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道境》 正文 契子 相传远古之时人以长生为愿,致使修仙问道一途大行其道。各类玄功妙法不一而足,增寿延年者在所多有。只无人能堪破长生之谜,得不死之密。 悠悠苍苍,便是万千年光景逝如云烟。那些个功参造化之辈,也多是作了枯骨,掩而再无人知。 此等基于自身修行之道也渐渐为人所弃,荣光不复当初。 修道一途虽是没落,但长生之愿越发的令人疯狂! 以至于有人转而研究人类身躯奥义,想以此窥得长生天机。 有人摈弃,以魂体之道而求永生。 亦有人尝宇宙倒转之道,时光回退之术以求永驻当下而圆其愿。 人为永生之愿而尽其所能,流派之多,思想之光怪陆离可见一斑。 这般盛况之下,终致各派为自家所需资源而互斗,引起血仇叠累。长生之愿渐被世仇血杀c流派教义之争所替。 世道不古,人心渐恶,或为情仇所痴,或因贪嗔而困。诸如炼血c噬魂c夺魄的阴狠之法便越发如过江之鲤,好一派繁荣昌盛。 于是正邪之辩便又是一个旷日持久的由头,使得世间更加清浊难分。 此间种种实属一言难尽,终于在经年累月的拉锯战后,爆发了一场规模空前的混战。此中牵涉纷乱,毫无头绪,过程亦是难以全诉,不在多提。 却道此役后百年,修道一途中,出了个无为子,以一身通玄道法入世,于灵昀山一战扬名。 后用十年光阴立教,名曰灵均。教中高徒频出,每有出手,战果皆善。自又是让灵均教坐上了正道龙首之尊位!风光一时无二。 奈何长生总是缥缈,以无为子这等修为亦是无可奈何。无为子年至千岁时,忽有所感,遂飘然行到灵均教山门处,竖承引碑,上书“大道洞玄”四字,坐而大笑,羽化辞世而去。 由此,灵均教又多出一殿一一承引殿。旨在点引世俗之人行问道之路,再则汇集尘俗诸多事缘,不至与尘世隔断。 门中也常以此间尘俗诸事开堂论道,寻证天心。 灵均弟子虽在山中,亦能知天下时事而不染尘缘,信游人间。 得益于灵均教势大,灵韵山往东三十里处,有了一座占地方圆百里的城池。到此城者,大多是些去往灵均教求道访仙之人,久而久之有了个泽渊之名。 泽渊城在往东南行三千步,可入岚泽岭。 传此山岭内多恶兽猛禽,虽未听闻此中众恶有下山逞凶之举。却多有误入其中不得出者也。 灵均教几番查探皆无邪灵恶祟之踪影,更无失踪之人之踪迹。渐渐被人们当做凶地,无人靠近了。 灵韵山以西,是一片荒芜裂败,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地广千里,浊气重重,谓之抚芜荒原。 当年无为子于灵韵山脚一战,仅一人斩杀数十高手,竭力之时亦杀得幽冥老祖重伤西遁。这之后无为子多次进入荒原欲寻此祖均无功而返。 此后常有恶灵邪魄侵入灵韵以犯恶。才有了灵均立教灵韵山。 一来倚山而镇,不使邪灵有越山东犯之举。二来方便打探幽冥老祖下落,杜绝其患。教中修为精深者这千年于此事多有费心。 无为子羽化后两百年,一门上下多有入世之行,历经尘世苦难而证道,放眼天下,美誉满载。渐而又冠上了正道魁首之名。 随着无为子立碑坐化,灵均教入世之风更胜从前。近年来由以“四玄十二高”为人所称道。 四玄乃是灵均教分掌四殿之主。 乃是灵韵山主峰青韵玉均殿,掌教张栩巽。 主峰左侧的白韵赤銮殿,殿主徐茝。 右侧的虹韵鎏曦殿,殿主蔻阮。 西镇荒原的都韵玄磬殿,殿主于闵庄。 至于归韵承引殿,则是每二十年从四殿中出两人担任引渡使者,再取十人,成十二之数。专司寻天下有缘之人,引其向道,留俗世十七年而返。那十二高,均出自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白子墨 五年前,教中白跃炳长老坐下弟子徐胤恋上狐妖一事遭人揭发。一时间天下哗然,逼迫此人就此伏罪者不胜枚举。他逃至灵均亦不可避。 阴阳派离阳道人携一众弟子迫至山来,言语有失分寸被白跃炳出手所训,不敌而返。故而怀恨于心。 此事离阳道人于天下人面前真假参半,添油加醋游说一番,自是大肆渲染灵均教何等倨傲,惹下一场讨伐风波。 惊动灵均教掌教张栩巽,灵均一教众口难脱,难辞其咎,遂罚白跃炳入西荒五年,其弟子禁于灵韵山十年以平众怒。 灵均毕竟乃千年大教,连白跃炳这等教中长老也以受罚,众人自不敢再过分相逼,此事方歇。 五年过去,那西荒边缘也出现一个身着白蓝相间,背印阴阳太极图案道服的中年男子。 他人以快至灵韵山脚下了,一双精光深藏的眼中方才有了些许松懈之意。 或是行了许久的路,眼看山脚在即。她右手虚招,将脚下所御仙剑招至手中,身形落将下来。 左手心疼一般来回轻轻抚过淡蓝剑身,似要将剑上那些细密黑点擦去。 剑神上的黑点漆黑如墨,星星点点芝麻大小附着在剑上,入内三分,犹自散出淡淡恶臭,竟自擦拭不掉。 男子观之脸上一阵肉痛,不忍之情溢于言表自,随即又喟然一叹,忧心不已。 他正心中烦闷,抬头左顾右盼之际。眼角乎见一道黑影自山中急冲而出,径直往西荒疾驰而去,模样甚是急迫。 观此物暗黑肤色上有鲜红干裂纹路,头上两角弯如勾月,却是那西荒寻常易见之物一一厄劫奴! 这一下见得,虽说并不如何惊讶,但脸上仍是闪过一丝怒意,吐气开声,喝到:“小魔安敢造次速速死来!” 手中一柄仙剑嗡嗡作响,淡蓝之光大盛,作势顺手一丢,飞剑而出。 眼看此一剑就待功成。他眯眼揉脸,细看小魔。忽而睁圆双眼,脸上怒意更胜! 手上却是止下剑势,口中一声炸响犹如天雷,怒喝到:“把孩子放下!”身形急追而上。 那厄劫奴怀中竟还怀抱一个包裹,藏有一物。此刻被风刮开一角露出一只白嫩小手。白跃炳立马炸了锅! 厄劫奴常潜入灵韵山一事,教中之人早习以为常。大多逃不过玄磐殿布下的诸多杀阵,便是偶有能过得杀阵的,也难逃殿中巡山弟子剑下。 方才一见此魔,本以为只是殿中疏漏所致,自己随意出手即可将之斩杀,待回到教中,自当多多督促一应弟子加强戒备。 岂料眼前这头厄劫奴不仅逃出灵韵山,还不知往哪掳掠了一个孩子回来。竟是两度越过殿中诸多设防!此事颇有古怪,自己无论如何也是不能一剑杀之的了。 这么耽搁一小段时间,已然不是三两步能追之得上的。 仙剑回转在即! 他左手一引,脚下不慌不忙踏出一步,跃在剑上。 咻一声急射直追,不多时便追赶而上。探出左手分毫不差将包裹夺过,挟在腋下,右手掌心带字,毫光毕现。使了个封印小术,欲擒下此魔。 这遏劫奴见他右手按来,间不容发之间发自出一声难听至极的嘶吼。 鲜红纹路转瞬间散射出道道翠绿光束,夺人眼目,不可逼视。 白跃炳心知不好,脸色难看,引剑急退! 阵阵绿光越来越亮,便是白天也照得四周三尺一片翠绿。 伴随轰一声巨响传来,肉眼可见一圈气浪席卷开来,血雨纷飞,碎肉一地,一片狼藉。 白跃炳定下身来,挥手撤了仙剑,皱眉当场。 随即眼观六路,欲要找出一丝人迹。此时天地一片寂静,孰无半点动静。 稍过片刻他才收回视线,忙将包裹打开。里面是个男童,初一见之,不由心中一喜。 此子此刻仍旧安睡,发出细微鼾声。刚才那等动静竟也没能打扰到他分毫。 见这孩子丝毫无恙,白跃炳放下心来,引剑御起,直往灵均而去。 承引殿每过八年便会送回一批孩童,这些孩童若是过了云仙路便可拜入灵均,做个向道修仙之人。 此刻玉均殿上,十二高皆以到场。掌教张栩巽吩咐完此次云仙路诸要,正待让众人离场,白跃炳闪身而入道了句:“见过掌教师兄。” 张栩巽闻声,神色略喜。也不顾一群弟子在旁,忙起身迎了上去,见白跃炳无恙归来,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师弟倒不如先给在场弟子说说那西荒之事。” 白跃炳会心一笑,将自己仙剑递了过去,开口道:“也好,此事还要师兄定夺。” 殿内,白跃炳与弟子们声色并茂,说着西荒诸般见闻。掌教张栩巽面沉如水,看着白跃炳递给自己的这柄霁月剑。 无须白跃炳再做解释,西荒近年来这般平静的原因他已是尽数知晓了。 灵均自立教以来,便担当了镇守西荒的重任,门内长老怕引起世人诸多忧心猜忌轻易不会深入。 因而有了借惩罚之机让白跃炳深入西荒,查探近年来一反常态之原因。 他兀自在思考应对之策,白跃炳正好说到了自己回来时顺手救回一个孩童。 当即有弟子好奇出声,向白跃炳问道:“白师叔那个孩子现在何处可是泽渊城中哪户人家的孩子?” 白跃炳脸现古怪,口中不由有些纳闷说起:“这事也是奇怪,孩子醒来之后,我曾问过他的身世。” 见几位弟子神色好奇,正聚精会神听之。他这才又摇头示意,说了出来:“那孩子连自己姓名也是不知。” 张栩巽随即接过话来:“师弟,此事便交由文征师侄去查办就好。“ 将此事吩托于杨文征后,又是开口:”西荒一事乃本教大患,师弟此次深入西荒想来也有许多想法才是。且先回玄磐殿与闵庄师弟商议教中西侧诸阵修缮一事。“ 白跃炳答应下来。张栩巽再唤来自己首徒刘枫鹤,将霁月递过给他一看。 刘枫鹤随即皱眉,面上含忧:“师尊,霁月乃以净气之效为天下尽知的神兵,这才五年怎会被侵蚀到这般境地。” 张栩巽微微摇了摇头,吩咐道:“此次云仙路交由文征负责。你去罗刹寺将此事告知普天大师,他若留你在寺中观礼,你不必推辞。” 诸多事宜皆以处置,玉均殿也冷清了下来。杨文征随白跃炳前去带上那孩童去往泽渊城,让他看看有没有自己熟悉所在。 看着吆喝不断的街道,这孩子一下便被吸引住了。扯了扯杨文征衣角,一脸兴奋的指着一条主街说到:“我能去那边看看吗?” 杨文征微笑点头,这孩子已是迫不及待般跑了过去。 杨文征从后追上,牵着他往里走去。见这孩子睁大了好奇的双眼不断左右摆头看向街道两旁的商铺,他心中不由有些疑惑。 这孩子生在怎样的环境中,竟似第一次见到这等景象一般。 不忍打断孩子此时的兴奋劲头,他也不急相问,只盼着在这样轻松的氛围里,他能想起些什么来。 游了一段街,出现一个捏糖人的小摊,只听那小贩口中不断吆喝:“糖人c糖人,卖糖人咯!”惹得这孩子把眼睛都看直了。 杨文征上前买过一个,蹲下递给他,见时机得当,出言问他:“你可有想起什么?” 这孩子拿过糖人在手中不断翻转打量,脸上泛出潮红。 听得杨文征问话,脸上兴奋,开口道:”我住哪里没有这种糖人的。” 他手握糖人,好奇打探,通红笑脸上带着些许善意,同杨文征说道:“我住那里很安静,就我和汐儿。要是汐儿见到这糖人肯定会很开心的。” 杨文征心中一动,又连问起:“汐儿是谁?你们居住之地可还有什么有趣之处?” 孩子想也不想,开口答道:“汐儿是个女孩,才来不久,她说她娘亲一定会救她出去的。” 说到这里,孩子神色一暗,低声道:“她还说,会带我一起出去的。我住那里四面是很高的墙。汐儿没来之前,只有我一人在那。” 杨文征听到此处,心中一叹。想来这孩子自幼便被人圈养在他所说的那个独院里,没人为其取名,自己年纪幼小又哪里知道父母是谁,倒并非失忆了。 也不知这孩子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那等地方竟会被遏劫奴寻到,将之掳了过来。 世道并非太平,这等圈养年幼孩童之事属希拉平常的事。只是他仍觉这事有些古怪,无法想通其中关键。 自己数次救出过这样的圈养之子,大多都是面黄肌瘦,神色萎靡。但凡是有人靠近,多会打颤,现出一副惊惧模样。 此子却是生的白净,一路下来虽是言语不多。但其入城后这般好奇c活泼之象,又与圈养之人有天壤之别。 二人在城中游至傍晚,眼看街上随着日落而清冷下来方才回山。 杨文征回到玄磐殿,将此事告知于闵庄c白跃炳二人。 二人皱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孩子却是不知是否由人刻意安排而来。一时也无法定夺此事。 正自恼时,白跃炳妻子卞淮茹脸上挂着一丝温和笑意走了进来。却是开口责备白跃炳到:”一去五年,既回来了也不去见见自家儿子。“ 白跃炳苦笑摇头,反手握住妻子手掌,解释道:”简芝有你护着。我晚上稍许去见他也无不可。“ 卞淮茹嗔他一眼,又将话题一转,说起救回孩童之事:”我观那孩子心性纯良,不似假装。畏生人,寡语而性子不强,有些差强人意。” 见自己丈夫皱眉,卞淮茹话锋一转,又是说道:“但若此子能有坚韧之品从旁辅之,聪慧善学。这等差强人意只怕又有如虎添翼之效。“ 白跃炳深以为然,眉头却不见松下,缓缓话来:”我忧心的并非是其资质,却是那将之送来灵均之人。“ 卞淮茹笑而不语,只将白跃炳手又握紧几分。白跃炳心下感叹,却不再言。 见他明白自己意思,卞淮茹这才将一纸一笔交给他,说到:“你便随手写点什么都好。” 白跃炳将纸扑开,纸上正中已有一个‘墨’字,他不解其意,只好听从妻子吩咐,提笔欲写。 便就这时,卞淮茹快上他一步,探出左手将白纸左右相合,正巧避开了他落笔处。 见这第一笔在桌上画出一横,白跃炳心中不由一怯。 稍过一刻,忽而哈哈大笑,口中念到:”妙哉!妙哉!这五岁孩童即是白纸,夫人既写下一字,他人再想添笔,自有这写字之人阻碍。此人即便是被人刻意安排而来,入了我灵均教中,我等引其向善,他自也是个多行善事之人。就给他取名白子墨,送入云仙路中,我与他有缘,一场师徒当属应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昨日旧人 怎样的高墙才能阻下世间险恶?又是什么能隔断一位母亲对子女的执着?轰隆巨响仍是掩盖不住那一声刺破天地的呼唤!此地已是血流成河,一堵四人高的墙轰然倒塌。 黑暗中,那个叫唤着汐儿的女子不顾尘烟污了雪白脸颊,一柄玄黄仙剑带着决然之意冲杀进来,鲜血再次高昂涌起,似狂欢,似不安。 世间女子又哪有不爱干净的?只看她这一身染血,粘稠感遍及全身犹若未觉,玄黄之光更盛,惨嚎声此起彼伏,如若恶狱中冲出的厉鬼竟是谁也挡之不住。 身后有人高喊“林夫人”还未传到此处,她人以往前奔出数尺。留下这一地狼藉。 终于,眼前的门悄然打了开来。那个让她不顾自己性命的可人儿以触手可及。 有桀桀怪笑传来,飘过一阵异香。她前冲之势凄然而止,口中那声汐儿卡在喉中,随人一起倒了下来。 门内那个有着一对黑夜里也亮如星坠眼眸的女孩也瞬间失了脸上血色,三两步跑至女子身旁,不住摇晃女子身子喊着“娘亲”,于四周喊杀全然不顾。 然而这女子伏地后再无任何回应,手中那柄剑也渐而失去了光泽。 女孩呆在当场,瞪大了那对星坠眼眸,脑海一片空白,竟连哭都已是忘记了。 直到场中喊杀已至安静,有一男子奔来,见得此景便是一个趔趄,忙大喊“林夫人!” 靠到其身侧,又低声唤了一句“林林夫人?” 见这女子仍无反应,立时转身,急切叫道:“薛鬼医!快来,林夫人她林夫人她倒地不起了!” “倒地不起”四个字已是哭喊出声,声还未止,被叫薛鬼医的老者已是闪到近前,转过女子正身,对男子吩咐道:“李财权,快快去看小姐是否安康!”随即替女子把脉。 那李财权这才惊醒此行目的,抢过身去看汐儿情况。 但见她一张小脸不见往日笑容,只挂着说不尽的惊恐c无助。 他生怕出声太大惊吓到她,将声音压至最低,唤了一身:“汐小姐”。 听得有人喊了自己,她这才猛然惊醒,哇一声哭出声来。 随即死死抓着薛鬼医衣袖恳求道:”薛伯伯,我知你医术奇高,快救救我娘亲!汐儿以后不会再去你药房里偷药玩了。” 她不哭还只若常人,这一哭喊,又是哇一口黑血吐了出来,就此晕了过去。 薛鬼医见得衣上黑血有零星蓝色颗粒,直急得骇然失声道:“雪蓝冰血散!李财权,快给小姐服下此丸!” 李财权忙接过他急急拿出的黑色药丸,想也不想便往汐儿口中送下。 薛鬼医见此,这才又迅速检查林夫人状况,这一查看,当即恨声道:“夫人中的怕是玄冥三尸毒!” 似生怕自己查错,忙又喊道:”李财权!速速去四周查找,有没有一具体生白毛的尸身!” 李财权又急急前去,不断挑开周身尸体衣物查看。不久果是见得一具生出白毛的尸体匆忙答有。 薛鬼医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颤握起双拳,无力嘶吼道:”天杀的!枉我一生苦习医术,此时竟是救不得夫人!” 那李财权闻言,身子一晃。八尺来高的魁梧汉子竟是哭出了婴儿般啼声来。随即不甘心般扯着哭声嚎道:“薛鬼医,你倒是使个妙手回春的法出来啊!” 薛鬼医止下心中惊怒,左手在右手上不断画圈,思索一会这才说道:”空妙异露丹!” 忙哆嗦着手在随身携带的布包中摸索一阵,取出一粒花香扑鼻的赤红色丹药给林夫人服下。叹气道:”此丹只能保下夫人性命,是当年常天生所赠。” 李财权似又想到什么,急声说到:”那何不去请着常天生前来救治夫人?” 薛鬼医却是摇了摇头,萧索叹气道:”他已经死了。” 李财权一脸死灰,只口中念着:“死了?怎生就死了?怎么死的?” 又听薛鬼医低沉道:“试这玄冥三尸毒而死。” 这一句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在场数人都是呆若木鸡,立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薛鬼医见众人呆住,又是说道:“这世上医术奇高之人有二,常天生以死,便只剩下那位连常天生都甘拜下风的奇女子了。可惜我从未见过,也不知去哪能请的她来。” 在场众人默认无声,呼听哇一声,那晕过去的汐儿又是呕出一口黑血,薛鬼医上去抱起她来,柔声问道:“汐儿,你可感觉好些了吗?” 汐儿并未答他,只呆呆看着场中平躺在地的娘亲。 素来极爱干净的她,此刻乌黑柔发上沾了尘土,混了血水凝成一块,脸上不再白净,一身衣物浴血以久,以看不出之前素白颜色,化作暗红。 女子此时是安静的,汐儿也未再出声打扰,只那双本是亮彻的双眼中有了一道藏得极深的哀伤。 薛鬼医见她模样,不好多言,就这般将她抱起,又命人来架起林夫人缓缓走了。 那李财权胸中一口恶气无处撒。找来一根火棍,点上了火将此地付之一炬。才含泪转身,追着夫人去了。 玄磐殿,白跃炳为这孩子取了姓名,一应事务也都再作了一番计较,直到深夜方才得当。 殿外,白子墨有些拘谨,身旁一个自称是白简芝的男孩正围着他打转。 山里夜晚露寒,稍有风动白子墨就会不自禁的打起冷颤,反观白简芝却浑然不觉,出声问道:“你觉得冷吗?” 白子墨将身上衣物裹了裹,对他点点头。 白简芝将自己上衣解下给白子墨披上,稍过一会问道:“这样好些没?” 白子墨卷着身子出声如蚊鸣道:“好多了,你不觉冷吗?” 白简芝一听,脸上露出得意神色,双手叉腰故作豪气,稚声稚气道:“这等山风可还奈何不了我的!” 此话刚出,山风似是会听人言一般,呜地一声加急刮起,白子墨只觉如坠冰窟。 白简芝打了个颤,脸上悻悻,正待说点什么时。听殿门处扑哧一声笑,却是卞淮茹走了出来。 她将两个孩童先前之事尽收眼中,此刻见到自家儿子模样方才笑出了声。 白简芝忙跑过去,甜甜的叫了一声“娘亲”。 卞淮茹蹲下将他抱起,宠溺的揉了下他的头,神色温柔。母子二人在一旁悄声说话。 白子墨看在眼里,心里也是羡慕得紧。没由来的想起那个四面高墙隆起的院落里,那个待自己殊无半分暖意,只在黄昏之时才来教自己识字的女人。 她说并非是自己母亲,让自己叫她麻姑。他犹自想着为数不多的自己所识的几个人,心中略微有些发寒。也就没有注意到白简芝是何时窜到自己身旁,叫了几声“白子墨”。 二人四目相对,都是透着疑惑。 白简芝问他再想什么。而他则是问起白子墨是谁。 白简芝一拍脑袋,“哎呀”一声解释道:“对了,忘记你还不知道这事。父亲说他救你回来算来也是一场缘分。白子墨便是他为你取的名字。” 随即偷偷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再近偷听,白简芝又压低声,神秘细细的嘱咐到:“父亲既为你取了名字,多半是要送你去闯云仙路。我已经问过娘亲了。此路绝无危险,只是一场心性考验罢了。你可要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上得玉均殿。做师兄的可就在玉均殿上等着你了啊。” 白子墨一连串讶异还不及反应,杨文征已是走到他的身边。牵起他来,与众人作别。 二人下山速度并不慢,他依稀能听到身后传来的稚声喊话“我们可就说好了啊~”。 山风吁吁,吹得他又裹紧身上衣物。缩头一看,神色间不由一怯,白简芝这件极薄的蓝色外衫此时多少是温暖的。他嘴角挂笑,似回应一般呢喃一句:“我们说好了的!” 次日一早,白子墨被杨文征送到了承引碑下,灵均教山门处。此时加上他共计十八个孩童在场。年龄最大者也不过七岁。 这些孩子便是这八年来,承引殿众人寻到的天资聪颖之辈。神色倨傲者有之,健谈之人亦有数人。 毕竟是孩童心性,一来二去的就都熟稔起来,唯剩白子墨一人还未融入这成群的几个团体之中。 这原也怪不得他,那四面高墙的庭院里可冷清得紧,让他多少有些孤僻。 即使是他现在正执天真年岁,一时半会也不知该如何与人搭讪。 正自彷徨无计,心有纳纳时,呼听身后“嗤”一声不屑传来,不由转头看去。 却见一个衣着普通的圆脸男孩,一双三角眼传出淡漠,正盯着碑下数个小团体。鼻中哼声,嘴角也自带着不屑往左瘪了数次。见白子墨朝他看来,恼声道:“你看什么!” 白子墨心中稍奇,不好答话。只好转过头来不去看他。 那孩子却是不依,脸上恼色加重,上前几步。一把扯过白子墨高声问道:“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我问你刚才看我做什么!” 这下拉扯白子墨始料未及,脚下不稳,摔坐在地。 众人听得这边动静,都是禁声往这边看了过来。 这般神情落在这孩子眼中,更是让他恼羞成怒,指着众人吼道:“都看什么看!又有什么好看的!” 坐在地上的白子墨听他怒喝,心里有些猜测,心下也不恼他,低声出言:“你也有不开心的事吗?” 那孩子却是呸了一声,犹不解气,抬脚往白子墨胸口又是重重踢上一脚,口中仍不忘念道:“关你屁事!”这才转身避过众人围观。 白子墨受他一脚,胸中气闷。躺在地上舒缓片刻,这才爬将起来。 解下白简芝昨晚给自己披上的衣服不断翻转将尘土拍去,直到着眼处看不到痕印才又穿回身上。 脸上悻悻,寻了个僻静地方独坐,一言不发。 众人面面相嘘不知发生了何事。有人踏出一步,左右看上一眼,似觉他二人都不好相处,又收回步子,忍住好奇不去问了。 山门处复其安静,白子墨意识到那孩子只怕多有恻隐之情,也自偷着打量过去,心里不免想到自身遭遇,一时说不上是否算得幸运。只多少有些落寞萧瑟之意。 又突然想到那个眸中生辉,两目如星辰般的女孩。不禁心生焦灼,只道自己万般不该,留她一人在那等空寂院落。 麻姑待几实称不上如何热络,只盼她能多怜惜那个女孩才好。 想着想着便萌生一股冲动,竟是要就此去寻那个院落。 他这方才起念,又想起昨夜之事。心里顿时大感踟躇,不知如何是好。 一时思绪纷乱,也就没注意到许维松c霍之章二人何时来的。 众人安静已久。他二人到此见无人攀谈,虽感意外,却也并不如何在意此事。 洋洋洒洒说道:“云仙路乃本教入教试炼之行。其中不乏诸多险境,尔等亦有丧命之虞。天道苍苍,本非易于,还望诸位多加思虑。两个时辰后仍未进入者,自有教中师弟送其回家。” 此言一出,十八个孩童反应不一,各抒己见却无人轻入许维松身后那条小径。 白子墨本就意乱纷烦,此时又听他二人所说与白简之昨夜言语截然相反,心里顿觉蹊跷。 不好与旁人商议,只得在原处抓耳挠腮思索该对策。 转眼已是过去一个时辰,没见有人踏入云仙路,白子墨一会想着汐儿在那院落忍受孤单,一会又想起自己答应白简芝之事,找不出个万全之策。 忽闻不远处又有人生出争执,转眼看去不由皱眉。适才踢过自己一脚那孩子此时竟是又和一个女孩吵了起来。 从二人争吵对话中得知,女孩自称施莫若,而那男孩则叫徐虞林。 施莫若见自己身旁几人似都不愿招惹这么一个煞气货色,眼珠一转,清脆出声,忿忿念到:”如此易怒。倒也叫人多轻看几分。“ 径直往白子墨处走去,对白子墨拱手揖礼,微启口齿:”一睹这位师兄宽以待人之风姿,颇让人心生好感,小妹这厢有礼了。“ 她两句话出口,虽没明说众人都知其意。白子墨只得苦笑应到”不敢当“。只是这笑落在徐虞林眼中又似嘲笑,当即出言讥讽:“她既看得起你,你又如何不敢当了?这番惺惺作态,倒要叫人又高看了你几分不成?” 施莫若哼一声回嘴道:“总也比你这骂街一般的妇人模样要好得多。”施莫若既说他如妇人骂街,自不好与一个姑娘吵嘴。但胸中一口恶气却是非出不可,怒笑道:“我如这妇人模样好歹是为自己出了头!似他这般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的人反倒铁骨铮铮,为人景仰了!” 一番话犹如雷鸣,嗡一声在白子墨脑海炸响。他自记事起便就独处在清冷庭院之中,周遭人对他也多是冷漠以待,若是他面露愤然,引来的不过是顿施虐,是以养成了他逆来顺受的性子。徐虞林这态度,落在他人眼中自然是劣迹累累,但对白子墨而言却又只如清风拂面,他又如何能做出恼怒举动来。反倒是徐虞林这番怒骂,替他解开了这左右为难的困局。既已是应了白简芝之约,当该依约而去。拜入灵均之后再寻汐儿所在,也好过在这自怨自艾,举棋不定。 心结以解,他也就不再迟疑。笑而起身对远处徐虞林躬身拱手:“白子墨诚谢徐大哥提点之情。”又再躬身对施莫若言:“蒙妹子厚爱,此番出言相助,不胜感激。我与人有约,这就往云仙路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云仙路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没有半分火气,如泥人般任人拿捏的白子墨会是第一个踏入云仙路之人。见他神色倘然,面露微笑,十八人中倒有大半人心中奇道看走了眼。 许维松面色古怪,悄然道:“霍师弟,这事倒也有趣。”霍之章偷笑出声:“关师妹得知,定然是要见上这孩子一面了。”既有人起了头,踏入了云仙路,许c霍二人也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剩下十七人的反应。想来先前那番吓唬人的言语是不灵了。 果不其然,施莫若目送白子墨身影消失在小径转角处。其间,她脸上神色游离不定,几次险要出声喊出那句“你不要命了吗”都是忍了下来。她故意去找徐虞林晦气,全因白子墨被徐虞林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行径惹她心中好奇。这才使出这么个法儿来接近白子墨。 哪曾想这白子墨竟是脑袋一热,说甚么与人有约,要去那云仙路中。那二位师兄先就明言,入此路有性命之虞!又岂会是儿戏言谈?他竟这般不以为然! 转念又想,他说与人有约,又是何人何时与他约定好的?倘若这只是他敷衍之言。此去若死岂不是皆因在我?我又哪能眼看他这般去送了性命? 随即银牙一咬,一跺脚,不顾旁人侧目,喊了句:“白大哥慢些走,我这就来与你同去!”竟是如一阵风般追赶白子墨而去。 这一下场上十六人纷纷傻了眼。有一人摇头苦笑走了出来,口中念叨:“堂堂男儿,倒叫这女子抢了先去。实也惭愧!”竟也自不容回头,走了进去。 仅半个时辰,加上白子墨陆陆续续去了五人后,无人肯再去了。徐虞林冷眼旁观,也兀自在旁,不为所动。眼看四个时辰转眼即过,这才冷笑一声,倨傲自语:“原以为有姓白那傻小子带头,尔等该是不甘人后的。哪知诸位皆若鼠辈尔。”再不看场中一十二人,踩着时辰将尽走了进去。 许维松听之,眉头微皱,神色不喜,待徐虞林走后方才问道:“此子是不知是哪位师兄弟寻来之人,心性未免太过邪戾。”霍之章摇头道:“这我倒也未曾留意。师兄在此稍待,我这就回去请众位师兄弟下来,送这十二人回家。顺道询探此子来历。” 云仙路实则只是一条颇难登上玉均殿的幽静小径。因无人修缮,大小不一的山石滚落其上,致使数处地段受阻,需攀上乱石方可通过。加之两旁多有茂盛树木盖没路上,显得异常阴暗。绕路之举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其中寻不回来。 也不知是因日照不足还是此处林木太过单一,人走入其中竟连虫鸣也闻之不见,周遭一切也就带着一股死寂韵味。对这六个路上孩童而言,时间久了不仅呼吸加重,便就是精神上也极为难熬。 白子墨一马当先,走了许久,耳中始终不闻身后有任何声响。不由猜测此次唯有自己一人罢了。四周葱翠印在眼中,初时还觉爽朗。此时却是恨不得自己多生几双腿出来能尽快离开这等只有葱翠无声的树木相伴之地。 太过封闭的地方只听得到自己喘息之声,待的久了便会心生急躁。偏又受乱石阻挠,脚下实是快不上半点。一对脚掌被细碎石子轧得多了,每走一步都觉得钻心疼痛。腹中饥火烧肠,双唇发干,无疑让他走得更缓了。绕是他这数年来多在清寂之地,常有受罚挨饿的时候,c精神上也早以熬不住了。心知这般不成,就近扫出一块可堪入坐之地。坐下去便再不想起来,没的折磨了自己。 咽了下发干的喉咙,放眼看去。前后千篇一律,抛开树木,乱石堆砌的土路再无他物。两旁阴暗更胜,看得不远。所见之处全无可以果腹充饥之物,便是想饮上一口解渴水滴也自难有。他正苦无良策,耳中听得左近隐隐响起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忙凝神细辩。确定不是幻听后,顾不上双脚犹如针刺一般的疼痛起身循声靠了过去。 林木茂盛,遮天蔽日铺盖下来终日难见一束日光。站在道中看两旁犹如葱翠透黑,未经打磨的原玉之墙一般。此时白子墨走将进去,一股恐惧之意先涌上了心头,似林中会出其不意窜出某种鬼怪,顷刻间让他命丧当场,饮血食肉好不快哉。 饥肠辘辘的人又岂能安坐殊不知腹中烧肠之苦往往会让人慌不择路般无所不为。林中淅淅索索的声响直如魔障,遮去白子墨为数不多的理智。林中之物便就是害命之物,他此刻也只想扑将上去咬下几块碎肉来吞入肚中。这般想来脚下也不觉疼痛,又抢快几分。双手前探伸出,直追着声音而去。 随着他这般接近,淅淅索索之声渐大。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刷啦啦的刺耳磨蹭之声。因林中避目,也只闻其声不见其物。又追有数尺,双手乎触一物,其上冰凉湿滑,微有黏稠之感。 不及他心惊,耳中动静已然尽数消失而去。这一下来得突然,白子墨忙将手缩回至鼻下一闻。一股腥气扑鼻而来,黏稠感顿时化作鲜红,脑种闪过一个激灵惊呼道:“血!”。 似如回应一般,在他身前丈余处,竟自转过两团七尺有余,森然赤朱,莹亮透绿的竖瞳来。只一眼便让白子墨通体发寒,纳在原地。磨蹭之声又起,刮着林木枝叶响起一片淅索。那两团赤朱竖瞳就这么打了个转,在半空移了过来。 白子墨这才惊觉自己刚才碰到的是这怪物身子。只因其外表肤色与林中黑暗一般无二,这才看之如无物。只观其赤亮竖瞳,便知小嘘不得。 他徒然一见之下,早已骇然。心知不好,留在原地只怕顷刻间便要丧命。双腿此刻偏是麻木难移,犹自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怪物接近自己。一颗心噗通跳到了发干嗓眼。口中竟也怕得发出一声难听至极的尖叫,沙哑嘶然,直如野兽。 他这一声嘶吼传开,那怪物似被镇住一般也停了下来。白子墨正得松过一口气来。不待其有所动。右边兀自传来一声“谁在那里!”的清脆呼喝。 白子墨心里一喜,眼见两枚竖瞳直勾勾盯着自己,忽而又是脸色大变,暗叫糟糕。自是蓦然禁声,心想就这般丧命也好,不至累了妹子性命。他决心既定,也就坦然赴死,没先前一般紧张害怕了。 白子墨一番摸索进来,自不知离小径多远。生怕此处太过靠近,一咬牙,抬脚往林中深处挪了过去。没走几步,眼前晃过一道黑影,“嘭”一声迎面撞了个七荤八素仰倒在地上,口鼻腥甜,流出血来。 他捂着口鼻在地滚作一团暗哼不已。右侧清脆声响又传了过来“可是白大哥吗?”,白子墨听其声,显是比之先前近了些许。心中一阵恶寒。顾不得其他,口齿不清,大声制止道:“别进来!” 他不出声,施莫若还觉或是幻听。但听他这声饱含急切痛楚的声音传来。施莫若心中一急,三两步奔了进来,口中关切问道:“白大哥,你可是出了甚么事么?”待她看到两团赤朱竖瞳时,已然失去了逃跑之机。 白子墨喟然一叹,心知此事以无转机。那怪物在这林中如鱼得水,自己双目不可视其真身。方才一击,自己察觉之时已到了极近之处,哪有半点闪避挪腾的机会。这番贸然出声,本想制止施莫若以身犯险,哪知非但无功反累其祸,端的该死。唯今只有拼死护她周全,已补几过了。 想到此处,他忙自地上爬起,匆忙奔向施莫若所在。耳中听得一声破风响起,心中大骇,只盼这怪物冲自己而来。但因看不到怪物攻势,自己只能不管不顾,飞起身来向施莫若扑了上去。 坪一声巨响传出,就在白子墨扑倒施莫若左侧不远处扬起一阵飞沙走石,不少石子打在身上,犹是疼痛不已。白子墨忙出声相询:“妹子可有受伤?”后者在其怀中摇头示意,乎感额头滴落几滴温热粘稠之物,顺着青葱慧鼻滑落下来。顿觉腥味扑鼻,不由惊道:“伤得重吗?” 她口中问起,忙不迭伸手去查探其伤势。白子墨拦了下来,口中急道:“我拖住这怪物,你快些逃。”不等她回应,便撑起身来,往那怪物双眼处“呜呀”大叫,奔了过去。 哪知这怪物神智竟是不弱。看穿他意图,自不向他攻来,反是频频出击,直取施莫若性命。这样一来,白子墨进退两难,却是头疼不已。 那怪物目不可视,只须随亦出击都可称为奇袭。直逼得白子墨二人险象环生,叫苦不迭,偏又奈何它不得。也没能发现林中更阴暗处一棵树上,有一女子悄然默立。 观其模样,只十六七岁,两道柳眉往中略靠,显出重重心事,一双杏眼不时闪过道道淡紫波纹,透出一抹黯然,似有娓娓轻哀,惹人颇怜。 听得白子墨二人惊呼不断,没由来叹了一声。身形一动,凌空踏来。至手起处,闪过一道紫芒。那怪物就此没了声息,轰然倒塌下来。 白子墨二人刚欲出言道谢,她又是闪身出手将二人震晕过去。这才恨恨道:“无知畜生!险些坏我大事。”提过白子墨,细细查探。见其只受了些皮肉外伤这才放下心来。眼光满怀期颐,空灵婉转念了句:“可就全要靠你了呀。” 将二人放置在地,她这才着手处理斩杀的怪物尸体。头颅早就斩落在旁,尚不用理会。手上闪出一柄短刃,状如羽,有淡淡紫光流转不休,刃身极薄。往其尸身上划过,视其一身黑色鳞甲如纸,割了开来。 翻开内里,白花花如鱼肉般,凝而不散,肉质极为扎实。忙碌一阵,这副巨大蟒身已经切成数段,内脏尽弃不用。取过蟒颅上双瞳,不知用何手法。本比人高的瞳渐而干瘪下去,凝成两粒净透赤丸。 她先将赤丸喂昏迷的白子墨服下,自言自语道:“黑鳞冥蟒一身精华尽在其眼,本就是修道不可多得之物,我姐弟对你之亏欠,也可弥补一二了吧。”做完这些,她似想起什么,起身飞回树上,探抓下一个血人回来。 圆脸苍白,看起来这一身血污竟是他重伤流染而成。女子脸上如手中血人一般尽是淡漠,皱眉看着这个早已不省人事的徐虞林,心知不得不救他性命,这才拿出几瓶灵药为其涂抹在伤口上。端的是神效非凡,等得稍许时间,止血生肉,肉眼可见。 三个孩子都无性命之忧,她松过一口起来。看了眼被她切作数段的蟒肉。又深吸一口气,手上繁乱飞舞,画出一张紫色刃网。将数段蟒肉切成指头大小的肉块。试过软硬后这才点头离开。 白子墨是被饿醒的。醒来之时,除去胃中烧得他头昏脑胀之外,只觉得心口也是一阵火烧。周身之地血腥味浓郁,常人本该皱眉。但他饿得慌了,竟自贪婪嗅探。 发现不远处堆了小山一般高的肉丁,直如中魔奔了过去。抓起一把便往嘴里送去。一嚼之下没差点把牙给崩坏。这指头大小的肉,嚼之竟如铁石,全然咬之不动。他这才呸一口全吐了出来,暗自恼怒。 饥火烧肠实在难忍,又拿起一粒送入口中。这一次哪敢大口咀嚼,便试着轻咬。只听波的一声,这肉竟破开一道裂缝流出汁来,忙不迭饮嘬,待其中汁液流尽,又试着咬上一咬。本是硬如铁石的那层肉壳,也软如糕絮,一咬便碎。 既知如何食用,自该大快朵颐。只等他吃得饱了,这才猛然想起施莫若来。心中暗道惭愧,四顾寻人。但眼下漆黑如墨,一时也看不大清。就在他心生焦急,胡乱走动之时,有一声轻呢想起,在这等昏暗之地,直如天籁。忙激动开口喊了句“妹子!” 那声轻呢也正是转醒过来的施莫若。白子墨这边唤她,她方醒来手触一软绵略温之物,一个激灵“呀”一声叫喊跳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入教 施莫若惊慌跳起,白子墨也自闻声抢身过来。二人相距近了,才看清是那徐虞林全身染血躺在一旁,不由疑惑非常。施莫若惊慌未定,见白子墨跑来,忙喊道“白大哥”。不料她来时又多有追赶,腹中久未进食“咕噜”响过一阵腹鸣,脸上一红,忙转过身去。 白子墨指着“肉山”道:“那有吃食,轻咬即可食用的。”施莫若红着脸点头去了。有人在旁,她饥肠辘辘,也不娇作扭捏,拿起一块便吃,颇有几分飒爽英风。 白子墨俯身看过徐虞林,脸上惊疑不定,又在林中摸索过一片地方,眼见一个漆黑蟒头留在原处,双眼处空洞森然,犹自有血滴落在地。他心中震惊万分,只怕方才食用的是那怪物之肉。只是徐虞林为何出现在此处却又毫无头绪。 施莫若吃饱回来,见他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却想起二人是被击晕一事,疑惑问道:“白大哥莫不是在想击晕我二人之人是谁?”白子墨未答,平躺在地的徐虞林痛哼一声,醒了过来。 三人心中各有惊疑,又都不同。白子墨听了施莫若言语,明知此事有异,却实在猜之不透那人心思。对徐虞林此人,白子墨心里终究有些隔阂,因而不愿与多说此事。 徐虞林则本就不愿与二人多言,起身便要离开。震于眼前这颗巨大蟒颅,怯在原地,本就苍白的脸作了白纸,竟是说不出的惧怕。 施莫若看出他神色有异,悄然对白子墨说道:“只怕他也”一语未毕,被白子墨止下。徐虞林见到蟒颅这等害怕模样,先前必然遭受过此物一场折磨。白子墨这数年来一直活得很是小心,此时见到徐虞林异状,已知不妙。 只见徐虞林袖中忽而滑出一柄短刀手双手握住,刀尖指向二人,双眼充血,状若癫狂,对二人怒吼质问:“这难道是你二人所为!” 白子墨皱眉不语,施莫若却是冷哼道:“姓徐的!你这是何意?”徐虞林充耳不闻,只顾喊道:“快说!究竟是不是你二人做下的!” 白子墨见他这般,心里升起一阵悲悯,不愿与他纠缠,只将施莫若拉到身后,对徐虞林说到:“倘若是我二人斩杀的,你那柄已是卷刃的刀,哆嗦着手这般握着断然打不过我们的。”一言说毕,对了施莫若轻声道:“走吧。“ 施莫若刚抬脚欲走,忽而想到先前饥饿。忙喊”稍待“,将自己两只衣袖哗啦齐肩撕下,去肉山处携上不少果腹实物。白子墨见之,将白简芝所赠蓝袍给她披上,并肩出林,不理会徐虞林还双手紧握着短刀。 徐虞林心里江海翻腾,白子墨一番话似是承认此事,又似否认此事直让他分之不清,楞在原地不肯弃刀,也不肯就此认定这二人有如此神通。并未阻拦二人离开。 走得远了,施莫若笑道:”白大哥一番虚实难辨之语,那徐虞林可就有得受了“白子墨轻叹道:”他多半是怕我二人真有斩杀巨蟒之力的,这巨蟒是何种妖物,妹子可否识得出来?“施莫若说不知,他自然也不会识得这黑鳞冥蟒。此事端的迷雾深然,难以理清。 施莫若手上拿着一颗肉丁,疑惑道:”也不知这是否便是那紫瞳乌蹄鹿之肉。吃着真是鲜美怡人,馋虫难杜。“白子墨自知不可提及此肉来路,只好含糊其辞,佯装不知。 施莫若不疑有他,又复提起:”出手击晕我二人那人身份,白大哥可有眉目?“白子墨深知此事敷衍不过去,只好正色道:”那人是何身份我也不知,总不会是来加害我们的。“ 施莫若点头称是,又在问出心中疑惑之事:”只是徐虞林为何又会在此处出现?我观他脸色,像个大病初愈之人,也是想之不透。“白子墨扶额感叹:”妹子心细如发,此事我也难知其中曲折。实在惭愧。“二人一问一答,也觉其中乐趣横生,路上落石也全然不如何在意了。 云仙路实则只是灵均考验入门者心性而设下的一段颇难行走之路,此路奇异之处在于声不可远传,周遭不透日光,万物多有避退,可食之物极为匮乏,对这些孩童而言,需三天的脚程。若是单人独行,对其毅力c忍耐两点颇有些要求。同行也只是少些孤寂罢了,挨饿久了,神识难清,自会作出种种寻常不可为之的举动。看似简单之极,却绝非这些毫无修为在身的六七岁孩童能轻易走过的。 似白子墨这般,从林中带上足够的果腹之物与人同行,却还是头一遭出现。因此,当他精神饱满,与施莫若有说有笑,一阵轻松写意地走入玉均殿前庭时,自是引人称奇。只道此二人当真有极大毅力和耐心。较之先他们一步到此的面黄肌瘦,神色萎靡的余家兄妹不可同语。更别说还有那个抱着碗清水犹自不肯撒手的柳晋楚了。 此时云仙路试炼者中六数过五,只有那徐虞林还未走完了。见二人到来,有师兄端上两碗清水,也未作何解释,又以走远。 白子墨一头雾水,心道莫不是何种仙家宝贝?只好先饮了清水。入口甘甜,本就饱满的精神又是提上几分。清凉游走全身,虽是有些好处,又全然不似可以充饥之物。 他兀自弄不清那位师兄递水之意,肩头却是被人一拍。转过头去,只见白简芝虎头虎脑在一旁悄声说道:”师弟你倒也沉得住气,这一路饿坏了吧。快随我来。“偷偷往前庭左边摸去。 白子墨二人见他行径神秘,只好跟上,却没想白简芝竟将他二人带到了膳房之中。脸上洋洋自得,取下桌上许多糕点分递给二人。白子墨知他此行之意,惊呼道:”这“ 猛然又将声音压低接着道:”偷吃可万不可为。“白简芝一瞪眼低声道:”呸,自家东西哪能是偷?“见白子墨不食,又说道:”怎的,一碗后山清泉能果腹不成?我听娘亲说,那可只有些解乏降燥之效的。让你喝了不过是助你挨到戊时云仙路试炼结束之时。先吃后吃,都是这房中食物。就算被人察觉,也不打紧。我爹总还是会收你为徒的。要担心的也该是这位姑娘才是。“ 哪知施莫若不觉有何不妥,出言到:”我也觉有些饿了,便就现在吃个饱。待会少吃些便是。“此举深得白简芝心意,嘿嘿笑道:”我名白简芝,倒未请教姑娘芳名。“ 施莫若以全名告之。白简芝作个大人模样道一句”失敬失敬“,引得施莫若捧腹。两人在一旁笑谈不止,将榆木疙瘩般的白子墨凉在一旁,面现窘态。 施莫若见之,噗嗤笑出声来:”子墨哥哥,你还真也老实。岂不知简芝大哥先就与人知会过了,所以房中无人。偷摸过来,躲的想来是与你我同行之人。“ 白简芝只觉施莫若果真是深得几心,脸上得色更胜:”要让另外四人看到,日后生怨总是不好。我们吃饱喝足,帮朱师兄了却一件心事作谢礼就是。“ 白子墨方是放下心来。三人在膳房内吃喝嬉闹,好不畅意。白简芝提议去见见另外四人,三人溜出房来,依次去见。 前庭处,三人见到柳楚晋时,他已是饿得哼不出声了。白子墨不忍,避过周遭目光,悄悄递过一块从膳房中携来的糕点给他稍作解饥。白简芝阻之不及,恼他一眼,不提此事。柳楚晋狼吞虎咽之象,着实让人觉得嘘唏。 略微攀谈三人方知这个衣着锦绣,脸上白净的胖子是来自八鼎城柳家的嫡子,这柳家虽非修道世家却也是一方商甲。这小子听了许多修仙之事,自是十分憧憬,又得父溺爱,许下重金寻仙。 利诱之下去了诸多恶徒,幸得许维松撞见,保下一家周全。再三思虑,决定送他走上云仙路,免去柳家一门祸事。柳楚晋还是头一遭挨饿,能到玉均殿来不得不让人称奇。白子墨此时所为,实让这胖子感激涕零。 柳楚晋确是被饿得怕了,说什么也不肯与三人分开。竟是全无上路那时的豪气云干,厚着脸皮跟在浑身不自在的白子墨身后,只盼他再给自己一些吃食。这么一来,四人又走到了余家兄妹近前。 哥哥余言皱眉将妹妹余诗挡在身后,出言问到何事。这般紧张模样,倒叫施莫若讶然,莞尔一笑解释道:”以后同是灵均子弟,我等先来见过,还望师兄勿怪。“一行人中,只施莫若一个女孩。余诗藏身哥哥身后,亦是好奇打探着她。 知四人来意,余言说道:”在下余言,舍妹余诗。见过各位同宜。“听他言语冷淡,无意结识,白简芝心想何不依法炮制,遂拐了下白子墨,低声道:”快再拿出几块糕点来投石问路罢。“白子墨身后柳楚晋听之,双眼都瞪直了。 哪知白子墨一摊手回道:”没了“。 白简芝没好气道:”怎就不多拿上几块!“ 白子墨道:”出来得急,我来不急吃方才带了一块出来。“ 二人对话被柳楚晋听了过去,急忙问道:”哪里拿的。我这就取去。“ 白简芝心中一紧,嘿嘿笑起,顾左右而言他,决计不说。柳楚晋饿得前胸贴后背,得知此事哪肯就此干休。白子墨在旁连连欲止二人闹腾。 这等动静,被余家兄妹c施莫若看在眼里。施莫若心知不好,刚欲引开此事,藏身哥哥身后的余诗疑惑道:”哥哥,他们再说吃食之事?“余言被她一问,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出声虽是不大,但一字不差都落入了白简芝耳中。自知此事难以遮掩过去,忙道:”好吧,我昨日藏过不少食物在此,用于诱拿山中野味。咱们先去见过剩下一人,聚齐一处。我自去取回分散各处的食物,共同食之。“ 此言一出,五人皆是沉默不语。白子墨扶额,不敢再提食物一事,转而言他,道出众人心思:”最后这人名叫徐虞林,我看在场诸位多半是不愿见的。“ 见众人点头,白简芝奇道:”为何?“ 余言道:”我方才不愿与你等攀谈,多是自身经历所致,叫诸位见笑。白子墨却是领教过这徐虞林的。如头受伤公狼,逮谁都要咬上一口。“ 白简芝心下了然,又对余家兄妹身世好奇,摆摆手道:”那便先不去见他,咱们寻个地方,吃些果腹之物。倒要和余师兄多些亲近才是。“ 一行六人,寻了个僻静所在。白简芝自是又偷入膳房,索性将桌上糕点全拿了出来。铺放在地,直让众人双眼放光。柳楚晋老实不客气,抓啥吃啥。余言脸上微红,道一句有劳了,拿起数份,递给自家妹妹,遂才自食。余诗当着众人面目,稍许扭捏,于是背在哥哥身后,小口轻啄。 六人中,白子墨c白简芝c施莫若三人早已吃足,便在旁静坐。施莫若心细,将声音压低道仅三人可闻之处,问道:”这下如何是好?“ 白简芝小声回道:”放心吧,我同朱师兄知会过了。不会有事的。“ 待食物用尽,三人饱足。这才开了话匣,余言知白简芝好奇自家身世,并不隐瞒,道了出来:”我兄妹二人本是泽渊城人士,两年前家中突逢大难,父母拼死拖住歹人,这才得以苟活于世,流落街头。幸老天不弃,让我二人遇见了关姐姐,这才能上得山来。流落之时,多受欺凌,冷待了诸位。还请见谅。“ 四人听他道来,皆是动容。施莫若牵过欲将落泪的余诗,轻声安慰。白简芝心有所感,拍了下白子墨肩头。后者摇头示意无事。柳楚晋则是哎呀一声,跺脚只道自几该死。忙将藏余身上几块糕点拿出,懊悔不已。 七人自到此处,所作所为皆落人眼。此时玉均殿中,四殿要员皆是在场,多有对这七人的点评言谈。日渐西斜,戊时即到,云仙路之行也到了尾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五年 七人入教,白子墨c白简芝归于玄磐殿白跃炳座下,施莫若得鎏曦殿殿主蔻阮青睐收作关门,余诗入得鎏曦殿灵萱长老法眼,余言c柳楚晋c徐虞林则同属赤銮殿下,同殿不同师。各自跟随师傅回去了。 再次回到玄磐殿,白子墨已是灵均子弟。不同刚被救回那时不敢多瞧,他惊觉整个玄磐殿青葱莹绿,竟是将整座山峰削平之后整体刻凿出来的。 白简芝看出他眼中讶色,从旁说道:“整座灵韵山,这般浑然天成之地便只有四处,玄磐殿所用乃碧波天星石,先前所见玉均殿用的是白玉筠皓石,鎏曦殿用的是蓝荧煞冥石,赤銮殿用的是赤炎玄觞石。世人皆知我灵均四殿依此立教,练成了一座四幻天煞大阵。西主杀伐,便也就是你此时踏足的玄磐殿了。” 此时他脸上自豪洋溢,往西指去,豪言壮语,让白子墨也心生向往之情:“师弟,待你我修道有成。当是剑指西荒,岂不善哉?”白跃炳在他二人前面走着,全然没有师傅模样,只将白子墨视如几出,开怀大笑。 灵均新入教弟子,一般都是白子墨这样年仅五六岁的孩子。头两年需打熬身体,习练外家武功。为的是夯实自是根底,于后天勤练补足人体先天羸弱之势。 其后才开始学些纳气养元的内家吐纳法门。是以云仙路走完时,他与施莫若那般轻松模样落着实增色不少,白子墨自是白跃炳早先定下的。施莫若得益颇多,徐虞林则受其性子所累,遂没能一步登天。 师徒三人走到殿前,忽闻殿内银铃般笑声传来,只如清风拂面,引人畅意:“白师叔,可把您老给盼来了。” 白跃炳一笑言之:“关丫头可是有事?” 关敏笑意盈盈走将出来,施礼道:“见过白师叔,弟子此来,欲见师叔新收的两位高徒。” 在玉均殿上时,诸位长老对白简之c白子墨二人评价颇高,对白跃炳多有恭贺言辞,亦不乏羡艳目光。此时关敏欲见二人,他如何不肯不由分说,将身后二人让了出来。白子墨与白简芝,施礼道安。 关敏一双凤眼闪过狡黠,转而提起:“听闻此番云仙路领路之人,被白师叔收作弟子,我这才心生好奇,前来一见。不知哪一位是简芝师弟” 她说是要见那领路人,偏问起谁是白简芝,这让他心中奇怪,踏出一步道:“白简之见过关师姐。有何赐教” 关敏嘿嘿一笑,闪身抓起白子墨,连踏数步,已是冲了出去。只留一句:“白师叔,还恕无理,借子墨师弟前去说话,稍后自当送还。” 她有备而来,顷刻间已是不能目视其影。白跃炳不防她有这一出,哭笑不得,高声回到:“丫头忒也狡诈!这弟子我可宝贝得紧,你可别生出些幺蛾子来。”领着白简之回殿中去了。 关敏携着白子墨,来到一处无人林中。细细打量过他,啧一声说道:“怎的偏就是你领头走入云仙路的。”白子墨不知她为何这般说,摸着脑勺问道:“关师姐,这事有何不妥之处吗” 关敏瞪他一眼,恼道:“极为不妥。我且问你,许师兄可与你们说过走此路有性命之虞?”白子墨想也不想,点头称是。她又问:“为何你敢不顾性命,先人一步?”走过云仙路的人大都知道此路实无危险,关敏提及许维松唬人言语不过是借此套出白子墨敢这么做的缘由。 岂料白子墨竟会遇见黑鳞冥蟒,忧及性命。此时听关敏这般问来。心中一动,那日出手救助之人只怕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当下拜过:“师姐救命大恩,子墨定不敢忘。” 此举大出关敏意料,不由奇道:“我怎的救过你性命了?”白子墨当她不愿相告,心里又确信几分,不由生出亲切之感,冲关敏感激笑道:“既是师姐不肯透露,子墨自当闭口不语,绝不与人提及。” 关敏不知所以,见白子墨说得煞有介事,一时又想不起来自己何时救过他性命,疑惑道:“你不会在说谎吧” 白子墨神色一急,怕师姐不肯信他会守口如瓶,竖掌疾声发誓:“子墨若有半点虚妄之言,当受天打五雷轰,落个神魂俱灭之局。” 如此一来,关敏不得不信,抢上前来拉下他手:“快‘呸’三下,师姐信你,可别乱起誓言。”白子墨嘿嘿傻笑,依言呸了三下。关敏莞尔,此时对这个小师弟极为满意,自己虽是输了赌局,也不如何在意了。 当下牵着白子墨往玄磐殿走,与掳他来时,又显几分轻柔,白子墨不自禁想起余家兄妹,又是黯然,低沉说到:“关师姐,那余家兄妹可比我凄惨些。”关敏见他模样,出言相慰:“世间诸事多是不如意的。你我修道之人,当勉力勤修,方有济世之力。一场缘起,本因祸福交织而来。师弟倒也不必心伤自怜。” 似觉此话太过空大,又蹲下身来,与白子墨说道:”师弟可知,你可是让师姐破费不少呢。今日一见,我偏就觉得有这么个小师弟,我是稳赚不赔了的。“ 白子墨不知她说的是赌输之事,还道是她斩杀那巨蟒,烹调成食定然花费不小,心里越发的感激这位初次见面的师姐了。 山中清修,多是个枯燥之事。白跃炳对他二人寄予厚望,于教导上极为用心。令他二人潜心打熬身体,立下根基。 白简芝虽才九岁,已然一副健硕模样。但白子墨这两年来,身形却是日显消瘦,犹胜遭人虐待之象。 非是白跃炳厚此薄彼,施虐于他。这等异样白跃炳早已察觉,几次查看其身,皆无所获,见白子墨身形消瘦,精气神色却无大碍,这才稍显心安。 眼看白简芝可以行练纳气之法了,白子墨也兀自捉急,于打熬身体一事更加勤练。但他愈加苦修,消瘦之状愈是明显。白跃炳得知后急令禁止,他不敢有违。终日足不出户,冥思苦想,欲要寻个破解法门。 这日入夜,他只觉头昏脑涨,不能支撑。于是早早睡下。迷糊间见得一头玄黑妖蛇,盘立在房中,惨白尖牙垂涎欲滴,两颗赤绿竖瞳透着森然看着自己,目光中犹自带着浓烈恨意。 他心下害怕,不及有所动,那蛇忽而渐转虚态,化成一个丑陋老妪。口中念着玄奥口诀,听不真切。念得久了,他竟头痛欲裂,抱滚在地,惨嚎不已,惊动了邻房的白简芝,急忙赶来探视。 只见白子墨在地上抱头痛呼,翻滚不止,房内已然乱作一团。唤他数声,全都充耳不闻。白简芝心中急切,正要转身出门,去叫父亲前来。 只见白子墨口中只发出“啊啊“干哑嘶吼,从地上弹直起来。头顶泊泊流出血来,不一会,身上红光刺显,噼啪炸响,血雨横飞。惨烈景象,让白简芝呆立当场。 那数声嘶吼极为难听,犹如鬼嚎,声响极大,从玄磐殿所在山峰处响彻而远。猛然间,玄磐殿数处亮起仙剑毫光,殿内弟子多数御剑在空,巡视当场。白跃炳听出发声所在,心中一紧,引剑直来。 见到白子墨惨状,脸上色变,急点他周身数处,止住血流。忙对白简芝喝到:”别愣着,快取玄黄丹来。“ 白简芝这才应声而去,将玄黄丹取回喂白子墨服下。白跃炳扶着他盘坐在地,忙调动真元,助他化开药力。直到东方渐白,才收手顺下一口气来。 叫过几个弟子将白子墨抬去白简芝床上,打理此处。此事是白简芝第一个看到,自是被白跃炳带去细问事发详情。日渐东升,又来数位灵均他殿子弟,问过昨夜何事。悉数被白跃炳以小魔作乱挡了回去。 经此一事,白跃炳心忧更甚,思来虑去。只觉还是要让白子墨纳气入体,方可查明自身到底出了何种异样。外人虽可引气细查,但人体内纷繁复杂,终不可乱来,以免伤其内里。 白子墨遭此变故,身子更显虚弱乏力,卧病在床,养了大半年未能复原。向来珍贵的玄黄丹,此时却如黄豆般,轻易便送服一颗。每有服之,白跃炳均是在场,以一身苦修真元助其化开药力。一来二去,竟比他五年西荒之行还显疲惫。 这般不辞劳苦,到得冬来,白子墨这才有所好转。此时,于修炼之事上较之一同入教的六人,亦是鞭长莫及。 初冬一场皑皑白雪,飘零悠落,簌簌覆白天地,叫人驰目。白简芝依旧一身单薄道袍,于一片银白间做着纳气清修。白子墨厚袄胖裹,颤抖难抑,苍白脸上透着潮红,在旁观摩。他大病初愈,正执严冬,玄磐殿高耸入云,更显寒彻。 白跃炳不肯让他此时练功。又忧心他羸弱身子能否担当得起修炼之任。这才让他在旁细看白简芝做法,好揣摩一二,来年有些心得从旁辅之,或可行得。 白简芝手掐一诀,闭目凝神,安然静坐。白子墨只悄声模仿,自乐其中,因未习口诀法门,徒有其形。稍过一会,寒风袭来。他又不自禁全身颤抖,齿间咯吱发响抖下不少肩头白雪。 睁眼看去,白简芝已是入定,雪轻不覆其身,似有一层无形劲风将飘雪白羽拨开一般,颇具神彩。白子墨对这等景象心生向往,想到春回大地之时,自己也可练就一二,内心火热之情又添新高。 他在旁心猿意马,想些御剑遨游之念。白简芝却有突破之状。周身三尺,扬起一阵罡风,卷着满地雪白旋成柱状,绕他翻飞旋舞。稍过须臾,那雪柱径自席地而起,于半空游走如龙,辗转数次,忽而张口咬来,将白子墨罩在其中。 白简芝在外眉飞眼笑,玩得兴起。白子墨亦是惊奇瞪眼,本就潮红的脸上又增赤色。待二人尽兴,方才歇下,二人大笑而回。 整个冬日,白子墨都在细心观摩,闲暇之余,二人多有玩闹。因白子墨并未修炼,并无人察觉他历经全身炸裂静养十月之后的变化。 来年开春,新绿初回,带来浓郁芬芳生气,白子墨凝听师傅教导,于修炼口诀,纳气要领铭记于心。又研习数天,这才在白跃炳c白简芝二人瞩目之下,开始首次的纳气入体修行。 他盘坐于地,闭眼静心。默然回忆着先前诸般要领。天地万物皆由阴阳二气而生,人体五脏位属五行,平日里自有平衡体内阴阳之效。 灵气皆由阴而生,长存在外,人眼属阳因而不可视之,纳气入体,引动天地孤阴相冲,致使体内阴阳失调。为使阴阳祥和,须分散引入的灵气游走全身,过大小经络,融合平日潜藏体内阳气,形成真元,汇聚丹田之地。如此方可纳气入体而不散,阴阳调和。 感知灵气,总体来看旨在激发体内阴气,隐而察之。无为子独创心法,可调动体内阴气附在眼上,称为开阴眼。阴眼一现,灵气自见。 诸多要领流过心脑,他自觉合适之后便依口诀所指,行功运法,汇聚阴气于眼中,欲开天眼。见他手上掐诀,白跃炳二人在旁屏息不语,神色紧张。 须臾间,白子墨手上一抖,直骇得两人心跳到了嗓子眼。直到他又复平静,二人这才松口喘息。白子墨已是沉在修炼之中,知易行难。 他身子并未打熬得当,又是大病一场,未能复原。体内阴阳二气不足,因而难以聚集于双目之上。但他决计不肯就此罢休,依旧依法强练。 这等做法,自是引得体内二气失衡,一番风起云涌,绞得五脏剧痛,豆大汗珠沿额直下。仅半个时辰,双眼已是流出血来。他吃痛闷哼,犹自不肯散功。 白跃炳心有不忍,但一想到那日情景,也是将心一横,按下蠢蠢欲动的白简芝,由着白子墨这般乱来。又过数刻,白子墨已是疼痛难忍,嘴角一些鲜红也是流了出来,惹旁人心颤。 场上两人心焦,白子墨全然不知,只狠心要将阴眼打开。便就在他自觉难撑之时,心口一股热气无中生有,升腾翻飞,直冲双眼。本是漆黑的视线瞬间化作七彩,竟已是见到天地间沉浮漫天的绚烂灵气。 初一见之,不觉喜上心头。人也跳将起来,手舞足蹈,欢呼不已。白跃炳见他模样,心道成了,甚感宽慰。 阴眼即开,接下来便是重中之重,白子墨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境。又自凝神开眼,纳气入体,灵气倒灌而入,瞬间冲破体内平衡,但先前一番绞痛他已是深有感触,此时再遇,不觉如何了。忙运功散开灵气往四肢百骸散去。 只觉一阵冰凉游走全身,兀自散了开去,却无半点残留在体内。他忽而想起先前异样,一咬牙,大胆而行,又引一股灵气入体,直冲心脏而去。 此等行径无异于自杀,但他心急,却又管不了那许多了。这股冰冷灵气突至,便是全身抽搐,痉挛不停。脸上血色全无,几如死人。四肢百骸寒彻难担,正当他心中害怕攀升至顶时,那等异象再现,炽热升腾间,卷过灵气,竟是吞噬了去,而后在灵虚处转出一股暖流直入丹田。 此处功成,他喜不自胜,起身相告。白跃炳含泪转身大笑离去,不肯让人看到他此时模样。白简芝已是热泪盈眶,与他相拥而笑。 此后两年,白子墨依旧消瘦,纳气入体之快却是连白简芝都为之惊叹。入教五年,七人先后踏入洞玄境界,已是到了可以下山入世的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祸起 灵均教将自家所练功法一分三境,第一境名曰洞玄境,纳气入体,经年累月修至可御剑乘风,视为洞玄。 后两境分洞墟,洞真。洞墟乃是意境,感受天地人伦,以自身为煤沟通天地。洞真则需将一身所修融会贯通,使自身修为合天地至理,达天人合一之时,方可踏入。 灵均千年来,到此境者唯有一二人罢了。便就是现任掌教张栩翼也未到此境。洞玄境精修至深时,也可于武力上达当世难挡之地,因此,三境之分也只灵均教内里相称罢了。 转眼白子墨入教已有五年,时至今日。早已不复当初那等病态。这两年来,他虽不知心口是何物藏匿,深得此物相助,修炼上真可称为一日千里。加之两年前白跃炳医治他时,玄黄丹吃得颇多。药力沉在体内,如今被自身真元相激,又是一大助力,功力增长极为迅捷。让白简芝摇头叹气,深感追之无力。 近来玄黄丹药力殆尽,这才稍有所减。纳气散入百骸,凝练真元是灵均教所用之法。白子墨随着身体康复,也自然如此行事。但他又可另引一股灵气直冲心间,自可多出许多真元聚在丹田。纳气上便就快人一步,闲暇之余,则着力精修各种剑诀拳脚。这般勤勉之下,自可追赶而上。 玄磐殿清晨本是清净所在,殿中弟子,除去巡山人众,皆是默然勤练自身。诀非今日这般人影攒动,洋溢着一片喜庆之情。 白跃炳这两年来甚是开怀,自家儿子于修道上大有可为。最为担心的小徒弟也在大病初愈之后进展迅猛,竟自后发先达,双喜当头,怎教他不这般春风满面,笑容常驻呢。 今日又添一喜,直让他四肢百骸透着一股爽朗畅意之气,看什么都显得极是亲切了。十年前,大弟子徐胤遭罚,禁足于玉均殿后山,此时期满,自是归来时候。 刘枫鹤c杨文征c丁佳雨c许维松c张玉诘c马哲c谢鸣雯c关敏c魏渊c霍之章c董栩这灵均教十二高盛名在外,白子墨入教之时也见过其中数人。白跃炳虽不在四玄之列,确也不逞多让。白子墨心中自然会将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师兄与这十二人相较。 白子墨见到徐胤之时,已是当日傍晚。这个男子道袍染血,长发散披,一柄泛白仙剑上布满累累裂痕,似轻轻碰之就会碎裂开来。脸上毫不遮掩的显出一种解脱,又似极深的眷念神情,就这么无声的挺直了腰跪在白跃炳面前。在他所跪之地右侧,则有一具焦黑难辨的妖物尸体。 白跃炳喜悦之情早已消散,那般瑕疵欲裂的痛恨模样是白子墨从未见过的。徐胤口中带着一丝绝无后悔的坚定,平淡说着这一天他所历之事,直让在此诸人为之惋惜。 他早该回来,回到这教会他一身高深道法的玄磐殿来。可他不悔没能先回此处,而是往泽渊城去了。只因那个自己挂念了五年的白狐在城中等他。 这个夏晚,注定是要让白子墨铭记在心的。东方天地一线处,外赤内金幕下一方火烧云,灼了人眼,蒸熟了天,让这头顶蔚蓝化作火海,直烧得夜幕畏惧,迟迟不肯到来。 他见了她最后一面,见了她如何惨死至这般模样!那帮人,那些话。句句刺耳,浑然似刀,割裂了徐胤一颗热切诚心。也让他明白,若他早到一日,白狐亦早死一天。人心中恨意到了何等地步方才甘愿等上十年! 从灵均御剑到泽渊城,仅一刻有余。便只需这一刻,鞭锥刀斧c剑枪戟钩皆显阴毒!他到时,她早气绝身亡被人丢入火中。那堆火烧去了白狐最后的容颜,也燃起了徐胤胸中烈焰。 于是他出了剑,带着对灵均的愧疚,对白狐的眷念。一诀一式只问这世间为何容不下人妖相恋,每有不解,横死一人。十年来,他为情所困,不可自脱,却也因情所至领悟破境,反是快上十二高一线,已达洞墟。 愤而出手,无人能挡他一剑之威。杀尽了犯恶之人,他胸中怒意仍是难抑,天地呼应之下,所用仙剑应声炸碎开来,此剑本是他历练之时白狐所赠灵材炼制。她化形尚短,自身也无多少天才地宝。炼就此剑自然算不得上乘。此时碎裂,亦如他心。他又如何肯就此弃之?当下强聚灵气,护持此剑原先模样。荡开火堆,抱着已有不少焦黑的尸身痛哭不已。 待他心中怒意消散,已过晌午,欲将白狐安葬时,偏是又来了一群人。 白衣劲装,胸口刺绣一柄金色小剑,自称是陵州玄剑宗子弟,见得满场碎尸血洒,剑指徐胤要除魔卫道,其中一人见他身穿灵均道袍,口中谩骂不由殃及白跃炳十年前所作一事。 徐胤当时抱着白狐尸身,只将想尽快将其葬下。他无意在此事上多作解释,深知此时出手必然多生事端,于是不予理会。哪知那人见他欲走,竟动上手来阻拦。一剑刺来,喊出“贼子休走”。 同门见他出手,也纷纷祭剑而出,助其围困徐胤。这群人意在威扬自家剑宗,此时占了理,识得徐胤并非是十二高之人,自是想强压徐胤,若得功成大体上也可算得玄剑宗小胜灵均教一场。 此等心思,十年前他便是深有感触了。此时再遇,不肯轻易出手。因而多避少挡,往城外灵均方向赶来。 此时他一手抱着白狐尸身,一手掐诀引剑格挡。还需分心护持仙剑不散,自是走得不快。 相斗数里,又来一群正道人士,见徐胤模样。当即对玄剑宗一行人大喝助手,赶了过来。玄剑宗一行中走出一人报出宗门,并问来者是何门何派。 来人中,有人大笑回道:“八鼎山曹喻,看不过众位这般行径,前来相阻。“ 玄剑宗那人抱拳道:”我乃玄剑宗葛垣赋,曹师兄大名,早有耳闻,今日甚幸得见。大事为重,还请先上灵均教。我宗处理完此处小事,再上山与曹兄一叙。“言语中客气之余亦有请客之意。 曹喻见到徐胤身上道袍,皱眉道:”不知是何等小事与灵均教弟子为难?“不等葛垣赋回应,徐胤不愿过多人众牵涉进来,当下开口道:”这里无事,不劳相助。“他言语冷淡,玄剑宗亦是暗有逐客之意。 八鼎山众人相视一眼,有人低声劝回曹喻,径直往灵均教赶去。徐胤看这行人走的急切,疑心他们所提似有大事,自也想快些回山。当下掐诀发力,剑势大盛。惊得先前阻拦之人手足失措,同门忙来相助,玄剑宗围困之势略松,徐胤乘势欲要脱身。葛垣赋抢身来挡,徐胤先前多有忍让,葛垣赋对他有所小嘘,急切抢攻自是运劲不足。 他来得突然,徐胤收势之时,已然是晚了。他作势脱困的一剑竟把葛垣赋拦腰斩作了两段!肠肚流了一地,凄惨不已。玄剑宗一行人见他这般狠手,纷纷停手,不知如何是好。 大错铸成,以无辩白之机,徐胤心有挂念也不停留。这才带了白狐尸身,赶回玄磐殿。 玄磐殿众人听他说完,神色中多有震惊。此事曲折,端的棘手。正待商议之时,玉均殿有弟子来到来,请于c白二位师叔上殿中有要事相商。白跃炳心下一紧,对徐胤吩咐到:“且先在玄磐殿静待,为师定要为你做主。”见徐胤点头应下,这才与师兄一同往玉均殿去了。 白跃炳二人既去,玄磐殿中便彻底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徐胤今日一事太过骇然,白子墨心里七上八下,一股深深惧意涌上心头,久久不散。他想到那个叫做汐儿的女孩。这五年来第一次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回到那个四面高墙之地。不经想看看那个女孩五年来过着怎样的生活。心境起伏,难以自已。 玉均殿中,此时已然多人落座,茶盏以待。从衣着上看,来了四派之多。白跃炳未见得玄剑宗人马,心下稍安。于闵庄皱眉不语,似这般多派一同登上灵韵山,是极其少有的情况。 徐茝c蔻阮两位殿主也以到此,与他二人相视一眼,同入殿中。见四人同入,众人目光不由看向此时脸上古井无波,抬手看信的一教之首张栩翼。 殿中针落可闻,无人肯轻出一点响动,气氛严肃。张栩翼将信放下,亲和开口道:“曹贤侄,你师尊所言之事,我以知晓。我且问你,他可还有什么话让你带到?” 曹喻踏出一步,神色恭敬道:“回张真人,师尊让我将此信送达即可。要事悉数写在信中,并无带话。流东西抵八鼎城c南达陵州,此番西进,来势甚凶。八鼎山及城中正道恐难抵挡,这才四方求援,来此之前已得般若寺妙空大师允以相援。还望张真人悲悯众生。” 张栩翼点了点头,又才说道:“流东之地,本就是魔教发迹所在。此番大举西进,未免又要血流成河,荼毒生灵。今日你四派同至,显是迫在眉睫。西荒近年来实非平静,我教不得不防。” 他略有思量,又言:“八鼎城现情,灵均自是感同身受,定当援之。今日已晚,便就在敝教暂歇一晚,教中子弟明日也好与诸位共赴八鼎城。” 曹喻听之,躬身下去,回言:“全听张真人安排。”他派人士正当离开时,忽闻山下一阵锣鼓唢呐哀鸣奏响。 当先四人抬了一口棺材往玉均殿行来,其后又有十余人身着丧服,手撒冥钱,哭喊不绝,口中直喊:“请张真人为我师兄做主!”。竟是那玄剑宗一行问罪而来。 张栩翼不知缘由,忙起身出殿一看。玄剑宗一行见之,噗通之声响彻一片,皆是重重跪了下来,哭喊更甚。 在泽渊城中当先出手阻拦徐胤那人口中大声哭喊道:“请张真人为我师兄做主!” 张栩翼忙柔声说到:“诸位还请先起,诉清是何事要我为之做主。” 那人将头往地上“砰”一声砸响,声泪俱下道:“我名狄衡,本是玄剑宗弟子。近日奉师命同一众师兄弟前来灵均教欲请张真人施于援手,派遣教中高徒前去陵州阻抗魔教南下大势。今日在泽渊城中,偶遇一恶徒多生杀孽之事。大伙儿看不过去,欲去劝阻。哪知那恶徒自恃凶威,当即动上手来。我十数人不是其对手,伤的有轻有重。这本是我一帮子人实力不济怪不得他人。哪知”说到此处,他竟泣不成声。一口气顺不下来,兀自在那急喘,不能续说了。 白跃炳c于闵庄知玄剑宗一行来意,但此等行径亦让二人大感意外。虽知其不安好心,但此事确也是自家理亏,只得先在一旁看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人喘过一会,见灵均无人前来阻拦,心道那人还未相告,这才又接着哭道:“哪知那恶徒竟口出狂言,辱及师门。我师兄葛垣赋气之不过,以重伤之躯与他说理,竟被他一剑劈成两段。命丧当场!”他一句“命丧当场”,一字一泪一肝肠,寸寸断开,直叫人觉得他丧兄丧父一般。 张栩翼正欲问是何人所为,只听身后一声“你胡说八道!”炸传而出,白跃炳人随声到,怒目圆睁,一柄霁月直指狄衡额头而来,剑尖已是顶在其额上,刺破了皮。看其来势,定要斩了此人才消心头怒气。无奈右手c左肩各有一手,止下他一剑前冲之势。 白跃炳手上施力,口中喊道:“二位师兄还请放手让我斩了此等小人。事后惩罚,我悉数认领!”他此时右手手腕处被张栩翼拿住,一条右臂酸软无力,挺直霁月都是困难,左肩上被于闵庄锁住,半边身子都已发麻,任他道法高深,体内真元尽皆调动不起来。 于闵庄松下一口气,忙劝道:“师弟休要胡来。且由掌教师兄做主。”狄衡被他一剑之威惊出冷汗,怯在当场,连哭喊都是忘了。听得张栩翼问他是何人所为。这才惊醒,复而哭喊道:”我只知那人身穿灵均服饰。不知其名,与眼前这位长老刚才模样一般无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别离 徐胤当年入世不久,生出恋妖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年轻一辈中见过他的人实是不多。此时寻人,自是不知其名。玄剑宗一行人仅凭衣物实无丝毫把握,自是不敢上灵均来当面要人。 在徐胤走后,众人相商定下一计。先去泽渊城购置了这顶棺材收敛葛垣赋残破尸身,又许下重金请了数名报丧乐师同行,此举旨在引来先他们一步上山的各家门派,好使灵均不能倚势压人。 再引剑互伤,营造一副被恶人所伤之象,博得各派同仇敌忾之情。哭喊上山,伪出同门情深又可令人为之感动。若此时众人非是有求于灵均一教,定然又是一番口诛笔伐,问罪拿人。 白跃炳愤然出手,已让狄衡心中料定那人与白跃炳关系匪浅,当下放下心来,只待一场好戏开场。 玄剑宗此举来得甚是阴毒!张栩翼被蒙在鼓中,自是也替他等心忧。白跃炳情急之下怒喝出剑,又被两位师兄所阻,动弹不得。 曹喻见时机得当,忙上前喝到:“尔等忒也无耻!我来此路上以是见到你宗多人围攻灵均一名弟子。难不成你口口声声说的恶人会出自正道魁首之中?” 曹喻先前出声喝止玄剑宗之时,狄衡料之同行中会有人阻拦,又于徐胤正处酣斗,并未瞧见来人是谁。此时见之,闻其声只觉在哪听过,不由心中生疑。身后上来一人对他耳语数句。当下脸色一变,他急中生智。脸上神色又在变化,堆砌笑容,似是早就与曹喻相识一般,开口道:“曹兄莫要诬陷我等才好。” 曹喻心系八鼎山安危,又见得白跃炳一番出剑声势,心下自知此时若能助灵均一臂之力。灵均感激之下,当会遣出强援回敬相帮。语气转严:“何来诬陷一说!灵均乃磊落之地,教中高徒盛名在外,当世何人不知。你口口声声笃定那恶人身穿灵均服饰,却也不想是否是那恶人诬陷灵均之举。这般冒失上山大言不惭,岂非当我一干人等都是傻子?” 狄衡不怒反喜,脸上却又现出一副怒容,高声道:“多说无益,今日之事唯有冒犯师兄遗体了!且来看过棺中遗容你识不识得!”狄衡将棺盖打开时,曹喻心道糟糕,当下脸色难看。 这番有心相帮,不想弄巧成拙。他人看来,犹如二人唱的一出双簧。他若说不识,那先前他言见过玄剑宗围斗灵均某个弟子一事自成虚言,若说识得,那此人之死又是不言而喻。当下只好说到:“此人我自是识得的,如你所言是被那恶人所斩,却也不能肯定就是灵均子弟。” 狄衡等的便就是他这般说来,当下冷笑开口:“曹兄见过那恶人。他若在此,曹兄不要包庇他才好。”随即转身叩拜张栩翼,高声道:“此事还请真人做主,狄衡斗胆,还望真人聚集贵教弟子来此,让我等一辩。”他既笃定杀人者身在灵均之中,没了后顾之忧。说起话来胆气十足。 八鼎城各派不愿开罪灵均教,也各自沉默任凭他去。 张栩翼面上仍是亲和,笑容不减。开口道:“尔等同门情深,叫人见之无不动容。死者为大,当先入土为安,处置妥当才是。尔等要个公道,岂不知公道自在人心!”他娓娓说来,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气势。 那狄衡不敢生次,他心有不甘。转身吩咐其余人等,合盖抬棺送回宗内。自己孤身留在灵均,讨要一个说法。张栩翼也不阻拦,叫狄衡与其他各派同行,由玉均弟子在前带路,引往客房。 玉均殿外门可罗雀无人留下,张栩翼命殿中弟子悉数离开,只剩三殿殿主与白跃炳还在殿中。白跃炳低沉道:“他口中恶人,便是徐胤。这孩子忒也命苦。”接着将徐胤所言尽数告知。 张栩翼略微沉吟,缓缓说道:“徐胤这孩子绝非嗜杀之人。所诉之事,当是可信之言。此事虽非他本意,葛垣赋确是他失手所杀。就此一条我教便全无道理可讲。此事曲折之处,我等信得,所来众客却是信不得。倒也棘手。” 白子墨本就是暴烈脾性,听得张栩翼如此一说,他反提霁月,口中愤然疾声:“此事也非难事,且让我斩了那信口雌黄的小人。受些师门惩罚便是。魔教猖獗,当此关口八鼎城众人断然不会就此事问责我教。” 于闵庄皱眉责备道:“师弟休要再提此事。老大不小了,竟还这般沉不住气!”白子墨一瞪眼道:“倘若他如实相告,我自当领着徒儿前来认罚!但他这般弄虚作假妄图颠倒是非陷害我徒,我自不与他甘休!” 张栩翼皱眉沉声喝止道:“白师弟!”白跃炳悻悻不提此事,张栩翼安抚他道:“师弟放心就是,此事我亦觉错不在徐胤那孩子。” 徐茝玲珑心细,知道此时白跃炳满心愤懑难平,不宜再论此事。她将话锋一转,说到“曹喻此人先一步上得山来,为何从未提及此事,此人定然有所图谋,只不知这是否仅和八鼎山存亡相关罢了。” 蔻阮将话接过,又道:“他一招将计就计便是骗过狄衡,让其冲锋陷阵,树敌我教。即使我教藏下徐胤,他等寻不到人。也无法怪罪于他。徐胤来此,他亦可说识得,先让我教惹得一身骚,他从中周旋,两边讨好,便能从中获利。这可比初来就提出此事要好得多。” 于闵庄笑道:“狄衡利用师兄身死前来。真若同门情深,又哪会孤身留在灵韵山中。他之所图,未必比那曹喻小了的。” 张栩翼沉吟片刻,吩咐道:“此事我已有定夺,明日一早。白师弟便带徐胤来此与狄衡当面对质。” 夜风呼声,如人呜咽。灵韵山中一处无名林中被砍出一圈空地。树木断腰,平整如纸面。白子墨此时神色黯然,正坐一个树墩上,看着圈内一处隆起土坟纳纳无言。坟前一块厚实木碑上雕有”徐氏爱妻“四字。徐胤站立坟前没有再动,一柄碎裂仙剑模样未散,也无声横放在坟前。 过去不短时辰,才见白简芝身影,手握三支烤的焦黑串鱼而回。徐胤突丧爱妻,自是痛苦非常。十年来苦恋相思,化作泡影。他心中凄苦之余,更有极深的自责。 妖死了,可有坟茔吗?可也如人一般,有亲近之人前来祭拜?他未见过,也不得而知。此时她惨死人手,剑以破碎,始作俑者依旧安活于世。他不能死,也不愿自己今后所为被这两个初次得见的师弟有所误会,这才将二人带来此处。 竖碑起坟时,他将十余年前自己经历悉数道出。这一生仅有的两次下山皆属狼藉。此时的他,心中只有两件事。一报师门授教恩德,二报杀妻仇怨。 这一夜,三人都未回玄磐殿,待在林中。只白简芝一人睡得安然。他自幼身在灵均,有其母卞淮茹相护身旁,无忧无虑,无法领会徐胤此时情感。 白子墨则是小睡入梦,怎奈梦中眼见汐儿惨死惊坐起来!心下甚是不安,再无丝毫睡意。他见徐胤在旁未眠,有些模糊明白了自己师兄此时的心境。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师兄,暗骂自己愚钝。 徐胤见他惊起转醒,脸上带着苍白,心中奇怪,出言问之:“小师弟,可是梦见可怕之事了?”白子墨照实回他:“我梦到儿时见一个女孩惨死模样,心下有些担心,师兄不用挂怀。” 徐胤楞神,不禁问起白子墨过往事宜。白子墨先前听他道出自己狼藉之时,推己及人已是心生亲近,此时听他问起自己过往,自是从头说来。提及云仙路中所遇时,徐胤心中顿觉有异,空口无凭,也只埋藏在心。待白子墨将近来五年匆匆提过,他亦觉得自己这个小师弟年纪虽小,颇与自己投缘。心中伤痛稍减。二人宛如多年老友,触膝长谈一夜。 次日,白跃炳待三人回殿。嘱咐白简芝c白子墨二人用心修炼一番。便带上徐胤去了玉均殿中。人到时,狄衡见之恨声称是,要曹喻为己证实。 徐胤自有盘算,不待曹喻佐证,自认错手杀人一事。殿中他教之人皆是一脸难信神色,默不作声。狄衡跪拜下去,高声恳请张栩翼还自家师兄一个公道。 张栩翼面色如常,出声问向徐胤:“错手杀人一说与狄衡所言颇有不同。你且细细道来。”徐胤依言,略去白狐一事不提,从玄剑宗刁难之处说起。殿内人人皱眉,二人所说大相径庭。本是杀人者人恒杀之的简单事情,此时也无人肯轻易出言。 狄衡眼见这般,心下急切,欲要再作辩论,被张栩翼看在眼中。待他右脚刚提起,张栩翼不着痕迹阻下他来,又问徐胤:“如你所说,玄剑宗一行早便当你是我教子弟是与不是。” 徐胤称:“他一行人辱骂弟子之时,曾提及我师尊十年前被罚一事,当是知道的。“ 张栩翼再问:”那你可是因此事与他等动上手来?“ 徐胤摇头道:”十年前一事,犹在眼前,弟子不敢再生祸端累及师尊。是以多有忍让,不曾动手。“ 张栩翼三问时,声色俱严,在场多有胆颤,收起诸般心思,眼观鼻,鼻观心,决计不发一言,作壁上观了。狄衡隐有冷汗在额。心知不妙。只听他厉声发问:”当时你又为何不肯解释!“ 徐胤单膝跪地,诚声道:”此事弟子决不能说。“他话音刚起,张栩翼已是从座中站立起来,面带怒色,双眼直视徐胤。一身道袍无风自动,让人只觉一股寒意涌上心来,手脚皆冰。 此怒转瞬又消,人复坐回。不等众人回神,已是开口:”你不愿说,我自不相逼。此事我自有决断。由不得你辩驳!“他怒责徐胤言语,听在狄衡耳中,犹如说于己听。他心中慌乱,未能听到张栩翼后话。 直到张栩翼和颜悦色叫他出来时,才一个激灵忙走出来。只听张栩翼问他:”我这般决定,可能还你师兄一个公道?“他全然不知张栩翼定下何种决定,有心要问,却是不敢开口,楞了片刻,失魂落魄拜谢张栩翼道:”全凭真人做主,我师兄泉下有知当是无冤瞑目了。“ 张栩翼满意点头,又是说到:”东流魔教大举进犯,我灵均教不敢置身事外,当携手诸位同道共同抗击。“随后他每说一人,曹喻心中便喜上数分,白跃炳师徒二人与灵均十二高均在此列。分作两波,七人去往八鼎城诸事皆由白跃炳主持,另外七人去往陵州,由其弟子刘枫鹤所主持。听得这般,狄衡脸上死灰尽去,狂喜不已。 灵均一连遣出十四位高手助阵,诚意颇足。八鼎城众人拜谢,当面邀约白跃炳师徒二人同道而行。白跃炳心念白简芝与白子墨二人,辞谢还有要事未了,需待半日。这群人却也脸上堆笑,只说无妨。 灵均十二高此时无一人在山中,待吩咐传达,自会赶去陵州。狄衡一番心愿得偿,不敢多待,告退径直离去。 白跃炳师徒二人回殿之时,以过半日。当二人得知徐胤只是被罚去往八鼎城将功补过之时,多有替自己师兄开心。但听白跃炳被掌教治下两罪,一有愤而杀人未遂之责,二有管教不力之嫌。也要去往八鼎城。皆是一怯。 白简芝两岁之时,父亲被罚五年西荒行。如今又是领罚要远出在外。白子墨则是替他二人此行担忧。 徐胤愧疚自己两度殃及白简芝与父亲不得团聚,又心念白子墨身后疑云重重,拥住二人道:”有二位师弟乃我人生幸事。还望你们勤于修炼。莫负师傅一番苦心才是。切记万事留心。莫同师兄一样遭人数次算计。” 白跃炳留下两卷完整功法,嘱咐二人不懂之处且去寻师娘解惑。又言修到洞玄境,该往山下闯荡才是。 见白简芝c白子墨二人点头答应。他二人方才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天狐 张栩翼此番恩威并施,灵均未失礼仪,明面上还了玄剑宗一行公道,暗里实是还了徐胤一个清白。殿上只字未提,只从旁发力,敲打狄衡。一连三问之下虽未指责玄剑宗一行藐视本教威严,后遣出七人去往陵州,了却狄衡心中,好使他不心生怨念。看似相帮,实又是要这七人在陵州为灵均立威。又出七人去往八鼎城赢得在场人心,自是对灵均好感大增。一箭数雕,不可谓不出彩。 此次魔教兴兵,首当其冲的便是八鼎山与水香楼。八鼎山不愿独力承担,联合城中数派前去各地相邀助阵。那玄剑宗在陵州位居第十,在当地虽是大派。于灵均这等千年教廷而言,却又显得实力不足。水香楼虽说皆是女流,但此派英姿,世间多有赞颂。为提当地声威,这才附和八鼎山提议,参与其中。派出数批人手与八鼎山众人一道邀约拳脚。 此次来灵均一行人本是以葛垣赋为首,若得灵均相助,回去该当头功。此人心高气傲,见得徐胤之时,有心要强压他头,落得个身死之局。狄衡心中自是开心,但此举无异冒犯了灵均。这才演上这场好戏。想借此胁迫灵均教出力助之,好让自己给门中有个交代。回去自可得宗门赏识,飞黄腾达。 曹喻则是有意要卖灵均一个人情,日后好叫灵均助其夺得八鼎山大位。 二人皆出私心,奈何张栩翼当时声威太盛,一番机巧应对,从容不迫。三言两语不仅将此事揭了过去,点出这十四人来一来有意送二人一场功劳,二来也是提醒二人灵均绝非无人之地。让这二人除了感激之外不敢多提一字。 多年来,灵均受西荒拖累。教中高手少有出西南之地。一来有无为子坐镇教中,二来是灵均教入世之人多有义举,得人称赞。三来镇守西荒劳苦功高。四则是有心人有意抬高灵均教。种种缘由方才得了个正道魁首之名,实非灵均一教所愿。此时十四人齐出,也是张栩翼有意要世间诸多教派一睹灵均风采,震慑各种鬼胎抬头之象。无为子仙逝前钦点他任灵均掌教绝非随心而为。 白跃炳既去,卞淮茹接手二徒。平日里管教颇为松散,山中清修多有枯燥。少年心性不记忧,徐胤一事过去日,二人已是忘得多,忆得少,白子墨被激起的那一点对汐儿的担忧也淡了下来。 五年来玄磐殿周边可玩之处二人去得甚多。已是无处可去,白子墨不由想起曾在泽渊城中看过的热闹景象,数次提及也让白简芝神往。 这日略一合计,避开教中视线偷偷下了山来。往泽渊城中去了。 泽渊城中车来人往,从来不乏热闹景象。二人初入,便如久未进食的饿汉见了喷香炙豚一般。直把双眼圆睁,四处好奇打量。卖艺杂耍的鼓乐敲锣,耍猴之人的嬉戏怒喝,街头小贩的吆喝自夸。无一样是灵韵山中能见到的。二人双眼中但凡见到的都是新鲜之极,一时流连忘返,喜笑颜开。 此时修道小有所成,白子墨虽是身形瘦弱,体力较之白简芝要弱上不少。体内真元比之要浑厚不少,运转间也不觉劳累。他心念曾吃过的糖人,在街上东游西逛,找寻多时都未见得。 此时偶见一位衣着华贵,体态优美的女子手提一个兽笼往前走去。一条雪白尾巴从笼中缝隙处伸出,正自悬空左右摆动着。那女子行走间颇有一股娇媚传来,让得路间男子多有驻足一观。白子墨眼神至见到那条雪白尾巴起便从未离开过。心中不禁想起师兄所恋白狐在城中惨死之事。心下多有留意。脚下也不禁跟着走了过去。 白简芝忙于街景热闹,未能注意到他。待他见得有人高声叫卖糖人兴奋叫唤白子墨时,才察觉他以不知所踪了。心下捉急,返身寻找。 白子墨眼见女子走进一家胭脂店中,他连跟了进去。刚一入店,一阵香风扑鼻。顿觉头晕目眩,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卧在一张香软大床之上。四角各有一盏青灯,将房中照的澄明透亮。屋中除了白子墨,没有其他人在。 他脑中晕眩未消,口渴难耐,起身来到床前不远处一张四方桌前,提壶倒茶,连灌下数杯才觉舒坦,晕眩减轻不少。 打量此地,窗前一张书桌上有着一副女子画像,宽额上生出一副纤细柳眉,杏眼微米,似睡非睡,葱白鼻上有一颗微小红痣点缀,反添一抹俏皮意味。红唇轻启,妩媚天成。 白子墨年方十三四岁,孩童天真。只觉这位姐姐生得丽质出众,较之关敏还要好看数分。看过一会,又见桌上仅剩笔墨,提不起他兴趣,自是转往他处看去。 先前四方桌上一面铜镜橙黄发亮。忙过去拿起,所见一面被人刮花,不能见得正容。他翻过一面。此面雕有数头狐狸,嬉水追蝶,极为传神。但此镜照不出面容,也就没了太大兴致。 软床不远处安置一个衣架。上有一见绿莹轻纱衣袍。并无任何刺绣,其模样显然是女子所用。他上前一观,忽见袍后有一兽笼。与今日那女子手中所提那笼极为相似。忙绕到衣后,拿起来细看。见得两指宽的缝隙处有嫣红干涸之物不由神色一震。不等他细想,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有女子开口道:“姐姐,小道士此该醒了吧。” 白子墨一惊,忙将兽笼放下。脚下发力,欲要飞身闪回床上。哪知这一使劲,脚下如坠千斤,重不可提。一个趔趄便要摔倒在地。情急之下,他伸手乱抓。抓住一片丝滑之物,顾不上其他便是用力一拽。撕拉一声,好好一见绿袍被他撕成了布条。 许是听到响动,那声音带着疑惑又再传来:“出什么事了。”嘎吱声紧随其后。房门打开之时,白子墨整个人正好“哐当”一声连着衣架扑倒在地。 他见有人进来,忙撑起身来,顺手拿起一物作为兵器举在胸前。入手冰凉,心下有些惊讶,忙用余光扫去,只见一截森白尾骨握在手中。他手上一抖,白骨脱手滑落,门口一个女子牵着一个女孩见到顿时一惊,同时出声道:“快抓住了。可别摔了。” 白子墨听之心下一急,又急急探手弯腰去抓。这一下弯腰过猛,手上抓稳白骨刚松一口气,彭一声脑门撞在衣架上,直把他撞到七荤八素,两眼昏花。额间顿时发红,肿起偌大一个鼓包来。 二女急忙赶来,从他手中拿过白骨,端视无碍。这才扶过他来,坐在四方桌旁。 刚落座,又听身旁“呀”一声惊呼,女孩忙又奔回衣架处。伸手拿起那件被白子墨撕成数条的绿袍,痛惜喊道:“姐姐,你瞧!”女子看过之后,叹了口气,略带哀伤道:“这便是天意了。小十七,将衣架竖起来吧。” 女孩依言,将衣架竖了起来,又轻柔挂好被毁去的绿袍。这才回来,神色哀怜。女子轻声问起:“可是灵均之人?”白子墨正扶额忍痛,听到问话,点头作答。 女子“哎”一声叹息,拿出一瓶药来递于女孩吩咐道:“小十七,再去采些莲子回来。替他上些药。”那女孩接过药来,“哦”过一声。脚下生风,来去竟也不慢,手握莲子对白子墨说到:“且忍着些。”当下将药涂抹在莲子上,手上用力一按。在瘀肿处来回滚了数次,直疼得白子墨倒吸凉气,咝声连连。 药效颇灵,被女孩这般用莲子滚过之后,立马就不痛了。他额间赤渐转紫,肿的却是更高更大了。女孩似出了一口恶气,此时笑面如花,眼中带着皎洁。白子墨这时细看,顿觉二女与那画中之人极为相似,只少鼻上一粒赤红,将画中之人与之区分开来。 女子见他看来,当下生笑,如春雪初融,暖人心脾。问道:“你先前为何紧追不舍。”白子墨想到她手提兽笼上斑驳血迹,不肯实说,心中一动,笑言:“姐姐生得好生动人,便叫我也目不舍离,神魂不守。这才跟了过来。” 但他此时眼神清澈,全然不似模样。女子哪里肯信,眯眼笑的更盛,再他额头重重一指点去说道:“小小年纪,这般巧舌如簧,口中带蜜。将来还不知要祸害世间多少女子呢。”这一指正点在他额间隆起处,下手极重,直疼的他龇牙咧嘴,抱头后仰,身下圆凳全无倚靠。 后仰之势不能自控,顿时人仰马翻,摔倒在地,圆凳咕噜噜滚在一旁。小十七在旁见之,噗嗤笑来,幸灾乐祸道:“叫你不肯照实说来。” 白子墨被女子一指点得摔在地上,前额后背,皆是疼痛难挡。他心中疑惑不已,这一指虽是自己不防中招,后仰之势竟也难以自控。要知他修为在身,就是五大三粗的壮实之人这样点来,他也能自如控制身子去势。 此时听到小十七噗嗤笑声,他一咬牙,起身扶回圆凳,坐了上去。口中换上一个说法道:“我是为这小十七来的!”那小十七“呸”他一声回道:“你先前哪能见过我?你昏迷前我还未”她忽而想到不能自暴身份,后面的话止住不说。幸灾乐祸更甚,笃定说道:“我就是知道你在说谎。姐姐打他!”白子墨当下凝神,严阵以待。 那女子却是悠悠一叹道:“你若真是这般人儿,倒也好办许多。这样不肯实说。我姐妹二人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当下又是一指点出,还是直取他额上赤红隆包。 这次有了防备,见女子一指点来,白子墨端坐凳上,调动体内真元,聚在掌上,挥掌格挡。但觉她一指如剑刺来,掌上真元被刺破一般,泄了开去。左手手心一痛,又是一股大力传来,反推手掌打在额上,啪一声闷响。又被掀翻,仰面倒地。 他后脑无手作枕,硬生生撞在地上,脑中嗡声作响,疼得打滚,半天爬不起来。小十七笑得眼中含泪,大喊活该。女子一指太过诡异,他心中反而不如何害怕了。 再次爬起身来,白子墨指着衣架后兽笼质问道:“先前我见那兽笼缝隙处外露一条雪白尾巴,怕你害它性命。”小十七一惊,说道:“难不成你猜到了” 白子墨见她神色,只道那血迹果真是笼中之物的,自己还是慢了一步,悲愤道:“自然是猜到了。你们忒也恶毒!竟作下害命之事。”小十七心下一慌,急忙解释道:“我不知你说的是实话,非是我有意这般行事的。” 白子墨打她们不过,吃了两次苦头,当下能不动手是最好,生怕女子一言不合又要动手,不急思考她言语中疑惑之处,赶忙说道:“你虽非有意,错事已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十七急得两眼快要落泪,委屈说道:“你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白子墨见她要哭,于心不忍,语气转柔道:“我原谅你就是了。”他走到衣架后,拿起兽笼来,他既以这么说了不提打不打得过二女,自己也没理由动手了。心生悲悯,暗自神伤。 小十七得他原谅,心下稍定。又见他抱着兽笼,神色悲痛,不经心中一暖,问他道:“先前是我对你不住,还不知怎么称呼。”白子墨正自神伤,漫不经心告知姓名后又道:“你没有对不住我,无须说这话的。”全没注意他二人对话中怪异之处。 小十七自也把这番话当作是他宽慰自己的言辞。见他对着兽笼神伤,心下疑惑,出言问道:“这笼子,可是有什么不适之处?”她不太习惯这么称呼白子墨手里的兽笼,白子墨也未能察觉,指着缝隙处嫣红血迹说道:“你们杀了它,却是在此处留下了证据。” 小十七一愣,见之所指之处后嘻嘻笑道:“子墨哥哥既知我身份,又哪能不知狐狸喜食家禽呢。”她这一说,白子墨楞神皱眉问道:“我哪里会知晓你的身份。难不成是这狐狸偷食了你家所养家禽,才要杀它泄愤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乱像 女子早觉他与小十七所谈的并非是同一件事。但听二人对话流畅,也是极为有趣的事情。因而并不出声打断。 此时见得双方快要后知后觉了,方才笑意盈盈,出口问道:“你便是担心我会杀了那只狐狸吗?” 白子墨心道你们杀也杀了,又何必这般问起,但他吃过两次苦头,此时被女子问来,也只好答道:“它还是被你们杀了。” 他一言出口,小十七笑得前俯后仰,费上不少气力止住发笑,脸色绯红道:“那白公子可要看好咯。”只见小十七摇身伏地,转眼化作一只生有九尾,毛色雪白的蓝眼狐狸。又在白子墨一脸震惊注视下,化成人形。嘻嘻笑道:“子墨哥哥不必为我担心了罢。” 女子拍了下小十七脑袋,又问道:“不知徐胤与你是什么关系?”白子墨惊叹不已,回道:“正是我大师兄。”女子一副了然神色:“这不会错了。你会跟来,全因徐胤之故。但他又为何不在此处?” 白子墨将所生事端,悉数相告。又自问出心中疑惑之处:“小十七既能现出人身,为何白日里还要待在兽笼之中。”女子笑答道:“今日带她入城,便是为她化身成人一事。不想被你撞见跟来,只好将你迷晕带了过来。”白子墨点头哦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此时已是深夜,白子墨眼见门外一片漆黑,暗道糟糕,跳起便往门外跑去,口中喊到:“我师兄白简芝此时该要心急了。” 女子也不阻拦,任由他大喊着跑出门外,手上掐了一诀。只听旁边房间白简芝没好气的喊出声来:“你还知道挂念我这个师兄啊!我在这呢!快来将门打开。” 白子墨心下一喜,忙跑了过去。果见一扇上了锁的房门,里面白简芝正抱怨道:“你今日怎的就与我走散了!”白子墨不答,只让他稍安勿躁。又是回去找那女子欲要拿钥匙过来开门。 女子见他回来,有意要听他如何找自己索要钥匙,也不搭理,伸手将小十七牵过坐在一旁,示意其不要说话。白子墨进来时,脸上堆笑,诚意开口道:“姐姐还请放我师兄出来。我二人离山已久。师门长辈该要担心了。若再不回去,可要遭罚。” 女子朱唇轻启:“你比起你师兄徐胤倒又要老实不少。”白子墨一怯,不知她为何这般说起,只躬身不语。女子见状,又言:“此事简单,你若能一语道出我姐妹属哪支狐族。我便放了你师兄。” 世间狐族,乃天c灵c青c赤四族。其中通体雪白,生有九尾者有二,便是天c灵两族。其中,唯有天狐一族有化人之灵,数量很是稀少,极少现身世俗,知之者近无。就连其记载,也只有少数典籍中提过只言片语。白子墨哪里能知道,自然是目瞪口呆,说不上来。只好说道:“姐姐这可教我为难了,我对当世诸多妖兽知的不多。” 女子本就知其不知,有此一问不过是看他如何作答罢了。接下来所说,让白子墨出乎意料。只听她道:“既答不出,若你肯将小十七带去灵均教中十年。我也可放你师兄弟二人回去如何。” 白子墨心下生疑,不知她要自己带小十七去灵均教欲意何为,不敢答应。女子又道:“你师兄恋狐一事你岂能不知。我七妹命苦,小十七素来和她亲密无间,我要你带她回去,只想让她上山祭拜相守灵罢了。你灵均教护山大阵,我在此观之一阵心惊肉跳!又哪敢轻易上山。” 见白子墨幡然醒悟,答应下来。她又说到:“我姐妹本是天狐,极少现身世间。你切记不能暴露小十七身份,否则你两大难临头,灵均教也难以保下你来。” 白子墨脸色如常,她轻轻叹息一声,心道这孩子当真是不谙世事,偏的生出一副善良心性,也不知小十七此去是否妥善。当下又叫白子墨出房等待,自己在屋内与小十七嘱托上许多事宜来。 实则,白子墨不仅与徐胤座谈一夜,年幼时又受过不少磨难。自是对世间人心有所了解。他心性善良淳朴,深知将来自己有入世之行,不愿带上小十七,看她遭遇惨事罢了。听了她上山缘由,不忍心拒她,这才答应下来。 此时拿了钥匙,他先去为白简芝开锁。哪知自己有了钥匙还是打之不开,只好徒然坐在门外等待。女子一番叮嘱,恨不得将自己脑袋换给小十七一般,直说到天际泛白,才牵着她出来。对白子墨歉意一笑,挥手解开门上禁制。三人别过女子,出了这座庭院。 路上得知,小十七名叫舞影。白简芝看她与白子墨十分亲近,嘀咕道:“这小子偏就得这许多女子所喜的吗?”此话被舞影听了过去,笑道:“我二姐说他将来要祸害许多女子呢。”白简芝深表同意。 白子墨神色尴尬,想起兽笼血渍一事,问起缘由,舞影说是在路上腹中饥饿,姐姐购回一只鸡来,将肉撕碎从那缝中递进去时染上的。后来外露一条尾巴则是姐姐吩咐的。 白子墨大呼上当,舞影娇笑不已,又道:“若非子墨哥哥心善,断然不会跟着姐姐去的。” 白简芝瞪眼不满道:“我还以为你是被她二人一棒当头敲晕了带过去的。” 白子墨不解其意,舞影窃笑道:“子墨哥哥额头是他自己撞的,可与我们无关。” 白简芝翻个白眼,大呼没有天理,凭什么自己后脑要遭上一棒。 白子墨恍然大悟,出言说道:“你就知足吧,我后脑可也不比你好过多少。” 三人嬉笑来到灵韵山脚。离玄磐殿越近,两人心中越是没了底气,步伐不由慢了下来。三人商议一番,决定先去舞影七姐坟茔处。 婆娑树林,并非是安静的。枝叶微微摆动,似迎人似别离。呜咽环绕了周身,听起来都是低声泣诉。她不愿放声痛哭,她亦不愿静躺在此。生与死有时就是来得轻易,走得突兀。突兀得让人不及反应。 天边以西,也如此沉痛吗?沉痛可也如这样的天,是种乌青烦闷,云沉无话?若是有人注定要死,心又为何一定会痛!那句极乐,却是悲生! 舞影在坟前低声泣哀。似是呼应她心中积压许久的幽怨,林间忽而响彻阵阵高声呜咽。霎时,山西有轰隆之声响如悲鸣,嘶吼伴着雷鸣,大地轰然颤抖,一场袭杀转眼便至。 灵韵山西,剑影翻飞,阵法毫光兴致高昂,一处高过一处。白子墨二人心道不好,忙将舞影拉扯上山往玄磐殿赶去。嘶吼声以近左,一阵浊气浑黑飘荡过来。三人不敢多看,脚下运足了劲,发力狂奔。 大地摇晃得厉害,奔走不易。不远处就是玄磐殿!正疾驰时,又见前方土地撕裂开一个三尺大洞,一头魔物紧随而出。猛涨至丈余来高,发出震天嘶吼将三人去路封住。 三人骇然失色,正欲徒手搏命时,又听一声高喝带来一道玄清剑光,将此物斩为两段。于闵庄急冲而来,见得三人略有停滞,口中吩咐道:“你等速去通报各殿,西荒魔潮来犯!”他掐诀引剑,又带着玄磐殿一帮弟子,往前冲杀而去。 白简芝与白子墨两人震惊对视,一时无话。又见一柄赤红仙剑夺路而来,停在二人身前,现出卞淮茹身影。她见二子无恙,松下一口气来,忙抽出随身两柄佩剑道:“事急不便多言。此二剑是我年轻时赢回来的,拿上速去通报。”当下一声轻喝,赶去助阵。 二人不敢迟疑,白简芝道:“我去往玉均殿,随后赶往鎏曦殿。师弟你安顿好舞影姑娘速去赤銮殿。”手持暗红仙剑奔了出去。白子墨忙牵着舞影,手持玄青仙剑去往自己住处,让舞影先呆在自己房中又往赤銮殿赶去。 灵韵山西侧,随着玄磐殿众人赶去加持阵法,毫光猛然刺亮而起,威力倍增。魔物不似先前一般能轻易冲杀上来,被阻在西侧分毫难进。 此番西荒蓄势已久,无数魔物前赴后继,悍不畏死扑来,一座座阵法光华转暗,渐而消散。玄磐殿人众只能且战且退,压之不住。 玉均殿驰援不久赶来,汇入战阵之中。又有数座熄灭阵法复而亮起,巩固防线。紧接着便是赤銮殿诸人赶到,让摇摇欲坠的阵线坚实起来。白子墨随赤銮殿人同来,他提剑在手,心中不似先前那般慌乱,自知自己不能御剑,修为低下,寻了处魔物不多之地。将体内真元悉数运转起来,灌入长剑之中,翁一声清鸣传出,亮起青色毫光。 不能御剑,就提剑靠近阵法边缘,趁魔物不备闪身近前,递剑出手。不管一剑是否得手,都是抽身回来静待时机。 灵均教众人各司其职,相互轮换。阵法毫光刺亮,仙剑来往迅捷。与魔潮滚滚前压之势撞在一起,顿时血肉横飞,白骨积堆。待的鎏曦殿人来时已是堆积起半人来高的一片骨林肉山,反是阻挡不少魔物进犯。 一阵震动传来,喘息声人人清晰入耳。乎见一张张庞然大口上颚抬起。嘎嘣脆响将肉山撕咬开来。其面上附有厚重骨甲,双眼透出丝丝惨绿火光。无耳巨头形似鳄头,身躯如象。人人被这首次出现的巨大魔物惊得愣神。 那魔物撕碎眼前阻拦,并不前来攻打,摆过头就回。身旁有无数魔物嘶吼奔向灵均教众人,又是一阵猛烈冲击。双方激斗至傍晚不见停手。 于闵庄皱眉御剑而回,叫过数名弟子吩咐道:“此次魔潮来势甚凶,你等快下山去将本教在外弟子悉数叫回。”数人引剑往教外去了。又斗有半个时辰,山外陆陆续续有弟子回来。直到深夜,魔潮方歇。 灵均众人只少数人道袍染上些许污秽,显然双方这一轮攻守均未尽全力。灵韵山沉眠无声,显出些许祥和,白子墨与白简芝此时正被卞淮茹叫到一旁责问昨日去了何处。二人见此次魔潮势大不敢隐瞒,悄声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只对舞影身份只字未提。 训过二人一番话后,柔声叮嘱二人好好休息,只怕接下来还有一番恶战。此时有弟子前来请卞淮茹前去。于闵庄c蔻阮c徐茝三位殿主正在商讨如何退魔。 白简芝与白子墨脱得重罚,喜不自胜。往回走去,又听一声惊喜喊来,转头望去,柳楚晋矮胖身子落入眼中,余言在其身旁微笑看来。 四人见面,各自欣喜,又是提议去寻施莫若c余诗二人。正欲去往,徐虞林也走了过来,面上别扭,不似刚入教那时满心怨怒了。白子墨见同殿三人仍有亲疏,心中一叹,邀约同行。徐虞林感激看他一眼,点头应邀。 余言闲暇时常去看望自己妹妹,鎏曦殿中弟子与他也是颇熟。不费多少气力五人就见得施莫若正与余诗悄声说些贴心话的情景。 此时七人聚在一处,六人本就相熟攀谈自然,与徐虞林的不自然神色自成对比。施莫若女子心细,见他在旁无措,笑而言之:“怎的同门一场,徐师兄还是这般扭捏?莫不是要师妹先行道歉?” 徐虞林脸色略有羞愧,双眼旁顾,欲要避开这个让自己尴尬的话题,说到:“不,不。倒是做师兄的当年惭愧。我听闻子墨师弟数年前生得一场大病,这次一见倒是不知真假了。” 七人中四人惊道:“可有此事?”白简芝打了个哈哈,抢过话来:“这自然是假的。我师兄弟二人形影不离,醉心修炼,这才未曾前去叨扰。”白子墨将嘴边话语咽了回去,神色如常。 施莫若放心下来,见白子墨身形皱眉说道:“子墨哥哥为何这般消瘦。可是吃得不合胃口吗?“ 柳楚晋接话小声感叹:”真是不合口,我不也瘦下来了?“ 余言瘪瘪嘴,不留情面道:”莫不是每日皆食五碗白饭与许多菜肴坏了肠肚所致?“ 众人哄笑,柳楚晋被他拆台,面上挂不住,脸上堆砌亲近神色回嘴:”余师兄,咱两同窗情谊,深厚似海,您就做主将来把余师妹许给我这不成器的师弟了罢。亲上加亲岂不美哉。“ 余言倒提仙剑,抬脚便踢。余诗脸上绯红,藏于施莫若身后。几人相熟出言不忌,自是乐不可支。七人闹过一阵,徐虞林自也融在其中,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山下轰隆复起,魔潮再起。灵均弟子起剑御敌,殊不知另外十四人此时也正浴血而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恶战 天摇地动,剑起长林。 灵韵山西又是一场搏杀。如潮魔物奔涌,撞在一阵剑雨之上。半夜暗空不见星月,直让人觉得此此夜会永留人间一般。 灵均教掌教张栩翼,此时仍在玉均殿中闭眼独坐,于山西震天嘶吼充耳不闻。他手上法诀多变,繁复迅疾。四殿中竟隐有四气升腾,向着西侧聚集。 玄磐殿本就靠西,地上震动亦有所觉。舞影在白子墨房中焦心等待,异常磨人,惶恐攀升于心。她猛然西望,呢喃一声“姐姐”,双拳握紧又松,松后又是握紧。 白子墨七人皆是奋剑斩魔。眼前魔物尸身以高。冲杀过一阵之后,又听一阵鼻息响起,大地震动,一张巨大上颚抬将起来猛然撕裂开眼前肉山。众人不再惊讶,趁机休整。果不其然,这魔物食尽肉身后又是返身回去了。 白子墨心中不解,若是这魔物抵前开路,又何须死伤这许多小魔但此时自是不容他多想,魔物已近,又是提剑相御。这般反复数次,天以大白。 灵韵山西侧断木横陈,偶有数棵残存之树,也是树干露白,皮不存之。暗红渗入地下,教人触目惊心。此时林木不覆,西侧已是光秃一片,毫无阻碍之地。远处好整以暇停下黑压压一片魔物,遏劫奴满目皆是。 反观灵均诸人,玄磐殿弟子因初时奋力相挡,已然略有疲惫,其余三殿弟子精神尚可。眼看下一波攻势即将来临,于闵庄忽而回望。只见四殿之上一团四色祥云铺卷开来,将此处笼罩进去。一道道精纯灵气无中生有,吸纳入体,轻易便可运转成真元,西荒攻势也因此停顿。 仅有一刻,此云已是散于天地。张栩翼在殿主吁下一口气,站起身来出殿远眺西荒,眼中精芒闪烁,沉吟不语。 众人补足真元,精神重振。遏劫奴以至山下,奔飞皆有铺天盖地而来!于闵庄心中一沉,这等架势,绝非无人引领!当即喝道:“绝不可让此魔近身!四殿弟子,御剑斩之!” 众人闻言,起剑掐诀,引往前冲,形成一方严密剑网抵御。但遏劫奴实在太多,怎能悉数斩绝?留下无数尸身后,还是被它冲出不少,直往众人而来。大地复起震动,遏劫奴在前,其后无数魔物疾驰。 只见遏劫奴自有章法,接二连三激发自身纹路,轰鸣不断。竟是将一座座无人镇守的阵基毁去,直叫灵均心中一疼。看它抵近过来,无人再敢让其轻易激发纹路,出了全力斩杀。此时遏劫奴急剧减少,也让人心中松了口气。待斩杀殆尽时,又有三座近前阵法被其毁去。不待人喘息,后路大军已然杀到。 此时西侧阵法十去其七,御敌较之昨日又有不同,魔物亦非昨日那般羸弱,卞淮茹急令玄磐殿弟子将十余个洞口守住,又叫白子墨等实力不济的弟子先行撤往玄磐殿中。这才又持剑往西拒敌。 白子墨急奔回殿,先要去与舞影汇合。打开房门时,眼见屋内无人心中一紧,急在屋内翻找,见桌上刻着“我去护姐姐坟茔周全”九字,心急如焚持剑反追而去。 白简芝六人见他回奔,忙出声相问,白子墨奔走太快,并未听到。回殿一路未见舞影,想是她绕开灵均人阵,独去了坟茔所在。 白子墨想到此处,跃身站立树稍远眺,那里早已身处魔潮之中,无处立足,树林现下面目全非,倒满一地,已将坟茔埋没。 他如何肯信舞影就这样葬身魔潮之中。当下又再细看,灵均先前守阵已是摇摇欲坠,前方茫茫一片魔潮正自不断碾压。不见舞影身影,他心中惊惧骇然,脸上以无血色。 未久,阵势以散。只听于闵庄大声喝到:“弃阵!退去玄磐殿中。“一众弟子丝毫不乱,且战且退,往玄磐殿回撤。 白子墨心中更急,忽见阵左,一道身影一闪而过。看不真切,不及他细想,忙踏树急往那处赶去。卞淮茹眼见白子墨返回,制止喝道:”子墨!速速回去!“ 但白子墨一心要救舞影,自不肯听。跃下树来,发力狂奔往前。不多时,果闻一声熟悉惊叫想起,他心下又惊又喜,脚下加劲,出的林来,只见舞影正被一头仿若缝补起来的魔物围困。 那魔手足多达九双,一颗丑恶头颅上生有两颗坏死眼球。正一掌往舞影站立处一拍而下。白子墨当即飞身扑往,间不容发之刻抱起舞影在地上滚过数圈。耳边生风,那一掌贴着二人身侧拍在地上。 人以救下,他不敢多留。从地上弹起后跃欲走,忽见脚下一片阴影,不及抬头,一阵罡风已然自顶袭来,忙引剑刺去,要那魔物撒手。 哪知这魔物加大掌上力道,竟是拼上一条手臂也要拍死他二人。白子墨自左手柔劲发力,将舞影推将回去。口中大喊“快回殿中去。“当下运起全身真元疯狂灌入仙剑之中抵抗这一掌。 仙剑顿时青光暴涨,将这怪物肉掌贯穿过去,一条手臂垂吊在身。受掌力所震,自己却也难以顺气。 此处魔物以多,全然没有半分机会让他顺气。他刚与那九手丑魔对过一剑,左边又是探出一爪向他抓来。不得已只好横剑格挡,手上又是一震。 咬牙强撑胸口一道真元不散,借力反手挥剑回身砍向九手丑魔下盘。但他初次遇险拒敌,经验不足。此时又是难顺下体内真元。这一回砍,准头不够,叮当一声迸出零星火花,砍在丑魔蹄上震得右臂一阵发麻。 那丑魔被他刺穿一掌,剑砍蹄上两番吃痛。嘶声怒吼,挥舞剩余手臂怒抓过来。其余诸魔不敢近前,游走在旁。丑魔八臂上下不一,分在左右并不能做到八臂齐至,这便有了先后。让白子墨得以稍作喘息,运劲连刺八剑。 他深知此魔不畏剑伤,每一剑所刺均在丑魔手腕处。只需断的其掌,危机自解。哪知这第一刺碰上手腕时,就是一股大力自剑上传来,险些不能相持。堪堪斩下一掌,手臂以近麻木。剩下七掌,实无力相挡。 便就这时,一柄赤红仙剑直插白子墨身前。旋起一道赤色剑影将他周身魔物尽数斩绝。卞淮茹左手拦下半空舞影,右手作剑,又是斩去两魔。这才凤眼看剑,手上掐诀,白子墨身下赤色仙剑,唰一声倒飞而回。一股腥臭倒灌白子墨鼻中,熏得他干呕不止。 卞淮茹握剑在手,徐徐走来。柔声道:”带这女孩先走,师娘为你殿后。“白子墨依言,谢过师娘,忙带着舞影迅速回奔。 身后一声轻喝传开,有赤凰展翅,直上九天。热浪席卷,狂风扫地。卞淮茹以一己之力,将无数大小魔物尽挡在外,全然进不得三人周身十步之内。 白子墨往前奔出一丈,身后热浪便随他移动一丈。魔物近前不得,纷纷在外嘶吼飞扑,化作余烬。 “哞”一声牛吼,自远方传来,魔物皆闻之是发狂,白子墨所在犹如一个吸水深洞。竟被围得不得寸进。 魔物化作龙卷,天上地下,奔涌翔绕在灵韵山上形成一道冲天巨柱,数十里方圆肉眼可见。舞影不知何故,此时竟是颤抖起来,双眼尽是恨意,白子墨未能注意她的变故。挺剑数次前冲,皆因道法不济被挡了回来,卞淮茹停下剑势。略作呼吸。此战若只她一人,耗费真元当可脱身,带上二人是无论如何冲不出去的。 于闵庄c徐茝c蔻阮等人心急如焚,挺剑来助。不料斜地里忽然冲出十数魔兵,其中就有先前那等吞肉鳄怪。只见其两颚巨开,从内里吐出一个丑陋妖物。全身皆眼,背生双翼,一双手上各托一颗巨大丑头。桀桀怪笑,将十数位长老悉数接过相战。一时间剑影翻覆,发出一阵金石碰撞之声,刺耳难听,不得前来解围。 于闵庄大喝开声,手上一柄玄清仙剑灼灼生辉,飞刺出去,咚一声撞在鳄怪脸上。碎骨翻飞,却只裂不开,鳄怪吃痛狂吼连连后退,却仍是挡在路上。此举惹得于闵庄大怒,将一柄仙剑指引而去,作棍怒砸。碎骨上龟裂开来,如春花繁盛,朵朵绽开。 徐茝见状,知此魔厚甲皮糙,硬碰不得。银牙一咬,下定决心手上掐诀,赤銮殿中,一股炽焰滚滚而来。她探剑引之,火龙一头扎向鳄怪。沾之上身,滋滋作响,化作一团火球,烧得浊气重重,臭气冲天,鳄怪轰倒地上再无气息。 她连出数剑,都引向鳄怪所在。剩余十余头,慌忙后退。徐茝哪容它等再退回去。此火并非轻易能召,此番祭出已是耗去赤銮殿数十年辛劳,非要立下奇功不可,当即挥剑不断,烧去颇具威胁的十数头鳄怪,耗尽召来赤炎才返身稍作调息。 魔物所成龙卷已经收拢。卞淮茹苦苦支撑,脚下已是一铺满尸骨。白子墨从旁将地上未死魔物补上最后一剑,眼看徐茝引来赤炎将十数头强横魔物烧作灰烬。 他幡然醒悟,火乃极阳之气,本就是世间阴邪最惧之物,徐师叔这才能轻易功成。师娘苦撑许久也是这般原因,若她手中仙剑能再强上数分,未必不可带我二人同出。 正所谓知易行难,他虽是明白这个道理,却苦于无计,兀自在那冥想破解之法。舞影眼中恨色已深,妖力动荡。卞淮茹何等高手,这般异象方才微露已然被她获悉。眼中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终是微微一叹,出口提醒略有愣神的小徒道:“子墨,这女孩有异,你可要留神才好。” 她一语双关,白子墨初一听来,还未识破忙看向舞影。心中顿时紧张起来,唤她数声,她抬头看来,神色痛苦。口中发出声声沙哑叫唤,不似人言。白子墨听了许久,那声音是“子墨哥哥”四字,不由担心至极,将她抱在怀中轻声安慰。 见他这般,卞淮茹却想到自己大弟子,又是一声深切惋惜叹出。此时绝非是处置这事的时机,她只好凝神护住两人周全。 舞影在白子墨怀中,鼻尖嗅得他身上人气,本就迷糊的神智又失几分,探头张口便咬在白子墨脖颈上,淳淳鲜血留往口中,她贪婪饮食。 白子墨吃痛闷哼,犹自咬牙坚持,脸上转瞬苍白。变故突起,卞淮茹一见心惊,手上一剑荡开数头欲要跳将上来的魔物,剑势再增急急刺向舞影。 白子墨此时双臂被舞影牢牢锁住抽不出来,情急之下口喊“师娘”以身挡剑,迫使卞淮茹撤剑。这一撤,剑上自然受堵一滞。 卞淮茹分心他故之际,藏身龙卷之中一头厄劫尊兽寻得机会立刻飞扑而来。白子墨余光见之,已知形势危急,师娘回剑定然不及。急急调动体内真元,飞身扑出,他怀抱舞影,不肯让之受伤,只得露出背后空门相迎,聚集真元相挡。 一方有心,一方急切。那厄劫尊兽蓄力一击悉数打在白子墨背上。这一下力道奇大,打得白子墨背上一片血肉模糊。震开怀中舞影时,双臂,颈上又被撕去大块血肉。 所幸白子墨将一身真元悉数聚在背部,这才未死。他五脏俱伤,受伤颇重。手上因疼痛反是握得最紧,方可拿住仙剑。脖间血喷,脸上愈加苍白。 此一击,震散他体内真元,阴阳失衡,又是一阵绞痛。却也让得他脑中灵光乍现,想到破解之法。 阴阳相生,物极必反。火既属阳,若添极阴之力于否泰,当可助阳孤生,火势叠增。一朝悟透,他开眼纳气,不行周天运转,将灵气倒灌在仙剑之中。体内阴阳失调,此时又强纳灵气以身作媒,灌聚剑上,使得本就重伤的身躯愈加残破。加之失血过多,脑中晕眩难挡。卞淮茹接过舞影后见他此等做派,疾声喝止。白子墨摇头道:“弟子定要助师娘突围!” 剑上灵气渐多,凝上不少冰霜。极阴之力又岂是轻易凝练之物这般强练,只如自寻短见!不久只见冰霜从剑上蔓延而上覆盖全身,阴差阳错止住了多处喷血。这也让卞淮茹心下稍安。 她面上仍是紧张,护卫之虞,将大半精力都集中在这个小徒身上,但凡有半点差池,她会立马出手打断。 白子墨只管凝聚灵气于剑上,体内阴气暴涨,经脉俱损,就在阴气逼近心脉时,一股炽热之力自心间喷出,瞬息间将一身灵气化作赤焰,直逼剑上,白子墨忍痛大喊道:“师娘!” 卞淮茹没有一丝迟疑。将手中剑递往白子墨剑上,随即猛然出剑!一道极强剑势周身裹焰,直往玄磐殿冲去,顿时将龙卷破开,魔物死伤一地。 她抓起二人,紧随剑影急冲。果然突围进得殿来。卞淮茹心急如焚,白子墨此时已是奄奄一息,浑噩无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不治 白子墨体内阴阳絮乱,五脏俱以出现破损。经脉先有灵气肆掠,后被火焰灼烧,已是脆弱无比!这般乱来,胸口处一对蛇眸精华也悉数耗尽。 这本是云仙路中女子提炼而成送与他的。世间蛇类一身精华本就性阴,经她这般提炼以近极阴,这才放在其心口人体极阳处。白子墨欲要提炼极阴之力,误打误撞下将一对蛇瞳所含精华转为极阴之力!受心口阳力所激,成就炽焰。 他本就受厄劫尊兽一记重击,体内阴阳早已失调。不顾伤势,以身为媒,强纳灵气。先是孤阴肆掠,后有炽焰席卷,真元亏空,滴点不剩。这数种险况,遇上一种便可轻易夺人性命。此时接连而来,福祸相依反是保他一时性命无虞。 卞淮茹深知若不及时救治,白子墨性命定然不保。刚一入殿将二人放平在地,忙让白简之回房取药。 回望来时路上,满目狼藉,那一剑沾上魔物,无一不燃。路不长,斩魔颇多。 远方又起一声牛吼,魔物潮水退去。灵均教有人高呼,有人沉思。 白简芝送药而回,悔恨不已,若自己先前能追着师弟而去,此事绝不至落到这等惨然地步。施莫若咬唇红眼别过脸去不忍再看,余诗已是泪人,靠着一脸痛惜的哥哥悄声抽泣。柳楚晋掷剑于地,放声痛呼。徐虞林双拳紧握,不发一言。 大战骤歇,六人沉闷不见散去,卞淮茹施药医治好白子墨各处外伤,对其内伤束手无策。他此时经络之脆弱,容不得半分真元。 舞影双唇鲜红变暗时,突而睁眼,眼中闪着一丝迷茫,她丧失理智时受重击余力被震飞昏迷。此时醒来,有种难言的舒畅感。鼻尖微动,嗅到一丝鲜甜,竟是难得的感到一丝满足,伸出舌头又舔了下双唇。忽而震惊出声:“人血!”她这一声惊呼,自然惹人注意。 灵均众人大多看到了白子墨救她的情景,当下也不以为意。白简芝过来将她拉起,问可有哪里感到不适。她摇头,余光瞅见白子墨静躺在侧,连问白子墨何时能醒,白简芝叹息不答。她有一瞬痴呆,嘴角挂起一抹温柔,俯身将白子墨负在身上,往他房中走去。卞淮茹叹息一声,未曾阻她。 魔潮来势汹汹,走的突兀。灵均教喜忧参半,于闵庄更是满心疑虑。此次所来魔物中,大多是些低微小魔。强横也仅有首次得见的鳄怪。这更像是有人帷幄西荒之中所遣出的细探。 这等猜测,在他听过两次牛吼后,心中已然确定无疑。只是在此时忽然退回,他却是猜不透其中缘由。被人占去先机,以至西侧诸阵尽毁,让他心有不甘。 魔潮刚退,玄磐殿弟子这数日都在西侧忙碌灾后事宜。白简芝则与其娘亲,翻阅着灵均典籍,欲要从中找出救治白子墨之法。 期间,同期七人,来过四人。惟有施莫若在那日见过舞影之后,一直未来。 舞影每日里都会前去姐姐坟茔处搬除倒乱一地的树木。每每回房照顾脸色愈加苍白的白子墨时,又是一阵神伤。 这日她终于将姐姐坟茔周遭搬空,此处也少了许多不堪。木牌已不知落于何处,她神色凄凄,怯怯看着眼前这座不似新添的坟。她本就是来此守丧的,但白子墨那般模样,她想得到的便是带他回去,二姐或可救治。整搁三日,此处已经可堪入眼,她能安心离开了。当下不在迟疑,往玄磐殿走去。 待她走到玄磐殿时,见白子墨房门大开。心中燃起一丝期颐,忙往房中奔去。果见白子墨已是醒来,直身背靠床头。她眼泪簌簌落下,连日来的担忧与心惧此时尽数涌来化作委屈哭成一句“子墨哥哥“。 白子墨艰难抬手替她擦去脸上泪痕,笑道:“我无碍的。”她心中自是欢喜,正想开口,不料施莫若手抬一盆清水走进门来见此情景先是一愣,“呀”一声提醒道:“可别压到背上伤口,不容易好的。” 她将盆放再桌上看了眼舞影,对白子墨道:“平白的惹女子眼泪,偏就要这般不爱惜自己身子吗”她落落大方走了过来,看一眼舞影,亲切道:“咱俩去说些贴己的话,别理这恶人了罢。” 舞影手足无措,一时红脸低头不语,小心替白子墨扶转身子,白子墨体内絮乱不敢施于灵丹妙药,只能用寻常外敷草药医治数处外伤。因而愈合颇需要些时日,被舞影这般扶起,牵扯伤患处一时疼得龇牙咧嘴。 舞影见其背上嫣红渗出,染的床头一片腥红,心下一紧,又是慌了手脚。施莫若看在眼中,心下感叹,也不知这人怎的,偏就有那许多女子与他颇也亲近。 见舞影娇羞欲滴模样,小心翼翼服侍白子墨翻身趴在床上。施莫若待她做完诸事,连拉起她来往外去了。白子墨见二女已去,再度尝试纳气入体,刚一运功经脉便是一阵痉挛,疼痛难忍,竟是半分灵气都无法纳入。这等状况让得他多少有些他垂头丧气,心灰意冷。 斗艳盛夏,换了白装。过去一秋,初入冬一场鹅毛纷落。白子墨外伤痊愈,内里绞痛不见好转。一张脸与天地同色,颇是让人心疼。许是尝试得多了,此时不再抱有希望。每日里也只多看了些与修炼无关的书籍聊以度日。自他转醒之后,舞影也就安心留在山中守丧。白子墨为避嫌,将自己房间让出,与白简芝同住。白简芝忧心他之内伤,在旁以地做床,铺上垫被,将自己房中床铺让与了师弟。同期六人皆在努力勤修,只有白子墨闲来无事,做上些往日打熬身体的外家功夫。 严冬清寒,他消瘦身子自是难挨。一身单薄道袍已是换下,素袄紧裹。舞影吸食人血一事只有两人知晓。白子墨心善并不与她言,卞淮茹念及她年幼,顾虑白子墨当日所为,并不曾多语,但每每见得自己小徒模样,终是心中有了一道坎,越发生疏了舞影。 东流之地不知何由,对西进一事颇有急切。战事吃紧,八鼎山死伤极大,白跃炳无暇抽身回山,只偶寄雁字,以报平安。 被西荒一番攻势毁去西侧诸阵,玄磐殿连日多劳,此时也只修复两成。于闵庄心下甚忧,那幕后之人既有意露出冰山一角,有哪里会是个好相与之人。奈何白跃炳去有五年都未能查得其蛛丝马迹,自己便是有心,只怕也收获甚微。 雪势加急,泽渊城街道难得清净下来,唰唰覆上半腿来深积雪。东边城外走来一绽青冬袄老者,散发浊眼,身形佝偻。他走得不快,足陷深雪。越加接近城池,脸上愈加露出一丝渴求。凹陷双颊不知是兴奋还是冻得久了,也显得越发嫣红起来。 入了城,寻了酒家落座。严寒正大,酒家中多有人聚,靠着几碗青愁解寒。人多了,醉意最惧清冷,自然需些闲话赴同醉。 小二见老者入座,迎上笑问所需。老者抛掷一方金锭与他,问可够宴请满屋同饮。见他其貌不扬,出手阔绰,小二自是欢喜,忙答多有富余,老者似未听到一般,让他添酒上菜便是。 菜酒俱是粗简,他也不甚在意。又是一锭金赠于小二,问道:“城中近年可出过什么大事” 小二忙回:“数月前,灵韵山西似遭过一场魔患。近年来,城中倒也有几件打斗事生。若说事大,怕还属狐妖一事。”见老者颇有兴致,小二又言:“那狐妖死得也真叫惨。有人亲眼所见,那妖被诸般法器加身,从一个貌美女子打回了原型,却是头九尾狐妖。忒也奇怪的是,此妖死去尸身受火刑之时,来了位灵均教的仙师,将诛妖之人尽数杀毙了。那” 小二讲得高兴,却被老者惊怒打断:“你说那狐妖尸身被烧去了!烧成何等模样,快与我细说!”老者惊怒问起,小二手足俱软,颤声答到:“那位仙师捞它出来时,一身上好皮毛已是烧尽,身躯焦黑,难看至极。” 他结结巴巴说完,老者安静凝神闻之,不由大失所望,喃喃自语:“怎会如此,我苦苦寻求,终有所获,又怎会这般再失良方。”小二心下害怕,趁他愣神之机忙溜之大吉,再不敢靠近。 旁人感激他请吃了酒,有人说道:“那狐妖是被灵均仙师带走的。但此前又来一批自称是玄剑宗的仙家责其滥杀无辜,动上了手,打出城往灵均教去了。若那仙师果是灵均仙家所出,忒也丢尽这等仙地盛名,倒也趁早死了的好。” 有人附和,有人非论争执不下。老者却再也无意多听,扔下一桌酒菜,失魂落魄走了出来。 他眼观灵韵山巍峨之势,心下多有感怀。仰头瞧天,心中直恨道那群人实该杀之!天狐性善,得天所眷。世间难得一见却就这般轻易间又没了。枉费我苦苦找寻这许久!当下发出一声深深惋惜之叹。缓步沿着以被覆去的来时路,回去了。 舞影这会正为其姐扫去墓上白雪,坟茔此时看来又是体面隆起,全无遭灾模样。只林木不复原先,却是光秃覆白。徐胤所用木碑遗失不见,舞影心有余悸,为其换立了一块石碑。今日雪绒覆了天际,茫茫皑皑,不出一刻又是厚积难行。她便一直留在此处,不愿离去。时近晌午,白子墨携了些许吃食来递与她吃。放眼西荒,多有感慨。自己一度无法修炼,失意满怀,冷如这天地落羽。 若是满眼入悲雪,眸中该是含怨露愤。终不是这等略有失落的平静与淡然。他信手弹去沾衣的白浮,与她宽言。他方年少,师傅师娘也只愿他做个灵均的逍遥道士,这又最好,此生便就在此山中,看尽新绿枯秋,无关天涯。这深得天狐藏世之举,舞影绽笑莲开,将这世间深寒处柔起一抹春来。 雪停,绒柔银铺,平去来时路。舞影抚去姐姐墓上白雪,见天色暗沉,寒风袭染,应有一场厚雪不久又至。笑推白子墨回殿,莫在此多受寒凉累了身子。白子墨拗她不过,便先回去了。四下无人,此处幽静。她低声细语与这久躺不醒的亡人,说着不为人知的少女心事。眼中喜悦珠光,落地成晶,缀开雪中。姐姐,你一场情痴入梦,这一梦,直致死也不悔!影儿此时多半是懂了。倘若人妖注定是这样的结果,我不懂,他是否真的甘愿舍下一命 女子情长,却也常会为此举棋不定,疑心颇深。偏的这世间男子,大多心有华宇万象,意在那肩并天齐的人龙之尊!疏无此等落花有意的斯人雅意。哪怕无缘尊位也要高人一等。雄善斗,雌唯心。万物皆不逃此间!白子墨虽是无心纷争,只是这世间又哪会是你情我愿,各自由心的呢 大地渐暖,灵韵山数处积雪消融,汇集出一道溪流于半山断绝处铺下一帘水幕,哗啦欢欣迎来新春。 数月来,严冬深寒。白子墨打熬身体之余,也看了些教中奇异志录的典籍。对世间妖兽有了一番新的认知。舞影所言天狐一脉,偏是一个字也没有看到过。 他心中不免好奇,世间妖兽大多是凭借妖术魅惑之能使人心生幻觉,所见人形。似舞影这等本身化形成人的,目前他仅另知玄晶蛇。此蛇渡了千雷劫,化形极具凶威,于世间多是一场劫难。若是被人发现大多下场凄凉,近年来几近绝迹了。 或因影舞之故,他对这类讲诉世间诸妖异物的书兴致颇高。废寝忘食之下,数日未去练功。白简芝见他甚喜此道,将教中多数典籍搬回房中,供他阅读。这个房中住下两人多有狭促,此时又添书山,真就再容不下其他器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惊变 天际黑白参半,晨曦未达。白子墨已经转醒,见师兄呼吸均匀,仍在熟睡。他独自起身坐在桌旁,借着微光翻过一页,黑鳞冥蟒四字落入眼中,稍过须臾,看着书中记载忽而身躯一震。 不甚遥远的记忆瞬间在眼前演绎,那对赤绿竖瞳犹如实质般正盯着自己。渐而模糊幻出一老妪。面颊深陷,双眼中苦大仇深的透着怒火。 白子墨早对此景有过体会,不免心中紧张,果觉脑中开始疼痛。又见那老妪脸上挂上诡异笑容,他紧张更甚,隐感全身麻痒,欲要裂开。 那老妪笑过一会,低声念咒,声入九幽。白子墨全身绷紧,竟是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背上早是一身冷汗!那老妪声渐拔高,身形愈加虚幻。 “生者无妄,亡魂归渡。九幽三啼,冥渊长眠!”老妪高声念出,身形虚幻缓缓消散。白子墨顿时知觉全无,倒在桌上,神识陷入一片虚无之中。白子墨安详倒躺桌上,神魂不附。 何时传来一阵冰凉,打在脸上刺痛非常。骤雨无声,入眼万里一片白茫。白子墨看不真切,也不知这等冰凉刺痛究竟是何物。那老妪再次凝实,面对着白子墨往后飘去,脸上皱纹一点点褪去,肌肤饱满,黑凹褪作白嫩,转眼已是妙年,眼中恨色变成迷茫。她脸上带笑,虔诚非凡。白子墨大感好奇,追赶不歇。 白茫天地亘古不变,有古老歌诀唱响,清悠动人,引人入神,颇有些九天空明之感,全然非是人语。一叶菩提因果律,几度清修众妙门。夙愿成空终虚度,谁人不往极乐来归!归去长生不恋。玉门月下玄坛法。藏有一世不思量。 声幽人远,白子墨紧追不舍。仿若过了许久,不见丝毫疲惫。前方之人已从老妪化作妙年女子,此时又在变化。身形渐渐缩小,面上一阵蠕动,教他深感一阵恶寒。声顿须臾,又是一声哭号唱起,声入九霄,怨念难平。 那人脸上蠕动休歇,换过一张脸来。白子墨只一见,顿觉一阵恍惚,又听那声哭号不止,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脸上刺痛渐有麻痒之感,他伸手一碰,啵的破裂开来,血水混着白浆往外淌下。浮肿蔓延,让他眯起了眼。眼前那张脸也竟自模糊不清。 那股麻痒越演越烈,又是数处应声破开,脓血流淌。他毫无痛意,脸上肿胀,挤得一双眼不能视物,眯成了一条缝。那张脸就在眼前,那个名叫汐儿的女孩就在近前!于是,他伸手猛往双眼四周抓去,迫切想要让自己看得清楚。 整张脸被抓得片片剥落,直到他面目全非,直到他无处能抓,头如瓷器碎裂开来。每有碎片触地,就会燃起一道青烟。哭嚎一声高过一声,将他心中急切掀成惊惧!终于,此处再无声息。白子墨徒然倒在地上,已是一具无头尸体。 天空升腾起数股赤绿雾气,汇聚在天空盘成一条参天碧青大蛇,一双赤红招子,明暗闪动。头顶处,一个婴儿盘腿端坐,双手合十,模样圣洁,沐浴梵音之中。黑雾卷过,将此处淹没,无声无息噬尽虚无。 周遭漆黑无光,寂静无声,狰狞蛇头猛然探下将白子墨身子衔在口中。头顶婴儿面露冷笑,随着下半个身子陷入蛇头内,本毫无动静的白子墨身子不断抖动,嘶哑难听的发出一声声叫喊。婴儿脸上竟有了一丝丝潮红赤色,模样渗人。 她正得意时,听得头顶砰一声巨响,本是漆黑的天空被破开。一只玉白大手,双指并拢成剑指势大力沉点了下来。婴儿脸色狰狞,愤恨不已,咬牙切齿高声道:“倘若我死,这少年需得同我陪葬!”那剑指并不停顿,回下一声清丽冷哼,全不理会她这等胁迫言语。 这婴儿面上狰狞更甚!眼看剑指压来,她怒喝一声,合十双手分将开来,掐诀念咒。漆黑天空呜咽哀嚎,黑云翻滚聚在婴儿头顶三寸,凝实欲滴。剑指刺啦撞了进来,速度减慢少许,那片黑云犹如薄纸被撕裂消散。 婴儿脸色微变,又是说道:“我在此子体内谋划五年之久,神魂侵蚀已深。你如此行事,他亦难免不受殃及!”话毕,竟是闭眼赴死,不作抵挡。 剑指离她眉心只有寸尺噶然而止,令婴儿不敢动弹,双方僵持不下。见此法有效,婴儿脸色复常,再度说道:“还请前辈现身一见!诸事均可商量。” 她话刚说完,眉间剑指缩小,卞淮茹现身出来,眼神冰冷,开口道:“这噬魄转生之术你从何处习得” 婴儿嘿嘿笑道:“我本就是亡魂,寄神于这小子体内苟活,前辈不必盘问这许多。若要救他却也简单。只需前辈替我另寻一个寄神之人,允诺不灭我神魂便可。” 卞淮茹闻言,神色更冷。右手剑指不撤左手负在身后,掐运法诀。不等婴儿有所反应,右手白光一闪,已是打入婴儿眉间。只听其一声惨嚎,双手顿时捂住了脸,卞淮茹清丽冷声说道:“你这般害人之辈还是莫要复生的好。既以侵蚀我徒儿神魂,倒不妨作下一桩善事,为他滋补神魂!”当下法诀一变,运起炼魂法门来。 玄磐殿外一声惊雷炸响,一股肃杀无端升腾。于闵庄脸色一变,身形一闪来到殿外,不及多想往白简芝房屋奔去。只见卞淮茹站立在窗前,单手按在昏迷不醒的白子墨头顶,身后一帘长发无风自舞。 不多时,白子墨抬头哇的喷出一口黑血混有两粒暗黑细丸,人也转醒过来。双眼中一道蛇影仰天嘶吼,如遭雷击,灰飞烟灭。 卞淮茹神色淡淡,走了出来。轻声道:“于师兄,今日之事还请为我瞒住。莫要让他挂怀的好。” 于闵庄皱眉点头,右手甩过衣袖道:“掌教师兄当年若肯答应”话未说尽,已被卞淮茹半道截下:“于师兄,张师兄他需为本教多做考虑,这样挺好的。”于闵庄默然不语,摇头叹声回殿去了。卞淮茹眼眺东边,面露微笑。 白子墨精神饱满,见师娘走来,忙起身去迎。不料气力全无,这一下起身脚下一软,连着椅子一起扑翻在地。卞淮茹见之,急急进来将他扶起,略有责备道:“就不能让你师傅省心些吗?”白子墨对自己模样似如未觉,笑道:“弟子知错啦。” 卞淮茹弹了他额头一下,将他安置卧床,细心叮嘱:“这段时日就静心歇下,师娘自会找出医治之法。今日之事你只需埋藏在心,人前不可吐露半句。” 白子墨虽是不懂她其中深意,但师娘既然这般说了,他也点头应下。卞淮茹又嘱托几句方才离开。 时至午后,舞影始终不见白子墨人影,这才寻到房中。见他卧床不起,心里奇怪问了几句,白子墨只道无碍。她见其精神饱满,心下稍安,将所携饭菜一一拿出放在桌上唤白子墨起来吃下。 白子墨神色尴尬,忙说自己不饿。舞影白他一眼,夹上些许菜肴配饭,递与白子墨。白子墨不好拂她好意,伸手接过。舞影刚一撒手,一碗并不如何重的饭菜白子墨竟也托不住翻落在地。 他暗恼自己羸弱,面上却是一副厌恶样子,说道:“这饭菜我嗅之不喜,就不吃了吧。”舞影一怯,眼中微红,收去桌上饭菜与地上残局,低着头奔出门去了。 白子墨虽是不忍,却并不阻拦,只发出一声长长叹息,盯着自己双手发呆。过得半个时辰,房门又被打开,舞影红肿着眼提着饭菜进来,不与他说话,又将一碗扑香饭菜递与他面前。 白子墨纳然不语,一时不知该怎么做才好。舞影是铁了心要他接过,只把碗递到他面前,并不放下。白子墨心下发狠,勉力将碗打翻在地,扭头不去看舞影模样。 舞影身子颤抖,眼泪簌簌落下,偏也不肯发出丝毫哭声。咬着下唇收拾完地上狼藉,不发一言往门外慢慢走去。她行至门口,白子墨低沉道:“你别在费心了。我不想吃。”舞影又是一晃,岔气泪落。伸手重重锤了几下胸口,又是走了。 整个下午,舞影接连送去不同菜肴,全被白子墨拍翻。 许是她心累了,又或是这样忙碌她也饿了。最后一个碗被白子墨掀翻在地时,舞影伏下身去将地上饭菜混着碎片吃进口中,似将满心委怨也撒在地上饭菜中一般用力咀嚼。直吃得口齿发痛,流血不止。 白子墨未曾想到她会这样,神色大骇急急来阻。他心急之下,翻身重重摔落下床,挣扎着将她嘴下饭菜探手推开。舞影见状,这才哇一声大哭出来。白子墨躺在地上,苦笑不已,心里五味杂粮随着舞影大哭汇成暖流,充盈心间。 舞影见他摔倒,任由白子墨这边躺在地上不管,哭啼着往外奔去。过得一刻,卞淮茹高声怒喝传来:“多说无益!我断然不会让你带着子墨离山寻医!” 白子墨首次听得向来温柔的师娘这边发怒,心下大骇,使出全力往门外挪去。 此时卞淮茹在房内背对着伏身在地的舞影,脸上恼色颇重,听着舞影哭啼。心中不免越来越怒,又是喝道:“子墨会重伤至此,又岂非不是由你而起!他一心救你,我自不好与你为难。这才未追究你咬伤他一事。这并不意味着我可以任由你带他离开灵均!” 舞影脸上梨花带雨,听卞淮茹说来,猛然想起那日唇上沾有人血一事,心中更惊。愈加坚定要带白子墨回族,求自己二姐出手。卞淮茹不首肯此事,她也不在相求。起身往外走去。 刚出得门来,见白子墨扭动着往房门处爬来,眼中关怀。她心中一暖,半日委屈悉数暖化,连奔过去搀扶白子墨回房。正遇闻声赶来的白简芝,他见了这等景象,心下生奇赶了过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白子墨苦笑摇头,示意此间无事。舞影将之交于白简芝搀扶进屋,又去准备了一碗饭菜回来。白简芝看她手捧木碗打趣道:“这碗可别致得紧。”舞影脸上一红,白子墨咳了一声岔开话来:“师兄,你去看看师娘吧。不知她消气了没”白简芝点头离开。 舞影喂过他吃下饭菜,低声道:“子墨哥哥,你搬回房来住吧。”白子墨摇头说:“男女有别,共处一室于情理不合。”舞影噘嘴道:“可我本是狐身,这可算不得数的。” 见白子墨不语,她又脸上带泪,一副楚楚可怜模样,叹声道:“来这灵韵山中只有姐姐那一座孤坟算是相熟,夜晚清冷无依,辗转难眠。子墨哥哥这般模样,我若来得勤了,待的久了。不也一样遭人非议吗倒不如倒不如我二人同处一室,反而显得正大光明。” 白子墨只觉她说的颇有道理,未细细想来这句“正大光明”话中有话。加之他本就对舞影心怀愧疚,不忍再拒惹她伤心,点头答应下来。舞影破涕而笑,双眼眯出好看弯月藏下狡黠。 当夜月色圆柔,窗外银亮明澄,正适心事流淌。舞影椅窗听风,兴致盎然。白子墨躺卧在床,神色稍微有些不自然。舞影偶有回头偷偷瞧上他一眼,嘴角挂起一丝甜意,屋中月色又柔几分。 此时夜静,却又不甚和谐地传来隐隐震动,一声嘶吼从西发出。有人紧随其后吹响一阵悠扬娓娓的牧笛之声,嘶吼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偏就无法掩盖住牧笛悠所奏。 吹笛之人恼这群兴奋嘶吼的魔物扰了自己雅兴,笛声转而高亢,隐含怒意,悠长不在,极是刺耳。笛声刚响,本还亢奋的众多魔物顿时鸦雀无声。 恢复平静后,那人也停下吹笛。沙哑着嗓子朝灵均喊道:“请无为子入荒一见!” 听他所说,竟是不知无为子仙逝一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波折 舞影驮着白子墨入城这等让人侧目的景象,自是多落旁人眼中。卞淮茹要问出二人下落显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她终究没有料到那座精美庭院外,会多出三道人影顿足求见。心下不由疑惑这院中之人是何等身份,难不成真能医得好白子墨不成。这般想来,心下怒气也兀自少了些许。不急闯入庭院,在旁观之。 薛鬼医抱拳高声请门,内里久无人应,却也耐着性子,压下一旁忍不住想要敲门的李财权静静等待。魏峰则是不想在佳人面前多做唐突举动。 四人如有默契就这么等到了正午时分,才见那精巧门楣打开,走出一个绝美女子来。她轻启唇口,声音婉转问三人为何而来。 薛鬼医再次开口道:“我等冒昧叨扰,唐突之处多多见谅。闻此间有一医者,特来拜会。”女子冷然笑道:“暗手施香追踪而来也算拜会?”薛鬼医老脸一红,李财权早已等出几分火气,听女子这般问来泄怒道:“那小妮子不肯明言,我等只好出此下策。倒也好大气派,要我三人在此干等许久!” 女子声色不变,兀自说道:“我并未让你等在门外静候。请门无人应,不肯离去岂非不是你等甘愿之事”她这般说来,李财权瞪大双眼,张大了口却无力辩驳,愣神在侧。薛鬼医不好多言,也只从旁陪笑。 魏峰只顾向里张望,找寻舞影身影,于身旁诸人言语充耳不闻。 庭院虽是精美,却也不大,一间客堂藏在雕有鸟兽的石屏之后,向左行出数十步另有两间偏房并排而列。其间走廊不长,向外一旁花草正盛,于炎炎夏日里铺上一阵清凉。此外再无他物,端的生出一股小家碧玉之感。但舞影不在其中,这等精心施布落在魏峰眼中也就平淡无味了。 等了整个早上,此时门以打开,见不到舞影让他实在难熬,再也耐不住心中火热,抬脚就要越过门前女子,入内寻人。女子见他走来,也不阻拦,只见魏峰欲要入门之时,他人如撞石墙,一脸骇然,口鼻凭空淌血,进不得半步。 三人各自在女子手下吃了一个暗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子转身回了门内,却并不闭门,背身说道:“还请贵客移尊回山,安心将那孩子交于我手。” 卞淮茹闻言走近前来,打量过庭院之内,移目女子背影开口说道:“姐姐何不让小妹入门一叙。”女子不答,往里走去。卞淮茹手上一松,也自抬脚走进院内。身后院门无声合上,却将薛鬼医三人拦在了门外。 香萦绿翠的院落,两位貌美女子站立其中,本该是一副匪人心脾的秀美景象,此时却是冷如严冬。 那女子幽然叹声:“青灵是我名讳,许久不用了。”她自报名讳,以图回旋。 卞淮茹听得出来,缓和说道:“非是小妹信不过姐姐。小徒顽劣遭此变故,皆因在我。怎能让姐姐劳神?” 青灵却是说道:“你我各有缘由。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她变主为客,如此问来。卞淮茹转身东望,娓娓说道:“我这徒弟自入教时便不能让做师傅的省心。” 青灵展颜笑道:“那我之名讳,妹妹该是记不住了。” 院落之内,有清风拂过。门外薛鬼医似觉一股压抑之感从中传来,转瞬即逝。正自疑惑间,又见小院之门缓缓打开。卞淮茹胸口一片嫣红,缓步走出。看过三人一眼,径直出城回了灵均。青灵随后走出,淡淡道:“若是求医,明日午后再来。此间清幽,谢绝拜客。” 薛鬼医拉住就要发飙的李财权就往回走,魏峰心念舞影,他此时重伤身躯却是闯之不进。就近住入一家客栈,心如火烧一般等着明日午后到来。 青灵见门前再次清冷下来,这才返身闭门回到庭院之中。她嘴角一丝鲜红流淌,眼中郑重之色方才显露出来。好在二人只交手一招,斗了个两败俱伤,皆知对方不俗。门外三人环伺,让二人多有顾虑,不敢全力相向。卞淮茹见事不可为,既知小徒下落,便不停留迅速离开此处,待得伤好再作计较。青灵所提明日午后医人一事,也是要薛鬼医一行护送三人离城。 直到入夜已深,白子墨才清醒过来。见得旧景,心中一惊。正待开口,青灵以在旁出声:“可算是醒了,小十七不熟药理,施药过了量,你这重伤之躯,一时半刻可动弹不得。” 舞影藏在二姐身后,羞红着脸歉意道:“子墨哥哥,事急从权。你再多休息片刻吧。” 白子墨听她如此一说,试过一番。果觉手足瘫软,翻身都难。他心忧魔群来犯一事,连声问起。 青灵哼声道:“你师娘可还有闲暇下山寻人,斩了我一剑才肯离去。灵均教可好着呢。”他这才放下心来,说要回去。 这可又让青灵为之气结:“你个呆子。若不得你师娘首肯。她怎会独自离去?你可真一点不心疼姐姐我白挨的那一剑!” 她说的真假参半,白子墨未能亲眼所见,自是信了,安心留下。 舞影嘴角悄然荡开一抹柔和得意之色,青灵语气转低。直言白子墨之伤,自己此时也医治不得。 三人无话,此夜难眠。 次日午后,薛鬼医亲身牵来车马。青灵看过汐儿之病,将症状全然说尽。只说城中无药,需往东走,自有一方可医。 薛鬼医喜出望外,对自己所猜又信数分,从旁推敲道:“当世医术,世人皆推常天生为首。老朽与他相熟,常听他在世时言及一位女子医术通玄。今日有幸得见,惶恐昨日不当举止。”青灵如未闻他言,锁了院门,催促众人上路。 魏峰谎称自己伤势颇重无处就医,欲要同往。舞影知他身份,哪容得他随行,摇头出言拒之。 他见舞影面露严厉神色,心下一暗,对白子墨妒羡极深。青灵不愿在此多留,备齐车马与薛鬼医一行出了城。 炎炎夏日,正午太阳毒辣。一条驿道上,一队人马护着两辆车马往东而行。舞影掀起车帘往外好奇观望,入眼俱是高矮不一,披绿夹彩的丘陵,起伏出一副趣意清雅的画卷。少女心思多有细腻温润,于这等景色怎能不喜?她看得兴起,又是好奇探头往后看去,想知道另一辆车中那个女子是否也如自己一般对这景色有所盼顾。却见其车车帘随风轻摆,不见扬起,引她轻咦了一声。 白子墨修为全无,在车内不断着袖擦去满头大汗。舞影回过头来,与他说到:“子墨哥哥,我看不远处有户农家,要去那歇上片刻吗?”白子墨眼望她娇俏回眸模样,窗外阳光映照下,散发出一股天然魅惑。瞬间面红耳赤,看得呆了。 青灵在一旁见之,不由疑惑,探手遮住白子墨视线。又将舞影拉至身旁,皱眉问道:“你怎会了狐媚之术?”舞影茫然不知她话中意思。 身旁白子墨却是一双眼空洞无觉,呆滞神色,口中天仙c美人胡乱喊着。舞影一惊,连忙过去拉着他的手唤道:“子墨哥哥?”又被青灵拉扯至身后。 只见白子墨右手大力抓紧舞影不及收回的左手,声如兽吼,将舞影往自己怀里拉扯过去。青灵眉头一挑,喝到“停下”。不见她动,一道劲风已是打在白子墨右手手腕之上。白子墨吃痛嘶吼,右手施力更盛。舞影忍不住发出痛呼,更增白子墨一脸迷醉神色。 青灵见马车已停,运劲提起二人,飞身出了车外。舞影见白子墨神色大异,心中担忧。也不顾左手疼痛,紧紧握着白子墨右手不肯松开。 薛鬼医上前高声问是出了什么事了。青灵口中说道:“这孩子走火入魔了,快替我按住他。”李财权一听,急急赶来。双手如钳从背后直拿白子墨腋下,将其身子提在半空无处借力,手上力道适中抓得白子墨手臂无力垂下。 生怕自己不甚伤了白子墨会得罪青灵,他双手一托,将白子墨扔起,揉身缠将上去定住白子墨手脚,背朝地倒了下来。二人前胸贴着后背贴在一起,李财权猛然听道白子墨口中含糊,反复念着什么,不由心生疑惑,出声喝道:“你说得清楚些!”但白子墨失了神智,哪里又能应他。 青灵见他制住了白子墨,上前张手抵在白子墨胸口汇聚灵力,天地隐有清鸣啼叫之声响起。白子墨噗的喷出一丈高鲜血,嘶吼一声,气息再度萎靡下去。只在昏迷前才低声呢喃了一声“汐儿”被李财权听了个一清二楚。 李财权一听之下神色大骇,不容他多问一二,青灵已是开口让他放开白子墨来。他忙收起面上骇色,依言放开手脚,站起身来快速回道薛鬼医身侧,低声说了此事。 薛鬼医眼中惊疑不定,眼看青灵提着白子墨回到车上。这才低声道:“医治汐儿才是首要之事。此事暂且当作不知。”李财权点了点头,牵马静待出发。 没人注意道后一辆马车车帘被人悄然掀开一角,抖了一下,又悄然放了下来。车帘微摆,如风抚过。 再次上路,走有一段时辰之后。李财权悄然将缰绳递给身旁护卫,与薛鬼医一同放慢了脚步,渐而拉开了距离。他压低声音急道:“薛鬼医,此事到底如何?”薛鬼医想过一阵,这才开口:“你还记不记得,汐儿曾求过宗主寻人之事。”李财权点头道:“烟波亭三里外找到了那男孩尸身,小姐还曾为此伤心过一阵。” 薛鬼医接着缓缓说来:”你修炼稍晚,自是不知前日来的那位灵均教女魔头是白跃炳妻子。而我等随林夫人救回汐儿之时,正巧是白跃炳归山前后。这巧上加巧,只怕就不再是巧合了。” 李财权听到此次,未能深想,反是疑惑道:”女魔头?这倒也新鲜得紧,我观那日她可是受伤不轻。“薛鬼医气急败坏道:”你懂什么!那日她手里拿的只是柄寻常兵刃。若是那柄殡歌,说不得你我都要祭了剑不可。“ 他见李财权缩了缩脖子,又是说道:”那小子方才喊了一声汐儿,这般看来。只怕当年烟波亭那尸身是你我错寻其人了。这小子也不知有何能耐,居然入得了白跃炳门下。让这久不出山的女魔头都为其而来。若非是他自身之力,那他背后之人来头未免太过骇然。“ 薛鬼医说道此处,似有想到什么,一拍额头,喊道”糟糕“,急急追上前去,李财权不解,但见他神情紧张,当下也不敢怠慢。薛鬼医追到汐儿车前,拉开车帘见车内汐儿睡得安稳,这才松过气来。 李财权见他前后神色不一,不由问道:”薛鬼医,你这般神神叨叨又是为何。“ 薛鬼医踹他一脚,低声说道:”小点声!莫要惊动了汐儿。我苦寻药方数年,汐儿从不跟来。这次一听那天狐尸身在灵韵山上,却说什么也要来。此事我一直不解,现在却是明白了。“ 李财权经他一说,当即醒悟,不由紧张道:”那何不就此回泽渊城去?上山盗下尸身小姐病患也可医得。“ 薛鬼医沉吟说到:”那本是无计可施方才定下的险招。灵均非比寻常教派,能避之是最好不过。况且,此时突然返程,汐儿定当起疑。“ 李财权深以为然,当下无话,往前走去。薛鬼医本以为此行会去闫州钟鸣城,却不曾想,行有数日,在一座无名矮山之地,青灵却是手提白子墨下了车来。 她递出一份药方,吩咐薛鬼医前去钟鸣城中购之。放于此地往南三百步之地,自有人前来取药。并称自己行医不喜人在旁一观,要此一行人悉数不得跟来。李财权极为不满,却又是敢怒不敢言,生怕惹了这个性子古怪的女子。薛鬼医心觉不妥,好言苦苦相商,才征得青灵点头,同意从中选出一人同行照顾汐儿,这自然无人与李财权相争。 薛鬼医怕其莽撞误事,将之拉到一旁细细叮嘱。提及林夫人还需这女子出手医治,他这才心悦诚服。势必如同仆人一般伺候好这几位不可得罪之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契子 相传远古之时人以长生为愿,致使修仙问道一途大行其道。各类玄功妙法不一而足,增寿延年者在所多有。只无人能堪破长生之谜,得不死之密。 悠悠苍苍,便是万千年光景逝如云烟。那些个功参造化之辈,也多是作了枯骨,掩而再无人知。 此等基于自身修行之道也渐渐为人所弃,荣光不复当初。 修道一途虽是没落,但长生之愿越发的令人疯狂! 以至于有人转而研究人类身躯奥义,想以此窥得长生天机。 有人摈弃,以魂体之道而求永生。 亦有人尝宇宙倒转之道,时光回退之术以求永驻当下而圆其愿。 人为永生之愿而尽其所能,流派之多,思想之光怪陆离可见一斑。 这般盛况之下,终致各派为自家所需资源而互斗,引起血仇叠累。长生之愿渐被世仇血杀c流派教义之争所替。 世道不古,人心渐恶,或为情仇所痴,或因贪嗔而困。诸如炼血c噬魂c夺魄的阴狠之法便越发如过江之鲤,好一派繁荣昌盛。 于是正邪之辩便又是一个旷日持久的由头,使得世间更加清浊难分。 此间种种实属一言难尽,终于在经年累月的拉锯战后,爆发了一场规模空前的混战。此中牵涉纷乱,毫无头绪,过程亦是难以全诉,不在多提。 却道此役后百年,修道一途中,出了个无为子,以一身通玄道法入世,于灵昀山一战扬名。 后用十年光阴立教,名曰灵均。教中高徒频出,每有出手,战果皆善。自又是让灵均教坐上了正道龙首之尊位!风光一时无二。 奈何长生总是缥缈,以无为子这等修为亦是无可奈何。无为子年至千岁时,忽有所感,遂飘然行到灵均教山门处,竖承引碑,上书“大道洞玄”四字,坐而大笑,羽化辞世而去。 由此,灵均教又多出一殿一一承引殿。旨在点引世俗之人行问道之路,再则汇集尘俗诸多事缘,不至与尘世隔断。 门中也常以此间尘俗诸事开堂论道,寻证天心。 灵均弟子虽在山中,亦能知天下时事而不染尘缘,信游人间。 得益于灵均教势大,灵韵山往东三十里处,有了一座占地方圆百里的城池。到此城者,大多是些去往灵均教求道访仙之人,久而久之有了个泽渊之名。 泽渊城在往东南行三千步,可入岚泽岭。 传此山岭内多恶兽猛禽,虽未听闻此中众恶有下山逞凶之举。却多有误入其中不得出者也。 灵均教几番查探皆无邪灵恶祟之踪影,更无失踪之人之踪迹。渐渐被人们当做凶地,无人靠近了。 灵韵山以西,是一片荒芜裂败,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地广千里,浊气重重,谓之抚芜荒原。 当年无为子于灵韵山脚一战,仅一人斩杀数十高手,竭力之时亦杀得幽冥老祖重伤西遁。这之后无为子多次进入荒原欲寻此祖均无功而返。 此后常有恶灵邪魄侵入灵韵以犯恶。才有了灵均立教灵韵山。 一来倚山而镇,不使邪灵有越山东犯之举。二来方便打探幽冥老祖下落,杜绝其患。教中修为精深者这千年于此事多有费心。 无为子羽化后两百年,一门上下多有入世之行,历经尘世苦难而证道,放眼天下,美誉满载。渐而又冠上了正道魁首之名。 随着无为子立碑坐化,灵均教入世之风更胜从前。近年来由以“四玄十二高”为人所称道。 四玄乃是灵均教分掌四殿之主。 乃是灵韵山主峰青韵玉均殿,掌教张栩巽。 主峰左侧的白韵赤銮殿,殿主徐茝。 右侧的虹韵鎏曦殿,殿主蔻阮。 西镇荒原的都韵玄磬殿,殿主于闵庄。 至于归韵承引殿,则是每二十年从四殿中出两人担任引渡使者,再取十人,成十二之数。专司寻天下有缘之人,引其向道,留俗世十七年而返。那十二高,均出自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