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女知青又美又狠》 第 1 章 196八年1月八日上午,北京。 刚刚复课不久的四中操场上,集聚着一群无忧无虑的应届毕业生,男男女女,三三俩俩围在一起,议论着一个既遥远又现实的话题,上山下乡。 学校高音喇叭里正在播放毛主席同志的最高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要动员城里的干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子女,送到乡下去。” 广播播了两遍,突然停了。喇叭里传来校宣传队队长王祁粗犷的声音:“六八届应届毕业班的班主任老师注意了,把你们班的同学组织好,带到学校会议室,参加应届毕业生上山下乡动员大会。\ot广播播完,操场上又乱了一阵,班主任好不容易把这些脱缰野马似的学生召集到一起,排好队,向会议室走去。 从会议室出来,陆远就一把勾住齐翀的脖子问他:“嗳!我说,咱真要跟着下乡啊,要去容易,回来可就难了啊。” 齐翀拨开了挂在他脖子上的手,轻描淡写回了句:“我户口都注销了。” 陆远瞪大了眼睛,说:“操,你丫够快啊,阿姨知道吗你爸要护着你哥让你下乡,你可以找阿姨啊,你是她亲儿子她总会顾着你吧。” 齐翀闻言只是讽刺地勾了勾唇角绕开了话题:“我是要去插队的,倒是你,按照伯父的安排好好待在北京,没必要跟着我走。” 陆远:“咱哥俩打儿穿一条裤衩长大,你都走了我还留在北京干嘛,少不得哥哥我舍命陪君子呗!”虽然陆远这人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行,但这一番“表白”倒让齐翀连日来沉闷的心情明朗了些许。 父亲偏心他那个平庸无能的大儿子,这点齐翀打儿就深有体会,毕竟那是陪他熬过艰难日子的过世发妻留下的血脉嘛,所以这次下乡的是他,很正常不是吗,至于说为他开后门这种有可能影响他仕途的事更是不可能存在的。 至于母亲,在丈夫的仕途面前,亲儿子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所以,北京于他其实没什么好留恋的。 离开北京的那天,火车站人山人海,挤都挤不动。有知青,有来送行的家人,还有维持秩序的警察、军人、车站工作人员,整个站台挤满了人。 等陆远拿着行李找到齐翀的时候,已经被挤得一身汗了:“你刚没看到,站台那些个女同学一个个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女人就是忒矫情儿,唉,你行李呢” 齐翀翻着手里的书,漫不经心地回他:“上面蓝色袋子”。 “齐翀,陆远,你们好早到哦。”齐翀抬头看过去,见对面走来的个穿绿军装留着分头的女同学,好像是他们班的,便礼貌点头打了声招呼,随即又垂眸继续翻他的书。 其中一女同学看着他的侧颜,棱角分明,哪怕眼神没有分半毫在她们身上,但一举一动间自然散发的撩人的荷尔蒙气息,不由让人一阵脸红耳热。 这个女同学,矮点儿的叫刘丽丽,圆脸肉嘟嘟的富有朝气,健康活泼,因为父亲是区革委会的主任,平时被宠得公主似的娇气霸道,在学校里也没人敢招惹。瓜子脸白净点儿的叫林秀芝,是他们班的副班长,班里同学谁有困难她都会主动帮忙,所以,人缘极好。这次下乡,她们和齐翀陆远被分到同一个地方。 车厢温度高,人又密集,每个人身上散发的汗味、解放鞋味,熏得齐翀忍不住拉着陆远往车厢衔接处去透风。 等他们走远,刘丽丽立马从书包里拿出个镜子照了照,不时地拢拢鬓边的头发,或用手绢擦擦汗。林秀芝捂住嘴笑她:“不用照了,很漂亮。拜托你矜持点儿,你看你刚刚那样儿,眼睛恨不能黏在人齐翀的脸上了,至于吗你” 刘丽丽横了她一眼,忍不住又拿起镜子一边照,一边说:“你懂啥,学校里哪个女生不喜欢他啊,也就你例外,我好不容易哄我爸把我们安排在一个地方插队,当然要以最好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啊。” 过了一会儿,眼看齐翀他们还没回来,林秀芝便对刘丽丽说:“这天儿也忒热了!我去接点儿水,顺便帮你也接点儿吧。”说完拿起她俩的水壶也往车厢衔接处走去。 这边厢,齐翀和陆远正慵懒得斜靠在车厢壁上一边抽着烟,一边聊着下乡后的打算,干净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深深的吸进一口缓缓吐出:“虽说被安排着下乡,但是如果真的不想走,方法也有的是,只是,北京这边形势有点儿诡异,” 说着嘴角露出讥诮的弧度,弹了弹烟头继续说:“就我爸那个位置,盯着他的人多的是,我躲远点儿也有好处。”话没说完,冷不丁接水池那边传来一大帮男同学嘻嘻哈哈的打闹声, 没一会,耳边响起一道弱弱的女声:“齐翀,能麻烦你帮我叫刘丽丽拿件外套过来吗” 齐翀和陆远闻声转头望过去,他们的副班长林秀芝此刻正红着脸手足无措地站在那,见他们看过来,连忙又低垂着头,似不经意间露出雪白的脖颈。 齐翀视线往下扫了一眼,立马便转过身去,原来是接水池那帮男同学们嬉闹玩耍不心弄得林秀芝衣服都湿透了,透明的衣衫包裹在她凹凸有致的腰肢上,半青涩半诱惑,实在很难不让男同学们想入非非。 陆远不怀好意的觑他:“合着我是透明的啊,咋不见她叫我呢” 齐翀已经习惯了这货没个正行的德行,无视他抬脚便去叫人。 等林秀芝换好衣服回到座位上时,脸上的红晕都没散下去,娇艳如桃花似的,愣是把周围的男同学们看得一颗心蠢蠢欲动。 “知青专列”从北京出发,经过河南,过黄河大桥,沿着陇海线,一路到了西安。西安下车后又换成卡车继续赶路,吃了一路灰尘,抵达下乡目的地三屯营公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听说明天还有其他地方来的知青也会到,到时会由生产队的人来接,大家也就草草收拾休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196八年1月9日上午,安山县。 “全国的公民同胞及海外同胞,今天是1月9日,南京长江大桥提前全面建成通车。大桥铁路全长6700多米,。。。”一段过时且伴有浓重地方口音的新闻广播,伴随着沙沙的噪音从劣质高音喇叭传遍安山县城街道中心的每个角落。 六十年代的安山县城像一张没有色彩的照片,灰蒙蒙的天空,泥泞不堪的马路,两旁低矮的房墙上到处都是大字号的红色标语。 铺天盖地的革命宣传画和满街乱撒的油印传单。街上男女老少几乎清一色穿得都是补丁打补丁的素色衣服,黄军装,黄军帽,红袖章,黄挎包,解放鞋。。。 街上三三两两几伙人穿着劳动布的工作服,手里提着油漆桶,还有喷雾器之类的物件,用已经剪好的纸样往各家各户的门窗玻璃上贴去,再用喷雾器喷几下,不一会玻璃上就出现了一个大大的“衷”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顾盼站在县城西街十字西南角的一家国营的饭馆前,茫然得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尽管已经穿来有些天了,她仍然无法相信也不愿相信这世上真有穿越这回事,并且倒霉得让她穿到这个动荡的年代—196八年。 哪怕她历史不好也知道六十年代末发生了什么大事,这个时期三年大饥荒刚刚过去,长达十年的“文化大革命”已经拉开了序幕,红色的中国一片沸腾。 工厂停工、学校停课,极左思想占据主导地位,农村割资本主义尾巴,城镇也不许开荒种地、养鸡养鸭。要求人们三忠于、四无限,狠斗私字一闪念,灵魂深处爆发革命,跳忠字舞、早请示、晚汇报。 这样疯狂的年代,作为生长在1世纪文明社会的顾盼来说怎能不怕?她前世(姑且叫前世吧)活到0岁,虽是孤儿没父母的资助和庇护,但大学毕业几年后靠着自己那点聪明也混到了一家外企的中层管理岗位,也算有事业,偶尔也来一个说走就走的旅行,独自一人活得潇洒而精彩。 她自由散漫了三十年,突然穿到这个动辄□□、跳忠字舞、早请示、晚汇报的疯狂年代,她怎能不怕? 只是终究是要面对的,她已经缩在龟壳里十几天了,既然已经穿过来了,既然舍不得放弃生命,也只能咬牙心谨慎得在这个年代活下去。 “不要害怕,会慢慢习惯的;不要害怕,自己总比别人知道点先知,总能活下去的。”默默得给自己做了番心理建设后,顾盼抬脚加入了合作社门口长长的队伍里排队买东西。 六十年代末,安山县的大副食商城全县只有1、个,主要经营副食品、鱼、肉、蔬菜等商品。不过,平日里百姓购买日常食品、用品,去的最多的还是自己居民区的商店即合作社。 一是因为方便,二是因为计划经济时期,主要食品、用品都是定量供应,每个居民区都有一个负责供应本区居民基本食品和用品的合作社和粮店。 “奶奶,那个姐姐的脸怎么比馒头还要白?”队伍前面一个梳着揪揪头的女孩扭头指着顾盼问她身旁的老太太。老太太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队伍最前面的突兀声吸引了注意。 原来是排在最前面的一对母子发出的叫骂声,那年轻的妇人刚刚买了几个肉馒头,才把馒头递到男孩的手上,就被一个穿着破衣烂袄脸上脏得只能看到眼睛的人抢去。 此人并不抢了就跑,而是急速的向馒头上吐吐沫才扬长而去,气的年轻的妇人破口大骂。 “婶子,刚刚那人是贺老头吧?”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衫扎着辫子的姑娘问老太太,“谁说不是,听说疯了,也是可怜,哎,这年头。。”头字没说完马上咯噔反应过来,连忙四周瞧瞧不敢再多说了,其他人见状也是纷纷绕开了话题。 不怪大家这么心谨慎,这贺老头原是矿上的老师傅,仅仅因为是满族人,在红卫兵眼里,那就是旧社会皇亲贵族,是比地主富农成分还要坏的□□对象。 不但让他在胸前挂着“黑帮派”,头上戴着白纸糊成的高帽子游街,而且还让他穿着一双妇女的绣花鞋扫大街,那贺老头终是在这非人的折磨和侮辱下疯了。在这些背靠最高权力的红卫兵面前,谁又敢多说什么呢? 队伍慢慢地向前挪动,轮到顾盼前一位的老大爷时,售货员问他:“‘为人民服务’,你买什么” 老大爷说:“‘愚公移山’,我买白菜。”说着他就在大筐里挑起白菜来。 售货员见他挑来拣去,很不耐烦,就在一边说:“‘要斗私批修’!” 老大爷头也不抬,继续挑着,口里念叨着:“‘万万不可粗心大意’!” 六十年代,特别是“文化大革命”期间,有一个时期无论办什么事都要先念一句语录。背“红宝书”中的毛主席语录,不仅是赶时髦,而且也是生活需要。 理发买菜,辩论吵架,都用得上,谁背得熟、背得多,理就在谁这边,着实一书在手,天下我有。顾盼穿来的这些天,除了基本的吃喝,有事没事就拿出语录来背两句。 终于轮到顾盼的时候,她已经把这几十平方的合作社来回看了几圈,除粮店是单独的外,合作社有糕点柜台、副食柜台、果蔬柜台、鱼肉柜台,每个柜台不过米长。 出售的东西却很全,糕点柜台不仅包括糕点,也卖糖果和烟酒,副食台呢则是油盐酱醋、各类调料、鸡蛋、粉色挂面等应有尽有。 顾盼买了些鸡蛋和挂面,另外买了支“中华牌”的牙膏和“灯塔牌”的肥皂、“牡丹牌”的擦脸油。看着手里剩下的钱和各类票,她还是止不住得感到新奇,这是作为八0后的她没有看过的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啊。 在这个时期,吃饭要粮票、吸烟要烟票,穿衣要布票。就连一分钱买一盒火柴,也得用火柴票。至于购买工业品,还要工业卷。 而这些粮票分为全国通用和地方流通种,出门必带介绍信,经商是投机倒把,找工作要凭城镇户口。而这个的时期的严格的户籍管理以及城乡二元分割的制度。农村人不可以自由进城打工,因为每月定量供给的粮票、邮票只有城市人口才有。 啧,真是一个神奇的年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顾盼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准备吃午饭了。顾盼的爸爸和哥哥在矿上上班,路途远,中午一般都在厂里食堂吃。食堂不用交肉票,但每月要交半斤油票,到外地出差,要换成全国粮票也得按比例交油票。 “买点东西咋去这么久?一到饭点就溜出去偷懒,你爸还说你这几天变乖了,我看还是那个懒样。”这位一边摆碗筷一边唠叨的是顾盼妈,典型的中国式家庭妇女,勤俭持家却又爱唠叨,另外据顾盼这些天的观察,这位貌似脾气不太好,一有不顺心的逮谁骂谁。 “姐,有没有买水果蛋糕?”这是还在念学的顾盼的弟弟顾立新,他念叨的水果蛋糕是种咖啡色的形状像枕头的面包,在这个年代来说,算很贵的点心了。 “买什么买,那么一点点,猪肉都没它贵,一个个的尽不省心”得,顾盼一句都没说,全让她妈回答了。 顾盼穿过来的这具身体,名字和样貌都没变,只是年轻了10几岁,由0岁变成了17岁而已。 和前世不同的是,前世她是孤儿,这一世她有爸爸顾建国,妈妈王玉兰,哥哥顾向阳,弟弟顾立新,一家五口人。突然多出的家人让向来独来独往的顾盼来说非常不习惯。也幸亏原来的顾盼应该是个沉默的性子,所以她穿来的这些日子倒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怀疑。 顾盼所在的安山县有个比较大的铁矿山区(号称全国八大铁矿山之一),开采历史悠久。顾盼的爸爸和哥哥就在矿上工作。 顾建国是4级工,工资514元,顾向阳刚进厂还是学徒工,工资不高。王玉兰没什么文化就在家做家务,全家就靠父子两的工资过日子,除去每月寄回乡下给顾盼爷奶的养老费,一家子过得紧巴巴的。 顾家现在住的房子是矿山的家属房,两进的院子,前后院加起来住了二、三十户人家,各家的灶台都乱七八糟地建在自家门前,锅碗瓢盆和水缸毫无遮掩地放在外面。 顾盼家分到的房子4平方左右,房间得只能放张高低床、一张方桌、两条长板凳,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从老家带来的木箱子,就这样的房子还是因为弟弟顾立新的出生,家里人口多了才申请到的。 一家5口挤在蜗居里,对向来极在意个人隐私的顾盼来说真是别扭极了。 “过些天就要下乡了,手续都办好了吗?”晚上全家一起吃饭的时候,顾建国问起女儿下乡的事。 顾盼“?”黑人问号脸。 以为女儿还在赌气,顾建国抬头看看低头不说话的顾盼,心理叹了口气。 “爸知道你不想去,可这不是没法子的事吗?革委会副主任都上门来号召了,躲是躲不掉的,况且也不止你一个,不是很多你初中高中的同学也一起下乡吗?时候不是也在农村住过,怎么到城里住了几年就娇气了。这种思想可要不得,回农村接受再教育也好,改改你的性子,前阵子因为件什么海魂衫和你堂妹打架,也是出息,高中毕业什么没学到,尽学着攀比了。”顾建国越说越来气,想想女儿因为件破衣服和三弟家的闺女起争执,互相推搡过程中被推倒在地摔破脑袋,差点没把他们两口子吓出个好歹,看来以后不能惯着了。 顾盼全程是一脸懵逼的,下乡?海魂衫?什么鬼? 第二天,顾盼拿着学校证明去派出所把自己的城市户口注销了,然后再回到学校凭户口注销证明领取了市革委会发给知青的几十元钱插队购置费,下乡的手续就算办完了。 1969年1月15日,这是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上午九时左右安山县6八届毕业的四十多名初、高中毕业生带着被褥行李到县委礼堂集合。县委为这些被批准上山下乡插队落户的知识青年召开欢送大会并每人发了一套毛泽东选集一至四卷核定表。 欢送会很快结束,顾盼和其他下乡知青及带队干部同乘坐一辆解放牌大卡车,从县委大院缓慢地驶出,街道两旁站满了欢送的人群,家长们跟在车后面不住地大声叮嘱着什么,红旗招展,锣鼓喧天,根本听不清叮嘱内容。 人群中,顾盼看到了顾家全家都来了,看着追着车还在不断叮嘱着的顾妈妈和哭喊着的弟弟,顾盼莫名眼眶一热。 原来,有家人关心是这种感觉,就像怀里抱着的苹果一样,又酸又涩,但好像,还不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经过几天几夜汽车、火车、汽车的转辗,眼见着原来的大卡车长龙变得稀稀拉拉,车越来越少了。每到一个地方,就有一些知青停下,余下的知青心情也越来越低落。 一路上顾盼他们车上的知青都没怎么说话,一是疲劳,二是忐忑,全都蔫了。车还在一直不停地往前开,总也不到地方。车上有个知青沉不住气了,猛拍着车厢对司机喊:“师傅,你是不是走错了?” 司机师傅也是满身疲惫:“这条路我走了多少次,走不错的!” 下午4、5点的时候顾盼他们终于到了这次下乡的目的地—三屯营公社,下车的时候,一个个身上全是土。公社大院里黑压压一堆人,各个生产队的人都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们了,好像还有其他地方来的知青也在其中。 陆远等了一下午已经不耐烦了,等看到顾盼从车厢一露面,不由眼前一亮,用胳膊肘捅了捅齐翀的手臂:“嗳!这果儿范儿够正啊,盘儿靓条儿顺的,总算能有个养养眼的了。” 齐翀抬眼望过去,靠最右边的那个长得最打眼的女生,身穿蓝色外套和灰色裤子,哪怕露出些许疲态依然不减其美貌,夕阳的余晖一缕一缕铺洒在她的脸上,衬托得本就白皙的肌肤犹如上好的白瓷般细腻通透,确实长得够漂亮。 只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家,美女自然见过不少,轻易不会动心思。可惜了,这幅皮相在这偏僻的地方也不知是福是祸。 顾盼一行10几人要去的是南山大队,接他们的人是村党支部书记第一把手带着来的。见过村支书,一行人把行李装上车,和带队的干部及其它村的同学道了别,就坐上大车出发了。 东北山区,南山脚下,有个桃树沟,住着00多户人家,是当时的南山大队。 全沟很难找到一块像样的平地,农户多半住的都是依山建的茅草房子,唯独队部是砖瓦结构,坐北朝南,横在沟口,像个屏障,界定了沟里沟外。 此时的大队部里里外外围着满是交头接耳的社员,对比往日要显得热闹许多—他们大队今天迎来了第一批知识青年。给这个终年见不到几个外人的山沟沟增添了十几个新面孔。 “城里真是会养人,看这些娃娃长得真是俊,尤其女娃娃里最高那个,我的老娘啊,长得跟电影里的人物一样俊,那皮肤白得哟,豆腐似的。”大海家的婆娘于金凤一边不住得往里望,一边和旁边的王春花叨叨。 “我刚才也瞅见了,也不知道他们爹妈咋想的,咋舍得让他们来咱们这个穷地方受苦咯?走,咱也进去听听里面讲啥子?”王春华说完就拉着于金凤往队部里挤。 她们口中那个跟电影人物一样俊的顾盼正在队部里听着支书杨国彬为他们介绍南上大队的情况。 这个时期乡镇称人民公社,人民公社下属的自然村叫大队,一个大队,按照人口多少再分成若干生产队,即生产队。顾盼他们所在的南山大队有二百多户人口,四个生产队,900多人,二千多亩地。 顾盼他们这次是到农村“插队落户”,与农民一样挣工分,年底分红,收工还要自己做饭。不像分配到兵团的知青每月有固定工资,还能吃食堂。说完大队的情况,支书又介绍了其他几位大队领导。 午饭是支书安排老乡给他们做的,炸油糕加肉烩菜。油糕是黄米面做的,有点像江米面,粘的,糕里包些菜馅;肉烩菜里有猪肉片,土豆和洋白菜等。据说这是村里最好的饭菜,过年或办喜事才能吃到。 饭后,支书带着他们到村里收拾出来的知青点安置,知青点是一座典型的农村土房,进门的一间是做饭的地方,烧柴火的土灶占据主要位置,旁边是大水缸,还有做面食的案板,脸盆架、水桶等杂物。进门后左边是男生住的,往右是女生住的,几个女知青睡不到4米宽的火炕,显得特别拥挤。 草草收拾好东西,晚上没别的安排,一个个都抓紧时间在煤油灯下给家里写信报平安。顾盼的信封、信纸、邮票、浆糊等都是从安山县带来的,就怕到了村里不好买。 关于村里的邮件,顾盼也打探过了,邮递员每个周日上午来一次把要发的信带走。县安置办公室还为每个村的知青订了一份,大队还订有日报和,都是能看到前一天的。这些也给了知青们一点类似安慰的感觉。 写完家信,顾盼在炉上热了点水,洗了洗脸和脚,擦了点东西就躺下睡了。可能是因为换了环境,半天都没睡着。透过炉灶里余火的亮光,隐约能看见深褐色的屋顶,脑海里不由得回想着这几天的所见所闻,最主要的是,明天正式开始干活了,顾盼心里完全没底啊。。日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夜里半梦半醒间,顾盼的耳畔传来几道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吓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仔细听时发现是从隔壁几个女知青被子里发出来的,顾盼心里默默得叹了口气。 毕竟都是些十几岁的孩子,大多都没怎么单独离家出过远门,远离父母亲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前途未卜,心里的委屈和惶恐必定要种途径宣泄的。 从大城市到穷乡僻壤,从阖家欢乐到远离亲人,从学生身份到踏入社会。他们要在极短的时间里学会生存、学会农活、学会与农民相处,难度可想而知。 但这一切别无选择,就像过河的卒子,他们的命运已经汇入了时代的洪流,在这势不可挡的洪流面前,只有虚心的学习,接受“再教育”,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否则,只能成为历史的祭品。 桃树沟的冬日清晨,雄赳赳的公鸡用激扬的叫声报晓着黎明的到来,在此起彼伏一遍遍扰人的鸡鸣声中,林秀芝慢慢地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着简陋的屋顶,闻着空气中难闻的味道,只觉一阵心烦气躁。 突然一阵阵刺痛从头皮传来,像谁在揪她的头发,林秀芝想往左面翻个身看谁在恶作剧,身体还没翻过来,就觉右侧的头皮被揪得生疼 她气得扭头一看,立马吓得目瞪口呆:在她枕头的右面一手札远,一只光身子就足有半尺多,加尾巴得有一尺来长,长着灰黑色毛的、硕大个的老鼠,嘴里正咬着她的一撮头发使劲儿拽。 林秀芝惊恐得瞪着它,大概过了几秒钟她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尖叫了一声:“啊,有老鼠!!!” 这叫声把宿舍其她女知青都吓醒了,一个个连忙起床加入赶老鼠大战。 顾盼也是被这叫声吵醒的,弄清原来是只老鼠后,困意袭来便又不管不顾倒床大睡了。 “这什么破地方啊,竟然有老鼠!要不是为了齐翀,我才不来这个鬼地方。”刘丽丽缩在被子里对林秀芝抱怨道。可惜,平时对任何人都温和体贴,惯会讨好她的林秀芝此刻只是敷衍地嗯了声,完全没有以往的乖嘴蜜舌。刘丽丽只当她是被老鼠吓到了,撅了噘嘴也不理她,倒床补眠去了。 林秀芝见状只是讽刺地勾了勾唇角,啧,真当自己是公主了,全世界都得围绕着她转! 她现在可没有心情安抚这位大姐,她和刘丽丽不同,她是被安排着下乡的,原本一毕业她就可以到供销社做售货员,这个机会是她好不容易谋划来的。 结果却被下放到这穷山沟里,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返城,或者说还能不能返城。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要呆在这穷山沟一辈子,她就觉得万念俱灰。 拿起床头的圆镜看着镜子里正处最美好年华的自己,不由攥紧了拳头,她真的不甘心。 吃过早饭,推门而出,鼻翼间是冬日特有的清新空气,天空宁静而澄澈,阳光细碎而温暖。 “这是咱大队上的保管员,孙大庆。国家给你们的供应粮,都存到队上了,以后领粮就找他,你们每人每月四十四斤商品粮,给到秋天,以后你们就要自己挣了啊。”支书抽着旱烟指着旁边一憨厚的大叔对顾盼他们介绍道,说完又补了一句“对了,开春活忙,趁着现在闲你们打些柴吧,你们烧的柴,队里只管这一冬,就你们这烧法,我看这一冬是过不去的。” 第一年秋收之前的知青口粮是由国家供应的,标准是按照每人每月44斤原粮,买这些粮食的钱是从知青安家费里出。第一年秋收后有了当年的新粮食,才开始从队里分口粮。 初到农村,吃就是个大问题,粮食是带皮的原粮,得经过压碾筛簸才能做着吃。这个年代可没有煤气,烧的柴禾也得自己上山去打。吃喝用的水也得走好远的山路去挑。上上下下要走两、三里山路,得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再下到河边,才有全队唯一的一口泉眼。 今天刚好轮到顾盼和另外个知青挑水。等顾盼挑完水回来,只觉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两腿酸得直打哆嗦。 推开门,就看到隔壁男知青们也在她们宿舍,男男女女人手一本书,正看得入迷,连有人进来了也没发觉。顾盼走近一看,好家伙,全是世界名著:《红与黑》、《简爱》、《战争与和平》、《安徒生童话和故事选》诸如此类的, 一群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兔崽子,竟然在偷看禁书。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剩下的书全堆在她的床位上,这要是突然有人闯进来了,她就是跳下黄河也洗不清。哪天真要被人发现了,连她也要遭殃。 这些书留不得,得想个办法。最简单直接的就是找支书,只是,这群正值中二期的知青,平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中二样,估计不会乖乖交出来。 而且,就这支书的性格,一看也不像是能拿住这些知青的,说不准这次把书收上去,下次又被哄着还给他们了。得吓一吓这些知青,让他们不敢再提这些书。 等大半本书看完,知青队长于志鹏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天就看到这吧,这煤油灯熏得我眼睛贼疼” “唉,等等,咱们还没晚汇报呢”孟春燕赶紧拦着不让大家走。 “都到这了,就不搞这些了吧?”几个知青不耐烦道,有那时间还不如多看几页书。 “不行,毛主席教导我们做事不能半途而废。”孟春燕可不管他们,她是领读她说了算。 “切,还不是自己爱出风头”刘丽丽声嘟囔了句,林秀芝赶紧拉了拉她的衣摆,示意她别说话。 “早请示,晚汇报”,是这个时代一个重要的形式,就是早晨一起来,向毛主席请示当天的工作;晚上向毛主席汇报一天的活动。当然不是直接到中南海向毛主席请示汇报, 而是对着画像或雕像,或对着“红宝书”。 “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千好万好不如社会主义好。。。”等大家唱完了一首红色歌曲,孟春燕便接着道:“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好,今天先学到这,下面大家说说把。” 林秀芝大大方方的站起来说:“我觉得吧,我们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毛主席说,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所以,我们应该先访贫问苦,分清村里的阶级阵线,明天我们先下到各家各户做一下社会调查,然后再开一个报告会,向广大贫下中农介绍无产阶级文化的大好形势。” 顾盼看着这群知青被洗脑的样子,不觉好笑,嘴里不是背毛主席语录,就是□□色歌曲,担心自己的异样被发现,顾盼不由偏头看向外面。 然后,她发现,原来没有被洗脑的不止她一个。最外围坐着的那个男知青,好像一直没怎么开口,此刻见他眼神清明,表情似笑非笑的,似乎是意识到有人在看他,便也抬头看过来,然后冲她礼貌得笑了笑。嗯,很礼貌,也很疏离。 她记得,他好像叫齐翀,北京来的,听说是个红二代。具体家里是做什么官的她不清楚,只是看他在知青的地位就知道,家世估计不简单。她能记住他除了因为他长得最帅之外,还有就是下午只有他一个人是没有看那些□□的。 一个有背景又似乎对这些□□不感冒的知青顾盼看着手心里热气缭绕的杯子,脑海里闪现出一个主意,不由眯了眯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冬日的午后,齐翀和陆远牵着单车回到知青点门口时看到了一幅午后美人图。 宿舍院落前的石凳上,懒洋洋得趴着个俊俏的姑娘。脖颈肌肤白净得如同晶莹通透的荔枝肉,走近看还能隐隐看出皮下细细的青青的筋脉。此刻,姑娘正惬意得沐浴在冬日的阳光下舒服得微眯着双眼,像极了齐翀幼时家里养的那只猫,一到午后就躲在院子里那张古长藤椅上,慵懒得晒太阳。 顾盼晒得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觉得头顶一片阴凉,像是谁挡住了她的阳光。不禁抬眼望过去,发现是自己等了老久的齐翀回来了,连忙起身打招呼:“你们好呀,这是刚从公社回来吧,齐翀同志,能借一步说话吗” 齐翀无视陆远那货挤眉弄眼的夸张表情,把单车停好后,他们便在附近找了个偏僻的地方,齐翀首先打破沉默问了句:“找我有什么事儿呢”声音低哑而富有磁性,每个字从 他的薄唇中吐出,字正腔圆却又明显带着北京腔。 顾盼被他好听的声线惊艳到了,然后发现他好高啊,她身高近170,在女生中也算高的了,却也只到他下巴上点儿,目测他海拔至少1八以上吧,视线似不经意地往下瞄了一眼,嗯,腿也好长。 穿着件笔直的长外套,里面搭件白衬衫,衬衫扣得严严实实,一丝不苟。再往上扫触及到他那双冷清疏离的眼睛时,顾盼骤然回了神。 好吧,她老毛病又犯了,美色面前差点把正事忘了,清了清嗓子道:“你对他们看那些□□是什么看法呢” 齐翀说:“都是成年人,被发现的后果想必他们都很清楚,这是他们自由意志的选择。” 顾盼:“可万一被发现了,你和我都免不了要遭殃,谁能证明我们没有看那些书呢” 齐翀不走心的敷衍了句:“我是无所谓的,你要是实在担心,倒是可以和他们说一下。” 顾盼感受到了,也知道人家的家世摆在那,也确实没有担心的必要,索性也不和他绕圈子了:“好吧,咱也不兜圈子了,我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齐翀:“什么忙” 顾盼:“我想请你找几个人假扮警察吓一吓他们。” 齐翀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直接明了的问她:“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顾盼听他的语气知道有门儿,不由偷偷松了口气,她就喜欢和这种人说话,干脆直接:“你这次要是帮了我,我就欠你一个人情,只要在法律和道德范围内的,我可以帮你做件事儿。” 冬天的早晨,天刚微微亮,周围的一切在蒙蒙薄雾的掩罩下若隐若现,拾粪的农人已经起来干活了。他们穿着厚厚的棉衣,戴着顶耷拉着两只长长耳朵的棉帽子,胳膊下面夹着一个长长的粪耙子,身后背着一个粪杈子,两只手蜷在袖子里,在黑蒙蒙的村子里溜溜达达的到处拾粪积肥。 顾盼他们也一大早起来了,他们是被冷醒的,院子里的柴快烧完了,又得上山捡柴了。 上午10点左右,等顾盼他们箩筐里快要塞满柴禾准备下山时,听到不远处支书家的女儿韩翠边跑边冲他们喊:“秀芝姐,你们别打柴了,县里来了几个警察,说要搜查你们宿舍。”一句话吓得一群知青个个面色发青,丢下箩筐,拔腿就往宿舍跑。 回到宿舍门口,果然看到几个身穿绿色制服的警察在等着,看到他们回来了,其中一个警察便问道:“你们所有知青都回来了吗?把门开一下,我们要执行任务,县里边查封的禁书,前些天被盗了,丢失了大量的有毒书籍,有迹象表明,有可能在你们村的知青手里。” 听到果然是冲着禁书来的,一个个知青吓得面无人色,不敢吱声,脑子里嗡嗡地,只有两个字:完了。 门口匆匆赶来的支书连忙说:“警察同志,我是这个村的支书,县里丢失了禁书一事我也听说了,既然是有毒书籍,那必定是阶级敌人盗窃的,与这些知青有什么关系呢?” 说着看了一圈众人,又道:“我们村一向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你们这样一搜查,那不是打我们全村的脸吗?要是一本书都查不出来,到时怎么恢复我们村的名誉,又怎么恢复这些知青的名誉?” 其中一个明显是领头的警察同志不耐道:“如果什么都搜不出来,自然会给你们恢复名誉,别磨蹭了,快点开门!”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齐翀走过去和那些警察低声说着什么,不过一会儿功夫,那些警察便叫支书过去叮嘱几句,然后便离开了。 等警察都走了,大家才有一种劫后重生的真实感,纷纷上前围着齐翀问具体说了什么。支书看着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不觉牙疼,抽了把旱烟,提高了嗓音说:“天黑之前把所有禁书送到我那,一本都不准留着。”说完就离开了。 其实不用支书说,他们也不敢留着这些书了,吓怕了,这次是因为齐翀,下次可没有这么好运了。 搜查事件过后,一连几天知青点都是气氛沉闷,没有生气的样子。这天早上,于志鹏提议到集上转转。刘丽丽是头一个响应的,说来他们来了这么久,除了齐翀和陆远经常往公社和县城跑,其他人还没有去过集市。 说走就走,几个男生到支书家借了辆马车,一群知青除了齐翀和陆远习惯性的不跟组织走外,其他人便奔着公社赶集去了。 六十年代的三屯营公社,得可怜,只有一条街,长不到百米,宽不及、4米,寥寥几家商店:百货公司、供销社、邮政局、新华书店。听起来热闹,实际上规模都不大,门面,商品少,顾客也不多。 到集上大家先去邮局寄信、取信、拿报纸(刚去的头一年县知青办用知青的安家费给每个村的知青定了份报纸),然后再去逛集市。 “咱们先去洗个澡吧?我们来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好好洗过澡,难得出来,我们先找个澡堂舒舒服服洗个澡”邮局出来,几个女知青便嚷嚷要先去洗澡, “不行,先吃饭后洗澡,你们女同志就是麻烦,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再说了,澡什么时候都可以洗,要是过了饭点,到时什么好东西都没了。” 一番争执下来,还是决定少数服从多数,先填饱肚子再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一行人溜达了好久,才在电影院后门的东平街上找到一家像样点的国营饭店,二层楼,门朝南,八仙桌木条凳。墙上到处贴着“为革命搞好食品卫生”字样的宣传海报和红色的毛主席语录。从窄的楼梯,客人可上楼入雅坐包间。 他们进去的时候有个身穿白色工作服的大姐在边打毛线边闲聊。于志鹏看了看周围的桌子,朝其中一个大姐询问道:“大姐,我们对一下桌子可以吗?我们人多坐不下。”其中一个大姐看了眼他们,随口答道:“可以,对吧。” “好嘞,谢谢啊。” “大姐,先给我们整个猪肉炖粉条,再炒个宫保鸡丁。” “没有,只有肉片汤,角5分一碗,吃不吃?”服务员大姐翻着白眼,不耐得应答道。 刘丽丽顿时气得撩起衣袖嚷道:“哎,你什么态度?怎么为人民服务的?”服务员大姐压根不怕这些知青娃娃:“你是人民啊?为你一个人服务啊?”班长于志鹏看刘丽丽还要怼下去的样子,连忙打断:“那有干粮吗?” 大姐说:“馒头,想吃面条也行,有挂面。” “那成,一人来一碗肉片汤,整点馒头和挂面,多整点。”于志鹏说完从裤兜里掏出一沓钱和粮票递给服务员大姐:“这些钱应该够了,多退少补吧,北京粮票应该可以吧?” 大姐一脸铁面无私的回答道:\ot不行。” 于志鹏无法,只能问大家:“你们谁带了粮票?”上海知青单玉珊弱弱得问了句:“我有,上海粮票可以吗?” “也不行,上级规定,只要全国粮票,其他省市的地方粮票一律不收。” 于志鹏想了会,然后从裤兜又掏出几张钱:“大姐,我们是下乡的知青,您看这样,我们多给点钱,好歹让我们吃上这顿饭,成不?” 服务员大姐继续翻着她的白眼:“党中央毛主席又没下文件说,知青下馆子就不用交粮票啊,你这不是成心让我犯错误吗?每个月进多少斤粮食,收多少斤粮票,到月底都得对上账,差一点儿都不行。”大家看这服务员油盐不进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齐翀和陆远今天一早骑单车来公社拿包裹,顺便过来拜访他舅舅以前的部下--三屯营公社的范书记,虽说只是个的地方官,但山高皇帝远,和这些人打好交道也没坏处。 中午范书记热情的挽留他们吃完午饭再回去。镇上就一家像样点的饭店,遇上顾盼他们实在不算奇怪。 陆远这厮自从发现顾盼私下找过齐翀‘密谋’后,就认定这两人有猫腻,这不,刚进店看到顾盼也在饭店里,便冲齐翀挤眉弄眼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听到他们没有粮票,还自以为善解人意的冲服务员大姐喊了句:“大姐,他们是我们同学,你给他们上吧,账到时和我们这桌一起结。”说完,又补了一句:“再给整点猪肉炖粉条吧。” 服务员看着这个长相英俊的学生娃娃,刚想说你俩谁啊,话到嘴边瞄到后面站着的是她们公社的范书记,马上换了个脸色,热情回道:“好嘞。” “不是说没有。。”‘肉\字没说完,刘丽丽就意识到他们是被这势利眼的服务员看菜下碟了,又是一顿气闷。大家看到从外面进来的齐翀和陆远,一时有些懵,等反应过来时听到 陆远要请他们吃饭,又不知该推辞还是接受。 虽说大家都是插队下乡的知青,但知青之间还是分了自己的圈子的,像刘丽丽和林秀芝是北京来的,平时就是一副看不起地方知青的样子。相反同是北京知青,齐翀平时虽然不算热情,也不热衷加入他们的话题,但对人都挺温和有礼的,并不会高高在上的看不起谁,看得出家世教养很好,陆远就更是大咧咧和谁都能聊两句的性格。 但相处的这些日子他们也觉察出了,他们和齐翀陆远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那种格格不入他们形容不出来,就是感觉离他们的世界很远。 此刻,听到他们请客,按理应该拒绝的,但是他们实在太久没吃过顿好的了,最后一次吃肉还是在家里,下乡这么久别说肉,米饭都只是偶尔吃吃,平时不是玉米面馍馍就是豆面馍 馍,就这,在村里已经算好的伙食了,估计过段时间他们也要跟着老乡吃野菜团子和黑米糊糊了。 最后还是林秀芝笑着说了句:“我看,大家也不用纠结了,我和丽丽和齐翀陆远都是同一个班的,他们平时性格就是这么大方的,咱们回去把饭票还给他们就可以了。”然后又笑着对齐翀眨了下眼:“齐翀同学,我就代表我们同学厚着脸皮谢谢你的大餐咯。” 等齐翀一行人上了二楼的包间不久,他们的菜也上得差不多了。顾盼最爱其中的“肉片汤”,肉片有肥有瘦,汆入锅中,加点葱花,倒入酱油,汤汤水水,重色重味,食材 给得也很足,满满一碗,货真价实,毕竟价格要角5分钱,蛮贵的,这时的钱值钱。吃完饭又去洗个澡,再看场电影,便打道回府了。 “太好了,我哥分配到木材厂了,家里总算留下一个了。” “我妈信里说叫我别喝生水,唉,她要知道我们在这要自个挑水喝,得多心疼啊。” “听说咱们班的邵军分到工厂了,早知道我也不走了,太不公平了。” “咱们得串联串联,要求回去。” “回去?想得美,等着街道革委会给你办学习班吧,来容易,回去就难了。我的户口花了二分钱就注销了。” “我们学校的工宣队长才绝呢,在动员会上说,你报名的,我们不一定叫你去,你不报名的,我们非叫你去不可,谁还敢不报名啊。”晚上宿舍一群女知青围在煤油灯下看着公社带回来的信件。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热闹。 这份热闹并没感染到林秀芝,她看着手里的信,想起家里潮湿黑暗的狭房子,嗜酒如命的爸爸,还有妈妈那双因常年接浆洗活计而变得粗糙干裂的手。 咬咬牙,附在刘丽丽耳畔柔声问她:“这几天怎么不见你找齐翀聊的呢”刘丽丽本来也因为这事烦心,听她问起更没好气地抱怨:“你之前说只要我没事就往齐翀身边凑,找他聊天,他一定会慢慢发现我的优点喜欢我的,怎么好像他现在越来越不待见我啊,对我也越来越疏离了。” 林秀芝听她抱怨马上一副受委屈的样子:“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啊,女追男隔层纱,你只要 坚持一定能追到的。再说了,他家世这么好长得又帅,要是这么容易追到早在学校就被人追到了。”刘丽丽听着好像也是这个理儿,随即想起什么又像被人戳了气似的嘟囔:“可是,我长得又没你们好看,别说那个顾盼了,就连你,都比我好看。他真的会喜欢我吗” 林秀芝看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忙安慰道:“我觉得你长得很可爱啊,多有福气啊。我对齐翀没兴趣你是知道的,至于那个顾盼,就不好说了,县城来的知青,听说家庭条件也不好,遇到齐翀这么好条件的估计会有点儿想法。”随即又状似无意地说了句:“她要是不在 我们村就好了。” 刘丽丽马上问她:“你有什么方法吗” “我有什么方法啊,就随口一说而已,对了,听说隔壁村有个知青的红宝书不心掉进了茅厕,不但被赶出了村,还被压着游街示众,你可要心保管好你的啊。”刘丽丽听着她的叮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边,顾盼正一手拿着红宝书翻阅,一手记着笔记。没办法,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语录实在太多了,她得把那些常用的先记熟。突然,上半身被人从后面剧烈撞了一下,手晃了晃,左手的语录便扑通掉进了她正在泡脚的脚盆里。一刹那,顾盼吓得全身冰冷。 “同志们,大家快来看啊,顾盼把她的红宝书丢进脚盘里了,这是严重的政治事件啊。应该马上抓起来开批斗不会,再游街示众。”刘丽丽一看到脚盆里的语录书立马大声朝知青们嚷嚷,声音大到连隔壁男知青都惊动了,其中也包括恰好有要事过来知青点的韩支书。 韩支书:这群学生娃,大晚上的又要搞事情啊! 进门看了看全都垂头不语的女知青们,又看了眼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的顾盼。支书用旱烟斗指敲了敲桌上湿透的红宝书,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支书,顾盼她。。。”刘丽丽迫不及待就想说话。 “你丫闭嘴吧,咱支书问你了没”人群中,陆远翘着二郎腿毫不遮掩地冲刘丽丽翻了个大白眼。可把她气得直冒烟,可又不敢呛回去。 刚刚刘丽丽撞顾盼的那一下,只要不是瞎的都能看到。只是,听说刘丽丽的父亲是个当官的,对付她们这些学生简直易如反掌,谁敢明着和刘丽丽作对说出真相?宁得罪君子,莫得罪人!何况还是个疯子,一时间,宿舍里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韩支书看她们一个个哑巴似的,心里直嘀咕这些学生娃就是事儿多,索性直接偏头看向离他最近的上海知青单玉珊,示意她说话,单玉珊看着对面刘丽丽眼神里流露的威胁之意,又看了眼顾盼,眼神躲闪了下,涨红着脸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了句:“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很早就睡了。”一圈问下来,不是上厕所就是睡着了的说辞,显然没人敢做这个枪头鸟。 刘丽丽示威般斜眼瞟向顾盼:看吧,谁敢帮你说话?顾盼没理她,依旧不慌不忙静静地站在那。 韩支书清了清嗓子,和稀泥地说了句:“既然娃们都不愿意说,那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吧。” 听到支书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刘丽丽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支书,这么严重的政治事件怎么能就这样不了了之?顾盼把她的红宝书丢进洗脚盆了,这是对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极大侮辱啊,就应该拉去游街示众!” “怎么证明这本语录是我的?”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大家纷纷望向声音的源头,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顾盼。 刘丽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顾盼,干脆翻开浸湿的红宝书:“你是吓傻了吧?每个人的红宝书都有写自己名。。怎么会这样?”刘丽丽一下瞪大了眼睛,翻来覆去翻着红宝书:“上面怎么会没写名字?不对,你别想狡辩,就算没写你的名字,这也是你的语录,否则你的语录呢?弄丢了?这更罪大恶极!” “我的语录,自然在我这里。”顾盼说着从口袋掏出一本红色的语录。刘丽丽一把抢过翻开首页,上面写着刺眼的“顾盼”俩字。 “你狡辩,这本浸湿的语录就是你的,刚刚大家都看到是你把它丢进脚盆里的,你们说,是不是?”刘丽丽声音尖锐得瞪着宿舍的其他知青。等了一会儿,看没人回她,各个都 一副恨不得消失的样子,又大声嚷道:“说啊,都哑巴了!?” 是的,她们今晚聋了瞎了,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既不敢说出真相得罪刘丽丽,又不能泯灭良知诬蔑顾盼,干脆做个哑巴,谁都不得罪。 齐翀坐在角落里气定神闲得看了一晚的闹剧,按他的性格,这样的热闹他从不参与,事实真相如何,与他何干?只是看着姑娘一整晚镇定自若的淡定样,是不懂事情的严重性还是天生胆大?亦或留有后手?他突然觉得留下来看看或许会有点儿意思,这种政治事件哪怕是高官也要被拔下一层皮,何况是个10几岁的姑娘?果然,她没让他失望,最后釜底抽薪来了这么一出。 林秀芝眼看事情已经偏离了轨道,不可能照她预期的发展下去,索性站出来说道:“好了好了,既然顾盼都说了那书不是她的,那肯定中间是有什么误会的,咱们都是下乡来接受再教育的,要有革命精神和集体荣誉感,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大家觉得呢” 韩支书欣慰的朝林秀芝点了点头,这才是好娃娃嘛。陆远看大家纷纷对林秀芝顾大局又勇敢站出来说话的做法表示欣赏,不由撇了撇嘴,对齐翀说:“咱们的副班长真有意思,早不说晚不说,看人顾盼拿出证据才出来惺惺作态,给谁看呢不过,你也真够绝情的,人有难你就这么悠闲得搁这儿看热闹” 齐翀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陆远说:“再说一次,我和她没有关系,你要有这份闲心八卦别人,明儿的水你自个儿挑吧。”说完迈着长腿出了门口。 陆远看他走了忙追上去:“别介啊翀子,这不是给您逗闷儿嘛。。。。” 顾盼刚吃完午饭,就被下乡以来相处最多的李晓慧拉了出来解释昨晚的事。 “顾盼,对不起,我昨晚本来就要说的,真的,我向毛主席发誓!”李晓慧说完还举起两根手指作发誓样,顾盼看她那副滑稽样,笑着调侃了句:“好啦,瞧你那样儿,我根本就没怪你”愿意帮她是仗义,不帮她,她也不能怪别人,才认识几天的陌生人,没有义务冒着风险来帮她。换位思考,如果是她,她也会选择明哲保身吧?毕竟,她们都有家人,无论哪个年代,强权面前都得弯腰。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有什么立场怪别人? 顾盼从不否认自己一直以来是以老阿姨的态度看待这些知青,毕竟前世今生加起来她的心理年龄得有40多了,而他们大多都只有19、0岁。平常她也会帮她们多分担一些活计,偶尔刘丽丽说话太难听她也不会太计较(只是当场把她怼得气冒三丈而已) 可昨晚的性质不一样,这已经不是熊孩子三个字能概括的了,如果不是她前世在上看过类似红宝书掉茅坑的事件,出于对这个世道的谨慎,多备了本没写名字的语录,她现在已经被拉出去开□□会了。能不能活下来不说,还要累及家人。 她刚穿来那会亲眼目睹过□□的场面,有的脖子上挂着个写着“黑帮份子”的大牌子,有的挂着沉重的铁板,被□□的人始终都要弯着腰低着头,喊一句口号还有人用手把他的头往下按,他们眼神流露出的绝望,令她现在回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年纪心思就这么歹毒,长大还得了?这次的事如果她不还以颜色,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她不可能次次都这么幸运。她向来是睚眦必报的人,谁让她难受了,她就要她加倍难受。 桃树沟的村民都知道他们村的一把手韩支书,是从公社调下来的干部,却不知道他还是个围棋迷。 这天中午,齐翀走进队部时,看到韩支书和顾盼正在下棋,不由挑了挑眉,这姑娘还会下棋?上前观望,发现她的棋风倒和她给他的感觉很像,属于力战型的,对攻杀的手筋感觉敏锐,下起棋来干净利落,又快又狠,棋形也很漂亮。很明显,韩支书并不是她的对手,对弈不久便被杀得片甲不留。 “哎呀,很久没下得这么带劲了,还是顾盼这娃娃好啊,这几天都来陪我下棋。”突然,韩国彬想起什么,顿时心血来潮,让齐翀与顾盼对弈。 顾盼无所谓,反正她的目的只是留在这里打探消息。齐翀也想知道她的棋艺到什么地步,便也点头同意了。 为表谦让,齐翀提出让五子,顾盼欣然同意,有便宜不占是傻子。双方各执一色棋子,顾盼看着面前手执白子的那双手,干净修长,骨节分明,像极了钢琴家的手。深深吸了口气,执起黑子开始下棋。 一场对弈下来,顾盼攻杀凶猛异常,只要一块棋未见两个眼,她就全力加以围歼,直至见到活净,便转身再去吃另一块棋,一路全是主动出击,步步紧逼,毫不放松。齐翀下棋讲究布局,棋理清晰。一开始尽量避免搏杀,力求稳扎稳打,拉长战线,走成细棋,然后在收官阶段进行搜刮。 这盘棋直至收官,顾盼一直占了些许优势。眼看胜局已定,顾盼便放松了些许警惕,生怕自己露出人得意的样子,还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淡定样。哪知在走最后几个单官时,齐翀棋风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杀得顾盼措手不及。 韩国彬一直坐在旁边,正襟危坐的做着棋谱记录。不时拍打着大腿,赞赏道:“妙啊,齐翀这娃下棋果然是妙手啊!” 对局结束,韩国彬喃喃道:“高手过招真是精彩啊,顾盼你这娃娃真看不出来棋艺这么高啊?” 顾盼露出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一局让五子的棋,她还输了半目,确定没有赞错人? 下完棋,韩国彬才想起叫齐翀来的正事:“是这么回事,县里有指示,坚决制止盲流,咱们桃树沟北边有个黑庄,全是盲流人口。开始是男人来,春天种上地,秋天打了粮食,背上回家,后来干脆全家老都来安家落户。这些黑户年年来,我们年年赶,今年赶走了,明年又来,麻烦得很。现如今农业学大赛,县里下了决心,要割掉这个资本主义尾巴。那些黑户都是单干户,开荒种地,不交公粮,不在当地抓革命、促生产,我听说公社里你有认识的同志,看能不能找几个人把这些黑户彻底赶走,不管怎样,上面来检查时不能看到黑户。好好说,千万,千万别动手。隔壁村就有黑户和社员打架的事发生,咱们一定要讲大道理。” 顾盼在一旁听完全程,听到后面眼睛越来越亮,出门前还笑嘻嘻地给支书提了个建议,队里的鸡蛋可以让他们那些男知青去公社卖卖看,趁机可以锻炼一下他们。 回宿舍的路上,齐翀发现顾盼一副神游太空,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样子,出于社交礼仪随口问了句:“顾盼同志的棋是和谁学的?棋艺还不错。” “什么?哦,下棋啊,和我爷爷学的啊!” “有机会我们再切磋?” “好啊!”才怪,她得有多想不开才会再和他下棋,这齐翀棋艺确实高,她承认,就是棋风太阴险狡诈了!和他下棋太虐了,虐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来到桃树沟已有半月,瓦罐里的面已经见底。今天的任务是磨面。大约九点钟,于志鹏把从队上借来推磨的驴拴在枣树上,几个男生把头天擦过的一百斤麦子抬出来,用条帚把磨盘扫干净。 顾盼从支书家借来了驴套、筐箩、筛子,等老乡帮他们把驴套好。随着“的瞅——”一声高喊,毛驴开始了周而复始的转磨。 被磨碎的麦屑撮进筛子,在筛杠上来回地箩着,白花花的面粉落到筐箩里,这便是头茬面。将筛过的麦屑倒在磨眼里,继续磨着,筛着,落在筐箩里的面掺合起来就成了“标准粉务了。 几个男生看着毛驴笃笃地转着,觉得它走的太慢。于是几个人一合计:“咱们每人转二十圈,准比它快!” 陆远听着好像还挺好玩儿,首先推起磨杆,腾腾地跑起来,老乡们围过来问道:“为啥不用驴,要你们娃娃推磨” 于志鹏说:“驴走得太慢!”老乡们便哈哈大笑起来。 支书走过来说:“你们这些学生娃不懂,人跑得再快,可没有耐性,跑几次就熬不住了,驴走得慢,但它总是一个劲儿地走,不停歇。” 果然,一轮儿下来,几个男生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陆远那货更是嚷嚷累惨了,直言要齐翀帮他按肩,结果自然换来齐翀的无视。 磨好面,今天也没其他事做了。顾盼便拉着李晓慧往墙角处走,林秀芝一看她俩偷偷摸摸明显有事商量的样子,转头便叫上刘丽丽就想跟过去。 刘丽丽却摆着臭脸拒绝合作:“别拉拉扯扯的,前儿的事儿还没跟你算完呢。” 林秀芝只能忍着心底的烦躁哄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这事我和你解释过了,那晚我站出来说话还不是为你好啊,你想想,如果你继续纠缠着要处分顾盼,这么明显的针对,齐翀不会怀疑是你做的手脚吗好啦,咱们再不跟过去,她俩就真的谈完了。” 等俩人偷偷靠近墙角就听到顾盼正细声说着:“我听说过段时间公社就会下达上面的招工指标文件,到时队里就会向大家公布招工单位和名额,根据咱们下乡以来的表现来评选。” 李晓慧一听有回城的机会,瞪大了眼睛失声大叫:“真的你说我们。。”后面几个字被顾盼捂住了嘴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顾盼把手指放在嘴巴前作嘘声状,左右看了看才说:“别那么大声,这次的名额非常有限,现在大家还不知道,咱们要抢在他们面前让队里的干部们看到咱俩的突出表现。” 李晓慧点了点头,然后说:“可是咱们才来这不久,而且现在冬闲也没什么劳动可以让我们表现啊”顾盼便把那天去队部听到的赶黑户的事说给她听,接着又补充道:“咱们要快,要赶在招工文件下达前把这些黑户赶走,干脆就明天吧,省得他们听到消息跟过来,到时功劳不好算谁的。” 回到宿舍,林秀芝迟疑地对刘丽丽说:“你说,顾盼这话真的假的?叔叔有没和你透露过招工指标的事啊?” 刘丽丽眼神躲闪了下,她爸爸前几天确实来信说过段时间会有招工指标,只是具体时间还没确定,她当然不会那么好心告诉林秀芝这事。再说了,齐翀还在这呢,她暂时也不想回去。 不过,如果她抢在所有人前头赶走那些黑户,到时她就是先进革命份子了,齐翀肯定也会高看她的。 林秀芝看她躲闪的神情猜到招工的事情估计是真的,那顾盼说的断黑户的事十有八九也是真的,越想心越热,终于盼到可以回城了,这一次的表现机会,无论如何她都要抓住。 只是,怎么就那么巧被她们听到了顾盼那番话,会不会是故意说给她们听的? 林秀芝说:“我总觉得这里面恐怕没那么简单,哪怕赶黑户这事儿是真的,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刘丽丽闻言不屑地说:“就顾盼那个地方来的知青,你还担心她给咱们设陷进?你也忒把她当回事儿了吧。那晚的事也就她碰巧而已,回头咱们再想个稳妥点儿的招儿,我就不信她次次都能这么走运。” 担心她不陪她去,又说了几句激她的话:“你这人胆儿忒,咱们可是毛主席亲自接见的红卫兵,难不成你还怕那几个无知黑户?当初在学校串联的时候,老师校长还有那些干部领导,哪个见了咱们不得客客气气的嗤,不过下乡半个月,看把你胆儿养的,畏首畏尾的,大不了就是被那顾盼耍一次,白走一趟呗。” 林秀芝想起当初在学校串联的日子,也觉得自己现在是有点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了:“成,那咱得赶在她们前头儿,现在就去吧。” 出门前,林秀芝想了想还是打算叫两个男生陪同,到时如果没有用处随便找个借口打发掉就可以了。 只是找了一圈才知道男生都被支书安排到公社卖队里的鸡蛋去了。前头的刘丽丽还在不耐烦地催促着,来不及细想其中的巧合,连忙加快脚步跟上去。 下午队部门口的枣树下坐着几个婆姨,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城里来的学生娃去断黑户让人打了,哎哟,那一身红的青的,老惨了。” “我也听说了,啧,那个学生娃头发都被扯掉一大把,鼻子眼睛都是青的紫的,脸肿的老高,不过应该都是皮外伤,要不就这些金疙瘩娃娃的宝贝程度,支书不得送去公社卫生所啊。” “瞎咧咧,说得好像你亲眼看到了一样。” “支书婆娘亲口说的,我们到门口都不让进去看,只准支书婆娘和队里卫生室的张大夫进去,估计是城里娃娃要面子,被打成这样不好意思见人。” “真是奇了怪了,那些黑户年年来,也没听说过他们和谁打架啊,更别说会打这些学生娃了,听说还是个北京来的女娃娃,怎么下的去手哦。” “要我说,那个女娃娃也是活该,我可是听金凤她浑家说的,她们一上去就说什么抓革命要赶人家走,那些黑户也说了去年他们在这种了些麦,今年来收回去。麦子收了就走。” 说着停了停缓了口气,继续说:“说来他们也是可怜,连着糟了六七年年成,大人们忍一忍,吃点草根树皮就过去了,可娃娃们没吃没喝,饿得都没人型了。全村人就等这点粮食,好歹叫他们把麦收回去,收回去叫人家走啊。可那个学生娃哪管这些庄稼人的死活啊,直接把人家的锅扔到沟沟里去了,还把他们的麦子倒沟里糟蹋,这不是断人性命吗?粮食可是咱们庄稼人的命根子啊,命都要没了,哪还管你是不是城里来的,男人们不好对着女娃娃下手,婆娘们可不管,上去就是扯头发扇嘴巴的,这些学生娃哪是她们的对手,这不,等支书听到消息带着人去的时候,就是一身红的青的了。” 知青宿舍里,时不时传出几声刺耳的痛呼声,“啊,我的头发,被那贱人扯掉一大撮,哎哟,头皮痛死我了!”“我的脸怎么这么肿!!”“嘶,嘴巴好痛!” 刘丽丽此刻正看着镜子里肿的像猪头一样的自己,越看越丑越看越恨:“顾盼这个贱人,肯定是故意的,等着,我跟她没完!还有那几个扇我嘴巴的贱人,竟然敢打我,都给我等着”说完用力拍了拍被子,接着又是一阵鬼哭神嚎:“哎哟,我的手!\\\ot” 林秀芝面无表情地听着她的鬼叫声,浑身痛得完全不想搭理,这个蠢货怎么没有被打死。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被打得这么惨! 她就说里面有陷阱不要去,这蠢货不听就算了,还把人家的锅和麦子都扔进沟里,要不是这样,人家怎么会对他们下手,连累她被打得遍体鳞伤。还有顾盼那个贱人,她倒是看她了,不急,来日方长! 中午林秀芝她们前脚离开,后脚顾盼就偷偷跟上去了,全程围观了人作死的过程,看得那叫一个爽啊。果然,以牙还牙才是保持内心平衡的良药。 那个叫林秀芝的知青,她可不觉得她无辜,能和刘丽丽这样的性子友好相处,她能像表面这么单纯还有她偶尔看向她时的眼神也让她很不舒服,那里流露出的绝对不是善意。 她们爸妈没教她们怎么好好做人,那只能她来代劳咯。要不是怕搞出人命,她还真不想那么快去叫人的。 顾盼回到知青点的时候,只有林秀芝和刘丽丽人在宿舍。看到她进来,刘丽丽一下腾地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怒视她:“顾盼你这贱人,你是故意的故意让我们听到你们的对话,故意引我们去断黑户,是不是?” 顾盼无视她的怒火,慢悠悠地走过去坐在她床边,然后脸带微笑定定地看着她:“是啊,我是故意的,就好像那晚你故意撞我一样,怎么样?很痛吗?”说着抬手伸向她脸部。 刘丽丽马上吓得下意识往后缩,顾盼看她越缩越后,嘴角的笑容不禁加深了:“你怕我?怕我就对了,这世上有种人是招惹不得的,一种是穷途末路的人,命都要没了,谁惹了他,他就能要谁的命,就好像那些黑户一样。另外一种,就是心胸狭隘,报复心极强的疯子,而如果这个疯子智商还不低,她要让一个人消失,你说,是不是很容易?” 说着,忽然一把掐住刘丽丽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次只是个的教训,下次再来招惹我,我就让你消失,记住了吗?” 刘丽丽看她虽然是笑着在说话,但眼里毫无温度,像条毒蛇一样吐着信子越靠越近,早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了:“记,记住了。” 顾盼一把拽过她的头发用力往上扯:“我没听到,大声点儿!” “啊,啊,啊,痛痛痛,快放手,放手,听到了听到了”刘丽丽痛得龇牙咧嘴,她哪怕再傻,从这次事件背后的这一环一扣,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顾盼这狠毒人的对手,还有刚刚她看她的眼神,她真的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人怕不是真是个疯子,她真不敢再招惹了! 终于解决掉一个隐形□□,顾盼神清气爽得往院门口走,然后,她发现,不得了,门口站着个一脸神色复杂的人,很明显,刚刚的对话他们都听到了,药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知青点的几个男生下午刚回到村口就听到有个女知青被打了,于志鹏连忙叫上齐翀先回去看看情况。谁知回到宿舍门口就看到刚刚那一幕,完全颠覆了他对女同志的固有印象。 他一直觉得女同志就应该像林秀芝同志那样,温柔识大体,善良乐于助人,有不怕吃苦不怕牺牲的革命精神,这个顾盼太爱计较太要强了。 顾盼看着于志鹏一脸纠结,似乎有话要说又不好说的便秘样,笑了笑说:“队长有话直说吧,我虚心听着呢。” 于志鹏现在看她笑,心理就有阴影,她刚刚也是用这样的笑容对刘丽丽说那些威胁的话的,别说刘丽丽一个女同志,就是他都觉得毛骨悚然。 只是,他是知青班长,自觉有义务把她教育好,想了想说:“顾盼同志,我觉得你刚刚过分了,大家都是知青,以后都要扎根在这个村的,应该互相帮助互相扶持,上次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想必她也知道错了,你就不能原谅她吗?退一步海阔天空,得饶人处且饶人,同学之间没必要太计较,再说了,你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顾盼听着他的指责,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去,人都这样,站着说话不腰疼,总喜欢道德绑架别人:“我能好好站在这,是我的本事,而不是因为她们心软放过我。凭什么我受了伤害还要我假装大方的原谅她们对施害者仁慈,对受害者却这么残忍,这公平吗如果上次我没那么走运呢现在我是不是连命都没了我甚至连我爸妈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我也才1八岁而已啊,那天我有多害怕你知道吗”说到后面声音哽咽,泣不成声。 她虽然是有意示弱装可怜,但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堵住了她的喉咙,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她想起了前世的自己,一样像现在这样,被无数人用类似的话“谆谆教导”过。 前世,顾盼刚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扔在了福利院门口,记忆里的那个院子到处都是灰色的,每一餐都吃不饱,高烧躺在床上感觉自己随时要死去;总是被大点儿的孩子欺负; 时候很长一段时间她说话都是磕磕巴巴的,每次知道有人来领养他们,她都会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努力练习说着完整的句子,心翼翼的讨好那些大人们。无数次期盼又无数次失望。 身边的孩子都是没有父母的,她那时候还不是很懂没有父母究竟和别人有什么不同。第一次感到难堪的时候是她到了读书的年纪,有一次语文课学到孤儿这个词,老师问同学们知道什么是孤儿吗同学们说不知道,她说就是没有父母的孩子,就比如咱们班的顾盼同学,然后同学们“唰”的齐刷刷地望着她,也许老师是无意的,但那一刻,她感觉她好像是个怪物被大家围观着,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此后,同学们都知道了她是孤儿,别以为孩子就不知道欺软怕硬,知道她没有父母没有家人为她撑腰,班里的同学都喜欢欺负她。 那个时候,被打被骂了她会跑去报告老师,然而除非真的出了大事,否则,老师永远只是象征性的惩罚一下他们,然后再教育她,同学之间要互相关爱,不要太计较,她要做个乖孩子,要听老师的话,所以她要忍。结果呢她越软弱他们越得寸进尺。 再然后,她被后来的养父母收养,收养的头俩年,他们对她都不错,虽说不上视若己出,但也算是关心她。没过多久养母怀孕了,妹妹的出生让的顾盼学会了看人眼色,学会了怎么讨养父母的欢心,因为她害怕一不心就会被扫地出门,被送回福利院。 养父母家庭条件一般,她和妹妹住在一个房间,妹妹睡床她就在大床旁边支一个板床,无数次睡觉前,养母都会把妹妹叫到他们房间吃好吃的,她都是闭着眼睛装睡着了,她知道她要感恩,起码他们没打她,没让她饿着,也就冷暴力和轻视冷漠待她而已,所以家务都是她一手包办的,她渴望着长大,渴望着赚钱离开这个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的家。 有一次放学回来,养母拦在家门口不让她进去,指着她的鼻子问:“我抽屉里的50块是不是你偷了”顾盼一脸茫然地否然:“没有啊,什么50块” 看她否认,养母就发飙了:“还装,不是你还有谁年纪不学好就学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果然孤儿院长大的就是这种德行。” 养母那些恶毒的话扭曲狰狞的嘴脸让她感到深入骨髓的冷意。事情都还没问清楚就盖棺定论认定是她偷的,这真的是家吗比福利院都不如啊。 此时,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邻居,大家七嘴八舌的指着顾盼议论纷纷,顾盼难堪得脸都憋红了,冷着脸说:“我真的没拿你的钱,你打个电话问问爸爸是不是他拿了,你先让我进去放书包。” 养母用居高临下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不把钱交出来你以后都不用回来了,我们家养不起偷。” 一句一句偷刺得顾盼眼眶发红,咬着牙用力睁大双眼,不让眼眶里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留下来。那个时候的顾盼还啊,哪里有后来磨练的能说会道,只能倔强的回她:“我要是拿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然而誓言并不管用,养母依然一副不依不饶要搜她身的架势,就在这时,养父回来了。弄清事情后,说了一句钱是他拿的。养母只能讪讪地埋怨他怎么不早说,然后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地准备回屋。 顾盼觉得自己这辈子受的委屈太多了,她是不是长着包子脸所有人都喜欢欺负她,她拦着养母要她道歉。 养母立马一副顾盼是白眼狼不懂感恩的样子,嘴里大声嚷嚷这些年养她花了多少钱,要不是他们领养她,她早饿死了,现在不过说了她两句就来下她脸,要她一个长辈道歉云云。 周围的邻居也劝顾盼,自己是晚辈不要太计较,都是一家人忍一忍就过去了。大人的世界孩子是没有话语权的,更何况还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所有的委屈只能吞进肚里。 直到初中她终于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兼职赚钱了,她搬进了宿舍,生活费学费自理,那段时间过得很苦,但是是她长这么大最自在的日子,她终于不用寄人篱下像个要饭的一样看人脸色了。 再后来,她慢慢长大,她开始读懂成人世界的相处规则,遇事了不再寻求帮助而是开始学会自救,学会反击。别人骂她是孤儿仔,她就打回去;别人冤枉她她就怼回去;别人对她背后插刀,她就对人脚下使绊子,就是这么简单粗暴讲原则! 在人生的每一个十字路口,没人帮她参谋,没人为她的成功喝彩,也没有人教她很多道理,教她如何规避失败。所有的路都是她自己跌跌撞撞走出来的,所有的结果好的坏的都是自己懵懵懂懂、不断碰壁,然后毫无方向的往前走着跑着换来的。 于志鹏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看着顾盼抱着膝盖蹲在那无声的哭着,早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了,连忙安慰她:“嗳,你别哭啊,我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就哭了呢,你放心啊,我向□□保证,今天的事我绝对不会和别人说的,齐翀肯定也不会说的,是吧”说着扭头向齐翀打眼色。顾盼听到这话连忙睁着红肿的眼睛看向齐翀。 齐翀看着她发红的双眼,下乡这么久,第一次这么认真仔细的打量她。 这个世界对好看的姑娘确实优待,哭得这么狼狈依然漂亮。也难怪她到这个时候依然不忘对他俩使这种美人计。 他当然不会出去乱说,一来性格使然,他对别人的事向来不感兴趣,更别说像个长舌妇一样乱嚼舌根。二来,她的处事风格其实和他挺像的,从来不会让自己憋屈,只是他比她更狠罢了。比如这次,换做是他,至少要让人、个月下不来床。 他和这姑娘也算打过几次交道,无论是找人搜□□还是红宝书事件的那招釜底抽薪,亦或这次断黑户的借刀杀人,甚至刚刚被撞见她在威胁别人,依然能急中生智想出这招美人计。 年纪为什么计谋使用的这么老道还有她的棋艺,上次和她对弈他就有疑惑了,他的棋艺他知道,就是他爸现在也不是他的对手。这个顾盼竟然能和他对弈这么久才输半目。 她身上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刚刚她看刘丽丽的眼神,那种狠劲也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拥有的,她就像个谜,吸引着他想往前走一步,去看看谜底是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清晨6点半左右,顾盼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朝窗外看去,天色已经亮了。挠挠乱糟糟的头发,揉了揉眼睛,一咬牙,翻身起床刷牙。 说到刷牙,不由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情。知青们每天早晨都要刷牙洗脸的,而当时的农村,很多村民是一辈子未曾刷过牙,都把知青刷牙当作件新鲜事来传,逢人就说:“那些个城里娃不知做的啥怪,每天用个碎碎的一端有毛毛的棍子在嘴里来回擦,像擦沟子(擦屁股)一样,还鼓厥厥,鼓厥厥地吐白沫沫,哎哟,怪得很”。 刚开始大家都不知道擦沟子是啥意思,也就没理他们。后来一打听原来是擦屁股的意思,可把这几个女知青气坏了。 待刷完牙洗完脸,随手拿过白毛巾便出门跑步去了。说来穿过来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跑步,前世为了保持住她的a4腰,她几乎天天跑健身房挥洒汗水,再对比一下现在懒散的生活,果然是堕落了。顾盼一向是个极注重自己身材的人,绝不允许自己多出一点点儿的赘肉。美是其次,主要是怕成为失去自控力的人。 跑了没一会儿,迎面慢慢跑来一个影影绰绰高大挺拔的身影,待跑近了才看清那人是齐翀。此刻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装,脖肩挂着条白色的毛巾,估计是跑了一段时间,额头上沁了点汗水,沾湿了额间的黑色碎发,看起来竟显得有几分阳光稚气。 看见是她,眼角微微弯了弯,嘴角轻轻上扬,微笑着打了声招呼:“早啊。”这个干净温暖的笑容毫不设防的惊艳了顾盼。这么有烟火气的齐翀,还真少见。 顾盼回了声:“早啊,你这是跑完了” 齐翀:“没有,我也是刚跑了一会儿,一起”其实他已经跑得差不多了,只是觉得今天好像还可以再多跑几圈。 他习惯了晨跑,无论前一天几点休息,第二天雷打不动6点就要起床跑步,这么多年从未断过。他是个极自律的人,对自己的时间管理向来严格。 两人沿着道路向村西头慢慢跑去,听着鞋子摩擦着地面的沙沙声,感受着冬日特有的清新空气和耳边的习习凉风。放任细细密密的汗珠慢慢沁满额头,那种感觉真的久违的爽。跑了几圈,顾盼累得不行了,气喘吁吁地瘫坐在草地上。 一旁的齐翀见状忙伸手拉她起来:“刚跑完别坐着,咱们先走一走放松一下。” 顾盼擦了擦额间的汗水,抬头看他一副气定神闲,大气都不喘一下的状态,不由暗自嘀咕,她只是太久没跑了才这么弱而已。只是看他这幅轻松的状态就知道他平时应该没少运动,起身拍了拍屁股,随口问了句:“看你这状态,平时应该经常运动吧” 齐翀看着她白瓷般的肌肤因运动后透出淡淡的粉红,巧精致的鼻子上沁了层薄薄的汗珠,待细看发现她高挺的鼻尖长了颗的美人痣,在白皙无暇的肌肤衬托下显得调皮又可爱,默默看了几眼然后缓缓移开视线:“算是吧。” 在家的时候他习惯每天晨跑,晚上来组俯卧撑。有时下午会跟着大院里的士兵们一起操练,隔个几天游个泳或者一群发儿和帽儿胡同那边的外交部大院、空军大院的打场篮球赛,或者上什刹海滑冰,可以玩的太多了,这里场地实在有限,只能跑跑步,做做俯卧撑。 顾盼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越看他越觉得顺眼了,上辈子她也算见过无数帅哥,她的历任男票,几乎无一不是高富帅,交往时间短则几个月,长则、年,然而几乎都没有让她有走入婚姻的冲动,动心容易动情难,相处久了都觉得索然无味。 她欣赏那种自信透进骨子里的人,而自信从自律来。能够管理好自己身体的人,往往有着极强的时间管理和情绪管理能力。即使工作再忙,生活再累,一切都能有条不紊的进行,一个人的优秀和他的自制力相辅相成。很明显,齐翀就是这种人。 自制力强的人她不是没见过,但在他这个年纪有这么强的自制力真的极少见。相处这么久,她从没见他对谁发过脾气,虽然待人算不上热情,但绝不会给人盛气凌人的优越感,对老乡们也都很有礼貌很有教养。 有时顾盼不心说了些前世的络流行语,他听不懂时会特别认真的问她是什么意思,别人提意见时也会尊重别人的意见和思考,尺度把握得很好,觉得可行就采纳,觉得不妥会温和的说出自己的建议,也不见他炫耀过自己的家世或炫耀自己多厉害彰显自己的优越感。 刚刚跑步过程中,她就留意到他在随时观察着她的状态,发现她喘得厉害,就会降低速度,建议她如何呼吸才能跑得更持久,更轻松。 从细节看一个人很能看出这个人是否优秀是否有教养,抛开他的家世和外貌,单说他本人都是个极优秀的青年。可惜太鲜了,老阿姨实在下不了手。 上午支书把几个知青叫到队部,给他们布置了任务。公社的文件下来,再过些时日,以人民解放军部队为主体的,各级城乡民兵组织亦参与的“拉练”备战活动就要开始了。 为方便部队和拉练的民兵组织,各村镇都要在村口书写村标及与相邻村的方位、里程。这个写路标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他们这些学生娃身上了。 队里还挺重视这事,支书连着队里的几个干部也来了,在村头察看了要写的路标位置,支书便安排他们、人一组分组完成任务。林秀芝提议组之间进行比赛,哪一组的字最好看就可以免一个月的挑水任务。 顾盼和李晓慧一组负责村东头的村标,抹好白灰,她便用直尺和铅笔画好大不一的宋体字,然后再用墨汁涂写,没多大功夫就写完了。 顾盼自我欣赏了一下,字体瘦劲清峻,笔势豪纵,嗯,那是不可能的。她的字和她本人着实不成正比,虽不至于丑瞎人的眼睛,但真好看不到哪儿去。 李晓慧在一旁也看傻了,她看顾盼一副老神在在,自信满满的样子还以为她的字不错呢,额,和她写的也差不多嘛。果然,支书过来看到她写的字也不禁说:“顾盼你这娃娃下棋这么厉害,怎么这字写的,额,这么平凡呢” 类似的评价上辈子顾盼听过太多了,起初她也会不好意思,无奈这字就是练不出来,后来次数多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她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她这个短处了。 收拾好东西准备看看其他组的情况,那边齐翀陆远那一组围着一圈知青和村民,女性居多好不热闹。走近细看,“桃树沟”三个字结构和谐,遒劲有力,笔势行云流水间足见其主人书写时的自如。两厢一对比,她写的就好像过家家似的。 支书家闺女韩翠在一旁夸赞道:“齐大哥,你写的字真好看!”,齐翀正收拾着东西,闻言礼貌地回了声:“谢谢!”她看着他干净好看的侧脸,脸颊微微发红,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齐大哥真是优秀,优秀到她们这些村里的姑娘都不敢有任何高攀的想法,哪怕有也只敢在心底藏着。她爹说了齐大哥是属于城里的,还是首都北京来的,他迟早要回去的,而她们属于这个村子,这片土地,他太遥不可及了。 他这样的人大概也只有顾盼姐才能配的上吧,韩翠看着齐翀身旁的顾盼,这个人站一起真的太般配了,就像她私下偷偷看的那些书上说的一样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她要是有顾盼姐那么好看就好了。 自从城里这些知青来了,村里就热闹多了,尤其是她们这些年轻的姑娘、伙们,总喜欢往知青点跑,伙们借着送东西或帮忙挑水烧柴之类的想看看顾盼,姑娘们则冲着齐翀去的,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其实也不敢有什么妄念,就是想多看几眼或者就多待一会也好。 顾盼看这支书家的闺女一会儿看着齐翀脸红发呆,一会儿又盯着她瞧。不由莫名其妙。不过感觉这女孩眼神清澈,不像有什么心机的也就没管她了。 陆远默默擦着手里的白灰,看这些村姑一个个脸红耳热的害羞样,不由暗自嘀咕,翀子这厮真真艳福不浅,打儿就深受女同志欢迎。早知道写字好看还有这好处,他时候也耐下性子来练字了。 他家母亲大人和翀子的母亲都是出自书香门第之家,翀子外公是中科院院士,外婆是清华大学的教授,两家住的近,打儿陆远就喜欢找齐翀玩,那会儿齐翀见天的不是跟着他外公练字就是读四书五经,才多大的人儿啊,恁是坐的住不受外面的影响。 陆远怀疑翀子就是时候被折磨得够呛现在才一副寡言冷清样,这么一想,他又觉得幸亏没跟着练,像他这样多好,帅气嘴甜多的是果儿喜欢。 齐翀转过头看顾盼在那盯着他的字欣赏发呆,不由也有点儿好奇她的字写得如何了,毕竟棋艺这么高的人,字应该差不到哪儿去。于是偏头笑了笑问道:“你们的字写好了” 顾盼:“对啊,不过我写的不好,和你的更没法比了。”说完匆匆找了个借口拉着李晓慧便逃了。 齐翀:“”他说什么了这姑娘一副逃之夭夭的样子。 最终的比赛结果自然毫无悬念的是齐翀那一组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顾盼以为上一世国内经济发展迅速,人才流动性大才有春运潮,原来这个时期也有它的特色--“知青春运潮”。临近春节,关于春运的报导铺天盖地而来。这个时候,知青们就要各凭本事抢票了,那种一般要凭内部关系订的卧票是不敢想的,但若能抢到座票那也是极好的。 顾盼昨天就和李晓慧约定了今早去公社看看家里有没包裹过来。寒冬腊月,外面冰天雪地,两人裹着厚厚的棉衣缩在一起抱团取暖,坐着村里的牛车往公社出发。 六十年代,自行车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属于不折不扣的奢侈品,谁家有辆自行车,可比1世纪有辆汽车还显“土豪”。当初齐翀和陆远一人一辆自行车骑回村的时候,村里的男女老少没少围观这件稀罕物,可把村里的大伙们羡慕坏了。 轿车这种稀罕物就更别提了,“吃大白兔,戴上海表,坐上海车”,在这个时代,坐汽车是身份的象征,民间还有这种谣传:大队书记蹬、蹬、蹬指拖拉机,公社书记10卡车,县委书记帆布篷吉普车,地委书记两平头上海牌轿车,中央正级以上领导红旗轿车。什么级别配什么公务车大有讲究。 冬日农活不多,上午接近午饭时间,村东头地里的社员们一边瞎忙活一边唠嗑,突然村口传来滴滴的汽车喇叭声,大家闻声望去,一辆黑色的上海牌轿车正缓缓驶来,桃树沟的村民一辈子都没见过轿车究竟长啥样,更不懂这是什么车,一个个停下手里的活计稀罕地瞧个不停。 汽车一路行驶到队部才停下。韩支书已经早早地在门口迎接等待,闻声赶来瞧热闹的社员们熙熙攘攘往队部门口挤,都想凑近看看是什么大人物来了。 “齐大哥,你舅舅来看你了,现在就在队部呢,我爹叫我来喊你过去。”韩翠气喘吁吁地在知青宿舍门口朝齐翀喊道。声音大到灶房里的陆远都听到了,他忙丢下手里的柴伙跑出来说:“嗳!翀子,等我洗个手啊,估摸着是咱大舅来了,我也一块儿去。” 到了队部,齐翀朝上首坐着的一位中年男人问道:“舅舅,您怎么来了”中年男人年约四、五十岁,戴着一副金框眼镜,斯文和气中隐隐透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季青临看着自己的外甥下乡一段时间晒黑了些许,但显得人更有精神了。不由暗暗点头,不愧是他们季家的人,无论什么境况都能不急不躁泰然处之。转头看向齐翀旁边的陆远,嗯,陆家这子也不错,够仗义。 季青临这次只是恰好到桐阳县公干,便顺便过来接他外甥和陆远回京过年,家里的老头子老太太都念叨得他耳朵起茧了。 聊了会儿功夫,齐翀和陆远便先回知青点收拾行李去了,探亲证明支书早就给他们开好了,他们行李也不多,随便收拾几件衣服也就差不多了。 刘丽丽打从被顾盼设计报复过一次就不敢招惹她了,平时看到她都会下意识躲远点儿,没有刘丽丽这把刀,林秀芝也安静了不少。此刻看到齐翀舅舅来了,坐着那辆地委书记级别以上才能坐的轿车,这种明显和她们不是同一个社会阶层的落差直逼得她的想要往上爬的心又慢慢热了。 只要抓住齐翀嫁入高门,她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她永远不要过父辈的苦日子。上次的事情她没有错,本来就是刘丽丽想害顾盼,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是暗示了刘丽丽几句话而已,她没有错。 林秀芝敲了敲男知青的宿舍门,微笑着对齐翀说:“齐翀,你们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别客气啊。” 齐翀抬头看向她:“不用了,谢谢。” 林秀芝咬了咬唇,可怜兮兮地说:“齐翀,如果你们经过县城能不能帮我买张火车票你知道的,咱们这去县城不方便,不过如果太麻烦就算了。” 齐翀:“抱歉,我们不顺路。” 林秀芝保持微笑说道:“。。。哦,好的,没关系。”她知道齐翀向来对异性都是这种客气疏离的态度,没关系,她迟早要把他拿下。 临走前齐翀看了一圈没看到顾盼,便给她留了张纸条,他已经托他舅舅弄了张回安山县的卧票,过几天会送回村里。他只是觉得姑娘孤身一人坐火车既不安全又辛苦,不过举手之劳顺便买张票而已,担心她想多了又在纸条上解释了几句,随后想了想又划掉,总觉得好像哪里 怪怪的,他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的想法 托齐翀的福,顾盼这次坐火车终于不用脱层皮,只是又要欠他一个人情了,上次欠的都还没还,唉算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回来再把钱还他吧。 前世顾盼最讨厌的节日就是过年,平时的节日她还能找借口加班,但过年连老板都放假了,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准备回家团圆的事情,刷票、买年货、商量和家里人到哪旅游。只有她似乎被这个世界遗忘了,一个人在公寓里吃着火锅听着对面一家人的热闹。 现在不一样了,她也有家人了,她现在要回家过年了。 安山县 中午王玉兰在灶台前煎着玉米饼,听到屋里儿子喊她便随手用锅盖盖上转身回屋。屋内立新此刻正用他哭红的的双眼瞪着他哥,看到王玉兰进来连忙告状:“妈,大哥把我的乌龟给踩死了,呜呜。。人家才玩了几天。大哥赔。。”说着一边哭一边用脏兮兮的袖子擦鼻涕。 王玉兰看着儿子手里被踩扁的乌龟也一阵肉痛,这养大了也够一餐肉啊。瞪了一眼大儿子:“你眼睛是长来当摆设的啊你弟弟难得有个玩具就这么被你给糟蹋了。”然后疑惑地看他头发梳得油亮,打扮得喝喜酒似的,狐疑地问他:“你要出去谈对象了哪家的家里做什么的”一连串的问题让顾向阳招架不住,忙说:“妈,你就别问了,我们这才刚开始谈,过段时间自然会带她回来看您的。” 王玉兰回到灶台前看到隔壁谢桂芬家的儿子正鬼鬼祟祟地揭她家的锅盖,忙大声喝了他一句,上前发现玉米饼少了个,抬头看他嘴角还有残留的渣滓,气得大声嚷道:“你妈是怎么教你的,前世是饿死鬼投胎吗连人家锅里的都偷。” 那边灶台的谢桂芬闻声立马不干了:“骂谁呢谁偷你东西了就你们家这寒酸样谁不知道,我们家石头看你煮的东西要糊了才好心帮你铲一下。” 向来和王玉兰不对付的陈英也在一旁扇风点火道:“玉兰啊,你这就不厚道了,人桂芬闺女在供销社上班会贪你那点儿东西” 说着又奉承了谢桂芬几句:“说来也是桂芬你好命会生闺女,不用下乡不说,还能去供销社上班。有些人就没那么好命了,平时吹嘘得自己闺女长得多好看,以后还不是命贱要嫁给泥腿子一辈子留在农村。”往昔更难听的话王玉兰不是没听过,人穷就要被人踩着当笑话,忍一忍装听不到也就过去了,但涉及到她儿女绝不能忍,上去又是一阵唇枪舌战。 安山县城公园里,顾向阳牵过吴倩倩的手对她说起中午那场闹剧:“你以后在阿姨面前多说些我妈的好话,否则以后咱俩的事估计还有的闹。”吴倩倩听他的意思,怕是最近就要把他们的事和家里说了,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挣扎。 老实说,听到别人踩着顾盼捧她时,她心里是很畅快的,她不喜欢顾盼,不,应该说很讨厌。自从顾盼来了城里读书,她们俩就没少被人放一起比较过,比成绩比能力比长相,没有人会喜欢被人比下去,尤其对方还只是个乡下妹。她心高气傲惯了,每次听到别人说她不如顾盼漂亮时,表面上她装的清高不在乎,实际恨不得划花顾盼的脸。 顾家三姐弟都有一副好皮囊,和顾向阳走在一起是很自然的事,她身边也没有比他更帅气的异性了,只是,她前段时间瞒着顾向阳答应了和高国强处对象,他爸爸是顾向阳矿上的矿办主任,那种家世才是她的结婚对象。可顾向阳长得帅气对她又温柔体贴,她实在舍不得放手,干脆等自己对他没感觉了再提分手吧,反正她一开始也没打算嫁入他家的。 “好啊,你这个贱人竟敢背着老子和人约会”高国强听朋友说吴倩倩背着他和人约会时他还不信,直到他刚刚亲眼看见这对狗男女拉拉扯扯的亲密动作。吴倩倩听到他的声音立马吓得丢开顾向阳的手,煞白着脸看着高国强攥紧拳头满脸煞气地快步朝他们走来,脑子里飞速地想着对策,她答应高国强处对象也是因为他不但帮她解决了下乡的事,还帮她安排了工作。所以,绝不能让国强知道她一脚踏两船,否则她的名声,她的前途通通完蛋。 吴倩倩飞身跑到高国强身边拉着他的衣袖,梨花带雨的向他哭诉:“国强救我,他刚刚,刚刚想轻薄我!” 顾向阳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颤抖地问了句:“你说什么”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玉兰嫂,不好了,你们家向阳被人告□□罪现在被公安局的逮捕了”王玉兰打开门就听到邻居妹子带来的噩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等顾建国和王玉兰匆匆赶到看守所的时候,顾向阳已经被打得一身伤了,王玉兰看着窗那头的儿子中午出门还好好的,不过一下午就变成这样,脸上、手上无一处不是青紫的,这是要挖她的心肝啊。顾向阳看着他妈不停在抹眼泪,哽咽出声:“爸、妈,对不起,是儿子不孝,让你们操心了。” 顾建国是男人,情绪比妻子控制得好点,但也是眼眶微湿:“儿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和我们说清楚。”他的儿子他清楚,绝不可能做那种事的,如果中间不是有什么误会,就一定是被人诬陷的。他就算豁出去这条老命也要救他出去。 “老顾,现在该怎么办啊咱们儿子不能就这么被毁了,他今年才1啊!”从看守所出来,王玉兰双手不停地在颤抖,又恨又怕。他们就是市民,还是没钱没权没关系的市民,该怎么还她儿子的公道啊。 顾建国沉默着说:“咱们先回家,找吴倩倩!” “咚咚咚”谢桂芬开门看到顾建国夫妻俩的时候很是惊奇,他们两家关系向来不和,极少来往,一手扶着门框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稀客啊。”再仔细一瞧王玉兰眼眶还是红的,明显刚哭过。 刚想嘲笑几句就被王玉兰抢白道::“吴倩倩人呢叫她出来” 谢桂芬:“嗳,你什么态度我闺女。。”王玉兰不等她说完直接冲进吴倩倩房间,把她拖出客厅。 谢桂芬看她这个粗鄙样气的破口大骂:“死乡下婆子,你要发疯回你家去,拉我闺女干嘛”吴倩倩回来就一直躲在屋里,谢桂芬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王玉兰忍着撕烂吴倩倩的心说:“你这黑心肝的闺女诬陷我儿子,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不是你上赶着倒贴,我儿子会和你谈对象黑心肝的,为了自己的前途就让我儿子背黑锅。。” 顾建国出声打断:“倩倩,叔叔是想来问清楚,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如果有误会想请你去公安局撤了案子,你和向阳一起长大的,他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他绝不可能做这种事的。”如果不是为了儿子,他也想骂她几句甚至扇她巴掌。平时看着斯文乖巧,心思却这么歹毒。 吴倩倩从屋里被拉出来就一直低着头,此刻被问道,眼神心虚地移向一旁说道:“叔叔,我,我在公安局说的都是真的,我也没想到向阳是这样的人,不过,我们都是邻居,我也不希望他被判刑,是高国强要我这么做的,你们要想撤案就找他吧!” 这点她倒没撒谎。当初她只是说顾向阳想轻薄她,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也不忍心置他于死地。想着高国强打他一顿出口气也就完事了。谁知高国强这么狠让她去报案,现在去撤案所有人不都知道她说谎了?反正又不会判死刑,也就坐几年牢而已,大不了等他出狱,她赔他点钱好了。 从吴倩倩家出来,天已经黑透了,来不及吃饭又赶去高国强家。路上顾建国叮嘱妻子,待会儿万事要忍,不能得罪人,现在儿子在看守所,唯一的希望就是高国强了,有什么仇等儿子出来再报也不迟。 到了高国强家是他母亲开的门,进门后见两人鞋都没换就想进去,连忙拦住:“哎,有没搞错,鞋都没换就想进去,真是乡巴佬!”顾建国夫妻俩忍着脾气换了鞋。 见到高国强,顾建国开门见山地说:“我是顾向阳的父亲,我儿子和吴倩倩在你之前就在处对象了,是吴家的闺女在一脚踏两船,根本不存在什么耍流氓,我儿子是无辜的,请你放过他吧!” 高国强看面前这老头蠢得跟他那儿子一样,到现在还没弄明白问题出在哪,重点不是吴倩倩那贱人有没有脚踩两只船,而是他高国强被人戴了绿帽子,里子面子都丢光了。要这么轻轻放过,以后不得被人笑死竟然还来求他,真是蠢得天真啊! 高国强:“叔叔,我也很同情你们,只是吧,倩倩和我说的不一样啊,这事实真相如何,有罪无罪还是交由公安同志去调查吧。”至于调查结果,他爸那么多关系,随便操作一下他不信那顾向阳还能出得来。 顾建国看他在那假惺惺的装模作样,攥着的拳头紧了又紧,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儿子才1岁啊,真的坐牢这辈子就完了!就当叔叔求你了” 高国强吹了吹杯里的茶叶,放下茶杯说道:“这求人也应该有个求人的样子吧我呢,最见不得人跪我了,尤其是长辈,这一跪啊,说不得我一心软可能就撤诉了呢?” 王玉兰从进门到现在一直忍着,此刻听这畜生提这要求,连忙拉着顾建国:“老顾,咱们不跪这畜生,咱们再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顾建国从不知道人能无耻到这种地步,陷害他儿子不够,还要这样羞辱他们,只是他们没有其他办法了,怪他顾建国无能,让自己的妻儿受这样的羞辱。他这一跪如果能救他儿子,他心甘情愿,如果他不跪,那就连一线希望都没有了。 顾建国仰头闭了闭眼,膝盖一弯,“咚”声跪了下去:“就当叔叔,求你了” 王玉兰看着丈夫佝偻的背影,不禁悲从中来,捂住嘴巴,失声痛哭,他们家老顾一辈子何曾受过这种侮辱,穷穷苦苦半辈子也这样熬过来了,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老了老了还被这种畜生羞辱,老天啊,睁开眼看看吧,老实人就要被这样欺负吗还有没有天理了 高国强讥笑道:“哎,你怎么就跪了呢,我开玩笑的啊,再说了,我说的是可能,叔叔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会撤案子吧” “你!”顾建国见这畜生出尔反尔,一下气急攻心,“咚”声倒下去了。 “老顾,老顾!” 两人互相搀扶着回到家,院里家家户户都是灯火通明的,就他们家黑漆漆一片,开门进去,儿子在床上缩成一团睡着了。王玉兰摸着儿子面颊上的泪痕,眼泪又控制不住往外流,这孩子也是害怕的吧,家里出了事,根本没人顾得上他,也不知道他吃了晚饭没有。 她这个妈妈做的真没用啊,大儿子她救不了,儿子她又没照顾好。想起看守所里的大儿子,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饭吃,会不会挨打,听说有些公安为了立功逼供打死过人的,她儿子啊,她那个听话孝顺的大儿子,是不是此刻就被人严刑逼供,她的心啊,要疼死了,疼死了。 躺在床上,王玉兰望着空荡荡的蚊帐顶,轻轻地说了一句:“老顾,我要救我儿子,多难我都要救。” 顾建国看着妻子这一天怕是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吧,心疼地握了握她的手:“救,咱们一起救,那个畜生咱们也不去求了,明天你回岳父家找大舅哥他们借钱,我去找大哥三弟他们借,能借多少是多少。”他们没有背景没有关系,能做的只有最简单直接的贿赂了。 第二天一早,王玉兰带着儿子回了娘家,顾建国则先去了三弟家。他们兄弟俩都在县城,只是弟弟比他有能耐多了,才0多就混到了生产组组长,娶个媳妇还是县城里的,他们家的日子比自家的好过多了。 袁淑琴开门见是顾建兵二哥,忙笑着打了声招呼:“呀,二哥过来了,快进来。”见他要脱鞋,连忙说道:“不用脱鞋,自己家用不着这么客气。”回头喊道:“建兵,快出来,二哥来了。” 顾建兵看了眼客厅的时钟:“二哥,今天不是要上班吗怎么这么早过来了”顾建国便把昨天的事说了。 客厅里一阵沉默,顾建兵点了根烟,吸了口说道:“唉,向阳这是识人不清啊,这样的姑娘都敢处,现在怎么办我的情况二哥你是知道的,县革委那边人也不认识几个,实在帮不上忙啊。”顾建国搓了搓手,憋红了脸说:“我知道,我今天过来就是,嗯,就是想问三弟你借点钱,你放心,我过段时间一定还的。” 袁淑琴心里咯噔一声,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啊,真是来借钱的。这些个穷亲戚,真真像苍蝇一样讨人厌。 袁淑琴为难地说:“二哥,向阳的情况我们也很同情,做长辈的能帮肯定帮的。只是我们的情况吧,我也不怕和你说了,别看我们两口子都有工作,其实我们开销大得很,根本存不了钱。实在是无能为力啊。”末了还意有所指地加了句:“而且吧,时的就有穷亲戚过来借钱,唉。我们。。” 顾建兵看她越说越不像样,连忙打断:“行了,瞎说什么呢。”说完转身进了房间拿钱。 袁淑琴一看这情况急忙跟进去:“顾建兵你敢借钱试试我跟你没完!” 顾建兵数了数手里的钱,近百块,不少了,差不多可以买辆自行车了:“行了,有完没完,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 袁淑琴一把把钱抢过搂在怀里,现在也不必顾及脸面了,干脆撕破脸让外面那个知难而退也好:“这钱借出去就是打水漂的,他们家那个穷酸样你不知道这辈子都别指望能还上,这钱要留着给龙龙和欣欣的,龙龙要学钢琴,欣欣要学舞蹈,样样不用花钱啊。” 顾建兵气得恨不能扇她俩巴掌:“有你这么做长辈的吗现在是救命重要,还是学那些玩意重要” 顾建国在外面听着他们夫妻的吵架声,难堪得如坐针毡,他们家是穷,但也没伸手向人借过钱,原来这滋味这么难熬啊。 等顾建兵出来的时候,脸上赫然出现了个巴掌印,把一叠钱交到顾建国手上,讪讪地说:“让二哥看笑话了,你别听那婆娘乱说,这钱二哥拿去,什么时候还都可以,向阳那边有什么需要帮的尽快说,我们做长辈的,能帮的一定帮。” 顾建国看着手里攥着的钱,眼眶都湿了,这是他这天听到的最暖心的话了,他都快对人性失去信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文革时期,公、检、法均被彻底砸烂,律师制度更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军事管制委员会,由军管会代理执行公检法的职责。军管会又下设了革委会保卫组,负责案件审判工作。这个时期是没有刑法的,罪名都由审判人员自己定,没有任何法律知识背景的人,照样可以审判案子。比如这次负责顾向阳案子的保卫组副主任何继忠,听说以前就是个混混二赖子。 送走顾建国夫妻俩,何继忠瞥了眼桌面那叠红纸包着的纸币,嗤笑了声:“就这点钱也想求人办事?塞牙缝都不够看的!”转头吩咐妻子:“你和高家的暗示一下,这个数”手指轻轻比划了个数字,继续说道:“那事我就应下了。” 回家的路上,王玉兰忧心忡忡地问丈夫:“老顾,你说这何主任算应承咱们了吗?答不答应也不给个准话。”顾建国叹了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吧,咱们也没其他办法了。” 顾盼回到安山县的时候天都黑了,早就饿得饥肠辘辘,抬起袖子闻了闻,额,她几天没洗澡了,这味道这酸爽。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洗澡。 还没走到家属院就听到里面吵吵闹闹的叫骂声,其中一道声音似乎有点儿耳熟?走进一看,她妈此刻正拉扯着一个姑娘的头发,嘴里歇斯底里地骂着什么,周围乌压压围着一圈或看热闹或劝架的邻居们。 “黑心肝的臭□□,自己一脚踏两船不说,还有脸诬陷我儿子对你耍流氓?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明天你要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脸!”王玉兰一边试图挣脱谢桂芬的双手,一边用力拉扯着吴倩倩的头发。 “阿姨,我错了,我应该忍一忍的,毕竟向阳哥和我一块儿长大,呜呜,我只是担心他一直错下去会害了其她姑娘,阿姨,你放手,我疼!” 其他邻居见状连忙上去帮忙拉着王玉兰,这顾家大嫂也实在不像样,自己儿子对人姑娘耍流氓,这当妈的不好好给人赔礼道歉不说,反而对人辱骂厮打,看人倩倩,被打成这样还细声细语地解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傻姑娘啊。 顾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这姑娘几句话就把她妈衬托得越发似无理取闹的泼妇样,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上前拉开她妈的手。 王玉兰转头看是前不久下乡插队的闺女回来了,刚想说话,顾盼低头附在她耳边说:“妈,对方一直在装弱,你越打骂得凶,别人越同情她。咱们不要中她的计,有什么事咱回去商量,商量好了再打再骂也不迟。” 夜渐渐深了,顾盼静静地听着她妈说完整件事,看着灯光下父母沧桑的面孔,不知什么时候长出来的白发,不由一阵心酸发涩,不过一段时间没见,爸妈突然就老了这么多。 一切都太迟了,现在距离明天早上审判没剩几个时,人证、物证、关系,他们什么都没有,明天的审判十分不乐观,而她什么都做不了,没有哪一刻她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那天中午吃完饭,他叫我一起去公园走走,说是有件重要的事要和我说,因为我们从一块儿长大,我也就没有多想跟着去了,谁知道,谁知道说了没两句,他就对我动手动脚的,幸好,后来国强同志来了,否则我。。呜呜。。”革委会保卫组办公室内,吴倩倩一边摸着眼泪一边说着那天的经过。 顾向阳在一旁举着戴着手铐的手,歇斯底里地冲她怒喊:“你撒谎,主任,她撒谎,我们在处对象,处了一段时间了,这事我们矿厂的魏景峰是知道的,不信你们问问他,我没对她耍流氓,我是冤枉的。” 高国强凉凉地说:“厂里谁不知道他是你朋友?他当然是帮你说话啊。” 顾向阳反击:“那如果你和吴倩倩在处朋友,谁知道你是不是在伺机报复我?你说的话也不值得相信。” 高国强意味不明地撇了他一眼,对何继忠说:“主任,那天其实有位同志看到了现场的全部经过,我想请他过来对质,可以吗?” 何继忠点了点头:“可以。” “我叫王涛,是咱们纺织厂的正式工,那天我在公园的池塘边钓鱼,中午的时候我看见附近的树林边来了个年轻同志,说了没一会儿,那男同志就对女同志动手动脚的,还说。。。” 顾向阳:“你胡说,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你,也没说过那些话,而且池塘离得那么远不可能听得到什么,你在说谎。” 王涛:“那个时候是中午,公园里人不多周围也很安静,所以我听得很清楚。。。。” 何继忠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开始做结案陈词:“顾向阳,现在证据确凿,你彻底交代了,就可以从宽处理,可以重新做人,回到人民的行列。。。“ 顾盼一家全程在旁听着,几次听到这些畜生血口喷人时忍不住要辩解,就被保卫组的公安拦下了,家属是没有发言权的。 从审理到结案一个时不到,如此轻率儿戏的审判过程再一次冲击了顾盼,一个国家连法律都能公然被藐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这个案件由革委会保卫组办公室审判,经革委会党的核心组最终判决。他们最后的机会就是要在下周最终判决前提出新证据。 顾盼已经在公园来来回回走了几遍了,毫无发现,现在唯一的突破口是那个证人王涛,要怎么证明他在撒谎?树林邻近池塘,距离确实不算远,公园里这么安静,要听到点什么也说得过去。 啊,头都要想爆了!顾盼烦躁得抓了抓头发,一屁股坐在草坪上,看着鞋尖无意识地发呆,哎,走得整双鞋都是水泥,估计这鞋子也要报废了。哪哪都要钱啊。等等,水泥?这附近都是草泥地,哪来的水泥?? 顾盼举起公用电话踟蹰良久,她现在找到了突破口,但是她需要帮助,认识的人当中,只有齐翀有这个能力帮她了。只是,她和他连朋友都还算不上吧,顶多就是偶尔碰上了会一起跑步的跑友,还真难开口啊。咬咬牙豁出脸皮按下几个号码,那头传来“嘟。。嘟。。”电话接通中。 北京 齐翀自打回京不是去外公家看书讨教,就是找陆远几个发打篮球。极少呆在家里。这天早上吃完早餐,刚想出门就被父亲的秘书叫住。 二楼书房里,齐翀站在书桌前认真地阅读父亲刚刚批阅的文件,尽管父亲偏心大哥,但他也必须承认,在教育培养这方面,他对他们是一视同仁的,甚至对他或许还花了更多心思。 除了一些最机密的文件,父亲习惯把批阅的文件带回家里给他们兄弟二人看,然后让他们各自发表看法。这是父亲在政治上培养他们, 这个时期的政治风云变幻莫测,特殊的家庭背景让他们这些大院子弟对中央的人事变动和政治方向更敏感,看得更远更清晰。 齐卫东放下手里的笔,说:“你下乡也有一段时间了,结合你刚刚看的文件,说说你今后的打算。” 齐翀一丝不苟站得笔直,想了想认真道:“我想和舅舅一样,从政,从基层干部做起。” 齐卫东闻言抬头看了儿子一眼,他其实更希望儿子从军,毕竟他的大多人脉都在军队里,只是,眼下的局势。。。 齐翀看父亲沉默不说话,不紧不慢继续说道:“一来,《军委十条》的发布加上批“带枪的刘、邓路线”,使现在军队局势更趋于混乱,国内这种动荡的局势,未来几年估计都不会有太大变化,甚至会愈演愈烈。而且在军队里做什么都束手束脚反而不利于我发展,况且眼下中央。。。” 缓了缓说:“二来,公门之中好修行,儿子有幸生在衣食无忧之家,这次下乡也深刻体会了底层农民的艰苦日子,我希望有朝一日站上高位,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他们做些什么。您安排我下乡,其实也是这样的用意吧。”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他希望以后的人生能完全自己做主,无论是仕途上还是以后的婚姻。一个成年人应该有一以贯之的世界观,不能现在要好处的时候把东方这套拿出来享受家世背景带来的便利,以后要自由了又把西方那一套拿出来。所以他选择走出父辈的羽翼,靠自己从基层干部做起。 齐卫东听着儿子对眼下局势清晰的见解,一股骄傲之情油然而生,不愧是他齐卫东的儿子啊! 赵秘书和警卫员一直守在书房门口,齐翀出来后,赵秘书对他说:“翀,刚刚洪姨说有个女同志打电话找你,你记得给人回个电话。” 齐翀微笑着说:“好,我知道了。” 回到书房果然看到首长又在埋首看文件,赵秘书心里叹了一口气,这父子俩一个比一个沉默寡言。他调到首长身边这么多年,几乎很少见这父子俩谈政事、工作、学习之外的话题。 要说首长不关心儿子那也不是,作为亲信,他们对眼下的局势也是知道的,别看首长身居高位,明处暗处等抓把柄甚至搞动作的人不在少数,明天会发生什么谁都预测不到。 首长最看重的是这个儿子,安排齐翀下乡,其实就是让他躲开京城混乱的局面,说难听点,万一哪天齐家遭殃了,还能保住这最后一滴血脉,为了保住他,首长花了不少心思和人脉,只是这些对方未必知道而已。 赵秘书往齐卫东的杯子加了点热水,说:“首长,刚有个姑娘打电话找翀,听说还是一起下乡的知青,您就不担心他下次回来给您带回个儿媳妇?“ 齐卫东摇头失笑:“我这个儿子啊,看着对哪个姑娘都温和有礼,实际冷清孤傲得很,一般二般的姑娘还真入不了他的眼,我啊,没什么好担心的。” 无视洪姨在一边调笑,齐翀按着上面记的号码给对方回拨了过去:“喂,你好,我是齐翀。” 顾盼一直守在电话旁,等到快睡着的时候终于等来了齐翀的回电:“喂,你好,我是顾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无视洪姨在一旁调笑,齐翀按着上面记的号码给对方回拨了过去:“喂,你好,我是齐翀。” 顾盼一直守在电话旁,等到快睡着的时候终于等来了齐翀的回电:“喂,你好,我是顾盼。不好意思啊,大中午的打扰你午休了吧?” 以齐翀对这姑娘的了解,这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主动打电话给他,该是有要事吧:“没事,我也还没午休,找我有什么事呢?” 顾盼便长话短说把哥哥的案子说了,然后,电话那头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齐翀此刻正在反思自己,听她的意思大概是要他帮忙走后门说情争取轻判吧?更改革委会的最终判决,这可不是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如果他们交情深,他当然愿意帮忙,只是,他和她顶多就是普通朋友关系吧。 他承认,难得遇见个这么聪明漂亮又浑身谜团的姑娘,他对她确实比别人多了几分兴趣和好感,但也仅仅是好感,说喜欢还真谈不上。甚至那几分好感在这通电话后也所剩无几了。 在他看来,人与人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和分寸感,不贸然越界让对方不舒服,是最起码的礼仪。很明显,这姑娘让他失望了。 他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超出普通朋友界限的事让她产生了误会,或许上次就不该心软帮她买火车票,于他是举手之劳,而她怕是想多了吧。既然对人无意,以后还是不要逾界才好。 顾盼:“喂,齐翀,你在听吗?” 齐翀:“嗯,我在。你哥哥的事我很遗憾,你打电话过来是?”声音一如往昔,只是向来敏感的顾盼还是听出了几分冷淡。 一时又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打这通电话,只是想起家里的父母还有看守所里的哥哥,深吸了口气说:“是这样的,其实我已经找到了新证据能证明我哥是无辜的,只是我担心高家把革委会的人也收买了,所以,如果不是很麻烦的话,能请你帮我递个话吗?我只是要一个公平公正的机会,不会让他们难做的。另外,我还想和你借样东西。” 知晓她并不是要走后门说情,齐翀为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几分羞愧的同时,也好奇她究竟要怎么打赢这场翻身仗。 王涛这几天人逢喜事精神爽,口袋里多了一笔横财,班都不想上了。这天照样翘班在家休息,抽着烟喝着酒哼着曲儿,神仙日子也莫过如此了。 要是没有眼前这个,自称是顾向阳妹妹的人出现在他家就更好了,顾向阳他知道,那个让他发了笔横财的倒霉蛋嘛。派个姑娘来,莫不是要使美人计让他改口供? 还别说,这顾家的丫头片子长得真真好看,比电影里的人物还漂亮几分,那一身白皙光滑的皮子,摸上去该很滑溜吧。刚想出言调戏几句,触碰到她冰冷的眼神,顿时打了个激灵,收敛了几分,这怕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环视了一圈,找了张舒服的椅子坐下,看王涛还在那傻站着,顾盼下巴微挑,示意他:“坐”。 等他坐下,顾盼开门见山地说:“高国强许了你什么好处?钱?还是工作?” 王涛丝毫不见慌乱:“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那天的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你想让我改口供,那你找错人了。” 顾盼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抽出一份资料丢到他面前:“看看这份资料,或许你就能听懂我说什么了。” 王涛看着面前的《安山县人民公园篮球场施工方案》一头雾水。 顾盼看他那副蠢样,毫不留情地讽刺:“蠢成你这样,谁给你的勇气做假口供?你那天说中午公园人少又安静,所以就算池塘离树林有段距离,你也能清楚得听见我哥他们的谈话内容是吧?” 王涛:“对。” 顾盼:“我去市政局问过了,5号到0号期间人民公园的篮球场一直在改造施工,而篮球场就在树林旁边,那么吵的打桩施工声,就算个人面对面说话都要比平时大声才能听到,更别说池塘那边。所以,你在撒谎。” 王涛用衣袖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强自镇定道:“那我可能记错了,时间久了记不清很正常。” 顾盼:“你这套说辞,你说革委会的人会信吗?做假口供是要坐牢的。” 王涛索性破罐子破摔,轻蔑地看她:“吓唬谁呢,真当我三岁孩了,你以为前年啊,现在只要有这个(钱),疏通好了,老子顶多进去个把月就出来了。” 顾盼:“看样子高国强给了你不少钱。” 王涛满不在乎地嗤笑:“是又怎么样,你有证据吗?” 顾盼看他那副无所畏惧的无赖样,看来不是个好糊弄的货色。可惜这个时期银行没有联系统,所有信息都是工作人员手写录入的,根本查不到资金的来源。 顾盼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如果你能老实配合我,后天宣判前你能指证高国强收买你做假口供,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那你连1个多月的牢都不用坐了,好好考虑一下,毕竟坐了牢你那工作可得丢了。” 弹了弹烟头,王涛认真地思索,一边是得罪高家,一边是坐牢丢工作。 王涛:“五千!给我这个数,我帮你指证高国强。你可想清楚了,没我的指证,别说你哥很难脱罪,就是你想告他们也告不了。” 顾盼:“那我倒要看看你的指证,值不值5千了。高国强给了你多少钱?有留下什么证据吗?还有,那天你真的看到我哥对吴倩倩耍流氓?” 王涛:“嗨,这些都是高国强和吴倩倩叫我这样说的,你哥和那个吴倩倩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在处对象,哪来的耍流氓。我在旁边钓鱼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吴倩倩看到姓高的马上变了脸装得像被人欺负了一样,没一会公安同志就来了。再然后,姓高的找到我要我做假口供,说让你哥一辈子都别想出来。还给了我一笔钱,我怕他以后把我卖了,收据上还特意叫他也签了名。” 一番话说完,王涛给自己茶杯续上热水,得瑟道:“怎么样?值5千吧?” 顾盼:“我一个人做不了主,需要回家商量一下。” 从王涛家出来,顾盼赶紧拨开衣服露出里面藏着的微型录音机,确认了刚刚的对话一字不漏都录下了,轻轻舒了口气。那俩人,这次跪下叫爸爸也没用。 顾家终于一扫前段时间的霉运,顾向阳的案子最终判定证据不足,罪名不成立当场释放。顾盼“顺便”当场便把吴倩倩和高国强以诬告罪告到革委会,下周开审。 顾向阳回到家里,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看着在灶台帮他煮柚子叶水去霉运的妹妹。他心里又愧疚又温暖,因为自己的事,妹妹没少跟着担心着急吧,也幸亏妹妹了,否则他怕是避免不了十年八年的牢狱之灾。 王玉兰把柚子水倒进桶里,然后招呼顾向阳:“儿子,快去洗个澡,去去霉运,把身上的衣服都换下来丢掉。” 顾盼突然想起一件事,拉起她哥,叫上顾建国,个人浩浩荡荡往门口走去。 王玉兰看他们要出门,忙喊道:“哎,你们干嘛去?快吃晚饭了。” 顾盼回头露出个狡黠的笑容:“收债去!” 到了高国强家,还是他母亲开的门,这次个人都没换鞋就进去,只是此刻高家的人没有任何心情去注意这种事了。 高国强看到这人还有胆来他家,贱人,竟然敢告他! 顾盼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怒气,可是敢怒不敢言的孬种,就觉得神清气爽。 顾盼:“捏造事实诬告陷害他人,意图使他人受刑事追究,当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你猜,你会判几年?” 高国强强忍着怒气,咬牙道:“你想怎么样?” 高母在一旁抹着眼泪:“同志,我们家强强也是被吴家那个贱人利用了,他只是一时气急了才那样做的。我们家就这么个儿子,他还这么年轻,你怎么就忍心啊?阿姨求你们了,行行好不要告我儿子好不好?” 顾盼:“这求人也应该有个求人的态度吧我呢,最是心软,最见不得别人跪我了,这一跪啊,我就狠不下心去告了。” 高国强气极反笑:“你想叫我妈跪你?你也不怕折寿!” 顾盼勾起漂亮的唇角:“我怕啊,所以,我要你跪。而且,也不是跪我,跪他!”修长的手指指向顾建国那边。 高国强:“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蠢话?” 顾盼:“我呢,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你让我消了这口气,我保证,绝对不去告你,我不像有些人,说话不算数。不跪,这牢你是坐定了,跪了,说不定你还有一线希望,好好想想。” 高国强把拳头攥得嘎嘎作响,“咚”声跪了下去。 顾盼:“咦,是不是漏了句什么?” 高国强咬牙切齿地说:“叔叔,求你了。” 顾建国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跪着的人,哪怕此刻,他依然记得那天的羞辱,作为一个男人,一家之主,被一个比他儿子大不了几天的后辈要求下跪,他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 顾盼:“唉,都说了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了,你怎么就那么天真的相信我会撤诉呢?” 高国强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给我等着,贱人!” 顾盼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蔑视他:“好啊,我等着,怂货!” 回家的路上,顾向阳看着前面一身轻松的妹妹欲言又止,想了想加快几步跟上:“妹妹刚刚的做法恐怕有些不妥。” 顾盼:“哥哥是觉得我过分了?还是觉得他其实也挺可怜?” 顾向阳赶紧摇摇头,他还没蠢到这种地步会同情对方,只是:“我担心他会报复妹妹。你是个女孩子,以后这种事让哥哥来,知道了吗?”说完摸了摸妹妹柔顺的头发,他的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让人骄傲又心疼了? 顾盼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温度,有些许不自在,她不习惯和人有肢体接触。转移话题说:“哥哥觉得姓高的能判几年?” 顾向阳无奈地叹了口气:“最多也就、年吧,毕竟在别人眼里,我现在什么损失都没有不是吗。” 顾盼:“是啊,哥哥一旦被判刑是七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而他呢?顶多就判个三年,公平吗?” 顾向阳想起这段时间自己经历的事,苦涩道:“傻妹妹,这世界哪来那么多公平公正呢?你还不懂,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顾盼抬头看着并不明亮的月亮,不,她懂,她在前世还很的时候就明白了,公平公正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别人狠,她就要比对方更狠,把它彻底打扒下,拔掉它的牙齿,让它再也不能咬人。等着吧,她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临近春节,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事宜,顾盼看她妈要拆洗被子,家里里里外外也要打扫一遍实在□□无术,索性把买年货这活接过去。 出了家属院没一会儿,她就隐隐察觉不对劲,似乎有人在跟踪她。加快脚步迅速绕进一条巷子里,在巷子里七拐八绕,然后糟糕地发现前方没有路了。回头一看,果然,后面有几个男人一路尾随着。眼看顾盼自寻死路进了死胡同,几人加快脚步迅速追上。 “老大,这妞正点啊,咱们这回发财了!!”一个贼眉鼠眼,眼冒精光的男人,猥琐地打量着顾盼。 被叫老大的是个精瘦的高大男人,三角眼一个劲地往顾盼身上打转,露出发黄的牙齿,咧嘴笑道:“妹子一个人啊?叫声哥哥听听,哥哥给你买肉吃。” 顾盼害怕地往后缩:“不要,我要回家。” 三角眼男人看她不识相,直接就想上手抓人,顾盼用力拍开他的脏手,力度大到手指甲刮花了那男人的手背。 “操,臭娘们,敬酒不喝喝罚酒。弟兄们,把她给我绑起来!”几个手下听他指令,一拥而上。 顾盼左逃右避,战战兢兢地哭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三角眼男人看她像老鼠掉入猫窝一样东躲西藏,只觉有趣又可怜:“有人出钱叫我们绑走你,所以,我劝你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少受点罪。” 顾盼抬头看向他,可怜兮兮地说:“那人是谁?反正我都无路可逃了,你让我做个清醒鬼吧,就当做件善事了。大哥~” 这声大哥叫得三角眼浑身酥麻入骨,也罢,反正她迟早要知道的:“高国强你认识吧?” 顾盼:“他叫你们做什么?” 那个贼眉鼠眼的猥琐男哈哈大笑:“做什么?这娘们问的话真有意思,自然是做男女该做的事啊。哈哈哈,” 三角眼也在一旁大笑:“姓高的叫我们轮奸了你,然后把你卖掉。妹子也不要怪我们,我们也是拿人钱财□□,怪只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好了,该说的都说了,你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 顾盼轻轻地说了句:“那可能走不了了,”然后抬头大声喊道:“你们要看戏到什么时候?” 等公安局的带走了几人,王涛满脸堆着笑,哈着腰说:“同志,你叫我做的我都照做了,这,这应该不用告我了吧?” 顾盼正摆弄着录音机,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当然,只要你和你那几个朋友把刚刚看到的照实说出来,我保证,绝对不告你。” “所以,最后姓高的判了15年,那个吴倩倩判了年?”陆远问道,顾盼点了点头。回来桃树沟的第二天,顾盼便把案子详细和齐翀说了,顺便把她妈给齐翀准备的特产带给他。既然人家帮了忙,理应有知情权。 陆远听完整个案子,只觉峰回路转,比说写得还精彩。唉,找对象还是不要找太聪明的,要个个都像顾盼这样,叫他们这些男人上哪找自信去? 齐翀静静地听完,问了一句:“怕吗?” 顾盼:“嗯?” 齐翀:“把自己当饵设计进去,怕吗?” 当然怕啊,任何一个环节出了纰漏,她现在也没法好好站在这了。但她更怕没有保护好她的家人愧对原主,怕她没法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份亲情。 顾盼扬起漂亮的眉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看着她嘴角边露出若影若现的酒窝,齐翀低头浅笑,这姑娘不单单对别人狠,对她自己也狠。收拾好棋局,抬头问道:“走一局?” 顾盼爽朗一笑:“好啊。” 陆远看着面前认真下棋的两人,隐隐有种岁月静好的神仙眷侣画面感?啊呸,他一定是过年在家杂七杂八说看多了,出现幻觉了。 晚上要开社员会,大家便把晚饭时间提前了,知青宿舍座落在村子的东头,地势较高,后边是一条路,走过去不到100米,就是大队部。 社员们三三两两进入队部。队部是一间通长的大屋,有南北两铺十几米长的大炕;西山墙挂着□□画像,画像两侧是白纸红字的□□语录;画像下面是两张一头沉的办公桌,一张队长们共用,一张会计出纳使用。 顾盼他们到的时候,里面黑压压坐了一屋人,油灯冒着黑烟,四下里闪着烟袋锅的红光。这个年代,开会特别多,今天传达文件,明天宣布最高指示,又是扫盲又是学唱歌,不是讲毛选就是忆苦思甜,名堂特别多。一开就是大半夜,搞得人没法休息。今天开会的主要内容是商量开春大家的任务分配。 知青们刚来的时候赶巧闲冬农活不多,所以并不算辛苦。开春后才算真正体验到什么叫“受苦”。 休息几天过后,开春第一天出工,支书分派一位叫长贵大伯的老农带知青们猪圈起粪。寒冬腊月,一镐下去,冰冻的猪粪上仅留下一个白点,一连几镐毫无效果,可猪粪往衣领里跑了不少,溶化后,味道是他们从来没有领教过的。 起粪后还要挑到田里。因为猪圈离田里的路很远,顾盼走着走着就和大家的距离拉开了。一个人沿着崎岖的山路,转过了一道道山湾、越过了一座座坡坎,离山帽还有一里多路时已精疲力竭了。 看前面又是一个长十来米、70度左右的陡坡,顾盼憋足了一口气,准备挑着粪一口作气冲上去;谁知马上就要上去了,脚下一滑,腿一软,左膝一下跪在了地上,肩上的担子也掉了。 山路很窄,这坡又陡,再上来的人肯定是过不去的;顾不上膝盖疼,顾盼一瘸一拐地上了这个陡坡。上坡后,走到相对平整的路边坐下来,轻轻挽起左裤腿:白皙的膝盖磕破了一大块,已经在往外渗血,顾盼不由疼得直冒冷汗。正在这时,后头传来脚步声,顾盼赶紧把裤腿放下。 往后看去,陆远正挑着一副空担子往这边走来。 陆远:“我帮你挑吧,那边有个竹林,你到那休息一下。” 顾盼是真没想到这个陆远还有一副热心肠,想着自己的伤腿,估摸着硬撑下去说不定真得崴脚了,也不扭捏逞强,道了声谢看着对方挑着担子走了,才起身一瘸一拐地往竹林走去。 到竹林边看到齐翀也在那休息,本想过去说会儿话,想到这几天齐翀对她疏离的态度又止住了,说来顾盼也是莫名其妙,自从春节回来,感觉他好像有意和她保持距离似的。 虽然他们也只是朋友,但以前经常跑步碰上了还能聊会儿天说会儿话,现在别说跑步没碰到过,就是平时见到了也就礼貌点个头示意。他们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刚下乡那会儿。 本来顾盼还想着和他处好关系,不说他帮过她,就凭他的家世和能力,顾盼这个势利眼也想和人打好交道啊,不过既然人家要划清界限,顾盼也没有热脸贴人冷屁股的能耐,索□□咋地咋地吧。 陆远回来看到齐翀悠闲地坐在那看书,走过去一把抢过,瞥了眼书名《农村沼气池设计施工技术与应用》什么鬼? “叫我去帮那个顾盼挑粪,自个儿却在这儿看书,翀子,你忒不厚道啊。” 齐翀挑眉问他:”你确定是我叫你去的?” 陆远一噎,好吧,是他看不得美人儿受累过去帮忙的,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不是你提醒,我哪里注意到美人儿摔倒了?嗳!不是我说啊,翀子,你也忒没绅士风度了,见到人摔倒了你还能无动于衷地在旁看着。奇怪,这可不是你风格啊。”说来翀子这人,虽对女同学们都挺冷清的,但刚刚那种情况,对方都受伤了,依着翀子的性格,至少会上前询问情况才正常啊,何况他平时对这个顾盼不是还挺上心的吗? 齐翀知道如果自己接话,陆远这厮肯定没完没了地追问个不停,索性闭嘴。拿回书本,低头继续翻看下一页,既然打定主意和她保持距离,他自然不会这个时候上去献殷勤。 陆远说了一会儿,看他不接话也觉没意思,随便找了个地儿躺下,拔了根草叼在嘴边,望着密密丛丛的竹林发了会儿呆,然后说:“翀子,你说咱们这样有意思吗?” 齐翀知道他说的是知青下乡这个政策或者说真正想说的是这场中央发起的扭曲疯狂的运动。原始愚昧时代的互相残杀,善与美转入地下,丑与恶肆意宣泄,人性、人道、人权、人的价值和尊严,这些所有人类最高贵的品质,都是它公开践踏的内容。 许多人洞悉这一切,却选择闭口不言,包括他。这与自身利益,甚至自身安危息息相关。装睡的人那么多,如何才能醒来?只有惊天动地的一声呐喊。 陆远:“也不知道咱们要在这儿呆多久,你说这场运动会停止吗?” 齐翀看着他,坚定地回了一句:“会的。” 罪与恶,人性的这些丑陋面也许永远制止不了。但他始终相信装睡的人不会睡太久,黎明总会到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近一个月密集的劳动量,让知青们叫苦不迭,恨不能立马回城去。 所幸,每个月也有、天的休息时间。这一天恰逢休息,知青点除了齐翀,其他同学都赶场去了,陆远更是个闲不住的人,一大早就骑着自行车往公社去了。 往常,知青点里很少有个安静的时候,出工回来,有人洗衣服,有人闲聊天,有人哼歌曲,也有人”法拉米、法拉米”地拉二胡,根本别想有个清静。即使逢到赶场天,也是有些人去赶场,有些人留在宿舍里,抽烟、打牌、喝酒,闹个不停。 站在田埂边,齐翀皱眉望着一块块大不一的水田沉思,他们所在的南山大队有00多户人口,四个生产队,二千多亩地,是附近一带最大的生产队。但即便生产力众多,队里依然穷得叮当响,集体的钱紧得很,要铸新的铧口,要买棕索,要添新的犁杖,要买公社分给各队的化肥,队里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这里的村民年复一年困在这个物资匮乏,信息闭塞落后的山村里,思想保守固化,他要改变眼前落后的面貌,要他们接受他的观念,似乎难度还不。 农民靠天吃饭,雨水好,年成就好。雨水不好,只能改田变土,种包谷,收获减半不说,入夏、进秋雨水一多,常常还收不起多少包谷来。 只要桃树沟有了电,安上抽水机,这一带有的是水,把水抽上来,每年的收入就可以保住了。可是,这个电,从哪儿来? 打从决定从政起,春节在家时他没少找外祖父探讨过这方面的问题。 想要通电,一是从外面引进电来。齐翀结合桃树沟的情况计算过,村里离最近有电的寨子不少路程,且不说集体积累少,没那么多钱去钻路子、开后门买电线。即使有了钱,费尽心机买来了电线,牵进了电,也不见得点得上电灯。 他查过资料,这几年生产不正常,电厂发的电少,一般工厂企业耗的电多。而新上马的基建工地、厂家又多,电力弄得很紧张。一到天旱要电抽水时,往往抽水机抬来了,电却送不来。所以,这条路走不通。 第二条路是利用桃树沟的天然优势自己建个水电站,桃树沟有条南山河,他请专家勘测过,这条河从西向东流过来,急泻狂奔的河水,足够发电用。 现在遇到的难题是他们村没有钱,建个水电站不是笔数目。 顾盼他们回来的时候接近下午,李晓慧还带回来一份杂志,封面刊登着国内最著名的钢琴演奏家—苏挽月的照片和辉煌简历。 苏挽月,出生于北京书香之家的钢琴演奏家,父亲是爱国将领,曾任十六路军军长蔡廷的秘书,母亲是北京大学z文系高材生。 早慧的苏挽月5岁就开始学钢琴,自三年级起获历届比赛第一名;14岁的苏挽月开始登上音乐舞台,与北京交响乐团合作演奏肖邦《f调第二钢琴协奏曲》大获成功。 1966年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到中国中央乐团担任首席钢琴演奏家。 1967年赴莫斯科中央音乐学院学习,并于196八年第七届莫斯科国际青年联欢节钢琴比赛中荣获金奖。 封面上刊登的正是她站在奖台亲吻奖杯的照片。 在国内批判“封资本修”的潮流之下,作为西洋音乐代表的钢琴自然受到批判。这位昔日国内最著名的钢琴演奏家却在这个时候选择回国。据知情人透露苏挽月此次回国意欲挽回昔日对象。究竟内情如何?且听记者下回报道。 刘丽丽和林秀芝自公社上看到杂志封面时,就一直沉默着没说话。此刻听李晓慧在宿舍里一边念叨着杂志内容,一边哇哇大叫。忍不住心烦意乱,大声喝道:“吵死了,当你家呢!!” 李晓慧朝顾盼吐吐舌头,倒也没继续念下去。 陆远一回来就把一本杂志扔到齐翀的书桌上:“讷,拿去看看。” 齐翀拿过杂志翻看里面的内容,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翘了翘唇角。 陆远见状打趣道:“知道某人要回来,看把你高兴的。” 她要回来,这事他过年那会儿就知道了。他只是陡然想起之前听一位老教授提过现在国家纸张紧张,学课本开学了还印不出来,练习簿不易买到。况且现在铺天盖地要贴大字报和宣传画,国家正是用纸的时候。竹子是最好的造纸原料之一,把山上那些竹子卖给国家,钱的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第二天上午,齐翀找到县农业局和林业局,把国家收购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便把这个事情和支书说了。 韩支书听他说完,一直拿在手上的烟都忘抽了,眼中骤然燃起一抹亮光。是啊,那些取之不尽的竹子,晚春初夏的五月间正交成熟,把它们卖给国家,建水电站的经费,不就有了嘛!这同志还把收购的路子都帮他们牵好了,他们村的未来怕是有希望了! 不得了啊,北京来的学生娃就是不一样,他们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了,谁都没留意过那些竹子还有这用处,甚至都没想过还能自己起个水电站。一个学生娃才来多久啊,怕是把他们村都摸透了吧。 说干就干。这次砍竹全部社员都要参加,每个人的活计基本分配好了,只留下个记分员的岗位。支书问齐翀有没人选推荐,实际就是卖个人情给他。 在农村生产队,总账、会计和记分员是十分吃香的岗位,工作相对轻松不说,其工作质量与客观公正性直接影响到社员们的切身利益,在村里还有一定的地位和威信。 齐翀看了眼那头正和人闲聊的顾盼,刚想说话,脑子闪过几个念头又止住了。最后说:“没有,支书看着安排吧。” 齐翀要去县林业局商量具体的收购事项,早上便和陆远去了县城。 队里的会计给每人发了一把砍刀,是没有磨出来的钝刀。他们这些知青,从来没用过这种工具。接连好些天,派的活都是到很远的地方去砍竹子。吃过早饭换上劳动衣服,拿着砍刀便进山了。 一路上顾盼观赏着山里的风光,到处都是绿的,山里一片寂静,只有他们的说笑声,喊叫声。一会爬坡,一会下坡,走的都是崎岖的山间路。终于看见了成片的竹林。那一丛丛粗大的竹子,根连根,梢缠绕着梢,连成片,让人无法轻易把它们分开。 每人找一根竹子,从靠近竹根的部分砍起。由于他们的砍刀很钝,没砍几下,手就发红了,一根竹子也没砍完。甚至起泡了。 几个社员看这些城里娃娃的娇气程度,也不敢让他们继续砍下去。干脆让他们到一边去等着,剩下的活由他们来完成。只见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刀,啪啪几下就从根部砍倒一片竹子,他们的刀磨得锃量,然后他们再把交织错综的竹梢砍断,修理出一根根光滑直立的竹子,再把它们一根根拖出来。 顾盼他们的活儿也就来了——把竹子扛回去。砍好的竹子长的有0几米,短的也有10多米,粗的直径大约有0几公分。新鲜的竹子水分多,自然就很重了。根据自己的体力,每个人扛一根,开始往回返。 顾盼扛着这根大竹子,走在崎岖的山路中,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别看顾盼前世是个孤儿,的时候虽然也吃过不少苦,但还真没扛过重物,只能咬牙扛着走一会儿,拖着走一会儿,累了歇一会儿……来回往返用了大半天的时间。 到了队里扔下竹子,已经筋疲力尽了,这活真不是人干的,比挑粪还要累。不行啊,得想个办法,这样下去,她得累死。 午饭没人愿意做,大家坐在院子前,说话都没力气了。 齐翀和陆远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齐翀的自行车后座上还坐着个漂亮的姑娘。 见到他们都在外面,那姑娘露出明媚的笑容,落落大方地和大家打招呼:“你们好啊,我叫苏挽月,是齐翀和陆远的朋友。未来一段时间可能还会到扰到大家,希望没有给各位带来不便哦。”说完拿出后座的东西分给大家:“这是从北京带过来的一些特产,都是些不值钱的面糕和果脯,大家别介意啊。” 众人纷纷上前打招呼,口里连连说着这位同志实在太客气了。 苏挽月把果脯递给顾盼时,看到她那张脸微微怔了怔,旋即又恢复自然,笑着和齐翀打趣道:“哎呀,咱们这还藏着位这么漂亮的女同志啊,真真好看,我是女的都看直眼了,可不便宜你们了?” 顾盼认出来了,面前这位就是前天在杂志封面看到的那位钢琴演奏家。看着这姑娘,顾盼总有种熟悉感,好像在哪见过。想了许久,依然没有任何头绪。 面前这张脸无疑是漂亮的,但要说多惊艳倒不至于。属于那种很舒服的长相,但那通身的气质和身段却颇能挑逗起一个成年男人的非分之想。 在这个大家都穿灰黄蓝格子衬衫,长衬衫罩住的确良裙子的时期。她身穿一件白衬衫,将蓝色的确良裙子,外扎在白色衬衫上,曲线毕露。浓密的长发用一根白手帕绾成马尾巴,挺胸踮脚,一步一生辉地摇弋飘过,不说满大街都是回头率。但至少把知青点这些男知青们是看直眼了。 爱美,在这个年代也如踩钢丝一样,需要把握平衡:增之一分则为资产阶级妖;减之一分就只能随大流无产阶级灰。 刘丽丽自从知道苏挽月回国了就像被人放了气的气球一样恹恹的。苏挽月是谁啊,是四中全校男生的女神,是齐翀的青梅竹马。出身名门,自己还是国内外著名的钢琴演奏家。和齐翀门当户对,两无猜,多般配啊。 一直把顾盼这个假想敌视为肉中刺,倒把这么重要的人物忘了。现在看看顾盼好像也没什么威胁了,哪怕那张脸长得再天仙好看,甚至比苏挽月还漂亮那又怎样?也没见齐翀对她有什么不同啊。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好像更没可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