主管近期频繁的神秘来电，鬼鬼祟祟得总是出现在楼梯间里通话，还常常莫名其妙地冒汗。梅姐问我前阵子是不是常被他找麻烦，我笑了笑，摇摇头。罗总低调处理肯定是有原因的，我可不能犯糊涂了。 周经理在办公室里接了个电话，似乎气氛还不错，笑盈盈地唤我进去。 “小黎啊，公司目前存在几个岗位人缺，罗总一直考虑内部选拔，通过昨晚的事情，我们认为你态度端正，有一定的原则性，业务方面你应对现有的工作尚可，但专业能力有待提高一下。因此公司决定对你进行专业方面的定向培训，并会在此期间慎重考核你的工作能力，我也很期待你能早点获得岗位晋级啊。” “谢谢周经理！”我高兴地鞠躬致谢，再次感受到世界苛待之后的网开一面，也对这位罗总充满了感激。 之后的一段时间，虚张声势的孙主管并未出现，工作的繁忙占据了我原本用来自怨自艾的空间，我既要照顾好阿缦，又要挤出时间充电学习。在外部培训班里，我慨叹着年轻的资本，羡慕那些小姑娘既有精力又有时间的美好年纪，也正是这种错位的，让我常常被压力袭来，不得不努力地抓住手边的一切。而苏齐，渐渐的，钟塔的形象在模糊，他变成了一串串的数字符号，只有生活费的往来提醒我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联系着。 转眼已经是夏天，时间是一剂良药，我真真地看到了它在我身上挥发的作用。 周末六点半，苏齐的来电吵醒了我：“喂，小洛，是我。” “哦，我知道。” “下周找个时间去趟房产大厦吧。” “什么？” “小迪和妮子拿来的协议，我们一直还没办理房子的过户手续，前陈子忙，下周我有时间了……” 困意十足，我懒得听他絮叨，直接打断说：“下周再说吧。” 挂断以后，一夜的空调制冷，让疲倦的我又钻进被子，这事都没往心里搁，谁知道周一就招来了那个宿敌。 “喂，哪位？”我对着陌生来电说。 “你好，我是陈来秋，苏齐的老婆，中午见一面吧。”开场白很不友好。 “不好意思，我很忙。”我还是很有礼貌的。 “我现在就在你的楼下，你不会让一个孕妇一直站在这里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九、新生命 楼下甜品屋，充满了密集写字楼里舒缓压力的甜腻，我点了双份柠檬水，对面的孕妇，苍白的面色更显得盛气凌人，和我之前脑海里那种柔弱的形象完全不符。 “黎小姐，苏齐要把房子过户给你？” “是的。” “房贷还是他继续还！” “是的。” “为了养活你们，你知道他现在有多辛苦吗？隔三差五地出差，拼了命地赚钱！” “这是他的选择。” “你知道你有多冷漠、多贪心吗？黎小姐！苏齐每月辛辛苦苦地为你们供着房子，还要给你抚养费。”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我从农村走出来，不想再回去，也希望能让我的孩子受到城市同等的对待。” “你做到了。”我怀疑我们谁更贪心。 “苏齐已经把财产给了你，为什么你要把房子也抢走？我的孩子马上就出生了，我们连住处都没有。” “房子是离婚时约定好的，留给我和苏齐成年以后的孩子，你们现在可以继续住着。”虽然很不屑对面女人的强词夺理，但是看到面前隆起的山丘，我还是妇人之仁了，又一次剥夺了阿缦的决断权。 “你知道我是多么需要留在这座城市吗？我不想让孩子住在不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里。” “你说得对，有些东西压根就不属于你。”我起身离开眼前无比讨厌的这个女人，然后自以为潇洒地买单。 “你别走，我还没说完呢？”孕妇也起身了，托着她的肚子笨拙地走来。 “要住要走随你便，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我收起信用卡执意不要等她，甜品屋里好多人奇怪地看着我，突然让我有种犯了罪的邪恶感。 她尽量加快步伐跟上我，来到写字楼门前，她歇斯底里地在我身后喊着：“黎洛！你以为苏齐为什么那么辛苦？因为他是个有责任感的好男人，是你不懂得珍惜，你只知道享受他的照顾，从没有考虑过他有多累。现在只有我能给他需要的关心！”见我停下脚步，没有反驳，她继续说：“现在我们在一起了，他说虽然赚钱很辛苦，身体很累，但是精神是轻松的，因为我不是你！他拒绝的事，我可以示弱，要不是他拦着，我们很早就该见面了。就连我快生了，我依然让他去放心出差，我鼓励他做他想成就的事！我从不会傻傻地以为所有的事都理所应当，我会为他考虑！” 被戳到痛点，我竟无言以对，没顾上争气的眼泪，瞬时跌落在地。 “黎主管。”总经理助理白毅正随罗总出门，使我的场面更加狼狈。 “罗总好。”我低头示意，然后迅速转身，抹掉眼泪，我走向来秋，“为他考虑你就回去等着生孩子吧。” 我很冷酷吗？面对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却说不出“路上小心”之类的话。 “黎洛！我，我告诉，你，啊！噢……”她托起肚子，忽然表情痛苦，紧接着几滴红色血水自上而下爬向她的小腿肚，她一把抓住了我。 我左顾右盼，这里不是打车的地方，正要拨打120，一位及时雨的声音传来：“坐我车去医院。” “罗，总……”我抱着来秋，声音哑了。 “快点，救人要紧！”罗总的命令不容商议。 “好，谢谢罗总！”白助理把车开到我们跟前，帮我把来秋挪上车。 “罗总，周经理正在给您安排其他车辆。”助理看到罗总点头之后，一脚油门就出去了。 我坐在车上，呻吟的来秋血流不止，我突然动了恻隐的担心，然而我又为玷污总经理的车感到羞愧，不禁唏嘘，用总经理的车拯救拆散自己家庭的小三，我是有多么烂好人，还又平白无故地给自己添了份人情债。 望着她的肚子，我对孩子说：“坚持住，就快到了。” 来秋拉住我的手，还想拼劲力气讲话：“苏齐，反对我，来找你，我不想，违背他，但是，我还是，瞒着他，我想，争取一下……” 我真不屑再与这个女人废话一句。 苏齐出差在外，来秋的家属不一会都赶了过来，不知我身份，她们也只是不停道谢。我知道外面的人注定要经历一番焦急的等待，而里面的人，她的疼痛我似曾相识，这孩子不将母亲所有的力气挥散掉，是不肯出来见人的。人生啊，没有那么容易的，这个孩子的出世，便为最好的诠释。 送他们到达医院，我的使命已经完结，可是注定今天无法凝聚精神了，我向经理告假半日，心绪不定。 从医院走出来，下午的日头正值壮年，我掏出手机，向北走去，过了马路，我一边继续走着，一边还发着短消息。 第一条，发给罗总：谢谢您，罗总，不好意思弄脏您的爱车，洗车费请从我工资里扣除吧。 信息即时送达。 第二条，发给苏齐：来秋生了，尽快回家。 发送完毕，我自己为这多余的举动感到奇怪，又看了一遍这短信内容，不禁仰天笑了起来。 “这么开心？人没事啦！”又是罗总。 “罗总好！”这一天总是在尴尬的场面下对话，“谢谢您，罗总，您的洗车费我来出。” “哦，我看到了，从工资里扣吗？”罗总歪了下脑袋，再次确认。 “好的，罗总。”我微微一笑，顿时觉得还挺开心。 “来，说说你对这个钟塔的想法。”罗总的年岁也不是太大嘛，他一手抱臂，一手轻托下巴，很是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建筑物。 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善池路。眼前的钟塔是我和苏齐初次相见的地方，那时上面正在做修复施工。大四那年，我接到书友会一个素未谋面的朋友信息，我们约在这里见面，这位朋友曾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一个人。我正低头翻找笔友寄给我的书签，算是我们见面的信物吧。我没有注意到写有“请勿靠近”的临时警示牌，还不小心踢了一下，没等工作人员阻拦住，我就误闯进施工禁区一米，突然这时上面掉落了东西……“小心！”有人冲过来把我猛地推了出去，突如其来的倒身在地，我的双耳嗡嗡作响，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缓了片刻，我坐起身，被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 “没事吧，姑娘？” “怎么样啊，姑娘！”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爷大妈就是热心，刚才是嗡嗡的，这会越加聒噪了，我捂了捂耳朵， “我是施工组的，眼睛睁不开吗？耳朵呢？”我睁开眼睛，面前一个白崭书生脸，“走，我带你去医院。” 他就是苏齐，当时还是施工组的实习生，他骑着自行车拉我来到医院门口，一辆救护车正从我们走过来的方向疾驰而来。我说真的没事了，刚才就是被吓到了而已，他还很负责任地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后来，我们的缘分开始了，又结束了。现在想来，他还是那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十、我是罗志森 “想什么呢？”罗总打断了我的前尘往事，诧异地看着我说，“怎么哭了？看来对这里很有感情啊” 我方才意识到自己又为苏齐流泪了。 “不好意思，罗总，我先回家了。” “为什么？出于尊重，至少应该回答我刚才提出的任意一个问题再走吧？” “如果有些人注定要相遇，那有些地方一定有被安放在那里的理由，钟塔也许就是因此而存在吧。”脱口而出是因为这句话已经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罗总放下那个能撑住他思考中下巴的手臂，眼神中光芒万丈，那是一种笃定，又好像是一种期待，我确定从没见过如此耀眼的神情：“你真这么想？” 烈日渐渐想要褪去，迎着橙色的日光，我用微笑回答。 搭乘罗总的顺风车，礼貌道谢后，我从幼儿园路口下来，给了阿缦一个惊喜。接她回到家里，中午没吃一点东西，实在没有力气了，于是简单做了顿晚餐，阿缦看了一眼，还是不太满意我的作品，坚持说在幼儿园饱饱的了，我有点失望，也很抱歉，带着倦意独享眼前的食物。 收拾衣服的时候，看到五斗柜底层的抽屉里，还存放着小迪和妮子为我争取的离婚附加协议，哎，要不是这东西闹得，我也不必见证那个孩子的降临，这时苏齐来信息表示感谢，看来是母子平安了。 周末晚上把阿缦托付给妈妈，约了妮子和小迪出来聚会。 一来告诉她们我升职加薪的好消息，二来我想我也该好好关心一下我的好姐妹了，尤其是小迪似乎也有了归属。 席间我无意说出那天来秋找我，后来竟然差点把孩子生在我楼下的事，不出所料，被她俩劈头盖脸一顿斗。 “还请人家喝东西呢！我要是你，要么不见，要么见了泼一脸！”小迪伸出一个手指头，就要问向天。 “真是的，洛，不是我说你哈，这种人还让她欠你的！”我知道妮子为我打抱不平。 “唉。” 我摸着自己的项链吊坠，见那女人之前我也是准备了成千上万的草原羊驼的，最后还是心软了。我只是笑着，想赶紧岔开话题。 “你呢，小迪，神秘男人不解释一下啦？”我看着对面的小迪说。 小迪眼前一亮：“怎么样，帅吧？” “到底什么来头啊？包装可是够高级的。”妮子斜着眼睛看她，“你俩什么程度了？” “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像黎洛一样扔下你们自己先结婚的！”小迪话音刚落，就被妮子戳了一下，我知道她们在乎我的感受，其实她们已经很久不提及苏齐还有我那场失败的婚姻了。 小迪略显尴尬地自罚了一杯。 我看着她俩，释然地笑了。 今天的聚会早早结束了，妮子要回家收拾行李，第二天赶去杭州，小迪选择打车回去，说是神秘男人最近忙得要命。至少她这次意识清醒，没喝大，我们也就放心各自回家了。 没有阿缦在的房间，空空荡荡的，听得见我开门的回声。赶走霉运和疲惫最好的办法就是冲个澡吧，水蒸气盘旋在狭小的空间里，我把顶喷水量开到最大，仿佛得有点声音，才能让我找到安全感。 走出浴室，我拿起手机来看时间，一条信息进来了：你好，我是罗志森。能和你聊聊钟塔吗？ 时间九点半，哎，这个罗总……看到信息，浮现出了他闪耀光芒的眼神，我回复道：好的，罗总，可是钟塔要拆了。 罗：或许能保留呢。 我：是么，南城不缺标的建筑物，但如果钟塔保留下来，将会为这座城市带来更多故事。 罗：喔？你的故事也在其中吗？ …… 我的思维断篇了，没有回复。 罗：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有点唐突了。下班了本不该打扰，早点休息吧。 那一晚我又梦见和苏齐初次的相遇，那个把粗心的我救下，又誓言负责一生的人再也回不来了。尽管很惋惜，但是却不必留恋了，离开他以前我没有这么独立和坚强，至少他的离开成就了全新的黎洛。 我们还是普通人，过着内心自给自足的生活，我们告诉自己：好的，坏的，总是一个顶跑一个，另一个卯足力气再跟进来，所谓周而复始，不过如此吧。 周一经理安排我和他一起参加一个应酬，我说喝酒我真不在行，会误了事的，经理说自有他呢，我说应酬场合应该由公关部出面嘛，经理却说这个事情关系重大，不便让其他部门接触，这些人都是总经理请来的，罗总因为当晚还有个重要宴会，晚些才能到。 去酒店的路上，经理向我解释了原委，孙烨成的事件并没有熄火，他走后联络其他离职人员，煽动起诉公司，我们办理的离职手续上没有问题，原本法务部完全可以处理，但是这些人是违反公司制度调来的，由总部调过来的手续不完善，后续的用工问题就出现了，由于这个事情一直由孙烨成跟进督办，经理表示的确是他疏忽了……这些我是知道的，站在公司的立场上，我们根据法律法规支付赔偿就好，虽然比着他们主张的要求是大大缩水了。 “最严重的是离职人员当时通过特殊途径接触到了本部的一手客户资源，现在发生了客户资源的泄露事件，给公司带来很被动的不利局面。现在没有泄露人员非法取得资源的证据，事情的处理也在僵持着，既然所有的事都由孙烨成而起，我们只能先解决他的问题，今天宴请的都是罗总信得过的律师和法院领导。孙烨成是通过集团董事长夫人最信赖的一位元老推荐的，罗总要求处理这个人，既不能太高调，又要尽量彻底解决问题，公司内部知道孙烨成那事的人只有你了，所以我选择你，酒桌上，我们两个必须有一个人是清醒的。” “我尽力完成任务，经理。” 难怪孙烨成叫嚣着报复我却没有动作，看来他也没闲着。 酒桌上的规矩我都不太懂，尽管经理一直借机在挡酒，但满桌的男宾对着一个女人，我是不可能滴酒不沾的，自知酒量低级，我祈祷今天别酒后疯言乱语得太过失态就好了……对不起经理，我怕是要食言了。 平时姐妹聚会，啤酒也贪不过两杯，今天直接就干五粮液了，菜还没怎么动，几杯进肚，天旋地转……几轮下来，我用胳膊撑住下巴，眨眼的速度放慢，嗅着满屋的酒气，胃里灼烧得很，一阵嗝气涌上来，我预感到胃里在蠢蠢欲动，我正起身要去洗手间，一位中年老男人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全身无力的我又坐回到椅子上，他很有礼貌地说：“小姑娘，我敬你。” “哪里，我敬……啊呜……”话没说完，我就吐了一地。 “服务员，麻烦你收拾一下！照顾一下我这同事！”经理喊着，拉我起来，“姜院长，您看不好意思，我敬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十一、逃离蓝际 我被一个女服务员架着离开了房间，任由酒毒一遍遍地席卷整条肠胃，然后在洗手间里没了命地狂吐，只剩下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无力，我打开水龙头洗个干净，大脑一片空白，等待下一轮绞痛和恶心，我怎么喝进去的，就要怎么连本带利倾倒出来。 终于好过一点，手机响了，第一次喝这么多白酒，虽然眩晕，可头脑一直清醒着，或许是因为一直紧绷着：“喂？” “没事吗，小黎？这边结束了，没想到你酒量这么浅。”是周经理。 “好多了，那我走了，经理。” “你稍等。”周经理让我不要挂电话，“喂，我是罗志森。你还在洗手间吗？我安排送你们回家。” 我刚想说不用，他就挂断了，我忽然发现包不在，肯定在包间里。于是我踉踉跄跄地扶着墙壁走出洗手间，刚来到门口，我的肩膀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扣住了，这人有点高，我努力睁了睁眼睛，抬头一看是罗总，除了苏齐，我真的从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哪个男人。浅色的蓝白条纹衬衣，就像天际边静止的云彩，五官立体，排列和谐，白崭的皮肤和苏齐不相上下，脖子也好长，距离近到能看到他脖子上跳跃的动脉，此时仿佛也踩住我心跳的步点。我像刚恢复自制力的吸血鬼一样捂住嘴巴，以免心跳声夺口而出，双颊一阵潮热，罗志森探身低眸来确认我的状况，口中呼出的空气让我顿觉清凉。 嗖得一下，我推开了他，力度有点大，我没站稳，但身体很聪明地靠上了后面的墙壁。 我用一只手继续捂住嘴巴，另只手指向一边说：“罗总好！我的包还在房间里。”说着我就动身前往。 谁知罗总一把拉住我，笑着说：“包间在另一边。” 我转身走向另一边，他又拉住了我，几乎要笑出声来：“呵呵，这是你的包吗？” 我无奈地笑了，接过我的私人物品。 “我没事了，谢谢罗总！”一身的酒气让我无地自容。 “你确定？” “嗯。” “我送你，周经理的车已经被陈浩开去送他了。”他松开手，今天这身西装还是笔挺有型，瞧人家喝完酒还是这么潇洒，“看他这次喝得很拼，你的状况也不确定，所以没让他们等你，分开走，大家都早点回家。” “不用的，您也找个代驾好了，我打车回家就可以。”我在酒店门口张望着来往的出租车。 “上车吧，这个时间出租车不好叫来的。”他看着自己的手表，略微倾了一下脑袋，抛出一个干净的微笑，“我没喝酒。”这个画面还不赖。 “好吧，多谢您了，罗总。” “总是这么客气。”上了车，我们各自系好安全带，我把车窗摇开，挥发一下自己的酒味。 夏日的夜风甚是清爽，拂过每一缕发丝，清洁着琐碎的烦恼，此刻能在车里兜兜风舒服多了，我迷迷糊糊地竟睡着了。 分不清是真还是假的世界里，钟塔下，苏齐的脸渐渐模糊，罗总的脸慢慢浮现，阿缦冲出来吵着要讲睡前故事：“迷迷糊糊镇，有一群睡鼠……” “你说什么？”或许这个声音依然是从梦里传出来的吧。 …… “到了，黎洛。”……“我背你？” “恩。” 这是梦吧，每次深夜回家我都装睡，等苏齐把我背上楼，可是这次我真的太累了，是真的走不动了，就让我在梦里多留一会好了。 酒后的醉梦是这么真实，我几乎听见了车门打开的声音，还有人把我实实在在地驮了起来，我搂了搂他的脖子，拍拍他的肩：“走吧！” 电梯的声音：15层到了。 在梦里我还记得我们原来的1503？ “咚咚。”奇怪的是为什么要敲门呢，拿钥匙开门呀。 “你好，不好意思……”背我的人把我放了下来，我闭着眼睛，脚踩一团棉花，顺势倚在他身上。 “是谁呀？”屋里传来熟悉的女人的声音。 “找错人了，我正好下去倒个垃圾。”是苏齐？ 大门关了，刚才里面有小孩呓语的声音，阿缦没出满月的时候的声音。 “借一步说话。” 背我的人不是苏齐，但此刻是谁单手从后面托着我？ “小黎，你怎么喝这么多？”苏齐的声音，“你是？” “哦，我是黎洛的上司，不好意思今天应酬让她喝多了，通过手下找到她填写的家庭住址，就把她送到了这里。” “是我不好意思，我们离婚了，她现在的住址是……” 我忽然睁开了眼睛，这不是梦，这是真的，这是我曾经发誓再也不要回到的地方，我挣开身边的人，踉跄地寻找到电梯入口，一手扶墙，一边快速地连续摁着下行箭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请务必安全送她回家，拜托了。” “好的，再见。” 没等他们说完我已经进了电梯，我想快速关门，罗总在最后一刻伸手阻挡住电梯门的关闭，我听见了咣当一声，门开了，他走进来，聚焦在我这个奇怪女人身上。我看到苏齐久违的那张好男人脸，充满了关心和自责，这些对我而言，有个屁用呢！我早就说过如果他是渣男，我可以理直气壮地扇他，可惜他让我没有方式好好面对。 “醒啦？洗车费还没算，我的医疗费是不是也从你工资里扣啊？”罗总甩着被夹到的手，我看了一眼，确实红了。 “真对不起！”我抿着嘴巴，不敢看他。 “作为一个人事主管，员工的家庭住址都不更新吗？” 岂止家庭住址呢，我现在从已婚都变成离婚了，此刻只想要赶紧离开蓝际花庭，不再回来。 回家的路上，罗总和我没有再说一句话，哪个员工不愿意在自己老总跟前呈现最光彩的一面，哪个女人不想在优秀的男人面前展现自己美好的形象，而我呢，一连串的狼狈让我越来越觉得尴尬和丢脸。纵使我的领导再亲民也无法理解一个有如此之多问题的员工，怕是也不相信一个连苏齐这样的好男人都留不住的糊涂女人，还能担当什么大任呢？ “这里吗？” “恩，谢谢您罗总。”停顿了一下，我说，“也很抱歉。” “每一次，你不是道谢，就是致歉。还有你对我总是用‘您’‘罗总’，其实我很不自在。”他双手交叉，仿佛只能低头欣赏自己的手指，“抛开工作关系，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 半秒的安静，他嘴巴微张，不知他想说什么，我伸出右手，用我很久以前在书友会里交朋友的口吻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黎洛，很高兴成为你的朋友。” 罗志森侧了侧身，又是半秒的安静，仿佛他在翻找自己的回忆，眼神再次闪烁光芒，这是夏夜里最亮的星星。我晃了晃伸过去的右手，他同样用右手回应，不负期待。 “你好，我是罗志森，很高兴成为你的朋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十二、阿缦生病 仿佛坐了一天的过山车，最后交了位总经理做朋友。罗志森眼神里的期待和坚定，让人捉摸不透，我们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我明知这么精致的男人不可能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回到家简单洗漱完毕，已经十二点半了，我坐在飘窗前，月光冷谈而又柔美，刚才的困意随着自尊心的陨落，在蓝际1503全被打散了，是对苏齐还放不下吗？这可是七年的感情啊，怎能甘心说放就放下了呢？话说回来，这不都是罗志森推我被打回原形的吗？可是我非但不怪他，反而有点愧疚，甚至有些其他我说不出的感觉。平日里严肃的衣装革领，只接受必要汇报工作的扑克牌脸，刚刚在酒店里，近距离观察下，正是那张毫无瑕疵的脸，而这张脸的主人就在十分钟前还恳切地与我交朋友，除了自己再次潮热的脸颊，和过了电似的右手，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现实。 不知何时睡去的，梦里又是一番苏齐和罗志森交替出现的画面，阿缦，快来救我…… 闹钟响了，不是，是我的手机，哎，昨晚都忘记充电了。 “妈，这么早，怎么啦？”我打着哈欠，伸个懒腰，酒后吐完胃里是痛快了，可是嗓子剧痛，声音也变得怪怪的。 “洛洛，你声音怎么了？快过来一趟吧，阿缦发烧了！” 穿戴整齐，一边下楼，一边与经理告假。 医院的儿童门诊楼里像赶集似的，孩子们脑门上大都戴着降温贴，注射观察室里的哭声此起彼伏，护士换药核对信息，都不得不扯着嗓子说话。每次带阿缦来医院，我都钦佩这里的工作者们，真的很不容易。不时的有家长用挑衣杆撑着吊瓶陪孩子来回溜达，疲惫又小心翼翼地跟随着顽皮的孩子。 “张嘴，宝宝，说‘啊……’。”医生一边引导孩子，一边询问我：“简单说一下孩子的症状。” “啊？”我说不出来。 “啊什么，抓紧，后面还有很多等着的病号呢!”医生看了看后面排队的孩子，和蔼的语气中不由得带出几分焦急。 我只好把老妈叫过来。 “先去做个血常规，十几分钟就能出结果，报告拿回来给我看，回来前再测个体温。”医生交代完，实习大夫给我刷卡开单子，她赶紧叫下一位，“16号……” 阿缦虽然懂事，但毕竟是个孩子，即使是再短暂的验血，也是要做一番思想工作的，最后也难保不临阵脱逃。这一次还是死活不肯伸出手来，我夹住她腿，老妈摁住胳膊和手，这才制服，阿缦撕心裂肺的哭声震耳欲聋，我们已经出了好几身的汗。 我抱着阿缦，为她压住针眼，坐到一旁等待结果，几分钟过去了，阿缦紧张的后劲还在，浑身微微抽搐，我取出体温计，388°。 “喔，小阿缦乖啊，不哭了哈，姥姥给你买好好吃啊。”老妈给阿缦抹掉眼泪，看我一眼，“小齐又出差了？” “嗯。” “从去年立冬以后，我就没怎么见过他，怎么这么忙？” “嗯，公司拓展项目，他的任务量也大了。” “人家做设计在家都能工作，怎么他这公司整天出差。” “在家做的都是私活，正规设计公司，都要现场对接个人负责的图纸设计。”话虽在理，但是佩服自己，对老妈撒起慌来都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抽空还是你们三口来家里吃饭，别整天光见着你和孩子，我心里总觉得别扭。” “知道啦。”心里对阿缦也说着抱歉，我曾说过只要她需要，爸爸和妈妈都会在身边。 我自知话题不好继续，抱着阿缦试着去机器刷卡取报告，医院这设备还真有效率，十分钟就出结果了。 “宝宝，张嘴，我看看小手，小脚。”医生看了结果，又再次确认阿缦的身体，“口腔里有发红点，手和脚暂时没有该症状，疑似疱疹性咽颊炎，体温多少？家长？” “38°8。” “打针吧，看血项炎症挺厉害。” 阿缦一听打针，哇又哭了。 “宝宝，乖啊。”虽然医生一天要接触许多这样烦躁的小病号，但依然对孩子很有耐心，“先开两天的针剂，退烧消炎吧，开点口服药辅助消炎，要坚持勤灌水，饮食要注意清淡，嘴巴里起了东西会不舒服，可选择流食。” 经历了一通奋力挣扎，还是没有赢过我和老妈的蛮力，每次看着阿缦被护士强行打针，我都很不忍心，和所有的妈妈一样，恨不得生病的那个人是自己。 喝了几口水，阿缦兴许是折腾累了，安心地睡在我的怀里。 “我抱着吧，你歇会儿。”老妈伸手想接过去。 “不用了妈，你回家吧，今天也够累的了。” “还是等到打完针吧，你早上吃饭了吗？” “没，妈你也没吃吧？” “我去给你买点饭吃。” 老妈的背影模糊了我的眼底，若是当初坚持守住自己那个家，她也不用这么累的，但她总是这样，关心自己的每一个孩子胜过自己。 我的厨艺虽有进步，但还应付不了生病挑剔的阿缦，我也清楚地知道，现在找苏齐没用，于是同意了老妈的提议，我们先去她那，方便照顾孩子。 幸好一早给经理请假，手机这会已经自动关机了。我去隔壁数码街买了一只充电器。回到家的阿缦没有食欲，无精打采，整整一下午，昏昏睡睡，呻吟的梦里还念叨着爸爸。我不停地给她擦身体，试体温，病毒很强壮，阿缦的体温在药物的作用下退去点，又随着药效的挥发再次升高，半夜里更是到达了极点……尽管身体疲惫，我却无法安心入睡，想拿手机来看看，发现已充满，但未开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十三、花轮老师 好多信息发送过来。 删去垃圾短信，剩下的有妮子的，说是出差回来了，给我们带的杭白菊。 半夜回复感谢，是不是又得让人担心了。 还有罗志森的—— 第一条，9:05：没来上班？ 第二条，11:30：家里有事？ 第三条，16:56：需要帮忙吗？ 第四条，19:35：今晚有应酬，如需帮助，我可以安排。 第五条，23:50：我在你楼下。 我看了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半多，那么晚他去我楼下做什么，没有联络到我，他应该已经回家了吧。反正现在回任何人的短信都不合适，靠着床背，摸了摸阿缦的额头，约摸着间隔上回喝药的时间还不到四个钟头，坐等半小时以后，测了体温再决定是否用退烧药，我就这样在昏沉中睡着了。 “妈妈，我想喝水……”阿缦声音很小，但是我清醒地听到了。 确认好水温，把吸管杯递给她，顺势摸了一下额头，虽然没有我的凉，但比起半夜那温度是下来一些了，经过一夜的殊死搏斗，阿缦身体的防御技能应该暂时小胜了一把。 手机响了，罗志森刚发的短信，没仔细看我就拨了过了。 “您好！” “早，我是罗志森，我在你楼下。”声音略显憔悴。 “啊？我没在家，罗总。”我的声音也没有动听多少。 电话里一阵沉默，多半又是因为罗总这个称呼让他不自在。 “那个，我今天还是要继续请假。” “是因为我吗？”询问的语气里有点焦虑。 “啊？不是啊，我家里真有事。” “我可以帮你吗？”听他回答如此迅速，不是期待我家里真有什么事吧。 “不用，公司很忙的，我请假已经是耽误工作了。” “我也请了半天假，朋友之间不能互相帮个忙吗？” “那现在六点五十，八点钟在中心医院儿童门诊楼见吧。”或许内心渴望见到他，假意的拒绝不如坦然的接受。 “好。” 背着阿缦我又撒谎了，骗老妈说苏齐刚回来，她却担心苏齐太累，费了好一番保证，才说服她不必去医院陪着。 下了出租车，热浪袭来，炎热的气温从一大早就开始炙烤沥青路面。我抱着阿缦过马路，远远地看到医院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穿着白色t恤和淡蓝牛仔裤，休闲装束也是极简的。他在往来穿梭的人影中左右环顾，不时地瞅一眼腕表，直到他的视线转向正前方，我们四目相对。周围的车影人群，在我看来瞬时凝固。我和阿缦困在了路中央，罗志森穿过车流，一边抬手示意车辆让行，一边快步走向斑马线，接过阿缦，牵着我就近登上安全岛。 “叔叔好！” “你好，你叫什么？” 阿缦看着我，不说话。 周围传来上班路上的车鸣声，依然是拥堵的马路，我微微地晃了下头，差点又出离了现实：“她叫阿缦，我的女儿。”我看向阿缦，说：“这是罗叔叔，妈妈的，老总。” “老总是什么呀？”阿缦一脸的疑问。 “老总就是领导，相当于你的老师。”罗志森歪着头，对阿缦灿烂微笑。 “喔。”阿缦点着头，好像懂了似的，怎知这个解释并不确切。 打量着阿缦和罗志森的微妙表情，我惊叹于他超人的社交能力，和那些各种友好的微笑神情，但是稍后我才知道，与其说是温柔可亲的语气拉近了他们的陌生距离，倒不如说是罗志森的帅气颜值放出了大招。他一路抱着阿缦走进门诊楼，连身边的我都被引来羡慕的目光。我不得不承认，罗志森的貌相有着绝对的杀伤力。 阿缦今天打针表现得异常勇敢，她咬着嘴巴，这架势就像个小英雄。她既不敢直视护士下针，又忍不住瞜上一眼，我的神经随着注射针管的成功回血放松下来，阿缦没有像昨天一样大呼小叫，我的心也咯噔一下落实了。看着豆大的泪珠已从阿缦眼眶门口溜达出来，我有些心疼，也很欣慰，幸好没有让罗志森见识到我和阿缦的殊死一搏。 “阿缦，你真坚强！”罗志森举着吊瓶跟在阿缦身后。 阿缦得意地笑笑，又心疼地看着自己打针的手，小心翼翼地托着胳膊。 我们终于找到一个位置坐下来，在传染病高发的季节，观察室里，嘈杂而拥挤，座位有限，往往只够一个大人抱着一个孩子来坐，罗志森无所事事地站在一旁：“你们吃饭了吗？” “吃了点，你呢？” “哦，我也是。” “你不回去，公司里的事怎么处理？” “今天上午暂时没有很重要的事情。”说着他的肚子里咕噜一声，我怀疑他并没有吃饭。 “哦。”这个身高在儿童观察室里已经海拔不低了，加上高配的颜值，来往的小护士们今天都倍有精神，看他站着，不时地换个姿势，我很不好意思，“我这不用帮什么忙了，你也看到了，这里太挤了，你还是回去吧。” 他伸了个懒腰说：“你一会去洗手间什么的，总不能带着阿缦一起吧。” “妈妈，刚才下车的时候，你不是想去厕所吗？” “不用。” “我替你一会。” 罗志森顺势就过来接阿缦，我见阿缦不抵触，便起身了。 “那好吧，我去个卫生间，一会回来再把她给我。” 罗志森微笑点头，把阿缦放在自己腿上，阿缦的头斜靠在他胸前，顶起了白色t恤上的小鳄鱼。 中国的女卫，永远需要排队，再次回来已经是十几分钟以后了，罗志森扭曲地坐着，修长的臂弯里环抱着一个小小的身体，另只手托着阿缦打着针的手臂，阿缦躺在他怀里，安稳地睡着，走近一瞧，罗志森也闭上了眼睛，白崭的皮肤，低垂的睫毛下灰了半圈，难不成昨晚没睡吗？我看了看注射药袋，才打了一半多，于是我上前一步推了推调速器，想加快注射进程。 这个环境只能让罗志森缱绻着迷糊，一定是太累的缘故，潜意识里并未睡熟的罗志森忽然点了下头，像儿时玩捏的瞌睡虫，他被自己磕醒了，睁开眼睛，先是看了一眼阿缦注射的手，又抬头看了看药袋剩余剂量，他见我在调速，说：“注射太快，对心脏不好。” “没事。”我继续调整着，实在是看不下去他这个姿势和状态了，我们非亲非故，算上公事，总共见面不超十次，凭什么要这样亏欠。他又不是苏齐，我凭什么理所应当地接受这些帮助和好意，即使是苏齐，不也被这些“应当”所累吗？ 想到这些，我越发地讨厌自己，就连刚才回答的语气中也带出了烦躁和逃避。 罗志森有些错愕，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阿缦醒了，可能刚才也没睡着，她向来一有舒服的姿势就眯上眼睛，以前的苏齐总是吃她这一套，她不肯下车，假寐骗爸爸抱着上楼去，一到家就醒，后来我也学会了…… 阿缦用小手示意罗志森低低头，在他耳边小声嘀咕着。 说完阿缦抿嘴笑起来，鬓角几缕柔柔的小头发，在罗志森含笑吞吐的空气中，欢欣雀跃，我充满疑惑地看着罗志森，他只是呵呵。 手机短信响，是面前的罗志森：阿缦说我像滑轮，请问滑轮是谁？ 我回复：花轮，有点王子病。 他看完又笑了。 本想打上“花轮是樱桃小丸子里的人物，阿缦认为的里面最帅的人”，但是连花轮的名字都打错了，看来花轮老师真的不看小女生的动画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十四、两个世界的人 回去的路上，阿缦又睡在了人家车里，我和罗志森没有讲话，场面不算尴尬。他还不熟悉阿缦的套路，所以怕吵到她。而我是不想让阿缦听到什么，怕她误会。我也不想制造话题，他不是我们这种人随意接近的，我们也无意攀附。 我们今天还是得回老妈家才行，所以我的家庭住址又暴露了一个，下车前不顾罗志森阻拦，我叫醒了阿缦。 “谢谢罗……”我意识到罗总这个称呼是个忌讳，就变成了他听到的“谢谢咯。” “你们好好休息吧。”说着他的肚子咕噜一声，“本来还想请你们吃饭呢。”说完，罗志森摇起车窗，缓缓驶离，我看着黑色轿车渐行渐远，和这辆车的缘分没几次，第一次送拆散我家庭的孕妇去医院生前夫的孩子；第二次，挑战极限的女人尝到平生第一次深醉，误打误撞地找回到前夫家，又在半醒中糊里糊涂地交了位另一世界的朋友；第三次，带我的病女回家，病女叫他花伦老师…… “阿缦回来啦，今天勇敢吗？”老妈准备着午餐探出头来问道，“你爸怎么没回来？” “姥姥，今天是花轮老师带我去的。” “花轮老师？谁呀？我问你爸爸呢？” “爸爸没在啊，是花轮老师陪我的！” 老妈一脸疑问转向我，等待解释。 “哦，妈，中午吃什么呀？阿缦烧得没昨天那么厉害了，可还是不能油腻哈。”说着我就拥着阿缦去洗手了。 我冲阿缦伸出小手指，悄悄地说：“阿缦，从现在开始，我们又多了一个秘密，今天的花轮老师不要再和姥姥讲啦，好吗？” 阿缦神秘地点点头，伸出小拇指:“和我朋友能讲吗？” 我有点无奈，没有表态。 下午经理来了电话，先是询问家里事情处理怎样了，当然主要是关心何时回去，有些工作其他人接不上，我说下午可以回去，但是很不好意思的明天上午还要请半天假。 为了避免和老妈单独一起难免盘问苏齐的事，我恨不得赶紧回到办公室去，再说工作的确不能耽搁了。 “小黎，回来啦！打个卡吧。”梅姐先是笑脸盈盈，接着瞅了一眼走廊尽头，犟了犟鼻子说，“罗总今天发火了，大家都胆战心惊的。” “为什么？”我们中午分开的时候，他还高高兴兴的。 “不知道呢，反正刚才今天进进出出的人，全被他臭骂了一顿。”梅姐压低声音。 怀着万分的不解走进办公室，周经理显然还没收到训斥，但好像也有着棘手的问题尚待处理。 我打开电脑，时间一点半，梳理上周的工作日志，逐一分解没有完成的任务。忽然想起和销售部约定提报业绩数据的日期正是今天，内线一直繁忙，我决定亲自走一趟11楼。走廊的尽头大门虚掩着，寂静无声，我几乎不能相信梅姐刚说的话。 “黎主管，您好，业绩数据需要经理确认一下，他出差还没回来。” “电子邮件确认不可以吗，我急需这些数据。” “不好意思，这是经理的意思，要等他回来确认才可以提供。” 销售部的经理上周临时被叫回总部，副经理暂时接管，但看来事事还要经理决断。公司对业务人员的考核制度有着硬伤的缺陷，也就因此公司业绩才一直平平，几番阻挠无非是不想触及自己的利益，我这哪是能等来的。 “好，既然不能如期提供，我可以争取通过财务部获取。”我知道上会结果是通过销售部提供，即使耽误人事部工作，财务部也有权利不配合我们的，各部的工作都按部就班，满满当当的工作计划能完成已是足弦的状态，谁也没有富裕时间乐于助人，但是我还是要以此逼迫一下眼前的小文员。 “要不您先等等吧。”小姑娘一脸委屈。 回到12层，我把情况大致汇报给了经理，预计会影响我的报告完成时间，本以为他会协调一下的，没想到却让我等一等，不要劳烦财务部了。 正准备接点水喝，发现饮水桶空了：“陈浩，帮个忙。” 陈浩提起水桶，三两下就换好了，他拍了拍手，还没回到座位上，罗志森出现在门口，叫陈浩开车载他出去。 他几乎没有看到我，就转身向电梯那边走去，还是白t恤，牛仔裤，加了一件海蓝色西服，示意我们之间隔着汪洋，即使成为朋友，所谓的互相帮助也不过是单向的，面对疲惫不堪的罗志森，我没有资格去关心他为何发火了，没有立场去询问发生了什么，因为我根本没有能力排除他的困难，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咽下一口水，把自己埋进这堆工作。 短信提醒我苏齐的抚养费到账了，每月准时，他没有食言。目前供养阿缦的吃穿度用，我还勉强应付得过来，只要她健健康康的，家里也没有什么额外开支，我把苏齐的抚养费存在阿缦的户头上，以后她总会用得到。 下午五点半，小娥迫不及待地抓起包包，妖娆多姿地走出办公室，经理打着电话也下班了，听着大概是约老婆一起过纪念日吧。陈浩没有回来，意味着罗志森还在外面呢，奇怪，他的助理呢。 我想把手头的工作收收尾，整完一件算一件，于是给老妈拨打了电话，告诉她我又要加个班，补补这两天的洞，她表示理解，让我放心，并交代我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六点半，七点半，八点半，时间奔跑的速度和我大脑运转的效率越来越不匹配，连日来得不到充分的休息，隐形都戴不上了。我把框镜摘下来，瘫靠在椅背上，尽量找到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思考和回顾这份资料里面的逻辑性。 “bg~”打卡的声音，莫非还有人在加班，至少人家比我先完成了。 “tu~”12层门禁磁铁回弹的声音，紧接着是皮鞋的后跟前掌摩擦地面，脚步越来越近，直到静止，我从椅背上坐正，前门杵着一个男人，我戴上眼镜看去，是罗志森。 他双手抱臂，倚着门框，双脚悠哉地交叉：“你还没走？” “嗯，你呢？”我直了直身子，“你怎么回来了？” “哦，回来取车，在楼下看到灯还亮着，就上来看看。” “是想确认该发放加班费，还是惩罚忘记关闭电源的部门？”今天他一定很辛苦了，自知帮不上什么忙，自己这样说，无非想用幽默释放一些紧张。 “走吧，我送你。”目前为止，他和我最多的一句话。 “不用啦，我确认一遍就走了，还有车。”心想22路赶不上了，就打车吧。 “私自加班，没有加班费。”他说着就走过来，那架势马上要关我电脑。 “等一下。”办公室里听得见我大嗓门的回声了。 “阿缦不是还生病吗？”他用看待后妈的眼神责备我。 “阿缦交给我妈带，比我还要可靠。”我保存完，关了电脑，收拾着自己的办公桌。 “孩子最需要的还是母亲。”他有些失落，有些忧伤。 “听说你今天发火了？”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孙烨成他们还在继续……”话没说完，他就吞了回去，“你最近回家也小心些！” “哦。” 据说他是茂申集团董事长十分稀罕的人才，有人甚至猜测他和董事长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但人家才华卓越就是背景，是何出身并不影响他在公司的地位。公司向来禁止员工议论问题，对于总经理的事更是忌讳，大家只是偷偷猜想而已。我对罗志森的印象，是电梯里那个对邋遢女人也礼让三分的绅士；是每日身着非蓝即白的衬衫和非灰即黑的西服，言出必行，赏罚分明，粗中有细，善于社交的老总；是个从他出现开始，就让我感受到世界友好一点，并一直说感谢的男人。当然，出现在他的世界是个意外，正如他闯入我的生活一样，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开始忧伤了，也没有办法安慰他，我们还是两个世界的人。 关闭了所有电源，确认了门窗封闭完好，出门打卡，北京时间，八点四十七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十五、逃亡兔 和罗志森一起走进电梯，他拨弄着钥匙，我的眼睛无处安放，只能盯着楼层指示灯，终于到了一楼，我先出电梯，他没有跟紧，也没有执意送我的意思。我缓了口气，周围没有空车，我决定离开能碰上罗志森的地方，换别处打车，走到了22路车站，确定这里比较好打车并且不会被罗志森关注，也许我多虑了，想到这里觉得自己真好笑，人家哪里会关注我呢。 左顾右盼，来来往往都是满载，这个时间打车看来不大明智。好歹停下来了一辆车，司机探出头来问我去哪？我一看口面做了两个人，拼车也行啊，可是一听我的目的地，后面两个人坚决反对，怕司机绕路多收费吧。无奈退回到马路牙上，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忽的停在我跟前，轮胎和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下意识地让我捂住了耳朵。周围的人望向这边，还以为这急刹车是压死了什么小动物呢。 罗志森从车里走下来，打开离我最近的车门，用手贴在车的门框上方，仿佛是侍奉一位贵宾上车。不知为何，感觉眼前的画面有点熟悉。 我还是上去了，面对这样礼貌而又强势的罗志森，我总是没有出息。每一次离开他，总是不停回味着这些美好，潜意识里渴望有更多的见面机会，明知不可能有什么，却总是不顾理智，跟着他的轨迹，越走越迷茫。 很想问问他有没有吃饭，多次受人恩惠，很想知道有没有我能做的事，但是报答，不意味着给自己创造更新的机会吗，算了吧，现实生活过不成偶像剧。 回到家里，爸爸给我开了门，问我吃了没，由于实在没有胃口，便说吃过了。老妈陪着阿缦睡着了，阿缦这次是真睡了，我亲吻她的额头，确定她没有发烧了，明天还要看医生。爸爸说她吃的不多，嘴巴不舒服，喝水倒不少，如果我忙的话他和老妈带阿缦去医院好了。 梦里我是一只逃亡中的兔子，被一个长相俊美的夺命猎人，穷追不舍，猎人追上兔子，喂它食物，抚摸它的大耳朵，兔子贪图一时享受，猎人回过身去，露出尖锐的利器…… 没等见到血，我就被这个梦吓醒了，老妈已经回去了自己的房间，我摸着阿缦的额头，看了看手机，凌晨4点，赶紧充充电，有一条空白信息，是罗志森的，八成是误触的吧。 第二天带着阿缦走出小区，一辆轿车喇叭响了两声，我抬头一看，是罗志森的车，天啊，他怎么又来了。车上的人走下来，是白助理：“黎主管，上车吧。” “叔叔好！”阿缦不会觉得奇怪吧，最近好多叔叔。 白助理推了推眼镜，启动车辆：“你好，叫我哥哥就行。” 白毅皮肤黝黑，和罗志森在一起就像是巧克力和牛奶，他的确很年轻，也很幽默，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叫自己哥哥，也真够了。 “黎主管，罗总安排我先送你们去医院，你们快打完针的时候联系我，我来接你们。” “已经很麻烦你了，白助理，我们自己回家就行。” “罗总安排的事，我只负责执行。”白助理真尽职。 “谢谢了。” “不客气。” 医生看了阿缦的嘴巴，确认手脚没事，询问我是否能接受继续打针。我和阿缦都摇头，医生无奈的说道：“反正怎样都得一周多才能过去，病毒从接种到复制、从旺盛到衰弱都有个过程，饮食还是清淡，注意卫生，留意孩子的症状，除了口腔疱疹的疼痛之外，如果有其他异常，随时来医院检查，按照药方再拿点药吧。” 出了医院，刚才阿缦看到白主管来接我们还有点失望，这会因为不用打针心情却明朗了好多，我看下手机，时间九点钟，白主管电话忙线，正编辑短信的功夫，他回过来了：“黎主管，我刚送下罗总，这就赶过去。” “不用了，白主管，我一会就回公司了。” 挂断一分钟后，白主管一定是立马汇报了工作，罗志森来电，询问阿缦的情况，我向他表达了诚挚的感谢，他说如果孩子没有大碍的话，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大约停顿了2秒钟，我说好啊，并强调由我买单。 他选择吃什么，我决定在哪吃，不知道罗志森是否能接受，反正在我们这个阶层能承受的范围内，这顿牛排价格也不菲了。 透过这顿饭，我还思量着阶级的差距，对于我们来说，牛排进肚，除了美味，和其他食物一样果腹。对于罗志森他们而言，吃饭要讲究品味，他们享受的过程中，对面坐的人应该与自己势均力敌，旁边应该有侍应生随时察言观色主动服务。 “红酒，可以来点吗？”罗志森的头微微一倾，发型干练。 “onlittle。”上回大醉的场面历历在目，酒量浅得真怕人笑话，一点点这句话用中文说出来也会很尴尬。 “呵呵，随你，喝酒这种事，我不会强求别人。” 别的事呢，你很强势的，你知道吗？习惯了罗总在上，只有命令和执行的工作关系吧。想着想着，红酒入杯，罗志森示意服务生我们自己斟酒就好了。 我尴尬地举起第一杯先干为敬，把咣着酒杯的罗志森看傻了。 “罗总，谢谢您。” 罗志森一边倒酒，一边皱眉说道：“这里面有我不喜欢的几个字眼。” 我仰头干下第二杯，把杯口冲向他：“对不起。” 罗志森侧首，嘬了几口，不再倒酒，红酒从他的口中顺势流向咽喉，吞咽之后颈部肌肉自然地回弹，上回看到这个长颈鹿，我酩酊大醉，没有想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是性感。 我一手托腮，埋怨自己想什么呢！一手伸出去拿红酒，他一把扣住酒瓶：“我说了，不强迫别人。” 我挣开他的手：“没人强迫我。”夺过酒瓶，自斟一杯，继续托腮，看向另一边，西餐厅里安静得能让人欣赏到音乐。我喜欢正在播放的这首曲子，人生就该记住初见的美好，虽然注定要经历波折，我曾希望在这首《rry bel》的音乐背景下被求婚，然而后来也相信过苏齐妥妥的爱比浪漫花哨的包装更加实在而受用，现实面前，这又怎样呢？ 再次干掉这一杯，为了此刻不争气的眼泪。 “黎洛，别喝了。”罗志森被眼前的疯女人吓到了，“吃好了，我们走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十六、虎口脱险 红酒让我出门有点见风倒，我假装一点事都没有，慢慢地走下台阶，旁边就是个魅力十足的男人，顺势倒过去不好吗？夏日的夜风温和，迅速吹散了这种愚蠢的想法，罗志森没有打给白助理，也没有打给陈浩，而是在找代驾，也对，让同事们看到，又免不了议论。我想走走，一面让自己醒醒，一面尽快离开这块强力磁铁，怕是吸干了我的铁粉，也不足以掩盖他的光芒，于是我冲他摆摆手，向着另一边走去。 他在后面拉住我的胳膊，力度拿捏得刚好，既无痛感也没让我逃跑：“你一个女人，怎么什么都不害怕？” “怕什么？”我指着月光下的影子，说：“我阳气十足，影子正着呢。” “可怕的是人，不是鬼。”罗志森有点怜悯我，这伤害了我的自尊，好像我一无所有得可怜，而他阅历无数。 “你是我什么人？”果然酒壮苁人胆，这哪是下属敢对领导提问的态度，稍稍停顿，我抿了下嘴巴，“不好意思，我是想说，朋友也有朋友的界限。” “我知道朋友之间不该越矩，可是我总是忍不住去留意你，见不得你有困难。”罗志森居然敢正视我的眼睛说这些。 “我不是深入泥潭的妙龄少女，也不是多灾多难的中年怨妇，你也不是我的救世主，请你不要做出让人误会的事了。”我望向另一边，不想看他的反应。 “我也不想这样，一开始我想我可能在哪里遇见过你，于是我观察你，后来你的努力让我刮目相看，再后来，意外得知你的遭遇，还有，和我在一起，你常常莫名地流泪……关于你的，不论我在意或回避，总是不经意出现，我就更加想要了解你。” 罗志森荷尔蒙失调了吗？这算什么，让我觉得自己很特殊所以吸引他吗？然后让我很荣幸地接受这些，安分地做个情人。我是个历经失败婚姻的女人，他的话几乎就打动了我，在感情的空窗期遇见这么一个条件的男人，就像瞎猫碰到假死的耗子，但馅饼往往也是陷阱。无论多么想要被他需要，我还是应该避免自己沦陷。 “我们没有见过，如果可以，我希望也不要再见。” 说完我甩掉他快步走开，只有罗志森的影子陪着他留在原地。 运气好，打上了车，给老妈拨通电话，借故说自己没有换洗衣服，今晚不去她那里了，挂掉以后，想到女儿在生病，自己跑出来约人吃饭，还撒谎骗老人，觉得自己真是个没心的女人，可是这次我不能保证自己在心绪不宁的状态下，见到家人而不露马脚了。 入口刷门禁的时候，手一抖卡片掉在了地上，俯身拾卡的余光中好像看见身后有人跟来，是孙烨成！天啊，这个小区的夜班保安年纪都很大，即使发生什么事找他们也白搭，可是现在直接拨打110也不好用吧。 孙烨成鬼鬼祟祟的，我赶紧刷卡迅速走进小区，关门速度没有他快，他紧随我进来，我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庆幸的是阿缦不在。我知道今天不好摆脱他，在就近的摄像头下，我停住脚步，壮着胆子，直接回身面对他：“孙主管，有何贵干？” “黎洛，这半年我被威胁，你却成了主管。” “你受人威胁，和我有什么关系？” “半年前我就跟过你，拜你所赐，罗志森也派人跟踪我，他拿那段录音威胁我，如果你有什么事，他说决不放过我。”孙孙烨成说出的罗志森，就是刚才被我丢下的那个人么？我怔住了，他继续说，“我向罗志森保证过，只要还我那段录音，我不再找你，前两天白毅给我的时候，还塞了些钱给我，现在看来罗志森还挺在意你。” “既然，你拿到了想要的，还找我干什么？”罗志森怎么会相信这种人，我有点害怕，想趁他不注意掏电话，但是手一直发抖，手机摔在了地上。 孙烨成一步一步逼着我后退：“原本我想放了你，前两天律师找到我，你们竟然还是不给我路走！你以为集团保我的人是谁，他也是大老板儿子一派的！我就是看不惯罗志森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样子，所有人都围着他转，他们不是想保护你吗？对付你太容易了。” 趁我捡手机的功夫，他就扑了过来，我大喊救命，有邻居打开灯，从窗户里探听发生的事，却没有人出来。 我继续呼救，孙烨成一面摁住我嘴巴，一面冲向看热闹的人喊：“你在外面乱搞，被我抓住，生怕邻居们不知道吗？” 我挣扎着咬了他一口，趁他松手的间隙，赶紧逃离魔爪，值班室里出来一名年纪很大的胖保安，相貌与胆识不成正比，他只远远地看着事态发展，却不敢有动作，我跑向他，大喊救命，孙烨成在后面一把薅住我的头发。 我呜咽着，用变了调的声音喊着：“你疯了，孙烨成。”我无助地看着胖保安，双手合十，“大叔，求你救救我。” 胖保安挪着沉重的步子，说：“我这就打110，年轻人，别冲动。” “大叔，不让你为难，你打开门，家务事我们出去解决。”没等胖保安反应过来，孙烨成从他手里抢过控制器，嗯了一下扔在了地上，门开了，他揪着我的头发往外面拖去。 自从离婚后，我时常早出晚归的，为了保护阿缦的安全，甚至没和哪个邻居有点交往，偶尔见面，大家也都觉得我是个冷冷的异乡陌生人，孙烨成这一番奚落，谁能热心到去掺和别人的家长里短，况且还是一个并不熟的女人。 恐惧和无助席卷而来，我只能静待身体的每一处爆炸。突然孙烨成挨了一拳，我踉跄几步，头发终于被松开，头皮都快被揭下来了，耳鸣声限制了我的听力，我只看到孙烨成跌倒在地，气急败坏地想要起身反击，却又被人踹了几脚，终于老实了。 又是罗志森，这次被他抱在怀里，我没有反抗，也许是没了力气，也许是此刻真的需要这双有力的手臂，接着他推开我，双手扣住我的肩膀，俯身认真地看着我：“你没事吧？” 我浑身抖成一团，眼底必定是充斥着恐惧的无神，忽然我睁大了眼睛，来不及回答他的疑问，我拼尽全力把他往旁边使劲推了过去，因为我看到孙烨成正举着木棒冲了过来，他疯了，速度惊人，除了马上蹲下，用包捂住头，我实在来不及躲闪了，后身巨疼之后，力气已被抽干，什么也不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十七、又添人情债 又是明亮的天花板，又是皓白的灯束，微睁双眼，我知道这是医院，却不知自己身处哪个世界，是梦里吗？是感冒发烧了吗？我确定苏齐不会出现，他肯定不是在出差，就是在照顾那对母子，他已经属于另一个女人，我清醒地明白着呢，好想哭一场。 “黎洛，你醒了？”这个声音关切而温柔，并没输给苏齐，他摁响墙壁上的呼叫器：“你好，16床病人醒了，请医生过来一下。” 几位白大褂迅速赶来，围了一圈，年长的大夫，胡子拉碴的，一看也是常加班的人：“你看得见我的手么？” 我的眼球跟随这只手掌缓慢移动。 “你也能听见吧……”胡子大夫让他的实习徒弟简单汇总了我的情况，安排他们写上病案，转身和罗志森交代了几句。 送走白衣天使们，罗志森问我是否想喝水。 我点头，有些晕，他把水盛好以后，我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疼痛而又无力，轻叹一口气，释放一下我的难受情绪。 “别动。”罗志森从柜子里找出一盒牛奶，拆下吸管，插进杯子，正要递给我，又收了回去，见我诧异地望着他，他略显尴尬地笑笑，做出一个要品尝这杯水的假动作，“你，不介意吧？” 我自然知道他要确认水温啦，阿缦的吸管杯我也是要测试温度合适了才敢给她喝的，于是我点了头，晕。 没想到罗志森还挺细心的，只见他对着吸管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嘬一口杯子试试温度，最后又对着杯子吹了几下，连同吸管一起递过来，重度缺水的我喝了很多，病房里空气干燥，我抿了抿嘴巴，舌头没能拯救爆皮的它。 “几点了？”身体的疼痛提醒我还活着，但我的声音可以不必太虚弱。 “五点半，早上好。”罗志森看了眼腕表，不过后面这句话着实让人慌了神，“今天是14号。” 这一觉跨越了两天，细细回顾之前发生的事，惊险之余，面对眼前的罗志森，那晚上，自己的话还萦绕耳边，此时此刻，除了他，又没有别人能麻烦，顿觉羞愧难当。 “把你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12号凌晨，然后一直昏迷，你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罗志森疼惜地伸手摸我额头，他的手像个冰袋一样，让我又舒服地眯上了眼睛，“多亏你书包里的小平板，让你避免了致命伤害。” 阿缦的小平板，带去医院为了安抚她乖乖打针的小平板。坏了，阿缦和老妈没有我的消息，肯定急坏了，想到这里，我忽地睁开了眼睛。 我的顾虑已被罗志森猜到：“你的手机里有不少来电，我都没接，只是自作主张给你母亲回了条短信，说你有紧急任务出差几天，她的回复你自己看吧。” 他把手机塞到了我手里，然后我费力地举起手来，所有和背部协调的动作都难以操作，两只胳膊上尽是淤青。最后还是罗志森伸出援手，逐条为我打开，他放屏幕在我眼前一一查看，我却看到了他一只手上缠的白色绷带，和那双浅浅的黑眼圈。 第一条，妮子：洛，最近怎么样呢？苏齐把房子给你过户了吗？ 第二条，妮子：洛，怎么不回信息啊，电话也不接？ 第三条，妮子：看到信息回我啊，不然要杀你家去了。 第四条，梅姐：小黎啊，你怎么回事啊，又请假了吗，经理要是问起来，我怎么回答呀？速回电话，考勤我实在圆不过去了。 第五条，苏齐：小洛，有时间的话想见你一面。 第六条，陌生号码：黎小姐，我想见你一面。 …… 梅姐的信息，不知道罗志森看了作何感想，妮子的信息暴露了我的，苏齐和陌生人的短信，让我有些惶恐，隐约感觉和来秋脱不了什么干系。 八点钟，罗志森帮我拨通了老妈的电话：“妈，阿缦怎么样了？”我稍作停顿，觉得有必要把罗志森替我编织的谎言圆满修饰一下，“我们单位临时安排我出差，昨天开了一天的会，没有来得及给你去电话。” 电话那边明显不满意这解释：“怎么你一个做人事的还得出差呢？孩子病了不能跟领导说说吗？说走就走，阿缦昨天晚上哭了老半天，我和她姥爷讲故事也不听，怎么哄也不行，最后看动画片到十一点半多，实在熬不住了才睡……” 难为我妈了，这么大年纪跟着不成器的我，带着没长大的孩子，操碎了心。 我耐心地听着她的唠叨，除此以外，这通电话没有更好的结束方式。 罗志森上午接了几个电话，我催他回公司去，他却坚持要留下，说是下午民警来找我核实笔录。 “前天晚上，你怎么会出现呢？”我问罗志森。 “你走以后，我很不放心，代驾赶到，我们就沿路找你，最后就开到你家附近，我打发走代驾，溜达到你的小区门口，就看见了孙烨成这混蛋。” “我又欠你一份人情。”我望向苍白的天花板，叹息一声。 “你在关键时刻救了我，现在是我欠你的。”说着罗志森又端来一杯水。 嘴唇紧紧巴巴地爆着皮，眼睛也肿得睁不开，平躺太久仰视到的只有白炽灯板，我很不自信地说：“我现在的样子一定丑死了。” “呵呵……”罗志森爽朗的笑声传来，让我不用看也知道他微笑的样子很迷人，他说，“我都快吓死了，你还关心这个……不过你醒过来，第一个看见的人是我，真的太好了。” 此刻，没有什么比他停顿半晌后的这句话更暖心了，打动一个人的，往往不是浓情蜜语，不是阿谀恭维，不是海誓山盟，而是他用实实在在的经历传递美好。 我闭上了眼睛，不自主地沉沦在虚实交织的幸福里。 “黎洛，醒醒。”被罗志森拉回到现实，病房里站着两位制服民警。 “你好，黎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你，我们想与您核实一下12号当晚发生的一起暴力伤人案件，请问你是否认识嫌疑人孙烨成……” 最后，签字，配合民警完成工作。 “我已经安排白毅向派出所提供了孙烨成之前威胁你的录音证据，这次他能彻底消停一阵了。”罗志森果然还是留了一手。 “嗨，志森！好久不见。”一个熟悉的男中音，说着走进了开着门的病房。 “好久不见！悠哥！”罗志森伸出未缠绷带的手与来者碰了个拳。 “黎洛！怎么是你？这是怎么了？苏齐呢？”这个熟悉的男中音是伍悠，小迪的哥哥，原来我被送到了伍悠哥的医院，“志森，你怎么也在这？” “嗨。”我无力的招呼真是尴尬，这下惨了，瞒不过小迪了。 罗志森把手臂搭上伍悠的肩膀：“悠哥，她这会还不太舒服，说来话长，我回头跟你聊吧。” “好，小迪又请长假旅游去了，等她回来吧，咱们好好聚聚。”伍悠是冲着罗志森说的，看来罗志森也认识小迪。 紧接着伍悠转过头来嘱咐我：“有什么需要尽快开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十八、罗志森失联 随后，罗志森电话不断，我没有找到机会去揭开小迪和他的认识经历。 为了方便，罗志森请了一位护工阿姨，24小时照顾我在医院的饮食起居，我自知感谢的话也是多余，竟欣然接受了。 下午罗志森又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有意避讳我听到，他绕出病房很久才回来，而我像个孩子等待家长一般，期盼每一次睁开眼睛都可以看到他。 “黎洛，我可能要离开段时间，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联系白毅。”说完他对护工阿姨交代了几句，没有说等他电话之类的，他走了，只剩下房间大门落锁的脆声。 如果我说我需要见你呢，罗志森。 每天我都要编着各种理由，向阿缦以及老妈报备我的情况，好像世界离开我不能运转一样的，就是回不了家。期间经理也来电询问，什么时候结束出差，我知道这又是罗志森的安排，一面拖延着日期，一面在医院里赶着前期没完成的工作，当然，期初上网本被护士没收过几回。妮子的敏感细心，永远让我有圆不过去的慌，小迪在外散心，我拜托妮子不要为我的事打扰她。好在有妮子隔三差五的陪伴，日子过得没那么慢，我交代了大部分事实，只是没有把罗志森的名字说出来，她挺高兴的，希望我能早点走出苏齐的阴影。她也提醒我男人喜欢新鲜感，有钱的男人妻妾成群，小心自己刚爬起来又栽一跟头。白主管定期送花过来，尽管我说了病房里无处安放，可他送来的花还是挤满了护士站，这是罗志森的安排吧。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联络上了，却独不见他的关怀。不是我有意对其他人视而不见，只是他的突然消失，让我更想了解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天周五，我想出院，现在已经好多了。”我对着正在削苹果的妮子说，因为昨天看到的检查结果，它也鼓励我。 “你想赶紧去上班？有时候，男人欲擒故纵，就是掉你胃口的。”妮子头也不抬地削着苹果，很不屑的样子，“护工，他请的，按期付费，他自然知道你的情况，白毅，他的助理，定期送鲜花，他安排的。你也说拒绝过他，显然这是他在和你博弈，为你付出这么多，等你回报啦。” “我没事了啊，阿缦都好久没见我了，我不能这么心安理得的……”想快点见到阿缦不假，但是也想见到他，所以有点说不下去了。 “算你靠谱地说句话。”妮子用苹果一下塞住我的嘴巴，“好好好，黎大小姐，周五出院。” 出院后，回到家里先洗了个澡，下午把房间打扫了一圈，准备去接阿缦。 因为不想给自己留下谎言的破绽，所以在老妈家一刻没停。晚上带着阿缦去了披萨店，娘俩胡吃海喝了一番，白助理来电话了：“黎主管！你怎么出院不跟我讲一声啊，现在哪里啊？” 我猜是罗志森又给他安排任务了。 “我带着孩子在岭安路的必胜客吃饭呢，你吃了吗？白助理？” “哎哟，我哪顾上吃饭呀！黎主管你就在那别动了啊，我这就去找你们。” “哥哥好。”阿缦的小嘴巴上全是油，我还没来及擦。 “你好！小朋友！”白毅转向我说，“要不是今天花店小哥去医院找不着人，我都不知道你出院了。” 我赶紧在嘴边竖起食指，向他使眼色，小声说：“嘘，我和护工阿姨讲了呀。” 幸好阿缦正低着头，自顾自地大快朵颐。 白毅低声说：“阿姨还剩几天的工钱，肯定舍不得退啊。”他看看阿缦，继续对我说，“你们那小区不安全，罗总早就安排我给你们找好房子了，一等你出院，立马搬家。” “说搬家就搬家，他为什么不自己跟我说！”本就生气他这样的凭空消失，现在又替我安排搬家，看似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但是他凭什么直接驾驭我的生活。 “罗总遇到点棘手的事，这些都是他临走前交代我的。” “什么？他不在南城！？” “是呀，走了有段时间了，公司这边向他汇报工作都是通过视频会议，他那边不是一般的忙。” “既然这么忙，你不跟去辅佐他。” “罗总交代我办好这边的事再说。” “妈妈，你们在说谁啊？” 我摸了摸阿缦的脑袋，跟白毅说：“今天太晚了，我和孩子也需要休息，明天打包，后天再搬家吧。” 然后我又联系了房东太太协商退租的事，老人家很善良，非但没有收取违约金，还承诺过两天等儿子回来的时候，把剩余的房租转给我。 回到家里，休息片刻，陪着阿缦洗漱完毕，拿出她最爱的《睡鼠宝宝睡不着》的绘本，很顺利地哄她睡下了。 我取来手机，北京时间晚9点30分。医院里的硬板床我都睡惯了，回到家里，却没有一丝睡意。从罗志森出手相救，惩治孙烨成，为我向家人以及上司制造突然消失的理由，到他安排聘请护工，每周五配送鲜花，再到他留下得力干将保证我的周全，罗志森一路追随，他的确洞悉着关于我的一切，并慎密地安排着，把能预想到的善后工作布局得井井有条。他自知这一去，定是分身乏术，才留下平日近身不离的白毅，安顿好他能考虑到而又无暇亲自顾及的事情，我的事情。 而我呢，单单因为人家没有联系自己，就猜度于人，几个小时前还因为他没有直接将安排与我商量而生气。 我不由自主地给罗志森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谢谢你！ 消息发送成功，但是没有立即得到回复，我抱着手机，浅浅入梦。 早上醒来，手机尚有电量，但是傍晚那条问候，仿佛石沉大海一般，只有去的踪影，没有返回的声音。 周末我将最后一盆多肉装进箱子，和阿缦双双来了个give five，登上白毅的车，我们驶出小区的时候，发现门口保安换了两个年轻人。 又搬家了，阿缦显得有点兴奋。来到新的社区，她更是满心欢喜，一下车就央求我带她先去白毅说的小游乐场转转，这里距离阿缦的学校似乎更近便，白毅向我介绍着周边的站点和超市等，果然比之前的地方配套更完善。 “黎主管，小区里面配套的幼儿园，你可以考虑一下，把孩子转到这里更方便，也很安全。”白毅提出建设性意见，这次没有用罗总安排之类的话，让我觉得挺舒服。 接着他又说：“本来罗总安排了给孩子转学，但是……”他看着我的脸，又故意强调了一遍，“但是！罗总说这个事情要先征求你的意见，只要你同意，剩下的事情我去处理。” 这些也是白毅前天口中罗志森交代的事情之一么。我不禁扪心自问：黎洛，你何德何能？这些又如何承受得起，即使承受得起，又如何还得起。 送走白毅，细细查看房间户型和布局，主卧和客厅里的阳光极好，白纱刚洗过，淡淡的芬芳，一会儿用它来迎接正午的日光，这里到了冬天一定很暖和吧。分类规放各个房间的包裹，手机依然没有传来他的回应。 下午一点钟，和阿缦在楼下餐吧解决午餐，手机一声不响。 整日吃外卖总不是办法，入宅起灶，晚餐煮了拿手的意大利肉酱面，阿缦吃了不少。饭后阿缦习惯了看会动画片，我也获得宝贵的私人时间，点了点多肉的数量，稍作修剪：“阿缦，注意音量，保持距离。”小姑娘从不担心听力和视力的水平下降，看在砸烂她pad的份上，就让她看会电视机吧。可是电视的声音再小又怎样呢，我的手机失灵了吗？整整一天没有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罗志森了，即使明天到了公司也不可能见到，我只想知道他的安好，不必见人，也不必闻声，一个短消息就好啊。 若是不能再见，何必相互亏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十九、再入迷林 终于，手机进来短信了：尊敬的客户，您于xxxx年xx月xx日成功充值200元，话费余额……。 没等看完上条的信息，第二条紧随而来。 罗志森：停机了？ 迅速的，是罗志森的来电，我捂住自己的心跳，摁下惊慌失措的兔子，这一阵四处乱撞，扰乱了我的秩序。 “喂。”我不知电话那边能否听到我提到嗓子眼的心跳声。 “你，还在整理搬过去的东西？”是罗志森的声音，疲惫中也是磁力十足。 “昂，那个。”我过分贪念这个声音，以至于没听清对方说什么，“我们吃了。” “呵呵呵。”他笑得依然爽朗，似乎卸下了大半的疲顿，“告诉阿缦，花轮先生问候她。” 电话里空白了一会，我想说感谢，觉得很虚伪，想问他忙不忙，又觉得自己愚蠢之极，难道自己又忘了这是两个世界的人在隔空对话吗。 “喂？怎么了？信号有问题吗？”电话里还有丝绸与其他面料摩擦的声音，罗志森一定是边讲电话边松解领带。 “喔，没有，那个，我明天可以上班了。”我用手指点触跟前的熊爪。 “我知道啊，所以打电话问问你恢复得如何。” “好多啦，谢谢你费心的安排，让我顺利地度过困难期。” “呵呵，上回你的答谢宴，我可是领教了。”罗志森笑得无拘无束，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我想快点回去，很想再见到你。” 我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我也很想见到你，罗志森：“阿缦有事叫我，先挂了。” “好的，告诉她花轮先生准备了礼物。再见，黎洛。”电话那边好像有点依依不舍。 回到公司，第一天就开了一上午的会，下午又被经理叫去安排了若干新任务，由于不想再麻烦老妈晚上带阿缦，所以把一些简单的工作带回家了。 “阿缦，拜托你把音量调低点好不好？” “好的妈妈。”阿缦有点得意忘形了。 对于少儿动画的收看时间，我一向严格限制，可是当我需要一点私人空间和独处时间的时候，却发现动画片真是个好东西，我知道自己在残害祖国的下一代。 “妈妈，我快过生日了吗？”阿缦不知何时闯进书房来。 我想了想，夏天过去，阿缦的生日也就不远了：“是啊，肯定是姥姥给你讲的。” “那之前你说的礼物，爸爸给我一份，妈妈给我一份，算数吗？” “天啊，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呢！一直记着！”我垮了一下她的小鼻梁，“你一说就想起来了！但是，你得让妈妈好好工作，才有钱买礼物给你呀，去去，看你的动画片去吧。” 小丫头片子古灵精怪的，除了吃就是玩。 我在记事本上写下阿缦生日，画了一份大大的礼包盒子，写上迪士尼。 过了几周苏齐来电话说自己在出差，怕过两天忙起来，忘记阿缦的生日，就快运了份礼物过来，结果快递员说无人签收，礼物现在不知道该送到哪里，就被退回去了。 我告诉他我们搬家了，问来运单号，我准备自己去拿。苏齐本想了解一下这套房子的租金，同我还给他的剩余租金一并再打过来，但是被我拒绝了。这次，我不是因为想要和他切断来往，也不是因为有了罗志森这个新的授血者，而只是单纯地想靠自己的努力活下去。至于他再次提出的房产过户一事，我暂时还不想招来那个女人。再说苏齐并没有抵赖，既然协议在我手中，不过早一天晚一天罢了。 按照快运客服的提示，快递应该是暂存于岭安路上的临时理货区，七拐八绕地终于被我找到了，快运站十分繁忙，小院里的货物堆积如山，在退回的一座小山里，找到了和我们此前居住的小区门牌匹配的包裹，收件人姓名是我，也许是苏齐有意保护我的个人信息吧，手机号码留的是他的。 “就是这个，我直接签收了。”说着我撕下最上面的一层单据递给屋里的姑娘，“谢啦！” “不客气，姐！” 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还蛮大的，我把皮包套上肩膀，抱着这个大家伙，想想还是到前面路口去打个车好了。 过了十字路口再走一段，就是出租车的停泊区域，斑马线尽头的红灯在倒计时，我环顾两边，大部分的车辆，依然在争分夺秒抢着最后的时间。直角方向的黄灯已经亮起，一辆黑色辉腾缓缓停步，在我即将要穿越的斑马线一侧，这串熟悉的号牌车里面坐的是罗志森，他正看着自己的腕表，副驾驶上端庄地坐着一个女人，她侧目凝视着罗志森的脸，只看得出她梳有知性的发容，罗志森递她一副笑颜。我把阿缦的礼物紧紧抱起来，加快步伐汇入人群，避免自己的身影或侧脸暴露在停有辉腾车的斑马线一侧。 回到家，没时间想别的，随着阿缦大呼小叫地先拆礼物，是个超大号的洋娃娃，算是个能简单交流的智能机器人吧，还有好多可供替换的公主装，这正是阿缦这个年纪喜欢的。至少今晚，她终于不用腻在电视机里面无法自拔了。 洗了手，换下框镜，准备把老妈家带回来的保温盒食物热一下，还挺香的。阿缦新鲜地把玩着礼物，音乐声、对话声，此起披伏，而我瞬间全都听不到了，罗志森回来了，和一个女人……想着想着，汤锅里的东西煮沸了，气体顶着锅盖呲呲嗡鸣，肉汤溅出半个灶台，我赶紧一手掀盖，一手关火，不成想蒸汽沸腾，模糊了我的镜片不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突如袭来的热能就像是电了我一把，锅盖从我的手中溜掉，直接砸到我的一只脚面上，连同滚烫的液体溅撒在上面。 “咣当！”锅盖落地，接着我感到脚面火辣辣得被刺激着，“哎呀!” “妈妈！”阿缦跑过来的时候，我的表情扭曲，把她吓坏了，“妈妈，你怎么啦？爸爸，妈妈脚断了。” 原来阿缦刚才在和苏齐打电话，接着有声音从智能手表里传来：“你们在哪啊？阿缦，把手机给妈妈！” “喂，没事，烫了一下而已，没事了。”疼归疼，我还是能强打着一股精气神。 听到我还算淡定的回答，苏齐放松了紧张情绪：“你们在哪？被什么烫的？” “在家，一点水。”我尽量缩小杀伤力。 “有泡吗？破了没？没破的话赶紧用凉水冲，家里有碘伏酒精之类的吗？严重的话得去医院，我在外地，要不让妮子过去一趟吧。” “不用，你出你的差吧，礼物是阿缦想要的，我把电话还给阿缦。”又对着阿缦说，“去和爸爸聊一会吧，我得收拾卫生了。” 我以为自己得皮开肉绽了，结果脚上只是起了水泡，但是滋滋啦啦得越来越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二十、药 跛起肿痛着的脚，我挣扎着拖拉到卫生间，害怕吓到阿缦，我锁了门，扯下花洒，拧到凉水档位，扭起身，别着脸，只敢用一只眼睛看着即将要冲洗的红猪脚，我打开水龙头，滋滋啦啦的疼痛逐渐被呲呲唰唰的冲水声吞噬，冲了好久，感觉自己暂时还了阳，我关闭了水龙头，终于安静了。 门铃响了，这个时候谁会来啊？难道是妮子，可她没有我现在的住址啊。正琢磨着，电话好像也响了，我打开卫生间的门，阿缦把手机递了进来， “听说你烫脚了？现在怎么样了？我这就找你去了！”苏齐还是联系了她，大家被我吓到了。 “喂，妮子。” 外面的门铃一直在响，这么晚了，我伤了脚，阿缦这么弱小，我决定无论是谁也不能开门。 “妮子，你别来了，我真没事的，而且我搬家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摆出“嘘”的姿势给阿缦。 “什么？你搬家了？在哪？” 为了不让妮子大晚上折腾过来，我岔开她说等小迪回来以后再请大家温锅吧，妮子还是不放心，但是最后也没得到我的新地址，只得放弃了，她叮嘱我说今晚可随时联系她。 阿缦紧靠着我，被门铃声吓得不敢一个人待在客厅里。 刚挂断妮子电话，罗志森来电：“喂？在家吗？” “在啊。”我是一副无所谓的语气，他一面叼着离婚女人的情绪，一面又哄着另一个女人，我即使激怒他又何妨。 “为什么不开门？”罗志森似乎真的生气了，门铃声从电话里面和客厅外面一起传出。 “我们睡了，不方便，请回吧。” “你不是烫脚了吗？” 我疑惑地看着阿缦，她冲我挤了个眼神。 “快开门吧！”罗志森说着再次摁响门铃。 我拖拉回客厅，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卫生间，我嘱咐阿缦地滑，用卫生间的话必须先告诉我。 我打开门，只留一条能看到我好腿脚的缝隙，阿缦躲在身后，罗志森用手缓缓地撑开门。这个人就是这样，无处不在的强势态度，他想做的事情，谁都无权反抗，现在，我的红猪大泡脚无处遁形。他扶着我坐在沙发上，单膝跪地，抬起这只伤脚放在他撑起的膝盖上，用酒精轻轻擦拭着消毒。 “我自己来吧。”一阵尴尬又绯红了我的脖子和脸颊。 罗志森不理我，一边低头吹着丑陋的脚面，一边小心翼翼地在起泡的部位包扎纱布，他沉默的态度里也是强势到极致了。 “你怎么来了呢？谁告诉你我烫脚了？” 罗志森看着一边的阿缦，我立马明白了。 “阿缦，你给妈妈说是怎么回事！”我生气地瞪了她一眼，语调也拔高好几度。 阿缦被我吓哭了，我惊慌失措，刚要起身去抱她，罗志森摁下我，他去抱起阿缦javascript:。 阿缦趴在罗志森的肩膀上，把他的衬衫哭成了一片深蓝色。 “妈，哈，妈，哈。”阿缦抽泣着，难以控制委屈的情绪，罗志森只能在她的小背后面摩挲轻拍。 我已顾不上形象再次失分，也跟着掩面哭泣，怀着对阿缦的抱歉，怀着对自己向罗志森展现的所有狼狈不堪而羞愧的恼怒，也怀着自己对下午看到他向另一个女人挥洒魅力的醋意，更是怀着对这种生活的极度厌倦，但是这些不该转嫁到阿缦身上。 负能量持续的宣泄，气氛压抑，让罗志森只得抱着阿缦坐回我身边，他一面搂着小的，一面又安慰大的，连抽纸巾的手都腾不出来：“会好的。” 稳定下情绪，我向阿缦道歉：“对不起，阿缦。” 阿缦过来抱抱我，她还没完全缓过劲来，脖子连着小脑袋一抽一抽的：“妈，妈，你冲水，声音很大，手机响，你没，没听见，我叫你，你也，听不见。”说着豆大的泪珠又蹦了出来，她吸了吸鼻子接着说，“电话，一直响，我就划开了，是花轮，老师，问妈妈，我就……呜呜呜……” “好了好了，阿缦，妈妈错了，呜……” 屋里又重新乱成一团，罗志森拍拍我的肩膀，找到一个新话题：“阿缦，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哟！” “是吗？”阿缦的兴奋反应证明罗志森的良药对症了。 “可是今天来得急，没有带出来。”罗志森搂着我们，挨个打量了一眼说，“这样吧，给你个任务。如果你和妈妈都不哭了，我明天一早就能让你看到。” “好！”阿缦表示自己没问题了，然后就巴巴地瞅着我，“妈妈，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了。帮我完成任务，你别哭了好吗？” 我蹭掉她的眼泪，也抹干了自己的，笑着点头。 罗志森帮我把卫生间的水擦拭干净，清理完厨房的油污，确认我们没什么问题了，才放心离开。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了。”临走时我对他充满了歉意。 “你不要对我有歉意或谢意，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出门前他看着我的脚，“这周别上班了，我会让白毅负责阿缦的上下学。但是，你的手没事吧？工作能在家完成的，也别耽误了！” 这个罗志森，让我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准我病假，扣发我工资，还要求我别耽误工作，活脱脱一位压榨工人阶级的万恶资本家，朴实而光荣的劳动者差点就沦陷在虚伪铜臭的帝国主义阶级的糖衣炮弹里，被揩走了油还说着抱歉和感谢。 可是他做到了，他一定有着异于常人之处，不然不会初次见面就博得阿缦的信赖，也不会让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踱步在他的世界门外。他总是随身携带良药，一次次治疗我的各类疑难杂症。我攒了整整一晚的醋劲，全被自己吞回去了，尽管我这杯醋索来得毫无道理。 第二天，罗志森带来一只小柴犬，我表示自己已经很尽力地养孩子了，对这条狗，没法负责始终。他说两个女人在家，需要有条狗，一是与孩子相伴，二来看家护院，至于照顾嘛，狗只是放在我家，基本还是他来照顾，洗洗澡除除虫都交给楼下宠物医院就好，遛狗的活他可以抽时间代劳……随后听到他也住在这个社区，我彻底爆炸啦。 莫非是经理协调了我手头上对接的各部门工作，还是总经理回来以后，开展了整风运动，原本就连按照管理模块分开的本部职能人员，都懒得多管闲事的一些工作，现在因为配合得力，变得顺畅了好多，我只需要整理数据，汇总报告。一时间，这工作仿佛一部电话和一台笔记本就已足够，我几乎怀疑今后我的工位是否还是常设和必须。 罗志森呢，每天以考察工作状态和遛狗为由，还来家里帮我处理伤口，阿缦叫柴犬“花生”，这是她一直以来想吃却不能吃的过敏食物。而她也像个小狗一样，喜欢每天傍晚和花伦老师一起去溜达一圈，小小的露天游乐场里一定有她和花生追逐嬉闹的身影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二十一、被发现的晚晴书友会 “妈妈，花伦老师说过生日的时候带我去迪士尼玩。”傍晚阿缦玩回来高兴得满头是汗。 我用一个威胁的眼神逼问她说：“是不是又给人家讲自己要过生日了？” 没想到罗志森松着狗带，给了我一个无比灿烂的微笑，他说：“我看到你的记事本里写着呢。” 天啊…… 心大的孩子已经打开电视机去找动画片了，她今天想看芭比的故事。 “你知道晚晴书友会吗？”罗志森问我，我却没看到他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一句。 晚晴书友会是我大学时参加的读书俱乐部，后来里面联谊的味道变浓了，我觉得未免有点肤浅，正想退会的时候，结交到一个叫骆昔的笔友，他文笔不错，不似那些裸的借文学之名嫁接所谓爱情的泛泛之流，我们对精神的皈依有着强烈的趋同性，甚至还约定了见面，不过这个人最终也没能现身。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我欣然接受见面的笔者。若不是出于倾心，我不会前往赴约，结果阴差阳错，他却变成了上天安排我和苏齐相识的月老。既然他没有出现，就随着苏齐一起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吧…… 若承认自己从那存在过，免不了的往事重提只是徒增一番伤感，于是我把话锋一转：“我没听过，你该回去了吧！” 罗志森的表情，犹疑中带着一点怅然，他没有再说话，莫非他偷看了我房间的书，里面的确有带晚晴书友会标签的几本，那是我忘记归还的……管他怎么想，反正刚才自己已经否认了。 这些天，我总是忧心正在耽误着罗志森的日常应酬，他却说无妨，正好耽误一下…… 他的背景始终还是个谜，我们之间因为居所的临近，好像没那么疏远了，但是我想，阶级之间的鸿沟还是无法逾越的。究竟他是我的良药还是毒药，无解。 我只知道罗志森的金疮药还不错，一周多以后，我复职回来。梅姐极力地向我推荐澳洲和日本的疤痕膏，我并没太在意。小娥抬头看了看我，被她关注一眼，这真是少有的情形。陈浩问我没事吧，我跺了跺脚表示痊愈。 一早妮子和小迪先后来电，妮子上周紧急被派出公差，没顾上我的事，我说自己哪有那么重要，总不能都围绕我转吧，她并不知道我脚伤的轻重，当然也并不不知道我已被照顾得妥妥康复了。而小迪云游归来，问我近况如何，主要目的还是约饭，我告诉她妮子又出差了，等人到齐再约好了。 想来离开了苏齐，家务事缠身，遇见罗志森以后，还真是工伤不断。 “罗总，早！”路过的人恭迎圣驾。 “罗总，沈总和尚小姐在里面等您了。”白助理紧随其后，一路追着罗志森的步伐，“这是原本预定的今天的日程，刚才也发到您手机上了。” 罗志森随手接过记事本，瞅了一眼：“中午的餐会改期，今天中午大都会。”他步履矫健，未着正装，暖白色的棉质网眼衬衣，应着皮肤也神采奕奕。 去前台影音资料的时候，梅姐不忙，便小声和我聊起今天来的沈总，据说是茂申集团的大公子，沈董的产业原始资本有其夫人家族的成分，公司内部在几十年间，与其说是一直渗透着其夫人家族的势力，不如说是其夫人为了巩固自己和一双儿女的地位，不断在培育和根植自己的人。我唏嘘啊，这有钱人的世界真想不明白，说来说去不还是一家人的企业嘛。当初我和苏齐买房的时候，我爸妈也添了十几万，现在分家了我也没想着和苏齐赶紧清算这笔账，沈董和他的夫人左不过也是貌合神离的纸牌生活。 沈公子在罗志森的办公室一坐就是一上午，不知道白助理说的尚小姐又是谁，总之走廊尽头的房间大门紧紧关闭着。而我工作不太聚精会神，错误不断，还差点出了大乱子，没到十一点半就饿了，我决定还是先去补充一下体力再说吧。 摁下电梯，余光中罗志森他们也正要走来，传说中的沈公子仪表堂堂，想来也对，即使是再不完美的人，只要有钱，一经高档饰品和名牌革履的包装，便也再不用挑剔瑕疵的皮囊。不过和罗志森相比，他们不过都是些奢饰品的架子罢了。 一位俏丽的女人挽着罗志森和沈公子的胳膊，一起走过来，她肤白如脂，唇红齿皓，笑起来的嘴角还自然地深浅出两盏酒窝，“眉黛春山，秋水剪瞳”大概就是这样眉目吧。 她着一身嫩粉色的干练套裙，高跟鞋为腿部的曲线锦上添花，蒂凡尼的小钻链乖巧地搭在她的锁骨上，脖领处的衬衣敞口，则恰到好处地掩住了胸口的呼之欲出，射灯下，他们熠熠生辉。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平底鞋，站在这女人旁边，立刻让我短了三寸，沈公子和尚小姐端端正正地挡在我和罗志森之间，我几乎看不到他，而他好像也没有要和我打招呼的意思，只是一直盯着电梯的数字变换，在到达12层之前，我很知趣地离开了这组俊男靓女，回到前台，随手翻看梅姐登记的来访簿。 “小黎，看见尚小姐没，这才是白富美。”梅姐确认那三人登进电梯才敢说话，“听说尚小姐和罗总就读同一所大学，而且尚小姐家底殷实，尚氏和茂申常年有着合作往来，两家还是世交呢。我还听说，小娥就是通过尚小姐的关系介绍过来的，你看人家多清闲……” 我都不知道梅姐她们哪来得这么多小道消息，不过刚才从尚小姐的侧面我也已经回忆起，那天在斑马线一侧的黑色辉腾里端坐的正是她。罗志森今天的神采飞扬多半也是因为她吧，看着她被宠溺在两个男人之间，感觉优秀男人的身边就是应该有一位这样绮丽的女子才算完美吧。 回到现实，我也该醒醒了，我给白毅发了信息：白主管，我的房租是多少，我要打给你。 过了一顿午餐的时间，白毅也没回我。 我决定直接打电话过去，他挂了。 再打，又挂了。 或许在侍奉他的主人和那两位贵宾吧。 可是一下午也没有回复，我只等来了苏齐现任来秋的电话：“喂，黎小姐，见一面吧。” 这口气强硬得让我毫不犹豫地就挂断了。 再次打来几个陌生号码，我一概拒接。 短信发来：黎小姐，我在楼下。我知道你快下班了，如果你不出来，我就上去了。 这女人简直疯了，抓起手机，我顾不得等电梯了，连忙下楼：“梅姐，我出去一趟。” “一会回来打上卡！”梅姐的声音已飘出千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二十二、私生子 女人年轻就是资本，来秋恢复得不错。出于对上次接待的糟糕印象，我对甜品屋也有了抵触，于是我带她径直走出了c座写字楼，她却在后面嘟囔着：“再往前可就是我和苏齐的写字楼了，虽然他在出差，但你不别扭吗？” 秋后，有点晚风清凉的感觉，看着来来往往的身影，不知这座城市里活跃着多少在外打拼的异乡人，我经常为他们的坚持与毅力所感动，少一些投机，多一份踏实，换来真正属于自己的安定，至少他们比眼前的来秋懂得付出的价值。走到一处咖啡吧，我们推门进去。 “说吧，有何贵干？”反正我不会以关心她的孩子入题。 “还是房子的事，解铃还须系铃人，请你放手吧。” “系铃人是苏齐，找我没用。” “上回我要谢谢你，没有对我和孩子置之不理。”服务生上来两杯饮料，她嘬了一口吸管接着说，“可是在房子的问题上，为了我的孩子，我还不能放弃。” 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人，事实证明妮子和小迪是对的，面对这位母亲的狼子野心，我恨不得马上办理过户，我语气坚定地说：“为了我的孩子，我也不能放弃。”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那我只能逼苏齐了。” “那你和我还谈什么！”以死相逼的手段再用几次又有何不可，我起身要走。 “我就是看不惯苏齐还对你那么好！” “现在你们是夫妻，我没有涉足你们生活的兴趣。” “就算你没有，苏齐呢！”疯女人不可救药，“他在家的日子里，是能把我和孩子照顾得面面俱到，可是他从没把我当成他的女人对待，我们甚至都没有正常的夫妻生活……” 来秋开始呜咽，这些显然不是她能驾驭的，苏齐说白了不就是为了还债吗？可她不也说苏齐和她在一起精神是解放的吗？这些话在我听来，并非是开启这段沉默之前自己所能预料到的。 我一口气干掉眼前这杯冰镇饮料，但引来了胃里的一阵翻江倒海，于是招呼吧台：“服务员，来杯水，谢谢。” 碳酸的化学反应推我咯出几口闷气，让我感觉好一点，再吞下这杯水，也许我会更好点。 “说完了吧，我要走了。”若不是可怜她备受感情冷落，我刚才几乎要联系苏齐立马解决眼前这个女人了，并且要把过户日程提前，但现在，让他们在那住到阿缦成年也算是我的底线了。 看下墙壁时钟，已不太早，我还要去老妈家接阿缦，起身去结了账。 “黎洛！”她在身后穷追不舍。 我对上次她直呼我大名的场面记忆犹新，这回可无需顾忌你的六甲护体，我有多快走多快。 “黎洛！你站住。”她边追边喊。 我小跑着，她跟着也跑起来，引来周围更多的聚焦，这年头总不乏看热闹的群众，写字楼里也总分布着各种期待花边新闻的伪白领。 真想找个时空隧道消失了去，我丢不起这个人。停脚转身，我做出双手投降的谈判姿势：“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丢不起这个人。” “丢人？你怕丢人吗？”她声音更加洪亮，唯恐没有人注意到。 谈判无效，确认这个女人疯了，我选择继续加紧脚步，速回办公室收工。 “来秋！”苏齐的声音，我尚未转身，却已被发现，“小洛，你怎么也在这？” “苏齐，我们……”来秋站在苏齐面前没有合理的解释。 此刻，我就站在离来秋不远的身后，也面对着苏齐。在我的世界里，我们三人同在的画面从没出现过，在他的世界里，一时面临前后两任的场面也从没出现过。他看看来秋又望向我，川字落于眉心，确认自己已猜得不离十。 “不是出差了么，齐哥？”来秋试图转移苏齐的精力。 “那边挺顺利，提前回来了，回办公室放了点资料，有同事说看见你在附近。”苏齐回答着她，却望向我，“来秋，快回去吧，孩子还等着你。小洛，你的脚没事吧？” 我摇头。 “好，拜拜啦，黎小姐。”她说话的口吻好像我们很熟的样子，然后挽起自己的老公，避免他的温柔被别的女人惦记。 回到办公室取了我的行囊，准备锁门去打卡，走廊尽头的门虚掩着，使得灯光被收复得并不彻底，有点争吵声，鬼使神差地，我就一步步走近了过去。 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戾气厚重：“无论如何你都是个私！生！子！茂申的产业终将是我的！云衣也是我的！” 这口气想必是沈公子，没有罗志森的声音，难不成不在？ “我知道，你有能力，之前在总部，给我摆平那些事，我谢谢你！”此话一出，是满腹的傲慢与妒忌，“我也知道云衣和你有共同的回忆，但是从现在开始，你最好给我离远点！如果你能安分点，我或许还能给你在这个区域保留个位置！” 我恐惧，害怕沈公子冷对的那个人正是罗志森，“私生子”三个字刺痛了我的耳膜，云衣是谁，是梅姐说的尚小姐吗？与她有着共同回忆的人是罗志森吗？这是他的办公室，此刻的罗志森又在哪？如若沈公子真的是冲他在狂妄，为何他不反驳。 门突然开大了，沈公子走出来，撞见了一个我，场面瞬间让我的肾腺激素失衡。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沈公子审视我的脸，确认我们没见过。 罗志森也在屋里，他看见了我。 “我是人事部的……”我没有底气地说着，但是…… 但是没等我说完就被罗志森打断了：“她是我一个邻居。” 罗志森刚才就任凭沈公子言语挑衅和蹂躏，他的那些强势都去哪了，私生子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却总是件不堪的过去，他现在即已知晓我旁听到了，非但顾不得自己的面子，却还要替我解围。我为什么总是任由好奇心出来害人害己 喝了太多流质品，我转身跑去洗手间，管他沈公子以为什么，只是把罗志森一个人又仍在了原地，这才让我忧心。 我需要迅速解放我的肾脏括约肌，跑过洗手池附近，余光中扫见尚小姐正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梳理秀发。 外面传来清脆的手机铃声，和一个女人的娇嗔：“喂，立南。”对方答话让她停顿了片刻，“喔，我一会就回去了。” 我洗洗手，一边的尚小姐挺起胸膛，旁若无人地欣赏镜中的自己，露出那条小钻链，在射灯下闪烁耀眼的光芒。 我们一前一后走出洗手间，沈公子笑脸迎向她，刚才的跋扈，丝毫未影响此刻的殷勤：“云衣，走吧，我送你。” “志森呢？”尚小姐向前张望着问道，她显然比罗志森年纪小，而这个称呼让我觉得很是亲昵。 “后面呢。”沈公子不屑地扭扭头，压抑着挥发的醋劲，不知尚小姐是否留意。 这时他看到了尚小姐后面的我，而我也在注视前面的他：“你是罗志森邻居？还是手下？” 我点点头：“都是，沈总。” “就你，哼！”沈公子的脸上写满了蔑视和嘲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二十三、女朋友 我羞愧地转身摁向下行的电梯，不用沈公子提醒我这个阶级的差位，我自知在罗志森的高档社区里，我是唯一出门搭公交车的一族，我里外上下的行头，甚至都赶不上眼前二位一条项链、一个手袋的价值，但我的内心不该因为这些外在的配搭而深感到不堪。 尚小姐转身看我，我却不想用余光偷窥她的眼神：“你和志森住一起？” 这句话是有歧义的，尚小姐！在外人听来，是要造成误会的！ “只是碰巧住的不远。”我解释道，30层在搬家吗？电梯停那很久没动弹，我还要尴尬地杵在这里么？ “喔，你还在这里做事，真的很巧哎。”尚小姐的语气中有着女人才能听出来的妒意。 “云衣，你晚上也没怎么吃饭，我带你再去吃点东西吧！”沈公子说着走近尚小姐。 “不要啦，我晚上和志森还有事呢。”尚小姐悠荡着自己的小香包。 “都这个点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沈公子有点不耐烦，但他一定不敢表现在脸上。 我恨不得立即消失，刚要转向去走楼梯，罗志森的脚步渐渐临近：“走吧。”说的是呀，正好电梯到了。 罗志森依旧是请别人先进，尚小姐进去站在了最里面，沈公子第二个进去想挨着她，尚小姐却有意挪动到一角，沈公子无趣地站向另一角，为避开尚小姐的冷光，我站在沈公子之前，紧贴电梯门，为疏远开最后进来的罗志森，我只能占据最左侧的角落，诺达的轿厢，四个人各站一角，若从上方能看到我们的头，一定是个四点连线就成的正方形。 电梯到达一层：“再见，沈总，罗总，尚小姐！”我没有等几位小主先出轿，自己紧赶着往前走。 罗志森喊着我：“你怎么回去？” 再不走连去老妈家的车也没了，可是这时候面对轻贱我的沈公子和贵族气质于一身的尚小姐，我对乘坐公交车回家竟然说不出口，反正也没有喊我的名字，我继续快步走着。 “黎洛！这么晚了，我问你怎么回家？”罗志森的声音。 这本就是我的生活，有什么不可说的呢？我停下脚步，转身作答：“哦，我坐公交车。” “我送你吧。”罗志森是疯了吗？是看不到尚小姐对他的脉脉传情吗？ “是啊，黎小姐，你们既然是邻居，让志森顺路送你呗！”沈公子纨绔的语气里，有着高高在上的君主施舍贱民的虚伪，又有着期待我会接受的强烈愿望。 “黎小姐，我们可以先送你回家啊，是吧，志森？”尚小姐收敛着一席不情愿，给罗志森一朵贤良的笑靥。 现在所有人都在看我的反应，有善意的，有恶意，还有醋意的。对不起阿缦，我只能用你的存在混淆我的单身生活，本来想说老公会接我的，但是看到罗志森，我觉得撒谎只会让自己更加可悲：“谢谢，不用了。我们不顺路，我去老妈家，孩子还在等我。” “你有孩子了？看不出来，你还像个小姑娘一样！”我的回答对尚小姐显然是受用的，不用担心我成为她和罗志森之间的魔障，她语气立刻变得友好，这个恭维多半也是真心的。 这下没有人阻拦我了，我可以放肆大胆地转身离开了：“再见。” “怎么这么晚来接孩子啊，苏齐又不在家？你们娘俩还有回去的车吗？”我妈又开始唠叨，我该说什么呢，苏齐在南城呢，现在正陪他的现任哄孩子玩。 “妈妈，我们走吧，花生还等着我呢！” 天啊，若不是罗志森的这条狗寄放在我家，今晚大可不必回去了。 回到家，花生扑到阿缦和我的腿上，一阵撒娇，我洗洗手，给自己和阿缦灌进点水，栓起狗绳，我们就出门了。 小区里的人本就不多，到了晚上楼下更是冷清，秋风浮动，树叶沙沙作响，多亏给阿缦罩件薄外衫。 未免遇见罗志森，我跟阿缦说：“带花生便便完赶紧回家吧。” 她央咕着花伦老师每天还都带她去游乐场打几个滑梯，我以时间就这么点为由，告诉她打滑梯可以，回家洗刷立马睡觉，故事也没得听，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游乐场了。 她的妥协又让我内疚自己过于苛刻了，自从离婚以后，睡前故事变成了我一个人讲，尽管她没法要求爸爸再次参与，但爸爸买的那些故事书曾一度变成阿缦唯一的精神依赖，她靠着那些绘本回忆爸爸在身边的声音，思念爸爸和她在一起的味道，若是连这个节目都剥夺了，岂不是很残忍吗？ 最近真是中邪了，怕什么来什么，这不罗志森和尚小姐就出现在面前了。 “黎小姐，你好，这就是你女儿吗？”尚小姐做出可爱的表情。 阿缦没有跟她打招呼，我很是出奇：“阿缦，向尚阿姨问好。” “尚阿姨好。”阿缦看着尚小姐挽着罗志森，怪不得刚才不热情，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呢？”罗志森挤了个眼神给她。 “我讨厌你！”阿缦拽着花生就要离开，“我们走！花生！” 我为阿缦的粗鲁表示歉意：“不好意思啊，罗总，尚小姐，让你们见笑了。我女儿可能是困了，小孩子会闹觉的。” “才！不！是！呢！妈妈！”阿缦被我揭短，否认地犟起了鼻子。 罗志森轻松无谓地笑着，尚小姐若有收获地点了点头，一看人家就是没有带过孩子的小姑娘嘛。 “我也该走了，志森，沈立南非要送我，他在外面等着呢，明天再联系你哦！”尚小姐就像个撒娇的孩子，她转向我和阿缦：“再见，黎小姐，啊，还有你和花生，你们好可爱，快回家找爸爸吧！” 我一面担心最后这句话给阿缦带来伤害，又害怕阿缦给人家说爸爸不在之类的话，幸好阿缦没有理睬。 目送着尚小姐离开，罗志森蹲下来询问阿缦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这样对自己呢？ “尚阿姨是你的女朋友吗？”阿缦看着罗志森的眼睛问， 小孩子真是单纯，这样的问题换做大人都不敢正视对方。 “阿缦！”这样太失礼了，我赶紧叫她闭嘴。 罗志森耸耸肩，略显自嘲地笑着说：“花轮老师没有女朋友，如果有的话，你妈妈会最先知道。” 最后这句话真真是惶恐了我的眼睛，这是什么回答？为了哄我的女儿，也不应该搭上我一起行骗呀，尤其这句话会让人误会。算了，自从认识他以后，我们之间的误会也不差这一件了，只要我有自知之明就行了。 “妈妈，那你如果知道了，一定要先告诉我啊！” “哎呀，困死啦，快回去讲故事睡觉啦。”说着我牵着花生就往前走，我看到阿缦在后面追过来。 “你们没有清理狗便呢！”罗志森喊道。 “那麻烦你了！花轮老师！”我大笑起来，和阿缦继续跑着没有停下，看到的罗志森依然开朗，真好。 原来花生刚才趁我们几个聊天的功夫拉粑粑了，我差点忘记自己为什么出来了，远处只剩下罗志森一人去狗便清理服务箱取废纸，默默地收拾残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二十四、卡通约会 沈公子连日以来一直蹲守在总经理室，想来也是，集团大公子巡访分公司，自然要把顶级位置拿出来做接待室呀。尚小姐也往来频繁，她始终不得知，那晚沈立南因她而与罗志森针锋相对，而我也不愿再想起那些个事。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路过男卫，不巧听到了沈公子在电话里小声埋怨：“说什么进可攻，退可守的！孙烨成这小子前阵子可没少给我添乱，集团的事既然摆平了就让我回去吧！南城的这些客户，一点用没有！竟是些老家伙，根本没把我放眼里！我不管，这里的业务我做不来，我要回去……” 自从罗志森来了以后，分公司的业务逐渐回暖，罗志森熟悉社交规则，又善于利用各种关系，他审时度势，创造各种机会，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白助理的公关和情报，就连人家的情人，都能被他们对上号，能为我所用者，就照顾着，不为所动者，就等着分家霍乱好了……他像只狩猎中的老虎，伺机地观察，耐心地等待，铺就各方道路，在这个势力而又物欲冲撞的世界，没有人不想获利，没有人不在权衡，但是又没有人不被牵制，能赢来的义气从不怕失去，因为无关生意的事往往才是真正成就生意的事，而这些恰是未经风霜却口衔金匙的沈立南不可企及的睿智。……罗志森之所以能把那些逆行者变得志同道合，又把那些有用之人运筹于手，正是由于他懂得巧妙经营人情世故，他才是社交圈里的游戏驾驭者，当然这都是很久以后听白毅说起才联想到的，也许就是这些闪耀的光芒把后来的罗志森推向了绝境之地。 这一周过得比较快，因为我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好容易挨到了周五，眼见胜利在望，我托起沉沉的眼皮，发现大家都已下班了，我决定今天不再继续卖命，快点接上阿缦，我要抱着她一觉睡到明天的午后。可记录本上“经理安排，周末加班”几个字赫然挺立，我的周末又要泡汤了。 我走出大门的时候，沈公子、尚小姐、罗志森也在等下行的电梯，我们四人再次相遇在这里。 我正要走楼梯下去，罗志森说了句：“到了。” 尚小姐笑眯眯地对我说：“黎小姐，我们等了半天的电梯，你一来就到了。” 我走了进去，沈公子似乎很留心我和罗志森微妙的表情，我努力使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在意。 “志森，明天周末了，我们去看展览吧，大学时你不是很喜欢凌道飞吗？明天有他的零度飞翔艺术展哎。” 凌道飞是个奇才，他既是位艺术家，又是个作家，他公开的著作不多，但书文中，时而让人读得国学的中庸，又时而潜存哲学的辩证，对于他的艺术魅力，我知之甚少。大一刚入书友会的时候，听说过他。对他更深的了解则源于骆昔对我的影响，他把凌道飞称为凌老师，并引领我走进了他的文学世界，早年他也曾倾心于笔杆创作，但后来他把精力转向了艺术领域，没有更新的作品，也就让人渐渐淡忘了他的文学造诣。后来，随着骆昔的失踪，我把凌道飞的书也压进箱底，或许我并不是个名副其实的崇拜者吧。 罗志森也欣赏的“凌志飞”，今天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关于骆昔的事，时至今日，若不是箱底的来往书信，我还常常怀疑他是否存在于我的大学生命里，无故的爽约，不是那个有着坚定信念和坦诚态度的骆昔做的事。尽管他也有伤感的不为人知的过去，但是他的善良仿佛是他暗黑世界里的一颗启明星，我不愿意相信他是个骗子。如果他能活现在我的眼前，我想，多半也应该是罗志森的样子才对。 “哦，我不想去了，这个周末我有安排了。”罗志森说着松了松衣领，蓝色深浅条纹的领带上面是考究的织锦工艺。 “什么安排呀？反正我也还没定周末计划，陪你一起啊？”尚小姐说着，此刻就站在罗志森的身后，热切地期盼分享并共同参与的机会。 “云衣，你不是很喜欢林道飞嘛，我陪你去呀！”沈公子抓住难得的间隙，殷勤地等候美人的召唤。 “你懂什么嘛！是凌道飞不是林道飞！”至少在凌老师的艺术方面，尚小姐认定她与沈立南不是同道中人。 沈立南不再说话。 尚小姐接着问：“志森，你周末到底去哪呀” “我和卡通有个约会。”罗志森淡淡地说。 我感到罗志森说话的时候在盯着我，好像我应该知道他在说什么似的，这让一直在旁绷着神经的我感觉不自在。 我照旧溜之大吉为妙，真后悔半小时前，在该下班的时间，没听从白毅“今天早点下班”的建议。罗志森在后面被尚小姐他们拦下了，因为走得急，我在下台阶的地方扭了一下脚腕，所幸不是很严重，我还可以继续走路，只是不能跑起来了。 “黎洛，一起走吧。”难道是有沈立南在，罗志森就能这么快摆脱纠缠。 “黎小姐顺路吗？你不去接孩子吗？”身后又出现尚小姐的声音，只怕卷土重来的醋缸可是威力更大呢。 我自知再次被尚小姐锁定目标了。罗志森，以你的情商，难道看不出尚云衣对你的小心思吗？以你的智慧，难道要对我即将成为众矢之的的命运熟视无睹吗？无端地让我进入你们的世界，我为自己被动的哗众取宠鸣不平。 “是啊，我们不顺路的，罗总。再见，各位！”我努力让自己的步履颠簸出频率一致的节奏。 “你的脚又怎么了？”罗志森故意突出“又”字，使我的境地雪上加霜，然而他的强势又来了，“你在这等我！我载你去接阿缦！” “不用。”话刚一出口，罗志森已经小跑着去提车了，但凡不必白毅接送他的场合，白助理总会把罗志森的车从地下车库开至地上临时车位，为了让他的主子少跑几步，现在却成就了我无法拒绝罗志森命令的距离。 尚小姐走到我跟前，后面跟着沈立南，她胸口起伏着说：“黎小姐，立南查过你背景了，你是个离婚的女人，看到你崴了脚，突然有句话想告诉你。”她低头把目光落在我的脚面上，接着说，“人应该选择适合自己的鞋，女人更是如此！” “说的对极了，云衣，我觉得再完美的鞋子都配不上你！”沈立南立马靠上前来，他若是能把这份恭维女人的眼色用在事业上，他的母亲和朝中元老也不必过分提防罗志森了吧。 我还要在这里继续被奚落吗？罗志森的车已经停在我的面前：“黎洛，上车！” “走吧，云衣，坐我车回去！”沈立南把手搭在尚小姐的肩膀，以胜利者的姿态享受着今晚圆满的结局。 尚小姐在我身后闪过，留下了一阵冷到骨子里的凉意。 我登上罗志森的车，不是出于要急着逃离身后的冰窟，更不是要用尚小姐最介意的事嘲笑她的失败，若我还处在同她相仿的年纪，八成会这么痛快了自己的心，可我也是一个曾怀着妒忌之恨被人生生抽离过的女人，我不敢夸口自己已经是个感情成熟的人，至少我明白她点拨的那句话，也很在意，只是我并不想怪她，因为她喜欢罗志森。如果说我看在眼里，是因为女人的敏感，那么沈立南那晚对罗志森的警告，如果他还不明白，那一定是在掩饰或逃避。我上车就是要问问罗志森，到底要我陪他演戏到何时？我想知道他每次突然把我陷进去的计划是不是预谋好的，作为一名员工，我要抗议任何未经我知晓的霸王条款。 可是，还没等我组织好语言，他先开口了：“明天是阿缦的生日，我答应过她一起去迪士尼，你们的机票已经订好了。” 和卡通的约会原来是花轮老师兑现阿缦承诺的邀请函啊，我恍然大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二十五、迪士尼，我们出发了 是兑现自己上车的目的和初衷，把话挑明了问他，还是应该先就这份好意感谢他，然后婉言拒绝，我迟疑了一会。 “可是周经理安排我这周还要加班呢。”我忽然想到的这个回绝很正当，事实证明我只记得工作的安排了，最终还是忘了阿缦的生日。 罗志森好像没听见一样，他还在说：“接上阿缦，送你们回去收拾行李，总共两天一夜，你们的行囊也不用太麻烦吧？” “我已经答应了周末加班的事，阿缦的生日我得另做安排了。”我说得更明白些。 “哦，周经理有没有安排加班的具体工作？”罗志森一本正经地说。 虽然他是总经理，可是公司的阶段任务又不是儿戏，我没想过因为任何私人原因假借可能存在的私人关系，左右直属上级的命令：“好像没有，我明天问问他好了。” “你以为周经理听谁的，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周经理安排你的加班不是为了完成我交代他的任务？”这还用说吗，公司大小事务，谁不受总经理的指挥，但是他下面的解释，让我明白了上句话的真实含义，“为了拖住你，不要自己带着阿缦去迪士尼，我周一就安排了，点名要求你周末加班。” 看我怔住了，他投来失望的目光：“你不会忘了阿缦的生日了吧？” 我该说什么呢，刚才上车前还义愤填膺的我，现在感觉，又吃了场败仗！ “你的脚没事吧？烫伤不是好了吗？” “嗯，刚才崴脚了。” “你为什么每次在公司见到我都走这么急？我很可怕吗？” 罗志森，你确定不是在装糊涂吗？ “我怕尚小姐误会，我……” 前方显示黄灯，我一出口，罗志森本计划缓缓停在斑马线处的车，突然刹车踩急了，害我接下去想说的话也吞没了。 “尚云衣？”罗志森表示无奈，等待的功夫，向我解释了他和尚小姐的关系，他只是把尚小姐看做一个学妹，至多是一个妹妹。 绿灯亮起，车辆再次启程，一路上罗志森继续讲着故事，他们曾是校友，研究生班的罗志森和刚步入大学的尚云衣，因为共同参与志愿者活动而相识，后来因为都欣赏凌道飞的共同爱好熟络了起来，再后来由于茂申集团和尚氏集团的交好，沈董同意安排尚云衣来茂申实践实践，让罗志森多照顾照顾她…… 面对问题，我觉得自己有一种越理越乱的“超能力”，这些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想提醒他尚云衣喜欢他，我应该撇清自己，怎么就成了他们故事的听众了呢？这些事与我何干？黎洛，你到底在做什么？ 这时候手机响起，两条短讯—— 第一条，苏齐：对不起，小洛，上次回来没几天又被派往东北，过户的事我这个月一定找时间完成。还有，来秋可能是产后抑郁症，无论说了什么，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苏齐每次要和我去过户房子，这个女人就跳出来撒泼，我偏偏不是妮子或小迪那么冷静决断的人，我拿她真没办法，我说服自己，现在可能不是解决房子问题的最佳时机。 第二条，妮子：亲爱的洛，我回来了，明天阿缦生日，替我祝福她，好累，我先睡了，等我的礼物。 妮子用了“亲爱的”三个字，与往常口气不同哎，一向能讲电话就不会用短消息的姐妹，她一定很累吧，不过好像还挺幸福的。 犹豫再三，我拨通了苏齐的电话，苏齐八成是在等着我的回复吧，呼叫几乎没有等待：“苏齐，我是黎洛，房子的事我想先等等吧。既然你也知道来秋不止一次找我，她现在又产后抑郁，我们就先不要用这事刺激她了，也算你们放过我吧。” 苏齐对我主动联络他的这通电话，先是一阵惊喜。我自己又何尝不知这大半年的时间，已经让我的伤痕开始愈合，只不过要留个疤而已。他感激于我的理解，并承诺我一定会兑现诺言。 挂了电话，我被自己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美德而感动，回过神来方才发现一旁的罗志森早已泊好车，眼前即是老妈家了。 “什么时候到的？”我说。 “赶快下车吧，大善人，飞机可不受我指挥。”他敲着腕表说，“从现在开始，你有，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 我推开车门，想拔腿就跑，结果脚不太给力，罗志森看我瘸拐着前行，立马下车要过来扶我，被我一个手势拒绝了，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示意他先进车去，带着担心的眼神，他还是钻回了车里。 我掏出手机发了个短信给他：我妈还不知道我离婚，社区里的邻居看到你又会误会。 他回来一个字：嗯。 登上电梯，我给老妈打了电话，为节约时间，让她把阿缦书包收拾好，带她到电梯口，当然这样能避免让她看见我的跛脚而为我担心。 “阿缦，你没和姥姥说我烫脚的事吧？” “当然没有，妈妈，这是我们的秘密！”阿缦跟在我身边，走出电梯，忽然发现我又跛起脚来，于是她问我：“妈妈，你的脚又怎么啦？” 这句话已经被罗志森问过了，我还是得再解释一遍：“哎！走得急，崴脚了。” “妈妈好可怜，妈妈的脚也好可怜。”阿缦很惆怅。 “没事哒，告诉你个好事情，明天我们阿缦可以去迪士尼过生日啦！”自己开始不还想着回绝的吗？这句话一脱口让我忽地感觉刚才下车的速度是不是也出卖了自己的心啊。 “真的吗！”阿缦的长睫毛浮动着那双大眼睛，充满了期待，她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妈妈，我最爱你了！” 回到罗志森车前，甚为尴尬，罗志森没下车，阿缦一看花轮老师坐里面，更加兴奋了，刚想大喊，被我“嘘”的气势压住了。 “花轮老师，你也去吗？你真的说话算数！”刚坐进车，机灵的孩子就问道，可天真的阿缦还不知道妈妈差点就忘记了她的生日。 “你们还剩下不到五十分钟的时间了。”罗志森从后视镜里笑着看后座的我们。 “妈妈，你是因为时间不够用，所以着急崴了脚吗？” 我的脑门三滴汗，心想我的宝贝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妈妈，太好了，我真是太幸福了！” “妈妈，我要穿我的蓝色裙子，纱纱的那件。嗯……还是白雪公主那件吧，就是圣诞节学校里装扮会上那件，不行，刘诗琪也有一件。我不要穿一样的，我要穿粉色的……” 一路上被阿缦各种叽里呱叽里呱混乱着，罗志森不时地耸肩笑着，尽量加快速度，他的心情似乎比刚从公司出来的时候更加轻松。 回到南风故里，白毅正站在我的单元门口，我回头疑问着看罗志森，他低头，抬起手看腕表，说：“还有，三十分钟。” “哥哥好！” “你好，小朋友！黎姐，你的狗就交给我吧。”白毅笑着开口说了一句。 “好，多谢了。”可这只狗明明是罗志森寄存在我这里的呀。 走进电梯，我问白毅：“我问你这房租多少钱，你也不回我？” “嗨，黎姐，你都知道这是罗总的安排，就别难为我了。” 花生已经按奈不住想要出去解放了，白毅在客厅里尽力安抚。阿缦在几间屋里进进出出，而我正在将阿缦搬家一样的复杂东西一一挑出来，没有时间和她解释了，所幸，她眼见愿望即将达成也变得容易妥协，最后我只允许她把那本最爱的《睡鼠宝宝睡不着》装进行李箱。 “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我说着将拉链锁住。 “let’s go！”阿缦做出胜利的手势，走出卧室。 “比预想的快了五分钟。”罗志森看着我们走出大门说。 白毅把我们的行李装进罗志森的后备箱里，回来跟罗志森报告了一句：“罗总，药放您的行李箱了！” 罗志森点点头，白毅坐上驾驶座，罗志森在副驾位置，我照顾阿缦上车后，牵着花生也进了车。 到达机场的时候，我们把花生留给了白毅，它要换个环境度过周末了。 “花生，我会给你带好好回来哒。”阿缦拍拍花生的脑袋，下车了。 “一路平安，各位！”说着白毅启动车辆离开了。 我俩跟在罗志森后面，他牵着两只行李箱，步履悠闲得很。 我看着空中飞离的机翼，迪士尼，我们出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二十六、答谢家宴 安检时，罗志森接到电话，他示意我和阿缦先行通过。我们登上飞机，在我关闭手机之前，接到的最后一通电话，是小迪的。 “亲爱哒，睡了吗？妮子回来了，下周聚聚吧！” “没睡呢，下周没问题啊！听听你这次又去哪游历了。” “游历算什么奇闻，我是想让你们认识一下我的神秘嘉宾，本想这周末约你们呢，无奈他这周实在没有时间，你们可别怪我见色忘友啊！” “呵呵，是么！犹抱琵琶半遮面，终于要让他见人了，我周末带阿缦去迪士尼过生日，这就在飞机上呢，马上要关机了。” “好，那你们好好玩，替我祝阿缦生日快乐哦！下周见，我们就先这么说定了！” 挂断电话就直接关机了，静待飞机升空。一旁的罗志森在提醒阿缦起飞时她可能会遇到的各种不适，以及飞机和地面交通工具行驶过程中的特别之处，阿缦的眼神随着花轮老师精彩的手口演绎而闪烁，这一幕让一旁的我也看得出神了。 如果家尚在，阿缦的每一次期待都应该由这个完整的家庭来回应，她每一份钦佩和好奇都应该由一位父亲去满足眼前的这一幕本应该是苏齐来参与的情景，哪怕他不一定能做得比罗志森绘声绘色，至少在阿缦的心里，每一次旅行和每一次生病一样都需要父亲的陪伴，在她降生到我的世界以后，我曾跃跃欲试着给她更好的爱，可是现在就连最基本的情感温饱我都无力为她争取…… 说罗志森粗中有细，不单是因为他在管理中懂得分寸，看似不拘小节，实则有的放矢，今天这场小小的旅行安排，更丰富了他生活中值得被欣赏的一面。 飞机平稳落地，夜空点点繁星，机场的空旷使得秋日的夜晚更为壮阔。是莫名的信任感，让我和阿缦只管跟在罗志森身后，不问前方。而罗志森也的确是预先安排好了一切的行程，我们随着他先来到了酒店，全程我的存在只体现在提供了自己的身份证而已。 我们和罗志森的房间相邻，他帮我把行李拖进屋，说着一会联系就回他的房间去了，出门时嘱咐我们锁好门。 我和阿缦刚去洗了个手，门铃便响了。 “您好客人，您预定的晚餐。”外面一个陌生的声音。 “不好意思，你弄错了，我没有预定。”我多了个心思。 “不会弄错吧，我看预定的房间号就是您的呀？” 这时门铃又响了一下，接着是罗志森的声音：“黎洛，是我定的晚餐，开门吧。” 原来罗志森担心紧张赶路，飞机上也没用好正餐，当然主要是为了阿缦，开始我还觉得罗志森这份安排很是多余和浪费，可事实证明，阿缦这大晚上的，的确还可以吃下一顿饭。趁阿缦吃得正欢的功夫，罗志森单膝跪地，着实吓人一跳。他命令我把伤脚抬起来，顺手取出跌打药，若不是他的关怀，我差点忘了自己那狼狈的瘸脚了。也正是这个举动，和着之前他每一次的关注和细心，再次点燃了我内心极力熄灭的某种东西，我几乎难以掩饰自己对他的好感。 “看什么呢？现在这两只脚都是我救回来的了，以后是不是该听我的话，不要一见到我就那么着急地撒腿就跑了？”我承认，罗志森的微笑是一种武器，能将所有的人收服。 “哦。你出门怎么还随身带着这个？”我得找点话题，避免自己的脸继续蒸烤，“难道你常崴脚吗？” 没想到这个选题不成功，罗志森低头看着我的脚说：“在等你接阿缦的时候让白毅去买的，我倒不是常崴脚的人，倒是你以后要常备了。” 接下来我只能仍由这副脸颊上下受热。 “妈妈，我吃饱啦，好撑啊！我想蹲粑粑。”阿缦说着小跑着溜进了厕所。 “好啦，你们早点休息吧，我就在隔壁，明天别起太晚。”罗志森起身拍拍手就出门了。 第二日，也许本来就没那么严重的脚，明显轻快了许多，我牵着阿缦，跟随罗志森来到了迪士尼，开启了阿缦生日的卡通约会。 秋天的日头已消去急躁的暑热，天高云淡，绽露出不一样的蔚蓝。虽然因为我的坚持，阿缦没能如愿身着夏日的公主纱裙，但是置身奇幻王国，她已经忘记了服饰的瑕疵，不到一会就跑出了一身的汗。罗志森是个很好的筹划家，整个乐园的项目，因为有了他的安排，节省了不少时间，冰激凌，棒棒糖，玩具，阿缦因为有了过生日的光环，很多的禁令被我默默解锁，她却将赞许的眼神频频投给她的花轮老师。在此，罗志森也的确是个不错的玩伴…… 疯耍了两日，周天下午我们即将结束此次行程，阿缦依依不舍地帮我将行李袋封好，随后我们来到酒店大厅，罗志森已在等候，他轻松地接听着电话，不时传来呵呵几声。 回到南城，晚霞逐日，已近黄昏，我提出邀请白毅和罗志森在家吃晚餐。在阿缦挑剔的嘴巴鞭策下，我已经学会并熟练地掌握了几款简单菜肴，作为小小的答谢宴应该也够了吧。罗志森愉快地答应了，白毅看着罗志森的脸色不敢直接答复，看着他想去又不敢去的样子，我调侃他们请在休息日扔掉将帅身份，就以黎洛的朋友身份来吃顿便饭，白毅这才得到了罗志森同意的眼神。 进门先向贵宾们奉茶，然后我去打开冰箱，除了早餐面包、牛奶和一袋并不十分新鲜的黄瓜，空空如也，我必须要去农贸市场一趟。我看了眼阿缦，花生见到阿缦异常兴奋，可是阿缦累的似乎已经连遛狗的心情也没有了，不一会的功夫，她的眼睛也睁不开了。我把阿缦抱进卧室里，拜托罗志森和白毅照看一下，就要出门采购一番。罗志森虽然也很困乏，但是坚持要陪着一起去的好意，难以令我拒绝。 去农贸市场的路上，有个房屋中介，顺便扫了一眼我所在的社区租赁价位，着实吓人，我原本想着普通的住宅小区两千左右，这个高档一些差不多要三千多块，结果看到中介门口led屏幕显示同类户型的均价竟然都得四千以上，无奈我平日里最以“拿人手短”为耻，这笔钱还是应该先还给人家的好。我决定还是要继续找找其他房源，这种高档水平的消费还不是我现在能负担得起的。 罗志森和白毅不擅长烹饪，于是厨房成了我一个人的战场，我用了一个钟头左右的时间，配上外面带回的速食熟肉，也算是完成了四菜一汤，并且今天作为我来掌勺的硬菜油焖大虾，创出历史最好水平，阿缦比较满意。红烧茄子，番茄鸡蛋，还有冬瓜菌菇海米汤，我拿手的自然都是阿缦喜欢的。冰箱里竟然被白毅搜出几瓶黑啤，这还是随着我搬家过来的，以前无论在哪，都会为闺蜜们预备点小酒。 “白毅，你这是要找代驾送你回去吗？”我问道。 “黎姐，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你是第一个邀请我在家吃饭的人，今天这么高兴，我溜达回去也成啊！”白毅开心不已。 “我也是。”罗志森微笑着补充道。 罗志森呢，不属于这个城市我是能猜到的，原来白毅也是在外打拼的异乡人，虽然这不是我真正属于我的家，但是我乐于招待这些真诚帮助过我的人们，于是我举起酒杯说：“谢谢你们看得起我，如果你们愿意，无论我搬到哪里，随时乐意招待你们吃顿家常便饭，只要你们不要介意我的手艺。” “黎姐，你就在这踏踏实实住下去嘛，对吧罗总？”白毅说完先干为敬。 罗志森也喝了几口。 我一饮而尽，然后看着他俩说：“白毅，罗总，我正要和你们商量这个事情的。让你们见笑了，我了解到这个房租价格至少四千以上，不是我的消费等级，所以我还是要自己去找适合我们的房子才行！” 说着我给大家续杯，罗志森捂杯表示不要了。 “黎姐，罗总今天也算是开天窗了，他平日里应酬大领导也是滴酒不沾的，这在圈里是众所周知的……”白毅本要继续说，被罗志森一个眼神制止了。 “哦，我们都是文明酒桌，不劝酒的。”我意识到这个话题差点跑偏我的轨道，于是我接着说，“白毅，罗总，这段时间的房租我是一定要还给你们的！” 说完我又干了这杯酒，白毅端着酒杯，喝不下去，有话也说不出，等待罗志森的眼神和命令。 最后还是一直在吃的阿缦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妈妈，你吃西红柿吧！我把鸡蛋都吃完了！”她看看我又看看白毅，接着说，“白哥哥，你刚才告诉我们花轮老师的一个秘密，我也告诉你一个吧！我妈妈不吃鸡蛋，每次这个菜都是我们一人一半，你不知道吧？”说完阿缦自己抿着油乎乎的小嘴巴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二十七、同一个目的地 送走罗志森他们，白毅给我发了个短信： 黎姐，你们住的房子其实是罗总的，今天你一提到搬出去或付租金之类的，罗总的脸色都不好看，他不是随便能接受别人的人，我觉得你们还是安心住下去吧。 随后又补来一条：黎姐，不要告诉罗总我讲了这些给你。 原来我们住的是罗志森的房子，以他的实力，以我的能力，无论我付多少租金给他，怕是也不会进入他的法眼。但是他为什么要帮我们呢？我搜索以往的种种经历，确定我们之间素未谋面，我也并无大恩与他，倒是自己欠人无数，这般非亲非故，他却一再出手缓解我的危机。若想找个女人聊以慰藉，大可找条件相仿的单身白富美，现成就有个尚小姐。若如他所言，需要我这么一个朋友，以他生意人的精明，不难看出这本是无利可图的一场交易，想到交易，想到罗志森尚未亮出他“需要的结果”这张底牌，着实让我难以心安。但是罗志森既不像是计划滞后的愚人，又不像是阴谋取胜的小人，当然他也绝对不会是一个不计付出的善人，也许这才是让我最不得解的吧。 周一，沈公子终于决定要离开南城了，当然可能更多的原因是尚小姐要回南方了。当晚，听说罗志森陪着他们去吃了顿送行晚餐。 我像往常一样带着阿缦，牵着花生去楼下遛弯，小迪来电说定好了聚会时间和地点：周五晚上七点，纸公馆。 看来小迪这次是真的要隆重介绍她的白马王子了，纸公馆在南城也算是高逼格了。它所在的区域原本是老造纸厂的一部分，早年的造纸厂，由于经济效益不佳，生产方式落后，随着市场经济的优胜劣汰，这种低效污染企业逐渐在被吞噬，后来地皮被开发成了商业，现在里面尽是创意工坊。纸公馆就是其中一个特色的概念主题酒店，听说里面的主打菜系一度称霸南城。以前我们每每还聊起过，我和妮子都以污染之地不值一试的矫情心态，啧啧一番，今天听到这个地点，还真想去见识见识。 这周过得飞快，不仅是因为迪士尼的小小旅程，暂时舒缓了我的精神状态，使我的工作效率大大提升，也因为过完本周举国上下就要迎来期盼已久的国庆长假了，还有一个原因，只有我知道，就是每天看到身边没有尚小姐徘徊的罗志森，我心里有种莫名的开心。还没等我开始倒计时，周五已经到了。 下班前半小时，周经理有点急事先离开了，嘱咐我落实好部门的节前安全事宜，我又是最后一个下班的人。在电梯到达本层之前，罗志森步履轻盈地走了出来，我们一同登上电梯。 “放假了，你和阿缦什么安排？” “阿缦上周没有去奶奶家，所以假期里她会有较多的时间和爸爸在一起。” “你呢？” “我？今天有个闺蜜的聚会，其他的我还没怎么安排，我需要在家整顿一下家务。” “哦。” “你一会去哪？” “纸公馆，呃，我约了出租车，他还在路上。” “好吧。” 走出写字楼，罗志森去开车了，而我站在路边等待我的预约司机，不一会，罗志森的车停在了我身旁，他侧首问道：“我也去纸公馆，我们可能是同一个目的地，一起吧？” 考虑到预约的司机已经在路上了，我无故爽约还是不好的，于是执意回绝了他，后面的司机已经很不耐烦地对他鸣笛示意了，无奈他只能驱车离开。但很快我就后悔了，因为预约的出租车被堵在了高峰路段，整整晚来了20分钟，眼看着时间已经六点多，还不知道接下来这段距离会有多么漫长，只得拨通电话给把我现在的情况告诉小迪，她却说没关系，神秘嘉宾一时半会也到不了呢。 路上比平时多了几倍的车辆，有节前返乡或出游的家庭，也有像我们一样放假了畅快聚会的年轻人，总之原本四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走出了一个多小时去，当我赶到的时候已经七点一刻了，罗志森的车已停在纸公馆在门口。 我拎起包加紧脚步走进饭店，登上楼梯直奔小迪定好的包房，缓了几口气，我推门进去：“不好意思啊，小迪，我来晚了！” “没事哒，我神秘嘉宾也刚到，给你介绍一下！”小迪热情地起身，把手搭在旁边一个男人的肩膀上，“这位是罗志森，其他的回头我和你们仔细讲啦！” 罗志森看到我，有点意料之中，但他没有表现出比我更多的诧异，也许他早在我被孙烨成被打入院那次，就知道我和小迪认识，只是时间一长，我把原本要询问他的事情搁下了。但是这个场合明显不是我想看到的，我不能欺骗自己，他就是我闺蜜的男朋友！仔细想来，为什么之前看到他邀我坐进他车的场面会似曾相识，原来我和罗志森的初次见面，应该是在坤舍大厦的闺蜜聚餐宴会后啊。 我心里突然有点五味杂陈，若不是这么多人在场落座，我真想听听罗志森亲口解释清楚，我到底算是什么？ 小迪看我未做回应，得意地笑看着一旁的罗志森说：“洛，帅吧？是不是看傻啦！” 只有身边的妮子看出了我的胸口起伏：“洛，今天是不是很堵车，瞧你一路赶过来累的，喝点水吧。” 罗志森一直在看我，而我只能把我的疑问连同这杯水一同喝下。 “小洛，你上回住院是怎么回事呀？现在好利索了吧！”我这才发现伍悠也在。 “是不是苏齐的新欢找你麻烦了？”小迪睁大了眼睛说道。 “嗨！不提也罢！我现在好多了，你们看！”我露出一个加油的胳膊，努力展现一副强壮的臂力。 “是么，呵呵！”伍悠说着看向罗志森，“志森，你当时不也在医院吗，没想到你和小洛也认识！” 罗志森终于开口了：“黎洛是我的员工，那天有个被公司开除的员工去找她报复，我恰好路过，把他送进了医院。” 我是该感谢罗志森很知趣地没有把我们复杂的关系就此陈述，还是应该庆幸他的解释合情合理，没有让我在好闺蜜面前揭穿自己的心思，只是我没有想到，今天的我们，目的地如此的一致。 小迪提出喝点酒，除了伍悠考虑到夜间可能会有突发状况摆手拒绝，其他人都未有异议。 “志森，你也可以喝酒了吗？”伍悠转向罗志森好奇的问道，似乎很是意外。 “小酌怡情，没关系的。”罗志森用手指轻轻地绕了一圈眼前的杯口。 “志森哥哥是我请来的嘉宾，当然要卖我面子了，对不对？”小迪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 “好，你们尽兴！”伍悠也乐得合不拢嘴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二十八、请不要招惹我 妮子是个翻译，最近由于业务原因，接触到了一些有关医学的问题，借着聚餐的机会，她和伍悠聊了很久，那热火劲好像也不是今天碰到一起才谈天论地似的。小迪时而挽起罗志森的胳膊，一口一声“志森哥哥”地叫着，罗志森呢，似乎也并没怎么拒绝小迪的亲昵动作，他对小迪，也许和作为哥哥的伍悠一样，也或许不是。而我，不管是看到小迪和罗志森的同框情节，还是因为收敛不住自己的眼神与罗志森撞个满怀，都不禁端起酒杯，直到断断续续地干掉每一杯酒。如果说尚云衣对罗志森的追求引起了我怪异的嫉妒心理，那么小迪和罗志森的眼神交流，即使让我看出了那么一点破绽，我也不能去抢夺闺蜜的男人。 这场聚会，大家两两而谈，好像唯一多了一个我，尽管置身于雅致的主题包房，品尝到精巧的艺术大餐，我却是今晚最难以收获开心的人。本该是享受而轻松的一个夜晚，我只能抑制着自己难堪的一面，行尸走肉般地吃着、喝着、杵着…… 终于熬到了宴会结束，小迪说给大家的礼物还都在她车上，罗志森就陪她先去车里取东西了。伍悠结完账，和我们一起向外走去，我和妮子互相搀扶，她喝得居然比我还多。 “伍悠哥，你们和罗总是怎么认识的啊？”我用职位的称呼烘托自己提问的身份。 “志森是我的病人，我们认识了得七、八年了吧。”伍悠的眼神似乎也在回忆里徘徊着，“当年，他被高空坠物砸到头，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来，他成了我独立接诊的第一例手术病号，所以我对他的恢复一直很关注，后来就成了好朋友。” “那小迪呢？他们是通过伍悠哥介绍的吧？”我继续问道。 “算是吧，志森在院恢复期间，常常弹吉他，有几次小迪来给我送饭，碰见过他，你也了解大学时候的小迪挺疯狂的，她见到志森之后，就整天找机会去找他，后来也就熟络了起来。” 刚要打听他们现在是否已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小迪就挽着罗志森的胳膊拎着东西走了过来。 “大家久等啦！”小迪说着就把礼物挨个塞给我们，“洛，你的最多哈，因为有阿缦的！妮子！你哒！老哥，还有你！” “谢谢，小迪！”妮子的眼睛这会已经迷离了，“以后有了男人，可别见色忘友哈！” “说什么呢你！”小迪还不太好意思。 秋风扫起几片落叶，催人离开。 伍悠提议他来送我和妮子，自然是想给小迪和罗志森创造独处的机会，谁知罗志瑟的回答，惊到了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我送黎洛吧，我们住在一个社区。” “洛，你们不是住在岭安那边吗？”小迪问向我。 “她们搬家啦，对呀洛，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住哪啦？”妮子半醉半醒地说。 我没想到罗志森毫不避讳地再次暴露了我们做邻居的事实，为何不直接昭告天下我还住在你名下的房产里呢？ 我在一边苦哈哈的笑着，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解释。 “洛，原来你和志森哥哥是邻居呀！那好，以前承蒙你们家老苏的照顾，今天就让我他捎你回家吧。” 罗志森的代驾已经赶到，妮子和小迪登上了伍悠的suv。 回去的路上，我觉得和罗志森不宜太过亲密，于是选择坐在副驾位置，罗志森在后舱闭目养神，我有很多问题想弄清楚，碍于代驾在一旁，只得打开收音机挥发凝滞的气氛。 “欢迎回来，这里是灰色星期五，下面为您带来一首：a thoand years ……” 酒劲随着旋律开始在我体内活跃，车内密闭的空气越发得憋闷，我提出让司机靠边停下，就在距离南风故里不远的路口我下来车，后车窗缓缓打开，罗志森环抱着自己的双臂，依然眉目低垂，似乎还没有从梦中醒来：“到了吗？” “还没，我有点事先下来，你们继续走吧。”说着我示意司机往前开去。 晚风自北向南徐徐扑向我的脸，现在感觉好多了，我终于有了整顿思绪的时间。罗志森是一个越是靠近他，我就越发好奇关于他一切的人，然而也许他并不神秘，是我一直没有主动去找他求解。如果像白毅所言，他不是一个随便能接受别人的人，那么他对我的好意代表什么呢？如果尚云衣是他的学妹，那么现在小迪又是什么角色？作为小迪的好姐妹，道义上我是绝不能对罗志森有任何倾心的，但是那些和罗志森有关的事历历在目，现在就像被嵌在相框里一样，稳稳的钉在我的心里，拔都拔不掉。我也曾告诫自己不要涉入他的世界，我也曾设法回避他的眼神，封堵自己的后路，甚至逃避过自己的内心，但是我还是妄想了，他的出现，如同我暗黑的世界里冲出了一道亮光，在全身的羽毛被抽光之后，我曾靠着这束温暖而活……我欺骗不了自己的感情，但是我必须强迫自己离开。 回到家里，花生在等我，整个房间里布满了罗志森的气息，陪着花生度过了一个没有阿缦的夜晚，不知是我平时对它不太热情的缘故，还是我满怀心事的苦脸倒影了它一身，现在，就连一只狗都不敢走近我。 时钟已经走到十一点，秋日是风淡云轻，秋夜是月明星稀，月光透着两片尚未完全拥抱一起的窗帘挤了进来，偷窥着失眠者的心事。眯上眼睛，辗转床侧，我静待睡意的靠近。 时钟又挪前一步，十二点整，罗志森的短信封锁了我逃离不眠之夜的道路：睡了吗？你，今天没事吧。 我本不该理会这条讯息的，但鬼使神差再次赋予我一双纵身旋涡的腿脚，我就像是在等待这一刻那般，直接回拨这个号码：“罗志森，请你不要再招惹我！论事业论前景，尚云衣更适合你，你把她当成什么我管不着！今天伍迪的心思你也应该明白，她是我的好姐妹，请你不要横亘在我们之间！” 罗志森，你可知道这一晚大家的欢声笑语，却尽是砸向我的尖锐利器！ 电话那边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让我始料未及，本以为他会像尚云衣的事情那样稍加解释，或者他承认和小迪有着互相钟意的事实，至少也该向我说点什么。这样一面接受爱慕自己的女人投怀，一面又不断地向我示好，这不是罗志森！ 我生气地挂断了电话，而后又有些懊悔，我总是恶意满满地攻击他的友好，罗志森应该也已经习惯了吧，一夜无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二十九、骆昔的笔迹 清晨，微风被撵近卧室的床梢，秋意渐浓。这一夜，数落着时针一格一格地从容逝去，除了翻江倒海的前尘回顾，我无事可做。终于盼来了天明，想必又是个晴日，我起身去喝水。花生正蹲在客厅的大门口，用鼻子嗅触着地面上的什么东西，是个塞进来的信封。 我拆开一看，上面的字体坚定有力，忽然感觉有点熟悉： 黎洛，你当真不记得晚晴书友会了么？我会找到答案的！ ——骆昔 是骆昔的来信，若干年前，特立独行地出现在书友会的骆昔，没有如约见面就神秘消失了，若干年后，在我最迷惘的时刻，他又现身，虽然未见过其人，但我识得那签名，就像吉他上面的琴弦一般丝音灵动。可惜他曾寄与我的书签弄丢了，仅有的几封书信，也在搬家途中被粗心的工人师傅遗失在某个箱子里，我也曾心疼地安慰过自己，既然从未识得其庐山真面目，那么就让骆昔随着那些笔记消失吧。 等等，我们从未以真名示人，他怎么知道我叫黎洛呢？他又怎么寻到我的足迹，这是老天又在捉弄我吗？ 罗志森这边的迷宫我还走出来，骆昔这封来信，彻底混乱了我的大脑。 这时小迪来了电话：“洛，昨天回到家也不给我报平安呢？” “喝得晕乎乎的，回来倒头就睡了。” “你什么时候搬家的，昨天没来及仔细问你，我哥说你住院，到底怎么回事？妮子也没提起呢？” “哦，原来那个小区治安不太好，就搬家了。” “嗯，当时我找的也太急了，你和罗志森都在南风？” 我知道小迪作为女人的敏感还是细腻的，她可能更想了解关于罗志森的一切。 “嗯，很凑巧。但我也只算是临时过渡一下吧，这几天正在找其他房源呢。”我想是时候换个话题聊聊了，“小迪，你和罗志森挺般配的，好好把握住他。” “哎呀，也就敢和你说句实话吧！我到现在也没追上他！要是妮子知道的话，又得呛我一顿。”小迪略显失落地说着，“以前，他总说自己在等一个人，找一个人，可是那个人在哪？是谁？他也不知道。最近这一年他越来越少地提到这件事了，但是我却觉得我们疏远了许多。本想借着聚会，把他介绍给你们，舆论上拿下他的，你知道我鼓足了多大的勇气吗？谁知我哥也没帮上什么忙，我和他到最后也没有结果。不过他自从手术后，滴酒不沾的，昨天喝得虽不多，但是也给足面子了吧……” 小迪在电话那端絮絮倾吐着心事，我也随着她伤感着、矛盾着，只是我们纠结的立场不同，小迪的话，为我昨晚的困顿凿开了一个出口，我隐隐地怀疑着罗志森是否把我当成了某个人，而我经过昨夜整晚的思索，唯一理清的是，自己并没有把他当做苏齐的替身。 “洛，你在听吗？”小迪忽然暂停了下来。 “我在。” “那你帮我个忙好不好？你和罗志森在一个公司，又在一个社区，你一定要帮我留意他身边的女人！” 小迪的请求，让我左右为难，现在的我对罗志森应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方才对得起我的好姐妹，现在托付我去守望他，我又不能说自己已对罗志森动心，再三挣扎之后，我告诉小迪：“于公，罗志森是我的上司，我不是他的贴身秘书，侦查不到什么敌情，于私……”我要努力组织一番有逻辑的回答，“于私，我和他没什么交情，况且我马上又要搬家了，不可能有见面的机会。” 小迪对我的拒绝失望之极，但她依然坚持让我在能力范围内帮她一把。 此刻我多想告诉小迪唯独我帮不上她的忙，但是倘若我能在一切尚未来不及之前遏制住自己一跃而出的心，即使罗志森心里怀揣着那个人独守此生，小迪顶多也就是没心没肺地哭几场，总好过要面对我这个闺蜜吧。若罗志森真如我所猜想的，只是不经意地见到我而思念起故人那样不忍心看到我为生活所困，我也应该把彼此的想法及时悬崖勒马，无论是对小迪，还是对我，这都是不公平的，也是注定没有结果的…… 我决定还是亲自去跟罗志森讲清楚，小迪这么多年始终没有对我们讲起他的存在，一定也是在等待他的回应，我应该把小迪这份从未有过的倾注告知于他。我不想了解他究竟把我当做是谁了，我要用最武断的方式强行停止，这一次不要再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 罗志森的电话偏在此时关机了。 “喂，白毅，罗总住在几单元几号房？” “怎么了，黎姐，这才几点啊？” “哦，我整理物品的时候，发现他的充电器在我包里，我想还给他，可是他电话关机了。” “哦，罗总在你楼下，8002。” “谢谢！” 我以最快的速度夺门而出，甚至都没顾得镜前审视一下自己，8002的大门紧锁，门铃没唤起主人的回应，最后一次见他是昨夜车里的困倦模样，我瞟了一眼手机，难得放假了，现在的确是早了点。我决定先去附近找房源，早日搬离这里才是捷径。 “你好，我急需租赁一套两室住房，周边环境一定要安全，配套齐全，最好是新建社区，距实验幼儿园十分钟以内的路程……”根据前车之鉴，老旧小区要么没有保安，要么保安纯粹一个摆设，我宁愿多花点物业费，也要保障我和阿缦一早一晚的安稳生活，于是我搜索着脑海中的各种条件，几乎一口气对中介人员讲完这些。 “姐，一听就知道您考察很久了，我看这些条件都符合的，现成的就有啊！” “哪？” “南风故里啊，不过这里对外出租的房源不多，你看我这倒有几个户型和房源……” “不，我不考虑这里。” “嗯，这里面的房源贵是贵了点，要不你再看看这几个？” 我挨个查看并在网上进行搜索，要么小区里面人员组成相对复杂，要么离阿缦的学校太远，连跑了几个房屋中介，都只能先暂时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今天果然是个大晴天，太阳下，我的影子已经快全部躲进了脚底了，我回到8002，依然是无人的状态。 我回到家里，给阿缦打了一通电话，告诉她小迪和妮子都送了她礼物，电话那边自然是呀呀的惊喜，她说虽然很想我，但是也很想陪陪奶奶爷爷，我知道一定是苏齐许给了她多日的玩耍计划，索性让她远离我这边的烦恼情绪吧。没想到的是奶奶后来把电话接了过去，她满怀歉意……看来苏齐终于告诉老人家我们离婚的事实了，虽然受不起这位一直像母亲那样疼爱我的老人连声道歉，但是在苏齐的问题上，我的心里已然轻松了许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三十、骆昔再次现身 下午我再次来到了8002，整个一层静得能听到我衣服摩擦的声音。来来回回的等待中，我却渐渐安静了下来，或许是上天看出我还没有真正准备好离开吧，一定是昨夜的失眠为我带来了十分不理智的行为，倒在床中央，我竟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被白毅的来电唤起的：“黎姐，罗总不在楼上吧？他可能回南方了，一个充电器而已，你也不用着急还了。” “哦，谢谢你白毅。” 已经是下午的四点半了，我整整睡了两个小时，起身去喝水，走到客厅里，又看见了茶几上那封简短的骆昔的书信：黎洛，你当真不记得晚晴书友会了么？我会找到答案的！ 我甚至能看出纸面上新鲜笔墨的痕迹，我确定这不是在做梦。 突然，电话再次响起，是罗志森：“我找到答案了！” 上午还冲动地想要快刀斩乱麻，这通来电，完全出乎了我的想象。此刻罗志森的一句话，和眼前骆昔的留笔，再次让我大胆地猜想到一种可能！ “你是……骆昔！” “你是lio！” 我们像是穿越了几个世纪而来的人，我几乎不敢相信电话线的那头就是消失了数年的骆昔，并且他这一年来就生动得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若不是罗志森的签名和骆昔的笔迹毫无相似之处，我早该联想到他关注我是有此原因的呀！眼下我已经忽略了他作为罗志森的身份，脑海中只闪现出一个想法，那就是立刻马上见到他！ “你在哪里？” “我在江城。” “我要见你，这就出发！” ……对方又传来沉默的气息，我挂断电话，不想留给骆昔再次消失的机会。 再次把花生托付给白毅，我随手拣起几件衣服，连同钱夹塞进行李包，匆匆赶往火车站，和骆昔有关的过往充盈了我一路的心事，我没有设计好见面的对白，甚至没有为了见面而好好打扮一下自己，我不能也不想浪费任何时间。 火车快要到达江城时，天已漆黑，我把行李取了下来，一路上为了保存手机电量，骆昔的来电我没有接听，我短信告诉他，待我到达江城后再联系。但万万没想到在这里，我又和来秋狭路相逢。 来秋抱着孩子迎面走来，我们相视了半秒，她先是有些惊慌，火车一晃，孩子大哭起来，她只得坐到了我身旁，这孩子长得倒是很像她。 她把行李包往桌上一放，竟然和我的一样，这个包还是那年跟苏齐去海边度假时小店里买的，老板娘人挺好，买一送一，苏齐和我选了一模一样的，质量很好……看着眼前这两个行李袋，我真后悔自己搬家时没扔了它。 “黎小姐，这么巧。”来秋一边哄孩子，一边问我。 已经心乱如麻的我，面对曾拆散我家庭的这对母子，实在找不出什么话题：“嗯，很巧哎。” 我望着手中的车票。 “我们回老家，一会就要进站了。”来秋也瞅了一眼我的车票。 “哦。”苏齐既然要陪着他们回娘家，看来也陪不了阿缦了，我也突然有点愧疚于孩子。于是我站起身，拿出电话，来到车厢连接处，用仅有的最后那点电量，拨通阿缦那边：“阿缦。” “妈妈！” “你在做什么？” “爸爸带我出来吃披萨呢！”阿缦说着咂巴着小嘴，一听就是吃得欢快不已，“妈妈我会多喝水的，早睡觉，爸爸今天给我买了好多故事书，他说今晚给我讲故事呢！” 电话那边隐约能听到苏齐督促着给阿缦喂水的声音。 难道苏齐为了陪阿缦，舍得让这母子俩独自返乡，想到这，不禁觉得自己甚为可笑！自己尚有一席理不清的琐事在身呢，这会居然还操心起别人的家务事。 当我再次回到座位上的时候，火车早已进站，来秋也不在了，我望向前方，车厢尽头只剩一个远去的女人背影攒动，她正被身后的一名魁梧男子推搡着向前走去，孩子和行李也在那个男人的怀里。 拎起我的行李包，我突然觉得好重。 就在出站排队时，我发现自己拿错了包，里面净是些婴儿用品，我夹有身份证、银行卡等重要物品的钱夹怕是被来秋他们一并拎走了。 作为长假期间人来人往密集的场所，车站工作人员对流动人口的身份把关很严格，几番解释后，好心的工作人员提出可以让亲友携带自己的身份证明来车站接一下我。手机电量不足，随时自动关机，我懊悔地蹲下身去，骆昔就在咫尺的距离外，而我现在出站都成了问题。 拨通骆昔的电话，颤抖的声音有些沮丧：“喂，我在火车站，丢了身份证……” 还没听到那边的回声，手机已经关机了，我顾不得周围人的目光，抱膝痛哭。刚才那位工作人员走过来，是位善解人意的胖阿姨，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姑娘，没事哒！我女儿也经常搞丢东西呀，补办回来就好啦！在这耐心等你的家人，出的去哒！” 善良的阿姨并不知道，此时我最惶恐的，是害怕再次搞丢一个人呀！ 骆昔赶到的时候，我的眼睛已经哭成一对铃铛，我钻进他的怀里，浸湿了整片胸膛。 “好了，好了，没事了！都怪我，不该让你一个人来这边。”他不停叹息，充满自责地抱起我的肩膀。 “好啦，你是罗志森是吧！身份证收好，现在可以出去啦。小伙子啊，你这个女朋友连个厕所都不肯去，一直在等你啊。” “谢谢您！” 他们的对话让我感觉在做梦一般，眼前究竟是日思夜盼的罗志森呢，还是纠结在我回忆里的骆昔。我跟着他走出车站，登上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辉腾，坐在副驾上，我把头抵向车窗，玻璃上有雨水跌落的声音，我无力架起这双厚重的眼皮，就先让我顺势倚靠下去吧。 不知车辆停靠了多久，梦里骆昔和罗志森的模样渐渐重合，一个不再无声而是有血有肉的骆昔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感觉自己醒着，又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当我昏昏沉沉睁开眼睛的时候，罗志森就坐在驾驶座位上，侧首凝视我这边的方向。 “醒啦？饿了吧？”他的语气平淡缓和，没有慌张，或许是我还没完全醒过来。 我意识到自己肚子里干瘪着在抗议，方才确认刚刚是梦里的事：“嗯，这是哪？” “我家，你没有身份证，住那种随随便便的小旅馆还不如来这里安全，下车吧！”说着他已经推门下车，绕过前方，打开了我这侧的车门。 我点揉了几下太阳穴，努力睁大眼睛，下了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三十一、失去的那些年 难以想象在江城居然还有这样的建筑，从外墙看，这更像是座上世纪的旧宅，它矗立于闹市中，却仿佛逃离了所有的喧嚣。走到近前，我不禁停下脚步。 “外面冷，快进来吧。”罗志森在前面招呼我，雨水顺着屋檐结晶滴落。 屋内一尘不染，大部分的陈设的确有着年代的痕迹，沙发、橱柜、就连冰箱和电视机也是老式的，但是房间内部的格局显然是经过了主人的后期改造。会客厅很敞亮，厨房、卫生间和它拼在一层，我顺着楼梯登上二层，好奇的挨个参观里面的老物件，卧室的窗帘是暖白色的亚麻布，台灯和家具虽然陈旧，但是依然温馨。走近窗边，还有那么一股淡淡的皂香，这味道正是我刚搬进南风故里的味道，是罗志森的味道吧。卧室对面的屋门紧锁着，这应该是主人待客的禁区。 这时罗志森递来一块干净的毛巾，他指着卧室一旁的亮灯房间说：“擦擦头发吧，这是卧室的卫生间，你可以去洗个澡。”见我僵着没动，他把毛巾塞到我的手里，转身快步走下楼梯，“我今晚在楼下睡，放心，你很安全。我去煮面了，一会下来吃点东西。” 南方的秋雨带来了浓浓寒意，刚才屋外的片刻驻足，雨水竟已打湿了我的头发，潮湿的空气让我这个习惯了干燥气候的北方人不太舒服，我在镜子里擦拭自己湿漉漉的长发，感觉背脊发凉，或许洗个热水澡可以驱走这身寒气吧。 丢了行李，我连换洗的衣服也找不到，我随手打开了右手边的枣栗色浴室柜门，里面竟然放着一套看似十分舒适的睡衣，而且是崭新的，我拿着它走向二层的扶栏处，问道：“请问，我是否可以借用一下这套衣服。” “可以。”他没有走出来查看，而是在厨房里简单回答，这套衣服不会是为我准备的吧？ 裤子和衣袖稍有点长，沐浴后我拖着那套舒适的睡衣走下楼梯，俨然一个戏班子里的小徒弟，这会再吃上一碗面就更完美了。 “吃吧，我只会煮点面条而已。” “谢谢！”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吃东西了。 罗志森看着我吃完了眼前这一大碗面条，我为刚才自己粗鲁的吃相略感羞愧。 “不好意思，我太饿了。”我说着望向一直在盯我看的罗志森，“这身衣服，我穿着有点大。” “这是我母亲的。”罗志森把目光移开了。 “是你买给阿姨的，不好意思啊，被我穿上了，我回头会买一身一模一样的还给你。” “不必了，我每年都会为她准备一套新的睡衣放在这里，但她从来没有来过。”罗志森看向自己的脚尖，回忆起他的故事，“这曾是我母亲生活过的地方，后来我出生后母亲就离开了，外婆一手把我带大，她教会我识字，告诉我先试着去体验他人的生活，然后再去评价人生，这里就成了我儿时的故居。” “这里的陈设还都保留着，把睡衣放在柜子里，为的是等阿姨回来时感受家的温暖吧！” “保留下来的陈设都是外婆当年用过的，每年准备一套新的睡衣给她，也是外婆生前一直在做的事，等她回来是外婆的守望，我只是坚持她的遗愿罢了。”罗志森的表情失落，眼底的光芒瞬时暗淡下来。 我不敢再问下去，起身走到他身旁，眼前这个缺失父母陪伴童年的男人，让我想起了自己的阿缦，我心疼地抚摸起他的头发。他却把头埋进了我的怀里，小心翼翼地哭了起来。那个一贯有着坚定方向而强势果断的罗志森，此刻孱弱得像个大男孩一般，我忍不住继续抚触着他的头，拨开乌发，他的后脑勺深处，有段疤痕，我不禁轻轻地去摸了一下。 “你头上的伤疤是？”我怀疑这就是伍悠所医治过的地方。 “当年我们约定在钟塔见面，我赶到的时候，正巧有个女孩闯入施工禁区，突然上方有坠物冲她砸了下来，我离她最近，情急之下，我就上前拉了她一把，来不及躲闪，坠物就砸到了我头上，手术后就留下了这道疤痕。正是这场手术，让我恢复了很长时间，为了保持清醒，一直以来，我滴酒不沾……” “那个人是我，当年那个险些被砸的女孩就是我，我还在那里弄丢了书签……”我湿了双眼，打断他还在继续的回忆。 “难道书签不是你留给我的？我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桌上放着我的背包，还有我寄给过你的书签。我以为你来过，但最终看到了这样一个我，还是选择离开了……” “我没想过你经历了这些，我还一直因为你没有勇气见面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而耿耿于怀，我甚至把我们往来的书信都弄丢了……”我懊悔地掩面哭泣。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他抬起头，把我紧紧揽入怀中，“后来的几年里，我也一直在纠结，我还以为你是在医院里看到了一个不完美的我，留下了书签，拒绝再与我联系……” “你真的是骆昔吗？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第一次见你是在车站，我想在上任前先去体验一下工薪族日常乘坐的公交车。那天你参与了社会调查，志愿者想把赠品给你，我瞄见了社调表格签字栏上的‘lio’，于是急忙向那个大学生确认，她指向正迅速钻进人群的你，并顺手把护耳罩的小礼品塞给我，拜托我交给你，然后我就登上了车，还坐在你身旁。我在一边关注着你，你一定不知道吧？” “哦，怪不得我第一次在公司见到你的侧脸，觉得熟悉。” “从公交车上下来以后，我发现你正走向我接下来的目的地，你先去的楼下餐厅，我猜你一定在这座写字楼办公。本想继续跟上你，但是白毅提醒我时间快来不及了，我去房车换了衣服，没想到在电梯里，我又看见了你，那个粉色的耳罩还在你的手里。接下来，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去关注你，后来，我几次想要确认所有的一切是否只是巧合，直到看见你的记录本，我不知道是不是头部受到撞击的后遗症，还在影响我的生活，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我只是有些熟悉，但不敢确认，我曾问你晚晴书友会的事，你先是好像了解，后又迅速矢口否认，我实在没有勇气再问你是不是‘lio’了。”罗志森沉默了半秒，继续说，“说实话，我希望你是‘lio’，我又怕你是‘lio’，你曾崇尚纯粹的精神和完美的爱情，无论我以受伤后‘骆昔’的不完美形象，还是现在‘罗志森’的商人身份去接近你，我都没有把握能被你接受。于是，我只能默默地注视你。” “你真的是骆昔。”如果可以，我不要眨眼，就把面前的人深深地印在眼底吧。 “跟我来！”他牵着我的手，登上步梯，打开了卧室对面紧闭的那扇门。 “这里是？”我看着摞了整整一面墙的书，还有很多文件册，人总是觉得那些未知的才特别，“我可以打开么？” 罗志森点头。 是一些手稿，大多是抒情散文，笔迹清秀，文笔工整，像是女人的字体，落款是罗黛枫…… “她是我的母亲，除了这些手稿，什么都没有留下。” 这是书房，有他母亲生活在这儿时的墨香，也有他儿时在此找寻母亲气息的回忆，难怪骆昔的文字里常常走出离群的孤雁。这样孤独的童年，我很佩服外婆，她一定是个经历过大世面的女人，若不是她的循循善诱，骆昔会是个怎样满载负能量前行的人啊。 “还给你！”他把当年我遗失的书签递给了我，“作为交换，我把你来江城的车票留下，书签你会保存好吧。” 我摸着上面骆昔的名字，点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三十二、墓园表白 我们彻夜聊着以往的旧事，我逐一确认，直至眼前的罗志森被我一点点拼凑成骆昔，我确定毫无疑点。 我们也分享了彼此这几年里各自发生的故事，包括他和小迪的事。我也才明白，伍悠之所以帮不了小迪，是因为罗志森有着骆昔的记忆，挥之不去的，关于“lio”的记忆……我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此前他能允许沈立南的恶意一再攻击自己，外婆对他骨子里的正面影响太深刻了。或许在别人看来是没有骨气和性格的忍让，恰是罗志森出于血脉间的无条件原谅，我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几个人能做到这番善良。尽管我们通过这一夜的畅谈，让几年来的心事终获释然，但是我的闺蜜小迪，将成为我回到南城以后更难以面对的人。 我感觉胸口已经很久没有这般轻松了，不知几时我深深得睡下了。醒来的时候，我的行李已经被更换回来，钱夹里一分钱都没少。 我换下衣服，把睡衣整齐地叠好，走下楼去打招呼：“早！谢谢你，呃，我该叫你罗志森还是骆昔？” “骆昔吧！”他那神采飞扬的微笑又回来了，“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你还想吃面吗？” 我笑了笑，觉得和他相比，自己在厨房里还算是个功夫高手吧：“有什么菜吗？” “哦，鸡蛋、番茄、油麦菜，前天吴阿姨留下的。” 于是午餐便有了大米粥、番茄鸡蛋、素炒油麦菜。 看着他把所有的鸡蛋都吃光了，我好奇地问道：“鸡蛋好吃么？” “好吃啊。”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吃鸡蛋？”我故意突出“特别”二字。 “不是啊。” “那你怎么全吃了？” “阿缦不是说你不喜欢吃鸡蛋吗？” “我那是骗她多吃鸡蛋才说哒！” “啊？” “阿缦还跟你说什么了？关于我的？” “一有时间你就喜欢赖床啊，看动画片不允许超过十分钟啊。为此她还让我多给你安排带回家的工作，她可以多看会。”他一边吃着，一边开心不已地说，“还说你最害怕的事情有两个，第一，强烈的摩擦声，这个我见识过了！第二，站在水边的时候，从下往上看，腿会发抖……” “好了，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外婆没有教你吗？” “是你让我说的。” …… 午餐过后，骆昔递给我一束洁白的菊花，提议带我去个地方，车子开到一处山脚下，这里峰峦叠翠，空谷寂静。我完全没有方向感，只得跟在他的身后。 这是一片墓园，登上几个小坡，前面的墓碑上赫然树立着“先母，江玉冰”几个大字，墓碑前摆放着一束干净新鲜的白菊，骆昔把我手中的菊花接了过去，放在那束花的旁边，眼前应该就是骆昔死去的外婆吧，好像在我们来之前已经有人祭拜过了，我杵在一边，不知该说什么。 骆昔握住我的手，示意我和他一起向死者鞠躬。 “外婆，她就是‘lio’，谢谢您保佑我找到她！” “外婆，您好，我叫黎洛，骆昔很优秀，您在那个世界好好安息吧。”我双手合十，站在骆昔的右侧。 忽然骆昔伸出右臂，抱住了我的肩膀，我觉得在死者面前做出这种亲昵的动作甚为不妥，我想要抽身却被他更紧地搂在了怀里。 “外婆，您会保佑我们的吧！” 从山上下来，又迎来绵绵细雨，回到车上，我实在忍不住了：“骆昔，我觉得和长辈第一次见面，我却什么都没有准备已经很失礼了，你刚才的举动让我觉得很不尊重死者。” “每年都会有一束白菊在我之前来到这里，提醒我她还活着，但就是不可以来见我。我很想告诉她们我喜欢的人就在我身边，但是我只能告诉静静躺在这里的外婆一人。”骆昔看着前方外婆的墓冢方向，“我喜欢你，黎洛！” 我一时不知骆昔刚才的哪句话更为惊人。 他看着我，期待我的回应：“我说，我喜欢你！不管你是‘lio’还是黎洛，聚餐结束那天，你的记录本落在我的车里，你当年的书信一直被我锁在江城的书房里，我的书房每年只在外婆忌日这几天才打开，昨天我找出‘lio’的书信，和你记录本里的笔迹一模一样，这难道都是巧合吗？” 我没有想过骆昔会在这种场合下如此坦然地说出“喜欢”二字，我甚至在来之前都没有想过，见到骆昔该不该让那些埋藏起来的感情再度示人，毕竟我曾经放弃了他，选择了苏齐。 命运让我们站在了两块台阶上，我很想告诉他我已不再是当年那个lio了，如果仅仅因为一个笔迹，就确认同一个人的存在，未免太过草率。即便我们彼此仍然互相认可，但时过境迁，我们已分隔为两个世界的人，况且小迪这边我都没有想好如何面对。 就在我思前想后的忧虑中，骆昔已倾过身子，他的嘴唇迎面而来，结实地封住了我还没有整理成章的那道出口，他用双手轻而易举地降服了我的挣扎，舌尖叩启我最后一排齿门的防线。逃避计划失败，我又落下阵来。 一晌贪欢，车外的小雨淅沥，车内潮热难耐，我下意识地把空调打开：“我们回去吧。” 方才激情的舌吻，无论是内向的骆昔，还是冷静的罗志森，都让我判若两人，而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一路上，我感受着脸颊到脖子阵阵的绯红。从踏上江城的这片土壤开始，我便已做起了无比疯狂的事。落下车窗，希望这冰凉的雨水赶紧把我浇醒。 “这样会着凉的。” “没事，这样很舒服。” 回到旧宅，我感觉好多了，因为从里到外透心得凉，至少这样暂时熄灭了我的妄想。我收拾行囊，骆昔却把行李拿到了一边：“外面越下越大，明天我送你回去。”他看着我，伸手想替我拭去发间的雨滴，我躲向一侧，他很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今天不该冒犯你，明天我会送你离开的。” 说完他拿着我的行李袋走向楼梯，大概几分钟后，我觉得下面很安静，于是走了下去。骆昔不在，我的行李就堆在沙发一侧，茶几上面有张墨迹未干的字条：我去买菜了，很喜欢吃你做的饭菜。 我把这张纸条和书签一并塞进行囊，上楼快速冲凉，我故意没有放出太热的水，走出来以后我觉得浑身发冷，于是又罩上一件外套。 骆昔回来以后直接钻进了厨房，如果他是苏齐，肯定也没有我的用武之地了，我就这样想着走下楼梯。 “我来吧。”挽起袖子，我走进厨房，看着骆昔笑呵呵地走出去。 两个人的饭食，简单的菜肴，阿缦这种刁钻的嘴巴都被我制服了，做顿饭也不是什么难事，现在还真有点崇拜自己快速求生的能力。 “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的家常便饭还挺好的吧？”我觉得是该好好说清楚这层关系了。 “米其林也做不出你的味道！”骆昔的咀嚼比说话的声音还响。 “那习惯了上流世界的生活，偶尔到市井人家里坐坐也是可以的，但家常便饭也会腻，普通人的生活不适合你。我也一样，让我从这个世界穿越到你那里也是比登天还难的。”你我是天壤之别，我越来越明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三十三、骆昔的故事 骆昔放下手中的那碗米饭，伸出手来看着我，为了避免再次地冒失，他在等待我的讯号，于是我将手落在他的手心。 “黎洛，请你相信我，这里是我所有的秘密，我既已向你敞开这个大门，就说明我想把你请进我的心里，并且我也想走进你的世界。我们互相了解，你我对待爱情，都不是肤浅的心态，我能感受到，你的内心是有回应的，你为什么总要逃避呢？” “因为物是人非，因为我和你隔着千山万水！” “你跟我来！” 骆昔拉起我的手再次走进他的书房，每年只在外婆忌日这几天打开的房间。 “你看这个。”骆昔递给我一本手稿。 这应该还是骆昔母亲罗黛枫的笔迹，可是这内容我在哪里看过，这是凌道飞老师早期出版的《青石》！我望向骆昔，等待他的确认。 “不错，罗黛枫就是后来的凌道飞。外婆说她从小才华横溢，成年后，她曾被无数男人追求。年轻时她爱上一个落魄商人，为了帮助商人东山再起，她用凌道飞的笔名发表书稿赚取稿费。大家都误以为她个文艺绅士，却无人了解她的感情生活。无奈商人屡次遇人不淑，稿费只能是杯水车薪。后来商人被一名富家女看上了，富商家底殷实，人脉广阔。商人许诺已经身怀六甲的女作家，让她安心生下孩子，待他日事业有成再来娶她。结果商人的事业终于步入正轨，富家女为了牢牢掌控自己的男人，她的家族为了把企业稳抓在手，以种种方式牵制住他。女作家生下孩子没多久，把孩子交给了自己的母亲，硬是要去找商人，尽管她的母亲警告她，若执意要去寻那负心汉，就生生世世不要再回来。消失了若干年后，她以家庭老师的身份出现在商人家中，最后却因为难以掩饰自己的感情被逐出门外，甚至还被那家人发现了商人另一个孩子的存在。商人眼见着自己的企业越做越大，内部渗透的家族势力却已根深蒂固，最终还是选择了保全既有的家庭。而那个女作家再也没有拿起笔杆，从此世间再无罗黛枫。” “那个商人就是沈茂仁？”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沈立南如此排斥罗志森了。 他点点头继续说：“知道母亲是凌道飞，还是因为从书店看到了他的书，竟然和我母亲的手稿内容一致。外婆从未禁止我去了解自己的父母，但是她也从未主动谈起过。她一直在等母亲回来，晚年也是在懊悔中度过。或许母亲坚信她是被逐出家门的，无颜回头吧。从小，我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每年我会定期收到两笔汇款，我知道一笔是父亲的，另一笔自然是母亲的。除了钱，我只有这个屋子，我所有的认知都是外婆带给我的。”罗志森拉起我的手，眼神再次闪烁，“我就是不想重蹈父母那种生活。后来我认识了你，你乐于倾听，善于表达。你对生活充满希望，你的文字里有独立的精神，有活跃的生命……你身上有许多吸引我的东西，这是我向往的。” “我，可是我曾经放弃了你，最终选择了苏齐。”我不敢看他的眼神。 “黎洛，失去的那些年，我们就不要在意了！我们的人生，还没有到达最终呢！” “可是，我已经不是当年的‘lio’了。”时间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记，我自己都不敢直视。 “那时，你是lio，我是骆昔，我们可以无话不谈。”他用双手捧起我的脸，语气是无比的坚定，“现在，你是黎洛，我是罗志森，就当那个约定迟了几年又有何妨？” 迟了几年的时间，沧海桑田的变化，骆昔已经从书香稚气中蜕变出来，他的光芒更加耀眼，而我，一个带着孩子的离婚女人，这些怎么会无妨呢？ “有些人错过之后，即使再相遇，也不是他们了。”我对这个事实伤心不已。 “可是你说过，如果有些人注定要相遇，那么有些地方一定也有被安放在那里的理由！”骆昔的双手就在我的肩膀两侧，像一副夹板一样紧紧扣住我，他的双眸清澈，笃定的目光让我的眼神无处安放，“看着我，黎洛！问题并不是我们在不在意，而是这场失败的婚姻挫伤了你的勇气。即便你不是当年的你了，我只当那些年的事也随那些年的你消失了，我面前的黎洛还是‘lio’！” 扪心自问，这次奔向江城的义无反顾绝不亚于当年钟塔赴约的那场期待，若不是心里有惦念有牵挂有痴心，人如何屹立于众生之间成为高等动物呢？ 此刻我忽然就想这样抱住眼前的骆昔，骄纵当下。于是我们拥吻在一起，仿佛要把逝去的时光都追寻回来，面前这副紧实的肌肉，隔着棉质的网眼薄衫，裹起沸腾的血液。如此大胆的热情正逐步击溃我的怯弱，我的身体如在炭火上炙烤，终于，我再也无法束缚它，只能孤注一掷得等待骆昔每一吻的救赎。他温柔的松解我衣领处的每一粒软扣，我感受着他的轻柔，从我的脸颊游向锁骨，逐一解穴，感受着满屋子的闷热，我趁机去解他的衣扣…… 忽然他却停了下来：“怎么这么烫？” 他把手放在我的额头再次确认：“你发烧了！”我却感觉这短暂的冰凉舒服极了。 骆昔迅速得从我面前翻了个身，把一条薄被盖在我身上，他翻了屋子里几乎所有的橱柜，焦急地在找着什么，最后他随手披了件夹克衫，一边下楼一边对我说：“我去买药，在这等我。” 等待的功夫，竟然潜入了一席缠绵的春梦。我醒来后，发现骆昔正坐在一边望着我，不禁感觉这脸上阵阵的沸热，我赶紧拉起薄被遮住羞愧的脸。 “喝点水，试一下体温吧。”骆昔把体温表递给我。 “哦，我快一年没发烧了。”尴尬的气氛，我总得说点什么。 “嗯，你算是个铁人了。”骆昔说完，瞟了一眼对面的康巴斯，呵呵地笑着。 八点一刻，我决定休息一下我的双眼，身体里的细胞开始复苏并活跃，虽然有点疼痛，但仍旧如梦一般。直到额头再次被那张温润厚实的嘴巴贴近，我睁开眼睛，骆昔的脸庞在柔光中渐渐清晰。我仔细观赏这模样，白崭的皮肤，眉发乌黑，坚挺的鼻梁托起那双闪耀的深眸，清澈的正映照着面前的我，它们依然是我第一次见到的和谐五官。此时，他嘴角微扬，挑起了右侧忽明忽暗的一个小笑窝，让我忍不住伸手过去。 骆昔前倾身体，我抚摸着这张英俊的脸庞，难以想象经历了这样的童年，却没有让他走上另一条极端的道路，我忽然觉得很心疼。他伸出手臂，握住我的手，紧贴向他的脸颊说：“不要再逃避了，好吗？” 面对眼前的骆昔，为了展示那个真实的自己，把所有的伤疤、不堪的回忆忍痛再次揭开，我的那些心事还有什么不能坦然的呢？于是我点了点头。 “37度9，你一定是在回来的路上着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三十四、走近凌道飞 第二天一早，微露的晨光预示着今天终于暂时告别了阴雨，骆昔靠着床边，趴着睡着了，床头柜上有块为我降温的毛巾，此刻也睡在那盆边，我想起身去补点水，于是小心翼翼地从骆昔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 “去哪？”骆昔换了一个姿势，继续趴着床边，眼睛也没睁开。 “我去喝水。” “我去拿吧。”骆昔说着睁开了眼睛，舒展个懒腰。 “为我熬了一夜，你在这睡会吧。我已经好多了，自己可以的。”我一边起身，一边下床去推骆昔躺下。 “你确定没事？”骆昔坐起身把自己的手交替贴在我和他自己的额头上。 “是不是比你还健康？你睡会吧，我去看看有什么早饭。” 骆昔点点头终于肯安心地睡会了。 简单洗漱完毕，难得盼来个晴天，我着点淡妆也相宜吧。 看着骆昔熟睡的样子，那双炯炯传神的眼睛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我尽量放轻动作和脚步，给他盖好被子，确认他没有被我打扰。 冰箱里干干净净的，我煮了一点米粥，喝完自己的，把剩下的那些保温在电饭煲里，我决定出去走走。于是我模仿昨日骆昔的方式，留了张纸条给他：我去走走，早餐的粥在厨房里。 出了门才发现没有塞手机，为了让骆昔安稳地多睡会，我拉上书包链决定不再折返了，就继续走着。前面的花店门口有几簇八瓣梅，开得正是时候，我又信手拈起了几株含苞待放的雏菊，一个很文艺的姑娘走了出来，手里卷着几页报纸。我觉得价格公道，就让她给包了起来。接过鲜花，我被包裹的报纸内容吸引了视线：江情——凌道飞艺术展，鸿馆，10月1日至…… 我问小姑娘这个鸿馆在哪里，她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指引我走出这条街右拐就有直达的公交车。 公交车上的江城方言，婉转悠闲，是我从未听骆昔讲过的。尽管听不懂，但并不影响它们的悦耳。大约行进了十来站，终于到达鸿馆，我攥紧了手中的鲜花，走上前询问一位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请问‘江情’艺术展怎么购票参观？” 他短暂打量我之后，确定我不是本地人，然后很有礼貌地告诉我，凌道飞老师每年固定在江城举办“江情”艺术展，几十年来从未收取过门票，江城人都知道。这里的作品都是关于江城的，如果有喜欢的，可以购买，但是有的画作必须留下欣赏理由，方可带走。 我在几个回廊里面转了又转，试图去体会骆昔多年来只能通过参观者的身份去感受母亲的气息和思想，隐约感觉得到这些画作是带有特殊情感生命的。然而尽管我努力地联想骆昔昨晚讲起的那些故事，依然无法从这些作品中勾勒出他母亲的轮廓，更无法深入地走进她的艺术世界，直到我的脚步停在了这幅名为《宽恕》的画作前，我一眼认出它正是骆昔旧宅的外貌。虽然作为衬托存在的周围景观和现在并不十分吻合，但我已决定买下这幅作品，这时我的身旁也驻足了一位竞争者。 “感谢二位对凌老师作品的欣赏，但作品仅有一件，我想听听您二位的收藏理由？” 身旁的这位看上去，年龄比我的父亲还要大，尊老爱幼还是要顾忌的，我在等着他先开口，但是他表情复杂，工作人员把眼神投向了我。 “这里面住着我喜欢的人！”我语气坚定地脱口而出，几乎惊呆了工作人员。 身边的长者仔细打量我，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但依然不说话，尽管他并没有放弃这幅作品。 工作人员再次问他：“这位先生，您的理由是？”见长者仍然不开口，工作人员怀疑他有语言障碍，于是把问题写在纸上示意他回答。 “没有理由……”这位长者终于开口，仅仅四个字却充满了无奈和欲言又止。 “抱歉，先生，如果您有合适的理由，我们可以一并请示凌老师的助理，但是这个答案，我们只能帮这位小姐一人传达了。” 长者转身离开了，带着无尽的遗憾，也带给我无尽的疑问，他一定和年轻时的凌道飞有过交集。 简单的交接手续，工作人员帮我把这幅画作从后门抬出去，我们在车辆通道的拐角处停了下来：“小姐，您怎么运回去？” “哦，我找车来接我，谢谢你们！” “不客气，这里不宜停留太久，如果需要帮助，可以与我联系。”他将名片递给我我。 “谢谢。” “不要客气，这幅画终于等到主人了！感谢您的支持！请您慢走！” 目送人家远去，我才想到自己没带手机，出来半天了，这会已近晌午，不知骆昔醒了没有，无法告诉他我在哪里，希望他不要太担心。我低头看着这幅《宽恕》，我想，骆昔的母亲多年来，一直是渴望回到这个家的，就把它作为礼物带回去给骆昔吧。 我正沉浸在《宽恕》的世界里，忽然一阵急躁的车名声震耳欲聋，我捂起耳朵，画作瞬间脱手平躺在地，我蹲在地上惊呼一声：“啊！”赶紧检查它是否完好。 车名声也停了，司机从车上走下来：“不好意思，小姐！你没事吧？”他看了一眼我手中画作，有些惊愕，瞬时又很不好意思地走回去，隔着车后方的玻璃跟里面的人讲了几句，最后又走了过来，一手帮我扶起画作，一手指向车辆那边说：“我是凌道飞老师的助理，是否可以请您过去一趟？”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车里坐的难道是骆昔的母亲，带着九成的可能性，我走了过去。 车后方的玻璃缓缓摇落，一位中年女人微侧出脸庞，我不禁赞叹，骆昔很好地遗传了这高挺的鼻梁，她气若幽兰：“你好，小姐，就是你带走了那副《宽恕》么？” “是的，您是凌老师？”我差点说成“罗老师”。 她微微点头：“冒昧问一句，你喜欢的人是？” “骆昔。”说完我看到她疑惑的表情，似乎在心里搜索着这个名字，看来这些年骆昔的经历终是她记忆里的空白，于是我大胆地补充了一句，“罗志森。” 她眼神一亮，然后快速得重新打量了我一番，一声叹息，轻得几乎没有人能听到。忽然，她好像怕被看穿了什么一般：“不好意思。”车窗再次被她摇起。 我回到《宽恕》一旁，怔怔地望着车辆驶离的轨迹，渐行渐远…… 最后还是在鸿馆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让我联系上骆昔，电话那头因为半天联络不上而变得十分焦急，于是不到20分钟的时间，那辆熟悉的黑色辉腾就停在了鸿馆后门。我本想把《宽恕》作为礼物给他个惊喜，但是他的表情却没有让我看到期待中的欢欣。 “你是不是生气啦？”我不知道骆昔为什么一路不语。 “谢谢你，这幅画等了我们十几年，外婆当年没有把它带回来，后来我也没有勇气把它带回来。”骆昔把车停在湖边，平静得就像此刻的湖面，“我和外婆一样在等她回来。” 骆昔从车里走出来，倚靠在湖边的栏杆一旁，我也下车走向他。 车厢后面的《宽恕》就像骆昔和外婆准备的睡衣一样，仿佛约定好了一般，每一年充满仪式感地出现在固定的场合、原始的地方，等待有人把它们带走，外婆和骆昔的等待同骆昔母亲的期盼一样深沉，他们等了太久太久，以至于时间把纠结酿成了误会，以至于他们都忘了要向前迈出一步，以至于骆昔把这份等待变成了习惯……我不忍心再想下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从身后抱住这个孤独的男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三十五、善池项目组 第二日一早，骆昔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给平日照管旧宅的管家阿姨联系：“吴阿姨，我回南城了，这边就拜托你了。” 我检查着骆昔的书签和那天出门留下的字条，这已经成了我不可遗失的贵重物品。整理妥当，骆昔为书房落锁，闭门前，我看到《宽恕》静静地站在书房一角。我们来到在楼下，他又一次上下环顾周遭的家具和陈设，轻松拉起我的手说：“走吧。” 下午，我们便回到了南风故里。受骆昔的邀请，我放下行李后，去参观了罗志森8002的房间。他是个很爱干净的人，风格也是他一贯的简约，整个屋子里面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跑步机旁边是在医院里陪过骆昔的老伙伴——吉他，一尘不染。虽然很累，我还是做了顿较为丰盛的饭肴，看着他一口汤也没剩，有哪个厨子不欣慰呢。 晚餐之后，照例给阿缦打个电话，她又度过了美好的一天。我靠着客厅的落地窗坐下来，骆昔也盘坐在我的身旁，随手抚弹起来，他望着远处隐约显现的塔尖说：“我已经向集团申请，与钦正合作，共同开发善池片区。” “那钟塔……”我想起了罗志森说过的也许能保留钟塔。 “你愿意和我一起吗？”他把手递向我，期待我的答复。 我点了点头，迟疑片刻才伸手过去 骆昔看出了我的疑惑，于是他皱了皱眉，继续说：“集团内部一直有不少反对我做事的人，茂申集团向来擅长于住宅建设开发，商业项目的领域几乎是空白。这个地块又带有旧城改造的性质，拿下以后也免不了各方势力的博弈，反对的呼声一直摁不下去。但集团在放假前已作出同意的批示，只是接下来的挑战会非常大。” “是为了保留钟塔吗？”我问道。 “不全是，钟塔的确对我有着特殊的意义，但是我更想通过尝试这类项目，促进茂申的投资转型，越是陌生的领域才越是应该去了解。”他的回答顿时让我汗颜于刚才的疑问。 “那我能做什么？” “你可能需要做些改变，如果你愿意。”他的眼神执着。 我沉浸在他的弦音里，望向远方…… 快乐的时光匆匆而过，短暂的休息很快就结束了，骆昔马上要回归到罗志森的快节奏生活，而阿缦，小脸胖了一圈，她撅起肥嘟嘟的小嘴，极不情愿地走进幼儿园。 我以为自己已经做好投入到紧张工作中的准备了，却不成想，那晚我们说的“做些改变”，是如此之快。假期之后的第一周我还是人事主管，第二周就被调至最新成立的善池项目组了，作为组长的罗志森，却一直没有现身。 难道是为了证明新成立小组的重要性吗？新辟出这么大块地方作为办公室，陈浩也被安排过来，其他两人是业务部的，堂堂一个做人事的，我竟然在此之前都没有参与到这个小组的人员整合准备工作中。我们几个用了两天的时间才把新办公区域收拾出个模样。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即使再加上一个组长也很奢侈。而我除了简单的资料收集和整理，暂时还没有接到具体的工作指示，直到那天，罗志森出现了，身边站着华丽归来的尚云衣和沈立南。 “大家好，我来介绍一下，这二位是沈总和尚总，接下来的善池项目他们也将参与进来。尚总即将作为副组长加入到我们团队，沈总作为集团对本项目的监督考核人，也将持续跟进各项工作，下面让我们欢迎沈总和尚总！”罗志森说得好官方，他们根本不是冲着项目来的。尚云衣无非是借着母族的气势，找了个理由留在罗志森身边，而沈立南肯定也是为了尚云衣而来。当然这个项目，若罗志森做的好，功劳自然少不了他一份，若做的不好，他又可以踩上一脚了。 “大家努力工作吧！”沈立南仍是那副凌人的傲气，他瞅了我一眼，拍了拍罗志森的肩膀，阴笑着说，“罗总的眼光不错啊！” “希望大家多支持我！”尚云衣的声音甜美，但是目光投在我的身上确是犀利的。 尚云衣来到我的身边，伸出那只纤纤玉手，做出握手的友好动作，说：“没想到你也在啊，黎小姐！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我把手迎上去：“还请尚总多多指教！” 尚云衣转身走向罗志森，留给我一片爽朗的笑声，瞬间我周围的空气寒结成霜。 尚云衣是我们的直属上级，她很聪明，很好地避免了我和罗志森的工作接触。下班后，她总有各种理由要求罗志森陪同，但有了沈立南，罗志森的拒绝总不难推脱。而我，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业务领域，需要加倍的努力才能不负罗志森信任的嘱托。期初的那段时间，只要罗志森没有晚餐的应酬，他通常都是陪我加班到最晚的。他像个老师一样，耐心地讲解着他所了解的开发步骤，虽然他说自己也是在摸着石子过河，并且中间还要经历许多关系的平衡，但他所讲的每一步似乎都在为那些即将实现的目标铺垫着，每一个想法都链接着未来的目的地一端……我在一旁仔细聆听他对整个项目的远景构想，他的大脑里简直能装下一个世界了。 冬天马上又要来临了，我每天就像完成自己喜爱科目的作业一般，真不想懈怠每一分钟。以前的周而复始，仅仅是为了我和阿缦的生计而努力，虽然现在这样的生活同样疲惫着，但却让我活得多了份存在感。不知不觉，罗志森交给我们的花生也已经长大了。 “花生，你看清楚了，我才是你的主人！”罗志森摇着花生的脑袋。 “不对！花生，你是我的，是我和妈妈的！”阿缦在秋天贴上的肥膘一时半会还没下去。 “那花生是我们三个的好不好！”罗志森蹲在地上，保持与阿缦同一视线。 这一平等感似乎是奏效了，阿缦把狗绳递给罗志森说：“好吧，以后我们三个一人遛一天！我和妈妈是一伙的，我们两个一天，你一天。” 简单粗暴，也是小孩子的逻辑。 “要不我们还是三个一起遛吧。”罗志森竟然好意思和小孩子讨价还价了。 “花生，你说呢？不要撒谎。”阿缦摁住花生的头，逼着它看自己地大眼睛。 眼下我还是感觉很幸运的，一年之前，苏齐在的那个三人世界，我曾渴望永远存续下去，可是现在我没有那么多奢望了。明天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当下的幸福即使不去享受也不能保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三十六、蓝际寻书 骆昔给我的笔迹，现在只剩下这书签和两张短短的字条了，思来想起，我觉得非常遗憾。一想到在江城旧宅的书房里，骆昔整理和保存完好的那些书信，我就更加地为自己的粗心感到惭愧。回来以后我还常常忍不住地想过，也许那些骆昔给我的书信并没有丢，只是没有搬走而已呢。于是，为了再次确认，我抵住内心曾发誓不想再回蓝际花庭的抗拒，拨通了苏齐的电话。 以前苏齐若是在五声等待音之内没有接起来，我知道他在忙便不打扰了，自从离婚后，他接我的电话基本不会让我等待四声，也许他知道我不做太久等待的习惯是改不了了。 “喂，苏齐，周末在家吗？” “在，小洛！”他回答得如此之快，以至于稍后他自己迟疑了一下，不得不进一步确认，“你是问我在哪个家？” 是我没有说清楚，他或许开始是以为我要周末把孩子送去奶奶家，问他在不在呢。 “我想回蓝际一趟，找点东西，方便吗？” “什么东西找不到了？”或许苏齐怕我见到来秋场面又要失控吧，但他也了解我不是没事找事做的那种人，“周日吧。” “好。” 于是立冬那天，送下阿缦，我又来到了蓝际花庭，小区的保安还和我打了个招呼。 “来秋不在吗？”我进门后问向苏齐。 “她出去了。”苏齐的回答好像来秋只是个租房子的人一样，弄得自己和这个人没什么关系似的。 “我想去书房看看。”我打量着一年前还住着幸福一家的这个环境，柜子、沙发、茶几……还都是当年和苏齐一起购置的，只不过现在比那时要凌乱，看来苏齐是不怎么住家的，来秋平日看孩子也不是太能顾得家务事。 “好！”苏齐赶紧去书房，把两个烟灰缸拿起来，里面浸着新的、旧的烟灰，苏齐原来不是这么邋遢的男人啊，吸烟也不是他的爱好。 我打开书桌台，翻看着每一个抽屉里面的东西，又把阿缦原来的小床被褥掀了起来，每个收纳的空间检查一遍，虽然来之前做好了面对来秋的心理准备，但是这会她不在还是能让我心里舒服一点。我得抓紧时间仔细找找看，这种机会可能以后也不会有了。一面想着，一面翻着屋里所有的旮旯。这里有我熟悉的每一处角落，原本属于我的一个家，现在已经成了来秋和她儿子的住处，我以外人的身份来到这所房子里，自己本身就有一种怕被列为不速之客的窘迫。此时苏齐站在一边帮不上什么忙，也不好问我。他一定是看出了我不愿被监视着的失望眼神吧，见我瞅向他便走开了。 忽然门口传来一串钥匙开门的清脆响声，接着是来秋和孩子的声音。 “齐哥，我回来了，我跟我表哥说清楚了，他不会逼我们回老家去了。” “是么？那真是你表哥吗？他让我们回你老家？”苏齐强调着“我们”二字，冷漠还略带着自嘲。 “齐哥，你别多想了，你看小宇都想你了！”来秋抱着哼哼唧唧的孩子，继续说，“让爸爸抱抱！” 苏齐应该是接过了孩子，客厅里一阵沉默，我在走廊尽头一侧的书房也不敢作声。 虽然自己是正大光明地进来找原来遗失在这的物品的，但是一想到蛮不讲理又无时无刻不再提防我的来秋，今天若是被她撞上，自己又解释不清的话，这送上门来的谩骂，只怕是苏齐也束手无策，想到这些我的头皮发麻。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是罗志森，他偏偏这时候来电话做什么！来秋自然是寻声走了进来：“黎洛！你怎么在我家！” 这句话说的真是理直气壮，我知道不能和她多做纠缠，复杂的事情简单说：“我来找搬家的时候落下的东西。” “你走了快一年了，才想起找东西呀？找什么呀？我帮你找找！”说着就过来想要抢我的包。 苏齐抱着孩子走了过来，孩子见到这样的妈妈有些紧张，张着小手想要换个人抱：“来秋，小洛真的是在找东西。” 来秋上了斜劲，非但不去管正在哭泣的孩子，还逼近了我抬手就给我一巴掌：“你看你这样子，我看不是在找东西，是找落下的人吧！” “来秋！你干什么！”苏齐一把拽着她往客厅走去，孩子的哭声和他们的争吵声此起彼伏，我恨不得从窗户里跳出去。 脸颊火辣辣地疼，刚才为了找东西，里里外外地钻进钻出，头发凌乱着，小床的被褥也还没整理好，我的形象一定是被她误会了。 我还是鼓足了勇气走出书房，来到客厅，我想既然是自己执意要回到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来，就应该面对得起这一切才是。 “不要吵了，都是因为我。来秋，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想回书房找些原来的东西，不是你想的那样。” “找东西？找东西跑到最里面去找！找东西选个我不在家的时候来找！” 来秋的气势越发地嚣张，一旁的苏齐要照顾孩子不敢大声嚷嚷，还要死死地扣住她随时想要再次出手的动作。我简直看不出她口口声声曾说过的“为苏齐考虑”，这会又体现在哪里，反正也是我自己想得太单纯了。 我正要出门，外面却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砸门声：“来秋！你给我出来！” 来秋的脸色刷地变白了，她瞄向苏齐，苏齐咽了口唾液，却摁不下内心的愤怒：“你表哥找上门来了！” “我去把他赶走！”说着来秋扔下孩子和苏齐摔门就出去了，只留下门口的推搡声，“哎呀，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走走走！” “我要见见孩子！你到底什么跟我回去……”外面那男人蛮横无理的口吻倒是像极了来秋。 我不知道这男人到底是谁，或许在苏齐听来也不像是表哥这么简单吧。 “你没事吧，小洛。”苏齐一边托哄着孩子，一边自责地看着我，这孩子正张着小手冲向我。 我摇摇头，接过孩子，抹掉他的眼泪，觉得摊上这么个疯疯癫癫的来秋，他和苏齐也很可怜。 没过一会，门铃再次响起，我下意识地把孩子还给了苏齐，真害怕来秋又杀回来再怀疑我要抢她孩子。 “谁？”苏齐抱过孩子准备上前开门。 “是我！罗志森！”我惊呆了。 罗志森进门先把我打量了一番，我赶紧抹掉眼泪，担心自己那火辣的伤脸被他看穿，我对苏齐说：“我走了，领导催我回去加班呢！” “你的东西找到了吗？”对于我的事，苏齐还是这么细心。 “找不到了，算了，不找了！”说着我推着罗志森走出门去，留给苏齐新的一片狼藉。 “怎么回事？”一边下楼，罗志森一边问我。 “你怎么回事？”我回避他的问题。 “你接起电话以后，我听到里面吵了起来，里面男人的声音挺熟的，我试着来到这里，你果然在。”罗志森多次想注视我的眼神都以失败告终，“你，来找什么？” “找你给我的那些书信，可是找不到了。”我不由得抬起头来。 “你的脸怎么啦？”最后还是被罗志森看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三十七、苏齐的心事 第二天我又见到了来秋，她竟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门口。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我脸上的疼还没有忘记，每次相遇总会发生不好的事，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较昨日的模样憔悴了许多，她红着眼圈，态度反常极了：“黎小姐，你的电话打不通，我是真的有急事找你！” 办公室太安静，我刚去外面给家里人打了个电话，也看到了她的插拨来电，但压根不想理她。 “我们出去谈吧。”我带着她走进电梯，“什么事？” “求求你，帮我劝劝苏齐，他要和我离婚。”来秋噗通跪在我身边，若是有旁人在，又得怎么看我。 “你快起来，有话好好说。”我赶紧扶起她，这个女人比我想象中瘦的多，“我帮不上你什么。” 来秋拉住我的胳膊，哭得泣不成声，电梯已经到达一层。外面太冷，甜品屋也改成了早餐馆，这个点不开门，我只好在大厅一角找了个不太显眼的地方，让她坐下。 “你冷静一下，你们出了问题，应该由你们解决。” “黎小姐，我也不想找你，我知道你肯定在笑话我。” “我没那个心情，我现在生活得很好。如果是为了昨天的事情，我的确是去找东西的，和苏齐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我知道！当时是我破坏了你的家庭，但是自从和苏齐结婚后，我也没有开心过。”来秋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在南城举目无亲，苏齐是我和孩子唯一的依靠。当初你救了我和孩子，我也觉得你是个好人！你了解苏齐，他一定听你的。” 我有点心软，但是却也无能为力：“我和苏齐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们的事情我帮不上忙的。” “你可以的！苏齐和我离婚也是想要去找你啊！”来秋的话让我联想到她的产后抑郁是否更加严重了。 “你放心吧，我们之间没什么了，还是等你们冷静下来好好沟通吧。”我不知该对这个妄想女人说什么。 “黎小姐，我没有疯。我对不起苏齐，他这次是铁了心要离开我，他口口声声说对不起你，他一直都想着你。”来秋的声音在逐渐放大，让我十分恐慌。 “陈来秋！你个贱女人！原来你在这里！”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气势汹汹的走过来，这声音莫不是昨天找到蓝际去来秋表哥？此时已引得大堂来往的人注目着我们。 来秋往我身后躲，眼见这个男人抬手就要打过来，我看不下去了：“你是谁？打人是违法的！” 说着我就拿出手机要拨110，谁知这个男人一手抢过我的电话：“自家女人用不着你管！陈来秋！你给我过来！” 他猛地一把向旁边推我，我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拨到了一边，又被另一股力量稳稳接住，我回头一看，是罗志森，旁边站着气鼓鼓的尚云衣，瞪着眼睛不肯放过我。 “你是谁？”罗志森控制着自己汹涌起伏的情绪，语气里是我从没听过的凌冽。 “你是谁？”壮男人正抓着哭泣的来秋不放，“这是我和自家女人的事，她想管，你也想管！” “我只管我的女人！”罗志森搂起我，声音回荡在大厅的四壁，在场的每只耳朵都没躲过。 这时保安已经赶了过来，壮男人塞给我手机，拽着来秋朝大门方向走去，我不敢抬头看任何一双眼睛。 “没事了，我们走吧。”罗志森搂着我走向电梯。 走进电梯的那一刻，尚云衣的眼神在镜面中击撞出无数的裂痕，我甚至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当然我听得最清楚的还是身旁罗志森粗喘的气息，而我，没什么好说的。 下班的时间，罗志森交代我不要加班了，白毅送我回家，为了不让黑黑的小白久等，我简单整理好自己的桌面，关机走人。 “黎姐，你和罗总的事，已经开始传了，估计明天全公司的人就都知道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车辆停靠在南风故里门口，小白这声提醒让我冷飕飕的。 “谢谢你，小白！” 我裹了裹衣领，刚要走进去，方才想起来，忘记去接阿缦了。于是招手打了个车，赶往星叶小区。 “你可算是今天不加班了，你俩没商量好吗？还前后脚！”老妈开门的时候，苏齐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阿缦坐在一旁。 “赶紧洗洗手吃饭吧，小齐也刚到没多久……”老妈像是期盼了很久一样絮叨个没完。 我们一起吃了晚餐，期间爸爸问苏齐工作是不是很忙，妈妈也一直给他夹菜，我不知道这是在演什么剧本，如果我不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也会误以为这还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呢。饭后，苏齐照旧收拾所有的碗筷。 一年过去了，我们都该放下了，我终于忍不住要说出这个真相，于是我搂起阿缦，说：“爸，妈，我和苏齐离婚了。” 犹豫再三我还是没有说“早已离婚”之类的话。 然后阿缦在我怀里哭，爸爸和妈妈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像一株正在绽放的花朵被我这瓢冰水彻底浇灭了希望。其实以妈妈的敏感和爸爸的阅历，他们早已察觉我和苏齐之间的问题，只是大家都不说破，期待有朝一日，我们重新过上他们那样的安定生活而已。 “对不起，爸妈，都是我的错，我没有照顾好他们娘俩。”苏齐遗憾的声音里透着一个男人掩饰不住的悲凉。 “对不起，爸妈，我们现在都已经开始自己的生活了。”我把这句话说得好深刻，我曾哭过、恨过、挣扎过、纠结过、麻木过、努力过……才换来这些来之不易的新开始。 我拿起阿缦的衣服书包，原谅我此刻的不仁不孝吧，继续呆在这里，要么和母亲哭成一团，要么看着他们追问苏齐原因，至少让我把这会比较好的表情定格一下吧。感觉自己又闯了个大祸，明天、后天，只要不是苏齐在的今天，我都好应付局面：“爸妈，你们早点休息吧，我带阿缦先回去了。” 苏齐很快追了出来：“小洛。” “苏齐，我正好要找你谈谈，你的车在哪里？” “前面。”说着他用遥控器寻响了车，跑过去打开车门。 我推着阿缦朝着他的车辆走过去，确认暖气打开后，我说：“阿缦，外面冷，你先去车里呆一会。” “苏齐，今天来秋又找我了，求我帮他劝你不要离婚，结果后来被一个粗暴的男人带走了，我觉得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对不起，小洛，一再给你带来麻烦。”苏齐向一边走去。 “如果你继续这样，只会再多一个你对不起的女人。”风渐凉，我跟在他后面，把手抄进口袋，“我不知道你和来秋发生了什么，也并不关心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既然当初你也做出了选择，我们就各自走下去吧。” “我无处可去。”苏齐仰着头，惨淡的路灯把他的哈气染成灰色。 “唉……就当我们是朋友，说说你的事吧。”面对曾经给过自己无微不至关怀的苏齐，我终于给彼此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身份。 “你今天见到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来秋孩子的亲生父亲。”这句话难以启齿到苏齐抬不起头来，“直到那个男人找到家里来，我才知道我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我一直注视着他，而他却不敢看向我，这个理由已经改变了我原本劝和的想法：“也许她是太想留在这个城市了。” “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只有离婚。”苏齐握紧了一双拳头。 苏齐送我们回到南城故里，我们下车以后，苏齐也下来了，他似乎有话要说。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我帮阿缦整理一下外套和书包说道。 他看着阿缦，很不好意思地硬挤出一句：“你还单身么？” 我抬起头看了看他，微笑不语，静静得从他身边走过。这场景仿佛在一年前我已经历过，只是这次的我毫无留恋地擦身而去，然后径直走向苏齐身后不远处屹立的罗志森，这样应该足以回绝他原本想要表达的夙愿了吧。 “爸爸再见！”阿缦被我牵在手里，她可能还不懂成人的世界为什么不能像过家家那么简单。 “阿缦，我们带花生下来吧。”罗志森张开手臂，一把抱起阿缦。 这次连阿缦都没有留恋苏齐，我不知道我们的背影又给了他多么重的一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三十八、针锋相对 人生就像时间一样不可逆转，苏齐是这样，我也是这样，罗志森是这样，他的父亲、母亲、外婆……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有谁不是呢？错过的就永远留在那里了，或许我和骆昔是幸运的，我们等来了两条线的同时转折与交汇。而来秋和苏齐最终还是分道扬镳了，听说她跟着那个男人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她打乱了我和苏齐的生活，却最终也没有融入到这座城市，想来我们三人都是被命运捉弄的棋子罢了。 第二天走进写字楼，拥挤的人群依然没有遵守规则乘坐电梯的秩序，我向来挤不上前几拨，等待的空间被后面来的人堵得水泄不通。 “你听说了吗？” “什么呀？” “昨天有个女的就在大堂这，差点被凑了，这保安跟傻了似的。” “和保安有什么关系，好像是那个女的插足别人的家庭呢，人家老婆找来了，后来硬是被那男的拉回去了。”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是那个男的把这女的救了呢。” “谁知道啊，这女的肯定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而且很不要脸，听说人家老婆找上来哭得可伤心了……” “电梯来了，赶紧。”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于是从人群里挤出来，转向步梯通道，一口气爬上12层。写字楼里从不缺少这些以讹传讹的道德新闻，谁在意真相到底是什么呢？我只祈祷此时的12楼不要翻天覆地在传播我的英雄事迹，但事情的发展往往更倾向于你最不愿意接受的那边。 “小，洛。”梅姐压着声音左顾右盼地招手让我过去，见这会左右暂时没人才小声说，“你和罗总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虽然本能地只能问出这句话，但我好害怕听到什么。 “公司里的人一早都传疯了，罗总说你是他的女人！”梅姐看到又有人走了进来，赶紧闭嘴，我也随手拿起个本子装作找点什么，但是我瞄见她们的异样眼神，很不自在。 “黎姐，八成是听错了，我先走了。”我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平息风波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待新的话题盖过这一轮，但是显然我不合适再制造新闻。流言止于智者，可这不是流言，这里面有事实，只是我还没做好准备去公开，如果昨天罗志森是情急之举，希望他不要再说话，至少昨晚他已答应我暂时不要在公司表现出我们的关系。 “黎洛，进来一下。”尚云衣带着找茬的节奏经过我的工位。 我跟着走进副组长的隔间，她脱下藕色大衣，一条皮草毛领围在上面，可怜了那只小狐狸。 “宣传策划方面准备怎么样了？”尚云衣坐在老板椅上，没有让我坐下的意思。 “尚总，目前项目还处在前期阶段……” “我需要可供参考的准，确，报，告！”她毫不客气地打断我，口气强势而刁蛮。 “好的，我会尽快考察和整理。” “这周我就要。”说完她拿起电话，拨了小组的内线：“小秦，过来一下。” 小秦迅速敲门进来，似乎也感觉得气氛紧张，头也不敢抬起来。 “小秦，你把黎洛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 “好的，尚总。” 我的工作才刚刚自己趟出条路来，现在要我把几周以来的劳动成果全部拱手拿出来。目前同钦正的合作事宜还在洽谈回合，谈妥之后双方还要确认规划概念等方案向政府汇报，前面的大事还没敲定完，这就让我去做后期的考察无非是要折腾我的时间，况且这又是一项我从没接触过的任务，这周还有几天啊，即使能找到方向，一定还有很多未知的槛吧。 “尚总，这个方面我还不专业，至少我需要确定几个主导要素……”方向不明，只要结果，我一没渠道，二没经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你只需要拿出全面的数据和方案，是我要做选择题，不是你！”若不是她习惯了打断我，那就一定是很不想和我对话。 小组里明明就有业务部调来的策划伙伴，她偏偏要颠倒我们的工作，这是要给我个颜色看。我头顶乌云密布，无话可说。 “你不会挑战不起吧？”说完她起身呵呵冷笑，绕过来凑到我的耳边，控制着仅供两人听见的声音说，“你可以去找罗志森帮忙，也可以告状，但是我保证沈立南会让他处境更加难堪。” 离开我的耳朵，她放开了音量：“小秦你留下，黎洛可以出去了！” 回到座位，我打开电脑d盘里接近尾声的方案，本想沿着罗志森的豪情给它圈上句号，现在突然地转向，不止浇灭了我心里蒸蒸日上的工作激情，更让我看清了自己在这个弱肉强食世界里的地位……点击保存，这几周收集到的资料也是小组同事们一起努力的成果，我的整合只是因为有了罗志森这匹头狼的领航才渐渐捋顺的，说不舍得，更多是因为这些加班加点背后的故事罢了。 对于几天的时间里完成尚云衣荒唐的任务，我完全没有方向，借着与小秦交接的机会，我试探性地想要请教她：“小秦，我第一次参与这类工作，还得多向你学习。” 小秦悄悄地朝尚云衣的办公区那努了努嘴，然后故意把声音扩大：“黎姐，你之前的工作很辛苦哒，接下来我也会忙起来，真帮不了你。” 没过一会，小秦发给我一个短信：抱歉黎姐，如果不听尚总安排，我的工作也保不住了，我给你介绍个朋友，或许能帮到你，闻浒山，电话是1370…… 午餐之后，我一个人走出写字楼，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按照那个号码拨了过去。 “喂？”是个男中音。 “喂，您好！请问您是闻浒山先生吗？” “是我，你是？” “我叫黎洛，冒昧打扰您了！想请教您一下……”我客观地把现状说明了一下，希望能得到对方建设性的意见。 “你是不是得罪谁了？”闻先生倒是直接，“是小秦把我电话给你的吧？” “嗯，您都猜对了。”我无奈又尴尬地作答。 “我这会还有点忙，你五点以后来找我吧，我在佛阳路30号，找不到再给我打电话。” 下班后我把阿缦再次托付给老妈，匆匆赶往佛阳路。 从东往西真的没有找到30号，号码从28号就断了，一直到32号都被围了起来，我锁定一旁的围挡建筑，终于被我找到一个暗门，我抠开以后，几步的距离又是一个细木工板制作的简易小门，换成罗志森的个子都得低头才能进得去。 “不错啊，送外卖的都找不到这儿。”一个30来岁的男人，口音略带京腔，他正站在梯子上面摆弄汽钉枪。 “您就是闻浒山先生吧？不好意思，没敲门就进来了。” “没事儿，浒山去买吃的了，您就跟这儿等他会儿吧。”说着他掏出手机给闻浒山联系上了，“喂，浒山，您那客人可是到了啊……哎，哎，好来！” “姑娘，我给联系了啊，马上就回来。”说完他继续忙着手里的工作，旁边的墙面上挂着一把简易探灯，人影在这墙壁上晃来晃去的。 三十九、闻浒山的建议 不一会的功夫，门外又走进一个男人，他把一瓶啤酒和几个餐盒往木桌上一撂：“秦哥，别忙了，下来吃吧。” 他推了推眼镜，随手铺在地上几张报纸，又把餐盒逐个打开，然后抬头看我，怔了两秒钟，说：“你，就是黎洛？” 这个男中音一定就是闻浒山了，利索的板寸，貌相稳重，甚至比我想象中还文气一点，尽管他在眼前这个环境里还真没那么矫情。 “您好，闻先生，我是黎洛。”我习惯性地伸出右手。 他没有立刻递出右手，而是继续在盯着我看，或许自己意识到初次见面这样有些失礼，稍后他迅速地收回了眼神，瞅了瞅周围的杂乱场面，略带窘意地对我说：“不好意思，这里实在没有可以坐的地方，我们出去吧。”然后他向梯子上面的秦哥交代了一句，就带我出去了。 佛阳路是附近有名的咖啡酒吧一条街，我们走进32号的兰猫咖啡，选择靠窗的一个位子坐下来。店里一只蓝猫跳到他身上，很熟络的样子。 在这个光线正常的空间里，我看到了他发间的白色，说不上是被涂料浸染还是属于他的年龄符号，我对比着刚才屋里的另一个男人，秦哥似乎还不如他年长呢。 “黎小姐，你喜欢什么口味？” “拿铁吧，谢谢！” “好的，给这位小姐来杯拿铁，我还是照旧。”果然是常客了。 “说实话，我看不出现阶段这份报告的重要性。”他在我面前的桌上交叉起双手，眼神一直停留在指尖，“并且方向比较宽，我没有介入过这么早又这么缺乏核心主题的调研。换句话说，本身这项工作十分简单，只是不适宜现在开展。” “虽然我并不专业，但您所说的我也明白，在来之前我就想过，所以才来请教您。”我依然充满希望地看着他。 “时间仓促，我倒是有现成的一些东西，整份报告不是难事，只是我不觉得很有意义而已。”闻浒山很喜欢用否定的语气陈述事实。 其实如果时间允许，我更想通过自己的摸索去完成这项任务，尽管是尚云衣布置的。只是我需要在罗志森知道这些之前，尽快拿出像样的成果，以他的脾气，不会放任不管的。我只希望尚云衣是小打小闹耍耍性子罢了，只要我能应付得来，还是不要扯上罗志森为我出头，尚云衣是绝对有本事激发沈立南更胜一筹的。 看来小秦推荐的闻浒山确实是圈内人，他有的东西或许正是我急需的，但是他提到的“意义”是否是利益交换的言外之意，我唯一可能交换的只有钱了，于是我也开门见山：“闻先生，我知道资源和信息都是有价的，我不会白白麻烦您。” 闻浒山摊开双手，笑着摇头。 难道是我负担不起的价格？生意人依着自己拥有别人急需的资源抬高标价也是有的，于是我问他大概需要多少钱。 “不是钱的问题，若不是小秦介绍的朋友，我也不会轻易许诺帮助的，只是我觉得你的努力方向不对。” 我带着疑问抛出想让他继续说下去的眼神。 “你明知道有人针对你，又如何保证拿出让布置任务的人满意的结果呢？”闻浒山在桌上点着右手的食指，最后看向我说，“重点不是完成你的报告任务，而是搞清楚你的决心。如果继续留在那，要么你有无人替代的超能力，要么你找机会换个上司。” 我不想离开这个公司这个小组，因为罗志森。 电话响了，说曹操，曹操到，是罗志森：“今天实在是太忙了，你在公司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没有。” “回家了吗？” “还没。” “在外面？” “嗯。” “什么时候回来，我快到家了，晚上见一面吧！” “好。” 挂断电话，闻浒山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他喝了口咖啡，低头将手搭在蓝猫软软的脑袋上，哄它舒服地打起了呼噜。 “我现在还不能离开项目组。”我说道。 “那就示弱吧，无论对方出于什么原因要整你，越是表现的成绩优异，越是没完没了。以你现在的处境，这份报告完不成倒是可以让对方暂时消消气，再说了，你们项目也没有立刻完成这项任务的必要。”闻浒山头也不抬地说。 不知为什么，初次见他，有种莫名的信任感，我觉得他讲得还挺有道理。 从佛阳路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打电话给老妈安顿好阿缦的事，我一个人回到南城故里，叩响8002的大门，罗志森疲惫得努力攒出一个微笑，迎接我的则是他宽阔的拥抱。 “今天一早去了市里……”罗志森像汇报工作一样把今天的忙碌轨迹叙述给我听，我却在回想着闻浒山的建议，回来的路上，我在网上搜索到他的名字，才知道他在这个行业里面还有点名气呢，于是我望着眼前的罗志森出了神，“你在听吗？” “哦，抱歉，我跑神了。”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走过来拉起我的手，并将我揽入怀中，用下巴抵着我的额头，说：“我说同钦正这边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下周安排签约仪式，你不开心吗？是不是今天在公司发生什么事了。对不起，我今天太忙没顾上你。” “不是的，今天公司里就和往常一样。”听到与钦正的合作迈出了重要一步，我当然开心了，“没想到这么顺利，真是太好了！” “真的？”他把头低下来找寻我眼底的真实。 “嗯，放心吧，你就专心攻下这个项目好了。” “我明天要去上海考察几个合作单位，可能要一周才能回来，所以今天特别想见你！”罗志森双手抱住我的肩膀，留恋地看着我。 我微笑着迎上他的嘴唇…… “这次小白跟我一起走，顺利的话或许用不了一周，你这边确定什么事情需要我提前安排一下么？” “嗯，放心去吧，一周不就回来了嘛。”我看了看时钟说，“不早了，明天出差，快休息吧。” 罗志森把我送回9层，我开门的时候，他从背后再次紧紧地抱住我，仿佛孩子怕雪人即将融化一般，久久没有松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三十九、闻浒山的建议 不一会的功夫，门外又走进一个男人，他把一瓶啤酒和几个餐盒往木桌上一撂：“秦哥，别忙了，下来吃吧。” 他推了推眼镜，随手铺在地上几张报纸，又把餐盒逐个打开，然后抬头看我，怔了两秒钟，说：“你，就是黎洛？” 这个男中音一定就是闻浒山了，利索的板寸，貌相稳重，甚至比我想象中还文气一点，尽管他在眼前这个环境里还真没那么矫情。 “您好，闻先生，我是黎洛。”我习惯性地伸出右手。 他没有立刻递出右手，而是继续在盯着我看，或许自己意识到初次见面这样有些失礼，稍后他迅速地收回了眼神，瞅了瞅周围的杂乱场面，略带窘意地对我说：“不好意思，这里实在没有可以坐的地方，我们出去吧。”然后他向梯子上面的秦哥交代了一句，就带我出去了。 佛阳路是附近有名的咖啡酒吧一条街，我们走进32号的兰猫咖啡，选择靠窗的一个位子坐下来。店里一只蓝猫跳到他身上，很熟络的样子。 在这个光线正常的空间里，我看到了他发间的白色，说不上是被涂料浸染还是属于他的年龄符号，我对比着刚才屋里的另一个男人，秦哥似乎还不如他年长呢。 “黎小姐，你喜欢什么口味？” “拿铁吧，谢谢！” “好的，给这位小姐来杯拿铁，我还是照旧。”果然是常客了。 “说实话，我看不出现阶段这份报告的重要性。”他在我面前的桌上交叉起双手，眼神一直停留在指尖，“并且方向比较宽，我没有介入过这么早又这么缺乏核心主题的调研。换句话说，本身这项工作十分简单，只是不适宜现在开展。” “虽然我并不专业，但您所说的我也明白，在来之前我就想过，所以才来请教您。”我依然充满希望地看着他。 “时间仓促，我倒是有现成的一些东西，整份报告不是难事，只是我不觉得很有意义而已。”闻浒山很喜欢用否定的语气陈述事实。 其实如果时间允许，我更想通过自己的摸索去完成这项任务，尽管是尚云衣布置的。只是我需要在罗志森知道这些之前，尽快拿出像样的成果，以他的脾气，不会放任不管的。我只希望尚云衣是小打小闹耍耍性子罢了，只要我能应付得来，还是不要扯上罗志森为我出头，尚云衣是绝对有本事激发沈立南更胜一筹的。 看来小秦推荐的闻浒山确实是圈内人，他有的东西或许正是我急需的，但是他提到的“意义”是否是利益交换的言外之意，我唯一可能交换的只有钱了，于是我也开门见山：“闻先生，我知道资源和信息都是有价的，我不会白白麻烦您。” 闻浒山摊开双手，笑着摇头。 难道是我负担不起的价格？生意人依着自己拥有别人急需的资源抬高标价也是有的，于是我问他大概需要多少钱。 “不是钱的问题，若不是小秦介绍的朋友，我也不会轻易许诺帮助的，只是我觉得你的努力方向不对。” 我带着疑问抛出想让他继续说下去的眼神。 “你明知道有人针对你，又如何保证拿出让布置任务的人满意的结果呢？”闻浒山在桌上点着右手的食指，最后看向我说，“重点不是完成你的报告任务，而是搞清楚你的决心。如果继续留在那，要么你有无人替代的超能力，要么你找机会换个上司。” 我不想离开这个公司这个小组，因为罗志森。 电话响了，说曹操，曹操到，是罗志森：“今天实在是太忙了，你在公司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没有。” “回家了吗？” “还没。” “在外面？” “嗯。” “什么时候回来，我快到家了，晚上见一面吧！” “好。” 挂断电话，闻浒山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他喝了口咖啡，低头将手搭在蓝猫软软的脑袋上，哄它舒服地打起了呼噜。 “我现在还不能离开项目组。”我说道。 “那就示弱吧，无论对方出于什么原因要整你，越是表现的成绩优异，越是没完没了。以你现在的处境，这份报告完不成倒是可以让对方暂时消消气，再说了，你们项目也没有立刻完成这项任务的必要。”闻浒山头也不抬地说。 不知为什么，初次见他，有种莫名的信任感，我觉得他讲得还挺有道理。 从佛阳路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打电话给老妈安顿好阿缦的事，我一个人回到南城故里，叩响8002的大门，罗志森疲惫得努力攒出一个微笑，迎接我的则是他宽阔的拥抱。 “今天一早去了市里……”罗志森像汇报工作一样把今天的忙碌轨迹叙述给我听，我却在回想着闻浒山的建议，回来的路上，我在网上搜索到他的名字，才知道他在这个行业里面还有点名气呢，于是我望着眼前的罗志森出了神，“你在听吗？” “哦，抱歉，我跑神了。”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走过来拉起我的手，并将我揽入怀中，用下巴抵着我的额头，说：“我说同钦正这边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下周安排签约仪式，你不开心吗？是不是今天在公司发生什么事了。对不起，我今天太忙没顾上你。” “不是的，今天公司里就和往常一样。”听到与钦正的合作迈出了重要一步，我当然开心了，“没想到这么顺利，真是太好了！” “真的？”他把头低下来找寻我眼底的真实。 “嗯，放心吧，你就专心攻下这个项目好了。” “我明天要去上海考察几个合作单位，可能要一周才能回来，所以今天特别想见你！”罗志森双手抱住我的肩膀，留恋地看着我。 我微笑着迎上他的嘴唇…… “这次小白跟我一起走，顺利的话或许用不了一周，你这边确定什么事情需要我提前安排一下么？” “嗯，放心去吧，一周不就回来了嘛。”我看了看时钟说，“不早了，明天出差，快休息吧。” 罗志森把我送回9层，我开门的时候，他从背后再次紧紧地抱住我，仿佛孩子怕雪人即将融化一般，久久没有松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四十、宽喜码头的偶遇 第二日，我一早赶到办公室，决定采纳闻浒山的建议，想象着尚云衣有一百种不肯罢休的对话场面，与她即将过招的情景在我脑海中预演了一路。终于等到高傲的她走进了办公室，怀着无比抵触的焦虑，我敲响她的门。 “进来！”尚云衣头都不抬，进门前她已注意到我跟在后面，“有什么事要汇报吗？” “尚总，不好意思，我实在是不够专业，无法在一周之内完成……”我再次被她毫不留情地打断，办公室里静得出奇，真后悔没随手关门。 “这个小组是独立出来的一支队伍，每个人都必须是高精尖的全才，你说自己不够专业，公司留你何用？” “我会去完成的，而且我保证不会耽误项目的工作开展，只是我需要点时间，尚总。”她终于肯听我把话说完了。 我抬头看向尚云衣，她的脸上由阴转晴，如果不是她开口说话，我简直怀疑她变了个人：“志森？你不是出差了么？” “钦正的负责人要求改行程，我就先来公司了，恰好听见你们的对话。”罗志森突然出现在身后，我的预演中没有他的出现，“黎洛和其他人一样都是我选进小组的，希望尚总不要质疑我的眼光。” 罗志森的一句“尚总”，婉转地撇清了她想要拉拢的亲昵关系，当然，对她即将出手的小动作也给予有利的驳回。 “哎呀，志森，我只是想提前为你充分准备好各项工作嘛，是黎小姐自己说的不专业！” “是吗？据我了解，之前她接手的工作已经步入正轨了。” “哦，是么？我也才刚接手，黎小姐之前具体的工作我不太了解。这样吧，黎小姐，我考虑了一下，这个任务还是交给其他人吧，或许也不是很着急，你说呢，志森？” 罗志森用微笑缓和了当下的气氛，他走出尚云衣的小隔断，拍了几下手，示意大家暂停手中的工作：“近期为了项目组的事情，大家辛苦了，今天下班后，我请大家聚餐。” 罗志森说完，用鼓励的眼神环视屋内的几个人，尚云衣笑脸相迎，于是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翻篇了。 晚上我们一起来到白毅定好的就餐地点：佛阳路的宽喜码头，尚云衣乘坐沈立南的车子最后一拨赶来。 一桌人坐定，罗志森致以开场辞：“感谢大家这段日子以来的辛苦，我们已经达成与钦正的合作意向，今天就算是小小的庆功吧！” “罗总，那我们可就随意了哈！”沈立南一脸的坏笑。 “好！”罗志森今天很高兴，说完他接到电话走出包房。 好好的聚餐，因为有了三个领导身份的人在场，其他人略显拘谨，我选在一个离罗志森最远的位置，这是一家特色的音乐铁板烧料理店，包房里正播放着刘若英的歌，《亲爱的路人》。 “这气氛太沉闷啦！我提议，大家玩个游戏怎么样？”沈立南看看尚云衣，接着说，“就真心话大冒险吧！” 除了尚云衣，他还需要看谁脸色呢，说完就开始扭转酒瓶，瓶口正冲向我！ “黎洛！”沈立南翘起二郎腿，继续坏笑着，我预感到不好的事情，“你为什么离婚！” 公司里知道我这个秘密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大家才会对之前罗志森称我是他的女人那件事传得不成样子，现在小秦、陈浩、小美都在用意外的眼神看着我，而尚云衣掩饰不住自 己幸灾乐祸的喜悦，期待我的难堪即将登场，这些正火辣辣地灼伤我的脸，陈浩示意我可以选择喝杯酒带过去，于是我仰头干掉了面前这一杯。 “来来来，继续啊……云衣！”沈立南两眼放光，“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白色咯。”尚云衣的眼神依然盯在我身上。 沈立南似乎是看出了尚云衣的意犹未尽，接下来一连两关都是冲向我而来，问题也一个比一个，不到二十分钟，我已经干掉三杯，并且在沈立南的坚持下，每干完一杯就要换一个更大的杯子。 兴许是喝太急，也或许闷酒易醉，我感觉头胀得狠，于是靠上后面的沙发被，尽量寻个舒服而得体的姿势。 罗志森回来后直接坐到了我旁边，我觉得有点不自在，没等他提问我就起身离开了包房，他在后面原本想跟上来的，结果被沈立南喊住了。 “黎姐，你没事吧？”白毅肯定是被罗志森支出来的。 “没事，我去个洗手间，你们玩吧。”我稳了稳身体，走向女士卫生间，白毅却依然在身后跟着。 过了一会，我正在洗手台用凉水激发自己清醒，没想到尚云衣跟了过来：“白助理，你不回包房在这做什么，至森好像还是不太能喝酒哎。” 她潜走了门口等待的白毅，然后走进洗手间来欣赏我的狼狈。我们在镜子面前，脚踩恨天高的尚云衣还是腿长肤白，我生生矮了一节。 她浑身散发着敌意的香气，我想避免和她发生任何语言交流，于是我像个落败的逃兵一样招呼也没打得，就匆匆走出洗手间，出门却一头撞上了一个人。 “黎小姐！这么巧！”是闻浒山，他今天的休闲装束明显比昨天干净利落。 “闻先生，真巧啊。”我的发梢还滴着水，头晕得很。 “你没事吧？”闻浒山也看出我不太对劲。 “没事，我先回去了。”我正要侧身走过去，却又被身后的尚云衣叫住了。 “黎洛，这位是？”尚云衣笑靥如花，只有我知道她还藏着另一张脸。 “哦，这位是闻浒山先生。”我先伸手示意向尚云衣介绍面前的男士，后又向闻浒山介绍尚云衣，“闻先生，这位是我们项目组的副组长尚总。” “您好啊，闻先生，久仰您的大名！叫我云衣就好。”尚云衣伸出自己的右手。 “你好！”闻浒山没有握手的习惯，这让尚云衣尴尬。 “噢，希望我们以后能有合作机会。”尚云衣收回右手，忽然朝闻浒山身后看去，她眼神一亮，“我们在这呢，至森！” 闻浒山微侧了一下身子，正要顺着尚云衣的眼神看去，而我就在她开口讲话的同时被猛力推了出去，她这一推巧妙地避开了自己暴露给罗志森和闻浒山那动手的瞬间，而我稳稳地被闻浒山本能接住的一幕，却被迎面走来的罗志森尽收眼底。 “你没事吧，黎洛！” “你没事吧，黎小姐！” 罗志森大步向前，和闻浒山几乎是异口同声，我从闻浒山怀里站稳后，迅速移步到一边，酒意的微醺和突如其来的尴尬骚红了我的脸，我站在他俩中间摇摇头。 “至森，这位就是闻浒山先生，黎小姐好像和他认识的。”尚云衣踱步上前，凑到罗志森的旁边煽风点火。 罗志森不为所动，他旁若无人得把我揽在怀里，没有和闻浒山打个招呼就拥起我径直向包房走去。我正为刚才的失态羞愧，也因无法向罗志森和闻浒山解释而羞恼，结果却又在此时碰上了最难以招架的小迪，场面瞬间陷入更加复杂的旋涡，我今天抽中了所有的下下签。 “洛！”小迪惊愕了，我和她一样不敢相信我们会在这里以这样的场面遇见，“你和至森哥哥，这是？” “小迪，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喝多了，那个……”我我无法回避她猜中一切的眼神，又一时难以找到比较容易让她接受的解释，突然我就被罗志森打断了。 “小迪，给你介绍一下，这其实就是我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小迪呆愣愣地杵在一旁，罗志森的快刀斩乱麻，不知道接下来会为我们带来什么，也许该来的总会来的。 “小迪，你听我解释。”我脱开罗志森的臂膊，试探性地走向小迪。 “我万万没有想到，是你！”小迪瞪着我，泪水已悬在眼眶多时，“我没有你这个朋友！” 宽喜码头狭窄的通道里，短短数十分钟，偶遇到的几个人，先是让我狼狈，后又让我尴尬，现在我已沮丧之极。对于罗志森而言，他坦荡地以为大家应该客观地面对这一切，因为他一直坚持着自己的初心。可是那一晚，我和罗志森的关系就在我毫无任何准备的情境下，被最难以释然的小迪撞了个满怀。自那以后，我便失去了和她的所有联络，甚至连妮子也被她隔绝于世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四十一、山墅之约 两天后，罗志森踏上了短暂的考察之旅，临行前他嘱咐我凡事不要逞强，我答应了会与他保持联系。尚云衣本想成为罗志森的随行人员，却以小组需要副组长坐镇的理由被驳回了。只有沈立南兴致勃勃，好像南城少了罗志森的身影，眼前的白衣丽人就被他一人占有了似的。 我不知道，尚云衣是为不能与罗志森共同前往的遗憾多一点，还是对眼前沈立南形影相随的殷勤讨厌多一些，她愁眉的样子，还真让男人谓之楚楚可怜。即便如此，她也并未对我有所懈怠。 “黎洛，你和闻浒山先生好像还挺熟嘛。”尚云衣的表情真是多变。 “不太熟，只是偶然认识的。”我不知道她又想做什么。 “哦？怎么偶然认识的？”尚云衣先是盯着我不放，然后呵笑一声，好像这个问题并不重要一样，“不管怎么认识的，总是比我们直接一些嘛。这周末，你帮我约上他一起坐坐。” 虽然很不情愿，但为了避免她有其他的爆发动作，我还是答应了，于是她也就这样让我消停了几日。 “闻先生，您好，我是黎洛。”我还为那天的失态而深感惭愧。 “黎小姐，你那天没事吧？” 闻先生的话刚一脱口，我的脸就被刷红了，幸好隔着电话，我很不好意思地试着邀请他，没想到他爽快地答应了。 周末按照尚云衣的要求，我和闻浒山赶到了她的别墅，这个女人，初次邀请别人吃饭，坚持要创造和谐氛围，硬是弄成家庭聚会的样子，连我都觉得失礼。 “闻先生，请进！”尚云衣把车停好后，热情地开门，说，“黎洛，快请闻先生坐下来。” “闻先生，没想到您这么给面子！看来您和我们的黎洛关系就是不一般呀。” 闻浒山微微一笑，随手翻开茶几上的几本杂志，只有我略显拘谨。 “这里平时只用来招待高级贵宾，我自己都很久不过来了，今天我还特意从罗宾餐厅请来的厨师，一会让您尝尝他的手艺……” 这里的环境还真好，窗外的远山峰峦相拥，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清幽的气息。 “好了，我们就位吧。”尚云衣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邀请闻浒山坐向餐位正中间，然后她一边拨弄手机，一边说，“咱们把手机都静音吧，好好吃顿饭。” 席间尚云衣总是借着各种话题拉近关系，尤其是拉拢我和闻浒山的关系，这让我很不自在。 “黎洛，这都是缘分啊，你应该再敬闻先生一杯！” “我也敬您，闻先生！一会我安排车辆送你们，放心吧！” 类似的套话她真是应有尽有，她起身又要去到红酒，我佩服她的酒量，因为我已经晕得抬不起头来了…… 离开这个饭局很久以后，我开启了一段长长的梦，逆着阳光走来的一定是罗志森，他的微笑渐渐清晰，又渐渐模糊，我走向他，尽管他没有张开怀抱，我依然可以用手穿过他的腰间，感受到他宽敞的胸膛，好踏实…… “雨诺，我好想你……”这个声音不是罗志森！ 我的眼皮重重地垂着，天旋地转，他紧紧地拥抱住我，我挣扎着回避他迎面而来的亲吻，我想我一定是被紧箍咒圈住了，越是设法挣脱，却越是更紧一层。他像只等待许久的猛兽，干脆托起了我的下巴，用力亲吻着我的脖颈，他的强势和力量，证明这绝不是罗志森！这到底谁的梦！我该怎么办！ “放开我，你不是罗志森！”我用力叫喊着挣脱出他的围牢。 这句话凑效了，他停了下来，坐在地上，而我摇摇晃晃地保持与他最远的距离 安静了很久，我使劲摁压着太阳穴，再次睁开眼睛，除了晕眩，还有下火一般的炙热感。我望向四周，这间屋里只有一张大床，闷热难耐。我推开窗，天色黯淡，群山雾绕，这里还是尚云衣的别墅！ 突然屋里亮了，我顺着开关的声音看去，闻浒山正站在门口，同样挤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对不起，黎小姐！”他十分自责地说道。 “闻先生？”我努力搜索记忆，除了刚才险些玉焚的场面，全是空白。 我猛地站起身，想要急着逃出这间怪异的别墅，一个踉跄又栽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闻浒山跪在地上扶起我。 我下意识躲开他的帮助，定了定神：“不好意思，我该回家了。” 我们中午在一层就餐，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了别墅的二层，醒来闻浒山还和我在一起，我就是喝得再醉也没有这么不清醒过，此时尚云衣不见了踪影，我赌定这件事和她撇不开干系。 走出别墅，外面空无一人，冬季的寒风冰气阴森，正逐渐冷冻我身体里的火焰。罗志森来了几次电话，我都没有接听。我只知道径直地向山下走去，就能打到车了。后面的闻浒山刻意保持着一定距离，我并不想回头，刚才的画面竟是如此不堪。 “黎小姐！”忽然闻浒山从后面追了过来。 我也小跑起来，但是比不过人家的长腿速度，很快他就挡在了我面前：“黎小姐，对不起，我向你道歉！第一次见你，你就让我想起一个人，对不起，我实在太想念她了。” 罗志森看见我想起lio，闻浒山看见我又想起谁？寒风把我的长发吹成了魔鬼，我尽力捂住它们，不要再张扬。 “闻先生，相信你和我一样，认为今天的事很蹊跷，我还没有弄清事实真相，我觉得今天我们不适合做任何解释。” “不，是我错了！”闻浒山悲伤地望向远处，“我不该把你当成故人。” “故人？”我不觉重复了一遍。 “总之很对不起你！”闻浒山诚恳地说道，“这里太偏，我们一起下去吧。” 回去的路上我们都陷入了各自的沉思中，没有再讲一句话。 “司机，麻烦您靠边停下，再见，闻先生。”我在南风故里下车，目送他们远离。 电话再次响起：“喂？” “怎么不接电话，还在加班？一直在忙吗？”罗志森那边的声音有点嘈杂，有一群人喝大了。 “哦，手机静音，没有听见。” “不要那么辛苦啦，周末多陪陪阿缦吧。”罗志森悠闲地说着，“这边很顺利，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很想你！” “嗯，我们等你回来。”罗志森回来的消息，安抚着此刻心乱如麻的我。 但是罗志森回来的那天，我们又失联了。 这天一早，白毅发短信告诉我他们下午即将抵达南城，我一上午的情绪都在期待中心猿意马地沸腾着。可是直到下班也没有见到罗志森的身影，兴许他在南风故里吧。一下班我去接上阿缦，就匆匆赶回家，8002没有人开门。我打开手机，没有他的来电和短信，我联系白毅，他说下了飞机，他们就分开了。 那晚，我惴惴不安地抱着阿缦进入睡梦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四十二、钟塔之巅 晚上八点钟，我在钟塔等你——骆昔。 这是早上醒来地面上的一张纸条。我揉了揉眼睛，确定罗志森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我把纸条捂在胸口，心里终于踏实了。 “哟，小黎！今天打扮好靓啊！”梅姐在前台举着手称赞，我不太好意思地笑了。 我把早上骆昔的笔迹拿出来看了又看，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尚云衣从我身边的停留，她照样还是瞅我各种的不顺眼，不过她也有意回避着我，这让她那天的行为更加可疑。 公司里为罗志森接风的，是一整天的会议，他抽空在间隙里发了短讯，提醒我别忘了晚上的约会，无奈，今天又要把阿缦托付给老妈了，自从把苏齐和我离婚的事情挑明以后，老妈很鼓励我去接触外面的世界，就连加班也不怎么唠叨了。 马上就走到钟塔了，几年前在这擦肩而过的骆昔，如今以罗志森的身份重新走进我的生活，如果说苏齐曾成为我的家人，那么罗志森将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钟塔前面围了许多人，我走进去，地上一圈蜡烛，中间的造型，是“lio”！我环顾四周寻找罗志森，手机响了：“喂？你在哪？” “在你身后！” 我转身望过去，罗志森正扬着笑脸凝视我，他的头发被寒风轻盈地抚动起来，霾灰色的大衣几乎要把他和天际融为一体，我奔向那双张开的双臂。 塔下聚集的人们三三两两地期待着即将发生的故事。 在这座对骆昔和lio有着特殊意义的钟塔前，罗志森牵起我的手走向烛光深处，忽然他俯身单膝跪地：“嫁给我，黎洛！” 他的语气毫不犹豫，然后一枚钻戒正从他的两指间托向我的左手中指，烛光点亮了钻影，它只为在乎的人闪耀，像极了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 这种场景若放在当年那个小姑娘身上，她一定兴奋地要疯掉了，哪个女人不曾期待过自己有一场华丽的仪式呢？而此刻我却默默地留下了眼泪，尽管经历在其中依然感觉不太真实，但是我还是被他感动了。 忽然钟塔对面的大屏幕图像花了两秒，随即出现了一段令人羞赧的视频，大家的目光迅速被吸引了过去。公司近期刚拿下这组大屏幕的广告投放权，是尚云衣安排人去谈的！这里面播放的正是那天在尚云衣别墅里闻浒山和我的亲热镜头，联想到一早尚云衣盯着我手里的纸条时闪现眼底的怒气……此刻只有我知道它是被处理过的…… “不是这样的！”我惊恐万分，捂着嘴巴，左手的中指无比疼痛。 罗志森看着我，他在期待我做什么解释么？为什么眼神中更多的是失望？ 我无法接受这当头的棒喝，只能选择逃离人群，我招手迎面的出租车，鬼使神差地踏向佛阳路。 闻浒山和秦哥正在30号里忙活，我推门进去，又忘了敲门，他俩同时转身看向我。 “不好意思，我又没敲门。” 闻浒山略显开心地拍了拍手中的粉尘说：“黎小姐是找我吗？” “嗯，有点事要麻烦您！”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戒指。 蓝猫咖啡馆里，今天人还是不多，那只小猫依旧赖在闻浒山的身上。 “黎小姐，要结婚了吗？”闻浒山看着我放在桌上的手说。 “嗯，但是遇到了一点麻烦。”我把手抽到了桌下。 “我能帮忙吗？”闻浒山问道。 “对。”我有点难以启齿。 “和罗志森有关系？和我也有关系？”闻浒山应该已经猜了出来，“但我不太想这样做！” “为什么？”我好奇那天口口声声说着对不起的闻浒山，为什么今天不肯帮我。 “因为罗志森！”闻浒山淡定地说着，我才知道他们认识得比我要早。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唯一能帮我澄清的人只有闻浒山了，我又舍不得就这样放弃。 “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闻浒山低头抚弄着蓝猫。 我点点头，如果听听他的往事就能让他和罗志森冰释前嫌，帮我说清楚一切，我愿意做个乖乖的听众。 “那年我考入了北方大学，爱上了同级的一个女孩郑雨诺，我们互勉进步。从相识到相知，和其他情侣一样，我们度过了浪漫的大学时光。考研那年，她没能顺利通过，我顾着和室友们狂欢，忽略了她的感受，她一直闷闷不乐。后来 我们常常因为一些事情的分歧吵得不可开交，结果有天，她在学校跳湖了，幸运的是被人救了起来，救她的人正是罗志森。渐渐地她和我越来越疏远，室友告诉我曾看见过她去给罗志森送饭。终于她还是提出了分手，我舍不得这几年的感情，乞求她回来，但是她去意已决。我一气之下，硬是带着她找到了罗志森的宿舍楼下，我本想去质问罗志森夺人所爱的，可他一口回绝了雨诺，还说自己马上就要去见自己喜欢的人了，我把罗志森摁在地上动起手来，雨诺受不了刺激，跑出校门就被飞车给撞了……”说到最后，他低下头去掩饰自己无处释放的心痛。 跟随着闻浒山的回忆，仿佛我眼前划出了一道时空掠影，一个人突然的离去，是另一个人一辈子的心殇。 “那时候雨诺留着一头长发，现在想起来还十分恬静。我第一次见到你，几乎以为雨诺还没死。”忽然他的眼神失去了柔和，他握紧双拳说，“我曾经发誓要出人头地，我一定要让罗志森后悔！” “对不起，我不该来找你。”我忽然理解了此前罗志森和闻浒山见面却不打招呼的失礼，明白了罗志森刚才失望而又期待的眼神。我摊开双手，不想再次让闻浒山想起雨诺，更不想让他和罗志森结成更深的误会。 闻浒山忽然拉住我的手说：“别走！” 戒指被他紧握的手掌深深地扣住，我的中指又开始疼痛：“疼！” 闻浒山瞬间松开手掌，我坐回自己的位置，尽量用平和气息说：“听小秦讲，你投资帮助她哥哥创业，现在你还帮他做装修，只是因为秦哥在北京帮济过你。在我看来，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他没有讲话，我继续说，“如果雨诺还活着，看到现在的你也会为你骄傲。” “可是雨诺不在了。” “雨诺也许不在这里，但她在世界的某个地方。”闻浒山像个孩子一样，抬起头看我，我微笑着指向窗外的大树，继续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奶奶告诉我，人就像这树叶，走的时候只需要一阵风，但是它总会落在某一处，守望这棵大树。” 闻浒山看向兰猫咖啡外的法桐，不想错过下一秒风吹的落叶。 “该走的就让她走吧，至少她成就了现在的你，让她值得守望，才是你的责任。”我的劝告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 回去的路上，我感慨着世界的渺小，本来毫不起眼的一些人，总是因为各种是非缠绕在一起，在别人看来，巧合来得毫无道理，世界那么大，有时候却容不下我们一点点的心事……无论闻浒山能否帮助我去澄清那段视频，我都不会怨恨他，他的痛并不比我从钟塔之巅摔下来的那一刻轻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四十三、事实澄清 回到家，我把戒指脱下，精心包好，但是现在的我显然还不适合佩戴它，我应该时刻做好它被收回的准备。 十二点了，我睡不着，手机里没有罗志森的任何消息。 第二天我请了假，把房间每个角落都打扫了一遍…… 第三天我又请了假，我既无法面对罗志森，又不能让自己闲下来…… 可是罗志森没有联络我，直到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敲开了我的9002。进门冲向我的就是一阵狂吻，我被他酒醉的样子吓愣了，烂醉如泥的罗志森被我推倒在沙发上，他嘴里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 安抚好热情的花生，我去卫生间接热水的功夫，他已经睡了，尽管沙发委屈了他的长腿和胳膊。我小心翼翼地把他衣领解开，慢慢地擦拭着，整身的酒气已经布满了客厅每个角落，窗帘的皂香也溜走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我感觉有人爬上了我的大床，我本能地揪起被子速速坐起身来，罗志森像个狮子一样，一把扑倒猎物，接着我感受到久违的气息滑向我的脸颊，又到脖颈。 “那天为什么转身离开不做解释？”他凑近我的耳朵，这样亲昵的动作，只有罗志森让我无法抗拒，“是觉得我会相信你还是……”说着说着他忽然停顿了一下，紧接着用嘴巴继续试探着我身体的回应，直至唤醒我所有口是心非的封印，褪去最后一丝衣衫，我只能依靠厚重的窗帘遮挡住此刻所有的羞赧，紧贴的胸壁，急促的呼吸，跳跃着频率一致的心速，罗志森借着昨夜意犹未尽的醉意，厚积薄发，他完全掌控了此时的局面…… 清晨的曙光跃上我的脸庞，罗志森紧闭着双眸，望着那组俊俏的五官，我不禁吻向他的额头。 “这个动作是男人该做的。”他没睡着，翻了个身又吻了我额头一下。 “你没睡？”我害羞得裹紧被子。 “你总是只看表面，我可不是！”他起身穿衣服，我觉得自己还是转转身回避一下比较好，“为什么不戴戒指？” “我觉得不合适，而且那天的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尤其是当我知道了闻浒山和他那段故事之后。 “我这两天都在忙于向钦正和政府那边交待协调大屏幕维护的事情，你却在家独享清闲！”罗志森的埋怨似乎还挺开心，接着他问我，“你知道昨晚是谁把我喝倒的？” “谁？” “闻浒山。”罗志森的话让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昨天来找了我，告诉我你们那天发生的事情……” 原来罗宾餐厅的主厨和闻浒山也有点交情，主厨看到尚云衣好像在酒中做着手脚，但敏感的尚云衣很快把主厨支开了，主厨出门后试图给闻浒山联系，结果他的手机无人接听，于是他给闻浒山发了短信，就是这条短信让醒来后的闻浒山猜到了尚云衣的阴谋。他对我的抱歉是真心的，但基于对罗志森的憎恨，原本他并不想澄清此事。无论如何，最后他和罗志森用一晚的酒精挥发了冰封已久的前嫌，雨诺在天上的某个地方终于能会心微笑了吧。 我从床头柜上找出手机，发短信给闻浒山，感谢他帮助我澄清了事实。 闻浒山的回复有点慢：谢谢你黎洛！我相信雨诺一定还在世界的某个地方。 长久以来，并不是死去的人纠缠活着的人，只是活着的人不愿意面对人死去的事实…… “不穿衣服，是还在等我吗？”罗志森突然从卧室的门口探出头来。 我赶紧钻到被子里换衣服，然后坐在妆台前，取出我精心包好的戒指，罗志森站在我的身后，我从镜子里看到他正冲我微笑。 “我再给你戴一次，你永远不要摘下来了，好吗？”罗志森说着把戒指套在我的左手中指上，它正沐浴着晨光。 罗志森回8002换了身衣服，在去公司的路上，他告诉我这次考察非常顺利，他和钦正负责人敲定了规划设计等合作方，原本近期要举行的签约仪式也将改成多方合作形式。听着他绘声绘色地描述即将呈现出来的方案，我也为之雀跃。 电梯到达12层，我们走出轿厢，罗志森自然地牵起了我的手，他想用事实说服公司所有的风言风语。而我领教到挣扎无效之后，依靠那枚戒指的力量，与罗志森十指相扣，大方地走进了办公室。 罗志森牵我直接走进副组长的玻璃隔断，尚云衣从椅子上直接站了起来，死死盯着我们紧握的双手，那枚戒指更是让她招架不住了：“你们？” “云衣，你对黎洛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尚云衣气急败坏，她拨弄了一下头发。 “你知道我最不喜欢这种背后的动作，我考虑了一下，你不适合留在这个小组了。” “至森，为什么不听我的解释呢？” “好，你解释！” “我喜欢你至森！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这不代表你可以去做这种事情，云衣，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女孩子。而且，我很早就告诉你了，我喜欢的是黎洛。” “至森，我喜欢你，为了你我都成了魔鬼……”尚云衣无助地抽泣着，那一天她几乎没有走出隔断半步。 第二天，副组长室被腾空了，沈立南借故跟着尚云衣回去了南方，虽然沈立南看不得尚云衣受委屈，但这一次是罗志森拒绝尚云衣的天大美事，他也没有要为难罗志森的意思。 闻浒山也离开了南城，临行前他请我和小秦吃了顿大餐，我才知道他这些年资助了那么多创业的年轻人，他说如果我和罗志森有需要，他随时都乐意添一把智慧之力。罗志森也繁忙了起来，我们错过了一个圣诞节，又错过了一个元旦，他说等忙过这一阵子，好好筹划我们的婚礼，然而若得不到小迪的释然，就如同尚未拆除诅咒一般，我无法心安理得地走向婚姻殿堂。好在与钦正共同提报的规划方案经过十几次的修改，终于获得了政府方面的肯定，各项工作都在紧锣密鼓地往前追赶，重要的是钟塔建筑被保留了下来…… 南城的空气，舒缓了许多，现在唯一让我放不下的便是小迪了。 “妮子，好久没见了，你还好吗？”我拨了闺蜜的电话。 “嗯，挺好的，你呢？你最近很忙吧！” “和小迪联系过吗？” “没有啊，这丫头你又不是不了解，她和你更聊得来。” 我的心里涌上一阵羞愧与酸楚。 “妮子，有时间咱们见个面聊聊吧。” “好啊，我周末在家，要不你来找我吧。” “好，周末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四十四、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周末一早，我特意买了些新鲜的蔬菜水果来到妮子家，门铃响了很久，却不见妮子来开门，我正想打电话给她，门开了：“洛，你，这么早就来了！没给我打个电话呢？”妮子低头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我见她蓬头散发，以为她还没睡醒。 我拎着大包东西一边进门，一边说：“不是约好了周末嘛，还打什么电话呀！”我瞥见客厅里还有一个人在，是伍悠！ “伍悠哥？”见到同样衣冠未整的伍悠，我有点愣住了。 “哦，那个伍悠哥最近一直帮我整理医药方面的些翻译材料，昨晚熬了一宿……” 伍悠的人品，在朋友当中口碑极好，妮子也并不是那么随便的女人。只是在我看来，这个场面并不像单纯的加班。这段时间也是我忽略了和妮子的联络，我们的生活都发生着巨变。看着妮子，我又想起小迪，有时候，越是近便的距离，却越是来不到面前，越是亲密的的关系，却越是容易走散…… 我走进厨房，此刻唯一能做的，或许也只是为妮子做顿饭了。伍悠借故离开，尴尬地与我再见，妮子送他的眼神已经出卖了自己刚对我做出的解释。 “妮子，我们好久没有聊一聊了。”我把煮好的面端出来放桌上。 “嗯。”妮子哧溜哧溜地只顾吞面。 “你还记得我大学时那个消失的骆昔吗？” “嗯。”妮子抬眼看了看我。 “他出现了。”我和妮子四目相对，“他就是罗志森。” 这句话一出口，让妮子被面烫了一下：“什么？” “我们已经决定在一起了。”我很后悔没有让我的妮子第一个知道我生活的这一段。 “那……”妮子没有说出来的担忧其实已经发生了。 “小迪已经知道了，她很伤心。”我不敢直视妮子。 妮子拉住我的手，紧紧地握着，没有说话，我在联想此时孤身一人的小迪该要怎么数落她的悲伤…… “我觉得，很对不起小迪……”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呜咽着说不下去了。 “也许我们都需要时间，洛！其实，我也很自责！”妮子把手收了回去，起身去拉开了窗帘，“其实你可能刚才也已经猜到了，我和伍悠……” 我收拾起自己的心事，走向窗台，想认真聆听妮子的真实想法。 “伍悠其实也过得很不幸福，他们并不是因为相爱才走到一起，单纯是因为父母的安排。”妮子望向窗外，“我知道在别人看来，我成了第三者……” 妮子掩面而哭，整个房间里密布着悲伤的潮气，我抱着妮子，用同样负罪的一副身躯，仿佛正与她捆绑一起。相较她和伍悠的事情，我和罗志森才是对小迪致命的打击。 “那你们想过以后么？”我知道自己这样去问她有些残忍。 “伍悠说他的婚姻已经形同僵尸，多年来过着无性生活。”妮子的语气很是平淡。 “那么你呢？你怎么想的？”我急于了解妮子的想法。 “其实早在上回我们一起吃饭前，因为业务上的问题，我就经常去找伍悠，后来我们也常常一起吃饭。我们聊彼此的工作、聊生活，他还给过我很多中肯的建议。慢慢地，我们有了越来越多的共同语言，我们渴望着经常见面……”妮子的眼神中好像复活了一位少女一般，灵动着那些有生命的过往，“我没有想过以后。” 妮子的幸福感，让她自己获得了满满的爱，然而在我看来，她的爱情又是这么悬空。兜兜转转，一直有不错的男人在她身边排队，却从未有人真正走近她的视野。某种真爱或许就像她这样，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正确的人。我把她抱在怀里，为她高兴，又为她心疼，我希望命运能给她一份踏实的未来，又担心伍悠不能守护下她这番义无反顾的心意。如果时间真是一剂良药，我愿用忏悔抚平小迪的伤，用祈祷换来妮子最终的幸福。 这一天，我和妮子交换着心事，我们把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一点一滴讲给彼此。互相的慰藉，并不能换来内心自责的放空，也许我们还是要揣着不安继续走下去，但是我们也知道此行是一条没有回头之路的长途跋涉，下一站在哪里，都还未知。 回家以后，我尝试着拨通了伍悠的电话：“伍悠哥，我是黎洛！” “哦，小洛啊！”伍悠的声音略显倦怠，应该是在医院。 “伍悠哥，你哪天有时间，咱们能否见个面聊聊？”一来我想了解小迪的情况，二来也想为妮子找他谈一谈。 “可以，明天是周日吧，我下午有台手术，晚上我请你吃饭吧。”伍悠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我找了个理由推掉了周日罗志森的相约，尽管这是他连续多日的忙碌以来，唯一挤出来的一点时间，小迪的事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为了前段时间被我忽略的妮子，我也不能只顾沉浸自己的享受。 站在米娅餐厅的门口，遥想当年，小迪、妮子和我高考结束后，伍悠请我们吃的胜利大餐，那天小迪还抽中了一个大奖，就是这个西双版纳五日游，让后来的她潇洒地热爱上了旅游。现如今，餐厅的店面已经翻修多次，我也成了小迪恨之入骨的背叛者，妮子爱上了她已有家室的哥哥，只有头顶这个店招始终没变…… “小洛，你看看想吃什么！”伍悠把菜单推向我。 “我不太饿，伍悠哥，还是你看着点吧。”菜单又退了回去。 伍悠和服务生选完几道招牌菜品，回过神来对我说：“小洛，我知道你想找我说什么。” 伍悠的开门见山打乱了我的计划，原本我是想先把自己和罗志森以及小迪的事情告诉他的，现在我只能先顺着他的思路进行了。 “嗯，伍悠哥，你知道我和妮子的关系，她对你们的未来没有想法，所以我才背着她来找你的。” “坦白讲，这件事情我是有责任的！”伍悠轻推自己的眼镜，没有回避我的目光，“我挺喜欢妮子，她让我觉得鲜活，我喜欢现在的她，细腻、独立、坚定、勇敢。” 伍悠对妮子的评价基于他喜欢现在的她，如果把时光锁定在之前的任一时刻，都没有当下妮子身上的光耀，也许对于伍悠来说，如果抛开自己已有家庭的身份，他们相遇的时间并没有误差。 “可是伍悠哥，你打算一直这样吗？”我早已摒弃了道德立场，只想站在妮子的角度争取利益。 “那时候，我们在父母的安排下相亲，并没有考虑太多就结婚了。一直以来，我们没有感情，也没有孩子，我的婚姻其实早已名存实亡，平日里各忙各的，我们都知道离婚是迟早的事，只是我们都没有足够违背父母意愿的勇气。”菜品陆续上桌，伍悠的话还在继续，“妮子从没有要求我去做什么承诺，这让我感动，也让我有压力。离婚对我而言，无非是财产分割的问题，眼下我必须想方设法地让我父母接受妮子。我已近中年，有些事，我想我的父母总会理解吧。” 伍悠的考量是应该获得理解的，孝顺父母与呵护爱人同样重要，如果能迈过父母这一关，他们才算功德圆满。以多年来对伍悠的了解，我确信他会对妮子有个交代就够了，其他的也只能交给时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四十五、无处释放的怨恨 接下来，我已做好准备向伍悠坦白一些事了：“伍悠哥，其实今天找你，还有件重要的事。” “哦？”伍悠夹着菜放在我的餐盘里，面带疑问。 “你知道罗志森在等一个人的事吗？”我想这件事也只能从这里开始讲起了。 “他倒是跟我说起过几回，怎么啦？”伍悠还是不明白我要说什么。 “我就是那个人。” 伍悠的吃惊让我想起了昨天的妮子，两人的眼神如出一辙。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小迪也知道了，她因此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我已经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她甚至也都没有联系过妮子。”一气说完，我端起手旁的水杯，咽下好几口。 “难怪她突然间把好好的一份工作给辞了，一个人跑去南方。”伍悠若有所思地说着，放下了手中筷子。 “对不起，伍悠哥，我一直很愧疚，真的不知道还能从哪里得到小迪的消息，这才找到你。” “嗯，不怪你们，小洛。她的性格我最了解，不撞南墙不回头，志森有心上人那事我跟她说过好几回，她总说不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虚幻的敌人，唉！” 原本和妮子的事情就够他伤神了，我很不好意思地说“伍悠哥，谢谢你！我不敢乞求你们原谅，我和小迪这么多年的情谊，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可能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小洛，你不要这样说。错也好，对也罢，既然出现了这么一条路，我们也只能顺着走下去。”伍悠继续夹菜给我，然后他很认真地对我说，“小迪是我的妹妹，志森是我的兄弟，我盼望他们都好好的。我了解小迪，志森不适合她。你和小迪是好姐妹，等她想明白就回来了。” 这些盘根错节的过往，真的能依靠时间把吹散的尘埃再拼凑回来吗？ 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想知道阿缦是否怀念以前的日子，原来我是不敢这么问的，因为我怕我们都会想起那些好的回忆和不好的情节，但是今天我发现自己连个孩子的勇气都不如。 “我想啊，以前爸爸妈妈在一起给我讲故事。”阿缦的眼睛还是炯炯有神的通透机灵，“可是原来你们都很忙的时候，我就一个人睡，现在好了，花生可以陪我！” “那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我摸摸她的小脑袋说道。 “喜欢啊，我都喜欢。” 天真的阿缦最擅长的就是享受当下，患得患失只是成年人身上撕不下来的创口贴，越是在意，越是难以自愈。 整个城市重复着一轮又一轮的季节交替，天气越来越冷，雾霾不时造访，南城开始对室外建设项目发布停工的禁令，只有钟塔依然矗立在城市一方。 春节临近，阿缦即将迎来寒假。她长高了许多，奶奶深秋时给她买的羽绒服还没穿，现在就变成了九分袖。罗志森不是往来与几个城市的合作接洽，就是忙着应付集团莅临的各个领导。他的私人时间愈来愈少，已经很久没有陪花生散步了，而我因为怕冷所以减少了晚上的活动时间，花生又肥了一圈。听妮子说伍悠上周刚办完离婚，就带她去家里见了父母，老人对妮子的印象还停留在儿时我们和小迪一起玩耍的时代，伍悠生于中产阶级，虽然有点介意妮子不太登对的家庭背景，但人家毕竟也是大姑娘一个，学历工作都还不错，对于两人的事也没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就是小迪只身一人在外，我依然只能通过伍悠听到一点讯息…… “洛，小迪过年会回来。”妮子打来电话说。 “哦。”我不知道小迪会不会愿意见我。 “到时候我们一起吃个饭呗，伍悠把我们的事也告诉她了，她还说等她回来一起吃饭呢。”妮子说的一起吃饭或许并没有我。 “她没有提到我吧？”我问道。 “总要见面嘛！”妮子是在故意给我们创造机会，只是小迪和我之间的坎并不是过一个年就能填平的。 眼看着春节进入了倒计时，公司安排在年二十三这天举行年会，罗志森身着正装，依然是暖白色的衬衫，皮鞋也还是尘灰不染，他神采奕奕地坐在主席台中央区，英气十足。沈立南和其他几位领导作为集团高层，出于对南城项目的重视，也参加了当日活动，他坐在最中间，尚云衣作为嘉宾也出现了，但多么精致的妆容也无法再让我对其有赞美之词。尽管中间隔着沈立南，她依然时不时地望向罗志森的脸庞。 业务部的小姑娘很是闪亮，法务部的小伙子们也是多才多艺，一场年度盛宴异彩纷呈。每个人都精心打扮，展现着自己最为精神的模样，当然，大部分人还是期待着年会的奖金重头戏吧。 最后，不出意外的，善池项目组获得了大奖，大家拼劲全力不也是为了挣钱嘛，可是我今天却不怎么开心。 “怎么了，奖金还嫌不够吗？”罗志森一边开车，一边玩笑着。 “小迪马上就回来了。”我望向副驾驶舱的窗外，深吸一口气，却吐不痛快，“她没有联系我。” 突然前方窜出一只野猫，罗志森急踩刹车，我们被惯力弹了出去，是安全带及时保护了我们。 罗志森把车泊到了前方的暂停区域，缓缓停下，他拉起我的左手说：“我们一起去见小迪，伍悠告诉我你去找过他了。对不起，忙其实并不是一个正当的理由，让你一个人面对和解决是不公平的。” 他的语气认真而坚决，从这眼神中亦能看出同样的坚定，我点头，然后抿了下嘴巴说：“即使得不到小迪的祝福，我也不想在背叛她的阴影下与你一起生活。” 罗志森把我的左手放在他胸前，路灯点亮了我的钻戒，我的中指隐隐作痛。 我和罗志森的重逢曾让我感谢命运的眷顾，然而小迪的感情线就这样稳稳地与我们平行擦过。我们人生中所有的相遇都没有排练过，我和罗志森的相爱本没有错，小迪也没有错，她只是很巧地出现在了我们失散的那些年，如果那个人不是小迪，我并不会因为罗志森而耿耿于怀。与其说是期待小迪赦免我，不如说是自己在寻找救赎的出口。 没过几天，公司就放假了。我把南风故里简单整理好，准备带着阿缦去老妈家。妮子来了个电话，说小迪回来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她没说小迪邀请我与否，我也没问。 还是米娅，细想之下，在确认小迪释然之前还是不要和罗志森同框出现的好，因此我一个人来到米娅餐厅。 伍悠和妮子已经到了，他们在商量婚期，还征求着我的意见，小迪迟迟没有到，我惴惴不安，对他们的提问也无法集中精力去认真作答。妮子仿佛看穿了我的焦虑，她拉起我冰凉的手，一边搓着一边看菜单，什么都没有说。 若不是答应过罗志森不再随意摘掉戒指，今天是该要留它在家的，此时我的中指开始疼痛。 “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小迪推门进来，兴高采烈地举着两瓶红酒，却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所有的彩色定格成了黑白，她扭头就要离开。 伍悠赶紧去拦她：“干什么去啊！小迪！” “哥，你和妮子的事一直瞒着我就算了，但有个人我不想见！你们或许不知道这个事，可是她不可能不知道！” “我们都知道了！”伍悠拉住小迪，她气得高跟鞋都站不稳了。 “我们都知道了，小迪！今天就是想把话说清楚！”妮子也走过去拉小迪。 “我不想听，今天要么她走，要么我走！”说着她继续挣扎。 “我走吧。”我拿起包从他们身边走过，避免自己的中指手环被人发现，这背影或许有些可怜。 “洛，你别走啊！” “小洛，你……” 我的耳压逐渐升高，缓慢地盖过了身后妮子和伍悠的挽留。如鲠在喉，我试着咽下口水，把听力找回来，眼泪也回来了。我摁压住疼痛的中指，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去。 对于小迪来说，罗志森也是他期许了多年的人，被最好的朋友抢占了最爱的人，无处宣泄的怨恨，没有比不见面更好的表达方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四十六、团聚 离春节只有几天了，我还是照例给阿缦的奶奶爷爷、姥姥姥爷分别买了衣服送去，这个习惯可能就像阿缦奶奶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不好更改了。阿缦今年也还是照例和奶奶爷爷一起守岁，她要求提前两天过去，一定是老人们想孩子，许给了她什么愿望吧。那天苏齐也在家，他送我下楼，我们简单聊了几句，我发现和他之间最多的交流已成寒暄，虽然那时的他和来秋并没有实际发生过什么，现在也变成了单身一人，可是我们不可能再回去了，时间有时候真是可怕。 我溜达出来，不想回星叶小区或南风故里，于是我搭乘了前往善池路附近的公交车。 善池路规划的拆建范围内，大部分门头都张贴着“拆迁削价”的标签，略显苍凉，但是我依稀看得到它未来的繁华模样。过完这个阴霾的季节，南城的好多建筑，都会像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钟塔也许不再像现在这样独自醒目了。 “黎洛。” 我被无比熟悉的那个声音带回现实，转身过去，眼前正是罗志森，他好像永远守在钟塔这里一样。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集团董事长沈总！”罗志森介绍着旁边的中年人，“沈总，这就是黎洛！” 眼前这位中年人笑容可掬，完全没有集团高层的架子，相较于跋扈张扬的沈立南，沉稳内敛的罗志森才是与他如出一辙的亲儿子。初次见面，我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我们定是在哪儿见过。 “黎洛，你在想什么？”罗志森提醒着我又愣神了。 “我们见过，黎洛小姐。”沈总脱下礼帽，微笑着看我。 “您是，鸿馆那位先生？”我惊愕地想起来，他正是与我看中同一幅作品的那个人，所有的事情也被串联起来。 “志森，叫上黎洛小姐一起，我们去吃个饭吧。” 罗志森大方地牵起我的手说：“好。” 随后我跟着他们走进了一家私房菜馆，门口甚至连个店招都没有，环境和口味却真没得说。 “黎洛小姐，口味还可以吗？”沈总在这里俨然是位和蔼可亲的家长。 “很好啊，沈总，谢谢您的款待！” “今天是家宴，叫我叔叔就好啦，哈哈！”说着他看向罗志森，”志森，你还没有告诉黎洛小姐我们的关系吗？” 罗志森微笑着对我说：“就叫叔叔吧。” 席间，他们像普通人家的父子一样开怀畅叙，当然聊得更多的还是关于南城事业部发展的未来规划，沈茂仁不时地用欣赏的目光聚焦在自己的儿子身上，这顿饭大家吃得很舒心。 畅快的时光匆匆而过，沈茂仁要回南方了，他和罗志森每年春节前团聚一次，或许这种相聚不是可以被公开的，多年来，他始终身不由己，但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儿子感受到除了金钱以外能带给他的微薄关怀，可能也是这样的联系，没有让罗志森走上消极的一条路吧。 我们走出正门的时候，恰好碰上沈立南带着尚云衣来就餐，沈茂仁没有表现出惊讶或尴尬，他只是很自然地和尚云衣打了个招呼，就和我们离开了。尚云衣每每看到罗志森都仿佛要把他生吞了一般，这些连同沈茂仁对罗志森不由自主流露出的赞许，都被沈立南看在眼底，他的表情非常不好，我能感受到那模糊很久的妒意和戾气再次附体于他。 回去的路上，罗志森的心情似乎很好，他并没有太在意和沈立南的相逢。他说自己是个没有家的人，能否陪他过个年。 “除夕我必须守在父母身旁，这是我们家的习俗。”我终于不必再为苏齐不陪我回娘家去找各种理由了。 “那我跟你们一起过好了！” “肯定不合适啊！” 罗志森看了看我，故意做出失望的表情：“那我可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我笑着看向窗外，转动着左手中指的圆环，收音机里说明日的降雨概率为百分之九十以上，难怪今夜找不到一颗许愿的星星。 车辆缓停至南风故里车库，罗志森抬手看了眼时间：“九点一刻，你累了吗？” 我下车伸了个懒腰：“嗯，我要洗洗睡了。” 罗志森拥着我走进电梯：“好吧，先送你上去！” 来到9002的门口，我开门进去，他却在门缝隙里露出诡异的微笑，我猛地关上了大门。 遛狗回来，刚洗完澡，门铃又响起：“谁？” 门外没有动静，花生在叫嚣，我安抚它不要吵，过了两秒钟，门铃继续，花生直接扑上大门。 我不敢直接开门：“谁？” 一张纸条从门缝底下钻了进来里，我把花生推到一边，接过纸条：开门。 是骆昔的笔迹，我打开门，罗志森迅速挤了进来，还一把摘走了我的浴帽。 “你干嘛呀！”我抢回毛巾，擦拭正在滴水的头发。 罗志森倚在门口，花生殷勤地上窜下掉。 “接受了我的戒指，就等于接受了我的求婚啦！”罗志森躲开花生走向我。 预感到气氛开始暧昧，我转身想要去卧室加件衣服，罗志森紧随身后，一下揽住了我的腰：“还想跑！”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已经挣脱不得。 “你肯定又说小迪的原因，所以今晚我不能放过你。”罗志森说完，嘴巴咬向我的耳朵。 屋内开始升温，我想要拒绝他：“不可以啦，幸亏上回安全期……” 不等我说完，他的嘴巴攻占下我抗议着的武器，接着袭向我的脖颈深处，我的耳后传来阵阵呢喃，熟悉的气息再次扣响我们彼此的心扉，他的胡渣在我肩头缓缓摩擦，痒得我忍不住想要逃脱，而下一秒，他则聪明迅猛地反扣住我的双手，再次把那副大理石般光滑如几而又紧实丰厚的胸膛贴近我，迎接一场酣淋盛宴……我知道，这次他已不是上路的新手，面对这只曾披荆斩棘开拓道路的头狼，今晚的猎物又在劫难逃…… 第二天一早，我在罗志森温暖又结实的怀抱里被他的手机震醒，清晨，淡淡的曙光穿越布帘微露的缝隙骚动着屋内的尘埃。 不多时，罗志森一边穿戴整齐，一边告诉我来自江城的好消息。吴阿姨来电说罗志森的母亲要回江城老宅了，原来凌道飞的助理就是吴阿姨的儿子，外婆过世后的每年春节，她都回去看看。以前每次她都会嘱咐吴阿姨不要告诉罗志森，可今年却没有特意交代这些，吴阿姨提出是否让罗志森一起回家过个年，她没有反对……哪个母亲会不想念儿子，只是她一直不知道罗志森会不会接受她。 罗志森转到靠近我的一侧，滤过微弱的晨光，深深地吻向我的额头，然后说道：“我先回江城一趟，你在这里等我。” 看着他喜上眉梢，我的乌云也消散了一半。我把被子盖过头顶，找到最舒适的姿势，享受我的回笼觉……过了许久却又被电话铃声吵醒，是罗志森，我一看时间，离他刚才出门得有三、四十分钟的功夫了。 “我走了，乖乖在这等我，回来以后我会去正式拜访你的父母！”罗志森应该是在行驶过程中了。 “我这边还没有做好铺垫工作，再说小迪……”这桩心事未了，我没法坦然地和罗志森将这关系继续深入。 罗志森携着他惯有的强势又打断了我：“这个顾虑不是个好由头，昨晚就被驳回了。你要准备好户口本和身份证，假期一结束，我要亲自羁押你去民政局！” 我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汽车的鸣笛声：“你到哪了？” “刚离开，外面开始下雨了，你出门多穿点！”他继续摁着喇叭。 “你好好开车吧，注意安全！”我撩开窗帘，外面是淅淅沥沥断了水的线，果真如昨天的气象预报所言。 “好！”罗志森话音刚落，传来一声紧急制动的刹车巨响，他的手机扑腾一下掉落在地。 “怎么啦？”我焦急地冲着电话大声询问，但是那边没有回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四十七、模糊的温存 “至森！”一个女人的声音，伴随着玻璃和车体连续地敲打，“至森，快救救我！”这个人是，尚云衣！ “云衣，出什么事了！你这样突然跑出来很危险的！”罗志森有点焦急。 车门锁开启，有人开门迅速坐上车，央求罗志森快点启动：“至森，我一早就在门口等你了！快救救我！沈立南在后面，他疯了，别把我丢给他！” 尚云衣无助地哭起来，我不知道这一次又是她的编排，还是真遇到了什么事情，总之不好的预感翻腾着我的情绪。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和她坐在一起的罗志森，都让我担心得要命。 “你冷静一下，先把安全带系好！”罗志森的声音镇定，让我稍稍安心，但是紧接着我听到了发动机不断加速的声音。 我知道无论我在这端说什么，此时的那边也不会有回应。即使罗志森想起了守在电话一旁的我，也无暇分身；倘若尚云衣正巧发现这通电话，她会毫不犹豫地立刻切断。除了静静地聆听，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去接近他们即将发生的事情。 “快点，至森，再快点！”尚云衣的声音充满了惶恐。 “你把安全带系好！上高架了！”罗志森几乎是吼着说，他们的车速应该是很快了。 我的心和血管被拧在了一起，握着电话的手心里已经聚满了汗，我下意识地去找那枚戒指，它还在我的手上。 突然，电话那端传来尚云衣的尖叫和罗志森的惊恐，连续猛烈的巨响，带来了金属的冲撞、车体的侧翻以及轮胎擦裂的路面……它们深深地刺痛了我左手的中指关节。 有那么一刻我断片了，然后我起身去翻找充电器，留下床边的一片狼藉。我绝对不可以失去那端的联系，只有这样才能紧紧抓住生死未卜的人。 “罗至森？罗志森！罗志森！罗志森！罗志森……”我不停地呼喊这个名字，但是罗志森没有回应我，任由我的声音一次次地跌入谷底。 绝望、无助、恐惧……窗帘挡住了大部分阳光，只有微弱的几层色彩，斑驳地将窗台多肉的残缺影像洒在地面。 眼泪滑落到嘴边，苦涩地荼毒着我的嗓音，但我依然用这沙哑的音色去寻找罗志森那端的气息，或许每个人都有在极度无力的状况下嗅到死神的敏感，我不能停下，罗志森！一定要回来，无论你在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里传来一阵急促而混乱的声音，有人在喊着：“120，这里，快，快！” “罗志森！”我继续喊。 “喂我是交通执勤民警陈良，请问您和车上的受害人认识吗？” “罗志森在哪？”我用左手抹去满脸的泪水。 “受伤人员正被送往人民医院，小姐，您是否可以配合我们……” 出了门，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恳求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带我到达人民医院，急诊室里乱做一团。 “请问刚才有没有被送来的交通事故受伤人员？”我拦住这里每一位能看见的医生。 “你是家属吗？三名伤者中有两人正在抢救。”一名护士走过来说。 “另一人呢？”我惶恐地睁大了眼睛。 “来的路上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你是哪一位的家属？” “谁没有生命体征了？”恐惧包裹下的声音在颤抖。 “那位女性已经死亡，另外两名男性正在抢救。你到底是哪位家属？” “我是罗志森的家属，他在哪里？”我用手挟持住护士的双臂，我恳求她务必救回罗志森，“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 “哎，我们正在抢救，你跟我来办理下手续吧。” 我出门着急并没有带太多钱，更没有带出银行卡，于是我给妮子联系过去，她和伍悠很快就赶了过来。 “妮子，你说过，人生总会遇到一些时候，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手术室的大门，俨然是生死临界点。 妮子抱着我，轻拍我的背，哭着说：“洛，没事的，会没事的。” “妮子，我有好多话想对他说……” “我知道，我知道。” “我怕我们没有机会了，呜……” “不会的，洛，你坚强一些好吗？” “妮子，我心里一直不踏实，我对不起小迪，但该被诅咒的人是我呀！” “不要这样说，罗志森他还在努力，你要给他点时间。” 妮子陪我哭了很久很久…… “妮子，小洛，吃点东西吧。”伍悠带回来一些食物，而我的胃里没有空间盛放它们。 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醒了我：“黎洛小姐！” 我抬头看去，是沈茂仁，他双目失神，搀扶着身旁那位泣不成声的中年女人，而这中年女人雍容华贵，寻着沈茂仁的招呼声，一起看向我，想必这位就是沈立南的母亲了。 手术室的大门开启了：“沈立南的家属在吗？” “我是！”沈立南母亲应声上前。 “我们是他的父母。”沈茂仁补充道。 “手术顺利，伤者需送往监护室观察……” 我捂住自己的耳朵，并不单纯是我因为肇事者脱离了危险而让我愤愤不平，还因为罗志森仍在抢救当中生死未明。 手术室外诺达的地方，在过去的十几个小时里，我只想守着离门口最近的方寸，守着时钟一刻一刻地消失，守着月亮一出来就窥见有人哭泣……手术进行中的灯光熄灭了，我注视着生死大门的再度开启，陆续有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大声喊着：“罗志森家属在吗？” “我在。”我声音微弱，起身走过去，沈茂仁不知何时又回来了，正站在不显眼的一处角落，刚想走上前来，却忽然止住了步伐。 “我是！”旁边一位我听过的中年女人的声音，坚强有力，虽然她不像之前那么淡定。 “凌老师！”我望向由远及近的中年女人，她手中攥着罗志森的手机。 “黎小姐。”她向我微微点头，难以掩饰心痛的泪水，整个人已失去那日的神采。没有谁比她的身份更适合“家属”的定义了，她走向医护人员说，“我是罗志森的母亲！” “好的，这位伤者情况比较复杂，手术虽然进行完了，但是仍未脱离危险期，即使能够从深度的昏迷状态中苏醒过来，后期……”我的心脏隔着胸壁不停撞击，眼泪已经无法释放身体的压力，我听不到任何声音，模糊的视线里只剩下大夫嘴巴的一张一翕，我似乎还依稀感受得到罗志森清晨留下的温存，我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四十八、消失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妮子正躺在我身旁，这不是医院，也不是南风故里。 “洛，你醒了！”妮子扶我起来，“昨一天没吃东西吧？熬到深夜，你太累了，我们就把你带回了我家。” “我要去医院。”我拖起沉重的步子慢慢走着。 “先吃点东西。” “我吃不下。” “你不吃不喝，罗志森就能醒来吗？”妮子眼圈乌黑看着我，她艰难地扬起嘴角笑着说，“今天年三十儿了，你先回叔叔阿姨那里，医院这边还有伍悠呢！” “我们没有时间了，妮子！”我想告诉她，我做了整晚的噩梦，全部是我抓不住罗志森的情景，但我怕此刻脱口而出就真的变成了现实。 “洛，你坚强一些，罗志森没有放弃，你也不要泄气！”妮子拉住我的手说，“罗志森的主治医师是伍悠的同学，你要相信医生会有办法的。” 勉强喝了一碗白粥，却让我想起了在江城与罗志森共度的餐聚时光，中指又开始疼痛，我一刻也等不得了。 隔离室外，我和罗志森的母亲怀着同样的焦灼，隔离室内，那个浑身上下被绷带裹个严实的人，是罗志森吗？ “交警说志森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一名叫黎洛的小姐。”此时的她，翠色丝巾安稳地搭在墨黑的高领衣肩，平静得让我看不出任何意乱。 “是的凌老师，事故发生前我们还联络着……”想起这些又让我揪心，我哽咽得说不下去。 “叫我罗阿姨吧，从第一次在鸿馆听到你带走那副画的初衷，我就猜想你对志森来说，应该也是不一般的人。” 隔离室里的心电监护仪，闪烁变换着数据，它是唯一传达罗志森仍挣扎于死亡线上的回应。 妮子抱起我的肩膀，后面有人走了过来，我俩转身看向来者，只有罗阿姨还目视着前方的玻璃。 “伍悠哥？医生怎么说？”我踱步上前，期待伍悠给我的不是最差的消息。 伍悠的脸色不太好，微启嘴唇，欲言又止地看着妮子，妮子又望了望我，然后对他说：“你快说啊！” “小洛，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伍悠说到一半，突然我们身后的罗阿姨倒身在地。 医院里又多了位病人——罗志森的母亲，她已罹患乳腺癌，半年多以前就被确诊为晚期……助理说着自己跟随她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流下了心酸的眼泪。 失而复得乃幸事，求之不得为造化。罗阿姨的母亲一生都在懊悔，都在等待，最终没能亲眼盼来女儿穿上自己为她准备的睡衣。同样身为母亲的罗阿姨，又倾尽了毕生的思念付诸于忏悔和期盼，她输给了自以为对的坚持，没有等来属于自己的爱情，又错过了亲情的救赎，她的母亲和儿子总在她触手即碰的那一刻，又一次的遥不可及。而一直渴盼着母爱的罗志森，又因为得不到母亲的首肯态度，最终坠入了等待的轮回。我还记得那日离开时的罗志森，好像个孩子终于得到像其他人一样的关注，他的自豪与兴奋溢于言表…… 刚回到重症监护隔离室的我，接到助理的电话：“黎小姐，罗阿姨醒了，她想请您来病房一下，可以吗？” “好。” 罗阿姨微睁开双眼，丰腴的体姿在被单的包裹下略显臃肿，倦态蒙上她原本华润的肌肤，罗志森此刻若是在一旁，也会心疼。 “黎小姐。”罗阿姨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她的气力瞬时锐减，早上的她与眼前的人相比，已判若两人，“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盼到志森，你们，若是真心喜欢，请你不要放弃他……” 说着她抬起手来，我攥紧她的手，猛地点头，泪水在我们的眼眶旋转。 走出病房，沈茂仁正站在门口，我们简单聊了几句。沈立南康复以后，等待他的将是审判与裁决，尚云衣的死可能会带来尚氏集团与茂申集团永久的势不两立，尽管他怀着对罗志森和尚云衣的无限愧疚，依然要选择与妻子共同努力挽救沈立南，不过他也承诺自己会不惜一切代价拯救罗志森。这些与我还有何干？现在没有什么比罗志森的醒来更能让我关心了。 说完沈茂仁走进了罗阿姨的病房，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将几十年的愤懑、牵挂与遗憾通通释怀，或许过去的也该过去了。 老妈打来电话，问我何时回家包水饺，我回到隔离室外守了一会，妮子劝我说先回家过年，不要太让家人担心，徒增自己的烦恼。于是我拜托了伍悠几句，回家了。 晚上我又接到了许多贺电，其中有一通是闻浒山的：“黎洛！新年快乐！罗志森有没有欺负你？告诉他，闻哥是你的后盾！如果对你不好，我随时杀回去，哈哈！” 我眼圈浸湿，心里更是大雨滂沱，不由得抽泣起来。 “怎么啦？他真对你不好啦！”闻哥有些着急。 “没有，闻哥！他，对我很好。”抽泣声更加频繁。 “到底发生什么事啦？”那边已经耐不住了。 “唉，没事。”我试图舒缓片刻。 “不对，罗志森这小子，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吗？” “不是。”想着还在监护室里昏迷着的罗志森，泪水回涌而至，“他出了车祸，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闻浒山那边安慰我的话，与妮子伍悠他们的并无两异。 除夕的夜晚没有往年热闹，月亮也隐居在厚厚的云层下，朦朦胧胧。 大年初一，我无意穿新衣服：“妈，我出去有点事哈。” “这么早就出去，不多睡会呀……”第二日一早，老妈的话没说完，我便出门了。 我先来到罗志森的隔离室，里面仍旧回荡着寂静与冰冷。罗阿姨的助理电话告诉我，为确保诊疗的连贯性，也避免对凌道飞的消息泄露，他已经陪着罗阿姨转回南方的就诊医院了。我答应他，如果罗志森醒来，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接近中午的时候，沈茂仁走过来，递给我一部手机：“黛枫让我交给你的。” 我接过来，仔细一看是罗志森的手机。 “最后一通来电是黛枫打给志森的，她才知道发生了事故，她说手机里最后一通去电，是志森打给你的，所以她还是让我把它交给你保管。” 而正是这最后的电话，让交警一再联系我去配合留取证言记录。 “小姐，感谢您的配合！”交警点了一下头向我致谢，然后说，“其实雨中车辆本来就容易发生事故，加上超速，当然最直接的因素还是后车的猛烈撞击，幸亏当时周围车辆不多，其余驾驶员见形势不妙做出了避让等理性动作，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从警队出来，我眼前仍旧回放着罗志森从南风故里一出门便被尚云衣拦下的场面，耳边仍是交警叙述的他们一路超速行驶被沈立南穷追不舍的紧张画面…… 我摸着手机屏幕，尽管它已经没电了，但好像还有着罗志森手指的温度，我用双手攥起这部电话，用我的右手紧紧抱住它和我左手上的戒指。 “喂？黎洛，我正在路上，大约中午晚些时候赶到南城，你们在哪个医院？”闻浒山在电话里告诉我，他来了。 于是中午，隔离室外多了一个闻浒山，我们没有说什么。 本想请闻浒山吃个午餐的，他说自己还没落实住处，我们就约定晚上一起吃饭。于是下午我带着罗志森的手机回到了南风故里，即便不能代替他承受痛苦，至少我可以为他蓄满这电量。 春节期间大多数的餐馆都放假打烊了，我们随便找了个不大不小的中餐厅，席间我哭着跟闻浒山说自己还是不愿相信，没人能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我喝了不少，耍了很久，最后半梦半醒地回到了南风故里，仿佛看到远行的一个人，很像罗志森的背影……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二的中午了，我躺在地上，花生这几天也没被顾上，它一定是在卫生间里解决的粪便，满屋的酒气和臭味。我起身推开窗户，翻看手机，已经十二点多了，未接来电里最多的阿缦和老妈，还有妮子、伍悠以及闻浒山，我竟一时不知该先回拨给谁。 “喂？妮子，医院那边有好转吗？” “你总算接我电话了！罗志森，不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四十九、再回江城 听到妮子的话，我整个人都蒙了。 顾不得再给任何人联系，我飞奔向人民医院。 “怎么会不见了呢？妮子，伍悠哥！罗志森去哪了？！” “你先冷静一下，我刚去打听了，据说是转院了。” “他不是很严重吗？不是在观察吗？怎么能转院呢？” “或许是他家人为他安排了更好的医院，你先别着急！” 我摸出手机打给白毅，然而他对发生的这些非常吃惊，因为他正在海南度假，我向他索要了沈茂仁的联系方式。 “喂？哪位？” “您好，沈叔叔，我是黎洛，罗志森转院了吗？” “嗯，是我安排的。” “他在哪？” “你放心，一有好转我会联络你。” 从那天起，我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沈茂仁关于罗志森的情况，他表示自己对罗志森的治疗安排没有告诉任何人，希望我耐心等候，不要频繁联系，以免引起他家人怀疑。于是我连问的机会都没有了…… 春节的假期结束了，闻浒山离开的时候告诉我，如果需要什么帮助，他随时回来。几十天后，年也过完了。距离那场事故的发生，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我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该来的都不来，就连生理期也紊乱了。 白毅没有出现，或许他被安排在罗志森身边吧。公司里流传出很多关于罗志森和尚云衣的小道消息，尽管她们都把我当做上流人士抛弃过的人，避开我去谈着。集团派了新的总经理来，他正循着罗志森的计划，继续盯守善池项目。家里的窗帘已经许久没有拉开过了，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黑暗都侵袭着每处角落，我习惯了睡在地板上，这是离8002最近的地方。尽管我中指关节疼痛的折磨从未停止过，但那枚戒指始终在我的左手上保护着我。 两个月过去了，天气开始回暖，阿缦的学校组织了植树节活动，我答应了她可以让苏齐一块参加。 “小洛，你瘦了很多，最近还好吗？” “嗯。”最近总感觉口渴，吃什么都没有食欲，更多的时候是看见什么都反酸。 和苏齐本就没有太多话题了，我希望任何人都不要向我提起任何能让我联想到罗志森的事情。尽管没有任何好的消息，但是我也庆幸没有任何坏的消息，我还可以抱着希冀，等待他潇洒地归来。 窗外的嫩绿正渐渐地被点深，不知不觉，已过去三个月了。阳光越加刺眼，车站依旧人来人往。今天我的经理找我谈话，问我是否有意回到原部，当然这也是周经理的意思，接替我的同事并不擅长于亲力亲为处理各项事务，小娥在工作中越发得吃力，周经理有此想法也不是一两天了。善池项目渐进正轨后，转到了业务部门手中。仔细想来，没有了罗志森的公司，我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我亲眼目睹日子一天天溜走，连同消失的罗志森，没有任何回音。天气逐渐炎热，现在我也试着体会到了罗志森和罗阿姨把等待过成习惯的生活。 “喂？黎姐！”沈茂仁的号码，却是白毅的声音，我预感到即将有罗志森的消息。 “小白，你在哪？有罗志森的消息吗？” “嗯，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是要带我去见罗志森吗？” “嗯。” 我兴奋地捂住胸口，压抑的内心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释放过了，我开心到以至于没有留意到白毅犹豫的口吻。 “黎姐，你可能需要请两天假。”白毅推了推眼镜，仿佛在躲闪我的目光。 “好，我们要去外地找他吗？”说着我去找周经理请假。 打电话给家里，安顿好阿缦，又联系了妮子，把罗志森的花生托付给她，听到我的好消息，她喜极而泣。 那天下午，我们启程了，行李中还带着罗志森的手机。 “我们去哪？”车辆行驶中，我一边系扎安全带，一边问道。 “江城。”白毅表情突然冷得发白。 “白毅，今天怎么突然觉得你变白了呢？呵呵！” “是么……” 车厢里只传来我一个人独自开怀的笑声。 不一会我就睡在了副驾驶座上，一路上我靠着各种舒服的姿势，把重逢的场面在梦里预演着。 到达江城的时候，天不早了，白毅提前安排好了我的住处，说今晚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带我去一个地方。 江城，对我来说，还不算是一个很熟悉的地方。我惺惺念念惦记着的罗志森，真的回来了吗？为什么你没有直接和我联系？放下行李，我翻找着衣服，不知该穿什么去迎接我的恋人，最后我选择了一条浅灰色的长裙，妮子赞过它的仙气。 第二日一早，白毅来电问我八点半可否收拾妥当，我的心已经迫不及待飞驰而去。 驱车四十分钟，我跟着白毅来到了一处颇为熟悉的地方，这里枝繁叶茂，之所以迟疑了一下，是被周围新生的绿色混乱了。去年在江城短暂的停留，这是罗志森曾带我来过的一处山脚。 “难道罗志森是约我在外婆这里见面吗？”突然有种不祥的征兆，但我仍抱着一丝侥幸问白毅。 他沉下脸去，回避我的目光，向上走着，我心里开始忐忑。 山路的荆棘不停地扫动我的长裙，我捻起它来，一边留意脚下，一边还要赶快跟上白毅。 白毅停住脚步，我向前看去，约有四五个人面对着墓碑站成一排，这个位置应该是葬着外婆的地方吧。 走近那一排人，沈立南，高级套装下难以掩饰扭曲的内心，他的目光时而迷离时而又杀气腾腾。一旁的沈母用手紧紧地挽住他的胳膊，默不作声。沈茂仁向我颔首示意，倦态的眼神饱含歉意。我要避开任何能让我联想到不好事情的目光，于是我看向另一边，继续寻找罗志森的脸庞，但是我只看到了罗阿姨和她的助理，罗阿姨又苍老了一轮，疾病要把她的美貌和才华都蹂躏和侵吞么？她望向我，又缓缓地把眼神转向面前的石碑，我再也不能无视这墓碑上的文字。 “黎洛小姐，志森走了。”沈茂仁说得真平淡，一位父亲失去了儿子，我竟听不出一丝心痛。 罗阿姨身体微倾，被助理及时地搀扶住了，眼泪再度淌下她的脸庞。 我捂住嘴巴，却控制不了失声的痛哭，我不相信！这是梦！但左手中指关节的疼痛，又告诉我此刻是多么得真实。 我看向白毅，兴许他也不相信吧，可是他耸动着双肩，仿佛也已经要释放许久的悲伤。 “立南，志森真的已经走了，你不要再这样了。”沈茂仁拍拍沈立南的肩膀说。 “不不，爸爸，他没死，我见过他。我不能让他抢走云衣！我不能让他侵占我的财产！”沈立南像只疯狗一般，挣脱着沈母的阻拦。 “好啦，好啦，立南，没有人和你抢的啊。”沈母哭着安抚儿子。 罗阿姨靠在助理一边，她的双眼已迷失在模糊的泪水之中。 “云衣已经死了！志森也死了！这不都是你酿的祸！”沈茂仁愤怒不已。 沈立南捂住自己的头，开始左右拼命地摇晃。 “好啦好啦，不要说啦，茂仁！我们走吧！”沈母焦急地说着，一边继续安抚沈立南，“好啦，立南乖啊，妈妈回家给你做点好吃的就好啦。” 我瘫坐在地上，任由土壤的潮湿吸走长裙所有的仙气，我的肚子也跟着隐隐作痛，眼前的一切撕碎了我所有的期待。 “黎小姐，可否一起回趟我们的故居。”罗阿姨从极度的悲伤中抽离出来，低声地恳求着。 白毅扶着我站起身，我们向罗志森的墓碑鞠了三个躬，又向着一旁的外婆，鞠了三个躬，走下山，一路的荆棘还捉弄着我的长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五十、遗物 路上白毅说沈立南或许是真的疯了，也正是因为他的疯癫，没把他最终送进监牢。 等待了数月，我还是没能盼得人归。告别了白毅，我坐上罗阿姨的车，回到旧宅，熟悉的陈列，陌生的环境，物是人非就是这个时间的定格。 “吴妈，你和小翼先去转转吧。” “罗阿姨，我们走不远，您有事联系我。”助理说着把大门带了过去。 屋里只剩下我和罗阿姨，她倚靠在身后的沙发上，缓了缓气力：“黎小姐，志森走了，我也快走了，原本这个世界上我也没有什么留恋的了，志森带你来过这里吧。” “嗯，是的，罗阿姨。” “我知道你来过。每年他们都为我准备的睡衣，我从来不舍得打开，也不敢打开，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现在看来，我要到另一个世界去面对了。” 那身我穿过的睡衣还躺在楼上吧，可是，我一想到这些，身体里就好像在被抽干一样。莫不要说一个被绝症纠缠的白发人，受不住黑发至亲先行离世的噩耗，就连我，见到那块冰凉的墓碑后，也都感受不到这个世界的温度。 “罗阿姨，您要好好保重身体！”我想说罗志森很爱她，可是突然有些哽咽，“罗志森和外婆一样，一直在等您，他像所有的孩子一样，深爱着自己的母亲……” 罗阿姨强忍着心痛，倚向沙发的靠背，眼泪顺着两颊流淌着。 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罗阿姨是否是感觉到不太舒服所以不讲话，我凑近她，刚要开口，她说道：“我没事，就是太累了。” “那我叫吴妈和您助理回来吧！” “等一下，我请你来，是想问问《宽恕》在哪？如果在这里，我想把它交给你带走，你说过里面住着你喜欢的人……” 是的，里面曾住着我最爱的罗志森，可是他说过这个书房的规矩，我不想打破。 “谢谢您，罗阿姨。志森说过，书房每年只在外婆忌日那几天才打开，就让它按照志森的意愿先留在书房吧！”我强忍着剧痛说出“志森”两个字。 吴妈回来的时候，跟他们一起进门的还有一个人，她慈眉善目，举止从容，看她和罗阿姨打招呼的方式，两人关系应是不错的。 “昨天你说要回江城，我推掉了今天所有的预约。”说着她伸出手来，先给罗阿姨号脉。 “唉！你啊，还是太劳神了！”然后她看向我，“这位是？” “喔，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宋蕊，是位中医大夫，叫她宋阿姨就好。”罗阿姨一边看向我这里，然后又向她的好友介绍我，“这位小姐叫黎洛，是至森的爱人。” 我和罗阿姨不约而同地湿润了双眼，以至于宋阿姨困惑地望向我们两个。 “姑娘，你的脸色不太好啊。”医者父母心，说着宋阿姨把手递了过来，我撩起袖口，伸出手臂过去。 宋大夫微微一笑：“你怀孕了？” 我脸上的惊讶绝不比一旁的罗阿姨迟缓。 “你不会自己不知道吧？你有多久没例假了？”宋阿姨继续把着脉说。 细细想来，自罗志森消失以后，它还未曾造访过，我只当是压抑的情绪影响了我身体的正常生理规律，却偏偏没有往这里想过：“有几个月了吧。” 宋阿姨面露喜色地看向罗阿姨，刚刚经历了那么深沉的悲痛之后，我们都想抓住这唯一的失而复得。此时的罗阿姨也似乎为之振奋了一下，她的眼神汇聚出精神的光彩。 “孩子的心脉很有力，只是你的身体要好好保养才是啊！还有啊，你穿得太单薄啦！”她顺手将我的衣袖盖下来，然后拍了拍我的腿说道。 罗阿姨望着自己的脚尖，停了许久才抬起头来对宋阿姨说出罗志森已故的事实，宋阿姨缓缓起身坐回到她身旁，我看到黑暗正吞噬着她们的双眸。 坐在我们中间的罗阿姨强忍着心痛，拉起我和宋阿姨的手，用恳求的眼神左右凝望，她说：“小蕊，黎洛，请你们一定要把至森的血脉保住！”说完我们三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吴阿姨和助理也忍不住耸动着肩膀。 在这个没有外婆的旧宅里，所有的陈设都成了回忆，在这个失去罗志森的世界里，我们和他的手机一样，最终还是被遗落在此。我忽然想起《摆渡人》中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她的遗物很少，而我也是其中一件……然而里面也有说过这样一句话：时间一直向前走，没有尽头，只有路口…… 次日我再度来到罗志森的安息之地，这里好冷，没有他的温度，也没有他的气息，我宁愿相信沈立南的疯话，我多想问问他何时何地见过罗志森，我多么想像尚云衣那样义无反顾地玉陨追随，又多么想像沈立南那样痴痴癫癫地了却余生。可是现在出现了这个新生命，我和它，此生只能一起怀念面前这个亡人。我不敢哭，听说亡者留恋世间，不肯上路的话，会承受更痛的苦，我们不愿意成为他超脱的羁绊。 握着罗志森的手机，我走下山去，跟随白毅驶回酒店，罗阿姨的助理正在前厅等我。 “黎小姐，这是宋阿姨让我给你的，说是让你调养一下。”白毅帮我接过已打包好的沉甸甸的箱子。 “谢谢，代我谢谢宋阿姨。”我说道。 “黎小姐，还有件东西，是罗阿姨要交给你的。”说着他把一个信封袋递向我，打开后，是一张卡和一串钥匙，“罗阿姨做了遗嘱，她去世后，故居留给你和孩子，她将现有财产也分割出三份，一部分投向社会公益，一部分留给我和母亲，这是留给你和孩子的一部分。” “这……”本就复杂的心绪，一时又让我语塞于此。 “黎小姐，这是罗阿姨最后的心愿了，我们会陪着她走完余下的日子，你也保重好身体，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助理的眼圈尽湿。 而我再也封印不住自己的泪水……罗志森，无论我相不相信，你还是离开了，我要一个人带着你的孩子活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上。 南城的夜空，一轮明月升起，像一圆银镜，又像一个洞口，洞的这边是暗暗的漆黑长夜，那端定是皎洁明朗的时空。如果罗志森曾在这个路口徘徊着，那么每晚的月亮我都会静静守候……不！该离开的，还是让他去吧…… 白毅掏出备用钥匙，8002的房门打开了，主人几个月不在，里面的陈设没有变化，但是溜进了灰尘，我想罗志森是个喜欢整洁的人，于是我走进卫生间，找到洗刷用具想要打扫干净。 白毅抓着那些物件不放：“黎姐，你不能太累的！如果你是看不下去这里不干净，我明天一早安排钟点工来清理。” 我走到窗台边上，默默地再次流泪，白毅顺手拨弄了一下琴弦，那把吉他依旧在跑步机一侧潇洒地站着，它也是一件遗物，我望向远处仿佛隐约显现出的钟塔，环顾这间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就连我和我们的约定，都成了遗物。我只把吉他带走了，或许有一天，等我肚子里的孩子长大些，它会像罗志森那般弹奏得有模有样。 我悲伤，是因为和骆昔的擦肩，曾由罗志森的出现而被修正，而罗志森最终还是选择了不辞而别的告退；是因为我既不能奋不顾身地追上他黄泉的步伐，又要不停地收拾遗物，抚养起我们的孩子，然后日日对着那张和他最像的面孔。原谅我，不是我狠心想要忘记你，只是你带走了本该留下的，又遗忘了属于我们共同的约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五十一、行一程，拾一程 回到南城的第二天，我向公司递交了辞呈，周经理略显不解，却也免不了已被小道风波普及过了，他没有做太深的挽留：“好的小黎，我是感觉很遗憾！如果有机会，希望以后还可以一起共事！” “谢谢周经理！” 带走我的私人物品，我又走到前台，陈浩正在帮梅姐换水：“梅姐，陈浩，我要走了。” 这个公司可能只有梅姐、小秦和陈浩是真诚地把我当做过朋友。 “小黎，其实我一直不敢问你发生了什么事……”梅姐欲言又止，向来爱打听的她的确一直没有问过我什么，也没有参与过其他人的猜疑或讨论。 我笑着挥挥手。 “常联系啊！”他们的音容笑貌，我会记得的。 把东西放回家里以后，我来到星叶小区。 “爸，妈，我可能要做些生活上的变化了。” “什么变化？”老妈略显兴奋的眼神让我无法面对，“你是不是想通了，和苏齐能复合就……” “和苏齐没有关系。”我打断她。 “是别人也可以啊，总比一直单着要好！” “我打算离开南城。”我鼓足勇气说出昨夜思虑整晚的决定。 “你要嫁到外地去？”爸爸站了起来，“人都没让我们见上一面，这么大的事，你只是通知我们一声吗？” “是啊，多少让我们见见，只要人品过得去，我和你爸也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了。”老妈看向我的戒指，但这个眼神却又刺痛了那个关节。 我忽然想到了罗志森临行前对我说过，回来之后要见我的家长，我的心被一阵抽搐收紧，雾气蒙上我的双眼：“不是的，爸，妈，我想出去闯闯，无论如何我不会继续留在南城了。” “洛洛，妈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妈也心疼你……”说着她哭湿了一片纸巾，“咱们是普通人，咱不折腾行不行？就算你不想再找对象，我们也不逼你。爸妈年纪大了，在你身边帮你带带孩子，就盼着你们好好地过日子……” 爸爸坐下来，在一旁急切地望着我。 我何尝不想踏踏实实地生活，无论是和之前的苏齐，还是后来的罗志森，可是命运总在我最幸福的时候，让我折返回去。我现在忽然理解了闻浒山当初来到南城的心境，即便雨诺不在这里，他还是愿意呆在曾涵养着雨诺最美好时光的地方。想着南城数不清的回忆，我情愿回归到骆昔那梦初始的地方。 回到家，阿缦对于我们换个城市生活的构想很是神往，我心里的石头落下一半，于是联系了闻浒山。 “喂，小黎！你终于肯联系我了，前几天回南城，听小秦说你请假了？怎么样，那边都还好吧？” “闻哥，我想麻烦你件事！”我祈祷，请让我绕过罗志森死亡的现实，直接让我诉求吧。 “什么事？”闻浒山果然关心诉求更多些。 “我想离开南城。”我没有一点迟疑。 电话那边停顿许久：“罗志森怎么样了？” 或许自己已料想到闻浒山总会要问这个人的，我竟没有泪奔：“唉……罗志森不在了。” 这声叹息已经把闻浒山所有想继续提问的思路打乱了，他只问我：“你想去哪里？” “江城！”我不需要疑惑。 “好，正好我下周还要回南城，我们见面聊聊好吗？” 两周后，江城那边来了消息，罗阿姨走了，我很后悔没能早点启程。我把所有骆昔的笔迹拿了出来，连同他的手机，还有从妇产医院检查的报告，一并装进行李，带上那把吉他，还有花生，我们即将踏上南行的征程。爸妈对不孝的女儿一意孤行离他们而去，还有些生气，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在重蹈罗阿姨当年执念的覆辙……总之，楼下只有妮子和伍悠赶来送我们，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帮我把行李装进了闻浒山的后备箱。妮子抱了抱阿缦，又抱了抱我，算是再见了。妮子还是没忍住，哭着倒进了伍悠怀里，而我在此刻终于有勇气选择微笑着挥别。 “闻哥，绕一下去善池路附近好吗？”我想在离开前再看一眼钟塔。 “只能停到这里了，小黎，前面有施工区域，你当心点啊！”阿缦早上起太早，这会在车上打起盹来，闻浒山必须留在车上看好她。 “好！” 我走出几步，斜对面的车站上，看到有大学生在普及来往乘客文明乘车，她身上斜披着绶带，让我想起了去年市场调研的志愿者。当然，蜂拥而至的回忆里，还有粉色的毛绒耳罩，以及曾与我同行的那位乘客…… 不知不觉，我已走到最接近钟塔的地方，它已被周围施工的建筑物围了起来，但是指针从未停下来过。站在我和骆昔的梦，于南城开始的地方，现在我要跟它说再见了，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要摆脱记忆，无论是骆昔，苏齐，还是罗志森，现在，南城的每一处地方，每一件事，每一盏微笑和每一滴眼泪……都足够让我填满以后每一日的生活。 车辆驶出南城地界，困意合拢我的双眼。昏睡中，罗志森向我款款走来，我们牵着手走在海边，影像朦胧而凄美，我们数落着失去的那些时光，捡拾着一路的贝壳，每一颗都撰写上我们曾许过的每一次愿望。它们实在是太多了，多过夜幕降临后，布满天空的繁星，任我怎么数，也数不过来。而一旁的罗志森，他唱着歌，只顾微笑，对我的忧伤视而不见，我隐约感觉到他的不真实，却又不舍得离开这场梦境…… 我被手机铃声震醒，又是沈茂仁，我忘不了那日他用旁白的语气说出罗志森的死，或许是白毅把罗志森尚有遗腹子的事汇报给了他，自回南城的第二日起，他便一直联系我，但是我不愿再与没有温度的人做任何交流了，我甚至也切断了同小白的任何联络。 “…… 最怕回忆突然翻滚绞痛着不平息， 最怕突然听到你的消息。 想念如果会有声音， 不愿那是悲伤的哭泣…… 突然好想你，突然锋利的回忆， 突然模糊的眼睛……” 车上放着的正是刚才罗志森哼唱的歌，《突然好想你》……悲伤再次袭来，只有咸咸的泪水，才让我分清了现实和梦境，只有罗志森依旧还留在梦中。 闻浒山履行了他有求必应的承诺，由于我现在还并不想搬去故居，我们的住处并不难解决，虽然和南风故里没法比，但是交通便利、配套完善，整体环境还是不错的。阿缦的接收学校正在审核材料，闻浒山让我们放心，只需耐心等待就好。还有一件他帮我张罗着的事，便是我要在这里开始的崭新生活。 “你明天要去哪？”闻浒山问道 “我想去墓园看看，还得拜托你照顾阿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五十二、至森的美物 几周后，闻浒山帮我从阿缦学校附近找的门头房，在他的帮助下终于整修完毕，再通风一段日子就可以开张了。 我们站在门口，满意地欣赏着，闻浒山问我：“你想好店名了吗？” “至森的美物！”我微笑着看他，已经显怀的我，隔着薄衫抚摸着住在里面的小家伙。 接下来的时间，闻浒山又帮我完成了工商注册，他自己的事几乎都没顾上。这段时间，他就像个大哥一样照顾着我们三个人，还有花生，着实让我有些歉意。而我在宋阿姨的热心帮助下，每月都会按时到她介绍的医生那里做产检，它比阿缦那时候顽皮多了，胎动的频次和强度都更胜姐姐一筹，宋阿姨说这脉象倒像个男孩。 期间，我也去过旧宅，吴阿姨还一直打理着这间老屋，她说只要她还在，就会让这里有人气，我把吉他放在了二楼的卧室，对面的书房依旧大门紧锁，即便罗志森不在了，我们还是不想破坏他在每年外婆忌日那几天，才打开书房的规矩。 阿缦用了挺久的时间才熟悉新的伙伴，新的环境，她比我想象中要坚强和独立。苏齐有几次出差途径这里，都抽出一天的时间陪阿缦，他们很是开心。我和苏齐没有解释太多，他表示无论我需要任何帮助，都会义无反顾地赶来，我只拜托他，暂时不要把我的情况告诉南城的父母。 之前每次被问到花轮老师在哪里，我都像离婚那会回避她提出关于苏齐的任何问题一样，借故躲开，现在我大胆地撒了一个谎：“他跑到我的肚子里了，再有几个月你们就见面啦！” “啊？怎么可能？他那么大怎么进去呀？”过完一个春天，阿缦长高了，她一边摸着我的肚子，一边用胳膊举过头顶去比量。 “怎么不可能！” “那他是不是变成我的弟弟啦？” “对，花轮弟弟！” “那我们就不能结婚啦！” “你说的这都是什么呀？” “没关系妈妈，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结婚嘛！花轮老师做我的弟弟，我们还是在一起啊！” 简单的阿缦总能如此地自寻开心。 至森的美物终于开张了，那天妮子和伍悠也赶了过来，妮子摸着我的肚皮还很羡慕。我问她南城那边都好吗？她说来之前还去看了我的父母，老人身体都很好，只是对于每件关于我和阿缦事情都要由妮子不时地传达，他们还是耿耿于怀的，我拜托妮子在我平稳生下孩子之前，不要把我这些情况讲给老人。 我找了一个文艺生，模仿我在旧宅拍的照片，用整整一面墙还原了我记忆里的《宽恕》。店里除了沙发和桌椅，便是那些书了，整个店面简简单单，我常常会去附近的花店里，淘些当季的花卉，淡淡的味道就是至森的美物。对我而言，这不单纯是作为书吧的一份生计，更多的价值体现在它托得起我那些感情和回忆。我对以后还有着很多的打算，比如创立读者会，定期联合书友们做活动，这些想法得到了闻浒山的支持，他还给了我更多建议。 不知不觉的，春去秋来，我在江城经历着多个季节的变换，我找到了罗志森说过的儿时的小学，它旁边的小卖部已经变成了冷饮餐吧，我也见到过罗志森曾说过的晚霞，的确美的有些凄凉……最重要的变化莫过于我体内这个生命的茁壮成长，它在最后几周里冲刺般地做足了出世的准备。 “洛，你预产期就这两天了吧！我这周末去江城！”妮子说过，不管我这辈子生多少个孩子，她都会陪在我身边。 我收拾好所有待产物品，拜托吴阿姨过来帮我照看几日阿缦，她这几天为我们做的饭食，足以让阿缦以后都嫌弃我的料理了，她还说一定要亲自为月子里的我煲汤。 第二胎的生产比第一胎的时候顺利一些，当我醒来的时候，爸爸、妈妈、妮子、闻浒山都围满了床边的一圈，妈妈把孩子抱过来，说：“洛洛，是个男孩！跟阿缦一样，随了你的眼睛和皮肤！” 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体力，但我还是开心地咧开了嘴巴。余光中，妮子他们的身后好像还有一个人，是小迪！ 我睁大了眼睛，向他们身后看去，妮子把小迪拉了进来，她白了我一眼，说：“这么大事，也不跟我说!” 眼泪顺着决堤的坝防线烫着我的脸颊，我向另一侧回过脸去。 “好啦！别哭啦！月子没做过啊，不知道不能哭吗？”小迪说着也哭了起来，妮子也是，把一旁的众人看得琢磨不明白。 如果小迪的释然要用罗志森的消失做代价，我宁愿被诅咒的那人是我。 我给孩子取名黎亮，是他给了我力量，希望他像罗志森一样照耀我们。一个月后，我以满月酒的名义招待了所有人，吴阿姨在家张罗了大半天，妈妈一边照看小家伙，一边和我说着像我的地方，如果他们见过罗志森，会从孩子身上看到更多父亲的帅气。小迪已经原谅了我，这让我欣慰，虽然罗志森没有看到，真的很遗憾。 这近一年的时间里，我要感谢闻浒山，他帮我安顿住所，照顾阿缦，帮我开启新生活，我更要感谢妮子，她帮我联络着父母，替我向他们讲述了我难以回顾的过去，要不是她，我和小迪，此生也将错失在误会中，渐行渐远。 这一餐过后，大家即将各奔东西，妮子回南城了，席间聊起来才知道小迪和闻浒山在同一座城市发展，于是陪伴我们将尽一年的闻哥和小迪也踏上了南下的征程，爸妈在江城逗留了一阵子，陪我们过完年才回南城的。而吴阿姨说她习惯了照顾别人，以前是帮着外婆照顾罗阿姨和罗志森，现在帮着照顾我们，她觉得这种生活很踏实。 转过年来的清明节，眸山吐露出崭新的生命，远远看去，它就像天地之间的一只眼睛，洞悉着世事的无常。细雨中，我独自一人走上墓园，外婆、罗阿姨、罗志森，他们静静地躺在这里，我用曾经安慰过闻浒山的传说，让自己相信他们一定还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守护我们。 时间真的很勤奋，而我们也没有让它失望。小量已经一岁多了，他很乖，做任何事情都很努力，比如现在正学习的走路。阿缦上小学了，课余的时间迷上了尤克里里，和她形影不离的除了咿咿呀呀、蹒跚走路的小亮，还有肥硕的花生。 江城，还是这座天蓝水清的城市，妮子发来几张家乡的图片，善池那边已然将罗志森的构想变为了现实，钟塔依旧日夜不停地挥动着时针，追赶着每个人的心事。小迪告诉我，她和闻浒山的好事将近，这对情侣让我有点意外，但是听到这个消息，我还是不禁为他们感动着。 我总时常地闭上双眼，就能遇见罗志森，永远是淡雅的衬衣和白崭的面庞，他总逆着光向我走来，轻得宛如一阵风掠过，飘来我熟悉的皂香。渐渐地，我已习惯了梦里的不真实，他想来的时候，就让自由地走进我脑海吧！我想一辈子守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每次闭上眼睛，都可以伸手碰触到他的脸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五十三、新年礼物 新的一年马上又要到来，下午阿缦被我化了个小猫妆，蹦蹦跳跳地去准备元旦联欢会了，我把小亮托付给吴阿姨。由于事先和会员们通知了今天提前休息，这会店里也已经没有几位顾客了。 “不好意思，各位书友，今天孩子的学校有家长活动，我马上要闭店了，书籍没有看完的可以借走。后天正常营业，欢迎大家再来光顾至森的美物，实在是不好意思啦！”我向店里两位顾客鞠了个躬。 “好的，老板！我想借这两本！” “我也借一本吧。” “好的，请随我到这边登记一下。” 门口的铃铛“叮铃”一声，送走最后两位顾客。我简单打理了一下店内的绿植花卉，逐一关闭屋内的电器电源，准备一会出门。忽然门口“叮铃”又响了一声，我头也没回地说：“不好意思，今天不营业了。” 后面没有回应，我转身向后看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顺着门口的墙壁打开灯，柔光中，眼前的场景似乎也在梦里模糊过，我拭去眼圈的泪水，咸涩的味道告诉我这不是梦境，罗志森正完好地站在我的面前。 “黎洛。”罗志森没有张开怀抱，他只是浅浅地叫着我，仿佛他也一直在练习呼唤一个人的名字。 “至森！”我冲向他的怀里，抚摸他的眼睛、鼻子、嘴巴……我感受着此刻的真实，他是有温度的，他是有气息的，他是罗志森，没错，他还是那个罗志森！ 尽管我很确定了，但我还是忍不住地想从他的身体上，继续搜寻那些熟悉的记忆，拼凑起完整的他。墨蓝色的外套里面，厚厚的毛衫裹着麻灰网格衬衣，甚是好看。我摩挲着他宽阔的肩膀，又滑向他的两臂，直到我的手寻向他的右臂下端，两侧不对称的感觉，让我下意识地去翻开了他袖子里不愿被解开的事实。 “这一部分被截肢了。”罗志森的口吻里已经没有太多不舍，倒是这眼神里充满了无奈与亏欠。 我用双手捧起他的右臂，深深地吻下去，心痛至极，泪奔而涌。小时候，奶奶不止说过人死后会像树叶一样，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守护他一方的人和事。她还告诉过我，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选择死，很容易，选择生，却很难，如果他留恋人间，执意不肯离开，必将要拿出一些重要的东西来交换，要么是身体，要么是记忆…… “不管怎样，你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虽然我没能把最让人欣慰的表情展现给他，但我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感谢上苍把罗志森还给我！ “对不起，我以后只能用不完整的身体去拥抱你了。”罗志森环抱着我，就像原来那样，用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上，泪水滴落向我的脸庞，“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我不知自己是喜极而泣，还是为他心疼，他的这句话，酝酿了多久，他又挣扎了多久，罗志森，对不起，你受苦了！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我回过神来才想起这些问题。 “说来话长，你不是今天有事吗？”罗志森反问我。 “你怎么知道？” “我关注了你的公众号。” 走出门，白毅站在路边微笑地着看我：“黎姐，你一直不接我电话，其实我去年就想告诉你……” 我挽起罗志森的右臂，我们一起参加了阿缦的联欢会。 “你是花轮老师，还是花轮弟弟呀？”活动结束后的路上，阿缦一面看向罗志森，一面又看向我，“妈妈？” 我微笑着拍拍她的小脑袋，又望向疑惑中的罗志森。 “妈妈，我就知道你一直在骗我！”回到家，吴阿姨正陪着小亮搭积木，阿缦看到弟弟，对我气不打一处来。 吴阿姨吃惊地看着罗志森，欣喜地掩面哭了，罗志森抱着吴阿姨：“吴阿姨，你们辛苦了！” 我把小亮抱起来，神奇的是，他对罗志森并不认生，还不停地用小手抚摸爸爸的五官。 “这是爸爸，小亮！”我抓着他的小手在罗志森的脸颊画出爱心的轮廓，罗志森把小亮接了过去。 我搂着阿缦，对她说：“阿缦，对不起，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的花轮老师没有消失，他回来了！” “妈妈，那你和花轮老师结婚了是吗？”阿缦瞪着的那双大眼睛和小亮的还真像。 我点点头。 “妈妈！你都没告诉我花轮老师谈恋爱的事，你总是骗我！”说完自己一个人跑回屋里摆弄四弦琴了。 “我去做饭，至森！今天做你最爱吃的！做小洛最爱吃的！”吴阿姨抹掉泪水，高兴地跑进了厨房。 对每个人来说，能再次见到彼此，都是最好的新年礼物！ 那一晚，罗志森跟我讲述了这两年的事情：事故之后，沈立南伤势较轻，意识很快恢复过来，但精神状态堪忧，他仍旧不肯放过罗志森，尤其当他得知尚云衣死了以后，更是发疯地要找罗志森报仇。沈茂仁为此悄悄地紧急安排了罗志森转院，在沈家的多方奔走下，沈立南最终被判定为精神疾病状态下的丧失民事行为能力者，尚家眼见沈茂仁一个儿子精神分裂，一个儿子生死未卜，也不愿再追究了。之所以那日让我们齐聚在眸山的墓园里，主要是为了让沈立南确信罗志森已走，消除他的邪念，一是想让他安心接受治疗，二是避免他再去搜寻罗志森，怕他去找尚在病榻之中的人麻烦。但却不知道，沈茂仁铤而走险地为了做足这场戏，让我和罗阿姨付出了多么痛苦的代价……后来沈茂仁的确多次联系过我们，虽然不知道罗志森还能否恢复过来，但他确实想告诉我和罗阿姨他儿子没有死的消息，只是我和罗阿姨都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现在，罗阿姨的离世又成了罗志森和沈茂仁此生最大的遗憾……罗志森在讲述后来两年时间里的恢复治疗时，轻描谈写，但我知道他一定是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他孤独地承受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所有的一切，都痛过于看见这只手臂被截肢后的哀伤。也许正是这些痛苦，让他更加珍惜延续下来的生命。当他再次回到9002敲不开门时，当他来到8002找不到吉他时，终于在伍悠那里打听到了我们的消息，于是就有了至森的美物里奇迹的相遇。 罗志森在回忆这些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丝恨意，正如他能忍受沈立南的嫉妒和侮辱一样，作为儿子，他从未因沈茂仁对自己的赞许而盲目膨胀，作为哥哥，他也从未因弟弟剥夺自己的父爱而怀恨在心过……外婆曾告诉他，带着善良和爱上路的人，走起来会比较轻盈！ “妈妈，可以给我们讲故事了吗？”阿缦打了个哈欠走进客厅看着我们说道。 “你还没睡啊！”我以为刚才把她和小亮分别抱上各自的小床，他们早该睡了。 “我要听这本。”说着她把睡鼠宝宝那本书放在了胸前。 “我好想听过这个故事哟！”罗志森眼神再次闪烁，不过这次他像个孩子一样，“我也想听，这次我要听完整版的！” 我诧异地看着罗志森，他笑着解释道：“你第一次喝醉，在我车上念叨过……” 然后阿缦和罗志森推着我走进卧室，故事没有讲完，阿缦那双长长的睫毛就安稳地扣向下眼睑了。把她抱回自己的房间，看着婴儿床上熟睡的小亮，我曾有多少个夜晚，梦到罗志森回来看望他，现在我又忍不住留下眼泪。 罗志森微笑着示意我躺向他左侧的臂弯里，我却很不争气地哭湿了他前胸的整片衣衫。这一路，我一直在捡拾自以为遗失的那些东西，这一路，罗志森在走向我们的征途里，亦是片刻未停。那一晚我们像劫后余生的两条命，紧紧相拥一起，幸福来得太不容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五十四、骆昔基金会 几个月后，我和罗志森迟了两年多的婚礼，在为数不多的几位亲朋好友的祝福中，低调完成了，我那多次被诊断为神经性的指关节疼痛也奇迹般地自愈了。我望向爸爸、妈妈，妮子、伍悠、小迪、闻浒山、宋阿姨、吴阿姨……每一位鲜活在我生命中里的恩人，我们一一敬过，那天我还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志森告诉我说她是沈立瑶，沈立南的妹妹，只是隔得太远，我没有看清她的样貌，她便离开了。 婚礼之后没多久，我便得来妮子怀孕的好消息。她和伍悠结婚时，我的身子差不多是最笨的时候，这次我们约定好要一起见证新生命的降临，我一定不能再错过这一幸福的陪伴。 而小迪，她说自己和闻哥能走在一起也算是个意外，或许是同为异乡之人的理解把他们系在了一起，也或许是他们相似的经历，都曾为那得不到的爱情而伤心过，总之是敞开心扉的共鸣使他们彼此互生好感……我想这种奇迹也不是常常会发生的吧，于是我鼓励小迪，也祝福他们。 回到南城，我挽起罗志森走向钟塔，我问眼前和他的憧憬是否一样，他说一样，也不一样……是啊，环境的确似曾相识，可此时的情景却是我们从未到达过的。我紧贴着罗志森的肩膀，钟塔的指针有条不紊地缓慢走着，从此刻开启以后的每一秒都是同样的不可预知，除了紧紧拥向你的爱人，我们还能够抓住什么呢？ “洛，钟塔留下了，要不要守在南城？” “江城还有个至森的美物在等我。”我忽然有些后悔这样说，其实如果志森要留在南城，我会把至森的美物搬过来的，“你有什么打算么，至森？” “我可以给至森的美物打工吧？” “开什么玩笑你？” “从今以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一周以后，罗志森拜托小白继续把南风故里打点好，我们带着阿缦还有小亮，与爸爸、妈妈、妮子和伍悠一起吃了顿团圆饭。辞别了大家，我们最终还是选择回到江城。 “黎小姐，骆昔基金会今天又得到了一笔新的巨额捐助……”这是由罗妈妈以凌道飞先生的名义投建的基金会负责人的来电。 自从罗妈妈辞世以后，助理按照她的意愿将部分财产捐向了社会。捐助前，他还根据罗妈妈临走时的嘱托，特意找到过我，他说罗妈妈想成立一个基金会，用于救助社会上家境困难的单亲妈妈，并想请我为基金会命名，我提议叫“骆昔基金会”。因为是骆昔让我走进了凌道飞的世界，心心念念渴望母亲怀抱的那个孩子也是他……不知怎的，后来这个基金会常常定期不定期地向我汇报捐款或资金使用情况，于是我在征得助理和基金会负责人的同意后，将它的发展情况也在书吧的网上专栏里开辟了一扇宣传窗口。 而这个匿名的巨额捐助，在不久以后的春节前，也得到了答案。 无论是当初的不惜一切代价拯救罗志森，还是每年陪罗志森吃顿团圆饭，沈茂仁的承诺都从没有食言过。 “叫爷爷。”我在教小亮练习新的称谓，而他对沈茂仁同样没有疏离感。 “爷爷抱抱啊！”沈茂仁的皱纹深了，但是眼神依然矍铄，罗志森的眼睛应该是很好地遗传了父母所有的优点，老人幸福地看向我说，“还蛮沉得来！” 我笑了笑，他又看向阿缦：“你就是阿缦，对不对？” “爷爷好！”阿缦乖乖地跟沈茂仁打招呼。 “乖，乖，你们都乖，爷爷发红包啊！”说着沈茂仁把小亮递向我，给两个孩子每人塞了一个红包。 席间，罗志森和父亲坦言自己现在很享受平淡的幸福，不想再涉足集团事业，沈茂仁的皱纹一直舒展不开，他充满了愧疚，又略感欣慰。时间和痛苦的洗礼，没有影响这顿家宴父子间的畅叙，反倒带来了老人膝下绕孙的天伦之乐。 临别之际，沈茂仁说：“志森，小洛，对不起，让你们受苦了！以后，无论你们在哪里，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每年都会来找你们吃上一顿团圆饭！”说完我看到他眼角的泪光闪烁，是喜悦，也更是不舍。 “爸爸，骆昔基金会的巨额捐助是不是您安排的？”罗志森的提问似乎不在沈茂仁离别的对白之中，但是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花轮老师，我们可以回家了吗？”目送着沈茂仁的车辆离开，阿缦伸了个懒腰问道。 她对罗志森的称呼是改不了的，罗志森并不介意，我也不愿意打破这种奇妙的和谐，就让她只唤“苏齐”做爸爸吧，那是她唯一的权利，也是苏齐唯一的权利。 说到苏齐，我们后来也见过几次，他终于从原来的歉意中摆脱出来，现在，他对我更多的是祝福，我听得出他是发自内心的，也看得出他对自己、对过往的释然，我多么希望他也能迈向自己的新生活。 刚刚取得驾照的我，驾驶技术还十分堪忧，常常让副驾驶座的罗志森满头大汗，尽管如此，我还是想成为他的一只手臂…… 为了感谢无处不在的神灵，我们还特意去江城有名的寺庙专程祭拜和叩谢。在下山的途中，我们偶遇了一位通天法师，他笑称我们是有缘人，于是点拨了几句。 “二位施主，请留步。众生皆存善念，今日有缘，贫僧有几句话，不知二位肯否听我一言？” “大师，您请讲！”我双手合十，内心是虔诚的。 罗志森却伸手向怀，他在掏钱夹……唉，他总改不了凡事先想到靠金钱交易的铜臭气。 大师向罗志森立即做出制止的手势，然后他和颜悦色地迎上前来。 “这位施主，面相慈悲，但无奈桃花繁盛，桃花是运亦是劫，此生须谨记防范才是。”他看向罗志森，说得好像真不假，“这位女施主，福像之面，此乃你今生之贵人，施主亦为有福之人呐！哈哈哈……” 说完大师笑着优哉游哉得闲步踱去，我望向罗志森，险些亵渎了大师的禅意，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尴尬，又尽是对眼前人的无比珍惜…… 至森的美物，只此一家，虽然书友越来越多，但我暂时还没想过拓展分店。它并没有吸引过太张扬的关注，而是一直安安静静地守护着我们，供养着每一份热爱阅读的精神，聆听着每一位有心人的故事。 骆昔基金会反倒是引起了广泛关注，社会公众及各类媒体经常会走进基金会，关心那些被帮扶的群体，我想有更多人的支持，也算是对罗妈妈最好的回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五十五、志愿者活动 “黎小姐，骆昔基金会收到电视台的一份邀请，想联合基金会做几期公益节目，届时会走近几个贫困家庭，算是志愿者回访吧，我们想请您一起参加！” “不要啦！我不太适合参加真人秀活动，您该找程翼。”电视台是为了收视率，基金会是为了博得好评，而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守在志森的美物旁边。 “黎小姐，不瞒您讲，基金会是凌道飞先生发起的不错，但是程翼先生和我们交代过，凌先生曾提出建议后期的任何事务都与您汇报！所以我们认为您一定是凌道飞先生所认可的人，志森的美物里也有您开辟的基金会专栏，您参加最合适不过了！也算是帮助基金会做做宣传吧！” 听到负责人的这席话，我才明白为什么此前，他们会把每一笔款项的出入都通知到我。 “好的，我考虑一下，尽快给您答复！” 挂断电话我拨给程翼。 “黎姐！” “程翼，在哪呢？” “哦，我在美术馆呢！有事吗？”自从罗妈妈去世后，听说程翼去了一家赫兰美术馆。 “罗妈妈交代过的基金会的事，你为什么没有和我说？” “史院长告诉你啦？嗯，对不起，黎姐！我们知道你是个不爱张扬的人，怕你不肯接受。” “这是罗妈妈的意思？” “是的！黎姐，你就当是顺从她的意愿吧。” “好吧，程翼。” 过了一会，志森带着小亮回家了，他们是跑着回来的，两个人进门以后是满头的大汗，我赶紧给他们爷俩擦干。小亮的脸色有些奇怪，他的嘴巴、脸颊还有耳朵垂，微微透发着酱红色，还喘着粗气。 “小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焦急地望着孩子。 “小亮怎么了？”志森也凑过脸来，他摸摸小亮的脑袋说，“是不是跟爸爸跑累啦？小亮你得加强锻炼嘛！” 小亮是个懂事的孩子，一直以来，他做任何事都很认真，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小时候，他喝奶着急，常常被呛到，也不怎么哭，学会走路以后，虽然步伐缓慢，偶尔还会蹲下片刻，却从没有停留原地不动过……他比同龄的孩子都要努力，可是，我从未关心过小小的他能否承受这些。 “小亮，告诉妈妈，你哪里不舒服吗？”我把他搂在怀里。 缓过劲来的小亮冲我嬉皮一笑，我攥紧的一颗心稍稍释放。 “吓死我了，快喝水吧，儿子！” “志森，罗妈妈走前嘱咐程翼将后期基金会的事务都与我商议，基金会刚刚邀请我去参加电视台联合录制的公益节目，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志森绕到我的身后，双臂揽在我的腰间，我习惯性地交叉双手扣住了他的手臂。 “亲爱的老板，你就放心去吧！店里有我呢！” 我靠在他的胸前，一路跑回来的罗志森，心口正欢快地跳动着。 于是稍后我回复了史院长，他说下周就出发了，为了迁就我的时间，这次选取的几个家庭基本都分布在江城附近的村落中。这倒多多少少地让我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阿缦！我要走一周左右的时间，你要听吴奶奶的话哈。” “放心吧妈妈！我们会想你哒！” 我拖着行李，蹲下来抱着阿缦和小亮，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们了。 “我呢？”志森看我久久不肯起身，他张开怀抱，充满期待地杵在原地。 我冲他笑了笑，对孩子们说道：“你们在家里要按时吃饭和睡觉，阿缦不可以带着弟弟乱跑哈！” “知道了妈妈！”阿缦撇着嘴说。 “妈妈再见！”小亮的小脸微微泛着红。 “小亮，你真的没有不舒服吗？”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小亮的懂事总让我忽略一些隐情。 “放心吧，老婆大人！家里有我哪！”志森一脸宠溺地抱向我。 “是呀，老妈大人，还有我哪！”阿缦早就学会模仿大人了，罗志森总是不注意这些细节！ “好吧，我出发了，你们记得给我电话！” 这次史院长安排了他的秘书小蒋跟我一起随行，我们在电台安排的车上，跟社会栏目组的记者聊了起来。 “黎小姐，听说您有家书店，叫志森的美物，名字好好听啊！” “呵呵！你叫我黎姐就行。” “黎姐，为什么叫志森的美物呢？” 我看了看小蒋，基金会的工作人员都知道我的事情，他们的确是踏实做事的人，无论是受助者，还是捐赠者，亦或是我这个参与者，未征得允许，他们没有泄露过任何人的。 “因为我的爱人叫志森。” “喔！呵呵！黎姐，你们肯定非常幸福！” “呵呵！你也很幸福啊！” “您怎么知道？” “从你的笑声和眼神里知道的。” 车厢里欢声笑语一片。 我们走访的第一处家庭在蒙村，从市里驱车一个多钟头才到达。 这里除了黄土就是坡，村口有个广播用的大喇叭，锈迹斑斑，此时天空灰蒙蒙的，仿佛这里被分布的日光也是不公平的。我真后悔没有把阿缦带来，她应该看看世界上有很多人生存的环境是这样的，她应该去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车辆刚进村，就看见位衣着灰蓝色粗布外衫的老人在村头翘首等待着，他应该是在此等候许久了。 “您好，村长大爷！我是电视台的小陆！” “记者同志们好！这个路不好走的吧！”村长一笑，脸上的沟壑更加纵横明显。 我们随着他去往第一个受助家庭，村里人管这位单亲妈妈叫南丫。她是被父亲从村子南头捡回来的，自小在蒙村长大，父亲在村里教书，母亲是个精神病人，在南丫十几岁那年，有天夜里，母亲发病，放火烧死了自己和丈夫，南丫变成了孤儿，村里人看她可怜，学习又肯用功，后来在村长和大家伙的资助下，供她上完了大学，本以为她会留在城里继续打拼，没想到两年多以前她又跟随陈六回到了村里，还带回一个孩子……村长一路上说着她的情况。 “陈六又是谁呀，大爷？”小陆问道。 “嗨，陈六往上算起，该是她的堂哥。哎，南丫多好一个女娃，放着城里不呆，回来和他这堂哥过上了，陈六喝了酒便打她和孩子，没出一年陈六喝酒跑到高速公路上被撞死啦！” 听到这些，我对南丫满怀同情。 “前面就是啦！来来！”村长指着前面一处土坯的小院，向里面喊着着，“南丫！记者们来啦！开门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五十六、家徒四壁 门闩被放下，腐朽的木板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了，面前的女人，她眼神撞见我的那一刻，迟疑了一下，我也恍惚了片刻。 这个人是，来秋！朴素的衣着，依然消瘦的身体，时间唯一留给她的，只有泛黄的肌肤，为她所经历的所有不幸作证。当初带走她的人，难道就是村长刚提起的抬手即打的陈六。世界真的好小，转了好几圈，她成了骆昔基金会资助的单亲妈妈。 “您好，南，姐。”小陆不知该如何称呼她，“我给您介绍一下，我是江城电视台的记者，我姓陆，这二位是骆昔基金会的人，黎女士和蒋秘书。” 来秋的眼神中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那些年的跋扈也消失了，她只是微微点着头，然后又把头埋下去，一边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当年我还抱过他，只是他的眼神也不似正常人，他迟缓地看着众人，胆战心惊地躲在妈妈怀里。这对母子没有自信面对我们，更没有勇气面对镜头。 “陆记者！” “怎么？黎姐！” “先让我和她聊聊吧！” “好啊，我们先调试一下机器。” “来来来，记者同志们，基金会领导们，喝水啦！”村长大爷从来秋屋里找出杂七杂八不对称的一些茶具。 我走近来秋，这个小村子虽然不富裕，但是沿路走来，我也看到不少人翻盖了房屋，至少像来秋这样的土坯房，这个村里应该是不多吧。 “来秋。”我愿意放下之前的是非恩怨，此刻只以母亲的身份来和她对话。 来秋止不住眼底的泪水，这个场面再次让我说不出什么。 “黎姐！”她抱着孩子哭了起来。 其他人都愣住了，我示意他们先不要靠过来。我拉起 她的手：“来秋，为了孩子，挺下去！” 我向院子里唯一的一间房屋看去，门窗上连块玻璃都没有，纸糊的地方也破了洞，我不禁起身走近它，难以想象来秋和孩子是怎么在这里生活的，里面除了一张床和一个破木桌，什么都没有，地砖参差不齐，被我的鞋底捻着带出沉闷的声音……屋里面黑漆漆的，墙上斑驳着露出砖块，真的是，家徒四壁…… “黎姐！”我这才发现来秋跟在我的身后，“让你见笑了。” “哪里？这种条件，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太不容易了！可是你有学历，陈六走后，你为什么不回南城找份工作？” 来秋又落下眼泪：“这个孩子，被陈六打坏了，他出不去的，我也出不去的！” 我此刻能体会到一位母亲发自心底的痛惜，我蹲下身子，试图去接近一下这个孩子，但是，他胆小地紧紧缩回到来秋身边。 “黎姐！”小陆示意我他们已经准备就绪。 我起身拍了拍来秋的肩膀，说：“等我一下！” 回到小院里，我对小陆说：“陆记者，这对母子的情况没有比村长更清楚的了，你也看到了，受助人他们不太适合面对镜头，基金会不是为了让他们来做广告而回访的，不如就让村长带她来讲述吧。” “黎姐，您不知道，我们做节目是有我们的流程的，不是我们做记者的说改就能改的，您放心！我们肯定会考虑到基金会的长远发展！”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知道你们做节目有你们的规则，你们一定要做到极致。但是电台做节目终是要放给观众的。如果我在电视机前，单纯看到这样一个院子和土屋，已经很可怜他们了，基金会的目的只是想帮助受困家庭的母亲和孩子，电台如果想博取收视率和关注度无可厚非，可我们也要想想做完这期节目，我们为受助人能带来什么？不是强迫他们去面对镜头，大白于公众的视线，更不是博得更多人的可怜，或许他们的故事有很多隐情，再多的金钱也换不回心灵的伤痛。” “是呀，陆记者，我们不是采访很多家庭吗？根据不同的场景，尝试换个剧目的编排方式，观众也有审美疲劳呀！不一样的节奏或许能带来更好的收视效果！” 小陆被我们说得有点心动了，她掏出手机和领导汇报着情况。 “黎姐，谢谢你！”来秋走了出来，那孩子还在紧紧抱着她的腿。 “来秋，这毕竟是电台为了帮助你们而策划的一期节目，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要有你们母子镜头的。” 她点了点头。于是在小陆得到上级允许之后，她和村长交代着如何将南丫的故事整理思路，村长是个热心人，自小看着南丫长大，这些经历，他是最适合的旁白者。 趁村长他们录制的功夫，我坐下来和来秋继续聊了几句：“陈来秋是你的真名吗？” “嗯，我是一个秋天被捡回来的，但是村里人都只知道我叫南丫。” “这孩子是陈六的？” “嗯，我父母死得早，陈六家里当年也帮助过我。本来我毕业后想留在南城工作的，没想到那年陈六去我的学校，打听出我的实习单位，又找上门，我害怕别人知道我的背景，就把他留在了出租屋里，谁知道他有天夜里喝醉了，就把我……” 来秋的泪水顺着流淌下来，映着那双木然的眼睛：“我用台灯把陈六打晕了，跑了出来。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怀孕，但我不想回去农村。正巧第二天设计组安排出差，部里的女生都不愿出远门，为了躲避陈六再来公司找我，我自告奋勇跟随齐哥他们离开了南城。当晚我骗齐哥自己被异性骚扰了，闯进了他的房间，而他当时喝得已经很醉了，第二天，我躺在他身旁，他误以为我们发生了关系。后来他给过我钱，也给过我东西，但是这个孩子成了我所有的筹码……现在想想，一切都是因果报应，你说的对，有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我。” 我握住她粗糙的手，她说能讲出这些话，有人肯听她念叨出来，她已经很轻松了。 或许这个环境下，任谁也是不愿意回头的，但是命运眷顾的往往是心存善念的执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五十七、梦魇 在征得来秋允许之后，摄像师捕捉了几组她和孩子的镜头，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孩子，我就想起了小亮。孩子总是无辜的，而为什么大人犯的过错，都由孩子来承担，来秋的亲生父母遗弃了她，苏齐遗弃了她，陈六也遗弃了她……这个孩子，本该过着与同龄人一样的无忧生活，却在一次次地打骂声中失去了面对任何人的童真，就连简单的温饱生计都无人为他保障。作为母亲，我是理解来秋当初说的希望自己孩子被同等对待的，所以当时才会忍让他们在蓝际住下去，但是往事不可逆，所有的故事不可能给我们重新来过的机会了。 离开他们，我又踏上了新的寻访。小陆说领导不仅接受了她转换的形式，还称赞她有创新意识，这丫头到最后还是把功劳收入囊中了。小蒋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小陆的神采飞扬，我却不以为然，没有什么比救助到一个人的心灵更能让人感动的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物质不能果腹的皮囊，也还有很多精神充盈不起的驱壳。骆昔基金会，下一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车辆行驶在高速上，我被困在一段凄惨可怕的梦魇中，在里面，我分不清那女人是来秋还是自己，也分清那孩子是小宇或是小亮……最后我被手机震醒了，定睛一看，是志森。 “喂，志森。”盗汗一身的我很乏了。 “洛！你到哪了？小亮出事了！” 我不寒而栗，一个猛子坐起来：“什么！” 车上的人全被我吓醒了，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 “师傅，这是到哪里了，我得抓紧回江城！” “怎么了？黎姐！” “怎么了？” …… 回到江城，我立刻赶往人民医院。 “志森！小亮呢！小亮怎么啦！”我抓起志森的胳膊，眼睛快要夺眶而出。 “你冷静一下，医生正在做检查！” “怎么回事！” “下午阿缦放学后，我带小亮去接他，回来的路上，他走走停停，喘得厉害。我就背他回家了，我以为他累了，就让他先睡会，谁知吴阿姨做好饭去看他的时候，怎么叫也叫不醒，这不就送医院来了。” 我在检查室外来回踱步，模糊的眼前浮现出小亮熟悉的笑脸，还有乖巧的模样，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早上我就感觉他不对劲，可我还是丢下了他，我寻访着别人家的孩子，我的孩子又有谁可怜呢！我咬着手指，小亮那么懂事，那么积极，上天应该看得到他的努力，我的心疼得要死了！我祈祷所有的不幸让我一个人来承担，我宁愿承受他身体的痛苦，也不要再次经历当年罗志森车祸以后的惶恐不安…… “罗黎亮家属！” “我们在！”我和罗志森健步上去，异口同声。 “你们一个办理入院手续，一个照顾孩子，一会安顿好来医生办公室找我。”看医生的表情，小亮的病情似乎不太乐观。 “洛！你照顾小亮，我去办理手续！” 以前苏齐说自己对医院没有好印象的时候，我还常常嘲笑和鄙视他，现在，我不得不说，医院，每一处都封有一道生死大门，你哭，没有人听到，你祈祷，没有人回应。病魇的爪牙，处处紧逼…… 罗志森去医生办公室很久了，隔着病房门的玻璃窗，我望着熟睡的小亮，他的睫毛好浓密，小小的一张脸被氧气罩深埋了进去，我不忍心再看下去，便无力地倚在旁边的墙壁上。 “洛，小亮可能患的是先天性心脏病，最终诊断结果还要等明天各项检查完成后才能确认。” “不可能的，他小时候虽然常生病，但是我从没有带他来过医院，宋阿姨知道的，推推拿就能让他恢复，他虽然看起来有些弱小，走路总是累，但他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先天性心脏病！一定搞错了！” “洛，先天性心脏病也有治愈的可能，他可以进行手术！” 至森说着推开了门：“洛，你不进去吗？” 我摇摇头，真希望只要我不进去，里面躺的便不是我儿子。他才两岁多，如何受得住这么危险的手术呢？ 他把手环向我的肩头，用力地抱紧了我：“想哭就哭出来吧！” 这句话本应该让我眼前瞬间决堤的，但是我却找不到一滴眼泪，我已经顾不得去哭，我一定要救我的儿子，可是我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洛，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至森，我回去收拾点衣服和必备物品。” “洛，我回去吧，你还是在这里守着小亮！” “不，我不要进去！我要回家！” “洛！你怎么啦？，他睁开眼睛一定最想看到你！” “不，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讨厌医院！小亮也不喜欢，我不能……面对他。” “洛，相信我，他是我儿子，没有那么脆弱，我们还要做他坚实的后盾！他的日子还很长，我们以后还要看着阿缦、小亮上大学，结婚，我们还要帮他们带孩子。”罗志森抱得我更紧了，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至森，你也害怕失去我们的小亮，对吗？ 我就守在小亮的床边，此刻他睡得好踏实，病房里静得能让人听到氧气的输送，他的嘴唇已经没有那么紫了，但却很干，我用棉棒沾了点水，刚一湿润，他睁开了眼睛：“妈妈。” “儿子，把你吵醒了。” “这是哪儿？” “这是医院。” “我生病了吗？” 我握起他冰凉的小手，不停地用脸庞去抚摸它：“孩子，不要害怕！爸爸妈妈都会陪着你的！” 他又闭上了眼睛，熟睡的模样很像罗志森。 罗志森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我们熬了一夜，早上他微笑着揉着我的黑眼圈：“我的老婆，你辛苦啦！” “你也辛苦了！” 接下来是一天的检查，我们带着小亮在各个检查室里进进出出。放学后吴阿姨带着阿缦来到医院，趁她们在病房里照看小亮的功夫，我和罗志森就拿着这些报告走向医生办公室，我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个基本可以确诊了，这上面显示主动脉狭窄，就是先心病啊，患者稍稍增加运动量就出现了休克症状，说明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正常生活，目前比较直接的诊疗方案就是手术。”或许医生对这种小儿心脏病是见多了，她说地非常平静。 “那治愈的可能呢？” “这个手术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大概百分之九十左右吧！先让孩子继续留院观察吧，你们家长可以考虑一下，尽快确定方案。” “谢谢梁医生！”罗志森谢过医生，我们走了出来，“洛！我们要相信医生，相信小亮！” “嗯，即便没有这么高的几率，我们还是要试一试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五十八、共渡难关 第二日，梁医生一早查房，小亮乖巧地顺从医生诊疗，看得出来，梁医生很喜欢小亮。 随后罗志森把梁医生送出病房，顺便要和医生确认一下手术的问题。 他回来以后，小亮正睡着回笼觉：“洛，我们出去说？” “至森，我不想听任何细节了，你只要告诉我什么时候，多长时间就好！” “这个月会有首都来的先心病专家到医院会诊，梁医生说我们可以选择由他执刀，手术费用虽然高一些，但是我们不必担心这个！” 是啊，那些钱不能解决的问题才是我们要担心的。 “好，把专家名字告诉我，我要搜一下！” 我上网仔细查看和搜阅了他执刀的病例，望着那些成功康复的孩子，我仿佛看到了小亮的希望。 下午阿缦放学后，吴阿姨又带她来病房里看望小亮，还给小亮带来了自己画的美术作业：“你快点好起来，姐姐教你啊！” 阿缦还特地回家取了尤克里里，病房里的小亮也活泼了起来。 “阿缦，别让弟弟太累了，好吗？” “知道了，妈妈！” “你快跟着吴奶奶回家吧，还要写作业。”我亲了亲她柔柔的小刘海，“你该洗澡了，宝贝！” “那我们走啦，你们把鸡汤都喝掉。如果忙不过来，我来替替你们也好啊！” “不用啦，吴阿姨，您带着阿缦已经够累了！” “不要那么客气啦！” 刚送她们走进电梯，我的手机响了，是小蒋：“黎姐，您家里没事吧？” “哦，没事，你们走访还顺利吗？” “嗯，我们这边很顺利！您没事就好！” “谢谢，不好意思要辛苦你一个人了！” “没事哒，黎姐。那不打扰了，您好好处理家里的事情吧。” “好的，再见！” 我忽然想起了来秋，于是我回去跟罗志森讲起了她的事，罗志森表示等小亮手术完成后，愿意和我一起，以骆昔基金会以外的身份，去帮助一下她。 小亮的手术细节全程都是罗志森和医生去对接的，除了准备手术费用，回家取我的换洗衣物，他都没有离开我和小亮。我很欣慰，在罗志森不在的那段日子里，是小亮带给过我一线光明，现在小亮身体让我堪忧的时候，又是罗志森陪伴我们左右。尽管他在我们面前，总是露出微笑，但是只有我感觉得出背后的不自信，或许我和志森都绷着一根弦，只要我们足够坚强和乐观，坐在弦上的小亮便会安然无恙……从小亮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起，我也不愿意面对这样一番事实，我更不肯原谅自己的粗心，我已经切断了自己的泪腺，不是我忘记了要怎么哭，而是几经挣扎后，我告诉自己，我是小亮的母亲，我要把最好的一面映射给白色床单上的孩子，她曾鼓励我勇敢地活下去，我曾为了他啃噬掉了所有的杂念，我希望在他脆弱的肩膀后面，我可以成为他的依靠和支柱，所以我不能哭，我不能倒下，除了陪伴，我还要给他力量，我和小亮都不要辜负罗志森的那份坚持。 几周后，小亮的脸色好了一些，除了配合医院的正常治疗，我们按照医生的嘱咐减少了他的活动量，这孩子，即便是这样却也没胖起来。 “洛，下周首都专家到医院，梁医生说小亮做完术前的常规检查，我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安排下周手术了。”志森把我叫到一边悄悄地说。 我的心情十分复杂，我既盼望着小亮尽快接受救治，又对近在咫尺的手术充满了担忧。罗志森抱紧了我，我听到了他心脏扑通的声音，他用下巴抵住我的额头，试图安抚我的惶恐，但他的喘息中却有着和我相似的焦虑，我也抱紧了他，不管有没有用，让我们一同祈祷吧！ 小亮的检查结果符合手术条件，所以一周后的我告诉小亮：“儿子，你是妈妈的骄傲，你做其他事情的时候，妈妈都叫你不要逞强，但是今天，你要一个人去做件事，妈妈只要你记住一件事，我和爸爸在外面等你，你一定要自己回来！” “妈妈，我怕！”小亮从来没有这么抗拒过一件事，他也没有乞求过我。 “儿子！爸爸和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睡一会，就像做了个检查一样。” “妈妈！妈妈！”小亮被护士推远了，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响，声声刺痛着我的心，我哽咽着仍旧没有泪水。 任何的等待都是漫长的，尤其是当我们不知道对岸是明媚的桃林，还是阴森的洞窟时…… 为什么总让我守在生死大门外，数落着时钟一秒一秒地煎熬，小亮的手术顺利吗？麻药过后他会疼吗？手术完成之后他是不是就可以像正常孩子一样，他会不会痊愈？我来回踱步，满脑子的问题。 罗志森也有些紧张，因为他抱我的时候，我几乎要窒息。 “洛，再为我生个孩子！” “你说什么！”志森，你是要放弃小亮吗？ 他没有再说话。 终于，手术结束了。 医生走出来：“黎亮家属！” “我们是！” “手术很成功，先把孩子送往监护病房，详细的注意情况一会到办公室再说吧。” “谢谢医生！”久违的泪水已爬满我的脸。 “哪里！客气了！” 医生这一笑，我知道一定是术前，罗志森又用钱去买了份保险。 小亮的恢复，比我们预期的要顺利，我惆怅的情绪终在小亮出院这天被释放了出来。 “妈妈，弟弟出院了，我们带弟弟去游乐场玩吧。”这段日子真是让阿缦也受委屈了。 “小亮虽然出院了，但是他还不能参加剧烈活动，我们都要小心点。” “明天周末，要不我们去郊游吧！”罗志森笑嘻嘻地看着我说。 “还是等小亮再恢复一下吧。”我现在可是必须小心谨慎才行。 “啊？妈妈，你们都很久没有陪我啦！” “阿缦乖，小亮刚出院，你是姐姐要照顾好弟弟嘛！” 阿缦一副很扫兴的样子，于是罗志森开口了：“阿缦，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吧！” “玩什么？” “钓鱼去！但是你得帮我才行！”罗志森说着甩了甩自己空落落的右臂。 “没问题！”阿缦的动手能力还是不错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五十九、小迪分手 这段时间，没有顾得上志森的美物，多亏程翼帮我打理着，而且他也没少往医院跑，于是周末我们邀请他来家里吃顿饭。 “小亮，你真棒！”程翼给小亮带来了一大盒乐高积木，阿缦也有份礼物，“阿缦，这是你的！” “哇！程翼叔叔，你真是太帅啦！”阿缦的嘴巴甜。 “谢谢叔叔！”小亮憨厚地笑着。 “志森，帮我照顾一下程翼！”我在厨房里忙成一团。 “小翼，喝点茶！”志森招呼着。 “森哥，咱们就别客气了！妈，黎姐！你们别忙活了！”程翼说着来到厨房，“黎姐，你们不打算回老宅子去吗？” “嗯，我和志森商量过了，等小亮再恢复一下，我们是打算要搬过去的。” “就是啊，整天没有住的人，房子也受不了啊！”吴阿姨一边收拾鱼一边冲我说着。 “嗯！” “哟！这就是森哥钓回来的吗？” “还有我哪！我弄的鱼线，我放的鱼食，我还做了很多呢！” “哈哈，要不是阿缦的帮忙，我可钓不了鱼！” “就是，我和花轮老师是最佳拍档！” 我在厨房听着外面的热闹，阿缦和志森的关系好得像对忘年交，他和苏齐在阿缦的心里各自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哇！好鲜啊！”程翼的口水都快收不住了。 “这鱼好极啦！”吴阿姨端起碗筷，笑着走过来。 “那也得有好厨师才行啊！吴阿姨，先谢谢您！这段时间，辛苦啦！”志森说着干杯，我也举起来一饮而尽。 “哎，哪里啊，都是一家人的嘛！”吴阿姨很开心。 “程翼，我敬你，这段日子，我和黎洛也该好好感谢你！” “是啊，程翼！谢谢！” “妈！森哥，黎姐！我们是一家人！”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阿缦已经可以帮我们收拾家务了，有了她的参与，我们餐后的整理工作一直有序。 晚上我抱着小亮和阿缦，给他们讲故事的功夫，孩子们就睡着了，志森帮我把他们分别抱回各自的小床上。 “再生个孩子怎么样？” “什么？” 罗志森已经开始爬向我，他的胡渣、身上的皂香、还有后脑的伤疤，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块健硕的腹肌又开始蹭痒我的神经，耳后传来阵阵热浪，他已经习惯了屡试不爽的节奏，我被吻得真不开眼睛…… 天亮了，阳光透过纱帘害羞一般地望向我们，真想躺在他宽阔的臂膀上多睡一会呀。 “干什么去？”罗志森扣住我想要起身的动作。 “我去看看孩子们。” “我刚去看了。” “哦？” “哦什么！” 说着罗志森的大嘴巴又向我张来，一个翻身再次将我摁住……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们是被手机铃声唤醒的。 “谁呀？”我抬抬眼皮，望向罗志森。 “是小迪打给你的。”罗志森递手机给我。 “喂？小迪。” “洛……”小迪在那边哭的一滩糊涂。 “怎么啦？小迪！” 那边先是一阵拧鼻涕的声音，接着小迪说：“洛，我和闻哥分手啦！他是个好人，但是我们不适合！我是不是欠揍啊我！” “别这么说，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的！” 罗志森疑惑地看着我，然后示意我他去看看孩子们，我点了点头。 “小迪，我在江城照顾孩子走不开，要不你来找我？我们聊聊！” “我正想去找你们哪！这个会洲我是待不下去了，南城我也不想回！” “好，你别着急！来了再说！” 我试了好几下，没有勇气拨闻哥的电话，罗志森看出了我的犹豫。 “怎么啦？他俩吵架了？” “不是，好像是分手了！” “其实，小迪的性格本来和闻浒山就不太合适。” 原来罗志森一早就看出什么了，他却没有跟我说过。 “那你为什么不说？” “有些事，外人是不能介入的，比如感情。如果当时伍悠执意撮合我跟小迪……”说着志森抛了个媚眼给我。 “切！”我架起胳膊，不以为然。 “你呀，就是太感性！好朋友之间的帮助也是有分寸的，任何人的需要都应该是在他发出信号后再给与呼应的！” 这是什么道理，眼看着朋友跳火坑，自己袖手旁观吗？ “每个人都有被冲昏头脑的时候，你以为是帮助别人，但却会起到相反的作用。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候一旁，倾听就好！” “你也有冲昏头脑的时候吗？” “当然有！当我得知你已婚的时候，我也卑鄙地想过把你抢过来。” “哦？” “但当我在幼儿园路口看到阿缦的时候，我就放弃了。” 罗志森说着已经穿好了衣服，“不过，我知道你早晚是我的！快起来吧，孩子们都醒了，今天出去吃早饭吧！” 楼下的小面馆，门店不大，客人却不少，这个时间若是放在工作日，早就排队了，幸亏今天大家都起得晚，我们四个人还占到了座位。 “小油面，加菜加酱不辣是阿缦的，加菜不加酱不加辣是小亮的，加菜加酱不要香菜是妈妈的，最后这碗全部都要是我的。”罗志森一脸幸福地分面，“来，小亮和阿缦，是半蛋，我和妈妈要整蛋，快吃吧！” 罗志森帮小亮吹着热气腾腾的面，自己的肚里叽里咕噜在抗议。 “我来喂吧，你快吃面！”我伸手去拿小亮的碗。 “不用啦，你和阿缦快趁热吃吧。” “自己，吃！”小亮伸手想去拿筷子。 罗志森挡下小亮的手说：“这个面烫，爸爸喂你。” 难以想象，当年那个熟识人情世故、叱咤商海的罗志森，放弃了事业，现在委屈于老婆孩子中间，如此安心地只做个平庸的男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六十、小迪的事 饭后我们回到了志森的美物，程翼帮我们安排的志愿者，是基金会史院长夫人学校的研究生，他酷爱阅读，也喜欢志森的美物，只是假期结束后，他就没有太多时间留在这里了。 “黎老师，谢谢您给我这份实践机会，我真的很喜欢这里，我女朋友很喜欢这里的梅子露呢！我把图书的借阅情况和近期来访的新顾客名单，在电脑里登记好了，就存在e盘里，如果有任何问题，您可以随时和我联系！”这孩子习惯了叫老师。 “谢谢你，小明！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常来做做。”我说着给他装了几份梅子露，并把一个红包塞给他，“欢迎你和女朋友来玩。” “黎老师，梅子露我带走，钱我不能要！” “为什么？” “程老师给我结算过了！” 我错愕地看着罗志森，他拍了拍小明的肩膀，小明为人的确很老实，相信他今后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越走越宽吧。 傍晚我们闭店后，小迪杵在对面的路灯底下，泪流满面。 “小迪？”我把小亮和阿缦交给一旁的罗志森，“志森，你先带孩子们回家，我给吴阿姨联系一下，抱歉今天不能给你们做晚饭了。” “哦，我自己联系吧。”说完他抱起小亮，阿缦跟在身后，“小迪，我们走了，你们先聊！” 阿缦兴许是看出小迪不开心，她没有说话，只是给小迪挥挥手。 “怎么回事？”我们就近找了个餐馆，坐下来慢慢聊。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小迪从没有语无伦次过，“我知道闻哥是个好人，他对我也很好，但是我……” “喝点水。”小迪是修过心理学的，但是感情的事落在自己身上，任凭再理智的人也无法摆平心态。 过了许久，小迪才再次开口。 “其实我们走在一起，当初是我主动戳破了那层窗纸的。”小迪的眼神盯在这杯平静的水中，“那时候，我们都在会洲，他挺照顾我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有时候很感性，虽然你和志森哥哥的事情，我接受了现实，但是看到你和妮子都有了归属，我也很渴望自己能找到一个人，哪怕是个玩伴也好！他认识的人多，后来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中，他都常常帮助我。洛，如果是你，不会有好感吗？”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即便是你理智，不会产生好感，可日子久了，不会感动吗？他就是出现在我最需要的那段时间，我甚至也依赖过这份温暖。”小迪忽然双手抱肩，“他喜欢踏实，但我骨子里面就是不安分，现在想想，即使是我得到了罗志森，我们也未必有好结果！” “我们吵过闹过，他总是让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像是上天派下来折磨他的一个人，我一次次地伤害他，他却一次次地跟着我，每次回头，他都在原地！以至于让我觉得自己很卑鄙，明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却又要霸占着他，享受他召之即来的照顾，我对他的情愿和付出，很愧疚，我不可能回应他的。所以我这次绝对不能再见他！” 爱情，无关地域，无关年龄，无关身份，无关门楣……它只在一种情况下是真正要讲对等的，那就是回应，爱的程度若是不对等，便不会有好的结果。小迪是喜欢闻哥的，但还够不上爱，性格不合是最直接的导火索。 “我又辞职了，洛！”我扶着酒醉的小迪压完这条马路，就快到为她预定的酒店了。 “来志森的美物吧，我这里很缺人。” “好啊！一言为定！” “好。” “我明天就能上班！” …… 第二天，我去酒店找小迪，她还没睡醒。 “你如果打算在江城待一阵子，就找个房子吧。” “嗯。”又睡了。 我收拾着一地的凌乱，小迪的皮夹里还有张闻浒山和她的合影。 陪着小迪吃过早餐，已经快晌午了。 “好了，老板！我中午也不用吃饭了，下午就开工吧！”面前嬉皮笑脸的小迪哪里像是昨天哭得稀里哗啦的那个人。 “今天下午先陪你找个房子去！”我拉着她的手走出饭馆。 小迪是个对生活有品位的人，所以转到傍晚，她才敲定了一处公寓，离我家倒是不远。 第二周，小迪在这个新家大摆宴席，招待了我们一家人。 “小亮，听说你做了一个大手术，真勇敢！小迪阿姨敬你是条汉子！”席间小迪又把自己撂倒了，狂醉如泥。 安顿好小迪睡下，我和罗志森带着孩子们回家了。一路上，望着着小亮靠在志森肩膀上熟睡，我牵着阿缦，浮想联翩。 我们一生中遇人无数，我们会遇到多少我们喜欢的人，又会遇到多少喜欢我们的人，我们要彼此亏欠多少，感情的麻烦又该如何清算。因为相爱未能走在一起的叫成全，没有感情却仍要厮守的是迁就。我们于千辛万苦找到的人，没有几个是恰好爱我们的，即便有几个是幸运地被我们选对的，也未必能一直走下去……或许小迪是对的，能预知到自己爱情保鲜期命不久矣，长痛不如短痛。 我还是不敢把电话拨给闻浒山，没准他比小迪还要痛苦，我自知帮不上任何忙……对不起了，闻哥。 谁知闻哥的号码此时却显示在我的手机上：“喂，闻哥！” “小黎，见到伍迪了没？”他果然料事如神。 “嗯。”我不敢说小迪在江城。 “放心，我不会去找她，只要她好好就行了。”说完闻哥就挂了。 我却心酸不已。 小迪是个闲不住的人，上学那会她就常常奇思妙想。现在志森的美物，又成了她的创作空间。 “洛，你这店里太肃静了，得放点欢快的音乐嘛。” “这个地方，太空了，回头我给你整个雕塑来！” “哎，这面墙，可以做个互动区，把书友们的留言做成书签，整几个相框裱上去。” “这个饮料太好喝啦，一会让我带几瓶回去吧！” …… 志森的美物有小迪在，生机勃勃。至少她在这里，我暂时不怎么在意罗志森在书友会里那些小粉丝的桃花摇曳了。 大约过了半个月，小迪又要出远门了。 “洛，我下周就走了，你不会怪我没提前和你商量吧！” “早就知道你稳不住的性格，东西都收拾了吗？房子我帮你退了吧。” “我正想和你商量这个事呢！我看你这店里也挺忙的，你们要照顾孩子，也不能常盯在这儿，我有个表妹，大学刚毕业，想出来闯闯，要不让她来试试？” “好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让她周末就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六十一、回家真好 “这就是我的韦雪表妹！”小迪热情地介绍，“小雪，这就是黎洛，这家店的大老板！” “什么大老板呀！你叫我黎姐就行！” “黎姐好！” “我们还是带小雪先去放下行李吧。” 来到小迪的公寓，小雪惊呆了。 “姐，你租的房子都这么好呢！” “那当然！你老姐是能让自己吃亏的人么？” “这得多少钱一个月啊！” “放心，你老姐她已经付下一年的租金了！”我望向小迪说道。 “老姐，你真有钱！” 中午一块吃了顿饭，小迪夸我厨艺健步如飞。 “小雪，你学的什么专业？” “哦，我学的是形象设计，黎姐！” “洛！她跟我一样，不是学习的材料！” “说什么呢你！” “小雪，你毕业以后有什么想法么？” “没有，黎姐！我爸妈给我找了几个工作，我都不喜欢，我就想离开南城出来看看。” “你这点和老姐也很像！洛，你这排骨不错！来，雪，多吃点！” 小小年纪，就有违背父母意愿的勇气，还拿得出独自闯荡的魄力，令我钦佩。若不是当年经历了那么多的剧痛，我怕是还走不出那个老地方呢。 我忽然想起差不多一个月没有往家里打个电话了。 “妈，你和爸都还好吧？” “嗯，挺好，你们都好吗？阿缦和小亮都长高了吧！” “是呀！长高了！” “暑假里也没让阿缦回来。” “嗯，下次放假回去。” “好！” 稍后苏齐又来电话了：“小洛，最近好吗？我昨天出差，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是么？” “对呀，社科频道一个公益栏目，我还看到了来秋。” “哦，是啊。她一个人带孩子挺难的……” “你还好吗？” “挺好。” “我正好出差到这，今天想接阿缦出来。” “好，阿缦放学后，我联系你吧！” 下午，阿缦很快完成了作业，我联系了苏齐，他们父女又可以欢聚了。 吴阿姨带了只鸡，晚上煲汤用。小亮和志森在玩积木， 我打电话问了问小雪店里的情况，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不过去了。 “放心吧，黎姐！” 小丫头，皮肤水灵，长相也俊美，别看身材娇小，人很机灵，也会茶颜悦色，起码比我的情商要高。 “志森，我们找个时间去收拾一下老宅吧。” “好啊！是得好好收拾一下了！楼上三个房间，正好给孩子们也分开。” “那书房？” “不必遵守那个规矩了，阿缦如果喜欢，就给她布置个房间。” 周末我们一起回到了老宅，吴阿姨把这里收拾的妥妥当当的，每次回来，屋内都一尘不染，窗帘的幽香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宽恕》一直安稳地守在书房。 “把《宽恕》带去志森的美物吧！”罗志森指着那副画说。 “好啊！” “哇！这是花轮老师的家吗？”阿缦好像还挺喜欢这楼梯古朴的质感。 “是啊，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罗志森拥着阿缦走进书房。 “哇！好多书啊，这个小床真软！” “阿缦，你喜欢这个房间吗？” “喜欢！” “那我们就布置成你的房间好吗？” 阿缦忽闪着大大的眼睛，她觉得不可思议。 原来外婆在世时，吴阿姨住的房间也是干净利落，接下来吴阿姨带着小亮住里面。 除了把东西搬过来，这里没有什么可以打扫的了，下午就完成了搬家工作。 晚上吴阿姨带着小亮回屋去了，我哄睡了阿缦，继续收拾着搬过来的衣物。 罗志森正在端详自己那把吉他。 “要是时间早一点，我们可以开个paty。”我笑着说道。 “呵呵！”罗志森笑容灿烂，窗外月明星疏，此夜，他的微笑更加夺目，“能回来，真好！” 志森，能和你在一起，真好！这句话，在我心里已经滑过一万遍了。在此之前，每每回到旧宅，我都在憧憬这一刻，在没有你的那些日日夜夜，我曾温习着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靠着那些回忆度过的黑白画面，现在还历历在目。我甚至曾对着沙发上你坐过的地方掩面而泣，我甚至应为太过思念而在浴镜中幻想着你在我身旁。思念一个人原来这么苦，这么痛，粉身碎骨都难以形容它的折磨。庆幸的是，你回来了。 “是啊，能回来，真好！”今夜的明月，你不介意我们用微笑抢了你的风头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六十二、韦雪表妹 自小亮出院以来，我们一直密切观察着他的状态，定期地进行复查，照顾孩子们成为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事，对志森的美物，我很放心得交托给了韦雪。 “小雪，这几天书店都还好吧？” “放心吧，黎姐。” 小雪这孩子很勤劳，也会做事，每天都会传我一份邮件，汇报当日运营情况，算是工作日志吧。 而我时时关注的还有志森的美物网上互动平台，我每天都要去查看来访记录，当然还要时时更新着活动内容，骆昔基金会的动态也没有搁置。 今天太阳好，掀开窗帘，所有的尘埃都无处遁形，我决定先把孩子们的被褥拿出来沐浴一下阳光，有人敲门，吴阿姨送阿缦上学去了，难道是她们折返回来，忘了拿东西？ “您好，请问黎洛住在这里吗？” “我就是？” “有您一封信！”一位中年邮递员送上前一封信，“您搬家了，这上面留的还是原来的住址，问了那边物业才知道您搬到这里。” “谢谢了！”一般这种情况下，现在快递公司都不会专程再该送新的地址，这位老邮递员真是工作太认真了。 “不客气！” 蒙村寄来的，我猜是来秋的。 “黎姐，谢谢你给我和孩子寄来的衣服，村长说前两天有个陌生男人打去电话，汇了一万块钱给我，是齐哥吗？谢谢你们，我和小宇都很好……你们放心！希望你们也都健康平安，好人好报！” 信中还说小宇很喜欢我们寄过去的玩具和图书，有件棉衣，他穿了一天都没舍得脱下来…… 我和罗志森一起挑选那些东西的时候，几乎都是比着小亮的需求去购置的，他们年龄上相差不多，如果以后长大了，说不定也还能聊得来吧，我正想着，罗志森带着小亮散步回来了，小亮的脸略微发红。 “小亮，累了吗？” 小亮咕咚咕咚喝着水。 “你们去了哪里啊？” “就周围溜达了一圈。” “别太累了。” “医生说了，适当的锻炼对小亮的身体是有好处的。” 我无奈地看向罗志森，他脸色有点白。 “你没事吧？” “没事！”罗志森说着坐下来吃早点。 “我一会要去店里看看了，来秋的信，你要看看么？” “哦？她和孩子挺好吧？” “嗯！” “呵呵，老苏真是个好男人！”罗志森认真地看着信上的内容。 小雪把店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就连门框都看不到灰，屋里的花卉绿植也很是鲜亮，总之一切都是我心目中的模样。小雪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衣，外搭一条湛蓝色的背带裤，毛茸茸的丸子头可爱地蹲在刘海之上，本就稚气十足的小女生，又被削减了她几岁的妙龄，我对小雪举出大拇指。 “小雪，做得不错！” “黎姐，您就放心好了！” “吃早饭了吗？”我把带过来的早点取出来。 “哇！是我爱吃的酱包！”小雪的神情让我联想到了阿缦。 “你多大了小雪！” “23，黎姐！”小丫头一边吃一边给我说。 “多好的年纪！” “好什么呀！我妈整天逼着我相亲去！” “是么？” “可不是嘛！今天你给我安排什么局长的侄子，明天又是哪个事业单位的，后天还有部队上的国防生，我妈安排这个比上学那会老师的课程表还严谨，出门前还得让我重复好几遍她交代的话……” 小雪一说起自己的母亲逼婚，就滔滔不绝，她说她见过各种各样的男人，就这相亲史，够她写部书了。 “妈妈关心你才这么做嘛！那你爸爸呢？” “我爸？我爸就一门心思给我找人介绍工作，为这还被骗过钱。他找的那都是什么工作呀，我随便投投简历，都比那些强！”小丫头说着甩出一脸的不屑，这个样子和小迪还真像，“黎姐，我这次逃出来，就是不想再被我爸妈上赶着做这个弄那个了，他们是养我长大不错，但是我是个人啊，不是条狗……” 她说着，花生就溜达过来了，我把狗粮装在它食物盘子里，又倒上水，这两天忙着搬家，花生也托付给了小雪。 “黎姐，我带花生出去方便一下哈！”小雪招手带花生出去便便了，“走，花生！” 这个花生倒是随了我们一家人的性格，对谁都没有恶意。 书吧里正播放着《日光倾城》，我选了个光线柔和的座位，翻开之前没有读完的一本书，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就这样悠闲地过了一上午。 “黎姐，你中午怎么吃，我去买点？” “哦，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不用，我请你吧！” “这几天你一个人帮我照顾店里生意，还照顾花生，我请你才对。”说着我就告别了舒服的沙发。 “花生昨晚还救了我呢！” “哦？” “有个男的差点袭击了我，虽然我报警了，但是这个路口的监控出故障了，昨晚没开，也没留下什么证据！” “还有这种事情？”我心想这歹徒也够胆大的，这一带也算是繁华地段，还靠近学校，他就敢胡作非为，“哎，这个我也疏忽了，你一个小姑娘，晚上自己回家还是不安全的。” “没事，黎姐！我学过女子防身术，这次没等我出手，花生就搞定啦！哈哈！”这幅没心没肺的模样也像极了小迪，“黎姐，要不我们点个外卖吧！” “好啊！” 这一天，我不看书的功夫，小雪就凑过来，和我在书友们之间悄悄地聊着。她是个开朗的孩子，虽然不怎么喜欢读书，但是却挺适合待在这书屋的，以前这里的顾客大都是女性，或许和罗志森的坐镇有关吧。或许是小雪身上那股积极的朝气，让平日里略显单调的书吧，今天来来往往增加了许多陌生面孔。她喜气洋洋地跟每个人打着招呼，而每个人经过款台，都忍不住瞧上一眼再走，她身上那种青春的活力，连我都被感染了。 晚上闭门以后，我坚持要求把小雪送回去，我们牵着花生，走在回公寓的路上，和道边梧桐树一起婆娑的灯影，穿行于两旁的路灯之间，忽然花生警觉性的扭头向后，大声狂吠。 “谁啊！出来！”小雪的嗓门和她柔弱的身姿不相匹配。 我牵着绳子，看向身后，一个人影迅速消失了。我觉得有些熟悉，却又说不上是在哪里的似曾相识。 看着小雪走进公寓，我出门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继续搜索印象里的那个身影。 “花生，你刚才看见谁了？” 花生虎头虎脑地瞪着一双大眼睛，还左右转动着眼眶里的玻璃球，耷拉着舌头，发生哼哼唧唧的撒娇声。莫非这个人是昨晚企图袭击小雪的人，花生一般是不会随便发疯的。小雪才来到江城没多久，她待人接物也很周到，不可能在店里得罪人啊。难道是变态，志森的美物只接受会员来光顾，而会员都是实名制的，如果真是混入了变态读者，那我可要提高警惕了，但是自己的身份既然是公开的，附近又有监控，一般人也不会为了接近小雪而去冒这个险吧。 “小雪，你在江城有认识的人吗？” “除了你我谁都不认识！黎姐，放心吧，这种死变态，落我手里，我就让他尝尝厉害！我不害怕！” “你个小丫头，还是要注意安全，不要招惹这些人，把门窗锁好啊！” “好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六十三、暗潮汹涌 “回来啦？”罗志森正在门口等我，“小亮睡了，阿缦还在等你！小雪说你出来很久了，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哦，我打车回来的，有段路封闭施工，司机绕了一些。”我掏出手机来看了一下，果真有不少未接来电。 “怎么啦？累了？还是有什么事？” “没有，今天在书吧忙了一天，我只想赶紧睡觉。”未免让他担心，我不敢把今天有人尾随的事情告诉他。 “花生！回来啦！看看我们的新家！”罗志森牵着花生跟在后面。 不知道问什么，刚才那个逊黑的背影总是晃在我的眼前，我隐约感觉是我认识的某个人，但是在江城，我和小雪其实差不多，除了吴阿姨、程翼、罗志森，我还认识过谁？ 一阵风吹进来，窗子被撬开了一些，我顺手去关闭窗户，秋天快来了。 “阿缦快过生日了吧。”罗志森从身后揽住我说。 “嗯。”我点点头。 “怎么过？” “你想怎么过？”我知道罗志森一定有计划了。 “再去迪士尼啊！” “长途跋涉，小亮身体吃不消的。” “那就不带小亮嘛！” “不行，把他放在家里我不放心。” “那就带上吴阿姨。” “吴阿姨年纪大了，体力更不行。” 我看到罗志森还在渴望地看着我，于是我说：“好吧，让我考虑一下！” 合上眼睛，仍是挥之不去的诡异身影，或许他不是冲着小雪，而是冲着我而来，亦或者冲着志森……我不敢想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又来到志森的美物。 “早啊！黎姐！吃了吗？”小雪啃着饼干嘻嘻笑着。 “吃了。” 这一天我坐在墙角处，细细观察着每一个走进来的顾客，回忆着昨晚的那个身影，看着这些人都像，又都不像，我快被自己的强迫情绪逼疯了。 晚上我照例送小雪回家，一路上我不停回头张望。 “黎姐，没事！” “小姑娘，你知道什么呀！” “我知道我有防身术，我们教练可是做过保镖的！” “哎！” 回去的路上我壮着胆子一个人走着，我把手掏进包里，抓着里面的手电筒，仿佛在等着把那个人引蛇出洞，可是他没有再出现。 “怎么今天回来更晚了？”志森一脸疲惫地看着我。 “天不冷不热的，我就溜达回来了。” “这么远！” “锻炼身体嘛！” …… 一连几日，我都没有逮着那个神秘的人，渐渐地我便放松了警惕。 最近电台上陆续播出孤寡老人的一些新闻，有不少老人连最起码的温饱都很是问题。一个新的想法忽然驶入我的脑海，于是我拨通了基金会的电话。 “史院长，您好，我是黎洛！” “黎小姐，您好！” “我们基金会能否开辟一条新的救助方向，单亲妈妈带孩子固然不容易，但有许多没有孩子的孤寡老人，她们的生活也很艰难啊。” “黎小姐，我们基金会的救助是有限的，需要救助的人群却是无限的，这就很矛盾，并且我们目前所救助的人群，均为女性，这些都是写在基金会运营章程里的呀！” “嗯，我理解。那我们能否把范围宽泛一点，哪怕是把孤寡老人中的女性纳入进来呢？” “这个……黎小姐，您的建议我会慎重地我跟大家商议，我会把商讨结果回复给您的！” 过了几日，史院长表示他真的无能为力，不过他承诺会在基金会的定期会议中，再次研讨扩充救助范围的事宜。我与罗志森商量后，他同意拿出罗妈妈留给小亮的一部分遗产捐赠基金会，希望能救助更多人。 “黎姐，你看我朋友圈里这个老人，多可怜啊！” 我取过她的手机来，老人缓慢地瞒珊着，一边捡着废品，一边照顾着肩膀上背篓里的孩子……我小的时候，偶尔上学路过这里，经常会看到有老人在这里捡破烂，偶尔也会有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出现在这里，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那时候我还小，见到他们挺害怕的。可现在看到这个年迈的佝偻老人，自己都到了需要被照顾的年纪，却还得拖着小不点努力地活下去，我的心里忽然有些不落忍。 “这不是南城吗？”我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地方。 “是啊，这是我我妈转的。” “哦，你过节回家么？” “你要是需要我，就不回去啦！” “呵呵！你倒是想不想回家呀！” “说实话，我有点想我妈做的红烧肉了，但是我不想放假的时候回去，她又得给我安排相亲大会……” “不如这样，你提前回去，在家多待几天？” “不不不，我在家顶多带上三四天就得被我爸我妈给唠叨烦了。黎姐我来回就请四天假，行吗？” “多休息几天！一块帮我个忙！” “好啊！什么忙？” “你帮我带回去点东西，送到星叶小区，这个地址。”我随手写下爸妈的房门号，“然后你帮我给刚才朋友圈那个老太太捐点钱吧。” 说完我把钱转给了小雪，她的眼神让我顿觉自己被罩上了金光。 “哇！黎姐，你真是我见过出手最大方的人了，我迪姐平时也就对自己才大方些！” 其实我想告诉她，想要帮助这个老人家的初衷，不只是因为可怜她生活不易，更是我在罗志森失而复得以后，在小亮平安康复以后，在生活有所好转以后，越加懂得感恩和回馈。在那些数不尽的暗暗长夜里，我曾不止一次地许愿和起誓，若能换回我所爱的人，我愿用任何代价去交换……我想用这些点滴的事情，去积累和巩固我们这个家庭的福祉。 回到家里，罗志森也支持了我的做法，他还把这段时间陪阿缦以及小亮画的东西整理了出来，他们正在商量把哪些寄给蒙村的小宇。 孩子们熟睡后，我依偎在罗志森的身边，我们靠在床头上聊着天。 “洛！” “嗯？” “我们再要个孩子吧！”这句话的强势口吻，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可是不知最近为何他总要提出这个问题。 “不要！”我抬起头看向他，这幅立体的五官，自下而上望去，还是那么俊朗。 回忆当初，我就是被这修长的脖子先吸引到的，他吞咽的细节和动脉的跃动，无不让我为之着迷，我不禁抬头去吻上这只长颈鹿，回应而来的是狂风骤雨般地席卷。 我以为今天的战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逃脱了，但是罗志森前一秒还在这方寸间兴奋地追逐猎物，下一秒忽然怔住了，戛然而止的安静让我不得不去注意他的神情。 “怎么了，志森？”他的头一动不动，眼神凝滞，仿佛有些痛苦，连同周围的青筋略微凸显。 缓过片刻，他终于开口：“没事，幌了一下。” 说完他翻身倒在一边，额头冒出虚汗。 我把薄毯盖在他的身上：“好好休息吧！” 他握着我的手闭上了眼睛，时钟一刻一刻地挪动着，漆黑的长夜，看似平静，却仿佛暗潮涌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六十四、阿缦失踪 外婆的忌日临近，周五，罗志森说想提前去扫墓，于是我们在附近的花店选了两束开得正好的菊花，来到眸山，这里还是空气清润，植被茂密，它们一年四季地变换着各种绿色，陪伴和守护着另个国度的人。 最近我总看见罗志森发呆，有时候他还做出类似头晕的举动：“志森，你没事吧？” “喔，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最近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我可能就是闲得太久了，大脑锈住了。” 平日除了帮我忙活志森的美物，闲暇时间他还整理些投资类的事务，他的钱得不到休息，他也得不到休息。此刻听到闲太久这句话，我不禁为他掩埋自己的才华在市井人家默默无闻的生活而感到可悲。 “妈妈！爸爸要给我寄礼物，我留志森的美物那地址行吗？” “好！快吃早饭！” “阿缦，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们也给你个惊喜！” 我撇了一眼罗志森，想让他闭嘴，因为我还没考虑好他的提议。 “什么惊喜！” “先不告诉你！要不然就不是惊喜啦！” “快告诉我吧！花轮老师，求你啦！” “到时候你就知道啦！快听妈妈的话，把牛奶喝光！” “花轮老师，我喝光牛奶，你就告诉我行吗？” “不行，没有你妈妈同意，我还不能说！” “妈妈，到底是什么呀！” “别缠着我了，快吃饭，别迟到了！” “妈妈！” “妈妈喂小亮呢！你快别缠着我了！” 我这场面乱作一团，罗志森却在一边笑开了花。 “妈妈，你快告诉我呀！”阿缦靠在我的身后，“不然弟弟也不吃饭了好不好？” “好啦！去迪士尼！”我看着一旁得意洋洋的罗志森，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不过要看小亮的状态！” 阿缦已经跑到一边去尖叫了，吴阿姨拿着书包追在她的身后。 近期小亮的复查结果都还不错，我和罗志森非常欣慰，吴阿姨表示她一个人带几天孩子也没有问题，程翼也愿意过来帮忙，我真是很不好意思。 晚上小雪打来电话：“黎姐！我明天就回去啦！你交代的任务我都完成了！” “好！辛苦你咯！” “那个老奶奶期初死活不肯要你的钱，他说自己有个儿子，她在等儿子回来。最后我劝她，为了小孙子，她才肯收下的呢！” “好！你这丫头就是厉害！” “那当然，黎姐，那我明天就回去了啊！” “好，明天为你接风！” “哈哈！” 第二天下午，阿缦的礼物寄来了，她放学后就直接来到了志森的美物。晚上我们在附近找了个小餐馆，小雪本来就长得好看，又会打扮，一听说她会女子防身术，阿缦对小雪崇拜得五体投地，两个人聊得甚欢。晚餐快结束的时候，我忽然想起苏齐寄给阿缦的包裹落在店里了。 “我去店里取下东西，你们先在这里等我。” “黎姐，我们吃好了，一起去拿吧！” “好！” 我转到收银台去结账，新来的实习生业务不熟，气得一旁的大姐恨不得敲他手指头，前面还有好几个人在排队，我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小亮该睡了吧，拿完包裹回到家，明天一早又要赶飞机，小亮还醒不来，我们就要离开他好几日，心里有点亏欠我的儿子。 这家餐厅生意真是好，这个点正是人气旺的时候，大厅里略显嘈杂，我的焦躁兴许是被小雪看了出来，她拉着阿缦的手走近我说：“黎姐，要不我在这里等着结账，你们去店里拿东西吧！” “那哪成！”说着我望向阿缦，“包裹回头再取行吗？” 阿缦打着哈欠，拼命地摇头，她对礼物的关注不止因为这是一份生日祝福，更重要的原因是苏齐传递的关怀吧。我从没有剥夺过他们之间亲情的交流，所以今天我也不好坚持自己的意见。 “那要不你和小雪阿姨去拿，我一会去找你们？” “好！”她们两人异口同声。 “还是我来吧！”前面收银台新来的服务生被撵到了一边，“不好意思，我们这台机器出现了一点故障，您是否可以现金。” “哦！可我没带现金。” “那可麻烦了，您能等会吗？这个时间，银联pos人员怕是不能及时上门维修了。” 我正想打电话给小雪的时候，旁边一阵风影掠过。 “她们消费了多少？”这时走来一位男士，他掏出钱夹询问道。 “169，先生。”我还没开口，服务员已经笑脸相迎。 “我替她们付了吧，不然也都在后面排队等着。”这个男人倒是大方，我想是被隔空了一般，他和服务员短短几句话就要结束我的埋单。 “不用了，先生，我朋友一会就过来了。”我低头继续拨打小雪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哦？是吗？”他和服务员等待中望着我，直到小雪的电话传来“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我杵在原地，顿时尴尬了整个餐厅。 “还是我来付吧，这位小姐，你可以转账给我。” “好吧，谢谢您了。”我放弃了给罗志森再打电话。 “请您确认一下账户，您叫袁绍彬，是吗？”我向他出示手机。 “没错！” 转账成功：“好了，查收一下吧！谢谢了！” 他礼貌地冲我微笑，收到短信，他却向一边走着，没有要打开手机确认的意思。 反正支付成功了，我朝另一边美物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袁先生好像发现了什么，从后面快走进步赶了上来。 我刚要转身，手机来电话了。 是小雪，带着惊恐未定的情绪：“黎姐！不好啦！阿缦被带走了！” “什么？在哪？” “我还在志森的美物，阿缦不知道被带去哪了！” 我抓着电话等不及信号灯转换，箭步穿梭在车流中间，我顾不得马路中央被我扰乱的基本秩序，脑海里又浮现出之前鬼祟的黑影，我只能赶紧先回到志森的美物。 “喂？志森，你有没有见到阿缦？”我明知道不可能是罗志森安排的恶作剧惊喜。 “阿缦？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我的耳边嗡地一声震溃了整个脑仁，下一秒便任何声音都传不进来来，小雪接过我的电话，和罗志森说着刚才的情况，我却只能看到她唇边的张翕。 “孩子丢了？”我这才发现袁绍彬一直跟着我，“为什么不报警？” 多亏他的提醒，我太慌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六十五、匿名信 民警和罗志森几乎先后脚到达，我仍旧惊魂未定，各种不详的预感蜂拥而至。小雪在一旁跟民警描述着当时的状况。 “当时我正在锁门，阿缦抱着礼物在一边等我。突然有个蒙面男人，把阿缦拉到一边，我本想上前踹那人一脚，结果我转身太快崴了脚一下，他抱起阿缦就蹬上了一辆面包车，往那边去了。”小雪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这边有个监控摄像头，是不是可以调取查看一下？”袁绍彬说道。 罗志森抱着我，用唯一的左手支撑住即将塌陷的驱壳。 除了泪水我无处去寄托此时的无助与懊悔，我为什么要允许她回去拿包裹，为什么要让她们回志森的美物，我明知道有人跟踪到过这里……我该去哪里找你？阿缦！是谁对你下手！那些人会怎么对你？我不敢想象…… 那一晚的云彩也走走停停，时不时地遮住了月光。警方调出来的录像在歹徒出现前的一秒突然变成雪花影像，直至阿缦被带走以后才重新显示正常，我只看到了阿缦的兴奋喜悦，以及片刻之后小雪瘸拐着追车的画面…… “你们有没有联系一下” “我们会尽快把周围监控录像都调整出来，你们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在生意上有没有什么竞争对手？” “民警同志，我们都是普通人，我老婆经营一家书店，她很低调，为人也非常谦和。” “好的！”民警一边做着笔录，一边看向小雪，“那小姑娘，车牌有没有看清楚？” “没有。”小雪非常沮丧。 “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孩子是被掳走的……” “我可以证明！”小雪打断道。 我听到民警这么说也要剑拔弩张：“还需要什么证据？我的孩子已经被掳走了！” “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只是说没有太直接的证明。我们区每天会接到类似的报警上百起，我们只能集中有限的警力去解决确定的案件，这一点也请您谅解。现在暂时没有太有利的线索，如果是绑架，那么对方一定会向你们勒索，你们最好可以留下录音，一定要及时向我们提供任何可疑信息。”民警的例行公事，失去孩子的我无法理解。 或许他是怕我误会了他们不作为，继续补充道：“您放心，我们不会搁置不予理会，我们尽全力搜查周边的监控网络。从刚才画面的疑点来看，这个歹徒是有备而来，也可能之前踩过点，你们也回忆一下，如果有任何线索一定要及时和我们联系。” “之前有人跟踪过我们！” “对，之前那个人还差点袭击了我！” “样貌特征能描述一下吗？” “比他矮，很瘦，平头，但他当时带着口罩，五官看不出，我只知道是个男的。”小雪用手比着罗志森的身材描述道。 “对不起，黎姐，都怪我！”走出警局，小雪满副自责的样子。 “不怪你，这人是冲我而来。”可是我真的没有方向。 “洛，我可以托朋友找找他们局长……” 我摇着头，不是信不过罗志森的社交网络，只是我并没有做好与警方合作的准备。 意外总是充斥着生活的不安角落，每一天的幸福都像是借来的一样。回到家，我站在窗口，除了等待，想想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就觉得好无力。我一遍遍地打开手机，除了时间的跳跃，它没有任何音讯，我既盼着电话响起，但却又不敢面对阿缦被抢走的事实。勒索无非是为了钱，为什么过去几个小时了，仍旧没有人联系我？ 罗志森给我披了件罩衫，站在我的身旁，时隐时现的月影把我们两个涂成了苍白色。罗志瑟知道，此时无论说什么，我也是消化不了的，不如就默默地陪我站成一桩祈祷的雕塑吧。 第二日一早，吴阿姨起来去做早点了，小亮应该还没起床。不一会，吴阿姨敲了两下我们的房门，便推门进来了，或许她以为这个时间我们已经出发在迪士尼的路上了。 “你们还没走？阿缦呢？”显然吴阿姨去了阿缦的房间，她并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一切。 罗志森转身把吴阿姨带出房间，他一定不想当我的面再重复一遍昨晚的恐怖。 一夜的等待，让我立着都仿佛踩在钉子上一般难受。我的手机终于响了，站了一宿的腿几乎凝滞了血栓，我踉跄地去挪动了几步，罗志森焦急地在一旁侧耳听着。 是小雪：“黎姐，店里收到一封匿名信！” 我和罗志森赶紧跑去志森的美物。 “黎洛，好久不见！你女儿在我手上！不要报警！联系这个号码：133……” 真的是绑架！他认识我？ “谁送来的？”罗志森口吻急切。 “一个小学生，早上一个小男孩拿过来的，说是有人给了他五十块钱，让他把这个交给黎阿姨。” “在哪给他的？” “哎呀，我只关心这封信了，这个我没顾上问。” 小雪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小脸上也浮现出黑眼圈：“小雪，你的脚不舒服，今天先回去休息吧！” “没事，黎姐！我买了跌打药，已经比昨晚上好多啦！我守在这里，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你们快把这个给民警吧！” 心里面注明不要报警，孩子在他手上，他直呼我的全名，想必是冲我而来，我抱着赌一把的决心，对罗志森说：“我不想报警！” 他也看到了信的内容，自然了解我的想法，于是他点了点头：“但是让我陪你一起处理！” 这时门口的风铃清脆撞击，进门的是袁绍彬。 大家不约而同地注视着他。 “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他好像也很急切地想知道。 “没有。”我对此时面前出现的这个人没有好感，昨晚他和我们在一个餐馆里出现，他是见过阿缦的，他排在我身后埋单，也知道阿缦和小雪一起出的门，他昨晚还一直跟着我来到志森的美物，天知道，阿缦的失踪是不是和他有关系。我浑身竖起长刺，充满怀疑的眼神看向他。 “哦，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社会日报的编辑。”说着他递上自己的名片，这一礼貌的举动并没有放松我对他的丝毫警惕。但罗志森一向待人得体，他接过名片，并点头微笑示意。 “我在电视上看到了关于骆昔基金会的报道，后来通过媒体的朋友了解到至森的美物，得知店主是黎洛。昨天想来这里转转的，没想到提前关门了。结果昨晚通过转账信息看到您叫黎洛，本想和您认识一下的，看您接了个电话，突然闯红灯过马路，实在不放心，就一直跟在了您身后。” 原来如此，他说的朋友可能是小陆把。 “黎小姐，您别误会。我不是为了找素材而来了解情况的，只是以目前这个片区的警力，或许没有足够的证据是不好立案的。我以前在法律板块做过，接触过此类事件，说不上能帮上点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六十六、勒索 我把眼神递向罗志森，他微微点了下头。 “我早上接到这样一封来信，这个人是冲我而来，现在我不想通过警方解决。” “嗯，您的心情我理解。警力不足并不代表警方没有实力解决，大部分家长在怀疑孩子被绑架之后，都会选择报警，然而在确认孩子被绑架之后，又都会选择放弃警方的援手。” “你也看到了，昨天警察他们连监控都弄不清楚，我还能相信谁？”我的情绪又险些失控，罗志森搂住我颤抖的双肩。 “黎小姐，这个时候我们最需要的是冷静。” “如果是你的孩子不知道被谁带走？不知道在哪？你告诉我怎么冷静？”罗志森已经摁不住我了，被惶恐和紧张束缚了整晚的焦虑和烦躁正愁无处释放。 “洛！或许袁编辑的话是有道理的！”罗志森的口吻少了些强势，多了点建议的空间。 “黎小姐，我之前参与过类似的营救，也采访过不少受害家庭，我清楚你的担心，可是你必须相信警察！他们有专业的侦查能力，也有丰富的处理经验，更有强大的联动系统，这些都比我们单个家庭坐以待毙地面对要强。” 再次来到警察局，我们把这封信交给了民警。 “您拨打这个号码了么？” “还没。” “我们昨晚根据案发时段，把附近片区的监控录像调取了出来，但是未能获取到作案人员的清晰画面，不过可以初步确定一点，那就是作案人员有着较强的反侦察能力，他有意利用干扰设备躲避了监控拍摄，这以构成严重的违法行为。现在有了您提供的这份匿名信，我们基本可以立案侦查了。接下来我们需要对您的手机或固话进行监听，并要严密监控您店里的往来人员。” “喂，黎洛，好久不见，你终于打电话了！”这个语气好熟悉，但可惜声音好像被处理过了。 “你是？” “你还是报警了！” “阿缦在哪？” 那边突然就挂断了，我再拨过去已是关机的提示，手机顺势跌落于地。 警局里面监听的工作人员无奈地摇着头：“时间太短了，获取不出来。” 我还是打草惊蛇了。 警局为便于监听，特意安排了一名工作人员跟我们回到家里。 “小洛，吃点饭吧。”吴阿姨把饭菜温了好几遍。 我抱着小亮，无法给他解释姐姐去哪里了，我们只能等待那个人自己上线。 傍晚彩霞逐日，客厅里的落地窗前映出了橘红色的光晕，这转瞬即逝的霞光，就好像人追逐的幸福，美好而短暂，我无意欣赏却布满了整块窗台。若不是这场意外，阿缦现在应该欢快地徜徉在童话王国，没有我在身边，阿缦她该怎么办？她一定吓坏了，一想到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我的心便被揪住不放……阿缦，你究竟在哪里？ 小亮饿了，他的眼底充满了疑惑和被我渲染的恐慌，这双眼睛无时无刻不让我想起阿缦，罗志森把小亮抱过去交给吴阿姨。我攥紧手机，不能放过任意一个声音。 晚上，陌生号码打来，工作人员示意我待他准备好再接听：“黎洛！” “阿缦在哪？”罗志森靠向我，用手臂稀释着我的紧张。 “呵呵！准备500万，后天放在幽湖的小提琴少年雕塑下。” 电话再次挂断，我无助地闭上眼睛，阿缦的声音在我心里声声呼唤着我，可是我却听不到她真实的声音！ “黎小姐，阿缦现在应该是安全的，至少在拿到钱之前，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袁绍彬安慰道。 “可是我不知道他们会对阿缦做什么，500万，我去哪里筹措这么多钱？” 我倒向罗志森的肩膀，阿缦失踪之后，他也非常着急，但是此刻只有他能镇静我的不安了。 “洛，放心，钱的事我来想办法！阿缦会没事的！” “你们不要轻举妄动！”监听的工作人员阻止着我们的计划。 送走袁绍彬，罗志森回来悄悄地告诉我说，袁绍彬后天会在不起眼的地方尽量拍下可疑人员。整整两日没有合眼的我最后还是沉沉地睡下了，梦魇一层追赶着一层，拽我走向极度黑暗的深渊。 “阿缦！”我被噩梦惊醒，罗志森也去起身来靠向我。 “志森，我等不了啦！阿缦的过敏食物他们知不知道？阿缦换个地方一定睡不好……” “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主人不在，花生也吃不下，它已经两天没怎么进食了。阿缦不在，屋里少了许多欢闹声，只有恐惧在狰狞地回旋和浮动。 第二天的等待仍然是心理的博弈，袁绍彬猜想对方是在逐步击溃我们的防线，每过一秒，我的确都在向着他们所希望的结果去妥协。 监听的工人人员说，仅能根据陌生号码查到实名制的办卡人，但很遗憾，他们都是刚刚丢过手机的人。 程翼将一杯水递给我：“黎姐，我把阿缦的照片发出去了，只要他们在江城一露面，我不信没人见到。” 我也只能暂且把希望分散开来，这样再见到阿缦的机会或许能多一些。 下午罗志森背着警局的人去筹钱了，当他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他自信的眼神，稍稍放下一半的心。 晚上，又是一串陌生号码打来，我顾不得去看监听人员的手势，赶紧接起来：“阿缦在哪？” “明天九点，把钱放在我说的地方，否则，你知道后果！”说完那边又挂断了。 我盯着这个时间，昨晚来电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整夜无眠，疲惫抽干了我的力气，我仿佛这夜空中漂浮的云彩。那个书房已经按照阿缦的喜好，绘成了桃粉色的墙壁，书架上罗列着她儿时恋恋不舍的故事书，刚搬过来的时候，阿缦还不适应，每晚睡前都会搂着我的胳膊，拜托我去窗口确认有没有怪物，拉上窗帘，她还要我陪伴在身边才能安睡…… 我翻开阿缦的相册，从小到大每个第一次都有我在身边。这个房间已经空了三天，除了勒索电话，没有任何她的音信，警察在城内搜索着各类可疑人员，程翼也发布了失踪信息，但是寻找的道路，却依然一片模糊。 终于熬到了天明，据说警局昨天已经部署了周密的计划，能否把阿缦营救出来，我还不敢乐观地预估。 罗志森一早出去晨练，我们约定好，他去把昨天放在车上的钱交给程翼，由程翼和袁绍彬先去幽湖。我提起警局帮我预先准备的“钱袋”，随后出门，这里面没有钱，估计他们看到会疯掉，我们不敢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一处，为了以防万一，罗志森才要做足钱的准备。说到底，我们还是笃定他们为钱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六十七、营救（上） 八点五十六分，我把“钱袋”放在指定的雕塑下面，张望着左右来往的人影，手机再次收到陌生来电：“黎洛，留下钱。走！” “你在哪？阿缦在哪？” “我确认好钱没问题，会把孩子放到中心广场的大屏幕下。” “让我听听她的声音！” 对方再次挂断，留下一地的绝望。 稍后警方跟随一名前来取钱的初中生，追到了中心广场。 陌生号码再次来电：“黎洛，你还是报警了！” “等一下！我给你们钱！让我听听女儿的声音，确认她完好，我一定会给你们钱！” “想听声音？没门！想要给钱，回南城再说吧！”说完挂断了。 警方迅速逮住了那个初中生，但他声称自己是受人指使来取东西的，有人让他把雕塑下面的东西带到中心广场，办妥以后会给他一千块钱，根据初中生的描述，警察绘出了一张肖像图，可是我们都不认识这个人。 营救失败，江城警方速速与南城警方取得了联络，现在南城的大街小巷怕是都张扬着阿缦失踪的讯息了，我不知道掳走孩子的人若是知道了这些，会不会又要抓狂，阿缦会不会受到进一步的威胁…… 我正懊悔着自己报警的愚蠢，罗志森接到了江城警局局长的电话，他告诉我们，警局已开始部署在全城周边范围内严密搜查可疑的出城车辆和人员，为了吸取此次教训，南城那边的追捕也绝不会不打草惊蛇。 带着小亮，我们再次返回南城，和我们随行的还有袁绍彬，他说自己也有朋友在这边，说不定能帮上忙。 爸妈忽然来电话了：“洛洛，阿缦放假了，你们也没过来呢？阿缦快过生日了，我们给阿缦买了件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我心底松下口气，现在决不能让爸妈知道这些，我收敛着浓厚的鼻音，轻声说道：“妈，阿缦过生日，我们带她去旅游了，妈，手机快没电了。” 其实我是害怕错失阿缦那边的电话。 “哦，那好，你们玩吧！” 本就心乱如麻，现在这思绪又破碎了一地，我用罗志森的手机拨给苏齐，此刻唯一能共担这份沉重的人。 “什么？！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对不起，苏齐……”罗志森在一旁的抚慰并没有让我好过多少。 “小洛，我也告诉朋友们一起找找！” “听我说，苏齐，这是绑架，不是走失，而且他们冲我而来，我不能冒着阿缦被撕票的可能，惊慌了那帮人，到时候阿缦的处境只会更危险。” 没有求助妮子和小迪她们也是出于这份考虑。 “好，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挂断电话，我怀着愧疚望向身边的罗志森，他不停地用手摩挲我的后背，尽管这焦虑毫无缓解，我仍旧感激他的陪伴。但是我已顾不得罗志森面对我和苏齐在一起的尴尬，我只知道此刻除了孩子的爸爸妈妈，还有谁能真正的感同身受。 小亮睡了，他不像姐姐，即便换个环境，他依然生活有序。时钟再次来到九点一刻，我期盼的电话没有来到，苏齐、袁绍彬、罗志森，每个人都表情凝重，他们看起来和我一样，急切等待又惶恐不安。我已经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波澜，时钟跨过一秒，都在心底留下一处疼痛的烙印。 小雪发来一张图片，接着电话拨了进来：“黎姐，这是我刚在朋友圈看到的，你看这个玻璃后面的孩子像不像阿缦？” 我仔细看着上面的人，看衣着打扮像是阿缦失踪那天的装戴，可是玻璃返影，手机里的图片像素太小，放大又成了马赛克，南城变化太大，我根本分不清这是哪里。 “这是在哪？” “我朋友没接电话呢！我联系到就告诉你！” “好！” 监听的工作人员取过手机，马上联系了信息科进行数据分析。 袁绍彬说再让小雪发给他一张，他在旁边一通电话的功夫，便得到了这个地点，和后来小雪发来的地址无异。警局那边也得出了较为精确的分析结果，与阿缦的面貌五官相似度达百分之九十以上，于是大家迅速赶往那个地点。 不出所料，他们在此只是暂时停驻，摸不清对方的计划，我们任何的追赶永远会迟在路上……我的泪水滴落在手机里的模糊图片上，手里紧紧攥着阿缦的照片和嫌疑人的头像。 警局的工作人员建议继续等候电话，大家暂时撤离了，空旷的路面上只留下我、苏齐、罗志森和袁绍彬，他们知道谁都劝不动我，所以只是在身后默默地跟着，我只是想离阿缦刚刚出现的地方更近一点，才舍不得离开。失魂落魄的我忽然碰到了身旁一个佝偻驼背的老人家，她肩上的孩子哭闹不止，我下意识地扶住她。 “你没事吧，老人家？”我仔细一看她，这好像是之前在小雪手机视频中出现的老人。 “这是？”老人家颤巍巍地指着蹲下去的罗志森问道。 罗志森正俯身捡起我刚刚掉落在地的照片和肖像。 我擦了擦泪水，把阿缦的照片取出来给她看：“这是我正在找的女儿，您看到这个女孩了吗？” 她的眼睛仍紧盯着罗志森手里的肖像，忽然老人的双眼中发出犀利的光，她向后挪动了几步，惊慌地转身，背后的孩子继续哭着。 不知是她的反常举动敏感了我神经，还是说不出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位老人一定知道些什么，我拦住她：“你看见过我女儿对不对？” “没有！”老人越是这种口吻的否认，越是让我怀疑。 “你看看，就是她！”我继续拦着老人家，苏齐和罗志森认为我不太理智，硬是拖住我，放走了她，最后我无力瘫坐地上，耳边传来那小孩减远的哭声。 回到酒店，仍然没有人联系我，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苏齐和罗志森坐在沙发上正打着盹，袁绍彬的敲门声把他们重新拉回紧张的现实。或许昨晚的疑点警察也未必能采纳，这次我不想因为警察的参与再让阿缦身陷囹圄。 “我跟踪了那老太太，昨晚她应该是出来给孩子买东西的，后来她绕到了另一条路上，买了几个面包，我跟着她回到了住处，她住在一片垃圾场旁边。”袁绍彬绕到我这边，悄悄地把事先写在手机上的一段信息给我看，我点了点头。 然后我把小雪的照片发给袁绍彬，让他去找这个老太太，如果她认识这个女孩，应该是知道我们曾真心帮助过她，必要的话让她听听小雪的声音，希望她也能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六十八、营救（下） 自报警之后，我，罗志森，甚至连苏齐都和这手机一样被监控了起来，警察担心我们不够冷静，一再强调不要被嫌疑人牵着鼻子走。袁绍彬的编辑记者身份让他更为独立和客观，所以我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中午，我又接到了陌生来电。 打开免提扬声：“想听你女儿的声音吗？” “求求你，让我和她说句话！” “跟你妈说句话吧！” “阿缦，我是妈妈，你还好吗？” 我期待着阿曼的声音，罗志森和苏齐紧盯着我手中的屏幕，可是电话那边突然安静下来，接着又挂断了。 警察说对方没有留下勒索相关的进一步指示，一定还会再来电话。可是我却为阿缦的安危担心之极，已经过去这么多天，阿缦为什么听到我的声音还不敢讲话，他们究竟做了什么？她一定被吓坏了！ 下午，警察接到了一通来电，似乎是得到了较为可靠的线索，立刻联系总部定向搜寻。报警的人正是袁绍彬，他发现有个人去过老太太家，好像就是肖像上的嫌疑人，他们大吵了一顿，袁绍彬一路在跟着嫌疑人，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依靠警方。 傍晚时分，我们路过了善池路，我不禁忘了一眼钟塔，那个曾成为内心守护的建筑物，依然矗立在这座城市，它像个巨人一般，目睹着所有事情的开始，却只得默不作声。 终于警方锁定了最终方向和目标，阿缦被困在郊区一座冻结拆迁的废楼里。 此时的嫌疑人自知地点已暴露，所以最后这通来电持续的时间出奇地长，而且声音也没有再被修饰。 “黎洛！你这个蠢女人，你以为警察能帮你吗？”是孙烨成，我们一直把焦点凝聚在肖像上面的那个人身上，我惊恐不已，并把扬声器打开，接下来罗志森也吃惊地放大了瞳孔，这个声音的出现，意味着他们不是简单的为钱而来，“你过得很好呀！你女儿是个哑巴对吧？你给我说话……”接着里面传来孩子被殴打的呻吟。 “孙烨成！你有什么冲我来！把孩子放了！”罗志森夺过电话，恨不得钻到那一端。 “罗志森，你不是死了吗？”孙烨成充满了怀疑。 “王八蛋！你把我女儿放了！”苏齐想要冲进废楼里，被袁绍彬阻拦着。 “孙烨成，求求你，把我女儿放了吧！”我冲着面前的废楼哽咽着祈求，我跪倒地上。 “呵呵！你们也有今天，黎洛，你不是在电视上风光吗？你不是救助这个救助那个吗？你救救自己的女儿呀？” “新子！你给我出来！”忽然佝偻老人被一名警察扶上前来，她肩上的小孙子哭花了整张脸，“新子！伤天害理的事情咱们不能做啊！” 难道孙烨成的同伙，那个肖像上面的嫌疑人真是她什么人？ 老太太衣衫单薄，一面拭泪，一面还用手安慰着身后的孩子，一双手干干巴巴的，尽是些深深浅浅的沟壑，和那张老泪纵横的面庞，只叫人可怜。 她走上前来把我拉起来说道：“闺女，我对不起你们！你帮了我和这孩子，可我儿子还拐了你闺女，这个狼崽子！” 警察采取了分散行动，一路向废楼抄进，一路在废楼前用扩音器进行着最后的劝导：“嫌疑人，你们已被我们控制！不要再做无畏的抵抗！你的母亲带着你的儿子，就在这里！你绑架了别人的孩子，应该能体会为人父母的痛心，何况人家之前还资助过你母亲和儿子！给你五分钟的考虑时间，如果再不出来自首，你们将面对严惩的后果！” 罗志森试着讲电话回拨了过去：“喂？你对黎洛所有的怨恨都来自与我，换我做人质！” “你以为我傻吗？” 电话那端传来孙烨成和另一个人的争吵声。 “新子！别做傻事了，妈不图别的，妈好好帮你带着这个孩子，等你出来！” “嫌疑人，时间到了！”接着有人冲着对讲机发布指令，“行动！” 孙烨成被拷出来的时候，他看到罗志森抽空的右臂，冷笑了一声：“罗志森，即便你活过来，也不是原来的你了！” 我望向罗志森，他手里的钱袋忽地重重掉落在地，眼底浸满了冰凉的惆怅，无论是身份的悬殊还是身体的完整，或许他已经很费力地说服自己忘却那些回不到的过去了。 我靠近他，尽管我的身体里已经挤不出顶点儿的能量去温暖他。 一切都结束了，阿缦获救，但是她却完全变了个人……在我们回去的路上，她没有哭，但一句话都不肯说，小脸缩紧一圈，除了嘴角胳膊等处的淤伤，她受到的心理伤害更为严重。这几日面对恐怖的环境，陌生的面孔，她的经历是我难以想象的，虽然我一再安慰她也安慰自己，回来就好，平安就好，但如何抚平她幼小心灵上的裂纹，才是我最急于要解决的。 苏齐的心里并不比我好受，他牢牢抓着阿缦的小手，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女儿，生怕再把她给弄丢了。 我从前视镜里看到的罗志森，他目光呆滞，在看到阿缦成功被解救出来以后，那表情只开心了片刻，便又失去了兴奋的神采。 小小的空间里，我们各自数落着被撕碎的心伤，弥漫着强烈的负能量，我发誓这一生都不愿再想起这几日的跌宕。 袁绍彬建议我们带阿缦去看心理医生，并提供了一位可靠朋友的信息。 但罗志森他婉言拒绝了袁绍彬的好意：“谢谢，袁编辑，我们会给阿缦找个心理专家的。” 他思维细密，出于担心袁绍彬的身份，怕他了解更多，后期再将我们的事写成报道，未免给阿缦带来更深远的影响，最终没有选择袁绍彬的朋友，而是找到了另一位专家。 “我想请小迪来看看阿缦。”送走袁绍彬，我想起小迪是我们之中唯一接触过心理学的人。 罗志森和苏齐点头。 当小迪得知这一切的时候，除了埋怨我没有告诉她之外，还详细问了我很多关于阿缦的表现情况，她此前并没有接触过儿童心理疾病患者，虽然没有太大的把握，但还是专程来到这里陪伴了一段时间。 在小迪多次的尝试不奏效之后，我们在罗志森的安排下，带着阿缦去接受了一位知名专家的治疗。 “你们的孩子比较敏感，可能与你们离婚有关，现在也只能先通过家长的关怀，配合我们专业的心理疏导，用爱消除她的顾虑，让她打开封闭的内心……心理疾病成因较为复杂，但大都与经历有关，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愈合……” 从医生那里出来以后，我又带着阿缦来到了学校，看到阿缦的样子，老师比较委婉地表达了她的建议，小学毕竟不是幼儿园，很怕监护不到位，希望阿缦通过修学调整一段时间再说。 无论怎样，阿缦只要回到家里，在我身边，我就一定有办法让她重新面对生活，当年时间能治愈我的伤痛，它也一定能让阿缦振作起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里，阿缦没有动尤克里里，她的画纸上面全是黑色，她睡觉的时候需要灯光的陪伴，即使和她站在同一片蓝天下，却仍然感觉乌云密布…… 花生每日形影不离地跟着小主人，根据专家的建议，我和苏齐常常带她一起去游乐场，虽然她总是依偎在我们身旁，不敢走远半步，但是苏齐说她能在自己的陪伴下，走进小朋友中间排队打滑梯了……罗志森也常常带着小亮，和阿缦聊天，小亮会说的词语越来越多，渐渐地阿缦开始和弟弟交流……后来阿缦愿意走进至森的美物，也会主动去选本书到一边去看，小雪会凑到旁边和她一起裹着吸管喝梅子露，哧溜哧溜发出怪声之后，还传来阿缦的笑……看到这些进步，我已经很欣慰了。 孙烨成和他的无业游民发小胡新，终被绳之与法。胡新的母亲和儿子，每一次出现在我面前，都是那副凄惨的模样，尽管胡新掳走了阿缦，但这对孤儿寡母却是可怜人一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六十九、魔咒 阿缦渐渐有所好转，苏齐放心地返回到南城开始正常的工作，这段时间里，本以为罗志森会因为我和苏齐经常在一起而感到不舒服，却没成想他们反倒因为阿缦成了一对朋友，我常常问他们在聊些什么，却只换来他们的宛然一笑……罗志森的高情商让我被他的人情世故观再次折服。 这几日阳光极好，人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我想把房间细细整理一番，妮子发来几张她女儿的相片，时光记录了她们的欢乐。离春节的团聚过去几个月了，照片里的孩子又长高了。来秋也来信了，她说小宇把阿缦和小亮的画视如珍宝。我拨通了来秋的电话，虽然我们给她购置了手机，可她说自己还是习惯了书信往来。我想阿缦接受治疗的心理医生不错，就邀请她带着小宇来这看看，她说过段时间就来。罗志森正在阁楼上的储藏间里收拾以前的那些东西，我想起沈茂仁过年前来江城的情景，他再次提出想让罗志森回到茂申集团，沈茂仁的银发又泛出了几层，他的样貌永远是疲于年龄的沧桑，即便和我一样看出了他苦苦支撑的这份艰辛，继承了满腹生意经纶的罗志森却仍然紧握住我的手，再次拒绝了沈茂仁。 “看着那白色的蜻蜓， 在空中忘了前进， 还能不能， 重新编织， 脑海中起毛球的记忆……” 阿缦最近爱上了周杰伦的歌，我们在这一点上倒是没有代沟，治愈不分年龄，疗伤本就是旋律所赋予的读心力量。 微风拂过，床单在阳光的剪影中自在地舞动起来，小亮总是喜欢藏在床单的背面躲猫猫。 罗志森在进门处新置了副生态鱼缸，里面五彩斑斓地安放着各种小景，孩子们喜欢得不得了，周末他带着我们去水族馆挑选了孩子们喜欢的热带鱼。 “花轮老师，快看这条鱼，好像你呀！” “那你就叫花轮鱼吧！”罗志森指着阿缦说的那条鱼。 晚上，孩子们睡了以后，我在小亮床边守了一会，最近他常常呼吸不匀称，罗志森已经按照他的方式拜托老师们多多关照一些了，可我还是有些担心。罗志森在床侧翻看着以前的书信，他已经把它们分插整理到一本册子里了。 “要是我也像你一样细心该有多好！”我略感失望。 罗志森微笑着摇摇头：“那样就看不出我爱你更多一点啦……” 然后我们依偎在一起，回忆着那些年的往事。 我们为阿缦换了所新的学校，在她决定重返校园前的那天傍晚，罗志森在旧宅里为她举办了一场小小的paty，我们邀请了程翼、小迪、小雪，阿缦和小亮快乐地手舞足蹈，夜风清凉，繁星点点，大家好像都无忧无虑地享受着当晚的惬意，这样恬淡的时光很久没有莅临了。 程翼说美术馆的朋友都很喜欢梅子露的味道，周一，我让小雪去美术馆给他们送了些过去，小迪提出开车送小雪，于是店里只剩下我一人。 趁着没有顾客清闲的功夫，我打理着店内的花卉绿植，看了一圈，发现都已有了小雪灌溉的印迹，门口的铃铛清脆响起，我以为是罗志森来了。 “志森，你来了！”说着我回头看去，一位衣着讲究的妙龄女人正站在门口，在柔暖的灯光下，显得越加肤白肌嫩，她样貌慈和，应是位优雅的上流女人。店里文艺青年不少，但是像这样知性又动人的女子，却怎么看也想不起何时纳为书友的。 “请问，你是黎洛吗？”她看了一下款台处悬挂的《宽恕》，温柔地轻启嘴角，礼貌而友好，看她的表情好像我们应该见过。 “对，是我。”我望着她，确信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 门再次开启，罗志森来了，他见到门口的女人有些惊愕，然后他看向我，仿佛想从我的脸上找寻些什么，而这位女士则一直转身向她，我看不到他们之间眼神的交流，直到我开口打破了三人的这份尴尬。 “志森，你们认识？” “不认识。”罗志森回答迅速。 “哦，不好意思，我只是看他像一个人。”女人微微颔首以示尊重，在我来不及补问又说道，“很冒昧，也许我不该来。” 然后我的风铃脆声送客，罗志森微侧让路，她便轻身离开了，罗志森迅速转身，他似乎想挡住这扇玻璃，挡住我好奇欲穿的眼神。 女人有根双刃针，便是敏感，既能洞悉别人，更加伤害自己。罗志森的诧异，那女人为自己略显失态补救的从容，无疑证明他们认识。她刚刚盯着《宽恕》，难道是认识罗阿姨？或许她和罗志森的相识比我更早？罗志森吸引女孩子的磁力，我是领教过的，他身边桃花繁盛，我也无法颠覆他的宿命，只是我一直相信罗志森的感情不会欺骗我的，我们之间经历了生死的坚持和相守，我没有放弃过，罗志森肯走回来更不会食言他的承诺。可是罗志森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为什么迟疑了，慌张了？那女人到底是谁？他到底在掩饰什么？我又陷入了苦恼。 小雪和小迪来电话说她们在美术馆和程翼他们一起吃饭，下午要晚些回来，反正周一也不忙，小雪也该放松一下的，我索性告诉她们今天不用照顾店里的生意了。 罗志森比小亮他们放学时间提早了很多出门去，我没有问他去做什么，一整天除了店里的音乐，我们都没几句话可讲。我是有点带着醋意的负气，他也无意找寻话题，我们一人捧本书，安静地僵坐在两边，或许是气氛太过沉闷，把他推出去找空间释放了吧。 总之我的心里是惴惴不安的，很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却没有勇气开口，让我一个人静静也好。 “妈妈！我们回来了！”过了许久之后，阿缦和小亮进门了，后面跟着的是小迪。 “怎么是你接的孩子们？罗志森呢？” “哦，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有点事，拜托我去接阿缦和小亮。”小迪把车钥匙往桌上一扔，“哎哟累死我了，这个小雪还不肯回来呢！你怎么啦？” 若是小迪见了上午那一幕，她会和我一样猜疑。 “没什么？” “瞧你那样！一上午没几个顾客吧，老板都懈怠了。小亮、阿缦！走！跟小迪阿姨吃好好去！” 小迪刚带着孩子出门，小雪电话就打到了我的手机上：“黎姐，我在美术馆看到姐夫了！” “美术馆？” “对，他和一个女人在争吵呢！那个女人一直在哭……” 尽管未能亲眼目睹小雪口中所述的场景，但是我却感觉一切似曾相识，女人，泪水，我的丈夫……往事历历在目，我的心，深深地被一根骨刺穿透了。 上天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上一段的婚姻，无非也是类似的情景，那时的阿缦比现在的小亮大不了多少，我的感情竟是这么经不起时间的打磨，第三者的魔咒仿佛牢牢地箍住了我，喘不过来。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黎洛了，无论如何我要向罗志森讨问明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七十、出尔反尔 罗志森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知道无论多晚我都会为他留盏灯的。 “回来了，吃饭了没有？”我一直守在客厅的沙发上。 “嗯，吃了。你还没睡？” “志森我要和你谈一谈！” “太晚了。” “只要谈开，永远都不晚！”如果苏齐那段婚姻是我没有选择坚持，那么面对罗志森，我绝对不能失去勇气。 罗志森显然是被我惊呆了。 我起身走向他：“志森，今天店里那个女人是谁？” 这个语气证明我的怀疑充分，已经到了没有他们抵赖的地步。 罗志森扬起头，面对天花板，长舒了一口气。 说实话，我真的很想自己还是傻傻的无理取闹的年纪，我可以为了一顶点儿的事情去争吵，然后在权衡我爱他还是他爱我的天平上跳来跳去。可是我知道，我和罗志森都是理智面对爱情的人，我们既不愿意轻言许诺，又不可能随意舍弃。他同样了解我的性格，若不是有人玷污了我感情的净水，任谁也不可能让我无端去猜疑的。所以他不表态的样子，让我诚惶诚恐。 他在思考什么，无法直视我，而又如此专注地盯着鱼缸。是这样的日子让你受够了么？你渴望自由吗？我早该想到，两个世界的隔阂终会把我们冲散…… “黎洛，我们分开吧。” “什么？那个人到底是谁？” 我们费尽千辛万苦聚到一起，平静的日子才刚刚迎来，你居然要撕碎了它。 “黎洛，我们不合适。”他没有解释，却也没有掩饰。 “为什么？你还是罗志森吗？你还是骆昔吗？” “没有什么骆昔了！只有罗志森！此前我只是好奇平常人的生活，你说的对这种市井人家的日子我过不习惯的。” “不可能！你不爱我了？” “是。” “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罗志森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而我的咆哮逐渐升级，最后把吴阿姨吵醒了。 “你们怎么啦？” 罗志森向吴阿姨微笑着摆摆手：“没事，吴阿姨！” 或许今天不是谈判的黄道吉日，我登上楼梯，回到了卧室，门没锁，但是罗志森一宿都没有离开客厅，辗转反侧，我听到了他的踱步。 清晨，我拉开窗帘，把多肉们浇一遍水，晨曦微露着色彩，预示着今天将是朝气蓬勃的一天，可是我的心情却跌落万丈。 “出去走走吗？”罗志森站在我的身后，竟与我保持着一段距离。 晨练的湖心公园里，大都是老人，两两相约，各自舒展开腿脚和身体。我们沿着石径小路向前走着，道边的小草被晨露点缀着泪光，楚楚动人。 “我们究竟要走向哪里？”我问道。 “就走到前面的路口。”罗志森没有看我，径直向前走着，“我决定要离开你们了。” 他说的是“我们”！说得无比强势而又决绝，我甚至怀疑他根本不是我枕边的那个罗志森。 “你知道的，我崇尚自由，无论你怎么想我这个人，我就是这样的，我不是你心目中那个完美的好男人。” 苏齐离开我的时候是充满了自责与遗憾，但我也只有在离开他以后才明白我们只不过是亲人一般的关系，罗志森对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知道我的心很痛吗？他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他比我更应该珍惜眼前的幸福。 “志森，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不相信他会平白无故地推开我。 “这种生活不是我想要的。”他始终回避我的目光，似乎在隐忍着某些什么，是害怕被我改变主意吗？ 或许这些平淡的日子在他眼里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幸福。他有着事业的理想和抱负，他需要生活的追求和价值，是我，不，是我们阻碍了他前进的道路。 “选择走到这个路口，是为了分道扬镳吗？”我们已经停下脚步。 “苏齐还在等你。”他指着右侧说道。 我看到苏齐的确站在不远处：“你们把我视作什么？” 我选择正前方的道路继续走下去，尘埃啊，求你把我的背影埋葬在这吧。 几天以后，小迪突然离开了江城，紧跟着罗志森也不辞而别了。 那是一个朝霞迟来的清晨，风推开窗，一阵微凉沁醒了酣梦中的我，罗志森不在一楼，我以为他是晨练去了，但是直到孩子们都醒来，纷纷上学离开，罗志森仍然没有回来，我和吴阿姨面面相觑，我跑上阁楼，里面没有亮光，更没有人影，我推开尚未落锁的小门进去，矮桌上面端坐着一封信： 黎洛，我走了。谢谢你陪我度过这段美好的日子，这些我从老天那里偷来的时光，请你忘记我，再见了，亲爱的lio。 这算什么告别仪式？ 我掏出手机联系小迪，明知道不太可能有消息，我仍抱着唯一的希望，但愿他们前后离开不是巧合：“小迪，罗志森消失了，你们在一起吗？” “洛！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离开的确是有原因的，但不是因为他……”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 吴阿姨上来的时候，我正木然地坐在地上，她瞧了一眼这份信也慌了：“小洛，这是？” “他走了，吴阿姨……”我扑倒在她的怀里，哭了很久，当初得知罗志森死亡之信的时候，我都没有这般绝望，因为那时候我知道他是爱我的，我只把自己看做遗物，而现在我是真的被遗弃在这里了。 楼下的门铃响，是苏齐。 再美好的东西都是有保质期的，比如爱情，两个人经得起波澜，却熬不过平淡，比如婚姻。 罗志森消失了，连同他的秘密一起蒸发了。我甚至都不清楚是不是真的和那女人有关，亦或是我没有勇气面对一些现实。他把苏齐推了回来，这又算是什么？ “苏齐，罗志森去哪了？” “我不知道小洛！罗志森之前跟我讲过，如果没有他，或许我们还可以再续前缘，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前些天联络我，说你非常需要我，小迪刚才打电话问我罗志森的事，所以我就赶过来了。” 罗志森，你终于还是撕毁了我们那一纸婚约，耳边还时常回荡着“从今以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当真是要背弃你的誓言吗？那件淡蓝色的衬衫还飘动在风中，一切都来的毫无征兆，除了那把吉他，所有关于他的物品都没带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七十一、生命的交换 “你走吧！苏齐！”我闭上双眼，浮现的却全部都是罗志森。 “小洛，你这样子，我不能走，我不奢求你再接受我，至少让我陪着你吧。” “我需要的人不是你，苏齐！” 这句话一定很伤人，苏齐半晌没有再讲话。 忽然幼儿园老师打来电话，说小亮再学校晕倒了，顾不得泪眼模糊的花妆，我坐上苏齐的车子，火速赶往医院。 “吴阿姨，拜托你照顾好阿缦！”电话里，我的声音怕是也充满了不安。 “小洛，你放心将阿缦交给我就好啦！” 小亮的脸又被氧气罩埋了起来，上回的忧虑忐忑还是两个人分担，现在，罗志森走了，电话一直关机，小亮再次垂危。病房里的干燥引起了我的极度不适，我推开大门咳嗽不止，走廊里回荡着我的哽咽。程翼赶来的时候，苏齐正示意我去医生办公室，若是罗志森在这里多好，我很想静静地陪着小亮，那些病情的严重后果，我怕自己承受不起。 “梁医生，你好！” “小亮妈妈，我真的不愿意再看到你们。但很遗憾，小亮病情复发了……”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它自动过滤了一些细节，最后筛出来的结果是，小亮最佳康复希望是换心，但是换心手术风险极高，并且要寻找到与小亮血型、心脏大小、年龄等相符条件的脏器，非常难，这就意味着我们必须要耐心等候，在此期间，还要陪伴小亮熬过痛苦的折磨…… “换我的！”我对医生说道。 “小亮妈妈，患儿这么小的年龄，他对即将移植过来的脏器有着更多的要求，我刚才也讲了这个脏器的移植要经过数个项目的标准匹配，父母爱子心切我理解，我也细化这孩子啊！但是你一定要做好思想准备，也要坚持住。” 此刻，我已分不清罗志森不辞而别的离开对我伤害更深，还是小亮的再次倒下为我带来的打击更大。 “黎姐，你一定要挺住！还有我们呢！” “是啊，小洛！还有我！” 我想如果上天为每个人都安排有记事薄的话，我的那一张上面一定是密密麻麻嵌满了字的吧。 我不能让醒来以后的小亮看到我这幅愁眉不展的模样，于是我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我，如今受着双重的打击，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破碎。罗志森说这些时光是偷来的，这一走就像风一般游离，可为什么我感觉这么真实。我像个活过很久的人一样，目睹着身边所爱的人，一个个倒下，被我扶起，一次次离去，又被我唤回来，为什么只有我杵在原地，我突然有种厌世的情绪。 坐在病床前，我把头轻轻地靠近小亮的身体，监护仪跟随他的心跳闪烁着发出声音，我能感受到的只有这只小手的温度，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有谁愿意贡献自己的一颗心去交换生命？无论是罗志森还是小亮，我曾离他们如此之近。 “黎洛，抱歉！我要去的世界，你们不能进来。”罗志森逆着那束白光，渐渐朦胧在一片雾气中…… 有人披了件衣服在我发凉的脊背上，原来只是一场梦。 “回去休息会吧，我在这里！” “不用了，你还是回南城吧。”苏齐早已辞掉了那份消耗他已久的工作，现在他和几个合伙人开了一家小设计所，自己做起生意，才深知其中的不易。 他舒展了一下疲惫的腰身，本想用浅浅的笑涡缓解我的焦虑，却将我的泪水剪断了线，因为我想起了罗志森那副招牌式的笑容。 “怎么了？”我以前对苏齐这副关切的口吻是多么熟悉。 “妈妈。” “小亮你醒了！” “妈妈，我又生病了吗？” “嗯，儿子，妈妈会陪着你的啊！” 他又闭上沉重的眼皮，好像还没有发现爸爸的消失。 手机震动起来，是来秋，一定有什么急事吧。怕吵到小亮，我出门接电话去了。 “喂？来秋！” “黎姐！求你帮我救救孩子！” “孩子怎么了！” “小宇摔着头了，现在需要抢救，需要很多钱……”来秋说着呜咽起来，后面的话我全听不懂了。 “你们在哪？” “第四医院。” “好，你先在那等着。” 我推门把苏齐叫了出来，小亮这边我是走不开的，于是我拜托他去趟第四医院，塞了张卡给他，先救人要紧。 苏齐推开我的卡，就跑远了：“小亮也得用钱呢！” 很晚的时候，来秋打来一通电话，先是感谢我和苏齐，然后哭诉着孩子的经历。 来秋本打算带着孩子来找我们，为了省路费，搭乘村里的拖拉机来到江城一处工地上，她想再找个公交车过来的，打听的功夫，谁知道孩子就掉进了电梯井里……来秋不停地埋怨着自己的大意，我只得稍加安慰。 “孩子若熬不过这场手术就完了，都是我的错。” 为人母亲，我哪里不能体会她这份懊悔与担忧，更何况我的身旁正躺着我可怜的病儿，若不能为他成功换心，我这一生也不会好过。 第二日天不亮，苏齐就回到了小亮的病房，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正紧盯着小亮。 “怎么了？”我下意识地去查看小亮。 “小亮没事。” “那小宇呢？” “小宇手术完成了。” “是么？手术成功吗？” “唉……小宇将面临脑死亡。” 一声长叹，我从苏齐疲惫的脸上望见的只有遗憾。 “那来秋呢？” “我昨晚和她商量了件事。”他继续盯在小亮的脸上，我想我已经猜出了他们商量的事。 “不行，小宇是来秋的命，就像小亮和阿缦是我的命一样！” 我的眼前闪现出了小宇儿时张手过来的天真，还有他躲在来秋身后的弱小身躯，甚至还有来秋信里那些关于小宇的事情，此刻全部跃然于我的脑海里。我是一个患儿的母亲，如何有资格去剥夺另一个孩子的生命，即使他将永远沉睡，但只要心跳存在，他的母亲便有支撑下去的力量…… “只有这样才能延续他们两个人的生命啊！”苏齐认真地看向我，“来秋已经同意了，现在就看你了。即使我们都接受，配型也不见得能如意，但至少你要给小亮和小宇一个机会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七十二、命运的接力 一边是小亮，一边是小宇，我不知道该作何抉择。 来秋发来一条短信：黎姐，齐哥的办法是唯一救两个孩子的出路，把小宇的心脏放在小亮身上，总好过小宇一辈子都看不见我。 我不敢拨过电话去，纵使此刻我们隔着这部手机，仍旧好像抱在一起痛哭着一般，我们作为母亲的这颗心是一样的疼的，我难以抉择的不是用不用这个捐赠的脏器，而是能不能为了救自己的孩子，去抽走那边最后的气息。 我正矛盾着，梁医生推门而入，她瞧了一眼小亮，示意我出去讲话。 “小亮妈妈，这个捐赠者与小亮年龄差不多，给孩子一个机会吧！” 苏齐已经把来秋捐赠的事情告诉了梁医生，他是想借所有人的劝说，让我接受吧。 “换心手术要做的准备还有很多，最关键的就是找到合适的脏器，我希望家长不要做太多的犹豫了，小亮的病情也不是很乐观的！” 我点点头。 接下来的配型检测非常顺利，并且出奇地成功，在万事俱备的条件下，我和来秋一起目送着儿子们被推进手术室，在漫长的等待中，我们双手合十，互相鼓励。 我怀着万分的感激与亏欠，总觉得我和来秋的区别是，她是舍，而我是得，但是她的话却再次点醒了我。 “黎姐，以后，小亮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好吗？” “来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就想着小宇还活着，他和小亮变成了一个人，小亮就当是多了我这么个妈妈不好吗？” 我承认，我们的人生有时候是要做加法的，不能总指望别人的救赎，自己内心的通明才是能指引我们走出黑暗的信号。 历经五个多小时的手术终于完成了，医生说这台手术十分顺利，当小亮从生死大门跨出来的时候，我们知道小宇已经永远回不来了。我还是看到了来秋眼底的空洞，我抱着来秋，苏齐就站在一边，我们曾经因为苏齐结怨，现在因为孩子结缘。或许来秋和我一样，从来没有想象过我们会在这种场景下相拥而泣。 小宇在小亮的体内安稳地跳动着，他们一起勇敢地熬过了异体排斥、器官感染等等难关，我不敢奢望小亮能像普通的孩子一样自由玩耍，只希望他能平安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陪伴他的小宇也永远安然地享受这份健康。我很想告诉罗志森这个好消息，然而每当我去拨打那串熟悉的号码时，另一端都是陌生女人传来的关机提示。 在医院的日子里，我和来秋日夜相伴守在华子身边，小亮是有多么幸运，他的确是多了一份母爱，来秋常常给小亮看手机里小宇的相片，那些天真的笑容，仿佛以后会印刻在小亮的脸上，来秋会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小亮的脸蛋。 小亮最终通过了各项检查，医生说我们可以出院了。 “来秋，你有什么打算？”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来秋，“你可以来志森的美物。” “可能我还是会去南城吧。” “来秋，你可以来我的工作室。” “谢谢你们！” 回到家里，到处还都是罗志森的影子，那个阁楼成了我的禁区。好在照顾小亮的这些日子，消耗着我思念的冲动，除了静静的夜里，我还能绕着那个指环数落一些忧伤，我没有太多精力去哀思一个人。 “妈妈，为什么花轮老师还不回来啊？” “我想爸爸。” 阿缦和小亮几乎每天都重复这些问题，我已经扯不出什么谎了。 “他走了，去开辟属于他自己的世界。” “那是什么意思？妈妈？” “就是好比你们是小孩子，每天要上学上幼儿园，你们有你们要做的事情，有你们要呆的地方，他是大人，他不属于这里。” “你也是大人，也会离开吗？” “我不会的，阿缦！别吓着弟弟！” “那花轮老师去哪了呢？” “或许离我们很远，也或许离我们很近。” “我们还能见面吗？” “我想爸爸。” “那你们还记得他的长相吗？” 孩子们点头。 “那你们闭上眼睛能看到他么？” 孩子们摇头。 “等你们闭上眼睛他就出现的时候，可能就回来了！” 罗志森命名的花轮鱼正自在地畅游在水中，银白的鳞片在灯池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难怪阿缦说他像罗志森。大家熟睡以后，我常常会对着它发呆。 罗志森消失数月了，我还是留恋他衬衣上面的味道，这种睹物思人的折磨我还没有完全习惯，也许我就是要靠这些痛来恨他，让自己忘不了他，离不开这所老屋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吧。我没有像以前似的发动一切力量去找寻他，如果他想要离开，为什么沈茂仁多次诚邀他不接受？如果他厌弃了这种平凡人的生活，为什么在此以前毫无征兆？如果是因为那个女人的突然出现让他灵魂出窍，为什么他不能直接坦白她的存在？骆昔也好！罗志森也罢！他绝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可如果他有留恋，为何又那般绝情？我的心里一时竟搁不下这太多的矛盾。 或许生命里的那些打击和憔悴，就是为了证明我们有足购的力气去驾驭人生的不幸。尽管我十分不愿意接受罗志森出离这段感情的事实，他还是始终没能出现，我曾以为他的快乐、痛苦已经与我无干了，我曾以为我的幸福、纠结也永远不会追随着他，但是我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小迪和妮子常打来电话，问着我和孩子们的情况，每一次她们都刻意不敢提罗志森的事情，妮子和伍悠来过一两次，小迪总说很抱歉因为某些原因她不能来江城。程翼现在非常忙，因为这段时间美术馆的第一和第二负责人都不在。 周一店里不忙，我事先交代让小雪照看着志森的美物。清早我独自一人再次来到之前拜访过的寺庙，大殿里，师傅们正在修念打坐。我虔诚地在心里祷告着，希望我的小亮和阿缦健康平安地长大，想到罗志森，我不求再见，却只盼他安好。 下山的途中，我期待能再次遇见那位大师以求点拨，却没有见到，我向路过的小和尚比着大师的特征样貌打听了，他说那位高僧常年云游四方，上回能遇上也是缘深…… 碰巧，倒是有个好心的老人家，一听我有诉求，便对着我向山脚下指去：“姑娘，下去山，西坡有个茅草棚，那边平时坐着有个人，懂点，你可以去问问看。” 我瞅了眼时间，还不到十一点，去那看看也未尝不可，于是我一路向西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七十三、寻人（上） 这简直就是个茅草亭，搭建地十分简易，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刮跑的样子，坐落在这么一个小坡上面，还有点遗世孤立的感觉。可里面却没有人，我走近过去，后面忽然冒出个声音。 “卜卦？” 我震抖脊背的冷汗，回身一看，这老太太一席大褂，后面挽着一个细簪，这身装扮好像是从上个世纪穿越而来，和她这神秘的职业倒有几分贴切。她小心地缓缓朝前迈着细步，仿佛每一次落脚都是精心计算过来的。我仔细打量一番，她褐色的水晶镜片下似乎是副盲眼。 我见老太太已正襟危坐，我也坐到了她的面前。 “老人家，我想问个人。” “叫我盲婆就行。”果然是盲人，“问的可是你至亲之人？” “嗯。” “拿出手来！”说着她就取下自己头上的发簪，尖锐的一端在阳光下晃着人眼。 “这是干什么？”吓得我站起身来。 “至亲之人，必留血缘。”她是要取我的血？！ “我们没有血缘。”我赶紧把手背过去。 “可是中意之人？”她把头略微向前倾，盯住我的那双眼睛让我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盲人。 “是。” “若有肌肤之亲，必要引血寻人。”说着她摊开了一只手，那上面的掌纹是我从没有见过的错综，“左手无名指。” 鬼使神差地我竟然相信了眼前这个陌生人，她略微低下头，眼镜顺势滑下鼻梁最高处，露出了那双看不出是睁还是闭的眼睛。 “盲婆，您到底看不看得见！”我想缩回伸出去的手。 可她已经掐紧了我的无名指关节，捏起细簪猛地朝我的指肚一扎，那架势就像医院里娴熟的验血医师。 “疼！” “好了，往地上挤出两滴！”话音未落盲婆插上发簪，就绕到了我的跟前。 我将血挤在地上，指尖被我箍地快要发紫了，奇怪的是这血分明是红色的，落在地上，融进这土壤竟变成了黑色。 盲婆上前定睛一瞧，又把那对褐色镜片推上鼻梁。 “盲婆，你看得见？” “盲婆不瞎！” 她再次摊开那只布满罗纹的手，我以为她还要取我的血，于是我又把左手递了过去。 盲婆摇头：“姑娘，你要问的人我已经差不多知道了。可泄露天机也是对常理的冒犯，是要折寿的，我这老婆子怕是也逍遥不了几年啦！” 她将摊开的手做出捻钱的姿势，我这才掏出钱夹，几百块奉上，盲婆斜着眼神清点着，手继续摊开着，我又添上几百块，她才收手。 “你是寻夫，不是情郎。这个人还在世上，不过离你很远，若是有缘，还会相见。” 这些信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哄弄我，对我来说这还不够。我拉住她，希望她能再说些确切的消息。 “这已经泄露天机了，说多了有人要索我命的！” “我给您钱！” 盲婆摆摆手说道：“姑娘，有钱赚没命花呀！” 我失望地转身离开，盲婆又说了一句：“姑娘，我看你是有心人，你要找的人气息很弱，不过也算是重情之人，只要守得住，是段好姻缘！” 云层渐深，空气越发得憋闷，潮度也跟着变大，一路走下来，我的发梢已被打湿。我没有回家，而是驱车来到了眸山，我忽然很想和外婆以及罗妈妈去请个愿。 她们的墓碑前分别安放着一束花，看样子不像是我和罗志森此前带来的，罗志森出走时，应该来过这里。这个季节只有绽放的小雏菊，我把鲜花紧挨着颓败的枝叶放在一侧，泪水跌落在石台上，溅出几朵墨色的花痕。 “外婆，罗妈妈，求你们保佑我快点找到罗志森！” 我抱起双臂，仰望天空，雨水将至，风中的我恰似这山林中摇曳的枝丫。下山途中，道旁荆棘丛生，我生怕被大雨耽搁在山上，走得急被木丛横生的刺割伤了我的脚腕，疼痛的下意识让我看到了鲜血流出来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起在盲婆那的场景，于是我萌生了把它们融在土壤里的想法，我蹲下身子，使劲挤出一滴，只是它落在地上，并没有变成刚才那样的黑色，眼前的这些让刚才的事情更加诡异而神秘，我不禁想要再去找盲婆，如今也许只有她才能帮我找到罗志森…… 下山后不一会便已经大雨滂沱，我回到盲婆那边的山脚下，静待雨势减弱，再次找到茅草屋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去亭空，周围是死寂一般的沉静，除了伞梢跌落的雨滴，没有任何活动的气息。 我把这次探寻看做是不详的预兆，回家后久久不能平静。好不容易盼来了晴日，我又几次出门去寻访盲婆，但她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看着左手无名指尚未愈合的伤孔，只有它能为我证明我是真的遇见过那么一个人。 我走进罗志森的阁楼，那封信还端端正正地躺在桌子中间，此前被罗志森翻开品念的每一本书都静静地立在架子上面，我模仿着他的样子用指尖划过书间的缝隙，这种忧伤我仿佛日日都在经历。穿插有我那些书信的册子微微凸了出来，我顺手取下翻开查看，里面有几页空白，或许它们是和吉他一起被带走的吧……直到吴阿姨告诉我电话响了，我才从孤独的杂物间里走了出来。 “喂，妮子，你最近还好吗？” “小洛，你还好吗？我实在不忍心瞒着你了。” “什么？” “罗志森在车祸后被诊断有脑部肿瘤，我无意间发现了伍悠和罗志森的信息往来，需要为他提供了一份手术诊疗笔录，伍悠受托于朋友的嘱咐，怕我告诉你，所以连我也一直瞒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上午我看见了伍悠之前的信息，才知道罗志森进行了脑部手术。我本想立刻打电话给你，伍悠拦住我，他说罗志森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去向。” “罗志森在哪？” “伍悠说他前些日子去了美国，在此之前他曾决定放弃治疗，但是现在已经完成手术了。” 原来罗志森的走并不是移情别恋，所有的矛盾被妮子这通电话很好地诠释明白，细细回想，之前他的确出现过头痛的苦状，是我太粗心了，总是对他的微笑先入为主。他宁愿一个人承受折磨，甚至选择绝情地离开，也不肯将事实说出来，是怕我经历过一次失去的剧痛，承受不起再一次地告别吗？盲婆说过他的气息微弱，难道就是……我强迫自己不要继续想象极端的结果。 “现在呢？” “对不起，小洛，我和伍悠现在真的不知道他的下落，手术之后，有人给伍悠发过一个信息，只是说手术完成了，伍悠再打过去的时候，那边一直是无人接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七十四、寻人（下） 随后妮子把那个陌生号码传来，我反复输入这些数字，却不敢摁启拨通键。 小亮绕到我的身边，他看着我踌躇的模样，跃跃欲试地对准了屏幕上的绿色圆饼点触下去。 那边竟然接通了：“喂？” 是个熟悉的声音，是那天造访过书店的优雅女人：“你好，请问是黎洛吗？” “是，我是！你和罗志森在一起吗？”尽管我很不理解罗志森宁愿选择别的女人相伴也不肯告诉我这一切，但我还是用力压抑着酸苦。 “他还好，他在琼州的椰海疗养中心。”那女人的声音传递而来的是大浪过后的平静，“你可以过来么？” “我？”我以为，或许有她的陪伴，罗志森已经足够了。 “是的！” 以前听罗志森说过，茂申在琼州有不少旅游地产，这所疗养院便是与人合作开发的一份产业，挂断电话，我才想起连对方的姓名都没有询问，不过这个女人一定和茂申集团有着相当熟络的关系。 于是我不得不向南城的父母求助，他们第二日便赶到了江城，爸妈比上次见到的时候略显得老了些。我听着他们数落着我隐瞒所有事情的埋怨，带着无尽的辛酸和未知的忐忑，我只能咽下满口的碎牙。当晚，定好次日的机票，按照我和优雅女人的电话约定，将行程发送于她，那边会在我抵达之时安排接机。 “我们帮你带着孩子们，你放心去吧，小洛！到了那边及时和我们联系！” “妈妈再见！” 望着每一双期待的眼神，我启程而去：“再见！” “等一下，小洛！”老妈的声音使我顿下脚步，我回身看见的她已泪水成行，“要不等等再去吧，让小迪或者谁陪你去一趟。”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在担忧什么，对于我而言，此时还有什么比远方的罗志森更让我揪心的吗？ 琼州比江城明朗，飞机落地，走出舱门，迎面而来的是清润的空气，罩着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我推送着行李，在大厅出口，看见了写有我姓名的牌子。 “您好，黎女士！沈小姐安排我们来接您！” “沈小姐？”我不禁疑惑地看着来接我的人。 “是的！沈立瑶小姐。” 难道电话里那个女人是沈立瑶，罗志森同父异母的妹妹？ 走出机场，坐上车子，沿海一路飞驰，水天一色的湛蓝，缀满椰林的轮廓，这里是个迷人的热带天堂，对于罗志森而言的确是个绝佳的休憩圣地了。 没多久我们便来到了椰海疗养院，一下车，这里完全颠覆了我对疗养院的构思，与其说是疗养所，它更像是星级酒店，半封闭的庭院式设计，与面前的沙滩融为一体，大海近在咫尺，不时飘来阵阵椰香。走进去，各种热带植物星罗棋布，置身于天然的生态氧吧里，我感觉整个人已经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 “请这边走！” 跟随他我走进疗养院的一层大厅，里面是欧式的装潢风格，对称而讲究，以白、金的色调为主，奢华而明快。他跟前台服务生讲了几句，然后前台拨通座机，确认完毕，带领我们走进电梯。 还不知道罗志森的身体情况，所以在电梯里回过神来的我，再次为他揪心。 电梯到达三层，我们径直走到正中的一处房间，他轻轻地叩响了房门。 “请进！”是那个熟悉的女人声音。 他站在门口一侧用眼神询问我是否先进去，而我紧紧地握住门把手，片刻未能开启这扇门，我知道开门以后我将面对的是如何孱弱的一个罗志森，我想用最好的情绪鼓励他，但是我现在还做不到，泪水已经划落下来，正滴在我的布鞋。 忽然里面有人开启了这扇门：“你好！” “沈小姐，那我先回去了！” 沈立瑶稍侧身体，明晃晃地亮光自她转身那一刻洒向我这边，巨大的落地窗前，那副轮椅上面坐着的是罗志森吗？他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背对着我，只留下光秃的后脑勺。 “哥哥，我先出去了。”沈立瑶做出邀请我过去的手势。 “志森？”我走近窗台，侧面看去他似乎消瘦了一点点，他的右臂上多了一副假体，我多么想去抚慰一下，可是他的态度让我凉了一身。 “你来做什么？”他的语气与这窗外的温度截然不同。 “我来看你啊。”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再将我推出去，但我很清楚自己一直没有离开。 “看完就可以走了吧。”他还是态度冰冷。 “你怎么了？志森？”我疑惑不解，继续追问，“我是黎洛，发生这么多事，你不肯告诉我，我一直在等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让你忘了我！” “你明知道我做不到！” “你是可怜我吗？” “你永远都是你，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那你可以走了。” “罗志森，是你让我走进你的世界里的，现在又是你驱逐我离开！如果你已经绝情地要忘记我，为什么抽走了那些年的书信？你说过我在哪里，你就在那里！你要食言吗？我对于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罗志森的目光一直盯在前方那片沙地上，他只是紧靠在轮椅的后背上，拒绝再与我发生任何的交流。 如果换做原来的我，一定会选择倔强地离开的，但是如今我们经历了这么多，我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们几乎没有为了什么事情而出现过分歧，如果要结束，也绝不应该是此时此刻。 “志森，你赶不走我的。你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既然来了，就一定会与你并肩分担！” 他还是选择缄默，除了这张依旧精致的侧脸，我几乎怀疑这里端坐的人不是罗志森。 整整一下午的宁静，我实在是有些疲乏，于是我坐向房间一侧的圆形大床，真想一觉睡过去，所有的事情都理顺了。擦干泪水，我的手机响起来，自己都忘记给家里人报个平安了。 罗志森始终一动不动地目视前方，他能听见小亮他们和我通话时我故意放开的扬声，但他却一直默不作声。 “《离婚协议》就在床前柜的第一层抽屉里，我会给你和孩子一笔钱。” “你要像扔掉几件物品一样地遗弃我们吗？” “我保证这笔钱够你和孩子富足一生。” 接下来是一段新的沉默，直至沈立瑶敲门，提醒我们该用晚餐了。 罗志森被沈立瑶推进餐厅的隔断里，我坐在一旁，面对一桌丰盛的佳肴，食来无味。耳边熟悉的旋律仿佛也在暗示我这仰天的距离，我好想大哭一场。 “不好意思，我想去刚才的房间取一下行李。” “黎姐，你今天就住在这里吧，好吗？哥哥！” “给我另外再开个房间，天不早了，明天再让她回去吧！” 罗志森一边说着，一边用餐布拭去嘴角的酱汁，他的脸色还有点泛黄，这一餐，他没有看我一眼，连最后这句话都这般强势而无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七十五、不爱了吗 在诺达的一间屋里，我细数着罗志森每一次的消失，以前他总是能带着各种惊喜回来，虽然对我来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再见到的这个人，但是我至少是感受得到有他存在，又被他在乎的。他的来和去总是那么不容商量，无论是要走入我的生活，还是离开我的世界，仿佛我只是那把随时待命的吉他，不管把我如何处置，全部都是他一个人的决定。 外面有人敲门，如此的轻柔的动作，应该是沈立瑶。 “黎姐，你在里面吧？”果然是她。 我走上前拉起对开大门。 “黎姐，不好意思，我想和你聊聊。”虽然我们见面不多，但是沈立瑶却散发着让我乐意靠近的亲和感。 “如果是关于罗志森，我想或许我已经不被需要了。” 沈立瑶缓缓叹了口气，说：“那就先来谈谈我吧。我很小的时候，父亲给我和哥哥请来一位老师，她待我们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我喜欢她的气质，喜欢她的优雅，更喜欢她带给我艺术的灵魂……她对我的影响至今还在。后来妈妈发现了她和父亲以往的感情经历，便毫不留情地将她赶出了家门，我偷偷听到过父母很多次因为她和她的儿子而争吵，若不是亲身与这位老师相处过，我一定会怀恨她一辈子。于是我将仇恨转嫁到了她的儿子身上，很久之后，我才寻见了他。当我得知他叫罗志森的时候，我恨不得发动所有的力量去针对他，我的哥哥更是如此。但是有一次，我和哥哥背着家里人去找他的时候，哥哥没有打过他，于是愤愤地伺机回身偷袭，不料他却没有顾及到一旁的我，罗志森为了保护我，被哥哥猛踹了几脚。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开始叫罗志森‘哥哥’的。” “其实上回的车祸之后，他就被发现有脑瘤，当时医生建议他尽快进行手术，只是当时他的那种状态，并没有获得医生较高的成功把握。最终他拒绝了手术，毅然决定回到你的身边。其实我一直在你们身边，有几次晨练我们相遇，我发现头痛开始困扰他了，那天去志森的美物找你，就是想请你帮我劝他接受手术治疗。没想到他非但不肯告诉你实情，反而选择离开了你们。” “那他这次的手术……” “辞行江城以前，我们去祭拜了老师和外婆，我说如果你想让爱你的人像你现在缅怀她们一样，日日以泪洗面，那就放弃手术吧。尽管我们为了手术做好了各项安排，但是却不敢报希望于太好的结果，我想这也是哥哥为什么选择不辞而别的原因吧，他不想让你牵挂，或许怨恨才能让人更有力气活下去。好在这次的手术还算是成功的，只是后期的恢复需要费些周折，原本他是坚持不让我告诉你这些的……” 我无言以对，可能我此行的重要目的已经完成了，确认他安好，不比任何事都重要吗？他总是给我谜一样的问题，但是现在罗志森再度越过死亡线，或许他的新生赋予了更高的使命，或许他顿悟到了比我更重要的一些事，一切源于我们只是命盘上摆放着的两个世界的棋子，我抚摸着手中的指环，脑海里却是所有与他相关的记忆在浮想联翩。 这里有灿烂的阳光，有柔美的沙滩，还有一望无际的湛蓝，如宝石一般的璀璨，却没有我自由呼吸的一盏空气。我害怕等待，更害怕等待的尽头是默然地诀别。罗志森刚刚说的几段话，尖锐地刻伤到我的心。我再一次感受到生无可恋的悲怆，心底传来阵阵哀鸣。 送走沈立瑶，我将戒指取下放在了罗志森那支熟悉的钢笔旁边，我打开抽屉，他说的《离婚协议》跃然眼前，我反复地摩挲着他熟悉的笔迹，罗志森三个字曾让我把所有的幸福孤注一掷，此刻它就静静地出现在这末页上面，变成了一把利刃锥刺进我的心……最终我还是让疲惫的困意打倒在床，我自信地以为只需小憩片刻，再去落锁也不迟。可是睡梦中，仿佛有人潜入了这个房间，我唯一确定的，那不是罗志森的味道，他迅速又将屋子反锁。我对这场幻境是梦的“事实”还深信不疑，因此我沉着地紧闭着睡眼，静待未知的一切闯入幻象的世界，突然有人一下揪开了我的被角。 “我就说你没死！”一个男人恶狠狠地冲我吼过来，直接我把吓醒了。 我猛地坐起身，睁开眼睛，惊恐不已，因为这不是梦，闯进来的也不是别人，是沈立南！ “怎么是你！”沈立南先是难以置信，然后是一脸的不屑，紧接而来的则是获得退而求其次的战利品一般的喜悦，“有你也行！” 我被他拖拉着拽到地上，恐惧让我窒息：“你想做什么？” 犹记得当年孙烨成报复我时那副凶狠的模样，沈立南已经不是正常人，估计只会比他更胜一筹，可是我却不敢声张，因为他要找的一定是罗志森，我不能让他得逞。 “罗志森呢？” “罗志森已经死了！” “你骗我！”说着沈立南狠狠地闷给我一记巴掌，我几乎就被这一掴甩晕了。 摸着脸颊火辣辣的灼烧，我不敢想象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忽然门口有人猛烈地晃动着把手，还传来略显嘈杂的嚷声。 “立南，你给我出来！”是沈茂仁，他的语气强硬，但却控制着音量。 接着是沈母低声呜咽着恳求自己的儿子不要做傻事。 沈立瑶也用那双柔弱的力量使劲晃动着大门，但他们似乎并不想惊扰到太多人。 忽然罗志森的声音刺激了沈立南：“开门，你要找的人是我！” 我的心脏被骤然收紧，不敢多讲一句话。怕我挣脱，沈立南随手扯下了一根电源线，用力地缠住了我的双手。 沈立南随手拾起那支钢笔抵住我的下颚，推着我去打开房门：“除了罗志森，其他人不要进来！” 罗志森看了我一眼迅速移开了视线，他启动了轮椅的前进按钮，沈立南死死地扣住我，他的笑容在扭曲，罗志森身后的三人无不惊恐紧张。 “立瑶，报警！”沈茂仁瞪起眼睛。 “不要报警！茂仁！” “妈！你怎么还犯糊涂！”沈立瑶的手机已被沈母夺了过去。 “不要这么对你哥哥，立瑶！”沈母无助地摇着头，她手里还攥着沈茂仁的另一部手机。 罗志森已经来到我们面前，身上带着那股冰封的寒意，沈立南被他逼退了两步。 “放了她。” “罗志森，你把尚云衣还给我，我就把她还给你！咱俩的事一会再说！”沈立南的笔尖已经戳破了我的皮肤，我甚至能听到扯裂的声音，“看着你喜欢的人受苦，是不是很折磨？哈哈哈……” 沈立南简直是要疯了。 “她对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什么？”沈立南的疑问也正是我的。 “我只是喜欢虚拟世界里的lio，真正在一起之后我才发现她并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罗志森竟然是对着我的眼睛说出了这番话，是对沈立南说的，也是对我说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七十六、左右手，阴阳路 难怪罗志森变得冷冰冰，若是还爱着一个人，他的眼睛欺骗不了他所爱的人，倘若不爱了，也逃不过爱他那人的眼睛。 同样使罗志森的话开始发酵作用的，是沈立南的刺，它们收敛了许多，连他手中的钢笔也扔在了地上，他开始逼近罗志森，我被他暂且忽略了。 “罗志森，你抢走了属于我的一切！我早就该除了你！” “立南，属于你的东西没有人和你抢！”沈茂仁他们已经走进屋里，为了继续息事宁人，他们关上了房门。 “你还想骗我！难怪你们再三阻拦我今年来椰海，要不是听到妈和妹妹的通话，得知立瑶在这，我来看看，你们还当我是个傻瓜吗？”沈立南用仇视的目光瞪着沈茂仁，忽然他又看向罗志森，“我就知道爸爸会把最好的这间房留给你！” “立南，妈妈求你，不要做傻事了，好不好？” “哥哥，你们也是手足啊！” “你们不要过来！你们都骗我！你们说罗志森死了，但是他还好好的活着！你们统统都只关心罗志森！谁把我的云衣还给我？” 沈立南的情绪更加激动，沈茂仁忽地止住步伐。 “尚云衣死了！”罗志森每说一句话，这个屋子里更结一层霜。 沈立南的神经再次触电：“都是因为你！是你把云衣带走的！你把她还给我！” 说着沈立南冲了过去，而轮椅上的罗志森没有任何躲闪的空间。 沈茂仁大喊着：“放手！”接着他捂住胸口，面孔扭曲成一团，沈立瑶和沈母赶紧扶住即将倒地的沈茂仁。 沈立南仅迟疑了片刻，疯魔又钻回他的身体，他已经把手伸向了罗志森的脖子，轮椅上的罗志森单手是没有还击能力的，眼下沈茂仁的呻吟，沈母的哭声，沈立瑶拨打120的急迫，已经没有人顾得上罗志森的险境，我的手被牢牢束缚着，只得冲向沈立南的侧面，猛地撞开他，我知道这各举动一定会激怒正在发疯的沈立南。 不出所料，回过神来的沈立南快步上前薅住了我的头发，我被他拽向落地窗前，我的额头猛烈撞击着面前的玻璃，我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沈立瑶从身后大喊着：“哥哥，放手！” 沈立南一把将柔弱的立瑶推向床边，他松开我，继续寻找目标罗志森，我踉跄着追了上去，情势危急，沈立瑶起身将罗志森推开，我已经顾不上去查看罗志森的状态，我只知道现在的场面已经完全混乱，我必须要阻止他，于是我再次冲过去，挡到了沈立南的面前，这一次迎接我的是更猛烈地一击，紧接着，我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脑后方瞬间的剧痛之后，刷成了黑色。 …… 这是一段新的旅程吗？我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爱的人遗弃了我，我的心被他生生地剪裂了，现在只剩下孱弱的吞吐，毫无生机。我的身体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结结实实地托住了，它在轻轻地浮游着，周围一片漆黑，以至于我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或许我已经变成了一条鱼，脚被没收了，我的感知也消失了，只剩下无穷无尽的阴冷和虚无荒凉的黑暗。忽然我的心底隐约着传来幽远的一丝光亮，这也许是我唯一的希望，我该寻着这份感觉前往，那是一座钟塔吗？我能听见钟摆的挪移，可越是凑近，却又越是模糊，尽管如此，依偎在它的脚下，我还是感觉稍稍踏实了些……忽然钟塔又消失了，黑暗与惶恐接踵而至，周围是一片没有温暖的汪洋，仿佛永远望不见朝阳的升起，我被孤独吞噬着。 尽管黑暗，我却依然确定自己在前行，我仿佛听到一些师傅们在念经，我似乎去过这样的一处地方，可那里青山环翠，没有这样浓烈的墨黑。我是在浮游还是在沉睡，这样见不得光明的行程，我还能坚持多久。 好累，我还活着吗？这到底是哪里？不知行进了多久，终于眼前出现了微弱的光晕，可我依旧睁不开眼睛，有人走近了我吗？ “姑娘，前面是阴阳路，选择阴，跟我走，选择阳，就在此留下你重要的东西吧。” “你是谁？为什么看不见你！” “我是你的路人，想看见我就选择阴，但是你可就永远不能返回人间了。” “我是谁？” “跟我走，就不必再考虑你是谁。” “我到底是谁？” “唉！你若是执意要找回自己，还是选择阳路吧！会有人告诉你你是谁。不过你必须留下一件重要的东西！” “什么重要东西！” “你的记忆或者你的身体！” 长这么大，我还从没有走到过这种岔路口，更没有做过这种选择题。 “左手里是你的记忆，右手里是你的身体，递给我你要交换的东西吧！” 我看不见自己的双手，可潜意识里我还是不能接受自己身体的缺陷，然而记忆若是被拿走，我回去还有什么意义。 “既然舍不得就随我上路吧！” 踌躇间，路人拨弄着水，驱赶着我去跟随他，我不清楚自己是谁，也不明白自己该去哪里，或许随波逐流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黎洛……”一声声呼唤从远方的山谷里飘来，到底是谁在那边？他又在念谁？ “看来有人唤你回去。” “是我？” “阴路在左，阳路在右。你还没踏往阴间，还回得去！阳路我是不能走的！” “可我不知道要交换什么出去！” 我用心辨别着方向，抱着一丝侥幸，我猛力转身向右，想要逃避交换直接挣脱出去，不料，路人在我转身的刹那握住了我的左手，他松手的瞬间，我那仅有而凌乱的记忆全部被粉碾在空中，永远留在了这无穷无尽的黑池里。 “姑娘，这是你的选择，找回记忆可没那么容易了……” 身体被一股冲力推向了极圈似的光环中央，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睁开眼睛，发现我的身体还都完整着，略感欣喜。 “黎洛！你醒啦！”这个温柔而焦急的声音不正是山谷那边传来的吗？紧接着头顶上有音乐响起，那端迅速接通，身旁这温柔的音色激动起来，“大夫，20床病人醒了。” 几分钟过后，病床前围过来几个白衣使者，他们检查着我的视力、听力等等，确认是否有所异常，直到我被问及：“你还记得发生了些什么吗？” “路人抢走了我的记忆。”事实上我是真的只记得最后这一件事情。 “病人可能出现了失忆症状……”医生们显然是不相信我那段经历的。 白衣人们离开后，一个浓眉俊朗的男人坐在行驶而来的电动轮椅上缓缓凑近了我，棉质衬衫妥帖地拥着他的胸膛，我甚至看到了他颈部动脉里的奔涌，不知他这是出于紧张还是激动。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我便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然而面前这个人到底是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柔情万丈，眼底的憔悴未能掩盖他的神采奕奕，这幅模样，还真让我有点脸红。 “你还记得我吗？”我该如何回应这般炙热的期待呢？ 然而我的回答瞬间凝固了他眼底的温情：“请问，你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七十七、他是罗志森 他虽未作答，可我却一直在脑海中搜索这张面孔，无奈，越是想要深入，越是招致头痛，最后它简直要撕裂我的脑壳了，我不禁挣扎着发出怪声：“呃~” “没关系！黎洛！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想，不要勉强自己！对不起！对不起！”他握住我的左手，一想到路人抢走我记忆的惊险一幕，我赶紧抽离出缩起来，带给他的是无尽的惆怅。 虽然记不起什么了，但我应该没有见过男人哭吧，至少我没见过这样英俊的一双泪眼。他是谁？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我们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不敢再挑战脆弱的大脑，白蒙蒙的天花板，我是不是在哪里见到过。 “黎洛，这是我的名字吗？” 我无法面对他的眼神，更无法判断这神情，这些让我无以回报，他的愧疚使我好奇，而这些只会让我的大脑更加凌乱。海风吹进纱窗，椰香阵阵，沁人心脾，我把头缓缓地转向另一边，身旁坐着如此英俊的一个男人，我却不敢动心，双臂的疼痛引起了我的注意，奇怪的是，这遍布的淤青也好像经历过一样。 外面传来简短的敲门声。 “请进！”这个男人的声音略带磁力，很好听。 进门的是一位优雅端庄的姑娘，她的暖白色缎料衬衫点亮了肤色，灰色长裙直追脚面，更显高挑。她面带微笑，向我靠近，她是我醒来见到的第二个熟人吗？但是我却真的没有丁点儿的印象。 “黎姐！听说你醒了，太好了！” “你，是？”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否同样也会伤害到她。 她表情僵持了半秒，然后充满疑惑地望向我身旁的男人，他只用低眉间的遗憾表情回应了她。 我仔细打量这姑娘，很是耐看，她也看着我，表情认真地问道：“你连哥哥也忘了吗？” 对于一个没有记忆的人而言，就好像一个新生儿第一次面对这个世界，无论别人做出任何提示，我都会顺着去猜想。 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们是第一时间出现在我面前的人，原来我们三人是兄妹，但她叫我黎姐，看她和那男人的样貌不甚相似，或许我们不是亲兄妹，于是我想确认我的猜测：“他是我的哥哥吗？你是我妹妹？” “黎姐，是这样的……”女孩耐心地想要解释。 “不要逼她了！”男人攥紧了双拳说道。 “黎姐，我是沈立瑶，他是罗志森，你们……”女孩不顾他的反对，继续说着我想要听下去的话。 “我说不要逼她了！”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自称沈立瑶的姑娘，刚想听下去，男人握紧拳头垂向轮椅扶手，狠狠地打断了她想要继续的话。 天啊，我刚才还迷惑于他温柔的声音和俊俏的模样，坐在轮椅上的他竟然如此强势而无理，这会突然的抓狂让我很是恐惧，难以想象，接下来如果我再想问下去，他还会如何地呵斥我，看来人的皮相和灵魂不是完全统一的。 我的身体动弹不得，病房里的气氛紧张得要命，沈立瑶含着眼泪说道：“黎姐，你好好休息，我回头再来看你！” “你不必来了！”男人冷冷地说道，我想这个屋里可以关闭空调了。 这到底是怎么啦？唯一能为我释疑的人就这样被这名叫罗志森的男人轰走了，我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哥哥。我闭上眼睛假寐，这样就不必再看他的任何眼神，也不必再接受他未能发泄殆尽的咆哮。 半晌没有动静了，我忍不住微睁一只眼睛审视病房的环境。 “喝水吗？”温柔又回来了。 我正想摇头，刚略微动了一下脑袋，忽然后脑勺就剧烈地疼痛起来：“啊~” “你不要动，我喂你！” 他用小口轻轻地吹凉杯子里的水，试过冷热温度之后，又插入一根吸管，然后再次吹了吹里面的水，最后端到了我的嘴边。 “喝吧。”他的脸上又拂过那一抹温柔，让我情不自禁地盯住了他。 “怎么了？”他挑起一对墨眉与我相视，还略微睁大了眼睛。 我自觉有点尴尬，马上想到了刚才他声色俱厉的场面，于是我把这水喝下了一大半，他的表情也稍稍松弛下来……可是，这情景又再次变得熟悉。那个叫沈立瑶的姑娘说，他叫罗志森。我望着那杯水，里面似乎还有他刚刚品试的温度，他刚才毫不犹豫地在我即将要喝水的杯子上面嘬了一口，看样子我们的关系是很熟络的，他叫我做“黎洛”，如果他是我和沈立瑶的哥哥，他姓罗，我们三人也肯定不是亲兄妹，难道我们是在半路结拜为盟？沈立瑶继续要说下去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他到底为什么不让沈立瑶继续说下去？还有他到底为什么对我说对不起？抛开这股强势，看他的衣着打扮，一颦一笑，他和沈立瑶倒有几分相似，可是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现在为止，我最清楚的事情只有几个人的名字，黎洛、罗志森、沈立瑶。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罗志森是有意隐瞒事实的人，而沈立瑶恰恰是肯为我释惑的人，思前想后，脑后方出现锥刺般的疼痛，望着双臂的淤青，太多的问题困扰着无法移动的身体，所以我只期待再次见到她。 但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并没有如愿以偿，从病房出来以后我被直接安排进了一所疗养院，这里环境舒适，景色怡人，罗志森似乎是刻意地将我隔离与世界之外了。除了窗外的明暗交替，四溢的果香，我什么都接触不到。而他每天会陪我一起去做康复理疗，虽然我不知道我们是缘何与这些理疗训练形影相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都站起来了，他却始终没有离开那架轮椅。但是每天有他的陪伴，却让生活无比的充实，以至于日益填补着我对自己失忆往事的遗憾，渐渐地我已经习惯了按照他嘱咐的锁好门再睡，寻着皂香，我便知道他的到来。 有一次我在抽屉柜里看到了一份《离婚协议》，一旁的罗志森迅速抢了过去，我有好几次都很想问问关于自己的事情，但是我又太过于贪婪眼下的幸福，实在不忍心让这些事再招致来他的震怒。 这一天，空中密布着阴云，我的心情也跟着黯淡而潮湿。罗志森不在，我随手拿起了他的吉他，上面还印着他的指纹，我轻轻地拨弄起紧绷的琴弦，它也随了主人，声音悦耳动听。若是右手还在他的身上，他一定是个不错的吉他手吧。我打量着它，希望自己能从中找回点什么，但是我却总是让自己失望。罗志森还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所有的事情都像谜一样。 除了找回自己，一直以来我还在用心做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刻制自己的感情。不知从何时起，或许是出于他的柔情，亦或是出于对他的好奇，我总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情愫正在我的心底滋生，每当他走进这个房间的时候，我总情不自禁地心跳变速。既期盼那股清新的香气造访，又惶恐自己哪一时情不自已地越举而失态。我已经不再庆幸有这么一位哥哥，我甚至开始讨厌自己醒来出现在他旁边的这种身份，我宁愿我们从未相识过，我希望再次回到初醒的时刻，他不是我的哥哥，这一切都让我苦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七十八、黎鸥的愿望 “看什么呢？”久陷遐思而神往的我竟然没有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柔情伴随着那股沁人的皂香一起踏入了这个房间。 我回身看向他，不料却与身后的他撞了个满怀。 “你的轮椅……”我脸红不已，迅速向一边闪了个身。 “呵呵！我其实早已通过了康复训练，轮椅只是给外人看的。”说着他又走过来，低头看向我继续说道，“怕你随时会飞走，坐轮椅也是给你看的，呵呵呵！” 幸亏他身材高出我许多，希望他没有注意到我的脸颊在继续升温，不过我还是忍不住去偷瞄他一眼，他微笑的样子可真是好看，像个孩子。 “为什么？”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 “你先答应我不会离开。” 我点了点头，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眼底散发出柔光，让我开始产生错觉。 “今晚我带你去个地方。”说着他勾起食指垮我的鼻子，这个亲昵的动作似乎还是哥哥仪式般的疼爱。 虽然罗志森并没有严格限制我的出入，但是一直以来我似乎是习惯了封住自己的脚步，我的心也习惯了听从他的安排，听到他要带我出去，如果他愿意为我解惑，那么或许我距离开启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陈事也不远了，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兴奋。 晚风清凉，夜空拂去一天的酷热，繁星布满了整个天幕。我跟随着罗志森，我们一前一后地在沙滩上留下足印，他的看着沙地上一处处对称的凹陷，活像一只四脚怪兽悠闲的足迹。 忽然前面的大脚掌停了下来，紧随其后的我只顾着追寻脚印，被这猝不及防的停顿也打乱了步伐，于是我一头撞上了前面这幅结实的后背。 “呵呵！”他转过身来把我扶正，给我一个看向前方的手势。 “哇！”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我被惊呆了。 几步开外是一片缀满了贝壳的沙滩，海水不时地拥着浪花翻过它们，留下“漱”的恬淡浅吟，月光下，刚沐浴过的贝壳们欢欣雀跃地闪烁着眼睛，与今晚的繁星遥相凝望，而罗志森正走向贝壳群中，他的微笑比这里所有的光芒更加耀眼，吸引我向前迈去。 “这里是哪儿？就像做梦一样！”我不知道该如何赞美它们。 “这里还没有人来过，你给这儿起个名字吧。”他歪头看向我。 我环视四周，迎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它无时不在凝视着我们身后这几栋形态各异的别墅，天上是星月相拥，沙滩有贝壳为伴，我们都好像身处幸福的臂弯。 罗志森笑容绚烂地期待我的开口，可他眼底正散发的温柔再次扰乱了我的心绪，我实在无法用语言去形容这里的娴静。 “叫黎鸥的愿望怎么样。”他的笑容快要点亮整个海滩。 “黎鸥？” “呵呵，l-i-o，lio……”一定是我别扭的发音令他忍俊不禁，他捡起一枚贝壳，用它的尖角在沙滩上绘出三个字母的形状，“不过或许叫它‘黎鸥的愿望’会更好！” 原来是lio的愿望，可是lio又代表什么呢？他看着我满含疑惑的眼神，忽然唇齿紧闭，看着他从刚才神采飞扬的表情渐变成微皱的眉心和黯淡的目光，我再次为自己辜负他的期待而失望。 我无助地蹲下身子，海边的阵风微凉，我抱起双肩，一遍遍地搜索大脑里每处角落，可仍旧没有任何一丝回音。我该怎么办？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去了解lio？ 罗志森不知几时已经凑近了蹲过来，将我拥入怀中，又用他的下巴抵住我的额头说：“不要逼自己去想了。” 然后他双手扣住我的肩膀，轻轻推我坐下来，他也直接坐到了我身旁，我已分不清他的柔情是出于何种身份，我只想紧紧地依偎在他的一边，感受到他的气息舒畅，我的呼吸也变得匀称。 “能告诉我，我到底是谁了吗？” “你是黎洛啊！”他倾吐着每一个字。 “名字对于我来说，是什么都不重要，我想知道的是关于自己的那些事。”我话音落下，他久久没有回答，依靠这份紧贴着他的温存，我鼓足勇气继续问道，“我想了解我的生活，也想了解你的。” 他用左臂环抱起我，此刻依偎进他的怀里，面朝辽阔又静谧的大海，我感觉自己已无法单纯地视他做一名哥哥而依赖，我也知道这已经有违我们的兄妹身份，我是多么渴望自己沉沦在这份虚空的美好之中，然而我也知道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不过是弥补他此前所不断重复的那些“对不起”而已，他对我，至多是沈立瑶口中的“哥哥”。 他一直沉默，哀伤再次袭来，而我也不愿打破这副安逸舒适的屏障。 “我曾对着海螺许过愿望。”他顺手捡起一只螺旋状的贝壳说道。 “你的愿望实现了吗？”我抬起头撞见了他精致的五官，乌黑的浓眉，却遮不住那双炯炯深邃的眼睛。 “你可以试试，呵呵……”说着他起身拉着我去寻找那些形态各异的贝壳。 我跟在他的身后，捧起一堆堆的贝壳，许下无数个愿望，当我抬头仰望星空时，忽然感觉像做梦一样奇幻，又仿佛曾真实地走进过这幅片段，同这夜空一样神秘的人好像也出现在过我的梦里，我们曾经一起许下过愿望吗？ 我随他走近了眼前的大海，看到他冲手中的一粒贝壳吹了口气，又用尽全力投掷远方，海水翻涌着迅速接住了它，而罗志森像个孩子一样爽朗地笑了起来，仿佛得到了别人许给他实现愿望的那种释然。海雾跟随着浪风吹打着迎面扑来，椰香清润，我这才发觉自己已来到高高的椰树旁，我不禁抬头仰望树顶沁满香气的果囊，可越凝视越不对劲，因为腿在不停发抖，此刻之前我还浑然不知自己在水边会有这样莫名的恐惧感。 罗志森的手已经搭上我的肩膀：“看来有些习惯还是改不了的，虽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的思绪又躺在了这颗树下，收回我的仰望，我看到海水潮湿了他额前的头发，正要伸手去帮他擦拭这几缕，迟疑之刻，罗志森牵起我的手：“回去吧，该休息了。” 这里好美，真让人舍不得。 回到疗养中心，已经九点多了，一路上我还揣着很多的疑问，临别，罗志森扶向把手，半晌却没有开启门，最后他转身说道：“好好睡吧，明天会有人为你揭秘身世……睡前锁好门……” 他从不说晚安，最后这句是他每晚离开时都会嘱咐的话。 这些在我听来应该是让人兴奋的消息，却怎么也无法令我开心，因为他说这些的时候有着掩饰不住的忧虑，他似乎也还有未完的话语，可是就这样随着被带过的门声藏匿在了他的身后，我不知道明天会有何人造访，我希望是沈立瑶，或许是因为我只认识这个与我相关的女孩子吧，我的期待总要依附于现有的认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七十九、蒸发的过去 整夜栖梦而眠，醒来却记不得究竟梦境里都到过哪些地方。次日一早，海风绕进窗隙，晨光微微吐露着它的笑颜，我舒展开一个深深的懒腰，梳妆完毕，正要走出房间去就餐，就听到屋外有人轻轻叩启房门。 这个声响一听就不是罗志森，我开门后，只见得一对发色乌霜相间的老人，还有一双眉目清秀的小姐弟，没等我提问，其中一位老人便泣不成声。 “洛洛，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这才告诉我们？” 邀请他们坐进来以后，一位阿姨哽咽道。 见我满脸的疑惑，她身旁的老人定了定神，犹豫的地问道：“难道连我们也忘记了？都怪我，我应该拦着你的，你来琼州之前我就有不好的预感。” “妈妈！”孩子们开始按奈不住，扑到我的怀里。 望着老人们从期盼到失落的眼神，看着这对孩童充满稚气的俊俏脸庞，或许是此段时间与罗志森形影不离的原因，这男孩小小年纪，神情里却仿佛印刻着罗志森的模样，而这女孩，那双大眼睛更是让我的目光无处安放。我顿觉这场面有些窘促，但对于他们，我的脑海里全然是一片空白，而我的心里却也只有可怜与同情。 “你看阿缦笑起来的模样和你多像！”老人拿起手机让我看小女孩的近照，此时小女孩还盯着我的表情不放，“这些都是你的孩子！我是你妈呀！” 我曾经是多么急切地盼望能有人为我解惑，我也曾是多么需要去接触更多认识过我的人，而这些自称是与我血缘最为亲密的人真正出现的时候，本该是让所有人都十分畅怀的场面，我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做足准备，没有做足准备去面对他们，更没有做足准备去面对自己视他们如此陌生的事实。此时的罗志森不在，我变得更加手足无措。他昨晚所指的人，就是他们吗？那么他为什么不能陪在我的身边，若是不希望我找回自己的回忆，那么为什么会让他们这么准确地出现在这里，若是允许我找回自己的过去，那么为什么他此刻却选择了回避…… 想到他我忽然着急地更想了解我们的关系：“那……” 我还是不能直接面对他是我所谓的什么哥哥的事实，于是我问道：“那，我有兄弟姐妹吗？” “你是独生子女，我和你爸只有你一个孩子呀！” “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之类的呢？” “只有一个闻哥，是你自己认的一个哥哥。”老人抹掉眼泪，她一定准备了许多关于我是谁的问题，对我这些题外的问话倒很是不解。 但不知怎么的，我就是绕不出自己最大的疑惑和不甘：“罗志森是谁？” 我的问题让他们所有人都惊呆了，连已经放弃亲近我的小男孩也看过来。 “你，连至森也忘记了？” “妈妈，花伦老师，你不记得了吗？” 我摇摇头，充满了无奈。尽管现在的大脑已经没有那么脆弱，它允许我游走在回忆的门外，但是无论我如何努力，也只是走近那些模糊的存在，根本无法触及到最深的洞口，一直以来，我一面强迫自己顺着罗志森的意思不去想不会忆，一面还苦苦挣扎循着所有他不经意间的只言片语，去寻找渡口，现在的我甚至都分不清大脑里储存的事情，是真实的存在过，还是单纯地听说它们存在过，因为无数个寂静的夜里，所有关于自己的事情已经一遍遍地印在了脑海中。 “妈妈。”男孩靠近我，试图把手递给我，等待我的回应。 这对孩子真的很惹人怜爱，短短片刻的相处，我们的眼神之间仍是被血缘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力量。 “这是小亮，你和志森的孩子！” “我，和罗志森？”我不禁伸手掩住自己惊恐的声音，紧接着我的左手中指一阵疼痛。 “嗯。”她频频点头。 “洛洛，这次是志森让我们过来的，他一直说你很好，可我们听不到你声音，已经担心很久了，没想到，你变成了这个样子！”另一位老人终于开口讲话，他应该是我的父亲吧。 老人把小女孩揽过去，继续说道：“这是你和苏齐的孩子，阿缦！” “妈妈！”小女孩哭了，有些恐慌又有些绝望。 我只得把他们两个揽进我的怀里，任由他们在我的身边呜咽和抽泣。 这一切来得有些突然，对于大家而言，他们的到来，和我失去对他们每个人的记忆同样得突然。 我摸到手机，想问问罗志森在哪，电话那端确是关机的音讯，诺达一个房间，只剩无知的我一个人来面对这老老小小的悲伤，泪水也嘲弄着我的眼睛，伤感却沁满了一地。 我翻看着老人们手机里储存起来的杂七杂八的相片，两个孩子很是可爱，我甚至从这些记录里看到了他们的蜕变。关于我的事情，他们也讲述了好多好多，从我的出生，成长，上学，工作，结婚，甚至离婚，所有的经历都发生在江城。尽管他们已经很费力地把所有的事情按照逻辑进行了串联，可是这些在我听来全部都很陌生，甚至连支离破碎的痕迹都算不上。关于罗志森，他们讲的最多的则是这个叫小亮的孩子，是他们真的不知道详情，还是有意隐瞒我，为什么罗志森在一开始没有亮明自己的身份，为什么他始终对我、对我们的事情三缄其口，是他一直把我当做一个妹妹来看待吗？ 对罗志森的好感日久升温，若是他不肯接受我，我们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成为结发夫妻，眼下无处可寻的他，一直以来不愿帮我恢复记忆，拒绝带我重返这个世界的人，只能让我认定一个能联想到的事实，那便是现在他只是把我当做一个亲人来对待，今天告诉我自己是谁的人们一出现，他便消失了，无疑是他无法面对我们的关系…… 傍晚，我和老人孩子们沿着海岸散步，孩子们拎起鞋袜，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阿缦牵着小亮的手，边走边数自己的脚印，我捡起两枚小海螺，分别放在阿缦和小亮的手心里，示意他们把海螺口对准耳朵上。 “听，这是大海的声音。” 孩子们兴奋地看向浪涛深处，我拾起脚下的一枚贝壳，对着它吹了口气，模仿着罗志森昨晚的样子，用力掷向最远处。 “妈妈，你在做什么？” “许愿啊！” 两个小孩子鼓足了腮帮，对着手里的海螺吹气，然后投进了大海里。 隔了一日，老人说小孩子们还要上学，我也做出了一个决定，跟随他们回到原来我熟悉过的城市，于是我们收拾好行囊要回去了。我抱了抱阿缦和小亮，虽然我没有记忆了，但是通过这两天的相处，我们也已经十分亲近。 江城，据说是个机具融合性的南方都市，虽然有点陌生，但在我看来，与琼州最大的区别还是随处可见的高楼林立，一踏进这座城市，我便开始怀念琼州的海天一色和辽阔海岸线了，或许我更怀念的是此前和罗志森有关的真实的记忆。 站在我们曾一起居住过的屋檐下，我对这座年代感十足的双层老宅端详了许久，察觉不出自己在这里留过的任何足迹。一开门，一条大狗扑了过来，嘴巴里哼哼唧唧地撒着娇，我被它突如其来的友好惊呆了，随机阿缦和父亲便将它带了出去。 厨房里的吴阿姨，从推拉门中走了出来，一脸慈祥地看着我，母亲介绍了她是一直照顾我们的一位南方老太太。吃饭的时候，她似乎也有意避讳着提及任何与罗志森相关的故事，这些真的让我不自在。 母亲告诉我说，此前我在这里经营着一间书屋，叫至森的美物，每天接送阿缦和小亮之外的时间，我便泡在这里，我唯一的店员小雪，是个乐观而直接的女孩，她告诉我很多关于以前的事情，原来阿缦和小亮经历了那么多事，原来罗志森在我到访琼州之前就失踪过，最惊人的是，罗志森好似之前还与一个富家小姐有着不清楚的关系，我忽然又想起在椰海疗养院见到的《离婚协议》，中指的疼痛提醒我一定发生过什么，一连串的破碎记忆难以重组，只带给我莫名的伤痛和更深的疑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再见，钟塔！》正文 八十、赫兰美术馆 几日之后，小雪有事向我告假。本以为我会独自一人度过这极其无聊的一天，然而我的门口又出现了一男三女，他们自称是认识我的人，在我眼前，却如此陌生人。 “小洛，你，全都不记得了？我是苏齐！” 长久以来对各种环境的陌生让我习惯于先打量人，苏齐白白净净，衣着干练，谈吐也很得体，但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他语间眼神不时的关切，有种说不出的温柔，若不是因为失忆，想要更多地了解以前的自己，或许我们这种关系多少会让我尴尬到不想讲话吧。 妮子是个细心的女人，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于是我们的话题里有着更多的共鸣，她是唯一了解最多关于我和罗志森过去的人，虽然只有很少，但是lio和骆昔的故事，终于有人为我打开。 小迪和小雪不愧是姐妹俩，都是心直口快的人，原来我们曾因为误会差点成了情敌，罗志森曾以骆昔的身份出现在作为lio的我身边，我们尚未见面，他又阴差阳错地走进了小迪的视线……宿命的齿轮，为何总是让罗志森进进出出于我的世界。 而这位叫“来秋”的女人，看小迪和妮子的神情，我们应是不太熟络的。她只说我们是故友，小亮的胸中竟藏着她儿子的一颗心，我对她无比的同情又感激，也就忽略了我们相识的场景，或许是这颗心的驱使，也或许是我缺失的这段日子，来秋陪伴过小亮，聊天间，他们相处得也甚为融洽。 短短的相聚，我细心地聆听着每个人口中对那些年的感慨。次日，妮子最先回去了南城。小迪简单询问了小雪的情况，除了小雪请了几天假之外，我回到江城以后和她也没相处几天，小迪听到小雪这几日不在，并未因为妹妹的缺席而感到遗憾，这倒叫我甚为奇怪。至于我的前夫嘛，看起来是个很靠谱的人，我不知道当初自己是如何离开他的，他好像对我的事也依旧关心，敏感的我很快便觉察到了这一点，于是当他提出多逗留几日的时候，我婉言拒绝了。无论如何，他们的出现，让我的那些曾经都似乎变得饱满了一些。 几天后，小雪如期地回来了。 “黎姐，辛苦你啦！”小雪推门解下背包，满头大汗。 我本想告诉她小迪来了，但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她，眼神一撞见小迪，就立马变得乌云密布。 “洛，我出去一下。”小迪似乎在躲闪什么。 两姐妹一见面不该是高兴团圆的场面吗，为何会剑拔弩张，是我尚未回忆起来什么，还是在我离开的日子里错过了什么。 “黎姐，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小雪在小迪出门之后迅速转成了阳面，这倒让我不好去问她们之间的事了。 “你这是去哪里了？小雪？” “黎姐，我在赫兰美术馆好像看见纠缠罗大哥的那个女人了！”小雪水都没喝上一口，迫不及待地要告诉我这件事，然后她仿佛胸口咽不下口气一样接着说，“这个女人和其他男人也不清不楚的！” 这句话也着实地惊呆了我，我离开琼州的椰海也有数日了，罗志森并没有联络我，这几日陆陆续续出现的人填充着我脑袋里的一些好奇，眼下看来，唯一不解的就是他的不辞而别了，这些又会和这个神秘女人有关吗？到底又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拥有多个男人追求她的魅力。 “你说的赫兰美术馆在哪里？” “就在怀述道3号。”小雪说着拨弄出了手机地图。 于是下午我便出门，按照小雪所指的方向，找到了怀述道3号，两组温热带绿植高耸地守卫在落地玻璃墙内，红褐色的亚光金属板制成若干组简单的造型装饰在外立面上，这一切透着十足的简约现代感，大门顶端则是“赫兰美术馆”的匾额，落款处的签名很是特殊，只能隐约看出其中一个两点水偏旁的字，想必是个大家吧。估计失忆前的我对艺术就不十分热衷，会不会罗志森也是因此才和富家小姐走近的。大门紧闭，门口立着今日闭馆的提示。我转身离开，刚走出几步，后面的大门响了一声，我快速向前踱步，侧身躲在一桩粗树旁，来之前我还没想过如果见到罗志森该说些什么，毕竟对他的回忆全部都是靠旁人转述的，唯一清晰的也只有我此时的感情，万一真在此相遇，若是亲眼见到他将手搭在别的女人肩上，我如何承受？这样想着，手机里忽然窜出一串陌生号码，八成是哪个楼盘的销售顾问，我赶紧将它调成了静音，心脏差点就要跳出来。 我凝视着不远处，似乎是一男一女正走出美术馆正门，前面的女人如此熟悉，后面跟着的男人中发齐肩，身材应该是比罗志森还要高出半头，走起路来的气势却不似罗志森轩昂，一股文艺气息。 他们站在门谈着什么，我躲在这边终于等来那个熟悉的女人回了个正身，我确认是她，沈立瑶。文艺男点起一根香烟，将双手架在她的肩膀上，俯身注视她的表情，他吞吐着眼圈，无奈地望向两侧，似乎有些歉意又有些痛惜，他们的关系应该也不一般。沈立瑶的确认识罗志森，而此时她与另一个男人的关系，我更无从理清，这些似乎与小雪的口述有了某种契合。但沈立瑶给我的第一印象是美好的，我无法认定这个女孩就是小雪愤懑口吻中的神秘女人。 “黎姐？”忽然身后有人拍了我一下，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微笑着看我。 “我是程翼啊，黎姐！”他盯着我，拜托不要期待我能想什么了，“对了，听我妈说起你的事了，我刚从外地回来，还没去家里看你。” “程毅？你妈是？” “你们的吴阿姨。” “哦。”我拍了一下脑门，“抱歉，我全不记得了。” “没关系，慢慢来！至森哥呢？没和你一起吗？” “说来话长……” “哦，你怎么在这里？” “我，碰巧，碰巧在这里看见了沈立瑶。” “喔，你们是在琼州见过面的吧。” “嗯，她身边的男孩是谁？” “那是立瑶之前的男朋友，也是美术馆的副馆长，高余赫，他家世代做文墨生意，在江城也小有名气，但是沈家生意太大，不太满意高家不温不火的小家族企业，尤其是董事长夫人，一直想给沈家物色更般配的乘龙快婿，高家呢，世代与文人相交，家境是书韵雅风，做生意更是讲究传统和诚信，也瞧不上沈家唯利是图的铜臭聚财……” “那你说的高余赫是立瑶之前的男朋友？” “哎，有这样的家庭背景，他们两个很难在一起。这个美术馆还是罗阿姨当年拿出钱帮他们筹建的呢，美术馆的名字也是罗阿姨根据他们两人的名字起的，当时余赫提出让立瑶做馆长，罗阿姨就把‘赫’字放在首了，‘兰’字据说是立瑶小的时候，罗阿姨给她取得，立瑶从小每幅作品的落款都是‘兰’……” “哦，原来是这样，罗阿姨又是谁？”我发现了解的越多，我的问题也越来越多。 “罗阿姨是至森哥的母亲，早年著书，后来以‘凌道飞’的艺名身份，投身绘画艺术了。” 看来这块匾额就是凌道飞落笔的了，罗阿姨、罗志森、沈立瑶，看来他们应该一早就很熟的样子。 “立瑶是个好女孩，余赫也是个不错的男孩子，本来我和罗阿姨都希望他们能挣破家庭的束缚，有朝一日终成眷属。余赫天生就有着艺术人的浪漫性格，只是这心性始终沉不下，他永远在寻找自己的理想型，他的身边也从不缺少女孩子的追逐，立瑶成了他途经的一处风景。”程翼说这些的时候，掩饰不住对立瑶的痛心，如果说余赫身边不乏女孩子的关注，那像立瑶这么好的女孩旁边也一定少不了像程翼这样男孩子的倾慕吧。 “可怜的立瑶。”我摇摇头。 “黎姐，我送你回去吧。”他指了指另一边的车说道。 “哦，不用了，我溜达回去就好。” “快四点了，你不去接孩子们吗？” 我低头一看时间，哎呀，差点忘了小家伙们，我尴尬地笑了笑说：“好吧，还是搭你的车子好了。” 跟着程翼走向他的停车处，我不由自主地回身望向赫兰美术馆门口，余赫潇洒地抽身离开了，只剩下沈立瑶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她就像个该谢幕的舞蹈演员，门前高大的杨树，枝叶斑驳却唯独遮不住她头顶的这片残日余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