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未》 章001 世间太大 他说这世间太大,容得了黑与白,藏得下污浊与野心,所以他敬这天地。 可惜的是这天地却唯独不愿容下他,所以他也不畏这天地。 …… 苍茫大陆, 北有汪洋大泽西有沙海无尽,南国有森林,东土有大岳。 无尽辽阔便有无尽传说,传说中有一巨剑,顶天立地而生,刺破苍穹。 有一片林,一叶封天蔽地,无人可越。 有一群人,天钟地爱,才情盖世。 有一类人,天诅地咒,万劫不复。 世间太大,可是无论多大,人族都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天地为主,人为客,所以这一生始终是漂泊。 …… “为何拔剑?”那一日,雷霆震震,天惊地惶。 “心中有恨,此恨滔天!”少年的声音还略显稚嫩,却响彻云天。 “为何前行?” “心有所念,但求一见!”少年仰头,目露希冀。 像是时光荏苒一万年,“那又为何低头?”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有了些许好奇。 “因心中有愧,愧不敢言。”少年低头顾剑,以手遮面。 人间沧海几万年,当剑选择了长眠,当那些神那些鬼全都消失不见,或许连苍天都会好奇这人世间究竟还有什么东西是能够不被改变。 ……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那个村落会有“半村”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 因为它太名不副实了,这里没有什么是半个的,没有一半的磨盘,没有一半的树,没有一半的山,当然这里也有一半的东西,比如葫芦,人们称之为——瓢。 半村未掩于深山,却也是半隐于世,极少与外人接触。 所以无数年来这个村子也是人丁不旺不盛。 像是有某种诅咒,村子始终保持着百户人家的规模,村中老人总是说半村百户是天命,不可多,不可少。 曾经有人不信这命运之说,悄悄生了一个儿子,结果是子生父死,诡异至极。 可是村中百户之说仅限于男丁,生女倒是不受限制。 半村百户之说被破一直到那一年陈姓那一家的到来。 十年前陈家人在村子的最东南角起了三间瓦房,平素里男人打铁种田,女人则是织布做饭,一个当时还在襁褓当中的儿子名为三千,一家人也是怡然自乐。 陈家人的到来好像让村子多了一种久违的恐惧与慌乱。 半村百户的传说让他们对于到来的那户人家很抗拒,因为没人知道因为这一家的到来会让村子里的哪家绝户。 所以村子里的人在东南角建了一堵墙,把那户人家隔在了村外,也不知是那堵墙起了作用还是村子的诅咒早就解除了,村子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在短暂时间里的短暂试探与接触之后,半村最终还是很大度的接纳了这一家子的到来,甚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陈家都被视作有趣的外星物种一般受到村民们一致的目光性观赏。 半村已经很多年没有外来人进村了。 特别是陈家男人的那个婆娘,那可真是美得不像话,以至于人们背地里很是对于那个只知道打铁耕田的男人羡慕嫉妒以及恨得咬牙切齿。 想一想自己在村子里那也是种地耕田的一把好手,乡野之民谁还没把子力气,可是为啥自己的婆娘就……如此这般有差距呢? 于是半村里的老男人们总是会光着膀子在田地里卖弄着自己健硕的身姿,特别是当着给自家男人送饭的那个漂亮陈家女人面前,更是会嘿呦嘿呦喊上那么几声号子。 可是一看到女人身后跟着的那个十岁的少年时,喊着号子的男人们都缩了缩脖子,有些尴尬地放下了手中的活,心虚地开始扯着今天的月亮有点刺眼啊…… 啊?那是太阳? 这就怪不得了,我就说今天的月亮怎么会这么亮。 …… 少年显得很是木讷,却足够乖巧,嘴角总是微微扬起,不知道是在为什么开心。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的是今天烙好的饼以及几道简单的小菜。 饼很厚实,菜也是青青翠翠,看起来极为爽口,篮子打开香气四溢。 女人温柔地看着自家的男人,从腰间拿出一方手帕替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其它男人看着自家婆娘在一旁骂骂咧咧的狂野模样,心中不免悲悲戚戚然,对于那个上辈子不知道积了多少德的陈姓男人更是多了一种酸酸的羡慕之意。 当下却只能恨恨地咬着手中的馒头,从地里拔了根大葱,咬牙切齿地吃了起来。 女人并没有多作停留,等着自家的男人将饼与菜吃完,收拾好以后便开始回去。 少年并没有回去,仍旧坐在田埂上,像一只乖巧的小狗。 “三千,我这里有一个红薯,要不要吃?”一个汉子扬了扬手里黄澄澄泛着香味的红薯。 闻言,少年木讷的眼神突然来了神采,他看向那人,准确地说是看向那个人手中的红薯,身子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向着红薯的方向前进。 不,那不是前进,更像是冲锋,他就像是一个最勇猛无惧的战士,在将军的命令下舍生忘死地冲向敌军。 那汉子似乎也是知道会有这么一番场景,于是在少年屈膝,扑向自己之前将红薯抛向了空中。 一个漂亮的弹跳,那红薯被扔了有多高,少年便跳了有多高,不高不低,恰好够自己的手抓住那只可爱的红薯。 汉子的手掌横在目上额前,微微眯起眼睛,赞叹一句:“今日的阳光,有点刺眼啊……” “这就是青春啊……” 人们没有被少年那吓人的弹跳力吓到,仿佛是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还有人在旁边打趣道:“老五,你今天扔红薯的高度略有下降啊,是不是昨天晚上把力气都用光在你家婆娘身上了?” “哈哈哈哈哈……”面对周围人的嘲笑,那汉子也不恼,笑嘻嘻地挠了挠头。 至于三千的父亲名为陈良却是脾气好到不行,竟也是乐呵呵地跟着笑起来。 得了红薯的少年蹲在田埂上吃了起来,他吃得很慢,或者说很文雅,并没有狼吞虎咽。 红薯已经微凉,却仍旧略微冒着着热气,陈三千慢慢地剥开那层被烧得发黑的皮,他的目光很认真,仿佛吃红薯是一件很需要郑重其事的事。 当皮被剥开空气中立刻弥漫出一股芬芳。 父亲只是爱怜地看着他,并没有对周围那些人怒目而视,只是偶尔会从他的口中听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陈三千笑嘻嘻地将剥好的红薯递到父亲面前,那个汉子心头一暖却是眼泪差点掉了出来。 摆了摆手说道:“乖,你吃吧。” 少年不解地看着父亲,仿佛是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拒绝这么好吃的东西。 于是,他只好用实际行动证明一下这个东西真的很好吃,那只红薯被他咬了一口,然后再次递到父亲面前。 看,真的很好吃,我没骗你吧? 陈良无法拒绝自家儿子那一副你不吃我就哭给你看的委屈表情,只好象征性的咬了一口。 陈三千像是一只得了奖赏的小狗,高兴地看着父亲,又看着手中的红薯,正在纠结要不要把剩下的全都给父亲呢的时候,陈良说道:“你吃吧,父亲吃饱了。” 这一次陈三千听懂了,笑嘻嘻地蹲在地上又开始剥皮,然后安静的吃了起来。 少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的,村子里甚少有人听到他说话,所以大家都觉得他是一个因为智力问题而引发的言语功能障碍症患者,在村子里人们会把这个病症用两个词语言简意赅却犀利准确的概括出来——傻子,哑巴。 唯一让村子里人放心的是陈三千是出了名的脾气好,不论你怎么惹他,怎么欺负他,这个少年的脸上都是挂着让人羡慕的笑容。 可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不能辱骂欺负他家人的前提下,有人背后骂陈三千就是一条护家的狗,是的,他太护着那个家了。 陈家人刚刚搬进半村的时候曾经有一个人出言调戏他的母亲,当时的三千还很小,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那么小的一个小孩发起狠来竟然那么可怕。 当村子里发现那个人的时候,几乎已经不成人样,全身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虽不致命却也是足足三个月没有下得了床。 当时那件事让村子里的所有人都一度对于这个突然搬进来的外地人充满了警惕与排斥。 那天村子里所有人夜晚举着火把将陈家围住,要放火烧掉那几间房子。 陈三千没有害怕,他就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野兽,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的是那天幽红的火把。 一向软弱的父亲陈良没有说话,没有唉声叹气,他表现得很平静,平静得像是大海。 人们只说大海的汹涌澎湃却不知道真正可怕的大海往往是安静的,静海流深,往往平静之下隐藏的是致命的湍流。 女人拍了拍丈夫的肩膀,“不然我们就搬出去吧,离得稍微远一些也是可以的,毕竟那件事还要等十几年才会……” 陈良只是怜惜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与儿子,“阿浅,当初为了寻到这里我们付出了多少的代价,你是知道的”。他叹了一口气,犹豫了很久。 “跟着我,你们受苦了。”他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02 喝酒 既然寻到了半村,那么融不融入进村子倒也无所谓,只要能够守护住这里就行了。 就在陈家人准备搬离这座村子的时候有人说话了,那是村子里唯一的一位老先生。 老先生自然不是普通的先生,首先是他真的很老,老到村子里他的年纪最大,辈分最高,再此之外就是他还是一个先生。 先生自然是教书的先生,村子里所有人都曾是或正是他的学生。 他说:“不可。” 不可当然不是不渴,老先生笑眯眯端起了身旁那个学生递给他的茶杯还是很干脆地喝了一杯水,再次强调:“不可。” 这一下,村民便是有些不懂他是真的不渴还是渴了。 人们都知道先生姓古,古里古怪的古,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位古先生虽然讲的都是四书五经圣人语录,可是他的行事风格却又是有些离经叛道老不正经。 半夜里,老先生急急忙忙一边跑过来,有些幽怨地看着那位端茶递水的学生喝了一杯又一杯茶之后喊道:“不可,不可。” 火光摇曳,老先生不知年岁却看得出其面容沧桑,那一头苍苍白发如同月光般明目。 见到老爷子过来,众人尽是后生,自然也是懂得礼仪的,一个个都停下了动作,显得极为恭敬。 “老头子,你一大把年纪了不在家躺着等死这大半夜的跑到这干什么?”有人问道。 老头看了看这个五大三粗的后生心里盘算着以自己这体格大概是打不过,说不准自己一拳下去先折的就是自己的手腕。 心下默念着:“不生气,不生气,生气是小狗……” “喂,老头子,赶紧回去洗洗睡吧,你这要是死了,谁给孩子们上课啊。”那人继续说道。 “我去你他娘的!”老头脾气再好也是忍不住了,抄起袖子就要上去撕逼。 只是他年岁太大了,穿着的又是长袍,那双袖子实在是不太好卷,又有人拦着他劝说,“行了,老爷子,你这把年岁了,还是早点歇息吧,我们这有正事呢。” 看这人说话也还算是有些礼貌,关键是实在挣脱不了那个人的阻拦,古老爷子整了整衣衫,算是大人不计小人过,道了句:“有辱斯文。”之后仍是说道:“不可。” 这一次便是那个负责他起居的那位学生也没给他递水了。 学生已经是年岁大约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虽然穿着一身青衫长袍却与他的气质格格不入,因为他看起来完全没有书生应有的文弱,相反他很魁梧。 脸上棱角分明,头上那个发髻显得有些滑稽,发髻上插着的一枝木制的发钗显得格外古朴。 “先生,您到底要干什么?”一个领头人模样的汉子有些头疼地问道。 “我说,你们不可以把陈家那户人赶走。”老头脖子一挺,像是要英勇就义一样。 “为什么?”人们问道。 “因为是你们对不住人家,凭什么要赶别人走啊,道理,要讲道理懂不懂?”老先生指着那人的鼻子说道。 而事实上大家虽然总是愿意在言语上对这位老头做一些讽刺,可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老头子不会在意这些东西。 可是事实上他们是怕这位看着他们长大的老先生的,此时看到老先生真的动怒,一个个也都不再敢多放肆。 “什么道理?他们把老王打成那个样子,怎么道理还落在他们那边了呢?”有人不忿道。 “那你亲自去问问老王吧。”老先生撇了撇嘴,显得有些傲娇。 人们只当没有听到那句老王八又或是老王吧,便凑上来说:“先生,老王已经昏迷好久了,我们怎么问啊。” 老先生的脸扬得更高了,“醒了,刚刚醒。”一副快来夸我,我厉不厉害的样子。 众人散去一半去了老王家,仍有一半留在陈家周围,高举着火把,把陈家围住。 老王果真醒来,众人询问前因后果,老王一开始支支吾吾不肯承认,可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泛出丝丝惊恐,最后不得不承认是自己调戏陈家的小娘子。 对于老王,半村里的人一直以来都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因为他是一个十足的懒汉无赖,整日里游手好闲,偷鸡摸狗自然是没有少干,只是相比于初来乍到的陈家人,村里人自然是与老王更亲近些。 可是没有人明白为什么村里那个著名的流氓无赖会主动承认自己调戏别人家妻子这种在村子里最让人不齿的行为,于是人们只能把这归功于良好而纯朴的社会风气。 待到众人散去,那位始终候在古老头身边的学生不禁好奇地问道:“先生,为何要帮这陈家?” 老先生只是微笑,汉子更加恭敬了脸上尽是一种谄媚的笑,说道:“先生你这副模样真的很欠打。” 老头呵呵一笑,“果然不愧是注定欺师灭祖的学生啊,说话都这么毫不掩饰。” “这些老师夸奖。”那个汉子脸上堆起更加谄媚的笑,仿佛丝毫不害怕。 “将来你就会知道,这陈姓一家,我得罪不起,你更得罪不起,我这么做只是在想着等我这个老不死的真的在哪一天死了以后,有人能够替我继续守着这个村子,虽然……”老先生难得流露出一抹怅然悲伤。 “虽然?”那人抬头继续问道。 古老先生微微一笑,却是死活不再多说。 “阿瞒,你说这水中月是不是天上月呐?”古老头望着这天上明月不知道为何突然流露出来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凉。 “先生,您又犯病了。”那个名唤阿瞒的粗糙汉子恭恭敬敬作了个揖,言词恳切地说道。 古老先生呵呵一笑,也不知从哪拿出来的一把戒尺轻轻地敲打了一下汉子的脑袋。 那汉子捂头痛叫,浮夸而毫无诚意。 古老头也不气恼,只是在笑。 很难想象这么一个粗壮的汉子竟然是一个书生,而且是有资格留在古老先生身边最久的学生。 月光如水,清凉入怀。 陈家在古老头的帮助下逐渐融入了那个村落,只是村头的那堵墙始终没有拆。 再后来,陈家收了那个可怜的孩子正式成为四口之家以后,村子里才算是真正接纳了这一家人。 半村依山,石多路拐, 古老先生住在那路的拐角石块最多处。 房屋就建在那最大的一块整石上,除却那两间小木房之外便是一座宽敞的凉棚。 棚子下有二三十座小木桌,桌子不高,紧密而规律的整齐排列着。 平日里老头便会在这里教书,只是他教的书既非圣人言论,四书五经,也非礼义廉耻,三纲五常。 老头是半村所有少年的启蒙老师,更多的时候他更像是一个不务正业的混吃混喝的老骗子。 在让村子的孩童识得一些字之后,老头没事就会带着这群孩子上山看海,有事没事的再来一顿烧烤。 老爷子美其名曰读万卷书更要行万里路,有一次老爷子背着村子里的人把这些孩子带到了二十里外的县城里去,徒步走了三天,村子里的人都吓坏了,以为自家孩子被拐走了。 等到几天之后,老爷子带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子们回来的时候差一点没被乡亲们打死。 老头也只是笑。 自从陈良一家来到半村之后,老头子仿佛对陈家特别照顾,对于陈家的那两个孩子更是喜欢的紧。 通常每天傍晚,老头便会来到陈家,与那个打铁的汉子唠嗑,与其说是和这个汉子聊天不如说是在看那两个孩子。 老头子罕见地会有几分拘谨,在这个汉子面前有些不知所措。 一开始两个人话都不多,老先生来了就从怀中掏出一个酒葫芦。咕嘟咕嘟喝上两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平复心情。 半村里多是自己酿酒,酒虽然不是好酒,可是胜在不掺水,醇厚绵长,喝起来也是回味悠长。 陈良也会趁着自家媳妇不注意的时候接过老头递过来的酒,悄悄喝上那么一口……然后又是一口,于是一口接一口。 陈良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酒了,等到微微醉,自家媳妇走过来笑眯眯问道:“喝酒了?” 陈良摇摇头,目光坚定地说道:“没有。” “没有?”媳妇笑容更灿烂温柔了,“那……脸红什么?” 酒一上头自然是脸红,陈良呵呵傻笑,“看到夫人依旧美丽动人,害羞。” “老夫老妻的了害什么羞。”自家媳妇笑起来的样子让陈良有些害怕。 “老先生,天也不早了,您先回去吧,我就不送您了。”陈家媳妇笑着说道,大方而得体。 陈良却是拉着古老头的手不让他走,因为他知道送走古老头之后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结果。 于是一个深沉的目光递给了古老头,古老头心领神会,同样报以坚定深沉的目光。 陈良略微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有松完就突然察觉这个老头的眼神当中有一丝闪躲,虽然掩饰却也难逃他的法眼。 两人眉目之间几番沟通,如同情人之间以目传情,画面唯美动人让人不忍直视。 只是下一瞬间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他逼我喝酒!” “他偷我酒喝!” 语气坚定,言语干脆利落。 同样的表情,无奈,被迫,心痛,怒其不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03 念力为尊 陈良眼睁睁看着媳妇恭恭敬敬送走了古老头之后笑眯眯的看向自己。 陈良乖巧地蹲下身,手抱头,委屈巴巴地说道:“别打脸。” 第二天陈良顶着两个熊猫眼出来干活自然是免不了一番嘲笑。 到了傍晚,古老头又晃晃悠悠地来到了陈良家。 陈良举着扫帚就要打,可是老头实在狡猾,看似孱弱的身子竟是出奇地灵活。 陈良气得不行,老头只顾哈哈大笑。 长安与陈三千排排坐在门槛上,傻乎乎地看着自己爹竟然也是跟着老头哈哈大笑。 两个孩子笑的时候古老头却不笑了,他眯着眼睛看着那孩子,就像是在读一篇极其华丽的文章,他看得很仔细很认真,甚至可以说是看得很忘我。 陈良终于是找到了一个机会,扫帚披头盖了过去,他的脸上已经堆出了一副浮夸的小人得志的奸诈笑容。 可是下一秒这笑容瞬间凝固,因为他和他手中的扫帚都被弹飞了。 陈良眯着眼睛,右手不自觉地想要去握刀,可是他才想起来那把刀被埋在了地里,而眼前这个老头也没有散发出一丝杀气。 等到陈良各种心思迭起又落之后老人这才反应过来,顺势发出更加浮夸的一声惨叫,用一种拙劣到发指的演技瘫倒在地。 陈三千被逗的笑个不停,古老头兴许是也意识到自己的演技有待提升,莫名的,老脸一红。 陈良和古老头两个人都瘫倒在地上,看着对方,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得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古老头脸皮更厚一筹,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满脸都是不可拒绝的坚定,“今天不喝酒。” 他一脸郑重的模样让陈良一愣,只是这不喝酒却又是戳中了他的痛处,举起扫把又是要打,却被古老头的目光震慑住。 陈良有些后悔把刀埋起来了,因为眼前这个看起来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息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他知道半村远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如果自己能够根据那些线索寻到这里来的话,那么其它人是不是也可以寻来,如果说外乡人的话眼前这个老头和他那个怪异学生或许才是第一个来到半村并且被接纳的外人吧。 想到古老头的那个古怪学生,陈良就有些莫名的敌意,虽然他每次见到自己的时候都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可是陈良对于那个魁梧壮硕的汉子学生就是不对付。 古老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眼里有星辰运转有大海翻腾,陈良只觉得气血翻涌,便是只来得及道了句:“哎呀,我擦!”便是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而自始至终古老头都只是看了他一眼。 眼见陈良昏倒在地,长安的表情变得很冷静,他把三千拉在身后,目光冷冷的看向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古老头,就像是一个择人而噬的老虎。 老头摆了摆手说道:“别别别,我没有恶意,只不过让他睡一觉而已。” “你到底想干什么?”长安问道。 “你们可愿做我的弟子。”老头堆起一副谄媚的笑容,极尽和蔼,“我的意思是除了读书识字之外,学我其它的东西。”只是得到的却是两个左右摇晃的脑袋。 这让他很是恼羞:“你们可知道先生我的姓氏,先生我姓古,古往今来的古。”古老头一脸的沮丧,带着些许你们这群小孩不识货的鄙夷。可惜的是两个孩子对他仿佛就在没有兴趣,依旧摇着头。 更有甚者是陈三千这个大傻子在看到自己父亲无故昏迷以后竟然接过那把扫帚,子承父业,继续这打古事业。 古老头霸气的话语完全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这让老头很是悲伤。 “不生气,不生气,这孩子只是有点傻,要原谅他,要大度……”老头脾气也是好,对于孩子他还是下不去手的。 古老头试图继续解释,“你们可知道自己正在面对的是一场天大的机缘,拜我为师的好处可不是一丁点半点的。” 长安与三千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吃一个烤红薯。 “在这苍茫大陆之上,什么东西是最重要的,实力!只有有实力才能守护那些你想守护的,去做那些你认为对的事。”古老头也不给长安与三千做出反应,因为他知道这两个傻孩子大概也不会做出他想要的惊讶赞叹表示认同的表情。 “那么实力是什么?自古以来,剑修第一,可惜的是现在真正的剑修太少了,都尽是一些欺世盗名耍剑的人,修了半世依旧是剑为主人为奴,修成了一个又一个剑奴而已。”古老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眉宇之间流露出了丝丝煞气夹杂着一声叹息。 “当然这个世界上还有算师、咒师、阵师等等,可是你知道剑修之外最厉害的是什么吗?剑修之外,念力为尊!”古老头的脸上没有了笑嘻嘻的不正经表情,取而代之的是狂热。 “老头,你就是个念师吧?”长安问道。 古老头点了点头表示有些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 长安呵呵一笑,“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古老头很配合的问道。 “老王卖瓜,自卖自夸。”长安鄙夷地说道,“看你刚才说话的表情就知道。” 古老头有些难过,心想万一真的收了这两个孩子为徒,那么自己会不会被他们俩给气死。 “什么是念师啊?”陈三千仰着头问道。 “念师啊……”陈三千这一问正好挠到了古老头的痒处,他拍了拍陈三千的头表示孺子可教,“念师所修的是念力,念力因人而异,就算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也有可能是截然不同的念力属性,每个人生下来就有念,有人说念为欲,是由死而生时产生的妄,是佛门所说的执,是因为放不下,所以产生的怨,是因为求不得而生成的恨,当然,也可以是由于爱而有的愿。” 长安一脸惊悚的说道:“虽然你最后补了一句这个爱,但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所说的这个念力透露着诡异与邪恶呢?” “庸俗!无知!”古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念力博大精深,自古以来就是名门正派所尊崇的,念是由人而生,人之念,正者正,恶者恶,怎么能说是邪恶呢?”说着古老头不知从哪又掏出一把戒尺,打在了长安的头上。 疼自然是疼的,却也只是普通的疼,与此同时长安感受到的是一股浩然宏大的气息透过戒尺进入了他的识海当中,一股清凉的气息流过全身,身体顿时都是轻盈了许多。 可是陈三千这个傻子又不是什么正经孩子,因为他傻啊。当他看到长安被打之后随手拿着的一把扫帚舞得是上下翻飞,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陈三千这一套组合扫帚打下来也是让老头很狼狈。 可是陈三千这暴脾气一上来更是让人害怕,许是被打得惨了,老头一开始还能保持微笑风度,一遍遍告诫自己:“莫生气,莫生气,人生只是一场戏……” “我去他么的一场戏!小崽子给你脸了是不?” 老头也是急了,情不自禁说出了脏话。 可是他又不好真的还手,只好跑,跑啊跑,跑啊跑,跑丢了一只鞋,又一只鞋。 老头光着脚丫在这山间奔跑,看起来极为狼狈,可是一旁看着的长安很安静,没有笑,也没有帮三千追。 因为他看得很清楚,老头的脚没有着地,他整个人是悬浮在地面一寸处的。 所以长安清晰地知道古老头没有恶意。 阳光下,少年与老头在奔跑。 长安的脸上终于还是露出一抹温暖的微笑,多好的阳光啊。 古老头终究还是逃了回去,在他的那座小屋子外,老头脸上却还挂着畅快的笑。 “先生,您这是被狗熊撵上了?”阿瞒恭恭敬敬地对着老师作了个揖,笑眯眯地问道。 “什么狗熊?为师这是在锻炼身体,锻炼身体懂不懂?”老头子吹胡瞪眼道。 “那您的鞋子呢?”阿瞒完全不打算给这个先生一点面子,仍旧是践行着不懂就问的原则。 “哼,跟你聊天,没意思。”老头摇了摇头。 “哦……”汉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阿瞒为什么叫阿瞒,关于这个问题他也曾问过这个把自己捡回来养大的便宜先生。 当时先生只是笑,像一个变态猥琐的大叔。 后来过了很久很久,老头子才算是给了一个比较说得过去的理由。 那一天老头子喝着酒唱着歌,兴许是喝到了高处,他的手搭在年纪尚小的阿瞒肩上,赤着脚,披头散发。 “阿瞒,知道为什么给你取名叫阿瞒吗?”不待阿瞒回答,老头自顾自地说道:“你说这世间人与人,终究不过是互相欺瞒呐。” 那一年,老头子曾经出过一次山,而出了这座山之后没多久便负伤而归。 伤很重,差一点没能活下来,伤好之后便成了这村子里的教书先生。 山野之间的夜总是来得很早。 星辰初上,山林当中便会有许许多多不知名的小虫发出清脆的鸣叫。 在山与林之间藏着的是野性与杀戮,看似寂静的夜里,有些无数的躁动不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04 长安 名唤阿瞒的学生与自家先生的关系极为有趣,一方面他好像一点都不尊重自己这位不着调的先生,可是另一方面他又太知道自己先生的身份,很多时候不知者不畏惧,而他因为太了解知晓太多而畏惧。 他是这么多年来先生所收的最后一个弟子,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是先生的关门弟子。 所谓关门弟子,那自然是宗师开山创派除了那第一位开山大弟子之外他所收的最得意的弟子,就像是那些书画大家画了一幅可以传世画作之后,终此一生都无法超越,所谓封笔之作。 虽然嘴上不说,可是阿瞒对于能够成为先生的弟子还是颇为自豪的。 所以先生压了他这么多年把他困在这座山里的行为,阿瞒实际上并不是多么反感。 而且,先生老了,在很多年以前先生便开始老了,那些所谓的封禁之术真的能够囚住自己吗? 阿瞒嘴角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看吧,先生,您的弟子早就超越您了。” “只是您为什么还要收徒呢?您老人家在这里安安稳稳度过几个春秋以后再稳稳当当地死去,难道,不好吗?” …… 阿瞒那天晚上没有入睡,对于半村里那户陈姓人家,阿瞒始终没有正面接触过,一是因为他很少出门,另一个原因是他对陈家很了解。 可是今日他突然起了念,想要去看一看能够被老头子这般喜欢的那两个孩子。 阿瞒的身形突然开始改变,不仅仅是脸而是整个气质都在改变,肤色开始变白不再黝黑,棱角分明也变成了清秀的模样,片刻之后,他就变成了一个瘦削清秀俊逸的文弱书生,只是外表被一件黑色长袍完全包裹住。 对于这种易形换貌却又加上一件夜行衣遮住面目的画蛇添足行径他却是觉得极为得意。 他如一阵风,在夜里飞行。 没多久便是来到了陈姓人家的所在。 此时的陈三千躺在床上像一个即将溺亡的猫,张牙舞爪的打了一套完整的王八拳。 他的额头,他的身上青筋毕现,汗水如浆,身体在一套眼花缭乱的王八拳之后开始颤抖。 那就像是一只脆弱,可怜的野狗,痛苦而努力地为了想要活下去的最后挣扎。 在他的旁边有一个比他还小的少年,少年看起来也就七岁,看起来孱弱而消瘦,只是那一双眸子却是明亮得如同原野上的星辰。 阿瞒知道他叫长安,在长安很小很小的时候,阿瞒甚至还见过他的亲生母亲。 长安,长安, 长久,平安。 可是长安的一生却并不长安,长安是陈家人来之后真正意义上的那第一百零一户,他出生后并没有出现子生父死的情景,只是那年,山村出现了百年不遇的大旱,而那一旱就是整整三年,田里颗粒无收。 于是人们都说这孩子是灾星,他的出生给村子带来了灾难,所以还在襁褓中的长安在村子里便已很不受待见。 连同他父母都活在同村的异样眼神当中。 那年长安的父亲去山中采药,想以山野之间特有的草药去镇上换些粮食,那是一条陡峭到大荒之年也没人敢去采摘野果的悬崖。 所以那个男人去了山中之后回来的便是一具尸体。 没多久母亲也是再无音讯,生死不知。 不到四岁的长安竟然没有一户人家愿意接收,就那么被丢在那间破落的屋子里,自生自灭。 很难想象,一个那么小的孩子不哭不闹地在一间没有人的屋子里,饿了就自己煮些野草混着那些零散的米粒自己喂自己吃。 那么一口锅甚至比自己还大,他瘦弱而矮小的身子便只能踩着凳子爬上灶台,坐在锅沿边上,拿着那个大大的勺子,一口一口地吃着。 整整七天,一个本该死去的孩童竟然没有被饿死。 当那扇大门被推开,人们看到的是一个一身泥垢与酸腐的孩子,蓬头垢面,像一只狗一样趴在墙角,在他的一旁是一锅不知放了多久的野草羹。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人们知道这一个孩子必然是有着什么特殊的地方,这个世界上能够被称作特殊的人要么为神圣要么是鬼魔。 而恰巧的是不论是两者中的哪一个,作为一个普通人,他们都是会下意识地敬畏或者是说恐惧。 当那扇门被打开,人们看到那个小男孩依旧活着的时候,恐惧弥漫在整个村子。 从那以后,人们依旧对长安很是疏离却不再不管不问,而年纪小小的孤儿竟也熬过了那么一个灾年而活了下去。 长安与三千很像,都是不怎么喜欢说话,可是与三千不同的是,村子里对长安有着一丝恐惧,对三千则更多的是嘲讽调戏。 长安四岁的时候便进了陈家,成了陈家那个汉子的义子。 其实在那扇门被打开之前阿瞒曾经进去过那间屋子,事实上,在所有人都厌弃长安时,阿瞒曾经生过将这孩子带回先生那里去的念头,可是先生却是阻止了他。 先生说这孩子命硬,不会死,可是阿瞒不明白,明明先生可以照顾这个孩子,为什么非要让他在这里受罪。 后来当陈家人推开了那扇门将他带走之后,阿瞒有些明白了,这或许才是先生想要的。 可是如果先生现在真的是想要收长安为徒,那么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将长安留住。 老头子有毛病,这是阿瞒的评价,虽然最嘴上这么说,可是这些年来阿瞒一直关注着长安以及陈家的那些人。 因为他知道老头子不会那般无聊与白痴。 可奇怪的是,三千痴傻而长安对三千却格外尊敬,或者说是感恩。 因为当初最先推开那扇门的人是那个痴傻的陈三千,是他把自己的那块烤红薯给了长安,才让他活了下来。 村子里所有人都知道陈家除了不能当着三千的面调戏他娘之外,便是不要在长安面前逗三千了。 因为长安发起疯来比那个痴傻的陈三千更加可怕。 有人说陈家这是为三千找了一个“童养媳”。 陈三千比长安大了整整三岁,可是奇怪的是更多时候长安却像一个哥哥一般处处维护照料着三千。 陈三千有个怪病,那就是不能睡觉,一旦他睡觉就会做噩梦,并且浑身冷热交替,热的时候如同火炉,冷的时候又如坠冰窟。 可是三千终究还是一个人,是人就需要睡觉。 十年来,陈三千每天睡觉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 可是今天,陈三千足足睡了四个时辰,就连一旁守着他的长安都没注意到。 当三千开始浑身颤抖,长安才察觉到这一点,他想要去唤醒三千,可是拼命摇了他很久,三千依旧是眉头紧皱,如坠梦魇,无法醒来。 这一次长安终于意识到可能出现了问题,迅速起身,去院中打了一盆冰冷的井水,用还显稚嫩的声音吼了声:“快醒啊!” 泼下去的水却如同浇在了一块被烧红了的铸铁一样,瞬间就发出滋滋的响声,随着一阵白烟蒸腾,长安被惊得道了句哇塞之后,只得去唤醒旁边屋子里的义父。 三千只感觉到浑身如同被铁锤反反复复的捶打撞击,痛到无法言语,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又睡着了,可是他想醒却不知道如何醒来。 那里仿佛是一个迷宫,很大,或许用无边无际来形容更加贴切。 迷宫当中的墙都是鲜艳而刺目的红,红得诡异,红得如血。 当他凭借着惊人的弹跳力爬上那丈高的围墙上看到无边无际的红时,他的内心用了一个词来形容——卧槽! 这里的天空是灰色,没有太阳也没有星辰,有的只是让人沮丧的灰。 跳下了围墙,走在这略显幽暗的道路之上,三千突然抬起了头,目光哪里还有半分痴傻木讷,目光所及之处缓缓爬出了一只赤色的巨蟒。 那巨蟒浑身赤色的鳞片发出妖冶的光,猩红的信子吐露着让人绝望的味道。 然而三千却并未表露出任何情绪,很多时候很多人会在不该平静的时候因为平静而显得可怕。 此时的少年是可怕的,那巨蟒速度很快,与速度成正比的是力量,所以当那条尾巴如同一道闪电击中他的时候,少年像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当那被卷起的尘土飞扬消散之后,看到的却是少年手上青筋如龙,那条看似强大的尾巴被他毫不费力的挡了下来。 甚至于当那条怪蛇想要摆脱那手的时候竟然没有挣脱得了。 一声轻笑,少年反手抓住蛇尾,于是那条可怜的赤色蛇便极其憋屈的死在了那个少年手中。 陈三千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大蛇,然后半蹲在地上,像一只猴子一样抓了抓耳朵。 “这个看起来应该可以吃吧?”随即,自问自答地给出了确定的答案。 于是,当他张开手掌,一团火焰便如花一般绽放其上。 篝火, 烤肉, 只是在这无边际的迷宫之中,那绚烂的篝火却显得格外孤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05 迷宫 这座迷宫他走了很多年了,或者说他被困在这里很多年了,虽然他能清楚的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可是他能够控制身体部分大概只有十分之一。 大多数时间里他的身体是无意识的运动,就像是现在,他的意识在这个梦里在这座迷宫里,而身体正在逐渐失去控制。 很久以前,陈三千就曾注意到了古老头,很多时候他都是在远处看着自己,而在这里,陈三千看到的古老头是一团如同烈日般刺目的光团。 那光团当中有着让人惊悸的力量在流动。 或许古老头也知道自己在看他吧,因为每次他看向自己的时候很明显的是那双眼睛盯着的不是外面的陈三千而是迷宫当中的自己。 陈三千能够看到古老头身体上的那些能量运转,那些白色的光线如同一条江流在大地之上奔腾流转。 那是经脉,能量顺着经脉的运转法门本是秘密至极的东西,可是自从发现陈三千之后,古老头就是开始经常前来串门,找陈良喝酒。 而今日,屋外似乎来了一个同样可怕的人,看向他时就像是在面对一个黑色的太阳。 他的经脉运转诡异而霸道,在这当中有古老头的影子,可惜却又是截然不同。 对于这些陈三千并不是多么在意,因为此时的他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当少年在诡异迷宫当中吃着烤肉唱着歌的时候却没察觉到有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自己的身旁。 那一道,黑色的身影如梦如幻如泡影,却又真实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三千一声怪叫,扔掉了手中的烤肉,看似滑稽的面部表情之下有的却只是震惊以及兴奋。 这座迷宫出现在他的梦里已经很多年了,在这里他见过各种奇特诡异的生物,可是唯独没有见过人。 所以当这个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时,少年的第一感觉是警惕,警惕到恐惧,可是紧接着便是激动。 “你是谁?”毫无创意的问句开头加上对方短暂的沉默让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黑色身影手中掐诀,这么大一座禁忌封印便是古老头也布置不出来吧,阿瞒想道。 “到底是谁能有如此大的手笔,布置出这么大一座念力囚牢。”阿瞒心头震惊之下不免好奇起来,“而这个少年又有什么值得用这么一个囚牢来囚禁他呢?” “你……到底是谁?”阿瞒看着陈三千,心头不禁疑惑丛生。 突然,阿瞒心头一震,手中印诀一变,一个巨大的淡蓝色护罩将他整个人护住,念力构筑的护罩结了一层又一层可是那种巨大的危机感却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清晰,这让他的头皮发麻。 回头看到的是一串又一串的秩序法则所凝聚的符文,而符文如同一个人,或者说符文锁链锁着一个透明的人,那个人缓步走来,而阿瞒所构建的防御禁制在那符文人面前不堪一击,层层溃散。 而陈三千仿佛是看不到那些符文,自然也看不到那个被符文锁住的透明人。 “神仙?”陈三千问道。 “妖怪?”偏了偏头,陈三千觉得这个全身包裹在黑袍当中的人有些奇怪,因为他突然一动不动。 “哑巴?” “嗯?”陈三千有些无奈,好不容易遇见个人却不能说话,这让他很沮丧。 事实上,不是阿瞒不想动,而是那个向他走来的人给他的感觉太过可怕,更何况还有那些秩序符文,这座迷宫已经算是称得上是一座小世界,那些秩序符文便是天地规则,他阿瞒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是却也敌不过一座世界。 阿瞒动不了了,那股威压太过可怕,而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来到自己的面前,伸出来一只手抵在他的额头处。 若是真身在这里,阿瞒不见得会如此被动,可是现在的他在这座迷宫当中的只是一缕分念。 阿瞒觉得像是被夺舍一般,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对于一个念师来说,意识模糊本就是极难出现的现象,而现在他明确的感受到自己像是成了局外人。 当那道身影顺着那根手指渐渐融入阿瞒的身体当中之后,不远处,阿瞒的本体所在之处竟然弥漫起一股黑色的气,而与黑色气纠缠在一起的是紫色的气,紫气虽小,但是极为霸道,它像是吞噬者,以黑气为养料,逐渐壮大。 阿瞒一声冷哼,却是黑气大盛,以一种极为蛮横的方式硬生生地将那缕紫气逼迫而出。 迷宫里, 那道身影就只是那么看着陈三千,仿佛在看稀世的珍宝,但是不知为何三千从那一双眼睛里看到了敬畏与狂热,虽然那人周身弥漫着一股无法穿透的迷雾,遮掩着他的身形。 那人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呼喊让少年的眼睛不自觉的湿润。 那像是在欢呼,像是在庆幸。 那是一种古老的语言,陈三千感觉很熟悉,只不过因为像是有某种禁制在,声音传过来之后便成了只言片语,被分解的七零八落。 仿佛是言语无法表达,于是他朝着少年缓缓地跪了下去。 当他跪下去之后,三千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画面。 画面里有一个人婴儿尚在襁褓,被一个美到极致的女人抱在怀里,女人温柔地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温柔。 “母亲……”不知为何三千却是说出了这一句话。 女子身旁站立着的是一个男人,男人头戴华冠,不怒自威,此际却是温柔地看着女人与孩子。 他伸出手来,女子把手搭在了上面,两人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台阶很长,很高,当他们终于登上去,回头再看时,这天地仿佛都在他们的脚下。 “吾皇……” 低头看, 那台阶之下,犹如众生拜天,山呼吾皇,男人嘴角轻扬,却仍是冷峻而威严。 “平身!” 声音如雷,春雷乍起而万物复苏。 那黑压压乌泱泱地一片从地上爬起,目露尊敬与狂热,那些人有些铠甲披身,手执兵器,有些则是身穿古袍,羽扇纶巾,有年轻人,也有老者,他们全部都崇敬的看着上方那对夫妻以及那个孩子,那是他们的皇,那是他们未来的皇。 “吾儿,从此你便是这里的王,他们的命都将属于你,他们的命因你生而生,因你死而死,你荣他们荣,你辱他们死。”男人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轻声而霸气的说道。 男人却是被一旁的女人瞪了一眼,“吾儿才多大,你说这些他能听懂吗?你这么教儿子,估计会教出一个昏君。” 男人却只是笑。 …… 陈三千猛地抬头,看向那道身影,“说!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那道身影却是逐渐模糊,像是倒映在水中的影,一颗石子落湖之后泛起阵阵涟漪。 “古老头,这就是你不让我来的原因吗?”阿瞒一脸的骇然,“这个孩子果然有古怪。”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颤抖着的手表明他此刻的心境。 当时他分出一缕神念,进入陈三千的念海当中,可是能够看到的却只是万象森罗,随后他被一股力量拉扯进了那座迷宫当中。 迷宫里纵然是他也开始逐渐迷失,在那里他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同样身穿黑袍的长者,被囚禁在迷宫深处。 阿瞒能够感受到那个人的可怕,虽然自己成了他,可是那股力量仍旧是让他觉得可怕。 而更加诡异的是那个人在自己的脑海里写了一段记忆,一段往事。 在那个故事里他是一个国师,而他的王是整个天下最强大的十人之一。 鲜血染红了王座,长剑开始哀鸣,曾经的辉煌,都在一场阴谋里埋葬。 阿瞒的目光时而清明时而恍惚,他似乎很想现在就将这个怪异身份的少年杀死,可是又在畏惧挣扎着什么。 阿瞒有些后悔了,当初在陈家人来到半村时他就应该出手的,而这些年里古老头又在他的头上加了一个簪子,直到最近他才能够将那支簪子拔下来。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阿瞒有些伤心,他看着远方,那是古老头的住所。“这些年,您用那支簪子封住我狂妄之念,遮我破障之眼,为的就是等他长大吗?” “呵呵……” 阿瞒一声惨笑,“可惜的是,他活不久了,中了那种咒术的人,注定是不可能活得长久,就算是活着也不过是悲惨的一生,师傅,您老人家是想要做什么啊,与大道为敌吗?” 说着阿瞒又是吐了一口鲜血,而他的气息也一下子萎靡起来。 身形开始逐渐回复成之前那个魁梧汉子模样,可是阿瞒的眼睛却是越来越明亮。 迷宫里那个人在他的脑海里写下了一些东西。 而他阿瞒自然是不愿意被这种东西所影响,所以他要去拔除这些在他念海当中的外来之物。 隐隐的他感觉到,或许自己会因祸得福,下一次出来时,自己的实力一定会有一个更大的突破,到那个时候,或许古老头就真的再也封印不了自己了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06 一世为何 “噗!” 陈三千突然吐了一口鲜血,一种难以言说的莫名悲伤涌入心头,像是天下的孤独化作了一樽浊酒,一口饮下之后,天地皆悲伤得无法呼吸。 与此同时迷宫当中的那道影子竟也突然变得更加虚幻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巨大的吸力想要将他吞噬。 这边刚刚摆脱那股吸力却又被一道道不知从哪里来的锁链纠缠,团团围住,将那身影拉扯回一个不知何处的地方,囚禁。 阿瞒没有再做停留,因为他感觉到了古老头的气息正在赶过来。 长安焦急地看着吐血之后气息奄奄的三千,有些无助,有些彷徨,可是他只能看向旁边的男人。 男人按了按手,示意不要慌张,一切无碍。 往常时候,陈三千或许会身体发烫发冷但绝不会吐血,长安不禁疑惑地看着父亲。 古老头来的时候显得很匆忙,最是要求礼的儒家之人竟然衣冠不整,苍白的头发还如同鸡毛一样翘立着。 当然古老头又不是什么正经人,这副样子众人也是见怪不怪,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个古老头本就不是什么守礼法的人。 “来了。”这像是一个疑问句,但说出来的语调却是平静得很。 “来了。”古老头颔首。 “什么情况?”古老头伸出手,在陈三千的额头处抚拭了一下。 “不清楚,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陈良看着古老头说道。 “有人来过。”古老头闭着眼睛,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他睁开了眼睛,“他试图攻破三千的念海,可惜被驱逐了出去,现在想来那个人应该也受了伤。” “他或许只是无心之失,而且我知道他是谁。”古老头收了手,脸色有些苍白。 “不知道是好是坏。”古老头有些怜悯地看着正在昏迷的陈三千。 “出来聊一聊?”古老头难得脸色郑重地对着陈良说道。 “好。”陈良点了点头,跟着古老头走了出去。 没人知道陈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古老头这般熟悉,以前两人因为喝酒而搞得像是仇敌一样,现在这样平静的谈话却是让人觉得极为不协调。 陈良的表情很惊讶,因为他看到面前这位老先生每走一步,便会衰老一分,脊背也越发弯曲。 人们常说世间最硬的是读书人的脊梁,因为他们读浩然书,养浩然气,最是正义凛然,不肯弯腰。 而这位读了数不清多少本书,养了不知道多少浩然气的老人却是也败在了时间之上。 “我的寿命不多了。”这是古老头的第一句话。 “三千这孩子我看着喜欢,所以前些日子我便想着收了做关门弟子,可惜他不愿。”古老头脸上的皱纹都褶成了树皮一般,他笑了笑说,“从出门到这里,我走了七十步,我人生最初所行之道都在这里,算是我赠给三千与长安的礼物。” 陈良惊诧,对着面前的老者作了个揖。 古老头却是摆了摆手,“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其实这些年来我收了很多门生弟子,本来我还有时间可以再收两个得意门生,可惜的是我没有时间了。” “风云汇聚,是乱世之始,我自囚于山野本是思索如何救世,可是或许我的道真的不容于世,所以上一次出山,讲道理便是没有讲清,落得个重伤。” “我想世间众人皆可教化,不论是他大奸大恶也不管他贵贱高下,不过是要因材施教而已,三千和长安我能教的不多,也来不及教了。” 古老头的气息更加萎靡。 “今晚那个人是谁我已经知晓,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古老先生笑着说道:“好了,别送了,我能做的也不多,剩下的交给你们年轻人了。” 古老头走了,陈良站在原地目送着老人离开。 …… 山间长棚之下,古老头神色萎靡,阿瞒守在他身后,那张脸上无有悲喜。 “恨吗?”他问。 像是问自己,又像是在问那位气息奄奄的自家先生。 一道白光从不知几多远的星辰映照在古老头身上,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小人钻入他的那副身体当中。 与此同时,老人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气息也渐渐平复。 “阿瞒,你来到这个村子多久了?”古老头没有起身。 阿瞒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先生,您糊涂了?我是你捡来的,你说我来了多久了?” 古老头捻了捻须,装模作样的掐指一算,一种老神仙的模样,“已经三十年了。” 阿瞒看着老头这副矫情造作的模样恨不得是给他一顿暴揍,可是为了证明当初老头子的那个预言是个错误,为了证明一次他是错的,阿瞒还是很有修养的敛去了那份暴虐的情绪,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嗯嗯,您老人家说的对。” “阿瞒。”老头起身看着他,突然说道。 “嗯?”阿瞒抬头。 “明天宜出行,不如,你明天离开这里吧。”古老头说道。 “行啊,我明天就走。”阿瞒毫不在意地说道。 “我是认真的。”古老头难得正经一次。 阿瞒身影一顿,这是老头子第一次那么认真的对他说话,他停了一会,没有嬉皮笑脸,只是像一个跟父亲犟嘴的孩子,不愿意认输似的回道:“我也是认真的。” 声音嗡嗡,听不真切。 无数次他曾跟先生提过想要出山的想法,可是先生不许,那么他便只能藏在这山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甚至于主动戴上那个类似于枷锁的簪子,封印了大部分的力量,成为一个普通人。 三十年,这三十年他没有踏出过这座山一步,只因先生一句不许。 他以为自己对于山外的世界是向往的,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苍鹰,当一直向往着的天空真的就那么放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反而有些害怕,仿佛他已经习惯了被圈养。 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 那一夜,他没有睡,进了山,砍了十棵树,把柴整齐的码在了一起。 他跑到最远最清澈的山泉,挑了好几大缸的山泉水,先生喜欢喝茶,对水又极为挑剔,唯独喜爱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泉水,可惜的是先生实在是太懒了,平日里跑几步路都说累得要死,所以阿瞒挑了好几缸水,想来足够先生泡茶了。 可是阿瞒还是觉得哪里有遗漏,思前想后阿瞒还是把先生的衣物按照春夏秋冬季节分别装在了不同的箱子里。 终于,他还是走了,因为先生没有留他。 天还没亮他就走了,只带了简单的衣服,别的什么也没有带走。 到了后来他才发现,一座山之后是另外一座山,一个牢笼之后是另外一个牢笼。 而他想要的是自由。 阿瞒走的那个时候老头子没有睡着,他只是听着窗外的砍柴声,听着那个人门前磕头的声音,眼泪老不正经地直流。 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学生心中有恨,阿瞒想要出去,想要去了结那段恨,那么多年来他一直试图压着,可是最终古老头发现他或许并不是一个好老师。 阿瞒算是一个好学生,因为他总是喜欢质疑自己,“先生你错了。”这是阿瞒还小最喜欢说的话。 阿瞒小时候真的很聪明,很多话,很多知识自己还没有展开细讲他便已经知晓。 很多时候古老头也是在向自己的学生学习,学习他的思维方式,学习他所理解的道。 可是有一天,古老头偶然发现那个曾经让他骄傲的学生变了,变得很可怕。 可怕的不是他暴增的实力,而是他的恨以及他的野心,从那个时候开始,古老头开始试图矫正他。 于是有了那个簪子,于是有了那句不许出山半步。 “先生,你说人生一世,为何?”那一天阿瞒问道。 “先生,你说人这一生是不是像极了囚犯,因欲而生,因欲而死,子生父死,一代又一代,一世又一世,承受这由生到死的悲喜,所经所历不过是一世又一世的重演轮回。” “先生,你说,这人生一世,除了受罪,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当阿瞒满脸泪痕的看着自己时,古老头沉默了很久,人生一世为何?这个问题他没有想过,因为他不会老也不会死,所以不曾想过死生之大事。 从那一天起,古老头开始变老,开始向着死亡而去。 在那之前,古老头还是一个翩翩公子模样。 阿瞒没有从先生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所以他很失望,“原来先生您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从那天起,阿瞒不再质疑先生,可是古老头却是感觉到这位弟子对自己的态度虽然越发恭敬,可是那种生疏感却突然出现。 “阿瞒,其实先生也只是先生了你几百年而已,那些道理我也只是在学,人生一世,为何?为何啊?”古老头的眼睛变得混浊起来,“为何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07 天监司 今夜的风,有些喧嚣。 八百里外的京城,久不运作的天监司突然敞开了大门,一道身影急匆匆从门内走出,奔着皇宫方向而去。 天监司,一个古老的衙司,历代直属于王上主管,负责监听天象,占卜祭祀,编写历法的部门。 在这里汇集了南国绝大部分有名的算师,地位尊崇却又极少露面,以至于除了关乎国家气运的大事之外,那扇大门终年是闭着的。 天监司的大门打开后,走出来的却是一个少年人,他年岁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唇红齿白,水嫩可爱。 只是当他走出来时,守卫在天监司的那些强者都恭敬的低下了头。 太叔衡,或许在普通人的认识中这个名字除了姓氏比较罕见之外别无其它特别的地方。 但是对于熟知王朝历史的人来说,这个名字代表的是一个身份,天监司每一任司主都叫太叔衡,天监司司主的选拔极为苛刻,而这一任的司主年纪这般小便已经能够得到司主之衔本身就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的天赋实在太过吓人,也说明他的实力深不可测。 皇宫之内,皇座之上的那道身影似也有感悟,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目之中似乎有星辰运转。 天监司的司主可以不经宣传便直接进出王宫,少年人走的很慢,脚步算不得轻盈,因为走的慢所以显得很稳。 “进来吧。”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随后大殿的门被打开,王端坐在王座之上,他没有戴王冠,穿着的也只是便服,中等年纪,正是身富力强。 “参见吾王。”太叔衡对着王上跪拜道。 “平身。” “吾王,时候到了。”太叔衡说道,语气平静的古井无波。 “嗯,我也隐隐察觉到了。”王上说道。“只是我能感到的话,那么其它势力估计也会感觉到,到时候只怕会是有一场争斗啊。” “爱卿可是能够算出些什么?”王上希冀地看着太叔衡。 而太叔衡依旧很是平淡地说道:“陛下可以派月公主,让她去那里接应,这一次的机缘有她一份。” “哦?”这位南国之王挑了挑眉,似乎有些诧异,“你可知道月公主对于我们南国来说的重要性?” 不过一想到眼前这个少年是怎样一个怪胎后他突然又真的有些宽心了。 “就依爱卿所言,派月公主去,不过随行的人一定要精挑细选,另外多派几个供奉去暗中保护,月公主的安全要摆在首位。”王上沉吟过后说道。 “爱卿,你说这一次鬼域的人会不会出现?”这位南国之王名作南宫白,被誉为南国开国大帝之后又一位中兴之王,不论是心机智力文治武功都极为出色。 “一定会出现。”太叔衡平淡的说道。 南宫白诧异的问道,“那么是不是需要多派些人去?” “不用,有陈将军在,加上月公主,这些人不足为虑。”太叔衡似乎对于这位陈将军极为信任。 …… 这一夜京师所有的走兽飞禽竟然格外的安静,就连皇宫当中那只最凶猛暴躁的狂狮也出奇的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他们像是感觉到了大恐怖,臣服与跪拜只是本能。 “一场大戏就要上场了。”走出王宫之后太叔衡看着远方,那双一直平静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的是兴奋与期待。 “乱世将至,自求多福吧。”他说。 那一日, 半村当中发生了一场地震,不大不小,却也是让大半村落的屋子坍塌,唯一庆幸的是没有人员伤亡。 陈良怀抱着还在睡梦当中的陈三千,看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口中念念有词,脸上有期待也有忐忑。 当天蒙蒙亮,陈三千终于苏醒了过来。 而村子里的人依旧是有条不紊的忙着手里的活,修补着房子,收拾着那些被地震砸坏的东西。 半村的人仿佛已经习惯于面对地震,所以他们表现得波澜不惊,好像这种规模的地震他们已经是见怪不怪。 长安看着苏醒的三千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容,三千揉了揉眼睛像是一个婴儿,那双眼睛干净的像是村里的那条溪水。 这一天陈良没有下地,而是帮着村子里的人修补房子。 村子里的孩子们则是极为开心,他们在这废墟之上奔跑着,叽叽喳喳的谈论着昨天的场景。 当看到三千走过来之后,他们便要三千带着他们去河里捉鱼。 在他们看来三千虽然是个傻子,可是这个傻子捉鱼的本事实在是太厉害了。 更难能可贵的是傻子捉鱼从来不要,到最后都便宜了他们,也是因为陈三千有这种高尚的情操所以这些人即便嫌弃他傻却也都十分欢喜和他玩,因为和傻子在一起从来不会吃亏。 一行人却也是浩浩荡荡来到了那条小河边,当三千脱了鞋子卷起裤脚踏入河中之后,那些鱼便像是变成了傻子一样,追着那个傻子游,陈三千就像是捞河底石子一样,一抓一个准。 人们对于这些鱼犯傻呆着不动被抓的场景也早已经见怪不怪,一个个在岸边呼喊着让三千丢到岸边。 地震过后,山涧当中的水还有些混浊,有些鱼早早的就翻了白,而有些鱼则是仍在挣扎。 可是今日的鱼却仿佛有些不同,其中三条鱼的脊背之上各有一条金线,那金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煞是不凡。 只是这一看就不普通的鱼却是被三千一股脑地丢在了岸边。 岸边的少年与孩童都叽叽喳喳地争论着这是什么鱼,讨论了半天之后话题又转到了怎么分这三条鱼,就在这时嗡囔囔一阵响却见又是一群人走了过来。 王爵,村子里与陈三千截然相反的人,孩子里绝对的领导者,如果说他们愿意和陈三千玩是因为能够有便宜占的话,那么和王爵玩则是发自内心的追随。 因为王爵这个人实在是太有领导天赋了,就连村子里那个所有人见了都要唤一声先生的古老爷子也是对王爵这个孩子青睐有加。 因为他太聪明了,所有的东西仿佛只要学一遍就能记住,人们对于比自己强大太多的人都会去下意识的膜拜。 王爵便成了半村的孩子王,所以当他出现的时候,人们都下意识的让了让道。 王爵蹲在了地上,在他的旁边围着几个不大不小的孩子,几个人围在那个被单独挖出的小水坑,看着里面那十几条鱼。 “三千,你的鱼送我一条吧。”他没有抬头,目光始终盯在那个最大的金线鱼。 “嗯……” 回答他的是陈三千的一声应,两个人谁都没有抬头,一个看着水坑中的鱼,一个看着湖中的鱼。 “真是个白痴啊……”王爵叹了一口气,好像是对陈三千这种什么都不在意的态度很生气。 不远处古老头眯着眼睛,现在的他老了许多,而且还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继续衰老着。 那双本来还算清明的眼睛也变得混浊起来。 对于王爵,古老头也是喜欢的,因为这个孩子很像阿瞒小时候,聪明,懂事,有想法,有决断,也有气运。 古老头的眼睛逐渐变成了灰色,视物也有些不清楚,可是他仍旧喜欢出门去,去看看这群孩子。 那三条鱼他是知道的,因为在这半村里还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瞒过他的眼睛。 他太清楚在这里藏了多少机缘了,可是那么多年每当他想要将机缘送给陈三千的时候,那些东西总是会被陈三千转手丢弃,或者送给别人。 对此古老头一开始还有些怒其不争,可是后来他渐渐明白,有一些东西并不是攥在自己手里才算是得到。 这些年来,陈三千看似失去了很多机缘,可是谁能说他是真的失去呢。 “三条蕴含金龙血的鱼,不知道能够提取出多少金龙液?”古老头叹了一口气,“这些年你们藏在半村附近,为了寻那一丝化龙机缘,吞吃半村气运,更是隐约吸取了那道封印之力,本就是死罪,可是我念在你们尚且只是为了生存,故而留你们一命,可惜啊,你们不知道珍惜,趁着我修为损耗,竟然试图完全吞噬封印里的那些东西,要知道,诸神之物岂是你们这几个尚未化龙连蛟都算不上的小鱼所能染指的。” 这些年来,半村之所以地震频发,就是因为这几条鱼的缘故,那道封印所封之物,干系重大,以前古老头就发现了那些能够搅动天下的东西,故而守卫在这里,用大法力将封印加固,而现在古老头实力骤降,生命也逐渐消散,被封印的东西也终于开始蠢蠢欲动,想要用一种盛大的方式降临人间。 古老头捻须,却是没有动作,那双混浊的眼睛变得更加混浊,黑色的瞳孔仿佛已经完全被灰色所取代,只是他身上的气息却越发显得古朴沧桑起来,让人觉得惊悸。 陈三千依旧在山涧当中捉鱼,那些鱼完全不怕他,甚至还主动跃出水面试图被陈三千捉住,场面变得很诡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08 龙臂 “你就是个大白痴。”这是王爵很早之前就对陈三千的评价。 那时陈三千还小,王爵也还不大。 王爵抢了陈三千不知从哪捡来的一颗珠子,那珠子一看就不是凡物,可是陈三千也不恼只是傻笑,到最后还告诉他这珠子是在哪里捡的。 或许陈三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大一份机缘,对此王爵不知是该庆幸陈三千的傻还是自己福运深。 “白痴。” 王爵又是低声骂了一句,拍了拍屁股提着那条最大的鱼转身而去。 也许王爵对于陈三千是嫉妒的,可与此同时也是愧疚的,他总觉得自己抢了陈三千的机缘,斗米恩升米仇,当王爵的这份愧疚感越生越重后,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仇恨起陈三千。 也就是那天他在古老头的门外呆了很久,古夫子是他见过最有学问的人,所以他想去问一下夫子,或者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找一个人来倾诉一下。 可是那天打开门的是阿瞒。 阿瞒对王爵好像很感兴趣,而王爵面对眼前那个魁梧的汉子却是说不出为何的有些恐惧。 阿瞒笑着看着他,“你在怕?” 王爵抿着嘴,“我来找夫子。” “先生不在,你可以进来等他。”阿瞒侧了侧身,为王爵让路。 王爵探了探头,却是没有走进去,“阿瞒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嗯,你说。”阿瞒的脸上堆起憨厚的笑容。 “你说,人心一事,何为善,何为恶?”王爵犹豫了一下,语句斟酌之后说道。 “心之所念,为欲,人心为欲,欲可为魔亦可为仙,所以善恶对错,不过一念之间。”阿瞒随口答道,只是他看向王爵的眼睛却变得很明亮。 王爵似有所悟,然后失魂落魄似的转身离开,却没忘记向阿瞒作了个揖。 等到王爵走后,阿瞒侧了侧身,古老头从门内走出。 “先生。”阿瞒道了句:“先生为何不愿见他。” 那个时候的古老头还没有现在那么苍老,他捋了捋胡须,“阿瞒,你说你的答案能说通他吗?” 阿瞒沉默, 古老头看着阿瞒继续说道:“你说的那些你自己也是相信的吗?” 阿瞒明白了,先生是要借着王爵的问题来问自己,好一个何为善何为恶,自己这一生所行之事,心中所念者,是善?是恶? 古老头没有继续发问,也没有打扰阿瞒自省。 一直到后来古老头也不曾知道那天阿瞒的答案是什么,也不知道王爵到底选了哪一条路。 同一个问题,不同的人来答,答案自然不可能全盘相同。 而事实上这个村子里所有人都曾占过三千的便宜,只是他们对于三千人们却不曾有过任何感激,仿佛一切的一切都本该如此,便宜占得也是相当理直气壮。 只因一个不争,一个便理所当然。 也不知道是上天突然发了善心,总之当夜色渐浓,三千从湖中走出时,那个小泥坑中竟然还剩下一条小鱼。 陈三千似乎有些意外,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这是一条被人“嫌弃”的鱼后,缓缓捧着它,有些不知所措。 与之前那些鱼相比这条鱼太小了,若是不细看,却也无法发现那条淡淡的金线。 三千很是认真地仰着头想了很久,最后决定把它带回家养起来。 于是,他用手掬了一捧水,小鱼堪堪躺在里面,不至于渴死却也谈不上舒适。 它吐着泡泡,一双眼睛闪啊闪的看着三千,像是在可耻的卖萌。 可是三千却没有丝毫放过它的意思,捧着那抔水,向着家的方向奔去。 当他将那鱼放到家中的水缸中时,小鱼欢快地吐着泡泡,竟也看不出慌张。 “傻鱼。”三千傻乎乎地说道。 回答它的是一连串的泡泡。 “怎么吃呢?”陈三千的一个问句让吐泡泡卖萌的小鱼呆住了。 就在这时长安回来了,他看着和鱼说话的三千也不打扰,只是当他看到那条鱼背上的金线时突然站了起来,满目震惊。 陈良的房间有一本书,书名为《奇物志》,书中记载了诸多神奇之物,奇花异草,神兽鬼物。 其中有一章记载了一种动物,它幼时为虫,虫长寸余,身有赤环,食风饮露,三载而亡,吐丝自缚。 十载日月吞吐,化而为鸟,鸟无名,冠有紫光,翔于东海,啄鱼为食,十年而亡,亡时振翅而飞,钻于东海。 又百年,化而为鱼,鱼亦无名,金背而红眸…… 想到此节,长安立即起身,小心翼翼地将那条小鱼捧了出来,仔仔细细地看向那双眸子,随即是一阵惊喜,“果然……” 于是,三千的烤鱼是泡汤了,那条鱼变得甚至比三千还要重要,每次看到那条鱼悠闲地吐着泡泡,三千都像是一只想吃鱼却又怕水的小猫,对于它的嚣张无可奈何,毕竟是长安看的太紧。 对于三千总是试图去吃掉那条鱼,长安也是有些哭笑不得,毕竟那条鱼太小,吃根本就不够塞牙缝。 后来长安明白了,三千只是想要用此鱼来威胁长安让他给自己烤红薯吃,毕竟红薯可是比那么小的小鱼好吃多了。 可是那一天,村子里却是发出了一声响彻云霄的吟声,初时人们以为是雷,可是当那雷声过后,丛林当中那些久不出现的野兽竟然齐齐出现在了村子旁边,奇怪的是它们既不进攻也不远离,这让村子里的人都感到奇怪继而恐惧。 当百兽围村之后的第三天,王爵偷偷找到陈三千,本来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里竟然写满了恐惧。 他一把将三千推在了墙上,“陈三千,你抓的那到底是一条什么鱼?”怒气横生,他就像讳疾忌医的患者,想要说却又难以启齿,所以这愤怒便积郁成了恨。 陈三千一脸茫然,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双清澈的眸子看着王爵愤怒的脸,这般望去哪里还有半分痴傻。 旋即三千注意到了王爵手臂之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色裂痕,如同是被巨兽凶爪抓出来的伤口,可偏偏这伤口深可见骨却又不留一丝血迹,极为诡异。 三千面色凝重,“你吃了那条鱼?” 王爵一愣,不知是被少年这副模样所震慑还是为何,抓住少年的手一松,有些颓然地点了点头,他知道一切问题都出现在那条鱼上。 本来他见那鱼奇特,也不想吃掉,可是当他将鱼放在家里鱼缸当中后,不多时,那鱼便开始萎靡不振,更是有翻白的倾向,要知道鱼在水中翻身露出腹下白就意味着这鱼即将死去。 王爵觉得可惜,便趁这鱼将死未死之际,烹煮后,食肉饮汤,大快朵颐。 可是吃过以后,便是五内俱焚,犹如火烧,痛到昏厥之后,再次醒来便是自己这手臂如同被野兽撕扯了一般。 惊惧之下,那条手臂竟然发出无匹巨力,伴随着焚世之火,竟将自己那间房屋烧了个干干净净。 王爵自那屋中走出,第一时间竟然是去找陈三千,仿佛在他看来那痴傻的陈三千比家中长辈村中长老更加能够帮助自己。 “可能救?” 王爵忿忿地问,显然对于自己这般不人不鬼模样极为在意。 “能。” 陈三千点头,“闭眼。” 王爵双目紧闭竟不起疑。 “张嘴。” 王爵乖乖张嘴,就像是一个四五岁乖巧的孩子。 只觉一阵清凉入喉,一种难以言说的轻松感涌上心头,本来时时刻刻痛苦灼烧的右臂也渐渐恢复如常。 睁开眼睛之后王爵并没有道谢,看着陈三千指尖那被捂住的伤口,其神色仍旧冰冷,“别以为我会感谢你。” 陈三千依旧傻笑,王爵转身离去前仍旧是按照惯例地低声骂了句:“白痴。” 等到王爵离开,长安不知何时出现在三千身后,脸色阴沉地看着王爵离去的方向。 “他这种人,不值得你这么对他。”长安说道。 三千却只是傻笑,没有多说什么。 古老头一路跟着王爵,他的步法很诡异,就像是一只悬浮的鬼魅,无声无息。 “王爵。” 这一出声却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那种诡异。 阴风阵阵,王爵只觉得有人在唤自己,便是一回头,只见一张惨白的脸紧紧的贴在自己脸前。 “啊!” 一声惨叫,王爵终究也还是个孩子,下意识的就要夺路而逃,只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是无法动弹。 看着那张脸直到这一刻他才看清那是村里的古老头。 “古……古老先生,您……您老人家叫我啊?”王爵颤抖着问道。 因为此时的古老头看着实在是太过骇人,披头散发,一身白色长袍穿在身上,更可怕的是那双眼睛,混浊无光,竟全是眼白。 “王爵。”古老头的声音飘渺而无力。 “先生……”王爵回答道。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如果你能做到,我就送你一番造化。”古老头的身上散发出一股阴森森地凉气,那感觉就像是从地狱中爬出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09 杀师 “先生有事尽管吩咐,弟子一定答应。”王爵对古老先生其实是有一丝害怕的,当古老头叫住他并且是要他答应某件事时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我要你去一个地方……”古老头双手掐诀对着王爵一指,顿时是一股玄妙的意念灌输到了他的识海当中。 没人知道古老头到底在那缕神念当中留了什么。 等到王爵意识清明之后,才发现自己那只手化龙的手已经彻底恢复正常,完全没有任何副作用。 至于身体之上更是仿佛脱胎换骨一般,肌肤光洁,恍若新生婴儿。 身体更是轻盈了许多,仿佛是某种桎梏枷锁被打破,整个人飘然若仙。 当他抬头时,月光照映之下,一双金色的眼睛闪烁着高贵的光芒,随着他的一声长啸,风起云涌。 王爵此时还不知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他明显地察觉到自己的力量已经变得强大到不可思议,仿佛这石…… 他轻轻挥出一拳,山石粉碎。 好像这树…… 王爵手指一伸,一人粗的大树被洞穿。 王爵苏醒之前古老头便已经离开。 此时的古老头的身影变得更加苍老,佝偻着身子,意识也有些不清楚,脸色苍白如纸,气息更是已经微不可闻。 王爵安排好后,古老头终于是放了心。 “陈三千!”他喊着,叫着,就像是有莫大的执念,只是他的身子却没有动,他想再去看一眼陈三千,想要听他叫一声师傅,想要帮陈三千把他的病治好,可惜他没有时间了。 而且也没有机会了,因为有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先生,您真的很偏心啊。”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古老头没有任何动作。 “阿瞒,你果然没有走。”古老头的声音很冷。 “先生年纪大了,徒弟怎么能走,先生自小收养我,如父如母,古人说父母在不远游,我又怎么能走呢。”阿瞒回答道,声音却是毕恭毕敬。 此时的阿瞒像是被一团迷雾包裹,他的面容已经看不真切,他的身形也仿佛改变了许多,唯一不变的或许只剩下声音了。 “哦?是吗?”古老头的脸色却是很冷。“如果你听话,真的走了,或许我还会真的相信你是个好孩子,可是现在,那人说的果真没错,你就是一个天生的白眼狼。” “起初我也不信,可是您,自小到大,我做的所有事您可曾真的夸奖过一次?不论我做什么您都不喜,只因为当初那个人的一句预言?”阿瞒像是被踩到了痛处的野狗,愤怒而无力的嘶吼着咆哮着。 “或许他本来就是一个骗子呢,您就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吗?如果命运真的那么不可捉摸,那么他凭什么预言别人的命运!”阿瞒的眼睛变得赤红,“如果他真的可以预测未来,那么他呢,他本人又为何会沦落成那个模样。” “我只想问您一句话,当初您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而让那个预言结束,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阿瞒怒吼着。 “我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你。”古老头说道。 “那我可真的要感谢您当初的仁慈了。”阿瞒冷笑一声,他的身形逐渐从黑雾当中走出而变得清晰。 此时的阿瞒身着一身暗红色长袍,长袍舞动如同一条浴血的龙,更诡异的是他的头发和眼睛竟然全都是红色。 “当初你灭我全族,为何却留我一人?”这么多年以来阿瞒一直想要问的问题其实是这一个。 “因为我以为你还可以救。”古老头叹息一声。 阿瞒闻言先是一怔,随后狂笑,“那么我的那些兄长呢?他们也只是比我大一两岁而已啊,我还有的救那么他们就十恶不赦吗?” “唉……你果然还是破了我的封禁。”古老头说道,“当初知晓那件事的时候我本来打算去阻止的,可是当我赶到时,就只剩下你了。” “先生你放心,当初参与了灭族之事的那些人,弟子一定会去一一找上去的,我会把他们一一灭门,鸡犬不留,来染红这一件血袍,让他重新焕发鲜血的芬芳。”阿瞒的脸上带着让人心寒的笑容,因为冷漠所以冷酷,他的笑太冷了,冷到让人分不出来那是真的开心还是癫狂的狰狞。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等了那么久,忍了那么多年,还可以吧?先生。”阿瞒说道。 “你跟了我那么多年就只学到了这些东西吗?”古老头摇了摇头,显得很失望。 “砰!” 阿瞒一只手抓住了老头的脖子。 “你以为我还是你的学生吗?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禁止我学你的念术,反而教我那些没用的礼义廉耻,一重又一重的让我念那道与德,正与恶,仁与礼,我知道,那些都是你故意施加在我身上的枷锁,您说过,人心有猛兽,需要约束,需要自省,才能将猛兽囚在心底,可是你要知道野兽是杀不死的,杀不死便终会逃。”阿瞒说道,“心有猛兽,那便将它放出来,让它去嘶吼,去打斗,这个世界终究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阿瞒,你的道,错了。”在这之前古老头从来不会如此评价某位学生的答案是对是错,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是对是错很难界定,可是这一次他却说:“阿瞒,你错了,这个世界是有爱的,终有一天,你会明白过来,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不是剑,也不是念,而是人心有爱。” “天地无情,所以万物有生死轮回,所谓大道不过是绝情绝爱的最低等之道,它固然可以断生死掌轮回,可是这样的存在并没有什么乐趣,因为他们没有了生死,没有了情绪波动,就像是古井之水,无波无纹,活着也就是死了。” 古老头被掐住了脖子,声音逐渐微弱,而阿瞒却只是笑。 “老头子,你的话太多了,看在你还当年把我救下来以及这多年来养育之恩的份上,我不杀半村之人,可是,如果别人要杀,那么我也不会去救,这些年,这些人在这里也不过是为了祖上赎罪而已。” 一使力,古老头轰然消散,不留半点痕迹,“既然这样,那我就恭送先生上路。” “先生,其实你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自选选择衰老,您本来已经超脱生死之外,天生圣人,不老不死,可惜啊可惜,你竟然愿意放弃圣人身份。”阿瞒有些感叹,“不得不说,您的魄力,学生还是佩服的。” 古老头的肉身毁灭,可是他的神念却不曾消散,作为圣人,他活了太久,那么多年来他的念力早已积聚到了一个骇人的程度。 这么多年来,古老头以一种近乎自污的方式废去自己的圣人骨,圣人身,可是那神念却是终究难以化去。 他的神念太强横了,可是面对这道神念时,阿瞒却没有怕,因为他太了解先生的脾气。 “先生,你们说我的族人是邪门歪道,可是这吸人念力化人血脉的能力是天赋,上天赋予,那么天也是邪门歪道了?” 阿瞒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因为他觉得真的很可笑,那些自诩正义的人,实际上是最邪恶的人。 阿瞒张开了嘴,古老头的神念凝聚成了一个淡蓝色的太阳,那股神念浩大到恐怖,古老头本来可以凭借这神念以另一种方式活着,可是他不愿,所以自愿化作阿瞒的血食,被他吞噬。 古老头死了,一直到最后他也没能收陈三千为弟子,甚至于他连一具尸体也没能留下就被那个名叫阿瞒的徒弟给杀了。 黑夜里,阿瞒戴上了斗篷,他的手上沾染的是自己先生的血液,冰冷,刺骨,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颤抖。 他把手背在了身后,飘然来生活了许多年的房屋里,没有太多的感叹,他径直走向了古老头平日里总不让他进的那个房间。 房间很素雅,笔墨纸砚,以及那满满一柜子的书。 阿瞒闭眼,柜子里的书开始自动翻页,翻的很快,大概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那么大一个柜子里的书全部都看完了,可是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在房间里找了很久,终于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求了师傅很久也没有得到的那剩余半卷残书。 于是他一生气放了一把火把那间屋子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那下半卷你不传我,我自己来补,至于这山中的东西……”阿瞒早就知道这座山的秘密,所以对于山中的那些东西自然也是知晓,可是他不在乎,在他看来那些所谓的诸神之物远没有半卷残书来得珍贵。 火光照耀,那堆的满满的柴在前些日子还是师徒情深的标证,到了今日却就成了欺师灭祖的帮凶。 阿瞒消失了, 人们只看到被烧成废墟的房子,却没有看到任何尸体。 那天陈良带着陈三千和长安来到那废墟之下。 “长安,三千,你们跪下磕个头吧。”陈良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10 来人 长安知道古老头死了,闻言乖乖下跪,可是三千却没有任何动作,虽然他隐隐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觉得有些悲伤,悲伤到今天的红薯都没有以前那般好吃了。 长安看了看陈良然后说道:“我替兄长磕头吧。” 陈良点了点头。 古老头最终也没有能够听到三千和长安喊一声师傅,只是他死前仍旧心心念着三千的名字也不知是为何。 古老头死后,半村里来了很多人,那一座坟是他们帮着建的,实际上也就是一座空坟,那把火烧得连一些衣物都没有留下,更别说做什么衣冠冢了。 棺材里放着的是他的那把戒尺,下葬的那天村子里的人都哭的很伤心,因为村子里的孩子没有人来教了。 古老头在村子里活了很多年,但具体有多少年没有人知道,只是所有人都习惯了他的存在,而他这一死,所有人心里都是空落落的。 那天村子里摆了很多桌酒席,比过年还热闹,然后,所有人都喝得很开心。 村子里的日子总是单调的,可是三千一个傻子也不懂什么叫做单调,只要有红薯吃就已经很开心了。 而长安也是性子比较冷的人,少年老成,稳得就像是一块石头。 只是那一天村子里来了一群人让这个村子着实是热闹了许多,这些人虽然个个身穿素布麻衣,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的不寻常。 他们话不多,极少与人答话,只有为首那个脸上带有一条如同盘龙伤疤的男人,时不时会和村子里的人说上几句话,问的问题也大都是关于此地的风土人情以及山中有无野味可寻的话。 可是他出手极为阔绰,每问一个问题便是拿出一锭白银,村里人哪里见过如此人物,自然是被这人视金钱为粪土的高尚情操所折服,于是,“村子里来了一个比陈三千还白痴的白痴,这人不仅人傻而且钱多。”这个消息用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传遍了整个村子。 再于是,村里的老少爷们小姑娘大媳妇老寡妇全都乌泱泱一片聚在了村子口那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槐树下,翘首以望地等着挣它个十几二十两的大银锭。 陈良没有去,他们一家都没有去,对此陈三千这个傻子自然不会去提出为什么不凭本事去挣他个几锭白银这么有深度的问题。 可是长安不解,于是乎不懂就问的优良传统自然是需要这么一个良好少年来发扬了。 陈良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来,搓了一把地上泥土,饱含深情地说道:“这里以后或许就没有往日的安宁了。” 长安翻了翻白眼,假装没有看到陈良是在用泥土抹掉手上的那一坨鸟屎。 终于将那不知死活的鸟拉在自己手上的有机化合物回归到大自然的怀抱后,陈良收敛了脸上那副悲切模样,笑嘻嘻地转头问一旁发呆陈三千。 “三千,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座村子,去更远,更繁华的地方。”陈良问道。 陈三千仍旧在发呆,木讷的眼睛里写着困惑,而后像是终于领悟到了父亲的问题,“那里有红薯吃吗?” 陈良点了点头,“不只有红薯,还有很多其它好吃的。” “有红薯吃就行。”陈三千这个傻子自然是有奶便是娘的主,红薯这种东西对他的诱惑可比什么繁华昌盛这种复杂的词语来得更直接多了。 陈良点了点头,表示很好非常好相当好。 很多年以后陈三千经常会想到这个午后,阳光如同最细的纱铺满了大地,如果当时父亲的这个问题自己换一个答案是不是后来所有的故事便会改写。 当那群人找到陈家时,陈良正坐在家门口处的树荫下吃饭,依旧是大饼卷大葱,吃得也仍旧是酣畅淋漓。 领头那人见到陈良后显得极为震惊,震惊之后,“末将章翼,拜见将军!”那汉子屈膝便跪却被一股柔力托住,使得那膝竟然无法拒绝下跪半分。 “什么时候天狼军的膝盖那么软了,见到一个乡野村夫竟也随便下跪?”陈良此际哪里还有半分庄稼人的老实憨厚,一股铁血之气骤然而升,顿时山间百鸟收翼,万兽匍匐。 只是那章翼却仍旧不愿起身,双目含泪,望着眼前这位皮肤黝黑的“庄稼人”。 “王让末将请您回京,顺便将这个村子里的孩子全部带走。”男人卑躬屈膝道。 “鬼族的人动了?”陈良挑眉。 “自从二十年前那一战,鬼族元气大伤,一直还算老实,只是近几年鬼族当中似乎出现了几个厉害人物,鬼王便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了。”章翼说道。 陈良眉头更皱,沉吟许久之后,像是突然回了神,“对了你说要把这里的孩子全部带走?” “是。”章翼低头,几绺凌乱的长发掩住了双眸。 “不可伤人。”陈良点了点头,他没有问为什么要带走这里的孩子,因为他知道原因,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会来这个村子的原因。 十几年前,星辰逆乱的那个夜晚,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是自己的宿命,这是那些孩子的宿命。 陈良低头继续吃着烙饼,就像是村头田埂上最老实的庄稼人。 院子里,陈三千捞出来的那条鱼似乎开始用绝食来引起那个少年的注意。 可惜,少年想的却都是怎么吃才好吃这种比较有深度的问题,怎么会注意到一条鱼的幼稚心思。 那条鱼似乎也是明白了这一点,于是,那个星辰闪烁的夜晚,小鱼牵引了一道月华,吞吃了下去,在夜晚如同篝火总能引来野兽一般,那一道皎洁的月光总算是吸引来了那个少年。 少年挠头,揉眼,似是难以置信,他把头伸到那口缸上,看到的是一条鱼人性化卖萌的脸。 “啪!” 一巴掌过去拍下去,溅起来成片水花,以及陈三千白痴的笑声。 可是这笑声却是戛然而止,那些飞起的水花像是被一股力量禁锢在了空中。 水花飞起而没有溅落。 这种诡异的操作让痴傻的陈三千都是有些震惊,一时间定住了身形不知所措。 小鱼一飞而起,竟然对着陈三千张开了嘴巴,细密的尖牙对着陈三千就是一口咬。 “啪!” 又是一个响亮的声音在这美好的夜色中温柔的回荡。 小鱼在空中旋转四周半,难度系数四点零,一个漂亮的入水,水花很小,应该能够得到一个不错的分数。 小鱼浮了上来,一脸幽怨的看着陈三千。 陈三千挠了挠头,试图用微笑化解这难以言说的尴尬。 可是小鱼仿佛是生气了,一下子扎进了水底不愿意再和这个没有情趣的男人说话。 陈三千试图道歉,所以一咬牙忍痛割爱地把自己私藏的好吃的拿了出来,可怜巴巴地趴在缸边,一边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把那些食物丢到水里。 “小鱼,你别生气嘛,你看,我都把我最好吃的东西给你了……” “小鱼,你出来吧,让那个水花再飞一次吧……” “小鱼……嗯?小鱼你睡着了?” 当时的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就像是把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于是乎陈三千又在开始思考,当傻子开始思考那么这个世界就开始变得很可怕了。 陈三千一会儿看看天上的月亮,一会儿又看看缸中的小鱼,抓耳挠腮地像一只猴子。 他伸出了一只手就像是想要掬一捧月光,可是月光哪里是用手能够捧住的。 于是他又捧了缸里一抔水,傻子一般往天上洒去,水自然是会落下来,还淋了自己一身。 小鱼在水底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并且吐了一串泡泡表示鄙视。 但是三千却是发现了新玩法一样,开心地把水洒向天空然后淋湿自己。 小鱼感觉到了一种深深地无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是一大串的泡泡。 但是突然有一次,陈三千洒向天空的水没有落下,甚至于连那月光都照射在上面,水光潋滟,就如同一条蛇。 那条蛇随着陈三千的手指在半空中飞舞行走,陈三千仿佛是陷入了某种神秘的状态,此时的他脸上挂着安静的笑。 那种笑很是温柔,完全没有平日里的那股子痴傻劲,空灵而清新。 缸中的水慢慢地往上汇聚,空中的水蛇也越来越大,就连小鱼也被这场面吸引,啪嗒一声飞向了天空与那水蛇对峙。 鱼仿佛是不会发出叫声,只是小鱼仍旧是张开嘴吐了一个泡泡,那泡泡越来越大,大到把那条水蛇包裹住。 随后泡泡越来越小,小到把水蛇变成了水球。 随着砰地一声,水球落下,砸在了陈三千的身上,于是少年就彻底地湿了身。 玩得不亦乐乎人和鱼都没有发觉,不知为何,今夜的半村显得格外安静,空气里竟然连个虫鸣鸟语都听不到了。 终于陈三千用水蛇将小鱼缠住之后开始思考这条鱼应该是像红薯一样烤着吃还是放在油锅里炸着吃的时候,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11 不老不死 这血腥味来得极为浓烈,陈三千皱了皱眉,今天自家老头和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章翼斗酒,几乎是败光了家里这十几年来所有的存酒,可偏偏一向勤俭持家的娘亲竟然也没有数落父亲半句。 便是从不饮酒的娘亲也是喝了足足三杯,刚才自己从房间走出来时那章翼与父亲皆是醉倒在屋中不省人事。 那股血气越来越近,越来越浓,陈三千的眉头就皱得越来越紧。 终于,那扇由几片木板拼凑起来的木门被一脚踹成了碎片。 巨大的响声竟是没有唤醒沉睡中的陈良,陈三千痴傻的蹲在墙角开始数蚂蚁。 那群人竟然也不在意这个少年。 “大人,村中一百户人家除了孩子全部杀光了。”一道声音配合着那泛着冷光的剑刃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起眼。 那本应还在昏昏欲睡的章翼竟然缓缓从桌子上坐起,冷冷的回答道:“做的不错,那些孩子呢?” “那些孩子大多都被我们抓住,等候大人发落。”那人答话。 “大多?”章翼眉头一皱。 那人慌忙下跪,颤抖着说道:“还有一个小孩打伤了我们十几个兄弟,逃了。” 眼见大人就要发怒,那人立马补充道:“不过他也中了毒,跑不远的。” “废物,连个孩子都打不过!”章翼对此感到很生气。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说是最后那个孩子已经抓住了。 随后进来两人抬着一个被捆成粽子的少年,竟是王爵。 王爵虽然被古老头改造了龙身却也因为龙身初成还不曾来得及适应,所以王爵此际也只能是空有一身蛮力。 当他看着自己的父母为了自己倒于血泊当中时,他疯了。 他的理智完全被鲜血与仇恨蒙蔽,杀死这些人,杀死他们!这是他唯一的想法。 在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一瞬间,有一道声音在他的心头响起:“啧啧啧,无能的你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死于眼前,多么的可怜啊。” “从今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关心你了,你所有的亲人都会死,都会死……” “不!不要,我要杀光他们,杀光他们!”王爵怒吼着。 “我可以帮你,让这群人一百倍一万倍痛苦地死去,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那道声音恍若鬼魅,诱导着王爵。 “我愿意,我愿意拿我的一切,去杀死这些人,我要他们碎尸万段!”还不等那道声音说出什么条件,王爵便已经答应,这一刻的他哪怕日后会痛苦也不会后悔。 “好!我保证会让他们碎尸万段,不多不少,一万段就是一万段。” 那一瞬间,王爵眼前的左眼变成了金色,带着残忍而麻木的目光看向这个世界。 “多么熟悉的世界啊,我又回来了!”他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那里有鲜血在滴落。 “还是熟悉的味道。”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到力量在不断地提升,不由得笑了笑,没想到一切来的那么顺利。 只是下一瞬间,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去就开始凝固,“古老头,又是你,你对这具身体做了什么。”他的脸上开始出现慌张。 “这一次不行还有下一次,古老头你自甘堕落剥去圣人之骨,现在更是已经死了,可是我亘古不灭!”不甘的声音在心头响起,那股力量也渐渐褪去。 王爵整个人顿时也是像被抽去了所有力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那群人按住。 “大人,这个很怪,能够放倒最凶猛狂狮的药都只是让他丧失一半的力量。” “好。”章翼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南宫白找这些孩子找了十年,又等了十年,都是因为那个人所做的预言,现在这群孩子在我手里,我们圣族蛰伏了那么多年,终于是可以掌握主动了。” “这个人是南国大将陈良,曾经攻破圣都,阿三,你的父母都死在那场战斗里,去,斩了他的人头带回鬼域,祭奠死去的亡灵。”章翼起身,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一人踏出。 此人双目赤红,显然对陈良已是恨极怒极,刀头滴血,随着一声长啸。 本应是血溅三尺,却是刀断人亡。 谁都没有在意的傻子陈三千横亘在断刀与死人前。 没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所以场面一度安静得有些尴尬。 当陈三千起身,伸指断刀,到反手挥出那一拳,仅仅刹那,动作简单而霸道,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老三!” 众人终于是从那诡异的安静当中醒来,随着一声惊呼,众人这才终于是将目光放在了这个村里人口中所说的傻子。 “倒是小觑了你,我就说与我圣族对战一百七十场大小战役而不曾一败的陈良怎么会生出一个痴傻的种,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老天开了眼,可惜啊,这苍天果真是无眼,又赐给他一个妖孽的儿子!” 章翼仇恨地看着陈三千,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既然苍天已死,那我就替天行道。” 陈三千不曾答话,他是个傻子,傻子不会去思考那些对与错,所以他的心一直很稳,活下去,保护好家人,这是他想要的。 可是当章翼拔出那把刀后,陈三千的心也是不由一震,若是在平常,他一定会遵从本心走多远跑多远,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而在这一方面陈三千自然是得大成者。 可是他不能跑,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当事不可为却又不可不为的时候,便只有抢先一步,占一个先机。 陈三千的拳毫无章法,却是拳拳带风,他的每一拳都是攻击对手最脆弱的地方,一击不中便又是一击,毫不拖拉。 拳风霸道至极,只是稍微擦上便是拳劲透体,有不少人甚至被那拳打到爆成血雾,尸骨无存。 可是这种拳对于章翼来说却只是稍稍麻烦了些,当他的那把刀的刀意唤出,陈三千的拳便再也对他构不成威胁了。 “给我跪下!” 章翼却并未对已经招式出老的陈三千下杀手,而是用刀势去压陈三千。 几十米的刀背像是拍苍蝇一样狠狠地拍向陈三千。 少年敏锐的察觉到那股滔天的刀势,却已是躲不及,所以便只能双手托举,似一个巨人般将那刀擎举住。 膝盖慢慢弯曲,可是少年却是出奇地倔强,仿佛是这世间没有什么是值得他去跪的,便是他的父母也是如此。 出生以来陈三千不曾跪过一人,甚至这天地他也不愿去跪。 “嗯?” 章翼怒极,今日出手本是国师筹划,是鬼族十大长老联手耗费了巨大代价换来的一丝天机。 “不容有失!” 这是临走时国师对自己所说的唯一一句话,可是他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本就是降将,体内很是被种了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一个连自杀都做不到的人……想到这里他不禁更是悲哀地摇了摇头。 “断了南国未来二十年的可用之才。”章翼心头一声冷喝之后刀势更猛。 陈三千脚下的石板被踏出了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纹,随着那一声清脆而碎裂成灰。 陈三千越是反抗,章翼就越是想要让他下跪,就像是自己,即便一开始誓死不降,可是当灵魂被破开,痛不欲生却又求死不能的时候,他终于是跪了下去。 后来他见过太多的所谓硬骨头,可是当他一根一根将那些人的骨头拆掉之后,那些人不也是同样的跪下了。 从那时候他明白,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被打败,所有的人都会去臣服一些东西,所以他劝慰自己说自己只是做了所有人都会做的事。 即便他一遍遍这么告诉自己,可他还是无法真正说服自己,跪了就是跪了,哪怕自己是跪了这世间最可怕的存在,可是那终究还是一个痛点。 看着少年的腿慢慢地弯下去,章翼的嘴角慢慢掀起一道狰狞扭曲的笑容。 可是,就在那双腿即将跪下的时候,一道道墨色的光从少年的四周翻腾而出。 墨色渐浓后,一道道世间无法形容的妖冶血光迸发出最阴森与血腥的杀意。 章翼心神错愕之下仿佛是看到了尸山血海,无数的尸体,无数的鲜血,顺着那一道道血光流入了他的眼睛,然后他的眼睛便瞎了。 可是他看到了,那是一道道身影,身披铠甲,手执长剑,,那些血光是发自他们的双眸。 “吾等不死……” “不灭……” “愿世代守护吾皇,转世轮回……” 声音低沉,如同传自幽冥。 随后,强悍如同章翼便仅仅因为那一眼,血气入体,肉身碎裂。 “这世间真的有不跪天地之人?”章翼临死前仍旧是难以置信,不过随即一抹解脱的笑意挂在嘴角,伴随着一声叹息,“不老,不死吗,可是活着真的是一件难过的事。” 章翼留恋地看着手臂上那道纹身,天狼军的兄弟们,我来了,希望你们还认我为兄弟。 当亡灵不死,那些曾经在一个时代征战四方的英灵穿上战衣,向着这个世界举起了手中的长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12 少年饮血 万千话语,化作了一句滔天的:“杀!” 真正的杀意滔天,真正的血流成河,那些曾经的辉煌,那些绝代的英雄,那些不愿埋葬的故事,都在这个夜晚展露出来。 在陈三千站立的周围,那些人那些血就像是一朵朵花瓣,依次绽放。 他,陈三千就是这花的中心,在他的身后,他的身前,他的周围拱卫着一个又一个不死不灭的英灵。 墨气翻腾中,那些不死不灭的英灵朝着顶天而立的少年齐齐跪下去。 英雄不死,化作英灵。 那些等待了千年的热泪流出,化作鲜血,坠于大地,化作彼岸花。 这些只要转身便可到达彼岸的英灵,朝着那道身影跪下的时候,山河震动,风云变色。 他们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血色敛去,周围空间的墨色缓缓淡去,一切仿佛都不曾发生。 章翼以及他的那些部众全都死去,碎尸万段的场面化作了血雨为这本就血腥的夜又添上了浓重的一笔。 陈三千像是被施展了定身咒一般,他就那么站立着,眼睛微闭,面色威严。 当他睁开了眼睛, 那一刻,他就是王,承受着臣民的朝拜。 “轰!” 当英雄拔剑指天,天也震动,地也颤抖。 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身着血袍的阿瞒撇了撇嘴,道了一句,“废物终究是废物。” 长袍挥舞,他的身形渐渐消散,“先生,你守护了那么多年的村子……没了呢。” 声音如同来自九幽,阴冷而苍凉。 “那些封印破了,但不是我破的,乱世将至,这场天地做局,众生为子的战争能够活下来的终究只能是胜者,先生啊您说,人这一生,到底为何啊?” 陈三千想要张口,可是张开口的一瞬间,却是眼泪直流,他明明有千万个问题要问,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最后却都没能说出口。 那些跪在地上的英灵,久久不愿起身,陈三千摸了摸泪,“起来吧。”他说。 那些英灵才从地上站起来。 陈三千看着他们,一一看去,泪流不止。 或许是不能停留太久,那些英灵再次向着陈三千跪拜下去,“时间有限,臣等……告退。” 随着一阵风,这群不灭的英魂消失了。 那一日,半村再一次发生了地震,这一次地震出奇的大,就连那座山也从中间裂了开来。 半村的少年看着自己的父母亲人一个个死在自己的面前,他们恨,恨意直冲云霄。 当他们挣开了绳索,看到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那些仇人被斩的血肉模糊,可是没有人害怕。 王爵那张稚气未褪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是那两滴含血的泪缓缓地从眼角划过脸颊。 他蹲在地上,颤抖的双手捧起一块章翼的尸体碎肉,嘴里发出了野兽般的吼声,把那块肉生生吞了下去。 半村里所有还活着的孩子也都是同样,血仇唯有血来偿,饮仇者血,吞仇者肉! 当少年变成了野兽,这世间便多了一份无法化解的仇。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当恨到了极致,当仇被刻在了血肉,那些恨,那些仇便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来表达。 夜色惶人, 那血,那肉,那些少年,那场让半山裂开的地震,以及山裂地崩之后那漫天的霞光都表示着即将开始的乱世。 夜晚最无法掩盖的东西便是光芒,那些从半山喷涌而出的霞光成了最好的指路明灯。 那是整个南国都能看到的光明。 与此同时,当那道道霞光在夜晚里升起,钻进半村少年们那些仍旧孱弱的身体里。 从今以后,这个世界属于他们! 从此以后,他们便是风云,他们动风动,他们动云翻,他们啸,雷震,他们哭,雨落。 那一夜,毫无疑问被记录在史册之上,二十年后的那批名将狂徒在二十年前的今天开始绽放。 一个伟大而又动乱的时代即将来临。 …… 三十里外,一处营帐当中,有一个女子蒙着面纱,端坐在上,她闭眼时还不觉得,当她睁开眼睛,天地间便是那明月便也暗淡了几分。 她太美,便是带着面纱也让人如同受了魔咒一般对她心生爱慕。 少女身旁的那个老妪一声冷哼之下终于让那位年轻的护卫醒了过来,他诚惶诚恐地跪伏在地,不敢再抬头,生怕自己的目光沦陷在那耀眼的光芒当中。 少女的目光看向那个流光飞舞的夜空,突然心有所感,吩咐道:“马上启程,赶往陈将军所在之地。” 那年轻护卫应了句:“是!”之后,随着一声号令,这支百余人的队伍立即整装待发。 烈马嘶鸣,朝着那光芒指明的方向奔驰。 三十里的路程对于这些大内的高手来说并不算多远,事实上若不是那一道莫名其妙的圣旨,他们两日前便可抵达。 少女现在想来,那道圣旨或许存在问题,有可能就是鬼域那些人的诡计。 将那些思绪丢在一旁,少女的目光停留在那夜色之中如同众星陨落的方向。 “我先走,你们随后跟上。”声音飘渺如烟,而人早已消失不见,那少女随行的老妪不由心头大急,连忙张口想要劝阻却发现那女子已经消失。 她自是知晓少女的真实修为虽说不算顶尖,可那速度天生快到极致,所以只能一咬牙,以自损寿命为代价施展了秘法,使得她的速度陡然加快。 都说人越老越怕死,这老妪自然是不想死,可实在是这位小祖宗的身份太过尊贵,不容半点有失,所以为了跟上那少女的身形她便也是顾不得了。 老妪心急之下使用了禁咒,让自己的境界得以越过一个大沟壑,这才算是跟上了那位少女的身影。 老妪心急想要告诫少女万事不可这般模样,可是刚想出言却被眼前一幕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怎样一副震撼人心的场景啊。 漫天的流萤飞舞,如同鲜花盛开在寂静的夜,璀璨,夺目,摄人心魄。 老妪被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纵使见过了人间无数美景的少女也是被这番景象给震撼到了。 无数的光影在这天地间闪烁流转,可那哪里是流光,那分明是一柄柄剑,一道道宝物所散发出的霞光。 无数的宝物在空中飞舞,流光溢彩当中,这些久不出世的异宝便是伴随着那半山当中蕴藏了不知多少年的天地之气钻入半村少年们的身体当中。 “诸天神器,神兵择主!” 老妪被这壮阔的一幕彻底震撼到了,神兵她曾有幸远远见过,但是如此多的神兵她实在是未曾见过。 要知道整个南国这可以和“神”这个字牵扯上一丝关系的兵器都是无比强悍的。 诸天神器,自古以来便是有大气运者才能掌控,而现在这些在外面不曾见过的神器竟然扎堆出现,并且择主,她明白,这个世界是将要出现大乱子了。 只是半山周围在这诸天神光笼罩中竟然将自己一行人阻拦在外,这让老妪心头大急。 任何一件神兵都是无法用价值来衡量的,若是自己也有机会踏入这方宝地,说不准也能得到一件神器。 可见而不可及,犹如百爪挠心,让她就想立刻冲进去,抢夺一柄神器。 “轰!” 金光大盛,老妪身形被一缕金光所笼,顿时是如遭雷击,一口鲜血就是吐出,来不及多想,老妪便是退身而去,因为她感觉到若是再往前一步,等待自己的便只能是死亡。 纵然不甘,老妪也只能退下,刚才那一击看似只是让自己吐了一口血,可自己知道,自己的肺腑已经是重创。 只是老妪身后的少女却是如入了魔障一般,双目痴迷地看着一个方向,那是一株花木,似花似木,长三尺有余,夜光下,散发出奇幻的斑斓之色。 花香如有魔力,引人入幻。 老妪只是闻了一口便如坠了无尽炼狱,鬼差,魔头,血海,尸山。 便是她修行了无数年,竟也是乱了心境,那些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黑暗与痛苦被不断放大,曾经经历的再一次经历,那些好了的伤疤被再一次撕开。 老妪一声惨叫,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气息也是逐渐萎靡。 可是少女却仿佛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花海盛开,无边无际的星河闪烁。 那里有一个四五岁模样粉嘟嘟的小女孩,好奇地看着她,少女觉得她可爱极了,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她。 那女孩也伸出了小手,当手指相接的时候,无数的霞光入体。 这一次,少女看清了,那是一把剑,花朵为柄,枝蔓为身,剑名彼岸。 当她伸出手,握住了剑柄之后,血红的花朵绽放,那并非是一朵而是一片。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颜色是最炽烈最鲜艳的话那一定是红色。 那是血液的颜色,被我们融入了身体当中的颜色。 那把剑的剑鞘极为精致,虽然没有宝石点缀,可是上面那精细到极致的花纹脉络,那像是神雕刻一般的纹路让人哪怕只是看上那么一眼便会沉迷其中。 就像是那名持剑的少女,她的美和那把剑真的是相得益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13 黄泉 少女闭目而立,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也是那把剑出鞘的时候。 光芒万丈,让这世间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红色。 当剑出鞘的时候,少女那一身造价不菲的衣服也是被那光芒融化,随后一袭长裙渐渐覆盖在那具美妙的身体之上。 那是一朵朵鲜花,一朵朵赤红色的花。 如同有生命一般的衣服完美的覆盖在少女曼妙的身体之上,将她美丽的躯体勾勒得更加惊心动魄。 那时她就是一尊神,纯洁无暇,不可侵犯。 所有人都被她的美给震撼到了,就连时间都仿佛停顿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痴了,就像是忘了前尘旧梦,又像是想起了前世轮回。 剑光闪烁,那是夺魂的红,那是摄魄的艳。 “彼岸……” 少女轻抚剑身,细语呢喃,随着这一声呼唤,山坡之上,尽是彼岸花开。 所有人都盯着这把剑,因为它太美,也因为握住这把剑的人太美。 一直跟随着这位少女的老妪也是满脸激动,很明显这柄神兵与众不同,不仅仅是由于它太过鲜艳美丽,也因为执掌它的人实在是犹如仙女一般,美艳不可方物。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那种美深深地震撼住了。 “传闻当中,彼岸花是魔神鲜血所化,高贵冷艳偏又魅惑众生,而那既为魔又为神的人们称之为月。”老妪喃喃自语,眼中的狂热更甚,“天佑我月宫一脉。” 掌剑少女挥了挥剑,山摇地动,一缕月光照耀而来,抬头时,那轮月亮竟然在圆月与月牙之间不停转换,像是一个月的时间被压缩成了一盏茶。 所有人望向那个女子望向那把剑的时候神识都是恍惚了一下,他们有一种错觉,仿佛是化身游魂,步入阎罗,每走一步意识便迷惘一分,最后陷入无意识的状态,忘尽了前尘往事。 他们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内心也在警醒自己不要往前走,回头,回头,可是他们就像是被摄去了魂魄,无法控制,无法自拔。 而随着越走越深,他们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觉,那里有鬼差,有诸多恶鬼,面目狰狞,远远的看到一座大殿,大殿之上书着“阎罗”二字。 看到那两个字的时候便是陈良也不由心惊,不过在他的心中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刀鸣,与此同时,一股刀气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陈良心头一凛,急忙从这幻象当中挣脱,当他挣脱的一瞬间仿佛是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赤红而巨大的眼睛,能够看清的只有那双眼睛,至于那是谁的眼睛陈良不知,可是那眼睛里面仿佛藏着世间最可怕的东西,它好像能够看透人心,看到内心深处最阴暗,最可怕的地方。 而在陈良抽离出来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句:“黄泉。” 在那些人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河,河水翻腾,混浊而泛黄,带着阵阵阴冷至极的风。 还好,那位少女收了剑,当剑入了鞘,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不见。 可是那黄泉却依旧存在,因为在空中出现了另外一把剑,黄泉剑。 而黄泉剑主却是另外一个不属于半村之人,他全身被一副战甲遮盖,就连脸上也戴着一张铁面具。 那副战甲和那张铁面具都很精致华丽,暗蓝色的铠甲极为罕见,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谁听说过有这么一具战甲,所以要么这具战甲是个中看不中用,所以不曾被人记录,要么就是这铠甲是最近才面世,不曾展露峥嵘。 那位随行的老妪看向身后的人,道:“不是我们的人?” “禀告大人,此次随行护卫一共四十八人,全都在这里,里面那人不是我们的人。”护卫首领答道。 “他是怎么破了这神兵结界的?”老妪低声问道,“不论那人是谁,不能让他离开,公主由我来守护,你们负责将那人拦下,只需要拖住就行,等待其它供奉前来。” “是!” 护卫领命,然后开始小心戒备。 身着铠甲之人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盯着手中的剑,那把剑如同一条蛟龙,剑柄处为金黄之色,剑身一半金黄一半白色,说它为剑却又极为像刀,因为它只有一边开了锋,剑背为金,剑刃为白。 从剑背到剑柄处如同一条翻腾的金色蛟龙。 那人轻轻抚拭剑身,“黄泉八百里,相见不相识。” 他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感触颇深。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走吧。”他的声音很沙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了那身铠甲戴了那个面具的缘故。 身形一动,却是已经腾挪出了神兵结界,而堵在他面前的是那四十八个护卫。 能够成为王宫护卫,并且能够被选中派出来执行这次任务他们自然是王朝里最厉害的一批人。 而且他们自小一同长大,修炼的也是同一种功法,更有一个可以相互配合施展的阵法,所以面对这个诡异出现的铠甲之人他们并不是多么畏惧。 四十八人分散在不同的方位,将铠甲之人所有的路都封住。 “哦?”那人轻声问道:“你们想要拦住我?” 没有人回答他,可是很明显他们不可能让自己轻易离开。 “你可以走,但是那柄剑要留下来。”老妪说道。 “有意思。”那人笑了笑,随后声音却是很冷漠,“可是,凭什么?神兵择主,是人选兵,也是兵器选人,很明显,我是被选中的人。” “此事关乎人族气运,我们可以让你带剑离去,但是你要摘下面具,让我们确定你不是鬼域之人。”老妪说道。 “呵呵,这就更不可能了,且不论你们记住了我的样貌之后会不会四处搜捕我,万一我摘下面具你们看到我那俊美的脸庞然后疯狂的迷恋上我,我岂不是很麻烦,更何况,你还这么老,我对你这个年纪的人没有兴趣。”那人摆了摆手,显得很嫌弃。 老妪被这番话气的脸色铁青,“杀!” “恼羞成怒了?戳到你痛处了?”那人嘿嘿一笑,“不对不对,应该是老羞成怒了,哈哈哈……” 不得不说这个身穿铠甲的人很狂妄,被王朝四十八卫团团围住还能这般云淡风轻。 可是越是这般,那久经沙场的四十八卫就越发谨慎,他们深刻明白狮子搏兔亦需全力,更何况一个能够被神兵认主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 可惜的是那身着铠甲之人根本没有给这四十八人出手的机会,因为他一出手便是将四十八人全部打倒在地。 一声叹息,仅仅是一声叹息,那个人身化成了一条大河,那是黄泉,黄泉当中发出了一声叹息,于是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 奇怪的是那人并没有杀人,四十八卫看似受了伤,可是伤势并不重,甚至根本没有受伤,只是一瞬间神识昏迷。 在场当中如果说还有谁没有被这一声叹息所影响的话那便是傻子一样的陈三千了。 不只是这黄泉剑主,便是那位惊为天人的少女执掌彼岸剑时的种种幻象也不曾影响他分毫。 只是他好像对这一切都有些迷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嗯?” 那个身穿铠甲的人也好像是发现了陈三千的特殊,于是他突然出现在陈三千面前就像鬼魅一样,突然出现。 陈三千像只小狗一样蹲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人顺着陈三千的目光看过去,却没有发现什么,等他回头时迎接他的是一块迎面而来的板砖。 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头盔之上,身着铠甲的那人面无表情的拍了拍头盔上的石屑。 这块板砖自然不可能穿透铠甲伤害到他一分,哪怕是他将铠甲脱掉让陈三千去砸估计也不会有任何损伤。 “你砸我干啥?”那人问。 “试试。”陈三千回答道。 “试啥?”那人也像小狗一样和陈三千一般蹲在地上,两个人并肩而蹲画面有些搞笑。 “试试结不结实。”陈三千说道,他的回答十分自然,讲出这样的话来一点也没有羞愧感。 “嗯,还是很结实的吧。”那人拍了拍头盔,有些嘚瑟的说道。 “还可以吧。”陈三千撇了撇嘴。 “没见识,这可是最牛逼的魔海神铁,老贵了。”那人说道。 “但是我觉得它没有那么牛逼啊,我再多砸几下估计就能把它砸烂。”陈三千毫不在意地说道。 就在两人谈话的时候老妪却是想要出手,只是她被陈良拦住了,“他离吾儿太近了,还请不要鲁莽。” “他手里的那把剑,很重要,不容有失。” 陈良名声在王朝里极盛,哪怕他已经消失十几年,可是那份王朝神将的威严与传说依旧在,可即便老妪惧怕陈良,语气却十分强硬。 陈良怒极反笑,“一把剑而已,岂能与我儿相比,神剑不容有失,吾儿就有容失了?” “此事关乎国运,也关乎公主,更关乎我月宫,你……”老妪有些着急。 “公主?月宫?哼,关我何事?”陈良冷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14 少年成狼 “陈将军,你要明白,这件事不容有失!”老妪的语气变得很冷,甚至隐隐带着一丝杀气。 相比之下陈良的杀气则是毫不掩饰了,“我的儿子也不容有失!” 老妪气的发抖,可是陈良下一句话却是:“别怪我没提醒你,只要你敢出手,不用他来,我自己就会先把你杀死在这,你不要怀疑我的话,因为王宫里的供奉也好,公主也好,我都杀过。” 老妪陡然醒悟过来,却是连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另一边,陈三千与那盔甲人正蹲在地上吹牛逼,“要不然我试试?” “试试就试试。”盔甲人有些不服气,“我让你砸十下,你能砸坏它我就帮你做一套铠甲,保证用最好最牛逼的铠甲。”那人伸出了头,示意让陈三千动手。 陈三千犹豫了一下,“这样不太好吧,打人是不对的。” 盔甲人撇了撇嘴,打人不对,刚才你特么打我打得不是挺爽的吗?可是嘴上却是说道:“让你砸就砸,说什么废话。” “啪!” 盔甲人感觉有些耳鸣。 “啪!啪!啪!” 又是三下,盔甲人感觉有些头晕,与此同时他发现头盔处真的有些变形,因为陈三千这四次砸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停!” 盔甲人叫了个暂停,“我还有事,要不然咱们……以后砸?”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嗯……那好吧。”说完陈三千将板砖丢在了一旁,那人从地上捡起那块板砖,仔细研究了半天,“这究竟是什么宝贝,为何会这般坚硬竟然能够砸得我这头盔有些变形?” “板砖啊,没见过吗?”陈三千呆萌地回答道。 “你当我傻啊?板砖能砸透我的魔海玄铁?”那人说道,“一定是什么没被发现的新材料,不行,我得研究一下。” 说着,他把那块板砖朝着自己的头盔上砸了一下。 “砰!”板砖化成了粉末随着一阵尴尬的风消散在众人面前。 那人觉得有些尴尬,“那个……这个……不是我弄坏的,我可赔不起。”好像是损坏了什么稀世的宝贝,那人急忙想要自己的嫌疑。“它是自己碎的,真的不关我事,真的。” 他点了点头试图用一种很淡定的语气说服别人。 “那个……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他说道。 “不许走!”就在这时,那个老妪说话了,“把剑留下。” “我的剑,不留。”他的回答很简单,然后便是想要离开。 事实上,当他决定离开的时候王宫的四十八卫和那个老妪根本不可能拦得住他,因为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众人视线当中空无一物。 便是陈良也只是看到了一个影子,如果那个人想要刺杀自己或许陈良还可以根据其它一些手段将这个人的方位找出来,可是当他想要离开的时候,便是陈良也无法确定他的行迹。 而等到那人消失之后陈三千昏了过去。 陈良便更不可能去追那神秘的盔甲人。 “陈将军,你怎么能故意放走他呢,他手上拿着的可是黄泉剑,那把剑与彼岸剑在一起使用力量可是会成倍增加的。”老妪有些焦急的说道。 “滚!” 陈良一声怒吼,顿时老妪的面前出现了万千刀气,那刀气之精纯让人无法呼吸。 危急之际老妪从怀中拿出一面铜镜,这面圆镜瞬间放大,随后如同一轮明月,将她护在身前。 “陈良,你以为我真的怕你吗?要不是为了顾全大局,我早就……”老妪身前的这面镜子来历可是不小,虽然只是宗门里那件圣器的仿品,却也是珍贵无比。 此镜名为月神镜,可以反射任何攻击。 刀气与月神镜相遇时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响声,“你早就?”陈良挑眉,“你以为拿个仿品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反弹而归的刀气被陈良挥手散去,随后是一柄恍若实质的刀气,只有一柄却是比之前那万千把刀气更可怕。 “破!” 长刀呼啸而去,击在那面镜子上,然后那面镜子上有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纹。 老妪内心虽然心疼,可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件宝物被毁掉,于是连忙告饶。 陈良也不以势逼人,收了刀气,但对这老妪却是一点好脸色也没有,便是一向和善待人的南宫浅,这位陈三千的母亲大人也是一声冷哼,看着老妪极为厌恶。 与对陈良的态度不同,老妪见到南宫浅时很恭敬,畏缩在一旁不敢再过多言语。 等到陈三千再次醒来,看到的是一张张关切的脸。 而此时他的意识还是有些混沌,目光当中还是有些许呆滞,他看着面前自顾自说着胡话的父亲,看着一脸担忧的母亲,看向了长安,耳边像是有无数个战鼓轰鸣。 于是他的脸上又堆起了痴傻的笑容。 在一旁陈良怂着个脑袋对着自家媳妇连连说是自己大意了才让那章翼得逞,竟然被下了药以至于自己等了十年守了十年的半村被屠戮,双目之中杀意凛然。 “鬼族的小崽子们大概是忘了当初的酆都之战了吧?想当年老子……” 这本是尽显男人本色的霸道话语却被自家妻子的一个冷冷的白眼给击了个粉碎。 若是儿子出了事,老娘跟你拼命! 陈良看着醒来的陈三千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小子真给老爹争气,自己算是逃过一劫不会被赶下床打地铺了。 不过那个穿着铠甲的神秘人却是从来都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他到底是敌是友还不清楚,只不过那奇怪的功法给人的感觉还真是让人头疼。 此时天色已经是蒙蒙亮,喧嚣了一夜的半村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没了霞光飞舞,这里变得晦暗起来。 半村的少年们在半山里起了一座座新坟,前日这些还在父母膝下撒娇的孩子今日就被迫长大,他们跪在新坟前,没有哭泣。 坟是这些孩子用手一点一点挖出来的,陈良想要帮忙,可是那群孩子只是倔强的摇头。 指甲破碎,混着的是血与泥。 陈良转过脸去,战场之上见过太多生死的他依旧是无法看淡生死。 他知道这些孩子想要为自己的父母最后做一点事,为以前自己的少不更事,为以后自己的孤苦无依。 山中的月总是带着一种冷色,今日的风是冷的,就连那微弱的光也是冷的。 人的血也是冷的。 王爵在这群不大不小少年们的前面,人们总是喜欢依附强者,所以王爵成了这个他们可以依赖的人。 或许说陈良应该是那个可以依靠的强者,可是王爵和他们一样,他们有一样的经历。 从此以后,我们都一样,都是孤儿。 出了这座山如果有人欺负你们,我来替你们报仇,他们打你一拳,我就斩他双手,他们踢你一脚我就断他双腿! 寒风瑟瑟,少年的话在风中回荡。 少年们全都握紧了拳头,他们知道自己必须要离开。 出生在山里的孩子,有些人注定一辈子都无法离开。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悲哀,当那夜星光璀璨,无数神器从半山的封印当中解脱,少年少女的父母亲人全都死去,他们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孤苦无依的人。 他们可以选择留下来,可是没有人愿意一辈子窝在这个山村里,当一个普通人。 王爵的目光很冷,他看向这个世界的眼神冷得可怕,如果说眼睛是一面镜子,那么是不是说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么冷。 …… 陈良夫妇对视一眼,都是叹了一口气,半村被屠谁都不想,可是这件事或多或少与他们有些关系,若是他们能够警醒一点,能够一早就发现那群人的破绽,或许这屠村之事就可以避免。 当少年成狼,阴森的血流淌在寂静的世界里,一切都是已经无法更改。 陈良的面前站着那位少女,少女虽然隔着一层面纱,可是她的气质很冷,就像这山间的月。 “我叫江山月。” 这是她对陈良说的第一句话。 “我是奉命来带走这些孩子的。”语气当中依旧是冷的如这山野之间的风,她以孩子称呼这群少年,却好似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与这般孩子同样年纪的人。 陈良久不出世,显然是对江山月这个名字没有认知。 不过小姑娘那冷冷酷酷的语气以及“我要带走这些孩子”这句不知在哪听过的话让他眉头一皱。 其实对于这位美如仙女的小姑娘任谁都不会生出厌恶之感,可是陈良的眉头却一直也没有舒展开来,因为在他眼中这位名叫江山月的少女有些奇怪。 不论是一个外姓公主,又或是她不谙世事也好,真性情也罢,在她的身上陈良看到了一层迷雾,他看不透这么一个小姑娘,在她的身上显然有一些大能者的手笔。 这个少女的身上是有什么值得那些人关注的,陈良太了解那些所谓大能的脾气秉性了,一个个只顾自己的道,世人生死,王朝更迭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他们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大道。 那么这个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15 十大奇花 而在少女说要将半村的少年们带走时陈良是被骗了一次之后真的怕了,这些孩子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如果没有之前的章翼或许他不会这么警惕,毕竟这里是南国人族的领地,距离鬼域还有无数座山,无数里地。 见到陈良皱眉,江山月身后的老妪急忙出来打圆场,“陈将军抱歉,月儿她一心修行,甚少与人打交道,所以如果言语有些冲撞将军的话还请见谅。” 老妪深深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憨厚人畜无害的中年人在当年是有多么霸道。 曾经有一位公主就是因为觉得好玩而假传王的旨意让负责守卫寒霜城的士兵出城迎战,并且在士兵出城之后说不杀尽敌军不得回城的命令,从而导致三万士兵伤亡惨重。 本来寒霜城易守难攻,只要固守不出,敌军粮草不济之后便自会取胜。 当时负责支援的陈良携带着粮草赶到寒霜城,听到溃败的消息后二话没说,下令将那刁蛮公主绑住。 寒霜城前,刁蛮公主还曾仗着自己身份尊贵,出言恐吓陈良要诛他九族。 陈良冷笑,剑出头落,以公主血祭旗。 八千陈家黑骑,踏破寒山,再次将南国的旗帜插到了寒霜城上。 而当陈良归朝,迎接他的却不是天牢大狱,而是军部所有人的力保书,以及王的一道加官晋爵的圣旨,关于那个公主的死,王甚至没有提及一句。 “哦?”陈良似笑非笑,转而是挑眉看向这老妪。“少年时曾听闻月宗有一种千古难寻的无暇体质名为天月圣体……” 陈良话还未说完,老妪已经是脸色大变,一股杀机竟是再一次难以抑制地迸发出来。 “嗯?”陈良一声冷哼,却已是让老妪后退了半步。“一个婢子也敢对我展露杀机?” “不敢,只是此事关系到我月宗的生死存亡,所以……”老妪终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万万不该流露出那道杀机,可是此时后悔已晚。 “嗯?”这是陈良第二次挑眉。 名唤江山月的女子却是挡在了老妪身前。 只是陈良皱眉却不是因为她,而是他发觉了这里还有另外一批人。 陈良笑着扭头看向长安,轻声问道:“长安,这些年我虽然没有正式教授过你修行,可是房间里的那些书你都看出了些什么?” 长安微微正身,“书已尽阅,唯独刀经一本觉得晦涩难懂,只得其形,而意不得。” 陈良轻轻点头,看向那不远处却是长啸,“刀来!” 随着这一声啸,茅屋之前,突然大地裂开,寒光闪烁,一把刀破土而出。 沉寂了十数年的名刀终于是再见人世,这一把斩了鬼域无数强者的刀如同一只苏醒的巨龙,它伸展了一下獠牙,于是,山石破碎,河海翻腾。 刀名:八荒! 陈良轻抚刀身,满目怜惜。 “今日,为父就传你一式刀意,好好看。” 此时的陈良哪里还有半分庄稼人的老实憨厚,那霸绝天下的刀气如同天地间最爆裂的雷霆,能够摧毁世间的一切。 老妪下意识地就挡在了少女的身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王朝神将又要发疯了吗,“陈良,你疯了吗?”老妪大声吼道,这一刻也顾不得是否会激怒这位神将了,对方已然拔刀,那么自己拼死也要为少女赢得一丝逃跑的机会。 她不明白到底是自己那份突兀的杀机触动了陈良的底线还是这位曾经的南国大将真的如传言所说的那般嗜杀成性,但是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将自己身后这位少女护个周全。 陈良的刀很快,这寂静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村子在那一夜的流光飞舞之后再一次被光芒笼罩。 旁人甚至难以捕捉到那把刀的轨迹,只能隐约看到这夺目的刀光之中蕴含着的浓烈杀机。 老妪感觉到自己像是陷入了泥淖当中,四面八方都是那凌厉至极的刀锋,仿佛自己一动便会被那些看不见的刀气给切成粉碎。 “出来吧,鬼崽子!” 随着陈良的一声暴喝,刀气如龙,呼啸而去,在老妪身后不远处的一片阴影当中藏着的人终于是被逼着走了出来。 “好霸道的刀!” 随着一声赞叹, 黑暗当中踏出十余人,皆是黑衣蒙面,尽数执剑,剑亦为暗色。 而转身再看时,刀光所过之处,草木皆碎,泥土仿佛是被翻了一遍又一遍。 陈三千看着这一幕想到的竟然是这一手若是用来耕地显然是很好。 “鬼域暗楼的人果然尽是些肮脏而见不得光的老鼠。”陈良冷哼。 “南国曾经的神将,果然是风采照人啊。”领头人一声轻笑,言语虽是称赞可是语气当中并未有一丝恐惧甚至是慌乱。 要知道王朝陈良的名字不论在哪个国家那都是能够让小孩子吓得不敢啼哭的。 人们总是喜欢在陈良这个名字之前加上那么一个人屠,杀神,关于他的传说就更是神乎其神,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每餐必饮人血食鲜肉。 暗楼,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杀手组织,他们的建立可以追溯到神魔人三族大战的时候,当初人族势微,神把修炼的法门传授给人族,期间出现了无数个天赋才能盖世的人物,那些人的存在将人族的地位拔高了许多重。 于是为了暗杀那群最顶尖的人族修士,魔族组成了一个组织,他们自称为鬼,这个组织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刺杀那些天赋异禀者,无论是已经成名还是有可能走上更远道路上的少年天才都是他们暗杀的对象。 后来魔族被灭,可是鬼这个组织却存活了下来,而且每一个能够活下来的都是精锐。 再有无数年,鬼族成立,占据了北方冥地,成为鬼域。 可是鬼域之中那个杀手组织的传承依旧在,他们称之为暗楼。 暗楼到底在哪里没有人知道,暗楼到底有多少人也没有人知道,只不过暗楼的实力能够让每一个王朝每一个组织惧怕。 据传闻这个组织一共有十座楼,也有人说暗楼有十层,每一层都有不同层次的人对应不同层次的任务。 他们有一个强大的情报网,专门负责搜集人族里面各个天才各个大能力者的信息,然后传到楼里,楼里有两个榜,一个是少年一代人所组成的杀榜,杀榜上按照天赋才情以及境界修行速度对人族年轻一代进行了排名。 另一个榜则是对人族大人物大能力者所进行的排名,名字叫做绝榜。 “陈将军现在在绝榜上位列九百七十五位,而这些孩子全部都被列在杀榜名单上,所以这么一次扬名立万的机会被我抓住真的是三生有幸。”那人语气很平淡,可是这些话却是很狂。 “章翼此人,不堪大用,这么一个好的机会竟然被他浪费了,实在是让人失望。”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暗楼中不允许失败,这一次,是我们差了一步,可是即便我们都死在这里,也要断了你们南国未来数十年的脊梁。”领头人轻笑,“一个王朝神将加上这些有大气运的少年,我们的死,倒是也不亏了。” 那个领头人笑得很开心,这让陈良觉得很变态,因为每个人都有求生的本能,而他能够把死亡说得那么轻描淡写,更何况是自己的生死,这一点让他觉得很变态,很可怕。 “嗯?凭你们这些上不了台面喽啰恐怕还不够看。” 陈良虽然说得很是轻蔑但是心头却是莫名紧张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刀被他紧紧握住。 “其实,我们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咒师,在这个世界上最诡异最难缠的咒术我恰好还懂一点。” 那黑衣领头人竟也不怕被发现自己的意图,自始至终他的脸上都噙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这笑容很像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笑得不浮夸,不喧闹。 “在这日月交辉之时,以这些少年父母亲人之血肉,刻下那最古老的咒印,您不觉得很美吗?”他像是一个有着良好修养的贵族,对着陈良行了一个古老的礼仪,那张苍白的脸在下一刻变得极为俊秀。 众人抬头,日初生月未落,当那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朵暗色的花后,风止云歇。 那朵花乍看之时并不是如何美艳,可是再看时又仿佛觉得它有些与众不同,而且诡异的是每一个人看到的那朵花都不同,无论是颜色还是形状。 世间有十大奇花,而它位列第十。 见过这朵花之后有的人说它就是一朵普通的小野菊,花很小,颜色为最普通的黄。 而另外一个人却说它是绚烂雍容的牡丹,而且是红色。 有人则说它是一朵海棠花…… 总得来说,每一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甚至同一个人在不同时候不同心情下看到的东西也不一样,有人说它是鬼之花,会迷惑人的眼睛,让赏花人看到自己想看的花。 而在苍茫大陆上曾经流传着那么一个传说,关于那朵花的传说。 传说这朵花曾是一名女子,美艳绝世,却被人贩卖到青楼,供人玩乐。 那一日,青楼里来了一个和尚,和尚不饮酒不吃肉也不叫姑娘,只是出手阔绰,所以老鸨子也不去打搅这位财神爷。 和尚在大厅里坐了七天,而她也看了和尚七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16 吃掉 第八天的时候和尚上了楼,他来到了她的门前。 那是一个秋天,所有的花都谢了,他的手里拿着的是一朵最后枯萎的菊花。 其实当和尚来的第一天她就爱上了他,所以当和尚来到她的门外时,她的内心有开心但也有失落。 那一夜她极尽柔情,而第二天却是换来一个不辞而别。 和尚不见了,她想不明白,是自己不够好看,还是那晚不够柔情? 她不明白, 所以她开始找和尚,找了一个又一个和尚做她的入幕之宾,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和尚,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将头发剃了,希望能够得到她的喜爱。 而他却始终不见。 那一日,他踏风而来,说已超脱,而她呆立,脑海当中出现多世以前他曾拈花一笑,而她是那朵花,花动了心,便成了人。 人寂灭了心,便成了佛。 她惨然一笑说:“我以为你为我动了心,所以甘愿转世为人,只愿你千百年来于人海茫茫中与我相遇,说一句我爱你。” 那一日,佛界少了一朵花,人间多了一个人。 那一日也不知是人间多了一朵花还是佛界少了一个人。 只是有一个女子在百花丛中哭泣:“我愿用世间百媚,诱你佛心不稳,重归于人。” 她知道自己成了那个人成佛路上的一次考验,可是她甘愿如此,他说他愿渡她成佛,而她笑着说道我愿拉你魔,让你在这红尘当中与我沉沦。 于是那朵花便成了摄人心魄的魔花,无数年来都有一个和尚前来度化她,而她则试图破了他的佛心。 这是一场关于度化的战争,他想她成佛,而她想要他入魔。 世间有什么对错,魔也好,佛也好,我们终究是想要别人遵从自己的想法而已。 老妪看到那朵花却是大惊失色,“快,阻止他!把那朵花斩断!” 比老妪的话更快的是陈良的刀,只见刀光一闪,斩断的却并不是那朵花,一面淡红色的盾牌却是挡住了那把刀。 “太晚了。” 那人咳了一口血,他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就像是花儿凋谢一般。 陈良的刀光没有近得了那人三尺之内,因为有一面无形的气墙挡在了他的面前。 那道霸道的刀气竟然无法斩破那面墙。 只是那人仍旧是受了刀气的冲击,气息萎靡得更快,“没用的”他轻笑,“我死得越快,同样的你们也会死得越快,哈哈哈,王朝神将和这些本该在若干年后成名世间的名将狂徒都会死在我手上的感觉,真好啊。” 至于他身后的那些人竟然也同时衰老死去,最后化作一抔土,微风一吹,消散飘零。 与这些人的衰老相比,那人手中的暗色花朵却在见见盛开,缓缓地变成了诡异的红色,鲜艳而妖冶。 当那朵花绽放之时,却又骤然变成了苍白之色,白色渐渐褪去之后,那朵花就如同水晶一样,剔透晶莹。 “今日花开,见之者死。”那人脸色变得煞白,嘴角却噙着嗜血的微笑。 “为了圣朝他日能够踏平南国,吾等死则死矣,陈大将军,我们轮回路上先行一步,定会不饮那孟婆汤,在奈何桥上等候将军,哈哈哈,南国脊梁已断,已断” “秋之咏叹!” 江山月惊诧出声,“所有人闭上眼睛,别去看那朵花!” “晚了”那人幽幽说道,随着他的这一句话,那朵晶莹的花开始凋落。 那朵花名为秋之咏叹,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这一世如同草木的一秋,当秋天来临,万物凋零,人死如草木凋零,所以当那朵花的花瓣片片凋落之后,村子里的所有人的生命都在逐渐流逝。 那秋之咏叹一共十三片花瓣,当落到第二片的时候众人已经是感受到了自身的变化。 鬼域,暗楼, 一群人跪伏在地,在他们的面前坐着三个人,三人着黑红色长袍,那一刻,他们的眼睛齐齐睁开,“竟然动用了秋之咏叹,不过倒也值得了。” 三人相视一眼,却都闭上了眼睛。 “秋之咏叹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江山月脸上露出一抹悲怆的笑。 不过, “也许死在这里也挺好”她幽幽的叹道,“比起京城当中的那些不怀好意,能死在这里,也算是解脱了吧?” 事实上她的那把剑名为彼岸,彼岸花较之于秋之咏叹排位更高,可惜的是江山月初得彼岸,对于它的掌控和种种功能还不了解,而在此时她有隐隐有了一丝死志,故而彼岸花却也没有任何动作。 比起江山月的那一缕不知为何的解脱相比,陈三千的意识却是在这花开始盛开之后瞬间清明,哪怕只有瞬间,那一瞬间却是对于死亡的不甘不愿。 有恩未还,有仇未报,不愿死,不敢死! “不能死!”陈三千心头怒吼,众人甚至不曾发觉这个痴傻少年是如何动作,三千已经是从那人手中抢到了那朵秋之咏叹。 接着在众人错愕的目光当中,一口将那朵正在凋零的花吞掉。 牛嚼牡丹,不知其味。 那狼吞虎咽的模样甚至让众人都生出一种可惜了这花如此美丽的感觉。 “唉呀!”陈良捂住了眼睛,表示自己不认识这个熊孩子。江山月瞪大了眼睛,老妪也是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种操作?” 那位咒师更是一脸的见了鬼的表情,“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 他像是一条狗咆哮着,疯狂的嘶吼,却只能在不甘中看着自己的身体如同玻璃一般片片碎裂而死。 陈三千的母亲则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儿子,又是摸脸又是上下拍拍他的身子,“没事吧,没事吧?”她紧张的问道。 陈三千又恢复了痴傻模样,甚至还打了个饱嗝。 江山月怪异地看着陈三千,要知道这秋之咏叹虽然位列十大奇花的第十位却也是百年难得一见,以花为咒所刻下的咒术更是威力极大,据她所知的解咒之法绝对不包括吃掉它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操作。 当三千将花吞下以后,那日月交辉之象则是随之散去,咒术特有的符文也破碎开来。 众人显然是没有回过神来,一个个皆是怪异地看着陈三千这个打着饱嗝的傻子,一脸的无语。 经过短暂的大脑空白,老妪终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此地不宜久留,陈将军我们还是连夜回京吧?”老妪的姿态放的很低,见识过那一刀以后,她明白陈良的境界已经跨越了那道天堑,即使不论他这十数年的守卫之功,便是单单这一身修为便也是能够在朝堂之上得那侯爵之位。 不出意外的话南国即将多出一位侯爷,所以老妪自然要表现得恭谦一些。 陈母在检查过三千的身体确定没有出现什么异常以后给陈良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的确。”陈良看了看自己的夫人以及一脸卖萌的陈三千点了点头。 半村已破,留在此地也只能是徒增悲伤。 半村在陈家人到来之前一直维系着百户人家的规模,像是有某种限制一般,这百户人家每户都只有一个孩子。 一百个孩子跟随着陈良向着京城的方向走去。 临行前陈三千用个小缸捧着那条不知卖萌可耻的小鱼,休息时小鱼总是吐着泡泡,一脸无辜地看着陈三千。 江山月始终是冷漠的模样,她的目光偶尔会在这个不知为何吞了那朵秋之咏叹竟然毫无反应的少年身上。 京城里她见过太多的青年才俊王子皇孙,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太过聪明,聪明得让人厌烦。 陈三千看起来傻乎乎的,一个安静的痴人反而让人心生亲近。 那天的月有些暖, 江山月戴着面纱,很安静,安静得像一朵花。 陈三千的母亲拉着陈良在不远处窃窃私语,带着几分打量儿媳的目光看着这本是多么静谧和谐的一幕。 陈三千只是顾着看那只小鱼卖萌,江山月也只是抬头看着月亮不说话。 仿佛天地都是安静的,或许除了那条不安静的小鱼。 “这是什么鱼?”江山月的声音很悦耳,像山间的泉水泠泠声,干净当然也带着一丝凉意。 陈三千当然察觉不出什么情绪来,听到有人问他小鱼的事,他头也没抬的回了句:“它啊,就是一条傻鱼。” 无疑,陈三千的话深深地伤害了一条小鱼脆弱的内心,它有些幽怨地吐着泡泡,那条漂亮的尾巴在水里摆动着,像是把气都撒在了水上。 “为什么?”江山月问道。 她的表情很认真,就像是学生在向先生请教问题。 陈三千许是有些累了,他直了直身子,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突然有些恍惚。 那只鱼缸被他抱在怀里,他又只顾着嘲讽那条没出息的傻鱼,竟然没有发现那双漂亮的眼睛也在盯着小鱼看。 当四目相对的时候,陈三千觉得天上的星星也比不上那双眼睛美丽。 “为什么?”那双眼睛带着强烈的求知欲又问了一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17 谢天机 “因为它是一条鱼,一条只能活在水里的鱼啊,它从来没有想过其实它可以从水里跳出来,那你说它傻不傻?”少年傻兮兮的说道。 这么白痴的解释无疑是会暴露他白痴的身份,可是少女看向少年的眼睛却是变了。 “鱼本就该生活在水里,你不让它呆在水里不是逼它去死吗?”那双眼睛继续问道。 陈三千流露出一抹鄙夷的目光,“我们家小长安说,有一种鱼它活在水里是鱼,但是当它跃出水面之后就会化作一只大鸟,那鸟可大可大了,那翅膀有这么大。”陈傻子用手比划着,然后想了想说:“不对不对,有这么大” 少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反正很大就是了。” 少女闻言好像很开心,“有那么大吗?” “嗯,很大。”陈三千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然后悄悄瞥了一眼长安,想要从那里得到一点提示,可惜长安这孩子太不机灵了,完全没有领会到这个大哥的意思。 “傻弟弟啊”这个傻子心里却是这么评价着自己的弟弟。 江山月笑了笑,突然觉得很开心。 当那双眼睛在笑时,陈三千发誓说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那双眼睛了,因为她闪着美丽的光,就像是那晚的月亮。 陈良与夫人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不由间想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两人相视一笑,看向那对小年青的目光愈发柔和。 年华逝去之后,在身边的还是不是当初那个你见到之后会脸红的人呢,如果没有了恨没有了爱,那么年华落幕之后,谁才是那个在幕布之后哭泣的人,是你,抑或是她? 与那轮明月一同发光的还有缸中那条傻鱼。 也许是被陈三千那句话给深深地刺激到了脆弱的小心灵,于是想要去用行动来争辩自己的确不傻这个明朗的事实,于是它变成了一道光团。 这光团在黎明之前的黑暗当中绽放,如同一朵鲜花,在天空中绽放得惊心动魄。 它的光是绚烂的,仿佛是能够照亮人心深处,让人沐浴其间心神愉悦。 这突来的变故自然是引起了陈良的注意,不过他没有动,更是拦住了想要上前去的夫人。 他摇了摇头示意不会有事。 光影流动,如虫如鸟。 风云动,似乎有闪电在山野当中奔走。 光影散去,随着一声嘶鸣,一匹纯白色的马打破那道光团,舒展了下矫健的身姿,缓步向着陈三千走去。 它蹭了蹭少年错愕的脸,似乎对于他的反应很满意,于是一脸得意。 可是少年的一句试探性的问句:“傻傻鱼?”顿时让它不开心了,于是这条名为傻鱼的白马冲着少年打了个喷嚏,接着又冲着他吐了吐口水以此来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 “哇,傻鱼,真的是你啊,你还会变身啊。”陈三千激动坏了,用现在的话来说就当时的场景应该是要双击六六六走一波小礼物了。 傻鱼昂着头,一脸的傲娇表示自己不想理他并朝对方丢了一个白眼。 陈三千这个白痴则是看着这匹全身没有一根杂毛的白马,一会儿这摸摸一会儿又摸摸那儿,搞得白马的眼神很是幽怨,还带着些生无可恋的悲怆,可即便它努力想要表现出嫌弃也还是难以掩饰那份得意。 江山月也是被眼前这一幕给震惊到了,由鱼化马,那是只有神力才能做到的事。 众生有灵,一举一动,一饮一啄,皆是修仙,世间大修士,移山倒海如行步如覆手,但是这变化之能便已是触摸到大道之处,化腐朽为神奇,自然是造物之能。除了那些真正的神仙修士之外便只有仅存的几种得天地钟爱的瑞兽神禽了。 少女看着眼前这匹马,一时之间竟是思绪万千。 至于小鱼,似乎是受够了少年白痴一般的眼神,用嘴扯住他的衣服把他甩在了自己背上,又看了一眼少女,把她也是扯到了背上。 一声嘶鸣,如同风雷咆哮,那是一道白色的闪电,破空而去。 很难想象一匹马会有如此速度,便是江山月也是暗暗心惊。 耳边的风划过发梢,轻轻挽起她的长发,她像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发出少有的欢呼。 少年在身后抱住了少女,他觉得这样的江山月很美,比天上的月亮更美,因为多了一丝可以靠近的人味。 风终于是将那道面纱扯了下来。 少年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就如同是陷入了泥淖,特别是当她笑时,就连陈三千也是会不由自主地随着那抹弧度嘴角微微上扬。 化身为马的小鱼扯着个嗓子嘶鸣,江山月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欢呼雀跃,陈三千个傻子也在傻乎乎的笑。 小鱼越跑越快,随后它突然飞了起来,在它的两侧生出华丽的翅膀,那翅膀为蓝紫色,当那双翼展开,小鱼也由原本的纯白色变成了蓝紫色。 如果说江山月是陈三千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那么小鱼变成蓝紫色的时候便是天底下最漂亮的马。 “小鱼原来你这么漂亮啊。”陈三千不经意间的一句赞叹却是让小鱼很是喜欢,它扬了扬头,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说小伙子有眼光。 小鱼踏空而飞,不知飞了多少里,当山与水从眼前不断飞逝,小鱼终于是停了下来。 它悬浮在空中,两人一马面前是初升的太阳。 血红色的光从云层里渗透出来,丝丝缕缕,混合着皓白之色,挣脱出黑暗的枷锁。 于是,天边慢慢有了血红,有了金光,有了紫色。 见天地而知天地浩大,江山月的名字里有三个字,江,山,月,这三个字是那个人给她取的。 在她六岁的时候她被那个人从那座低矮破旧的屋子里牵出来,走出了那个小巷子,走出了那座不知名的小城,却也走进了自己的宿命之中。 在那之后的很多年,她都是戴着一张冰冷的面具而活,而她也从原来的名字变成了江山月。 那个人对她说:“你的一生注定是尊贵无比,所以我送你一江一山还有这月。”当时还不曾因为泄露太多天机而早衰的他看起来是那般的潇洒狂放。 他叫谢天机,一个以泄露天机为乐,骄傲狂放的男人。 很多年前就在京城声名鹊起的他却也从那一年开始逐渐消失在京城达官贵人们的目光当中。 只是他的那一句:“万金之躯,凤凰之体。”却是广为流传在市井与朝廷当中。 于是人们相信江山月便是命中注定的皇后,一只宿命当中俯瞰众生高高在上的凤凰。 如果她江山月是命中注定的皇后,那么她所钟意的人呢,她所嫁之人又是何等身份呢?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想到,更何况是那些习惯了官场尔虞我诈的朝臣以及为了王位而不择手段的王子们呢。 不仅仅是在南国,便是在这整座大陆,在这南国,北域,东土,西疆,每一个国家每一个地方都曾流传着江山月的名字。 在这片大陆万古以来,女人都是被看作男人的附属,即便是那个是未来这片大地之上最尊贵的女人也免不了如此。 每一个少年都有一个俯视万古的梦,梦里会有刀和剑以及一个别人高不可攀的女人。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的是有野心的人,而男人最大的野心除了金钱权势之外便是女人。 那一年,谢天机把她送进了皇宫,王下令兴建了一座望月楼来让她居住。 从那一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人是不可得罪的。 她像是被天地所偏爱,只因她的名字里有江c山c月三字,王便下令将沁江,峨眉这一江所流之地一山所连之处划给这个年龄仅仅六岁的小女孩,并且下旨凡月光所照之处皆可行走,不可阻挡。 甚至于整片大陆之下所有的势力都应允了这个规则,月光之下皆可行走。 江山月成了皇宫里的金丝雀,即便是有那道凡月光所照之处皆可行走的旨意,可是谁能真的放任这么一个命中注定的皇后去行走天下呢。 人生而自由,却又无往而不在枷锁之中。 她成了最美最尊贵的金丝雀,住在最华丽的笼子,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可是她并不开心。 江山月叹了一口气,陈三千似乎是察觉到了少女心中的郁结,他拍了拍小鱼,小鱼扑打了几下翅膀。 这一次他们来到了那团紫色云气当中。 陈三千一招手,一朵云气化作花冠落在江山月的头上,女孩的嘴角洋溢着少女特有的活力。 陈三千就那么看着此时的江山月,他觉得这个女孩实在是太好看了。 好看是他以目前的智力所能想到的最贴切的形容词,就像是最好的红薯,散发着的芳香,甜丝丝,香气迷人。 小鱼打了个响嚏,那对双翼轻振,云雾翻腾,恍若仙境,而江山月就是仙境当中的仙子。 沐浴着紫色云气,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萦绕在江山月的心头,仿佛是有人轻扣道门,把大道轻敲,那一刻,江山月的头发便变成了紫色,高贵不可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18 天怒 与此同时,一篇《落神诀》烙印在她的心头,道经吟唱,灵魂如同沸腾,那是与道相合,与道共鸣。 紫色头发之下,江山月的脸庞变得圣洁而愈发美丽,如仙如魔,如神如圣。 她的身体之内像是有一个关于道的种子萌芽生长,道种在心,从此以后,她的道,她的路,她的法,她的术都会在这个道种之中渐渐壮大。 这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天大机缘,是那些神子魔种见到了也会垂涎三尺的机遇。 从此以后,不论那个凤凰的宿命,单单是这份机缘便可以让她在未来横行天下,败尽同辈天骄,更何况她还有一把剑,那把名为彼岸的剑本身就有一份大到无边的机缘。 古老相传,世间大道有三千,有人说这三千是虚数,可能多余三千可能少于三千,三千大道的显现也曾与亘古之期, 陈三千看着眼前的女孩,那一刻他突然有些害怕,他害怕眼前这个女孩会突然飞走,变成那个传说中的小仙女,高不可攀。 第一次,陈三千竟然感觉到了一丝自卑,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多年以后,陈三千才明白,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往往第一感觉是自卑,与身份地位无关,仅仅是你喜欢她,便已经开始卑微了。 江山月双目微闭,一股道香从她的体内散发而出,那是大道的气息,让人心神感觉到玄妙之感。 在江山月接受这份机缘的时候,突然有一道紫光如同闪电,直奔两人一马。 江山月目光一冷,手中结印,一面无形的光盾挡在了身前。 紫发随风飞舞,如同天边的云霞,江山月一心二用之下,印盾与那破空而来的闪电展开了撞击,顿时是火光飞射,绚烂如同星火。 两人一同抬头看去,那是一把剑,剑体火光缭绕,带着杀机,只是这杀机却是奔着陈三千而去。 一重重印法结来,一次次火光相撞,那剑如同发狂,仿佛是与光盾之后的陈三千有万古不灭之仇,火光升腾,映红了半边天空。 江山月所结光盾终究是被那霸道至极的剑光所破,上面如同蛛网一般,随着一声清脆而轰然破碎化作光雨渐渐散去。 当光盾散去之后,江山月面色一白,因为她认出了这把剑,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把传说中的剑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对陈三千有如此大的杀意。 小鱼本是十分好奇这燃烧的火剑,但是看到江山月那光盾被破之后惨白的脸色,也是一阵凛然,在光盾破碎的刹那双翅一振,破空而去。 小鱼的速度快到了极致,一团淡蓝色的光便是它的双翅,当速度快到了极致那些风便成了锐利的刀,风吹在脸上竟然是有些疼,陈三千伸手去摸,只觉脸上有些凉,抬手再看已是鲜血淋漓。 那把剑仍旧是在身后追,火光灼灼,如同一轮大日流星,那团火让整个大地都感到了恐惧,仿佛是天空之上出现了两个太阳。 其实当这把剑离开它原来地方的同时,便有人已经察觉,在此之前他们一个个如同雕塑一般,也不知静坐了多少岁月,只是那一身服饰都透露着古老与沧桑。 当剑追向小鱼背上的陈三千时,那些人也在追向那把剑。 他们的速度快到诡异,仿佛是瞬息之间便已追上了那把剑,与此同时,一道道繁奥复杂的咒文如同锁链一般缠绕在那把剑体之上,使得那把传说中的剑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小鱼趁此机会双翅一振,终于是摆脱了那把恐怖火剑的锁定,又是绕了几圈之后不知飞了多少里,小鱼才终于是停了下来。 两人一马彼此对视了一番之后虽然终于是摆脱了那把突如其来的剑但内心仍是免不了惊涛骇浪,一个个都是颇不平静。 江山月一会儿看看小鱼,一会儿又看看陈三千。 “那把剑名叫天怒。”江山月也不管陈三千听不听得懂,她继续说道:“传闻当中,在南山之巅有一棵苍梧,这棵苍梧活了九百九十九年,自初生之日起他一年长高一丈。” 江山月看向陈三千,“在那第一千年时,它迎来了一场天劫,一共整整一千道天雷,可惜的是,它熬过了那前九百九十九道却怎么也没想到第一千道雷劫竟然是焚世之雷。” 焚世的雷劫斩断了通天的树枝,那棵树终于是被削去了枝干。 雷火燃烧了整整一年,焚去了枝丫,燃尽了苍叶,只是那枝干却是不屈不甘,九百九十九丈高的苍梧之树化成了三尺三长的剑,剑身缭绕不灭的雷火,无人可以掌控,因为无人可以握住它。 它像是有滔天的愤怒与不甘,每当雷雨降临它都会吞吃天雷,似是挑衅天威又像是在修行己身,有人说这把剑是当世最强的那几把剑之一。 千百年来,无数个剑道天才试图去收服它,可是都铩羽而归,剑气纵横剥去了南山外壳,那些被剑气刻画而成的山痕成了剑道天才们的悟剑场,有人曾在那些纵横的剑痕当中悟出了惊世剑法,所以在修行界有人说如果能够看遍剑痕便有可能得到这把天怒的认可。 可是更多的是那一座南山成了无数剑道天才的埋骨地,因为那些看似简单的剑痕之内蕴含着让人癫狂的愤怒怨气,但凡是心智稍有不坚的人便会怒气灌体,心神错乱,以至于陷入无尽的杀戮深渊,最后剑气破体而亡。 无数年来,那把剑隐于南山之巅,不曾出过南山半步。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是让它有如此杀机的?”江山月的这句话没有说出口,她只是那么看着眼前同样一脸迷茫的少年。 风轻轻吹, 少年伸出手为她拨好有些凌乱的发。 少女有些不知所措,一双大眼睛有些慌乱的躲了躲,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所以便只能任由少年为她撩起那缕长发。 “你叫江山月。”少年的声音响起。 小鱼人性化地咧了咧嘴,仿佛在嗤笑,好老套的撩妹手段,好生硬地转换话题的方式,呵呵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仿佛少年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而她,命中注定的王朝皇后却变成了一个娇羞而不知所措的小女孩。 少年的目光很清澈,少女的心有些小鹿乱撞。 或许是习惯了见多了别人的阿谀奉承和讨好,偶然遇见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子却突然有些心动。 “其实,很久之前我还有一个名字叫白姬。”少女的声音很小,可凑巧的是陈三千的听力很好。 “我喜欢你。”陈三千这个二愣子冷不丁的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江山月的眼睛瞪的更大了,那张漂亮的脸红得像是那天的彩霞,陈三千看着觉得可爱极了,于是忍不住伸出手在她的小脸上捏了捏。 江山月的脸看着很瘦,可是捏上去却是很有肉感,陈三千觉得有意思得很,小时候父亲也总是喜欢这么捏自己的脸。 原来脸这么好玩啊,他心里想着,于是他又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反复几次进行着比较,最后还是自愧不如,对江山月说还是你的脸捏起来好。 小鱼吐了吐口水,或许也是觉得陈三千这个傻子实在是太过极品生猛,以至于有些自愧不如地低下了头表示不忍直视。 少女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全是嗡嗡嗡的响声,她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只是觉得脸上火烧一般。 就在这时,空中泛起一阵如水的波纹,江山月迅速带起了面纱,当她抬起头时,在她的面前已经是跪下了一位身着华丽长袍的人。 “参见殿下。”那人面露尊敬。 “什么事?”江山月哪里还有刚才的那般娇羞,此时的她就是高高在上的仙子。 “三王子来了。”他说道。 “行了,我知道了。”江山月沉思之后回答道,那人闻言看了一眼江山月身旁的陈三千以及那匹马,少年长得也算是俊秀只是眉宇间的痴气却是难以抹去。 至于小鱼,早就在那人来之前就敛去了双翼,此时正在装模作样的低头吃草,一副我是青青草原上最普通可爱的小马驹模样。 那人收回目光,低下了头,身形如泡影一般慢慢消散在众人面前。 陈三千一脸的惊讶,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会儿指指那个人消散的地方,一会儿又指指自己。 小鱼索性低着头不起来了,实在是觉得这陈三千实在是有些丢人。 “我要走了。”江山月看着陈三千说道。 “以后去了京城的话,可以去找我。”只是这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还是还是别找我了。”她犹豫着说道,一边弱弱地看着陈三千。 “好的。”陈三千这个白痴的回答让她有些生气,连她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生气,只是看到他好似不在意自己的样子就是莫名的想要打人。 银牙一咬,小姑娘生气的化作一道影子,御剑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19 王都 当陈三千骑着小马驹回去的时候,江山月还在营地。 看到陈三千回来,她瞪了一眼少年。 回答她的是一个爽朗而不失傻气的阳光笑容,这让少女更气。 在江山月的身旁站着的是一个少年,少年长发,身着华服,长相清秀,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此时的陈良正在和江山月道别,说是和江山月道别实际上只是和那个少年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不沾边的话。 少年时王朝的第三王子,身份尊崇,在少年的左右各站立着两个抱剑的人,他们身穿麻衣,头发凌乱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洗了,乱糟糟的如同一堆杂草。 可是他们抱着剑的样子又有说不出来的超凡脱俗,气质很是独特。 陈三千很喜欢那种气质,又或者说他很喜欢拿剑的人,这也与陈良一直逼他学刀有关,所以陈三千对剑天生亲近。 可惜他一直没有一把剑,哪怕是这一次神兵择主之际,陈三千也没有得到一把剑。 “这位就是陈家小弟吧?”三王子名叫南宫泽,他看起来也不比陈三千大多少,此际却是一副大哥哥的模样,揉了揉陈三千的脑袋,把他的头发揉得一团乱。 长安捂住了眼睛,就连陈良也是试图急忙阻止。 可惜的是他还是晚了一步,要知道陈三千这个孩子还是很好相处的,骂他傻也不会生气,只是倘若有人动了他的头发,而且是这种肆无忌惮揉他的头发,陈三千绝对不会那么和善。 “砰!” 一个拳头,三王子南宫泽的身子以一种完美的弧线飞了出去。 而负责守在三王子身旁的两个麻衣抱剑人也是没有料到陈三千这个傻子竟然敢动手。 “唰唰!” 两道白光出现,那是他们在拔剑,可是两道白光还没有完全显现就被掩去了光芒。 因为陈良出手了,感受到握剑的那只手上传来的阵痛,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短短一瞬间他们拔剑然后又被陈良将剑推回剑鞘之内,不得不说陈良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他们二人了。 两人抱拳,因为他们知道陈良刚刚留了手。 “额”南宫泽一声惨叫,却是连忙摆手说道:“不可无礼。” 整理衣衫,南宫泽向着陈良躬身道:“将军莫怪,他们也只是护主心切。”随后转身对着陈三千说道:“陈小弟是愚兄唐突了。” 陈良连忙说不敢,陈三千则是一脸傲娇,对于这个试图破坏他发型的人很是不爽。 “既如此,我们就先回王都吧。”三王子对左右说道。 终于是到了临别的时刻,看到陈三千没心没肺的样子江山月气呼呼地跺了跺脚,冷冰冰地说了句:“走!” 江山月走了,陈三千的心才终于感觉到一股空落落,他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有些悲伤。 一天后,王朝派来了部队来护送这些南国未来几十年的脊柱栋梁。 一路上半村的少年们都表现的很安静,只是有的越远,他们回头望向半村的频率就越频繁。 当那座繁华的城终于在眼前慢慢清晰之后,他们知道,此行的目的地终于是快要到了。 他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只是当父母亲人全都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们便成了无根的浮萍。 浮萍无根,只能随波逐流。 城门打开,迎接的人群拿着鲜花从楼阁上飘洒,城里老百姓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他们知道这些孩子这些少年是南国未来的希望。 王爵回忆说,第二次见到十里鲜花迎接还是在十年后,只是那个时候很多人都已经不在。 这些注定的名流狂士战将囚徒而今在南国的都城当中享受着来自百姓的夹道欢迎。 这时的他们都还不曾真正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街道之上,花瓣如雨飞舞在众人之间,一切都从这里开始。 在未来的时间里,这些最鲜艳的花瓣都会变成淋漓的鲜血,让他们的心变得或冷漠或癫狂。 与城门处那些夹道欢迎的百姓相比,那一天朝殿之上本来能言善辩的群臣都显得有些沉默。 那个被宣布死了十多年的不败将军又活了下来,这个消息实在是让一些人感到恐惧,特别是那些在这十几年当中对于陈家部众明里暗里有过打压的那些个家族。 他们太清楚,这个陈良实在是太护着那些军部的将士了,可惜的是那些军部的人有些实在是太不识抬举了,所以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不得不去使用一些手段把军部这些人给清理一下,没了陈良的军部已经算不得是铁石一块了。 当陈良还活着的消息传来,他们的第一感觉竟都是害怕。 事实上相比于鬼域朝廷,在南国内部更有一些人盼望着这个不懂变通的大将死在十几年前的那个午后。 只不过表面上大家对于这个消息还是表现得极为欢喜,那一日朝堂之上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变成了欢声笑语。 所有人都知道当那个人回到南国等待他的一定是无比盛大的荣耀。 南国有一百世家豪门,从陈良回来那一天开始便会有一百零一家豪门。 不论积淀,不论底蕴,只要他陈良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在,那么他们陈家便是豪门。 皇宫当中,那是陈三千第一次见到王。 黄袍金冠,贵不可言。 王看起来还很年轻,当他看向自己时陈三千不自觉的会感到紧张,只是当他笑时,却又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大殿之上群臣毕至,偌大的廷堂今日竟然有些拥挤。 来自半村的少年少女们穿着最朴素或者说是寒酸的衣服战战兢兢地走进了殿堂之上。 他们跟随在陈良夫妇身后,甚至还没有经受礼官们的培训便入宫面圣,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一群山野间的野小子,连进一趟城都会激动的睡不着觉的人突然就见到了这一国之君,心中自然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可与此同时又有些好奇,传说中的王究竟与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呢?难道真的是一条龙? 他们悄悄抬头看向端坐于王座之上的王,像一群弱小的野兽敬畏地看向天空。 他们知道,在这天之下有一些人注定是与众不同的。 在他们偷看王的时候,王自然也在看着他们。 这一群人当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王爵。 之所以说他最为引人注目当然并不仅仅是因为他那身还算干净的衣服也不是因为那张生的实在是玉树临风的俊秀脸庞,而是他对于这些孩子有着极强的约束力。 约束有时候代表着掌控,当他用一个眼神制止了这群未曾见过世面的孩子做出那些不雅不合理的举动时,王终于是笑了笑,显得有些开心。 陈三千对于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其实是有些畏惧的,所以他不喜欢这个人,或者说他不喜欢畏惧着什么。 那个被称作王的男人在用目光一一扫视过这些孩子后,目光终于是停在了陈良夫妇身上。 “回来了。”没有多说什么话,那感觉就像是在和家人说话一样,出门之前说一声我出去了,回来了之后他便问了句回来了?就像是村里最不懂得如何表达情感的父辈,在找不到话题开口的时候问了这么一句不成问题的问题。 回来了,自然是回来了,你都看到我回来了还问回来了?这是南国最典型的尬聊,却让陈良夫妇心头一暖。 王的声音并不算多么响亮但足够让人听清。 “幸不辱命。”陈良夫妇跪于地上。 哗啦啦, 随着陈良夫妇一起跪下的还有半村的孩子们。 于是乎,整个大殿之上陈三千终于是成为了那个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他傻乎乎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完全没有少年人应有的从众心理,一副绝不盲目跟风的做派自然是得到了朝臣们一致的好评。 “大胆小儿,竟然不跪!”一个年过花甲的老爷子觉得很生气,大家都跪了就你不跪,十三都让你一个人装了。 “藐视法纪,藐视王上,理应当斩!”又是一个文臣开口蹦成语,却已经是杀气腾腾。 相比于文臣们的群情激愤,军部的那些人却都是安静得可怕。 同样保持安静的还是高坐大殿之上的王,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不喜不怒。 “启禀王上,吾儿天生痴傻,不懂礼数,还请王上恕罪。”陈良跪伏于地,头发遮挡下的脸上平静如水。 “陈将军平身。”王终于是露出了笑容,他从王座之上起身,开始往下走,一步一个台阶,似在回忆,“二十年前,我们打到了不死城,那一次,要不是将军为我挡住那把神出鬼没的剑,恐怕就没有今日的我。” 鬼域有两座城,一座名为不老城,一名为不死城,这两座城是鬼域最重要也是最繁华的城市。 当年那一战南国打到了不死城,差一点生擒了那位不可一世的鬼族王子。 鬼族王子的剑神出鬼没,太快也太诡异,在陈良以前没有人能够挡住那把剑,当然陈良当初为了挡住那把剑也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20 黄芝 王的目光扫向大殿之上的那些激愤的文臣和平静的武将掷地有声地说道,“当时我就暗暗发誓,假若你有了子嗣,若是女儿那就是朕的公主,若为儿子,那朕就收他为义子。” 他端坐在大殿之上,眸子里满是回忆,似是在感叹时光匆匆,话说完,他正好来到陈良身前,缓缓将陈良扶了起来。 这一句话一说出口,朝堂之上噤若寒蝉,信息量有点大,于是,文臣闭嘴,武将跪伏。 “从今以后,陈家子嗣见朕可以不跪。”金口玉言,满堂皆惊。 武将齐呼万岁,文臣则是噤若寒蝉,私下里文臣小声嘀咕,眼神皆是交流了一下。 “王上,此事不可,王权神圣,岂可废礼,便是王子皇孙见到吾王也要下跪行礼,不然就是大逆不道,罔顾礼法,不尊礼法,不孝祖宗,此事万万不可啊。”有老臣颤颤巍巍不识抬举地跪伏于地出言阻止。 王上南宫白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位老臣,微微一笑,“爱卿所言不无道理,但是朕贵为天子,金口玉言,岂有收回之理?” 他看了看周围的人,脸上似笑非笑说道:“当然,也有它法,若论功绩,陈将军之功可是比我都高,若是朕不想让他陈氏一族跪我便将我这王座让与他,爱卿怎么看?” 那位老臣吓得差点昏厥,跪在地上连连磕了几个响头说不敢,说有罪。 陈良夫妇也是连忙跪在了地上,连说:“臣不敢,只是臣这逆子实在是痴傻不懂礼数,还请王上饶他死罪。” 王上摆了摆手,“嗳?朕只是开开玩笑,爱卿怎么又跪在地上了?快请起,请起。” 朝堂散去之后,群臣仍旧是议论纷纷。 “这一次,陈家算是真的翻身了。”这是所有人心里的想法。 可是那些真正传承了千年的豪门世家都是一个个精明到骨子里的人,他们深刻明白此时的陈家看似风光无限,可是王上已经对陈家有了忌惮,是好是坏还是不好说啊。 出了王宫, 车马停下, 陈良携着夫人,身后是三千与长安二人,再后面是王上赏赐的那些仆从以及布匹丝绸,宝石黄金之物足足十几车的东西。 当推开那座老门,岁月也随之发出一声吱呀的惊叹。 多少年了,连陈良自己都有些记不清到底有多少年没有回到京城了。 十年抑或是二十年? 看着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将军府他笑了笑,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夫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陈良这才扯着嗓子喊了声:“老头子,您儿子回来了!” 厅堂之上坐着的那位老人本来是本着的一张脸,却被这一嗓子给破了功。 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老人银发满头,虽然还显得精神却也难掩老朽。 他想出门去看看那个不孝之子,可是最终却没有出去,而是缓缓起身,在供满牌位的大厅之上冲着祖宗牌位狠狠地磕了一个头,久久没有起身。 “谢列祖列宗保佑。”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陈良推门而入,看到白发苍苍的老父,也是眼睛一酸,叫了声:“父亲。” 堂堂南国神将,跪在了老者身后,哭的像个孩子。 三千的母亲也是跪在了夫君身旁,唤了声:“父亲。” 偌大的将军府而今空荡荡的不见人影,连个下人也没有,老人终于是抬起了头,缓缓起身,来到跪在地上的陈良面前。 一只手颤巍巍地举起,“啪!”耳光响亮得如同乍起的惊雷。 打完之后,却又是后悔得伸出手想要看看有没有打疼,可是身为父亲的威严又让他不可能真的做出那般举止,于是那一瞬间手不知进退如何,故而显得有些无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他说道。 “父亲,母亲她”陈良终于是在那些牌位之中发现了一个没有刻字的牌位。 “你娘没能等到你回来,她说她不想死,她要等你回来,所以我立了一个光牌,等你回来刻下她的名字。”老人饱含深情地看着那个什么也没有写的木牌轻声说道。 子欲养而亲不待, 陈良泣不成声,却也只能泣不成声。 那一年他受命去寻找龙脉之地,借以诈死,可是这一去十数载,竟是父老母逝。 后悔吗? 陈良或许是不后悔,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他可以不后悔,但是不后悔不代表能够不难过。 那一天,将军府敞开了大门,老人在门口放了一盘爆竹,轻烟袅袅,如炊如幻。 那一天,好似荒凉了许久的沙漠突然冒出了青翠欲滴的草木。 一批又一批的人,或乘着轿子,或坐着马车,明里暗中来了许许多多的人。 陈良很早就明白当你春风得意时绝不会缺少朋友这个道理,可是看着这一堆一堆的请柬礼单,又想到之前的门可罗雀,饶是他也觉得有些心寒。 对这些人,也是对这个世界,他觉得有些失望了。 院落里,陈家老爷子上下打量着三千与长安,眼里满是宠溺。 多年未见的大孙子一朝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长得那模样,那小脸俊俏,啧啧连老爷子都忍不住发出了满意的啧啧声。 当然陈三千傻是傻了点,可是架不住是自家的孙子啊,老子就是喜欢就是看着顺眼,咋滴! 长安很是懂事地对着老爷子献着殷勤,又是倒茶又是捶腿。 老人躺在睡椅之上,半眯着眼睛,享受着不知道海拔多少米的阳光,他只觉得那天的阳光格外明媚,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坦。 老人名叫陈秋实,多年以前在京城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年轻时那可是京城里最纨绔的子弟,吃喝玩乐,遛狗斗鸟的事没少干,只是后来遇见了一个能够管的住他的女人,从那以后洗心革面,算是改过自新,当然他最响当当的还是生了一个王朝神将。 当陈秋实老爷子喝完了那壶茶之后,将军府来了一个人,御医黄芝。 陈秋实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陈良夫妇将黄芝引到了屋内,一阵寒暄之后,黄芝道明了来意——替陈三千看病。 陈三千乖巧地立在陈老爷子身旁听着老人家兴高采烈地讲着那些个想当年。 与长安那极为配合的夸张表情啊!咦?哦?种种感叹词的应喝相比,陈三千的微笑就显得有些不够生动了。 当陈良将三千喊进屋子的时候,老爷子动了动身子,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他拉着陈三千慢悠悠地走进了屋子。 黄芝年约五十,看不出任何老态,却是生得一副美髯,端坐于厅堂之上。 搭脉,闭眼,捻须。 陈良夫妇对视一眼,不知心底是何念想,只是黄芝却忽的眉头一皱,双目睁开,显得极为惊诧。 他收了手,神色凝重。 陈良夫妇急忙去问:“犬子到底为何会有此怪病?年少时也未曾磕过脑袋,我与夫人二人也不曾见他有何异样的遭遇。” “奇怪,很奇怪。”黄芝却不答话,自顾自地凝眉沉思。 “人有三魂七魄,可是公子却少了一魂一魄,按照道理来说,此时他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黄芝有些难以置信。 要知道黄芝被尊为御医之首靠的并不仅仅是一身高深医术更是因为他是王朝位列第三的神念师。 神念师,一个所有念师毕生所追求的无上境界。 没人知道一个神念师有多么可怕,只是当年那位排列第五的神念师反出南国时,念起时碎了一座山,导致至今那座高达一千三百米的秋山仍旧是一片废墟。 所以从那时起王朝当中便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宁惹阎王,莫惹念师。 说也奇怪,自从那个神念师发疯叛国碎了秋山之后,念师的地位反而大大提高。 黄芝作为王朝第三神念师无论是地位抑或是实力自然都是不容小觑,可是他却始终保持恭谦,不争权不结党,就那么安安心心的做他的御医,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有人说他是王上最信任的人,也有人说他是当初那位反出南国的第五神念的兄长,留在南国所图不知为何。 黄芝仍旧是捻须沉吟,眉头紧锁。 “当年那人曾经说过一句话,想必您也听说过。”黄芝看向陈良说道。 陈良点头却只是问道:“可有什么办法补全这一魂一魄?” 神念师的种种妙术自然不消多提,要知道神念师所修所练皆是神识。 故而神念师对于魂魄梦魇神识最是熟识,当他搭脉之时神念便已是将三千的内外看个通透,联想到那个传说,黄芝只是叹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事实上王上派自己来名为看病,实际上是为了探明陈家的虚实,以及陈良这个傻儿子真正的身份。 最是无情帝王家,哪怕陈良为了南国耗费了那么多年的青春,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可惜的是仍旧得到王上的猜忌。 所以王朝里的那一百豪门都是看似想要恭贺拉拢陈家,实际上也只是送了个请柬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21 陈秋实 “魂魄是人最复杂最玄妙的所在,世人总说神念为念师无上之境,可这无上之上却仍有大风景。我虽步入神念,却也不得其真意,实在是惭愧得很。”黄芝抱拳叹道,“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是惭愧至极,公子这病我也是束手无策,只是这世间万物自有缘法,我观公子面相不是短命之人,或许仍有敛魂聚魄之法。” 陈良夫妇对视一眼,却也只是低头一叹,送走黄芝之后厅堂之内安静了许多。 陈秋实拍了拍陈良的肩膀缓声说道:“无碍无碍,或许平淡一生更是可贵,大道三千,自有三千的一条道可走,不必多寻烦恼。” 陈良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只是脸上忧色不退反升,仿佛是想起了某种可怕的传说。 陈秋实拍了拍陈良的肩膀,这才让他回过神来,“不用多想。”他安慰道。 “父亲,难道真的是”陈良心头一痛竟然是差点泪掉下来。 “我说没事就没事,你这孩子还堂堂不败神话呢,在这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陈老头本起脸来也还是有几分威严的,可是陈良却不管不顾,像个孩子似的,“那可是我儿子,您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陈秋实气的不行,指着陈良的头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大袖一挥,转身离开。 陈秋实把自己关在了门里,也不知在干些什么,出门之后就是念念有词,像个疯老头,带着三千与长安就出了将军府,一副没心没肺的混老头模样。 望京城的街,长短不一,宽窄不一,如同江河一般,主干支流错综复杂。 街上的人,熙熙攘攘,为利来为利往。 老爷子双手背在身后,神秘兮兮地对着自家这两个小子说了声:“跟好,别丢了。” 说着,老爷子四下张望了一番,缓步走了起来。 一路上,卖小吃的,卖小玉石的都热情地跟老爷子打招呼,显得很是熟络。 老爷子也是笑眯眯地一一回应,甚至路过一个名为“红袖馆”的门口时,一位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还冲着老爷子抛了个媚眼,用甜到发黏的声音唤了声:“爷,您又来了” 那一身红粉的女人还要说什么突然感觉到一股恶风不知从哪刮开,卷起了尘土沙石竟是让她无法再张口,罗扇轻掩自己那费尽心思护理保养的皮肤,待到风去尘落,那老爷子早已是不见了踪影。 这女人也只是轻声埋怨了句:“嗨,这天怎么会起这些个妖风?”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开始招呼那些熟识的旧客,她已经不再年轻,眼角已经开始有些细纹,哪怕是用最上等的脂粉也有些遮掩不住了,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趁着还有这几年光景找一个可以托付的汉子,毕竟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这座看似风光的红楼当中。 女人登楼倚栏,看着这座繁华的望京城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风,又起了。 长安跟在老爷子身后,嘴角微抿,想笑却又不敢笑。 老爷子面色有些尴尬只是腰却挺得更直了,一副正经人家老爷子的表情,浩然正气围绕周身,让长安不禁地赞叹道:好一个不要脸的老先生。 只是长安随即便发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老爷子越走越快,以长安自小跟随陈良习练秘法的功底竟然是无法跟随。 一个不留意再抬头时已然是寻不见陈秋实的影子。 下意识地看了看一旁的三千,三千咧嘴笑了笑,指了指右前方一个小巷子。 长安轻笑,沿着三千所指的方向走了没几步就看到那棵老槐树下蹲着画圈圈的老爷子。 看到老头儿这副模样长安刚想安慰几句说自己绝不会把今天在红袖楼看到那位漂亮姐姐和他眉目传情的事抖落出去时,老爷子却是手一指,地上那些个看似随意所画的圈圈竟然泛起了光,一个又一个组成了玄妙的图案,组合排列成了一个繁琐而又美丽的图形。 陈秋实手一拉,长安与三千便随之走了进去。 在一个偌大的地方,光线昏暗当中有一张黑色玄铁打造的圆桌,桌子很大,上面的花纹玄妙而繁奥,上面雕刻的水云年兽如同真实存在一般,手一波竟然荡起片片涟漪,那些水啊,云啊就在这圆桌之上流动着,旋转着。 圆桌的周围摆着十二张椅子,同样的由黑玄铁打造,只是每张椅子上都刻着一个不同的异兽花朵云气星辰,那是一个家族古老传承的图腾,每一个都代表着一段辉煌,都是一段强大的血与火的传说。 圆桌之前铁座之上各自坐着一个人,他们的状态很奇特,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具铠甲。 冰冷而机械,那种感觉如同坠入炼狱,只有寒冷,只有黑暗。 阴森与血在这片空间当中肆虐,沸腾! 十二个铠甲围坐在这座圆桌,幽蓝的光突然出现,把这里照得诡异而阴森。 他们的坐姿各不相同,仿佛是已经端坐了千年,又仿佛刚刚归来,手中的兵器还沾染着沸腾的鲜血,在寒冷当中灼烧着鲜艳。 他们的兵器各不相同,有的隐于黑暗当中看不真切,有的藏于铠甲之下,但是看得最真切的是一把剑,执剑之铠,通体如墨,那把剑被他握在手中,威严神圣。 “他还活着。”声音很沧桑,仿佛是穿越了千古。 “爷爷来带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帝都贵圈生活。”陈秋实挺直了腰杆,双手背在身后,十足一个小人得志的做派。 陈三千与长安从陈秋实宽大的长袍身后探出了脑袋,不禁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住了。 这里的街可比外面的街热闹太多了,只是来来往往的人只分为三种,对此陈秋实解释道:“这里名叫念界,是无数年来的念术大师通力合作构建出来的世界,这里是念师才能进来才有资格进来的地方。” 闻言,长安有些不自信地看向自家老爷子,“那个我们好像没有学过念术。”言语之间的惭愧之色流露,就像是不成器的后辈看着自己家长时的怯懦。 陈秋实也是弱弱的举了个手,笑哈哈的悄悄说道:“嘘,我也不是。” 三千也举起了手。 “那”长安问道。 陈秋实神秘兮兮地说道:“专业来说,咱们呐属于偷渡。” “任何世界都不是完美的,便是真实世界也是有残缺的,亘古来的大能所构造的念界虽然是极为稳定,可是难免有残缺。” “来,老头子带你们去逛逛。”陈秋实走在了前面,那时的少年还不明白能够成为一名偷渡客是多么骇人听闻的事。 一界有缺,而利用这缺陷的人就像是游离于世界之外,无需遵从法度规则,在所有人都必须遵守规则的情况下而可以不遵守规则的人,实在是不公平啊。 这里更像是一座繁华的城池,来来往往的人更像是商贩一般,不停的叫卖着什么,有卖家自然就有买家,在这里还有一种人,他们身穿暗金色的铠甲,手执长枪,面无表情地巡视着这里。 “那就是守卫了,只要他们觉得你违反了规则就会把你清除出去,嘿嘿。”老头子笑得很得意。“在这里,他们的权力很大,不论你是几品念师亦或是普通神念都无法与他们抗衡,所以说这群人是不可以招惹的。” 长安与三千闻言点了点头。 在这条长街之上最显目的自然是那座悬浮在空中的阁楼了,那座阁楼并不算大,可是金碧辉煌,随着时间的不同它会散发出不同强度的光芒,就像是一轮小型的太阳,那是无数念师向往的地方,念楼。 念楼是无数年来无数念师想要登临的地方,因为传说当中,那里有成为最强念师的秘密,而且那里是整座念界的控制枢纽,在那里可以控制整座念界,成为一界之主。 然而有资格有能力登临念楼的人这数千年来还未出现,所以自从念楼开楼以来一直空着,没人进去过也不曾有人登临过。 那上面到底有什么秘密,又有什么样的风景,没人知道。 “来来来,把这个戴上。”陈秋实不知从哪拿出来三个不同的鬼脸面具。 一只是凶神恶煞的赤面鬼被老头子率先抢走带去,另一只是黑色如锅底的面具被长安拿去,另一个便是纯白的面具被三千戴了上去。 三只鬼脸招摇过市。 只是这里人们对于这种操作已经有着见怪不怪,毕竟不是每一个都想以真面目见人,所以在这里将自己全身裹在长袍里,头戴面具面纱的不在少数。 只是这三只鬼面还是有些引人注目,因为实在是太过滑稽。 只不过随着一声声惊呼,这三只鬼面迅速地被川流的人群淹没。 “快看呐,那个人又来了!” “这三年来他都会到这里来挑战金卫,以此登临念楼,没想到他又来了。” “楼!” 他的名字叫楼,因为他的目标便是那座悬浮的楼。 而那些金卫似乎也对楼极为感兴趣,对于他的一次又一次挑战也都是有些极大的耐心,甚至每一次都点到即止,并不下重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22 念界 楼一身白衣,就连他的头发也是白色,在他的脸上戴着一个笑脸面具,他的手掐着念师特有的印诀,走的很慢。 正在巡视的金卫也都停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慢慢逼近的楼。 “嗯”金卫首领一双眼睛微眯却是点了点头,“不错,又变强了许多。” 楼的步伐依旧很慢,只是他的气息变得越来越盛,念力也如同火焰一般,灼灼燃烧。 “只是”金卫首领这一次没有让手下出手,“这点力量还是太过弱小啊,你的修炼速度还是太慢了,等你成为楼主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下面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差距,省得你为这点进步沾沾自喜。” 金卫首领慢慢朝着楼走去,同样的印诀,可是身上却不见任何念力凝聚。 楼一声轻喝,“起!” 顿时念力呼啸,竟然发出了一声龙啸。 “念力化龙!”围观的人发出惊叹,当一个念师对念力的操纵到了一定程度的话就可以将念力凝聚成各种形态,这种形态并不单单只是形态而是具备了一定神性的,当念力化虎的话,那么这虎至少有一半是具备虎的能力的。 而龙被称作最强最完美的世间形态,能够做到发出龙啸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啧啧,不错不错。”金卫首领微微一笑,极为罕见的发出了称赞的声音。 “可是这些还是不够。”不过金卫首领还是摇了摇头。 “起!” 念起时,风沙动, 楼的念力凝聚化作了一团龙形,只不过十分不真切,而它看上去更像是一条蛇。 而金卫首领的念力所化却是一把长枪,长枪如箭,通体金黄。 随着一声呼啸,长枪划过天空,直奔那条巨蛇。 长枪穿过巨蛇的身体,巨蛇一声惨叫,却是越发凶残,带着嗜血的气息就要扑向金卫首领。 只见风云乱动,巨蛇口中吐出一道霹雳,击中那柄长枪,一张血盆大口就要将金卫首领吞吃下去。 可是金卫首领岿然不动,手指在身前画了一个圆,顿时一个黑洞出现,那只本要吞吃自己的巨蛇就这样被金卫首领的黑洞吞掉。 可是楼却是鬼然一笑,因为不知何时,另一条巨蛇竟然早就出现,隐于云雾之间,在金卫首领与之前那条蛇打斗之时悄然来到他的身后。 一张大口将金卫首领吞入了体内。 面具下,楼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而他的动作也越发气定神闲。 每一个念师都是骄傲的,他们自认高贵,与众不同,这也让他们的气质显得格外超凡脱俗。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格外优雅,长袍飞舞,白色的头发在阳光里闪烁着光芒。 楼的手高高举起,像是在朝拜,那个方向是念楼所在。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向往那座楼,他这是在向所有人宣示,那座楼,是他的! 嘴角微微上扬,“困!” “我杀不了你,可是我可以困住你啊,在我念力构造的樊笼当中,就算你实力比我高,念力比我强,可是你也逃不出来。” 只是那些负责巡视念界的守卫看着自己的首领被困却是无动于衷,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想要前来营救的意图。 “你的士兵们,好像冷漠得可怕啊。”楼轻声说道。 他摇了摇头,对于这群麻木不仁的士兵显得有些厌恶。 举步前行,这一次他要去登那座楼。 可就在走出第一步的时候,他就不禁顿住了脚步。 “呵呵,有点意思。”金卫首领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楼一个侧身,身形以极为诡异的角度开始往后退,而他之前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光芒。 楼却没有去看那道金光,因为他已经知道那是一杆金色长枪。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逃的出!”楼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些许惊慌。 “你可知道我的手下为何不动?不是因为他们可以做到面无表情地看到自己的首领死在别人手上,而是他们相信自己的首领不会被这点力量给摧毁啊。”金卫首领的声音很平静。 “不过,你的表现终于让我有些满意了,这一座樊笼倒也有些意思,只是,困住我还不够。”随着一道道金光闪烁,楼的巨蛇被破开。 金卫首领悬浮于空,在他的身旁悬浮着两杆长枪。 “楼,拿出你的全部实力吧,就这个样子的水平,真的不够看,就算你想成为我手下的一个士兵都不能算是合格。”金卫首领淡淡的说道:“我再给你一次出手的机会,如果还是这个层次的水准,那就太让人失望了。” 楼一笑,也不说话,一手指天,天便风云变幻,而与此同时一身银白色的铠甲出现,附着在他的身上。 “老叶家的孙子?”陈秋实一声惊呼,显然是认出了那件铠甲,“光明铠出现,这小子也不怕被人惦记。” 楼的手指着天,一道强横到极致的念力威压突然降临。 那是一片云,巨大无比的黑云,带着狂风,霹雳纵横,朝着金卫首领劈去。 黑色的闪电撞击在金卫的盔甲之上,发出滋滋的响声,那金甲竟然如同被巨锤撞击一般,形成了一个凹坑。 而金卫首领也是被撞得倒退数步,一挥手挡住了想要上前来的金卫,却是笑道:“念力天赋可以强到引动天地的地步,不得不说,你有资格登楼。” “什么?” 众人大惊失色,楼挑战金卫已经数年,可是直到这一次才算是得到金卫的认可。 可是众人仍旧不解,更不解的是那些金卫,他们知道自己首领的强大,因为了解所以不解。 不得不说,楼所展现的天赋确实是很惊人,可是这数千年来他们见过了多少所谓的天才,与楼同等天赋的也不少。 可是,首领都没有让他们登楼,“大人,为何?” 首领摆了摆手,“我们已经等了太久了,那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后悔在疑惑,那么多年前,如果我们早就选择了楼主,那么就不会错过了那场战争,我不想再等了,选了他就是他了。” 众人闻言沉默,是的,他们等了太久了,十年,百年,千年,他们本是最精锐的战将,可是只能戍守在这里,不能踏出一步。 他们想要出去,出去看看故国家乡,那三千里土地,那三千里山河。 “楼,只要你能推开那扇门,这念楼便是你的,这念界也是你的,只要你能进去。”金卫首领起身,他的金甲早已复原,显然楼的那点伤害对他来说并不算严重,他对着楼说道。 楼身形有些颤抖,那是因为脱力,显然刚才那一招已经让他是强弩之末。 “谢了。”楼说道,声音略沙哑。 “希望你不要辱没光明铠的威名。”金卫首领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怅惘,有怀念,有遗憾。 当年那个人身穿光明铠的样子,真的,很帅啊。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微笑,那是一个多么让人敬仰的人啊,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以后,他还存不存在,那么惊艳世界的人,一定要活着啊。 “金卫,布阵,开楼!”金卫首领一声轻喝,所有的金卫周身铠甲发出金光,印诀齐发,冲着悬楼遥遥一指。 一座金色的楼梯从那座小小的阁楼上伸延下来。 楼没有犹豫,缓步踏出,“念楼,我来了。” “走,一会我们跟上去,到时候抓紧我,别松手。”陈秋实拉了拉长安与三千,而后双目之中有各种繁杂的符号闪烁,像是在推演。 当楼踏上的一瞬间,那座悬浮的楼连着金色楼梯以及梯上的楼本人都在慢慢虚化。 “空间挪移,还好还好,这个东西老头子我还是懂一点的。”陈秋实一手一个拉着陈三千与长安竟也虚化消失。 “没想到竟然让我等到这念楼开启,不然要进这念楼还真的很难。”陈秋实喃喃自语。 说是慢慢虚化,可实际上从楼踏上楼梯到它完全消失也只有仅仅一刹那。 刚刚进了楼梯的楼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一股威压让他竟是有些举步维艰,楼梯一共十三阶,当他走到第七阶的时候已经是大汗淋漓,再难举步。 与此同时,他偶然回头时竟然看到这里突然多出了三个人,三人是一大两小看似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而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楼暗中惊醒,脸上却是不见任何慌乱,“你们是何人?”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只见其中一个人唰唰唰速度极快的登上七阶楼梯然后伸手,楼只觉眼前一花接着一暗,便是不知世事,竟然昏了过去。 陈三千一张滑稽的白色鬼面从楼的身后出现,收回了打晕楼的手,竟然还做出了一个手痛的表情。 然后唰唰唰,重新回到了第一阶处。 楼被打昏之前只有一个念头:“我擦,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走了这七阶已经是耗费了体力,而他为何速度如此之快,竟然刹那间便跨越了七阶楼梯,怎么可能?” “快,上楼,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有光明铠护着能够打晕他已经很不容易了。”陈秋实说道,“要是他醒了,再打晕他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23 道三千 长安问陈三千,“为什么要打昏他?” 三千一脸无辜地说道:“难道不应该吗?” 陈秋实和长安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应该,可之前看他上楼的样子这里应该是有什么禁制,所以他走的很困难,可是兄长你没有什么感觉吗?” “没有啊,只想着先打昏他了,没注意有什么感觉。”陈三千的话说得让人很无语,要知道楼登这阶梯时可谓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而陈三千哒哒哒又踏踏踏地登了七阶之后打昏身穿光明铠的楼之后又回到一阶,更关键的是脸不红心不跳。 陈秋实觉得自己年纪可能是有些大了,只不过仍旧是强装着镇定摆了摆手说道:“现在先不管这个,上楼要紧。” 一老两小开始蹑手蹑脚地往上走,楼梯一共十三阶,他们站在第一阶时还都没有感觉,而当他们踏上第二阶的时候一股强大的重力陡然出现,让几个人都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这个重力并不是简单的几倍而是一个由念力构建的精神场域,他会压迫你的精神层次,承受不了那种重压的后果是崩溃然后疯掉。 这个台阶对于念师来说是至宝也是至毒,因为一旦承受不住就会疯掉,太过极端。 陈秋实心头懊恼不已,“该死的,竟然还有这种考验,那群老头子果然是心思歹毒,臭不要脸啊。” 他自己或许可以挡的住这股念压,可是自己这两个孙儿怕是撑不了多久。 一声叹息,陈秋实就要让两个孙儿退去,只是下一瞬间却见两个孙儿竟然好似完全没有感受到那股压力一般,两个人呆萌地看向自己,好像在好奇自家老爷子为什么会突然定住不走并且用手捂着头。 “爷爷,你头痛吗?”这句话让陈秋实有些尴尬的同时又有些惊奇,难道自己家的两个孙儿竟然也是那万中无一的念师天才? “你们,没有感觉到什么吗?”陈秋实问道。 “没有啊。”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那你们跟我继续往上走走看,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就立刻往后退,鬼知道那群老不死的设了什么鬼机关。” “嗯”两人点头。 第三台阶始一踏上,陈秋实却是感觉如坠深渊,冰冷,阴寒,如炼狱,周围尽是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爷爷,爷爷” 耳畔传来两个孙儿的声音,陈秋实这才意识到自己又中了招,强行冲破束缚,意识回归体内,这才是睁开了双眼。 “你们又没感觉?”陈秋实觉得有些挫败。 两个人继续乖巧点头。 陈秋实有些尴尬,“要不然你们继续,我在这等着?” “哦”三千有些不明白,“爷爷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上楼呢?这才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共十三阶楼梯。” 陈秋实脸色微黑,“多亏那个叫楼的小子被打昏了,不然听到你这句话多半会被气死。” 干咳两声,陈秋实看了一眼在地的楼,“呸呸,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上楼是个体力活,你们年轻人去吧,我就在这等你们,如果有危险你们就立刻下来,知道吗?” 见到陈秋实这般严肃的表情,长安点了点头,拉着三千往上走。 他知道这里,这座楼肯定有不一般的地方,而爷爷费尽心力的把自己两人带到这里来的目的也肯定是和大哥的病有关。 而陈秋实确实只是算到这里会有一份机缘,毕竟当年那些创界之人布置了那么多手段,关于陈三千那个病的传说,陈秋实想了想或许这里有一丝希望。 而长安的想法则是简单多了,如果一个神念无法治愈大哥的怪病,那么神念之上呢,这座念师的圣地,是不是有着超越神念的方法呢。 如果有的话,那么我一定要得到,我想,超越神念啊。 长安目光坚定地往上走,说也奇怪,那座为了阻拦大多数念师的禁制竟然对于一心想要成为超越神念而登楼的长安与傻乎乎的三千全无阻碍。 当他们踏上第十三阶台梯并且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陈秋实不禁托起了腮帮开始思考人生。 一张皱纹纵横的老脸上不禁有些怀疑自己今日的所为早就已经被当初那几个创界人料到,而自己的孙儿或许真的就是那群王八羔子选中的人。 想到这儿,陈秋实不禁是又有些患得患失,不知自己这般抉择是否正确。 他太了解创界的那群人了,一个个本事之大已经不能够用普通的思维理解了,通天彻地可以说是无所不能,甚至于老爷子一直在怀疑那群人都还没有死去。 他们那些无法无天的狂徒究竟是怎么就看上自家的两个孙儿了呢?他们又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而自己算到的那些东西是不是早在很多年前就被他们知晓,又或者那一丝天机本就是他们故意泄露出来为的就是让自己带着两个孙儿过来。 陈秋实想了很多,创界之时的那个年代,那一群人哪个不是惊艳绝伦,才情盖世,可是越是天才越是可怕,他们不同于普通人,不只是天赋远远高于同辈,更是因为他们的思维与人不同。 事实上当这群人开始想要算计一个人的时候,那么那个人就算是躲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去。 就在陈秋实作思考状时,三千与长安已经是来到十三阶那扇门前,门很精致,事实上当他们登上楼梯之时,每走一步每上一阶这念楼便如同被涂了一层黄金一般,越发璀璨。 如果有神念师来到这里,他们会看到实际上当长安与三千他们来到门前时,那座悬浮的念楼便已经如同一轮金色的大日,堂堂皇皇,让整个念界都笼罩在一种金色当中。 而普通念师则只是感觉到今日在念界修炼似乎事半功倍,念力浓度似乎提升了一个档次。 有些人甚至在此时破障进阶,这是一场大机缘,两个少年的一举一动都决定着念界的未来。 当长安与三千同时把手放在那扇门上时,两人只觉天旋地转,如同掉进了一个永远到达不了底部的深渊大洞。 不停地往下坠往下落,灵魂神识都仿佛要在这个坠落过程当中支离破碎。 终于是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算是清醒过来。 长安扶起了三千,看到对方好像没什么伤势的在傻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再来打量这里,四周都是山石,而自己就像是处在一个山谷当中,这山谷无草无树,光秃秃的黑色岩石嶙峋,让人不禁怀疑自己从上面掉下来是如何做到毫发无损的。 再往前看,这山谷之处竟是一片平地,如同被斧砍刀削一般,出奇的平整。 而在这平处有一间房子,房子也是用此地山岩石块搭建而成,远远看去诡谲森然。 长安拉了拉三千的手,十分警惕地看着这里,鬼知道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是只觉告诉他,这里不简单。 “石头。” 三千突然开口,长安一开始还未反应过来,可是他顺着长安的手指望去却见到山上那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开始翻滚到一处,石动天惊。 那些石头如同被人控制一般慢慢凝聚成了一个粗糙的人形。 然后那巨型的体格仿佛是在一种强大的力量揉搓之下渐渐精致而缩小,最终形成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眉目清灵,随着金光一闪,一身黑色长袍笼罩在她曼妙的躯体上,黑色的长发如同黑夜一般长长的垂到腰间,她的腰如细柳,让人忍不住担心能不能支撑的住那具丰满的上身。 那双修长的腿没有动,整个人就像是鬼魅一般离地悬浮三寸。 “道三千,你来了。”粉红色的唇轻轻开启,她的声音很空灵,那双眼睛在看向三千的时候却是很空洞,仿佛她看着的并不是三千。 “道?”三千咬着手指有些疑惑,他看向长安问道,“你是在跟我说话?” 陈三千笑了笑说道:“我叫陈三千,姓陈呦。” 那个女人对于这个问题没有作出解释。 而长安只觉得眼前这个美丽得不像话的女人让他感到恐惧,在她的体内似乎是有些某种让人心悸的力量。 硬着头皮把三千挡在身后,长安壮着胆子问道:“请问,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直到长安开口,那女子的目光才机械一般的移到长安的身上,“这里是念楼,我是这里的守护者,在这里等待你们的到来。” 女子伸出一只手,洁白如玉,随手一挥,仿佛有一层墨色出现,墨色如云,笼罩在三千,长安与那女子身上。 这墨色能够遮蔽神识,让人看不真切,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六识尽断。 “这无数年来我一直活在混沌当中,我的主人用这混沌世界屏蔽了我的神识,直到今日,你们的到来才为我指明了方向。” 说话间,一到刺目的光芒破开这团墨色云气,与此同时世界重归于光明。 仿佛是天地初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24 另一个傻子 “道三千和你就是我要等待的人,命运之中的天选之人。”女子的声音即便空灵可是仍旧难掩机械,她更像是一个载体,一个承载这段对话的法宝。 “下面,他们想要跟你们聊聊。”这个女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他们?”长安觉得头皮有些发麻,“是谁?” “小子。”却是一个有些玩世不恭意味的男声突兀出现,女子还是那个女子可是声音的突然变换还是让人大吃一惊。 “擦!” 长安不禁爆了粗口,实在是这画面太美他不忍直视,一个美滴滴的小姑娘突然用粗犷的男音说话,任谁都会有些难以接受。 “我们尝试了很多种方法,才终于是想到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他们总说我们其智如妖,呵呵,可是这妖也不能不死啊。”声音当中带有一丝嘲笑。 “缺魂少魄之人,天生命途多舛难测,我们都是同一类人,所以我懂你。”那女子看向三千不无同情之意。 “每天不能入睡,承受那些极致的痛苦,看着那些爱你的你爱的通通离你而去的滋味不好受吧,可是这才是开始。”声音突然变回了女声,带着一种怜悯而森然的声音,如神亦如魔,像是在怜悯又像是在嘲讽。 “你经历的我们都经历过,你没经历的我们也经历过,只是我们都有一点相同,那就是不信命,不拜天不跪地!”这是一个老年的声音,带着特有的沧桑与倔强。 “我们穷尽一生用了无数种方法终于是找到了一条路,这条路对我们来说很危险,可是对你来说很简单。”这次说话的是一个女子,声音之中带着一种飘渺的韵味,如道,如禅,悠然而飘然。 长安看着那女子,“什么办法可以救我兄长?” 他太知道兄长的情况了,这些年来他都不能为兄长治好那些怪病是他心里的痛。 “在此之前我们所用的方法都有缺陷,所以很多时候我们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疯子,丧失为人的理智,有时候又会因为气机冲突,承受千百倍的疼痛与折磨,然而,终于被我们想到一个方法,哈哈哈哈”说话之人笑得极为得意畅快。 “很简单,我们将会用一万年来蕴养七样东西,找到这七种宝物,就能填补所缺的魂魄。”那人沉声说道,“你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属于痴傻而清醒的时间很短而且不固定,虽然意识深处能够记得所有的事情,可是大部分时间都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除非生死危机才能恢复。”一人解释道。 可是这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打断了他,“别磨叽,时间不够了,挑重点说。”这个粗犷的汉子催促道。 “这七种东西需要在不同的地方依靠地脉龙气或者其它特殊的条件蕴养,才能在不知多少年后成熟,我们已经留了一件在这念楼当中,这一代念力最强者死后魂魄所化的念魂珠,这念珠可以蕴养你的智力,至于效果,我的智力自问应该不会太低吧。”那人嘿嘿一笑。 当世念力第一,在那个年代的人能够称之为第一的可谓是可怕到了极点,而且他在说道这念珠竟是以自己魂魄所炼时竟然还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果然疯子的想法都 “咦镜天你怎么那么变态?”在那人身旁有人吐槽道。 “变态?这不是我们一起想出来的方法吗?胜天一筹才是人生乐事,怎么就变态了?”那个被唤作镜天的男子笑问,虽然看不到他的样子,可这一番话,却是让人不禁遐想他应是一个放荡不羁的书生,心比天高,恃才傲物。 “我是说,你刚刚那说话的语气和表情都很变态。”那人继续说道。 镜天压低了声音,有些尴尬地问道:“真的很变态?” 回答他的是一声长长的:“嗯” 突然他又是一声惊咦,“那把兵器已经被你拿到手了?”他看向长安,“哈哈,有意思,一正一反,” “时间也差不多了,那念魂珠就送给你了。”那名唤镜天的人说道:“阿念,还记得当初的誓言吗?” 他的声音如有魔咒,让那石块所聚的女子双目陡然发亮,随后缓缓跪地,长裙如同一朵黑色的花朵铺展开来。 “念不死,神不灭”一顿不知是什么年代的古老语言从那个冰冷机械的美丽女人口中说出。 “登念楼者,便是吾主。”话毕,那被唤作阿念的女子便是向着陈三千的方向缓缓的跪下。 与此同时,在她的头上开始长出一朵花,这花漆黑如夜,上面有几点金色的斑,说不出的尊贵又或者是鬼魅。 而那女子也在这花开之时渐渐恢复成石,不过片刻,一座孤坟般的石堆便出现在眼前,之前还活生生娇滴滴的一个女子就化作了这座孤坟。 仿佛她一直以来都只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等待了千年万年。 山坟上,那朵花开,孤独,冷艳。 花开之时为绚烂如夏,花落之后果结,那果实为金色,圆如丹,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那种香是沁入灵魂让整个人都美妙到颤抖的香。 仅仅是闻了一口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想要把它全部吃掉。 这个所谓的念魂珠更像是一颗丹药,一颗能够唤醒人心底最深处欲望和潜力的丹药。 孤坟处,一个似真似幻的身影出现,她像是夕阳下枕在围栏处等待夫君归来的妻子,带着一丝怅惘,一丝期盼以及一丝忐忑。 但是她又像是他,一个浪迹天涯的剑客,在败尽天下英雄之后举杯向天,一曲长啸,一剑成仙,百转千回之后,重归人间,在这夕阳下,沉默,还略有些悲观,悲观着什么呢,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心里苦,但是又不想说。 那颗念魂珠缓缓悬浮在陈三千面前似乎是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落入了陈三千的额头处,钻进了他的识海。 没人能够看到,陈三千的识海之内是怎样一副场景,层层迷雾之下那是连绵的山与无尽的海,而这念魂珠则就像是一轮大日,悬浮在那山那海之间。 没有一个人的识海能够那么的波澜壮阔,便是那个号称是古来第一念力之人的毕生念力所凝的魂珠也远远不及它的辽阔。 那颗魂珠也是被震撼到,可越是如此他竟然越是兴奋,仿佛他发现了最有趣的事情,得意而猖獗地笑着。 “是我们输了,算来算去也还是输了。”只是这猖獗之笑过后却是一阵沉默,继而哭泣。 “十一岁前浑浑噩噩,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十二岁起念,十三岁念力化龙,十七岁念力第一。” “二十岁打败师傅,踏出师门,念力上再无败绩。” “二十四” “二十四” 仿佛这二十四有什么悲伤的回忆,他沉吟两声却是没有说下去。 “二十四年末,与人约斗,未有人来。” “那一年冬,大雪九日,吾等了九日,可惜得到的消息却是他死于小人阴谋之手。” “吾跨山越海,将逼他之人全部杀死,却仍旧心绪难平,道德礼法,就是那些无聊的东西竟然逼得他自杀,可悲啊。” “恨未得一败,恨未有一战,毕生之憾” 他未说与谁战,只是他不愿死,不甘死,所以他把自己的念力化作一颗魂珠,等待了一千年,一万年,等那个人来,来此一战。 他的那群朋友都说他太疯狂,可是那些人又何尝不是呢,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和他镜天做朋友的怎么又可能是一群甘愿受天奴役的人呢。 天要我死,我偏不死! 想死时就死,想生就生,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天斗更是其乐无穷啊,凡人何曾明白。 他长啸,于是大日煌煌如箭芒,那些雾,那些山,那些海,便在这光芒当中驱散,粉碎,翻腾。 当太阳发出了光芒,那些隐藏的晦暗和魔障都无所遁藏。 那人名叫镜天,一个曾经因为痴傻而被人嘲笑,被人厌弃的人。 很奇怪,他叫镜天,可他从来不曾尊敬过这天,很小很小的时候,当他还是那个傻傻的少年时他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冲着天空吐口水。 当然,那些吐向天空的口水最后都又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可是他仍旧乐此不疲。 他是一个傻子,傻子最喜欢做一些不被世人理解的事,所以后来他成了疯子。 他衣不蔽体的在人间行走了很多年,总的来说大概有十三年。 那些年来他被让人厌恶唾弃,卑微而怯懦的活着。 也许他并不是怯懦,因为那个时候他还不会有这般复杂的情绪。 有时候他很安静,有时候又很狂躁,所以没有人喜欢他,而他,也不喜欢任何人。 那一天,当他打破了命格,用自己那仅存的智力竟然胜了一局天赋的缺陷后,他像是从此自由,无人可以匹及。 天赋,天赋,上天赋予我不取,今生偏偏以命争。 十三岁之前他父死母丧,父母于他只是赐予了一个姓名,镜天,敬天,可是他始终不是特别喜欢这个名字,当然,一个傻子也是有喜恶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25 离经叛道 那么多年以来镜天都是一个人在流浪,活着仿佛只是一种本能,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人喜欢他,也许是因为他长得还算清秀比较讨那些老太太小媳妇的欢喜,那么多年来他也算是依靠施舍活了下来。 只是他这个人太怪了,明明饿得已经快不行了,可偏偏执拗地不愿去行乞,虽然那么多年来他总是在被施舍。 不主动,不拒绝这个原则在他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他不去行乞却也不拒绝别人的施舍,一直以来他都很安静,安静地行走,安静地被施舍,不会道谢那些对他施舍的人,也不去记恨那些嫌弃他而把他赶走的人。 那年的冬天,很冷很冷,天地一片苍茫,那场雪下了足足一个月。 镜天一直在走,看着自己的脚印留在那片苍茫之中又被那苍茫覆盖。 他有些生气,傻子总是会生气,莫名其妙地生气。 只是傻子生气的后果很可怕,他就想要留下一个风雪覆盖不住的脚印,留下一个,只要一个就好。 可是那场雪太大了,他才踩了一个脚印没多久就被雪淹没了。 他不知疲倦地踩下了一个又一个脚印,然后看着它们一次又一次被覆盖。 他变得很生气,很暴躁,在他的心里仿佛是有无尽的火焰,那火焰想要把这无边的雪原点燃。 可惜,他终究无法在这片雪原上留下哪怕一个脚印,因为这场雪好像不会停下来。 终于傻子安静了,他停了下来,嘴里哈着热气,他的心里是有些委屈的,眼睛里蕴起了泪水。 他只是想要留下一个脚印而已。 可是老天却始终和他作对,他蹲在了地上像一只还未学会咆哮的小奶狗,孤独而可怜的蹲在地上。 大地苍茫,他化作了一个黑色的点。 他没有动,任由那纷飞的雪把他覆盖,把他堆成一个雪人。 少年皱着眉头,很认真在思考一个问题。 傻子开始思考是一件很可笑却又可怕的事情。 那一年他十三岁,那一天他十三岁。 被堆成雪人的少年终于起身,他冲着天吐了一口口水,这一次口水没有落回他的脸上。 十三岁那年只因为一个念头,因为那个念头他成了一名念师。 起念时,他化作了一个点,一个漆黑的点,把那苍茫大地,把那百里的大雪,把那方天空都染成了黑色。 一个百丈大的脚印出现在这白茫茫的荒原之上,随后是千丈万丈,直至这片方圆百里的荒原塌陷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峡谷深渊。 与此同时,他仰着头,看着天空,那口吐向天空的口水竟然越飞越高,随后破开了那层云。 有人说一个念师未来的成就与他的第一念有关,有的人酝酿这一念酝酿了许多天甚至许多个月很多年之后才敢起念,而他酝酿了十三年。 他第一念就是破天!是破命! 他想要打破命运,打破上天对他的束缚,那一念起时,石破天惊,风云动。 如果雪不会停,那么就无法在雪原上留下自己的脚印,所以他想要控制雪。 春风夏花秋月冬雪,风花雪月,春夏秋冬,他要四季轮回随他心意,他要天地因他而动。 所以他便要向天而战, 惊世的雷劫降世想要抹杀这个不尊天地之人,那是有记载以来最可怕最黑暗的雷劫。 天地都笼罩在黑色当中,黑色的火焰,黑色的闪电,化作裂骨刀斩心剑,一刀刀一剑剑地砍向那个名叫镜天的少年。 少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在他的周围百里寸草不生,山石破碎。 到了十三岁还不会开口说话的少年那一天指着天空说了一句:“草泥马!” 声音尚稚嫩,还并不是多么的霸气,也不知是从哪个骂街的泼妇那里学来的,也许是从未开口说话而显得有些生疏远没有之后那般顺溜,吐字也不清楚只是大致能够听懂是那三个字。 烟尘四起,那些闪电和火焰整整持续了三天,场景如同灭世,惊动了当世的许多大能。 他们远远的观望着,便是这些叱咤风云的大修也感到惊悸和绝望。 所有人都以为应是出了什么绝世大妖才能引起这般天罚。 这群人在天劫范围之外等了整整三天,却是越等越害怕,越等越恐慌。 什么样的人做了怎样的罪孽才能引动天地如此记恨,三天之后又是三天,那天劫太过骇人,仿佛是不把他杀死决不罢休,而这雷劫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整整持续了三个月。 那些闪电即便是隔着那么远也能感到它的恐怖,若是落在自己身上,哪怕只是仅仅一道便会让自己魂飞魄散形神俱灭吧。 三个月后那场惊世骇俗的天雷大劫终于是结束。 那块区域之内已成焦土,万载过后仍旧是寸草不生。 漆黑之地,山石皆碎,甚至于空气当中都残留着闪电的气息,有胆大的修士眼见雷劫已过尝试着进入那片区域却是刚刚吸了一口空气便化作了一具焦尸。 那里已成绝地,灭世神雷的威力实在是太过霸道,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再也没有人胆敢越雷池一步。 一天一夜以后,突然有一具“焦尸”活了过来,他抖了抖身上的尘土,那些被劈成焦炭的身体上的皮肉被抖落,新生的皮肤如同被剥了皮的水果,香气四溢。 人们只看到一道身影在废墟当中爬起,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倒下过。 那些所谓的大能老怪全都被那股威压吓得不能说话。 当镜天走出那片焦土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身前那些像是见了妖怪的修士,他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显得很刺眼。 他对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什么敬意,他只是觉得悲伤。 所有人看着那道背影渐渐远去,都感到一种与世隔绝的悲凉在空气中荡漾,那一刻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种深到骨子里悲伤。 那一天因为承受不来这种苍凉而选择自尽的修士有三十八位,只因为看了那一眼。 没有人敢去追寻那道缓步远去的背影,因为那道背影太过可怕。 除了一个人,那是被称作帝国第一念师的男人,那时的他只有四十九岁。 他一直跟着镜天,就那么跟了三百多里,走了整整十五天。 终于,镜天停下了脚步,他扭过头来看着这个一身白衣的男人,思考了很久的措辞才开始发问,“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 “我想收你为徒。”他说。 镜天仰着头,目光有些焕散空洞,他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能教我什么?” “我是帝国最年轻也是最厉害的念师,我可以教你念术。”他显得很尊敬,完全没有一个当师傅应该有的威严,甚至于有些卑躬屈膝。 “为什么?”镜天问。 “因为我看到了你的内心。”他说。 镜天笑,“念术可以教人看破人心吗?” 那人摇头,“因人而异。” 镜天指着天空又问,“念术可以打败这个吗?” 那人闻言笑得更开心了,“我想你可以。” 镜天也笑了,“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束缚着我,像是一条条锁链,它们看不见,可是确实存在,你能帮我撕碎它们吗?” 那人摇了摇头,“你想做的也是我要做的,不过我还没有做到,但是你可以。” “为什么那么相信我?”镜天偏着头问道。 “因为我知道我做不到。”他笑着说道,“但是我可以帮你做到。” “好。”镜天点头。 那人的手心处全都是汗,听到这个名叫镜天的少年答应,他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仅仅十天之后,少年便打败了这个被称作千年以来最天才的念师。 那一天他的这个便宜师傅笑得很开心,他拿了一坛酒坐在夕阳下一碗又一碗地喝着。 那是镜天第一次喝酒,那个被自己打败的便宜师傅强行灌了他一碗,从此他便喜欢上了那种辛辣入喉的烈酒。 那一天师徒二人喝了很多的酒,可惜话却不多,只是师傅在笑,镜天面无表情。 那一天夕阳落下之后,师傅便再也没有睁开眼,他死了。 很久之前他便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只是当他遇到了镜天,当他被镜天以念术打败他才甘愿死去。 “原来,念术可以这么用啊。”他回想着那华丽绚烂的念术打了个酒嗝,显得很开心。 师傅死了,镜天又变成了一个人,虽然仅仅相处十天,可是他还是觉得师傅这个人还不错,除了话多了些,念术差了些,脑子不太好之外其它都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镜天没有为这位便宜师傅建坟,自然也没有任何眼泪出来。 那无人匹及的念力把师傅的尸体碾压成了粉末,风一吹,那些粉末便游荡在这世间。 镜天想着要是有一天自己死了也有人能够这般把自己的尸首碾成粉末就好了。 “师傅,你真幸运。”镜天对着飘荡在空气里的粉末说道。 从那以后人们知道了一个名字,一个离经叛道的少年,一个念力第一的妖孽,镜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26 鬼念 镜天仰着头,看着苍天,竖了个中指。 那一刻陈三千像是融入了镜天的身体里,仿佛他就是镜天,而镜天就是他。 镜天在将自己的师傅碾碎成粉末以后并没有走,那天他喝了很多酒,却怎么也喝不醉。 当夜幕降临,镜天躺在地上看着星辰斗转,突然心有所感,他对着天空遥遥一指,“你是谁?”他说。 陈三千陡然醒转, 在他的识海之内那轮大日仍旧散发着光芒,而陈三千的身体也散发着一种光芒。 念界当中, 念楼开始再次出现,所有的金卫都面露喜色,这无数年来他们一直守卫在这念界当中就是为了这一天。 念楼当中金光大盛,而陈三千的意识却是有些模糊,像是被塞进了很多东西,一时之间难以消化。 陈三千昏迷了过去。 长安带着他走了出去,临走前一块石头缓缓悬浮在他的面前,那块来自于阿念所化的孤坟上的石头当中似乎是有一个女子。 长安没有多想就将那块石头收走,念楼处,陈秋实一脸的焦急,在见到长安背着三千出现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陈秋实早就在原地画了一个繁奥的图案,招呼着两人进入其中,随后光芒一闪几人消失不见。 而那位名为楼的少年则是在陈秋实几人走后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有些郁闷的坐在这楼梯处,手托着下巴,开始思考人生。 他很早就醒了,可是害怕再次被打昏所以索性就假装倒地不醒。 那几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危险,能够悄无声息地进入念楼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楼看了看上面,最终还是决定往上走,可惜的是他只登了九层阶梯便彻底再也没有力气往上走了。 他摇了摇头,鬼知道他经历了什么,那些连陈秋实都不敢往上走的楼梯他竟然走了九阶,如同经历了九次生死,得到的好处是毋庸置疑的,可是,真特么太可怕了啊。 吐了吐口水,楼终于是退了出来。 当他出楼时,看到的是念界所有人崇敬而羡慕的看着他,所有人都在喊着他的名字:“楼!楼!” 虽然戴着面具,可是楼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可是强大的内心让他倔强得不愿低头,他挥了挥手,颇为云淡风轻。 而他越是这般低调模样人们就越是觉得他高深莫测。 就连那群平日里吊儿郎当的金卫也都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以此表示自己的尊敬。 楼的身子有些僵硬,他觉得事情好像是有些搞大了,因为这念界当中的诸多门都在不停的打开,一个接一个的念师都在不停地往这里赶来。 特别是他看到了王朝内的那些神念,鬼域那位久不出世的鬼念,那些个念界三百年内传说中的人物都在试图进入念界向这里赶来的时候,他果断的选择了跑路。 念界规则当中,若有神念降临会在念界上空浮现其名,以显尊崇。 楼抬头望向天空之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时,心里那是一个害怕啊。 一张传说级的念符被他肉疼地贴在了身上,众人只觉光芒一闪,楼便消失在眼前。 就在楼消失的一瞬间,一只巨大的黑色掌印出现在他之前所在的位置。 “鬼念!” 众人皆是望向西方那扇漆黑的念门,一道身影出现,鬼域的第一大念师,一身诡谲的念力让他成为所有念师最不想面对的敌人。 但是不得不说他的念力天赋实在是惊人,天生一身黑色的念力,可以吞噬别人的念力为己用。 与所有的反派出场一样,他全身裹在黑色大长袍当中,而他似乎也不愿用真面目示人,黑色的念力如同一团浓雾把他围绕。 金卫首领也是极为霸道,一句话不说就是念力龙啸,冲着这位胆敢向新任念界之主出手的鬼念就是一个对撞。 金色的念力与那团黑色碰撞在一起,如同光明与黑暗的交接,却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声势,就如同雪融一般,无声无息,却又相互消融。 短暂的交手之后金卫首领一声冷哼:“鬼域鬼念,呵!” 他皱了皱眉头显得有些厌恶,“好不讲理的念力。” 鬼念呵呵一笑,却是不发一言,与念界守卫发生摩擦显然不智,可惜啊,那个叫楼的少年太过机警,若是犹豫一下,那么自己刚才那一下便足以将他留下,到时候吸了他的念力,那么这念楼这整个念界便只能认他为主了。 金卫首领眸中金光一闪,“鬼念,你别想着打那个少年的主意,不然我要你鬼域所有念师无法进入这念界当中修行。” 鬼念终于是转过头,用一种毫无诚意的语气表达自己的尊敬与恐惧:“好哒好哒。” 鬼域中人向来是口是心非,表面上恭敬背地里却是小动作不断。 有人说这是能屈能伸,可是这么敷衍的回答饶是金卫首领也不由得气到吐血。 “这么不给面子,看来鬼域中的天才们已经不需要在念界修行了吗?”金卫首领冷笑道。 “不是不是,哪敢哪敢,我们只是想把念界划分为我们的领土而已,毕竟当年建造这座念界的也有我鬼域先贤啊。”鬼念的声音很清脆,像是一个孩童,还带着些天真无邪。 “现在我宣布,咳咳”身处黑色念力浓雾包围的鬼念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念界自古以来就是我鬼域领地,今日我就是来收复这片领土,从今以后,你们这些人就不要再出现在这里了,这里只能为我鬼域念师所有。” 这一番丧心病狂的发言让所有的人都觉得可笑。 “我擦,这小子在装逼” “要不要点脸” “这个人,神经病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对此表示呵呵,毕竟这念界里,最强的自然是金卫。 金卫是创界人留下的负责守卫念界的人,他们拥有所有规则的最终解释权,能够在念界当中施展相当一些特权。 一个残忍的笑容浮现在金卫首领的脸上,虽然有些浮夸,可是总得来说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对此金卫们如此评价,金卫首领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这种不怕死的挑衅者了,所以他很愤怒也很开心。 所有人看向鬼念的眼神都变得很玩味,“这老小子脑袋瓦特了吧?” “大概是念力修炼出了岔子,引起念力反噬,他这可以吞噬的古怪念力大概是吞了什么更加古怪的念力,多股念力相冲,最终破坏了识海,从而导致智商降低。”有专业的医师给出了病症的详细分析,说的是一本正经,旁边附和的人也都是一本正经的点头表示同意。 金卫首领却是一招手,一把金枪出现,他脸上的笑意更浓,多少年了,不知道已经多少年没人胆敢挑战念界的权威了,这种感觉真的好奇妙啊。 金卫们在下面窃窃私语,“老大的表情好变态啊!” “何止变态,简直淫荡啊。” “不过,为什么我也好兴奋啊。” 周围的人听着这些金卫的对话顿时觉得有些不忍直视,这特么什么和什么,为什么感觉好羞耻啊。 金卫首领和鬼念二人仿佛都是有恃无恐,一个脸上带着让人无法直视的笑,一个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不管你是真的疯了,还是有什么其它的倚仗,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出手吧,不然我怕你心有不甘。”金卫首领霸气地宣布道。 “不不不,还是你先来吧,不然我没有成就感,这么历史性的时刻,总是需要一些人来见证和称托的。”鬼念摆了摆手,显得毫不在乎金卫首领的威胁。 金卫首领冷笑更甚,“你对念界的力量一无所知。” “是你一无所知。”鬼念这个人打起嘴炮来也是丝毫不弱于人。 金卫首领虽然极为自信此时也不禁有些揣测,从来没有人能在念界里这么放肆。 “轰!” 金枪指天,金卫首领的身体悬浮起来,这一刻它如同一轮大日,光明而炽热,灌入体内的念力让它有着足够的信心在这念界之内无敌。 “呵呵。”鬼念的声音很让人觉得刺耳啊。 金卫首领如同神灵一般,念力化神,他的全身都变成了金色,那一双眸子也是闪着金光。 “这种力量,这么多年以来是我第二次用,感觉很强势。”金卫首领说道。 “灭!” 随着一声冷喝,在鬼念的周围出现了一道道樊笼,樊笼之内金色的念力闪电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轰向他,这么小的樊笼和这么大的闪电,没人相信鬼念能够躲得过去。 “什么!” 所有人都被惊吓住了,那些闪电轰向鬼念以后却是消失了,“不可能,那么强大的念力闪电凭他不可能吞噬掉。” 于是一道又一道闪电在樊笼当中炸开,可是鬼念依旧站在那里好似没有任何伤害。 “不对。”金卫首领眉头微皱,他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在他的手上有什么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27 念界分割 “发现了吗?”鬼念的声音变得很冷,“当年建造这座念界时,鬼域的那位虽然只是负责很小的一小部分,可是为了鬼域的未来,先贤的手段却都藏在这一小部分当中。” “念力种子!” 鬼念的手上有一个种子,在金卫首领调动了念界的部分规则之力来攻击他时,念力种子吸收了一切,并且开始激活那古老岁月以来的种种埋笔。 “要不是听闻那楼小子登上了念楼就要掌控这念界,我还不会轻易暴露这份手段,不过现在看来,也该算是让人满意。”鬼念摇了摇头。 “万古岁月的念力污染在这种子发芽之时便已经激活,金卫还不跪下?”鬼念一声冷喝却见这金卫的铠甲竟然有一半变成了黑色。 随后大部分的金卫开始不由自主的下跪,一个两个,一直到最后只剩下金卫首领。 在那一声还不跪下的声音再次响起时,金卫首领的双腿不由弯曲,这不是他本身的意愿而是一种规则的压迫,活在规则里的他已经是化作了部分规则。 可是那种屈辱感让他想要自杀,建界那么多年以来,哪怕是最当初的那几位大能也没有人让他这般下跪过。 “鬼念!” 金卫首领双目直直地盯着鬼念,而鬼念依旧是云淡风轻,他甚至没有再看一眼这个不甘愤怒的金卫首领。 鬼念只是抬起了头,看着光暗交替的念界天空,“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他仿佛是在叹息,遗憾没有这一切太过顺利而没有任何挑战性。 长袍飞舞,“我宣布,念界从今以后归我鬼族所有,外人不得进入。”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极为愤怒,可是当他们发现自己的念力竟然也开始被这黑色侵染时,一个个便是毫不犹豫地准备离开念界。 “为我鬼域添几名神念,呵呵,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能放过呢。”鬼念呵呵一笑,在他的指尖有一团黑色的丝线缠绕。 “我这念力名为绕指柔,被它缠上,想必会是很悲惨吧。”鬼念的声音很平静,可是旁人听起来却很可怕。 念术绕指柔在念界当中的凶名太盛,那更像是一种毒,可以让一个念师生不如死,最后成为一具被操控心智的傀儡。 一时间念力滔天,那几位本来是想凑凑热闹的神念率先出手了,因为他们最先发现念界之门竟然关闭,他们没办法出去了。 可是当他们调动念力时那些诡异的黑色物质却是顺着那些念力进入到他们的体内。 鬼念笑得更开心了,于是情不自禁地说出来那句经典的台词:“你们挣扎吧,越是挣扎我就越是兴奋。” 在这个紧张的时刻众人仍旧是一阵恶寒,异口同声地吐了口唾沫,骂了句变态。 有了那颗念界的种子,鬼念得到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那么多轰向他的念力通通被那颗种子吸收,化作了盛开的养分。 没多久,花开,黑金相间。 花越长越大,没多久竟然一尺高,一尺之后是两尺三尺一丈两丈 鬼念立在这参天的花树之上,如同高高在上的神,俯瞰着世间的人,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调说道:“愚蠢的人类啊” 一种绝望的氛围弥漫起来,所有人都知道今天他们恐怕是离不开这里了。 金卫首领跪下的双膝依旧在颤抖,那是不甘。 “当年那几位大人的心血怎么能让你这个渣滓给毁了,不可以!绝不可以!”金卫首领说道。 当年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在那个天才妖孽遍地都是的年代,他的那点天赋实在是可以称之为几乎没有。 那些被世人恐惧着的,羡慕着的,诽谤着的大人们却是很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教授着那些简单的念术。 “喂小子,你怎么又哭了?” “哦哦哦,我知道了,你小子被自己蠢哭了。” “哪有!”倔犟的小孩子不愿意低头。 “那就是害怕了?” “谁怕了!” “怕就是怕了,有什么要紧,不敢承认自己害怕不也是害怕吗?” 那孩子被这套说辞唬得一愣。 “哈哈哈,你果然是怕了。”那人看到他这一副表情顿时哈哈大笑,显得有些小人得志。 他瘪着嘴,显得很委屈。 “行了行了,小金子,你这么胆小,以后怎么守护我们的家乡呢,你要知道,这念界可是花了我挺大心思的,以后交给你守护,你可别被人欺负一下就哭鼻子,太丢人啦!”那人一脸不正经地说道。 “不会的,我才不会哭!”那孩子握着拳头大声的喊着,“再者说了,有大人在,谁敢攻打我们这里。” 那人蹲下身子,看着这个愣头小子突然叹了一口气,“我终究会离开的。” 傻小子突然有些悲伤,他知道大人不会永远就在这里,“不管大人去哪,我一定会好好守护这里,等大人回来,我发誓,一定会用自己的生命保护这里!” 那人使劲搓了搓那孩子的头,笑着说道:“笨蛋,打不过当然要跑啊,你要是死了,会有人很伤心的。” 那人突然有些忧伤,“用生命守护生命真的对吗?” 被唤作小金子的孩子却是很开心,“有人很伤心?是你吗?大人,你会为我伤心吗?” 那人笑了笑,“是啊是啊,肯定会伤心的吃不下饭好几天。” “只有几天吗?”他有些失望,但是没多久就恢复了过来,“能让大人好几天吃不下饭也很厉害了。” “大人,对不起,我可能要让你好几天吃不下饭了。”金卫首领的眼角有几滴眼泪滑落。 “大人,我又让您失望了。”他看着地上的眼泪怔怔地说道,他答应过那个人不再流眼泪,可是今天 “鬼念,你真的真的让人很生气啊。”金卫首领一声怒吼,却是金光大盛,原本因为规则威压而不得不下跪的身子这一刻也站了起来。 “砰砰砰!” 像是有无数条枷锁被崩断,金卫首领狂怒道:“大人的念界,怎么能让你这种念术垃圾染指。” 鬼念低头,却是见到金卫首领如同一杆长枪破空而来。 在这之前如果有人质疑鬼念的念术天赋那么一定会被人群嘲,可是金卫首领不同,他见过真正的惊艳盖世的人,那是横推千古的人物,一个可以创界的人。 所以他有资格表达自己对于鬼念这种通过鬼蜮伎俩妄图侵占念界之人的鄙夷。 那株花树的枝叶伸展仿佛是要阻挡金卫首领的进攻,可惜的是金卫首领的速度太快了。 “砰!” 鬼念竟然被一拳打中,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那花树之上坠落。 念力凝聚的黑雾竟然也被那一拳打崩。 鬼念心头一震,显然是没能料到会有这般意外,只是脸色微冷,却也没有任何惊慌之色。 “看来,你还有手段,倒是小瞧了你。”不露声色地用手抹去嘴角的鲜血,鬼念的眼神当中有了一丝郑重。 “创界人选中的守卫自然不是普通人,要不是念楼已破,念界的权柄被那个叫楼的小子拿走,今日或许还真的能够被你翻盘,不过,现在那小子跑了,呵呵,真是个白痴一样的人,得了念界认主,在这念界里他才是老大,真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跑。”鬼念不知道是在庆幸还是在嘲讽,总之显得很得瑟。 “我说过,让你跪下,你就应该跪下,乖乖的跪着不好吗,非得这样自讨没趣。”被那一拳打中的鬼念显然也并不好受。 长袍舞动,一根手指伸出,黑色的念力丝线如同一条条细小的游龙,竟然是发出声声龙啸,冲着金卫首领而去。 一声大喝,破碎的金甲再次浮现而出,将金卫首领全身都包裹住,与此同时,那把金色的长枪被他掷出。 掷出后的金枪在与那黑线接触的一瞬间竟然变成了数只金龙,金龙张口吞下了那些黑丝。 另外几条金龙则是飞向空中,竟然是将那些黑色的雾气全部吞入腹中。 随后金龙坠地,化作了五只雕塑。 “竟然连规则也能封印?”鬼念不敢相信。 金卫首领一脸鄙夷,“你忘了这里的规则是谁制定的,大人真正的实力不是你们所能理解的。” “大人目光看向的是那里。”金卫首领指了指天空。 鬼念到此也是不禁赞叹前人的能力,“先贤的目光在九天之上,而我等俗人仍旧困于这世俗当中。” “可是今日之事既然已经开始,便不可能无功而返。”鬼念说道,“既然完整的念界得不到,那么得到一部分也好。” “你要干什么?”听到他的这般言语,金卫首领意识到有些不妥。 鬼念轻轻一笑,“念界切割!” 脚下那株花树的根在迅速的生长,十丈百丈 金卫首领大惊失色,一道念力凝聚的闪电劈向花树之上的鬼念,一方面又是举起长枪试图斩断那蔓延的花树之根。 可是花树之根生长的极快,断了又生,仿佛是毫无限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28 郁闷的叶铠 无奈之下,金卫首领移来那五座用来封印规则的金龙堵住根系的扩张。 而此时那花树也仿佛收到了某种限制,再也无法继续侵占这片土地。 鬼念遗憾地摇了摇头,这么好的机会恐怕是再也遇不到了,若是没有那五座金龙封印,没有那得到认可的楼,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占领这里。 随着一声叹息,花树拔地而起,如同一座巨大的小岛悬浮在空中。 与此同时,一道乌光以花树为中心铺展开来,将三分之一的念界笼罩在其中。 有人试图去攻击那乌光结界竟然被反震得吐血。 “从今以后,这里归我鬼域所有。”鬼念嚣张的声音响起,众人皆是羡慕嫉妒恨。 不过念界当中的众人在经历这等风波以后皆是被那鬼念的绕指柔给侵染,或多或少都是受了伤,需要闭关修养,念界当中他们自然是不敢多做逗留,于是便开始起身告辞。 金卫首领则是拜托所有离去的人传播出一个寻人启事,让众人去告知离去的楼尽快回归念界。 当然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若是有人真的起了歹意寻到楼之后第一步当然不会是把冰箱门打开,然后把大象塞进去,再接着把门关上这么和善。 发现楼的真身之后当然困住他,拷打他,得到念界控制的秘密以后杀了他。 不过金卫首领自然是另有考量,念界被破的事必然会在各域传播出去,而与此同时被传播出去的自然会是楼成为念界之主,金卫首领想要的只是一个消息,回来! 只要楼不傻,他就不会泄露自己的身份,而只要他进了念界,那么这念界便是可以恢复的。 可惜的是他万万没想到楼并没有得到念界的控制权。 当楼听到金卫首领传播出来的消息时他正在吃饭,家族的那些大佬叔伯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他差一点被嘴里那块豆腐噎死。 一脸生无可恋的他在那天晚上人生第一次的失眠了。 楼本名叫做叶铠,叶家是王朝一百豪门位列第十的强大存在。 从始至终,所谓的一百豪门都是就整个人族而言,除了鬼域之外,西疆,南国,东土,本是一个王朝,后来东土中州王室衰落,分为三个大的势力,可是这无数年来西疆,南国名义上仍都是隶属于中州王室。 叶铠出生于中州叶家,传闻当中,这叶铠天赋异禀,他出生之时尘封了多年的光明铠突然再次绽放光明。 叶家人立刻下令封锁消息,因为他们知道这件事代表着什么,光明铠作为家族底蕴之一它的再次复苏意义太大。 从叶铠出生之日起,他便被立为下一任族长,因为只有他才能动用光明铠。 长大后的叶铠也不负众望,与光明铠十分契合,而他一身的天赋更是堪称妖孽。 可惜的是家里的人却始终不许他暴露任何实力,更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把他丢在了南国里的一个家族支脉当中,虽是分支却也是在南国当中举足轻重,而修炼资源更是暗中送了不少,这一切为的也就是韬光养晦,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叶家比谁都清楚,除了防备鬼族那些无孔不入的暗楼刺客,人族内部的一些人更加值得防范。 对于这件事叶铠也不是毫无脾气,虽然他也能够理解长辈们的好意,可是一些情绪总归还是有的,于是他就成为了望京城里最著名的二世祖,叶家纨绔,吃喝嫖赌,当街纵马的事情都没少干。 还好光明铠已经很多年不曾现世,更何况自己当时为了挡住鬼念那一击,光明铠自主现身护主,真正出现的时间很短,应该没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楼还是有些气愤,那该死的三个鬼脸人到底是怎么进得了念楼的,“作弊,一定是作弊!”他这么想着,嘴里却是狠狠地咬了几口馒头。 陈秋实老爷子带着长安与三千遁出念界之后倒是没有想到会发生那么多事,只是从念界出来之后三千还是沉睡了一天一夜。 等到他再次醒来,感觉到脑子里似乎多了些什么,至于到底多了些什么,呵,一个傻子怎么会去想那么复杂的问题。 刚刚回归京城的陈家父子对于平静了太久的王都臣民来说都充满了迷一样的色彩。 人们对于陈家的好奇或者说是热情都十分高涨。 没有人怀疑陈家的忠诚,只是对于那位传说中的将军人们仍旧是忍不住想要去探查去靠近。 书房里,陈良看着一份密报沉默了很久。 三千自然是无忧无虑的和那条傻鱼玩玩闹闹,而他的身体也在最近的时间里好了许多。 当然最近最热闹的还是一份寻人启事,大街小巷里人们都在谈论的是那个名叫楼的少年以及念界被魔族鬼念分割出去一部分的事情。 而当天各国王朝神念们也是组织了一场会议,回忆的内容大抵是全力寻找楼。 当然寻找到之后是保护还是胁迫就要看他是不是本国人了,说到底人们害怕的不只是魔族,同样的也是其他人族。 那天陈秋实看了长安与三千很久,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长笑,“年纪大了,怎么还跟个少年似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呢,罢了罢了,时也命也,都是注定。” 定居望京的长安与三千对于这个繁华热闹的都市可以说是十分好奇。 而陈良也许是刚回到南国,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所以对于陈三千与长安二人的管束就松懈了下来。 陈母则更是觉得亏欠二人,所以对于两个孩子更是极尽宠溺。 陈三千说喜欢,那么陈母便说买,陈母不在身旁的时候这句话便由长安来说。 于是,渐渐望京城里便是有了第二个纨绔子弟陈三千,陈三千说不得是纨绔,但绝对是败家。 他好像对于钱财没有什么概念,实际上一个傻子怎么会有钱财这种概念呢。 没有吃过桂花糕的他就是因为觉得桂花糕好吃然后非要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给那人,让他把店里所有的糕点打包带回去,说是给长安吃,长安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事实上陈三千所给的那些银票足够将那家店给买下来了。 店主摸了摸脑袋,长安是谁? 后来没多久他便知道长安是谁了。 那一年长安十六岁,他在长兴楼坐了整整三天,在他对面坐着的是王城里的围棋国手之一韩墨。 韩墨七十有六,眉发皆白,一身白色长袍。 他不仅是南国最厉害的围棋高手之一,也曾经是南国的左相,五年前他辞官告老,便是修了这么一座长兴楼,成了这里一位喜欢看棋下棋的小老头。 直到长安的到来,起初长安来到这长兴楼是为了陈三千而来。 陈三千进楼看人下棋觉得好玩,两个人对弈时一动不动,他就上去乱摆两人的棋子,那两人都是爱棋如命的棋痴,对弈正酣时突然有人来搅局自然是极为生气。 而他们二人不仅是在这长兴楼中在那整个望京城中也是举足轻重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还好当时跟在陈三千身旁的仆从机灵立刻回家打算将这事禀报给家主,可是等他匆匆忙忙赶回家却得知将军夫妇有事外出。 情急之下又刚好遇到了二公子长安,将情况一说,长安不禁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当初自己与那古老夫子下棋的时候,每当自己快要输的时候,大哥总会故意将棋局弄乱。 长安整了整衣服,进门之前以山泉之水净手。 在他面前是两个面色铁青的老者,在他们身旁是一脸无辜的陈三千。 看到长安到来,陈三千冲着他咧了咧嘴,就要到长安身旁,可是被两个老者拦住。 从气机上看,这两位老者竟然有七阶实力,在这世俗王朝当中已算是一流高手。 长安面色微动,却是示意陈三千不要动,与此同时一股刀意含而不发。 两位老者本是这长兴楼中的供奉,他们自小与韩墨一同长大,既是儿时伴读,也是护卫。 当韩墨辞官,他们自然而然就跟着也来到了这长兴楼,两位老者与韩墨同岁,一胖一瘦,胖的叫韩庞,其身形如弥勒,嘴角含笑,大腹便便,虽不是袒胸露乳却也是不拘小节,全然没有一个围棋高手应有的气质风度,反而时不时流露出些许痞气。 瘦的名叫韩守,身形削瘦,一身长衫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风范,他的话很少,双眼总是微眯,又或许是他的眼睛实在太小,总之给人一种不苟言笑,生人勿近的冰冷感觉。 感受到少年人的刀意,一胖一瘦两人对视一眼,却是胖胖老者笑意更浓,瘦者面容更冷。 “哦?还敢在这里动手?”说话的是那韩庞,“你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 长安不卑不亢,淡淡说了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要您说,这里是谁的地盘?” “好!”突然一声叫好从不远处的一间房子里传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29 棋局 “年纪都这般大了,怎么还和年轻时那样容易冲动。”房门打开,车轮声吱呀吱呀,一个少年人推着一辆轮椅走出。 轮椅上坐着一个老者,老者身形矮小,一身黑色长袍,银发白须,看着完全没有一个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朝左相应有的威压逼人。 他就像是路边最不起眼的一个小老头,瘦弱,矮小,皮肤黝黑,脸上的皱纹就像是长了千年百年的老树上那褶皱的皮。 如果把他丢在街头巷角绝对没人会想到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年人竟然是曾经名震天下的左相。 看到韩墨到来,那韩庞和韩守都退到了一旁,韩庞笑了笑对着韩墨悄声说道,“只是听闻陈将军重归望京,而且还有两个儿子,所以不免有些想要试探一下而已。” 韩墨嘴角微不可查的轻轻翘起,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你的刀却是不错。”韩墨感受着那股凌厉的刀意说道:“可惜不知道这一把刀可做几人敌?” 长安敛去刀意,对着老人微微抱拳弓腰,“刚才晚辈只是刀气自动护体,并无恶意。” 老人不答话,只是眼神越发温和了,“我问你,你有一把刀可以杀多少人?” 长安不知如何回答。 老人继续说道:“如果有十人,百人,千人要杀你,你该如何?” 长安眉头微皱仍旧不语。 “如果这些人要杀你亲人,朋友,你又该如何?”老人笑了笑继续说道。 腾! 一下子长安的身上刀意长鸣,震得整座长兴楼里所有的人都是一阵发懵。 刀意之中杀气腾腾,“谁敢动他们,我会百倍千倍奉还。” 楼中自有禁制,随着轮椅上的老人轻轻转动他手中的那枚扳指,刀鸣声渐渐被压制。 “如果举世皆敌又该如何?凭你一人,可以敌世?”老者淡淡的说道。 长安默然不语。 “不知先生有何指教?”长安抱拳。 长安远比别人早慧,但是一直甘愿守在三千身后不愿展露峥嵘,便是其父陈良也不知晓长安到底隐藏了多少东西。 在半村这些年,长安看似对古老头不感兴趣,实则不然,他经常偷着给古老头送酒,而古老头喝酒之后就总是会不经意或者经意间将一些东西传授给长安。 可是那些东西他只教一遍,之后无论古老头喝再多的酒也只会说胡话,不愿多教一点。 天知道古老头这个活了无数年本该不老不死的圣人教了些什么,又没人会知道长安这个在房间里饿了那么多天也不愿死的少年从中学到了什么。 可是长安知道一件事,陈三千不是普通人,总有一天会有人发现这件事,而且到时候或许真的就会举世皆敌。 但是,举世皆敌又如何。 长安嘴角轻笑,看了一眼旁边有些唯诺的大哥,大哥的目光有些闪躲,仿佛是害怕长安会说他打乱别人的棋局。 韩墨摆了摆手说道:“指教谈不上,可会下棋?” 长安回道:“略懂一二。” 韩墨抚须,“棋局之道,懂之一二便已难能可贵,可否与我下一局?” 长安自然是不会拒绝。 可是消息传开,这长兴楼却是一片哗然,韩墨作为国手已经很少与人下棋,因为对手太少。 放眼南国,能够与之相比的也是寥寥。 长安竟然也不畏惧。 长兴楼有一间房是在顶楼,那里除了韩墨极少有人进去过,而现在那里多了一个人。 房间并不算大,可是这繁华京都却是能够尽收眼底,据说这一层楼是南国国主亲自下令加盖的,仅仅比王城矮了一尺。 长兴楼可以说是整个京城除了王宫之外最高的建筑了。 这是王上对韩墨数十年来为国为民的嘉奖恩宠也是信任,那么多年以来王城之所以不能出现比王宫更高的建筑一是因为王者尊严不可侵犯,二是不能让有心人可以居高临下观察探测到王宫里的东西。 今日,长兴楼第七层迎来了首波客人。 当然能够有资格进入到这里的只有韩墨极为信任的韩守和韩庞,其次是陈三千和长安。 坐定之后,韩墨示意长安执黑先行,长安也不托大,黑子落定,几番交手之后棋局才算展开。 韩墨摇头叹道:“你的棋看似稳重,可是杀机太重,就像是你的刀,太锋。” 长安凛然,韩墨白子落下,自己这所布之局已然损失大半。 “你刚刚这一手,看似是在藏锋,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一招妙手,可是对你来说”韩墨笑了笑说道:“就像是画蛇添足,反而不美。” 长安额头上的汗陡然冒出来,可仍旧是死死盯在棋盘之上。 当年与古老头下棋的时候更像是在玩,而古老头的棋风中正平和,堂正浩然,有时候明明可以一举连杀数十子却仍旧会放出一条线。 而韩墨,这个看着老弱不堪的老头,他的棋则就霸道了许多。 长安始终没有说话,而韩墨也不在意,仍旧是自顾自的说着:“这棋盘纵横各十九条线,共有三百六十一个点,双方交替落子,以围地多者为胜,如果你的棋子被围了住,气被斩断,那么你就死了。” 说话间,长安竟然气息一窒,仿佛是被人凭空摄去了一股气。 再看这棋盘之时,其上纵横交错的哪里是一条条线,那明明是一张由剑气勾勒的网。 长安抬头,死死地盯着身前的韩墨,“你到底是谁?要干什么?” 韩墨面色安静,“我就是一个命不久矣的小老头,你觉得我能干什么?” 奇怪的是当两人说话时,韩庞韩守以及陈三千仿佛是都没有听到一般。 韩庞韩守盯着棋盘仿佛是被这棋局吸引,而陈三千则是百无聊赖的趴在窗户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座都城。 陈三千对棋从来不感兴趣,在半村的时候如此,出了半村依旧如此。 长安感受到那棋盘之上剑气越来越重,越来越凌厉,那股压力让他快要无法呼吸。 于是,他便只能运起刀气,想要去沟通那把刀。 他相信那把刀,他相信这世间没有它斩不断的东西。 此时的长安双目赤红,那把高傲而尊贵的刀终于给了他回应,于是,整座长兴楼开始颤抖。 长安的右眼瞳孔变成了一把刀,而他目中所看棋局之上的剑气便被它一刀切断。 韩墨登时吐了一口鲜血,气息萎靡,嘴角却是含笑,“这刀,本就不该藏锋。” “这一局棋可以写入棋谱了。”韩庞突然赞叹道,“我这就命人将这局棋复下来,印刷成册。” 韩墨没有阻止,长安有些迷茫的睁开了眼睛,仿佛刚才就是一场梦。 韩墨吐出那口血经过短暂的萎靡之后现在已经恢复了不少,他对长安说道:“在这望京城,你父亲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在当年阿谀他的人不少,可是记恨他的人更多,这么多年以来,你父亲陈良真正的朋友并不多,有一些人准备了许多手段去对付你父亲,可是当年他诈死去了半村,现在你们回来,王朝又有了一家豪门,可是你们这个豪门太小了,小到只要陈良死了,他就不存在了。” 长安心头一震,这望京城里好像并不太平,表面上光鲜亮丽的贵族们暗地里都或多或少有一些见不得人的蝇营狗苟,父亲又是那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 “你的刀,很锋,是我见过所有人里面最锋利的那把,你能够比你的父亲走得更远,这一座望京城容不下你,这整个南国也不应是你的枷锁之地,但是,你的兄长,你的父亲还在这里,所以,你的刀不能藏。”韩墨说道。 长安拱手,却是问道:“为什么?” “我是你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当年你爹那场诈死虽说是假的,可是当时是有人真的想要杀他,那一场厮杀真的很凶险,而你父亲救了我的命。” 韩墨说道:“不知道这个理由有没有说服力?” 长安摇了摇头,“总感觉不够充分。” 韩墨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一颗棋子无法赢得胜利,这个世界终究是大多数人说了算的,而我是少数人,你父亲是,你也是,如果你想守护一些你珍惜的东西,你就需要有人帮助,名声也好,权势也好,你总需要有人帮助。” 长安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我的身上有什么是您值得这样帮助的?” “有人给我写过一封信,信里他对你很欣赏,而且我听闻半村那一夜百兵择主之际,你也是神兵之主,事实上,所有神兵之主都是值得拉拢的人,你是其中一个,却是最重要的一个。”韩墨也不掩饰说道。 “能不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长安问道。 “这个也不是什么秘密。”韩墨抚须,似乎是有些怀念,“他是一个夫子,也曾是我的老师。”韩墨说到这里却是不再继续。 长安点了点头,“我想知道下棋人是谁?为什么我们只能是棋子而不是下棋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30 少年意气 当长安走出那座楼的时候,那局棋已经被传了出去,于是陈家次子长安之名便流传了出去,逐渐开始进入到某些上层人的目光与圈子之中。 长安与韩墨到底说了什么,又谈到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因为那座楼,那第七层旁人无法进入。 只是长安答应了韩墨的建议,但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自己的兄长和父母。 与长安名字一同传出去的还有陈三千的名字,从此以后陈家便出了一个大将之材,一个白痴纨绔。 长安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这样才能将兄长陈三千挡在自己的身后。 陈三千有太多的秘密,有些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而且南国王朝肯定不会允许陈家人太过出众,所以陈三千便自然而然成了陈家的软肋,这个软肋可以让很多人对陈家放下戒心。 当长安刚刚回到家,便是有请柬送到了大厅处。 来人虽是一个下人仆从却是气质风度极好,年岁看着也不算大,应该是伴读书童一类。 来者对长安极为客气,拱手作揖道:“长安公子,我家少爷是文家二公子,文自如,三日后京城所有的世家子弟都会在明湖之畔举行一场盛会,以琴棋书画为主题,饮酒流觞,到时候希望公子可以驾临。” 长安也不惊讶,只是觉得这些人的速度着实是有些快。 有时候他甚至会怀疑这南国朝堂之上是不是真的如此波诡云谲,这也是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朝堂,政治,人心,手腕这些东西。 很多年以后当他玩起这些来也是得心应手,只不过,对于此时的他来说还是有些新鲜。 那天晚上,陈良将长安叫到书房里,陈母南宫浅则是拉着陈三千的手说了很多话,可惜陈三千虽然很乖不吵不闹却显然没有听得进去母亲的唠叨。 “长安,你真的想清楚了吗?”陈良靠在椅子上显得有些疲惫问道。 “是。”长安答道。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我要你不要这么早冒头呢。”陈良看向长安说道。 “我觉得韩墨或许有道理。”长安说道:“如果父亲要我继续藏锋,我自然会答应,只是有些该做的事还是会去做,只不过是会瞒着父亲了。” 陈良笑骂道:“这倔脾气。”他揉了揉头叹了一口气:“你和韩墨的打算我是知道的,可是,你想着把别人拖出漩涡却忘了自己也在这漩涡里啊,南国的水没有你想像的那么浅,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是实力最重要。” “孩儿知道。”长安回答道。 “对了,咱们村里的那些孩子你还有联系吗?”陈良揉了揉眼睛说道。 “最近他们一直呆在王宫当中,虽说王上不禁他们自由,可是每每有人出宫在他们身旁总会跟着一群侍卫,那些侍卫的实力很强,更像是一群老怪物,只不过易了形。”长安回答道:“我和王爵见过一面,只不过没有说上话,在他的周围有很多高手,当我想要靠近的时候明显察觉到了杀意。” “杀意。”陈良眉头一皱。 “所以我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装作与王爵不相识走了过去。”长安说道,“我觉得,那些人不像是在保护更像是在囚禁。” “最近有没有人监视你?”陈良敲着桌面问道。 “应该是有,不过好像他们后来被撤走了。”长安说道:“后来换成了韩墨的人。” “你就假装是不知情,另外三千那边你也注意一下,我总觉得他们要对三千不利。”陈良沉吟道。 “大哥不会有事的。”长安却是万分笃定。 “听闻他们邀你要去参加明湖集会?”陈良笑着说道,“到时候京城所有的名流俊彦大家闺秀都会参加,更是有那些年轻貌美知书达礼的小姑娘,啧啧”陈良擦了擦口水,眼神暧昧地对长安说道:“咱们家是不是可以先物色一个两个的小姑娘做童养媳也好,儿媳预备队也好,到时候你去勾搭几个来。” 陈良拍着长安的肩膀说道:“加油,努力。” 长安一脸无奈的看着陈良,“母亲大人也是这般想吗?” “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陈良刚想展示一下家庭地位,却是话头急转,“这件事也不是催你,只是你也渐渐长大了,或许遇到心仪的姑娘也说不准呢,为父和你母亲都是开明之人,到时候定会为你准备大份的聘礼。” “我们家长安有心仪的姑娘了?哪家的?让为娘替你谋划谋划。”不知何时陈母已经来到这里,长安不由赞叹自己老爹这反应速度。 “长安不要害羞,告诉为娘,为娘替你提亲,别的不说,只要你看上的不论是谁家姑娘咱们家都配得上。”陈母说道。 长安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娘,父亲只是在开玩笑,我来到望京才多少时日哪里有机会认识姑娘啊,而且我年纪还小。” 陈母笑着说:“可以先相处啊,童养媳也挺好,儿媳预备队也好。” 得,长安捂着脸,果然是不进一家门不是一家人,这说话的口气都是一样。 “大哥人呢?”长安不得不开始转移话题。 “睡着了,别打扰他。”陈母说道。 长安却是皱眉:“最近兄长睡觉的时间仿佛是变得长了些。” “是好事。”陈母叹了一口气。 “我去看看。”长安开始借哥遁。 房间里,陈三千双目微闭,看起来确实是睡得十分香甜。 与此同时,京城开始热闹起来,首先是长安之名被人排在了京城十大公子之十位,这在京城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首先是之前那排在十大公子第十位的萧山醉酒之后驾车闯入那负责排名的长兴楼中被人痛打一顿后更是抹去了其十一位排名,不被记录在册。 第二天萧山更是因为驾车强闯长兴楼而被家族里的人剥去了家主的竞争者资格。 第二件事便是陈三千新晋成为王朝第二纨绔,那第一纨绔自然就是叶家铠爷。 叶铠作为一个标准的二世祖,吃喝玩乐无一不精,要说在这京城里谁活得最招摇也最逍遥那自然就是咱们叶铠了。 叶铠不用去理会南国朝堂上的那些肮脏事,又偏偏顶着叶家独子的身份,当然他并非是南国叶家的独子,而是东土中州的嫡子,对于叶铠,南国叶家是当做老祖宗来对待的,所以要说叶家谁的地位最高,自然不是那位名义上的叶家老祖,而是这个看谁都不顺眼谁看也不顺眼的叶铠了。 当叶铠突然听到有人竟然被封为京师第二纨绔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好奇的。 要说这纨绔,陈三千身上并没有什么恶习,只不过是做了几次吃饭不给钱的事情。 初次来到京城的陈三千是怎么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做到可以被称作纨绔的程度呢。 那时陈三千路上行走,有人就去街头招揽生意,看到陈三千是生面孔,偏偏衣着还极其华丽,不免是一番阿谀。 陈三千看那姐姐生得好看,只不过是太过可怜,如此天寒地冻却穿着一身薄纱,香肩如雪酥胸半露,一双眼睛更是楚楚可怜,想来是生活贫困,便是打着助人为快乐之本的心态跟着进了楼。 楼里却是装饰华丽,大大小小烧着许多炉火,只不过在这里面却是更让人怜惜,因为大多数的人都衣不蔽体穿着暴露。 陈三千想着一会定要给她们多买些衣服来。 陈三千长得清秀,虽说年岁看着不大,可是在这京城当中哪个世家子弟不是早早就破了身。 于是那些个姑娘便是贴了上来,更是忽悠陈三千点了一大桌子的菜。 酒已上桌,陈三千的身旁坐满了姑娘。 陈三千被灌了一壶酒,脸上微红,眼睛却是越发明亮了起来。 “姐姐,你也喝酒啊。”陈三千醉醺醺地说道。 那个姑娘也是豪迈,一口便是干了,陈三千呵呵傻笑。 只是陈三千却只是吃肉喝酒,在这楼里各色姑娘都有,却偏偏不上楼。 这样可不行啊。 几个姑娘心中嘀咕道,若只是陪酒她们能够分到的钱可没有多少。 “少爷,不如我们去楼上吧。”那个姑娘身上的薄纱不经意间掉落,露出大半个后背与香肩,“奴家觉得冷了。”说话之时,眉眼如画,楚楚可怜却是媚意摄人。 陈三千觉得心神一荡,心中感觉有些异样。 “那好,我们进包厢里吃。”陈三千说道。 包厢这个词他还是知道的,此际用来想来是极为恰当。 喝了这么多酒陈三千竟然是毫无醉意,可那姑娘却是脚下一软,无巧不巧地摔到在了陈三千的怀里。 “奴家不胜酒力,醉了。”那姑娘笑咯咯地说道,那双玉臂却是勾在了陈三千的脖子上,红唇轻启,口吐香气。 陈三千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发晕,张开眼睛却是看到那姑娘想要将朱唇送上。 “哎呦!”那姑娘一声惨叫,却是陈三千一把将那姑娘推开在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31 为何咬人 “郎君为何?”女子楚楚可怜,泪水闪烁。 “正要问你呢,为何要咬我?”陈三千一脸愤怒。 那女子满脸尴尬,弱弱地问了句:“咬?” 两人对话之间却是相隔仅仅数尺,所以周围人只是看到了陈三千一把将那女子推倒却不知是为何,只是这番举动却还是将一群人的目光吸引了去。 陈三千严肃认真地点了点头,对于这种下作的偷袭方式表示了谴责。 女子脸色羞红,低声骂了句:“公子怕不是个傻子呦。” 陈三千有些生气,虽然很多人说他傻,可是对于此事他从心底里是不认同的。 这时一个半老徐娘的妇人,花枝招展地摇了过来,“公子可是对我们的姑娘不满意?” 说是摇那自然就是摇而不是走,因为她的身材确实是丰腴了些,风情妖娆,双眼含笑。 陈三千看了一眼那妇人,随后点了点头,“她骂人,不好。” 妇人瞥了一眼摔倒在地的女子,却是满脸笑意地说道:“公子息怒,等我教训教训她。” 说着妇人缓步来到那女子身前,蹲在了地上目光与女子持平,“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一根手指狠狠地戳在那女子的脑门上,女子也不敢反抗,脸上眼泪啪啪往下坠。 “呦,你还有脸哭,你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冰天雪地里捡回来,给你一口饭吃,你不思报答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敢坏我藏春楼的名声。” “妈妈,我再也不敢了。”女子趴在地上使劲磕头,只是妇人却不领情,“不敢了?还有你不敢的事?” 女子心下一凉,面色惨白,她知道这位妇人的手段,所以很是害怕,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其实也没有什么。”陈三千眼见这姑娘可怜,心下不忍,“你既是她的娘亲,说两句这事便过去了。” “娘亲?”那妇人一笑,“公子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陈三千环顾一周,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难道这里不是吃饭的地方吗?” 妇人哈哈大笑,那些仆从也是哈哈大笑,“这里是妓院,妓院知道吧,她们虽然唤我叫妈妈,可是心底估摸着应该是一个个的想要我死。” 陈三千疑惑却是牢记长安曾经跟他说过的话,听不懂的时候就别说话。 “来人呐,把她的手脚打断,扔在后巷里,算是便宜那些乞丐了。”老鸨说道。 藏春楼后有一条巷子,巷子名为乞人巷,顾名思义,那条不算多长的巷子里住着的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乞人。 对于乞丐来说能够吃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古人说饱暖思,这些吃不饱睡不暖的乞人会不会有那些想法呢。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而且是变本加厉。 藏春楼这位长袖善舞的老鸨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因为她知道在这京城没有一个人是真的毫无背景的,毕竟谁还没有个有权有势有钱的亲戚呢。 那个时候她还不是老鸨,只是这藏春楼里一个普通的妓女,姿色有一些,只是不算出众,在这楼里也只是毫不起眼的一位。 她的真名叫什么别人不知道,只是大家都叫她四娘。 四娘在自己最初依附的那位大老爷被王上扒了乌纱帽之后更是谨小慎微,不敢有稍稍得罪人。 那个时候的老鸨是一个一脸凶相长得很胖的女人,年岁已然四五十岁却仍旧喜欢让别人叫她柳姑娘,她对手下的那些个姑娘要求更是严苛,在这里讨生活谁都是要小心翼翼,老鸨是,她手下的姑娘更是。 四娘经常叹息自己命不好,所以没有依靠,所以自己这藏春楼只能说京城众多妓院里的一个,而不是那最大最好的一个。 事实上,她还是有依靠的,那是一个整日将自己遮在黑袍当中的一个人。 他说他是一个剑客,只是后来那把剑生锈了,没了剑可以用的剑客便不再是剑客,所以他来到了这里。 没人知道那个黑袍人是谁,只是他的实力很强,每次藏春楼有难都是他出手。 四娘有时候也会好奇那被黑袍遮住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可惜他对自己始终保持着距离。 她和“喂”的初次相识是有一次楼里一个姑娘因为不愿侍奉那有特殊癖好的冷老三,更是在那张本就丑陋不堪脸上留下了五道血痕后,冷老三的一句话。 冷老三本也不算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是京城地下势力的一个小首领,在那偌大的地下江湖里冷老三根本算不上是什么人物,顶多也就是一条小虾米,可是就因为这个小虾米放了一句狠话,老鸨子那位喜欢被人叫柳姑娘的胖女人便是吓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逼着那个叫莲儿的姑娘去给冷老三赔罪,更是要将她许配给冷老三做妾。 冷老三没有拒绝,只是在将那个名叫莲儿的女子一番蹂躏后丢进了那条乞人巷,第二天那个女子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个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肤的疯子了。 从那以后藏春楼里的姑娘再看楼后那条幽深的巷子时都充满了恐惧,可以想象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只是一来这些乞人本就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上顿没有下顿,对于坐牢也更加无所谓。 二来那些个官差也不愿意进入那条散发着恶臭的巷子,更何况没有人愿意为那个可怜的女人报案。 那个女人死后的第三天,一阵风刮来了一条纱,正好落在了她的手上,那条纱已经算不得是纱了,血已经发黑结了一层让人颤抖的黑痂。 四娘知道,那个女人恨,她恨这座楼,恨老鸨,恨冷老三,恨那些乞丐,或许她也恨这世间吧。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冷,四娘望着天空,她想如果自己也死了,会不会也是这般光景,无人问,无人理会,就像那个人从来不存在一样。 那段纱被她握在手中,一直到夜色渐深,寒露降临她才回过神来。 她决定去将那个名唤莲儿的女子尸身拿回来。 其实在妓院这种地方哪里是有姐妹情深,哪个不是勾心斗角互相抢着对方的客人,想着多挣些钱。 四娘和莲儿的交情恐怕也就是见面时的一声客套而已,她和莲儿并不熟。 那天夜里,四娘假装生病没有接客,她换了一身男装,在望京城里的女子流行穿男装,所以四娘打扮起来也算是颇有英气。 那条巷子到了晚上越发恐怖,幽深当中散发着一股恶臭,不知道是不是有的乞丐躺着躺着就死了,在这里没有人会帮你收尸,死了就是死了,会有苍蝇蛆虫来将那具尸体慢慢地吃掉,等到来年这里便会多出一副白骨,然后白骨被其它乞丐踢到一边去,逐渐散掉。 四娘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平静,她不敢发出声响,此时的她虽是一身男装,只是声音无法改变,所以即便是一不小心踩到个躺在路中间的乞丐她也不敢发出尖叫,因为她知道这种声音代表着什么。 在她的袖子里藏了一把匕首,用来威慑那些乞丐,也是用来了结自己,见到过莲儿的惨状她也不愿意沦落成那个样子。 匕首藏在左手里,右手拿着一个小火把,夜晚实在不是来找尸体的好时候,只是四娘知道若是白天来的话,就这一身男装未必可以骗得了这群乞丐,相反夜晚可以成为她最好的伪装。 这条巷子已经不能用脏来形容了,满地的污秽,伴随着寒咳声,痛苦的惨叫声,更让人感到害怕的是他们的眼睛,晦暗无光,那是绝望是冷漠与麻木,看不到任何希望。 火把在这巷子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看到一个衣着还算干净的人到来,这群乞人虽然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只是以为可能是个不识路的外乡人,于是他们端着自己的那口破碗在地上敲了敲,希望能够得到些赏钱,或者换口吃的也行啊。 可惜那个外乡人似乎心肠格外硬,她只是走着,时不时拿起火把照照身旁,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四娘终于是找到了那具可怜的尸体,那具尸体上留着的是一个个牙印,伤痕累累,触目惊心,尸身已经开始腐烂,虽已经是入秋可是那些蝇虫依旧是不管不顾的生长着,寄居在那身体之上。 只是莲儿那双眼睛依旧是睁着,她看着天,盯着天,像是在问,在恨。 四娘没有忍心再看,白布裹尸,她轻声说了句:“我带你走吧。” 可惜四娘的身子太过单薄了,那具尸体仿佛是很重,还没走多远便已经是香汗淋漓。 是的,是香汗淋漓,那是女人身上的脂粉味,而在这条巷子里这种味道无疑是一种春药。 那些躺在地上的乞人慢慢地爬了起来,那种味道就像是鲜血之于鲨鱼,那群嗜血的鲨鱼慢慢地将猎物包围。 四娘有些颤抖的手握紧了那把匕首以及火把,却是慌乱之中将束发的头巾扯开,长发飘飘如水倾泻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32 她与黑袍 或许四娘自己也不明白当初为什么要去那条巷子,去救出那个已经是一具尸体的女人了,就像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冷血无情,只顾利益,就像当初那个胖胖的上一任老鸨。 有时候她会想去搬那具尸体或许就是为了遇见那个男人吧。 而之所以变成这般模样恐怕是自己真的穷怕了,没有钱的日子真的很难熬啊。 那一夜,当自己被那群乞人包围之后,那把匕首与那支火把的威慑力显然没有多大。 甚至于当她想要自杀的时候匕首都被人夺了去。 她凄婉地看着那具尸体,心想,这下算是真的要和你做一对苦命的落难姐妹了。 就在她准备好迎接自己生不如死的命运时,一个人出现了。 那个时候的他手里还有一把剑,只不过那把剑始终没有出鞘。 他的身形很快,哪怕只是用剑鞘拍在那些人的身上依旧是当场死了好几个。 那群人之所以还活着就是因为怕死,这句话说来可笑,可是细想想却又的确如此。 这群卖儿鬻女抛弃了尊严的人可以说是早就已经麻木不仁如同行尸走肉,他们还活着的不过是一具身体,怕是任何灵魂都不愿寄居在这样的身体里吧。 所以他们比普通人可怕却又比普通人更怕死。 没有什么比死亡更能震慑一群怕死的人了,所以当那个人接连杀了几个人之后,这群乞丐终于是冷静了下来。 他们又恢复成了白天里那些可怜巴巴的模样。 那是她和他的第一次见面,他一手拿剑,一手搂着她,他问:“为什么要冒险来这里去找这么一具尸体?” 四娘说她只是不想如果哪天自己也死了,也死在这么一座深不见底的长巷子里的时候也没有人来为自己收尸。 对于一个人来说,曝尸荒野,实在是太过凄惨,比活着的时候做妓女还惨。 那个人没有说话,他只是带着她走,那具尸体也被他一同带了出去。 埋葬之后,四娘请那个人吃了一顿饭,一碗面,一笼包子。 他说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吃饭了,四娘笑着说你这么厉害的一个江湖游侠,怎么会没有钱吃饭呢,更何况你不是还有一把剑吗,实在不行可以去当了也能换来不少钱。 那人好像是有些羞愧,他拿起了那把剑,那件通体黝黑如玉,散发着高贵与冷酷。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它生锈了,一把拔不出来的剑没有当铺愿意收。” 四娘打趣道:“要不然你把这剑当给我吧,我收。” 那人看向四娘,一双眼睛里闪着光,最后闷声道了句:“好。” 四娘诧异,:“不是说江湖人最重要的除了面子便是手里的兵器了吗?” 那人嗤笑一声:“最重要的是命。” 四娘:“我的钱其实不多,你可不可以不要当太多钱。” 那人思量了一番,有些小声的问道:“每天三顿饭,可以吗?” 四娘开始打量眼前这个黑衣人,她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一个真正的江湖游侠了,这分明就是来蹭饭的啊,可是想着刚才乞人巷里他出手的模样以及他的的确确是救了自己一次,便是一咬牙答应道:“每周再多加一顿肉,可以吧。” 不就是养个男人嘛,老娘养的起。 桌子对面正在吃面条的黑衣人笑了笑说道:“成交。” 从那以后四娘的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黑袍人,没人知道他是谁,从哪里来,他就像是一个影子从那天起便一直跟在四娘的身边,也是从那天起四娘不再接客,随后那个胖胖的老鸨消失了,再然后四娘成了这间藏春楼的老鸨。 四娘从来没有问过那个人的名字,也没有问过他的来历,只是叫他也只是叫一声:“喂。”他应一声:“诶。” 被陈三千推倒在地上的那名女子不知道四娘说是把她丢进乞人巷是真是假,可是这打断腿脚却八成是真的。 她哭着求陈三千求老鸨,可是老鸨却是心肠硬的可怕。 陈三千看不下去,觉得也许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可不可以不要惩罚她?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反正也没有咬伤我,而且以前我也咬过别人,她当时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但是后来她也没有追究过我啊。” 四娘松了一口气,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坏了公子的雅兴,更是坏了楼里的规矩,按照道理来说,她不能再留在楼里了。” “妈妈,不要赶我走,我本就无家可归,如果不是您收留我,我恐怕早就饿死了。”那个女子哭求道。 四娘狠狠刮了一眼这个女子,然后说道:“我们楼里容不下你这么不懂规矩的人。” “所以啊,公子如果真的想要救她就帮她赎了身。”四娘的脸上不易察觉的一缕笑容:“不然的话,她就算不被丢进乞人巷恐怕也活不过七日。” 陈三千想不明白为什会这样,可惜长安不在,周围也没有什么可以询问的人,而那个哭泣的姑娘又实在可怜。 “怎么赎?”他问。 “小玉虽然不懂事,在楼里却也算是姿色上乘,别的不说,服侍人的本事还是有的,所以不二价,一千两银子。”四娘说道。 “哦。”陈三千点了点头,“买不起。” “不如你把她逐出楼,然后我再把她领家去,你看怎么样?”陈三千想了想说道。 周围的宾客都是噗地笑了起来,便是四娘也没有想到陈三千会这么说。 心下盘算着这陈家大少爷身旁好不容易没有人跟着,若是如此良机把握不住,那么以后怕是更没有机会了。 “如果公子真的喜欢,不妨出个价钱,如果能够谈的拢,那么就当我藏春楼交了公子这个朋友,您看怎么样。”四娘千娇百媚地说道。 陈三千听懂了,于是他说:“我身上只有五两银子,我娘不让我多带银子,你看怎么样?” 四娘脸色有些发黑,这个看着一脸痴相的陈家大少爷果然不是一个什么好人,这就是明强呢吧。 不过一想到那个人的吩咐,四娘也乐的如此,一咬牙,接过那五两银子果断成交。 这么果断的成交过程使得陈三千有些觉得自己怕是价格出的有些高了。 一阵心痛,那五两银子够自己买好多吃的了。 有些幽怨的看着在地上哭泣的玉儿姑娘,发现长相也就是一般吧哪里有江山月那个小姑娘好看,于是心下更是觉得亏了。 “那我们走吧。”陈三千有些生气的说道。 玉儿不敢多说什么,跟着四娘回了屋子收拾了一下首饰细软。 房间里,四娘对玉儿说道:“那个人说要在陈家里安插一个眼线,凑巧陈家大少爷选中了你,那么你就去吧。” “是。” 玉儿对着四娘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四娘没有闪避,大大方方受了这一礼。 “行了,快去吧,别让人起疑。”四娘说道。 玉儿便是进了陈家。 房间里,那道黑袍突然出现,“我虽然不是南国人,可是这些年陈良陈家的名声还是听过的,你背后的人安排眼线去陈家到底所求为何?” 四娘补了补妆,笑了笑说:“很少见你会关系这些事。” “我不关心,只是你不觉得刚才你的做法很容易让人起疑吗?”那人说道。“你把一个藏春楼里当红的姑娘以五两银子的价钱卖出去,这如果传出去恐怕是很容易让人怀疑,另外你忘了收那桌饭菜的钱。” 四娘噗地笑了,特别是当他说到那桌酒菜钱时,四娘笑得格外开心。 “这件事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这样会更加坐实一个强抢楼里姑娘的恶少形象,而且我们并没有恶意。”四娘解释道。 这些年,能和她说上话的人越来越少了,有时候四娘也会忍不住想要去问黑袍人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总是穿着一身黑袍呢。 可是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因为它没有人知道,所以他不说,她也就不问。 他是她的影子,每天三顿饭,一碗面,一笼包子,再加每周的一顿肉,四娘笑了笑,她知道这笔买卖是自己赚了,那把剑她一直藏着,每天都会取出来擦拭,他说那把剑锈了,所以她就想着帮他磨一下,可是她拔不出来那把剑。 有时候四娘也在想,如果哪一天那把剑被拔了出来,那么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就会离开了,重新回到他的江湖里去。 “你就不怕陈家人?”黑袍人问道,“我听闻,这位陈家大少爷深受陈良的宠爱,更重要的是,陈家人很护犊子”。 “怕,当然怕,可是我不是还有你呢嘛。”四娘喝了一口酒,脸上红扑扑的,她已经快四十岁了,虽然保养得很好,可是没人知道她明明可以找一个好男人嫁了却为何始终留在这间藏春楼里。 黑袍人看着她,却没有说话。 “喂。”四娘轻声叫道。 “哎。”黑袍人轻声回道。 房间里两个人却突然都沉默了起来,没有了下文。 四娘继续喝酒,黑袍人继续沉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章033 十姓 当陈三千将那个名叫小玉的姑娘带回家没多久,陈良的桌子上就已经摆了一份书信,信纸上清楚地记录着那名女子的来历,以及与陈三千当时的对话,一字不差。 “看来有人对我们陈家很好奇啊。”陈良对着长安说道。 “也许是他们是对半村好奇。”长安却是说道:“父亲消失了十几年突然回来,更是带回来了那么多少年,他们自然是会起疑。” 陈良却是摆了摆手,“他们只知道有一个地方,却不知叫半村,而那个地点也是当年那个人透露给我的,他们不是起疑,而是在期待,或者说是在害怕。” “父亲。”长安看向陈良,“半村到底有什么秘密?” 陈良沉默,“他们只知道这群孩子是南国未来几十年的脊梁,是天钟地爱的上苍宠儿,又或者是有些人知道的更多一些,可是你放心,最起码在这南国之内没有人胆敢明目张胆地为难你们。” “可是我听闻有许多人在暗中打探半村的姓名。”长安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直到最近才发现,半村百户却也是半村百姓,一百个不同的姓氏,到底代表着什么?” “可能是凑巧吧。”陈良哈哈一笑。 长安知晓这是父亲不愿说,便也不再追问。 小玉长相貌美如花,气质温婉柔弱,若她是花那么她就像是一朵小蔷薇,蔷薇都是一团团地盛开,美艳,诱人,而她却只是孤零零的一朵,所以就显得格外让人心疼。 可惜的是陈三千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怜香惜玉,在把这位娇滴滴的姑娘领回家之后便真的就将她当做了一个小婢女,让管家带到后厨当了个厨娘。 可怜的小玉眼巴巴地看着陈三千走了,一时间竟然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或许连陈良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操作,但却是假装是不知情,对此不闻不问。 明湖集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京城里都显得格外热闹。 对于这些少年人所举办的集会上一辈的人也都乐见其成,甚至还提供了不少帮助,毕竟这些少年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世家豪门子弟,在这个圈子里最重要的还是人情往来,这算是下一辈豪门掌舵人的提前见面。 能够参加这次集会的除了身份尊贵之外还有的就是有才或有财。 人族有一百豪门,在这南国京城里的有十家,顾江关夏叶,秋海明万石。 顾家掌管兵部,深得南宫王族信任。 江家主吏部,专门负责官员考核升迁贬谪。 关家负责户部,掌全国财政。 叶家掌管工部,其下有天工门,打造各种兵器乃至瓷器木工。 秋家历代为太师太傅。 海家本不出奇却是一个算师家族,历代以来家族当中总会有算师天才可以趋利避害,使得家族延绵千年。 明家诞生于儒家学宫,历代明家家主都是学宫大祭酒,在学院当中威望无二。 万家一直以来都是极为低调不显山不露水,可是真正知道的都对万家极为忌惮,因为他们号称是南国地下王朝的皇族,所有的黑暗势力都或多或少的与他们有所牵连,在京城里但凡是出来混的都是吃万家饭。 石家则更加是惹不起,人族四大财神家族之一,石家子弟从小都活在金钱里,据说他们的钱财加起来可以买的下整个南国,一个真正富可敌国的家族,便是南国王族南宫家对石家也是极为客气。 十姓当中表面上互不相干,实际上则是勾心斗角,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的继承者们一起玩乐。 至于南国之主南宫家族则是排在第十一位,随后则是陈家。 当然南宫家之所以排在十一位并不是说他们就真的弱于那十姓家族。 作为王室他们的还是拥有无上权威的,所谓十姓家族不过是人们将南宫王族排除在外的一种说法而已。 这一日长安洗漱了一番之后便是出了门,陈三千有些幽怨的看着他,可是长安却坚定地摇了摇头,陈三千不能在那场聚会上露面,这是之前和韩墨商量之后得出的结果。 陈三千委屈地捧着小鱼走进了屋子里。 长安笑了笑对着屋子里的大哥说道:“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陈三千立马像个小狗一样开心地跑过来点了点头,“桂花糕,烤红薯,多带点。” 长安点头然后离去。 三千开心的和小鱼玩耍,此时的小鱼越发奇异了,金色内敛身体之上却是如同被刻满了文字,可惜的是陈三千并不识得这些像是文字的东西。 自从半村归来以后小鱼很少再变成白马模样了,它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鱼,呆在那个小鱼缸里安静的吐着泡泡。 陈三千有些失望,每次他想要让它变成白马时小鱼却只是吐泡泡。 “变!” 陈三千傻子一样对着小鱼念念有词。 小鱼吐了一串泡泡。 陈三千挠头,似乎在想应该是有什么咒语,事实上这些天以来他一直在找那个能够让小鱼变身的咒语,他能感受到小鱼也想要变成白马模样,可是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禁锢了它。 好像是在自己归来被家里那个老头子看过之后的事,当时陈秋实显然是很震惊,嘴咧得就像是中风了一样。 可是自从被陈秋实看过之后小鱼的身上就有了这些诡异的文字,像是一道符。 陈三千疯疯癫癫试咒语试了半晌之后突然想起来长安出门时没有带银两,没有银两怎么买桂花糕怎么买烤红薯,如果没有钱的话那么长安一定会被人打,就像之前自己买东西的时候一样,买东西要给钱,这个长安真的是脑子不够好,不行,还是要给他去送钱。 陈三千就那么出了门,可是出门之后却是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便是想着自己去买。 街上人来人往,只是大部分人却是都在议论着同一件事那就是四大财神之一的石家次子石清流将会参加这一次的明湖集会。 而虽说每一次的明湖集会都不许寻常人进入,可是这丝毫阻挡不了普通百姓对这集会的热情。 于是稀里糊涂的陈三千便跟着那些人也到了明湖之外。 明湖是南国王室划分给明家的一块宅地,一直以来这里都是归属于明家,所以当看热闹的百姓来到明湖之外时却是不敢再往前。 一来作为大儒之家,明家在普通百姓的心中还是颇有威望,毕竟明家历代以来没有出现过一个贪官污吏这就让老百姓很是敬佩,所以他们不愿去扰了明家。 二来这明湖集会来的都是达官贵人,个个都是非富即贵,根本不是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所能招惹的。 一时之间,明湖外围聚集了一大批人,明湖四周并未建有高墙只有些许篱笆围栏,平素里这明湖普通百姓也能自由出入,只不过今日因为这集会所以官府出动了些人力将这里守卫了起来。 当然,在这围栏之外,人们依旧可以远远的看到明湖长亭里那些贵人们饮酒的场景,虽然看得并不真切却也值得在旁人面前吹嘘一二了。 陈三千的眼力极好,所以他能看到那些个人,而他也在人群当中寻找着小长安。 入得明湖之人都是儒家书生打扮,衣着并不算得如何华丽,大多是着青衫,所以仅从衣着上来看并不能分清谁是如何显贵。 当然这群人也都有自己的小圈子顾江关夏叶,秋海明万石这十姓之家自然是同一个圈子,一般小家族或许有资格进得了这明湖却也没有资格与这十姓家族的继承者们攀谈。 等到日已高悬,这偌大的明湖长亭竟然也都是聚满了人,陈三千觉得有些无趣,因为他并没有找到长安的影子。 “没意思。”他说。 声音虽小却是让旁边的人一愣,“小哥也觉得这所谓的盛会很无聊?” 陈三千认真的点了点头:“没有桂花糕和烤红薯的盛会能叫盛会吗?你看他们面前的桌子上哪有一样好吃的?” 那人脸色极为有趣想笑却又忍了住,“确实如此,没有什么好吃的。” 陈三千听到有人如此赞同自己的想法也是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细细打量起眼前些人,他面容清秀,一双眼睛格外清明,身着一件锦绣长袍,在这尽是粗布短衣的人群当中显得格外怪异,看其模样也就比陈三千小个一两岁,但是气度却是不凡。特别是他腰间佩戴着的一柄长剑,这剑赤红,虽未出鞘却是有灼人之气,让陈三千颇为羡慕。 一直以来陈三千都想要一把剑,或长或短,不论质量好坏,只要它是一把剑都好,可惜半村那夜没有兵器择它为主,而父亲和长安也都不许陈三千接触任何兵器。 陈三千毫不掩饰自己对于眼前这个人的羡慕,那人似乎也是习惯了这种目光,“对了,桂花糕倒是听说过,不过这烤红薯是何物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