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从月下晞》 《露从月下晞》正文 从天而降 其实呢,人生真的有很多个猝不及防,就譬如现在。 啊,那一瞬间我看见它们飞上空中然后四散成一道一道光似的坠落出我的眼里,我就知道我接下来的人生就跟这串珠子一般下场,就这么……散了。 白露在干架的时候如是实诚的想着。 …… “既然是你俩将九彩琉璃珠遗落下界,那就你俩一同负责起寻找九彩琉璃珠的下落,没问题吧?”天帝看着下面那两个人扶额无奈的说。 “当然有啊!”底下一素衣姑娘攥紧拳头大声嚷嚷着,面部表情扭曲十分的…嗯,难看。 “开什么玩笑!”另一月白衣衫男子的反应也不遑多让,是与自身长相相反的糟糕表情,满是嫌恶,也是凶神恶煞,也是非常难看。 “那你们觉得应该派谁去呢,我吗?”天帝大老爷脸色瞬间黑成了人间小画册里的那个包黑炭,不远处云海翻滚白露还听到了几个作势要劈死她的响雷。 月白色衣衫男子蹙眉“啧”的一声不大不小传进白露耳里,白露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也是跟着“啧”。说出来自己都不大信,一场蟠桃盛宴硬生生被他二人整成了大难临头。 一炷香之前…… “仙使,此乃我佛如来送与天帝的九彩琉璃珠,由于这琉璃珠十分脆弱还请小心收纳。”小和尚礼仪周全的向白露作揖道。 “是,白露一定小心收纳。”她亦毕恭毕敬答道。 目送小和尚远去,白露先是轻叹一口气心里想的却是有点多。自己本是冥昭山一只小小白鹿,得上苍垂爱修行了五百年后竟飞升成这天界万众仙君中的其中一个。天帝惊她区区五百年道行竟青天白日飞升便赐了一个白鹿仙子的封号,然后就放任她在天宫中无所事事,本人倒是乐得自在。而今日由于蟠桃盛宴天宫着实紧缺人手,游手好闲的自然便被抓了过来负责看守这来自不同地方的贺礼。 白露心里其实还暗戳戳有点高兴,废了那么多年,至少现在感觉鹿生有了价值!没有辜负那些年来自族长爷爷和小梅麻麻的教诲啊。 她喜滋滋的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心底里大喊了句:“劳动人民最光荣!”可是她前脚刚迈离置放九彩琉璃珠的梨花木桌,后脚便听房梁木裂开的声音,随后身上狠狠的一沉! “咚——” 白露眼前一黑,感觉脑子里星星团团绕,身上沉的像是和斗战胜佛年轻一样被压手指山一般。努力挥开眼前星星撇头往背后看,却看见一双杏色云纹靴。她从那双脚下爬起来,站起来的那一瞬间顿时崩溃。 原本整整齐齐的礼品山零散一地,和山洪没有区别。要知道这浩荡天地之间受邀参加蟠桃盛宴的仙家十分多,随之而来的贺礼接受更是堆积如山,这前脚整理好的后脚就毁了,鬼知道白露爬起来看到乱七八糟的房间时的心情,她已经想着去哪拖一把四十米长的大刀,姑奶奶要砍死他! “来个人,扶我一把啊!”一个声音从她背后响起,白露回头看过去这人背对着自己趴在地上。呵呵拉你一把是吧?好啊。所谓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白露拽着他的手臂缓缓将他拉起来,在他即将站起来的时候,她一脚踹了过去,将他踹到了门口!可是,白露,还是,没,解气! “砰!”,“啊!”那人的额头撞上了门槛,屁股高高翘起,来了一个完美的狗吃屎。 “是谁陷害本君!”那人站起来大喊的时候白露才看清他的容貌,这特么不是天帝最小的那个儿子——月华仙君吗?呵呵,还真是好久不见啊,这次白露却只想弄死他。 “我!怎么了?!”白露抬头挺胸站在那人面前十足的出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 “为何要害本君?本君何时招惹你了?”月华低头看着白露,身上还爆发出一股气流,吹得她额发都飞了。 他不记得白露了。 “那我也请问仙君为何要弄翻我这小地方,仙君可知此处是存放蟠桃盛宴礼品之处?倘若礼品有所遗漏仙君能否替小仙承担起这个责任呢?”有了陌生这层脆皮,白露便是不能怕他,理直气壮的反问他。 “本君自是无意的,仙子就为此踹本君合乎道理吗?”他皱眉辩解道。 “自是合理的,如若天下一切过失一句对不起便可以不了了之的话,那要制度法规何用?”白露蔑笑着看他,她今天就是吃熊心豹子胆了怎么了! 月华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遇见一个这么不讲理的无赖,难怪圣人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想着想着他气笑了,遇见不讲理的无赖怎么办? 当然是收拾对方了! 他撩开额发玩味的笑道:“兄长教导有匪君子,如切如磋,首当其冲礼数备至。但我却觉得欠揍这种事,真的是不分性别。”说完便是抓住了白露的手腕,月华手劲儿很大她自然挣脱不开。人力气小但有智慧啊,就好比她现在力气比不过他,但她智障啊! 自作聪明的她以为自己灵机一动,一个转身迅速用腿夹住他,然后俩光荣的扭打了起来。后来回想起接下来的干架史,白露都会唾弃自己的愚蠢。二人扭打着,月华一个挥手梨花木桌直接翻了,白露也是人比人气死人跟着挥手将飞在空中的盒子打了出去。 盒子咧开它的大嘴将那个珍贵无比的珠子吐了出去,然后白露亲眼看着它在空中分崩离析散成八道光坠落下去随之消失。 那一瞬间,白露明白了什么叫猝不及防的崩溃。 回忆完毕,白露对人生的怀疑更是加深了一层。回神过来,天帝大老爷正堪堪把他们望着,四周大气不敢出,最后还是如来这座真佛开口道:“既是理清了缘由,天帝做主便是。”原来在她扼守悲催的过往时天帝大老爷觉得脑壳被他们整的有点昏询问了如来的看法。 “白露,你可还有什么异议吗?”天帝问她。 “我还有其他选择吗?”她绝望的望着天帝反问。 “自然是没有的。”天帝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那我没话说了。”白露觉得可以放弃人生了。 “月华,你可还有什么话说?”天帝面对自己儿子亦是丝毫不偏袒,这点让白露很是庆幸,自己遇见的是圣明的主啊。 那个家伙先是惨白着脸后又恢复然后低头沉思,着实让人猜不透。许久之后他一副无事儿的模样道:“儿臣无话可说,此次儿臣确有不对,儿臣愿意受罚。” 天帝点头脸色总算是晴朗了不少。 “但是儿臣有个疑问,您叫我和这个刁……额,仙子去寻找九彩琉璃珠,听闻九彩琉璃珠是至纯之物,让其显现也是由西天极乐之境普照了九九八十一天的佛光凝练成的串珠线,没了串珠线这琉璃珠是看不见的啊。如此让我们如何寻找?”月华凝起眉头问道。 听他这样一说,天帝皱了皱眉不知如何作答。 “仙君,且放下心来,你们自当见得到这琉璃珠的。”一旁的如来突然开口,白露有种错觉就是这个大佬最近不会好好念经超度了。 他的眼光看向白露,看吧,这大佬果然要搞事。 “白露仙子是否在与月华仙君的缠斗中见到那琉璃珠变成光束散落下界?”如来慢吞吞的问。 “是啊。”白露回答他时,心里也是吃了一惊如来怎么知道自己看见了? “那便是了,有白露仙子在自当能寻到那琉璃珠。”如来说道,“有那琉璃珠时仙子自当会看见,所以二位不用担心。” 月华突然转头挑眉看着白露说道:“等等,你看到了为啥我没看到,我的道行明明比你这个刁…”白露笑眯眯的看着他,臭小子有本事你继续说下去啊!“……仙子,高很多啊。”他笑眯眯着说完,而白露看的只是想砍了他。于是决定了下界第一件事就是搞到一把长四十米的砍刀,看我不削死你,臭小子! 如来跳过了那个疑问,白露自动将其回答归属为如来都觉得月华在放屁! “即是如此,那本座祝愿二位早日寻回那九颗琉璃珠。”如来佛祖说完,白露觉得自己脑子打结了一样,啥?九颗,自己记得当时只有八道光啊。有疑惑就要说出来绝不做不懂装懂的乖宝宝白露直接举手询问道:“那个佛祖你是不是弄错了啊,虽然那个琉璃珠叫九彩琉璃珠但是它应该不是九颗吧,我只看见八道光啊。”默了,大殿里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智障的表情看着白露。 “你是笨蛋吗?九彩琉璃珠早就又是九颗了,你该不会连九彩琉璃珠都不知道吧?”月华那欠揍的声音还带着一股子嘲笑,听得白露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是自己特么当时的确只看见了八道光啊。此时的白露很想用砍刀砍了自己了……好丢人。 “仙子只管去寻便是,本座相信仙子一定能找到那九颗琉璃珠。”如来佛祖并没有否认白露看见的是八道光,可是他也的确说明了九彩琉璃珠真的是九颗。白露有点迷糊了,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这佛祖什么的就是这样,说话永远无懈可击。你相信是一回事,问题是还有一颗特么绝对不在下界啊,虽然不知道在哪,难道自己要去给他造一颗?月华说那玩意儿是至纯之物啊,特么这怎么造? 对于这等于被人诓进坑里的感觉,白露将其所有责任甩给月华那个大坑比,如果他当时不从天而降弄乱自己的收纳,自己就不会踹他,自己不踹他的话他就不会跟自己打架,不打架的话就没这些事儿了。 白露一直这样想着和月华走向了天门口,看着下面万丈深渊心里立马做了一个宛如抖筛糠的动作,心肝儿颤的不是一点点。月华看白露一点点往后退的模样笑了笑:“这下知道害怕了吧,让你当初那么狂。本君可告诉你因为你和本君是戴罪之身所以下界的路选的不是那么舒爽的,那可是要受到千万鞭笞加身的,所以本君奉劝你待会儿使出你全部的法力来抵抗这千万鞭笞,不然本君也不敢保证你会有什么下场。而且下界之后,别轻易使用法术否则会遭受到相同的反噬。” “我去!那我被变态追杀咋办,就被他杀吗?”白露听着这条条框框实在受不了,直接点叫自己去死不更快吗? “你是猪吗?不知道跑吗?长一身肉就是被砍的吗?”月华一脸鄙夷的看着白露。 “你才是猪,姑奶奶是鹿,不是猪!”自己现在就想去咬他,让母猪给他做一个优雅而美丽的动作! “你居然是鹿?兮风上君要是知道有你这种与猪划等号的跟他同类,他可能要哭吧!”月华啧啧舌道。 来道雷劈死这个臭小子好吗,等下界后用四十米的砍刀砍死你个臭东西。 天兵有点不耐烦了大概是记起了天帝说的对二人不用客气,于是二人直接被踹了下去…… 掉下去后白露突然记起月华的提醒,把这一千年的道行全部使出来,但是事实证明自己的修行远远不够抵挡那千万鞭笞,那感觉依旧密密麻麻的砸在身上,痛得她叫不出声,只是心里又默默的恨月华恨得更厉害了。 失去知觉前,她还在想如果没有那些巧合的如果自己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倒霉了,但后来命运告诉白露这个世界没有偶然的巧合只有必然的因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露从月下晞》正文 打回原形 较之天界万年的雷打不动,人界就显得光阴如梭了。 人界历朝历代的更换,帝王跟秋天地里的韭菜一样,换了一茬又一茬。飞云国上任国君元轸陛下在位四十年间摒弃那几年的黑暗时光,元轸陛下也是勤政爱民,减去了不少赋税。离开那几年的恐慌,百姓也是安居乐业的,这位陛下的爱民之心也让飞云国百姓们很是满意。 但凡人的生命有限而又倏忽而逝,元轸陛下对后宫妃嫔过问甚少,导致后宫寥寥无几。当然这也不排除后宫争斗导致的妃子愈来愈少,元轸陛下又不填充后宫,这样下来他膝下还能有两个孩子飞云国百姓觉得这也算幸事了。 但稀罕的是,元轸陛下离世后继位的却不是皇后所出的云月皇子,而是那个清风徐来的云阳殿下。虽然一众百姓震惊先皇元轸陛下的不可揣测,但国不可一日无君,百姓们也就欣然接受这个决定,因为其实在他们心里云阳殿下还不错。 遂,云阳继位飞云国国君,年号从祥符改为长和。 白露最后是在剧烈的疼痛中苏醒过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还好这是白天。可是……没有茅草屋,没有救她的漂亮小姐姐或者小哥哥只有大片的丛林和草地,当然了也没发现月华臭小子的身影…… 当她尝试站起来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更苦逼的事,特么这是被打回原形了啊!地下小水坑照的明堂堂的,那白的晃眼的身影……不是她白露还有谁啊…… 白露抬头向四周望去总觉得这里的感觉很熟悉可是风景又很陌生,但浑身疼的感觉骨架都要掉了,只好先打算找个安全地方休息,等身体恢复过来再做打算。她向着山坡的小角落缓缓前行看见了一个小山洞刚好够一只鹿在此休息因为空间太小所以也显得十分隐秘,她不得不感慨还好现在是原形模样啊。 白露在小山洞待了至少七天左右,虽说蹦蹦跳跳没什么问题了但是法力还是十分微弱连人身都维持不了。但是却对这个地方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所以白露左右思索了一下就用原身去探探情况。 白露往山顶奔去,站在山顶看向下面瞬间恍然大悟直骂自己蠢,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是 自己的家乡,冥昭山啊! 然后她立刻醒悟过来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这里是冥昭山,因为现在所在的土地虽是冥昭山但这里应该是西冥昭山的丛林而自己以前从不踏出东冥昭山的平原地带。这样一看此地就不宜久待了。回到东冥昭山才是最安全的,就自己现在这个状态而言一不小心说不定就被人界那群凡夫俗子给猎杀了。 冥昭山之所以叫冥昭山就是因为其复杂的地势,还有那若有若无的雾气和瘴气交错层叠,其背后是曾经白露的祖先们为了保护这片山区和它们的子孙用自己作为祭品,用浑身血肉造就的一座你变我亦变,你不变我则万变的阵法,这才造就了冥昭山。但是这也不过对凡人和修为极弱的小妖奏效,加之数十万年过去了阵法的影响力也在逐渐缩小,仅对冥昭山的东部还能施加保护,西部丛林地带影响力早就所剩无几。冥昭山以西便是人界的飞云国,自此冥昭山西边的丛林地带便逐渐有凡人进来采集生活所需,打猎等。 如今自己是暂时恢复不了人身了,倘若有什么猎人进来狩猎什么的就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再长双翅膀也跑不掉。思及此,白露的四个小蹄子只想早点踏进那真正的故土! 因白露从未来过这片地区现在简直就像一个傻小白哪哪都分不清,便只好一点一点摸索了。导致现在她就是草木皆兵的状态树叶落地都会吓得自己跳起。白露沿着东方一直走进入丛林地带,以前觉得冥昭山处处有爱果然只是在家的错觉,发誓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修行!呜呜呜,我也要当大佬! 呵呵,果然神仙诚不欺人,虽说落魄到这种局面,但是神仙的眼睛还是有用的,前方不远处就是东冥昭山的结界了,进入结界自己就不怕了。 正当白露要向前奔驰投入故乡麻麻的怀抱时,却感觉到了身后的森然的杀意。 是森冷的箭矢。 还好身体恢复了灵敏度还在,她一个急转弯向右侧奔,喵喵咪的那支冷冰冰锐气锋芒的箭矢就在距离自己左边一蹄子长的树上!东冥昭山就在眼前,但是如果直奔那里被那个人一箭射死的几率远远大于了自己跨进东冥昭山的几率。 “陛下,恕卑职无能,让那只鹿跑掉了。”一个雄浑的声音从白露背后响起。 “哈哈哈哈,看来这个小鹿十分机灵啊,林将军百发百中的箭术都逃掉了。”另外一个爽朗的声音应该是一个国君了,来这里狩猎的只有飞云国了吧。 白露用小蹄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暗道:那个人是将军啊,难怪穿透率和命中率那么高,如果不是靠着本姑凉那么多年的灵敏和机智,一般小鹿早死在他手里了。 白露向身后偷偷看去,为首的那个人正好也看向她,她能清楚的看见这个人眼里闪过奸诈的光芒。那叫一个闪闪发亮啊! 那还等什么?跑啊! 她撒开蹄子就往前冲,能多快就多快。后面的人也算是不辜负她和他对视眼神交汇时互相的心灵感应,她跑后面的人带着一帮子拿刀拿弓箭的就是追啊。 喵了个咪啊!不用回头她都知道了几百号人都在追自己啊,那马蹄声嘚嘚嘚的像是打雷一样大。可是自己没有急支糖浆止咳药啊,不要追她啊,隔壁老孙大夫应该有啊!一个神仙活成这样白露也是在心里为自己抹了好几把辛酸泪。 那群凡夫俗子形成包围圈似乎是想将她困死,迫于无奈白露只好冲向溪边灌木林。那将军又发一箭,呵呵,劳资是鹿,蹦跳能力一流好吗,白露使出吃奶的劲……贴地滑进灌木丛。劳资才不中你的计,箭矢插进树木嗡嗡作响,简直可怕。 “这只鹿看起来不只是机灵啊…”将军放下弓箭后说。 “是抖机灵啊。”国君擦了擦手说道。 以为劳资站的比你们远就以为我听不见吗?劳资是神仙当然聪明,蠢货!白露不忘在心里大骂对方,来了人界还没找到四十米大刀砍月华就快要被凡人砍了,不得不说白露的憎恨排名表月华从榜首下来了,恭喜这人界国君上榜! 国君扔下手帕迅速驾马跟在白露背后。 神啊,这国君还不打算放弃!白露只好也快速向前冲,但是她的体力的确快透支了,现在就靠着那微薄的法力支撑。她冲向前方光明地方时,耳边不仅呼啸着风声还有一个歌声,越往前跑越清晰。 白露冲出灌木丛时,一道十足的光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看去竟是一片草地,三步远的地方有条清亮的溪流,河底有的砂石晶亮晶亮的闪着光,她听见了歌声,却有些听不懂,但吴侬软语软软的,看过去一妙龄少女在河边浣纱,素白的柔胰,青葱手指缓缓晃动。素色棉布裙着身姿色却犹如江南笔墨温婉动人。 白露顿在溪边,看着这一幕发愣。显然少女对于这么一只突然闯入视线的白鹿也是震惊,歌声也就戛然而止,本拿着木桶的动作也顿在那里。 “哈哈,小白鹿你跑不掉了吧!”这声音听得白露心一惊,谁知惊的不只是她还有那妙龄姑娘,手里的木桶咚的掉入河中,捂嘴惊讶的吓得小脸惨白惨白的。国君似乎也没料想到,看见姑娘在此惊得手里的箭矢没握好竟直直的奔姑娘而去。 恩,隔壁小梅麻麻总是这样教导小梅,做一头善良的鹿,自己惹出的事不要总是别人给你解决,否则是走不好鹿生的。 这只箭矢是自己引来的,自己就不能让漂亮姑娘倒霉。于是白露真的用尽最后的力气完美一跃咬住了箭矢栽进了小溪流,一大股水花喷涌,果然是要走好鹿生的白鹿。 水花入眼,涩的难受。白露摔进溪流后,本能反应立马站立起。但刚站起四只蹄子打着闪闪,立马软倒,跪伏在溪流中。无论她再这么试图站起来,四肢都如同被吸附在河床上,水流都冲不走的无力。 白露还咬着那发箭矢,想着如果那个凡人还要她的性命那就只好借这发箭矢用命一搏了! 她在溪流中央安静下来,不再挣扎,模样乖巧的和一般小鹿没有区别。她看向那个凡人,那个凡人站在溪边就那么看着她,眼里没了之前的奸诈多了白露看不清楚的情绪。但那个人蹲下身轻缓的放下了原本还在手里的弓箭,甚至将软靴里的匕首给拿了出来放在地上。 他这算是放过自己了?凡人的心思还真是倏忽万变啊。 他往溪流里迈,一步一步向白露靠近,但白露身体本能还是高度警惕。想了想自己这个状态和受了伤还裂开森白的一口大牙的狼狗很像,明白对方小心翼翼走近的心但还是想叼他一口肉。 “诶,等……”一个软声支支吾吾的传来,白露和那个国君齐齐看向她。那个姑娘一只手微微探出是想阻止国君靠近那只白鹿。刚才这样子已经很明显了,显然是这个人狩猎看上了这只小鹿,这只小鹿奋力的逃跑跑到这里。而就在刚才它似乎还救自己一命,姑娘家心软而善良的性子就上来了,一看它跪伏在溪流里就明显是脱力跑不掉了,一个畜生都那么善意出手,身为一个人又怎么能无情无义呢? 白露看那姑娘支支吾吾就知道她是想阻止国君前进,担心国君会杀害她。所以小梅麻麻说的对啊,做好事会有好报的!虽然这姑娘并不一定能救自己…… “姑娘放心,我并不是打算伤害它。方才它救你的样子,我也看在眼里了的。”比起之前在树林里追杀她的高朗不同,现下这国君的声音是细语温声,谦谦君子风范。但白露并不关心他声线的多变,一听不会伤害自己,紧绷的神经登时放松,嘴里咬着的箭矢也因自己的放松“噗”的落入水中。 听到动静,那国君向这里瞄来,眼神那叫一个意味深长。白露权当没看见,只觉今天天气真好啊。 那姑娘听到国君如是讲道理,松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只是点头当做回应。那国君笑了笑走到白露身边,摸了摸她的头,明里暗里都让白露知晓他的示好。白露不清楚这人到底作何打算,也不反抗,现下形势保命才是最重要的,待她恢复之后,看她不把这人吊起来打! 而后又冲进来乌泱泱一拨人,看得那姑娘一愣一愣的。这边白露却被国君抱起,迎着乌泱泱一群人听着他们唤:“陛下。” 白露心里默默骂了句:“狗皇帝!” 有随从从他手里接过了白露,他吩咐了几句便是准备离开这里。临走了几步却又回头看着溪边的姑娘道:“姑娘今日之事,寡人差点伤了姑娘。寡人心中深感内疚,不知姑娘可否愿意去飞云宫赏玩几日?寡人好补偿姑娘。” 白露从侍从那里努力扭头看向那两个人,她的位置只看得见国君的侧颜,眼睛迎着阳光闪着让白露觉得熟悉的光芒。她记不起来是什么光,所以她看向溪流对面的姑娘。那姑娘抬眼看着国君,面上是非常浅的笑意,仿佛一吹就散:“小女子承蒙陛下抬爱,深感荣幸,自是愿意的。” 白露看着这两人想起了九重天上的绿萝,她擅写些情爱故事。从天到地,从仙到人她都写过,自己经常看她写的话本子。对于这个忠实的读者绿萝是这么给白露说的,男女情爱反反复复也就那些套路了,说如果有一日白露见一男一女并肩而立对话中让她有些索然无味的兴致,那可能就是套路的爱情了吧。 这段话在白露窝在那姑娘脚边时,一直回响在脑海里。 如此无聊的发展让她很疲乏,也就这姑娘身上类似槐花的香味,清清甜甜的让她舒服点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露从月下晞》正文 曲径通幽 月白色的衣袍扫过青草,微微湿润。 远处的鹿群瞬间抬头,紧紧的盯着来人,来人看着这片青色山川语气叹息道:“一别经年,这里又变回了原来那个样子。” 他蹲下身捻起花瓣,目光穿过了许多许多:“好久不见啊,棣棠花。” …… 飞云宫内。 今天天气很好,白露和那个溪边的姑娘在花园的草地上组队发呆。看蝴蝶飞,瞅蜜蜂采蜜,再不然就是数蚂蚁玩儿。 自上次从冥昭山回来已经过了两三个十日了,白露数着日出月落硬生生记下来的。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一切归根于这飞云国国君的热情好客吧。一开始白露觉得自己是被这个国君圈养起来了,后来看了看旁边这惹人怜的俏闺女,顿时又觉得自己应该是被豢养了。 在无所事事的日子里,人总是会给自己找事情做。比如白露知晓了旁边这位少女名唤柳絮,三月柳絮因风起的柳絮。而之前上了她的憎恨榜榜首的国君抛却国君这项身份是有个简单的名字的,云阳。这位年轻的国君继位也不过刚好五年,是一个平凡的国君。为什么说他平凡呢,因为他虽兢兢业业的处理国务,尽心尽力的为国付出,但是他是那种遇事就处理而不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国君。并且也鲜少颁布利民的政策,就是一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国君。 也就是无甚规划,习于按部就班,没有一点野心。 至于为什么柳絮待在这里至今没有人上门找茬,不仅仅是因为云阳的待客之道十分周到,还因为没有人选会来找茬。这后宫比想象的冷清寂寥,也十分的安静。 柳絮扔掉了手中的小树枝,树枝上的蚂蚁被她动作给抖落,白露因她突然的动作从放空状态里醒过来,迷茫的看着她。 柳絮走到花丛边蹲了下来,眼睛炯炯有光的看着落在地上的花瓣。脸上是豁然开朗的表情,还握起拳头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低声呢喃道:“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啊!” 白露踏着小蹄子走到她身边看她,柳絮摸了摸她的头笑吟吟的:“你是不是好奇我在干什么啊?待会儿给你做个好东西喔。” 白露:我只是在想你又在做什么蠢事呢…… 话还未落下,便听有脚步声在靠近。白露和柳絮齐齐的向后看去,是云阳,他处理完奏章了。 “柳姑娘蹲在花丛前要做什么好东西呢?”云阳走过来带着笑意,看着眼前这一人一鹿有种哄孩子的感觉。 柳絮听出了他话语间的笑意,登时不好意思起来,也是万万没想到他会寻过来还把话听了个彻底。只有白露在花丛旁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老油条的架势,不吃你那套。 柳絮还是傻呵呵的笑着尽力打破尴尬,正准备站起来行礼的时候,云阳却又是爽朗一笑附身过来,吓得她当场愣住动都不敢动。云阳只是弯腰伸手从白露和柳絮头上拿下了一样东西,面上是柔和的笑意:“你这是和小白一起滚了花丛吗?” 小白,白露也。这位国君陛下十分惫懒直接沿用她的品种,果断取名小白。白露为此曾不下一次的想过如果自己不是这唯一的一只白鹿而是和曾经在冥昭山的小伙伴一样的是黄色的麋鹿,那这位国君陛下是不是就要给自己取一个和飞云宫里那个老太监养的狗一样的名字,叫小黄啊? 云阳冲柳絮摊手,掌心中躺着两片花瓣,还很新鲜明显是刚落的。柳絮更不说话了,就看着他掌心的花瓣咬着下唇。白露也看见他手中的花瓣,狠狠的抖了抖身子,看看还有没有遗留的。 云阳将手收回,又是道:“今日皇兄设宴,邀请了我,柳姑娘一起去吗?”语气中是十足的和煦,柳絮却微变了神色,牙齿微微打抖笑容变得一如冥昭山时的模样,很轻很轻:“好。” 白露也没有被云阳落下,两人一鹿往云阳口中所说的“皇兄”那里去。白露对那个皇兄只有些只言片语的了解,还是偶尔从朝堂伺候的小太监嘴里听来的,只说是玉树临风神情却漠然,只道是高瞻远瞩却沉默寡言。 琰亲王府门口站了很多人,为首的是一褐色衣衫的男子,身材颀长,立如坚松站在门口。从车上下来之时,白露能明显的感觉旁边的柳絮身形有些僵硬,但是面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接受了云阳所有的照拂。 “臣参见陛下,陛下车马路程劳累了。”那个琰亲王脸上八分笑,礼数样样备至,却是深深的疏离。 “有劳皇兄操心了,我还不累。”云阳还是抱着十分和煦的笑。白露看的正起劲时,一旁的侍从却是打算将她带到另一边去。云阳却阻止了侍从道:“就让小白跟着寡人好了。”他这话一出,侍从立马停止了动作。 “这就是陛下之前说的在冥昭山带回来的灵物?”琰亲王淡漠着神色看着白露,像是在菜市场挑菜的口吻问云阳。 云阳撇头看着白露语气里是肯定:“是啊,小白很机灵。皇兄相信吗,小白还在我的箭下救了这位柳絮姑娘。小白很特别,你说呢,柳姑娘?”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柳絮,琰亲王眼神淡淡的瞥向柳絮。柳絮还是笑的淡淡:“嗯,当时我差点中箭,是小白跃起咬下了箭矢。那个样子像只奋不顾身的大狗狗。” 所有人听她那么形容,都有了些笑意,只有白露一脸“你说谁是狗呢?”白露觉着第一次下界被打回原形也就认了吧,其实被那狗皇帝追杀大半个林子也算了吧,这下连种族都给改了是吗?堂堂一个九重天有名在册的神仙,如今沦落到了被一帮子凡人嘲笑像狗,她白露招谁惹谁了?! 当然没有人会理解她现在的愤懑,一群人拥挤着进了府。越过中庭,弯弯曲曲的小石子路一路延伸到花厅,弯曲的中心有一棵高大的槐花树。眼下正是要到谷雨的日子,那一串串的槐花悬挂枝头,像是一片幽帘,一路铺陈痕迹,引人入胜。 所有人在这里停下,仰望那棵高大的槐树。风起,这里便含着淡淡的槐花香,清清甜甜的。 “皇兄府上的槐花越发美丽了啊……”云阳看着那棵槐树赞叹着说。 “陛下谬赞了,这只是一棵很普通的槐花树,顶多是大了点。”琰亲王看着那树淡淡道。 “琰亲王实在是太过谦逊了,谁不知这都城中槐花树唯此你一家有。其他地方跟闹脾气似的,怎么也种不活。”一旁随行的官员眯着眼笑呵呵说道,那官员眼小,微微笑都直接看不到眼睛。但又不像九重天上白露所见过的财神那般,财神是和蔼他是贼头贼脑…… 一旁的柳絮一直埋着头,就盯着石子路缝隙里的零落的槐花。 琰亲王对于刚才那位官员的话有些讪讪并不接话,只是领着众人往屋里走。到了厅里,坐在椅子上往外看还是能看见那棵槐花树垂下来的一些花串。特别是白露趴在地上,她的视角看过去那槐花像是从青瓦屋檐上垂下来的一般。 这是一场客套的宴席,琰亲王特地邀请云阳赏花的宴席。 在赏花之时备的酒水糕点都是迎合时节的糕点,赏心悦目。 但白露觉得云阳的话题一向是想到一出是一出,譬如现在他突然对柳絮开口问了一句:“对了,柳姑娘之前在花丛前对小白说要做好东西,是什么好东西呢?” 讲真,那一瞬间席间的人都懵了,包括话中的主人公柳絮和白露。但柳絮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了,小嘴微微翕开不知该怎么接话。 席间很多人都把她望着,她很局促,蚊音讷讷:“只是鲜花饼而已。” “鲜花饼?也是时令点心了。嗯……皇兄是否介意让柳姑娘用你府上的槐花,来做这个好东西?”云阳笑的爽朗向琰亲王提议。 白露一副了然的表情,就差撑头看戏了。就说云阳那么大方的带人来宴席其实就不怀好意,原来搁这等着。 琰亲王顿了一会儿道:“自是不介意。” 就这样,柳絮莫名其妙的接下了做槐花饼的任务。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露从月下晞》正文 风幡未动 说着就是进庭子里去打槐花,按照柳絮说的鲜花饼就要用新鲜的食材。 “琰亲王是名副其实的槐花爱好者啊,一听打槐花立马亲自下场了,生怕把那槐树给怎么了……”一旁的官员感叹嘀咕着。 但这话实在是不太敢大声说出来,因为上头国君陛下的神情没了提议时的开怀亲切,是一种晦暗莫名的模样,淡的觉得周围的气氛都冷了下来。 倒是坐于右上方的林策将军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让一众官员又陷入狐疑,林策大将军岿然不动的样子让他们不知该如何在这种氛围里自如的行进。虽然,都知道这场宴席和鸿门宴没什么区别。 林策,白露对他最深刻的记忆是此人箭法一流。虽然他两箭没把自己给射着了,但说到底她还是仗着自己当时有那么微弱的一点法力的。而被带来飞云宫后,白露也时常在宫中见到他。也约摸察觉到了他的地位,他永远站在右上第一的位置俯首听命。 但人界的政治白露懂得也不多,也就粗略大概,她索性将目光放在庭中里两个人的身上。 琰亲王和柳絮站在槐树底下,一旁也站着仆人,但也就四个丫头,手中捧着大簸箕往树下走,将簸箕放置好,又开始准备打槐花的工具。都是些琰亲王府自个儿的丫头婢女,有关教诲方面都有很好的觉悟,有意的将手脚放的比平时要慢些,将准备工作做的比平时更多些。 至于那头在交流什么,是一概作耳聋的。 柳絮离琰亲王也就三步远,双手交叠,但掌心却满满是汗。因为背后是一大片人,那中央的人还是一国之君。而身旁的人却坦然自若的和自己做着看似无声的攀谈。 “立夏都过,你在他宫里可有什么发现?”琰亲王的话语很轻但还是一字不漏的落进柳絮耳里。 柳絮下意识想摇摇头,但突然想起后面有人一直看着庭中,蚊声道:“没有。”她想说点其他的,但又想了想什么靠近不了他的寝宫,自己和那个人其实没多大交集这种理由对于结果来说都是借口,旁边的这个人只看结果不问过程,而结果证明她没用。 预想中的责问没来,柳絮也不敢有其他动作,只能微微斜眼看他,琰亲王却面不改色,眉头都没皱一下的。 这时,婢女丫头再怎么会拖时间准备工作也全部结束了。琰亲王便接过了竹竿子,正欲打算跟柳絮说一下,她却是十分自然的走向了簸箕旁,等着琰亲王的动作。 “笃—笃—笃”这个声音整得白露有点心烦,她扭头看过去发现是云阳看着庭中那两人的动作,右手撑着头左手食指敲打着桌面,眼里俱是考究。 而庭中的两人,也开始正经的打起槐花来,琰亲王爬上树是小心翼翼的打落槐花,眉眼里当真一股子“我的宝,我要小心点”的意味。 槐花一串串的,就算是给堂中一众人准备槐花饼,也要不了多少就够了。琰亲王下树,抚了抚身上的尘埃,斜眼看草地上柳絮也是十分认真的抚着簸箕里的槐花,娴熟的样子和着现下的时节,像是这不过是一场稀松平常的事。 柳絮跟着那些端簸箕的婢女走向厨房之际,路过琰亲王身旁,却听他道:“他怀疑你,所以你只要盯着他就好。”声音冷冷清清的,让柳絮心里莫名起了一层寒意。她的手腕在抽筋,在反抗,但身体里的教诲却让她端端正正的跟着前面的婢女走去琰亲王府的膳房,这条路她很熟悉,她不需要任何人领路,但现在的她需要! 琰亲王吩咐完毕,转身向堂中走来,进来时有仆人端了一盆清水让他净手,整理完毕后他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堂中一众官员如蒙大赦逮着什么都要叨叨一下:“王爷进来的那一下子,带进了满屋子槐花清香啊。” “也不愧是槐花使了啊哈哈。” “王爷身手矫健啊,那么高的槐树轻轻松松的爬上去了,脸色都不变的。” 场面一片其乐融融,白露嗤之以鼻,这让她想起当年九重天百花宴,诸多有名望的仙家神族啊,那些个人落座他们这些小仙别说座了连个站的地儿都没了,多少小仙为了一夺两脚立足地儿拼命的阿谀奉承百花仙子身边的仙使啊,那嘴脸和这些官员没有区别! 都不好看,但差不多都有好待遇。 “皇兄如此喜爱槐花,那会不会有些不满将它做成了槐花饼?”云阳坐在上头,声音里是满满的疑惑。 琰亲王看了他一眼,然后垂眸毕恭毕敬道:“臣不会。” “为何?” “它是花便逃不了花开花落的宿命,比起它变为泥土,臣还是很愿意它入臣腹中的。”琰亲王依然垂眸回着。 “嗯,皇兄你喜欢就好。”云阳依旧言笑晏晏,不会有半点色变。 都是乐于改善气氛的人,等到柳絮将香喷喷的槐花饼呈上来时,一干人等也有了一些饥饿的感觉,尝了尝柳絮的手艺。 看的白露也饿了,就等着那个大老爷赶紧投喂自己呢。柳絮这时捏着半块槐花饼盯着白露,白露立马懂了,施施然站起来向她那里走过来,柳絮果然摸着她的头一点点的喂她,眼睛里那股子宠溺让白露觉着她这是真把自己当狗养了…… 变成宠物就变成宠物吧,谁让她有不能离开的理由呢,这大概就是造化弄人吧。 夜晚将近,众人纷纷紧随国君陛下告辞各回各家。 就林策大将军还是任重道远的,要送国君陛下安全抵达飞云宫。 马车上,白露趴在一旁,看着一直看书的云阳,真想直接开口说他,看书,看书,看书,成天就知道抱着书啃!不知道宫中流言都飞起了啊,真是不懂为什么要在自己身边留个随时要炸的炮仗,这并不喜庆,这是要倒血霉啊! 当然,云阳是听不见的。 回到宫中,云阳派人送柳絮回寝殿休息。而他自己带着白露回了韶华殿,本应回府的林策这时却已在殿内等候着了。 “微臣参见陛下。”林策半跪于地抱拳向云阳行礼,一旁的白露十分乖觉的趴在书桌旁,等着这两个人开始谈正事。 “林将军,殿内只有你我二人,您就不必多礼了。入座吧。”云阳给林策指了指右边的椅子说道。 林策道了谢,入了座便直入主题:“陛下,果然还是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和当初我们查的内容还是一模一样。” 云阳用厚厚的白布裹了壶把将银壶从炉子上拿起来,往一旁的茶杯里倾入热水,冲的茶叶翻腾,翻腾出了一室茶香。他端着杯子向林策走来,递给了林策一杯,林策慌慌忙忙:“多谢陛下。” 云阳不慌不忙说着:“他既是早有准备,自然是会不落痕迹的。皇兄他可自小都是非常聪慧过人的,这点事儿怎么会想不到。”他后面的话俱是称赞,让林策皱了眉:“可是陛下,他的心思近年来越发明显,他的才智就用在和您作斗争的吗?” 云阳笑了笑:“他的确是在和我作斗争,但为这个国家也出了力。就拿惊鸿镇的事举例吧,那里江湖人云集,颇为难治。加之那里又是商户买卖流通的枢纽,心存歹念之人有个什么想法,那里就会是一个心病。我治国一向是注重以礼以德,他却倾向以法以律束人,虽然将那里全部安插了他的人,但那里的情况却比我甚至先皇整治的还好。” 林策的眉头却皱的越发紧了起来,急道:“但是陛下,您忘了吗?昨年惊鸿镇若水山突降异光,而江湖都在盛传归一观出了至宝,都说能定天下而逆化神功,乃至生死人而肉白骨,得者得天下!他在此时掌控好惊鸿镇,目的已经不言而喻了啊陛下!” 云阳轻轻放下茶杯,转过身看着林策:“他会有如此心思也不奇怪,想来这个皇位本该是由他来坐的。” 林策闻言生生顿住,几乎费了很大的劲儿:“可是陛下,您也的确是奉先帝遗诏登基的。不论如何,您退他只会进,退到最后您只会无路可退。先不说这违背了先帝的遗诏,就说他不管不顾的话,这国土当如何?” 白露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的,她是一早就知道云阳在调查柳絮,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的柳絮和那个琰亲王云月有染,但他的确知道了,并且还把她就在身边。如今又扯到皇位,遗诏?人界如此复杂麻烦的吗? 云阳坐回了椅子,不带一点帝王的气场,双手交叠在腿上默了会道:“林将军,这个皇帝我已经当了五年了。我一直十分钦佩我的父皇,他对计算十分敏感您是知道的,除去那些不可抗力,他把能想到的全部囊括进去,保证他的计划不会受到一丁半点的损伤。自然,这里面也会包括皇兄。父皇给我的时间就是给皇兄的时间,但这里面究竟会有多少不可抗力,父皇预料不到。就像当年飞云国突遭变故,连带着归一观的德勤道长都卜卦未成,自那之后还有什么绝对的保障吗?”他站起身越过朱红的柱子,走到最左的尽头看着那一幅画,画名为春江花月夜,却是江水,船只还有圆月,“他还没越线,而且你我也不该阻止他的。”说着他看着林策,眼里是全然的笃定。 看的林策叹气,缓缓的摇头:“这就是陛下留下那姑娘的理由吗?陛下对于这般不公平的命运,为何不反抗?” 云阳眼里散了笃定取而代之的迷茫:“只剩下五年的我还有什么资格反抗?我也挺想如了父皇的愿,也能完成自己的价值,稀薄的生命能奉献点是一点吧。” 林策不愿再挑起伤感,只道:“那……柳姑娘怎么办?放任吗?宫中谣言四起,都说陛下你将会纳妃……您在位已经五年,却未迎娶一位女子填入后宫,朝堂上也在议论此事。” “无碍,随他们去吧。有林将军您在,您只要不带头他们也不敢多言,折子上我也会推言让他们绝了那门心思。”云阳看着林策却是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至于柳姑娘,皇兄安排她也定是让她来当眼线的,让我娶她,我觉得不是皇兄的意图,否则他有另外的途径。” “微臣不那么觉得,柳姑娘明显就是美人计,否则他想安眼线也算是轻而易举的。宫中他已经多次安插眼线了,后来莫名其妙的又收回了。想来,他想找的不是那么轻易找得到。更何况,柳姑娘不是通俗意义上的美人计,如果不是她站在您面前您闻出了她身上的槐花香,想必陛下您对柳姑娘不会起了疑心。”林策却是头头是道的说着。 云阳愣了一下,倒是无奈的耸耸肩:“如果不是那股花香,我和她那么相处下去,可能会喜欢上她的吧。”他十分诚实的说,的确是在他想进一步了解那个溪边浣纱女的时候,她身上清甜的香气让他一瞬间回到了幼时他和他的皇兄云月在皇后寝宫的庭院里戏耍的感觉,那时他和云月在那槐树下捉迷藏,鼻尖全是这股味道,后来是嗓子里都是这股味道,直至他浑身都是这个味道。 云月喜爱槐花,是因为他的生母珍河皇后最爱槐花。他琰亲王府上的槐树便是以前珍河皇后院落里的那棵,自云阳登基后,云月便花了大力气将那树挪到了他现在的府上。 也就活该他云阳鼻子总比有的人灵敏,再淡的味道他也闻的到,更别说是记忆进骨子里的槐花香。 闻到花香那一瞬,如坠梦境却又大梦初醒,看眼前那个姑娘只有浑身发冷,提醒着他五年前,紫荆花败的事实。 白露叹了口气,只想着,月华啊,你死哪儿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露从月下晞》正文 轮回名册 悲哀河谷。 大殿内,有一人翘着二郎腿搭在桌子上,依稀听见这人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外边儿有人走进来,瞧见这人的德行也只是叹口气:“尊主,倒是好心情。” 那人便应了他的说法:“哼个曲子就是好心情,那你刚才说话间对着我笑,是不是就要理解成你对我有非分之想啊?” 来人被他呛的说不出话,气的鼻子里重重的出气。 对方低低笑出声,算是真心情好了:“徐林,你真的是最老实最容易被调戏的啊。” 徐林翻了个白眼,心里不满着:调戏你姐啊调戏,大男人一个也就你最不知羞!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你来可是为了告诉我九彩琉璃珠落凡世了?”那人也不逗他了,只是二郎腿依旧翘着躺在椅子中,看不见表情。 徐林点了点头,收了之前的神色严肃正经起来:“您也知道了。当年第九颗琉璃珠没拿到,虽然那八颗显得有些鸡肋,但在没有第九颗琉璃珠的情况下,为完成大计那八颗的价值还是要被承认的。特别是如今落了人界,是夺琉璃珠的好时机。” 那人停了一下晃动椅子,然后继续晃起来:“但是九重天立刻派人下去寻找了吧,有什么人?” “有一个不知名的小仙,和……天族三皇子月华。” “月华……他和琉璃珠是杠上了怎么的?”那人鼻子里哼了哼。 徐林顿了顿,忽而想起什么道:“还有一件怪事。九重天那边说的还是九颗琉璃珠,但落下去的明明只有八颗……” 那人却笑了:“徐林啊,不瞒你说,我对那八颗还真没什么想法,但第九颗才是我最想要的。从过去到现在,一直没变。” 徐林急了:“但是,那颗怎么可能存于世间?虽说当年不知道如来是怎么给九重天解释的,还整出了第九颗回来了的事。但您知道的,当年她当胸一剑贯穿心脏,魂飞魄散琉璃珠更不会幸存。这些年,我们也完全没找到一点点蛛丝马迹。” 那人笑的更是明显:“那就更简单了,她显然没死啊。” 徐林还想说什么,这时候有个人冲了进来,大口喘气并且还指着外边吞吞吐吐:“尊…主,尊主!快去看,名册首行……首行……有了名字啊!” 这人话音一落,徐林愣在原地耳边唰的一声,他抬眼看去先前坐在上方的人已经消失了,只有那张椅子在原地晃荡着响。 徐林立马扭头看来人:“你可有看名字是什么?” 来人还在大口喘气:“没,没啊!我,忙着,过来传信呢!” 徐林马上转身离去,而他后面的那个人还在喃喃:“怪,怪,怪!这十几万年来……第一次有人在首行被登名在册啊。” 当徐林到混沌台时,先前的男人就站在那长长的一页纸面前一直看着,眼睛里是疲惫,疲惫里写着欣慰。而那正在发着莹莹的光泽的纸页,上面有着很多冗长的字行,但都断断续续的出现在纸上,像是稚童的调皮之作。或深或浅,或始或终,但总归还是能清晰的辨认那是人名,它们有的慢慢消失了有的开始显现,但都集中在纸页的中下端。中上端零零稀稀,此时却在最上方的地方用最血红的颜色最洒脱的草体书写了两个字—— 白露。 当白露吃完了宫人准备的各色瓜果后,云阳也差不多下朝回来了。在这点上她还是打心底服气这位一国之君的,也觉得一国之君还不如她在九重天时的待遇,这早晨起的时间和鸡差不多了。并且云阳还是每天坚持上早朝的,说他勤于政务是没错的。 不过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于昨晚他和林策相商的那个填充后宫,他也有了十分正当并且感人肺腑的理由去拒绝那些官员们看似好心实则鬼花样层起的纳妃推选。 白露趴在韶华殿的门口,看见远处走过来三个人。最前面的是云阳,手中握着扇子在另一只手的掌心敲打着,面上十分勉强的微微笑着,正在和走在右边的云月说些什么。云月脸上有些阴沉,嘴巴不停张合着,也不知道说什么。林策在左边偶尔翻个白眼,不明显但却还是不耐的。 走近后,宫人迎了上去,云阳只是摆了摆手吩咐了句:“送三杯降火的花茶上来便是。”说着就进了殿内,连一旁的白露都懒得多看。林策和云月紧随其后,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想来应该是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白露倒是好心情的跟进去,林策和云月相对而坐,上面坐着一直不停拿扇子扇风的云阳,她选择趴在门口角落处静观其变。 “陛下,确如朝堂上各位大臣所言,您继位已五年后宫却一直空缺,即便后位暂时放置这纳妃也不该一直拖延下去了。”林策坐下没多久就直言说道,想起来是昨晚的话题,不过林策大将军的立场变的那么快吗?不是要和云阳站在统一战线吗?凡人真是说变就变。 “林将军,朝堂上时您可不是那么说的。”云月斜睨了他一眼淡淡接话。林策转头看了云月一眼然后立马又看向云阳:“臣只是觉得还是得看陛下的喜好,但流言问题也该解决。难道不是吗,王爷?”林策说完也只瞥了云月一眼,样子看起来是真不愿意直视云月一下。 云月笑了笑,不接话了,只是脸非常阴沉,都可以滴水了。 云阳拿着扇子抵着鼻尖,轻轻的敲打,眼珠子转过去转过来看着这两个人。两人都没再开口了,云阳也不说话,殿内突然陷入沉默,异样的尴尬。 恰逢此时宫人们端着茶盏进来了,徐徐缓缓的将茶盏置于桌面,然后立马退出去了。云阳合上扇子,端起茶盏正待喝一口,林策大将军十分不时宜的又开口,这次的目标就直指云阳了:“陛下这件事您打算如何处理,流言四起若不解决,届时越传越难听,先不说您的名声会受损,柳姑娘也会受到影响。” 这话说的让一旁拿起茶杯的云月顿了一下,热气氤氲盖了他的脸。 云阳叹了口气,放下茶杯:“寡人喜静,如果纳妃想必定会有不少的大臣自荐,届时那么多家千金进宫,实在是太过嘈杂。”他捏了捏鼻梁骨,不耐写满了脸,不带任何掩饰。 林策这时却是露出老狐狸的笑容,丝丝入微:“既然如此,那陛下只纳一人便是。依微臣拙见,柳姑娘就不错,姿色也是上乘性格举止也是温柔端庄的,不输大家闺秀。更何况陛下如果纳柳姑娘为妃,也能让流言尽散,保住姑娘名节。” 云阳还未开口,云月却是冷哼一声:“这个提议还真是十分不友好呢。林将军口口声声说能保住姑娘名节,让流言尽散,可想过如果陛下当真迎娶了柳姑娘,那不就应了流言,让碎嘴的人得意?陛下和柳姑娘的名声也不定会好到哪去吧。” 林策笑容可掬的解释:“王爷多虑了。我飞云国一向民风开放,淳朴,只要是真情,流言的作用也就会只是传播佳话。更何况,此次流言也不尽是贬低,国君能与平凡女子相知相爱,在民间可是佳话。难不成王爷有门第之见?” 云月噎了一嗓子,转向云阳,看他如何决断。云阳只是好整以暇的打量二人,眼里有些亮光,还是思量了一会儿道:“嗯,寡人会考虑考虑,柳姑娘留在寡人身边也挺好的。” 话题到此终结,林策和云月一起离开了韶华殿。林策笑眯眯,云月摩挲着腰间的玉佩两人各自回府。只有云阳端坐在椅子上,又慢慢喝了一口只是温热的茶水,然后瘫在椅子上,眼里俱是光芒。 “白露……谁?”一个女声进耳,莫风扭头看去身后站着一个水红色衣衫的女子,也盯着那纸页随口问。 “应该不是凡人,也不是妖类更不会是魔类。估计是九重天的吧。”徐林盯着纸页开口似有意无意的说道。 女子回过神看着徐林问:“九重天?你怎么知道的?” 徐林看着那血红的字皱着眉头:“凡人受六道轮回的支配,如果有他就算他死了再生,他也只会出现在混沌名单的同一个位置。妖类一旦出现在这名单上就是永久性的,除非魂飞魄散。魔类就更不可能了,我们的地盘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重大而又明显的遗漏?综合来看,这只会是来自九重天的,还有可能是新晋不久的小仙。如果下手,我们得手的几率很高。” 这时,那男子却开了口:“那就很奇怪了,如果这个人是那群神仙的后裔,在她出生那一刻就会被名单发现并且会立刻登名在册,但据我所知这些年来九重天并没有联姻的喜事就更不要说新出生的小仙了。而如果说是靠着修炼而飞升的小仙的话,那么也不会被名单遗漏,因为他对于混沌名单的独特性从来就不是仙,妖,魔的区别。”顿了顿他看向徐林说:“徐林……” 徐林立马接话:“尊主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查这个白露了。而且,我们已经发现了下界的月华的行踪了,跟着他我们应该能找到九彩琉璃珠。” 男人还没说话,那个女子这个时候也开口了:“尊主,还有一件事。” 男人示意她说下去,她转头看向身后说:“溪……啊不,哎呀,反正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那你自己和尊主说吧!”她说着跺了跺脚,看的徐林挑了挑眉梢,看她反应猜也猜得到是谁回来了。不过她喊溪?溪什么啊?他不是姓谢吗? 说话间后头走过来一个身着暗黑色衣衫的男子,如果不是这头还有点光线,简直不能发现那里走过来一个人,他背脊挺的笔直,步履徐缓但步子迈的比较大,行走间能看见他背后飘逸的白色发带,高高的束起,黑白两厢对比强烈。他站在徐林旁边,徐林温声开口:“好久不见,欢迎回来啊,谢…使者。”徐林琢磨了很久这个称呼,想来想去能让他和自己都较为满意的大概只有这个称呼了。 那个男子扭头看向徐林,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冲他点了点头:“徐先生,许久不见。”不远不近,点到为止。徐林也不跟他计较,只是淡笑:“你们先谈事,我去查查看这个白露。”说着又悄咪咪的附在女子耳旁道:“如山,待会儿他们说的什么说给我听啊。” 女子皱了柳眉,撇嘴道:“徐林,你咋跟个姑娘家一般八卦呢?” 徐林一听立马不乐意了:“安如山,你说什么呢!”引得前面两人侧目,徐林捂了嘴,笑嘻嘻的瞪了安如山一眼,转身离开了。 安如山吐吐舌,低喃着:“徐林也真是,没看出来溪堂不怎么打算让我听吗!” 白露趴在房顶等了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还是没发现那房间有什么动静。她已经连着打了三个哈欠了,揪了自己大腿四下了。 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这还是要归咎于酉时睡下的云阳在亥时穿衣爬了起来,还是那种夜行衣,收拾的妥妥帖帖后出了韶华殿。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小仙,白露也立马爬了起来。为了不被发现,白露恢复人形跟在云阳背后,来到了柳絮所居住的宫殿——长情殿。然后云阳趴在了香樟树下的草丛中,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动不动的看着长情殿内的情况。白露跟着趴在长情殿门对面的屋顶上,为了以防万一她捏了个诀隐了身,趴着等看云阳在等什么。 等到现在,她脑袋一点一点的,下一刻就要睡着了!云阳不困吗?卯时还要上朝啊,这都快子时了啊喂! 就在这个时候,长情殿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过了一小会儿一个脑袋伸了出来左顾右盼,看周围是不是有人。这个变动,让白露睡意全消,屏息凝神的看着长情殿的变化。 那个小小的身子出来了,她穿着嫩黄色衣衫,提着裙摆,小步子放的极轻极轻,样子小心翼翼俨然是柳絮,她一步一步往香樟树前面的小亭子走。白露看向云阳趴的草丛,这里拂过一阵清风,草丛摆了几下,但白露自带神仙的骄傲一眼就可以看清那里的草丛明显是有轻微的抖动,云阳居然在笑! 虽然柳絮那个样子是很蠢没错啦,但是你笑个啥啊,说不定人家就是在想办法搞你呢! 白露对云阳生起了一股“扶不起的阿斗”的悲哀感,正在叹息,却见柳絮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短笛,她冲着池塘那头吹了一个低音后,便把短笛收回了袖中。 也就在这个时候,池塘那头的墙头后飞出了一个身影,他和云阳一样一身夜行衣,但今晚还有月亮,所以他的面容还是可辩的。 是云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露从月下晞》正文 黄雀伺蝉 今晚月色很美,一位佳人在湖边庭里和一个緇衣客相会,这在绿萝的话本子里经常出现并被描绘成一段美好的场面。 但显然不是场景都如绿萝的话本子,极尽美好。 因为隔的太远,白露听不到两人的对话,她索性越到亭子上,趴在亭子上听二人的详谈。 “王爷,今天我听月季说,我可能会成为那位国君的妃子,这可是真的?”柳絮的声音带着急切与焦灼。 云月顿了一会儿才开口:“他……只是说先考虑考虑。”又等了一会儿他又加了一句:“你先别急。” 轮到柳絮沉默了,她咬着下唇,不知该怎么办。因为她从未想过要嫁给一个国君,更没想过这种事就近在咫尺。她声音有点颤抖却还是开了口:“但是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事,王爷还是会让我嫁给国君陛下的吧?” 云月呼吸停滞了一下,没有马上开口,他白天第一反应是不愿意的,但后来想想其实他一开始就已经料到会有这种结果,她的背景,出现甚至连她这个人几乎都是为云阳准备的。所以这种结果本就在计划之中,只不过是没到最后时刻他觉得就可以不用。 云月深吸了口气道:“前些日子你进不了韶华殿,更靠近不了他就是碍于身份之差。如果你成了他的妃子,那么成功的几率就会大很多。”意思不言而喻了,你还是嫁了吧。听得白露翻白眼,一边替云阳庆幸幸好没喜欢上这姑娘,否则不知道这姑娘什么时候就和过年的炮仗一样就炸了呢!一边又替柳絮咋舌,要为这么一个人献身给一位国君,不说云阳值不值得托付吧,关键是姑娘明显不想嫁啊! 柳絮哭音都出来了:“我不要,爹娘的事情还没得到解决,我怎么可以……” 嗯?难道说柳絮是为她的爹娘申冤来着?这种事也不少,而且云阳查到的柳絮的来历全部来自云月的改造,当不得真。什么当地官员腐败恶劣,导致柳絮爹娘被恶官给下了牢房或者含冤而死什么的。 一切皆有可能啊! 白露束起耳朵听二人的谈话,希望能听到关于柳絮到底是什么人的信息。 云月微微哑着嗓子说道:“你现在做的就是为你爹娘的事付出的努力。我不信安排,你不接受这个世道的俗律,所以我们都是走在改变的路上。” 柳絮直视着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道:“他的确守旧,保留着上一辈的那种思想,但他也从没否定你的想法,为什么你不愿意和他好好交流将你的想法告诉他呢?他是国君陛下不是吗?” 云月却压低了嗓子沉声而又暴躁:“国君!国君!国君!你怎么不说我曾经是这个国家的太子呢!他只是一个婢女所生的庶出子,而我是皇后所出,你觉得到底谁当国君的几率最大?到底是什么让他坐在上面而我却在一个王爷府沉寂你想过吗!” 耳边有蟋蟀声,树叶响动,亭内却静默了。白露下意识的看向香樟树下面,那里没有任何响动,云阳还是趴在那里一动不动静静地听他们的对话。 云月讲完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这种烦躁不甘一下子回到了五年前伏在自己父皇寝宫外听到宫人宣读遗诏的那刻。一晃五年,阔别的暴躁,熟悉的理由。 他,云阳成了飞云国的国君。 柳絮知道这个问题是死结,就好像自己爹娘的死在现在的国法看来理所应当,仇家活该逍遥,但是自己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谋财害命霸占房屋,死的是自己的爹娘,而那些害人的却好吃好喝活的快活,就因为他们是贵族?是皇亲贵胄? 他曾经是太子,却不是国君。 他曾经只是皇子,却成了国君。 出身,才华,志向不输给他,却还是一败涂地。 柳絮沉默了,云月突然开口:“这是你选择的路,在没有结果前就要至死方休!”说完转身就离开了这个小亭子。 留下柳絮坐在这个亭子里不停地扳着手指,直到月季来了将她带进殿内,长情殿亮了微弱的一道亮光,过了一会儿才熄灭了。 香樟树下,云阳可算是爬了起来,他站在树下看了一会儿长情殿最后转身离开。 白露冲在他前面回到了韶华殿,等白露变回原形趴在他书桌前时,云阳满身草屑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了书桌前,直接躺进了椅子里。白露听见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出来,蔓延着深深的叹息。 他摩挲着椅把上的刻纹,近乎悲叹:“其实,这把椅子从来就不会属于我。你再等等,等这场风云过去了,你就可以安心坐下来了。”白露露了半个脑袋歪着头看着他,云阳发现她在看他,脸上浮上了轻飘飘的笑意站起了身子向她走过来,蹲下身子摸她的脑袋:“她和你一起来的这个宫廷,她想家了你倒是完全不想家啊。”语气里揶揄还带着一点点颤抖和安慰。 白露心里无奈,不是我不想家,九重天目前回不去,冥昭山我差点就回去了这不被你带回来了吗? 云阳靠她很近,摸着她的头然后抱住她声音颤抖:“你放心,在你不想家之前我一定好好照顾你的。”听得白露都想用小蹄子拍拍他的肩膀,别伤心,在没得到你眼睛里的东西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所以她只是拿脑袋蹭了蹭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云阳顿了很久,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想家了,我一定让你回家的,你放心。” 虽然此刻她想吐槽他只要她白露想离开这里没人拦得住,但是她似乎都能清晰听见他嘴里的呢喃:所以,现在你先别走。 她白露是傻了才觉得云阳受伤惨重! 她白露是疯了才觉得柳絮会躲云阳到天荒地老! 其实吧,白露一直觉得你是个什么人自己心里总要有点那啥数的。你云阳身边炮仗那么多了,还不知道还有哪些炮仗呢,你说你就天天往那个最大的炮仗旁边蹦哒个什么劲儿啊! 然后柳絮也是,之前还在云月面前差点哭出来不要被强行献身嫁人,咋的现在跟云阳还玩的那么开心啊喂! 自从夜听柳絮云月说悄悄话后,云阳此后时不时就要秉烛夜游一下,然后白露也不用作一副为赎罪而劳心劳肺的样子了,因为云阳直接走哪带她到哪,除了上朝。 譬如现在是戌时,前个时辰都已经躺下的人半个时辰后突然爬起来嚷着要去游园,把窝在窝里睡得正开心的白露带起来,带着两三个伺候的宫人开始游园。 说来有趣,游到一半时,白露远远的就望见了月季。月季也瞧见了云阳领着人走来,扭头就跑,也亏得宫人眼尖正想喊住她,云阳却立马吩咐了宫人去给他端茶过来,说他口渴了。宫人自是不敢耽搁,立马去冲茶,这一来二去的也就忘了这回事,但是云阳脸上却露出了笑意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完全不是先前那种闲散的调调了。 按着月季跑的路线,那是藏书阁。 云阳还没走到,路上却迎面走来了柳絮,她面上不急不喘,但是白露却觉得她很热,扑面而来的热气…… “柳姑娘好兴致,也是秉烛夜游?”云阳笑的亲切问道。 柳絮平息着呼吸道:“民,民女见今夜月色不错,想来赏月来着。”此话一出白露就抬头看了看天空,乌云密布,见不到星星更看不到所谓的月亮…… 许是认识到了自己脑子没转过弯的错误,柳絮又添了一句:“刚才还有的,看来今晚可能下雨。” 云阳万年不变拿着扇子,扇子在掌心敲打,“哒,哒,哒”的声音整得柳絮心里有点慌,她也不敢看他,只是脚尖不断地踢着地面。 “寡人还以为柳姑娘是出来抓萤火虫的呢。”云阳依旧笑呵呵的说着。听得白露有点懵,为什么是抓萤火虫? 显然有这个疑问的不只是柳絮,她疑惑的看着云阳:“陛下为何这样以为?”云阳笑了笑没接话只是拨开了这条小路旁的林子,然后开了一条缝,刚好够一个人过。云阳率先走了过去,让其他人留下示意柳絮跟上,白露屁颠屁颠的跟在柳絮身后穿过这片小小的林子。 入眼的是一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湖泊,湖泊里荷花开的正好。湖泊那一边是小石桥,对面是长廊,而离这里最近的也是被假山围了不少,这样比较起来这里倒是隐蔽了。 但关键不是这个,这里居然飞着几只萤火虫,很少,数的清的数量。不过三四只,但因为这是深宫,深宫中居然有萤火虫也是罕见。 “萤火虫?这里居然有萤火虫!”柳絮低呼,她也是吃惊这种地方居然有萤火虫。 “都说腐草为萤,这个地方近湖落叶积多,又是宫人打扫的死角,有点萤火虫也不足为奇了。”云阳看着飞过来飞过去的萤火虫解释道。 但柳絮似乎没听进去,她看着这几只萤火虫飞在半空中像是取代了夜空里缺席的星月,心情蓦地好了很多。 她突然开口:“以前夏天的夜晚,我们家就会在家门口纳凉。家门口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晚上就会飞出好多好多的萤火虫,我还陪过我爹抓它们拿去哄我娘开心呢。”她说到最后咯咯笑了起来,她爹那个又憨又傻的样子像是近在眼前,她娘娇嗔的样子那是真的很美。 她笑到一半就停了下来,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但记忆就是那么神奇,鲜活的似乎就是刚才发生的事一般。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立马转头看云阳,云阳面前飞过一只萤火虫,那莹莹的光让柳絮看见他的黑眼仁深不可测,泛着最纯粹的光芒。她背后的冷汗四起,想了想自己的话和云月安排的背景没有矛盾这才松了一口气。 云阳笑了笑,带着以往的揶揄:“柳姑娘,明天我们一起出宫抓萤火虫吧。” 白露能看懂柳絮当时的愣神,对于这个国君跳脱的思维很是疲惫,因为跟不上他下一刻的想法。 但柳絮还是同意了,她一向不会拒绝云阳的任何提议,假使那刻云阳对她说:“柳姑娘,我们明天成亲吧”她也一定会说:“好。”不过一向浮于表面的笑意,这次是真的带了欣喜和期待的。 在和柳絮分别后,云阳挥退了伺候的宫人,带着白露一起去了藏书阁。一步一步的踏上第三层楼阁,进去直奔前头的书桌。 这边墙上许多名家的画,最中央的是一副字用标准的楷体写着“以德服人”落款是崇仁。 云阳掀开那幅画,墙壁上有着暗格,摁下墙砖,正中央墙砖翻了面,露出了木格子。 云阳拉开木格子,里面有不少的黄帛卷筒,他摸着那些卷筒,低低的说了声:“果然。” 白露歪着头看他,希望他可怜自己一下什么都不明白。 云阳却只是蹲了下来,还是摸着她的头深深地温柔:“回家很重要,等到柳姑娘走了,我就放你归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露从月下晞》正文 美人假面 第三日,云阳果真就带着柳絮出宫玩耍去了。而这次他没有带上白露,而是将她留在了飞云宫。当然,白露也不着急也不慌张,默默地等他们离开了,立马恢复人形撑着伞踏着神仙的小碎步跟在他们身后优哉游哉,好不快乐。 白露好久没这么自由的游荡了,自恢复了法力后为了留在云阳身边也一直保持着原形,让她很是憋闷。如今能跟在他们身后,在这个都城中逛逛也是非常满足的啊。 当然了,别问她没下雨为何要撑伞。今天艳阳高照,太阳明晃晃的像是一道特别远的火光,她这小身板……说起来都是泪,索性现在先不提。 说是出来玩云阳也是真的不马虎的带着柳絮玩,选择最繁华的街道,许许多多有趣的小玩意儿。叫卖声,吆喝声还掺杂了稚童的欢声笑语,好不热闹。白露跟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但有好几次因为看热闹看走神导致差点跟丢了两个人。不过万幸,两个人走的不算快,在跟着他们的任务之下白露还是可以抽出神自己四下瞅瞅。 这时她就不得不感慨一句:“也难怪天上不少的神仙想着下界,这么千奇百怪这么多姿多彩如果不是因为下界的手续繁琐,不少神仙就要直接在人界扎根了吧。”话说到这就不得不说神仙还真是奇怪,在没成仙的时候天天想着长生不老励志修仙,成了仙又羡慕凡人的多姿多彩。 结果还是没摆脱人之一字,也是自取烦恼。 当她回转过神的时候,那两个人站在一假面摊子前,柳絮拿起了一个傩面具眼睛盯着面具上凶神恶煞的模样,手指摩挲着面具冰冷的质感,顿了很久让云阳觉得她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里去。她最后将那面具覆在脸上,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有些瓮声瓮气:“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白露认得那假面,那是很有名的凶神钟馗。白露并没见过这位凶神,因为他常年不在九重天一直在冥界执法。而白露之所以对他有点印象也要多亏绿萝撰写的《远离凤丘的第二百五十个理由》,但这不是重点,柳絮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姑娘家居然喜欢这种调调的吗? 云阳看她覆在脸上的假面笑了笑,没有评价。但他瞥了一眼摊铺上的其他面具,然后取下了另一个假面,将她脸上的钟馗拿下。柳絮懵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又是一黑,眼睛透过假面的洞看见他的眼泛着满意。面前这人笑的明朗:“这才该是柳姑娘的美丽。”说完他拿起钟馗的假面覆在明朗笑意的脸上又道:“恶煞,我来就好。” 柳絮伸手轻轻触碰脸上的假面却被云阳抓住了手,瓮声瓮气的声音带着着急:“小心,那上面可是真的胭脂颜料,碰的太厉害的话…美人妆容就散了啊。”柳絮住了手,看着那个带着凶神恶煞假面的男人说出一种珍视的意味,她突然想笑。然后她真的咯咯笑起来,云阳放开了她的手任她笑又加了一句:“好了,恶煞要拐骗美人了。看看,美人上不上钩。” 柳絮又是开怀一笑:“倘若我是妲己,我就必须跟你走了。” 云阳隔着假面声音有点不开心:“这话我不喜欢,我还不至于是商纣王吧。” 柳絮愣了一下觉得他的话有点毛病,但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有毛病,只是接话:“钟馗降妖除魔,妲己如此可怕,钟馗知道的话一定会惩治她的!” 云阳闷闷的笑了声:“钟馗降的是妖,除的是魔,妲己却是人。钟馗再厉害,也不能矫枉人心啊。” 柳絮心脏咚咚作响,讷讷道:“那妲己该如何呢?” 他转过头,钟馗的绘画,雕刻十分传神,那穷凶极恶的模样也惟妙惟肖:“她最后不是不得好死了吗?”柳絮垂了头不知道心里涌动的是什么情绪,她对妲己的记忆除了她的美貌就只剩下了她挖比干的心,就为了证明圣人有七窍心,想着想着背后起了一层冷汗,莫名其妙的。 这时,云阳却又恢复了明朗的笑意:“不过柳姑娘,你戴着的可不是妲己,而是王嫱喔。”说完他心情愉悦的向前走去,柳絮戴着假面在后面失笑想着还真是美人假面,当真是美人。 她思量再三还是缩回了想要摸摸假面的手。 白露跟在后面,眼神扫过假面摊子,呵,那摊子上还有那么多正神的假面,你说你为啥就选了钟馗?替谁辟邪呢? 而后流水的摊子,一个一个逛下去两人却是往酒楼走去,白露觉得这种时候就是需要隐身诀的时候了。 “你是说他们就在附近?”云月看着伏在地上的一人问。 “是,他们现在就在爱惜酒楼。”地上一人回道。 好巧不巧啊,他云月现在坐的水中月茶楼对面就是爱惜酒楼啊。他坐在茶楼三楼最靠窗的位置,水中月这个茶楼一边是都城运河另一边是繁华街道,不仅如此还在繁华街道的尾端,再往后就差不多是的城门口了,这里即可退又可进,水中月茶楼还比较高,能一览都城的荣华,是纵横之妙。 也差不多因为这个原因,对于对面爱惜酒楼的大多情况他还是能看个大概的。 所以对面二楼临窗的云阳柳絮他看得分明,听不见对话,但是看得见人,脸上是什么表情,以致于能看出周围的氛围是怎样的,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明明白白。 他翕开茶杯,动作因为观看对面二楼的情况而变得缓慢,直到没有动作。他只看得见他们桌面上放了很多糕点,各色各样的,应季的荷花糕,圆圆的绿豆糕,还有马蹄糕,鲜花饼还有些他不认识的,同样的背对他的云阳似乎也不认识,指着桌面上的糕点似乎冲柳絮苦哈哈的笑问。但柳絮笑的很甜,眼睛里全是认真给云阳普及哪些是哪些。 他看着云阳拿起柳絮之前给他指的一盘糕点,送入口中然后弯腰咳嗽吐了出来,又端起桌上的茶水猛灌,还冲另一边呼唤叫来了小二再给他沏茶,又咕咚咕咚灌茶。一旁的柳絮捂着肚子开怀大笑,甚至笑趴在桌子上,即便隔得有段距离,他还是能看见她因笑的太厉害眼里已经有着盈盈的光泽。 云阳似乎说了什么,她从桌案上伏起身子抹了抹眼角的泪,反驳着云阳的话。云阳立马伸手去抢桌面上的假面,她立刻求饶,抱着那个假面满心满意的喜爱。 一个美人假面,王嫱。一个凶神面具,钟馗。 一边是眉眼弯弯,粉黛含羞,另一个是圆睁怒目,凶神恶煞,两种极端的组合让云月的心冷了一大半。他心里的排斥让他现在已经有了想要呕吐的感觉,但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往那边瞧,柳絮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意看着云阳思前顾后的选择糕点,他们很开心? 呵,很明显。 待他转回视线的时候,桌上的茶水已经没了氤氲的热气。他一旁的侍从试探的开口:“主子,看来柳姑娘在努力靠近那位,想来是接受了那个计划了啊。” 云月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侍从一怔浑身鸡皮疙瘩全部起来了。只听他冷笑一声:“呵,接受?如果接受的话她就不会那么着急的跑去藏书阁找东西了,没找到不说还差点让他发现了。”侍从抹了额间的汗水,默默的闭嘴又听他接了句:“不过我想她的来历我那个友好的弟弟应该早有所察了,这么一想……”云月说到一半突然笑了起来,眼里泛着耻笑:“还真是他的风格,我说呢…” 侍从不知他在自言自语个什么劲儿,只得讷讷开口问:“主子有什么指示吗?” 云月双手交叉撑着头笑的意味深长:“安排一些人,想办法阻止我那个弟弟。” 侍从有些懵:“阻止?阻止什么?” “当然是阻止他放走柳絮。”他说着又看向那边补充:“越是这样,说明柳絮这个安排一开始就是对的。” 最后离开酒楼的时候,白露顺走了酒楼的葵花籽儿。自从看了酒楼里的操作之后,觉得互坑这种事对她这种旁观者像是看戏,自然是看戏就不能少了葵花籽儿。白露揣了一包,跟在那两人后面,见云阳这是要去买纸鸢的节奏,两人打算去城郊外放纸鸢玩儿,白露揣着葵花籽儿依旧优哉游哉。 城郊外青山绿草湖泊,很是安逸,且离城也不是很远也可以说是很近。白露坐在高大的榕树上,晃悠着小腿儿,嗑着葵花籽儿看他们两个比赛纸鸢怎样放的更高。 “诶,我不行了,我需要休息休息。”云阳最先告饶,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也不计较任何形象,这个样子说他是一国之君多半都没人信。 白露正那么腹诽着,柳絮看着坐在草地上大口喘气的云阳笑道:“才这么一会儿你就不行啦,体力还不如我这个女儿家吗?而且你这仪态说出去您是飞云国的国君估计都没人信。”很好,柳絮将她心中的腹诽说了出来。 云阳对她话语里的嘲笑不做计较只是白着脸色:“也不知在酒楼是谁整我整的开心,那时怎么不想想我是一国之君了?”他语气里带着揶揄,面上佯装责怪,柳絮看得分明只是偷偷吐舌也不敢反驳。 柳絮的纸鸢果然飞的最高,赢了云阳。她也坐在了草地上带着胜者的骄傲道:“我赢了。” 云阳笑道:“嗯,你赢了。” 柳絮今天很开心,全然没了之前的防备与芥蒂,她献宝似的的得寸进尺:“不知国君陛下有什么奖赏啊?”她眼里心里全是得逞的窃笑,并没有其他意思,像是今天尝到了欺负云阳的乐趣一般还想着逗乐。 云阳明了她的心思,眼底的笑淡了淡:“送你回家好不好啊?” 柳絮脸上的笑意僵住了,之前暖暖的血液直冲头顶变得冰冷讷讷:“你说…什么?” 云阳还是和和气气温温柔柔:“想家了是吗?”柳絮愣在那里,心里的感觉酥酥麻麻延伸到喉咙让她不住的想咳嗽几下。她是真的想家了,特别想,看见萤火虫的时候在想,看见钟馗面具的时候也在想,连之前在云月府上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想。 云阳声音越发轻柔:“想家了那就回去吧。”柳絮想大声的告诉他,她回不去啊,回不去啊,家已经没了!喜欢萤火虫的娘亲没了,会做鬼神假面的爹爹也没了,都没了!她在这种轻柔的话语里心里的委屈登然而起,如星星之火迅速燎原。 云阳看见她望向自己的眼里带着冲天的怒气和怨愤,奔流到眼底的泪圈了她整个眼睛,正想问个究竟,周围突然窜出一群黑衣人,立马打断了两人的所有的思绪。他们手中明晃晃的大刀昭示了他们现在的处境是多么危险。 坐在树上原本听得十分入迷的白露也被这群黑衣人的闯入吓了一跳,怀里的葵花籽儿差点飞了出去不说连带着她这个人也差点从树上栽下来。 白露不禁在心中呜呼:我的天帝大老爷啊,我的法力那么不堪一击吗?连一群凡人走近我都没感觉的?! 云阳将柳絮护在身后后退了一步:“阁下这是何意啊?” 那群人大刀寒光森森,看得人分外紧张,顿了一晌道:“不如你所愿罢了。”这话一出,让柳絮和云阳皆是一愣,不如云阳所愿?是指云阳让柳絮离开的事吗? 云阳笑的很亲切:“那我的愿望如果是和你们几位喝喝茶,那诸位是不是就要放我们走了?”那些黑衣人不吃他耍小聪明这套,只是冷笑:“不如你所愿,我们请你去和阎王老子喝喝茶!”黑衣人说完便突发而上。 云阳将柳絮护在怀里,动作就明显跟不上对方砍刀的凌厉,特别是对方还招招想一击毙他二人的命。柳絮时逐渐回过味儿来了,这分明是不想让他们两个活着离开这儿,她潜意识里有个答案在徘徊但现在却抓不住,在被云阳的不断的保护下,她眼里终于见了血,她终于回过神。 那么多人拿着大刀,而云阳只有一把藏在袖中的匕首,一来二去招架不住不说还要保护她这个累赘,手臂上已经是深深的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那整只袖子。吓得柳絮惊慌失措,带着云阳不住的往后退,后面也是迎过来的人,柳絮已经想着实在不行就冲出去撞开一两个人能给云阳挡多少就多少吧。但云阳明显察觉了她的想法,将她拉到身后,警惕的看着周围。 白露看着越来越危险的情况,想了想月华的警告又想了想下界以来云阳对自己的照顾,心中叹口气既是结缘就少不了这些恩恩怨怨,遂收伞捏诀施法,跃到云阳面前堪堪接下那寒光森森的大刀,左脚飞起就是一踢,缓解了这波攻势。 但是,左脚的抽搐已经在提醒她要速战速决了,反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想到这儿,她又是幽幽一叹:唉,果然救人也要量力而行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露从月下晞》正文 窗边明月 白露站在云阳二人前面,手里攥着一把油纸伞,嘴边因为刚才嗑葵花籽儿还粘了一点葵花籽儿壳的黑黑的小碎点。看起来比身后的两个人更像是出来郊游玩乐的,人畜无害的模样还真的可以骗过不少人。 黑衣人明显愣了愣,这么一个姑娘给了自己一脚,说出去也是要同行笑个一年半载的。他轻咳几声将声音放大问白露:“姑娘这是何意?又是为何要参与进这种事?” 白露心中已经翻了数十个白眼了,这不摆明了她要救人吗?但是她现在并不会张口说话,反噬已经在敲警钟了,说明自己的时间已经不能在谈话间浪费了。 啧,曾经小宝是怎么给她说来着?不怒自威该是个怎么样子来着?空城计该怎么施展啊! 啊,记起来了!倒是小宝有跟自己分享过说是曾经有幸见过天地间第一战将重冉的神姿,小宝总说他目光如炬,清冷淡然,目光中的一切无物仿似就能杀人于无形。虽然白露觉得这话里有着明显的崇拜夸大,但是假如模仿好那种所谓的目光的话,说不定能拖延会儿时间,争取到救人的绝佳时点。 她对之前黑衣人的提问状若未闻,并且轻松自如的拿起自己的油纸伞,撑开伞面,让油纸伞脱离自己掌心立于头顶,眼神学着小宝当年发现自个儿偷懒躲仓库的阴深深的眼神遥望对面的黑衣人,不语自威。那群黑衣人摸不清她的底细,陷入了杀还是不杀的纠结中。 趁着这个时候,白露微不可测的向二人靠近了两步,声音微弱到只有二人听得见:“想逃命的话待会儿,我数到三就闭眼死死抓住我的衣服,听见没?” 云阳先是一愣随后点头并紧紧抓住了柳絮的手。 这种拖延战术始终不能拖延太长时间,时间一长对方就看出纰漏,就如同毛驴和老虎的关系一般。那黑衣人咬了咬牙大声吩咐:“一个女人而已,一起上,杀了他们!”说完一群黑衣人立马蹬地而起冲了过来。 白露低声念着,最后一声嘶吼出来:“三!”身后的云阳和柳絮已经紧紧地抓牢她了,白露袖子一扬将剩下的葵花籽儿全部撒了出去,油纸伞突然变大,飞速的转动,两厢合力葵花籽儿倒是成了暗器的半成品,杀伤力虽小但是却能迷惑人眼了。 这么段时间,足够白露捏诀遁走了。 “老大,目标跑了怎么办?”一个黑衣人凑过来问领头的黑衣人。 领头的捡起地上的葵花籽儿,顿了半晌竟然嗑了起来,缓缓的问道:“话说二狗啊……” 那个二狗看他看得无语,半月眼的看着领头问道:“怎么了老大,您这是想嗑瓜子儿了?” 领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坐在草地上,十分的深沉说:“雇主原本的目的似乎从来不是让我们伤了他们啊,更别说杀了他们了。” 空气中陷入了异样的沉默,二狗又道:“额,好像大概,可能是这样的。” “既然如此,跑了就跑了吧,我们拿银子也不算违背我们的职业底线了。”领头的站了起来,点了点头十分认真严肃的探讨道。 二狗眼神直直的望着湖面,没有任何感情的提议:“老大,回去请兄弟们吃烤鸡好了,瓜子儿就算了吧。” 白露三人在小巷里大口大口喘气,也是把他们累的够呛。白露只是捏了个遁地诀,但是反噬像个吐着星子小蛇,渐渐的张牙舞爪了,根本遁不了多少距离,在差不多城门口就失效了,三人担心那群人要追上来就可劲儿的往城里跑,现在才算找着一个小巷子可以歇会儿了。 “陛…额,您没事吧?你的手臂流了好多血啊。”柳絮看着云阳的手臂急急说道。 白露这才将目光放在他受伤的手臂上,殷红的血液染了整片袖子,看起来十分严重,云阳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了,呼吸都有些孱弱无力。 他却还在笑笑安慰眼前的人:“吓到你了?这点伤无碍的。” “脸色已如此苍白,还要逞能装英雄吗?我看了看这旁边便是药铺,速去包扎一下吧。虽说在这街上大概那群人再不敢妄动但是最好不要再做停留,从哪来便回哪去吧。”白露撑着伞俯视着坐着的两人说道,云阳受伤严重不能多做耽搁,而且讲真再来一次她白露很有可能自救都有问题了,就更别说加上这一伤者和弱女子做累赘。 那铁铁的必死无疑。 云阳在柳絮的搀扶中努力站起来道:“今日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敢问姑娘如何称呼?我日后自当回报姑娘。” “萍水相逢罢了,何须相识。至于回报…待我询要之时,就看兄台肯不肯给了。”白露笑的认真,她要的云阳不一定给得起。 “姑娘的救命之恩,云阳无以为报,但如若姑娘有什么要求,云阳能做到的一定做到!”云阳斩钉截铁说道。 “云公子,还是先去治疗的要紧。”白露摆摆手说道,目前保住性命才是第一的。 随后白露陪着他们去了医馆包扎,医馆的医师提云阳诊脉包扎的时候不顾形象的对着云阳大吼,说他这般模样还不知保护身体,说他忒不要命。云阳歉疚的笑笑,带着柔和的笑意说着自己以后一定会注意的。白露深深的感叹只要身上背负了治疗救命责任的人啊,不论是门里客还是门外汉都是十分的喜欢大嗓门,关心人的方式如出一辙。就譬如这个医师对云阳的模样和小宝绿萝对自己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啊! 包扎完后,白露替他们找来了马车,送他们上马车回宫,白露便告辞说是回家。这个时候云阳唤住了她:“姑娘,日后如果有事可以拿着这个玉佩到东街的宣郁茶馆来,届时我必将尽一切帮到姑娘,以此达恩。”说着他递给了白露一块碧绿色的芙蓉玉佩。 白露看了他一眼,他眼底是万千熟悉的光芒,白露没有做任何推辞接下了玉佩道:“好啊。”而后,他们二人乘车离开,白露却拐进了方才的小巷子。 白露就着这么小地方瘫坐下来,她的右手在抑制不住的发抖,四肢无力到疲软。不过是用了一个障眼法和遁地术,反噬居然还蹬鼻子上脸了,啧,这什么破规矩啊用了法术居然还会反噬。但是还好她经历过那千万鞭笞后,抗击能力明显上升了好几个层次。不过为了九彩琉璃珠的收回,这么点反噬之苦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白露抬头看着渐渐上来的明月,心中好笑却又叹息不已。 云阳,说是为了报恩我白露想要什么你都给…… 不知道真到了那个时候,你肯不肯挖下你的双眼给小白呢? “要不要给徐先生报信啊?” “报信?你告诉我现在这个情况怎么给徐先生报信?” “……” 两道黑影在夜里飞过,两厢还在交谈,而背后突然寒光一闪从他们中间落下,两道黑影不得不向后看过去。 一个月白衣衫的男子右手持剑,黑发飞舞,通身都是纯粹而又莹莹的光泽,那是九重天千百神明最明显的标志。最倒霉的情况不外乎就是执行任务遇上九重天的神仙。 月华也是不曾想下界不多时就会遇见魔物,虽然眼前的两个只是魔界的小喽啰,但是看来这三万年过去魔君没有半点收敛的迹象啊,改变也不过是从光明转为了偷偷摸摸的行事。 两道黑影对视一眼,迅速用尽全身力气往目标方向疾驰,就算要毙命在凡界也要把准确的位置传达给徐先生。月华看着两人疾驰的方向,也是提身跟上,右手的剑锋锃亮锃亮,手肘弯曲一剑砍下,那两道黑影正中剑影被劈的灰飞烟灭。 月华收剑,看了看这两道黑影疾驰而来的地方,似乎是凡界的宫廷?在明知会被灭掉的情况下,这两个人还要誓死往这里奔,想来这里应该有什么魔界想要的东西。想到这里,月华决定在这里四处瞧瞧。 月华一边在这宫殿里四处探寻,心里却起了一些心思。虽说是是下界受罚寻找琉璃珠,但是结果没成想直接落在冥昭山,为着自己的旧事一直搁置找白露的事。好不容易处理完旧事,没成想又遇上魔界的人在凡界做小动作,一来二去的耽搁了不少时间。虽然不知道白露目前的情况如何,是否有找着琉璃珠,但不得不说月华现在心里对白露起了一丝愧疚。 这个丫头受了千万鞭笞,就她那点修为铁定是会失去法力一段时日并且会被打回原形,希望她还没被凡人猎杀拿去炖汤喝了。 白露等到天黑人静的时候用尽了自己最后的法力回到了韶华殿,这么一闹她已经不堪重负,回到原形凄凄惨惨戚戚的窝在小窝里,昏昏沉沉的睡着。 期间云阳包着纱布蹲在她的窝前,似乎在说什么,大概还质问了韶华殿的宫人们。昏昏沉沉间,她感觉应该有医师来看了看她,她心里很想吐槽,人界的兽医也帮不了我啊,我这又不是病。但是话在脑子里都是断断续续的,云阳那只大手再次放在她的头上,她努力睁开了一点,迷糊的看见云阳担忧中依旧带着温柔的眼睛,遂后闭上眼,陷入了沉睡。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睡梦中的白露觉得自己身上掠过一阵风,凉飕飕的让她打了个颤。她眼睛睁开一条缝望了望,四周非常安静,自己身上还搭着一条毛毯,她的身子一半在月色下一半又在黑暗中,虽然此刻她觉得这月色有些刺眼,但她的确浑身疲软累得很,遂闭了眼又继续睡下去。 她闭眼沉沉睡去,良久后居然感觉身体暖洋洋的,有莹莹的光在闪烁,耳边有个声音,断断续续的在她头顶说着:“好点了吗?我,回来了。” 白露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但想不起来,她缓缓睁眼看见的是月白色衣袍的一角落在自己身前,微微抬头眼里落了黑色的头发,弄得她眼睛麻痒难耐,认真仔细的看去时她的心脏骤停了一下,这是一个她从没想到会在这里并且以这种形式再见的人——月华! 他的目光灼灼,脸上的神情却是不可琢磨的,见她醒转,他轻声开口:“你醒了?”这个声音这个神情让白露哪哪都觉得不对劲儿,这是那个和她在九重天打架的月华? 自从在九重天撕逼被踹下来之后,白露已经许久未曾见到月华,如果不是云阳每日在她面前打转转提醒着她琉璃珠的事,她白露定是将这个人忘的一干二净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月华凝眉看着白露问道。白露觉得这个人是被天兵踹失忆了吗?还问她为何在这,她为什么在这他月华心里就没点那啥数吗? 她吞了吞口水,还是没忍住问道:“月华,你是发高烧了吗?”不然怎么失忆到还问她为什么在这? 显然月华对她的突然开口也是猝不及防:“你,你说什么?你……” 白露叹了一口气,仔细的想了想或许是因为这身白鹿模样让他没有认出来,她想了想退后了三步,凝神捏诀,恢复人身,然后拂袖看着他道:“好吧,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你好,月华,我是白露。” 对,就是那个和你在九重天干架的白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露从月下晞》正文 白鹿白露 白露说完,月华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蹲在那里只是仰头看她,眼神寂灭难明。 过了一会儿,他才站起来问了一句:“你怎么会是那个样子?” 白露听这话心里就不爽了是吧,她嘴角直犯抽抽:“啊?什么叫怎么会是那个样子?我就是这个样子,一直都这个样子!不过是因为动用了术法遭受了反噬,故而恢复真身调整罢了。没见过世面吗!” 月华并未理睬她话语中的不满与怼愤,只是捏了捏鼻梁骨道:“不对啊……这到底……” 白露不知道他在自言自语说什么,但本能还是要捍卫自己的存在的:“你不用怀疑认知,我就是十分罕见的存在,是这天地间唯一的一只白鹿。前所未有,后世……后世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但目前我是唯一,是没错的。” 月华听她底气十足的说着,放下了捏鼻梁骨的手声音有点抖说:“那你胸口那一道痕迹怎么回事?” 白露闻言有些吃惊,这个就算是他在自己之前化为原形时看见的,那他未免太过细致了。因为自己左胸口处的确有一道短短的横向印迹,但这根据族长的说法来讲,这是自己出生就带来的,是胎记了。因为这个短短的横向印迹不是很粗,加上有点粉粉的,一直是不容易被发现的。说真的,这个胎记绿萝小宝他们都不知道,一是自己没提过二是他们没发现过。如今被月华提到,白露的讶异是很大的。 她带着略微的怪异问道:“你是怎么注意到我有这个胎记的啊?” 月华微微瞪圆了眼:“你是说你也是出生就自带的?” 白露觉得这话奇怪极了,什么叫你也是?要说几百遍他才晓得自己是这天地间唯一的一只白鹿啊!但她现在懒得和他计较那么多,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 可是月华却明显没有得到满意的结局,颇为正经的问:“你根源何处啊?” 问到这儿,白露心里的提防和疑惑迅速攀延上头:“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换了平时,不论你是九重天高高在上的神族还是自食其力修行上来的得道仙,白露对于自己的根源一向是有问必答,而不是像今天那么提防。但月华今天问的有点多,已经超出简单聊天的范围了,这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月华似乎也感觉到了白露对于自己那么迫切问私人问题的提防,随即摊手说道:“我之前有看过山海卷,南原地界的生灵以灵鹿为主,像兮风上君吧就是出了名的梅花鹿。而山海卷上却也从未提过白色小鹿,既然罕见,那么出现必然是有理由的。” 白露睁着半月眼,只是冷漠的道:“喔,然后呢?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月华瞥了她一眼,又道:“怎么没关系了?你可知山海卷这些年的撰写者是谁吗?” 这倒是问倒白露了,她从没关注过山海卷这种东西,她低了低声音摇摇头:“不,不知道。” 月华睁大了眼,随后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她,一半是咋舌一半是可怜,看的白露咬牙,他然后才开口:“是我的大哥,涉江。”行吧,他一说人名,她就知道是谁了。涉江太子多有名啊,芝兰玉树,温文尔雅,虽然是个太子却更像是一个私塾先生,他负责撰写山海卷的话,白露觉得这个事儿实在是太会选人了。 月华又说下去:“大哥撰写山海卷少说也有三万年了,而你的年龄目前看来也不会超过五千岁,所以我的大哥是怎么会把你这如此罕见的白鹿给漏记了?这难道不重要吗?” 白露听他那么一说,心里才咯噔一声,想起涉江太子为撰写山海卷,长年在外,鲜少回九重天。他记录了那么多年,自己的年龄也算小了,他又怎么会错过呢?加上司命望弥那次的神神叨叨,白露心里突然害怕起来。 月华叹息一声:“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吧,可惜了大哥的山海卷啊。” 白露立马拽住他的袖子,一手捂脸:“等等,我给你说。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嘴上那么说,心里想起族长爷爷说的作为一头世间仅有的白鹿,就要为自己的族群争光,嗯,记录进山海卷也算是为族群争光了! 月华就等她开口说,白露眼珠嘀溜的转然后开口:“其实就是冥昭山罢了。”她摸了摸鼻子又说:“诶,你要知道我是东冥昭山的啊,东冥昭山的麋鹿一族。不过族人们都是黄色,只有我是白色罢了。”她说完才发现月华已经没听了,背对着她,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的脾气已经快被月华磨没了,嘴角死命的抽搐:“喂,你在听吗?” 他背对着她点了点头,随后嗓子有点哑问:“对了,你是什么时候飞升的啊?” 白露歪着头问:“这个山海卷也要记录吗?” 月华又点了点头。 她叹息了一口气,扳着手指大概算了算说:“大概是在两千多年前吧。” 背对着他的男子顿了顿道:“原,原来如此啊。那,那你还记得怎么飞升的吗?” 白露觉得月华问题有点多,但是碍于记录山海卷憋着没发作,仔细回想过去竟然咯咯笑了出来,月华问:“你笑什么?” 白露擦干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说:“我笑我飞升的时候发生的事啊。” 月华声音放的很低,轻轻柔柔:“发生了什么事啊?” 白露脸上满满的温暖和温柔,眼里的光芒像是银河里流淌的光:“当时啊,我即将飞升,所有的族人全部送我来了。还往我怀里塞了苹果,梨子,唔还有我很喜欢吃的浆果。和我一起长大的朋友们,像漂漂,小梅,阿土送了我很多小玩意儿。族长当时还哭了呢,说让我继续努力修行,要为我们族群争光呢……”说到这儿她停了下来,捏着下巴有些郁闷,月华终于转过身看着她询问:“怎么了吗?” 她看着他的眼,她的眼睛有些难过委屈:“可是后来这些东西我都找不到了!是不是飞升就要剥夺所有凡世的东西呢?” 月华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在意这个问题只是拍拍她的肩膀像是随口一提:“这次我们下来的地方就是冥昭山吧,你,你怎么不回去看看呢?” 他转眼看白露时,发现白露正用一种类似于便秘的表情看他,看的他抽搐了一下:“怎,怎么了?” 白露叹口气道:“说这个事都是泪好吗?我本来是要回去的,但途中我被人界国君追杀了大半片树林!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话说……”白露捏着下巴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又问:“你之前跑哪去了?你又是怎么跑到这里的,特别是你居然还在韶华殿发现了我的原形!” 经白露这么一提醒,月华才想起自己原本的意图,本来是追魔物来到这里以为会发现什么,结果什么都没发现倒是发现了她,更让人意外的是她居然是白露。 月华觉得事情有些复杂,乱成一团麻。他寻了一个座椅坐了下来,捏着鼻梁骨觉得脑袋一团浆糊,忽地想起什么看着白露歪头问:“你呢?你在这个凡人的宫殿干什么?做凡人国君的宠物吗?” 白露差点一口血吐出来,捂脸觉得自己跟月华计较就是疯了,但想到自己的发现,遂高傲的抬起头,近乎嘲笑:“月华崇拜我吧,我可是一下界就完成了九分之二的任务!” 月华:“……” “徐林!” 徐林转头看见来人,眼睛亮了一度:“如山,知道他们说什么了吗?”安如山听他这话,差点摔在地上,翻着白眼:“徐林,徐先生,徐大妈,能不能别成天到晚想着碎嘴别人的事?” 徐林牙齿咯咯作响:“说谁大妈呢!我大男人一个,有你那么说话的吗?活该谢使者不想跟你说话!” 这下换安如山炸了:“你,你,徐林,你,你给我记着!” 徐林挑眉看着她,徐林觉得戳少女心思最是有趣了。 “行了,你们两个,现在不是扯皮的时候。该说正事了!”另一个男人从安如山身后走了出来严肃的说道。 徐林咳嗽了两声,收起玩笑的心思问:“发生什么事了吗?嵇风。”安如山深吸了一口气,撇撇嘴也是收起了玩闹的表情等着嵇风来说。 “之前混沌纸页新出现的人物,你不是派人去查了吗?”嵇风说道。 徐林点了点头,看着嵇风有些不好的预感问:“出事了吗?” 嵇风点了点头:“嗯,碰上了九重天的。” 徐林心里咯噔一下,坠入深渊,皱了眉头。 安如山这个时候站了出来说:“徐林,别担心,被发现是迟早的。” 徐林哭笑不得,只说:“如山,哪有你这么说的?” 嵇风接着说:“如山说的没错,就像你之前推测的一样,目标是九重天的小仙。”徐林挑了挑眉,嵇风又深了神色道:“而且很巧,她就是奉命和月华仙君下界寻找琉璃珠的那个不知名的小仙。” 徐林右眼皮狠狠地跳了,他开口询问:“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我派去的人就是被月华处理掉的吧?” 嵇风点了点头,徐林有些无奈,这也太倒霉了,遇上那个冤家。 安如山上前拍了拍徐林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颇为好心的说:“徐林不要放弃啊,至少你的属下就算是死也要在职奉献,为你提供了目标的所在地。” 徐林本来因略微沮丧而低下的头立马抬了起来看着安如山:“在哪?” 安如山笑的开心:“你绝对想不到!目标所在地竟然是飞云宫!刺不刺激!” 徐林脸皮不受控制的疯狂抽动,飞云宫?怎么那么巧!又把眼睛放在安如山身上,叹口气,不知道这姑娘是哪来的兴奋,她是不知道飞云国和那位谢使者的联系吗? 嵇风没有在意那些,只是又提醒徐林:“徐林,我猜测目标待在飞云宫,可能和他们下界的目的有关。所以这次可能会是一箭双雕。” 徐林想了想,嵇风说的十分有道理,忽而又问:“那得重新派人去看着了。” 安如山喔了一声说:“这个你不用担心喔,已经有人去看着了。” 徐林:我心里奔腾的不安是怎么回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露从月下晞》正文 浮云柳絮 距离上次出宫受伤已经过去不少日子,云阳手臂上的纱布也就越来越少,但是云阳的脸色却没好到哪儿去。自出宫一趟后,李御医就开始频繁的来去韶华殿,虽然云阳活蹦乱跳的,但是他的脸色确实不咋的好看。 可能因为上次出宫云阳的受伤很大部分也有为了保护柳絮的成分存在,柳絮每天都会来探望云阳,跑的比御医还勤快,送的东西比御膳房的厨子整的还各色各样。看的众人一愣一愣的,虽然云阳脸色不好,嗯,但是脸包子还是圆了一点,希望这不是错觉。 白露趴在韶华殿门口,像只猫儿样伸了伸懒腰,迎面走来了柳絮,她笑意盈盈手中还端着一碗山楂粳米粥对着她就问:“小白睡得好吗?” 白露还未有什么反应,身后云阳的声音响起:“小白最近有些调皮,早出晚归就算了也不好好睡觉,只要回来要么睡觉要么伸懒腰打哈欠……”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沉思良久又说道:“我这养的是一只懒猫吧?”尾音上挑有着小小的嘲讽和嫌弃,让白露已经有了想要一脚踹在他受伤手臂上的冲动了。 拖,么,还,不,是,为,了,你! 白露看着两个跨入殿里的背影恨不得大声吼出来,一解心头之恨! “你这样,何年何月才能拿到琉璃珠啊?难不成要等到他寿终正寝啊?”脑子里突然响起月华的声音,白露四下望望才终于在房梁上找到那个月白色身影,他坐在房梁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白露叹了口气趴在地上,嘟嘟囔囔:“总不可能直接挖了他的眼睛吧……” 月华在房梁上玩着腰间的朱雀火玉佩,没有接话只是看着云阳的背影眼睛里全是沉思。 云阳和柳絮进殿里,云阳坐下之时,柳絮将那碗山楂粳米粥放在他面前,脸上的笑意和那日在爱惜酒楼的模样一模一样,让云阳浑身打了个颤,瞬间想起那个腻味的蜜甜味儿。 柳絮见他看着粳米粥表情十分不自然,右手拿着勺子就是不往碗里放,也大概明了他的心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云阳被戳中心思,脸上有了点晕红,清咳道:“放肆,在寡人面前突然掩面而笑是做什么!” 柳絮将笑意收了起来道:“陛下放心,山楂粳米粥不会像上次那样甜的齁嗓子的,民女万万不敢三番四次的作弄陛下。”表情诚恳,就差立毒誓了。 云阳看着她,也是笑了出来低低的喃喃:“明明给你的是王嫱,你却硬生生扯出妲己的德行,那天你故意的吧!”说着还是舀了一勺子入嘴,柳絮背手没看他只是哼歌:“啦啦啦,我什么都不知道喔。”小脸蛋带着粉粉的红,眼睛里光芒万丈流淌着狡黠的笑意,两个人就此不说话。 玩闹间,林将军迎着柳絮走了过来,柳絮立马收起之前的表情,恢复乖巧知礼的样子。云阳面前的碗也差不多见底,见林将军来了放下了勺子笑的开怀:“林将军,你来了。” 林将军十分恭敬的行礼然后问候道:“臣来探望陛下,不知陛下最近伤势如何?” 云阳点了点桌面然后又用眼睛示意了一下道:“呶,那边的小姑娘天天往这里送各种吃食,寡人伤势好的也很快了。” 林将军看向柳絮,柳絮被望的有些局促,她适应了云阳却还是适应不了林将军。她立马向林将军行礼,林将军点了点头也没多大的表情起伏,柳絮立马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她在收拾之时,就听云阳问林将军:“已经重新安顿好了吗?” 林将军点点头回:“嗯,这次的地方我想莲儿很满意了。” 她听这些,想着应该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否则怎么可能在她面前那么不介意的提起。她收拾好了,向林将军和云阳行礼告退,然后向外走,后面的对话还没停。 “一晃五年过去了,有空寡人也去看看莲姝吧。”云阳语气十分怅然。 “多谢陛下一直那般牵挂莲姝。”林将军声音里许许多多悲伤。 大概是林将军的女儿吧,柳絮这么想着。 “对了,城西郊外的柳家遗孤你找到了吗?”云阳问。 “唉,臣寻了那柳家小姐五年,五年都没有任何消息。也不知……”林将军语气里全是遗憾,绵绵长长的。 “啪!”突然炸响个声音,引得云阳和林将军往殿门口看去,柳絮在门框处和白露摔在一起,碗和勺子碎了一地。白露头上还残留着些许之前碗里留下的山楂粳米粥,样子非常狼狈,特别是她身体上还趴着个柳絮。 云阳和林将军往这里走来,柳絮立马爬起来,脸蛋因这场意外变得绯红,她捂着脸对着白露说:“对不起,对不起,小白我没看见你。” 白露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连吐槽都没了心情,只觉得脑袋又黏又热,难受的不行,她眼睛一撇就看见柳絮小手臂上扎了片碎片,正在汩汩流血。 云阳蹲下身,拉下她的手:“你的手被划伤了,赶紧叫御医。” 因为太丢人她的声音有点颤抖,伤口已经有点疼了,疼的她眼里泪水在集聚,她不想在这里一直丢人现眼了:“民女知道了,民女这就去御医那里处理一下,陛下这里……” 云阳安慰她:“放心吧,我会叫人把这里清扫干净的。”他看着她的背影蹙了眉头,又转头看一脸生无可恋的白露,笑了笑从袖子里抽出方巾,将她头上多的山楂粳米粥擦去笑道:“幸好这粥不是滚烫的,否则小白要倒霉了。”白露转头就走,她现在需要一个池子,她要跳下去清洗身子。 白露直奔御花园的荷花池,就跟前面是转生井一样。她要跳下去的时候,身子却凌空了,周身都能感觉到术法的拜访。然后她被放在了池子旁边,白露转头看去后面果然是干干净净的月华,他的手指端还有莹莹的光。 “月华,你干嘛阻止我洗澡?”白露咬牙切齿的问。 “你不就是想把身上的那些黏黏的东西除去?我帮你弄干净了。”月华十分正直的回她。 她脸皮疯狂的抽动,已经快要控制不住心里的怒火了:“你装什么聪明啊!我就是想洗澡,把那种黏黏的感觉洗掉啊!” 月华白了她一眼,淡淡回道:“所以跳荷花池?你是哪里的乞丐吗?有这么洗澡的?不知道这已经入秋了?还是你觉得自己是神仙就不会生病?你很不得了?”她说他一句,他回她十句。 她哑在原地,过了会儿蚊声嘟囔:“我就是想洗澡而已,怎么就又是乞丐又是不得了了?”其实,就她现在还没有彻底恢复的身体来讲,跳进荷花池洗澡的动作无疑是在反噬的时候不要命的说呵,你有本事收拾我啊~ 月华叹了口气:“要洗澡也可以,找个房间给你整桶热水,你想怎么洗都可以。”说到这儿,白露反应过来了,哎呦喂,他怎么突然对自己好起来了?而且他用术法怎么没事儿? “月华,你突然变得像个爹就算了吧,为什么你用术法不遭受反噬?”白露十分不理解的问。 月华自动忽略她前面那句话的讽刺,然后开始嘲笑后半句话:“虽然我下界前告诉过你别轻易动用术法,其实这句话有个前提,你自己很蠢没发现。” 白露直接掀起一泼水冲他打过去,月华微微偏头躲过去然后道:“你看,你现在用术法就没有反噬,理由是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白露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用术法在自己身上和同为神仙的月华之时是没有反噬的,但是在她用术法在凡人例如云阳身上时,她就要倒霉了。 “喔~”她以拳击掌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月华摇摇头对她永远慢半拍的反应表示无奈又道:“九重天的规矩也不是死的,也在不断的进步。毕竟,该有的能力是必须留下来的。”他说这话望着天空,眼里有着犀利,月华来到这里和白露把这片地方逛了个差不多,想来那两个魔物的目标很有可能和他们一样。 “月华?” 听那姑娘唤他,他回过神看着她:“怎么?” “我们现在去长情殿看看吧。”白露看着他说道。 “嗯?” “我觉得,柳絮有点奇怪。”白露想起她当时的样子,心里盈盈绕绕起了心思。 柳絮抱着自己坐在长情殿里,外面已经昏昏暗暗,殿里还没点亮烛火。她坐在这个空旷的大殿里,又开始回想过去。 她的家没有那么大,只是有着一方院落,院里有棵高大的香樟树,和现在长情殿外那棵相比要小些。但家里那棵树下有一桌三椅,早中晚饭时分,那个桌子上会摆上一两盘菜,有三个人围坐在一起,笑语纷纷。 后来,没有后来了。 没有那个院落,香樟树大概也没了,三个人中有两个人已经登上极乐,空留一人在这个尘世怅茫。 “柳絮……”殿里有个声音迷迷茫茫的传来,打破了她的回想,她看过去是依旧黑衣加身的云月。 她有些迷瞪,望他:“你怎么来了?” 云月有些噎,她第一次敢那么对自己说话,他语气里多了沉闷:“月季传信说你从韶华殿回来一言不发不说,还受了伤,我特地来看看是什么让你那么仓惶。” 柳絮心里堵的慌,不仅难受还不知缘由,她变得不耐烦:“王爷安心吧,民女还没发现遗诏。” 云月觉得这话很刺耳,他心里腾腾的升起了火:“你今日是吃了炮仗吗?火气那么大,怎么跟本王说话的!”云月也是很久没在她面前称本王了,拿身份压她,云月以前一直不屑做。 柳絮也反应过来了,将抱着的双腿放下,眼神闪躲:“对不起,我,我知道错了。只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她低着头,丧气的样子看的云月眉头皱起,他直接了当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讷讷回:“今天,我听见林策将军和他在韶华殿里提到了什么莲姝,然后问到了城西郊外的柳家遗孤。” 云月瞳眸一瞬间放大,他反应过来后又问:“然后呢?” “城西郊外的柳家,那不就是我吗?”她的声音低如喃喃。 他又蹙眉问:“所以呢?” 他看见她抬头,眼底滑落一串泪水:“所以他算得上是害死我爹娘的主使者吗?” 云月听见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一点一点,一丝一丝,咵啦咵啦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露从月下晞》正文 两份遗诏 云月看着她的泪水,他微微愣神,这种意义上的泪水和曾经有所不同。曾经的他至少能感同身受一些丧失至亲的悲痛,能给予她一点没有意义但能缓解痛苦的安慰,可现在不行,他清楚地明白了这次的泪水他想不到什么安慰,甚至觉得连带着自己都出现了难受的感觉。 他最后开口,像是提醒:“你这是因他而伤心?” 柳絮兀的止住了流泪,也是刹那反应过来,她自己刚才说的什么理由?她懵在原地,眼里的惊诧和迷茫让云月看得更加生气,所以她这是完完全全的下意识,没有一点和他斗气的成分存在,就是单纯的感情流露! 他的声音里便带着一股赌气似的嘲讽:“我希望你还没有忘记你自己叫什么,你来这里的目的,别忘了自己的初心。” 柳絮听见这话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她站了起来语气不善:“我一天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姓名,我的承担,只是希望王爷您在我还未完成自己的使命前留我小命。” 云月的后牙槽咬的很紧也有些痛,他还是开口:“你在怪我上次在宫外派人阻止云阳的事儿?” 柳絮眼神寂寂:“怪?柳絮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民女又哪来的资格怪您呢?” 云月真的是要被她气笑了:“你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还不是责怪?我以为上次的事你能够明白,现在看来,是我看错你了吗,颖师?” 柳絮看向他,眼里无悲无喜声音却是带着点委屈:“那种事是看错吗?更何况我也不是怪您,就像您说的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在没有看到尽头前就要走到至死方休。” 云月不解:“所以,你告诉我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我只是认清自己的位置。”柳絮淡淡的说道。 云月算是彻底了解了,宫外那次的坎是过不去了。他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了:“你如果真是那么想的你就不会对于你没离开这里显得那么气愤,也不会整日忙着为那个人送汤送饭而不是寻找遗诏更不会还喜欢上了那个间接害死你双亲的国君陛下云阳!” 柳絮一直是个拖拉性子,反应力比上蜗牛都还要慢上三拍,所以对于云月这番开口里的诸多重大信息她都没有回过味儿来,只是抓住了所谓的重点——遗诏。 柳絮倔脾气也上来了:“遗诏,遗诏,遗诏,我一定在三天之内拼死拼活为你找到遗诏,届时王爷就不用如此冷嘲热讽柳絮了!” 云阳的重点却是她直接跳过了他话中说的喜欢云阳这个事儿,不否认也就是默认,心中的郁结更甚,甩袖哼声就离开。 两厢重逢没了第一次浅笑低吟,也没了第二次的同气连枝,倒是一番怨愤责怪。房梁上两个人看得也是咋舌,晃荡着两腿也权当看好戏了。 “嗑瓜子儿吗?”白露的声音传进月华脑子,月华正想着怼她,这场好戏都结束了还嗑什么瓜子儿啊! 却见白露那厢伸手过来的掌心中哪是瓜子儿啊,尽是瓜子儿壳了,正打算瞪死白露让她感受一下羞愧之情,却瞧见那姑娘眼睛转都不转的盯着下面枯坐的柳絮瞧。他直接一个脑瓜崩儿弹在她额头,白露立马“嗷”的捂着额头,瓜子儿壳落了裙摆一身,她扭头就是狠狠的瞪月华:“你干嘛!” 月华一边手指莹莹光起将她裙摆上的瓜子儿壳给拂走一边白眼:“你把她盯穿也是不会知道遗诏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也是不会知道那个男人为何叫她颖师,更不会知道那个国君和她爹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 白露抹了抹自己的脸又扯了扯自己的脸,非常鄙视的问:“我脸上没写着这些问题啊,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最近可没闹肚子。” “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还用得着蛔虫这一说?”月华非常不屑的回她。 白露半月眼的扯着嘴角,没想到这丫还接上自己的梗了,硬生生的笑呵呵又问:“喔,那敢问仙君你又是怎么看出我的想法啊?” 月华附身靠过来,白露不为所动的看他要耍什么猴戏却见他眉梢一挑眼睛晶晶亮的说:“多简单,你眼睛都直了。”白露静默一晌然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揉了揉直到快把自己眼睛揉红了随后才又望着月华道:“现在呢?” 月华懒得理她,只是看着柳絮问白露:“你知道遗诏在哪吗?” 白露想了想,想起了那晚热气扑面而来的柳絮但又想到之后云阳的话,她有些拿不准。她摇了摇头说:“我不太确定啊。” 月华那种嫌弃的表情又再度上线,白露叉腰:“这,这不能怪我啊!我觉得遗诏这种东西似乎有两个放置地点。” 月华瞥她:“怎么说?” 白露捏着下巴将那晚的事告诉了月华,月华听完只是笑了笑:“那我们就去韶华殿看戏吧。” 柳絮之前就有发现,云阳一直有个奇怪的癖好,可能在躺下睡觉后不久就会爬起来去“秉烛夜游”。这次她让月季在长情殿为自己打掩护,她穿着一身黑潜入韶华殿,一来是觉得月季这个云月的眼线碍事二来是觉得月季碍事。 虽然她不会什么武功,但其实谁没个童年偷偷摸摸的历史,她儿时在娘亲眼皮子底下算是培养出了又快又静的身法,不能打人但还是能干点偷偷摸摸的事儿的。 她从花园跨过去,争取从后窗进去,这也是她观察来的。云阳很多地方的窗都是关的严严实实,可以说从来不打开,就他练字书桌前的窗永远的打开,就算是关着的时候,也是一推就能打开的。 沿着小荷塘,拐过紫荆花林,踏过狭窄的草地,窗前居然还有一棵特别矮小的紫荆花树,又小又脆弱,而且叶子泛黄,要死不死的模样对比前边那片紫荆花林简直是惨不忍睹。她小心翼翼绕过那棵小小的花树,轻轻推窗连吱呀声都没有。她进入韶华殿踮起脚尖轻轻的放下,步伐却还是轻快的,她瞧了瞧没人在放下了心。 但看这偌大的韶华殿,想找一样东西也是十分耗神的。 她的头顶上依旧是不变的房梁不变的角色,月华和白露并肩坐在一起,这回白露没嗑瓜子儿了坐在房梁上静默的看着柳絮翻东翻西,月华抱胸依旧是仙君的高高在上。 柳絮望了一眼窗外的月亮,心中也越来越急,云阳可能就要回来可是她还没找到遗诏所在。银白的月色斜过窗棂落在她面前那堵墙的地砖上,柳絮顺着月光抬头看过去墙上是一幅画,是曲径幽深,禅房花木的画,也并不是名家只是上面写有一偈,行书之人随性潇洒,柳絮完全认不出那写的什么,但是却看得见落款,落款却是清晰自如的萧行止三个字。 她看得入神随后竟然鬼使神差的向那幅画走过去,想起藏书阁的暗格,她也是直接效仿藏书阁那边的暗格,掀开这幅画,画后的墙壁光滑完整看不出哪里才是机关,她伸手在墙壁上随便的摸索也摸不到机关所在,她皱眉思量有些摸不准这里的机关。直觉说这墙壁后就有她想找的,但是就是找不到机关所在,这就无法打开了。 她看着这幅画,心里一动将一旁的椅子搬过来,将那幅画取了下来打算放在桌面上时却见墙上早已没了所谓的光滑完整,只剩下了一个漆黑的小洞,柳絮走过去看见小洞里有很多很多东西什么小石头啊,弹弓啊,还有一个干枯的花环。 但最主要的是里面有着自己要的黄色布帛,那就是遗诏了吧,但居然罕见的有两份?! 柳絮的心,扑通扑通的,将两份都拿了出来,展开了其中一份,是中规中矩的遗诏没什么奇怪的,当然里面的皇位继承者还是写的云阳。柳絮先是松了一口气后又提起了一口气,因为这里还有一份。 她展开另外一份,只看了一行字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看够了吗?”她当时愣在原地,僵硬的转头过去看见是夜露披身的云阳,他还带着点微喘,眼神冰冷。 她呆滞在那里,拿着那份黄色布帛不知道如何放置手脚。她看着眼前那个人不知道现在心里涌现的情绪该被称为害怕还是难受或者是窒息。她颤颤巍巍的将眼睛继续放在布帛上,想继续读下去,看下面写了什么之时,云阳又道:“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他的声音不慌不忙,只是也没有任何感情和白天那个小心翼翼喝山楂粳米粥笑的明朗的人完全不一样,浑身披盖着夜色的浑浊和露气,眼里的光幽寂而直白。 柳絮想张开嘴说些什么但她不知道说什么,是啊,谁来告诉她她那么长的时间和云月到底在做什么? 云阳不急不缓的向她走过来,卷好桌子上的那份诏书,又拿下她手中的那份诏书卷好,将桌子上的那幅画又重新挂上去,但是十分稀罕的是,墙壁变不回去之前的模样了。 “我以为你还要去藏书阁,所以我坐在那里等你。结果你不来,倒是来了韶华殿。更没想你倒是把最不该掀开的东西掀开了。”云阳坐在之前那个椅子上没有动怒也没有绝望,只是波涛平息的说道。 柳絮也没有了那么多的遮遮掩掩就那么看着他,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外面风乍起,屋内房梁上月华看着手还未伸回来的白露说道:“没有反噬,说明这幅画的落款者也是修道之人。” 白露讷讷:“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月华瞥她,见她脸色苍白以为自己的判断错误正要询问,却听白露略带哭音:“月华,我好像真的闯祸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露从月下晞》正文 我的存在 自从云阳说完之后柳絮也一直沉默着,没有接话,韶华殿便就此寂静了下来,只听得见殿外的虫鸣。 柳絮现在脑子都还是嗡嗡的,就好比是之前好不容易才从悬空中落地现在又是被悬在高空之中,但是第二份遗诏的内容却是将她狠狠地摔落在地上,她在第三人视角上似乎都能看见那满地的鲜血淋漓。 云阳端坐在椅子上,表情淡淡,没了之前的亲切和煦是陌生冷漠的面孔。 她恍惚着还是开口问道:“你早就知道我不怀好意了?” 即便是这样的情形下,云阳听她那样形容自己的意图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怀好意,你对自己的遣词造句永远非常的不客气。” 她不着痕迹的撇撇嘴:“不然呢?这种事还能叫做探本溯源吗?”云阳只是扯了扯嘴角,定定的看着桌面上的两份遗诏,眼里的情绪或悲或喜看不真切。 “为什么?”她老老实实发问。云阳看她,她声音越来越低:“你早就知道的话你又何必放任?我不懂。” “你不是将遗诏内容看了吗?还不懂?”云阳的清亮的眼睛就这样看着她。 柳絮垂眸并不回答。 “放任不放任有什么区别吗?”云阳撑在椅把上看着她,在她看向自己的下一秒后就转头看墙上的那副画了又道:“就算遗诏存在又怎样?只要怀疑存在,我的罪就定下来了,你来这里的意义也不过是辅助罢了。” 柳絮咬牙想狡辩:“不会的,只要我把真相说给他听,一切就会……” “那也不会回到过去!”他加重了声音强调,柳絮顿在那里,看见他转头眉心是打不开的结:“他会相信的话,早在这五年的时间就相信了或者说在五年前就信了,而不是花了五年时间来反复做着确认,直到派你到我身边来。一个因权贵而家破人亡的姑娘,对统治者下的条令有多不满,他或者比你自己还清楚。在这件事上,没有证据我的罪名也已经成立,那叫背叛。”昏暗的殿内还能看见他的眼睛因激动而奕奕发光。 柳絮微张着嘴,对他刚才的那段话有种梗塞的闷闷感觉:“你,查到了,我的,身份?” 云阳看着她,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朗也是顿了很久才道:“一开始,他的确把你的来历藏的很好,是那么多奸细中他处理的最为完善的一个。其他的他要么懒得细细打理要么刻意留个不太起眼的线索向我挑衅。可是,这之前我和林将军说起城西郊外的柳家,你很难过,我只是试想了这种可能性而已。不过一查就见分晓。” 柳絮沉了脸色,声音涩涩的:“所以你真的是间接的凶手吗?”他没有说话,柳絮又吸了吸鼻子:“呵,不论如何不管他信不信,我都会告诉他另外一份遗诏的存在和内容。他不是善茬但你也不无辜,隐瞒是不会换来信任的。” “很遗憾,你说不出去的。”云阳坐在椅子上认真的理了理袖子,表情冷淡。 柳絮脸色已经很难看,眼睛红红的:“怎么,又要杀人灭口吗?” “我的皇兄在这五年间派了不少的能人来寻找这份遗诏,从历代放置遗诏的藏书阁再到韶华殿,多少人空空的来空空的走。你不觉得你太容易找到遗诏了吗?”云阳问她。 柳絮皱眉,容易?她也是在这个韶华殿里翻箱倒柜的找了很久,连机关都是摸索了很久才打开的。 云阳看着她只是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破开第一道防御的,但是第二道束缚因为关乎飞云国的生死所以下在了破开第一道防御的人身上。”说着他敲敲桌面,外面进来了一个人,是林将军。他们俩对视了一眼,林将军明白了云阳的意思,算的上是直接把柳絮押下去了。 柳絮挣脱无力,还想问个清楚之时却发现浑身无力喉咙似乎被卡住。只是满眼疑惑和不解看着云阳,而那厢却背对着她,只留给她一个孤寂的背影。 …… “那是怎么回事?”白露看着柳絮问道。 “被下了术咒,也差不多就是一种束缚了吧。”月华看了看被带走的柳絮又看着那头墙上的画说道。 “我之前破了一道障眼法现在还有第二层术咒?”白露不可思议的扭头看着月华问。 “这个还不说,你刚才可有看清第二份遗诏上的内容?”月华神色怪异的看着她。 白露摇了摇头,捏着下巴自言自语:“我当时的注意力全被那道障眼法吸引过去了,一个冲动就把障眼法破了,倒是没去观察遗诏内容了。” 月华双手环胸眉心紧锁,表情不太好看。 白露拍了拍月华的肩膀有些胆怯的问:“你的表情好难看啊,你看见内容了?是什么特别不好的内容吗?” 月华看了她一会儿,最后缓和了一下神色,只是说:“没什么,你的任务是找回琉璃珠,不用想那么多。” 白露抽了抽嘴角,什么叫她的任务是找回琉璃珠?他的也是好吗?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还分你我……白露心里这么想着但还是咯噔一下,其实还是要分的,她扭头看着旁边的青年,唉,当初只是一个错觉吧。 月华心里没有那么多其他想法了,只是觉得这次下界倒霉大发了,事态可能非常严重了,而他们却没有任何感觉! “陛下,你们的对话臣……听了个大半。”林将军跪在下面俯首向云阳认错。 云阳摆摆手:“遗诏的内容也就三人知道,林将军早就是知情者不必如此。” 林将军却是摇摇头:“不是的,陛下。陛下,陛下您又何必替臣担下那罪名呢?柳姑娘家的事,和陛下没有任何关系啊!” 云阳听了这话,眼睛似乎在看很远很远的地方:“借此把那点期待断了也好,省去了很多功夫。” “可是柳姑娘她……”林将军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云阳打断:“林将军,她那边的监视怎么样?” 林将军顿了一会儿道:“陛下放心,不论外面腐蚀的程度如何,臣永远是陛下最坚固的城墙!” 云阳抿了抿唇又道:“皇兄他……” “他的确有想各种办法想联系柳絮,也正如您说的在那道术咒的加持下还是会确保他能和柳姑娘有些许联系。不过……”林将军说着说着皱起眉头,有些不明白。 “不过什么?”云阳看他。 “柳姑娘在回复一次后,就再也没有理会过他了……”林将军说道。 “无事,其实就算没有那道术咒,她还是不会告诉皇兄有关遗诏的内容的。”云阳戳着眼前那盘绿豆糕说。 “可是陛下,当时柳姑娘可是说要告诉他的。”林将军不解的说。 “她看了遗诏,就算不清楚原因她的立场也就摇摆了。特别是上次宫外刺杀事发生了之后,她应该是不愿相信皇兄了至少是怀疑他了。看见我倒是……”他说着停了下来,试着放了一块绿豆糕进嘴,最后皱着眉又是大口大口的灌茶。 “宫外刺杀那事,臣也去查了,他还是绝对不留一点线索,那群人也都是混混,被抓的时候还在吃烤鸡。对于雇主的形容也是乱说一气,根本就没有实质证据。”林将军说这个都是气,眼里的厌恶遮都遮不住。 “但是,她心里很清楚吧。我看当日那群人不留活口的狠厉的确是吓着她了,也让她很失望了。所以都一样啊,只要有了怀疑。其实罪名也就成立了。”他摇头笑道。 林将军却强调:“也不是怀疑吧,杀手招招狠绝也是事实,如果当时不是因为偶遇一女子救人,陛下和柳姑娘是真的有可能命绝当场的。但是……既然如此柳姑娘当时为何还要说那种话,还扬言会把遗诏的事告诉他?” 云阳合上茶盖笑笑:“当时想着报复吧。毕竟她认为我就是间接害死她双亲的凶手啊,虽然这话也没错。” 林将军激动了:“怎么能这样说呢!都是臣的错,如果不是臣想要那块地作为……作为莲姝长眠之地……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说着林将军眼里出现了点点泪光。 云阳摇摇头,长叹口气:“飞云国那么多年一直无条件维护军功大将,对于皇亲权贵更是开放条件的维护。这样做长时间下来始终有纰漏,这件事就是典型例子。这种事也更是违背了皇兄的一开始治国想法。” “飞云国,不该永远是这个样子,他再多不是但是也只是对于当年的不甘,以后他总会改变这个瑟瑟发抖的国家。”云阳微微笑道。 林将军看着云阳那般笑着,心里突然搅在一起,苦涩的开口:“那您呢?” 云阳的脸,一半在光下一半被阴影覆盖:“我的存在就是挡下改变之前遗留的鬼祟。”他的眼睛还是坚定不移,仿佛从未有过怀疑。 …… “这个凡人还真的只有双眼显得特别。”月华依旧躺在房梁上,撑着头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下面说道。 而坐在对面房梁上的白露一动不动,表情严肃只有眼睛在眨巴,月华也没有管她只是终于站直了身体正要一跃离开,却听对面白露问:“你去哪儿?” “我去翻翻这个飞云国的历史。”说完就消失了。 白露回过头看着下面叹了口气:“原来缘分这种事也是会产生可怕的怨气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露从月下晞》正文 不相为谋 又是夜半时分,长情殿没有点起烛火,昏暗的一片。 柳絮倚在窗口借着皎月光辉摩挲着手中的美人假面,那个美丽的王嫱,唇上点着的是真的口脂鲜艳美丽。她伸手碰上去指腹上就留下了这美丽的颜色,假面上的唇色也就轻微掉了一点色。 云月摸进来的时候,就是这么一个画面,窗边那个姑娘捻搓着指腹眼眸深邃,嘴唇紧抿。云月走上前:“幽禁一段日子就又傻了吗?” 柳絮抬头看去,云月还是一身缁衣,但发冠有点歪斜身上也有些杂草树叶和尘土。她盯着他良久后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云月垂眸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只道:“他有张良计我就有过墙梯,想进就进来了。” 他说完就直勾勾的盯着她手中的那副假面,太过直接不加避讳的眼神让柳絮觉得这眼光要是能起火这假面或许早就变成一堆灰了。她把假面往身后藏了藏,最后走到了另一边的墙壁那边将假面挂了起来。 云月没有跟着她走,只是幽幽的语调像是会走路一样入了她的耳:“前段日子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为何不回信?” 柳絮走进殿内看着他已经高高在上的坐在上方,突然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以前习以为常的在那知道两道遗诏后全部变成了难以言明的怪异。她皱眉开口:“虽然您是王爷但民女觉得这件事是选择性为之罢了。” 云月脸色很难看,这段时间以来柳絮对他变得十分不耐烦且不满,屡屡顶撞他。以前就算她奉行尊礼,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不是现在这种,敌对的排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怒气:“那么我现在问你,你是不是在韶华殿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否则你为什么会被幽禁,还被林策用精兵把守!” 柳絮闭上眼又想起云阳那双眼和那个背影,孤寂而又不能违背的身影。 她下意识的抿嘴,她说不出去的话也不被允许书写,像是一种无形的束缚和诅咒,她无能为力。可倘若仔细回想第二份遗诏内容的话,她确实也说不出口。 柳絮看着因自己沉默不语眼睛越发猩红的云月,心里突然淡了,开口道:“你知道了然后呢?” 云月被问懵了一下讷讷:“你说什么?” “王爷知道了然后想做什么呢?或者说王爷是想验证什么?结局如您所想您当怎样不如您所想又当怎样?”柳絮的声音像是圆圆的小银珠砸在地上,清晰而又空洞的吓人。 云月皱了眉:“果然,你是知道什么的吧。但你却不肯说,柳絮你变了啊。” 云月的眼神带着刺还带着另一种意味,让柳絮心里某个地方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又疼又想跳。她侧过头只是道:“我没有变,只是现在才明白我一直不知道王爷到底想要什么,王爷也没有认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单纯的单蠢而已。” 云月倏忽的变了一下脸色,像是自嘲的笑话:“你想要为双亲讨要公道,而我只是想知道当年遗诏的真相,哪有什么问题?” 柳絮看着他想了想话该怎么说,然后道:“那我可以告诉王爷,真相就是……额,如,当年…一样。”她说最后一句话颇为艰难,但是还是说出口了,想来的确是没有触及一点关于第二份遗诏的内容,她才能随心所欲一点。 可她看见云月的眼神时,浑身的血突然冷了。该怎么形容那种眼神,有几分嘲讽还有几分冰冷眼底的不相信清晰明了。这让柳絮想起了云阳说的话如果他相信云阳那么从一开始就会相信,而不是五年里反复试验。即便是自己已经真的看见了遗诏内容确实了他也不愿意相信。就像当初他自己说的,他当初一国太子最后却落了个琰亲王的位置,这种不可思议又怎么能被接受。 所以,他其实从一开始…… “你不信。”柳絮道。 云月看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到些蛛丝马迹证明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但柳絮清亮的眼睛没有一点躲闪脸上更没有僵硬。他开口却是:“你之前不是不说吗?” 殿内十分安静,诡异的安静。柳絮看着云月,她分明看见他唇畔僵住的弧度在颤抖,心下了然。深深呼出口气:“不是您说我变了吗?现在王爷明白了吗?” “所以呢,你这也是打算背叛我了吗?”他端坐在那上面,脸上带着浅笑。 柳絮看着他这个样子下意识的抱住了右臂:“什么叫背叛?是说不合您意就是背叛了吗?”她说这话时牙齿都在发抖。 “我以为你更爱你的双亲而不是一个盗贼。”云月的话凉凉的。 听到这话柳絮心里似乎放下了什么一直勒在心口的东西,轻松的想要起飞,她抱紧了右臂:“我为双亲讨回公道从来不是等于满足你的野心,如果是那样我和成为害死双亲的人没什么区别。” “即便那个人是害死你双亲的间接凶手?”他一步也不让的质问她。 “……不知道王爷还记不记得法不阿贵,绳不挠曲,这还是您教我的,您忘了吗?”柳絮看他,毫不避讳。 云月哼了一声,甩袖离开:“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大踏步的离开没有任何的留念。 柳絮突然唤他:“王爷!”那个身影停了下来,柳絮咬唇说道:“希望您做的事以后不要有一点后悔,他还是您的弟弟啊。”话还没彻底落下,那个身影就已经不见了。柳絮垂下头看着手中还留下的点点鲜艳的口脂,眉头皱的很紧。 “啧啧,这两个人算是彻底闹掰了吧?”白露在房梁上撑头感叹。 “这不是很正常?”月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吓得白露直接就是一拳头挥过去却被月华直接握住手腕:“你属弹簧的吗,反应那么大!”白露直接瞪圆双眼:“反正被吓到的不是你是吧!” 月华松手白眼道:“哪个姑娘家被吓到是直接打人的?” 白露指了指自己十分自豪的说:“我啊。” 月华看了她许久才道:“不了吧。” 白露“啧”了一下才问道:“不是翻历史去了吗,这么快就翻完了啊?” 月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她:“你一直不回那个国君身边,真的没问题?”白露顿住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天到晚心里的不爽是什么了,没有吃到云阳特意开给她的小灶啊! 说着她就冲月华挥了挥手:“再见,我回去吃小灶饭了。”然后就离开了,说是风就是雨的德行完全没有掩饰的必要。 月华见她离开微微松了口气,或许该写封信回九重天,这也算是意外发现了吧。 …… 自从被月华提示后,白露这些日子便一直是原形的样子了,先不说云阳对她消失好久的关切十分明显吧,她自己也有点赌气的成分在。 明明说好的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月华却背着她有了什么不肯说的秘密。这让白露内心十分受伤,虽然下界是因为和月华干架,但是在受罚这里大家就是一条船上的啊!白露觉得行吧,你不肯说那我就乖乖的做小白鹿,在云阳身边吃香的喝辣的,活得逍遥自在啊。 琉璃珠什么的,先等云阳寿终正寝后再拿吧,凡人几十年寿命倏忽即逝的,神仙有的是时间等。而且如今凡界也从深秋变为了凛冬,也逐渐冷了起来,越来越想窝在房里不出门了。 白露望着这阴沉沉的天心里暗道:看样子是要下雪了吧? “小白在这冰凉的石阶上不冷吗?”身后云阳的声音传来,白露扭头看过去他披着披风站在门口眼睛分明望着天空。 白露依旧站在石阶上望着眼前灰蒙蒙的景物,心里有了一点不安。 但是一会儿之后白露觉得自己鼻尖凉凉的,然后是眼睛上有点重,再然后是眼前飘过的雪白。白露欣喜的抬头,发现是片片雪花的坠落,像是去灶神那里看哮天犬咬了满厨房的鸭绒,又像是和绿萝小宝在天河里嬉闹。 “下雪了呢。没想到今年的第一场雪居然是和小白一起看的。”云阳的声音还是很温柔很和煦。 白露转头过去,想走到他身边表示自己十分同意他的说法,走了一步就停下来了。即便是现在原形模样的她,眼里的震惊也是十分简单易懂的。 云阳看她,眼里不解:“小白怎么了,怎么看起来那么害怕?” 啊,现在她的表情是害怕吗? “啪嗒”一滴鲜红色的液体落在光洁的石砖上。 云阳懵了一下,然后想着伸手摸自己的鼻子时,胸口的疼痛喉咙的痒涩无法控制,他突然急促的咳嗽起来,又是一地的血。他伸手拂过嘴角,手指指根都是殷红的血,他眼里之前还白茫茫的雪景变成了红彤彤的。 “啊,来了吗?”他说完这话便倒地晕厥过去。 白露吞了一口口水还是没忍住大吼:“来人啊,救命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露从月下晞》正文 命运无情 云阳吐血,这是一场非常大的意外。国君重病,这是一个可怕的季节。 那么严重而又可怕的变故,按照白露的想法是举国之上下的名医就诊,实在不行,也该是整个太医署全部出动啊,因为这是国君的重病。 可是现实是,不仅没有举国之上下的力量聚集名医就连太医署也就只派了一位花白胡子的李太医就诊。关上殿门,不要说一只鹿被驱逐出去连带着一些宫人还有林将军也不被允许靠近。白露觉得这个就诊也太过邪门了吧,太偷偷摸摸了。 “如果你好奇,你也可以用诀进来看看。”月华懒懒散散的声音传来,怎么说,他并不在殿门外而在殿内,还就在云阳卧榻旁斜倚着窗户。目前以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状态和白露对话。 白露表面上冷静自如实际上内心已经咬烂三块帕子摔了五张桌子砸了七个青花瓶,更在心里将月华变成了一个稻草人扎成了个马蜂窝。但是她的确很想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了,但现在门外那么多人候着,她也不好走掉,只好站在门外干着急被月华欺负的心肝脾肺的痒痒的。 这个时候李太医走了出来,林将军走上前去询问:“李太医,陛下的情况如何?” 李太医抚了抚花白的胡子看了林将军一眼然后道:“陛下现在暂且无碍,让陛下好好休息,不要让人打扰吧。” 林将军皱了眉:“是,我明白了。”转眼李太医就要走,林将军又唤住他问道:“李太医,是否还有需要注意的?” 李太医点了点头道:“有,将军随我来。”林将军吩咐了宫人守好韶华殿后便跟着李太医离开了,白露正打算亦步亦趋的跟着林将军走才好用诀进殿时,月华又开口问:“你很担心这个凡人国君?” 白露疑惑的转头,发现月华已经出来了就在自己身后看着她。白露非常纠结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能点点头。月华看着她,白露觉得月华有些古怪,这段时间比起在九重天变得有些犹豫还有些沉默。 “月华?”白露唤他。 “无事,我只是想告诉你凡人易逝罢了。”月华淡漠的表情让白露一瞬间想到了凡界那些庙宇里的神像,高高在上冷漠无情。 就仿佛是在不断地说,神仙凉薄,修行无情。 跟着林将军和李太医来到了太医署,两个人在屋内坐了下来。屋外有很多医师和御医忙来忙去,到处翻盈着药味,苦涩的白露一直在吐舌头。 “这不是陛下的爱宠小白吗?它怎么跟过来了?”李太医看着白露像是在问林将军一样。 林将军看了白露一眼,叹口气:“现在陛下卧病在床,又不能进韶华殿,它就只好跟着我转了吧。” 白露心道:你前面的话说的没错,但后面的话明显有问题啊! 李太医放下药箱道:“算了,这不是重要的。我们来说说陛下的病情吧。” 林将军皱了眉头:“这个地方可否安全,隔墙没有耳吗?最近那位大人暗地里做了很多动作,这个宫里应该有很多眼线。朝堂上也……”其实这个问题白露有帮他们解决,虽然不能施法在凡人身上但是只要不是凡人就可以了啊,所以直接封闭这个房间的本事白露还是有的。 李太医点了点头道:“不是非常安全的,所以只能长话短说。林将军今日我为陛下把脉,发现他是中毒了。” 林将军拳头已经青筋暴起,眼睛都红了但是还是极力压住声音和怒气:“什么!那能解毒吗?” 李太医捋了把胡子道:“这个毒非常轻微,按照分量来看不足以致命。根据我的猜测这个毒并不是烈性的,而且我检查了一番陛下所用的器具所吃的膳食,把陛下所能接触的所有能接触到毒物的都检查了一番都未有发现下毒的痕迹。” 林将军十分不解了:“那陛下怎么会中毒?” 李太医摇头晃脑:“只有一种猜测了,那就是有什么东西结合发生了质变导致陛下中毒。而且这个下毒者的目光放的有些远,是打算整用慢性毒药。如果长此以往,陛下身体会越来越弱最后呼吸困难死于无法呼吸。”林将军正想开口,李太医却是悠长的一叹:“如果陛下是健朗的身体的话……” 白露听得呼吸一滞,什么叫如果是健朗的身体的话? “李太医…您的意思是……”林将军拳头越握越紧,声音也越来越低。 “林将军您知道的陛下的身体一直都是十分虚弱的,这个毒即便微弱到常人不可查但是对于陛下那犹如风中残烛的身体来讲无疑是直接喂了他一瓶鹤顶红啊。”李太医揉着太阳穴十分痛苦的说道。 “是,我知道。他的命本就不长,又怎么经得起三番四次的折腾啊……”林将军喃喃道,转而又抬头看李御医:“那陛下他……” 李太医摇了摇头:“不可能了,十年之约要早夭了。” 林将军抱着头十分痛苦,一个七尺虎背熊腰的男人声音竟然带了哭音:“怎么可以啊,他才弱冠过三年啊!他分明那么年轻啊,他分明还有…五年时间的啊。” 李太医叹气:“陛下他,大概也知道了吧,自己的身体。” 白露走出那个房间的时候,李太医已经在嘱咐林将军之后应该注意的了,各项各面林将军甚至拿起了桌面上的纸笔记录。抛去之前林将军对云阳纳妃提议的倔强外,和面对云阳的那种绝对的恭恭敬敬外,现在他看起来更像是云阳的父亲,额间偶尔泛光的华发让白露觉得这个男人那瞬间的苍老不是错觉。 走出去月华正站在一个药罐面前附身嗅闻,还用手扇了扇气味,一副静好的样子还会有种他是这里的医师的感觉。 “月华你在干嘛?”白露舔了舔嘴唇在他身后问他。 “问这药罐子里的味道。”月华没看她只是回答。 “药罐子的味道不苦吗?你那么闻居然还没吐吗?”白露越发好奇问他。 “曾经是香的,只不过是成药才苦了。”月华解释道。 白露抽了抽嘴角:“那是怎样的药材,一开始是香的做药就苦了啊……” 月华直起了身子看着她毫不客气道:“那个国君都要死了,你还那么多管闲事呢?”白露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默默的转身:“你说得对,跟你浪费时间我还不如去关心一下云阳。” 月华似乎今天和她干上了:“可是他马上就要死了喔。” 白露牙齿咬得咯咯响的看他:“你要说几遍?” 月华拂了佛袖子十分淡定道:“所以我在劝你最近小心点,你刚才也听见那个将军说的了,这个国君的哥哥最近十分不老实。”白露低了头想起还被幽禁在长情殿的柳絮讷讷道:“那份遗诏里到底写了什么呢?月华,你知道吗那个李太医说了一句十年之约,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就算没有这场变故云阳也活不过十年。你之前不是在查阅这个国家的历史吗?你知道些什么吗?” 月华看了她一眼道:“那些事现在说有些复杂,更何况现在要确认琉璃珠能够顺利拿到。” 白露摩挲着那块碧绿芙蓉佩喃喃:“一次反噬换两颗眼珠,我这是赚了吧。” 月华却是煞有介事的说:“只要他一刻活着,你就不会去取,你从来不会做赚钱的生意。” 白露揣着碧绿芙蓉佩懵了一下,然后十分狐疑的看他:“从来?你又知道了?”月华又十足的正经还装作乖巧的模样:“就你那脑子,还需要证明吗?” 拖么,来一道天雷劈死这丫的好吗! 这个凛冬从那天的第一场雪下下来后这个雪就没停了,雪积的很厚踩上去都是咔叽咔叽的响。但飞云宫里却很开心,都说瑞雪兆丰年嘛。 云阳花了整整五天才醒过来,这几天白露也是发动有恩必报的好个性,为他源源不断的输内力自己也就不得不在原形里坚持,不过这点反噬她自己也就渐渐麻木了。虽然传输真气看似很厉害,但比起直接了当的用术法,反噬就要弱上许多。月华也不坚持劝阻她,也只是在她反噬后默默的出力帮她缓过那股劲儿。也因为这点白露对月华的态度也是大转弯,几近是“月华仙君说得对,月华仙君最棒,月华仙君做什么都是无理由的支持”这种狗腿子的态度。 云阳的精神也有渐渐好起来,但是缠绵病榻是没错的了。林将军看护云阳跟看护出生的小犊子一样,看得紧紧的,有时连带着无害的白露都要赶到一旁。 时至除夕,飞云宫各处宫灯高挂,福字遍门。趴在韶华殿的白露都能听见外面宫娥的嬉笑声。按理说国君病重,不该如此庆祝佳节。但是这前段日子云阳精神略有好转,下旨下去说是不必拘束,该庆祝还是得庆祝。这才让这宫廷充满了佳节的味道。 今日李御医又来了比起之前蹙的紧实的眉头来这次却是一展笑颜像个慈爱的爷爷:“陛下,旧岁就要结束了呢。”柔柔和和不知为何却让白露心头有了一股酸涩。想起多年前冥昭山,族长爷爷对她说:“小白露啊,成仙之后还要努力啊,为麋鹿一族争光啊。”那种温柔但悲伤的氛围就和现下很像。 云阳笑了笑,伸了伸懒腰:“又是新岁,这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啊。” 旧岁要走了,新岁就要来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露从月下晞》正文 紫荆花败 把脉结束后,李太医没有立马离开只是和云阳还唠着嗑。仿佛眼前的人不是这个国家的君王单纯的就是一个身体虚弱的年轻孩子,如今到了年关,年长的长辈对着小辈儿极尽关怀,倒不像是皇家了。 “陛下今年还要吃蜜枣吗?”李太医收拾着医箱笑着问云阳。 云阳浑身打了个冷颤表情不好看道:“算了吧,太甜了。以后都不会吃的,也不要给我送喔。”这让白露想起当初在爱惜酒楼柳絮给他端的一盘糕点,他吃了之后狂灌茶水,把柳絮笑的前仰后合的。 李太医点了点头在临走之前问:“陛下,林将军他…”表情有些为难,云阳笑了笑只道:“我与他已经详谈过了,想必他也应该去做了。李太医不必担心。” 李太医又提溜了一下肩膀上的医箱:“那便好,陛下今天也可以下床活动活动了。” 云阳只是笑着点点头,目送那个太医出去之后将目光放在了白露身上:“那么现在该拿你怎么办呢?” 白露站在床边就那么看着他,云阳还是初见的笑容:“当初说的要把你放回家的,结果拖到现在也没有实现诺言…” 白露懒得听他叨叨了转身就离开,走到门口才看见月华就在门口望着那个躺在床榻上的男子说了句:“看来坚持不过今晚了。”语调淡淡,只是在说一件十分轻松平淡的事,如同说今天是晴天一样的事情。 “那个王爷是不是已经在准备破宫而入了?”白露问他。 月华摇了摇头,依旧是看着那个男子:“他的哥哥压根没想到自己的弟弟那么脆弱吧,中毒反应很大但是怎么说还是坚持了好些日子。我想他弟弟突然薨逝,他才会十分震惊吧。” 白露鄙夷:“震惊?他会很高兴吧。毕竟是他下的毒,本来是打算慢慢毒死的结果没成想比预期早了好多。也不怕遭报应的。” 月华看着她有些迷瞪:“虽然神仙的确凉薄,但是总归来说还是会有情。但是像你反应这么大的还是第一次见啊。” 白露十分不解的看着月华:“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吧,毕竟你又没有和他相处一段日子。” 月华捏着下巴状若其实的点点头:“你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话说那个林将军去哪了?”白露左看右看的望问。 “他去那个长情殿了,想来应该是要去放了那个姑娘吧。” 林策来到这个长情殿之时,天色已经接近傍晚。他实在有很多事需要处理,不得已的柳絮的事反而放在了最后。 他推开大门时,殿内没有看见人,他走向后院便发现了柳絮的身影。她正坐在石阶上,手中还握着一枝红梅,披着厚厚的披风赏着雪,身旁置放着的是一个假面。 “柳姑娘。”林策站在她身后率先开口,声音放得很柔和。 她闻声扭头看着他,然后缓缓站起身行礼:“林将军。”这个姑娘看起来憔悴了很多,这个长情殿之前有月季照顾她,可是后来这个宫女就不见了。想想之前她和琰亲王闹翻了,月季也的确不会在她这里浪费什么时间。 林将军心中微叹,但面上无波直接开口进入主题:“柳姑娘,你现在可以离开了。我待会儿会派人护送你离开飞云宫的。” 柳絮没有任何表情:“我不会离开的,我还没为我的双亲讨回公道。”语气铿锵有力,是绝对的不服从,让本来说完话就要转身离开的林策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她能有多大,他没记错的话和自己女儿是同一年的,如果自己的莲姝还活着那么和她也就一样了。林策想起有一件事情,直到现在都还是云阳替他背着骂名和憎恨。 他转过身,像是在面对千军万马般的严肃又像只是一个失去了宝贝的人一样对她说道:“柳姑娘关于你双亲的事,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本来开始还在和白露扯皮的月华只在白露的一个转眼间就找不到人影了,如今行将入夜外面的大红灯笼已经在散发喜庆的光泽了,天上的大雪又下了起来,厚厚的白白的让白天才被清理过的地砖又是被覆了满地。 白露进去后发现之前还坐在床榻上的人已经坐到了榻榻米上望着窗外的夜色发呆,但是白露现在才发现他选择的那个位置似乎和上次柳絮翻进来一样啊。那窗台上还放着一个干枯的花环,两厢结合显得莫名的死气浑浊。 白露走上前,云阳转过了眼:“小白,你还在这儿呢。” 白露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云阳,心下叹气转身拂袖以人形姿态站在他面前:“凡人,还记得我吗?”她晃荡着手中的碧绿芙蓉佩挑眉看云阳。 云阳坐直了身体看着白露笑了:“原来是你。” 白露垂眸理着袖子道:“不知道国君陛下是否还记得当初的诺言?” 云阳没有对于小白变人的惊讶,也不打算追问只是点头:“当然。” “你不好奇我是谁?”白露问他。 “好吧,你是谁?”云阳十分无趣的配合她。 白露盯着他许久然后半开玩笑道:“反正我不是女鬼,妖怪就是了。”云阳先是笑了几下,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双手捂都捂不住的鲜血四流,从他手指缝隙中淌出来,他的手在微光下显得越发苍白。 白露立马上前递给他手帕,帮他拍背顺气,那干枯的花环立时掉在地上,白露没管那么多,他接过后,擦去嘴边的血渍然后看着地上碎的几乎只剩圆圈的花环,然后自嘲的笑了笑,眼睛里盈盈的光泽微动,白露捡起花环递给他然后问:“这个花环已经枯败了啊,连干香都没有剩下,你个男子怎么收藏那么久?” 他指着花环上仅剩的那朵干枯的紫荆花说:“这是我的皇兄在御花园给我摘的。”白露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走到窗边看着窗户下那棵行将枯死的小小的紫荆花树说道:“你们感情那么好吗?看不出来啊。”然后附身弯腰想要碰碰那株紫荆花有意无意的说:“还特意重新栽一棵紫荆花树,能不能回到过去你心里没有数吗?” 云阳笑了笑,笑声略微悲戚:“父皇在朝堂上的确是一位有着赫斯之威的君主,在位四十多年里,飞云国是真正的盛世。但君主也是普通人,也有太阳照耀不到的黑暗世界。后宫的纷争也是不输朝堂的,父皇的几百妃嫔中,她们为争宠互相陷害已经是一种常态,父皇日理万机抽不出多少时间来整顿后宫,为此龙裔也在这种斗争中夭折无数。皇兄就不一样了,他的生母是当时的最受父皇喜爱的敏惠皇后,但敏惠皇后却遭遇了难产,诞下皇兄就驾鹤西去。为此父皇便对皇兄一直十分照顾。”他又顿了顿:“如果飞云国没有那场灾难,坐在这里的就应该是我的皇兄而不是我了。” “给你一个解释前,我想我必须在这之前给你讲讲发生这个事的前提吧。”林策挥退了所有的守将,和柳絮一起站在后院石阶上看着覆雪红梅说着过往。 六年前,元轸陛下还未归西,云月还是飞云国的太子云阳还是这个国家最为潇洒自由的皇子时。作为一直以来守卫边疆拥有赫赫战功的林策膝下唯一的那个女儿已经是二八年华了,林策疼爱这个孩子不仅仅因为这是唯一的孩子还因为这个女儿听话懂事还很乖巧,是他最为宝贝的掌上明珠。 那时的元轸陛下也有意给自己那个孩子云月指婚,当时选择了自家女儿十分单纯的认为这不过是因为自己这么多年的无私奉献为国付出,后来想想也是自己天真。 十分巧合的是,自己的女儿居然心许云月已久,这么一看简直是天公作美。但云月的反应则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十分义正言辞的拒婚,年轻气盛趾高气昂说什么都是话中带刺。可怜自己那个女儿为此情伤严重,一直听话乖巧的女儿本认定云月为自己的夫婿了。可云月却说什么“闺中女儿,娇怜小气”以此拒绝这门婚事。 莲姝虽是姑娘家却有自己的骄傲与自尊,为此悲愤情伤双重加持下投了护城河。但那时幸得云阳经过,直接跳河救人,人救上来了是救上来了。但莲姝为此得了十分严重的风寒,后来就死在了那场风寒中。而云阳也没好到哪里去,本就十分虚弱的身体跳了冰冷的护城河在床榻上也是躺了一个月。 而在自己女儿死后下葬的第二个月,林策就梦见了这个可怜的女儿,蹲在黑暗的地方抽抽搭搭叫着“爹,爹,爹”每一声都仿佛是刻在林策的心头上,鲜血不止。他捧起自己女儿那张苍白的脸轻轻问她怎么了,哭什么,他那女儿十分伤心说她现在睡得那个地方总有耗子咬她,那个地方好黑没有小溪没有花香。她拉着自己的手走到城西柳家旁边,说这个地方就很好有花有树有溪流夜里还有萤火虫。当时他就醒了,哭的像个孩子。立马吩咐人下去寻找那么个地方,找着了能买就买下来。 谁知那个地方有那么一户人家,他丧女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来他的手下也心疼他,直接将这事包揽了下来。在当时的一个官员的指引下知道了这么个地方,却也被利用了。那块地被小人用来趋炎附势,不管不顾当时的在住民户,直接将那块地夺了下来。 柳絮听着眼泪顺着流了下来哽咽着:“所以,所以我的爹娘因为不服气这个安排,就被直接抓进了牢房,被你们…被你们用酷刑折磨,折磨死了!”她捂着脸哭的不成样子,当时自己双亲的遗体被抬出来时的惨不忍睹她永生难忘,二老还没有地方停尸,在一个破庙里挨过了两天,裹着草席就下葬在了荒郊野岭里。如果不是因为遇见云月,可能那么两个简单的坟墓都要被掘了。 林策叹口气:“你的双亲并不是因为遭受酷刑死的,而是受到了牢狱里犯人的打压死的。他们原本打算将你双亲关押一段时间让他们放弃,结果没等到那个时候就被牢狱里的欺辱折磨死了。”林策转头看她:“我不杀伯乐,伯乐却因我而死。就算是一定要怪罪也该怪我这个老头子而不是陛下。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你的双亲已经去世。至于为何没处置我的那两个手下和那些官员是因为这个国家当时的情况已经做不到为你的双亲讨回公道了。” “柳姑娘不是一直不服气为何无条件的维护军功大臣和皇亲权贵吗?那是因为这个国家是被诅咒了的啊,当年如果没有那些人的先祖飞云国应该早就灰飞烟灭了吧,这算得上是一种回报吧。”林策看着她说道。 “作为诅咒的承担者,我希望他不要再背上无辜的罪名。”他缓缓说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露从月下晞》正文 谓大乱斗 “欸?你是说这个国家被诅咒了?”白露看着云阳不可思议的问。 云阳点点头接话:“听父皇说,五百年前江湖上有异心术士,为了争夺财权做了一个十分黑暗可怕的东西出来,为此献祭了当时不少的武林人士和修道道士。整个武林血雨腥风的,更可怕的是在这背后是受命于当时飞云国的达官贵人们。而在这之后这些参与其事的人全部被屠杀了,九族一个没落下的。更甚至诅咒凡在位的国君皆会早亡,这个国家最后会走向灭亡。”他的眸光闪烁着,像是对于这种事的深深的恐惧。 白露吞了口口水道:“可你们还没亡国啊。” 云阳叹口气道:“在这种国之大难的面前也总会有烈士献身为国,虽然没有让这个诅咒消失但是总是压下来了的。但为此多多少少的人为此牺牲,所以后来的国君都有为了纪念他们而对他们特别对待。” “那你刚才说如果不是因为那场灾难,就是你的皇兄坐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诅咒又卷土重来了吗?”白露好奇问道。 云阳垂下头十分无奈的说道:“可就在二十三年前,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以铸剑为名的烛幽剑庄被满门屠杀,那把天下第一剑也不见了踪影。而之后的春祭,国内起了骤变一夜之间牡丹尽谢,四处蕈菇肆虐,城中平白无故不见了人影,至今那些人的下落还是悬案。当时请了千年道观归一观观主来都无计可施,而观主的师兄却说这是魔物作祟,曾经的诅咒再次被解揭开封印…”白露听得心惊肉跳的,如果是魔物作祟的话,这次下界的任务远远超出她的能力范围内了。魔界的资料虽然少,但是三万年前他们的事迹可是惊天动地啊,就别说三万年前吧,创世之初他们可就是和神一起出现的。灭不净死不完,独立在三界外的一个群族吧。 “所以你的父皇不惜折自己的寿命让你代替你的皇兄坐在这个宝座上,为他挡尽邪物受完所有的诅咒?”月华突然站在白露身后开口说道。 云阳看向月华,眼里有些吃惊:“这位仁兄知道的倒是很清楚,那天宫之上也知道这里的事吗?” 月华走上前声音清冷:“九重天如果像你说的那么厉害,它就能救你了。” 白露觉得脑袋变得很大有些难以置信:“你是说他的父亲不惜折损自己的寿命也要让他去替他的哥哥挡灾?而且这个挡灾就是当这个国家的国君?” 云阳闭着眼没有接话,月华看了他一眼说:“这个国家诅咒的背负者就是这个国家的国君,而他出生时没选好时间出生在二十三年前的冬月初七,本身就背负了一层诅咒,做这个国家的守护者就刚刚合适。” 白露顿住那口气道:“这样诅咒可以相互抵消吗?” 月华瞥她:“见过人界那些院落大门上总会贴上各类神明的画像以辟邪驱魔吗?他的作用就类似那种门神。不一样的是,他这样会损害自己的身体,导致寿命大减,身体虚弱万分。这就是为什么本来只是微弱毒量都已经去了他半条命的原因。而且我没看错的话,你的身体遭受了三次创伤才导致现在本来还有五年寿命的你已经药石无医。” 云阳微微笑着,嘴角的丝丝血丝浸了出来:“正如你所说的,我的父皇为了这个损了十年的寿命,只为守护这个国家和我的皇兄。” 白露听着蹲了下来,蹲在他面前:“守护这个国家和你的皇兄所以要让你牺牲吗?” 云阳摇了摇头:“每个人的生命都有自己的意义。我出生背负诅咒,短暂而又脆弱的生命还是想为这个国家为自己的皇兄做点什么。他能带领这个国家走出阴霾也能走出过去腐朽的统治,他也是要为这个国家贡献的,我们都在为这个国家做出奉献。” “可他是下毒害你的啊,上次在宫外还想要你的命啊!”白露皱眉看他。 云阳手中的紫荆花环突然咔啦咔啦碎掉了,大片的破败花屑落了他满身:“再怎么说曾经的兄弟之情他不是作假我也不是假意,只能说这条帝王路从来都是一人孤身上路,无论是他还是我。” 突然他又笑了:“这段日子还要感谢你,让我不至于那么孤单。报酬你说吧,在现在我能帮你完成的一定给。”白露顿在原地,僵硬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的双眼。”月华开口说道。 云阳迎着月华那个眼神看,又看了看嘴角不停抽抽的白露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你要就拿去吧。” “你那么大方啊,那可是你的眼睛啊眼睛!”白露指着自己的眼睛大声的说。 云阳看了眼窗外的飞雪:“明日的太阳我已经看不见,不如现在就给让我看了那么久太阳的你。”白露愣了愣,垂下头喃喃:“你还真是善解人意。” 云阳闭上双眼笑了笑:“谢谢你,小白。” 白露右手覆上他的双眼语气有些生硬:“你才小白,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你听好了!”她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吾姓白,名露。” 她掌心正运起一股法力,就听他问:“满扇蔷薇露水香的露是吗?” 她垂眸吸溜了一下鼻子:“是。”还未彻底拿到琉璃珠,韶华殿顶上突降大团大团的火,瞅着云阳和白露过来。白露下意识用手挡住身体,迫于无奈终止了施法过程。 月华十分果断,剑光一闪硬生生劈开了火团,对着白露吩咐:“你先保护你自己和这个国君,琉璃珠待会儿再取也没关系。”说完就是提剑窜了上去。白露醒悟过来之时,韶华殿已经起了熊熊大火,围绕着她和云阳。她搀扶起云阳想要将他扶出去,云阳却阻止了她:“我需要这样的一场大火,屠尽全身死后才自在。” “不行!”她咬牙坚持,浑身战栗:“就算不是为了救你和琉璃珠,我也要出去!”天帝大老爷知道她现在面对这场大火心态是怎样的!她拽着云阳往外走,这时却进来了一群黑衣人,不,不能说是人,白露在他们身上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这种瘴物的存在只能是魔物了。 那些魔物没有拿刀拿剑但是手臂突然伸长,锐利的尖端却是削铁如泥,三四个的围攻却不是针对白露而是在不断攻击云阳,在这场火海中他们没有丝毫退减的样子反而是越发厉害起来。白露一边挡着进攻一边还要护住云阳另一边还要提防火海。 云阳已经快要不行,进的气没有出得气多。白露用着自己那把油纸伞左打右防,勉强放倒了两个,而另外的两个魔物也就差之毫厘碰到云阳,白露冲过去着急忙慌将油纸伞砸了过去,自己也暴露在武器之下。 “嘭!”月华跳了下来站在了她的前面,冷笑着掌心翻过一层火:“那个火不怕那么来试试这个火呢!”月华的火比起这个韶华殿的火颜色更加深,翻过去之时那几个魔在火里瞬间没了影。而这时外边各种大喊也开始此起彼伏了。 “韶华殿着火了!” “来人啊,救命啊,韶华殿着火了!” “着火啦,着火啦,陛下还在里面,快来救驾啊!” 白露顿在云阳面前,颤抖着拍了拍他的脸唤他:“云阳,云阳,醒醒啊!”他半睁着双眼努力的挑起笑容看着白露:“嗯,我醒着的。”他的声音十分微弱,和外面惊天呼地的求救声里显得几近没有出声。 “陛下呢!陛下还在里面吗?”外面一个粗狂的声音传来,那是熟悉的林将军的声音,他的声音急切到像是嘶吼。 “没出来那快进去救人啊,水呢,给我水,我进去找他!”这个声音也很熟悉,那是柳絮的,看来她已经被林将军放了出来啊。 白露看着他,颤抖着脑子里有些空白。云阳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眼上,微弱的声音道:“让我自私的死在这种被急切的寻找中吧,这是除了死亡以外最能让我感受到自己存在的存在了。”他的手在这样的情况下已经有些冰冷了,当白露取下琉璃珠之时他安静的像是睡着了。 虽然不知道月华这是什么火但是在这场火没有舔尽这个韶华殿时,这场火是停不下来了。 “给你。”白露捧着两颗琉璃珠看着月华。 月华叹口气:“我看不见啊。” 白露噎住了:“那怎么办!让我保管那不是等于把琉璃珠放在破口袋里吗?” 月华想了想,将剑横在两人之间道:“对琉璃珠施法,把它放进我的昼月剑里。”白露十分佩服的点点头,将琉璃珠放进去后看着月华问:“现在我们怎么办?” 月华看了一眼头顶道:“跟我来!” 说着两个人就窜了出去,白露回头看了一眼那里,殿外林策跪在地上痛哭捶地,柳絮站在林策身后眼底淌出来的泪啪嗒啪嗒的湿了她脚底那块地。而他们身后站着的是狂奔而来的云月,他的手上还拿着明黄明黄的遗诏,散落在地上的则是一页纸。 上面写着:还如故园树,忽忆故园人。 白露跟在月华身后飞行了很长段距离到了水中月茶楼就停了下来,白露撞在月华背上踉跄着差点摔下去。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白露揉着额头问他。 “不见了。”月华望着四周说道。 白露看着他:“什么不见了?” 月华没看她四顾周围:“魔界的人。” 白露霎时浑身作警戒状然后说:“啊,对啊。飞云宫居然有魔物,而且方才他们似乎派了很多人来。” 月华捏着下巴顿了很久扭头看她道:“之前我能找到你其实就是因为追踪魔物过来的,见他们似乎奔飞云宫而来,我想他们应该有什么目的,寻找许久之后倒是找着了你。” “方才他们似乎招招想要云阳的命。”白露看着他说。 “也就是果然是为了琉璃珠而来吧。”月华眉头皱的很紧道。 白露摇摇头:“那也不太对啊,如果是为了琉璃珠杀他和不杀他没区别啊,目标应该放在我们身上。而现在我们拿到了琉璃珠,他们却不动手了,这不很矛盾吗?” 月华看着那边还在火光明媚的飞云宫:“你说的也有道理,但不论如何这件事都要上报给九重天。”说着他吹了一个口哨,远处天边飞来了一只青鸟,接过了月华手中的信又飞走了。 “凡界居然也能唤来青鸟?”白露讶异的看着飞远的青鸟问。 月华看着她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青鸟在三界来去自如,否则如何传信?”说着就往城外方向走,白露跟在他身后,拍了拍自己的油纸伞上的灰有理了理自己的袖子随口一问:“对了,你方才用的是什么火啊?好厉害,之前的火那些魔物完全不怕的,你的火直接让他们灰飞烟灭连渣都不剩了!” 月华的身子不经意间抖了抖没回答反而问:“说到火,有的人刚才在火里一直抖啊抖的…你,怕火啊?” 白露的表情僵在脸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远处有地方放起了烟花,五颜六色的十分好看。街上还有很多孩子拿着烟花棒挥舞着,嬉闹着,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好不热闹。天上的雪还在下,白露将伞撑起,远处的飞云宫韶华殿似乎还在烧而城里的人们都在享受着过节的气氛。 两个神仙行走在人群里,和人群几乎逆流着,一同感叹了句:“真是热闹啊。” 新年伊始,飞云国崇轸陛下逝世,琰亲王继位,飞云国国号由长和改为念和。 坊间也有了很多传闻,例如多年前现任陛下和林策将军不和,但如今却是都俞吁咈,都说是对崇轸陛下的爱。 但传的更厉害的还是另一个,被用作了说书人挣钱最好的工具,成了姑娘们茶余饭后乐滋滋瞎想的主题,被坊间写书萧二提名《浣纱女与国君陛下的贰叁邂逅》。至于主人公浣纱女没人知道她去哪了,即便被否认千百遍的此书纯属捏造,但还是有人愿意津津乐道。 因为越是不被存在越是被惦念,越是没说出口的越是铭记在心。 后此书,被当今国君陛下销毁,无人知道理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露从月下晞》正文 极北大地 悲哀河谷外,四个人影团在一块似乎在商量什么。 “来吧,想想这次回去怎么和尊主交代吧。”嵇风抱胸说道。 安如山在一边吹着口哨一副不关我事,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徐林捏着下巴表情严肃,神情还比较苦闷,但是就是不开口接话。在一旁的红衣男子忍不住了直拿胳膊肘撞安如山道:“如山你别一副不关你的事的样子,可是你说的要把那个凡人国君弄死的。” 安如山额头青筋暴起跺脚道:“可是我怎么知道那个国君的眼睛里是琉璃珠啊,更何况…他活着不是对他不太好吗,对我们也不太好啊。” 徐林笑的好看:“是了,什么都没拿到我们的行踪倒是暴露了。还和月华正面干上了,九重天这下要跟刺猬一样防范我们了。”安如山低下头,讷讷道:“对不起,是我拖后腿了。” 嵇风想了一会儿道:“但按照那个月华仙君的想法,应该只会以为我们的目标是琉璃珠。” 徐林点点头,只能叹气回去挨罚了。 秦火想了想问徐林:“徐林,你确定那个小仙是名册上的?” 徐林怪异的看着他:“嗯?怎么了?” 秦火顿了顿说:“那个小仙不受业火的影响啊,这还是真的名册上那个九重天的小仙?” …… 九重天之上。 “帝君,仙君来信是为何?”司命望弥看着神情越来越肃穆的天帝忍不住询问道。 天帝将信重新放回信封里,揉了揉太阳穴道:“和之前涉江来信的内容差不多。” 望弥眉头立马皱起:“果然是魔界作祟吗?琉璃珠散落后白露和月华仙君立马下界去寻找,而涉江太子也立马来信说是他们似乎也有所异动。太子一边要撰写山海卷一边还要注意魔界的动作也是很辛苦啊。” 天帝鼻孔里哼了一下转而又叹气:“涉江和他那两个弟弟比起来看似最乖巧,结果是叛逆心最大的,这么多年就没见他原谅过本君。” 望弥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好问:“那现如今是不是要把重冉神君…给召回来?”望弥语气里有些不肯定,这天族的三个皇子,也就三皇子月华一直留在九重天,一个要么天地之间到处走另一个就是在佛祖下修行,俨然要成佛的架势。天帝快也就能在这个三儿子面前有点威严了…… 天帝听这话也是思索了会儿然后拍板:“派人去西天那边,将重冉给本君召回来。” 望弥答了声是,正要转身去办理这件事就听殿外有人朗声:“父君不用派人去西天了,儿臣已经回来了。”来人缓缓走进来,墨绿色的长袍一身高雅清冷,行走间挺拔如松。 望弥心里嗷嗷:回去能给绿萝小宝吹个几千年吧。 离开飞云国已经又有两个月了,除了在云阳那里得了两颗琉璃珠,白露月华便再无线索了……但是白露觉得这两个月在人界玩的也是十分畅快。 “我说,我们这自从飞云国出发沿着人界北上都已经有两个月了吧,这都快到北国的领地了,我们还是啥都没发现啊。”白露撑着下巴盯着茶水终于忍不住吐槽道。 “你怕不是从云阳那里得了两颗琉璃珠就被洗脑了吧?琉璃珠如若如此好寻,那你将它遗落下界便也不是什么大事了吧。”月华端着茶杯缓缓说道。 哼,遗落下界就没你的份了?道貌岸然的家伙。 “那你自己怎么不想想是谁先踹本君的,你不踹本君,本君会和你这种小仙计较?”月华放下茶杯呵呵笑的看着白露道。 特么,他是成了肚子里的蛔虫吗? “哼,我踹你是无缘无故的吗?毁了我的劳动成果还指望我对你客客气气,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白露撇头哼哼道。 “本君不想和你这种不讲道理之人多浪费口舌。”月华白了她一眼并不和她多争论。 白露见他又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梦幻世界,怼他的话在口中转了个弯咽回肚子里。至于她为啥那么怂还是因为自飞云国离开没多久,月华变得十分沉默,怼他他竟也不怎么反驳,跟天宫之上简直相差甚远,一路上两人偶尔才说几句话,而她一向是弹簧一类的人,你压的越厉害她反弹的越厉害,你放松了她就怂了。 想了想当时的魔物或许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距离上次两界大战已经是三万年前的事儿了,如今魔界蠢蠢欲动还牵扯进了凡界。再加上散落的至宝琉璃珠,事情只会越来越复杂,两界大战也就在毫厘之间了。这么一想后,白露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不要给有战斗力的人添麻烦了,默默的也就闭上了嘴,装起了乖。 “不论怎样留在原地是什么也找不到的,所以还是要继续赶路,走了。”月华站起身,付了茶水钱便走出小茶铺。白露立马跟着站起来,顺手将桌子上的最后两个小糕点揣进兜里。 向前走的风光还不错,一片竹林,寂静无音,反正两人也是一路无话的。看着飘飘落的竹叶,白露微微的移开了伞面接下了翠绿的竹叶,一时之间内心居然十分兴奋。 在未飞升之时,她一直待在冥昭山,未曾见过除了棣棠花以外的景色。而飞升之后,那九重天上的天宫除了云便是云,更是未曾有过其他景色,虽说遗落了琉璃珠被责罚来下界寻找但现在看来其实自己也不曾吃亏,见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景色。 “你怎走哪都像个孩子一般对所有事物都那么新奇?没见过吗?”月华突然说道。 虽说他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让白露觉得很欠打但是他又说对了这让她很气愤:“是啊,是啊,小仙不及仙君大人见多识广。感恩戴德吧,我终于夸你了呵呵。” 月华先是一惊正待说话时他脸色突然一变,拉着白露靠在他怀里,白露被他吓得不轻正想开口各种问候他时发现他正捂着自己的嘴!没有本事的只好恶狠狠的看着他示意他放手,他将右手食指放于嘴上示意她噤声,白露虽是纳闷但月华应当是发现了什么吧,她顺从的冲他点点头,他指了指旁边的草丛,得到指令的白露把伞收了起来尽量悄咪咪的蹲进草丛。俩人进草丛之后月华捏了个诀将两人所处的空间封锁了起来。 随后吵吵闹闹的声音便过来了,这时白露不得不服气月华敏锐的感知力。 “你们告诉父君,我现在是不会回去的!”一女子向俩人此处跑来并对她身后大吼道,但是她的话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只是一瞬间便被一群人给包围了。 “帝君早知殿下会那么说,所以勒令我们不论如何也要带您回家。”为首的蓝衣男子恭敬说道。 “又是父君,又是帝君的,这怕是哪家大人物的女儿吧?”白露看着那群人压低声音说道。 “嗯,看样子是北国雁归帝君家的。”月华轻轻说道。 这虽是人界,但距离北国领土也并没多远了,想来也该是他家的了。 “绥离伯伯,求你了,放绿衣走吧,绿衣保证两天,不,一天之后就回来了。”女子开启了撒娇模式。 蓝衣男子叹了口气说道:“上次您也是那么说的。” “上次我还没走到地方啊。”女子急急的说道。 “那您这次就能走到了吗?”蓝衣男子缓缓说道。 “如果不是你们……我就快到了,不远了啊。”女子低头说道。 “殿下,绥离不得不提醒您,您这走的方向和北语镇的方向完全是反的。”蓝衣男子淡然说道。 “……” ……这孩子,怕不是傻的吧? 女子被蓝衣男子抓着手“我不,我不回去!”女子奋力挣扎中,把脖颈上的饰品都晃了出来,虽说只是一个木雕雪雁,但意外的居然很好看。 “呵,既是雁归帝君的家事,我们还是待他们走了之后再赶路吧。”月华打了一哈欠慢吞吞说道。 “……我想,我们不得不参与进去了。”白露盯着女子说。 “嗯?”月华眯眼疑惑的看着她。 “月华,那个女子身上有九彩琉璃珠!”白露尽量没让自己声音显得发抖缓缓说道。 月华立马提起精神问:“那个绿衣吗?这回该不会又是眼睛吧?” 白露摇了摇头指着女子的脖子说:“你看见那个木雕雪雁了吗?那雪雁嘴里含着的小圆木就是琉璃珠。” “啧……”月华皱眉道。 眼看着那女子要被蓝衣男子带走了,白露急急的问:“月华,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人抢过来啊?” “不,我们的目标应该是北国的朝云宫。”月华看着那群人走远后站起身来说道。 额,难道不该是帮那个女子逃过那群人这样才更好得到琉璃珠吗? “绥离见过我,倘若我们就这么冲上去帮了那个女子,怕是在雁归帝君那里不好交代,会将我们天族陷入尴尬的境地。更何况……”月华好像又听见了她的腹诽,直接说道。 “更何况?”白露看着他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他看了看她摇摇头:“没什么,我们现在立刻去往北国吧。”白露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踏上了去北国的路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露从月下晞》正文 绿兮衣兮 北国位于极北之地,天寒地冻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但得于雁归帝君的实力光环依旧见得到春夏秋冬,但终归还是很冷的。白露与月华腾云来到北国之时也是运气不好,轮转的四季已经到了寒冬腊月,北国大地满目白华,雪花纷纷而至,站在空地里不一会儿头上,肩膀上甚至睫毛上都覆上了雪花。这时白露那把随身携带的油纸伞就有了另一个作用,那就是挡雪! 当白露将伞举过头顶时,便看见旁边的月白色衣袍在不断的抖动,月华也在不断的拍掉身上的白雪。他突然在怀里掏啊掏的,白露叹口气踮起脚尖将伞举过他的头顶顺带还要嘴欠的奚弄:“你说求人是要要了你的命还是掉你的肉啊?” 月华顿了一下然后将手中的绒厚的披风抱在胸口就那么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作妖,白露已经看得分明,他手中有两件披风,一件是白色一件是紫色,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尴尬。两个人就那么沉默的站在雪地里,月华不为所动,白露一开始也是不为所动的直到鼻子发痒,狠狠的打了个喷嚏后才努力的弯起嘴角扯了个僵硬难看的笑容看着月华:“嘿嘿。” 月华笑了:“你倒是继续掰扯啊,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 白露吸溜了一下鼻子,没有继续说话了。月华笑着摇摇头,披风一抖,将紫色披风披在她身上,拴好前襟的丝带后自己也披上了白色披风然后说:“北国的风雪很大,你可不要走丢了。” 白露瞥眼看他:“拿着我的伞让我小心别走丢了,月华你心不痛吗?” 朝云宫。 二人在殿外并未等待多时,便有人传两人进去了,想来月华这天族三皇子的头衔还是十分可靠的。 进入殿内就能把白露注意力吸引去的那位坐在中央的霸气十足的大帅哥就是雁归帝君了吧?天啦,这家伙几十万岁了吧?咋保养的那么好,还可以帅的跟人界弱冠的少年一般,还真是霸气暴露了年龄系列啊。 “帝君,月华在此有礼了。”月华揖手作礼。 “白露参见帝君。”白露立刻跟着月华行礼道。 “月华仙君和仙子客气了,请上座吧。”雁归帝君微微笑道,当二人入座之后白露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特么是个宴席啊! “之前便听侍卫来报,九重天的月华仙君和一位仙子来到了我北国,本君若是有何招待不周之处还请仙君,仙子海涵。”雁归帝君缓缓说道。 啧,也是,踏进别人的领土主人家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我们才是,多有叨扰,麻烦帝君了。”月华收起往日的作风正正经经的模样还真是颇显天族风范,这总算是让白露对他的身份地位有了一点意识了。 但白露一向对于这礼数头疼的要紧,只好装聋作哑尽量把自己当做空气。 “不知月华仙君和这位仙子突然来访我北国是为何故?”雁归帝君总算是问了这个问题。 很好,其实白露也不知道怎么圆这个问题,难道要说你女儿身上有我们要找的琉璃珠,你让你女儿给我们吧这种话吗?可能会被打出去吧。 “说来也实在是惭愧,我俩是一路寻九彩琉璃珠途径此处的。”月华道。 这样说好像是要妥帖一点,但是又该怎么见到他那小女儿啊啊啊! “九彩琉璃珠?原来如此,如果哪里需要帮忙月华仙君尽管吩咐,本君定会助你。”雁归帝君说道。 啧,叫你女儿把那个木雕小雪雁嘴里含着的那个玩意儿给来便是。 最后宴席也并未持续多久便散了,作为客人自然会被带到客房休息。雁归帝君十分友好对白露月华的招待也是十分周到,但是,白露的关注点仍是上哪儿找到那个女子,怎么弄到那琉璃珠啊。而且目前看来白露觉得月华和自己并没有达到一种默契的境地,否则自己怎么不懂他想干什么呢。方才悄咪咪的将雁归帝君唤到一旁,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白露待在这个房间什么都不能做,很是头疼这个问题。 窗外飞雪漫天,寂静而又冷清,她蜷缩在窗边叹气这种时候也只能欣赏风景了吗? 突然,窗外一个黑影闪过,白露脑子不作他想立马跟上。 但在她追踪跟上之时却对黑影有种莫名其妙熟悉感,自个儿正疑惑之时,黑影却突然不见了,啧,正当她叹气自己的弱鸡之时,一道光束却突然冲她打来,虽然白露一直觉得自己十分弱鸡但是这暗器她还是躲得过的。 她立马捏诀闪开了暗器,但随之头顶一暗,竟是刀光冷然。白露不得不吐槽一句了都说了虽然她弱鸡,但是自己一向反应迅速啊。她正要掏出纸伞挡刀准备一个回旋踢踢的对方娘亲都不认识之时,她却听见了刀与剑碰撞的声音。 一人持剑挡在了白露的面前,看过去之时,才知挡在她身前的那月白色身影不是月华,还能是谁! 月华右手持剑清冷说道:“人间自有真情在,何苦为难半残来?姑娘是否下手过重了?”好的,本来白露还想认认真真发自内心说句谢谢的,现在看来月华还是去死的比较好。 “……我并无取她性命之意,仙君没看见我拿的是刀背吗?”黑影终于说话了,这声音……白露总算知道为啥那么熟悉了。 “原来你是绿衣。”白露从月华背后探头了出来,恍然大悟道。 “嗯?仙子竟认识我吗?”黑影似是惊讶的说道。 “绿衣公主不也认得我们吗?”月华提唇笑道 黑影顿了一会,放下了头上的黑色帽子,夜色虽然很暗但白露还是看清了她的面容,她的表情没有之前见得那么灵动只剩一股子决然,呵呵,这公主的面相是要搞事情的面相啊。 三人一致认为此处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便举手投票溜出了朝云宫在一个极小的酒馆坐了下来。 “话说我们这么跑出来,帝君会发现吧?”白露看着桌子上另外两位大佬说道,特别是这位公主,才被抓回去又跑出来,不会被发现才是有鬼吧! “我已经留书给雁归帝君,我们要去寻琉璃珠,便不作叨扰了,想来他不会放在心上。”月华端起酒杯微微喝了一口后道。 白露又把目光放到这位公主身上,那您老呢?这才被逮回去没多久吧。 “我让我的侍女装作我的样子留在宫内了,父君和绥离才来见过我短时间不会再见我,应该能撑一段时间。”绿衣捧着酒杯低着头说道。 啧,不妙,白露觉得自己要是雁归帝君,发现才逮回来的崽崽又偷跑出去了,那势必要把她抓回来好好收拾。所以,雁归帝君一旦发现一定又是要倾尽不少人力来抓他这不听话的崽崽,届时要是没拿到琉璃珠还被雁归帝君发现自个儿和月华还帮着他女儿跑,怕是自己和月华不仅拿不到琉璃珠,在这北国的日子将很不好过,回到九重天天帝不收拾死俩人?思及此,她已经浑身抖了个遍,不行,得抓紧时间拿到琉璃珠然后——跑路!才不要被奇怪的事套了进去。 “你觉得你撑得了多久呢?应该你还未到你想去之处便被抓了回来吧。”月华拿起酒壶在她杯盏里微微倒了一点酒,笑着说道。 “没关系,我再跑便是。”她似是不在乎的模样轻描淡写的说道。 白露见她端起杯盏抿着酒水,被那股辛辣刺激的浑身一个机灵,蓦地想起了千年前自己刚飞升成仙没多久,运气好恰逢那年元辰神君膝下女儿花语仙子的五千岁诞辰邀请许多仙家前去参加宴席。自己虽是一个小仙,但帝君对自己的赐号依旧在,她也便在受邀之列前去贺喜。自己对于神仙的年龄概念并不是十分清楚,于她而言,都是一群老东西何苦装嫩呢。但在那次宴席上才知那仙子算是到了年龄正好的时光,可以自立门户了。席间还有不少仙家在向那元辰神君推广自家的仙君有一牵红线百年缘结的意思,白露还记得花语仙子脸上的晕红,她一张白纸对未来许多期待。想来花语仙子那时喝酒的模样与这眼前的公主别无一二,但是同是一致无二的年纪,她怎来如此大的执念,这让白露很是吃惊。 “听你的口气,你怕是跑了很多次吧?”白露看着她问道 “连这次,一百零八次而已……”她低头说道。 殿下,你这是要召唤绿林好汉吗? “本君很好奇,是什么让你要如此执拗?”月华一脸有趣的模样,活生生像个要调戏黄花闺女的流氓…… “你们才是,为何对我要如此关注,你们又是有何居心?”绿衣放下手中的杯盏凝眉看着俩人。 啧,看吧,瞬间就被提防了。而白露当然是选择告诉她真相了。 “本君只是想要你脖子上的木雕雪雁口中含的小圆木而已。”月华淡淡地说道。 行吧,你是我方战力集合体,你开心就好,白露低头看着杯盏心中如是吐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露从月下晞》正文 北语过往 月华说完那话后,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尴尬中。 绿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立马握住自己脖子上的木雕眼神中透着一股防备与惊慌:“你……怎…知道的?不,不行,那是他亲手所刻,我,我绝不能给你们!” 虽说白露早就做好心理准备这位殿下不会轻易的把脖子上的木雕雪雁给自己,但是她如此惊慌还是很让白露吃惊的。看她眼睛中泪花都在打转了,白露看着月华示意他先不要说话了。月华却是一笑耸了耸肩,指了指她面前的杯盏。看他眉毛上蹿下跳的,白露不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是觉得自己像他一样现在有心情喝酒吗? 白露直接无视了月华的挤眉弄眼,随后微笑着对绿衣说:“公主请放宽心,你若不肯我们自当不会和你抢。”白露极力作出一副我是好人,我不会把你怎样的表情,发自肺腑的希望那位公主放下戒备。 绿衣见她是真。君子,便也稍稍放下心来。 白露在心里微微吐口气,继续说道:“公主方才说‘他亲手所刻’,这个‘他’是否就是公主执念所在?” 绿衣显然愣了愣低着头沉默许久便点了点头。 啧,果然是吗?白露下意识的叹息:啊……好像又遇见了一个很扎肺的事啊。 “能否告诉我们这其中的缘由呢?”白露微微笑一股子友好劲全力迸发问道,对于这种事一向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但是也只有知道了她的故事才能更好的找到她的心病,说不定就能找到系铃人并且找到得到琉璃珠的办法。 月华点了点头,又轻轻斟了一杯酒,推到了白露面前,然后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绿衣沉默良久后点了点头看着两人道:“反正说与你们也没什么,那就告诉你们吧。” 白露与月华便在这小小的酒馆中开始听这个公主的故事。 北国这一族是出了名的翼族中的雪雁一族,翼族早已衰退但是就雁归帝君这一脉还是生生不息,力坚强大。而雁归帝君这一雪雁一脉中,他膝下的子女也是个个强大无双,绿衣更是不输她上面的哥哥们,是可能成为北国以后强大的白衣祭司的。 为此绿衣自出生便是北国所有人中未来祭司的希望,个个都把她放在手心疼爱,雁归帝君更是十分喜爱这个小女儿,所以很多事都宠着绿衣。绿衣还是十分争气的孩子,也没让自己的父君失望。帝君便很多事随她去闹。 绿衣骨子里还是顽皮的小女孩,在她两千岁生辰那次便偷偷跑出了北国,跑到了北国边境的人界小镇——北语镇。 北语镇毗邻北国的雪山一脉,但是这里却还是四季如歌,就是冬日十分寒冷,雪山上的雪从山头到山脚都是如刀子一般寒冷凌冽。对于雪雁一族喜寒的来讲这便不算的什么了。 那日,绿衣在雪山玩耍之时,见一凡人在崖壁上摘雪山稀有草药,雪莲花。那人刚刚摘到,便一脚踩滑从崖壁上滑落下来。绿衣记起父君的教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论是谁生命都异常珍贵,更别说还是那脆弱的凡人。 绿衣救下那人之时,才发现这个凡人不过是一个软软糯糯的孩童罢了。 两人相视许久,却听孩童哇哇大哭道:“哇——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仙女姐姐啊,我果然摔死了到极乐世界了吗?”绿衣被他尖尖的高声嚎的脑仁都疼,也是直接不客气一巴掌估计着重量打在他脑袋上道:“极乐世界才没仙女姐姐,都是些光头禁欲的佛祖!美得你,还想进极乐世界呢!” 孩童被她打了那么一下,止住了哭泣只是眼里还包着一汪泪水吸溜着鼻子问:“那漂亮姐姐是地府的管事吗?”样子极尽可怜巴巴,看得绿衣想抽他。绿衣扶额道:“你是傻子吗?没发现你被我救了还活着吗?” 那个孩童愣住了讷讷:“诶?”绿衣撸起袖子笑的不怀好意:“要不要我扇你几个耳光,感受一下疼痛的存在啊?”那个孩童立马拿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啊,不用了!原来是漂亮姐姐救了我啊!”说着他直接扑进了绿衣的怀中笑的开心:“真是太感谢漂亮姐姐了,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 绿衣先是被这个小鬼头的动作吓了一跳,愣了愣后惊叫着推攘开怀里的矮冬瓜:“呀,身为男子怎可如此轻薄!”孩童被推开一旁,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雪山这个地方不错,十分清净风景不错还靠近人界,对于绿衣这个既贪玩又愿意刻苦修炼的孩子来讲实在是好地方。但自那次相遇之后,绿衣觉得雪山也没什么清净可言。因为自从那次相遇后之后的日常差不多都是这样的: “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啊,今天我给带好吃的莲花酥了喔~” “姐姐啊,你在哪啊?今天我有有趣的东西给你玩喔。” 诸如此类的对话,先不说绿衣本身就不想出去就说绿衣虽然偷跑出来玩可是该完成的修炼也是必不可少的,作为北国未来的白衣祭司,这是必须背负。这也是自己各种任性贪玩最低的底线。再者说,绿衣看了看山下的小人儿,父君曾教导她少与凡人接触,与凡不可结缘。绿衣又闭上眼继续自己的沉思。 结果今日不同,那孩子唤了几声后却是一阵惊呼:“啊!” 绿衣心里一惊,这段日子正是凡界的冬季,雪铺的很厚。雪天上山本就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一不小落进坑里或者是崴脚对于一个孩子来讲都是致命的危险。这么一整,绿衣立马飞身出去,落在山谷中时,却见那个小滑头就好端端的站在雪地中间,穿着厚厚的棉衣带着棉帽盖住了耳朵,小小的手却没有戴暖手套,已经是通红通红的了但是右手上还拿着一个五彩的小风车。他眼睛闪闪发光,嘴巴张的很圆:“哇,姐姐刚才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不仅没事还特别好看,姐姐果然是仙女吧。” 绿衣嘴角抽了抽:“矮冬瓜,你居然敢骗我!” 那个小小的身影跑到她面前献宝似的将风车给她然后嘟囔着:“不那么做,姐姐就不会出来啊。我给你带了很多好东西的。还有…我不叫矮冬瓜,我叫笙远!笙箫悠远的笙,笙箫悠远的远。”绿衣接过他手中的五彩风车看着他说最后一句话时认真严肃的表情嗤笑:“喔,原来你叫笙远啊。但我觉得你现在更适合叫矮冬瓜啊哈哈哈哈。” 孩童皱着眉但又抬头挺胸道:“我总会长高的,等到以后我一定可以高到俯视漂亮姐姐。” 绿衣吹着风车,风车呼呼的转,然后漫不经心的提醒:“别叫我漂亮姐姐,我也有名有姓的我叫绿衣。绿水悠悠的绿,衣香烘软的衣。” 笙远点点头认真的记下了,然后从怀里掏出还在油纸包,拆开一层一层的油纸后是热气腾腾的包子,刚好两个。笙远递给绿衣一个,两个人就着那方大石挥开雪坐了下来一起吃着包子。 “诶,我说矮冬瓜下次别来找我了。”绿衣吃着包子完全不介意有点过河拆桥的意味冲笙远说道。 “为什么啊?绿衣讨厌我吗?”笙远眼里很委屈。 “什么绿衣,叫绿衣姐姐。”绿衣纠正后又是叹口气指着他的手道:“你看看你的手,这几天连着来你又不戴暖手套,手都冻伤了。” 笙远笑了笑:“可是绿衣姐姐救了我啊,而且这座山我和师父也有一直来采药啊。” 绿衣想了想还是对他说:“看在你给我带了那么多的玩意儿和好吃的包子的份上,把手伸出来吧。”笙远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还是很乖的伸出手,绿衣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笙远那双小手轻易的就被绿衣的手包住了,笙远看着她,绿衣笑了笑然后用温热的力量覆住那双小手,只是动用了小小的术法,待笙远伸回手时,他手上的冻伤已经全好了。 他诧异的看着这一切,眼里流淌着的不知是惊讶还是迷茫:“你真的好厉害啊,你们神仙救人就是眨眼间吧,治病救命也是一会儿的事,更别说起死回生了……” 绿衣鄙视他:“啊?你个小鬼头在说什么呢。哪有这种好事,神仙也不能为所欲为,神仙的第一条守则就是克制。更何况,你说的起死回生神仙也是做不到的,那可是要遭天谴的。治病救命嘛……”绿衣眼里闪过淡漠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是你只用了吃一口包子的时间就将我手上的冻伤治好了啊。”笙远看着她询问。 绿衣摆摆手:“我是雪雁一族的啊,自小就生活在天寒地冻的地方,对于这种冻伤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小窍门了啊。” 笙远似是而非的点点头。 …… “那绿衣姐姐,以后我还可以来找你玩吧?”男孩问道。 “…你说你要来采药那我就没法阻止了啊。”绿衣眼睛躲闪道,后又想起什么道:“不过你明天还是别来找我了。” “诶,为什么啊?不是都可以来找你了吗?”笙远难受的问她。 绿衣戳了戳他额头道:“冬天就要结束了,我不回家的啊!”笙远以拳击掌了然道:“喔,绿衣姐姐也该回家看看了是吗?”绿衣点了点头,笙远看着她,却是悠长的问了句:“那明年你还来这里吗?” 绿衣看着他又看了看这片山脉笑道:“来啊,这里这么好玩为什么不来?” 笙远也跟着她笑走到远处回头冲她挥手:“绿衣姐姐,明年见。” 绿衣也挥手:“矮冬瓜,明年见。” “都说了我不是矮冬瓜,是笙远啦,笙远!” “知道了知道了,笙远。” 绿衣见他走远转身往北国飞去,还不忘说了句:“矮冬瓜。” …… 一年对于一个凡人来讲是三百六十五天的朝朝夕夕,对于绿衣这种登名天地生死柱的神仙来讲就只是喝杯茶和父君聊聊在外的所见所闻的一会儿工夫。 “没想到一年这么长啊。”笙远叹口气道。 “有吗?我只是回去了一趟啊。”绿衣不以为意说道。 “真可怕,你们都感觉不到时间的吗?”笙远有些伤感问。 绿衣看了他一眼:“怎么会,你的长大就让我感觉到了时间啊。”笙远惊喜的看着她道:“真的吗真的吗?”绿衣站在他面前右手在他头顶晃过然后道:“嗯,长高了。”笙远更加开心了:“哇,真的吗?师父也说我长高了,我自己倒是没感觉呢。”绿衣看他笑的开心起了玩弄的心思只是说了句:“嗯,长高了一些。但是……”笙远紧张兮兮的看着她,她笑道:“但是,你还是个矮冬瓜啊哈哈哈!” “啊,你!你,等着,我总有一天要超过你的!”笙远气鼓鼓的撇过头。 她只是回家和父君喝了一杯茶回来时就见这个孩童明显的长高了,她心里第一次对于时间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情绪。但是绿衣将这种情绪放在了一旁没有去理会。 这个冬天笙远天天来找绿衣玩,而绿衣也很乐意,在雪山的修行都变得不那么枯燥,绿衣也会给笙远透露一点第二天的天气情况和哪里的药材又长起来了,哪里有珍惜药材的情报。笙远则会给她带一些人界的小玩意儿逗她开心。朝朝日日的相处绿衣越来越喜欢这里。 转眼间而已,冬天就要结束了。 一样的告别一样的约定。 后来的每年的冬天,他都会准时来到雪山,笙远也从一个小孩子长成了弱冠少年。 已经忘了那是她第几次的回归,看见明显高出了她一个半脑袋的笙远她心里起了莫名的仓皇。特别是这个少年十分趾高气昂的站在她面前时,望着她的眼里都能放下整个雪山山脉,她突然有点心虚。 “哟,矮冬瓜不得了啊。”她还是不忘揶揄他。 那个少年再也不会像以前那般气急败坏了,只是笑的温柔道:“绿衣,你现在也就到我胸口这个地方。”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指了指左胸口处,听得绿衣莫名的心惊肉跳。 绿衣摆摆手转身不看他:“是了是了,你现在最高了。” 后面的少年笑的轻声而又魅惑,前面的姑娘装作没听到,现在看起来却是她像个小姑娘了。 伴随着身高成长的不仅仅是心态还有他的医术。 “你的医术已经越来越好呢。”绿衣看着他清点着新鲜采来的药材缓缓说道。 “还差得很远。”笙远摇摇头说道。 “可是你现在在镇子上不是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吗?”绿衣看着他疑惑的问。 笙远看着她,看得很深,绿衣不知道他想的什么只见他摇摇头道:“不,比起来还是差远了。”绿衣看着他却是笑了:“你该不会是在拿着当年我治疗你的冻伤做对比吧?那你就对自己太过苛刻了。” “医术的追求跟你们的法术修行一样是没有止境的,有更好的医术更好的药材镇上的人们的生命便可以得到延长,他们就能做更多事情,寻找到更多的自我意义。”笙远握着药材没有介意她的揶揄看着即将下落的太阳眼里许许多多光芒。 绿衣眨眨眼意味深长:“原来如此吗?对于我们来讲你们不过是易逝飘零的生命,脆弱而又短暂不值一提。但是在寻找自己的意义上天地间所有的生命竟是出乎意料的一致呢。” 笙远低着头想了想,还是在怀中掏出了一个小东西:“送给你,绿衣。” 绿衣先是一惊仔细看定后眼中全是开心:“哇,好漂亮,好可爱!”绿衣接过笙远手中的木雕小雪雁欣喜的叹道。 “你喜欢吗?”笙远笑着道。 “嗯!很喜欢,这是你在镇子上买的吗?”绿衣笑的合不拢嘴。 “不是,这是我特意给你刻的。”笙远说道。 “你亲手刻的?好厉害啊,你什么时候刻的啊?”绿衣惊讶笙远居然还有这样的好手艺。 “今年啊。”笙远说道,看着绿衣十分喜欢他脸上也是满满的开心。 “竟可以雕刻的那么快吗?”绿衣略微吃惊说道。 笙远微微一笑并未多作解释,指着木雕身上的红绳说:“可以戴在脖子上的喔。” 绿衣看见那雪雁身上果真有一根长长的红绳:“唔,那我要戴在脖子上!”说完便试着往脖子上戴,笙远看着她笑着说:“别急,我来帮你。” 少年站在绿衣身后,双手轻轻而又缓慢的绕过那雪白的脖颈,脸上温柔的神情微微将眼前人包围,但一切转瞬即逝。 “好了。”笙远笑道。 绿衣低头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小木雕笑容真切而又满足。 太阳已经要彻底西落,在行将道别之时,笙远笑道:“绿衣,明日可否在雪山山脚等我?” “以往见面不都是在这里的吗,怎么突然想去雪山山脚了?”绿衣不解道。 “山顶的雪莲花又要开了,我们一起去看吧,而且,我有话对你说啊。”笙远微笑道。 “奇怪,有什么话今日不能说吗?”绿衣笑道。 “太阳下山了呢,只能放于明日讲了。”笙远无奈道。 绿衣见太阳确是要彻底落下,便答应了他说:“好,明日我会等你的。” 笙远的眼中光芒四点头道:“好,那我们约好了。” “嗯,约好了,快些回去吧,天暗了回家便有危险了。”绿衣笑笑道。 “嗯,明天见。”笙远笑着跟绿衣挥手道。 “明天见。”绿衣也冲他挥手笑着道。 跟往常一样却又不一样,绿衣看着他离开后回到雪山,竟莫名的开始期待起第二天的约定,雪莲花,笙远想说的话。这一切都值得期待,绿衣想着这些约定握着脖间的雪雁渐渐入定。 第二天,绿衣早早的到了约定的地方却发现天气有些变化,一大片乌云密集,绿衣心里暗呼不妙,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天上便开始飘雪,漫天的大雪纷飞而至。 笙远,没问题吧?绿衣如此想到。但是既然是做了约定绿衣相信笙远一定会应约而来的,他一向守约。 直到飞雪开始变得越发的厉害,时间加速的流动,绿衣依旧没等来笙远,但她依旧站在那里,等着,直到天黑。 绿衣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拍掉自己身上的厚雪了,绿衣感到一丝不详的预感,笙远以前从未爽约过,而这次竟然爽约了,绿衣开始担心起笙远的安危,她决定去镇子里一探究竟,看看笙远是否安然无恙。 正当她要去往镇子时,突然飞雪大作,她努力挥掉大雪时,才发现自己的父君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 “父君,你怎会来到此处?”绿衣不解是什么会让父君离开北国来到此处。 “绿衣,随本君回家。”雁归帝君一扫往日的和蔼严肃的命令道。 “不,父君,女儿还要事未完成,女儿需往北语镇走一趟。”绿衣摇摇头道。 雁归帝君终是叹口气道:“绿衣你是否忘了祭司是不能与凡人多做纠缠的?镜花最近波动十分大,灵力十分不稳定,空典说是你心思不稳所产生的反应。” 绿衣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嘴唇微微动了动,最后还是归于沉默。 镜花波动确是她的责任,不能再忤逆父君否则以后都不能出来了,绿衣掂量了一下轻重缓急暗暗做下决定先跟着父君回去罢。绿衣思索着父君不过是让她回去而已,大不了之后又回来就是,到那个时候笙远一定就在了,再问不迟。 绿衣便随着雁归帝君回了北国,就在暴风雪那个夜晚,这一去便是经年之久。 当绿衣再次回到北语镇之时,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那个地方哪来的故人,只剩一座孤坟茕茕孑立,绿衣看着墓碑上那简短四个字,一瞬间的崩溃到达眼底,泪水毫不提防的接踵而至。 笙远之墓。 不过四个字,什么也无法探寻,那个软软糯糯的孩子,那个温柔而又坚定的少年仿似落于掌心的雪花还未做端详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见,雪莲花,想说的话也消失在空中寻不到踪迹。绿衣捂住脸蹲在墓碑前哭的泪人儿,那句“明天见。”好像还在耳边,说这话的人却早已成了一抔黄土。 那个时候她才想通一件事,当年看见他后面对时间的那种情绪是什么了,这种情绪在现在变得更加可怕。 它名唤:不舍。 但奈何凡人易逝,神仙凉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露从月下晞》正文 北国扶桑 这个故事结尾时,绿衣杯盏中的温酒已经冷的彻骨了。她垂着头转着手中的杯盏,眼里的悲戚已经十分黯淡。对于这个故事白露只能默默的唏嘘叹口气,脆弱的生命能经不少轮回但是存在的那个人消逝了便是彻底不见,往生途中去往的又是另一个自己,物物相同却又不尽相同。身为神仙本人的绿衣的眼里又该是怎样的感叹? “所以,你是想知道当时的笙远为何没来赴约吗?”月华看着她问道。他那么问的时候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面,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又像是一下决定了什么。 “嗯,我想知道我离开后他的故事。”绿衣点点头道。 “但是他已归为黄土,如何可以得知那时的事?”白露好奇的问道。虽说可以去冥界查找生死簿,但是这阎王给不给看就是一个问题了,就是规矩也说得明明白白,除非特殊原因,作为神仙的是不得插手人界的轮回宿命的,也就司命望弥可以随心所欲一点。 月华笑了笑:“那就要看她的本事了。”说着又给自己添了一杯酒,也不看绿衣。白露看着绿衣,问道:“你是打算走后门?我告诉你喔,冥界才没那么好说话的,望弥很多时候都在吃瘪,更不要说你了。我不是在瞧不起你啊,只是真的冥界……”白露还没叨叨完,绿衣便开口解释:“我不用通过冥界也能知道。我们北国有一则秘术,以扶桑神木的各界之门为引术,再以镜花为结界点,施加咒术,便可回溯过往。” 白露听得很懵逼,这些她完全没有听过,但是不用通过冥界就能翻阅过去甚至是回溯过去,那么这则秘术也未免太过可怕了。 “但是这应是要施法者有其媒介吧,否则不可能凭空发动。”月华放下杯盏笑着说道。 绿衣点了点头,说道:“确是如此。” “你怎么知道他们北国的秘术?”白露稀罕的看着月华问他。 月华笑了笑将我面前的杯盏放到白露手里说道:“而且,施法者是无法进入过往之境的,所以你一人定是没有办法执行这个法术的。” 绿衣先是一愣随后又点了点头:“没错。” 只有白露端着杯盏不知所云。 “既是如此,那不如我们做笔交易如何?”说着他抓住白露的手将她手中杯盏里的酒一股劲儿给灌进了她嘴里,呛的白露直咳嗽,酒味儿太过辛辣让她不住的吐舌头。 “交易?”绿衣不解的看着月华,等他说下去。 缓冲过来的白露一爪子挥开月华挟制,拍着胸口抑制那股从鼻腔里奔腾而出的辛辣。月华优雅的坐回自己的位置有模有样的说:“由本君和这个半残去往镜花水月帮你弄清过去,作为交换把你脖子间那个木雕雪雁嘴里的小圆木交给本君如何?” 半残?谁是半残!你还脑残呢!但这个交易听起来的确不错。 绿衣握着木雕小雪雁沉默了许久,然后看着我们坚定的点了点头。 交易达成! 随后三人走出小酒馆,天色深重,但外面依旧飞雪不断,比起刚来那会儿更冷了。我们打算立马去北国的中央之地,那里有着我们所需的各界之门——扶桑神树。路上,白露不得不感慨,这天寒地冻之地扶桑树居然活得下来也不愧是神木了。 还没走到中央之地时,月华将一件披风扔了过来,白露拿到仔细一看竟是自己放在朝云宫里那件紫色披风。白露转头看向月华,月华也看她叮嘱道:“赶紧披上,你那杯酒顶多给你暖身。” 白露怔愣住,她倒是忘了喝酒有暖身的小作用,天气这么冷喝杯热酒的确能让身体暖和一会儿。但她出口却问:“你是怎么拿到披风的啊?” 月华只是白了她一眼:“是你自己太蠢,这种地方出门都不带上的。” 白露之前满腔的温暖被他泼了个冰冷,但是想了想他也是有心了出门也是惦记着她的,寻思了一下还是决定让他一次。 她拢了拢厚厚的披风微微笑着:“嗯,谢谢你,月华。” 月华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那酒可好喝?” “不,太辣了。”白露死劲摇摇头道。先是差点把她呛死,后来是差点把她辣死,这味道她可不敢恭维。 三人来到这中央之地时,白露不得不叹其扶桑树的巨大与生机勃勃,明明北国现在雪飘万里,而这神树仿佛还置身于春日的和煦日光中,周身竟没有一片雪花。 “奇怪,你们家神木竟没有守护的人吗?”白露看这中央之地除了这扶桑神木周围竟没有任何生灵奇怪的问她。 “这里被我父君法力覆盖,一旦受到了威胁,父君能第一时间感应过来,赶过来的。”绿衣说完便开始施展法术,一瞬间三人便被这法力给包围在一个小小的圆圈里。 “我的力量与父君不相冲突,我尽量靠近他的法力,看看能不能骗过去吧。”绿衣带着白露月华慢慢向扶桑神木靠近,比较幸运的是三人貌似蒙混过关了,看来这北国应该提防的不仅仅是外敌还要防防这家贼啊。 所谓长太息兮将上,心低徊兮顾怀,真正靠近扶桑树后才不得不感慨这创世以来就存在的神木,声色之美令观者不得不叹服。 “我在开启阵法之前有句话告诉你们,这个过往之境里面的所有都是虚幻的,那一切都是镜花对过去映射的一种镜像,虽说都是切切实实发生过但在镜像里那都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但你们却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你们要是在里面受伤流血了就是切切实实的受伤流血,如果死了也就真死了。你们二位可要保重啊。”绿衣严肃的看着两人说道。 “我以为你说的回溯过往是真的可以回到过去呢,原来不过是一场镜像吗?”白露还真的以为如此逆天呢,原来是镜花水月一场。 “说笑了,那是十分可怕的咒术,我自是不会用的。”绿衣笑道。嗯?难道还真的可以回到过去,改变历史吗?白露把目光投向月华,他面无表情只是伫立在那。啧,白露心里有些尴尬。难道这又是一个全民知道的常识,而白露不知道的? 绿衣将那镜花放在扶桑树之上,再以那木雕雪雁为媒介施加咒术,立刻风云扰动,那镜花竟逐渐变成了道类似于结界传送门之类的模样。 “你们进去吧。”绿衣看着二人说道。 白露和月华对视一眼,他率先走了进去,白露紧跟其后。走进去之后里面犹如万花筒一般纷纷色色,让人头晕目眩。 “绿衣说道那是一个可怕的咒术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这世间还真有回溯过往,改变历史之法吗?”白露急急的跟上月华问道。 “这世间做任何事都需付出相应的代价,就好像你我二人将琉璃珠遗落至下界便得担起将其寻回的代价。”月华看着前方慢悠悠说道。白露十分耐心且认真的等他继续说下去,他停下脚步转头过来看着白露也是颇为严肃道:“那咒术也便是如此,不论是使用者还是发动者,都是需要支付沉重的代价才行的。” “改变过去定会在现在发生变化,需要代价这便是一定的吧,不然所有的人都想着改变曾经的遗憾,这世间便会乱了套吧。”白露觉得这是十分正常之事,就好似自己帮着小宝清理了马厩他便会给自己带一些新鲜的瓜果一般,不论是什么都要有相互,这才能正常吧,哪怕是这咒术也应当如此。 “历史,总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哪个微末枝节发生了变动,其整体格局定会发生改变,这浩荡天地间的万物说不定就会发生变化,因此从本质上来说回到过去就是逆天而行!在这一点上纵使是神仙也不可逆天改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途,一旦被改变天地之间这盘棋也将改变。所以回到过去改变历史就是在拿自己的命途和世间所有人的命途做一个赌注。”月华凝眉讲道。 白露听后缓缓开口询问:“你是说这类似于逆天改命是吗?” 月华先是点点头后又摇头道:“不太准确。因为逆天改命不一定走回溯过往这条路,也有其他的逆天改命之法。但是追溯过往的人却一定是想要改变过去什么,在一定的条件上满足了逆天改命,也就差不多是逆天改命了。” 白露听后似有所悟的点头道:“所以绿衣之前说这是一个可怕的咒术她是不会用的也是因为如果她用了那个咒术下场也不一定好是吗?” 月华环胸道:“不仅仅如此。这则咒术是他们北国秘术中的第一秘术,但这则咒术又是被直接下令不允许动用的。作为未来的白衣祭司,秘术的持有者她非常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我没记错的话上一任白衣祭司就是动用了那则咒术被收取了代价直接命丧扶桑树下。就不说历史下的禁令就说她父君对她的疼爱作为北国未来的希望她都不能有事。再加上就如你说的,冥界从来都不好说话,要想绕过冥界知道那个凡人的曾经就能用镜花水月,她也是被逼上绝路了啊。” 翼族已经衰落,雪雁一族绝对不能衰落下去了。白露叹息:“绿衣也要为了自己的家里考虑啊,虽然是家里最小的那个但是始终还是要懂事的。” 月华笑了笑:“最关键的是就算她不管不顾她北国雪雁一族动用了那则秘术,她也不一定会成功,说不定还反送了一条命。” 白露奇怪的看着月华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月华看着前面如万花筒一样五彩斑斓光怪陆离的景象道:“逆天改命一说,不是你找到方法了就成功了,也不是你出手给代价了就成功了。” 白露听得脑仁疼:“等等,方法有了也支付了代价为什么还不能成功,这不是黑心交易吗?” 月华摊手道:“什么是成功,成功是天时地利人和加上你自己所支付的代价。就像那则咒术,没有他们北国祭司的奉献连第一步都跨不出去,地利来自那各界之门扶桑神树,天时就是纯属运气之说。做这件事需要支付代价,而改变命途也是需要相应的筹码和实力的。” 白露吞了一口口水道:“这不是就在说,天命允许你改命吗?” “没错,就是说等于你的改变过去本身就是你自己的命途。这是早已嵌定好了的事。”月华看着白露道。 “其实也就是说,逆天改命是不存在只有顺应天命改命一说啊。”白露觉得有些好笑,那那些代价又有何意义呢? “你不去试试你怎么知道你不是顺应天命而改命?你大可以安顺于现在的命途也可以赌一把去逆天改命,成败就在那赌注之间。所以,我才说回到过去就是一场赌注,一场拿自己的命做的赌注。”月华淡然说道。 白露突然想起在那九重天之时,受邀参加宴席之时,作为宾客还要随礼给上份子钱,曾经一度吐槽,现在想来竟十分合理有趣。吃白食的事儿压根就没有吧,正如这改命之为,浩荡天地怎可围着你一人转,随你想为?那只手的强大想改变就要支付相应的代价,这场赌注看似不公平却在一开始就将道理制衡了。 命途啊,不论怎么拐弯还是只得有一条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镜花之境 两人说着又继续向前走,不一会儿眼前就明亮起来了。 眼前建筑之上明明白白的标注着——北语镇,这下算是到达了目的地了。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笙远又在哪里?”白露环顾四周说着,这个镇子还是蛮热闹的。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月华说完便向前走去。 白露立马跟上他的脚步,进入镇子后她把目标全部放在医馆上,看看能不能识出笙远。但是一路走过去白露并没有看见可以确定的人物,在这一点上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智商仿佛挨了一闷棍。 “我觉得我们失算了,我们应该向绿衣要一张笙远的画像的,或者问清楚笙远长相,我们现在是出师不利啊。”白露一边仔细寻找自我感觉对的人一边叹口气向月华抱怨说着。 月华转头看她的眼神里还真的一股子智商真的挨了一闷棍的感觉:“说你傻吧还不承认。现在虽然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但是看这时节想必那笙远和绿衣每日还会在山中见面,我们只需找到绿衣就可以知道笙远是个什么样子了。” “我凑,那你进什么镇子啊,我还以为你要在镇子上找笙远呢。”白露也是不服气的白眼过去道。 “按照绿衣的说法那座山明显在镇子的后面,自然是要进入镇子去啊,什么时候才能提高一下你那可怜的智商啊。”月华鄙视了我一番道。 白露瞪他:“求求你了,别在攻击我智商了。你这个方法也不是多么惊天泣鬼神的厉害啊,嘚瑟什么啊。” “喔?这不怎么聪明的办法你都想不出来,你还不承认你自己的愚昧无知?”月华蔑笑道。 白露在心里合十默念不要跟小人计较,不要跟小人计较,不要跟小人计较啊! 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渐渐地进入北语镇的后山,这座山似乎与那北国的天然屏障——雪山是一脉的,白露不得不说也难怪这绿衣会和那凡人相遇,这一切也算是必然的命数了。 这山中大雪覆盖,但是还好山路是没有被覆盖完的,白露月华走到一拐角处时,白露前面的月华却突然停了下来,她自己就撞在他的后背上,撞得鼻梁骨生疼生疼的。 “喂,你干嘛突然停下来!疼死我了。”白露摸着自己的鼻子抱怨道。 “嘘,我看见前面有个人走了过来,我猜应该是笙远无误了。”月华看着白露道。白露一听立马向那地方望去,确是有一位少年郎背着一个背篓在往这里走,白露突然之间也萌生一计。 “绿衣不是希望我们查到那笙远后来发生了什么吗?想必她那话之中定是对当年笙远想说的话十分在意,既是如此,我们设一计接近笙远,套出他的心思,这样交差之时绿衣放下执念的可能性大一些。”白露兴冲冲向月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月华点了点头说道:“你想怎么做?” “医者自是仁心天下,我们假装是无家可归的伤者,笙远作为一个医者定会大发善心带我们回去,这样我们了解他的机会就变得大了起来啊。”白露嘿嘿笑道。 “你想怎么装?”月华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人问道。 “我们装作是远地而来的母子俩,因被债主追杀,作为儿子的你被债主砍了一刀腿上血流不止,而我这个老母亲也是年老体衰,还受了风寒,我们陷入了人生的困境。这样笙远一来,肯定会对我们俩施以援助的。你看怎么样?”白露像个捧宝的孩子一样等着被夸赞看着月华道。 月华先是面无表情后来渐渐扶额,最后白露看见他阴测测的笑容,白露背后突然起了一股寒意 “你们两位这是怎么了?怎么坐在雪地上?”少年郎看着坐在雪地里的两个人立刻冲了过去急切询问道。 “你是谁?”月华装作一副十分护崽的模样抱着白露,十分戒备的看着那个少年郎。 “我是这前面北语镇的一个采药人,我叫笙远,你们二位是?”少年郎道。还真让月华猜对了还真得是笙远无误。 “我叫月华,她叫白露,我妹妹白露身患羊癫疯,刚才突然发作了躺在雪地一个劲儿抽风,她又着实太重了,我实在背不动她,不知如何是好啊!”月华抱着白露眼中全是焦灼,满满的真情流露,可是白露还是能一眼看到那厮眼底的狡黠! 白露已经想杀人了,自己提议完没多久那畜生直接一个爆栗磕在自己额头上,疼得她直接倒在雪地上嗷嗷叫,不仅如此那畜生还捏诀把自己定住了!她的额头现在都是一阵一阵的疼,像台风到来的沙滩,海浪一浪一浪的拍上来,循环效果,关键是自己还不能揉揉它,内心绝望到已经把月华碎尸万段了! “既是如此,不如你们来我家吧,我家就是医馆。羊癫疯耽误不得啊。”笙远急急忙忙说道。 虽然笙远的善良白露没押错,计划也成功了,但是白露还是想爆一句粗羊癫疯你妹啊,你全家都羊癫疯! “十分感谢,多有叨扰了。”月华拱手说道。 “畜生”白露只能断断续续的说出那句话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您的妹妹刚才好像说什么了吧?”笙远一脸疑惑的看了看白露又看了看月华奇怪的问道。 “喔,方才是她的疯言疯语,她羊癫疯过后总有这个毛病。我妹妹就是这样,还希望你不要介意啊。”月华摆摆手笑着对笙远道。 你妹的月华,本姑娘要把你剁了! “真是可怜,你们还是快些到我家去吧,令妹的病情看来不能拖沓啊。”笙远说道。 有没有人啊,给她一把柴刀,白露现在对琉璃珠的兴趣已经不大了,她只想劈死这两个说自己是羊癫疯的蠢材! 白露看着月华那厮眼里的笑都可以流出来了,但面上还是淡定而又无限担忧中,白露觉得他一定是去戏班子修行过! 笙远带路,月华捡起白露的伞,最后那厮还是将她背了起来。 “小哥不是说令妹太重,你背不起来吗?”笙远见月华将白露背了起来算是吐了一个槽。 呵呵,虽说自己这貌是不可能被定义为倾国倾城貌美如花了但她的身材明明是骨肉匀亭的标准款好吗?丫的,没眼光。 “说笑了,她再重我也是背得起来的,刚才不过是太累了。”月华笑道。在白露这个视角看过去的月华是看不见表情的,只看得到因为笑容而有些眯起来的眼睛,眼睫毛都还在抖,上面的雪还能看个分明。 白露撇撇嘴,骗子!要是自己真的重的跟五岳泰山一般,他会背?背的起来? 三人随后下了山来到了镇子上,回到了笙远的家中。他家中确是一家医馆,但让人没想到的是他竟是一个孤儿,还是一个大夫救了他收留他作为了自己的弟子。 “师父,怎么样?”笙远看着他师父把完脉问道。 “嗯,姑娘这脉象平稳,沉俱有力,不像是羊癫疯病人所有的脉象啊。姑娘的身体情况应当是十分健康的啊。”白胡子的医者出马就是不一样。 哼哼,月华,看你现在又要怎么编! “实不相瞒,我妹妹本来是被拐卖到山大王那里的,我拼死趁那群人不注意的时候将我妹妹救了出来,但由于我们逃了太久又没有吃饭实在是太累了,不得已骗了你们,还请二位原谅。”月华说的简直是悲惨的不行,连白露都觉得实在是很惨,但是为什么在他的故事里自己都是最惨的那个!丫的,果然就是报复自己之前说的母子提议! “师父,这两个人也是可怜之人。要不先收留他们一段时间吧,等这个冬季过去了再说吧。”笙远这样向自己的师父提议着,还真是十足的友好善良了。可惜遇上两个泼皮,这个冬季结束了也不会走,应该是没弄清真相之前他们就是要留下来白吃白住的了。 那白胡子的师父点了点头道:“那二位先暂住在此吧,等过些时日你们二位再做打算吧。” “多谢二位的收留,月华感激不尽。”月华拱手作揖表示感谢。 随后那两位都离开这个小房间后,月华总算是良心发现将那定身诀给解了去。 白露一得到解脱先是伸展伸展了手脚,然后便是一个腾身飞向月华,腾空之时捏诀召来了自己的长剑刺向了那该死的月白色身影:“你去死吧!” 结果那厮两指夹住了她的长剑,淡然说出了更加欠打的话:“就你这点拳脚,还是别丢人现眼了!”顺手还把这武器给掰折了。 “啊啊啊啊!你怎的,还将它给我折了!”白露痛心疾首的呼天唤地,十足的委屈。 月华淡定自若的倒茶道:“装什么,上次见你和绿衣交锋时你用的可不是用的这个。更何况这把剑根本没有任何重量,估计你是用那薄弱的修为幻化而成,折了就折了。你真正用的算得上的武器也就你那把油纸伞了吧。” 月华说的也的确是事实,白露这些年一直没有去弄什么称手的属于自己的武器。虽然作为一个神仙怎么说都该有把属于自己的神器,就算找不到也可以做,但白露一向是一个有事一边躲的个性,武器在她看来不是什么重要的甚至可能有点碍事。但这些年因为自身的一些尴尬需求,自飞升以来差不多都是油纸伞不离身的,那把油纸伞也就渐渐地成为了自己的武器也能在出其不意之时起到强大的作用。 当然白露觉得那个人是不会理解的,她躺回那张床上看着那位喝茶的厚脸皮似乎完全没有想离开的意思嘟囔不满道:“喂,你是不是该离开了,我要休息了。” “喔。”那厮慢悠悠喝着茶浑身透露着喝完茶才走的气息,白露也懒得跟他撕逼,自己是真的有些累了,便懒得理他合上了眼。 睡梦中,仿佛有人坐在了她的旁边,像大雨中寺庙中的一尊大佛一样只有个模糊的轮廓。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白露做了一个自飞升成仙以来的第一个梦,但说实话,这个梦并不太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华胥之境 白露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身在一个黑暗的地方一片寂静,她试着向前走着却发现好像没有尽头,她走的有些累停了下来,停下来的那一瞬间周围黑暗却缓缓褪去,然后就发现自己竟然站在北国的中央之地,眼前便是那扶桑神木。 扶桑神木面前是一个浑身白衣着身的人,连头都用白色的纱裹着,十分神秘的模样。除了那人之外白露还看见一青衣女子和一黑衣裹身的男子在,白露只见他们一直在说什么,那白衣人一直摇头但另外这一男一女似乎一直在请求什么,白露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也看不清他们的面容,最后那白衣人好像还是点了点头,随后白露见那人在翻手结印,正当她要细细看之时,一只黑色大手突然打破了这个画面冲她直接扑了过来! 那一瞬间,吓得白露立马睁开了双眼坐了起来! 她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背后一阵恶寒,心里毛骨悚然。几乎所有的器官都响起了警铃,心脏扑通扑通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看了看窗外,外面天光大亮,甚至还闻见了一股香浓的米粥味儿。 她翻身起床走出了那个房间,走到大堂便看见月华一人坐在餐桌旁,喝着米粥。 “可算肯起床了?”月华看都不看她随意的说道。 白露现在没精力和他互怼,便直接忽视了他的讽刺:“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笙远和他师父呢?” “笙远一早就出去了,说是采药去了。他那师父一大早就出诊了。”月华看了她一眼说道。 “原来如此。”白露瘫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茶直直的往嘴里灌,灌完后总算是感觉舒服些了。 白露喝完茶便看见月华一直盯着她看,白露没好气的白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口渴灌茶的吗?” “你脸色十分苍白,怎么,身体不舒服吗?”月华无视了她的白眼,将一碗粥推到她面前问道。 见他表情没有任何别的意思白露端着米粥顿了很久才道:“无事,一个梦而已。” 月华却是深了神色道:“作为仙者是不会做梦的,真的没事儿吗?” 白露愣了一下摇摇头,头还是有点晕沉晕沉的:“没事儿,不说这个了,话说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吗?”白露觉得他们的重点还是该放在笙远的身上。 “我想应该是做约定的前一年。”月华说道。 “你是怎么得知的?”白露好奇地问道。 “我瞧见他房内有那木雕雪雁,虽然还没雕刻好,但是大概的样子还是有的。”月华解释道。白露一下顿住了拿勺子舀米粥的动作表情有些嫌弃:“噫~你还进人家房间偷看呢?” 月华拿着筷子飞快的在手中挽了个花,重重的敲在白露的额头上,疼的白露扔掉勺子嗷嗷大叫。月华却十分怡然自得的说:“他的房门开着,我碰巧路过瞧见他桌上的东西了。别整天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完就将自己的碗筷收拾起离开了大堂。 白露揉着额头,想着笙远用了一年时间去雕刻那木雕,心里应该早早的有了一些想法,看这冬日渐渐地要结束了,绿衣应该也要回一次北国了,接下来的日子笙远应该不会日日去那山中了,也可以准备挖挖他的想法了。 虽说笙远会出门一整天,但老大夫不会,出诊回来之后他还要守着医馆做其他事。为了让白吃白住不显得那么理所应当,白露主动的承包了一些简单的杂务,顺带着将医馆的清洁做的彻彻底底,将药材拿出来晾晒,听老大夫的指示研磨药材等。但是,当白露在面对一堆锅盆碗灶时,陷入了绝望与迷茫。 神仙一向是不带烟火气味的,自打辟谷后多多少少的仙女仙君不是喝仙露吃仙果的闲散自在人士?除了灶神,他身上永远带着人界的烟花气味,虽然职位是九重天最低但是怎么说人家也是神仙啊。因为望弥和小宝绿萝给白露普及的灶神的一些禁忌和特殊的癖好,所以对于这位烟火味浓的神仙,白露是不了解的,因为小宝常年的喂养就吃些瓜瓜果果,厨艺那叫一个一窍不通啊。 傍晚已至,然而白露面对这些还是一头雾水,月华见她在厨房发呆走进了厨房笑道:“你个半残还是算了吧,九重天的日子实在是太好过了这些你根本没有办法。” 白露转头就是狠狠的瞪他:“就你有嘴,就你厉害,你那么了不起你来啊!” 月华将她手中的炒勺拿了过来,把她挤到一旁不以为意道:“我来就我来,没什么不得了的。”这话说完,月华倒还真是有模有样的做了起来,并且十分娴熟的使唤她叫她洗菜剥蒜,让她准备生火。 那些娴熟的动作,颇有经验的操作让白露的好奇心窜了上来坐在灶膛前问了一句:“你作为天族三皇子在九重天的日子应该过得比我还滋润吧,那你是怎么会下厨的?你难道不喜欢吃那些瓜果吗?” 白露清楚地看见到月华的背脊僵硬了,正要嘲讽他却听他用一种颇为无奈心酸的口气说:“你知道什么啊,你以为我想会吗?差不多一千年前我不小心得罪了定福神君,他硬是要给他炒够七七四十九道菜才肯作罢。我也是在那四十九道菜里学习了这门手艺吧。”月华说的时候带着呵呵笑,断断续续的很是心塞。 白露想了很久定福神君是谁然后突然醒悟过来道:“你堂堂天族三皇子居然被一个灶神使唤做了四十九道菜,你也太没出息了吧。”猛然间想起什么又吞了口口水道:“你,你该不会是当着他的面叫他灶神吧?那可是他的禁忌,他一直不喜欢别人叫他灶神,一旦叫了立马暴走给你看!” 月华深深叹口气:“不是,更糟糕一点。我当时撞翻了人界给他的贡品,他一年报酬最丰厚的时候被我整没了。”白露又是深吸一口气,然后鄙视道:“你当时是在干嘛啊,灶神的工作还是很累很忙的,一年也就那么一个时候最为得意了就那么被你破坏了,也难怪他逼你做四十九道菜满足他的恶趣味了嘻嘻”说着白露也幸灾乐祸起来,想到月华那个时候吃瘪就会想大声嘲笑他。 月华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那个回答,只是眉头一会儿紧锁一会儿又松开,他立马转移话题道:“那么长时间了,你把灶膛里的火升起来了吗?” 白露立马不笑了,看着打火石,白露很是无奈,她觉得我自己都要燃起来了,但是那火花星子还是没将灶膛里的木柴燃起来,正当月华又要讽刺白露的时候,笙远回来了,见厨房这般光景也是一愣。 “你们二位不去休息,怎的来了厨房?”笙远走向了白露看着她拿着打火石一脸绝望的模样笑着接了过来。 “我们二人住于此处,自然是愿意也出一份力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月华微微一笑道。白露在心里呵呵,也就是她才有这个意识,某人今天除了做饭其他啥也没干呢! 笙远又是一愣随后笑道:“难怪我看医馆的许多事好像都已经做完了,原来是你们二位的功劳啊。”白露忍不住提醒他:“注意一下你的说法,不是你们而是我的功劳”她在我的功劳上拉长了声调想要特别强调一下自己的功劳。月华炒勺在手上敲着意味深长的说道:“那有本事今晚的晚饭你别吃。”两人对视着互相在眼里放着毒箭,恨不得一箭毒死对方。 笙远看着两人笑出了声,然后接过了白露手中烧火的活儿。笙远烧火,月华炒菜,两个大男人意外的协调,白露在一旁闲的没事儿做将之前在茶摊上顺走的糕点拿出来给自己做饭前品尝,一边吃着一边脑子放空,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白露觉得现在这个时候是拉近关系的好时机,没有什么防备可言,于是她试探着开口:“笙远,今日我清扫之时不小心见你房内桌子上有一木雕,煞是可爱,你竟会雕刻吗?”笙远往灶膛里添柴的手顿了顿,沉默许久,沉默到白露开始后悔并且愧疚提起这话的时候,他总算是开了口道:“嗯,算是吧,我也在不断摸索中。” 白露仔细想了想有些不敢接下话,果然还是关系不到位,问此才会有诡异的沉默吧。然后,她便看见笙远在火光中被照的亮堂堂的脸,分明是红晕翩翩。 啧,白露觉得自己已经不用再去寻觅一下他的想法了,这想法实在是太明显了。 “笙远兄既是有这个兴趣,那这也可以是一门艺术也可以是一项副业啊。”月华认真炒菜似有意无意说道。 嗯,这是一个陈述句,月华很上道嘛。想着白露就邪笑着看着月华,眼里给他说了句赞。 月华瞥了白露一眼,微微提唇。 “咦?竟是如此吗,我还以为笙远是为了心仪的姑娘特意刻制的呢。”白露状若不解惊讶道。 笙远立马摇摇头道:“不不不,不是的,我只是有这个喜好而已” “不是为了心仪的姑娘?”白露歪头问道。 “”笙远这回却没有了脸泛红云,只是目光中坚定和柔和在不停的泛滥,还有许许多多伤感。 这下轮到白露迷茫了,枉她看了上千年的话本竟不知这是在往哪里发展? 笙远突然微微笑道:“月华兄的手艺真是不错啊。” 笙远自然而然的转移了话题,然后白露就果然闻见了那香味,像是那身姿曼妙的美女,披着轻纱,眼神勾人说着来啊来啊意味不明的话,实在是太具诱惑力了。 就这样,灶台谈话终结在月华的菜品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拜师套话 转眼,北语镇的春天便华丽登场了,笙远虽是还会去后山采集药材,但是次数便不会如冬日那般勤奋了。闲暇之时,他便会坐在天井之处认真悉心雕刻他的雪雁,累了便靠着门板望着蔚蓝的天空眼神之中却是迷茫。但他在研习医术之上却又是十分认真,眸子中全是光芒,对病人十分耐心温和,跟着老大夫出诊一点也不马虎,努力学习的模样很是让人安心。 也就在天井的时候,他眼睛里散发着迷茫。 秉持着谈话精神,白露便也装模作样的拿了一块木头前去“请教”笙远。白露也算是一心一意完成绿意的嘱托了,不像月华看不到人影要么就是没有任何行动,相比而言白露简直就是行动派。 “教你刻木雕?”笙远似乎十分诧异白露的“请求”道。 “是啊是啊,看你雕刻的那么可爱,我心里痒痒的也想自己刻一个。”白露立马点头如捣蒜道。 笙远似是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非常好!建立大概的师徒关系之后说真心话什么的就容易多了嘿嘿。 两人就着天井的位置坐了下来,笙远看了看白露手里的木头,笑出了声:“噗,白露姑娘你这木头是在烧火那里拾来的吧?” 额,不然还去何处寻木头呢?白露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笙远最后还是把他那里多出来的木头送给了白露,然后白露开始跟着这个师父开始了“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学习生涯。 “不知道白露姑娘你想雕刻什么呢?”笙远问道。 啧,这是一个好问题,白露也想知道。雕什么呢?雕个自己也太自恋了。雕小宝绿萝望弥吧,工程量也太大了,并且按照他们的尿性是肯定会嫌弃的。雕只麋鹿,可是冥昭山也暂时回不去啊。这么想着,白露不得不深深叹气,难怪俗话都说万事开头难啊。 然后她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笑:“唔,我还不知道呢。”但随即她想起什么又反问笙远:“那笙远是为什么要选择雪雁呢?”今天也是认真负责改错的白露。 笙远一愣,显然是被白露的问题问住了,白露心里一慌会不会又太急了? “因为我认识有个女孩子,她,嗯跟雪雁有些相像。”笙远看着手中的小木雕说道。 绿衣是北国雪雁一族的,这就是绿衣的象征吧。 “你果真是要将这木雕送给那个女孩子啊。”白露笑嘻嘻的说道。 笙远这次没再像上次灶台谈话那般躲闪了,直接说道:“希望她能喜欢吧。” “她定会喜欢的吧。”白露轻声道。白露那么说着的同时也陷入了迷惑,这样的笙远那天究竟是因为什么没有赶上约定呢?风雪太大对面前这个少年郎来讲根本就不是爽约的理由,难道当天他出事了吗?可是那个坟墓又是怎么回事呢?那个老大夫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徒弟在后山有个相识啊。 “白露姑娘,白露姑娘,白露姑娘!”笙远将她从神游中唤了回来。 “啊,对不起。刚才想着中午吃什么去了,你刚刚说什么?”白露挠挠头笑嘻嘻的问。 笙远笑着说:“既是如此,那不如白露姑娘就雕你的兄长——月华,如何?”白露的笑意僵在脸上,差点就上去掐着笙远的脖子问他一句:“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白露抽着嘴角竟不知怎么说服他雕刻月华简直是对自己的一种折磨和对木头的亵渎,自己这才打算好好学习,他这是在逼她放弃啊! 可反过来想了想,谁说的雕了这个木头就要送人啊?更何况自己是新手,谁知道雕出来能不能看啊,雕出来万一是个不能看的丑东西也是对不起原形啊。但是月华就不一样了啊,一是自己又不打算送给他二是丑化月华嘛,较之其他人无所谓一点。这么一想,白露立马说服自己了,冲着笙远点了点头也就跟着笙远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春天,夏天白露都在埋头学习中,但白露熟知月华讨人厌的个性一旦让他知道自己在雕刻他的木雕,他绝对会不留情面的打击自己,讽刺自己,鄙视自己,所以白露只好无奈的骗一下笙远说是自己想给月华一个惊喜,不想让他知晓此事。笙远听完此话好像在无意中被她打通了她一直想打通的一个关系结,十分的配合她,百分之百的给她无条件的掩护。面临月华随时突击的情况,为了保护白露的秘密,白露和笙远就这样没有培养出她想的师徒情分,却莫名其妙的培养出了一份战友的情谊。对于这样的结局白露也是泪流满面,果然只有在面对同一个敌人之时,智慧群体才会出其意料的成为好朋友,死命交。 从飘飘摇摇的飞花落雨到沉香溽暑的一一风荷举,再到摇摇欲坠的红叶稀,白露看着那一块不成样子的木头渐渐有了模样,最后成了一只灵动可爱的雪雁。白露看着那嘴里的小圆木还是小圆木依旧不是那灵力波动的琉璃珠,而笙远现在手上中的木雕雪雁与绿衣手中的比较也不过是差了最后一样的东西——红绳。 她坐在笙远一旁,看着他上红绳,等着他完工。 “好了。”笙远摸了一把额头的细汗,笑着将木雕雪雁拿了起来,白露看着那雪雁在秋日的阳光下在笙远脸上投下了小小的阴影微微落在他的眼角处,自己微微吸溜了一下鼻子,看着手中只是大概模样的木雕,内心居然对月华涌起了一股歉意,虽然白露心里一直秉持无所谓的态度,但是这样的成品握在自己手里,对着原形的月华也还是有了一丝心疼。 “完工了?”月华突然走过来说道。 吓得白露立马把手里的木雕往袖子深处塞了塞,面上还要一派安然道:“嗯,今年的冬天就得跟紧他了。” “嗯,所以你的作品呢?”月华话锋突然一转问道。 白露极力的催眠自己是戏班子出身的,要装的像些,脸上小白花样的疑惑,啥,你说啥我怎么听不懂呢? 月华背靠在门框上,环手抱胸十分悠然道:“你以为就你们那些花招能把我蒙骗到吗?” 白露微微把手往后缩了缩道:“喔?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说说我雕的是啥。”她将嘴角向右上斜起将挑衅写的明明白白。 月华斜着眼看了她许久,随后站直身道:“算了,你不愿说便罢了,我也没什么兴趣。”说完转身就走了,白露立马松口气握着那个木雕无限庆幸:幸好你不感兴趣不然还不知道你要怎么怼我呢。 秋日比想象中的短暂,只是一个晚上而已,外面竟是白茫茫一片了,随后笙远开始每天出门,月华和白露一琢磨就知道是绿衣再次回来了。鉴于木雕雪雁还在家中,白露和月华便也没有跟上他。 结果今天白露就看见他揣上了木雕雪雁出门了,回来时脸上的光芒就像那夏日的阳光,刺眼烫人。白露微微忧愁,或许他本打算想绿衣表明心意的吧,结果在明日的风雪后变成了多年后灰色的语段陈诉与猜测。白露看着这样的笙远想起了镜花水月外的绿衣实在是笑不出来,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难怪曾经的小梅麻麻总是这样对小梅讲,别活得太明白,明白到丢了自己。 所以凡人虽是短暂却还是多姿多彩,神仙明白活得却是不明所以。 “虽说只是受人所托吧,但是我怎么莫名的紧张起来了?”白露顺了顺胸口,不断吸气呼气道。 “你自我代入了呗。”月华端着茶盏神情自若的喝着,仿佛接下来只不过是去看戏。 神仙自当神清慧明,这么多年白露还是没有学会,她觉得大概是受了绿萝,小宝那两个不成器的影响,神仙的基础功课都没有好好掌握,自己还真的是要反省反省! 为了惩罚自己,白露决定要好好完成这次的任务,但是休息不够是不能好好工作的,所以她为了保证绝对的精神去开始明天的战斗,很快便认真的躺在床上睡着了。月华自视清高自然不会与白露为伍,便喝了一夜的茶。 第二日,白露被月华叫醒,起来一看外面的天气果真阴沉沉,乌云密布,当两人跟着笙远出门之时,天上的雪已经纷纷而至。 “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显眼吗?”月华无语的看着白露道。 白露撑着伞,站在雪中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她是不愿意收伞的,但看了看前面的笙远她思量了一下各自的轻重便也只得将伞收了起来。 “你喝了一夜的茶就不怕关键时刻尿急吗?”白露收好伞看着月华终于忍不住问道。 月华白了她一眼道:“你以为我是你吗?” “不啊,我觉得我是不会做出这种蠢事的。”白露摊手道。 “是,你只会做出更蠢的事。”月华呵呵笑道。 正当白露要怼回去之时,月华严肃道:“好了,笙远快要走远了,我们快跟上。”白露转头看过去,笙远走的十分快,几乎快要看不见人影了,思及此,两人立马放下恩怨疾步跟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身不由己 跟着笙远走进了后山不久天上的雪竟是越发的大了起来,眼前的景色也越来模糊,为了不跟丢笙远白露和月华只好捏诀用法术追踪着笙远。既不怕跟丢人也不怕笙远警惕的发觉两人的跟踪。 通往那雪山的山脚必须穿过北语镇后方的这座无名山,而这雪山又是十分险峻,必须走到后山的山顶再穿过峡谷的吊桥才能到达目的地。其实本身这个路程是不难的,因为只是到达雪山山脚而已,路途是明朗且平坦的。但是今日天公并不作美,这鹅毛大雪仿似千军万马让这行路就像攻城打仗一般艰辛。白露与月华倒是无所谓,只是看笙远那单薄的身躯在风雪中摇摇晃晃,有些无奈。 笙远拄着半路拾得的被雪压断的树干缓缓地向前,山腰的拐角处崖壁伸出的岩石挡住了一些风雪,笙远在那里瘫坐下来微微喘了口气,当他正要直起身子继续向前走的时候,却有一群人杀了出来。 “打劫!交出身上的值钱物品!”为首的一个凶猛壮汉呵斥道。 笙远吓得一愣,随后立马恢复理智道:“各位大哥,小弟身上并无银两,而且浑身上下也不过这身破棉衣罢了。还请诸位大哥放小弟过去如何?” 为首的壮汉显然不信,手下的那几个混混也是不信,皆是绷紧了脸皮吼道:“当我们三岁稚儿般好耍吗?你说没有便没有谁信啊!” 这个时候白露就很想吐血了,这般天气这几人脑子是有泡吗,不在自家窝里待着,还出来打劫,也不想想这个天气下会有几个路人上山啊!这笙远运气也太不好了吧。 “各位大哥,我是真没有什么银两值钱的东西给各位啊,不信的话,你们便来搜身好了,只是希望搜身完之后放路让我走啊。还有人在等着我呢!”笙远急急道。 啧,时间已经过去了不少了,雪势却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的确该着着急了。 那群壮汉听完这话,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咬咬牙冲了上去,搜完的确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说是值钱的,搜身的几人对着为首的壮汉无奈的摇摇头,那壮汉瘫坐在地上,低着头晃了晃手让那剩下的人放笙远过去。 笙远如释重负,看着越来越大的雪向前加速奔去,但是或许在与那群壮汉对峙时耗去了不少精力导致他有些重力不稳,也或许他心里真的十分焦急的想要去见绿衣忘了这漫天的风雪和疲惫的身子已经是十分沉重的存在了,不论是哪个理由树干都支持不住了索性放弃了自己就这样从中折断,笙远便一个趔趄直直的向山崖下摔去。 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但却在情理之外,白露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拉,月华一把拉住她道:“这不过是镜像,就算你救了他改变了,实际的历史却是没有改变的,你这样反而让我们无法得知事实的真相。” 月华一言惊醒了白露,是啊,这不过是镜像罢了,拉起来又怎样,拉起来的不过是一个幻影,并不是真正的笙远。 “更何况不是你救总会有人出手的。”月华指着前面缓缓道。 白露看过去那群吼着要打劫的壮汉竟也发现了笙远坠落山崖的事,一群人二话不说便直直的向山下冲,为首的壮汉大喊着:“兄弟们,快救人啊!” 这凶悍不讲理的山匪贼盗也不是一心一意只有钱财二物,眼中也有更为值得关注的。 白露看向山崖白茫茫的一片,而前面的路,其实也是白茫茫一片,在这白茫茫中绿衣被带回了北国,而笙远却是生死未卜,这一点也不悲情,只是让人有点恼怒。 笙远最后被那几个彪形大汉抬到了镇上,白露与月华假装在门口见到他们,让他们将笙远抬进医馆。老大夫见笙远浑身都是血,一瞬间老泪纵横却也不敢多做耽搁,急急忙忙的开始施救。月华帮衬着递药,给老大夫擦擦汗,而白露给那群大汉每人端上了一杯热茶后也急急忙忙去烧热水,那群大汉喝了茶竟也是不闲着也来帮着老大夫和月华,掌灯,递纱布,一屋子人忙的昏天黑地,从天亮忙到天黑,再从天黑忙到天亮。外面的雪总算是停了下来,而屋子里这群人也总算是把笙远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白露搀扶着两眼已经发黑的老大夫先去房里休息了,剩下的人瘫在大堂里,白露烧了一夜的水倒是不算太累,只是月华和那群大汉着实是累着了。白露随后立马给每人端上一大杯的糖水,紧接着便将那群大汉带去了最后那间房间里休息,地儿虽小但是还是够那伙子人睡上一觉了。 安顿好那群大汉后白露回到大堂却瞧见月华还坐在大堂里,玩弄着已经空了的糖水碗,似乎还在神游。白露走上前去将他手里的碗夺了下来收拾起其他的糖水碗问了一句:“忙了那么久不累吗?去休息休息吧,还想什么呢?” 月华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伸了个懒腰道:“也没什么,只是想这也差不多是绿衣要的真相了吧。后来的事,一目了然了。” 将碗放到洗碗盆里后重新回来的白露听他那么一说却是表达了不同的看法:“绿衣要的真相还不够明确啊,她说的是为何没来和笙远之后发生的事。更何况看她那么在意脖子上的那个木雕雪雁,明显就是遗憾啊。”月华没有接话了,白露回想起白天在笙远落下去自己想伸手拉他一把被月华阻止的时候,她分明看见笙远眼中破碎而又不甘的光,但又随之浮起一种相信的希望,大概他还对明年的冬天抱有希望吧,即便是哪种自己都是自身难保的情况下。 白露甩了甩头决定先不纠结笙远的问题了,对着月华道:“你先去休息吧。” 月华瞥眼看她:“那你呢?” 白露眨眨眼然后用一种你是傻子吗的眼神看他道:“我当然也去休息了啊。”对于这种废话白露都还会耐心回答也算是对劳累到的月华的一种退让,白露那么觉得。 “”月华半月眼的看着白露有些无语,他敲着桌子缓缓说道:“这医馆挺小的,总共不过四间房。一间是笙远的房间,笙远现在是重伤患者就不说了吧。一间呢,是这老大夫的房间,他已经累了一天一夜了,我总不可能和他挤吧。还有一间你安排给了那群大汉,他们五六个人在一间房我看着都挤,实际上可能更挤,所以我根本不可能和他们挤。这最后一间便是你住的房间了,难不成你想和我同床共枕吗?”说到这最后一句话时,月华明显带着一股子嫌弃和鄙夷,看得白露真的很想一棍子敲死他。 “怎么可能想跟你同床共枕,我这是在大发慈悲将我的床让给你睡!”白露翻翻白眼道。 “喔?你竟会有这般好心?”月华敲着桌面咋舌道。 “呵呵,纯粹是看在你尽心尽力救了笙远的面子上而已。”白露哼哼道,否则就凭他,白露还觉得简直侮辱了自己的床铺呢! 话虽那么说,但是偶尔还是要破例一番的,以前在冥昭山之时,隔壁小梅麻麻也总是这样教导小梅的,有时要以大局为重私人恩怨先放一边,说的是这是作为一头成熟理智的鹿应该具备的素质。白露觉得自己自然是成熟理智的,所以这个时候呢,她就要选择放下私人恩怨,月华要是累趴下了,嗯,自己出这个镜花大概是有问题的。思及此,白露还是把床位让给了月华。 月华面无表情的看着坐在桌子旁的白露,看得白露浑身发毛:“看什么看,要睡赶紧睡,别一直霸占着我的床位,我只是让给你这一次而已。” 月华依旧面无表情,然后躺下,翻过身背对着她,白露心里默默地切了一声,外面又开始慢慢的飘雪了,白露撑着头看着看着眼皮也越来越重,索性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又是这种梦。 白露看着这周围的黑漆漆不得不无奈的扶额,上次做这个梦的时候是刚来这里的时候,之后便许久也不曾梦到过,没想到自己现在竟又做这个梦了,想到上次的黑色大手白露心里一个冷颤,那种毛骨悚然至今还记忆犹新,白露想了想,既然上次自己走了一段路后才遇见那只大手,那自己这次索性不走了就待在这里了,等梦自然醒。 事实证明白露还是太天真了,毕竟是自己的梦,很快便察觉到她的想法,梦境便自己开始变动了,黑色迷雾层层褪去,白露看见远处又是一棵树,真的是够了,上次是扶桑神木,这次又是啥? 但是上次白露还能看清那是扶桑树而这次看不清那是什么树,只晓得那是在开花的树,树叶间似乎是开着黄色的花,她闻不到花香感觉却说这一定是非常迷人的香味。不变的是梦境中除了她永远还有别人,有一人背对她站立仿佛像是一座山脊,挺拔巍峨,那人似乎也在看树一动不动的姿势持续了很久长到白露快要觉得这个人是个死人的时候,她扭了扭酸软的脖子在细微的角度下却看见了那树下居然还站着一个人,不要说衣服神态了,就连轮廓都是模糊的一个人在树下,更看不清那人的动作。 话本子常说这种情况是才子佳人初遇或者是幽会啊什么的,但是这不是话本子,没有男女主人公,更没有那么多的不确定性。但是白露刚这么想着,场面果然很快的就发生了变化。 又是那只黑色的手! 这次它没有冲向白露而是冲向了那树下之人!白露见那挺拔的身影立刻腾空而起冲向那人那里,却被黑色的大手一起捏碎,随之如同破碎的镜子一般,片片落地白露以为它会再次冲向自己,结果黑色的大手竟也是随之消失了。突然她周围的景象随之一震开始破裂,白露开始向下面漆黑的深渊掉去,她惊得浑身冷汗,想向上去却怎么也上不去,仔细一看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就在那黑色大手的手心里! 她见那五指立马合拢,压迫感随之上升,仿佛心口快要被压碎。 害怕的心在颤抖,牙根也在疼痛,嘴里弥漫着一股腥味,她从梦中醒来,带着鲜血与恐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白露的梦 白露睁眼坐起来,浑身战栗,细细的冷汗将额间的发丝都打湿了。浑身的疲乏让她有了一种回到之前在冥昭山被云阳追了大半个林子的感觉,心悸的让她觉得呼吸都是困难的。她抹了抹额间的汗,发现自己的手也是不停地颤抖,努力的深呼吸一口气后她抬眼看过去发现对面床铺上已经没了月华的身影。不仅如此,这桌子上还点着一个昏黄的油灯,外面的天已经再次暗沉了下来。 白露已经无心感受这周遭的变化,那种惊悚的感觉还萦绕着自己没有散去。她捂着胸口脸靠在桌面上,努力平息焦躁害怕的情绪时发现自己脚边还落了一条毯子。 是月华盖的吧。 她捡起毯子放在桌子上,脸继续埋在毯子里那么想着。可是心里依旧不见好转,索性闭了眼想再休憩休憩,结果一闭眼就是那覆过来要淹没自己的黑色大手,白露浑身一个激灵,只得无奈的睁眼,只得继续努力调整情绪与气息,想要平静下来之时,却见到了桌面上越来越近的影子,那个影子也伸出了一只手—— 白露凝起术法尖刃一个猛劲儿反身刺过去,那一瞬间她脑子里清晰地响起一个声音——杀了他! 她还没刺到,来人就立马抓住了她的手腕,冰凉的掌心接触到她发烫的手臂两厢极端的对比让白露瞬间清醒,她定睛看过去来人是月白色长袍的月华。 月华皱着眉,好看的瞳眸里有着一闪而过的惊讶与猝不及防。他的右手抓着白露的右手,左手手上还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样子有点滑稽,白露却笑不出来,看着月华的动作与归为平静的眼眸,她那瞬间涌起的全是愧疚与自责。那一瞬间她很清楚,如果不是月华身手不错,那么她是绝对可以一招毙命来者的。这样的失控是她没有想到的,仅仅因为一场梦 只是一场梦让她差点伤了月华,她散了凝起的术法垂下了头心中的难过迅速蔓延:“对,对不起,我不是成心的。”说这话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嘶哑了,说出的话像是鸭子叫一样的难听还带着别样的聒噪。 月华松开了她的手,将粥放在她的面前只是轻声说:“你先坐下来吃点东西吧。”白露乖巧的点点头坐了下来,一勺一勺的慢慢吃着面前的粥,这是一碗十分美味的肉粥,浓香的味道让白露把头低的更低了,气氛十分诡异。 “之前那会儿你睡得一直不安稳,浑身都是汗,叫也叫不醒。现在你醒来脸色如此难看不说,还有十分激烈的行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月华说的最后的那句话带着犹豫和小心翼翼,月华也想打破这片诡异。 白露却十分神伤,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难道跟他说做了一个噩梦,所以醒来才攻击他的吗?这个理由自己都觉得过分,上次还可以搪塞过去,可是这次攻击了人家还怎么搪塞过去?更何况其实不过是一场梦,说与他听也没什么的。但是自己又该拿出什么理由告诉月华那一刻她是想杀了他呢?可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白露放下汤匙,微微端正了身子看着月华,而月华也十分正经的看着她。虽说俩人平时经常互怼,但是也从没有过要真正取了对方性命这种想法,到底还是仙友,而且同为受到惩戒的一条线上的蚂蚱,白露做出这种事自己都觉得很是过分更何况是受害者月华。那一瞬间,如果来者不是月华这般修为和警惕性都特别高的人,白露是真的可以杀了他的。 思及此,白露决定要跟月华认认真真坦白。 白露将噩梦说给了月华听,至于为什么会突然爆发攻击力她也只能实话实说,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那一瞬间脑子里响起了一个声音,那不像是自己的但又似乎就是自己的,感觉就是在耳旁呼喊又是一种叮嘱,嚷着杀了他。或者说来人是谁都可以,来了就要杀了,这种可怕的想法到现在白露想起都觉得害怕,那怎么可能是爱好和平的自己! 月华听后眉头紧锁,手指不停地敲着桌面。 “你可知神仙不会做梦?”月华想了想看着白露认真道。 还别说,白露还真不知道,不过在九重天上时她的确不做梦,在飞云国之时也不做梦,来了这北国后特别是进了这镜花水月后,便开始做梦,还全是噩梦! “不知道,做梦了又怎样,这只不过是梦吧。”白露问道。 “作为修行之人早已凡俗之事了无关系,所以梦这种内心的欲求的表现便不会再有了。但是也并不是彻底就没了,在与天地同修的时候,逐渐的有了推算的本领,预知未来测算福祸。”月华认真的向她解释。 “这个我知道,修为极其高深之人才有这个本领,而有这个本领的人其实一生中最大的福祸却是早已过去了。”白露接话道,话虽那么说,但是这种神通还是很重要也很厉害,多少厉害的神仙靠着这个本事推算自己劫数,究竟是卡死在那一层还是直接一跃成为真正的神都在那个推算里了。 神和仙始终有区别啊。 月华接着便用了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白露道:“而修为不够的,有时便会靠着梦境预知未来。所以即便是神仙也不是人人都能做梦,更别说如此频繁。” “两次,就算得上是频繁了吗?”白露诧异的问道。 月华十分严肃的看着白露道:“虽然也有不少的仙者穷尽修炼的一生也不会做一次梦,但是还是会有仙者做梦,一个或者是两个再甚者三个。但是像你这般间隔如此短暂的,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又低了头颇为纠结,咬了咬下唇接着说:“更何况多少做梦的仙者都是靠着这个梦境知晓命里的大福大祸,并且仙者的梦以灾梦为主,福梦极为罕见。所以也有一说是这是天地赐予的暗示,也算是一种机会,显然你这两个梦都是灾梦啊。” 灾梦?!想想也真的是很符合了。白露每次做完梦都觉得自己全身酸软,仿佛自己的灵魂被抽了出去做了世界上最累的劳苦活一样疲惫痛苦,这不是灾难是什么? “可是,灾梦的话,按理说梦境的内容应该全部与自己有关吧,但是我的梦除了那只黑色大手以外,我只不过是旁观者啊。”白露疑惑的问道。 “或许,那些人不过是关键人物而已。”月华摇摇头道。 天啦,自己这升仙也不过两千多年而已,怎么天就要亡她了呢?身为一头鹿还真的不该多活些年的意思吗?简直欲哭无泪啊,宛如地里的小白菜啊。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既然上苍给了你提示,那么这个劫说不定还是可以躲过去的。”月华微微叹口气道。白露哭丧着脸看着他然后问道:“你不是说,命途不可改吗?一改就要支付代价等等,还怎么躲啊!” 月华拍拍她的肩:“梦境告知你未来,也是给你出路。梦也是具有力量的,否则梦貘怎么活下来的呢?”这种安慰像是一杯白开水,淡淡的没有太大感觉。 白露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月华颤颤巍巍问道:“那梦里的扶桑神木,是不是就在说我来北国就是错的,本身就是来送死的呢?” 月华先是一愣,随后撇头不再看白露,自顾自的想些什么。两个人陷入了压抑的沉默便没再提起这个话,而白露只好更加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啊! 白露浑身发软,什么事也做不了,索性就回到了床上再去休息。经过那样一个梦白露就像是根本没休息过还去干了许许多多的粗活一般,累的不行。月华对她的状态也十分在意,生怕她再做噩梦起来又要杀人,他便特意施了一个安神咒,白露这下才算得到了真正的休息,长夜终于无梦。 近几日,被那梦境折腾的白露早就将笙远一事抛之脑后,活得跟笙远差不多,整日缠绵床榻。月华也不多理睬她,一直关注着笙远的动静,长时间都在笙远那处待着,或者是处理其他事。白露内心再此涌起愧疚,多半还是怪自己当时的突袭将他吓着了,他已经有些怕了吧。 但是白露觉得自己好歹还是很负责的人,所以在她一直躺在床上的第七天,她决定爬起来看看情况。 走出房间,大堂里没有人。白露去厨房和药铺瞟了一眼都没有发现人影,月华不在,老大夫也不在,就连之前那群壮汉也不见了踪影,药铺更是关门的。这么想来,笙远那边应该没忍住照料,白露立马去了笙远的房间。 一去果然没人,笙远怎么说都是一个病人,病人始终需要人照料的。白露已经躺了七天,觉得自己怎么说也该懂事的照顾照顾病人吧。她推门而入便听见病人在喃喃着要水,白露立马端水扶起他,将杯缘缓缓地靠近他的嘴边。他还真的是渴着了,白露连续喂了他三杯水他才没有继续要水了。我放下茶杯后,才发现他悠悠转转的总算是醒了。 他眼眸微睁,干裂的嘴唇被水润湿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绿绿衣,是你吗?”微弱的像是祈求,让白露心里升起了绵绵的心疼。 她在找你,你在唤她,这便是苦了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你在哪里 白露心里叹口气,正要告诉他自己不是绿衣之时他却是一副伤感然后轻轻的说道:“不,你是白露。”虽然是非常短暂的叹息与悲伤,稍纵即逝,但是还是看的清楚分明啊。 白露收起心中的叹息转而笑脸相迎:“笙远你可算醒了啊,你师父现在好像不在,等待会儿他们回来了我叫他来看看你。” 笙远先是点点头然后问她:“白姑娘,你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吗?”白露正要起身却听他那么问,心下了然道:“你已经昏迷了整整十天了。”笙远有些怔愣然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白露看着他让他躺平在床上道:“这会儿还有点早,我去看看厨房里还有没有吃的给你送过来,你现在还没彻底好不要乱动,躺好了。”笙远感激的看着她道:“辛苦你了。” 白露笑着摇摇头转身出去打算去厨房找找看有没有月华做剩下的菜什么的,结果一推开门就瞧见老大夫和月华正在往这里走。白露立马走上前激动的告诉老大夫:“秦大夫,笙远醒了,您去看看吧。” 老大夫先是一惊随后大喜,眼角竟还有一些泪花花:“太好了,我现在就过去看看他。”说着他便疾步走了进去。 只剩下了月华和白露,两目相对。白露想起笙远啥也没吃立马开口问月华:“月华,厨房里还有什么吃的吗?笙远许久没进食了,估计饿的不行,要弄点吃的给他啊。”月华看了白露良久然后叹口气像是投降:“没有了,算了,我还是去做一点吧。”白露点点头立马应和:“那我给你打下手吧,走吧。” 说着两个人就往厨房里走,月华看着前面那个白衣女子很想告诉她一句:这是在镜花水月啊,一切不过是个幻象。但是又想到当初在飞云宫的事,遂而作罢。 月华认真的剁着肉末,白露坐在灶膛前使劲儿的打着火石突然想起之前那一群壮汉问道:“月华,之前那群壮汉呢?” 菜板上哚哚哚的声音十分规律,月华听她的问题都不停手的回答她:“回去了。”白露听到这儿有些失望,本来想着感谢一下人家顺便给他们指点一下迷津,让他们别在走歪门邪道做些缺德事儿的。大雪天的还跑出来抢劫,这算个啥啊。 月华把米和水放进锅里吩咐她:“赶紧生火。”白露一听立马加快手中打火石摩擦的速度,但是还是那样燃不起来,气的她想摔了打火石。月华简直看不下去了,对着灶膛里面直接用术法点燃了柴火。白露吓得立马看他,月华手指上还有点点的深红深红的火焰。 白露皱眉看着他:“之前就想问了,你那个到底是什么火啊?感觉和九重天上的三昧真火不一样啊。” 月华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说:“那群大汉应该之后还要来看笙远一次吧。” 白露立马被转移了视线奇怪问他:“诶,他们这么关心笙远啊?”月华理着青菜叶子道:“嗯,他们以为是因为他们把笙远吓到了所以笙远才栽到山下的。”白露听后翻了翻白眼道:“虽然不是这样的,但是他们抢劫笙远肯定是会把人家给吓着的吧。” 月华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转头看着她:“那是因为他们之中有个兄弟身患急症,几个人来到这儿又没钱所以大风雪天无奈只好去打劫过路人,所以救完笙远后他们又急急忙忙跑回去照顾那个兄弟了。” 白露嘴巴微张不知道怎么接话讷讷问:“那他们那个兄弟怎么样了?” 月华走过来掀开锅盖将之前的肉末一边放进去一边道:“这几天秦大夫就是去治疗他们那个兄弟去了,直到今天他们那个兄弟才算彻底没事。”白露往灶膛添了一把柴火颇有感慨道:“人走到穷途之时真的会做出一些他们曾经不曾想过的事啊。” 月华盖上锅盖道:“在没作出不可原谅的错事前回头是岸就还有救,虽然打劫笙远这件事是错的,但是笙远掉下山他们的确也是冲在第一个去救人的,也帮了不少忙。”他敲了敲锅盖又加了一句:“一码归一码,既不能互相抵消也不能被一叶障目。”白露点了点头,又扯了扯风箱没有接话了。 当白露端着肉粥和月华一起走到笙远的房间时,秦大夫正坐在床边无奈的摇摇头,拍了拍笙远的肩头道:“等你伤好了再说吧,现在先养好伤。”月华和白露对视了一眼,白露走在前面对着两人说:“粥来了,笙远来吃点东西吧。” 笙远看向门口,白露笑意吟吟手中端的肉粥还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老大夫向白露点点头然后转头看着笙远:“你先吃东西,我出去打理一下药铺。”说着老大夫就离开了房间。 月华在这方面一向是直来直往有事说事,看着笙远问:“你打算进山?” 笙远吃粥的动作立马停了下来眼神复杂的看向月华,缓慢的点了点头。白露也停住了喂饭的手然后道:“伤还没好,你还是别想着进山里了。” 笙远倔强的说:“可是这个冬天”话还没说完月华就打断他说道:“嗯,你下地走给我看看,看看能不能走出这个房间。”白露低笑然后正经道:“我觉得我的兄长吧就是话糙理不糙,非常有道理的。”月华阴森森的瞥了她一眼,白露立马补充道:“所以你还是快点好起来吧。” 一碗饭吃干净后,白露端着碗出门,月华也紧随其后。白露猛然问他:“你不是说这是镜花水月,我们不要过多干预笙远的行动吗?”月华用一种可怜的目光打量她然后才道:“他那个样子就算我们不劝,他也绝对爬不出自己的房门啊,没什么差别的。”说完就离开了。白露无语的看着他离开,心里嘟囔着那你也大可以不管的啊,不知道犟个什么劲儿。 许是月华的话还真的有些刺激到笙远这个病人了,之后的一个月里他十分积极主动的配合治疗,吃的多睡得多,年轻人嘛,愈合能力还是很不错的,总之就是笙远以较快的速度恢复了。 赶上了这个冬天最后的一场雪。 笙远伤好的第一件事果然就是去往后山,准备了四个包子还有各类小玩意儿急急忙忙就冲进后山了,白露秉持着一点儿都不能放过的态度和月华一起跟着笙远进了山。如果说和笙远比起来不一样的是什么那可能就只有心态了吧,白露和月华十分清楚山里已经不会有绿衣这个人了,而笙远则是带着希望与很多很多的话去的。 天上下着小雪,比起之前铺在地上的厚雪相比这次的积雪就真的像是单纯的打扮,春天即将到来为了一场迎接的打扮。月华和白露一半跟踪笙远一半欣赏风景,就这么慢条斯理的走到了后山的那个山谷里。 笙远一遍又一遍的喊着绿衣的名字,声音也在不断的提高。但是,回应他的除了被惊飞的鸟雀就只剩下山谷弹回给他的回音。直到他嗓子的嘶哑,直到真的已经精疲力竭,直到他怀中的包子已经冷透了。他坐在以前和绿衣一起吃包子的石头上,拿出了冷透的包子,自己慢慢的咬了起来,一点一点带着缓慢和失落。 直到最后天光渐渐暗下来,他手中的包子还没啃完,他垂下手望着黑了一半的天空发起了呆,手中包子落了也没有发觉。白露看着他那个样子又看了看这快要黑尽的天空有些着急又有些气恼,在地上搓了一个小雪球愤愤的砸向笙远。 笙远立马站起来环顾四周急急的大声询问:“绿衣!绿衣,是你吗!”没人回应他,他又不放弃的继续道:“是你对吗?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了,我不是有意失约的!”一旁的白露在砸了一个雪球后被月华直接一个爆栗打哭在地,月华压低声音斥责道:“你瞎闹什么!”白露捂着脑袋委屈巴巴解释:“我这不是看天都黑了,他还不愿意走吗?我想提醒他该回去了来着” 月华叹口气,提着白露的衣领子站了出来看着笙远只是道:“天黑了,该回去了,秦大夫还在等你呢,笙远。”当笙远看见月华和白露两个人时,眼底的失望已经控制不住的流露出来了,白露在一旁咬着手指紧张兮兮的看着,月华把她的手扯了出来然后拉着她向前走,笙远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三人就这么下了山。 之后的白露被月华勒令如果再瞎捣乱的话,就要多做三天苦力,白露立马老实了只是跟在月华背后月华向东她就向东绝对不向南北西方向。 笙远之后也不离不弃的接着跑了半个月左右,直到某一天起来看见天井旁一朵杜鹃花开了才意识到春天来了。后山的山谷也是漫山遍野的五彩缤纷,绿意盎然,笙远这才颓然的坐在那方大石上明白了绿衣真的是不在这里的事实。 蹲下身采了一朵粉色小花的白露清晰地听见了他的叹息—— “生气了吧。” “所以走了吗?” “是不是回家了?” “你现在身在何方?” 我好想见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弹指瞬间 春夏秋冬是天地的计时器,不论是神界还是凡界亦或者是妖界都逃不掉这个四季轮转,就连冥界都是有三途河彼岸花花开花谢的规律。但是来了凡界白露才知长度的不一样,影响有多不一样。 于他们这些神仙而言,凡人就如同那朝菌和蟪蛄,生命的短暂让他们认为四季的轮转就是一生。而于笙远那般的凡人而言,他们就像是大椿树一般要算上个几千年才是一个季节的过渡。但奈何,作为修道者的他们,即便成为神仙也不如那上古传说中的神树椿,顶多不过是那楚南的灵龟罢了。 生命长度不一样的两个人如何相爱? 不可能的吧。 春天的到来,让白露有了些活力,比起之前的冬天除了办正事要出趟门之外其他时候白露都是窝在被窝里,甚至还要问月华要汤婆子不然就会可怜巴巴涕泗横流的将月华望着,吓得月华浑身起鸡皮疙瘩。现在好了,春天来了,气温上升了。白露穿着自己春衫轻飘飘的很快乐,为此这人一高兴就容易嘚瑟,一嘚瑟就容易发人来疯。白露人来疯起来变得十分的烦人,月华变着法子躲她,白露寻不到月华就想起了一直躲在房间的笙远。 想起绿萝写的话本子里,才子与佳人被迫的分离一般伴随而来的是才子的郁郁无为和佳人的相思成疾。而恰巧笙远又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思及此白露立马跑去笙远房间敲门:“笙远,我是白露,你现在有空吗?”她想为笙远做一点疏导。 但敲门一直无人应答,白露反反复复敲了好几次依旧如此,按照以前的个性她会知趣的离开不做打扰,但今时不同往日发人来疯的总是喜欢和以前的行为背道而驰。所以,她一脚踹开了门,顺便大吼:“再不出门你就要发霉了!” 可是映入眼帘的不是想象中的那种酒坛遍地,屋里也不是带着那种闷闷的臭味。相反笙远的房间十分干净,如果说唯一的脏乱差就是以他书桌为圆心而扩散至少六尺距离内,书籍散乱,纸张四落,甚至有一处还有一块墨水的污迹。而笙远此刻就趴在书桌上,脸上还覆着一本医书,因为白露闯进来的动静实在是太大,笙远从那堆医书里缓慢的抬起头睁着迷糊的眼睛看着对面迷迷瞪瞪的白露喃喃:“嗯怎么了?” 白露抿了抿嘴唇有点哆哆嗦嗦:“啊,那个,我看你一直不出房门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来,看看你而已。”她这个背光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见笙远迎光抬头时嘴角还有晶晶亮的水泽,声音很是僵硬。 笙远伸了伸懒腰然后冲她笑笑:“喔,我只是在翻阅历来的经典医药著作罢了,这一看就是把所有的翻出来看了,忘了时间也把房间弄的很乱。”他说话之时,白露才瞧见他书桌上被各种典籍埋没起来各类草药,连他的一边脸上都是干草药的碎屑,现在他像是一个去哪里拾荒归来的样子。笙远站起身理了理皱成一堆的衣袖又是温和一笑道:“有劳你和月华兄为我忧心了。”白露愣了愣然后立马回头看,月华果然站在门口,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白露有点心虚,打着马虎眼道:“原,原来如此吗?你还真是刻苦啊。”笙远一边收拾着凌乱的东西一边说话:“医术的追求是,无止境的。”他说完抬起头时,白露将他眼里的坚定看得分明,然后说:“嗯,这样很好。”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出了门便听月华幽幽的声音:“你在想什么呢?” 白露关上门走远了几步确定房里的笙远听不见后才道:“我以为他经过那天的事情后会一蹶不振,所以去看看他。”月华走上前又是给了她一个爆栗道:“你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依我看他倒是会认真研习医术,可不是所有人都如话本子那般情爱便是一生的。” 白露却瞥了瞥嘴道:“哼,那不过是因为冬天除了今年有,明年也会有,后年也会有。他的一生短暂,却还是有那么十几个冬天的,说不定下个冬天绿衣就回来了呢,就这样想着罢了。这叫什么?自欺欺人啊。”白露吐吐舌转身离开,月华留在原地倒是有些讶异白露是这么想的。 但事实证明白露的确也是正确的。 你永远不会想到想念这种东西会什么时候窜出来,可能是在途径包子铺的时候也有可能是看见稚儿拿着五彩的风车嬉笑经过的时候,不用刻意记起但身边总会有些关于那个人的回忆。如果说前面三个季节只是无意间的回忆起,那么又是一年冬季到达之时,就是放肆的寻找了。 笙远像是日常上山采药一般又去了山中,保持一个冬季的寻访,每次回来的时候嗓子已经嘶了,无法开口说话了。每次满怀希望而去,失望而归,但第二天的笙远必定是带着满脸的笑意去的,不论晚上回来之时他的神情有多么难看。 这样的情况维持了好几年,他在山中还救了一个孩子并且带回来收做了自己的徒弟,这样的事也让他想起多少年前他被绿衣救下的情景,他还是带着期待过下去的。 可是这样的期待也没过几年,医馆老大夫去了。 说来可怜,老大夫在最后几年一直在等笙远成家,最后还是妥协在笙远的倔强里。在老大夫身体越发虚弱的那几年里,笙远更加刻苦的埋头钻研医术,名声早已远播北语镇之外了。老大夫也是十分欣慰索性将整个医馆交给他,老人家便躲在了后院读医书品茗,偶尔指点一下笙远的医术,日子过得十分自在。而白露和月华算得上是这医馆的小学徒了,意外的学到了不少医术。 但是凡人就是如此脆弱,昨天白露还在抱怨自己在老大夫那里学的不如月华,要再去请教老大夫,第二天老大夫就已经长逝而去了。老大夫一死,整个镇子上的人都来缅怀,这个镇子上的人有多少人没被老大夫把过脉呢? 可是,经历老大夫的逝世后,白露才觉得笙远那一瞬间是真的崩溃了。 老大夫下葬后,回到寂静的医馆,笙远坐在桌子旁总算是哭了。他哭的声音很小很小,白露和月华坐在他旁边,不知如何安慰。白露手足无措,并不会安慰人,也从未安慰过人,一切都显得十分尴尬,无奈之下白露便跟着笙远一起哭泣。月华看得无奈,走了出去又很快回来,然后手里就多了一坛酒。 月华推盏给白露和笙远两人之时,笙远已经停下了哭泣,只是一手扶头遮住了他的表情,但他另外一只手还是接住了杯盏。白露拿出方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汗水后也接过了那杯盏。 如今正值夏日,外面的虫鸣搭着蝉叫好不聒噪,但是屋内却是一片寂静。昏黄的油灯一闪一闪的,还有几只小虫子在围着油灯打转转,三人的身影被这一闪一闪的油灯照的也是晃晃悠悠的。 “我们这些凡人是不是真的追不上你们的脚步?”忽而,笙远开口问道,声音嘶哑中带着沧桑。 白露和月华对此无动于衷,在这镜花水月里终究过了些年头,两人都未曾刻意改变容貌想来被发现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月华握着杯盏微微笑了笑:“你说的你们怕是不仅仅是在说我和白露吧。” 笙远放下了那只手眼神有些飘远道:“我曾经遇见过一个姑娘,她会腾云仙术还会不药而愈的医术,她和你们一样容貌经年不变。” “是那个木雕雪雁的所属者吧。”白露拿着筷子沾了沾杯盏里的酒说道,然后舔了舔筷子上的酒战栗的又补充道:“你每年冬天都去后山山谷也是去找她的对吗?” 他苦笑着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你们真的什么都知道。”白露对此只想叹气,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和月华就不会跑到这里来,观察一个幻影的一生了。 笙远盯着酒缓缓说道:“虽然知道人寿命短暂,终有一死。可是我还是曾幻想过,努力钻研医术,让有限的生命能多一些意义,能拉短一点距离就能拉长一点在一起的时间。可是我师父去世后我才明白,医者救人却无法自救,我们还是不能挣脱来自生命的束缚。远去的人,再怎么伸长手臂也挽回不了。” 他笑着,眼里却再也没了曾经的迷茫。 月华又往杯盏里倒了一杯酒极为平淡的问:“放弃了吗?” 笙远将杯里的酒一口饮下然后道:“还没到最后啊。”说完就趴在了桌子上,沉沉睡去。 白露在一旁拿着筷子一直戳着杯盏,却听对面月华说:“还真让你说对了,还真是一个倔强的人。”白露拿起杯盏里的筷子声音瓮瓮的道:“只是一想到那个人,会因为特别的喜欢而导致了没有说出口的话变得十分的不甘心,越喜欢越不甘心,哪怕是知道也好啊”月华听她这话眼神里有了些许探究道:“你这话说的还真是有感情啊。” 白露立马从神思中醒来然后转移话题道:“诶,话说笙远的心思已经很明白了吧,绿衣知道会怎样啊?” 月华看着睡梦中还蹙眉头的笙远道:“那就要看他,在他短暂的时光里还会做什么让绿衣不悔倔强的离开北国的事吧。” 好像就这样,笙远就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了一般。第二天的他眼神里恢复了往日的坚定,他的医术在时光的打磨下越发的精进,他成了下一个秦大夫,是镇子上的一道救命之光。他好像走上了一条和秦大夫一样的道路,传授自己徒弟医术,他也变得越来越温柔。 他还是在每年的冬天去后山,年复一年,年复一年,直到翩翩少年郎变成华发深深的老者,直到身体笨重到已经无法爬山到山谷,即便如此他还是会让白露或者月华亦或者是自己的那个徒弟扶着他去后山。 这样的情况下,他没过多久和他的师父一样躺在了床上,哪儿也去不了只能看着灰色的纱帳发呆回忆自己的一生。昏黄的油灯下,他笑着,脸上的褶儿堆在一起,还泛着柔和的光,他还是那个温柔的笙远,即便要死了。 “一如初见的你们,垂垂老矣的我,如果她站在我面前,不知是否还认得我,还愿意认得我吗?”他躺在床上看着白露和月华语气苦涩道。 白露坐在床边看着他很久才道:“你还在等她吗?” 沉默了一会儿他看着一边的窗棂无奈道:“当年我失约想必她一定很生气吧,所以这么多年都不回来了。” “既是你口中的仙,她的时间刻度自然是与你有所不同的,或许她现在其实就在来的路上。”月华淡淡的说道,话语中竟有种神奇的画面感。让白露想到初见绿衣,她眼中的执拗,她真的一直都在来的路上。 笙远却蓦地湿了眼眶道:“我知道,我知道她是个热忱的姑娘,可我没用啊。我等不到她了,来不及对她说那句对不起了,曾经欠她的一句话也说不了了。” 白露心里难受只是安慰他:“不,说不定能传达的,你不能放弃啊。”此话一出,笙远是真的笑了,月华却是怪异的看着白露,白露眼里流露的是真的难过,像是躺在床上无奈苦涩的不是笙远而是她自己,这和当初伤感云阳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月华有些诧异。 笙远看着白露摇了摇头:“这么多年,行医那么多年,直到自己成为那个一脚踏进棺材板里的人后才明白,我和她的距离不是名为神凡,而是生命的长短。于她一盏茶的时间对我而言却是四季一个轮回,我的一生在她漫长的生命中比起昙花一现都还要微不足道。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她在我的一生里是美好的永久,而我不过是刹那而逝。不行的不是心而是我即将死去的现实。” 神仙恒久,凡人刹那。谁也没法留住谁,也等不到谁。笙远追不上绿衣,绿衣也无法挽回笙远。 但是白露的内心却十分的挣扎,她坐在床边不知如何开口告诉他:绿衣一直记得你,一直也在等待着,她从未怨你当时未曾赴约反而怨自己来迟了。绿衣,一直等着那天的雪莲花,还有那句你一直想说出口的话。可是,这些话白露说了也无济于事因为真正的笙远就是这样带着遗憾和伤悲离开了人世,这个镜像知道了又改变不了什么。转世之人不会再记起前世的事,转世的是转世的人,前世的又是前世的。笙远只有一个,没了就彻底没了,笙远和笙远的过往在他喝下孟婆汤走上往生桥之时便在此画上了句号。 “还请你们在我死后,将我埋在那后山的空地里。”笙远轻声说道。 月华无言,白露静默的看着他,只见他笑着说:“我就在那里等着冬天回来,等她回来。” 油灯里的火苗又跳了跳,晨光渐起之时,笙远的目光开始涣散,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白露把目光转向月华,月华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白露转头看向笙远之时,笙远也看着她,目光出奇的温柔,那一瞬间白露仿佛见到了年轻时的他。但白露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那目光虽然看着自己事实上却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果然下一刻便听见他唤道:“绿衣。” 将死之人回光返照实在是常理,而在最后一刻他掩埋许久的心意也在这样的回光返照里被照亮的明明堂堂。 约莫是白露今日身着绿衣最爱的青色衣衫,他思念过度看错了。白露极力揣摩着绿衣的模样微笑道:“矮冬瓜,我回来了。” 笙远眼睛眨也不眨的放着光芒看着白露道:“对不起,我失约了。” 表露握着他的手轻声笑道:“你没事就好。” 他努力撑着即将合上的眼皮,做了一个爽朗的笑容道:“我一直,一直,喜欢着你。” 白露微微一愣,转念后做了一个自己出生到现在最温柔的笑容道:“我也是啊。” 随即笙远如释重负,呼了一口气笑着合上了眼,再无声息,笙远的小学徒在一旁哭的伤心。白露却低头看着笙远握的很紧很紧的手,心里涌起的难过不知道是自己自作聪明对绿衣的抱歉还是因为笙远的情绪感染了自己,只是喉咙堵得慌。 转头就看见月华一直盯着自己,白露心里更加慌低垂头道歉:“对不起,我又做多余的事了。” 月华看向窗外微微的曙光良久后道:“没,只是那一刻你的感情就像是自己就是绿衣一般很具欺骗性。”白露怔忪片刻,然后打着哈哈笑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嘛。”月华看了她许久本想再问几句,又想起飞云宫之时她的防备,最后还是作罢了,他真正注重的从来不该是那些,而是其他的。 随后一切如笙远所要求,将他葬在后山的那片空地上。想必现实中的笙远也是这样要求自己的徒弟的。一切也已经结束,白露和月华也跟那个小学徒告辞,走出了北语镇,才感到,啊,已经是秋日了啊。 两人向前走着场景就这样自然而然变成了来时的模样,白露突然觉得怀里有点硌人,她放慢脚步走在月华背后,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木雕,才发现那是笙远教自己的月华小木雕,当初一直想着找个机会扔了结果一直忘了,现在再看看就会想到秋日的午后笙远在雕刻着自己的小木雕之时,还会指导她怎么雕月华才能雕的传神,两个人还一起随时防着月华的突袭,现在想想竟有些不舍。 “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跟上来。”月华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白露道。 白露立马将手放到背后咧咧嘴道:“来了,来了。”白露大步走向月华,然后将木雕往袖子里死劲的塞了塞,跟着月华踏出了镜花水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梦境成真 两人从镜花水月里出来之时,真实的世界中夜色已经由浓转浅。白露心中感叹在那里面跟着一个人经历了大半生,现实不过短短两三个时辰,不得不说这世间还真是离奇变幻啊。 白露正要四处寻找绿衣的身影时,却发现她站在原来那个地方脸上满是泪痕,止不住的抽噎。她打算上前询问安慰一番时,月华抢在她前面语气没有任何波动道:“真相就如你所见,绿衣,他用了一生的时间等你回去。” 绿衣再也不能坚持住一般蹲下了身子,捂着脸哭泣了起来。白露看着伤心欲绝的绿衣震惊问道:“原来你,能知晓镜花水月里发生的一切!” 月华放低声音对她道:“这毕竟是她,北国未来的祭司施的法术镜花水月,虽不能进入但是想看里面发生了何事也是不难的。” “那她完全用不着我们就可以知道笙远的过去啊,何必那么麻烦?”白露疑惑的问道。 “镜花水月里的一切是需要有人引导的,而我们就是引导人。”月华向她解释。 白露拉长了声音说:“喔~这就是你为什么在镜花水月让我不要轻举妄动的理由,不仅仅是因为害怕影响历史的映射也是在提醒我的所作所为差不多都是多余的,反正绿衣看得到,我去掺和反而不利于绿衣知道真相是吗?” 月华满意的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也不能说你所做的都是多余的吧,有些还是很有用的,没有违背你一开始提出建议的初心。” 白露扶额无奈的笑笑,语气低哑:“初心?看着我当着主顾的面犯蠢,你内心其实可幸灾乐祸了并且还觉得我犯蠢很搞笑是吧?”她的表情有些狰狞,月华却不以为意道:“我以为这是常识,谁知道你连常识都不知道。” 白露现在只想冲上去咬他一口泄愤,另一边的绿衣站起身来擦干了眼泪努力的提起笑容道:“仙君说的没错,其实我应该感谢这位仙子将我的心声传达给了他,就算,那不过是个幻影,也算是了却我多年的执念了。谢谢你。”说完她深深的鞠了个躬,脖颈上那个木雕雪雁晃在空中,鲜艳的红绳让白露非常难过,她立马将绿衣扶起艰难的吞咽着不知说什么好。 月华这个时候声音缥缈传来问了句:“放下了?” 绿衣眼里是深深的怅茫,转而微末的叹口气:“他曾说我是他一生的美好,可这万千河川却再也没了这个人。无边的天际里我想那些曾经美好的记忆也的确能支撑我走到尽头了,至少他来过这里。”说最后一句话时她右手捂着胸口,满脸温柔,让白露发了呆。 这样,大概于你和他就无遗憾了吧。 整理好情绪后,按照之前的约定绿衣将木雕雪雁递给白露,白露接过那个木雕雪雁一瞬间脑海里想起了笙远完成好这个雪雁之时,脸上噙着笑容。那个模样现在想来都还鲜活的,仿佛笙远就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天井那里。 白露笑了笑将右手覆在雪雁的嘴上,将琉璃珠取了出来之后将雪雁递还给绿衣,见她熟练而又珍重的将雪雁重新戴在脖子上,白露心中浮起的感慨层层叠叠,什么时候她也能像绿衣那般勇敢而坚强呢? 满是心思的白露拿着琉璃珠走到月华面前淡笑递给他:“这个还是由你来保管吧。” 月华点了点头正要接过来之时,白露却突然感觉到了背后的入骨的寒气,这种寒气是——杀气! 白露立马凝神拿出了自己的伞转身便是一挡,她看过去自己的头上除了她的伞竟还有一刀一剑,仔细看过去月华不知什么时候搭着自己的肩,他的昼月剑和她的伞一起挡着那悬在她头上的寒光森然的大刀上。 来人立马借力退到不远处,而白露则是被月华一把从身前拉到了身后,他只是冷冷的吐出一句话:“收好那颗琉璃珠。”白露听后立马将琉璃珠收进了自己的怀里,拍了拍保证不会掉之后才看向眼前的局势。 不知何时这中央之地来了一群黑衣人,看样子却是和飞云宫那时相差无几的,多半又是魔界的人。绿衣,月华还有白露被分成了三个包围圈,周围都有人进攻。更加让白露震惊的是这个中央之地他们是怎么不动声色的进来的?如果不是他们偷袭时那种杀意凌然暴露了出来他们三人竟没有丝毫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不论是月华还是绿衣都没有任何犹豫,立马动手,打的十分激烈。只有白露这边一群人和白露干瞪眼,虽然都拿着武器但是却不敢怎么贸然上前,这和方才拿刀砍向她的局势又有所不同了这让白露也是很懵逼。虽然不知为何他们的行端变化如此之诡异但是她的伞已经握在掌心,就如同剑已经出鞘无可回转。作为修为最差的那个,她是绝对不可以拖后腿的那个,这么想着她就拿出了看家本领冲了上去,可是即便如此对方的攻击中总是留了一招半招,白露也算是借这个机会总算是突围出包围圈,身后的黑衣如同鬼魅不伤害自己但就是不放过自己。 在白露烦心自己这边的废物时,月华那边就比较简单利索了。白露见他那边不过两道剑光,那些东西就被扫荡的干干净净了。虽然之前就有见过他挥剑的利落干净,但是剑锋的凌厉与敏捷还是让白露心下一惊。 月华那边的快速让白露这边的黑衣人有些焦灼,白露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只是能明显的感觉到月华那边的积极快速让他们不再留手,但也还是没有向她动起杀意更像是他们几个在联合起来对着她做一些试探。 这里白露正在疑惑他们在干什么之时,中央之地猛然间冲出了一大批人,他们帮着白露三人击退黑衣人。他们也似乎很能审时度势,看了白露一眼后立马转身不见,只留下了腾腾的黑雾扑在白露脸上,白露吓得节节退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在疼的白露嗷嗷叫时,月华收剑背于背后看着走来的人,竟是雁归帝君和那绥离! “父君,绥离伯伯”绿衣惊讶的唤出声但觉得自己的惊讶实在是过于愚蠢便立马收住了后面的话。雁归帝君斜睨她一眼,无言中透露着你自己好好反省的威压,绿衣立马低下头不敢看他,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月华仙君不愧是天族的三皇子啊,法力修为让我等不得不颔首敬佩啊。”雁归帝君看着月华微笑道。 月华微微笑道:“帝君过誉了。” 雁归帝君摇摇头道:“依本君看来,再过几千年,你的修为便可以跟你二哥重冉神君媲美了。” 月华脸上的轻笑突然僵硬了一下随后恢复面色淡然道:“帝君说笑了,月华自是不能和二哥相提并论的。” 雁归帝君最后放弃了这个话题转头看向绥离道:“那些人呢?” 绥离抱拳严肃回禀:“属下已经派人守在北国入境处,还未接到有异动。方才追踪只见出了中央之地就不见了踪影。”雁归帝君表情很难看,中央之地可以说是北国的命脉处了,如今有人闯入还没找到闯入者,这对北国来讲已经是最严重的事件了。 绿衣这时立马跪在地上咬唇道:“此事都怪绿衣任性影响了结界导致匪徒有机可趁,还请父君降罪!”绿衣跪在地上,头伏的很低,众人一片沉默,雁归帝君久久的看了自家女儿一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重话,说了也是自己心疼,最后无奈道:“绿衣你先起来,如今最紧要的是找出匪徒,结界还可以再起但是闯入者必须抓住!” 月华皱起眉头最后还是开口道:“启禀帝君,关于闯入者月华或许知道是什么人。” 雁归帝君眼前一亮看着月华问道:“还请月华仙君直言。” 月华低了眼然后抬眸眼中是百分百的确定:“应该是魔界之人。”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提了口气。自打三万年前一役后,魔界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以为当年的重创能让这个异类偃旗息鼓,没成想他们会卷土重来,在场的人心里都有些惶惶。 雁归帝君皱了眉问道:“月华仙君此话有几成把握?” 月华淡淡道:“九成。否则我也不会让帝君来此做好准备。”雁归帝君的脸色比起之前更加难看了,先前坐在地上揉屁股一直没插话的白露现在听月华那么说,心下一惊立马问:“你早就让帝君来这里做防备?一开始你就猜到了?” 月华回她:“经过飞云宫一事后,我总要有所准备。就像你说的,他们上次对付云阳最后无功而返很是说不通,那么这次想必也不会放过。”白露想起上次飞云宫的黑衣人,放火烧了韶华殿还要招招对准云阳,而这次的黑衣人对着自己怎么看都在放水,白露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那么想着也就着地上坐着了,月华回完她的话才发现这人还坐在地上,虽然是北国中央之地虽然扶桑神树上没有一点积雪,但是中央之地却是厚厚的冻土。月华白了她一眼一边往她那里走一边说她:“你还坐在地上干什么,你不知道地上”话还未说完,突然一阵狂风而至,一股黑色浓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型,俨然与白露那灾梦里的大手一般无二! 白露看着它向自己冲过来,按照以往的灵敏度她本可以立马逃掉的,可是现在她看着那个五指张开的大手竟然无法动弹,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五感也在被封印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漆黑的深渊,浑身席卷而来的是一股喘不过气的压迫感,那是一种死亡的既视感。 白露眼睛里全是那黑色大手,但余光却看见了一道月白色身影正向自己奔来,耳畔呼呼地风声伴着一个大喊声冲进了她的四肢百骸:“白露!” 白露随之一醒,却见一个人影挡在了她的面前,剑光一闪,黑色的大手随之一散,消失不见。 像是天边的一道救命的曙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神君重冉 天光渐曙,那人迎着光芒持剑而立,背影挺拔修长,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般,让人敬畏,且安心。他缓缓转身看着白露,这一刻哪怕是他背光而站,白露也看清了他的面孔,与背影不同的感觉,他转身之时白露仿佛看见了青山绵绵绿水悠悠,是宁静而又温柔的存在。 白露清晰的知道自己分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但是内心却有一个名字回荡在脑子里,那个天地间第一战将,法力高深的神君,神秘莫测的天族二皇子,月华的哥哥——重冉。 她在这个人的眼神里极为艰难的吞咽了一下,然后颤颤巍巍的开口:“多谢神君出手相救。”重冉听她那般道谢眉毛轻轻的抖了一下,他还是看着白露但是白露不敢看他,有如芒刺在背。白露想了想自己如此胆小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自己被天地间第一的战将救了一命心里有些惶恐的原因所致吧。 重冉不着痕迹的叹了叹然后语调平淡而轻缓:“无事。”随后他转了身不再看白露,白露如释重负,悄悄的呼了口气。 本是向白露方向狂奔的月华见到那个人影也是诧异开口:“二哥?” 重冉看向月华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三弟。” 白露看见月华瞟过来的目光,她微微拍拍了胸口呼了口气示意虽然惊险连连但是没什么大碍。月华随后再看向重冉皱眉道:“二哥不是在西天如来坐下修行去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北国?” 重冉还未作答之时雁归帝君啪嗒啪嗒的走上前眼睛发着光道:“重冉神君,本君可是仰慕你许久了。”听得白露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从脚到头一个筛糠抖了抖,没想到雁归帝君这活了几十万年的老头子竟会仰慕这不过十几万年的年轻神君。 “帝君说笑了,重冉还应多多向您请教呢。”重冉脸上一派平静说出来的话也是如同小舟泛绿水一般宁静温和。 月华索性不参与那两个人之间的互卖互夸,向白露走过去。白露掸着身上的脏东西,见他走近立马把怀里那颗琉璃珠拿出来道:“趁珠子还在,赶紧交给你保管吧。”不然之后一不小心就没了。 月华看着白露并未接过琉璃珠,只是一直盯着她,看得她实在是烦的不行了正要怼他的时候,他却开口道:“我记得你的梦里有提到扶桑神木和黑色的大手没错吧?” 白露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那么这也是证实了你的那个梦真的是预知梦的灾梦。”月华皱眉道。 白露则是慌了:“等等,你不是说这个梦相当于是上天给我的提示,我还是可以躲过去的吗?”急的她都要哭了,这算什么就相当于给她提前说一声你可能要提前陨灭?月华叹口气也是无奈道:“我只是说有可能可以躲过,而不是一定能躲掉。” 白露咬着下唇气的眼泪都要打转了:“你!” 月华捏着下巴道:“但是,方才那个是魔界的人是没错的。你个不甚出名的小仙,会招来魔界的注意只能说明你是卷入了与他们利益有关的事件里啊,所以才危险到已经用预知梦的方式警示你了。”白露都要抓狂了,这不是一个灾梦的警示而是两个的连续性啊,她特么一个小仙,在九重天不过待了千年而已,认识的神仙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她还能卷入什么事,她的价值也就绿萝小宝他们承认和珍惜了吧,还和魔界的利益相关搞笑么?天下第一乖乖鹿说的就是她白露好吗! 但是倏而白露看向手中的琉璃珠,如果说能称得上与魔界利益挂钩的就是这个珠子了吧?月华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仔细端详她手中的东西,但很可惜他还是看不见这种至纯的珠子只能感觉白露掌心盈动的力量。 他抽出自己的昼月剑如同在飞云宫之时一样对她讲:“把珠子放进来,此后琉璃珠由我来取,你就不用直接接触琉璃珠了。”白露看着他不似开玩笑,心里蓦地一动道:“但是,只有我才看的见琉璃珠啊,你看不见的。” 月华却正色问她:“我们之间已经不能交流了吗?” 白露一愣,立马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道:“没有啊。” 月华微微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对她说道:“那不就行了。” 这是下界以来白露在真正的意义上第一次十分认真地聆听他说话,才知他声音如同山谷的泉声一般清和耐听,吐字中的呼吸都清晰可辩。这让她想起了在自己被大手即将笼罩五感几近封闭的时候,他的声音伴着耳边呼呼地风声响起,那句“白露!”她第一次听他叫自己完整的名字,心里竟有些不适应。 “所以,重冉神君是奉天帝的旨意才特意来北国的?”雁归帝君的话语一落,白露和月华立马冲他们看去。 “是。”重冉言简意赅道,绝对不浪费多余的字。白露心里打起了小鼓,或许这位神君是高冷的,毕竟作为名声很大的一位神君还是要保持自己的气质的。不过,白露又在心中嘚瑟了一下,就今日在北国发生的事足够她回九重天后向绿萝小宝吹个几千年了,羡慕死他们! 她忍住笑意,却听旁边的月华问:“可是因为魔界?” 重冉转头看他点了点头顿了一会儿还是加了一句:“大哥为这事已经来信给父君两次了。”此话加了之后,月华眉头更是难看问:“大哥他也”重冉深深的看了月华一眼道:“他为撰写山海卷走遍三界,所以有时会有意外发现。月华,他很担心你。”月华低了眼眸没有再次开口。 但是于在场的其他人而言,天族三兄弟之间的感情多么好已经不再是关注的重点了,而是他们口中的魔界。天族太子涉江为撰写山海卷走遍三界这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在之前的三万年时间里涉江从未发现魔界的痕迹,而最近却为魔界的事两次上书天帝。天地间知名的第一战将重冉还为此结束了修行特地下界就为了这魔界之事,想来事态的严重已经不言而喻了。 虽然白露只是一介不入流的小仙,但是这里面的事情却还是听绿萝和小宝提过。魔界,一直是三界的头痛病,一直依仗着天地间的贪嗔痴而存活,独立于三界之外野心膨胀,但十万年前魔界易主那魔君明岚秋上任没几万年却是表露出了一股明君的范儿,一改往日的借恶而上转变为依靠真正的修为而登。这对于三界来讲本是一件好事,那十万年魔界与三界的关系缓和不少,但三万年前魔界爆发了一场动乱,魔界里的势力重新洗牌,明岚秋消失在这天地之间,新的魔君霍涯上任,虽说没有做出什么太大的动作,却还是有那个想法,搞得三界再次人心惶惶。这样一来,大家也算的上是特别想念上任魔君明岚秋了。 “敢问神君,太子殿下可有发现魔界的具体行踪?”雁归帝君看着重冉询问道。 重冉摇摇头道:“兄长只是发现了他们这段时间频繁出现的行踪,追查也不过是发现他们是冲凡界而来的。再加上”他又看向月华道:“月华之前又派青鸟传信,更加证实了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白露似有所悟的摇头晃脑道:“喔,所以上次飞云宫放火事件,他们目的当真是为了琉璃珠啊。因为上次失败了,所以这次将目标又再次放在我们身上,否则又怎么会把目标放在我身上呢?” 月华听她那么分析后笑道:“那这也足够解释你在镜花水月里的情况了,琉璃珠太珍贵了才显得你那么危险。”白露假装没有听见他话语里的暗讽。 月华又看向重冉问道:“父君派二哥来北国,是打算帮我和白露寻找琉璃珠顺带查探魔界的行踪是吧?” 白露无语,她觉得月华这话说反了,那两个事应该对调一下。 重冉还是一脸平淡,慢悠悠的吐了一个字:“嗯。”白露艰难的吸溜了一下鼻子,虽然有这位名声在外的神君一路保驾护航,但是始终对于小虾米来讲越是厉害的人物在身边越是忐忑难熬,好事不一定全是好事。一想到可能要给他们拖后腿,白露心里越慌,恨不得把就现在,此刻,马上自己的修为提升好几个层次! 但是说到底,这件事也该告终了。虽然那群黑衣人没有抓到,但是至少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来自谁的手下,防备起来也比较容易。雁归帝君在这之后立马修书一封给了天帝,并且还打算处理好北国中央之地后续事件之后就会亲自前往九重天,和天帝仔细讨论一下有关魔界的事。 已经预见了之后四方来朝九重天的情景,白露他们也只能学着佛祖说一声“阿弥陀佛”然后正式向北国告辞离开。 出来之时,外面江碧山青,红花欲燃,北国雪飘万里,人界却早已林花似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传说曾经 外面的太阳实在是耀眼。 那灿烂的光芒刺的白露睁不开眼,幸而得重冉提醒人界的时节早已变了个彻底,不然白露可能还穿着那厚厚的冬装出来裹霉豆瓣。可她也着实受不了这灼人的阳光,遂而只好撑伞随他们而行。 “这暖日和风的,你竟撑伞而行,实在是辜负这好春光啊。”月华皱眉叹息道。 “任它春光无限,于我而言都是灼人的日光,撑伞怎么了?这啼莺燕舞,流水飞红,我依旧能欣赏到啊。”白露驳斥道。 转头却见重冉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看得白露心头一虚忙笑着问道:“神君,你说是吧?” 他沉默许久然后伸出手,白露一惊微微退了两步,他面不改色依旧没有把手收回去的模样,最后还是没逃过,白露只好微微眯眼却感觉到他把手放在她的鬓发处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收回手道:“的确如此。”他摊开手掌,掌心处是一片桃花花瓣。 尴尬的白露脸都憋红了但是面上还是要一片安然道:“多谢神君。” 月华在白露身后轻飘飘道:“这一路走来并未见到桃树,哪来的桃花?”白露也很好奇这个问题,她转身往身后望去,只有绿树红花。 重冉倒是丝毫不好奇这个问题,让风卷走了那花瓣,飘向不远处的江面上道:“或许只是从远处带过来的而已,还是赶路吧。 蓦地白露突然想起绿衣遂叹息道:”唉,可怜了绿衣了,虽然知晓了事情的真相,但是这次又背着雁归帝君逃了出来还跑到了中央之地,和我们一起惹出了那么多麻烦,想必雁归帝君一定会惩罚她的吧。“在中央之地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唉,她和月华也算有一部分的责任。 月华却是满不在意道:”不用担心,我们和绿衣之间的那点事雁归帝君是很清楚的,绿衣的尘缘已经断了,他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忍心罚他这个掌上明珠。“ 白露这才想起他之前和雁归帝君的对话然后指着他结结巴巴:”你,你,你早就和雁归帝君说好了是不是?雁归帝君早就知道我们会去中央之地的扶桑神树那里对吧!“ 月华嫌弃的推开她的手指道:”去人家地盘还指望着能瞒过人家做什么吗?如果不是我一开始就和雁归帝君商量好了,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就绿衣那点障眼法能瞒过雁归帝君?说到底人家也是帝君怎么可能那么容易骗过去?“ 白露思衬了一会儿颇为严肃的看着月华又问:”难不成绿衣一开始的逃脱也是雁归帝君默许的?“ 月华背手道:”自然。应该说之前绿衣能逃脱都源自这个父亲的纵容吧,如果真的要想把她关起来,绿衣应该是跑不掉的。“ 白露低着头有些难过然后抬起头努力的扯了扯嘴角又问:”所以帝君才派人跟到中央之地,也算是在保护绿衣吧。“月华瞥了她一眼道:”这怎么可能,那是我给帝君的提议。“白露错愕的看向月华:”诶?“月华想起飞云宫的事深了眼神:”经过上次飞云宫的事,我自然会做万全准备,不过当时没想到他们进入中央之地没有任何气息,连雁归帝君都是灾后来才发现他们进了中央之地,所以才错过了抓住他们的机会。“ 白露抽了抽嘴角:”我还以为是帝君出于担心女儿的情况才特地守卫在中央之地周围的啊。“ 月华看了白露一眼点点头道:”是啊,你说的没错啊。绿衣一定会是北国未来的白衣祭司,而白衣祭司最忌讳感情波动,情感纠葛,这些会影响祭司本身的灵力。我们肯帮他的女儿了却凡尘,他自是十分乐意的。所以保护自己女儿和这个未来的白衣祭司也没什么奇怪的啊。“月华摊手耸肩。 ”啧,当年如果不是他带走绿衣,绿衣和笙远的结局又会不一样吧。凡人无奈,神仙凉薄啊。“白露却是想到带着遗憾去世的笙远叹息道。 ”不仅仅只是如此。天地之间有自己的秩序,人仙妖魔之间不能通婚是创世以来的法则。如果背离这个原则,那么将会承受不可想象的诅咒与痛苦。雁归帝君了结绿衣公主的凡尘也是出自个中考虑,不仅仅是因为绿衣公主本身背负的白衣祭司使命。“一旁的重冉缓缓开口道。 ”诅咒?痛苦?我偶尔经过月老殿前时常听月老扯着嗓子慢悠悠说着千里姻缘一线牵,既是如此,那为什么还要硬生生将这注定的线给扯断呢,这是上苍的安排的话,他的线连接起来为何又要把它拆了,他又不是吃多了。“白露有些不能理解说道。 月老牵线凡人之间的因因果果,皆因为这因果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如果是人仙妖魔之间乱牵线,后果不一定是那么美好了。凡人寿命有限,妖仙魔生命却十分绵长,凡人死了只是留下长命的妖仙魔痛苦不已罢了。而妖仙魔之间倘若通婚,他们的后代会怎样简直不可想象,即使他们保持着彼此的贞洁但是也逃脱不了孽缘的诅咒,届时便会天地大乱。”月华皱眉道。 “早在创世之初,有一位创世的上神他法力高深,为现在的天地做了不少贡献,维护着天地间的秩序。但是有一日他遇见一个魔,传闻这个魔艳丽异常,一头火红的长发,如骨瓷般细白的皮肤,娇艳欲滴的双唇,这些都透露着她妖丽般的绝色,但神奇的是她的那双眼却如秋日的初晨里枫叶上微微的霜露一般清澈纯粹。上神与那魔不过因缘三次遇见而已,上神便爱上了那个魔。他们在一起好不快乐,但是终归是一场孽缘,仙魔大战之时两人立场不同关系便破裂了。为了各自的这边的族人不得不开战陷入仇恨,但战争以上神的胜利结束了。那个魔却不得不死了,上神爱她便跟想着她一起死。死之前魔还是十分爱他也十分恨他,见上神放弃了一切随她而去心里的苦痛更甚恨着这个世界。后来两人在死之前通力许下了一则诅咒,诅咒人仙妖魔之间不得通婚,一旦相爱通婚便会陷入永生永世的痛苦,永生永世不得超脱!”白露不得不佩服重冉,他可以脸上没有任何波动的讲出了这么一则故事出来。 但是又不得不吐槽了,又是一桩前人造孽后人承担后果的悲剧啊。 白露深深的叹口气道:“造孽啊,祸害后人啊。”白露还像戏台子上的伶人一般擦拭了或许不存在的眼泪。 月华却是瞥眼道:“那又能怎样呢,这已经是规则了,该放弃的就只能放弃。” 白露和重冉皆是怪异的看着他,月华挑眉问:“怎么,哪里说错了吗?” 重冉仰头看天,白露则是把先前拿出来的方帕放进袖子里然后学着月华一般无二的叹息道:“也是呢,那只好祝福那些人了,不要遇见不该遇见的人,不要动不该动的心,不要起不该有的情。” 月华微微咧嘴笑着问:“怎么快就放弃你刚才的立场了?” 白露笑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向前走去顿了很久道:“我的一句祝福就真的能阻止这些事的发生吗?就好像这个诅咒,有了,就没有那些事吗?虽然我不曾经历过那些事,但是爱上了的人真的会因为神魔的合力诅咒就不爱了吗?既然怎样选择都是痛苦,那么又何惧这个诅咒呢?因为不论有没有这个禁令,还是有那么多人为此痛苦着的啊。”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月华道:“月华,你没有经历那种情便可以轻言放弃。可是若有一天你心中有了一个勒紧你心脏还帮你吹气止疼的人,你能放下吗?” 但是其实,最后那一段话她并没有说出口,她只是想那么潇洒的转头问月华,现实是她不敢回头并且还只能向前走。如此怯弱不敢说这种话,只能学着乖变着嘲讽去掩盖自己。 她那么想着向前走,再发现时自己已经甩了后面两个人一大段距离。她奇怪的看过去却发现那两人还站在原地,一个蓝色衣袂纷飞,一个墨绿盎然,分明不一样的两人但是眼神里此时都是一致的复杂和迷惘。重冉率先恢复原样微微侧头看向江面不做声,月华低着头自嘲一笑也是不做声了。想来自己那番话其实是个死结,偏和全本身就无法全部顾及。 然后她突然反应过来,这种跨界的悲剧他们三人探讨个什么劲儿啊,他们谁也没遇到啊!纯属自找烦恼嘛! 白露见那两人再也没出声,而她也懒得继续在这种问题纠结便向前走着,突然身后就响起两个声音,只听他们异口同声道:“是啊。” 白露转身看过去,那两人向她走来,笑意翩然,不知何解。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