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龙纪》 正文 1.国乱 一切的开始要从襄阳的那场大火说起,神武十二年,襄阳屠城惨案,烟火三月不绝。三十万人雄城人数消散不见,南国山河破败,百姓沦为亡国奴,再无言往日承欢济济,更不见古都百年繁华,一切烟消云散。 南国神州陆沉,民怨甚重,有志之士常思报效朝堂,日日不忘抬首北望。奈何朝局贪腐,官从政而不为民,王立于朝而不思过,乃叹乃悲,独叹山河不复,遗民泪尽。 当朝国号炎,立国百余年,开国之时山河壮丽,幅员辽阔,圣祖皇帝文治武功,一举结束了春秋诸侯交兵的无道时代,策马北疆,胡人不敢饮马阴山,兵祛南荒,南蛮望颅垒而胆寒。 大炎天威一时无二,圣祖更是尊崇法家,并用儒道,儒法并用,国运之昌盛,已然远超尧舜之时。 奈何天下之事,盛久必衰,帝传五世,史称英宗皇帝,荒淫无道,时值南方大旱,三年不雨,民不聊生,君主不思赈灾,反而听信宦官谗言,常常宿醉于后宫,流连于红裙。 英宗四年,南方柳州暴动,史称柳园之变,韩式借民怨之故假宣天道不向炎,起义造反,大军攻伐凶猛,直逼上都襄阳。 大炎王朝国力尚可,奈何朝局混乱,且无良将,乃被义军兵发荆门,再下一阵便是亡国之祸。但似乎是天无绝炎之意,朝中除了一员年轻将领,姓孙名昭,字公符,帅官军与义军战于荆门,大胜之,逐败军百里,韩式起义最终以失败告终,贼首韩式引颈自杀,死前大呼天道不公,何以向炎? 孙昭一战成名,得赐护国公,隔日加封豫王,封地豫州八百里,一时间煊赫无二。 英宗六年,年仅二十六岁的皇帝驾崩,死因隐疾。 因混乱无度,膝下无子,孙昭拥立六王爷,前帝之胞弟上位称帝,史称仁宗,改年号定安。 定安三年,北地出现大变故,身处苦寒的狄戎部落趁着近年大炎无暇北顾,一统草原,建立起来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部族,草原上有实力的部族,似昆布,犬戎,月氏相继被收服,终于在定安三年完全消化完毕,凝成了一股绳,狄戎的头人,呼赫耶,也被公选成为了大首领,类似于南国最高统治者呼做皇帝,这只翱翔于草原的雄鹰,也给了自己一个专属的称呼,这也是纠缠了中原无数个年代的犹如噩梦般的称呼:大单于。 定安五年三月,呼赫耶单于挥军南侵,直扑山阴,不三日,山阴失陷,青州府直面戎族铁骑。 定安五年三月底,青州府全面失陷,青州守将隍碎兵败自杀,戎族快马直逼晋州。 朝中动荡,危难之时,有大臣上书提议命孙昭领兵退敌。 定安五年五月,豫王孙昭临危受命,率领大军十七万北上。 定安五年七月,孙昭与呼赫耶战于青州庆鸿山,以少胜多,且大胜之,杀敌九万余人,粮草辎重无算。孙昭领兵急追,再会猎狄戎于阴山,再胜,毙敌四万余人,一举收复青州,夺回阴山,举国欢庆,胡祸宛如附骨之蛆,百年来不得根除,除了圣祖皇帝,尚未有一人有如此武功。 定安六年,狄戎祈和,称臣纳贡,孙昭班师回朝,受封安国将军,兵马大帅,孙昭当年,也不过三十出头而已。 定安十一年,仁宗驾崩,仁宗勤政,奈何天不保佑,不过四旬病逝。 仁宗幼子田仲继位,年方十二,史称明宗,年号神武。 本是一派中兴之景象的大炎王朝便是从此走向绝望。 明宗年幼,受惑于宦官,朝政刚愎自用,性情阴狠好杀。孙昭受遗诏辅佐新帝,曾杀内侍宦官三人,以正朝纲。 奈何新帝年轻气盛,只知皇权天威,对其建生不睦之情,奈何孙昭位高权重,威望素来极高,盛名广播天下,新帝奈何不得,但心中不满愈发强烈。 神宗七年,狄戎再次兴兵南犯,孙昭领兵拒敌,呼赫耶不敢轻敌,对峙于阴山,年过一半并未有什么动静,只是相互遥望,不敢擅自兴兵进攻。 神宗皇帝内侍李高趁机进谗,上将军与狄戎之处素有威望,狄戎听其名而丧胆,上将军若出,则摧枯拉朽,势若扫雪,其不战不退,分明借机拖延,囤粮积饷,妄图自立,望陛下三思。 神宗速来不喜上将军孙昭,奈何先王病榻托孤,命其侍之如父,虽有不耐,但却并未怀疑过这个秉性刚烈的朝臣。 时间过了整整一年,孙昭仍为出战,朝中一时议论纷纷。 明宗渐生疑窦,内侍宦官进谗道,上将军不进不退,几十万大军尽握手中,令我等十分不安,陛下可命人昭回上将军,否则时日过长,军中认孙不认田。 明宗心中渐生不安,神武十一年,孙昭对阵狄戎已经数年,双方交手几次,不胜不败,互有得失,神宗心中不安日盛。 明宗连传三道旨意,逼迫孙昭速速返京,并遣人速速接管北军,奈何北军将领只听孙昭之命,不听新将之言。 新将领乃是当今圣上宗族皇亲,名为田阔,愤恨于军中无立足之地,所以添油加醋向皇帝密报军中之变,称军中已然哗变,众将愤恨孙昭受诏回京,已经不听朝廷之命。 明宗震怒,假昭孙昭于宫中饮宴,鸠杀于夜宫,诛杀孙氏族人四十三口,株连朝臣二十三位,军中将领过半。 呼赫耶得知此消息,大笑道:好!好的很,南朝好一招自断其臂! 神武十三年,狄戎大军南下,田阔不敌,兵败阴山,损兵折将将近十三万,北军元气大伤,后退到青州再战再败,中伏之后无人脱逃,十六万大军被俘后遭到枭首坑杀。 大炎举国震惊,一时间天下动摇,百官人人自危。 同年年底,狄戎一路打到豫州,富甲天下的豫州鸟兽散,商贾巨富疲于搬迁难奔,百姓一时间舍金银屯米粮舍家出逃,甚至出现了争相嫁女的荒唐事。 而路过那名声煊赫一时的豫王府时,百姓不免叹息,怀念那个克敌北境的大将军,而文人不免一阵唏嘘,愤慨朝堂昏庸无道,屈杀忠臣。 神武十四年,狄戎兵至襄阳,三月城破,皇帝仓皇出逃,而狄戎占领这座雄城后竟然做出了纵兵屠城的举动,三十万人的雄城十存一二,一时间成就了人间炼狱这个词汇。 而一切,将要从这个满目疮痍,生灵涂炭的城池说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神武南迁 第一章神武南迁 神武皇帝仓皇南奔,上都襄阳陷落,惨遭狄戎屠城,大炎举国震惊,一时间人人自危,只觉得亡国之日不远。 狄戎源起北地,民风剽悍,性情好杀,并无南国儒道仁礼一说,攻陷城池,百姓大多抓为奴隶,或者无力管理便行屠城之事。 荆门官道,流民成群结队南迁,以求避祸,此时官军已经撤走于荆门城内,荆门被战火染指怕是已经难以改变的局面,加之官军撤走之前抓走大部分壮丁充军,所以逃难之人大部分都是老幼妇孺,行进缓慢,万万甩不脱后边的虎狼之师,一旦被追上,只怕又是一场惨祸,只是狄戎现在忙于在襄阳劫掠,一时间被金银珠宝拖住了脚步,才得以有喘息之机。 队伍中有一户人家,一老二少,少年大一些的不过十三四岁,小的也就是将将十岁,老人却已经是斑驳白发已然过了半百。 老人牵着一头岁数不小的驴子,拉着一辆破破烂烂的套车,车上放着一些不怎么值钱的用度物品。 这一家人本是襄阳城外一家农户,世代田亩,目不识丁,此次兵祸也是随着大潮往南跑而已。 老人对着车上的小童问道:“小二,你饿不饿,爷爷这还有半个饼子,你要饿了就吃吧。” 车上小童姓李名寻,却无表字,在私塾念过半年书识字,后被一个道士相中,跟随其读书五年,在家时唯一一个读书认字的人。 李寻摇摇头说道:“我不饿,爷爷,只是担心父亲,父亲随官军走后再无音信。” 老头叹了一声道:“哎,我那苦命的儿子啊,那官军对付北人没啥能耐,对付咱自己人却凶狠的紧啊,也不知道现在身在何方。” 老头说罢,眼泪都下来了,都说官军无能,连战连败,这节骨眼跟了官军还能捞着好么?就盼着命别丢了就好了。 稍微大一点那个孩子也叹了口气,说道:“爷爷别难过,我爹福大命大,算命先生说了是无灾无难的安生命,不会有事的,弟弟你也少说几句。” 这个孩子叫李安,是家里的大儿子,少年时候也曾送入私塾念书,奈何一见笔墨纸砚就想睡觉,连先生都说根本不是读书这块料,所以便不了了之。 正在这时,不知队伍中是谁喊了一句:“快看!襄阳着火了!着火了!” 所有人往回一看,只看见远远的家乡方向红光冲天,流民之中恐慌渐渐流传,一时间什么胡人杀来了,后方已经被撵上之类造成极大恐慌,流言猛于虎!流民之中混乱不堪。 “爷爷!孙儿觉得此时我们不要再跟着乡亲们走了,我们脚力慢,胡人都是骑马的,我们一日不过二三十里,胡人快马一日数百里,我们甩不开的,而且我们拉着这些东西,跑不快啊。”李寻皱着眉说道。 老汉叹了一声,这个理儿他又怎么会想不通,只是一辈子农民,实在是没啥大见识,此时此刻,老百姓只是会聚在一起,才有些许安全感。 “你个小娃知道啥,这一道不去荆门,难道还能去哪?再说这车上都是吃喝被褥,没了这些,吃啥喝啥?”老大怒声道。 “哥哥只怕有所不知啊,君子不立危墙,这些东西往日可以安身立命,可此时却会成为催命符,拉着这些拖累跑,我们跑不了啊!”李寻心中急切,命在什么都好说,若是命都丢了,便什么都没意义了,他坚信自己要等的还没来,如何能愿意和这些糟糠为伍。 可是老大却不这么想,怒声道:“你个小娃咋地这么多废话!别跟那道士学的文邹邹的,这些家当咱爹攒了多久?你一句话就扔了?”李安没读过书,说话一派粗人作风,习惯性的把嗓门提的老高了。 他打小就不喜欢这个白白嫩嫩的弟弟,奈何家里人都喜欢,说读书有出息。 “大哥,青山若在,何惧无柴?”李寻急切的说道。 “你那鸟话我听不懂。”李安甩甩手示意他闭嘴,继续拉着驴车往前走。 “小兄弟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这道路漫漫不如咱们聊聊?”正在此刻,边上突然有人插嘴进来。 李寻回看此人,身穿水蓝长袍,腰间蜀锦绣腰带,手拿折扇,在看面相,面如冠玉,凤目生威,虽然在难民潮中,却一派闲游打扮,似乎是那负笈游学的公子人物。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左眼之下有一条月形伤疤,若无此处,当真风流倜傥无比。 再看那人身后,跟着一小队身材高壮的大汉,腰间挂刀,若是有眼力定然认出那是叱咤一时的孙氏刀,以刀身长而弧润见特色,善于劈砍。 “小兄弟有礼,我姓宋名珏,字子厚。”温润公子哥笑道,“刚才听闻小兄弟的话,只觉得一句青山若在,何惧无柴,很有意境。小兄弟对当下时局倒是看得透彻啊。” 李寻汗颜道:“在下襄阳人士,姓李名寻,尚未弱冠及礼。” “小兄弟谈吐不凡,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认识,当真不俗。”宋珏笑道,他本是出身富贵,自小所交好友,尽数风流名士,又师从名门,文韬武略各有成就,但是路过此地,一个小童说出这样的话依旧是让他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只是这小孩有些怪,总是感觉盯着自己的脸猛看。 “小兄弟若是不嫌弃,可与我在车上一絮。”宋珏指了指身后,一家人这才发现那人身后不远处一辆做工考究的并驾马车。 老头和长孙诺诺的说不出话,一时不知怎么应答,一生农务,就算见到衙门内的税吏班头都觉的是个大人物,乖乖的,这公子哥看着可比他们气派多了。 “先生请,恭敬不如从命。”李寻盯了这公子半晌,突然笑了出来,眼中亮光闪烁,冲着家里人点点头,跟着这位公子走了过去。 车内装饰不俗,南地的红木小桌,徽州的龙影檀香,苏州的红泥茶壶。 宋珏给李寻斟了一杯茶,笑道:“小兄弟不用拘谨,如今大炎山河破败,黎民朝不保夕,还有什么能别这让人紧张的吗?” 宋珏本意是开个玩笑,让小童放松些,只是听了这句话,李寻确实叹息了一声,更显阴郁。 “小兄有何言不如直说吧。似你这般年纪的时候我可无话不言的。”宋珏笑道。 “先生,你,你可是士族出身?”李寻问道。 “是。”宋珏疑惑的答道,不知道为何有此一问。 “那,先生以为,天下为何大祸临头?根结出在何处?”李寻这么一问,倒是让宋珏一惊,难道这孩子小小年纪要和我谈论纵横之术,天下大势不成? 宋珏下意识挺直腰板,答道:“天下大祸乃是胡患,狄戎狼子野心,妄图吞并大炎,祸乱苍生,杀戮黎民” 只是话到一半,却看到李寻在缓缓摇头。 “小兄高见?”宋珏问道。 “我闻到,天下兴盛,则诸侯一言力压黎民。天下有变,匹夫一怒,可撼动河山。”这话一出,宋珏更是眼前一亮,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谈吐,当真不凡,也不知是哪一派门下□□的子弟。 只听小童继续说道:“我又闻,天下事变,必先有始,方有终,气运流转,不外如是。恐怕此番,大炎王朝气数将尽,已然是换天之势。” 当真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个不及十岁的小童,竟然议论天下大势。 宋珏脸色已然有些冷了,宋家起身保皇派,这话简直大逆不道,然而念在他不过是个孩童,并未发作。 过了半晌,宋珏冷笑道:“小兄此言差有何出处?依何而论?” 李寻笑了笑,答道:“我听闻天下大患,世人皆认为是狄戎胡族,我认为不是,乃是大炎皇室。胡人如浮皮疮患,令人疼痛作呕,然而快刀之下,只要掉去几斤皮肉,便可根除。但是朝堂症结却是病入骨髓,实在是国之内伤,一旦发作,就不是掉些血肉便可作罢了。我思来想去,韩式起义为因,而此次,怕就是果了。然而亡炎国者,不会是胡人,怕是炎人自己。” 宋珏脸色有些怪异,继而问道:“小兄所说,过于偏激了吧。” 李寻愣了半晌,似乎等宋珏说些什么但是一直没有看到宋珏有张嘴的意思。 “不错,胡祸到了襄阳,往南一观,怕是要到荆门为止了。”李寻最终给了一句话,心中暗想是非与否就看他怎么回答了。 “你知道我是谁?”宋珏脸上终于献出了怒色,似乎有种被拆穿之后的无可奈何,也有种智不过孩童的羞愤。 李寻站起身,掸去双袖拜倒于前,恳求道:“求将军爱怜百姓,祛除胡患。” 宋珏终于动容,最终笑了出来,最终哈哈大笑:“小先生请起身,小先生如此年纪便有如此智慧,当真不得了。” 李寻汗颜道:“不敢,先生虽是儒生打扮,但是身板刚正,掌心有茧,最重要的是您的随从随身佩带孙氏刀,所以揣测您是荆州军部之人,说来也是信口胡诹。” 还有更重要的,他没有说。 宋珏微笑道:“小先生观察入微,着实让人钦佩,但是有一问,小兄明知我是朝廷命官,为何有先前一番言论?” 李寻笑道:“先生,我听说,时势造英雄,乱世一现,必然英雄辈出,圣祖始皇帝一统宇内,虽过百多年,但依旧让人心驰神往。” 这算是回答?或者其它?宋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而且这个孩子从开始到现在,一直盯着自己的面,也不知道打量个什么。 “诸侯交兵五百年,胡虏也不能马踏春秋。所以胡祸虽重,却不要命,况且大炎王朝初期虽受重创,尽因自断一臂。于民生兵源的根本尚未损折元气。”李寻侃侃而谈,宋珏也是听的认真,只觉得这个孩子还真不是一般人,隐隐当成成年人来看待。 “所以驱除狄戎胡虏是第一步,我想拜在将军帐下。一石天下,我愿助先生独得九斗!”李寻终于说出了这么多年所学之后的真正愿望。 而宋珏,惊诧不能言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天下三问 第二章天下三问 宋珏只觉得荒谬之极,少年垂髫,如何能说出这般狂悖的言论? 况且问题在于,这少年实在是自己先发言相请,断然没有事前安排的余地,不像有人其中作怪,却不知为何一言之下竟然由此狂言。 “小先生,岂不知言多必失,狂论送命的道理?你之言语若放于朝堂,定然抄家灭门之祸。”宋珏声音已然是冷的不能再冷了。 李寻微微一笑,浑然不在意,透过窗子看着这些泱泱流民,宋珏也不打扰,似乎等他答话。 过了半晌,李寻回过头笑道:“我自幼出身寒门,本无读书识字之理,但是于四岁时候被一村野道人相中,开始读书认字,至今七年有余,那道人教导于我,却不准我称呼他为师。” 这一串话毫不相干的话让宋珏有点摸不到头脑。 “那道人跟我说,他一生有过宏远,希望天下民心向道向善,希望天下君正臣刚,希望天下脱胎换骨。于是穷毕生之力,引龙气于襄樊,而直到我九岁方知,我自小所学,与私塾之儒学伦常大相径庭,乃是扶龙之术,更是扶龙术中的霸道术。”李寻微笑着说着,宋珏知道大炎王朝兴盛道教,所以现在北道南巫,并称天下两大玄学。但仍然听的晕晕乎乎。 “那道人近年年初对我说,天下气象以乱,这棋局已然落子,你将于春辉将尽之日,与龙主交汇,你与我所学,乃是寻龙一学中的扶龙霸道术。可观”李寻定定的看着他。 宋珏只觉得自己已然是要疯了,简直匪夷所思。 “可观,为何?”宋珏鬼使神差追问了一句。 “可观,龙气。”李寻一字一言答道。 “玄学一说,无论巫道,我向来是敬而远之的。”宋珏眯着眼,已然不在当他是个孩童,且不说这一番言论如无根天水,就凭谈吐风逸,便可当得成年人对待。 李寻似乎能理解,常人遇见此事,肯定难以置信。 李寻伸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小茶壶,却并未倒水,只是仔细的品玩着这只小小的红泥紫砂壶,随后不急不缓的说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顺天命,尽人事。岂不闻天取不受反受其咎。另外,将军,其实你我此地相见,我也大感意外,我本意料会于荆门见面,未料途中相见。”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宋珏仔细回味着这句话。 “你又如何知道所谓的龙主,是我?无凭无据,岂非笑料一件?” “将军,还不信我?”李寻笑道,似乎隐隐有些无奈。但似乎又有所依仗,料定他最终会被自己说服。 宋珏乃是家中幼子,虽天性聪慧,却不是嫡子,终其一生也不可能荣登高位,但是官宦一生,凭借家里的家室还是可以的。 宋珏对于朝堂也是的确有些不满,在私宅时会见朋友,一番清谈高论,也明白时局不济,朝政污浊。可却从未有反心,更无自立之念,只盼能效仿孙昭将军,完成未竟之大业。 毕竟自小所受教育乃是忠君的儒道思想。一时间难生野望。 “将军恕罪,我在襄阳东山之中,有一个小石头做的鱼塘。”李寻又说出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宋珏皱着眉,意思很明显,你要说什么,我不懂。 “那道人在我五岁时候从东海带回一尾金鱼,放于池塘之中,让我好好看护。” 宋珏依然一头雾水:“你要说什么,我全然不知,怎么就恕罪?” 李寻摇头道:“那道人说,这乃是天下龙主,他于南海一等三十年所寻到,只是那年我还年幼,尚且六岁,也就是五年前冬月初四,我偷偷用鱼钩逗弄那位金鳞,不料意外将它左眼之下,划出一道月型伤口。” 疯了!疯了!疯了! 宋珏下意思摸摸眼角下的月形伤疤,五年前冬月初四,这不正好是自己伤了左脸的时日吗?竟然分毫不差,这说明了什么? 难道真是命数? “那尾金鳞呢?”宋珏冷声问道,不管真假,此事过于蹊跷,隐隐重还透漏出一股玄乎气息。 李寻回答说道:“已被道人送于齐鲁之地,襄阳赤龙之气渐渐卸去,金龙之气渐生,但是兵祸之下,难免遭到天道采集,损了气运,故而送到了齐鲁之地,以做潜龙之所。” 李寻一番话从容不迫,并无临时编造的迹象。 莫非,莫非自己真的 宋珏悚然一惊,自己竟然动了心思,冷汗涔涔,不知不觉已然是汗水湿了衣襟。 “你与我走,你之前的言论,以后不要再提。”宋珏轻轻说道,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吧。 李寻毕竟是个孩子,看到已经达到自己预估的目的,笑道:“遵命,不过小儿还有一事相请。” 说吧,宋珏问道。 “我祖父与兄长,请将军差人送往荆门继而继续南下,天下之大何处都好,只是别再相见吧。”李寻虽有志向天命,奈何家人却是普通百姓,平素在家也是很少说话,兄长烦他觉得他说话酸声怪气,祖父倒是亲近他,但是对于孙儿所说之事一窍不通,简直鸡同鸭讲,白费力气。 但终究是亲人,心中隐忧不已,但想到自己的天数,便只想请亲人远离,若天数不戾,定能再见。 千里之外,清宫山。 清宫山地处北地,有天下道教名门太清正一再次立观传道,因此得名,清宫山乃是七峰绵延,相互翘首相望,最险峻的乃是主峰上清峰,也是道观上清观所在之地。 此时此刻,在院子之中对坐两人,一人素色道袍,白发苍苍。 一人黑色道袍,浑身糟糠,简直邋遢的一塌糊涂。 自圣祖皇帝立国,尊崇儒法,亲幸道教。曾有请过道家贵人多次为帝王炼制丹药,遂有道教兴起,成就南巫北道的格局。 所以只要不是那些坑蒙拐骗的假道士,凡是在道家典册有过记录的道士都是能受到礼遇的,所以能邋遢成这样,也算是一朵奇葩。 那白发老道与邋遢道人对着坐着,眼皮耷拉,俨然昏昏欲睡的样子,毫无高人风范。 只是此人,却是天下道首,袁重川,天下七绝,位座第四,境界武力,那更是犀利的一塌糊涂。 “岁数大了,难免精神头就不济了。”老头抠了抠鼻子,挖出一坨鼻屎,随意的弹了出去,当真蛋疼的高人风范。 “那你为何不干脆闭眼算了呢?一把岁数,浪费门中粮食。”邋遢道人讽刺道。 “嘿嘿,那可不能,师弟,今日见你回门,我怕是把师傅给的恩情全用完了。”老头似乎觉得不太舒服,深处手指又抠了抠,“不过也好,话一回说清楚总比磨磨唧唧的好。” 老头收起了随便的脸孔,瞬间切换成了威严的脸色:“别以为你能瞒天过海,你强行聚集龙气于襄樊,想再次扶龙,谁知天道不允,龙气虽聚,但金鳞偏不生爪。于是你在襄阳设立大阵,削弱赤龙命数,擅自改动天典,种种作为哪一条是我道门该做的?” 邋遢道人挑起眼皮看了师兄一眼:“呵呵,师兄倒是说的罪恶滔天,只是大炎赤龙本就是师祖强行扶起,赤龙被锁在襄樊地脉,已然枯竭。如今我换龙上新天又有何不可?况且大炎国运本就如此。” “我门人虽未说严禁入世,但是修道自然是顺心随意,养气精神,你入世太深。改命改运,有违天和,涉及一人已然就是大过,你竟然诱改天道国运,已经弥足深陷。”老头板着脸,威势更甚似乎有咄咄逼人的意思。 “弥足深陷?那可不对,照你的理论,我已然是罪恶滔天了。”邋遢道士笑了出来,笑的很放肆,似乎全然不惧自己这位文明天下的道首师兄。 老头眼色一寒,自己是滴一惊是三十多年不曾回山,今日回转,莫不是一惊做了什么来不及补救的事? 邋遢道士看着师兄,冷笑道:“你擅自观星,插手我的棋局,莫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护住赤龙气数,以为我就无可奈何了?知道我找了王道的命星,便做法截断其旺气之源,岂不可耻?” “那旺气本就不是此时此刻他该消受的,是你擅自改运在前,为兄这算不得乱了天数,只是拨乱反正罢了。”老头眼光流转,似乎有些无奈,气数一说到了他们的天命境界,感悟天地,万法一体自然是能看到的,老头也没期望是滴看不出他的手段。 “你不用费心了,襄樊赤龙气机已然被我锁死,以此为祭,金龙必然转运。此刻襄樊杀气冲天,阴戾过人,更是加速了国运消散。而且,为兄这些年依托观星查探我的作为,每每到了关键时刻,总想从中作梗,不过我还是要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师兄恐怕要输在自己最擅长的观星上了。”冷笑,□□的冷笑,邋遢道士言辞凿凿,似乎有所依仗,那是种木已成舟的感慨,也是自恃无余的体现。 老头脸色完全冷了下来,冷声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我做大阵,不但点亮了命星,而且找到金鳞,指引其下界临凡。”邋遢道士冷笑一声,“谁也别再想从中作梗,何况我还禁锢了星辉归位。孙大将军一死,武尊本应归位霸星身侧 ,奈何师兄只看帝皇星象气数,可看到霸星归位吗?” “你!”老人恍然一惊,“混账!” 轰的一声,院中石桌顿时碎裂开来,石屑纷飞,院墙更是受了无妄之灾,顿时坑坑洼洼。 “你不但改了人间气运,竟然还谎骗天道?难道就不怕轮回不止,天灾不断吗!”老头须眉尽直,听到星辉不可归位,被拘在凡间,才真正动了震怒。 “哈哈!身死道消又何妨?就算魂飞魄散,我亦无悔。” 这话斩钉截铁,透露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决心悲怆。 “我自知罪在不赦,那便请天道降罚好了!但百年之后,且有代我一问,天下黎民足否?江山社稷兴否?人道民心向善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圣人买卖 第三章圣人买卖 且不说那一场天道之辩,大炎朝廷在北关节节沦陷后,一直在抽调壮丁,调整军力,奈何战阵之事非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炼成的,新军勉强重组,各地怨声载道,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可以想象这样朝夕组成的队伍跟本别想上阵打硬仗。 朝廷不得已之下,值得将镇守南境的宋家掉了过来,才有了宋珏会李寻于荆门之事。 但是当今圣上多疑,又值风雨飘摇,不敢让宋珏率自己南军尽数北上,心中隐惧勤王之中生出异心,所以只让精干将领率领三万轻骑兵北上,其余兵力等待朝廷调派。 此刻朝廷已经东迁于江城,江城上下也是人心惶惶,北方铁骑未到,流言先到,只把狄戎胡族传的神乎其神,待到帝都惨遭屠城的消息一到,更是炸开了锅,一时间人人自危,只觉得皇族迁至此处,简直是祸水东引。 这要说起来也怪不上百姓不够忠君爱国,自韩式之乱,南方百姓惨遭镇压,其中楚地和汉州一带最惨。 后先帝上位后,励精图治,渐有起色,民怨渐渐平息,可谁有料想先帝命短,不是常在之君,如今新帝上位,官宦弄权,赋税渐重沉疴,前几年,本朝孙昭大将军,忠肝义胆,更是接近天下七绝的知名武夫,他的名声,乃是大炎的军魂脊梁,竟然被鸠杀于夜宫?百姓自然不忿。 江州如今正在大兴土木,兴建别宫,新帝与此时依旧不放身段,自认为□□声威,不必恐惧一帮蛮子,认为这是一时之间的失利,总归会收复失地,重回襄樊。 江州城东街有一家多年的酒楼,名号会朋楼,菜式也没什么特色,也不比一般的酒楼就好到哪去,但是却有一处特殊,让客源不断。 这酒楼出一种美酒号称仙人醉,一年出产不到三十坛,自然是千金难求,每月初一十五,会向外出售,每日十壶,绝不多,也不少。 按理来说,这等绝世佳酿,只能供奉在宫中,流转于权贵之间,百姓是万万抢不到的,但是这酒楼的老板却是非常不一般,于大炎帝国十分出名。 这人就是吕氏商行的当代老板当家,吕钦。 吕家于春秋战国八百年之间起家于商贾,这个家族兴盛时候,大炎王朝当时不过是一家为晋朝天子牧马的小家族,后因救驾有功,受封于西方炎州,也不过是一家半路出家的诸侯,谁曾想这起于边塞的小国竟然能吞并诸侯,成就万世帝业? 而这吕家的前人曾官拜大炎丞相,与皇室相交莫逆。 而当代家主早已不在高位,但他有另外一项特殊之处,让皇室也要敬畏三分。 他是当代的七绝,七位圣人之一。 圣人于天下江湖,乃是登峰造极的存在,据说手握天规,掌握着天下一切之道。听说南方巫族的圣女,曾经落雪封江,退掉南蛮十万凶兵,虽不能说就是力敌十万,但是从心理上就是威慑,让人觉得与她对抗,乃是有违天数。 所以就算是圣人也顶不住千军万马,但是种种神威依然是各方势力不愿招惹的对象,况且这位圣人一直对朝廷恭顺,起码表面上很是恭敬,所以朝廷也不会和他为难。 比如这酒楼,便是其中一处体现,吕钦定下来规矩,先到先得,就算是皇室也敢擅自破戒惹来麻烦。 此刻酒楼之上坐着三人,一人一身锦袍,上边还绣着金银图样,好一副暴发户的模样,另外两人一人年岁至少七旬,一人则是武夫打扮,面带虬髯,目中凶光,看来也是个久立战阵之人。 桌子上摆着的是一只大盘子,放满了花生米,不油炸,也没有放调料,就是新鲜的普通花生。 重头是在桌上的一壶酒,是仙人醉。 “冕下,今日能喝上这文明天下的仙人醉,还真是沾光,若是让我舍得这张老脸带回去一壶,那在朝中我可是极有面子的事情啊。”那老翁笑着说道。 一身暴发户气焰的中年人笑道:“你也知道我的规矩,我这酒自我酿制出来接近百年,从未被带出过这座酒楼,自然也不能为了你这个小娃儿开这个先例。” “冕下取笑了,小老儿自然是不值得这些面子的,也就是说说罢了。”老翁干笑两声有些灿灿的,别看眼前这位不到五十的面相,却岁数过百,说驻颜有术这一项上,恐怕只有巫族的圣女可以跟他有一拼了。 “荀惑,你自小就有个毛病,虚伪做作,说话向来不肯直来直去,但看在几十年交往的份上,老夫还是耐着性子听你说,所以这壶酒就是时限,你还不开口?”吕钦笑道,他是当代圣人,又是天下第一巨贾,自然时间金贵,可没时间听他旁敲侧击,揣度他的心思。 哪怕他是当朝太尉,和当年孙昭平行的巨宦。 “冕下玩笑啦,近日来主要就是叙旧,一些小事只是捎带,捎带而已。”这老翁在朝中负责督察天下百官,权威之大,只有大将军,宰相二人可以并列,但说话已然只能客客气气的。 这不为别的,儒家的圣堂先生,法家的圣刑,巫道的圣女,圣行虽然境界都是凡尘圣人,甚至功力还要压着吕钦三分,但是都没有他这么高的世俗实力,吕家商号遍及天下,谁人也要忌惮三分。 “捎带而已?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喝完这杯可就走了。”吕钦眯着眼笑道,“你可知道我陪你在这喝几杯酒,是要少赚多少银子?” 一般人若听到这番话定然觉得不可思议,凡尘圣人,已经是世间最高的修为,动辄翻云覆雨,在凡人眼中是乘风而来驾鹤而去的超凡脱俗的人,如何会满口黄白?莫不成这位神仙是金银供奉出的不成?不然如何能这么爱恋钱财? “冕下且慢,下官赫连武,现任退戎大军军需总牌官,今日前来乃是有事相求。在下行伍出身,向来直来直去,朝廷有令,征集军马一万三千匹,只是汉州不似北疆,不能盛产健马,但是听说冕下家中有”赫连武军伍出身,年近四旬,正是壮年,说话时候声如洪钟,震的别人耳朵嗡嗡直响。 吕钦摆摆手示意他停下,笑道:“天下之难,吕家自然不能独善其身,你说的军马,数目不小,不过一时间难以筹集。” 老翁皱眉,没有说话,但是心下有些不悦,他一介文臣,能官拜太尉,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况且人经历三朝变动官爵却节节攀升 ,为官为人自然都是老来成精,只觉的赫连武一张口便要坏事。 “不过,我倒是能从南地自家马场给各位抽调一批军马,不过么呵呵。”吕钦淡淡一笑。 “哎,天下之急,莫不过于百姓之灾。冕下不必多言,我也能知道,这批军马您要什么价?”老翁眯着眼问道,这就是今天的正题,现在国库亏空,银子有限,若是真是这位神仙狮子大开口,还真是说不清结果如何。 吕钦笑着慢饮一杯,这已经是第三杯了,而一瓶酒只能斟满六倍而已。 “白银三十万两,另计十二万费银”吕钦笑着说。 “冕下,你这价格未免太高了吧?”赫连武一听便急了眼,北地沁马成年之后也不过是十三两一匹,加上各项费银,也不过是合到十五两银子而已,上等马也不过二十两 。而这位冕下一张嘴就要了四十两一匹还要多了,难不成你全是千里驹不成? 吕钦笑着,也不说话,只是拿着花生米一颗一颗的往嘴里喂食。 “恕我之言,朝廷亏空,此刻的银子恐怕”老翁的眉头都快打成了结。四十万两虽然不少,但对于大炎王朝来说,还不至于拙荆见肘,但问题是冕下的态度实在让人难以接受。一次交易就如此哄抬价格,后期的军械粮草又如何?须知大炎王朝一年盛时税赋不过三千万两而已,抛去用度军费,每年国库积攒下来的不过□□百万两银子而已,况且就事论事,这些年灾情频发,叛乱戎灾不断,国库怕是要见底了。 吕钦站起身来,依然在吃花生米,他的身份空前之高,于商,他是天下巨富,几乎无人能挡。于己,他是当代圣人,便是面君亦可不跪,所以近来几十年,自然很少有生意是他亲自过手了,而就是那些他亲自过手的生意,便也是不必顾及,从不用为了价格故作姿态,所以他说要四十万两,就是四十万两,并未漫天要价,也不会让你坐地还钱。 “荀或,我少年时,亲自见到祖父在朝为相,那时候正是春秋几百年的收尾。”吕钦简简单单说道,圣人福寿绵长,百病不缠身,本身就是活着的史书,就算在诸位圣人中敬陪末座,这些话在他说来自然就带着种历史的厚重感觉。 “后来大炎一统宇内,而我祖父位高权重,始皇帝陛下寻机就处置了他。那可真是吕家最惨淡的时光,一个空前强大的王朝的诞生,让任何一个家族都显得渺小。”吕钦的话语带着一种淡淡的感慨。“其实归结根底还是牵涉朝局,若是观政而不参政,便可独善其身,所以自我祖父归家后,便立下商不涉朝局,在商言商的规矩。” “我年过不惑,修为渐入化境,终究悟得天道而成就圣人名位,可就算如此也不敢有违先人言论。”吕钦笑眯眯说道,“况且,这怕是我最后能赚朝廷银子的机会了,这价码自然就高了一些。” 老翁脸色僵硬,不再多言,只怕此番上意无法圆满。 吕钦最后眼色转到赫连武的身上,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个粗豪大汉,良久大笑道:“好一个杀气溢于言表,恶鬼隐于神魂,当不输白夜。” 白夜,乃是当初大炎王朝平定天下的四大将军之一,也是四将军中最凶的一位,曾屠城七座,凶名昭著,后被圣祖皇帝杖杀。 “只是杀气虽烈,天数不在,不然我还真以为你是白夜专转世了。你此生无望神圣,但是若修为不怠,可伴圣而行。得其路而望其主,且观且叹。”吕钦笑着走下了楼。 老翁僵硬了半晌,最后听到这儿倒也是吃了一惊,看着赫连武的眼色都有点不同了。 天下圣人有七绝,个个都非凡俗之人,尽不是朝廷能随意驱使的。 而伴圣这个称呼,又称半圣,就是世间武力的巅峰,这个境界的武夫,单从武力值已经可以望见神槛! 比如大将军孙昭!又比如大炎开国四大将军。 是连接凡尘九品武夫和圣人之间的桥梁! 赫连武也是愣住了,自己自幼从师学的是外家路数,直到年近三十才开始修行内息,虽然勤勉,但是如见也不过是七品的水平,但也不过是必一般将领要强上三分罢了,八品九品,各有长短,更何况已经是凡人重最高等的伴圣呢? 吕钦渐行渐远,毫不拖泥带水,荀或心中隐隐忧虑,本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哪知却必更坏还要糟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美谈笑谈 宋珏收到了一封上谕。 “圣上以调拨关南道四万骑兵北上,令有颍州骑军一万五千余三日后到达荆门,令大将速速整军,却敌于襄樊,收上都于朝廷,速战速决,勿失上望,失却天恩。” 宋珏接旨谢恩,收下圣旨回到了荆门都护府。这本事荆门守军总官府址,现在自然是被宋珏征用为帅府。 宋珏令传令官找齐将领议事,这些将领都是宋珏从南方带来的部下,现在正在整编残兵,今日听闻将军突然升帐议事,自然会有些意外,要知道宋珏可是说过稳军在先,作战靠后的宗旨。 五位将领来到大堂,看到宋珏已经坐在主位之上,而让他们有点纳闷的是将军身边站着一个小童,大约也就是十几岁,心里有些迷惑,这几日上层曾经盛传宋将军在流民之中结实了一位少年知己,一直不以为意,觉得定是以讹传讹,未必是真,但看到这个场面,心中难免嘀咕也许所言非虚,不然怎么会让个十来岁的小孩站在堂上? 宋珏微微一笑,向着各位笑道:“这几天各位烦劳,所以一直未能向各位提起,这个小朋友是我新结识的小李先生,别看年纪轻轻却有一番常人不及的见识,今日升帐,便破例让小先生听听?各位以为如何?” 那几位将领同同时看向最前面的一个将军,似乎以他马首是瞻。 此人身高八尺,生的虎背熊腰,面色青钢,一双卧蚕眉下星寒冷目,当真如下届金刚,威猛无比,更奇特的是其它将领皆是佩刀上堂,而这位则有特色,手握镔铁□□,一刻不曾离手。 “少将军见谅!”那人深施一礼,瓮声瓮气,“周方有话讲。” 似乎意料之中,宋珏点点头。 “少年英才在下见得不少,但是不过都是于同龄人而言,若正常观之难免言过其实。我知少将军对这位小小先生推崇自然不会心血来潮,但是战阵之事,只有生死,若想议论此事,恐怕”周方冷冷说道,他是个真性子的武夫,说话便是这么冷硬,并无蔑视之意,或者说,总是直说事实,不会考虑听人的感受。 宋珏微笑点头,似乎正在意料之内。 “各位将军见笑了。”李寻默默向前走了一步,作揖还礼,“小童年幼,自然在各位心中难堪大任,但于自己眼中却有不同,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将军认为我说话可还在理?” 周方冷然无动于衷,似乎等他接着说下去。 “为军旅者,以谋为先,以战次之,以杀伐为最下。”李寻笑着说道,“上阵的事情,我是外行自然不敢指手画脚,但是计谋决断,我便是说说也无妨,将军以为呢?” 周方继续冷着脸,不说话。 “敢问周将军,狄戎骑兵数量多少?”李寻笑着问。 “马上十九万,步者七万。”精准而且迅速,看来下了不少功夫 。 “可有后援?” “有!豫州未到者骑兵三万,步兵五万。” “粮草辎重尽皆足否?” “充足,豫州军阵多遭洗劫,按主簿记录,所剩之物足够资敌一年有余。” “军械弓刃?” “尽皆充裕。” “我方兵力如何?” “不如,但叫兵马齐备,不过步甲者十一万,骑兵不过九万余。” “粮草可好?” “一月尚可,若无后续补给,坚守堪忧。” “哦?只怕兵甲弓矢储量也不是足备吧。” “不足,新军尚且无锁甲,大多皮甲待战。” 二人一问一答,速度极快,很快算是弄清楚战力比例。 可以说,非常糟糕,新军待整,战力未成,粮草并不充裕,不可坚守。 李寻皱着眉,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宋珏看了眼他,继而转身对众将说道:“圣上降旨,令我军与犬戎速速决战襄樊,各位有何想法?” 此言一出,众人骇然。当今圣上真是异想天开,决战?拿什么决战?且不说戎族胡服骑射,精于马战,一对一本来就是吃亏,更何况现在唯一可以期望的人数比例都是失衡的,最可恨的是里边有一部分是新军,根本没见过血,上阵之前需要耐心磨练□□,不然阵前失蹄,那可真的是要命的事情了。 周方蹙眉良久,担忧道:“君有命而将不可违,但话说回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时挥军决战无异于以卵击石,一旦战败荆门大开,后方沃野千里再无险关,为之如何?” 宋珏点点头,这一点他如何不知道呢?但是如今粮草也不足,便是拖延未战,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出乎预料的变动。 “且不说,阵前抗命的后果如何。”李寻抬起头来笑着说道,此时这孩子脸上已经无有凝重,更多的是一种想通之后的豁达,一前一后两种态度让人不适应,“便是拖延不战也未必就有转机,一月时间新军战力不会加强几分,但是粮草却会消耗殆尽,今日我看过朝中所到书信,尽数都是催促决战,我料朝中之人决口不提坚守待援,待时决战的事情,极有可能是朝廷粮饷已经不够充足,唯恐逾期不战不攻自破,但又怕说出之后军心动乱,才出此下策 。” 这话一出,继位将军脸色更加难看,如若此言当真,他们就成了消磨狄戎的炮灰了,而朝廷似乎也打算用累累的尸骨活活把狄戎拖在这儿。 “不过事情也未必就没有出路,事已至此,已经再无退路,不如主动出击。”李寻眯着眼睛笑道。 语不惊人死不休!前脚认可了自己的劣势,后脚又自己推翻了言论,讲求主动出击,人们一时间没有想通。 “战阵变化无方,战法也没有常规形态。”李寻款款道来 ,“为将者,须知山石土木,洪水烈火皆为兵。寒暑雨雪,节日婚丧,皆为势,可用之事不胜枚举。我听闻北地豫州有一部兵马,盘踞上周山,足有近万之人,可是?” 众将心知肚明,那是孙昭大将军所部,不忿朝廷屈杀大臣,落草为寇,呼啸山林。朝廷多次清剿不成,逐渐成匪军之态。 “我知道那支人马,为首之人名叫孙卓,乃是孙家义子,孙昭将军屈死之时,恰逢其出营寻访,避过此祸,怎么?你打算找他帮忙?我劝你不要打这个主意。”说话的是宋珏,显然对于孙昭被杀一事他知之甚多,“其子恨炎多于戎,狄戎南下,其盘踞山上不曾抵抗阻拦,似有放过之意,只怕 ” 孙卓为大将军义子,一手□□尽得真传,孙昭待其如亲子,孙卓如何不对之如生父?其恨之烈,不共戴天。 “这不是问题,如若肯让我去,孙卓必相助无疑,但须将军上奏一道折子。”李寻笑着说道,这个孩子果然有些胆识,一众军将觉得这孩子真的很有一套,虽然不知结果如何,但是起码气度不凡,遇事有条不紊并无慌乱,似乎万事胸有成竹。 “如何请奏?”宋珏问道。 “求天恩浩荡,解除上周山匪名,国难当头炎不分兵匪。此来孙卓出兵理所应当,其次也免去了之后的麻烦,若是不奏请而擅自联合,事后若是安上通匪的罪名,贻祸无穷。”李寻笑着解释道,“况且孙卓目前的态势未必良好。我听那道人曾言军孤不名则匪,本是忠烈之后自然不堪先人蒙尘,所以此去必成 !” 周方冷笑两声,打量了李寻几眼,问道:“且不说成与不成,就说给了你一支万人的兵马你又能如何?于几十万人的会战之中无疑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李寻摇摇头,似乎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周将军所言极是,便是孙昭将军所率,一万军马也的确难以作为正面战场上起到决定性作用。” 李寻向身后挥了挥手,庙堂之后几个佣人搬着一张粗糙的木桌子走了出来,这桌子倒是有点特别,上边摆满了泥快高低起伏,还有堆砌起来的小城。 “这是?”一众人皱着眉。 “这是地理沙盘。”李寻绕着桌子走了一圈,从一侧拿出一根细长的木棍,对着几处不甚满意的地方点了点,“这几日我让人挖来的泥土粗略制作的,据我所知,大炎作战多依赖堪舆阵图,但是阐述之处多有不利,这个是我从古法兵书上习得的。” 众将看得新奇,战国以来,还未有过这等事物,用惯了堪舆地图,也不觉的有何不便,今日看了这所谓的沙盘却破觉得眼前一亮。 “就刚才周将军所言,我们据守荆门,粮草紧紧满足一月之用度,但是我看了下襄樊于荆门之间大多是平原,犹如宽阔大路,适宜骑兵冲锋,所以万不可正面直接决战。”李寻看着沙盘指着襄樊到荆门的通路说道,“所以我的意思,是请君入瓮,让胡骑兵作法自毙。” 周方眯着眼看着沙盘,心里暗暗想到,这位小先生起码不是草包,起码这样东西不错。 “请小李先生详解。”宋珏也没懂。 “这几年大炎境内水旱灾情不断,前两年旱灾不断,但今年自春就雨雪不断,上游丹江水线暴涨数尺不止,眼看压过堤堰。”李寻指着丹江交口的位置,“但我听闻,十几年前,有位工部的大臣修筑边塞时克扣石料银两,而被抄家斩首,我翻了翻朝纪,此人还修了这八十里堤坝,恐怕也是败絮其内。” 周方皱眉说道:“这个和作战有何关系?” “前两年大旱,堤坝暴晒之下恐怕一惊出了间隙,所以我要以水攻之法破敌。”李寻指着这下坡的位置那是比较接近襄樊的一片平原,沙盘上标注了一个小镇的标识,名唤宜城,是一所小城镇,因帝都而兴起,“此城本为农桑之地,是先帝所立的安农政策之下产物,土地松软,如被洪水冲刷便是一片泥淖,我要引敌军全军出击,决战于此,然后请孙卓的人马分为两支,一支于荆门上分纵火断其后路,烧其辎重,另一支秘密奔袭到江口,决堤放水!” 众人听他一气呵成,心中阵阵惊讶 ,宋珏沉默了半晌,才问道:“如此办法,只怕不妥,荆门地势偏低,一旦决口,如沸水入壶,水火无情,难免玉石俱碎啊!” 众人也是皱眉不语,水火无情啊!洪水冲至,可不认狄戎大炎,吞噬生灵不分南北。 “况且如今灾民尚未撤尽,狄戎虽然杀戮,但毕竟残留我大炎同胞,如何可再次于此决战。”宋珏只觉得这办法牺牲太大,非仁道所行。 李寻摇了摇头,但是心中隐隐有些高兴,起码那道人没说错,此人起码是一位仁主:“将军此言差矣,行大事不拘细谨,若不行此法,荆门再失我们便更加被动,宜城小镇,因国政而兴业,破而可后立。不可优柔寡断,贻误战机。” 周方等人皱着眉盯着这个少年,只见他眉目不动,眼光坚定,心智稳重,并无半点苟且或者显示自己能耐的意思。 “军兵,除敌护国,若是自杀其民,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唾骂吗?”宋珏真心不忍令臣民雪上加霜,兵祸加上洪灾,百姓还有活路吗? “将军。”李寻抱拳道,“以在下愚见,若是不能却敌,而致使祸事更甚,才是天大的笑话,若一朝功成,那是千古美谈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上周山 第五章上周山 宋珏心有不忍,转眼看向周围的手下将领,意思是以为此计如何? 周方等人默然不语,宋珏叹了口气,便是明白了其中意思,这样的事情,谁也不好意思说出赞同的话,但是没有张口反对,便是默认了这个办法可行。 “宋将军,且慢,还有一件要紧事我要交代清楚,此次上表奏章,还要问战,诏告天下。”李寻赶紧补充了一句。 “问战?”宋珏不解的重复了一句。 “是啊?小先生,为何如此?朝廷战心早定,何故反复相问 ?”众将一惊开始有点信服这个小先生了,且不说这计策最终成不成,且说这份眼界和气魄,便已经堪称少年俊杰。 李寻叹了口气,看了眼宋珏,有些犹豫要不要说 ,最后狠下心道:“此次大战,伤亡定然惨重,然而之前襄樊破城之时,朝廷供养的巫教的巫师怕是被杀个尽绝了,鬼厉难渡,大炎龙气怕成龙冤,而我道门于此事不便。所以,我要引龙冤回指田门。” 这是要借天下民怨强行折断王族气运。阴狠的手段。 几位将领看着这位小小先生,不知怎么,竟然有些齿冷。 “气运一说,飘渺无迹可寻,你有办法篡改不成?”周方冷声问道,“况且折损王室气运又如何?” 李寻只是闭口不言,不再回答。 宋珏看到无意再多说话,便遣散了众将交代了一些军务让几人回去准备。 周方几人走出院子,身后的同僚上前问道:“周将军,今日之事,从根子里透出一股怪气来啊。” 周方冷笑一声,手中铁枪嗡的一声抖了个枪花,崩出个极大的弧形,嗤的一声插入地里,着地面虽然不是铺上青砖的官道,但是多年行走早已坚如铁石,那一仗长的大枪瞬间入地三尺有余,却无土渣迸溅,用枪之人的力道可想而知,何况还是单手抖的大枪? 周方冷笑着,回头看看院内,“这小子有点邪门 ,说话论事不似一般狂士高谈阔论,只是他年纪也就是十一二岁的孩子,怎么又如此谈吐?不是他人指使又能是什么?难道还是星宿下凡,生而全知不成?” 后边的人也是一愣,“周大哥的意思是?有人指使这孩子来这,暗中操纵?”后边的将领说了以后又觉得不太对,“只怕不对吧,若是派个孩子过来,谈论纵横,只怕是想不引人注意都难,不太像是有人指派啊。” 周方也是有些不懂,这到底是什么套路?要说有这个见解的人也是有些能耐的,为何不愿现身相见呢? “算了,先别管了,这事情里透着股子怪气,但是静观其变,时日久了,啥事情都能搞明白。”周方心里有了计较,他是纯粹的武将,更是宋府的家将,忠心自然不用说,只是此时,有些先入为主,自认为是少主人被人算计,那小先生更是引导某些事情的诱饵。 其实,很多年后官拜武乡侯的周方想起此事都会大笑一阵,儿孙满堂的他也总会被问起为何发笑,周方总会答道,天命所在,我等凡夫愚不可及啊! 宋珏送走众人,回头看向依然站在沙盘桌一侧的少年,和声问道:“有什么不便的话儿要说吗?若是无干,便去后堂歇息吧。” “我有话说。”干脆利索,看来是等宋珏发问了,“我知道宋将军心有疑虑,但是还是那句老话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退戎和改运并不冲突,所以我让您请下圣旨,圣旨到了以后,我自然有办法集运。要知道,将军的金鳞已经是化龙之相,如不成功” 宋珏眉头皱的越来越深,寒声道:“这事我不想再说,现在就一心退敌,至于龙气什么的” 宋珏心里似乎有些紧,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有一把椅子,没人会不在乎,也没人会毫无兴趣!只是时候,时机,时运的问题。 李寻知道,士族所受的忠君思想,依然还是有很大影响的,但这些不是他关心的,他相信命中注定的主公会变,因为自己已经在这了。 那个道士最初授业于他,便在反复给他灌输一个概念,天命虽有变数,却非无迹可寻,尤其是王道天数,万因而果唯一,只要看到了果,因的变数再大,也在周天之内,大可算得。 况且,自小他学的便是扶龙之术,所以他施展本领的条件,也是唯一的条件,就是就是见到潜渊的那一尾金鳞,他与金鳞有缘,有了因果,所以一旦见得,便断不得。 而且现在,已经看到了。 “宋将军,请容我亲去上周山,劝导孙卓。”李寻说道。 宋珏有些皱眉,若说这方略整体自然没有问题,但是细细想来,总觉得一些关节有些疑虑,最重要的就是上周山这一步,孙卓之恨,在于家国难平,恨意不消,难道真的凭借一番舌辩就能改了态度。 “此事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只需安排军马,急速送我去豫州的上周山即可。”李寻似乎看出来将军疑窦,直接点明了自己胸有成竹的态度。 “还有什么要安排么?”宋珏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妥,但是又说不出什么。 “有件事情,还要劳烦将军,请亲自手书一封,内容如下 。”李寻凑到宋珏耳边,低声说着些什么。 宋珏听完,冷汗涔涔,实在觉得此子胆大包天,冷声道:“小先生以为这封书信一旦外流,如何?” 李寻眯眼答道:“时机不到,则是吵架灭门之祸,若是天时以到,便是保命符一张。” 宋珏段然道:“此事万万不可,压上名录印鉴,这便是坐实了谋逆犯上,我宋家百年清誉,怎能拿来做赌?” 李寻心中也渐生焦急,亢声问道:“当今圣上寡情而多疑,下旨催战摆明就要是不计臣民以尸骨防狄戎。这等主君何来期望?若无上周山相助,北地戎族封锁严密如何能派军马决堤败敌?若无此书信,孙卓如何肯信?如何笃定将军能助其复仇平反?” 宋珏有些意动,但是片刻之后果断摇头:“不可!万万不可!孙卓此人我少年之时有过数面之缘,为人激扬,并非寡言之人,若是书信在其手,便是最后” 李寻能明白宋珏疑虑,他听了自己的言论就算有些动摇,但于根本并未有自立朝堂的决心与愿望,若是除去狄戎之后天下生平,那书信就是最大的一出掣肘,关键时候恐怕宋家都要为之倾覆。 “宋将军,我以为事急从权,凡事若先想到最坏的打算,也不能说错,但不全对。”李寻从怀中掏出一本纪要,名为《炎史:圣祖言记》,“这本书是这几日我在将军书房里拿到的,读起此书当真可观可叹,爱不释手,其中圣祖皇帝兵行险招,同时攻取北魏与赵国之时,曾说过这样一言,时势所迫不得不为。我想当下,也算得上是时局逼迫了,不过将军放心,我自有办法让孙卓俯首听命。” 宋珏皱着眉头,缓步走到了那把正堂的红木太师椅边上,背身对着他,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终于最后还是问道:“小先生,你我相见之日我带走你,是钦慕你谈吐风采于学识,曾对你说那日你的言论不要再提,可如今你虽不提,却暗下伏笔,恐怕有朝一日你会用到吧?” 李寻面无表情,也许天赋异禀的缘故,自小的他便是更加聪慧的缘故,再加上那道人寻到他,对他教导有加,所以很多事都能闻弦而知雅意,他知道宋珏相通了一些事,也在提防一些事。 令人尴尬的沉默。 “你十几岁的年纪,如何会有这般偏执的念头?”宋珏苦笑一声,“而且偏偏为何又是我呢?为何 ?” “我不知道,因果天数自有定论。”简短干脆的答案。 “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情没个因由?只是推说天数?”宋珏此刻当真是哭笑不得,这就好比一个路人出来打酱油,突然有一个人拉住你对你说,大人我觉得你是玉皇大帝下凡,你说他疯了,人家给你娓娓道来很多细节,有模有样,但你问道最根本的问题,怎么确定是我,对面告诉你,就是你,没有为何。 犹如身在九重天,脚下空荡荡的无力感。 “天数多变,不必心急。我道门讲究气运缘法,便是如此。耐心等待便好了。”李寻是这安慰了一句,不得不说,他年龄太小这话听起来并无太大说服力,若是天下七绝的道尊袁重川说出,定然不会让人生疑。 “这书信”到底还是年轻,又是初见主君,许久之后难免还是隐隐有点孩子心思,要显示自己能耐的意思,有些着急想要宋珏应承下来 。 “按你的意思办吧,但是绝不可见于书面。小先生,你若有意显露手段也无不可,我可差人按你的意思去办事,事成之后我也可会见孙卓,当面应承一些事。”宋珏面色冷硬,似乎一去之前几日的温和,隐隐有图穷匕见的意思,“但是有一点,我向来不肯授人把柄,不论是谁,哪怕小先生你真是一心一意辅佐于我,你懂了?” 李寻看着那往日的温和一点点从那张俊秀的脸上退出,露出前所未有的冰冷姿态,甚至隐隐对他动了一丝杀气,目中凶光隐隐。 他知道,宋珏心生警惕,虽然未怀疑他别有所图,但对他的手段一惊有些冷意,不愿受他受段被迫而行。 不知怎的,他竟然笑了,点头道:“果然果然,我既然奉你为主,自当遵从上意。很好,真的特别好!不过有句话我也想提前和将军说明。” 宋珏转过身,低声道:“讲!” “将军,我要说的与此次上周山之行无关。”李寻抱拳行礼道,“但是这话我只说一次,将军若想杀我,请从现在,若今日我从府门出去,请将军不再无端揣度相疑!扶龙霸术,谋的天下,依凭却是人心,将军现无此念,我不急,待天时一到,有些事不说自明,但要知门庭之祸,多起萧墙。” 宋珏听完此言,脸色变幻不定,忽红忽白,最终叹了口气,说道;“若要让我对你推心置腹,那便显露你的手段吧,我虽推崇你的学识超群,谈吐风雅,却不知是否纸上谈兵,此次若是能一击功成,我必以上礼尊小先生为上卿。你记住,十天我给你十天,你带着消息回来。” 李寻笑道:“那我就谢过将军了,对了,若是我此计功成,还要加一条,不要再叫我小先生,要称呼我为先生!” “哼!等大破狄戎,此言再说不迟!”宋珏故意板起脸,转身喝起了茶水,只是早就凉透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李寻躬身行礼,随后朗声对外吩咐道,“将军有令,准备车架一座,夜莺儿一标!随我速去上周山!” 宋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奶奶的!你倒是会挑,那夜莺儿乃是本家亲卫骑兵,都是南疆边军中收录下来的斥候精锐,尽皆善战机智,我此次一共带了两标而已,你一张嘴就要了一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朝野木梁 第六章朝中庙梁 荀或在大炎王朝历经三世,宦海沉浮多年,官居太尉已经算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了,但这几日很不愉快。 在与圣人谈判之后,便陷入了这等无休止的头疼之中,吕钦一批军马要价四十多万两银子,实在是黑心到家了,如今国库空虚,前方战线吃紧,处处都是烧着银钱的,昨日去见过了户部尚书,结算了目前的库银不足二百万两,就算这还要拨出一部分打造别宫,真的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位太尉当真是恼恨不已,圣上失德,此时此刻还放不下天威的架子,修缮什么别宫,阵前将士若是失利,再往后退就无险关可守,恐怕就算半壁江山也是留不下来了。前日曾联同诸位王公大臣一起联名上奏请求将南疆守军调集北上,再次被皇帝驳回,其中心思也是可以料想,但是此时此景依然瞻前顾后未免太过有失天子胆略。 更让人头疼的是,上都襄阳陷落,城中储备的大量辎重军械钱财都送给了狄戎,此消彼长之下如何能不让人心焦? 荀或在房中反复踱步,只觉得思虑再三并无其它好主意,江南三省的税负在破城之前已经征收过了,若是短期加征,恐怕激起民变,反而雪上加霜。各个州府衙门所报的州府库银也有所统计,也是杯水车薪,不过一百万两出头而已,就算心知肚明各个州府均有贪墨,但是此刻又哪有心思整顿吏治,收回脏银? “大人,荆门有快马书信送到,专程大人名前。”一名衙役走了进来,手里捧着荆门所送来的奏章。 “念!”荀或此刻哪还有心思自己看,或者怕自己看 ,只怕又是不好的消息。 “是!圣上闻字臣拜,微臣荆门统将宋珏,受天恩而守荆门,闻陛下心焦臣亦痛彻骨髓,蒙圣上不弃以臣为大用,臣万死不足报君恩。臣受恩旨,速战狄戎,臣是以热血难凝,本月二十四定然大破狄戎,以报君恩,望陛下垂怜荣光,颁布伐狄诏书于天下,以彰显天威,臣亦可挥军决战!臣宋珏泣血拜上。”那衙役一口气念完,当真还有点荡气回肠的味道,只觉得孙昭之后,又一勇武将军到来了? 嗯? 荀或心里是一突,完全没料到是这么一道奏折,念之前想到诸多可能,要钱的,要粮的,要兵马,要甲胄兵器的,万万没料到是请战的。 荆门军力配置如何,他心知肚明,敌情如何黑巢的鹰哨也送回不少,军部的正面叠文也都见过,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主动出战的请求。难不成是破罐子破摔? “呈上来。”荀或坐回桌案后,那衙役把奏章放在桌上便转身离开了。 宋珏在搞什么?宋家幼子出任拒戎北关总将是经过他保举的,他宋家当代家主宋清,也是当代安国公还有有些交往的,宋家四个儿子中,虽然幼子身份最低乃是妾生,但是要说起来却是最有才华,宋清也是最为爱护。所以他是不太信宋珏看不出此时应该是坚守消磨最稳妥的。 莫不是粮饷亏空的事情已经被知晓了?但是转过头一想不太可能,若是已经有风声说大炎粮草不足,不说别的,狄戎恐怕就会坐不住了,而此刻狄戎休整于襄樊,似乎想要稳扎稳打,不想急于求成。 这宋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反复琢磨也没想通,最终还是隐隐觉得定时户部回禀时候出了什么岔子,让宋珏闻到了亏空的味道,才有了决战的意思。 不过这倒是不好办了,若心中有期望,虽速战却不会玉石俱碎,属于钝刀切肉,荆门虽大部新军,军备不齐,但是漫漫耗着,随着死伤,粮草削减,还会拖延些时日,但是若是知道后援无望,而直接拉出去一决雌雄,怕是胜算不过二三啊!这不是朝廷要的方略。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进来一个人,这人一身青色连衣裙,双十年华,面色如春风雨露,莹润可可,最让人记忆犹新的就是那双丹凤眼,似一股甘冽的清流。 “父亲。”她盈盈行礼道。此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荀或的女儿,荀颖。 要说这位女子当真也是有些特殊的,荀或官至登峰造极,朝中多有结交攀亲的,但是偏偏他却只有一个女儿而已,更奇特的是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偏偏这位小姐的婚事荀或做不得主,荀颖个性刚强,非天下英雄不愿嫁出,更有之她少年有着大机缘,以至于寻常女子十六岁待字闺中便要准备嫁人,但是这女子今年已经二十岁,却还未有婚配的人家。 “颖儿,起来吧,你来书房有何事啊?”荀或放下奏章,看着自己这位女儿,按说自己的女儿能歌善舞,精通辞赋,最重要的是她的另一个身份,当代巫教圣女座下关门弟子,若是寻常人家真的是要烧高香了,但是打小这个孩子就没让自己省心。 “父亲,孩儿有事相求,请父亲让我前往荆门。”荀颖低声道 。 “什么!”荀或一惊,此时此刻女儿却想前往荆门,这个选择非常不好,且不说此刻大军压境,关前势若累卵,便是刚上这密折,也知道荆门不久将爆发大战,战火之下,不分金玉糟糠,让一个父亲如何放心? 荀颖似乎看出了父亲的不耐和烦恼,轻声道:“父亲不愿?荆门有我二十万大军城高池深,我不会出城,想必” 荀或断然挥手拒绝,哼道:“颖儿,莫要以为为父老糊涂了,你去荆门为何为父还是能猜出几分的,你想秉承巫教的准则去渡化鬼厉,亦或者说,你想去见见宋家的少将军?” 荀颖脸色微红,没有说话。 “巫道儒法四门,多以养气修律增益修为,非多年难见其功,你修行尚短,圣女修为高绝,但你入门最短,如今荆门襄樊冤魂数以万计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如何能化解?”荀或低声问道看着女儿头越来越低,柔声劝慰道,“你且老实在家,待到战事平息,你愿意去修行渡化,积攒公德,爹亲自相请巫教大家与你同行。” 荀颖有些颤抖,肩头微微抖动,似乎有什么紧张的话要说:“父亲!孩儿不孝,狄戎来犯,抗击胡虏之时巫教诸位供奉尽数死绝,我因年少,被遣护出城,未能与诸位同进退,孩儿惭愧日夜不能安睡,如今我教半壁尽去,孩儿年幼巫法低微不敢轻言报仇雪耻,但宁死也求能完成巫教未竟之业。非如此不能平息孩儿心中愧疚。” 荀或有些震动,良久良久的看着女儿叩首于地不曾再发一言相劝。 盏茶功夫,荀或叹息道:“我儿,恨不为男儿,否则不逊于须眉!爹因你甚是欣慰!” 荀颖款款拜倒,终于眼泪掉了下来:“父亲,孩儿深知荆门祸乱不止于此,此一去前路凶险,但自幼孩儿受师傅教门爱护教导,此刻不容退却是为义,就如那九死一生之地,宋世兄依旧不畏艰险前去守卫,也是大义。此次若孩儿不能归来,请恕孩儿不孝,孩儿在此叩首。” 荀或老眼里蕴起雾气,转过身默默抹了一把,低声道:“我的女儿,既然有此心智,也当如此,只是前路艰难,为父有几句话交代于你。” 荀颖低着头问道:“父亲请说。” “荆门一战,祸福难料,为父也不瞒你,宋家的少将军宋珏已经快马上奏请求不日决一死战。”荀或慢慢说着一边观察女儿的脸色,却并未看到心中隐隐期望的犹豫与退却,是以心中百味杂陈,“宋珏此子,我自出生便知,少年时颇有顽劣,但是却有急智,喜好结交朝堂江湖,玄理四门多有朋友,颇有贤主君子之风,所以我认为此子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上奏请求决战,为父也不会从中作梗,你此去给宋珏带个话,便说太尉荀或愿意已死相保,坐等其马到功成,另外你稍安勿躁,待为父速速前去面圣,为荆门将士请下圣旨。” 荀颖颔首,表示明白了,便施礼推出了书房。 荀或短短的叹息了一声,自春秋五百年华夏动乱初始,后到天下共聚于大炎,那一段时间当真是百家争鸣,虽然战火纷飞,也是人杰辈出之时,每每思之,当真是心驰神往啊! 如今已有乱世将现的苗头,也不知道又有几根天下的栋梁要横空出世了,只是这回,让我这根庙堂老朽尽力支撑最后一般岗吧。 太尉府准备车马急速进宫,现在的宫廷,是汉洲城以前的首府,自然是万万比不上上都襄樊的王宫应天宫恢宏壮丽的,按照礼程请奏,不时便入宫得见。 正堂之上已经被收拾成了一件缩小版的宫殿,太师椅上坐着的正是当今圣上。 当今的帝王不得不说卖相还是很好的,剑眉星目,方鼻硕口,加上位居天下之上的貴气,当真还是一副帝王做派,并无史册上所记载的昏君孱弱无道的形象。 “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荀或跪下行礼。 “平身!”皇帝应了一句。 “谢万岁,圣上,前方荆门有折子送了上来,请圣上御览。”荀或从袖子中抽出这份折子,递给了一边的太监。 那太监白眉黑发一脸让人心寒的阴沉,仿佛皮肉之下流通的都不是热血,而是九幽的寒风。 这个太监乃是内城府令,宦官中位份最高者,也是天下最大之祸。 但是,也只能心里想一想罢了,此人名为李高,自幼服侍皇帝,深得皇帝喜爱,也深通皇帝脾胃。 曾有朝臣密议清君侧,但是未果之后尽皆被株连。虽后来有孙昭大将军回朝杀了几位有权势的太监,但是这位却被保下了,此人做事也极为聪明,很多事情从来都是假人之手以用,不曾留下把柄,以至于躲过一劫。之后几年虽有收敛,但是对孙昭怀恨在心,终于进馋害了这个权倾天下的大将军。而之后,宦官之祸又逐渐复起。 “奏本我看过了,这宋珏想干嘛?让朕明旨天下宣战?”皇帝冷声问,不日前厅内秘议曾言此时粮饷告罄,起码三月之后才能回缓,所以商议命前线速战,消磨狄戎,也是消磨自己,减少粮耗。这便是添油战术,依靠的尸骨活活耗住狄戎骑军。 “圣上明察!微臣往年与安国公宋清是相识的,其子宋珏也是微臣世侄,以微臣了解,此子并非莽撞之人,既然夸下海口主动请战,定然已有破敌之法。请圣上降旨,令我大炎与狄戎决战!”荀或说完一跪拜到底,不曾抬头。 皇帝淡淡的哦了一声,没有应声,琢磨了许久向着一边的李高问道:“你觉得呢?” 荀或叩首于地,只觉得痛心疾首,却不敢表露,这个太监只不过是自幼服侍对了一位皇子,何德何能可以参与国政大事?按照我朝律制,宦官不可学文习字,只有高位统领的太监才能简单学习,当真是大字不识几个,不知法学儒礼! “皇上圣心□□,奴才本不敢多言。但看此情形,宋珏将军定有良策才敢在此等情况下请战。”李高媚笑了一下,低声道,“皇上不如准了他,但旨意上要说明只得取胜,不然,嘿嘿,安国公府一门尽皆株连!” 哎呀!好歹毒的计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但见春枷 第七章但见春枷 荀或经历三朝变迁而能不倒,自然是有些眼力的,此时此刻他自然不敢去反驳,待到李高说完良久,才抬头插言说道:“圣上明鉴,宋珏前方用命,生死难料,朝廷当安抚为主,不宜刚戾相待。” “哦?”李高别有深意的点点头,反问道,“太尉大人看来是反对此法喽?” 荀或再拜,急切低声道:“如今大炎危局,人心惶惶,圣上当抚不当压,此刻将士们浴血奋战,若是恩旨未明,却用三族相逼,恐不安军心啊!” 皇帝走到了太尉身前,俯身低声道:“荀或,你如何能肯定他战之定胜?若是一败涂地呢?荆门大开又如何?又或者,他假战之故诈败,纵狼入关又如何?” 荀或脸色发苦,心中暗想,圣上的想象力的确多姿多彩!而且多疑的性子已经刻进了骨子里,若那宋珏有不臣之心,岂会用这等蠢笨办法? “圣上!臣以为,宋珏请旨定然有所准备,否则明旨天下,却怯战不敌,岂不是授天下以笑柄?”荀或言之凿凿,极有信心,“我愿为其作保!宋珏挂将乃是微臣通过而保举,若是此战不胜,臣与荆门军同罪!” 哦?皇帝心里一个突兀,倒是没想到荀或这个老狐狸竟然如此斩钉截铁的站在宋珏那一侧。 要知道这个老狐狸宦海多年,本事自然是不用说的,父皇当年也是多有依仗,但是父皇也曾评论他是个明哲保身的老泥鳅,做事向来自保为先,何故这次能主动以姓名作保? “太尉大人。”细腻阴寒的声音,李高笑道,“莫不是太尉大人对宋珏所行之策得窥全牛?” 荀或摇摇头,说道:“未知!军旅机锋,微臣不敢轻言,但是微臣相信宋家百年定然都是忠君爱国,所以愿意作保!” “好!准了!”皇帝一摆袖子,大声道,“不过,却要昭告天下,是朝廷定策决战,你懂么?” 荀或点头称是,但心中隐隐不平,还未战就怕战将居功?这等心思,倒是太过量窄了吧。 “另外,请圣上准许将新甲带往前关,前方新军较多,甲胄不全,请圣上下一道恩旨,请赫连总军需押解军械前去。”荀或请命。 “准了!”皇帝此刻倒是豪情万丈,想一出是一出,有些被说动了,甚至开始幻想打败狄戎后天下百姓为其歌功颂德,后世都能记住他的文治武功! 于别宫中退出,荀或似乎有些疲惫,如今方是四月上旬,树木隐隐开始暴芽了,他看着那点点青色,总觉得有些看不够,虽说度过了人生漫漫几十个寒暑,但是谁又会说看够了这些平凡的景色? 此次恐怕是他最为快意的一次了,为官几十年,他向来是明哲保身,侍奉帝王也是颇能猜中心思,所以向来都能趋吉避祸。所以他自认不是什么刚烈忠臣,但就算孙昭也曾赞他是能臣,总能保全自己的情况下,为天下办些事。 可这次,不论结局如何想必都不太好,若前线败绩,自己难免于盛怒之下受到株连。若是取胜,皇帝不光彩的手法定然也要推到自己身上,必要之时,恐怕也不会有好儿,可这次他不后悔,自古文死谏武死战,自己油滑了一辈子,最后刚烈中正一次也不错。 别宫门前的侍卫看着这位大人呆呆的看着树杈半晌,突然自己乐了出来,然后哼着小调,美滋滋的走了,尽皆一脸茫然不止所谓。 当日晚一队军士压着几十辆军械大车往北走去,为首的将官乃是当日的军需总官赫连武。 赫连武本事辽东将官,官拜千户都统,后因战绩卓著被军部调往京城任用,但因此人性情酷烈不善交际,在京城与权贵私斗被贬为城南军厮吏,说白了就是个巡防的队长,直到狄戎动乱北地节节失守,朝无良将,才重新被启用了起来。 此人一对双戟乃是火寒钢打造,主手长五尺,重四十七斤主攻杀,副手长三尺重三十六斤主防守,在两辽之地,这一双大戟也是素有威名。 这行军之中还有一辆小小的马车,马车很普通并无什么华贵之彩,拉车的也是一匹军马,没甚特色,只有在车窗之外插着一根红色的翎羽,以示车内主人尊贵的巫教身份。 车内是荀或的千金以及她的丫鬟,丫鬟样子也不过是十□□,面色清秀,虽然不敌小姐出水芙蓉,但相比其他民间女子到底还是有些样貌的。只是这个丫鬟似乎有点困,脑袋摇啊摇似乎随时都能一头扎下去。 “玉珠!”荀颖拍了这个丫头一下,“你倒是心宽,如此颠簸你却昏昏欲睡,这般懒惰我还指望你照顾吗?” 那丫头打了个激灵,听到小姐责骂嘿嘿笑道:“小姐且宽心,玉珠正事不马虎的,只是小姐您是修行之身,自然精力充沛,玉珠凡身俗体,可不是要偷偷歇会么?” 这丫鬟自小跟着自己,名为主仆,更像姐妹,没有一般人家丫鬟的唯唯诺诺,倒是胆大的很什么都敢说。 玉珠搭起帘子看到外边一片漆黑,只看得见周围军士手中的火把,便无趣的放下了帘子,问道:“小姐!我们连夜去荆门到底是为何?莫不是想见见那位宋家的少将军吗?” “我打你个死丫头!我的玩笑你也敢开么?”荀颖详怒道,只是心潭中激起淡淡的波纹。 对于宋珏此人她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只是那时她还是少女年不过十三四岁,只知道他是安国公府的庶子,还有的印象就是为人谦和,承教于儒道,的确当得起谦谦君子一说。 随后回到上都,也经常提起师门父亲谈论此子,说他习文用武都十分杰出,统兵南疆抗击蛮族,计谋决断上阵作战皆有硕果,使得蛮军不敢过赤水一步,一柄纯均剑更是同龄人中罕有敌手,堪称一员儒将,称得上青年俊杰。 长期耳濡目染,使得少女渐生孺慕之情,总盼着也能再看看这位青年俊彦。 “小姐,听说宋家这位少将军生的俊朗无比,而且从师儒教修为极高,最重要的尚未婚配哦!”玉珠狭促的说道,“小姐你又是巫教圣女弟子,若是能联通姻缘,定时一桩美谈啊!” “你个臭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荆门。 周方深夜又去见了宋珏,宋珏与他年纪相若,而且在南疆他是宋珏位下居首的将领,都是威名赫赫,少年成名。而私下也是相交莫逆,因是家将出身甚至私下以兄长称呼周方,但周方自然不敢称呼其为弟,但也充分显示除了二人交情的不凡。 “周大哥深夜来访,是有什么急事吗?”宋珏披着衣衫走进了前堂,四月虽然已经是中春多见雨水,但要说起来还是很阴冷的。 “有两件事需要面禀,其一接到飞鸽传书,恩旨已经下达,另有军械甲胄两万余今夜连夜启程送往我处,快马加鞭三日左右就到。”周方将飞信送与宋珏之手,宋珏看完点点头,又吩咐了下接洽安排。 “第二件事,前线报告,一标夜莺儿护送一辆马车火速向北,可是小先生去了上周山?”周方问道。 宋珏点点头,走之前李寻交待了一些细瑾,也说明了自己将会穿插山路绕道去上周山,但是这事他没说,难免前沿锋线会有回禀,怕是不知道这支小队骑兵去干嘛吧。 “将军,请恕我直言,这个小子透着一股子蹊跷的味道,在不知所因的情况下万勿太过依仗,免生祸乱!”背人言其短,宵小所为。但是周方却不会让人感觉如此 ,他一贯有话直说,就算伤人也不所相避。 宋珏叹了口气,苦笑摇头,说道:“你有所不知,我少年于儒教求学,向来敬鬼神而远之,只学仁义国论之说,不听命理之言,只是这个少年” 宋珏慢慢讲述了跟这位小先生的交往经历,以及李寻所言种种。 周方听完满脸骇然简直是匪夷所思。 “我最初听完也是你这种心情。”宋珏笑道,“道家既然是天下玄学正宗,很多事我相信自然不是无的放矢,至于一些事,我本身是半信半疑的。” 周方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最后只觉得脸部有点抽筋,也不知道怎么是好,傻愣愣的问了一句 :“李寻说的那个道人是谁?道教造册上可曾查到出处?” “不曾!”宋珏苦笑着摇头,“但是能□□出这等少年,定然不是一般人物,若真是道门中人,绝对是个大真人。” “将军,我有一个笨办法,不知道当不当讲。”周方挠了挠头。 宋珏点头嗯了一声,示意有话但说无妨。 “我们久居南疆,安国公府也是根基在此,百余年来与巫教相交甚好,不如休书一封相询,既然那道人能□□出李寻这等少年,自然不会籍籍无名,我想巫教道门天下玄学两大正宗,互有交际,定然应该能查出些蛛丝马迹的。”周方提议绕道求果,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宋珏点点头,只是心中觉得未必可行,道人若是修道孤隐,诚心遁世怕是不好找,不过既然送来了李寻,这个不是弟子的弟子恐怕并无恶意。 “算了!眼下大战在即,全力备战吧,这道人并无恶意,此事不急,若是让对方知道我们有心提防,若是真是诚心相助,岂不令人心寒?”宋珏摆摆手示意周方可以退下了。 大厅里灯火通明,此时只剩下他一个人,若说不在意定然不可能的,李寻说他们之间有因果,今晚他还翻了翻道教的典籍,看了下因果一说,可是实在想不出这因果是如何种下的。 想到最后他自嘲的笑了笑,如果此役一战功成,就等他回来之后细细盘问吧 ,此刻执着也只不过是庸人自扰。 屋外稀稀拉拉的春雨又下了起来,今年雨水不错啊,若是没有狄戎进犯,应该是个丰年吧! 使人问了问时辰,已经过了子夜,经过这么一番交谈竟然是睡意全无,宋珏苦笑着向着书房走去。 要不,给巫教飞鸽修书一封? 这个念头一出,自己也是吓了一跳,随后自嘲的笑了笑,暗骂自己也是娘气了,整了整披着的外衫,借着灯笼的微光向着书房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道去巫问 第八章道去巫问 李寻坐在一辆颠簸的马车里,外边是一标宋珏麾下的夜莺儿骑兵,这些亲兵对宋家的忠心自然不用说,只听到了从山林中快速穿插越过襄樊城,直奔上周山的命令,并不问因由为何。 车中坐了一位小童是的男子,虽然奇怪也并无人发问,全程沉默,甚至可以说是冷漠似乎什么事情都无动于衷。 车子颠簸,李寻也不是很舒服,他不是学武出身,那道人养气法门交给了他,但是却从未交给他武道的机巧,所以要说的话他的气脉悠长是个养气的好手,但根本上依旧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谋士一枚。 狄戎兵马并未锁死森林,大概是认为封锁向北的官道便是已经足够用了,料想山高林深,只有少量难民会从此奔走也不去管了,只有少量巡游散兵看管,才有这个空子可以钻。 这一标的骑长是个年近四十的汉子,十六入伍从军,多年于南疆厮杀,虽无名师指点,但是却在战阵之上磨练出了一些实用的杀阵狠招,后在三十出头的时候被宋家少将军相中,收为宋家内卫,后成了亲卫骑兵夜莺儿的一员。 这个人圆脸蒜鼻没什么特点,不好看也不难看,掉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队里的新来的都规规矩矩的叫他一声骑长,标长,跟着他时间长的都叫他的外号赵大头,他也不以为忤,总是笑呵呵的应着。 这位赵大头一路护送车中贵人前往上周山,心中也会死隐隐的琢磨,少将军严令我保护此人安危,定然不是什么小人物,只是这么一个小小孩童去那上周山作甚?那上周山我也是听过一些传闻的,据说是孙昭将军一部遗族在那盘踞成了匪患,难不成是少将军和那些人有什么联络不成? 正在他暗暗琢磨的时候,突然听到前方不远 传来呵斥声音,说的却不是南国话,竟然是一波巡游警戒的狄戎族人。 赵大头一摆手,立掌如刀向前一挥,又左右摆摆,随后点了一下马屁的臀部。 一标人马训练有素,且都是配合良久的,马上明白了意思,十二人迅速分散,却不减马速度,其中四人更是催马疾奔直冲那一队巡游的狄戎冲了过去,狄戎拉弓上弦二十来人一顿乱射,只是林中枝杈众多,失去不少准头,而骑兵也是颇有手法,一顿拨弄,竟然只有一个人受了轻伤而已,为首几人一跃进入人群抽出狭长战刀便是一顿砍杀,一口气就杀了小十口人,却并不停留一溜烟的往前跑走了,那帮狄戎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间后边的夜莺儿竟然冲了上来,人手一柄短弩,那□□的箭头冒着凛冽的寒光! 咻咻声短暂掠过,剩下的狄戎人尽皆被射中,细细看来,竟然是尽数射中都是眼窝喉咙,这也是这标夜莺儿的特色,多年与南蛮的交战中形成的习惯,南蛮多爱穿藤甲,那种藤甲经树木枝叶编造,浸油后暴晒而成,刀枪砍入颇为不易,唯一的漏洞就是咽喉和面部,所以夜莺儿出手向来都喜欢刀削咽喉,箭穿眼窝。 一个照面简单粗暴的结果了一队狄戎兵,最后一位骑兵勒马下座,迅速拔出了所有短弩的□□上马撤走了。 李寻打开车窗,问道:“骑长大哥,刚才出了什么事么?” 前后动作太快,李寻只听到了狄戎开始发现夜莺儿后的几声呼喝,随后便是几声沉闷的痛哼便没了下文。 “已经无碍!先生受惊了!”赵大头回禀道。 “记住我说的话,射出的箭矢,损坏的战刀死掉的马匹一律不准落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有炎军从此穿过!”李寻又吩咐了一遍。 “是!属下已经吩咐了下去,先生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在出行前他就吩咐过了属下,这帮小崽子平时虽然嘻嘻哈哈,但是上阵之后还是很听话的,绝不会做失了什么事。 “嗯,如果可以,再快一些!不要珍惜马力!”李寻说道。 赵大头点点头,冲一帮兄弟打了个口哨,一标人心领神会,几声呼喝声传来,马鞭也是啪啪作响,加速疾驰而去。 荆门。 赫连武压着军需器械已然赶到,还未进城,便是感到一股萧瑟的气氛,军队很紧张不论从执勤岗哨还是巡游的队伍中,都透露出一股肃杀的气氛。 百姓之间更是显得有些晦暗,荆门也算得是扼住南北商流的要道了,往日也是人流庞大的大城市,如今总有种冷清奚落的寒酸感,商贩已经全无,百姓按照军令执行宵禁管理,平日里无事最好不要出行,粮食买卖全部由军方强制接手,实行战时配给,保护军力为先。 周方从城门中走了出来,向着赫连武抱拳说道:“将军劳顿辛苦!荆门退戎军右军先锋周方,前来接管军资产。” 赫连武急忙下马,抱拳还礼道:“将军客气,职责所在,所有物品辎重尽数在此,请文书前来点清接受吧,令有上旨在此,不知宋将军是否方便,令下官宣读圣意。” 周方答道:“宋将军于府内恭候!待到交接完成,请于府内宣纸。” 两边的师爷书记正在对照帐簿,清点军资,正在这时一声清脆声音从一旁传来。 “前路,可是周方周大哥?” 周方一愣,循声看去,却是一个少女站在一架马车边上,身边还有一个笑嘻嘻的小婢。 “末将周方,敢问姑娘尊府名讳?”周方打量了一下这个姑娘,水嫩漂亮但是并无什么特别标识不似宫中人,但扫了一眼那架马车上插着一根翎羽,脸色立刻恭敬不少。 巫教出身南疆,兴于楚国,后流行中原,要说来比起道教的成名时日更加久远,况且宋家久居南疆,与巫教极为交好,所以对于巫教的人也十分尊重。 “周大哥快快免礼!小妹可承受不起!怎地许多年过去,竟然是见面不识了么?”荀颖赶紧走上几步将他扶起。 我见过?周方皱着眉头又仔细打量这个女子,隐隐是有些面熟的,但是真是想不起何时何地所见了。 荀颖低头轻笑道:“周大哥忧心战事,所思单纯,小妹怕是难被您记下了,数年前,我父荀或奉旨南巡,路过安国公府曾入内为宾客,小妹对宋家诸位公子还有周大哥几位亲随将领可是记忆犹新呢!” 周方一楞,随后记了起来的确有这么一茬,莫不是当时荀大人身边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年不成?那可真是女大十八变了。 “原来是荀家小姐!小姐恕罪,只是那时小姐尚且年幼,今日自然不识。”周方尴尬的笑了笑,随后又觉得自己实在蠢笨了一些,如此年轻就能在车上插着翎羽的,怕是天下就是一位了,定然是那位入室于圣人的荀家之女。 “小姐也请一路回府吧!”周方只道她是巫教圣女传人,此行来了定然是有什么公务在身的,所以也是一路邀请回府了。 不多久便来到了将军府,宋珏已经在正堂摆好香案,准备接旨了。 “赫连将军辛苦了!请上!”宋珏向着赫连武深施一礼道。 这道并非是其官阶高,二十手握圣旨,便是上使,宣旨之前自然就是上位。 赫连武走到主位之上,从袖子中掏出一卷明黄卷轴,清了清嗓子,宣道:“荆门退戎总将宋珏接旨!” 宋珏一应将领跪倒在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荆门军统帅宋珏,日思报国,朕心甚慰。观臣之表奏,已知卿之决意,朝有此臣,何愁不复河山?朕念卿请,赐战襄樊,亦明宣于天下朝有良策,不日决战收复北地,伐戎诏书同可宣播,以为朕为爱卿助战!钦此!” 洋洋洒洒一篇话总结就是说:朕准了!打吧,朕会宣旨天下,告诉百姓朝廷以有良策了,马上就能驱除鞑虏,收复河山你快打吧。 宋珏接旨谢恩,将圣旨放于香案之上,又是三拜。 “宋将军!下官赫连武,奉命押解军械来此,军部有命,令下官在此听命宋将军拆迁。”赫连武抱拳道。 宋珏点点头,还了礼,他虽然不在中枢,但是门庭高绝所以和京中权贵还是有些交际的,赫连武之人他也是听说过的,颇有个性,也很有些能耐的。 宋珏一扫堂上,正要交代些话儿,但看见了两名女子站在后方,心中一愣不知什么来历但是还是先交代了一些李寻走前安排的细瑾,张榜明旨,收紧粮道等等。 待到众将下了堂,那两名女子才走了过来。 “宋世兄见安!”荀颖屈膝行礼。 周方赶紧在宋珏耳边低语了几句。 “啊!原来是荀家的妹子,愚兄见礼了!想不到当年一别,竟然就成了这么一个出落落的大美人!”宋珏笑了笑,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宋珏请二位走入内堂,又让仆役上了茶这才问道:“荀姑娘前来,可是巫教有所事物么?若有差遣,就说与我,力所能及的话,在所不辞!” 此时内堂里只有宋珏以及荀家主仆,荀颖并不急于达话,而是打量起了这位天下小有声明的世家子弟。 宋珏见她不说话,也不追问,只道是她有什么话要酝酿之后才好开口。 “玉珠!你去车中看看我的包裹,那些事物有些要紧,其他仆役不知侍弄,你去看看。”荀颖吩咐道。 玉珠奇怪的看了一眼小姐,你此行出门哪里带了那些珍贵法器?随后眉头一疏,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暧昧的看了一眼二人,走了出去。 若说荀颖把小丫头支出去是真,但不似玉珠自己琢磨的那般暧昧,而是有些端倪要问。 玉珠出门把门关上,临走还扮了个鬼脸,弄得荀颖哭笑不得。 “此刻已经无人,荀姑娘有话要说么?”宋珏之智,如何看不出荀姑娘是有什么话要问要说,但是不太方便人多听取。 “本来是有的,路上也想了很多,但是现在我有件更重要的事情想问。”荀颖盯着宋珏看了半晌,最终脸色有些晦暗不明。 宋珏看在眼里,心里更是打鼓,但是一时间想不通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大约过了盏茶功夫,荀颖叹了一口气。 “宋大哥你知道么?天下四学巫道儒法,各有所长,但是很多东西还是有共通之处的,比如说道家对于气数的观星望断,对命数的推拿易理,与我们巫教的祭祀推问,行文占卜一说隐隐还是有些暗合的。”荀颖摇着头说道。 宋珏有些疑惑,问道:“荀姑娘此话何意?不如明确相告。” 荀颖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最终停在了眼角下的那出疤痕上,很明显的疤痕,却不是很影响这张脸的俊朗。 “宋大哥可相信命理?” “” “我知道宋大哥师从儒家,敬鬼神而远之,,但是此事却有显像!” “” “宋大哥,若我说,我说你身上气色渐变,凝结而化五彩,你,相信吗?”荀颖忐忑的问了一句。 宋珏心中一紧!果然,果然!这就是她要说的 古籍有所注,五彩乃是天下共主之气。初始成于人,后相伴周身,终可形云而立于顶,而成帝王之象!据说□□皇帝出生之时,宫廷之上便有五彩祥云盘踞,最终也果然一统宇内,克成帝业! 若是李寻一人说,只让他觉得周身不适,觉得不安的话,那么此刻巫教圣女弟子也说出来这么一番话,简直就如芒刺在背。而且还是对于儒道臣伦大逆不道的命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但有所思 第九章但有所思 荀颖的话如重锤一般凿击在了宋珏心门之上,只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这些时日之间来的变化多端,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 “荀姑娘这话从何而来?需知命理一说不过是三分天定,七分人为,推理占卜一说我向来是不太亲近的。”宋珏眯着眼睛回答道。 这事说大就大,搞不好就是杀身之祸,说小也小,含混不清,装糊涂只要是不流传出去,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世兄见谅,是小妹多言了,今日之言就当是信口胡诌吧,请宋世兄不要挂在心上。”荀颖也是聪慧女子,自然看出在这件事上宋珏是不愿多说的,只得也把话头掐断了。 但是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中的疑虑自然是不会轻易消解,道门巫教善推演占卜,自己受教于当代圣女,在巫教祭礼问卜一项更是门中翘楚,如何会看错? 话说到这,荀颖有点隐隐的感觉宋珏略有疏远的意思,不知怎么心中有些沉闷,一时无话有些让人别扭的安静。 “世兄!我父亲来前让我给你带一句话。”荀颖轻声说道。 提及长辈 ,宋珏起身行礼,问道:“不知荀大人有何见教?” “世兄不必如此,我父亲对于宋世兄的能力本事自然是颇有赞赏的,只说让世兄放手施为,不必顾及,朝廷一面,有他全力担保!”荀颖说道,他父亲官居太尉,三公六部的首脑,说出这番话自然是分量极重的。 宋珏心下有些感激,自己的父亲安国公宋清曾经说过,荀或此人深谙治国方略,难能可贵的是此人为官极为吃透人心,做官几十年,不曾违背上意,也不曾屈辱民生,实在是一方能臣啊! 既不说是忠臣,也不说廉臣,只说是能臣,但也怕是庙堂之上少有的美评了。 “荀大人恩典,我铭刻五内,荀姑娘此来,可还有别的那排吗?”宋珏问道。 荀颖摇摇头,回答说道;“宋世兄,小妹此来并无朝廷安排的公事,是我一心要来的,上都襄樊破城之时,狄戎屠城,我门中教士多被杀戮,小妹年幼得脱一劫,但感想如今襄樊城内鬼厉冲天,若无引渡,怕是积晦成怨,祸乱无穷,小妹自不量力,也要行巫教必行之事。” 原来如此! 宋珏脸上显出敬佩之色,这姑娘柔柔弱弱的,只似寻常大家闺秀,但是没想到却有一腔正气。儒家号称三人行必有我师,不反对推崇兼学他门,增广见闻,所以对巫教一处他也是读过一些典籍的,看这姑娘二十出头,也不过是修行十年而已,要说看其气息,比之常人自然算是强劲了不知多少,哪怕是江湖七八品的高手相信这柔弱姑娘也有应对之法,但是襄樊之祸,却是天下巨祸,岂是这些浅薄修为可行?不怕遭其反噬不成? 事不可为,却依然为之,可敬可叹啊。 “襄樊三月破城,乃是天下之耻,荀姑娘若是要渡化鬼厉,此时多有不便,只怕还要等决战之后。”宋珏看着这个柔弱姑娘,心中隐隐有些怜惜的意思。 荀颖轻笑了一声,突然有些顽皮道:“世兄端的不老实啊,你嘴上说要我等,是要等决战之后,其实是怕我修为不够,引天罚于身吧?” 这丫头一笑起来,脸颊有两个小酒窝,似乎瞬间去掉了大家闺秀的面目,变成了激灵顽皮的邻家小妹。 宋珏有些尴尬,荀颖看着一脸不知如何应答的宋珏似乎觉得有趣,也不说话,就这命盯着他的脸看了起来。 这姑娘委实大胆了些!宋珏有些气恼,姑娘家家的盯着一个男子看个没完算什么?不怕失了礼数吗? 伴随着宋珏一声轻轻的咳嗽,荀颖啊了一声赶紧掉过头胡乱摸起了一边的茶盅,喝了一口,靥如桃花。 “荀姑娘!我还有一事想问”宋珏出声道。 “世兄客气了!别叫我荀姑娘啦!怎么说我二人也是父辈相交,你叫我颖儿就好啦!”荀颖趁机套了个近乎。 “颖儿,那为兄失礼了。”宋珏抱拳说道,要说自己平时也是颇有辞令的,今日却有些紧张不知为何。 宋珏踱步走到了门口似乎在措辞怎么问,想了半晌才说道:“颖儿你是圣女冕下入室弟子,见闻广博,我想问一下,关于道门的一些事情。” 巫道天下玄学之鼻祖,漫长岁月中虽然未曾交合,却牵连众多,道门和巫教也算是交好。 “不知道是什么问题?”荀颖问道,她从荷包里拿出一件小饰物,是一朵玉石白色小花,似乎镶在了一支碧绿的树枝上,手工十分精巧,但仔细看来才看出竟然是浑然一体并未有镶嵌之举,定然这青白相间,雕琢之人因材施刀,浑然而成。 荀颖这件东西可不是一般的物品,这乃是她师傅送与她的一件巫教法宝,名叫清焱。巫教人修行多与阴阳逆转有关,身体大多属阴,这玉簪乃是天下正气凝练,虽无什么攻击的本事,但胜在护主,静人心神,保其不为阴阳互逆所乱,鬼厉神魂所扰。如今此地渐渐有凶厉之气到来,她心境不稳,尚需外物。 “嗯,是这样的,我有位有位友人师从道家,但其师傅从不透露名讳,我这友人思念的紧,想找寻其师,想代为打听一下。”宋珏没有说明李寻的事,只怕言多必失。 “不知道那位道长如何样貌?有何特长?所修哪一门?”荀颖问道。 “所知不多,我朋友曾言,此人邋遢非常,面色枯黄,胡子拉碴。道袍就是寻常道家所穿的款式,平素不爱多言,善于养气,占卜推演,通晓天下经传。”宋珏说的时候,也觉得过于笼统,说到最后也是有些自嘲,这样的道士如何能找得到? 只是说完,却发现荀颖脸色不太对。 “有什么头绪吗?”宋珏问道。 “宋大哥,你说的那道人,通晓天下经传?”荀颖问了一句。不知不觉的改了称呼。 “是!我朋友是如此说的,那道人自称遍观天下,通晓周天。”宋珏回道。 荀颖没说话,半晌之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妹不知!只是刚才是觉得这道人端的狂妄无比,阅览天下经传这等狂言也敢说出口吗?儒家不是推崇学无止境,学海无涯吗?宋大哥不觉得可笑吗?” 呵呵,宋珏苦笑一声,果然还是没有结论啊。 “颖儿一路舟车劳顿,我安排你先去休息吧,待到晚些时候有话再叙不迟。”宋珏冲外吩咐了一声,有仆役进来将荀颖引走了。 待她离开,宋珏也是备马往军营去了,今日军械到来,还未查看,他从军治军都以严谨著称,这些事自然是要亲自去看的。 在去后堂的路上,荀颖的笑脸渐渐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疑惑。 刚在在正堂之上,有些话她并未说开,那道人号称看遍天下经传,别人不知此人,但是作为圣人的入室弟子,很多秘闻轶事她是知晓的。 天下经传尽阅,当朝只有两个道人有次名讳,只是时日久的让人忘却而已。 道门太一正宗,上清宫的一对师兄弟,掌教大真人,当代圣人袁重川,还有就是在大炎立国之时于襄樊皇宫布道,为皇家结下阵法的韩重涎。 此二位道人都是道家通天彻的人物,一位是当代首座大真人,七绝之一这就不用多说了,而另一位则是闯出过泼天大祸的道人,百年前当真是名噪一时,只是后来皇家刻意消磨打压,事件不见于经史,后人几乎无人知晓。但这位道人的修为据师傅说并不逊色天下七绝,至于是不是手握天宪,便不得而知了。 只是,这道人要干嘛?上清宫历代有组训不入朝局,虽然于皇室交好,但是尚无一人入朝为官,做的都是丹砂符箓的事情,加之宋珏面相渐渐显出五彩,莫不是道门作出了什么惊天的勾当? 荀颖一阵胡思乱想,不得法门,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掌教的大真人绝对不会做这件事,那么就是那位多年隐遁的道人韩重涎再谋划什么了。 这该如何是好!荀颖看着天边一抹云彩,竟然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待客与否 第十章待客与否 李寻在夜莺儿的保护下一路疾驰终于在第六日凌晨今日了上周山山脚。一路车马风尘,果然劳顿。那位大头骑长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了,连日奔袭虽然很累但是还不至于坚持不住,自己手下的那帮小子深浅也都知道一些,这六日来疾奔,除了少许歇息马力,根本没停,吃喝都是在马背上进行的,所以众人脸色也的确不太好。 但有一点倒是让人有些佩服,那就是李寻,都道是马车上会节省体力,但是那时在寻常官道,但是自己这一路则不然,一路都是山中小路前行,颠簸异常,但几次问话却看这少年面色如常不见任何异常,谈吐之间脸色不变,这气力倒是颇为不俗。 李寻从车上跳了下来,外边黑漆漆不能看的很远,拉了拉身上的衣衫,觉得还是有些凉意透过衣衫粘在了皮肤上。 “各位把火把打起来吧,这黑灯瞎火,可办不了什么事。”李寻吩咐道。 “这”赵大头一愣,低声道,“先生恐怕不妥,我等点其火把犹如夜中标靶,若是意外交手起来,只怕全都交代了。” 李寻摇摇头,笑道:“标长有所不知,这山上乃是孙家后人,并不疏浅机谋,既然能盘踞这上周山,怎么会没有斥候?只怕我们一入地界他们就知道了,我们点起火把,是告诉对方我们没有苟且之行,待到他们确认我们只有一小队人自然就会现身相见。” 赵大头点点那个大脑袋,示意手下自行戒备,然后点起了火把插在队伍边缘。 黑漆漆的夜色中忽然看到火光,极为扎眼,众人不禁眨了眨眼,让自己适应适应。 “嗯,终于见到了亮光了,这几日穿梭林中,又逢阴雨绵绵,在车中除了养气打坐什么也做不得,当真无趣的很。”李寻从袖中取出一本书卷,是一本法家的书籍,名曰《刑过论》,也算是法家早期的经典之一。 赵大头扁了扁嘴,没说话,这小先生果真是有些雅量,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界,竟然不知所谓的看起了书,也不知是不是胆子太肥了。 “赵大哥觉得我此刻看书不知进退是么?想那孙卓出身行伍,也是个颇有杀伐之人,说不好会不会一言不发就会有杀心?”李寻翻着经卷,头也不抬的问道。 “卑职不敢。”赵大头低声道。 “你如何想的就如何说就好了。”李寻继续看书,他和那位道人很相似,喜欢阅览经卷,名著杂谈,四圣百家,无不涉猎。 赵大头苦笑了一声,都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己卖命安国公府,自然是以宋家马首是瞻,此次出行也是少主人亲自安排的,但是自己也是极为不明白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大哥不必这么担忧,让诸位兵大哥放松点,孙卓不蠢,定然不会突然发难。我会让他请我等上山。”李寻自信满满的说道。 赵大头哦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平素握刀的手心还是隐隐出汗了。 “来了!”李寻冷不防的冒出一句。随后把书册收入袖囊,转身向那黑暗中望去。 前方黑漆漆的一片。 众人盯着山林,心头提到了嗓子。 “我等来者是客,主人不尽地主之谊吗?”李寻运气向着林中喊道。 没有回应,只是有隐隐的回音在回荡。 “荆门总将宋珏麾下,前来拜会,孙将军请了!”李寻又喝了一声。 依然没什么回应。 “孙将军如此,可就是有失大将军气节了!如此待客,可不是名门之道!”李寻三发其问,所谓事不过三,那孙卓定然不会再不答言。 又是许久。 “是贼是客,尚未可知,道不同不相与谋,各位若是为了朝廷而来,请自回去,我念安国公与我父有所故旧,定不逐你。”阴冷的声音从林中缓缓的传了出来,就如残旧破絮,让人有些分不出声音出处。 “今日前来,乃是代宋将军前来,实在是有要事相商,请赐见一面。”李寻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火把之下。 对面沉默良久,才有些恼火的说到:“哼!宋大哥凭地看不起我!竟然让你这黄口小儿前来见我。” “宋将军命我前来,乃是最大诚意了!”李寻一笑,向着赵大头伸伸手,赵大头会意将腰牌摘了下来,送到他手中。李寻将腰牌扔到对面林中,只听的悉悉索索几声,定然是被人捡起了。 对面传声道:“夜莺儿?” 看来也是个有眼界的人物,大炎王朝两境边军最强,北有孙昭镇守,南方宋家为先,两方也有过不少交际,南北军中有什么人,什么军种,什么战将,大都互相知根知底。而这夜莺儿乃是南军中最强最好最快的斥候兵所组成。他们向来骑最好的马,穿最坚韧的甲,用最锋利的刀,配最精致的□□,十分了得。 能得到这一标人马护卫,就算越到上百人的南蛮凶兵也能保人全身而退。而能被这些人护卫的自然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宋家内臣来见,也算不得什么恩遇吧!”对面冷笑道。 “我不是宋家家臣,起码现在不是!”李寻答道。 “哦?这倒是有点意思,夜莺儿非宋家内族而不侍,你又何德何能?能让他们跟随?莫不是皇亲国戚么?那么你可就走错地方了,孙某人的刀可不太喜欢你。”对面阴冷之气更甚,怨恨之意几乎透骨而出。 李寻摇了摇头,借着微薄的火光四处看看,笑道:“这倒是个好地方,怪不得官军次次铩羽而归,而且我料朝廷所报不实,官府不敢据实禀报,只怕匪兵不止近万吧。” “匪兵?呵呵”对面冷笑了一声。 “莫不是,让还称呼你为虎踞军吗?”又是一个刺人心头的词汇。 那北境的虎踞军乃是孙昭的军队,也是天下文明的军队,纪律严明,战力骁勇,是北地狄戎的噩梦! “如何当不得?老子虎踞军右路先锋孙卓在此!虎踞军何在?”一声断喝传来,林中躁动哗然,继而传出了军中整齐划一的呼喝声! 在此!在此!在此!喝!喝!喝! 瞬间黑暗的林中无数火把亮起,犹如百日一般,四处火光通明,也看不出个个数,人人身穿盔甲,面露杀气。 为首一人,骑着一匹橘色战马,头戴虎头盔,身披银英兽口甲,腰间挂孙氏战刀,手持白鹤掠云枪,当真英武不凡。 只是此人面上附甲具,看不出个真容。 那人轻轻点马,往前走了走,径自走了李寻面前,枪尖微微抬起,直直的顶着李寻的胸口,周围夜莺儿一急,就要抢步上前,李寻一摆手示意各位不要妄动,一标人马这才听到周围林中隐隐有控弦之音,定然是弓箭手已经瞄准了他们。 “你且说说看!老子是不是匪军?”战马上的人用枪头轻轻点了一下李寻,声音之中说不出的戏谑意味。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说不是一顿鞭挞赶下山去?说是你就要一□□我个窟窿吗?”李寻眯着眼笑道。 “哼!口舌之快!不过我料你那嘴巴定然硬不过我这枪头。”马上人冷笑一声,那面具之下声音更是冷硬三分,似乎随时都会一枪穿了他。 李寻听闻,面色极为精彩,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了事件最可笑的笑话一般。 “故弄玄虚!你笑个什么!”马上之人喝到。 “我笑的是将军不自知,犯下三大罪状而不自省,那杆白鹤掠云枪杀不得我,只怕要将军无颜苟活之时,自裁之用了。”李寻看着这把有名的□□笑道,果然,这般挑衅之下,那枪尖往前推了一寸,刺破外衣,冷冷的触感告诉他枪尖扎在了自己胸口,稍一用力便能刺破皮肤透体而入。 马上人因带了面甲,看不出个脸色,质问道:“莫不是说自立山头,藐视朝廷?哈哈,那可未必,朝廷诏安多次,攻伐多次,我都安之若素,你以为我眼里还有这个朝廷吗?我还会认为这事儿是大逆不道吗?” 的确,孙卓恨着朝廷株连全家满门,恨意之烈,恨不得杀光田姓王族以复仇,何曾认为自己有过?那朝廷自己效忠不得,否则怎么对的起父亲教导养育之恩? 李寻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孙昭将军满身忠义,浑身是胆,怎么教出你这么一个蠢笨的儿子?当真让大将军名讳蒙尘。” “混账!你敢辱没我父亲!”马上人一怒之下抖枪横扫,直接一枪扎在了李寻一边的马车上,那架马车纹丝不动,几息之后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吱吱声,轰的一声破碎散架。 好一手□□寸劲儿!此人起码是小九品了!年纪轻轻就能如此修为当真是惊世骇俗,大炎王朝单说武道修行,年轻一辈中怕是此人要居首了。 李寻扫了一眼支离破碎的马车,那匹拉车的马更是跪倒在地,浑身筛糠。 “我说将军有罪,不是朝廷之罪过,乃是天下之罪,为子之罪!”李寻又发声说道。 “你且说来!”马上人用枪尖指着那些残破废料,冷笑道,“若无道理,便请同罪!” “将军为孙昭大将军之子,不思保国安民,却纵狄戎于关内,戕害百姓,此一罪也。将军之父屈死宫中,将军不思为父雪耻,此二罪也。将军一身本领,不思建立功名,流传后世以耀宗父,而成匪类污秽前将军清誉,此三罪也。”李寻连续说完,大声向着身后的人群质问道,“朝廷有负大将军,大将军可有负天下否?如今大将军背负污名而死,尔等以为可否?” 孙卓握着那柄□□,不断颤抖。 李寻追问道:“我且问,虎踞军纵横天下,那是天下民心所仰慕,岂能成匪类而盘踞山林?大将军于九泉之下得知其军如此,如何能瞑目长眠?” 孙卓枪尖缓缓下放,良久不言,对面山林中也是一片寂静,想起大将军爱兵如子,名满天下,想起大将军千里逐敌,保国安民,想起大将军一生忠义,却惨死宫中,想起大将军身死,却污名难脱 终于,李寻看到了马上人肩头极为细微的颤抖,以他多年养气的本领,耳力出众,极为仔细之下才听了那十分纤细,几乎不可闻的啜泣声。 李寻叹了口气,轻声问道:“孙将军,山上可待客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天下之赌 第十一章天下之赌 李寻一番话语震人发聩,马上人似乎在低声哭泣。 “孙将军,春雨之寒附骨之毒,我可是六日六夜快马加鞭而来的,好歹也要喝一杯热茶吧。”李寻玩笑道。 马上人可不就是孙卓了,北军著名的猛虎,右路大先锋。 “若想上我山门,光这几句可不成。哼,若是招安,那就请便,我念在父亲忠义,今日不杀人。”马上人冷淡道,显然此时孙卓已经是的确收了杀气,夜莺儿也是跟着松了一口气。 李寻摇头,看着这位战将,他生长于帝都一侧,不是常年驻扎北疆,所以有些事情还是不太了解的,这名孙昭将军的义子号称玉面老虎,因为其兽甲很少离身,而面部的玉甲更是万年不退,所以很少友人见其真容,加之被孙大将军收养后传授武艺,师从武道,突飞猛进,六年前就是右军游骑都尉了,后因杀伐果断,战功卓著受封右路军总将,虎踞军少将军。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孙昭其人,身后无子,倒不是说身有隐疾,而是只有一位妻子,而只为他填了一位千金而已。后来其其子师氏身患顽疾在其女尚且不到三岁时候就撒手人寰,夫妻伉俪情深,孙昭也未再续娶,所以其身后只有一女儿,后因宗族要求,从妻子家中过继了一个孩子,也就是现在的孙卓。 “孙将军,您不喜欢田氏我心里明白,自然不会做那等碍眼的事情,今天来,是想和将军谈一笔生意。”李寻笑着说道。 马上人沉默了半晌,心里却在推敲,这少年刚才表现颇有特异,自己泄露杀气,溢于言表,这少年竟然纹丝不动,不为外物侵蚀意志,要么就是有所依仗,料定了我不会下手害他,要么就是个养气功夫深厚的名门弟子,才能这般处危境而深沉不乱。 “生意,我只做杀人的生意,你肯做吗?”孙卓冷笑一声。 “自然!做的就是杀人的买卖。”李寻笑眯眯的说道。 马上人想了想,拨转马头,用手中长枪一指,意思是上山。李寻转身回了马车。车子摇摇晃晃的时而倾斜,时而摇摆,过了大概半个多时辰,车子停了下来。 这山顶之上却是铸其一排排军帐,井然有序,大营之中立着一杆大旗,上书虎踞不败几个大字。李寻下了车,跟着孙卓往营内走去,大旗之下便是帅营,想必也是孙卓住所所在。 孙卓下马,手下为他将马牵走,他自己就提着枪往帅营走去,李寻自顾自的跟着他,又是令人无语的沉默。 似乎不论是谁,和李寻在一起时候都会有没话说的尴尬时候。 “小子,叫你的手下在这等着,你跟我进来吧。”孙卓转身,那玉色的面甲在火光照耀之下隐隐有些恐怕,好似阴冥的厉鬼。 李寻摆摆手示意诸人在外等候,自己跟着主人进了大帐。 大帐之中烧着一盆火炭,边角处也挂有铜炉,所以自然非常暖和。 “你既然敢来我这里,胆色果然是十分非凡的,不过你且说说看,我未必会中意你家的货色。”孙卓坐在桌案背后的主位上。 李寻却没有落座,而是走到他的正前方,盯着那张玉甲面具,所问非所答说了句:“此间无人,将军何不摘下面具,坦诚相待呢,这样谈可没诚意?” “这面具我常年佩戴,就连宋珏也没说过让我除下面具,你一个小小孩儿,凭什么?”孙卓轻蔑的说道。 李寻耸耸肩,无奈到:“将军你有所不知,我十分讨厌别人总以我的年龄说事,不过这也难怪,对于比自己年轻还要出众的 ,人们总是从内心深处,是拒绝的。” “你不知道你说话很欠揍?”孙卓嗤笑了一声。 “没有,没人说过。”李寻认真说道。 “以后会有人说的,文士以为轻摇三寸舌,便能玩转天下,这其实是武人最看不上的地方,需知这天下,可不是舌头打下来的。”孙卓冷嘲热讽。知道的是二人要商议要事,不知道的还一位两个不对付的拱火打架呢。 李寻撇撇嘴巴,看了他一阵,又低头琢磨一会儿,反复几次,似乎有些极为有趣的事情在考虑说不说。 “你若是闲来无事,还是赶紧滚回荆门吧,料想宋珏可没老子这般清闲。”孙卓话中有些烦躁,这孩子十几岁出头,最多也到不了十三岁,自己大了他十岁,怎地说话机锋,处处受制让自己烦躁无力?完全看不出这孩子在琢磨什么,想干嘛。 李寻最终笑了,笑的非常怪,也有些诡异,哼了一声道:“不知道宋将军有没有听过东海底部有种红珊赤珠?” “”孙卓没说话,但是桌案下的手却下意识握紧。 李寻踱步缓缓回忆道:“莫约是我七八岁的光景,读过一本前人著作的《天宝纲目》,里边记录了很多奇珍异宝,其中有一种是东海底部红珊瑚下才有的珠蚌,在产珠的时候会吞噬红珊瑚的碎屑,融入珍珠,百年方成,那红珊瑚性属火,刚阳异常,而融入此物的百年精华的珍珠自然就是一件奇珍异宝,若得到一颗,含在口中,可强化气脉,行气加速,尤其对武道一途,有极大裨益。虽然不能让人功力进境突飞猛进,却能让人根基扎实,神智清明,不会走火入魔,陷入癔症。” “”孙卓还是没有说话,或者说某些深藏的事情中带着一些侥幸,希望对方只是胡言乱语。 “当然了,这东西还有一项鸡肋的本领。”李寻笑道,扫了扫四下无人,感到了对面人物的呼吸渐渐加重,更加肯定了一些东西,“此物阳气过盛,含在嘴中会灼压喉咙,使得声线干枯加重。” “你想说什么,不如直说吧!”孙卓冷声道。 “嗯!我想也是,这东西若含在嘴中,女身男声也是做得到的吧。”李寻眯着眼笑了出来,这人真有意思,自己话说到这份上,竟然还不死心,觉得自己在诈她。 “混账!你说老子是个娘们喽?找死吗?”孙卓拍案而起,手一招,帐内无风自摇,气机引动之下,那杆白鹤掠云枪似乎有所感应,发出了极为刺耳的嗡鸣。 李寻摇了摇头,干笑道:“这玩笑好像开大了,将军说是男人,就是男人好了,是男人!” “你”孙卓恨声道,看他一副看穿之后一副卖乖的样子,心中很恨不能自已,心中暗暗想到一会你要说不出我需要的,非要一枪戳你个窟窿。 “说正事,若是没有正事,便是消遣我,你莫不是一位我是个善男信女吗?”孙卓恼怒道。 李寻收敛起了笑脸,脸色严肃,变化之快让人颇为不适应,他从怀中掏出来一封书信,低声道:“宋将军让我给您带好。”这个自然不识李寻想要的那封,只是很普通的问候,写了一些官面词汇,已经证明了这人是自己的代表,商谈之事不便见于书面,但此人可全权代表。 看后孙卓淡淡道:“想不到宋珏大哥倒是信任你,竟然让你一个孩子代为出面。” “嗯,这个自然,我说话宋将军还是要听上一听的。”李寻笑道,将书信收回放于烛火之上点燃,看着它在主桌上化为尘埃。 “那么接下来我说的话,出我之口,入你之耳。”李寻笑眯眯说道,“将军之恨,在于大炎田族,不在天下,今日我代我主许下承诺,用田氏君主人头,换孙将军手下的虎踞军一次相帮,若将来有变,还愿结为臂助,许下兄弟之盟。” 嗯?孙卓心里打起了鼓,宋珏此人她是见过的,的确当得人中龙凤,结交四海,在年轻一辈中素有声名,但是其受教于儒家,最重伦常,君上臣下,这是事件最大的臣纲伦常,怎地会出此大逆不道之言? “现在无凭无据,我不会多说什么,但我可以与将军肯定,五年之内,天下必然大乱,我主必成新天。”李寻补了一句。 “宋珏,要造反?”孙卓追问了一句,但是之后又摇摇头,觉得这事实在蹊跷。 “非我主要反,而是天下运势如此。”李寻笑着说,小小年纪,脸色上透露着一股高深莫测。 装神弄鬼! 孙卓久历战阵,对鬼神之事向来不信,什么天下运势命数,更是觉得是人心作祟,根本都是无稽之谈。 “这么说”她从主桌之上走出,绕后了前方,“你是道门的人?或者是巫教的弟子?不过若是凭借这些和我说的话,那你可是找错人了,老子向来都不信!” 你若命中注定是帝王命,不需我帮也能逢凶化吉,你若不是,呵呵,也犯不上我给你卖命! 李寻见她发言讥讽,已经想到中间关节,也大概能猜出她所想了。 “天数一事你自然可以不信,我也不想与你争辩,你们武道之人,向来看不起四教,认为装神弄鬼,无事生非。”李寻心里自嘲了一声,偏偏这个武夫还是个难以理喻的女身汉子,恐怕更是麻烦,荆门军就没人知道此人乃是女子吗?害我很多想好的申斥利害的话都用不上了! “不过没办法,既然是做买卖,总要有风险,犹如赌博,但既然你坐在了这桌子上,就只能压其中一边,不过对于赢了之后的好处,我私下以为将军值得堵上一把。”李寻笑眯眯的说着,他心里有些打鼓,此人虽是战将,行的也是男儿之事,但女子心思终究还是有的,恐怕不会像预想的那样随了我的想法。 果然,孙卓冷哼了一声:“如今宋珏自身难保,狄戎大军压境,荆门势若累卵。还有什么资格说以后?这岂不是最大的笑话吗?” 李寻摇摇头:“岂不闻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若今日得就将军相助,他日将军之愿我等也必然全力相助。” “空口白牙,叫我如何相信?就算你一心从龙,我也没法相信你,天下之事岂是如此一言两语就能说的明白的?”孙卓冷笑了一声,世间之事纷纷扰扰,变数之多根本无法估计,这等泼天大事,你一句话就让我相信? “我说了,既然没有例证,就犹如赌博,你只能压一边。”李寻声音转冷,有着一股难以名状的阴沉,“将军如此优柔寡断,不如就一辈子呆在这上周山吧!天下风云策动之时,只怕也能是望洋兴叹的份儿。” “激将法?我不吃这一套,军队厮杀,是人命堆出来的,我虽不怕伤亡,但也不会做那没意义的事情。”孙卓似乎铁了心,不会参与这次的事件。 宋将军啊!你可真会给我我出难题,不肯手书,又没告诉我此人巨细,现在倒是极为不好办了。 “好!那就让孙昭大将军污名不脱!你就做的山大王吧。这小小的上周山一日存在,世人就会记得孙将军的虎踞军已经成匪患,孙昭百年之后就只得称为匪首,就算他日失地光复,百姓也会记得虎踞军如何毫不作为,让人狄戎南下,襄樊如何一夜变为死城”李寻声色俱厉,眼神中也带着一股浓浓的恼恨,“不过你放心,这事怪不到你的头上,追根朔源到最后这笔坏账还要算在孙昭大将军身上,有你这样的儿女,大将军恐怕九泉之下也要笑醒了吧!” 这话说的恶毒之极,凡是儿女恪行孝道,如何听得? 孙卓瞬息之间就已经站在了李寻身前,李寻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一件事物已经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力道之大让在直接身体离地向后飞了近丈远才落地,一时间口鼻全是鲜血,脑子也是嗡嗡作响,想要站立起来,却觉得大脑发晕,竟然没站稳,扑通又栽在了地上。 “说啊,不是很能说吗?”孙卓用手里的事物指着他,是一把孙家刀,未出鞘,扇飞他的就是这把刀的刀鞘。 你且再说一句我听! 孙卓说罢,拇指一推刀护手,那刀出窍了两寸,寒光凌冽,此人眼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得助上周 第十二章得助上周 你不得不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现在就是这种极为悲催的状况,这个女人出身行伍,杀伐果决性子刚猛,要命的还有七八楼那么高的身手。自己虽然也是幼年养气修行,但是并非涉及武道,依然是文弱书生一类。二者相形之下就如刀俎鱼肉一般分明。 李寻这话说的重了些,孙卓最重孙昭养育之恩,如何能听得这般恶言,盛怒之下失了礼数,虽然还是没有失去理智的全力出手,但也是本着抽掉他几颗牙做打算的。 李寻摇了摇头,吐了几口血沫,也没有再试图爬起来,而是坐在了地上一脸戏谑的看着她。 “你笑个什么!莫不是以为你是宋珏的人我就不敢杀你不成?”孙卓已然是怒气不止,隐隐有些杀意浮躁,若是李寻再行挑衅,怕是一个不好她真会下杀手。 “咳咳,我还能笑什么?”李寻摸了摸肿胀的脸颊,“我读过儒家经传,里边有句话我一直存有疑虑,将军知道是哪句吗?” “老子读过的书少,没空跟你打机锋!”孙卓回答道。这小子简直可恶,要说带兵打仗,制怒是头等的功课,父亲也早就告诫过自己,怒气不止,早晚祸及自身。只是这个小子似乎极为洞悉人心,句句都往你心坎里扎,总能触及你最不愿让人提起记起的东西。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李寻笑眯眯说道,只是此时口鼻流血,实在是看着让人有想要发笑的滑稽感觉。 “你!哼,很好,你真的非常好!这么多年,我也是头一个见到往死上作的人!”孙卓此时已经完全接近失去理智了,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也怪不得我下手杀他。 “你越是盛怒难消,越说明我都说对了,或者说你心里也知道我说得对。”李寻突然正色的训斥道,:“你为战将!军中首脑!岂能惑于言而失方寸!” 后面这话说的并没有多大声,却莫名的让人平复心境。 李寻偷眼看了看,看来还是有些用处的,这是他第一次用道家的术法,也不是什么利害的杀招,乃是“动合无形”的语宗。这话是把精气灌入言语,有令人明心智,精神专一的作用,大多数是师尊尊用来教化弟子用的。 此刻他悄悄用了这个法门,也不过是想让她冷静下来,才好说后边的东西。 由怒极转平,孙卓也是能认真思考起了他之前说的话。 我按兵不动,作壁上观是对的吗?我盘踞山林,无处可归是对的吗? 这是父亲的期望吗?这是父亲愿意看到的吗? 唉!一声叹息。 李寻等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才听到了一声叹息。心中觉得时机已经好了。 “将军,实不相瞒,若无虎踞军相助,荆门恐怕难以保全,但换而言之,若无荆门一事,虎踞军也不过是困在这上周山不得尺寸之动。”李寻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卷东西,递给她,笑了笑说,“将军当世豪杰,怎么能不建尺寸功名,不为先父雪耻?” 孙卓没说话,接过来那事物,没有打开,而是伸手向着他。 李寻苦笑了一声,抓住那只手,摇晃着站了起来。 “失礼了!你若不出言不逊,我也不会动手。你我互不相欠。”孙卓生硬的道了个歉。 说罢,也是打开了那卷事物,那是一张皮革,详细的画出襄樊到荆门的地理特征,一些箭头标注了这次战略的主要手法。 “这!”面具之下明显声音有些加粗了,半晌后才抬头问道,“谁的主意?” “我的。”简单干脆,毫不拖沓,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决堤放水,兵祸加之水灾,你知道要死多少百姓吗?”孙卓冷生质问道。 “我自然知道,但也需知,荆门务必要守住,狄戎之祸必须到此为止,我已经在走前吩咐过了,到时会提前安排,把百姓伤亡的可能降到最低。”李寻不急不缓的说道。 “那是人命!不是棋盘上的事情。”孙卓冷哼追问,“这样做了,宋珏自然成为天下罪魁,还谈什么以后的事情?” “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天下也不会怪宋将军。”李寻哼了一声道,“事情出了以后,的确会有短时间的民怨沸腾,我也有办法解决。但是现在,是一道很简单的选择题,这么做,大破敌军后,还之以太平。或者珍惜自己的名声,破关之后让狄戎长驱直入再起杀孽,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自然是知道答案的。” 的确,这个策略一旦使用,少说数以万计的百姓怕是要遭殃,那些未入荆门的百姓更是没有幸存的道理,绝对非仁者所为,该不该做谁也很难下决心。 但同样,死一千和死十万,也是很简单的选择,谁也都能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孙卓沉默了,的确是很简单的选择,为上者永远只能选择更大的利益,顾全更大的局面,哪怕手法可能不是那么光彩。 “那么,我只用烧毁狄戎后军粮饷,掘开水坝即可了?”孙卓问了一句。 李寻点点头。 又是一阵默然不语。 但是李寻理解,就算都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道理,但是亲手葬送这些人命,尤其还是无辜者的人命,果然还是有些负担的。 “之后呢?之后如何?”同样的默许方式,不在纠缠这个问题,代表着孙卓也同意了这个牺牲小我的战法。 “之后会以名义上的招安将你们并入荆门征北大军,但你部下的虎踞军依然自己节制,并不与我等相互干涉,继而尽数去除狄戎祸患,功成之后,会上旨请功,将上周山一代划给你们,你们继续做你们听调不听宣的军阀头子。”李寻大致描绘了一下之后的方略,“其中这之间我会安排你与我主会面,关于一些事项会有约定,你大可放心,你赌赢了这一局,下一局自然就有实在的东西放在你手里。” 孙卓摇头冷笑道:“不够!你说的模棱两可,我喜欢什么事情都具体点,所谓小心无大错,不是么?” 李寻哼笑了一声,晃了晃下巴,这动作让孙卓似乎笑了笑,并未压抑,笑声清晰可闻。 “这一下我几天都吃不下东西了。”李寻无奈道,腹诽了几句,继续说道,“告诉你也不妨,此次战后,朝廷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只怕是这祸乱百姓之罪责难逃,但是到时候我主会一力承担,想必以当今圣上寡情的性格是巴不得如此的。” “昏君寡情薄幸,定然是巴不得的。”孙卓冷声附和一声。 “不错,但是碍于驱除狄戎的功绩,却也不好重罚,所以会策动朝臣问责,我会请我主自行上表要求流放,重新驻边赎罪。”李寻笑眯眯的说,“如此一来再好不过!朝廷把罪过推到了我主身上,但百姓却心知肚明乃是朝廷之过,便可获罪不获怨。” 孙卓琢磨了一下,疑问道:“怕是不行,有我父亲前车之鉴,那皇帝怎敢放权?你没看到战事如此吃紧,南疆的精英军队都被节制不敢擅动吗?” 李寻嘿嘿一笑。颇有深意的笑道:“这才是关键之处,所回之处不是南疆也不是北疆,而是朝廷几乎放弃的一处地方。” “你是说?” “两辽!”李寻肯定道。 妙计!孙卓至此算是想通了李寻的打算,果然心思机巧,若是上表请求发配两辽戊边守境定然会得到恩准,不在大本营不必担心威望过重在大军中倾轧皇权,其次两辽游牧民族众多,纷争不断,向来是朝廷头疼的一部分,自然是希望得力干将镇守,最妙的是那地方虽然纷乱不断,却商贸不止,走货几乎暴利。土地优渥,据说攥土出油肥沃异常,若是能耐心耕作,没有纷争之下恐怕粮食税收绝对不下南方富庶之地。 此法形如自罚,暗地却是占了个大大的便宜。 直到此时,孙卓完全收起来轻视之心,这少年年纪轻轻却胸怀韬略,腹有良谋,见面谈吐也是风度不减,刀斧加身而不惧,还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然后就是你所说的,韬光养晦,待到天下有变,寻机南下生事喽?”孙卓叹了口气,若是一切发展如此,这少年策谋天下,当真算得上国士之风了。 孙卓缓缓坐在了桌案之下的副将的椅子上,李寻也跟着坐在了她下首的位置,他心中明晓,这人已经被自己说动了。 “这位先生。敢问尊姓大名,师从何人。”孙卓发问,既然心中有了计较,便不再多想,反而对这个男孩有了些许兴趣。 已经过了些时间,现在李寻的脸庞已经完全肿了起来,舌根也有点发麻,含混不清说道:“我姓李名寻,年未及冠,未能得赐表字。师从道家,师傅是个山野道人,至于是不是真的野道士我也不知道,他从不提起宗门名讳。” “哦?这倒是奇怪了,你年纪轻轻,这般见地胸襟,师傅如何是籍籍无名之辈?”显然孙卓是不信的,觉得他是故意不报师傅名讳,“你当我见识少,看不出吗?我拍你那一下分明感觉你虽然全无功力,却内气绵绵,筋肉活络,不然你恐怕是一颗牙也剩不下。你修的法门分明是道门太一正宗的小无为心法,真当我什么也不知道吗?” “啊!果然啊,我从小看我们典籍不少,一直揣测那道人传给我的练气吐纳的法门就是道门正一的纲要,却一直不得验证,多谢多谢。”李寻笑呵呵的说,他现在这幅胖脸加之这笑呵呵的表情就像村里的傻小子。 “不愿说就作罢,本来我也是一时好奇而已。”在孙卓眼里,这人分明就是装傻充愣,不愿过多吐露,她也不好一个劲儿追问没完。 道门正宗,太一上清宫,此门虽然修士不多,但是历代道尊尽数出于此门,才奠定了天下道统正宗的名号,也成就了道门主源流派的说法。此门的修行法门众多,最为出名的就是一门养气的功夫,一旦遇到资质非凡的弟子,便会传授此法。 但这门极为特殊,修为进境却全看缘法,平时只能起到强筋健气的功效,毫无益处于武道修为,根本不是世间大多武学法术所尊从的循序渐进,大大的有悖常理。 但是却号称一朝参悟,一朝圣贤。 也就是说这门练气法门,不悟道,不参透则一无是处,养气功夫在身,也不过强化精神,精炼气魄,但是动手,就完全不灵了。但是一旦机缘到了,一入武境便是起步便是伴圣而行!直接跳过凡尘九品,惊世骇俗。 而此子的修为悟性 孙卓面具之下目光灼灼,怕是若有那份福泽机缘,极有可能是后世百年的一位半圣。 而他真心辅助之人,以后又何尝会平庸无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寻根 第十三章 天色蒙蒙亮李寻走出了帅帐,外边的夜莺儿都围了上来,看到李寻的脸面色都有点古怪,似乎是想笑又不敢笑。 嗯哼!李寻咳嗽了一声,恼怒道,“看个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听令,你们现在立刻补充草料干粮,我再给你们每人多配上一匹马。全速回荆门复命,马车也没了,我不善骑行,便在虎踞军此处策应。记住,不惜马力,把马跑死也要在四日之内回到回到荆门,懂了?” 赵大头点点头,看到李寻从袖囊中抽出一封信件,交给他吩咐道:“这个一定要亲手交给送将军!不得假人之手。” 是!赵大头答应了一句,一众兄弟随着虎踞军一门军吏去了,不多时便听到了营门缓缓拉开,一阵呵斥马匹嘶鸣,看来是已经出去了。 这一步也是最初的安排,为了安抚孙卓,本意就是把自己押在这安其心,二来也是表示自己的诚意。 孙卓从营帐中走出,看着缓缓关上的营门,问道:“走远了,还看什么?还要来个十八里相送吗?” 李寻撇撇嘴,没说话。倒不是多愁善感什么的,纯粹是嘴疼。 二人回了营帐,在孙卓的授意下军需送来一些伤药,看着李寻的脸被打成这样面色有些古怪,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这药你擦好了,然后运功行气,缓缓活络,那淤血不出一日便会消除,你也该感谢我,为了不让你有内伤,所以拍了你的脸上。”孙卓嗤笑了一声。 李寻恼恨说道:“那都是加害者自我感觉吧?就像小孩子打架怕被长辈看见,拉到墙角再打,都是加害者自我方便,凭什么要我谢你?” 真疼啊!那药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抹上之后竟然如针扎一般。他疑惑的看了孙卓一眼,你不是诚心整我吧? “这东西珍贵异常,乃是去西地雪山雪花,初春初雨所酿制的跌打药膏,滴滴神效,但是药劲极大,你的脸只需一滴两滴便可见效,你用的量一会儿怕是会有如烙铁附皮。”虽然看不到脸色,但听了语气也知道她定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卖乖表情。 “你!”李寻气的七窍生烟,这女人好生不讲道理,嘴上说来事情过去了,但是却用这般法子整自己。 “哎!别说老子没告诉你,是你自己不问用量。”孙卓摇头笑道,很是开心的语气。 李寻暗暗咬牙,缓缓度了口气,才压下了厌烦的情绪,“我吩咐的东西你让军工速速准备,别耽误事,今日整合之后明日就要出发,路线你可以再琢磨一下,告辞!” 李寻很恨一甩衣袖转身走了,待到大帐内只有一人,孙卓终于不再压抑,大肆狂笑起来,似乎遇到了什么好事,笑意不绝。而那笑声之中竟然隐隐露出了银铃般的声线。 荆门。 这几日宋珏脸色有些苍白,主要是太过劳累,自从那日军械到来,一些事情就从未断过,包括张榜,整军,训话,调备粮草等等。 府衙大堂,宋珏回来之后并没有回屋休息,因为怕还有事情找自己,就在正堂之上的椅子上眯着,也可能是太累了,虽然这椅子了些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碰自己,那只手顺着肩头向着自己咽喉摸来,宋珏一惊一把抓住了身前的手,睡意全消。 看到眼前人,一愣,随后一惊下意识放开了手站起身来,赧颜道:“颖儿你来了,是有什么事情么?” 来人正是荀颖,低声道:“宋大哥,我看你在这安睡,向着这时节还是有些冷的,所以给你披上些衣衫。” 宋珏低头一看,果真是手里拿着一件披风。 “失礼了!”宋珏苦笑一声,“近日军务繁忙,劳烦小妹挂念了。” “小姐!小姐!”正在此时,玉珠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似乎有什么急事,看到荀颖后,急声道,“小姐!花婆婆来了!” 花婆婆?! 荀颖脸色一变,再次确认道:“谁!你说谁?” “是,是花,花”玉珠一路小跑,接不上一口气,是了半天没说出下边的话。 “是老身。”一声低沉的声音传入堂内,随后就看到堂内站着一位老妪,谁也没看到她怎么进来的,似乎一开始就站在了那。 宋珏眉头一皱,这乃是军府主厅,如何能让无关人等不请自来?而且此人前来,门卫衙役,暗桩隐哨竟然一个也没发现,简直匪夷所思。 “敢问前辈是?”宋珏行了一礼。 老妪咳嗽两声摇头道:“少将军见谅,老身花如自,乃是圣女冕下的一位老仆。” 石破天惊!巫教圣女的仆役?那不是 “原来是巫教使者,有礼了。”他自幼家中与巫教修好,对于巫教出身的人还是天生带着亲近。 “少将军不必多礼,老身早已不掺教务,当不起的。”老妪咳嗽着说道,说着杵着拐杖往里走了两步,也不忘拉了拉身上的披风,“这北方的气候来多少次都不太习惯,太冷了。” 宋珏吩咐吓玉珠去上茶,又请人上座,恭敬道:“前辈此来,不知道是有何见教?” “老身没什么见教,倒是有事相求。”老婆子喝了几口热茶,转头对荀颖笑道,“丫头啊,冕下十分惦记你,早前就告诉我若是见你,就让你早日回到南疆。” 荀颖闻言立即跪倒在地,俯首答道:“徒儿谨记了,只是如今襄樊鬼泣,天地恸哭,我等巫教中人理当” 老妪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丫头你修行尚浅,这等怨戾你还不行,强行为之可是遭天妒的,此事不必再说,这是冕下的意思,你遵从就是了。” 荀颖低头不再说话。老妪满意的点点头,继而对宋珏问道:“这丫头前几日传来飞信,说宋将军有一位朋友,师从道门通晓天下经传之人,可是?” 嗯?荀颖一愣,为了此事而来?莫不是那道人有什么特殊之处?竟然劳动一下伴圣亲来? “是,不假。”宋珏也是莫名其妙,扫了一眼边上荀颖,心里有些诧异,“前辈,可是知晓些什么?” 老太太颜色阴寒,连握着拐杖的手也是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冷声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丫头不知根底,但我却知根知底,少将军的朋友在哪,请交给老身。” 宋珏隐隐有些不悦,此乃朝廷军机重地,你不请自来也就是罢了,我念你是前辈高人,礼遇有加,你还伸手要人,你当我看不出你心中颇有恨意吗? 宋珏摇摇头,说道:“他不在此处。” “现在何处?”老妪追问道。 “不知,前辈恕罪。”宋珏回道,这老妪乃是圣女仆役,名为下仆,实如巫教长老,这等来者不善,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你说谎。”老妪站起身来,摇摇头道,“少将军也是南疆出身,深知我巫教极擅神魂之事,自身神魂精彻也是天下无二,没人能在巫教面前说谎。我再问一次,他人呢?” 宋珏问道:“前辈请容我多问一句,您身份高绝,找他一个小辈作甚?” “他师傅欠我些东西,我要讨还。”老妪冷声说道。 “据我所知,他师傅行踪不定就连他自己也找不到,前辈就是见到我朋友,怕是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宋珏不卑不亢说道。 很糟,交涉不成立。 “这你不用管,父债子偿,找他,也是一样。”老妪阴森森的补充了一句。 “既然如此,晚辈无可奉告。”宋珏答道,这老太太全无好心,最后一句已经是杀气凛凛,君子立身行道,如何能把人往火坑了推?况且李寻为了相助自己冒险穿越北边,上了上周山,自己如何能拆他后路? “少将军是不肯相助喽?老婆子人微言轻,少将军位高权重自然可以不放在眼里。”宋珏无奈一笑,这话说的十分刁毒,分明是自己擅自上门要人,怎地就成了别人故意为难了? “前辈哪里话,您能到来,晚辈只觉得蓬荜生辉。只是您要找的人,晚辈实在爱莫能助。”宋珏不卑不亢,也不多纠缠,只是你无论怎么说,我都推做不知,所以无法相助。 “好!好的很呢!”老太太哼了一声,“到底是儒家那帮酸儒□□出来的,脑子刻板的紧啊!你既然不知,老身也不强求,但是需知问卜之事也不是只有道门擅长,想必此府也是那小子住过的地方,便请少将军带我去那小子的住处,我设祭问卜一番,转身便走,如何?” 荀颖听罢,心如火烧,她如何听不出花婆婆来者不善?这番话说的杀气腾腾,只怕是此番自己阴差阳错之下为宋珏之友埋下了大祸! 宋珏面色冷硬,这老者一再相逼,真有些不知好歹。自己摆明就是不想帮她,她却毫不领情,见好就收,反而出处相逼。 “前辈,您这可是把我当小人了,宋某熟读儒法,怎会做那出卖朋友的无耻之事?”宋珏没有言明但是已经表达了自己的立场,甚至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上。 “哦?老身要偏要如此你还能怎地?与我动手不成?”老妪眯着眼,言语冷淡,却是隐隐透露出一丝怒意,“你且试试!” 宋珏一怒,自己三番谦让,你却毫不松口,下意识就要拔剑。 只是! 那柄师门所授的名剑纯均竟然似钉死在了剑鞘之内,丝毫拔不出一寸! 宋珏运足内气,全力拔剑,纯均嘶鸣不止,终于那柄剑被拔出寸许,但之后之后嗤的一声再次被按回剑鞘。 老妪冷笑道:“怎么地?年纪轻轻,剑也拔不出来了吗?” 宋珏深深吸了口气,整个人都似乎平静了下来,似乎与天地融为一体,似乎与这雨滴落叶,瓦砾尘埃毫无分别。 那把腰间的名剑也是归于沉寂,之后宋珏慢慢睁开眼,轻轻舒了一口气,缓缓拔剑,竟然似毫无阻碍,把剑拔了出来。 老妪看在眼里,轻轻点了点头,笑道:“儒家坐忘无心,果然妙用无方。” “晚辈微末道行,焉能入前辈法眼,儒家博大精深,晚辈修行浅薄自知本领低微,可能辱没师门,但今日说不得要讨教一番。请前辈赐教!”宋珏冷声道。 “哼!哈哈,哈哈哈哈!”那老太太突然大笑了起来,笑的肆无忌惮,剧烈的笑声引发了强烈的咳嗽,随后说道,“小子胆子不小,你可知道,你宗门圣堂先生见了我,也要恭称一声前辈?你还要与我动手么?” 这花如自乃是当世前辈,当代圣女要是按照辈依旧要叫声师叔,而真正的岁数早已被人忘却。其修为若单纯照着武学来看,已经是成就从圣百多年,就是天下七绝也不敢说就能料理得了她。 “儒教崇礼,晚辈轻易不敢擅越,但是重义也是应当,两者相权,宁可失其轻。”宋珏冷生答道。 不错!老妪心中暗暗赞赏,倒不似寻常儒生那般迂腐不可理喻。 若是寻常,看着这等青年俊彦,令人欢喜的后生,她也就是放过一马。 只是今日之事,无论如何,她也没打算轻易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朔源 第十四章朔源 堂内剑拔弩张的气氛越发严重,俨然就是要动手见血的架势。 “小子,你若是铁了心护着那人,我若让你一剑不出,也算是坏你本心,于你修行大大不利,我便让你出剑便好,你若能沾上老婆子衣衫,我转身便走。”老妪轻声道。 “前辈那就请了!”宋珏只觉得身上压力骤减,知道是那老妇人诚心松懈,让他出招。 手中剑微抬,摆出了儒家最常见起手招式,求贤问道。 嗡!剑光流转灵动非常直向老妇人中门刺去,深知这老妇人乃是伴圣而行的高手,自然不会托大,乃是全力而出。老妇人不避不闪,似乎完全不为所动。 儒家修行,讲求正气浩然,这剑招平常,却气势磅礴,以威道见长。 只是那剑尖距离那老妇人尺长之地竟然再也刺不入分毫,老婆子冷哼一声,手中槐树拐杖随意一拨弄,叮的一声将那把神兵利刃打开。 这位老婆婆随手一弄,看似绵软无力却是重似千钧,那剑身竟然被她的拐杖头儿按在了一边的立柱之上,动弹不得。 宋珏周身上下衣衫掠动,犹如清风缠绕周身,那柄被按住的纯均剑也是嗡鸣不已,立柱上出现了丝丝裂纹,起初微不可见,随后渐成龟裂之姿,形如蛛网。 “小子,你岁数不大,修为极为精纯。这一身坐忘静气扎实无比,将来修为定然强过老妇人,只是此时尚且不如,现在你强行出头,小心坏了根基。”老妇人阴仄仄的说道。 荀颖跪在一旁心中焦急万分,冲着老妇人道:“婆婆手下留情啊!宋将军身系前线成败存亡,若伤了他于战不利,有违天下福祉啊!” 正在此时,异变突生,正堂门内一道破风之音疾驰而入,一杆铁枪直直指向了老妇人背后空门。 花婆婆冷笑一声,转过脸来,冲着来人低声喝道:“滚!” 其声如浪,那大枪噶然而止,似乎扎在了一堵墙上,逼出了一个极大的弧线。 来人进来的快退去的也快,轰然后退,只是此人性格刚烈竟然强行用受用铁枪撑在身后,只退了不倒五尺便硬生生停了下来!继而就是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待要还手,只觉得右臂全无力道,竟然提不起枪。 “老东西好深的功夫!再来!”一招被败,反而激起了那人的战意,左手拔出铁枪便要再战。 “住手!”宋珏大叫道,“退下,周方!” 来人正是周方,看到宋珏与人动手并且受制于人,不假思索二话不说拔枪便战。 只是宋珏却是叫苦不迭,这老妇人有意教训自己,但是没有要伤人的意思,本意是让自己知难而退,但是周方这一手若是激怒了她,后果可真不堪设想! 一位伴圣而行的尊驾可不是几个□□品的武者对付得了的。 “哼!”老妇人冷哼一声,“我再问一遍,那人在哪?” 宋珏咬咬牙,沉声道:“晚辈自知不敌,但是出卖友人这种事,却断然不会做的。” 老妇人缓缓点点头,脸色阴晴不定,终于慢慢收回了拐杖,“好!很好,你既然这般包庇于他,我便记下了,如今你镇守荆门,乃是天下之公,老身我自然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动你,但你记住,你护他一时,也护不住他一世,老身自会再来。” 老妇人转过身去,杵着拐杖慢慢向外走去。 “嗯?!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周方一横铁枪,怒声道。 老妇人嘿嘿一笑,微微转头对着身后的宋珏问道:“你这手下竟然这般想死不成?” “周方!不得无礼!前辈慢走。”宋珏赶紧向周方挥挥手,示意他不要再生事端。 老妇人拄着拐杖一路咳嗽的走了。堂内也只剩下了三人。宋珏收起佩剑,缓缓运行内息,这老妇人自持身份,并未下手伤他,八成只想吓唬自己,让自己松口而已,倒也算是有些前辈德行。倒是周方偷袭反击那一下,让他颇为忧心。 “宋大哥不用担心,婆婆那一下用的是我门小搬运的术法,乃是受力反挫的本事,婆婆她本人并未发力伤害周将军。将养几日便会转好。”荀颖已经站起身来,看到宋珏担忧的看着周方,低声解释了一下。 “那老妇人当真有些门道,我这一□□下去,反而震得我胸肩剧痛不止。”周方惨声说道。 宋珏听了解释,知道他并无大碍,摆摆手示意他下去休息。 于是现在就剩下了荀颖宋珏二人在此。 “宋大哥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吧!”荀颖早猜到宋珏有话要问,今日之事全因她飞信而起,而宋珏聪明无比,怎么会想不到一些关节有差池。 “颖儿,那日我问你我友人师傅之事,其实你心中已经有些定论了是不是?”宋珏单刀直入,此事不难想通,若是真的按她所说她一无所知,他也未求她发信追问,她何故自做主张如此着急发信求解?定然是她猜到了什么,而且对此极有兴趣,或者说极为忌惮,但是又不便说开,才私下于门中发问,却不料意外踩到了炸雷上,引来了一位伴圣尊驾。 荀颖有些难为情,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能说与我听吗?”宋珏追问了一句。 “我,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荀颖低声道,“恐怕是当代道尊的师弟,太一上清宫的韩重涎。” “韩重涎?”宋珏仔细想了想,却找不到此人的信息。 荀颖解释说:“宋大哥你别想啦,那道人修的和当代道首都是上清无为心法,于百年之前那时大大有名的,但如今我等小辈多有不知了,父亲那一辈可能还有所耳闻吧。” 宋珏皱眉,百多年前的风流人物为何如今却送人与我?又为何不让自己的弟子知其名讳?处处透露着玄机诡异? 荀颖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非我有意隐瞒,而是宋大哥对气数一说向来向来是不太想听的。”宋珏猛然想起了那日的确是他让荀颖不要再提此事。 “但是那位韩重涎乃是当代道首的师弟,修为境界据说高深莫测,甚至有人曾传如今四教之中道教乃是天下第一,因为是唯一的一门双圣人的,但是是否属实却无人所知,只知道当年他与法家刑杖有所不睦,曾经一人挑战过法家的圣刑,不胜不败,自此天下闻名,世人也才知晓,不光是道首袁崇川,他师弟也不声不响成就了尊位,但是却无人见他奉行天诏的手段所以也不好说他是不是圣人。”荀颖疑惑道,这些都是一些轶事铁文,她幼年时候喜欢杂文趣事,曾追问很多江湖事,圣女对她爱怜有加,给她讲了不少,这个也是她师傅亲口所言,“但是此人有过大过,听闻此人手段非常曾经擅自改动天机,变乱天下气数,所以百多年前就遁世了,而那日你所说的友人若是得了他的真传而来扶住于你,我觉得恐怕” 言下之意就很明白了,恐怕动机不纯,你命理气数的变动可能是让人动了手脚,但你不愿听这些事,所以我也不敢明说,只得只能私下来问。 这事情要事说来还真是阴差阳错,只是不知花婆婆和那位道人到底是什么过节才会如此积极跑来拿人。 “此事端倪颇多,一时之间也难以想通,待我朋友回来后再加以询问吧。”宋珏有些心烦,被一位伴圣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荀颖有些为难道:“花婆婆在我教之中地位高绝,若是说辈份上就是我师傅也要礼让的。他与贵友结怨,只怕不好相劝,如果可能最好让他先别回来了,我这就修书一封告诉我师傅,请她发信劝下婆婆。” 宋珏点点头也是只能如此了,心中也是酸苦,真是尊不守规矩的大神仙啊!都说世间圣驾威严难犯,今个算是领教了,身入伴圣几乎就是超凡脱俗的人物了,他只要不是诚心让你逮着,你根本奈何不得他,反之,他想与你为难,你却要心惊肉跳。而如今朝廷之内根本就没有可以驱策的伴圣高手,唯一的一位还被夜杀在宫中了。 “俗话说,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天下七绝面圣不跪,伴圣的尊驾也是来去自如,不在方内,当真让人无奈。”宋珏苦笑,一想到天下间还有那一小撮人不受管束,就觉得所谓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句话是个天大的笑话。 荀颖摇头宽慰说道:“宋大哥你不要心焦,就算是七绝圣人也依旧不能力敌万人啊!况且门庭故旧,生于俗世岂能毫无牵扯?所以就是圣人名位不也都是向着朝廷示好吗?” 这倒是不错,也是实话,不论儒法巫道,还是武宗门阀在朝廷面前依旧是要低头的。 “法家前人曾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恐怕就是担心这种情况吧。”宋珏摇了摇头,法家向来主张修律尊法,也一直认为名士大儒,侠客高手当备录管理,虽然未得实行,但也是出于对此中隐忧的戒心。 荀颖摇了摇头,“我未曾师及法学,不明真理,自然也不敢狂言论断。但小妹想来,刑律之事可安天下,却不可禁锢天下,法过而刑难,未必就是世人想要日子。” 宋珏点点头,暗赞一声不愧是官宦之后,耳语目染之下竟然也有这般见识。 两人闲谈一阵,荀颖起身告辞回了内院。宋珏自己又胡思乱想了一阵,接着向府外走去。 大堂内空空荡荡的,只有两盅残茶摆在那,却已经不见一丝热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北虎南归 第十五章北虎南归 上周山上的虎踞军自从自立了山头,很久没经历过大动作了,然而自那夜主将接了一个人上山,山上军寨的气氛又再次紧张了起来。 自上山后第二天清晨,一道一道的军令开始层层传递,全军战备,战士枕戈达旦,随时准备出兵。炊食灶员,粮草军也是紧张的很,大肆制作行军口粮。司务也开始安置军马器械器械。大战的气氛渐渐浓烈了起来,一股肃杀的之气在军中弥漫。 准备了不到两日,右将军孙卓召开了全军的会议,她大声宣布了此次出征的目的,讲述了这次战后的所得,最大的好处就是虎踞军不再是叛军,将恢复名号,军中的人若能此战活下来,将分批回家看望老小。 这更是说道了心坎里,孙卓在全军面前许下了这样的承诺,更是激发出来战士们激烈的战意,个顶个的都是目露凶光,就像是一群择人而噬的饿狼。 大帐内。 “你倒是会拿捏人心。”孙卓哼道,“如你所说我承诺了战后可分批回乡探亲,那帮小子就跟着魔了似的,这等杀气憋上几日会越发浓烈,一旦放出去就是一群野狼,便是比之当年也是有过而无不及。” 李寻摇摇头,已经过了两日,他的脸已经恢复如初,但是想起这个女人刁毒的行径他还是隐隐愤恨。 “孙将军过谦了。”李寻笑道,“虎踞军是北境中的精锐,是孙昭大将军亲自□□的。俗话说虎死不倒架,虎踞军底子在这,所以稍微鼓动就是战力非凡,与我没有多大干系。” 孙卓嗯了一声,缓缓点头,似乎对这评价很是中肯受用。 李寻忍不住刺了一句,“我夸赞的是孙大将军,与你无干,你在那窃喜什么?” “父尊子荣,老子还不能高兴了?”孙卓理所应当的回了一句,“呦呵?怎么还气不过那一刀鞘呢?跟个娘们似的。” 李寻怒道:“你别太过份了!” “你能怎地?”孙卓似乎觉得非常有趣,戏谑的问道,还示威似的把自己的佩刀摔在了桌子上,往后一仰翘起了二郎腿,一副彻头彻尾小人得志的嘴脸。 李寻怒哼一声,却无可奈何,自己比之她的身手当真是天壤之别,虽然以前觉得武学进境可有可无,但此刻却觉得万分重要,从未有过的恼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李寻缓缓的调节了下,平复了自己不忿的心绪,突然笑道:“你自随便说好了!反正我无关紧要,倒是将军你整日玉甲附面,难道是见不得人吗?” 孙卓的头微微动了一下。 “啊!失礼了,想必女人脸带面具也只有一个原因,可怜啊!我真是不该戳你痛处。”李寻阴阳怪气的说了几句,他知道她面带玉甲绝不是毁容,只是方便军中行走,以及掩盖过继子嗣这件事,但是却偏这么说,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便是要恶心她一下。 沉默了半晌,面具下冷生说道:“左脸好了?” 李寻如惊弓之鸟瞬间窜后了几步,盯着她看了会儿才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也是有身份的人,注意自己的言谈德行!” “你说了,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女子,是小人。”她站了起来,抄起了桌子上的孙氏刀。 李寻咽了口吐沫,死死盯着那柄狭长战刀,有些脸疼。可能是心理作用,总觉已经消肿的脸颊又犹如火烧一般。 “哼!”孙卓将刀又扔回了桌子上,低声嘀咕了几句,但是没人听清说的是什么,但是根据现在这个语境李寻觉得可能是窝囊废之类的词语。 “不出意外中午就要大军开拔了,你想坐马车,我这没有。只有战车,你要骑马还是乘战车?”孙卓问道。 “这个”李寻苦笑一声,战车是对付步兵阵用的一种乘具,并不是为了乘坐而设计制作的,想必要事坐这个回去不会太好受,他下意识想起了家里那头老驴拉的套车,一摇三晃的。但是要说骑马他是真不会,只怕马跑起来自己没多久就得掉下来。这一时间好为难。 “唉!你这人真是麻烦。挺大的孩子屁都不会!”孙卓还不忘讥讽一句。 “你还好意思说?我的马车谁一枪给砸碎了?”李寻怒道,自己的车架就是这个货一枪给拍的细碎,你还好意思在我这儿冷嘲热讽? 孙卓嗤笑了一声,缓缓点头说道:“原来是我啊!多谢提醒!不过,碎都碎了你能咋滴?” 又是互相斗气的戏码。 “你骑马吧!”孙卓突然冒出一句,一去之前的调戏用从未有过的语气说道,“战车颠簸不比马车,一路下来光是让子不倒就是要十分耗力了。我把自己橘影给你骑,橘影通人性生而护主,很是稳健,我在一旁照护,路上会轻生不少。” 李寻无言甚至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怎么?”孙卓问道,不明白这个脸色要表达什么。 李寻叹道:“无事,谢将军了,你突然态度那么好,我有点不适应。” 孙卓嗤笑了一声,嘲讽道:“要么说人就是贱的呢,骂你的时候你挺来劲,对你好了你倒是不舒服了,真是听不得好话。” 李寻听了也不禁莞尔,这话说的倒也没什么毛病,出乎预料的没有再还嘴了,而是笑呵呵的不言语了。 虎踞军定于午时拔营出兵,一上来就是没打算吝惜马力的意思,全速前进,出于对狄戎的防备,他们并没有直接南下而是走了一个极大的弧形,从上周山下山后往西奔行,而后顺流而下,由西向东穿插,是一个战略上的大折返,所以路程无形之中就已经被加长了很多,但是虎踞军基本都是骑军,步兵不过三千人不到而已尽数被留下守营,也算是故布疑阵,免得有明眼之人外衣看出端倪生出事端。 不得不说的是,李寻从前只在幼年的时候骑过家里的那匹倔驴,骑马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这匹马是孙卓的坐骑,名唤橘影乃是草原马种,脚力坚韧强劲,且爆发冲刺极强,而这马浑身上下橘色不带一根杂毛,肌腱强壮有力,目光炯炯更是其中的极品,跑起来犹如橘色的影子,因而得名。 孙卓此人虽然言语上刻薄一些,但是还是比较体恤人的,马背上的马鞍被换成了一副宽大的平鞍,连脚蹬子也做成了一副扩口的圆蹬,以防万一坠马脚被卡住不得挣脱而被拖死。 “你骑我的马!我在一旁看着你。”孙卓说道。 她今日骑得一匹白马,同样是毫无杂色,但是看着却是凶光霍霍,俨然是一副不好驯服的样子。 “银枪白马,环佩兽甲。将军今日风采胜于初见啊!”李寻恭维了一句,俗话说投桃报李吗!她对自己有助,自己也要适当的表达善意。 孙卓嗤笑了一声,哼道:“眼眯嘴翘,面色不正!你这话虚假的紧。” 说罢拍马向前走到军阵之中,大喝道:“虎踞军!全速开拔!” 李寻注意到,当孙卓走到军前的时候,虎踞军突然出现一种从未遇过的神采,似乎看到了昔日旧主一般,瞬间气势高涨。 “那是大将军的大玉龙驹,大将军遇害后被我主颇费周折私底下弄了回来。大将军当年也是一身银甲,身骑白马。”一旁的副将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 李寻看着激扬的军队,感受着喷薄的战意心中感慨万千,最终叹息道:“大将军神采,令人神往啊!恨生身岁晚,不能相见。” “走了!我的橘影虽然是平稳但你还是小心点。”孙卓拨马回身叫道。 “喝啊!”万人策马,但凡男儿都会热血沸腾,哪怕是李寻这个书生也不例外,也随着万千骑士发出呼喝声,策马而奔。 孙卓一直压着马速与李寻平行而走,李寻最初时候倒还有些晃悠,跑了两个时辰后已然身形稳健了许多,橘影通人性,跑得也比较稳,李寻反复调试之下也找到了节奏,骑起来也是没有那么累了。 “”李寻欲言又止,似乎在踌躇该不该说。 “有话就说!”孙卓在一边喝道。 “孙将军,有一事我不知当不当讲。”李寻说道,但是一看那张玉甲面具盯着自己就知道了她再说有屁就放,“将军,战阵之事我乃首次参与,实在有些忐忑,但是希望自己负责跟着直插襄樊城那支。” 嗯?孙卓心里一懵,可是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个请求,之前在军中私议的时候可没要求过,一直是说这支队伍自己带领,而他负责相对简单的决堤一事。 “战事一开,不分金石。可不会因为你是客卿便会刀剑绕行,我也无暇照顾你。”孙卓说道。 李寻摇摇头,笑呵呵道:“将军不必分心,生死有命,我既在你军中便和你军中士卒无差别。” “你且告诉我你要进帝都做什么?你可不像会头脑一热就要冲锋陷阵的莽夫。”孙卓追问道。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之前不说,偏到箭在弦上之时再讲,看来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情。 “我道门素来看重因果缘法,襄樊城了有了果,我要为这个果补上因。”李寻解释了一下,但是含含糊糊,模棱两可让人完全摸不到脉络。 “我若说不行你当如何?”孙卓又问。 “那也无妨,在你军中自然奉你之命,你不让去我便等襄樊光复以后再去就是了。”李寻答道。 那玉甲面具死死盯着他看了半晌,哼了声说道:“可以!但是入城之后,一旦火起立刻出城,不得拖延,而且你做什么都要在我眼皮底下,别耍花样。” “将军你多心了!既然要结盟我自然会拿出些诚意,也请孙将军不要多疑,只要让我进入襄樊城即可,我也片刻不会多呆,只要让我进去就好!”李寻反复强调。 孙卓摇摇头,不再达话,这个少年诡诈的很,似乎有什么手法要施展,但是把他归在自己的视线之下,向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天空阴沉沉的,今年真是一个水汽多发之年,此种时日出行,实在让人不是很舒服,也不知怎地孙卓心中有些异样烦躁,待转头看了眼那名橘影上的少年,看他面无表情,专注骑行,心下更是烦躁愈盛。 喝呀!孙卓一声呼喝,向着前军跑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桃无夭夭 第十六章桃无夭夭 荆门火速杀回了一支骑兵,岗哨认出来那是十日之前出发的一标人马,宋将军亲随骑兵夜莺儿。 这队骑兵接受盘查后一路冲向了宋珏的府衙,若不是现在城内军管,街道上冷清异常,非把这街上闹个鸡飞狗跳不可,饶是如此也有很多百姓都偷偷从窗户往出探望,看看是什么人如此疾行奔驰。 一标人马到了府衙门口,赵大头示意众人稍微歇息一下,有几位骑兵下马后直接就坐在了地上起身不得,这可是四日四夜不停奔跑!而且没有官道尽数是树林野路,马都倒毙了数匹何况是人?这回是真的累的吐血了。 标长赵大头通报之后走入内堂,见到堂内坐着两人,除了宋珏之外还有一位女子,冰肌玉肤如若出水芙蓉,便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将军!李先生已经办完事,差属下回来复命。此乃李寻手书密信。”赵大头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交给了宋珏。 “嗯!辛苦了。”宋珏拿过信封,打开抽出信笺,上边空无一字。 “先生还有什么别的话交代给你传来吗?”宋珏问道。 “没有,就是先生的车碎了,所以留在那做客。”赵大头含糊其辞的说道,只因有些拿捏不准堂上女子的身份所以没把事情说的明白。 宋珏淡淡的哦了一声,随后吩咐他下去休息,赵大头施礼之后才退出堂内。 信笺上虽然没有一个字,但是宋珏还是明白了李寻的意思,计划顺利,一切无需指正更改。 只是刚才那句闪烁不定的马车碎了,到底是什么情况?若是疾驰之下坏了也不过是车辙断裂之类的,碎了定然是人为而成,莫不是上周山上和孙家少将军动手了不成? “宋大哥!”荀颖看他一直发呆不说话,轻声叫了一句。 “啊!哦,不好意思啊颖儿,我走神了。”宋珏知道此刻胡思乱想无益,便收起来信笺。此刻他本是与荀颖商论祭礼之事,襄樊鬼厉冲天,再加上大战在即恐怕又再添杀戾,荀颖也是想问问作战的事情以便安排祭祀地点方式。 这女子倒是颇有坚持,那日花婆婆前来生起事端,传令她速回南疆,但她却颇有主见,不肯离去,除了一些小心思以外,的确也是有着巫教的大仁德之心。 “今日你说的事情暂且先放一放吧,我这有一宗紧急的军务要去吩咐。”宋珏笑道。 荀颖点点头说道:“既然是公事,理当为先,小妹就先不打搅了。” 宋珏起身告辞,向着府外走去。荀颖也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些东西,但是刚走出堂门就看到了玉珠一脸为难的站在门口。 这丫头苦着一张小脸,十分纠结拧巴,似乎有什么大为不妙的事情一般。 “玉珠?你在这做什么?”荀颖疑问道,来之前她是吩咐小丫头在房中研磨朱砂的,却不料没有好好办事又跑了出来。 玉珠低声道:“小,小姐,婆婆又来了。” 荀颖一愣,自然也知道她说的婆婆就是前几天来的花婆婆,低声问道:“在哪?” “在你房中。”玉珠低声回禀,“婆婆进门就一言不发,脸色也没什么变化只说你忙完了让我叫你回去见她,我在这等了盏茶功夫了。” 荀颖眉头一皱,莲步款款急速向着后房走去。 待回到绣房之内,看到老妇人的确是闭目养神于房中,就坐在卧榻一边,似乎是入定了一般不言不语。 “花婆婆!”荀颖低声唤了一句。 老妇人没有动,荀颖玉珠也不敢擅作主张,只得躬身站在一边。 莫约一盏茶的功夫,她才缓缓睁开眼,轻声道:“不错,你离开这些时日修行不曾倦怠,我教小辈之中你虽然修为不能独占鳌头,但资质当真算得出类拔萃的。” 巫教善于修炼神魂,精神极强号称修为至圣境可脱得凡体上入九霄下至黄泉。这老婆婆闭目之间竟然是用高绝功力测试其神魂内息,而且当事人毫无发觉,果真是惊世骇俗。 “婆婆谬赞了,师傅悉心栽培,弟子不过顺势修行而已。”荀颖回禀说道。 老妇人哼了一声,啧啧说道:“丫头,跟那儒家的小子呆久了别的没学,这谦虚恭维倒是先学会了,哼!” 看来老妇人还在生宋珏的气,以至于说话之间也略带刻薄奚落。 荀颖正要解释什么,老妇人摆摆手说道:“你不必说了,老婆子也懒得听,今天过来也不是为了寻衅,而是有几件正事我要问你。” “婆婆请问,弟子知无不言。”荀颖恭敬说道。 老妇人点点头,缓缓道:“我有几件事要问,第一宋珏那位友人你见过没有!第二襄樊气运格局被人饲养拘束,你查过没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事情,宋珏此人身上渐成五彩之色,你理当看出来了,他与你说过因由没有?” 三个问题,都略带尖锐,可以说都是关系天下运势的问题荀颖越听心里越是惊诧,思虑过后慢慢调理了言辞,回禀道:“宋珏之友人我只闻名而未见面,至于婆婆你说道襄樊气运风水被人饲养,恕弟子愚钝,尚且还未发觉,自然也是不知。至于宋珏身上的五彩气,宋珏似乎知道此事,但是应该有颇多忌讳,没有和弟子多说。” 老妇人点点头,没有说话,心里琢磨:宋珏小子的朋友应该是那老东西的弟子没错,天下道门之人修行谨慎,断然不敢自称通读经传,也只有袁崇川和韩重涎二人敢称辨识天下经典。那么饲养气运风水,八成也是那老东西动的手脚,普天之下有这等能耐的也只有他一人而已,就连善于制律定局的法家圣刑也不及他。至于最后,若前两条都成立,那么这师徒二人定然是为宋珏聚气过了,只是这丫头似乎也不知道宋珏是主动请二人聚气,还是也是稀里糊涂的被改了命格。 “好了,我知道了。丫头,你房中研磨这么多朱砂是做什么?”老妇人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意思严厉与责备。 荀颖听罢立即拜倒在地,恭敬道:“弟子知错,自不量力想要祭祀化戾,但是如今襄樊之中再无巫教之人,置之不顾恐怕伤及天和,弟子” 老妇人不耐烦的摆摆手,怒道:“你当我是不存在的吗?什么叫襄樊已经无巫教中人?” “弟子,弟子”荀颖低声道,想说而不敢说。 “哼!你不就是觉得我与宋珏那小子交恶,就会对襄樊之事置若罔闻?”老妇人似乎看透了小丫头的心事。 “弟子不敢!”荀颖低头道,脸色时红时白,似乎被窥破了心事后有些尴尬。 老妇人哼了一声,啐了一口:“小丫头你当我是什么人?我虽与那后生小子有些不对付,但决计不会因私情而不顾天下灾,便当老身是什么人?” 荀颖低着头没敢达话,自己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花婆婆潜修巫道教义,心怀仁爱,自然不会像是寻常村妇那般因些许小事就要弄得老死不相往来。 “这些朱砂我带走了,此事你不要再管了!这边的事我想了想你也可以多呆些时日,若是宋珏那小子一战功成,我会支会人前来一起引渡鬼厉,那时你在旁观瞻,对你修行也有益处。”老妇人吩咐道,随后话锋一转,说道,“另外,你速速与你师傅去信,让她来趟襄樊城,这次恐怕是韩重涎动的手脚,若是身手蛮力,老婆子倒是还能与他拼上一拼,但是若是这些术法上的纠缠,老婆子不如他,还要你师傅前来,这几日我会闭关,准备炼制丹砂牺牲等物,与圣女的联系就由你来。” 荀颖应了一声,老妇人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马上就要出门了,突然回头诡异笑了起来:“丫头啊!你与那宋家的小辈后生甚是交好啊?” 荀颖一下红了脸颊,低声结结巴巴的说道::“还,还好!我与宋大哥,啊不是!是宋世兄乃是父辈结交,所以我” 老妇人呵呵一笑,温言说道:“宋家小子师从儒家,外有忠义人主之气概,内有内有圣贤操守之德行,是内圣外王之道。倒是有些意思,将来恐怕也是当世人杰,老身远远不及。但是其气息刚正,神魂志韧,恐怕是个深情而伤情之人,你若与他纠缠恐非善果。” 荀颖脸色一变,随后惨白。 老妇热又如何能看不明白,叹息一声道:“此乃人间长伦,你好自为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因果百年 第十六章因果百年 穆州叙州两地少数民族众多,最出名的就是蛮族,其实从根本讲根本就没有蛮族这个民族,很大意义上类似一种少数民族的联合,而被中原人统称为蛮族,或者更加轻蔑的称为南蛮子。 在中原人眼里,蛮族是茹毛饮血,民风不化的低劣民族,象征着文化粗略,落后以及凶暴无礼。 其实不是这样,远在战国时期的楚国就曾有王族与南蛮通婚的例子,南蛮中也有一种最早最古老的术士,也就是巫师,虽然中原各地不愿承认,但是天下之人都是知道巫教起源南疆,就连总坛也是设立在了穆州府,只是在这漫长的岁月中中原的巫教早已脱离了南蛮,包括修炼的法门,祭祀问卜的法术等等都是自成体系,甚至连发源地的那些蛮族巫师都不能领悟教内高深巫法,这也是为什么中原人不愿意承认巫教起源蛮族的因由。 穆州府的首府唤作春城,城内有两座府邸最为特殊,一座是安国公宋家府邸,而另一座的名气犹有过之,就是巫教的总坛,光明坛。 光明坛的历史几乎可说的上是和春城同岁,又或者说是虚长几岁,最初寿春就是因为巫教之所在,百姓信众渐渐盘踞,最后成为小镇,随时间演变最终成了穆州府大第一大城。 和北地不同,南地大多崇信巫教,家家常备丹砂牺牲,逢年过节不忘祭祀,可见巫教影响力非同凡响。 光明坛不似寻常官府建筑讲究气势排场,但是因为本身的底蕴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股历史的醇厚感,那墙围不过是普通的砖石,时日长久之下显得有些破损,但是却从未找人前来修葺,但是收拾的很干净,不会让人产生破败荒芜的凄凉感。正殿是楚式建筑,黑瓦红木宝相庄严,正殿之上有一块圣祖皇帝钦赐的牌匾,上书四个大字:巫行国善。这也是对巫教长久历史的一种赞扬以及认可。 正殿之前就是光明坛,祭坛很扑通,唯一让人觉得非比寻常的就是块三丈多高的巨大黑色石头,上边被四根锁链紧紧钉死,分别拴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之上。 这是巫教的祭石,在新年之初会用圣坛生活点燃用来祈福。 此时这块丑陋的巨大黑石前站着一位女子,若是细看的话那女子岁数不过三十不到的样子,但是细细琢磨之下又有四十岁左右的风韵,再看久了又似乎有着久经沉浮的沧桑,让你也不敢轻言她到底是多大岁数了。 整个祭坛只有她一人而已,其他弟子是断然不敢在她思考的时候前来打扰的。 因为,她是巫教的圣女,天下的七绝圣人之一。 她穿着一身素色衣衫,面色清丽,有着一股出尘的气息,她的容貌算不得倾国倾城,但是于世俗眼光来看也算的是个美人。 此刻的她,就静静的站在这块黑石头前方,一言不发,不喜不悲。 她从日出一直站到了晌午,又从晌午一直站到了夜幕降临,始终一动不动,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者说担忧些什么,没人知道。 终于,她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了一小块玉珏,双手合十,掌心之中有轻微的流光溢彩渗了出来,她轻声的对着双手之中的小玉块说着什么,随后轻轻的将它扔在了黑石之上。 轰的一声!那黑石头之上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洁净纯白,似那洁白的云朵不沾染一丝俗尘,圣洁的白光照耀了整个寿春,无数百姓放下手中的事物,虔诚的祈祷了起来。 火光渐渐隐没,被圣火灼烧的黑石之上隐隐留下了一些淡金色的纹路,圣女看着这些纹路,良久不言,直道那些金纹缓缓消散,面前只剩下了那块寻常的看了百多年的巨大黑石头。 圣女转身离开,站在远处的弟子才敢上来说话。 “参见圣女,荆门有书信差传来。”走上来的弟子手里拿着一只极为小巧的竹简,也就是拇指大小,这事巫教传递信息用的鹰隼带回来的。 “圣女冕下。”一位老太太接过信笺转呈了上来。那名弟子则是行礼之后走开了。 圣女结果信笺,打开后默默的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 “冕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情吗?”一边的老太太问道。 “栗姑姑有所不知,这是颖儿那丫头传回来,说是花姑姑去了襄樊。”圣女叹了一声道。 栗姑姑哦了一声,她与花自如乃是教中位份最高的二人,但是还有些许不同,花自如乃是前代圣女的师妹,而自己却是前代圣女的使唤丫头。 圣女摇摇头,苦声道:“二位姑姑自小待我如尊亲一般,疼我爱我,即便我也是百多岁的年纪了,看我亦如初见的小丫头一般。” 那老婆婆低头说道:“冕下太过客气,小姐只有您一名弟子,待如亲女,老身自然也是侍奉如亲主一般。” 圣女无奈的说道:“是啊!我自小被收入教中,这里便是我的家。只是栗姑姑你有所不知,此次前去襄樊,怕是也有我缘故,韩重涎现世了,怕是如此花婆婆才气不过去的襄樊吧。” 老婆婆眉头一皱,没有说话心里却是紧了不少,那是一段陈年秘辛了,很多纠葛大多随着老一辈的人物死绝而渐渐消散,而圣女和韩重涎那一段纠缠不清的情仇怕是也就是她们两个老婆子还知道,再也就是那道教的当事人,以及几位老不死的。 “花长老脾气刚烈,自年轻的时候就是如此,此刻怕是听闻了韩重涎的消息心中气氛难平,要为了姑娘去出一口恶气啊!”老婆婆叹息了一声,她二人相交数百年,知根知底,花自如的脾气在门中也是出了名的不好,再加上她待圣女如亲女一般,如何能放得过那道人? 圣女摇了摇头,苦笑道:“已经是百多年的事情了,世事沉浮,沧海桑田,若是凡尘之中怕是已经化为一捧白骨,我都已经放下了,花姑姑还如此介怀。” 老婆婆笑了出来,摇了摇头:“姑娘啊!这事儿可怪不得长老啊。” 圣女无言,看着栗姑姑的狭促脸色也知道她要说什么。 “当年那事情,搅得满城风雨,四教之人尽数牵连,更让道家和法家几乎翻了脸,还不是你一人惹的祸事?要说其实你二人都没错,但是也都错了”栗姑姑叹息说道,似乎想起了久远的事情,心中流转,一幕一幕在眼前过着。 圣女摇了摇头说道:“万般因由皆有定数缘法,我也早就不再强求了。他为理想的天下负我在先,我也是为了师门负他在后。如今事过百年了,还有什么看不穿的呢?只是信笺上说韩重涎在襄樊拘禁气运,改动天数,让我前去应付。” 栗婆婆脸色一正,有了几分前所未有的严肃,低声道:“韩重涎此人通古博今,遍览四教经典,虽然根底是道教正宗,但是手段术法变化无方,恐怕不好解啊。” 言下之意很明白,栗婆婆不看好圣女能解决这件事。虽然圣女在修行之初就显露出来对行祭问卜的天分,但是要知道道家的韩重涎可是号称辨识天下,天下格局尽在手,就连法家的圣刑也不得不低他一头。 圣女如何不知此事,只是不得不为罢了,苦笑道:“且不说能与不能,但是我还是要去的,拘禁人间气运擅改天下格局,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若是有所纰漏只怕是遗祸无穷,我绝不能袖手旁观。” 老婆婆轻轻摇了摇头,此二人莫不是孽缘不清吗?百多年了,竟然还要纠缠不止? “若是如此,姑娘可先发书上清宫,给道尊手信一封,道宗避世修行,向来不肯主动掺杂天下风云,既然道门之人破例在先,便请道尊下山助阵也是无可厚非。”老婆婆劝道,天下经典尽阅不止韩重涎一人,袁崇川也是之一,某种意义上从立阵破局一说来讲,也只有道尊还能有机会与他一较高下。 圣女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心中犹疑,终究还是说出了心中最大的隐忧:“当年事出,韩重涎虽然犯下滔天大祸,但是他师兄却是依旧坚定不移的站在他一边,拼着与法家一门翻脸也保下了他师弟,可见道尊心中还是向着他师弟的。后来他被道尊带回门中圈禁不得外出,最终就再无消息,只听说自行逃脱山门不知所踪。我一直疑惑不解,上清宫阵法严谨毫无破绽,他又是如何逃出去的?” 老婆婆耷拉着眼皮,没有说话,但是已经明白了圣女在暗喻什么,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是道尊自己把他放走了。也明白了心中的忧虑,若是只是道尊只是念在同门师兄弟之情,不忍而私纵,到还好说,就怕这师弟二人唱了一出最大的双簧,把天下都装了进去。 “不管如何,总要支会道尊一声。”栗婆婆低声道。 圣女叹了口气,缓步走回了正殿。 只是此刻她们不知道,她们还不清楚最担心的二人,就坐在一起。 上清宫,道门二人,师兄道尊袁崇川,师弟韩重涎依旧坐在依仗石桌边上。 道观中的服侍道童也觉得很是奇怪,他每日负责端茶送水,师祖和那个邋遢道人就是坐在桌前一动不动,互相看着,茶水凉了,自己就换一壶来,之后就是等着茶水再次冷去,端茶,换水,如此反复。 “你我这般枯坐半月了,我可是一直在等师兄训示。”邋遢道人发声说道。 对面的老道挑起眼皮哼了一声道:“打得,骂得,闹得,却偏安静不得,你这百多年来也没学会静气啊,我还以为你会再憋着个一个月才说话。” 邋遢道人嗤笑了一声,嘲讽道:“师兄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处?我要那静气修身又有何用?” 老道摇了摇头,伸手拿起了桌前的那杯冷茶,咕咚咚的喝了一盅,很没风范的打了个嗝。 “若是我让你收手,你自然也不会听了,也罢自小你也从不肯听我说话的。”老道抠了下牙缝,把一片茶叶抠了出来,“不过你要记得一件事,我们一同入门拜师学艺,修的虽然是无为天道,做的依旧是世俗凡人,但凡人间之事大多抵不过人情二字,而我对你的人情,你还还是不还?” 邋遢道人皱了皱眉头,没搭茬儿。 “我冒下大险救你性命,不顾祖师组训,破坏与法家百年修好,这桩人情我要你还给我。”老道低声道。 “你要如何?”韩重涎严肃问道。若是借此事让他罢手自然是万万不能,他不忿天下,这天下不是世人想要的天下,所以一人之情自然不能比肩天下之任。他相信师兄也不会说这般要求,因为他心知肚明他的回答。 “简单,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去见一人。”袁崇川呵呵笑道。 “谁?”他心中一突,莫名有些加速。 “巫教圣女冕下,莲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权欲之毒 第十八章权欲之毒 荆门随着夜莺儿带回的消息,开始越发紧张起来,战争的态势也是越发严峻,经过半月的调整,狄戎似乎已经在襄樊城站稳了脚跟,有意识的开始调动骑军反复骚找荆门,荆门守军也是在宋珏的授意之下始终不予还击,只做了防御的姿态。 狄戎也从最开始的小队骑兵骚扰一触即退变作了上百人的骑兵大规模的穿插劫掠,似乎吃准了荆门内守军未曾调整完毕不能出击迎敌,所以渐渐肆无忌惮起来,甚至有部族的骑兵私下远行劫掠乡村,简直肆无忌惮。 “将军,斥候探报,狄戎军队几日躁动异常,我军故意与其遭遇了几次,也是战后急退,示敌以弱,如此下去不几日就会有部族压抑不住,鼓动出战了。”周方站在堂内禀报军务。这一切都是按照宋珏的意思办的,但是他心中也是有些拿捏不准尺度,不知一切是否真的会如其所料。 宋珏点点头,不几日就要决一生死了,要说心情没什么变化自然是不可能的,他栖身南疆,十四岁投军作战,也算得杀敌无算了,用南蛮子的头颅也曾筑起京观。但是要说几十万人的大会战也是第一罢了,想想还真是有些心绪难平,似乎几分忐忑,几分茫然,更多几分的就是期待。 “李先生还未再来通信吗?”宋珏问道。 “尚无!狄戎异动,封锁开始更加严密,恐怕要传回信息就更加困难了。”周方摇了摇头。 唉!若是要有通信的飞鸽信隼就好了!宋珏心中按想,只是飞鸽信隼由专人驯养,而虎踞军叛乱哗变的时候俨然是和朝廷势不两立的架势,鹰隼早就被杀绝了。 “再等!李先生无论如何会再来书信确认的。”宋珏吩咐道,战阵之事,所谋极为细致,不然战局很可能因为一些根本无法预料的细微东西而被改动。 周方抱拳领命,随后出堂而去。 宋珏一人独坐堂内,开始反复推敲此次计划的过程,一想到几十万性命的大战就觉得总有地方还未善了,总要反复思索才能放心。 莫约过了半个多时辰,有仆役走入堂内禀告道:“将军!赫连武求见。” 宋珏挥手示意请进来,那仆役走了出去,不一会堂内进来了一位虬髯大汉,正是军需总管赫连武。 “宋将军,你交代末将准备的沙袋水靠已经准备完毕,另外所追造的弓矢也已经基本备齐,另外还从别宫那儿调来了三十万箭大概明日能到。只是磷石火油还未收集,这东西受朝廷管制,不好找。”赫连武粗人出身,进来之后就直入主题,上述这些东西都是宋珏交给他的任务让他不日收集齐备,虽然苛刻了一些,但是大多数还是收集到了。 宋珏点点头,这个赫连武办事还是很干脆迅速的,而且据说此人武艺不俗,一双大戟威武非常,所以心下十分喜爱,也有交好之意。 “这样好了!我知道离此地不远的地方有座小镇,名叫麻城。那是荆门之前的军备储藏库,那里有我要的火油,此物不常用,但按照朝廷要求每年定量储存,如今起码至少四千桶不止。你带我印鉴前去,尽数索回。”宋珏从怀中掏出一方小印给他,这事朝廷所发的虎印兵符,代表了三军至高权威。 赫连武有些为难道:“将军怕是不行啊!火油乃是朝廷限制的军资,若无上谕擅自领取怕是要出事啊!” “我知道!按我朝祖制,军资存续调取,需要兵部官发文书,并请官员到场点验堪取,只是此时紧急,战端一开何顾得上这些小事?你先去取来,我发信别宫请旨,料想战事紧急,宫中也不会为难。”宋珏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事急从权若是没有这批火油杀伤起来就没有那么强大的效果了。 “你且前去,务必明日将东西带回。”宋珏命令道。 赫连武抱拳领命,转身急急离去了。 如此一来,便是基本条件全部凑齐了,就等着李寻传信一锤定音了。 此时此刻,荆门战事紧急,却还有一处也很繁忙,别宫所在之处聚集了所有从襄樊出逃的朝政要员,其中还有一个机构也跟着撤了出来。 这个机构组织的名字叫做黑犬。光是听着名字也是能知道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组织,要说这个黑犬的由来也是有些特殊的,本是圣祖皇帝所设,本意是大炎田氏的饲养在阴影的看门狗,专司窥伺江湖高手,以免侠客恃力犯禁,如有此类情形便进行追杀。 但是后来渐渐的变了味道,开始监视朝野大臣,在职将领,成为了一个非常令人胆寒的阴鸷机构,黑犬之中不但有嗜血鹰犬还有善于刑罚的酷吏,只要被它盯上的人基本难以善终,这样的机构,到了本朝,在皇帝的肆意纵容下,行事更加激烈,动辄杀人抄家灭族也不是没有,襄樊城曾流传黑犬一出能止孩童啼哭。其阴森可怕,可见一般。 如今黑犬的办事衙所是被安排在了城中过去的一处废弃府园,距离别宫不远。 废弃的房屋被简单收拾了一下,但是残破的屋檐墙围依旧昭示着这个院子曾被荒废良久。 破屋之内站着四个人,尽皆黑衣打扮,其中三人黑巾蒙面,一人却是黑色官袍,上盘血色红蟒。头戴镀银翼善冠,面色惨白,眼瞳兽红,嘴唇纤细妖艳。 这人名叫吕典,是宫中御前护卫指挥使,而阴暗里还有一个称号,黑犬的链首。黑犬是一个情报刺杀机构,很多其中的人物都是不会摆在明面上的,而他也是如此,而他面前这三个人都是手下的执链儿。 “嗯。”吕典淡淡的嗯了一声,带有太监独有阴柔绵长,随后眯着眼问道,“你们花费那么大的精力世间,竟然打听不到宋珏要干嘛是么?” 下首三人头上微微见汗,其中一人上前抱拳回禀道:“大人恕罪!撤离襄樊之时,我等手下的鹰隼折损不少,且宋珏是被调来任主将的,之前尚未多关注,供他驱策的将领也都是他在南疆之时的旧部,我们埋在新军的暗桩尚未得势无法探听太多。且此次作战据说宋珏只安排了心腹几人知道而已,属下等无能为力。” 吕典又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听不出个情绪意思。据说这人少年时候被送入宫中成为太监后来因忠诚勤恳被一位当时御前司的老太监看中收为义子,并且传授了不俗的功夫,只是那门武功十分阴毒,有碍自身阳寿,所以才会刚入中年时候便以面色苍白如雪。 “嗯!你们说的呀,咱家都明白,人心中都有个公理不是?你们的难处咱家明白!”吕典淡淡的点点头,但不知怎么总让人感觉到一股腥味,“不过啊!咱家是理解的,但是圣上可不会思考咱家的难处,一只办不了事的狗,养着何用?各位以为呢?” 三人听罢,形如筛糠,纷纷跪倒在地,之前发言那人跪着往前两步,抱着吕典的大腿急声道:“求大人饶命啊!我等尽心竭力办事,不曾一日贪懒,望大人念在我” 咔吧! 话还没说完,那人的脑袋就被拧断了,头被拧转了个个儿,一张扭曲的脸向着身后二位同僚。 “这么多年了!我还未听过如此愚蠢的话,你们拿的是朝廷官爵饷银,自然是卖命与朝廷。尽忠职守何时成了讨价还价的本钱了?”太监阴仄仄的问了一句。 后方二人哪里还敢分辨,忙不迭时的点头称是。 “平日里受的官位,用时就得勘得重用。”吕典眯着眼说道,“黑犬干得的就是蒙眼夜行的活计,若是都摆在明面上的事情?还用得着你们去查吗?” 二人还敢多说什么?只得点头称是,心中却是叫苦不迭。这宋珏不是寻常家族子弟,以前若是黑犬想除去某些人物,准备些赃物按部就班就料理了,可现在宋珏身系前线成败,万万不敢此时无事生非,而他治军严正军纪分明,一时间人手又透不入,要我等监控于他的言行实在是千难万难啊! “你们如何做那是你们的事情,咱家也不想管,但朝廷要的消息你们若给不了,别怪我不念同僚情谊。”吕典慢悠悠说道。鉴于之前对这位太监的传言以及相处多年的经验,他二人自然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二人抱拳离去,一时间破旧的房屋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而已,他笑着自言自语一会儿,眉目间传来一股变态的温柔,低头看了眼被扭断脖子的尸首,发出一声怪笑。 活着那二人分散之后各自离开。 其中一人在街角暗巷中换了身衣服,俨然是一副家仆打扮,不忘从药铺了买了两幅伤寒药,然后回府。 他回到了现在荀或所居的太尉府,而他也是荀或身边的一名服侍多年的贴身衙役仆从。 他吩咐其他人去把药煎了,自己却走入了后堂中,那是老爷现在御览呈报的地点,近几日因为过于操劳才感染了风寒,并不重,也是吩咐自己买些药调理一下。 那家仆走入门中,轻轻将门带好,荀或也是放下笔看着他。正是当时呈送宋珏密信的那一位衙役仆从。 过了一会儿,家谱摇了摇头。 荀或叹了一声,缓缓道:“果然是如此吗?还未决战,圣上就私下动了警戒之心,看来宋珏于现在始终还是沾染了孙昭大将军的影子啊!” 当真是不得了!谁能想到黑犬中的执链儿竟然被荀或策反,成为碟子中的密探。 “黑犬中利害关系复杂,倾轧激烈,日后你小心行事吧,这几本你传给黑犬去吧。”荀或丢了几本批改好的奏报,“要是他们问起本月呈报为何会少,且无宋珏消息你怎地应答?” 仆人不假思索的答道:“老爷放心!小的知晓,只说本月奏章繁杂,老爷多宿于书房因而不便下手,宋珏此人,只上过寥寥几份密折,阅览之后都被上呈。” 荀或淡淡的嗯了一声,不再言语,有些疲累的靠在了椅子背上。 仆人默默退出了房间,临出门之时听到老爷淡淡的叹息道:“权欲之毒,腐骨摄心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所思 第十九章所思 穆州春城,国公府。 宋清年过六旬,乃是当代的安国公,身下有四子尽皆任命于朝廷。长子宋鉴拜于朝廷中枢官拜吏部侍郎,素有威望。二子宋融于叙州绵竹任都护,三子宋骁少而从文,任朝中长史令,负责年纪编纂。 而最小的儿子宋珏也是他最小的儿子,却是现在最为出众的一个,大炎王朝国难之际,朝无良将兵马困顿,现在竟然是靠着自己的儿子独挑大梁,可谓可叹! 宋清心中钟爱幼子,少年时曾送入齐鲁之地的儒坊理堂去游学,十四岁成学而归,投入军中,竟然成就万人敌,南蛮听闻宋珏之名而胆寒,宋珏的才华更是得到了体现,他性格开阔,多结良友,投效之人众多,更有言称宋珏心智过人,乃是兵家大才,十万大军排兵布阵可精入尉官,驱使自如调度妙不可言! 只可惜他出身微寒,不是正妻之子,也不是侧室出身,而是自己与一位小婢所生,所以按照祖制无法承袭公爵,时常令宋清万分难受无法介怀。 宋清奉命驻守南疆,手掌兵符,手下兵马十一万,虽然名义上依然是穆州军队,但是从根本上很多朝臣认为这和当年的孙昭并无区别。南疆蛮族之祸日久,穆州叙州两地共有屯兵二十六万,而半数几乎都在宋家手里,已然是远超公侯所有私兵之数,也难怪也会引人猜忌。 宋清今日独坐书房,正在看□□家的养生经典,正在这时门外有仆人禀报道:“国公爷!朝廷有书信来到。” 宋清嗯了一声命人把书信带了进来,便退出了下人,准备拆看。 待到拆开一看,竟然是两封信,一封是朝廷的讨贼诏文,下命拓印分发,下边还压着王印。而另一封却是耐人寻味,乃是太尉荀或的手书。 扯开信封一看,书信上写道: 宋兄见信如唔!国公镇守南疆劳苦功高,今去信打扰实在当罪,但有一事心中隐忧而反复,如鲠在喉不明而不安。 国公少子宋珏奉命镇守襄樊,除敌报国,乃天下楷模世所敬仰,少将军英武非凡以上书朝廷请求决一死战。荀或不敢兼私不言,荆门守军新旧个半,一举决战胜负之数不敢擅言。荀或愚钝不知少将军良谋故而寝食难安。特来书信相告,请将军督军备战,以防荆门有失! 另一心腹之事相告,少将军若是承天之气摒除北敌,恐有孙昭之前影缠身,将有祸事加身,荀或不才已在圣驾之前以命作保,奈何揣度朝局未必尽如所料,若是狄戎尽退,请加危难于穆州,则内外呼应,少将军无忧!如此而不寒天下公心。 荀或顿首拜上! 宋清微微皱眉,没有说话。心中的意思十分明确,他吃不准朝廷的心思,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备军待战,若儿子输了就准备挥师北上勤王。若是战胜了恐怕是荀或感觉出了圣上对宋珏的戒备,担心有谋害的意思,心中不忍,故而让自己造势相胁。 唉!宋清一声叹气,朝政之浑浊竟然是如此了吗?看来孙昭的阴影是皇帝的心病,这几年这个皇帝开始致力于削弱诸位王公的兵权,始终是因为孙昭大将军的那一抹挥之不去的阴影。他害怕军队对朝廷失去忠心,害怕出现一个听调不听宣的国中之国。 而安国公宋家怕也是步上了权臣的后路,前几年朝廷派遣了一名武将任职穆州兵马节度使,要知道自先帝起这穆州就是宋家节制兵权的,此时毫不避讳的塞进一根刺儿来,不就是摆明了不相信宋家了吗? 可饶是如此,国公府还是安然接受了,而后这几年又以重用的名义招走了自己的长子和三子于朝廷任职,二子虽然于叙州虽是兵马官员,却是受了朝廷多方节制。 而幼子宋珏,此刻还在为朝廷卖命,却已经被暗自盯上了,恐怕也是防着一手的意思吧! 他拉开抽屉,里边还有一封密报,这是义子周方给自己的密信,里边的内容很简单就是短短的一句话: 少将军决议弃车保帅,以数万大军为饵,诱敌决战行水攻之计。 信封背面画了一副简略的决堤计划图。 宋清没有说话,此法若是功成,怕是百姓要死伤不计其数,到时民怨沸腾,这等恶名朝廷如何肯买单?怕是最后要降到宋珏头上。 想到这儿正苦笑的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打开了朝廷的讨贼信诏,仔细看了一眼后,大喜过望,急急命人拓印千份,穆州各地接到要尽数贴满。 吩咐此事之后,宋清心里有了个疑问,作战之前就把后事的某些事实坐实了,看来儿子门下有高人指点,只是不知道是谁。 随后又找来管家,低声吩咐了几句,才觉得事情做的心安了。 而今日更是有一件令人关注的事情发生了,驻守圣火坛将近百年不曾外出的巫教圣女离开了春城总坛,向着北方去了。 要知道圣女乃是巫教精神领袖,也是整个穆州的守护者她离开的消息不胫而走,穆州百姓自发上街迎送车架,沿途几乎尽数匍匐在地,可见圣女在穆州的威望之高不下于帝王,甚至说句诛心的话,恐怕皇帝亲临也不过如此,恐怕还要输上一线。 宋清于圣女出城之时自然也要到场相送,圣女不曾露面只在车架之中向着宋清吩咐了几句穆州事宜,基本也都是官面上的话,又与一众信徒话别,才出了寿春。 而此时,荆门也进入了备战的最后阶段。 因为今日,有一队快马来到了荆门之中,其中一人手执一柄孙氏战刀求见荆门主将宋珏将军。 引入府内后,传话之人一共是三人,分为三封信,每封信里又藏有两张信笺。 宋珏自信分辨了一下,从其中找出了三张,其他三张丢掉了。又按照留下的印记排序,按着之前商量好的秘文格式解读,最终得到了准确的计划时间。 二十四日卯时起火造饭,辰时出兵交战,力战到巳时引军败撤于宜城镇,待看后方火起退到城墙之上,巳时一过,洪水必到!预先所期望的火油水靠尽数准备好,水过其半,便可挥军北上掩杀。我等与送将军会师于襄樊。 宋珏记下了这些计划,让人取来火烛,将信件付之一炬,又吩咐下属将领前来议事。 以周方为首的几名将领来到厅上,宋珏说道:“今日先生书信已经回传,战期定于本月二十四日,诸将听令!” “末将在!”诸将抱拳应命。 “敕令!本月二十四日大军卯时起火做饭,辰时点兵出击,与敌会猎于宜城!命各军整备军械,整顿士气!” “是!”诸将齐声应道。 “接下来是具体方略,敕令,周方带领本部三万骑兵为左军,埋伏于宜城后场,待狄戎所部一半冲出方可接敌。”宋珏命令道。 周方抱拳领命。 “敕令!赫连武带领全部新军,于正面布阵接敌,我在与你分六千南疆老卒,混编实用,若是狄戎骑军不过五万,绝不准后退一步!”宋珏冷声命令道。 赫连武一愣,随后抱拳领命。 “敕令!徐杉率本部二万骑军等候周方之后,待到狄戎十入七八,从斜刺冲入,但只需杀伤,不得冲击对方帅营!” “是!”徐杉领命。 “敕令!”一道道的军令往下发送,一共大小事项军令不下百条,细致到了一些各大将领的下属,可谓精细极致,让人叹为观止!赫连武和一些首次投效宋珏的将领尽数十分意外,光冲他军队配置如数家珍的这份本事,也当得名将二字。 “最重要的一条!”宋珏冷眼扫视诸将一眼,“无论交手到何种情况,以我大营的烟火为信!一旦看到火光火速后撤,不论死伤得失,万万不可恋战!如有违令,定杀不赦!” 诸将心中一哆嗦,最后一句可谓是杀气腾腾。众将多有作战经验,自然知道战事正酣的时候一方突然后撤,仓促之下被敌人掩杀要吃大亏,相信宋珏将军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还是下了这个命令,看来是藏了什么大杀手锏。 只是除了最心腹的几员战将外还尚且无人知晓其中关节变化。 待得一众将领退出,堂内只剩下了一人,缓缓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宋大哥!”一声轻语从身后传来,原来是荀颖看前厅议事完毕,便过来找宋珏,却看到了宋珏一脸踌躇阴暗,也听到那一声叹息。 宋珏瞄了她一眼,不知怎么,往日看着这张脸会隐隐有些欢喜,但是今日却让人有些想要躲闪。可能是巫教修炼神魂注重善缘,而自己却在背道而驰营造杀孽,做着那些令荀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吧。 “宋大哥,你说的话我听到了。”荀颖又轻声说了一句,看他脸色阴郁,低声道,“战争和军队本就是最矛盾的,以死扶生,以战求和,不是吗?” 宋珏强笑了一下,甩去沉重思绪答道:“颖儿说的不错,倒是我优柔寡断了。” 但愿此役过后你还能说出这些话来!宋珏心中暗暗叹息道。 这时候他突然有些阴差阳错的想起了道家一些关于命论的描述,最后突然冒出了一个自己以前不曾有过的念头:躲不开的就是命!躲不开的事情如果不是好事,那就不是好命! 这念头一出,自己也吓了一跳,自己向来不太信什么命数的,却禁不住这么想,莫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修行疏浅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大战将起 第二十章大战将起 四月二十四,天色依然不见晴空,却也不见了前几日稀稀拉拉的雨水,总体来说显出了几分压抑和阴暗。 天色微茫时候,荆门大军的后军开始起火造饭,今日是不限制早饭的,量不限制,全数管够,不够的可以继续吃,一直吃到自己饱了为止。 战士们一言不发,少有交流,默默的吃着自己手中的馒头和腊肉,今早还有肉汤,一样都是管够。 昨夜军需各处已经将甲胄刀剑弓矢配备齐全,一夜枕戈达旦,战士们也猜到了答案,大战就在今日,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就看今日一战了。南疆的老卒还好一些,久经战阵都是见过血的人,而后被别地调来的军队则相对有些紧张,而最为紧张的就是收编建成不到两个月的新军,这些人从未见过军阵,状态可想而知。 “此时此刻!现在!”一声断喝响彻军营,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放下手中的馒头肉汤,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之间那城头之上站着一位年轻将领,容貌虽然看不清,但身穿赤羽朱皇甲,手执纯均名剑,身后一杆大旗,上书一个宋字。 “我知道!你们心中疑惑,彷徨,害怕!”宋珏大声喊道,“我想说的是!我也怕!怕什么呢?怕死!都是爹生娘养,谁不怕?但是世事无情,无论如何该做的也跑不了,所以我要说的就是,既然害怕没用就是玩命杀敌!战阵之事,死生之别,越怕,你就越跑不了!” 宋珏提气大喝,全军寂静无声。 “你们中,有人是我的老部下,也有人是第一次在我帐下听命,不过这都不重要!此次争斗关系到神州沉浮!我许下承诺,凡是活着回来的!一律大钱两吊!杀敌卓著者,一律官升一级!打完这一仗,你们只要能回来,人人有钱拿,人人有官做!所以,你们既然到了这一步,要么窝囊的死去!要么跟我轰轰烈烈的活!” 轰轰烈烈的活!轰轰烈烈的活! 儒家浩然,内气醇厚,在这城中喊话,回声不绝让人壮怀激烈! “来人!上酒!”宋珏一挥手,从他身下城角窜出一队人,四人一组,每一组用杠担着一只大桶。 “这是我从四面八方搜来的酒!”宋珏自己倒了一碗,向着城下士兵比了比,喝到:“喝了这碗酒,鬼门关兄弟们也敢走一走!喝!” 莫约一炷香的功夫,人人手中都拿着一碗酒,尽皆都是一口饮尽。 啪!宋珏很恨将酒碗摔在了地上,大喝道:“击破狄戎,光复神州!进者重赏!退者斩杀!击鼓!” 啪!啪!啪啪!络绎不绝的摔碗之声传来,大军杀气腾腾,齐声呼喝道:“击破狄戎,光复神州!” 咚咚咚!战鼓响彻城内。 “出击!”宋珏高举纯钧剑,荆门大门洞开,骑军上马,步兵操刀,向城外走去。 待到大军尽出,宋珏也是走到城下,翻身上马正要催马前行,突听身后有人叫他。 “宋大哥!”一声轻唤。 宋珏调转马头,看到了荀颖在小丫头玉珠的陪伴下站在不远处,脸色三分焦急,三分忧虑,三分关心,还有一分欲语还休。 “”宋珏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宋大哥!小心啊!”荀颖轻声道。 宋珏点点头,亦是轻声道:“等我回来!” 荀颖坚定的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似乎一切的一切在这简单的两句话都明白了,不需要文词华美,不需要海誓山盟,很多的一切,都随着这两句话被挑明了。 多少痴儿女,深恋无怨尤。 “驾!”宋珏猛地打马前行,追随大军而去。 襄樊城和荆门相距两百里,而宜城在两地之中,大概一百里左右,大军势如洪流威不可挡,沿途遭遇了数队骑兵少月百人,多的近千,尽数一口气吞掉,只留得几人逃脱。 狄戎斥候也早就看到了大军的动向,没过多久消息就传到了襄樊王帐之内,王帐之内聚集了众多部落首领,为首一人乃是大单于呼赫耶,只见此人身高九尺,面如青砖,胡须茂密还打结成了小辫子,最引人瞩目的此人于额头之上到嘴唇上侧有一条数寸长的刀疤,让人乍看之下就觉得是嗜血凶悍的野兽。 大单于斥退了来报的斥候,对四下人说道:“这炎人打的什么主意?不好好守着城池却跑出来与我等决战?” 帐下一人抚胸出列答道:“大单于!炎人猖狂,不知死活,属下愿领军先锋与他们决一死战!” 此话一出,又出列了数人,此次南下收获颇丰,功劳越大的部落分的财宝就越多,在她们眼里现在的大炎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平日里窝在城池里还不好弄,好不容易今日跑了出来,便等于金银遍地啊! “嗯!斥候回禀说荆门守军倾巢出动似乎决议与我们拼个死活。”呼赫耶哼了一声,“据传紧跟守军不过二十万人,相当一部分还是新军步兵,他们是吃了豹子胆了吗?” 方才请战之人再次发言道:“大单于!我听闻大炎的头领乃是一员二十多岁的小将!料想是那人年轻气盛,不知深浅,才敢做出这等策略吧!” 呼赫叶缓缓点头,哈哈大笑道:“果然自孙昭之后,大炎就是强弩之末了!好!巴图鲁,我就命你为先锋,帅本部三万铁骑迎战,我率领大军随后,一口气吃掉这股守军,然后直取荆门!让大炎记住我狄戎的威力!” 呼赫耶刚说完,只见帐内又站出了一人,此人年纪轻轻也就是二十不到的年纪,急声道:“大单于!萨姆尔汗有话说!” 大单于一愣,这是一只小部族的首领名叫萨姆尔汗赤塔。乃是东部大部族赤塔部落的一支,赤塔也曾是和狄戎争霸西北草原的大部落,后来不敌落败,但这一部却选择了提前投效才免了部族尽数被灭,但是这部族却小的可怜,人口不足五千人,骑兵勉强凑出了八百人。 呼赫叶也是淡淡嗯了一声,他对这个小首领有些印象,听闻此人不善争斗,精于算计帮助赤塔部落壮大,但后来在争位的过程中输给了几位哥哥而被贬疏远到了边远地区成了小部族的首领。最后在狄戎于赤塔争斗中,最后精准站队,投效了狄戎部族,可谓有些眼光的。 “说!”呼赫耶淡淡吩咐道。 “大炎军队尽数出动,就像要我等决一死战!我觉得有问题,不说荆门之中新军很多,战力高低不齐,且说兵力对比也是比不上我们,此刻倾巢出动岂不是找死吗?套用大炎谚语,这不是以卵击石的举动吗?”萨姆尔汗说道,此言细致分析讲出了他对此事的疑惑。 “哼!”巴图鲁在一边哼了一声,“大炎王朝庸人那么多,你怎么知道对面不是像姓田的那样的蠢货!”巴图鲁说的乃是大炎皇帝派去接掌北军皇族田阔,也是一手造成这般处境的将领。 “巴图鲁大人!田阔中计是因为我们用特有量的兵力作为吸引,反复引诱才让他出战的,而如今情况大有不同,明知道我门有几十万军队在此他还要打,除非他疯了!”萨姆尔汗抚胸转向大单于,恳切说道,“大单于!他们再用我们的计策对付我们!不可全力决战啊!” 巴图鲁暴怒的哼了一声:“胆小的赤塔余部!懦弱的胆子让你们都不敢睁眼!他们若是引诱需要伏兵,足以吞掉我们的伏兵,可如今他们倾巢出动了,斥候也说身后空城再无军队痕迹,你告诉我他们拿什么伏击我们!” “这”萨姆尔汗额头见汗,这事也是他完全想不通的事情,他是不愿相信对面是诚心找死,但是又猜不出什么后手,一时间也是为难。 “好了!不要吵了!”呼赫耶大喝一声,帐内一片宁静无人再敢发声,“若要击溃我们至少要我们两倍兵马,此战即便有诈,也奈何不得我们,只管出战!” “大单于!”萨姆尔汗着急叫道,但是看到了呼赫叶正在冷冷盯着自己,便是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赤塔留下守营!”呼赫耶冷冷命令道。 下完命令,各大部落的首领相继离去,在经过萨姆尔汗身边的时候多少都有些轻蔑的颜色,大漠草原本就是强者为尊,赤塔余部本来就是小部落受人轻视,加之刚才那一番似乎是畏战的宣言,似乎更让他被人看不起了。 “一帮只知道挥舞弯刀的蠢货!”萨姆尔汗心中骂道,“此战若是失手你们还有什么脸面在帐中大呼小叫!” 巴图鲁迅速回了本族的驻扎地,火速点兵,操刀上马生怕自己失去了头功。斥候的探报一封一封到来,显示对方已经快要接近宜城了。 “勇士们!大炎的狗崽子们从壳里出来了!你们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累累的战功,累累的金银!人人都拿到封赏的牛羊!你们的弯刀,饥渴了吗!”巴图鲁冲着身前的骑兵大声呼道。 “唔吼!唔吼!”骑军瞬间躁动起来,人人在马背上挥舞起来了弯刀,嗜血的神情让人不寒而栗。 “杀光他们!”巴图鲁大喝一声,“让他们见识昆真部落的威力!” 三万骑军疯狂出城而去直直奔向了宜城! 而此刻,在樊城后方的几十里的林地阴影里,一群骑兵却是已经磨刀霍霍。林地里七扭八歪的躺着近千狄戎尸首。 为首一人,银枪之上挑着一人,这一枪朔在他肩头,并未扎在心窝,白马上的武将似乎在炫耀自己的夸张的臂力,单手持枪将那狄戎人提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小队骑兵跑到了白马兽甲手执银枪的将军身前,禀报道:“将军!这一队千人骑兵尽数吃掉无人脱逃,我军战死三人,伤了十七人。” 马上将领点点头,手上的枪也是上下动了动,挂在抢上的人惨叫几声犹如杀猪。 “别叫啦!千夫长!”马上人可不就是虎踞军少将军孙卓吗? 挂在枪头上的人吃痛难忍,哪里止得住?惨叫不止让人心烦。 孙卓一甩枪,那人被摔在地上,血淋淋的枪尖点在了那人咽喉之上:“蠢货!狄戎就算再过多少年也不过是蛮子一群,瞻前不顾后。” “炎人!我,我们早晚要杀光你们!”那千夫用别别扭扭的大炎话说道,狄戎天性凶残,哪怕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也是凶狠异常完全没有服软的意思。 孙卓嗤笑了一声,淡淡道:“哦!这话我听了也不知道多少次了!”话刚落下猛地一枪又戳了过去,从刚才血洞中再次贯穿了,又一次将他提了起来,这回那狄戎人比她坐在马上还要高出三尺。 不顾那千夫的惨叫,质问道:“看见老子身后的旗子了吗?” 那千夫用尽全力,扫了一眼,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再也不剑刚才的凶悍,低低呻吟道:“你们是虎,虎踞” 孙卓正要答话,边上一人拍马上前,此人年纪轻轻似乎也就是十三四的年纪,脸色有点苍白,不耐烦道:“好了!别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给我直接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交兵 第二十一章交兵 巴图鲁挥军出城纵马直逼宜城镇,狄戎部族的人少年骑羊赶兔鼠,成年纵马追狼狐,马上功夫从起跑线上就赢了大炎人一筹,全力奔行之下这不到百多里的路已经快跑到头,而远处已经见到了炎军旌旗飞舞。 宋珏站在后军高地之上远远望去,只见狄戎兵马丝毫不减速,犹如一群饿狼直直向着大军杀来,尘嚣四起烟尘滚滚。 “狄戎这一路打的太过顺风顺水了,区区三万人马竟然毫无避讳直接冲击数倍于己的本阵!”宋珏冷笑一声,向周遭棋牌传令官吩咐道,“前沿列阵接敌!放过前部兵马待中军杀入扎紧口袋,狠狠的杀!” 棋牌馆纵马下坡,传令而去。 狄戎兵马越来越近,冲刺之中杀声渐起,弯刀挥舞凶相毕露! 大炎中军乃是赫连武所率的步七万余人的兵阵,听得宋珏命令后点头接令。冲着阵前的兄弟们大喝道:“稳住!弓箭手准备!强弩手待机!准备转型拒马阵!” 一声令下,后队弓箭手弓拉满弧只待一声军令便是万箭齐发! “两五十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弓箭手,放!”赫连武眼观前沿,带看到对方骑兵已经杀入射程,一声断喝,只见万箭齐发,箭矢犹如蝗群遮天蔽日向着敌军飞去。 狄戎无数战马骑士中箭而倒下,后军却完全不见停滞,见了血的狄戎凶兵反而更加凶残,踩着己方的尸体疯狂冲锋! “强弩手!”赫连武喝到,旗官挥舞战旗,弓箭手后退,换上了一批强弩手,强弩手用的乃是军中制作极为糜费的连环弩,一次扳动机弦可连射三支箭,虽然射程近了不少但是胜在射速。 敌军冲到百步之内,箭雨仓皇不断几轮杀伤敌军死伤超过两千余人。 “撤!枪兵摆阵!”赫连武有一次颁布军令,这短短冲刺的时间,赫连武连换三次,军队却是井然有序毫无滞涩,完全看不出是组建不久的新军,赫连武心中也是感叹宋将军还真是有些本事,竟然短短世间将他们□□成这个样子。 □□手全数后退,枪兵往前立盾插矛,阵前仿佛就是带着一排排尖刺的铁墙。 “全速冲锋!冲开他们!”巴图鲁挥舞战刀,向着族人大喝道。 轰!骑兵与步阵狠狠的冲击在了一起,人仰马翻,血肉横飞!新军有了短暂的失神,瞬间有些慌乱! “不要乱!按训练的来!”宋珏聪明就在于他将南疆的几千老兵混入了新军中帮助稳定军心。 经过这些老兵的呼喊,新军马上照样学样几人一组组成矛刺盾丘,这是军队步对骑时候最常用的方法。 有意无意的一番厮杀之后军阵中间部位似乎被撕开了一只口子! “哈哈!炎人不行啦!给我冲进去!杀光他们!”巴图鲁看到军阵出现口子,兴奋异常,只要战马冲入布阵之中,步兵对于骑兵就是待宰羔羊,几个冲锋就会让他们阵型大乱! 狄戎骑兵在缺口疯狂冲击狠狠的杀入了军队中心。 “一多半了!”赫连武眯着眼看到,心里莫莫算价着,看到时机成熟,大喝道,“收紧后腰!” 令旗飘摇。布军的盾丘瞬间散开,藏在布阵中的杀器显露了出来! 战车!战车两轮子之间按着刺刃,专砍马腿!十几辆同时启动,于狄戎军两侧直直插入,狄戎军猝不及防之下吃了大亏,直接被截断化为两截,步兵紧随其后,瞬间再次筑起了盾丘甲阵! “啊!狡猾的炎狗!竟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巴图鲁怒吼一声,翻身就要回头,奈何身前的步兵如潮水般涌来,而后边的骑兵一时刹不住战马一时间争相踩踏好不混乱! “哼!狄戎人战力精悍令人佩服,不过没有章法的争斗就只不过算得上一群畜生!”宋珏冷笑一声,随后又苦笑一声,“就算是畜生,几万只也一时半会杀不完。” “敕令!围住前部,力求击杀!后部骑军拼尽全力也要挡在阵外!”宋珏命令道。 传令官火速下坡而去向着前阵冲了过去。 巴图鲁怒火中烧!自己一时不察竟然着了道,这群炎军到底是谁在指挥?作战很有章法,并不慌乱。 口袋越扎越紧,杀入阵中的一万余骑兵不断被□□下马,更可恨的是这军阵中暗藏□□手,专门盯着战力骁勇的草原勇士伺机射杀! “不要慌!”巴图鲁怒喝一声,“随我往回冲杀!不要停!” 骑军已经被杀得十去三四,狄戎人也终于反应过来,这本来就是专门准备给他们的阵法,阵中士兵都用的□□和钩镰枪,是不是还出有绊索,无一人用刀,显然是为了对付骑军专门准备的。 绝境之下,狄戎骑兵也是发了狠,不计死活狠狠向着阵外杀了过去,企图两处骑军再次合二为一。 “哼!太过狂妄是要付出代价的!”赫连武轻蔑一笑,他区区三万人就来直冲大阵真是把大炎军队当成烂柿子了,想怎么捏就怎能么捏了吗? 几番冲杀,巴图鲁带着不倒两千人冲了出去,与残部汇合后向后撤去,这一阵战事虽然对大炎有利,但是死伤依然很惨烈,步军起码阵亡七八千人不止,狄戎凶狠可见一斑! 中军高丘之上,宋珏眯着眼看着前方军阵,又看了看时间,心里盘算着狄戎大部队怕是要来了! 这三万骑兵虽然算是铩羽而归且死伤过大半,但却是吃了轻慢大意的亏,但是对整体来说未必是什么伤筋动骨的损伤。 远远相望,已经可以看到了黑漆漆的一条黑线缓缓向着己方推了过来。 正题来了!狄戎大军尽出,这次出击恐怕就不是几万部队的冲击了,怕是攻击会犹如潮水般! “敕令!布阵分批次接敌!节节抗击不可积压硬挡!”宋珏吩咐道。 “敕令!左军向后挪动半里!待中军接触敌骑于斜后策应!” “敕令!战车后撤,不得提前切入,且待一部不敌才可突击相助!” “敕令!后军向前移动,死一人,补一人!步兵阵不得指令不得后撤缓压!” “敕令!” 一条条的军令传出,上到大部诸将,细到埋伏的后手尉官,宋珏连下军令数十条,传令官马不停蹄反复于阵中穿梭传令。 是非成败,就要看这一阵了!所谓兵者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对面前三板斧自然是最凶狠的,第一次吃了闷亏,收起了轻视之心的狄戎会更加难以对付。 这次宋珏下了坚守战阵的命令,死一人补一人更是决绝到了极点,他拿定主意要用成千上万的尸体让对方相信今日就是决战,引诱对方将全军压上! “嘟!呜!嘟!呜!” 狄戎吹响了兽骨号!号角沉闷悠长,这是狄戎大军出动的的特点! “将军,狄戎中军动了!共计四部十二万人!”前沿哨兵奔马回禀,之后迅速返回本阵。 “狄戎骑军向前推进!已经不足五里!” “狄戎骑军不足三里!” 一道道探报传来,山雨欲来,大炎本阵也是肃杀气氛更浓,经历了一场厮杀的新军步阵,反而没有了焦躁,见过血以后果然都是沉默老实了许多! “狄戎开始跑马!”前哨再次传报。 狄戎凡是大军行动之时都是有跑马的习惯,就是阵前数位骑士反复奔跑,将血腥之物挂在马上拖拉激发杀性! 开始了!宋珏瞳孔急剧收缩,远远见到狄戎的大军开始往前奔跑,从最初的不急不缓到后来的势若雷霆万钧,真正的厮杀开始了。他的纯钧剑插在地上,始终未被拔起,就算在战事如此胶着的时候他也会偶尔想那把剑望上一眼。 赫连武于一线布阵接敌,看到如潮水般的骑军冲了上来,心中竟然冉冉升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与渴望。 “不要节约弓矢!给老子全射出去!”赫连武大喝道。阵上的弓箭手弓拉满弧,箭如雨下,奈何狄戎冲锋人数十余万,乃是军团性的冲锋,而且此次又长了记性,头排之人多带盾牌,所以箭雨之下所有不俗伤亡,但是对于人潮来说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轰的一声!一个照面,布阵锋线就活活往里推进了四五丈远,布阵的一线更是被冲了七零八落,士兵虽然极力想要稳住身形重拾战阵,奈何狄戎骑兵如潮涌来,一时间根本稳不住阵脚。 “第二队补上!”赫连武怒吼一声,于侧翼策应的步兵队见令旗摇摆只得硬着头皮往上顶了,只是这十万人大战之中三千人的战队实在是顶不上太大的用处只是短暂拖延了不倒一炷香的功夫,前线就又有被撕开的趋势! “第三队!给我补上!”赫连武怒吼道,这种添油战术就是在拿人命堆,也不知宋将军这般战术倒是个什么目的。 中军山丘上,宋珏冷冷看着战局,向一边的参将问道:“多少了?” 边上的参将抱拳道:“将军!已经补上四队了!步兵阵,怕是要扛不住了!”参将有些不忍,本阵的步兵不过七八万,还有三万被以三千人为批次编为十队,安排于后阵策应。这样打下去,最后怕是鸡犬不留了! 宋珏心中叹了口气,却没有答话。这次步兵怕是多半要交代在这了!这也是他的打算,要让狄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部队被蚕食,看着自己一点点把牌打出去,就是要营造自己手中底牌渐渐打干净的感觉,诱使对方全军压上,一口吞掉自己。 前阵交锋已经半个多时辰了,布阵算上本阵和补充兵员前前后后投入已经将近十万人了,死伤快到了四万人,当真算得上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了。 “赫连将军!阵前一部已经打光了!”一名传令官火速冲了上来,他浑身是血肩头还插着一只雕翎长箭。 “命令第九第十小队补上!本阵卫队准备!稍后随我冲上!”赫连武命令道。 与此相对,狄戎大营中。 王帐内。 “大单于!一线攻击不利!让我们上吧!”各位首领争先恐后的向着呼赫耶请战。战事看的明明白白,大炎这次真的是孤注一掷了,用步兵对战骑兵,虽然提前准备了拒马的器械但是面对十余万大军依旧是没有胜算,可就算如此,对面主将竟然死战不退不断增兵,按照目前场面上来看,对面的步卒已经全部压上了! “大单于!步兵死绝,光是骑兵守不住荆门了!大炎绝对是要决战的意思,不然难道还能让十万步兵送死吗?”帐下的各部头领看到大单于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再次发生催促。 一线骑兵阵亡已经三万多了,虽然层层挤压步兵空间,但还未彻底攻破。而骑兵的讲究一股冲劲儿,一波冲杀后被布阵拖住陷入对峙,相比也未能讨好。 “嗯!没错,令哈林,古尔汗,雅克林卜,苏克沙哈各率所部于左右两翼杀过去!看到对面山丘的帅旗了吗?”呼赫叶指着远远的大炎中军后营,也就是宋珏所在的山坡。 这里有三人乃是自己部族的亲信,一人是亲族部落的人,可谓是他的嫡系了,在他看来这十万亲族骑军一旦压上定然能大破炎军,到时候首功也自然是自己部落的,得到的战利品自然而然的也是自己拿大部分,不必担心别人说自己偏私。 “谁能折下帅气!赏赐黄金十斤,宝马五十,牛羊千头!”呼赫耶喝到,这话一出更是让人战意激增,四人急急下台点兵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血与光 第二十二章 血与光 狄戎骑军几乎算得上倾巢而出,于王帐之侧不过是四万亲卫步兵而已,王帐内包括呼赫耶也认为这一阵疾奔就能分出胜负了。他甚至开始盘算如果一口气吞掉了荆门守军下一步该当如何。 襄樊城,后城。 距离相反北门四五里的一处树林里,一群骑士沉默的驻扎在此,等待主将的出击命令。而他们的将军,也就是虎踞军的孙卓,正在做着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虐俘。 那是一名敌军的千户,被她的□□直接戳透了肩膀吊在半空中,那千户不知道已经死去活来几次了,上上下下戳来戳去,满身泥土就像是那一个破烂的娃娃一样。 “够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么折磨人有些过了吧!”身边一位小青年皱眉说道,正是宋珏的策士李寻,他们已经成功迂回到了襄樊后方,而且不费吹灰之力就吃掉了一支千人的步兵队。 孙卓脸带玉甲看不出个表情,却恶意的将挂着的人向着李寻的方向递了过去,笑呵呵说道:“你这么软的心眼,还打个屁的仗?” “阵上杀敌是责任,但杀人不是乐趣!”李寻冷冷道。 “狗屁的道理,老子懒得与你分解。”孙卓冷笑一声,阴仄仄道,“虎踞军的弟兄落在狄戎人手里,向来都是断肢枭首,老子也向来主张以牙还牙,你有什么意见?” 俗话说民族矛盾基本上难以调解,李寻也是懒得在一个道德观的问题上做意气之争,只是转头向着挂在枪头上的千户问道:“还不说吗?草料粮食堆在城中何处?” 那千户倒是硬气,自知道捉住他的是虎踞军,便知道自己活不成,只是咬着牙关不言语。 正在此时一名骑兵从后赶来,在李寻身边停住说道:“先生!他们有人招了!说是东街的向阳会馆被清了出来。” 挂在矛头上的千户听了这话,愤怒叫喊道:“叛徒!草原的耻辱!是谁!” 李寻眼眯了起来,嘴角露出了一个冷笑:“原来如此,试了几次终于知道了!在襄樊东街向阳会馆!” 孙卓也是冷哼一声一下把千户摔在了地上,这一次没有再去戳那个血洞,而是直接刺穿了他的咽喉。 “你倒是诡诈的很啊!把那几个百户也全宰了!”孙卓向后吩咐一声,不一会儿后方就传来了几声惨叫。这事李寻出的计策,生擒几位带头人后分开行刑,在剧痛之下人的意志最为薄弱,此时派人诈供,说出几个最有可能是储藏粮饷军备的地方,看受刑人的反应便能知晓答案。 果然,最终运气也是不错,试了四处,就在这得到了答案。 “诡诈也没你凶残,虐杀太过份了,有失人伦。”李寻皱着眉头冷冷道。起码看不惯她的手法,是真的。 孙卓嗤笑了一声,略带调戏的问道:“虐?你睁大眼睛看好了,他上下就两个洞,用不用我拉来那几个百夫长你看看?就知道老子手段有多柔美了!” 李寻皱眉不语,他不喜欢在杀人的事情上说长说短,可能只是因为他年纪还不大,对这个世界始终抱有一分隐晦而美好的憧憬,所以看不惯这些,又或者只是他近距离见到了世界上最残酷的事,剥夺生命,所以本能在抵触。 “位置已经确认了!前方交战少说半个多时辰了,何时动手?”孙卓问道。 “等!”李寻只是吐出来一个字。他也在等,在等荆门守军死伤近半,等待呼赫耶忍不住将所有棋子调离襄樊。 “让一部分弟兄换上狄戎的衣衫!待令而动。”孙卓向后传令,一众人马悉悉索索的开始下马换衣服,不一会就除了一批标志的狄戎步军。 又过了两盏茶的功夫,远远见到襄樊城上王旗晃动,狄戎布军开始调动。 “差不多了!看来前线应该溃败的差不多了,带人摸过去,事成之后城上红旗为号!记住要快,看时辰,所借的五十万大军可快来了!”李寻向着身后的参将吩咐了一句。身后套了狄戎衣衫的一众兵士点头称是,按照狄戎的列队向着襄樊北门大摇大摆的走去。 宜城下荆门军。 狄戎骑军第二波压上的时候,步兵阵几乎支离破碎,在这如钢铁洪流般的骑军冲击下,左翼瞬间被冲开了一个大缺口,宋珏果断使用了压在手中的最后的战车队,战车在对付骑兵的时候的确颇有奇效,但是要看是否能比例相当,如今狄戎骑军二十万,战车不过千乘不到而已,虽然猛冲之下是有奇效,大大缓解了左翼破碎的压力,但是没多久便是无能为力了,左线在次被压制住了。 “敕令!周方直接冲击后阵!不惜代价搅乱敌军部署!”宋珏心里叹息了一声,这次要把老本都压上了,现在上阵的是自己南疆带来的本部亲骑,事情到了此处,就算后悔也没办法了,这场争斗就犹如绞肉机,任手里有多少人命也都得往里填。 军阵后方,周方藏着的两万骑兵终于出动了,周方在后观战许久心里杀气早就憋得难受,此时得到将领,一众骑军如一黑色弓箭直接冲击到了狄戎腰眼的位置,猛烈的程度几乎让狄戎左部被一分为二。 周方手中一杆大枪上下纷飞,左刺右点,但有阻碍在前的,尽皆一枪贯穿心窝,要么就是被贯穿咽喉,迅疾激烈,锋芒难挡! “周方英勇,可称当世猛将!”宋珏感叹道,他在高丘上看着,这两万骑军犹如强心剂一般,大大迟缓了对方冲击的锐气,虽然大面上还是吃了很大亏,但是已经不死刚才有种岌岌可危的感觉了。 “敕令!右军出击!不用藏着掖着了!时机到了!”宋珏对传令官吩咐道。 宋珏看了眼地上的纯均名剑,那柄剑似乎,有那么几不可闻的,颤抖! 与此同时,襄樊后城! “前部已经得手!守卫的队伍已经被清理掉了!孙将军,下令冲锋吧!”李寻说道。虎踞军的素质真是不一般,从城上王旗变换判断,应该是镇守襄樊的步军又被调走了一部分,但就算如此,戍守北门的兵员最少也要过三千,因为是化妆潜入,有着措手不及的因素,得手在预料之内,但是没能料到如此干净利索。 “全军听令!准备好火油随我冲锋!”孙卓手中□□微抬,指着那阴云之下矗立着的古老雄城,大喝道,“虎踞军!冲锋!” 这次孙卓带领的乃是自己全部家底,除了分兵一千偷偷去上路决堤,剩下一万五骑兵尽数在此。 四五里的路对于虎踞军精锐来说不过是一个愣神的功夫而已,襄樊北门已经混战了起来,狄戎人看到了虎踞军后心全部冷了下来。 虎踞军在北疆对于狄戎来说就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那绣着孙字的大旗就像是催命符一般,看到了他们,战心就已经怯了,本来还是压制的趋势,但是现在反而被一千不到乔装的虎踞军压制住了。 “迅速处理掉!其余人随我继续冲锋!”孙卓怒吼一声,身后部队有条不紊,分出了一部份向着那狄戎守门残军扑去,而其他的骑兵几乎目不斜视全力跟着主将冲锋。 狄戎北门出了问题,其他各个门的守军很快也反应过来,迅速向着北门支援,但是可笑的是所有步军看到了那面孙字战旗,和虎踞军特有的甲胄全都不敢上前,这就形成了步军似乎傻傻愣愣站在原地等着骑军冲杀的可笑画面。 狄戎不善冶炼,大多只用弯刀,少有拒马枪之类的武器,虎踞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冲开敌军,虎踞骑兵各个都是面无表情,手中长矛只顾着收割生命,就算偶尔有狄戎步兵没有被刺中要害,也被后边赶上的步军一刀削断了脖子。 “差不多就是此处了!”李寻发声道,这条东大街巷大多门板被拆除,可以见到许多炎人被用绳索绑在一起,就如牲口一般密密麻麻的押解在屋子里。 孙卓面具下传来了一声叹息,淡淡道:“是奴户!狄戎人把炎人看作战利品,和粮草军械都没有区别。” 李寻皱眉,若是救他们只怕要耽误不少时间,战阵之事瞬息万变谁能说的清耽误了这么一时三刻的会出什么岔子。 “来人去给他们松绑!让他们朝着北门跑,往山林里跑!生死各安天命!”李寻说道,随后又向着孙卓低声说了些什么。 孙卓点点头,大喝道:“我等奉命诛敌!襄樊马上能要起火,非我不愿相救相帮,实在皇命在身不得不为!”孙卓是习武之人,她的内劲雄厚刚猛,力吼之下这条街奴役几乎都听在耳朵里,这种给皇家扣屎盆子的买卖孙卓肯定是乐意的。 “撒油!点火!”孙卓吩咐道。 一万骑兵带了大量火油,磷石等易燃物品,尽数丢在了东街的各家房屋中,尤其是储备粮草的那家会馆被重点照顾了一下。 轰!随着火把不断被扔到了房中,火光乍起,黑烟滚滚!似乎不久之前那地狱的再现! 撤退!孙卓大喝道,骑兵有条不紊的开始后撤,但正在此时,她看到了李寻,他竟然没有上马,而是站在了街边的一口老井边上。 烈火丛中,少年独立,好一副诡异的画面。 “你活够了?还不走!”孙卓拍马上前在他一边大声怒吼道,只是此刻李寻却是充耳不闻,只是默默的看着这口古井,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晶莹的小玉佩扣在双手之间。 孙卓面具之下传出了浓重的喘息,昭示了她现在的怒气有多高。 李寻偏过头了,温和一笑:“不妨事,咱们这就走吧!” 说完他顺手将那块小玉佩丢入了井中。扑通,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李寻翻身上马,笑着道:“你看,我也没耽误什么事!走吧,今日我们于襄樊之侧,但看我主成天下之大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水与火 第二十三章 襄樊火光乍起,令无数人震惊不已,其中最为诧异的便是王帐内的大单于呼赫耶。后方有哨兵前来传信,报称后方大营被虎踞军突入纵火焚烧所有军需粮饷,城内更是火光冲天,一发不可收拾,请大单于回兵救援。 呼赫耶眼色变幻不定,似乎拿定了一个主意,恨恨道:“不能回!若是此时撤军前面所有的就都白费了!军需毁了此时撤军二十万张嘴吃什么?现在只能吃掉荆门军,然后向南疾行搜刮粮食!” 不得不说,呼赫耶还是很有魄力的,壮士断腕当舍则舍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拖沓劲儿。他看着前方的军阵,荆门七八万骑军也加入到了战阵,但是被自己的军队稳稳的压制住了,完全就是凭借一口气在吊着才没有被完全冲毁。 “命令一万军守营!步军也给我全上去!”呼赫耶眼色血红,看来是动了真怒,做法基本上就是拉开车马要以量取胜,心中也是凶蛮之气渐生,不复往日理智。 宋珏在宜城军阵后的山丘上,看着下边的战阵,己方已经被全部压制在了一个范围内,但是依然在完全抵抗,因为所有军士都知道,这场争斗不是大炎内斗一方投降就算了!草原狼狄戎乃是外化民族,向来不喜欢留俘虏,所以除了拼死一战别无他法。 “将军!襄樊起火了了!”一名探报从一线快速赶回,禀报道。 宋珏嘴角挂着一丝难以言明的笑意,他知道李寻如约动手了!那么也就在此刻,也是要进行下一步了! “点烟!全军撤入宜城之东山坡!”宋珏向着身后喝到。 他身后本来就提前准备好了一堆干草粪便,全都是加入了十分容易生烟半青草蕨,在加上火油瞬间就被点燃,滚滚黑烟还是颇有气势。 “全军后撤!” “撤!” “兄弟们,撤!” “走!” 所有将官在上阵之前都告知了这一点,看到主阵烟火不论何种因由必须后撤,此时见到火光,将官们不约而同对着自己手下下达了后撤命令。 双方纠缠在一起,一方突然撤出,另一方必然乘势追杀,荆门军就算是有久经战阵的南疆老卒殿后依然是吃了不少亏。 一众军兵火速向着右后侧的山坡冲了上去,狄戎在后紧追不舍,不断有将士被追上然后被弯刀砍下马。 宋珏冷冷看着下面的场面,待到炎军上来十之八九后,果断下令把最后的几张牌打出。 狄戎冲的太快没有反应过来,但是总觉空气来有股怪味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当他们看到上坡上那一排火箭手时候就明白了! “撤!别冲!炎人要点火!”为首的骑军大声喊道,然而战阵上杀声马嘶,一时间信息传达不倒,后方骑军依旧在往上冲杀。 咻咻!咻咻! 火红色的红线划过半空,点燃了藏在坡道上的火油磷石。 轰!火焰如同脱困的火龙肆意狂奔,吞噬着这无数人马,犹如魔神一般毫不留情,战马惧火,此时已经有不少受惊不受控制,虽然狄戎人极力控制战马但是仍有许多人被甩到了火海里。 “狡猾的炎人!”呼赫耶在后方看的清清楚楚,火光泛滥如何不知道是中了对方火攻计谋,从此处就可以看到战马争相拥挤踩踏,死伤不知凡几。 “炎人这帮狐狸!懦弱不敢正面交战只会用这些下三滥伎俩!”呼赫耶冷着脸,恨意更增,但是他还不担心,自己这一方的生力军至少还有是十六万左右完全可以作战,反观炎军不过只剩下残兵败将七八万而已。对面的步兵几乎死绝,但是我还有数万步兵没有压上去,哼!不一会儿就是三比一的比例,那山坡不过十丈高而已,待到火情一过,你们退无可退,尽皆要葬身于此。 只是,便在此刻,营帐后突然友人忙乱了起来。 “慌什么!出什么事了!”呼赫耶大喝道,他心情烦闷至极,除了营帐看到后营的人慌张的向北望着,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滚开!”呼赫耶推开王帐守卫,向北望去,只见远处有一线白潮向着自己这边靠近。 什么玩意儿?呼赫耶用尽目力向那边看去,依旧没看出所以然,直道他听到了那轰隆声,然后下意识看了眼王帐边上的牙旗也在隐隐颤抖! 呼赫耶瞬间想到了什么,眼神爆闪大喊道:“收兵!水龙!水龙来了!” 这下所有的事情都瞬间想通了,为何在配置与人数都大大劣势的情况下还要决战,为何选在了襄樊下侧决战而不是在荆门守城,为何不计死伤的和自己这一方硬拼,全都明白了!埋了这么大一个伏笔,原来最后的杀招是水龙计! “别慌!向着后方襄樊撤走!”水势越来越近,王帐本阵有些慌乱无措,呼赫耶总算保有几分脑子,没被吓唬住。 至于宜城一侧高陂之下就完全乱套了。 狄戎骑军本在攻坚,奈何上坡乃是仰攻不利于骑兵,所以并未冲上去,加之之前炎军火攻得手,锐气消弭后续进攻也是十分不利。 然而应了哪句老话,人无百日好,福过祸将来。眼看攻坚不利之时后军却被洪水赶上,凶猛的水流直接将十几万大骑军包裹了严严实实。 而且最糟糕的是宜城本来是大炎先帝为了安农兴田而推出的试行地,土地大多为多垦的田地,洪水猛然冲刷,瞬间泥泞不堪,战马深陷弥足,移动十分困难。 “将军!为何会有洪汛?”赫连武在宋珏身边问道,他浴血奋战,力战到最后步阵几乎死伤殆尽,身上负伤三处,其中一刀削中了肩胛,若是歪上一分整条左臂就得被砍下来。 宋珏看着这个淤血勇将,笑着道:“不如说,是我请来的!这就是我请来的五十万援军!” 赫连武不傻,仔细一斟酌就明白了,惊诧道:“将军掘开了上游河堤?” 宋珏点点头,赫连武心中感叹不已,好大的手笔!竟然用数万人为饵,行水攻的计策! “所有人!把我们带来的火油全部用上!”宋珏向着身后的军士喊道。 众人急忙把提前藏好堆积的浮草,磷石火油全部拿了出来,起开封存的油纸向着狄戎抛撒了过去。 火油质轻,浮在水面不会下沉,这无数桶火油抛洒下去之后狄戎人已经明白了炎人要干嘛,呼喝着往后跑,只是一切已经是徒劳而已,洪水凶猛坐在战马上也只能勉强将肩头漏出来,而脚下的土地宛如泥潭战马又憋得喘不过气,拼命往上跳跃想要喘气,场面混乱根本犹如流寇,毫无章法。 “火箭手!放!”宋珏一声令下,火箭手万箭齐发,无数道优美的火红弧线坠入狄戎军阵,浮在水面的油草,火毡,火油瞬间被点燃。 火光滔天,恐怕当时狄戎破城时候的惨烈景象也不过如此而已吧! 狄戎人呼喊着,惨叫着,悲泣着,求饶着!再也不见往日凶悍,往下就会憋死,露头就要被烧死,高坡上还有炎军的□□手虎视眈眈,当真是再无生路。 宋珏严重倒映着那火红的颜色,面无表情,周方赫连武等将官却是颇为快意,隐隐有种报仇雪恨的痛快。 襄樊。 “报!水龙已经攻袭了狄戎后军!宋珏将军已经大破敌军,敌酋正在火速向我方逃窜,残兵不倒四万余人。”一名斥候快马赶回禀报道。 此处,正是偷袭襄樊粮饷大营得手的虎踞军隐藏地,一击得手却反其道而行之并未远遁而是向前藏于退路的一侧。 “哈!倒是不错,宋珏这回怕是要扬名天下了!”孙卓哼道,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不似褒奖,但又听不出个嘲讽。 李寻此刻已经下马,他不是武夫,所以这几日虽然马技渐渐熟练,但是还是不很喜欢骑马,无事的时候喜欢下马呆着。 孙卓身后的一名参将上前询问道:“将军!狄戎人成溃败之势,若我们此时出击定然大有斩获!” 那参将是武人出身心思简单只思考立功受奖,不似李寻孙卓考虑的周全。 “命令全军按兵不动!不得出击!”孙卓冷冷命令道,身后参将不明所以一脸茫然,但是还是抱拳领命下去了。 李寻听她下令也没有说话不置可否。 “你,说话啊。”孙卓发生问道,自从从襄樊出来到现在,将近小两个时辰了,李寻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过。不知不觉得孙卓似乎有些习惯听这小先生说话,然后自己再去嘲讽他,突然看他这么沉默,反而有些不习惯。 “你说这一场会死多少人?”李寻突然问道。 孙卓一愣,万万没料到他会问出这话,嗤笑道:“怎么?心软了?这是打仗,看你那小心肝像个受惊的小鸡崽似的。” 果然,日常嘲讽。 不过这次出乎预料的李寻根本就没有还嘴的意思,脸色淡漠犹如雕像一般。孙卓皱皱眉头,虽然谁也看不见她的表情。她翻身下马,站在了李寻一侧,看着这个个子不过到自己鼻梁的青年。 过了半晌,孙卓淡淡问道:“这个计谋是你设下的,死伤数十万人,你可是后悔了?” “没有。”李寻淡淡说道,“我修的无为心道。” 孙卓没说话,她不懂道家路数,所以她也不知道他要表达的隐含思路是什么。 “你看到了杀戮,心中不喜欢,只随我看到了突袭襄樊死的人你就有了些动摇,所以想象前方几十万人死伤就更加动摇了,是不是?”孙卓带兵不是一天两天,对于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见到了,所以很快就摸出来他的踌躇出于何处。 “我修的是无为,却是无不为。”李寻冷冷说道,“我只做自己想的事情,其他事一概不论!所以也没有任何事会让我后悔。” 无为不是什么事请都不做,而是不刻意去做什么事,只做顺心所思之事,这是道家大无为的心旨所在。 “那你一言不发,要死不活的是做给谁看?”孙卓嗤笑道。 “我并非愧疚而不发一语,只是总听到水流湍急的声音。”李寻冷笑着回道。 孙卓没有说话,襄樊自从建成,地势本来就被有意拔高,以防水患。决堤后只有少量水流涌入大多从地势低的西边河道涌向宜城,哪里听得到水流湍急? 她看着这个年青的小先生,发出了几分不明所以的叹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我见伴圣泥中站 第二十四章我见伴圣泥中站 荆门军于襄樊城前获得前所未有的大胜,毙敌近二十万,俘虏无算,狄戎大单于带领残部不足五万人溃逃,此一役不但洗雪了帝都沦陷的耻辱更瓦解了荆门势若累卵的的危机。 只是有一件事却是一件污点,宋珏用近十万步军为饵引诱对方鲸吞虎噬,虽然凶狠了一点但是好歹是为将者求胜所需,说不出什么。但是宜城内的残存三万余百姓却在兵祸和水祸之下死伤大半,洪水祸及荆门,荆门百姓也多少遭了灾,家畜粮仓多有损失,但是好歹不如一线那么惨。 一时间民怨鼎沸,一举将对炎军的乃至整个帝国的不满全都发泄了出来。 别宫。 当今皇帝已经接到了第一手奏报,这场战役怎么打的,结果如何,损失多少他心中都已经有数。就事论事他对宋珏采用的战术并没什么看不惯之处,行军打仗吗!只能要赢,死几个老百姓算什么? 李高站在一旁笑道:“圣上圣心□□,选用青年将领果然是见到奇效,不过大战刚过,这请功的告罪的折子就上了一堆啊!” 桌案上的确是摆满了折子,大体非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说宋珏战功卓著,当下旨明奖。而另一部分则是说宋珏用兵凶残不顾民生,致使民怨沸腾动摇国基当罚。 “嗯!一帮势利眼的东西!”皇帝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声,他青年登基称帝,虽然性情阴厉但是生长于皇家很多弯弯绕绕都是看得懂的,冷笑道,“求功的基本都是文臣,请罪的都是武将。你说说,哼!” 李高笑了一下,低头道:“圣上明鉴!我国开国祖制有明文律法军阵分布皆有制度,兵部那些将领怕也是舍不得些家当。” 皇帝哈哈大笑道:“家当!你这词说得好啊!不过这天下乃是大炎的天下,而大炎,乃是寡人的大炎。容不得他们摆弄是非。” 李高低头谄媚笑道:“圣上英明!不过民怨之事百姓愚昧,多恨朝廷,此时不可不妨!当知韩式前车之鉴啊!” 韩式起义的时候就是利用了朝廷积累民怨过深,才能鼓动百姓起兵造反,所以现在探报称因出兵前朝廷于大炎各地发了明旨讨罪书,里边为了抢功已经承认战法决策是朝廷而定,所以百姓多恨朝廷凶狠,不顾百姓生死。 “这还真是一招败笔啊!”皇帝捏了捏太阳穴,自嘲一笑,“本以为是料事于前,却是自封后路,呵呵!” 李高眼中颜色一闪,低声道:“圣上,难保不是宋珏心中有些想法,所以特意请旨明战!” 皇帝摇摇头,哼道:“他只是请旨明战而已,也是寡人糊涂了。算了,狄戎除去,总归是好事,现在王师还未归来,就谈这些未免让天下人说寡人心胸小,容不得人!死几个百姓时间久了也就没事了。” 李高作揖一拜,笑道:“圣上英明!” 襄樊官道。 狄戎败退已经数日。 朝廷调拨了六千民夫配合本地军士挖渠筑堤,疏导水源,已经到了第四日才将道路清理了出来。 虎踞军于襄樊以及周遭清理狄戎残党,一万多骑兵如一张网一般大肆搜捕,许多未来的及和大部队撤出的狄戎人一旦被搜出,全部就地枭首,这就是虎踞军的做法。 而在官道清理出来之后李寻也正是向孙卓发出了邀请,请她一起前往荆门会见宋珏。 孙卓留下来大部队驻守后方以防生变,又亲自交代了许多事物才放心,本部只带了一千骑兵而已不急不缓的向着荆门开去。 “沿路处处可见血迹斑斑,断剑残甲,啧啧!以后这里的土地肯定是肥沃的不行了!”孙卓冷笑道,不加掩饰的展露出她铁血无情的性格。 李寻没说话,只是默默的骑着那匹橘色战马,脸色生硬。 “你说,你修的道门,却行了这么大的杀器,一口气杀了二十万人,你以后还能成仙吗?”孙卓在一边问道,言语中依旧许多调侃。 李寻继续不语。 “你做不得神仙,却也成不得圣人,不过这刽子手你倒是名符其实!”孙卓继续挑衅,不知道怎么,这个比自己小十岁的男子越是不说话她就越是憋得慌。 李寻不说话,似乎什么也听不到。 “话说回来了,一将功成,尸骸成山。你也不必自责,虽然你也不是什么将领。”孙卓仍旧在挑衅,想让他说话,这小先生小青年,从突袭襄樊开始突然就不爱说话了,冷漠的让人不习惯。孙卓还是喜欢那个废话多多与她斗嘴的小先生。 “住口!”李寻冷声道,他几次三番之下终于张嘴说话。 “哎呦!说话了这是,怎么不深沉了?”孙卓嗤笑道,有点隐隐的自鸣得意,但是很快,她就不在那么得意了,她看到李寻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前边,那才是他说话的原因。 距离他们不倒三十丈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浑身上下干干净净,在这泥泞的路上甚至衣摆下都没沾上一个泥点,手里杵着一根拐杖,就默默的站在路中央,似乎是在等什么。 孙卓一摆手示意后军慢行,自己催马上前。 马行到离那老妇人莫约一丈远的位置,孙卓在马上施礼问道:“前辈安好!虎踞军孙卓问安,我军从此经过,可否借道一行?” 老妇人抬起头,笑着道:“老妇人来此是为了找人的,不敢阻挠姑娘的前行!” 这老太太笑眯眯的说了一句,直接道破了孙卓的身份,她面具之下眉头微蹙,这老人果然十分不简单,一眼之下就能看透自己。 孙卓下马,与老太太平视这也是对于长辈的礼数,恭敬道:“前辈见安?敢问前辈尊名?找那人可否有什么要紧事?若不急,不如先让我等过去,我办完事后再来相帮,与您问安?” 老妇人摇摇头,咳嗽了两声,笑道:“老婆子姓花,姑娘真是好心眼啊!老太婆不敢劳烦姑娘,这人我已经找到了,就在前面。” 嗯?在我军中?孙卓回头看看,这一千骑军里有这位高人要找的人不成? “敢问,您找的人如何称呼?”孙卓追问道。 “老太婆不知道!”老妇人摇摇头笑道。 不知道?这就奇了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那么你怎么拿得准他在我军里? “那老前辈你是如何”孙卓还待再去相问,那老妇人已经拿起来拐杖,指着自己的身后,笑而不语。 孙卓顺着拐杖,看向身后,发现她所指的就是来自己军中的李寻。 “您要找他?”孙卓楞了一下。 老太太点点头,说道:“老太婆就找他,姑娘你将他给老身,你们只管走便是了。” 孙卓笑了一声,说道:“前辈!那人不是我军中部下,乃是客卿,这件事我答应不得。” 老太太点点头,面色和蔼,说道:“我知道,姑娘啊!那孩子是荆门宋珏的部下,这我都知道,我今日来,便是来找他的。” 这老太太自然便是花自如,那名巫教的伴圣尊者。 李寻看到那老太太指着自己,也拍马走了上来站定在了孙卓偏后的位置上。 “前辈见安!晚辈李寻拜见巫教大司祭!”李寻下马之后一拜到底。 花自如却是没有达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足足看了一盏茶的功夫突然冷笑了一声,直接问道:“小子年纪不大,望气的功夫到不错,你师从那道人阅尽天下经典?” “是!”李寻干脆答道。 “他是你师傅?”花婆婆又问道。 “不是!他曾言不许让我称其为师。”李寻老老实实答道。“他传我经史策论,养气道法,却称是代天而授。” 花婆婆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最终嘲讽道:“可算这人还要点脸面,知道有的事当得敬畏,哼!小子老身不敢为难你,你老实随我走吧,教导你的道人什么时候来,你便什么时候再走。” 要糟!李寻心里一突。他可以感觉此人八成是与那道人结了梁子,但是又找不到那道人,只得抓了自己想要逼他现身。 孙卓站在一边冷声道:“且慢!前辈,这人现在还在我军中,便是此刻仍算我的人!我等还有事情,怕是不能遂了前辈的心愿。”这话说的绵里藏针,表明了不允许她带走李寻的立场。 老太太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姑娘啊!你气运不俗,又志向坚定,将来怕也是这世间的一方豪杰,但此时你还是别强出头的好。” 孙卓摇了摇头。 很简单的答案,不行! 孙卓摘下了身后的白鹤□□握在手里,枪尖抬起将李寻护在枪后,意思便也是在明显不过了,拿人,先问过我枪。 老太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年轻人血气方刚,你虽然是女子之身但是久经战阵性子中终究还是刚烈多了些,不过姑娘你今日带的兵马可是不多啊,这点人吗可是护不住这孩子的。” 老太太抬起拐杖,挑起眼皮看了看孙卓身后,一千骑军。而在她脚下也是突然出现了一幕让人惊诧的景观,只见烂泥路上开始以目力可观的速度开始长起嫩芽,葱葱绿色疯狂生长然后向后蔓延如一条绿色巨蟒向着身后的骑军冲去,不多一会儿,骑军脚下竟然是一片郁郁青青。 “佩服!早就听闻巫教精神魂,善生死。今日真是有幸见到一位伴圣尊驾!”孙卓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前所未有的凝重,这老太太既然可以使地上遍地青芽,也可以让这些枝芽化为藤蔓纠缠绞杀。 她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打主意以军兵取胜。 “老太婆微末本事怎么比得上孙大将军手中一杆大枪?”老太太摇摇头,引来了一阵咳嗽,“我一看你内息便知道你是他的传人,我与孙昭那小子也算是旧识,不会为难你,只要你不动手。” 孙卓没有再说话,只是枪尖缓缓下移。但是几息之后她又重新把枪抬了起来。 “前辈提及父亲名讳,晚辈本该听从,但是先父也曾言为人忠义为先,这个小先生于大炎有恩,于公我为总将,当照护部署,于私他也算得我友,万万看不得他被圈禁!”孙卓拒绝了花婆婆的要求打定主意要护住李寻。 李寻在后面色复杂,他不知道这个老太太想干嘛但是看她脸色就知道她没有好事找自己。 老太太嗯了两声,转首向着荆门撇了一眼,啧啧道:“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是有一副好风骨。不过今日,我可不能让你如愿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江湖新浪 第二十五章 江湖新浪 “姑娘看来是护定他了,不肯与我行个方便了?”老太太笑眯眯道,她完全没有动气,她有个习惯就是对于优秀的出类拔萃的女后生都有着超乎寻常的宽容和喜爱,所以就算孙卓接连不买账还有些忤逆她,她也尚无动怒的意思。 “气息凝练,根基扎实,孙昭亲手□□的果然是不同凡响。”老太太点点头,接着话锋一转,叹息道,“只可惜以武入道本就困难,这天下七人中只有两人入得武道。你年纪轻轻就入了正九品已经是惊世骇俗,但是你内息中却行的是律规法迹和法家相合,抬枪之时又是暗合八卦变化,却是道门一流,若是这般贪多,小心学成四不像,终身难得大道。” “前辈抬爱了!”孙卓心中暗暗警惕,这人一时片刻就吃透了自己的家学路数看来自己绝非是其敌手。 只是!她转头看了看李寻,他依旧是面色不变,冷冷站在那儿只是眼眸深处多了一抹焦躁。 “”孙卓一咬牙,郑重道,“前辈!得罪了!” 银光乍泄划过了一条晃眼的银线直接向着花婆婆的肩头挑去。 “你心眼儿倒是不错!”花婆婆笑笑,她看这小丫头竟然先奔着自己非要害的地方下手,只想她是留有余地怕伤了自己。 老妇人一侧身那银光擦着自己肩头而过,孙卓猛地一抖大枪,嗡的一声似乎冥冥中抽打中了什么事物发出了极大声响。老妇人身往后仰若一片落叶受风之下向后飘去,暗自点点头,那枪一抖竟然有千钧之力当真不俗。 老妇人倒退了三丈远才轻飘飘站定,笑眯眯道:“这《臂绕龙》的枪术当真不俗!” 这套枪法和修炼的法门乃是孙昭自己所创,心法名曰《展臂经》,而枪法则称为《臂绕龙》,乃是绝学!据说孙昭入了伴圣境界后一杆□□在手便是万人无敌!前来慕名挑战的江湖侠客不知凡几,孙昭尽数一招败敌尽,皆输在这一招“老龙翻身”一枪震断对方兵刃。那时候的孙昭于天下几乎无敌,圣人不出面谁也奈何不得。 孙卓不再达话,手中银枪缓缓收回,大枪之上隐隐有一股紫气盘绕,枪身也是嗡鸣不止。孙卓深知此人修为此时万不可敌,但是仍旧不甘就此停手让李寻被就此带走,便是要孤注一掷。 老妇人看在眼里叹息着摇摇头,深处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圆圈她脚下的青草尽皆脱离了泥土飘舞于老妇人胸前缓缓盘绕就如一面小型的盾牌。 孙卓缓缓放开□□,那□□诡异的悬在了半空中大枪也是开始急速旋转发出了极为怪异的嘶吼声,犹如野兽困于枷锁的绝望与愤怒。 “这是《臂绕龙》的大杀招‘逐龙不返’是吗?”老妇人感叹道,“你强行用这一招,只怕之后你的右臂一个月也抬不起来了,若是稍有不慎你那右臂怕是留不下了。” 孙卓依然不说话,只是那柄白鹤□□嘶鸣声越来越凄厉起来。 “你”李寻看在眼里,嘴巴张了张却没能说出什么。 孙卓侧过脸,那冰冷的面具冲着他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凉意,清冷道:“你什么!老子说护着你,自然就会护着你!给我老实边上呆着!” 那老妇人根本就不着急,一直在等她出手,有恃无恐的样子。 “喝啊!”孙卓猛然跃起,一脚踢在了枪尾上。□□轰然飞出直逼对面人的咽喉而去!孙卓猛然浑身紫气大放盔甲嗡嗡作响身如流光追着铁枪飞了出去,一枪一人如流星赶月衔接而出。 李寻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脑仁犹如针扎,下意识就闭眼抱头,待到再睁开眼竟然变成了一副灰白黑相间的画面。 枪尖猛地扎在了那一抹绿色上,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那杆白鹤银枪也是被逼成了一个近乎半圆的弧度,让人看了心里忍不住抽搐担心那杆名枪随时会一折两半。 “退!”老太太缓缓吐出一个字,那大枪悲鸣一生砰的一声将主人弹了回去在地上连着翻了几圈浑身泥泞。 孙卓挣扎着站起身来,浑身酸疼,自行体感了一下却是没受什么伤,似乎是被有意放过了。 没办法,对面那人全天下怕也是能排进前十了,自己差的太远了! 那杆白鹤□□就静静倒在泥巴里,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磅礴气势和灵性,犹如破铜烂铁一般倒在地上。 老妇人轻轻撇了一眼自己左肩,外衫已经被微微挑开了。 “好!你很好!”老妇人点点头,并无恼怒的意味怎么听都是一个长辈在称赞后生的慈爱态度。 “前辈厚爱,不肯还手,还在交手中抽身护住我的手臂,晚辈感激不尽。”孙卓起身抱拳还礼,虽说花婆婆没有舍得下狠手对付自己甚至用了怀柔的功夫使自己不受反噬,但是这条右臂依旧酸痛无比。 老妇人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一招逐龙不返的确是当世最厉害的杀招之一,枪内真气尽皆一往无前,却是寸劲儿绵绵。若不是你还未得到伴圣,我也未必接得住此招。” 话到此处,老妇人右臂抬起拐杖悬浮空中全身袖袍舞动,右臂袖袍急速翻转裹住了手臂,拐杖发出了一声巨吼,宛若囚龙脱困翱翔九天,脚下泥土就想水波般舞动。 孙卓还好,这事心神震撼,李寻却是立足不稳计划就要摔倒,身后战马更是一片嘶鸣,颤栗不已。 轰然一声,右侧的道路被击出一条宽约丈许长近十丈的宽拓之路,以路泥石尽数碎裂,竟然全数碎成大小如杏仁的碎块。 “逐龙不返?!”孙卓脱口而出,这一下比之刚才被打退还要让人惊骇。 孙昭的绝学,号称孙氏不外传的秘学竟然出现了一个外人手里。 “这不是逐龙不返。”老太太笑着摇摇头,“这是‘蛟龙不冬眠’,是你这招的前身。” 孙卓惊诧不能言语,震惊异常。 老妇人笑道:“你也不用如此难以置信,我说了,我与孙昭乃是旧交,昔年他游历南疆之时不过也就是你这般大的年纪,我也曾与他结交,会几招他的招式也不奇怪。我能破你那招,也算占了个先机的便宜。” 虽然号称只是逐龙不返的前身,但是相似的一招在两人手里使出竟然威力相差如此,宛若朝霞云霓比之灶火烛光,让人无法直视。 场面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后边的骑兵隐隐有些躁动,似乎也是摄于这老太太的手段,警戒之心渐起。 “现在,我能带走这孩子了吗?”老太太问道,不得不说这老妇人已经是极有前辈风范了,孙卓拒绝在前,出手在后她仍旧没有动怒甚至不忍伤她根基,已经是极大的包容与忍让了。 孙卓隐隐有些颤抖,没有达话。 “前辈既然如此相请,我便随你去好了!”李寻走上前一步,于这老妇人而言自己根本反抗不了,如果强行反抗怕是要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最糟糕的可能是要把孙卓也搭进去。 老妇人点点头,这小子还算是明事理。 “不行!”执拗的声音再次想起,但这次却是清脆如银铃一般的声音。 孙卓缓缓抬手,咔咔两声,扭开了卡扣,卸下了自己的玉甲面具,露出了真容。 只见此女子面若春露,眉似春梢,清丽的双目流光盈盈,琼鼻撑起脱俗的容光,朱红的樱唇透露出说不出的风情。 好一张祸国殃民的俏脸。想当初亡了大周四百年江山的狐女蒹葭怕是也不过如此了。偏偏就这这样的一张脸却是深藏玉甲面具之下,常年不见天日,无人欣赏真是一大憾事。 孙卓将玉甲递给了李寻,李寻已经完全看傻了,愣了半晌,才接过面具。 孙卓上前一步,从口中取出来一颗火红的珠子,塞进怀里。然后打量了周围的风景,似乎是常年不露真容的原因,现在除去了面具反而有种脱离枷锁的怪诞感觉。 “前辈”只是短短两个字,却如玉珠落盘的动人悦耳,孙卓轻轻说道,“我不及你,这点晚辈内心自知,但若让你带他离去,我心有不甘,请容我一会儿可好?若是一会儿我仍不是前辈对手,我便任由前辈带走此人。” 老妇人看了看这女子,就算她岁数以高,见惯世间波澜也忍不住为这面颊有了一分嗟叹!这等容貌得是受了上天多少垂怜关爱? “由你!但是我先说得,你若是想拖延时间,我带了这小子转身便走。”老妇人依旧是给了这个晚辈莫大的宽容,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晚辈。 孙卓点点头,缓缓闭上眼睛,往西一幕一幕开始在脑中流转。 “若学武艺,先正德性,心正而武刚” “万千纵横,殊途同归,听枪而修我心,无不如此” “你看那名山大川,气象纵横,当有吞吐天地之志,内则有自在乾坤” “修得了艺,当矫得了名,不以功力失真我” “吾辈不以攻坚为己任,当以自持为德行” 孙昭教导过她的话语缓缓流转于心海,犹如晨钟暮鼓不断回想。 “修枪技先修枪心,枪旨在于刚正果决,精微独到,暗合人伦” 天地间似乎静了下来,就连云霞飞鸟也不敢善动,似乎在等什么惊世骇俗的事物出世而俯首一般,说不出的安静。 她周围的紫气渐盛,流转盘旋围绕周遭,说不出的华贵逼人,脸色渐渐变得红润,如晶莹的苹果,继而惨白如秋后寒霜,红白之间变换不断。 呼!轻轻的,低低的一声喘息,一股白雾吐出,消散于周遭,所有人都觉得诡异的安静,仿佛孙卓此刻就是世间唯一的光彩,让人不忍侧目。 她静静的体会着,感觉无数道理此刻竟然化为规矩纵横,在心海内反复编织,宛若一个小世界般,那里正是盛夏百花盛开,蝴蝶飞舞,美丽的让自己难以自拔。 然后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只是在看着这个小世界,并不属于这里,缓缓的睁开了眼,紫气缓缓收归体内,瞳仁之中精光炯炯。 她看到了那一道被蛟龙不冬眠打出的宽阔痕迹,此刻再看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感叹,却没有一丝一毫刚才那种自叹不如的心情。 然后她看向了老妇人,花自如脸色已经震惊的难以言语。 “前辈,我准备好了!我还出刚才那一招!若是您能全身而退,便请您带走他吧。”孙卓轻轻说道,带着一股从容不迫,甚至是有点不动如山的意味。 “唉!当真是江湖新潮压旧浪。”老妇人苦笑着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钦佩与欣赏,缓缓的说道,“恭喜姑娘脱离尘俗,伴圣驾前!” 李寻听罢,震惊不能言语,虽然刚才天地间气息微妙变动,云霞俯首,百鸟躬身似乎见到了超凡而脱俗之人,但他心中还是有些隐隐的不相信的,而现在,他信了。 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竟然闭目之间得天道,一步越过天堑,成就了这神州千百年之间最年轻的伴圣尊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业债 第二十六章 匪夷所思,毫无铺垫,孙卓这一破镜来的让人毫无准备,甚至有些让人纠结。 怎么可能这样!为什么?相信天下武者若是知道她破镜的经历一定会全体惊叫出声。伴圣本来是就是天下最小的那一撮人,代表着纵横无敌的万人敌,历朝历代能到达这个境界无一不是天赋卓绝且毅力坚定之人,这也还得说看机缘,你这简直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觉得九品不是伴圣的对手,那我就破境伴圣好了。 太无道理了!太随便了! “你现在出手,我也只能躲开,不能硬接了。”老妇人苦笑着摇摇头,这孩子莫不是仙人下凡不成?想当初百年前,自己于南疆观晨雾得道伴圣之时可是坐了七天七夜,期间内息动荡不安不断冲击神魂,险些丧命,而这孩子盏茶功夫就破镜了? “前辈是说可以放他一马了?”孙卓问道。 “你初入伴圣境界,根基不稳此时若与我动手稍有不慎祸害了根基,恐怕此生无望至圣上镜。”老妇人叹息着摇摇头,浑身内息收敛,感觉就是一个寻常人家的老奶奶,“我这一生交手无数次,伴圣之间动手会如何,我还能不知道吗?你虽不是我教中人,但我巫教仁善为修炼要诀,我不会动手毁一株武林新木,今日,你走吧。” 这话说的出,孙卓也是长叹一口气,这位前辈可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自己入了伴圣,的确如她所言,根基不稳,现在内劲还在肆意冲击动荡,而这位老前辈已经这般大的岁数,破镜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若是交手就算有一战之力,但是最后决计讨不了好! “小丫头心眼倒是不少。呵呵!”老太太摇摇头,“莫不是怕我后悔不成?非要我先走你才敢走吗?” 孙卓略显苍白的脸上略显红晕,似乎是心中所思被人点破后的娇羞。 花自如自嘲的摇摇头,转身离开了,看她走的慢慢悠悠的但是几息功夫就行出了小半里的路程,功力深厚从点点滴滴就可见一斑了。 “孙孙将军!”李寻干涩的叫了一声。 孙卓转过头看着他,看他傻傻愣愣的盯着自己,一点没有往日斗嘴时候的风采,机智百变的小先生似乎瞬间成了邻家的傻小子。 孙卓哼了一声,嗤笑道:“怎么,见了老子老子这张脸说不出话了?”似乎因为口中火珠吐出而恢复了真身声线,如此清脆清丽的嗓音说出老子这两个字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顿了一下。 “你的面具。”李寻转过头去,只是把面甲递给了她,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个没完没了的。 孙卓结果面具,又从怀中掏出火珠含入口中,重新将面具带上,咔咔两声扣上卡扣又成了往日那副冰冷的面具人的样子。 “你”李寻张了张嘴,犹豫了良久却是没有再说一个字。 “有屁就放!”孙卓骂道。 李寻心中别扭万分,看过容貌后总不自觉会想象那般美人在爆粗口,心中就拧巴万分。 “算了!叫后军上前吧,下次若是在遇到这种事,还是别冒这种险了。今日,我谢谢你。”李寻认真的冲着孙卓说道,一本正经的就像是在求学的学子在对先生说话。 孙卓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意思,深出手来看了看,然后对着地面上的大枪一抓,隔空三尺竟然一下就抓在了手中。 李寻看在眼里,暗暗打量,孙卓现在身上暗暗围绕星光,气息宏大而刚正,和刚才如天地之分,当真是福泽深厚,二十余岁,货真价实的伴圣而行,只怕只有大周开国的卢姓剑仙才能有她的这个速度吧。 后边的骑军赶了上来,他们亲眼看见了拦路老太太一招就撕开了地面,也看到了少将军跟那老妇人动手,但是鉴于主将没有下令,无一人敢于上前,最后看到那老妇人和少将军对着站了会儿,场面静谧异常,之后老妇人就很没由头的离开了。 “继续赶路!速去荆门!”孙卓一声令下,众人又开始催马前行,但是有意无意的这次孙卓的马速比之前低了不少,也没有再说话招惹李寻。 荆门。 宜城镇一战打败了狄戎狼骑,一举伤了对方的元气,虽然自己这一方也是损兵大半但是依旧是一场不容小觑的胜利。 一场战役中诸位将官尽数挂彩,周方赫连武都是身中数刀,赫连武险些被砍断一臂伤的最重,周方也被流矢射中右腿,左胸也被砍了一刀,现在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至于之下的将官就更别提了,阵亡大半不说,活着的也是有不少缺胳膊断腿的,一副惨淡模样。 “我军骑军现在不足四万可用,步足更惨一些能战的勉强两万,全军加起来也不过是六万可供驱策,算上伤兵的二万之数也不过将将满八万而已。”赫连武在堂下回禀了整报的结果,光是看字面就知道这一仗的惨烈程度。 宋珏点点头,心里计算了一下兵力配比,又琢磨了下朝廷可能新下的旨意,几番思量之下觉得还可以。 朝廷最可能下的旨意便是驱策自己继续北上,狄戎大败,豫州是呆不住了,但是据传青州阴山还有一部兵马,数量虽然不多,但是两处合璧之后依然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而自己这一部人马若真的被下令向北逐敌,勉强也算能用。 现在他需要等,等两处消息,其一便是道路通顺后和虎踞军少将军孙卓的会谈,其二就是朝廷的圣旨了。 “赫连将军辛苦!请下堂休息吧。”宋珏吩咐道,赫连武领命下堂而去,这大堂又变成了自己一个人。 “颖儿,出来吧。”宋珏坐在主椅上捏了捏眉头,原来以为打仗就很累,现在看来事后找上门的麻烦一样让人头疼不已。 这几日荀颖对他避而不见,他能感觉到有时候她在远处望着他,却不肯上前,似乎有什看不见的隔阂般阻碍着两人像往日般言谈。 荀颖缓缓走入,脸色复杂。 她想问的,他知道她要问什么,他不想她问,因为这和她所信奉的教义相反,但是她沉默了这几日后,终究忍不住来到自己面前,终究还是要问的。 荀颖沉默了良久,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裙摆,最终轻轻的,细不可闻的问道:“决堤淹了宜城镇,是谁的主意?” 宋珏咬着牙没有达话,拳头攥紧手面青筋隐隐升起。 “你不该问。”宋珏没说答案,但是却表达清楚了意思。他为主将,部下献计自然是他定夺,所以也理应算在他头上。 荀颖香肩颤抖,眼中水汽隐隐,低声道:“宋大哥!那是几十万的人命,已经是极为凶戾,何况其中还有数以万计的百姓啊!”巫教结修神魂极为注重仁善,生灵涂炭实在是不忍看见,而自己钦慕的男子却是一手促成了数万冤魂。 “我自有罪,不敢推搪。但是时势所迫,不得不为。舍万人而救百万人,这恶人也只能我来当了,于我而言,用刀杀人还是防水杀人,已经没什么分别了。”宋珏苦笑道,他学从儒家,克己复礼,仁道也是极为看中,况且亲手葬送数万百姓,他也是心如刀割。 荀颖偏过头去,滴滴泪珠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宜城百姓大多都是老幼妇孺,体力不济者才不得不蜗居在那儿,此次一战可真的算是祸从天降。 宋珏看着她落泪,心里也有些堵得慌,但是一时间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她是荀或之女看惯机谋决策,自然是懂得天下之重,所以说那些大道理是没用的。她心思柔软看的不得无关人等枉死其中,更加让人难受的是这条阴狠决断是她所仰慕的人定下的,更让她惴惴不安,一时间也摸不清自己该不该埋怨宋珏。 “颖儿,我还有事情要办,你去歇息吧,等过几日我再与你说话。”宋珏轻声说道,他不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人,虽然隐隐有些喜欢这个丫头,但是还不敢因私情废公,大战之后各种事端不断,都要自己去处理。 荀颖默默行了礼,转入后堂。 “小姐,你没事吧?”玉珠小丫头低声问道,看到荀颖泪痕隐隐小丫鬟也失去了往日调皮活泼的声调。 荀颖摇了摇头,叹道:“无事。” “小姐,你也别太难过了,人不与天争,这事虽然民间怨气深重,沸沸扬扬但是也怪不得宋公子啊。”玉珠认真说道。 荀颖一愣,收拾了下心情,淡淡问道:“你这丫头懂什么?今日怎地说的这么正经?” 玉珠嗤嗤一笑,嘟着嘴巴顽皮道:“小姐!叫我说啊,这不是宋公子要害百姓,是命。不得不做的事,改不了的事,就是命啊!眼前情势之下,宋公子不得不这么做,所以这事是宜城百姓命该如此,虽是可怜,但也没有办法。宛若世间真情,皆是缘法命数,小姐你说呢?” 荀颖愣了一下,盯着玉珠看了半天,突然说道:“你这丫头平日都不干些正经事吗?你又去看了什么杂书,回来我这儿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小丫头啊的叫了一声撒腿就跑,荀颖装作一脸薄怒,追了几步瞬间又破功恢复了笑脸。 她回首看了看前堂,想着那独坐大堂的孤单身影,隐隐有些心疼,也许,自己不该去问吧!毕竟我心疼生灵百姓是藏在心中,而他却把业债担在肩上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