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想要的爱情》 第1章支离破碎的片断 大多数人的人生都是章回体的，有始有终、起承转合，谷雨却觉得她的人生都凑不成文。因为她总有些记不起来的东西，忽然在梦里晃一下，醒来只是觉得胸口闷闷的，像哭过，但细想却是想不起来。

她想，她的第一个片段，应该叫冒傻气。

那是六岁的时候，她和弟弟、妹妹出去玩儿。他们铺子前面的小广场叫什么，记不起来了。妹妹的名字也记不起来，只是记得她一手拉着弟弟，一手拉着妹妹，两只小手都汗津津的。

“那个男孩儿，过来！”

对面一个蹲着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冰棒。

弟弟往前走了一步，又仰起头看看她，有点询问的意味。

她拉住弟弟，不明白那人为什么叫男孩子过去。

“立夏，你等着，我去看看！”于是，她像个家长一样走向那个男人。

结果，她。

记忆到这里就断了篇儿。她接下来记得的画面是，在一个小商店里，那个男人买饼干，售货员闲问了一句：这是你什么人？

“这.是我闺女！”说完这句，那男人像只狼一样直直地盯着他，直到她小心地嗯嗯了两声。

从此，这个男人就对人说，这是我闺女。

而那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经常把她从梦里吓醒，一直到十九岁，也就是现在。

现在想来，她真是傻，不让弟弟过去，为什么她要过去呢？

她的第二片段，叫装乖巧。

杨德才这个男人真是懒呀，村里几乎家家有水井，可是，杨家没有，除了没有井，房顶上的瓦片也没剩下几块。她只好去邻居家端水，一趟一趟，一盆一盆。

水常常会晃出来，洒在衣服上、手上，寒风一吹，刺骨的疼。

有次，她在灌开水，不知怎么的，暖瓶“呯”地就炸了。她当时就吓傻了。“欻”地，杨德才放下酒碗就跳下地，从地上捡起一只鞋就打。她刺溜一下钻到床底下不出来，杨德才钻不进去，又懒得挪床，只好在外面叫骂：“我入你娘！你要再小点，爷也好拿你换了酒喝，要再大点，爷也能换身西装穿穿！你不大不小的，只知道张着嘴吃！门前的树不高，你咋不踩个凳子吊死！来来往往的车那么多，你咋不一头撞死！

那时候，摆在她面前的路似乎只有两条：一条是拿命去交换东西，一条是拿命去摆脱痛苦。

而她哪个都不想要，就只好去装乖巧。所以，她总是端着笑叫他“爸爸”。

当然，那时候也不是没有一丝温暖，邻居家的小哥哥大硕，他总是帮她把水提上来倒在盆里，有时，也帮她端两盆送到她的家门口。杨树叶子刚发出来的时候，他会坐在树上拧出里边的嫩枝条，做几个哨子给她。

他说：“你知道吗？为什么粗的哨子声音又低又哑，为什么细的哨子声音又高又亮？”那时候，她不知道，当杨德才打起呼噜的时候，她睡不着，就会想起小哥哥提的问题。

另一个让她温暖的人就是福妈妈。她只有十二岁吧，不知道杨德才用了什么手段，把她弄了来。杨德才指着她说：“以后，我是你爸，她就是你妈！”

她乖巧惯了，毫不犹豫叫了声妈。

之后，福妈妈保护过她，陪伴过她，攒了钱供她上学。大冬天的，打工回来的福妈妈放下行李就跑到学校门口，手里端着一杯热的奶茶——等她！

杨德才叫骂：“养大了赚钱，上学有什么用？！”

福妈妈回他：“让她像你一样做个睁眼瞎吗？”

其实，福妈妈自己也差不多是个睁眼瞎，虽然她不知道福妈妈为什么跟着杨德才来到小埔村，福妈妈自己不说，但有时候，她会叹口气说：“有文化毕竟要精明些，你好好学吧，别像我！”

她的第三个片段，应该叫玩失踪。

她之所以迟迟不离开那个家，是因为她不敢，也因为福妈妈。

福妈妈有时候也会挨打，有她在，毕竟福妈妈是有人帮的。

当然，她也帮福妈妈带孩子，一个是麦芒，一个是棉棉。

到她上了护士学校，她就帮不了福妈妈了。有时候，福妈妈打来电话，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好好学，要精明些，甭上了别人的当！”

去年六月，福妈妈又来电话：“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吧！”

她说：“妈妈你说啥，我放了假就回去看你！”说实话，她当时害怕极了。

等她回了家，知道福妈妈真走了。她就觉得那个家已经不是家了。

可是，麦芒和棉棉，一个八岁，一个七岁，他们都巴巴儿地望着她，叫她“姐姐”。杨德才仍然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打零工，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孩子们做饭。

她没法离开。

可是，要开学了。这是她的最后一个学期，没有毕业证她就找不到工作，她的一生就会全毁在杨德才的手里。

而且，杨德才变得不安分了，他晚上推门，吓得麦芒和棉棉哭了起来，他们都趴在她身上，叫着：“姐姐，姐姐！”

杨德才在门外鬼叫：“麦芒，过来开门！棉棉，过来开门！”

她不让弟弟妹妹去开，他们就没有开门。可能在他们的意识里面，还不懂爸爸真正要做什么。他们止不住地哭，以为爸爸只是喝完酒要进来打人。她抱着他们发抖。她真的害怕极了。

那个破门终于扛不住了，“咔”地被杨德才从外面撞开。有木屑飞溅起来，同时进来的，还有一屋子的酒气。棉棉的哭声甚为凄厉：“爸爸，别打我们，我们给你留了饭的！”

“走开，走开，到那个屋睡！”杨德才疯了一样扯开棉棉。可是棉棉又扑了上来，还是和哥哥姐姐抱在一起。可能在她的意识里面，抱在一起才是安全的。

杨德才又去撕扯，一边扯一边骂：“尼玛的，老子把你养大，吃了多少粮，你拿什么还？那个白眼儿狼走了，那就你替她还！”

她浑身发冷，而麦芒和棉棉始终在哭，麦芒被拎着脚扔在地上。

可是在她的裤子被扯开的时候，麦芒抱着杨德才的脚死命地向后拖。他咬着牙，像要撑不住一样。杨德才气得大骂，一边挣扎，一边叫骂：“入你娘！入你娘！”

她一下子翻起来，把被子捂在杨德才的头上，压住他，紧紧地抱着他的头，直到他不能动弹。

棉棉已经吓傻了，贴着墙，眼睛是直的。

她无力地坐在地上，瘫了。直到杨德才的鼾声起来，她才身子一松，哭了出来。

那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家她不能再呆下去了，尽管她怕了他十几年，但这次，她要不救自己，她的后半辈子，几乎一眼就望到头了。

星星还亮着，她拿起行李敲开大硕哥哥的家门。

“婶儿，能不能借我些钱，.这是最后一个学期了！”

看着她头不梳脸不洗的样子，又看了看地上放着的行李，婶儿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进里屋拿出两千五百块钱来。

“婶儿不指望你还了。你要走，就不要回来！”

大硕追出来，说：“我的这件羽绒衣你穿着吧！反正小了，我也穿得不舒服！”

就这样，她失踪了。

毕业照上没有她，毕业证是上铺的牛玲玲寄给她的。连班主任都不知道她在哪里，自实习之后，她就失踪了。

杨德才，再也找不到她了!

她的第四个片段，就是找爸妈。

尽管很多东西都记不真切，但温州这个地方她是记得的。

可是，温州好大，她一个巷子一个巷子地找，哪儿都觉得像，哪儿都觉得不像，她把自己搞糊涂了。

她原本叫谷雨。或许他们家是姓刘的，也或许是姓柳的，还可能是姓卢或陆，她记得那个腔调，但不知道那到底是哪个字？只记得爸爸那时候卖服装，每天脚不沾地，脸上总是堆着应酬的笑，妈妈一起帮忙，楼上楼下的跑。对了，楼下是爷爷奶奶开的果蔬档，奶奶穿件宝蓝色的上衣，头发梳得光光亮亮。

到公安局查，人家说，你这点信息怎么查？要不，你采血吧！

她犹豫了很久。她去采血，意味着报案，那样杨德才会被抓起来，但福妈妈不在，麦芒和棉棉怎么办呢？

而且，将来他们会不会恨她？

可是，她累呀，累得她坐在马路牙子上快要瘫倒的时候，就会出现幻觉。一个盘着头的精干的女人走过来，亮亮的嗓子喊：“谷雨，谷雨，回家吃饭！”

那是她的妈妈。

看着来来往往高高兴兴的人，她觉得自己像一袋垃圾，扔在垃圾筒的旁边都没人弯腰把它放进筒里。这时候，她不管了。她再次踏进公安局的大门。

“姚安安，准备好了吗？该上了！”一个带着电视台胸卡的工作人员推门进来，冲着她旁边的女生喊了一嗓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章祝你好运 人，生来会有这么大的不同！

谷雨羡慕地看着姚安安的背影。

她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个姚安安了。她的衣服、鞋子，头发的样子和质地，都让她自惭形秽。她们应该是同龄吧?

她是蹦跳着走的，她怎么能做到如此轻松？

临走时她冲着一起来的闺蜜吐了下舌头，那闺蜜说：“祝你好运！”

啊，她都这么幸福了，还是希望好运！

她对自己说：“杨小慧，祝你好运！”

做了这么多年杨小慧，连她自己都会怀疑，她的本名是不是叫谷雨？

眼前的屏幕上，一双弯弯眼睛的姚安安出现了。主持人爱怜地把她拉到沙发上就坐。

她乖巧地问好，然后把两只手放在大腿的一侧不好意思地搓揉了一下，还没说话，就先笑了。

她，有点羞涩。

谷雨想，看到这张纯净而明媚的笑脸，任何人都会喜欢吧！她不由得托住自己的脸庞揉了一下。值完夜班赶火车，天哪，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

电视里的主持人问：“姑娘，说吧，你是想找什么人？别人都是一脸愁容地上来，你这样子，就像一缕阳光照进了我们演播厅，我都很好奇呢！”

姚安安扭捏了一下说：“我想找一位哥哥，他是我在去新加坡的飞机上认识的，他坐在我的斜对面，穿了一件粉紫色的t恤，牛仔裤，膝盖上破了一个洞，鞋子刷得很白。”

主持人不由得笑了，问：“你有照片吗？”

姚安安肯定地点点头，说：“有的，已经交给节目组了。”

这时，大屏幕放出了一张照片。那是一个停车场的样子，很多车辆中间，有个年轻人，端着一杯可口可乐字样的纸杯，看身形是准备上机场的出租。

真可惜，看不见脸，只能看到一个很干净很有型的下巴和下巴以下的部分。那双手倒是很好看，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好，没有任何的装饰物。

虽然看不全，但，这是个很健康的男人，朝气蓬勃，青春逼人！

“呀，你这是来我们今生缘给某饮料打广告的吗？”

观众“哗——”地笑了。

谷雨也不由得笑。她很喜欢这个主持人适时的幽默。据说她年轻时很红，现在专做公益，她叫宁平。

电视里的姚安安红着脸扭了下身子，羞涩地说：“阿姨就知道取笑我！那天，我一直有点发傻，当我想起问电话的时候，时间就来不及了。其实，我不该犹豫的。他在我前边先找到了车子，看他上车我赶紧抓拍了一下，就拍成这样了！”

“哦！”宁平了然地点点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那你来我们这里找他，家里人知道吗？”

“知道！”姚安安这下不扭捏了，“我妈妈说，你喜欢谁就是谁，别的事不用考虑！”

“啧啧！”主持人感慨地摇摇头，和观众们交流了一下眼神。“人家这家庭多开明呀，我当年憋了很久才敢跟家人说，就差憋出病来！”

又有观众跟着笑的，都是些上了岁数有些阅历的人。

宁平又问：“那么，姑娘，除了照片你还有其他信息吗？”

“有的，有的！”姚安安急忙点头。“他对新加坡的大学特别熟悉，还爱好打篮球，我猜他对古典音乐也蛮懂的，他打开过随身的包，我偷眼瞧过，里面有好几张交响乐的cd，也正好是我喜欢的！”

“就这些？”主持人问。

“嗯！不过..，“姚安安急切地补充：“我把我的机票都报给咱们寻人组了，根据我提供的坐位图，他们应试能找到这位哥哥！”

“那好吧，我们来试试！希望这位哥哥还能记得住你这位小妹妹。不过，姑娘，你可想好了，如果人家已经成家了，你怎么办?”

“嗯——，”姚安安咬了下嘴唇，干脆地说：“如果他成家了，我就祝福他们，然后踏踏实实地该干嘛干嘛！”

“好孩子！”主持人喜欢地搂了她一下，“这才是让人欣赏的态度！”

她说完，就站起来，鼓励地拍了姚安安一下，“去吧，站到希望的大门前面，说出你的期待！”

音乐声响起，缓缓的节奏，确实让人充满期待。终于，红色描金的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那个人年轻持重，带着阳光般和煦的微笑，姚安安的肩膀却顿时垮了下来。

出来的是苏希——央视新一代男神，寻人组的代表。

这就意味着姚安安的寻找是没结果的。

看电视的谷雨同情地叹息一声。尽管姚安安比她拥有太多的东西，她还是希望这个阳光般的女孩子得到她的幸运！

每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都该有她的幸运，就像每一朵花都应在花时有开放的机会。

只听苏希诚恳地说：“这位妹妹，根据你提供的航班号和坐位图，我们尽力寻找，那个坐位上的人说，他因为要照顾朋友，换了座位，至于是跟哪个座位上的人换的，他没印象了，毕竟时间过去了这么久”

全场瞬间安静，镜头从苏希的脸上慢慢移到姚安安的脸上，然后长时间的定格。她有些失望，有些不甘心，也有些尴尬。谷雨想，若是换成她，出现了这样的结果，面对着这么多人，恐怕，她也想立刻化为无形吧？

宁平走过去，笑眯眯地搂了她一下：“来，姑娘，我看看照进我们演播室的那缕阳光还能不能回来？”

姚安安不好意思地笑了。她轻轻地叫了声“阿姨，”又说：“我好好的！”

说是“我好好的”，可是声音却低了下来。

主持人说：“既然好好的，能不能踏踏实实地生活？你现在还在念书吧？”

“嗯！”姚安安认真地点点头。“我当然能踏踏实实地生活，我想，我会一边念书，一边等他，我打算到新加坡去上学啦！”

“嗯？”全场都被这个姑娘惊到了。这姑娘复活得好快呀，连行动步骤都想好了！

“哈哈”倪平和苏希都笑了，嘉宾也笑了。

“真的!”姚安安特别认真地对笑她的人说：“我不是玩笑，新加坡那么小，我总有一天会遇到他！”

宁平摇摇头，感慨地说：“我只想说一句：年轻真好！”

嘉宾们都跟着点头。

屏幕外的谷雨咬了下嘴唇，她也希望在自己年轻的时候，有时间去尝试，有能力去坚持，找到爸妈，找到原先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这时，门开了。姚安安像只蝴蝶一样地飞出来，她失望了一瞬间，可还是那么轻盈。闺蜜迎了上去。戴着胸卡的工作人员又叫了一声“王小蒲！”

那个叫王小蒲的起身，一脸的沉重与期盼。但她还是没忘记一起看电视的谷雨，她冲着她点了一下头，跟着工作人员走了。

那闺蜜说：“我就说希望渺茫嘛，你个花痴！”说着，就夸张地伸手按向姚安安的脑门儿。

姚安安咬着牙掐她，两人又笑又闹。

“嘘——”一个工作人员过来示意了一下，两人这才吐着舌头悻悻地作罢。

那闺蜜问：“现在，我们走？”

姚安安摇摇头，“等电话！我妈说，找不到他的话，她会带我去嗨皮——安慰我受伤的小心灵！”

“那好吧，我就做个蹭饭的，我要吃一顿就让阿姨永远记住我！”她可爱地耸了耸小肩膀。

谷雨不由得又是感叹，这瘦巴巴的闺蜜好像个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可是，人家说蹭饭的时候那么自然舒展，而她这个确实需要蹭饭的人这种话反而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觉得，她的心就像方便面调味包里脱了水的蔬菜，即使泡了水，也恢复不了原来的质感。

“哎——，”姚安安指着电视拉了闺蜜一下说：“你乖乖的，她出来了，我们好好听故事！”

电视里，王小蒲已经进去了。两张笑脸同时出现在画面上。一张温暖和煦，一张拘谨惆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章什么是亲人 王小蒲的故事把姚安安听哭了。那个叫晶莹的闺蜜一边抽鼻子一边递纸巾。

谷雨没哭。

在上这个节目之前，她看了很多人的故事，每次都哭，她都哭累了。

一样的家庭离散，一样的思念无着！

有的人明显有了心理上的疾患，说话很小声，不敢正眼看人，

她没有！她很早就学会堆着笑叫“爸爸”。她始终知道保护自己，不做徒劳的反抗。

“她真是可怜！”姚安安在旁边感慨地说。

闺蜜说：“确实不容易！不过，换作是我，那个孩子早就拿掉了，你想想，一个孩子把整个人生都改变了呀！”

“不”，姚安安认真地反驳：“如果是我，我就不拿掉，孩子就是爱情的见证！”

“你别犯傻啦！那个人走就走了，大好的年华也不能都拿去给那段爱情陪葬啊！”

“我说你不懂爱情，你还真是不懂！那个时候她其实只有一个念头，没有其他选择的！”

“什么我不懂？我再不懂也不会拿着一张可口可乐照片到处找人！”闺蜜撇着嘴嗤笑她。

“你——！晶莹，你等死吧！”姚安安做出一个自以为可怕的凶相，她举着手，呲着森森的小白牙，就像一只要扑食的小兽。

可是，在谷雨看来，这只小兽太可爱，一点都不可怕.

“咳！咳！”

谷雨咳嗽了两声儿，然后她抱歉地对两人笑笑。她觉得她打扰到人家了。她是真咳嗽，没有休息好，嗓子眼里就好像堵了团棉花。

她并不反感人家的议论。故事就是让人评说的。

如果王小蒲的人生能重来一次，她说不定真的会拿掉八个月的孩子去嫁人，这样，也就不会发生和婆家的闹翻，不会发生孩子的丢失，不会发生后来打工被骗，不会发生流落四方、无处为家的惨剧。

只是，人生哪能推倒重来呢？

如果可以推倒重来，她绝不会冒傻气地走到杨德才的面前。

电视里，“希望大门”打开了，走出来的仍然是苏希。

只有苏希！

苏希说，王小蒲给的信息太简单了。她只有孩子两岁时候的一张照片。但他们寻人组不会放弃寻找的努力。

画面再次回到那张照片，过了二十三年，那照片存放得不好，也已变得不甚清晰。

苏希诚恳地说：“大姐，不要放弃希望，我们一齐努力！有了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到您！”

王小蒲失望地点点头，她泪流满面。

电视里，公益基金给了王小蒲一笔钱——三万！

看到这里，谷雨想，如果她也找不到，会不会人家也给她一些钱？对于钱，她真的很需要的。她要付房租，要吃。

还有，她不知道麦芒和棉棉到了冬天有没有衣服穿。而杨德才，只知道喝酒的钱是必须有的！

音乐又响了起来，王小蒲鞠躬，退场。镜头切换到嘉宾席上的公安部打拐办的常主任身上。

他在告诉全国的观众，发现身边有被拐的、来历不明的孩子要及时到公安机关报案，想寻找自己家庭的孩子要及时到当地公安部门采血，进入数据库比对。他特别强调，采血是免费的。

这时，门开了，杨小蒲走了出来。

她四十来岁吧？谷雨觉得她年轻时候一定是个美人，如果不是生活的折磨，让她的脸上有那么多的哀戚。

她现在看来，也是满不错的。都说福建人长得黑，她却是健康的麦色。她穿的衣服也很得体，廉价而俏丽。不知道她在海鲜店里天天杀鱼怎么皮肤和身材保养得这么好？

想到此，谷雨自嘲地笑了，以王小蒲的生活，她怎么可能“保养”呢？人家这样的，就叫天生丽质吧！

姚安安蹭地站起来，走上前去。她伸了下手又没完全伸出去，看得出是不怎么会安慰人的样子。

“大姐，上了节目希望就大了”。

王小蒲领情地笑笑，用指肚抹了下眼角的泪，算是接受了人家的善意。

“大姐，在北京如果有过不去的地方，或许我可以帮到你！”说完，姚安安转头吩咐闺蜜。“晶莹，把我电话写上，给大姐留一份！”

王小蒲矜持地举了下手，又放下，看来是想阻止的，嘴上说：“我现在有收入的，每月两千五，吃住都在店里，没什么事的！”

“知道，大姐，不是有备无患嘛！我就欣赏您对爱人的态度，换了是我，我也得把孩子生下来。

王小蒲苦笑着摇摇头，说：“姑娘，我那会儿是十七岁，十七岁的想法和二十七岁的想法是不一样的！”

“呃——”姚安安没怎么听明白似的。她干脆地摆摆头说：“不管怎么说，这个您拿着吧！勇敢的女人受人尊敬！”

王小蒲又是苦笑一下，伸双手接过了人家的善意。

看着这一幕，谷雨心里又是感叹，只可惜她不能帮人家什么。人们说，钱是人的腰，这话是真没错啊！

而且，她的性格，即便想帮，也不会当着人这么爽朗地说出来。真的，她就是一棵脱水的蔬菜！

“杨小慧！该你了！”电视台的人出来招呼了一声。

“哎，来了！”

她站了起来，觉得心脏忽然跳得厉害。她停住脚步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才又看了看眼前包着很厚隔音层的门。

“去吧！总归是个机会！要是个个都找不着，这节目就不好看了！”

说话的是瘦小的晶莹，谷雨感激地点点头，她今天对她印象好极了。她也想要这样的闺蜜！

演播厅里灯光亮得厉害，她不由得眯了下眼睛。

怎么说呢？当然是话说从头。

宁平鼓励地看着她。就像火车上遇到的一个阿姨，没什么关系，却愿意认真地听她的故事。

一根冰棍儿的故事讲了、一个暖瓶的故事讲了，一杯奶茶的故事讲了、两千五百块钱的故事也讲了，直到迫不得已“滴血认亲”。

宁平说：“孩子，你是不是特别担心弟弟妹妹没人照顾？”

“嗯！他们已经没有妈妈了！”

“孩子，你别担心！”嘉宾席上的志愿者代表拿起了话筒。“说实话，这两个孩子即便父亲在也得不到很好的教育和保护，像他们这种情况，当地民政部门会管的！”

宁平接过话头，“你听到了吗？有人会管他们，你不用担心！”

她点点头。都上了电视的事情，应该有人管吧！这是小县城里的大事情！

“好了，站在希望大门前面，看看你的家人来没来？去吧！”

她站起来，感激地冲主持人点点头，走向那扇描金大门。

全场安静极了，她觉得除了大屏幕后边空调的声音就是她自己的心跳声。

音乐起，大门缓缓打开，一束光打在一群人身上。

天哪，是一群人！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他们——她的亲人！

什么是亲人，就是一个男的，身上有那么多汗味儿，他抱着你你都不觉得嫌弃。他还摸你的脸，恨不得把你揉到他的身体里去，这是她的父亲！

而母亲，她也不管什么场合，只是咧着嘴呜呜地哭，脸上的妆早就哭花了。

他们三个抱在一起。她的背上、肩上不时地是来自父母的拍打、捶打。仿佛这样，才能把心里憋着的气释放出去。

而她的衣服也被人怯生生地牵着，这两个牵着衣服的人，应该就是她的弟弟和妹妹，当年，一起和她经受冰棍儿考验的人！

她，谷雨，终于有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章不一样的家 从电视台出来，姚安安还在抹眼泪。

“行了啊，你！”晶莹干脆把一整包儿纸巾全塞给她。“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人家为他们高兴嘛！”姚安安一边抽纸一边说。

“高兴是值得高兴，不过，你发现了没？那个女的，真做作啊！”

“她怎么做作了？”

晶莹摇晃着脑袋，显然很为闺蜜的观察力着急。“她还剥开糖喂到主持人嘴里，你想啊，那是谁啊，那是宁平呀！全国电视观众看着呢，人家能拒绝她吗？”

“不就是一块糖吗？”

“什么就是一块糖！你看了多少期这个节目，有跟主持人这么亲热的吗？话说，镜头下那女的长得挺不错的，不会是想借这个机会炒作自己做个网红什么的吧？”

“喂，就你想得复杂！像你心思这么多的人，我咒你得不到真爱！”

“咒我干嘛呀！你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单纯的人才能获得真爱嘛！啊——！你又掐我！”

两个人又扭作一团，边追边打。他们在车子的缝隙当中穿梭，如两只追逐的小狗，一个撩，一个恼，满院子都是她们闹腾的声音。

正玩得酣畅呢，有人凉嗖嗖地插了一句：“哎，我说姑娘们，我真为你们学校遗憾呀，两朵校花儿当街扭打，这都可以上你们学校论坛首页了吧！”

两个人闻声住手，互相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才乖乖地向着说话的人走去。

“妈！”

“阿姨！”

“都上车！我真为你们头疼。就这样的姑娘，还满世界地找那个梦中男孩儿，人家男孩子看见你们这样的，早就吓跑了！”说着，她帅气地一转身儿拉开车门，坐在驾驶位上。

“妈——！”姚安安嗔怨地坐在后座儿。

晶莹从另一侧进来，坐在她旁边。

“说吧，直接回学校还是怎么安排？”姜上舟一边扣安全带一边扭头问。

“妈——，你说的带我去嗨皮的！”

“哦？这么说——是没见到？”她安全带也不扣了，转过身来一副八卦的关切样儿。

“嗯！”姚安安闷闷地哼了一声。

“我就说嘛！咳、咳！”

“妈——！”姚安安不依地撒娇。妈妈一直在看她笑话似的。

“好了，好了！”姜上舟赶紧收起打趣的表情，一本正经地出主意：“那么——要不要让姥爷身边的杜叔叔帮着找找，他们电视台找人太不专业了！”

“找杜叔叔啊——”姚安安迟疑了一会儿，就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行，万一让姥爷知道我为了这点小事儿就使唤杜叔叔，那还不是找骂吗？”

“这是小事儿吗？这是我女儿的终身大事！”姜上洲皱着眉夸张地强调。

“好啦！妈妈，人家也没打算嫁给他，人家只是只是对他感兴趣嘛！”姚安安说着话，竟然脸红了。

“那，就这么放弃了？”姜上洲继续八卦。

“也不！妈，我要去新加坡上学，我自己找！我希望与他有个奇遇！”说到“奇遇”，她的声调忽然上扬。

“是艳遇吧！”旁边的晶莹悠悠地插了一句，就把头扭向窗外。

姜上舟哈哈大笑，她也很喜欢这个煤老板的女儿。她对人实心实意，和女儿交往简单明朗，两人高中就在一起上的，经常绊嘴，可是又恨不得滚到一张床上。

“走吧！去安慰我女儿受伤的小心灵，吃大餐去！”她扣上安全带，却又感叹道：“问题是，吃什么补心呢？”

“烤鸡心呀！中医不是说缺啥补啥?”晶莹反应极快地给出个选项。

“嗯，这个可以有，两块一串儿，十块五串儿！省钱！”姜上洲一边发动车子一边乐呵呵地接话。

姚安安急了，“天哪，太黑暗了！我的亲妈呢？我的好姐妹呢？啊？啊？啊？”

姜上舟三人在韩尚宫吃烤肉的时候，谷雨也在吃饭。只不过，他们是在十楼的福源肥牛一起吃涮肉。韩尚宫在八楼。

卢文芳一直说：“今天应该给我闺女吃饺子的，团圆嘛！不吃饺子怎么行？”她在北方生活久了，也习惯了团圆饭吃饺子。

“吃涮肉好!吃涮肉好!一个锅里搅着，这才是一家人！”卢社会像牛一样坚持。

“我要吃涮肉！要鱼汤作底的！”小妹妹白露嚷嚷了一句。

“好，我小女儿从来就支持我！”卢社会得意地一拍大腿。

立夏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讨好地说了一句：“让火锅店上盘饺子吧，没有就叫份外卖！”

卢文芳轻轻地抽了他后脑勺一下，骂了一声“滑头！”

谷雨安安静静地坐着，听他们绊嘴、站队。

这个家真热闹，从电视台出来到饭店，一路上就没有一张闲下来的嘴。也许，饭菜上来会，哦，那当然更闲不下来！

“谷雨，吃完饭跟爸爸回温州！咱搬到一起住，看哪个敢欺负你！”卢社会想起女儿的事情就气愤不己。

“回什么温州呀！”卢文芳放下茶杯反驳：“孩子都没有好好上高中，我就要把她留在北京上学，上好学校，将来到国外念好大学去！”

“你都不在北京，你把她自己留在北京？”卢社会皱着眉头反问：“我闺女她刚回家你就让她住校？卢文芳你脑子怎么长的？”

“卢社会你脑子怎么长的？我生意马上就做到北京了，你当是你呢，一亩三分地儿都守不住！”

“你就是好高骛远，这不是还没做到北京吗？吹什么牛！”卢社会把烟盒“啪”地扔在桌上。

“怎么就是吹牛？我一年纳税多少，你一年纳税多少？我是银川纳税前二十的民企！”

“切，银川！在温州人面前说银川，银川在哪儿啊？”卢社会很鄙夷地说。

“收起你这副嘴脸！别的温州人说这话倒也罢了，你一个在酒瓶子上睡觉的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话？”卢文芳真怒了。

“卢文芳，咱离婚了，记得不？你前夫的生活你没资格批评了，知道不？俩孩子已经跟了你，现在谷雨回来了，我让她跟着我，这过分吗？”

“跟你有好处吗？你能给孩子带来什么？是不是还让她半夜不睡给你留着门、操着心？”

“卢文芳，我说你别过分啊!当着三个孩子，我给你留着面子，你别逼我什么都往出说！”

“我有什么怕你说的？你不觉得丢人，要说就通通说出来，别藏一半掖一半，让孩子们瞎猜！”

“啪”白露把杯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别嚷嚷了你们！这是饭店，懂不？”

玻璃碎了一地。两人瞬间闭嘴了。他们又同时歉意地看看一声不吭的谷雨，生怕吓着她似的。

“姐，你说你跟谁，免得这俩人让咱吃不下饭！”白露气愤得脸涨得通红。

谷雨揉了揉脸，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

这么多年，她盼望以久的家庭找到了，可是，家却是这个样子！

这让她怎么选呢？

可是，她又一想，不管怎样，亲人都在，他们也算虎虎有生气吧！

“我——，我已经十九岁了，我不需要父母照顾了！”她希望自己的话能让他们结束这番争执。当然，这并不表明她不渴望和父母生活在一起。

“那怎么行？！”卢文芳和卢社会同时反对。

卢文芳说：“这么多年没在一起，不照顾我大女儿我是过不去了！”

卢社会说：“你已经有两个了！一个都不给我留，你知道我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吗？”他说到这儿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转，卢文芳要出口的话硬是咽了回去。

“文芳，孩子都回来了，要不，你也回来吧！要不，我嫁给你，不要嫁妆！”卢社会觍着脸话出这话，就眼巴巴地望着卢文芳。

孩子们也望着妈妈。

卢文芳长叹一口气，谁都不看，抓起筷子，“都吃饭，谁都不许说话！吃完饭，上酒店住几天，咱们一起陪着你姐！然后，你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没有一个人言声儿，都乖乖地抓起筷子吃饭。整间屋子，只有碗筷磕碰和咕嘟咕嘟的锅子煮沸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章八楼和十楼的缘分 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情。谷雨一家人会遇上姚安安和她的妈妈，当然了，还有跟屁虫晶莹。

“咦？怎么是你？”姚安安叫了一声。

谷雨涨红了脸，嗫嚅着说：“我们等电梯，迟迟不来，就只好走下来！爸爸说要消消食。”她说着话，看看姚安安身边的人，又侧身看了眼爸爸。在电视台外面遇见，她觉得她们的差距更大了，不由得就有些窘迫。

“安安？是你同学？”姜上舟一边问女儿一边客气地对谷雨一家人点头。

“不是，”安安回答，“是刚刚在电视台录节目认识的，她今天找到了爸爸妈妈！”

“是吗？这是大喜事呀！祝贺你们！”姜上舟往前走了一步，送给卢家五口人一个大大的微笑。

卢社会的嘴巴一下子咧开了，“谢谢，谢谢，就是大喜事呀！”他说着就从随身带着的提包里往外掏糖。“我今天高兴啊，我恨不得站在长安街上什么都不干，就是给人发糖！”

姜上舟矜持地拿了一粒，放在手里。

“你们是走下去还是要等电梯？”她问。

其实，这已经是换种方式话别。

卢社会说：“我要走下去，不等了，我忽然想给这栋大楼里遇到的所有人发糖！”

姜上舟不禁笑了，这个头发有点谢顶的中年男人真是有点可爱呢。

“妈妈，我们也走下去？我们也帮他们发糖？”安安的眼睛亮晶晶的。

呃——，真的要这样吗？姜上舟看了看女儿，这好像是几岁孩子才有的冲动吧！

“如果你愿意——”

“我愿意！”姚安安干脆利索地回答。

“那好吧，我就当锻炼身体！”对于女儿的热心善行，她一向支持。

卢社会的嘴咧得更大了。他打开包给孩子们分糖。

孩子们就很积极地张开手捧着。

“你先生很有意思！”一同下楼总得有个话题，姜上舟就对卢文芳说。

“嗯，他么，就是个小孩子，总也长不大的!”卢文芳嘴角一丝苦笑。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姜上舟随口说了一句。她对简单的人一向有好感。“孩子可是受苦了呢！”她说着话，就看了看前面走着的头发厚重的谷雨。她头发上有个红色毛线缠的橡皮筋，显得很刺眼。

“可不是吗？”卢文芳说：“一想起那坏人让孩子受的那些苦，我就恨不得咬他几口！他就是让警察抓了也不能让我解恨！”

同样是母亲，姜上舟同情地叹了口气。

“这下好了，总算该让她享几天福了！”

“嗯，看看一般大的孩子穿的，再看看她穿的，呀，对了，你是bj人你给我介绍个买衣服的地方，我得好好打扮打扮我闺女呢，这花一般的年纪没有漂亮衣服怎么行？”

这问题一下把姜上舟难住了。

刚刚在饭桌上，说好了她们三个接下来要去贵友逛逛，说是安慰女儿受伤的小心灵。可是，她也摸不清人家的消费能力，也不好说我们一起吧。介绍她们去动物园批发市场吧，又好像低看了人家。她这么多年见识了不少人，可也真的说不清这家人是怎样的经济状况。看这个当妈的穿得虽说品味有些一般，但确是质地良好、款式新鲜。那个当爸的呢，明显是双旧鞋子，不打油，似乎也穿了有几个年头。

“那——，你们去西单吧，那儿各种档次的东西都有，挑选余地很大的。学生们很多衣服都从那儿买。”这就是她斟酌之后的建议。

“好！你说西单就西单！”卢文芳很干脆地决定。

姜上舟微微一笑，感觉这个女人挺爽快。

看着她的笑容，卢文芳说：“你这bj人一看上去就让人有好感，那我再问问国际学校的事儿，你知道不？”

“国际学校啊？”姜上舟看了看前面热情发糖的安安和晶莹，那两个不就是国际学校毕业的吗？

“这方面讲究多了，不好一下子说清楚，北京这方面的学校很多的，你是想让孩子上吗？”

“嗯，我想让三个都上。”卢文芳说：“过一段，我的生意肯定要往北京发展，这里就要长驻了。谷雨虽说大了，可是因为那个坏人她连高中都没上，却是上了个护士学校！想起来我都心疼，我这心啊，我怎么也得补偿她！”

“哦！”姜上舟同情地看了这位母亲一眼。化妆品盖着的是一脸的倦容。

到了楼下，孩子们的糖还没有发完，两个女人就远远地就看着他们。路过的人显然对几个人没来由地发糖很不适应，但也有大方地接着的。见有人接住并说谢谢，孩子们就很高兴。

看着姚安安爽朗大方的样子，卢文芳由衷地赞叹：“你女儿一看上去就觉得呀，是雨过天晴，跟我们yc的天空一样，瓦蓝瓦蓝的，真好！”

这评价让姜上舟很开心，“她么”，她说：“嗯，是个纯良的好孩子!打小就这样。你们是yc的，听口音”

“听口音是江浙一带的，是吧？”卢文芳接话。“我在yc生活好多年了，我们wz人能吃苦，只要扑下身子，路子对了，没有赚不到钱的。”

姜上舟点头。确实，wz人能吃苦、脑子活是出了名的。

“这是我名片！“说着话，卢文芳从包里拿出名片夹，“今天这是缘分，回头我给你寄宁夏土特产来，红、黄、蓝、白、黑，保准是最好的，我就是干这个的！”

姜上舟稍微一怔。搭了两句话就涉及到物质往来，这跨度有点太大了吧！可是人家都双手奉上名片了，不接也不大好。她只好接了过来。眼睛一扫，别的还没细看，倒看见个“市政协委员”，心里一下子乐了。地方上生意做得好点的，都愿意挂上这么一个政治身份。大概这位卢文芳生意也做得不错吧。

“那个，我没有名片！”她想推拒一下。她并不想跟随便什么人都扯上关系。

“没什么！”卢文芳洒脱地一摆手，“我这个也是唬人的，咱其实就是一个生意人，就是三个孩子的妈。”

她这个质朴的劲儿倒是让姜上舟蛮喜欢，她想了想，打开包儿，撕了个便签下来，写了邮箱网址，递给她。

“要是问孩子上学的事儿，就发到这个邮箱就好了。这是我经常用的一个。”

卢文芳欢喜地收下，并郑重地放进她的名片夹里。

她一边整理夹子一边说：“总觉得像她们这么大就像昨天似的，怎么一晃就四十了呢？到了现在满脑子就是孩子、孩子，过去是管他们的吃穿、作业，现在还得多操心一样儿——恋爱！”

说完自己先抿嘴笑了。

姜上舟也笑了，她眯着眼看着发糖的孩子们。安安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她一尘不染，花瓣的颜色只从花萼里露出一点点，就已经娇艳动人。而那个刚找到家的孩子，她明显不如安安主动大方，她只是跟在安安身后，不断地把糖递到安安的手上，再由安安送给别人。她的脸红红的，可能是激动，也可能是害羞，现在看来，那头发上的红色皮筋儿也不那么扎眼了，倒是有了一点跃动的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八天太短 龙应台写过一篇“沙漠玫瑰”。那是一种从以色列来的地衣，它拿在手里，就是一蓬枯萎、死掉的草，但是，把它泡在水里八天，就可以看到它完全复活的样子。这八天里，它会逐渐恢复嫩绿的颜色、散出青苔的味道、直至它饱满鲜润地开放在盛放它的容器里。

第一次读到这篇文字的时候，谷雨就被感动了。

现在，她找到了家，但是她不知道给她多长时间她才能变成一株饱满鲜润的蔬菜。

妈妈说，走吧，我们去西单买衣服，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她拒绝了。

不是她不想要，而是她很害怕一件一件地试衣服。她见过店员看人的眼光，无论人家是轻视的还是奉迎的，她同样接受不了。

妈妈说，走吧，我们去做个新的发型，你的头发太厚。她拒绝了。

原因和上面的相同。尽管她做护理时一直是小心周到地对待别人，但当别人同样对待她的时候，她就承受不住了。

这是一种很难对人言明的心理。她想，她需要时间。八天，不行！

那么，陪妈妈去做美容吧！妈妈好累，需要休息一下！

这个话，她没法拒绝。

妈妈需要她陪，她也需要适应和妈妈重新在一起的生活。

美容的地方就在他们住的酒店一楼。妈妈走进去，被人像太后一样地伺候。

真的，电视里的太后就是这样被伺候的。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妈妈躺下，一个身穿粉色套装的技师坐在妈妈旁边，一道一道地往她脸上涂抹各种名目的东西。那个技师想陪着客人聊聊天，大概这也算是这项服务的内容之一，但刚说了两句，妈妈就说：“别说了，我不想听到任何声音。”那技师不好意思地笑笑，就闭嘴了。

谷雨都替那个技师窘迫。为别人服务就是这样的，她经见得多了，被嫌弃、被呵斥..

对于美容，谷雨见过但没试过，她想，这对她都是知识，她现在和家人在一起了，以后这也是她的生活。所以她用心地看、用心地学，但是看着看着，她就睏了。

这屋子太暖和，太安静，护理用品的香味太让人陶醉，她竟然发出了鼾声。

“啊——”她忽然惊叫起来。

“谷雨、谷雨！孩子！孩子！”

卢文芳抱住女儿，一边摇晃一边拍打，谷雨醒来，先是一怔，看见是妈妈，渐渐平复下来。她抬手摸了下额头，都是汗！

刚刚，她梦见了福妈妈、她护理的牛老太太、她的房东和冒水的水龙头，当然，还有杨德才的眼神，各种东西交叠，她又一次惊醒。

现在，妈妈的头发重新梳理过，她变得容光焕发，不复白天灰黄黯淡的样子。

“妈，我没事！只是做梦，梦到水管儿爆了，我收拾不了！”她尽量平淡地说。

“好！我们回房间休息！”妈妈没说别的，只是点点头。

这一晚，她和母亲睡一间房，而且是在一张双人床上。

这是妈妈的安排，夏至、白露和爸爸，他们三人一个套间。妈妈说，你们三人亲热吧，我和我大闺女亲热一下。

其实，谷雨并不适应旁边有人躺着，这张雪白绵软的床她也是不适应的。但当她的手被妈妈抓住并放在她肉乎乎的肚子上的时候，她的心就安定下来。

“谷雨，睡吧！以前的事过去了，以后你会越来越好！”

“嗯！”

“要不，和妈回宁夏吧，先上学，和弟弟妹妹相处一阵子。总不在一起，就总像生人一样。妈希望你们亲亲热热的！”

“我”

谷雨不习惯拒绝别人，何况是来自妈妈的好意。可是，她的心好乱，今天突然涌进头脑里那么多的信息，就像一群马蜂，“嗡”地一下在头顶炸开，让她无处躲藏、又驱赶不及。

“妈，为什么你们就离婚了呢？”想了想，她问了这个问题。

“这个呀......,说来话长!”卢文芳在黑暗里轻轻地叹息一声。“原本日子过得好好的，那时，虽然我们俩也老吵，不过也是和邻居们一样，因为些鸡毛蒜皮。可是，你丢了，你奶奶老怪我没看好孩子，你爸爸嫌我上货的时候却跟着何三姑去给人家帮忙，耽搁了时间。你爷爷急病了，得有人到医院里看护，正赶上你姑姑在日本生了孩子，不能回来照顾，家里还有果蔬档和服装店，总之，所有的事集中在一起，乱营一样，怎么理都理不顺”

“那时，邻居们有帮忙的，也有添乱说闲话的。夏至才四岁嘛，他回来学话，说有个男的拿了一个冰棍儿把姐姐抱走了。别人就说，卢社会家的老大，人家拿了一根冰棍就把她领走了！这话真难听，我气不过，去跟人家吵”

“那时候，每天就觉得要崩溃一样，做什么都想摔打”

“我想摔打，你爸爸和我一样！两人说着说着就动手，好像谁都不想往下过了”

“后来，他一个人喝酒，不管铺子。和别人喝酒，半夜也不回来。再后来，就赌钱，他居然拿了还赊账的款子去赌钱，让人家抬回来，然后，堵着门要账!”

“我们卢家的信誉一向很好的，让他弄得，做生意太难了！”

“那时，帮助我们的人也有，比如候令山，你记是吗？你小时候喊人家猴子叔叔的。他是妈妈中校的校友，比妈妈高两届的，人家借钱给我们渡难关，以自己的信誉帮我们拿货。你爸爸小心眼儿，非说我们在一起有什么似的，要跟我打架。后来，我被查出来得了性病，这就更是说不清。我怀疑他不干净，他怀疑我和候叔叔相好。”

“总之，日子很难过，在一起不是我死在他手上，就是他死在我手上，干脆，我跟他离了婚，把夏至和白露带了出来，离开了温州。”

“我们离开温州已经十二年了。我现在是半个宁夏人！”

卢文芳已经不复刚刚的激动，讲到最后，她语气平静，就像是别人的故事一样。谷雨却听得泪流满面。她伸手摸了一下，母亲的脸上也是湿乎乎的。

“妈，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

“孩子，你有什么不好？”卢文芳把女儿的手放回被子里，内疚地说：“我们当年真的太忙了，没有看好你！当年，大家都忙着挣钱，左邻右舍地比较，等你找不回来了，我们才知道，比那些有什么用？！”

“妈。”

“嗯？”黑暗中看不见谷雨的眼睛，但卢文芳知道女儿在看着她。

“你能和爸爸复婚吗？”谷雨鼓起勇气。

“谷雨，这个问题别提了。你不懂，互相伤害以后，再回到从前有多难！而且，妈妈现在什么都不缺，和他在一起，会多出很多麻烦。我不想！起码现在不想。”

“哦。”谷雨像蚊子一样哦了一声儿。

“睡吧，你就记着，你有爸爸有妈妈，他们曾经好过，现在也都爱你就够了。”

那一晚，谷雨是在妈妈的拍打声中睡着的。谷雨不明白为什么她都十九了，妈妈还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对待她。可能在她心里，她还是六岁时候的样子吧。

如果能回到六岁该有多好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和过去说拜拜 卢氏一家人在bj呆了五天。

就这五天，爸爸和妈妈的生意都紧要得不行，电话一会儿一个，有的“哦，哦”两句就应付过去，有的就要发火，“怎么会这样呢？”，或者“你是怎么搞的？”

但他们谁都没有提出要先离开bj。

他们都在等谷雨一句话，到底她要跟谁。

当一家人又开始涮火锅的时候，谷雨说：“妈，我要回温州去，那里和医院签了个劳动合同。而且，有个夜间护理的病人，她挺需要我的，我总不好中途就把她扔了！”

卢文芳夹了一筷子羊肉，放在锅里划散了，没吱声儿。

“妈，我得回wz把户口的事处理了。我从此不叫杨小慧了，我叫卢谷雨。”

这是个必须解决的问题，说到这，卢文芳没法不同意了。

“那我要提个条件。卢社会你看看答应不答应？”卢文芳严肃地看着卢社会。

卢社会忙点头，“你说，只要有利于孩子的，你尽管说！”

卢文芳说：“你要和女儿住在一起，就得像个做爹的样儿。我不解释，什么意思你自己琢磨！”

卢社会想张嘴反驳两句，想想又咽了回去。他脖子一梗一梗的，明显很不高兴，但为了大局也就忍了。

“要不，你就给孩子单独买房，让她住在安全的地方。”在卢文芳来说，这是退一步的说法。

“还有吗？”卢社会翻着白眼看着前妻。

“还有，孩子得继续受教育，你别为了你那点生意把孩子的前途耽误了，毕竟她才十九岁！”

“还有吗？”

“当然还有，如果我能为她安排更好的前途，你别阻拦，我是说出国留学的事儿！”

卢社会气了。“你这是什么话，好像你是亲妈我是后爹一样！孩子有前途我能不为她高兴吗？”

卢文芳不理他。开始闷头吃肉。

孩子们都看着爸爸，卢社会也只好咽下这口气。

bj的五天就这么过去了。

平生第一次坐飞机。在机舱里，谷雨还是有点不能相信舱外的景以及舱内的人是真实的。她笨拙地把安全带扣在腰上，看着头顶的氧气面罩，很害怕它呼啦啦掉下来自己却不会使用。

膝盖上的小桌，她放下来又翻上去，总之，不知道怎样才是“对劲儿”的。

“谷雨”，爸爸拍了拍她的膝盖。“其实，你跟着你妈会过得更好些，她比爸爸有钱。爸爸也不是老坐飞机的。”

谷雨笑笑，没说话。

这是个脆弱的男人，是个事情一来就慌了手脚寻求逃避的男人，但是，他爱她。

他只是不够坚强，不够理性，这不是缺点，这是弱点。

她想，她爱他。

“谷雨。你妈给你安排的路挺好的，出国留学，她供得起，你爸爸供不起。她安排好了，你就去上吧，不用陪着你爸爸。”

谷雨又是一笑，没说话。出国留学，对她来说这是个多么陌生的话题。

沙漠玫瑰，泡八天够了。她不够。她也不知要多久才够。

要多久她才能忘记杨德才带给她的伤害？

要多久她才能勇敢地拒绝别人？

要多久她才能够轻松地想象未来，比如爱情、比如事业、比如家庭

摸了摸兜里的卡，它还在。那是妈妈给她的金穗卡，里面有四万块钱，妈妈说“拿去零花！”

妈妈还说：“不够就冲你爸爸要，你不要，他也不会花在正经地方，别替他省！你替他花钱，反而是帮他！”

她不理会妈妈对爸爸的不满，那是他们的事情。她想，有这四万块钱，她可以花好一阵子。

何况，她还是有工作的，她能挣钱养活自己。

现在，兜里有钱了，她可以憧憬下花钱的事情。她闭上眼睛，让自己再一次做做花钱的梦。以往，当她陷入困境的时候，她就用这样的梦来安慰自己。

这下，她可以在冬天买一件女生穿的羽绒衣。大硕哥哥给的那件对她来说太大了，而且，那是件她不喜欢的蓝黑色的衣服。穿上它，总觉得自己和这衣服一样是被人捡来的。

当然了，有钱了，她会买一件新的送给他。并且把那两千五百块钱还掉。

什么时候还呢？

她想起那个家还是有些害怕，尽管她报了案，杨德才应该已经被抓，但是，对于那个小埔村，她还是想躲着它。

杨叶子婶婶说，你要走就别回来。

她是真的不想回去。

那里的弟弟、妹妹，麦芒和棉棉，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不是想他们。当她一个人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的时候，她只关心在哪里住，晚上怎么防着人，明天能不能吃上饭。

其实，她都没空去想别人。

如果说想念，只有福妈妈，她才是真正保护了她给她温暖的人！

对于麦芒和棉棉，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一种什么感情！

他们依赖着她，也和她抢吃的。那个家，不习惯给还在做活儿的人留上一口菜。也因为照顾他们，她的初中都念得断断续续的。

她因为他们的需要而变得有价值。

可是，她抱过他们小小的身子，他们用小小的身子抱过她。

，兴许，有福利院的照顾，他们的生活会好些吧！

也许，她会给她们买点衣食寄过去，也算报还福妈妈。

这四万块钱还能干什么呢？她还想不清楚。

对了，下了飞机要给自己和爸爸买些零食。没有零食的童年不是幸福的童年！

她要自己把缺失的那部分补回来。

“谷雨，想啥呢？”爸爸问。

她微微一笑，没回答。这些心里的话，说出去人家会笑话吧？尽管这是爸爸，但是，她还是不想说出来。

“谷雨，到了家，可以给你认识的人打个电话，就说你找到家了，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谷雨点点头，但想想，除了大硕哥哥一家需要联系，她还能把这消息告诉谁？

福妈妈一定高兴她找到家吗？她不肯定。因为她的逃离，意味着那个家最后一个“正常的大人”都不在了，谁去照顾麦芒和棉棉？如果福妈妈想告发杨德才，她早就告了，干嘛忍了这么多年？

睡在上铺的牛玲玲也不知道她多少情况。上学的时候，她很害怕别人知道她是别人抱来的，她觉得，一旦知道了，她会受到更多的歧视。所以，她只说爸爸要她回去嫁一个岁数很大的人，这样，牛玲玲才帮她隐瞒情况。和班主任，她也是这么说的。

现在，这件事情就更没必要提起了吧？

就连那个护士学校，她也不想回去。

所有和过去记忆有关联的东西，她都想统统忘记。

她想做那朵沙漠玫瑰，那种枯草一样的地衣。没有根须，只要一碗水，给她足够的时间，让她自然绽放、缓慢舒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爸爸的家 当一个人的心境变了以后，眼前的景物都是跟着变的。

再回到温州，谷雨觉得这座城市变得不一样了。她小时候的家虽然拆迁了，但爸爸指着街角处的一个老旧的电线杆说，咱家以前养得那只黑虎，老喜欢在那儿撒尿。她很疑惑，家里以前养过一只狗吗？她怎么不记得呢？可是尽管她不记得了，她还是觉得这个电线杆子也是和她有关系的。

路过一个制衣店的时候，爸爸和里边一个光脑袋的老人家打招呼：“千伯，这会儿歇着啦！”那人放下满是茶垢的杯子，露出一嘴黑牙呵呵地笑，说：“生意不好，只好歇着啦！”爸爸就摇摇头说：“哪能生意不好？谁不知道你的手艺好，一会儿就有生意上门啦！”那人就笑笑，又端起杯子喝茶，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爸爸轻声对她说：“这个千伯，现在眼睛不好，过去找他做旗袍的可多了！你姑姑结婚时候的衣服就是他给做的，那时候，她只穿了在我们眼前晃了一下，我就觉得美得不得了，就想着，等你妈妈肚子不那么大的时候也做上一件当礼服穿。可是，她一口气生了你们三个。现在，她恐怕都看不上千伯的手艺了吧！不过，现在你回来了，若是有一天你订婚，爸爸就找千伯给你订做一件，美美的，上面有很多的花朵”

谷雨笑笑，在爸爸的絮叨声中，这个刚刚从眼前闪过去的制衣店和那个光头的千伯也变得亲切了。

“那时候城市改建，要拆迁，爷爷死活不搬，他说怕你回来找不到原来的房子，可是，他不搬也不行，整个一条街都要重新规划，总不能赖着不走。结果，搬了没几天，中风了”

“中风？”谷雨扭头问：“现在好了吗？”她努力想爷爷的样子，却只能想到一个模糊的细长的影子，她对爷爷的忘记和爷爷对她的惦念形成鲜明的对比，这让她非常惭愧。

“去年秋天，又一次中风,他去世了!”

谷雨低下头来，沉沉地“哦”了一声。

去年秋天，她已经到温州了。可是，那时她像只流浪猫一样，只是想着下一顿饭在哪里。也许，她坐在马路牙子上吃面包的时候，从她面前驶过的轮椅上就有她的爷爷。可是，他们就此错过了。

一错过，就是一生!

“你奶奶身体不错。女人嘛，哭一场闹一场的，以为要房倒屋塌，结果却是结实得很！不像你爷爷，前一晚还和人喝酒，一觉醒来低头找鞋子的功夫人就没了！”

“那她还卖水果吗？”谷雨用仅存的那点记忆和父亲对话。

“不卖了，那生意一个人做不了的。她每天就是打打麻将、溜达溜达！”

“哦！”她实在想不起其他的话题。她对奶奶的记忆就是宝蓝色衬衣，那种很艳乍的蓝。

“我们家到了。”父亲指着右前方的一个墙体上布满橙色块儿的居民楼。“这是拆迁后买的房子，现在也有十年了。我们家住四楼，奶奶家住底楼。”

“哦！”谷雨望着这座暖色的楼房，心想，这就是家了。

家是两室一厅的，谷雨对房子好坏没概念，进了屋觉得采光不错，心里就满是欢喜。

“谷雨，你可以睡这间，一般地就是我们爷俩儿，有时候何三姑会来！”

“何三姑？”谷雨一时有点懵。

“就是,”爸爸有点扭捏，“爸爸离婚很久了，一个人过得很寂寞很凄惶的。你妈妈也不同意复婚”

“哦。”谷雨转过头去，她明白这个何三姑是个什么角色了。

看来，她要和爸爸的女朋友、或者是临时女朋友住到一起了。

这应该也没什么吧？

她实在没有这种人生经验，她想，只要装乖巧一切都能应付的。毕竟，这是爸爸的家呀！

“今天我们就去买床！哦，现在，现在我们去奶奶家吃饭！吃团圆饭！”

于是，放下行李，水也没喝一口，谷雨就被爸爸拉着下楼。

爸爸拿钥匙开了底楼中间的门，门开了，才看到里边有人。

“哥，这就是谷雨？”一个披着发趿拉着拖鞋的女人走了过来，手里举着一根棒棒糖。天哪，她应该四十岁左右吧！粉色系从头到脚！连袜子都是粉色的，上面一个白色的兔子。

“谷雨，这是你姑姑！”爸爸说。

“姑姑！”谷雨紧张地叫了一声。看到打扮特别夸张的人，她一向觉得人家和她隔得好远。

这个姑姑出现得很突然，她是日本的那个吗？

“哎，来来来，姑姑给你吃糖！”姑姑拉着她的手就往里走，把她按在沙发上，真的从糖盒里拿了一颗糖给她。

“珊，咱妈还没回来吗？”爸爸跌坐在她旁边一边问话一边从糖盒里挑他自己喜欢吃的。

姑姑说：“没回来呢，估计正在风头上呢！”

谷雨听不懂这黑话，但看姑姑戏谑的表情，知道危险是没有的。

这时候，她心里有点微微的失落。因为上飞机前，她听到爸爸给家里报信，说谷雨找到了。当时爸爸特别兴奋，候机大厅里好多人都在侧头看他，就连旁边座位的人也被他的热情感染，怎么家里的人反而不太当回事呢？

她搓揉了下手里的糖纸，看清是一颗榴莲糖。榴莲没吃过，听说很臭也很贵，对于拿不准的东西，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尝试一下，万一很难吃，吐掉是不是会让姑姑不高兴？

先不剥吧！

其实，她现在更想喝一杯水。她看了看爸爸，希望他能帮她。

爸爸却拍拍她，示意着说：“吃吧，想吃什么从盒里挑！喏，你姑姑好多零食，话梅、杏肉”

她只好冲爸爸笑笑，她还是不习惯当着外人说出自己的需要。

姑姑放了一本时尚杂志在她手里就开始对着电脑聊天，她不用手打，全程语音聊天，一会儿日语一会儿英语，一会儿温州话。谷雨看看墙上的钟，正常人家，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厨房里忙乎吗？

难道他们是准备到外面吃？

好吧，再等等吧！

时尚装苑翻到第二遍的时候，门开了，一个胖老太太进来。谷雨紧张地看看父亲，赶紧站了起来。

“奶奶！”

老太太站定了，先上下打量她几眼，才露出一丝笑来，说了声：“都这么大了！当年你妈要是看好了，哪能让你在外边这么多年呢！”说完，仍气愤难平似地摇摇头。

这话，让谷雨不知该如何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爸爸把眼睛从手机上移开，说：“妈呀，你才回来，我们都饿了！”

“饿你不会进厨房做饭？儿子不是儿子，闺女不是闺女，就等着你老娘！”

说着话，她坐下来，从茶几下面拿出一听杏仁露来，“崩”地一声打开，咕咚咕咚喝下去。

谷雨咽了一下吐沫。

老太太喝完了，把空易拉罐往纸篓里一投，这才站了起来。

“走吧，咱出去吃，迎接谷雨！”

爸爸站了起来，冲着妹妹张罗：“走吧，珊，到芝麻开门吃海底捞嘛！在北京吃了好几天涮锅，还是没吃够！”

“吃什么嘛，我减肥，你们去吧！”粉红色的姑姑头也不回地说。她对着屏幕又是一阵子日语，叽哩哇啦的，仿佛抗战剧里谄媚的日本艺妓。

“减死你！”老太太不满地丢了一句，就拿着钱夹准备出门。

“哎，妈，别呀！等等睛子,她跟你们吃了，我就不用给她做饭了！”姑姑着急地说了一句。

老太太就又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儿子说他的牌搭子。

“辛老五太臭了，你说他不胡吧，还乱打，弄得我这儿的风向都不好了！手里有个白板还老捏着，等最后他也没扔，你说这不是存心捣乱吗？难怪他干什么、什么不成！”

爸爸从手机上抬起头来，“嗯”了一下，算是回应。

“那个何三姑也是，见牌就吃，也不算计算计，整个儿一个目光短浅，换了我，那手牌怎么也得玩他个一条龙！”

谷雨看了看墙上的钟，平常人家应该锅都洗完了吧？

她手里那颗糖还攥着。糖盒里有椰子糖、桔子糖，话梅糖，还有咖啡糖、巧克力糖、花生牛轧、大虾酥。有的糖她吃过，大多数没吃过。

她最想吃糖的年龄吃不到糖，现在，没有那么想了。

减肥的姑姑聊了一会儿，又过来拣了个棒棒糖，接着聊。她一边聊，一边对着屏幕舔棒棒糖，把英语说得娇嗲嗲的，旁若无人。

谷雨偷看爸爸，他的眼睛还在手机屏幕上，她也只好再翻她的时尚杂志。

“铃——”电话响了。

奶奶抬起胖乎乎的屁股去接电话。嗯嗯了两句，回头说：“晴子说同学过生日，到同学家不回来了。”

姑姑笑得咯咯的，像没听见一样。

老太太对儿子说：“那我们——走吧！哎，人老了，到了这会儿都不想动弹！”

她说着话，又去抓她的钱夹，拧着眉毛一副被儿女所累的样子。

谷雨看着站起来的爸爸，她眼里已经有泪了，可是，她不能哭。

“别去了！”爸爸拉住她的手，紧紧地捏了一下。“妈你歇着，我们爷俩出去吃！”说完，拉了她的手就走。

这一晚，他们两个人吃了面。爸爸照顾她在北方生活多年，跟着她一起吃面。

回来时，路过超市，爸爸买了挂面和方便面。爸爸说，他不在家的时候，想吃面她可以自己煮。

“女孩子用的东西要准备什么？”爸爸问。

她摇摇头。现在脑子里还乱哄哄的，一时也想不起什么。

“那我们就去买床！”

两个人就去买床。有一款粉红色的床正在打折，爸爸躺在上边试了试，又起来让谷雨去试，谷雨只是坐上边试了一下，就点点头。

说实话，她觉得睡在什么床上区别都不大，因为她是睡硬板床长大的孩子。这边是麦芒，那边是棉棉，他们经常把脚放在她的肚子上，有时半夜凉了，才知道被子被他们哪一个拽跑了，就只好抱着他们接着睡。

“谷雨，就这个吗？”爸爸兴奋地确认。“小女孩都喜欢粉红的颜色。”

谷雨再次点头。

其实，她更喜欢素净的蓝色。粉红色，太娇气了，总要让人抱抱似的，可是，若是伸出手臂没人接呢，那岂不失望？

店员说，送货员下班了，明天才能送货。

爸爸说,那怎么行，我女儿还没床睡呢！你让送货员来，我给他另加送货费，五十，你问他够不够！

五十，送一张床，这已经是很贵的送货费了。谷雨看着爸爸想跟他说，算了，明天就明天吧。可是，她还是没说。

因为爸爸很坚持，他一定要让女儿今天睡到这款粉红色的床。

额外的送货费鼓舞了商店的送货员，终于，在爸爸的家里，有了一张谷雨自己的床。

她躺在自己的新床上，盖着粉红色的被子。总是睡不着。

她的床边垛了很多新衬衫，大概那就是爸爸店里的货。原本这间屋就是仓库一样。

窗户要擦了，真的很脏。

柜子也要整理了，那里真的很乱。

地板上还有装修时留下的白斑。几年了？十年！十年都没有好好打理过，爸爸就这么过了十年！

她决定从明天开始，让他们父女过上正常的生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别处发芽 正常人的生活，当然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谷雨新生活的第一天，就是要把医院的假销了。她不习惯让自己成为别人嘴里的故事，所以，她去bj做什么没人知道。请假的时候，她只说家里奶奶病了，在老家住院，需要她去陪护一段。

护士长说：“那你这个月的工资条儿就难看了，请了这么多天的假！”

谷雨笑笑，没说话。护士长知道她在乎钱，但是她现在不缺钱了，有了家，就没有那么多担心，工资可以宽松地花。

值了今天的班，她就赶往牛老太太住的农机巷。

她今天要去把工作辞了。

过去那段，她接了夜间看护的工作，更主要是因为和别人住在一起比较安全。她曾经一个人租房，现在想来，水管爆裂、门锁被撬其实还算小事，重点是，在破落的居民区里，有的人她一看见就会想起杨德才，那种肮脏猥琐..，然后，她一天都没法让自己得到安宁。所以，她才接了牛老太太这样的活儿。

牛老太太退休前是机械厂的中层干部，人很热情，脾气急一点，退下来中风了，就躺在床上需要人照顾。据说换了好几个看护，都不行，因为她怎么都觉得不妥帖。她儿子都说，妈，你这脾气，有几个爸爸都得被你气走了。

好吧，说到这里，不得不说，这个儿子也是个奇葩。

这个人是个网络文学作家，大学毕业工作一段觉得没意思，一门心思写作，整天关在他的屋子里，埋着头噼里啪啦地敲键盘。他妈叫他一声儿，他总会说，“妈你等会儿，我让他把这段话说完，他们正互诉衷肠呢！”要不他就会说，“不行了，不行了，他被围困了。妈你等我让救兵亮亮相再说！”

就这样，一百平米的屋子本来只有他们母子两个，结果让这个作家搞得哪哪儿都是鬼影绰绰。他写到高兴处就啊啊大叫，有时，还搬开椅子，像模像样地比划上几招儿。老太太倒是不闷了，看着儿子呵呵傻乐，谷雨却觉得这人应该到精神科看看。

可是有一天看到他趴在桌上哭得一抽一抽的，就觉得这没有什么好笑的了。

“无法无天”说：“杨家妹子，你知道吗？我把女主角写死了，她这样的女孩儿，我真是爱到骨头里呀！”

“主角都写死了，那你的书谁看呀？！”谷雨不解地问。

“没事，结尾了！”他忽地站起来，面朝窗外深沉地说：“什么是悲剧，悲剧就是把精美的瓷器打碎给你看。我就是要让这个瓷器在光线最好的时候砸碎给大家看。杨家妹子，只有悲剧才是真实的，才是美的！生活，高兴只是浮光，底色全是悲伤”

自那次聊天之后，谷雨不再笑他。因为他是活在自己世界的真实的人。

“什么？你要辞工？”“无法无天”一听她要辞工就急了。

牛老太太也急，她一急就“嗯嗯”乱叫，本来就不清楚的口齿这会儿更不灵光。

“不行，你不能辞工！没有得到本座允许，你绝对不能下山！”“无法无天”脸上一副悲痛的表情。“且不说家母对你的情义和倚仗，就是本座也已习惯了你的存在。当你轻手轻脚地如一只灵猫般从我身边走过，我就想，这是三月里的阳光透过了窗棂吗？这是春日的小风在掀动我案几上的书页吗？这是早开的花朵在向我送出一缕暗香吗？天呀，杨家妹子，如若你不在，家母立刻变身咆哮婆婆，整个浑天域将乌云暗沉、天雷滚滚，连谷中封印了的魔灵也要释放他们的黑暗能量!”

他把手举向天空，一副痛彻心肺的样子。天花板上的吊灯几乎触到他的手，可是，他还是让自己的动作持续了有半分多钟。

“牛哥！这个月的工钱我不要了，真对不住！”谷雨只好退让。

“这是工钱的事吗？杨家妹子，这只是工钱的事吗？本座的心呢，何处寄放？江灵珊死了，顾无涯死了，连你也要离我而去，这浑天域还有没一处春暖花开的地方？”

谷雨扭过头不看他，拿起梳子给牛老太太梳头。

真是的，她不在这几天，老太太都没有洗澡吧，头发真油！

“无法无天”继续抒情：“杨家妹子，你下山这几日，你知道本座是怎么过来的吗？”他一双手改了个姿势，仿佛刚刚放飞了一只鸽子。

谷雨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看护病人的滋味她当然知道。虽说夜间可以睡觉，但是，连睡觉都是工作状态，这舒服吗？

“杨家妹子，你别走了，好不？要不，本座给你调整职司？这浑天域的后位已经虚待了两万六千年，传说，当百只凤鸟一起向东方鸣叫的时候，手执莲花而来的那位女子就是本座宿命里要等的人。杨家妹子，你不是刚刚熬了莲子粥吗？”

谷雨涨红了脸，这些话真是让人没法抬头。她低低地说：“给牛阿姨再找个人吧，我收拾了东西就走！谢谢你们这些日子以来的关照！”

“无法无天”一屁股坐在母亲的床上，夸张地嘟着嘴巴：“妈，她不要我们了！”

牛老太太拍拍儿子。无奈地、含糊地说：“没事的，没事的！你什么都会干！”

说完了就叹气，弄得谷雨连看都不敢看她。

原本是雇佣关系，但日子久了，彼此一适应，就成了生活中的一个部分，这个部分突然起了变化，就又茫然了。

她想，可能对牛老太太是这样，她不会的。她的生活，从今以后，即便没有五彩云霞，也应该是河开燕来。

收拾完了东西，她站起来对牛老太太鞠了一躬。虽然她很难伺候，很让人头疼，但这毕竟是一个见到她谷雨就能高兴起来的人。

用“无法无天”的话来说，咆哮婆婆的反应我也是醉了。

“既然姑娘心意已决，那本座就送你下山吧！”“无法无天”噌地站了起来，随手拉上衣服的拉链，又很有派头地甩了甩额前很长的头发。

谷雨不置可否，楼里有电梯，他要下去就下去一趟吧。说不定，还能顺带着买点菜上来。话说，自从有她在，冰箱里有什么没什么他全不操心，一扎进浑天域就不知晨昏。

“来，把行囊放在本座的坐骑上！”说着话，他随手把包抢过去，一甩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谷雨想笑，反正跟这人在一起，是肯定不闷的。

电梯到了底楼，一起出来，阳光变得黯淡下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杨家妹子，这就要分手了吗？”他抓着谷雨的包迟迟不肯递过来。

谷雨伸着手，咬了下嘴唇，低低地说：“我要和爸爸住在一起了。”这是她第一次跟别人说起家事。

“爸爸？令尊是直到今天才想起姑娘吗？”“无法无天”一脸严肃地质问。

“他一直想，但是，现在才找到我！”

“无法无天”仰起头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只见他喉结动了动，低沉暗哑地说了一句：“我大你六岁。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长得很美！我的江灵珊就是照着你的样子写的”

谷雨摇摇头。她从来都是丑小鸭，一头厚重的头发，长着几颗痘痘的额头和一副整天陪着小心的神情。怎么会美！

“牛哥，我偶尔会来看你们！”她低低地说。

“看我们？”无法无天”一双狭长的眼睛眯起来，深深地看着她，咬牙切齿地说：“你不走便罢，既要走，再别说这让人心乱的话。本座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只要你再次踏进浑天域，本座定让你魂飞魄散、尸骨无存！”说完，他把她的包掷在地上，望向天边的微光，一副凛然不可欺的样子。

谷雨愣了一下，不敢看他，弯腰拿起包，逃也似地向着车站跑去。

他的话虚虚实实的，她早已习惯。她想，他刚才一定在对她表达爱情。

只是，她的心里就没有情爱这块土壤，给她多少甘霖，她也开不出他要的花朵。所以，请您移驾，别处发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寻衅滋事 很多人以为，你不招事，就会平安无事，其实不然。所有的事，都是有了一个引子，然后就按照不可知的逻辑自己发展了。至于你喜欢不喜欢，那其实都由不得你的意愿。

谷雨办完户口的第二天，恢复了她的本名卢谷雨，正在犯愁用什么理由跟医院讲的时候，有人传信儿：“杨小慧，外面有个人在打听你，说是你哥！”

谷雨愣怔了一下。她一个刚刚找到家的野鬼，从哪里蹦出一个哥？

走到一楼挂号大厅门口往台阶下瞭望，一眼看到，倚着梧桐等人的不正是“无法无天”吗？

她转身就往里走，逃也似的。

她想，温州这么大，凭什么他等人就一定是等她呢？她才不要招惹这个得了魔症一样的人呢！

“小慧！”

“小慧！”“无法无天”大踏着步子就跟了上来。

“你等等！”他从后边一把拽住她。

“你干嘛？！”她使劲挣扎。“放开手，要不我喊保安了！”

“本座奉咆哮婆婆之命要捉拿你回去！”

“疯了你！”谷雨看看排队的那些病号，他这奇怪的话已经引起别人的侧目了。他不怕，她怕呀，她还要安安静静地在这里呆下去呢！

“别动，你再动本座就要把你扛上山去！”他执着地望着她，眼睛都在泛红。

谷雨不敢动了，这个神经病说不定真的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扛她。

“那你放开手，有话说话！”她压着嗓子气哼哼地说。

“无法无天”哼了一声，放开手。“跟我回家去！”

“我辞工了！”她眼睛躲闪着，语气却很坚决。

“按法律，你辞工得提前通知雇主，不能想走就走，否则就是违约，违约就得支付违约金！”

谷雨反问：“违约金？你跟我签约了吗？我这个月的工钱不是不要了吗？”

“你——，”“无法无天“一时气结。“好你上个刁蛮女子，难道法律之上没有道义了吗？既然你无情无义就休怪本座不顾体面！”他突地就把谷雨拉到怀里，左手抱着腰，长腿在下面一别，右手一托臀部，谷雨就觉得嗡地一下，视野变了。

“保安、保安！抓流氓啊！”谷雨大喊。

尖叫声引得病人呼啦就围上来，大家也不动手，只是不约而同运用人海战术把“流氓”困在当心，让他左右不得突围。

“都给本座让开！”“无法无天”面无惧色，看到保安上前，他也摆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架式。“家务事，谁也别管，本座要把她带回去执行山规！”

谷雨羞愤得大哭，她使劲地捶打、踢腾，然而仍然不能从“流氓”的肩膀上下来。她愤怒地掐他，用指甲挠他露在衣服外面的部分。然后，“无法无天”就是不放她下来。他扛着她左奔右突。

可能有人报了警，几分钟之后警察就到了。人群闪开一条道。此时的挂号大厅已经像菜市场一样混乱，送急诊的担架车堵得过都过不来。

“哪儿来的神经病，拿下！”手执电警棍的警察根本不顾“人质”的安全，突地就冲过来。

没有两下，“无法无天”就束手就擒。他再也不“本座”“本座”的了。

谷雨被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狼狈不堪。

此刻，脑袋旁边是一个盛放医疗垃圾的黄色塑料桶，它倒了，没有臭味，但是纸盒和棉球撒得哪儿都是。而头顶上是病人们好奇的眼神，谷雨恨不得找个缝儿钻进去。

跟着警察到派出所接受问讯。问完一个问一个，女警严肃得能把人吓哭。

终于，警察问完了。等了半小时，警察再次出来，把卷宗“啪”地往桌上一摔。“小年轻谈恋爱怎么那么没有分寸呢？你们知道不知道这是浪费警力，你说他不是流氓，那你乱喊什么？你要不招他，他会招你吗？大庭广众的，这好玩吗？”

警察冷着脸批个不停。

谷雨吧嗒吧嗒地掉泪。她冤得慌，可是，真不忍心说他是流氓。

一个男警察把“无法无天”带过来，也是“啪”地一下，把卷宗扔在桌上。

“来吧，训诫几句回家吧！喜欢人家就好好说，搞得这么大的声势，姑娘即便愿意也变成不愿意。你们知道刚刚在医院那是什么行为吗？那是寻衅滋事！要不是认错态度好，关你十五天！”

“无法无天”一个劲儿地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偷眼看谷雨的反应。

谷雨简直欲哭无泪。她扭过头看都不看他。

且不说对她怎么样吧。这疯一阵魔一阵的出来这半天，威风八面的，把个瘫痪的老妈妈扔在家里

尼妈的，要是我的儿子，早掐死你了！

“走吧，小慧，咱回家！”经过教育的“无法无天”乖乖地说着人话。他伸出手准备拉她。

谷雨噌地站起来，看警察没阻拦的意思，撇下他就走。

“谁跟你回家，我有自己的家！”

等到了家门口，谷雨才觉得饥肠辘辘。这一折腾，愣是过了饭点儿，如果爸爸也没有吃，那就她来做吧！

一开门，嗯？厨房飘出油烟味，这是爸爸回来啦？

“社会，给我剥几瓣蒜，快着点！”厨房里飘出女人的声音。这声音透着亲切，也有点颤悠悠的娇气，谷雨就是一愣。

想了想，还是不要鬼祟地出现的好。她轻轻地走到厨房门口，冲着蹲在地上剥蒜的人招呼了一声：“爸，来客人了？”又同时堆起一脸的笑，对着那扭过头来的女人说：“这是何三姑吧？您好，我是谷雨！”

那女人一愣，接着“当”地把手里的盆子扔在台子上，吼了声“卢社会！”，就气咻咻地从厨房冲出来。

动作太猛了，居然把谷雨撞了一个趔趄。

卢社会一个箭步蹿出厨房，也顾不得发愣的谷雨，赶紧去拉门口穿鞋的女人。

“水仙，别走，你听我说，孩子又不认识你，不就是说错话了吗？”

“少跟我来这套！她来几天就知道何三姑，我跟你多久了？我在你家人面前就是个影子，是不？！”那女人气愤得都穿不上鞋。

“我，我这不是没来得及跟她说吗？故事太复杂，总得”

“闭上你的嘴吧，卢社会，我廖水仙再理你，我就是那街门口卖的——犯贱！”

门“咣当”一声响，震得谷雨一激灵。

卢社会转过身来，颓丧地把自己扔在沙发上。谷雨没敢动，过了半晌，她倚着墙怯生生地说了一声：“爸爸，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卢社会抬起头，想说句什么，又觉得不怎么好说似的，他头疼地抱住脑袋。过了会儿才闷闷地说：“她们两个都拿不定主意跟我，我也不敢撒手哪一个，所以”

谷雨无语了。这就叫脚踩两只船吗？

爸爸，这很需要技术的吧？

现在她明白妈妈上次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了。妈妈是怕这个当爸爸的行为不检点，对她影响不好。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但此刻她也意识到，她在这里住着会给爸爸带来多少不便。不光是爸爸的约会，他将来结婚都成了问题...

原本，他孤独，她想一直陪着他的。

可是眼下，她到哪儿去住呢？

楼下奶奶家明显是不行的。她们跟她不亲。那个家，宠着四十左右的一个姑姑，还宠着一个十几岁的睛子。她去了，那真是惹人厌呢！

到哪里才能安顿自己呢？她忽然又体会到了刚来温州时的茫然无助。

手机“滴”的一声响。来了一个短信。她随手打开。

“小慧，当着你的面便不能正常地说话，我比你大六岁，我觉得我都老了，我一直不敢跟你说。其实我想表达的就是一个意思，我不想离开你！以后，那种蠢事不会做了。你回来吧！你别嫌弃我是个废物，我知道你也不嫌弃我妈”

谷雨烦恼地把手机放下。

这个样子的手机现在几乎没人用了。屏幕太小。这代表她刚来温州时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她想把那段生活和这个手机一同扔掉，只是还没来得及，事情又有了变化。

“滴”的一声响。又一条短信。

“小慧，我家有房产，还有存款，你不用觉得生活沉重得如同暗无天日一般。我一直觉得你还小，跟你说这些过早，可是，我今天必须说了，因为你都不给我相处的时间！”

“我会每天到医院门口等着你，我喜欢你！”

谷雨无力地瘫倒在床上。这一晚，她没有吃饭，爸爸收拾了厨房，探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叫她，关上门自己去睡了。

“滴”，又是一条短信。

谷雨看也没看。把电池拿下来，手机往旁边的那垛衬衣里一塞，蒙头就睡。

大不了出去租房，大不了再去值夜班，大不了

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是有爸有妈的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钱多自由就多 习惯是种可怕的力量，就像一个人的饮食习惯，你跟他说没营养、不健康，都没用的，他要的是记忆里的温暖、嘴巴上的舒爽。

谷雨醒来的时候就想，“无法无天”对她的纠缠应该也是由于一种习惯，如果换一只扎着蝴蝶结的小母牛陪伴在他的身旁，他应该也是觉得美好的。

可惜，她这只小母牛连蝴蝶结都没有扎过！

想起昨晚他发的短信，他要天天在医院门口等她。天哪，怎么去上这个班？

外面下雨了，天色暗沉，她这间屋的墙上没有钟。她习惯性地往枕头下摸了摸，没摸到。而爸爸的屋里也没有动静。看来，还是得把那讨厌的手机找出来。

手机不知被塞在哪个缝隙里，拉开窗帘再打开灯，一排一排地找还是没找到。最后往床上一躺，还原昨天的动作，嗯，一下子就摸到了。

上了电池，看看新来的短信提示，决定还是打开看看。

哦，是妈妈来的！庆幸，不是“无法无天”！

“谷雨，你回去以后妈妈非常挂念。去北京吧，那边妈妈已经做了安顿，你接着上学。妈妈想让你和弟弟妹妹一起长大。到将来，妈妈不在了，你会觉得还有亲人在你身边。妈妈真怕，姐姐在夏至和白露的心里只是个符号！”

看着这条短信，谷雨半晌不动。发短信的时间，是十一点钟，那么晚了，妈妈没睡，肯定是觉得非说不可了。

妈妈没提爸爸的事，肯定对他失望至极。

在她这个当女儿的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离婚多年都处理不好自己的生活，这确实让人摇头。何三姑、廖阿姨之外，会不会还有别人？

呼——

算了，他觉得快乐就好，反正她也帮不了他。爸爸不是她的孩子！

爸爸，谷雨不陪你了。尽管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在谷雨决定去医院解除劳动合同的时候，远在银川的卢文芳已经坐在电脑前边。她还没有梳妆，这件事不办，她心里实在不安。

她拿出名片夹，小心地把姚安安妈妈给的纸条拿出来。

对于这个纸条，她珍而重之。以她多年和人打交道的经历，这个写纸条的女人绝对可以成为她生命中的贵人。

别人看人是看穿衣打扮，然后听声辩色，她看人，看的是“气”。那天，安安妈妈只穿着牛仔裤和一件烟灰色的毛衣，脖子上系着块蜜蜡，包包就是那种长挎带的方形包，也没什么明显的标志，可是整个人显得特别雍容大气。她不说话的时候，你便好像不能轻易打扰她，她说话的时候，你便要准备好精神去倾听她。但她又不让人感觉到倨傲。她亲和但似乎不会把亲和随便给人，即便给人也拿捏得收放自如，就如眼前这个纸条。她未必没有名片，但只留一个邮箱地址而不是电话，说明，她对自己只是有尺度的好感、有距离的相信。

她丝毫不怀疑这个地址的真假，因为，那种人，没必要劳神动笔来应付她一个小商人。

是的，她就是把自己定义为一个小商人。生意做得多大，面对权力它还是小的。只有知道自己的小，才能知道步子迈得多大，也才能真正把事业做大。这些年来，她一直是这么做的，所以，小商人朋友很多，敌人很少。小商人名声很好，失败很少。

现在，小商人要把触角伸到一线城市北京了。不想进北京的商人不算好商人，卢文芳，加油吧！

昨晚，她发短信说安顿好了谷雨上学的事，其实没有，她那么说，只是希望迅速促成女儿的行动。女儿在卢社会身边一定得不到合适的照顾，她不希望把一个凄苦的孩子再扔到一堆麻烦中去。虽然关于卢社会的事她不是什么都清楚，但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怎么去给别人当爹她是清楚的。

现在，她要在女儿行动之前安排好她在北京的一切。十九岁，不念书干嘛？家里需要她挣钱吗？

她给姚安安妈妈的电子邮件写得非常恳切：

安安妈妈，北京一面，甚为难忘。这种缘分来自两个孩子对生活的希望，它的开端就是美好的。

我女儿谷雨的故事想来安安已经跟你说起。这孩子可怜，在最好的年纪没有接受最好的教育，我深为遗憾。我这些年辛苦全是为了一个家。她那些年没有得到的，我全部都想补给她。我想，您能不能帮我打听一所信得过的国际学校？我的要求就是校园要大，要安全，食堂要卫生，孩子们能够吃得好。至于老师水平怎么样，我不太关心，他们只要有从业资质就好。我更看重的是他们有多少爱能给我的孩子。

我想三个孩子都去，彼此有个照应。

我的生意正在往北京发展，作为先行的安排，买房这种事是必须要做的，但是这事儿不好托人，我想，您能否给我一些长租公寓的信息，这样孩子们星期天回家可以有人照顾，我四处奔波也好放心些。

广告是不可全信的。但对安安妈妈，我就天然地相信。不怕您笑话，这么多年，我做事都是凭直觉！

盼回复！愿平安！

发了这个邮件，卢文芳琢磨了琢磨，给沈诚打电话。

沈诚十分钟就到了。

“沈诚，你最近得去北京一趟。看看哪儿有合适的房子长租上一套，要管理服务好、安全系数高的。我想让三个孩子都去北京上学。这里，孩子们的视野真是太受限制了！”

沈诚嗯了一声，看看卢文芳家居服的领子一边朝里一边朝外，也没吭气。全银川，恐怕只有他沈诚能看到这样的卢文芳吧！

“你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卢文芳关切地问。

“嗯——，算是处理停当了。孩子跟我。”

“哦，.要不，让信义一起去北京上学吧，费用我出！”

沈诚沉默了一下摇摇头。

“芳姐，还是让他在我身边吧。很多年没在一起，我也需要他多跟我亲近亲近。”

卢文芳点点头。她知道沈诚这个人，好处不随便拿，做事恪守本分，正是这份清醒，才让她越发信任。

他们曾经聊过钱多钱少的问题。她那时说，钱多自由就多，沈诚却说，钱多固然好，但人却不能为了钱失去自由，起码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他们像对待以前的其他问题一样，尽可能坦诚，有保留尊重。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是主雇关系，也是朋友关系，尽管在外人看来，这好像很难相信。

“需要的时候，别见外，一定要跟我说！”

“嗯，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是那双手吗 抓在手里，或者松开放下，对于别人不知会是怎样的。谷雨觉得，她抓住的时候是小心的，她放下的时候，也是小心的。

那张床上的粉红，到现在也没有盖住她心里的暗影，让她变得娇滴滴、暖融融。她想，粉红，可能一生都不属于她，那是从心底里发出的满足的叹息。

而她，只有叹息，没有满足。

对于她要走的事情，她是斟酌着跟爸爸说的，爸爸在短暂的气愤和悲伤之后，竟然也有一丝放松。这更让她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但同时，也觉得自己的无足轻重。

可是，她也理解爸爸。这么些年，他其实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自由自在、或者糊里糊涂的生活状态，她的突然出现，其实是种打破！而生活，还没给他们重新建立平衡的时间，他没有耐心，她也没有耐心。

所以，他们只有道别。虽然他们相互珍重。

爸爸把她送上火车，居然是个软卧。

她有点不安，这又是个新鲜的体验，而她，其实很怕新鲜的体验。

“爸爸，这——”

“谷雨”，卢社会放下行李叹息了一声，“爸爸想让你安静些，毕竟这里人少。”

谷雨低下了头。她知道他想给她的不只是安静。

“谷雨，爸爸想让你原谅她们，也原谅爸爸！”

谷雨重重地点点头，又惶惑地摇摇头。

她其实不觉得谁值得用“原谅”这个词。她很多年不在家，奶奶、姑姑、晴子，她们的生活里本来就没有她。爸爸跟她解释，因为他自己没出息，他的女儿才不受重视，她理解，但并不气愤。

人都是维护自己利益的，比如你站在我的身边，我就少了0.25个平方。。

姑姑是离了婚没处去的人，爸爸如果结了婚她可能就要住在奶奶家。姑姑的不高兴是当然的。而奶奶之所以过得这么滋润，全是因为女儿带回来的财产比较多，多出来一个人，让她怎么处理这么多人的关系呢？

所以，她理解她们的冷淡。

她们当她是陌生人，那么，她又何必为她们这些陌生人生气呢？

所以，“原谅”这个词太重了。

“爸爸，你照顾好自己！”

本来，她想说，你看好哪个阿姨就专心些吧，同时和几个交往最后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但大人的情事让她一个晚辈怎么说得出口呢？

“会的，你放心，爸爸这么多年都习惯了，你看，爸爸身体好得好呢！”爸爸很幼稚地拿了女儿的手去触摸他臂膀上的肌肉。

谷雨只好顺手捏一捏。

“爸爸，下去吧，车要开了！”

“嗯！”他点着头，却还是不放心地四处看看。

正在这时，进来一个人，一边看手里的号牌，一边找他自己的铺位。卢社会像抓住扶手一样，非常高兴。

“兄弟，我女儿第一次走长途，请你关照一下她，她吗？”

那人意外地看了眼卢社会，又看看愣在那里的谷雨，有点被突然袭击似的茫然。

谷雨觉得很丢脸，她推了爸爸一下，“爸，你下车吧，我都十九了！”

爸爸还是期望地看着那个人，直到那人点了下头，对他说：“如果我可以帮忙，我会的。”他这才转向谷雨，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下了车。

这一幕让谷雨觉得鼻子里酸酸的。

爸爸他软弱、幼稚，扛不住压力，做事也游移不定，但是他爱她，坚定地爱她！

包厢里又进来两个人，看上去是一对情侣。他们高高兴兴地放置行李，嘴里还在说着下一站的安排。

“这个烧鸡你呆会儿吃吗？卤蛋呢？”那男的问那个女的。

“先放着吧!我要先喝点热水，记着给我泡点姜糖！”那女的懒洋洋地爬到上铺，就要躺下。

忽然，那男的电话响了。

他放下手里的烧鸡接电话。

“啊，嗯？什么，撞了！就是刚刚？.妈呀！你等着，我们就来！”

他冲着上铺的那个女的就嚷嚷，“快点，小弟环城赛出事故了。正往医院送呢！”说着话，他的行李包就被拽了下来，也不顾那女的，就冲了出去。

那女的在短暂的愣神儿之后，刺溜从上铺下来，趿拉着鞋子就跑了出去。

他们刚下车，车就开了。

剧情太突然了，谷雨有点不能适应。她也略略有点担心。

不过，毕竟他们是陌生人。

她面对的问题是，四个人的小房间忽然变成了一男一女，这让她有点怪怨爸爸的安排。这还不如硬卧那边呢，那边不像这么封闭，让人觉得这么尴尬！

她想了想，起身把门打开一些，看到过道里有走过去的人，心里觉得略略安适了。

对面那人倒是坦然，从上车，他一直在看手里的ipad，连冲出去的那两阵旋风都没有对他构成任何打扰。

谷雨不由得打量他，反正，他不抬头，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他大概像“无法无天”那么大吧，二十五六岁，紫蓝色的t恤，浅蓝色的牛仔裤，一双鞋子是皮面的，刷得很白。

看到这双鞋子，谷雨就觉得“无法无天”实在是太不讲究了。

他的鞋子上面灰不多，因为他老不出门，但那上面汤汁的印迹总是在的。有好几次，她出门的时候看到鞋架上的鞋子，就想，要不顺手给他清理了算了。可是，她又怕被“无法无天”看到。她拿的报酬是伺候他母亲的，若是连这也干了，那还真说不定他们要给她另外派出什么活儿来，到时候反而扯不清！

别说衣饰了，对面这个人哪儿都比“无法无天”弄得干净。就连头发和指甲这种细微之处都挑不出毛病。这个人的手也长得好看，修长、匀称，骨节分明，他一手端着ipad，另一只手不时地划动一下，可能是声音不理想，他要不时动一下耳朵上的耳机。

不知怎么的，谷雨忽然想起了姚安安的那张照片。如果ipad换成可口可乐字样的纸杯呢？

她被自己的联想吓了一跳。

她这是疯了吧？男人的手成千上万，以前虽然没有仔细打量过，但也不能遇到一双好看的手，就说是那双吧！

但是这个念头既然跳了出来，就怎么都驱赶不走，她禁不住盯住那人的下巴琢磨。

呃，也只有下巴可以作为考证依据了！

问题是她的记忆准确吗？男人的下巴区别大吗？这个问题以前还真没琢磨过！她甚至都没有仔细观察过爸爸的下巴。

杨德才的，不，不能想杨德才！

“你一直在看我！”

谷雨下了一跳。那人抬起头说话了，是并不友好的语气。

她窘迫地笑了一下，她知道自己这个笑一定和哭一样难看，甚至都不如哭好看。

这样盯着人确实很不礼貌，但是，看已经看了，怎么办呢？

“我——，对不起！我觉得你可能是我见过的一个人！”她决定一闭眼闯过这一关。要不这一路还长，那咋办？

那男的微微一笑，很有点讥讽的意味，但他没有说什么，继续看手上的视频。

谷雨心里顿时灰灰的。在她看来，她已经是鼓足勇气才说出了刚才那番话，没想到人家一言不发，就已经把她打败了。

她尴尬地僵在那里，再次怪怨爸爸给弄的这个逼仄的小空间。如果不是亲密的关系，一男一女吃喝躺卧在一起，这多难受啊！

对了，我要躺下装死，也许睡一路，什么尴尬都过去了！

谷雨悄悄地把自己放平，拿过张报纸把脸盖上。尴尬真的没了，只能从报纸的缝隙里看到门口小窗上忽明忽暗的光。

可是，她的听觉醒着，似乎她的耳朵在更努力地捕捉对方的声音。

他挪动了一下位置，大概是躺下了。

他的耳机大概是坏了，有声音漏出来，听来像是一场球赛。

嗯？是篮球赛！正在说篮筐下的进球。

啊！姚安安不是说那个人很喜欢篮球吗？这不又对上了？

是他吗？是他吗？

如果是，我怎么通知姚安安呢？

谷雨不由得有点紧张，就像发现了个犯罪嫌疑人，却找不到警察汇报一样。她决定紧盯着“嫌疑人”，看看他还有什么“特别”。

一会儿，外面过道里响起了餐车推过来的声音，列车服务员跟人说有十五块钱和二十块一盒的两种。

“哎，别装了，你要吃饭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犯罪嫌疑人” 很多危险之所以危险，是因为从天而降，毫无预防。那人的一声叫唤对于装死的谷雨来说，无异于山洪溃坝、窑洞塌方。

她没出息地把报纸弄出欻拉欻拉的声响。事实上，她不是有意的，她是控制不住身体的抖动。

天哪，那人居然说话了。是冲她说的，他知道她在装！

隔了几秒，她长长地“嗯”了一声。

拉长了尾音表示我被你惊醒，我还不明白眼前的状况。她觉得自己装得挺像。她把报纸从脸上拿下来，搁在一边，一用力坐了起来，然后就故作镇静地盯着眼前这个“嫌疑人”。

那人一撇嘴，不屑地说：“要不是答应了你父亲，我才.,哎，话说，你不小了，用人照顾吗？”

呃，这个问题！

谷雨微微缩了下脖子。

算了，她不打算回答，好像这不是必答题。

那人问：“外面餐车叫饭了，你要吃吗？”

谷雨摇摇头，她包里有面包和香肠，而且，她看到了桌上放的烧鸡。啊，还有卤蛋！

“那不要吃就算了，我也不想吃餐车的饭！”说完，那人转身从包里取出一盒方便面，就出门去泡。

谷雨只好拿出面包来。

尽管不饿，但好像人家吃着她看着，这不大好吧！

小小的车厢里，飘满了方便面的味儿。

谷雨小心地往那人面前推了一下烧鸡。

她想，这多少算是一点善意表达吧，刚才盯着人家确实不礼貌，而且还要接着往下盯！

“谢谢！”那人停下叉子看了眼烧鸡，又看看谷雨。

谷雨的脸腾地就红了。

她其实很害怕这种面对面的交流。尤其他还是个男的。

她说：“其实不用谢我，这是人家扔下的，不吃就浪费了。”

那人一怔，“扔的？”他完全不明白这是个什么信息。

谷雨指指上铺，嗫嚅着说：“他们.有事，走了！”

“哦。”那人这才想明白，开车时他的注意力全在球赛上，身边插播了什么他是真的不知道的。

这个烧鸡——

好像吃掉它是最好的处理方法，总不能浪费吧！

“那——，我们就代表上帝消灭它！”说着，他就打开塑料袋，琢磨从哪个部位下手。

谷雨被小小地震了一下。这人说话这么有意思，吃就吃吧还代表上帝！

话说，他真的很帅呢！

她一直觉得人长得好不好看，眼睛大小不是关键，鼻子够不够挺直才是紧要。因为它居于脸部的正中，如果是个塌鼻子、大鼻孔，就好比构图设色全好了，却不小心掉了一大滴浓墨在画面的当心，那真要让人惋惜得痛不欲生。

眼前这个人鼻子高挺，眼睛不大，眼窝有点深，整个画面似乎山峦丘壑都有了，而眼睛上的长睫毛又让这山川多了些柔美的风情。

“你怎么还在看我？”他举着腿问。

谷雨又是一惊。她真的这么明目张胆吗？她自己都难以相信。

“呃.这屋子没有别人.”她其实有点不知所措，随便找句话抵挡一下。

“嗯哼！”那男的反而被她这窘态逗乐了。“花痴！”

呃，这评价！

谷雨决定辩驳一下。

“才不是呢，你真的和我朋友的那个那个意中人有点像！”

那人这次真笑了，这年头，居然有人会用“意中人”来做口头表达！

谷雨更囧，但是，既然他笑了，不妨直问吧！

“那个——，请问，你知道新加坡有什么好大学吗？”她决定先扔个小虫子试探一下对方。

“大学啊，你问什么专业呢？”那人拿起瓶子灌了口水认真地问，俨然一副招生办主任的样子。

谷雨的小心脏跳得蹦蹦的，这是非常有可能啊！他居然问专业！

可是，她知道什么专业呢？她觉得自己脑子里就是一堆糨糊。

“那个护理呢？”

“护理啊？”那人歪着头想了一下，说：“护理不是太了解，倒是有个百汇护理学院，听说学费是免的，其他就不知道了。”说完，他打量了下谷雨。

谷雨心下欢喜，她才不要再读护理呢，她只要确定这个人对新加坡的大学有了解就够了。

“是你要去学护理吗？”那人问。

谷雨摆摆头，慌忙说：“是帮人问的。我一个朋友她可能要去读护理！她说，她的意中人可能就是”说到这里，她小心地伸出手指头指了指对面的人，又猛地缩了回去。

“噗！”那人一口水全喷了出来。

“呀！”谷雨惊叫起来。水穿过桌子，全喷在她的脸上、身上。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齐齐起身，各自尴尬，各有各的“对不起”的理由。

那人递过纸巾来，谷雨接过来，又不好当着人的面儿清理，只能狼狈地走出门去。

等她回来，发现桌子上的吃食已经归置好了。那人若无其事地戴上耳机，看都不看她。

她不禁感到大大的失败。好端端的诱供程序因为一口水就打断了，这是怎么搞的呢？！

好吧，一路还长，他总不会不开口了吧！

再次躺下，她朝里躺着，免得尴尬。她就奇怪他的ipad怎么有那么多的电，好像用也用不完似的。

她无聊地翻出自己的手机，看到有两条信息。

一条是妈妈发来的，说下了车有人接她，来人叫沈诚，是妈妈的助手。

另一条是“无法无天”发来的：“杨家妹子，请看我的新书第五章，我让江灵珊复活了。妹妹，你会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她放下手机，先给自己点了根白蜡烛。她想，终究有一天，他会说，妹妹，你永垂不朽！

在办离职手续的这几天里，“无法无天”确实下了功夫来见她。可是，这位尊座有个习性，就是蹲守在医院的正门和门卫老头聊天，可能他一边采集写作素材一边在张网捕捞吧。可医院除了正门还有后门，另外还有两个长年只开小门的旁门，一个通往家属院，一个通往化验区。

所以，她每天都能成功逃脱！

想到这里，她为“无法无天”也点上一根白蜡烛——为了尊座的智商！

入夜了，车子咯噔一声响，她猛地坐起，听听外边的动静，应该是临时停车。刚刚梦见了杨德才，她一下惊醒了。但是在没睁眼的时候，她把他的脑袋踩进泥土里，然后又搬了一块大石头压在上面。

希望下次，杨德才再也出不来了。

“爸爸！爸爸！”

谷雨扭头，发现对面那个“嫌疑人”还睡着，是他在呓语“爸爸”。

对，应该就是爸爸!

谷雨不禁捂住自己的嘴巴，她不知道她刚才是不是也喊了“爸爸”。

她就要到北京去了，从此，杨德才滚得远远的，她再也不要梦到他了！

“滴！”短信又来了。

谷雨猜，又是“无法无天”，打开看，果然是他。

“妹妹，咆哮婆婆晚上不好好睡，弄得本座哈欠连连，只好码字陪她。在新书里，本座一定要迎娶江灵珊，哪怕有千难万险本座也决定一往无前。困难就是给勇者准备的，你就是我的珠穆朗玛峰，你不会主动，但我知道，你一直在期待那个勇攀高峰的人。”

谷雨不由苦笑，她哪里在期待一个勇攀高峰的人，她其实已经低到尘埃。

指尖动了动，还是决定保留下“无法无天”的号码，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是第一个说她美丽的人。

.

“换票了！换票了！”外面过道上传来的声音把车厢里的人吵醒。

“唔——”，对面铺上的人醒来，拍拍自己的脸，把耳机从耳朵上摘下来，扔在一边，探身去拿置物架上的包。

“那个——，要我把你的也拿下来吗？”那人好像忽然想起了人家父亲的嘱托。

谷雨点点头。不好意思地拢了一下松开了的头发。

包厢门敲了一下，被人从外面拉开。列车员说：“到站，换票了！”

谷雨拿出坐席卡给她。

等她拿回票，坐下，却见地上有一个塑封的胸卡，她弯腰捡起来。这肯定是他掏东西掉出来的。

“上合应急通信保障技术交流与培训会议”。她念了出来。

“哦，我的，谢谢！”换完票，那人伸手过来。

“你的名字？”谷雨傻傻地问了一句。

“哼哼！”那人讽刺地笑笑，没有回答，随意地把胸卡装进包里。

谷雨心中顿时黯淡——与“犯罪嫌疑人”共处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他的底细，是不是侦察技术太差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胸衣的拯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托付你的还是你的雇主。

车一停，沈诚就上来，直奔车厢。按着车厢号找，总是找不错的。

“你是谷雨？.我叫沈诚，你妈妈让我来接你的。”

谷雨紧张地点点头，妈妈没来，却让一个陌生人接她,她有点不自在。

她把包儿挎上，又抓了另一个行李箱，却被沈诚一把拿了过去。

谷雨转身看看收拾好东西也要出门的“嫌疑人”，嗫嚅了一下，终没说出别的，只说了一句“再见！”

那人嘲讽地露出一口小白牙，笑呵呵地说：“爸爸送，妈妈接，你可真是够娇气的！”

谷雨顿时涨红了脸，她哪里娇气了，只不过，是他们不放心她罢了！

沈诚不悦地打量那人一眼，那人倒没什么，这眼神却把谷雨吓得一哆嗦。她很怕因为她惹出事来。

“走吧，叔叔！”她上前轻推了一把。

“嗯！”沈诚收回眼光，低沉地说了一句“跟上”。说罢，转身开路。

谷雨乖乖地跟在后面。

前面的这位叔叔高大宽阔得像一扇门，堵得她什么都看不清。要是和刚才那个“嫌疑人”放在一起，明显，他会显得“幼嫩”，虽然，她在他的眼里也是“幼嫩”的。

好吧，“叔叔”带她去哪就去哪儿吧！有个人依靠，这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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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就把你送到学校去！今天先歇歇，准备些用的东西！”上了车，叔叔就交待开了，没有一句废话。

谷雨抬眼看了一下，又慌忙垂下眼帘。她觉得叔叔在发布命令，而她只有服从。

“学校刚联系好，你去了上高二，算是插班生。”

“高二？哦，好吧！”

她十九岁了，让人家怎么安排呢？虽然她高一都没上过。

不仅仅是高一，她的小学和初中都是断断续续上的。那个护士学校，都是福妈妈苦苦求来的。

高二！越想她越茫然，她不怕吃苦，可是，她真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

住进宾馆里，吃了饭，叔叔就要带她出去。

先去的是王府井百货大楼。叔叔看看楼层介绍直接把她带到卖内衣的地方。

他说：“你妈妈说了，和别人住一个宿舍，内衣要穿得好才不会让人看低。去吧，别心疼钱，拣好看的、你喜欢的！”

谷雨咬着嘴唇看看货架，又看看叔叔，迟迟没有挪动脚步。

叔叔也皱眉看着她，片刻之后，他咳嗽了一声，站开几步，装作跟她不认识一样。看着电梯上不断冒出来的人。谷雨这才走向货架。

她小心地把手指放在真丝面儿的胸衣上，觉得一瞬间冰都要化成水。

这紫色真美，就像个不真实的梦一样。

旁边的蓝色的也美，先别说穿上怎样，就是乍一看上去，心都是敞亮的。

绿色么？绿色的也美，是那种贵气的宝绿色，衬上白白的皮肤，岂不要嫩得滴出水来？

她一瞬间有些晕眩，这就是选择恐惧症吗？

“小姐，看上哪款到里边试试，更衣间在那里。”

一个服务员走上前来，吓得谷雨向后一缩。她很怕“小姐”这个词，无论是杨德才口中的“小姐”还是曹禺笔下的“小姐”，她都从心里抗拒。

“呵呵，那您自便吧！我目测您是三十六c。”

谷雨又是一缩。被别人报出数据，这真的挺尴尬的。

好吧，出了这个门，谁都不认识谁。试就试，谁怕谁！

她拿了个绿色的三十六c就进了试衣间。

等她紧张地穿好了，抬头看着镜子当中的自己，竟有些想哭的冲动。

钢圈磨出来的刺痛她有过、体育课上断了带子的尴尬她有过，洗了没的换的难过她有过

这些，过去了，都过去了！上铺的牛玲玲再也不会笑她的胸衣了！

感谢妈妈，她知道什么东西能给她底气。

换好衣服，走出试衣间，她把紫色的也一并拿在手里。

服务员看她一眼，便知道她的满意。“都要吗？”

“嗯！都要！”

“紫色和绿色，可是两种贵气的颜色呢！粉色的要吗？你这么小。”服务员貌似体贴。

谷雨摇摇头，粉色，还是离她太远，当她内心真正舒展的那一天，也许她会自然地接受粉色的暖和懒。

“黑色的也拿上一套吧！也很贵气呢，倒是不分年龄大小！”服务员积极推销。

谷雨有些犹豫。她看了眼远远站着的沈诚。

沈诚瞟了她一眼，把眼光移开。

这意味不明的一眼，让谷雨下了决心，如果连一套胸衣都要别人拿主意，那她还是回到温州算了。

这是北京！这是北京！她告诉自己，在中国最大的城市，她应该做新的自己。

“好的，一起给我包上！”

连睡衣一并买好，结账的时候，发现在收银台这个地方也能碰到“熟人”。

“熟人”说：“呵呵，又遇到了！这个城市也不算大嘛！”说着，瞟了眼她手中的购物袋。

谷雨略略后退一步，把手里的袋子往后藏了藏，低低地说了一声：“你好！”再无二话。

“熟人”点头笑笑，冲收银员说了声“刷卡”，片刻之后，就和等在旁边的一个年岁相仿的戴眼镜瘦子一起走了。

谷雨嘘了口气。那人看她的眼神总是嘲讽的，她在自卑的同时也非常气愤，真后悔没在刚才踩他一脚。

哼，我让你鞋子那么白！

“那人是什么人？”沈诚往前凑了一步，藐了一下走远的人。

谷雨摇摇头。他只是个“犯罪嫌疑人”，谁知道他是不是“真凶”。

何况，要是，也不是她的。

“只是在车上遇到的，路上说过几句话。”她小声地说。

“哦！”沈诚说：“你妈妈交待了，另外，我也觉得和男人打交道要谨慎，当然，你这个年龄”

“叔叔，你到底要说什么？”谷雨有点不高兴。

“没什么，就是身边有企图的男人很多，要小心些！”

谷雨看了一眼，没再回嘴。到底他是长辈，她不好多说。

其实，对男人的戒备心，还用他们多说？如果不是妈妈的助手，面前这个一脸正直的长辈，她也是不理的。

从杨德才开始，她就没有对男人有放松的一刻。以前护校的班主任让她去办公室一趟，她都不会单独去的。

当然，护校也没什么男同学！女同学们都花痴一样，小本儿里夹着男明星的图片，枕头边也是明星杂志，她没有。

小男人麦芒被她从小伺候到大，她连他身上长几根毛儿都清楚。他整天带着一双臭脚进被窝，得连催带打才肯去洗脚。而另一个男人，杨德才，做什么事都不挑时候不避让孩子，让她倒尽了胃口。

爸爸卢社会，不说了，那就是个走一程算一程的男人！

“无法无天”？更不能提了，那就是个精神病。

不想了，男人这种生物，目前是只可远观而不可接近的。别谈亵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凌乱了 谷雨来明德国际学校的第一天就凌乱了。

对，只能说“凌乱”！

办好了手续，这已经是上午第三节课，班主任把她带进去，随手指了一个座位，问她能不能看得见。

谷雨点点头，她眼睛好，最后一排没什么，而且，那个位置正好掌握“敌情”。她后边只有墙，没有他人。

他旁边的方脸男孩冲她笑了一下，她没理他，埋头整理新领到的书。那男孩挺没趣的，就趴在桌上。

左边有个女生拿出小镜子左照右照，又拿出把小梳子对着镜子一边梳头一边甩头发，谷雨想，在她的心里，莫非以为这个教室是艘大船，而她正站在甲板上迎接海风？

那女生看到谷雨在看她，不在乎地继续梳头。

谷雨把眼光移到讲台上，反正她早就习惯了别人不在乎的态度。

历史老师是个中年男人，梳着一丝不乱的背头，白衬衫、黑西裤，一副谦逊儒雅的样子。他长得平常，但说到兴奋处便两眼放光，让别人也跟着他着迷。这会儿，他正讲到瓷器。刚刚趴着的方脸男孩突然冒出一句，“老师，你讲错了。釉上彩和釉下彩的区别不是你讲的那样。”

老师笑眯眯地问：“周全同学，你听清了我刚才讲什么吗？请你把刚才听清的部分复述一遍！”

周全蹭地站起来，有板有眼地讲了起来。

旁边有人说：“老师讲的就是这样啊，比你讲的详细！”

大家笑了。

周全看看左右，无所谓地摇摇头，对老师说：“秦老师，你太阴了，我又中了你的圈套，你这样下去是没朋友的！”

秦老师爽朗一笑，说：“看来你对这个还有些认识，欢迎你加入我的爱好群，可是，我不知道他们欢迎不欢迎你！你可以先试着说几句话，看看管理员容不容你！”

“切！”周全不以为意地坐下，看样子非常不屑老师的邀请。

过了会儿，讲到文物的保存，老师和学生一问一答正在兴头上，周全又坐不住了。

“秦老师，你读的这点书太少了，我读的都比你多！”

老师呵呵一笑，说：“你读的书多，真是可喜。老师相信你说的是事实，不过，老师也相信另一个事实，那就是读书多的人不会和老师这样说话！”

周全哑火了，又重新趴在桌上。

老师仍情绪大好地讲课。一会儿功夫，他从文物保存扯到了抗日战争。老师动情地说：“我们那些死去的先烈，当他们挺身而出的时候，都不知道此后的胜负死活，但是没有他们当初的勇气就没有我们的今天，所以，我们应该缅怀他们，为这种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对家国民族的担当！”

“愚蠢！”周全冷不丁又冒出一句。

同学们扭头看他。

秦老师问：“周全同学，你又想发表什么高见？”

周全站起来说：“明知打不过，还要打，结果命没了。你说愚蠢不愚蠢？”

老师说：“明知打不过，就不打了。那人人都那么聪明自保，我们也就没有今天，我们就是亡国奴！”

周全说：“亡国奴，说起来不好听，可是老师，如果在抗战期间，你不照样当教师挣工资吗？种地的仍然种地，做工的依然做工，有什么区别呢？什么时候都有人吃苦有人享乐，所以，别拿这些概念耍来耍去，没意思！能挣到钱的就是大爷！”

秦老师痛苦地摇摇头，显然，他不愿意从抗战问题再到人性问题上和他扯个没完没了。

“蹭”，有人站起来了，是个头大大的黑胖子。

“周全，如果鬼子抡着大片刀杀进你家，你反抗不反抗？”

周全晃着脑袋说：“不反抗啊！我要不就藏起来，要不就跪下求饶，只要活下来，就能吃香喝辣！这要是连命都没了”

吱啦——，桌子被推到一边，不等周全把话说完，黑胖子一个跨步奔过去，抡拳就打。

同学们都惊到了。班里嗡的一声。

老师也呆了，反应过来之后，就嚷嚷：“快拉架！快拉架！”

事态发展还真没出乎意料，周全根本不是黑胖子的对手，想拉架的同学都没机会上手，战斗就结束了。他把周全反拧着双手压在桌子上，狠狠地问：“跪下叫爷爷，饶了你!”

周全小眼镜落在地上，咬着牙骂：“爷爷？玛的，我是你祖宗！”

黑胖子骂：“屁！和你一个祖宗，我得羞死！”

周全嚷嚷：“下了课，咱去学生处！你无故殴打同学，就等着你爸来领你吧！”

黑胖子哼了一声，问：“你让我去学生处，是你觉得委屈了？请问抗战期间有中国人的学生处吗？有给中国人主持公道的地方吗？我今天就是揍你了，你怎么不叫爷爷，你却让中国人管小日本儿叫爷爷？啊？”说到这儿，他狠狠一压，周全啊的一声惨叫。

周全一下子被噎住了，他的头被磕在桌子上，“当”的一声。喘了口气儿，他说：“行，算你狠！哥儿们服你！”

黑胖子放开他。大喇喇地，一边往座位走一边对老师说：“老师，教育得用多种方式的，你的那套不够用了！”

有人笑。

秦老师搓搓脸，无奈地看着这帮学生。他看看表，想起来什么似的，朝着靠墙第一排的学生吩咐了一声儿。

“班长楚才下课和我去趟监控室，我们解释一下，把刚刚那段视频抹掉！”说完，又转向趴在桌上如死狗般的周全。“周全同学，这样处理你有意见吗？”

周全仍趴在桌上，他举起左手，如举白旗一般，颓丧地晃了晃。

“好了，我们布置下周的活动——走进首都博物馆”

历史课就这么上完了。

谷雨看得出，这位历史老师是相当受欢迎的，如果在他旁边放一箱矿泉水，估计他能不动地方讲完中国通史。他不但通，而且杂，这就很难得了，非一般历史老师可比。

下一堂课是地理课。

刚一上课学生就激动，非要缠着老师讲藏区归来。谷雨听了会儿听明白了，这个干净瘦小的眼镜男原来是中科院的一位在读博士，刚刚请了假去西藏做一个关于水土保持的课题。

在开始正题之前，他先讲了段在藏民家里吃到的一种菌做的汤，他讲得极其形象，学生直嚷嚷，“不能再讲了，再讲我就要去抢劫食堂！”

他还给学生看了他拍的一些照片，那抢劫食堂的马上就转了行——他要去研究高寒植被。他还问：“韩老师，下次去的时候带上我好不？”

谷雨在心里记下他的名字——朱齐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奇葩朵朵开 到了吃饭的点儿，所有同学都蜂拥去食堂。

谷雨跟在人的后面，他们怎么做，她就怎么做。一上午的课让她应接不暇，说实话，她觉得这儿的老师还不错。学生嘛，怎么说呢？如果说他们是狼虫虎豹，那么她就是一只蹲在草丛里观察动静的小兔子，反正丛林里到处都生机勃勃，她什么都不做，看着他们也挺快乐。

只要他们不向她挥舞爪牙，她应该也没什么可怕的。

“哎，新同学，认识一下！”上午打人那个黑大个子大喇喇地把餐盘放在谷雨的边上。

谷雨略略紧张，看那人的食物堆得像山一样，不过，人家这块头好像确实可以消灭一座山。

“我——卢谷雨！”

“卢——谷雨？这三个字放在一起好拗口啊，以后叫你谷雨吧！”

“嗯！”谷雨低低应了一声，赶紧把玉米拿在手里小小地咬了一口，压压惊。

“我叫庞统。这名字熟吧？”

谷雨摇摇头，这名字真不熟。

“庞统庞士元啊！凤雏先生！”他说完看谷雨的反应，而谷雨则一脸茫然，他只好无所谓地摇摇头，“算了，你记住我外号就记住名字了，有人叫我炮筒！”

谷雨不禁想笑，可又觉得笑出来不礼貌，赶紧把玉米捂在嘴上。

“上午看到我打人了，别害怕，我不常打人！这学校对打架处理得非常狠，我有分寸呢！”

谷雨不解地看他一眼。

“真的，我料定他不会告状我才揍他的。你想，如果他因为我‘教育他’去告我的状，他在这个班里将多么孤独。就他那皮瘙肉痒的劲儿，我早烦他了！”说完，他狠狠地咬了一口炸鸡腿。

“替天行道？”这句话脱口而出。说完谷雨也吃惊她会说出这种话来，心里不禁埋怨，“无法无天”怎么不给她“传染”点好的。

“对了，就是替天行道！”庞统明显被这句话取悦，他感觉自己一下子高大起来。

“以后，有什么难事儿跟我说！虽然现在不常打架。你知道吧，打架一但打出名声来，其实就不需要再去动手了！那个太low了！”

谷雨点点头，她觉得这个黑大个子很有点江湖大哥的气魄。他厉害，但不痞，看人的眼神很真诚。

她倒完了盘子，往外走，准备看看校园，却被人叫了一声：“哎，新来的！”

她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正是挨了打的周全。

他现在衣冠楚楚、神情安泰，一点都没有受挫之后的颓丧。谷雨也算服了他了。一个人能屡战屡败，这得多么强大的心灵！

“告诉我你的名字！”他的口气就像稽查一样。

“卢谷雨。”她一下子就配合了他的状态。这是不由自主的。

“什么名儿，这么拗口！得了，以后就叫你小雨！”他自顾自地就做主了，弄得谷雨不禁缩了下脖子。

“喂，我说小雨，刚才那个庞统跟你说我了，是吗？”

谷雨点点头，又慌忙摇摇头。

“你也别紧张，哪个背后不说人！我不是怕他说我，我也可以当着你的面儿说他，我是怕我的光辉形象在新同学面前受到影响！”他叹着气，一副成熟老到的样子。

“他说你不会告状！意思就是你胸怀宽广！”谷雨小心翼翼地捡了条虫子喂给他。

果然，这句话让周全非常受用。

“就是，我这个人，能招事儿，但是也能认识错误，原谅他人。知道吧？这叫悦纳自己、包容别人——这是生存哲学！”

谷雨傻傻地点点头。似乎觉得这个人也是不讨厌的。

周全问：“我家里是做文玩生意的，你家呢？”

谷雨支吾了一下，还是不情愿地说出“做土产的！”她真的不习惯人家打听这些消息。

“行，细水长流！不像我家那个，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谷雨不接腔，她觉得人家还是会聊天，而她就不行了。她脑子里真的没那么多东西。她的生活离他们太远！

到了下午，压力一下子来了。

物理课是双语的。生物课也是双语的。天哪，她几乎是零基础的！她反复翻书，看到书明明是中文的，而老师发的学案却是双语的。

这就是国际学校吗？

有个脸圆圆的小个子女孩儿，声音非常好听，人家小嘴儿巴巴的，回答问题都是英语，流利而清晰。她叫韩波儿。

上午那个朱齐家，中文和英文混杂着说，好像也不可笑，老师挺鼓励大家表达。

那个梳头发的，又在梳头发，生物老师提醒说：“姑娘，场合不对，形象不美，在后台完成的不能转到前台。还是把那些工具放起来吧！”

那梳头的翻了下白眼，放下镜子和梳子，伸了下懒腰，看着窗外。

等老师又接着讲葡萄糖的时候，那梳头的忽然说：“窗外是如此醉人的春天，我却在这死闷的屋子里浪费生命。”

说完，她兀自站了起来，从谷雨身边经过，打开后门出去了。

老师愣了一下。

“老师，她思春了!”有人叫了一嗓子，是朱齐家。

同学们“哈”地笑了。

忽然，周全咿咿呀呀地吟唱开了：“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天哪，谷雨惊呆了，他居然唱的是昆腔儿旦角！

朱齐家知音般地跟了一句：“游完惊梦！”

有人捧场地叫了一声“好！”。那“好”字的音尾拉得长长的，瞬间课堂变成了一个戏园子。

谷雨同情地看着台上的老师。

可是，那生物老师似乎也没有生气，她鼓了几下掌，大声说：“快乐五分钟已经超了一分钟，让我们接着研究葡萄糖！”

有人听话地整束表情。有人还没有从刚才的兴奋劲儿过来，不过，戏园子确实又变回了课堂。

谷雨望了下窗外，那个梳头发的站在银杏树底下不知在干嘛？

嗯，好像在跟树干说话。

对了，她的名字叫陈果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你能受得了我？ 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谷雨才深切地体会到内衣有多么重要。

她脱下衣服去洗澡间，陈果果抬眼看了一下，说了句：“三十六c，不错！”

谷雨有些羞涩地逃进去，等她出来的时候，陈果果也脱了。

谷雨抬头看看她，人家的胸衣也相当好看，上面有蕾丝的花边，比她这个要“诱惑”。她这个样子简单，只是质地是丝绸的，有珍珠般的光泽。

她蜷缩在床上听妈妈电话的时候，陈果果就出来了。她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只是专心地修脚指甲。

等她放下电话，陈果果说：“你好像长不大似的，你妈什么都要嘱咐！”

谷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笑笑。或许，对妈妈来说，这就是补偿的一种方式吧。

陈果果又说：“我妈就没那么多事儿，她不操心我，其实她操好她自己的心就不错了！”

谷雨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虽然她奇怪，但是她不好打听人家的事情。

“我妈整天在琢磨找哪个男人做我爸爸！其实，她想多了。她只要给自己找个好男人就够了。再好的男人都不是我爸，我都这么大了，不需要他们抱着上公园、坐旋转木马！”

谷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就叫缘浅言深吧，她们才刚刚开始同居啊！

陈果果接着说：“不知怎么的，你会被分到这个屋来。别人都不喜欢和我一起住的。”

谷雨四下打量着屋子，小声问：“这屋子怎么了？”

陈果果不满地说：“他们嫌我乱扔东西，另外，我喜欢整天开窗。凡是和我住一起的，生活区的操行评定都差，她们都说被我连累了！”

谷雨想了想说：“那——收拾好不就完了？没事，你不收拾我收拾，一个家不也有一个专人收拾吗？”

陈果果怔住了，她完全没想到谷雨会这么说。

“哎，这可不是唱高调！要天长日久地住着，你不发飙才怪！”

“那就不唱高调了。我住不下去就走，行了吧？”

陈果果这下笑了，“哎，我说你这人还挺好相处的！”

谷雨也笑了。

她这么多年，就学会了讨好别人，这已经成了不自觉的习惯。只要别人高兴，她都无所谓。

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她说：“你今天出去，我是说生物课的时候”

“嗯，记入小黑账了！不过，我不在乎。我等着我妈看不下去的时候，把我弄出去！”

“小黑账？”谷雨不明就里。

陈果果耐心解释：“就是一套评价机制。这学校干什么都记分儿，你旷操了，要记录，你迟到了，要记录，在食堂排队加塞了，要记录，打架就更别说了，那是重罪！”

谷雨担心地问：“那今天那个庞统和周全”

“庞统啊，他那是已经到了危险的边缘。再有一次记过，他就要被开除了。所以，最近他连迟到都没有一次！”

“那老师去删除记录是同情他？”

“嗯！这样才得民心嘛！那个周全也该教训，他那张嘴，能活到现在就不易了！”

“呃”，原来周全也是活在危险的边缘。

陈果果看她听得认真，不自觉地就做起了班级情况介绍人。

“咱们班真正讨厌的人不是周全，周全有时候耍宝，但没有他就没有那么多乐子。你注意到一个长得特别帅的人没？”

谷雨摇摇头。她坐在后边，看到的都是他们的后脑勺。

陈果果说：“你明天注意一个特别的人，他处处保持完美，无论坐姿还是站姿，但在我们眼里，他就是装逼。那个人其实挺阴的，他都陷害老师！”

谷雨吃了一惊。

陈果果说：“他考试时候装作想作弊的样子，引得老师三番五次到他身边转悠。等老师实在发现不了什么实质行为，就转身走掉，可是，这时候他才真的作弊。结果，校长从后门看到了，一把把他揪出去，他就说，老师不管我们，忍不住就抄了。秦老师因为那个被罚了两百块钱。这是上学期的事情。”

谷雨啊了一声，问：“这学校管得这么严吗？”

“嗯，算是最严的吧!我从小住国际学校，就这个是最严的！我妈就是冲这个才把我送进来的。”

“那我？”谷雨有些担心，不知道怎样才是不违纪。

“别担心，没事儿，就我这样的都能混到高二，你有什么过不来的!”

谷雨问：“你是真的不想念、想离开吗？”

果果说：“当然是真的！我没心思上学，我想学做菜去。我除了做饭，对其他都不感兴趣！但我妈说，女人得文凭高才嫁得好。可是，你看林志玲，长得好、文凭高，我也没见她嫁得好啊！”

谷雨笑笑，林志玲是不好嫁吧？

果果说：“我妈她只想让我嫁得好!当然了，我也想嫁的好，但是什么是嫁得好呢？”

谷雨没法接话。她爸爸妈妈是离婚的，当然她也不知道什么是嫁得好。

“好了，睡吧！一会儿生活老师该查人了！”

谷雨熄了灯乖乖地躺下。

怎么样嫁得好，这个话题对她太早了。她想的是怎样当好一个姐姐。

妈妈刚刚在电话里说，等过了七月，弟弟妹妹才能来，他们一个上高二，一个上高一，妈妈经常要往各地跑，所以，她得学会开车，有些事必须要让她来做。

另外，沈诚叔叔给她报好了补习班，星期天她得出去上课，把过去欠下的功课补起来。

想想白天看到的上课情景，她不由得头大，她得多努力才能赶得上啊！

手机“滴”的一声响，谷雨忙把它拿到被窝里来。她看看陈果果，她虽然还没睡实，但是也没表示什么不满。

她打开看了看，又是“无法无天”的短信。

“妹妹，你不在，咆哮婆婆变得更加不可理喻。我真想，抛下她，一个人，一把剑，走遍海角天涯。可是，一想到她饿死在床上，一堆枯骨，我又不忍心。我这条命终究是她给的，那就死活也陪着她吧！等将来，你回来的时候，看到两堆枯骨，那就是我们绝望的等待——她等待我的父亲，我等待着你！”

谷雨让这短信弄得心烦意乱。

她自觉不欠他们的，是他们过于依赖她。可是，他们就黏上她了，还搞得这么惨兮兮的，这怎么好呢？她在温州一个人流浪时候，也没有这么惨呀！

上天保佑，让他们找一个好的保姆吧！她有她的生活。等弟弟妹妹来了，她还要做他们的保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相互帮助、相互连累 谷雨以为，只要她肯付出，和什么样的生物在一起，她都能应付得来。

可是，早上她出门的时候，陈果果就是不起，还要她从食堂里偷点吃的出来。

妈呀，她可是新人一枚，在什么情况都不明白的情况下，让她去“偷”！

拒绝吧，不行，她长这么大还不大会拒绝别人。何况拒绝别人的同时，她也在被别人拒绝。而她，不想这样。

不拒绝呢，明显这是有风险的。陈果果说过，这个学校管理严格，是动不动就要把不良行为登记在案，而家长只要输入一个学生id就能全部看到。

她不想让妈妈知道她的“劣迹”，虽然她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长大，她还是希望在父母的眼里，她不是个浑身毛病的孩子。

满怀心事地，去了餐厅。

早餐不错，辣白菜炒饭、面包、烤肠、鸡蛋、牛奶、豆浆、豆包、白粥和各种小菜。谷雨看了看，真正方便拿的，只有面包、鸡蛋和豆包，而半上午吃凉的豆包明显不那么合适，所以，只能拿面包和鸡蛋。

她闷闷地吃自己的饭，边吃边观察“敌情”。

餐台旁边就是食堂的师傅，他们视学生取用的情况不断添加新的食物，在清盘子的区域，站着一个生活老师，他的职责是看谁浪费的食物多，这将被提醒或者批评。

好像哪个环节都不好下手。

“谷雨，来得这么早！”周全凑过来。

“嗯！”

“哦，你都快吃完啦？好习惯！”

“嗯。”

“你怎么就会‘嗯’呀！”周全不满地把鸡蛋拍在桌上。

谷雨看看他，把鸡蛋从他手里抢救出来，小心地剥了壳，放在他的餐盘里。

“喂！怎么小媳妇似的，谁欺负你了，跟哥哥说！”这句话周全说得豪情万丈，惹得周围的人看过来，又窃笑了几声。

谷雨都替他害臊，昨天还被按在桌上一顿“教育”，这会儿就出来给她当“哥”！但是，这也挺让人感动的。

“周全，我想偷鸡蛋和面包给陈果果，她不起床，她让我帮忙的可是，我不知怎么能偷到手”

“哦，我以为多大的事儿呢！告诉她不想管她这破事不就完了？”

谷雨一脸为难，她也想拒绝的，可是新人的难处

“算了，看我的，你这笨人！”嘟囔了一句，周全拿起自己的餐盘往分餐台走去。

“阿姨，这鸡蛋煮得恰到好处，和我妈煮的一样，是大火烧开煮五分钟吗？”

戴白帽子的师傅笑笑，没吱声。

周全大大方方地拿了两个鸡蛋。又到另一个台上子夹起块面包，闻了闻，陶醉似地点点头，放在盘子里。回头对刚才搭话的师傅说：“阿姨辛苦了！”

那师傅又笑笑。

周全走了回来。

“嘿，去倒盘子，然后回来装起来！”说着，他看看谷雨的校服外兜。又抽了块纸巾把面包包起来。

谷雨紧张地四下看看，然后照着他说的做。

她从餐厅里出来不久，周全也出来了。

“嗬嗬，在等我！”

谷雨的脸刷地就红的。她等在这里，只是想说一声谢谢。毕竟，两人算是偷窃事件的“共犯”。

“走吧，别那么紧张。你看哪个贼是紧张的？你这样子，明显会让警察起疑！”

谷雨傻傻地点点头，她肯定是有点紧张，但是，也有点兴奋吧！

两人相跟着往教学楼走。走到离楼门口还有十来米的时候，看到学生处的田老师蹲在地上喂猫。

猫吃得正香，一大两小，地上有包子，有鸡蛋。

“呀！田老师，”周全夸张地惊叫一声。“你从餐厅里带出食物喂猫！”

田老师仍然蹲着，看是周全，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嘿嘿，田老师，你这可是明知故犯，学生不准往外带食物，怎么老师就可以呢？”

田老师摸了摸猫的身子，站起来，瞪着眼睛义正言辞地说：“我带的食物是我花了钱的，我想喂猫就喂猫！”

周全不解似地问问旁边的谷雨：“小雨，咱们学生餐厅的食物也是学生花了钱的，对吧，咱那伙食费可是不老少呢？”

谷雨有点不好回答。这学校的费用是真的不低呢！

田老师一下语塞，“你——，好你个周全，一让回答问题就不行，这会儿到我跟前耍嘴皮子来了！”说着，做势就打。

周全拉起谷雨就跑。再回头看，田老师仍气愤似地叉着腰，很有点王府庄园的管家范儿。

“周全，你真敢呢！”谷雨抱怨。哪有刚刚作完案就跑到警察眼皮底下撩须的，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别怕，田姐她人很好的，我故意气她的。没事儿！我就是让你看看，其实天底下没有多少事是非要毫厘不差的，那样，活得太委屈了，不潇洒！”说完，他潇洒地一脚踹开教室的门，却正遇上准备放听力的班主任刘红。

“你——用脚开门？！”

“这个——，老师，你肯定看错了！”

“我没看错，还有证人呢。”她抬起下巴看了眼周全身后的谷雨。“卢谷雨，我没看错吧？”

“这——”谷雨一下为难了。“啊，我拉肚子！”说完就往卫生间跑。

早上的波折终于过去。

可是，来自宿舍区的过失单不期而至。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陈果果匆匆忙忙地来上学，把毛巾搭了一下没搭好，就关上门走了。等上午生活老师挨屋检查评比的时候才发现，何止是毛巾丢在地上，连水龙头都是开着的！

再细看，陈果果的床，被子是叠了，但叠得像个花卷儿。拖鞋，一只朝东，一只朝西，根本不符合放置要求。而香水瓶，这个陈果果离不了的香火瓶，盖子和瓶子是分家另过的！

没说的，过失单一张！记录在案，打电话通知班主任，让其回来收拾内务，限时改正！

至于同屋的新人卢谷雨，那也对不起了，拖鞋不是你的，但水龙头这事儿怎么说呢？同屋住着就没有提醒义务吗？

于是，卢谷雨得到的惩罚是提醒一次，记录在案。

看到手中的“提醒一次”单子，谷雨郁闷了。真的被陈果果说中了，她平白地受了连累！

“嘿，没见过这学校的单子吧？开了眼了？”陈果果满不在乎地说。“这学校有各种名目的单子，我打算集齐了，作为我中学时代的纪念！”

谷雨甚是郁闷，一般情况下，连累了别人应该有声道歉的，可是，陈果果根本没有。或者她对处罚已经有了抗体，或者她并不觉得这就是错，一个对错都很模糊的人，你能等来她的道歉吗？

算了，忍过去！大不了搬走！

第二天，下午大课间的时候，周全喊谷雨一起去给老师办公室打热水。

“为什么？”谷雨问。每屋楼都有热水器，老师出了门走几步就可以打到水，为什么他们还要去“溜须”呢？

“为什么？！”周全讥讽地一笑。“因为我们手中的罚单足够多，我们要把它填平了！”

“怎么填平?”谷雨不解。

“做一件坏事，再做一件好事，这样就填平了！学校美其名曰——德育银行！”

“啊？居然可以这样？那意思就是说，多多地做坏事然后多多地做好事，就像没做坏事一样？”

“这个——，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打了一架，你打多少壶水都没用。各种事的分值不一样的，所以为什么叫银行呢！”

这下谷雨踏实了。手里的罚单能填平，她还怕什么呢。

进了办公室，周全把水壶一拎，就装模作样地吩咐新人：“小雨，你帮着老师整理下办公桌，再看看花要不要浇。”说完，就丢下谷雨，一个人走了。

地理老师韩潮抬头看看谷雨，问：“周全是不是又犯事儿了？”

谷雨点点头。只见地理老师拉开抽屉拿出一摞小条，刷刷刷，写了起来，然后签字。

“你的名字叫什么？”他一边写一边问。

“卢谷雨，新来的。”

“哦，是谷雨那个节气吗？”

“是！”

“这名字起得好！”老师赞了一句，把条子给了她。

她傻傻地问：“这就可以了？”

“当然。要不你看我们办公室哪里需要收拾，就收拾一下，只要你有时间！”

谷雨脸红了。她扫了一眼，以她做护理的眼光来看，其实可收拾的地方很多呢，只不过，她的时间不够了。

“老师，我下课再来！”

结果，她下课的时候真来了，她把老师办公室的窗帘摘下来洗了。弄得洗漱池里一池子黑水。这让学生们吃惊不已，也让老师们赞许不已。要知道，那可是半年都不见得洗一次的东西呀！

“谷雨是个好学生！”

“刘红，你们班那个新来的，真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真正困难的事 话说，一起做好事的未必能成为好友，一起做过坏事的成为好友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谷雨能觉察到，自从和周全“相互帮助”，不但周全看她的眼神充满信赖，就连不会说“对不起”的陈果果对她也亲近了。她把家里送来的水果往桌上一摊，说“咱俩的，一周都吃不完！”

到了晚上临睡前，又给她扔过来一贴面膜，说：“给，从韩国带回来的，试试好不好？三星的公主就用这个。”

她觉得，她和这个学校、和这帮富家子弟的距离没那么远了。

说实话，尽管和他们生活在一起，自己的妈妈也挺有钱，但在她心底里，她还是无法摆脱她是个穷孩子，是个孤儿的认知。对此，她也无能为力。

她对自己说，沙漠玫瑰，八天不够！

每次洗澡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穿着漂亮胸衣的自己，她就想，妈妈不想让她因为小细节被别人看不起，那么，什么时候，她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而别人也自动忽略她的外在包装？

她非常羡慕韩波儿。她是外交官家庭长大的，人家口语好，这真的没法比。

楚才经常背字典。除此以外，好几个人的桌上放的是英文版的战争与和平、傲慢与偏见荆棘鸟。

她还羡慕那几个韩国孩子，金炫秀、崔宰民、卢友三。大家一样是学外语，可是他们就是能把英语说得那么好，他们中文表达不清的时候，马上就用英语来补充。

她都羡慕保安汤姆。汤姆是这个学校一处独特的风景，保安里边他最敢说话，抓学生毫不留情，但被他处理过的学生却没有一个说他坏话。因为汤姆照章办事，而且很多新生的英语口语都不如汤姆。

在能人面前，谁就得服！

据周全讲，汤姆是农村来的，学了个不怎么样的大专，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于是暂且来这里做保安。可是这一暂且，就暂且了七年，如今，他媳妇儿在学校的后街做小吃生意，他也就安了心，下了班帮媳妇打理打理生意，小日子过得红火热闹。

“我跟你讲，你像汤姆一样不要脸，肯定也能把英语说好！”

谷雨一脸不解。疯狂英语的李阳就倡导厚着脸皮说英语，但是这跟不要脸多少还有点差异吧？

后来，她了解了。有一次，她在门卫室里取邮件，发现那汤姆说话声儿特别大，他给另外两个保安讲巴西烤肉，一会儿又扯到日本茶道，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好像他天天经历的一样。

当然，这是后来发生的事情。

当然，她也并不认为那是汤姆不要脸，她认为那是汤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那是一个小保安对高品质生活的精神渴求。

她要解决的是她自己的问题。如何学，如何表达！

当然，她其他功课也不好。

周六早上，沈诚来接她。他说：“谷雨，我只接你这一回，让你认个路。出租车已经定好了，每周六这个点儿来接，不许上别的车，你妈妈特别嘱咐的。”

谷雨点点头。妈妈被她的丢掉吓怕了，她十九岁，却仍然为了出租车的事情操心。那么，她就做个让她放心的乖孩子吧！

其实，这个车不是出租公司的。这是附近的农户，因为土地被征用了，得了补偿款就谋了新的职业。这样也好，知根知底、守家在业的，不会出什么岔子。

她尊敬地管司机叫“大哥！”

那人拘谨在点头，默认了。后来，他说他姓白。

补习学校离明德国际学校并不远，并没有怎么打广告，据说口碑好。

谷雨看了墙上贴着的宣传单，才知道收费真是不低。不过，像她这种情况，也只能一对一。

沈诚把她扔给这里的接待老师就走了。谷雨有些发憷，她到底是从哪个年级补起呢？她已经十九了！

“这间屋一上午都是你的，老师一会儿就来，你稍等等。可以先翻翻书架上的书！”

谷雨点点头，接待老师也走了。

屋子是个小隔间，真的很小，连窗户都没有。谷雨只好把门敞开。

书架上放了各年级的课本，有人教版的，有苏教版的。还有一些军事、历史、自然、时尚类的杂志。算是能满足各类人群的需求。

门外一声咳嗽，物理老师来了，是个谢顶的老人。

“你就是卢谷雨？”他眯着眼，一脸职业的笑。

谷雨点点头，做好了迎接老师叹息或摇头的准备。

然而谷雨想错了，毕竟这不是公立的机构，这就是一桩生意，它不能一瓢水浇灭了学生的学习热情。老师和风细雨的，挺会鼓励人，考了她力学、电学、磁场的基本知识就差不多摸底了。

老师说：“明天上午这个时间，你再来，题不用做，好好回顾一下就行。”

谷雨点点头。她不用中考和高考，当然不用做那么多題。她只需要把知识片段接续上就行。

老先生走了以后，谷雨松了口气，屋了里少了一股老人身上特有的味道。看来，补习也不是太难过的。

她站起来抻抻腰，连续用脑其实挺累的。

门外有说话的声音，她精神一凛，估计是教英文的老师来了。

英文是她的重点补习科目，不但要懂，还要会用。说得夸张一点，她补习就是冲这个来的。

“唔，我没有来晚吧？”门外的人说话的同时看了看门上的标牌：“302”。

谷雨闻声一愣，这么巧，怎么会是他？

“你——”那人也是一怔。“这么巧！”

谷雨赶紧站起来。今天不一样了，人家是老师。

“老师好！”她行了个标准的学生礼。

“哎，别这样.，你弄得我不会了！”那人笑笑。“其实你的老师不是我，我是来代课的。”

“哦？”谷雨有点发蒙。

“权涛他发高烧了，临时抓人，就把我抓到了。正巧我有时间，而我也有这个资质，哈哈哈”

谷雨心中一喜，这不是上天的照顾是什么，来补习都能遇上！而今关系颠倒了，她不再是他可理可不理的人，而是他必须认真对待的顾客。

“权涛是我好朋友，哦，你应该见过，就是那天在王府井百货大楼和我一起的那个”

“瘦子！”谷雨傻乎乎地接了一句。

“嗯，那家伙就是个瘦子，是我好基友！”

谷雨脸一红，尽管人家大大方方说好基友，她听到这个词，还是会不自在。她这人，确实是放不开的。

“好了，我来看看，你到底是什么程度？权涛说，他新接的这个学生情况比较复杂，没怎么好好上过学。”说完，他就询问地看着她。

谷雨又是脸一红，她真的、真的没有怎么好好上过学。

“老师，我”她不知怎么表达她的程度。

“这样吧！”代课老师善解人意地露出他的一口大白牙。“我们先试一段理解，我看看你的语法和词汇。我们从初三年级开始，决定升还是降？”

谷雨点点头。她最多也就是初三水平。

拿着架子上的书试了两篇课文，代课老师表示，他明白了。

接着他让她读，紧张得她直往下淌汗。

“别怕，我们学的是外国人说的话，不会很正常，要是一生下来就会说才反常！”

谷雨感激地点点头，长出了一口气。这句话，确实可以安慰人。

但大概韩波儿一生出来就会说外语的，人家那也不叫不正常。

“好吧，试下听力，我问你答。努力去想怎么说，慢一点无所谓！”

谷雨咬着唇点点头，听力，她最怕了。

结果，代课老师一张嘴就把她震了，这和james也不相上下吧。

james是在中国生活了六年的加拿大白人，他教授高二三个班的英文写作。他的另一个身份是雅思考官，娶了一位中国太太，就居住在学校旁边的小红楼里。

“愣着干什么？说话呀！”他飚了句中文。

谷雨无辜地摇摇头，她刚才走神儿了。

“well,payattention!”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自动降低了一个难度。

“ok.that-is-the-story,tell-me-why-does-the-boy-hate-the-hospital?”

“他——，他——，医生把他弄疼了！”谷雨只能用中文来回答，因为有一个关键词她实在想不起来。

“嗯？”代课老师睁大了眼睛。紧接着，他闭上眼睛，垂下头，用两手的食指一下一下地戳自己的眉心。

谷雨惭愧地恨不得找个缝儿钻进去。她在护校已经不怎么学英文了。初中学的那点儿，只重视理解，也并不怎么重视听力训练，镇上的老师自己就不行。她就是这么个水平，她

“好了，好了，你别这样！我不是，”，代课老师此刻也惭愧得不行。“唉！是我不好，我不会做老师，老师应该更有耐心，怎么能把学生弄哭呢”

谷雨捂住眼睛。

她谁都不怪，她只怪自己。也有比她困难的，但是人家成绩照样好。不是有报道说，有人女孩子照顾一个瘫痪的妈妈硬是考上了大学吗？她根本就没想过考大学的事，她当时只想着，有一份工作早点离开那个家。

“好了，不管什么程度，我们都能学好，只要想学！”代课老师小心翼翼地哄她。

谷雨擦擦眼睛，用力点点头。

为了让老师安心，她努力地笑了一下。

“咦，这个笑真难看!”代课老师轻轻一撇嘴，取笑她。她忽然委屈得又想哭，因为这个人不领情。

“我错了，我错了！我要走了！”明显不适应女孩子情绪的变化，他决定逃跑。

“慢着!”谷雨拍桌子站起来。“你还没告诉我那男孩子为什么讨厌医院？”

“呃，你还惦记这个茬儿呢！”他仰头笑了，谷雨也笑了。

他说：“那家医院的牙医给他拔蛀牙的时候，拔错了！”

“牙医？”

“对，dentist。”

谷雨恍然大悟，就是因为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她才连蒙带猜的。

“那么，老师，下次我该怎么称呼您呢？”她想起了正事，紧张地问。

“叫我代课老师！”他戏谑地笑了，人已经走到门口。

“你——”谷雨非常恼怒。这人真小气。

“放心，我知道你的程度了，我会开一套书单发到你手机上，也不白让你哭一回！”说完，他迈开大步就飘走了。

谷雨气得跺脚，但是能怎么样呢？她不可能去追，她追人的理由是那么可笑。而且，讨厌的是，还有一个老师要来，人家是应约来为她补数学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姚安安的“三骂” 在谷雨为如何赶上学业进度而拼命的时候，幸福女孩姚安安正在为一件事情生气。

话说，自从到电视台，寻找飞机上遇到的“哥哥”，姚安安就成了周围人关注的对象。不过，这件事在学校真的没有对她构成什么困扰。

因为她和晶莹在北京有家，平时接触的人有限，生活品质上又比一般大学生高出许多，这自然就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小圈子。而且“传说”这种事，以姚安安想理便理，想不理就不理的性子，那件找人的事就跟打游戏一样平常。

倒是家里人，他们觉得这件事很有趣，总是拿她开玩笑。不过，开始几次她还觉得难为情，多听几遍她就有了免疫能力，他们说他们的，她该干嘛干嘛。

就连姥爷也听说了她的这件事，也不知是哪个多嘴多舌的传递的消息。

姥爷说：“嗯？一打盹儿没看住，我们家的安安就长大了！这还了得，要插上翅膀飞啦？不高兴，一点都不高兴，就像你妈当年要嫁给你爸爸一样让我伤心！”

爸爸尴尬地听着，妈妈则在一旁呵呵地笑。

安安不理他们，把钢琴的声音弹得很大。她就是长大了，飞是迟早的事情，尽管这个春天让人如此无奈，可是诗经里说的那种缠绵悱恻她终于体会到了。

这种情感略略让她觉得有点悲伤，可是又是如此美好，这让她觉得生命是如此丰富、饱满，让人按捺不住的激动。

前二十年，她从来都是简单快乐，而这个春天，仿佛有一只手，轻轻地拨弄了她一下，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

“我要到新加坡去上学！”这是她反复对妈妈说的话。

“你去学什么？电子商务？

姚安安撇撇嘴，她学了一年的电子商务，已经不想学了。她想像妈妈一样成为一名记者，走南闯北，所向披靡。

“等你想好了再说吧，你去了就得降一级，从大一开始念！”

“那我就去学传播吧！”

“真的？你真的决定了？”姜上舟打趣地看着女儿。“要是那个男孩子就在国内呢？你岂不是错过？”

姚安安生气地嘟起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是行的呢？

正在她为此事举棋不定的时候，弟弟齐家出事了。于是大家把关注的重心从她身上移走，转到齐家的身上。

齐家姓朱，是安安舅舅的孩子。一家一个孩子，表弟也如亲弟弟一般。所以，齐家出事，安安很生气。

她气得是，齐家这样的人居然让女孩子耍了！她居然敢上手打齐家的脸！

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

弟弟郁闷地抱着头，窝在沙发上，往日的阳光少年，一脸的愤懑。他这种状态已经整整一天。

别人让他吃饭，他不吃。她把饭给他端到跟前去，他就扭过头去。这么成熟开朗的男孩子居然幼稚得跟自家的人生气。

妈妈说，你别理他，让他静一静，他安安静静呆着总比出去打人强。

安安没法不理。她都想替齐家打人。

那个视频安安看了三遍，看一遍她就骂一回。

第一次骂，她骂的是那个打齐家耳光的女孩，一看她那猖狂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有教养的女孩，这种人如果敢站在她姚安安面前，肯定得扇得她两只眼球从此各奔东西。

第二次骂，她就骂弟弟，什么样的人能招惹什么样的人不能招惹，难道我们这样的家庭出身连这点眼光都没练出来吗？

第三次骂，她就骂明德国际学校。为了钱什么学生都收，还一再标榜为了学生的一切，为了一切的学生。有的人本来就是圈养的，你有什么本事把它当人一样教化呢？把那种东西和人养在一起，那是对人负责任的态度吗？

骂完了，她在脑子还原了现场，当然，这次不同，她出现了，她踢断了那女生的手骨，然后，看着那截手骨松松地落在明德学校图书馆外的冬青树上。

舅舅在香港开会，知道了这件事，连夜赶了回来。

妈妈说：“这件事我去处理，你去了动静太大了！这件事，尽管影响很坏，但是对于齐家的成长未必是坏事。”

舅妈也拉住舅舅。一再说，别冲动，影响大了，反而不好！

最后，处理的事情就落在妈妈的头上。

安安说：“妈妈，我也去！”

“你去干嘛，去打人吗？狗咬人，难道人要咬回去？”

尽管妈妈不同意她去，但是妈妈发动车子的时候，她拉开车门硬坐进去，妈妈也没有赶她。

真的，一家子憋着气呢！小小的女孩子怎么变得跟魔鬼一样可怕！

等到了明德国际学校，妈妈直奔学生处。这里安安来过两次，也不算生。田静阿姨在这里当主任呢。

“哎呀，把我们大记者都惊动了！这让我这个当姑姑的怎么好意思呢？”田静有点嬉皮笑脸。

妈妈白了田静阿姨一眼。“别跟我贫，我生着气呢！”

田静阿姨大大咧咧地说：“我也生着气呢！但再生气也不能像家长一样处理这件事吧？我首先是这里的学生处主任，我得把事情理清楚了，给你们家长一个交待！”

妈妈嗤了一下，说：“芝麻绿豆大一个主任，天天挂在嘴上！”

田静嘿嘿地笑，“咱不跟大记者比，咱是光荣的人民教师。“说完，她一整衣领，得意地说：“啊！多大的记者也是老师培养出来的哈，这点觉悟咱还是有的！”

安安文静地坐在旁边，看她们两个老同学逗贫。她着急，但她知道田静这样插科打诨地说话是想给妈妈消火儿呢。

学生处在学生眼里就相当于警察局，警察天天和罪犯打交道，多大的案子可能都见过，所以，齐家这件事在人家眼里可能真的不算啥。

妈妈说：“好了，说说怎么处理的，我听听这结果能让我这个当家长的心平气和不？”

田静说：“视频已经从网上删除了。当然，影响肯定已经造成了，这也是网络时代很难控制的一件事情。”她说完遗憾地耸耸肩。

妈妈沉默了，田静阿姨继续说：“那个打人的女孩子已经停课反省，她家长昨天从老家过来，把她领回去了！”

安安急了。“那录相的、上传的呢？这事儿是她一个人能完成的吗？”

田静笑笑，举手往下压了一压，弯腰从右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来。

“喏，这是所有的材料。处理过程，以及最终处理意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专骗愣头儿青 一个人能力强不强，效率高不高，很大程度上决定于这个人做事的条理性。

田静交给姜上舟的这个牛皮纸袋规置得清清楚楚，订书针订的，曲别针别的，分别是不同类的材料。

姜上舟打趣，“你这都是警察局的档案！”

说完，她就静下心来慢慢看。

在家里，她怎么问齐家，齐家都不说话。这孩子的性格就是这样，气愤到一定程度反而什么都不想说了。当然，涉及到男女问题可能也是有点脸皮薄，不像安安想找就满世界找去。

这里倒是有齐家写的几句话。可见，他面对老师和面对家长还是不同的。齐家说，温小糖有事没事就来找他。他上图书馆，她就要坐在他身边。他去食堂吃饭，她也要凑过来，还往他盘子里夹东西。他烦得不行，但她是女孩子，他也不好让她下不来台，前些日就跟她说，那就试着处一处吧，但说好了，彼此感觉不好，就要利索分开，从此互不打扰。那个温小糖很高兴。

可是第一次约会，在操场上溜达了一圈，他就感觉到那个女孩子好没趣味，说的话题让他觉得是异世生物一样，没有任何发展的可能。所以，回来以后，他发了一条短信，说“不要来往了，我觉得不行。”接下来几天便没动静，可是有一天吃饭时，温小糖的朋友钱瑜过来说，温小糖情绪很差，她只有一个请求，想当面对你说声再见，也同时说声抱歉。结果他去了，就忽然遭到一个耳光。然后，下午，就有人告诉他，校园论坛上是他被打的视频，文字说明是：当初的承诺，今日的耳光。

姜上舟叹了口气，看着他人高马大的，孩子终究还是孩子！

而那个打人的女孩子温小糖的说辞是，她认为齐家玩弄了她的感情，所以，一气之下她才想报复齐家。

再看协同者的证言。一个叫钱瑜的说，齐家确实曾经答应了和温小糖“处一处”，她们都为温小糖高兴，三个人还曾经为此小庆贺了一番。另一个叫桂宝宝的说，温小糖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齐家就说“不处了”，这对温小糖是种伤害，温小糖想把他叫出来说个究竟，然后潇洒离开。没想到两个人说崩了，温小糖一激动就动手打了他。至于录相上传到校园论坛的事，她们说这不过是让大家看看朱齐家是多么可恶的嘴脸。

姜上舟越看越生气。以她的了解，齐家有点幼稚，但绝对是个纯良的孩子，他可能不会处理事情，但绝不可能玩弄别人的感情。

而且，录像上传已经构成了对齐家直接的伤害，试想，一个大个子男孩居然被一个女孩子打了！这是多么劲爆的新闻。那情景猛一看上去，就像惩治负心汉一样！

这就是在侵犯齐家的名誉，而在这个年龄，男孩子是多要脸面啊！这让她当姑姑的多么心疼。

按捺住心中的愤懑，姜上舟继续往下看。

有一份证言，是这么说的。她想上卫生间，但同寝的同学正在使用，她只好跑到楼道尽头的公共卫生间去。可是隔着门板，有人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她就不由得上了心。一个人说，我得不到，我就让他身败名裂。另一个说，我来录像，你把他约到图书馆外边的草地上，那里有一丛树墙，我蹲在后边，绝对可以一次拍成。还有一个说，这件事就看你能不能把他约出来。他那人，说不行就是不行了，未必肯跟你出来。还有，他一出来，你得摆好站的位置，否则身姿和神情都会使你出手的效果打折。最后，那人义气地说，还是我来约他吧，你约他未必肯来。我就说，你要跟他说句道歉的话，从此你们各自飞翔、再无牵挂。

这份证言还说：这件事过去一天，就出了明德论坛上朱齐家被打的事情。她就知道，朱齐家遭到算计了。所以，她才找班主任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姜上舟“啪”地一下把证言拍到桌上。她气得几乎全身发抖。

“怎么现在的女孩子都恶毒到这个地步！我们当年哪懂得这个！”

田静站起来给老同学倒了杯水，又慢慢地调上蜂蜜，这才说：“哪是都这样恶劣？你也别一杆子都打死了，你看看咱们安安多阳光！就说做证的这个女孩也心底干净，教育失败的毕竟是少数。”

安安拿过最后一份材料，刚才妈妈看过的，她也都看了。

“卢谷雨？”她轻轻念了出来。

“嗯”，田静说：“新来的插班生。基础太差，人很用功。年龄倒是他们班最大的，十九了。”

安安转向妈妈，“妈，这个名字——”她隐约对“谷雨“两个字有印象。

姜上舟端起茶杯想了一下说：“可能就是那个孩子。她妈给我回了个邮件，说是已经办理了孩子的入学手续，要感谢我，还让我打听房子的事呢。”

田静打趣：“嚯！资格够高的，把你当房产中介啦！”

姜上舟笑着摇摇头，淡淡地说：“不过是机缘，帮人家一个忙而已！”喝了口水，她问田静：“那孩子怎么样？”

田静哈哈一笑，说：“老师们都很喜欢。你知道吗，她把老师办公室的窗帘都拿下来洗了。这本来是物业的事儿，弄得物业工人的脸上都挂不住了，结果全校的窗帘都被拿下来集中洗了一遍。”

姜上舟也不由得笑，这种行事作风倒真是少见。

她说：“她很可怜的，你要是能关照就关照她一下。”说到这里，她看看墙角还有一个低头办公的老师，就压低声音说：“她是被拐的，十几年！刚刚找到自己的家！”

田静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张成o型。这学校什么样身世的都有，被拐还家的还真是第一个呢！

她郑重地点点头，说：“知道了，放心吧。那样的经历还能有今天这样的作为，也确实让人看重。”

安安激动起来，“妈，我去看看她？”

姜上舟看向田静，田静看看墙上的钟，说：“去吧，要快去，一会儿下了这堂课，都不知道上哪儿找去，得到晚新闻时间才集中呢！”

“好！这就去找找。我就说她是个好人！”安安欢快地站起来。

“高二（4）班！”田静扬着声儿嘱咐了一句。

姜上舟无奈地摇摇头，说：“你看她，个子长起来了，还是小孩儿一样！”

田静说：“这挺好，干净的心、简单地活！我们想回都回不去了！”

“你怎么样？还一个人？”姜上舟关切地问。

田静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说：“我也挺好。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平时玩儿命工作，休息天玩命嗨皮。到老了我就住养老院去，如果有剩下的钱我就捐给接收我的那个养老院！”

姜上舟不赞同地摇摇头，说：“一辈子还早，你现在才多大。给别人机会的同时就是给自己机会，是不是？”

田静不想接茬儿。沉吟了下，玩笑着说：“我要是找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儿，你会不会吃惊？”

姜上舟耸耸肩，无所谓的摆着手说：“你高兴就行！”

“行，那我就上婚介网登记去，专骗自愿上钩的愣头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章被人接纳 谷雨正在做值日，她清扫地面，吴天一在清理白板。这个时间就是值日的时间。

后门有人晃了一下，叫了声“tony！”。

吴天一太专注，没听见，谷雨只得直起腰来，叫了声：“吴天一，有人找！”

吴天一朝门口看了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谷雨说：“放下吧，剩下的我来！”

吴天下露出个感激的笑，朝门口奔过去。

谷雨接着做值日。

吴天一是个整天戴棒球帽的同学。老师们并不要求他上课摘帽，因为他生下来就是白化病，戴上帽子可以遮住他满头的白发还有一部分的额头。据周全说，他本来也是自卑的，但是五班的茱迪有一次对他说，在他们爱尔兰，什么颜色头发的人都有，中国人到处都是黑头发，太沉闷了，人就是应该有各种颜色的头发才好。从此，吴天一就总和茱迪在一起，一起分享零食和课余时间。

他们都是爱丁堡互助会的成员，茱迪跟吴天一学习中国文化，吴天一跟茱迪学习英语口语。他们也一起帮助别人。周全有一次开玩笑说：“以后你们俩一起领养个非洲孩子算了！”

吴天一没有说什么，茱迪大大方方地说：“nothing-is-impossible！”

教室里大部分人都出去了，打球的打球，弹琴的弹琴，上图书馆的上图书馆。只留下楚才和朝鲜人李仁熙在出板报，而王圆圆则是在专心地抄作业。她请了一段病假，要补起来的实在太多，楚才心疼她，把学案借给她抄。其实，她不完成作业老师也不会追究她。因为她很多时间是在医院度过的。

收拾好地面和白板，谷雨出去倒垃圾。一抬眼，教室门口站了一个人。

“嗨，还认识吗？”姚安安冲着她笑。

谷雨乐了。怎么能不认识呢，她还有重要的消息通知她呢。

“你等下，我去倒了垃圾！”

等放下垃圾桶，她又打了个稍等的手势急忙冲向盥洗室。然后，甩着湿淋淋的手就冲出来。

“你怎么找来的？”她惊喜地问。

“呃——，我不是专门，朱齐家是我弟弟，我舅舅家的！”

谷雨点点头。朱齐家这两天没来，自出了事，就请假了。大概这也是避风头的做法。

安安问：“你还好吧？”

“嗯！这里吃的好，住的也好。同学也很好，只是功课太难了！”

安安笑笑，只一个考雅思就得脱层皮，能不难吗？

“谢谢你，给我弟弟作证！”

谷雨小心向四下里看了看，把安安拉到楼梯角去。

“你别笑我，我胆子很小的。我其实一般不出头，只是，坏人太坏了，看不过眼。再说，我和朱齐家是同班的，那几个人和我也没有关系”

安安理解地点点头，能这样做已经不错了。这年头，没实力敢招事儿的人有多少呢！

“还是谢谢你！”她很诚恳地说。

“别别别，弄得我不好意思了。我还要找你呢，正发愁怎么联系你，没想到朱齐家是你弟弟!”

“遇到难事儿了？”安安本能地问。

“不，我想我遇到的那个人可能正是你要找的那个，就是飞机上，可口可乐.”她边说边比划。

“什么？”安安不敢相信地看着谷雨。“怎么可能？！”

嘿嘿，就是有这种可能。

信命的人经常说，缘分就是上天的安排。

那个代课老师说话算话，他真的为谷雨开列了一套书单。系列是上外出版社的“分级英语”和外研社的“书虫儿”，而听力部分则是“床头灯英语”三千词和五千词。至于写作和口语嘛，代课老师的原话是这样的：孩子们刚开始学说话时从来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是不对的。你就当自己是个孩子。

谷雨想当自己是个孩子，但孩子的内心一般都是满足而强大的。她不行。

而且，孩子也没有她这么“心怀鬼胎”的。她从补习班接待老师那里得知了代替权涛老师上课的那个人是谁。

虽然只是临时代课，但是权涛还是按照程序交待了代课人的信息：方植末，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通讯工程专业博士。这表示方植末给一个高中生上课是有资质的。

而她的手机号，估计人家也是通过登记在接待处的信息得到的。

所以，这个接待处的功能，相当于旧时的情报站，只是接待处的老师警惕性不高，不懂得单线联系对于组织生存的重要。

于是，缘分生成的条件准备好了。

于是，现在面对着姚安安，她激动地问：“你说他是不是长得有点像陈坤，演电视那个陈坤？比陈坤要高一头？”

安安眨巴眨巴眼睛，“陈坤？”

“对，眼窝深，鼻子高”谷雨期待地看着她的反应。

“就这些？”

“还有爱看篮球赛，是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的博士生，好像是通讯工程专业的”

安安眼睛倏地一亮。“有照片没？”

谷雨摇摇头，说：“没有，你自己去确认吧，他上上周刚给我补习过英文！”

“天哪！补习英文！谷雨，我也要和你一起补习英文！”

“你需要补习英文？”

“我去守株待兔啊！”

女孩子很容易就能建立起友谊，特别是心底里最深的想法都被对方知晓和理解的情况下。

被别人接纳往往要自己先付出。很多人都明白这样的的道理，所以，会刻意付出。

而谷雨天不是刻意，谷雨是努力。

刻意和努力有着本质的区别，一个是奔着回报去的，一个是不做便心里不安。

谷雨从姚安安的手上明显感觉到了这种接纳。当她被姚安安领着站到她妈妈和田主任面前的时候，她看到了她们眼里的喜欢。

姜上舟温和地问：“你妈妈什么时候过来？”

谷雨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应该不远了。弟弟和妹妹应该会在七月份过来。”

“哦！”姜上舟点点头，“周日休息的时候可以来找安安玩，北京这么大，你肯定有很多没去过的地方。”

谷雨想想，认真地摇摇头说：“想去呢，但没有时间。要出去补课，还要学驾照”

姜上舟笑笑，转头和田静对了个眼神，田静也笑了。这孩子是真老实，要知道，想走入他们家的人有多少啊，而她却拒绝了！

几个人一起，把姜上舟母女送出去。路过楼道的布告栏，看见墙上贴着的对违纪学生的处罚通告，姜上舟问：“停课反省的学生什么时候回来？”

田静说：“一周之后。”

“她们的处分什么时候下来？”

田静说：“一周之后。这是个大处分，要慎重些。你的意见”

姜上舟摇头，说：“按规章处理吧！齐家这孩子，也该得个教训。对了，那个温小糖，她家里是做什么的？”

“商人，内蒙的一个商人。可能是开矿的吧！”

“哦！”姜上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家教真差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章谁的错 朱齐家来了。

虽然没做错什么，但一来便低着头，不复往日上课时的挥洒笑闹。

和他关系好的，便招呼他去打球，或者往他桌上放瓶水，什么也不说，走掉。

一个课间过去，桌上多了好几瓶水。

谷雨也同情他，但她不会走上前去表示什么，事实上她到这个班以来，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她想，朱齐家也像她一样，需要时间，忘却屈辱。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得理解别人、尊重别人！

那个长得很帅，很会装逼，在陈果果嘴里连老师都坑的人就不懂得。

他叫甄俭。当他从讲台上经过的时候，他会稍作停顿，然后扫视全场，那眼神儿仿佛要主持一个什么大型会议。更多的时候他神情酷酷的，如果是正好有镜头的话，谢霆锋会说，嗯，学我学得挺像！

然而，他忽略了一个事实，真正有实力的人其实都比较容易同情弱者，他们的同情不会使他们变弱，而是让他们显得更强。对于装逼的人他们其实是非常腻烦的。因为，谁不比谁强，这里用得着你来装？

当然，如果逼格真的够高，人家也只好服了你，保存实力，再战江湖嘛，这个道理但凡iq、eq正常的人都懂。

问题出就出在，你在装！

这个装逼的甄俭在经过朱齐家身边的时候，站住了。朱齐家抬眼看他一下，没理他，继续查字典。

“啧！”甄俭做出一副遗憾的样子。“其实你很上镜的，可以走青春偶像派的路线！”

朱齐家一听就火了，他抄起手中的字典就砸了过去。

甄俭本能地躲闪，正扑在庞统的桌上，庞统猛地一抽桌子，他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下一节课没法安静了。不断有人被叫出去核实情况。

一会儿叫朱齐家，一会儿叫楚才，一会儿叫庞统。

当然，甄俭出去后始终就没回来，他躺在医务室，说是脑子不明白了，要让校医把他送到大医院检查去，那架式，俨然明德国际学校的医务室已经放不下他啦。

田静和班主任刘红一起调查情况。

楚才说发生得太突然，什么都没看见。

庞统说，他正挪动桌子，不想，甄俭就扑了过来。应该是他脚下没根，收不住势吧！

朱齐家说，他就是打人了，把处分给他吧！

田静让他们都回去上课。

楚才且不说了。楚才的态度就是一般旁观者的态度。对旁观者，你不能要求人家把所有细节说清楚。再说了，在旁边的，就是旁观者吗？

庞统已经不能背处分了，他已经是留校察看。这件事很难说庞统是无辜的。因为他的性子大家都知道。但不能因为性子就给一个人的行为定性。而录相是看不出什么差别的，他只是任性地挪了一下桌子。难道学生在课间不能挪动一下桌子吗？

而朱齐家是明显憋着气的，他打人或者他想受罚，对他自己可能都是一种释放。

看来，只能处罚朱齐家了。

那个挑事儿的甄俭该不该处罚呢？按田静的意思是该，事情明摆着，他说话的时机和动机不对。但是，刘红摇摇头，说：“难啊！你不知道甄俭是块怎样的滚刀肉！”

以往的经验告诉刘红，滚刀肉之所以难弄，是因为滚刀肉的家长更加滚刀。

果然，事情发生的第二天，甄俭的家长就来了。

“什么？要给我儿子处分？我儿子是受害者你知道吗？他脑震荡了，你知道吗？他的脸上破了皮，你知道吗？你知道这对我儿子有多么大的影响吗？他本来是要特招进上海艺术学院的，要不是想让他上伯克利，我干嘛把孩子送你们这儿来？”

刘红头痛地硬撑着。

田静保持微笑，看他一口气能说出几个“你知道吗？”

话说，这人的台词功夫真好，要不怎么说是演员出身呢？可是，在电视上接受访谈的那点儒雅风度哪里去了呢？

“我坚决要求对方给我儿子赔礼道歉，并支付医疗费，陪护费，所耽误的课程你们学校要安排专人补课，一节都不能落下！”

田静笑眯眯地问：“请问，让对方道歉的理由是什么呢？”

“啪！”这位名演员一拍桌子。“打人难道还不是理由吗？”

田静说：“那您有没有问您的儿子，他因为什么挨打了呢？”

“我儿子说，他挺上镜的，这有什么错吗？”

“不见得没错！”田静款款地说。“咱们汉话是讲究语境的、情境的，不是哪句话都能拿出来单独理解的。请您仔细询问了甄俭同学再说！”

名演员瞬时火大：“你怎么当老师的？你还讲不讲公平公正？我要到你们理事会去投诉你！”

“呵呵，”田静笑了，“我的从教资格是国家教育委会审定并认可的，我一直是这么当老师的。您有意见尽管去提，谢谢您对我校德育工作的帮助！”

“你——，好！你等着！对方不道歉，你不道歉，我就要让我儿子转学！你们这破学校我是一天都不能忍受了！”

“嘭”，门被打开，又被“啪”地一声关上。名演员气哼哼地走了。

刘红看看田静，发愁地揉揉脑袋。按明德学校的规则，一个班要是总留不住学生，那就意味着这个班主任是不称职的。她这个班已经走了好几位了。尽管原因各异，但数字确实是递减的呀！

田静笑笑，走过去拍拍她，说：“没事，回去吧！就他那德性，想走请便！”

刘红无精打采地走了。

田静无所谓地继续浏览新闻。

那名演员大概是扮领导扮得太久了，有点分不清戏里戏外。让朱齐家给他儿子道歉，哼哼，怕是嫌日子过得太顺了！

田静本以为这事儿过去了。没想到，过两天，那名演员又来了。他不是给儿子办理退学手续的，而是提出新的证人，说在儿子摔倒的瞬间，卢谷雨从旁边经过，她还扶了儿子一把。她应该看清了事情的全部，那个庞统必须处理。

田静也头疼了。她很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不正常，他把大好的精力耗费在这件事情上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处理别人真的就能让自己的儿子得到成长吗？

她说：“好吧，您先回去，我调查一下，两天之内一定给您答复。”

那人又气哼哼地走了。

然而，谷雨并不愿意作证。老给人作证那不是没事找事嘛！

何况，那天她擦完了白板、转过身来的时候，字典就飞了过去。她当时被字典砸人这件事惊呆了，紧接着就看到甄俭摔倒在地上。这前后中间她只是看到了不能衔接的片段。

她也并不愿意总做好人，如果能缩起来，她宁愿人们忘记她的存在。但她要回到座位上去，不扶起他的话，就只能从他身上跳过去。所以，她搀了他一把。

尽管如此，麻烦还是来了。

额头上粘着创可贴的甄俭来了。他——出院了!

当着全班人的面儿甄俭质问谷雨，“你能给朱齐家作证为什么不能给我作证，是不是看上朱齐家了？可是，人家看得上你这个土妞儿吗？”

谷雨涨红了脸，她知道此刻不少人都看着她，这让她很不适应，她想躲到窗户外面去。

她想躲起来不是因为有理说不清，而是因为当别人质问她时候，她会忽然害怕。这种事，对于别人就是吵一架或打一架的事，而对于她卢谷雨，就像一辆车子冲着肉身呼啸而过，而她只有蹲下来等死一个结局。她知道这是一种可怜的状态，可是她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所以，她哭了。眼泪刷刷地往下流。

楚才走过来，知道甄俭这疯狗逮谁咬谁，只好先把被咬的那个拉出门外。

周全骂骂咧咧地跟了出去。

他陪她坐在操场。

“你真的给朱齐家作证了？”他问。

谷雨迟疑了下点点头，本来，这件事她只告诉了老师，她是不希望别人知道的。可是，现在让甄俭一嚷嚷，大家就都知道了。

这就是天上掉下来的是非！

“你做得对！这个学校，有一些人是宁可示好、不能得罪的，朱齐家就是一个。甄俭那个蠢货以为爹是个名演员就了不起了！”

谷雨张了张嘴，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她作证，原本就是看不过别人的居心叵测。但是，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好像故意描画似的。

“你就是太胆小！”周全说。“要是换作另一个女孩子，绝对给他骂回去！他那人，比我还欠揍！”

谷雨噗嗤一声笑了。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好了，你笑了就没事了。不过，我很关心一件事，如果事情缠到我的头上，你会不会站出来给我作证？”周全认真地问。

谷雨点点头，说：“会的，如果你真的无辜的话。”

“唉，我这人怎么会无辜呢！”他病入膏肓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明德三贱客 温小糖反省归来。是她爸爸把她送过来的。

“你们学校真是小题大做，不就是男孩女孩闹了场误会吗？男人这么不大度，能成什么事？”这就是温小糖爸爸看到“留校查看”这个处分时发出的牢骚。

田静没怎么解释更不想安抚他，她心说，女孩子要是一个劲儿地作，能保住命都不错，就更别谈成不成事的问题了。

和温小糖前后脚返校的，还有钱渝和桂宝宝。她们一回来就凑在一起庆贺，把食堂一角弄得像圣诞节狂欢一样，薯片、饮料、巧克力蛋糕，当然这些东西味道不够，还得配上中国特色——辣条。

温小糖自认美女，她除了两眼分得太开，其他地方都够得上美女标准。所以她吃东西的时候比较照顾自身形象，比如吃蛋糕的时候没有像钱渝那样吃一脸，饮料也是小口小口地嘬。

陈果果也是美女一枚，无论皮肤还是身材。

美女见美女，多少都会有点相互褒贬。

“谷雨，那个温小糖你看像不像动画片里的花木兰？外国人觉得中国美女就是那样的。”

谷雨不置可否。她的童年记忆中，动画片几乎是没有的。

“哎，就那个！”看谷雨跟她达不到同步共震，陈果果掏出手机翻了翻，然后点着屏幕让谷雨看。

谷雨一看就笑了。那个动画人物杏核眼倒是杏核眼，但是两眼分得太开，樱桃口倒是樱桃口，可是下巴太短，这倒活脱脱就是动画版的温小糖。

花木兰眼睛里有一丝坚毅，温小糖有什么？她忍不住向温小糖三人的方向看过去。

然而，令人尴尬的是，温小糖三人也正在看谷雨。

谷雨只好掩饰性地晃了晃脑袋，好像颈椎疼。

“算了，我们走吧，都吃得差不多了！”她提议。

陈果果也知道为什么，就拿了两人的包，把盘子递到谷雨的手中让谷雨替她倒盘子。

可是，意外发生了。

谷雨刚倒了一个盘子，她的鞋子上就洒满了汤汁。红红黄黄的，是浓稠的西红柿炒鸡蛋。

“你要做什么？”谷雨很生气。

“没看见！怎么了？”手拿餐盘的钱渝挑衅地扬着下巴，这样说着话，胖腿还一颤一颤的。

温小糖挪过来，阴阳怪气地帮腔：“好啦！好啦！赶紧跟人家道歉，要不人家又要告老师啦！”

“就是，快道歉，钱渝你的处分还没撤呢！”桂宝宝也夸张地跟了一句。

谷雨气得哆嗦，她手里的餐盘还有一个，可她就是没勇气冲她们扔过去。

“拿来！”黑大个儿庞统劈手把谷雨的餐盘抢过去。因为抢得急，汤汁从盘子里洒了出来。这下子，附近的人多多少少都被那红红黄黄的汤汁“临幸”了。

庞统瞪着牛一样的大圆眼，扫了一下温小糖三人，阴恻恻地问：“我也背了个“留校查看”，你们说我敢不敢拿这盘子拍人？”

“嗷”的一声，三人撒腿就跑。把门口进来的初中生都撞倒了。

“尼玛，明德三贱客！”庞统恶狠狠地“赐名”，然后把盘子重重地搁在餐台上，弄得赶过来的生活老师一愣一愣的。

周围的同学有笑的，也有躲事的。但谷雨笑不出来。

她恨自己太软弱，每次都是别人为她出头。

回想过去，她做的最有勇气的事情就是离开杨德才。现在想想，那一口气上来，做了也就做了，如果不做就没有今天，就是失败，杨德才也不会把她打死。

可是，今天调动这一口气为什么就这么难？

还是怕失去。

失去什么？

是妈妈眼里的乖女儿形象吗？是一种以为不招事儿就会很安全的状态吗？

也许，妈妈看到她这样软弱，也是会失望的。

一下午情绪低落。

她很想问问庞统，当时他会不会真的举盘子打人。想想又算了，人家帮都帮她了，别让人家误会了她的意思。

不管人家会不会动手，人家表现出来的威势就让别人怕了。

有时候，不是人有多大的力量，而是你能表现出多大的力量让别人看。

而她，偏偏不敢表现。

晚自习快下的时候，班主任刘红问楚才下周有什么动议？

楚才转转眼珠儿说：“我们做点无聊的事吧！”

刘红问：“说说看，怎么个无聊？”

楚才面向大家说：“人人都穿校服，好像表现个性的地方只能是里边穿的衣服和脚底下的一双鞋子。我看到大家的鞋子越穿越贵，就问自己，我有没有勇气穿最便宜的鞋子在这个学校走来走去？现在我问大家，我们班的男生有没有勇气穿一周最便宜的回力胶鞋？”

周全问：“只有一周吗？”

楚才点头，“对，只有一周，时间长了就不必要了，毕竟仅仅是玩儿，大家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

“行，我支持！就当是支持国货！说吧，一人多少钱？”

“三十！”

“行，你收钱吧！”

楚才又把目光扫向别的地方，得到的回应都是收吧、收吧！

忽然看到谷雨涨红了脸举起手。楚才问：“怎么了，卢谷雨？”

谷雨声音颤抖：“女生是不是可以自愿参加？”

“哗——”全班都惊了。

女生校服，春季的除了运动服是体育课必备的，平时的就是西装长裤、西装短裙、衬衫、背心配短裙。试问，一双回力胶鞋穿在女生的脚上，这是怎样的风景、怎样的惊诧呀！

“哈哈，我-很-期-待！”这是周全的声音。他把身子懒懒地往后一靠，一副看戏的舒坦样儿。

“我要参加！”

一个尖细的声音加入进来。谷雨瞅瞅，说话的是平时挺二的肖如意。她这人，头上顶了个处分，是和男生打闹的时候，蹿进男厕所“实施抓捕”得来的。她管自己叫女流氓，别人也不好给她其他的封号了。呵呵，进男厕所的事都做得出，穿双黄胶鞋算个啥？

好几个人都呵呵地笑，明显男生对这事儿更有兴趣。

胖乎乎的王圆圆看看左右，说：“看来我得订个大号的！”说完，又是吐舌头又是转眼睛，开始耍宝。

韩波儿抬眼看了下楚才，干脆地丢出一句：“你就收钱吧！”

到这时候，楚才就不需要再问什么了。“行，愿意的，无论男生女生，下课到我这儿来交钱，顺便把鞋码搞清楚。支持国货见行动，从下周一开始！”

回到宿舍，洗完了，陈果果问趴在床上看书的谷雨。

“哎，你今天发什么神经？女生穿一双黄绿色的胶鞋，也亏你想得出！”

谷雨挪了挪身子，扭头问：“你不也交钱了吗？”

“是，我交钱了，我看大家找刺激，我也凑个热闹。但说实话，这东西真的摆在我的床前，我怕没勇气穿它！”

谷雨拧着眉头想了想，淡淡地说：“所以，检验你勇气的时候到了！”

陈果果像看傻瓜一样看着她。

谷雨低头看书，不再理她。今天一下午她都在走神。看着脚上没收拾好的污迹，她就问自己，她能不能做个有勇气的人，去反抗，去承担，去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意志！

当她想得心都痛了的时候，楚才刚好有个提议，她想，要不就从扮丑开始吧！美丽的女生要打扮得丑丑的站在人前，其压力，跟男人提枪上战场时的挣扎，只怕也是不相上下的。

好吧，谷雨的奋斗，从扮丑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三十二双胶鞋 人之所以会做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是因为让你做选择的那一刻并没有真正来临。

当三十二双胶鞋被楚才和庞统从收发室拿回来的时候，满屋子都是橡胶的味道。

楚才按着名单和鞋号一双双地分发。

男生还好，看了大小就塞进桌斗里。女生看了，便呵呵窃笑。像二货肖如意，直接“嗷嗷”怪叫。

这是周日返校的一节晚自己。明天就是他们穿新鞋的日子。

穿新鞋，走新路，谷雨忽然想起传说中到监狱探监时的特殊讲究。她想，对她来说，这句话一样适用。她要把关在笼子当中的自己解救出来。

周一早上，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嘿，正好是穿胶鞋的好天气！

她爬起来就去掀陈果果的被子。

“干嘛，你！”陈果果缩了下，又滚到墙边去。

“起来，穿胶鞋！要不要我给你打扮一下？”

“去！去！去！弄得跟乡下人过年似的，我还想再睡会儿呢！”她嘟囔着把枕头捂在头上。

“好，你不起可别后悔，我看你一个人穿着胶鞋怎么下楼？”谷雨威胁着走进卫生间。

陈果果“腾“地就起来了，想想一个人穿着黄绿色帆布胶鞋走在校园里的样子，她就觉得像被雷劈了一样。

“不行，谷雨，你不能丢下我！”

谷雨当然没有丢下她。她不但不丢下同伴，还给同伴梳了两根麻花辫。

她自己也一样，什么发型好像都不能配这双鞋子，那就来个插秧造型吧！

两个姑娘，西装西裤，裤角上卷，直溜溜两条大辫子，一甩一甩就那么从三楼下来了。

一路侧目，一路惊诧。

谷雨说：“果果，是不是卞之琳有首诗，‘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嗯，挺熟！好像是卞之琳的。”

“果果，现在看我们的人，其实也是我们眼里的风景。我们平时不是这样子，他们平时也不是这样。大家都新鲜一把，日子过得就有活力！”

陈果果翻翻白眼，觉得谷雨像神经病一样充满自信。她昂着头，挺着三十六c,不但目中无人，而且头上无鸟。

身边的一切喘气儿的生物，她鸟都不鸟。

果果不禁暗笑，她不知道谷雨这土妞装出来的不在乎什么时候“崩塌”。

到了食堂，两个人和同班同学会意地一笑，看看彼此的鞋子便坐下吃东西。

吃着吃着，谷雨问：“还缺什么吗，我去帮你拿！”

陈果果摇摇头，说：“这就要吃撑了！”

“那好！”谷雨点点头，认真地说：“从此，果果，我不帮你偷早饭了，要吃你自己来，要不就饿着，听清楚了吗？”

果果惊诧，进而不高兴了，“你怎么回事？你神经病啊！大清早弄得像绝交似的！”

谷雨摇摇头，勇敢地接过她喷过来的火舌：“我只是你的同学，不是你家的保姆，分不清角色，对你不好，对我也不好。你知道吗？”

陈果果郁闷地一推盘子，身子往后一靠，不再理人。

谷雨起身倒盘子，只倒自己的，临走时，心平气和地对她说：“果果，我们总要帮助自己长大，我拉我自己一把，你也试试吧！”

“支持国货见行动”，本来是楚才信口瞎诌的一个噱头，但高二（4）班一人一双黄绿色胶鞋在楼道里闪来闪去，弄得别的班的班长好像挺没创意、挺没号召力似的。

这种神情反馈到高二（4）班同学眼里，这双胶鞋的意义就不一样了。大家穿得更加自在，更加洒脱。可是，周六马上就要到了，新鲜劲儿过去，再穿下去确实意义不大，如何处理这些鞋子就成了问题。

要是个别人，扔了也就扔了，但这毕竟是班里组织的一个活动，还是要听组织的话。

高二(4)班最在乎的就是组织的话。

楚才说：“要不，咱捐掉吧，我看工地上很多民工干活都是穿这种鞋子！”

二货肖如意拉长了声音：“咦——，都穿成臭鞋了，怎么好意思给人！”

楚才说：“那就个人洗个人的！”

肖如意夸张地搧搧鼻子，她长这么大都没有洗过鞋子。再看看王圆圆，也是一脸难色，好像这真是个艰巨的工程。

楚才沉默了，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要都扔到垃圾筒里，高二（4）班一定会被扣上一顶“作秀+浪费”的帽子。

谷雨站起来，平淡地说：“这样吧，鞋子我来洗，不就是三十二双鞋嘛！”

这个——，楚才明显觉得不好这样做，毕竟是给别人洗鞋子！谷雨是同学，而这好像是家里的保姆做的活儿。

“没事！”谷雨洒脱地摇摇头，“你们就当我是剧团里管服装杂务的，我们班的演出圆满结束，众位演员辛苦，其他的就别管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这个理由好像可以接受，但又有点觉得欠着谷雨的人情似的。可是不用自己洗鞋子，又不用担浪费的名儿，那就别较真儿了。

三十二双鞋，摆满了宿舍的整个卫生间。

陈果果捏着鼻子打开排气扇，跑到楼道尽头的卫生间上厕所。谷雨一个人洗到半夜。

天亮的时候，谷雨用洗衣机把所有鞋子甩干了，再用叉杆儿把鞋子一双双地挑高了挂在公共卫生间的晾衣杆上。

明德三贱客之中的桂宝宝像是发现了外星人一样，在楼道里大肆宣传公共卫生间的“异象”。接着，有人借着上卫生间的由头，探头进来看一下，惊诧地一吐舌头，走了。

再一个进来，也是一惊。

但他们哪怕惊掉了舌头，谷雨也在认认真真地挂鞋。

到星期日晚上，她收了两蛇皮袋鞋子存放在东门传达室。

和她一起收拾东西的楚才问：“明天我们去捐？”

谷雨点点头，“嗯，你和我一起去，就旁边那个工地！”

楚才有点为难。“这旧鞋子，到时候怎么说？”

谷雨笑笑，轻松地说：“就说学校演完节目，有一批道具鞋子，觉得扔了可惜，谁愿意要就谁穿！”

楚才不禁一笑，这一周可不就是演出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章旁若无人 “不三不四的东西最有营养”，这句话是一个翻译家说的。他当年学外语不是照着课本学，而是照着家长开列的“违禁书”的名录学的。后来，他成了词汇量最大的学生，翻译的东西最为地道。

高二（4）班自回力鞋事件之后，他们再接再厉，又推出了一项无聊的班级活动——模仿孔雀的鸣叫。

这个活动是周全提出来的，他说，不为功利的学习，最显一个人的毅力，也最陶冶一个人的情操，所以，我们就学习孔雀的鸣叫吧！

不知道这项活动能怎样陶冶情操，刘红就同意了。她当甩手掌柜当惯了，只要不出格，学生想做什么便放任他们去做。

结果，这项无聊的活动又获得了积极的响应。

操场西南角的孔雀们这一周以来遭受了更多的围观和模仿，他们就像刚成名的明星那样处在一种高度兴奋与疲倦当中，因为，“演出”和“通告”太多。以往只是小学生过来对他们表示一下爱慕，现在连高中生也来做他们的粉丝，这让他们不得不在大小粉丝之间不断转换角色，以讨得他们所有人的欢心。

谷雨大清早在操场边读了一会儿书虫系列的简爱，就朝孔雀园跑了过去。那里已经立了一个人，还没看清是谁。路过“驼鸟的家”，看到鸵鸟们有的在懒卧，有的寥落地望向远方，显然，没有粉丝的日子是很难过的。

“是你，朱齐家？”

此时的朱齐家把运动衣搭在肩上，露出来的半截胳膊肌肉紧绷，线条有力。

朱齐家笑笑，露出他的标志性的虎牙。他拔长脖子向着天空“啊嗷”地叫了一声。然后伸了伸手，表示：轮到你了。

谷雨涨红了脸低低地来了一句“啊嗷”，还没把节拍唱完，她就举起手中的书挡住脸颊。

“不行！”朱齐家干脆地给她点评。“孔雀叫的时候旁若无人，你这样叫是明显受到了环境的影响，太小气了！你看我的！”说完，他又“啊嗷”了一声，还像孔雀一样支开双手转了一个圈儿。

谷雨摇摇头，她好像还是很难做到旁若无人。我们活着的大多数人，不都是从别人眼里找存在感吗？

想了想，她转过去，背朝着朱齐家，向着驼鸟们来了一声“啊嗷”。

叫完，她自己先笑弯了腰。话说，孔雀的叫声不是一般难听，有一点划破耳膜的功能！

“你还是太羞怯”，朱齐家说：“孔雀叫的时候是没有脸皮这个观念的，我们做事，有时候要忘掉脸皮！哦，这是是我一个长辈说的！”

谷雨辩白：“要是身边有一群陌生人可能我会不在乎，面对一个熟悉的人，我就没法不在乎了！”

正说着话，明德三贱客一起慢跑过来。痴肥的钱渝一边倒腾小短腿一边冲他们打了个嘲讽的口哨。

温小糖酸不溜丢地说：“原来是这种关系呀！那、那、那在法庭上做证都应该是无效的啊？不是有个回避原则吗？”

听了这话，谷雨冲着他们就“啊嗷”了一声。非常放肆。

朱齐家同样来了一声，同样放肆。

两人相视一笑，又仰起脖子，一起鸣叫。

这你一声我一声的，倒把孔雀们吓呆了。紧接着，孔雀们也大叫连声。

模仿秀太出色，这是要被抢掉饭碗的节奏呀！

三贱客被无视了，只好匆匆跑掉。

朱齐家哈哈大笑。谷雨也笑。

笑完了，两个人倒像有了默契一般，同时陷入沉默。

一夜的雨，让春夏之交的空气，变得这么清甜。

朱齐家先开口：“面对敌人，往往勇气会来得快些，我的长辈说，面对熟人也能拿出勇气的就更为难得。”

谷雨点头。面对熟人或亲人，确实更需要勇气。因为你让他们痛的同时，你自己也痛。

朱齐家说：“谢谢你帮我作证！”

事情过了这么久，他才把这话说出来，是因为他觉得那个录相此时已经不算什么了。

谷雨扭捏了一下，倒也不说什么客套话。随口问了一句：“你姐，她还好吧？”

“疯子！懒得管她！”说完，他摇了摇手，就跑步去了。

矫健的身姿像一只雄鹿，确实，他有诱人的资本。

被弟弟说成疯子，在姚安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次，她下足了功夫，真的不要脸皮。

她从心底里感谢谷雨，就是电视台一起录节目那点缘分，人家就把她放到心里去了。可见，那是个有心人。

她就喜欢有心人。

她说和谷雨一起补习英语，其实是不必要的。她过去凑着听了一节课，目的只在于接近方植末的朋友权涛。

权涛这个人有意思，长得有点像年青时的冯巩。天渐渐热了，他脖子上还围了块棉线织的脖套。据他自己说，身高超标，长期伏案，颈椎就出问题了。

他说，他业余时间出来代课，是要把去游泳馆的钱挣出来。医生说，目前只有游泳这个项目可以帮助他的颈椎。

而且他在女人面前真的没有什么防卫经验和防卫能力。

当然，老实人说话一般都不会反复思量。更何况，安安公主的出现是那么可爱温良。

安安问：“怎么样能见到方植末，我想跟他学语言。”

权涛摇头，一口江西口音。“他一般不在北京，你要学语言找我！”

安安毫不客气地摇头：“你的水平教谷雨行，教我不行！”

权涛摇头，说：“纵然我不行，他也不会接你这个活儿，他那次只是帮我的忙。一年好几十万年薪，他会来代课吗？”

安安问：“什么地方会给他一个年轻人好几十万年薪，你骗鬼呢吧！”

“万联通讯高级工程师，你说说能不能挣这么多钱？”权涛说得很骄傲，就像挣大钱的是他自己一样。

“好了，谢谢你，权涛老师！”

权涛一时不明白怎么对话的逻辑关系一下子就发展到了“谢谢”。

“...，你不问他的宿舍地址吗？”他还想跟着蹭上几次观摩的机会。

“不问了！谢谢！”

当然不用问了，万联通讯，不就是舅舅的公司吗？兜来转去，原来他就潜伏在那里！

哈哈，既然是舅舅的公司，那她调查个把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是，舅舅随总理出访东欧十一国，得有段时间才能回来，她总不能在这时候打扰舅舅吧！

那怎么办？找关系户呗。

星期五下了课，她就驱车到明德学校接上齐家，然后一路直奔万寿路上的万联公司分部。总部太远了，在深圳，解不了她的燃眉之急。

这个分公司总经理她不认识，但弟弟应该认识。

结果齐家说，他只见过一面。他说爸爸很少在家接待下属，即便有，他也躲在自己的书房。

但好歹是见过一面的，总比她强。

等到七点半钟，天都黑下来的时候，前台才告诉他们，会议结束了，但不知道总经理会不会继续加班。

天哪，这班拿股权的工作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章他情况有点特殊 谢天谢地，中高层干部今天只加了一个小时的班！

钱程是总经理，但他也不喜欢加班，实在是事情太多需要人做，他才要做出带头加班的样子，从头督到尾。

故作轻松地弹动着脚步，从大堂走过，就听得前台的冯晓声甜甜地叫了声“钱总经理！”

一听到这声音，他就心下一乐。小溪潺潺、春泉汩汩，用来形容冯晓声的声音都不为过。别人把美人放前台，他就把美声放前台，她一张口就让客人舒服，就好比进得门来于喧嚣处突遇宁静，于宁静处又忽闻自然和谐之声。怎一个清心通泰！

“钱总，有两位客人已经等了一会儿了！”她自然舒展地指了指落地窗旁边的沙发。

钱程顺着手势看过去，是两个学生。

怎么是两个学生？一个还穿着校服！

那个女孩子拽了下男孩子的衣服，显然是在给他提神。

男孩子走过来，顺带着抻了抻自己的衣服。女孩子跟在后面。

“钱叔，钱总，我是朱齐家”，他带着笑，诚恳地看人：“贡院五号，过年的时候，您去过我家！”说完，他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

但在钱程眼里，他这不好意思也不显得小气，倒是让人感觉出一丝谦逊。

贡院五号，这点得还不够明朗吗？

他这么介绍自己总好过一句“朱承泽就是我爸”，这是人家在表达对他的尊重呢！

“齐家？你这是”钱程热情地上前，拉了一下对方的胳膊，又转向旁边的姑娘。

“啊，钱叔叔，这是我姐，我姑姑家的。”

姚安安赶忙奉上一个甜笑。

这甜笑瞬使接待大厅变成了玉渊潭的春天——满眼芳华。

“哈哈哈”，钱程的笑声十足的胸腔共呜。“今天你们两位小友光临，我们北京分公司真是蓬筚生辉呀！”

齐家笑笑，心说，辈份错了！

“咱们是先出去解决肚子，还是去我办公室坐会儿？”钱程看看墙上的钟善解人意地询问。

齐家看看安安，他就是个门把手，门打开了，其他的，他就不管了。

安安上前一步。“钱叔叔，我们今天来是有事相求，不如我们先说事儿再请您吃饭吧？”

钱程又是仰起头爽朗地笑。所谓大户人家，可不就是胎里带来的讲究？

瞧瞧这说话的水平！

“走，咱们进去说！”

等安安红着脸说完事情，钱程心里就不淡定了。

他本来是想笑的，但是，今天要是笑了，他就把这位公主得罪了。

“那个——，安安呀，他去宁波出差了，至少得走半个月呢！”他试探地放缓语速。然后观察安安公主的表情。

果然，公主的小鼻子瞬间就皱了起来。

“这样，你看好不好！”钱程灵活地调整步骤。“我这里有前段时间公司联欢时拍的投球录相，你先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安安急急点头，花朵又开放了。

钱程弯腰打开抽屉，找到一个u盘，插入接口，点、点、点，顺利找到。

话说，要不是他自己投球也比较帅，他保留这东西干嘛？

一看画面，朱齐家就兴奋了，“好球！嚯，好球！”他完全无视安安的反应。“钱叔叔，你这里藏龙卧虎呀！”

钱程干笑两声，没作过多回应，因为此时，安安公主已经热泪盈眶了。

天哪，女孩子动情起来，好可怕的，这要是三峡大坝决口了呢？

他不知道该不该把纸巾递过去。

也许，此时的小姑娘不想被别人打扰吧！

方植末呀，方植末，被她看中是你的运气吗？

“姐，瞧你那点出息！”朱齐家推了安安一把。这一推，花痴从梦中惊醒。

她不好意思地扭过脸去。弟弟笑她没出息，他要是经历过心动、盼望和绝望的过程，他就绝不会这么说了。

“谢谢钱叔叔，就是他！”她虚掩着一只眼睛道谢。

“哦，是他就好，你们总算没白来。可是”

“可是什么？”安安紧张起来，难道他结婚了？这是多么不可饶恕的罪行啊！

钱程安抚地笑笑，挠了下头，实话实说：“方植末情况有点特殊，他不见得能接受别人的追求。啊，我是说现在！也许很快情况就能改变，你也别心急！”

姚安安的脸又皱起来了。“钱叔叔，怎么叫情况有点特殊呢？您说明白呀！”

钱程摇摇头。虽然他知道，但是，不经过方植末本人的允许就泄露人家的私事，这毕竟不好。

安安急了。“是他得了绝症吗？”那她更要珍惜他在世的时光了。

钱程急忙摆手，说：“安安，你别猜了，等他从宁波回来，我给你通风报信好不好？有什么问题，你们当面沟通，好不好？”

安安默了，用东北人的话说，看来这个钱总的操守是钢钢的，当年要是把他放在铡刀底下，其英勇刚毅也是不输刘胡兰的。

“姐，知道他是你要找的，不就踏实了？只要他活着，还能逃得了你的魔掌？”看不过姐姐这个丢人的样子，朱齐家只好劝慰了一句。

那好吧，想想也是，姚安安站起来再次道谢。

晚饭当然也不用他们请了。钱程极力要安排一顿，朱齐家只好说出“好久没吃肯德基”为大家解决了问题。

不太熟悉的人坐在一个包间里会非常难受，何况还是他们这种一大两小，公私混杂的关系。去肯德基就不同了，卡座对面一坐，二十分钟吃完，完全应了钱程口中的“小友”的说法。

钱程再次在心里为这大家子弟的分寸感点赞。

等朱齐家姐弟俩上了车，一路向西，钱程才想起，需要上趟卫生间。

刚刚这次聚餐，他真的太上心了。

不过，他并不小看自己。一边是两位身份特殊的小友，一边是校友兼下属方植末，哪边，他都是想照顾的呀！

照顾别人就是照顾自己。

他坐在肯德基窄小的马桶上，一边放松，一边打给方植末。

“方植，事情还顺利吗？”少一个“末”字，这就是校友的情分。

“师兄，还顺利，我快回了！”对方回答。

“有这么个事，方植，今天有个姑娘来公司找你，我知道你长得帅，但是处处开屏好像于人身安全不利吧”

戏谑着，就把事情说了。

没想到，对方只是有点小质疑，并没有惊，也没有喜，而是沉吟了片刻，说：“师兄，你看看沈阳分公司那边可不可以替我安排一下，我知道这是给你添麻烦，但，师兄，反正我的事情你都知道，这件事不解决，我没有终身幸福可言。因为，他的年纪在变老，我怕我赶不及”

钱程一听就骂：“你要跳走，还要让你老板帮忙，也亏你想得出！我是欠你的吗？”

对方没吭气，也没放电话，就那么任他唾骂。

钱程气愤地又骂了一阵子，看方植末的态度一直很好，才恨恨地说：“行啦，我向总公司的老孟问问，看看他那边的意思。成不成看你造化。”

对方感激地说了谢谢，这才放下电话。

钱程收起电话，对着蹲位前方的小广告恨恨地骂了一句：“这不是欺负老好人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章做老丈人的都好无奈啊 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尤其是当她精神状态不太正常的时候。

齐家几次都想把方向盘从姐姐手里接过来，可是，想想她的脸面还是算了。而且，他没有驾照，万一被查麻烦不少。但其实，他只是因为年龄问题而考不了驾照。论技术他还是不错的。

“我说姐呀，你要是这么心不在焉，今天就要多一起车祸报道！”一般地，能不叫姐，他决不叫姐。

安安扭过头瞥他一眼，没吱声儿。

齐家又说：“他其实也一般嘛，就是打球帅一点。你们女人总是容易被外貌吸引，肤浅！”

“你不肤浅，”安安讽刺地回他。“你哪天找一个内涵丰富的丑八怪回来，我就服了你！

齐家摇摇头，说：“那倒不至于。我要不不找，要找就找一个玲珑剔透、干净清爽的，让人一看，心就安静。现在的女孩子，实在是可怕，一个个张牙舞爪的，看一眼心里就闹腾。”

“学校里有这样的女孩子吗？”安安撇了下嘴，她觉得她和晶莹可能就是齐家所说的“张牙舞爪”的女人。

“没发现，可能有吧！”他说着话认真地想了想。

“谷雨行吗？她很干净的！”

“她？”齐家连连摇头，“她太土了！最上边一粒扣子都要系上，我是说衬衫！而且那头发也不说好好弄一下，就那么随便用发圈一箍”他边说边比划。

“观察得挺细的嘛！上心了？”安安调侃。

“切，你别拿我开心！跟她，绝无可能！你想着怎么把你的男神弄到手吧！”

当然是想把男神弄到手的。可是，这是一个工程，不是考试那么简单，只要一个人努力就行。

把齐家送回贡院五号，将近晚九点的时候，安安才回到自己家。

她长大了，现在没有电话老追着她。可是，这也有点不适应啊。本来他们就不常在家，几天不打电话，就更是摸不着亲情在哪儿。

“妈——”一进门，她就大叫一声儿。

黄姨迎出来。“这么晚！安安，吃了吗？”

“吃了。哦，可以再喝碗汤！”一边脱鞋，一边问：“妈妈回来了吗？”

黄姨笑着摇摇头。指了指楼上，“你爸爸回来了！”

“嗯？爸爸！”安安有点意外，紧接着就兴奋起来，“爸爸——”她尖叫着向楼梯跑去。

“十分钟后下来喝汤啊！”身后是黄姨体贴的叮嘱。

“怎么不敲门就扑进来，说了你多少次？”

爸爸一脸的怪怨，安安不以为然。看他放下电话，她一下子搂住他的脖子。

“你好不容易回来了，见面都不说‘亲爱的安安！’”

“都这么大了，还说？你都怕你嫌我肉麻！”姚栋梁说着话，还是试着像小时候那样抱了抱她。

“呀，不行了，抱是能抱动，不过，很快要换个人抱了！”

安安害羞地白了爸爸一眼。自从上电视找人，他们找着机会就要拿她逗乐儿。

“爸，我找着他了！”晃悠着爸爸的胳膊，安安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姚栋梁一愣。

“我真的找到他了。他就在万联通讯工作，我还知道他在宁波出差呢！”

“”

“那个钱总说，他一回来就通知我，这次，他就跑不了了！”

“”

“爸，你这是什么表情？”安安不耐了。

姚栋梁尬尴地揉揉脸，拍拍旁边的椅子说：“你得原谅爸爸，这消息来得太突然，爸爸一时适应不了你要跟另一个男人起舞的状况。”

安安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太急，看来大人们真的没有准备好呢！

可是，她也是大人了呀，她已经过了十九岁生日了！

“爸爸，你得帮我！”她拉着爸爸的手乞求。

“怎么帮？”，姚横梁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发，“你不是期待一个不期而遇、水到渠成的爱情吗？”

“嗯——，期待是期待的，我是说，万一我有困难的话”

姚安安不确定了，她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未来是怎样的美好和怎样的坎坷。里讲的那些，可能在她身上也会有吧？

姚栋梁安慰：“如果有，爸爸当然会帮忙。不过，我的女儿，怎么可能让人拒绝呢？如果爸爸变成二十岁，爸爸一定不顾一切地追求你，把全世界的浪漫都让你品尝一遍，而不是这么辛苦地去追别人！”说到这里，他不甘地骂了一句：“哼，臭小子！”

安安乐了。她相信爸爸会这样做的。但是她现在也不觉得辛苦，挂念一个人也很甜蜜的。

“爸爸，当初你追求妈妈是不是也把全世界的浪漫都让她品尝了一遍？”

姚栋梁笑了。“当初啊，是很辛苦，浪漫不浪漫不知道了，这个得问你妈!总之，她心甘情愿地跟我领证儿了!你姥爷为此很长时间不理你妈，但最后还不是投降了？”他得意地笑出了声儿。

“我想你将来也会投降，做老丈人是很无奈的！”安安顺嘴就接了一句。

“这个——，哼，要是我看不上，绝不允许他腻歪我的女儿！”他说着话就认真了。

安安一撇嘴，急忙安抚他：“爸爸，他很帅的，你一定看得上！”

“帅，帅有什么用？男人打天下是靠脸吗？”他下意识地就要撸袖子，决定好好地给女儿上一课。

“爸爸——”安安开始撒娇，“当初你要是不帅，妈妈看得上你吗？”

“呃，这个——”姚栋梁没话了。他扭头看了眼门边放置的穿衣镜，镜子里的男人应该是女下属们眼中的帅哥吧，只是他肚子微微有点大。他下意识地收了一下肚子。

男人虽然不靠脸打天下，但这也算常规配置之外的惊喜吧！马英九不帅能当选台北市长吗？克林顿要不是长得有点像猫王能有那么多的粉丝吗？

“你妈又去哪儿了？”他转移了下话题。

安安吃惊：“爸，你们都不联系的吗？她去山西调查污染状况已经走了九天了，说是今天回来，可到这会儿还没有回！”

“又去调查污染？上次掉尾矿坑里差点没命，她还要去！”姚栋梁显得很无奈也很生气。“为什么一个什么都有的女人就不能不折腾呢？！”

“爸！”安安对爸爸的反应有点不适应。妈妈在她心里是理想主义者，是巾帼英雄，她觉得家人应该支持她或者为她担忧才对，而不是爸爸这种“恨铁不成钢”似的生气。

当然，她这个当女儿的也做得不好，只顾着自己那点小情感，一整天都没有跟妈妈通话。也许，妈妈此时正在路上吧？

她拿出了电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章同路的人 姜上舟的手机没电了。太忙，太累，就忘了充。

好在它没有丢，在前一个小时，它在掉下去的时候，她又灵活地把它捡了起来。而这，并没有担搁她的逃跑。

对，就是逃跑。

一家吊销了执照的企业照常生产，照常排污，这不诡异吗？

所以，她来了。在当地农民的牛蹄子都要烂掉的时候，田地的颜色都变成黄黑色的时候，她和小魏来了。

他们和市里的宣传部通过气，人家接待了他们，但是他们确实不受待见。

不受待见的表现就是，脸上堆着笑，说话云遮月。如果不能一瓶酒把你灌倒，那就恨不能一酒瓶子把你砸倒。

就这样，在这里捱了九天。人家休息的时候，他们悄悄地摸点消息，弄得给他们带路的老乡都快神经了。

可是，寻根溯源八九不离十的时候，小魏他爱人要生了。

小魏“嗷”地一声蹦起来，说：“姜姐，我要当爹了，剩下的你来干，我要回去迎接这一神圣的时刻了！”

他爬上夜车就去迎接神圣的时刻，剩下她一个人，面对眼前的残局。

现在撤有点不甘心，可是不撤，又怎么前进呢？

刚刚人家放狗追她，裤子已经摔破了。

现在车子被人扎了胎，两个轮子都没法用了。

她想，这已经是极致了，难道他们还敢要她的命吗？

她掸掸身上的土，决定等一辆过路车，也许人家有备用的轮胎，也许人家能帮忙叫个修车的过来。

旁边的旱厕实在是味儿大，她嫌恶地走开几步。但她又不敢走远。就因为这儿有个厕所，过往的司机才可能停下来方便，她才能找到搭话的机会啊！

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老话儿说得真对呀！

“嗤——”，斯泰尔庞大的身驱停了下来。从高高的驾驶室里跳下来个年轻人，冲着黄土吐了口痰，就急匆匆地跑进厕所。

姜上舟耐心等。

那个年轻人出来了，边走边系裤子，又冲着地面吐了口痰。

姜上舟迎上去，“哎，师傅！”

那人扭头看看，拉开车门走了。

斯泰尔开过去，荡起一路粉尘。姜上舟急忙掩住口鼻掉转身子。

没办法，这地方就是这样！

她还是一时，而这地方的人在这里要生活一世！

她自嘲地想，如果自己年轻一点，刚才的小伙子会停下来搭话吧，

又一辆越野车停了下来，姜上舟急忙赶过去。这次，她要离那个臭厕所近一些，免得他跑掉。

等了等，那人出来了。他向四周望了望，看上去不急着走的样子。姜上舟心中一喜。

“哎，师傅！”对司机，喊师傅总是没错的。

那个扭过头来看，好像很吃惊的样子。他戴着眼镜儿，高瘦，微微有点拥肩膀。穿着一条现在不怎么多见的卡其色条绒休闲裤，抹茶绿的长袖t恤，很旧却干净，有点老书房午后的感觉——安静、舒适。

“您——是叫我吗？”

姜上舟乐了。一听口音，这就是北京来的。北京人喜欢说“您”，跟年龄大小关系不大。

“您好，我是想找人帮个忙。您瞧，车坏了！”她大大方方地指了指自己的车。

那人一看就乐了。姜上舟也乐。

就是这么巧，她的车也是一辆四门开的牧马人，和那人的竟是同款同型！

“这个，它怎么了？”那人问着话就向车子走过去。

“车胎坏了，被扎的。”

她说的很平淡，那人却不禁皱了下眉头。他向四周看看，仿佛是要确定当下的安全性。

“没事儿，这也就是最坏的情况，不会更坏了！”姜上舟以很确定的语气给人打气。

那人停住了。“我没带备用的轮胎！”他用手指摩挲着下巴，透过镜片，认真地看着姜上舟。

“哦！”姜上舟有点微微的失望。

“不过，我们可以想想办法！”那人说着话，往前走了两步，蹲下来查看轮胎的状况。

姜上舟只好等着。

她不是不懂车，问题是两轮全坏，她能怎么办呢？

“有了！等会儿就好！”那人站起来，也不管姜上舟什么反应，径直向自己车子走去。

原来，他的办法就是卸自己一个好轮胎，换姜上舟一个坏轮胎。这样，一车三个好轮胎，走起来还是没问题的。

“您真了不起！”姜上舟由衷地夸赞。她一边说一边拧开水瓶子给他冲手上的污垢。

“呵呵”他很开心地笑，很简单快乐的样子。

“刚才只顾着解决问题，还没来得及问，您这是要——”

“回北京！”他站起来，湿手从兜里掏出块手帕来。

姜上舟不禁笑了。不但是因为“回北京”这三个字，还因为手帕。四十来岁的男人用手帕，这真的很少见呢。

擦完手，放进兜里，他随口问：“你呢？”

“我——，我想回北京，但是任务没做完，.可是目前看来也没办法完成了，那就..回去吧！”

在这一瞬间她做好了决定。

任务是永远做不完的，她需要回去修整一下。在这刁民出没的地方，她实在需要一个能干的助手。何况，这次她的收获也算不小了。

她说：“能否让我用一下您的电话，我要给我女儿打个电话，告诉她我是安全的！”

为表示感谢，姜上舟请他吃饭。

坐在路边面馆的塑料凳子上，才知道，应该称呼他常河。

这个常河有意思。他自己备着饭盒，筷子、叉子和勺子。看那百宝囊里，牙刷什么的都有。

“饭馆里边的餐具未必是干净的，而且，一次性的用过就丢，太浪费了！”

他说着话，就找了一个盆儿，从人家的灶间里提了一壶开水，把餐具放进去冲，还给姜上舟泡了一双一次性筷子。

围着围裙的面馆老板斜着眼看了一下，没吱声，但看神情，比较不以为然。

姜上舟看着这一幕就想笑。人家肯定想，你们城里人，事儿真多!

“常先生总是这么讲究吗？”

常河笑着摇摇头，说：“有条件就讲究。没有水的时候，脏手也抓了东西吃，有一次在风陵渡，吃了一个大馒头，里边夹着现煮出来的肥肠，真香！那卖东西的老板娘，接过钱就切肥肠，那时我的手也很脏！”

姜上舟就呵呵地笑，觉得这个人很洒脱。

看着他的相机，就问：“经常出来跑吗？”

常河说：“有空就喜欢出来。哦，我也不懂什么技术，不如你的相机专业，我就是见到喜欢的便照下来。”

“我能看看吗？”

常河点头。

这时，面已经上来了，两人真饿了，一人一碗面，红油上洒着香菜，觉得真香。

“老板，再来两碗面汤！“常河冲着灶间喊了一嗓子。

姜上舟看数码相机里的照片。

“这个，你也照？”她指着一张图说。

“呵呵”，常河笑笑。“前天晚上，我就住在他们家里，没去住旅店。那个窗台上放了个破的搪瓷缸子，我一看种的是沙蓬，花儿开得正旺，就把它照下来了。怎么样，这角度？”

他一副等夸赞的急切样儿，像个孩子。

姜上舟看看点点头，说了句：“不错！”

她不是说技术。她是说思想。

这小窗台外面就是落满黑灰的一段短墙，而窗户却是刷了新的绿漆，一尘不染的窗台，一个洁净的破搪瓷缸子上沙蓬花儿饱满鲜艳，仿佛一室的贫穷都被这花儿点亮了，透出点安详与满足来。

“还有这张，你看！”常河伸指头点了两下。

这是张孩子和狗的照片。一个大大的铝盆，七八岁大的孩子把狗按在盆里洗澡，身上、脸上全是狗扑棱出来的水。而旁边一角就是炭堆，狗洗下来的是一盆黑水。而孩子的眼睛很亮，笑声仿佛能从照片里传出来。

这是矿区常见的情景，而他把它记录了下来。

姜上舟问：“你经常拍这些生活场景吗？”

“嗯，算是经常，只要觉得美好就拍下来！”

姜上舟笑了，他用相机拍摄尘垢中的美好，而她用相机记录金钱背后的贪婪。

但是，他们好像是同一类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章别人的故事有滋有味 到了太原，姜上舟就把车子还了。她不可能一路开回北京去。

和常河道别的时候，常河没有说要联系的意思，只是给她写了一个博客的地址，说：“欢迎光临愚人小屋，你会看到很多照片，包括你看过的。”

她笑笑，也给他写了自己博客的地址。她说：“我的博客没有那么多欢乐，你看了会不消化的。”

常河笑笑，珍而重之地把便签放到钱夹里。

两人就此别过，手都没有挥舞一下。

成熟男女，陌路邂逅，好像也就是这样了。

到了顺义机场，黄芬已经在等着她了。

“黄姐！”她亲热地招呼了一声。

“走吧！”黄芬笑笑并不多言，直接拎起她的包走在前面。

黄芬早年在工厂里管库房，做事极有条理。因为和家里的渊源，工厂不景气以后，干脆就出来在她这里帮她管家。她这种整天不着家的人，也真得有个放心的人去管着安安。

上了车，她问：“安安还好吗？”

黄芬扣上安全带，笑了：“她呀，还那样！”

一听“还那样”，姜上舟就放心了。安安的“还那样”，不就是阳光灿烂吗？

黄芬说：“姚总回来半天，又走了，大概是回来开会！”

“哦！”姜上舟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她和姚栋梁两个人就淡了。一个人忙工作，另一个也忙工作。他关注他的集团公司，她关注她的民生福祉。有一段，他说，你别干了，找个轻松的地方挂着，每天做做美容煮煮汤，想逛的时候招呼个姐妹出去陪着，这不是挺滋润的生活吗？

她也曾动心，毕竟有的时候累得像狗一样。可是想想有大块的时间闲着，闲下来势必要陪他周旋、跟不同的人说客套话，她就打退堂鼓了。

她还是希望像风一样。

他看她不为所动，也就不再劝说。

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对方什么秉性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是，老不在一起的人，真的放着放着就生了。现在，他不操心她，她也不操心他。她在家里有黄芬照顾，在单位里有同事捧着，他也同样，酒店式的服务走哪儿跟哪儿。有时想想，可能寻常夫妻每天一个锅里搅和的日子还过得亲热些。

她今年四十二岁了，他们退休以后的生活怎么样呢？当他们都不再繁忙

想到这个问题，她忽然感觉到很茫然。他伴着她的生活，是四处旅游吗？是一路欢声、一路笑语吗？

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拥抱了，既没有肉体的慰藉也没有精神的交流。

但他们之有默契，那就是面对外人的时候，一切都做得行云流水。没有外人的时候，也算有默契，那就是睡前她看会儿书，他也看书。然后，他关灯，说“睡吧”！她就睡下，然后，他躺下或者去他自己的房间。

她有时也有冲动，可是，看到他的身体，她忽然就觉得泄气，那就是爱不起来。而他看她的眼神，也是困难重重。

她想，也许很多夫妻都这样，年深日久之后，对彼此的身体都有些厌倦。

这些事不能对人说。但她清楚地知道，她想被人抱着。

回到家，看到安安给她留了条儿，说冰箱里有她自制的双皮奶，希望她品尝以后给她点个赞。

她很听话地去品尝女儿做的双皮奶。

这个婚姻给了她这么可爱的女儿，她感恩。

打开电脑，处理这几日的邮件。翻皮包的时候，看到常河给她的纸条儿，登录进去，先收藏网址。

这真是个缤纷的博客！

大量的照片，大量的文字。

就像徐霞客游记，走到哪儿记到哪儿。从安大略湖区的赌场，到矿区一条废弃的老街，从一个白人妇女推着三胞胎的手推车到河南农村的计划生育标语，他都会拍摄下来。

有意思的是他的评注。他说：“这个叫口泉的老街上还有十来户居民，都是老人，据他们说这个门楼里住过个做豆腐的，是光棍儿一条，有一天在街上捡到一个快要冻死的老人，回到家就说，反正我也没爹，你就给我当爹吧。那老人感激得不行，趁着儿子上街卖豆腐，想着能做什么便帮衬着做点。可是，他清理磨盘的时候，忽然地面塌陷了。他掉了下去，受了点伤，却是坐在两坛子银元上。后来，人们就说，那是上天感念那光棍儿的孝行，送给他两坛银元。这宅子就是用那银元建起来的。大家看看，这个荒草丛生的院子在今天看来是不是还很有些气象？”

在这个系列里面，还有老药铺，旧的新华书店，做殡葬服务的杨花铺子，还有一个写着“为人民服务”的供销社遗址。他标注说，老药铺的掌柜是当地一个名医，但他死于自己开的汤剂，当地人说，煎药的是他侄女，姑娘心思不在药上，在店伙计身上，结果，药煎糊了便有了毒性，喝下去没来得及喊人便咽了气。

和掌柜的相关的还有他的传说，他拼着家财赎了一个当红的妓女，结果那女人一辈子不会生育。人们至今感叹的是，那女人的脚如何小巧，永远的白袜黑鞋，永远一丝不苟的绑腿带，至死，那女人的指甲缝里都没有一点污垢。

在这个系列的最后，他说：像这样有风格有故事的房子还有好几处，大家帮忙论证一下，作为地方旅游项目有没有开发价值？题目就是“老矿区的百年光阴”。

他还说，资源挖没了，人总要活下去，过去卖资源，将来不妨就卖文化吧！

他还拍了两瓶酒的照片，很土的包装，红的底黄的字。他说：“这种酒很好喝，十八块一瓶，我买了一箱放在后背箱里，当地人说，酿造是用心的，只是卖不出什么好价钱。”

看到这里，姜上舟不由得笑，这个人真是蛮有意思的一个人，好像在随便哪个陌生人的生活里都能寻找自己生活的快乐。

在他的博客里他还记录了他自己的生活片段。他拍了烤肉的架子，说是肉腌好了，朋友们却迟到了。还拍了烤肉架子下面接油的盘子，他说，这里面的油很难冲洗，他一般不用洗洁精，而是会洒一些面粉进去，把面粉和动物油脂和在一起，这样可以做个面饼，即节约又方便。

他还拍了他门前隔一条马路的森林，那是市中心的一片森林，雨后的森林，红的叶子，绿的叶子，黄的叶子，到处都湿漉漉的。

那是一个叫阿伯兹弗德的小城。

他还拍了天主教教堂，说这是朋友们经常聚会的地方，当然，那是在另一座城——魁北克城。

合上电脑，姜上舟发现，一个博客，她居然停留了一个半小时。

她想，也许，和这样的人一起旅游是有趣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章众人眼里你的样子 成功的人大多奇葩，虽然想法奇异，但都有其合理性。

当姜上舟看完卢文芳的电子邮件，就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卢文芳说，他让助理在北京找了几处房子，最后，她相中了仰圣养老山庄。她打算长期订一个套间，一家子住。

天哪，三个孩子的家庭，住在养老山庄！这是多么不寻常的思路。

可是，查一下资料，就发现这是多么合适的选择。

这个地方离明德国际学校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在北京来说，这算是很近了。而且这里是酒店式的服务，在大人不在的时候孩子们不用打理那么多家务。进城有山庄的购物班车，要请客可以在山庄订餐或者在自己的小厨房开伙。

要说社区气氛，这里有常年居住的作家、画家、老干部，虽然年龄大点，孩子们伙伴少点，但接触的人素质还算不错。

关键是安保，这个地方的安全性一般居民区那是没法比的。

行了，卢文芳把孩子们扔在养老山庄，比扔给保姆还省心！

以北京的房价来看，短期住山庄划算，长期买房合适。可是对于一个不断扩展事业版图的单亲妈妈来说，还有什么比省心更合适的。

不得不说，商人就是精明！

那么，她来邮件的意图是什么？想了想，这是要对找房子的事有个交待，毕竟她曾经拜托自己找过房子。现在，这件事算是可以放下了。再就是，卢文芳希望与自己保持联络。

想起给齐家作证的卢谷雨，她笑了，觉得这一家人还是不错。

此刻，被认为不错的卢谷雨还是处在水深火热当中。她觉得自己真的真的太差了，不光是学业水平，就是生活状态也完全不轻松。

她很难做到自得其乐，要达到那个境界，需要一定的耐力，也需要一定的勇气。

当她还在练习虚拟语态如何使用的时候，韩波儿把飞鸟集往桌上一放，感慨地说：“这才叫才直达心底的文笔！”

而肖如意这个二货动不动就“啊哦”一嗓子，这其实也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境界。

有时候，谷雨有点羡慕肖如意。

肖如意胸部很平，当她把别人惹烦了的时候，别人就故意看看她的34a，调侃地说：“平儿，这不合适吧！”

而这时候，肖如意就会拍拍她的小胸脯，自信满满地说：“坦荡之人无忧无虑！”

这个肖如意特别能折腾，像孔雀那样鸣叫就不说了，就那么几件校服，她都能变出花儿来。这几天她在运动衣的后背上画了一辆小轿车，下面花体标注：新手上路，谨防剐蹭！

胖嘟嘟的王圆圆也学着她，在后背画上一辆夸张的房车：“座位有限概不对外！”

楚才是个乖宝宝，但他也在校服后背上画了一辆小小的车，下标：“走向世界的中国造！”

就连坚决不穿回力鞋的甄俭，这次也在他的后背画上了一个夸张的车屁股，上面标注：“跟在我后面的人，除了尾气，你一无所获！”

庞统那家伙的后背画的是一辆很牛的挖掘机，长长的动臂，大大的铲斗，那铲斗还张着嘴说出一句话来：“路不平众人铲，爱咋咋的！”

一时间，高二（4）班人人成了绘画高手，而且专门跟车子过不去。

刘红觉得应该给这帮家伙们提个醒，因为学生处那边已经有话说了。

她以谷雨为例，讲了校服的整洁对于一个学生的形象有多么重要，掰开了又揉碎了讲了二十分钟，可是，这些家伙们只是给了她两只耳朵，而眼睛里流露出的全都是不以为然。

刘红觉得她的思想工作做得很失败。没办法，只能强力打压：要不就去洗干净，要不就买新校服。没有第三个选择。

总之，这是一次让刘红回想起来就觉得丢脸的班会。

而被当作正面典型的谷雨并没有受到表扬之后的得意。她觉得刘红在她和同学中间划出了一条界限，而这是她最怕的。

她不画，不是她不想画，而是不知道要用怎样一名话来表达她自己，也不知道哪一款车是适合自己的。

在她犹豫的时候，这个游戏已经被迫终结了，这客观上让她成了一个傻乎乎的旁观者，当然，也是一名被遗弃者。

她觉得很郁闷。

“嘿，土妞儿，又在琢磨什么？”

下了第三节课，教室一下子就空了。周全坐过来，倒骑着椅子直勾勾地看着她。

谷雨不理他，她今天的任务是背会交规考试的全部题目。

周全很少叫她土妞，她也并不生气，在周全的嘴里，她是随时变化的，有时还亲热地叫她雨儿，就跟电视剧里的小情人一样。跟他这种人，较不得真儿。

“嘿，不高兴吗？”

谷雨抬眼看看他，她确实不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值得高兴的。

她指指书说：“这是我妈给的任务！”说完，她就做出一副要继续背书的样子，希望周全离开。

哪知道周全根本无视她的态度，他用尺子敲了一下桌子，问：“是任务就要完成吗？”

谷雨往后一靠，看着他，也不想说什么。她珍惜别人给任务的机会，是真的珍惜。而这个，周全不懂。他吊儿郎当活得挺好的，大家各活各的，没必要争论什么。

何况，她都十九了，跟这种小屁孩儿争论什么！

“哎，我说，你能不轻视我吗？”周全很不满地抢过她的书。

谷雨有点动气。

难道你们的活法就是好的活法，我就一定要像你们一样吗？

可是，她这样想过以后，心里却更生自己的气。前两天不是还因为被刘红“划出去”有点小小的失落吗？她到底是想不想像他们一样呢？

她搞不懂自己。

“谷雨，”周全一副犯愁的样子，开始老干部说教：“你活得太辛苦了。别人给的任务是可以不做的，要不，生命就是做任务，你完成了一个，人家就会说，嗯，做得不错，再给你一个，然后，你的一生就是不断地升级，不断地忙，到最后都不知道除了做任务还有什么！”

谷雨立刻回敬他：“难道，就像你一样不完成作业，到老了的时候，回忆说，我这一生就是不完成作业？”

周全摇摇头，脸上突现凝重的表情，夸张地说：“不，到我老了的时候，我的回忆中根本就不会有‘作业’这个概念的存在。作业是别人布置给我的，而我的人生不欢迎别人的布置！”

谷雨微微撇了下嘴，这个周全，话说得好听。她说：“有本事，你自食其力啊，你去退学，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啊!”

“说对了，我根本就不想上学！”周全脸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我来上这个学，是因为没有别的学校收我，而我再不上的话，我爸会打死我。当然，他是打不死我的，我只是怕我妈伤心..。谷雨，学这些物理化学有什么用呢，我真的不理解。我不想成为科学家，也不想去当修表、修自行车的，你说说，你觉得它有什么用？你学得快乐吗？”

谷雨默不做声。她也觉得不快乐，但是，这是任务

“谷雨，你太刻板了，你真是个乏味的人！”周全遗憾地摇摇头。

说完那句话，他起身挪凳子，教室很空，就显得声音很大。

谷雨看着他走远，看着教室变空，她一下子趴在桌上。

刚刚想的交规考试要得一百分，现在也没那么想了。

她被叫作“土妞”，周全说，别人也说的。她是个乏味的人。这就是别人眼里的看法。

她再次觉得她和他们的距离。

可能她要用一百年的时间来追赶他们，而这一百年，她始终是发展中国家水平，一百年之后，才是中等发达国家水平。

始终跟在后面，始终吃尾气的人，是吗？

大黑胖子庞统进来，一头的汗。

“怎么就你一个人？”他一边拽了纸巾擦汗，一边操起水瓶子。

谷雨笑了一下。她真的没有闺蜜，没有朋友。有一个室友两个人的步调也很难一致。

“你是不舒服吗？”庞统关切地走了过来。

谷雨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他身上的汗味儿太冲了。

庞统却没有这个意识。“喂，有吃的吗？打完球太饿了。”

谷雨从桌斗里掏出一包薯片来。这是她最近犒赏自己的，如果做得好，就给自己买点小时候没有吃过的零食。

“啊，太好了！”说完，他“嘭”地一声，把袋子扯开。

完美，一片不碎！

两个人吃薯片。袋子抓在庞统手里，好像是他请客。

“谷雨，给你看张图片！我要看你表情！”他放下袋子，没擦手就去拿手机。

手机上是一张打猎的图片，一个人举了一只枪，骄傲地对着镜头笑。

“这么大的熊啊！”谷雨惊呼。

庞统呵呵地笑。

这真是一只巨大的灰熊。它趴在一根伐倒的粗壮树干上，像座小山一样。相比起来，就连它身边的越野车也不显得大了。如果不是手中有枪，那旁边的人就显得更小。

“这是我叔叔，怎么样，够厉害吧！”

“厉害什么，还不是手里有枪！”谷雨想当然地冒了一句。

“不，你不懂！”庞统摇摇头。“每次进山，除了买猎证等一切事宜，我叔叔都要经过很长时间的体能训练。有次，他还修改了遗书。他怕自己进去了就出不来。”

谷雨有点懵。对于在国外打猎这些事情，她一概不懂。当然，他们的世界有好多事情她都不懂。

“所以，能打到这么大一头灰熊，他觉得很骄傲，这是他历年来最好的成绩。”

谷雨问：“那么大一头熊，他怎么运回来，就用那辆车吗？”这件事她真的好纳闷儿。在她看来，即便那越野车把座位拆了，也挤不进去啊！

“哈哈哈..”庞统笑了，“谷雨，你真有意思，你的思维方式真特殊。人家一般会想，这么大一头熊，要用来做什么。”

谷雨脸一红，刚刚周全还说她是个乏味的人，这会儿，她倒成了有意思的人了。

庞统感慨地说：“思维真是件奇怪的事情。像你是看到熊的体积庞大，你在为它的运输发愁。我呢，是为我叔叔高兴，一家人分享快乐嘛。有的人，看到的是杀生，而有的人，没看到熊，却只看到车，还有其他的打猎装备。他们说我叔叔炫富。呵呵，这有什么好炫的，这车他都开了好几年，都要换了！”

谷雨默了。再次看那张图。图下面配了一句话：“不是我征服他，就是他吃掉我，终于，这次我赢了！”

人家想展示的只是较量和征服。但众人的眼里便有千万种样子。

谷雨想，难道真的要像千万人要求的那样活？或者在乎千万人眼里的你的样子？

你在乎了就没有人说你什么了吗？

她再次拿起交规考试的书。

好吧，刻板就刻板一点、乏味就乏味一点吧！暂时，这是让我舒服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章校长颁奖晚宴 谷雨想不到，她这样的学困生也会得到嘉奖。

当然，奖励她不是因为学业成绩，而是因为她为班级所做的事情。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事迹就是三十二双黄胶鞋。

刘红对她说，晚上好好梳梳头发，可以适当化个淡妆，要不灯光打上去惨白惨白的，不上相。

刘红还说，你得准备一个简短但正式的获奖感言，毕竟上千号学生都会看到，是直播。

她这么一说，谷雨就有些紧张，长这么大，这就要露脸了？到时候不会抽筋吧？

为了上电视好看，她真的画了点淡妆，用的是陈果果的口红。陈果果还帮她把头发放了下来，两边拧了小麻花，然后拢到后面别了一个据说价值六百块的发饰。

“好了，去亮瞎他们的狗眼吧！”这就是陈果果对自己作品的赞赏。

谷雨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热，她现在脸涨得通红。她伸手摸了摸脑后的小发夹，确信它是不会掉下来的，才出了门。

颁奖的地方在教工餐厅，那里有个装饰好了的小舞台。今晚的流程是先吃饭再颁奖，直播的部分只是颁奖。

谷雨找到桌牌上她的名字，发现是按班级坐的，心里稍稍踏实了些，好在大家是熟人。

郑峥来了。

朱齐家来了。

韩波儿和三个韩国生也来了。

看到他们，谷雨一下不紧张了。

郑峥坐在她的左边，朱齐家坐在她的右边。韩波儿坐在她的对面。三个韩国生坐在朱齐家和韩波儿之间。

朱齐家问：“紧张不紧张？”

谷雨抿着嘴唇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像做什么表示都不对似的。她看到朱齐家刚刚眼光的落点就是她的嘴唇。

朱齐家又说：“你看，郑峥不紧张！”

谷雨看向郑峥，郑峥总是一副不在人间的样子，张着嘴，仰着头，似乎在看着他们，但那神情又与环境无关。看他这样，谷雨一下子就不紧张了。

郑峥块头很大，但穿着一件窄小的校服，整个人就像一个被捆扎得很紧的粽子。而他皮肤又很白，这样看起来脑袋就像从棕叶当中挤出来的一撮儿米粒，白腻且晶莹。

这家伙真的不洗头！脖子也不洗！下巴以下衣领以上是没法看的。

谷雨尽管觉得郑峥好笑，但她还是告诉自己，别笑话人家，听说人家高一就是费马国际数学竞赛满分的学生。现在又得了欧几里得数学竞赛满分。

乖乖，想一想，那不是一等奖，那是满分啊！这分数一出来，学校的那些所谓学霸们就变得谦逊多了。

果然，接下来的颁奖环节，郑峥在台上大放光彩，他的奖是董事长诺尔曼﹒冯亲自颁发的。冯操着腔调怪怪的中文说，他小时候最怕的科目就是数学，但是学不好妈妈很失望，因为她努力工作的动力就是让孩子得到更好的机会。所以，他压力一直都很大，所以，这门学科对他来说就是恶梦一样的存在。可是今天，他亲手把国际数学一等奖的证书发给他学校的学生，这对他是多么大的一个安慰。此刻，他尤其觉得做教育能得到别的事业没有的光荣与成就。出于对满分学生的鼓励和喜爱，他个人奖励郑峥同学现金一万元。

台下有人吹起了口哨，朱齐家带头给郑峥鼓掌。

“下一个奖项是热心公益奖，有请高二（4）班的卢谷雨同学。”主持人秦晓妍用中英文各说一遍。

谷雨一怔，站了起来。

“土妞儿，加油！”朱齐家低低的声音，还冲她握了一下拳头。

此刻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现场有几十个学生和老师，而镜头后面有上千个人。

从台上下来的郑峥与她擦身而过，他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谷雨觉得晕乎乎的，她什么都反应不过来。

诺尔曼﹒冯再次站到台中央，他张开双臂热情地迎接谷雨。

他拥抱了谷雨。

这么自然的拥抱，谷雨一下子想到了父亲。

“谷雨？”诺尔曼﹒冯转向秦晓妍，问她在中国文化中，谷雨是什么意思。

秦晓妍顿了一下，也有点懵。她是董办秘书，但是这个问题有点专业，显然是不能按字面来解释的。台下的地理老师韩潮赶忙往前走了几步，到台口说：“谷雨源自古人‘雨生百谷’之说。‘清明断雪，谷雨断霜’，谷雨节气的到来意味着寒潮天气基本结束，气温回升加快。谷雨过后，雨水增多，谷类作物生长就快了。”

“哦！好名字，好名字！”诺尔曼﹒冯不住赞叹。他谢过韩潮就转向谷雨，说：“这个奖本来是由曹校长颁发，但是被我抢过来了。我想看看洗三十二双鞋子的女孩子是谁？”

谷雨的脸刷地就红了。在她看来，洗鞋子没什么呀，难道不洗就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被扔到垃圾桶里吗？以前在小埔村的时候，大硕哥哥春天和秋天都穿这种鞋子，他们家破了的鞋子也不扔，杨叶子婶婶会补一补，在踩泥地的时候拿出来穿。那西墙根的地上不总是有这么几双黄胶鞋吗？

“谷雨，”董事长亲切地问：“你为什么要帮全班同学刷鞋子？”

“我——不想浪费！”谷雨鼓足勇气说。

“浪费别人的东西也不行？”

“不行！谁的东西都不应该浪费！”谷雨回答得很坚决。

“好！好！好！”诺尔曼连说三个好。他转向全体师生，又专门看向拍摄的工作人员。

“我亲爱的同学们，今天为什么我一定要颁发这个热心公益奖，是因为谷雨同学是个做实事的人。我喜欢这种做实事的精神，我相信当三十二双脏鞋子摆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大多数人是向后退几步的。但是谷雨承担了起来，承担起不属于她的责任。我们明德国际学校要培养什么样的人才？你们会说国际视野、民族情怀、开拓创新..，这些词汇我自己都不知说了多少遍，但是，同学们，缺了实干精神，什么都是空的。能不顾他人眼光只是俯下身子做事的人，他还有什么做不成的？我推荐给你们看的阿甘正传，你们看懂了吗？心思要单纯，做事要勤奋，其实成功就是这么简单！”

台下掌声响起，有人站了起来。诺尔曼的声音有着明显的感染力。

谷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冷静些。中国人，得意忘形是让人笑话的。

其实，比起激动，她更吃惊的是，三十二双鞋子在大人物的眼里有那么大的意义。她真的真的只是不想浪费啊！

“谷雨，我也想给你奖励，是我个人的，但我没想好给你什么，你可以提！”董事长转过来问她。

谷雨吃了一惊，不是该发表获奖感言了吗？怎么这个环节变了？

“我——，真的可以提吗？”在她心里，奖励不就是给钱吗？

“当然是真的！”诺尔曼说得很肯定。

“那——，我可以保留这个权利吗？因为我没有想好。”她还是不好意思提钱。在她心里，一瞬间想到的就是让他捐点钱给麦芒和绵绵可能在的福利院。她不愿去想过去的事情，但是刚刚，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哈哈，记得在你毕业以前想好，时间长了我怕忘记。”诺尔曼今晚很开心。

秦晓妍玩笑地接了句：“答应了学生的事情怎么能允许您忘记呢，我一会儿就给您记在备忘录上！”

全场都跟着笑。

这下好了，不用做获奖感言，谷雨又被拥抱了一下，从台上走了下来。

她感觉脚步都是飘的。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朱齐家上去又下来，也不知他获的是个什么奖。

等那三个韩国同学从台上走下来，谷雨脑子才清醒些，这才知道，他们获奖是因为他们学习中文特别努力，而且义务帮助中国学生学习韩语和跆拳道。这个奖项叫做“文化使者奖。”

总之，不停有学生走上去，再下来，每个人喜气洋洋。

奖项名目多，获得鼓励的人就多。谷雨觉得她这个学困生虽然谈不上扬眉吐气，但也算舒展了一回。

这件事，要告诉妈妈。当然，也告诉爸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章爱丁堡互助会 谷雨最终没把获奖的事告诉爸妈，她只是分别打了电话，说自己很好，不用挂念她。

在她心里，还是没有把洗鞋的事情和冯董说的重大意义联系起来。她觉得，那件事可能穷苦出身的孩子都是能做到的。

但是刘红找到她，一惊一乍地说：“谷雨，你不得了，我从来没看过诺尔曼狠狠地夸过一个学生。你得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谷雨有点懵，难道还有三十二双鞋的事情让我做吗？再做还新鲜吗？

“谷雨，你去参加爱丁堡项目吧，洗三十二双鞋仅仅是一件事，以你的劲头，持之以恒地做一件事，一定能做得下来。只要记录良好，这个奖项对你将来申请国外的大学一定是有助益的！”

谷雨迟疑了一下，问：“我能做什么？”有好处拿，她当然是愿意的。

刘红翻了下办公桌，拿出一份材料来，“给你，回去看，能做什么做什么！”

谷雨就拿回去看。

如果是要花很多时间的，她还是不想去做，她总觉得应该把精力放在功课上，尽快摘掉学困生的帽子。当然，这帽子是她自己戴上的，这学校没人这么说。

看了一节课，总算是明白了，这个爱丁堡公爵奖是伊丽莎白女王的丈夫创立的，旨在鼓励年轻人参加社会活动，积极锻炼身体，发展兴趣爱好，并热心助人用乐观的心态面对生活。

奖项共分金、银、铜三等，谷雨看了一下，提高社会服务意识的志愿者活动，她没有问题，鼓励探索精神的两天一夜远征活动，她也没有问题。体育锻炼嘛，在学校随便报一项，坚持下来也没问题。发展个人技能爱好的，她可以选择语言学习和烹饪，这对以后的生活也很实用。对她来说，唯一困难的就是和不相识的人共处五天四晚，共同完成一项活动。虽然对于活动内容她还没有了解，但是接触陌生人并与之合作，她自觉现在不行。

好吧，先从简单之处做起，就从学语言开始吧！

她找到学生处负责爱丁堡项目的老师丁小艳，说她也想报名参加爱丁堡互助会。她希望学习语言，而自己能提供给别人帮助的技能是护理，比如说伤口处理、急救知识等等。

丁小艳有点发懵，她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学习这些伤口处理、急救知识。不过，这也算开辟了互助会服务项目新的方向，值得鼓励。

“好吧，我登记下来，如果有人愿意学习，希望你能帮到他们!”

至于语言选择，丁小艳推荐了几种：英语、法语、日语、韩语、粤语，能提供帮助的人有老师有学生，这要看他们的排期，也要看自己的程度，还要看她愿意不愿意与人分享一个时段。

看上去有很多选择，可是谷雨其实只有一个时间可以利用。那就是下午的四点到六点。为了成绩好，她选择了英语。

可是，目前能提供英语帮助的外教和外籍学生都在一对一地学中文，他们已经被学英语的学生占满了。而像韩波儿那样的学生也被别人抢去了，据说小伙伴们这个学期的目标是雅思七分、托福一百一十五。

高三的学生们忙着毕业前的事情，根本没人来料理爱丁堡的事情。

最后，丁小艳同情地对她说，“英语太热了，要不，你修法语吧？”

谷雨皱眉，学什么她都不反对，问题是她急需提高英语成绩啊！她的写作和口语怎么都比别人差！

“你别急！”丁小艳从座位上站起来，一副知心姐姐的样子。“咱们新来的这位弗兰克，留学法国多年，又在加拿大生活十多年，英法两种语言都会的，虽然我个人觉得他的英语腔调怪怪的”说到这里，她吐了下舌头，意识到这样说新同事确实有点不好。“不过，谷雨，好不好试过才知道，怪怪的你就当学方言好了。他辅导你还是没问题的！”说到这儿，她惊觉自己又说错话了，就又是吐舌头。

谷雨无奈了，心说，你干脆吐泡泡得了。

这位丁老师英语讲得呱呱叫，可是，中文说得让人这么不喜欢，这该吃什么补一补呢？

算了，原谅别人的无知也是一种美德，就暂且接受那怪怪的腔调吧！

第二天，谷雨就开始跟着弗兰克学习了。让她想不到的是，她得和朱齐家分享同一个时段、同一位老师。

“你为什么要学法语？”她问。

朱齐家翻翻白眼，说：“你可以当我想找个法国妞儿谈情说爱！”

谷雨不会接话了。凡是别人不正经说话的时候，她都不知怎么回答。她觉得自己确实有些笨。

老师来了。

一个男人，看面相也就四十多岁吧，可是短头发上开满了点点白花。眼镜儿拿在手里一晃一晃的，也不知是起什么作用的。

“嘿，给我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他露出一口白牙呵呵地笑。

谷雨不觉得这有什么欢喜的，可是人家在笑，而且真的很开心的样子，她也只好跟着笑。

“那我们就看电影吧！法国电影是非常美的。”他说完，就打开电脑调出电影。

谷雨看看朱齐家，朱齐家根本不理她。于是两个人只好跟着老师看电影。

天哪，第一堂课就是看了一个男的怎么追也追不上那个女的，然后一直回忆一直伤感。

朱齐家憋不住了：“老师，难道我们一直要看法语片吗？”

老师笑呵呵地说：“看别的语种也行啊！”

“可是——”，朱齐家皱着眉顿住了，他大概在考虑怎么表达才不会伤害这个志愿者的热情。

谷雨细声细气地给他递了个弹药：“朱齐家，你是不是想问老师，我们能不能用其他方法学习语言？”

朱齐家瞥了她一眼，可能觉得她还是有点笨。他转向老师，恭敬但认真地说：“老师，实话实说吧，我本来是想练习英语口语的，但是学生处的丁老师说，您英语和法语都超级棒，她说，你就跟着弗兰克学吧，包你地道！”

谷雨这才明白，原来找法国妞儿谈情说爱是被丁老师忽悠之后的一个无奈选择！

嘿，这丁老师的本事挺大啊，她怎么不到中介混饭吃呢？！

“哈哈哈”弗兰克爽朗地笑。“他们告诉我，有孩子想跟着我学习欧洲文化”

“啊？！”朱齐家吃惊地托住下巴。

谷雨看着他的样子就想乐，她心说，让丁老师混中介也太委屈她了，她完全可以进入野鸡大学混个招生总监啥的，说出来兴许还能光宗耀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章安安有约 有的人看似随意轻慢，实则认真执着。谷雨想，这就叫举重若轻吧！

弗兰克不光每天给他们放电影，还一个电影反复地放。当情节和情绪掌握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他就关掉音响，说：“现在，我们配音吧，就是餐馆这一小节。”

他选择的是电影瓶中信，里面的人说话慢悠悠的，倒是适合做外国人学习语言的教材。可是，这是两个中年人的感情故事，谷雨虽被故事感动，可还是希望他能放点动画片给她看看，她总觉得这是别人童年都有而她缺失了的，既然缺就该补嘛！

可是，弗兰克是老师，她是乖宝宝那就听老师的吧！

朱齐家扮演男主角——会建造帆船的渔夫盖瑞，弗兰克扮演盖瑞的爸爸，一个温暖的嗜酒的老人。

话说，弗兰克的发音真的怪怪的。可是，听一会儿便习惯了，那是很流畅很自信的腔调。

啊，过一会儿，他也许会让自己扮演专栏作家泰瑞莎。那么，将是哪一场呢？里面有那么多暧昧的镜头和旖旎的情事！

谷雨不禁怪怨这个弗兰克，尽管是配音，但是也得考虑下人的承受力吧！

幸好，弗兰克还是考虑到了，他只让谷雨和齐家为初遇一场配音。

谷雨紧张地跟读，没有情绪，还跟朱齐家抢话，弗兰克哈哈大笑，说：“这不是初遇，这是招供！”

朱齐家也乐。搞得谷雨大红脸。

但是，跟他们俩一起玩还是挺快乐的！

而且，弗兰克还给两个学生各自起了一个法语名字。谷雨叫a?da（阿依达），齐家叫ain（阿兰）。谷雨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一遍一遍念着“阿依达”就觉得被宠爱了一样，心里有丝丝缕缕的甜蜜。

下了课，给老师鞠过躬，朱齐家就说：“阿依达，安安说她周日要约你逛街，你看有时间没？”

谷雨猛地脸红，刚起了法语名字就被人叫出来，感觉好奇妙啊！

“周日——，我补习之后，约了驾校的教练练车，是要计学时的”

“那有什么！”朱齐家不以为然地说：“跟教练说说，到时考过了不就完了？！”

“可是——”

“可是什么？”朱齐家抢白她：“你就像一个不停旋转的陀螺，知道这是什么季节吗，你看看窗外好吗？”

谷雨被他说得更囧，抬眼看窗外，真的是夏天了。叶子都长得那么大，可是自己还是长袖加毛背心呢！

“去吧！”齐家命令似的说：“安安想跟你说说话，她应该是不太顺心。”

谷雨不明就里地看着他。安安不太顺心，难道她不会找她的闺蜜晶莹吗？

还是去赴了安安的约。

不赴不行，安安就在补习班门外等着。人家饮料是拿了双份的。

谷雨只好对来接她的白师傅道了声歉。让他独自返回了。

好在，她的费用是按月给的，白师傅也没有什么不高兴。

“这是你妈给你安排的司机？”安安问。

“嗯，我妈怕我被坏人拐跑了，走哪儿都送来送去的。其实没那么严重，这是北京。但我不想违逆她，就让她落个踏实吧！”

安安理解地点点头。“走吧，去逛街！”

谷雨接了她递过来的水，问：“你的那个晶莹呢？”

“她呀——，最近恋爱了，看上我们学校大四的一个帅哥，人家忙着做兼职赚钱，她也去！”

“哦！”谷雨想想晶莹瘦巴巴的样子就想笑，总觉得她像一只灵敏调皮的猴子。

“你们学校是邮电大学吗？”谷雨问。

“是啊！我以为你早知道。”

谷雨摇摇头。她怎么会早知道！她和安安交往也不深，事实上，她和谁的交往都不深。

但她喜欢安安，觉得安安笑起来就让人无比舒服。怎么形容呢？就是春暖花开的感觉吧！

逛街的地方选在秀水街。

这里离谷雨补习的地方五站路，安安是向导，谷雨跟着就是了。

“这里很热闹，好吃的好玩的都有，我们随便逛逛吧！”安安拉了她一下。

谷雨赶忙跟上。她看安安挺明媚的，不像朱齐家说的不顺的样子啊！

但这种事人家要是不提，还是不问为好。她想说，就总会说出来的。

秀水街真是人多啊！中国人、外国人，黑的、黄的、白的，什么颜色都有。

谷雨问：“我们买什么？”

安安嬉笑着瞅她一眼，说：“看什么顺眼就买什么！”

结果，在一个卖丝巾的地方，安安看上了一件黑底黄色云纹的大方巾，说正配妈妈的一件风衣。那黄色真是灿烂，让人一看心里就暖洋洋的。谷雨在她付款的时候，也给自己的妈妈买了一条。她很困惑，也很惭愧，真的不知道妈妈喜欢什么。所以，她挑了一条保守的黑白格子。至于自己，还是没买，她觉得自己有点选择困难，觉得哪条都喜欢，但真的不知买哪条。

“谷雨，走，我们去买绣花的衬衫！”

谷雨被她拉着走。她就像热情的小队长，拉着她仿佛要在黑的人、白的人、黄的人组成的海洋中冲出一条血路来。

到了卖绣花衬衫的地方，谷雨的心一下子就绽放了。黑人穿了好看，白人穿了好看，黄人穿了更好看，因为这是黄人做出来的有中国气质的东西。

“来，挑一件小白衫儿穿在校服里头，肯定好看！”安安热情地指了指。“我当年穿校服，差点穿到吐，全仗着里面的白衬衫调剂呢！”

谷雨笑了。穿到吐，嗯，差不多就是这感觉。她只是不像肖如意那样嚷嚷，觉得嚷嚷出来就是不惜福。其实她也是想换换的。

既然来了，就一口气买了三件。都是领口、袖子、门襟处有点小的暗花儿，不招摇但很有风情的设计。

安安买了件长款的，后背是绽放的梅花。她是大学生了，没有校服的限制，想穿多招摇就穿多招摇。

一出门，抬头遇见温小糖。

不对，是三个，明德三贱客全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章真丢人 看到温小糖三人，谷雨把脸扭向一边，拉了安安就走。但她还是听见了背后不屑的一声“哼，土妞儿！”

“怎么回事？”安安问。

“没什么事！”谷雨摇头。“我们找地方歇会儿吧，人多、东西多，直晃得人眼晕！”

“好，上楼吃东西！”

两人跑到六楼美食城，安安说要吃凉皮，那就吃凉皮吧。

凉皮刚上来，安安就有点急不可待，她说，好几年前吃过，再后来，就没有机会在外面吃。辣子一定要是西安的，否则便不香。

谷雨笑笑，这东西她飘泊在外面的时候常吃，便宜嘛！

结果，安安挑了两筷子便不吃了，说怎么都不是过去吃的那个味儿。谷雨继续吃，她一向不剩饭。

安安一放筷子，叹息了一声。谷雨就知道，正题来了。

她慢慢吃着东西听安安讲故事。

故事要从前几天说起。

万联通讯北京分公司的总经理钱程真的履行了他的承诺，方植末一回来就打电话向安安通风报信，并且告诉了安安在哪儿可以找到方植末。

安安非常兴奋，可是心里也怕怕的。

她不能理解自己的这种状态，哪怕设想了一千遍，临到真的要见到方植末的时候，她也是手足无措的。她只知道，人应该勇敢地爱她所爱，但这中间要哪些技术呢，她一概茫然。

可是，时间由不得她犹豫。再犹豫，八十六中就该关门了。

没错，见面地点就是这个奇怪的公众场合。钱程特别说，第一次见面还是公众场合为好。

那个八十六中搞社会化经营，把灯光球场的某些时段租出去了，也就是说安安与方植末的第一欠会见，将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地方。

安安匆匆地下楼，边下楼边不安地检查自己的衣服。休闲装，没错的，在灯光球场穿一件正装不是太搞笑了吗？何况，她第一次见一个心宜的人，一定不能让自己紧张，穿休闲装应该可以让自己放松下来。

“干嘛去？”

好巧不巧地赶上母亲大人姜上舟出来。她端着自己做的小点心，大概是想上楼向女儿讨个满分。

“妈妈！”安安把自己定在楼梯上。她在拿主意要不要实话实说。

“你有事儿!”大记者转着眼珠放下盘子。

“我——”她决定说实话了，如果撒谎，后面有一大堆的坑要填，所以，还是省点事吧！

可是，说实话的结果让她预料不到——大记者决定跟她一起出门！

“天呀，哪有女儿出门约会带上妈妈的？姜大记者，你确定你是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吗？”她立马反对。

姜大记者阴险地嘿嘿一笑，问：“我的乖女儿，你确定这是一次约会吗？他约你了吗？”

“呃——”小嫩芽儿姚安安被问住了。对呀，人家约她了吗？这最多是线人给了个信息让她去抓捕。看这个意思，妈妈是想跟她一起实施抓捕？

可是，妈妈去，让她怎么抹得开呢？

大记者说话了：“我女儿电视都上过了，还怕妈妈跟着吗？”

安安又被问住了。她很怕八十六中关门，所以脑子有点乱，直到上了车她才想明白，虽然她确实满世界地找人，脸皮已经很厚了，可是，让妈妈站在旁边，这却是另一个问题，她长大了，不想让妈妈在这种事情上也扶上马送一程。

可是，大记者实在是黏人。她边开车边安抚她。“安安，不是妈妈非要做个侦探，你看看现在的时间，已经晚上八点，顺利的话我们去了差不多是九点，谈话的结果也不能预测，你的情绪不得有个人在旁边照应着吗？再想想，你回来是几点，这让妈妈怎么安心？”

“我宁可是齐家陪我，也好过是妈妈陪我！”她赌气。

但是再赌气，妈妈也跟着了，你自己开车出来她也会跟着，有什么用呢？

一直撅着嘴到了八十六中，把妈妈的记者证压在门卫值班室，两人这才进去。

灯光球场一片灿烂。打球的人有十好几个，虽然都是业余可是还像模像样地穿着红蓝两队的衣服，对抗起来毫不含糊。

“安安，是哪个，指给妈妈看！”大记者坐在看台上就掏出她的专业设备——望远镜。

“妈妈！”安安伸手就按住妈妈，觉得带她出来实在丢人。“蓝队五号！”她气哼哼地说。

妈妈点点头，又从包里掏，这次她掏出的是她的眼镜——一百五十度，平时都不戴的。

“嗯，形象不错，我女儿好眼光！”

“嗯，在场上很有领导力，不错！”

“哦，他骂人！不过，泰森急了都咬人，这也不算什么！”

大记者一个人在那儿边看边点评，安安愈发觉得今天糗大了，这要让方植末看到，该多么鄙视她呀！

中场休息，钱程抻着脖子看看这边，就打了下方植末的手，率先跑了过来。方植末犹豫了一下，拎着瓶水跟了过来。

“钱叔叔好！”安安站起来乖巧地打了声招呼，眼睛却迅速地看了眼后面的方帅哥。

钱程呵呵地笑，正要说什么，眼尖地一下子发现了座位上的姜大记者。

按安安的理解，妈妈是不认识他的。但是钱程这种人精却好死不死地说了句话打破了妈妈刻意保持的神秘，这下彼此都尴尬了。

“您是安安的妈妈吧？”

姜大记者只好站起来，冲他握手。“我女儿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这下轮到方植末无措了。

安安说：“谷雨，你想想，哪有第一次见面就同时招呼母女两人的，这是相亲吗？我要是方植末，不是狂笑三声就是掉头走掉。”

谷雨问：“那他到底是狂笑了还是掉头就走？”

“他什么都没有！”安安叹息了一声，却掩不住嘴角的微笑。她好像是为他骄傲似的说：“他说‘两位晚上好！’”

“哦，很不错啊！”谷雨赞叹。

“当然不错！”安安又掩不住得意的神色。“他很得体的，你知道吗，要是我，我都不知道我妈那个年龄气质该称呼大姐还是阿姨，他什么都不称呼反而就合适了！”

谷雨问：“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看球，看了会儿，妈妈就拉着我走了！”她的声音渐渐落寞。

“就这样？”谷雨有点惊奇。

“啊，可不就这样！”安安生气地说：“我妈在人家怎么好说？”

“哦！”谷雨感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安安说的对不对。对这种事，她也没有经验。

“后来，钱程给我打电话了。钱程让我听了一段录音。”安安声音当中有些无奈的伤感。

谷雨竖起耳朵。

用录音，这是什么节奏？

“谷雨，他说，处理不完个人的事，他是不打算考虑自己婚姻的。他不想现在恋爱，他不想让一个女孩子为他虚度青春。他还说，妹妹，我都二十七了，等你长大，我都老了，我们根本是两代人，你专心学业的同时在你周围找个年岁相当的吧，泡泡糖或者棉花糖的喜悦，你这个年龄该品尝的都品尝一遍，不用在我这个老树根上寄托什么希望，我给不了你什么”

谷雨目瞪口呆。

弄了半天，是这么个结果——美好的安安被拒绝了！

“哎，你说他这话是不是更说明他是个好男人？”安安一脸痴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章敢约架吗？ 安安问谷雨，方植末能说出这番话来是不是更说明他是个好男人，谷雨不置可否。她只知道什么是坏男人，至于好男人是什么样，她没想过。

“哎，谷雨，约你出来就是谈谈心嘛，你怎么什么意见都给不了！”安安的抱怨有点撒娇的味道在里面。谷雨笑了，好像人家很容易就能找到一个撒娇对象。

“你要我给意见吗？人家拒绝你你不还是一脸痴情？”

“我一脸痴情吗？”安安不信地瞅了下旁边光可鉴人的墙面。

谷雨托着脸欣赏她二百五的样子。安安真是什么样都可爱的！

“哎！”安安拍了下桌子，“你知道吗？更可恨的在后面呢，为了避免我死缠烂打，他逃到沈阳去了——是调动工作！”

“逃跑？”谷雨很吃惊，这招数好像使得有点过了吧？

“谷雨，你说我至于吗？我挺洒脱一个女子，为了他我死缠烂打，丢不丢人？

“丢人，确实丢人！”谷雨想也不想地附和，结果得了安安一个白眼。

“他这样的，我还偏跟他斗争到底了！”安安一拍桌子，很有气势地说：“我要不把他生擒活捉我就不叫姚安安！”

“呃”，谷雨没话说了。这不还是死缠烂打吗？

想了想，她说：“好吧，祝你成功！可是，你在这里上学，他在那里工作，你怎么办呢？总不好停了课去追他吧？”

“这才是我的麻烦！”安安往后一靠，说：“我真想装病休学一年，到沈阳与他展开决斗！”

谷雨抽抽鼻子，没搭茬儿，知道她想也白想，家里怎么会同意她休学一年呢？

“哎，谷雨，你说我要是跟系里说停课半年，我到沈阳上学，等考试时回来考会怎么样？”

谷雨摇摇头，她给不了她任何意见。这种事，想想比登天还难，以为大学是你们家开的吗？

正犯愁呢，进来几声放肆的笑叫。谷雨背冲着门，她回了一下头。不看还好，一看倒把丧门星招来了。

温小糖头扬得高高的，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过来。两个跟班，痴肥的钱渝和梳着精干男人头的桂宝宝一前一后地相跟着，这出场次序，别说，还真像电影里某些搞笑的镜头。

“你怎么了？”看谷雨神色不对，安安问。

“温小糖！就是和朱齐家”她低低地说了句。

“哦——，我当是谁呢？这是熟人呀！”安安噗哧一声乐了：“打我弟弟，她白打了？”说完，她蹭地就站起来了。

“安安，你别！”谷雨就拉她。在她心里，那几个是真坏，安安空有一腔豪情，但哪是她们的对手。

“咋啦，咋啦这是？要动嘴、还是想动手呢？”痴肥的钱渝耷拉着大眼皮已经到跟前了。她两手抱胸，一副打手的样子。

后面的温小糖呵呵冷笑，却什么话都不说。

谷雨拉住安安，手上使劲。她只是与对方对峙，但真不想打起来。

“道歉！给朱齐家道歉！”安安大声要求。

事情过去那么久，学校让他们公开道歉，他们一直都没有。虽然他们得了处分，但安安心里一直不平，因为那件事对齐家的伤害是长久的，想来别人见到他都会指指点点。

钱渝仍然不屑地翻着白眼仁，说：“罚都罚了，你们还没完没了？一个朱齐家，一堆女的为她出头，也不知是这小子有艳福呢，还是吃软饭吃出水平来了！”她说完就冲着谷雨嗤了一下。

温小糖和桂宝宝宝都笑了。

“啪”！安安把半碗面皮直接摔在她脚边。她的手有些发抖：“废话少说，敢不敢约架？”

“约架？呵呵，她说约架！”钱渝转头看向她的伙伴，仿佛听到一件可笑的事情。

鬓角刮得光光的桂宝宝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安安的娃娃脸，一甩她精干的小分头，说：“你说吧，在哪儿？”

“下周五下午，放学以后，你们学校往南的小公园广场。方便的话，叫个骨伤科医生在旁边守着！”

“别叫警察！”桂宝宝说。

“那不会！我问一下，就是你我，不要外人，敢吗？”

“没什么不敢！正好打完了这架回家，这学我早就不想上了！”

“好，说话算话！”

安安掏出二十块钱，用谷雨的碗压着，说了声“走”，拉着谷雨就走。

谷雨默默地跟着安安一路走到汽车站。

“喂，要不要我送你回校，乖宝宝！”

谷雨白她一眼，知道安安生气她刚才一直抓着她，不让她动手。

谷雨说：“我不是乖宝宝，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坏人，自有老天惩罚，犯不着你去招惹是非！”

“土妞儿！”安安恨铁不成钢地叫骂：“怪不得别人叫你土妞，还老天惩罚，老天要是早惩罚了，她们还能这么嚣张？”

谷雨不说话。她理解安安为什么生气，但是她觉得自己做得没错。

“我回校了。你也回吧！这件事我不跟朱齐家说，你也别说！”说完，她就上了刚停下来的公共汽车。

结果，昏头昏脑地，上错了车，再停下来再上的时候，接到了安安的短信。

“谷雨，你上错车了。如果你再一次丢了，你妈要骂死我！是59路到郎园倒876路，在西河园下车，再倒小12路。”

谷雨把手机合上。这个手机真的该换了，她也要换一个能看书能上网的手机。

“嘀”，又一个短信。

打开来看，是好久没信儿的“无法无天”。

“杨家妹子，你辞职走了。知道这个消息，浑天域的天都是黑的。好久，我都不能面对失去你的日子。江灵珊还是失忆的，她还是对我无情，七十二座仙山来拜访的客人，我把他们晾在聚英谷中每天好吃好喝地待着。他们有怨的报怨，有仇的寻仇，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我的心只在江灵珊身上。另外，咆哮婆婆有了一位新的陪护，她五十来岁，比你干活利索，可是，她有狐臭，每次从我身边经过，我都恨不得屏住呼吸。咆哮婆婆也不说话了，估计是怕吸到更到的臭气！”

谷雨再次合上手机。

她决定下次回温州，一定去看看牛老太太。那家人尽管古怪一点，但真的挺喜欢她的。

回到学校已经不早了。返校的同学都已回来。

陈果果在展示她的新衣服，问谷雨好不好看，谷雨说好看。

“我看看你买了什么？”

谷雨只好打开她拿回来的包。一看，安安买的长款衬衫还在她的包里。

“换上，让我看看！”陈果果两眼放光。

谷雨没多说，看了看，到卫生间换上。再出来时，陈果果就不说话了。

她自己低头看看，发现两条白腿露在绣花的衣襟下面，真的很让人害羞，但也真的好看呢。

“性感撩人！”陈果果终于给出了一句评价。当然，味道是酸溜溜的。

谷雨没理她，换上自己的衣服。蜷曲在床上给安安发了一个短信，告诉她衣服落下了。下周打架的时候，她会把衣服给她。

一会儿，短信回过来了：“土妞儿，送给你的。你真的真的穿得太土了！偶尔穿一回，去亮瞎他们的狗眼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章不可避免的星期五 从周一到周三都是在忐忑中过的。约架这种事，终于要在谷雨的生活中发生了！

每次看到朱齐家一脸阳光地从门外走进来，她都担心，他要是知道了会不会也去打架。

她相信他还不知道这事儿，因为他是那样简单明朗的一个人。如果知道了，他就不会是这般的笑容。而且，每天下午他俩去上弗兰克的课时，他都能轻松地叫她“阿依达”。这样温柔的声音，就像羽毛划过肌肤，让人忍不住要回头看看，是什么在撩拨人心。

可是，不幸的是，这件事被田静知道了。

历史课上探讨民主的程序设计正在酣畅之处，周全又在大放厥词，门开了，外边刘红喊：“卢谷雨，你出来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她。

她走了出去。

田静像个法官一样坐在她办公桌的后面，这女人板起脸来的时候，很可怕。

“说吧，约架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谷雨哀叹一声，只好把前前后后都说了。

田静呵呵冷笑一下，扭头对丁小艳说：“看来男孩子也不能长得太帅，招蜂引蝶这个词以后可不能光说咱们女人！”

她说完，又对谷雨板起脸，“以后这种事要及时告诉学校、告诉班主任，免得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谷雨没吱声，却忍不住腹诽：“我又不是专业告密的！”

她这几天想清楚了。江湖事江湖了，是有一定道理的。不把那三个整治一回，她们就总是闭不上她们的臭嘴。既然安安敢提出约架，她想，她肯定是有实力的。起码在身高上，安安就比那个桂宝宝高出半头。她留个男个头就可怕了吗？就是把身上的毛全拨光了，她不也是女人吗？

下午的时候，她教室，弗兰克还没来。朱齐家面色不善地盯着她。

“你干嘛？”她心里惴惴的。

“我干嘛？我的事要你们插手吗？”

谷雨委屈地撅起嘴，她又没插手，是安安要约架好吗？

“我是男人，让你们女人为我打架，我还要不要活啦？”他真的很生气。

“我又不会为你打架！”谷雨脱口而出。“本来安安只是要她们道歉的。但是她们说话太难听，安安实在气不过才要教训她们的！”

“那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齐家不依不饶。“我姐要出点事，我爷爷能饶得了我？！”

谷雨嗫嚅：“不想让你打架么，你不是刚得了处分！”

“呸！”朱齐家气愤。“处分算个毛呀！不背处分的学生还算学生吗？”

“哈哈，阿兰！”弗兰克进来，一脸春风。“绅士好像不会说‘呸’！”

朱齐家只好悻悻地闭嘴。

这一节课，轮到他俩对话的时候，渔夫盖瑞的绵绵情话说得像吃了枪药一样，专栏作家泰瑞莎也表现得像泼妇一样彪悍。

可是，遗憾的是，泼妇说得不太流畅，气势就弱了很多。

弗兰克呵呵笑着继续扮演慈爱智慧的老酒鬼。

不可避免的星期五终于来了。

刘红布置完了数学课的作业，扫了下全班，威严地说：“周末，都给我安分守己地过！”

全班没人吱声儿。刘红又瞪圆了眼睛，一个一个地扫描不安定分子，最后没人回应她的眼光，她也只好收场。

下课了。

王圆圆叫了一声：“都到东门传达室，我家送来草莓，中午刚摘的，去晚了可没有了啊！”

肖如意马上“啊哦”一声，冲了出去。

接二连三有人出去。

庞统没动窝，周全也没动，班长楚才慢吞吞地站起来，走到朱齐家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不值得，算了!把你姐劝回去。女人打架，没意思！”

朱齐家没表示。庞统走过来说：“楚才，这事儿已经没法善了了。那三个找了何嘉耀！”

楚才愣了。

何嘉耀是高三快毕业的。下周他们就要毕业考。即便给个处分，对他影响也不大。

关键是，这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年级主管对他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

明德国际的学生们私下传说，何嘉耀的爸爸何广田原先是卖烤串儿的。但是他胆子大，不怕事儿，遇到捣乱的，敢拿了切肉的刀子往人身上扎。结果，怕死的人太多，短短十几年半个lf市的地下博彩业都由他操控了。当然，现在他名片上写的是某某金融公司董事长，而且还是lf市的政协委员。之所以让他来上明德国际学校，他爸爸的理由是：“儿子，爸爸的出身是改不了了。从你开始，咱家要改换门庭！”

何嘉耀把这当作他爸爸的牛逼创业史对足球队的几个哥儿们说过，当然，这是酒后的酒话。不过，从此后来，大家就明白了，打架可以，但是别和何嘉耀打。惹上了这种人家，警察也要沾一手烂泥。

楚才问：“你们都要去吗？”

庞统说：“去，见机行事去！齐家当然吃不了亏，可是这种事人多点毕竟可以壮壮声势。要不，那三个的气焰也太嚣张了！再说了，他何嘉耀马上就毕业了，插手我们高二的事情干嘛？我们上不上手也得摆个姿态吧!”

“好吧，我跟我家司机说，让他带我们一起过去！”楚才说完，就给司机打电话。

周全把手中的包儿一甩，冲后边喊了一嗓子：“土妞儿，走！女人打架，你是主力呀！”

谷雨拿起书包给了他个白眼。她哪里是去打架，她是去救死扶伤好吗？

一行人出去，路过东门传达室，看到胖乎乎的王圆圆还没走，楚才问：“怎么，等着给我们发草莓？”

王圆圆呲牙一乐，从窗台上拿了小纸箱。“给，剩最后一小箱，今天中午刚摘的，尝鲜去！”

楚才接过来抱着。

王圆圆探头过来，低声说：“我看到不少人向小公园方向去了。有足球队的，有篮球队的！”

楚才点点头。篮球队的，大队数他也熟，不少人都是齐家的朋友。

“我们去看热闹，你去不？”

王圆圆摇摇头，笑嘻嘻地说：“想去呢，不行！家里给约好了医生——协和医院的博士，可帅了！”

楚才仰头笑笑，不再说什么。一行人让保安验过出门手续，上车直奔小公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章该来的都来了 小公园全名叫陶各庄文化广场，本来它和周围的地一样，上面植满了树，但不知哪任镇领导觉得，附近的村民在树林子里散步不如在公园里散步舒服，于是就把树砍了，搞了这么个圈起来的公园。

公园里除了树多就是有一个大鱼池，因为怕淹死人，鱼池被栅栏圈了起来，所以，除了坐在岸上扔石头玩儿，这个湖对于孩子们来说没有任何的乐趣。而石头则多的是，可以就地取材。因为广场的地面铺的是劣质的混凝土，完工后的第二年地面就变得坑坑洼洼，既然玩轮滑不太可能，那抠下两块当石头也算是废物利用。靠门口放置的乒乓球台子更不要提，没有网，就只剩下个台子。当然，台子上也是烂成一块一块的水泥。广场的中心有个高高的台阶，台阶之上有高高的广场灯，而广场灯下面总有碎玻璃，这告诉人们，想当初，它也曾经璀璨过。

这里，除了带孩子的人偶尔来，一般人不来。它离居民区不远不近，开车来可以，坐公交就得下了车再走差不多一站路才能到达，所以，对于约架，这是个好地方。

朱齐家几人下了车，发现公园门口车子已经停满了。有出租，有私家车，还有摩的。

楚才回头对庞统说：“你看，都赶集来了！”

大黑胖子点点头，拍了拍朱齐家，一行人进去。

到了那破烂的水泥广场，就看见到处是穿校服或不穿校服的熟人、半熟人。走过来招呼的，不用说，是自己人，倾向很明显的。不过来招呼、抻长了脖子向这边观望的，有两种人，纯粹看热闹的和敌人那边的人。

朱齐家上了几级台阶，往下一坐，气定神闲。他要等他伟大的姐姐出现。谷雨在他下面的一级台阶坐下，手里攥着包儿。她再次打开看看，确信绷带纱布酒精棉什么的都带了，才放心。

齐家说：“我看看，是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谷雨犹豫了下，转身塞给他。

齐家看到就笑了，他说：“看把你怕的。没事，安安下手有分寸，她即便是把人打断，也不见得会出血。”

“安安这么厉害吗？”

齐家又笑了。“她呀，能打得过我，你说厉害吗？不过，那是前几年的事情。她有童子功，我没有！”

谷雨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她怎么也不能把弯弯眼睛的安安和“打女”联系起来。

说“打女”，“打女”就到。安安一进来，就引起了一阵骚动。她今天穿了身白色的练功服，束着精干的头发，黑布鞋，却是千层底。这形象就跟拍电视剧一样。

齐家站起来，看着安安没招呼。谷雨也站起来，却是放下包儿走下台阶迎上去。

“怎么回事，这么多人？”安安有点责问的意思。

谷雨忙解释：“不是我，是学校找我了解情况我才知道消息走露的。估计是她们自己传开的。她们找了人！”

“卑鄙！”安安骂了一句。她顺着谷雨的眼光看到了齐家，兀自摇头，也没打算招呼他，就向着对面的那伙人走过去。

约架的另一个主角——桂宝宝往前走了几步，她身后，跟了几个谷雨见过但是不熟的人，估计是高三的。

安安抱拳拱手，朗声说了一句：“路况不好，让各位久等了！”

桂宝宝一时发愣，大概是不明白要不要回礼。

旁边的钱渝嚷嚷：“少废话，打架就是打架，说什么牙刷！”

安安莞尔一笑，说：“好吧，不说牙刷！观战的让开些，场子太小，实在不爽！咱定个规则吧，打倒以后数秒，数到十还起不来，就算输。输了的人也不用给朱齐家道歉，这么多人都见证了，朱齐家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此，绕道走两不相扰，给自己留一分颜面！”

几句话说得温小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伴着她的大个子绷不住了。他扯开嗓子阴阴一笑，说：“这话说的不对吧，你就一定认为是我们输？”随着话音，他就撸袖子。

安安又是一笑，说：“既然是约架，就要守约架的规矩，我说我打，我身后的人就绝不允许他们动手。那么贵方呢，我记得约的时候是这一位呀！”

桂宝宝一挺小胸脯，往旁边扫了一眼，说：“没事，都往后站，我未必就胜不了她！打架靠的是什么，是实战经验！”

那大个子立马竖起大拇哥，同时冲安安身后的人扫了一眼，然后两手操起，抱在怀前，两脚开立，目光凶猛，做出一副定海神针的样子。

安安还是一笑，转头对谷雨说：“你靠后，别伤着你！”

谷雨却扯了她袖子一下，一脸难看地说：“打不成了！”

“怎么？”安安顺着她的眼神向后看，看清之后，自己也有点泄气。

只见田静大步流星地走来，沙哑的嗓子比在楼道里还中气十足。“我没落下最重要的镜头吧，主角儿都到了没？”

围观的学生们就有点躲闪，因为按照明德的校纪，围观打架的一并处罚。有的人就赶紧掐灭了手中的烟。

桂宝宝没动。她身后的大个子也没动。而钱渝和温小糖动了。

田静边走边说：“有人以为离开了明德校园，我便管不着了，认为我的手伸不了那么长。所以，我说的话他不听就要当那什么气给放了。可是，有人的手可以伸的长，人家是明正言顺地伸得长！”

随着她的话音，从她身后走过来一个人，大家一看，但凡认出来的都缩了下脖子。这人正是到学校做法制宣传的民警，平时在校园对面停着辆警车，是专管这个片区的，只不过今天穿了身儿便衣。他个子不高，刚刚站在田静身后还真没人注意他。只见那人一脸邪笑，往前一站，阴阳怪气地说：“啊呀，这趟差还真让我为难了！你们明德学校‘安全校园‘的牌子都挂了好几年了，照说在校外发生的事应该不会影响到学校的荣誉，可是要真出了事儿，名声也不好听吧！今儿这事儿我要穿警服来吧，恐怕会影响你们各位的前程，不穿警服来呢，我这是干嘛来了？”

他右手拿着电警棍儿把左手拍得啪啪响，弄得学生们又是一阵后缩。

他接着说：“有一条，你们想留学的学生我想都记得，有了刑事处罚的案底，谁都别想顺利签证，即便是给你个刑事拘留，对你们的签证也是有影响的吧！我说你们记性好的，我讲课的时候提没提过？”

这一问，又有人往后缩。

他满意地扫了下四周，给田静递了个眼色。田静清了下嗓子，喊话：“高三的，爱惜自己的，立刻就撤！只要今天在这里继续围观，不管你动没动手，我说不让他参加毕业考试就不让他参加。没有第六个学期成绩我看他怎么拿到毕业证？！”

母老虎的架式摆得很足，高三的几个接二连三的走了。

田静沉声问：“何嘉耀，你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章既然来了还不秀一下 但凡觉得自己有点脸面的人，做决定的时候就比其他人要困难得多。

何嘉耀就是这样，当田静这只母老虎把枪口对准他的时候，他心里一虚，脚却没有挪动。此时，众人的眼光都在他身上。

他想，混了三年，怎么也得留下个光辉形象吧！他就不信田静真不怕他。

田静轻轻一笑，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她说：“何同学，出了这个校门，你可以不认我这个老师，将来，见了面，你我完全可以当作陌生人，我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只是，作为一个比你多活了几岁的人，有一句人生的感慨，想说给你、也说给其他同学们听听：人啊，有时觉得最要紧的就是面子，可是有时候，面子能坑死人！把面子放下来，在有些人看来那叫丢面子，在我看来那叫跨越自我！”

何嘉耀稍稍有些动容。

田静错开眼珠，又看向其他人。“同学们，我们做事情怎么也要有个权衡。你把别人承诺给你的放在左手，把自己即将失去的放在右手，你左右掂量一下，哪头儿沉？如果你这都拎不清，你说你得有多蠢？”

说到这儿，她又若有深意地看了温小糖一眼，说：“我不知道这么大的孩子能给人家什么承诺，他将以什么方式兑现自己的承诺，他能不能对自己的承诺负得起责。为什么有一种药叫后悔药呢，那就是他当初对自己的估计过高或过低了！”

说完，她便不再看温小糖一方，就当他们不存在一样。她转向姚安安，不再语重心长，而是换作一种凉飕飕的语气。

“你，朱齐家的姐姐，一个外校的学生跑我们学生中间抖什么威风？如果觉得对方犯法了，那你告去呀！即便是对方失德了，有人家爹娘老子教训，你着的哪门子急？”

安安悻悻地把头扭向一边。

“咋啦，说你几句还不愿意听？”田静忽然笑了，“我说你这打扮得跟戏班子里的台柱子似的，要是不表演一下还真亏了这番心思！这样吧!你厉害你就比划两下，人家看你厉害以后也就不敢惹你了，你看行不？”

看热闹的就骚动起来。

这时，朱齐家还在台子上面没动地方，他知道田静一来肯定是打不起来了。原本他也不想让姐姐为他出头的。

安安转转眼珠，看看田静，又看看对面桂宝宝那颗男人头。

这时，有人呵呵一笑，“要不我陪着姑娘练两手吧，不就是展示中华武术吗？”

田静咧嘴一笑，撤开身子，冲众人做了个让开的手势。

那便衣警察把警棍儿交在田静手上，随即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安安无奈了。

不过，此时她的心也轻松起来，不再充满愤怒。

依照学来的规矩，她也抱拳回礼。而脚下已经迈开步伐，寻找进攻的机会。

转了两圈，她猛进一步，压低身子的同时脚下旋转，右脚猛地踢向警察的后腰。警察急向侧后躲闪，躲闪的同时伸手一把钳制住她的脚脖子，哪成想，被抓的安安迅速来了个回旋，另一只脚正冲着警察的脖子踢过来。

这一脚可是太快了，围观的人就“啊”的一声。

可是，可怕的结果没有出现！也不知他是怎么躲、怎么放的，警察拧了下身子就捞住了安安的腰紧接着往下一勾，就结结实实地把她困住，弄得安安不能动弹。

学生们被这潇洒的动作惊呆了。

只见他把安安放下来，后撤了两步，戏谑地说：“姑娘挺灵活的，就是力道还差点！不过，你当我们所的协警够了！”

安安脸涨得通红。举手说了声：“前辈承让了！”

围观的人显然觉得有点不过瘾，周全喊了句：“再来一个回合！”

田静瞪起她的眼珠子，说：“看热闹免费是吧？都给我回去，跑得慢的我都给你们记在我的小帐本儿上！”

有人吐着舌头走了。有人还觍着脸说了声：“田姐周末愉快！”

只两三分钟的功夫，小公园就恢复了它一贯的清静。谷雨也没注意温小糖一伙是什么时候撤的。

这时，田静看看安安，责怪地白她一眼。举起手机拨了个号儿，说：“等急了吧，都处理好了！”紧接着又“嗯嗯”了两句，放下手机讥讽地说：“走吧，侠女!你妈摆了酒给你压惊呢！”

“你告诉我妈啦？！”安安一下跳起来。

“能不告诉吗，我的姑奶奶！这要出了事儿，我拿什么脸见你们家人呀！”说完，她转向便衣警察。“魏警官，一起去吧，全聚德，人家订好了位子，要表示谢意呢！”

“田主任，我就是执行公务，谢什么谢呀！”魏警官笑着推辞。

“甭表现得那么高风亮节啊！”田静甩了甩手，一副不见外的神情，“今儿你休假，要不是我生拉硬拽地请你来，这帮兔崽子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乱子呢！你要不接受这谢意，我以后还怎么找你合作！”

姓魏的警官嘿嘿干笑两声，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安安垮下肩膀，冲谷雨招呼：“走吧，吃烤鸭去！总比你吃食堂强！”

谷雨抬眼看看田静，有些迟疑。

田静瞪起眼珠子，大声训人：“这会儿你知道怕啦，我还以为你来了要当帮手呢！”

谷雨嗫嚅：“哪有，我是来救死扶伤的！”

“嚯、嚯、嚯！”田静夸张地讽刺谷雨，接着转头跟魏警官得意地说：“小魏，我们这学校吧，你看着难管，可是特别养人！就这孩子，刚来的时候哪敢接人话茬儿呀，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是你看，她现在都敢跟我回嘴了！这就是成长！”

小魏呵呵地笑，说：“那肯定的，和猛兽在一起怎么也得长点本事！要不学会逃跑，要不学会战斗！”

听着他们当面评价谷雨，安安非常无奈，她看看谷雨，又看看田静，觉得这顿饭一定无趣极了！

哎，田静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会给人留面子！

可是到了全聚德的包间里，田静一下子变淑女了。原因无他，姜大记者的夫君出现了！

“爸爸！”安安一下子就扑过去。

姚栋梁呵呵地笑，把安安搂在怀里。看到后面的齐家，他腾出手来拍了拍齐家的胳膊。

齐家有点躲闪，看来和这个姑夫不太亲。

“爸爸，这是齐家的同学，我的朋友谷雨！”安安介绍。

“哦！来了就坐吧。”姚栋梁带着微笑，情绪淡淡的。

谷雨很后悔跟了来。若是和谷雨的妈妈吃饭，她见过，而且还是喜欢的，那没什么。现在她爸爸在，就一下子不同了。

好在，他呆了一会儿就走。他说，有个公务宴请在楼上，得去支应。

他一走，所有人放松下来。姜上舟抿着嘴笑，她说，她也是碰巧才遇到的。他是专门留下来要对帮助安安的人说声谢谢的。

说完，和安安一样的弯弯的眼睛就看着魏警官。

这眼光，有诚意，但是也矜持，绝没有一般人的奉迎。魏警官忙摇头，“这没什么，您就叫我小魏，魏东方！”

姜上舟揉了揉鬓角，夸张地说：“安安呢，真让人头疼，有时候我想，让她吃点亏未必是坏事。要不以后还不知要捅什么篓子！你看，我们家的女孩子就是这样的！”

安安不悦地叫了声：“妈！”

众人跟着笑。

姜上舟又看向侄子，“齐家，你知道了姐姐去打架，怎么不打电话阻止她？是不是也希望看到她揍人？”

齐家停下筷子，长出了口气没说话。

姜上舟说：“男人，心得大，过去了就过去了。有些事情计较了，反而跌份儿！”

齐家憋不住了：“姑姑，不是这样的。我不想让姐姐去，但是我们不去，人家会以为我们怕了！”

姜上舟气得笑了，便不再继续理会这事，转而劝田静好好招呼魏东方。

安安不听他们说话，卷一块鸭肉给谷雨，一会儿又卷一块放在谷雨面前的盘子里。那样子倒像是谷雨不会做这些似的。

田静感叹：“安安真是个好孩子，这么会照顾人！我刚刚在现场还训斥她呢！”

姜上舟摇摇头，说：“能得到她照顾的有几个呢?她就是善良，但也得分人，和谷雨，就是缘份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章没有罗密欧的朱丽叶 又一个周一，天气晴好。谷雨打开窗户试了一下，觉得穿半袖完全没有问题。看看腿上的长袜，她决定脱掉。陈果果上周都不穿长袜了。

看到短裙下边的白腿，她还是有点害羞。以往的日子里很少穿裙子，就是福妈妈那样的年纪也没有，因为她要不停地干活。

她们的青春是没有裙子的青春！

出了门，下楼梯的时候看到温小糖她们三个，她瞅也不瞅地往下走。背后还是“哼”的一声，但气焰已经不那么嚣张，听起来倒更像是强打着精神给自己撑面子。

上周五的小公园约架事件没有人们预想的那样热闹——女生前半场、男生后半场，或者男女混合双打。但是它有别样精彩，因为朱齐家的姐姐和警察叔叔一起奉献了一场武术表演。虽然只是一个回合，但看惯了街头打斗和电视剧的人们仍然觉得这两人其实都有多年的功底，并且水平不低。有人就估计，朱齐家肯定也深藏不露，只不过，对于女人他懒得出手。

不管怎么说，温小糖确确实实被鄙视了——不但看不上她，而且还懒得打她！

对于这番议论，谷雨挺开心的。在她心里，恶人嘛，终究要整治整治，要不他们总是跳出来在眼前晃悠，挺让人添堵的，而她没那么大的精力理会他们。

她目前最大的压力还是功课。

最近这段日子，等生活老师检查结束，她都要爬起来，坐在卫生间的马桶上看一个小时的书，早上还要早早起来在操场上练半个小时，但就是这样，她还是吃力。有时候动静大了点，陈果果就很生气地嚷嚷：“你要当学霸呀，那要死人的！”

她不是要当学霸，她知道她学得吐血都追不上韩波儿，她只是不想成绩太难看。

好在，功课的形式是多样的，多少是个调剂。

比如语文。

作为国内课改先锋，明德学校对语文考试进行了大胆改革。这个尝试经过几年的实践已经有了经验和套路。一到戏剧单元，老师就早早吹风，学生就自觉行动，选剧本的选剧本，借服装的借服装。灯光、音响、布景、道具、包括拉幕那些都是学生自己担任，往往一个人有好几个兼职。

但这是认真的玩耍，累一点、紧一点，抱怨的人也不多。

这个活动对某些同学是困难的，比如外国人，他们语言实在僵硬就得本组同学带一下，找点好说好记的台词给他们。比如，三班的珍妮，她就演个丫头，端完了茶往旁边一站就行。

高二（4）班的三个韩国人，角色已经分配好了，一个扮演匪兵，两个扮演民工，都只有一点点台词。

郑铮是数学尖子，但他有严重的表达困难，每次都交不了作文，也回答不清问题，与人交流也非常有限，他的成绩怎么算？

他自己做出了选择。

他承诺帮同组的同学收拾服装和道具，打印台词，并联系海报的印刷等。别人画好妆，在台口候着，他就负责拉幕。

总之，人人有事干，人人有表现机会，你无论哪样做得好，都会显出你的不可或缺。

谷雨犯愁了。她觉得她和郑铮是差不多的。她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装模作样困难极了。

而且还是那么夸张的话剧腔儿！

她可比不了周全这种“人来疯”。

可是，帮助她的疯子出现了。周全拍拍她的桌子，对她说：“这样吧，我和你一组，我们选罗密欧与朱丽叶。我，罗密欧，你，朱丽叶！”

她不同意，她最多是演不好分数低点，周全一上场，那不把全校都笑趴下吗？

可是语文老师陶一然很支持周全的想法。她坐在谷雨桌前做她的工作，说：“周全选得很好，第二幕第二场，凯普莱特家的花园，你看上去有很多的台词，但是它不需要你有很多的发挥，你只需要照着现成的录相学学话剧腔儿就好了。你就站在高处对着低处说话，不需要走位，不需要和那么多人配合。你想，如果让你扮四凤、扮繁漪，情感起伏有多大，那你不得哭吗？”

看陶老师这么用心照顾她，谷雨终于点了点头。

后来，她发现，陶老师对哪一组不合作的人都是有办法的，最终他们全部被陶老师忽悠。

周全很开心，早上一走进教室，就来一句胸腔共鸣：“啊，我的朱丽叶！”这很惹人发笑，但因为是周全，大家笑笑也就完了。谷雨开始还脸红，过两天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接下来的几天，“凯普莱特家的花园”成了谷雨最大的梦魇。梦里她都在记台词，有时忽然惊醒，是因为梦到灯光亮了，却忘了台词。

那几天，连杨德才都很少出现，可见戏剧考试比杨德才还恐怖。

可是，在她这么努力的情况下，不可控的因素出现了——周全在卫生间吸烟被保安汤姆抓了现行，根据他的违纪情节也根据他以往的记录，除了记过，还要回家反省一周。

这就意味着，没有罗密欧，朱丽叶将无法上台。

谷雨不知道怎么办？每一组现在都排练得大体成形，现在加入肯定是不行了。群猴剧组里的庞统说，要不，咱们让镇长家里多个丫鬟？肖如意扮演里边的镇长太太冯霞造，她说：好啊，让她递下高跟鞋什么的！扮演镇长孙为本的楚才却说，不能，这台上本来已经这么多人，还要放沙发和桌子，谷雨进来我们都得重新站位。

谷雨也摇头。大家现在已经很紧了，每天中午吃完饭就对词，放了学也去走台站位，连星期六都有不回家的，她坚决不能进去给人家添乱。

语文老师也很犯愁，学校处分学生为什么偏偏这时候呢？他确实犯了错，但是惩罚就不能延后执行吗？

这烦恼困扰了谷雨整整一天。

直到下午上弗兰克的口语课，才找到了替代方案。

朱齐家说：“土妞，行不行啊，不行求救啊！”

谷雨当时白他一眼，她已经够窝火的了，难道还能上高三借人去？

“你看我行吗？”朱齐家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弗兰克在旁边呵呵地笑。他调出人艺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就让他俩学习。于是，英语口语课变成了话剧观摩。

事情原来还可以这么解决！

这就意味着朱齐家要演完了威尼斯商人中的夏洛克再接着演大情人罗密欧，中间要紧急换装。

他戏谑地说：“阿依达，上帝知道你需要帮助，于是把我派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章就是要忘我 我们所以为的那些容易的事，往往是因为我们并没有真正做过。

对谷雨来说，她现在被朱丽叶深深地折磨。她会背所有台词，但是当齐家已经能做到深情款款地与她对望的时候，她不是形体不行，就是情绪不行。总之，她认为自己什么都不行。

“起来！”朱齐家站在她身边，眼里冒火。如果她蹲着再不起来，她相信他会踢她。

弗兰克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

他说：“朱丽叶，忘了你是谷雨，你就是那个陷入情网的姑娘，她叫朱丽叶。她出身高贵，深情缱绻而烦恼重重。你想想那种爱而不得、重重受阻的感觉！”

“我没有爱过！”这句话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她甚至被自己的粗鲁吓到。

弗兰克鄂然。

他吃惊的不是谷雨没有爱过，而是她现在这么委屈。

齐家也不自在，他觉得他刚刚对谷雨太凶了。

弗兰克蹲下来，坐在地板上。齐家也坐下来。

三个人半晌无语。电脑里的剧情还在继续。

谷雨伸手弹了下眼角的泪。

是的，她流了泪。她很久都不流泪，现在有两个人这么关心她，她便忽然变得柔软而敏感。

“谷雨”，弗兰克轻声地说：人都会爱的，那是本能，只不过有的早，有的迟。演员并不是什么都做过，但是他心里有那样的种子，看了别人的生活再寻找自己心里原本就有的，然后用合适的方式表现出来，仅此而己。”

他又说：“朱丽叶不管她是什么出身，她爱一个人是单纯的，想得到而困难重重，这种感觉就和一块糖、一件衣服的求而不得都差不多。来吧，别想着自己不行，什么都别想，我们一起看整剧，就是看她的故事，不练了！”

朱齐家也陪着她看整剧，一个下午就都不练了。他再一次被这个简单的故事打动。

弗兰克不知道谷雨的经历，他是多少知道一点的。安安对她好，一是投缘，另外就是安安觉得她可怜。

他叹气，也许让她演白毛女倒比演朱丽叶容易得多。

可是，灵异事件发生了！

第二天排练的时候，谷雨发生了惊人的飞跃，弗兰克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脱胎换骨！

“谷雨，你“，弗兰克不知道该如何表示，只好给他俩鼓掌。

谷雨害羞地一低头，踢了下地板砖，又抬起头来说：“没什么，老师，我只是觉得她是个可怜人。人不管是什么出身，过着怎样的生活，求而不得都是可怜的。想有爸妈和想有爱人是一样的。我理解她的可怜的状态，我同情她！”

弗兰克欣慰地笑，而齐家则忽然想哭。

玩得认真不认真，全在细节。细节弄得讲究一点，参与的人就会觉得我必须对得起这份讲究。就像在台上合唱，手里拿个乐谱夹，再搞一身燕尾服，这就肯定不能是文化广场老太太合唱团的水平——只要扯开嗓子跟着就行。

所以，当印刷精美的海报一张张贴出的时候，各个剧组立马进入了紧张而兴奋的雕琢期。

骆驼祥子剧组的吴天一因为找不到一件合适的小坎儿跑了一个下午。谷雨二话不说，找到管物业的阿姨那里拿了一条旧床单，大体比量了下，拿起剪刀就裁，也不管毛边儿的问题，粗针大脚缝了四十分钟，一件洋车夫的汗禢儿就缝好了。

众人惊叹：“神了，谷雨，你这都行？”

谷雨淡定地收好针线。

有什么不行，学呗！以前看福妈妈动针线，她看过一点，实际做得也少，她能做只不过是比别人更敢动手，没有别的！何况，这又不是晚礼服，不就是跨栏背心中间开个缝儿，腋窝下面多出几个排气孔吗？

人家的问题解决了，到她这儿，就是化妆的问题。

朱丽叶是洋妞，她是土妞，土妞变洋妞得花好大的功夫。制作海报的时候，她和朱齐家没来得及拍定妆照，只是用电脑技术做出两个人物对望的剪影。但是要正式演出，她怎么也要对得起自己花的这份辛苦！何况，化妆服装这些都算成绩呢！

扮演陈白露的陈果果给她推荐了个理发店，说，你去吧，保你满意！妆，你回来我给你化！

请了假，叫上黑车司机白师傅就出发了。

三个小时过去了。等她回到学校的时候，离开演还有四十分钟。

阶梯教室门口，她一出现，让焦急地等着她的陈果果和朱齐家都惊呆了。

天，她已经画好了妆，衣服都换了。这么夸张、这么美！

“你——吃饭了吗？”愣一下神，朱齐家才想起这句话。

“没，没来得及，也吃不下任何东西！”谷雨很兴奋。看到晃动的玻璃门，她走过去照了一下自己的影子。

朱丽叶真的很美的！她快乐地旋转了一下长裙子。

“你就这么走回来了？”陈果果吃惊于谷雨的举动——这太诡异、太不寻常了！

“是啊！化好妆，师傅给我照了相，问我可不可以留在他们店里做个资料，我同意了！”她说得毫不扭捏，而且非常开心。

陈果果看看朱齐家，觉得谷雨的变化像撞到鬼一样。她不是露一下腿都顾虑重重吗？

朱齐家傻傻地咳嗽了一下，“那个..，你休息一下，我的节目是第一个，我们的节目是最后一个。陈果果，你演完了，记住别乱跑，要等着帮我换上罗密欧的装！”

说完，他就匆匆进化妆间去了。刚才看到朱丽叶脖子和肩膀处露出的大片肌肤，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看哪里是合适的。按说夏天穿着暴露的女孩子们很多，看也看疲倦了，怎么他刚才竟要失态了呢？

陈果果吃惊地看着他的背影。给他换装的应该是别人吧，不是她！

他被谷雨搞得错乱了？

“谷雨，你变得我都不认识了！”站在台阶上，陈果果风摆杨柳似的碰了她一下。

“陈白露小姐，请叫我朱丽叶好吗？”谷雨一口话剧腔儿。

“哈哈，”陈果果笑得前仰后合，“谷雨，你倒是入戏！我还怕你太扭捏了呢！”

谷雨笑笑，叹息着说：“人扭捏，不是因为不会演戏，而是因为忘不掉自己。鬼魂附身的人什么都敢干，那是因为只有鬼魂没有自己。这就是忘我！我就是要忘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章两个罗密欧 谷雨和齐家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朱丽叶站在高墙上说：“为了表示我的慷慨，我要把它重新给你。可是我只愿意要我已有的东西：我的慷慨像海一样浩渺，我的爱情也像海一样深沉；我给你的越多，我自己也越是富有，因为这两者都是没有穷尽的。”

她说：“亲爱的，再会吧！亲爱的蒙太古，愿你不要负心。再等一会儿，我就会来的。”

她的声音像绸缎一样华丽，像流水一样润泽。

英俊的罗密欧把两手放在胸前，仰着头，对着虚空，对着观众说：“幸福的，幸福的夜啊！我怕我只是在晚上做了一个梦，这样美满的事不会是真实的”

然后，灯光之下，罗密欧的动作定格。

这场戏结束了。

掌声雷动。

在掌声中，穿着大裙子、披散着浓密栗色卷发的朱丽叶再次走到台前，罗密欧很绅士地把手伸给她。他们一齐向左边席位的观众致意，又向右边席位的观众致意，最后，两人向所有的观众鞠躬致意。

如行云流水般，完美无缺！

然后，他们相视而笑，仿佛一起经历了一场战役、一场胜利。

弗兰克放下录像机，抑制不住地抹了下眼角。他感觉，不由自主地，他爱上了他的职业，也爱上了这两个孩子。

人之所以爱别人，都是因为在别人的身上看到和自己相像的那一部分。谷雨和齐家，单纯、善良、积极，和他年轻时一样，和他现在也一样。

他站起来，把镜头对准观众席，他看到今天来的一些家长，也和他一样的感怀。

他们的孩子，一定让他们回到了自己成长的那个年代，和同学、和伙伴一起经历困难，然后跨越困难。你扮演一个匪兵，我扮演一个民工，是戏，也是人生，就这么用心地琢磨、用心地对待，然后，长大了，他们成了观众，孩子成了演员。

忽然，他看到镜头里有一个似曾相识的人。

哦，是她！一定是她！那真是个洒脱的人呢！

他想起了那辆红色牧马人！

镜头里的人现在不知道该放下机器鼓掌，还是该继续录下去。她和他一样激动。终于，穿着晚礼服的女主持人出来，声音朗朗地说：“感谢各位家长和社会各届朋友的光临，高二(4)班汇报演出到此结束，请同学们有序退场！”

音乐响了起来，是不吵人的背景音乐，如流水。她这才放下了她的专业设备。她眼睛亮晶晶地在寻找台上。

弗兰克笑了。他离门口近，他想先出来。他守在门边，等着那两个孩子，也要等等那个一起吃面的人。

终于，人们在欢声笑语中鱼贯而出。差不多，都是一家一家的。他们和穿着戏装的孩子在一起合了影才渐渐离开。

可是，等也没有，等有没有，他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难道是他们和他错过了？

他想，不会的。齐家和谷雨一定会找他的！

看着人出来的少了，他决定再进去看看。

哪知道，进去以后却看到这么一幕。

谷雨和齐家站成一排，而对面立着的，是愤怒的周全。谷雨和齐家不知所措，想安慰他，可是周全明显太激动了，听不进任何安慰。

而一旁站着的姜上舟不明所以。她想给出一个成年人的劝告，却不知从何处下手。

语文老师陶一然拉了拉周全，说：“今天大家都累了，有事情明天解决，好吗？”

周全愤怒地问：“怎么解决？你们都演完了，我怎么办？我明明来了的。我在他们演出前就来了的！”

陶一然无奈地摊着手，说：“周全，我理解你，可是你想想，你来了就真能上吗？这是一个复杂的准备，你没彩排，怎么上？”她说着扫了眼周全身上穿着的绿色t恤衫。

“怪我吗？”周全气得直哆嗦：“是门卫汤姆不让我早进来，说八点以后才是我结束反省的时间！陶老师，学校这么做真的合适吗？我的考试机会就让这种僵化的制度剥夺了吗？陶老师，你说说，这还有没有点人性？！这是学校吗？这是监狱，这是监狱！”

他咆哮着，歇斯底里。而对面站着的谷雨很害怕他这种方式，在他咆哮的时候，她把两只手握成拳不由自主地抱在怀前，仿佛那样便可以抵挡海啸的波及。而朱齐家无奈地看着他，他很想阻止他，但是无能为力。

弗兰克同情地看着周全。他走过去，轻轻拍拍周全，对陶一然说：“陶老师，对于这种特殊情况，学校有什么补救措施吗？这孩子他真的可惜”

陶一然愁眉紧锁。说实话，她都感谢周全，尽管如此愤怒，他都等家长和记者们走了之后才上来说。他真的算懂事的了。

可是，这是一次严肃的考试，每个学生的成绩都是刚刚那些评委给的，她不能随便做主。

她抱歉地对弗兰克说：“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全校就这么一例，怕是以前都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这件事，我向上边反映一下，看看能不能让他重来一次，或者我们还有笔试成绩占百分之五十，表演部分的成绩没有的话，是不是他的笔试成绩能按百分制给他算，这样”

“陶老师！”周全赤红着眼睛严肃地打断她。“陶老师以为，我在乎的是成绩吗？您错了！我在乎的是我高中时代一个完整的回忆！我这么愤怒是因为学校用我抽烟的错误给我造成这样一个不能弥补的遗憾。我想和他们一起对台词，我想和他们一起做布景，我想和他们一起化妆、一起站在台上，然后享受全体观众给我的掌声..。陶老师，您想想，即便给了我一次重新考试的机会，谷雨为了我也打扮得这么漂亮，那么观众呢，我一个小小的周全能招得来一千多号观众吗？即便招来了，人家会怎么说我？他们会不会说，一个因为抽烟回家反省的家伙凭什么浪费我们大家的时间？”

周全说着说着身子逐渐矮了下去，面部狰狞。

“你怎么啦！”谷雨冲过去，抱住他。“你怎么啦？快说！快说！”

齐家也反应过来，一步上前托住他的腰。

周全苦笑：“胃疼，痉挛了！为了赶时间，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可他们还是不让我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章替代方案 谷雨和齐家把周全安顿到医务室了。

弗兰克把姜上舟一直送到门口。

他说：“想不到你是齐家的姑姑，这么奇妙！”

姜上舟嫣然一笑，说：“想不到你在这里做老师，这么巧！”

弗兰克仰头轻笑，他说：“在这里，他们都叫我弗兰克，我还有一个法语的名字，叫阿兰！我给齐家起的名字也叫阿兰！”

姜上舟笑笑，又摇摇头。她问：“这个名字在法语中有什么意思吗？”

弗兰克说：“大意是俊美、沉着，性格特点应该是决策力、创造力、远大抱负，嗯，还有精力充沛!”

“我看齐家只是精力充沛！”说完，她自己先笑了。

弗兰克跟着笑，他说：“这个年龄就该是他这个样子。”

姜上舟说：“齐家爸爸和妈妈不经常回bj，他们一般是在深圳的。他的事，以后可以直接联系我。看得出，齐家很喜欢你！”

弗兰克点点头，说：“我看到你访问了我的博客！我也去看了你的。”

姜上舟歪着头，像个小女孩般问：“如果让第三个人看我们俩人的博客，会不会觉得你的博客是春花长在，而我的就是数九寒天？”

弗兰克摇摇头说：“能推动社会的长矛必须尖锐凌厉，哪有拿着芬芳的鲜花当良药的？我那不过是个人的生活方式。”

姜上舟不好意思地笑了，这评价让她很开心。

“不过，你经常到第一线不但辛苦，也很危险。有的人为了利益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姜上舟点点头说：“我知道，我现在也在犹豫要不要撤下来，因为我发现自己已经跑不快了，而且精力不济。以前歇一晚照样生龙活虎，现在开始记不住东西，得查半天才能弄得清楚，工作效率很低！”

“中年嘛，这都是正常的。但每个年龄段都有别的年龄所没有的特质，它也是财富。”说到这儿，弗兰克认真地看着姜上舟说：“我看光临你博客的朋友好多呢，其实冲到前线去不一定是你非做不可的事情。在后方同样可以宣传低碳生活、环境保护啊！在法国有很多ngo，政府很看重他们的能量，他们也确实可以与政府形成良好互动。我想.”

姜上舟眨眨弯弯的眼睛，笑了。最近，她也在想这件事情。

那么，似乎可以决断了。

“我会试试的！齐家就拜托你了，弗兰克！”说完，她甩甩她精干的短发，打开车门，走了。

弗兰克目送她离开。抬头看到，bj的夜空今晚居然也有明亮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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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上下几个人的请示、协调，周全的事有了一个他可以接受的方案。那就是在教室里专门为他举办一场话剧考试。

当然，这个考试场地不是平时上课的地方，而是音乐教室。那里稍微宽敞些，坐位是阶梯的，前面有比较开阔的平台。

谷雨为了他又去做了一次头发。上次做的是一次性的，所以得重做。

陈果果说：“怪麻烦的，一来一去好几个小时！这次主要是看他。”

谷雨说：“当然主要是看他。只是，朱丽叶要是不精心装扮，罗密欧会觉得受了慢待。这个机会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果然，当谷雨像上次一样认真勾画出现在音乐教室的时候，周全感动了。

他把手放在胸口很久都没有走过来。

高二（4）班的所有同学都来了。王圆圆还捧了一束花。

上次考试的所有评委只要没课的都来了。他们是为了一次能来得及的补救。

田静也来了，处分是她做出的，她也是按照校规。但她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好像是不合情理的一次光临。田静微笑着看看全场，然后指着把腿架在前排椅背上的甄俭训示：“把腿拿下去，什么样子！”

甄俭不情不愿地拿了下去。

演出开始了。灯光音乐依旧，可是却笑料不断。

原因在于，这个教室没有当初设置的那个像高墙一样的道具。谷雨站着的是专为多功能放映设备定做的一个桌台。那上面有一些导线，是固定在桌面和边线上的，着了长裙的谷雨看上去越庄重场面就越显滑稽。而且，她被电线绊了一下，虽然没有掉下来却一度慌了神。

可是，随着沙翁那一咏三叹的华丽的台词一句句的流泄，人们渐渐沉浸进去。

莎翁名剧，对于看电视剧长大的孩子其实是不怎么亲近的一种艺术形式。感觉它，得像泡茶一样，冲一遍洗一遍，再泡一遍，才能品出其中的味道。

朱齐家那是第一遍。周全现在是第二遍。观众第一遍感受的是两个演员的精心准备和投入演绎，第二遍才能把演员忘记而去真正体会流动的故事。

谷雨不用说了，更加熟练的基础上产生的是更加自然的情绪。

周全，如果他反省期间没有下大功夫，决不会如此表现得如此流畅饱满。

此刻，大家理解了周全为什么那么愤怒。你一直为绽放做着准备，它却不给你绽放的机会，那么除了愤怒或怒放，就是打蔫憋死，再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观众们把潮水般的掌声给他们。尽管人少，但是这个音乐教室承载了一致的评价，它也陶醉了。

谷雨要跳下来，周全伸手给她撑了一把。这一动作有改编，因为这个台子没有设计梯子，不能很优雅地下来。

胖乎乎的王圆圆跑上去献花。

谷雨接过来递到周全的手里，周全又推给她。两人向全场致意。

刘红看看陶一然，陶一然又看看全体评委，大家都低头评分。

按惯例，分数不会当时统计，更不会当时公布。但大家都心里有底，这是一次成功的演出。

刘红在这空档走上台前，低声对周全说：“这是一次专门为你准备的场合，你有什么话说吗？”

她的本意是想让周全说些感谢各位评委拨冗光临、感谢学校另给他一次机会的话，哪知道周全点头之后却这样说：“感谢谷雨打扮得这么漂亮配合我，让我感受到同学之间的情谊也感受到踏踏实实的尊重。我还感谢楚才组织了这么多人来看我的演出。我要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从此以后，我再不抽烟啦！”说着，他的手一扬，像个领袖一样。

同学们哗地就笑了。感觉到这家伙又要开始抽疯。

周全把手往下按了按，等全场静下来，他才正色说道：“大家以为我是玩笑，其实不是。我深深认识到因为这次抽烟我几乎失去这么重要的机会，这个教训让我非常疼痛。我想让自己记住这次疼痛。今天我当众说出来，说是想让大家监督我一下，让我不再给自己找什么借口。如果你们谁，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发现我周全再次吸烟，我的诛仙的账号将奉送给他！”

“哗”，同学们真的激动了。周全的账号，那是很高级别的呀，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荣耀！

刘红看看全场乐不可支的学生，推推眼镜，问周全，“你还有话吗？”

周全想想，看看身边捧着花、捂着嘴笑的谷雨，说：“你这样打扮，很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章长大就什么都经历了 谷雨决定给自己买个好点的手机。看到人家手机照的相再看自己的，她就觉得寒酸得不行。以前也这样想，但是没有那么急迫的需求，现在，她想把自己美美的照片发给爸爸和妈妈。

这次，她不再藏着掖着，快乐就是快乐，那真是凭自己本事得到的。

周全放下他的汤显祖，再挪开他的莎士比亚，对谷雨说：“买手机，我陪你去吧，你个土妞什么也不懂！”

谷雨抬头看看他。这家伙老说她土妞，现在是越说越溜了。

“好吧！”她承认自己不懂。

两人没吃中午饭，再请了一个小时的假，办好了出门手续，就一起坐车到城里买手机。

谷雨不舍得买iphone，周全一个劲儿地鼓动，也就买了。

再到电信局转了一圈，一会儿就能用了。

“以后记着，有了好看的照片要发给我一张！”周全一副吩咐人的架式。

谷雨觉得他可笑，才十七岁的人就表现得老气横秋的。

两人跑到电信局旁边的超市底层吃大排档，周全要了好多麻辣烫。他吃了一串又一串，还边吃边说：“我跟你说，你哪天吃吃我做的麻辣烫，那是真的大骨头熬制的汤，像这，我都不知道.，算了，不说了，说了你可能吃不下去。”

谷雨看看他那一嘴的油，拿了张餐巾纸递给他，自己继续吃蔬菜。

周全又说：“土妞儿，我发现和你一起出来吃饭心情特好。要不，我们星期天出来约会吧！我长这么大还没单独和女生约会过呢！”

谷雨放下东西定定地看看他，说了一句：“没事儿，长得大一点就什么都经历了！”

“我是说和你！”周全很不满谷雨的口气。

谷雨说：“我知道，可是我没时间啊！我要考驾照，要补习，还要想着添置点夏天的衣服，好多事挤在一起！”

“那你买衣服时候叫上我，我给你当参谋！”

谷雨放下手中的签子，问：“周全，你星期天真的什么都不用做吗？你一个大男人围着女人转多没出息！”

“怎么就没出息？”周全更加不满。“别人让我陪我愿意伺候吗?土妞儿，我对你是优待，你知道吗？”

谷雨瞅瞅大少爷不高兴的样子，连连点头：“知道！知道！”说完，起身结账。

回去的路上，大少爷还是耷拉着脸。谷雨也懒得哄他，两人就那么别别扭扭坐了一路。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谷雨手机响了。

“接电话呀！”周全拉长声儿发布命令。

谷雨有点手忙脚乱，触屏的没用过，她心里慌呢。

等终于接通了电话，才知道是妈妈来的。

“怎么了你，跟吃了喜鹊蛋似的！”周全从眼镜片后面横了她一眼。

“我妈要来了。她说要带我去看新家！”

周全皱着眉，反应了一会儿，忽然悻悻地说：“这就是说，你星期天的时间就挤得更满了？！”

周五下午的时候，卢文芳早早就进了校园。她转悠了一会儿，从后门的玻璃上探头往里看，正看到后排坐着的谷雨。此刻，她心神不宁，一会儿看看墙上的钟，一会儿摸摸书包的带子。她又把手指放在嘴巴上咬着，看来是想事情。

一个方脸戴眼镜的男生也心神不宁，他扭头看看谷雨，面色惆怅，“啪”地一下把很厚的一本书扔在桌面上。

前边的男生回头看了他一眼，让他瞪了一下，赶紧扭过头去。

卢文芳禁不住笑了，谷雨真的是很美丽的一个女生呢。比起初见的时候，谷雨简直是脱胎换骨。同样是一头厚重的头发，那时只觉得累赘，而这时却变得有风情。

她退出去等。在紫藤搭起的回廊下面等。

今后，她将有很多的时间见到女儿，她不急。

谷雨出来的时候左顾右盼，那方脸的男孩站在她旁边，也是左顾右盼。她走过去，只听得女儿说：“你怎么还不走，班车都要走了！”

“我得见见你妈！”那男孩子理直气壮。“看看什么人把你生得这么土！”

谷雨气恼：“你快走啊你！”她抡起书包就打人。

那男孩子跳开几步，委屈地看看她，悻悻地找门卫办出门手续去了。

卢文芳这才绕到正面来。

她轻轻唤：“谷雨！”

谷雨扭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盯着她，欢喜地，却是轻轻地叫了一声“妈！”

卢文芳过去拉着她的手，拉住了，却又站远一步，打量着说：“我女儿长得真好，难怪人家喜欢你!”

“妈！”谷雨怪怨地一甩她。“那是小孩子，刚十七！”

坐在班车上，周全像吃了呛药一般嫌旁边的人书包太大，占了他的地儿。

生活老师过来，看是周全，示意那同学到后排空位上坐。

那人听话地走了。周全没劲地塌下身子。

车窗外，谷雨被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牵着手，扯到树荫下站定了。她一会儿看看路边拥挤的车辆，一会儿又宠爱地看看谷雨。

而谷雨脸红红的，和那妇女说着什么。

周全觉得没劲极了。

自谷雨在阶梯教室的舞台下面冲过来抱住他的身体他就不好了。

那天，她那么焦急地安抚他，用她的手抱着他的脸。她和齐家一左一右几乎是架着他，把他弄到了医务室。她除了招呼齐大夫，还支使朱齐家去买方便面，说要不辣的，得让他吃软乎儿的。

他感觉到她温热的小手隔着他的t恤放在他的肚子上，他听见她和齐大夫交谈一嘴的专业术语。他的头离她的胸口不远，她就坐在床边，她为他弄平枕头的时候，都要俯下身子，而那天，她穿着舞台上的服装，领子开得很低，他在疼痛难忍的境况下看到白裙子里边的山峦丘壑。他的心脏瞬间停跳，忘记疼痛。

她陪着他，直到检查完毕、吃完面条，境况稍好她才回去。

临走时，她说：“痉挛了，注意保暖！别再有一顿没一顿的，什么都比不上命重要！”说完，她转过头去，一头栗色的卷发如浪潮一般在她的肩头奔涌。而他的心也瞬间涨满了潮水。

他不能想起这一幕，却忘不了这一幕。每次想起，心里便有个小兽冒出来，准备欺负谷雨，它很想爬上谷雨裸露在外面的肩头，轻轻地咬她一口，然后再亲亲她。

可是，她说他太小，说他太小

他娘的，马伊俐比文章大十岁呢，娃都有了。这算问题吗？

他分明是看不上他。这个土妞！

他把眼光从窗外移回来，懊恼地看到过道那边的人。

那是用衣服蒙着头的郑峥。

天哪，他在想什么呢？他的裤子居然顶起了一个大包！他连忙去看自己的。现在还好，刚才是什么状态他就不知道了，他刚刚想过谷雨。

他心里越发紧张，这个连话都说不溜的大白胖子，他不会也是让土妞儿的两条大长腿给迷住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章仰圣山庄 谷雨吃惊于妈妈把她带到这个地方。

下了车，走进园子，可以看见园子后面不太险峻却树木森然的山峦。京郊真的没有太高的山。

山峦之下便是占地辽阔的养老度假场所，看名字，它叫仰圣山庄。

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座三层高的中式建筑，斗拱飞檐，红墙绿瓦，间或有明亮的黄色掺杂其中，显得富贵雍容。

门口不时有车子停下来，有小车，也有大客。从大客下来的人带着简单的包儿，说说笑笑，看来是城里某单位组织的会议要在这里举行。

谷雨扫了一眼大堂门口立着的牌子，见是关于金融安全的一个会，还有个牌子是关于营销之术的，名字很诱人——营销为王。上面都标明了签到处在哪个厅。

大概这就是周末要接待的两个团体。

卢文芳说：“走吧，我也不熟，昨天才来，歇了一晚，觉得夜里很安静，睡得很好。”

娘儿俩往里走，同行的是助理沈诚，谷雨觉得他就是司机加保镖。

从大堂穿过长长的回廊，发现有泡温泉的地方，名字起得很通俗，叫长寿汤。这名字忽然让谷雨想到一碗泡面，真是没来由的联想.

“你笑什么？”卢文芳问。

谷雨摇摇头，没有解释。

卢文芳也摇摇头，说：“你爱笑，真好。上次见你的样子，妈妈直心疼，就想，万一我的女儿一辈子都这样憋屈怎么办？”

谷雨摇摇头，晃着妈妈的手，说：“不会的，妈妈，我把过去忘记了！我现在很好！”

卢文芳便停住脚，看着她，她也看着妈妈，希望她相信她说的话。然后，两人便什么都不说，只是手挽着手走路。

果然是养老山庄。走不远就会看到推着轮椅的陪护和凑在一起下棋的老人。也有读书的，小石桌上放本书，眼镜儿搁着，鼻梁上还架着一付，估计是准备变焦。

迎面走来一个老太太，走得很慢。夺人眼球的不是润白皮肤上鲜红的嘴唇，也不是没有一丝褶皱的月白的小衫，倒是离开脚踝三寸左右的蓬开的裙子，那裙子上满是盛开的蔷薇。她连鞋子也是白的，软皮低跟，就连鞋跟处都不见丁点尘埃。

谷雨不由得站住，闪在一边。

这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不够宽，她在道儿上，便连鞋底都是干净的。若在踩到两边的草地，就有可能沾上湿的泥土和草屑。想来，那一定是老太太不能容忍的。

老太太笑了，很优雅地点点头，从她们身边经过。

一阵香风。

待她走远，谷雨说：“妈妈，你老了以后也这样打扮，我觉得很美。”

卢文芳笑了，说：“这条裙子，也不是谁都能穿的！妈妈现在都穿不起来，更别说老了的时候。”

谷雨咬了咬嘴唇。

她不知道人的一生得经历过怎样一个过程才能变得这么优雅从容——老了，仍然穿着少女般的裙子，无视岁月的侵蚀，只为内心的喜欢。

紧接着，过来的是一对赶着鸭子戏耍的老人，老头儿喊：“你慢着点，小心着膝盖！”老太太头也不回地抱怨：“你嫌气喘，就别跟着我！”

你一句我一句的，夹杂着鸭子的叫声，生动活泼！

妈妈问：“谷雨，会不会嫌这里老人太多了，没有朝气？”

谷雨摇摇头，真的摇头。她觉得这样挺安静的，每周调剂两天没有什么不好。

在很开阔的区域里，到处都是平房。连接各处平房的是画着传统故事的回廊，绿的漆，红的漆，多少都有些起皮。

每一排平房的入口处都有无障碍通道便于轮椅的出入。沈诚说这里的平房，地基高，有空调，因而不会潮湿，老人们住最为合适。靠着山的那边有一幢楼房，沈诚说那里价钱要更便宜一些，住的一般是经济条件有限、或更年长、更需要专门陪护的老人。里面有电梯，也有二十四小时值班的医生、护士、康复训练师和营养师。

她们住的地方是平房。有走廊，走廊的一侧是花格的窗子，可以看见外面的小池塘、鸭子和池塘边放置的旧的秋千架。

进了门，就发现这里和一般的酒店无异，只是多了一个小厨房。哦，有个架子，如果喜欢，可以放书或者放酒。

“喜欢吗？”卢文芳问。

谷雨没回答，而是问：“妈，我们要长住吗？”

卢文芳想想说：“应该会长住。”

“这就是我们家？”

做母亲的点点头。“对，这就是我们家！”

沈诚把门卡放在电视柜上，拧开门把手说：“六点半开饭，在大堂的二楼餐厅。”说完，他就走了。

谷雨舒了口气，没有外人，她自在多了。

打开柜橱，里面只有空的衣架。推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进来，发现后边是个小花圃和两棵柿子树。花圃打理得并不好，好像主妇是个懒惰的女人，种的东一片西一片的。

还真有居家过日子的意思。

“谷雨，歇会儿吧！暂时我们俩住一间屋，等那两个来了，再换房子。”

说完，卢文芳就把自己扔在床上。

谷雨乖乖地嗯了一声。

说是长住的家，但是弟弟和妹妹来了，还是要换房子，这其实还是酒店。

她想，妈妈想让他们住得好，但其实还是节省的。她不会一下子就订一个大套间。

这么些年，她就是这么过的吧？拼命挣，算计花！

“妈妈，我来整理箱子吧！”

卢文芳“嗯”了一声，靠在床头上。

谷雨打开妈妈的箱子。她昨天就到了，今天还没打开，看来她真的累了。

一件一件的，谷雨把衣服挂起来，觉得该熨烫的就拢在一边，等收拾差不多了，就找电熨斗，却想起进了门还没有先热上一壶水。

她一个人在地上转来转去，妈妈就含着笑看着她。等她把茶泡好，才发现妈妈的鼾声都起来了。

她真的累了！

轻轻地盖上茶杯盖子，还是有一声小的脆响。

谷雨放下手中的壶，也爬上床，窗外已经微微有些发暗。院子有人声，却更显得安静。那一定是去吃饭的人。

从今天开始，她要和妈妈在一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6章叫我小梅 有一个故事，说一个企业家在海边遇到一个渔人，看到人家坐着钓鱼他很羡慕。那渔人就问他，你这么辛苦是为什么？那企业家说，为了将来能坐下来钓鱼。渔人说：“我现在已经在钓鱼了。”

原本这个故事是想讽刺那些每天忙碌不知所为的人。很多人听了会笑，但卢文芳不会。

如果渔夫是一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他完全可以这以洒脱，但如果有几张嘴在等着他，他就肯定会放下渔竿问那个企业家，你能不能介绍我一个更赚钱的职业？

对于卢文芳来说，她就是那个梦想将来钓鱼的企业家。

她赚到了钱，可是必须继续赚钱。这节奏不能停。她搬到这个清幽的养老山庄，能听得几声鸟鸣，换得一夜好梦，心里就已经满足。

何况，事业换来的不止是金钱，还有别人的尊重。

谷雨说泡过温泉皮肤有些干，她让她自己准备点润肤露，然后就和沈诚出去了。

买车、看店、办工商税务等等手续都在等着她，她哪能闲待着享受安逸呢？

看到她擦过嘴巴就匆匆离开，谷雨有点郁闷。

虽然郁闷，但她也心疼。

她周四就和补习学校请好了假，原本是想陪妈妈呆两天的。哪想，她又要出去工作！

此刻，她特别想有个挣钱的本事，能帮妈妈分担一下。

回到屋子，想打开窗换换空气，却发现对面走廊的花格窗户上有人在看她。

她不禁笑了，看她的正是昨天遇到的那个穿花朵蓬蓬裙的老太太。

她冲老太太挥了下手，说了声“早上好”。

对方点点头，用食指比了个方向，大概意思是出去说。

谷雨就拿了门卡出去。

一出去便有点转向，因为她经过的是连在一起的回形走廊，走不远都会莫名地冒出一个出口，她不知道从哪个门出去是对的。

好不容易找到那老太太，那人却在安闲地看鱼。是红色的锦鲤。

她说：“我转晕了！”

老太太抬头笑一下，没说什么。

她今天穿了一条绿叶堆叠的蓬蓬裙，上身是浅淡的绿色半袖，口红则是浅浅的肉粉色，有一点柔和的珠光。

“奶奶真漂亮！”谷雨由衷赞叹。

那人又是一笑，从大石头上站起来，对她说：“叫我梅姨，或梅大夫，我姓梅。”

谷雨不自然地笑笑，叫人家“奶奶”确实太冒昧。

梅大夫说：“你不熟悉这里吧？走，我们随便看看。”

谷雨就跟了她走。

老太太走得很慢，边走边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却让人不能分神。

她指着一片小树林说：“那边，早上有练气功的，吴教授纠集了一帮人，在那里聚会。”

谷雨望过去，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树木。

又走了一会儿，到了一个叫“漫山红遍”的凉亭，她说：“这里，程老师经常过来看书，有时也会拉会儿胡琴，以前昆仑会过来跟着唱上一段，但现在他走了，后来的那个须生唱得不行，我也懒得听。”

谷雨问：“梅姨爱听戏啊？”

“嗯哼，凡是玩儿的，我都喜欢。只是他们水平太差了，不想跟他们扎堆儿！”老太太说得很自负。

谷雨陪着笑，她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估计都是这里一起休养的老人。

迎面走来一家子，有孩子有老人，都高高兴兴的。

梅大夫打了声招呼：“都来啦！”

对方回了声：“来啦！您还挺好的？”

等他们走远，梅大夫说：“这里有些人是有人探望的，有些人没有。刚刚那个刘工，和儿子媳妇一起住总是不舒心，就搬来了。现在隔些日子，他们就来看看他。”

谷雨看看她，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梅大夫说：“我是真没探望的人。老母亲活到九十二岁，去了。在她之前，张贤和大群也走了。哦，他们都是我的丈夫。大群走时才六十三岁，就是前年！”

谷雨有点吃惊，看上去梅姨有七十左右，而那个叫大群的走时才六十三岁，那说明他们是老妻少夫！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梅大夫不以为然地笑笑。“是大群追的我，他想我都要想疯了，我比他大好多他都不在乎。他儿子不同意我们的婚事，他偏要结婚给他们看。临走时，他说：我给了他生命中最幸福的岁月！”说到这里，梅大夫顿了一下，似乎是陷入回忆。“唉，可惜他了！后来，他儿子也想通了，把大群的两套房子过户给我”

谷雨再次吃惊，两套房子，那是很多钱呢！

“张贤走时也留了房子给我。只不过那套小点，才八十平米。可是我一个人住要那么些房子干什么，就搬到这儿来了。”

谷雨不再吃惊了，她猜想，梅姨的老母亲走时一定也留了房子给她。所以，眼前这位梅姨真的是腰缠万贯呢！

梅姨问：“昨天和你一起的是”

谷雨答：“我妈妈，还有她的助理。”

梅姨点点头，说：“我要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一定把她打扮得光彩照人，你妈不行！”

谷雨尴尬了。

梅姨不看她，而是看着天空说：“美是养成的，天生的好坯子有多少，还不是荒废了一个又一个？年轻时我到过山西的农村，那里的女人个个都美，可是，好可惜的，都荒废了！”

谷雨更尴尬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对，她现在的样子肯定就是梅大夫所指的“荒废”。再看梅大夫，她是个老人，可是皮肤润泽、神态安闲，眼神略略疏离，有点远离凡尘的味道。她笑的时候偶尔会翘起小指敛一下嘴角，在别人做来可能是做作，她做便是优雅天成。她坐着或站着，手都恰到好处地搁在应该在的地方，端庄自然。

大概，这就是精耕细作的结果，这就是不荒废！

谷雨嘲讽地笑了，她笑她自己成长的岁月，那么辛苦地挣扎，在别人的眼里却是“荒废”。

“你叫什么？”梅大夫这时才想起问她。

“谷雨。就是一个农时。”她现在情绪有点不好，只不过，她是个老人，她也不能表现什么。

“哦，一个农时。这名字倒是不俗气的。”梅大夫点评。

两人在回廊处坐下歇息。头顶上画的故事正是牡丹亭，柳梦梅正对着画轴寄托相思。

梅大夫说：“往里坐，别让太阳晒着脸，紫外线对皮肤最不好了。这山庄有一点好处，到处都是回廊，出来走不用带伞！”

谷雨就听话地往里坐。

这时有个人叫了声“宝琴”。声音从后边来。梅大夫扭头看了一下，说：“叫我小梅！”

那人走过来，乖乖地叫了声“小梅。”又看了谷雨一眼，问：“新认识的小友？”

梅大夫懒懒地嗯了一声，翘起手指端详自己的指甲。

谷雨只好匆匆道别。“梅姨再见，爷爷再见！”

那个爷爷乐呵呵地，还热情地晃了晃手，倒是不怕“爷爷”这个称呼把他喊老了。

谷雨舒了口气：和老人相处真不易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7章美丽的住往都是没用的 第二天，谷雨还是开窗换气，看到对面的花格窗户里，梅姨正在看她。

她就想，这一定是在等她。

尽管在她的理解里，她近乎“荒废”，但这个没有荒废的女人她还是寂寞的，她想要有个人陪。

想到此，谷雨心中不禁冷笑。

好吧，她这样的年轻人至少可以给这轮璀璨斜阳一个显示存在的机会。

她拿了书，是英文版的红字，简写本的。

如果她说的话让她不高兴，那么她就看书好了。她这样想。

两个人还是在池塘边见面。

今天，梅姨穿了鹅黄的连衣裙，下面也是蓬的，不是没有花朵，而是花朵变成了领口处的一枚胸针。谷雨想了想，那应该是两朵郁金香的样子。

她也拿了一本杂志，上面写着收藏家。

梅大夫看看谷雨手中的书，说了一句：“霍桑的。你这么小不要看这么压抑的书，应该看明朗的，比如飘，想爱便去追，哪怕是别人眼中的愚蠢和任性。”

谷雨没有解释。这是一个系列里边的，她不挑，逐个看。

梅大夫又说：“你看，我就看这些没用的东西，世间最美好的，往往都是没用的！”说着话，她扬了扬手中的收藏家。

这时，又是一声“宝琴”传了过来。谷雨不禁想笑。

果然，接下来就是一句：“叫我小梅！”

那位爷爷凑过来殷勤地说：“今天中午我来做鱼吧，我们不吃大灶！”

梅大夫不置可否，只是重复了一句：“吃鱼？”

“你要不喜欢吃鱼咱就吃别的！”他倒是很痛快。

梅大夫转过来看谷雨，“谷雨，去过坻下寨的市场没？”

谷鱼愣愣地摇摇头。坻下寨，没听说过。

“那好吧，带你去看看人-间-烟-火！”梅大夫夸张地说。说完了，很给面子地介绍对面堆着笑的男人，“黄工，你可以叫黄爷爷！”

“黄爷爷好！”谷雨很听话地叫。

黄工很殷勤地帮她们两个人办理了中午不添伙的手续，赶着时间到了停车场。

黄工说：“上午一趟，下午一趟，要看着时间过来。错过了点儿，就得出去等车。我们这把子年龄的，有驾照也不能上路啰！”

他的话很感叹，但看得出他很快乐，谷雨看了眼旁边静立着的梅大夫，她显然在享受着被人宠爱。

坻下寨的市场很繁华，农贸市场里就有一个大的超市，除了日杂百货需要从那里购买，时鲜菜肉等还是要在摊子上选择。

黄工挑了一样又一样，他挑选，谷雨就负责拿。

梅大夫只是看着，不动手挑，只负责“哎呀！”

“哎呀，这香芹真新鲜呀！”，说完这句，黄工就拿了付钱。

“哎呀，这玉米长得真好呀！”黄工又去付钱。

谷雨觉得她都拿不动了。

“爷爷，晚饭是不是都够了？”

黄工爽朗一笑，问梅大夫：“你还想吃什么？”

梅大夫仰起脑袋想了想，说：“就这些吧！”

三个人高高兴兴打道回府。

一进黄工的屋子，他就一头扎进小厨房。谷雨本来想退出来，被梅大夫一把拉住。

她认真地说：“我从来不与不够亲密的男子同在一个屋檐之下。你得陪我！”

谷雨愕然。她这是矫情吗？是作吗？

看看厨房门关着，谷雨压低声音说：“您看不出黄工在追求您吗？”

梅大夫点点头，说：“当然看出来了，让他追！”

“那您喜欢他吗？”

梅大夫说：“不讨厌，他挺好的。”

“那您还有别的追求者吗？”

“有，但是我不会给他们机会！”

谷雨又不解了。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不珍惜岁月凑一块过日子，这是作什么呢？

梅大夫轻哼了一下，自负地说：“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应该同居？”

谷雨吓了一跳，她最多想到结婚，可没有想到同居！

这梅姨也太辣了吧！

梅大夫说：“我还没享受够被人追求的滋味呢！估计他也在享受追求女人的过程。”

谷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现在面对的是一只七十多岁的蜘蛛精。

“谷雨，你年轻，不懂得我们这些人。..我和张贤那会儿，只算得上和谐，但他..不能生育，我就觉得虽然有家，但生活却是孤苦的。后来，他走了，遇到大群。他很爱我，我也爱他，我想为他生一个孩子的时候却已经六十岁了。这就是上天对我！好日子没几年，大群也去了，你说，我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能多享受享受被人追求、被人宠爱的滋味？”

谷雨不好回答了。

在她心里，红的蔷薇、绿的叶子包裹出来的娇嫩的鹅黄，一定是被捧着走过来的，却不知还有这样的挣扎！像她自己，她从内心里拒绝粉红，因为那是与她不匹配的颜色。

她转移话题：“那黄爷爷呢？”

“他呀，”梅大夫说：“老黄他比我幸福，老伴儿是他学生，相伴了好几十年，也是前年才走的。他有儿有女，一个在纽约，一个在费城，都发展得不错。时不时的，还给我看照片呢！”

谷雨问：“为什么他不出国和儿女在一起呢？”

梅大夫摇摇头，问：“你知道哪几种人不能办护照吗？”看谷雨一脸懵懂，她说：“有一种人，国务院有关机关认为他出境后可能给国家安全造成危害或者国家利益造成重大损失，这种人即便有护照都得给他收了。”

谷雨吃惊得合不拢嘴。黄工的形象立刻变得高大起来。

她迟疑了几秒，急切地问：“那梅姨，你这么抻着，那时间不多了呀！”

梅大夫爽朗一笑，认真地问谷雨：“我们这个年龄追求的相伴是什么？我已经不在乎身边有没有躺着一个人。我只要见见面，说说话，有烦恼的时候有个说的地方”

谷雨摇摇头，却也不想出言反驳她。她认为这老美人还是没考虑到黄工的需要，她太自私了。

厨房门打开，黄工探出头来，“谷雨，进来端菜！”

谷雨忙进去帮忙。

整个过程梅大夫连手都没伸，而黄工就是乐呵呵地看她吃这吃那。

看着她拿着玉米的翘起来的小指，谷雨想起她刚刚说过的一句话：“世间最美好的，往往都是没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8章欢乐游泳课 和老美人梅宝琴呆了两天，谷雨越发心疼她累得像毛驴一样的妈妈。

妈妈一回来，便往床上一倒，然后谷雨给她倒茶的功夫，可能她就要睡。周日晚上，谷雨要返校了，妈妈很抱歉地说：“真应该陪你逛一逛，我还没有陪我女儿买过衣服呢！”

谷雨一把抱住她，她也抱住谷雨。此刻，娘儿俩就什么都不说，直到沈诚的电话打过来。

谷雨说：“妈，你泡泡温泉可以解乏！”

卢文芳郑重地说：“会的，我会养得好好的，作个水灵灵的妈妈！”

望着宽慰她的妈妈，谷雨知道，她的建议基本是句废话。如果人真的累惨了，是不想动的。从她们住的五零二绕到“长寿汤”，要穿过长长的回廊，去了还得先洗澡、换泳衣，再进去选池子，等泡上一会儿又得把那个过程反向走上一遍，这其实也很累人。

返校回来，就见到周全怨尤的眼神。

“喂，土妞，你没去补课！”

谷雨无奈地点点头，说：“我请假了！我想陪我妈。”

“你请假了怎么不跟我说？”他问得理直气壮。

谷雨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因为前边的甄俭已经在回头看他们了。

周全却不管不顾：“我去你的补习学校等了你一上午！”

谷雨愣了一下，心想，这家伙是要陪读吗？

她低声说：“你去交费了？他们要的很贵的。”

“那倒没有！”他把脖子一梗“不过是揣着钱去的！”他那样子像要咬人。

谷雨拿他简直没办法。

更火上浇油的一件事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到了夏天，游泳池便贮满了水，会游的、不会游的都很期待。但真正想在课上学会游泳的没有几个，原因就不说了。

平时的体育课是男生女生分开的，两个班一起上，一个女体育老师带两个班的女生，一个男体育老师带两个班的男生。到了游泳课的时候，是两个体育老师一男一女带一个班的男生和女生。想想，大概是出于救生的需要。

有个生活老师，学生叫雷大爷，别看五十岁了，在游泳这个项目上最有经验，也被聘过来当救生员。

这样，三十多个学生相当于有三个教练员兼救生员。

但这种课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体育老师王中举认为应该找两个学生帮着照看更加保险些，所以，他挑出了庞统和朱齐家。

他关照：“你们两个，反正是经常游的人，一会儿就多操点心，万一有情况别愣着！”

这俩人本来就是王中举的兵，将官说了，那还有二话吗？当下就决定全力盯着池子里那些最笨的，自己就不打算玩了。

当谷雨从更衣间出来，她就觉得有点腿软。因为清澈的水池和仰圣山庄的差不多一样深。王中举说，深水区两米，浅水区一米五，自己不会水的别胡乱玩命。

她就属于那种只能站在浅水区湿湿身子的人。尽管如此，她还是决定下去，因为学时不够，挣不到学分。所以，下去还是要下去的。

她在池子边百般为难的时候，别人看到的不是她的为难，而是她的身体。

“哇，土妞儿！”不知是谁叫了一句。

谷雨的脸腾地就红了。

她看看自己的泳衣，真的已经很保守了，是连体的，只是这种水绿色太衬托她的白。她不由得举起双臂抱住前胸。

“三十六c!”有人放肆地叫了一声。

咚！一拳过去。

是周全打向甄俭。

甄俭“扑通”掉到水中。

王中举就是一愣，这还没做热身呢，怎么人就下去了？他一直在扯着嗓子说要求，还真没听清刚刚是因为什么。

这功夫，扑通、扑通，就跳进去两人，一个是大胖子庞统，一个是朱齐家。

雷大爷一看，真的用不着他下去了，那两人拎着甄俭一个拉一个推，等到了池边，把他往上一托，再一推，像扔死狗一样就不管了。

这构成了一起恶性事件！

周全又面临被处分的境地。除了装死狗的甄俭其余人都为周全哀叹了一声。

学生处里。

看着站在桌前昂首挺立的周全，田静直头疼。全校的学生，说实话这个周全是最难弄的。因为高一他就有割脉的记录，然后砸垃圾桶、掀床板。但说实话，他不是个无法交流的孩子，因为他真诚，他真喜欢的功课学得是真好。但他控制自己行为的能力比较弱，有时候歇斯底里，看着都让人害怕。

“说说吧，为什么打人？”

周全气愤难平地说：“他说了对女生不礼貌的话！他说三十六c！”

田静就是一愣。这话听上去确实很不礼貌，但是周全出头是为哪般呢？

“不管怎么说，打人不对！”她只好摆出冷面孔。

“我知道不对，我认罚。但我要求他道歉！他那样说，相当于耍流氓！”

看着他脸上别别扭扭的样子，田静为难了。甄俭不对，但要说能上升到“耍流氓”的级别也好像困难点。在他们这个年龄，私下里其实什么玩笑都开的，如果这都算“耍流氓”，那还有什么行为不算“耍流氓”？

可是这话她说不出，从她一个老师嘴里是不能这么说的。

旁边的丁小艳冲她挤挤眼，她就板起脸说：“周全你先回去，你认罚，态度很好，出发点也是为了维护我校文明，.至于处理结果，我们要议一下，毕竟你的处分太多了！”

过了两天，处分方案出来了。周全被罚做义务劳动，做够十个学时，可以免除处罚。

这是历来没有过的处罚，从周全开始，开创了以劳代罚的先河。

学生处的工作有了新突破！

田静向董事会汇报的时候激情四溢，把这种做法叫作“过程教育、自我教育”。结果校长曹川噗嗤一乐，说：“这不就是劳改吗？”

当着外籍执行理事的面，田静绷住了，严肃认真地说，“校长，这里有本质的区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9章 明德学校的游泳课因为打架事件成了问题。

有家长向学校反映，裸露肢体会催生学生早恋，应该男女生分开上课。

而有的家长听到以后则是一笑置之。

管理方听到的永远是意见和建议，就像社会上的大多数事情一样，沉默者的利益总是被出头的人牵扯。

校长曹川在办公室里抱怨：“最难弄的就是这些暴发户！”

但抱怨归抱怨，服务行业视顾客为上帝，上帝有意见当然得认真地听。于是，从六月下旬开始，游泳课改为男女生分开上。

那些一笑置之的家长对这个改变颇为惊异，但他们还是习惯性地保持沉默，也许在他们心里，分不分开上课，都不影响他们孩子的体育。

但学生们不这样认为，分开上课，他们失去的将是激情和欢乐，谁敢说对同性身体的兴趣超过对异性身体的兴趣？以为这是国家队训练吗？这就是男女生互相观摩的体育课！

他们把这种不满放在两个人的身上，一个是打人者周全，一个是嘴贱者甄俭。

但可惜甄俭无福承受他们的关注，因为有个电视剧把他招去当男二号了。据说电视剧的投资人是他爸爸的朋友，这人有颗文艺心，且非常念旧，当年扶持老子，现在扶持儿子。

剩下一个周全承受了来自全校的讥讽和责怪。

但我们强大的周全并不以为意，因为这责怪里边有一层意思他很喜欢。人们是这么说的：“就是这个拖地的周全，要不是他为女朋友出头，我们也不会分开上课！”

“女朋友”！

这个词听起来让他全身舒坦。他拖地的时候，就会想起谷雨抱着前胸窘迫的样子，她就像一株剥掉外皮的春笋，那么新鲜、那么惹人怜爱！

而他自己的状态，只能用一句诗来形容，那就是“春潮带雨晚来急”。

这春潮来得太猛烈了，溢出了河道，越过了山丘，大有冲上珠穆朗玛的趋势。整个山川大地都在呼啸着：我爱你！

物业阿姨非常高兴有人来帮她。一到下午四点以后，这个周全就高高兴兴地等着她派活儿。她说擦柜子，他就擦柜子。她说洗纱窗，他就洗纱窗。两人干完了活，她拿出家里带来的苹果，切开来，一人一半，周全就高高兴兴地接住，这让她高兴得逢人便夸。都说周全难弄，在她眼里，这就是个勤劳朴实的好孩子，为富且仁，多难得！

田静听到这话呵呵冷笑，她是没见过周全尥蹶子，那情景，连精神科的医生都得撞头！

果然，周全的勤劳朴实没有持续几天，他就开始消极怠工了。物业阿姨让他洗纱窗，他说：“明天再说吧，反正我有十个学时可以消耗呢！”让他把工具间整理一下，他说：“这事儿，我不来，您不也干得好好的？要不，让我去喂马吧！”

她当然没有权力让他去喂马，侍弄动物那得是专门的人。

指挥不动了，心里便窝着火，可是为这事儿找田静就会显得她很无能，于是就把马桶刷耍得嗖嗖的。过一会，她也想明白了，人家是来这里消费的，她是来这里挣钱的，真没必要较真儿！

那么周全这是怎么了呢？

原因还在谷雨身上——她报名参加了库布其沙漠的户外野营项目。

这是爱丁堡奖项中的一个子项目，她想多争取一个奖项。

本来快期末了，她应该安心读书，可是班里边凡参加爱丁堡项目的大多都去过了。她是插班生，很多事情都不赶趟儿了，只能抓住一项是一项。

而且，她打听到，这次同去的有弗兰克和朱齐家，如果到了高三再去，到时候都不知和什么人一拨儿。要是赶上温小糖、钱渝、桂宝宝那几个，那不得把人恶心死吗？

所以，她赶在报名截止日之前，最后一个报上了名。

当她报了名，要出发的时候，才发现本班的郑峥也上了车。原来，他才是真正的最后一个！他背了个大包，看看谷雨，看看朱齐家，没说什么话，就自动到最后一排就座。没办法，谁让他块头生得大！

这就是周全生气的原因。

做这么大的决定都不跟他打招呼，明显是心里没有他。

他更生气郑峥也上了车。他一想起上次在班车上看到的郑峥裤子上鼓起的大包，就恨不得挥起手中的拖把杆儿一下子把它打下去。

凭什么这个白胖子也能报上名？凭什么他报名就不行？他气冲冲地跑到学生处找田静要说法。

田静一本正经地给他解释：第一，他在处分期间，十个学时不能中断；第二，这活动他去过了，项目本意就是让没有露营经验的人学会应对自然，他再去就没有意义。第三，快期末考试了，希望他把心思放在功课上，其他事情就不要分心了。

紧接着，田静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忽然推心置腹起来：“周全，你说你跟郑铮较什么真儿呢？郑铮的事儿就是冯董都得给他帮忙，这不是因为他是数学尖子，这是因为我们学校一贯提倡要关爱特殊同学，你理解吗？”

周全当然理解，他和郑铮的最大区别就是，他不高兴可能会砸东西，而郑铮只要有意愿他就什么都不说，他会无休止地跟着你，哪怕你在上厕所，直到你答应他。

这学校一贯如此，并且以此为荣。没办法，周全觉得他在弱智儿童跟前败了一局！

他觉得很委屈。

这个郑铮的弱智是一种奇异的弱智，一方面超常发达，一方超常低能。如果他真是个白痴，他也就不委屈了。

他坐在马桶盖上，把拖把杆儿扔在一边，望着窗外无力的柳条，他又想起一句诗来形容自己的状态：野渡无人舟自横！

那是他娘的真孤独啊！

他灵感来了，把拖把往水槽里一墩，回到教室，看到洗得干干净净的白板，冲着值日生吴天一竖了一下大拇哥，然后，拿起白板笔开始抒发他的感情。

到了上晚自习时候，整个高二（4）班都惊诧了。

神经病肖如意“啊哦”一声怪叫。

王圆圆拿出相机咔咔地拍摄。

等刘红想用白板讲讲统计题时候，楚才说：“刘老师，咱用智能板讲吧！”

看看全班期待的眼神，知道违逆了这帮兔崽子队伍是没法带的，刘红只好委屈自己使用了智能板。

一堂奇异的数学课——两边拉开的白板上漫画儿连篇，中间发光的白板上公式乱窜！

漫画儿用拉伯数字标了顺序：

第一幅，两只小黄鸡一起觅食。

第二幅，他们相爱了，一只把嘴里的虫子喂给另一只。

第三幅，他们一起躲避老鹰——成功了，他们喜悦拥抱！

第四幅，一只对另一只说，我们结婚吧，一起生蛋抱窝！

第五幅，戴蝴蝶结的说，我没看过远方，结婚的事我还没考虑呢，等等好吗？

第六幅，戴王冠的说，远方和这里其实是一样的，要不，我陪你一起？蝴蝶结的说：“对不起，我一个人也许充满惊喜，和你在一起”她很犹豫。

第七幅，戴蝴蝶结的满怀豪情地出发了。戴王冠的站在身后祝福她，说：“不管你收获了什么，我在这里！”

第八幅，戴王冠的等得很疲惫，王冠歪了。

第九幅，没有任何一只小黄鸡，只有一行爪印和一行字：“这里曾经有过一个故事.”

全班同学边听数学课边等伟大的艺术家现身，他们准备给他掌声。对于艺术家来说，翘课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艺术家本人对于掌声已经失去期待，他只是要抚慰自己的心灵。

当然，宠爱自己的身体也很重要。

泡面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0章结伴远行 远足这种事儿听起来浪漫，做起来艰难。特别是把远足当作工作的人，更是没什么渴望和趣味可言。

丁小艳之所以不想给后来的谷雨和郑铮报名，是因为要改动与“v旅户外”合作的合同书。作为一家声誉良好的学校，这样反复地改动合同是不合适的。

但谷雨是个机会不多的插班生，郑铮是个有特殊照顾要求的学生。本着多扶持一个是一个的原则，丁小艳不得不厚着脸皮一而再地与对方接洽。

旅行社当然不怕人多，但搞旅游必须和一系列的合作单位打交道，你这里改人数，那下一站的服务措施势必也得调整。

好在是两个人！

好在只有四天三夜！

好在他们只要随行的车子而不是酒店接待。

但是鉴于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情况还比较特殊，必须多派一个随行的员工。

领队的叫薄东鹏，四十左右的年纪，个子不高，精瘦，一张粗糙的脸上满是坑坑洼洼，大概在他们这行里，这也算是风霜的见证——军功章的一种。

他把学生们的资料一个个地翻看，觉得那个特殊的郑铮除了不爱表达也没什么毛病，他学校的体育课都是能正常跟上，虽然成绩不算太好。

在随行的成年人当中，丁小艳是管事儿的，弗兰克是蹭事儿的。鉴于出来的有男生也有女生，需要多一个人照顾，学校也就纵容了弗兰克的蹭事儿，给他出了这部分费用。

弗兰克很高兴，只要不老在一个地方闷着他就高兴，看谷雨也报上了名，他就更高兴，甚至一瞬间他想起了学生时代同桌的女生。

他问齐家：“充电宝带了吗？”

齐家点点头，说：“带了！”

他又问谷雨：“阿依达，你呢？”

谷雨摇头。她完全没有这个概念。

通知书上列了一个清单，她的东西都是妈妈的助理沈诚帮着置办的，但那清单里真的没有充电宝这个东西。户外生存对她真的很陌生！

“没事，别聊个没完就行。”弗兰克安慰：“我带着相机，你们的手机就少用照相的功能，只通话不怎么费电的。”

谷雨心里有了点底。

对于这次出行，她忐忑而兴奋。其实长这么大，除了逃出小埔村，除了服从妈妈的安排，她没怎么出过远门。

这个世界这么大，今后她会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去拜访吧？

她是土妞，她没见识，但是那些山川河流一定欢喜她惊奇的目光。妈妈说，你去吧，他们经历的，你一样都不会缺少，除了过去妈妈无法给予的

所以她说出行的睡袋和帐蓬可以租，不用买，妈妈说，租什么租，又不是只用这一次，以后多的是这种机会！她说，妈妈，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我们买了这些东西还得收拾它

妈妈沉默了，在北京，在当下，她们居无定所！

一辆大客走了八个小时，到了达拉特旗。

谷雨迷迷乎乎地醒来，看到郑铮也是睡眼惺忪。她冲他笑了一下，问：“是不是快到了？”

郑铮嗯了一下，仍然是面无表情。

谷雨习惯了他的样子，又看看朱齐家。这家伙仍然生龙活虎的，耳朵眼儿上插了耳塞子，摇头晃脑。

领队薄东鹏站在前边说：“收拾一下东西，只带随身的、贵重的就好，其余就放在车上！明天早上我们就进沙漠！”

谷雨就收拾东西。座位上放着朱齐家送的核桃仁和蔓越莓，他说放在家里没人吃，帮他消灭了吧。他还说，土妞儿，不要吃得太多哦！

第一晚不用扎帐篷，这让谷雨略略踏实了些。对于又期待又陌生的事儿，能拖一下也是不错的。

接待他们的是“塞上人家”，算是家庭旅馆吧。

穿着民族服装的大嫂站在毡房前面，给客人献哈达。旁边有一个小姑娘手里托着一大把蓝色的绸布，配合着她。

从领队开始，一个个地从她面前经过，低下头，接受主人给的礼物。轮到郑铮的时候，他伸头伸得早了，就显得僵直，引起了一阵低低的窃笑。

笑他的是别的班的同学，虽然谷雨也觉得好笑，但别的人笑郑铮就让她不舒服。

她拉了郑铮一把，怕他还那么僵着。而郑铮还是将睡将醒的样子没有一丝表情，但脚步却配合着她。

“记住，不能踩门槛，不能坐门槛，不能挡在门上！”谷雨把领队交待的进蒙古包的禁忌重申了一遍。

郑铮嗯了一声。

谷雨拢拢头发，暗暗长出了口气。说实话，在教室里，她都不怎么和郑铮说话，没有人明说郑铮是什么情况，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但看大家都小心翼翼照顾他，她也就跟着。只有甄俭这种人有时候讥讽一口句，大家就当他是放屁。

当然，郑铮这样看起来也活得很自在。他每天闷头钻研数学和外语，有时候看看军事杂志，眼里没有任何活着的人。陶一然从来不催他交作业，只是考试前问问他，复习了吗？

朱齐家算是和他关系近点的人，有时候，他会把看完的军事杂志往他桌上放一本。

这会儿，朱齐家又来帮忙了。他走过来，拽了一下郑铮，“走，到那边洗把脸去！”

郑铮就乖乖地跟着他走。

蒙古包前支了两口大锅，有肉味儿飘了出来。

妈呀，好大的锅！

灶火旁边还放了两大盆切好的土豆块和萝卜块，估计是呆会儿让它们去和锅里的肉会合。

脚下的草皮子踩得不成样子，远处可以看到不错的风景。现在是下午五点多钟，太阳暖暖地挂在天上，已经不是那么毒辣了。

在水龙头下洗过脸，人顿时清爽了不少。弗兰克已经举着相机过来了。

“阿依达，你看！”他招呼。

谷雨过去。弗兰克举着相机让她看照片。

谷雨看到了自己。她脸上、头发上都挂着水珠儿，胸前的黄t恤也湿了一片，但是她仰着头半闭着眼，似乎可以从半张的嘴唇里听见一声惬意的叹息。

这是张特写。周围的东西都虚化了。

“是不是很美？”得到张好照片的弗兰克很是兴奋。

“我也看看！”朱齐家凑过来。郑铮跟着。

谷雨不好意思地闪到一边去。她也没想到上了镜头的自己那么美丽，清新如朝露，安适如归鸟。

“哦，......土妞儿！”齐家如噎到一般，尾音处已经虚不可闻。

郑铮没吱声儿。他只是木愣愣地盯着。

“哈哈，这样的黄昏，这样的草原，就该带着心爱的姑娘纵马狂奔！”弗兰克张开双臂纵情朗声。

这动静让喊人吃饭的丁小艳愣了一下，她翻翻白眼：“喂，弗兰克，出了学校你就不是老师了？！”说完，她也不招呼人，径自回去。

朱齐家绷着笑看看弗兰克，哪知道他毫不尴尬地推了下眼镜儿，看着丁小艳的背影说：“这么无趣的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1章草原星光 吃过饭，尽管累了，谷雨还是想到外面看看星星。

这里的晚上真冷，她把冲锋衣的拉链又往上提了下。

她有点兴奋。这次出来是一次没有任何负担的“玩耍”，这种体验过于新鲜，她很珍惜，不想糊里胡涂就睡过去。

刚刚主人点了一堆篝火，让大家闹个够。她也不知道她的手被多少个人拉过，总之，她不停地被熟悉的、不熟悉的人拉着转圈，他们笑、叫，她也笑、叫，到现在才发现咽喉有些疼。

朱齐家指着她说：“看看土妞儿，疯了！”

她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在平时，这是万万不会发生的。

啊，原来兴奋过头也是累的，就好像拉得过度的弓弦，松了。

可是，这个过程真好！

“哈，你就不怕狼？”

冷不丁从后面来了一个声音，谷雨一激灵。那人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谷雨定定神，恨不得抽他。

“你怎么就不出声音！”她抱怨。

“怎么没有，我喊了土妞儿，你没听见！”朱齐家辩解。

“以后不许你叫我土妞儿，要不，别的班的也要跟着叫了！”

齐家没心没肺地笑，“他们早就叫了，只不过不当着你的面儿而已！”

谷雨无奈了。她撅着嘴巴，不知道这符号要跟着自己多少年？

“好啦，这没什么，哪个人能没个外号呢！”朱齐家安慰。

“你就没有！”谷雨抢白他。

“谁说的！我也有外号，只不过你不知道。”

“是什么？我没听说过。”

“哼哼，说明知名度还不够高啊，我的外号叫——”他拉长了声音吊人胃口，“灌篮高手！”

谷雨扬扬手，忽然想拍他一巴掌，这人也太臭屁了！

可是，她又收回了手，转过身不理他。是作势不理他。可是朱齐家却想理她。

“哎，土妞儿，人说相由心生，我原先没体会，今天看弗兰克给你拍的特写，才发现这是真的。你和刚来时”

谷雨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迟疑地问：“你都知道了？是安安告诉你的？”

齐家点点头。轻声说：“一点点，只知道你是被人掳走了”

谷雨低下头来，心中涌出暗暗的悲伤。

可能“掳走了”这个事实也会让人产生无尽的联想吧！

齐家说：“你放心，我没告诉任何人。尽管你上过电视，但现在走在街上没人认得你。你已经变化很大了！”

谷雨点点头，她希望没人认得她。同情已经没有必要了，她要的是平静的生活。

她转换话题：“你以前没有这样宿过营吗？”

齐家说：“有过啊，我随部队宿过营。好几百人呢！”

“那你还来？”

齐家说：“当然。我以前宿营没人给发证书，这次不同！我要的就是他们爱丁堡的证书！”

“哦，”谷雨轻轻地说了一声，“也是的！”

齐家灿烂一笑，仰头看着天空说：“也是很有意义的，在城里哪有这么好的星光！”

谷雨也仰头。这样的星光在她的记忆里不光是宁静美好，其实也是冰冷可怕的。

她呓语似的说：“我其实一个人在星光下呆过整整一晚，不是宿营！”

齐家奇怪地望着她。

她说：“因为做饭做糊了，就被赶出来。...农村的晚上，没有路灯，真的很黑”

齐家惊愕了。他呆愣了半晌问：“那时你多大？”

“十一二岁吧，差不多就是这么大。”她语气略显平淡。

“为什么你不逃？”他很不解。

谷雨摇头苦笑，停了一会儿，她才说：“我现在也想，那样的情况为什么不逃。可能人被吓破胆了吧，没有逃的勇气，或者觉得外面的世界同样可怕..”

“但后来，你不是”

谷雨说：“那是因为再也没有活路了！”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头也不再仰望星空。

“谷雨!”朱齐家说不出话来。他迟疑了下，抬手摸摸谷雨的头。

谷雨摇摇头，拿下他的手。

“我没事，现在我挺好的。安安和你，还有老师、同学，大家都对我挺好的。如果不是这样的星光，我都快想不起来”

“那，我们回吧！”他抬眼又看了眼星光。

两人往回走。

主人家拴的狗，轻轻呜呜了两声，就再没动静。星光之下，只有寥廓的、绵长的安静。

第二天，大家早早起来，不是被领队叫醒，而是被主人家的狗和羊闹醒。

领队站在屋外的空地上给大家做示范，前腿弓，后腿蹬，往下压，喊了八下又换腿。狗围着他转来转去，羊群就从队员们的身边蹭过去，一路新鲜的羊膻味儿。

大概，这是徒步沙漠之前的热身运动——抻筋抜骨。

吃过饭，灌足了水，作别了主人。

大客一路往前，沿着公路，走了大约十五六里的样子，车停了。领队严肃地望着大家，说：“到地方了，准备！”说着，就分发塑料袋儿和胶条儿。

丁小艳帮忙，盯着大家把手机、相机等精密仪器用塑料袋儿封上。

领队又说：“只背一天的饮用水和食物，其余都放在保障车上！”

丁小艳又盯着学生们收拾。

等都收拾好了，一人一个大包，从车上下来。车子开走了。

“走吧！”领队说完就从公路的台基上下去，其余人等鱼贯跟上。

这里还有植物，是一蓬一蓬的沙蒿。它们分布得很随意，就像癞子的头发，有一撮没一撮儿的。但是它们的气味却扑天盖地，有点像菊花茶的味道，只不过更加干燥。

也有一种开小黄花的植物，叶子小而长圆，枝条嫩绿水润。小黄花儿开得像个哨儿，娇滴滴地张着嘴巴，好像一副倾诉不完的样子。

有人问：“这叫什么？”

领队看了下，没理。

那人又问：“没有人认识吗？”

弗兰克接话：“应该叫柠条。”

那问话的人便很满足，有意往弗兰克的身边凑了凑。

她是昨晚睡在谷雨旁边的女生，是高一（2）的。她个子不算高，脸上长了几颗雀斑，但很耐看，燃篝火时，她曾主动自我介绍，说她叫文乔乔，让人们叫她乔乔就行。

又看到粉色和紫色的小花，她再次问弗兰克，弗兰克说，清雅的紫花叫香青兰，粉色的叫角蒿。

乔乔就感叹：花是很娇艳的花，只可惜叶子是黯淡的苍绿，没了有力的映衬，使得花朵也失色了几分。

谷雨听了这话，就觉得她是个敏感聪慧的一个女生，虽然这表达很文艺、很矫情，但不文艺不矫情便表达不出这其中微妙的分寸。

文乔乔喜欢跟着弗兰克。走沙梁的时候，大家排成一线，她要往前凑，别人就只好往后。

谷雨主动后撤，她要照顾着沉默寡言的郑铮。此时的郑铮，大白胖子也看不出多白，他把自己捂得像个戴着黑色太阳镜的绿巨人。

风声有点大，耳边嗡嗡的。但这么大风，还是能听到文乔乔时不时传来的笑声。

谷雨也想笑，但大家都捂着面巾，张嘴说话总觉得要灌一嘴的沙子，而这个文乔乔不怕。

再往北走，植物就越来越少了。冷不丁出现的一丛苍绿，好像只是为了调节人的情绪，好像不想让人那么绝望似的。

沙漠，美丽而荒凉。

三毛曾形容沙漠，说它有女性胴体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

走在这胴体上，谷雨只觉得脚用不上力似的，踩一下，虚空的，再踩一下，还是虚空的。这连续的虚空弄得人不由得心慌。

前面的路真的太长，只是没有尽头的沙子，她想，能在这样的单调和绝望中涌出“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诗人，心胸定然和这天地一样宽广。

她心中没有诗情，她现在只想休息。

领队举起手，让大家休息。

大家一屁股坐下来。他们只准休息五分钟，喝水要背着风小口地喝。要不停补充水分。

有男生要嘘嘘。女生很自觉地不扭头。不过，捂着面巾也还是能看到某些人眼里的窃笑。

男生真简单啊！反正谷雨是这么想的。

朱齐家走过来，“哎，郑铮，你要不要去那边嘘嘘！”他大大咧咧地照顾同班同学。

大白胖子很窘迫地望着朱齐家。

是的，隔着墨镜都能看出他的窘迫。

“你——，不文明！”他愤怒地控诉。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这是几天来听到的郑铮说的最长的句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2章谷雨，你是将军 半下午又吃了点肉干。大家都吃肉干。

小蛋糕很松软，不但甜腻还噎得慌，这时候倒不如一个大馒头更让人想念。

这已经是他们沙漠旅程的第三天。

据领队说，再往前走有个湖，叫七星湖，湖上偶有天鹅出现。

同学们有点雀跃，虽然不缺补给，但沙漠给人的疲惫和无措还是让人想念水源。

谷雨也觉得累，但她更警惕。她能听见郑铮的呼吸有些急。他的脸色更白，在她看来这很不正常。她很担心，如果难受，不知道郑铮会不会准确地表达出来。

她说：“郑铮，如果难受要跟人说。别撑着！我们出来就是玩，不用拿第一，落后一点也不怕！”

郑铮沉重地嗯了一声。呼吸还是急。

“你摘下眼镜儿让我看看！”

郑铮乖乖地摘下来让她看。他还是直愣愣地望着人，像平时一样。但这会儿添了疲惫，便更觉无神。

谷雨拿不定主意。她只是在急救科实习过，有些知识只知皮毛，她不知道郑铮这种情况是不是肺部出了问题。

朱齐家过来说：“你别担心，这种徒步没危险的。即便有什么，保障车离我们并不远，它就在公路上与我们平行前进。只要上了公路，没什么可怕的！”

谷雨不能认同。但她也不想反驳。因为郑铮是什么情况她并不掌握。她对自己说，既然他家长同意他出来，对他就是放心的吧！

她决定紧紧盯着他，仔细观察。

又要出发了，谷雨从地上起来。她给郑铮一只手，郑铮紧紧地握住，想起来却一下子把谷雨带倒，弄得她在沙坡上打了个滚，滑出好远。

望着头顶的蓝天，谷雨感叹：这大白胖子真是太沉了，像只大象一样！

弗兰克滑过去，一把抓住她把她拉起来。而朱齐家已经在嚷嚷了：“有登山杖你拉他干嘛？以为你就是撑得住的？！”

郑铮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垂着头。

谷雨摇摇手，对弗兰克说：“跟领队说说，咱们再歇会儿吧，我怕郑铮他不行。他的呼吸不对！”

弗兰克望望郑铮，又看看谷雨，朝薄东鹏走去。

交涉了一会儿，不但薄东鹏不同意，丁小艳也不同意。

薄东鹏的说法是：这是常规速度，经过第一天的行进，大家已经过了最容易疲劳的时期，正是锻炼耐力的时候。而且七个女孩子都经历了考验，没有人叫苦，他一个男孩子不可能这么娇弱。

丁小艳说，出发之前是郑铮的奶奶来学校签的协议，当时她一再确认郑铮的情况，他奶奶说没事的，他孙子只是有些不爱说话。在运动会上，他孙子都能帮班级拿奖项的。

丁小艳还走过来，踮起脚尖把手放在郑铮的额头上，说：“不烧啊，我觉得挺正常的！”

于是，队伍照常行进。

谷雨只能更加上心。

终于，到了一个背风的平地，又可以休息了，大家有坐下的，也有躺下的，背包扔得满地都是。

郑铮一屁股坐下，他连背上的大包都没有解开，也没有解开脸上的面巾，就那么松懈地躺着，像一座山。

谷雨发现不对，他在轻微地颤抖，喉咙发出堵塞似的声音！

她脑中电光闪现，大叫了一声“不好！”说完，她整个人已经扑了过去，一把扯开郑铮的面巾，打掉他的墨镜。

只见郑铮大张着嘴，眼睛微凸，好像惊恐地看到什么。

顾不得许多，谷雨把手中的面巾在身上紧急搓成条儿，喊了声“齐家帮我！”就把手指伸进他嘴里，找他的牙槽。

齐家愣住了。他意识到情况紧急，但是并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谷雨。

这时，郑铮的腿在地上蹬来蹬去，频率越来越快，手也一抓一抓的。齐家扑上去按住他的腿，弗兰克也是。

“别管腿！”谷雨把手指拿出来，大声行令：“把他翻成侧卧位！”

齐家和弗兰克只好照着指令行事。

得感谢他背后垫着的那个大包。要不是有这么个东西垫着，大白胖子真的不好推。

“拿掉背包，解开他身上能解的带子！”谷雨继续行令。

弗兰克帮忙解开郑铮的裤腰带。郑铮的抽搐越来越厉害了，费兰克的头被他打了一下，眼镜儿飞了。

“按位他、按住他！”刚刚围过来的同学叫嚷着，但是谁也不敢靠近。郑铮的身体仿佛装了马达，蛮横有力。

“都别动！”谷雨举起双臂制止。她沉着地说：“等脑部放电结束!”

所有人都不再嚷嚷，当大家都毫无办法的时候。有一个人在发布命令，那就只好听那个行令的。

这时领队薄东鹏也赶了过来。

郑铮的情形让他惊出一头冷汗，他意识到今天差点出了大篓子！

癫痫！这是癫痫！

他娘的，明德学校给的资料里没说他有癫痫啊！要是知道，他万万不会带他！

丁小艳也脸色煞白，她害怕得颤抖起来。“妈呀，怎么办？怎么办呢？”

谷雨不管周围的反应，她只是盯着手机上的时间。她的镇定让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这个地方背风也遮阳，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只有郑铮嘴里发出的含糊的声音和他身体与沙子摩擦的声音。

“五分钟！”谷雨终于抬头看了看大家。

大家不明白这个时间是什么意思，但这时郑铮不再抽搐了。他无力地躺着，嘴角流了一些分泌物。

“先别动他，给我瓶水！”

文乔乔赶紧把自己的水瓶子递给谷雨。

谷雨抽出郑铮牙缝上咬的布条儿，倒了点水，用手攥着略略洗洗就给他清理嘴角的脏东西。

郑铮长长地呼吸了一下，身体疲惫地放松了。谷雨又继续给他清理眉毛上和脸颊上的沙土，刚才这么一折腾，他真的没法看了。

大家就呆呆地看她工作。

薄东鹏忍不住问：“她以前”

丁小艳摇摇头，她只知道她是个插班生。

卢谷雨曾经说过，她可以提供急救训练。她总以为那是派不上用场的，今天却觉得，老天呀，这比雅思七分都重要啊！

朱齐家蹲下，默默地又递过一瓶水。他知道她以前的工作，但是他什么都不想说。

刚刚，她指挥若定，让人不由自主地服从。他不相信任何一个学过护理的人都能如她一般迅速反应、镇定施救。按说，她也没有多少经验，因为，她没有时间。

他想起他们倆在星光下的对话。

他的头脑中忽然冒出一句诗来：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当然，这只是个意象。

他现在迷惑的是，是不是当一个人在磨难中习惯怯懦，她同时也会拥有别人没有的坚定和勇气。因为不死即生，她尝试过了，而别人还只当是个传说。

他由衷地说：“谷雨，今天你是将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3章奉命执行任务 出了事，就想着补救，以为补救可以消除、或者弥补曾经的过失。一般人都会这样想。

薄东鹏现在恨不得马上返回bj，把这个大白胖子全须全尾地交到明德学校的手中。可是有些学生不干，他们觉得既然郑铮已经没事了，那么他们的行程就应该继续完成。

丁小艳刚刚有些虚脱，现在也没有什么主意。她一头想着合同，一头想着这到底算不算自己的工作失误。

弗兰克坚决要求回到保障车上去。他说比起生命的安全其他都不重要，大家有损失也得互相担待，因为这是一个团体。

文乔乔说：“谷雨，你说吧！”

大家就把目光投向她。经过了刚才的施救，大家不由自主地信任她。

谷雨看看脸色依然不好的郑铮，咬咬嘴唇。

按说脑部放电不会这么密集地来临，但持续五分钟的也算是一次大发作了，这对身体的损耗是极大的。如果今晚在这个背风窝子里扎营，郑铮或许会得到很好的休养，可问题是，如果再来一次她救护不力呢？沙漠的晚上，气温又是极低的

而且，根本上来讲，疲劳和情绪因素都会诱发癫痫，郑铮他根本是不能参加这种户外运动的。

想到此，她说：“我支持弗兰克的意见。因为我不保证他下次发病的时候有这么合适的救护时机！”

这句话让有异议的同学也闭上了嘴巴。

因为真要出了事儿，他们这趟跋涉将是一次不能回忆的旅行。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回到公路上去？

他们离开公路有三四里远。若在平路，这也就是绕操场十圈的距离。但沙漠中的三四里是极难行走的。因为他们一天也就走十五里左右。而保障车是辆大客，无法在沙漠中行走。如果是文乔乔这样的体重，齐家这样的男孩子背着就走了。而现在像一座山似的郑铮，你拿他怎么办呢？他现在根本没有体力坚持那么远。

“要不，我们向当地警方请求一辆越野车吧！”一个v旅户外的员工说。

薄东鹏开始打电话，报方位。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电话，有点泄气地说：“要等。他们不是去巡逻就是去景区执勤去了。离这里最近的，可能要一两个小时才到。”

众人都很失望。包括那几个原本要走到底的，刚被勾起了回去的念头，又被塞了个棒槌，这能好受的了吗？

“要不，我们先朝保障车走吧，越晚越冷，总不好大家都在这里耗着。”有人提议。

薄东鹏看了眼提议者，又看看天色。这当然是个务实的建议，沙漠里的几里路和别的路不同，这会儿走出去也要天黑了。

但他是个带队的，不好决定把谁留下来陪那个白胖子。他能指挥的只有他的人。至于留下谁这要他们乙方自己决定才行。

“丁老师，你看.”

丁小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她试探着问：“弗兰克，谷雨，你们看”

弗兰克干脆地说：“行，我留下来陪着郑铮！”

谷雨点头，说：“我没问题！”

齐家急忙举手：“还有我，我能给弗兰克帮忙！”

谷雨看看这两人，他们刚才可是只会按腿的！

她勉强地说：“那个我担心那辆来救护的越野车能装几个人”

齐家翻翻白眼，很不高兴。

他知道这个问题很实际，如果人家车上一个司机一个警察，再加上他们四个，那明显是装不下的。而且，万一他们来的是一辆越野摩托呢？

可是，谷雨这节骨眼上提出来，就好像他是多余的。

他说：“那我走了，你们俩弄他一个大胖子行吗？”他说着话，就抬起胳膊亮了下肌肉，很是自命不凡。

有女生很夸张地“哇哦”了一声。齐家更为得意。

谷雨只好像只小乌龟一样把头缩了回去。弗兰克是个瘦子，她是个女人，万一越野车因为什么原因耽搁了，那可怎么是好？

在地上坐着的郑铮直愣愣看着这帮拿主意的人。好像他们说的事与他没有一点关系。沙子上还有些温度，他靠着大包翻了个身，想睡了。

齐家又说：“领队，给我们留一个向导就好了。只要把郑铮弄上车，我们自己能回去！”

薄东鹏想想，叫了声“小李！”然后，凑在一起交待了几声儿。

就这样，一个团队分成了两拨儿，一部分走，一部分停。

被留下来的人很无聊。

那小李说：“拿出睡袋吧。马上地就凉了，我们吃点东西慢慢等。”

一行人就听话地打开行李包，齐家先铺开自己的防潮垫，想把郑铮挪到上面来。可是，这家伙简单就是一座山！

“推他！”谷雨把防潮垫紧靠着郑铮的巨大身躯。

小李和齐家合力把郑铮扳过来。总算大半个身子在垫子上了。另一边谷雨的垫子也铺好了。这样，这大胖子怎么滚都在垫子上。

“他这种睡眠不太正常！”小李疑惑地说。

齐家和谷雨就都蹲下，看到郑铮的哈喇子都流到了防潮垫上。

谷雨笑：“你们说他有多少斤，够三百吗？”

齐家撇撇嘴，没有回答。他知道谷雨这是在调节气氛。

一旁的小李接话：“二百八九总有了，他身高也有一米九吧！”

弗兰克在旁边咔咔地照相。像个战地记者。

谷雨说：“这当地警方答应了要来，一定会来吧？”她似是问人，又似是自言自语。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车坏了，人坏了，什么情况都可能有吧！

“你这么担心吗？”齐家皱着眉问。

谷雨点头，说：“我怕下雨！”

尽管天空现在看上去好好的，不像要下雨的样子，但气象台都说不准的事儿不是也发生过吗？

他们现在的地方避风行，避雨就惨了。雨大的时候，帐篷都是不管用的，何况还带了个病人！

齐家想想，站起来说：“好吧，我试试有没有办法让我们早点出去！”

他往开走了几步，掏出电话，撕掉塑料膜开始拨号。旁人只能隐约听到“嗯，是我同学，,没有什么大危险，就是怕万一，嗯，好，好，我等着，我等着！”

过了片刻，齐家电话响了。他热情叫了一声叔叔好，就过来让小李报方位。

小李慌忙把方位报清楚，然后像看天神一样地看着齐家。

“别这么看我，怕臊得慌！”齐家夸张地做了个害羞的动作。惹得人发笑。

看到谷雨迷惑的眼神，他蹲下，轻轻地补了一句，：“是家里的关系，本来不好意思给别人找麻烦”

大家就满怀希望地等。

不到二十分钟，两辆越野车到了，是挂着白牌子的丰田八零。

“哪位是朱齐家同志？”一个刚跳下车的军官小心而热情地探问，齐家往前迎了两步，朗声说：“叔叔好，我是朱齐家。真是打扰了！”

“刷”！那上尉军官马上来了个标准的敬礼，“上尉王可德奉命执行任务！”

然后就是叫醒，上车，开始一路颠簸。

越野车开得像过山车。

小李非常兴奋，他说：“我们回去一定比领队他们还早！”

谷雨不能说话，她紧张地抓着车顶上的把手。

已经看到远处的防护林和公路了，遇到一辆陷在沙窝子里歇火的越野摩托，齐家让停下来问问。一问才知道，这正是要去救援他们的警车。丰田八零把它挂在屁股后边，一踩油门，车身腾起，警用摩托得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4章烤全羊和西凤酒 请人帮忙有时候不难，难的是控制帮忙者的热情。小江湖朱齐家现在才体会到家里为什么总交待要少麻烦别人。那其实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也不想给别人找机会。

齐家说把他们放到保障车上就行了，那上尉军官王可德一脸为难地说：“首长的命令是要把你们带回军营！”

听听，首长命令，你总不能让人家上尉作难吧！

谷雨看看齐家，低声说了句：“如果部队有医生”

齐家想想，“嗯”了一声。去就去！正好给郑铮看看，大家放心。

一路超速行驶，进了一片稀稀落落的杨树包围着的军营。只见大门的高处是鲜红的八个大字：听党指挥，能打胜仗！

还有些许余温的阳光照在那红字上，使得岗哨守护着的大门一派肃穆庄严。

谷雨低低地说了一句：“我将来有房子，就在大门上写这么几个大字！”

“你——”，齐家斜了她一眼。要不是有岗哨看着，他真想给她一个栗凿。

这土妞儿变得越来越放肆了!

一帮半大不小的孩子还有人迎接着。上尉打了个电话，直接从主楼出来一个中校。他脸膛红红的，身材板板的，个子不高却显得精神。这人一口山东腔儿，很像春晚舞台上那个张口闭口“我骄傲”的保安。

“哎呀，受罪了吧！早知道就给你们派辆车跟着啦！”说着就热情而谨慎地打量一起来的五个人。估计是认不准哪个是出面要车的朱齐家。

朱齐家往前站了一步，说：“叔叔好，我就是朱齐家。”

那中校就热情地握住他的手，使劲晃了晃，说：“看看，这么帅的小伙子，把我们营里的‘小帅’都比不下去了！”

朱齐家赧然一笑，扭头介绍：“这是我的老师，弗兰克，这是李向导，他们是我的同学。”

“弗”

弗兰克忙上前握手，说：“叫我常河就好了，他们习惯叫我弗兰克。”

“哦，常河老师！幸会、幸会！”中校叫舒服了，整个人都舒展了。“饿了吧，走，洗洗就吃饭去！”中校热情地拍打着朱齐家的胳膊。

“那个——，叔叔，饿是有点饿了，既来了军营也不跟叔叔客气。就是想请部队里的军医给我同学先做个检查，他现在看着没事了，可还是有点不对”

“好好好，你看我这，就想着先招待你们了！”中校拍拍脑门，“这样，咱们先到医务室去”。

一行人去医务室。

郑铮很乖地上病床，谷雨在他旁边向医生说明情况。

中校把齐家拉到一边，斟酌着说：“齐家呀，你这个同学我看着很严重呀，他眼睛发直，是不是，我怕我们这里的条件..，要不直接送到首都，我派车？”

齐家连连摇头，真要那么严重，他自己就带着郑铮上包头机场了。

他说：“没大事，他刚刚只是癫痫发作，可能脑子有点空白，人又有点疲乏。检查一下，只是让我们更放心些，毕竟二三十号人为他操心呢！”

“哦——”中校略略有些失望。

“叔叔，我还不知道您贵姓呢，回头我得跟我爸说，是谁帮助了我！”齐家很懂事地说。

中校一下高兴起来，说：“我姓吴，口天吴，叫吴浩大。”

“吴叔叔，我记住了！”齐家很郑重地掏出笔和小本儿，把“吴浩大”、“库布奇帮助”几个关键字当着中校的面儿记下。

吴中校的脸上乐开了花。

那边，女军医有点小脾气，她冲谷雨说：“我问他话，就是给他做检查，你老代他回答做什么？”

谷雨咬了下嘴唇，只好退到一旁。但她还是很担心地看着病床上的郑铮。

而郑铮则很无助地看着他能看到的熟悉的人。

齐家走过去，低声解释：“我同学他有表达上的困难，这样吧，我在他旁边，他愿意说的，他说，他不愿意的，我说。您看行吗？”

女军医不悦地看着这帮奇怪的人。说：“我这里做不了脑电图，他这情况要不就送包头的大医院，要不就下床，没事了！”

齐家让噎了一下。郑铮很委屈地看着他们。

谷雨走过去。撑起郑铮，淡淡地说：“他只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脑电图不用了。”

不是说脑电图真的没用。而是说与其把郑铮弄到包头去确诊他的癫痫到底到了什么程度，还不如回bj把他交给他的家里人。

中校很生气军医的态度。但是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儿发作。他强压着不快说：“既然这样，走吧，先吃饭！说不定吃饱了，他就灵活了！”

齐家心说，吃饱了他也不灵活。但你拿几道高数题让他试试！

小餐厅大概是用来接待的，就是大食堂单独辟出了一个包间。

摆了不少牛羊肉，居然还上了酒。羊是烤全羊，酒是西凤酒。

朱齐家笑笑，看看弗兰克。弗兰克微微摇头。

朱齐家说：“这几天上火，还是多喝点汤水吧，有没有米粥？”

吴中校愣了下，吩咐跟进来的一个人：“让他们熬一锅小米粥，把咱早上吃的咸菜、酱豆腐弄上一盘。对了，还有大馒头！”

那个颠颠地出去了。吴中校又热情地招呼人：“吃、吃、吃，先随便吃点！”

齐家忙说：“好的，好的”，就招呼自己这边的人。

大家饿了，但也确实上火。人家招待的太夸张就都略略有些不自在。

郑铮脑子里不太想事，他确实饿了，谷雨给他碗里放什么他就吃什么。结果，一桌子人都在看他吃。

谷雨都怕郑铮被人盯得难受，只好陪着他小口吃青菜。

吴中校想和朱齐家说说话，就问：“家里都好吧？”

齐家就礼貌地说：“都好！”

吴中校又问：“学校经常组织出来玩吗？”

齐家就说：“不经常！”

然后就没话了。

这是一个尴尬的饭局。

馒头稀饭终于上来了。饭桌活跃起来。

谷雨往馒头上抹匀了酱豆腐，放在郑铮面前，郑铮吃得很满足。

她又往稀饭里放了一勺子糖，端给郑铮，郑铮吃得更美。

郑铮吃饭会出很大的声音，而且他经常洒饭，这个大家都知道，也都不以为然。但吴中校不知道，他觉得对面那个女孩儿在照顾一个白痴。

“嘿嘿，你们这个同学很特殊啊！”

齐家笑笑，淡淡地说：“他是我们学校的天才，天才总是特殊的。”

吴中校尴尬了。

这个饭局由尴尬开始，至尴尬结束。

还是军营的车把他们送出来，送到大部队集合的地方。

等那个叫王可德的上尉带车离开，大家就齐齐看向朱齐家。

朱齐家把太阳镜儿往鼻梁上一架，神气地问：“怎么样？跟着我有馒头吃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5章巧克力和蔓越莓 生活可以依照不同的标准，把人群做不同的划分。

有的人会把未来想象得及其美好，当他们满怀信心拥抱未来的时候，未来往往会把他们打得头破血流。他们会说，妈妈的，光顾着奔跑了，没有做措施！

而有的人会则把未来想象得风险重重，他们小心谨慎地奔跑，跑着跑着，发现这个风险和那个风险都没来，就会像捡到便宜一样，说，妈呀，上帝真好！

丁小艳就是后一种人。当发现吃饱喝足的郑铮又做回了安静安详的怪异天才，她的心即便在库布齐的晚上也鲜花盛开。

她提议：“领队，我们开个篝火晚会吧，虽然今天不用在野外扎营，但是我们此行的任务都完成了。就让孩子们记住这个美妙的夜晚吧！”

薄东鹏看看郑铮点了点头。这个险些被吓哭的女人让他充满同情。同样是在bj打工，无论所从事的工作说出去多么体面，都得面对工作失误被雇主解雇的风险。下午在沙漠里的那一段时间，她肯定想到了重新找工作的事情。

“好吧，我去和主人家说一声！”他说。

学生们对于party有着天然的喜欢。头上顶着不多见的星空，身边是共同经历了考验的人，这样的理由难道还不足以纵情高歌吗？

二班有个男孩子出来讲故事，因为晚风有些不拢音，但没听清的人也给他热烈的掌声。

文乔乔站出来喝了一首歌，居然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她说，这是她妈妈和她爸爸最喜欢唱的歌，差不多就是家庭保留节目，都认真排练过的。

有人就起哄让齐家来个节目。齐家立马围着火堆翻了一串跟头，就像马戏团的演员。

接着有人喊谷雨的名字，因为那顶代替花朵的帽子传到了谷雨手中。

谷雨站了起来，她现在已经不需要把勇气一鼓再鼓。她准备大大方方地说段绕口令儿，就是很简单的那首十四是十四，四十是四十

可是，同学们并不买账，外班的人居然都喊：“不行，不能放过土妞！”

谷雨为难了，她是个没什么才艺，或者是个才艺没来得及开发的人。

弗兰克哈哈一笑，对齐家说：“去，帮她！把“凯普莱特家的花园”重来一遍！”

齐家站出来，看看大伙，笑嘻嘻地问谷雨：“要吗？”

谷雨眉头轻蹙，这有点突然，而且，她怕记不住词。

“要啊，当然要啊！”周围都是起哄的人。

齐家凑过来，低低地说：“其实我也记不住词，嘿嘿！没事儿，反正就是自娱娱人！”

谷雨只好点点头。

“凯普莱特家的花园”这一场需要一个高台。现场没有高台，有人就起哄：“谷雨，骑只羊！”

人们轰地就笑了。

齐家举起手往下按了按，自信满满又痞气十足地问：“你们要不要欣赏高雅艺术了？不安静可是没法演啊！”说完，就单腿跪地，仰头看着谷雨。一往情深。

人们都惊呆了。妈呀，有这么入戏的吗？

谷雨也吃惊不已。但看着齐家已经这样了，再推脱就显得小气。

刚刚他说，没事儿，反正就是自娱娱人！

她酝酿了下情绪，垂下眼帘的同时，挺直上身，像在舞台上一样叹息一声：“哎”！

齐家立马接上罗密欧的台词：“她说话了。啊！再说下去吧，光明的天使！因为我在这夜色之中仰视着你，就像一个尘世的凡人，张大了出神的眼睛，瞻望着一个生着翅膀的天使，驾着白云缓缓地驰过了天空一样。”

朱丽叶惆怅地说：“罗密欧啊，罗密欧！为什么你偏偏是罗密欧呢？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姓名吧；也许你不愿意这样做，那么只要你宣誓做我的爱人，我也不愿再姓凯普莱特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渐渐地把大家都带入了剧情。

可是，当朱丽叶告诫“要是他们瞧见了你，一定会把你杀死的。”一根柴火爆开，飞起好多火星子，罗密欧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这一躲不要紧，他忘词了！

他尴尬地望着朱丽叶，希望她给他提词。

朱丽叶也紧张了，刚刚她看到罗密欧躲闪，她就出戏了。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唉，你的眼睛比他们二十柄刀剑还厉害；只要你用温柔的眼光看着我，他们就不能伤害我的身体。”

人们惊呆了，真的惊呆了！

这提词的人居然是郑铮！天哪，这是他一辈子说得最长的一句话吗？

当大家看向郑铮的时候，郑铮还是平时那般表情——只有专注，只有专注！他专注时便会目中无人！

罗密欧皱着眉头，轻轻问：“咱还演吗？”

谷雨说：“演吧，都提词了，还不演？来吧，二十柄刀剑”

于是，罗密欧继续抒发他的深情：“唉，你的眼睛比他们二十柄刀剑还厉害”

人们又被罗密欧拉了回来。

不过，尽管他们愿意做一个合格的观众，但心神已经分开了。

听说过抢戏的，但真没见过这样抢戏的！而抢戏的那人却是这样的安静无辜，他和演戏的两个人仿佛就是一个整体，他们演到哪里他大概都能接上。这郑铮到底是深藏不露呢，还是.阵发性正常！

节目就在这样的猜测中结束了。大家给他们两人、不，三人热烈的掌声。

围观的主人家乐呵呵地说：“你们bj人就是会玩儿！”

出来的第四天，就是返回的日子。大家又坐上了大巴。

奶疙瘩哪儿都有，但是从主人家出来，还是一人买了一点，算是回去送给家人的伴手礼。

坐在车上的郑铮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他太胖，一个人占两个座位。

不过，即便他不那么胖，也没人愿意坐他旁边，这家伙洗得不勤，身上有味儿。

他打理自己的能力真的很差的。平时在学校的时候，没人愿意跟他住一个宿舍，因为他只会起床、穿衣服、上学，其他事，呵呵，生活老师愿意帮忙那就帮忙吧！每次周日晚上返校，他都是干净的，但干净仅止是他的衣服。那大块头的头发，脖子，包括手，都是不能细看的。估计，他家人也只能把他的衣服扔在洗衣机里转转，而人不能。

此刻，大块头正在撕扯一块巧克力的包装。包装太好，而他找不到扯开包装的关窍，正在用牙齿和手在那儿较劲。

谷雨坐在侧后边看到了，站起来，从他手里拿过那条巧克力，用纸巾擦了下那上边的口水，却没有扯开，而是对大块头说：“你肺部粘液太多，不适合吃这个，别吃了！”

大块头就很可怜地望着那块巧克力，又望着谷雨。

谷雨摇摇头，转身从自己包里拿出齐家给她的蔓越莓干儿。

“给，吃这个，没事儿嚼一点，酸酸甜甜比那个好吃！”

大块头很乖地接过去，用他的胖手一点一点地拿出细碎的果干儿，放在嘴巴里。

看来吃得很开心。

齐家看得直皱眉头。这零食确实是他家里没人吃的，但也是他专门从家里拿来给土妞的。土妞就这么送人情了？

问题还不仅仅是这个，那大胖子他懂得人情吗？

哼，这个土妞儿！

联想起大胖子给他接的台词，他越觉得不是滋味。这个郑铮是真的傻缺吗？

看谷雨又坐了回来，齐家扔给她包湿纸巾。“擦擦你的手，哼，都沾了哈喇子！”

谷雨白他一眼，小声说：“说什么？你不是也挺照顾他！”

齐家撇撇嘴，阴阳怪气地说：“我照顾他没事儿，你照顾他有事儿，他是男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6章机缘这种事儿 知道事有轻重缓急，虽然临时抓了可以加分的项目，未免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出去好几天，谷雨还是为落下的功课着急。

回到仰圣山庄，她一头扎进“长寿汤”里，先让身体过了过水，就钻进屋子不再出来。

有人敲门，打开看发现是老美人梅宝琴。

“我早看见你回来了，等等看不出来，只好来敲门！”她说话抿着嘴，纹路明显地刻在细腻光滑的脸上。毕竟是老了。

“梅姨，我得复习呢，不敢耽误功夫”

她把人让进来，转身从包里掏出从牧民家里买的奶疙瘩。这包，从她进门还没顾得上整理。

“给，这包是给您的，那包是给黄爷爷的。到库布齐去，也只有这些是可带的。”

梅宝琴乐呵呵地接住，眼睛却仔细打量着谷雨。她感慨地说：“年轻时候就觉得风也吹得、雨也淋得，吃苦也吃得，到老了才发现所有的风雨都在脸上，藏都藏不住了！”

“梅姨什么话！”谷雨笑着反对。“人老了脸上都不见风雨，那也是没滋没味的。我见过一句话说，你现在的气质里，藏着你走过的路，读过的书和爱过的人。我想，气质也是需要皱纹来表达的。”

“哈哈”梅宝琴轻笑，“我终于发现我为什么喜欢和你在一起了，要说嘴巧你不是最巧的，你是这个年龄里既单纯又成熟的，而无论单纯还是成熟又都透着善意”

谷雨吐了下舌头，她觉得自己就是拍马屁把老美人拍舒服了。

“好了，不打扰你复习，我就是个没事的。不过，从此我有事干了——就是打扮你！”

老美人说完，很有性格地起身，也没等谷雨什么态度，就飘然而去。

谷雨落了个大睁眼，寻思，这是把她当布娃娃吗？

不过，过了不久她就知道了，认识梅宝琴这是机缘。

机缘这东西，有善意的时候，它才会来。要不，它来了，你不认识它，它不留意你，就是这样！

周一返校以后，谷雨以为只要扑下身子复习就好了，没想到有好几件事找上门来。

首先是周全。他很委屈地站在她桌子前面，好似要等她给个说法。

谷雨只好从包里拿出一袋奶疙瘩，说：“牧民家里做的，你要能接受这味儿就拿去吃！”

周全眼睛一亮，“你惦记我了？”

谷雨白他一眼，说：“回来总要带点东西嘛，哪有那么多说法！”

周全眼睛一暗，嘟囔着说：“我就知道你和他们出去玩，心里没有我！”

谷雨烦了，“你吃不吃，不吃我给别人吃！”

“切，你长脾气了，土妞！”他劈手把袋子夺过去，走开不理她。

正要落个清静，大白胖子郑铮走了过来。他把他胖乎乎的不怎么干净的手就放在谷雨的桌上，也不说话，谷雨只好抬头问他：“你怎么了？”

他动了动嘴唇，好像是在想怎么说合适，最后终于蹦出一句话：“奶奶要来，看你！”

谷雨有点不明就里，知道从郑铮脸上也不会寻到什么答案，只好直接问他：“她老人家是要来谢我吗？如果是这样就不必了，大家都是同学，能帮你我也是要感谢上帝的。”

郑铮闭紧嘴巴闷了一会儿，才说：“四点半，你别跑！”说完，就干自己的事去了。

谷雨琢磨，这家伙这就把她安排了？

果然，下午四点以后，郑铮就坐不住了。他一会起来转转，一会起来转转，反正就是不离谷雨左右。

谷雨都忍不住了。“哎，郑铮，你要不也出去打会球，要不，下棋也行啊！”

郑铮不转了，他站在自己桌前打开一本军事杂志，草草地翻开，哗啦哗啦地响，很烦躁的样子。

终于，到了四点半，他快速移动到门口，朝外张望。

楼道里响起田静的大嗓门儿：“那是谁呀，哪有那么倒垃圾的，捡起来！捡起来！”

紧接着，郑铮就喊：“谷雨，谷雨！”他招着手，脸涨得通红。

谷雨只好出去。

只见田静陪了个老太太，有七十来岁的样子，个子很高大，头发全白，米色的半袖绣着白色的梅花，下边是一条很宽阔的咖啡色绸裤，倒是没绣花。这老人用了点唇彩，只突出了唇形，不夸张，但显得有精气神儿。

“这就是卢谷雨同学，今天转来的插班生！”田静介绍

老人眯起眼睛看人，笑盈盈的。谷雨不好意思地喊了声“奶奶好，”又冲田静微微行了个礼。

“铮儿回家说起了，我想着，怎么也得来看看！”老人把手伸过来握住谷雨的。“他能得到同学们的照顾，我们全家都很感激，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呢！”

谷雨不好意思摇摇头，看她这么诚恳，也不好说什么客套话。

老人又转向田静说：“真是给贵校添了麻烦，以前这孩子没这毛病的，以后这种活动真是不能让他轻易去了，想起来都吓死我!”

田静意味不明地呵呵笑。

老人掏出两张卡来，一张递向田静，一张递向谷雨。

“这就是我们家里一点心意，如果路过了就进去吃个饭，顺便也歇一歇。”

谷雨愣怔了一下，没想到人家说谢谢是要落实在行动上的。

田静在旁边连连摇手，说：“呵呵，学校有规矩，我要收了您的卡，我这工作是没法干了！不过，谷雨，你收倒没关系，收了让奶奶高兴！“

谷雨掰弄了下手指头，她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想了想就说：“奶奶，其实帮忙的有好几个呢，弗兰克，还有朱齐家..。您要给，也不能光给我一个”

田静笑了，伸着指头点她：“你可真是够直白”

老人也笑，说：“这孩子真让人喜欢，就连这性子也对我脾气！”说着，她又拿出两张卡来，一并塞给谷雨。“给，由你来代替我吧。本来是应该一并致谢的，郑铮没提，我也不知道！”

谷雨大大方方地接住，一看是个饭店的三折卡。那饭店的名字叫“三江”。

“孩子，”老人又拉住她的手说：“以后，郑铮还得你多照顾，他什么都好，就是”

谷雨赶紧接话：“我知道，奶奶，我们全班同学对他都挺好的。他也很好！”

老人感激地点点头，又摸了摸孙子的脸，走了。

她摸脸的时候，郑铮特别乖地低头让她摸，让人看得很感动。

谷雨想，这大白胖子一定是让奶奶摸大的。

“喂，你们家开饭店的呀？”看老人走远，谷雨拿着手中的卡片，问郑铮。

郑铮点点头，又摇摇头。虽然表情仍然含糊，但比起平时，仍然显出高兴。

谷雨也懒得问他究竟，她心说，开饭店的，养肥这个家伙还不容易？闻着味儿就胖了！

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第二天刘红通知她，说校长让她去一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7章关于行动力的谜题 来了不到三个月，谷雨只知道教学处和学生处在哪儿，校长办公室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刘红告诉她校长室就是教学处和财务处中间的屋子。谷雨想，校长这样安置自己，是为了一手抓钱一手抓人吗？

循着导引走过去，遇上仪态万方的董办秘书秦晓妍，她正要礼貌地说声“老师好”，秦晓妍却先开口了，“是卢谷雨吧，校长正等着你呢！”

谷雨很吃惊，人家居然知道她的名字。

等秦晓妍走过去，她不由得回头看看她婀娜的背影，她就不明白为什么人家可以这样美。

而她已经十九岁了。哦，马上就二十岁了！

带着点比较之后的惆怅，她在校长办公室门前喊了声“报告！”

门哗地就开了，吓了一跳。她本来在心里是等待一声“进来”的。

开门的人乐呵呵的，一看到她就伸出了双臂。这是要拥抱。

谷雨赶紧鞠躬，叫了声“冯董”。诺尔曼的拥抱落空，也没有什么失落，倒是哈哈大笑起来。大概他已经习惯被这样的对待。

校长曹川走过来，说了声：“来了，就坐吧！”

谷雨规规矩矩地坐下，拣了沙发的一角，跨了一个边。

曹川说：“冯董刚从外地回来，一落地就听说了你救人的事，就急着要见见，还问我是不是帮人家洗了三十二双鞋的那个谷雨。”

谷雨赧然一笑。但心里还是有点感动。明德教育集团有好多学校，这么点事还让冯董惦记着，她真的有那么出色吗？

诺尔曼爽朗地说：“本来这件事应该大大地宣传，但因为涉及到另一位同学的身体状况，也就不方便让那么多人知道了。但我个人还是要表示感谢，你帮助学校避免了一次事故！”

谷雨一怔，稍想想才能明白。这学校有很多被认为隐私的事情，比如学生的病历、学生的分数、学生的家庭和情感状况，如果一个老师和别一个老师拿学生的父母或恋爱的情况做闲聊的谈资，是要被警告或处罚的。当然，也从来不允许老师做分数的排名。

诺尔曼又说：“你一次又一次地让我记住你，我不知道以后还有什么样的惊喜！不过，我很期盼，我觉得你非常出色！”

谷雨的脸腾地就红了，她哪里出色了，她都听不懂化学老师在讲什么。

“谷雨，我很好奇你在哪里受的教育，怎么会这么有行动力?一般的中国孩子他们做不到你这样！”

诺尔曼真诚而热情地望着她。

而谷雨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只觉得胸口非常憋闷。她不知道该反驳他，还是该做一些解释。

诺尔曼接触的都是中国的富孩子。他们像齐家一样大胆，敢于表现，他们会毫不在乎地穿一双廉价鞋，但他们不会去像她一样去清洗别人的鞋。而在诺尔曼看不到的地方，像她这样的孩子有多少，比如在垃圾桶里“淘宝”的、在暑假期间帮家人卖西瓜的，在西瓜车的阴凉下坐着写作业的.。当城管来推西瓜车的时候，有的人敢拿出刀子与城管对峙。或者边哭着哀求，边对峙。

这不是行动力吗？

这就是行动力！

他们是被生活逼迫的人，但也是被生活理想驱动的人！

“冯董，我没受过什么好的教育，我功课很差！”她声音渐低，“如果没有什么事，我走了！”说完，站起来，也不看两位师长的反应，鞠了一躬，拉开门走了。

在她出门的时候，她的心里响起一声感叹：“夏虫不可语冰！”

冯董他不会理解的，所以，她不想说。

诺尔曼愣在那里，他转头看向曹川。

“曹，我哪里说错了吗？我对女士”

曹川摇摇头，说：“诺尔曼，你没有说错，可能是过分的热情把她吓到了。不过，我怎么感觉她有些自卑或者愤懑？”

“什么？“诺尔曼很奇怪，“怎么会呢？是害羞吧，她动不动就脸红！”

“不，诺尔曼，你搞投资是内行，研究学生！”他摇摇头不说了，毕竟对面是他的老板。

诺尔曼往沙发上一靠，很不服气。“我的两个孩子我都带得很好，包括我家族里的孩子们，他们都觉得我是最懂教育的！”

曹川只好投降。“对，你是有教育实践经验的，而且你是最会鼓励学生，最会发掘学生长处的”

诺尔曼的脸色有些回暖，他终于谦虚地说了一句：“不过，相比起来，你才是教育专家！”

两人呵呵一笑，互相点了个赞。

曹川说：“这个谷雨啊，是有点不同一般。她比一般孩子年龄大，更成熟稳重，也更能承担。不过，听说她功课真的不好！”

“你也很关注她？”

“当然！”曹川说：“监控室的老刘有次跟我说，每天中午，伸着头到别的教室关灯的人，出现最多的，就是这个谷雨！”

“哦？”诺尔曼更加感兴趣。“她就不怕别的教室丢了东西落下嫌疑？”

“哈哈”，曹川乐了。“这倒是有可能，但幸运的是，目前还没有接到这方面的投诉！”

“调这个孩子的资料给我看看！我忽然发现一个有趣的样本！”诺尔曼像发现一个金矿一样。

“好，让田静和她班主任一起过来吧！”

过了会儿，田静就过来了，说刘红在上课，但下了课也未必能过来，因为有个学生家长已等了她好久了。

“你过来一样的！”曹川说。“听说你和卢谷雨一起吃过饭！”

田静一愣，怎么连这种事校长都知道！她狐疑地看看对面两个功成名就的男人，忽然觉得不寒而栗。她觉得自己做工作是有些不太讲究方法，但效果很好呀，是不是有谁告了她的黑状？

“校长，饭是吃过的，不过，不是她的家长请客。是我同学请的，只是碰巧了，我们才在一个桌上吃的。”她心平气和地解释。

“没说你不对！”曹川笑了。“和学生一起吃顿饭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着看向诺尔曼。很多规矩是诺尔曼立的，严是严了点，但他觉得也有必要。

田静心里松了一下。

曹川又说：“冯董想了解一下卢谷雨的情况，你知道多少尽可能地多介绍一些。毕竟你和学生接触比较多！”

田静咧嘴，说了句玩笑：“哼哼，我和违纪的学生接触得比较多！”

两位听了也是一笑，气氛轻松下来。

田静说：“不知道要了解到什么程度？这个谷雨，说深了就涉及到个人隐私了！”说完，她试探地看了两个男人一眼。

“唔。”诺尔曼和曹川相互看了一眼。

曹川看到了诺尔曼眼里的求知欲，就很正经地说：“我们就是想看看她的成长过程，从教育者的角度研究下她的行为”

“那好吧！不过，好像谷雨并不想让人知道，她从来不跟人说她的过去。”

诺尔曼有点坐不住了。他有点怕听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但如果是那样，他不会对她有不好的看法，他会更珍惜她今天阳光的表现。

毕竟不良少女也有让人心疼的一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8章什么决定命运 从田静拿起鼠标搜索完毕，到三个人离开电脑屏幕，整整二十五分钟，大家都没说话。

还是田静打破沉默：“还能看出是她吗？是不是变化很大？”

两个人只是抬眼看看，却都没有说话。

人的情绪达到一定程度，其实是需要一点安静的时间来消化的。

田静就有点讪讪的，她说了一句：“情况就是这样了，家里有老人爱看这个节目，我是陪着看才发现的。那么我先走了，请问，还要刘红过来吗？”

曹川摇摇头。诺尔曼没吱声。

田静关上门走了。

屋子里一时安静。

曹川先开口：“诺尔曼，我们都没想到”

诺尔曼摇摇头，有些惭愧，说：“我知道有些中国孩子过得不好，但我那样问她的时候，并不知道她是这样的状况。如果知道，我不会的.”

曹川安慰他：“其实你赞扬得也没错。要知道生长在一个罪恶家庭的孩子，很多人更习惯于黑暗和丑恶，而谷雨，她不是，她善良而阳光！她只怕照不到更多的人！”

诺尔曼点头赞同：“你说的对，她的行动力就是在照耀别人！”忽然，他像受了神谕一般，说：“我有个想法，我们引进asdan项目吧！”

“asdan项目？”

“对，”诺尔曼兴奋起来。“它的发起人是英国的，它和爱丁堡项目一样重视学生的体验和成长过程，但是更加丰富，也做得更加学术。有学科竞赛类的，有商学经济类的、演讲辩论类和文化语言艺术类的。我想，学生们一定愿意参与，老师们也一定愿意设计课程！”

“要交钱吗？给发证儿吗？”曹川很实在地问。

“当然！”诺尔曼耸耸肩，我们要和他们签订知识产权转让的合同。我们的学生做课程，他们负责评估，关键是他们的证书全欧洲都认可，如果是申请英国大学可以算大学的学分。就是申请美洲的名校，也可以帮我们的学生从众多的申请者中脱颖而出。”

“好吧，这件事我不了解，我现在还不能提出什么认真的意见。但不否认，它听起来非常美好。”曹川说。

诺尔曼仍然很兴奋。他说：“你一定会非常赞同，并会大力推广执行。今天看了谷雨的事情，我就想，成长的过程决定了很多东西，甚至命运。因为我们做事情的时候，总是从经验里面寻找我们能利用到的知识和技巧。谷雨所经历的苦难、她所受的护理专业的培训，这些她经历的事情其实都是一个人的知识，当同学发病的时候，别人没有的，她有，她就能提取出来。她经历过危险，她就更加勇于决断，可能另一个同样受过培训的人仍在犹豫。她被人虐待过，她就比别人更加知道温暖地对待别人有多么重要”

“所以，我想让我们的学生拥有更加丰富的成长过程，包括挑战和挫折”

“asdan项目更加注重参与过程中的学生的责任意识和自我调整的能力。比如说一个商业精英课程，让学生去拜访几位成功企业家，让他们自己设计访问题目，自己去联系拜访事宜。那么你想想他们得准备多少东西，那个人所在的企业，有关那个人的公开报道，这些公开的资料中关联到的信息。这里面能锻炼哪些能力，资料整理的能力，沟通说服的能力，团队合作的能力，”

“诺尔曼！”曹川举手叫停。“我忽然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也是一位成功企业家，那么请问如果有一个陌生的小家伙想约见你，你会给他时间吗？”

诺尔曼想了想，摇摇头。

“是啊！”曹川反问：“你自己这样，不是让我们的学生去吃闭门羹吗？这样做的意义何在呢？”

诺尔曼说：“你还是不了解这个asdan，所以才会这样问。我告诉你，如果有个小家伙连续八次想让我见他，可能我就见他了。而这八次你知道一个孩子将产生怎样的改变吗？他将认识到他不被重视，他将认识到这个社会其实有看不见的分层。如果真想实现目的，他将会检视自己的不足，他会观察和琢磨他的机会在哪里。最重要的是，asdan项目并不太重视成果，如果他没有拜访成功，这八次也要提供证据，证明在这八次当中他是怎样修正自己，怎样去努力的。只要这些记录被认可，他仍然可以获得相应的学分。”

“哦！”曹川恍然。“看来这个事情很有意思啊!照这么说，像谷雨那样的孩子，只要把她认真做过的事情整理一下就可以获得学分了！”

“呵呵，做过的就不可以了。必须得先申请课程，边做边记录才可以。她做的那些，有一定的偶然性，而asdan的课程，还是强调计划和执行。不过，像她那么有行动力的人，得学分应该是很简单的。”

推销完asdan项目，诺尔曼说要出来随便转转，便告辞了曹川。

刚刚见谷雨是冲动，兜售新的教育项目不是。这件事他早就想做，但在中国这种事太新鲜，他要找个好的开局，他要争取让执行的人真正拿出热情去推动它，而不是半死不活地执行一个合同。

他想，曹川肯定在他出门以后就会打电话到各部门，叮嘱大家认真再认真，小心再小心。

说心里话，他不一定要检查工作的，遇到哪个空教室没关灯，他说不定会顺手关一下。也说不定随便抓个学生聊两句。他出来更多的是想感受一下年轻人的精气神儿。

但是出来有时也会发现问题。有次他发现一个物业工人没有搭理询问路线的家长，他就提出了“全员接待”的观念，现在，风气已经好多了。

路过教室，从后窗随便看了一下，发现有学生在看手机，有学生在打盹，而讲台上的老师正激情澎湃，不可自抑。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教师输出的信号学生不接收，是教师错了，还是学生错了，或者双方都错了？

大家都在他的建议下听过奥巴马的开学演讲“我们为什么要上学”，奥巴马说，教育给人提供了发现自己才能的机会。今天在学校中学习的内容，将会决定我们整个国家在未来迎接重大挑战时的表现。

他喜欢这个演讲，他也看到学生激动过，但他不知道这些话能在几个人的心里留下痕迹。

办教育是最让他感觉到挑战的生意！

如果是一群牛马，它们病了、死了，繁殖了，他就只计算盈亏就好了。而人这种活物，只看账面哪够？只看十年哪够？他要看学生毕业以后的几十年，他们过得好不好，走得远不远，或者走远了，还记不记得学校的校训——厚德弘毅！

哦，高二(4)班到了，这就是谷雨那个班？

他探头往里看了看，专注的学生还是不少的。能看到最后边的谷雨，也能看到数学尖子郑铮。

哼！想起胡老太太他就生气，她当初把这特殊孩子带过来的时候，可没交待他有癫痫的毛病。这幸亏是没出事，要是出了事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9章异彩纷呈星期五 古人说，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句话可以做两个理解。一个是说，天下真的没什么大事，但庸人会没事找事，另一个意思是说，天下有没有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是安静的。

今天，谷雨和齐家就遇到了这样的问题。

在大家都为了期末紧张备考的时候，明德贴吧里有人发了几张照片，发照片的人没什么恶意，可能就是想表达一下出去玩的愉快心情，他把在库布其沙漠经历的片断贴了上去，其中就包括篝火边，齐家单腿跪在谷雨身前的场景。他配的文字是：篝火晚会之二。

可是，他没有指向性，架不住喜欢凑趣的人多。

甲a:请问，这是求婚吗？早了点吧！

乙b:这个男主角好帅，呃，有点面熟啊！

丙c：楼上的，你是说耳光事件吗？那件事早处理完了，是人家这男的看不上那女的，那女的故意设计人家的！”

丁d:我补充一下，我见证了双方的一场约架，不过没打起来。人家那男的有个姐姐，特厉害，最后，呵呵，你们想吧

甲a:哎，哎，别扯远了！你们觉不觉得眼前这两个非常登对？

乙b:我喜欢那个女的。小弟词穷，不会形容，哪个给支援两个形容词

刷——，下面有人支援形容词，不是一个，而是一片。合适不合适的都往上堆。大家仿佛忘了求援者的初衷，连“鬼斧神工”、“恢宏大气”这种词都能想得起来。

就是一个闹剧！

但这事儿谷雨和齐家都不知道，他们都很少上贴吧。喜欢上贴吧的，往往是比较固定的人。他们爱看热闹，也爱惹事生非。往往觉得小道消息都是可靠消息。

钱渝就是这么个人。

她一看到这些，就急了。这要是不告诉好姐妹，还够义气吗？

可是在她告诉温小糖之前，温小糖已经知道了。她身边多的是关心贴吧的人。

“就这么忍了？”钱渝关切地问。

“忍了？！”温小糖鼻子一哼，冷笑两声。“你们就等着看我忍不忍？”

“那你要怎么办？朱齐家是不能碰了。”她紧皱着眉头，师爷一般。

温小糖白她一眼，淡淡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钱渝的小眼儿顿时黯淡，她感觉到严重的不被信任。她不相信这么几天温小糖能有什么办法，这样说，只不过是不想让她自己显得太无能吧？

其实她真的挺无能！钱渝就是这么想的。

她去问桂宝宝。“你说她能有什么办法？反正这次是又丢人了！”

桂宝宝说：“哪有什么办法，你看她跟谁凑一块儿就是找谁想办法呗！”

二人对了下眼神儿，反正她们俩是不敢给她支招儿了，因为温小糖那点欲罢不能的情事，她们三个统统都被留校查看。如果期末能考得比较好看，写个申请或许可以降个级别，但要是哪个老师偏不合作，死活不给签字，那这个处分就要一直背到毕业。

其实处分不可怕，怕的是没毕业就让滚蛋回家，家里那边交待不了啊!

周五下午又来了，不用穿校服的时光让人舒爽。

肥肥的钱渝站在校门口看到了肥肥的王圆圆，她穿着阔大的印花的长袍子以遮盖她肥硕的小腿，头发堆在头顶弄了个丸子头，一笑俩酒窝，典型的“傻白甜”。她肯定又在给他们班的同学和老师分发她家园子产的水果。然后快快乐乐地跟人说，“哪都不能去啊，我得去协和医院，博士有约，博士有约！”

切！她不屑地扭过头去。

整天跟医院打交道，活个什么劲啊！

温小糖出来了。她拉着个驴箱子，小黑裙子把屁股包得紧紧的，一扭一道褶子，可以看见内裤的压痕。她头发一甩，满有风情地看看后边跟着的人，然而没走几步就让田静拦住了。

“我说姑娘！”田静好大的嗓门儿。“你穿成这样，好看是好看，不过太好看了就不安全了！你知道夏天的犯罪主要是哪一种类型吗？法制课上没给你们讲过吗？”

温小糖捂着嘴咯咯笑，笑完了，她又是一甩头发，挑着眼眉说：“田老师，我看您就该穿得让人想犯罪一点，如果有人照顾着您，您也不用整天琢磨我们了！看您操心费力的，鱼尾纹都加深了！”

说完了，她挥挥手，“礼貌”地说了声“田老师，周末愉快”，就与田静错身而过。

钱渝迎上去，小声儿说：“你小心她抓你辫子，那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哼！监狱长似的，我早烦她了！”说完，她看了钱渝一眼，问：“又是去你叔叔家吗？

钱渝“嗯“了一声。

温小糖就拉着她的小箱子走了，头发仍一甩一甩的。

门外，黄色的法拉利旁站着叨烟卷儿的何嘉耀，他没穿t恤，只穿紧身跨栏背心，肌肉鼓鼓的，像个健身教练。看到温小糖出来，把烟头往旁边的绿化带一扔，就打开了车子的后备箱。

“哇哦！”温小糖失声尖叫，引得门口的人循声望过去。

钱渝看了一眼，是整整一后备箱的玫瑰，她撇撇嘴，没往前凑。但别人已经凑过去了。

有人问：“多少朵？多少朵？”

温小糖只管开心，做激动捧心状。何嘉耀却答非所问：“今天她生日！”

然后拉开车门，等温小糖上了车就走了。

这会儿门口到处是车，走是走不快的，那黄色跑车就在人们的视野里停留了好大一会儿，一如整整一后备箱的玫瑰所带来的冲击。

辖区民警魏东方挥着警棍儿把左手打得啪啪响，他的车就停在校门口对面，他现在就站在田静旁边。

“我说，田老师，出了校门他们眼里可没你了！”他调侃。

田静笑笑说：“呵呵，即便在校门里边眼里也不一定有我！”

“看你们学生放学，就像看综艺节目一样——异彩纷呈！”

田静还是笑，说：“那当然，有钱在后边撑着呢，道具好！”

魏东方说：“你说如果有人送你一后备箱玫瑰，你是啥表情？我想像不出来呀！”

“那我也激动！我也招一大帮人围观，多过瘾！”

“可惜我送不起！要不我陪你过瘾！”

“什么？”田静不可思议地望着魏东方。“你这是玩笑话吧？别拿中老年妇女开涮啊，这不地道！”

“认真的！”魏东方收起调侃的表情。

田静没接腔，沉着地看了小警察两眼，问了一句：“你们所怎么老派你过来，不派别人？”

魏东方胸脯一挺，正儿八经地说：“你们这学校在特殊时段是隐患潜伏区，我业务能力最好，不派我盯着还能派谁？”

田静没再吭气儿。

魏东方又说：“我最近很盼望星期五的到来，因为会和你站在一起！”

田静扭头看了他一眼，冷嗖嗖地问：“警察调戏人不犯法吗？”

“这是调戏吗？我哪句话调戏你了！男未婚女未嫁，你个子高我个子低，你年龄大我年龄小，你有车有房，我无车无房，如果我们在一起，这是多么合适的资源互补！我跟你说，我越来越觉得你有那些小女孩不能比拟的味道，我们所里的女警跟你一比，简单是”

他一个人正说得兴起，却突然发现听话的对象没了。人呢？

侧前方，田静正揪着一个出了门就抽烟的男生训话呢：“给我把烟掐了！一出校门就不是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0章变调小情歌 坐在车里，温小糖说：“空调开大点吧，太热！”

何嘉耀瞥了她一眼，动了动手，说：“怎么，还惦记他呢？”

“没有，怎么会！”她撩了撩头发。

“没有？我见你一直瞅着他上班车呢！”

“哪有，只是看了一下！”温小糖有些不自然。

“哼哼！”何嘉耀冷笑，“用不着跟我撒谎，咱俩，没必要！我又不爱你！”

温小糖就是一滞，尽管人家说的是事实，但当面说出来，还是像被打脸一样。

她带着点气，问：“那一车的花儿，用了多少钱，我还你！”

何嘉耀从杯架上拿出个纸条儿，“给，发票！”

温小糖接住，一看就撑不住了。“谁让你从星光百货买了，大东关花木市场两块钱一朵！”

何嘉耀呵呵冷笑。“没钱装什么装啊？有开着法拉利去挤批发市场的吗？”

“谁没钱？！”温小糖柳眉一挑，胸脯急剧起伏，她最恨人说她没钱。可是现实比人强啊，她懊恼地说：“只不过暂时让家里给困住了！算了，我给你，一分都不欠你的。到了前面的银行，我马上给你！”

“哼！倒是有脾气！”何嘉耀有些赞赏地轻笑了一下。

温小糖扭过头，不看他。

车里一直飘着音乐，若有若无的小伤感，是苏打绿的小情歌。

原来不怎么喜欢的歌，今天不知怎么就进到心里去了。

她想，真可惜。，她和朱齐家心中从来就没有过共同的一只小白鸽，她想给他怀抱，他只给她度妙如年的难堪，而没有离骚！更难堪的是，直到今天，她还受不了看见他的背影来到。

对于她和朱齐家之间的事，她不想只做一个歌颂者，让青春在风中飘，因为他们之间不会有让时间和琴声交错的城堡。

农业银行过了，车没有停。温小糖小声提醒了一句：“银行过了！”

“我知道！”何嘉耀一边看路一边说：“我不急等钱用。你当我送你的也可以，不过，我还是不爱你，这你别误会！”

温小糖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劈手就打人。

“你疯了！”何嘉耀反手一个耳光，一下子把她打老实了。

车里只剩下哇哇的哭声。

当然，小情歌还在吟唱。

何嘉耀靠边停车。

他转过身来看着她哭，一声不吭。等温小糖那股疯劲儿差不多过去以后，他把纸巾盒扔给她。

“哭得真难看！我不过是不想给你想象，说了实话！”

温小糖边擦鼻涕边点头，带着鼻音说：“我知道。只不过，女人爱虚荣，让人说不爱，就受不了！”说着，新一轮眼泪又哗哗地往下流。她手忙脚乱地擦了这里擦那里，自己也觉得狼狈，就又悲伤得不得了。

“别哭了，烦死人！”何嘉耀呵斥了一句。他最烦哭哭啼啼的。

温小糖就努力憋着。可是，委屈是憋不住的，她就要打开车门下去。

“你往哪儿去！”何嘉耀一把拽住她。“你要疯也得看看时候，到处是车”

“那你不让我哭！”温小糖扭头控诉，理直气壮的。

“好好，你哭，你哭，哭死你算了！”他放开她。

温小糖就嘤嘤地哭。

真是怪了，真要让她哭，她反而没那么想哭了。等哭的仪式到了尾声，一盒纸巾也用完了。

何嘉耀嫌恶地看着一地的纸巾问：“你现在敢照镜子吗？”

温小糖扭过脸去，有意无意地用头发挡着。这时候，觉得车里冷了，她抱住自己的肩膀。

何嘉耀把空调关小。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停留了一下，却又用指背轻轻地划拉，他感叹地说：“这么光滑，却没人喜欢，是挺让人不忿的！”

温小糖拧了下身子，要把他的手拿掉。他却反手抓住了她的。

“小糖，其实没必要动心的。男人和女人可以很简单，就像这样”他一把把她拉过来，困在怀里。

“放开我！”温小糖挣扎。

“放开？装什么装？”何嘉耀鄙夷地骂了一句，手却更加用力。“我们这点关系，轮得到你支使我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敢上我的车，你不知道要付出点代价吗？”

“你又不爱我！”温小糖扭头咬他。

“呵，只有爱才可以做吗？幼稚！”他一下子把手探到她的怀里。“穿这么少，是不是就想这样？啊？是不是？”

温小糖如中电一般，她一下不会动了。他的手

“乖——，你看，是不是除了朱齐家，别人也可以..”他的声音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狗狗才有的喉音。这让温小糖很新奇。

“小糖，你长得真好，让我亲亲它！”他红着眼角反转她的身子就要往起撩她的衣服。

温小糖一下清醒，“不行，我不爱你！”她使劲推他的脑袋，不得不说，坐椅使她用上了力，何嘉耀的头“当”的一下磕在车子上。

“嘶——，你个！”何嘉耀抬起头来，想反手给她一巴掌，看她吓得乌龟一样缩起来，忽然又笑了。是嘲笑。

“姑娘，你这张脸现在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哥哥我忽然不想了。以后记着，穿得少的时候，要笑不要哭，要哭也不要哭肿了。这才有男人想亲你！”

温小糖得救似的连连点头。

“现在放我下去，可以吗？”她乞求。

“放你下去，当然可以，不过，这是在哪儿呢？”他朝外看了看。说：“刚上了朝阳路！..要不，送你一趟吧，免费的！”

温小糖害怕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难道我何嘉耀会说话不算吗？”他一脸的鄙视。

温小糖又是一哆嗦。

何嘉耀更是生气。“你看看你这个样儿，跟只瘟鸡一样，哪个男人会喜欢你！你打朱齐家时候的本事哪去了？老子还以为你是个狠角色呢”

温小糖不服气地看看他，又扭过头去。她是不够狠，但是，也不能这么让她难堪吧！何况，她想发挥也得有发挥的空间和时间啊！”

“怎么，说得不对?别人咬你，你就咬回去，咬疼了他，他就怕了你！反正他也不可能爱你了！”

“你又说！”温小糖又是泪奔，她举起拳头就砸人，真要豁出去的样子，却被对方一把攥住。

“呵呵，这会儿不怕我了。嗯？”何嘉耀冷笑，“我怎么有点喜欢你了呢？要不是这张猪头脸，我今天就收了你”

“呸！”一而再地被侮辱，激怒了温小糖。她努力往开挣，还是挣不脱，干脆收住眼泪问：“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嗬嗬，这才对！说来我听听！我要看看难度大不大？”他放开了她。

“..”。

温小糖咬住嘴唇，她只想处罚朱齐家，但并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想了想，决定把难题抛给他。

“听说朱齐家有背景，你敢动他吗？”

“嗬嗬嗬。”何嘉耀像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温小糖，跟人说话呢，得想清楚，人家能不能接受。如果能接受，条件得开到什么地步！我刚办下来签证，马上就要去墨尔本念书了。你让我怎么动他，动他到什么地步，才能让你解恨，而他又懒得追究？这些你想清楚了吗？”

温小糖惭愧地低下头。

“你呀，太幼稚，也就那一巴掌的勇气，除此，没了！”说着，他把手放在她的头上，爱怜似的抚摸，吓得温小糖又是缩成一团。

“这样吧”，何嘉耀决定给她支个招儿。“你不是说论坛上的人都夸那个土妞儿吗？我找个人让她丢人，让她痛苦，你看行吗？”

温小糖连连点头。本来她就很不忿的，只不过，她把土妞列为了二号打击目标。既然传说中朱齐家不能动，那么就动动这个土妞儿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1章救人救出麻烦事 卢文芳病了。用医生的话说，是肠胃感冒，是夏天的常见病。

谷雨知道，妈妈这是累的，每天在外面奔波，回到这个不像家的家，已经很晚。她都想劝妈妈累了就歇在市里边，别这么远的往郊区跑，反正她平时都是往校。

但这话一直没有说。

可能在妈妈的心里，这样一个家也是家吧！

卢文芳也确实急。新的摊档租好了，正是大量铺货的时候，硒砂瓜却供不上来。而往年，她调货不可能这么困难的，她和农户的关系一向很好。

她决定回去看看。她觉得，肯定是有外来的采购者插了队，她这里才这么困难。看来，没有合同绑着，光靠感情是靠不住的。这次回去，她一定把来年的合同都和农户签了，绝不能受制于人了。

“妈，你歇两天再回去吧，要是病倒了，还卖什么西瓜！我们三个还等着你养呢！”

谷雨只好说出这句让自己惭愧的话。

卢文芳也只好不再坚持。

周日晚上，谷雨没有按时返校，给班主任刘红打了个请假电话之后，就在小厨房做了点玉米面的凉粉鱼，看着妈妈吃了两小碗，她踏实了。肠胃感冒就是不想吃饭，能吃下去就会好起来。

这是和大硕的妈妈杨叶子婶婶学的。那一带的人都会做。她会做的东西不多，这就算是比较成熟的技术了。

和妈妈说了声，又出来给老美人梅宝琴送了两小盒，说是给梅姨和黄爷爷尝尝新鲜，老美人高兴得直夸她。

她只说要回来陪妈妈，就没再陪她聊那些无用而美丽的东西。

周一早上，看妈妈一夜睡得不错，谷雨放心了。跟沈诚说好的，早上六点在停车场等她。一找开手机，沈诚的信号已经到了。

她蹑手蹑脚出去，路过小树林，看到几个认识的爷爷在练气功，只点点头，就走开了。

沈诚正在擦车，新车子本来就亮，这擦一擦也就是去去露水。

这是一辆广本雅阁，黑色的。花了二十来万，刚上了牌子。

妈妈告诉她怎么记牌子上的号。她说挑号的时候，吉利的都被人挑走了，也没什么关系挑到好的，就看到了这个，零七一，正好是谷雨的生日，谷雨是七月一号生的。

妈妈说，谷雨能劫后重生，她开着这辆车就能一路辉煌。

现在，她坐在沈诚开的车上，也觉得她们这个家能一路辉煌。

上午第一门要考外语，她有些忐忑，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她进步很快，考成什么样她都准备接受它。她从书包里摸出耳机，准备再练练听力。忽然，她看到路的右侧站了个招手的人。再细看，他身边有个倒地的。

“啊！”她惊叫了一声。那人两手抱在胸前，像要不行的样子。

她叫的同时，沈诚已经把车放缓了。

“叔叔，有人倒地了！”

“嗯。”

“我们下去看看！”

“谷雨”，沈诚犹豫了一下，说：“你今天考试。再说了，万一是个碰瓷的，我们新来乍到..”

“叔叔，你开车门！那人好像快不行了，我学过一点，能看出来他是不是碰瓷的！”谷雨态度非常坚决！

沈诚只好停车开门。锁好车，他也陪着下去。

谷雨快步走过去，蹲下，那人六七十岁的样子，脸色灰白，一头湿汗，很像心梗的样子。她问：“谁是家属？“

那招手的人连连摇手。他庆幸似的说：“总算来人了，拦了好几辆车都没人停一下。”

谷雨问：“打120了吗？”

那人说：“哦，没带手机，我这就打去!”说完，那人就快步走了。

谷雨心想，这人都傻了，怎么不问问我带没带手机。

她说：“沈叔叔，您联系120，我看看他症状。”沈诚应了一声。

那人脸色灰白，一头的凉汗，一手放在胸前，还紧紧攥着，似乎疼得要死过去一样。谷雨叫了几声也不应，跟心梗的症状很像。她赶紧掏病人的衣兜，看有没有带急救药，结果，只找到一个钱包。

“恐怕得立即送医院！”谷雨立即决断。

沈诚放下手机说：“120一会儿就到。等等吧！”

“再等就怕晚了！”谷雨让那人的样子弄得怕怕的。

“可是你又不是医生，这一挪动”沈诚也坚持。是成年人面对任性孩子似的坚持。

两人争执当中，有几个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几步就冲到最前边，扑通一下跌倒，大叫：“叔啊，叔啊，你这是咋啦？”

另一个跟上来弯腰一看，大惊：“呀，这是你叔，不是说刚来没几天吗？”说完，那人疑惑地抬头看着谷雨两人，“你们这是——”

那哇哇大叫的人忽地起来，一把抓住谷雨：“你们把我叔咋啦？啊，咋啦？”

几乎同时，后边跟上来的一个小孩子呀地叫了一声：“钱包！”

那人更急了，“你动了我叔叔的钱包，我今天还给了他两千块让他自己买机票回新疆呢！”

沈诚现在全明白了。他忍着怒气对那要钱的人说:“你放开她！要不我就报警!”

“报警？你报啊!”那人嘿嘿冷笑。“我叔的钱包你们有没有摸过？上面有没有你们的指纹？这事儿你们要能说得清，我他娘的王字倒着写！”

另一个同来的小矬子好心似地劝告：“哎呀，赶紧把人抬医院去吧，现在是救人要紧。”他又转头看向谷雨两人，“这样，你们赶紧把钱还了人家，别在这儿耽误大家功夫！这大清是的，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他旁边一个问：“打120了吗？要不大家都等等，等把人救过来，一切都能说得清！”

谷雨现在也明白怎么回事了。她冷静地冲沈诚说：“沈叔叔报警吧！清天白日的还能让骗子讹了去？”

沈诚就要拨号报警。一个帮闲的过来就抢手机。沈诚抬腿就是一脚，只一脚，那人就跌出五步远。另一个也扑上来，沈诚又是一脚。那人捂住胸口就嗷嗷叫，但是他又顽强地冲过来。

那十来岁的小孩大喊大叫：“来人呀，快来人呀，有人抢了钱还打人呀！”

附近就有人围过来。

过来的人有男的，有女的，谷雨也怕了。她怕是人家的同伙。

她想腾出手来打电话，可是自己的手还被人死死攥着。她也顾上许多了，扬起另一只手就冲那人脸上挠去。那人一偏头，还是被指甲扫了一下，脸上出现了三个白道子，紧接着，血珠儿渗了出来。

那人哇哇怪叫，“泼妇欠揍，打她！”

他狠劲把谷雨一拧，谷雨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挺，那个小孩子就扑了上来，冲着谷雨胸口就是一顶，谷雨疼得立时就不行了。可是那抓人的始终抓着她的手腕不放，她想逃都逃不脱。

正在这时，只听“咔嚓”一声，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众人就呆了，只听那抓人的“哎嗷”的一声惨叫，扑倒在地，手就松了。

其他几人都不敢动了。沈诚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从地上提起来，冲谷雨说：“报警！”

谷雨忍着疼报警。

其他几人，呼啦就跑了。包括地上躺着的，也嗖地起来，没命地钻出人群。

围观的人现在也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有事的走了，没事的，就等着看热闹。

谷雨都想哭。一是疼得都有点站不住，二是觉得太倒霉了，她还得考试呢！

警车和急救车几乎同时来到。只不过，急救车救护的对象变了。

谷雨想回学校，可是，她得跟去做笔录。

沈诚上前说：“警察同志，我车上有行车记录仪，这附近发生的事情想来也记下来了。我跟你们去，她是学生，今天得考试去！”

警察板着一张脸，说：“那就跟我们上车，边做笔录边送你上考场！”

于是，谷雨平生第一次上了警车。

于是，到学校赶考的谷雨是从警车上下来的。

于是，结束了第一场考试，出来放松的同学看到了灰着一张脸从警车上下来的土妞儿。

“你怎么了你？”周全关切地过去，抓着她的手。庞统也走了过去。

王圆圆也过去，惊叫：“呀，你不舒服吧！”她抬手帮谷雨拢了拢头发。

谷雨无力地摇摇头，什么也不想说，只问了句：“谁有水，给我喝口！”

朱齐家拧开瓶新的，递过去。轻轻地问：“怎么了？”

谷雨喝完，说了一句：“遇到碰瓷的了！”

众人于是痛骂，可是没骂几句，下一场物理开考了。

物理考得很差。她肚子一直疼。

总之，一上午情绪坏透了。直到妈妈打过来电话，她知道妈妈身体轻松了些，才感觉好了点。

谷雨缺考，并且从警车上下来，让听到消息的温小糖欣喜若狂，状态一好，考试都答得飞快，她觉得这次肯定能给家里一个好的交待了。她的两个朋友，桂宝宝和钱渝及时地把警车的事情散布了出去，一时间，谷雨到食堂，还是上图书馆都有人指指点点。

但谷雨也懒得跟他们计较，因为警察总要还一个公道的。她十九岁，马上二十了，他们才多大，犯不着跟他们一般见识。

终于考完了，四天十几门儿，人都觉得快不行了！她真的就这么累。

有人在狂欢，计划着假期去哪里。

不少人是跟着家人旅游。但旅游是短期的，大多数人假期要去学雅思或者sat。

也有部分是参加了去帝国理工大学或哈佛的游学团，是另一种性质的学习。

朱齐家要和他们球队的一起，去荷兰参加一个中学生的篮球赛，友谊赛的性质。

谷雨的同屋陈果果要去一个西饼屋学习，她自己联系的，人家管教，她掏学费兼打杂。她得意地说，妈妈终于妥协了，因为她如果不同意，她就去上新东方烹饪学校，她妈妈想了想怕那儿的男厨师太多，一盘鱼香肉丝就把她拐走了，只好同意她去跟一个女西点师去学。

庞统很苦逼，他说他要被送到吕梁的山里去，他的卡和手机都要被没收，将近两个月他要住工棚，和民工兄弟同吃同睡同劳动。

没人问郑铮的假期要怎样过，因为他只有两样儿爱好，看军事杂志和做各种真题。

谷雨当然是要去给妈妈的生意帮忙。妈妈不可能永远有精力，她也不可能永远让人养着。

但是，假期里头一件要做的事，却是另一件，这比补考还让她放不下。

这件事可能做过了，她心里才能得些安慰。如果不做，但总是放在那里，自己鄙视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2章各有各的非常态 假期是一种非常态。因为非常，就总是让人蠢蠢欲动，总是让人浮想联翩。总是让人不由得去做个总结，也总是让人把未来的生活做个期许。

谷雨是，温小糖也是。

温小糖的假期本来是被她爸爸安排了的，就是像别的孩子那样去学雅思。但是她坚决不同意，更不同意留在bj学，所以，最后的计划变成回老家去，在爸爸妈妈身边学。跟妈妈煲了半个小时电话粥之后，这个学习计划就多了两项：陪她妈妈到香港购物、去韩国做个微整形（她觉得她的额头长得不太如意）。娘俩对这个计划都非常满意。不过，走之前，她得先打个电话谢谢何嘉耀，如果不是他帮忙，她不可能有这么爽的心情。

可是，电话打过了，好几遍都打不通，她就想算了吧，人家说不定都飞墨尔本了。

说实话，和何嘉耀在一起，既刺激又害怕，现在他走了，刺激没了，害怕也没了，对她温小糖来说，也没啥！

她对着明德中学大门上的校徽说：姐姐我要挥挥衣袖，暂别明德监狱啦，这里没有水草、没有柔波，没有星辉，不能放歌.

她乐颠颠地扔掉了高二的书，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在高铁上，她遇到了学校足球队的同乡高俊，两人一路欢聊，她发现，这个高俊除了没有朱齐家那可爱的虎牙，其实哪儿都长得不差（哦，好像个子低了一点），不过重点是，他没有朱齐家的傲气，她说什么他都有耐心、有兴趣，这让她心情大好。

可是正当她的芳心动了一动，打算继续动动动的时候，高俊的一句就让她的假期变得不再美好。

高俊说：“你不知道吧，何嘉耀出事了！”

她不以为意地问：“他能出什么事！”其实她想说的是，不是一直都是何嘉耀那种人让别人出事的吗？

高俊说：“你真不知道啊，我们球队很多人都知道呢。他因为唆使别人敲诈，被抓了！”

“敲诈？！”

“对呀，有种做法不是叫碰瓷吗？从法律上来说，那就是敲诈！”

“到底怎么回事？”一激动，温小糖就抓住了高俊的手。

高俊把她的手握住说：“你别这么激动，咱俩说句私底下的话，他出事儿那是迟早的。做人呢，别觉得谁都不在乎。这个社会上，别的不说，单说咱们学校，有多少人是你惹得起的？就说咱们都叫土妞土妞的那个，你看着不惹眼吧，可是就是她，何嘉耀就栽了？你说何嘉耀他爸厉害吧，传说中那是个动不动就把人连根拨起的人，可是怎么样，bj发生的事儿，他lf的手伸得过来吗？即便伸得过来又伸得及时吗？”

温小糖觉得牙都打哆嗦，这么说是她的事儿把何嘉耀连累了！那何嘉耀都进去了，她还跑得了吗？

她强撑着精神，问：“他会进监狱吧？”

高俊舔了下嘴唇，摇摇头，沉重地说：“听说会！因为他是背后唆使的人，这肯定是罪加一等。你说他多寸，十八岁生日刚过，得，驾照是拿到了，可是刑法上照顾未成年人的条件也不能享受了”

温小糖真的哆嗦开了。她怕进监狱，因为她是共犯。她更怕何嘉耀，那可是比警察还厉害的角色呀，起码警察不会打脸

高俊一把搂住她，说：“高铁上的空调开得太低了，看你，都起鸡皮疙瘩了！”

温小糖任他搂着，她在这揩油的举动里品到了点同乡的关切。

哎，怎么说这也是关切呀!

谷雨仍留在bj。她在这流动人口最多的城市找到了点自由和包容，还有尊重。

刚刚，刘红打了电话给她，让她三天后到学校参加一个考试。她化学没有及格，得和其他不及格的人一样补考。但外语不算补考，给她算缺考，也就是说，如果她外语考了八十分，仍然会在她的成绩单上记八十，而不会像补考一样，考得再高也是六十分，还要在分数上加一颗刺目的黑星星。

刘红说，明德学校所有高层领导都同意给她一次重考的机会。他们说，她的事，初衷是去救人，如果因为救人而使她在成绩上蒙受了损失，那么这是对校训的侮辱。

这让谷雨怎能不感激？

她活了将近二十年，有多少次被人这样珍视过?!

没有。就连小埔村的杨叶子婶婶对她也是同情多过尊重，那个乡下，真的不习惯尊重任何一个人。那是个被圣祖先贤遗忘的地方。

那里不是她的家乡。

想到家乡，谷雨也不知道哪里算是她的家乡。wz城，有她的爸爸，但那也是个陌生的地方。而小埔村，那个她不愿想起的地方，在那里有她的两段生命，是她恐惧的童年和绝望的少年。

没有家乡，便哪里都是外乡。

如今，她这个外乡人就站在邮电大学的校门外，来见小埔村历史上第一个大学生杨硕，她叫了好多年的大硕哥哥。

她忘不了他一家人对她的关照。但是，她一直不敢来。

回忆总是枝枝蔓蔓、沾泥带水，她不想。

她跟妈妈说，她都忘记了，其实她知道妈妈不信，她也不信。那刻在她生活中的印迹如同她偶尔冒出来的乡音，既提醒别人也提醒自己——那小埔村就是她的故乡，这是多么无奈的事实！

但是她不能不来，要不她良心过不去。

她带来了大硕哥哥给她的羽绒衣，她又另外新买了一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一件羽绒衣当然是报不完的。但她现在也只能来说声谢谢，让大硕哥哥为她今天的着落放心、高兴！

她早打听过，首都的大学都还没放假。他们要比明德学校晚一周。明德早放一周是因为调整了安排，让学生回去做社会实践，这样可以方便全国各地来的学生。

她给安安打电话，安安问，你来邮电大学是找我吗？

她说，不是。她对安安没啥隐瞒的，直说就是来找大硕哥哥表达谢意的。

安安问大硕是谁。她就告诉她大硕是谁。她以为安安能记得她说过的大硕，但紧接着她发现自己的想法如此可笑，大硕对安安的生活又不重要，她凭什么记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3章热死我了 电话里，安安问：“你找的人确定是杨硕吗?”

谷雨说是。

安安又问：“是学信息与计算机专业的杨硕吗？”

谷雨肯定。

安安就哈哈直乐，都把谷雨乐糊涂了。等她不乐了，她说：“这事好办，晶莹最清楚！”

谷雨还是糊涂。

一会儿，安安电话打过来，告诉她说：“你来吧，周六早上来，他肯定在，人已经帮你约好了！”接着安安还告诉了她路线，从南门进来该怎么走、怎么走，耐心得像个车载导航。

谷雨再次感谢上苍，自从认识了安安，好像所有的好事都是和安安有关的。她就是她的幸运星吧！

问是问清楚了，但真进了校园却是糊涂的。

这学校真是大，人也多，一进校区哪哪儿都是房子，但凡有个小空地也放满了自行车。再加上眼前这些大学生们脸上或焦灼或思考的神情，就觉得天也热、人也躁。

她让自己静静心，掏出身上带着的小纸条，一项一项地看路标、问人。

终于，米粉色的大楼出现了。往上看一下，可以治治颈椎病——这应该有二十多层高吧！

坐电梯上十五层，出了电梯间便是狭窄的过道，过道里栓着绳子，搭满了学生们洗晒的衣服。穿过一件背心又一件背心，走过一条裤衩又一条裤衩，终于找到了1555房间。

门上有人名，一共六个，看到“杨硕”的一瞬间，谷雨心里呼的一下，仿佛小埔村就在眼前了，一幕一幕

他在墙头上骑着，那时，他也小，她也小。他梆梆梆地往院子里扔小石头。

他在房顶上站着，那时，他在笑，她在哭。他问：“咋啦，做饭又糊了？”

有天，阳光很软，他在他家院门上倚着，拿着本书，问：“咋啦，又没上学？”

有次开学，他拿了一个新的本子，绿色塑料皮的，上面有个小白猫，说：“给你吧，我是男人，用这个太小气了。”

他还教她说：“你做饭时候，就边吃边往嘴里塞，要不，等你收拾完了，能给你剩几口？”

直到那天，他匆匆赶出来，拿着那件羽绒衣说：“这个我穿着小了，你穿吧！”

不愿回想，却一件都没漏掉!

她轻轻敲门。

门开了，开门的正是杨硕——见证她小埔村岁月的人。

“大硕哥哥！”

她低低的声音，忽然就泪如泉涌。

“先进来！”大硕也低低的声音，把她拉进来。

谷雨进去。

凌乱的屋子仿佛土匪洗劫过一样。倒是没有外人。

大硕扯了团卫生纸给她，嘴里说：“你随便坐，他们都不在了！”

谷雨跨坐在靠门下铺的床边上。

大硕把凳子上放的包拿下去，坐在她的对面，就那样耐心地看着她。等谷雨不好意思地对他笑的时候，他才说：“你的事情我知道了，专门找了那个节目看。我妈说，你寄了钱了她，虽然没写谁寄的，但我妈知道是你。”

谷雨点头，清了下嗓了，说：“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地址。”

大硕理解地点点头。

他说：“他被抓了。我妈来电话说的。”

谷雨点头，低低地说：“我知道你家和他沾着亲。”

大硕摇头，无所谓地说：“远亲！要是扯亲戚关系，一个村儿姓杨的全是亲戚。”

“婶婶她没骂我吗？”

大硕又是摇头，说：“没有，她理解你的感受，她只说可怜了那两个小的。”

谷雨一滞，扭过头去。眼泪又是扑簌簌地往下流。

大硕赶紧说：“我不是责怪你”

谷雨使劲儿摇头。过了会儿，等她能说话了，才说：“我妈跟我提起，她给县福利院捐了三万块钱。虽然没指名要特别对待麦芒和棉棉，但她问过他们在不在。得到了他们在的答复，她才捐的。我妈她已经尽心了。而我现在，还靠她养”

大硕理解地点点头，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看我这儿，连水都没有”

谷雨摇摇头，笑了。她扬了扬手里的水瓶子。

大硕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谷雨说：“大硕哥哥，其实我们好几年都没有说过话，那时，你在这里上学，总也见不着你。我印象里还是你穿跨栏背心的样子，上面印了一个大红的‘奖’字。”

大硕说：“那件早穿破了，是初中得的奖吧，八百米第一名！”

两人就都是笑。

大硕说：“小慧，你现在走在街上，我都不敢认呢，这么漂亮，那时.”

谷雨摇头，她不想听“那时”，她纠正他：“大硕哥哥，现在我叫卢谷雨，我本来的户口上的名字。我还有弟弟和妹妹，一个叫夏至，一个叫白露。我们都是节气。我爸爸说，这些名字都是我爷爷起的！”

大硕赶紧哦哦了两句，表明记住了。

谷雨这才想起问他的状况，她打量着屋子问：“这是毕业了吗？”

大硕点点头，说：“他们，云南的，回去了。河南的，留下来考研，山东的到天津了”

“你呢？”谷雨问。

“我，呵呵，准备留下来考研，当时不懂，报了这么个专业，现在才发现，根本不行”

“哦。”谷雨应了一声，马上意识到了大硕哥哥脸上的艰难。

想想也是，杨叶子婶婶家里也是不宽裕的。

“那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她也只是个学生。

“现在啊”，大硕露出微笑，“现在找了个单位，实习期的工资够吃够住，剩下的时间就是死命复习。”

“我要不来，你也是要搬走吗？”

“正在收拾。搬到这个院子后面的旧楼去。四个人住，都是本院的，房租便宜，而且安全，还可以享受这里的公共资源，挺好的！”

他这样说着，谷雨仿佛又看到了穿着白色跨栏背心的大硕，那时他兴奋地对杨叶子婶婶说：“妈，我考得挺好的，老师说我肯定能考上重点高中！”

那时，她正在他家院子里提水。她就站在他们旁边。她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有希望的生活。她也很想把书念下去，而不是在家里伺候福妈妈坐月子。

那时，绵绵刚刚出生。

她说：“大硕哥哥，你一定会越走越好的。婶婶一直都在为你骄傲。”

大硕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说：“中午了，我们出去吃饭吧，请你尝尝我们学校伙食！”

谷雨笑了。她站起来，打开带来的包儿，取出衣服，说：“先试试，看合适不？”

大硕接过去，看了看衣服，又看了谷雨一眼，脸上盛满笑意，说：“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他在三十多度的天气里穿上了羽绒服，黄黑相间的运动款，包住大腿。

“热死我了，热死我了！”他嚷嚷着热，可是脸上带着笑。

谷雨忽然想哭。

她终于能为大硕哥哥做点事了！

“当、当、当！”门儿响。

谷雨看看大硕，大硕衣服都顾上脱就去开门。

“咦——，我猜就是这幅情景！”门外的人夸张地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4章就凭她命苦吗？ 门口的晶莹一副捉奸在床的得意。

后边的安安捅了她一下，说：“瞧你什么表情！”

晶莹翻了下白眼说：“我是猜的，一个正在半穿半脱,一个欲拒还迎的无奈”

谷雨哭笑不得，怎么好好的话到了她这里就变了味儿呢？

大硕尴尬地看看两人，问：“怎么周六，你们还来？”

晶莹怨妇似的说：“我是想借谷雨的光，请杨硕先生吃顿饭！”

大硕咧咧嘴，进屋把衣服脱下，谷雨拿过来，折叠好，放在袋子里。这一系列的动作让晶莹有点酸溜溜的。

她大叫：“你这屋子热死了，快走，快走！”说着话，还像狗狗一样伸着舌头。

安安劈头打她一下，说：“当着想追的男人都不懂得矜持！”

大硕就更无奈。她看看谷雨说：“走吧，出去找个有空调的地儿！”

谷雨笑着点点头。

大硕哥哥刚刚说“地儿”，这已经有几分京腔了。可能离开小埔村的人们，都像她一样都想远离都想忘却吧！

四个人出来。

谷雨故意落后几步，和安安走在一起。

她悄悄问：“什么情况？”

安安说：“晶莹正闹心呢，女追男，累！”

谷雨愕然，晶莹这种性子，男的还能撑得住？大硕他犹豫什么呢？晶莹只是瘦小了一点

她问：“那么，你呢？”

安安耸耸肩，一撇嘴说：“还是忘不了他，我决定给爷爷过完生日去sy抓他。只有我不要他的份儿，哪轮得到他不要我？”

这话说得霸气，谷雨不由得竖起大拇哥。

她就没有过这种勇气。不过，也许还没有人让她生出勇气吧！

吃饭的地点是个火锅店，开着空调吃火锅，一点没问题。

晶莹和安安在，大硕就只是低头吃，很少说话。

谷雨只好充当个不称职的串场的。

她问晶莹什么专业，晶莹看一眼大硕，硬梆梆地扔出一句：“和安安一样！”

谷雨没法接了。她实际上也不知道安安学什么专业。

安安只好说：“我们俩学的是电子商务与法律，是邮电大学和英国伦敦大学玛丽女王学院合作开设的专业。学制四年，都在国内上。”

谷雨问：“是要很高的英语水平吗？”

安安说：“语言好一点，学得轻松些。”

谷雨又问：“你怎么没上国外的呢？像齐家”

安安说：“我初中和高中都当过交换生，在伦敦，没意思透了，吃不好又想家”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倒是显得这个饭局还不是太冷清。

手机响了，音乐是献给爱丽丝。谷雨看看几位，不好意思地笑笑，打开看，然后轻轻地说了一句：“是朱齐家！”

安安示意她接。

谷雨就按了免提。她觉得她和朱齐家之间的对话，让安安听到也没什么。

朱齐家直接问：“你这周有时间吗？”

谷雨说：“什么事，你说吧，事有轻重缓急嘛！”

“嗯——，我爷爷要过生日了，我不知道送他什么礼物，他又不缺什么。我想咱们一起表演个话剧让他高兴高兴”

“啊？”谷雨皱紧眉头。“那出戏，你确实能让你爷爷喜欢？那多矫情啊！”

“不，不是那出”。齐家否定。“我说的是另一个剧，群猴，那多热闹啊！咱演得夸张点，我爷爷肯定高兴！”

“哦，那倒是可以让人高兴。可是”谷雨踌躇了，她是替齐家踌躇。“这是假期，你找得齐那么多人吗？”

“你放心，你只要答应演冯霞造就行。我现在只缺少一个蒋夫人的学生玛丽。”

谷雨还是一脸踌躇，不过，她没有拒绝。她踌躇也仅仅是因为冯霞造那个“豪放”劲儿她怕拿捏不好。

安安示意把电话给她。

她接过电话，说：“行了，玛丽我演了！”

“靠，你也在！”齐家爆了个粗口。

“怎么跟姐说话呢？！”安安佯怒。

对方麻溜地放下电话，最后一句是：“惹不起您，走了！”

谷雨笑了，她都能想象得出来，齐家缩脖子的样子。

安安伸头过来问：“那玛丽是个干嘛的？”

谷雨笑，说：“那玛丽就是个拉大旗当虎皮的！”

“哦。行，这事儿我还没干过，咱也过过瘾！”

谷雨说：“今天回去，我就找这个剧本传给你，没几句台词，你先熟悉着。”

“行。”

两人又低头吃东西。偶尔说说学校里的笑话，大多是关于朱齐家在课堂上那些搞笑的瞬间。

晶莹又觉得酸酸的。才多大的功夫，安安就和她这么亲近了！那个朱齐家见了她是问了好就走的，哪像和谷雨这么亲近啊？

而且，她和安安好了这么几年都没见过她姥爷，现在，谷雨这苦妞儿就要登堂入室了？

凭什么？就凭她命苦吗？

一顿饭吃得疙疙瘩瘩。

谷雨意识到了晶莹不高兴，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可能是大硕哥哥的不回应造成了晶莹的烦恼。

但，这是人家的事，她也不好掺和。她得做好自己的事，回报安安和齐家对她的好。

她决定去买件旗袍，冯霞造是一定要穿旗袍的。对了，还有高跟儿鞋，那是交际花的标配。

一听买旗袍，安安也动心。她嚷嚷吃完饭就去。

“玛丽要穿的是军装，就是女特务那样的，不穿旗袍”。谷雨提醒她。

“行，那好说，戏剧服装店里有的是！咱先逛街去！”

两人这么约好了，就不约而同地看向晶莹。看她是想去哪儿。

晶莹问大硕：“你搬家，要我帮忙收拾吗？”

大硕笑着摇摇头，说：“我的东西很简单，后边的院子又不远，跑两趟就完了。你玩儿去吧！”

晶莹的脸刷地就苦下来了。她叹着气说：“那就只好逛街去了。总比一个人看电影强啊！”

一句话说得谷雨和安安都替她难过。而大硕也尴尬得很，他冲大家点点头，站起来要去柜台结账。

哪知道晶莹噌地站起来，抢先跑过去，掏出钱包就嚷嚷：“五号台，结账！”弄得大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安安偷偷捅了下谷雨，压低声音说：“看，晶莹就这么傻，跟她说过好几次，还是不懂给男人留面子。她就知道心疼人家没钱。”

谷雨不由得同情这个晶莹，觉得她傻是傻，但是这点没心眼儿的傻劲儿，其实蛮可爱的。

但愿他们能走到一起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5章到你们养老院去 谷雨放假了，梅宝琴高兴得不行。

看着谷雨展示她的新旗袍，她撇着嘴赞叹：“真是个好衣服架子，可惜这衣服太艳丽了，跟你的气质不搭，倒像个俗气热闹的女人！”

谷雨笑笑，她心里边的镇长夫人冯霞造不就是个俗气热闹的女人吗？

可是她这种认识被一个人推翻了。

这个人就是冯衍生。

冯衍生是黄工的朋友。他是来看黄工的，偶尔也住上两天，为了工作图个清静。

这俩人能成为朋友也是一段机缘。

黄工是研制飞机雷达的，到他退休时，中国的预警机已经达到世界先进水平了，他是其中的奠基者。黄工一辈子爱好昆曲，据说他住院的时候，他的学生就时不时地放段长生殿，一听这腔调，他的血压很快就正常了。也是奇事！

冯衍生不是梨园行的，但离梨园行也不远，他是bj人艺的老戏骨。在人艺的不少经典剧目中，他都是重要的男配。哪怕三分钟的戏，他一出场，浑身都是戏，那都是可以进戏剧学院当教材的。

他也不是个纯粹的演员，他还当编剧，自己编的本子不少，上演了的不算多。所以，当人家说他是编剧的时候，他一般自谦：“我就是个打本儿的。”

黄工的书架上放着他的剧本集。这是不对外发售的，卖门赠送朋友。

他俩结缘来自于一段往事。那时讲究现代戏要深入体验生活，剧院里要排练反映科学家精忠报国的戏，就派冯衍生到黄工他们单位去。他一去，就被这帮人征服了，为什么？他们太拼了！每周工作七天，每天工作十个小时。

忙累到不行的时候，黄工就放一段昆曲，躺在椅子上休息一下。这个瞬间被冯衍生捕捉到了，他后来就用到戏上。

巧的是，冯衍生早年间学过昆曲，有这方面的底子，他不但把家藏的名家唱段拿来与黄工分享，偶尔黄工拉二胡的时候，他就跟着唱。

两人珠联璧合，各得其乐。

这就是缘份。

从内心里，冯衍生敬重赤胆忠心的人，所以，多年以来，他一直珍惜这个缘分。黄工退休，他也退休，两个人就走得更勤了。

现在，看黄工和梅宝琴挺看重这个卢谷雨，他就禁不住要指点一下。

他说：“你当冯霞造是个简单的女人吗？镇长的社交关系全靠她经营，那一定是知识丰富、情商出众的人物。所以，你只看到她豪放泼辣的一面就太单薄了。”

谷雨连忙表示受教了。

在她心里，确实是受教了。然而，要放开自己去演这个触摸不到的女人还是太难。她在三位老人面前怎么演冯太太都不像，人家还没说啥，她自己就觉得不对了。

梅宝琴站起来说：“我试试！”她手腕一抖，轻拍一下坐在石凳上的黄工的肩膀，娇声说：“恩！这里面大人物多得很，我们一定得为民做主。要是‘主’做的好，什么发财都在里面。一个小小的书记长，算得了什么！哼，他要是再来，瞧我的！”

一句“瞧我的！”把冯霞造的自信狂妄表达的淋漓尽致。

黄工赶紧鼓掌，说：“小梅真是做什么像什么！”

冯衍生也是称许，他说：“就是这个劲儿。一个在家里说了算的女人，以为外部的世界也是全在掌握之中的！”

谷雨折服了，说：“以后不叫梅姨了，改叫梅老师！”

黄工替别人得意：“那你算说对了，小梅会的东西可多！”

梅宝琴翘起她的尾指笑笑，也不自谦了，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谷雨。

谷雨就想这次怎么也得做好了。自己的身上有别人的期望呢。

自己在屋里左练右练还是觉得欠点火候。可是当她在视频里看到朱齐家的时候一下就不一样了。

朱齐家扮的是孙为本。那么阳刚的英俊小伙突然变成了一个懦弱的“妻管严”，而且还稍稍有些“娘”，这、这、这，她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他来受虐，你不虐他都是对不起他！

所以，她的状态一下就好了。

各自分散，排练条件实在不好，在正式亮相之前怎么也得排演几回吧？大家一商量，决定都来仰圣山庄，这里有吃有住，比在家里避着家长要方便得多。用他们的话说：“土妞儿，到你们养老院去！”

七月五号上午，前后脚的，都来了。

为提高效率，谁也不等，谁来了就跟谁对戏。反正就是一个独幕戏，所有的人都要到台上来。反正镇长夫人是始终在台上的。

舞台就是靠近“长寿汤”的廊子，那里紧邻着山庄大堂厨房的后门，平时走动的人少，可以不怎么受干扰。当然，观众也就是这里的老人，谁愿意看就谁看。

谷雨先接待了镇长大人孙为本（朱齐家）和女国大代表候选人玛丽（姚安安）。对了一会儿戏，安安笑得都直不起腰来，因为齐家把孙为本演得太娘了。

过会儿，齐家电话响了。接进来的是齐家的两个初中同学，安安说，他们都是和家里很熟的。两人都是板寸，穿白t恤戴黑手串的那个叫吉赞，他演钱小方，是个鞋店老板，与孔祥熙有特殊关系。另一个长了几颗痘痘的叫白轩，穿卡其上衣迷彩裤子，很像个户外运动发烧友，他演只有两句台词的警察。两人都是运动型，干净清爽，和齐家一样。

再过了会儿，楚才和周全才来。说是堵车了。

周全一到，就兴奋异常，嘴里直嚷嚷：“土妞儿，我可算把你的老巢找着了！”

人都齐了就好办。特别是楚才，这个剧他演过，他演的是三民主义青年团书记康公候，所有该注意的地方他都知道，大家也都很听他的调遣。

一连排练两个小时。

梅宝琴和黄工看得都累了，年青人仍然不累。他们只是觉得好玩。

中午吃饭的时候，周全抱怨：“齐家给我分了个马务矢，那我只好去演这个cc分子。可是我多想演孙为本呀，我就喜欢和冯霞造拉拉扯扯。”

众人就哄笑。谷雨就脸红。

周全在哄笑声中拿出一个盒子来，造作地说：“为表达对夫人的一片仰慕之情，本人三日不眠赶做件一小礼物，还望夫人笑纳。”

众人又是笑，楚才拿过来打开，一看就是一愣。看了会儿，传给他人。

一个接一个地端详，都是啧啧称赞。

安安看得喜欢，就问：“这是有说法的吗？”

周全放下筷子，说：“算是有说法。都是原先淘来的瓷片，我捡光泽好颜色漂亮的，也不论哪个朝代的，按规划的大小形状，用电砂轮打磨出来，再钻空。剩下的配件，都是店里现成的，穿起来也就半个小时的功夫。我给它起名儿叫“盛世繁华”。因为这里有唐、宋、元、明、清各朝代的。最晚到乾隆年间，所以起这么个名儿，也不算夸张。”

安安又说：“我说的不是这个说法。”说着，她若有深意地看了眼谷雨。

周全抿了下嘴唇，推推眼镜儿说：“谷雨七月一号过生日，那几天忙着考试，没顾得上把它做完。”

“哦——”吉赞拉长声音，意会似的点点头。

楚才、白轩呵呵地跟着笑。

谷雨的脸涨得通红，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齐家往椅子背上一靠，半真半假地说：“你这人不地道，今天还排练呢，你这礼物送得让我太太还有状态演出吗？哥哥我真想揍你一顿！”

周全嘿嘿一笑，说：“想打架咱给你爷爷贺完了寿再打，场地你定！”

安安拍拍桌子，插话：“哎，周全你就是不地道。知道我今天来不？当着我的面儿给她送这么好的东西，这不让我活生生嫉妒死？”

周全站起来鞠躬赔罪，“安安姐，哪天的生日，告诉弟弟。家里存货不少，怕你看不上呢，得有了灵感现做！”

安安大度地摆摆手，说：“得了，先饶了你，哪天想要了再告诉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6章俗世的热闹 “盛世繁华”的事儿因为安安的打岔先搁在一边。大家都知道时间紧，不能在旁的事情上瞎耽误功夫。

特别是周全，使出浑身解数要把这个cc分子演好，他这么一投入，带动得大家都特别入戏。

下午休息的时候，老戏骨冯衍生和黄工也来了兴致，要给孩子们表演一段昆曲，让他们感受一下民族艺术。

楚才起哄，说：“周全，你去和爷爷配个戏吧，就来旦角的。”

周全就是个人来疯，人家一撺掇，他就起来。他冲着琴师一施礼，就先来了个旦角的亮相。

大家哄笑起来。

二胡的声音就吱吱扭扭响起来了。

梅宝琴轻轻地说一声：“思凡”。

刚开了个头，楚才电话响了，是短信。

看完短信，他走到齐家跟前说：“郑铮来了，和他奶奶。让我去接！”

“他来做什么？”齐家皱着眉头。“他怎么知道的？”

楚才想了一下说：“可能是班级群里边说漏了吧，说到仰圣山庄排戏，但肯定没提你爷爷的事。”

齐家歪了下头，说：“好吧，你去接吧，就当是陪他奶奶过来休息的。”

不一会儿，郑铮和他奶奶进来了。

虽然是沿着廊子走，两个人还是一脸的汗。特别是郑铮，头发简直都贴在头皮上，整个人显得油腻腻的。

谷雨赶紧招呼了一声奶奶，从箱子里拿出两瓶水，递到他们手里。

胡老太太喜欢地看着谷雨，凑近了说：“郑铮知道你们在这里玩，非要吵着来。他身边没什么能玩得来的朋友”

谷雨说：“这里环境还是挺好的，奶奶来了，住两天休息一下也不错。”

郑铮涨红着脸陪奶奶坐下来听戏。

等黄工和冯衍生过足了戏瘾，就又接着排练。

这一下午，用冯衍生的话来说，跟我们人艺排大戏一样兴奋而疲惫。

等不排了，大家就决定今晚都住下，晚上随便玩会儿，到明天再认真走两遍就可以正式演出了。

正赶上谷雨妈妈卢文芳回来。她刚下飞机，疲累得都瘦了似的。但看到这么多人因为女儿聚在一起，她就特别高兴，嚷嚷着今晚不吃自助了，改吃大餐，说着就让助理沈诚去订桌子，说要订两桌，孩子们一桌，大人们一桌。

年轻人就很喜欢，左一个阿姨，右一个阿姨，叫得卢文芳答都答不过来。

梅宝琴突然悠悠地来了一句：“我觉得我还是孩子呀，我才不要跟大人们一张桌子呢！”

黄工宠爱地哈哈大笑，连声附和：“我也不想跟大人们一张桌子，多没劲呀！”

冯衍生连连用指头点他们，虽没说出来，意思也是说他们老没羞。

卢文芳就哈哈笑着让沈诚去办了。

结果是两张方桌并在一起，像个长条，这倒比那种豪阔的大园桌显得亲切。

郑铮早早地坐在谷雨旁边就不动地方了。虾一上来，谷雨就给他剥虾，这家伙特能吃，剥一条，吃一条，谷雨前边一堆虾壳，他的盘子还是光光的。

胡老太太喜欢地对卢文芳说：“谷雨真会照顾人，像她这样的姑娘真少见呢！”

卢文芳笑笑，说：“她学过护理，照顾人已经成习惯了。”

胡老太太愕然。但她也不深问，只是说：“还是你教育得好。”

卢文芳笑笑，没再接这个话茬儿，而是扯到生意上，这样两人也有的可聊。

周全现在顾不上嫉妒郑铮，因为他的注意力一直被梅宝琴牵扯着。梅宝琴自看过周全做的“盛世繁华”之后，像发现知音一样，两人聊了很多美丽而无用的东西。她还一再让黄工认同她的看法，“你说这孩子灵不灵，他这番心思，将来一定有大出息！”

黄工一直点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些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得了夸奖，周全就更加得意，他从脖子上拿下一条乌木的小鱼，说：“这是初三那年做的，人家在复习，我就不务正业”

梅宝琴就拿过去看，一看又是啧啧称赞。

安安看不过他那嘚瑟样儿，禁不住打击他：“周全你将来卖艺得了，读什么国际学校啊！”

周全哈哈一乐，说：“安安姐，你可说到我心里去了，将来呀，我就卖艺，我卖到全世界去。我的理想生活其实是,这样吧，我唱首歌给大家听，描述一下。”

楚才就起哄地叫了一声“好！”

周全问左右，会打节奏吗，吉它伴奏的那个画？

吉赞问：“是花被窝那个吗？”

周全点头。

“好嘞，我给你走着！”说完，他撅起嘴巴，吹了个前奏，接着，就轻轻地一下一下拍桌子。

周全跟着节奏舒缓沉稳地描绘他的画。

为寂寞的夜空画上一个月亮

把我画在那月亮下面歌唱

为冷清的房子画上一扇大窗

再画上一张床

画一个姑娘陪着我

再画个花边的被窝

画上灶炉与柴火

我们一起生来一起活

画一群鸟儿围着我

再画上绿岭和青坡

画上宁静与祥和

雨点儿在稻田上飘落

画上有你能用手触到的彩虹

画中有我决定不灭的星空

画上弯曲无尽平坦的小路

尽头的人家梦一路

他声音不厚，但沉静、真诚，整个厅里其他用餐的人也渐渐没了声音，就显得这庸常的杯盘碗盏间生出了点简单的盼望，尘世的生活却有了出尘的味道。

当节奏结束的时候，冯衍生叹了口气，说：“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成熟而敏感！我不知道该为你高兴，还是该为你担心怎么就沧桑得好像盼望着却得不到一样，你才十七八岁，有什么盼望会得不到呢？”

周全笑笑，这次没有得意的表情，他抱歉地对大家说：“我先回房间了。”

所有人都感觉很突然，但大家也没有拦他。

知道的，都知道周全就是这么个性情，他不想让你进到他心里去，就谁也进不去。

饭后，安安说泡温泉。谷雨就陪她泡温泉。当两人像两朵莲花一样飘浮在水上的时候，胡老太太陪着孙子也来了，后面跟着的，是老美人梅宝琴。

安安凑近了，咬着耳朵说：“衰老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7章喜欢不喜欢 “长寿汤”是这样设计的，中间是游泳池，不算大，东西两侧是大大小小的温泉池，有不同的药理作用。客人可以根据需要把自己泡进去。

几个男孩子才不要泡温泉，认为那是老年人才做的事。他们浪里白条一样在中间的大池子里游来游去。看谷雨和安安两个美女走过来，吉赞眼睛一亮，站在池底对齐家说：“看，美不？”

齐家面不改色地说：“当然美!你想什么呢？”

吉赞嘿嘿笑笑，说：“别问我想什么，问问你自己想什么？”

白轩也冲他眨眨眼睛。

齐家白了他们俩一眼，说：“看你们闲的！”说完，一个猛子扎进去，一条线一样，走了！

白轩说：“肯定让你说着了。”

吉赞耸耸肩，没说什么。过了会儿，看安安教谷雨仰泳，忽地自言自语：“找个会照顾人的也是福啊！不过，怎么跟个姐似的！”

楚才找了好大一圈儿，才在金鱼池边找到周全。

“嚯，在这里喂蚊子哪！找你半天！”

周全淡笑一下，说：“这儿挺凉快的！”

楚才问：“最近是跟人学艺呢？你家店里找不到你。”

周全嗯了一下，说：“最近发现一个竹编的奶奶很厉害，在坻下寨这里住着。我想常过来看她干活儿。”

“坻下寨离你家好远，倒是离谷雨很近！”

周全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楚才说：“走吧！歇好了，给齐家帮忙去，都是好兄弟！”

周全听话地站起来，往回走。

楚才问：“你爸——”

周全笑了一下，说：“他不打我了，但仍不高兴我不务正业，就这样，不见面我是他儿子，一见面我就是他敌人”

楚才叹了口气，说：“跟他好好说说。”

“没法说。”周全说：“能跟外人说的话，跟自己的爹偏偏就是张不开嘴的，你一张嘴他就想把你灭了，你说怎么办？”

楚才也不知道怎么办。他看看天，觉得周全像天上的月亮，闪亮却孤独。

卢文芳确实累了。但累得有成效，她心里高兴。

郑铮他奶奶看上去是个生意人，但其实不大管事儿，她只是在“三江”饭店有股份。她说进哪儿的货都是进，回头领着管事儿的人来店里看看，干果类的一年想来也消耗不少，有需要时倒不如照顾熟人的生意。

她决定明天自己进城，让沈诚开车把孩子们送过去，顺便捎些带过来的时鲜给安安一家。她总觉得这些同学们现在对谷雨好，将来也会对她好。做妈妈的，现在就得帮着她。

到卫生间换衣服的时候，看到镜灯下放着的盒子，她打开看。晚饭时候，他们谈论，她没好意思看，现在她可以坦然地看了。

这是一串项链，好几层，据说是那孩子自己做的，名字叫“盛世繁华”。这不同颜色的瓷片放在一起，华丽晶莹，好看是好看，就是不知道该配什么衣服。

这是什么心思，还能不明白吗？一般的同学关系哪会下这么大的辛苦。

她觉得自己有点甜蜜的担忧。谷雨真是大了，不去招蜂引蝶，蜂蝶都自己飞过来了。

她轻轻地走出来，上了床，看到谷雨把头抵在枕头上，两手像抱着枕头一样趴着。她的头发堆在枕头后面像乌云一样，侧影也很美丽。

“滴”的一声，谷雨的手机响了。谷雨睁开眼睛，抓过手机，一看就开始出神。再看母亲在看着自己，就一脸不自在地叫了一声“妈”。

“睡吧！明天还有事呢！”

谷雨嗯了一声。闭上眼，却觉得院子里的声音更加清晰。那是晚睡的人声。

刚刚，是周全的短信，他问：“土妞儿，你还没说喜欢不喜欢！”

早上起来，周全非常高兴。因为谷雨虽然没有回答他的喜欢不喜欢，但给他传了一张图，是她在卫生间里的一张自拍，虽然用手机挡着脸，看不清她具体的表情，但饱满光洁的额头看得见，醉人的栗色卷发得见，美丽的多彩瓷片、白色的绣花衬衫看得见。

一切都这么完美。

她喜欢这么穿，他就为她这么做。只有这么配，才是美！

他兴冲冲地出去吃饭，在二楼小餐厅里看到谷雨和她妈妈，谷雨只穿了宽大的白衬衫，头发用一个粗大的花辫绳随意扎了一下，安安静静地一勺一勺地喝粥。

她没有戴那付项链，她是个内敛储蓄或者羞怯的人，不像他这么没脸没皮、不管不顾。

他走过去，笑嘻嘻地叫了声：“早！阿姨早！”

谷雨妈妈抬头看了他一下，亲热地招呼：“快去吃东西，今天你们要忙一天呢！”

他乐颠颠地去拿饭，牛角包、鸡蛋、牛奶、土豆泥。

陆陆续续的人们都来了，快速吃饭。

等到大家集中到排练的廊子里，现在关注的就是走台和位置。

朱齐家大概介绍了表演的场地，是他爷爷家的一个大客厅，沙发、椅子是现成的，位置是固定的。道具没法体现年代感了，不能强求。他们也不可能去了以后现搬腾，只能让大家灵活着点，既要面对观众，又要错开身形，别互相挡着，要留够表演空间。

“总之一句话，去了以后先观察场地，做到心中有数！”这就是他的最后叮嘱。

“行了，放心吧您呐！”楚才夸张地应了一声。他还是扮演康公候。

几个人又认真排了一遍，这下，都比较踏实了。

安安问：“该走了吧，道儿远！”

齐家点点头。让大家去收拾东西，再次确认服装和道具。

停车场，沈诚已经准备好了。谷雨招呼楚才和周全上本田雅阁。他们来时是打车来的。

安安和齐家上了陆虎，安安开车。

吉赞和白轩上了一辆切诺基，吉赞有驾照，他开车。

一路奔向tj。

说是奔向tj，又不在tj市区，是在郊县里边，那个蓟县以剪纸闻名全国，有著名的旅游区。楚才说他去过，冬天那里有个滑雪场，挺好玩的。一般夏天来人们会去爬爬山，去九龙山国家森林公园，它占地很大，包括好几座山，环境还是保护得不错的。他说不少bj人在bj玩腻了，往远郊走的，比较喜欢来这里。

大概要两个小时的车程。

陆虎车里，安安问：“齐家你带这么多人过去，他们同意吗？”

齐家说：“奶奶同意！”

安安就踏实了。家里的事只要奶奶同意，其他人就没话说。

切诺基里，白轩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嗯嗯了两句，挂上。

吉赞说：“怎么了？”

白轩说：“我妈来的，让我看形势、守规矩！”

吉赞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说：“怎么都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懂似的！”

白轩也无奈地笑。

吉赞说：“好久没见你妈演出的消息，我妈那天还说。”

白轩说：“也有，五四的时候在国家歌剧院唱了一首。我爸觉得还是不要经常出来为好。要出来就做做公益，丰富一下形象。他们团现在也不给她什么任务。偶尔有学生上门请她指点一下”

吉赞领悟似的哦了一声。

一路顺畅。

越走风景越好，上了盘山公路，树的枝桠都能伸到车顶上，偶尔还刮擦一下。

一只红肚子的鸟儿扑楞楞飞得好高，让周全兴奋起来。

他问：“什么鸟，好看！”

没人吱声，大家都不知道。

谷雨说：“临走时候你们看见郑铮了吗？在餐厅吃饭时也没见着。”

周全翻了下白眼，凉飕飕地说：“你就那么想看见他，还惦记着伺候他？”

“哪有？”谷雨着急地辩白：“他奶奶说，他没什么朋友，想和我们一起玩。要是发现我们今天都不在了”

周全反问：“发现又怎么啦？和谁玩得来、和谁玩不来不是很正常的吗？”

楚才插话：“谷雨，你也别把他想得太可怜。其实他只是某些能力差点，他完全可以自理的。”

谷雨哦了一声，自言自语似的说：“我是觉得他好像站在一个黑色星球上，他不理别人是没有能力，但别人不理他，他就很孤独。倒不是能不能自理的问题。”

楚才不说话了。周全却说：“那你要理他理出问题了呢？”

“能有什么问题？”谷雨扭头瞥了他一眼。

“哼！”周全没再说明。但这声音哼的意味大家都懂了。就连专心开车的沈诚都咳嗽了一声。

谷雨嗫嚅了一下，像做错事似的低下头去。

正在这时，前边的车停了。

沈诚也停下。

几人往前边看。

只见朱齐家和姚安安都下来，和两个军人说话，还回头向后边指了一下。一个军人打电话，姚安安从包里拿出证件给另一个看。

接着齐家和那个验证的一齐走过来，对着车窗里边的人说：“麻烦大家把证件都拿出来让这位叔叔看看！”

谷雨一愣，今天早上安安叮嘱她要带身份证，她那时还不明白。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她乖乖地奉上身份证，楚才和周全早已经准备好了，递得比她都快。

沈诚波澜不惊地把身份证、驾驶证等一撂证件都递了过去。

“后备箱”！外面的军人说了一句。

沈诚打开后备箱，并且下车去做说明。

军人一样一样地过了眼，然后盯着沈诚又看了几眼，像看到危险动物一样。

沈诚让他看，淡淡地说了一句：“当过兵，十五年，兰州军区。现在给人打杂。”

军人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嗯了一声，又走向吉赞他们那辆切诺基。

全部检查完毕，全部放行。

谷雨脸上的神情变了。她偷眼看看那两个，发现他们还好。

她清了下嗓子，挺直腰板，也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周全就偷笑。

“笑什么？”谷雨不满地瞪他一眼。

“没笑什么，笑土妞儿！”

楚才扑哧一声也笑了。谷雨越发气恼。

沈诚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泰然开车。

车子越开越慢，明显是被前车压着速度。走不久，又停了，又是检查。

等再次发动，周全就探着头说：“叔叔，他们对你有兴趣。”

沈诚微微一笑，没说话。

谷雨却说话了：“等你长大，他们对你也有兴趣！”

一句话说得周全再也不想说什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8章来看退休老头儿 安安把车子开进车库。后边的两辆都跟着。

齐家下来，等着他带来的人。

沈诚下来，招呼车上的两个男孩儿帮他拿东西。

周全很殷勤地过去，拎出尼龙袋装的五颗西瓜。“嗬，这么沉!”

沈诚又抱出一个白色泡沫做的保温箱，递给楚才。楚才说：“嗬，这么轻！”

齐家疑惑地看着沈诚。

沈诚笑了一下，说：“谷雨妈妈的一点心意。老人做寿，一点地方土产，是昨天新进来的。”

齐家就看看安安，安安爽快地说：“那就谢谢啦！”然后转头招呼人：“来，都跟我拿进去！”

看周全和楚才走了，沈诚对齐家说：“我马上返回去，那边还有事，谷雨你就安排送吧！”

齐家怔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那叔叔在路上开车小心！”

他知道刚刚的检查一般人都会有想法。但这人主动避着，那就是一种分寸。

一行人顺着小路进去。

一个灰墙灰瓦的大院子，傍着青山，倚着绿树，沉静安详。

院子里，坐北朝南一幢灰色小二楼，楼的对面一溜儿平房，有出来进去的人，人不多，但都安静敏捷。西边有北方常见的柿子树，核桃树和山楂树，树不多，各两棵，都挂了果。

里边出来一个人，安安冲过去，叫了声妈。

姜上舟笑眯眯地迎过来。看看女儿，又看女儿身后跟着的人。

安安指了指周全、楚才抱着的东西说：“妈，这是谷雨妈妈给准备的土产，人家都没告诉我，就带来了”

姜上舟笑笑，对谷雨说：“你妈真有心，谢谢啦！”就让安安带着人送到厨房。

谷雨红着脸跟着朱齐家到了他的房间。

朱齐家招呼大伙：“咱先喝点水休息一下，然后赶快换装。我打算让他们开饭前先看戏，然后他们大人在里边开饭，我们出来吃烤肉。要不等他们都吃完了，说不定就睏了..”

吉赞说：“行，听你的！”

安安就带着谷雨出来，到她房间去打扮。男生们独自一间。

等都收拾停当了，齐家过来招呼人。

谷雨看见他就想笑，那么阳刚的一个人穿了灰布长衫再挽起白色宽边的袖口，就换了个人一样，“徐志摩！”她脱口就是这话。

齐家一呲牙，说：“好像你见过徐志摩！”

等男生们见到女生，大家就都觉得新鲜。

安安像个女特务，一身军装，干练妖娆。

谷雨，艳丽的牡丹旗袍、艳丽的红嘴唇，再加上一头浓发蓬蓬地堆在头顶，越发显出脸蛋精致、脖颈细长。她旗袍的领子高高的，直抵下巴，裙身长长的，直到脚踝，乍一看，露出来只是两条白臂，因为全身遮住的太多，这白臂便更加光洁夺目。她有点不安地用手指捏着腰胯下边的开气儿，然而，那么长的开气儿捏是捏不往的，一动，便是若隐若现的长腿。

周全说了一句：“哎，同样是腿！”说着，他就作势往上拉自己的裤管，齐家顺手给他一巴掌。

众人哈哈大笑。

但一到了客厅，他们就不笑了。

特别是谷雨，她看到了好多人。中间那个白头发的，那不是以前老在电视上露面吗？今天这个会，明天那个会的，天哪，这不是，她看向朱齐家，齐家冲她摇摇头，也不知什么意思，大概是告诉她别慌。

可是，她怎能不慌呢？

齐家探过头来，轻轻地说：“谁家都有个退休老头儿。咱就是哄着他玩儿，知道不？”

她糊里糊涂地点点头。齐家又捏捏她的手，告诉她没事儿。

周全见势也过来捏她的手，说没事儿，真没事儿，今天咱是角儿！

他们俩这一左一右的，弄得安安捂嘴直乐。谷雨一窘，忽然不慌了。

早有人准备了屏风，他们躲到屏风后面去，就当是后台。

朱齐家看看大家的状态，点了下头，他沉稳地走出屏风，走到客厅中间，对着观众席深施一礼，很有央视主持人的范儿：“各位观众，中午好，现在大家要欣赏到的是朱齐家和他的朋友们为大家奉上的独幕话剧群猴”。

观众都带着笑很给面子地鼓掌。

演出开始了。

冯霞造坐在沙发上，造作地打了个哈欠，拉着声儿说：“你呀，你就是没出息，丁点儿丈夫气也没有，生就的窝囊废，真亏了你妈，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宝贝！”

镇长孙为本立在沙发后边给太太捏肩，他一脸苦楚地说：“大清早起，你这是何苦呢！”

观众席就忍不住笑。

一会儿，孙本为又去给太太捶腿，还给她脱鞋、穿鞋。活像个受气的小男人。

但笑着笑着，就不怎么笑了。因为国大代表的竞争进入了白热化。康公候和马务矢为了选票攀关系、撒票子，一浪高过一浪，比的就是谁更无耻。

等安安扮演的玛丽上场，又有一个小高潮。看着自己家人演，大家的情绪就又有不同。

直到扮演警察的白轩上场，他听见枪响，一本正经地问了一句：“这儿出了什么事？”

吉赞扮演的马务矢说：“没你的事，我们是国民党，一个系统的！”

警察扯着脖子愤愤地责问：“一个系统，为什么还要吵吵闹闹的，弄得鼻青脸肿的！”

冯霞造灵机一动说：“没什么，他们在闹着玩，耍猴戏呢！”

全剧终。

一场热闹赢得了满堂掌声。

朱齐家邀请全部演员正二八经地谢幕，左右中，全部照顾得到，很像置身于剧院的舞台。

姜上舟探身说：“瞧瞧，您的孙子，这是邀掌呢，还没完没了！”

朱润民和老伴儿哈哈大笑，鼓掌更加用力。

等劲儿泄得差不多了，朱润民起身，说：“感谢各位艺术家为我们大家奉献的精彩节目。祝你们在艺术的道路上取得更加丰硕的成果！”

大家又是笑。这搞得跟正式场合一样，都这么入戏！

孩子们脸红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都看着齐家。

齐家说：“爷爷奶奶，我带着他们去吃烤肉了，晚上再和家人一起吃饭！”

“行，去吧！”朱润民大手一挥。

年轻人鱼贯而出，谷雨看着满地撒的道具钞票，停了下，又想想，这是有人打扫的，自己就别在这里添乱了，就跟着出来。

这细节没错过姜上舟的眼睛，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9章我还年青着呢 等齐家带着他那帮朋友和同学出去，屋里就只剩下大人。晚一辈当中的朱桑梓也已经是二十四岁的人，她就留下来陪着长辈。

她是朱承泽前妻的女儿，是朱齐家的姐姐。很小就到了国外，算是半个香蕉人。但在这个家里边，她不敢表现她的那些洋派，怕爷爷奶奶不喜欢。虽然他们表面看起来可以包容很多事情，也开放得很，但她知道，在家里边，还是表现得传统一些为好。

她说：“我出去看看他们吧，不知道齐家他们缺啥，一帮小疯子！”

奶奶赞许地点点头。

朱桑梓就往外走，她听到奶奶说：“有这帮孩子闹腾着，挺好！”

屋里屋外都开饭了。

吃着饭，大人们对刚才孩子们的表现还在品头论足。

奶奶最乐呵，说：“看齐家和安安，真是会耍呀，耍得有板有眼的。”说完，又看了眼丈夫说：“我都想起我们在大学时候的事情呢。那时你爸最爱带着我们搞合唱，一大堆人都喜欢跟在他的后边，就像齐家今天一样。”

朱承泽接话：“齐家他就是瞎玩，一点都不沉稳。今天这事儿分明是妈同意的，我不方便说什么，要是先问我，肯定得把他给否了。这样做多招摇啊！”

姜上舟笑笑，说：“哥你多虑了。他在学校不招摇，要是招摇了别人还敢算计他？”

“算计？”朱润民听了就是眉头一皱。

姜上舟赶紧息事宁人：“没事了，早就没事了！要怪只能怪咱们齐家长得太帅，行事太可爱，再怪呢，就只能怪哥哥和嫂子的基因太好，当然，这也怪爷爷奶奶”

朱润民伸手点了点她，说：“做记者的，一张巧嘴！”

接着，他想起件事来，对姜上舟说：“明天是谷守志老将军的生日，百岁生日，你代替我过去看看，送个心意。”

朱承泽惊叹：“呀，都百岁啦，真不容易！上次团拜会我看他老人家说话还是声如洪钟，以为才九十多呢！”

朱润民说：“人家这生日才值得一过，我才多大，你们就老惦记着给我过生日，真是的”

奶奶接话：“你不大，你一点都不大，你还是小伙子呢！”

众人就哈哈笑。

姜上舟给大家推荐西瓜，说：“今年头茬的硒砂瓜，一人吃上点吧，我刚尝了，很不错呢！”

大家就动手，用牙签叉了吃。

奶奶第一个点赞，说：“嗯，是好西瓜！”又转头对丈夫说：“我们在nx工作的时候，头茬瓜没少吃，现在反而吃得少了。”

刚刚回来的朱桑梓问：“为什么叫硒砂瓜？”

奶奶说：“就是在石头缝儿里长出来的西瓜。它吸收了石头里面的硒，所以就叫硒砂瓜。你买这种瓜得看它的瓜皮，它着地的一面是坑坑洼洼的，那说明就是在石子儿上长大的。”

朱桑梓长了见识似的点点头。

朱润民咂着嘴感叹：“人就是这么厉害，你以为那地方干旱种不出粮食，就没法生活了，可是，人家都能种出西瓜！而且因为降水少、温差大，西瓜还特别甜，倒成了优势了。所以，我们一些地方穷，还是因为没有找到治穷的办法，另外，人也得得动脑筋，深挖本地的潜力，光想着到外边去打工，钱是赚到了，可是也滋生了一大堆社会问题，留守儿童、空巢老人”

奶奶看看其他人，知道这顿饭又要变成工作餐了。

果然，朱润民说：“承泽你们民营企业，现在满世界的发展，即将启动的一带一路战略，你们企业的机会又来了吧？眼光向外了，也得看看眼皮子底下有什么能做的，光靠国家那点扶贫资金还是紧张的。”

朱承泽张了张嘴，不好申辩，只好闷闷地“哦”了一声。

姜上舟说：“其实企业承担社会责任，也不光是向社会贡献多少捐款，解决多少就业。哥哥他们万联说实话已经做得不错了。不过，目前有一项事情，我觉得万联可以走在前面。”

“什么？”朱承泽转头。

姜上舟说：“哥，你知道施耐德电气设计的“地球和社会晴雨表”吗？它那个体系不管科学不科学吧，人家总是把可持续发展和地球与社会的复杂互动做了一次量化的尝试。这就是企业的社会责任，这就是大企业的情怀与气度。”

“你们文人别动不动就谈情怀，都腻歪了！”朱承泽轻嗤了一下。“我们就是实打实做事，研发、销售、纳税。我们不谈情怀，照样做成一流”

“哎——，”朱润民打断儿子，“情怀可以不谈，但做事还是要有格局和胸怀。要不，被锱铢小利纠缠着终究是走不远，也没什么意思！”

朱承泽无奈地看看母亲，知道这是家庭一贯的做法，只要是能维护妹妹的，父亲一定不会放过机会。

姜上舟略略有些得意，“哥，让万联尝试一下吧！小企业太滑头，处在生存困境之下你让它花大力气大成本搞环保，它死扛着也不愿意做，但大企业肯定是有这个条件。你们万联做好了，对社会是个带动。”说到这里，她情绪忽地低落。“哥，你不知道，我上次到sx调查铝厂污染的事，人家都放狗咬我，车胎都被扎了”

饭桌上一时静默。

“怎么个搞法，你把资料传给我！”朱承泽打破沉寂。

“我也不清楚，这个表我粗粗看过，很不简单，是个挺大的工程，因为各企业有各企业的实际，它是各个环节的控制体系，有很细碎很具体的指标。”

朱承泽想了下，转头看朱桑梓：“你来做？”

朱桑梓一脸意外，“爸，我专业是社会学！”

“别管专业，我给你配相关的人，你牵头做这个事我放心。”

朱桑梓看看大家，爷爷微笑着看她，奶奶也是。

齐家的妈妈刘新雨说：“你爸爸信任你。这个事情是新事物，不让你这种新人类做倒让哪个来做？你又有这方面工作需要的优势，再说了，你不喜欢做生意，又没让你去做生意，把它当作一项研究不也挺好？”

奶奶点点头，说：“新雨说得有道理，就把它当作一项研究工作。”

“那——，好吧！”朱桑梓郑重点头，“我回去辞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0章多少年的女婿 门外响起叫人的声音。是安安在叫爸爸，齐家在叫姑父。一群孩子跟着乱叫。

屋里的姜上舟说了一声：“姚栋梁回来了！”

她起身，正要迎出去，姚栋梁已经进来了。他一进门就要跪下磕头。姜上舟赶紧把他拉住，嘴里怪怨着：“跟你说了多少次，这不是你老家，不用磕头的，还是记不住！”

姚栋梁轻推了一下妻子说：“平时不用，今天是爸的生日，一定得磕！”

说着，就真的跪下磕了一个，嘴里说：“祝爸爸越活越健康，越活越年轻！”

朱润民呵呵地笑，示意女儿把他拉起来。

他说：“你都给我磕了多少年了。拦也拦不住，想磕就磕吧。只是让人看见会不好，你毕竟是个堂堂国企的领导”

姚栋梁起来认认真真地说：“在您这儿谁敢当领导？再说了，给父亲磕头又不丢人！”他看看桌上放着的茅台，拿起来先放一杯在朱润民身前，又给大舅哥满上。

他对丈母娘说：“妈，就不给您倒了，知道您不喝。”他端起杯对大家说：“我先赔罪，今天爸爸生日怎么也是不能迟到的，可是偏赶上拟收购的煤矿出了点问题，因为前边的那些工作是我负责的，这就都要找我，咳，不说了！我喝，罚我几杯都行！”

他一仰脖子喝了下去。还给大家亮一下空杯。接着又给自己满上。

“行了，没人罚你，坐下吃饭！”朱承泽说了一句，始终也没动杯子。朱润民也没动。

姜上舟就给他盛汤，盛了一半，说：“呀，不够热了，我出去热热去！”

姚横梁拉住妻子说：“不够热就不够热，这种天儿不怕的。”说着就自己盛了，端起来就喝。

朱桑梓说：“姑父吃菜！”说完，夹了挺大一个狮子头放在空盘子里给他端过来。

姚栋梁笑笑，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姜上舟说：“你倒是慢点吃！”

姚栋梁抬头说：“忙了一上午，饿了！”

姜上舟听闻，就给他盛了一碗饭。他又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一家人看着他吃东西。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朱润民说：“小舟，你把刚才跟你哥说的事也跟栋梁说说，国企能做的事情也有很多，做不做呢，探讨一下总有好处！我就午休去了，你们年轻人聊吧！”

说着他站了起来，姚栋梁赶紧放下碗也站起来。

大家都站了起来。

老夫妻俩走了。

姚栋梁看看大舅哥，问：“哥，你们说什么事呢，我还不知道。”

朱承泽说：“回头让小舟跟你详细说，我也是一头雾水，刚刚听了个概念，关于可持续发展与企业社会责任的。”

姚栋梁看了眼妻子说：“她整天为环保的事儿摇旗呐喊，今天爸爸生日又来这里贩卖概念来了！”

朱承泽笑笑，不想点评什么，就看眼刘新雨说：“我们也去休息会儿吧，栋梁刚回来也累了。”

刘新雨站起来，冲姚栋梁夫妇说：“休息吧，都是赶过来的，够辛苦！”说完，就和丈夫出去了。

门外又是一片打招呼的声音。安安吵着非要让舅舅吃她烤的肉串，还撒娇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只听得一阵含浑的肯定的声音。

朱桑梓这时说了一句：“姑姑姑父，我先出去了。”说完，也向门外走去。

屋里只剩下夫妇两人。

姜上舟泡了茶，给他端过来，放下。

姚栋梁喝了一口，揉揉肚子，说：“吃多了！”

姜上舟轻嗤了一句：“还不是自找的，在家里你也不会吃得那么快！”

姚栋梁看看二楼，说：“这不是为了让爸爸高兴嘛!”

姜上舟瞥了他一眼，说：“哪儿那么多说道。我都觉得你这样很奇怪呢！”

“真的？”他想了想，说：“那下次不会了。”

姜上舟说：“你都多少年的女婿了，就不能自自然然的？你这样造作大家也不知道怎样是对的了！”

“唉！”姚栋梁肩膀塌下来，往沙发上一靠，想说什么又咽下去的样子。

姜上舟白了他一眼，她就不喜欢他这时候的样子，好像受了气说不出似的，可是谁给他气受了呢？

“我出去看看孩子们，你自便吧！”说完，她就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姚栋梁一人。

他越发觉得没意思。赶了一早上的路，匆匆地吃了饭，然后呢

服务人员进来收拾桌子。轻手轻脚的。

他干脆站起来，也到外面去，外面孩子们的欢笑还是让人觉得挺美。无论多少人，他都能听出安安的声音，这是最让他喜欢的声音。

出了门，站在檐下，看到妻子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手里拿了个肉串，吃得龇牙咧嘴，可能是辣着了。安安哈哈地笑，可能是在嘲笑妈妈不能吃辣。

他还是觉得她们亲，这里只有她们是他的亲人，其他人都不是，都是假的。

尤其是大舅子，他从来就不喜欢他。而他就喜欢他么，才不呢？如果他不是朱润民的儿子，万联能走得这么顺、这么稳么？你以为你是凭自己本事吗？凭什么在他面前摆谱儿？

当然，他也承认，自己如果不是朱润民的女婿，也许也不可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但他的努力那也不是一般人能付出的啊！

当年，他能活下来，就已经想清楚了，人生只能向上

杜秘书拿着电话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抱歉、感谢。到了他跟前，放下电话，对他无奈地摇摇头，笑。

“书城还这么忙！”他打了声招呼。

“是啊，平时还好，一到了年节或生日，就不停地应付问候的人。有人非要上门，老师又想图清静，只能婉言推却，还不能说得让人有看法，这真是考验人啊！”

姚栋梁就呵呵地笑，“这活儿除了你杜秘别人还真干不了！”

他知道杜书城是朱润民早年在大学任教时候的学生，这么多年，一直叫老师，倒是个亲切又不失分寸的称谓。这称谓，朱润民退下来也还是合用，都不用改口，让自己不适应，让别人不舒服。

杜书城听了他的话一脸苦笑，看似无奈，但也算接受了他的称许。

他忽然说：“姚总咱们到外边呆会儿，让孩子们弄得满院子的烟味儿！”

姚栋梁就是一愣。杜书城这是邀请?

他就向外走，杜书城跟上。

两人出了院门儿，往左向，走二十几米远有个小亭子，他看看绿油油的叶子，伸手拽了一片，凑在鼻子底下闻闻，一股沁人心肺的清香。这是薄荷。

杜书城也拽了一片，像他一样闻了闻，说：“姚总平时太忙也没有什么闲暇吧？”

他随便嗯了一声，等着正文。

杜书城说：“老师这些日子总是看些旧书，他时常感叹正人难，正已也难。他说他退下来了，责任少诱惑也少，而那些在位子上的，每天都在面对各种各样的考验，能顺利走下来又取得成绩的，都很了不起，可以看作人生的凯旋。而即便成绩不大，能平顺严谨地走过来的，也算得上生活中的勇士”

姚栋梁心里就是一惊。他抬头看看杜书城，杜书城还是一脸感慨，似乎在为老师的感慨而感慨。

“书城还有什么要说吗？”他问。

杜书城笑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没什么，就是随便聊聊。每天围着老师转，连私人的话题都是老师、老师的，真是。老师都说，你不用那么操心的，我这是改不了了”

姚栋梁心里冷笑，当秘书的，有几个是随便说话的。今天这番凯旋与勇士的话，不过是老头子在敲打他罢了。

难道老头子知道什么了？他下意识地看了眼院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1章如果爱，才可以 年轻人玩得很开心。

本来说要轻声慢语的，但玩着玩着就忘记了。齐家冲姑姑吐了下舌头，望望二楼。姜上舟摇摇头说：“没事的，这院子平时没什么声音，爷爷奶奶听见你们高兴，他们也高兴。”

安安就问大家：“怎么样，还要烤点什么吗？”

众人摇摇头，都说吃饱了，再吃就吃撑了。

楚才站起来说：“咱们走吧，回去也不早了。”

吉赞和白轩也赞成。

大家就准备走了。

安安和齐家把大家送出来。姜上舟代表全家对大家表示了欢迎和感谢之意，还特别跟谷雨说，要谢谢她妈妈的盛情，还问了店铺设在哪儿。

她安排了一辆车，楚才、周全和谷雨上去。

开车的是个军人，一路上沉默不语，严肃认真，他开车不紧不慢，脖子都直杠杠的，仿佛用棍儿撑着。他这样，车上的几个孩子就觉得不能随便说话了，觉得这跟沈诚不一样，不是自己人。

不能说话，那就只有睡觉了。

到谷雨被人推醒时，已经到了仰圣山庄。她有点迷瞪。

“啊？到啦！那——，你们要下来吗？”

周全摇摇头，说：“你要养着我，我就下去！”

谷雨瞪他一眼，冲楚才摆摆手，下车离去。

回到山庄，谷雨想快点洗个澡，然后洗洗她和妈妈的衣服，再熨烫一下。没想到，走到金鱼池边的廊子，看到黄工和梅宝琴在那闲闲地看书，而旁边，席地而坐的居然是大白胖子郑铮。

他左手拿着书，右手翻页，看得非常专注，连她走到身边都没有发现。

梅宝琴看到她，关心地问：“怎么样，演出成功吗？”

谷雨点头，说：“还算正常，没忘词！”她拿出手机给梅宝琴看今天的剧照。

哪想到梅宝琴看完了照片，却说了这么一句：“这院子不错！”还拿给黄工看，黄工也连连点头，问：“这是郊区吧？”

谷雨愣一下，只好点头，知道不能再说什么了。她看郑铮在抬头看她，就问：“你奶奶呢？”

郑铮说：“忙！”指了指大堂的方向。然后又低头看书。这弄得谷雨大睁眼，这老太太就这么把孙子丢给两个刚认识的老人了？

黄工说：“这孩子聪明极了，就是不爱说话。我的书他都能看进去！”

谷雨蹲下来，看看那书，就觉得跟天书一样，都是她不懂的什么声纳、反射之类。她看到几只蚂蚁在郑铮的大白腿旁边转来转去，估计是不知道这白白的东西能不能吃，想提醒他一下。

梅宝琴说：“他奶奶去办手续了。说这儿的环境不错，想多住些日子。”

谷雨点点头，心说，胡老太太就是有眼光，郑铮遇上黄工，嘿嘿，那就是孙猴子遇到菩提祖师，从此就不再是一只普通的猴儿啦！

也不管蚂蚁的事儿了，她站起来就走。她想起楚才说的话，心想，让蚂蚁咬他一口也是对他能力的锻炼，她不能管他太多。

“谷雨！”

谷雨就是一怔，这家伙在唤她。

郑铮从旁边放着的纸袋里拿出个东西来，递给谷雨。

谷雨只好接住，一看，是一小包蔓越莓的干果。

“好吃！”他说。

梅宝琴看看黄工，禁不住翘起尾指轻笑。黄工也笑。他弯下身子逗他。

“小子，为啥我们在这儿呆了半天了，你也不给我们俩吃呢？”

郑铮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想不明白，脸憋得通红。

谷雨说：“好了，别想了，累得慌！”她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梅宝琴手里，说：“给梅姨吃，梅姨吃了更漂亮！”

郑铮急切地摇头，说：“大人不吃！”

黄工哈哈大笑。梅宝琴也笑。他们笑得谷雨都受不住了，赶紧走。

胡老太太迎面走来。

谷雨叫了声奶奶。胡老太太笑眯眯地拉住她的手说：“他要住下，就住下，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就我们俩！”

谷雨哦了一声赶紧逃。她感觉这老太太就是郑铮缺少的那部分。郑铮想要的，她一定要帮他得到。

回到屋子，洗澡的时候静静心，想起这一天的经历，心里生出一声叹息。

一年前她还在wz的大街上流浪，一年后她就已经有这样的幸运和机缘。

又看到镜前灯下放着的盒子，她拿过来把它戴上，没穿衣服让它贴着肉，凉凉的舒服。

同样是这具肉体，现在已经佩戴上这样珍贵的东西了！

这是周全的心。可是让她很慌乱。她理不清自己对周全的感情。

他是很有才华，可是他有点神经质似的。

虽然她没有想象过爱人的样子，但周全这类型的好像很难让人消化似的。

人家爱我，我爱人家吗？

爱应该是从内心自然生发出来的感情吧！

她决定等一等。等她能把自己的生活料理清楚。

她有好多事，学业、妈妈的事业、还有照顾弟弟和妹妹，妈妈好累，她要替她分担

手机嘀的一声，响了。

她打开，看看是“无法无天”来的。他说，家里换了个省心的保姆，他决定出去工作了。在家里，他说，不是被咆哮婆婆气死，就是想杨家妹子想死。他不想死，所以他要走出去，开启一段新的生活。他还说，可能以后不会给她来短信了。他将不再骚扰她的生活。

谷雨合上手机。

像以往一样，她没有回复他。既然不想跟人家有什么未来，她就不想你来我往地有什么牵扯。对于她和这个人的关系，她很确定。

她发现，她已经很久没看他的了。

新的朋友，新的喜悦填充了她的生活。她已经有很多不一样了。

她把项链摘下来，放在盒子里。她盯住镜中的自己看，发现它真是很美的。既然它没有毁在杨德才的手里，她就要好好珍惜它。不能随便送给哪一个不确定的人。

如果爱，才可以。她对自己说。

可能别人也和她一样的态度。她想起安安。

打开手机，发个短信：“安安，你真的要去沈阳吗？”

一会儿，安安回信了。她说：“斗争中，可能会被放行！”

她写了一句：“注意安全，祝你成功！”

短信又回过来了：“可能我抓到他会发现并不是真的喜欢，但要是我抓都不去抓，就会很遗憾。所以要去抓一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2章比三峡工程的论证还难 安安在和家里做斗争。斗争过程比较艰难。

今天全家都在，所有人都坐在沙发上讨论一件事——她能不能去沈阳追一个男人。

安安问：既然大家对她上电视找人都持观望开明的态度，为什么到她真的要实施行动却生出这么多意见，这岂不是叶公好龙？

这问题很让人头疼。

做家长的怎么说？

说那时只是想帮你实现一个心愿，如果找不到他能帮你放下也是不错的结果。但没想到你会念念不忘？

还是说他们没想得这样具体，去沈阳找一个男人那万一她受到伤害怎么办？这毕竟有倒贴的嫌疑，万一人家不喜欢她那不是丢人吗？何况，似乎人家已经表示过不接受了。

真是的，安安这么好的女生居然被人拒绝！

姥姥姜涌秀说话了：“我想看看啥样的男生让安安这么喜欢，承泽，是你们公司的，你们是按颜值招人吗？还是说颜值加球技？”

一句话说的气氛变了，安安感激地看看姥姥。

舅舅叹了口气，他都不知道这事儿怎么把他给牵扯进去了。他手下有那么多的工程师..。他说：“我打个电话吧。安安想找的人，我怎么也得知道他的底细。”

朱润民端起茶杯喝茶，笑眯眯地往沙发上一靠，好像很享受孩子长大的过程。

姚栋梁头疼地看着安安。安安和她母亲一样充满幻想，好像到处开满鲜花，她们只要信步走过去弯下腰去采摘就好了。

当然，他自己就是被摘下来的那一朵。他也很愿意被姜上舟采摘。

可是到了女儿这里，他就不愿意了，因为他知道爱情或者婚姻有多么凶险。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一个男人把手伸向他的安安.

姜上舟没主意，她想帮女儿解决这件事情，但是陪女儿去沈阳好像很滑稽，哪有妈妈和女儿一起出马的？可是女儿孤身一人扑向一个男人，这让她觉得更加可怕。

她只好逗逗侄子调节一下气氛。

“齐家，姐姐都有明确的目标了，你打球那么好，有没有小女生向你尖叫？”

齐家一撇嘴，说：“尖叫常有，但我一个都看不上，我的女神在云端之上！”

众人哄笑。

姜上舟又逗他。“今天演剧，我看你和谷雨非常般配，一个那么弱，一个那么强！”

众人又是笑，大家都知道弱是什么样的弱，强是什么样的强。

齐家哼地一声，说：“谷雨她就是一个土妞儿，我就是觉得她简单才跟她玩的。你没看她上场前见到爷爷慌的，手都冰凉！”

话题扯到谷雨，姜上舟就探头跟母亲说：“妈，今天演豪放妞的那个，就是和安安一起上节目找人的一个苦孩子，她打小儿就被人掳走了，今年初才找到父母。咱刚刚吃的硒砂瓜就是她母亲经营的西北土产。”

“哦——”，姜涌秀点了点头，“那是个苦孩子呀，我看她倒没那么”

“对，她变化很大的。”姜上舟说。“难得这孩子能适应得这么好，她心眼儿正，有点骨子里的勇敢，安安和齐家都喜欢她。”

“哦，真是难得！”姜涌秀感叹。

正聊着呢，从外面打完电话的朱承泽回来了。他郑重地坐下，看看大家说：“了解清楚了，这个人还不错！”

大家聚敛精神，等着下文。

朱承泽说：“北京分公司的钱程说，这人拒绝安安不是因为安安不好，而是他有难言的苦衷。这人吧，家庭不好，打小母亲和父亲闹离婚，后来离了，母亲一直不让父亲见他。还对他说了很多父亲的坏话。他小嘛，就不懂，以为父亲真是坏的。后来母亲还以他的名义把父亲告到法院去了，说是遗弃罪，因为父亲没有给他付抚养费。结果父亲被判刑。后来偶然得知，这全是母亲报复父亲使的招术，他才知道母亲把他当工具给利用了。他悔恨自己犯的错，成年后到处找他的父亲，想求得父亲的原谅。他在我们公司就是这样，每到一个地方出差就不停地找人，很辛苦，也很痛苦”

安安吃惊地张大嘴巴，原来方植末拒绝她还有这样的隐情。那么说，他心里不是看不上她，而是他被内疚占据了整个心灵！

姚栋梁托着下巴说：“倒像个负责任的人！”

姜上舟开始担心了。“是这样的啊！父母关系不好的孩子一般心理都有阴影，我可不希望安安将来生活在阴影之中！”

奶奶也担忧起来：“这个家庭有点太复杂了吧？他有那样一位不择手段的母亲！”

安安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姥爷！”

朱润民清清嗓子，看看安安，又看看大伙儿，更为可怜地说：“这个事情我不拿意见，我既想让我的安安有真实的爱情，又想她有平顺的将来。不让她去，她可能终身遗憾，让她去，可能后悔终生。所以，对不起，安安，姥爷睡觉去了！这事儿问你爸妈！”

他很滑头地上楼去了。

安安只好可怜巴巴地求助这个家的另一个权威人物——舅舅。

朱承泽看看外甥女像小狗儿一样的眼神，又看看犯愁的妹妹。问了一句：“你们俩说吧，让去，我就安排那边的接待，就当安安是去做假期实习，安全吃住全有保障！”

姜上舟看看姚栋梁，姚栋梁也是同样困惑的表情。看来对于女儿长大了一事，大家都没有心理上的准备。

姜上舟说：“要不，去实习一趟？”

姚栋梁却说：“要不，我先去见见这个人！”

一句话，让安安气得跺脚，“爸，你去了只能让他躲得更远！上次是妈妈跟了去，现在又是你”

齐家干脆笑出声儿来，他都有点同情安安了。

他打了个哈欠说：“要不是我要去荷兰打球，我都想跟了你去。我去了是绝对不会坏事的，我会约他出来打球，你就会有大把的机会..”说完，他闪到妈妈身后，冲奶奶挥挥手，溜走。

姜上舟说：“同辈陪着倒是不错的主意。要不，让桑梓一起去？”

刘新雨噗嗤就笑了，但她不说话。

姜涌秀憋不住了：“小舟你都糊涂了，我们家一个女儿去实习，再跟一个女儿，那要是另一个也回不来呢，不是亏大了？”

朱桑梓低着头笑，笑完了，她说：“奶奶多虑了，无论他多好，我也不会跟妹妹抢”

朱承泽无奈地看着这帮女人，说:“跟你们议事比三峡工程的论证都难，我拿个主意吧，去一趟，让她死了心。要不，她天天闹心，你们不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3章父母的婚姻 方植末打开他租住的房子，开开窗，让晚上的凉气进来。

这里离父亲打工的工地不远，住在这里，能离父亲近些。

他点上蚊香，是那种两块钱一盘的，一点上满家飘着烟，他把它往窗前挪了挪。

又看了看暖瓶，插上那种像根棍儿似的电热水器，呼呼地，一会儿就开了。他拔了插销，放在一边晾着，倒了一罐头瓶子水放在床头，准备回来喝。

他站起来，环视了下屋子，想，父亲此时可能跟他做着一样的事情。他们一样被蚊子咬，一样吃着放了根香肠的泡面，然后一样躺在硬板床上回想过去的岁月。

他肯定还在恨他。

他确实让人恨。

如果他是父亲，他也很难原谅这样一个儿子。

他深吸口气，锁上门。朝着那间他来过一次的房子走去。

刘宏运正在和老婆绊嘴。因为老婆嫌他有空就出去下棋，回来什么都不做。

他问老婆:“你说要做啥？我在外面挣钱，你在家里做家务，还要我做啥？我都能做还要娶老婆干啥？”

老婆摔下扫把就走，边走边咧咧：“你挣的那点钱还叫钱，你看看人家老婆穿啥，我穿啥？人家孩子用啥，我家虎子用啥”

人走远了，仿佛骂声还在，刘宏运气得把扫把拎起来就扔到门外去。

这一扔，正扔在来访的人身上。

他一看，火气就来了。他这是被日子逼着穷吵，人家这是放着好日子不过，装穷。你说气人不气人？

“你又来干什么？他不会认你的，要是我，我也不会认，你根本就是个狼崽子！”

方植末放下网兜里的水果，没吱声儿，任由他骂。

反正他各种办法使尽了，只要他找，父亲就走。他在sy找到，父亲离开sy，他在hz找到，父亲离开hz。父亲所有的关系里，只有这个人是经常联系的。现在父亲不想到处奔波了，可能也奔波不动了。

但父亲见到他，仍然不理他。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刘宏运的身上。

可能局外人更好打破僵局，起码他能好好说话，不会动不动就激动起来。

他把门外的扫把捡回来，好好地立在墙根儿。然后，拉了个小板凳坐下。

刘宏运骂完了，觉得也没什么好骂的了，毕竟不是自己的事。他望着他恨恨的，但是也觉得叹气。

方植末说：“刘叔，我陪你下盘棋吧！”

说完，他自己走到床边，把小方桌打开，拿过装象棋的纸盒子，就把画着楚河汉界的塑料布铺好了。

刘宏运重重地出了口气，把塑料方凳挪过去。两人就着不太亮的灯光，就着门外吹来的凉风杀了起来。

只下棋，不说话。一直下到晚上十点，老婆回来了。

她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捆葱，大概是捡的晚市特卖。

是个过日子的好女人。

刘宏运咳嗽了一声，方植末站起来，说：“今天就下到这儿，明天我还过来陪叔叔下棋。”说完，对刚进来的女人点头笑笑，说了声“再见”，就挥下手走了。

回到租住的房子，隔壁也是在吵架。

方植末无奈地关上门。

这里算是城乡结合部，工地多，工人多，房租便宜，住在附近的都是身份差不多的人，晚上吃上一块猪头肉，再喝上二两酒他们就会觉得人生非常美好。

屋子里还是有点热。方植末拿了张旧报纸扇扇，不行，就起来倒了盆水，把身上的汗擦一擦。

他想，这样的夜晚，原本父亲这样的人是应该继续拉他的小提琴的。那不是他的专业，那是他的爱好。小时候，他就坐在父亲的旁边，看他歪着脖子拉琴，有时拉到泪花闪烁。那时候，他真的好奇那把琴。

父亲曾说，等你长大，爸爸教你。

可是，等不到他长大，父亲就搬出去了。那时，他们在闹离婚，还没有离，因为母亲坚决不同意。

后来他才知道，母亲并不喜欢这段婚姻，但离婚对她来说太耻辱，她要拖着父亲惩罚他给她的耻辱。

原本，他们两个可以早早散开过各自喜欢的生活，但是，一个怨毒让整个家庭战火燃烧，不可收拾。

母亲说：“末末，爸爸不要我们，他和外面的女人好了。如果你对他好，那就是和他合伙欺负妈妈。”

他当然不会和父亲合伙欺负妈妈。他从学校出来看到爸爸，爸爸很开心地拥抱他，他让他抱，他想让他抱，但是他不说出来。他怕背叛妈妈。

父亲说：“末末，给你买了个口琴，放在书包里很简单，想吹你就拿出来吹。记住,别让别的同学碰，毕竟是嘴对嘴的东西！”

他拿过来吹了一下，那种声音愉悦到他了，可是他也吓了一跳，他正在背叛妈妈。

他说：“我不要，我不要！”说完，他就跑了。

他知道爸爸跟在他的后边。爸爸不敢追，怕他跑得更快，摔倒了。

就这样，爸爸看着他进家，才走。而他，在门缝里看他。

在今天，他能体会到爸爸对婚姻的失望。因为爸爸拉琴时的眼泪没有人懂，反而会被妈妈嘲笑，那是多么深切的孤独。其他就不说了，在他印象中，妈妈总是因为一点小事就过分夸大，然后引得众人都来同情他。而父亲，他只是个想安静过日子的人。

这样的两个人，有一段错误的婚姻。一个想结束它，一个想毁灭它。

法院不敢判决他们离婚。因为母亲在法庭上亮出水果刀，说如果哪个法官敢判决她离婚，她就当庭死给他看。

所以，法官投降了。

父亲也投降了。

他们就这样拖下去。而他是个可怜的夹在他们当中的人。

事情一直到父亲“偷钱”才有了转机。那时候，父亲已经很久见不到他。父亲忍无可忍了。他找开锁公司打开了自己家的门，拿走了家里五万块的存折，同时拿走的，还有他们俩的户口薄和身份证。他给母亲打来电话，说：“如果不让他见儿子，就别想要这五万块钱。并且他不会再支付一分钱的抚养费。”

母亲告诉他这个可怕的事实，母亲是这样说的：“你爸爸拿走了我们全部的钱，并且他不准备给你抚养费！他为了那个可恶的女人，不要我们，我们得去告他！”

他也非常气愤，觉得非要讨一个公道，惩罚这个抛妻弃子的男人。可是他不知道的是，父亲的偷窃行为让母亲非常兴奋。

这个，他真的不知道。

母亲，这个聪明过分的女人，她怎么会表现出这一面给他看呢！

那年，他十一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4章逃离与回归 又是一个沉重的睡眠！

方植末有时候都佩服自己，一个心事重重的人怎么能专心于学习，并且成绩优异？

大概他是想让自己有力量来弥补犯下的错吧。当人在很小的时候，没有选择的时候，只好通过学习来让自己变得强大。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硬板床上起来。

工作是让他证明强大的唯一途径，所以，他要全身心地投入工作。

sy的早上，屋子还不是那么热，他认真地擦拭了身体，不让自己有一丝汗味儿。衬衫当然是雪白的，裤子当然也是挺括的。无论他要惩罚自己住怎样的环境，体会父亲这些年来的所有走过的艰辛，他也不能把这一层子的颓败拿到公司去。

锁上门，他朝建胜街走去。早上，工地的人们大多在那里的小摊上吃早饭，在那里他遇到过父亲。今天，他想碰碰运气。

他知道他的每一次出现，都会触碰父亲的伤疤，可是如果让父亲忘却，那将是对他一生的惩罚，也失掉了让父亲重拾快乐的机会。他一定要让父亲重新拿起他的小提琴，过一种他喜欢的生活。

小摊上，人声杂沓，油烟刺鼻。

这和他小时候的生活一模一样，那时候，父亲带他出来吃早餐，会带上家里的饭盒，吃完了，会用雪白的小毛巾给他擦嘴，然后折叠起来，拿回家洗净晾晒。

家里有一大撂这样的小毛巾。

父亲是个讲究的人。

现在，他又看到了他的父亲，他刚端了一碗豆腐脑放在桌上，然后抓一小撮香菜，洒上，又调了一小勺辣油，用不锈钢的勺子调和了几下，他就开吃了。吃得很香，就着油条。

他也要了同样的一份。

他看见父亲听见他的声音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接着吃。

他把碗端到父亲对面去。

“爸，起得好早！”

父亲没理他。他吃得很快，然后把碗当地一下放在桌上走了。油条没吃完，他边走边吃，一刻都没有停留。

方植末心里一酸，他强抑制住情绪，默默地把饭吃完。

然后，站起来，从包里掏出小毛巾擦干净嘴，又拿出瓶子漱过口，扔了一粒口香糖才走。

小时候，父亲每天都问：“漱过口了吗？漱过口了吗？”

父亲认为嘴巴里有味道是不能到人伙里去的。

现在他做到了，而父亲却变得粗糙。

他夹了根油条就走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诉讼——儿子对老子的诉讼。

母亲对法官陈述父亲的遗弃行为。说自从他们分居，父亲就没有付过抚养费给他。

父亲说：“怎么会，我每个月发了工资不是第一时间把钱给你吗？”

母亲问：“有收条吗？我如果拿了你的钱，你就把收条拿出来给法官看！”

父亲没有收条。他不知道给孩子付抚养费都要有收条。

法官问他们的孩子，十一岁的方植末。说你爸爸有没有给过你抚养费。

父母都期待地望着他。

他不记得父亲到家里给过钱，他只记得父亲在校门口看他，然后他匆匆地跑回家，好多次都是。

他说：“没有，没有给过钱。”

父亲的遗弃罪构成了。他不但拿了家里的存款，还不给孩子付抚养费，这样的男人连法官都怒了。他们蔑视他。

他知道，在这之前父亲的形象已经不好了，因为在这次诉讼之前的离婚诉讼中，母亲已经提出过父亲婚外情的证据，而这次的诉讼不过是把坏男人的形象又来一次叠加。

父亲被判刑两年。

父亲失去了公职。他出狱后只能打零工。

母亲则像个幽灵，父亲每找到一份工作，母亲就要去父亲的单位里诉说他抛弃弃子的事实，然后父亲就再一次失去工作，再次飘泊。

那时，作为儿子的他也不好过。当父亲的判决一下来，他就成了父亲那边亲朋的公敌。而同学们也非常不认可，因为他居然是个能对亲生父亲下手的人。

他气不过，但他不知道哪错了。他跑到父亲工作的工地上去骂他。就是因为他不和他们一起过，才惹出了这么多事。当时父亲抖着手，要打他，可是最后他还是转身走了。

那时，他还是小，大概在父亲眼里，他经不住一个巴掌。

再后来，他就找不到父亲了。他真的找过。他心里恨着他，可还是想找他。

父亲就是这样在颠沛流离中失去了他的优雅。

那时候，他拼命学习。他很想离开这个家。母亲尽管爱他，可还是让他不能适应她动不动就很夸张的作风。并且，他不能接受的是，既然离婚了，为什么母亲还时不时地针对父亲。而且那时，她也已再婚。难道她以为，那个叔叔就喜欢听她讲以前的事情吗？

在这件事情上，她真是糊涂了！她让她的儿子很反感她。

有一天，他可能是中暑了，身上没有力气，他想回家来躺一躺。平时他都住校，经常不回来，这时他就想起家。

家里人不在，他就在里屋的小床上躺着。迷迷糊糊的听见电话铃响，接着是母亲银铃般的笑声：“哼哼，方殊想跟我斗，他差得远了！我只要让末末在法庭上那么说，我就让他后悔一辈子。他以为他拿走了存折就能威胁到我，哼，那是他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你看怎么样，他现在工作也丢了，那女人也不跟他了，连他儿子都不认他了”

这就是他的聪明的妈妈，一个把儿子当斗争武器的妈妈！

看到他出现在门口，妈妈的电话掉在地上。

他从那个家离开了。

他实在气不过。他想替父亲恢复名誉，他想替父亲拿回公平，他就跑到妈妈工作的单位，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事情的原委说了。

结果，母亲被所有人鄙视。继父也不要她了。

这就是他，一个十五岁少年处理事情的方式！

他先害了父亲，又害了母亲，最后一个人逃离。

因为他的成绩优秀，也因为有一个好的机会，他到新加坡一个高中免费读书的申请获得了通过。他逃离了sy，逃离了这个打碎他身心的地方。

后来，他在那里读高中、读大学，直到博士学位的获得。

如今，他二十七岁了。十一岁和十五岁无法挽回，他要做的是过好他的二十七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5章初来乍到的小姑娘 新异性的出现总是很让人兴奋。

方植末一到公司就感觉到了大家脸上的不同寻常。

“你们怎么了？”他放下包儿问同事小潘。

小潘眼睛亮晶晶的，压低了声音冲着门口努了努嘴，“新妹子！”

他看看，什么也没有啊，就推了下办公桌上的文件夹，开机，坐下。

门开了，进来一个女孩儿。她轻手轻脚的，端着一个杯子，她一进来，便满屋子咖啡的香。可能她还不适应职业装，她在小碎花裙子外面套了件七分袖的白西装，那只没拿东西的手抓着西装的前襟，似乎是怕它敞开。

只一眼，他就知道这是谁了。他心里叹息了一声。

钱程肯定把他卖了。卖给了小姑娘，也卖给了大老板。人家这是千里迢迢张网捕鱼来了。

他只好低头干活儿。他总不能像父亲一样到处逃跑吧。

他不反感她，他只是不想耽误她。他是潮湿阴暗的老墙根，只适合苔藓，那是养不住鲜花的。

安安回到刚刚给她安排的位置。

她看到了方植末。普通的白衬衫穿在他身上就觉得那么让人心怡。他的健康仿佛可以溢出来、可以抓到似的。

她想想该怎么做。对了，实习生一般都要给老同志们添茶倒水。

她拿出自己带过来的咖啡，站起来，走到小潘桌前，笑眯眯地说：“潘哥哥，尝尝我的咖啡！”

一句“潘哥哥”麻翻了一办公室的人！

曲远山忍不住了，怪声怪气地学了一句“潘哥哥”。众人哄笑。

安安大窘，她不知道哪儿错了。叫他们哥哥不是很正常吗？

方植末咳嗽一声，严肃地看看他们，他的眼光硬是把同事们的哄笑憋了回去。他知道这可能是安安的习惯，因为找人的那期节目他看了，安安就是这么称呼他的，她也管他叫哥哥。

安安看人家不笑了，低头看看小潘脖子上挂的工作卡，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刚刚叫错了，潘宏伟同志”。

一句“潘宏伟同志”又把大家笑翻了，而且，这次小潘是真不乐意了。

“别，别，叫哥哥挺好的，我肯定比你大，我二十五，你才多大？”

安安不好回答，她红着脸指了指咖啡，就又转到别的桌子上去了。

曲远山主动搭讪：“妹妹，我也二十五，我也能当你哥哥。你就叫我曲哥哥。”

安安眼睛一眨，忽然明白这称呼为什么让他们觉得可笑了。她果断地叫了一声“曲哥”，就把另一个“哥”省了。

去掉一个字，意味就完全变了。曲远山不甘心地往后一靠，“啪”地一下，凳子翻了。他整个人向后仰倒。

潘宏伟就是笑，好歹，人家也叫了他一声“潘哥哥”。

方植末站起来，不理他们的哈哈大笑，走出门去。

他这样，也是逃。他不知道安安会怎么称呼他。他也不想看她受窘。

新来乍到，就是会笑话百出，何况安安这样一个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她的世界到处是捧她的叔叔伯伯，或者也有捧她的大哥哥。她怎么知道职场上老潘与小潘之间细微的差别呢？

等他回到办公室自己的座位上，他发现咖啡已经放好了，共两小条，夹在他打开的书缝里。咖啡的名字叫“布卡其诺”。

大家美美地喝咖啡，因为有了美人和咖啡，这一上午充满活力，连空气都觉得是轻的。

吃工作餐的时候，小潘凑过去，小曲也凑过去，安安显得有些可怜。她想躲也没处躲的样子，可怜巴巴地望着方植末。

方植末不理她，是她自己要来，又不是他请他来。

大老远地过来追男人，不安全是肯定的。知道不安全，那还不赶紧跑回去？

安安受了气一般，低着头扒米饭。看得小潘直心疼。

“妹妹，哪儿不舒服，告诉潘哥，这片儿我哪儿都熟。”

安安摇头，不吭声，却眼泪都下来了。

小潘的心真的碎了。“妹妹，快告诉潘哥，到底是哪儿不舒服，你要不好意思说，我让楼下大姐陪你到医院去！”

安安只是摇头，一摇头，泪珠子就掉下来，直溅到小潘的手上。

“不行！”小潘放下自己的餐盘站起来，“妹妹，走，我带你上医院去!”他上手就搀扶安安的胳膊。

安安劈手就打。她心里有气，当然是想打方植末的，但方植末不过来，那也只好让这个不解风情的小潘代替了。

小潘被打愣了。这姑娘手上好有劲儿啊！

别人也被这突发事件搞晕，有不明就里的就问：“是小潘非礼那姑娘了？”

安安扔下餐盘就跑。一口气跑到楼上去。

方植末心里顿时空空的难受。他又没招她，可是她哭了，那就是他的错。这算怎么回事呢？

他放下餐盘。走出去。

他望望楼梯上下，发现她在楼上窗口处站着，就放了心。

他看到她美丽的小腿，不像一般姑娘那种多肉的浑圆，那是有肌肉线条的紧致的力感。其实，他喜欢。

她穿着平底的小白鞋，配着碎花的裙子，这样的打扮，他也喜欢。

她的微微卷曲的长发，和上边梳着的一根歪歪的小辫子，他也喜欢。就连她的娃娃脸和弯弯的眼睛他也喜欢。

她就是这么让人喜欢的样子。暖暖的可爱！

她应该是让人捧在手心里去爱的。

可是，他不行！

他没有力量去爱她。他的家庭也配不起她。

何必招惹她！

他转身回去。

他走了，安安的身体就是一懈。刚刚有人开门，有人驻足，有人观望，她都知道。

她知道那是他。

可是，他犹豫了一会儿，又走了。把她一个人扔在窗口。

她觉得自己非常委屈。

这时候，就理解了家人为什么担心。他们不但担心她的安全，还担心她是否受气。

她把自己送过来，本身就已经没了气势。人家给个冷脸，可不就是主动来受气吗？

“滴”的一下，手机响了。她掏出来看看，是谷雨，

谷雨的短信问她：“见到了吗？你还好吗？”

她想了想，咬着嘴唇回复：“别担心我，只要我见到他，他就没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6章你知道我是来找你的吗？ 下了班，安安早早走了。

看到安安走了，方植末心里一松。

一下午，派给她整理的文件她安安静静地做好。让她看的书，她也用铅笔做了笔记，看上去倒是用了心。

办公室里的人知道小潘挨了打，也都不敢再说有关安安的笑话。曲远山也安静多了。

他关了机，准备回去吃了饭，就找刘宏运下棋去。小火慢炖，不能怕费工夫。

一走出楼门，就看到一条花裙子飘了过来，他的头就“嗡”的一声。

安安抬起头，仰着脸瞪着他，好像他欠钱未还的样子。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疤痕、斑点，像一个新剥开的鸡蛋，光滑紧致，如此完美！

“你怎么啦？”他沉稳地问。

“你知道我是来找你的吗？”安安反问。

方植末把头扭向一边。他知道又能怎样呢？

“你回去吧，别让家人操心。一个姑娘家乱跑，总是危险的！”他自觉他做到了心平气和，入情入理。“我真的不适合你，你还小，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安安一扬下巴，把头扭向一边。她才不想听到你还小的话。妈妈像她这么大，都快结婚了。如果她不是那么坚决，能嫁给爸爸？

方植末看看她的神情，拔腿就走。他对她没有义务，可以不管她。

安安随后就跟。

方植末腿长，但安安也走得很快，这双小白鞋真的很给力。

方植末上了车，安安也上了车，车上没座位，两个人就都站着。你站前门，我站后门，谁都不理谁，都在看窗户外面的风景。

到了体育场，上了一大拨的人。车上开始拥挤。安安向后门走过去。她很少有坐公交的经验，看到人多，就不由得恐慌。方植末个子高，远远地看着她，如果她有事，他肯定是不能不管的。

不说别的吧，他们现在还是同事呢！

人多，安安走得很辛苦。有人不满了，“挤什么挤？还没到站呢！”

“我弟弟不见了！”安安理直气壮地回他。

那人闭嘴了。有老人同情地“哟”了一声，说：“那快喊喊！”

安安就放开嗓子喊：“末末，末末！”

方植末憋着，不敢吭气儿。他简直哭笑不得。她怎么不说找不到哥哥了呢？

那好心的老人看没人应声儿，就替安安着急：“呀，姑娘，不会是丢在车下边了吧？快让司机停车，小孩子走丢了可是大事！”

安安连声说：“我再找找，再找找。末末，末末！”

方植末撑不住了，他用力地清了清嗓子。

安安欢喜地说：“奶奶，你听，我找着了，他就喜欢藏起来跟我玩儿，在家时就这样的！”

那坐着的奶奶放心地咳了一声，说：“小孩子总喜欢瞎闹，这不是让大人着急吗？”

安安回应：“要不怎么说是熊孩子呢！”

方植末算了领教了。这丫头真是鬼呢！

到了四方站，他又用力清了清嗓子，自己下车，看到安安也下来了。他就不动了。

“走啊！”安安激他。

他没动地方，而是平和地问她：“你知道这是几路车吗？要记得回去的路线！”

“记住了！十八路。”她傲娇地撅着她的小嘴。

“那就过天桥回去吧！到马路对过儿，那儿有回去的车。”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天桥。

安安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方植末笑了。“我不是你要找的男人。你真的还小，出来玩儿，要当心！”说完，他遗憾地摇摇头，说：“不知道怎么样你才能懂，.生活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一见钟情那都是泡沫，一戳就破！”

他想起他的父母，他们不就是这样吗？

安安抢白：“那要是怎么看也不钟情，还能在一起生活吗？好歹一见钟情还有个钟情的机会！”

呃！方植末被问住了。

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

安安说：“我还没吃饭呢！走吧，不是你请我就是我请你，反正我看着你能吃得下去！”

方植末忽然觉得拿她没办法。当你还在一个难题里纠缠的时候，她就已经另起一题了，她根本不在乎那个题的得失，她只是要一路往下走，目标极其明确。

他想了下说：“好吧，也许你看看我的生活，就知道适合不适合你了！”

他率先朝菜市场走去。安安跟上。

小菜市场，就是脏乱差。鱼腥气、肉腥气，以及臭菜叶子的味道满满地充塞着人的呼吸道。人一靠近，苍蝇“嗡”的一声，擦着脸飞过去。

方植末扭头看了眼安安，再看了眼安安的小白鞋。她捂着鼻子委屈地跟着他，小心翼翼地，仿佛满地都是地雷。

他不管她。买了半斤油菜和半斤豆腐就往回折。

安安急了，买这么点东西，那她的饭在哪儿呢！这家伙不会这么小气吧！

她赶紧掏出钱包，冲着卖油酥饼的说：“两个饼！”

拿了饼，再扭头就找不到方植末了。

到处是人头，老的，小的，可是就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她急了，带着哭腔儿：“末末，末末！”

有个大爷搭腔儿，“咋的，找不着人了？”

她扬起手中的塑料袋儿，说：“我买饼的功夫他就丢了！”说完，她又“末末、末末”地喊。

方植末一把把她抓过来，“你还演上瘾了！”

安安又惊又喜，惊喜之后的表现就是打人。她拿着那两个饼就往他身上摔。

“人家真的害怕嘛，这么多的人！”

“哎哎哎，别蹭我一身的油！”他嫌恶地躲开。“我又不可能把你丢在这里。我不过是去买这个!”

安安看看，一下不生气了。这家伙拎了一小块熟肉，哼，总算还不是那么小气。

两个人继续走。出了菜市场，呼吸就舒服多了。天热，臭菜味真的太难闻。

“怎么样？这环境好吗？”方植末耷拉着眼睛问她。

“嗯——，能忍受！”她说得像个勇士。

方植末只好带她进巷子。

有小孩子停下来看他们，也有好事的妇女探着头。

方植末开门，一屋子的热气涌了出来。

他进去，先开窗通风，也不招呼安安。那意思是你要觉得能呆住，你就呆，你觉得不能忍受，那你就走。

安安委屈地把那两个饼放在他家窗台上。

这环境真的不知道该让她说啥。她对他的印象就是飞机上那个裤子洗得很干净、鞋子刷的很白的哥哥。

这个屋子肯定是经常打扫，但租来的房子墙面是脏的，大概好几年都没有刷。上面有苍蝇屎蚊子血之类，肯定是不能细看的。

床上有一挂蚊帐，是新的，但是是很廉价的那种尼龙，床板上铺了一张席子，也不知是不是新的，反正颜色看上去发乌。毛巾被也是很廉价那种，居然是俗艳的红黄色相间的条纹，一看就是地摊儿货。

她走过去，坐在床板上，摸了摸那毛巾被，她不由得心酸。

他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7章我都给你铲平！ 方植末用小煤油炉子把饭做好了。

他是在门口做的，如果在屋里，烟味儿能把人呛死。即便这样，安安也觉得不舒服。但她忍着。

“来吧，吃饭！”方植末招呼了一声。

安安过去。左右看了看，有个洗脸盆，里边是清水，她洗了下手。找毛巾没找到，发现毛巾搭在方植末的脖子上，就用力地甩了甩手。

两人两个小板凳。

安安往下一坐，忽然觉得不妥。她蹭地就站了起来。

“怎么啦？”方植末奇怪地问。

安安大窘，低头看看她的裙子。这种小板凳，她一坐下来，里面是什么内容，那不是全让他看光光了吗？

方植末明白了。他从箱子里拿出一件自己的衬衫，对她说：“来，扎在腰上，就当个围裙吧！”

安安听话地扎上。这个打扮让她和方植末都觉得很好笑，气氛一下不紧张了。

方植末说：“尝尝这儿的猪头肉。你要不来，我一般不买。”

安安夹了一筷子，问：“需要这么省吗？”

方植末想了下说：“这儿的工人都这么过的，猪头肉也不是天天吃。一般来了朋友或是刚发了工资才会买。”

安安一脸茫然。

方植末说：“我爸爸就过着这样一种生活。他老了，挣得不多，吃点肉喝点酒就觉得很美。我跟你说我们不合适，是因为真的不合适，无论哪个方面”

“这个——，我知道一点！”安安低低地说。

“是钱程说的吧？我知道这种事情硬打听是打听得出来的。我也觉得很丢脸！”他笑了，是自嘲的笑，苍凉的笑。

安安不知该说什么。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好听他说。

他说：“我是个犯了错的人，很无知很愚蠢，我把爸爸害得很惨。他不原谅我是应该的，我也不能原谅自己。他的人生让我毁了！”

“他的那双手，原先放下笔就拿起小提琴，现在在工地搬东西，他又不是这儿的技术工人，就是个打杂的，挣很少的钱，受很大的苦，那手，已经没法看了”

“我的亲戚，大多都不理我了。我是他们眼中的白眼儿狼，是个告亲爹的不孝子。而且还是个高学历的蠢货！”

“节假日里我无处可去，这里是我故乡，可是原先的同学都不怎么搭理我。他们有时在街上见了我，都模糊地点个头，就过去。我也明白，他们不知道该跟我说啥！”

“我千方百计地找他，因为我有罪，我要让他原谅我。如果他不能接受我这个儿子，我这辈子就没有幸福，你知道吗？”

方植末哽咽。他说不下去了。

安安呆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做。她没见过男人流眼泪。基本没有。她只觉得他好可怜。

和他爸爸不一样的可怜。

她放下手中的饼子。站起来。

“方植末！”

他点点头，可能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情难自抑。

她从自己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他接过去擦擦，然后站起来，不看安安，一个人扭头向外，倚着门框。

门外有点小风吹进来，安安就站在他的身后。

过了会儿，他说：“这就是我的生活。安安，你是个好姑娘，一看就是，可是我这样的人，我自己都嫌弃自己，怎么能给你快乐的生活？”

安安不说话，此时的她和他一样悲伤。为他悲伤。

“安安，这个世界上已经有这么多不幸福的人了。你不要掺和进来，能少一个不幸的人就少一个不幸的人，我就是这么想的。不是你不好，而是我没有力气去爱你，我努力工作只是要养着这具皮囊，也藉此忘记烦恼，其他的心思，很难有了，你明天就回去吧！”

安安抱住自己的脸，抹了一把，然后用手背擦了擦。她很难抑制住自己的眼泪。

在舅舅那里听来是个故事，在他这里听来却是一个事故。

他被这个事故弄得遍体鳞伤。

家庭把人伤成这样，她没有见过。今天，她感受到了。

“我想回去!”她说。

“嗯！回去吧！”方植末转过身来。

他比她高那么多。他如释重负。

“走吧，这顿饭我都不想吃了。”他看着安安解下腰间围着的衬衫，拿起包儿，闪身到了屋外。

锁了门，两人一路走，一路无言。

到了马路上，方植末说：“打车走吧，快点回去，然后给我发个信息。”

安安点点头。

一辆黄绿色的夏利停了下来，是和风出租公司的。安安看了他一眼，上车。

汽车发动了，一路向前。

方植末却撒腿在后边追。那车又停下。

安安打开车门，问：“怎么了？”

方植末不吭气儿，却是叹了口气，示意安安往里坐。

两个人一起走。还是什么都不说。

到了公司楼下，方植末探头看看四楼。问：“屋子里有合住的人吗？”

安安点点头，说：“是吴姐，就是前台那个。”

方植末点点头说：“好，进去吧！饿了就吃点饼干什么的，她那儿应该有。要是想出来，就让她陪着，这生地方，不要一个人乱跑！”

安安嗯了一声。

然后看着车子调头，看着他离开。

第二天，方植末起来，又去街上吃早餐。看了好一会儿，父亲都没有来。他想，他肯定又在躲着他了。

往事，让他们都这样怕疼

昨晚，送安安回来，他去找刘宏运下棋。刘宏运老婆的脸色不好看，他站了会儿就走了。刘宏运倒有些不好意思。

他想，只要他功夫到了，刘宏运一定能帮他的忙。

进了公司大门，他松下一口气，起码他做成了一件事，安安听话地回去了。如果再把她牵累了，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一进办公室，他就怔了一下。又是满屋子的咖啡香！

安安来之前，大家都喝茶的！

他看向安安的坐位，嗯，很整齐，人不在。

他走到自己坐位上，呆了，咖啡已经泡好，香气浓浓地飘溢出来，包住他的脸，他的所有的感觉。

只觉得香甜，和柔软！

可能好女人就是这感觉。二十七岁的方植末忽然有了感悟。

门开了，是安安。她换了件裙子，是蓝色的小花裙子，还是昨天的白色外套。辫子上有个小小的蓝色丝带，精致而俏丽。

他还是喜欢。

他问：“怎么没回去呢？是几点的票？”

“回哪儿？”安安觉得这问题很奇怪。

“昨晚，你不是说想回去吗？”

“啊——，我是说想回去，我只是想回屋里去。我总不好趴在你床上哭吧！”安安认真地辩解，又有些害羞的样子。

方植末无奈地摇摇头。

“这个人，说走不走!”他泄了气似的转过身，打开电脑，准备干活儿。

“哼！公司又不是你开的，让谁走就谁走！”安安牛气地往自己座位上一坐，一边开机，一边警告似的说：“我告诉你方植末，我要是不撤，你也不许往后退。有多大的难事儿，我都给你铲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8章提枪上阵 说豪言壮语容易，提枪上阵却难。

姚安安说要帮方植末铲平了，勇气倒是有，可本事却真的没有。

人家胸中积郁了几十年的块垒岂是你一个小丫头动动嘴皮子就能铲得平的？

但她真准备下力气。

下了班，她问：“你爸以前不是有个女朋友？她在哪儿？”

方植末叹了口气说：“人家结婚了。”

呃！这显然是她想不到的。显然再去打扰人家的生活已是不合适的。

“那你奶奶呢？”她不死心。

“我奶奶死了，早几年的事儿。爷爷也是！”

安安有点没招儿了。

“你有叔伯姑姑没？”

方植末有点烦。说：“安安同学，你别动脑筋了，你动的脑筋我都动过了！”

他口气不好，安安就有点委屈，她本来是来追求美好爱情的，可是，人家都嫌她烦。

她一个人默默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去，想想，心里实在难过。关了机，上楼去。饭也不吃了。

方植末也觉得有点过。但是，他想如果她能知难而退也好，省得跟他在这里耗费青春。

他还是下了班陪刘宏运下棋，但刘宏运也不是老在的，他还要和爸爸下棋。

而且刘宏运即便和他下棋也是单纯下棋，根本不和他说什么。

他心里就灰灰的。

早上，办公桌上还是会出现一杯咖啡，安安还是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学习或打杂。只是她不骚扰他了。

这让方植末对自己充满怀疑。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成什么？是不是不但做不成什么，还会连累一个好人？

下了班，他朝安安这边望过去。小潘知趣地走了，大概他知道自己不够帅。曲远山也走了，他今天有约会，早走了半小时。屋里就只剩下他们俩。

他说：“对不起，安安！我不应该”

安安摇摇头，说:“我不生气了。我只是不知道你这河里的水若是被这块石头挡着，还要不要流向大海！”

方植末无语。

话都是好讲，但轮到自己头上，流向大海哪那么容易呢？

安安说：“带我去见你爸爸！我就看看他有多硬！”

方植末怀疑地看着安安。

“怎么？”安安问：“难道他能吃了我?或者我能吃了他？我要不要你还两说呢，我还怕得罪他？”

安安这股劲儿一来，方植末就有点想投降，他总觉得安安有点不怕死的愣，这可是太珍贵了。

两人前后脚地相跟着出去。

结果看到小潘在车站等汽车。小潘苦着脸说：“方哥，你们”

方植末还没说什么，安安接话了：“我们约会！”

轮到方植末大窘。约会，有他这么百味杂陈的约会吗？

车来了，人很多，方植末把安安推上去，自己也上去。

安安可怜地被挤在人堆儿里，前后左右都是高壮的汉子。她因为身高缘故只能伸长脖子呼吸点新鲜的空气。方植末忽然心疼。他要虐自己，体会父亲的艰辛，可安安还得陪着他受这个罪。

他低头把安安的腰揽住，尽量不让别人蹭她。他说：“安安，今天以后回去吧。我这人，不值得！”

安安淡淡地说：“嗯！我确实想回去了。我妈惦记我了。我妈说你家的事，如果上帝不管，别人是管不了了。”

一句话说得方植末更加悲哀。

安安猛地捏了一把他的后腰，暗暗地说：“别要死要活的，我看不上！”

他抓住安安掐他的手，不放开。安安狠劲儿上来的时候，是真的可爱。

两人一直到了四方站才分开。

下了车，安安脸红红的。不知是车上热的，还是因为被他贴得那么紧而脸红。

他说：“走吧！”他的脸也是红的。

两人一起走。

他说：“今天不管怎么样，让他看看你。让他看看有个女孩子为他后半段的幸福生活在努力，他儿子亏欠他的，这个女孩子不欠他，我一定要让他亏得慌”

安安扭他一把，说：“什么亏不亏的，你以为是做生意啊！”

“你干嘛老掐人，你手劲儿很大知道不？”他皱着眉头。

“知道，不老实听话的就得动手。家里长辈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暴力是最迅捷的解决方法！

方植末直摇头，他问：“安安，你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吗？你就不能装得可爱点吗？”

“是啊！”安安猛醒似的，“我是真的不可爱吗？”她认真看着方植末，“你们男生是不是喜欢傻一点、弱一点的？”

方植末哭笑不得，安安是真的不懂，就傻乎乎地跑到sy来追他了。

他说：“算了，不讨论这话题，男生也不都是一样的。”

安安还有点沉浸在可爱不可爱的问题上。显然她认为这问题很重要，她说：“我现在和你在一起，不像是谈恋爱，就像是在做题。我把这道题目解决了，我就能获得成就感。至于你爱不爱我，我现在觉得也不重要，我觉得其实你也不可爱！我们就当是搭档吧，一起解决目前的问题！”

她说得好洒脱、好认真，方植末都不知该说什么。这种女孩他真的第一次见到。

两人到了父亲方殊住的地方，是一个比方植末住的那间还不如的一个房子，它更加狭小。门前过道更窄，如果推个自行车，得很小心地贴着边儿走才行。

味道也很难闻。是附近的旱厕出来的尿臭。

方植末看看安安，头不由得低了下去。

安安问：“是这间吗？”

方植末沉重地点点头。

安安敲门。里边碗筷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传出一声：“谁呀？老刘？”

接着，门从里边打开，一看门外的人，那人就是一愣，紧接着咣当一下门就关上了。

安安duang地一下把门推开，方殊火儿气腾地就上来，他吼：“咋地，找了个女人欺负上门了？”

方植末有点慌，他料不到安安是以这种方式出场的。他急忙近前一步说：“爸，你别误会，她明天走，只是来看看您！”

安安呵呵冷笑地看着这个发怒的老男人。她根本不管方植末是什么神情，就说：“我原本是来追求你儿子的，但最后你儿子能不能进我家还另一说呢，我还要看他表现呢！目前我也不怕你受伤害，因为咱还没啥关系。我就不明白了，他当年犯错的时候，他多大？你在十岁的时候有没有糊涂过，被人利用过？你现在多大，你还有多少时间回忆过去，畅想未来？你一个五六十岁的人记恨一个十岁孩子犯的错，你好成熟啊！你就恨吧，恨吧，你恨得你自己不得安宁，恨得你儿子不得安宁，将来他若有儿子，也是在家庭痛苦中长大。你可真聪明，做一个痛苦传承者，多简单啊，只要恨就好啦。让别人看看生活对你多么不公平！可是做痛苦终结者多不容易啊，你得把那些恨啊怨啊咽下去，消化掉，还要让它们成为你生活中的营养，这是多难办的一件事啊！聪明，你是真聪明！”

安安边说边对他竖起大拇指。完全的嘲讽。

方殊气得直哆嗦，“你！”他一指方植末，“把他带走！你什么眼光找这么个没大没小的丫头”

安安忽然咯咯地笑了，她一推方植末，说：“一边儿去！我看不上你在他面前这直不起腰来的样子！你到处寻访他，要求得一声原谅。你住破房子，要体验他受过的苦。你准备和他耗到什么时候？他多矫情你就有多矫情，你们可真是父子！”

方植末大吼：“闭嘴！我们的事你知道多少？我对不起我爸，我怎么样我都愿意。我怎么样都不能帮我爸夺回他失去的生活”

“呵呵？”安安冷笑着打断他：“你愿意？你为他失去后半生你也愿意？你知道你过的不是正常人的生活吗？你知道他前半生做过的事也有错吗？如果不是他一个成年人处理不好事情，能弄得你一个未成年人犯错吗？你一个孩子的错儿有那么大吗？难道生活对你的惩罚还不够吗？你为什么不为自己辩护，你为什么由着他一个成年人这么矫情地折磨你这么多年？”

方植末像被打到了一般。

他从来就认为自己有错，毁了父亲的一生。他从来没想过是父亲不会处理自己的生活让他一个未成年人犯了错。

他委屈地转过头去，心里乱得很。

而方殊也像呆了一般。他看着安安喋喋不休的嘴忽然感到了害怕。

安安越战越勇。她说：“让一个未成年人面对一个破碎的家庭，你就没感觉到他的恐惧吗？如果法官都没有公平，你问他一个孩子要什么公平？换一个位置看看，你会做得比他好吗？他为了给你一个公平，他去当众揭穿他的母亲，请问这位老方同志，你有这样的勇气吗？你不觉得这对他很残忍吗？他既赢不回父亲，又要失去母亲。你记恨他你做得对吗？”

方植末蹲了下来。他委屈地抱着自己的头。

只有安安是从这个角度去想他。没有别人了，真的没有别人了！他们都说他是白眼儿狼天生的！

“好了。你们父子的事情上帝都管不了。我一个局外人走了！反正我有我的幸福生活。我要是不珍惜我妈我爸，在这里跟你们瞎耗，那我才是真瞎！”

安安越过方植末就走。她根本不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9章我的好姑娘 安安走后，屋子变得死寂了一般。父子两人都不说话。

他们也没有挪动地方，一个还是蹲着，一个还是站着。

忽然，方植末像箭一般地从地上蹿起来，冲出门去。

他意识到这个时间的城乡结合部对一个姑娘有多么危险。

这是生地方，她会迷了路吧？走到有路灯的地方还得一阵子呢！

他大声地喊：“安安！安安！”

有声音，但那是打麻将胡牌的声音，也有女人打孩子的声音。就是没有安安的回应。

“安安！安安！”

还是没有回应。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存安安的电话？他那几天只想赶走她，就有意不多搭理她.

而她是知道他的电话的。

她是捧着一颗心来！

后边有匆忙的脚步声，他回头看一眼，就是一愣——父亲方殊也追了出来。

“末末，末末，打电话！”

他的眼泪忽地就涌上来。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叫他“末末”。

“快打呀，别出了事！”

他直摇头，“没她电话。没她电话！”

父亲气得直跺脚，说：“这边街痞多着呢！”

“安安！安安！”父亲跟着他喊。

他也喊，“安安！安安！”

“安安！安安！”

正喊着，方植末忽然不喊了。方殊也不喊了。因为他们听到了砰砰打斗的声音，里面还夹杂着叫骂。

“不好！”两人飞快转过巷子，到巷子的另一面去。只见狭小的夹道里，地上躺了一个，墙上贴着一个，安安还在那里一脚一脚地踹人。

“哎哟！”吓得方植末腿都要软了。“安安！”

他扑过去，一把抱住。“安安，安安你没事吧！啊？没事吧？”

安安抬头看他。挺不解气地说：“怎么才来？我都打完了！”

“你没事吗？啊？”他不放心地把她从怀里拉开，仔细端详。

“咋没事儿啊？我鞋丢了！这两个怂货！”她不解恨地又过去踹人两脚。地上那个像死狗一样不敢起来，也不敢吭声。墙上贴的那个张着手不敢放下。

安安命令：“给我把包儿捡起来！”

张着手的那个还是不敢动。

方植末给她把包儿捡起来。

“给我找鞋去！”

墙上那个还不敢动。方植末四下看看，哪有鞋？

“先报警吧！”他掏出手机报警。

“大哥，不敢报警啊！”墙上那个扑通就跪下了。

“不敢、不敢啊！”地上那个也说。

方植末没理他们，气愤地报警。安安的一只脚就踩着他的鞋子。

巷子口的方殊看呆了。

这女生！

这女生是来追末末的！这是几千年才能中一次的彩票啊！

他激动得泪花闪动，眼前全是鞭炮、喜字、小宝宝

一会儿功夫，警车来了。巷子太窄，车子进不来，只能停在外面。两个警察相跟着进来，一看这场面，问了一句，“能起来吗？”

地上跪着的那个说了句：“不能，他腿断了！”

“你呢？”

跪着的说：“我能。就是手指头..”

警察凑近了一看，笑了，他右手的食指方向不对了。

他抬头看方植末：“你干的？”

方植末摇头，说：“我来晚了，她干的！”

那警察上下打量了下这个没鞋穿的女生，竖起大拇指：“行！你行！穿裙子的还有这战果！”

“来，拖着他上车！”另一个警察把地上那个拖起来。那人一动疼得嗷嗷叫。

手指头歪了的那个也低着头跟在后面，跟条狗一样。

警察对报案人说：“走吧，去做笔录去！”

安安看看左右，还是没鞋。

方植末一把把她抱起来，安安惊呼一声赶紧抱住他脖子。

“嘿！你挺沉的！”方植末打趣。

安安上手就掐。

“哎哟，小心我抱不住摔了你！”

“就掐！看你不会说话！”

“哎哟，要掐别用指甲！”

从西城分局出来，已经是月朗星稀。

方植末抱着安安上了出租车。他没送安安回宿舍，而是直接到了医务所。

刚才打斗的巷子太窄，安安的胳膊有点擦伤，脚上也破了点皮。现在已经不流血，但感染了也麻烦。

方植末说：“这下让你妈知道坏事了，他们肯定要找我的麻烦！”

安安抬头看他一眼，问“为什么找你麻烦?这是意外嘛！”

“可是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安安一撇嘴，说：“你目前对我还没有义务呢！”

方植末就是一滞，这话怎么理解，你目前对我还没有义务呢！

安安用指尖戳戳他的胸，说：“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发现你也就是长得帅点，其实也没有那么迷人”

“什么？”方植末都要把她扔了。“你怎么这么说？”

“凭感觉啊！”安安坐直了，认真地说：“就是凭感觉啊！”

方植末用手指头戳戳她的脑袋，说：“你说这话，你到底清醒吗？”

“清醒不清醒，你找几段内容我给你翻译一下”

方植末把她往木椅子上一搁，“你信不信我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你扔扔试试！”安安头都不抬地说话，她在欣赏护士包扎的技术。

方植末凌乱了，她怎么是这么个货货？怎么就黏在他手上了？

护士把药给他们拿了过来。安安伸着手要他抱。

方植末苦着脸抱起她，边走边威胁：“我真想把你塞到下水道里！”

安安头一歪不理他，她想睡觉了。

安安醒来是在自己的床上。

方植末很懂事，把她送回宿舍就跟吴姐打了声招呼走了。他知道尊重她。

第二天，她穿着拖鞋下楼上班，人们吃惊不小。

小潘一看她的小白胳膊上包着药布，心疼得不得了。可是一看方植末带着早餐包过来，就知道小妹妹轮不到他心疼。

他大叫：“啊，上帝呀，给我们长得不帅的留一条活路吧！”

方植末不理他，他把包放在桌上，打开饭盒，里面是飘着红红辣油和绿绿香菜的小馄饨。

“吃吧，昨晚也没顾得上吃！来，就着鸡蛋和豆沙包！”

安安理所应当地拿起汤勺。“嗯，味道还行！你吃没？”

“我吃了，这是给你买的！”

他一边剥鸡蛋一边说，两人跟居家过日子一样。

小潘蹭地一下站起来，说：“这是办公场所，你们能不能不在这里腻歪！”

安安奇怪地问：“我们腻歪了吗？就是喝口汤嘛!要不，这鸡蛋给你吃！”

方植末敲敲桌子说：“吃你的，别理他。他经常发作！”

小潘死的心都有。

到中午休息时间，方植末带安安下楼。

他本来还想抱一下的，但是安安一个眼神儿就制止了他的冲动。

两人上了出租车，去买鞋。

“你来这里只带了一双鞋？”他问。

“是啊，我也不知道在这里能待几天，可能两天就发现你没什么意思，我就回去了！”

方植末不满地望着她。

安安问：怎么？你不是说一见钟情怎么怎么的”。她懒懒的。

方植末又让堵回去了。

他就觉得眼前这丫头是个小妖精，老让他捉不住似的。

鞋城到了。方植末下去，再请公主下车。

公主穿着拖鞋被请上了三楼。

三七的脚，平底鞋，一双一双地试。

方植末问：“怎么总找平底的，女生穿高跟鞋不是挺好看吗？”

安安淡淡地说：“好看，但是打人不方便!”

这话让卖鞋的服务员都愣了。她瞄了安安又瞄方植末，总觉得今天有点乱。

最终挑中的还是一双小白鞋，软底的，紧口的，上面有一朵皮子做的小铃铛样的花朵，既好看，打人也方便。

一问价钱，一千六百八十。方植末就要去交钱。

安安按住他的手，问：“你住那么一个小破屋，你确定要给我交这么多钱？”

方植末轻轻拍拍她的手，说：“这算什么，赚钱就是给喜欢的人花。那小破屋我很快就不住了。下了班你陪我看房去，我得让我爸住好房子，每天喝茶、养花！”

安安没说话。她只是抬头看着他。

此时的方植末兴奋、喜悦，原先那点淡淡的忧郁完全不见了。

当时在飞机上，吸引她的也包含那点忧郁吧！

“方植末”，她低低地说：“以后，你就幸福了！”

“嗯。”方植末轻轻点头，手伸过来，揽着她的腰。“谢谢你！我的好姑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0章男人们还不得哭死 安安执意要走。方植末拦都拦不住。

方植末气愤地说：“不是说实习吗？你假期还长怎么就要走了呢？”

安安撅着小嘴巴说：“实习可长可短嘛！本来就要走，可是带了伤回去还得交待家长，就又蹉跎了些日子”

“那我呢？”

“你，好好工作，好好陪你爸喽！”她说得像个领导。

方植末坚决不允许。“不行，我不想让你走！”

“哪有你说了算的，票都买好了！”

“不行，你得跟我去见我爸，正式见一回！”

“我才不去！”

“你就得去!你上次对长辈不礼貌，你得把形象挽救回来！”

“坚决不！坚决不！坚决不！”

“你不重视我！”方植末认真地望着她。

安安勇敢地回望他。“我们不到见家长的时候。我还不确定，所以我要回去！”

“我确定，我二十七岁的人了，我肯定确定！”

“可是我才二十岁！”

方植末气急：“那你招我干什么？”

“那时候想招啊！”安安理直气壮地回答。

安安还是上飞机走了。

方植末气得没去送她。他觉得她简直是来祸害人的。

小潘和曲远山同情地看着他。

小潘说：“一只爱情鸟飞走了。帅哥啊，还会有另一只飞来的！”

方植末气得直想打他。

“哎，别别别，咱们喝点小姑娘留下来的咖啡，人不在了，余香还在”

方植末一把夺回来，放在自己的桌上。

曲远山摇摇头，感叹：“哎，这小姑娘是个祸害呀，蝗虫过境之后，我县颗粒无收”

安安回来以后，全家的心扑通一下掉在肚子里。

齐家已经从荷兰回来了。据他说，横扫荷兰十三所中学。

齐家鬼兮兮地问：“姐，你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安安白他一眼，说：“不但毫发无损，而且多有斩获！”

“比如呢？”

“哼哼，比如我把他家给弄全乎了！”

“怎么？这事儿你都能干得了？”

不但齐家吃惊，姜上舟也叫惊，齐家皱着眉头说：“姐，那不是居委会大妈才能干成的事吗？不对，心理医生也不一定行啊！”

姜上舟认真地问：“闺女，你是怎么干的？这不是上帝都管不了的事吗？”

安安不屑地说：“切，那是上帝不认真，上帝认真了就干成了！”

“你怎么干的？妈妈好崇拜你！”

“我？没什么呀，我就是把他们父子一人骂一顿，然后他们自我反省成功。就这样啦！”

她说得非常简单。姜涌秀哈哈大笑。

“看看我外孙女，良药苦口，他们就缺这么一味药。”她又转头问朱润民：“她姥爷，你说我外孙女将来”

朱润民眯眯笑，他没回答老伴的话，而是摘睛眼镜儿对姜上舟说：“小舟，给你哥打电话。若是那小子想调回北京来，坚决不许。有本事他就辞职！”

姜上舟瞬间就明白了。她看向女儿。

安安气定神闲地说：“就听姥爷的，坚、决、不、许！”

齐家在一旁听得直撇嘴，“幸亏我们家女儿不多，要不，男人们还不得哭死！”

回到bj了，自然要向关心这件事的人汇报一下战果。

谷雨听得哈哈直乐，对安安的崇拜之情如涛涛江水绵延不绝。她在电话里说：“我本来还为你担心来着，怕你受刺激，没想到你一下子把他们父子全都俘获了！”

安安很不谦虚地承认了这个事实。尽管“老方同志”叫得有点后悔，但总的效果还是可圈可点的。

谷雨告诉她，晶莹最近老来她们家的摊位，因为杨硕最近在这里打钟点工。晶莹为了杨硕只好委屈自己在摊位上打义工。

安安听得哈哈笑。她没觉得杨硕有多好，怎么晶莹就这么痴迷呢？

“要不我也去打义工吧？”

“好啊！你来吧！”谷雨知道她是来侦察晶莹的“战况”。

卢文芳的西北土产店起了个好听的名儿，叫“边陲诚意”，在bj的美廉美超市租了摊档。美廉美是连锁超市，在bj遍地开花，卢文芳目前还不可能在每一个连锁店都铺上货，但现在已经铺货的三家经营得还不错。

超市的人流量还是能保证的，一到晚市的时候，排队结账的人都等得不耐烦。他们不耐烦，卢文芳的生意就来了。

这个点儿，一个营业员是忙不过来的，就需要请人来帮忙。谷雨说起大硕要留在bj考研的时候，卢文芳就想，请谁都是请，倒不如请个放心的人也顺便感谢人家过去对谷雨的照顾。

大硕很愿意这件事。

他实习的那个公司离美廉美方庄店不远，下了班去超市工作三个小时，可以多得点收入，减轻一下生活的压力。而超市地下一层还可以顺便解决掉晚餐的问题，这样回到宿舍以后就可以专心学习了。

晶莹简直是个属狗的，杨硕一动，她就知道。

她一看，来帮忙的是谷雨家的生意，那她更没有顾忌了。她直接跟谷雨妈妈说：“卢总，我帮您料理摊子，不要工钱行吗？我只要和杨硕一个班儿！”

卢文芳一听就懂了。那有什么不可以呢？都是谷雨的朋友。

就这样，晶莹准时准点开着她的粉紫色的甲壳虫过来。

谷雨隔一天去一次补习班，有时会过来帮帮忙。她悄悄地问过杨硕：“大硕哥哥，你怎么不愿意她呢？晶莹人很好啊！”

杨硕想了下才说：“谷雨，我不知道人家谈恋爱是怎样的。我跟她怎么没的谈呢？她说他爸来一趟车行，就把全车行的奔驰全买了，家族里十八岁以上的男丁一人一辆。就她现在开的那辆甲壳虫，她还说，现在先低调着吧，等毕了业换辆好的。你说，这让我怎么往下接？”

谷雨默了。如果换了她，这恋爱也是不容易谈的。

这一对比，就觉得出安安姐弟的好了。他们家是真不张扬。直到现在，每周五齐家都是坐学校的班车，然后再倒一趟地铁，在班里他只是活泼好动，但凡说到家人就不吭声了，不像甄俭那样，一个明星爸爸恨不得谁都知道，至于和哪个明星合过影那就更甭提了，书包里专门有个集子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1章送货上楼 安安要来检查晶莹的“攻城战况”，谷雨当然要来见上一面。

她见安安除了惦念以外，还有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她很送货上楼。

她发现很多同学都喜欢下了课吃零食，无论男生还是女生。她就想，写字楼里那些干活儿的白领应该也有这种需要。像她，感觉饿了，吃几粒杏仁儿也感觉管用，那么，如果能把摊档上卖的东西送进写字楼里，应该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她把这事儿跟安安一说，安安眼睛就亮晶晶的。

安安不缺钱，但还没赚过钱，赚钱是创造力的体现，能做为什么不做呢？

她看向晶莹。晶莹懒懒的，晶莹的兴趣全在杨硕身上。杨硕如果给人拿西瓜，她就把大塑料袋子递过去。杨硕如果给人称枸杞，她肯定就是那个用订书机订纸口袋的。

“喂！”安安喊她：“晶莹，咱好歹是学电子商务的，咱就当作是假期作业试一把呗！”

“没兴趣！那点小钱有什么意思！卖一斤红枣赚几毛钱还不够累的。”

杨硕垂下眼帘，用手拢了下玻璃板下面的核桃，一边归置一边说：“做吧，我帮着做网页。还有什么活儿，我和你一起干！”

安安就含着笑看向晶莹，只见晶莹的脸抽得跟个核桃一样。

谷雨赶紧递个梯子过去：“晶莹不是不愿意做，晶莹是不愿意为了钱工作！你看，她在我家帮忙就是义务的。”

安安连忙说：“对对对，晶莹就是这么个人！每次捐款她最积极了，其实名字上不上榜她都不在乎的。”

晶莹也没怎么尴尬，她领情地一笑，说：“行，这事儿我干了，说好了，咱分文不取。如果有赚头，你们爱给谁给谁，捐了都行！”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两个学电子商务与法律的，一个学计算机的，再加上一个勤快跑腿的，四个人以安安为领导做了分工，前期工作就开始了。

安安很有想法，她找了个年画风格的卡通小人，就是一个农村土孩子，在枣树下他热切地问了一句话:“哥哥姐姐，好不好吃？”然后就把这个设计交给印刷厂印了一批小纸袋儿。

当然，经费是谷雨从她妈那里申请到的。

有实体店做支撑的网店很快就能运营了。

谷雨腿勤，事实上，有了网址之后，她就开始四下跑动了。她先到离美廉美超市比较近的饭店去发小广告和试吃装。因为白领们很多工作餐都要到某几家饭店去解决。那也不是什么高档饭店，说是白领，一样是租房子、还房贷，只不过看上去体面，吃的东西其实是不用饭盒装的盒饭。要是份饭吃腻了，也会几个人拼伙吃一桌好的。她人长得顺眼，姿态又放得低，在奉上小广告的同时还奉上试吃装，一般人都不会给她冷脸。特别是当着同事的面，素质还是要显现的。所以，几天以来，累是累点，看上去还挺顺的。

慢慢的，订单就有了。谷雨一下子觉得应付不过来。为了十块钱的小包装零食她得专门跑一趟，这确实人力成本太高。但这种事情，就是贵在坚持，只有量上去了，才能看到效益。于是她就咬牙坚持。

才十几天，她就累得不行了。杨硕说，咱不能这样，咱得规定上下午只送一趟，约定个时间，集中送货。谷雨想想，觉得这个可行。

她到批发市场买了几个漂亮的藤编的大篮子，放上东西，直接把篮子放到写字楼的底楼。篮子漂亮，放着不碍眼，跟门卫或前台说几句好话，人就撤了。下次去送货的时候，那篮子是空的。前台小姐说，秩序好极了。看到名字大家就自己拿走了。

谷雨偷笑，每小袋零食上帖的小条儿都写的是某某哥哥、某某姐姐，都被这么称呼了，没点素质能成吗？

当然，前台姐姐是一定要照顾好的。

工作量减轻，销售量见涨。

卢文芳很高兴，请几个孩子吃大餐。几个孩子也很高兴，毕竟是见着工作成绩了。

他们当中，只有杨硕是拿报酬的，其他人都是义工。当然，义工也是人情，卢文芳调动义工热情的招数就是能吃的随便吃，还可以带给家人。

但安安和晶莹哪个是缺东西的呢，人家不过是图个高兴！

又忙又快乐的日子过得飞快。假期快结束的时候，安安和谷雨做了回面试官，招了两个送货的人。他们也是兼职，本身就是外地来贴小广告的，多一份收入自己也很开心。

姚栋梁对于安安那么起劲地做买卖很不理解，他说别的孩子假期都去旅游，你怎么就不去呢？

安安说：“陪我的人还没来呢，一个人有什么劲？你怎么不陪妈妈去旅游？”

这个问题是当着姜上舟的面儿问的，姚栋梁感觉到很不好回答。他心里也想不出陪着姜上舟旅游是什么滋味，但肯定是不很期待。

姜上舟玩笑：“你爸要陪也是陪梦中情人，你妈有什么好陪的！”

姚栋梁立马就说：“你妈这种文人，她喜欢一个人在路上的感觉，我陪着不但没情趣，还减少了她发现浪漫的机会。”

话题就此过去。两人都觉得淡淡的，但这几年都习惯了。

安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sy那个帅哥现在天天与她保持联络。他说再不同意他调动，他就辞职。本来他是想给万联贡献青春的，因为这是个有理想的企业，何况现在知道是安安舅舅的企业，那他更有义务为万联做奉献了。可是，舅舅如此无情，他也只好挥泪告别。

他还说，新房子买了，精装修的，父亲已经住了过去。

他请了家里好多旧关系，在大饭店吃了一顿，借这个机会向大家说明父亲原本就不是个抛妻弃子的人，他只是个想结束不如意婚姻而被婚姻害惨了的人。

母亲也去了。她当着大家的面儿说，她也不理解多年以前的自己为什么要把精力放在仇恨上，而忽略了自己的追求。她说，儿子请她来，她再丢面子都得来，要不，从此她连儿子都要失去了。人老了，才知道什么是最珍贵的。

这是个不错的结局，安安为方植末高兴。

方植末在qq里说：“安安，我的好姑娘，叫我一声哥哥！”

安安没叫，哪有让他现在就乐上天的道理！

方植末只好退而求其次，问：“那么，叫一声末末总可以吧？”

安安没有回答，直接下线。

到晚上临睡前，她才回了他三个字：“熊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2章这么多亲人 对于开学，谷雨充满期待。那个高二（4）班即将变成高三（4）班，她发现一个学期过去，虽然同学们叫她土妞，她还是喜欢他们。

这次不同的是，卢家有好多人都要在明德上学。她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夏至和白露是放了假过来的。同来的，是沈诚的儿子信义，沈信义。

沈诚说，孩子没来过bj，他有空的时候，会带着他到处看看。卢文芳也觉得孩子们应该长长见识，所以不用车的时候，就让沈诚把孩子们都带上，看看博物馆。

在孩子们拜访博物馆的空档里，谷雨和夏至、白露三个人回了一趟wz。爸妈离婚了，但爸爸还是爱他们的，用白露的话来说，“走，去看看那孤家寡人去！”

谷雨就这样回到了wz。

在路上的时候，夏至说：“姐，我不记得你走时的情景了，节目里你说起那人掳走你的情形，我才隐约想起。姐，其实你很勇敢！”

谷雨忽然心痛，她很多年来念念不忘的那一幕一直让她痛恨自己的愚蠢——既然不让夏至过去，为什么她要像个家长似的走过去？

但今天，夏至说，姐，其实你很勇敢！

夏至把纸巾递给她，她接过来。这句话，让这个弟弟变得不再陌生。

爸爸咧开大嘴在车站接他们。他接到他们就一直嚷嚷：看看，我三个孩子都回来了！

谷雨为他高兴。

夏至长得比爸爸高，他像妈妈一样清秀。白露十四岁了，也有一米六。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刚开始发育，还没到山温水润的时候，大多长得不尽如人意。有的地方管这种现象叫“丑长”。

三个孩子当中，白露长得最像爸爸。

又是一路海聊，有白露在身边就像拎了个鸟笼子出来遛弯儿一样。

但最终，他们进屋不久，鸟笼子还是被拎进了奶奶家。

这次，奶奶哪儿也没去，姑姑也穿得非常认真。对了，不得不提一下晴子——姑姑的女儿。她看上去似乎和白露一般大，说话时好像眼睛鼻子嘴巴一起在动，手也喜欢挥来挥去的。

这让谷雨觉得有点不喜欢。

白露也很外向，但谷雨觉得白露比她可爱，因为白露更多的是直爽单纯，而这个晴子却有些不知哪儿来的优越感要一股脑儿地压倒别人似的。

爸爸曾经提过，她走失时爷爷急病了，姑姑不能回来照顾，因为她那时在日本生孩子。她想，可能睛子有个弟弟或妹妹吧。

都是单亲家庭，有什么可炫耀的吗？

炫耀日本爹吗？

想到此，她心里就有些冷笑要冒出来。

而且要冷笑的理由还特别充分，因为他们在吃饭的时候，姑姑说开学后晴子也会去明德国际学校上学。既然是兄弟姐妹在一起了，那就让嫂子一起照顾了吧。

这话说得夏至也是一惊。但他很懂事地看向爸爸。

卢社会没那么意外，看来，他是早就知道了的。

谷雨想，也许事情就是从爸爸这儿开始的。

她都有点替爸爸尴尬。都离婚了，姑姑还向不那么融洽的前嫂子提出这个要求，这合适吗？

但，这毕竟是长辈的事情，她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白露也很乖地低头吃饭，只是偶尔抬起头来说声“谢谢！”

但到了晚上，白露和谷雨一起挤在那张粉红色的床上的时候，白露说：“姐，我不喜欢那个张牙舞爪的晴子，一想到要和她一起生活，妈呀，我现在就牙疼了！”

这话让谷雨一下就笑了。亲姐妹才会说这么体己的话！

她搂着妹妹说：“睡吧，平时都住校，只有星期天才会在一起的”

白露无奈地长叹一声，忽然又转到爸爸的话题：“姐，我觉得爸爸挺可怜的。”

谷雨就认真地瞅着她。

她说：“我现在知道妈为什么不跟他过了。他完全就没地位，一个没主意没主张的人怎么会有地位呢？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看他.”

谷雨看看门，示意她说话轻点。

白露吐着舌头，话题又转了：“姐，你的咪咪真好看，来，让我看看”

姐妹俩笑闹成一团。

回到bj，白露就嘴快地把晴子的事情跟妈妈汇报了。

卢文芳微微一笑，有点不屑。她说：“这事儿你爸爸怎么不亲自跟我说？你姑姑怎么想起让你们传话而不跟我说？是怕我拒绝吧？！她想不到那个当年无依无靠的卢文芳居然有能力照顾她的孩子吧？”

但这是一时的气话。

说完这话，卢文芳还是想着去换个大点的屋子，想着万一晴子来了能住得开。虽然不喜欢前小姑子的为人，但是冲着卢社会，她还是做不到不理不睬。

谷雨说：“妈，不用换了，她来了就单给她开个间房，也就两天，平时都住校的，用不着这么铺张。”

白露觉得在理，她确实不喜欢跟那么一个浮夸的人住在一起。

事情就这么定了。

就这样，开学的时候，卢家三、四个孩子都进了明德国际学校。

谷雨顺理成章地上高三。

夏至上高二。这其实是他的第二个高二。他在西北上学的时候，虽然学校也不错，但是外语教学终究不行，而且明德的课程和普通高中不同，除了中方教师教的语法课以外，还有外教上的写作、听力、社会学、计算机，再加上理科双语课程，他要从高三上是很吃力的。如果他坚持上高三的话，他的成绩只能让中介去“做”了，而这并不符合卢文芳的构想，她还是希望夏至学得扎扎实实。

谷雨不同，她成绩不好，卢文芳知道，但卢文芳想给谷雨的其实是一种生活的弥补，她对她的未来要求不高，只要她幸福就好，并不需要她多么有为。

这个想法卢文芳没和谷雨谈过，但谷雨感受得到。她补考，妈妈都说，嗯，考过了就行。而她对自己的未来也很迷茫，就是想，也许我能帮到妈妈吧！

至于白露，她不要紧，她接着上高一。她有时间和其他新生一起适应新的课程和环境。

晴子也上高一，而且那么巧地正好和白露一个班。

但白露觉得幸运的是，她不和晴子一个宿舍。她一见谷雨就直接吐槽：“姐，你都不知道人家怎么看她。你中国话说得好好的，干嘛冒日语呀，当人家不知道你日本人啊？要是我，直接缩回去，我都怕人家打我”说着话，她还可怜巴巴地一缩脖儿，“我们军训教官肯定是有意修理她，罚她站了一上午的军姿，我们休息的时候她就站着！”

谷雨呵呵地笑。这学校包容度大不假，但日本人，有时是不好过的，比如上课会提到抗日战争、爱国主义教育活动要去抗日战争纪念馆，人家不说，你不难堪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3章周全的“敌人”很多 开学让周全很是激动。

他假期猫在老艺人那里跟人家学手艺，每天要干到很晚。但无论多晚，他都要看看手机，看谷雨有没有给他留言，表明她想他。

谷雨没有留言。

在班级群里，只言片语的，知道谷雨除了补习就是帮她妈妈做生意，说是弄了一个网店。

他去过美廉美超市，找到标着“边陲诚意”的摊档，他买了点发菜就离开了。

谷雨不在。

美廉美是连锁店，他不知道她会出现在哪一家美廉美。

但开学就不同了，谷雨和她就隔着一个过道，他一迈腿就能站在她的身边。

他真的很想她。每天会打开手机看她传过来的照片。看到自己做的“盛世繁华”贴在她的胸前，他会不由激动。

他十七八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变化意味着什么。

他想她，这个，别的女生代替不了。他像得了病一样的想她。

现在，谷雨来了。校服穿在她身上还是板板正正的，以前，她那么板正，他就觉得她土气。现在不了，她整个人都让他精神振奋。

“土妞儿，我好想你啊！”下了课，他把一句发正肺腑的话故意说得痞了吧唧的，王圆圆听到了，傻大姐似的跟了一句，“土妞儿，我也好想你啊！”

谷雨看着他们笑，然后给大家分吃的，都是他在摊档里看到的，红枣、核桃、杏仁、无花果之类。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为什么谷雨不能把他和他们区别对待呢？

他看着谷雨，知道自己的眼神肯定像个怨妇，特别让人瞧不起。谷雨看他一眼，拿出书来，冲他晃了晃，似乎是提醒他上课了，要拿出书来。

他都想冲过去打她一顿。他的心意她都懂，可是为什么不接受他呢？

于是，在谷雨不接受他的情况下，许多人成了他的假想敌。

首先是朱齐家。朱齐家不但家世好，人也长得超级帅。他每天很欠揍地展露着阳光般的笑脸，把整个高中的女生全部迷晕。韩波儿高傲吧，她在朱齐家面前就高傲不起来。可是这个朱齐家偏偏就护着谷雨，他叫土妞儿行，别的班的人要是叫土妞儿腔调不对，他就马上呛声：“人家招你们了吗？”

他娘的，教室门口每天都有高二的小个子女生追过来，你朱齐家还管谷雨的事干嘛？

下一个“敌人”就是郑铮，这家伙自从排练之后，就和他奶奶住在那个养老山庄不走了。他偶尔说的几句话里，就有“我们山庄”。

啊呸！还“我们山庄”！你喜欢她，你能表达出来吗？你演一个眉目传情我看看，还不是泪流满面，张口结舌！你知道你这样子，让对面的女生觉得多恐怖吗？

庞统这家伙也不是个老实本份的。他一见谷雨就呵呵笑，问谷雨：“怎么样？我瘦身成功了吗？在厂子里，我吃饭吃出了苍蝇，我就宁可饿着不吃了。可是，他们还让我饿着肚子干活，说是我爸吩咐的！后来，真饿到不行的时候，我还是吃了,咳，就这么对付了四十天，终于回到了我亲爱的家”

他心里就气，就觉得这个黑大块儿像个家属区看孩子的妇女一样，有的没的，什么都聊。

总之，他就是看谁谁不顺。包括春风得意的甄俭。

甄俭这家伙拍了部电视剧，他的那部分完了，就又回来上课。明明是露了脸儿了，还拿出和郭敬明、杨幂等人的合影给人看，可是嘴里还说：“这算什么？我这只是玩票！我爸说了，咱是要奔伯克利的，中戏都不去！”

听听，你说这是不是欠揍？！

揍他的机会来了。

可是没等他动手，机会就自己溜走了，他只好眼睁睁看着甄俭被抬走。

事情是这样的。晚上他在操场溜达，看着星星想念谷雨，听见甄俭对五班的班花江珊珊“耍流氓”。甄俭说：“珊珊你这模样比杨幂漂亮，她的胸不如你大，腿也不如你长！”

江珊珊一听就火了，说：“你整天贼溜溜地看人，迟早得瞎了眼睛！”

他还不知耻地笑，说：“珊珊，你这就不对了，美丽就是生产力这句话你没听过吗？大家都不看，怎么形成生产力！”

江珊珊骂了他一句“流氓”就跑了。他还在后边喊，“美人，你裙子飞起来啦！”

结果，就在那天晚上，甄俭熄灯才上楼，上到三楼的时候，忽地从上边飞下一盆水来，他叫了一声没看脚下，就咕噜噜滚了下来，正滚到他周全的脚下。

他本来想把他揪起来，再装作没抓住，往下扔几级的。可是生活老师手疾眼快一把把甄俭从他手里接了过去。

他只好接受这个遗憾。

明德的生活老师他不敢惹，男生楼的老师大多是部队退伍的练家子，实在不服他们也不打，但捏住你就能把你捏出淤青，想想都让人肝儿颤。

想打个人都没有机会，这让周全更是郁闷。他只好把书摔得啪啪的。

谷雨把书从地上捡起来，放到他桌上。

“谁要你捡？！”他带着气瞪着谷雨。

谷雨像看小孩子一样看他，没吭气儿，只是指了一下门外。门外，田静的身影闪了一下，那眼神儿像把水果刀，虽然亲近的是水果，但明显也是有杀伤力的。

他决定像甘地一样来个非暴力不合作运动。

他趴在桌上，像条没人要的流浪狗。

趴了一节课，陶一然对他非常不满。

又趴了一节课，刘红对他非常不满。

再趴一节课，韩潮对他没有不满，因为他被朱齐家逮住问问题，问题一个接一个，他腾不出功夫理他。

最后一节课，没法趴，王中举让大家跑圈儿，他只好跟着跑。他不能当跑到最后的男生，因为女生们都在看着。

当他像狗一样吐着舌头大喘气的时候，他看到谷雨坐在高台上，眯着眼看着枝头笑。王圆圆坐在她的身后在玩她的头发。两人不知在说什么，只能听见笑。

她真美，穿着运动短衣裤也美，就像身边的悬铃木，健康高耸，混在杨树中间一时会看不出来，但细看，却会发现它独特的风姿。

可是这美丽让他伤心。

他觉得自己真是病了。他深深理解了杜丽娘的伤春而死。

他想，伤春而死，男人也会的。纳兰性德自表妹入宫，他何止是伤春，他是伤了一生。

吃晚饭的时候，他恹恹的。他听见陈果果在说她烤泡芙的糗事，谷雨听得咯咯笑。

晚饭以后，他还是恹恹的。他把自己的椅子踢得“哎哟”一声，差点骨折。

这时，谷雨走过来。他不踢了。他像个被关押的囚犯，等着牢头宣布明天是不是执行。

“给你，把表格填了！”

谷雨放了一张表格在他桌上。他抬起头看着谷雨。

谷雨微微一笑，就像看一个孩子般那样无奈、那样宽容。他最讨厌她这样看他了。可是他又是这样喜欢。

他问：“干什么？”他听到自己的语气像个决不屈服的党员，那意思鬼子一定听得出，——要玩铡刀，那就来吧！

谷雨淡淡的，还是笑。她用指头点点表格上的字让他自己看，然后就转身回自己位子上去了。

他屈服了，他在谷雨的笑容里屈服了。

他只好认真看。

“亚洲青年艺术设计大赏征集信息”表格的抬头是这样写的。用的是中英文。

和表格附在一起的，是一封电子邮件的打印件。那上边说，组委会对他的作品“盛世繁华”非常感兴趣，但因为没有详细的说明，组委会很难做出负责任的评定，希望作品的设计者周全先生能尽快把设计思想及相关细节做进一步说明。

他心里顿时暖暖的。“病情”不治而愈！

谷雨看着不动声色，但其实她替他操着心。

在他没注意这个消息的时候，谷雨已经帮他做了。

她是这样一个可爱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4章文乔乔的小心思 弗兰克的口语课又多了一个学生，是高二的文乔乔。她说她要跟着弗兰克学习欧洲文化。

弗兰克呵呵地笑，好像多放一只羊对羊倌并不构成负担。

大家也算熟悉，在库布其沙漠的远行当中结了点香火情。既然来了，就自然得多。

可是，弗兰克教学的思路得改。原先他喜欢拿一些中年人谈恋爱的片子让他们练对话。现在三个人了，就找了一些办公室情境对话。

几个人的关系变成了同事，而不再是情侣或父子。

谷雨没什么，她反正就是来练口语的。朱齐家很不适应，他说他就喜欢很狗血的抒情。他也喜欢看谷雨憋红了脸都说不出来的样子。

弗兰克还是呵呵地笑，似乎他们都是他的孩子。

弗兰克给他们看他的博客，有中文的，有英文的，也有法文的。

里面有他的所有摄影作品。其中居然有库布其的那一部分。

文乔乔兴奋地叫：“啊，那个穿红衣服的是我！”

照片里，她在火堆旁唱歌，即便穿了冲锋衣，还是显得瘦小，当然，姿态还是舒展大方的。

当看到谷雨和齐家的时候，她不吭声了。过了会儿，才说:“谷雨姐姐，人长大一点才好看，可能我再过几年才有你这么好看。”

谷雨笑笑，说：“我都不希望自己这么大才上高三。差了几岁，感觉做什么都不赶趟儿似的。”

齐家接话：“没事，离晚婚年龄还早！”

谷雨气得拿水瓶子砸他，结果，瓶盖子没拧紧，浇了他一身的水。

几个人哈哈大笑。

“完了，我湿身了。老师快给我照个湿身照，这身材要穿透视装你们可有眼福了！”

齐家继续开自己的玩笑，连文乔乔都忍不住又往他身上泼了一瓶子水。

结果，齐家在暴笑声中灰溜溜地走了。

他那天穿着速干的运动短裤，连续两瓶水让他湿得透透的，就有点要露出原型的意思，这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何处遁形呢？

文乔乔显然很喜欢这样的学习氛围。她管谷雨叫姐，管齐家叫哥，一副被宠爱的样子。

有天，文乔乔来找齐家，结果齐家不在。齐家他们学生会有个活动，他去主持了。谷雨就走出去，问她可不可以替齐家带个话儿。

她摇摇头说，也没什么？就是上次齐家说起有个地方的爆肚很正宗，她父母要来，她想带爸妈去品尝一下。

爆肚这东西算是老bj风味儿，谷雨只一听便不想吃，但外地人难免要冲着地方风味来品尝一下，仿佛这样做便接触到那个城市深层的东西。

她说：“哦，他说的那个地方我知道。”她就告诉了他记忆中的地址。

文乔乔说：“谢谢姐姐！本来我对这东西也没兴趣。但他们要来嘛，总得带他们干点什么。八号有个城市商业银行的会议，央行召开的，我爸是董事嘛，就只好来”

谷雨心里就是一怔。但她什么也没说，就笑着返回教室。

他爸是城市商业银行董事，这和吃爆肚有关系吗？

怕是来示威的吧？

想起前几天，文乔乔下了弗兰克的课，和她一起走出来。她们走在后边，朱齐家走在前边。朱齐家不好好走路，看到天花板上的应急灯，他就跳起来虚探了一下，居然让他摸下一把灰来。

他哈哈笑着进洗手间去清洗。

文乔乔却感叹地对她说：“姐姐，我好像爱上他了！”

她当时说：“你才多大？喜欢他的人那么多，你小心被群殴哦！”

文乔乔却做了个撸袖子的动作，蛮霸地说：“来，让她们来，有一个算一个！”

两人哈哈笑着就分手了。

没想到，今天文乔乔又来这一招，这是要干啥，把她当作她的假想敌吗？

人家是告诉她，她一个单亲母亲带着的苦孩子是没资格跟朱齐家谈恋爱吗？

她摇摇头，笑了。

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没那个想法。朱齐家可爱，但是仅止于可爱，她并没有爱上他。虽然没有爱过一个男人，但作品也看得不少了。辗转反侧、寤寐思服这些词全都跟她不搭。

朱齐家到过她的梦里，楚才也到过她的梦里，庞统和杨硕也是。但那只是因为她白天看到了他们。

相比起来，周全才是麻烦。他动不动就摔东摔西的。她都担心有一天，他把自己摔碎了，弄得自己要拿后半生来为他负责

回wz的时候，她趁着上班时间去看了看她陪护过的牛老太太。那时，“无法无天”不在。她说了会儿话就走了。

她清楚地知道什么是不爱。因为不爱才会逃避，这种逃避和因为爱的逃避完全不同，前者是嫌麻烦，后者是怕配不起，怕一碰就碎

她的爱情可能还远吧！她可能不太容易爱上一个人。

因为感恩会吗？也许会吧。也许有个对她特别好的人，慢慢地她也会爱上他。

但即便感恩，目前周围所看到的小男生全都比他小，他们简单快乐，和她有那么大的距离。她怎么会和他们一起触摸爱情这种昂贵的东西？

刘红说高三会有十八岁成人仪式，每个人要手捧宪法宣誓，还要听大法官来讲课。毕业时还有毕业舞会，总之一系列的安排都为了成年人准备。

可是，她已经成年了。

她和他们，是不在一个频道上的两套节目，是各有听众，自说自话。

电话响了，是妈妈。

谷雨拿起来听。妈妈很高兴的样子，说：“谷雨，今天终于联系妥了，信义有着落了。”

她为妈妈高兴。她说：“妈，这下你也能把一颗心放在肚子里了。”

电话那头的妈妈乐得哈哈的，仿佛没有天花板，只有蓝蓝天。

信义的事妈妈说过，请齐家他姑姑帮忙，她姑姑回复说，会试一试。看来，齐家他姑姑这是真的出手了。

妈妈曾说，要是在yc，只要我卢文芳出面，办一个孩子的入学，哪个学校都会收。但在bj，就真的不行了。但过几年，卢文芳说不定会混出点名堂，刚来嘛，这点小事就成了大事！

妈妈就是这么自信，很可爱的自信。

她让信义去上普通中学，没让沈诚难堪。沈诚说过，和富家子弟一起上学，对人性是个考验。没有充分的物质准备，不能让孩子去冒这个险。

她因此而欣赏沈诚的为人，他务实忠实，对自己对别人，一样的让人刮目相看。

在电话的最后，妈妈说要给她送一条裙子，让她试试，不行了就赶紧去换，说要等她星期天去买那肯定是没有时间。

她问什么事这么急。

妈妈说：“候令山，你猴子叔叔回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5章故人有约 候令山回国了。

他来参加wz商会的庆典。

这让卢文芳很重视。她想其他人wz商人也很重视。

她对谷雨说起那些年创业时期候令山对她的帮助，还是湿了眼眶。

谷雨也湿了眼眶。她不是感念候令山对母亲的帮助，她是第一次听母亲说起那些年的艰难，心疼母亲。夏至和白露为什么这么懂事，是因为他们是一路跟着母亲摔打过来的，转学、再转学，然后才渐渐安定下来，渐渐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她认真地打扮，要陪着母亲去见这位候叔叔。她把这看作是对候叔叔的尊重——他是帮助过他们一家的人！

她和母亲出门的时候，遇到了老美人梅宝琴，她旁边站着黄工，黄工手里拿了两根胡萝卜。谷雨一看就知道他们俩准备去喂鹿。

梅宝琴上下打量了一下谷雨，说：“美人坯子！”说完就抿着嘴笑。

黄工则礼貌地对娘儿俩点点头，然后错身而过。

谷雨摸摸脸又看看母亲，轻轻地说：“没有美丽的妈妈，怎么有美丽的女儿！”

这话让卢文芳很开心，可是开心过后也难免伤感，她轻叹一声，说：“美人，老了！”

谷雨不赞同地摇摇她的胳膊，回头看了眼刚刚过去的梅宝琴，说：“妈你看梅大夫，人家七十多了，还打扮得像是十七八。你怎么就老了？”

卢文芳也回头看了一眼，停下脚说：“怎么能一样呢？她一生不长了，没有必须做的事情，我怎么能停下来呢？人，只要心是劳累的，就老得很快的！”

说话，让谷雨无以应答。她感受到了母亲的伤感。就连旁边的沈诚也感受到了，他清了下嗓子，说：“希望，今天不要堵车！”

三个人上了高速。

快十一点的时候，他们到了昆仑饭店。

走到大堂门口的时候，卢文芳停了一下，看了看玻璃门上自己的影子，昨晚她刻意早睡，状态应该是不差的。

她又看向谷雨，说：“一会儿，就叫猴子叔叔，你小时候一直这么叫他的！”

谷雨连连点头，她觉得母亲有些紧张。

三个人一起进去。

一进大堂，卢文芳就打电话，打电话的功夫，她又看了看旁边的光可鉴人的立柱，生怕自己的状态不好。

放下电话，她说：“我们先坐会儿，候叔叔有客人，他很快就下来了。”

三个人就坐下。

有点百无聊赖，沈诚就问大家要不要喝点茶。谷雨摇头，她在车上已经喝过水了。

卢文芳说：“去点杯柠檬茶吧！”

谷雨说：“我去吧！”

卢文芳点头。她看出来谷雨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新鲜，想让她适应一下。

谷雨起来向咖啡吧走去。

这个时间，这里人不多，里面穿着黑马夹的服务人员正闲着。但他们闲着也没有随意地坐靠，只是安静地把两手搭在身前，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职业性的微笑

谷雨说要两杯柠檬茶，黑马夹问，几号桌。谷雨想不了几号桌，就说你做好了我自己端吧！

这时，另一个人往吧台前一靠，说：“一杯奶茶！”

黑马夹应了一下，后边就开始做了。

那人随意看了下谷雨，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就抱怨：“你们玩吧，我去不了了。我爸说有重要的客人，哪儿也不准去。嗯，算是世交吧！呵呵，可能是他前女友。好吧，你们玩！再见！”

谷雨看了他一眼，这人穿了件黑t恤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总之胸肌鼓鼓的，衣服绷得仿佛要憋破一般。一条皱巴巴的裤子上有好多口袋，鞋子是高帮的，把裤脚顶了起来。

这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是来见客人的。谷雨腹诽了一下：不礼貌！

她看了眼立柱上的影子，她觉得自己倒饬得还可以，米色宽松的无袖长裙，杏色的软皮低跟鞋，还有栗色的丸子头。脖子上戴了一个细细的银白锁骨链，上面佩了面小鼓，人一动，小鼓上的凹痕就会亮光闪烁。这样子见长辈，她觉得很得体，既不艳丽也不夸张，就是安详和谐的样子。

“嗨，谷雨！”有人喊她。

谷雨脸一红，急忙转过头来。她想，她刚才自我欣赏肯定被人发现了。果然，那大胸肌的男人在笑她。她的脸更红了。

白轩走了过来。刚刚就是他打招呼。

“白轩，这么巧！”她不好意思地撩了下耳边的碎头。

“哈，是很巧，我陪家人来的！今天安安她妈妈也在，看见了吗？”

谷雨摇摇头。

白轩笑笑，也不问什么，就摆了摆手走了。

谷雨的柠檬茶出来了。可是她忘记了带钱包，而且又说不清几号桌，那黑马夹只好跟着她一起出来。谷雨的脸更红了，她发现大胸肌在笑她。

天哪，那大胸肌也跟了出来！

也许人家不是要跟着她，她自我安慰，不敢回头。

到了他们刚刚呆的地方，她更尴尬了。因为她只要了两杯柠檬茶，本来想一杯是给妈妈，一杯是给沈诚的。她自己不喝。可是现在多出一个人，是个头发不多肚子有点大的男人。

这让她如何是好呢？

沈诚站了起来，说：“卢总，我先出去一下！”然后他冲对面的男人礼貌地点点头，又看看谷雨，走了。

谷雨完全不知该怎么办。这男人带着笑，但还是有一种压迫人的气势在里边。

“谷雨，快招呼人呀！”妈妈很高兴的样子。

“呃——，候叔叔好！”她觉得这样的人物是不能叫猴子叔叔的。那显得好滑稽呀！

那男人哈哈大笑，他站了起来，两手搭在肚子上，说：“这就是谷雨啊！啧啧啧，大姑娘了，大姑娘了！小时候还在我的脖子上骑过呢！”

这话让谷雨更脸红，但对这人的好感也刷刷猛增。她再次叫了声“候叔叔好！”

候令山冲着她后边一招手，“过来，见见你文芳阿姨！”

谷雨一扭头，发现大胸肌很有礼貌地弯了下腰，同时把手里的杯子倒了下手，倒像个穿燕尾服鞠躬的样子。

她心里想笑，这身衣服和这个派头，呃，好像也是可以搭在一起的！

卢文芳早就站了起来，连声问：“这是老大还是老二，我都不记得了，孩子们总是长得快！”

“老大！今年刚毕业，学工业设计的。嘿嘿，这小子一会儿都闲不住，我见他都难！”候令山嘴里抱怨着，却是一脸的骄傲。

卢文芳感叹地说：“孩子们都大了，真快啊！”

候令山冲儿子一挥手说：“去，带你谷雨妹妹出去玩儿，我们大人安安静静说会儿话！”

大胸肌过于听话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妹妹，走吧！”

谷雨看看母亲，卢文芳放心地点点头，说：“去吧，本来就该多走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6章你老了，我还年轻 孩子们走了，候令山就看着卢文芳笑。说：“你真不容易！不过，连谷雨都找回来了，这就是后福！”

卢文芳轻轻叹息一声，也有点抚今追昔的样子。她说：“多亏了你!”

候令山摇摇头，说：“只是帮个小忙嘛，有的人，帮也帮不起来，你不同！”

卢文芳也摇摇头，低低地说：“还是感谢！”

两人就不再说话了。但都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似的。

过了会儿，卢文芳问：“什么时候走？”

候令山说：“商会结束了就走！他们说要让我当理事，那就挂个名儿吧。其实也做不了什么”

卢文芳淡淡地“哦”了一声。

候令山说：“现在咱们那里政策真好。对于工业用地，拿不起地都可以先租地，有了钱再买地。年轻人创业有大把的机会啊，不像我们当年，能让钱憋死”

“现在也憋，其实是不同的憋法！”卢文芳感慨地说。

候令山又说：“我在bj期间会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可能都是用得着的！”

卢文芳点头应承了一下。然后就认真地看着他。“令山，你脱了那么多头发，而我皱纹都多了好像对于逝去的生命和赚到的钱财，我更在乎前者，你——”说到这里，她不说了，只是托着腮看着对方。

候令山看着她，眼神闪了一下，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似的。

忽然，他声音黯淡下来，叫了声“文芳”。

卢文芳像被惊醒一样，紧张地看着他。

“文芳！”候令山忽然觉得很艰难似的，他说：“文芳，我说过等元和不在了，我就娶你，我想，当年虽然没有得到你明确的态度，但是，毕竟我给了一个期待。去年，她走了，我觉得这些年我扛得好难.。我在一段不幸福的婚姻当中想了很多东西，但是当她真的走了，我就问自己，如果我们俩在一起就是幸福的吗？”

卢文芳睁大眼睛看着他。她不知道他要说出什么来。她有点恐惧。

“文芳，我想，当年我迷恋你，是因为我们都活在当年。那时你不痛快，我也不痛快。我们想挣扎出去的时候，可能以为另一个人就是合适的。但是，如果又来一次不幸福呢，我都不敢想。都这把年纪了，我不想伤害你，我可以随便和什么女人玩男女之间的游戏，唯独对你不能。这段婚姻使我很害怕，你理解吗？..我们都已经不是当年的年轻人，勇敢冲动，以为可以承担一切”

“令山！”卢文芳打断他，“你知道现在你在说什么吗？这是你准备已久的话吗？”

候令山捂住脸，不再说话。显然他情绪有点激动。

两人之间又出现了沉默。只有大厅时隐约的小提琴声，低柔婉转，像个春雨入夜的梦境。

有个黑人走过来，问可不可以把他们旁边座位上的杂志拿过去看。候令山点点头，把杂志递给他。

他再次看向对面的女人，似乎鼓足了勇气。

“文芳”，他说：“我知道说对不起还是给你伤害了。但是我不想再一次踏入婚姻了。我找了个玩伴儿，我也不知道会和她多久，但是我们不谈未来，这很轻松。男人，就是这么种动物，你别太当真！”

卢文芳蹭地站起来。她正色地说：“男人不一样！令山，我告诉你，当我特别无助的时候，我确实对你有过期待，就在今天早上，我还想，候令山会不会跟我求婚，那时我怎么办？我只是这样想，但我并没想过我会痛快地答应你，因为我也害怕!这些年来，我变了，我变得果断狠决，我怕我不再是你喜欢的文芳。我也怕你变了，你已经不再是那个为了帮我拿货，抵押自己房子的令山。但是，令山，我记着你对我的好，永远记得！我还记着你给我的期待，它让我在无助的时候感到温暖，感觉自己是个有人珍惜的女人..。可是我不会像你一样，因为害怕婚姻而随便找个人陪伴!我卢文芳要不不结婚，要结婚就不怕再一次离婚，我会认认真真给自己找个男人。你老了，我还没老，我活得正年轻！”

说完，她拿起手包，认真地把裙子上的褶子抹平，然后问：“谷雨呢？我要带谷雨走！”

“文芳！”候令山站起来，有点不知所措。“文芳，我就怕把你得罪了。可是还是得罪了，你这样，让我怎么办好呢？”

卢文芳轻轻一笑，讽刺地说：“这有什么？你都能随便玩男人女人的游戏，还怕得罪一个卢文芳吗？别紧张，我以后还有事求你呢！如果你不安，你有大把还债的机会，我想我接受起来会更加心安理得！”

候令山愣了一下，摇摇头，说：“你确实不一样了。确实不一样了！以前的卢文芳会哭的，我一看到她哭，我就心疼得要命，我恨不得把她所有的苦都扛在我一个人的肩上”

卢文芳又是一笑，仰脸看了下头顶上巨大的水晶灯。她自言自语似的说：“经历了那么多，才知道哭是最没用的，也就可以打动一个曾经为她动心的人。那个人都不在了，哭什么？”

“唉！”候令山长叹一声：“文芳，你知道吗?我现在充满了恨，我恨岁月，它让我们改变了好多。我虽然和年轻漂亮的女朋友在一起，但她们只会让我一时轻松，却帮我找不回当年的激情。我就在不知不觉间走了这么远，我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他的声音和神情都很伤感，卢文芳忽然有点可怜他。

她整理了下情绪，说：“令山，不要这样。谁都回不去，也许人生就是这样的。我还等着你给我介绍好的机会呢！虽然看到自己发胖又变老，可是看到成绩一点点提高也是很欣慰的。如果让我拿这些成绩去换当年那个没主意只会哭的卢文芳，我还真不换呢！”

她居然笑了出来。候令山一时愰神。

“文芳，其实你还是挺迷人的，你一定会幸福！”这句话他说得很真诚。

卢文芳笑笑，不再想说。

候令山拿出电话拨号：“候欢，你把妹妹带到哪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7章我叫候欢 “我叫候欢”。

这是大胸肌对谷雨说的第一句话。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极其正经，就像节日盛典时出现在台上的嘉宾一样。

“我叫卢谷雨”。

这是谷雨回应他的一句话。因为人家已经这样说了，她不得不严肃认真一点以示礼貌。

“我们两个这样就像家长安排的相亲！”

“噗！”谷雨一下子就不知如何应对了。她有点羞恼，可是还不能发作，只好用自以为凌厉的眼神来回应他。

“妹妹你的眼神让我好怕怕！”大胸肌做出一付小可怜样儿，两手握在胸前，身子直往后躲，椅子被他弄得歪歪斜斜，几欲倾倒。

谷雨有气儿都撒不出。心想，候叔叔家这是什么人呀！

此时，他们还在刚刚呆过的那个咖啡吧。人很少，有一个在角落里看书的，有一个在玩手机的，还有两个坐在一起，头顶着头，窃窃私语。

谷雨站起来，从旁边的书报架上拿下两本杂志来，一本放在自己面前，一本放在旁边，那意思看上去好像是说，好好看书，咱谁也别理谁了。

候欢眨巴眨巴眼睛，嘿嘿一笑，身子往后一靠，开启观察模式。他觉得这妹妹挺有意思，蔫不楚楚的有主意。

而且嘛，她挺好看的。裙子很长，露在外边的一截小腿很秀气。鞋子也会穿，是小低跟儿，这让他很舒坦。他一见到那些穿着锥子一样高跟鞋的女人，就像得她们像带着军刺冲过来一样，极具侵略性，而这个妹妹不会，色调和气质都让人觉得柔和舒适。

他又把目光移向她的上半身。

bj的天气，到了九月，其实还可以这样穿，就是这样裸着肩，露着锁骨，米色的衣服配牙白色的皮肤，干净、安静、雅致。这衣服很刁钻，没有腰身，直通通就下来了，可是它柔软，又遮盖不了里面的内容，愈盖弥彰一样的思路。

他心里嘿嘿一乐，心想，设计师肯定就是这么想的。它是为身材极其自信的人设计的。

对面的谷雨如坐针毡。她知道对面有个人在毫不掩饰地看她。她想表现一点毫不在乎，可是肌肉还是紧张。干脆，她放下书，瞪着他：“看我干嘛？”

“你好看！”候欢呲牙一笑，把椅子合回来。

谷雨没词了，她一到这时候就没词。

“妹妹，你要觉得亏了，你就看我！”说着，他擂了一下自己的大胸肌。

“大猩猩！”谷雨翻着白眼给了一句差评。

候欢仰头大笑。他还是第一次得到这种评价。

“妹妹，别看书了，咱聊聊天儿！”他把身子探过去，拽着一页书。

“谁想和大猩猩聊天！”谷雨用力抻了一下。结果，刺啦——，书扯了。

谷雨紧张地看看吧台里面的黑马夹。

“别怕，一会儿赔他们一本！”他满不在乎地说。

“可是我还没看完！”谷雨找理由。

“看什么看，有不知道的问我！”他干脆把书合上。

“你知道什么？！”谷雨呲他。

“呵呵，我们家的事我不知道，记者知道？什么道理嘛！”

“你们家——”谷雨懵了。

“这里！这里！”候欢用他那粗指头点着封面的人物，又翻开刚扯的那页。“还有这里！”他又把书整个翻过来，让她看封底。

谷雨还是懵。不过，片刻有点醒悟了，她皱着脸说：“封面这位大叔比候叔叔显得精神，候叔叔的头发”

“哪个人照相前不处理一下，你以为国家领导人就那么精神吗？”候欢一脸的不屑。

谷雨傻傻地点点头。这太匪夷所思了，候令山居然是财经杂志的封面人物！

那好像很了不起啊！

她翻开扯破了的那一页，刚刚那上面说候总与妻子伉俪情深，妻子卧病在床多年，候总不离不弃，无论在国内还是在国外，总是携妻同行。那上面还配了张候令山推轮椅的照片。

“你妈妈，她现在好吗？”她觉得出于礼貌也该探问一下。

“走了，永远走了！”

“呃——，对不起！”谷雨很窘迫。

“没事儿，我们都解脱了！对她自己也是解脱！”候欢说得轻松而认真。

谷雨又不知如何应对。她只觉得以后不了解的话题不能再随便说了。

“怎么样，看这个丝袜代言人！”候令山手指头又点点后面的短裙子女郎。

谷雨看了看，说：“她口红太艳了！”

“哎——！对嘛！”我早就觉得她的嘴太抢镜了，人的关注点不在她的腿上，而在她的嘴上。我就说要换代言人嘛，我们家候董偏不听。这次我就把你的看法跟他郑重地说说，换个代言人，我们家的袜子起码得多卖一成！”

谷雨无意识地“哦”了一下，不由看向自己的腿。她今天早上换上的就是这个“浪飞飞”袜子。

“我还没看过你的腿！”候令山语出惊人。

谷雨白他一眼，她现在的关注点是袜子不是腿，好吗？

“你们家袜子好像卖得很好。”

“嗯，半个中国、整个欧洲差不多都穿我们家袜子！”他随随便便的样子。

“就是会抽丝，我总要备一双才安心！”这才是谷雨强调的重点。

这次轮到候令山白她，“我说妹妹，要是买一双就特经穿，那我们挣谁的钱去？”

“难道为了挣钱，就把袜子生产得一穿就破吗？那干脆生活破袜子好了！”

“破袜子有啊，刚设计好的，还没上市，等上市了就给你拿两条！”

谷雨又没话说了，她觉得自己就不是个会聊天的人。她有点气恼地看着对面的候欢。

候欢在得意的笑。

他嘴唇很厚，牙齿很白，牙形也很好，其实可以做牙膏代言人的。不过胸肌有点大，会不会上镜以后，人家只看他的胸肌不看他的牙？

“妹妹你在想什么？”候欢好奇地问：“是不是觉得候哥哥很迷人？”

“哪有！”谷雨把刚才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候欢哈哈大笑。这笑声惹得别处的人都看了过来。他不以为然，可是谷雨都窘了。

她赶紧把头扭过去，看着窗外。

“妹妹你好喜欢脸红！”候欢此刻心情好极了。

谷雨压低声音，急切地说：“别说了，这是公众场合！”

“哈哈——”候欢更开心了。“公众场合，我更要把快乐传递给大家！”他说得大言不惭。

谷雨羞愧地对看过来的人点点头。她站起身想走。

“哪儿去！”候欢一把拉住她。“我爸还让我带你玩儿呢！”

“你放开！这里让人看着不好。”她急切地要甩脱他。

“那你说哪里好，我们就去哪里！”候欢就是抓着不放。

嗡嗡嗡，手机振动的声音。这下谷雨有救了，候欢终于松开了手。

“爸，怎么，这就要走了？我还想着我们要和阿姨一家共进午餐呢！哎呀，你留一下嘛，你们不是老同学吗？哦，那好吧！你魅力也太差了！”

他合上手机，定定地看着谷雨，说：“这下好了，你妈来救你了！”

谷雨松了口气。

“看看你那样儿！”候欢不满地拉着她的手。“走，哥哥带你去找你妈去！”

谷雨摆不脱只好任由他拉着。

“哎，告诉哥哥在哪儿找你，哥给你送袜子去，哥把最结实的袜子送给你，够你穿一辈子！”

“别，我自己会买！”谷雨小声嘟囔。

“买！你买一块钱一双的，那个结实，可是穿着就像条假腿！”候欢不客气地讽刺她。

“谁说要买那种的！我现在穿的就挺好!”

“你刚刚还说不好！”

谷雨又不会说了。她觉得怎么都说不过他，只好气愤地瞪他。

“哎，告诉哥哥在哪儿找你！快着点，要不，咱不去找你妈！”他拉住她，不让她走了。

谷雨羞恼地瞪着他，这家伙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她实在忍不住就举起另一只手打他，可是进攻行动遭到半路拦截，她的另一只手也被困住了。

“别激动啊，妹妹，你告诉我省得我到处打听，以你妈和我爸的关系，我要知道你的地址还难吗？”

谷雨泄气了。真的不难，上天入地对他们家可能都不难。

“明德国际学校！”她硬帮帮地把这句话扔了出来。

“明德国际学校？”候令山眨巴眨巴眼睛，问：“那是个——”

“中学。我上高三！”

“哦——，你才上高三呀！”候令山不敢相信地上下打量她。“可是你发育得够好的呀！”

谷雨的脸腾地就红了，刚才就红，这会儿简直像红布一样了。她抬起腿就踢他。

“哎哟，你真踢呀！”候令山完全放开她，拧着眉头却带着纵容的笑。

谷雨气哼哼地向前走，她现在有点昏头，但还是找得着妈妈的方向。可是走了几步，不走了。因为看到妈妈、候叔叔正和安安的妈妈说话。他们旁边站了一个小个子女士，就像是

她说不出那个名字，好像是电视里一个唱美声的。这时，看到白轩往过走，他也看到她了，冲她微微点点头，就在那里站住安静地等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8章娘家哥哥 卢文芳本来要去找谷雨的，候令山就随了她，两个人一路相跟着走出来。可是在电梯口出来几个人，卢文芳就只好站住了。

她托姜上舟办事，事情办完了，人家都不给她个感谢的机会，只在邮件里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但她哪能就这么完了呢？情分情分，越处越深，就此错身，那下次还要不要相见了？

她赶忙迎上去，说：“这么巧，就遇到了！”

姜上舟愣了下神，很快就想起这是谷雨妈妈。从认识到今天，这其实才是她们的第二次见面。不过，今天，谷雨妈妈收拾得很认真，也很得体。

女人这么打扮，她不由得就看了眼她身后的男人。一看，心里就是一乐，谷雨妈妈这是攀上大树了！

“是啊，这么巧，就遇上了。上次谷雨拿去的西瓜，家里人直说好呢，你真是有心！”

卢文芳惭愧地摇摇头，比起姜上舟为她做的，那西瓜算啥呢？这就是人家体面人会说话。

姜上舟说：“今天我说巧不但是遇上了你，还遇上这位候先生呢！”说完，就冲着候令山莞尔一笑。

候令山听了就是眉头一挑。认识他的人当然多了，可是这么随便的态度，这是——

卢文芳赶紧介绍：“这位是谷雨同班同学的姑姑，我们都是一个学校的学生家长。他们全家对谷雨都很好的，人家帮了我不少忙呢！”

候令山赶忙把手伸过去，大大咧咧地说：“那就不是外人，你就当我是文芳的娘家哥哥！”

卢文芳的脸腾地就挂不住了。这么一会儿功夫，角色转变得真快呀！直接从亲密朋友转化了娘家哥哥！

姜上舟多聪明的人呀，一看卢文芳的脸色就明白了。她打趣地说：“以前想采访候董，那是得预约个十回八回，就是预约个十回八回也不见得能见着本人。现在好了，你是文芳的娘家哥哥，我可是找着捷径了！”

一伙人都笑，只有卢文芳的脸上还是有些不自在。

候令山拍了下胸脯说：“采访我，这好办，你说时间，我给你留出来！要不就今天中午，咱边吃边聊。凡是对谷雨娘儿俩好的，我候令山.”

卢文芳无奈地摇头。她知道这是他的一种补偿。可是，太直接了吧！

算了，他心安就好！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个好人。

候令山看着卢文芳的表情嘿嘿地笑。

姜上舟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说：“能得到候董的接待我当然是荣幸之至，遗憾的是，今天还有别的安排。不过，过几天我可否让我的助手去打扰候董半个小时，也许到时间我的时间排不开，我是说也许？”说完既期待又矜持地看着候令山。

“助手？”候令山心里隐隐有了被慢待的感觉。不过呢，既然话说得豪迈，那就不能再有任何的迟疑。他爽快地说：“行，我在bj要呆三天，你就打这个电话！”说着，从身上掏出名片来，又掏出笔在上边写了一行字。然后，礼貌地递给她。

姜上舟接过来，放好了名片才介绍身边的人。

“相信两位都不陌生吧，只是交集不多！”她期待地看着郑灿。

候令山盯着眼前的人琢磨了一下，豁然明白这是谁，他呀呀地叫着说：“女神，女神，今天可是面对面见着了！”

郑灿优雅地捂嘴笑，然后伸出手来，简单握了一下。

“我的所有袜子都是你们“浪飞飞”的！”说完，她又是笑。

候令山也是哈哈大笑，他说：“这话，记者多的时候一定要说！您说了这话，我把多卖的袜子，有多少算多少，我全部送给您！”

卢文芳摇着头苦笑。

候令山这个性子真的很有女人缘。他热情冲动，有时装傻充愣，其实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贼精！

姜上舟笑着插话：“我这段时间看见企业家就亲近，实际上有点利欲熏心！”

郑灿就笑着拍了她一下，轻轻责备：“哪有这么说自己的，你办的那是好事呢！我恨不得都有你的本事！”

姜上舟摇头自谦，说：“不过是帮大家跑个腿，哪有什么本事，还是要仰仗各位财神、女神、各路大神！”

候令山看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演双簧，寻思，这肯定是来要钱的。不过，他不动声色。每年，“浪飞飞”都有公益专款要花出去，对他来说，花在哪儿都一样。

既然都一样，送个人情也没什么不好！

“到时，我们的公益活动还请候董到场支持啊！您一出场，肯定特别有带动作用，我的如意算盘就不会落空了！”姜上舟笑着发出邀请。说着话，她就摸了一张自己的名片双手递过去。

同时，又递了一张给卢文芳。还说：“以后也可以用这个联系！”

卢文芳笑笑，接过来。心里又是一番感慨：人强大了，才能获得重视，你不强大，谁看得着你！

她今天，不过是借了候令山的势啊！

几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就走开了。

等他们走远了，候令山看着姜上舟递过来的名片，问：“她是什么来头？这不就是个记者吗？”

卢文芳看看不远处站着的谷雨，想想说：“这事儿谷雨清楚，她去给同学的爷爷祝寿，要过好几道岗，都是一级警卫。你说这是什么身份？另外，你的企业是袜子卖向全世界，那同学他爸的企业是把通信设备铺向全世界！最近，都说美国政府正起诉他们的设备给美国带来安全威胁，等什么时候美国政府也起诉一下你的袜子，让我看看！”

候令山被噎了一下。我的袜子凭什么让美国起诉，是因为太便宜吗？

原来这个姜上舟这么牛，怪不得说让助手采访他一下。

那看来该捧场的活动是一定要去实打实的捧场喽！

他冲儿子招招手，说：“过来，别傻站着！”

候欢懒懒地走过去，问：“两位长辈谈好了？”

卢文芳脸一红，偷眼看了下候令山，她都不知道候令山是怎么跟孩子说的。

候令山训儿子：“用你操心！照顾好妹妹了吗？以后你在这里要经常照顾妹妹，知道了吗？”

“知道了！一定办到！”候欢两脚一磕，敬了个军礼。

“啪！”候令山打掉他那只举过头顶的手。“你都不怕来来个军官削你！有你这么敬礼的吗？”

“嘿嘿嘿.”候欢嬉皮笑脸地露出他的大白牙。

卢文芳走过去，抓住女儿的手，回头说：“大家各自忙吧，也不早了！”说完就要走。

“文芳！”候令山忙喊了一句：“我刚刚说的‘娘家哥哥’说话算话！你看我的行动！

因为激动，他的脸也微微有点涨红。

卢文芳抿紧嘴唇看着他，颇为感动。

候令山当年能帮她，现在也能帮她。他其实是个真诚的人，就刚才，他的那些自白也透着真诚。

生活，岁月，能改变多少啊！能留下来的，就珍惜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9章我就是家长 从暧昧朋友直接降到娘家哥哥，这角色转换还是让卢文芳有点受伤。她觉得自己容颜不在了，所以，才会有这般待遇。

但是她冷静地想了想，两人之间在一起确实不一定幸福。毕竟十多年间，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大家其实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事业。

想象就让它停留在想象吧！生活终究还是生活！

所以，候令山给也介绍了关系，让她去见，她就立马去见。她忽然觉得和候令山这样也挺好的，清清爽爽的楚河汉界，不给自己和对方一点借口，从此，轻装前行，脚步从容！

所以，她又像个把上了弦的弓箭，指哪儿打哪儿，毫不犹豫。

当三个孩子告诉她，学校要开运动会，希望她去观看的时候，她又无奈了。她说要去趟阿克苏，新货要上市了，她必须去督战。

“好吧，我们已经习惯了你的缺席！”白露晃着脑袋表达她的不在乎。

“好在今年有姐姐，她就算我们的家长吧！”她又这样自我安慰。

夏至晃过来，揉着她的头发说：“我也算你的家长！”

“切，你算哪门子家长！”她翻着白眼就把哥哥鄙视了。

可是，有人自愿当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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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这天是九月三十号，赛完了这一天，第二天就放假了。前面的预选赛都放在前一周的每天下午，到三十号这天，就是全部的决赛。这样安排比较紧凑，家长和学生都高兴。因为家长都是大忙人，不可能抽出三四天的功夫来陪着孩子看比赛。

候欢是通过明德网站看到这个消息的。他想，自己是不是可以算作家长混进去呢？

既然爸爸让他照顾好妹妹，那他来观看一下比赛不正是一种关怀吗？

于是，他拿了个大礼包就开着车来了。

一路导航才找到了位于城郊的这所学校。从外面看，红墙绿瓦的，很有点传统情怀。

校门外停满了各色车子，他大体瞄一眼，觉得还是停得远些吧，剐蹭了对谁都不好，爸爸让他低调，他也没功夫跟他们扯皮！

在门口遇上了忠于职守的保安汤姆。他不认识汤姆，以为亮一下身份证就可以进去。没想到保安汤姆很怀疑他的“哥哥”身份。非要他联系一下谷雨让谷雨来接。

他无奈得很，他要知道谷雨的电话怎么会这会儿才来骚扰她!

他说：“你打电话吧，你问她我是不是她哥哥！她妈都让她管我叫哥，我爸还特意让我关照她，喏，这不是我就给她送衣服来了！”

“对不起，可以看下是什么吗？学校明文规定衣物里边不准夹带烟酒等违禁物品！”汤姆一脸的执法者形象。

“你们这儿比监狱还严，探个监都这么难！”候欢不满地抱怨着，还是打开购物袋让他看。

一袋子的袜子。码得整整齐齐，一目了然。

好吧，没有夹带炸弹！保安汤姆放心了。他回身打起了电话，要刘红找谷雨确认一下，是不是有这么个哥哥。

刘红正陪郑铮奶奶说话呢，一接电话就是一愣，怎么谷雨冒出了一个哥哥。但是班主任也不好过多干涉学生的私事，她就探头问谷雨：“谷雨，东门口来电话，说是有个人自称是你哥哥，她要进来看你！”

“我哪有哥哥？”谷雨一脸迷惑。

刘红就对汤姆重复一遍：“卢谷雨说她没有哥哥！”

电话那头急了，直接变成了另一个声音：“老师同志你问她，她是不是有个哥哥叫候欢，她们家都承认的？！”

谷雨听到这话就傻了。她嘟囔着说：“算是哥哥吧，让他进来吧！”

她不想他进来也不合适啊，毕竟妈妈那里和候叔叔还是有些关系，也不好人家大老远巴巴儿地赶过来，就让人家回去！做得这么不近人情以后可怎么见面啊！

就这样，候欢这个家长就进校观战了。

他找到西看台，再找到高三，一路问人：“同学，我是卢谷雨的哥哥，她在哪儿能给我指一下吗？”

等他找到卢谷雨的时候，几乎全校的消息灵通人士都收到了一个消息：卢谷雨的哥哥来了。

周全摩拳擦掌地站在卢谷雨旁边。刚才通话的内容他听得一清二楚，他从谷雨脸上那表情都看得出这个哥哥认得多么勉强。

他娘的，从哪儿跑出一个哥哥！

谷雨说：“你坐下，要不给跑步的同学送瓶水去！”

此时的谷雨想起的是游泳池边那一幕，甄俭一句三十六c，结果让他一拳揍进了泳池。他们打架本来不关她事，但一出了事，她就是是非由头，她不想以这样的形象，成为人们议论的焦点。

可是周全说：“不去！我等着会会你哥！”

结果当候欢一出现，叫了声谷雨，周全就蔫了——这人的胸肌好大呀！

他手也大，眉骨也高，整个人像只黑腥腥一样。

候欢哈哈一笑，他老江湖了，一下子就看出了周全脸上的敌意。他一巴掌拍在周全的肩膀上，大大咧咧地说：“同学，你们这儿的运动会挺热闹啊！”

周全让他拍得一列斜，感觉半个身子都是麻的。

“哥呀，你能不能轻点？”

“哈哈，懂得叫哥就好！此子可教！”他搂着周全坐下，就坐在谷雨旁边。

谷雨别别扭扭的，实在希望他别那么高调，因为附近的人都在看着呢。

候欢知道她怎么想，可是他就是想逗她。“谷雨，怎么没你项目？”

谷雨气冲冲回他：“接下来就有了！”

“好吧，哥哥就是来看你比赛的，阿姨没来，我就是家长！”

谷雨让他弄得哭笑不得。因为他此时的表情严肃得仿佛是个认真履行职责的幼儿园园长。

周全都快郁闷死了。这大猩猩就是比他大呀，人家年龄和世故都在脸上摆着呢，他呢，怎么长都赶不上呀！

郑铮从田赛上下来了，他进了决赛，是投铁饼的，取得了年级第六名的好成绩。

刘红赶紧迎过去。没想到郑铮脚步顿了一下，就朝着谷雨走过去。谷雨很默契地递了瓶水给他，看他喝完了水，又拿了包纸巾给他。

然后，大白胖子就很满足地坐下，一边擦汗，一边享受着谷雨递过来的蔓越莓干儿。

全程没有一句话的交流。

郑铮的奶奶笑眯眯地看着大孙子，一个劲儿地照相。现在，只要谷雨在，孙子基本不用她照顾。

这让候欢也迷惑了，怎么还有这种高人，对于他的出现视若无睹啊！他就看不出他是来“骚扰”谷雨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0章 行情不错啊 四乘四百米接力开始了。这是男女混合项目。

谷雨跑第一棒，楚才跑第二棒，肖如意跑第三棒，朱齐家跑第四棒。别的班也是女先男后，都是王中举排的次序。

男女生一水儿的运动短裤。谷雨穿黄、肖如意穿紫。黄色让白得更白，紫色让黑的更黑，没对比就没有伤害，绝对真理！但肖如意根本就无视这种差距，她把小胸脯拍得啪啪响，只希望能有点气势压倒对方。

“土妞儿，可别掉棒儿！”朱齐家叮嘱。

谷雨抓了抓手，觉得有点肌肉紧张。她把接力棒换了个手，又换回去，然后弓着腿紧张地盯着烟屏。

当谷雨一站到赛道上，候欢的眼睛就亮了，这腿形，要不去做广告那不浪费了吗？

他碰碰旁边的周全：“喂，兄弟，你看我妹妹的腿形好不好看！”

周全气愤地甩脱他的手，“你别在我们这儿耍流氓！”

“你说啥呢？小朋友！”候欢又是一使劲儿，拍在周全的背上，弄得周全快吐血了似的。

“哥，你轻点儿！”

“早叫哥，不就没事儿了？”他斜着眼儿责怪他。

他打开手里拎着的包，拿出里边的袜子，对周全说：“你看，这上面的腿好看，还是我妹的腿好看？是不是换双腿更好看？”

周全撩了一眼，才明白，人家说的话也不能算是耍流氓。

“这事儿，你能决定？”

候欢耸耸肩，说：“不能，不过事在人为，我可以推荐！”

说完，他就站起来，把包儿往周全怀里一搁，说：“兄弟，给照料着点，都是给谷雨的。”说完，他自己就跑到赛道旁边开始录相。

谷雨下来了，跑得跟牛喘一样。候欢赶紧递过一瓶水去。

谷雨连连摇手，她叉着腰来回走动，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班里女生少，只能人人都承担着。像王圆圆，长期免体，就甭指望了。

一会儿，朱齐家下来了，因为他，这个项目四班取得了第一名。

刘红站起来，问大家：“齐家已经承担了好几个项目了，一会儿四乘一百米你们谁上？”

周全站起来，说“我来吧！”

“好，算你一个！”

郑铮放下零食也站起来。刘红看看他轻轻摇了摇头，但她没有直接对郑铮说，而是看向郑铮奶奶。她很怕郑铮一劳累就出了事情。

奶奶连忙拉住孙子。说：“你刚才已经取得成绩了，力气活你已经干了，剩下的让他们干！”

郑铮执拗地摇头，他嘟着嘴脸涨得通红。

谷雨忙走过去，拉着他说：“你坐下来看着，呆会儿我跑过来，你给我们鼓掌，行不？你还得负责照相，我一会儿要看你摄影技术！”

郑铮乖乖地点点头，坐下来继续吃零食。

大家都松了口气。

还是缺个男生。甄俭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站了起来，他特别欠揍地说：“我就知道你们离不了我！”

庞统拍拍他，说：“少爷，哥不是不行，哥是比爆发力不如你，要不咱俩单挑个一万米？”

甄俭立马闭嘴了。

四乘一百米，四班取得了第三名。没办法，女生太弱了！

谷雨和肖如意两人疲乏地走下赛道。肖如意说：“纵观咱们班众位女娇娥，也就咱俩算是条汉子！所以，跑不好也没啥，她们更不行！”

谷雨笑笑，也没接话。反正她是尽力了。

运动会在步步高的乐曲声中结束了。

谷雨拿了两个奖，一个是台灯，一个是床头放着的那种卡通小书架。她很高兴。

候欢拿过去，看看，撇了下嘴说：“你们学校真抠门儿，就这么点奖品！”

谷雨白他一眼。奖品嘛就是个意思，意思到了就行了，强求什么？想当年，她得个塑料皮的本儿就高兴半天呢。

当年，当然是过去了，她更珍惜今天！

“谷雨。”候欢认真地低下头看她。“我刚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上高三。”

谷雨一怔。她表情复杂地看着候欢迟迟不语。

候欢讪讪的。他懂她为什么不说话，这让他有点心疼。

“谷雨，我会对你好的！”

这话让谷雨有点肉麻。

“妹妹，我发现你做腿模不错，我先提下建议，看看行不行！”

谷雨吃惊地望着他。这人的思维跳跃得很，她真的不能适应。

“土妞儿！”有人远远地叫她，是朱齐家。

谷雨停下脚步等着。候欢不满地看着来人。压低了声音问：“他们怎么这样叫你？”

谷雨辩解：“没事的，他们没有恶意！”

“切，没恶意也不行！好好一个女孩子让人叫得行情都坏了！”

“行情”两个字把谷雨惊到了。她从来没想过“行情”的事。

朱齐家小跑着过来。还没说话，先瞅了候欢两眼。

“你好，刚刚光顾着比赛，没顾得上招呼谷雨的哥！我是朱齐家！”他一副外交官的表情，若不是那身运动员的行头，放在网上都可以当作礼仪样本。

候欢顿了一下，接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对面这人看着年龄不大，但其实相当老成。老江湖不由得给自己敲响了警钟。

他拿出家长的派头，说：“以后别叫不好听的，我妹妹她有名字，女孩子被人这样叫来叫去的，行情都坏了！”

朱齐家哈哈一笑，说：“哥哥还考虑得真周到！不过呢，行情坏不坏，也看对方识不识货，珍珠蒙尘这这种事之所以常有，就是因为人们总是发现不了它，倒和名字没多大关系！”

谷雨直头疼，今天怎么连朱齐家说话都是这个腔调！

候欢不悦地放开手。问了句：“我们去吃饭，一起吗？”

朱齐家轻轻摇摇头，不再看他，而是转向谷雨，问：“土妞儿，放假要练车吗？你不敢上路我给你找练车的地方。”

谷雨挠挠头，为难地说：“还没想好，回头跟你说吧！”

“那好！我走了！”他一路小跑就走了。

候欢看着朱齐家走远，又看看谷雨，不阴不阳地说：“好像行情不错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1章一时半会儿不会嫁人 人之所以向往放假，是因为可以过一种非常态的生活。而那种想象中的生活其实是对自己被隐藏天性的一种补偿。

但非常态的生活之所以非常，是因为它总是和尝试、冒险、放纵联系在一起。那种不经验证的实力、没有监督的尝试，和失去评估的探问极具诱惑力，就象死亡本身，有时透着甜蜜的气息。

就比如国庆早上的新闻，有队驴友和亲人失去了联系，直升飞机也不知道盘旋的半径倒底该是多大。

谷雨给弗兰克打了个电话。

弗兰克在放假前的那节课说，他要去探索一下蓟县的溶洞，他对没开发的溶洞最感兴趣。电话响了两声就接了，这让她放了心。弗兰克说，他改了主意。他要陪老母亲晒两天太阳，然后陪着她和齐家他们走一下asdan项目的全程。当然，假期最后一天的安排也很重要，他哪里也不去，他期待和志愿者们更好地完成任务。

谷雨又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得知阿克苏那里还算太平。妈妈问谷雨要带弟弟妹妹去哪里玩，她说会带他们买东西。妈妈就说，有你在家，妈妈最放心了！

谷雨一头凉汗，妈妈都没嘱咐她动车的事，难道她真的这么放心她的技术？

“走吧，姐，我们也出去玩，庆祝你终于拿到驾照了！”白露扎完了辫子蹦着就过来了。

她没理这个茬儿，而是问：“晴子走了？”

“嗯！跟姑姑一起走的！”

谷雨放了心。

自晴子来后，她单独住一间屋，自由是自由，但真的没什么意思，后来两个星期，她就住校不回来了。可能姑姑对此有意见。但有意见又怎么样呢，你想给她一个家你可以到bj来陪读啊！

“姐，去兜风嘛！”白露还惦记着玩。

谷雨在拿主意。

她迟疑了半晌的结果是谁都不带，自己出去。

她没胆子一个二把刀司机还捎带着另外两条命。不，是三条命，他们要出去，肯定要带上信义。

白露给了她个鄙夷的眼神，自己上网聊天去了。

谷雨拿了购物袋出门，准备去趟坻下寨。出了廊子，遇到黄工和梅宝琴，一听说她要去坻下寨买东西，他们两个就说“那让我们搭车吧！”

谷雨瞪大眼睛，天哪，刚刚拒载，怎么又来了两位？

黄工说：“没事，我和你梅姨我们两个虽然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期待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我们能同年同月同日感受一次刺激的旅行，也算是上天给的恩赐！”

这话说得让人哭笑不得，梅宝琴直拿眼睛别他：“老不正经！”

黄工呵呵笑着前头带路，两位女士只好跟在后边。

上了车，黄工就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他鼓励说：“你放心开吧，我开了一辈子车，只是年龄到了，法律不允许了。要有紧急情况，我在旁边都能帮你一把！”

谷雨定定神，发动车。

这边到底是郊区，车不多。越开就胆子越大，到了坻下寨农贸市场，她就完全放松了。

一气儿地采购，把平时吃得少的采购了不少。看一看，都够三天的量。

“谷雨！”

有人叫她。

她转过头去，看到周全激动地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里？”她问。

周全从对面摊档走过来，举起手中一套藤编的篮子，问：“好不好看？”

她还没说话，梅宝琴就说话了。“哟，这是你做的？太美了！”

老美人京腔京韵的，就像台上的念白，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引来不少人的顾盼。加之她穿得特殊，黑白格的长裙，还佩了白色的贝雷帽，更是引得人走不开了。

有人就跟着感叹：“哟，是漂亮，在哪儿买的？”

周全一推眼镜，笑着说：“我做的！”

那人就说：“能让我看看吗？”

周全说：“可以看，但这东西不卖的！这是我的作业！”

谷雨就明白了。她听他说过，在坻下寨有个老太太手艺不错，他跟人家学习来着。

几个人传着周全的篮子啧啧称奇。

这套篮子是方形的，难得的是，这方形的篮子只觉得古朴典雅却不显笨拙，连最大的那个也是。

传到谷雨手里，她小心地触摸。凉凉的、滑滑的，放在臂弯里又很称手。

“如果你喜欢，就送给你！”周全低低地说。

谷雨像被烫着一样，赶紧还给他。周全受伤地看着她。

梅宝琴和黄工对视一下，抿着嘴笑。

谷雨赶紧说：“自己的作品东一件西一件地送人，等让你拿成果的时候，手边一件也没有，哪来的说服力？”

周全脸色略略好了些。

梅宝琴问：作业交了没？没交就快去交，交完了到我们那里吃饭去，尝尝黄工的手艺！”

黄工赞同地点点头。

周全看看谷雨。

谷雨白他一眼，低低地说：“看我干什么？想去就去呗，又不缺你一个人的吃的！”

周全立马就乐了。他兴奋地要帮谷雨拿东西，谷雨只好把手中的稻田蟹给他。

回来的路上，车上出奇的安静，甚至隐约能听到螃蟹吐泡泡和爬动的声音。

黄工抓住梅宝琴的手，老美人扭捏了一下，看看前边坐着的两个年轻人，也就放弃了挣扎。

回到仰圣山庄，周全看看谷雨的脸色，对着两位老人贼笑了一下，就跟在后边拎东西。

黄工把东西交到一个手上，捏着梅宝琴的手不放。梅宝琴看看左右来人，死命往开挣，黄工就是赖着不放。周全回头笑了一下，说：“您二位先慢慢溜达着，我先走了，中午看我手艺！”

说着，他把黄工的东西都抢过来，嘴里还一语双关地说：“我来给您搭把手吧！”

美得黄工哈哈地笑。

中午饭真的是周全做的。谷雨只是做了点小工做的活儿。

白露看看周全那个殷勤劲儿，直接问：“你是想做我姐夫吗？”

周全乐得合不拢嘴，端起汤就喝个没完。

夏至看看谷雨脸色，问了一句：“周全你多大了，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管你叫哥，我是六月的生日，你呢？”

一句话问得周全汤都咽不下去了。他们家怎么就喜欢拿岁数说事儿！

信义转转眼珠，说：“周全哥做的菜真好吃！”又问白露：“姐，你说是不是？”

白露嗯嗯地点头，放下筷子很老成地拍了拍周全的胳膊，郑重其事地说：“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我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嫁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2章如果知道你来 asdan项目是从开学时启动的。

此项目一推出就激发了学生参与的热情。因为它重视你参与过程中的成长，只要不偷懒、肯动脑筋，一般都会得到学分。

学校为此动员了所有的老师开发课程。

有天，上口语课的时候，弗兰克说：“学校让报课程设计，我一时想不出来让你们做什么？你们自己想做什么？”

谷雨说：“我想挣钱！”

朱齐家就哈哈大笑，笑完说：“我也想挣钱！”

“那就想个可能挣钱的项目！”弗兰克鼓励说。

文乔乔说：“高一有人开了个水果公司，专做果杯的！”

朱齐家说：“他们那个赔钱，卖不了的就自己吃，还一趟趟地出去买，太耗时间了！”

谷雨说：“咱玩个大的吧！我每次看到运河上停的那条船就想，这怎么没人租下来做生意呢？那出租的广告都打了好久了。”

弗兰克哈哈笑，说：“你可真敢想！”

谷雨不解地问：“为什么？”

齐家打了她一下，说：“你傻呀！那黄澄澄一条船放在那里谁看不见，招租广告你没来bj时就打了好久了，可是为什么就没人下手呢？一定是有一些深层的原因。要不，租金太多，不划算！要不，条件太差，可选的项目过于狭窄。要不，几方在那儿较着劲呢，弄得招租的单位不敢轻易决定”

谷雨佩服地看着他。人家怎么就能想到这些问题呢！

弗兰克看看两人说：“这样吧！咱们试试！反正asdan项目重视的是你们在这个过程中的努力和成长，我们不图生意能不能做成，我们只就为什么出租不成功做一个探寻，然后努力拿出个解决方案出来，你们看怎么样？”

朱齐家，说：“这行，不就是根据线索采访吗？”

弗兰克说：“不光采访，有些内里的事儿，人家未必会告诉你，得你自己去打听，所以，肯定是不容易。”

课程设计的轮廓就这么在闲谈当中出来了。弗兰克把这个课程设计报给asdan课程中心，很快就得到了通过，而且中心就时间的安排、步骤的细化做了进一步的完善，所以，表面上面，这个课程的难度是不大的，可执行性很强。

现在是国庆放假期间，正好可以跑出去做点预先设定的事务。一小时算一课时，那一下午的话，算三四个课时也是可以的，到时候按纪录统计。

谷雨大着胆子把车子开出去，车上放了夏至、白露和信义。到了运河公园，她让他们自己去玩，自己就到了约定好的东门等着齐家、庞统、楚才、王圆圆，吴天一，还有爱尔兰大妞儿——五班的茱迪。

文乔乔本来也要参加的，但是她要回老家去给她奶奶做寿，那么她的课时就不能算了。至于以后她能不能参加，或者还算不算她的成绩，谷雨也不知道。这得弗兰克那里说了算，他是督导老师。

等了大约半个来小时，接二连三的，人就差不多齐了。

齐家到时，一同从车上下来的还有他姑姑姜上舟和他姐姐姚安安。

谷雨忙迎过去，拉住安安的手，却扭头问姜上舟：“阿姨，怎么你们也来了？”

姜上舟笑笑，说：“等齐家做完活动，我们一起回去看长辈！”

谷雨就明白了，这是要进山里去。

她问安安：“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安安点头，说：“正有此意。我帮你们照相。”

此时，弗兰克也到了，看到姜上舟很是吃惊，但也是惊喜。

“怎么”

姜上舟笑笑，冲安安和谷雨他们挥挥手，说：“去吧！”

年轻人走了。

看他们走远，弗兰克沉吟一下，抬抬手，问：“去看看那条船？”

姜上舟却问：“你怎么不去？不是督导吗？”

弗兰克微微一笑，说：“asdan课程的督导不需要老跟着，我只要提醒他们搜集证据、注意安全就可以了。在国外做的那些案例中，学生走错了路也不会提醒，被人呛了也不会回护。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产生的一切自我纠正都是成长。”

“那你跟过来干嘛？”

弗兰克说：“如果知道你来，我便说是为了等你，但不知道你来，只好说老实话：我来是为了处理突发情况，毕竟是这么多孩子！”

姜上舟听了就有点脸红，弗兰克的腔调真的很像絮絮的情话，有点深情款款的气味。

她定了定神，说：“走吧，我们去看看那条船！”

两人一路向北，走过白色的廊子，走过绿色的树墙，走过相互搀扶的老人和不断摔倒的练习轮滑的孩子

弗兰克感叹：“能闲下来真好！”

姜上舟笑笑，深有同感。她问：“这两天怎么安排的？”

弗兰克说：“先和老母亲去了一天地坛公园，在那里她跳舞唱歌，我给她拍照，然后带她去吃她喜欢的东西。第二天陪她去逛街，她试新衣服，我给她拍照，再帮她发朋友圈。然后，我们又去吃她喜欢的东西”

姜上舟笑，问：“她都喜欢吃什么？”

弗兰克说：“都是小时候吃的那些不值钱却念念不忘的，人到了这把年纪，就常常回忆过去，.其实是珍惜岁月的一种表现吧！”

一说起岁月，便生出许多惆怅来，四十多岁的感受自是与十七八岁不同。看着远处的波光，姜上舟感慨地说：“这运河上千年了却仍然年青”

弗兰克说：“也许承载了太多东西，便不觉疼痛，其实我母亲她现在每天都安详喜悦，跳一会舞，练练书法，有时候在朋友圈发个小菜的图片，不觉一天就过去了”

姜上舟扭头看看他，虽然他说老母亲“安详喜悦”，但还是有掩不住的怜惜。

一个男人对家人的怜惜，平淡中自有力量！

手机音乐响起，是茉莉花。

弗兰克歉然一笑，说：“我接个电话。”

接着他就轻快地叫了一声：“啾啾。”然后就是安静地倾听。再接下来就是国语改法语，但同样是宠爱的语气。

等他放下电话，看到姜上舟脸上的好奇，他笑着说：“刚刚那个是啾啾，我女儿，是小女儿，她喜欢告状。大女儿叫咚咚，她不喜欢告状，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但她现在长大了嘛，也不怎么动手了。她小时候我们没少跟她吃官司，老外不像我们中国人好说话，动不动就要叫警察”

“她们现在”，姜上舟迟疑地问。

弗兰克摇摇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她们现在跟着我前妻”说到这里他眼神望向远处玩耍的孩子们，似乎是提了一口气，才接着说：“我母亲这里，实在不能没有人。前年，我大哥也去世了。接母亲去魁北克住了一段，那里是法语区，母亲会的那点英语几乎派不上用场，人孤独得难受，她说，站在晾台上看下面淅淅沥沥的雨，就觉得心里也有一场大雨酝酿着，在云层之中，我就想，还是回来吧，她爱bj的热闹，那就陪她热闹，毕竟这里有她全部的故事”

“哦——”姜上舟有点意外。她同情地说“选择总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弗兰克摇头，说：“也没有太难。对我，哪里都是挣钱养家，我其实也喜欢国内的生活。我只是离开了孩子，到了假期，或者她们过来，或者我过去。孩子她妈么，入了天主教，教会里有她喜欢的人”

说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话题沉重，抱歉地笑笑说：“光说我自己了，不好！活动的事，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姜上舟仰头轻笑：“我都有时间跟你聊天，你说，还没准备妥吗？”

弗兰克也笑，说：“毕竟是大型的活动，你也不见得有经验”

姜上舟说：“确实没经验，不过呢，都准备到这般地步了，应该也差不多，要尽善尽美是不可能的，我也不强求！”

“你了不起！”弗兰克由衷地夸了一句。

姜上舟自谦地摇摇头说：“不过是尽自己所能做些事情！”

“我带十个志愿者过去，够吗？”弗兰克问。

“够！就是签到、发资料，带一下座位，不会让他们做难的事情。”

“那就好！”

此时，已经看见大船了。两人倚在护栏上看河景、观大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各自在船上度过的日子。

姜上舟说起一次采访经历：“那次，渔民用一个洗脸盆样的大锅给我们煮了一锅螃蟹，天哪，真是鲜啊！我们两个都淋了雨，看到那红乎乎的螃蟹都受不了了，只嫌它壳多肉少吃得不带劲”

弗兰克说：“我和朋友也去钓过螃蟹。那时还是在温哥华，朋友是新移民嘛，总是存着侥幸心理。我说尺寸不够，你赶紧把它扔海里，要不，一会儿海警就来检查。他说哪会那么巧呢，结果，海警说来就来，朋友慌得差点栽到海里”

姜上舟咯咯地笑，她觉得跟弗兰克聊天特别好玩，他脸上总有些孩子般的表情，让人不觉得就轻松了。

两人正聊到酣畅之处，弗兰克电话响了。一接起来，他脸色就变了。连声说：“好，我立刻过去！”

“怎么了？”姜上舟问。

“孩子们进派出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3章 一听见“派出所”，一般人都会紧张，呀，会不会是我的人出事了？等一听见说出事的是别人，那悬着的心就立马放下来一半。再遇上不怕经济赔偿的，那另一半也就扑通一声放在原位上了。

姜上舟就是这样。

她开车，带着弗兰克，赶到附近派出所的时候，一进门，就听见齐家不满的腔调：“这么清楚的事实，咋还处理不完呢！”

姜上舟上前瞪了他一眼，问：“这是咋啦？”

齐家一耸肩，撇撇嘴没说话。旁边的安安说话了：“我们抓住俩小偷儿，把小偷儿给打了！”

姜上舟听得直皱眉。他们两个抓住小偷，那小偷的胳膊腿儿还全乎吗？再看那个黑大个儿庞统，看见长辈堆着一脸恭敬的笑，可是那胳膊比一般人的腿都要粗

好吧，大不了出点医疗费！

原来，一切都因为车。

他们几个是想去管委会的。那船上招租的牌子挂了好久，可是损的是上面没留电话，他们只好上门去打听。

那管委会离公园应该不远，自己没去过，听人说坐车也就两站地，大伙就觉得还是坐车过去。所以，开车来的，也就不开了。

公交车来的时候，安安看几个人一身的白灰，不想跟他们挤，所以就拉着齐家从后门上，庞统也就跟了上去。剩下谷雨他们几个是从前门儿上的。就这样，一个部队分成了两支，中间夹塞了好多人。

上了车，楚才就专心给王圆圆找座位。王圆圆这种身体是经不住劳累的，但是，她跟一般人眼中的老弱病残孕全都不沾边儿，楚才看看，还真的开不了口。

就在他左右踅摸的时候，有人盯上了王圆圆的包儿。她那包儿一看就是高档包儿，偏她刚才给大家买票的时候，只顾着要保留票据，就很认真地把车票放进了钱夹，钱夹里的一摞现金也就露了白。

关键是没拉拉链。她平常不怎么坐公交，上了公交就只顾着找倚靠的东西！

白色包包里面红色的钱夹极具诱惑！

一个人伸出爪子试了一下。

哪知道刚伸进去两个指头，一个尖锐的女声就响了起来。

“小偷儿！”

全车的人都精神一振，小偷瞬间缩手，急忙没事儿人一样看向窗外。

“这是小偷儿！”那女孩子不依不饶。

全车的人这下看清了，发声的这位是个黄头发白皮肤的洋妞儿！洋妞脸上一副凝重的神情，仿佛不惩罚坏人就要天下大乱一样。

乖乖，人家儿化音都出来了，地道！

车上就有了一些嗡嗡声，有人在重复“小偷儿”，还有人在检查自己的东西。

那小偷没法淡定了，行窃不成，这马上就是挨揍的节奏啊！看来这洋妞儿不怕事，反而准备挑事呀！

他的某种情绪一下就上来了，奇怪的是，这情绪让他瞬间觉得自己高大起来：靠，洋人咋啦！

他急赤白脸地嚷嚷：“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了，证据呢？没证据别怪我说你诬陷好人！”

“就是看见了！”茱迪说得理直气壮。“你的手都进了人家的包儿！”

“有旁证吗？有旁证吗？你问她丢了东西吗？”小偷扯着嗓子辩白。他还把自己的裤兜翻出来，拍得啪啪响，然后示威地看着洋妞儿。

茱迪一时语塞。她不知道一个人死不承认时该怎么办。她脸憋得通红。

吴天一看不下去了。尽管平时都是茱迪护着他的，但这时他如果不出头，就让他特别看不起自己。

他说：“你别说得好听，一会到警察面前看你还有多少话说！”他说着话，就挡到茱迪面前。

结果他的白头发白眉毛遭到了小偷的嘲笑。这时，有个人从小偷后边挤过来，还搡了吴天一一下，说：“人家的事，你掺和个什么劲!我说就你这样儿的，还不找个地缝儿猫起来，你不怕人说，我都替你捏着小心，你说这像正常人生出来的玩艺儿吗？”

茱迪一把就推开吴天一。楚才冲上去就是一拳头，打在那人的脸上。

车上就闹开了。

也许是因为确实没被抓住证据，那小偷和他的同伙气焰很足，他们一个抓住楚才的的衣服，另一个就抡开胳膊扇人，嘴里还直嚷嚷着：“咱下车再说！”

谷雨手里正拿了个水瓶子，她瞅冷子就抽在一个的脸上。这下热闹了，女的也打，男的也打，这时后边的庞统、安安、齐家也挤了过来。一伙人拧在一起。

车上的人急剧后撤。拥挤的车厢突然变得空旷，也真是诡异。

司机没辙，只得把车开到派出所。

一到派出所，那两个人不嚣张了，但是所有参战的人都走不掉了，挨个儿做笔录。

学生们把人打伤了。偷窃证据一时找不到。那两人伤不算重，但脸上血乎乎的，看上去很让人惊诧。有个人的嘴始终张着，据说让个女学生把下巴给卸了。这就是那个骂人特别损的那个。

楚才也磕得挺重，额头上起了个大紫包。谷雨的丸子头让抓乱了，这会儿正用手指头归拢形状。

姜上舟问办案的警官：“怎么处理，您就给个说法吧！”

警官看看同来的这两个男女，问：“你们是家长？”

“老师和家长！”弗兰克忙上前补充。

“那就管好你们的孩子和学生，虽然他们马上就要成年，可是做事也得讲究章法。都像他们这样有点功夫就上手打人的，那我们警察还忙得过来吗”

知道是法定程序，姜上舟和弗兰克就憋着气儿听。

最后当然是留下联系方式领人。

那个掉了下巴的被送往医院了。一出门，警察就是一脚，说：“看你就不像好人！”

众人松了口气往外走，齐家刚迈步又折回去，一脸认真地问那警察：“民警同志，能否让我复印一下您做的笔录？”

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要干嘛。结果，他回头问弗兰克：“弗兰克，这笔录可以算我们的活动证据吗？”

同学们都哄然大笑。

姜上舟无奈地摇摇头，看看弗兰克。她都不知道她这侄子是哪根筋搭得不对。

警察就往外轰他。

弗兰克却笑笑，看着门口的警车说：“青春真好！抓抓小偷，打打群架，将来回忆起来多有内容！”

姜上舟真无语了。苍天呀，真是有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学生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4章各路神仙 青春好，当然不仅打打群架，抓抓小偷，还有对生活的热望和激情。今天是放假的最后一天，是去做志愿者的日子。

谷雨一早上是惊醒的，她叫了一声，把同睡的白露弄醒了。

“姐，还早呢！”她不高兴地嘟囔着，翻了个身又睡。

“那你就再睡会儿，我去熬点粥。”

这几天放假，妈妈不在，一般她都会做点简单的饭，这样好像不是住旅店，还多少有点居家的气氛。

净过手，她就钻进小厨房，然后轻轻地关上门。

一会儿，粥锅就咕嘟咕嘟响了，一屋子的米香。

谷雨长出了一口气，把在超市买的小菜拿出来。又打开另一个灶眼儿，煮上蛋。

刚刚，在梦里，她又梦到了杨德才的眼睛。这样已经连续两天了。她很害怕下一个夜晚还是这样。

在这之前，已经有好一段，她不梦到他了。没想到，他又来了。

在梦里，她仍然恐惧，他在拉扯她，一身的酒气.。绵绵贴在墙上，麦芒坐在地上..

在她惊叫，把自己叫醒以后，她没有睁眼。她命令自己打死他，把他的头踩到地里头再压上一个磨盘。

白天的时候，她能想到一千种方法处置杨德才，也有力量处置杨德才。可是到了夜晚，她就是那个憋屈的可怜虫，她得觍着脸叫他爸爸。

鸡蛋煮破了，叭的一声。她把火关得小些。然后，擦了一把脸上的泪。

她对自己无可奈何。

也许是和小偷打架才引发了这样的梦。猥琐和邪恶，在所有的坏人脸上都一样的。

关了火。

她钻进卫生间，她要洗去一身的肮脏，她要以干净明媚的笑脸去迎接朝阳。

十个志愿者，卢家占了三个。

今天，男生统一白衬衫、领带，灰色西裤，黑皮鞋。女生统一白衬衫、领结、灰色短裙，黑皮鞋。这是明德的校服。

只有穿统一的服装才像是一个团队。

大家从四面八方聚到昆仑饭店，此时，是上午八点四十，活动正式开始是在十点。

对于志愿者来说，这个时间正是岗位上忙起来的时刻。他们得先熟悉环境，不能人家问卫生间的时候，你自己都得现找。

而且很多人都会早到，特别是那些想让别人给自己机会的人，他们只有早到了，才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和人家私聊。

谷雨、齐家形象好，站在二楼过道里当导引。本来齐家那个位置是楚才的，但楚才头上的大紫包没有消，为免得别人猜测，这个位置只好换人。

王圆圆、茱迪和夏至的岗位是签到台。

楚才、吴天一、周全、白露负责带位子，发资料。

庞统背着个手算是机动人员，但那架式很像个保安。

今天弗兰克也西装革履。他穿了一双旧皮鞋，皮子很好，一看就是保养得益。

同学们都不太习惯弗兰克这身打扮，平时他可是一派休闲的。有时，他往讲桌上一靠就开始讲课了，比较不讲究。他的课是it课，it男大概都是这样只在乎心灵不在乎肉体。

姜上舟走过来，领着一个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弗兰克说：“有什么事，跟小魏说，他算是这个活动的管家。我还得抛头露面、迎来送往呢！”

弗兰克笑着点点头，看着她走了。

她很美，本来就挺拨，今天穿了长裙，踩了高跟鞋就越发显得高瘦。平时她的头发是利落的偏分短发，今天全都定了型，从前边整齐地梳过去，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还有一个美人尖。对了，酒窝也是有的。

“我叫魏吉源。如果有事，请打我的电话。”小魏矜持地递上他的名片。弗兰克回过神来，他忙用手机记下小魏的电话，拨了一下，算是彼此搭上了线。

小魏看看学生们的状态就走了。

渐渐地，人就多了。昆仑饭店的总经理顾保罗站在大堂里候着，今天各路神仙都有，哪个人都是不能慢待的。他看到董事长王西宾下来转了一圈儿，四下里看看就上楼去了。

此时，记者们都来了，每个来的人都要先看看大门右侧的巨幅宣传板，然后停留一下，看看能不能拍到感兴趣的镜头。

老歌唱家王以琼到了，顾保罗笑笑，没有迎上去。尽管他父亲喜欢她的歌，可是，如果人人都要迎上去，那他不得累死。

著名主持人宁平到了。和她一起出现的是她现在的丈夫，导演赵江。

有记者叫了声“宁大姐”，宁平就习惯性地摆了姿势，让他拍。拍完之后，她摆了摆手，就和丈夫相携着上楼去了。

顾保罗感叹：人虽然老了，但是风度真好！

哦，搞地产的人怎么来了这么多。王、冯、唐、宋，四家就来了三家，这是要把首都地产界一锅烩吗？霍，这几人的保镖一个比一个壮硕，两眼都刷刷冒着贼光。相比之下，本店的保安就不够看了。

卖袜子的也来了，他还带了个隆重披挂的女人和一个穿着冲锋衣的男人！

哦，今天好像不宜穿得太隆重吧，这可是宣传低碳生活、宣传环境保护的一个活动啊！

怎么文化学者秋鱼君也来了，他不是一般不参加这些世俗的活动吗？他太太可真是大美人，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可是看看那腰身，看看那抬起下巴看人的角度，怎么看都美。

啊，没有记者招呼她。看来，搞文艺的久不露面就是不行，时间长了，你就只能躺在唱片上了！

呀，红人罗绮雯到了。这人三天两头像个腊肉一样挂在各大网站上，作品没有多少，也不知咋那么多人捧她。哦，也不光是捧，反正她总是有事儿呗！

记者们叫：“绮雯，看这里！”“小罗，看这里！”她就很配合地站在宣传板的前面，任他们拍。接下来就有人围上去访问，无非是些衣服、鞋子、包包的问题，连个问片子的都没有。

他把眼光错开看看墙上的钟。

差二十分十点，时间快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5章谁撞谁的枪口 二楼签到处。

“这不是我们学校的..？”一个惊奇的女声。

王圆圆闻声抬头看了一眼，是温小糖。她看到他们穿着明德的校服显然很吃惊。而今天的温小糖呢，一副少有的乖乖女的样子。她披散着修剪得体的头发，像只鸟儿一样吊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胳膊上。

“爸爸，这是我们学校的。”她冲中年男人说了一声。

王圆圆礼貌地说了一声您好。关系没到那个份儿上，她懒得叫叔叔。

“走吧！”那男人随便撩了下眼皮，就拽着女儿走了。

王圆圆不以为意地笑笑，坐下。她今天有点累了，她不能让自己累。

温小糖今天穿的像个走红毯的，真不知她知不知道这个活动的主题——“低碳环保，你我同行”。她就没见刚刚过去的那些明星都是能素尽量素吗？人家不穿就显着她穿了，可是镜头就会因为你穿得隆重就追上你吗？拍到了也得给你剪了！

茱迪问：“圆圆，你笑什么？”

王圆圆用手比了个咔咔剪东西的样子，还有一个手指头指了指走过去的温小糖的背影。边比划边笑。

夏至不明就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和她们不熟，只好低头整理签到册。

人家在背后笑她，温小糖根本就不知道。今天爸爸让她隆重地打扮一下，跟着他出来亮亮相。她知道自己长大了，爸爸在努力给她寻找各种认识人的机会。妈妈对这种事儿也挺重视的。只是她今天腰病犯了，不能来，要不就一起来了。

当她看到谷雨和齐家一左一右，一个英姿勃发，挺拔修长，一个温文秀丽，眼神安详，她心里的火腾地就起来了。她禁不住就叫了一声：“哎哟，金童玉女啊！”

这声音有点夸张，爸爸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显然是嫌她在公众场合不顾形象。

她非常委屈，“爸，这就是那个告密的，那就是那个男的！”

她爸爸撩眼皮看看谷雨，轻蔑地说了一声：“小小年纪不学好！”这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谷雨和齐家听到。

齐家非常气愤，但谷雨摇摇头，他就按捺住不动。

但事情会自己找上来。那男人朝他走了两步，也是轻蔑地一笑，以一个长者的口吻说：“男人要有气量！”

齐家直盯他的眼睛，他问：“有气量就是让你女儿随便作践吗？”

那人呵呵一笑，更加不屑地说：“我女儿不随便作践人，能被我女儿看上的，是他的荣幸也说不定！”

齐家气往上撞，过去压下去的侮辱此时像岩浆一样怎么压也压不住了。

“齐家！”谷雨大声提醒他。

此时，已经有人听到口气不对，往过走了。这时，正是人多的时候。

齐家抬起头，望着天花板。他努力让自己不看这两个恶心的人。

温小糖酸溜溜地说了一声：“呵呵，齐家，连姓儿都省了！”

她爸爸不满地看了女儿一眼，说：“走吧，跟他们说什么废话，瞧瞧你的眼光！”说完，就率先走了。温小糖哼了一下，跟了上去。

出来迎接来宾的姜上舟和王西宾互相看了一眼，不明白那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齐家脸上委屈的表情，姜上舟一眼就看了出来。她朝王西宾点了下头，说：“王董，您先支应着，我去看看。”

王西宾说：“去吧!没什么事！”

姜上舟嗯了一声，走过来。对于王西宾来说，一个志愿者和来宾的摩擦当然不是大事，可是对于他们朱家来说，齐家的事就是大事。

走到近前，看齐家把脸扭到一边去，就知道他不想说这件事。她知道，他这样，已经是极其隐忍，也极其愤怒了。

心里一阵心疼。这孩子太懂事！

她看向谷雨，轻轻地问了声：“谷雨？”

谷雨看看齐家，低低地说了一句：“温小糖”

姜上舟一怔，回头看，那两个人已经进去，没了踪影。心里不由得就有了气。

她走到签到台前，笑着说了句“同学们辛苦了。”

三个孩子冲着她笑，有的叫“阿姨好！”

她问：“刚刚过去的那个穿紫裙子的，签到了吗？”

王圆圆回答：“她爸爸签了，温助阳，就是这个”

姜上舟拿起来一看：“温正阳，苞头助阳矿业有限公司。”

是个矿业公司？什么矿？

她想起她向田静打听过这个温小糖的家庭背景，现在确定他就是个开矿的。

她放下签到册，对孩子们笑笑，点头离开。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她看见魏吉源正从播放间出来。

她招了招手。

魏吉源过来，叫了声姜姐。

“小魏，咱们报社有没有接到过有关苞头助阳矿业有限公司的投诉信？”

魏吉源就是一愣。他想了下，说：“姜姐，苞头那边矿业公司的应该有，但我不确实是不是这个助阳矿业的”

“哦，”姜上舟沉吟了一下，说：“那你去忙吧，这事儿完了再说！”

说完，姜上舟就笑吟呤地和远处的人招了招手，人就袅袅婷婷地过去了。这弄得魏吉源有点摸不着头脑。既然姜上舟说“这事儿完了再说”，以他对她的了解，那肯定就不是普通人对办不了的事情的一种推却，或者结果就是不了了之。姜上舟这个人办事，很少有不了了之的。她说“完了再说”，那就是等腾开功夫要大干一场的意思。

好吧，既然姜姐有意要大干一场，那他就先干着吧！

领会了精神意图，魏吉源的劲头就更足了。此时，二百多个座位已经差不多坐满了，还有人源源不断地来。他赶紧找出饭店总经理的电话，让他再调些椅子来。

他不得不佩服姜上舟的活动能力，只要她上门请的，一般都会给她一个面子。但能让她去上门请的其实也没多少人，剩下的都是报社联系的，也有看了广告自己找来的。整版的广告啊，海社长也算是倾力支持了。

他探头看了看，海社长正朝着门口笑，他觉得这是对他工作的赞许。他忙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却听得耳边有人叫了声：“老海，就知道你来了！”

魏吉源急忙让开通道，一个风度十足的人挺着大肚子走了过来，旁边带着的人夹了个包儿，一看就是个秘书。

这时，灯光忽然一暗，在座的人就惊了一下。屋子里灯光弱了。接着又是一暗，又灭了几盏。

魏吉源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嗯，十点正，活动开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6章行动的力量 当灯光又是一暗，并且是逐渐减弱的时候，屋子里的来宾就知道，这是个活动开始前的信号，并不是线路出了问题。

屏幕亮了，一开始就是欣欣向荣的生产镜头，高烟囱，被整体劈开的山体，一车车的拉煤车，工人手里拿到的一厚撂的票子，然后就是农村逐渐多起来的新房子。城市里灯光球场旁边卖肉串的年轻人和一旁喝啤酒吃烤肉的农民工，他们谈论着城里和乡下的区分。接着河流开始变细，放羊的人在抱怨，新房开始变旧，村里出现了二层楼，可是哪里都是垃圾，一直到走到很远，接近坟地的地方，还都是飘飞的塑料袋。,音乐不知何时悄悄地插了进来，此时变大了，能听得出，这是钢琴演奏的“悲怆”。

接下来的画面，出现了时间和地名。有矿难的、有水体污染造成整个城市饮水出现困难的、有河道堵塞致使洪水上岸的、还有城市中心忽然出现的一个又一个天坑

整个长白山地区，都处都是被玉米侵占了的林地，玉米地包围着一小片次生林，再放眼望，也望不到远处的森林。

一个不解世事的年轻的声音说：也许，到朝鲜那边会好一点，会看到森林。

一个成熟的声音说：“那边更糟，这是发展病”

画面渐渐模糊。音乐渐停。一个来宾眼熟的画面出现并定格，就是饭店门口宣传板的再现：青山绿水的背景上，鲜红的大字“低碳环保，有你有我——行动的力量”。右下脚的小字是主办单位中华经济日报，协办单位大江集团昆仑饭店。

灯光哗地一下，全亮了，人们精神一振，注意力集中到前面小小的台子上。

是苏希——央视新一代男神，他还是像在电视中一样持重、和煦。他手拿话筒朗声说：“大家好，我是苏希，我不是来找人的！”

来宾哗地就笑了。

他接着一本正经地说：“我被姜上舟女士找来，说有个小活儿，你干不干，可能全场只有五句话需要我说，但你必须从头到尾呆够两个半小时，并且没有报酬。我一听就好奇，可是当我知道是什么事情以后，我觉得这事情我一定得来。我想全场很多人都和我一样是怀着这样的心情来的，那就是：青山绿水，你我同行！”

他的声音很有感染力，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等掌声渐弱，苏希又说：“今天的活动流程是姜上舟女士安排的，我们还是请她来介绍一下吧！”说着，他一扬手，就看向播放间旁边的姜上舟。

闪光灯哗哗的，姜上舟略略不好意思地对着镜头笑笑，走上台来。她看了眼大屏幕上此时的自己，转过身来，对着全场说：“我和苏希往大了说，都是同行。他做电视，我做报纸。找他来做今天的主持，是因为他年轻，有活力、健康积极，和我们这个活动的主题高度契合。为什么要做这个活动呢？我感觉到自己快跑不动了。今年春天，我去山西的一个铝厂采访，要找到排污的铁证，结果人家放狗咬我，还扎了我的车胎。我那天跌破了裤子，狼狈极了。回到家里，我就想，下一次出任务我还能不能回得来”

全场安静极了。

姜上舟一扬手，点了下屏幕。说：“这是我那天工作的成果。这个工厂在整改，责任人承担了相应的责任。可是，得知这个消息，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我感觉自己太慢了，还是太慢了，我必须找到一大群愿意和我同行的人，才能对我们的环境有一点及时的拯救。我把心中所想的这个“行动的力量”的活动计划报给我们报社——中华经济日报社，社长非常支持我，同事们也非常支持我，我又找到昆仑饭店的董事长王西宾先生，我说，您白天做生意，晚上写，能不能分点精力出来给我，和我一起办点正事儿“

全场又哗地笑了。大屏幕上闪过王西宾矜持的笑。

姜上舟也笑，她接着说：“王先生特严肃地跟我说：“做生意是正事，写是正事，搞环保也是正事，哪有一个是歪事？就这样，王先生帮我办了这场活动，昆仑饭店的很多员工为这个活动提供了保障，我要谢谢他们！”说完，她认真地鞠了一躬。

又是全场的掌声。

姜上舟抬起头来，说：“我找到了同行者，今天又来了更多愿意和我同行的人，那么我就说说我的想法！大家知道，在低碳环保的道路上，光靠法律监督是不够的，如果企业自身有足够的自律意识，我们社会付出的代价将小得多。现在有一个特别有行动力的企业，他们愿意在所有的运营环节上用细致的指标来衡量从管理层到每个员工的具体行为，来实现环境、效益、人员的可持续发展。现在就有请万联通讯集团公司的可持续发展部负责人朱桑梓女士来介绍情况。”

掌声响了起来，但是，谁都听得出，掌声不够热烈。

这里面不外乎两个原因，一个是万联在中国民营企业中的地位，让在座的企业代表想想都不舒服。今天在座的，有来看热闹的，有来刷存在感的，也有真想为社会做点事儿的，你放一个庞然大物在台子上，让在座的企业比学赶帮，请问，这是上学习班吗？

另外，有知道朱承泽和姜上舟关系的，心里怎能不蹿出一个念头：这是想法设法帮着哥哥刷成绩单啊！

在众人复杂的眼光中，朱桑梓走到了台前。她略略定了下神，先莞尔一笑，说：“我知道大家掌声中的含义！”

这一句话就把众人弄得一怔。坐在父亲身边的候欢低低地说：“这妞儿够厉害！”

候令山不满地瞥他一眼，仔细打量前面的姑娘。

她一身藏蓝色的西装套裙，白衬衫，黑皮鞋，头发中规中矩地盘在脑后，一副标准的近乎刻板的职场形象。

她说：“各位同胞，各位同仁，各位长辈，我姓朱，姓了这个姓氏便有很多不能放下的责任。所以，尽管我的博士课题还没有做完，父亲说你回来做事吧，我就回来了。为此，我放弃了一些喜欢做的事情。但是，这是责任，我什么话都不说，我接受这个责任。”

“万联，同样是这样。它有它的社会责任。它发展的很快，得宜于国家的政策和社会的需要，它也始终把国家和社会的需要做为它的行为指针。”

“我实话说，我做这个可持续发展部的负责人，很尽力，但也常感挫败。我能拿到一个现成的样本做参考，就是施耐德电气自二零零五年开始实施的“地球和社会晴雨表”考核体系，但是每个企业有每个企业的实情，照葫芦画瓢也够我消化一阵。但是，父亲鼓励我，说外国人已经做了，中国人也得做。迟早的事，晚做不如早做。所以，我这几个月就硬着头皮走了下来。大家请看下屏幕上的我和部门同事的工作成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7章做实事，不忽悠 前边的朱桑梓认认真真地讲解万联的地球和社会晴雨表考核体系，认真地讲解为什么这样设计，为什么要用指标考核每个生产环节、每个员工，下面坐着的人就有点不淡定了。

管理，这里面学问太深。当企业做到一定规模的时候，初创者的人格魅力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就是要靠制度，靠制度的执行。万联这样做，看上去刻板，可是他有理可讲，有章可循，就像一架大机器上的小部件，一个小螺丝钉，长了五毫米它也能用，但是为什么要长那五毫米呢？大企业生产那么多机器，每台上边多了五毫米的损耗，天长日久，这不是增加的成本、减少的利润吗？

现在，人家认认真真地琢磨那五毫米的事情，这有什么可说的呢？万联走到今天，不就是靠这种力寻突破、勇为天下先的精神吗？为什么总理制定新一年的发展计划要请朱承泽出席呢？总理咋不请你呢？就算是总理请你去了，你能说出什么呢？总理是要听你的抱怨吗？

不少人在听演讲的过程中自我反省。有的人就开始录相。

“谢谢大家，我的说明就到这里了，感谢‘行动的力量’给万联一个机会。万联愿与诸位企业界同仁一起建设我们的国家，我们的美丽家园！”

哗——，掌声响起来了，这次是真的掌声。

朱桑梓深深鞠躬，频频致意。

有人喊了一嗓子：“嘿，小朱，能把你们万联的成果让我拷一下吗？”

人们又笑了，这声小朱叫的，也太不见外了。

朱桑梓笑着看喊话的人，又看了下全场，说：“我这个是草稿，大家不嫌弃，当然可以共享。我们还要继续完善下去，希望大家能根据自己企业的实情来做好控制！”说着，她指了下会场后边站着的志愿者，说：“我们的志愿者手中都有这个表格的详细情况，大家离场的时候可以过去拿，这里我顺便要感谢一下明德国际中学的同学们！”

掌声又起来了。

姜上舟笑着走上来，和朱桑梓错身而过，她与前排的母亲交换了下眼神，然后对全场说：“看到大家这么热情，我真的很开心！刚刚朱桑梓小姐所讲的对企业行为的控制，是生产过程中的控制，现在我要说我的第二个想法，是对环境恶化之后的改造，当然，说不定也可以发点小财！”

人们就笑了，“发点小财”这种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感觉特别有趣。就好像王母娘娘特认真地说：我要健康长寿。

姜上舟做了个请的动作，一个人走上前来。姜上舟说：“这位，是我采访过的鄂省邵南县国土资源局局长沈公众同志。到过邵南的朋友都知道，那里地下有大量的石膏矿。经过这么多年的开采，地下资源采伐殆尽，地表出现塌陷、沉降、裂缝，有的民居的墙壁不得不用一根木柱顶着才能住人，而同时，有的区域的居民饮水也成了问题，因为地下水位下降了。那里很多水田不能种了，水塘也基本干涸.”

随着她越来越沉重的说明，一张张照片出现在屏幕上，看上去真的触目惊心。

“我们现在就让沈局长介绍一下，当地是怎么引入民营资本介入采空区改造，如何实现企业、社会的双赢，同时政府还节约了资金”

那个叫沈公众的国土资源局局长，略略点了下头，看看台下，拿起了手中的话筒。他点了下屏幕，出现了一辆工程车，车旁边有两个工人在往地下打孔灌浆。车上喷着一个企业的名字“吉劢工程公司”。

他说：“我们政府手里有什么，就是有土地么。地下采空了，地表还能卖，我们就想不如卖得便宜些，让利给企业，至于他们怎么搞，那就看他们的本事了。结果别人在观望，这个不怕死的吉劢就进来了。”

观众就有笑的，但搞房企的没笑。

这位沈局长又说：“按我多年的经验，他们这样搞，我都怕他们血本无归，因为这么大的一个洞，他们要往进灌十吨的水泥和砂石，还有膨涨剂和速凝剂。而这种洞，六十亩大的区域，他们共打了五百五十个。可是，四个月，他们只有了四个月就使原来机械厂的地块得到了治理。然后，又用了半年时间，在这上面，他们盖了居民楼、和一个休闲广场”

屏幕上是验收合格的文件，再翻一页，是用料、用工的成本核算，再翻一页是崭新的楼房和住新房的人们。

沈局长欣慰地说：“我不说谎，这个样本得到了国土资源部专家的肯定。我们还有十六个采空点需要得到治理。国家给的财政支持我们节省着用，也只够治理四个。我们热切地希望有识见的企业能进入我们邵南，帮助我们治理土地的同时，得到自身企业的发展。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人们就哗地笑了，因为他太急切了，像个讨饭的。

姜上舟笑着走上来与他握手，同时她指着右侧前座的几个人，说：“想给各位企业家留电话号码的不只是这位沈局长，那儿还有呢！他们都是我们报社从采空区请来的。如果大家有需要，或者能帮到他们，请从志愿者手里去拿相关的地块信息。当然了，价钱你们面议，我和我们报社只负责联系，并且，分文不取..”

大屏幕立马出现前排那几个人的头像，他们的脸上都闪烁着期待的神情。

有人鼓掌，接着掌声连成了一片。那些国土资源局的局长们纷纷起立，转身致意。

但鼓掌的人都明白，这里边有对他们这些人的礼节，也有对今天活动的赞赏，人家姜上舟发起的这个活动，叫“行动的力量”，可不就是实实在在的一个有力量的行动吗？从头到尾只说实在的，没有虚头巴脑的东西。别看今天来了那么些有名的艺人，可是，一个歌儿都没唱！

有人想起哄，等掌声渐弱的时候，就递上去一个小纸条。姜上舟打开看看，笑了。

她拿起话筒说：“今天，有位企业家说，他非常想听‘深情的土地’这首歌，如果有哪位艺术家愿意现场献唱，他将捐献两百万元给采空区的政府，帮助他们实现地块的改造。”

人们哈哈地笑起来，因为大屏幕适时地出现了一个人的特写，他正张着一张嘴看着前排的郑灿，一副得见偶像的陶醉样。

郑灿轻轻地摇摇头，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说：“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出场费这么高了！”她含着笑走到前边，对大家说：“这样吧，我清唱，为‘行动的力量’，为各位的热情，更为了我们的碧水青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8章死一棵，补一棵 候令山听着歌陶醉是陶醉，可是，他多少有点郁闷了，今天本来就是捧场来的，可是后来的事情是跟房地产有关，没他做袜子的什么事儿！请女神唱歌，又被一个做家电连锁的给抢了，他总不能说，郑灿你再唱一首，我也掏两百万，那多不礼貌啊，那可是郑灿啊，除非她自己愿意站起来，哪能轮得到别人指派呢，也不看看她老公是谁！

他想了想，等郑灿鞠完躬，站起来说：“我也不敢劳动哪位艺术家了，我想着你们改造完地块儿总要种树吧，我打算捐两百万的树苗，而且，只要我候令山的浪飞飞袜业存在，那些树死一棵我补一棵，我让它棵棵成活！”

掌声哗地就起来了。这承诺，用东北话说，钢钢的！

温助阳轻轻摇着头笑了。他觉得这个卖袜子的最滑头，钱花得不多，可是名声有了。难道人家政府真会因为一棵树的死亡去联系他吗？好意思吗？

他清咳了一声站起来说：“我们小企业也没什么大本事，钱就不捐了，我们要向万联学习，认真做好成本控制，认真做好环境保护，争取让企业的发展和社会的发展获得双赢！不过呢，我们助阳有限公司毕竟是个挖矿的，起点低，见识浅，还希望我们在编制晴雨表的时候，能得到万联的朱小姐和她的同事们的热情指导！”

哗——，掌声响了起来。这是今天两个事情中的另一个，他这表态，也算恰如其分。行了，人家当众谦逊地要当学生，这问题就看万联怎么接吧？

看热闹的心态人人都有，大屏幕上此刻显示的是一张张兴奋的面孔。

朱桑梓往中间走了几步，打开话筒说：“这件事，万联刚起步，只是在摸索中，所以，万联自认还是小学生。我们万联深信后来者居上的存在，也深信只有适合的才是最好的。不过，这位先生，如果有机会，朱桑梓会去向前辈多多请教。”说完，还礼貌地鞠了一躬。

温助阳的脸上顿时有点讪讪的。人家这话说的，这不是把他那点高调表态给瓦解了吗？

姜上舟看着他那张讪讪的脸，心里冷笑了一声，心想，如果桑梓知道你们父女欺负齐家，还不知道有什么好话准备着呢！

不过，今天她也看出来了，朱家第三代里，桑梓是目前最厉害的一个，态度冷静果断，说话绵里藏针，一个在美国长大的一个女孩子从哪儿学得来这些呢？

遗传，只能说是遗传，这只能是来自父亲，大哥都不是这样的。

她再次走上台去，微笑着说：“今天看到大家的热情就知道‘行动的力量’没有白做，我也很感叹，这么大动静的一个活动，我们报社一分钱都没花！”

人们又是一阵轻笑。

姜上舟继续说：“我们大多数的人，不可能帮助人家去治理地质灾害，但是我特别想说，其实低碳生活就是节俭一点，勤快一点，这个我们很多人都能做到。在这里，我想分享一个故事。有个高中的班级，他们搞了个主题活动，需要人人穿上一双黄绿色的回力鞋，当活动结束的时候，这些鞋子就成了问题。因为这几乎是新的，才穿了一周。可是它又是穿过的，也不能给人，而平时，城市里的高中生哪个还穿这种鞋呢？有人就想扔掉算了。这时，有个女孩子站起来说：‘我来洗吧，洗完了我们捐到工地去’，同学们都很意外。结果，这个女孩子真的把鞋子洗干净并晾晒好，一共三十二双”

人们啊地回应了一声，可见这件事还是有感触。

姜上舟回过身来，一边点击屏幕，一边说：“我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女孩子的照片，我没准备好，这是临时起意的。啊，找到了，她的老师博客里有她的照片”

候欢眼尖地叫了一声：“谷雨！我的妹呀！”

他周围的人就有点骚动。

宁平碰了一下她身边的赵江：“我说赵导，这孩子是不是挺有看头？”

赵江轻轻摇摇头，说：“这能看出个啥来，只是上镜而已。”

姜上舟接着说：“说到这里，好像我要说的都说完了。还有漏掉了？海社长？”她一副求助的样子，又惹得人发笑。

苏希适时地走上台来，笑眯眯地问：“姜上舟女士，轮到我说话了吗？”

姜上舟嗯嗯地点头，好像还是漏了什么似的。

苏希说：“那好吧，我只问一句话，下次‘行动的力量’，你们报社还请我不？”

人们哄堂大笑。

这肯定就是尾声了。看不去不像设计好的，但比设计得还好，不得不佩服他们的专业！

此时，昆仑饭店总裁王西宾站起来，拿过话筒说：“感谢各位参与‘行动的力量’，低碳生活有你有我，昆仑饭店在二楼第二餐厅提供工作餐一份，想谈工作的可以接着进行餐叙，想与明星共进午餐的或许也有机会.”

人们说笑着就站起来。有的走到门口处，从志愿者手中取了资料，有的就拖后几步看见熟人打个招呼。想招商的那几个国土资源局的局长就赶紧走到地产大亨前面去介绍自己

姜上舟带着微笑送客，活动一完，她就觉得精神一下子就不行了。刚刚她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她都觉得自己的变化挺好笑。

母亲走上来，捏捏她的手笑笑，什么话都没说。倒是王以琼老师说话了：“小舟真了不起，这孩子，当初跟我学声乐的时候就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姜涌秀笑笑，说：“走吧，咱们走走，说说话。感谢你来给小舟捧场！”

王以琼一撇嘴，怪怨地说：“这话说的，我这张老脸，给我机会捧场那是让我露脸！”

两位老太太说笑着，就由人陪着往外走。

影视红人罗绮雯堵在接近门口的地方给人签名，两位老太太来了，她也没看见，或者看见了也没意识到。老太太只好一前一后侧着身走出去。

这一幕让看到的郑灿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这一行，能走多远，看她运气吧！她没有提醒她的义务。

她转过头来，问姜上舟：“累了，回吧！”

姜上舟点点头，说：“你先走！不过，得说声抱歉，今天还让你清唱一首。我们没想到要做这种准备。”

郑灿不以为意地说：“没事，咱功力在呢，没话筒都能把声音打到三十米以外！”

姜上舟笑笑，这话倒是真的，唱美声的毕竟和唱通俗的不同。

郑灿先走了。

宁平过来，姜上舟忙上前致意：“宁大姐，太感谢你了，我原想你不会来，听说你腰背不好”

宁平莞尔一笑，开朗地说：“都不用我捐钱，只是露脸儿，我为什么不来？”

姜上舟也是笑，知道宁平现在收入不如过去了，但她往外捐的钱可实在不少。她从心里敬佩她的为人。

宁平看看左右，低声说：“我后来才知道是你家孩子上我那节目,怎么样？找着没？”

姜上舟噗嗤一笑，回身看了下演播室，说：“找着了，不过现在行情变了，是他追我家安安！”

宁平吃惊地张着嘴巴，低低地说：“真找着了？那他不是撞了大运了，安安那么可爱的孩子”

姜上舟的脸上不由得露出母亲的得意，她说：“现在还说不上什么呢，年轻人，先慢慢相处着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9章你的人品呢？ 此时，二楼过道里，聚了一小堆的人。他们围观的是蹲在地上的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哭了。

有人认出来，她就是刚刚大屏幕上出现的那个清新的女孩，照片里，她刚洗过脸，湿漉漉，如新生的嫩叶一样。

就是她，洗了三十二双黄胶鞋。

可是，刚刚有个穿紫裙子的过来就讽刺她，说：“哟，还在这里装圣女呢？你把弟弟妹妹都扔福利院了，请问，你的人品呢？”

这个女孩子忽然就哭了。她真的哭了，但没有声音。她吞掉了自己的声音。

她只是蹲下来，她没有反驳。

那个讽刺了人的女孩子趾高气扬地就走了。

这让看见的人都摸不着头脑，但大家都是大忙人，也就是看看而已，还能留下来看热闹吗？

人们看看就走了。朱齐家也没办法再带着微笑去支应来宾。反正活动完了，他们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吧，他现在心里乱得像团麻一样，却又恨不得打人。

温小糖，这个贱人！他现在恨不能把她揍成猪头再从栏杆上扔下去。可是他居然让她笑着就走了！

在签到处服务的同学发现不对围了过来，大家“谷雨”、“谷雨”地叫。夏至蹲下来叫了几声姐姐之后，猛地跃起来就往楼下跑，他边跑边喊：“奶奶的，你往哪儿走？”

“让一下，让一下！”弗兰克挤过来，把大家扒开。

有人叫了一声：“弗兰克来了！”

弗兰克蹲下来，单腿跪在地上，把谷雨拉在怀里，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谷雨，我不该带你来！”他一边说一边拍她的背，像哄小孩儿一样。

谷雨一个劲儿地摇头，由于声音憋着，就只能看见身体的颤抖。

“好了，任务完成了，我们一起出去，好吗？”弗兰克轻轻地问。

她伏在他肩头，听话地点了点头，可是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发抖。

同学们都不知怎么办。他们没见过有人是这么哭的。

有路过的人看了两眼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都走了。即便是记者，对志愿者的哭哭笑笑也没什么兴趣，他们聊着刚才的话题就奔餐厅去了。

发资料的人最后出来。

等周全从王圆圆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经过，他完全懵了。

弟弟、妹妹、福利院？

夏至和白露不就在跟前吗？她还哪有弟弟妹妹？

尽管他想不明白，可看谷雨哭成这样，他也集中不起精神去想。他的心就像被刀子捅了一样难受。

他转过身就把气撒在朱齐家的身上。他质问：“你在她身边，你为什么不管？”

朱齐家也有火没处发，他反问他：“你说怎么管？温小糖只说了一句她就哭了”

“那你怎么不去揍她，难道你真怕了她？还是说你要顾着自己的形象？”

这话问得很不客气，朱齐家气得把头扭到一边不想理他。他不是顾着自己的形象，他有什么形象？他是不能在今天这个场合闹事，他不能给朱家丢脸。他也想把谷雨拉起来安慰她，可是她就是瘫了一样，拉都拉不起来”

“我看不起你！”周全恨恨地骂了一句。“你——，孬种！”

朱齐家任他骂，他心里此时堆满了仇恨，不是对骂他的周全，而是对屡屡犯贱的温小糖。总有一天，他要好好地收拾她一顿，一个教训就是一辈子，他朱齐家说话算话！

朱桑梓正走了过来。她关切地看了弟弟一眼，朱齐家摇摇头，低低地说了一声：“没事儿！”她迟疑了一下，就走了。

此时，弗兰克搀扶着谷雨起来。她不停地用手背去擦脸上的泪。王圆圆同情地递上一包纸巾，她接住，却低着头不敢看人。

朱齐家凑上去轻轻地说：“没事，你没有错，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谷雨重重地摁了一下鼻子，低低地说：“我会管他们，你看着。现在我只是不能!”说到这儿，她又抑制不住似的，连忙捂住嘴掉转头，伏在银白色的栏杆上。

朱齐家直想跺脚，他只能抬头望天，却拿眼前的局面全无办法。

周全傻了。周围的同学都懵了。这俩人的对话实在有点奇怪

白露是个明白人，但白露理解不了那么深。她只以为姐姐是想独自安静一下，就不管不顾地赶人。

“你们走，你们走，让她独自呆会儿！”

周全不理小丫头，他往前一站，极度受伤地瞪着朱齐家，朱齐家不理他，他又极度受伤地看着谷雨的背影。

他的心像被刀子捅过一样疼。他们俩有秘密，心意相通，而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整个人都被谷雨屏蔽了！

“我走！你们在吧！”他绝决地推开挡路的白露，一个人朝楼梯走去。

朱齐家无奈地摇摇头。他推了把庞统，“去看看他，那是个疯子！”

庞统答应了一声就走了。楚才看看这情形也没办法，对弗兰克说：“老师，我们先回去啦！”

弗兰克点点头，有点无力地说：“都走吧，注意安全！真是抱歉，本来是想请你们吃饭的.”

楚才摇摇头，跟王圆圆说：“走吧，先送你回家！”

吴天一和茱迪也走了。

栏杆边只剩下他们四人。

朱齐家说：“老师，要不您也走吧，呆会儿我送她俩回去！”

弗兰克没说话。他叹了口气不顾形象地顺着栏杆坐下。

朱齐家也挨着他坐下。两人都垂着头。白露贴着对面的墙，可怜巴巴地看着此时她可以依靠的两个男人。

过了片刻，朱齐家试探着说：“她”

弗兰克摇摇头，不让他说，只说：“我知道！”

这时，谷雨忽然直起身子，惊叫：“呀，夏至是去打架了！”她疯了一样就往楼梯处跑，白露哭着叫她：“姐，姐，你好好的！”

朱齐家起身就追。三个人一口气儿跑出大堂。

看到了，此时的夏至正紧握了拳头跟自己较劲，他眼里闪着泪光，似乎就要憋疯了一样。

看到他们出来。他不解气地说：“我刚出来，他们就开走了！”

朱齐家拍拍他的肩，又捏捏他的手臂让他放松，安慰他说：“今天跑了，未必她明天就跑得了，让她先得意着吧！”

夏至抬头看看他，他坚定地冲夏至点点头。

谷雨沙哑着嗓子，看看两人，说：“都回去吧！你们别去找她麻烦，为她惹上一身骚，不值得！我一定会去管那边的弟弟妹妹，现在不是时候，真的不是时候,我一想到那个地方就害怕，真的，我控制不了这件事，我不敢想.”

说着，她忽然捂住眼睛，肩膀不可抑制地耸动，知道她在呜咽，可是就是没有声音。

接着，她哆嗦着抱紧自己，像个没人要的狗。

她瘫了下去。

“姐呀！”夏至心疼地大哭，他跪下来抱住姐姐，“你想哭就哭嘛，现在没人嫌弃你！要不，我去跟妈说，说妈再多养两个孩子”

谷雨拼命地摇头。

这里是昆仑饭店的门口，保安可能不想出什么难看的事情，就走了过来，朱齐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说：“看什么看！”

保安讪讪地走了。

这时，一辆车子开了过来，车窗打开，里面的弗兰克喊了一声：“把她弄到车里来！”

朱齐家和夏至两个人合力才把瘫软的谷雨弄到了车上。而白露站在旁边呆愣愣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朱齐家从车上下来，吩咐：“你陪姐姐回去！车子，我找人给你们送回去！钥匙呢？”

夏至找出车钥匙递了出来，弗兰克开车走了。

朱齐家目送他们离去。

这一天，特别是刚才的事情，让他觉得比打了一下午的球都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0章从棉花糖到钻石 姜上舟是所有来宾都走完她才能走的。和她一起送客人的是报社的社长海之峰和助手小魏。

她诚恳地请社长和小魏一起吃饭，说：“走吧，这个活动终于告一段落了，咱们先去歇会儿！”

海之峰坚辞不受，他说他还有事。

小魏见社长这样，他也不好答应。他说谢谢姜姐的盛意，他要回家抱孩子去。

姜上舟很过意不去地看着他俩。

海之峰说：“小姜，你做得不错，真的不错，其实我们也没帮多大的忙”

姜上舟笑着说：“光我一个人站出来，谁认你姜上舟是哪根葱，还是挂上咱报社的名头才晃人”

海之峰笑了。姜上舟当然不是随便的一根葱，但她能知道感恩，还是挺让他欣慰的。

三人人一起往外走。姜上舟边走边回头看了下演播室，摇摇头，笑了。

她心里忽然想得到一个人的赞赏，这个人不是爸爸，也不是姚栋梁。

演播室里，方植末拉着姚安安不让她动地方。

姚安安踢了他一脚，羞愤地说：“快放开，人都散了。我们得出去！”

“散了才好！我就等着他们散呢！”方植末有点赖皮地拉着安安的手。

“妈妈还在外面呢！”她红着脸搬出一个她认为能让方植末害怕的人。

“不怕，她不会这么不懂人情世故！”他说话说得很有信心。

“脸皮真厚！真厚！呸！”安安轻啐了一下。

“还不行！我还差得远呢！”方植末一本正经地说：“我还没从bj追到sy去呢！”

“你——”安安羞恼难当，低头就咬他的手。

“啊！.舒服!”方植末趁机一把把安安搂在怀里，呓语似的说：“安安，我梦里都想这样抱着你，哪怕你咬我”

安安羞得抬不起头。

方植末低下头，幸福地叹息一声，嘴唇轻轻放在安安的脖子上。安安就是一颤，方植末更是无法抑制心中的狂潮，他呢喃着：“安安，安安”，他吻得无法自控，就把安安紧紧地按到自己怀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解了他心中对她的渴望。

“你弄疼我了！”安安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她抬起一只手垫在自己的胸上。

方植末赶紧松开，抱歉地看着安安的眼睛。“对不起，安安，我只是...天天想你！”

安安还是抬不起头。她现在有些酥软无力。她觉得必须说些“正事”才能把自己解救出来。她还是用蚊子样的声音问他：“工作，真的就不要了吗？”

“不要了！”方植末轻快地说。“从来没觉得工作是这样一件烦人的事情，它牵扯着我走也走不开，不好好做又有一个责任在那里.。咳，只是可惜了我的违约赔偿，好大一笔呢！真奇怪，挣的时候怎么不嫌多，往外掏就不舍得了”

他自嘲地呵呵笑，仰着头，喉节一动一动的，惹得安安很想摸一下。但她还是控制了自己的冲动，知道在这个小屋子里，面前的家伙是个危险的动物，虽然他也很诱人。

“我们出去吃饭吧，我饿了”她拿出一个他推不动的理由。

“唔，好的，吃饭！”他站起身，把机器关掉。

关掉了，又有点不舍得这间小屋，他低低地说：“安安，让我再抱抱你，我怕一出去你就被你家人拉走了！”

安安羞红了脸，怪怨地看着这个可怜巴巴的家伙。她轻轻地嗯了一声，住前走了一小步。

方植末喜欢地张开胳膊，把她搂在怀里。这次他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抱着她，像怕碰坏了一件瓷器。他也没有亲她，只是把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轻轻地摩擦。

她感觉到了他的胡茬儿。

“安安。”

“嗯？”

“我觉得上帝对我真好，他让我遇到你”

“”

“安安。”

“嗯？”

“我只是想叫你的名字，叫一下，心里就好舒服。我在sy的时候，叫一下，都是在空屋子里，没人应的”

安安叹息一声，她觉得自己都被他的声音弄得要睡着了。

她轻轻地掐他一下，说：“走！”

方植末不甘心地放开她，又不甘心地拉过刚刚掐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说：“这个小猫爪子！”

两个人相携着出去。这时，会议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方植末环视了一下说：“你妈妈真能干，我挺佩服她！”

“那是！”安安得意地踮了一下脚。

“嗯哼，我很开心自己下了决心，来bj追你，这么美好的像天堂一样的生活”他把安安的手紧紧地攥在手里。

安安瞪他一眼，想挣开又挣不开，她怕妈妈看到。

这种心理很奇怪。本来他来，妈妈是知道的，可是.，还是不好做得太过吧！

“安安。”方植末停下步子，理解地看着她。“安安，我等你长大，不会让你在家人面前难堪的，只是你长大了，不要嫌我老”

安安别过脸去，狠狠地掐他一下。

“又掐！又掐！”方植末假装严厉地看着她。“再掐就抱你，不管多少人”

安安马上就后撤一步，像看危险动物一样。

方植末板不住了。他白她一眼，轻哼了一声，说：“走吧，别饿坏了！”

安安乖乖地跟上。

下了楼，安安才想起什么似的，“呀！钱总呢，应该请钱总吃饭！”

“别理他！”方植末随便地说。“有我做技术保障，还用得着他！也是他有眼色，见我去了，就给咱腾地方！”

啪！安安打他一下。“你这叫忘恩负义！”

“什么呀——，他是师哥嘛，我干嘛跟他客气！”

两个人相跟着出来，安安说去吃鱼吧，我们吃海鱼，方植末积极响应。

他说：“安安，我接下来要紧张一阵子，我的钱都给他们买了房，爸爸的是新房，妈妈的帮她调换了一个二手的，原来那个房子的朝向不好”

“你放心，我不花你的钱！”安安洒脱地说。

“不是，”方植末不知道怎么表达为好。“安安，我是想说，我知道别的男人都是积极地给女孩子制造浪漫的，我没做过，又遇上手边紧张的时候，我怕让你在这么小的年龄就有谈恋爱的缺憾，我是什么都想给你的，从棉花糖到钻石”

“呆子!”安安不客气地砸了他一拳。

“不是掐就是砸，非得把你的爪子修理修理！”

邓家渔村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1章我是王小蒲啊 “这家的菜做得好吃吗？”方植末一边用纸巾擦拭桌子，一边问。

“不知道！”安安全不关心菜的问题。她只是喜欢地看着方植末的一举一动。

“好吧，那我们就吃吃看！”把纸巾推向一边，方植末也像安安一样，喜欢地看着对面的安安。

安安不好意思起来。她扭了下脸找话题：“方，你还得找工作呢！”

“嗯，我都想好了，就在你们学校附近找，然后天天找你一起吃饭！”

安安甜蜜地笑，她嗫嚅着说：“那要是挣得很少怎么办？”

“挣得很少就混进你们食堂吃饭，这样又省钱又省时间，你帮我多买点饭票就好了！”

安安捂住脸。

脸有点发烫。

她发现对面的这个家伙很会哄人高兴呢。

“你——，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吗？”

方植末仰头轻笑。对面的安安紧张地看着他，显然他得认真地给个答案。

“这么说吧，被人追不是第一次，把人打发走也不是第一次，这个过程也很辛苦，也有过一瞬间的动摇，但动心是第一次，就是这次”

安安满意地垂下眼帘。这和她都是一样的呢！她现在能听得到心里的欢歌，如果不是在饭店里，如果是在她一个人的卧室里，她一定会跳起来转上三圈。

“请问，两位要点些什么？”一个女声打断了安安的遐思。

“呃——”安安一时有点呆，她不好意思地咬了下嘴唇。

方植末宠爱地看着她，对那服务员说：“就两个人，你给我们介绍三四个菜就行！”

“那——，能吃香菜么？”

安安点头。

“那就来个小白菜海鱼卷吧，这个清口。愿意吃糖醋口儿的就来个糖醋的鲅鱼，汤是来个鱼丸素茹汤还是香菇海虾豆腐汤？”

方植末看向安安，等她定夺。

安安说：“鱼丸就算了，已经有鱼。那个虾鲜不鲜啊？”她抬头问了一句。

那人就是一怔，迟疑了一下，说：“虾是我刚清出来的，当然鲜.”

“那就来这个香菇海虾豆腐汤吧！”说完，安安又想起来似的，问方植末：“你看行吗？”

方植末笑着点点头，说：“行，你说行就行，不用管我！”

“哪能不管你！”安安蚊子样的嘀咕。

这声音不大，却有让人心颤的力量，方植末受用地呵呵笑。

安安却俏生生地白了他一眼，他就更加受用得不得了，整个人都不知是在云里还是在雾里。

安安又哼了一声，却发现他们二人眉目传情的时候，那服务员却没走，不禁有点羞恼。

“你怎么还不去上菜？”

那服务员迟疑了一下，一把拉下头巾，压抑着问：“是姚安安吗？我是王小蒲！”

安安一愣，迅速地把王小蒲这个名字在脑中过了过，忽地电光一闪，明白这是谁了。这不就是当初录节目时认识的那个找孩子的女人吗？

她惊喜地说：“没想到你就在这个鱼馆工作！”

王小蒲也激动起来，“是啊，没想到能见到你呢！你那么好，还给我留了电话！”

“也没见你给我打电话啊！”安安随口一说。

王小蒲摇摇头，说：“没事儿不能打扰你，我这有吃有住的！”说完，她看了方植末一眼，探问地看着安安，却没说话。

安安干脆站起来，绕过桌子，拉起方植末，正儿八经地问：“看看他帅不帅？”

方植末倒让她弄得窘了，只好说了声“你好，我叫方植末！”

王小蒲不敢说话，只是傻傻地点头。可能是怕她自己说错了话，影响到人家的关系。

安安终于憋不住了。她大声地说：“找到了，就是他！”

“就是他”三个字仿佛是冲出了闸，带着迸溅的欢乐，让邻桌的人都扭过头来。

王小蒲张大了嘴，忽然眼里就有了泪光。她急忙扭头过去，低低地说：“你们看我，真是.，能了一个心愿就是天大的好事，应该高兴才对。”

安安也被她的情绪感染了，此时眼睛里也是亮晶晶的。

方植末紧紧地搂了她一下，又放松，手没有拿下来，仍搭在她的腰上。他两只黑眼睛深深地望着她，似有无限感慨。

这次安安没有忸怩，她任由他搂着。

“啊，我去上菜！”王小蒲这才忽然惊醒似地跑开。

.

这餐馆不算太大，上菜的速度还是挺快，一会功夫菜就上齐了。

安安一看是四个，就笑着问：“怎么多出一个呢？好像我们没点啊！”

王小蒲用手摩挲了下衣襟，说：“这是我送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祝贺你们，真是打心里高兴”说着，她又是感慨万千、泪光闪闪的样子。

安安无奈地笑了一下，说：“好吧，你的好意我们就把它全都吃下去！”

王小蒲高兴地“哎”了一声。

“王小蒲！”

后边传来一声叫喊，像传唤犯人一样。

“啊！来啦！”

王小蒲顾不得跟安安他们致意，急忙朝着声源紧走。

到了传菜口，里面露出一个脑袋来，没有几根毛儿，看上去油渍渍的。

“经理！”王小蒲小心地叫了一声。

“你的头巾呢？”对方口气很严肃，似乎在等着她的深刻检讨。

“啊，头巾？！”王小蒲摸摸头，发现自己真的没戴头巾，急忙四下里寻找，但脚却不敢挪动一步。

“这是前厅！是前厅！不是后厨！”传菜口里的经理用手指把铁皮台子敲得嗒嗒响。

“哦，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她弯着腰道歉，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急忙紧走几步，拐进后厨。

她想起来了，她刚才进来为安安他们加鱼饼的时候，把头巾放在后厨的架子上了。

可是，头巾没在架子上，却在经理的手里。

看来，他是存着心要捏她的短儿呢。

“经理。”她看着他手里的头巾却没往前走一步。

那光头经理摇摇头，好像可惜似的，走过来，和蔼地说：“这么不小心，这要让老板看见，不是又要罚你钱了？”

王小蒲哦了一下，机械地说：“谢谢经理！”

“嗯。”经理点了下头，引导似的说：“你呀，就是不会讨人喜欢。我刚才都观察你半天了，你说人家让你推荐菜，你怎么推荐个鲅鱼，我们馆子里难道没有又贵又好吃的吗？像你这样的，客人不喜欢，老板也不喜欢.，.也就是我罩着你！”说完，他拉过王小蒲的手，就把头巾放在她手上。

王小蒲抓了头巾就把手撤了回来。

她撤得太快了，经理的脸色马上就暗了下来。

“王小蒲，我发现你在前厅真的不合适，要不是爱兰请假，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会让你上前厅？切！”

他的“切”字还没落干净，王小蒲就说：“经理，我还去杀鱼，这头巾我不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2章希望他没问题吧 “行动的力量”开启了。

虽然开启仪式本身结束了，但在不同的人的心里边，却产生了不同的话题。

郑灿回到家，发现有两个学生等着，赶忙让进来。

刚听了两遍试唱，正想说下意见，却听得门外的咳嗽声，赶忙站起来，打开门。

原来是白帆顺回来了。

“今天这么早？”她笑吟吟地把他的手包儿接过来。

白帆顺嗯了一声，探头看看里边的两个学生，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先忙！”就走进自己的书房。

两个学生互相看了看，就紧走几步说：“郑老师，今天就到这儿吧，您刚回来也够累了！”

郑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没强留，只说路上注意些。

送走了学生，郑灿敲开书房的门。看到白帆顺正靠在按摩椅上闭目送神。按摩椅发出嗡嗡的声音。

她走到饮水机前把热水开关打开。又拿了一小包白茶，细心地剪开。

白帆顺这个人凡事要求完美，若是看见她用牙齿咬开那真空的茶叶包，他一定又会有一番计较。

“他们走了？”白帆顺闭着眼问。

“嗯。”

“我在网上看见你唱歌的视频了。”

“哦，传得这么快吗？我这刚到家。”

“哼，那些记者速度得很，就凭这个吃饭呢！.唱得真好，我都多少年没听见你那么清唱了！”

“哼！”郑灿有些薄怨，“你哪有功夫好好听我唱歌！”

“过来！”白帆顺一伸手关了电源。

“干嘛？”郑灿撒娇地看着丈夫。

“过来嘛！”白帆顺伸着一只手邀请。

郑灿施施然走过去。

“来，坐我这里！”他一把把她拉到怀前。

“都老夫老妻了，你发什么神经!”郑灿推却着，心里却禁不住的欢喜。

“又不是跟别人，你还害羞了呢！”白帆顺把头埋在她的胸前。

她就捧着他的头，娇惯着他。

“灿，今天我看到视频里姜涌秀也去了。”

“嗯，支持儿子女儿嘛！要是换作我，我也会去的。”

“哼哼，这家人可真够高调的，都退下来那么久了”

郑灿却有不同看法，她说：“难道从高位上退下来就只能闷着？难道等你上去了，我们这些老婆孩子就只能藏着？”

白帆顺抬起头来，说：“也不是要让你们藏着，当然还是要光彩照人地在前台站着。问题是退下来还这么高调终归不好，人家会有看法的”

“那你有没有看法？”郑灿问。

“别问我，我是说人家，是说大家！”

郑灿不满地说：“我就烦动不动就看人家、看人家，弄得自己好像寸步都不敢挪动一样。做人做得这么窝囊，那当官还有什么意思！”

“啧，你不懂，你就是典型的胸大无脑!”说完，他就用手指头撩拨了一下。

“呸！好像你什么都懂，现在还不是跟个浪荡子一样！”她一脸绯红。

“你是我老婆嘛，跟老婆有什么正经.。对了，今天我没看见姚栋梁，是我看漏了吗？”

郑灿摇头，说：“他就没去。我还问了一句，姜上舟说他忙，顾不过来，临时改安排了！”

“啧啧啧！”白帆顺听得直摇头。“他忙？整个集团还不是他说了算，有什么安排是自己改不过来的？我看他是脑子进了水了，丈母娘的心里还不知怎么想呢！”

“看你把人说的！”

“哼！”白帆顺自负地一撅下巴，说：“我就把话撂在这里，他呀，肯定是得不了好了。那么好的一棵大树，说不定都不让他安逸乘凉！”

“怎么？”郑灿声音忽地压低。“他有问题？”

白帆顺讽刺地笑了一下，凉凉地说：“希望他没问题吧！”

郑灿就不再问了。她感觉从心底里泛起了一丝凉意，就摁住椅子借了把力，起身去泡茶。

姜上舟回到家，先到浴室泡了个澡，刚出来，黄芬就把一小碗热汤面给她端到了楼上。

“今天累了吧！”她放下面就要走。

“坐会儿吧！”

黄芬看看她，就依言坐下。

姜上舟闻闻面条，一口气把它吃下。黄芬又递了杯水给她漱口。

“黄姐，要是过得闷就找个人吧！”放下杯子她就是这话。

黄芬就是一怔，但马上她就笑了。她说：“因为闷就找个人啊，那我闷了就不能去动物园看猴子啊！”

“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说的不正经吗？”黄芬反问她。

姜上舟只好摇头。

黄芬说：“我早就想开了，要不也不来你这儿，把这儿当家。多一个人就多一些烦恼，快乐却未必会多。有时看见安安我就觉得成家挺好，可是因为孩子的话，抱养也一样的..”

姜上舟无奈地看着她。

可能她说的也对。人的生活哪能有同一个标准呢？

想起姚栋梁打的那个电话，她心里毕竟是凉的。他说他要谈判，赶不回来。还说会让助理过来，送一百万捐款给她撑场面。

笑话，她就缺个撑场面的吗？

她跟他说，助理也别过来了。大家就好好忙吧！

姚栋梁没说话，但他好像有话要说，可是等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他先放下了电话。

她想，他们之间也就这样了。

“滴”，手机的提示音——短信来了。

她拿过来，打开看，见是常河（弗兰克）来的。他说，本来想在活动结束后就给她送上祝贺，但是谷雨出了点状况，他必须先把她送回家。他还说，穿了一天的高跟鞋肯定累了，泡一泡早点歇着吧。

“你是了不起的大女人！给你点赞！”

读到这里，她就笑了。

黄芬奇怪地看着她，也没问，拿起面碗就要下楼去。

她问：“黄姐，别人说我是了不起的大女人，我是吗？”

“是，我都想嫁给你呢！”黄芬揶揄着下楼。

“哎，哎，哎，你这话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你知道吗？”她尖着嗓子嚷嚷，心却轻盈起来。她一下子把自己摔在床上，四仰八叉的，睡裙胡乱地堆叠，仿佛十八九岁的年纪，春风摇曳的夜晚，小虫儿在窗外鸣唱。

她忽然想起了她今天在活动结束时忘记了的内容，那时她想说，谢谢关心这件事的朋友，他帮我翻译了不少国外的资料，虽然今天没有涉及，但那将是“行动的力量”下一次的内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3章想发财 田静注意到网络和报纸对“行动的力量”的报道，也看到了穿着校服的志愿者们。她摇头一笑，把资料做了保存，又把相关链接发给了校长曹川。

对于姜上舟取得的成绩她早就不嫉妒了。这个社会上有的人会怕自己的出身不如人家的好，但却不知，更可怕的是那个出身好的人不但聪明，并且比你更加勤奋。所以，与其嫉妒和自怜，倒不如站在明处把喝彩弄得更响亮一些。

曹川看到田静发来的消息，在qq里问了一下：“志愿者是你们派的吗？”

田静回复：“不是。是他们自己组织的。”

曹川心里就是一滞，问：“是学生自己组织的吗？”

田静回复：“据说是弗兰克组织的。”

就这样，上午十点四十，弗兰克在下了他的it课以后，就看到了校长曹川的qq留言。曹川说，对于他组织学生参加社会公益活动深表赞赏，但是对于学生身着明德校服，对外以明德学校名义所产生的一切可能后果，他深表忧虑。校长问，亲爱的弗兰克，你知道压垮一个民营学校的那根稻草是什么吗？

弗兰克合上了他的笔记本。

他当然知道曹川担心的是什么。如果那天他们出去，有一起交通事故或治安事件，这就可能不会被当作一个普通的意外，而会被上升到学校管理的高度，比如：组织不利、照顾不周。

他想，他考虑问题还是太简单了。所以，他给校长回复了两个字：抱歉。

事故当然没有，但意外却已经发生。

对于谷雨的事情他确实爱莫能助。他从心底里同情这个孩子，他觉得她已经做得够好了。

早上，他特意绕到高三（4）去看了一下，她来了，他就放下了心。

谷雨确实来了，仍然坐在她的最后一排。平时在教室里，她就不太多话，今天尤其。

周全看到她爱搭不理的，平时还懒散些，今天不知怎么的，腰板挺起来，还积极回答问题，也不荒腔走板故意惹人发笑了。

陈果果趁陶一然回身擦白板，扔给她一个小保鲜袋，里面是她做的泡芙，这不知是第几代升级版，她吃不出其中的差别，但陈果果却会说出一大套的不同。

她对陈果果笑笑，把吃的放了起来。

今天她来的时候下了巨大的决心。

她能想到学校里可能会有的传言，但是因为这个就不来了吗？妈妈想给她一个完美的生活，如果她今天不来，那么明天呢，这个高中就不上了吗？

如果她不来，夏至和白露会怎样想？他们怎么能踏实地在学校呆下去？

所以，她来了，吃得饱饱的，头发梳得高高的，校服熨得展展的。

朱齐家看到她来，欣慰地笑笑。她错开了眼神，但心里还是觉得暖暖的。这个学校有她不喜欢的人，但更多的是接纳她、给她关心的人。

虱子要动手处理，难道还能把衣服扔了吗？

所以，她等着这件事悄悄过去。她内心里非常希望那天同去的同学能对那件事闭口不提。

但她也只是希望，她不会去向人家提要求，因为提要求就要说出原因，这个肯定是她不愿意做的。

风平浪静的一天。

没有人来向谷雨送慰问，也没有人在她面前谴责温小糖。谷雨的心稍稍安定了。

躺在宿舍的床上，她就想，之所以温小糖一句话就把她打败了，根本原因还是在自己。她内心里对于没有去料理麦芒和棉棉的生活还是内疚的。尽管福利院的生活比起原先的那个家可能都要好些，但他们俩毕竟是没有家了。

夏至说他会恳求妈妈收养他们两个。可是，她怎么能让妈妈因为她去做这种付出呢？现在是三个孩子在上国际学校，将来就是三个孩子要出国留学。妈妈一个人在养这个家，她已经很辛苦了。

何况信义在bj上公立学校也要一大笔赞助费，这个钱她不知是不是妈妈掏的，但她那么积极地促成这件事，在钱的问题上能没有表示吗？

不化妆的时候，妈妈就疲态尽显。特别是晚上，她们只开了床头灯，倚靠在枕头上还在打电话的妈妈真的是让她心疼。

她真的很想赚钱，很想帮妈妈分担一把。

何况，她自己对于麦芒和棉棉的感情都是复杂的，怎能要求妈妈面对罪犯的孩子还自自然然？

所以，归根到底，麦芒和棉棉的事，是她的事，不是妈妈的事。

“谷雨？”放下杂志陈果果叫她。

“干嘛？”她有点心不在焉。

“你说我开个西饼店成吗？”

“西饼店？在哪儿？”

“学校啊！指导办的习老师跟我说，如果我想干，就把南门口放资料的小库房腾出来，再找些别的部门换下来的沙发”

“房租呢？”她现在有点上心了。

“不要房租！”陈果果说到开心处一跃而起。“习老师说这就算个实践项目，就跟他们高一搞的那个水果公司一样。当然这要投入一些本钱，设备、材料什么的，不过还是很划算啦，水电费都是学校出”

陈果果越说越兴奋。她说虽然她能做的品种还不多，但她可以提供现烤的。奶茶和咖啡类的就更简单，为了提高档次，她可以把家里的咖啡机、冰淇淋机和刨冰机拿过来，让同学们自己动手做。这样，他们不但要付钱给她，同时还能得到做东西的乐趣，而她还不用雇人。总之，小算盘打得可欢快了。

谷雨也想发财。这一夜，她梦到了她驾着那艘金色的大船起航，船上载满了美味的食物和美丽的衣服。她、妈妈、齐家、弗兰克、周全、王圆圆、楚才，所有对她好的人都在这条船上。

她是笑醒的，梦里周全打了甄俭一拳，那家伙第二次掉进了水里，而河道正在清淤,当然救他上来的还是齐家和庞统，不过，甄俭帅不起来了，他嘴巴里塞满了淤泥。

肖如意那货说了一句：“这泥也有上千年的历史了吧？这，这，这是进口文物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4章打击来得如此突然 一个笑醒的人，会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好的。

谷雨和陈果果从宿舍楼里出来，特意到南门口去看那间小库房。库房的窗户从里边用报纸挡着，什么都看不出来，不过，两个人还是掩不住地兴奋。

陈果果说：“习老师会联系人帮我搬。”

谷雨说：“我负责给你擦玻璃，不过，我的精力不能花在帮你磨咖啡上，我还要去开我的金色大船！”

两人一路走向餐厅，觉得此时的心情就是繁花似锦。

餐桌上，豆浆很香甜，面包很松软。陈果果以她专业人士的眼光对大师傅的工作进行了点评。

“谷雨，教我烤面包的师哥很帅的，不逊于朱齐家！”

谷雨扑哧就笑了，“果果，你妈不是担心你被人用一碗鱼香肉丝就勾走吗？这难道是要被”

“哼”，陈果果不在乎地嘲讽：“她生女儿就应该有这种意识，女儿终究是要被人勾走的，哪怕是一个别针！”

吃饱喝足两人又去偷了一个鸡蛋，准备半上午加餐。分餐的师傅装作没看见，两人嘻笑着从她身后绕过。

刚有点作案成功的快乐，哪想到下台阶时就遇上了“明德三贱客”。

对，就是她们，一个自命不凡的妖娆女子，一个肥硕粗大总喜欢吊着眼看人的黑衣女人，还有一个鬓角刮得溜光从来不着裙装的假男人。

谷雨滞了一下，往旁边让了让。她不想让自己不愉快。陈果果则有些不甘，她甩开谷雨的手就站在中间不走了。

温小糖不屑地瞟了一眼，轻启粉唇说：“装，你就装吧！”她像前边没人一样，就朝着陈果果走过去。

钱瑜和桂宝玉也是同样的目中无人。

“果果，你过来！”谷雨急切地喊。

陈果果不动。

温小糖撞了一下陈果果，后边两个也是。她们撞人的同时，也是被撞。谁都没把谁撞倒。

三贱客走了。

临走，温小糖还是那句：“你就装吧！”

钱瑜则说：“都不嫌自己脏！”

谷雨咬了咬嘴唇，过去，拉了陈果果就走。

“走，我们去喂猫！”

“喂什么猫？你就让他们没完没了地欺负？”陈果果甩开她的手，怒视着她。

谷雨一震，看着陈果果的眼睛。她不确定陈果果知道什么，但这事也没法去问。

她又说：“走吧，我们去喂猫！”

“你自己去喂！”陈果果丢下她就蹬蹬蹬走了。

谷雨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她想可能是出去做志愿者那天的事情让陈果果知道了。

她一下觉得脚步沉重起来，无奈地望望天，想，知道就知道吧！

好在陈果果这态度只是嫌她做人不反抗不硬气，倒不是嫌她不管弟弟妹妹。

这时，餐厅门口有进来的人也有出去的人，她紧走几步走下台阶，觉得有人在看她，好像跟平时不同。但又一想，她和陈果果刚刚闹别扭，可不就惹人关注吗？

回到教室，一进门，就听见吴天一问了一声：“来啦！”

紧接着王圆圆也是问了声“来啦！”这弄得她很奇怪。就连平时不怎么说话的韩波儿也抬头看看她，冲她笑。

这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接着就是上早读，然后就是地理一节、生物一节，写作两节。

作文，她写得很投入。陶一然让写一个，一千五百字左右，要求的全部要素都有。她构思了一个装逼不成反被人嘲笑的故事，用的就是梦里甄俭掉在淤泥里的素材。

下课的音乐响起的时候，她交了作文，很有成就感。

陶一然转身，忽然一惊一乍地问：“周全，怎么还没动笔呢，大家都交了！”

周全把笔扔在桌子上，倔驴一样地说：“这次作文不交了！”

这弄得陶一然脸色刷地就暗了下来。不交作业的学生常有，但这么明着呛人的可不常有。

“周全，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她厉声责问。

周全梗着脖子，死不认错。“我嫌烦，你老在我身边转悠，我嫌烦你知道不？”

“哗——”，前边的同学全都扭过头来看他。陶一然眼看就要发作了。

周全把桌子一推，椅子一踢，直接开门走人，谁都不理。

楚才忙跑过来，给陶一然说好话。“陶老师，他就是头驴，您大人不计小人过，给他点时间我带着他到您家给您拉磨去！”

旁边有人笑了。

陶一然的脸色稍稍和缓了些，但她仍严肃地说：“要不是看他高三了，混个学历不容易，我真就给他个处分！”说完，就抱起作业走人。楚才马屁精一样跟在后边一个劲儿地说着顺气的话。

一场风波就此过去。

谷雨长出了口气终于放下心来。周全处分太多，如果再加一条，她都担心周全能不能稳当毕业。这学校，对触犯老师的人处罚是相当严厉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谷雨一个人。红烧肉有点肥，她吃了一点就不想吃了，只是一根一根地吃绿豆芽。陈果果把盘子往她旁边一放，弄出当的一声响。她抬头看看，没说话，却是笑了。

陈果果竭力绷着脸：“你就是气人！”

谷雨赶紧承认：“我确实气人！”

云开雾散了。

两人都在挑豆芽。谷雨还超常谄媚地把自己盘子里的虾剥了两条放在陈果果的盘子里。

旁边又有人坐下来，是王圆圆，一会儿肖如意也坐了过来。这货一来，饭桌上就没法安静了。她说起她昨天把她弟弟打了一顿，原因是老师让他用“电影院、人流、精彩、回味”等几个词写一段话，结果这个熊孩子写的是：“电影院门口贴了个无痛人流的广告，广告词非常精彩，让读过的人反复回味！”

“哈哈哈”王圆圆笑得要岔气了。她人很胖，一大笑便觉得全身都在颤抖。

陈果果直说：“你编的吧？你个女流氓！”

“哪有！”肖如意拍着她的小平胸，郑重其事地说：“胸平的人一般说的都是真话，因为地方太小了，放不下假的！”说完，还煞有介事地抻抻自己的校服。

谷雨放下筷子，心说这饭是没法吃了。有这货在，不吃也饱了。是快乐让人产生的满足。

“哟，这都说什么呀，果然是鱼找鱼，虾找虾，蛤蟆青蛙是一家！”

酸溜溜的一句讥讽就在她们的笑声中插了过来，王圆圆忽地就不笑了。

肖如意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他婶子的谁想找抽，站到明处来！”

钱瑜肥肥的身子挪了过来，王圆圆见状就要站起来。谷雨拉住她，说：“我们吃得差不多了，走吧！免得给生活老师添麻烦！”她也没送盘子，拖了王圆圆就走。

王圆圆来了脾气，偏不走。钱瑜吊着小白眼儿就挡着她们的路。

谷雨低下头强压着火气，对王圆圆说，“走吧，圆圆，你好好的我才安心。我不想发生什么意外！”

“我总是要你照顾的是吗？是吗？”王圆圆忽然委屈地叫嚷。

“不是，是我说错话了，我们从那边走，好吗？”她几乎哀求。

她不知道王圆圆得的是什么病，但好像有谁说过一句，说王圆圆的体质不能受伤。

“呵呵，圣女装得真像啊！”温小糖端着盘子走过来，酸溜溜地说：“看把这一伙同学收买的！”

谷雨扭过头去，强行拉了王圆圆就走。

虽然也气愤，但现在她不哭了。这温小糖不过是个咬住就不撒嘴的乌龟，总有一天，有人会把它的头剁了。有些人是要社会给她教训才能认清自己的。

“呵呵，脏了！完了！洗也洗不干净了！”后边的温小糖把盘子啪地一下放在剩饭收储车上。

王圆圆扭头就骂：“你婶子的能心灵干净点吗？”

谷雨脚下就是一顿，觉得这话有点深意，但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还是拉了王圆圆就走。

生活老师过去，住她们中间一站，厉声问：“谁想挑事儿？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5章谁在传你的坏话 有人是因为别人的气势而害怕的，不是因为对方的实力，这样的人往往外强中干，且不够冷静。

站出来的这位是生活老师中的战斗机，而且是女的。说起这位应该说她惹的事比她平掉的事儿还要多，学校几次要解聘她，又觉得人才难得。现在她站出来不问缘由，就这么一句：“谁想挑事儿？说！”温小糖就缩回去了。

谷雨微微鞠了一躬，拉了王圆圆就走。

她以为不理她们事情就了了。狗嘛，它要朝你吠，你还能跟它讲出个道理？没用的！

结果一下午的时间，教室门口都有些陌生的学生探头探脑，甚至白露都上楼来看她，说是自己的手机让老师没收了，要用她的手机给妈妈打个电话。

结果，手机拿下去就没拿上来。

直到文乔乔也上楼来。她探头叫了一声谷雨姐，就缩了回去。谷雨只好走出去，问她是不是有事。

文乔乔拉了她一下，到教室旁边储物柜和墙壁形成的三角区里，站定了就一脸犹豫地看着她。

她问：“乔乔，怎么了？”

文乔乔咬了下嘴唇，像下定了决心似的，低声说：“谷雨姐，我告诉你那个传你坏话的人是谁，就是那个日本人山本晴子。她最近和你们年级的“三贱客”走得很近，我觉得就是她。有天，她们四个在我前边走，我本来没想听她们说话的，但他们提到了卢谷雨，我就上了心。那个温小糖说：‘真的啊！那不是她就和那个坏男人一起生活啦？那可是什么可能性都会有的哦！’山本晴子说：‘这不知道，不过那人已经关进去了。谁知道除了拐带人口，还有什么罪名呢！’然后，那个胖的就接话说：‘什么罪名？强那什么罪呗！’假男人就说：‘还真保不齐，看她装得像个纯洁圣女似的！”

谷雨觉得脑子嗡嗡响，她觉得一股血蹿上来稳都稳不住，眼前突然一黑，她下意识地靠在储物柜上。

可是，人还是滑了下来。

“谷雨姐，谷雨姐，你怎么啦！”文乔乔惊慌地叫。“你们快来人呀，我扶不住她了！”

教室里冲出来好几个人，朱齐家一把把她架住，庞统赶紧弯腰把她抱起来，说：“我们送医务室吧！”

一伙人急匆匆地赶往医务室。

下到底楼，谷雨就恢复意识了，她说：“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庞统就是不放，他说：“有什么事到医务室说！”

谷雨坚决要下来，看她样子可怜得不行，庞统只好把她放下来。

可是，放下来她也不能行走。她只是意识清醒。她的两条腿全然无力，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她被这个事实吓坏了。

“唉，你争什么强!”朱齐家叹息一声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示意庞统：“来，放我背上！”

一行人直奔医务室。谷雨在朱齐家的背上无力地哭。还是没有声音。

朱齐家觉得自己也要气炸了。他最气的是谷雨的这个哭法，怎么就委屈到不敢出声儿了呢？在他面前也不敢吗？

把她放在医务室的病床上。拉了一床被子给她，还是可见她身体微微的颤抖。

谷雨现在越发清醒。她明白自己这是被气的。她觉得过一会儿就会好。她抽咽着说：“你们回去，别管我，我歇会儿就好！”

朱齐家直想打人。都这会儿了，她还在忍耐！她就不能痛痛快快地起来骂骂人？

大夫开始做检查，她联系了学校的司机准备把病人送到大医院去。谷雨坚决不去。

文乔乔真吓坏了。她躲在门口不敢进来也不敢出去。她跟谷雨说话之前人家好好的，她说了那一番话事情就变成这样了。那不是说，她反而是个坏事精？

朱齐家时不时地打量她一眼，吓得她叫了声“齐家”，后边就连声音都没有了。

班主任刘红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她一进门就喘着气问“这是怎么啦？”齐家一把把她拉了出去。等她再回来，眼里就全是同情，她自己也要哭了。

谷雨把头转到一边去。此时，她不想看到任何人，她也不想要任何人的同情。

她宁可这里谁都不认识她，以为她是个干干净净和谁都没有牵扯的人。

但是，不可能了！

这里谁都知道了她的事情。高三一年，她将是这里的话题人物，无论是哪种议论，她的平静生活都没有了！

来这里半年，她仍是小埔村里的那个可怜人，是个和罪恶肮脏牵扯在一起的卑贱的人

逃也逃不掉的小埔村！

脑海里又是她出逃前一晚杨德才醉酒撒疯的情景

司机来了。大夫要几个男生把她弄到车上去。谷雨撑起身子坐起来，厉声问：“你们看我像有病的吗？我不去，哪儿也不去！”

刘红为难地看着她，好声劝：“谷雨，去检查一下大家好放心，啊？要不医务室和学校都担着责任，我也”

谷雨摇摇头，冷冷地说：“不要你们担责任，我二十岁了，我是大人，我意识清醒，身体健康，现在就回去上课去！”说完，她一掀被子就要下地。

刘红忙去扶她。哪知道她只是声音响亮，脚一沾地，她就软倒了。

刘红一愣，谷雨也被这状况吓坏了，她又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可是，仍然是坐在地上。她根本就站不起来。

大家都吓坏了。

紧接着他们看到谷雨愤怒地用手捶地。瓷砖被她捶得咚咚地响。她咬着牙齿似乎把恨全都发泄在地板上。

刘红的眼泪都被这声音震落了。

朱齐家骂了一声“靠”，就甩手走出门去。

庞统疾走几步，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一把把她抱起来。她愤怒地拍打庞统，就像拍打瓷砖那样的力气，但终究她没有多少力气，拍打了几下之后，全身绝望地放软了。

在医院做了检查。转了两个科室，大夫的意见都是留院观察，他们说可能是心因性的瘫痪。

那她只好留院观察。

刘红走了，她有工作，同学们也走了，是刘红让回去的，说要换个女生过来——有些事，男生毕竟是不方便的。

谷雨现在不做任何的反抗。她接受他们给的一切安排。

她此刻无比冷静，知道这一切的表现都是因为内心的脆弱。做护士的经历告诉她，心因性的疾病有些来的快去的也快，但有些会成为终身的症状。她在等待这一切平静地过去。

窗外的杨树叶子泛着黄。她听见叶子欻拉欻拉的声响。

外面起风了。

她不想她治不好会怎么样。她只想她一定能好起来。

她要回去和同学们一起上课。一起上操。上操时学校里那个半截白尾巴的小猫总是蹲在她的旁边。明天，或者后天，她在，它也在。

她怎么能不在呢？

她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她还要和母亲一起照顾弟弟妹妹呢！

她还想到了麦芒和棉棉，她要好好地起来去照顾他们。她有力量才能照顾得了他们。

她要给他们买棉衣服，给他们买好吃的东西，如果麦芒还那么淘气，她要追着他打。她一定要把他治服！

.

傍晚的时候，白露和夏至来了，那时候她身上扎了很多银针，白露害怕地看着她，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平静地吩咐：“别告诉妈。明天早上我就能上课，一定能！”

白露呆呆地点头。

她又吩咐夏至：“别去惹麻烦！别说是你，我都不会去理她们。我不是因为害怕，你明白吗？”

夏至不明白，他一脸的不甘。

她哑着声音解释：“有些事是没法辩白的，难道要我去妇产科开个证明吗？那样不可笑吗？那样不更让人有话说吗？”

夏至一下子明白了。

白露却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她怯生生地说：“姐，周全哥哥在门外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6章该念书念书，该打架打架 白露说周全来了，谷雨想了想，还是让他一会儿再进来。此刻，她身上插满了银针。

他那人，不让他看一眼，便不甘心，指不定要把气撒在谁的身上。嘱咐夏至的话，说不定还得跟他这头野驴再说一遍。

等起了针，穿好衣服，大夫出去的功夫，白露才探出头心地叫了一声：“周全哥哥！”

周全嗯了一声，埋着头走了进来。

谷雨忽地就吃了一惊，真的，真的，她现在一点都不沉重了。

夏至和白露也是同样的表情，他们不明白这周全是怎么了，怎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弄了一棵树背在背上，这、这、这，这是上演负荆请罪吗？

谷雨禁不住地笑骂：“周全你这是要弄什么？”

周全俯下身子一本正经地说：“在下负荆请罪来了！”

谷雨简直想拿东西砸他。打量了一下，只有枕头可用。她拎起枕头，问：“你转过来，我看看你手！”

周全听话地转过来，一看，这家伙的两只手没绑着，只是从后面抓着树。而树根上的土还簌簌地往下掉。

“噗！”枕头就飞了过去。

周全结结实实地受了一下。土掉得更多了。

“你转过来！”谷雨命令。

周全老老实实地转过来。“小姐，您吩咐！”

“你老实交待你有什么罪！”

“在下，在下没有保护好小姐，所以在下有失职之罪，而且那天冲着朱少爷和小姐发脾气，也是小的不对！小的这几天不应该把心思都花在如何气人上，而应该拿出精神好好照顾小姐！”

谷雨终于憋不住了，噗嗤一乐。夏至和白露也让他逗得不行。可是笑着笑着，却又感动得不行。

周全急了，“哎，怎么回事，刚刚笑了，又要哭，那我不是白费劲了！”

谷雨抹一下眼角，严肃地问：“这树是哪儿来的？还不还回去！”

“还不回去了！”周全摇头，“若要还回去，就得冒着被逮住的风险！”

就在这时，门开了，刚刚施针的那个大夫进来，又领了一个上了年纪的。他们一看到背上背了一棵树的人就是一愣。

“你们这是——”

周全侧身礼貌地回答：“大夫辛苦了。我们这是提前过圣诞呢！”

“过圣诞？咦？圣诞不是要针叶树吗？怎么弄了棵半死不活的小阔叶，呀！我们医院后头不是种了一排，你就是个偷树的！”

周全拉开门就跑，小树也不顾了，横在门口挡着后来者的去路。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白露小心地把地上的枕头捡起来。

谷雨小声儿地说：“那棵树，我可以赔！”

年长一点的大夫打量了她一会儿，呵呵笑着说：“看上去你心情不错嘛！”

谷雨微微低头，刚刚让周全这么一闹，自然就轻松多了。

“下来走两步，我看看！”

谷雨就是一愣，她能走吗？

“下来，你能走，我刚刚问过了，给你扎的穴位都对路！”

夏至和白露就要过去扶她。

老大夫说：“不用，让她自己下来，她能走！”然后就充满信心地看着谷雨。

谷雨把腿耷拉下来，白露把鞋子递过去。

老大夫又说。“走吧，下床回学校去，该念书念书，该打架打架，赖在医院算怎么回事！”

谷雨笑了，是啊，这话对头，赖在医院算怎么回事！她跳下地就弯腰穿鞋子，穿好鞋子就回身披外套。

“姐呀！”夏至和白露惊呆了。谷雨真的做得好利索的。

“看!我说好了吧！”老大夫冲谷雨伸出手。

谷雨微微一笑，坚定地走过去，抓住他的手。

“你看，就是好了！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使劲地握握谷雨的手，让她真实地感受“好了！”

“谢谢大夫！”谷雨深深地鞠了个躬。夏至和白露也连忙跟着。

“哎，应该的。有人怕你有个好歹还给我打电话，非把我从家里请出来，你看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谷雨姐弟就是一怔。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是白露拿着的谷雨的电话。

“姐！”白露递过来，说：“是姚安安！”

谷雨忙接过来，说：“安安，我没事了!......谢谢！有这么多人关心我，那几个人算个啥呢？我眼睛里都没有她们。没事，你放心，下次我不气自己，我专门气人！”

说是不气自己，要专门气人，但回到学校上课的谷雨，连人都顾不上气，因为她知道气人也得拿出力气，而她还有一大堆正经事儿要干呢。

陈果果吃惊于她这么快就回来，她说：“我都以为我要独居好久！”

谷雨说：“我还得给你擦玻璃呢！生命诚可贵，面包价更高，若为赚钱顾，屁事皆可抛！”

陈果果吃惊于谷雨的“劫后重生！”她由衷地说：“姐呀,你现在挺得是36d!”

其他同学也吃惊于谷雨的变化，谷雨对别人脸上的表情一律淡淡一笑。生活嘛，你不是被它骑在头上，就是你骑在它的头上，无论怎样，瘫都瘫过了，难道接下来是死去？

卢文芳终究还是知道了女儿的事情，她焦虑地打来电话，问谷雨要不要换个学校。谷雨笑着问：“妈，换一百所学校，能换掉我的历史吗？既然躲不过，那就让他们去说，终究他们有说到寡淡无味的那一天。”

卢文芳在电话那头哭了。谷雨听着她哭，也含着泪，却是勇敢地笑。

她去食堂有人侧目，她就安安静静地坐下来享受食物。这香喷喷的营养配餐比她上护士学校时的伙食好多了，她感恩。

她到自习室去做作业，有人若有若无地嗯哼几声，她就像没听见一样擦了自己用的桌子，又把旁边的也擦一下。她想，总有人愿意坐到她的身边来。

她去上弗兰克的口语课，文乔乔见了她总是躲闪着目光，说话声儿小得像蚊子哼哼，她就大声地说出来要说的那些内容。文乔乔想接便接，不想接也无所谓，反正她练的是自己的口语。

有时她会在下午时间出去一下，甚至耽误了晚饭，她真的想搞明白那艘大船为什么租不出去，到现在她都没摸到门呢！弗兰克说：你约了同学一起出去，这是团队的活动，不是你一个人的活动。她说：成绩是团队的，我只不过想先知道。

她在外面东打听西打听，试探着让管事儿的高兴，觉得能让人多和她说点有用的话也是自己学来的本事。

她发现，当她把那些猜测和蔑视的眼神屏蔽了之后，她整个人都轻松了，有时走在街上，真得觉得三十六c变成了三十六d。

很多人都发现了她的变化，但是唯独一个人对她的变化保持了一如既往的淡定。他还是那样的眼神，似乎对世界有无穷的疑问，疑问太多就变得波澜不惊。

他就是郑铮。

这天，郑铮把一幅打印下来的电影海报放在谷雨的桌上，他点着那上面的人说：“报滑铁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7章我不想离开你！ 滑铁卢大学是世界排名前列的大学，像谷雨这种半路出家的人也知道华铁卢大学这几个字有着怎样的赫赫威名。她知道自己的差距有多远，所以她从来没想过要离滑铁卢有多近。

现在，郑铮把一张海报放在她桌上，用四个字让她来决定一生的命运——“报滑铁卢！”

她抬头看看郑铮，这家伙又涨红了脸，胖脸蛋因为紧张而绷着，显得嘴唇更加饱满艳红。

她问：“是不是又没洗头？”

郑铮先是一怔，紧接着对她的反应非常不满。他自以为郑重地用指头又敲击了下谷雨的桌子，说：“我和你！”

谷雨无奈地看着他的手，也看着他胖指头点击着的海报。这家伙真脏，手指缝都有一个黑边儿。

这是美国电影美丽心灵的海报。那上面有两个人，一个是男主角，一个是女主角，男主角头上有一个箭头，箭头指向一个名字“郑铮”，女主角头上有一个箭头，箭头指向另一个名字“谷雨”。男女主角相拥在一起。

这个电影谷雨没看过，她不知道电影的内容。

真的，比起城里长大的孩子，谷雨觉得自己贫乏得不行。人家有时候说笑话，她都听不懂。人家讲的共同经历过的事情，对她来说像另一个世界的一样。别说她成绩不好，就是她考了一百分，那些东西她不知道还是不知道。

对她来说，那不是遗失，那是错过。

“谷雨，这是我，这是你！”郑铮费力地表达自己，他希望谷雨能懂。

真可惜，谷雨能懂也不愿意懂。海报上的人相拥在一起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她怎么可能看不懂？

她可以照顾他，却并不想和他拥抱在一起。

她还没决定要和谁拥抱在一起。

“谷雨！”郑铮急切地点着桌子上的画儿。谷雨摇摇头，肯定地说：“不行，郑铮，我成绩太差，上不了华铁卢的。你可以，你将来可以成为数学家、或者像黄爷爷那样的人！”

“不行！我不想离开你！”

这句话像炸弹一样引起了强大的冲击波，教室里是轰的一下，就被点燃了。

若是别人说一句话，说得再夸张，也不会有这样的反应，但这人是郑铮啊，他是平时基本不说话的人，他居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这是赤果果地示爱啊！

他居然能示爱？他都会干这个？他有这个能力？他不是习惯于目空一切、呆若木鸡吗？

这是自习时间，郑铮可以旁若无人，但谷雨不同，她对别人的反应是很敏感的。

周全不阴不阳地笑笑，递过来一句话：“不行，我也不想离开你！”

甄俭嘎嘎一笑，说：“我也不想离开你！”

前边的肖如意起哄：“我也不想离开你！”

朱齐家回头看看，冷哼了一下说：“早就说过不能招惹他吧？看，惹出事儿来了！看你怎么收拾？”

谷雨真想把自己放平了趴在地上，看不见他们。现在好几个人都在重复那句“不行，我也不想离开你！”这让她怎么办呢？

嘭！门忽然开了，田静出现在门口，严肃地问：“你们班这是怎么啦？上个自习这么闹腾！今晚是哪位老师看自习？”

楚才把头低下去，假装学习很忙。

“楚才？”

“嗯？我们，我们都在讨论郑铮同学的前途问题！”他站起来一脸的郑重其事。

“前途？”田静脸上现出讥讽的笑。“人家郑铮的面试都过了，用你们操心？谁的雅思成绩不够五点五，谁自己知道吧？到这时候了还替别人操心！”啪！一关门，田静走了。

同学们异常整齐地看向站着的郑铮，甄俭说：“看看，都怪你，自习上得好好的你干嘛表白呢！”

这话带着点调侃的味道，倒不全是怪怨。但其中的差异郑铮未必听得出。他涨红了脸像做错了事一样看看大家，有点不甘心，有点委屈，还有点不知所措，谷雨都替他着急。

她轻轻地说：“回去吧，要不大家都有意见了。打扰大家总是不对的，是吗？”

“嗯。”郑铮撅着红嘴唇儿想了想，乖乖地回去了。

乐得甄俭嘎嘎地笑。他说：“哎，土妞儿，你当他保姆合适!”

事情就此过去，不过那部电影谷雨就上了心，不能连郑铮都明白的事情她反而不明白，这不公平。

晚上她抱着陈果果的电脑坐在马桶上，一直坚持着把它看完，看得都快不行了。

看完之后，她实在迷惑。这个郑铮到底看懂了这个片子没有？他的理解力到底是什么程度呢？是不是她一直低估了郑铮？他知道自己与平常人的差异，但他是不是也为自己的不凡骄傲，所以他才自比约翰纳什，这个终身都与精神分裂症做斗争的人？

影片中纳什他取得了非凡的学术成就也收获了一个幸福的家庭，因为他的妻子艾丽西亚她一直没有放弃对丈夫的帮助和陪伴。

郑铮想让她做他的艾丽西亚。

可她做不了艾丽西亚，她不爱他。她可以偶尔帮助他，但是她不喜欢一个洗头都洗不干净的男生。

她决定离他远一点。当然以不伤害他为原则，郑铮虽然简单，但这样的人简单而干净，这样的人尤其不能伤害。

但事情的发展超越了谷雨的把控能力，因为谷雨，郑铮还是受了刺激。

这事要从候欢到访那天说起。

自从昆仑饭店那场活动上看到了谷雨在大屏幕上的照片，候欢就鼓动父亲，说浪飞飞袜业应该换代言人了。即便谷雨不够成熟性感，但她足够青春，如果代言运动系列一定比现在的那个人强。而且，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代言人她还剩下多少青春感觉，让她自己说说。她也只能拿过去的照片来撑撑门面！

这话招来候令山的一顿呵斥。

但呵斥完了之后，候令山同意让谷雨试试，联络的工作就由候欢来做。

候欢高兴地放下电话。

父亲的不高兴是当然的，因为那个代言人之所以不青春是父亲多年蹂躏的结果。他说的话当然也是发自内心的，他并不喜欢那个恃宠而骄的女人。

当他来到明德国际学校的门口，停好车，看到门口站着的还是那个一脸正气的保安。他走过去，道了声辛苦，就掏出包烟递给他。这是他的社交小技巧，男人嘛，一吃一喝就是朋友。

哪想到那保安严肃地拒绝了他，一副你再贿赂我就报警的样子。他只好把烟收起来。保安的脸色顿时好看多了，他问：“你是卢谷雨的哥哥？”

候欢点点头夸他：“你记性不错！”

保安递过来登记册，让他填表，一边看他填表，一边感慨：“你妹妹人不错，就是人太善了就受人欺负，我都替她生气！”

候欢一听就炸了，怎么？谷雨在这里受人欺负？

“哥，怎么回事，你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8章一生中第一束花 保安汤姆被人叫了一声哥，立马激动起来。他看看左右，没人注意他做职责以外的事情，就把学生们的传言半遮半掩地倒了出来，包括他知道的前因后果以及他的推测。

听完了这些，候欢没法冷静了。如果是个男的，他拉出来就把他暴打一顿，不掉两颗牙那是不算完的。可是那些个贱货是女的，她们是不是嫉妒谷雨漂亮？谷雨已经够可怜了，她们的同情心全让狗吃了？

“哥，我去去就来，顶多半个小时！”

他辞别了这保安哥哥，转身驾车离去。

保安汤姆完全被他这突然的决定搞懵了。他觉得这个又给人递烟又叫人哥的真是个有教养的好人，虽然他长得像个打手，但是完全符合他心目中对于优秀男人的定义。

他觉得优秀的男人，不论别的，眼睛里一定要有人，贫而无谄，富无不骄，这才是做大事的人。他做这行这么久，见多了鼻孔朝天的人，今天这个，嗯，他很中意！

二十分钟之后，这位优秀的男人就回来了，他下了车，打开后门，抱出好大一束花来。

妈呀，那是多少朵粉玫瑰呀？遮得这优秀男人的大胸肌都看不到了。

“哥，够给力不？”候欢问他。

保安汤姆不知道这是要干嘛，但人家问够给力不，当然得回答“够！”

于是，候欢就抱着够给力的一大束粉玫瑰出现在了楼道里。此时正是下午课外活动时间，楼道里不时有蹿来蹿去的人，一般女生看见了都是惊羡的眼神，男生就很复杂了，也许他们在想，这是来抢资源的？

候欢大明大晃地找到高三（4）班的牌子，探头看看里边。嘿嘿，谷雨真乖，正在低头学习呢！

“谷雨！出来!”

谷雨抬起头，一看这些粉色的玫瑰就不自觉地笑了。

嘿，我妹的笑容就像这花朵一样清新。候欢兴奋地从花束后面露出头来。

“谷雨，哥来看你了!”

谷雨从教室后面走了过来。教室里仅剩的几个人各有反应。

谷雨问：“怎么买了这么些？多破费呀！”她说着话，就探身过来闻了闻，候欢乐呵呵地为她捧着。

“怎么今天想起过来？”谷雨问。

“有事儿呗！走，咱到个开阔地方说！”不由谷雨分说，他拉着谷雨的手就走。

于是，很多人都看到了一个大猩猩样的男人领着谷雨，还替她捧了一大束的粉色玫瑰。操场可是有不少人啊！

谷雨害羞地低着头，小声儿问：“你是故意的吧？”

“嗯，故意的！听说你受欺负，我就来欺负人！”

谷雨抿嘴儿笑，这话听来真霸道，不过，也真让人感动呢。

“我现在不太在意了。我过得挺好。你这样招摇，回头她们又有话说！”

候欢说：“有话说就有话说，反正恶言恶语你都不在意，那些嫉妒你的话你也别在意好了！”

谷雨抬头瞟他一眼。这家伙也真会让人开心呢。

“谷雨，给我们浪飞飞做代言人吧，哥觉得你的腿型特漂亮.”

谷雨一下子并住腿，这话说得好像裤子是透明的一样。可是人家一脸认真，就是在谈一个物件儿。

“这事儿我没想过！”

“全中国的姑娘们都没想过！”

“就是要我的腿吗？”

“呃，当然主要是腿！”

“那，我得问问我妈！”

事情谈到这儿，就暂告一个段落。谷雨怀着惴惴的心把那束花拿回了教室，这花很美，她一生中第一次有人送花，虽然暧昧了些，但她还是很珍惜。

她想，自己也是虚荣的。

郑铮看到那花就受不了了。

“我过敏，你扔了！”他涨红了脸站在谷雨桌前，一副受委屈的样子。

这次他的表情是清晰的，真的是受了委屈。

“我不扔，你过敏我把它弄到外面去！”谷雨不想迁就他，拿了花就到教室外面放在储物柜的顶上。

郑铮没辙了。他想不出其他办法说服谷雨扔了，而他又不会像周全一样说疯就疯。那么，他只好像周全一样，用趴在桌上表达自己的不满。

周全看着他趴下，长叹一声，往后面一靠，头顶住了后边书架的边沿。他伸手一摸，是一本看了就想扔的书——悲伤逆流成河。他再摸一下，是郭敬明的另一本，爱与痛的边缘。他不再摸了，他觉得郭敬明瘦小的身子蹲在书架上，呵呵地笑他。

是嘲笑。

他觉得他的灵感来了。他要用画笔记录下这悲伤的一刻。

不是所有人都能用某一项技艺来安慰自己。

此刻，温小糖正气得发抖，不是因为那扎眼的玫瑰，而是手机里突然出现的短信让她发抖。

短信是这样说的：“温小糖，得了便宜的人应该记着别人为你付出的代价，这叫感恩。除了我不能正常出国，还有一个腿断了的，一个有家也回不去的，你说你怎么报答我们？我可是要见行动的。”

这短信是一个新号发过来的，但尽管是新号，她也知道这是谁。

那件要教训卢谷雨的事，并不是她提出来的，是何嘉耀提出来她默许的。他们之间不是交易，如果是交易，她一定跟他谈好价钱，怎么说她也是正经商人的女儿，不可能让他随意要价的。可是，现在何嘉耀感觉吃亏了，要找个补偿的渠道，就找到她的头上了。这不是无赖行径吗？

这个流氓！

流氓世家果然是真的！

她不想理这个信息，可是，不理又怕后果严重，她只好联系她的两个死党，也许加上那两个脑袋能拿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下了晚课，她等到了钱瑜，把事情说了以后，两人决定再找桂宝宝商量一下。三个人当中，钱瑜算是军师，但是要论果断敢为，首推桂宝宝。

她么，她认为是刘关张中的刘，刘备本事没多大，只要拿出老大的仁义自然就有人忠心地待他。她觉得她在这方面做得够了。

可是怎么等都不见桂宝宝踪影，等回到宿舍快熄灯的那会儿，关于桂宝宝的消息来了——桂宝宝抽烟被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9章一叶知秋 桂宝宝被抓了，抓她的是四班的班主任刘红！

晚课刚刚开始，刘红去了趟卫生间。她一进去就闻到一股烟味儿，就往后退了一步。她有慢性咽炎，对烟味特别敏感，也特别讨厌。

放轻脚步往前走了两步，看到一个蹲位的门缝里往出冒烟，她心里就有谱了。这年级有哪几个女生抽烟她了如指掌，好吧，既然撞到手里了，那不如抓个现行。

她掏出手机打开录相开关，她要看看她能抽多久。她估计这人是桂宝宝，别的老师也遇到过，但她们只是抱怨一下或者当面批评批评，却很少上报。原因嘛，能少得罪人就少得罪人。

刘红平时也不是个多事的人，但是对桂宝宝，哼哼，那就另当别论了。她这班本来一派祥和，让这三贱客搞得整天有事，不说班主任评奖了，就说操心费力也让人头发掉得一把一把的。今天逮到这个机会，她为什么要放过她呢？

一会儿，里面动静大了，齐腰的门板上升起了一个鬓角发青的男人头。看到收起手机的刘红，桂宝宝就是一愣，紧接着她说：“你在卫生间录相，侵犯我隐私！”

刘红冷笑：“你隐起来的部分我拍到了吗？”

桂宝宝被噎住了，她瞬间改变战略：“刘老师，我已经留校查看了，如果再加上抽烟这一条，我这高中算是白上了，能不能”

刘红一本正经地说：“怎么能叫白上呢？毕竟你是上过高中受过高中教育的人，肚子里的东西还是有的！”

说完，不再管她，她打开跟前的小门儿，解决自己的问题。

“啪”，她听到外边摔门的声音，伴随着那声音的是桂宝宝的叫骂：“刘红，你要是告了，你生个孩子也是没屁眼儿！”

刘红在里边一边解决一边冷哼：“有没有屁眼儿，你决定不了！”

从卫生间出来，刘红就去找田静。田静看完录相，就问：“你是铁了心要把她弄走？”

刘红正色说：“无所谓铁心不铁心，全员管理、照章办事，我只不过是履行责任！”

田静无奈，看了眼窗外，说：“好吧！”

学生流失太多，对学校的声誉当然是不好的，她得适当掌握着尺度。但问题学生太多，管理的成本就很高，家长们的抱怨就很多，怎么办呢，切割呗！

就这样，迅速解决问题，桂宝宝被切割了。

办清手续的前一周，停课回家，一天都不能滞留。桂宝宝在楼下冲着高三（4）班的窗户喊：“老子退一步海阔天空，刘红，你就等着生个没屁眼儿的孩子吧！”

“歘！”从楼上倒下一盆水来。接着就是水瓶子、鸡蛋、苹果，网球，有什么飞什么。

快乐与凄惨只隔了两个楼层。

“等着瞧！这个明德中学，还有你们，我一个炸药包把你们全解决了”

“快走，你还嫌不够丢人现眼的！”这是一个男人喝斥的声音，接着就是响亮的一耳光。

就这样，温小糖失去了她的一个臂膀。她的世界顿时凄凉。

周五下午来到了。打扮好了的温小糖背着她的驴包儿走出校门，看到钱瑜问了一声：“去你叔叔家？”

钱瑜嗯了一声。

看到站在校门口对面马路上的田静，两人都觉得心底里冷嗖嗖的。接下来的日子，真是一次迟到都不敢有了，做人的乐趣少了好多！

钱瑜说：“我看到何嘉耀了！”

“哦！”温小糖应了一声，神情顿时灰暗。钱瑜看看她就上班车找座位去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黄色保时捷旁边站着何嘉耀。他仍然戴着墨镜叨着烟，抽完了烟仍然把烟蒂扔在冬青的树丛里。看到他旁边捧着花的大胸肌，他问：“这是第几回了？”

大胸肌看看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何嘉耀觉得这人是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我问你这是第几回送花了？”

大胸肌看他一眼，淡淡地说：“我妹出来了！女孩子喜欢，就一直送，管它几回呢！”说完，他就迎上去，叫了声：“谷雨！”

谷雨眉头一皱，轻轻抱怨：“又买花，这么贵的！”说完，她接过花来，凑近鼻子闻了闻，冲大胸肌甜甜一笑。

何嘉耀觉得这笑容把他这个旁观者都融化了。妈的，怎么是冲着他笑呢！

只见谷雨和大胸肌并肩等了会儿，等到另一个男生、一个女生，那两个人一起叫了哥哥，这才一起上了一辆军绿色的克莱斯勒牧马人。

何嘉耀啐了一口，骂了一句“靠”。他也不太清楚骂谁，总之是觉得走背字，心里压抑。说实话，他和谷雨无冤无仇，即便因为谷雨他不能顺利出国上学，但他也恨不起来谷雨，因为无论直接或间接，人家都和他没多大关系。

有关系的是温小糖这个货，追男人追不上，把自己弄得神不神鬼不鬼的，还几次三番扯上他给她出气。结果他不好过了，账找谁算呢？

此刻温小糖就站在他的面前，吓得脸煞白。他一看就倒了胃口，觉得这种人要不蹂躏两下真是对不起她。

“上车吧！”

温小糖怯怯地问：“我们上哪儿？我和我妈说好了，去逛星光百货。五点钟看不到我，她就报警。”

“啪！”一个耳光甩过来。“你拿警察吓唬我？”

耳光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田静看了眼，低低地骂了一句“贱招！”，就和旁边的魏东方对了个眼神，两个走过来。

“何嘉耀，好久不见了！”田静先打招呼。

此刻，温小糖扭着脸，仿佛怕人看见她脸上的印子。

何嘉耀堆起一脸的假笑，说：“田老师也好久不见了！哟，这不是魏警官吗？二位简直是珠联璧合！”

魏东方说：“我刚才是看错了吗？有人当街打人？”

何嘉耀说：“是吗？是看错了吧？你们问她，我打她了吗？”

温小糖不吭气，过了会儿才摇了摇头，说：“看错了！”

她始终都不扭脸看人。

魏东方了然一笑，说：“我看错没关系，你们走错可就有关系了。今儿别当我是警察，就算多吃了几年干饭的路人吧，我跟你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们出身不错，那最好就守着家里那点财富小心谨慎地过吧！生活啊，处处地雷、步步惊心。要想活得顺，光胆子大不行，还得技术强，运气好。就说干我们这行的，有多少英模称号是活着得到的？这事提起来就让人心酸啊，可是这个事儿呢，反映出的道理是也是普适的，希望你们想想、听听..”

温小糖的头埋得更低了。

田静冷声提醒：“班车要走了，温小糖快去赶班车！”

温小糖如得了赦令一般走了。

魏东方看着她走远，扭过头闲闲地问了一句：“何嘉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在缓刑期间吗？缓刑的话”

何嘉耀拉开车门就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0章逃过一劫 何嘉耀因为唆使别人碰瓷，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一年。这还是他爸费力运动的结果，如果是在他们家的根据地lf，可能都用不了一年。但无奈的是断腿的那个招得太快了，都没有给何广田跨区运作的时间，那他只好接受这个结果。

缓刑嘛，自然是有缓刑的规定，比如离开所居住的市、县或者迁居，应当报经考察机关批准，他今天都从lf运动到bj来了，自然是已经违反了规定。如果缓刑期间再犯了事儿，呵呵，那只好去监狱里去执行那个有期徒刑。

现在，魏东方这个小警察当面提出缓刑的事，他能不马上开溜吗？

看着那黄色的保时捷开走，田静放下心来，她郑重地对魏东方说了一声“谢谢！”

魏东方呵呵一笑，说：“谢什么，我这是公私兼顾，我也想送花给你怕你不接受，只好工作卖力一点向你献献殷勤。我说田姐，刚才那浑小子都说咱俩珠联璧合。”

田静瞥他一眼，说：“小同志，咱俩是两代人，好吗？”

“谁说的？活在这个时代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你不能把我推送到解放前去。我实话跟你说吧，我都等了你好几年了，除了等你变老，我怕我什么都没得到！”

“你——，你知道女人不能提老吗？”田静母老虎的凶相一下子被激发出来。

“你什么你？”魏东方反唇相讥。“怕老就不老了吗？我把我的青春献给你，你敢要吗？在你学生面前厉害得跟个神一样，一到自己的问题上就面了，看不起你！”

“看不起你滚！”

“滚就滚！收工了！”说完，驾了警车扬长而去。

剩下田静一个人呆呆的。

保安汤姆目睹了这一切，这个河南人字正腔圆地说：“够-蓝-人！”

逃过一劫的温小糖坐在班车上，过了很久，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想了想，自己其实已经挨过何嘉耀好几次打了。

可是她什么也没有赚到。

她越想越害怕。她不知道这事儿要不要告诉家里。

今天妈妈来了，确实约好了在星光百货等她。如果告诉她，会不会让她转学？

公立中学她不想去，那里每天做题能做到吐。但提前出国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何嘉耀总不能追到国外去。

嗯，好像这样不错！

打定了主意，温小糖就觉得自己复活了，她打开包包，昂起头，用小镜子看了看自己的样子。嗯，脸上有个红印儿，不过，敷点粉可能就不显了。

天，她看见了什么？温小糖一下子打了个冷战。她在镜子里看到了后边坐着的朱齐家。

他怎么会在这辆车上？

她转了转镜子，天，她今天上错车了！车上全是他们四班的人！他们肯定都看到了她挨打的样子，他们肯定在心里笑了一路了！

她现在死的心都有。太丢脸、太丢脸了！

好不容易到了班车停靠点。温小糖从车上逃了下来。她听见车门关上后车里哄的一声。

呼，有人说，“终于可以自由呼吸了！”

温小糖打车到了星光百货，再打电话给妈妈，妈妈让她直接上女装部去，到“巴黎之春”找她。

匆匆上楼，找到“巴黎之春”，却发现第一眼见到的不是妈妈，而是“舅舅”。

妈妈在试衣间里换衣服，“舅舅”在外面等妈妈。

她客气地叫了声“舅舅”，“舅舅”谄笑着问她累不累。她勉强支应了一下，就装作看衣服转过脸去。

她从心底里讨厌这个“舅舅”。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娘家兄弟，当了专职司机就整天跟妈妈出双入对的，妈妈也真是胆儿肥了，都不怕爸爸杀了她。

一年当中，她有多少时间在家呢？不知道！好像她总是在各地的试衣间里。

试衣间门开了，妈妈从里边出来，她一出来就说：“前进，来看看效果！”

她转过头叫了声妈。

“宝贝，帮妈妈看看效果！”妈妈赶紧招呼她。

她看了看说：“妈，换个号稍微大点的吧，这样老提着气，会很累的!”

“是吗？我女儿真心疼妈。可是号大一点就不显形儿了！”妈妈不甘心地在镜子前转了转。

她也懒得再劝她。反正也穿不了几回，跟她费口舌呢！

这时，店里又进来两个女人，一个是羊绒衫，条绒裤，休闲鞋，十足的英伦范儿。另一个是薄羊绒的连衣裙，个子不高，人显得很精神，脸上是爱娇的表情。店员赶忙迎过去，说：“呀，两位好久不见了，欢迎欢迎！”

两人客气地笑笑，开始端详衣服。

那穿条绒裤的看到了妈妈身上穿的那套，对店员说：“给我拿一套这个款的试试吧！”

店员赶紧拿了一套。

一会儿，“英伦范儿”从试前间里出来了。只一眼，温小糖就觉得这衣服妈妈是不能穿了。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即便是同样的身材，人家的气质在那里摆着，就是穿套工装也和妈妈不一样呢！

不是她做女儿的不孝，妈妈她就是个土鳖！

妈妈明显也感觉到了差别。她忽地就生气了，“开票！刷卡！”

店员让妈妈这动静弄得愣住了，可是她还是很职业地做出了反应。温小糖觉得真丢脸，这店面里就是那么几个女人，难道她没看到那两个人在对视吗？

咦？她怎么觉得那两个女人在哪里见过似的。

她仔细端详，觉得真的是见过的。特别是其中那个穿羊绒连衣裙的，那温婉的笑，好像眼前总是摆着一盆花似的。

刷完了卡，“舅舅”屁颠颠地拿上纸袋，冲她们点了下头，说：“我先下去把车开出来。”然后就走了。

她说：“妈妈，别逛了，咱们走吧！”

妈妈说：“不急，离吃饭还早呢，再看看！”说完，就率先走进了对面的店。

温小糖无奈，只好慢腾腾跟过去。她听到了身后店员的嘀咕：“莫名其妙！”

然后她听到了那两个女人的轻轻一笑，其中一个说：“别在意，服务行业就是这样的，接待完了就完了，也不打一辈子的交道！”

温小糖就更觉得丢脸。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掉头去看。只见那温婉笑容的女人翘着兰花指撩了一下头发，好看的下巴微微翘着，像美术书上古希腊的雕塑一般。

这是郑灿！女高音郑灿！歌剧女神郑灿！

天，怎么会认不出她呢？著名的金饰品牌子“千年之恋”的广告上不就是她吗？

那另一个是谁？

她的脑子急速地运转，妈妈已经在向她招手了，“宝贝，帮妈妈看看这个颜色好不好？”

她走过去，草草地看了看，就说：“行！”

得了女儿的肯定，妈妈高兴起来，她又进试衣间去了。

温小糖干脆坐下来想事儿，直盯着人家看是不礼貌的，但不看怎么认得出呢，她觉得她一定想得出。

对面那两个人付了款出来。郑灿什么都没买，好像只是陪着随便看看。另一个倒是买了两套，手里拎了两个纸袋子。

经过她这边玻璃门的时候，“英伦范儿”向她这边看了看，脸上似乎带着笑，温小糖不自觉地回避了一下目光。

等她抬起头，那两个人已经走了。温小糖不明白，她怎么会回避人家的眼光，她本来不是个小气的人呀！

呀，她想起来了。这人莫不是那天在昆仑饭店大出风头的那位记者——姜上舟？

那天的那位和今天的这位反差太大了，她们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她笑容里的意味是什么？她认出她来了？那天她很漂亮的呀！

今天——，她不由得摸了摸脸，今天她脸上的印子妈妈都没发现。

妈妈眼里只有衣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1章一门贵戚 和郑灿分手以后，姜上舟给魏吉源打了个电话。

小魏说，他已经到了苞头，这里的状况不是一般的差。但这几年各种情况见得多了，也就见惯不怪了。他说：“姜姐，我打算在这里长期混下去，我已经进入兴奋状态了。”

姜上舟问他为什么，是特别严重吗？

他说：“不是，我是觉得有古怪呢，单污染我们见得多了，这方面的报道我都写到疲倦。我是觉得他们的销售值得怀疑。你看，自己有矿在搞生产，国家规定的开采额度满足了以后，不是由国有大公司统收统销吗？为什么还要和私营的货运公司、贸易公司接触呢？这不是一家的问题，是好几家！我总觉得这里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姜上舟眉头一皱，问：“你准备怎么搞？”

小魏说：“我准备当个稀土贩子。”

姜上舟的心就是一咯噔，这是要打入内部去当卧底吗？

“小魏，你先别急着进去，你先弄个身份从外围打听打听，有了线索我们再深入挖掘，毕竟我们只是搞新闻的，到了和执法部门配合的时候再跟着进去”

“好吧！”小魏犹豫着应承，“姜姐，这里的人反正周围的人都不把限采令当回事呢，我一定要拿到真凭实据！”

姜上舟说：“那你回来呆几天再去吧，已经走了那么些日子，孩子都想你了！”

“不，姜姐，我打过电话了，晚上我会视频一下。我怕回去一抱孩子就舍不得出来。”

姜上舟沉默了，过了会儿，她说：“那就保持联系吧！需要什么保障，及时跟我说。我过一段也会过去！”

放下电话，把车停在小区门口，没下去。她要捋一捋怎么和小魏配合。

以前和她搭档那个小张，后来说什么都不干了，说到哪儿挣不了几千块钱，何必当个记者还把命搭上？现在小张在做网编，也干得不错。每天弄点看热闹的社会新闻，吸引一帮吃瓜群众，忙得乐乐呵呵的。小魏是跟她最久的，从他毕业实习到他娶妻生子，哪样都没落下，哪样都做得挺好。她得保证小魏好好地回来，好好地完成任务。

尽管这次小魏下去是有个私怨的由头，但真下去了，看到的是一个地区一个产业的状况，那就得当作一篇大文章来做，助阳矿业公司有没有问题，那全凭它运气吧！

她看了看时间，看看够不够到五环外去看看小魏的家人。作为工作搭档，小魏不在，看看他的孩子和老婆还是应该的。那小东西真的很萌很逗人，抱起来就放不下呢！

正想着，电话响了。

是姚栋梁。

“栋梁？有事吗？”

“嘿嘿，老夫老妻了，一打电话就是有事吗？星期五，我妈过生日，我们一起回去，让安安也一起。”

“可是，周五，推到周六不行吗？孩子的课都是上午的，我也要安排手边的事，总编刚刚吩咐下来的。”姜上舟有些不情愿。

“大学嘛，还怕请假？”姚栋梁满不在乎地说：“你就跟她说吧!奶奶的生日不能不去！好啦，我周四晚上从申府动身，你们娘儿俩一起，咱们到福州会合。”说完，姚栋梁就放下电话。

姜上舟无奈地呼了口气。她知道安安不喜欢回奶奶家，但是奶奶这个七十岁生日是个大日子，还是得回去。

安安说过奶奶不喜欢她。奶奶喜欢叔叔家的小刚炮儿。她说，别人重男轻女都要装一装，她装都不装。所以，自从五年级那个暑假过后，安安再也不回去过暑假了。偶尔去一趟福州也是去意思一下。

老人这种重男轻女有什么办法？如果她和姚栋梁不是公务人员，说不定也偷着生。但明显条件不行嘛。

婆婆对她挺好，就是热情得有点受不了。她知道这是身份的问题，老人看重的是她的背景，但老人也就是一般人嘛，对她能有什么要求，只要别太招摇给她招事儿就行。

此刻，福州靖安区的一个超市。

张爱娣推着购物车排着队，等着结账。篮筐里放了两罐米酒和一些肉。一个孕妇排在她后面，一会儿擦擦汗，一会儿看看手机，显得很焦躁的样子。

她闲着没事，就跟人聊天。

“你这是怀了几个月了？”

那孕妇摸着肚子笑了一下，说：“五个月了!”

“头生？”

“嗯！”

“头生要小心，这会儿的人都娇气，我家旁边有个小学，那里的一个数学老师一抻胳膊就掉了！”

那孕妇嗯了一下，就不太爱听。

张爱娣又说：“怀上了就得吃些补的，补结实了，它就不爱掉了！”

孕妇点点头，说：“在补呢！”她看了下张爱娣的篮筐，问：“阿姨呀，你这米酒怎么吃呢？怀孕也能吃吗？”

张爱娣一撇嘴说：“孕妇能吃！我怀大儿子的时候就吃，儿子生出来又聪明又漂亮。现在我也吃，你看我皮肤，是不是很光亮！你喝它也可以，烧肉也可以！”

孕妇问：“那这羊肝也是用米酒烧吗？我没烧过呢！”

“羊肝啊”，张爱娣说：“羊肝不是我吃的，是买给狗吃的。两只吉娃娃，一只藏獒，住不到一起，吃不到一起，都要把我累死了！每天到三楼去喂了大的，再到四楼去喂了小的，做完了防疫做美容，都没一会儿闲的功夫！”

孕妇没等到她要的答案，也就不说话了。但前边那个可能是个养狗的，他问：“大姐呀，你咋让狗那么住呢，人老了爬楼多累呀！你一边关一个不就行了？”

张爱娣直摇头，她说：“那哪行呢？关住了大的不高兴，小的也不高兴，我干脆一家给他们买一套房子，他们爱咋折腾、咋折腾去！”

一句话弄得前面那个也没言语了。

这时，孕妇手机响了。她拿起来，叫了声“王姐，你等等，我马上就到。在超市排队呢，快了、快了！对不起，再等等我啊！”

刚刚说话的那个男的回头看了看孕妇，说：“你到我这里来，我到你那里去，我不急的。”

孕妇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觉得这个提议挺有诱惑力。

那男人已经推着车出列了，正准备和孕妇调换位置的时候，张爱娣往前推了下车子。那男的就很火，“你这老太太，让大肚子先来嘛，你推什么推？”

张爱娣一挑眉毛说：“你要出来，我就进去，这就是顺序，你要让你就排到最后边去，后边的人都感谢你让出位置！”

那男的气不打一处来，但实在是看她老了，下不了手。他同情地看了孕妇一眼，推着车到队伍后边重新去排。

那孕妇暗暗叹了口气，拿起电话，拨了个号，说：“平原，那租房子的要一次付半年的租金，我的不够，你得凑点儿！..你也赶过来吧，听说租房子有很多讲究呢，你过来一起看看。”

张爱娣听了头扬得更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2章我不想听与她有关的事 从超市里出来，张爱娣就觉得东西买得有点多了。她拎得有点累。她扭头看看跟着出来的孕妇，问：“那个——，你要不要分一瓶米酒？今天很便宜的，买一赠一，我算你一半的钱，十五块啦，单买你是买不下来的！”

孕妇摇摇头，没顾上说话，而是冲着台阶下面的一个中年女人说：“呀，王姐，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我这不是马上就过去了吗？”

那个叫王姐的说：“等不及了，我给你送钥匙，我要去车站接人呢！”

“那，您不在，我们怎么好”她伸过去接钥匙的手犹豫了。

还没等那个王姐说话，张爱娣又问了一句：“这米酒你要不要啊？对孕妇很好的！”

孕妇不耐烦地说：“不要，刚刚不是说不要了吗？”

“你看看，年轻人一点礼貌都没有！”张爱娣火了。“你当我是拿不了啊？我是为你好！你不要我随便给谁、谁都得乐得说声谢谢！”说完，她大方地冲着那个叫王姐的说：“这米酒我送给你了，晚上喝一点，活血，可好了！”

王姐摇摇头，婉拒：“去车站接人，拿它不方便！”

“哼！”张爱娣不高兴了。她一下子把一瓶米酒搁在台阶上，说：“谁爱拿谁拿，我今天还就当是施舍了！”说完，拎了袋子走人。

孕妇和王姐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看着她一颠一颠的步伐，王姐忽然叫了一声：“大梁妈？”并追出两步。

张爱娣脚步一顿，回头看看，等借着超市玻璃上投射出的灯光看清楚来人，她坚决地说：“你叫错人了，我不认识你！”说完，就急匆匆走了，甚至脚步还绊了一下下。

王姐愣在原地，像是琢磨事情的样子，过会儿，她抬起头看着已经过了马路的人，还是有点不甘心的样子。

孕妇走过去说：“王姐，要不，我们改天再看房子？”

王姐嗯了一下，有点心不在焉，停停才明白人家说的是什么。她笑着说：“没事儿，去看吧，那房子剩下的东西扔出来都怕没人捡呢！不过，你们租房子的，将就着用还能用，倒不用买新的，省得来回搬腾！”

“不，还是再约吧！”孕妇还是推却了。

王姐看看时间，就说：“那好吧，今天真是不凑巧，那明天或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

孕妇笑着点点头。

王姐急匆匆就走了。她去车站等车的时候，还又看了下刚刚那个“大梁妈”消失的路口。她看得非常入神，甚至车来了她都差点错过。

王小蒲下了车已经天黑了，但她精神特别好。看到站台上迎接的姐姐，她高兴地叫了一声“姐呀！”

王大荟迎过去，急忙接过她手里的行李。

“呀，什么东西，这么沉？”

“给东东带的，一台电脑！孩子这不是要结婚了吗？”

王大荟心疼地怪怨：“你说你，挣的也不多，给他花什么钱？”

“不给他花给谁花，我倒想找个花处！”王小蒲笑着说。

王大荟就没有接话。两个默默地出了站，等公共汽车的时候，王大荟说：“刚刚，我好像看到大梁他妈了”

王小蒲就是一愣，紧接着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王大荟说：“开始我没往那儿想的，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做事挺不讲究，但后来见她一颠一颠地走路，就想，那可能就是她了。我叫了她一声‘大梁妈’，她停下了，看看我以后，说她不认识我！”

王小蒲只是安静地听，却不由得把一只手攥紧。

王大荟说：“她端详我的时候，我也端详她，我觉得真的很像，这些年好像过得很好的样子，皮肤比过去细润，只是老么，那是没办法了”

“姐，我不想听她。你就说说东东媳妇吧！我还没见过她是啥样子呢！”

王小蒲不想听，王大荟便不再说，连东东媳妇的话题也没说，车就来了。

然而，王小蒲不让姐姐提起那事，自己却禁不住去想。

她想起大梁的骨灰盒从云南拿回来以后，她是怎样的哀恸。她忍着痛去村里的供销社花六块五毛钱买了一块毛巾，是蓝色提花的毛巾。供销社的人说，有四块五的，也很好看，你要垫骨灰盒，这个就不错了。她愤怒地质问人家，我家大梁的一辈子难道连六块五都不值吗？

她把这个骨灰盒放在她的枕头边上。她吃饭的时候都要跟他说一声，今天米太少了，或者菜炒得不好吃

下地劳动回来，她歇歇就跟他唠叨一会儿，说肚子太大了，都弯不下腰，人家做了多少，她才做了多少。

有时，她也跟他抱怨婆婆和大姑子。她说，你走了，我就成了这个家的外人，而娘家本来就是回不去的，这么大个肚子，又没有结婚证，娘家都嫌我丢脸呢。但抱怨完了，也就完了，她还是把骨灰盒擦得光光亮亮，摆得端端正正的。

有天，她晚上没回家住，到姐姐家去了。等半上午一进家，就发现骨灰盒没了。她就冲出去问：“大梁的骨灰盒哪里去了？”

婆婆放下大勺说：“让老二埋了！哪有家里放这个的，跟你说早点埋、早点埋，你放了这么久都不埋，老二因为这个天天做恶梦呢！”

她愤怒地问：“埋哪儿啦？大梁他那么大个人，要埋也得有个仪式，我们这么多亲人不都活着吗？怎么能让老二这么随便就给埋了？”

婆婆说：“要仪式？钱呢？把他从云南接回来前前后后一个多月花了多少钱？刚接回村子的时候，众人都在，那时候就手埋了也就埋了，那也算个仪式。现在要埋再请人过来，这又得多少钱？你一个整天张着嘴吃饭的，也好好动脑子想想这个家的日子！”

说着，她就把大勺扔到锅里，热汤溅起来老高，把她自己烫到了。她又开始疯骂。

她实在气不过，走了六里地的山路，到学校去找老二。

她把老二从教室里叫出来，问：“老二，你把你哥埋哪儿了，你告诉我个地方，我好常常去看他!”

老二低着头想了想说：“早起上学，妈让把哥的骨灰拿出去埋了。我走得匆忙，见路上正好有个坑就把它放进去了，上边盖了土和大石头。你要不满意我埋得随便，我这周回去再重新埋一下。”

她问：“是哪个地方有个坑啊，我说清楚我自己去取!”

老二为难地摇摇头说：“说不清楚，但我能找到，等我回家的时候我就去取。埋在坡坡上，在高处，高处的坑里是不会被水冲走的。”

“那你现在跟我去取啊！”她拉着老二的胳膊就要走。

老二啪地就甩脱她。他说：“我还要上课呢！你不上学怀上个大肚子便以为有了饭吃，我不上学怎么办？哥不在这个家还不是要我撑着吗？”

他说完就回教室了。有人从别的门出来，看看她就又进去了。

她一个人出来，沿着山路返回，边哭边找坡坡上的石头盖着的坑。可是找了一整天都没找到，她瘫倒在坡上不会动了。有个过路的看她可怜，问清情况把她搀扶了回去。

婆婆盛了一碗水给她，说：“一出去一整天，菜地里的活儿也没人干，还让人给送回来，你这样子外人还以为我们家怎么虐待你呢！”

她忍着心里的痛把那碗水喝了，问：“等老二回来，把骨灰给我拿回来，我带走，从这个家离开，行不行？”

婆婆立马说：“行！大梁要不要跟你一起过是他的事，现在他人都没了，我自然更是管不了。你要走，你可记着，从此跟我家再无瓜葛！”

“那孩子呢？”她问。

“孩子？”婆婆说：“我大梁不在了，他养不了，我就能养得了吗？我还要供老二念书，有个小的拉扯着，老二的前途也完了。这日子，我都想找个人嫁了帮帮我，你也找个人嫁了吧！”

说完了，婆婆便抹眼泪，在她面前哭他死去的丈夫把一个破家丢给了她。

又捱了几天，老二回家了。她问“拿回来了吗？把你哥的骨灰盒拿回来了吗？”

老二嗫嚅着，好像做错了事一样，他说：“我明明记得的，就在那歇脚的坡坡上，可是再找就找不到了。我找了两个小时，都找不到”

她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接着，她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卫生院里。是姐姐王大荟守着她。

姐姐说：“你婆婆说，你们讲好的，从此和他家再没有瓜葛。不过，你现在做妈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3章吃了葡萄还嫌酸 张爱娣早上起来便觉心神不宁，她喂完了狗觉得有点喘，而平时不是这样的。

她把自己放平在躺椅上，敷了块面膜，等着让自己安静下来。

门铃儿响了，她懒得起来，冲着外面喊了一声：“自己开！”

接着是钥匙开门的声音，女儿和女婿进来。

女儿香香进门就说：“起得早，饿死了，妈有吃的吗？”接着不等她回答就冲进厨房叮铃咣啷地弄吃的。女婿乖乖地在沙发上坐下，水也不懂给自己倒一杯。

一会儿，香香煮了泡饭出来，又煎了一大盘子鸡蛋两人头顶头地吃。

她撕掉脸上的面膜，起身问：“老大几点到？”

香香含着饭模糊地说：“他和小姜不一起到。他可能是上午十点的飞机，小姜，不知道！”

“哼！”她不满意女儿的这个回答，又问：“老二呢？”

“他呀！”女儿咽了口饭，说：“他一会儿就到！妈呀，你要是挪一天，到周六，大家可能就都不用这么赶，孩子们也能跟着一起来，你非得在周五过生日”

“什么叫我非得在周五过生日，生日就是在周五，那是我定的吗？”张爱娣的火儿一下就起来了。“平时见不着你们，过个生日好容易人齐了，还都有话说！你们翅膀硬了，给我弄上几条狗就把我安顿了，我呢？我一个寡妇把你们一个个地弄大容易吗？！”

香香不敢说话了，看了眼丈夫两人继续闷头吃东西。

等吃完了东西，香香偷眼瞧了瞧母亲的神色，就叫了声：“大志”，然后示意了下厨房。

大志乖乖地站起来把碗和盘子收进了厨房。人就在里面呆着没出来。

香香走过去，问：“妈呀，今天是您的好日子咋还不打扮呢？儿子们一进门看见您容光焕发也高兴不是？”

张爱娣站起来，看看她说：“走，跟妈试衣服去！”

两人进了卧室，关上门。

打开衣柜，把新衣服取出来，香香一边看，一边夸。“妈，你看上去跟五十岁的人一样，现在上街，老头儿们都怕守不住魂呢！”

“我五十你多大？真是！”张爱娣骂了一句，心情就好了。

两人一边试衣服一边品评。

张爱娣说：“香啊，我今天起来心神不宁呢！”

香香说：“好日子呗，您想着儿子闺女都来，能像平时一样吗？”

张爱娣叹了口气说：“可能是吧！香啊，我昨天去超市看到王小蒲她那个姐了，她好像是认出我来了”

“王小蒲？”多年不提这个名字，香香都怔了一下。“她姐不是在村子里吗？”

“唉，都多少年了，我们都出来近二十年了，她就不能挪动挪动？”

香香就没了言语，脸色开始变得不好。

张爱娣又说：“她好像日子还过得去，有房子要出租呢！也不知王小蒲她”

“妈。”香香恢复了神色。“妈你别管她！她能怎样啊，没文化，又丢了孩子，跟个疯魔似的”

张爱娣看看镜中的自己，转过身来，自言自语：“那是个男孩儿呢！你大弟弟现在升到多高也没意思了，女儿最终是要嫁人的！”

这话香香不爱听。顿了一下，她说：“妈，你就以为小姜生下来的就是孙子，别的女人生的就不是孙子？”

张爱娣就是一愣。“香，你说的是”

香香连忙摇头：“你别瞎想，我就是瞎猜。你看看现在多少大官是真的只有一个孩子的，明面儿是一个老婆一个孩子，实际上”

张爱娣摇头，叹息着说：“老大他不敢。他老丈人家太厉害，把他的胆吓没了。现在想想，老大找了这么个媳妇也挺辛苦的，做事总要想着丈人家高不高兴”

香香一撇嘴，没有说什么，明显是嫌她妈吃了葡萄还嫌酸，总是这么不知足。

外面门铃儿又响了。大志去开门。

进来的是这个家的老二，姚大柱。

大柱还没说话，他老婆进门就喊妈，声音水水的，听着人心里直痒痒。

“妈，妈在哪儿呢？我给您买了个项链，您看看喜欢不？这珍珠，人说了，难得配得这么好的。”

说着话，她就过来敲卧室的门。

张爱娣把门开开，走了出来。淡淡地问：“孩子呢？”

大柱媳妇儿说：“还在上学，初三了，也不好请假!不过，中午会把他接到饭店去!”

“那个小的呢？”

“小的今天幼儿园有活动，他非吵着要和小朋友一起玩，就”

张爱娣又火儿了。“这个不来，那个不来，我看你们有什么意思？都走！都走！我有那几条狗就够了！”说完，她就返回身砰地一声关上门。

媳妇儿回身瞅了眼姚大柱。姚大柱冲她使了个眼色，媳妇儿安安静静走向沙发。哪知道姚大柱忽然就冲着媳妇吼：“还不快去接孩子？妈想见见孩子你就由着他的性子？今天有什么活动都不如妈的生日重要。快去！快去！给你三十分钟，接不回来孩子你也别回来！”

媳妇哎哎地应了就跑到门外去了。

姚大柱在门外“妈、妈”地叫。

香香在里边把门开开，见弟弟使眼色，就悄悄地溜出来。

姚大柱进去，就一个劲儿地夸：“我妈年轻时候就美，现在一打扮更精神，人家跟我谈生意的总说，姚总啊，一看你就知道你妈是个大美人，不是说儿子像妈吗？我就说，你算是说对了，我妈当年那是方圆几十里的一枝花！”

张爱娣瞥了他一下，说：“就剩个嘴甜！你看看你那肚子，我怀你的时候都没你现在这么大！”说完，脸色就缓和了下来。

姚大柱过去，站在母亲身后，殷勤地说：“妈，我最近发现一种好玩的动物，叫茶杯犬，就一丁点大，你走哪儿都可以揣着它，可好玩儿啦！”

“又是狗，我都成狗妈了！”她神色恹恹的。

“妈，这不一样，您想啊，您把它端在手里，或提在小包儿里，想玩了拿出来玩玩，不想玩就揣回去，这多自在啊！喏，就这么大，放在手机上就够！”

“真的？”张爱娣有点动心了。

“可不就是真的吗？等过完生日，我带您选去，不同品种，都一丁点大，您一见就走不动路了！”

“嗯，这还差不多算孝顺孩子！”

姚大柱终于轻松下来，他揉捏着母亲的肩膀说：“妈，呆会儿哥来了，你跟他说说，有我能做的事再给我介绍几项呗。他给谁做都是做，我做兄弟的肯定做得好好的不给他丢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4章我遇到王小蒲了 姚栋梁是上午十点半才下飞机的，在机场等了半小时，姜上舟和安安也到了。一家人高高兴兴出来看到姚大柱来接。

安安叫了一声二叔，便静静地跟着父母上了车。

姚栋梁看看车的内饰，问：“才多久，又换了新的？”

姚大柱躲闪着一笑，说：“这个更舒服些！”

姚栋梁也就不再说什么，过了会儿才说：“挣钱了，别太张扬，日子还是细水长流地过！”

姚大柱低低地应了一声。

一伙人直奔饭店。

今天是七十大寿，是大日子，但姚家并没请很多人，就是请了一个舅舅，一个表姨。

人少倒也自在，姜上舟最怕的就是支应不完的亲戚，说不完的客套话。从她结婚到现在，姚栋梁家亲戚就特别少，在她印象中，也就是这个舅舅和表姨了，别人好像听都没听说过。她老听办公室里的同事说起乡下亲戚如何如何，过年谁谁谁又见谁谁谁了，取悦了这个得罪了那个，做个社会人是如何如何的难受！她有次就问起姚栋梁，说，你家怎么亲戚那么少？姚栋梁说：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母亲和婆家关系不好。父亲去世后，大家就不来往了。他这么说，姜上舟就这么信。她还因为少了许多麻烦事而暗自轻松过。

大家见了礼便开始吃饭。席间，少不得拿出各自的生日礼物送给寿星，同时也让大家看看。

姜上舟知道这老太太是个居家的俗人，便拿了一串金丝楠木的珠子，说是请雍和宫的大喇嘛开过光的。

开光这种事儿，她自己不怎么推崇，但只要对方在意，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大柱媳妇拿出的也是一串珠子，是尚好的珍珠，莹白均匀，难得的是颗粒都那么硕大。一看就价值不菲。

女儿香香说，母亲什么也不缺，弟弟们都忙，她就送一年的鲜牛奶，牛就在乡下的院子里养着，大志进城送菜的时候，就让他把每天的奶送过来。

表姨和舅舅直夸妹妹好福气，儿女们又出息又孝顺。还说，若是乡下以前那些邻居看到了，还不知有多羡慕多嫉妒呢！

张爱娣笑笑，不接这个话题。

表姨和舅舅就有些讪讪的。

姜上舟感觉到怪怪的，但也觉得不张扬是对的，这点和自己家倒很一致。

席间没什么事，大家就逗小孩子，大柱超生的那个老二才五岁，正是什么都敢问什么都敢说的年龄，时不时地就把大家逗得哈哈的。倒是大柱家的小钢炮儿长大了，变得沉默了些，看姜上舟和安安的时候，有些生，也有些怯。

姚栋梁看安安吃完了，就说：“安安，带弟弟出去玩吧，我们大人说话你也不喜欢！”

安安就乖乖地站起来，说：“钢炮儿，带我出去买盒口香糖，我来时忘记了。”

小钢炮儿就站起来，随着安安出去。

安安一边下电梯一边问：“钢炮儿，你小时候无法无天的，怎么现在就蔫儿了？”

小钢炮儿不满地瞅了她一眼，说：“没蔫儿，只是和他们没什么说的，就不说了。”

安安轻轻一笑，觉得这个弟弟也满有意思。

两人到了饭店旁边的一个超市，安安问：你要买什么吗？我进去买，你等着。

小钢炮儿说：“我陪你进去！”

安安说：“我要买点女人专用的东西，你要觉得有必要长点这方面的知识，那就一起来！”

小钢炮儿脸红了。他说：“那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

安安笑了笑，就进了入口，直奔卖卫生用品的货架。

拿了一小包护垫，又到出口处拣了一盒口香糖，她的超市之旅就算结束了。看到口香糖旁边放着的杰士邦和杜蕾斯，她不由得就想起了方植末。

他们之间当然还没到这一步，但看到他看她的眼神，她就知道他是极力克制的。

她不由得脸红。

她拿出手机，给方植末拨了过去。“喂，有没有打扰你工作！”她甜蜜地、低低地说。

方植末轻快地笑，他说：“怎么会呢？你这是给我加油来了！”

两人谈笑了几声，便依依不舍地挂了。

她交了款。刚转身就听到后边有人叫她，“是安安姑娘吗？”

安安转过来，看有人也正在结账。那人却是王小蒲。

她就笑笑，等着她结完账。

王小蒲走过来，也没买多少东西，只是手里拿了一大盒巧克力。她高兴地说：“这么巧？怎么在这里也能遇到呢！”

安安说：“奶奶过生日，是大生日，总要来的！你呢？”

王小蒲说：“我外甥结婚，所以和饭店请了两天假就来了。见了亲戚的孩子，忽然觉得应该表示一下，就..”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巧克力，说：“其实我也不会买，不知道人家需要啥！”

“这就挺好的，小孩子都喜欢！”安安安慰她。

到了出口，王小蒲指指对面的饭店，说：“那我过去了，再见吧！”

两人挥手告别。

小钢炮儿问：“姐，你认识？”

安安说，“嗯，不熟，只是认识！我们回去吧！”

两人回到饭店。包间里，几个男人边喝边聊。奶奶的脸也红红的，不知是酒精上脸还是看见儿女激动的。

安安坐在妈妈身边，打开口香糖给吃完了的人发了一圈儿。

发完了，她放下口香糖，随意地说：“真巧呢，在这里都能遇到认识的人！”

姜上舟问：“你同学吗？”

安安摇头，说：“不是，同学都在上学呢，哪会周五跑出来！是王小蒲！”

“王小蒲是谁？”姜上舟很茫然。她没听过这个名字。

“您不记得就算了！上节目时候认识的。我还以为您有印象呢！”

姜上舟哦了一声，端起杯喝茶，却发现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怪怪的。

大姑子香香站起来说：“哟，喝了一肚子的水，得去趟卫生间！”

奶奶说：“我也去！”

安安问：“妈，你去吗？”

姜上舟说：“现在，算了，一会儿吧!”

那一对母女就出去了。等她们回来，舅舅说：“咱们吃得差不多了，栋梁你们大老远的飞回来，也够累的，都早点散了歇着吧！”

大家都赞同。于是，大柱去结账，一伙人相跟着下楼。

回来的时候，一家一辆车。安安没事儿干，玩自己的手机，姜上舟凑过去看，一眼就看到了方植末的照片，就禁不住地笑。

“让你笑！让你笑！”安安一边抱怨一边推打妈妈。

姜上舟更是开怀大笑。

姚栋梁从前排扭过头来，问：“你们两个有什么好笑的，也说给我听听！”

姜上舟说：“你女儿手机上都是人家打篮球的照片，哦，还有吃饭的、龇牙咧嘴的！”

姚栋梁也哈哈地笑，他说：“来，让我这当爹的也看看，过不过关？”

安安把手机背到身后去，但姚栋梁就那么伸着手不缩回去，安安犹豫了下，就把手机递给他。

姚栋梁拿过来，用手指划拉了几下，说：“长得是不错，但配我女儿还差点，也就五十九分吧！”

安安不高兴地撅着嘴。

姚栋梁哈哈笑着，把手机还给她。问：“我女儿上了电视，我这当父亲的还没看过，告诉爸爸，那是哪一期，我去关心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5章她要来北京住一段 回来的飞机上，一共坐了四个人。姚栋梁三口子，还有张爱娣。

对于婆婆要跟着来，姜上舟很意外。她知道她们婆媳虽然看上去和睦，但远没亲热到要一起住的地步。但她是姚栋梁的亲妈，她也只好表示欢迎。

安安在低着头看杂志，是篮球杂志，看来，她真是爱屋及乌了。姜上舟无奈地笑，她当年爱上姚栋梁的时候，也是像安安一般投入，那时便觉得姚栋梁的口音也是好的，动作也是好的，包括他吃饭时候用大海碗的那种姿势及声音也是好的。

后来，后来，就好像翻出来的老照片，当时确实是好的，但它怎么就老了呢？

是保管不善吗？还是说，无论你怎么保管，它终究是老照片了！

也许，是今时今日审美的眼光变了！

姚栋梁看着面色憔悴的母亲，不忍地把头扭向窗外，看外面一团一团卷曲的白云。

昨天，趁姜上舟和安安不在的一小会儿功夫，母亲把他叫了过去。她们母子对视了一会儿，母亲说：“我遇上王小蒲的姐姐了。她认出了我！就在不远处的超市。”

他握住了母亲的手，紧紧地握着。母亲手是凉的。

母亲又说：“我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遇到她。但我想总会遇到的。所以，我想跟你去北京。”

他把母亲搂到怀里，拍着她说：“好吧，你去了多住些日子。只是，儿子不能总陪着您，儿子有一大堆的工作。要不，您就跟儿子去单位附近住，这样您会经常看到我！”

母亲在他怀里哭。哭完了，又由于自己居然躲在儿子的怀里哭，她更羞愧难当。

那晚，他也睡不着。他跟姜上舟说要出来买包烟，忽然想抽烟了，就一个人出来找了个网吧，呆了将近半个小时，把王小蒲的故事看完。

他从来不知道，王小蒲那么珍惜他们共同度过的一年时光。以到于这么多年以后，王小蒲仍然记得清楚他们两个人互相推让小半碗肉的片段。王小蒲还背诵了他在信里给她抄的菩萨蛮，王小蒲对主持人说，其实到今天我都不太懂那些句子的意思，但我就是想读，他一写下来，我就知道他心里有我。我就笑了。

“我就笑了！”

在她怀孕四个月以后的日子里，就是在这些一块钱都不值的诗词里，王小蒲度过了和母亲、姐姐、弟弟一起的生活。

他们是有些势利的，尽管他也势利，但王小蒲她毕竟是另一个家庭里来的，她还是因为他把这一切接受了下来。

一直到她怀孕八个多月。一直到她看到云南来信，说姚大梁出了事故

她坚守着她的爱。她保护着姚大梁的骨灰盒。直到后来她呆不下去，她生下了儿子。

她是在菜园子里的窝棚里坐的月子。因为她无处可去！

只有她的姐姐去照顾她，然后就是一个孩子伴着她。

到后来，一个外乡的男人说，我可以照顾你和你的孩子，她答应了。可是他们过不下去。她说，她总是忘不了姚大梁对她的爱，她和那个男人过的那不叫生活。为了躲避这种生活，也为了挣钱，她出来打工了。

可是，在她回乡看孩子的时候，那个男人说，孩子丢了。

本来，孩子是她托付到她姐姐家的，她信不过那个男人会照顾孩子。可是，在她走了以后，那男的老到她姐姐家要孩子，说，我是继父，我当然有义务照顾孩子。你们把孩子霸住不让我带走，让乡亲们怎么看我？

她姐姐扛不过，就让他带走了。结果，几天之后，孩子就找不到了。

因为这个，王小蒲一度发疯。她把那个男的赶走了。

可怜王小蒲，经历了两个男人，都没有一张结婚证，却把所有的苦都尝过了！

姚栋梁感到深深的内疚。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会这么长情，会这么执着地找孩子找了二十多年。

她说，留留是她爱情的见证，找到他，就证明她的人生有被爱过

王小蒲一直活着，而他几乎把她忘记了。

今天她的消息来了，却让往事那么清晰。

他们一个村子长大，她读初中时，他高中毕业了。他回村子当了学校的老师，王小蒲总是崇拜地望着他。

后来，他们恋爱了。他二十岁，王小蒲十六岁。

到王小蒲家里不让她上学的时候，王小蒲要跟他。他爸打她。她说，打不死她，她就要跟着姚大梁。

他们家里实在穷。既然要跟，那就跟他住破屋子吧！

她家是回不去了。只有一个姐姐还有来往。而因为她是自己跟来的，母亲也看不上她。

反正，乡下早婚的也多，像他们这样住在一起的也不是稀罕事，人们都当王小蒲是姚大梁的人。

可是，穷困的生活让他不得不离开家去挣钱。人家说，到云南去下窑，可以挣间房出来。他就对王小蒲说：“我去挣房子，让你把孩子生在新房子里！”

结果，生活哪像传说的那样简单。活儿是找到了，窑也有的下，问题是，干完了，钱在哪儿？

姚栋梁感觉到胸口揪着疼。他痛苦地按住自己。

“爸爸，你怎么了？”安安惊叫起来。

姜上舟猛地睁开眼，看到姚栋梁一脸狰狞，也是吓了一跳。“空乘！空乘！”她急忙大喊。

周围的人被他们的急迫引得一阵骚动。

一个男空乘疾步过来，见状急问：“有心脏病史吗？”

姜上舟一脸茫然。

男空乘又抬头向四周问：“在座的有大夫吗？”

没有人吭声。

“这，这好像是心绞痛，但我不能确定！”男空乘看向姜上舟，“允许我试试吗？”

姜上舟点点头。

正在这时，有个老人走过来，问：“如果是心绞痛，我这里有硝酸甘油，这是给我自己准备的，敢用吗？”

空乘看了一眼姜上舟，接过老人递过的小盒。他取出一小片放进姚栋梁的口腔中让他含服。此时姚栋梁非常配合，他意识清醒，只是忽然而至的疼痛让他产生了软弱和恐惧，完全处于受人支配的地位。

张爱娣完全吓傻了，她只知道哭着喊叫“儿子”。

一会功夫，姚栋梁得到缓解，那老人说：“再来一片，直至症状消失！”

空乘就又喂了一片。

大家的心稍稍安定了。

还有半个小时就到bj，空乘起身去拿温水，姜上舟谢过帮忙的人，就和张爱娣调换了座位，坐在姚栋梁的旁边，抓着他的手。

“还顾得上体检吗？”姜上舟问。

“当然。医生只说不要太劳累，也没说有什么，胃嘛，是慢性的，老毛病了。”

“毛病都是一点一点添的！”

“嗯。”姚栋梁惆怅地点了下头。

他才多大，就得了心绞痛呢？想到此，他有些不甘。他受了那么多苦，他的美好时光还没享受够呢！

刚刚是因为想到云南那段屈辱的日子，才让自己的情绪有那么大的起伏。如果不是王小蒲的触发，他是不会去想的。

以后也不会去想了。

姚大梁死了，他是姚栋梁，是社会精英，等待他的只能是美好前程、风光人生！

姜上舟握着他的手说：“回到家歇几天，去做全面检查！”

他扭头看着妻子：“小舟，你很怕我不在吗？”

姜上舟说：“那是当然，我们安安才多大，我还要当外婆，你还要当外公呢！”

姚栋梁忽然感动，他想起了当年他和姜上舟一起，她是那么干净、单纯的一个小实习生，以为黑的只能是黑，白的只能是白，中间没有灰色地带。她用她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打量他，那时，他是救人英雄。

后来，他们恋爱了。

姜上舟说：“我就是平凡的世界里的田晓霞，你就是那里边的孙少平。”

田晓霞爱孙少平是不论出身的。姜上舟也不在乎他的出身。那时，朱润民已经从高校里出来好久，他起点高、经验少，做事文人气重。但他视野开阔、心里没有羁绊，敢于试错、敢于承担，在别人观望的时候，他已经看到成果了。就这样，从边远落后地区调到发达地区，一直到首都一脚踏入新华门。

她带着他一路上升。她成了著名记者，他成了国企领导。

他很努力，很努力，他觉得越幸运越要对得起这份幸运。他从内心里感谢上天让他遇到姜上舟，是她带给他一个平台，让他展示自己的能力和才华。

他说：“小舟，谢谢你！”

姜上舟微微一笑，调皮地问：“是情话吗？”

他也笑了。他在内心里感叹也珍惜他和姜上舟曾经拥有过的激情。

爱情，当它真的发生的时候，你一定是感恩的。

虽然，这段爱情总是让他诚惶诚恐。他把这还是归结于自己低微的出身和对更高目标的追逐。他很难放平心态，一看到姜上舟的家人，他就还是当年那个矿工，等着被人认可，等着被赐予机会。

如今，朱润民退了。但是，他还是目光如炬，他还是能够穿透他，他还是能够掌握他的前途命运。

他，始终是个上门的小女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6章 一落地，姜上舟就主张先上医院检查。

姚栋梁直接否了。他相信他有强大的控制力。刚刚在飞机上发作的时候，他就能及时命令自己放松下来，搁一般人绝对是做不到的。

他要先安顿他妈。

他知道姜上舟会得体地处理一切人际交往的事情，但落在母亲身上，可能那会让她不安。毕竟，日子再好过，她也是个不太通达、没见过世面的老人。

他领着母亲上楼，让她住安安旁边。母亲应下了。

他领着母亲见黄芬，向黄芬交待母亲的作息习惯，黄芬一一记下，母亲却诚慌诚恐。

他忽然可怜母亲，黄芬不过是给这个家服务的，怎么母亲就一下子变得矮下来了呢？

他说:“妈，要不您跟我走，我检查完了身体就去公司，虽然忙，您总能经常见到儿子！”

母亲想想说：“如果不行，再跟着你，毕竟你有工作，不能太累着你！”

他摇头，说：“那倒不会累着。要不，我走时就跟我走吧！”

母亲也摇头，说：“这不好，刚来就走，显得媳妇容不下婆婆似的，小姜会多心！”

姚栋梁无奈了。母亲和他是一样的人。无论姜上舟做得多么得体，在内心深处，他们终究是越不过这个门第的。而要让姜上舟多么努力去讨好婆婆，让母亲放下心中羁绊，他也不抱那个希望。他和她生活这么久，就没见过姜上舟讨好过什么人。即便是在她自己的家里也是。他们是不一样的家庭，在她的家里，她不需要讨好。朱润民和姜涌秀会纵容小女儿的任性，并以此为乐。而她那个哥哥朱承泽，差不多就当姜上舟是他另一个孩子。

他只好把陪伴母亲的重任交给安安，尽管他也没有太多信心。因为安安不但要上学，还恋爱了。恋人的世界是积极防御的、是排他的。

“行，我带奶奶去看篮球赛！”这就是安安的回答。“要不，我练击剑的时候您跟着。”

“行，我跟着！”这就是母亲的回答。奶奶被孙女安排了。

姚栋梁勉强接受了这个安排。在他这个家，是不可能有人带她去跳广场舞的。他不由得就想到了桃子。她可以，但她可以做到的，他又不可以。

生活就是这么磨人，要不怎么说不如意事十之七八呢。

安安真的带着奶奶去看篮球赛了。

方植末对于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位老人感到哭笑不得。他对着安安挤眼睛，得了空就悄悄问：“你们家是怕我把你吃掉吗？”

安安白了他一眼，没理他这茬儿。只说，好好打，让奶奶看看你技术。

方植末就精神抖擞地投入了战斗。

和方植末打球的还是他原来的队友，其中就包括原来万联的同事。

钱程对于方植末回到bj非常开心，唯一遗憾的就是他不能再领导他了。现在方植末进了一个小公司，挣的钱不够原来的三分之一，他都替他可惜。可是话说回来，方植末有了姚安安，那将来还不是把一部分万联都收入囊中了吗？

私下里，他对他说：“兄弟，钱不凑手我这里有，你如今谈恋爱了，可不能小气！安安这种姑娘可不是随便养大的！”

方植末特别拽地说：“安安当然不是随便养大的，但跟我在一起，是怎么随便都可以的！”

看看，这话说得多气人！

现在，只要方植末打球，安安肯定像只小狗一样跟在后边，不但负责开车，还负责看衣服、递水。而方植末的打球状态好得简直像上了发条的钟表，不但准确，而且不知疲惫。

坐在冷板凳上的张爱娣简单不能再忍受下去了。现在是十月下旬的天气，尽管不太冷，但在室外连续坐一个小时你试试，屁股底下坐了海绵垫子也不行啊！更何况一群人疯狂地抢一个篮球，他们抢得热闹，可她看个什么劲呢？

安安基本不和她交流，她抱着那男孩子的衣服像只松鼠一样眼睛溜溜地盯着篮球，生怕漏了什么。只要那男孩子进了球，她就乐得大呼小叫的。

好容易捱到快结束了，安安站起来叫了声奶奶，她才有了说话机会。

“安安，这就是你自己找的男朋友？”

“嗯！”

“这就是在电视上找的？”

“嗯！”

“他也是去相亲的？”

“相亲？”安安扑哧就笑了，她说：“回头找出这节目给您看吧，老太太们都可喜欢了。不过，准备好纸巾啊！”

打球的人都下场了，张爱娣还是不明所以。胡里胡涂地跟着人出去，然后上了车，安安开车，方植末坐车。在车上，两人还在评论刚才那场球。张爱娣在后座觉得无比寂寞。

三个人吃饭的时候，张爱娣才觉得有了说话的机会。

她看着方植末把最好的一块鱼肉夹了给安安，她才高兴了些。到方植末把软烂的酥肉和豆腐放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就更加欣慰了。

心情一放松，状态就来了。她开始盘问方植末家里的情况。

“小方啊，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方植末一怔，先是看看安安，再看着她说：“奶奶，我父母目前都退休了。”

“退休了啊！”她对这个回答略感失望。看方植末的年龄，这么年轻的父母就退休了，那也没多大出息呀！

“那他们——”

“奶奶！”没等她说完，安安就打断她。“奶奶，我的朋友我自然是清楚他的状况的，我爸妈都放心了，您老跟着操什么心呢？您要这么打听来、打听去的，下次我可不带您出来玩儿了。”

张爱娣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她只觉得姜上舟不会带孩子，她带出来的孩子哪有当着面儿说大人的？

方植末笑笑，在桌子下面踢了安安一下，对张爱娣说：“奶奶也是关心咱们才问的。奶奶您就放心吧，无论我父母做什么的，那都是他们。我和安安又健康又聪明，将来的生活只会越过越好的！”

张爱娣脸上讪讪地，也就不再问了。

这个小方说，无论父母是做什么的，那都是他们。可见，她是白操心了。就目前儿子和儿媳妇这个家业，就算这个小方父母是个要饭的，安安过了门也是吃不穷喝不穷的日子，她操心不过是不甘心孙女将来嫁个穷人。

反正她是穷怕了。在她意识里，女人嫁个穷人那实在是亏本的买卖。

回了家，她就让孙女给她找找那个“相亲”的节目，她要看看孙女是怎么自己找对象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7章怕你监守自盗 对一个人有耐心，如果不是源于爱，那就是源于利益诉求。

安安没耐心，她给奶奶找出那期节目，再在她面前放下一包纸巾，她就溜了出来。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奶奶今天盘问方植末的家庭，这给她敲了个警钟。他们恋爱阶段，家人持观望和默许态度，但如果两人认真地往婚姻的方向走，家人势必要认真考量方植末的综合条件。

很多事情是禁不起左掂量右掂量的，特别是把爱情和爱情之外的东西放在一起的时候。

她觉得自己得提早做好基础工作。她要提前把一个立体的方植末推荐给她的家人，让他尽早成为家人生活的一部分，然后，嘿嘿，就是水到渠成！

最好的切入口就是她的弟弟朱齐家，而他们之间最好的切入点就是篮球。

想好了以后，她给弟弟打电话。

“齐家，想不想见见我的男神？”

齐家回话：“那是你的男神，又不是我的男神！”

“可是我的男神听说，我有个打球特别神勇的弟弟，他想和你切磋一二，并且一起共进晚餐！”

“这个——”

“齐家，时间、地点、场馆你定，只要是周六日，随便你安排！”

“周六日我也有安排呀！”齐家颇感惋惜。“我最近当了教练，责任在肩，不敢懈怠啊！”

“嗯？教练？！”这话让安安不敢相信。

“算了，我尽力安排吧，最好新朋和旧友两不耽搁！”

朱齐家给什么人当教练呢？给谷雨当教练啊，而且是全能教练！

这活儿还是他自己主动承担下来的，他认为如果让别人当了教练，那么谷雨将很危险。

这话要从玫瑰花说起。

有天，大胸肌候欢又抱了一大束粉玫瑰来找谷雨，赶着谷雨去帮陈果果收拾西饼店，候欢找不到那干活儿的地方，朱齐家就说我带你去。

等带到了人少的地方，朱齐家就不走了。

候欢也站定了，扬着脸说：“兄弟有话直说，哥哥我接着！”

朱齐家说：“好！说就说！你一趟趟地来这里跟个卖花儿的似的，你觉得这样对谷雨好吗？”

候欢问：“有什么不好？”

朱齐家问：“你想娶她吗？”

候欢被问住了，娶她，明显这个话题太远了。但是喜欢肯定是喜欢的。

“你干嘛问这个，你问得着吗？”他觉得这小孩子有点管得宽。

朱齐家义正言辞地说：“我问不问得着，你先别管。你要没打算娶她，现在就别这么招她。她这人看上去坚强，其实脆弱着呢，前段时间因为人们传她的闲话，她都气得瘫了一次，下次真瘫了可不见得能恢复得过来！”他用指头点着候欢说：“知道吧，那叫心因性双下肢瘫痪，你要觉得你能承受这后果，你就试试！”

候欢愣住了。他真没想到后果会那么严重。他听到了就觉得心疼。

他说：“我现在喜欢她，怎么办呢？”

朱齐家头一扬，说：“那还怎么办，喜欢她就远远地看着！”

候欢扑哧就乐了。他觉得这小兄弟有意思。“兄弟，你也喜欢她吧？”

朱齐家哼了一声，对他说：“我跟你不一样，我那叫守护！我要保证在我的视线里，土妞儿不受莫名其妙的干扰！”

候欢就更乐了。他呲着牙说：“兄弟，我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朱齐家一阵恶寒，他嫌弃地看了看鲜花后面的大胸肌。

候欢微微笑，接着他一本正经地说：“谷雨从小没受过好的对待，送她花儿很大程度上是为她高兴。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是有点招摇了。不过，我来是找她谈正事的。我们浪飞飞袜业要做一批运动袜、休闲袜的广告，她会的项目不多，我是来谈训练安排的。”

朱齐家一跺脚，大言不惭地说：“这不正找对人了吗？不用出去训练，就找我吧，我当她教练，绝对合格！”

候欢把朱齐家上下打量一回，不由笑了。朱齐家和他是不一样的运动类型，但要说上镜，朱齐家一定是非常好看的。他不但五官出众，身型健美，就是干净清爽的气质也很让人喜欢。

“你陪他练，这就方便多了。我临时起意，想问一句，你拍广告吗？是袜子广告。”

朱齐家眉头一皱，拍广告？这事好像得请示家里吧？

想了想，他说：“我先陪着她练吧，广告的事我请示过家里再回复你。我今天的主要意思是，你别一趟趟的跑、一趟趟地送花了。下次要想送，三八妇女节来临的时候，全校女生、女老师你都送，行不？”

“不行！”候欢一听就不乐意了。

朱齐家眉毛一拧，声音上扬：“不行？”

“不行！”候欢坚定地说：“我还得时不长地过来看看我妹，万一你这守护的人监守自盗怎么办？”

尽管两个人互存敌意，但对于朱齐家当谷雨的教练这一点还是达成了共识。毕竟，在校内训练更有利于时间的安排，也更加安全。

就这样，朱齐家成了全能教练。校篮球队的事儿确实是顾不过来了。他忙着制定训练计划，想合理地让谷雨这个笨人速成。

在他的意识里，网球、排球、羽毛球、乒乓球这些是必须会的。而跳绳、踢毽子、抖空竹那些是不用教就应该会的，那就是从小玩的游戏。

哪知道谷雨是真不会。运动项目里她只会跑步和跳远。她所受的学校教育里，哪有正规的体育教育，没有！谷雨说体育课是语文老师兼的，发一颗球孩子们满操场追着玩去。有时候连语文课也不能保证，他不是家里要种地，就是孩子生病了，总之，体育课一般就是男生追着打，女生跳房子。

朱齐家问：“那你也跳房子吗？”

“我有时候要赶回家去把早上没做完的事情做完，因为有两个小孩子，要多一个人帮忙才能忙得过来”

“”朱齐家就知道不能再问了。她不愿意想，他就不能去问。

面对基础如此之差的学生，朱齐家决定拿出大无畏的精神。爷爷说过，只要想做，就没有特别难做的事。

他当着球队伙伴的面儿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刘国梁打乒乓球的时候拿大满贯。后来当主教练了，他带的队员得了大满贯，那对他来说，就是辉煌人生的不同阶段！”

总之，他天天下午招呼谷雨：“土妞，打球去！”谷雨放下别的事就跟他走，乖得像个小媳妇儿一样。这想不惹人注目都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8章演员与观众 运动，甩掉汗水，激发欢乐。

谷雨从来就没有过这么好的一段，跌倒了，挫伤了，还这么开心。

齐家坐在她身边，给她上完药，再站起来给她示范正确的运作。刚才他骂他笨，恨不得杀了她，现在又像个老师一样耐心地教她。

他迅捷的时候像只豹子，做分解运作的时候，又优雅得像只长腿鹤。他示范了一遍又一遍，每次都不差半步，标准得像模板一样。

“后仰，投射，用腕力，看到了没？”他整个人绷得像一条线，仿佛要随着手中的球一起飞出去。

她禁不住说：“你将来可以做体育老师！”

朱齐家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啪！把球弹出去。

他才不要做体育老师，虽然体育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这两天土妞儿被改了名字，叫“笨妞儿”，但说实话，在不紧张的情况下，她的运动能力还是不错的。所以，他尽量不呵斥她，只要声音一大，她就肌肉紧张，脑子也变得不够灵光。但在放松的情况下让她任性地玩上一会儿，就能看出，培养她还是很在成就感的。

何况，她又不用去打比赛，她只要动作协调美观就好，就是要符合镜头需要嘛！

对于拍广告一事，他问过她，为什么想去，是想出名吗？她说不是。这话她妈也问过她。她当时的回答是，过去的生活太单一，她想体验下不同的生活。但两个人休息的时候，谷雨对他说，其实她是想挣钱，因为妈妈一个人要养三个孩子，虽然现在看上去什么都不缺，但总让她心里慌慌的。如果能多挣点钱，看着那些数字，心里也踏实些。

一句话，她穷怕了。穷就没有安全感。

朱齐家很感慨她的这种心理。他没受过穷，但这不妨碍他感受别人的情感。

他问：“谷雨，你有能力挣钱以后，你想怎么花钱？”

谷雨反问他：“齐家，你家里不缺钱，你怎么不大手大脚花钱？”

两人最后相视一笑。

花钱，除了满足身体需要之外，只要心理上觉得满足，其实是用不了多少数字的。所谓欲壑难填，说的就是人心理上的不满足。

他们俩在这里锻炼，弗兰克的口语课一时之间就只剩下文乔乔一个人。文乔乔觉得没什么意思也不去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坚持，这个奖项即将与她无缘，但她真的不想去了。

她坐在室内体育场的看台上看齐家和谷雨练球。

弗兰克也来。没有学生的时候，他这个时段也是空的。按照学时规定，朱齐家和卢谷雨已经满足了爱丁堡公爵奖银奖的规定，他们的奖项已经在申请中。他完成了他的任务，忙里偷闲，就可以做点爱做的事情，所以，他带来了自己专业的摄影器材。

他觉得一个人孤独地看球的文乔乔也很上镜。

在他的镜头里，还有几个学生，周全在打网球，他是对着墙壁自己练。郑铮是背着手来回地走，好像在数木地板上的格子线。

他看着他们各自的样子就很开心，好像当年的自己在面对班里最诱人的那个女生。

青春痘其实是憋出来的！

他去拿了一颗球，把文乔乔从看台上叫下来，说咱俩托着球玩会儿。文乔乔如得了赦令一般，小跑下来，眼睛飞快地看了一下网下的齐家。

接下来，你接了我的球，我接了你的球。最后，分不清了，他们就又是四个人一起玩耍。

朱齐家成了四个人当中的教练。谷雨多了两个陪练。

打完球，文乔乔积极地给大家递水。弗兰克放下豪言，要成为朱齐家最出色的学生。他还撸起他的袖子，让大家看他的肌肉。文乔乔也亮肌肉，小白胳膊细细的一长条儿，跟山东大葱的葱白一样。

齐家说：“正好蘸着酱卷煎饼！”

因为被朱齐家点评，文乔乔变得更加活跃。谷雨安安静静地擦汗、喝水，听他们说话。

她心里很明白文乔乔的心思，但是她并无反感。朱齐家是挂在天空的月亮，他就是那么亮，他普照众生。你欣赏月亮，他就让你欣赏，但你想摘下来一人独有，那登天的梯子在哪儿呢？

她是不想的。月亮能主动照过来，她已经觉得幸运了。她觉得自己承载不了朱齐家的青睐。目前这样就很好，比一般同学要近，比男女朋友要远。

文乔乔想努力，那就让她锻炼锻炼好了。她就当是一个看戏的，演员很努力，观众很挑剔。演员如果中途退场，观众有嘲笑的权利。观众如果中途退场，只能说演员水平太次。而男主角，身边从来就不缺一个配戏的。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一转眼，就是十一月底了。

这个月，谷雨基本项目的训练做到了动作规范协调，拍个广告糊弄一下镜头还是可以交待的。大胸肌候欢过来验收了一下，对齐家直竖大拇哥。

“兄弟，哥会付给你劳务费！”

齐家不客气地应下：“行，你觉得市场价是多少就是多少，我不还价！”

“兄弟，那广告的事情呢？”

“广告”朱齐家挠挠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广告的事情他跟家里说了。奶奶只是呵呵地笑，说：“青春期的疯狂！”

爸爸却很严肃地在视频里跟他沟通了半个小时。他说：“齐家，你想从这里边得到什么？你如果想得到瞩目，那么，你想想你会失去什么？如果你被人追逐，牵连着我们这个家庭被放在聚光灯下好吗？这是中国！中国文化背景下的个人行为在别人眼中的反应，你想到了吗？”

最后，他想通了。他只是想帮谷雨，帮到了，那就完成了。他并不想给自己找刺激。

当然，他不会给候欢解释什么，他只说家里不允许。如果实在要他帮忙，他最多给个背影，虚化处理一下来配合谷雨，正脸儿是绝对不露的。

候欢接受这个答复。

他一早就从朱齐家的谈吐气质中看出了不寻常。这种人只能配合不能勉强。

“兄弟，我们俩能成为朋友！”

朱齐家笑笑，说：“从土妞那儿论，算是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9章关于未来，我很迷茫 这个十一月，就是一个字，忙！

有人因为繁忙而充实，有人既繁忙又迷茫。而那些用繁忙来掩盖迷茫的，只不过是不愿意让自己看清自己的迷茫，也不愿意让别人感叹他的迷茫。

明德国际学校，从来都不乏既繁忙又迷茫的富家子弟。

谷雨的情况比较特殊。她为拍广告做准备，目的很明确，就是挣钱。所以，一点都不迷茫。可是，涉及到专业方向的选择，她就很迷茫。

可是，又不能不面对这个问题，因为她已经高三了。

为了高三的学生对将来的选择更加理性，学校特别开设了一门叫做“生涯规划”的课。在这个课程当中，有很多能力、兴趣与职业关系的测试。如“职业倾向测试”、“职业能力测试”“气质类型测试”等等。在这些测试当中，你将多一个角度来了解自己，你适合做什么。

测试的结果很好玩。比如周全属于典型的胆汁质。他这种人情绪兴奋性高，感情强烈，好动，易于激动；对外界剌激反应快，敏捷，欠灵活；待人接物热情、果断，意志坚强，外倾性；富有精力，办事效率高。但急躁、轻率、冒失、傲慢、鲁莽、刚愎自用。

那么他适合做什么呢？管理人员、律师、运动员、冒险家、新闻记者、演员、军人、公安干警、记者、图案设计师、实业家、企业中外勤工作、业务员、营销员等外向型的职业。

朱齐家算是多血质的。这种人情绪兴奋性高，对外界刺激反应迅速、灵敏；待人接物热情、主动、乐观、活泼、好动、外倾性明显；富有事业心，办事效率高。但情绪易变、浮动、急躁、失于轻浮。他适合做的是社交性、文艺性、多样化、要求反应敏捷且均衡的工作，而不太适应做需要细心钻研的工作。所以，要去做高寒植物研究那是一定没出路而且极其痛苦的。

所以，这个结果出来后，庞统开他玩笑：“齐家，你做服务员最合适，一定是五星极的”。

谷雨也做了这些测试。她是多血质混合粘液质的。她感情强烈，意志坚强，待人接物稳重、沉着；安详、缄默、情感不外露、内倾性；工作迟缓，办事按部就班。她适合做的是可能是自由度比较大的职业，如作家、网点经销商，或者工会工作者，比如策划、服务等。

庞统说：“土妞儿，你也适合做服务人员！”

当然，他说，他也适合做服务人员，不过是服务于全体人民，因为据测试，他富于牺牲精神，适合做军人、警察等。

这些测试做了不少，有些觉得有一定道理，有些则未必。但大家都明白，这就是个参考，真正拿主意的是家里的那些大人们或者自己内心特别坚定的声音。

像庞统，假期派他到工地去和工人们同吃同住同劳动，为什么呢？这是准备让他接班。

而陈果果，无论测试结果是什么，她铁了心将来要做餐饮。所以，瑞士的酒店管理专业是她一定要报的。

班里的闷不吭声儿的韩国人金炫秀，他说他热爱表演，他要去上中国的中央戏剧学院。

谷雨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或者，只是跟着母亲去做生意。

这些年来，没有强烈的爱好，只有生存的压力。她想不了那么多，想了也白想。

在能和母亲交流的短暂的时间里，她问：我将来能做什么？

母亲说，你能做个好女儿、好姐姐，也能做个好母亲。至于职业方向，并不重要。

这个回答让谷雨很失望，她觉得母亲和她一样迷茫。母亲不是不关心她，而是母亲没有时间了解她。母亲能给她的是一种生活，就像现在有的吃有的穿，将来嫁了人也有的吃有的穿。母亲其实对她的个人发展不寄什么高远的希望。

她想，那就随便报个什么专业吧。庞统说服务，那就服务。比如与教育、护理、法律等等方向的。

但考虑了方向还得考虑自己的成绩对方能不能接受。别人的成绩是完全的，她的不是，她是高二下学期才来的，其他人用五个学期成绩来申报大学，她的需要补足三个，而这三个学期的成绩明德国际学校是不会为她出具的，因为他们不负责造假。

这事儿，母亲说，放心，社会上很多中介都愿意干的。给他们三万块钱一切都会办妥。

她的心情很沉重。其实她一早就知道该是这个结果，但是事情没到跟前，她便不去认真地想。现在要报专业了，这事儿便变得无处躲藏。

明摆着的，她不能和其他同学一起申报大学。学校的职业指导办公室不会为她提供相应的服务。她的一切事宜都得依靠社会上的出国留学中介。

母亲说，你只管上学，别的你不用管。她匆匆来了一趟学校，和教学处勾通了一个小时就走了。然后，这事就不再多提。

在她心烦意乱的时候，没想到还有人来给她添乱。这个人就是胡老太太。

有天下午，她和齐家训练结束，齐家回去洗澡，她往食堂走。看见胡老太太笑眯眯地在食堂门口站着。

她上前打了声招呼：“奶奶，找郑铮呢？他没在吗？”

胡老太太走过来，一把拉住她，说：“走，咱不在食堂吃，咱到外边吃去！”

谷雨就是一愣。她说：“奶奶，我帮您进去找郑铮！”

“不，我就是专门来找你的！”

谷雨为难了。这胡老太太带着笑来，可是，怎么感觉到这么有压力呢？

“走，咱们到外边吃饭去！”胡老太太又拉她。

她赶紧说：“奶奶，这个时间是吃饭的点儿，学生开不到出门条儿是出不了校门的。您要有话就现在说，您说完了，我去吃饭，您也好踏踏实实回家。”

胡老太太沉吟了一下说：“那就只好欠你一顿饭了，我老太太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过来！”说着，她期待地望着她。

谷雨心里就惴惴的，让一个经风见雨的老太太鼓足勇气过来，妈呀！不会是让我嫁给她的孙子吧？

“走，到那边说去！”胡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就奔着紫藤架子走去。

谷雨停了下，只好跟上去。反正对这件事，她心里是有主意的。

两人坐下来，胡老太太开腔了。

“谷雨，我很喜欢你，你能感觉到吗？”

谷雨嗯了一声。反正这时候也没心情说谢谢了。

胡老太太说：“郑铮也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谷雨不敢嗯了。她只是望着她，有点抗拒。

胡老太太摇头，无奈地说：“你不用这样子。我孙子他是个好孩子，他善良、聪明，只是行为表现上与一般人不同。他需要人照顾，不会哄女孩子高兴，可是他也不会让女孩子伤心。他认准了谁就是谁。他从小不搭理女孩子，我们都以为他有毛病，可是，他手机上、电脑上，有你的照片，只有你的照片”

谷雨吃惊地张大嘴巴，什么时候，他拍了她的照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0章无论老小 被别人“相中”是很奇怪的感觉，谷雨觉得自己就是被捕捞到网里的鱼。

对面这个拿着鱼网的老太太说：“你别吃惊，他那些照片是他好不容易攒来的，有从学校橱窗上照的，也有从楼上窗户拍的，还有从你老师的博客里扒下来的。他这么用心去做这件事，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谷雨低下头去。她想，知道又怎样呢，他连头都洗不干净！我可以帮他洗头，问题是我不爱给他洗头，更不想给他洗一辈子头。

胡老太太又说：“这孩子可怜，他爸妈不能照顾他，只把他扔给我，可是，你看让我把他带成这样。他小时候，有说是自闭症的，有说是阿斯伯格综合症的，上次和你去库布其沙漠，还发现了癫痫，但这些病医生们都在相互否认。要我说，郑铮他哪个病都不是，他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

谷雨腹诽，他仅仅是不善于表达吗？他理解能力也不强啊，做理解，只要是故事多绕两个弯子，他就不行，无论是中文还是英文，但他记东西一定行，那是谁都比不了的。

“郑铮是好孩子，你别嫌弃他。他想和你一起去滑铁卢大学，他一定会有出息的！”胡老太太激动地抓住谷雨的手。

“奶奶，这件事它不像您想的那么简单，我”

“不，谷雨，你别想那么复杂。那大学不收你，你可以报其他的，只要在一座城市，你们在一起生活就好，只要你在他身边，我就放心了，我老了，跟不动他了！”她企求地望着她。“他小时候我能给他洗澡，但现在我弄不动他，他不听我的！”

谷雨慢慢站起来。无奈地说：“奶奶，您可能误会了。我照顾他，只是出于同学友谊，我俩座位近，就是顺手帮一把。我以前做过护理，这是职业习惯，但并不是说我就喜欢一直照顾人”

“谷雨！”胡老太太也站起来，她激动地拉着谷雨，“奶奶老了，真的跟不了他几年，，你就当，你就当帮帮他好吗？”

谷雨吃惊地望着她。“奶奶呀，这是一天两天的事吗？我要答应了您，这可就是一生啊！那我的生活呢？我的意愿呢？您替我考虑了吗？”

“我给你补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胡老太太发狠似的说。“我去跟你妈说，你在加拿大的学费、生活费我都包了，好不好？你要在那边定居，我就给你们买房。或者，谷雨你要相信，郑铮一定会有前途，他一定会带给你荣耀！”

“不！”谷雨推开她的手，非常生气。“我是个自由的人，同情不是爱情，我不能为了别的把我的一生都送进去。前半段我活得委屈，后半段一定不能委屈！”

“卢谷雨！”胡老太太一下子把脸放了下来。“你以为你有多好吗？你以为像你那样的出身好人家会要你吗？你和朱齐家玩得挺好，人家就是看上你了吗？那是同情，是同情你知道吗？一定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才能走进那样的人家你知道吗.”

谷雨呆住了。

这是个从成年人嘴里说出的话。它不是高中生嘴里的闲话。何况他们就是说闲话也是背着她，而不会这样狠狠地拿刀子当面戳她。

她怎么就不干净了？怎么就不清白了？

就算她被坏人强占，难道就肮脏了？

与身体的受辱相比，内心的自私、阴暗和污浊算什么？哪个更脏？

眼泪愤怒地冲出眼眶，她转身就走，任由泪水奔流。

她卢谷雨从此以后一定要争气，她不巴望什么好人家的公子哥，他们如果真喜欢她，那得他们上门来求她！

“谷雨！谷雨！是奶奶说错话，你原谅我吧！”胡老太太从后边追上来，她拉扯谷雨。谷雨一把推开她，义正言辞地说：“别弄脏我！”

“谷雨！原谅我人老了说错话..”

“别！”谷雨站定了，认真地看着她。她的手还拉着她的衣服。

此时，正是校园里人多的时候，有从食堂里出来要去上晚自习的，有从办公室出来要回家的，看着他们拉拉扯扯，不由得就围了过来。

谷雨看着这些围观的人。心中忽然就响亮地笑了。她，卢谷雨，又一次成了是非中心！

她放开声音：“我卢谷雨，苦孩子出身，但这不是我的错，是上天的不公！我的清白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如果哪天还让我听到我如何如何受辱，我一定当面扇他，不论老小！”

仿佛一记耳光打在胡老太太脸上，啪啪有声。

谷雨转身就走。人群自动分开。

胡老太太被留在当地。

人渐渐散了，念书的念书，下班的下班。

院子里，只剩下胡老太太和孙子郑铮。

郑铮是从远处走过来的，他知道奶奶今天来，也看到了奶奶拉着谷雨说话，他还看到了谷雨哭，然后就是当着众人的面，谷雨放狠话。其他，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只觉得奶奶可怜，自己可怜，谷雨也可怜。

他把奶奶抱在怀里，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然后拿着她的手轻轻地拍自己的脸。

“孩子，要有出息，让她后悔，好吗？”胡老太太抬头看着一米九几的孙子。

郑铮呆呆地望着她。他不想让任何人后悔。他想让奶奶满意，谷雨也满意。

“铮儿，她瞧不起你，你要很出息，让她后悔，你知道吗？”她摸着孙子的脸。

郑铮摇摇头，说：“没有！”

在他心里，谷雨没有瞧不起他。她从来都说话轻轻的、软软的，生怕吓到他。在这个学校里，谷雨对他最好了。

胡老太太失望地放下手。孙子不懂她说什么，她心里憋着气孙子也不会开解她。他只会用他的方式安慰她。

“铮儿，回去上自习吧！以后，别惦记她。女人就这么几年好看，过几年，哪个女人都一样难看！惦记她是浪费时间！”

郑铮笑了。奶奶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女人怎么会一样难看？！

他说：“奶奶好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1章此话精彩 人归根结底是被自己打倒的。那些打倒了无数个沮丧的自己还能爬起来微笑的，才是最终能立足江湖的人。

胡老太太一辈子都这样过。有多少难事儿，先顶住了这一刻再说，在人前，你弱了，那别人就认为你真弱了，除了耻笑，不会赚得更多。

此刻，看着孙子走进了教学楼，她好好地抖了抖身上的披肩。想想刚才给谷雨这个小丫头说软话，她现在都脸红。

但脸红就红了，人该给自己留条缝隙的时候，一定得舍得弯下腰身。为了孙子，有什么不能做呢？如果他是个正常孩子，她犯得着吗？

心里憋着气，脸上带着端庄的微笑，她走出了校门。来到车子跟前，看到司机倚着树在看手机，这让她很生气。但再看，冯明德在车子后边站着，就不好发作了。这是在等她呢。

“冯先生啊，有日子没见了！”

路灯下的冯明德披了一身昏黄的柔光，一身骑士服的他此刻显得安静儒雅。明德系的人都叫他诺尔曼，她不叫，一叫诺尔曼她就想起白求恩，这让她觉得很滑稽。他们同为三江的股东，只是一起投资一起赚钱的关系，还没那么亲近。

“是啊，好久不见。我刚去马场看了看，回来看到您，就想打个招呼。”

胡老太太心里一咯噔。他看到她，那么，是什么时候看到她？是她在求谷雨原谅的时候吗？

她禁不住抬了抬手，想摸摸脸。

“我还没进校门，看到您的车子就下来了。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出来”

胡老太太松了口气。

冯明德问：“怎么样？郑铮好吗？他在我这里，我这事情也多，只怕没关照好呢！”

胡老太太马马虎虎地点点头，说：“好，挺好的，同学老师对他都很好！”

“那就好！”冯明德欣慰地点头。“说句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在郑铮的事情上是否做得恰当。因为，唉！”

胡老太太警觉地抬起头，这假洋鬼子是要说什么？

“啧！”冯明德思虑重重地说：“是这样，我关照过他的老师，说要多关注下郑铮这样不同寻常的孩子。但是我又怕他们领悟错。如果他们只是着重于“照顾”二字，而忽略了“教育和引导”，我觉得我还是害了郑铮。”说到这里，他抬头看着她，说：“搞教育嘛，跟我们开饭店不一样，开饭店，食客愿意吃什么，我们就满足他们。反正我们就是要赚钱。对孩子们不能这样，他要的我们就要给他吗？不一定吧！我看该忍饥挨饿还得让他忍饥挨饿，要不，现在很多孩子都既不懂体谅又不懂宽容”

胡老太太脸色一下子变了。“冯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冯明德哈哈一笑，轻轻摇着头说：“就是想说教育。郑铮是可造之才，我们共同把他培养好了，才不辜负他这块材料，等他毕业的时候，我就会对自己说，我终于对得起您当初对我的托付了！”

胡老太太定定地看着他。冯明德坦荡地笑。“好了，不早了，大家都回去歇着吧！”

胡老太太脸上似笑非笑，她瞅了冯明德一眼，扭过头，整了整披肩，对着司机说：“走了!”

冯明德看着她走远。

刚刚下了班的员工在路上议论校园里发生的事，正好让冯明德听到耳朵里。他本来是下了车想随便走走，跟附近的居民打声招呼，以结好企地关系。没想到却听到郑铮他奶奶过来“闹事”的新闻。

郑铮是校园里的“名人”，明德系里少见的“奇人”，他当然关注。最近全校可都在拿他那句话当笑话——“我不想离开你！”曹川还跟他说，“我看那个郑铮就是个正常孩子，你看他多充沛的感情！”

但是他们都有隐隐的担心。

这个郑铮的底在哪里，请都说不清。他要是爱而不得“发作”了呢？他会怎么“发作”，是自我毁灭还是毁灭别人？这种事，胡老太太她知道吗？

胡老太太简直在他这里埋了颗雷！办学就怕遇上这样的，同情他不假，但真的风险太大。也好在郑铮高三了。把他好好地送走，他就算过了一关。

他简单问了句，“她闹什么？”

那职员说：“不清楚，只是那老太太拉着人家不让走，却又向人家道歉，说是人老了说错话。”

冯明德就嘿嘿冷笑。她说错话？她能说错话吗？她哪一句话是多余的？以他对胡老太太的了解，这女人连说话的标点都是不会用错的。

哈哈，这人的算盘打得实在是精！

人精明不怕，但不能精得没有分寸。只为自己打算不考虑别人，和这样的人合伙，都难做得长久。好在目前他们合作还算简单，他和她都只是股东，不管具体经营。如果她的手伸的太长，嘿嘿，那就别合作喽！

现在倒真是同情那个谷雨，本来被拐走已经够倒霉了，回来后还得面对各种猜测和嫌弃，如果换个别人，恐怕也得气疯。难得这个谷雨还说出打耳光的话来。

好，此话精彩！

被赞了精彩的谷雨此刻坐在教室里，一时难以平静。刘红走过来，没说什么，只是把一套练习放在她桌子上，她一看就头大，“线性回归”。

如果人的生活也能在不断出现的新变量间找到它们相互依赖的关系就好了。那她应付起来就会豪迈从容。

郑铮是在她后面进来的，刘红也放了套练习在他桌上，这家伙看了一眼，就投入进去。当然，这对他是小菜一碟。

简单是福！

他只要想要，他奶奶便给。其他的，都不用考虑。

过去，觉得这家伙让人同情，但现在这个简单的家伙也变得可恨了。

谷雨觉得她生活中充满了向她索要各种东西的人，或者爱，或者同情，或者照顾，他们以各种姿态存在着，这些人包括郑铮，包括麦芒和棉棉，甚至包括此刻在照顾她的妈妈。

而她无力给予。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在哪里。

想找个逃跑的地方，真的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2章不到季节 临下晚自习的时候，庞统向刘红请假。说只要提前放他出去十分钟就好。

“去做什么？”刘红对庞统很不放心。

“去点蜡烛！”

王圆圆在旁边吃吃地笑。肖如意憋不住话了：“刘老师，他要去表白，今天是他女神的生日！”

“不行！”刘红断然否决。她这个班按倒葫芦起了瓢，医生都说她老不怀孕，是因为内分泌失调。她就是让他们这班家伙折磨得才样样失调。

“那不行！”庞统站了起来。“纪律虽说也不是小事，但我的终身大事，刘老师您真能忍心不管吗？您不是说，您先生就是高中跟你表白成功的吗？”

一阵哄笑。

刘红红了脸，不是因为害羞的，而是因为生气。她这会儿就后悔没跟他们端着架子，现在再端也晚了，已经高三了。

“我们那是高考结束的时候，你们这不是”

“刘老师，激情来了，就别管它是什么时候，饭不也得趁热吃吗？”

刘红语塞，生气地扭过脸去。

庞统从座位上下来，走到她身边给她捏了两下肩，嬉皮笑脸地说：“别生气，我一生的幸福是您最大的心愿，我知道的。走了啊，表白成功给您一大包糖！”说完，刺溜就窜了出去。

班里哈哈大笑。

刘红努力绷着脸，转过身来，她觉得这个班是越来越管不住了。可是她发现后门也开着，有两个座位上缺了人。

“人呢，怎么又溜了两个？”

肖如意接话：“帮忙点蜡烛的！他一个人怕忙不过来！”

这个自习是没法上下去了，看看表还有五分钟，刘红望望窗外，发现其他人也抻着脖子，干脆她就走到窗户边上去。学生见老师这样关切，就有几个下座位拥了过来。

大家都希望庞统表白成功。

庞统要表白的对象是五班的江珊珊，就是那个胸高腿长的美女，这姑娘就像个驯兽的，只要手里拎条皮鞭，什么样的野兽在她面前都得趴下。

庞统是个还没拎起鞭子就提前趴下的一个。

江姗姗以前学过舞蹈，在艺术学校里上了三年，上高中以后文化课奋起直追，一年一小步，三年一大步，成了明德学校学业金奖获得者。这样的姑娘，想追的男生,嗯，先得用鼓风机吹足了气。

庞统不是第一个发起挑战的人，他觉得长江后浪推前浪，指不定哪个宝贝会留在沙滩上，所以，不去试试是不对的。

他忙着和两个帮手点蜡烛。老天多么合作，没有风，居然没有风！

很快，一个大大的心又套了一个大大的心，红红火火的，煞是好看！

这时，下课的铃声已经响了。楼道里是嘈杂的人声，高三（4）班却安安静静，全都替庞统提着心。

“看，江珊珊！”肖如意冒了一嗓子。

只见江珊珊和她同宿舍的人一同相跟着，向那两颗心走去，庞统正了下衣冠，激动地把两只手抱在胸前。

有人喊了一嗓子，“江姗姗，这是庞统为你准备的美丽一刻！”江珊珊停下脚步，看着庞统。

“江姗姗，我我想和你在一起！”

“啊！”有围观的人叫了起来，甚为欢乐。

“起来，闪开、闪开！”一个人挤开众人，举起手中的武器开始工作。

“噗——，噗——”

泡沫灭火器威力立显，蜡烛一盏盏地熄灭。

“靠，是保安汤姆！”朱齐家在楼上狠狠地跺了一脚。“嗷”的一声，正跺周全的脚上。

“靠，你这是，靠，又是他！”周全把所有的罪过都加到汤姆身上！

只听保安汤姆放下灭火器，义正言辞地对围观的学生宣讲：“靠近易燃物的地方不能使用明火，特别是在天干物燥的季节。都散了回屋睡觉吧！”

庞统愤怒地看着他。可是，他又不能打他，这还当着女神的面儿呢。

“姗姗我——，你还没答应呢！”

江姗姗看了看，没理他，对同伴儿说：“走吧，回宿舍！”

一场刚刚点燃的情事因为一只灭火器遇到了挫折。满地的泡沫！

楼上看热闹的人唏嘘不止，说这个汤姆真是缺根筋啊，他这样的最多也就做个保安头儿了，即便做保安头儿也是遭人嫌的。

谷雨忽然想笑。

周全回头问：“你笑什么？”

谷雨一愣，“我笑了吗？”

“你就是笑了。你这人，哼，幸灾乐祸！”

谷雨摇头。她不是幸灾乐祸，她只是忽然觉得生活没那么沉重。求爱了，拒绝了，点燃了、扑灭了，在自己觉得悲伤得不行，在别人不过是一出闹剧。

不过如此。何必看得太重。

“你喜欢怎么的方式？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周全凑近了，低低地说。

他不敢抬起头看她。

这么一个嚣张的人，当他认真起来的时候，他也是胆怯的。谷雨不觉有些感动。

她叹息了一下，轻轻地说：“没想过，这种事不用求吧，她心里有时，一个眼神就知道了、靠近了，她心里没时，满天都是玫瑰下的雨又能怎样呢？”

“那个大胸肌拿来的花，你不是也很高兴吗？你心里有吗？”

周全在质问她。

这时班里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后边只有他们两人。

谷雨细想了一下。候欢拿来的花，她是很喜欢。花么，谁不喜欢？她第一次被宠爱似的，一下子觉得人就轻了，心就浮在云上。那一刻就是这样的。这是爱吗？

对候欢，不是爱吧？她分不清楚。

她对他，没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痛苦等待，也没有“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的旖旎思念，更没有“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的柔情蜜意。

有什么？就是有点亲切和感激吧，毕竟候欢是第一个想当众给她点宠爱想给她撑腰的人。

“我问你，你怎么不回答？”周全还是不放过她。

她瞥了周全一眼，轻轻地说：“你别问了，能理清楚的时候，自然就有答案。我恐怕是没到季节，放了什么种子下去，都是白搭！”

周全恨恨地扭过头去。她都二十了还没到季节，他才十八都憋得不行了。

“靠，对牛弹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3章我要扶上马送一程 谷雨这段时间要频繁地请假。

刘红也看开了。学生有了出路，老师别挡着。有些事儿，对老师那是不务正业，对学生那是人生理想。所以，甄俭出去拍片子，他要去就去，回来有空他就补课，没空他就承受学分不足的代价。现在对谷雨请假，她的态度也是一样的。

谷雨成绩不好，尽管她很努力，但刘红也知道在学业上她不会开花。所以，她有机会出去拍广告赚钱，她为什么要拦着她呢？

但头疼的是朱齐家也要跟着出去，这就让她很上火。

一个班同时有两个事假，这好吗？她也是要被上边考评的呀！

她说：“人家出去拍广告你凑什么热闹？”

朱齐家胸脯一挺振振有词：“我是她教练，我这叫扶上马送一程！”

刘红一脸的严肃，“你少来这个！她学业不好，找事做也就算了，你第五个学期的成绩还很重要呢，南加州大学，你不想去了？”

“想去！但这事也要去。”

刘红哼了一声，拿过一撂作业来，低头批作业不理他。现在他们都反了天了，每个人都想把老师拿得死死的。

朱齐家蹲了下来，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蹲下来齐着她的办公桌，跟只哈士奇一样。

“刘老师，您行行好！您想啊，她胆子多小啊，平时都不敢出头露面的，一下子让镜头对着她，那她还不得尿。呃，我是说怕她做不成事反而失去了机会。我么，功课还可以，学习能力又强，您说您带出来的学生能差得了吗？是吧！咱们学校的校训不是厚德弘毅吗？厚德哪是嘴上说的，这得踏踏实实地去做，是不？作为校训的忠实践行者，我不但要对人厚德，还要以坚韧持久的态度来帮助别人”

“啪！”刘红把红笔拍在办公桌上。“朱齐家，别唱高调。你说要不是卢谷雨你会这么坚韧持久地来磨我吗？”

朱齐家摇摇脑袋，一本正经地说：“刘老师，您冷静一下，您看每天有那么多需要帮助的人，您个个都掏腰包吗？不是吧！只有真正触动了您的那个您才愿意掏腰包，是不？我这帮助别人也是，这根本无损于我的光辉形象，我爸说做慈善要经得起别人质疑的眼神，只要有善意得善果，中间是什么，是可以不去理睬的.”

刘红快疯了。这朱齐家是得了家里的真传了，他怎么说都是一套一套的。“喂，我说你咋不入党呢，我党太缺少你这种思想工作者了，你这都可以去做书记了呀！”

“谢谢老师提醒，”朱齐家一本正经地说：“信仰的事也该考虑了。这事儿我会认真对待的，老师，您是共产党员不？您给我做入党介绍人得了。咱们先把请假的事办了，就当作入党前的考验好吗！”

刘红歘地往后一靠。她真没话说了。就是那么无奈地看着朱齐家。

朱齐家起来，对她灿烂地一笑，转身拿暖壶发现没水，提了壶就出去。

一会功夫他就回来了，认真地帮刘红洗了杯子，冲上水，还特别恭敬地说：“我应该给您拿点好茶叶来，真是太不孝敬了。对，我得问问我妈，女人喝什么茶为好。”

刘红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拿手机来！”

“干嘛？”朱齐家露出防备的表情。您别跟我家人说啊！您要说了，咱俩不是好师生！”

“我不跟你家人说怎么行，我这负着责任呢！”刘红一急就拍桌子。

朱齐家退一步，“那您跟我姑姑说，我爸忙，恐怕接不了电话！我妈也忙。”

刘红已经无奈了。他们个个都忙，好像就老师是闲着的。好在朱齐家他们家人的态度是好的，电话总是有人接。不像有的人，一打电话，就是前台接，儿女的事弄得和业务接洽一样，家长会都是司机来开！

电话很快接通了，是朱齐家的姑姑。刘红看着朱齐家给她姑姑说好话。

朱齐家把免提开开。

“姑姑，什么，你在苞头啊？是这样，我想陪谷雨出去拍广告，也就是看看工作环境、给她壮壮胆什么的，不会用很长时间，老师说需要家长同意才能出去。您放心，我不上镜，我跟他们说了，实在想让我帮忙卖袜子，我最多施舍给他们一个矫健的背影，..真的，只是背影。我这么贵，他们怎么请得起？好了，您跟我们刘老师说！”

刘红接过来。还是没好气地看了眼朱齐家。

人家姑姑是这么说的。“齐家这孩子，要不让他做，就坐也坐不住，反正他大了，自己事自己负责，吃个小亏也不见得是坏事。何况还是帮助同学”

看，这就是家长的态度。

刘红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人家说自己事自己负责。

和朱齐家姑姑说好了，她请假的传真一过来，她这里就开条儿放人。朱齐家屁颠颠地就出去等传真去了。

终于打发走了一位神，刘红展展地趴在桌上。

五班的班主任哈哈笑着，往她桌上放了个苹果，说：“我说刘红你就知足吧，你们班事儿多是多，但也没什么阴损跋扈的，遇上那种孩子你不得上吊呀？！”

“这我承认，可是正能量也让人操心呀！哎，你说我们朱齐家这是不是看上卢谷雨了？他高一、高二可没什么动静，自从卢谷雨来了，就”

“哈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连你们班郑铮都有动静，他能没动静儿？啊，人生的春天，生机勃勃啊！”

两个生机勃勃的人出来了。车子来接。

开车的是“浪飞飞”少东候欢。车子还是他那辆克莱斯勒牧马人。对于齐家一起跟着来，候欢觉得很意外。他系好安全带以后，扭头问：“你这守护要守护到什么级别？”

朱齐家看看一脸迷蒙的谷雨说：“她安心就好！”

候欢问：“妹子，你跟我在一起不安心吗？”

卢谷雨看看齐家，问：“你们说什么？青天白日的会有什么问题？你是说拍广告要请保安吗？”

朱齐家不答。

候欢也不问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4章利益与生涯 对于没做过的事情，跃跃欲试或望而却步，都是正常的反应。

谷雨来到候欢找的广告公司兼摄影工作室，发现，这工作就是摆拍。人家给拿出来很多所谓成功的样照，有鞋子广告、首饰广告，灯具广告，都是摆拍的。也就是说，她往那儿一站，和灯具一样，人家一按快门，就齐活了！

她不由就松了口气，要这么做的话，倒也简单。

齐家一皱眉，问：“我说候少东，你确定就是让谷雨穿上袜子那么一拧腰靠墙一站吗？”

候欢被他这问话弄得有点不高兴。这朱齐家也真是骄傲，问话总是带着点看不上谁的味道。可是，他现在摸不着他的底，也不想跟他生气，就当他是少年气盛吧！

不过，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看那些成功样照，他发现确实缺少一点力量，和他想表现的不同。虽说是平面广告，但运动袜怎么也得青春飞扬吧。他问：“王总监呢？不是说给我好的创意吗？”

一会儿，梳着小辫子的王总监来了，端着笑叫候少。候欢笑笑，他跟这个人没打过交道，就是一起玩的朋友介绍来的，说这家的技术好。

候欢说：“说说你的创意，我们先听听！”

那总监就从屏风后边拿出一颗球来，倚墙交叉着腿那么一站，摆了一下他的小辫子，同时微微一笑。

谷雨忙扭过头去，胃里忽然就有点反应。那人有一颗牙是黑的，跟杨德才的特像，连位置都像。

那总监又换了个姿势，一手叉腰一手顶球。他玩球玩得挺好，球转得溜溜的。

这个动作完了之后，他忽然躺地，一腿屈起，一腿顶球，说：“看腿，看腿！”

啪！球没放住，掉了！

“切！”朱齐家出声儿了。他抓住谷雨的手就要走。“就这个创意，那我们走！”

那总监脸上挂不住了，他腾地从地上跃起来，没起好，却又一脚踩在球上，重新倒地。

候欢顾不上他，伸出一只手拦着他们说：“哎，怎么就走呢？这不是刚开始商量吗？也没说就用这个呀！”

朱齐家看看谷雨，还是没放开她的手。他似乎在等着她的话。

谷雨有些没主意。她来是拍广告的，她完全没想那么多。

朱齐家叹息了一下，不满地对候欢说：“冲着浪飞飞是大品牌才耽误我们时间来给你们拍广告，就这创意，请问，这是准备把你们的袜子销售给王家囤、李家庄吗？你们是不是还要给谷雨画上两个红脸蛋儿傻乎乎地扭秧歌？”

谷雨紧张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齐家说话这么刻薄，那个王总监已经非常不高兴了。

“你这是外行指挥内行！”王总监哑着嗓子说：“你懂不懂啊，这样出来的效果很好的，你不信就让你女朋友试一试，一定漂亮的！喏，就这样！”说着，他一挺胸，抬脚踩在球上，还两手叉腰。

朱齐家不屑地一扭头，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如果起点这么低，那谷雨干脆就不拍了！”

候欢不高兴了。给“浪飞飞”拍广告起点低？那卖蟑螂药的算什么？

“我说，朱齐家，你是她什么人？你就是她同学吧！让我妹自己说，你放开她的手！”

“我是她经济人！”

谷雨一愣，呀，她刚开始接第一只广告，都有经纪人了！

朱齐家看着她微微一笑，放开她的同时，却盯着她的眼睛问：“谷雨，咱训练那么辛苦，就是为了靠墙一站，往地上一躺吗？”

谷雨嘟了下嘴巴，那些动作她也觉得挺呆板的。可是这样容易啊！对于工作来说，容易点不好吗？

朱齐家严肃地看着她，又看向其他两人，说：“我们今天来，真没想到是来这么个地方，我以为是去一个体育馆，我来帮助她，做她的陪练，让谷雨运动到一个状态，再由你们专业摄影师把运动给她的快乐捕捉下来。如果是这样拍摄的话，你们从街上随便抓一个女孩子就可以，腿形好看的不止她一个。我说的起点低，就是不希望她这个模特，是从呆板微笑开始的，我要她一出来就打动人心，就让人过目不忘，这才是她的起点！”

谷雨愣住了。她自己都没想这么多，齐家却替她设计得这么高！

候欢也很意外。

朱齐家认真地说：“候少，因为你们家里有些渊源，愿意给谷雨机会，所以我才替她想了这么多，如果是换一家，我也不会说这些话，因为谁会认真地把她这个普通的姑娘”

候欢举起手制止他说下去。

此时他感觉有些惭愧。既惭愧自己准备不足，也惭愧做人做事的眼界和胸怀。他考虑的是用谷雨的青春去带动商品的销售，而齐家看到的不仅是销售，还有谷雨的生涯。

怪不得父亲看不上他。

这时，王总监说：“如果是让我们出外跟拍，那么费用要另加！”

齐家看着候欢。

候欢错开眼珠，痛快地说：“加吧，你做个预算！”

齐家说：“加吧！反正谷雨没名气，她的报酬可以不多，但是拍摄效果一定要好！我们就只有这一个要求！”

候欢点点头，说：“好，怎么好怎么拍，钱我来解决。场地”

齐家接话：“我去联系场地吧，在谷雨熟悉的环境里她会有最好的状态！不过，时间你们就不自由了。要看我们学校体育场空下来的时段。”

候欢看看王总监。

王总监说：“时间也是成本嘛，那就做到预算里边吧。要抓拍，我就调集几台机器一起准备着，这成本呵呵，效果肯定好，不用问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候欢开车送谷雨和朱齐家回去。顺便和朱齐家一起去联系场地的事宜。

在车上，三个人没有任何的交流。

谷雨看看齐家，又扭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她感觉直到现在朱齐家都在攥着她的手。

今天的事情，事先朱齐家没有跟她做过任何的交流，但该替她想到的他都在想。虽然他这么霸道，但是，有他这样扶持着，还要什么商量呢？

她要好好珍惜这份幸运。她要好好地努力回报他，回报他一家人。

“妹子，咱商量一下你的报酬！你经纪人不是在场吗？咱一次性说好了，免得过后咱兄妹因为钱弄得不愉快！”开车的候欢看似平淡地说了一句。

谷雨扭过头看着朱齐家，现在，她一切都听他的。

朱齐家看她一眼，冲前边扬着声儿说：“市场价或者友情价都行！你不会坑人的，你是她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5章我们的腿 齐家直接去找王中举，他是体育教研室的老大。他不但管场地，还管排课。只要把他弄妥，一切ok。

王中举看了看候欢，问：“你就是‘浪飞飞’的少东啊？你们的袜子可不咋样啊，我老婆一夏天买多少都不够！”

朱齐家憋着笑在旁边看热闹。他知道王中举最终会帮忙。

候欢脸上有点挂不住，但现在是求人来了，说就让人家说上两句，也算是收集消费者意见嘛。

“王老师的意见我一定反映给技术部门，一定一定！”

“那这样吧！”王中举拿着劲儿说：“我这儿没意见，但这个事最终还是学校来定，毕竟你们是商业行为。那么我提个建议你们看行吗？”

候欢端着笑，说：“您提！您尽管提！”

王中举说：“我估计我们学校不会要你们付租金，毕竟是帮助自己学生嘛，但是你们这又是商业行为，还影响了正常的校园秩序，那么你们捐点袜子出来怎么样？”

候欢就是一愣，既然开口了，这是要捐多少呢？

王中举一摆手说：“别多想，我老婆买得起袜子！我们学校呀，有个帮扶联系校，云南那边有四百多个孩子，父母不是亡故的就是在戒毒所、或在监狱服刑的，我们平时捐点钱，你要能捐袜子那是最好！”

候欢赶紧说：“行！行！行！没问题，这是好事，我们浪飞飞会以贵校的名义捐的！”

“那行，看你是痛快人，这忙我帮定了！”他转过头对朱齐家说：“你先带候少东去歇会儿，我去看看，咱争取把这事儿定下来，你也好收收心上课去！”

朱齐家答应着就拉着候欢出来。

候欢一拳打在朱齐家肩膀上。

朱齐家问：“怎么？”

候欢说：“哥越来越喜欢你！”

朱齐家一撇嘴，说：“喜欢我的人多了！”

“兄弟，什么时候咱一起健身去！或者等你放假，一起驴行?”

齐家看看他，淡淡地说：“放假再说吧，我这人不做计划！”

这话弄得候欢直呲牙，你还叫不做计划？

过了二十分钟，王中举的电话就来了。

“齐家，告诉‘浪飞飞’那小子，明天中午到下午四点、本周的两个休息天都可以用。体育馆的钥匙你到我这儿拿，时间不够可以再给他两个下午。记住，让他写捐赠协议，数量你定！”

齐家把电话放下，看着候欢，说：“不用我重复了吧？”

候欢看看他，无奈地摇摇头，张开双臂说：“哥能拥抱你一下吗？”

拍摄非常顺利。

连弗兰克也在空闲的时段凑过来，跟着他们拍摄。

谷雨非常吃苦，只要齐家发球，谷雨就起来接，他不断发，她便不停起跳。没人喊停，她决不停下。

一个动作做无数遍，中间换不同颜色的长筒排球袜。

“行，歇会儿吧！”王总监喊停，大家就凑过来看镜头回放。

谷雨看得高兴。在镜头下，她白色短袖短裤，再配白色蓝条儿的长袜，美得不要不要的。

蓝衣服就配蓝色白条的，紫衣服就配紫色白条儿的，总之，哪个都好看。

齐家走到她跟前，踢了她小腿一下，“嘿，臭美不？”她伸腿就回击，齐家笑着后仰，她再踢，齐家再躲，两人绕着球门追打。

这一幕全被弗兰克记录下来。他感慨地招呼人过来看。谷雨在这时候笑的是最开心的，这状态比刚刚发球时都要好。

王总监一看就两眼放光，他问候欢：“候少，怎么样，用不？”

候欢看看，可惜地啧啧嘴，问：“齐家？”

朱齐家笑笑，摇摇头，说：“家里只让玩耍，不让露脸！”

“哦——,这个”王总监非常不解。

弗兰克说：“这好办，只用你的腿，技术处理一下就好了！难得出来这么好的感觉！”

“好吧，”朱齐家爽快表态，“我的腿给你们‘浪飞飞’白用，你多捐点袜子就当我劳务费了。”

一连工作了五天。

若不是前边一直没有中断训练，谷雨都怕自己坚持不下来。拍完了长袜拍短袜，那种高过膝盖直到大腿的彩条袜子换了一双又一双，她都觉得自己是变幻了颜色的斑马。

朱齐家问：“弗兰克，你能不能把谷雨的腿拼一个辐射状的太阳，我把它打印出来贴墙上，当标靶用！”

弗兰克想了想说：“这个技术不难，等会儿我教你，你自己弄！”

候欢听了觉得这个创意真好，他直夸朱齐家，“嘿，兄弟，你要不进广告公司你亏了！”

谷雨哀怨地看着他俩，她觉得自己一会儿就会变成了被切割的火腿。，然后么，然后就是一个拼盘。

拍摄结束那天，候欢当着朱齐家的面把一张八万元的金穗卡放在谷雨的手上，说：“这是税后的。”

谷雨看看齐家，欣喜地接住。

齐家问：“高兴吧？”

“嗯，高兴！”她高兴得两眼放光。

“你高兴就好！你都会挣钱了，我还不会呢！”他说着还耸了耸肩，好像很遗憾似的。

谷雨举起拳头想捶他一下，可是想想，又放下了。然后不好意思地看看候欢。

她说：“候哥，你什么时候捐袜子呢，我捐一些球吧，咱一并寄过去，反正我现在能挣钱了。”

朱齐家说：“你才能挣几个，就想学大明星捐钱？”

谷雨说：“我这钱来得容易，蹦蹦跳跳就挣了。何况，我这没名气的人也不值这么多，这肯定是看在我妈妈的面子上才给的。”

朱齐家看看候欢，两人都无奈地摇摇头。她说挣钱容易，容易吗？加上训练前后一个多月呢！

谷雨是真觉得容易，她现在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虽说累点，可是每天打扮得美美的，满球场地跑，多快乐呀!高高兴兴就把钱挣了。

她拉了白露出去，问：“白露，要什么，姐姐给你买，我挣钱了！”

白露要了一顶夸张的帽子和一双带很多金属铆钉的靴子，才花了两百多块钱。白露也不是个花钱没谱的人。

谷雨给自己买了一件长长的羽绒衣，黑色的，没什么装饰，就是黑得像炭精一样。她本来是试着玩的，觉得它挂在那里像一只黑色的大鸟很威风地站在悬崖之上。可是穿上它以后，就像披了一个大被子，特别有被宠爱的感觉。她被这种感觉抓住了，她觉得整个身体的四面八方都绵软轻柔。

这是什么？

这就是幸福吗？

一瞬间，她穿着它不想出来。

衣服很贵，要一千八百块钱，谷雨一咬牙买了下来。这衣服带给她的感觉远超过它实际的功能。她觉得，从此，她要好好地呵护自己，她也是一个扎好了缎带，被小心翼翼放在灯下的烘托的女人，而不是麻布一包，顺手丢在仓库角落里的一个东西。

她穿着这件宽宽的衣服从教学楼的四楼跑下来，轻飘飘的衣襟因为跑动掀起来的风而敞开，特别像一只振翅欲飞的大鸟。这个意象让她胸中充满了豪情，就觉得，这个世界我来了，有什么精彩或考验都来吧！

她穿着它迎来了第一场雪，看雪花，落在衣服上，轻轻一抖，它就掉落。她和肖如意、陈果果满操场追着玩儿，肖如意摔在雪地上，她就躺在她旁边，拿衣服的一角盖在肖如意的身上，说：“宝宝，睡吧！”

她自己闭着眼，肖如意也闭着。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化了，和她的泪混在一起。

“靠，你居然哭了！”肖如意突然地来这么一句。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爬起来，把肖如意裹在衣服里，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她不想解释为什么会哭，在一这刻，她就是想哭。

这衣服，和朱齐家攥着她的那只手、和弗兰克总是鼓励的眼神，以及肖如意、陈果果她们给她的陪伴都是让她想哭的理由。

她的高三，这就是她的高三！妈妈想给她的生活，给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6章有人不高兴 世界上的事，有人高兴就有人不高兴，别管不高兴的理由多么匪夷所思，那情绪一旦来了，它就横冲直撞，哪管自己是谁别人是谁！

温小糖就见不得朱齐家为了别的女孩儿鞍前马后。将近两个月，朱齐家就忙乎卢谷雨一个人的事情。尽管他平时也爱玩儿，但有玩得这么认真这么上心的吗？

这卢谷雨就是一个装可怜的妖精！

她对她的新跟班山本晴子说：“晴子，要说腿形好，你和你姐不差。但要说扛冻的能力，全校你是老大。你看她拍完了，就赶紧用大衣护着腿，哪能跟你比呀？这广告公司真是眼瞎！”

晴子看看自己的腿，真的，她是真的不怕冷啊，中国孩子里面穿得多，她只要一双袜子就够了。

温小糖说：“你去毛遂自荐吧！”

“什么毛遂？”中国人一说成语她就要晕。

“就是你去自我推荐啊！卢谷雨只能拍拍照片，要是人家有现场的活动，她怎么办？难道要脱裤子吗？可是你可以呀，什么天你都可以露腿啊！”

这话让晴子很动心。虽说是拍广告，但是很多大明星都是从广告开始的呀！

哪个女孩子不想万众瞩目？

她觉得温小糖就是她的指路明灯。

她去找谷雨，“姐，你告诉我怎么联系那个公司，我也要给他们拍袜子广告。”

谷雨一怔，不知道这日本人是怎么想的。有人背后拆台，她这是明着拆吗？日本的教育里没教过她怎么去和别人抢饭碗吗？

想了下，她把候欢的电话告诉她，把王总监的电话也告诉她。她说：“祝你好运！”

其他，她就不管了。

晴子忙着打电话。广告公司那个，联系通了，人家说可以看看她的条件，如果有需要，可能找她合作一下。而候欢一看是陌生电话就挂了。再打，候欢就急，张嘴说话就不好听了。她忙说我是谷雨妹妹，这才跟她好好说话。但通话的结果是，现在没有需要，已经制版了，谢谢她对这件事的关注。

晴子一肚子的闷气。

温小糖看她这样，就很开心。反正捅不着谷雨，捅一下和谷雨有关系的人她也高兴。

这时候，她妈的电话打过来了。

“糖啊，妈的那条镶嵌蓝宝石的手链你见了吗？从上次你回家我就找不到了。”

“没见！”温小糖利索地回她。“妈你整天丢东西，你怎么就不上心整理一下呢？你还老说我！要不，让你那个司机帮着收拾一下！”

“你舅舅啊，他让你爸给辞了，弄得我现在出门可不方便了。算了，你好好的念书，别惹事生非啊！”

温小糖放下电话，呵呵冷笑。那个讨厌的“舅舅”终于打发走了。恐怕他们是把爸爸给惹毛了，他才这么不讲面子吧！

哼！你以为温助阳是谁，温助阳是草原上横着走的狼！只有狼钻进栅栏去偷羊的时候，谁见过，羊钻进狼的后院去扰狼？

此刻，苞头。

被女儿喻为草原上横着走的狼的温总温助阳正在一个“神人”面前讨教。

这个“神人”最近风头很劲，就连法院的院长、城区的区长都来向他讨教。虽说他蹲过几年号子，但自从出狱以后，不得了了，人的前生后世仿佛是他亲身查看过的一样！

温助阳不关心那些，哪怕前生后世是条狗呢，又有什么关系？他关心的是现世他能有哪些发展。

现在，“神人”已经喝了三杯茶还是没有开话，这弄得他心里有些毛毛的。

“张神神，您倒是说话呀，我温助阳行走江湖这么些年，有什么是我扛不住的？”这话让旁人听起来响当当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多少是有些底虚的。

“嗯——”，“神人”长长地出了口气，一双浑浊的老眼盯住他。

“温助阳，温助阳。”叫着他的名字，“神人”的两个指头在桌上敲了又敲。“这个名字怕不是从出生就有的。”说完，他就深深地着着他。

温助阳就是一惊。他原先叫温三牛，自从出来挖矿别人就三牛、三牛地叫，自己也觉得上不了台面，就想改个名儿。那时段，正看到一句话，叫“天助自助者”，心里顿觉开悟，一个人飞黄腾达可不得天助自助吗？

于是，温三牛变成了温助阳。

“阳”字是他给自己的美好希望，日子过得像太阳，那得多红火啊！

自从改了名字，他就时来运转了，高人指点贵人相助，做啥啥顺。现在，在苞头的稀土行业里边，国有大矿如果是正房生的老大，那他的助阳矿业公司就是偏房生的长子，论地位是差了点，但论能量也是不可小觑的。关键是国有大矿头上顶了个“国”字，那就给某些人戴上紧箍咒了，而民营小矿呢，除了交税，剩下的就是自己的，想给谁烧香就给谁烧香，试问，哪个神仙不爱香火？

于是，道路宽广！

但，前途漫长，越走便越觉得不敢回头望一望，怎么办呢？问高人！

“张神神，我这名字难道.”

姓张的“神人”微微点了一下头。他清了下嗓子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命由天定，运却一半在天，一半在人。那这一半里边，读书、积阴德、敬鬼神，你做到了，人也知道，神也知道，知道的都给你记一个‘好’。记得多了，反映在面相上，就是雍容祥和的贵人之相，也就是人们说的气宇轩昂之类。而名字呢，不是不能改，而是不能随便改。要给祖宗留一尺，天地留一寸，这就是说做人做事的分寸。”

说到这里，“神人”停住了，看那意思是让对面的人自己反省。

温助阳有些急，就问：“那我这名字到底是咋啦？”

“你这名字啊，”神人微微吸了口气，说：“名字起得太大了。助阳！助阳！天地间一切生命的依仗就是太阳，你去帮助太阳，请问你是几斤几两？而且，你又姓温，你一个温热的、温吞的生命去帮助炙热的太阳，这叫什么？这叫自不量力嘛！”说完，他毫不留情地摇了摇了头，显然很为他的自不量力感到遗憾。

温助阳愣在那里。刚刚一瞬间他很不服气，但全部的话听完以后，他的火儿又不那么大了。他感觉到一丝丝凉气从尾椎骨窜了上来。

这话以前酒桌上的人开玩笑时也说过，那时只当是玩笑，现在想来，别人未必没有这个想法，只不过人家因为面子的关系才用笑话的方式讲给他听。

他是不是真的做得不自量力？

搞矿嘛，难免上游抢资源，下游抢客户，难免一言不合掀桌子打人，他不这样，别人也这样，难道这就是他的自不量力？

他问：“张神神，那我这该怎么办呢？”

“神人”盯着他沉默了几秒钟，说：“既姓温，就满足于现在所处的阶段吧！财富嘛，得之于天地回馈于天地吧，要不，我怕你承受不了现在的财富啊！”

温助阳死盯着神人的两片紫嘴唇。他现在真后悔来找这个张神神。有些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不知道就是不存在。现在他这么一说，就像心里扎了根刺，即便拨出来那也是一个窟窿眼儿啊！

“张神神，你说吧，我听听怎么做才叫得之于天地回馈于天地？”

张神神站了起来。在地上踱了两步，向着窗外说：“如果你信得过，鄙人有个慈善团体，叫天地社，专做惜老怜贫的善事。你不妨，当然，温总可以选择其他的途径，红十字、红新月、中华慈善总会，总之一句话，得之于天地回馈于天地，心安理得。至于名字嘛，散了财，就改了气运，它就不是你的负担了，用着无妨。”

温助阳蹭地站了起来，紧紧地盯着窗边的“神人”。得之于天地回馈于天地，敢情有个“天地社”在这儿等着呢！

“哼哼，你——”他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嗡嗡嗡，手机的震动。他瞟了眼来电显示，见是不能不接的。

他不甘地看了眼张神神，这才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外走。

“喂，洪局长，您说、您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7章恕我眼拙 来电话的是国土资源局的洪参副局长，他说王李庄的王胖子跑了，王胖子那新窑也被封了。如果助阳矿业和王胖子有什么汤汤水水的关系，就拿抹布及时擦擦。

温助阳哈哈一笑，对洪参说：“他是他，我是我，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他一个私挖盗采的！”

洪参说：“没有就好，没有最好，挂了！”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温助阳把电话收起来，同时也收拾了脸上的笑。他回头望了一眼刚刚出来的小二层，似乎看到窗户边上的那张脸上尽是高深莫测的表情，他停下脚步想了想，然后讥讽地笑笑，就毅然决然地向小区外边走去。

他现在还顾不上他，就是顾得上，他也不想让他得意得这么早。

他温助阳最见不得别人在他面前得意忘形。钱，他会拿出来一些做做样子，但他要听响儿，不能不明不白地扔给那个有圈套嫌疑的“天地社”。

看到他出来，司机一脸疑惑，他知道司机在想什么。他没有理会，上了车，就让司机把车开回仁腾村去。之后，他就拿起电话打给四牛。

“四牛，王李庄的事你听说了没有？王胖子跑了！”

温四牛好像睡不醒一样，含含糊糊地嗯嗯了一声。这让他很生气，“四牛，你给我听着，无论你现在在哪儿，赶紧给我回公司去，看看和王胖子有关联的事情有没有做得不干净的地方？我告诉你，他的窑已经被封了！”

“啊？哦！哥，我明白了，你放心！你放心！”

四牛好像真明白了。

温助阳放下电话。四牛说明白了，那只好相信他是真明白了。现在看来，洪参能亲自来电话报信儿，说明王胖子私挖盗采、私自分离的罪是跑不了了。

至于他么，他应该是没事的，天行贸易公司和王胖子之间最多就是有点铁粉交易，全苞头做这种生意的公司好几家，哪能要求个个儿都不沾不带呢？

何况，天行贸易公司是温四牛的，和他温助阳有什么关系！

就这么自我宽慰着，一路开向仁腾村。已经是十二月下旬了，路上看到有买卖年货的人，哪家饭店外面都是预定年夜饭的广告，这不禁让他感慨又是匆匆一年。

直到红色瓷砖上大大的白字“苞头助阳矿业公司”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些。

车子在办公楼前停下，他正要下车，司机说了一句：“呀，那不是宣传部的车？”

温助阳顺着司机的目光看过去，这下看清了，在厕所旁边停着的正是宣传部的车，还是李金钟的！

他急忙下来，脚一沾地，就看到乌鸦从树顶上嘎嘎叫着飞走了。

他冲地上吐了口痰，去了去晦气。

李金钟从车里出来，他冲着这边笑笑，却没立即走过来，而是拉开车门等着车里的人。温助阳看过去，见从车里探出来一双白色皮面的旅游鞋。

那是个女人，戴着白色的毛线帽子，穿着天蓝色的羽绒衣和深蓝色的牛仔裤。整个人看上去敏捷、轻盈。她一下车就捂紧帽子，遮住耳朵，显然对室外的温度很不适应。

温助阳笑着走过去，无论这是谁，他要给李金钟面子。

“李部长，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小温好让人准备准备！”

李金钟哈哈一笑，把车门一甩，关上。对他说：“有什么好准备的，又不是稀客！”说着就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说：“我来介绍一下，这就是助阳矿业公司的温助阳温总。”然后转向他说：“这位女士是中华经济日报社的记者姜上舟姜主任。”

温助阳一听这名儿就愣怔了一下，“姜..主任”，他哦哦了两声，赶紧伸过手去热情地握了握，说：“呀，真没认出来，看我这眼睛！”

姜上舟却是表现出疑惑的样子，说：“我们以前见过？”

温助阳忙说：“十月份，十月份我去北京，在昆仑饭店我可是见过姜主任的风采啊！”

姜上舟恍然大悟似的，说：“哦，你说的是我们报社举办的公益活动啊！那天去的人太多，除了我们报社邀请的，还有积极响应公益活动自己去参加的，事后想想，我也就只能记着自己邀请过的几个。所以，唉，恕我眼拙！”

温助阳略略有些发窘，放在苞头他是个人物，放在那天的会场上，咳，实在是星星太多，他可能在别人眼里就是一粒尘埃。你看山西那么多煤老板，到了北京磕头找得见庙门吗？

但这个姜上舟一定是个有能量的人，这点他从别人的态度上能看得出来。他急忙说：“外边冷，姜主任，李部长，咱进去坐，进去坐！”

三个人互相让着走进屋去。

一边走，李金钟就一边介绍姜上舟的来意。他说：“姜主任一向关注环境保护，她转了转咱们这里的几个矿，说比过去管理好多了。最后一站，我介绍她来你们助阳矿业，我想让她看看你们的回转窑及物料堆放，看看咱们这里民营矿业公司的规范性管理。”

温助阳心下一喜。李金钟这么说，那就是给他送牌匾来了。年终了嘛，该给的评定也应该有了。民营企业靠啥？还不是靠上边的肯定！

他说：“欢迎指导、欢迎指导！想看哪儿我全程陪同！走，先喝杯热茶，让人宰头羊烤上，咱们一会儿边吃边聊。”

姜上舟听了就回头笑笑：“既烤羊那就把工人们都叫上，我想和他们聊聊，我顺便想了解下劳资关系、劳动待遇，看看我们温大老板领导的民营企业都做了哪些努力？”

这话有点随意玩笑的意思，但是也不能纯粹当玩笑听。

温助阳就看看李金钟。李金钟哈哈一笑说：“咱们温总可是大方人，年终岁尾的一定会给工人发福利。我看这样吧，按工作程序也别烤羊了，咱们三个吃个工作餐，我走之后，你们发福利的发福利，采访的采访，怎么样？”

姜上舟笑眯眯地看着温助阳，没说话。

温助阳只好笑着应承下来。

不就是当着北京人耍大方嘛，耍就耍，反正年前多少也要表示一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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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8章我和工人聊聊天 内蒙这边几乎顿顿离不了莜面。吃了餐莜面窝窝羊肉汤，姜上舟直说吃得舒服。

工作餐就这么结束了。李金钟说部里还有事儿，就先驱车回去了。临走还吩咐温助阳要招呼好姜主任。

温助阳问：“姜主任是先到宾馆歇歇还是怎么安排？”

姜上舟笑笑说：“冬寒日短的，还是工作吧。温总是大忙人，赶紧把我打发走了好忙着挣钱去！”

温助阳谦逊地笑笑，说：“那咱们就走走看看，姜主任见识广，还请多多指教！”

两个人客套着就上了车，一起去看稀土回转窑。

稀土矿的选矿加工生产中一般都要采用稀土回转窑。它是对稀土进行煅烧的主要设备。一来到矿场上，就看到回转窑工作的状态。

姜上舟说：“呀，这么个大家伙，还没到跟前，就觉得周围的温度都是热的！”

温助阳得意地笑了。他说：“在这一片儿，除了国有大矿，就数我这儿的设备好，在技术投入方面，我是最舍得的。”

姜上舟竖起戴手套的大拇指，她说：“设备好点产出也好，还能减少浪费，这是最经济的做法！”

温助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然后就介绍技术参数。姜上舟举着录音笔进入工作状态。录了差不多有十分钟，姜上舟说：“我们看看进料口吧！”

两人相跟着到进料口看，满眼都是灰白色的物料。

姜上舟见有工人往这边看，她就说：“我和工人聊几句。”温助阳点点头，就跟上去。

工人见温助阳陪着个女人过来，直起腰，叫过温总以后，就有些茫然。

温助阳简单介绍了一下。说是国家大报的记者，来采访的。工人就紧张起来，腰挺得更直了。姜上舟就哈哈笑，说不用紧张，就是随便聊聊。

她问，你们加班温总给不给你们加班费啊？工人就说给的，给的。

姜上舟又问，一天工作多长时间啊，累不累啊？

工人就说，八到十个小时吧。不算累，即便是累也比种地挣得多，还是挺愿意干的。

姜上舟就问他在这里做了几年了，家里有什么人，跟聊闲天儿一样。那人渐渐就不紧张了。又有人凑过来，有爱说话的就凑过来一起聊。比如一天几个班次，每班次多少人，工作中间能不能抽烟休息会儿等等，什么都聊。

她还和工人聊那个大家伙——回转窑，问它性能怎么样？难不难操作，是不是成天连轴转，甚至一个月耗费多少电她都问。工人们一一作答，看起来他们和大报记者对话都有点兴奋，生怕答不全似的。

温助阳看看表，这都采访两个小时了，还没有结束的意思，他就有些不耐烦。

他说：“班长呢？去会计那里报人数，明天给大家发过年的福利，姜记者想看看我们这里的劳资关系和劳动待遇。”

工人们就更加兴奋。

温助阳说：“走吧，姜主任不是说再去看看物料的堆放？”

姜上舟点点头，冲工人们摆摆手，说提前给大家拜年了，工人们高兴地说谢谢。

又上了车，一起往矿场走去。

在车上，姜上舟说：“温总真了不起，又采矿、又分离，家业摊得真大呢，我看就差销售一环了。”

温助阳眉梢一挑，赶紧说：“销售，都是国有公司统购统销，我们只管把成品送过去。现在不同往年，国家有限制呢！”

姜上舟说：“是啊，有限制，可是难限制啊。我听说今天上午查封了个私自采矿、私自煅烧分离的，那个地点没记住，不知道是王李庄还是李王庄，温总听说了吗？”

温助阳一蹙眉，说：“没听说啊，上午光顾着和朋友说事儿呢！”

说着话就到了矿料生产区。

这边的稀土生产与南方的不同，南方那边是采用原地浸矿工艺，这边的是传统露天开采，就是把地表覆土剥离以后，使用大型机械把矿石开采出来，然后运至破碎车间把矿石破碎，再进一步运至刚刚那样的选矿厂，选出稀土精矿，最后再把尾矿运至土场封存。

但无论哪种，对生态的破坏都是极大的。

面对着尘埃连天，满目灰黄，姜上舟感叹地说：“我们国家太需要发展了，可是发展的代价也太大了！”

温助阳点点头，心里却在呵呵冷笑。他心说，饿到没饭吃的时候，我看你们这些文人还有什么心情感叹，还不是和这里的工人一样溜溜儿地来刨一口饭吃？

姜上舟意兴阑珊地说：“不想看了，我过去和工人简单聊几句就要撤了，来到这里我就觉得眼睛和呼吸道都不舒服。”说着话，还抬起手捂了捂鼻子。

温助阳点点头，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你随意吧！

看着姜上舟去找工人谈话，温助阳站在太阳地里掏出一只烟来。那个敏捷轻盈的身体在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脚下，她张望了下，显然为接下来的采访犯愁。

他心里生出一阵感慨。

想当年他在矿场上挣扎的时候，也是呼吸和眼睛不舒服。对未来，也是时时茫然，常常绝望。如今，他对这些无感了，即便是今天上午“神人”的话也只是让他有片刻的疑惑。而这个大记者才感受到一些苍黄和尘埃，就产生出悲悯而廉价的情怀。她是站在什么高度去同情别人呢？

真他娘的做作！

姜上舟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上了车，她感慨地说：“温总真不容易啊，这么大的家业，管理起来要负这么大的责！”

温助阳笑笑，算是接受了她的善意。

姜上舟又说：“国家限产，那么矿上的收入大多数就是来自铁矿吧！”

温助阳点点头，说：“对，大多是来自于铁矿。但铁矿也受影响，因为它和稀土是伴生的嘛，不让采那么多稀土，铁矿也受限制。”

“民营企业不容易！”她说。

“嗯，是不容易！”温助阳深有感受，他觉得这句话里边的同情还是可以接受的。

第二天，宣传部里的车又把姜上舟送到仁腾村的助阳矿业公司。

他们来得比较早，会计刚刚准备停当。屋子里摆了一袋袋的牛羊肉和酒，看来是人手一份。

姜上舟说：“呀，有这么多，那矿上得花不少钱吧？”

温助阳就笑着点点头。

姜上舟说：“我能拍下名单吗？这多有说服力啊，密密麻麻的名字，敦敦实实的年货！”

温助阳笑笑，冲会计点了下头。会计就把员工名单拿给她看。

姜上舟就认真拍了，又对着年货左拍又拍，后来说：“温总你呆会儿给员工亲手发放一下，我做个记录！”

温助阳就更高兴了。

等全部发放完，已经是中午时分，温助阳说：“别走了，吃工作餐吧，这次是烤全羊！”

姜上舟坚辞不受，说是和宣传部的李部长人约好了，以前总是人家接待，现在既然是赶上了年根岁尾，那去看看李部长家的老人也是应该的。

温助阳就死活要让带上她的那份年货，说忙了一年，记者也辛苦，他们助阳矿业公司还希望国家大报给予积极正面的宣传，这将是他们做好工作的最大动力。

姜上舟看看跟前的年货笑了。她说：“好吧，却之不恭，愧领了！”说完掏出三百块钱来，说：“赶上年前出来采访，这就算是我给孩子的押岁钱吧！”

温助阳就是一愣，但想想人家在昆仑饭店的风头，也就释然了，有的人是不轻易拿人东西的，那样会显得跌份儿。好吧，成全她。

他就大大方方接过钱，交给会计，说：“入到矿上的账目里，就说是礼节性收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9章老太太病了 完成了在苞头的工作，看手机上的日历，今天是冬至。

姜上舟直奔苞头机场。

入了候机大厅，手机震动了两下，她拿出来看看，发现是魏吉源的短信。

“我已到了青岛。我的邮箱你知道。”

姜上舟想了想，回复他：“回京过年！”

对方没有答复。

姜上舟等了等，大约二十分钟后，再发一条短信：“听话！”

直到登机，直到按空乘的要求关闭手机，她也没有等到一个“好”字。这让她非常忧心。

这种担忧一直持续到下了飞机，看到来接机的黄芬。

她问：“家里好吗？”

黄芬微微一笑，说：“安安很好！球迷一个！”

姜上舟就开心，只要安安好，她就安心。

“他们呢？”她问。

黄芬犹豫了一下，说：“还好吧。姚总回来两天了，因为老太太病了。”

“病了？”姜上舟很意外，因为在她意识里，那老太太是很结实的。

张爱娣确实病了。但更主要是心病。

自从安安帮她找到那个“找对象”的节目，她就病了。加之看球时着了风寒，就总觉得身上凉嗖嗖的。等安安再叫她出去看击剑训练的时候，她说什么也不出去了。

她食欲很差，黄芬变着法儿地给她做吃的，都吃不了多少。

这让黄芬有些着急，她怕家里做主的都不在，万一出个好歹，就把她弄到就近的三甲医院去，结果折腾了一下午，只是说发发汗多睡觉就好，就拿了点小药儿回来了。

但吃了药喝了姜汤也不见汗发出来，黄芬就有点没招儿。

安安见奶奶吃不下饭也着急，在外面吃到什么好吃的，都往回带一点。张爱娣看看，就说嘴苦，吃不下。

有天，安安和方植末两人看完电影出来，路过乔家渔村的时候，安安说，这家的鱼饼做得不错，我们吃完了再带几个回去给奶奶。于是，就进了乔家渔村。

赶巧了，王小蒲又给人代班，正在前厅服务，双方寒暄几句就该干嘛干嘛。

回到家，安安就把吃的放进厨房，说：“黄姨，我带回来的好吃的，您热完了尝尝，我去楼上看看奶奶，看她能吃得下不？”

张爱娣看到孙女这么有孝心，心里也是感动的。她不忍拂了孙女的好意，就想下楼喝口粥吧。

黄芬听说是鱼饼，知道着了风寒的人最好是别吃这些发物，可是安安一颗热心带回来了，她也不想多说什么，就用烤炉微微热了热，端了出来。心想，那老太太也不见得想吃的。

结果安安一个劲儿地推荐，像个小狗一样把前爪搭在桌上，说：“奶奶，你尝尝，这饼做得还真是不错呢。要不是那个王小蒲自作主张推荐了来，我还发现不了这好吃的。”

一句“王小蒲”，使张爱娣的筷子掉在桌下。

黄芬转身去厨房拿新筷子，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张爱娣像受了气一样委屈。

她就看向安安，发现安安也不知所措。黄芬说：“您老人家要是实在吃不下，就先空空肚子，我去冲些蜂蜜水来。”说完，就给安安使眼色。

安安就站起来扶着奶奶上楼。

张爱娣哆嗦着扶着孙女，似乎连腿都迈不上楼梯似的。

黄芬就有点害怕，她给姚栋梁打电话，打不通，就想不是在飞机上就是在开会，等过后再打。

夜里，她就睡得很警醒。听到好像有响动，起来发现是老太太下楼了，就问，您想做什么，给我打电话不就行了？

张爱娣说，刚刚想吃东西，就进了趟厨房，结果一进厨房就发现不想吃了，就想回屋睡觉去。

黄芬就发现这老太太小了一圈儿似的，心里越发害怕。

打着哈欠把她送上楼，发现她手很凉，而额头很烫。给她冲了蜂蜜水以后，黄芬就又给姚栋梁打电话，不想，二十多分钟之后，姚栋梁就回来了。

他回来之后，也不应黄芬的话，上楼直接去看他妈。

黄芬看看时间，进厨房去做面。这时已经是夜里一点。

姚栋梁是接到母亲的电话连夜赶回来的。母亲在电话里哭，把他吓了一跳，可是问了几句，母亲只是哭，说你快回来、快回来，这就弄得他很不安。

简单把事情交待给秘书，他就让司机跟着他一起上路了。

一进母亲的屋子，母亲就从床上出溜下来，他连忙迎上去抱住母亲。母亲委屈得哇哇地哭。他没有办法，只好等母亲平静下来。

过了有十多分钟，母亲能张嘴说话了，姚栋梁就问：“妈呀，谁给你气受了，是黄芬吗？”张爱娣摇头。她久久地看着儿子，眼泪忽忽地往外涌，终于，她含混地说：“我从福州到北京，是躲着王小蒲的姐姐，到了北京以后，王小蒲跟到了北京，她这是不让我活啊！”

说完，又呜呜地放声。

姚栋梁拉了她一下，看看门。

张爱娣就更委屈，把头埋在儿子怀里，紧紧地抵着他，闷闷地哭。

这状态弄得姚栋梁非常无奈。王小蒲活着，他知道，可是她怎么就跟到了北京盯上母亲了呢？

过了好大一会儿，张爱娣总算冷静了些，她转身从床头柜里取出一个食品袋。

“梁啊，给，这是安安拿回来的袋子，王小蒲就是在这个地方工作的。你得想办法”

姚栋梁接过袋子，发现是个饭店的专用袋——乔家渔村，上边有地址和订餐电话。

这让他心中一惊。

但是当着母亲的面儿，他还是要表现平静。他说：“妈呀，都过去那么久了，大家各过各的日子，你别乱想了。来，上床进被窝躺着！”

他把母亲抱上床，可是，母亲拉着他的手不让他离开，说她一闭上眼睛，王小蒲就来找她，吓得她整晚整晚睡不着。

姚栋梁无奈，只得脱了外衣，草草洗了一下，睡在母亲身边。

第二天，张爱娣还是不让姚栋梁离开，她说你要走，就把我带走吧。妈在这里害怕。

姚栋梁说您这么弱，我怎么敢带您上路，咱稍稍养养不好吗？

张爱娣说，我好好吃饭，咱们明天就上路。说完，就招呼黄芬给她做一碗白米粥。

姚栋梁陪着她把粥吃完，看她是真下了决心似的努力吃饭，他无奈地摇摇头。

这时，黄芬说：“小姜刚刚来电话，说明天上午回来。”

姚栋梁就说：“妈，要走也等您媳妇回来，跟她说一声。您就再呆上一天养养。”

张爱娣乖乖地就应了。

姚栋梁莫名地想起一句以色列谚语：忘记报复就是亵渎正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0章缅怀的资格 安顿了母亲，姚栋梁从家里出来。

地上有雪还没有化，天空又阴着，这让他的心情就跟这半阴不晴的天气一样晦暗沉闷。

司机小王问他去哪儿，他说只是走走，哪儿也不去。快过年了，你去给家里采购些什么吧。说完，他拿出两千块钱给司机。司机推辞了下就高高兴兴地拿钱走了。

姚栋梁自己打了车，他说了那食品袋上的地址就在后座闭上了眼睛。

他理解母亲的状况，但他无力劝解，这不是劝解的事。母亲让他“想办法”，他却不知道办法在哪儿。

姚大梁能再一次抛弃王小蒲吗？她已经被抛弃一次了。

她和他如今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真的只是有着各自故事的人。

这个故事不能拿出来讲，尤其对他不能。

他又一次想起村子的学校，学校里那个巧笑倩兮的姑娘。她在他下课以后，等他。她说，看到大梁哥回村她高兴极了。可是，他不高兴，他好不容易读了高中，最后却又回到了村子。他憎恨村子里的一切丑陋和贫穷。他憎恨他自己的生活，憎恨母亲因为姐姐多花了一毛钱而辱骂了姐姐半个小时。也憎恨弟弟拿了他的鞋子出去穿，而弄得他没有鞋穿，只好像村子里其他的农人一样，拖着草鞋走上讲台。

只有在那个讲台上，他能忘记自己的生活。

他在讲台上邂逅古代的智慧，那些让人叹惋的英雄和柔肠百结的美人。他和他们一起，登鹳雀楼，逛阿房宫，赏大漠孤烟，射胡虏狼虫。

他把他思想里的世界讲给一个同样做梦的她。她不笑他，不笑他身无分文却万丈雄心。她感激他让她看到现实生活之外的绮丽繁华。

那时，他们在河边的石头上坐着久久都不想回家。

那时，蟋蟀在草丛里唱歌、青蛙一起加入了蟋蟀的合唱。

那时，他从身边坐着的少女身上感觉到了青春的诱惑和迷乱。

他吻了她，她让他吻。

他在心里说，如果此生不能走出去，和她在一起也挺好的。毕竟她这么温柔，这么美丽，还这么珍惜他，懂得他。

她说，大梁哥，我不上学了，我上下去也没什么出息，一样是嫁人。我们结婚吧。我想天天都和你在一起。

他说，我家穷得和你家里一样。你如果嫁，总要嫁得好一点。可是嫁给我，一点都没法改变你的生活。她说，要改变什么？和你在一起就是上了天堂，还要改变什么！

就这样，这个傻姑娘认定了他。在所有他们能找到的没人的地方，他都能任性地要她。

她觉得她就是姚大梁的人，她觉得得到他的爱是他投射到她生命里的恩赐。

他觉得她青春的肉体是贫穷生活里所有渴望得不到满足时从天上洒下来的甘霖，这是上天对他的补偿。

所以，那时他很珍惜这点甘霖。他痴迷于这点补偿。

可是，他们的关系让她家里多么绝望！姚大梁真的不能给王小蒲的家里带来任何希望啊，他家的房子是最破的，她母亲一个寡妇带了三个孩子。一个高中毕业了没读下去，还在供着一个，种地不在行，经商没本钱，这让他们怎么过得下去？

王小蒲被关了起来。

王小蒲的家人连上天给的这点甘霖也要从姚大梁的手中拿掉。姚大梁那时不勇敢，他没有上门去要人，没钱的人腰板不硬。可是王小蒲够勇敢，她不吃饭，她哭闹，她在她姐姐来看她的时候跑了出来，然后从此明晃晃地住进他的家里，逼着她的家人接受现实。

最后，她的家人不闹了。因为王小蒲怀孕了。

那时，村子里相好的年轻人都是这么逼迫家人的，这似乎成了贫穷生活里自然形成的一种婚恋文化。那是一方的勇敢和另一方的妥协。

那是悲喜交加。

他以为他们就要这样过下去。那时，王小蒲的肚子还看不出，他不懂得像今天年轻人一样疼她。她也不懂像今天年轻人一样自矜自贵。她傻乎乎地抢着做活儿，他则干干净净地去讲台上教书。

他们最愉快的时光是在晚上，一边享受彼此的身体一边享受文化的安慰。小屋子破屋子，在那时，温暖明亮。

现在，闭上眼睛的他，都能记起那时枕头的味道，和她的味道。

她真的是个好女人。她没有任何过错。她全身心爱他。

她现在在回忆里仍然爱他。

而他抛弃了她！

他不知道回忆也会让一个人欲罢不能，他现在知道了。

出租车停了下来，司机说：“到了！三十五块！”

“三十五块”把他拉回了北京，拉回到他今天的地位和今天的能力。他吸了下鼻子，打开皮夹子，拿出一张五十的。司机一边找钱，一边问：“先生，你没什么吧？”

他摇了摇头。他的困难哪是一个出租车司机能解决得了的。

拿了找回来的钱，装进口袋，关上车门，他看着出租车缓缓开走。

它是无目的的，遇到了招手的，就拉上，最好能遇到。他也是无目的的，他来到这条街上，蓝色的招牌就在眼前，他却不敢进去。那么，他来做什么？

如果，她出来看到他，还认得他吗？他皮肤松弛了，眼袋有了，肚子也变大了。

如果认出来，她会晕过去吗？会打他吗？会叫嚷着搞坏他的名声吗？

他想，她不会的。

如果不是晕过去，她就只会哭。这是这个女人能拿得出来的最后的武器。

她那么善良。因为爱他而软弱。

他想起她说的一个人伴着骨灰盒度过的那些日子。那么穷，她还是要求给他一个仪式。因为他来过，因为他们的爱来过。因为她认为她是一个妻子就应该给丈夫一个体面的离去。

他觉得有泪从脸上滑落。他慌忙去纸巾，没有，今天出门只带了钱和手机。

他不知道他会流泪。

他以为他来到这里自然会有办法。但是，还是没有！

往事在王小蒲那里，是一段带着爱的沉重。在他这里，是罪恶，是鞭笞，是盖棺时都不能说出的压抑。

所以，王小蒲的沉重有办法，不过就是忘了他。

他没办法。她不出现的时候，他以为那个村子和那个房子就是模糊的旧照片，他没空也没心思翻动它。可是她出现了，这还是安安时时光顾的地方！

这里有干净的女儿绝对不能知道的丑陋。

“怎么，姚总是在..等人？”

一句话，让他惊醒。他是姚栋梁，不是姚大梁，他是没有资格去缅怀的一个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1. 等错了地方 “怎么，姚董..是在等人？”

说话的人是朱润民的秘书杜书城。他明显是在打量他。

姚栋梁整理下情绪，面带微笑说：“这么巧，在这里会遇到书城？”

杜书城按了一下手里的车钥匙，听到车门上锁的声音，才说：“是很巧。马上过节了，老师不方便出来，就让我代他看望一下老关系老同志。嗬，也到了吃饭的点儿，一起进去吧！听说这里的海鲜火锅不错。”

姚栋梁摇头。

他说：“不了。人家约了我，但到了地方却发现人不在，原来是地方记错了。得赶紧赶过去呢！对了，最近家里都好吧？小舟一直在出差，我们也没回去看看。”

杜书城说：“都好，吃得好，睡得也好，我看要有个小朋友闹着就更好！”

两人都哈哈地笑。等收住笑，姚栋梁说：“过一段时间我们会回去看看老人，这里先给书城道声辛苦，也亏得你在身边照顾着！”

杜书城摇摇头，说：“哪敢说辛苦，就是责任所在嘛！”

姚栋梁就举起手机看了一下，摆摆手说：“不聊了，我得赶过去！回见吧！”

杜书城呵呵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然后看着他往开走了几步，拿起电话叫人。显然叫人这事让他不耐烦，他只好伸手打车。

有什么重要的饭局要姚栋梁自己打车来呢，杜书城微微有点疑惑。看了眼“乔家渔村”的招牌他走了进去。他是真约了人。

快过年了，饭店里一般都会做些装饰增添喜庆。从圣诞到元旦，再到春节，饭店里的装饰换了一茬又一茬，虽说繁琐些，但这应时应景的变换就让日子过出了生气。

杜书城拣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随手碰了一下窗户上贴着的圣诞老人，那个圣诞老人看上去是立体的，他偏着头看了看，想知道它到底是怎么弄的。这些小玩艺儿、小机巧有时让他这个大人也着迷。

“先生，您想来点什么？”

一位女服务员站在他的桌前，一口软软的口音，有点福建那边的腔调，和姚栋梁的有点像。

他看了看她，就说：“我等人，一共两位。你先给我们上壶茶吧。铁观音就行！”

那女人莞尔一笑说：“饭前就来铁观音啊！”然后就把菜谱放在他面前，说：“您先看着，有合意的就告诉我，我好让厨子提前准备着，这个饭点儿人多，恐怕供应不过来呢！”

他接过菜谱，打开来看。他约的人是裴化龙，党校时候的同学，是福建人，他得照顾着他的口味。

“福建人喜欢吃什么？”他随口一问。

“福建人啊？”那女人又笑了。她说：“这得看他是哪儿的人。我们福建人酸甜咸鲜都喜欢的，辣也不排斥。一个地方一个喜好呢。先生您不妨先来个淡雅一点的，我们先准备着，等朋友来了以后再添加口味浓重的。”

杜书城点头，说：“那你就推荐吧！”

“我推荐就是鸡茸金丝笋和清蒸加力鱼吧，味道都不太重，然后再来个三葺汤。其他您呆会儿再添加。”

“好吧，就先这样！”杜书城把菜谱推到一边。

“嗡——、嗡——”是电话的震动。杜书城看了下手包，发现不是他的。却见那女服务员转过身在桌前站住了。她在接电话。

“您好，,啊，我就是王小蒲，那孩子二十四了？岁数倒差不多，只是他耳朵上面有没有一个拴马桩，是左耳朵上？啊，太好了，您在哪儿，我去见见那孩子。行，行，行，如果是他我一定付给您酬劳，即便不是，那也是对我的关心，我是一定要表示感谢的”

她语气激动起来，杜书诚却是不禁为她担心，那要不是呢，岂不又是一阵失望？。

在笑颜的背后有多少悲观离合的故事啊！

“书城！”门开了，进来的人爽朗地叫了一声。

杜书城站起来，赶紧走上前握手。

“呀，裴二哥，现在见个面真是不容易啊！”

“哈哈”裴化龙仰头爽朗一笑，“你一叫裴二哥，我就得管你叫杜老四！”

“就叫杜老四嘛！”杜书城说着话帮裴化龙拉开椅子。

两人说笑着，菜就上来了，应裴化龙的要求，又添了两个菜：豆腐饺和淡糟香螺片。没有要酒，两个人只是吃菜说话。

杜书城凑近了，问：“最近有什么新闻吗？”

裴化龙嗯哼一下，笑着说：“有什么新闻是杜秘不知道的？”

杜书城摇摇头，说：“我这不是下山来打听消息来了？现在老师一心做学问，我的时间也全被那些资料给占了。”

裴化龙不以为然地撇了下嘴。他说：“鬼话！杜老四从来就是一肚子鬼话！”

杜书城咂咂舌，无奈地用指头点他。

裴化龙笑笑，凑近了，又看看左右，说：“白帆顺风头不错，你看吧，肯定得上！”

杜书城点点头，说：“这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裴化龙又说：“你们家姑父——姚栋梁，我看也有戏，他干得是真不错呢。而且他媒体关系特别好！”

杜书城又点头。说：“他媒体关系确实是好！”

裴化龙这时眼眉一挑，举起手来，两个食指做了个相对的动作，隐晦地说：“你看，是不是这么个关系，位置就是那么少，条件也都那么好！”

杜书城看看他，没做任何表示。

他拿起筷子吃菜，吃了两口，问了一句：“光顾说别人了，你呢？”

裴化龙哈哈一笑说：“我呀，原地踏步三五年，猛抬头，发现沉舟侧畔千帆过，哈哈，你看，就是这么个情景！”

杜书城举着筷子点他，说他太自谦了。

这时，刚才那服务员走了过来，抱歉地说：“对不起，两位先生，我有事要出去一下，这个桌上的事情要由别人负责了，您看还有什么需要吗？”

杜书城看看裴化龙，裴化龙摇头。

那服务员弯了下腰就出去了，手里拎了件黄色的羽绒服，连店里的工作服都没顾得上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2. 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

问这句话的人如果是你的亲人，朋友，或者熟悉你的人，那么这句话的含义就多了。由这句话产生的反应不光跟说话人的口气有关，也跟听话人的心境有关。所以，这句话简单而丰富。

当姜上舟一进门，看到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的姚栋梁，她就问了这么一句。而姚栋梁的第一反应就是“没怎么！”然后就是站起来，接过妻子手上的毛线帽。

姜上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则有些躲闪。

“听黄姐说，妈病了。”说着话，姜上舟就看了眼楼上。

“哦，也没什么。可能是孤单吧，毕竟这是个她不熟悉的地方，老人毕竟还是恋家的。”

姜上舟脱下羽绒服，黄芬已经递上一杯热的蜂蜜水。

姚栋梁问：“这次去收获大吗？”

姜上舟笑笑，淡淡地说：“算是大吧！记者不怕事多，但是你看消防队员希望天天起火吗？”

姚栋梁笑笑，就没话了。他知道姜上舟热爱工作，但却是个不热衷于“出大事”的人。

姜上舟说：“我们上去看看老人家吧！我一直不在家，也真是不好。”

姚栋梁看看墙上的钟，说：“别了，可能妈还在睡。最近她睡眠也不好！”

姜上舟哦了一声，静了几秒钟就问：“你最近身体好吗？有没有体检？”

姚栋梁笑笑，说：“还好，医生不让熬夜，那就不熬夜，一般会抓紧时间午休。”

姜上舟点点头，说：“记着随身带药，医生说你不严重，生活规律一点不会有什么问题。”说完，她站起来说：“我先上楼洗澡了。一会儿，我们一起吃饭。”

姚栋梁点点头，看着她轻快地上楼梯，敏捷地消失在楼梯尽头。

姚栋梁不禁在心里感叹，这么多年，姜上舟还是那个轻快灵透的人。是不是人心的负重会反映在他的状态上？他觉得他从玻璃板上看到的自己的影子好像老了。

这是冬至，安安回家吃饭。

她一回来，就钻进厨房，热切地、认真地和黄芬学饺子馅儿的调味儿。

黄芬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说：“你也算是长大了！”安安一吐舌头，调皮地翻了个小白眼儿。

从小，她有什么动向，都瞒不过黄芬。黄芬比妈妈还厉害。

黄芬问：“今天冬至，他一个人吗？”

安安嗯了一下，又耸耸肩。她压低声音说：“如果家里只剩咱们俩，我就把他带来了。可是爸爸也在，这就有点压力山大。算了，再等等吧，先让他委屈委屈！”

黄芬撇了下嘴，说：“他还委屈了，看你说的！”

“就是嘛！”安安不依地强调：“我同学谈恋爱，都是那男孩子来家里等她的。我们家，还是有点特殊嘛！”

“有什么特殊的？你爸妈再厉害，也得照顾你的心情啊！这家里，你是老大！”

这话让安安很开心。她说：“我就知道黄姨最理解我了！下次就把他带来让您看看。”

黄芬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安安，你上次带回来的鱼饼很好吃的，就是王什么推荐给你的那种！”

“王小蒲。她在那家店上班呢。黄姨你也知道王小蒲？”

黄芬笑笑没说话。

安安说：“你肯定是看了我那期节目了。哎，她好可怜，直到现在儿子都没找到呢！”

黄芬叹了口气。说：“是可怜啊，我们就珍惜现有的生活吧！比起她这样的，我们都是幸福的人。”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是安安的手机响。

“我去接电话！”安安说着话，就蹿出去了。一会儿就听见安安在外边叫“什么？你被抢了？”

黄芬出去，看见姚栋梁也在迷惑地盯着安安。

“嗯，没事儿，不麻烦，你等会儿我就去接你！”安安放下电话。

看安安神情没那么紧张，黄芬和姚栋梁的心也放了下来。

姚栋梁问：“怎么了？”

安安说：“一个朋友，她在南站被人抢了。人家连车票钱都没给她留，她回不来了。”

姚栋梁不瞒地嗤了一下，说：“她回不来，让你一个女孩子去接她，她就不怕你出事吗？什么破朋友！”说完，看了下墙上的钟。此时，是晚六点。

安安反驳：“爸你别这么说她，她够可怜的，不到万不得已，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只是要我接一下而已。”

黄芬看了下两人，说：“这样吧，我跟你去，我们俩就安全了！”说着话就解开围裙。

姚栋梁不耐烦地说：“叫小王一起吧，毕竟他是个男的！记着报警！”

安安嗯了一声，就到门廊换鞋，穿外套。

这时，姜上舟正从楼梯上下来，她扬着声儿问：“你又要去干嘛？”

安安头也不抬地说：“去接人，王小蒲在南站被人抢了，她只记得几个电话，我只好去接她了。”

姚栋梁一下怔在原地。

黄芬看了一眼，指着厨房对姜上舟交待：“饺子差不多够吃了，我和安安出去一下就回来。”

姜上舟点了点头，说：“注意安全！先替她报警吧！”

黄芬应了一声，穿上自己的羽绒服，打开鞋柜，把双截棍拿出来，戴上帽子里就出去了。

门嘭地一声关上。

姜上舟走下楼梯，看姚栋梁失了神一般，就问：“你怎么了？”

姚栋梁一下子回神，他说：“没没什么，就是有点替安安操心。这整天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姑娘家家的!”

姜上舟笑笑，说：“她就是这么个热心肠，从小就这样，只要小心些不会有什么事的，何况还有黄芬在呢！”

姚栋梁摇摇头说：“骗子最喜欢骗热心肠的小朋友！”

姜上舟没再说什么，走进厨房去煮饺子。

到晚上七点半的时候，安安和黄芬才找到了王小蒲。她的羽绒衣被扯破了，头发散乱，泪痕满面。电话亭前有一盏灯，旁边的小炉子上煮了一小锅茶叶蛋。

安安问：“报警了吗？我想替你报警都说不清地点，这一路地找!”

卖茶叶蛋的老头儿说：“报过了，警察说知道了，马上过来。就是用我的手机报的警。这样的事，警察见多了。”

王小蒲感激地对众人点点头。

安安说：“走吧，先到车上暖和一会儿。等警察来了，再走!”

王小蒲嗯了一声，看看黄芬，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我叫黄姨，是我家里人！”

王小蒲小心地叫了声“黄姐。”

一行人上了车。姚栋梁的司机小王就在电话亭前等着警察。

安安责备她：“怎么就不多想想呢？人家说让你来认人怎么也不能把你约到背地里呀！”

王小蒲无力地说：“那人在电话里边说，孩子正在打工，不能中间把他叫出来，就让我过去看看。”

安安叹了口气，拿了瓶水给她。

黄芬和气地问：“都丢了什么？只是钱吗？”

“都丢了!”王小蒲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其实我不心疼那点钱，也不心疼手机，我心疼的是那张照片，我连孩子唯一的照片都没有了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3. 你不收我便砸碎它 一样的冬至，不一样的心情。

今天食堂给学生们吃饺子，是师傅们准备了馅料，学生们自己包。每班要出六名厨艺好手，在下午课外活动时间到食堂集结。

至于其他同学，可以围观，可以起哄，也可以提前解馋。

到了点，楚才就带着他精干的队伍出发了。除了他自己，周全和谷雨是动手能力最强的。朱齐家是烤肉专家，包饺子只能算包得住，谈不上美观。王圆圆家里不让她动刀铲，但包饺子是可以参与的。另一个就是庞统，选他的理由是手指头够粗，别人捏两下，他只用捏一下。

到了地点，各自净了手，就等着田静小姐一声令下。

王中举，国家一级裁判，居然来做掐表的！

“开始！”

每张长条桌上就忙开了。

谷雨揪剂儿，周全擀皮，其他人动手装馅。

最好看的是周全擀皮儿，不但快，还擀得圆。他边擀皮边吹牛，“这算什么呀，烧卖皮我都会！赶明儿我家不做文玩，我就和我妈开个饭店，前边做好了让你们吃，后院就养两头猪。”

他把擀面棍耍得跟金箍棒一样。

他今天高兴，非常高兴。

大清早，他就得到了通知，他的作品获奖了。就是谷雨让他填表的那个“亚洲青年工艺美术大赏”，他的“盛世繁华”得了特别奖。获奖理由是材质的选择和设计的思路。

在获奖证书里，镶着他的作品图片，一个女子穿着宽松的民族款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有点小顽皮，有点小性感，外面就是那隆重的链饰，豌豆青、豇豆红、孔雀绿、宝石蓝、蜜蜡黄、娃娃脸..，各种热闹，一派繁华。那女子的脸用手机挡着，可是她抓着领口的手透露出她的紧张和喜欢。她的头发就那么随意地披散着，丰饶不羁，仿佛这也是表情。整个画面安谧沉静却又透着些青春的灵动。

一上午这个证书被传来传去，谷雨的名字和他的连在一起。

只有甄俭说了句不受听的话：“你这项链挂在驴的脖子上才戴得动！”

这话根本影响不了他的心情，他觉得上天给他的幸运已经够多了，就暂时饶了他这张破嘴吧！

一上午他都在托着腮看谷雨，他觉得她今天分外美丽。她和陈果果的眉来眼去美丽，她做不出题来蹙眉沉思的样子也美丽。

他被刘红和陶一然各敲打了一遍，但是，这又怎么样呢？难道要等他老得失去性别才欣赏佳人吗？

现在，他擀皮儿，她揪剂儿，上天还能有更好的搭配吗？他觉得他们将来的生活就是这样的，你是我的七仙女，我是你的放牛郎。

楚才一边包饺子一边抬眼看周全的一脸春色。他又看看左边的王圆圆和右边的朱齐家。

王圆圆的饺子包得很巧，不但巧，还码放得整齐。

而朱少爷的饺子，怎么说呢，创意非凡！但楚才也看出来了，朱少爷不是不会包，他这是在利用包饺子撒疯呢！

好吧，只要是皮包馅的都应该叫饺子。

而谷雨呢，她一心揪剂子，揪一个，捺扁了，等凑够一小堆儿就推到周全面前。动作熟练得就像是饭店的面案子师傅，连眼皮子都懒得动。

楚才不禁替周全点了一柱香。

王圆圆傻呵呵地看着大家笑，一笑俩酒窝跟个女版的弥勒佛一样。显然王圆圆也看出了今天的局面，只是她一向喜欢做个看热闹的。

嘟——，一声哨响。王中举把右手举了起来，“时间到！”

所有的人都规矩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做饭的站到一边，等着评价小组的老师和同学进场。

他们来了，虽然没戴红箍儿，但都跟居委会大妈一样，认真而执着。只是，他们在四班台子前边站得久了一点，最后他们经过短暂的协商，认为创意是食欲的重要推动力，四班的这种不拘一格的精神还是值得圈点的。

当然高三（4）班得了第一。他们就喜欢各种第一。

然后大家就边包边煮，想吃的就过来吃。电磁炉都快忙疯了。

满餐厅都是乱蹿着吃东西的人，也分不清是哪个班了。反正伸盘子过来就可以捞。

真是忙碌而兴奋的下午！

谷雨累得不想动了。周全还是那样神采奕奕。他的镜片上有点面粉，没顾得上擦，他说：“土妞儿，帮我擦擦。”

谷雨看看周围的人，又看看他手里的大漏勺，只好帮他拿下来擦擦。然后再帮他戴上去，他幸福地笑了。

此时，人已经不多了。周全小声儿说：“谷雨，那个项链你还是拿回去，那本来就是给你做的。”那东西参赛完了就退回来了。现在放在周全的柜子里。

谷雨摇头。她说：“既然都获奖了，还是你自己收着。将来有展示的机会，一件件的都是你的经历。”

周全生气了。“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收？”

谷雨为难地望着他，说：“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我要是不收你多下不来台。何况，它又那么漂亮，漂亮的东西总是诱惑嘛!现在你赋予它那么庄严的意义，我怎么敢收？”

啪！周全把漏勺放在桌子上，热汤溅了起来，吓得谷雨连忙跳开。

“你就是看不起我！”

谷雨瞪了他一眼。委屈地、低低地说：“我哪有资格看不起别人，只不过是不想耽误别人罢了。你自己吃吧，我走了！”说完，放下盘子，转身就走。

“你要不要，我就砸碎它！”周全气得咆哮。

此时，在附近的人都看了过来。他们都好奇周全怎么又咆哮了。

谷雨真真是落荒而逃。

以她脆弱的小心脏，真的受不了一个动不动就砸来砸去的人。她很担心有一天，周全不但要自己爆炸，他周围的人也会被他无辜殃及。

周全在众人的目光里离开了电磁炉，火都没关。

他是抱着砸碎项链的冲动上楼的，但是，他没有机会了，一上楼，刘红就把他叫了过去。

“周全，怎么没有开机？你家里把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周全没精打采地摸了下裤兜儿。开了机，发现未接电话有好几个，全是爸爸的。

刘红递了出门条儿给他，沉住气说：“手续给你办好了，回去看看吧，路上小心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4. 为什么出国 一连几天，周全都不在。

期末了，大家又忙，少了他一个，教室里倒是安静多了。

谷雨每次转头看到他空着的桌子，就想问问楚才，他到底是干嘛去了。可是她不敢问，怕她的关心被楚才误解，进而被周全误解。

接下来就是总复习和考试。当然，对于别人还有申请大学寄送成绩一项，对于她，则简单的多。她不从学校申请。别人花两千元可以申请六七个大学，她得花好几万，因为母亲给她找的是中介。

这多花出去的钱让她怀疑这钱到底花得值不值？母亲给她找的那个菲莎河谷大学到底能给她什么？

而且，即便她去，也得先上语言班，以她的程度根本是没法开专业课的。那么，她几年才能毕业，毕业以后做什么？

她上网查了一下，发现这个学院有一个很牛的教授，研究玫瑰花走在全美前列。

难道她要去见识的是这个吗？

她决定和妈妈好好谈一谈。如果有话不说，她就继续茫然，她不想二十岁了还活得像个稻草人一样。

卢文芳的想法简单而坚决，她说：“谷雨，你一定要有个出国留学的资历。”

她问：“妈妈，为什么？”

卢文芳说：“国内的有钱人哪个不想让孩子受到更好的教育？”

谷雨问：“那我需要几年才能大学毕业，妈妈你想过吗？我统计学都考不及格，我读题都读不懂，上学期双语化学补考，双语生物刚刚及格。难道别人四年能完成的学业你要我学七年或者八年？“

“那又怎么样？我卢文芳的女儿就要有这样一个资历，我不能让人家笑话！”

“笑话什么？”谷雨很不理解。“妈，难道你用七八年养一个废物不让人笑话吗？而且，妈妈你想过我的感受吗？如果七八年都毕不了业我会快乐吗？”说着话，她低下头去。“妈，花着家里的钱一无所获我会内疚的。我不想这样。”

卢文芳不说话了。娘儿俩都陷入沉默。过了会儿，卢文芳才低低地说：“我女儿怎么会是废物！谷雨，妈妈一定不能让你比别人低，这个世界太现实了，一开始就低，将来不知道要多吃多少苦。”

“妈，所有的苦我已经受过了，将来所有的困难对我来说只是挑战，不会是苦，真的！”

卢文芳久久地看着女儿。女儿坚定地望着她。

谷雨过去抱住妈妈的胳膊，说：“你就相信你女儿吧。我二十岁了，不想做徒劳无功的事！我要陪着你，照顾弟弟妹妹！将来，我要让你享福！”

卢文芳感动地推了一下她，说：“我一个人吃苦就够了，哪想带累我的孩子！

“娘儿俩还说什么带累！我现在有妈了，即便辛苦些也都是幸福！”

母女俩沟通了一晚上，最终定了下来，不出国了。

照这么想，中介的钱要损失一些，定金肯定是要不回来了。但谷雨一下子觉得更踏实了。她想报个国内的大学试试，哪怕只是考个大专她也觉得那是自己能举得起来也能安稳地放得下去的。

第二天，她就把这个想法跟刘红谈。

刘红问：“你确定了？”

她说确定了。

刘红又问：“你打算下学期到公立学校上了？”

她摇摇头，说：“不，我喜欢这里，这是我妈送给我的幸福生活，我要在明德学校高中毕业。”

刘红说：“可是这里的课程和普通高中设置是不一样的，如果要参加国内高考，那你在这里就是浪费时间，你不如去高考补习班突击备考！”

谷雨说：“所以，我想让老师帮我，我相信你们会的！”

刘红沉默了。她一个人帮不了她。

她说：“这样吧，我问问你的事情学校能怎么安排？”

谷雨深深地鞠了一躬，她相信学校一定会帮她。

过了一天，校长曹川拿出了意见。按照高考的要求，给谷雨制定一个补习计划，能跟着班上的课就跟班上，不需要跟班的就单独找相应的老师补课，或者自己去另外的教室做习题，再由老师辅导。

谷雨很感激。卢文芳也很满意。她准备了她几袋礼物让谷雨带上，谷雨高高兴兴地拿，大大方方地送，而老师们也没有怎么推辞。

谷雨是个自己决定人生方向的人，在老师们的眼里，这比一些醉生梦生的学生强多了。

接着就进入了期末考试阶段。谷雨觉得人一旦心定了以后，眼前的一切就清晰了，她复习的状态都好了很多。

终于，在考试的那天，周全来了。

他瘦了，脸色不好。

谷雨想跟他说说话，又怕他误会，就只是看看，低头做自己的事。而周全也没心思理旁人，发了卷子就做，做完了就走。

楚才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他摇摇头，什么都不想说。

所以人都觉得周全家里肯定是出事了。但这种话没法问，也就只能放在心里想一想。

一连考了四天，考得苦胆都要破了。等终于结束了最后一科，有人把柜子里的复习资料一扔，坐在地上就打游戏。

满楼道都是兴奋疲惫的声音。

谷雨数学考得很差，她不会解方差。但，过去了就不去想它了。

陈果果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你真的要参加国内高考了？”

谷雨说：“真的。我想和你们同时毕业。我不想你们都毕业了，我还在那里苦苦挣扎，然后不敢参加同学聚会”

“真可惜，你吃不上我做的蛋糕了！”

“等你回国时，你做给我吃。或者我去国外旅游时，你做给我吃。你只要做，我总能吃上的。”

陈果果笑笑，她妈妈把她接走了。

这就是放假。

许多人又回老家了，谷雨还是没有老家可回。但她已经不纠结这件事了。母亲给她安排了高考补习班、钢琴班、芭蕾舞班。

她问妈妈，“妈，你确实我二十岁还能学芭蕾舞吗？”

卢文芳说：“只是练着玩，又不要你去表演给别人看！”

“妈，你是想把别的孩子四岁就有的东西都补给我吗？”

卢文芳说：“就是。别的人能听出勃拉姆斯，我的女儿也要听得出来。”

“妈，你是想让我能文会武将来嫁个好人家吗？”

卢文芳反问：“就是这样想的，这有什么错。我不想我的女儿被人当土包子，哪怕她有一张大学文凭。”

“妈，你也没有大学文凭，别人也不会当你是土包子！”

“那是因为我用成绩证明了自己。”

“妈，我也可以！”

“你可以你也要去学，在出国的事情上听了你的，在兴趣班的事情上你一定要听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5. 陪我拍片子 放了假，谷雨就能经常见到老美人梅宝琴。她把母亲给她的“作业”讲给梅宝琴听。她说：“我妈一定是想让我成为一个雕花的马鞍，看着很昂贵，然后能配得上一匹骏马。说白了，还是男人主宰的天下，要获得男人的青睐女人才显得有价值。”

梅宝琴瞥了她一眼，说：“雕花的马鞍有什么不好。如果能雕花，那对马鞍也是一世的幸运，难道非得那么粗糙地处理自己然后再随便地配一匹瘦马吗？”

谷雨没话了。

她们说的都是现实。她不想认同，但她改变不了这个现实。

梅宝琴说：“谷雨，你不用去钻牛角尖。你知道我一辈了都喜欢美丽而无用的东西。但是这个世界的文明正因为有了这些才有了色彩。教堂为什么要修得那么高？钻石为什么要经过切割？昆腔为什么要仔细琢磨？即便你不懂它们的美，巍峨和华丽的存在也是有意义的。就像男人不懂你，但你的自矜自贵也是对生命的完善和交待”

有了这番话，谷雨开始重新看待母亲给她安排的那些兴趣班。她不为了别人欣赏，只是想让自己完美。

腊月二十二那天，朱齐家在电话里找她。

她问：“你不是说要到朝鲜扶贫吗？”

朱齐家说：“已经回来了。太没劲！和网上看的一模一样，动不动就要组织起来参拜伟人塑像。”

谷雨问：“那你还去哪儿？”

朱齐家说：“哪儿也不去了。准备让你陪我拍片子。”

这让她很迷惑。

她问理由，朱齐家说，没理由，就是好玩儿，实在要问个理由，就是我爱上了传媒，上大学之前想拿你练练手吧。

拿我练练手？

拍片子就等于传媒？

呃，好像是有联系的吧！

谷雨答应了她。

打开qq，是齐家传来的文档。这是一个拍摄脚本。

谷雨一看就笑了，这又是一个关于袜子的故事，不过，这次是丝袜。

她问他：“你是不是想把这个故事卖给候欢？”

他回她：“嗯，我觉得那家伙人傻钱多，他们那丝袜代言人不如你看着顺眼。”

她就笑他。可是笑着笑着也有点感动，那是被人珍惜、被人欣赏的感动。

她问他：“是不是知道我要留在国内，你就想把我捯饬成一个广告明星？”

齐家发了一个鄙视的表情。他说：“就你个土妞儿，怎么捯饬都捯饬不出来，我只是要正经八百地学一下镜头语言，别想多！”

她回复他：“好吧，我不想多，你把时间地点告诉我！”

拍摄的地点选在邮电大学，齐家说安安给找了一间学生宿舍。

一大清早，她搭上妈妈的便车。

卢文芳问：“是朱齐家约你的？”

她说：“嗯，是去姚安安找的地方。姚安安也在。”说完，她就扭过头看窗外。刚刚妈妈问起的时候，她心虚了一下，她想母亲这会儿一定在盯着她。

她说不清为什么要强调姚安安也在。其实她也不确定安安在不在，她只是推想安安会在。

卢文芳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到了西土城路的路口，谷雨就下车了，她得自己走过去，免得车子调头。

路过售卖书报的亭子，她看到了“少男少女”、“青年时代”这样的杂志，封三有浪飞飞新一季广告，就是她做的运动袜系列。她随手打开一本，里面有各种姿势运动的她，跳起来投球的，打累了坐在地上歇着的，还有叉着腰喘气的，总之，就是体现这句话：“来吧，和浪飞飞一起运动！”

另一本杂志上是朱齐家和她追打的那张，是弗兰克拍的，她踢得兴起，仿佛画面之外都能听到她兴奋的尖叫，而朱齐家呢，人在框外，只看见腿。除了当天的工作人员，谁也不知道这是朱齐家的腿。

这几张画她反复看过了，但今天她还是忍不住再看。

她的生活真的是不一样了。

安安果然在。看到她来，谷雨的心突然就踏实了。

安安说：“这就是我找的宿舍，是我们系一个女生的，和她不太熟，但应该符合你们脚本的需要。”

谷雨看看那床铺，再看看床铺前边的大桌子，明白了为什么找这个屋。因为它够干净，也够简朴。它床头上只有一个十来块钱的小玩偶，其他就只有书。

齐家事先跟她说过，那个女生是用助学金上的大学，东西不用更换，就符合拍摄的需要。

谷雨觉得这比她在护士学校用的东西还要好一点，因为人家讲究色调的协调，蓝色枕巾配蓝色床单，而她的，是有什么用什么。就那样，已经是福妈妈很不容易才为她争取到的。

她说：“我需要换一下衣服。”说完，就看向安安和三个男生——齐家、吉赞和白轩。

男生们退了出去。安安留了下来。

谷雨打开她的大包拿出衣服。她遗憾地说：“可惜没有以前的裙子，我找我们养老院的梅姨才借到件旧的。”

那真是件旧的a字裙。梅姨跟她说，那是大群以前给她买的，她总穿，就穿旧了。但就是没舍得扔。

安安看着她换上蓝底白花的旧裙子和一件小的白衬衫，再看她放下头发，两边抓一抓，扎一扎，弄成两个辫子，一下子就笑了，说：“倒退了几十年！”

谷雨笑着说：“齐家说要拍成有点年代感的，他要怀旧！”

“就他还怀旧？”安安不相信地嘲笑弟弟。

门被安安打开了，男生们进来，看看，有点呆。

吉赞低低地吹了下口哨。

谷雨有点羞涩，她小声地问：“你们真的会拍吗？”

白轩说：“在家里追着猫拍过！”

这话招来齐家当头一个栗凿。他说：“我比他强，我拍过家庭聚会，我拍的是人！”

白轩不忿地揉着头说：“拍人就比拍猫技术强吗？”

吉赞说：“我不管，我只管打灯！其实人和动物我都拍过，我还实录过昙花开放。”

安安看着这三个“臭皮匠”直挠头，她说：“好了，没我什么事我走了。门钥匙你们暂且用着，哪天真的不用了再给我。啊，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你们丢人啊！”

在抗议声中，门被关上了。

谷雨看着他们调机器，打灯光，终于，她安静地说：“可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6. 对不起，失态了 朱齐家的脚本想讲述的是这样两个片断。

第一个片断：一个女孩子第一次去赴男孩子的约会，她很忐忑、也很兴奋。她很认真地梳洗打扮，很认真打开一双新的长筒丝袜，小心翼翼地穿上，她唯恐自己不够完美。

女主角的话外音：虽然他见过我无数次，但这次，我想把最好的样子给他。丝袜，是女孩子的一点点矜持与高贵，也是对男孩子追求的尊重与反馈。

第二个片断：他们进入热恋状态，她仍然想让自己是最完美的。在温度很低的情况下，她仍然穿着裙子和丝袜。男友又心疼又无奈地说：你不要命啊！

女主角的话外音：命我当然是要的，但你的呵斥让我知道你对我的在乎已经超越了我外表的样子，这是我最大的收获。爱我，就送我丝袜吧！我穿或者不穿，它都是我们爱情故事的见证和回味。

看完这个脚本吉赞和白轩都说：真酸！朱齐家你怎么堕落成这样了？！

但他们说是说，拍摄的时候都严谨认真，各负其责。

吉赞需要爬到对面的上铺去给光，他就踩着小梯子爬上去。白轩需要蹲在对面拍谷雨隔着桌子穿袜子的情景，他就干脆扛着机器坐在地上。

朱齐家则弯着腰，端着摄像机缓缓移动。

他们制造出来的这种气氛让谷雨一下子就进入了需要的情境状态。真的，两台机同时工作，真的很隆重。她稍有走神，都对不起他们。

她从枕头下拿出带着塑料包装的丝袜，小心地打开，小心地抽出来，对着光端详。然后，她抿了下嘴唇，伸出脚动动脚趾，轻轻把袜子套上。她很小心地翘起小指，生怕勾破了袜子，真到袜子一点点地上。然后她仿佛做了很繁重的劳动似的，嘘了口气。接着她侧过身，把一条腿伸得笔直笔直的，抵着靠窗户的床档子。忽然她就笑了，是羞涩的笑，显然是想起了什么。

“好！”朱齐家直起了腰。

大家都停下。谷雨收起腿，转过身看着他们。

“确实好，我说是状态。”朱齐家说。

“可是”，白轩斟酌着说：“我觉得隔着桌子固然真实再现宿舍场景，可是画面好乱啊。不如我们移到门口那张床去拍，那样会敞亮一点。”

吉赞说：“光呢？我觉得从窗户射进来的自然光非常好，在齐家那个角度去拍刚刚那个自我欣赏的画面，有一角窗户，有外面摇曳的树枝，这非常美。”

两人不决，就看着齐家。

朱齐家说：“挪桌子试试！”

谷雨就跳下地帮着挪桌子。大长条桌子，很旧也很沉。

齐家说：“去，不用你！”她就弯着腰挪桌子下面放着的马扎之类。

现在桌子清走了。白轩缩到对面的铺上去，他说要试试这个角度。结果举起来看看，又蹲到地上去，他说这样可以拍到谷雨仰头眯眼的表情，这是非常重要的。

朱齐家说，确实宽敞多了，可以拍近镜头，拍得更细腻一些，表现女孩子对自己的珍惜。

“拍近镜头啊——”，谷雨有些为难地蹙眉。

朱齐家问：“怎么了？”

谷雨深吸了口气说：“不完美嘛，有块疤！”

朱齐家就是一怔。他放下手里的机器说：“在哪里，我看看！”

白轩也放下机器。

“在膝盖！”谷雨下意识地用手遮挡了一下。

“我看看！”朱齐家过来，在床边蹲下。

只见右膝稍稍向内的地方有一块亮亮薄薄的皮肤，有小拇指的指甲那么大。

他抬起头来，严肃地问：“怎么弄的！”

谷雨停顿了下，低低地说：“在那个家，火钳扔过来”

朱齐家的脸猛地一抽，他不动了。

其他两人也吃了一惊，吉赞低头和白轩对了下眼神。

可是，接下来让他们更吃惊的事情发生了。朱齐家伸出食指抚摸了下那块伤疤，喟叹一声，就低下头去。

“齐家！你——”

谷雨这时只会惊叫。她感觉到一个男人的嘴唇。

“嗯？”朱齐家惊醒似的抬头看人。他看到了一个呆傻的的谷雨，她扬着手，似乎凌空砸过来一个球。他意识到了什么，脸腾地就红了。

“那个——”白轩说：“我出去到车里拿瓶水，吉赞你——”

“我去上个厕所，女生楼里就这点不方便！”吉赞放下手里的灯准备从上铺下来。

“都别去！”朱齐家静了会儿从地上站起来。“你们都出去，我成了什么？我朱齐家不会对女生耍流氓的。”

白轩和吉赞面面相觑。他们并不认为齐家会“耍流氓”，但他们真的想避一避。

“继续干活！”朱齐家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就拿起了桌子上放的摄像机。

他低低地对谷雨说了声：“对不起，失态了。可以开始了吗？”

谷雨傻傻地嗯了一声，闭了会眼睛让自己的心神安定下来。

接着又是刚刚那一套动作，穿袜子、自我欣赏，然后，情不自禁地浅浅一笑。

白轩放下摄像机，他看向齐家。齐家则干脆关了摄像机，他也失望的很。

谷雨刚刚僵硬极了，完全不如第一次那样自然流畅。

“呼——”，齐家单手叉腰，努了努嘴。现在，谷雨惭愧地低着头。不用人家说什么，她就接受不了了。他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

他说：“现在，我们男生出去上趟厕所，你一个人酝酿一下情绪，大约十多分钟以后我们回来！”

也不管她有没有回应。三个男生就带上门出去了。

听到门响，谷雨软软地靠在床档子上。

刚刚他的嘴唇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就离开了，可是，现在那块地方仿佛都不正常，痒痒的还带着温热，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这是意外，像地震一样突然。她不知道是该跳窗逃生还是该找个角落躲起来。

可是六神无主的时候，地震结束了！朱齐家又能冷静地发布命令了。他认真地说“对不起，失态了！可以开始了吗？”

他没事了。她还有事。这真丢脸！

真丢脸！

不能丢脸！

不能在小男生面前丢脸！

她缓缓站起来，穿上鞋，揉揉面颊。走到门口去，回身看这间朴素的女生宿舍。看那张朴素的床。这条件比起她在护校的时候已经好很多了。这是拿助学贷款上学的女生的房间。她拥有的，弄得再干净也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

她都不如她。她高中都是凑合着上的。

而朱齐家是天上的月亮、或者太阳，总之是极明亮的一颗，高中以来，她其实一直在蹭着他给的光芒。

他给她，她便亮了。那要是他不给她了呢？

所以.

想清楚以后，她心中的震后余波一下子就停了。她转过身看看墙上贴的镜面，理了下头发，冲自己弯了下嘴角。

她打开门，说：“可以进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7. 个人体验 当吉赞和白轩跟在朱齐家后面，再次走进这间简朴而洁净的宿舍，看到谷雨的神情，他们就觉得天空已然明净，雁过无痕。

朱齐家咬了下嘴唇，说：“那就开始吧！”

四个人都进入了工作状态。

这一次，一气呵成。

放下手中的机器，白轩感叹地说：“谷雨真是做演员的材料呢！刚刚一晃，我就觉得回去了一样。”

谷雨笑笑，看看低头收拾东西的朱齐家，说：“刚刚一晃，我也觉得我就是那样活过。带着点小小的企盼、惴惴不安，仿佛第一次摆上货架，生怕顾客不喜欢。”

白轩愕然，不知该如何接话。他看看吉赞，吉赞却在看朱齐家。

谷雨又说：“所以说，还是不要摆上货架的好，要不连逍遥自在都没有了！”

朱齐家干咳了一下，说：“快中午了，我们在附近吃个饭，下午就在校园里取景，把后半段拍了。”

谷雨点点头。她披上那件像被子一样的羽绒服，整理了床铺就准备收拾走人。

朱齐家说：“不行！我们先出去，你换一下衣服，外面太冷。”

说完，他就带头出去了。

其他两个男生也跟着出去。

谷雨嘘了口气再次换衣服。她觉得确实那只是一场意外，鸟儿叫了一声，不见得就是天亮了，那只是睡觉的人睡得不够沉。

这时，门外有接电话的声音。朱齐家说：“好，就好了，我们马上出去。”

等她一开门，朱齐家就说：“安安订了饭店，我们一起过去吧，她要让我们见见她的男神！”

谷雨莞尔一笑，说：“那个男神我早就见过了，确实够帅!”

齐家问：“和我相比，他帅还是我帅？”

谷雨哈哈大笑，看看吉赞和白轩，问：“你们一直和这么自恋的人在一起玩吗？”

大家都笑。

直到这时，谷雨才完全放松下来，他们又回到以前那种自在轻松的同学关系了。

真的，这样就挺好，她很怕连这都没有了呢！

方植末看着安安坐立不安地折纸巾、折了她自己的，又折别人跟前的。

他问：“我有这么差劲吗？让你如此紧张！”

安安说：“不是你差劲，是别人审视的时候，总是要挑剔的，我不希望他们给一点点差评！”

方植末忍不住用手指头戳了一下她的脑袋。她的认真说明她的珍惜，他非常感动。

可惜，她这么小，要不，他都等不及要跟她结婚。

“安安，我真怕我等你等得老了，你妈仍不肯把你撒手。”

安安俏生生地白了他一眼，说：“现在不也每天在一起吗？”

方植末摇摇头，女人怎么知道男人的感受呢？就好比一个饥饿的人，他没看见吃的，你让他忍着饥再走五里、十里，他都能坚强地往前走。可是饭都摆上来了，不是稀饭馒头，而是鸡鸭鱼肉，你让他再等等，他不打死你吗？

外面有说话声，安安站起来说：“他们来了，我去布置上菜吧！”

门一开，朱齐家迈着大长腿就进来了。他一进门就是这话：“我看看男神到底有多神？”

方植末摇头一笑，站起来握手。“我就是方植末！”

朱齐家用另一只手比了下两人的身高，问：“你打什么位置？”

方植末说：“一般是中锋！”

“哦，我一般是控球后卫。”

几个人坐下来就谈篮球。谷雨插不上话，就安静听，她觉得这也是知识，反正他们说的她不了解的都是知识。

方植末扭头看看谷雨，说：“真不好意思，让话题会让你很闷。”

谷雨连忙摇头。朱齐家说：“她是我徒弟，她会运球，她现在拍起来已经不会再追着球跑啦！”

众人哈哈地笑。

这时候，桌子都摆满了，是火锅。北邮附近的火锅店数这家最火。

大家一齐动手。气氛相当融洽。

安安尽力推销方植末，朱齐家就问：“方哥，你视频剪辑在行吗？”

方植末说：“不是专业，但是学过，是自学的。”

朱齐家说：“我也是自学的，这样，等我的片子出来，我们一起剪辑吧。我想要最好的效果。”

方植末笑笑，看看安安，说：“行，那就试试吧！

安安非常高兴。齐家就是善解人意。他知道要让方植末更多地参与家里人的生活。

这时候，谷雨插话：“要剪辑的话，可以再插一个故事吗？”

朱齐家看看她，示意：“你说！”

谷雨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嘴唇，说：“我看你的脚本想起了很多，是否女孩子的童年也可以加进来呢？”说到这儿，她看看朱齐家皱起来的眉头，连忙补充：“哦，我也不知道表达得准确不准确！”

朱齐家再次点头。“你说！”

谷雨看看等着听故事的其他人，忽然有点泄气，她说：“还是不说了吧，这只是个人的体验，广告还是要贴合大众的经历”

朱齐家说：“没事，说说看。长辈说，我们这样的人口大国，每一种个人体验背后都是成千上万的人。”

谷雨还是摇摇头，她觉得还是不说为好。

齐家也就不再说什么。吉赞和白轩却是对了一个眼神。

吃完了饭，方植末给齐家留了电话就上班去了。此时阳光正好，安安就领着大家找到校园里的一小丛树林。是银杏树。

她说，你们拍吧，我看着玩儿。

谷雨看了看环境，就点了点头。刚刚在饭店的卫生间里，她已经把裙子换上了。是春秋穿的薄呢，烟灰色的底上交错着白色线条打出的小方格。很雅致，也很青春。这是白露的短裙，她穿只刚刚盖住大腿的一部分，膝盖全部露在外面。这么一打扮，黑色短靴与短裙之间，就真的只剩下袜子了。

好在，她有一件像被子一样的羽绒大衣。

朱齐家吩咐吉赞：“去，你去当她男朋友！”

吉赞有点为难，他看看白轩，白轩扛着摄相机直往后躲。他只好一咬牙，说了声“好吧”。

拍摄开始了。

先是拍等人的吉赞，他把两只手插在大衣的兜里，左看看右看看，头晃来晃去。齐家说：“别晃，画面太难看了！”吉赞就只好不晃。

接着谷雨就款款地来了。她是从侧面走过来的，拿捏出一脸忐忑的表情。齐家说：“错了，重来！这都热恋了，怎么还小心翼翼的！”

谷雨悄悄地嘀咕了一下，只好走远了重来。

安安看着笑得不行。齐家一个没恋爱过的人在教导其他没有恋爱经验的人。这个镜头倒不如让她和方植末来做，她每次从学校里出来，看到马路对过儿的方植末，都是炮弹一样发射过去，惊得方植末不是伸手接住就是直往后躲。

现在，谷雨来了。

她走得很快，临到近前，顿了一下，又一路小跑地奔过来，然后冲着吉赞说：“嘿，是不是等久了？”

吉赞惊得忘了该做什么。他只看见眼前的女孩调皮地笑，是那种撒娇似的调皮任性的笑，这把他弄得晕晕乎乎一阵空白。

谷雨挤眉弄眼，低低地说：“你神经病啊！说你神经病啊！”

这弄得吉赞更不明白，他怎么就神经病了？

安安直接笑喷。

朱齐家放下摄像机，骂了一句：“吉赞你怎么那么木啊，不是给你看过脚本了吗？”

吉赞脸腾地红了。他是看过脚本，但事先没有说好让他来做替身啊，本尊不就是齐家自己吗？

他说：“你也看过你来，我去拍！”说着话，他就走过来要接齐家手里的摄像机。

齐家斜楞他一眼，说：“来就来！记住，别把我拍得太帅！我不是重点，要拍腿，从下往上拍。”

吉赞表示记住了，还蹲下又缓缓起来试了一次。

这次，轮到朱齐家两手插兜看着远方。

谷雨又是刚刚那样雀跃着过来，她调皮地歪着头，用手指戳了他一下，说：“嘿，是不是等久了？”

齐家也是一愣。他觉得这个情景仿佛发生过。

“嘿，呆子，怎么了？”谷雨又戳戳他的衣服，示意他快说那句神经病的话。

齐家惊醒，他一手抓住她的右手，一手搭在她的肩膀，问：“冷不冷？”

谷雨摇头，说：“不冷！”可是她哆嗦了一下。

“不冷？”齐家酷酷地撇了下嘴角，站远一步，低头一看黑大衣下面露出的一截小腿，他突然就怒了：“你神经病啊！”说着话就要掀开她的长衣襟看看里边到底穿了什么。而谷雨在他掀动衣服的时候同时往开跳了一步，这一掀一跳，小短裙就露出来了，清新美好。

然后，谷雨裹紧大衣，似无辜又似挑衅地看着齐家。

故事到这里就应该完了。但是两人还在对视。

等了有十几秒，齐家错开眼珠，对吉赞说：“让我看看拍摄效果！”

“别了，”吉赞往后退了一步，认错地说：“你俩演得太好，我忘了蹲下拍了！”

“靠，这么帅白演了！”齐家故作狰狞地表达他的愤怒。这时白轩过来，说：“看我的吧。我俩的剪一剪说不定能用。”

大家一起看回放，安安觉得剪一剪真的行。

安安说：“谷雨，你真的有表演天分呢！这就跟真的恋人一样！”

谷雨说：“我刚刚就想着你和方植末怎么相处，琢磨你说话的神态和腔调，我还想到了我们养老院的老美人梅宝琴，她跟黄爷爷说话时候的眼神和手势”说着话，她不自禁地就翘起兰花指掩嘴侧头，俨然梅宝琴上身。

大家哈哈大笑，梅宝琴他们都是见过的，那确实是一株让人过目不忘的奇花异草。不过，也就黄爷爷喜欢这口儿。

谷雨自己打车走了。没要他们送，她要赶着去补习班，和他们不是一路。

在车上，朱齐家接到了谷雨发来的短信。

“齐家，刚刚我想说的个人体验是小时候的一件事。那是初一年级的时候，学校里有大干部要来，老师要找两个形象顺眼的站在前边迎接他们。老师要求我们穿裙子，我没有裙子，另一个也被选上的就很大方地借给我。可是，她借给我裙子，不可能把袜子也借给我。五月份的早上还很凉，我们早早地在学校门口等。她说：‘幸好有一层袜子，要不得冻死。’我就盯着她的腿看，发现，穿了袜子的肤色更加均匀。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叫体面。但同时也觉得，一双袜子，就把人和人的界限划出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8. 年根岁尾，各自忙碌 年根岁尾，对中国人是极忙碌、极喜悦、也极惆怅的一段时光。在这段时光，正值壮年的人们会不自觉地问问自己，我今年有没有成绩？我要拿出多少时间去陪伴朋友和家人？我能和他们分享什么？老年人则想，我要如何准备接待外头回来的孩子们，腊肉准备多少，房子再请人刷刷

而仰圣山庄的常住居民，有家的、和儿女还处得来的就回去了。像家里没人的就还住着，比如黄瀚原，比如梅宝琴。

梅宝琴陪着谷雨练芭蕾，黄瀚原给她俩端茶倒水。各有所乐。

芭蕾舞班谷雨没有去。因为老美人说，不用跟她们学，我教你就好了。正好你能跟我做个伴儿。

这老美人真是个杂家。

她正儿八经地穿上练功服和舞蹈鞋，来指导谷雨。几个动作下来，看得出，她是真的内行。看她舒肩展臂，就让人不由得想起陈爱莲。但她又跟陈爱莲不一样，人家那是舞蹈家，严格要求舞台形象，所以人老了，瘦得只能远看，她就是个业余爱好者，经常锻炼还是有些微胖，看起来就比较润泽。

她们住的屋子其实很小，要做个连串的动作都耍不开。老美人就把谷雨带到给老年人体检休息的活动室去，她说，我都不怕人看，你怕什么。

谷雨本来是怕别人看的，但看梅宝琴这样，心想，我有胸有臀的我怕什么！

她们两个练习，美坏了一群老头儿。黄瀚原是最忠实的粉丝，他不但从头跟到尾，他还负责给老师和学生拿衣服、递水。

休息的时候，梅宝琴直摇头，说：“亏得谷雨把我的热情勾起来了，老不练功，也只能动动嘴了。”

黄瀚原说：“哪里呀，虽然我没见过你以前什么样儿，可是现在的动作也舒展流畅，你能活到一百岁呢！”

梅宝琴扭头说：“好吧，那你就活到一百零五岁吧！”

黄瀚原呵呵笑，他比梅宝琴大五岁，她这话是要与他白头偕老呢！

谷雨看着他们很开心，她突然冒出一句：“梅姨，我给你当伴娘吧！”

梅宝琴一愣，黄瀚原哈哈大笑。这话才是说到他心里去了。

他说：“就借了谷雨的话，我们今年就办了吧！”

老美人俏生生地白了他一眼，说：“你倒说得痛快，我还没享受够单身呢！”

黄瀚原的表情瞬间就像蜡烛遭了贼风，摇摇曳曳。谷雨急忙安慰他：“黄爷爷，你准备好伴郎可能就.，你得送花，你得准备礼服，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黄瀚原摸摸胸脯，只好自我安慰，说：“是啊，是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这时，梅宝琴一指门口，说：“喏，你伴郎来了！”

谷雨扭头一看，呀，怎么是他？

只见胡老太太后边跟着郑铮，他们是要在养老院过春节？

谷雨打定主意不理胡老太太。她不尊重她，她又何必把她当个长辈。她还有很多重要事情要做呢。对芭蕾，她只当是个能让自己休息一下的体育项目。要不，那些历史地理她都快塞不下了，如果明德学校分文理，或者她早点决定在国内读书上，她一定不会这么难过。

郑铮无辜地看着她。他表达无辜表达得很模糊，有点呆，像条小狗。她也不理他。在她看来，给别人留下念想都是不道德的，她决定要让他很清楚地知道她的想法。

“时间到了，我想回去复习功课！”她从黄爷爷身边拿了大衣就披在身上。

而姚安安这几天则有点小纠结。因为方植末要回家去过年，今年是他和父母化解恩怨的第一年，当然他要陪陪他们，虽然是分别陪。

方植末抱着她不想放开，说：“要不，和我一起回。”

姚安安闷不吭声。过年，她也要上山和姥爷姥姥在一起。这是多少年雷打不动的规矩，哪能从她这儿就破了呢？何况离嫁人也没有多少时光，更要珍惜和自己家人在一起的机会。

两个人都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怎么办？

只有亲吻！

安安奶奶张安娣觉得这是个让她异常难过的年。

以往，她是非常有决断的一个人。怎么今年，自从遇到王小蒲的姐姐王大荟，她就忽然变得软弱了？

是不是人老了，就像蜡烛最后的光，也越来越微弱，再没有当初的气焰。当初可是她命令两个孩子共同制造了“姚大梁伤亡、姚大梁客死他乡”的事实。然后又是她，带着两个孩子搬离了村子，到了福州。在家里，闺女女婿、儿子媳妇都顺着，一直滋润地活到今天。

而今天，躲得了王大荟，躲不了王小蒲，她们就好像追着她一样，她在福州，她们就在福州，她在北京，王小蒲就在北京。

和儿子到申府呆了一段，咳嗽倒是好了，可是自此就睡不着。而儿子，一天都未必能见着一面，也不知天底下的国企领导是不是都这么忙。

她觉得自己要疯。

眼下要过年了，儿子说，妈，跟我一起上山吧，要不，就回福州。

她摇摇头。她知道儿子这么说也只是客气。

上山，那是她呆的地方吗？人家会当她是个亲家一样待着，可是，她坐得住吗？亲家公不说了，人家是万人瞩目的人，虽说退了也是心里装着全天下的事情。亲家母呢，她和人家谈什么，谈养狗吗？

说到底，她在福州生活了那么多年，有好几套房产，有好几条狗，她还是一个农村妇女。

够不着，就是想够，够着了，还是难受。不知道天下有多少人如她一般的感受。

她说：“梁啊，我跟你回北京去，福州暂时就不回了。”

儿子看了她一会儿才点头，她想，儿子肯定在等她改变主意。

她不改了。

她不知道自己退到哪里才是个头，既如此，就不退了。

张爱娣一个人带大一帮孩子，怎么说也是个有本事的女人，临老，她要为了孩子再搏它一回！

就这样，她和儿子一起回了北京，又住进了她的房间里。儿媳妇姜上舟也说：“妈，跟我们一起上山吧，过年人多热闹些！”她客气地说：“不了，人老了，图清静，我去了也太打扰亲家，你们反而会不方便！”姜上舟也就不再邀请。

大家在客气体谅中各走各路。

当他们三个人离开以后，偌大的屋子就只剩下她和黄芬两人。

黄芬说：“老太太，要吃软烂的熟食就吃方盒子里的，要吃蔬菜就打开圆盒子，我都洗净切好了，一下锅就成。”

张爱娣点了点头。黄芬跟她说要出去一天，战友的孩子要结婚。

黄芬在这个家，姜上舟也不是当一般保姆待的，她还能有什么说法。

正好，她出去，她也出去，免得她在还问东问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9. 张爱娣在行动 张爱娣磕上门以后，就犯愁了，因为她没有钥匙。也就是说如果黄芬不早回来，她是进不了这个家的。

但既然已经出来了，比起她要干的大事，门锁一事显然是小事。

她走出小区，和门岗对了一下目光，昂起头走到路边。她摸了下口袋，准备打车。

她不知道应该走上行线，还是下行线，就想反正司机知道，上了车让他绕吧。

一会儿功夫，车来了。

司机问：“阿姨，去哪儿？”

她也不说话，只是掏出一个不透水的纸袋指给司机看。司机看了看，说：“可是不近啊！”就不再多言。

张爱娣把袋子装好，看着前方。

现在车上的计价器她也不关心了。因为比起她要干的事，这几块钱的事就是小事。

红绿灯真是多，直到她不耐烦的时候，司机说：“阿姨，到了！”

张爱娣伸头看看马路边上，看到了，那个蓝色的牌子上的“乔家渔村”

她踌躇了。

“阿姨，到了！”

张爱娣嗯了一下，慢慢把钱掏出来，一共三十五块。可是钱递到一半，她又缩了回来。

“咦！阿姨你.”司机的不满写在脸上。

“同志啊，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张爱娣堆起一脸乞求的笑。

“什么忙？”司机明显很不耐烦。

“你帮我进那个饭店把他们经理找出来，我给你钱！”

“”

“就是这个忙。我可以多给你钱，.你一天收入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

“你别怀疑，我又不会开车，又不会趁你进去把车开走，你说我这么一个老太太”

“下车！你下车！”司机口气很不好。

“唉，咱不是商量吗？”

“下车！车钱我不要了，你下车！”司机怒了。

“能挣钱咋不要呢？脑子坏了吧！”张爱娣也生气了。但她只是小声地发泄，面对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她终究是不敢过分的。她乖乖地打开车门走下去。

司机关上车门就走，车钱真的不要了。

张爱娣悻悻地把钱又揣了回去。也许那司机当她是个神经病吧，首都的司机防人之心太强！

她再次看看那蓝色的牌子，觉得迈步进去风险太大。

她决定等等。

这个时间还不是吃饭的点，没什么进出的客人。

啊，机会来啦。有个送货的车停在门口，饭店里出来俩小伙子，一个跳到车上去搬货，一个在下边接货。一个一个的蓝色塑料箱子和白色泡沫箱子被拿了进去。

她看看时机，凑了过去。

“小伙子，你们经理呢？”

小伙子扭过头来，看看她，也不说话，只是用手指了下里面，然后就继续伸手拿货。

“小伙子，你能不能把你们经理叫出来，我要跟他谈生意！嗯，谈生意！”

那小伙子不耐烦地上下打量着她，说：“自己进去找！”说完，抱起白色泡沫箱子就进去了。

车上那个小伙子跳下来，看了看她，和司机挥挥手。车子开走了。

眼看这小伙子也要进去，张爱娣一把抓住他的手。

“干嘛你？神经”话没说完，他神情变了。因为这老太太一手抓住他，而另一只手却把一把钱捺在他的手上。

是一把钱啊！手感真好!

此刻，张爱娣已经不慌张了。她镇定地说：“小同志你帮个小忙，我就在就在那边等。我只要你们经理出来，是管人的经理！”

“嗯——，好吧！”看看左右，他把钱装进裤子兜里。

张爱娣嘘了口气。她挪到饭店门前的大树旁边，把身子半掩起来。

一会儿，饭店里出来个人，那人穿着黑西装，白衬衫，有点谢顶，像个傻子一样张着嘴东张西望。

“这里，这里！”张爱娣忙招了招手。

那人嘴巴咧了咧，大概是想骂人。但他还是走了过来。

“这么冷天，你怎么不进去谈呢？”他抱怨着，上下打量他，明显觉得眼前这个人不像个谈生意的。

张爱娣堆起一脸的笑，说：“经理，就几句话，不会冻坏你！”

“福建人？做海鲜的？”经理问。饭店里福建人多点，所以他对这口音很敏感。

张爱娣有点尴尬，她不想理会这个问题。她只是急速掏出一把钱来，像刚才一样，抓住他的手就捺在他的手心里。

“唉，你干嘛？”像被烧了手一样，经理急忙躲脱。突然而至的钱财真的让人心生恐惧。

“钱不咬手！你拿着！”张爱娣死死捺住他的手，他再甩就要把她甩倒了。

经理不甩了。他这时候反应过来钱是很厚的一摞，而且是大票儿。

“有什么事，你说吧！是回扣吗？”说着话他声音就低了下来，不由得左右看看。

张爱娣松开手，清了清嗓子，说：“是这样的，你们饭店里有个王小蒲吧？我要求你开除她。”

经理精神一凛，“王小蒲？开除？为什么？”

张爱娣抿了抿嘴唇，压低声音说：“我儿媳妇快生了，有高人指点，说你们饭店里有个命苦的女人会妨到她。所以我”

经理一脸怀疑地再次打量他，眉毛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张爱娣叹息了一声，说：“我知道你怎么看我，你就当我是神经病好了。我儿媳妇怀一胎掉一胎，这已经是第四个了。我家就住在附近，为了儿子、为了孙子，我就神经这一回，你帮帮我吧！”说着，她眼泪都要下来了。

经理把头扭过去，长呼了口气。

王小蒲命苦，这是真的，又死男人，又丢孩子，还遭人拐骗，最近还被人抢劫。她真的是命苦妨人吗？

可是，她是个好女人呀，又明理又勤快。她没有任何过错，这怎么下得去手呢？

而且，他想了她这么久，还没沾上边儿呢！这就要开了她？

他下意识地朝饭店的窗户看了一下。

“经理，你只要开除她，我还给你一笔钱，这点，就算定金吧！”张爱娣看着他的脸色又加上一个砝码。

“多少？”数额的多少决定他值得不值得下手。

“一万！”

“不行”，经理板着脸摇头，“你孙子的命就值一万？”

“两万！不能再多了，我退休也没有多少钱！”张爱娣认真地谈生意。

“哼哼！”看她一加码就是一万，经理忽然就笑了。“老太太，这是缺德的事儿，为了这两万我不值得这么干。你要不转身走人，要不，就爽快掏五万，要不是看你退休老人的份上，十万我都是敢要的！”

张爱娣盯着对方看了几秒，形势比人强，她决定出血了。

“五万就五万！我要求你回去就开除她！”

“嗬嗬，老太太，我当经理的也不是当老板，我总得慢慢找她个错儿吧？要不，我拿着你的钱我也得滚蛋！”

张爱娣的脸像充了血。“那你快点。她走了，我给你打钱！”

“好，一言为定。这样，我把银行卡号给你，你就别来了。开了她，我就给你打电话。你把电话给我！”

张爱娣嗯了一下，却又说：“你要是拿了钱不办事儿呢？”

“切！”经理轻蔑地看着她。“那你让儿媳妇憋着别生啊，轮得到你谈条件吗？”

张爱娣没话说了，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她问了经理的电话，就给他拨了回去。然后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张爱娣转身回去。

看着她走远，经理这才觉得穿西装出来太冷了，看看左右，一溜小跑回去。

张爱娣到家的时候，发现小区保安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她心想，自己是做贼心虚吧。

门锁着，按铃不开。黄芬还没回来。

她这才觉得站在门口等有点丢人，不光是冷。去哪儿呢？商场里暖和，还是去商场吧。起码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还热闹些。

她于是又出去打车去了附近的商场。等她觉得黄芬怎么也得到家的时候，她才无精打采地回来。

人老了，真的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本来这样的日子是该含饴弄孙的，结果孙子没有，还得为儿子操心。她不由得悲从中来。

再次看到保安猜疑的眼神，她狠狠地斜了他一眼。你再年轻力壮也只是个听招呼的保安，看什么看！

到了门口，按铃儿，发现黄芬已经回来了。她憋着气不想理她。进门换过鞋子就跌坐在沙发上。这一天把她累的！

她等着黄芬给她来一杯蜂蜜菊花茶。

黄芬端着托盘走过来，轻轻地放下茶杯，白瓷的茶杯里真的是蜂蜜菊花。

她又放下一碟子点心，说：“累了吧！以后出去要跟我说，我好把钥匙交待给您。这是刚用微波炉热过的鱼饼，路过乔家渔村就买了，您先垫补几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0. 年夜饭 年夜饭，年夜饭，就是因为一个讲究，很多人就要闹哄哄地聚在一起。王小蒲觉得头疼。

但是，没办法，后厨和前厅一样忙。她杀完了鱼就赶紧跑到前厅里帮忙，一会儿说不定就又要跑到后面去杀鱼。

而且，今天组织得有点混乱。

秃头经理不知怎么的，休假了。这人一年到头就像根铁钉，不但结实，还特别刁钻。据探病的同事回来讲，经理受了外伤，胳膊被人卸了。虽然最终又被医生给推了上去，可是魂魄却有三分飘在外面没有收拾回来。

王小蒲心里暗暗地高兴。

这个讨厌的家伙也有被人收拾的一天！

不过这高兴只是一瞬间，看着眼前推杯换盏的一桌又一桌的人，她越发觉得自己的孤独可怜。

什么时候，儿子才能找回来呢？

他还活着吗？

谷雨的年夜饭是和家人以及仰圣山庄的房客一起吃的。当然这里面包括梅宝琴和黄瀚原。

母亲不知原委，还邀请了胡老太太和郑铮。

对此，谷雨不说什么，夏至和白露也就更不会说什么。他们来就来吧，谷雨打定主意不再给他剥虾。早知道因为侍候人而让人看低，她一定离他远远的。

郑铮就坐在她的旁边。他新毛衣上洒了几点浓稠的酱汁，这是吃蜜汁排骨留下的印迹。谷雨只当是看不见。她挑几筷子青菜随便吃吃，时不时跟梅宝琴说句话。而郑铮像往常在食堂吃饭一样完全无视那些印迹的存在，执着地对付着灯影牛肉，谷雨心想，这个可能不会留下什么吧，最多就是沾几颗芝麻。

真真可惜了那么好的羊绒！

胡老太太显然已经习惯了孙子边吃边洒，她说：“过了今天，我们就要回去了。谷雨不去国外读书，真是觉得遗憾呢！”

卢文芳笑笑，说：“她主意正，我也管不了她。过好过坏，随她吧。其实我对她要求不高，她高兴就好。即便她一辈子跟着我，又能吃多少米呢！”

胡老太太惆怅地看看卢方芳，又瞥了下谷雨，说：“你能想得开，我怎么就想不开呢？我家郑铮找不到合心的人，我就替他难过。这孩子，从小都没硬要过什么东西，除了数学和军事对什么都兴趣不大，只是对谷雨”说到这儿，不往下说，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梅宝琴与黄瀚原对了个眼神，夹了一颗栗子给他。

谷雨站了起来，她看看望着她的两位老人，微微笑笑，没说什么话，就向门外走去。

她一直是矜持的，但谁都看得出她的态度。

她不管里边他们接着说什么，她离开了，她想母亲一定不会为难她。

她拨电话给爸爸，过年了，他一个人苦不苦、乐不乐呢？也不知他和哪个阿姨在一起。爸爸说，你回来呆两天吧，假期挺长的。她答应了。

又给弗兰克拨了一个，老是占线，终于打通了，弗兰克很高兴，说刚刚朱齐家给他拜年，聊了会儿视频制作就聊得占线了。

她又给大硕哥哥发了个短信，让他代替她向杨叶子婶婶拜个年。她没有打电话，怕他们问她，你回来吗？

她还想到周全，其实她一直惦记这个家伙到底怎么了。以前老在班级群里泡着的人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想了想，她发送了最简单的三个字：“过年好！”

心里想到的名字一个个地都招呼过了。

装起电话，看着餐厅外面从楼顶垂下的一串串红灯笼，她惆怅地叹息一声。

还有两个人，承认不承认，他们都在她心底里压着。

.

直到入夜白露都很兴奋，因为第二天早上她就要回银川了。

卢文芳不停地接电话，跟这个说“初三我就上门去给你全家拜年”，跟那个“过年了，咱们回去聚一聚”。总之，她一直在笑，跟人说着客气友好的话。

她的很多关系都在宁夏，她需要一一打理。

谷雨没做声，她看到腾讯新闻的头条，一个民间自办的福利院着火了，烧死了五个孩子。很多人大骂福利院的创办者，但也有很多人同情她，因为她只收很低的费用，她连自己全家都动员上一起工作，也没有赚到钱，但是这个事业在她手里已经延续了十二年。

十二年，送走了好几个呆傻的老人，也让十几个孩子上到中学毕业。

有人在骂监管的部门，说只等出了事就有人站出来追究责任，平时地方政府是干什么吃的？哪怕平时给这些民营福利院提供点帮助和指导呢，或许也能减少一点风险！

有人说，如果当地的民政部门能做好她做的事，这个事故就不会发生。这个人也不会因为办了一个福利院倾家荡产，更不会被警方带走。

有个人说，我就是民政部门工作的普通公务员，我要说句老实话，大家都希望需要扶助的对象都能得到扶助，但其实这是做不到的，是真的做不到。财政支持力度大的地方情况会好一点

卢文芳问：“谷雨，怎么还不收拾箱子？”

谷雨扭过头来，犹豫了一下，哑声说：“妈，我想回去看看那两个孩子！”说完，眼泪扑簌簌就掉下来了。

卢文芳有点愕然，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女儿。

过半晌，她说：“让立夏陪你一起！”

谷雨摇摇头，说：“我没事，真的没事！立夏的同学还在银川等着他呢。”

“开车去，我不放心！要不，让沈诚送你！”

谷雨摇头。“沈叔叔也要回去看看，一年到头跟着您到处跑，过年哪能还这样使唤人家！”

“那你怎么去？”

谷雨说：“我先试试订票，这几天的票应该是不难的。又不是出京的高峰期。”见母亲仍然面露忧色，她笑着说：“如果订不到，我就不回，绝对不会让妈担心的！”

山上比山下气温要低，雪化得慢，现在看过去，背阴的松树上还挂着雪。

院子里有花炮燃放之后的纸屑，勤务人员大多都歇下了，就任由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和门窗上的对联渲染年节的味道。

朱齐家和姚安安凑在一起做视频，他们两个坚决不睡，说要熬到十二点以后才睡。刚刚他们可是把家里所有的人和动物都拍了一遍，现在要做后期编辑呢。

姜上舟的电话就在这时响了。她拿起来一看，赶紧走到卫生间去。

“小魏！”

“嗯，姜姐，我要回去了。打开我邮箱，剩下的你来做吧！”说完就挂上电话。

姜上舟再打就打不通了，对方已关机。回想小魏刚才的口气，她没觉得有什么特别逼迫的情形，就稍微放下心来。

这个时间，看春晚的人也要洗洗睡了，到明天、或者后天，怕真的是有人要换地方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1. 温助阳的大年初一 苞头城里，旺东花园，冬日的暖阳照进了家，一拉帘子，地上就是白晃晃一片。

温助阳一边开手机，一边问老婆。“小糖咋还不下来吃饭？”说着话，就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上午十点。

老婆说：“让她再睡会儿，昨晚回来得太晚了！”

温助阳不满地训斥老婆：“你也得说说她。我们如今不比从前了，以后小糖更要遵守规矩，不能任性胡来。要不人家会说我们温家的女孩子不尊贵！”

老婆胡乱应了一声，就打着哈欠往下拿头上的发卷。

其实，起不来的不止小糖一人，熬年嘛，北方就这个风俗，年轻人蹦迪泡吧，老年人打麻将看电视，熬不住的全靠茶水顶着，都一样的折腾。

温助阳坐在沙发上，喝了口酽酽的茶水，用手划拉着手机屏幕一条条地回复或编辑拜年的话。这事儿做一会儿便觉得厌烦，好话说三遍也如同泡过几遍的茶，真的是没滋没味。但群发又显得不尊重、没诚意，所以，忍着恶心也得一条一条地发。

抬头看，电视里是重播的新闻。都是团拜会啊、各地华人喜迎新春之类。总之天佑神州，一派祥和。恐怕有什么恶性的事件不到天崩地裂的程度也要暂时压一压。

他低下头又要接着写祝福的话，可是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一晃，让他不由得又抬起头来。此时镜头已经切换到东北查干湖上，一条条胖乎乎的大鱼被从水里捞上来，撅着它们可怜的嘴巴。人们看着这些鱼笑开了花，叫嚷着“吉庆有余！”

不对！他怎么觉得刚刚的镜头里遇到了一个人呢？

他没有放任这点感觉溜走，就像职业作家遇到灵感要及时坐下来一样，他打开了搜狐新闻，一条一条地过，终于刚刚那条团拜会的新闻被他找到了。

报道说，党和国家领导人与首都的各界群众两千余人在人民大会堂宴会厅内辞旧迎新、共庆佳节。有最高领导人致辞的画面，也有致辞之后常委们问候老同志的镜头。

他看到了朱润民，也看到了他的陪同人员。她特别像姜上舟。

她真的是姜上舟！

虽然没有报道这些陪同人员的名字，可是她就是姜上舟，那双一看人就眯着眼笑的样子就是姜上舟！

她没有穿牛仔裤，还是利落精干的短头发，一身喜庆的唐装，粉紫色的缎子却翻出两只水绿色的宽边广袖。她一边站起来问好，一边用右手托了一下坐在旁边的朱润民，而朱润民欲站不站的样子，对面却是恭身问候的政协主席。

温助阳心里一动。他早就觉得这女人能量大，可是没想到她和朱润民如此亲近！

至亲？

女儿？侄甥辈？也许吧！

自从腊月里姜上舟采访结束之后，他就对中华经济日报有关苞头的报道上了心。等了等，报道出来了，是有关苞头矿业整体治污的成果扫描。还有一个各地工人喜气洋洋分领年终福利的报道，其中一张就是助阳矿业的，当时他正把购物袋放在工人的手上，读者看到的，就是他的一个背影和工人咧着嘴笑的镜头。这张照片下面配的文字是“部分民营企业职工福利待遇得到改善，图为苞头一个民营矿业公司为工人发放年货，据工人讲，他们得到的年终福利一年比一年强。”

而这篇报道上，连姜上舟的名儿都没署，落的是一个叫“城木”的名字。

国家大报这种傲慢的姿态让他深为恼火。不过，等过了几天，看到宣传部的李金钟发了顿牢骚他就不生气了。

今天看到姜上舟托着朱润民的胳膊，他更不生气了。

生气他也探不着，何苦呢？下次如果还是她来，那就招待得更殷勤些吧！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是他的手机响，拿起来一看，是弟弟温四牛。

“四牛，咋？”跟弟弟就没必要装了。

“哥，我约到张神神了，是中午十二点。这个时间好不容易呢，你别错过了。时辰不对，就全不对了。”

“谁让你约他了，他是个球！”

“哥”四牛让他噎得有点上不来气。

“大年初一，都回去陪咱爹妈，哪儿也不去！”

“唔。那我就把这个时间段卖给别人”

温助阳放下电话。四牛他就是个扶不起来的牲口，王胖子跑回来，他都敢跟他喝酒！

嘟——，门铃响。

温助阳抬眼看看，保姆已经过去应门了。

老婆从里间花枝招展地出来，偏着头朝门口看看，嘴里还嘟囔着：“肯定是谁上门拜年来了！”

保姆把门一打开，就进来一大伙人，为首一个像喊贼一样的说：“温助阳在吗？”

老婆嗷地叫了一声，扑通一下就坐在地上。保姆已经吓傻了。

温助阳精神一凛。他下意识地就想往房间里躲，可是人家比他快，两个人像两只狼一样一样地蹿到他的近前，使他前后不能进退。

那为首的说：“别紧张！大过年的，只是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我是人大代表，你们不能随便带我！”温助阳喊叫。

那个揶揄：“哦，知道你是人大代表，请人大代表协助调查又不是抓捕你，你紧张个啥？”

温助阳坚决地说：“我不跟你走，你们这即便不是抓捕也是非法限制人大代表的人身自由，你们这是知法犯法！”

为首的油滑地说：“那咱当然不能知法犯法。这样吧，咱们不走啦，咱们就在你家过年，咱们一起等市人大常委会的决定下来，到那时候你再跟我们一起走。”说完，那人就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坐，自己拿了个茶杯，开始倒茶。

温助阳后背上的汗就渗出来了。他觉得他有点扛不住。他颤声问：“你是哪个所的？我给你们局的李局长打个电话，昨天他还跟我一起吃饭呢！”

那人说：“哪个李局长？我们今天这趟差就是李局长派的。现在你也别打这个主意了，你这事儿现在谁也不敢沾，你还是老实点吧！”

正在这时，楼上飘下来个不满意的声音：“你们闹腾啥呢，还让不让人睡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2. 怎么出手 大年初一还没过去，温助阳的人大代表身份已经没有了。

不止温助阳，同一时间失去这个身份的还有国土资源局的局长洪参。整个苞头凡是涉及到稀土走私的矿主、官员悉数被带到检方集中问讯。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二，中华经济日报以一块豆腐大的篇幅报道了一条消息：青岛海关查获一起稀土走私案，涉案金额达到1.1亿，涉税1050万。文章说海关人员发现有一批货物报关单上写的是非稀土产品氧化铁红，仓单上写的却是名为氧化镧的稀土产品。这就引起了海关人员的注意。经查，报关的是淄博的一个叫大友的报关公司，他们接手的这批货其实来自于在青岛注册的一家叫作华盛的货运公司，这家公司在青岛码头建有仓库，为遮人耳目才联系了淄博的这个大友公司。据查，这个名为华盛的货运公司承接的是苞头微利贸易公司发来的货物，微利公司的法人代表叫温四牛。

大年初三，中华经济日报又以豆腐块大的篇幅发表了另一条报道，这个报道是以卧底记者与珠海的富达公司副经理李大军的谈话形式写的。李大军对乔装的稀土老板说：“你看能不能先发几吨，我们帮你操作出去，您觉得满意我们再谈下面的合作。”

李大军还说：“和我们合作的伙伴太多了，其实这在你们苞头不是秘密，你不信我你就问问你们包头的温三牛、温四牛，自从他们兄弟发家就一直在跟我们合作。”

李大军自称他非常熟悉这一行的操作。据他介绍，富达公司拥有正常出口渠道，金属块状的稀土产品都是以铁合金名义出口，粉末的则以滑石粉的名义出口。

记者伪装的稀土老板委托李大军帮忙操作一批50吨左右的碳酸镧，李大军表示，几十吨的货想一次搞定很难，一般需要3到5天的时间。

通过谈话，可见这样一条清晰的稀土走私链条，出货商在与货运公司取得联系后，后者有人专门接货，有人专门配货，有人专门打通海关报关事宜。相关的稀土走私者只需付出运输费，通过伪装出口就可成功逃避配额管理和相应税负。

大家初四，中华经济日报又一个豆腐块报道出来了，这是深圳皇岗海关工作人员的一个访谈。他总结去年工作的时候提到深圳皇岗海关在年前的旅检出境小车道上查获一起小车携带稀土制品的案件。这些分装在四个桶里的银白色的块状金属类物品，经过鉴定，是“钕合金”，含钕量达83.8%，共计210公斤。目前，审查结果已经清楚，这批货是从苞头的微利贸易公司来的。

大年初五，关于苞头助阳矿业公司的豆腐块文章又出来了。这次是块大豆腐。

报道援引了助阳矿业公司工人的原话，如一天工作多少小时，有多少个工人参与生产，每小时处理多少吨原矿，先进的稀土回转炉它的生产能力如何，包括这套设备的每月用电情况

文章配了两幅图，一幅是稀土回转炉生产的状态。一幅是矿场堆放矿石的图景。

矿场工人介绍了一天能开采出的矿石的数量，以及大概当天矿场存放矿石的总体数目。

除了工人的采访，文章还弄来了从权威部门获得的数据——去年的铁矿石交易量。

记者问业内专家，是不是可以从铁矿石的出产量大体估算出它的伴生矿稀土的出产量。专家说，大体估计个范围是可以的。

报道中，记者请专业人士算了一笔帐，助阳矿业公司的理论年产应该是多少万吨，交够国有大矿统购统销的吨数后，一个巨大的差额就出现了。

文章最后是这样写的：请问助阳矿业的温助阳先生，多产出的那些稀土矿石到哪儿去了.，而且，最让人觉得不正常的是，温助阳名字的后面还加了个括号：曾用名温三牛。这在一般经济报道中真是太少见了。

苞头市委宣传部的李金钟把一篇篇报道用红笔画下来，再一字排开。他觉得他被人骗了。中华经济日报一直都在做这篇大文章，而他始终不知道。现在，人家用豆腐块的形式把事情一点点地捅开，不是给这座城市面子，而是给春节面子。

稀土盗采在整个北方稀土产区都不是新鲜事，一直在打击，一直在进行，屡禁不绝。稀土走私他也隐约听说过，但数额如此巨大、延续时间如此漫长他是今天才知道。

主要领导已经非常不高兴了，刚刚把他叫过去，变颜变色地责问：“事情变得这么糟糕，你们宣传口就一点都不知情吗？他们来采访你们不是要陪同的吗？怎么这么内里的消息人家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们自己还不知道？如果我们早知道早处理，何至于今天这么被动”

李金钟无言以对。

不是没法说，而是不想说。他感到深深的疲惫。

他觉得宣传太难干了。他一个基层的宣传干部面对国家级的媒体你要以什么姿态参与工作呢？都说颂歌好唱调子难拿，在他这里是既不好唱也不好拿。

点点手边的报纸，眼下这已经有好几个豆腐块儿了，接下来会不会扔下更大的炸弹呢？

当当，有人敲门，他喊了声“进”。

门开了，是干事小米，他说来了一些国家级的媒体，还有正在联系中的。具体的，有中央台的“焦点访谈”，“财经半小时”，有法制日报、中国环境报、中华经济日报。还有几大门户网站，搜狐、网易、新浪都派了记者过来。

小米说着说着就停了，明显地，小米感觉到了压力。

他头疼地交待了一声：“会议室请吧！”

姜上舟和其他单位的同行谦让了下，跟在后面走进了会议室。她的后面跟着魏吉源。

看着走进来的李金钟，大家都有点抢新闻的架式。姜上舟和魏吉源相视一笑，就在他们来的路上，新的报道恐怕就在排版中了。今天他们来，是收割审讯材料的。

“小魏，待会儿，想问什么你问吧，文章也是你来写！”

魏吉源连连点头。给机会就要抓住，虽说苦点累点危险点，但年度新闻大奖在姜姐的帮助下应该是没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3.“晕汤”事件的效应 谷雨幸运地等到了退票，但她却没有赶得及上车。

事情要从黄瀚原身上说起。

老美人矫情一辈子，非说不能单独跟男生一起泡温泉，硬要谷雨陪着她。于是大年初三这天，陪着黄瀚原一起泡温泉的成了一大一小两个美人。

这当然高兴。老头子一高兴就忘了时间。三个人泡在一个池子里他不禁想起了以往那些春节是怎么过的。工作、工作、工作，然后家人抱怨、抱怨、抱怨，最后他们不抱怨了，开始心疼、心疼、心疼，直到心疼他的人也走了，不是走到另一个世界就是走到世界的另一端。所以，眼下就只能打打电话，听听大洋彼岸的关切。

他说，其实，他们给我的安慰不如这长寿汤来得实在。

谷雨和梅宝琴听得不胜唏嘘。

但梅宝琴只顾唏嘘，却不如谷雨清醒。她发现黄爷爷的舌头不如刚才利索了，而目光也有点发直。

她绕过梅宝琴就走到他身边，使劲儿一拖，把他从水里拽出来，同时就放声大喊：“来人啊，快来人！”

在工作人员没有及时到场的情况下，她硬是把个大男人从池子里抱出来，然后把他平放在水泥地上。而这时的梅宝琴都吓傻了，她站在池子里不懂得出来，也不懂得喊叫。

工作人员过来了，他们背起黄瀚原就要往医务室跑。谷雨也顾不得自己穿了多少，胡乱拿了池子边上搭的浴巾就跟着跑，可是快到门口的时候，她一把把工作人员拉住。

“不行，外面太冷，血管急速收缩，容易崩断。”

一句话提醒了刚上岗不久的工作人员。他按照谷雨的吩咐把人放在换衣服的皮椅上，然后自己打电话叫人。

此时再看黄瀚原，脸色不好，但眼神稍稍缓过点劲儿来。谷雨大声叫：“黄爷爷！”他清楚地嗯了一声。谷雨再喊：“要叫梅姨吗？”黄瀚原停了一下，摇摇头。

谷雨放下心来，只要意识清楚问题就不太大。

刚刚温泉水太热了。水热会加快血液循环，增加心脏的负担，而他们又是吃过饭来的，肠胃的负担也够重。这样的条件下，脑部供血和供氧都不太够。很多年老体弱的人其实是不建议泡温泉的，要泡也就十到二十分钟，而今天他们听黄爷爷讲故事就有半个小时还多。

有些人好好的，就是在泡温泉时出现了突发的中风或心梗。

谷雨看到身边围过来的人，请人家帮她拿两瓶含盐的水过来，说实在没有的话普通矿泉水也行。

一会儿，医生来了，送水的人来了。梅宝琴也走了过来。

她就像傻了一般用浴巾捂着自己，站在人群当中。谷雨站起来驱散人群，“大家让让，别围着了，现在病人缺氧！”她又让梅宝琴赶紧换衣服去，说：“您换好了，好给黄爷爷拿床毯子来，他这样没法”

梅宝琴嗯嗯两声，听话地走了。

山庄的医生一听谷雨说前因后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知道这就是常见的“晕汤”。他问了病人的既往病史，发现病人能听懂，就是反应稍微慢些，并且不能完整回答。初步判断这就是轻微的脑梗，影响了说话功能。

有的人，“晕汤”过后缓缓就好，有的人就比较麻烦。

他决定把病人转移到观察室去，先输点通络的液体。一般的治疗程序也就是这样了，没什么区别。

大家一顿忙乎，等把黄瀚原安顿好了，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梅宝琴连惊带吓，精神状态极差，谷雨说：“我看着，梅姨你回去睡！”

梅宝琴摇头，她回去也睡不着。最后谷雨只好让她躺在另一张病床上。

这里是有护士的，但是谷雨觉得她现在走开不太好。看他们两位老人那眼神，目前是把她当主心骨一样依赖的。

谷雨喂黄爷爷喝完水，问他要不要给美国的孩子打电话。

黄瀚原摇摇头。他现在只是没有力气，舌头僵硬，但四肢和头脑问题都不大，所以，他不想惊扰孩子们。

谷雨就只好等。她要等黄瀚原输完液、歇过劲儿来再看看医生给的结果。

又是夜间看护，很累的。

梅宝琴不好意思了，让谷雨和她上一张床。谷雨就上去。但躺了一会儿就发现梅宝琴娇气惯了，两人挤在一起，她总是不安，谷雨又悄悄地下来。

就这样，折腾到天明，黄瀚原和梅宝琴都睡踏实了，谷雨的车也没法赶了。车票是早上七点的，问题是从山庄赶到西站至少得一个半小时。

去不成也就不去了。她有点心疼钱，但是瞌睡得顾不上了。

最后，是黄瀚原把她弄醒的。老人居然是站在地上把她拍醒的。“谷雨，起来回去睡，小心着凉！”

她一惊，看到身上披了一个浴巾。再抬头，发现梅宝琴的头发都梳好了。

“没事了？”她揉揉眼睛站起来。

黄瀚原一摊手，反问：“你看我哪有事？”

梅宝琴说：“多亏了谷雨，医生说，救得晚一点都不见得有这么好的效果。”

谷雨看着宝琴直想发脾气，因为她只会发呆，什么都不会，但是黄爷爷就喜欢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办法呢？

她站起来，把浴巾往床上一扔，直呛呛地说：“梅姨，您就别抻着啦，你再单身下去，怕是我没有做伴娘的机会，您也要后悔！想想多怕人呀！”

黄瀚原扭头看向老美人，此时，他一句话都不说。

“哎！”梅宝琴避开他的眼光，扭捏地说：“让你们说的，好像我多不通情理，算了，听你的，伴娘你当定了。今天我们就准备礼服去。”

黄瀚原哈哈大笑，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他过去一把抓住梅宝琴的手。梅宝琴还娇羞地挣扎了一下。

谷雨都不忍直视了。

这时，偏偏电话响了。看看屏幕上的名字，是朱齐家。

朱齐家问：“土妞儿，会滑雪吗？”

谷雨说：“不会。”

“那你出来，我教你。我在蓟县呢，安安在，吉赞和白轩都在。”

谷雨沉默着没说话。朱齐家急了：“你倒是说话呀！你妈不让？”

谷雨摇头，摇完了才发现他看不见她的动作，只得说：“我想回去看看那边的弟弟妹妹.”

“哦——，”这下轮到朱齐家沉默了，过了会儿他才问：“你想好了吗？”

谷雨深吸了口气，轻轻地说：“总要去的，那就去吧！”

朱齐家又不言语，似乎是站在她的对面在琢磨她。

谷雨说：“他们小，太小，我管不了，但是看看他们也是好的”

“好！你怎么去？”他听起来似乎已经在做某种决定。

“我——开车去！”她很犹豫。但现在也只能开车去了。

“那你别动，等着我！”

这就是来自朱齐家的命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4．撒娇卖萌 得知是朱齐家来的电话。黄瀚原问：“是不是做伴郎的只能是未婚小伙子？”

梅宝琴懵懂地摇摇头，这个问题她也没关注过。她说：“好像是吧！”

黄瀚原的手在空中一挥，说：“看，我运气好，伴郎来了，还是个小帅哥！”

谷雨无奈地望望这对情哥情妹。他们现在只关心将要到来的婚礼，连她误了车的事情也忘记了。

她说：“那黄爷爷没事了，我们就回去歇着吧！”

三个人从观察室出来。原先是三个人三个方向，现在是三个人两个方向。

谷雨决定在朱齐家来山庄之前好好地睡它一觉，吃东西都不重要。她有点搞不清自己，好像朱齐家一下命令，她就要服从一样。刚刚打电话时，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现在想想，自己虽然是被动的，但却是不得体的。因为过年期间，朱齐家陪着家人进山，哪能因为孩子们的玩耍就把家人丢在一边呢？何况是那么不一般的家人？

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再说什么就显得矫情。她可不要做梅宝琴那么矫情的女人，也就是黄爷爷受得了她。

此刻，朱齐家正在家里撒娇卖萌。妈呀，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子“撒娇卖萌”，想想这是多恐怖的事情吧，可是它就是发生了。

朱齐家去求爸爸，直接就是一个“不许”。

再去求妈妈，妈妈说：“我说允许也不管用！”她说的是实话。在丈夫面前，她一向服从。

那么朱齐家只好去求权力更大的人。这个家里，权力最大的是奶奶，爷爷都得听她的。

奶奶姜涌秀一听孙子的这个要求，先是一愣，接着就哈哈大笑。朱齐家恨不得咯吱她，只要她笑个不停事情就算通过了。

可是这次她只笑不点头，而是转向爷爷。“润民，你看看这大孙子，要出去追女生去了！”

齐家连忙否认：“没有，我只是去帮她的忙！她刚拿到驾照怎么能跑长途？”

爷爷摘下眼镜，装模作样地仔细打量孙子，好像第一次发现小豆芽长高了一样。

他慢悠悠地问：“齐家，为什么你要帮的对象是她，而不是别人？人家好歹还拿到驾照了，你却是驾照都没拿到，你怎么帮？”

朱齐家自信地哼了一声，说：“我给她底气！我在她身边，她就不能缩回来，驾车只是一件小事！”

这个回答使老俩口面面相觑。姜涌秀八卦地问：“这么说，我们朱齐家是那个姑娘的精神支柱？”

朱齐家对“精神支柱”这个高誉完全不敢接受，这明显不符合实际嘛。他想想，看看安安。

安安则在他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就瞅着头顶上的水晶灯，仿佛第一天发现它好看。

朱齐家懊恼地说：“可惜姑姑不在，如果她在一定帮我说话！”

在座的几个人就看笑话一看着他。

朱齐家脸上挂不住了。“你们不同意我去，可我已经答应人家了。那会显得我们朱家的男人说话不算话！要不我给姑姑打电话去。”

姜涌秀摇摇头，又冲他招招手，说：“你过来，你告诉奶奶，是不是上次和你演戏的那个姑娘，很泼辣、很花枝招展的那个？”

朱齐家一脸嫌弃的样子，“奶奶，你这么问话就像个没事儿干的大妈，请问，您老人家是要给孙儿保媒吗？我可没这个想法。在提供帮助这个问题上，我是不问种族性别的。”

他还越说越严肃了。可是除了爸爸朱承泽，家人却都笑了出来。

眼看着朱齐家都要被人笑毛了。朱润民说话了：“去就去吧，说话不算话，在女生面前确实丢人。跟个人去！”

朱齐家如蒙大赦般地直起了腰。偷眼看看爸爸，发现他的脸还是像扑克牌上的大王一样。

进入青春期，朱家对男孩、女孩的教育是不大一样的。他们对男孩子说，要尊重女生，爱惜自己，重视家庭名誉。对女孩子说，要爱惜自己，提防男生，重视家庭名誉。

可能在爸爸眼里，他这么轻率地决定下山去帮助一个同班女生，是有点那种嫌疑吧？

嗯？他们怎么对安安那么宽松呢？她都上电视找对象了呀！

.

不管怎么说，朱齐家可以下山了。他一出了爷爷奶奶的小院，就觉得自己高大了起来。如果此刻土妞儿就在他的面前，那他更是像山一样坚毅像海一样宽广。他觉得自己就是为保护弱者而生的。

他边上车边打电话，联系完吉赞又联系白轩，告诉他们滑雪的日子再往后推推，他要出一趟差。

出一趟差！这话说得前边开车的杨天虎心里一抽一抽的，但他就是能做到面无表情波澜不惊。

“天虎哥？你把衣服换了？”朱齐家嘴很甜地说话。

杨天虎嗯了一声。大过年的，穿身军装，是出去吓人吗？

两个人，一辆车就下山了。因为要走长途，车是白色的路虎揽胜，猛一看上去就跟公安局的巡逻车一样。

他们走得早，到了仰圣山庄是初四的中午。

看见一个戴着红围巾、红手套、穿着白色长款羽绒服的姑娘站在山庄门口引颈张望，朱齐家禁不住笑了。他让杨哥停车，他要下来。

“土妞儿！”

谷雨一愣，看看人，看看车，赶紧迎上来。

朱齐家说：“你这打扮得跟个雪人儿一样，是帮着养老院添喜气呢吧！”

“哪有?”谷雨扭捏了一下。“我妈说过年了，要有点喜气，硬是让我穿点红！”

“挺好！这样就跟年画上的一样！”朱齐家露齿一笑。“你怎么脑袋后边还别根簪子，越发像画上下来的了。”

谷雨摸了下头发上的簪子，说：“这是梅姨送的，她说上边有颗红珊瑚，过年添喜庆呢！”

说笑着，谷雨把他们迎进来，一起在山庄里吃午饭。她没想到齐家还带了一个人来。但想想，人家家里就这么一个大孙子，开车下山也是危险的，她这样，真是给人家添麻烦呢。

“叔叔，让您大正月的跟我跑一趟，真是”

齐家一敲桌子，不满了。“哎，我可是叫哥的，你叫叔我可就长了一辈儿！”

谷雨的脸欻地就红了。她抿了抿嘴瞪他一眼，怎么就那么较真儿呢！

齐家呵呵地笑，杨天虎则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问：“我们的目的地是”

“离通远不远的荆西县，金椽镇。”

此时，正赶上黄瀚原和梅宝琴来餐厅吃饭，明显的，两人精气神儿不错。一人一条红围围巾，就像挂了两条春联儿。

看他们走过来了，齐家礼貌地站起来，叫了声“爷爷、奶奶过年好！”

谷雨也站了起来。

黄瀚原问：“谷雨，那件事你有没有跟帅哥说啊？”

谷雨微微摇头，她知道这不是大事，但也不是小事，总觉得有点唐突。哪知道黄瀚原特认真地放在心上，还当着朱齐家的面问了出来。

朱齐家迷惑地看着谷雨问：“什么事？”

黄瀚原一本正经地说：“我要结婚了，你愿不愿意当我的伴郎？”

朱齐家就是一愣，啊，这太超乎想象了——他要给人当伴郎！

旁边的杨天虎也是吃了一惊——让朱齐家当伴郎，这恐怕得家里同意吧？他家里要求他可不是一般标准啊！

“没问题！我知道新娘是谁，先恭喜爷爷奶奶了。请问伴娘是谁？不会是——”他转过头来看谷雨，“不会是你吧？”

谷雨不女孩意思地扭过头不看他。

“咳，早知道土妞儿是伴娘，我就不答应了！”

他夸张地表现他的后悔不迭，惹得黄瀚原和梅宝琴哈哈大笑。

谷雨更是想躲起来。但躲没处躲，那就只有正面迎战了：“朱齐家，和我一起当伴郎委屈你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5. 关于害怕 人的行为往往会被他过去的经验影响。

看着谷雨往车上拿的大包小包，齐家直撇嘴。“咦，你跟搬家一样，吃的、穿的倒也罢了，你连毛毯都要拿，你这是偷房间里的吧？”

谷雨摇摇头，说：“不是偷，是暂时用一用。你不知道，越往北走越冷。我从那个家逃出来的时候，冷得我，我当时想，指头肯定要冻掉了，到了车站，不敢住太暖和的地方站，生怕一受热，它就化了”

她说得很平淡，朱齐家却像被什么东西噎着一样。本来他还想拿车上的空调笑话她的，但现在他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默默地帮她把毛毯放好，说：“上车吧！”

坐在车上，谷雨觉得自己好疯狂。和男同学一同坐在车上，一起奔向一个遥远的地方，她没有同妈妈讲。

齐家看看坐得板板正正的谷雨，问她：“怎么不说话？”

谷雨刻板地反问：“说什么？”

齐家说：“你紧张了。”

谷雨扭头瞪他一眼，“谁紧张了？！”

“就是你！”

“.”否认不了，她不否认了。

齐家看看前边开车的杨天虎，拿出手机，示意谷雨看屏幕。

谷雨明白了，也拿出手机。

两人开始无声的对话，连发送都不用发送。

齐家问：“这次回去，你真的不害怕了？”

谷雨答：“还是害怕的。但是如果不迈过去，它就总在那里欺负人，我不想让它比我强大。我想过更简单快乐的生活。”

齐家点赞：“你强！”

谷雨撇嘴：“你一说要让我等你，我就强了。其实一开始，误了车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一点逃过劫难的轻松，就好像刘红说，月考取消了。”

齐家不写了，冲她笑笑。谷雨难为情地笑一下，继续打字。

“我就是很怕考试嘛，我功课怎么也赶不上。刚来明德的时候，看到你和韩波儿外语说得那么流利，我都吓坏了。”

齐家问：“现在呢？”

“现在，现在只是羡慕，不害怕了。我现在也想开了，对于将来不怎么用的知识，我不必感到压力，比如我们学糖类，我只需要知道适量饮食就好，单糖、多糖的分子式我不会写就不会写了，这些知识学不好，我也会选择吃米饭或馒头，现在即便我知道麻纤维和木头里也含有糖，但我也并不会把它们塞到嘴里。”

齐家笑。

他写：“你倒是会让自己轻松！”

谷雨回他：“不然怎样呢？又让一座山挡住吗？如果这样，那面前就总是山了，看到就害怕，连走出去的勇气也没有了。”

她又写：“说说你，你就没有害怕的事情吗？”

齐家放下手机，望望前边的路，想了一会儿，写道：“害怕不能得第一，从小都是。”

谷雨问：“还有吗？”

齐家又想，然后写道：“害怕女生纠缠，幼儿园时期就是，我妈说，因为这个我就不去幼儿园。”

谷雨笑，写道：“你现在学习成绩不错，但也不是第一，可是你也很放松，现在文乔乔老来找你，我也没见你烦，更没见你缩回去。”

齐家也笑，他低头写：“可能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害怕，如果总是走不出来，那就是他没长大。”

谷雨深为认同，她点了点头，写道：“我们都长大了。”

齐家说：“我们听音乐吧。”

谷雨点头。

齐家问：“听什么？我ipad里边有好多,不同类型的。”

谷雨说：“随便！”

齐家用指头点点她，批评似的，说：“没主见！”

谷雨摇头，说：“我只是不轻易排斥我不懂的东西。就像你带我打篮球就打篮球，打排球就打排球，这些都很有趣，干嘛不试一试？”

齐家笑了。

谷雨继续写：“我成长的岁月里有很多没见过、没听过的东西，既然有机会了，我就把它补上，如果不能发展成兴趣，就把它当常识好了。”

齐家点头，他写道：“你就像一块海绵，不断地吸啊吸！”

谷雨笑了，写道：“一块过于饥渴的海绵。”

齐家问：“你这样，是因为怕人家看不起你吗？我是说”

谷雨拍拍他的手，意思她懂了，不需要再继续说明。她写道：“一开始是怕的。比如陈果果说香水牌子的时候，我觉得那是放在天空里的东西，我够不着，害怕她笑话我是土妞儿。但过了几天就不怕了，因为也有她不如我的地方，比如我收拾屋子比她有条理。我比她能熬夜，她写不出作业就抱怨老师，我不抱怨。”

齐家就笑，他说：“你很会解放自己！”

谷雨也笑，她说：“我从小就会给自己找出路，比如我不想挨打或者被卖掉，我就叫他爸爸！”

齐家不写了，他看着谷雨忽然感慨起来的神情，伸手过来，握握她，说：“你会越来越好的！”

谷雨任由他握着，握了片刻，她挣开，继续写：“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是我爸爸！”

齐家哈哈大笑。谷雨也哈哈大笑。两个人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弄得开车的杨天虎都无奈了。但职业素养让他一声不吭，连声咳嗽都没有。他只是边开车边猜他们在聊什么。

两人不打了。开始看着对方发笑。

谷雨继续写：“你陪我出来，你家人肯定觉得我衰透了，装可怜要人陪!”

齐家问：“你很在意我家人怎么看吗？”

谷雨写：“在意的。好人的看法当然是重要的，我不想让好人不愉快，我也不希望人家给我什么差评。其实我没那么衰，但是，证明自己需要一个过程。”

齐家问：“你选择走国内高考的路就是证明自己的一个过程吗？”

谷雨写：“只是一部分，只是不想被一件把握不住的事情支配。我只知道，人得看清梯子上的横档在哪儿，才能踏实地踩上去，光看见天空上的星辰，看不清梯子也看不见自己的腿，那个太可怕了。”

齐家笑。他写道：“你真的比一般女生成熟。”

谷雨写：“我是你姐！”

齐家又是哈哈大笑，谷雨也笑。两人又是你一拳我一拳边笑边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6. 抱在怀里的大西瓜 这一路，两人也并不总是聊天，齐家还陪谷雨背了一会历史复习资料。不过，背着背着就不知蹿到哪儿去，关公战秦琼的情况时不时就会冒出来。

又是笑闹。

等闹得也累了，坐得也累了，齐家就伸着腰说：“要不是在高速路上，我就出去跑它一趟！”

谷雨就挪挪位置，往门边靠靠，说：“那就躺会儿！”

“真的？那我就躺了啊？”说着话，他就把外套一脱，躺下来，头正好搁在谷雨的腿上。

谷雨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屏住呼吸看着他的头，一动都不敢动。而朱齐家则闭着眼睛，并不看她，像熟睡了一般。谷雨紧张地看看前边开车的杨天虎，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杨天虎的脸，他如果不是神情专注，就是真的没有反应。

呼——，她暗暗地长出了一口气。

笑闹的时候，一些话张嘴就来，仿佛就是开了闸门让河流自由地奔腾。可是当他的头真的放在她的腿上，那种压迫感就提醒了她，这毕竟是同学，不能由着性子来。

“你就不能找个东西垫着点？”闭着眼睛的朱少爷发脾气了。

“哦！哦哦！”谷雨小丫鬟一样地应着，一时间也慌了神，只好把左手垫在他的脸颊下面。

朱少爷满意地嗯了一声。这样，他的头就不会随着车子的颠簸来回晃悠了。

“你再给我把衣服盖上！”

“哦，哦！”她又给他把衣服搭在肩膀上。

朱齐家满意地调整了一下睡姿，让大长腿蜷缩得更舒服些。谷雨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的头，就像捧了一颗大西瓜。

刚过没两分钟，朱少爷又嘟哝了：“你别紧张啊！你太僵硬了我睡不着，好像要把你累坏似的，我良心不安呢！”

谷雨的小脾气也上来了，她胳膊一松，朱齐家的脑袋就往下一滑，弄得他差点掉下去。

“你干嘛？”朱少爷睁开他的大眼睛。

谷雨小声抱怨：“是你让我松弛的！”

“使坏，是吧？”他不满地挑挑他的浓眉。

谷雨哼了一声把他的头再次捧到怀里，只是不像刚才那么使劲儿了，人真的松弛下来。

朱少爷还不满意。“你的拉链硌得我太难受了，这么热，拉开弄一边去！”

谷雨皱着眉说：“咋这么难伺候呢？”抱怨归抱怨，可她还是听话地把拉链拉开，弄一边去。

贴着软软的羊绒衫，这下，他睡舒服了。

他真的睡着了。一会儿竟然有了鼾声。

听着他的鼾声，谷雨也打了个哈欠，现在，刚才的紧张已经没有了，只剩下疲劳和安适。渐渐的，她也睡了，是靠着窗户睡。直到觉得左边肩膀凉得发疼了，她才不情愿地醒来。

她都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外边已经很暗很暗了。擦身而过的车灯一闪一闪的。

她小心地挪了一下肩膀，把怀里这颗大西瓜抱得更稳当些。想揉揉冻得发疼的肩膀，手却不够用了。

车里的光忽明忽暗，她觉得这颗大西瓜长得真耐看，特别是鼻子和眉骨之间的弧度，看着就有力量。他嘴唇饱满而丰厚，唇线特别整齐，有一些青色的胡茬星星点点地洒在上唇，洒在腮边，而下巴从侧面看则是有一点翘，不像有的人的下巴就像滑梯，滑着滑着突然就没了，让人那么失望。

男人就该是长成这样的。

男人的好看，也能让人叹息！相比起来，夏至还是太秀气。

“嗯——”朱齐家动了动身子，看来是醒了。

“你醒了？”小丫鬟赶忙伺候着。

“嗯，醒了。”朱齐家撑起身子，看看外面。小丫鬟赶忙给他把衣服搭在肩上。

“几点了，这是？”刚睡醒的人揉着眼睛问。

谷雨笑他：“自己戴了表还问别人！”

齐家不好意思起来，他看看自己戴的手表，说：“我还不习惯呢！哦，八点多一点了。”

他探着头问：“杨哥，咱离下一个加油站还有多远？”

杨天虎说：“大约五分钟吧！”

“好，再忍忍！”他悻悻地说。

高速路上的灯光像一条条白线，一段接着一段。此时，车里安静极了，比刚刚两人都睡觉时还安静。

嗤——，是谷雨拉拉链的声音，朱齐家也把衣服掩了掩，真的越往北走越凉，有空调都能觉得外面的寒冷。

刚刚，他是让尿憋醒的，谷雨睡着，他就不敢动，他怕他一动她就会醒。

他就安静地躺在她的温软的手上，他想，他的刚硬的头发一定扎着她温软的手心。

那一刻，只要他抬头，咬上一口，头上挂着的饱满的桃子就会流出汁液来，这情景就和他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孙悟空大闹蟠桃园”一模一样。

那时候觉得孙悟空有福气，想吃伸手摘了就是。现在更觉得孙悟空有福气。其实不摘下来，看着也是美的。

他这隐秘的心思弄得自己不敢看人，只是看着外面的灯光。可是不看，心里也有了。羊绒衫软软的触感好像还在鼻子尖上。谷雨没把他的头抱得更靠里一点，她还是对他有距离的。他也不好觍着脸硬往里靠，但只是想象已经让他头脑里五彩缤纷了。

吉赞说他的文件夹收集了一些日本小漫画，他说那漫画画得比他们拍的片子都好看，一看，什么享受都有了。吉赞曾经问他要不要传个压缩包给他，他拒绝了，那年他才初三，吉赞高一。现在，他很想看看那个压缩包。

他脑子里还冒出了周全打甄俭的那一拳，那一次，就因为甄俭说了一句：“三十六c”。

那家伙怎么测算出来的？他看过？

女人的尺寸到底是怎么测算的呢？这对他真是个未知的领域。

他一直琢磨着这个学术问题，不知道这么复杂的弧形用的是什么函数。直到车子进了加油站，杨天虎说：“到了，下车歇会儿吧！”

哦，他想起他已经快憋炸了。

看他匆匆地往厕所跑，谷雨在后面喊：“拉住衣服，别着了风！”

外面的风真是大呀，呼呼地往嘴里灌，住耳朵里灌。这样的天走夜路，在古代，除非报丧、上任，连要饭的也是不愿出门的。

等三个人放水的放水，喝水的喝水全部解决完毕，谷雨说：“咱们吃点东西吧，怕到了也没地方吃饭。小地方的馆子可能不会营业到那么晚。”

于是三个人就一人泡了一盒方便面。谷雨吃雪菜的，其他两人一人一盒红烧牛肉面。

齐家说：“嗯，真香！”他端起来连汤都喝了。

谷雨说：“那就再来一盒，要不，晚上饿了会睡不着。”说完看看他俩的反应，就去服务台又要了两盒小鸡炖蘑菇的，还跟他们买了三根生黄瓜。

这加油站晚间没多少人，服务员都恹恹的，赚钱积极性并不高。他懒洋洋地冲水，懒洋洋地洗黄瓜。谷雨只好等。大大的厅里除了他们一拨人就是另一拨吃饭的。

不知道高速公路的服务区怎么会有酒卖，难道就不怕出事故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7. 警报不响 “齐家，把手表摘了吧！”杨天虎看着刚刚从身边经过的那一伙人说。

齐家一愣，哦了一声。把手表摘下来，就要放进衣服兜里。

“我看看！”谷雨伸出手来。

齐家把表递给她。说：“过年了，我妈给家里三个孩子一个一块，我只是戴几天新鲜一下。”

“这么沉？”

齐家但笑不语。

这是款正装手表，黑色的表盘，简洁大方的设计，上面有一点点的暗色的星星。

谷雨说：“我觉得这个款你可以戴到四十岁！”

她不懂手表，但看设计觉得这是成熟稳重型的。

齐家哈哈大笑，他说：“安安也是这么说的。”

黄瓜都啃完了，三个人起身。一出大厅便觉得外面的风要把人刮倒似的。三个人背着风倒退着来到车子前面。

确实太晚了，整个停车场只有他们的车和一辆旧的灰白色现代。杨天虎看看那辆现代，打开车门，一踩油门，进了加油通道。

加了两百块钱的油，杨天虎发动车子。这时，那辆现代也动了。杨天虎嘴角露出讥讽的一笑。

又进入夜色当中。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从高速出口出来，车子走上了一条很难走的烂路，而且是越走越烂。

齐家问：“是快到了吗？”

谷雨嗯了一声。她不熟悉路，但gps导航告诉她快到了。这条难走的烂路也告诉她快到了。

齐家把手伸过来，握着她的手。

她就让他握着。渐渐地，她把脸扭过去，另一只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朱齐家就紧紧地握了她一下。她领情地点点头。

朱齐家问：“你要不要躺一下？”

她摇摇头。

“那我们听音乐吧！”

她说：“好！”

朱齐家就放开她，从自己包里拿出ipad，打开，查找，播放。

是beyond乐队的“海阔天空”。

放完了这首，又放“光辉岁月”。

“你确实适合戴那款手表，这是老男人听的歌！”谷雨轻轻说。现在她心情好了。

“哪有？”朱齐家一撇嘴。“永恒经典不分年龄的！”

谷雨说：“再来一遍，越听越有味儿，可惜歌词不清！”

朱齐家笑笑，设置了循环播放。

一路听着歌就到了金椽镇。看看表，现在是晚上十点，还不算太晚。

“我们先找地方住下吧，事情明天再办！”杨天虎说。

车子就慢悠悠地行驶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一边走，一边找。

终于，找到一个写着“旅馆”的灯箱，灯箱下面是个二层的旧楼，有个歪歪扭扭的铁栅栏门大敞着。

谷雨说：“我下去看看，看看够不够干净！”说着就要推门。

“一起下去，这么晚了，能找着地儿就不错了，懒得挑！”朱齐家从另一边下来。

杨天虎把车子开进去，熄火，锁车。

旅馆老板是个油渍麻花的中年人，五十来岁样子。问有客房吗，对方说有。杨天虎说要两间，对方说“行”。

老板带他们开了房间。走进去，谷雨就闻到了一股烟草混合着体臭的浑浊之气，她就抱歉地看着朱齐家。人家是什么出身，来跟她受这个罪？连她都嫌弃，何况他呢。

果然，朱齐家皱着眉，一付无法前进、无法下咽的样子。

杨天虎没说什么，对老板说：“去把窗户打开！”

“外面冷！”老板说。

“冷也打开！”

杨天虎的要求带着让人无力抵挡的气势，那老板走过去，把窗户好不容易才推开，窗户外面结着冰，是真的不好开。

一股冷空气蹿了进来。

杨天虎又去查看另一间屋，也是同样的状况，就自己上手把窗户打开，然后三个人退出来，在老板那间暖和屋先呆着。

这里屋子很热，有一个炉子，炉壁都烧得发红。上面坐着一壶水，一会儿就烧得沙沙响。

老板去给他们那两间屋烧火去了，大概要很长时间屋子才能被烧热。

“一般人家是睡炕的！”谷雨解释。

杨天虎点点头。他看出了谷雨的歉意。

齐家问：“呆会儿打听下你弟弟妹妹的下落吧？是县福利院还是镇福利院？”

谷雨窘迫地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怎么了？”齐家小声问。

“我——，我没想好怎么打听，我怕他们围观！”

齐家明白了。

他说：“我来打听，你别说话！”

等店老板回到他的那间暖和屋子，朱齐家就问：“大叔，咱们这地方有福利院没？”

那老板吧嗒了一下嘴，问：“你要干啥？”

朱齐家说：“我有个亲戚想收养小一点的孩子，和女儿做个伴儿，要个健康点、漂亮点的。”

店老板吸了口烟，说：“福利院有。健康、漂亮的没有、小一点的更没有。有两个健康的都十来岁了，你们弄回去也养不熟。”

朱齐家看看谷雨一脸的紧张，又问：“那两个大一点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要是女孩子倒无妨的。”

店老板摇着头说：“我劝你到别处找找。那两个孩子是一家的，你们领了一个不领另一个，估计将来是个麻烦。而且，万一他们爹出狱了呢，这种人你招惹上了那还得了？”

齐家就明白了。谷雨的脸白得像纸一样。

他站起来，拽了一下谷雨，“走吧，回房歇着”。

三个人回房。齐家和杨天虎一间，谷雨自己一间。

屋子里的臭味儿被炭火味取代，虽然有点呛，但心里舒服多了。谷雨摸了摸被褥，出来，找杨天虎要车钥匙。杨天虎不明就里，没给她，但陪着她出来。

谷雨从车里把山庄的那床毛毯拿下来，递到杨天虎手上。

“杨哥，这个给齐家用吧。他没受过这苦，跟我出来不能委屈了他。”

杨天虎看看她，没有多言，接了过去。

哪知道齐家坚决不要，他一只脚踩着脸盆儿怪叫：“什么时候轮到女人照顾男人了？反了天了！”

谷雨不理他，插上门睡觉。

半夜里，炭火就灭了。到天刚蒙蒙亮，也就是六点不到的光景，谷雨就冻得睡不着了。她穿衣服起来，出去上厕所。看到杨天虎在院子里围着车子看。

谷雨打招呼：“杨哥起得真早！”

杨天虎嗯了一声继续查看。

谷雨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也没有再问。对车，她真的不了解，只是会开。

可是她正要离开的时候，发现有块车玻璃黑洞洞的。她伸手过去一摸，妈呀，是空的！

整块车玻璃被人卸下来了！

“你别动！”杨天虎命令。“那里边已经被翻乱了，咱们得让警察来看看。”

借着一点点光线，谷雨看清了，里边真的被翻乱了。手纸被拖得长长的，薯片渣渣满座位都是。

谷雨觉得头都大了。这就是跟她回一趟“家乡”的代价吗？

她歉疚地看着杨天虎。杨天虎说：“没事，里面没有重要的东西，稍微重要的都在房间里。而且，后备箱没动。”

谷雨轻轻地摇摇头。其实后备箱放的也只是给弟弟妹妹带的一点吃用的东西。没什么紧要。

一会功夫，齐家也知道了。他看着空空的车窗就骂了一声：“靠！”然后说：“我怎么没听到警报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8. 颈动脉破了 朱齐家说没有听到警报响，谷雨也没听到。

杨天虎说：“拿专业的玻璃刀四边一划，用吸盘整体把玻璃取下来，不会带来那么大的震动，所以警报不响。”

齐家郁闷了，他冲着旅馆老板就嚷嚷：“这是什么破地儿啊，睡了一晚上玻璃被下了，该找谁赔？”

结果老板一开腔儿就是一阵烟火气：“咋的？我挣你几十块房钱还得赔你一辆车？”

杨天虎拍拍他，说：“别生这闲气，已经是这样了。”说着，给他递了个眼色，看看谷雨。

此刻谷雨已经非常难过了，她低着头把红手套拽得老长老长的。

“拽，再拽就不能戴了！”齐家劈手把手套抢过来。看谷雨的眼泪又在眼睛里打转转，他说：“没事，装了玻璃就好！咱跟着杨哥，风行天下！”说完，鼓起腮帮子，嘴里就呼呼作响，仿佛窗户里灌进了西北风。

谷雨不由得破涕为笑，扭过头不敢看他。

三个人结了旅馆的账，先出去吃东西。车子没往出开，由旅馆老板先给报了警察。警察说：“你们先去吃饭吧，我也先咽了这口饭才能去上班。”

那三个人就只好去吃饭。

进了个面馆儿，三个人要了碗臊子面，看环境实在不干净，也只能将就着垫垫肚子。正吃着呢，杨天虎手机响了，是旅馆老板打过来的，说是警察到了，请他过去说话呢。

杨天虎放下碗，说：“一起过去，还是”

齐家说：“杨哥你先过去吧，我和她溜达着去福利院看看。然后再联系。”

杨天虎说：“也好。完事儿我先找个地方修车吧，要不这大冷的天！”

齐家点头。

杨天虎又不放心地说：“有事儿打电话，你别强出头！”

齐家说：“知道。杨哥你去吧!我这人不爱出头。”

杨天虎就走了。

两人继续吃面。等齐家放下碗，谷雨递了块纸巾给他，一边看他擦嘴一边认真地说：“齐家，委屈你了，也谢谢你！”

朱齐家鄙夷地一撇嘴，“咦——，酸死了，有什么委屈！大丈夫丈量天下，出趟远门儿就委屈了？”

谷雨笑着瞪他一眼，说：“人家背后管你叫朱少爷嘛！”

“咦——，难听死了，现在管那种男的才叫少爷！”

“哪种？”谷雨很好奇地伸长脖子。

齐家撇嘴摇头，说：“不是好话，你别听！”说着就站起来冲里面喊了一嗓子：“结账！”

谷雨要结，当她掏出零钱的时候，齐家的一百块大票儿都放在老板手里了。

谷雨说：“用我的，省得找钱。”

老板一呲牙，说：“你的也得找！我要是一碗面再长一块钱就省得找钱了！”他说完就转身到里间去。一会儿，拿了一大把零钱出来，有带着油的十块，也有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一块。

齐家大体看看，就一把装进裤兜里，然后冲着谷雨说：“走吧！”

此时，阳光出来了，虽然还有风，但已经没有夜间那么凉。刚吃过饭，脖子还有一点微微的出汗。

齐家看看谷雨披散的头发，说：“女生真好，头发可以织一条毛毯，睡觉盖着都行！”

谷雨笑着瞪他，他就会取笑她。

她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簪子来，准备绕一绕再把它固定到头顶上去。在这里，披下来有两点不好，一是起静电，另外就是脏得快，这里没有洗澡的条件。

正在这时，听见后边有人喊。“哎——，那后生，你等等！”

谷雨觉得这声音和喊贼的差不多，就驻足回头一看。齐家也停了下来。只见后边连呼哧带喘地跑来了刚刚那个面馆儿的老板。他身后还跟来几个看热闹的，也是一路小跑儿。

齐家皱着眉头问：“怎么了？给你钱了呀！”

那老板抚着胸脯，等气稍稍喘匀了才说：“你确实给钱了，但是，给的是假钱！”

“假钱？”齐家一听就不高兴了，他怎么可能给假钱？过年时姑姑给三个晚辈一个一个大红包儿，都是连着号的新票儿。

他说：“你别瞎说！我这儿没假钱！”说着，就从兜里又摸出几张来，“我这钱都是连着号的，你拿过我那张咱们比对比对！”

那老板说：“比对就比对，我这么大个人还能骗你个小后生？”他伸手就递过来一张钱，还冲围上来的人示意了一下，让大伙儿都过来看看。

有好事儿的就围了过来，但也有人远远地看着，并不靠近。

齐家不耐烦地接过那张钱，他一抓那钱就觉得手感不对，一把把钱塞给对方，气愤地说：“不用对了，你把我的钱调包儿了！”

“什么？调包儿？你这小后生可不能瞎说!”那老板好像背负了好大的冤情一样，说完就冲众人诉冤：“大家给评评理，他们是我早上第一拨客人，我收的第一个一百怎么可能弄错呢？”

有人接腔：“这到底是咋闹的？”

那面馆老板就说：“咋闹的？他们走了我越看这张钱越日鬼，心想大天白日的可不能让人耍了！”

另外一个人说：“咱这地方的人都是愣子，外地来的，特别是大城市的，太精！人家耍了你，你还得说声谢谢。要凭说你是说不过他们的！”

谷雨急了。“你们都瞎说啥呢，我要给他零钱他不收，非要收人家一百的，这会儿跑这里找后账来了！做买卖的，当面不说清，过后即使亏了也是你自己的，怨不着别人！”

她这话用的是通远本地话，因为听他们说外地人如何如何精，她就想当然地这么说了。

哪知道这话引起一阵嘲笑：“看看，这是谁家的女子，跟了个外地的小后生就不向着本地人说话了，也不知道这是占了人家啥便宜了！”

谷雨的脸腾地就红了。她正要理论，齐家一把把她拉住，命令道：“走，不跟这帮刁民讲理！”他迈开大长腿就要走人。

“走？能让你这么容易走了？”后面有个光头嘿嘿一笑，就招呼了一声：“把那个外地小骗子给我放倒！”

呼啦一下，看热闹的、帮闲的瞬间全部转化为战斗力，他们像野兽围猎一般扑将过来。

“你躲开！”齐家见势一把把谷雨推开，然后放开就打。

谷雨吓坏了。齐家真的很健壮，也很灵活，有两个男人已经被他踢倒了。但人家人多呀，有十好几个吧？

而且齐家能打，但是不如这些人下手狠，他们一看就是不管不顾、经常打架的。齐家现在躲闪着很怕他们把他的头脸打坏了。

她连忙掏出手机打110。

“啪”有人一脚过来把她的手机踢在地上。然后捡起她手机就跑。

她追了几步，可是又不能扔下齐家一个人战斗，就冲着街上远近的人嚷嚷：“哪位好心的给报个警，有重谢啊，有重谢啊！”

那些被她看着的人往后退了几步，有的干脆转身就走了。她一下子就急哭了。

“掏，掏他身上！有块表呢！”光头叫了一声。男人们又围上去，准备一齐按倒齐家。谷雨一下子明白了：今天，这根本就是一个局！

有几个人把齐家按倒了，全身上下地掏，可是除了钱和手机什么也没掏到。有个人回过头冲着光头喊：“光蛋，没表呀！”齐家气不过，一撩腿踢在那人的蛋上，那人嗷地一下倒退几步，坐在地上。

齐家像只暴怒的狮子一样用头使劲一磕，把一个人磕着站立不稳，他趁机想甩脱另一个半压着的人，从地上起来。这时，光头像只疯狂的野牛一般冲了过去，他一下子撞倒了压在齐家身上的自己人，就着那冲过来的势把齐家再次压倒。

“说！表呢？”他骑在齐家的身上，捺着齐家的脖子。

齐家轻蔑地摇头，喘着气说：“你及时收手，还有得救！等我的人来了你走都走不掉！”

“嘿嘿，到金椽镇来充大尾巴狼，事先咋不打听清楚了再来呢？”说着，他掏出一把刀来，动了动自己的小拇指说：“看见没，我自己切的。我敢切我自己，你说我敢不敢切你？”

刚刚那个被撞倒的人爬起来，用膝盖压着朱齐家的手，说：“哥，我抓住，你切！”

有个帮闲说：“花钱免灾吧，赶紧的！要不就真切了！”说完，那人还无聊地说了声“咔嚓”。

那光头阴阴地笑着，举起刀来，问：“表呢？你要不说我可就”

“齐家——”

谷雨尖叫一声，她像个披散着头发的疯子一样冲了过去。有人拽却没拽住，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发生的。因为，悄没声儿的，血就出来了！

那血居然是飞的，像根线一样！

“当！”簪子掉在地上。

看见的人都惊呆了。

光头也惊呆了，他拿着刀子的手竟然不会动。

那血是他的！那姑娘扑在他身上！

谷雨一把压住他的脖子，像个女鬼一样厉声喊：“快叫救护车，他颈动脉断了！”

一听劲动脉断了，那光头就像冰块融化一般，忽地就软了下去，而谷雨则死死地抱着他，不让他软下去，她努力压着他的脖子。她自己也像要死去一般，眼神直直的，似乎只剩下一个信念——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等待救援。

“出人命了，跑啊！”

这下，很多人都跑了，齐家的钱和手机也被扔在地上，没人敢拿。

齐家吓坏了。他看着谷雨的样子用残存的理智命令自己别动弹，同时他大喊，“给我电话！给我电话！”

这时，有个孩子哆嗦着把电话捡起来递给他。

他没打110，也没打120，只是打给杨开虎。

“杨哥，出事了，谷雨谷雨杀人了！.在街上，离吃面的地方不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9. 整个生命都痉挛了 片刻功夫,杨天虎和警车都到了。

急救车也到了，不过，那是路人打的电话。

急救车的医生看到这情景吓坏了。天呀，我们可是镇一级的医院呀！

杨天虎从车上扑下来就要扶起朱齐家，可是，一看谷雨的神情姿态他也不敢动了。谷雨只要一松动，哪怕是一个头发丝的松动，可能光头就要没命了。

“输血！输大量的血！”

此时，他也不问为什么了，只要不出人命，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过去一把揪住警察，亮出工作证，对他说：“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召集全镇的人来输血，只要他的血不流光，你我就都能活着！”

警察被他眼睛里的血光吓坏了。

说完。他接通杜书城，说齐家遇到事情了，他是安全的，只是谷雨把人的颈动脉割断了，现在请求现场的医疗救援，主要是大量的血浆和缝合专家。说完，就把手机塞到齐家手里，鼓励他：“说吧，实话实说，说有用的。”

齐家接过电话就哭了，但他知道这不是哭的时候，强自压抑着说：“她是为了救我。真的，我知道他不敢下手切我的！可是谷雨不知道，她以为他要杀了我”

杜书城一听就懵了，颈动脉断了，这得什么样的救援速度才有效？

“好的，知道了！”

现场的警察在短暂的失神以后迅速反应过来。他现在才明白，仇光蛋的死不是大事，因为仇光蛋的死带累了那小伙子和那姑娘才是大事。

不能不说，乡镇警察是有相当动员能力的。一会儿功夫，现场搭起了一个人们办红白喜事的大棚，在搭大棚生火取暖的功夫，输血已经开始了。为防止血浆冻住，一个高个子提供了他温暖的胸膛。反正各种保证血浆液体状态的方法都用上了，比如毛巾、热水之类。

而他们附近，则是不断赶来的排队献血的人。合格的留下来，不合格的去做能做的事，生火扛劈柴，烧水，维持小环境的温度。

镇长和镇党委书记也来了，警察把他俩拉到旁边，描述了他知道的消息。

还是镇党委书记慎重些，他来到棚子里，蹲在杨天虎的旁边。

现在，他必须蹲下，因为杨天虎是坐在地上，抱着朱齐家的头。杨天虎一边安慰他，一边用手机和外界保持联络。书记的到来根本就没有引起他的任何波动。他只是对地上的人说：“不怕，我们不怕，救援一会儿就来。你没事，谷雨也没事！”

再看地上躺着的小伙子，他的身上搭了女孩子的半个身子、一条腿，还有仇光蛋的一条腿。他们谁都不敢动，生怕动一动，仇光蛋就死透了。

真幸运，仇光蛋没死，输液管里的血还在往下流呢，倒是那按着他颈部的姑娘像是个雕塑，要死了一般。

血，从她的指缝里往外流。真的是往外流啊！

镇党委书记谦恭地说：“我是金椽镇的党委书记。我叫李添福，请问这位”

杨天虎抬眼，没有任何暖意地说：“他是朱承泽的儿子，万联通讯的朱承泽，明白吗？”

“朱承泽？万联通讯？”

杨天虎这会儿实在没有心思讲风度，他知道这些基层干部的心理，就直截了当地说：“如果你知道朱承泽，那么，没必要告诉你他是谁的孙子了吧？”

“哦，知道了，知道了！”李添福一下就坐在地上，只觉得头皮一阵紧似一阵。但紧接着他蹭地就站了起来，

他想，幸亏见血的那个是仇光蛋，要是那小伙子在他这镇上见了血，妈呀，我这..想都不敢想啊！

人家咳嗽一声他这里也是地动山摇啊！

他问管输血的大夫：“需要什么血型，我是o型，万能输血者！”

“b型！”

“好，抽我的吧！”在这一刻，姿态是相当重要的，他脱下半个膀子就进了输血者的队伍。

这时候，棚子外面一阵骚乱。通远市的大夫到了。

他们一进棚子看到源源不断的血液就放心了。虽然做手术的条件差一点，可是，有大量的供血者就提供了足够的手术时间，看来这个人是死不了了。

谷雨被有经验的护士换了下来。她被人搀扶着走出棚子，她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她觉得自己肯定长出了白头发，而脸上布满了树根一样的皱纹。

一见了阳光，她就软倒了。她坐在地上无力起来。

有人把她抱上车去，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抱她。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她只觉得两只手臂是僵的、木的、没有知觉。放在腿上，它们一直在发抖，不听使唤。

她想到，刚刚一瞬间，她就冲上去杀人，那时候，她是没有脑子、也是不懂害怕的。直到血出来，她才怕。她怕他死了，她就成了杀人犯。

现在呢？如果那光头能活下来，她就没罪吗？那可是颈动脉啊。她能当众喊出颈动脉断了，那说明她是明知其危险性，是存了杀人之心的。

她是个这么可怕的女人。

她不敢想她的后半生。

车子外面，还是排队输血和看热闹围观的人，他们操着通远本地话，似乎哪一个春节都不如这一个热闹。有两个警察在吆喝指挥，好像还有领导不时在接打电话。

她觉得她就像是被搁在幕布外面的一个看客，失去了参与感。这很让人害怕。

“嘭”，车门开了，杨天虎把朱齐家送了过来。

他说：“谷雨，你往里挪一挪，让齐家坐在你旁边。他稍稍好了些，就要来看看你到底有事没事。”

谷雨木然地看着他们，反应不过来。

杨天虎咳了一声，硬把齐家推在座位上，然后“嘭”地一声，关上车门走了。

两个人挤得紧紧的。

烂车窗灌进冷风，朱齐家咳嗽了几下。

谷雨稍稍回过神来。她哑着嗓子说：“齐家，我肯定要被判罪了。”

朱齐家摇头，拉过她的手，冰冰凉僵硬的手，说：“不会的，你只是正当防卫，你是为了救我！”他的嗓子也发哑。

谷雨摇头，说：“防卫过当了，还是罪。那是颈动脉啊！”

“可是你当时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可是我也好愚蠢，法律不管你有没有别的办法，它是看后果的。”

“谷雨，没事，别想了，好不？家里会管这件事的，一定没事，真的！”

“齐家，我又给你找麻烦了。.我刚才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可怕的女人，我怎么会那么狠？”

“傻！跟你说不想，就不要想嘛！”他说着话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来，像抱小孩儿一样，轻轻地拍她。

谷雨流泪了。

她把头贴在他的胸前，这点热乎气儿让她觉得自己的魂儿好像一点点地回来了。过了会儿，她才觉得自己的身上脏，往外推了下。

“怎么了？”齐家问。他也感到了对方的一点暖意，他也刚刚融化。

谷雨说：“我身上有血，手上也有！”

齐家叹了一声说：“我还以为是什么？我也是一身的狗血！”说完，他鄙夷地撇撇嘴，分明是光头的血把他们两个都弄脏了。

谷雨轻笑，这家伙又活了，刚才还哭。

她说：“你刚才也害怕的，我看见你哭了！”

“去！不许提了，谁提我跟谁急！”他虚张声势地竖着好看的剑眉。

谷雨摇摇头，只好不提。她看到他头上沾的土，她想帮他掸一掸。

朱齐家却拿过她的手，放在他的腿上，一边搓揉一边问：“刚刚痉挛了，是吗？”

“是，不光是手，觉得整个生命都痉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0. 我有几句话说 仇光蛋被救活了。一个死扣儿被解开，解放了一批人。

谷雨和齐家被安排到镇里的招待所住下。县里的领导也来慰问了一下，说这里条件差，还是到县里去住吧。谷雨拒绝了，他们要是图舒服，就不会出来。

领导们闪烁其辞地打听他们三人来干啥。齐家说，陪谷雨探亲，其他，他看谷雨并不想说，也就不替她说了。

等他们走了，他问她，为什么不提到弟弟和妹妹，这样，那两个孩子在这里会得到好的照顾。

谷雨摇摇头，说：“不想因为这种关系得到照顾，照顾他们的终归是她。”

齐家对她这种“愚直”感到很无奈，可是也觉得难能可贵。

经过了这一场事，他们两个说话的声音都变低了，似乎怕惊到谁。在别人眼里，这种反应就是后怕。他们这一天一晚，哪儿都不去，就在招待所呆着。有人招呼吃便吃，沾了血的衣服有人拿去洗，便让他们去洗。仇光蛋的事情谁都不提。

两人醒来以后便凑在一起，一人披一个被子，谷雨背历史资料，齐家就负责检查。他们这样忙乎着，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

杨天虎也很担心他们的精神。不过，还有很多事情要由他来接洽。

警察过来找杨天虎，毕竟是这么大的一个案子，又兴师动众的。

杨天虎说：“仇光蛋愿意走法律程序就走吧，大不了，卢谷雨是防卫过当。至于他是什么罪，你们不清楚吗？”

警察陪着笑说：“清楚，案件非常清楚，围观的群众都作证啦！该抓起来的都抓起来了，一个都没跑了。”

“那就没什么事了！卢谷雨也不会跑，我告诉你她家在哪儿，需要抓捕的时候你打个电话，她自动会来，她要不来我就帮你送过来！”

警察讪讪地，不知道这种聊天怎么往下继续了。要说犯事儿的也不是他啊，他只是地方上的一个小警察呀！

“划车玻璃的案子破了吗？”杨天虎不满地问。他觉得自己这趟出来倒大霉了，车和人都让这小破地方折腾苦了。这次回去，他是要承担责任的。别管什么理由，出事的时候他不在，这就是不应该。

“破了、破了！”警察忙说。“也是仇光蛋一伙干的！”

“又是他？”杨天虎气不打一处来。照这么说，仇光蛋耍了个调虎离山计，是吗？

不行，气死我了，我杨天虎居然让个地痞耍了！

“仇光蛋在哪个医院住着呢？要是他那颈动脉再次崩断，你就告诉他，那一定是我干的！你让他这辈子都记着穿高领毛衣。”

警察快崩溃了，跟这杨中校怎么聊天呢，您从再大的衙门过来，也不能拿我这基层民警撒气呀！

在将崩未崩之际，谷雨和齐家一起过来，说要去福利院看看，看完了也就该折返了。警察一听福利院，觉得他是地主，当然效劳的机会是他的。于是，他欣然带路。

四个人从招待所出来直奔福利院。

福利院在离派出所不远的地方，进了一个大院，看到中间有一个矮矮的花坛，大概在春夏的时候这里是有花的。有两只鸡被一个大人追得满世界跑，鸡上了花坛，人也上了花坛，鸡飞下花坛，人却栽下了花坛。人不如鸡利索。但这人也很皮实，他爬起来连裤子上的土也不拍就又去追鸡，嘴里念念叨叨很快乐的样子。

警察说：“这是傻三，是个女人。”

齐家就是一愣。他觉出这人不够伶俐，但说“他”是个女人却是个意外。

但是，不猜了，正常的人谁住福利院呢！

又往前走了两步，警察抬手介绍。“东院住了五个老人，西院住了七个孩子。你们要找谁？”

齐家看向谷雨，谷雨却问：“傻三住在东院还是西院。”

警察说：“她住在西院，她不打人，孩子们挺喜欢逗她。”

谷雨叹了口气，对几个人说：“我自己去看吧！”

齐家一怔，看看杨天虎。杨天虎只是叹口气，齐家也搞不清什么意思。

他想，大概谷雨是不想让他看到她曾经悲惨的样子吧。

他看着谷雨走进西院。

西院里，一群孩子正在玩耍。谷雨走进屋子的时候，觉得屋子的顶儿都要被掀起来一样。她进去的时候，一个孩子正把球滚在她的脚边。她弯腰捡起来，那孩子冲她笑笑，伸手要球，她这才发现她双上肢是特别短小的。

她，三、四岁吧！

另一个孩子也过来，和她一起玩球。那孩子好奇地瞅着她，她却不敢和她对视。因为那孩子的整张脸都是烧伤的，眼睛因为肌肉的抽搐变得特别恐怖，而且，她没有眉毛、也没有睫毛，就像刚刚搭建起来的毛坯房，没有玻璃，没有窗框，你说那是窗户吗？

可以说是吧？其实就是两个窟窿。

一种欠缺的悲哀。

谷雨知道她是应该同情那孩子的，可是，她忍不住胃里的反应。她不由得松了下领口，很想找点清水喝喝。

这时，她清楚地听到一声招呼：“是姐姐吗？”

她越过那烧伤的孩子向里看，在昏暗的墙角的地方，她看到了穿着毛衣的棉棉。她不讲卫生，像以前一样，脸黑黑的，头发粘成一片一片的。她的旁边，站着麦芒，他长高了，样子比棉棉好点，和福妈妈的嘴很像。

她叫了声：“麦芒，棉棉！”

棉棉哇地哭出来，她冲过来就打她、用头顶她。她把她的鼻涕和眼泪都抹在她的羽绒服上。她很无奈，她都要把她顶到门外去了。

而麦芒站着不动，仇恨地望着她。

他们都穿着过年的衣服，看得出来是新的，没有出过水，却是脏的，有炉灰和吃饭时洒上去的油。

谷雨禁不住眼中的泪水，她要打就让她打好了。他要恨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时，棉门帘子一挑，一股冷风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大嗓门儿。

“这是干啥呢，吵得人都要疯啦！”她说着话，越过谷雨和棉棉，把在炕上折腾的一个孩子拉过来就打。那孩子顿时不吵了，他往后躲了躲，哈拉子流得很长。

那个双上肢短小的孩子说：“明妈妈，来客人了。”

“知道了！”她很没好气地回答。说着话，她转过来看着谷雨，说：“你看上哪个了，最好领走，领走一个我还省点心！”说着话，她就托着她的腰，好像要不行了一样。

谷雨为难地看着棉棉，棉棉忽然不打她了，而是乞求地看着她。

“姐姐，你领我走，也领麦芒，我们跟你回家。”

看谷雨没表示，棉棉又说：“姐姐，如果我和麦芒不听你话，你就打我们，我们不会反抗的！”

谷雨摇摇头，轻轻说：“我说几句话，你们能听进去吗？”

棉棉失望地看着她，往谷后退了几步。

谷雨只好招呼麦芒。“麦芒你过来，有几句话跟你说！”

麦芒咬着牙走过来。他仍然仇视她。

谷雨看着几乎快追上她身高的麦芒，心情复杂极了。但是，该说的话她一定要说。

“麦芒，我是因为你爸爸才从自己的家走失了，这是事实。我和你们一起长大，这也是事实。我那么远来看你们，是因为你们叫过我姐姐，我放不下你们。但目前我没有能力养你们，也不能把你们接出去。我也是靠我妈养的。如果我回来和你们在一起，大家就都没前途，明白吗？你们只会多一个给你们做饭的人，然后我们相互仇视，或者打架。我必须有自己的前途才能顾得上你们，知道吗？”

麦芒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谷雨久久地看着他们俩。然后，擦了下眼里的泪，从包里掏出一小撂钱来，想了想，说：“你们俩跟我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1. 你天生就是做家长的 看到钱，麦芒和棉棉跟了出来。

看到杨天虎锐利的眼光，麦芒不由得往后缩了一下，就像老鼠出洞玩耍刚好遇到老猫巡逻一般。

而看到朱齐家，他们的感受就更复杂了。

朱齐家，一米八几的个子，英俊挺拔。藏蓝色的厚呢子大衣，虽是休闲款的，挺阔合体。他两手插兜，好奇地注视着他们，但又怕这好奇会惹恼了别人，又有点微微的收敛。

他对他们还有点怜悯。

这一切都说明了他良好的出身和教养。

尽管他们小，可是，他们懂得。这感觉就如同商店里最优质的货物摆在货架上，而他们可能永远都无力问津一样，那是一种深深的绝望。

这个人，他是和姐姐一起来的。

他对姐姐有耐心。可能，他是她的弟弟，或者他爱她。

他们再看姐姐，她已经不像原先那样一脸的凄苦和恐惧，她现在真的不同了，她可以大方从容地对警察说话了。

她说：“同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觉得警察是可信的，我想在您这儿放一小笔钱，一个月给他们一百当零花。给完了，我再寄回来，或者我自己送回来。要是我也挣不到钱，那就没办法了，只能让他们捱着。”

警察感觉到很突然，但是片刻他就做出了决定，他说:“我姓赵，叫赵篇。这是多少钱，我给你打个收条儿！”

看，警察在姐姐面前都不再凶神恶煞了！

棉棉看着姐姐把一摞钱放在警察的手里，看着警察认真地给她打收条儿。她看着姐姐干净的衣服上她刚刚弄上去的两个脏污的手印儿，就知道这个姐姐是必须抓住的了。且不说，她是姐姐抱大的，就是爸爸从监狱里出来，她也知道爸爸不如姐姐可靠。

她再次抓住谷雨的衣服，说：“姐姐，你带我走吧。我很省钱的，我只要有饭吃就好了！”

谷雨没有说话，她看着她久久地，却是叹了口气。

棉棉知道自己长得很像爸爸，窄脑门，低发际，单眼皮，薄嘴唇，她知道姐姐眼里的内容是什么，她心里难过极了，也害怕极了。她只是一个想抓住机会的孩子，她并不想让姐姐恨她。

她怯怯地叫：“姐姐！”

谷雨弯下腰，认真地说：“棉棉，你知道我要把你带走，我的责任有多大吗？如果把你带走，我就不止是要给你饭吃，我还得供你上学，我还得教会你做人，而现在，我真的承担不了这个责任，你明白吗？”

棉棉很想哭，她只是要脱离福利院这些疯子和傻子，她想不了那么长远。

谷雨也不再同她讲，她直起腰问麦芒：“麦芒，你懂吗？带一个孩子不能像我们原先那个家里那样，有饭吃就行了，如果我带你们长大，一定要把你们培养成一个受人尊重的人，对社会有用的人，这点，我现在做不到，但是未必将来做不到。所以，你们要给我时间，让我先成为这样的人。”说完，谷雨就长时间地看着他。

麦芒还是不说话，他知道他也是想从姐姐身上索取的，但是他也不想三个人绑在一起受穷。

谷雨看了一眼齐家，说：“等会儿我吧！我把他们安顿一下。”

说完，她一手拉麦芒，一手拉棉棉，把他们两个拉进了屋子。她也不管那些孩子怎么闹腾和围观，找到脸盆儿，又去伙房提了热水，把他们两个按在盆里挨个儿洗头发。

等洗完了，又擦得半干，她又从屋子里出来泼水。

齐家就站在外面一边晒太阳一边看她干活儿。他觉得她就是个家长。

等她干完了，披了羽绒衣从里边出来，那两个孩子又追了出来。现在，他们的头脸都干干净净的。但他们不再抓着她了。

谷雨轰他们回去，怕他们头发湿着感冒。他们不肯，谷雨说：“你们不听话，下次我就不来啦！”

那两个孩子互相看看，只好躲到门帘子后边，假装回去。

谷雨看看，也是无奈，就对齐家说：“我们走吧！这已经不早了。”

一行人往院子外边走。那个叫傻三的女人追着出来看热闹，等他们走到车子旁边，那女人还抠着牙齿在看。

正在这时，齐家电话响了。大家就停下来错开几步，等他接电话，只听他嗯嗯了两句，就说：“姐，谢谢你，我又给家里添麻烦了。”说完，便挂了电话。

谷雨和杨天虎都疑惑地看着他。他们知道“添麻烦”一定指的是“颈动脉”事件。

警察赵篇也竖起耳朵。

齐家轻轻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事，就是家里觉得有那么多人为那件事输了血，我们不能就这么走掉，所以，由我姐负责往这边拨一笔钱，大概是二十万吧。除酬谢献血和帮忙的百姓，剩下的就交给镇上的医院做一个基金，救助那些输不起血的人。”

谷雨松了口气，觉得这样处理可能是最好的一个善后。可是，想到惹麻烦的主因就是她，她的心里就更歉疚了。

齐家伸手弹了她脑门儿一下，说：“乱想了吧？”

谷雨连连摇头。她不想让他再操心了。

“走吧。”齐家伸手拉开车门，“家里这样做，自然是想让我心里更舒服些，他们不想我离开以后还遭那么多人骂！”

谷雨默默地登上车，没说话。这地方的人，如果不是惧怕警察，哪有主动献血的，她对这个地方都失望透了。

齐家一只脚跨上车来，又问：“既然来了，要不要”

“不要！”谷雨立马打断他。她知道他想问她要不要去趟小埔村，那个地方虽然有她痛苦的回忆，不过，不是说还有个杨叶子婶婶吗？

她说：“我不去，那个村子我恨不得一把火烧掉它!”

她这样的蛮狠无礼，令车下边站着的赵篇和前排坐着的杨天虎都吃了一惊。

齐家却拉拉她的手，关上车门。他轻轻地对杨天虎说：“杨哥，我们回吧！”

一路折返，一路沉默。

到了第一个加油站要下去休息的时候，谷雨才低低地说：“齐家，对不起！”

齐家摇摇头，对她说：“谷雨，不用说对不起！”

谷雨笑了，却含着泪。

齐家故意逗她。“土妞儿，我奇怪你怎么安顿那两个孩子，他们后来怎么不追你了？”

谷雨说：“我跟他们说，要想让人喜欢，就得干干净净。要想让人尊重，就得认认真真。要想跟我一起生活，就得让我喜欢、让我尊重！”

齐家不禁笑了，说：“你天生就是做家长的！”

谷雨苦笑，谁天生想当家长，谁都是想当孩子的。

她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他们的钱有点少？”

齐家笑笑，没吱声。

谷雨说：“即便我能挣来钱，我也不会多给他们。人就是被惯坏的，如果他们那么轻易就能得到钱，除了依赖别人的欲望在增长，还能得到什么？何况，在这个穷地方，一个小孩子如果有很多零花钱，除了招事儿也不会有什么好处。你戴块好表都惹得”

她说到这里不说了。她忽然意识到这个话题以后也不能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2. 母亲的担忧 在金椽镇发生的事情，谷雨打定主意从此不提。

齐家也不提。两人一路南返，偶尔放放“海阔天空”和“光辉岁月”，剩下的时间，便是齐家配合谷雨学历史。

齐家还在谷雨的腿上睡了一小觉，他心中那个关于蟠桃园的旖旎想象这次倒没有了，却生出些相依为命似的感觉。

谷雨看着他忽然变得沉静，就觉得光芒要消失了一样心疼。她把手放在他额头上，心里暗暗地难过。

到了仰圣山庄，谷雨说：“下车吧，吃了饭再走！”

齐家摇摇头，只说：“我回山上去，你好好休息。”

然后谷雨看着车子走远。

此时，路边的雪消融得一片一片的，人却觉得比冬天还冷。

回到山上，齐家就觉得肯定全家都在，果然，一个都不少，连出差的姑姑都回来了。他等着大家问他的话，可是等等，只等到了一大桌饭，姐姐还给他盛了汤。

吃饭期间大家各聊各的，倒是对姑姑的苞头之行好像兴趣更大些。

等吃完了饭，奶奶说：“去洗个澡吧，好好休息休息。”然后就没事了。

其实，他知道，他们的关心都在心里，他也担心杨天虎会被责问或问责。

他预料的不错，他一走，小型会议就召开了。

奶奶说：“你们两个别数落他，孩子一定是被吓着了。”这话是冲儿子和儿媳妇说的。

儿子没说话，儿媳妇赶紧说了声“是，不会的。”

奶奶又问：“小舟，你了解那姑娘吗？”

安安插话：“她挺好的！”

姜上舟瞪了女儿一眼，说：“妈，我了解一点，就是被拐了很多年，人勤快也本分，安安和齐家有时候和她一起玩。”

“哦”，姜涌秀抚着胸脯说：“她可真敢下手啊！这事儿想想我都后怕，你说真要是救不过来，齐家这辈子可怎么办，那心里不是一直压了块石头吗？”

朱润民瞥了老伴儿一眼，淡淡地说：“她不出手，齐家怎么办？少一根手指头他这辈子能快乐吗？何况，以齐家的性子，他要是激怒了那地痞，就是一根手指头的事儿吗？我倒是觉得这冲动来得正是时候。”

姜涌秀说：“我是真担心呢！齐家和这种性子的女孩子来往，齐家那么小”

朱润民撇了下嘴，说：“小么，总要长大的，经得事少就总是显小，经得多了就好了。男人不能怕事！”

你一言我一语，总之就是为齐家操心。

可是快开学的前两天，齐家又有事儿了。他要下山去给人当伴郎。

“什么？你要当伴郎？”姜涌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八岁的孙子在她眼里还是个小萝卜头儿，居然有人邀请他去当伴郎！“齐家，你这是结交的什么人？他不会是想”

为了孙子的面子，“利用”两个字终究没有说出口来。

此时，家里只剩下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已经到深圳去了。齐家就知道如果爸爸在，一定是不许的。

他说：“奶奶你多心了，人家是二婚，一个老先生、一个老太太，就是看我长得喜庆才想让我当伴郎的。我都答应人家了。”

“那可是”，姜涌秀还是不愿意，她抱怨道：“二婚还要什么伴郎，我们初婚都没有伴郎！”

朱润民瞥了眼老伴儿，慢慢悠悠地问：“齐家，是什么人请你啊，你要去了新郎的风头不都被你抢了吗？这人是怎么想的！”

齐家说：“他叫黄瀚原，原先可能是搞军工的，现在在养老院养老呢！”

“黄瀚原？这名字有点印象！你百度一下我看看。”

朱齐家真的用手机百度了一下，给爷爷看。

“是他呀！我还听他讲过雷达呢！行，你去吧，给他当伴郎，你不亏！”说完，还感慨地说：“哎呀，这退休生活不错嘛，都有空去搞个二婚！”

姜涌秀一听就皱眉：“润民同志你什么意思，你退休都忙得顾不过来搞个二婚？”

“那不是！涌秀同志误会了，我是忙得顾不过来经营我的初婚。”朱润民特正经地解释。“请涌秀同志帮忙，找找张继青签名的那张cd，让齐家带过去。就说这是我们送的一点新婚的贺仪！”

黄瀚原的婚礼简朴而隆重。简朴的是他们只在山庄的餐厅要了几张桌子，隆重的是三十来人的一个聚会就来了三个院士。

齐家是在婚礼前一小时到达的，他特意穿得很正式，没想到谷雨却拿了一身长袍马褂等着他。

天，这是要做什么？

谷雨说：“穿上，这是梅姨的意思，她怕我俩太年轻抢了她的风头，特意要让我俩扮丑的。”

齐家苦着脸换好。结果在镜子里一照，哪里是扮丑，竟是红彤彤的一个喜神。

再看谷雨也是，掐腰的小袄配曳地的百折裙，头发分在两边梳得松松的，一撮新剪的留海齐齐地搭在额前，就像从宅门里走出的一个初窥世事的姑娘。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同时笑了，多日来压在心里的阴霾被这红红火火冲得干干净净。

“谷雨，杜秘书说你那个事情算正当防卫，没事了。”他郑重地说。

“我知道了！”谷雨眼睛亮晶晶的。

“你知道怎么做伴郎和伴娘吗？”

谷雨摇摇头。她说：“不知道。但我想他们只是想把我们当吉祥物一样装扮，添个喜气。”

齐家笑了。吉祥物，也真是想得出！

两人相跟着出去，一个伴着黄瀚原，一个伴着梅宝琴。

梅宝琴真能作，第三次当新娘一点都不含糊，大冷的天非要穿婚纱，黄瀚原只好叮嘱谷雨，“你记着给她披大衣啊，一定记住！”还搞了两个发热贴，一个让贴在梅姨的后腰，一个要贴在她的胃脘。

结果梅宝琴哪个都不要。她对自己的身体相当自信。大好的日子黄瀚原也不想跟她闹别扭，只好随了她。

就这样，两位新人出场了，他们要在养老院绕行一周，然后再回到二楼餐厅。

两位新人真的好有派，一人披了件羊绒大衣，手牵着手。后边跟着黄瀚原从国外回来的儿女，还有双方几个从市区赶过来的朋友。梅宝琴的白色高跟鞋有五寸高，婚纱上半身是月白色的挑花绸缎，翻上去的小高领儿，紧窄的长袖，在领口处还露出一枚闪闪发光的花形的领针。而黄瀚原一身笔挺的黑西装，于衬衫的领口处也别了一枚领针，是两片古朴的叶子。

谷雨和齐家不紧不慢地跟着，就觉得和游戏一般。

等到了餐厅，这一对新人就遭到了老友的嘲笑。“你们俩咋不到天安门广场上嘚瑟一圈儿呢，我们好组织个乐队啥的！”

周围的人哈哈地笑。说话的这个是黄瀚原的老友冯衍生。

黄瀚原笑得合不拢嘴，再瞧梅宝琴还是那样抿着嘴、偏着头，含蓄地笑。

冯衍生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后边这两孩子要结婚的，看你们把人家打扮的！”

谷雨和齐家的脸刷地就红了，他们只好站得开些，免得人家拿他们取笑。

这时，黄瀚原的女儿凑过来，低低地对谷雨说：“谢谢你照顾我父亲，他都跟我们说了。”

谷雨连连摇头，谦虚地说：“只是凑巧，也不算照顾！”

“不，不上心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凑巧，还是要说感谢！”

她们这边说着话，卢文芳拉了一下朱齐家。

“阿姨？”朱齐家叫了一声，觉得她好像有话要说，却不好说似的。

“齐家，你过来！”卢文芳低低地说了一声，便走开几步等着朱齐家。

朱齐家看看谷雨，走过去。

“阿姨有话就说吧!”他既坦荡又诚恳。

“齐家”，卢文芳斟酌了一下，认真地说：“齐家，你陪谷雨去金椽镇的事我知道了。我感谢你对我女儿的照顾。”

齐家一愣，这本来就不是要瞒人的事，但看着好像还有后文，而后文才是重点。

他说:“阿姨，这没什么，只是凑巧假期有时间。考虑到她刚拿驾照，才”

卢文芳笑着摇摇头，进而轻轻地叹息一声。她说：“齐家，你是个好孩子，不可多得。但阿姨是谷雨的母亲，就跟你说句发自肺腑的话。”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仿佛要仔细斟酌斟酌，她说：“谷雨受了很多苦，我想让她高兴，一辈子高兴。如果你能保证她的一生，那你愿意和她怎样相处就怎样相处，我会非常高兴，让我在佛前早晚下跪都成。但是，如果不能，就请不要撩拨她的心，我不想让爱情这种伤人的东西伤害我的孩子！”

齐家没法言语了。他找不到什么话来回答她。

他不能说，我们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请您不要误会。他也不能说，我会和她结婚，给她一世的快乐，因为他只有十八岁。

卢文芳说：“对不起，可能吓到你了。但请你原谅一个母亲的担心吧！我女儿如果是正常长大的，她失恋几次我都不怕。正是因为她太珍惜别人给她的每一点好处才让我感到害怕”

说到这里卢文芳突然打住，伸手摁了一下眼角。她为自己的失态感到羞愧。

“阿姨，我理解的。”齐家艰难地说：“现在我不能给您什么承诺，我会注意和谷雨相处的分寸。”

说完，他看了眼卢文芳转身欲走，却又停下步子，看看远处桌子边上抱着新人大衣的谷雨。

她担心地看着他和她的妈妈，一脸迷惑。

他冲她笑笑，表示没什么。

这时，他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妈妈。

“妈，怎么了？”他边接电话边往窗台边上走。

电话里刘新雨说：“刚刚你奶奶说你到养老院给人当伴郎了。伴娘是卢谷雨吗？”

“嗯！”还没有说别的，齐家心里就感到沉沉的。

“齐家，在家里当着爷爷奶奶和你爸爸的面，我也不能说什么。但妈妈心里很不赞成你和她走得那么近，她那样的成长经历我总觉得很不阳光，而且她胆子太大，我很怕你将来受她的伤害，男人还是要处于主导地位的”

齐家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的，他耐着性子听完，才说：“妈，你不用操心了，我和她只是同学,我还没考虑那么长远。”

“正因为你们还没走得太远，我才要给你提个醒儿。”刘新雨掏心挖肺地说：“你是我儿子，心太软，我就怕你中了女孩子的套路，我们这样的人家”

“妈！”齐家打断她，“您别担心了。我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不能轻易招惹女孩子，我如果招惹，一定是慎重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3. 开学大事件 开学了。一开学就是几件大事。

第一件，asdan项目的成绩评定出来了。谷雨他们这个小组的努力全部得到认可。虽然谷雨出力比较多，但大家也都特别认真地参与，过程与证据都处理得很扎实，所以全部得到通过。

楚才很开心，吴天一和茱迪也同样，因为他要报的是欧洲的大学，这个学分是肯定能被认可的。庞统和齐家都无所谓，他们跟着大家一些做活动就很高兴，不太在乎一粒小豆子又一粒小豆子的积攒。当然，这个学分，在美洲的部分大学也是有参考价值的。

谷雨和王圆圆两人都不出国，这个学分国内的大学也不认可，所以，相当于浪费了。不过，她俩也不惋惜，只是遗憾。

谷雨遗憾的是那艘船她没有能力租下来，现在不行，恐怕将来也很难。据各种渠道得来的消息，那艘船本来是有好多人盯着的，因为它的位置和形象都太好了，只要经营起来广告费都要省一大笔的。多方博弈就给主管方造成了很多困扰，官僚们就拿出一个不聪明但有效的办法——“拖”，于是就老是招租，老租不出去。直到有人跳出圈外，明确说“不跟你们玩啦”，管理方渐渐觉得可以松动了，于是和某集团签订了合作协议。可是协议刚签不久，项目还没有真正启动，该集团的账目就被冻结了。若是普通人经营的一个公司，倒也罢了，有女不愁嫁，可以再找第二家，问题是这个集团公司的发起人他是某高官的大公子，那个高官还在台上，这就有很多不确实因素，于是，这条船就只能处于待嫁状态。

这么复杂的内情哪是谷雨靠一张嘴两条腿就能打听到的，全是楚才他们从各种渠道搜集来的消息。只不过，写报告的时候不能这么写。这是中国国情，也不方便透露给外国人。

王圆圆问：“你真的很想租那条船吗？它不通水、不通电，看上去威武，上下三层，可是进去以后想上厕所都得下了船再走一里地。真有钱也不能往它身上扔。”

谷雨笑笑。她可能是个不切实际的人，她考虑得没有那么具体，她就是一看到那艘金色的大船就雄心万丈。她就对自己说：“启航、启航！”

她说：“圆圆，等我有钱，我就真往它身上扔！我就开着张艘不能动的大船带着你们全体人！”

王圆圆笑她神经。

王圆圆的遗憾是和他们玩耍的日子快要结束了。她已经上了四年高中，她不想再上高中了。但是她也不能到国外上大学，因为她得随时准备去医院。谷雨玩命做题、背东西，她不能、也不想，一是她本身不能劳累，二是她不知道目标在哪儿。

她说：“谷雨，如果我能活到你带我们登船的那一天，我有多少钱都扔给你，让你听响儿！”

这话题真是沉重，不提也罢。

第二件大事，是候欢来电话了。他说接受齐家给的创意，准备拍丝袜的广告，让谷雨周六日别去补习班，他会来接。

谷雨问齐家：“你怎么跟他说的，这么轻易就接受了？”

“我就跟他说，浪飞飞二十年了，可以去卖卖情怀！”齐家说得轻描淡写。

又一件能挣钱的事情，这让谷雨非常高兴。她把时间安排得更紧凑了。

到了周五的时候，谷雨问：“周六拍摄，你跟我一起去吗？”

齐家想也不想地摇头，说：“创意已经卖给他们了，怎么执行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他们会找更专业的人，我不用去了。”

谷雨略略有些失望，她以为齐家很关注这件事情。

齐家叮嘱她：“记得跟浪飞飞那小子要钱，我的那份一定不能少！”

谷雨问：“要多少？我不知道。”

齐家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反正你要就是了，我不白为他打工。”

还有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新学期新开了门舞蹈课。教课的老师是体育老师武芊芊。她身材一级棒，最重要的看点不在脸而是在屁屁上，每每有女生问她：“芊芊老师，翘臀如何而来？”她就会停下手里的事情做示范。于是，请教的女生就会痛下决心要日日修习。

但坚持是件困难的事，她送走了一届又一届女生，又迎回了一届又一届回校探访的校友，但数来数去还是她的翘臀最好看。她被学校论坛封为“明德第一美臀”。

这样一位人物教舞蹈，怎能让人不兴奋呢？

课表上写明，舞蹈课每周连续两节。一直要上到毕业舞会结束。

据说教授的内容是国标舞，也就是说男生和女生可以大手拉小手，可以明目张胆地勾肩搭背、搂搂抱抱，这些都不算违纪！

庞统感到非常嗨皮，他数了数全班男女生数目，摇着大脑袋说:“男多女少，朱齐家，你免不了是要跳女步的，我肯定就免了，因为没有人可以搂得住我的腰！”

除了这桩让人兴奋的大事，还有几件喜事。

首先是郑铮又获得了一个国际数学竞赛满分，诺尔曼又奖励给他一万块钱，这可是诺尔曼私人的钱，不是明德教育集团的钱。诺尔曼在全校直播里说，全明德系的学生，有多少个国际竞赛满分，他就会按照给郑铮的标准实施奖励。他说，来吧，想要挑战满分的同学，来挑战我的荷包吧！

一时间，想报国际数学竞赛班的学生风起去涌。就连国际化学、物理的竞赛班也跟着吃香，仿佛经此备战，满分指日可待。

郑铮一时风头无两，就连韩波儿托福考了一百一十六都要被他的光芒掩盖了。

但大多数的学生都佩服韩波儿，总觉得郑铮那种大脑构造虽不可多得但也无须羡慕，而韩波儿这个成绩的取得还是有迹可循、有法可依的。

韩波儿也大方，专门用一个小时的时间在班会上介绍她的学习心得，谷雨听了，觉得人家确实是苦干加巧干。

另一个好消息是关于周全的，他在去年参加的由谷歌公司主办的国际青少年创意绘画作品大赛中获奖了，是个二等奖，作品名为山上的海洋。

大家都为周全高兴，田静特意跑到刘红这里来问：“你们班周全怎么今年还没报到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4. 别同情我 周全露面了，却不是来报到，而是来转学。这天，是开学后的第一个星期五。

他进了教室就坐在他原来的位置上，有人过来问候他几句，便都回到自己位置上去。

谷雨看看他，心里替他难过。

一开学，他没来，关于他的消息便星星点点地传开，汇聚到谷雨这里，那就是周全家出了大事。

周全父母文化并不高，早年间挣钱比较容易的时候，找着了门道儿，四下里找手艺人，向他们学手艺，同时也搜集他们的作品，在潘家园那里开了个工艺美术品商店，后来涉足文玩，经营的品种就多了。比如文玩核桃，好的，一对儿得卖上千块钱。但做哪行都是有风险的，一个文化不高的人做文玩，难免会被道行更高的人套住。

去年十月份的时候，周全爸爸从广东进了一副四扇屏和一套木刻的古书的印版，朝代、印款、来历等等信息都清清楚楚。这两件东西他爸爸盯了很长时间，在请人确认其价值后花了四千万元一举拿下。结果，在准备进入拍卖会前，被更权威的专家鉴定为赝品。他爸爸一下子就懵了。那就只好报案，等找着广东的卖家，人家出据了材料证明，说这也是买来的，人家又不是要骗人，是你认为它值四千万你才要掏四千万的。

这一行，真的水太深，没本事的人玩不了，所以，周全家的生意就栽在这两件东西上。

钱是拿不回来，人也不行了。

不行的这个人是周全的妈妈。她原本就身体不好，但这些年日子过得滋润，以为就此可以平安顺遂地过下去，没想到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在生意方面，这夫妻俩一直是有商有量的，这次投资这么大，周全妈妈始终不同意，认为获益大风险也大，还是不要去铤而走险。结果，周全爸爸不听，为此两口子大闹一场。

当风险真的摆在面前的时候，周全妈妈就受不了了，一下子晕倒，从楼上摔了下去，盆骨摔裂。

周全在期末考试前匆匆离校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他爸爸平时是个拿主意的，但当两件事情一下子堆积在一起的时候，这个男人的精神也垮了，只会一次次地打电话催儿子。

整整一个假期，周全就在伺候他妈，同时也得看着他爸，怕他爸自杀。

现在，去法国学艺术，对于这样一个家庭肯定是不现实了，所以，周全自己拿主意来办理退学。他要去上高考补习班，准备参加国内的高考，他想上中央工艺美院。

这一下午的两节课，周全坐得板板正正，上得认认真真，看得谷雨直心酸。

他，这是来向高中岁月告别吧！

下了课，周全转过头来看看她，却没有走过来，只是眼圈红了。

谷雨叫了声“周全”，却不知说什么为好。

周全苦笑了一下，说：“你好好上学”。然后，再没有交谈。

最后一堂课是刘红的，她上了一半儿，忽然发神经，问大家想不想去吃烤肉。大家就很想知道她到底是哪儿抽了。

刘红说，理由有四。

第一个，她被评为优秀班主任了。尽管她这个四班整天违纪，可是获奖的学生特别多，特别给她长脸，所以学校破格评定她为优秀班主任。资金两千块钱。

第二个，她的先生博士毕业，找着好工作了。以后就可以挣大钱，买大房子，可能也不用继续穿淘宝款了。

第三个，刘红摸了摸肚子，说：“我怀孕了，三十岁的人终于要当妈了”。这一条让高三（4）班顿时就炸了锅了。刘红怀孕，这是多不容易的事啊，她可是经常吃中药啊！

刘红还说，等送走了你们这一届，我就回家生孩子去，将来当不当老师还不一定呢。这话说得学生们心里都潮乎乎的。

肖如意问：“红姐，你的第四个理由呢？”

刘红看看全班，说：“第四个理由就是周全来了，我不想再等了。本来怀孕这事儿，老人们讲不能早早说出来，要过了三个月的”

这话又说的大家心里酸酸的，都临近毕业了，却要缺个周全。现在想想，这个班没有他，就好像一碗靓汤，上了桌却找不着胡椒粉一样。

周全眼眶红红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站起来冲着刘红周周正正地鞠了个躬。

接下来，大家就忙乎开了。家里来车接的，就赶紧联系家里，改个接送时间。坐班车的，也联系家里，因为要回家晚一点。

大家非常兴奋，尽管吃烤肉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但能聚在一起吃却是非常难得。

为了家长接送方便，刘红把吃烤肉的地点定在学校附近的锡林郭勒烤肉馆。

三十二个学生一走进烤肉馆，那胖子老板就乐了。他一看这校服，就知道不怕花钱的主儿来了。

刘红让楚才去点羊腿和饮料，自己就和周全坐在一桌，刚想说上几句送温暖的话，周全说：“红姐，你别同情我，我好好的。高考么，只不过要掉层皮，怕它？”

刘红笑了，她说：“谷雨和圆圆也一样的，你们都参加高考。圆圆么，不能太累，这个你知道。谷雨学得很辛苦，你也得像她一样用功，要不，考不过的！”

周全点点头，就抻着脖子看向谷雨。此刻肖如意不知又在说什么，逗得一桌人乐不可支，谷雨举起拳头就要打肖如意。

正在这时，帘子一挑，进来几个人。他们一进来，其中的一个就冒出一句：“靠！是特么刘红！”

这声音不算大，可是太刺耳，庞统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没刷牙你回去刷去，你特么再咧咧小心我扯了你的嘴！”

“庞统！坐下！”刘红喝喊了一声，同时轻蔑地瞥了一眼寻衅的桂宝宝。

自从被她抓住抽烟，桂宝宝被劝退以后，俩人一直没见。在她眼里，劝退个学生根本不算个事，少一个桂宝宝不知多少人要跳着脚喊好。可是桂宝宝却不然，她嘴里说不想上学了，被驱赶的感觉却如鲠在喉，今天约了温小糖和钱瑜，说是旧友团聚，不如说是找个适合的场合，集体宣泄一下。

“宝宝，我们进包间吧！”温小糖小声提醒着，拉了她一下。

“不！我就在大厅！我又不是明德的学生，我怕她？”桂宝宝说着话一脚踢开凳子，大剌剌地坐下。

蹭！周全站起来，“我也不是明德的学生，你说吧，要怎样解决？你要当自己是个男的，那我就陪你打上一架！”

“周全，你滚一边儿去！我今儿就要跟这个生孩子没屁眼儿的刘红死磕一回！”桂宝宝真就不怕死地往前一蹭，手上还顺便拎起个瓶子。

可是她手中的瓶子还没举起来呢，就听“啪”的一声，耳光嘹亮。

扬着手，周全义正言辞地教训:“我打你了，你报警吧，我替你爹教你怎么做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5. 一脚踏空的疼痛 桂宝宝没报警，在她心里，江湖事江湖了，这不值得报警。以她跆拳道黑带的身手，周全她是不放在眼里的，但是那么多男生她肯定是打不过的，四班这些学生都护着刘红。

可她心里的气一定要找个发泄的出口，她恨恨地指着刘红说；“你记着，你生出的孩子肯定没屁眼儿！”说完，扭头就走。哪知道“啪”地又一耳光，一下子把她打懵。

这——，风来的方向不对呀！

却听刚进门来的一个男人扬声说：“我也是替你爹教你怎么做人！”

肖如意尖着嗓子喊了一声：“红姐夫！”

“红姐夫！”

又有几个跟着喊的。

桂宝宝一怔，忽然明白这耳光所为何来——来人正是刘红的丈夫。

那么，战斗更不能继续了。她悻悻地侧过身子出去，一刻都没有停留。

温小糖和钱瑜两个见势也跟了出去。这顿饭，还没吃就饱了。

走了几步，回头看看烤肉馆的招牌，钱瑜问：“咱还吃吗？”

桂宝宝没回话。刚丢了面子，不想说话。

温小糖摇摇头，今天本来就是她们俩强拉来的，这会儿，她更没心情了。

她说：“散了吧，我回学校去。不想去逛了！”

钱瑜很奇怪地望着她。

她不想解释，看看两人自己走了。

这些天来，家里的财产被冻结，她也不知道前途在哪里。高中还是上得下去的，因为所有的费用以前就交过了。只是上大学的钱在哪儿呢？

她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上大学，只是觉得那就像吃了饭就会长高一样自然平常。可是到今天忽然觉得没有大学上，这让她很恐慌，是不是那就像大人们吃了饭也不会长高，停止生长？

这让她措手不及。她其实还没做好长大的准备。

她想，母亲一定有私房钱。她少花一点，攒下来就够她到国外上学的，满打满算，如果她能顺利读五年的话，一百万应该就够了。

她打电话给妈妈：“妈，你在哪儿？”

“在家！”听起来她很疲倦。

“妈，咱卖了房子吧！把你名下的也卖了。”

“卖不掉。现在房子不能过户，你爸的案子还没判呢！”

“妈，你手里如果有钱，就别花了，留着给我上学。我有了文凭将来养活你！”

“糖啊，妈手里没钱，衣服倒是有，我看看能卖出去就供你上学。”

温小糖急了，“妈，那你的首饰呢？那些东西卖了也够我上学的。我这么小，不上学干什么去呢？”

“糖啊，你上国内的学校，要不了多少钱的。你做好打算吧，你爸如果出不来，咱娘俩得做好吃苦的准备！”

“妈你一定有钱，你别瞒我。你一定有钱的，你说说你花在‘舅舅’身上的有多少！”

“小糖，妈的事用不着你管!你好好在学校呆着，等你爸的案子判了，妈去找你！”

妈妈把电话掐了，她情绪已经很不好了。

温小糖觉得很失望。她觉得妈妈一定有钱，就是不告诉她。

她觉得高考她一定考不上的。初中她就是纸糊的，高中也是纸糊的，这可怎么办呢？

“嘿嘿，温大小姐！”

一声轻蔑的冷笑让温小糖像被电击了一样愣在当地。她抬眼看看，何嘉耀和他那辆黄跑车还像过去一样的招摇，她心想，怎么不来一个闷雷劈死他呢！

她定定神，问：“你还好吗？”

“呵呵呵！温大小姐问我你还好吗？”何嘉耀一阵冷笑，“我倒要问问温大小姐你还好吗？”

“我有什么不好！”温小糖嘴硬地顶回去。

“装吧你！高俊都跟我说了！你是过了今天就不知明天的日子！”何嘉耀说完深深地吸了口烟，然后像看濒死动物一样嘲讽地看着她。

“你——”温小糖没话了。爸爸的事，她以为可以瞒得过人的，可是，就忘了那个高俊。高俊也是苞头人啊！

是不是，这事儿全校已经传开了？她感到一阵冷意传便全身，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她挣扎着说：“我回校了，你自便吧！”说完，拔脚就走。

“自便！嘿嘿，我的自便就是和你一起方便！”说着话，何嘉耀一把把她拽住往车上带。

“你放开！你放开！”她使劲推搡。

“想挨打是不？”何嘉耀狠狠一折，温小糖的胳膊就像掉了一样。她疼得想瘫在地上。

“今天不打你脸，怕看了倒胃口！”何嘉耀蔑视地冲地上啐了一口。然后拉开车门，一把把她推了进去。

温小糖缩在位置上，感觉她要叫一声就会被打扁。这里离校门已经不远了，她多希望保安汤姆能看得到，然后替她报警。

“嘭！”车门关上，怪兽就坐在她的旁边。

紧接着，又是“突”的一声，她旁边的车锁已被锁上。

“你别害我！”她紧张地把手挡在胸前。

“哼！”何嘉耀看都不看她，车子一开，便提速到六十迈。

“嘀、嘀、嘀”没系安全带，车子便一直响。何嘉耀斜了她一眼，命令：“系上！”

她赌气，就是不系。

何嘉耀抬起右手，往她头上一举，她吓得一哆嗦，马上就系。

何嘉耀得意地笑笑，就像是在逗一只板凳狗。

温小糖憋屈得直流眼泪。从始自终，她都不敢喊叫，她觉得她太怂了，这一点，怎么早没发现呢？

“哭什么？”何嘉耀瞥了她一眼，“一会儿好吃好喝地陪着你，让你过神仙般的好日子，你还哭？”

眼泪一直流，她为自己不能自主而哭。

她的手机就在口袋里，可是她不敢掏出来报警。她为什么就不敢呢？

车子终于不走了，看路边的标志，完了，这是廊坊，到了何嘉耀的地盘！

“下来吧！把鼻涕擦擦，我带你出去都丢人！”

何嘉耀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把纸巾盒甩了过来。正正好的，纸巾盒尖尖的角砸在她的鬓角上。她疼得抱住了头，“嗞”了一声。

何嘉耀也不管她。只是靠着车门看她。看她给自己揉鬓角，给自己擦鼻涕，给自己整理头发。

等整理得差不多了，何嘉耀冷冷地说：“跟了我，有吃有住，没别的条件，就是让我高兴！要是敢让我不高兴，哼哼，你试试，爬在大街上有人管吗？”

车门推开了，何嘉耀先下去。他没走，立在旁边等了她一下。她乖乖地下去。

她认命地跟在何嘉耀的后面，看着他一走动就绷得紧紧的两瓣屁股，心想，这家伙会不会像狼一样凶狠残酷。

这是“艳阳春娱乐城”，何家的产业，一进来，真的是有吃有住。

穿着黑马夹的叫他少爷，穿着短裙、打扮妖冶的也叫他少爷。到了这里，他比他爸还牛逼，俨然，他就是国王。

进了一个包间，何嘉耀说：“洗脸去！”

她就去洗手间洗脸。等洗完脸出来，何嘉耀说：“坐过来！”她就坐过去。

何嘉耀撩起她的头发看看，遗憾地说：“可惜眼睛肿了，不好看了。”

他用食指的指背在她的脸上轻轻地刮下来，一边刮，一边说：“这么好的皮肤，真让人心疼！”

说着话，他就扒开她的肩头，轻轻地咬了一口。他自我陶醉地“啊”了一下。

他并不亲她。

然后他把她推倒，在沙发上，扒开她。他一边拽她的衣服，一边说：“你皮肤好，我早就想试一试了！”

他并没有像狼一样兴奋，而是像解方程一样，一层一层地往下解。

等他把未知数得出来了，也没有多么兴奋。而是坐起来，进卫生间去，把自己弄干净。

她疼得不想动弹。觉得女人一生中的一个重要阶段就这样过去了，这感觉不是惋惜，是像一脚踩空，是没防住的疼痛，而不是纵身一跃迎来的撞击。

她没有纵身一跃的勇气。真的没有！

此刻，她也没有想去报警。

这时，卫生间里传来何嘉耀打电话的声音：“高俊，你输了！你看着她浪，她其实是第一次，真的没什么意思！不过，她皮肤好是真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6. 周全的告别式 吃饭的前菜是两记耳光，这不是个爽快事儿，但如果因为这就连饭都吃不好了，那只能说明你太在乎它。

桂宝宝三人走了以后，大厅里“红姐夫、红姐夫”叫成一片，这气氛没法不好。

庞统几人只是嫌老师在侧，不让喝酒不能尽兴，其他都酣畅得不行。

等看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红姐夫”主动去结帐，没想到楚才已经结了。楚才特成熟地搂着“红姐夫”的肩膀说：“不能让红姐掏钱，她那点班主任费挣得多辛苦啊！我们这班太淘了，她能活到现在还乐呵呵地，真不易啊！”

“红姐夫”也不跟他客气，知道这顿饭也就是楚才的一双鞋钱，只说“你们懂得心疼她，她就没有白干！”

大家高高兴兴地走出锡林郭勒烤肉馆。有的打的离开，有的家里的车子已经在等着了。

齐家平时是坐班车的，下了班车再倒一趟就能到家，一直不用人接。今天班车早走了，那就除了打车，只能搭别人的车。

楚才说：“上车吧，再搭上周全！”

周全此时在跟刘红说话，还跟刘红抱抱。不时地，有人过去和周全拥抱，就连韩国人、朝鲜人、蒙古人都抱过了，他也没过来。

楚才不看了，他钻进车子里面，把副驾驶位留给周全和朱齐家其中的一个。

他知道周全此时最想跟谁说话，他也知道他看下去，恐怕会不好说话，所以，他回来。

朱齐家站了会儿，看周全迎向谷雨。他转身钻了进来，直接坐在副驾驶位上。

窗外，周全站在谷雨面前却忽然低下头，没有人知道他说什么，或者他什么都没有说。谷雨有点不知所措。

只是片刻，时间却像凝固了一般。

只听刘红大声说：“谷雨，你要不就跟王圆圆家的车走吧！”

谷雨哎了一声。侧身从周全身边经过。她说：“再见，周全！”

王圆圆家的车子带着谷雨走了。

周全转身，看着车子走远，握了握拳。他停了会儿，向楚才家的别克走来，探头看看前座，钻到后边，和楚才坐在一起。

一路，三人无话。

等把朱齐家放下去，放在贡院五号的路口，楚才才拍了拍周全。

周全说：“什么都别跟我说。她也要在国内读书。我喜欢是真的喜欢，尽管我家现在没钱。”

楚才就真的不说。

等快到周全家的时候，周全说：“以后你来，这里就不是我家了。”

楚才问：“是要卖房了吗？”

周全点了点头，说：“要卖了，人家已经来看过房。我妈不舍得，但我坚决要卖。卖了房子可以用钱养铺子。要不，他们俩以后怎么办？”

楚才不置可否，只是听着。

周全又说：“我现在在家地位可高了。我爸他现在打不动我了，他现在只能听我的。”

楚才问：“那你那些收藏和作品呢？”

周全说：“那个不卖，现在卖也不值几个钱！”

楚才说：“那这样吧，要是搬新房子没处搁，就先搁在我那儿。我专给你腾个地方！”

“行，放你那儿我最放心。”

周全回到家，先倒了杯水给妈妈，再问要不要方便。

妈妈摇摇头。她说：“你也多喝水，吃烤肉最容易上火了。”

周全很乖地答应一声，当着妈妈的面儿喝。等放下杯，他说要去收拾东西，妈妈就点点头。他把音响打开，找到林忆莲的歌，低低地放出来，然后把门轻轻带上走出去。

整个屋子回响的都是林忆莲那发自灵魂深处的声音：“女人，若没人爱多可悲，就算是有人听我的歌会流泪，我还是真的期待有人追，何必在乎我是谁”

这是妈妈喜欢的歌，一听这声音，她就特别安静。躺得再久都可以。

盆骨摔裂不容易好，得卧床不动。这一假期，他连屎尿都会处理了。爸爸在铺子里盯着，虽然精神也不振作，但是，有事情牵扯着总比回家来两个人怄气强。

他扫了眼书桌，看看新买来的“高中文科总复习”。

他想，谷雨肯定也有这样一套书。

他想象谷雨就坐在他的旁边，他们都是小孩子，谷雨扎着小辫子，穿着花棉袄，手里握一支带着橡皮头的铅笔。他应该是个穿着小警察服装的平头男孩子，他的手黑黑的，脸也黑黑的，都是不小心抹上的铅笔灰。他们一人一个板凳，共用一张长条桌，桌子中间像别人一样用小刀划出深深的印痕。谷雨不小心超过了那条界限，他就蛮横地把她打回去。可是放了学，他会跟在她的后边，有别人欺负她，他就把那个按倒在地，打得他满地找牙。

后来，他们就一起上初中，一起学习abc，学唱字母歌。谷雨笨极了，总也学不会，他就帮她。放了学，他就用自行车驮着她。当然，上学的时候，他也在她家门口等她。

然后就是一起上高中，他们都长大了。谷雨亭亭玉立，像春天的树苗，每生长一寸枝桠都那么让人神怡。他也长得宽阔高大，不像今天这样戴着眼镜，看见大胸肌的“她哥”就害怕。他保护着她、陪伴着她，她不用受那些苦，他也享受着陪伴她的快乐。

从小到大，他们一直坐同桌，没有其他人和他们俩掺和在一起。一直到现在，他们俩拼命学习这套高考文科总复习。

他被自己的想象弄得热泪盈眶。他沉醉于这种想象。

今天刚到明德学校的时候，看见谷雨，他忽然自卑，因为谷雨的眼神里都是同情和关心。他想，他已经没钱了，不能给她什么，他都不能和她一起上学。可是，在烤肉馆里，谷雨和其他同学都那么自在地在一起，大家都喜欢她。他想，他不能那么狭隘地揣度谷雨，不能那么狭隘地度量他们的未来。

现在，她和他一样，留在国内参加高考，这是上天对他的照顾。他还是要和她在一起。

所以，他站在谷雨面前，对她说：“我还是要和你在一起！”

谷雨很慌乱。

他理解她的慌乱。这丝毫不能动摇他的信心。女孩子被人盯上总是慌乱的。

他打开书桌的抽屉，看到装“盛世繁华”的木盒子。他拿出来，抚摸那些凉凉的瓷片，这一串，美丽是美丽，但真的太沉了，甄俭那家伙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以后，他得给她做轻便一点的。

“周全，该做饭了，妈饿了！”

一句话把周全召回现实。他站起来，把东西好好地收回去，然后搓搓脸，走进厨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7. 我只是专注 候欢说要来接谷雨，谷雨说不用，她自己去。

事实上，是妈妈送她过去的。

把她放下，看着壮硕的候欢迎过来，卢文芳说：“麻烦你照顾妹妹，拍完了把她送回学校去。”

候欢连忙笑着答应。

自从做了运动系列的广告，运动袜的销售同比上升了两个百分点，这是非常大的一个成绩，开春了，可以想象这个数字还会上升。他能感觉到他在父亲眼中的形象不一样了，跟他说话的态度不再把他当成一个只会攀岩、飙车的米虫。

朱齐家把剪好的片子连同文案传给他，跟他说，你们浪飞飞二十年了，可以卖卖情怀。这句话一下子把他打动了。等看完他们剪完的片子，看着谷雨新鲜的如朝露一般的脸蛋，他就觉得这件事必须做了。他一定要在丝袜大量上市之前让这个广告片传遍千家万户。

他让父亲一定好好看。他说，你看谷雨，是不是特别像我们家刚卖袜子的时候那些乡镇里的丫头，她们穿着丝袜上学、约会、成家，或者走向更大的城市、更大的舞台。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层装饰，这就是她们的体面和骄傲，这就是不会说话的闺蜜。

父亲也让这个创意感动。他和他一起追忆了创业的二十年中遇到的凶险和鼓励。

父亲说：“那时候，谷雨还没生呢，你已经不穿开档裤了，你跟在爸爸后边在车间里蹿来蹿去。你文芳阿姨挺着大肚子来给我们爷俩送吃的，她说，卖袜子一定赚钱，哪个人家能不穿袜子呢，全中国一家一双我们家的钱就堆到顶棚上去了。她总是信心十足，她凡事都能往前看，所以即便欠着别人的债，爸爸也心不慌。好女人就是给男人信心的女人”

父亲还说：“好好待谷雨，她们娘俩都是来帮我们的。”

候欢答应了。好好待她，就是车接车送，给她找精良的制作班底、预定黄金播放时段。他相信这对谷雨有益，对浪飞飞同样有益。

他把谷雨领进屋里，说：“等几分钟，导演就来！”

谷雨嗯了一声。

等候欢把导演迎进来的时候，候欢见谷雨拿着本书念念有词，一看，却是本历史总复习。

他说：“你倒是争分夺秒！”

谷雨不好意思地笑笑，给进来的导演鞠了个躬。

赵江微微一笑，看了眼复习资料，问：“能静下心吗？”

“什么？”谷雨有点懵懂，紧接着点点头，认真地说：“时间紧就能静下来，每天有任务的。”

赵江点点头，说：“开始吧！”

这是远郊的一所乡镇中学，有住宿的，也有走读的。拍摄的地点选在这里，安静，也有点年代感，比如它的围墙，球场，还有粗大的几棵杨树。

谷雨看了看那个只有一句台词的男演员，她不认识，只是觉得不如朱齐家精神。朱齐家的身材是运动出来的，什么都不说，站在那里就显得有力量。他的肌肉是闪光的，他的眼光也让人心生信赖。这个男演员也不如甄俭有型，甄俭很注重仪表，一般目中无人，有时坏坏的，但这类型也有人喜欢。

而且，他好像年龄稍大了点，她很怕他给不出青春的感觉。

“你好！”那男演员伸手打招呼。

“哦，你好！”谷雨机械地和他握了一下。她一握他的手，就知道，人和人差别是大的。她更喜欢朱齐家的手，干燥有力量。

“希望我们呆会儿不会显得太陌生！”那人说。

“应该不会吧，它就是个工作。”她心想，呆会儿，我把你想成朱齐家不就行了？

她盯住那男演员的脸认真地端详，这不太礼貌的样子倒把人惹笑了。那人举起手来作势挡了一下，问：“你这是在熟悉我吗？”

谷雨摇摇头，特认真地说：“我在看，我呆会盯住你的哪个部位看，是最容易有感觉的！或者我看到你也能做到视而不见。”

那男演员一下就毛了，浪飞飞连赵江这么有名的导演都请了，却配给他这么傻瓜的一个女演员！她居然要对他视而不见！

谷雨看他那反应，连连摇手解释：“你别误会！我只是，我只是想消除你是个陌生人的感觉,我只是想忽略你的脸。”

那男演员还是不能接受，他觉得这女的简直笨极了。

他沉着脸到宿舍围观换袜子的那一场。

这是个教室临时改装的宿舍，他们只需要拍一个角落就可以了。他看着谷雨穿着二十年前的一条海军款的蓝裙子出来，她用手托了托两条沉沉的的辫子，然后扭头冲着导演赵江说：“应该可以了。”

然后工作人员全部进入状态。

然后，这个傻傻的女演员心中怀着一个甜蜜的小秘密认真地照镜子，郑重地拿出袜子、慢慢地穿上袜子，炫耀地把脚放在木架子床的床档上，然后忽然如春花绽放般的一个羞涩的笑。

一个穿袜子，让她搞得这么隆重，这么有仪式感！

他感叹地摇摇头，赵江已经在喊“cut”。

只见赵江舒了气似地说：“不错，正是我要的感觉。”

谷雨收起腿，她从床上下来趿拉着鞋子就冲着导演鞠了一躬，眼睛亮晶晶的。

显然赵江很欣慰她的懂事，他对所有的工作人员说：“下一场。”

这句“下一场”无形中就给男演员带来了压力，他希望他也能让赵江如此满意。

所有人来到操场一侧。这里的杨树恐怕得生长几十年才能有现在的规模，赵江从镜头后边看过去，显然很满意这样的天、这样的树和这样的围墙。

谷雨已经换过裙子，正是初春的装扮，短的格子裙，藏蓝色配深灰的线条，从监视器里看过去，也青春、也厚重，很有年代感。

赵江简单交代了几句，就给了个开始的手势。

耳边就只有小风穿过树枝的声音和机器的声音。

谷雨欢快地跑过来，厚呢子的大衣随着她的跑动敞开来，正露出里边的长腿和短裙。

这一幕，青春，轻盈。

她忽地止步，像要献出一个宝贝一样期待地看着男演员，然后，往前迈了一小步，仰起头，轻轻地说：“等久了吗？”

男演员忽地说：“你神经病啊！”同时去撩谷雨的大衣。

“停！”赵江喊了停。他看了看男演员，摇着头说：“节奏不对！而且，你没有说出心疼她的感觉。”

男演员窘在那里。他一个大二的学生，还想让赵江给他更多机会呢！

谷雨说：“没关系，再来！”“说完，她就跑走了，在另一棵杨树边上站定了，等他有好的状态。

这一个简单的相会场面，来了四次，才算让赵江满意。

剩下的就是做后期了。候欢一再说：“拜托！拜托！”

赵江点点头，却问低头整理服装的谷雨：“要报电影学院吗？”

谷雨摇摇头。很坚定地说：“不，我要学能挣钱的专业，比如财经！”

赵江哈哈大笑，他说：“学财经的一般都挣不到钱，都是在帮别人的钱做计划。”

谷雨的脸刷地红了。她真的很傻。

赵江说：“你不学电影可惜了，去学表演吧！”

谷雨摇摇头。她说：“我只是要抓紧时间做事情，只是专注。我从来没想过要演戏。”

赵江笑笑，没再多说。

人认识自己往往需要一个过程。能专注已经非常不错。因为专注才能单纯，才能全力以赴，也才能节约成本取得更大成就。

那大二的戏剧学院的男生，恐怕就是表演之外的事情想得太多了，所以才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这一行，成不成，固然要天赋，但也看你能在做事情时投入多大的心力。

他自信地对候欢说：“这个广告播出后，浪飞飞和你这位妹妹，恐怕都不一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8. 一起来跳华尔兹 “这个广告播出后，浪飞飞和你这位妹妹，恐怕都不一样了！”

赵江是电影导演，他一般是不接广告的。浪飞飞请他，辗转托人，理由是只有他可以拍出对少女的关怀。

这，当然是商家打动艺术家、给艺术家戴高帽的一句话。

但，这毕竟是尊重。

工作量不大，又可以赚钱，并且有那么好的创意，他为什么不干呢？

赵江对自己的作品有信心，对这个创意有信心，他才对浪飞习的少东说了这么一句话。在他看来，有些软广告，从头到尾透着假，这个不同，它是广告但也是女孩子成长史中的一部分，他赞同这样的商业回顾和商业关怀。

至于那个叫谷雨的妹妹，相对于她的表演能力他更喜欢她的性格。她说就是想赚钱，就是要节约时间，所以要特别专注。他觉得她又简单又成熟，这真是矛盾而和谐的性格。

现在，矛盾而和谐的谷雨遇到了一个新的矛盾。

她的时间太紧了，别人等着通知书就好了，她得自己去考，她得把以往那些知道而不确切的东西弄得非常确切，确切的东西还得梳理出来龙去脉。

钢琴课，她只上了几节就不去了。她觉得那太浪费时间。妈妈给她定的目标是考考就行，她觉得还是不行。要不不做，要做便做好，要不，两百来分怎么见人呢？

她每天晚上坐在马桶上学习的时间都要达到三个小时。陈果果都气得说：“小姐，你能不能买个马扎？”

现在，舞蹈课来了，两节连排，这是多耗费时间的事儿啊！她还没说不去，她想自己去上自习，庞统就说话了：“谷雨，咱班女生太少了。你要走了，我们将多么绝望！”

韩国人金炫秀也说话了，“啊，我可不想抱着男生跳舞啊！”

卢友三接金炫秀的话：“是啊，我更不想抱你啊！”

谷雨没办法，只好说：“那我就去一节吧！”

她想，去一节，成全一下别人，自己也长点知识，土妞儿脱胎换骨是一点一滴来的。

哪知道，去一节，下一节就走不掉了。武芊芊给配好了对儿，你走了，那个人怎么办？她总不能缺德吧！

教华尔兹。武芊芊和朱齐家做示范。

朱齐家是体育老师的宠儿，几乎所有项目他都能当助手。他穿着运动服，头、颈、肩、臂、腿各部位的动作就像从教材上抠下来的一样。

楚才也是自小训练过的，但比起朱齐家少了一分美感，他只是准确。

谷雨认真地看着他们的示范，认真地把自己替代为武芊芊。她现在不怕人笑她，因为她已经是土妞了，这不是遮遮掩掩的事情。何况，除了甄俭这个家伙是真嘲笑她，别人只是随口那么一叫，并无恶意。

她发现，她具有一种能力，当她真的把自己替代为别人的时候，她就能很快做出那个人的样子。比如她模仿梅宝琴，瞬间就老美人上身。现在，她模仿武芊芊，她就像她一样抬着下巴，挺起胸部，眼神高傲。

在旋转当中，她想，其实很多人都是装的，装得久了渐渐就有了仪态，就有了自己的气质。而模仿是相当重要的一个环节。

她想，当她像武芊芊那样挺着身姿，像她那样伸展着手臂，指挥、指导别人，她也可以成为一个女王。她并不希求拥有武芊芊那样一个让男人疯狂的臀部，她只希望拥有这样一份指挥若定的气度。

她陪着庞统跳，陪着金铉秀跳。这个班不多的女生中，王圆圆跳一会就得歇着，连肖如意这个二货都变得抢手。即便这样，朱齐家也没有机会做一回男伴，他一直作为女伴陪着这个和那个。谷雨想，如果换作是她，她肯定是不乐意的。因为有人既要他的帮助也要开他的玩笑。但朱齐家就有这样的涵养，他不生气，和武芊芊做示范时，他控制力十足。给别的男生当舞伴时，他就顺从配合。

对朱齐家的涵养，谷雨只有一个字“服！”这不仅仅是性格，这就是家庭养成。像甄俭，他也跳得好，但他并不想配合别人，女生跳不好他还一脸的嫌弃。所以，男生也不喜欢他。

等休息的时候，齐家问：“快乐吗？”

她问：“你快乐吗？”

齐家仰头笑笑，问：“有什么不快乐？”

她说：“我也快乐。我想成为像武芊芊那样的人！”说着，她就抬起下巴，傲慢地望着远方。

朱齐家哈哈大笑，说：“你不得了，我发现你要发作了！”

谷雨也笑。她说：“候欢送过来两张卡，一张是我的，一张是你的，你的那张多少钱我没问。下了课给你！”

齐家点点头，他也没问。

谷雨问：“你是不是从小什么都学，是家里硬要你去学的吗？”

齐家想想说：“有的是家里建议的，有的是学校提供的课程，像国标舞，幼儿园就有这个项目，经常用到的，便不陌生。而且，这也很有趣。”

谷雨感慨地看着他。人家幼儿园就开始国标舞训练了，他们的生活完全是太阳到地球的距离。

齐家很暖心地说：“这个学起来其实是很快的，你要享受它，它便是你的，音乐一起，自然就会。其实不需要什么基础。”

谷雨想想问：“你在家里是和安安一起练习吗？”

齐家笑笑，说：“小时候大人看小孩子可爱，便让我们跳一段，大了么，谁还和她跳？她现在呀，不是练击剑就是追那个末末，那就是个疯子。”

他说到“那个末末”的时候，很不以为然地瞥了下嘴，看在谷雨眼里，那倒不是看不起方植末，而是很看不上安安追男生的那个劲头。

谷雨说：“我觉得这样活着就挺好的。人生这么短，要是没疯过就结束了，那多可惜！”

“坏了，土妞儿也要变疯，我快离你远一点！”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的，说完，他真的就站起来，到一边给男生当舞伴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9. 自由就是自我主宰 安安最近其实没有在追方植末，他们已经进入稳定期了，不需要你为我痴狂、我为你跳楼。

方植末最近有一个项目，对他的事业发展非常重要，所以，他要把很大的精力放在工作上，所以，他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在一起。安安只是偶尔才去一下方植末的宿舍，给他冰箱里放点水果或酸奶。

万联的北京分公司在招人，钱程很开心地邀请他去再次应聘，说只要他去，一切只是个程序。但方植末不为所动，他相信以他的能力，一样可以做得很好。若是在万联里边，以他和安安的关系，可能还要受些掣肘。他不想把一份工作做得这么复杂。

安安支持他这个想法。她觉得她和方植末一样珍惜自由。

康德说，所谓自由，不是随心所欲，而是自我主宰。安安希望从她长大以后，她的一切都能自我主宰。

最近，爸爸经常回来，但是，她并没有觉得一家人在一起的轻松快乐，因为爸爸尽管是笑着对她，她却总觉得爸爸心事重重。

她想，也许是因为奶奶吧，奶奶最近身体一直不好。有时候夜里还会突然大叫，弄得她在隔壁都会惊醒。

她想，要不让奶奶回老家去吧。她不是怕吵，她年轻，醒了翻个身就会立马睡着，她是怕奶奶越来越严重。听说很多老年人一回到自己家就好了，那是种对熟悉环境的依赖，这是医生都束手无策的。

妈妈是儿媳妇，这话她当然不能说，她是孙女儿，她觉得她可以说。

“爸，把奶奶送回去吧，也许一回去，她就好了！”

爸爸点点头，说：“嗯，我跟你奶奶商量商量。”

姚栋梁说商量，但一直商量无果。他只好说：“妈，我把您带走吧，我们还是到申府去。您这样，我是什么都做不下去了！”

张爱娣说：“事情成了今天这样，我怎么走？安安动不动就要买鱼饼回来吃，我怎么放心得下？她要是哪一天知道了呢？我不为你，我还不为了安安吗？”

姚栋梁无言以对。事情的关键在于安安总是去买鱼饼，要不，王小蒲的生活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就是他走在大街上，王小蒲敢认吗？

而姜上舟最近也夸那鱼饼好吃，她越夸，安安就买得越勤，听那话音，她和王小蒲越来越熟了。

怎么办呢？

炸弹总有一天要爆炸，最好的办法是提前拆了它。

母亲先前的尝试失败了，这个他事后才知道。那个拿了钱的经理已经辞职走人，找都找不到了，而王小蒲还在。

母亲为此害怕得直哭，她又跟他要钱，说直接给那老板，让那老板把王小蒲打发走算了。

他觉得这绝对不行，这个主意太蠢。那个老板既然能在北京开那么一个半大不小的饭店，岂是几万块钱就能看在眼里的。若是给的多了呢，反而惹人怀疑，这风险更大！

他觉得母亲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疯魔的状态，他觉得事情其实没有那么严重。他和王小蒲个人有个人的生活，就是在一起的夫妻，过了很多年不也有离婚的吗？他亏欠她，但不能让一件陈年旧事干扰他现在的生活，这不公平。

他现在的成就是他努力得来的，现在的家庭也是他努力争取的，这不能败在王小蒲的手里，而且，量她也没这个能力。

事情的关键还在于安安这个丫头。她要不去买鱼饼，她的生活怎么和一个女服务员产生交集？但是，他不能说，安安，你别去买鱼饼了。

安安和姜上舟是绝对不能受到打扰的。

他觉得还是得从那个乔家渔村入手。那是王小蒲的栖身之所，它倒了，或搬了，王小蒲也只好走人。他觉得他并不是想害她，他只是不想让她的存在打扰他现在的生活。

他在想一个万全之策，他要主宰自己的命运。

这里不是申府，这里是北京，做事不能引火烧身。若是在申府，他找个工商、卫生、消防之类的主管部门上门去查查，随便一个由头就能让它关门。

对了，作为餐饮从业人员，她有没有健康证明呢？想到此，他似乎看到了一线曙光。

他拿出电话，把电话簿调出来一个一个地翻。翻了半天，翻到了，可是犹豫不决。跨行业的人，即便是认识，接触不多也不好去提要求的，他姚栋梁是个要脸的人。何况，无端地引起别人的猜疑，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想来想去，想来想去，他决定去乔家渔村看看。现在他相信王小蒲认不出他。他有办法让王小蒲认不出他。

他匆匆地出了门，司机小王一见他动弹，就跟着出来。他说：“你自便吧，我自己开车。”

司机小王很乖觉地把车钥匙给他。

他开车出了门，红绿灯有点多，他心里并不烦，在等红绿灯的功夫，他在想我该如何如何。到了离乔家渔村还有差不多半站路的地方，他把车子开进了一栋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在车里边，他把头发往下扒了扒，掏出眼镜戴上。这黑框眼镜是他在书房里看书时才用的，一戴上便觉得有点老相，并且显得呆板木讷。

他竖起衣领，下了车，走上黑乎乎的楼梯，走上人来人往的街道。

春风起，树叶儿若有若无，只是树干已经不再灰黄。道路又被挖开了，蓝色的铁皮围档使道路变得更加狭窄，这肯定又是在修什么工程。

这是一座日新月异的城市，是一座包容的城市，它给很多人提供希望。这一晃，他和这座城市已经纠缠将近二十年了。让他放弃，怎么能够呢？

最坏的结果，姜上舟知道了过往，但那又怎样呢？他给不了她一个完美的男人，这就是事实。无论她多么要求完美，这个不完美的男人也已经和她生活了二十多年，共同养育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她会离婚吗？他想不会。姜上舟爱面子，她珍视家庭的声誉，她只能把他的事情吞下去。她只能在心里鄙视他。而这鄙视，对他的地位毫无损伤，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矿工了。

乔家渔村到了。他觉得他充满信心。

现在是下午五点，还不到饭点儿，他在饭店外面观察了一下，信步走进去。

有服务员走过来，问：“先生几位！”

他说：“两位，我先等等人！”

服务员又问：“要包间吗？”

他说：“不要，我就找个靠窗的位置坐坐。”

那服务员把他引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就离开了。一会儿，轻轻地往他桌上放了一壶热茶，并且把菜谱往他跟前推了推。

他挥挥手把服务员打发走了。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只响两下就挂。他无奈地打开，看看又进来一条信息：

“栋梁，我弟弟要六十万块钱周转，我这里没有。”

姚栋梁厌烦地闭了下眼睛，回复了几个字：“我有事，回去再说。”然后，他把记录删除。

这时，又有人从门外进来。他们一进来就坐在他的旁边，有服务员过去招呼人。他一听那声音心里就是一震。

人的声音为什么就不变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0. 无期整顿 姚栋梁听到王小蒲的声音就是一震。

二十多年了，她的声音仍然是软糯的，沙沙的，有点甜。听到这声音，他基至想叫她一声“小蒲”！

他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在嘴里、在胃里热乎乎的，让他渐渐舒展。

他没有转身，他只是听着。

他听王小蒲一样一样地介绍店里的鱼鲜。

一个女客人说：“听说你们店的鱼饼很好，是什么鱼做的？新鲜吗？”

王小蒲软软地说：“新鲜肯定是新鲜的。但什么鱼我也不好说，配方是厨子掌握的，听说不只一种鱼。”

那女客人听了一惊一乍地说：“那我不会过敏吧！要不，我不要了。”

王小蒲笑笑，也没有劝她。

姚栋梁感叹，她还是这么个性子。不争、不求，也不知她这些年怎么活下来的！

这时，手机又是一阵震颤，短信又来了：“我弟弟说，这次不比上次，紧要得很！”

姚栋梁恶狠狠地回复：“跟他说，要死快点！”

然后，删除记录。

他知道一会儿短信又会过来，这让他刚刚有的一点情绪全没了。

他气闷地站起来，往桌上压了二十块钱茶钱，推门走人。

走到饭店前面的大树旁，他回头看了眼乔家渔村的蓝色匾额，无奈地摇摇头。他好像觉得自己太被动了。这不应该是他啊！

他找到出门前找的那个号码，先打哈哈：“关大局长，哈哈，有日子没见了，过年太忙，也没一一招呼，真是抱歉。”

对方对他的来电显然很意外，但很快那热情就透过网络传了过来。“姚董啊，想着给您拜年的，但又觉得太打扰了，您是贵人事多，那今天，我请您吃饭...”

“今天啊，我还是不得闲呀。咱们改天再聚吧，到时候，一起叫上赵局长！”

“那您这是..”

“啊，是有这么个事儿。最近家里人喜欢吃这个、这个乔家渔村的鱼饼，可是我意外听到有人吃了不适，还上了医院，这挺让人操心，海产品嘛，毕竟复杂，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们这里的卫生搞得怎么样，隐隐有些担忧啊！”

“呃”

“哈哈，关局长别当我给你挑刺啊，实在是家里那两个女人喜欢，我又担心才”

“看您姚董说的，欢迎挑刺，欢迎监督，您就等着看整顿效果吧！”

“哈哈，关局长真是雷厉风行啊。有您这样的局长，我们这些市民那就高枕无忧”

挂了电话，他回头往玻璃里面看了看，此时，王小蒲已经不知踪影了。他其实连她现在的样子都不确切。

他在心里说：王小蒲，你很坚强的，你只不过是要换个地方工作。

只一天，乔家渔村就停业整顿了。理由是店里有三个服务员没有健康证，后厨卫生也不符合行业要求。

除了被罚款五万，更让老板乔三豹忧虑的是，整改没有期限。

他先打发那三个服务员去体检，然后指派专人清理后厨。他知道，凡是搞餐饮的，只要卫生部门上门检查，没有查不出毛病的，他现在的努力是让主管部门看到他的态度。

没想到，第二天，查消防的来了。他们查了一遍发现有一个灭火器过期了——过了一个月，这又成了罚款的依据，不但罚款，同样要停业整顿。

乔三豹抓狂了。他意识到他得罪了人！

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呢？他把头上顶着的神一个一个地捋了一遍，想想确实有几位没有经常问候、经常走动。于是，他先打电话问安，再登门拜访，小车轱辘跑得一刻不停。从得到的反馈来看，那些笑脸不管是真的假的吧，总算让他的心安定了不少。

他想，这下应该没事了吗？

哪知道，第五天，劳动局的人上门了，说很多餐馆仗着外来务工人员供应充足，不执行市里颁布的最低工资标准，他们要抽查一下乔家渔村是怎么给工人发放工资的。

他们不但查了开支纪录，还找工人一个个地谈话，从厨师到跑堂的，一个不漏。最后，又让他们查出了问题——洗碗工刘二夫妇都达不到一个月一千四的标准。（这是前几年的标准，不是现在的。）

他真的火了。他对劳动局的人说：“我还给他们提供住宿呢，这怎么算？他们出去租房得多少钱，在我这儿吃住省多少钱，这难道不能折算一下吗？”

劳动局的人态度相当好，他们说：“乔老板你犯不着跟我们生气，我们也理解你，你的员工也很维护你，但这章程就这么规定的，我们也没办法。我们会把你这情况向上边汇报一下。罚款么，你就暂且交一点，就罚一万吧！”

白单子开下来了，不交也得交，乔三豹心里这个火呀，他恨不得把自己引爆。

员工们都吓得溜溜的，到这时，他们也意识到这饭店出了大问题。整改无期，那么，他们怎么办呢？

二厨先提出要回老家探亲。他准了。

大厨跟了他多年，安慰他说，没事，过一段就好。要不我去别的店先学点新菜，你一招呼我就回来。他又准了。

跑堂的有出去试着应聘的，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杀鱼的王小蒲没什么事干，也没处住，她倒是安生，眼前就只见她一遍一遍地擦玻璃和墙壁。他也懒得管她。

等过了几天，他请卫生局的人上门来复检，人家倒是来了，但是来了又走了，也没给个准话儿。乔三豹的心沉得就像冰砣一般。

这时，他接到了前经理华秃头的电话。他没好气，很没好气，似乎从他辞职，饭店经营就处于下滑的状态。

“你干什么？是想回来探亲吗？”

秃头经理说：“老板，你出来一下，你对我有恩，我不能坑你，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有话就在电话里说！”

“经理，你这，好吧，咱俩不见也好，我就告诉你，你把王小蒲开除了吧，她这人命苦，妨人呢！”

“”乔三豹没应他，觉得这就是句疯话。自从他上次胳膊让人卸了，这秃头的精神就不对了。他问：“你到底有没有事，没事就挂啦！”

“有事！咳，就是关心你嘛！你别挂，我跟你说说内情哈.”

一五一十，一五一十，秃头就把事情全部倒了出来。

乔三豹听得直吸凉气。现在，不用多高的智商，他也能拼出这些事情的关联。

一个神经老太太要给钱，秃头答应了，结果老太太前脚走，秃头就被人截住，带到车上把胳膊卸掉了。秃头直到现在都不敢报警，他也不敢在他这店里继续呆，可见他被吓破了苦胆。

现在乔家渔村接二连三地被这个查、那个查，整改没有期限，这是不是在逼他？逼得他散了架，散了伙，也许人家的目的就达到了。

真的是这个关联吗？他不能肯定。他倒不在乎开除一个杀鱼的，他是怕他想错了方向贻误了战机。

他问秃头：“那老太太给你电话号码了吗？”

秃头说：“给了，给了，她让我开除了以后就给她打电话，然后她把钱给我打到卡上.，老板，我确实操守不好，但我现在心疼你呀”

乔三豹真想骂他，但现在这不是紧要的，他问：“你把老太太的电话给我，我跟她说！”

“这个——，老板，你不怕呀？我是担心你，我那胳膊...”

“你别说废话，我这店没了，留胳膊有什么用，要饭呀？”

“那，好吧，你记一下”

乔三豹看了眼蹲在墙脚擦墙壁的王小蒲，叹了口气，回到办公室打电话。

接电话的正是一个老太太。他说：“我是乔三豹，是乔家渔村的老板，不知你儿媳妇有没有生，恐怕是耽误了..，请问，现在开除王小蒲还来得及吗？”

对方激动地说：“来得及，来得及，你快开除她呀，我给你钱！”

乔三豹说：“来得及就好。我也不要钱，我这店开除了她，也开不下去了，你有办法让它开下去吗？”

“”

老太太没反应，恐怕是僵住了。

乔三豹继续点拨：“如果你想让我开除王小蒲，你就问问明白这件事的人，开除了她我这店几号能开门营业？”

“”

老太太还是没反应，不过，乔三豹听得到她的呼吸，她很激动。

乔三豹说：“我等你电话。请你保存我的号码！”

过了两天，只有两天，整改结束，乔家渔村重新营业。

王小蒲再次失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1. 朱齐家的大日子 奶奶的病一下就好了，这让安安很意外。奶奶甚至主动到厨房去做福建家乡菜。她说：“吃你们北方菜吃够了，我得好好给自己补一补。”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毛病，安安看看妈妈，妈妈没吱声，低头给鱼缸换水。

黄芬说：“既然老人家愿意做饭，那我出去采购吧！安安愿意吃什么？”

“那就买点酸笋吧，我们做酸笋汤，最近在外边吃油了！”

黄芬又看向姜上舟，姜上舟说：“你去吧，什么都行！”

安安抱住妈妈的胳膊，像小狗似的乞求：“妈，可不可以请方植末来家里吃饭，他最近好辛苦！”

姜上舟放下手里的工具，一本正经地问：“这么急着让他见家长？昨天你爸爸在时怎么不说？”

“我——，我怕他见到爸爸有压力嘛！再说，奶奶今天病好了呀！”

“那就让他再等等，反正我都见过了！”

“妈——，你怎么这样？”

“我就这样，我还没做好我女儿被人领走的准备呢！”

安安气闷。黄芬偷笑着出门。

这时，姜上舟手机响了，电话是姜涌秀打过来的。姜上舟接起来一惊一乍地说：“呀，我粗心，倒把这事儿忘了！”

安安插话：“姥姥说什么？”

“姥姥说齐家生日快到了，问怎么过？”

“我来，我来！”安安跟妈妈要电话。接过电话，安安说：“姥姥，可千万别搞什么宴席，俗得要命！齐家绝对不喜欢的。”

姜涌秀说：“那你倒是给个主意！”

“种树啊，春天种树多好啊！一家子出去种种树、踏踏青、其乐融融！”

“嗯，我看行！我先跟润民同志说说，看他愿不愿意动一动。”

种树的事情定下了，地点选在平谷的一个生态公园。

和朱润民一起出行的，除了家里人，就是着便装的安保力量。

今天，姚栋梁也从申府赶了过来，刘新雨不好意思地说：“齐家就是个小孩子，还劳动你大老远奔波。”

姚栋梁说：“十八岁是大日子，人多点，就显得隆重。一隆重，便郑重，齐家就会意识到他是大人了。”

刘新雨很领情地笑了。她说：“今年你们集团有很多大动作啊，连我这个不问世事的人都惊诧了。”

姚栋梁眉头一挑，心说，你不问世事吗？你只是不动声色吧？

他自谦地笑笑，却又豪迈地说：“煤电肯定还是支柱，但是新能源的要求越来越强烈，我们被迫在新疆和青海上了光电和风电项目，但即便这样，我都怕赶不上趟儿，国内在这一块的竞争太激烈了。”

刘新雨说：“好像这一块的投资是越来越大了！白帆顺他弟弟是在你那里吗？”

姚栋梁一怔，点了点头，说：“白远行，他和新能源没有关系，他还是在煤电这一块，是集团公司副总。”

刘新雨哦了一声，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姚栋梁看了她一眼，就说：“走吧，和孩子们种树去！”

今天来种树的，不只是家人，还有齐家的几个朋友。话剧群猴的全班人马只缺了谷雨和周全。

他们今天种的全都是柿子树。为什么是柿子？姜涌秀说，就为了它们冬天还挂在树上红彤彤地好看。

齐家很卖力地挖坑。但是，用锹是有技巧的，他和几个挖坑的同学都只会使笨力气。姚栋梁呵呵一笑，接过齐家手里的锹往下一铲，用脚一登，胳膊使力往下一压，一锹土就起来了。大家学着样儿干活，果然效率提高了很多。

姜上舟看着姚栋梁，不禁想起当年，他生龙活虎地干活的那样子。那时候，还是在云南的小煤矿，当时，看着他干活，她就按动了快门，如果给这组照片起个名字，那就是“力的韵律”。

姚栋梁抬起头，问：“小舟，笑什么？”

姜上舟说：“想起你在云南干活的样子。”姚栋梁不胜唏嘘。他直起腰抓过姜上舟的手说：“来，大记者，我来教你！”

一句话更是让姜上舟感慨万千。当年就是这句话，“大记者，我来教你！”才让他们有了更多的接触，才让情窦初开的姜上舟对男性有了不同的感受。

当然，他那时，说这句话时，还是害羞和忐忑的，不似今天这般视同游戏。

杜书城手里也拿了把锹。他看着姚栋梁和姜上舟一起种树的样子，不禁停下来，抬头看了看手里抓着树苗的老师。朱润民此时也看着女儿和女婿快乐和谐的样子，觉察到杜书城看他，他摇摇头，说：“坑浅了不行，再挖挖！”

于是，杜书城收了心，继续挖坑。

安安也是手执一把铁锹，心中涌动着窃窃的欢喜。今天，她把方植末给弄来了！

方植末知道见家长这件重要的事应该以更正式的方式展开，但一起种树和踏青会显得更加自然。他也不确定他见安安的家人能不能做到游刃有余，但想一想，后背就会出一层薄汗。归根究底，他太重视安安，而安安家门第太高了。

他想，即便他做出再大的成绩在安安家人的眼中都是一般般，那么，就随着安安的想法来吧。他来，起码遂了安安的心愿。

他是以齐家朋友的身份来的，是和楚才、吉赞、白轩一起从车上下来。当他站在几个十八岁的男孩子中间，明显，他是老的。但看到安安激动地迎过来，他就十分满足。

他想，为了安安对他的情意，他得好好迎战。

他的出现是突然的，姜上舟看到他吃了一惊，然后嗔怪地叫了一声“安安”。

安安只是无赖地笑笑，拉着姥姥撒娇。

姜涌秀看着这个明显成熟的年青人立刻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微微点了下头，却悄悄地掐了安安一把。

事情，就这么做成了。所以，安安是窃喜的。她相信，方植末出现在什么场合都是不会丢分的，她看姥姥的眼神就明白了。

她由衷地感谢弟弟在这件事情上的配合。她一提出，他就安排了。

此时，齐家在专心地种树，他把外衣脱掉，只穿了件绿色的半袖。还是三月份的天气，但对于这个健康蓬勃的生命，已经热得让人受不了了。

“齐家，你没有请谷雨嘛？”安安问。

齐家直起腰来，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上的汗，说：“她要准备高考嘛，不想耽误她的时间。”

安安哦了一声，她从弟弟的声音里怎么听出的不是遗憾，而是落寞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2. 集体成人仪式 上了高三，大部分的学生就满了十八岁。在这一年，许多学生获得了家长给的礼物，或者是车钥匙，或者是手表，或者是股份，或者是一次远游。

庞统获得了一份遗赠。

上个月，庞统的叔叔，在去爱德华王子岛的一次探险中，因为事故，不幸去世。他有妻子，但没有孩子，只有助养在非洲的几个黑孩子。

财产的安排，在他活着的时候，庞统就是知道的。他原想他是可以陪着叔叔一起进山打猎、一起下海捉鳖的，却没想，叔叔走得这么匆忙。

就这样，高三学生的成人仪式，高三（4）班独独缺了庞统，当同学们在操场上手捧宪法宣誓的时候，他和家人一起到温哥华处理叔叔的后事。

楚才和韩波儿作为学生代表站在领操台上致词。下面齐刷刷站着八个班的学生。

在这一刻，认真的学生会仔细琢磨手捧宪法的意义，不认真的学生只是当作春日里的一堂室外课。

王中举从学生的队列里威严地走过。他过去以后，朱齐家扭头看了看女生队尾的卢谷雨。

她很认真地捧着红皮书，一脸的虔诚。小风儿把她的头发吹乱了，有一丝挂在她的鼻子上，很生动。

朱齐家忽然被这认真感动。在别人看来，这仪式可能是步行时路边开放的一朵野花，你采与不采，它就在那里准备着，而在谷雨的心里，这都是意外的惊喜，她珍惜不已。

她珍惜一切今天她能得到的东西。

他又想起谷雨妈妈说过的话。她是个把感情看得太重的人，她是个不能轻易招惹的人。

其实，他很想招惹她。从他陪着她排练话剧，不知不觉就想了。

她有很多天真的想法，但没有非分之想，她其实是胆小的。

他也是胆小的。谷雨曾经问过他，你害怕什么？他说，他害怕得不了第一，他也害怕女孩子的纠缠。当他们一起在金椽镇经历了“颈动脉事件”，他就知道他还有一怕，那就是他怕谷雨好好的前程没有了，而那是她好不容易才获得的。而今天，他仍然有这个害怕，他害怕自己不能让她今后的人生快乐。

而且，他自己的人生也很没把握。他不像有些同学，家里准备好几千万好像就从此无忧了。他不是，他从小就不是。他对未来的发展、对世界本身、对生命本身有很多疑惑。

人，越认真就越疑惑。越疑惑就越没把握。

他，做不到不认真。

仪式结束了，众人散场，按照安排，休息十分钟之后要去听大法官讲课。

齐家稍稍停顿了下，想等等谷雨说几句话。他不积极招惹她，但并不是说他就不能关注她，那样，对他、对谷雨都是不人道的。他不能让谷雨感到她被同学、朋友冷落或丢弃了。

但谷雨还没走过来的时候，温小糖走过来了。她从他面前经过时怨毒地看着他，然后，她走了。

她走的时候，好像把她的怨恨像丢垃圾一样丢了齐家一身。

对此，齐家无可奈何。他抖了下身上的校服，仿佛要把那团沉重的脏污从身上抖落下去。

那件事过了那么久，尽管想起来不舒服，但终究是过去了。他现在不恨温小糖打他，而是讨厌一个女人不去完善自我，却不停地制造麻烦、不停地散布有关谷雨的坏话。教训她，不值得，会脏了自己。不教训她，这温小糖实在是讨厌到不行。

到现在，全年级都知道，温小糖家里出了事，出国读书恐怕是不行了。他不同情她，他只是觉得世事无常，人要广结善缘，要不出了事连同情的人都找不到。

从小，他就是这么想问题的。

“怎么了？你这表情”谷雨和王圆圆手牵着手过来。

齐家摇摇头，看着走远的温小糖说：“没什么，走吧！”

温小糖确实是恨朱齐家的，当然也恨何嘉耀，但根子在朱齐家那里。

原本就是爱不得、放不下的一件事，结果却愚蠢地招惹上了何嘉耀这个无赖。报警是不能报的，她要脸面，即便报了警，她不确定把何嘉耀关进去她就能平安地活在监狱外面。

那天，那件事以后，何嘉耀让她穿了衣服陪着她吃了顿饭。吃饭的时候，他给她夹了菜，说多吃点，这种事很累的。然后说，我对这种事也不是很熟练，一会儿你再陪我练练。你别像死狗一样等着我让你激动，你得想办法让我激动，小电影里的女的都可激动了。

现在，他要想“练练”就会来找她。

他把她对爱情的所有想象都毁坏了。

现在，她是个没有依靠的人。

爸爸和叔叔都判了，还有很重的罚金，矿业公司和贸易公司都已查封并且进入拍卖程序，以后，在苞头再也没有温家的风光了。妈妈还在，但是她不能给她任何精神上的依靠，她只会在电话那头哭。直到今天，她仍然怀疑妈妈藏了私房钱，因为她和爸爸不是一条心已经很久了。为了钱，她们母女一打电话就吵架，最近，就连电话也很少打了。

她虽然不会讨饭吃，但是她真的不知道前途在哪里，到这时候，她才发现她需要一个帮着拿主意的人。

可是，就连老师这种讨厌的动物现在也只是给她一点不痛不痒的关怀，那有什么用呢？要能高考，她何必来这个地方？

她觉得天无绝人之路肯定是屁话。要不，怎么有那么多人自杀呢？那不都是没路可走了吗？

“发什么呆呢？坐错了你！”钱瑜拉了她一把。

“嗯？”她猛醒过来，发现坐在四班的位置上。她连忙起来，往后坐了两排。钱瑜看她坐对了，也坐下，不过，并没挨着她。她们不是一个班的。

她想，她如今在钱瑜或别人的眼里，就像个病人。真是愚蠢可笑啊，打了朱齐家一巴掌结果把脸面全丢光了。看看别人都以什么眼光看她！

大法官上台了，穿着西装，肚子比一般西人都大，他很友好地对大家打招呼，然后很艰难地坐下。有同步翻译，说今天的演讲主题是校园暴力与人权保障。

接下来，他讲了一个案例又一个案例，都是华人留学生惹下的祸事。有传播同学隐私成为被告的，有意气用事与人争卫生间结果被越南人枪杀的，也有超速开车被撞死的，还有情事混乱被前男友半夜杀死还全程直播的

温小糖听得全身发冷，她看看周围的人，发现他们听得特别专注。她暗暗拍拍自己的胸脯，心想，动不动就发生枪击案的国家，你们想去就去吧，我不去也没什么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3. 合同已经签了 到了四月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差不多就来了。在明德国际学校，这是件顺理成章的事情，倒没有国内高考录取以后的弹冠相庆，全族道贺。

韩波儿将去长春藤盟校的布朗学院，并拿到了高额奖学金。

楚才被帝国理工大学录取，学习机械工程。

郑铮毫无悬念，滑铁卢大学数学系不但要他，还给他很高的奖学金。

让人意外的是，甄俭真的被加州大学的伯克利分校录取。这家伙拿到通知书的时候一蹦老高，平时积攒的那点气象一扫而光。

庞统成绩一般般，是温尼伯大学的有条件录取，学的是石油相关专业，他得先去上语言班，然后才能开专业课。

陈果果很开心，她成绩不太好，但仍然拿到了瑞士库琳娜美食艺术管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金铉秀比较特殊，他作为韩国留学生去考北京电影学院的表演系，居然面试成功。据他说，那一场给他们的题目是“废墟之上”，很多人拿出了浑身解数，要不痛苦流涕，要不神经失常，他没有。他往地上无力地一坐，坐了片刻，一抬眼，老师就鼓掌了。据他说，老师给的评语是，从他眼睛里看到了生命。

谷雨问：“那一刻你想到了什么？”

金铉秀说：“我想到了战争与再也不能见面的亲人，那时我想的是我们在卢沟桥抗日战争记念馆看到的图片，那种绝望和无助”

谷雨吃惊地看着他。旁边的庞统啪地一拍金铉秀的肩膀，大喇喇地说：“好同志！来，为中韩友谊拥抱一个！”

卢友三也凑过去拥抱了一个。

卢友三家族里可能是有战争中牺牲的亲人，他骂人的时候，就一口的京腔:“丫-的-小-日-本”

他和金铉秀是初中起就在中国上的，他们认为，要想和中国孩子建立友谊，这么说话很有必要。

但他们这几个韩国人也很贼，遇到日本人在的时候就不这么说话，他们会说哪里做的生鱼片或紫菜包饭很好吃。

他们的贼还表现在，当班主任刘红通知金铉秀和卢友三去接待日本参访团的时候，他们就屁颠颠地去了。

这个参访团的成员主要是日本的一些小地方官和大企业的老板。因为发生了钓鱼岛国有化的问题，中日关系进入低谷，严重影响了日本经济的发展，所以，他们撑不住了，打着旅游的旗号派了三百个人的考察团。其中一部分考察国际学校，意思可能是要常期驻扎北京，给孩子考察考察就学环境。

等他们做完接待工作回来，金铉秀对谷雨说：“你那个妹妹——山本晴子今天露脸了。她爸爸就在参访团里，是个大企业的老板。你看吧，等这伙日本人走了，你那晴子妹妹的鼻子肯定要移居到脑瓜顶上！”

谷雨不以为然，晴子的事与她何干呢？她的事还忙不过来！

候欢打电话过来，要她去参加浪飞飞二十五周年庆的活动。她说，我高考的事都忙不过来，拍都拍完了，别的事就不做了。候欢说，那怎么行呢？你都签了合同了，你得配合公司的活动。谷雨说，我什么时候签了？我拿钱的时候也没合同约束啊，你说多少就多少。候欢说，妹妹，合同是卢阿姨替你签的！

这下，谷雨没辙了。她知道妈妈会替她考虑，也比她精明，但是，悄悄地替她做主，这事儿怎么想都让她不爽。

没办法，当候欢来接她的时候，她还是得去。

坐在车上，她把口袋书拿出来，口中念念有词。

候欢说：“哎，敬业一点，想想记者问起来该怎么说？”

“问什么？”她很糊涂。

“问什么的都有吧，主要是关于袜子和你！”

“那有什么好准备的，袜子好穿，家庭必备，我就帮你们吹呗！”

候欢一脸嫌弃，接着严肃地说：“我说，妹妹，我们这可是大生意，你要是表现不好可严重影响我们浪飞飞的形象！”

“浪飞飞什么形象？像我这样的不健康吗？不亲和吗？卖袜子需要搞得那么装模做样吗？”

候欢被噎住了。过了片刻，他说：“妹妹，我发现你变了，你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你原本就不认识！”说完，她低头看自己的书，不再理会候欢。

她知道这样有些不礼貌，但她心里有对母亲的气，赶上这个时候就顺便把气儿撒在候欢的身上。她觉得她再不精明，他们都应该跟她讲一下合同，要不，前边若是壕沟她该不该起跳呢？

二十周年庆的地点选在昆仑饭店。谷雨觉得她和这个地方真有缘。

刚刚候欢已经带她去找过造型师，人家看了看，重新给她梳了梳头，略略在脸上扫了扫，换了身蓝白条儿的裙子就算结束了。她一出来，候欢问：“这就完了？”

她说：“可不就完了？造型师说我底子好，不需要太多加工！”

候欢直摇头，觉得谷雨今天简直是自信爆棚，这要不就是好事，要不就是坏事。记者嘛，芝麻放大就是西瓜，这让他怎么把控呢？

他好声好气地说：“妹妹，你一定得记住，咱这是商业活动，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我没玩过过家家！”

一句话噎得候欢又没话了。这位小姑奶奶可能确实没玩过过家家。

结果，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事实上，没玩过过家家的人从小就会察颜观色，一到了正式场合，看到那么多的陌生人，谷雨瞬间就变得柔和乖顺，连说话都变得细声细气的，“欢哥哥，这就是新闻发布会吗？”

候欢的心瞬间就掉在肚子里，他都仿佛听见通的一声。

我的妈呀，认识这么久，终于听到一声“欢哥哥！”这小妮子麻死人不偿命啊！

他看看父亲，父亲点了点头。他向司仪使了个眼色。

在司仪的引导下，浪飞飞二十周年庆活动开始了。

音乐起，屏幕闪亮，所有的目光集中在一起。谷雨一看那屏幕上的旗杆，热泪盈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4. 情商高不高 在浪飞飞二十周年庆的新闻发布会上，首先播放的是一个公益广告。

这不是像老电影一样的黑白影片，但是确实是用了灰暗陈旧的色调。

屏幕上是一个有些年代感的校门，校门口是一大队扎着红领巾的十二、三岁的孩子，排头的两个梳着小辫儿，穿着颜色不一的裙子。她们捧着塑料花，伸长了脖子等啊等。老师喊：站整齐了，领导马上就来！这时，风把树叶刮得呼啦啦作响，地上的废纸在风中回旋。其中一个胖些的女孩子对略瘦的同学说：“幸亏我穿了丝袜，要不，真要冻坏啦！”瘦些的看了看两人的腿，窘迫地把眼光移向别处。

话外音起：“原来，一层薄薄的丝袜就划出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画面定格，在女孩子感慨无助的面颊上大大的红色楷体渐入：浪飞飞丝袜，温暖全天下的女生！

然后就是佩戴浪飞飞标牌的工作人员接电话、拆信、寄送包裹的画面，一双双丝袜被乡村学校的女孩捧在手里。那一刻，她们满足和幸福。

画面此时变成了彩色。

整个大厅响起了掌声。

谷雨热泪盈眶。她想不到，朱齐家还是记录了她这个体验，并且浪飞飞真的采用。

齐家说过，在中国，每个个体体验的背后都站着成千上万的人，听听这掌声就知道大家心里的共鸣了。

司仪热情洋溢地说：“各位来宾、各位记者朋友，想来大家已经在各大卫视看到了浪飞飞新的形象广告，就是女孩子约会的那个。我们刚刚放映的这则公益广告明天将在央视青少频道播出。浪飞飞二十周年庆将以公益捐助的形式让天底下所有的女孩子得到体面和尊严。从明天开始，只要登录浪飞飞网站或者来电、致函，提出丝袜捐助的申请，经简单核对，都可以得到浪飞飞及时的帮助”

司仪一通煽情，有记者举手示意。

“请问，是无限期吗？”

众人哄笑，如果是无限期，卖袜子的赚谁的钱？

司仪优雅地笑笑，说：“请我们的董事长候令山先生来回答这个问题！”

众人望着候令山，候令山按开话筒，很老道地和记者们打了个招呼：“朋友们真热情啊！我想除了问期限的问题，接下来还会问到数量和质量，比如你们浪飞飞会不会把陈年旧款拿去捐赠，既卖了人情又减少了库存？”

记者们会心一笑，知道老候接下来还有好玩的话拿给大家去写稿。

候令山说：“我老候一个卖袜子的，能成为去年的年度经济人物，这个事情我现在都觉得吃惊。但慢慢想想，我就踏实了。为什么？因为我是老老实实地生产袜子、销售袜子，从温州起家，一个城市、一个城市，一个国家、一个国家地争取消费者，硬是把一个小小的个体企业发展成一个在国外有知名度的大企业。大家看看，猪肉都注水了，大米都抛光了，我们的袜子还是袜子，大楼都垮塌了，火车都出轨了，我们的袜子还是袜子。城市居民收入增长30%的时候，我们丝袜长价2%，物价涨幅上升4.8个百分点的时候，我们的丝袜平均长价2%，请问，这说明什么？我老候赚的是什么钱，这还不清楚吗？我老候要是为了去库存玩捐赠的噱头，那不仅是打我们浪飞飞自己的脸，那也是打中国民营企业的脸啊！.我老候比起在座的各位，怎么也算是有钱人了吧，捐丝袜捐个一年半载的能把我弄成穷人吗？何况，有多少人为了占双丝袜的便宜而花电话费，你信吗，我是不信！

这一顿虚虚实实的忽悠，把谷雨听得云里雾里的。再看那些记者们个个笑得前仰后合，谷雨都不知道记者们有什么本事把候叔叔这番话形成文字报道，总之，记者们不再深究了，而是开始对她产生兴趣。

有个女记者问：“刚刚我看到卢小姐眼含热泪，能说说是怎么想的吗？”

谷雨怔了一下，说：“姐姐，请叫我谷雨就好了。如果刚刚姐姐是以掌声表达赞赏，应该理解我为什么眼含热泪，我们只是表达方式不一样。”她并不想提及那是她的个人体验，因为那会带来无尽的问题。

这话一出，记者们眼前一亮——这情商，真的是初出茅庐的雏鸟吗？

那女记者笑了笑，又问：“好吧，谷雨，你对自己代言浪飞飞的产品有信心吗？”

谷雨摇了摇头，说：“没信心。”

记者愕然。候欢紧张地望着她。

谷雨接着说：“我没信心是因为浪飞飞是健康的、上升的民族企业，我会努力保证自己健康，但我不知道哪天我会发胖！”

“哗——”记者们全笑了。这个代言人有点让人摸不着路数啊！关键她并不是有意在逗人，可实际上这简直是方清平的路数。

有个光头记者问：“请问谷雨小姐，给浪飞飞当代言人有压力吗？比如说袜子不经穿、被人挑刺”

谷雨皱着眉头想了想，认真地说：“我也觉得丝袜不经穿，如果哪天丝袜变成光纤做的，或许,哦，那功能是不是也要变了？”

有人笑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就连候令山也绷不住了，他吃惊地看着谷雨。

可是谷雨根本没觉得这有什么可笑的，她就是那么随便想了一下就说了出来，这根本就不严谨，她本来是想严谨地表达的。

光头记者又问：“能问问谷雨小姐和浪飞飞的合作期限吗？”

谷雨认真地说：“这得问我妈，合同不是我签的，我只管拍着玩，剩下的事是他们的。”她转过头，问：“候叔叔，您知道吗？”

一句候叔叔，蕴藏了大量的信息，记者们不再发问了，只是望向候令山。

候令山站起来，对大家拱拱手，说：“谷雨是我的故人之女，她还是个学生，我们浪飞飞找她做代言，一是用人要用自己人，彼此信任，二是她很清新、也很亲和，和我们浪飞飞的产品能够高度融合。如果大家一定要问一个合作期限，那我老候就说个期限——天长地久！

哗——，人们又骚动了。

这是戏言，但还是能听出其中的半真半假。

刚刚发问那个女记者明显不够尽兴，她戏谑地问：“请问谷雨妹妹，你相信天长地久吗？”

谷雨想了想说：“相信！从草履虫到类人猿的进化，我们看到的是变化，但这里边有不变的东西，那就是主动地调节和适应。对于卢谷雨和浪飞飞的合作，双方自知、自尊、互敬、互助这个信念是天长地久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5. 又一次机会 一个新闻发布会，美化了一个企业，成就了一个形象代言人。

朱齐家指着手机说：“你看看你多二呀？这怎么就能火了呢？”

谷雨也不明白怎么就能火，她甚至都不明白，这就叫火了。她只是觉得这帮记者力量太大，怎么平平常常的表达让他们给形容成这样。

但她明白一点，她得感谢朱齐家。她认认真真地说：“齐家，谢谢！”

朱齐家撇撇嘴说：“咦——，要煽情我就不理你了！”说完，他就真的转身走了。

谷雨觉察到朱齐家对她不似从前那般随意，现在他每天都是自己锻炼，都不叫她。舞蹈课她虽然只去了几次，但有限的几次里，齐家也从不与她结伴儿，看上去，给男生当舞伴他倒是很上心。但他也还是关心她，比起别人，他对她还是好的。她相信，只要她有事，朱齐家还是第一个帮她的。

她对自己说，其实这样就很好的，她觉得这是他们之间的“安全距离”。

她不为得不到的东西发愁，从小她就知道远离奢望。

谷雨一下子成了广告明星这件事，在全校成了一个热点。但在高三（4）班，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因为谷雨不会数学题的时候，还是像条小狗一样趴在楚才的桌前聆听，而二货肖如意也还是跟她打打闹闹、陈果果还是把那些做得成功不成功的糕点拿给她试吃。甄俭例外地没有打击人，而是挥动着手指头说：“土妞儿，你这路数可以玩很久！”

只有郑铮变得更加沉默，他偶尔盯着谷雨，也是撅着他的红嘴唇，一副受伤至极的样子。

走出教室，谷雨的回头率变得更高，连一向高傲的五班的江珊珊也主动跟她打招呼，江珊珊说：“给你拍片的制作班底真好！”谷雨说：“是的，他们真的很好！最主要是创意好！”

一说这话，她就想起齐家给她打电话的那个晚上，她问他：“是不是知道我要留在国内，你就想把我捯饬成一个广告明星？”那时，齐家发了一个鄙视的表情。他说：“就你个土妞儿，怎么捯饬都捯饬不出来，我只是要正经八百地学一下镜头语言，别想多！”

他说别想多，她还是不由得想多。他真的对她很用心。

而温小糖见了谷雨，眼中居然是鄙弃的表情，这让谷雨很不明所以。但她习惯了温小糖这种敌对的行径，也就对她嗤之以鼻。她知道所有对她不利的传言都和温小糖有关，但是，世界这么大，嘴那么多，哪能管得过来呢？随它去吧！

毒蛇会被自己的毒液毒死，是因为毒蛇的身体并没有抗毒的效能。谷雨相信，温小糖一定会被自己放出的毒毒死。

山本晴子最近怪怪的，以前见了谷雨都躲得远远的，万般无奈躲不开了，才勉勉强强地叫一声“姐”，倒像是很丢脸似的。最近，她居然往谷雨的宿舍跑，一会拿个苹果过来，一会儿又拿个香蕉。谷雨直接问她：“晴子，你是想拍广告吗？”

晴子欢喜地说：“对呀，对呀，姐，你太懂得我了！”

谷雨淡笑着说：“这时候，你可以说‘善解人意’！”

“对呀，姐，你太善解人意了。你以后拍广告能带上我吗？”

谷雨想想说：“如果有机会，会带上你，但是别往我宿舍跑了，我要复习！”

晴子屁颠颠地就走了，真的不再上门。

陈果果说：“你理她呢，一个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妹妹！”

谷雨笑笑，说：“不理不行啊，不让你痛、但让你痒痒不也得伸手挠挠！”

正打算做一套地理题，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广告公司的王总监。她听了一会儿，说：“我考虑一下给您答复！”然后，就挂了。

陈果果问：“怎么了？”

谷雨说：“有人看上了我的头发，让我去做个洗发水广告，问我去不去。”

陈果果说：“去！当然去！趁着热乎劲儿你不多赚点儿，以后要是没人找你了呢？”

谷雨想想，说：“好吧，那就去。只是希望时间别太长，我都要疯了！”

找谷雨拍广告的是个拥有老品牌的日化企业。这企业在外资日化企业的攻势之下，现在也只剩下一个牌子——“菊花”了。它目前在三、四线城市还有一点销量，属于负债经营，但如果让它就此退出市场，又会让大家心有不甘。因为，它存在于很多中国人的记忆当中。

企业的创始人看了浪飞飞的广告，觉得人家一个卖袜子的做了二十年都开始卖情怀，那他们这个做了三十年的为什么不可以呢？或许卖一卖回忆，能把原先的消费者召唤回来。大明星当然是请不起的，有潜力的新人未必就不能试试，所以，他们联系了和谷雨有合作关系的王总监。

王总监问过谷雨以后，也开始积极准备。他知道自己的水平不及大导演赵江，但事情是人做出来的，努力一把未必不能借这个机会让自己的公司上一个台阶。所以，他认真地研究“菊花”洗发水的历史，做了好几个方案。他想，如果按他的构想拍摄，在三四线城市放映应该也是有一定反馈的。

他把方案传给谷雨看。谷雨一看是“菊花”，心里就笑了。这品牌，她在上护校的时候用过，是很好用的。只不过，现在超市里很难看到这个品牌，渐渐地就淡忘了。她给王总监回了一段文字，告诉他，如果能拍一段用户体验未必不是一个好的创意，而她就是那个有深刻体验的用户。最后，她说，她只能给他们一天的时间，如果不能，这个工作就真的不能接。

她不是耍大牌，她是真的没有时间。

王总监开着车就过来了。他过来的时候，谷雨的“经纪人”朱齐家在场。王总监一看到朱齐家就有点怯。这小子人不大，却有种非要别人服从不可的气质，有他在，他就更挥洒不开了。

“说说看吧，卢小姐！”

“我是卢谷雨，别叫我小姐。朱齐家给我用手机录了一段，如果觉得这样可以，我们就用这个创意，我觉得这样比较适合这个企业，也比较适合我自己。”

说完，看看朱齐家，朱齐家把手机点开，拿给他。

画面里只有卢谷雨坐在紫藤架下的镜头，她回忆似地说：“小时候生活环境不好，肥皂、洗衣粉都用来洗头。那时候，人们都说，这女孩子头发太厚，一看就是笨的。那时，我也为自己的头发自卑，它总是黏黏的一大片，梳也梳不好，就想，头发要是能掉一些就好了。..后来，上了护士学校，有一次同学把她的洗发水给我用，我记得倒了很多，有点对不起人家。可是洗过以后，发现梳起来容易了，头发变得垂顺、蓬松，原先觉得太厚的头发看起来变得饱满有型，人也变得好看了似的。那时候，我就记住了这个品牌——菊花。到后来，我拿了第一个月的工资，除了房租和吃的，我就专门去买了一瓶菊花洗发水。现在生活环境好多了，只是超市里真的很难见到这个品牌了。真遗憾，它不贵，其实还是很好用的。”

整个录制过程只有四十几秒，只有一个镜头。

朱齐家问：“怎么样？记录片风格。”

王总监低头想了一下，说：“得另外找配音吧，谷雨的声音很好，咬字也清，就是带有一点点的地方口音。”

朱齐家说：“不用，记录片不用美化，只记录就好了！你把这个创意拿给企业领导看看，听听他们的意见。”

王总监想想，点了点头。

以他的修养，他当然知道，这个创意是非常接地气的，而且一定能引起共鸣，只是，广告公司创意再好也得客户满意才行。比如有些公司领导喜欢用明星，但找的明星往往是他喜欢的，而不是产品适合的，这时候，广告公司的建议往往就像放屁一样，不放不痛快，但最后也就是放一放，仅此而已。

他把这个视频连同其他几个创意的方案一同传给“菊花”洗发水的掌舵人，没想到，对方一看就有反馈了。他说：“那女孩子说的太对了，它不贵，又好用，在超市里找不到太可惜了。”

就这样，王总监自己掌机，前后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完成了这个小制作的记录片。他觉得自己的技术还没发挥出来，片子就完了，有点意犹未尽。

他想，删繁就简，此案当是经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6. 我是谁的 一个新闻发布会，美化了一个企业，成就了一个形象代言人。

朱齐家指着手机说：“你看看你多二呀？这怎么就能火了呢？”

谷雨也不明白怎么就能火，她甚至都不明白，这就叫火了。她只是觉得这帮记者力量太大，怎么平平常常的表达让他们给形容成这样。

但她明白一点，她得感谢朱齐家。她认认真真地说：“齐家，谢谢！”

朱齐家撇撇嘴说：“咦——，要煽情我就不理你了！”说完，他就真的转身走了。

谷雨觉察到朱齐家对她不似从前那般随意，现在他每天都是自己锻炼，都不叫她。舞蹈课她虽然只去了几次，但有限的几次里，齐家也从不与她结伴儿，看上去，给男生当舞伴他倒是很上心。但他也还是关心她，比起别人，他对她还是好的。她相信，只要她有事，朱齐家还是第一个帮她的。

她对自己说，其实这样就很好的，她觉得这是他们之间的“安全距离”。

她不为得不到的东西发愁，从小她就知道远离奢望。

谷雨一下子成了广告明星这件事，在全校成了一个热点。但在高三（4）班，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因为谷雨不会数学题的时候，还是像条小狗一样趴在楚才的桌前聆听，而二货肖如意也还是跟她打打闹闹、陈果果还是把那些做得成功不成功的糕点拿给她试吃。甄俭例外地没有打击人，而是挥动着手指头说：“土妞儿，你这路数可以玩很久！”

只有郑铮变得更加沉默，他偶尔盯着谷雨，也是撅着他的红嘴唇，一副受伤至极的样子。

走出教室，谷雨的回头率变得更高，连一向高傲的五班的江珊珊也主动跟她打招呼，江珊珊说：“给你拍片的制作班底真好！”谷雨说：“是的，他们真的很好！最主要是创意好！”

一说这话，她就想起齐家给她打电话的那个晚上，她问他：“是不是知道我要留在国内，你就想把我捯饬成一个广告明星？”那时，齐家发了一个鄙视的表情。他说：“就你个土妞儿，怎么捯饬都捯饬不出来，我只是要正经八百地学一下镜头语言，别想多！”

他说别想多，她还是不由得想多。他真的对她很用心。

而温小糖见了谷雨，眼中居然是鄙弃的表情，这让谷雨很不明所以。但她习惯了温小糖这种敌对的行径，也就对她嗤之以鼻。她知道所有对她不利的传言都和温小糖有关，但是，世界这么大，嘴那么多，哪能管得过来呢？随它去吧！

毒蛇会被自己的毒液毒死，是因为毒蛇的身体并没有抗毒的效能。谷雨相信，温小糖一定会被自己放出的毒毒死。

山本晴子最近怪怪的，以前见了谷雨都躲得远远的，万般无奈躲不开了，才勉勉强强地叫一声“姐”，倒像是很丢脸似的。最近，她居然往谷雨的宿舍跑，一会拿个苹果过来，一会儿又拿个香蕉。谷雨直接问她：“晴子，你是想拍广告吗？”

晴子欢喜地说：“对呀，对呀，姐，你太懂得我了！”

谷雨淡笑着说：“这时候，你可以说‘善解人意’！”

“对呀，姐，你太善解人意了。你以后拍广告能带上我吗？”

谷雨想想说：“如果有机会，会带上你，但是别往我宿舍跑了，我要复习！”

晴子屁颠颠地就走了，真的不再上门。

陈果果说：“你理她呢，一个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妹妹！”

谷雨笑笑，说：“不理不行啊，不让你痛、但让你痒痒不也得伸手挠挠！”

正打算做一套地理题，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广告公司的王总监。她听了一会儿，说：“我考虑一下给您答复！”然后，就挂了。

陈果果问：“怎么了？”

谷雨说：“有人看上了我的头发，让我去做个洗发水广告，问我去不去。”

陈果果说：“去！当然去！趁着热乎劲儿你不多赚点儿，以后要是没人找你了呢？”

谷雨想想，说：“好吧，那就去。只是希望时间别太长，我都要疯了！”

找谷雨拍广告的是个拥有老品牌的日化企业。这企业在外资日化企业的攻势之下，现在也只剩下一个牌子——“菊花”了。它目前在三、四线城市还有一点销量，属于负债经营，但如果让它就此退出市场，又会让大家心有不甘。因为，它存在于很多中国人的记忆当中。

企业的创始人看了浪飞飞的广告，觉得人家一个卖袜子的做了二十年都开始卖情怀，那他们这个做了三十年的为什么不可以呢？或许卖一卖回忆，能把原先的消费者召唤回来。大明星当然是请不起的，有潜力的新人未必就不能试试，所以，他们联系了和谷雨有合作关系的王总监。

王总监问过谷雨以后，也开始积极准备。他知道自己的水平不及大导演赵江，但事情是人做出来的，努力一把未必不能借这个机会让自己的公司上一个台阶。所以，他认真地研究“菊花”洗发水的历史，做了好几个方案。他想，如果按他的构想拍摄，在三四线城市放映应该也是有一定反馈的。

他把方案传给谷雨看。谷雨一看是“菊花”，心里就笑了。这品牌，她在上护校的时候用过，是很好用的。只不过，现在超市里很难看到这个品牌，渐渐地就淡忘了。她给王总监回了一段文字，告诉他，如果能拍一段用户体验未必不是一个好的创意，而她就是那个有深刻体验的用户。最后，她说，她只能给他们一天的时间，如果不能，这个工作就真的不能接。

她不是耍大牌，她是真的没有时间。

王总监开着车就过来了。他过来的时候，谷雨的“经纪人”朱齐家在场。王总监一看到朱齐家就有点怯。这小子人不大，却有种非要别人服从不可的气质，有他在，他就更挥洒不开了。

“说说看吧，卢小姐！”

“我是卢谷雨，别叫我小姐。朱齐家给我用手机录了一段，如果觉得这样可以，我们就用这个创意，我觉得这样比较适合这个企业，也比较适合我自己。”

说完，看看朱齐家，朱齐家把手机点开，拿给他。

画面里只有卢谷雨坐在紫藤架下的镜头，她回忆似地说：“小时候生活环境不好，肥皂、洗衣粉都用来洗头。那时候，人们都说，这女孩子头发太厚，一看就是笨的。那时，我也为自己的头发自卑，它总是黏黏的一大片，梳也梳不好，就想，头发要是能掉一些就好了。..后来，上了护士学校，有一次同学把她的洗发水给我用，我记得倒了很多，有点对不起人家。可是洗过以后，发现梳起来容易了，头发变得垂顺、蓬松，原先觉得太厚的头发看起来变得饱满有型，人也变得好看了似的。那时候，我就记住了这个品牌——菊花。到后来，我拿了第一个月的工资，除了房租和吃的，我就专门去买了一瓶菊花洗发水。现在生活环境好多了，只是超市里真的很难见到这个品牌了。真遗憾，它不贵，其实还是很好用的。”

整个录制过程只有四十几秒，只有一个镜头。

朱齐家问：“怎么样？记录片风格。”

王总监低头想了一下，说：“得另外找配音吧，谷雨的声音很好，咬字也清，就是带有一点点的地方口音。”

朱齐家说：“不用，记录片不用美化，只记录就好了！你把这个创意拿给企业领导看看，听听他们的意见。”

王总监想想，点了点头。

以他的修养，他当然知道，这个创意是非常接地气的，而且一定能引起共鸣，只是，广告公司创意再好也得客户满意才行。比如有些公司领导喜欢用明星，但找的明星往往是他喜欢的，而不是产品适合的，这时候，广告公司的建议往往就像放屁一样，不放不痛快，但最后也就是放一放，仅此而已。

他把这个视频连同其他几个创意的方案一同传给“菊花”洗发水的掌舵人，没想到，对方一看就有反馈了。他说：“那女孩子说的太对了，它不贵，又好用，在超市里找不到太可惜了。”

就这样，王总监自己掌机，前后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完成了这个小制作的记录片。他觉得自己的技术还没发挥出来，片子就完了，有点意犹未尽。

他想，删繁就简，此案当是经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7. 我要摸她的头发 谷雨的羽毛之说带来了疯狂的掌声。这掌声既是给谷雨的，也是给他们自己的。在此刻，好像不弄出点动静就不足以表达心中的激动。

刘红的眼睛也潮润了。这个班，闹是闹，但是，它有人情，没有坏孩子。大家很把这个集体当回事，她能做这个班的班主任也算是职业生涯中的幸运。

她走过去，给谷雨一个大大的拥抱。她说：“也谢谢你，帮我们班做了这么多事！”然后，等脱开怀抱，刘红也给大家鞠躬，说：“我也谢谢大家，你们也是带我飞翔的云雀！”

掌声更激烈了。庞统干脆把桌子拍得啪啪响。

晚自习早就下了，那铃声根本就没起作用。刘红拍拍手说：“好了，今天到这里，我们散了吧！”

没有人动。真的没有人动。

刘红说：“散了，散了，回宿舍洗漱去！”

还是没有人动。

刘红无奈了。她看了眼楚才，又看看学生们，问：“到底要怎样？”

没有人能说出到底要怎样。只是坐着不动。

这时，情况出现了，坐在后排的郑铮蹭地站了起来，刘红顿时一阵头疼。如果是换作别人，她怎么也好应付，唯有郑铮，她三年都没摸清路数。

她强撑着问：“郑铮，你想说话吗？”

“我想摸摸她的头发！”

“duang！”如一颗炸弹炸开，所有人都被波及到了。郑铮要当众摸谷雨的头发！

他说“她的头发”，那个她只能是谷雨了！

只见大白胖子嘟着红嘴唇，一副不答应就要跳楼的样子。刘红摸了下自己的太阳穴，妈呀！这种事，就算她是谷雨的妈妈答应了也不算吧！

她为难地看看见郑铮，又为难地看看谷雨。现在刘红觉得这个大家伙一点都不傻，就是因为他只想摸摸头发，而不是别的，才让你不好拒绝。

谷雨窘迫地笑了一下，对刘红说：“好吧！”

刘红一颗心悬了起来，她大声地对郑铮说：“只能摸头发，听到了吗？”

大白胖子也不吱声，只是笨拙站了起来，像上阵一样地拉了拉校服。

“我也要摸谷雨的头发！”

哗——，肖如意的一句话让形势发生了变化。紧接着，庞统、王圆圆也说“我也要摸谷雨的头发！”

“嘿，嘿，咱也摸摸土妞儿的头发！”带着一脸坏笑，甄俭说了一句话。

刘红不再紧张了。她拍了一下手，说：“现在，从肖如意开始，排好队，愿意摸头发的到前边来！”

楚才和刘红对了下眼神，站了起来。他不远不近地站在刘红旁边。

肖如意一脸贼笑地走到前边，戏谑地看着谷雨。谷雨放松下来，抬起手，把头上的小卡子一个个地拿下来，放在讲台上。然后左右一晃，欻——，一头茂盛的发丝披散下来。她头发真长，几乎到腰。因为曾经烫过，刚刚又是盘着的，这时就带着一点卷曲，它们蓬松地包围着谷雨的脸，显得脸蛋更加小巧。

谷雨脸红红的，有意无意扫了一下教室的某个位置，咬着嘴唇说：“可以了！”

肖如意看看身后排队的嘻嘻哈哈的同学，装作很认真的样子往前一步，拽着一捋头发，以鉴定的口气说：“嗯，手感不错！”

后边的王圆圆跟了一句：“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手感不错。”她用手背蹭了蹭，然后琢磨了琢磨，说：“好像不如我的！”说完一吐舌头，对大家飞了个眼神。

接下来，就是韩波儿。

再接下来一个男生，就是坐得比较靠前的金铉秀。他红着脸轻轻一碰就走了。卢友三还放得开点，他真的上手摸了摸。

轮到大白胖子郑铮了，所有人提心吊胆。这是个同窗三年你都摸不着边界的人。这时大家只能看出他呆若木鸡、目中无人。

谷雨不看身后，但她从众人的眼神当中看出，郑铮来了。

她轻轻地说：“郑铮，祝你前程似锦！”

郑铮迟疑了一下，他举起手，把手放在谷雨的头顶，然后慢慢地滑下来、滑下来，紧接着他俯下身去，把鼻子放在谷雨的头顶上，陶醉地闭上眼睛。

“干嘛你！”

一声断喝，紧接着欻地一下，郑铮就被一股力量推到一边。他磕到了讲台的边沿，然后站稳以后愤怒地直视着推他的人。

只见朱齐家还是愤愤不平地握着拳头，怒视着他。

谷雨惊愕地看着突发的状况，紧接着，她的脸涨得飞红，似乎有话要说，又无法表达似的，她摇了摇头，转身快步离开教室。

她就那么披头散发地走了。头发包裹着她的面容，人们都看不清她的表情。

后边的事情谷雨不知道。

陈果果回到宿舍的时候，看到她只是看书不理人，她便也懒得说，她进卫生间洗澡，然后迅速离开，把卫生间留给一个看书看到半夜的人。

第二天，谷雨只在英语和语文课上出现一下，其他时间她就在自习室里做高考复习试卷。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如此。有时她会瞅着老师的空去办公室坐上一会儿，答疑结束，她还是会回到自习室。

就是在餐厅遇到了，谷雨也装作不见，只是安静吃饭，然后快速离开。

朱齐家陷入前所未有的沉默。就是韩潮来上地理课的时候，朱齐家也不再接话。

下午课外活动时间，他还是去打篮球，不过不是组队，而是一个人练习投蓝。结果，练了三天，他拿了两个处分，因为他脱掉上衣打球，这在明德学校是明令禁止的不文明行为。

田静把他叫过去，问他：“你到底要怎样？”

他梗着脖子不说话。

“你不回答问题就给我站着！”田静也发了狠。

结果，站着就站着。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他也不动地方。

田静无奈得想撞墙。姜上舟把侄子托付给她，原以为这是个积极懂事的孩子，可是临毕业他就出幺蛾子。要是告诉他家长吧，未免有点小题大做，因为这毕竟只是打球不穿上衣的问题。在中国，在大多数人看来，这是个问题吗，明显不是！

田静问刘红，刘红用笔把卢谷雨的名字圈出来，然后就不说话了。

田静也没办法了。小儿女的情事最是伤神，如果她懂，她早就把自己嫁掉了。

第四天，朱齐家又得一个处分。

田静看着日历算了算，像这样一天一个小处分累加下来，都不够开除的。因为，没有时间让她累加，也没有时间吓唬朱齐家，毕业的日子马上就到了。

她干脆装作看不见，只要没人举报，她就当没有发生。她在心里暗暗地骂人：朱少爷，有本事，你把下边的也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8. 去吧，带她跳舞 五月二十五日，是个让人期待的日子。这一天，是成人仪式之后的大日子——毕业舞会。上一届的传说，在这一天，如果男生女生有亲密的举动，可能不会受到提示，还会被宽容地对待，甚至，会是祝福。

男生宿舍里，庞统激动地准备礼服，他的女神只有江珊珊。

他把皮鞋擦得倍儿亮，等擦完了自己的，激动的心情还是无处安放，就蹿宿舍又帮楚才擦，等把楚才的也擦亮了，又问：“朱齐家，你的呢，我给你擦！”

朱齐家望着天花板，摇头晃脑地不理他。

楚才看看他耳朵上的耳塞子，丢了个眼神给庞统，说：“擦擦就行了，洗手去吧！”

庞统悻悻地洗手去了。

楚才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打开衣柜，看看他们两人的礼服，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是四月份的时候，他们俩一起出去买的。为这一天，他们都是认真准备了的。

成年人，穿礼服，进舞会，这是多么重要的仪式，怎么能马虎对待呢？

那一天，朱齐家非常挑剔，比他挑运动服要挑剔十倍。他换了好几身都不满意，最后，一万二，他挑了这身黑色的，而衬衫，花了三千，并且他还配了领扣，不是买的，是他从家里带来的。那天，他就知道朱齐家有多么重视这次舞会。

要知道平时的朱齐家可是非常节俭低调的呀，人家穿几百块的内衣，他只穿几十块钱的，袜子，五块钱一双的他批发了一打。而同一身运动服，他能穿三年。

楚才把自己的拿出来，放在床上，想了想，走到朱齐家的床前，伸出手臂指着手表提示了他一下。

他说：“别误了时间！”

朱齐家似乎点了下头，还是听他的音乐。楚才无奈了，打了个电话问女生楼的王圆圆：“喂，你们准备好了吗？要不要我订一捧鲜花？”

王圆圆在电话里咯咯地笑。她说：“好啊，最好是玫瑰啊！”

楚才放下电话，看看时间，给花店老板发了个信息。他继续坐下来看复习资料。明天就是毕业考试，一般人这会儿是沉不下心来的，他的心也浮，但他要努力锻炼自己的心性，让自己兵临城下而不乱不慌。

到了五点四十的时候，楼道里就是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和戏谑的调侃。楚才站起来，换衬衫、穿西裤、打领带，然后对着镜子往头发上喷了一点塑形的东西，他对自己很满意了，再穿上皮鞋。

这个季节，西装外套将将能穿得住，再过两天，这真的就太热了。

他拿起瓶子喝了口水，觉得穿着一身西装拎个矿泉水瓶子怪怪的，就放下瓶子，往口袋里装了一张钱。今晚，会有低年级的学生在餐厅外面卖水，是各种水。

他回头对朱齐家大声说：“我走了啊，你也快点收拾！”

朱齐家没动静，还是像雕塑一样，楚才也不管他，把门打开又合上。他走了。

此时，门外的欢叫透过合上的门板都能传进来，朱齐家把耳机甩到一边，啪地一下把自己放平。

他闭上眼睛，眼前却全是谷雨的身影。

她取餐盘的时候，看到他，不理他。

她拿作业的时候，看到他，不理他。

她从后边过来，不小心磕到他的桌子，都不理他。

她已经好久不理他了。他几乎没有时间看到她。

他没有做错什么，可是，她就是不理他。

他觉得他要疯了！

他想念他们在车上的日子。那时，他们一人一个耳机，头挨着头，听着海阔天空。那时，她允许他躺在腿上，她用手垫着他的头。那时，他触到了她的柔软的羊绒毛衣，对她有旖旎的想象。而她，抱着她的头，一动都不敢动。

当坏人骑在他身上举起刀的时候，谷雨像疯了一样扑过来。血花飞溅，他看到了，他要昏厥。

她是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的！

而今天，她不理他了。

没有原因，就是没有原因！他推打郑铮那不是原因。如果他能忍受郑铮闻她的香味那才是不可饶恕。那一刻，他按捺不住，换了别人也按捺不住。他可以疏远她，但是他不能忍受别的男生亲近他，哪个都不行！

他听到了机械表在枕边轻轻的走动声，此时听来，这嗒嗒的声音就像战鼓一样。它在问，你是不是个战士？你是不是个战士？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已经六点十分。他不确定要不要去。如果他去了，谷雨没去，他不知道去了有什么意思。他给男生当了一个学期的舞伴，他早就腻了，他只想搂着女生跳舞，只想搂着谷雨跳舞。虽然舞蹈课她没上几节，但他知道她会的。她学东西真的很快的。

何况，会不会跳舞，真的不是重点。

“嘀”，一个短信进来。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是庞统发过来的。上写：卢谷雨来了。

他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手机当地一声掉在地上。他顾不上捡，直奔卫生间。他要让身上干净清爽，一点汗味儿都不可以有。

他冲洗干净，拿过香水，想了想，又放下。他平时不用，这会儿才用，不知道谷雨会不会不喜欢或者笑话他。

干脆不用！

他拿起吹风，把短头发吹干，看到楚才的发胶，想了想，拿过来喷了喷。可是，喷完了，他那么厌恶镜子当中那个做作的人，他又用水重新冲掉，然后再次吹干。

接着，穿衬衫，打领带，领带没打好，只好重来。

他把自己弄出一身汗来，这时已经是六点半了。他没有时间重新冲澡。他愤怒地大叫了一声：“啊！”

然后，他让自己坐在床上，闭上眼睛静了几分。

他绝对不能以这样一个状态出现在敏感的谷雨面前，那会吓到她的。

深呼吸了几次，他站起来，想起枕下的手表，他拿出来，戴上它。

这是一块有故事的手表，平时不戴，但这会儿要戴。

他把手机装好，把西装上衣穿上，再到卫生间看了下镜子，对自己说：“去吧，带她跳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9. 我怕错过了谷雨 谷雨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跳舞。但最后，她还是来了。她不但来，她也像别的女生一样，化了妆、穿着礼服来了。

她不是从宿舍里出来，她是从校外进来。当她下了出租车，脚落在校门前的时候，保安汤姆就呆了。

那一刻，她知道她的形象，齐家也会满意的。

她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让美发师给她编一个复杂的发型。其他人平时扎起来的，这会儿便披着，但她偏偏要编起来，编成像前乌克兰的领导人季莫申科的样子。她的头发长而浓密，现在她为它骄傲，她一定要让人过目不忘。

发型做出来了，比季莫申科那个还要漂亮，因为季莫申科那个传统发型只是要显得很民族、很亲民，而她这个，是头发编成的王冠，她看上去简直像个女王。

美发师说：“我应该拿这个作品去参赛。”她笑笑，大大方方与美发师合影。

所有使她的生活变得美好的人，她都会感恩。

只是，用两个小时的时间编头发，让她觉得很可惜。可事实上，如果这两个小时的时间不这么消耗，她也是什么都做不下去的。

她知道她和朱齐家不会有什么结果。可是，这是她青春的一部分，她要让自己美丽地绽放一瞬间，好好地对这段时光做个告别。

明天，她就要回温州去了，因为户口，她要在温州参加高考。过了今晚，她不会和朱齐家有任何的交集。他会在美国上学，或许会像他嘴上常说的那样去交法国妞儿，那么她就在国内好好地读书，帮妈妈做生意，照顾弟弟和妹妹。

从此，他们会怎么样呢？或许在qq里会相互问声你好，然后，渐行渐远。

所以，今晚这个告别，一定要从容地绽放。

当她走进校园，当她面对惊讶的目光，她从容地微笑。遇上了妹妹白露和她的同学，她们叫了起来，“哇，女神、女神！”她仍然从容。想好了的事情就去做，对她，已经不是问题。

她踏进了充作舞厅的餐厅。今天，这里有花香、有衣香，这是她人生中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她想，她来对了，即便不为朱齐家，不为告别，也是为了一段完整的人生。

这是她的高中时代，她要好好地完结。

弗兰克耸着肩膀，冲她笑着走过来，他说：“阿依达，真美！”

她笑笑，对弗兰克鞠躬，“老师，谢谢你！你是我高中时代遇到的最好的老师，有时，我觉得父亲就应该是这样的可靠和宽容！”

弗兰克震惊于谷雨这样的表达。他不怀疑谷雨的真诚，他是不习惯谷雨今天这样的勇敢。以往，她会记在心里，把事情做出来，但不会说出来。

他知道她是个缺少父爱的人。他给她的关怀，比一般学生多一点点，也许是因为对她太怜惜才有了一点不自觉的宠爱吧！

他说：“阿依达，你是好孩子，你值得别人好好地待你！”

谷雨眼含热泪。今晚，她特别想哭。

弗兰克摇摇头，安抚着说：“这么好的傍晚，我们应该尽情欢乐。请问，可爱的小姐，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她把手交在弗兰克的手里，随着他走向中央。此时，一支圆舞曲刚刚开始，是约翰施特劳斯的春之声圆舞曲，正是武芊芊上课时给他们练习的曲子。他们滑动、回旋，再滑动、再回旋。弗兰克跳得非常标准，谷雨在回旋中感到快乐，仿佛身体一下子变得轻盈。

旁边是肖如意一惊一乍的声音：“你踩到我了！”卢友三连连说对不起。

但这些丝毫没有影响乐曲的美丽和心情的美丽。

朱齐家在餐厅门口遇到手里捧着花的楚才。他呵呵一笑，说：“刚刚送来的，这效率！”

朱齐家意识到他漏了重要的东西。可是楚才手里捧着的是康乃馨，不是玫瑰，这一刻让他到哪里去找玫瑰？他才不要拿人家一朵康乃馨，他只想送她玫瑰。如果在今天他不能真实地表达自己，他会看不起自己。

他转头看看门口摆摊儿的学弟学妹，他们只卖饮料，不卖花卉。

楚才说：“进去吧！”说完，他就率先进去了。

楚才一向是这样的沉稳，这一点，他自愧不如。

他只好跟在楚才后面。

一走进大厅，他就看到许多目光向他投射过来。他知道自己长得好，这一刻，被人盯着还是有些窘迫。他看到了温小糖，那么多眼神他最先看到温小糖，是因为温小糖的眼神与众不同，它是带着怨毒的寒光。

他移开目光，他才不要让这个女人影响了他的心情。

他又看到了胖乎乎的王圆圆，她穿着非洲人才穿的大花的袍服，绚丽得就像一个丰硕的花园。楚才把康乃馨放在她胖乎乎的手上，然后他们站在一起，有人给他们合影。

他看到了和弗兰克跳舞的谷雨。他一下子觉得晕旋。他靠在门边的石墙上，触到冰凉的金属包边。谷雨这样，是要让人醉了过去的。

她也穿了件睡袍一样的裙子，真的很宽，她从上到下，只露出肩胛骨、细细的小腿和精致的脚踝。这是件裸色的衣服，放在人堆里最不显眼，可是细看便越发耐看。她没有刻意像别的女生一样把沟沟挤出来或露出来，她的肩头也只露出一点点，但是就是那么美，全身上下是影影绰绰的美。

她的发型衬托出她纤巧细长的脖子，真得像只戴着王冠的天鹅。

平底鞋，她的身姿让她有勇气穿平底鞋，是白色的柔软的羊皮。

这么美，是为我准备的吗？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他很怕它从胸腔里蹦出来。

韩波儿走过来，笑眯眯地问：“帅哥，我们可以跳下一支吗？”

他坚决地摇摇头说：“不，对不起，我怕错过了谷雨，我们约好了！”

他撒了谎，但他并不为之脸红。他想，谷雨也是想和他跳舞的，既然有这个心，不就是约好了吗？

韩波儿了然一笑，大大方方地摇摇手，走了。

江珊珊滑过来，问：“可以请帅哥跳舞吗？”

他说：“不，我怕错过了谷雨，对不起，我们已经约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0. 迷失与臣服 一曲终了，弗兰克洒脱地完成了最后的动作。他看到了朱齐家，会心一笑，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谷雨呆立在场上，看着璀璨灯光之下的朱齐家。

他就像从童话中走出的王子，挺拔的身形，得体的西装，一根一根立着的头发，让谷雨想起手上扎扎的感觉。他全身上下除了黑便是闪着珠光的蓝紫色的领带，那颜色就像傍晚摇曳在路边的花草，像一声甜蜜的叹息，又带着些微的轻愁。此刻，他注视着她，眼光深邃让她不知所措，她想逃避，可是又被他牵扯着不能动弹。

他向她走了过来，他伸出手，露出雪白的袖口和熟悉的腕表。

啊，那个手表，他又戴着它了！

她想起他陪着她一路远行，他们一起听歌，一起讲笑话，一起吃方便面。后来，出事了，他们坐在一辆漏风的车上，他抓着她的手，问，是不是痉挛了？当时她说，觉得整个生命都痉挛了。

他们这样走了过来。

他们一人一张被子披在身上，在金椽镇的招待所里，面对面地复习历史。那时，他们只穿着没沾血的内衣，就像一家人一样。

然后，他们给黄爷爷和梅姨做伴娘和伴郎，他们喜庆得就像年画里走下来的一样。

他们几乎总是快乐的，美得像生活在梦里一样。

“谷雨，我们一起跳舞！”朱齐家把手伸了过来。

“嗯。”谷雨觉得此刻她已经不能思想。

然后，音乐又起了，是蓝色多瑙河。这也是课上放过的曲子。

“谷雨，将来我带你去多瑙河看看，我也没有去过。”

“嗯。”谷雨觉得还是无法思想。她只有服从。

“谷雨，以后不能气我，我觉得我快不行了。”他低着头，像是命令，又像是乞求。

谷雨抬起头看他。他这会儿看上去非常可怜。他逼着她怜惜他。

她说：“嗯。”

“谷雨，明天你走时，我在考试，不能送你，真可惜。”

谷雨还是昏昏然地嗯了一声。

“谷雨”

“别说话，齐家，别说话！”她轻轻地提出要求。

齐家就乖乖地不说话。

这一刻，她不想思考，所以，她不想齐家再说什么话。她只想随着他滑行、旋转，再滑行，再旋转。

她想，如果用一生来跳舞，那多好啊！

他托着她的胳膊，他的手指触到她的肩胛骨，他能感觉到男人与女人的不同。真的，就是肩胛骨也是不同的，他觉得自己会深陷下去。当她在他的带动下仰倒后倾的时候，他感觉到她的胸，那一刻，他觉得美到了天上。

他想，如果错过了今天，那一定是不可饶恕的。

生命的姹紫嫣红也仅仅是一季或是一瞬，稍一犹豫，就错过了，就是一生。

此刻，他把她妈妈和他妈妈的话都当作浮云。浮云之下，他要生动鲜活的人生！

“谷雨，一会儿我们到外面去，好吗？”

此刻，周围的衣香鬓影都是那么讨厌，他要找个自在的场所把那些人都隔离出去。

“嗯。”她仍然是昏昏然不能自已。

他陶醉在她迷茫懵懂的神情当中，他想，他们两个都醉了。

一曲终了，谷雨有一瞬间把两手放在齐家的胸前，她觉得这样依靠着才能站得住。她觉得自己在颤抖。

“谷雨。”

“嗯？”她迷茫地看着他。

“我们走。”他拉住她放在胸前的手。

“嗯。”她糊里糊涂地跟着他走。

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推开了餐厅的大门。这时，他们目中无人。

等出了餐厅，走下台阶，凉风一吹，有逃自习的学生从冬青树旁跑过，谷雨才清醒。她忽然脸红，停住脚步。

“怎么了？”齐家低着头，看着她的眼睛。

谷雨摇摇头，没说话。她总不能说刚才是睡着了。

“那我们走吧，到秋千那里去。”

“啊——，我好像”她抬头看着朱齐家殷切的眼睛，又伸手摸了下他的泛着珠光的领带，再摸摸自己的肩头，忽然想到没带手机。

“我的手机，我去找王圆圆。”她挣脱朱齐家的手就奔上台阶。

王圆圆此刻正在休息，楚才陪着她。他很贴心地给王圆圆递上果汁。

“圆圆，我手机”

王圆圆嘿嘿一笑，一边从窗台上取自己的大包包，一边很八卦地说：“我以为你什么都不要，和他私奔了！”

“说什么呢!”她羞恼地瞪她一眼，拿了装手机的小袋子就走。

台阶下，朱齐家正仰着头望着餐厅的出口。谷雨一下子停住了，这一瞬，让她感觉像童话一般。

他这么英气逼人！

他对她翘首以待！

“谷雨？”

“啊？”

她觉得她今天傻极了，得朱齐家再次上台阶把她领下去。

他们来到秋千架旁，朱齐家弯腰吹了一下，让她坐下。他们出来的都如此匆忙，身边连片纸都没有。

这时候，谷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不说也可以的，于是，她就不说。坐得这么近，旁边没有别人，可是，她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的眼睛今天是不敢看的，一看就中了盅。

“谷雨？”

“嗯？”

“傻子！”

谷雨笑了。她今天就是傻子。

朱齐家起身，走到合欢树下，抬手摘了一朵合欢花，不甘心，又摘一朵，又摘一朵，干脆摘了一把。

他回来，把毛绒绒的花朵洒在谷雨的裙子上。然后，他仔细端详着谷雨的头发，拿了其中一朵，把细细的花梗插在谷雨的头上。他轻轻地说：“我可以插一圈儿，这样你就有了一顶合欢花做的王冠。”

谷雨只是低着头，像蚊蚋一般地嗯了一声。

齐家又插了一朵，看谷雨还是害羞地不吱声，他使坏地用毛绒绒的花朵轻轻地扫她的脖颈。

“痒痒!”她躲了一下，怪怨地看着他。

“你也可以痒痒我的！”他含着笑鼓励地看着她。

谷雨嘟着嘴巴，看他全身上下裹得那么严实，气馁地说：“哪里能痒痒得到呢？你这样”

“那怎么不行?”他一把松开领带，然后拽下来，打开领口说：“喏，这里，可以了吗？”

谷雨小小地瞪了他一眼，拿着合欢花的梗小心地凑近了，调皮地扫了一下他的咽喉。

“哦，谷雨.”齐家一把抓住她的手。他陶醉得不能自已，这花朵就像吻在他身上一样。

“齐家”谷雨害怕地望着他此刻的样子。感觉他的眼睛要把她吞噬下去一样。

“别怕！谷雨，别怕！”他的话就像催眠。他闭上自己的眼睛，却把她拿着花的手贴在唇边，一下一下地亲吻。

谷雨不禁颤抖。

亲吻原来这么让人害怕！可是，又让人不由得沉沦、沉沦！

“谷雨.谷雨啊”齐家喃喃自语。他低着头，只是忘情地把她的手贴在脸上，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谷雨在他的轻触当中渐渐力不能支，只好用一只手抓着他的衣服。她闻到他身上清新的味道，这其实是她习惯的味道。

有散步的老师从操场边上看过来，冲他们呵呵地笑。这动静让谷雨一惊，她连忙抽回自己的手。

“怎么了，你？”朱齐家不满她的打扰，怨尤地看着她。

谷雨害羞地指了指操场。

其实，这会儿，操场有不少人。有好几对儿是像他们一样出来躲清静的。只不过，过于投入的人都会忘记环境。

齐家愤愤地看了看远处近处的人，这会儿，他只盼着天更黑一些，没人能够看得清楚他们。

“齐家，我们起来走走吧！”她自己先站了起来。

朱齐家不想起。谷雨伸手拉他，他赖皮地不起，谷雨一使劲儿，却闪身跌在他的身上，他顺手抱住。

“谷雨”

“放开，你放开！放开！”她手忙脚乱地踢腾。

虽然不舍，齐家还是放开手，然后悻悻地起来。这会儿，谷雨的脸羞恼得怕人。他可怜她，只好放开。

“你这样，我就.”她整整衣服，想说句狠话，可是一时也想不起能把他怎样，这就更让人生气。

“你就怎样？”他根本就无视她的威胁。“哼，总有一天，我要光明正大地抱你！”

“你还说，你还说！”谷雨羞愤地举着拳头捶他。

他任她捶。他呵呵地笑着任她捶打。

这时，手机响了，两个人都是一愣。朱齐家悻悻地说：“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1. 无照驾驶 在两个人的世界里突然闯入的人都是讨厌的人，无论是谁。

谷雨从小袋子里拿出手机，一看，抬头说：“是周全。”

“不接！”朱齐家恼恨地下达命令。

谷雨为难地看着他，哄劝地说：“还是接吧，都是同学！”

“同学是同学，但现在不可以！他就是要和我抢你！”

谷雨的脸涨涨的，这件事，第一次被朱齐家点破。她想了想，把手机装进袋子。

朱齐家很满意她的决定，一把拉起她的手，得胜似地迈着大长腿走向操场。

可是，走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还是周全。

“关机！”朱齐家不耐烦地命令。

谷雨想了想，安抚地说：“那是个疯子，还是好好地跟他说话吧，别出了什么事儿！”

朱齐家愤愤地把头扭到一边，没说话。谁都知道周全是疯子，若出了什么事，他也不愿意。

谷雨接通电话，看了眼朱齐家，又把声音放开。

“谷雨，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周全急切的声音。

“我——，我在学校啊，你要干嘛？”

“我知道你在学校，我要找你，你告诉我你在哪儿？”

谷雨为难地看了眼朱齐家，朱齐家一把抢过电话，大声说“周全，我们在操场！”

电话那头一下没了声音。过了会儿，他说：“我去找你！”

朱齐家放下电话，愤愤地看着谷雨。

谷雨也看着他，感觉做错了事情似的。可是，她真的好无辜啊！

两人只好坐在孔雀园边的西看台上等着周全。

周全戴着眼镜儿到处找，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操场有灯，人虽然不少，还是可以找得到。

周全一看到他们俩就定住了。

谷雨穿着连夜裙，她的肩上披着朱齐家的西装，现在是晚八点左右，当然有些凉，可是他们就这样明晃晃地刺激他。

他气急地大吼：“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吗？我来参加你的毕业舞会，我要陪你跳舞！我好不容易才联系到刘红，才能进入这个大门。我，我没有驾照，我还没有来得及考取驾照我家里的车就要卖了，可是我还是开着它出门，你”

他伸着手指责谷雨，谷雨却被他的话吓坏了。

他没有驾照，从潘家园开过来，而且，差不多是晚高峰时间！

她急急地安抚他：“周全你安静一下，一会儿我送你回去，你这太冒失了，你家人要是知道”

“知道又怎样？他们就是被我刺激大的！我他妈,你们你们俩..”他指点着谷雨和齐家，似乎难过得要自裁一样。

谷雨难过地摇摇头，她根本不想让他这样。

齐家拉住她的手，镇定地说：“周全，你安静一下，我们没有做错什么。我想和谷雨在一起，她也愿意。这种事你不能责备别人！”

“我不责备别人，我特么的，我特么的想打人你知道吗？”

“想打你就打！来吧！打完了你能安心就好！”朱齐家扬起头，一副慷慨迎战的样子。

“不许打！”谷雨愤然出声。“太幼稚，太幼稚了！”她说完转身就走。

“什么幼稚，你这是借口！他十八岁，我也十八岁，你就是找借口，你一直找借口！”周全大吼。

谷雨回过头，认真地说：“他是十八岁，但在我心里一直没有在意过他的年龄。你不提醒，我都要忘记这件事情。”

周全愤怒地瞪着谷雨，他不明白谷雨为什么这么说。

“你等着！”谷雨换了语气。“我回宿舍拿驾照，一会儿送你回去！”说完，她扔下他俩一溜小跑地走了。

剩下两个男生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咳！”朱齐家一屁股坐在看台的台阶上。他好好的晚上被周全破坏了。

周全挨着他坐下。两人谁都没话。

过了会儿，周全不平地说：“你要出国读书，她留在国内，过几年，变化这么大”

“不用你操心！”朱齐家呛他。“距离不是问题，我想看她我就飞回来，还有信箱、还有qq呢”

周全讽刺地摇头，“假的，都是假的，只有守在身边的才是真的。你这会儿赢了我，她那个大胸肌的哥哥呢，人家两家的家长恐怕都是过了话的！郑铮那白痴就忽略不计吧，但难保哪个疯狂的粉丝做出什么冲动的行为，她现在又这么招人”

朱齐家没话了。未来一下子变得这么具体、艰难。

“你看不住她，你没功夫。你家门槛太高，你又是乖宝宝，所以，你今天招惹了她也是给她找麻烦”

“你闭嘴！”朱齐家烦乱地打断他。“你要再说看我不打你！”

“呵呵，你就是打死我，你也明白我说的话是真的。就像刚才，我就是打死你，我现在也是输的。我们俩谁都不是胜利者，说不定最后便宜了哪个小子。”说完，他仰头躺下。他就那么四仰八叉地把自己放在水泥台阶上。

气氛一时变得苍凉。

等谷雨取了驾照回来，她已经换过衣服。头发还是那样没动，只是脸上的表情看他们俩时已经变得像个大姐姐。

“走吧，现在回就现在走！还想呆会儿，那就再呆会儿！”

周全愤愤然地说：“我还没陪你跳舞！我一定要陪你跳一场舞。”

“好，跳舞就跳舞！在操场还是餐厅？”

周全看看她身上的牛仔裤，愤愤地说：“餐厅！”

谷雨无奈地看了眼齐家，率先向餐厅走去。两个男生只好在后面跟着。

这会儿的舞会，人已经不算多了。门口卖饮品的学弟学妹们已经撤了摊儿。

当他们三个人走进去的时候，不少人看了过来。

“妈呀，周全来了！”王圆圆夸张地捂了下脑袋。楚才站了起来，他一看他们三人的表情就知道有事发生。

“你别去！”王圆圆拉了一把。

“你别管！这不是看热闹的时候！”楚才挣脱她的手。

王圆圆只好悻悻地摇头。然而，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只见进来以后，朱齐家就找了小舞台旁边的座位坐下，金铉秀递了一杯水给他，他看也没看就喝了。

周全抬了抬眼镜儿，听着节奏，做了个邀请的动作，谷雨把手递给他。

所有人都看着他俩。

刘红头疼地和肖如意要了杯苏打水。不放周全进来不尽人情。可是放他进来他就要搞事情。周全这人，就是属马蜂的。

一曲终了。谷雨把手抽出来。

她说：“走吧！送完你我还得返回来！”

周全无奈地点点头。

他在前面走，谷雨跟着。有起哄的就喊：“周全！周全！”周全就像国家元首一样挥手致意。等出了餐厅大门，他发现朱齐家也跟着。他不耐地返身责问：“她送我一程你也要跟着，我就要这一点点的时间都不可以吗？”

朱齐家懒得跟这个疯子生气，他淡淡地问：“那她回来时怎么办呢？让她一个大姑娘晚上打出租车吗？”

周全没话说了。这时候他意识到谷雨为什么总说他幼稚，而朱齐家不是。

谷雨头也不回地说：“走吧，都是同学，早去早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2. 你就是带我上升的云雀 谷雨开车，周全坐副驾驶位子上，后座是朱齐家。三个人一句话都没有。

等绿灯的时候，周全就扭头看着谷雨，她脸上的灯光一闪一闪的。他问：“复习得怎么样了？”

谷雨说：“就那样吧，好像越学不会的东西越多！”

周全说：“我也是。不过，早死早超生。”

过了会儿，周全问：“如果考不上，你补习吗？”

谷雨说：“我肯定能考上，考不上高的我就报个低的，反正我是不补，我不比你们，我都二十了。”

周全气结。他就怕从她嘴里听到年龄的话。可是，年龄又总在那里摆着。

一直到了潘家园他都没有再说话。

等把车子停好。谷雨说：“回吧，好好复习，也没几天了。毕竟高考还是挺重要的。”这时候，她的语气就像个姐姐或者妈妈。周全最烦她这样说话，他转过身冲后边摆摆手就上楼了。

谷雨说：“我们也回吧！”

朱齐家就去拉她的手，她挣了一下，没挣脱，也就随了他。

两人站在路边等出租，等了一会还不来。朱齐家的肚子咕噜一下，谷雨看看他，他一脸的别扭。

谷雨问：“没吃饭？”

“嗯。”

“那我们先吃点东西吧！我也没吃，光顾着漂亮了。”

两人看看附近，有好几个小饭店还开着。他们找了个安静的进去，里边烟气很大，小老板在烤串。

谷雨自己动手，一人先倒了杯热水，边喝边等着肉串。

朱齐家看她一反舞会时的呆傻沉迷，心里就不由得叹息。女人一精明事情就麻烦，这基本就是爸爸对女人的认识。他说，爱情本来就是糊里糊涂的事情。

果然，谷雨坐下来认真地说：“齐家，今天我本来是想向我的高中阶段告别的，也包括你！但是”

“你别说！”朱齐家伸出手阻止她说下去。

谷雨笑笑，说：“你不听，事情也明摆着。我们没有未来。你今天太迷人，我是中了你的毒，但现在我醒了。”

“不许你这样说！”朱齐家激动地站起来大叫。烤串的小老板看了他们几眼。

“好，我不说。我们吃串儿。”谷雨举手做投降状，然后真的什么都不说。

朱齐家心里灰暗极了。两小时之前在天堂，现在在哪儿呢，不在地狱，也在去地狱的路上。

二十个烤串儿一口气吃光，朱齐家的白衬衫溅上了油。

谷雨说：“走吧！和这油渍一样，许多事情不是你不想发生就能避免得了的。”

朱齐家愤怒地看着她结账，然后愤怒地拉着她的手。就这样拉着手上了出租，拉着手回到了学校。

到了东门，是汤姆的夜班。汤姆精神不减地验明了二人的身份，把他们放了进来。要不是谷雨说要送一个无照驾驶的人，出去的时候，他都不会放行。

谷雨认认真真地对汤姆说：“我要毕业了，再见吧，保重！”

汤姆一时有点呆。

谷雨冲他挥挥手就走了。

齐家把谷雨送到女生楼下，他拉着谷雨的手不肯放开。他说：“我想抱抱你。”

谷雨摇头，说：“别了，别弄得藕断丝连的，这样不好。”

说完，她自己也伤感不已。

齐家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亲她。

谷雨的心也哀哀的，她缓缓地抽回手指头，抬起头来，认真地说：“齐家，你就是带我上升的云雀，我感谢你，非常感谢！”

齐家摇头，拼命摇头，他一个大男生听到这感谢，眼泪忽地涌上眼眶，只好抬头看天。

“我走了，再见！明天好好考试！”说完，她抽出自己的手，上了台阶，然后敲打值班老师的窗户。

门开了，值班老师出来问话，他只好背转身去，然后离开。

第二天，先考英语。考完一场，朱齐家问陈果果：“谷雨走了吗？”

陈果果说：“走了，我还没起就听见她在收拾东西，等我起来她人都不见了。”

朱齐家怅然呆立，不知接下来该干什么。直到第二科开考，他才想起来，应该去趟厕所。

一连考了三天。

考完了，便是各自回家的日子，毕业证的发放需要等到七月份，到时会有一个隆重的毕业仪式。现在，有车接的，或者订了机票的，就匆匆忙忙地走人。

朱齐家意兴阑珊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想了想，还是到食堂去。他看着一个个过来就餐的学生就觉得谷雨会突然进来。

忽然，他看到了白露。他站起来迎过去。

“白露！”

“齐家哥哥，你”白露很意外。

朱齐家顿了一下，说：“如果你姐姐哪天回了北京，你打电话告诉我，好吗？”

白露转了转眼珠，说：“好吧！你是想.”

朱齐家笑笑，没有否认。他说：“你办好了事，我请你吃大餐，当然，别的项目也行！”

谷雨回到温州，尽管是来考试，卢社会也非常高兴。他不但请了钟点工把房子从里到外打扫干净，还准备在考试的三天里全程陪同。他说：“我三个孩子第一个参加高考的，不陪着怎么行？”

谷雨摇摇头也不与他讨论，只要爸爸觉得高兴，那就随他吧。

她感觉到这次回来，奶奶和姑姑对待她的态度略有不同，她们在言谈之间提到电视上她做的广告，似乎很兴奋。她想，她们开心就好，人不出息还期望别人怎么待你？归根到底，亲人之间也是要靠实力说话的。她刚回来时那个土气的样子肯定是人家低看她的理由。

算了，与小市民计较什么！

她的考场在十七中，爸爸一早陪她过来似乎比她还要兴奋。她倒是比较平静，她和那些一同来应考的学生相比，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对于结果看得比较清。他们大多数人是被浪潮推着走的，而她，是自己选择了一个停靠的码头。

人家顺风顺水有顺风顺水的好，她的，也没那么不好。起码在选择未来这件事情上，她可以这样说。

一连考了三天。

她自己一科一科地估算了一下，语文和英语她算是考得不错的，数学凡是会的都能做对，剩下的就是不会的。几个小科目的情况也和数学差不多，蒙的那些她就不知道了，反正她考完了就不太记得答案。

妈妈打来电话，问她院校和专业的选择。

她说，我想选择北京，学历低一点也想选择北京。这一点妈妈完全赞同。

至于专业，她想报财经方向，妈妈坚决反对。

卢文芳说：“赚钱其实是最没意思的事情，女人，做好了女人比会赚钱要幸福得多。”

谷雨问：“怎么就是做好了女人？”

卢文芳说：“你看梅宝琴，七十岁了都把黄工迷得昏头转向的，她会什么？她做饭都不如你做得好吃。可是她会的那些华而不实的玩艺儿就是迷人。”

谷雨说：“妈，人家那叫艺术，不是华而不实的玩艺儿。”

卢文芳说：“那你也学艺术，你学好了自然有人爱你，养你。”

这话听得谷雨一阵心疼。母亲事业那么成功，还是会因为得不到男人的珍惜而遗憾。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她问：“妈，如果你不需要我帮你赚钱养家，那么，我学文学好不好。现在，艺术类的已经不可能了。”

妈妈问：“学文学你快乐吗？”

谷雨说：“应该快乐。只要妈你一直养着我、不用我操心钱，我学什么都快乐。”

卢文芳说：“好！会点诗词歌赋也许会让男人当作宝贝捧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3. 我是老大 谷雨当然也是想让人捧的。起码被人捧的感觉是暖暖的。昨晚，睡在那张粉红色的床上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叫她阿依达，她就醒了。

能叫她这个名字的，不是弗兰克就是朱齐家，除此，再无他人。

他们为什么对她好？一开始是怜惜吗？她能一辈子都让人怜惜吗？

这绝无可能！

谁见了小宝宝都想伸手拍拍小屁股，见了老人呢？能主动扶一把就不错了。这就是世事人情！

所以，想让人捧还是得有本事。

第二天，谷雨就准备去报一个瑜伽班。练习舞蹈她已经太晚了，那么，她要让身体状态更好一点，起码有时间、有能力去对付更多的事情，比如疾病。

可是，这时候她接到了夏至的电话，夏至说妈妈要动手术，需要她回来一趟。

这话让谷雨惊得三魂七魄一时无法归位。

等冷静下来，她就去买了车票。子宫肌瘤不是大病，但是毕竟是个手术，而且术后也需要认真的调养，这时候她是一定要回去的。

志愿已经报完了，她只需要等着通知。这些事，爸爸也可以替她做的。

卢社会听闻前妻得了子宫肌瘤也是一阵唏嘘，他说：“她早复婚就不会是现在的结果，人家说子宫肌瘤是。”他看了看女儿，终究没有把“阴阳不调”这句俗语讲出来，但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谷雨问：“爸，你要和我一起看妈妈吗？”

卢社会摇摇头，说：“她不想见到我，算了，不给她添堵。”

谷雨无奈地笑笑。不给她添堵，这应该也是一种关心吧！

谷雨到北京的时候是星期五，这时，明德国际学校已经放假了。夏至和白露见到谷雨就像一下子有了依靠一样，这让谷雨心里暖暖的。

她把行李交到夏至手上，问：“妈在医院里吗？”

夏至说：“嗯，等着你回来签字呢！”

“你不能签吗？你是这个家的儿子。”

夏至说：“你是我们家的老大！这事儿得你来。”

谷雨摇摇头，笑了。老大的意思就是有责任的时候你要去承担，有利益的时候你最好谦让。

一同来到医院的时候，卢文芳正靠在床头吃苹果，沈诚在旁边陪着。

“沈叔叔，辛苦你了！”一进门，谷雨就先给沈诚道了声辛苦。

沈诚笑笑，也没说什么客气话，就起来出去。

这时候的卢文芳，她的脸色暗淡无光。头发披着，就更显得衰老。谷雨一阵心酸，其实，妈妈平时也是这样的，只不过，那时候用化妆品盖着。想来，这病早就有了，直到不得不开刀的时候，她才到医院里躺下歇一歇。

“妈，我回来了，开了刀就好了，也不是大病！”

卢文芳欣慰地点点头。她说：“我找着我大女儿真好啊。病了，就有三个孩子守在跟前，小的没主意了，还可以问大的。这就是福啊！”

一句话说得三个孩子眼泪汪汪的。

谷雨问：“这几天都是沈叔叔在忙前忙后吗？”

卢文芳眨眨眼睛，说：“生意上需要跑动的，也只有靠他了。平时照顾的事情，夏至和白露做得多点。呵呵，生得孩子多还是有好处啊！”

“妈，我回来这些事就都可以做了。只是生意上的事得慢慢学！”

卢文芳摇了一下头，说：“我只是躺在床上，又是大脑瘫痪，哪用得着你做那么多？我闺女福还没享够呢，不能让你去吃苦！我两个女儿的任务就是养得美美的，将来嫁个好男人。”

谷雨和白露对视一下，白露说：“行，妈，你强，你是真汉子！”

手术的时间定在周日。谷雨签字确认以后，就和弟弟、妹妹以及沈诚在手术室外边等着。

医生给了两个方案，一个是肌瘤摘除，一个是子宫摘除。对于四十以外没有生育意愿的妇女，医生建议还是子宫摘除，这样，以绝后患。但卢文芳这样跟医生说：“我还正当年呢，我再婚以后说不定还能生一胎呢，要是摘了子宫，我连嫁人的可能都没有了，谁要一个没子宫的女人呢！”

谷雨赞同妈妈的意愿。苹果树结不了大果子，结个小果子。要是连树根都拔起来，那可就什么都结不了了。女人，不结果子，也得给她个结果子的念想。

这时，楼道里走过来一个俊男、一个靓女。谷雨一看那步态，就知道是朱齐家和姚安安。

谷雨忙站起来。这姐弟俩同时光临医院，可是太隆重了。

“阿姨已经进去了吗？”朱齐家问。

谷雨点点头。迟疑了下，问：“怎么把你俩惊动了！”

朱齐家一扬下巴，指了下白露，然后两手插兜，很臭屁地说：“有内线呢！”

谷雨无奈苦笑，教训白露：“以后有好事儿再记着扩散，啊！”

姚安安拉住谷雨的手，安抚地拍拍，说：“没事的，一会儿就推出来了。我问过，这种手术没什么风险。”

谷雨点点头。

尽管牵挂着里边的手术，谷雨还是要照顾访客。她问：“假期你没出去玩吗？”

姚安安摇摇头，说：“没有。爸爸忙，妈妈忙，方植末也忙，只有我一个算是闲人，我跟谁出去玩？！”

“跟齐家呀！两个闲人。”

姚安安摇摇头，戏谑地说：“跟他没意思，他想跟你出去玩，不想跟我！”

谷雨的脸腾地就红了。随即，她狠狠地掐了姚安安一把，“叫你胡说！”

姚安安嗷地叫起来，也不管这是医院。

谷雨赶紧制止她：“你快消停下，里边医生的手术刀都要让你震掉啦！”

姚安安赶紧闭嘴。过了会儿，她轻悄悄地说：“我说的是实话嘛，哪是胡说！”

谷雨不由得白了眼朱齐家。这人，倒是什么都往外说！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对齐家说：“是金椽镇那个警察！”

齐家示意她接。

她问:“你好，赵警官，有事吗？”接着对方就是一阵叙述，谷雨听得直皱眉。过了会儿，她说：“我考虑一下，再给你答复，好吗？”

对方挂了。谷雨皱着眉。

朱齐家问：“怎么了？”

谷雨有些为难地说：“那边的弟弟妹妹总是跑去找赵警官，他们说不想再和疯子和傻子住在一起，那太影响他们做功课了。他们希望我给他们租房子或者买房子，他们要单独住。”

姚安安很吃惊，过了会儿，她说：“因为你给了他们希望，所以他们才会提出这种要求。”

谷雨点点头。

姚安安又说：“你可想好了，你给的越多，他们就会要的越多，不是说他们不值得同情，而是你要考虑到你的承担能力！”

谷雨又是点头。真正对她好的人才会这样替她着想。

齐家问：“那你想怎样？”

谷雨沉吟了一下说：“和疯子、傻子住在一起，确实，租房子那里倒不贵，只是两个小孩子单独住我怕不安全，所以，还没想好呢！”

话音刚落，电话又响了。一看，是广告公司的王总监。

谷雨歉然地对大家笑笑，站起来走到一边接电话。过了会儿，她走回来，故作轻松地说：“送钱的来了，房租有了。”

齐家白了她一眼，问：“又是广告？”

谷雨点点头，说：“平面广告，拍几张穿瑜伽服装的照片就行。很简单的。”

“阿姨在这里住院，你还要准备广告，不累死你啊！”齐家没好气地说。

谷雨笑笑，乐观地说：“我是老大呀！妈妈会生病，弟妹要人管，我不挣钱挣得多多的，怎么办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4. 波澜再起 手术做完了，没有意外，谷雨放下心来。

她在病房的地上铺了张垫子，一边练瑜珈，一边看护妈妈。

她是跟着视频学习的，从入门动作和基本理论开始。

请她做广告的是一个瑜伽健身馆，它原先的代言人非常有名，不但作品丰富，而且慈心善行。六月份的时候那位名人因病不幸去世，这件事一时在社会上影响很大。大众都认为练瑜珈可以健康长寿，那人四十岁就走了，这让人怎么看待这项运动以及这个健身馆呢？

尽管这是个偏狭的说法，但是，作为健身馆的老板却不得不重视。他觉得请名人还是风险太大，因为名人放个屁都能形成一阵龙卷风，何况是他的死亡呢？所以，这次他要请个不太有名而形象健康的人。

谷雨就是他意向中的、也是王总监极力推荐的人。

谷雨把妈妈交待给白露之后就去见了一趟健身馆的老板。结果几句话，那老板就认定她了。她说：“您别着急拍，这项运动我认真练一段，真正有了感觉咱再拍，要不装模做样的，拍出来也没法帮助到您的生意。我妈现在有病，我先在病房练着，等能离得开人的时候，我上您健身馆练去。”

老板觉得这才是实在人。以前那个代言人拍完之后就走了，许久都难得一见。她要好好练，说不准还活得年长些。

卢文芳对女儿这么用功是既赞许又心疼，她说等她病好了也跟着女儿练，一定要把自己练得又年轻又漂亮。

练了十几天，卢文芳出院了，正式搬回养老院的房子休养。

出院的那天，朱齐家来了，说是来帮忙。谷雨看看母亲的脸色，再看齐家略略躲闪的眼神，心里不由叹气。她说：“你先走吧，也没什么忙要你帮。”

这时，两人在病房外边都靠着墙。

“我想你，我想在出国之前多看看你。”

谷雨无奈苦笑。她看了眼朱齐家的脖子，问：“怎么长了那么多痘痘？”

“想你想的！”

“要死呀！肉麻！”她狠狠瞪他一眼。

“真的！”他抓住她的手。

谷雨挣了下，没挣开，只好由了他。不过，她还是心虚地听听病房里的动静。

“阿姨没让我不接触你，只是让我没把握的时候别撩拨你的心。”

谷雨白他一眼，他早就撩了，还说什么说。但是未来，真的迷茫。

“齐家，你大家要上四年，或者还要读研，未来好长啊”

“反正你也不急着嫁人，对不对？”

谷雨把头扭过去，她当然不急着嫁人。可是，未来的日子会发生什么呢？她把握得住吗？

瑜伽广告拍完了，老板给了她几张贵宾卡，谷雨马上给姚安安打了个电话。“安安，你爱运动，我这里有人家赠送的贵宾卡，是连锁经营的，你学校附近如果有，你要去也很方便，我给你送过去？”

“瑜珈啊，目前没兴趣，我在练击剑！你留着给别人吧！”

“这可以安神的，真的，我已经体会到效果了！”

“你那是老年人的体验，我是一看到对手站在跟前，世界就消失了！”

谷雨只好作罢，罢了，她就作回老年人吧！安安要刺激，就让她找刺激去吧！

安安挺高兴谷雨有好事儿能想着她。只是齐家的情事好像不太顺，这让挺无奈的。但那毕竟是一个十八岁小屁孩的情事，她也懒得操心。她最近，兴趣点就放在击剑上，每次来击剑馆，她和方植末都玩得酣畅淋漓。

她觉得最近奶奶也爱上了这项运动，一看到对手刺她或她点到对手，奶奶就一惊一乍地叫唤。但最近，她多少能看出点门道，就不再那么咋呼。她觉得奶奶这人肯定也是天性好斗，要不，不会一小时一小时地看着她劈来挑去。

张爱娣确实是个好斗之人。

当年在村子里的时候，别人就说她厉害。她对孩子们说，寡妇受人欺负，一家子没人看得起，不尖锐厉害一点怎么能守得住门户。但其实方圆十几里的人都知道，她做姑娘的时候和自己家的哥嫂打架也是手边有什么都敢抡起来打的。她嫂子因为她经常气得回娘家，最后日子也没过成，三十多岁离了婚。所以，她和亲戚、邻里的关系一直不好。后来，因为姚栋梁的事情，更是和亲戚、乡邻们疏远了，孩子们就只剩下一个表姨和一个舅舅。

这些年，人老了，她自己觉得柔和了许多。如果不是王大荟和王小蒲姐妹的出现，她的战斗状态绝对不会被重新激发出来，因为她钱够花、觉够睡，一般的事情实在犯不着让她劳心劳力。好在，王小蒲的事情已经解决，她又可以高枕安卧。虽然她不懂儿子的事业到底有多大，儿子也不跟她详说，但她从新闻里，从儿子的只言片语中还是觉得儿子干得不错，再往上升一格也不是不可能。

这种期望让她觉得日子过得很有激情，她不希望儿子高升的时候，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没有见识的乡下老太太，所以，她要让自己过得时尚一点、年轻一点。所以，安安出来击剑，她要出来观赏。安安要买衣服，她也要跟着培养眼光。

这天，安安练习结束，换了衣服上车，吩咐奶奶系好安全带。

张爱娣就听话地系好安全带。

系好以后，安安还不发动车子，因为安安的电话响了。等她打完电话，张安娣就随口一问：“什么事啊？”

安安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朋友要结婚了，请我去见证一下。”

“哦，要结婚啊，那是好事啊！”

安安笑着“嗯”了一声，说：“确实是好事，她终于苦尽甘来，终于安顿下了。”

张安娣就说：“两个人的日子是比一个人的好过，我当年一个人带着你爸爸他们三个孩子难过极了，不但吃穿紧张，还被人看不起”

等回到家，黄芬把绿豆汤端上来，一起坐在沙发上喝汤的时候，安安说：“黄姨，王小蒲要结婚了，请我去见证一下，你说准备点什么礼物好呢？”

一句话，张爱娣就不好了，她当时就瘫倒在沙发上，绿豆汤打翻，地板湿了一大片。

安安和黄芬手忙脚乱地打电话、送医院，一阵手忙脚乱。

这天，正赶上姜上舟在河南出差，姚栋梁放下工作连夜就赶了回来。

做了ct以后，医生说可能是中暑，也可能是情绪因素导致的暂时性昏迷，看检查结果张安娣有点老年人常见的脑萎缩，轻微脑栓塞也有一点迹象。

医生说：“昨天送来一个病人就是因为打麻将时对家先成了胡，那老人就昏厥了。所以你们做儿女的一定要把老年人的生活安排好，不能让她参加刺激的运动，也不能让她有心理的紧张或负担。不能大喜、也不能大悲，就是体彩中奖、亲友亡故也别轻易告诉她。”

姚栋梁连连称是。

看着醒转的母亲，他头疼不已。自从母亲到北京生活，他就不能安下心来工作，她不是这问题就是那问题。可这是自己的母亲，他能怎么办呢？何况她的担心还总是和他有关。

他问：“妈，你想吃点什么？”

张爱娣直直地看着他，眼神非常空洞。最后，她无力地说：“瞌睡。”说完，就翻了个身，真的睡了。

医生说，大多醒转后的病人大脑会产生一时的空白，可能几天，也可以几个小时，这得观察着看看，也许明天就清楚了。

姚栋梁就问送饭来的黄芬：“当时发病时的情况是怎样的？”

黄芬看着他说：“安安说有个朋友要结婚，问我准备什么礼物合适？”

姚栋梁皱着眉头问：“就这个？”

黄芬“嗯”了一声，说：“那个朋友好像是叫王小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5. 王小蒲再婚 王小蒲怎么就要结婚了呢？事情得从她被解聘说起。

一般人认为像王小蒲这么坎坷的人，突逢失业会慌乱无措或痛哭流涕。其实不是。

对于一个经常失业的人，失业并不会那么恐惧，就像一个经常上医院的人，他并不恐惧咽炎或者头痛的再次发作，因为他已经知道去哪个科室去解决哪个问题。

王小蒲对于失业、找工作有足够的经验。当老板乔三豹告诉她要跟她解除合同，并且给她三个月的工资作为补偿，她只是感觉到突然。她问：“老板，现在店里不需要我了吗？

乔三豹摇摇头，说：“是的，暂且不需要了。店里现在生意不好，也不知道能撑多久，这接二连三的检查”

“老板，你是好人，困难会过去的。如果店里很紧张，我的补偿可以”

“不！”乔三豹赶紧打断她：“你的那点补偿是小钱，店里的困难也许.也许在后边，你走吧！”

王小蒲点了点头。

一下子拿了将近一万块的补偿，她觉得好像赚了似的。她的表情让乔三豹非常羞愧。

王小蒲很快就在附近的网吧找到了一份工作。那段时间别的服务员出去面试，也私下谈论找工作的事，她不可能不操心。只不过，她抱着侥幸的心理想再撑上一撑，而且，她也喜欢在福建人多的地方工作。现在，尘埃落定了，她立马就跑到早就瞄准了的网吧。

为什么找网吧呢？她觉得这个地方比较安全，有的年轻人晚上还睡在网吧，那她也可以暂时睡在网吧。而且她可以在这里发布找工作和找儿子的信息，并及时看到反馈。她对网吧经理说她可以做一切杂活，打扫卫生、管理门窗、卖饮品、订外卖，条件是，她要暂时住在网吧里。

明显的，这是个过渡，网吧经理同意了，因为她要的工钱并不高，一天四十。

结果，这份工作做了没几天，乔三豹让人到网吧来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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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家渔村重新开业以后，乔三豹如释重负。尽管知道是有人捣乱，但他还是去潭拓寺上了香，求佛保佑。这是他一向的习惯，他认为人的事，其实也是天的事。世道复杂，这么做一做，但求心安。

在蒲团上跪着的时候，他的电话就响了，勉强把心中的愿望全部告诉菩萨，他出了寺门，这才开始处理俗事。电话是他表妹打来的，说舅舅出院了，在家需要人照顾，但住院这一阵子姐弟俩已经忙得人仰马翻，实在是不能再陪着父亲消耗下去，请他找个店里的福建人帮忙照看一阵子。

乔三豹回头望望菩萨刚刚端坐的大殿，靠着墙想了好一会儿。回到店里以后就问其他伙计，王小蒲在哪儿。有人告诉他王小蒲暂时栖身网吧，他就说，你给我找去！

他没有让王小蒲到店里来，直接把王小蒲约到他的家里。他总觉得饭店附近有看不见的眼睛盯着他，他让这一波一波的检查实在是整怕了。但他在菩萨面前许诺要一生行善积德，如果王小蒲因为饭店要生存而过得更加凄苦，那他在菩萨面前说过的话就如同放屁一样。何况，请保姆没有比王小蒲更合适的人，福建人，手脚麻利，性格温和，还懂得世故人情。

果然，试用三天，表妹就打电话，说这个保姆实在是太好了。舅舅不但被照顾得无微不至，心情也好多了。乔三豹放下心来，感觉他在菩萨面前说过的话还不全都是放屁。

乔三豹这个舅舅也算个有钱人，往年倒腾过汽车、煤炭、绿豆、药材，总之，是什么赚钱就做什么，大赚过，也大亏过，是个经风见雨的人，到老了就不想再折腾了，偶尔装下风雅、半真半假地搞点收藏，也是什么都收，凤冠霞帔啦、食盒妆奁啦、偶尔还弄点奇石欣赏欣赏，完全是无主题收藏，多数东西就是看看之后再跟藏友换换。字画瓷器他不收，因为那里面水太深，而他技能不行，怕一旦下去领略不了风光还被淹死在浑水里面。

王小蒲来了以后，一见面他就看着顺眼。一吃饭，就顺口，一聊天，更是顺心。他就感慨外甥怎么给他找了这么可心一个保姆。

王小蒲这人长得好，平日在饭店里呆着，不怎么出门，就显得皮肤洁净细腻。她还爱穿，也比较会打扮自己，动物园批发市场几十块钱的衣服穿她身上都非常俏丽。乔三豹的舅舅熊本雄六十五了，看到四十来岁的王小蒲轻手轻脚地从厨房出来，轻手轻脚地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用沙甜沙甜的声音说：“开饭了，慢慢吃”，心情就舒爽得不行。

王小蒲人勤快，也知道分寸。熊本雄那些藏品她动都不动，要是落了灰，她就请示过主人以后才用合适的方法清理。而吃饭的时候，熊本雄说，一个人吃饭没意思，你也上桌吧。她就轻悄悄地坐下，但人坐下了，仍然不会去盘子里挑动，而是拿一个勺子把自己的那份单盛出来，只吃自己盘子里的，一直到吃光。她就这样陪着熊本雄吃了两个月的饭。

熊本雄被切了半个胃，每顿吃很少，她就做得很少，熊本雄吃剩下的一般就是她吃的。

熊本雄要出去散步，她就问问远近，如果是远一点的，她就出来跟着，近处的，她就不下楼，等熊本雄回来，汤汤水水的就准备好了。熊本雄觉得跟做皇帝一般。

要是聊天呢，王小蒲不懂的，她就认真听着。要是懂的，她就简短地回应几句。有时候他们聊聊福建的地方风物，也能聊得很开心。

一个屋子每天这么出来进去的，熊本雄就觉得有点春心荡漾，太祖爷说过，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他已经六十五岁了，如果现在不抓住时光，他就觉得很浪费生命。所以，有天晚上，王小蒲收拾完了之后，熊本雄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觍着脸说:“今晚你别走，就在这里睡吧！”

在他看来，这不算多么过分，最多就是突然一点。就他知道的，有些人家的保姆也是顺水推舟地陪睡，然后雇主多少会给一点补偿。哪知道王小蒲一怔，正色说：“您不是个随便的人，我也不是。我王小蒲虽然经历过几个男人，但没有哪一个是随便的。”

接着，她打开电脑让他看今生缘的那期节目，看完之后，她认真地说：“我留在北京是因为这是个大城市，我想找到我的孩子。如果我是随便的人，可能我的生活不是今天这样。”

说完，她就自己去睡了。

这一下子，弄得熊本雄彻夜失眠。他知道他遇到了一个好女人，她只是命苦，本身除了幼稚简单没有犯一丁点的错。第二天起来，他就说：“我们在一起生活吧，我不当你是我的保姆，我当你是我的妻子，好吗？”

王小蒲想了想，说：“好吧。我也算找到归宿了。”

可是，两人接着就闹起了矛盾。矛盾的根源就是结婚要不要领证。

当下很多老人，他们一起过日子是不领结婚证的，因为一旦有了结婚手续那么也就会产生分割婚后财产、或者赡养继父母那样的纠纷。而这些事太伤神，真的，子女这一关就不好过。所以，有些老人干脆糊里糊涂地住在一起，而子女们呢，也就把那个陌生人当作陪伴父母的一个固定的伴侣，予以认可。熊本雄也想这么办。他觉得没有信心去说服自己的儿女。也不想因为这样一桩事情弄得全家不愉快。

王小蒲说：“我经历了两段村里人认可的婚姻，其实都没有结婚证。为此，让人笑话了许多年。就连我的父母都拿这段往事来伤我的心。如果我四十来岁了，还不为自己争取一个结婚证，那我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

熊本雄很为难，他探了探儿女的口风，看出儿女的脸色都很不好看，这个事情他也就不太积极了。他只是希望王小蒲妥协。

王小蒲给姚安安打电话，问，这事怎么办？姚安安说，这事好办，让他去做个婚前财产公证。只要你不图他的钱，那就没有什么大的阻力。

王小蒲把这个意思告诉熊本雄，熊本雄又把这个意思又告诉儿女。儿女一想，请保姆还一个月付好几千工资呢，这一不用付工资，二不用分财产，还帮他们照顾父亲，实在很难找到一个阻止的理由。所以，成全父亲的姿态就摆出来了。

王小蒲很高兴，她打电话给姚安安，一是谢谢她帮忙，再就是想让男方看看，她在北京也有家境和教养很好的朋友。她希望在这段婚姻当中，她能得到熊本雄的珍惜和尊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6. 姚栋梁的决定 姚安安和王小蒲说不上有多深的交情，她喜欢热闹，但她不喜欢虚浮的人情往来。但王小蒲的邀请她不想拒绝。一是王小蒲很可怜，她这人心太软，再就是王小蒲求她帮过忙，但从没向她借过钱，即便是她被抢劫那次也没有。对于这样一个生活虽然困苦但懂得自重的人，安安很有好感。

她去出席婚礼的时候带上了黄芬，她觉得自己太年轻，人家是一大把年纪的再婚，她想不出一个二十岁的人怎么应付那种喜庆的场面。因为她听王小蒲的意思是想把她当作娘家人或重要的朋友介绍给男家的。

她和黄芬两人拎了两袋床上用品就出发了。

她们一走，姚栋梁和张爱娣就开始愁眉不展。

张爱娣现在已经头脑清醒，只是食不甘味的日子没走多久就又返了回来，这让她觉得生活就像个不断下坠的无底洞似的，太惊恐、太惊恐！

姚栋梁倒还能沉得住气，尤其是当着已如惊弓之鸟的母亲，他更不能表现出他的不安。他说：“没事的，让她们去吧，大不了，我去找王小蒲，给她些补偿，让她从此不要联系安安。一个四十多岁的没文化妇女，量她还能和安安有多深的交情！过一段，安安就把她忘了。”

“不，不能让她见到你！也不能给她补偿！”张爱娣非常激动。她以她一生的见识来告诫儿子：“女人总是贪婪的，你一给她补偿就会没完没了，哪次你没满足她，她就会把你的事说出来。你如今可是禁得住丑闻的？我们一家都要毁在王小蒲的手里！”

姚栋梁不相信王小蒲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但他也不想反驳母亲。他只想痛痛快块地从这件事情中抽出身来，然后没有牵绊地大步前行。

张爱娣又说：“梁啊，你能把那个饭店捏在手里，你就能把王小蒲的生活捏在手里，你去试试吧。要不我就找个车子撞死她！”

姚栋梁吃惊地望着母亲，刚刚那一瞬她真的目露凶光，她是疯了吗？

“妈，你知道这么做的风险有多大吗？你进监狱，我身败名裂，我的成就、我的家庭都要毁了呀！这话你想都不能想，说都不能说！”

他摇晃着母亲的肩膀，希望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多为他想一想。

张爱娣一挑眼眉语重心长地说:“儿子，自古无毒不丈夫。妈算想清楚了，你把麻雀窝捅了，只是惊飞了麻雀，她会重新搭个窝、安个家。如今她都结婚了，日子比过去还好，如果不把她从安安身边赶走，那只能把她除掉。你就想想这里边的道理吧！”

姚栋梁看着母亲嘴唇上那些衰老的褶皱，心痛不已。母亲从来就不是心慈面软的人，他知道，但能让她把话说得这么明朗、这么狠厉，这真是把她逼急了呀！

他忽然非常害怕。他怕他不在的时候，母亲一糊涂真的找个车去撞人。

想了想，他决定把母亲带走，他有很不好的预感，也许最终毁掉他生活的不是王小蒲，而是他自己的妈妈。

他说：“妈你先去躺一会，我想想办法。儿子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把母亲带到楼上，在她的水里放了一粒安眠药，哄着她躺下。然后，他就把自己放平，一直盯着天花板，连中午饭都没有吃。

此时，凯宾斯基饭店的包间里，一团喜气。

王小蒲穿了件绣着牡丹的红旗袍分外俏丽。她把姚安安和黄芬迎进来，先介绍了自己的丈夫，又介绍了自己的姐姐。她的娘家人，满打满算就这凑起来的三个人。她的前同事来了两个，都是饭店里的服务员，见了人有点不大放得开。

姚安安看了看眼前这个头发稀少的瘦老头儿，心里一阵悲哀，但看王小蒲喜气洋洋的样子，就理解地握了握她的手。飘泊了半辈子，有个家就是有了依靠，还求什么爱情呢！

王小蒲特真诚地对黄芬说：“本来就是想叫黄姐一起来的，又怕黄姐不肯，现在黄姐来了，我这心里美着呢！”

黄芬矜持地笑笑，挨着安安坐下，然后有意无意地打量对面的新郎及其家人。

那个姓熊的新郎一看就是个见过世面的，待人接物很圆熟很有分寸。而他的一儿一女，看上去很体面也知道尊重父亲的选择，对待王小蒲也是客气的，他们管她叫“蒲姨”。

乔家渔村的老板算是这次宴席的总负责。他一进来就热情洋溢地先招呼王小蒲的娘家人。他自己开自己的玩笑：“你看这，员工变成舅妈了，我这实在张不开嘴呀！”

大伙儿就跟着笑。接着，老新郎的几个朋友也跟着开玩笑，把个老新郎乐得嘴都合不住。

一场客客气气、不太热闹的婚宴就这么开始了。

一个飘泊的女人总算有了家。

.

安安和黄芬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两点钟。黄芬进厨房一看，就知道那两个人没吃饭，赶紧洗手，做了一锅配着菜码儿的面条。

等她用托盘端着面条和小菜上楼的时候，姚栋梁正在和安安聊天。而安安并不专心，正在用电脑和方植末聊天。

姚栋梁问：“那新娘子打扮得漂亮吗？我家安安是第一次给人家做伴娘吧？”

安安心不在焉地说：“什么伴娘呀，她把我当朋友或者娘家亲戚。漂亮不漂亮你自己看，都在手机上呢，不如我漂亮！”

姚栋梁呵呵笑着就拿起安安的手机来看。

黄芬招呼了一下，放下托盘就准备下楼。临走时，听听安安旁边那间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拧开门把手，听见里边鼾声大作，她就抬脚放心地下楼。

...

姚栋梁吃完面条从安安的房里退出来，回到他自己的屋子。

关上门的第一件事，是把安安手机上今天的通话记录号码记下来，那一个标记为“蒲”的应该就是王小蒲。

刚刚，他看到了穿旗袍的王小蒲，她真的不似当年了，当年她多么鲜嫩啊!十六七岁，如花似玉的年纪，如花似玉的模样。现在，就是一身吉服也掩不住岁月的痕迹了。

而那个穿吉服的新郎，老得像她爹一样，可是，这个人就是每天晚上抱着她睡的人，想到此，他都觉得恶心。

他现在不为他当年的决定后悔，也不为当年的决定内疚，到了他今天的地位，是不允许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的。在母亲睡着之后，他决定还是按自己的想法试一次。他相信王小蒲还像当年一样善良，既然她说她爱他，那么她就肯定不会害他。她最多只是哭。最多就是骂一骂世事艰难、岁月无情。而且，他一定要陈述自己的苦衷，一定要陈述家人在这件事情上的作为对他造成的影响。因为，他当年也是欲哭无泪啊！

两个被生活玩耍的人，有什么好仇恨的呢？那么，就让我们相忘于江湖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7. 两个人的疯狂 太忙的人干坏事都没有时间，何况还有身份的限制。

考虑到王小蒲刚刚结婚，约她出来恐怕困难，而又有一大摊子工作在那里等着，所以，姚栋梁决定还是先把母亲带走。

真的，以他现在的身份找个私家侦探都难。他是只能站在阳光之下的成功人物。

.

对于奶奶离开，安安非常高兴。她和方植末约会终于不再跟着人了。她开上车就去找方植末，也不管他是不是在上班。她在车里等啊等，到了吃饭的点还是不见他出来，她就不耐烦了。给方植末发信息，结果方植末让她等了十多分钟才出来。

“你干嘛让我等这么久？”她嘟着嘴巴抱怨。

方植末一上车就抱住她。“大小姐，你放假我不放假啊，我得把事情交待了才能离开。”

“哼！就知道工作！”她习惯性地掐他一把。

“你这个猫爪！”方植末抓起手就咬，一个指头一个指头逐个儿地咬，咬着咬着就变成了亲吻，姚安安一下变乖了。

她软弱无力地说：“末末，今天奶奶走了，我一高兴就来找你！”

“为什么奶奶走了就高兴呢？”

“我们出来见面她不用跟着了呀！有她在，总是不方便吗？”

“不方便做什么，嗯？”方植末还是吻她，只是声音渐渐变得黯哑。

“去！不跟你说，难道你喜欢她跟着吗？”

“不喜欢，我只想跟我的好姑娘昏天黑地地在一起玩耍。啊，宝贝，我不想去吃饭了.”

安安被吻得不能自持。她感觉到方植末忽然变得像炭火一样灼热，从身上撕都撕不开，心里非常害怕。

“末末，你放开一下，末末”

“不想。我不想”

“末末，这是在车上，你别乱来！”

“你别推我！要不，我们回家去！”她听到他的喘息。

“,末末，不可以，我才二十岁呀！”

“二十都够婚龄了！”方植末抬起头，不甘心地看着迷乱害怕的姚安安。她的头发让他弄乱了，她的睫毛微微颤抖，嘴巴就那样潮润地微微张开着，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安安！”他再次把她拉到怀里，他吻她娃娃一样的脸蛋，然后顺着脖颈吻下去，拱开她的领口，恨不能一直深入下去。

“安安，我的好姑娘，我如果不投入工作就会疯狂地想你，我怎么办呢？我一睁开眼睛就想看到你！”他啊呜了一声，痛苦地要把安安压在自己的胸膛里。

“你说过等我的！”安安无力地抵挡。她努力用手撑在她和方植末中间，就怕方植末把她烧化了一般。这会儿，车里的空调都像失灵。

“等你长大，我三十了！”方植末愤怒地反驳。“反正我认定了你，你认定了我，这中间的等待有意义吗？不，我得去你家求婚，我要跟你结婚！”他像摔了壮行酒即将上战场的战士一样。

安安被吓到了。可是，她又很兴奋。结婚？那她岂不是同学里边结婚最早的一个？

“你真的敢到我家求婚？”

“敢！反正我做出多大的成绩在你家人面前都不值一提，那我还等什么？我买不起房，但我租得起，而且还是好房。我也买得起钻戒，你别要太大的就行，然后还要什么？对，婚纱，我们现在就去试婚纱。我们要在年轻漂亮的时候留下最好的记忆。你说要是我明天突然就、就出意外了，那连个记忆留存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特别认真地说着婚姻的事情。安安被他鼓动得激动不已。他这么勇敢在面对她的家庭，这种二百五的精神，满北京城除了她也就是他了。

她觉得应该和他疯狂一把。

“走，我们去试婚纱，试完了直接拿给他们看！”

两个人开上车就去找婚纱店。

走了一家，店面太小，方植末一看那衣服的质地转身就走。“我家安安怎么能穿这种东西！”他认真得就像明天就要结婚一样。

走了两家，终于找着比较可心的，安安问：“试试？”

方植末说：“试试！”

安安就被一个助理带着走进里边的屋子。等衣服一上身儿，拉链从后边拉上，助理蹲下来整理后摆，安安已经激动得无法自抑。这堆叠的大裙摆就像把她托在云上一样。

小时候参加过钢琴比赛，那时候穿过这种夸张的裙子，但后来兴趣转移了，踢腿太不方便，裙子就穿得很少。现在，她都要被自己美哭了。

她轻轻地说：“你帮我简单整理一下头发！”

那助理迟疑了一下，说：“我们这里有专业的老师。”

“不，你现在就帮我简单弄一下，我不想让他等很长的时间。”

那助理犹豫了一下，给安安挪过来一个座位，然后就着手边能用的工具简单地给安安盘了个高高的发髻。

安安转身问：“这裙子多少钱？”

助理说：“十八万。”

安安说：“一会儿我男朋友问你的时候你就说有人已经预定了。”

助理怔了一下，不由就流露出一点不屑的神情。

安安也不与其计较。她郑重地说：“我其实就是想要拍张照片。真结婚的时候，婚纱不会订这样的。我会给你好处。”说完，她转身，从自己包里拿出皮夹抽出十张粉红色的票票压在助理的手上。“拿着吧，这件事只有我们俩知道。”

那助理咬了下嘴唇，紧张地看看周围，点了点头。

“好，我们出去，记着为我拍照。”

她交待完，就率先出去，助理急忙弯腰把裙摆拖起来。

安安一出来，方植末就看呆了。直到安安扑哧一笑，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些男人求婚时要单腿跪下，因为这时候的安安让他只想膜拜。

人，而对神的时候，只能仰视和膜拜。

“安安，太美！”他拉过安安的手臂贴在自己脸上，忘情地摩挲、叹息。

安安用另一只手摸摸他的短头发，轻轻地说：“去，换衣服！”

方植末像被施了咒一样，跟着助理去换衣服。他好像也没那么好的耐心去挑，他一向认为男人的衣服，黑白配就是最好的。助理帮他搭配好，就等在门口。等他出来的时候，助理吃了一惊，头脑中突地跳出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她按捺住乱颤的花枝试探地问：“先生如果有兄弟，记着介绍给小女子认识一下。”

方植末微笑着看她一眼，这种搭讪从他成年之后就见得多了。他知道自己长得很招人，但他并不会随便招人。

安安看看他走过来，吸了口气，这么一个英气逼人、激情似火的男人，是她的！

她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踮着脚，轻轻地在他脸上啄了一下，说：“看看我们，上帝配好的一对儿。你虚长了那么多岁，就是为了等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8. 三个字和六个字 照完相以后，安安丝毫没有犹豫，把他们两人的合照分别传给爸爸、妈妈、姥爷、姥姥，甚至舅舅和齐家都有。所有影响她命运的、所有有话语权的人，她一个一个地通知到。她怕到了明天，一觉醒来，忽然没有勇气这么疯狂。

然后，她把手机静音，对方植末说：“走，吃饭去！”

方植末也刚刚发送完照片，他说：“我爸看到我们俩的样子，得笑醒。”

两人贼兮兮地上车找饭馆。那件婚纱，方植末当然也没疯到当场就买，他说如果可以预定那就应该找个设计师再好好地设计一下，安安值得更好的。

两人在郭林家常菜要了三个菜，两碗米饭，然后手机放在一边，对视了一下。

一会儿，不知道会是怎样的轰炸！

“吃饭！”两人决定饱饱地死在炮火之下。

山上，午后，静谧，葱茏。

姜涌秀拿着手机到楼上的书房。

朱润民午睡刚醒，秘书杜书城把他的手机轻轻地放在桌上。一看姜涌秀进来，杜书城笑笑，出去了。

姜涌秀点开照片让老伴儿看。“你看，我们家安安急了！”

朱润民换了个眼镜儿，左看右看，说：“我们家安安长得真好！”

“就这？”姜涌秀不满朱润民的表示。

“那还有什么？她才多大？我才不想让她早早嫁人呢！早早嫁人的都是犯糊涂！”

姜涌秀更不满了，她就是早早嫁人的。

“不说你！你姜涌秀同志是英明神武的则天大帝，跟一般凡人不同。”朱润民赶紧拿话找补。

姜涌秀说：“安安说那个末末都二十七八了，他怕是等不及，在撺掇安安！”

“二十七八怎么了？想娶我们家的女儿，就得耐心等着！要不，他就找别人去！”

“看你说的，跟买货一样，这样不行挑那样！到时候，只怕安安自己都等不及，跟她妈一样！”

“哼！”一提到女儿，朱润民就不想说了。女孩子总是糊里糊涂地被情感绑架。

当然，作父母的也会被女儿绑架，你爱她，她爱别人，你不同意又怎么办呢？最后，不都得投降？

可是，心疼她呀！

如果真是买卖就好了，大不了退货！现在你就是发现他是棵烂白菜也得帮他削掉烂了的部分，再妥妥地放进冰箱。

姚栋梁的车子刚刚进入申府，安安的照片就传了过来。为了让母亲开心，他把照片拿给母亲看。他说：“看安安多漂亮！”

张爱娣看了以后反而担心起来：“不会就嫁给那个人吧？他人长得精神，也是个博士，可是门第太低了！”

姚栋梁笑笑，也不反驳，当着母亲的面给安安回了六个字：“小孩子过家家！”

他倒不是看不起方植末，他只是觉得安安和方植末这种“逼婚”的方式太幼稚。

而且，门第这种东西不可以太认真。就是皇帝的女儿不也得嫁吗？到哪儿找那么匹配的呢？他自己不也娶到了姜上舟吗？

只是安安太小了，她本科还没毕业呢，虽然他理解方植末急迫的心情。

姜上舟到家时也接到了安安的照片。她叫黄芬过来跟她一起看，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笑个不停。最后，姜上舟斟酌了一下，也回了六个字：“小孩子过家家！”

连续收到同样的反馈，姚安安沉不住气了。在家人的眼里，她的行为就是小孩子过家家！而且姥姥和姥爷连反馈都没有，这不是对她明晃晃的轻视吗？

她放下筷子，实在吃不下了。

方植末拿过手机来看，两家人的态度截然相反。他爸爸的反馈只有三个字：“太好了！”而妈妈的回复也是三个字：“刚刚的！”

六个字的气焰把三个字的力度欻地就压下去了，这叫一个郁闷！

安安问：“还吃不？”

方植末说：“不吃了!”

然后，两人抹抹嘴，等着结账。此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就像两个打败了的士兵一样。

过了片刻，方植末扑哧一下先笑了。

安安白了他一眼。

方植末说：“对不起，安安，我太着急了，不怪他们不待见我。.你真的太小了，而我，也真的太老了！”他自嘲地笑了。

安安撅着嘴把头扭向一边。到这时，她那点热度也渐渐消减下去。在大人们眼里，他们可不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安安，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去疗疗伤？”他堆起一脸坏笑挑逗安安。

“疗你个头！这下，他们更得笑话我了！”安安站起来，抓起包，气鼓鼓地瞪着方植末。

“嗡——”手机震动。

方植末示意她看看。他说：“说不准你家最高领导同意了。”其实，他此时也不抱希望，刚刚真的太儿戏了，他都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家看轻。

安安无所谓地打开手机，一看是舅舅的。她说：“还是舅舅贴心！”

因为舅舅回了这样一句话：“到时候，婚纱给你选好的，别急！”

这句话给了两人安慰，其实，除了时间，没有谁是他们的敌人。

嗡——，手机又响了。两人一看，顿时笑了。信息是姜上舟来的：“妈妈到家，让方植末到家吃饭。”

.

其实，齐家也回了一个信息，只不过，他回的是个嘲笑的表情。安安急着嫁人，这太可笑了。可是想到谷雨的疏远和冷静，他又觉得特别遗憾。她要像安安一样就太好了。

想了想，他把安安的照片发给谷雨，并且附了一句话：“你穿婚纱的时候，身边那个男人如果不是我，也得是我同意的人。要不，我非得揍扁他!”

过了一会儿，回复来了：“祝福他们、祝福你，祝福我们所有人！”

齐家很窝火。

过了会儿，他再次发信息给她：“万圣节那天，你说没去过酒吧，好几个家伙都在笑你。我跟你讲了讲酒吧的样子，其实我也只去过几次。我要出国了，临走前，我想带你去见识一下。你说我是带你上升的云雀，这次不是上升，也不是堕落，仅仅是让你少一个好奇。这件事，我不放心别人和你一起去，所以，还是我来吧。这个地方在三里屯，明晚七点，你去找“你的眼神”，在入口处五十米的地方，很好找。你不用担心，不是我一个人，还有另外两个家伙，吉赞和白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9. 我跟我妈撒了谎 吉赞和白轩交换着眼神指指神不守舍的朱齐家。

从六点半进来，一直到现在，朱齐家一直看着门口。

“喂，她可能不来了。”吉赞说。

朱齐家把头扭到一边，显然对他的话很不以为然。

“你们两个到哪一步了？”吉赞有点八卦。“在北邮宿舍拍广告那次，你把她的腿都亲了！”

“啪！“劈头就是一掌。

“干嘛打人？”吉赞懊恼地看着朱齐家。

“谁让你提这茬儿！”

“哥们儿嘛，这都承受不了？我只是事实陈述，又没夸张渲染！”

“就是不许你提！”朱齐家很霸道地看着他。

“好，不提，我和白轩聊，你只纯洁地听着就好了！说完，他愤愤地丢了一句“假正经！”，然后，他看向白轩，“咱俩可以聊得随便点吗？白少爷？”

白轩白了他一眼，问：“你没喝就醉了吧？”

“看、看、看！”吉赞用指头点了点他俩，“你们俩咋那么装呢？都长这么大了，咱交流一下内心的感受不好吗？”

白轩耷拉下眼皮，意兴阑珊地说：“有什么好交流的，我看上的女生看上不我。手都没拉过。”

吉赞转过头，问齐家：“你拉过没？”

齐家懒得答他。这种事他不想跟人分享，他只想藏在心里自暖。

吉赞摇了摇头，像豁出去似地说：“我交待，我拉过，当时像过了电一样，不过，过后就没电了，不知怎么搞的？”

齐家说：“要是常有电，你还能好好地活着？你都成焦尸了吧！”

吉赞点点头，认真地说：“确实，不过，不知当时怎么就来电的，这真奇怪！我觉得是不是我自身的问题，你在那个状态就来电，你不在那个状态就不来电。”

白轩眉头紧锁，好像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吉赞问：“白轩，你说是不是？”

白轩想想说：“好像你说的有道理。我小时候在奶奶家的时候，邻居家的女孩来跟我借漫画。她忽然说，我们试试吧，于是我们就试了一下。可是，真的没什么意思啊，就是觉得憋得不行，把自己搞得好难受.”

齐家吃惊地看着他。而吉赞的眼神同样。

“好啊，白轩，藏得深呀！就这，还说没拉过手？”

白轩坦荡地摇摇头，说：“我喜欢的女孩不让我拉，我说的是小时候的事情，我觉得，那件事挺没意思的。”

“那怎么会没意思呢？你看那边，那小子嘚瑟半天了，他们拉住那女的没完没了。要没意思，他们至于这么起劲吗？”

齐家和白轩顺着吉赞的视线看过去，一看，这人也不陌生，是初中时认识的一个人，算是一个年级的，暂时叫他李某某吧。

齐家问：“他也出国吗？”

白轩摇摇头，说：“不知道。他初中没上完就到美国学音乐去了。现在不知是什么状态，没来往。”

吉赞说：“这家伙要出事，你看看他身边那些小弟就知道了。”

齐家撩了一眼，就扭过头来。吉赞在这方面还是很有经验的。那边李某某身边的几个人一个劲儿地喝酒、喧哗，同时还给李某某身边的一个女人灌酒。那女人明显比他们大得多，穿得非常暴露，胸前好像被人插了把勺子。

而李某某显然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正在这时，白轩眼睛一亮，碰了他一下。

只见谷雨进了门，正小心翼翼地往里瞅，生怕迈错一步似的。她对门边男招待的提醒也充耳不闻。

齐家兴奋地站起来，迎过去，拉住她的手。

吉赞说：“看，拉手、拉手！”

白轩看着他们笑。

谷雨跟着齐家坐下来，看吉赞和白轩的眼神，忽然有些发窘，眼睛都不知瞅哪儿似的。

齐家仍然抓着她的手不放，她在桌子下边暗暗地使劲，齐家也暗暗地来劲，还带着一脸胜利的笑。

吉赞摇摇头，对白轩说：“完了！我俩来了都是多余。我去拿酒，你们要喝什么？”

白轩说：“我——，黑啤一杯吧，今天开了车。”

“给谷雨拿矿泉水，我和白轩一样，我也开了车。”齐家说。

“你也开了车？”谷雨睁大眼睛望着他。

“当然，我拿到驾照了。”齐家有些得意地说，“以后我可以带你出门！”

“开了车还喝酒？不行！”谷雨一脸严肃。

吉赞扑哧一下就笑了：“这时候就管上了，哈哈！”

谷雨的脸腾地就红了。齐家很享受地看着她那想躲又没处躲的神情。在桌子下面，他使劲儿地捏了她一下。

吉赞去拿酒了。白轩起来上卫生间。

齐家凑近了，低低地说：“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我本来很失望的。我还想，呆会儿他们会笑我。”

谷雨的脸仍别别扭扭的。她犹豫了一下，说：“我和我妈撒了谎，我说王圆圆过生日，请客！”

“你胆子不小啊，都撒谎了！”

“我没来过酒吧嘛，我想见见它是什么模样！”

“切，口是心非！你不是想来看看我？”

“不理你！”

“哈哈.”齐家高兴极了，他把谷雨的手从桌子下面拿上来贴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地啜了一小口。

谷雨的脸臊得通红。她把头低下去，不敢看人。想把手抽出来，可是没有成功。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挨着，谁也不动。

过了会儿，齐家说：“说正经的，我走以后，有困难可以找吉赞，他家里有人在市里任职。白轩也要出国，找他就不方便了。”

“好像——，好像也没有什么困难吧，我一个平头百姓，连红灯都不敢闯！”

“知道你乖，我就是那么说说，万一需要呢！来，记一下吉赞的电话”

两人正聊着天，忽然有人在对面坐下，谷雨就是一怔，赶紧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然后看看齐家。

“哈哈，不认识了，朱少爷！”那人手里拿着个杯子，里面红红蓝蓝的。

朱齐家收敛容色，往后一靠，严肃地说：“请叫我朱齐家，我有名字的。”

“哈哈，朱少爷还是这么一本正经，好多年都没变！”

朱齐家没吱声，明显不想理他。

“朱少爷也不用这样吧，怎么说我们也是同学。”那人明显不满朱齐家的怠慢。

“对不起！”朱齐家正色说：“我知道我们曾经一个年级，但是我记不起你的名字，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那人的脸就红一阵白一阵的。手里的杯子晃了晃，但是也没发作。

这时白轩走了过来。“呀，你是李——，对不起，我们是同学，但后来你不见了”

那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你们不用这么挤兑人吧？就是官二代也得尊重人吧！”

朱齐家沉着脸不想理他，他又攥着谷雨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头，开始端详她的手纹。

这时，端着酒的吉赞走过来，他放下酒看了看齐家的脸色，嘿嘿笑着说：“这是怎么了？都是同学嘛，李——，你看我这，还没喝就想不起同学的名字。我叫吉赞，你好、你好！”

“叭！”那人的酒杯就摔在地上。吓得谷雨一哆嗦。朱齐家安抚地拍了拍她。

他站起来说：“你们聊吧，我先走了。她没见识过酒吧，今天也算见识了。”说完，拉了谷雨就想走，谷雨急忙弯腰拿包儿。

“嘿，朱少爷话里有话呀！”那人一挺胸脯就挡在朱齐家面前。

朱齐家轻蔑地看着他，嘴角一抽，笑了。一个白乎乎的小肉蛋子，只有一米七多一点，还想挡住他？他忽然想起动画片里的潇洒哥，那个动不动就要画个圈圈诅咒别人的白胖子。

谷雨捏捏他的手，轻轻地提醒：“我们走吧！”

这时，那人的几个小弟已经在他身后站了一排，看上去挺吓人。

朱齐家扫了他们一眼，呵呵一笑，忽然不想走了。他低头对谷雨说：“既然出来长见识，那就见识全套吧！”他拉着谷雨重新坐下。

这时，白轩已经在打电话了，是打给他妈。谷雨听得真真的：“妈，我们和朱齐家一起在酒吧聊天，有个人和我们不对付，就是那个他爸和你一起同台唱歌，姓李的，他妈和你年纪差不多，我们曾经一个年级”

至始至终白轩都没有把那人的全名儿叫出来。

那人更是气得胸脯鼓鼓的。他后边的一个小弟问：“李哥，你说揍哪个？”

吉赞撩了一眼那些杂碎，把啤酒和水一一递给自己人，他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这时，李某某的电话响了。他看看来电显示，咬着牙恨恨地说：“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0. 家长看着呢 李某某走后，四个人又坐了一会儿，吉赞就说：“散了、散了，你们俩眉来眼去，我受不了了。”

只好散了。

吉赞和白轩先走，齐家拉着谷雨的手不放，两人一起来到外面。

此时，酒吧的霓虹灯照得两个人的脸就像明明灭灭的调色盘。齐家用手撩了一下谷雨耳边的头发，说：“还是穿裙子好看，别像安安似的，总穿裤子。”

谷雨看看自己的裙子，这件烟灰色的长裙当然是为了今晚特意买的。不管未来如何，她还是希望自己在他眼里美美的。

“酒吧这种地方，你看到了，人一喝点酒，就不知天高地厚。所以，能不来就不来，好吗？”

“嗯。”

“开了学，要忙。广告要挑着拍，不能什么都接。把形象搞坏了，以后就没有路了。知道吗？”

“嗯。”

“自己挣钱了，想花就花，别太节俭。那两个孩子你能管到什么地步算什么地步，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嗯。”

“金椽镇那种地方，要回去的话叫上夏至，那个地方我的印象太不好了，到处是刁民！”

“嗯。”

“和人交往要长点心眼，不能二了吧唧有什么说什么。”

“嗯。”

“要小心男人。特别是年龄大事业有成的，小姑娘在他们眼里就是很好骗、很好吃的。”

“”

“有事联系安安，现在想想，吉赞都是不可靠的，他也是男人。”

“”

“要经常联系我。如果没话，发个表情也可以。有时差，别等回复，可能我在上课或睡觉。”

“嗯。”

“有时间我就回来看你。关于未来，别想得太多。路是走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

“”

“为什么哭了？”

“”

“为什么哭了？别哭！”

“我觉得你是我爸爸！”

“去！谁要当你爸爸！”

他把她拉在怀里。两个人静静地依靠着。齐家把头低下去，头顶着头，摩挲了一下。两人都笑了。

“咳！咳！”有人在旁边很大声地清嗓子。

齐家把她放开，谷雨就是一愣，再看齐家，他已经是一脸的难为情。

“妈，你什么时候来了！.是今天回来的吗？我以为是明天。”

刘新雨笑笑，一脸慈和。“嗯。我儿子要出国读书，我和你爸再忙也要回来送一送。”

朱齐家窘迫地解释：“要走了，我们聚了一下。吉赞和白轩刚走。”

“嗯，聚完了，就各自回吧，人家姑娘也该早点回去休息，是不是？”说完，刘新雨用眼皮撩了一下谷雨。

谷雨的脸臊得很。

“那——，妈，我先送谷雨吧，她打车来的，她一个人坐出租我不放心。”

谷雨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我可以的。”

“不，你一个人走，我真不放心。”齐家很坚持。

正在这时，有个人走了过来。

“我来接谷雨，你可以放心。走吧，谷雨。”

谷雨的脸更红了。说话的是沈诚，刚刚，他肯定都看到了。

那么，她的事，妈妈都知道了？

齐家嗫嚅了一下，看看谷雨，只好说：“回去早点休息！”

“齐家走吧！”刘新雨催了一声，看都不看谷雨。齐家头一低，只好转身走了。

谷雨看着他上了车，她从他的背影里读出了心有不甘。

这时，他妈妈才又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转身按了下手里的车钥匙。

沈诚说：“走吧！”

她只好跟着沈诚。在距酒吧门口二十步远的地方，就停着自己家的雅阁本田，她不知道这辆车停了多久。

打开车门，妈妈挺了下腰身，打起精神，看来好似瞌睡的样子。

车子发动了，一路向东。没有一个人说话。

贡院五号。

朱齐家回到家很不高兴。他一看到管家刘叔就生气，今天他去哪儿只有他知道，怎么他就那么多嘴呢？

刘叔尴尬地笑笑。对刚刚进门的刘新雨点点头走了。

刘新雨把车钥匙扔在沙发上，没事儿人一样，问：“想喝点汤吗？妈妈去煮。”

齐家摇摇头。他闷闷地说了句：“我想睡了。你们也早点睡吧。”说完，他就迈步上楼。

哪知道，一推门，爸爸在里边看书。

他这个烦呀！他本来就是想躲着他们俩的。

“爸，这么晚还不去睡啊，飞回来那么累！”

朱承泽放下书，看看儿子，说了声：“坐！”

齐家只好乖乖坐下。

朱承泽看了眼电脑屏幕上谷雨的照片，说；“这女孩子长得不错。”

齐家不吱声，只是警惕地听着。

朱承泽说：“我们这种家庭，有几种人是绝对不能沾的，其中就包括演艺圈的人或者和犯罪相关的人！”

“她不是！”齐家立马反驳。“她两者都不是!”

“先听我说！”朱承泽对儿子的不礼貌有点生气。他盯着儿子静默了一会儿，才说：“她在拍广告，而且前途看好。迟早有一天，会有人找她拍别的，然后正式走进演艺圈。女孩子，很难经受得了那种喧嚣的诱惑。”

“她不会。她只是想挣钱，想自立，而且她要养两个别人的孩子，但她也不是个挣钱没够的人。”

朱承泽摇摇头。“你太小，你不知道女人都是贪婪的。给了她们钱，她们还要名，还要权，还要你拿出时间陪她们，还要时不时说‘我爱你’。她们就像缠在你身上的藤，你长多高，她就要探得多高。你问她，你能不能做棵橡树站在我的身旁，她不，她会说我嫁给你了，为什么不能攀附在你的身上？！多可爱的女人，最后都是这样!”

朱齐家很意外爸爸今天会说这么多。

那好像不是用来劝儿子罢手的，而是一个不如意的老男人面对一个小男人在抒发他的前车之鉴。

“爸，去休息吧，你太累了！”他真的心疼爸爸。

朱承泽站起来，使劲儿捏了捏儿子结实的胳膊。“现在，谈恋爱有点早！何况，你们差距太大，没有共同经历，很难有共同话题和共同情感。真是这样的，历来有那么多的人蔑视门当户对，可是恋爱中的、婚姻中的争执往往就是因为双方成长中的差距产生的。珍惜自己、尊重女生，这句话今天还是要再次提一提，你好好想想。”

带上门之前，朱承泽看了看空调遥控器上显示的温度，才放心地离开。

齐家扑倒在床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1. 我一直听他的话 谷雨从来没有单独去过机场，车子被妈妈开出去了。她只好乘坐机场大巴。

从酒吧回到山庄，妈妈也没提什么来往不来往的话，只是让她好好休息。昨夜，齐家来了一条信息，说：“送送我吧！我想让你送送我。”她就决定送送他。

她能感觉出齐家的妈妈不喜欢她。这让她难过，但这也让她有了决断的力量。

大巴停了，她从上边下来，茫然地跟着人流。她看看时间，还早，大约有一个小时可以和齐家呆在一起，她想，那一定会很尴尬，因为他妈妈肯定在送他。那么，她会跟他说声“保重”就走。

跟着导引进入候机大厅，一路寻找。却听见有人叫她：“卢谷雨？谷雨姐！”。

谷雨回头一看，是穿着白色棉麻上衣、牛仔短裤的文乔乔，她还是那么瘦、那么文艺。旁边跟着一男一女，看面相，应该是她的父母。

谷雨转身点头，叫了声：“文乔乔”，然后就冲那两人打招呼：“叔叔、阿姨！”

那两人笑笑，梳背头的男人就问女儿：“这么巧会遇到同学？”

梳披发的女人插话说：“开学季嘛，遇到同学还不是很正常？”接着她上下打量着谷雨问：“你就这么简单的行李？”

谷雨看看自己的小手包，大大方方地说：“我来送同学，只是没想到会遇到文乔乔。”

文乔乔接话说：“妈，我跟你们说过谷雨姐姐的。她现在拍广告，在我们学校挺有名的。她就是被人家拐了又找到家的。她比我大好几岁呢！”

她妈妈怔了一下，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敷衍地说：“那以后会不错的，走吧，走吧！”

谷雨无所谓地笑笑，闷着头走路，一路再无其他的交流。

到了闸口，一眼看到朱齐家。当然也看到朱齐家的妈妈和爸爸。她先笑笑，还没说什么，文乔乔的爸爸就走过去，热情地向朱承泽伸出双手。

“呀，在这里遇到朱总，真是幸会、幸会！”接着他就掏出名片，弄得朱承泽一时茫然。

“你——”他不情愿地伸手握了一下，等着下文。

文乔乔往前一蹦，嗲嗲地说：“伯伯好，我是朱齐家的同学，我也到洛杉矶读书。”

朱承泽恍然地应了一声，然后接过人家递过来的名片。他低低地念了一句：“城市商业银行”

刘新雨的注意力在文乔乔身上。她打量着文乔乔说：“这么巧，一起去洛杉矶读书！”然后就看了儿子一眼。

朱齐家淡淡地说：“她比我低一年级，不是去上大学。”

文爸爸说：“是啊，不是去上大学。她非要闹着提前出去，说不愁没人照顾，朱齐家就在洛杉矶呢，在学校时他们就关系很好！”

朱齐家只好仰头看天。

文妈妈接话说：“其实到外边读书的孩子都不容易，多一个人照顾，我们当家长的还放心些。乔乔在家里娇惯得很，在外面其实经常照顾人，同学老师都说她善解人意、乐于助人！”

刘新雨淡淡地夸了一句：“好孩子！”

朱承泽没有接话，却提醒儿子。“怎么不招呼同学？”

朱齐家看着谷雨，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眼睛瞬间湿润。他走过去，要拉谷雨的手。谷雨却往后退了一步，把手藏在身后。

朱齐家气愤地看着她。

谷雨轻轻地说：“齐家，保重身体！”然后，她转向朱承泽和刘新雨，平静清晰地说：“我只是来送送同学，因为，过去我一直听他的话。”

接完，她鞠了一躬，摆摆手，转身就走。

朱齐家被定在当地。紧接着，他撕心裂肺地一声大叫：“谷雨——”，人就追了上来。

听到他追，谷雨撒腿就跑，跑得飞快。

朱承泽扭过头去，不忍看儿子痛苦的样子。刘新雨看着儿子，看到他追了一段不追了，靠在墙上，两手紧紧地抠住墙壁。她紧走过去，拉住不甘心的儿子，拍拍手说：“安静一会儿，再陪我们坐坐。一会儿你就要起飞，从此会有更广阔的生活！”

朱齐家摇摇头，不想理她。

姜上舟和安安这时赶了过来。先叫了声“嫂子”，姜上舟就问：“这是怎么了？”然后她转头问安安：“刚刚跑过去的那个女孩子是谷雨吗？”

齐家一把抱住姑姑，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委屈地呜咽。

谷雨没有立刻离开机场，她坐在外面的马路牙子上，看着天上一架接一架起航的飞机，就那么犯傻。直到晒得快脱水了，她才起来。

她先去买了瓶水，一口气灌下去，才算渐渐地把心里的火气浇灭。她觉得全身倦怠，实在不想动弹，就又坐在大楼的阴影里，一时不知道干啥。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赵警官的电话。赵警官又说麦芒和棉棉纠缠得不行，他们非要跟她直接通话。

听着电话旁边棉棉的哭闹，谷雨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咽喉很疼。

她咽了口唾沫，勉强地说：“赵警官，麻烦你把电话给麦芒！”

麦芒接起了电话，他叫了一声“姐姐”。

谷雨说：“麦芒，我生病了，你能听出来吗？我也是需要人照顾的，你懂吗？如果你们从福利院搬出来，那就意味着，我不但要管你们的房子，还得管吃、穿、管学习。我可能现在管你们几个月，但接下来，我不保证我还有钱管你们，你懂吗？到时，恐怕连福利院都回不去了，你懂吗？”

麦芒沉默。

谷雨接着说：“我不可能陪着你们，我也要奔我自己的出路。你们自己住，煤气中毒怎么办？买菜做饭洗衣服，事情很多，学习耽误了怎么办？”

“那也比和疯子傻子住在一起强！”麦芒粗鲁地喊了一声。

谷雨一时气结。她想了想，说：“这样吧，把电话交给赵警官。”

赵警官拿过电话，无奈地说：“你说吧！”

谷雨先叹了口气，接着说：“真是给您添麻烦。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帮着看看咱们镇上有没有愿意跟人做伴儿的老人，让他俩租人家一间房。我不求人家照顾他俩，只需要人家帮着提醒一下炭火的事情。他俩自己做饭，不管生熟好赖，能吃就行。钱我随后打给您。我马上要开学，真的不能回去处理这些事情。”

赵警官沉吟了一下，说：“那，我给你打听打听。”

谷雨又让赵警官把电话交给麦芒。

她说：“麦芒，咱们先试一段时间。你们在外面住，如果四个月之内，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期末考试能进到班级的前五名，我就还会给你们掏钱。如果不能，你们就回福利院去。”

麦芒说：“嗯，姐，听你的！”

放下电话，谷雨靠在墙上。此时，她真的觉得浑身无力。她想，今天肯定中暑了。她扶着墙，看看机场的指示牌，朝着可能卖药的地方走去。

到了柜台，一问药工，人家拿过来一盒霍香正气水。她当时就打开服了下去。然后就坐在药店的凳子上开始打寒战。药工忙问她要不要联系家人，她无力地摇摇头说：“过会儿就好。麻烦您给我打开一瓶生理盐水！”

喝完了，一会儿她又要了一瓶。药工一直担心地看着她。

靠墙坐了有一个多小时，好像精神好了点，电话却响了。拿起来一看，是王总监。

王总监问：“有个平面广告，是卖跑步机的，接不接？”

她说：“好的！接下来吧。”说完，泪却滚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2. 谷雨失踪 已经快晚八点了，谷雨还没回来。打电话，电话关机，卢文芳就急了。问夏至和白露，他们说不知道，只说早上妈妈刚走，姐姐就出发了，大概是去看同学。

卢文芳就打电话问梅宝琴，一般的，老人们在院子里转悠的时间比较长，如果遇到了，谷雨一定会和他们打招呼。可是梅宝琴也说不知道，她今天和黄工去坻下寨采购，坐的是早班车，没看见谷雨。

卢文芳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想，她一定是去找朱齐家了。那晚，在酒吧门口，朱齐家和她拥抱，她看见了却没有点破，但是，谷雨对她的尾随而来心里一定是难过的。而且，朱齐家妈妈的态度她也看到了，这孩子表面平静，一定是找个地方为难她自己去了。

半路回家的孩子，说到底，她还是不了解她的。

可是，朱齐家的电话她不知道，她同学的电话她一个都不知道。

电光一闪，她想起了姜上舟。她在斟酌这事儿问人家好不好。如果这事儿跟朱齐家无关，那么，给人家的印象一定不好。

等了半个小时，谷雨的电话还是不开，卢文芳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她拨通了姜上舟的电话。

“什么，谷雨没回家，还关机了？”姜上舟一听就头大了。她是看见谷雨从她面前跑过的呀，而齐家还委屈地趴在她肩头上哭。

她说：“你别急，我们想想办法。你等我电话。”

虽说谷雨是成人了，可是毕竟和朱齐家有一定的关系，姜上舟在这件事情上没法袖手旁观。

她开始一个一个地打电话。一个小时后，谷雨的通话记录传真过来。她锁定上午十点以后的，因为那会儿她遇见了她。

她一个个地拨回去。

一个叫赵篇的，自称通远市金椽镇派出所警察，他说他和谷雨通了话，内家是关于她弟弟妹妹抚养的。谷雨答应他会尽快给他汇钱。他还提供了一个消息，说谷雨的声音与往日不同，似乎是病了。

另一个是自称广告公司业务总监的。他说他有个跑步机的广告，问谷雨接不接，谷雨答应了。他说，听声音，谷雨好像不太精神。

再然后，有个打进来的电话，通话时间是30秒。姜上舟打这个电话，却发现对方关机了。

这让姜上舟很犹豫。这会儿若是报警，失联时间不到4时，警方不会受理。而且，这事儿毕竟和朱齐家有关，她是在为他送行之后的两个小时失踪了的，如果报警，对齐家的声誉、对朱家的声誉好吗？所以，报警非常不智。

怎么办呢？她用笔把最后一个电话圈了出来。

旁边的安安急了，她想起谷雨冲出去的神情就害怕。她说：“妈，让杜叔叔查查这个电话！”

姜上舟摇了摇头。不能打给杜书城，不能惊动老人家。

想了想，她还是麻烦刚才那个帮她传真电话记录的关系，让人家帮她查一下最后一个电话的机主。这当然是非常手段，她当然也没这个权力，可是，这时也顾不得许多了。

过了十来分钟，对方把电话打过来了。机主叫胡莹，登记用的是身份证，身份证上的信息马上会传真给她。

姜上舟看到传过来的信息稍稍松了口气。这多少算个眉目吧！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她赶紧和卢文芳通电话，问她：“你家的社会关系中有没有个叫胡莹的人？看身份证上的信息年纪很大，有七十岁”

卢文芳迟疑了片刻，突然惊叫起来：“有啊！她是郑铮的奶奶，她孙子对谷雨有想法！”然后，她立刻就哭了。“他孙子有病啊，可千万不能”

姜上舟立即制止她：“你别哭，你快说那老太太的具体信息。”

“她是三江酒楼的股东，曾经和我们公司有生意住来！至于她在哪儿，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安安害怕地看着打电话的妈妈。她也见过那个郑铮，一米九几的一个大白胖子，看人傻呆呆的表情，这样的人，他会把谷雨怎么样呢？

“妈，你还是得让杜叔叔帮忙。要不，就去找警察，晚了，就怕来不及了！”

姜上舟咬了咬嘴唇，她还是不想和齐家有关系的人被警察侦察。

她终于决定和杜书城通话。

谷雨醒转过来，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她眼皮很沉，头疼得要裂开一样。

她想喝点水，转动了下脖子，晕晕乎乎地看到墙壁上有她的像，那是从杂志上整张扯下来的、给浪飞飞运动袜做广告的那张。

“有人吗？”她想起来。她努力一撑，发现动不了，胸口好像有东西压着，凝视一看，是胶带，她被胶带固定了！

她吓坏了。

她大叫起来：“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话到尾音，就发不出声，咽喉疼得刀割一样。

一只手忽然放在她的腿上。黏腻腻的。

“啊——”她恐惧地大叫。

“谷雨！谷雨!”郑铮的大脑袋从脚下探了过来。“谷雨！”他脸上又是鼻涕又是泪。

“啊——”谷雨惊得魂飞魄散，再次昏了过去。

等再次醒转的时候，谷雨只想喝口水。屋里有空调的声音，可是一点都不凉快。胶带被拿掉了，扔在一边，郑铮还在抽泣。他把他的大手放在她的身上，一脸的泪。

“郑铮，别压着我，让我起来！”

郑铮听话地挪开，谷雨努力想让自己坐起来，可是，她刚一使劲就头晕目旋。“郑铮，扶我一把！”

郑铮又笨拙地过来扶她。

谷雨努力靠着墙。整个房子在她眼前都是转的，包括郑铮。

她闭上眼说：“给我拿杯水！”

郑铮去拿了一瓶，可是他开盖开了好一会儿，急得一头汗，他干脆用牙咬。

谷雨终于喝到了水。等把半瓶喝了进去，她稍稍定了定神。

“郑铮，把电话给我！”

“不！”郑铮一下子躲得远远的。他使劲摇头，恐惧地看着谷雨。

“听话！”谷雨努力劝他。“我联系不到家里，我妈会着急死的，你也不想这样，对不对？”

郑铮紧闭着嘴唇。他已经一身的汗，白t恤上抹得脏乎乎的。

“郑铮，听话，我在你这里，你是犯法的，警察会把你带走！你给我电话，我让家里人来接我，好吗？”

“不！”郑铮坚决地摇头。“郑铮、谷雨要在一起！”

“可是，我病了，我不及时治疗要死的”谷雨虚弱地歪在一边，“郑铮，我死了，你就什么、什么都！”她一头栽倒在床上。

“不要你死——！”郑铮难过地大哭。他转过身捶门，“奶奶，开门，谷雨要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3. 我会补偿你 谷雨被找到时，有两个人哭成一团，是郑铮和他奶奶，他们两人在互相捶打，孙子喊“谷雨要死了！”，而奶奶喊“你怎么这么心疼她！”，而谷雨则是昏迷在床上。

谷雨被送到了医院，郑铮也被送到医院，胡老太太则被就地问讯。

胡老太太被霜打了一样，她说：“我犯了错，我认罪，和我孙子没关系！”

办案的人从郑铮房间的摄像头知道了事情的部分经过。

郑铮看着谷雨的照片茶饭不思，他撕扯自己的头发，拒绝奶奶的劝导，他甚至把奶奶推了一个跟头。

他说：“要谷雨，就要谷雨！”奶奶就陪着他哭。

这种状况持续了好几天，胡老太太说：“我给你找找谷雨，让她来看看你！”

郑铮不闹了。

于是胡老太太从郑铮手机里查了谷雨的电话，打出去。这个时间正是谷雨在机场药店的时间。

胡老太太交待，她只是想让谷雨来家里看看郑铮，安抚一下，可是接电话的人说，机主晕过去了，如果你是家人就赶紧过来把她接走吧！她中暑了。

胡老太太带着司机赶往机场，不过，她没有把谷雨送往医院，而是带到了孙子的卧室。她说，那时她想，犯错就犯错吧，也许孙子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女人，等她好了她会好好地补偿她。她以前就答应过她，让她和孙子到世界上哪个地方生活都行。

平时，为了照顾孙子方便，她在孙子房间安装了摄像头。孙子平时看着谷雨的照片都是非常冲动的。可是，当真的把谷雨放在他床上，孙子看到她病恹恹的样子却只是害怕得、或是心疼得直哭。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但是她一狠心，拿走了两个人的手机，切断了屋子里的固定电话。屋子里只有水，连吃的都没有。她想，一个屋子里，如果郑铮用强，谷雨会默然接受发生的事情。

然后，后半辈子，孙子就有人照顾，那么，她死了也安心了。

看着审讯纪录，办案人员不胜唏嘘。一个老人，为了孙子会疯狂到如许地步！

郑铮到了医院就闹将起来。他一个劲儿地叫奶奶和谷雨。医生检查，他也有轻微的脱水，并且他受了惊吓，出现了躁狂的症状。

而谷雨，是典型的中暑症状——脱水、乏力、昏厥。除了衣服上有胶条粘贴的痕迹，其他没有任何身体上的伤害。

接到通知的卢文芳迅速赶往医院，和她几乎同时到达的，是姜上舟和安安。

卢文芳一进病房就哭。谷雨差点又一次弄丢，她差点就要疯了！

姜上舟知道结果也是非常诧异和遗憾。她诧异一个老人能疯狂到如此地步。她遗憾谷雨送完齐家就在机场中暑。

不管怎么说，这事和齐家有些关系。她拉着卢文芳的手表达她的歉意。

卢文芳却说了句让她意外的话：“感情的事我不敢管了！她想跟谁跟谁，哪怕她将来后悔！”

这话说得姜上舟和安安面面相觑，两人一时无语。

等谷雨醒来，已经晚上十二点。她醒来先是叫了一声“妈”，然后就哭了，她说：“我真怕呀！”

卢文芳愤恨地说：“我天亮就去告她！我让她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谷雨沉默了，过了片刻，她说：“妈，你把她告了，郑铮怎么办？郑铮马上就开学了，他那么有天赋的人！”

卢文芳愤怒地责骂：“这个时候，你还替他考虑，要不是他发神经，他奶奶能这么疯？！”

谷雨看看妈妈，对姜上舟和安安说：“阿姨，安安，这事儿别告诉齐家，这不是什么好事！你们劝劝我妈，他奶奶要是坐牢，郑铮这辈子也毁了。何况，我也没受什么损害”

姜上舟过来拍拍她的手，说：“你休息，我和你妈先出去一会儿！让安安陪你。”

“不，我不要人陪，安安也回去休息。我会很快好起来的，我也要开学了。”

姜上舟摇摇头，这时候，她觉得这孩子真让人心疼。

应谷雨的要求，胡老太太没有当上被告。当她获知这一点，她如蒙大赦一般痛哭失声。她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她被判刑，而孙子无人照顾，一个好好的家全毁了。哪想到谷雨会如此看待这件事情。

她一定要来谷雨的病床前赔罪。

是司机扶着她来的，这一夜，她心力憔悴。她经历这一场圈禁实际上也如同被圈禁了一般，诸般痛苦与挣扎。

对错，真的只在一念之间。

一见她走进病房，卢文芳气得恨不得撕碎了她这把老骨头。她冲动地上前，姜上舟拽了她一把，示意谷雨还病着呢，别刺激孩子。

谷雨安安静静地叫了声“妈。”这声“妈”，让卢文芳静了下来。

看着她衰老的面容，扎着点滴的谷雨说：“你不及时给我治疗，差点要了我的命，你知道吗？”她想谴责，可是她的声音还是没有力量。

她又说：“如果我死了，你知道对郑铮是多大的伤害吗？你就是这样做奶奶的吗？我病在他面前的样子，你看他快乐吗？你反而把他弄神经了！”

“胡奶奶，我只好这么称呼你，本来郑铮只是行为表现异于常人，你这么一弄，差点让他连善良的本性都失去了，你知道吗？”

胡老太太被最后一句话羞得无地自容。而屋子里的其他人，包括办案侦察的、卢文芳、姜上舟都连连摇头——谷雨居然能这样想事情！

胡老太太痛哭流涕：“我会补偿你，一定会补偿你!......我老糊涂，白活了七十年，白活了七十年！”

谷雨开学，已经迟了，新同学已经全部报到。

在这一天，谷雨收到了胡老太太让人送来的一张一百万的支票。谷雨想了想，对送钱的人说：“告诉郑铮他奶奶，这笔钱我收下了。我收下，是因为如果我不收，她会不踏实，以为我还要告她。我不想告任何人，我卢谷雨的命也不止一百万，只是,让她记住这件事吧，积福积寿是一辈子的事！”说完，她打了个收条。“今收到郑铮奶奶补偿款一百万！”

在这一天，郑铮和他奶奶一起飞往多伦多。郑铮出院，变得更加沉默，他开学报到也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4. 想变得更好 迟到的人比较引人注目，何况是个好看的女生。

谷雨来时，大病初愈，身体还是有些娇弱，吃什么都没有胃口。她到食堂转一圈，看没有可口的，就随便端点白米饭，就着榨菜对付几口。然后就是把一滴油都没有的空盘子轻轻地放在台子上，人就像一股轻轻的风，悄无声息地从众人眼前飘过。同班的男生就在她后面喊：“嘿，病西施！”而同宿舍的女生看她精神不济、郁郁寡欢的样子，则叫她“那朵花”。

当然，她们不会当面叫她。

吉祥大学是民办大学，谷雨的成绩刚刚达到二本的线，但因为专业的缘故，也因为她不想离开北京，就上了这个学校的国学系。对于这个专业，谷雨本人及卢文芳都是接受的。

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天，谷雨对妈妈说：“看，我真的要用诗词歌赋来骗取别人的宠爱了！”

卢文芳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她眼中就出了泪。谷雨拉住她的手，低低地说：“妈，放心吧，我一切都会好的。”

那时，她已经决心要远离朱齐家。她一直都在下决心。只不过，这个过程好难。

现在，朱齐家真的走了，她却感觉空空的。这新的校园一点也没法让她感觉充实和温暖。

同寝的有四个人，哪个都比陈果果会管理自己，可是哪个都不如陈果果可亲。

“我觉得你挺像一个人，再听你说话，就确定了！”长着娃娃脸的余恬说。

谷雨放下书，看看其余人，发现余恬是跟自己说话，就问：“你是说口音吗？”

余恬说：“嗯，你翘舌音不太清晰，鼻音有点重。我看过你做的那个洗发水的广告，我奶奶一直用那个牌子。”

谷雨笑笑，觉得是该买复读机了。如果不是病了几天，她早就买了。

假期的时候，有天梅宝琴给她打电话，说是黄工生日，人多了热闹，让她吃过晚饭一起到秋实亭去，说是冯衍生也在。

一听冯衍生在，谷雨就知道唱戏的人来了。她对冯衍生非常崇拜，原先只当他是著名的话剧演员，自从她开始接触镜头，才意识到这是国内演男配的宗师极人物。

那晚，她喷了很多风油精，打扮得漂漂亮亮就去了。

她一到，冯衍生就打趣，说多日不见，小友更显明星风采了。谷雨抿着嘴笑，冯衍生又说，看，梅宝琴的好徒弟来了。

总之，冯衍生是个让人快乐的、特别有趣的人。

那天，同来的还有一个食用菌栽培的专家，比他们几个都年轻。他叫焦秋草，冯衍生说他是他们当中最会赚钱的一个，找点地方就能种出金子来。不过，他也拿人家的名字打趣，说那些请你的人真胆大，秋草本来已经是生命之末端，居然还是焦的秋草，这样的人真的能让土地开花？

焦秋草也不理这个老顽皮，一板一眼地和黄瀚原对戏词儿。

谷雨看着他们演戏、拉琴，自觉可以不止做个观众，干脆从屋里一趟一趟地拿热水，给他们泡茶。

冯衍生对着梅宝琴和黄瀚原啧啧称赞，说你们和谷雨住在一起，真是福分。连承欢膝下的儿孙之福都享受了。

黄瀚原连连点头，他说只可惜谷雨要上学，偶尔还拍广告，逮住她一次不容易。要不，养老院的生活也热闹得很。

冯衍生说，黄工过生日，我们唱戏，你准备了什么节目？谷雨就说，我不会唱，我就为黄爷爷朗诵一首诗吧。

然后她就朗诵了食指的一首诗相信未来。

冯衍生说，不够，再来一首。谷雨不知道这“不够”是什么意思，但很听话地又来了一首热爱生命。

冯衍生喝了口茶说，这两首诗你驾驭得不好，一个是你太年轻，领悟不到，另外就是技术要领没有把握。还有，你带地方口音。

谷雨点点头。她只是爱好，根本谈不上技术要领。

冯衍生说，我来一遍你听听。

接着，整个秋实亭都是冯衍生中气十足、情感充沛的声音。

他都七十多了呀！

众人给他鼓掌。他自谦地摆摆手说，如果是排练，会比这个好，今天不过是给谷雨打个样本，让她好好练。

谷雨就知道，人家这是有心点拨，赶忙恭恭敬敬地献茶。

冯衍生说，我不讲具体的技巧，我只给你一个方法，你去读家信或者演讲词，只要你真的进入人物内心，真的把你当作他，你的台词功夫就练出来了。你那洗发水广告真不行！

谷雨赧然一笑，行家这是把入门的钥匙塞给她了。

现在，她要时不时地接点广告赚点钱，或许她仍有机会让别人听到她的声音。她上护校的时候，没人笑话她的口音，那时她是班级里普通话最好的，但她排练话剧的时候，朱齐家和弗兰克曾经笑她，她当时就想，我要让自己变得好好的。

如今，朱齐家走了，她仍要变得好好的。她的好，不是为了给某个人看，而是给这个世界看。起码，她要让世界看到，她一直在努力做好。

她对余恬说：“我有口音，有时自己并不觉得，你发现了，就告诉我吧！”

余恬很吃惊，她是从河北来的，她也有口音。别人说他们那地方人说话有股生柿子椒的味道。可是，卢谷雨居然对她提出了这么个要求，并且态度诚恳，这让她全无精神准备。她只好干笑了几声，红着脸答应下来。

谷雨站起来，对另外两位说：“大家都帮助我正音吧，我会买好吃的给大家。可以把你们喜欢吃的告诉我，要不我就照着自己的喜好买了哦！”

另两位也有点诧异。但这个时候也只能客气地点点头。

开学几天，这位卢谷雨除了上课就是窝在床上，整个人病蔫蔫的，除了点头都不怎么说话，这下怎么突然就打开了呢？

头发稀稀、大眼睛的张颖说：“我叫张颖，我怕你都记不住我的名字。”

另一个留着黑人头的说：“我叫萧随，就是‘萧规曹随’里的那两个字。”

谷雨不好意思地笑了，她说：“我还真的没记住大家的名字，前几天病了一场，有点不在状态。我叫卢谷雨，以后叫我谷雨就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5. 新人与旧识 说出话来是要见行动的，人家还没有给她正音，谷雨就先出去买了二斤鸭脖儿。

当她把这红乎乎油亮亮的东西往桌上一放，河北人余恬就两眼放光，她问：“是否还应来上二两烧酒？”

萧随嗤了一下，说：“说的好像你是个快递老哥一样！下了班，一壶洒，二两肉，脚下再踩个泡脚盆！”

“你不懂，这是人生的诗意！此处应当有酒！”

谷雨嗬嗬地笑，因为余恬说得极其认真。她说：“下次到外边喝吧，小心让宿管发现!”

四个女孩子坐下来啃鸭脖儿。

味蕾一但打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就缩短了。

余恬问：“你拍广告是不是挺赚钱的？”

其余两人就望着谷雨，她们第一次把拍广告和同寝的女生联系起来。

谷雨老老实实地说：“比快递小哥容易一些，但也要做准备、下功夫，假模假式的肯定不行。”

余恬舔了一下手指头，问：“你业务多吗？”

“业务”这个词让谷雨哈哈一乐，她说:“这就凭运气，有人找又愿意拍也就算有业务了。前几天答应要去拍个跑步机广告，可是病了一场，不能去了，业务也就跑了！”

“哦！”余恬很是可惜。

谷雨问：“你们为啥选这个专业？”

萧随说：“爱好。北大进不去，好在这个跟文学沾点边，就来了。”

余恬说：“我的情况也差不多。”

大家一齐看向大眼睛的张颖，张颖说：“我嘛，是志愿让同学修改了，只好如此。”说完了，愤愤然地把鸭骨头咬得咯咯响。

众人瞪大眼睛互相看看，敢情这里边还有“案情”？

张颖清了下嗓子说：“我们班有个同学手贱人更贱，报考前把我们班八个人的志愿全给修改了，其中还有跟他关系好的,结果大家的志愿全乱了，还好，没把我弄去学考古去！人家要学海洋生物的那个都去学临床医学了，要去当警官的那个现在进了中华女子大学！”

“这事儿就这么完了？”余恬不忿地问。

“哼！”张颖一声冷笑，说:“不完又怎样？那个家伙肯定要被判刑。我们家倒是提起了民事赔偿的要求，可是能怎么赔呢，他爹是瘫子，他妈是瞎子，而且招生已经结束了，还能因为一颗子摆错了位置就把整盘棋都推倒了重来吗？”

大家唏嘘不已，人的运道真的不是自己说了算啊！

余恬问：“你呢，谷雨？”

谷雨吸了口气，说：“我算是幸运的吧，不想离开北京，报了一个国学就考上了。其实我基础挺差的，全凭考试时状态好，临考突击了一段也算管用。”

大家又是摇头，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幸或不幸。

余恬说：“我们这个专业不好就业啊！当学者吗？有听说从民办大学出来的当学者吗？”

张颖说：“为什么不能？我已经被摆错一次了！”

她明显很气愤。谷雨赶紧说：“那就让我们各自努力吧，你努力当学者，我呢，像我妈说的，会点诗词歌赋哄骗男人！”

一句话说得气氛轻松下来。张颖摇摇头说：“我不当学者，也得准备考研，真的，这件事让我们全家都太憋气了！”

大家都点点头。谷雨说：“对了，我们协调一下时间吧，一块住着协调好了大家都方便。”

萧随问：“怎么协调？不就是回屋看看书，洗洗就睡吗？”

谷雨想想说：“我要是练瑜伽会不会打扰你们，还有，我想把声音放出来念书？”

余恬看看其余两位，再看看所剩无几的鸭脖子，她脸上抽了一下，问：“你是要天天练吗？”

谷雨说：“是想天天练，如果觉得不方便，我就在教室里念书，回宿舍做瑜伽。这样，我会在地上铺个垫子，可是，最好不要太吵”

萧随挠挠她的短发，说：“这样吧，咱们把话说透了，你的做法可以试行一段，如果我们觉得太不方便，你就出去租房，你看怎样？”

余恬说：“萧随说得有道理。暂且你念书时我和你一起念，这样就不存在你打扰我的问题，而是互相打扰。”

谷雨无奈地笑笑，她知道她的要求太多了。她说：“下午下了课，我们还是在教室里念吧，一人一个角落，谁都不打扰谁。”

事情似乎就这么定了，第二天下午，听老师讲完秦简，谷雨就没离开座位，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她就打开诗经。先把上面的音注清，就开始一遍一遍地朗读。等读得自己有点感觉的时候，她就打开复读机，录一遍，放一遍，再读一遍。如此反复，不知不觉就错过了吃饭时间。

但人是很喜悦的，觉得自己在过一种有安排有方向的生活。和朱齐家的情事仿佛被她关在一个暗暗的抽屉里，她没空去打开看它，心想，也许会慢慢地把它忘掉。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同学们对于她的勤奋表现出不一样的关注，觉得她做秀的人挺多，因为一般人如果真用功的话，会默默地念书，而不是一遍一遍地念出来。

男生对她感兴趣的人不少，但看她来去匆匆，旁若无人的样子一时又觉得不好搭讪。有人试图坐在她旁边陪她一起读书，她只是抬起头笑了一下，就又沉浸在书本里边了。她似乎陶醉于这种重复的、简单的生活，眼前没有饭局、没有邀约、没有时尚新款，只有古代那些痴情到呆傻的男人和女人。这让旁边的人觉得在她旁边坐着也是种打扰。那么，有什么意思呢？只好走掉。

可是，有个人对谷雨却兴致盎然，她对于谷雨的关注甚至到了与她妈比肩的程度。

这个人就是温小糖。

谷雨在饭厅里见过一次温小糖，她当时一愣，就不以为然地走掉了。她不知道这种民办大学是不是不需要多少分就可以进来，也不知道温小糖是不是像她一样参加过高考，总之，她真没兴趣知道。她只知道，有温小糖在的地方，肯定会有关于她的流言。但她还是不以为然。她还是深信那句话:不作不死。

这种不以为然深深地刺激了温小糖。她觉得她要被谷雨那付圣女相气疯。她决定要撕下她的假面让她现眼丢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6. 直到比肩而立 在温小糖还没有什么行动，只有想法的时候，谷雨却被一连串的来电来访扰乱了心神。

事实上，只有你在乎的人和事才能真正扰乱你的心神。

首先来访的居然是胖乎乎的王圆圆。她连呼哧带喘地扑在谷雨的身上，说：“生地方太难找了，我叫了好几声哥才被领到你的地盘！”

谷雨捏捏她一身的软肉，戏谑地说：“有没有一个小哥哥说，妹子，跟我走吧！”

“去！你当是你哪，谁都想领！”

谷雨笑了，她说：“领我容易，吃糠咽菜就行，领你麻烦了，你是顿顿吃鲍鱼的人！”

王圆圆撇撇嘴，说：“夸张了！最近也不敢放开吃，真的买不到衣服啊！”

谷雨就问她最近在家干嘛？她说挺无聊的，还是不毕业的好。学了几天十字绣，低头低得血压都不正常了，医生明确禁止她再碰针线，她也只好在园子里溜狗。

谷雨想了想，问：“你还想念书吗？”

王圆圆说：“我喜欢念书的生活，但别催我交作业就行！”

“大学哪会催你交作业！你来我们学校旁听吧，有的老师讲课还是蛮有意思的。”

“真的可以？”王圆圆眼睛亮晶晶的。

“我觉得可以！”谷雨说：“把你家园子产的果品给老师孝敬几盒，弄个出入证，应该没什么问题。不就是多放一只羊嘛！”

王圆圆用两手托着她的胖脸蛋，嘿嘿一乐，说：“行，今天回去就跟家里说！”

两人说得很高兴，一起下楼，一起逛了会儿校园，谷雨把王圆圆送到校门口。

王圆圆看看大门上的金字，感慨地说：“我也想规划一下人生啊，可是，人生已经把我规划好了！”

谷雨搂了一下她。不想她再说伤感的话题。

王圆圆别过头去，看了会儿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忽然说：“咱俩住一块也不错，我家在附近有房子，和你在一起可能比和他们住一起更加舒心。他们太忙，也太小心我了。”

谷雨没有说话，只是帮她整了下衣领。

王圆贺忽地垫起脚尖，作势要吻她。谷雨连忙后辙，一边笑着骂她：“你神经啊！让人看见笑话。”

王圆圆哈哈地乐，她说：“我就是想试试亲一个人的感觉，恰好你还是本姑娘能下得了口的！”

谷雨举起拳头就打她，她夸张地啊啊叫。

等两人闹够了，王圆圆忽然正色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吗？”

“想我了呗！”

“no.”王圆圆摇摇头说：“有个人，他天天想知道你的消息，可是你不上qq，也不接他电话，他只好让我来打听一下”

谷雨扭过脸去，半晌，才沙哑着嗓子说：“我好好的，有什么好担心！”

“谷雨你就作吧！”王圆圆叹息着说：“如果是我，他哪怕是个快递小哥，我也幸福得要死”

“可他不是快递小哥啊，他是天上的太阳、月亮，我是什么？”

“切，他是个男人，你是个女人，你想多了！”王圆圆说完，狠狠地掐了谷雨一把，再恶狠狠地说：“记住这疼，保持清醒！”

.

隔了一天，弗兰克打来电话。

谷雨很意外，弗兰克会主动打电话给他。他问她上了国学系是不是要把外语扔下了，她连忙说没有，她还一兴奋说了豪言壮语，说要给外国人传播中华传统文化。

弗兰克开心地哈哈大笑。

谷雨说要在网上约外教加强口语会话，弗兰克说：“我不要你钱，我只要阿依达陪我打球！”

谷雨也开心地笑了。打球是太难了，横跨整个北京，一个来回就会要了人的半条性命。但弗兰克愿意指导，这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情。他们说好，每星期通一次话，说说近况，或者讲讲身边发生的事情，练习口语表达。

到了说再见的时候，弗兰克忽然说：“谷雨，齐家想让你接电话，他去了洛杉矶就病了”

如潮水一般汹涌的情感瞬间充塞了鼻腔，谷雨再也没法说话。她就那么拿着电话等情绪慢慢过去，可是等也没用，只好把电话关掉。临关掉之前，是弗兰克关切的声音：“谷雨，谷雨，你还好吗？”

另一个捎信儿的人没有那么和气，她一上门劈头盖脸就是骂。当时谷雨刚从教室出来还没有任何的精神准备，姚安安问她在哪儿，她告诉她在图书馆前的树底下。

结果，姚安安一见她就是一句：“你脑子烧坏了吧？朱齐家哪点对不起你？你折腾他你就高兴了吗？我弟弟都病了，你知道吗？他从小到大哪儿生过病啊？齐家说你说过的，你一直都听他的话，那你怎么不上qq呢？你这是不是说话不算话？.”

谷雨拼命地摇头，泪水飞到旁边的冬青上。

姚安安恨铁不成钢地怒视着她。她则手忙脚乱地找纸巾，像个被揭发了的小偷。

过了会儿，姚安安的气撒完了，又狠狠地哼了一声。这就好比惊叹号，再大的慨叹也到收尾的时候了。

谷雨松了口气，直到今天，她面对别人的炮火仍然是害怕的。她看了姚安安一眼，走开几步，把脏了的纸巾扔到垃圾桶里。等她回来的时候，姚安安已经自己找了个台阶坐下。

她也坐过去，就在她的旁边。

过了会儿，她问：“他，最近好了吗？”

姚安安斜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不好，还能一直病下去？”

谷雨让噎住了，但心里却轻松下来，他好了就好。

过了会儿，谷雨说：“安安你骂人，骂得对，但也要听我说说话。你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没有要不到的。而我总是不敢要的。每一次路过商店看到想要的东西，我知道那对我都是不可能，所以，我宁可绕着商店走。时间久了，也就淡了。齐家他不但优秀，还镶嵌着金边。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我对他的情感是感激还是喜欢，但我知道如果没有他，可能我的高中没有那么阳光，没有那么幸福，我有时候觉得，我是被父亲和哥哥宠爱着”

“安安，我们的事情你别管了，你是他的好姐姐，我也把你当我的好朋友，但即便是好朋友，我心里也觉得有一些高攀。请你别生气我说这么世俗的话，你以赤诚待我，我不知何以为报，这与你图不图回报无关，是我的修为不够，我还没有豁达到无视金钱、地位而我心自安的程度。我只希望自己努力，可以成为更优秀的人，可以让我离更优秀的人站得近一些，直到比肩而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7. 被迫回家 安安郁闷地回到院中，发现爸爸的车子在。

司机小王正在认真地擦车，见了她，讨好地笑笑，就又低头擦车。

安安无奈地笑笑，把车子开进库里，下车进家。

她发现谷雨说的那些东西是强韧的，尽管她一直叫小王为叔叔，但这个小王还是要拿出这么谦卑的笑容对她。而她，不过是个家世好一点的学生，小王端的却是国家给的饭碗，只是工作岗位恰好是给爸爸服务。但即便明明如此，他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是低的。

其实，被捧起来的自己也没有多么快乐。

晶莹算好的，可能她家的钱让她多了底气。

其实谷雨也算好的，古语说无欲则刚，认识谷雨以来，她并没有求过她家什么。这也是她喜欢谷雨的地方。而且，她还得感谢谷雨让她找到了方植末。齐家对她的好，不是她求来的，但她得到了，就懂得感恩，在做人上，谷雨已经很好了。

现在，她不敢再去要求别人，骂完了谷雨，到现在她也是不得劲儿的。

现在，她只是可怜齐家。一个从小就自立的孩子，孤零零地被扔在大洋彼岸，病了也是一个人，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这个家，对待男孩子其实是狠的，她当年，不想在伦敦读书就不读了。到后来，想追方植末也就追了，没人阻拦。

黄芬看到安安进家，关切地问：“饿了吗？要不先吃个点心？”

安安摇摇头，她现在没什么胃口。她问：“爸爸回来了？”

黄芬指指楼上，说：“也是刚进家！”

“我看看去！”随后上楼。

黄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安安消失在楼梯口才转身进了厨房。

“怎么又不敲门就进来？”对于安安的冒失，姚栋梁非常不满。

安安一怔，感觉到爸爸不太高兴。她强词夺理：“那以前您进我的屋子也有不敲门的时候，我还是个女孩子”

姚栋梁挥挥手，表示算不清的账就不算了。

“爸爸累了，赶长途很辛苦。爸爸先躺一会儿，吃饭时可以不叫我！”

“那，我还是叫你吧！要按摩吗？”她乖巧地没有离开。

“不了！爸爸只想躺会儿！”说着，他就从椅子上起来，到床上去。

“来吧，来吧，你只需要趴着就好了！”安安不由分说就把爸爸按在床上。

“你——，你这点功夫全用在家里了，嗯？”姚栋梁有点哭笑不得，但明显他的情绪好多了。

姚栋梁这次回来，准确地说，是被迫回家。这让他感觉到非常屈辱。

前几天，他收到了一个包裹，一看地址是他自己家的，以为是安安寄过来的，想也没想，就打开来看。结果，在一本书里，夹的是三张照片。

一张是他进入长槐小镇的侧身照，一张是电梯口，桃子和小布丁把他送出来。还有一张，是在摩卡商业大楼的儿童服务区，母亲张爱娣给小布丁擦手，而桃子就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

当时，他的头“嗡”的一下。

他知道出大事了！

他已经非常小心、非常小心。他从来不和桃子母子一同出入，如果去她那里，一般都是午夜，收拾完了工作以后，而且从来都是约好了出租、改了发型、戴了墨镜才过去。

所以，这件事，小王应该不太清楚。

而且他禁止桃子出入他的工作区域，所以，桃子没有享受到她梦想的尊重，她很乖，像个单身母亲一样乖乖地活着。即便不乖也就在钱上，一给钱，她就乖了。

那么这些事是怎么让人捕捉到的呢？

人家还有他多少把柄呢？

他陷入了深深的恐慌和焦虑。

三张照片，单看哪张，他都有说辞。但三张放在一起，就是一个链条，人家手中有的，说不定不止这三张。那么，这是要做什么？

他看邮寄地址，是他家没错，但这未必能说明是家里人寄去的，因为上面的红色小戳不对。他给姜上舟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安安男朋友的情况，听姜上舟的语气，一如往常，他就把姜上舟排除了。

那么，是谁呢？

是白帆顺的弟弟白远行吗？他不挪窝儿，白远行肯定上不去，光学历高是没用的，还得业绩突出、资历够。可是，要想在煤电上做出成绩，有那么容易吗？白帆顺厉害，但是，已经跨省了，白远行的前途还是会受他的辖制。要不，想让白远行上升，那就白帆顺把手伸过来，把白远行调走，从此，谁都不牵扯谁。

一定是觉得他挡了白家人的路了，人家才要搞他。他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其他，他都想不出来。

可是，第三天，秘书说有人要见他，来人并不办理登记手续。接着，杜书城就堂而皇之地进来了。

这是杜书城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啊！

他的头又是“嗡”的一声。

等秘书出去以后，他给杜书城沏茶，杜书城则站在窗前鸟瞰外边灰色的楼群，忽然说了一句：“经常回家看看吧，开车回去，就是辛苦点！”

说完，杜书城转过身来接住他递过来的茶，端起来闻了一下，说：“我路过，打扰你工作了。”

他浅浅地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就走了。

剩下他一个人在办公室待了很久。

到了那会儿，他全明白了，到底照片是怎么回事。也许一早他们就知道，只是忍着，到了忍不下去的时候，杜书城提醒过一次，再忍不住的时候，证据就出现了。

而这次，是因为母亲的精神状态实在不好，他才冒险把小布丁的事情告诉了她。结果，她们出去玩了一次，只一次，就被镜头捕捉到了。

这就是朱润民的不可忍，他一定是感觉到他的小舟受了奇耻大辱。

可是，作为一个父亲他能代替女儿做决定吗？他的地位能让他把这种事情宣之于口吗？都不能，所以才有了杜书城的“路过”！

原来，他的一举一动他们都是知道的！

安安都二十了，他在朱润民的眼里仍然是不可信任、不识抬举的，这才是他的耻辱！

但是，他只能遵照指示经常回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8. 准备出击 对于犯罪嫌疑人来说，最害怕的不是宣判之后，而是羁押期间，你不知道检方手里到底有你多少材料，你不知道“坦白”会不会真的“从宽”，万一“坦白”以后加重了罪行呢？

现在，姚栋梁觉得自己就是在羁押期间，朱润民知道的可能不止这么多。他忽地想到有一次他在乔家渔村门口见到杜书城，当时杜书城说他约了人。

可是，为什么那么巧就遇到杜书城了呢？北京这么大，哪个饭店不好去呢？

杜书城会不会起疑了呢？王小蒲的事情他知道吗？

如果他们知道了他就是抛弃王小蒲、改掉名字的姚大梁会怎么对待他呢？他们会让姜上舟与他离婚吗？

不会吧，他们这会儿打掉了牙也得往下吞吧！他们现在的最大愿望不是保他完美晋升，而是瞒住姜上舟吧！

哼，只要他和姜上舟的婚姻还在，外人眼里，他还是朱润民唯一的姑爷！有这一点，他就够了，谁不给朱润民三分薄面？

但是，该处理的一定要处理，坐以待毙、讳疾忌医是愚蠢的。

他决定像上次想好的那样，会一会王小蒲。即便这次又被拍了照，他也是在处理问题，不是藕断丝连。他完全可以说是为了安安不得不处理一件陈年旧事。

既然他在朱润民的眼里已经无耻了，那这次，也不会更加无耻。何况，长安街上跑着的车里，哪一个人是完美无瑕的？你朱润民是吗？

做好了心理建设，姚栋梁下楼。

黄芬迎上去，问：“姚董要吃点东西吗？刚刚饭都没吃。”

姚栋梁看着不卑不亢的黄芬，心里忽地一闪，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小舟没回来吗？”

黄芬摇摇头，说：“今晚她说要赶一个重要的稿子，回来稍微晚一点，不过，您回来，她知道了，让准备您爱吃的煎带鱼和莼菜汤。”

姚栋梁“哦”了一下，说：“好吧，喝点汤吧！”

他其实不想吃，但是，杜书城刚见过他，他得领了姜上舟这点情意。

他看着黄芬走进厨房。

现在，他愈发觉得把这个黄芬留在家里是不对的，因为这从根底上就是朱润民的人。他们朱家和黄家是几十年的旧识，所以，黄芬才有这样的底气，和他一样称姜上舟为小舟。

他又想起母亲对黄芬的客气，而且，母亲提到过，黄芬看她时，让她害怕。

她为什么害怕呢？母亲心里的鬼不就是那件事吗？黄芬她知道吗？

这时，黄芬把东西端进来放在茶几上。不但有汤，还有一小碟煎带鱼，不是旧的，是现做的。除此以外，还有一小碗米饭和一小碟黄瓜。

真的，黄芬在工作上是无可挑剔的，一个人，又当采购和厨子，还兼职保洁和保安，这样的保姆，全北京城也找不出几个。

而且，安安的功夫也是她教的，她待安安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他找不出理由打发黄芬。

“黄姐，你辛苦了！”

黄芬就是一愣，因为她被他称了一声“黄姐”，但她马上就恢复常态，笑笑，退到厨房里去了。

这心理素质！

姚栋梁愤愤地咬了一口黄瓜，他觉得朱润民简直在他的家里放置了一个特工！

王小蒲接到陌生短信的时候，正在医院做检查。丈夫熊本雄陪着她。

熊本雄焦躁在地上踱来踱去，她说：“你就消停会儿吧，让人眼晕！”

熊本雄搓搓手，只好听话地坐在她的旁边。王小蒲温柔地把手放在他的手上，紧紧地握了一下。

说实话，她原本是想找个稳定的生活，没想到生活给她的比她期望的要多得多。自从结婚以后，熊本雄比过去“上进”多了。她说：“你别劳累啊，刚动了手术。”他说：“不行，你和我结婚所有的财产都是我的，万一哪天我不在了，你什么都得不到，我得趁活着，帮你挣出一份依靠来！”

所以，他赚到了一万就打给她五千，让她安心。他说：“你拿着，拿到手里的，才是你自己的，存在我手里，说不准就赔了进去，也说不准将来就让孩子们刮分了去！”

钱，真是踏踏实实的依靠啊！

年轻时，以为有爱情就够了，到了这会儿，才觉得钱是这样的温暖可靠！

她感动于老熊对她的情意，所以她更精心地照顾他。从他出院时的一百零二斤，长到了现在的一百三十斤，如今，任谁看上去，老熊的婚姻都是幸福的，那幸福都在他的脸上写着呢！

“老熊，如果是真的，我想要这个孩子！”她说了这个话，已经满眼泪花。

老熊嗯了一声。尽管他六十五岁了，不想再要一个孩子，但如果他真的来了，你能不要他吗？

王小蒲可是一个孩子都没有的啊！

她为孩子坚持了这么多年，他没有权力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他现在不担心自己儿女的态度，他是担心他老了，怎么把孩子带大。

王小蒲拍拍他的手，说：“你放心，我好好照顾你，让你活到一百岁，到时候，孩子都可以成家了，我们再安心地离去。”

“嗯！”熊本雄回握了一下她的手。“我努力活到一百岁！”

这时，检验科的护士拿出一摞单据，开始一个个地叫名字，叫到王小蒲名字的时候，熊本雄蹭地站起来，就要过去拿。

“你倒是小心些呀！跟毛头小伙子似的！”王小蒲抱怨着就冲着护士喊了一声：“王小蒲来啦！”

护士循着声音看过来，递过一张化验单，明晃晃的两个字“阳性”就这样呈现在两人面前。

熊本雄接过来，手有些颤抖，他不是高兴，他是被刺激到了：六十五岁他要再次当爹呀！他知道齐白石、张大千那些老人身体是倍儿棒的，他没想到他也可以，而且是在他被切除了半个胃以后的三两个月时间！

这是恩德呀，他觉得这就是恩德！这是上天对他的奖赏！

“小蒲，小蒲，你真能干！”他有点口不择言。

而王小蒲则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仿佛要晕倒一般，“老熊，你掐我一把，快掐我一把，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两人互相搀扶着坐在长椅上，此时，他们的状况不适于立即行走，他们得把怀孕这个消息再消化一阵子。

这时，王小蒲的手机响了一下，是短信进来了。

王小蒲说：“对了，我得把这消息告诉我姐！”

她颤抖着掏出手机，一看，是条陌生人来的短信，她的心就是一沉。

“老熊，会不会又是一次空的欢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9. 找个人帮忙 熊本雄一向认为，男人，就是家里的定海神针，无论有多大的风浪，不能在女人面前先慌了神儿，他是应该帮助女人拿主意的。

他拿过王小蒲的手机看了看，说：“没事，我陪你去！要不，你回去等，我自己去！”

王小蒲紧紧抓住丈夫的胳膊，还是问了一句：“不是又一次空欢喜吧？”

熊本雄捏了捏她的手，说：“你已经有一次真的欢喜了，如果是，也只是比过去多了一次，但它总是个机会吧！”

王小蒲点点头，真的，她已经有一次真的欢喜了，还怕什么？即便又来一次假的消息，又能怎样呢？

两个人相携着走出医院，熊本雄去拿车，王小蒲就很谨慎地在墙根站着。

现在，她觉得有个能依靠的男人真好，虽然他老了。

就在这时，短信提示音又响了。王小蒲再次打开来看，一看，脸色更加不好。

熊本雄把车子开过来，摇开车窗，说了声：“上车！”

王小蒲走过去，小心地坐进去，却没有把安全带立即系上。

熊本雄问：“怎么了你？”

王小蒲犹豫了一下，说：“又来了一个短信，让我一个人去，我担心再次被抢！”说完，她伸手摸了一下肚子，其实，如果抢还能抢到她多少钱呢？她是担心万一起了冲突，肚子受到撞击。

熊本雄理解地点点头。他说：“没事儿，你和我分开坐，他不会当我们是一起的。我就在旁边守着你！”

“这样行吗？”她担心地把手机递过去，“你看，他说不要我的丈夫同行，这种事只能单独对我讲！”

熊本雄轻蔑地冷笑道：“这是什么狗屁东西！这分明是个坏人，我们不去了，回家！”

车子发动了。走了几十米，一直在滴滴地提示，她没有系安全带。

熊本雄看了妻子一眼，很无奈，也很心疼。她对回家的提议没有异议，但是她没有说话，这已经说明她其实对于那个消息还是抱了点希望的。

他摇摇头。女人，没有理智的时候，也真是可怜。

他把车子往前又开了几米，慢慢地停下，说：“你把安全带系上，肚子里都有孩子了，一切小心！”

王小蒲嗯了一下，抽出安全带系上，她仔细地调整安全带的位置，怕压到肚子。

熊本雄又说：“这样吧，我就在附近，你独自进去，但是，里面可以有信得过的厉害的人，如果有情况，他能保护得了你！”说完，他问：“你看壮壮行吗？”

王小蒲抿紧嘴唇，低着头没说话。

壮壮是老熊的儿子，如果他知道她怀了孕，他们家多了一个分财产的人，他能真心保护她的肚子吗？

熊本雄不禁叹息，他知道王小蒲怎么想的。他信得过自己孩子的品质，但是，王小蒲未必信得过，二婚的家庭事情真多啊！

“那么，你找一个！找你信得过的！”

王小蒲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她觉得他还是不理解她。但是，她不想因为他的口气就委屈了自己，她也带着气说：“找就找！也不是找不到个帮忙的！”

姚栋梁又一次坐上出租车。出门时看到司机小王询问的眼神，他觉得自己活得特别苦逼。

就像现在，他给自己的化妆也仅仅是戴上眼镜，竖起衣领。而就这么点技巧，还能被路灯下的镜头捕捉到，他想想都要撞墙。朱润民这是为了捉他花了多大的功夫呀！

去他妈的为国为民！都是嘴上的花活！他重重地哼了一声。

出租车司机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说：“西岸茶屋到了！”

他横了司机一眼，然后扔下一百块钱，说：“别找了！”

司机就是一愣，紧接着堆着笑说：“祝您平安，走好吧您！”

他一听就皱眉，“走好吧您，怎么听着像给死人送行似的？”但他没有说出来，他觉得自己这趟出门哪儿、哪儿都不太对。刚才司机那么警惕，肯定觉得他不像好人。

算了，他一个大人物，犯不着跟小人物计较，他潇洒地一关车门就立在车旁。

此时，是下午四点来钟，这时候的秋天，最能显出北京的美，高大的梧桐、砖灰的墙、以及在天空中滑过的鸽哨声。他忽然有些贪恋现在的时光，他觉得他已经过得很好了，不应该再生什么变化。

要不，别去了吧，王小蒲一个简单的女人能生出什么事呢？

他在梧桐树下站了良久。

一对年轻人从他身边走过。

一家三口手拉着手从他身边走过。

一个老太太推着一个坐轮椅的老头儿从他身边走过。

他们都相亲相爱地从他身边走过！

姚栋梁只得对着天空闭上眼睛。想到“王小蒲”三个字带给母亲和他全家的波动，他就觉得这件事不解决真的不行。

不行！在别人面前可以无耻，在安安面前他一定要是一个完美的父亲！

他迈开长腿就朝着西岸茶屋的台阶而去。

可是，在他踏上最高一级台阶，不意中回头的时候，他看到了一辆黑色的皇冠慢慢停驶，他顿时惊出了一身汗来。

他扭头就走。

然而，转身太急了，他一脚踩空，闪了一下，摔倒了。

总共才三级台阶，他就伤到了！

他顾不得许多，赶紧起来，匆匆地朝另一个方向疾走。此时，他只想给那辆车一个背影。甚至，他都希望自己没有背影。

那旧的皇冠分明是家里的那一辆，两个后视镜上都有安安前些年贴的卡通小人儿。这是黄芬出来采购专用的车子。

他后悔自己漏算了，他忘了王小蒲和黄芬也是认识的。今天肯定是王小蒲把黄芬招来陪同壮胆的。

现在想来，让她那个老丈夫陪同或许有些话还好说些，毕竟当着现任丈夫的面，她不能过于放肆。她要冷静地想想今后的日子。

漏算了，实在是漏算了！

一辆卡迪拉克帝威从他的身边缓缓驶过，车子里，王小蒲拿起电话，问：“黄姐，你到了吗？啊，我也到了，这地方第一次来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0. 彻底解决 姚栋梁回到家以后，连姜上舟都没见，叫上小王就返回申府了。

一路上，他的脚疼得厉害，他把脚平搁在后座上，鞋子都没法穿。

小王问，要不要停下来找个诊所上点药，他说：“不用！”

他急着回去处理事情，那些事情比他的脚伤还要严重。

到了申府，他嘱咐小王出去给他买点红花油，然后关上门就开始打电话。

他现在觉得电话也是有人监听的，但他必须打这个电话，他真的不能再去找桃子了。

电话里小布丁不知是不是在起夜，听到的都是他的含含糊糊的声音。桃子的声音则很吃惊，因为一般他们是不打电话的。

“你怎么”她迟疑地问。

“桃子，你听我说。你的护照还在吧？”他的声音严肃异常，他能听出桃子的呼吸不一样了。“你带着孩子出国吧，到新加坡、或吉隆坡都行，温哥华也行，只要华人多的地方，你都能过得不错。钱，我想办法给你”

“”桃子显然懵了。

“桃子，你在国内，我很难做的。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孩子在国外可以接受不错的教育，你还可以光明正大地有一个婚姻，所以”

“所以，你要把我们扔了吗？”桃子反应非常激烈。

“桃子！”姚栋梁的口气严厉起来。“扔东西是不会附送锦盒的，这有本质的区别！而且，从一开始你就应该知道我们不可能有光明的未来，我要的是什么，你要的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我们没必要把什么都说出来。这些年，我对你家的照顾已经够多了，你现在走，还有大好的青春可以享受，走得越晚，你得到的越少，你考虑吧！”

“你——，姚栋梁，你无情无意！.”桃子在愤怒地指责。

“哼，别说情意，太矫情了。跟我或者跟谁，都是那么回事！让你弟弟替你办出国手续吧，你只需要小心他别坑了你的钱！”

说完，他立即挂了电话。

此时，他不管桃子是在哭泣还是在撒疯，那对他来说，都解决了。

以他对桃子的了解，她一定会听话的。因为他给她指的，其实是一条光明的大路。

这些年，他和桃子的关系，是最纯洁的买卖关系，桃子付出的只是她的身体，姜上舟给他的是她的全部。虽然他不再想要姜上舟的身体，可是，他还是感激她当年选择了他，像田晓霞对孙少平一样，用她如火的青春点亮了他的人生。

只是，他们现在陌生了，越来越远！

他们总是很难融入对方的生活和对方的家庭。

他觉得自己今天的切割是对的，如果朱润民知道了今天他做的事，一定会既往不咎。他总要为自己女儿考虑的。

他跳着步，把自己放平在办公室里间的床上，听到门被轻轻地敲了一下，他冲外边喊了一声：“药就搁在桌上吧！”

小王应了一声就走了。

他躺下来，并没有马上出去上药，他想了想，又打了个电话给公安局的一个熟人。

“小管，哈，打扰你睡觉了。是这样的，上次在饭桌上你们说的安装窃听装置的那件事，还记得吗？不，我不用那个，没有必要！不过呢，你们一说起这种事，就让人疑神疑鬼的，你让你那个朋友来我办公室排查一下。对，就是办公室，公寓不用。虽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但工作秘密总是有的，我可不想决定还没公布，满大街都知道，这样太被动了！”

管德宽嗯嗯了两声就执行去了。

此时，是凌晨两点，姚栋梁还是心神不宁。处理了桃子的事，王小蒲还悬在那里，他想了想，决定用一封信来解决他们之间的事情。

他打开电脑，再打开word，写了两行，删掉，他觉得这种东西太冰冷了，不利于问题的解决。

他既然都敢面对王小蒲，为什么不敢让她看他的字呢？女人动了感情才心软。

他拿出稿纸，一看，都是“申府能源”的红色抬头，又不满意了。满办公桌都找不到学生用的那种没有标记的稿纸。

他只好跳着步子去打印机里抽了一张白纸。

“小蒲，你好！”这是他写下的第一句话。

“我是曾经的姚大梁，我活着，感谢你这些年来一直惦记着我们过去的情分。”

“我意外地得知你和安安认识，而且是这样一种机缘，这让我很吃惊。我看了电视节目想起了过去的许多许多，这让我很悲伤，也很无奈。对于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

“你肯定会说，我是个罪人，凭什么表示同情？但我要告诉你，我当年真的死过，我在井下困了四天，等出来以后，所有人都以为见鬼了，包括我的家里人。之所以出来以后没去找你，是因为我住院治疗了一段，实际上如同被囚禁。我穷困，我受制于人，我被迫接受了我的命运，但心里还是念着你的。”

“痛苦的经历不想一一诉说，总之，当时我的尊严都没了！”

“时间过去了二十多年，没想到我们的生活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你仍然坚强美丽，我的健康却大不如前。上次在飞机上想起我们在村子里的事情，我差点死去。当时，安安都要吓傻了。”

“我犹豫了很久，以怎样的方式联系你，又很怕勾起你不愉快的回忆。真的，对于生活的无情，我们只能举手投降。既然我们没法成为夫妻在一起生活，又都被生活蹂躏，那么，两个可怜虫就相忘于江湖吧，毕竟要向前看，毕竟都有自己的家庭！”

“我想给你一些帮助，用于过日子也好，找孩子也好，总之，是我的一点心意。只是，安安，你就不要再联系了。她是小孩子，不知道、也不懂得生活的残酷，我不想看到她被不懂得的事情折磨、进而影响我和她的感情。我想让她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

“还有，黄芬你也不要再联系，她和我的妻子是非常好的关系。你是善良明理的人，换个位置想想，就知道这样做是有必要的，对吗？”

“关于钱，我让人直接给你。如果你想瞒着你的丈夫，他会帮你处理现金的问题。祝余生平安！”

写完信，姚栋梁舒了口气。他从头念了一遍，觉得已经可以打动王小蒲那样一个女人了。然后，他拿起电话，打给弟弟姚大柱。

“大柱，不是还想做工程吗，我这里有个电厂建设的活儿，有一部分，你能做得了，.什么，你想全做？哼哼，给你吃那么多，我这工作也做到头了。听话！好了，有件事你替我办一下，详细的你来找我，我们当面说！”

刚放下电话，手机就又响了，一看，是管德宽带着人过来了。他打了个电话给门卫，让他把人放进来。

一会儿，小管和携带大黑箱子的人就进来了。

也不多话，他说：“干吧！”然后，他就让小管帮他从卫生间接了盆热水，他就开始洗脚，擦脚，然后一点一点地给自己上药。

满屋子的药味儿。

小管很懂事地只做不问。

查得很细，连卫生间都查过了，那人说：“没事！”然后不卑不亢地冲他点点头，把设备装进箱子里。

他说了声辛苦，把袜子套上，然后就要站起来送客。

小管连忙做了个不用客气的手势，自己把人带出去了。

他看着门关上，看着这个空间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终于觉得可以安睡了，他给秘书发了个信息：“我睡得晚，明天的事延后处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1．他活着！ 姚大柱窝着一口气从姚栋梁的公寓出来。他觉得他就是个擦屁股的，过去，是让他去扔骨灰盒，现在是让他拿钱封口，而前后糊弄的居然是同一个人——王小蒲！

最可气的是拿钱一事。既然是想让王小蒲离得远远的，那么，这个钱就应该是受益的一方来出，也就是姚栋梁你应该出这笔钱，可是，刚刚，他尊敬的大哥却说，这笔钱由他来出，要不就别揽目前的这个工程。他当时真想哈哈大笑几声。

三百万啊，少了这三百万的利润，他干个屁啊！

他娘的，敢情官是这么当的，这比起流氓能差几个台阶呢？

可是，形势比人强，大哥还在位子上，少不得以后还得靠他，那么，就打掉牙齿和血吞吧！

临出门时，他问：“大哥，你真想好了？这本来就是比八竿子还远的事情，你这么一给钱，岂不是自己去捅马蜂窝吗？”

大哥摇摇头，叹口气说：“你不知道妈，这件事要是不这样解决，妈都要找辆车去撞死她。你说，我能怎么办呢？妈都要把我逼疯了！”

他倒吸一口凉气，妈要把人逼疯，这话他是信的，因为以往他也一直觉得他要疯。

看来，摊上这样的妈，不是被她逼疯就是陪她一起疯，除此，再没出路！

就这样，带着一肚子的不情愿，他来到了北京，来到了故宫北边崇祯皇上自尽的地方，这就是他选定的约会地点。

为什么选这么个地点呢？想来想去，他想让王小蒲知道贵为皇上也有许多的无可奈何，那么，作为草民，就理解别人、珍惜今天吧!

他给她发的信息是这样的：姚大柱想见你，说说当年我哥骨灰的事情。希望你一个人来。

他料想，骨灰这么丧气的东西，王小蒲作为二婚，一定不会告诉她的新丈夫。

这次，他想对了。

王小蒲看到这个信息，是真的吃惊，她想不到姚大柱这么个人会主动联系她，且不说他怎么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就是事隔二十多年，他还能跟她谈骨灰的事情，也很让人诧异。

但是，那毕竟是她心底里放了很久的牵挂，那是个疑团，如果他要说，那么就让他说吧！

她跟熊本雄说，以前在乔家渔村一起工作的姐妹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想约她一起逛逛。熊本雄看看她的肚子，直皱眉头，但最后还是问：“在哪里，要不要我送一下？”

王小蒲笑笑，说：“不用，你要去，她们会笑话我娇贵！”

熊本雄就点点头，看着她出了门。

可是，王小蒲真的变娇贵了，当她下了地铁，买了门票，进了太和殿，就觉得身子发懒，一步也不想挪动，干脆她就坐在那白色的台阶上。

她想，终究是活人重要，死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一个孩子的到来，让她生命中的轻重重新调整了位置。

她打电话给那个号码，她说：“你听着，我是王小蒲，我在太和殿，我走不动了，你要是想说就过来说，不想说我就歇歇回去了。”

这答复让等人的姚大柱非常意外。他也是看了那个节目的，在节目中王小蒲的回忆让他一度愧疚得不行，他当时想，这样重情重义的女人现在打着灯笼都难找，他生活中，包括他自己的老婆，哪一个能这样呢？可是，现在，她居然说不过来了，人家要歇一歇就回去了！

他再次看了眼自己选的那棵吊死崇祯皇帝的树，那么，这个梗儿就这样白白地丢掉啦？

他挂通了哥哥的电话，因为人家其实已经不在乎这件事情了，那么，他们何必要花那笔钱，还冒着捅马蜂窝的危险呢！

可是此刻的姚栋梁只想把生活中的麻烦处理得越干净越好，他只说了几个字就挂上了电话：“去做吧，相信她是善良的！”

姚大柱满心不情愿地来到了太和殿。他在疲惫和兴奋的游人当中，找到了正无聊张望的王小蒲。他心里就是一动，王小蒲真是鸟枪换炮了，电视上那个穿着廉价衣服的女人现在居然穿了件质地不错的黑色皮草。她脚上的靴子都是上好的朱红色的皮子，和他老婆新买的那双简直一模一样！

玛的，钱是人的腰啊！

他走过去，勉强地叫了声“嫂子”。

王小蒲一惊，从台阶上站了起来。她上下打量眼前的大肚子，又看看那张和姚大梁极为相似的脸，半晌无语。

“嫂子，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姚大柱在她的眼光里忽然有些躲闪。

王小蒲摇摇头。她刚刚想起从前，那是很不愉快的回忆，她忽然后悔来这么一趟，日子过得好好的，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她说：“有事你就说吧，越简单越好！”

“这个——，从何说起呢？骨灰，这样吧，我哥给你写了封信，你看了就知道我们的意思了！”说完，他把姚栋梁的信拿了出来。

“你哥？！”王小蒲就是一惊，但她很快就护着自己的肚子，往前后瞅了瞅。接着，她往右走了几步，躲开人流。今天最重要的是安全地回去，其他都不重要。她对自己说。

接过信，在手里狠狠地捏了一把，她抬头看着眼前这张忽然殷切起来的脸，王小蒲觉得她不能现在看信。她觉得这信和这脸的背后有一个她不想知道的事实在等着她。为什么失踪了二十多年的一家人忽然就出现在她的面前了呢？当初是那样的嘴脸，现在怎么又是这样的嘴脸呢？

看眼前这个体面人，他是在求她！

好吧，那我就偏不让你痛快！

“这信，我要拿回去看！”她勇敢地直视着前小叔子，“我回家晚我老公会担心的。”说完，她就转身要走。

“哎，你别走啊，我这，我们这都是一片好意，你可别不识抬举！”说着话，他就一把抓住了王小蒲的胳膊。

“你放开！”王小蒲根本就不怕。这是在太和殿门前，谅他也不敢把她怎样。他既说出不识抬举的话，那么就更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了，凭什么她要听他的！

“你好好地看信，我哥让我来给你送钱的，好事儿！”姚大柱压着嗓子，语气却带着强迫。

王小蒲忽然笑了，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这点浅薄的道理，她再没文化也是活了四十年的人，看都看够了。

她说：“我现在有钱花，不着急。信我会看，但不是现在。”说完，她又要走。

姚大柱急了：“嫂子，你现在就看，要不就把信还我！”他紧拉着她不放。

“给我的信为什么还你？！”他越急越说明他心里有鬼，王小蒲更加坚定心中的想法。

“给我！”姚大柱只好上手去抢。“你给我！”

王小蒲急忙躲闪，但毕竟要顾着肚子，不敢跟他硬抢，“抢劫啦！抢劫”王小蒲边躲边喊。

姚大柱劈手抢了信纸，一把把她推在地上，撒腿就跑。

可是，这是在太和殿前，首善之地从来就不缺乏见意勇为的人。听到呼喊的游人瞬间有了作为，有追人的，有救护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

他们两个都被带到辖区派出所。

王小蒲惊出一身汗来，她定定神觉得肚子没事，怎么说她也是多年劳碌的身子，那是真的结实。

姚大柱有点慌，他忙给哥哥打电话，把这意外说了。

王小蒲也打电话，她是给黄芬打电话。她想，电视上那些犯了事儿的人都要有亲朋来派出所领人，估计她也是需要的。这事儿既然不方便告诉丈夫，那能帮她的只有黄芬。毕竟，安安是太小了。

警察问：“抢什么了？”

姚大柱说：“没抢什么！就是分手信，我不想跟她谈恋爱了。”

“信呢？”

“有我们的私密，别人不方便看，我把它吃了。”他说得非常坦荡。

刚刚扭送嫌疑人的热心群众和警察交接的过程太乱，他一瞬间就想到了办法，毫不犹豫就把那张纸吃了。当别人发现也已经晚了。

警察直摇头，他没见过四十来岁的人谈恋爱还谈到了吃信的地步，这肯定有问题，但目前，他只能问另一个当事人。

“他抢了你什么东西？”

王小蒲看了眼姚大柱，轻蔑一笑，说：“他抢了他哥哥给我的信，他非要我当场看，我要拿回去看，就这样，他就抢了。”

警察直皱眉头，“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他曾经叫我嫂子！那是二十多年前。”

“这么说，你们是家务事？”警察头脑一下子清晰了。

王小蒲一下子语塞，这好像就是家务事。但是，那么沉重的一段记忆怎么能用“家务事”一笔带过呢？

“警察同志，他还要给我钱”

“给你钱不好吗？”姚大柱气愤地接话。“谁隔了二十年还想着你的日子，女人都这么不知足吗！”

一句话，让警察对王小蒲另眼相看，刚刚的同情一点都没了。

“家务事还闹什么闹，有纠纷上法院起诉去！太和殿前撕来扯去，是不是该按扰乱公共秩序处理你们俩呢？”

王小蒲愕然。这事儿怎么说得清楚呢？起诉，她能起诉谁？

姚大柱暗暗得意，他赶忙冲警察鞠了一个躬，赔着笑说：“对不起，民警同志，真是给您添麻烦了！是我处理不好家务事，我认罚，我认罚。她的那份罚款我也出，真的！”

“好啦，那办理手续吧！”

事情就这么定了。王小蒲坐在长凳上委屈得很，她忽然后悔没看看那信的内容，如果看了，她就有得说了。或者，她什么也不说，但至少心里明白啊！

就在这时，门被拧开了。黄芬一进来，就看到王小蒲，再看到姚大柱就是一愣。姚大柱急忙扭头，但，已经晚了。刚刚门一开，他还张望来着。

“走吧！”既然姚大柱装作不认识，那么黄芬也不去拆穿他。她上前扶了一把王小蒲。

“黄姐，我.”王小蒲如见了亲人一般，眼泪扑簌簌就下来了。

“走吧，边走边说！”

“黄姐，那个姚大梁他是他是活着的，他骗了我好多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2.要命的短信 姚大柱出了派出所以后，就赶紧给姚栋梁打电话。他觉得哥哥一定会劈头盖脸骂他“蠢猪！”

哪知道电话那头是长长的沉默，然后只有一句：“我知道了！”

再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姚大柱吊着的一口气很久都没有放下。但已经走到今天这步了，能怎么办呢？坐蜡也是哥哥的事了，按说，不至于就天崩地裂吧，女人最多也就是闹一闹，而姜上舟那种人家的脸面可是比什么都要紧的。

放下电话的姚栋梁和弟弟是同样的想法。他觉得黄芬的危险性并不大，因为黄芬即便掌握了他的历史也不大可能把实情告诉姜上舟，因为她不是一般的忠仆。黄芬即便是住在家里的探子，把情况告诉了杜书城乃至朱润民，他们也只能把这事狠狠地咽下去。他姚栋梁人品有问题又能怎样，这不是当初挑女婿的时候，现在安安都二十岁了。

而安安姓姚！

手机“滴”的一声，短信来了，是桃子的。她说签证还没办好，旅游签证三个月，投资移民需要验资。

桃子说，美国移民局要求提供近五年的报税纪录，以证明投资款的合法途径。而她始终在家带孩子，哪有这些证明？若说财产是继承来的，或者是赠予的，那么也要提供相关的证明，表明那些财产的来源是合法的。而投资赚到的钱就更别提了，她买的股票没有一只是赚的，她弟弟的生意也始终不好。

并且，她说到了美国的房子、车子以及家用，所以，中心意思就是一个：钱！没钱她是不离开的，而其他国家她也是不会考虑的。

姚栋梁恨不得把手机摔在她的脸上。都这时候了，这个女人还在跟他讲条件，他妈妈的，这不是臭狗屎沾身上了吗？

他胸口急剧地起伏，他想起姜上舟，即便她委屈得掉泪也只是掉泪，而桃子，如果不满足她的要求，接下来发生什么就很难说了。

他感觉胸口有一点疼，急忙从口袋里拿出药来压在舌头下面。

静静地呆了会儿，他回复了一个短信：“还是那句话，走得越迟，得的越少，不信你就看着！如果我倒了霉，你什么都得不到，包括小布丁。”

看着发送成功，他马上把这个往复的短信删掉。但紧接着他就想到，即便删掉可能也是不保险的，如果真有人跟他过不去，会不会这些文字都是可以用技术手段恢复的呢？

同一时间，吉祥大学的寝室里，谷雨对着手机发呆。她把手机放进抽屉里，可是，隔不了十分钟又拿出来看，一段又一段，她始终只是看，却哪条儿都不舍得删掉。

短信都是英文的，可能美国那边的网络不支持中文短信。以谷雨的水平，还是能看出这家伙的语气骄傲得很。

齐家说：“你再不接电话，我就写信了，我让它飘洋过海像雪片一样洒满你的大学，让那些想追你的人知道，卢谷雨是有主儿的人！”

“谷雨，我们班有个牙买加来的黑人想追我，你知道吗，这有多恶心，我一见他就躲。我可是只喜欢女生的，而且只喜欢你一个女生。我跟你说过，我从幼儿园起就害怕女生的纠缠，我唯一不怕的就是你的纠缠，你可一定要珍惜机会哦！”

“我的老师，大概有三十几岁吧，她向我卖弄风骚，说，‘还没有和中国男人谈过恋爱，此生算个小小遗憾’。天呀，谷雨，你说我是不是已经迷人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谷雨，你真不收养我，我就要被美国大妈收养了！”

齐家忽然又表现得深情款款，一如他出国前在酒吧外边叮嘱她的样子。

“谷雨，安安说的，从前，你看到想要的东西会绕道走，渐渐地想要的心思就变淡了。傻瓜，现在是那东西想扑到你怀里，条件不一样了，你珍惜它就是宝贝，你不要，它就是垃圾。现在，如果我在你的面前，我要狠狠地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那里边到底是什么品种的浆糊？”

“谷雨，好想我们的食堂，现在连大锅菜都是香的。如果早知道我们要隔得这么远，在学校的时候，我就应该坐在你的身边，让你陪着我吃饭。当时为什么不呢？我是被你妈的话吓着了，你妈说如果不能给你一个永远的未来，那就别招惹你。我想我得对‘永远’这个词重新看待。人生就这么短，这一刻不能拥有，那就是永远没有。这一刻如果拥有，对于今后的人生来说，我的人生里永远拥有。”

齐家还说：“每天我都想你。在洛杉矶的海滩，我捡到了一片海鸥的羽毛，我就想，谷雨肯定没见过海鸥，要是你能来就好了。我们将一起去看加勒比海盗的拍摄地，听说这里也拍过一部电影叫初恋50次。我只看过海盗那部，初恋这部还没看过。谷雨，我不想要50次，那是要死人的，我只要一次就够了。”

“好了，今天要早点睡，真的像在国内听说的那样，来这里只有三件事，学习、吃饭和哭，连睡觉的时间都是少的。我的功课还好，不用哭，若是你来了，可能就只剩下哭。但我还是希望你哭的时候我能像天神一样降临在你的身边——帮你！”

“悄悄告诉你，我其实非常喜欢帮你，那会显得我很有用。我是个能拯救世界的男人！”

“谷雨，好好学外语，我要带你看整个世界，用你自己的眼睛！”

齐家还表现了他的霸道，一如他站在篮筐下面一手叉腰一手托球。

“接电话、接电话，再不接电话，我就把给你的情话发到班级群里，让众人围观！我要酿一大缸的醋酸死他们！”

“对了，周全是不是贼心不死，这家伙最不让我放心了。女人就会被那点小情小调拨弄，我要在，一篮球把他砸歪了，从此让他见你就躲！”

最后，他说：“昨晚梦到你了，抱着你，不能往下描述了，看到这里，你是不是有点脸红。我现在耳朵根儿发烫了。”

“喂，喂，喂！”留着黑人头的室友萧随用手在她的眼前晃了一下，“谷雨你面带桃花！”

“胡说！”谷雨白了她一眼，把手机放下，转过身朝里躺着不理她。她觉得现在她的耳朵根儿也是热的。

“还撒谎？那问题就更严重了！”萧随说着，就朝余恬和张颖递了个眼色。

余恬呵呵地笑，张颖只是一耸肩，继续洗脚。

萧随放下手里的吹风，大声地说：“我要是个男的呀，我也追谷雨，而且要追得满城风雨、尽人皆知！”

没过一个星期，满城风雨、尽人皆知的局面就真的来临了，从洛杉矶来的明信片一天一张、两张地飞过来，在无数人的眼皮子底下传到她的手里。

天哪，那可是明信片！

上面是谁都认得的中文或英文！

“谷雨，这些岩石群，曾经是着名墨西哥强盗tuburciovasquez的藏匿地，我想像自己是一个海盗，而你就是被我劫持的少女，尽管你不情愿，我们还是一起住在大石洞里”

“谷雨，这就是数字谋杀案中的“犯罪现场”。看看这是不是一幢很好的房子，一点都不恐怖？附近还有科罗拉多街大桥(查理?卓别林主演的寻子遇仙记)、亨廷顿植物园(最爆伴娘团)、1980年的甘博之家(回到未来中dr.brown的家)、朗廷酒店(大梦想家的拍摄地)。我期待我们一起走这些地方，看这些电影。”

“谷雨，这是洛杉矶植物园的一景，你去看看人猿泰山，是不是能找到有趣的地方？我记得那部片子当中，泰山一度迷茫，他不知属于这里还是属于那里，他很苦恼，但如果不和珍妮在一起，在山里的日子还像从前那样悠游快乐吗？”

走到哪里都有人行注目礼，谷雨觉得连食堂都不能去了，一回寝室萧随她们还开她的玩笑，问大洋彼岸那个到底是怎样的生物，是不是因为是高富帅，行为才如此高调。她们逼着她分享照片，熄了灯还要八卦至少一个小时。又过了两天谷雨终于忍不住了，她拨通了电话：“朱齐家，别闹了，你能不能让我安静地”

“可以，我可以让你做个安静的美人！不过，路上应该还有几封，你再忍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3．一边是海水一边是火焰 过了几天，明信片真的没了。然，洪峰过后，余波未了。前些日子没怎么注意校园新闻的后知后觉者们这才知道，他们遇到了事件发酵的高峰期。

连系里的老师看到了谷雨都要多看两眼，这就让谷雨无奈了。她被这件事扰得筋疲力尽、心神不宁。她打电话给王圆圆抱怨：“你说朱齐家他不是神经病嘛，哪有这么做事不顾后果的人！”王圆圆就在电话的那头呵呵地笑。

没有人能帮得了她，那就只好乖乖地接朱齐家的电话，但朱齐家又说要省电话费，谷雨被逼无奈只能重回qq。她找了一堆爆炸物的图片给他发过去，她要炸得他尸骨无存。成吨的二踢脚、成吨的tnt、大口径的迫击炮，还有行进中的核弹头，而他给她的只是蓝天和海洋，另外，就是得意的笑。

谷雨用油漆泼他。他还是得意的笑。

谷雨又发了一包老鼠药，他还是得意的笑。

谷雨委屈得掉泪，他就发给她一个洗脸盆。一会儿看谷雨没了动静，他又发送了一条红星牌毛巾。

最后，两人不斗图了，谷雨说：太平洋那么宽，就像我们之间的距离。

齐家说：也就十个厘米，你看，你一打字我就看到了，不会是家书无寄，锦书难托。

谷雨抱怨：你总要让人随了你的意！

齐家得意：那就认命吧，认命是聪明的活法！我就认命，遇到你！

因为时差的关系，谷雨不想耽误齐家休息，就想留个作业给他，让他有空再做。而且说实话，她和他隔得那么远，她真怕说着说着两个人就没了话。如果那样，齐家费的这番心思和她的这股子自虐般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所以，她给他留的第一个作业是翻译陆游的钗头凤红酥手，这遭到了齐家的鄙视，但他还是勉为其难地译了。谷雨也不知道译得怎样，就请教弗兰克，弗兰克哈哈大笑说，诗词的翻译他也做不到信达雅致，不过，他可以拿一个自己的译稿出来。他说，如果是法语的，他的信心会更足一点。

弗兰克建了一个小群，把他俩拉进来，就这样，三个人又回到了过去。一般是谷雨拿一个中文的故事或者诗词出来，齐家和弗兰克各自翻译。有时，弗兰克也拿英文的诗出来，比如泰戈尔的，很短小，齐家和谷雨就努力把这些句子变成美好的中文。有时，三个人也聊天，谷雨手忙脚乱地变换输入法，齐家也是，一般这时候，他们讨论的都是电影。

因为时差和日常安排的不同，他们也不约时间，看到了就写两句，也不等候谁，这种轻松惬意让谷雨觉得秋风送爽、冬日暖阳就是这样。

这段时光，谷雨觉得生活一下子变得有了盼头，她下了课便想着读什么，消化什么，再找哪段文字发给齐家。她天天练习朗诵，在空教室里练习很多遍，练到教学楼里没什么人，简直要黑古隆冬。她有了几个比较满意的录音，但她就是不敢发给齐家，她想等更好一点让他一听就大吃一惊。

一想到他对她刮目相看的样子，她就禁不住地笑。

这期间，流言肯定是有的，萧随问她，追你的那个是不是叫朱大少？是不是个牛逼哄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谷雨笑笑，只说：“他是我们学校仪仗队的旗手，也是篮球队长。”

“哦，看来所传不虚。不过，篮球队长的话，即便简单一点我也愿意啊！”萧随说话的时候满眼冒着小星星，“而且他还留学，他一定多金”

谷雨还是笑笑，有温小糖的地方肯定有她的流言，就像有尿的地方一定有尿的蒸腾。那种人，理她做甚！上帝要让谁灭亡，一定要让它先疯狂！

温小糖是怎么回事呢？

她确实没参加高考，她也没有申请任何一所大学。随着助阳矿业以及关联企业的查封，温家在苞头是倒了。判刑加罚没财产，十年以后，等温助阳出来的时候，他就是当年矿场上的那个徒增年岁的力工。作为他的女儿，她只有等待命运裁判的可能。

母亲是靠不住的，幸好温助阳有钱的时候还处了几个朋友，其中一个，是一起作力工时候分享过一包烟、一碗羊杂汤的人——史进川。这人如今发达了，中学都没念完却挺进到文化产业，时不时地投资个电视剧啥的。那么都是些啥剧呢，通俗讲，是传统民间故事之类，有个佘赛花、吕四娘或刘罗锅的传说，再由着性子往下编呗，反正也没人认真。这几部剧专攻初中以下有时间没余钱的村镇老人，和韩剧一起抢午后一点档的时间，也算丰富了乡镇人民的文化生活。

史进川说：“小糖啊，看来以后得靠自己了。你长得不错，这就是老天爷赏饭吃，那就去上个影视表演专业吧，说不定还能当一回大明星。”

这话让温小糖一颗凄惶不定的心一下子有了着落的地方，她信誓旦旦地感谢史叔叔的提携，说一定要重新出发，走向高处。

于是，吉祥大学就接受了这个影视公司送来的委培生。

于是，苞头温家也算是有了一个在大劫之后仍能进入大学学习的后人。

温小糖感激史进川给她的机会，努力学习了几天，就发现这个民办大学的食堂不如明德学校的好，老师和学生的素质也差强人意。比如作为影视表演专业的老师长得歪歪的，却吹得一口的好牛逼。学生嘛，完全不懂腔调却一个个地表演小资，有次说起松露，同寝的王和洋说那是松树上结的，屁！她当时就笑喷了，说那明明是母猪从地底下拱出来的嘛，你到底吃没吃过？

自从笑喷，王和洋就不理她了。在她看来，这就叫恼羞成怒。

当然理她的人也真是少，她们有城里的、有乡下的，但没有一个有从前她家那样的生活，真是没有共同话题呀！

不过呢，没人理的日子确实太寂寞了。好在，有何嘉耀还有他的黄色保时捷，还有他家的那些ktv和桑拿洗浴间，以及闪烁在何嘉耀嘴里极具诱惑力的“碰碰手气，玩上一把！”而且，关于床上的事情，她也懂得享受了，何嘉耀最近还说：“哥哥还真的想好好疼你，零花钱够不够？”

这些都是最实在的慰藉，虽然寂寞还是像云层后面的月亮，时陷时现，它却总是在的。

当审美有问题的朱齐家缠上土得像猪一样的卢谷雨，她觉得她寂寞生活中的调料来了。如果让他俩过痛快了，那她温小糖就是本世纪最高级别的傻逼。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她的仇用不了十年。同在一个吉祥大学，她有的是机会，这次她要让朱齐家尝尝，什么叫鞭长莫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4.我俩准备同居了 大一的上半年，还发生了一件事情值得一提。那就是十月一放假的时候，赶上刘红生孩子，四班qq群里可是热闹了一番，一伙人起哄架秧地给新生儿起名字。有起“瓜熟”的，有起“国庆”的，还有起“强生”的，庞统给起了个名字叫“红运来”的，因为刘红家的博士名字叫“运生”。

作为留在北京的几个，周全建议，咱们去看看红姐吧，咱们这些人没少让她糟心！

王圆圆说，是你没少让她糟心吧，你这动不动就掀床板、踹门的

周全说，我一个男人，拒绝跟你们绕舌，去不去吧，一句话！

去!谷雨和王圆圆当然没理由不去。于是，三个人约好了一起去昌平妇幼保健院。

一见谷雨，周全就觉得有好多话要说，可是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问：“你还好吧？”

谷雨点点头，不敢看他那付神情。王圆圆拉她一把，说：“走，办正事儿去！”

作为这个年龄的学生，去探望生了孩子的班主任，这个事虽然说得过去，但到了现场却觉得怪怪的。刘红知道他们来了，但刘红得躺着，因为孩子头大，她刚做了会阴侧切，还没恢复好呢。红姐夫这种学者没想那么多，他看到探望的人就直说：“你们刘老师做了侧切，所以，不能坐起来和你们说话了。”

谷雨的脸腾地就红了，她尴尬地说了句：“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说完，就偷眼看了下周全，却发现周全张着大嘴，已经进入了联想状态。这更让她臊的不行。

她真的不是个收放自如的人。

从医院出来，周全说：“走吧，到我家铺子去，看看我的创作！”

谷雨看看王圆圆，王圆圆还是嘿嘿一笑，说：“今儿不去了，有点累，我本来还想带谷雨看房子呢，我俩准备同居了！”

周全就怨尤地看了眼谷雨，扶了扶眼镜，他说：“那就这样吧！”然后转身走掉，一副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样子。

谷雨狐疑地看着王圆圆，觉得这胖妞肯定是得了朱齐家给的好处，最近言语之间都是替朱齐家打点的。就连对周全，她也是防卫的态度。

“嘿嘿，走吧，咱看房子去！”王圆圆一摊手，很无辜的样子。

看房子这事儿还真不是一时举起，自从王圆圆到过谷雨在吉祥大学的寝室她就动了这个心思。她曾说：“四个人，转个身儿都要撞上，走，跟我到外边住去！”这话听在谷雨室友耳朵里挺让人不舒服，谷雨在她走了之后还认真地解释过。

王圆圆说的“外边”离学校有一站地的距离，要过一个立交桥。只是吉祥大学的校园太大，走起来还费一些功夫。对王圆圆来说，这有点受累，对谷雨来说，明显有个好处，那就是可以大声朗读并练习瑜伽。

王圆圆说，他爸最会赚钱，早几年买了两处房子就那么搁着，除了收租金就等着坐地涨价。结果，一切如他所料，现在一平米涨了五千不止。最近，那个租户回老家开店去了，正好房子空下来可以让她们两人来住。

“好谷雨，你去跟我爸妈说说，就说你愿意和我做伴儿，我呆在园子里整天被他们像个病号似的看着，我浑身难受。我出来和你一起听听课，去食堂打个饭，再跟你练练瑜伽，这是多好的生活！”

谷雨任由她甩着她的胳膊。她确实理解王圆圆的感受，爱得太多便觉沉重，谁愿意被人不住提醒“你是病号”呢？但是，人家父母既然不想撒手，那肯定是有看管的理由。她能不能负起照顾王圆圆的责任呢？

这一天，王圆圆让她下了课哪儿也别去，园子里的司机会去接她，说她爸和她妈想见见她口中的这个让人放心的谷雨。

果然，一下课王圆圆就在教室门口探头探脑。

“风这么大，你出来干嘛？不是说司机来吗？”

王圆圆嘿嘿一笑，说：“今天你是贵宾，我等着你去给我说好话，不能慢待了你。”

司机比较精瘦，皮肤白，有点黄胡子，头发也偏黄，谷雨一看到便不太喜欢。但那人态度很好，很谦恭地打开车门，等她们都停当了才稳稳地把车子开出校园。

王圆圆所说的园子全名儿叫“秋望园”，在昌平郊区。一进园区便觉得水是活水，树是好树，虽是秋天的风景，但只见天地寥廓，却并不觉得萧瑟。

“这里真大！都是你家的？”谷雨问。

“嗯”，王圆圆点头，“其实是植物多，连成了片，你看不清究竟就觉得它很大。建筑多才会显得拥挤嘛，这里是生态园，要那么多建筑干嘛？我们现在去吃饭，吃完饭带你看看种植园，我们家热带植物都有，只不过那个不能量产，只是作宣传用的，客人吃完了饭会带着孩子去棚子里看看香蕉树什么的！”

“你爸妈真了不起！”望着远处成片的棚子，谷雨由衷感叹。

“呵呵，我也觉得，早先他们就瞄准了这块儿，听说现在找这么大一块地不容易了，政府不批。你看，小树都长得这么粗了，那后边大一点的都是移植过来的。我爸说当初就这些树的成活就费了劲了！”

走了几分钟，便看见一个高的平顶的建筑，木门木窗，都是朴素的土黄，而绿植哪哪儿都是，那墙上附着的爬山虎有的已经发黄，有的还带着点绿意，这就显得它很像森林中出现的一处避难所或栖息地。

进了大厅也到处是植物，就连桌子与桌子之间都是竹子隔成的小空间，有水从鹅卵石砌成的小渠缓缓流过，就在脚边。谷雨想看一下水的来处和去处，没成想，王圆圆已经开始招呼人了。

“爸，这就是我同学卢谷雨。”

谷雨赶忙冲着走过来的中年人行了个礼。那人不胖，脸上肌肉松驰且气色灰暗，好像休息不好的样子。乍一看，就像城市里任何一个居民楼里走出来的那种被物价和职称折磨的中年男人。

“呵，来了，来了就坐吧，我去招呼一下她妈!”他搓了搓手，好像有点拘谨的样子，微微笑了一下，就折身走了。

“嘿，我爸就这性格，他和我妈互补。咱们坐吧！”

谷雨有点紧张地坐下。要陪着同学的爸妈吃饭，这个任务可是不轻。看到王圆圆的胖手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弹动，她拿过来，琢磨上面一个个的小肉坑。

“真的像婴儿的一样！”

“去，又说我胖！”王圆圆给了她一个白眼。“本姑娘小时候也胖，但后来这是吃激素吃的。我妈也不让节食，说营养要供得上！”

谷雨哦了一声，到现在她也不知道王圆圆到底是啥病，不能累、不能动刀箭，时不时地还得上医院。

“我妈来了！”

谷雨连忙放下她的手，站起来。却见走过来的女人和王圆圆一样的笑模样，微微发胖，穿着浅紫色的两件套羊绒裙子，那气质就和自己的母亲一样，干练、自信。

“阿姨好！”

“好好好，都坐下，咱边吃边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5.溶血性贫血 这不是一次轻松的饭局。

尽管这已在预料之中，但王圆圆的妈妈贺女士在谈正事时候的开场白还是让谷雨非常意外。她说：“谷雨，圆圆跟我讲了你的故事，我觉得你应该会照顾人！”

谷雨就是一愣，这是说她被拐走，还是说她曾经上过护校？

紧接着，圆圆妈的第二句话是：“圆圆想像同学们一样有自己的生活，她长大了，她的意见我们得尊重。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这样谈话让人很有压力，谷雨不好表态，王圆圆也不轻松，她开始一下一下地抠指甲，就像个被叫家长的学生，站在办公桌前聆听老师和家长的谈话。她妈妈说：“圆圆，你去让后厨上个水果拼盘，怕是谷雨都吃腻了。”王圆圆就这样被打发走了。可能她也盼望有这样一个可以离开的机会。

等她消失在竹子隔断的后边，贺女士的神情一下子变了，她不再神采奕奕、充满自信。她叹了口气，和丈夫对视了一下，冲谷雨笑笑，这样说：“谷雨，你这么年轻，但是我们对圆圆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请你帮忙。我们不想让她不快乐。”

谷雨略略动容，她从这对夫妇脸上看到了无力和无奈，这令她深深同情。她斟酌着说：“阿姨，我能问问她是什么病吗？我——愿意照顾她，但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好孩子，一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厚道人。”贺女士感慨地摇了摇头。“圆圆她得的是溶血性贫血，检查出来的时候我们都不大相信。那时她才五岁，多健康多可爱呀，怎么这种倒霉的事情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呢？那时我和他爸还在二连浩特做边贸，虽然苦点，可是一天一天充满希望，然后，那就面对现实吧，到处治啊，吃药啊、跑医院啊”

“你别说了！”一说起女儿的病妻子就变得絮絮叨叨，圆圆爸爸只得轻声打断她，他无奈地说：“让我来说吧！”她对着谷雨微微扯了下嘴角，说：“溶血性贫血，就是红细胞的寿命缩短，超过了骨髓造血的代偿能力而产生的贫血。这么说吧，就好比一个人挣得太少太慢，可是花得太多太快，而这些花销又非常必要。”

谷雨心里一惊，却不敢把她的吃惊明显地表现出来。以她掌握的那点医学知识，她知道凡是跟骨髓相关的血液病那基本就是没治的病。王圆圆这是真的倒霉，甚至比被拐到小埔树的她还要倒霉。

圆圆爸爸接着说：“我们用尽了各种办法，能做的也只是经常输血，经常吃药。所以——，所以我们只想让她快乐，别的就不希求了。她认为和你住在一起过过学生生活更加快乐。”

“叔叔，我能做什么呢？”谷雨打断她，她实在不忍看到一个父亲被这件事压垮求饶的样子。她略微犹豫地说：“她在学校时我看她还是比较正常的，就是体力弱一点，不能正常上体育课，每天嘛，每天还是挺快乐的，我们都喜欢她。”

圆圆爸爸无奈地笑笑，说：“呵，快乐！她就是拼着命活呗，活一天就挣一天，她自己很要强的！”

谷雨沉默了。王圆圆笑容的背后原来是这些沉重的东西。

“叔叔，阿姨，如果我们俩住在一起，我应该注意些什么呢？比如饮食、作息”

“是这样，”她爸推了下眼镜儿，说：“她呢，自己知道注意事项，比如不硬逞强，如果累就歇着。她自己也知道少食油腻，酸性食物要少吃。不过，她也有任性的时候。她既然愿意跟你成天在一起，你就注意提醒她，别嘴馋，别任性。另外，你得注意她的脸色和精神，如果脸发黄，精神萎靡了，那就赶紧告诉我们，我们就安排她立即上医院去。这种病么，经常复发”

谷雨不由得一阵紧张，这么说，和王圆圆一起住她得时时盯着。妈呀，关系到性命的事，这是多大的责任呀！

“谷雨，你别怕！”这时，圆圆妈插话了。她做出一个宽慰人心的笑，轻轻地说：“你只是她的同学，不是她的护士。圆圆要和你一起住、一起上学，她只是想要一个别人都有的生活。你在她身边就好了，其实也不需要你做得太多。如果你有不方便的时候，就告诉我们，我们也会理解。到现在，我们只是感恩，难得圆圆有处得来的人能伴着她走过青春!”

最后一句话过于煽情，谷雨差点就要忍不住了。她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一下对面这对疲惫的夫妇，可是却咽喉发紧，不敢出声。她只能摇头再摇头，并把手放在他们的手上。

“好孩子，就知道你是好孩子！”圆圆妈握住谷雨的手，声音变得颤抖。

“好了，那么就拜托了！”圆圆爸爸低低地做了个总结。“我准备了一份资料，走时你带着吧！总之是给你添麻烦！”

饭后，谷雨在王圆圆的带领下参观了热带植物大棚，香蕉树、椰子树都相当高，那大棚比树还要高。

“要不要摘一串？”王圆圆问。“看着绿，其实是可以吃的，有种清香！”

谷雨摇摇头，王圆圆爸妈的愁容还在眼前呢，她哪有心思。

王圆圆倚着树干问：“我妈是不是说我给你添麻烦了？”

谷雨笑笑，说：“家人嘛，对外人总是客气。我倒觉得我运气好，可以不付房租和房东同居。那么，我们计划一下我们家的装修吧！”

“去，还计划装修呢！”

过了会儿，王圆圆又说：“其实你也不用为我怎么操心，性命这么大的事儿我能任性吗？冷了自然会添加衣服，馋了自然就克制一下，你别想多！”

谷雨还是笑笑，说：“我是想多了，我想的是你也能照顾我。”

“死好人，死好人！”王圆圆一拳砸在谷雨的肩头上，“你就会做死好人！我要是个男的，我也要追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6.因为珍惜，所以专注 和王圆圆的同居生活过得很舒心。房子一大，自由度就大了，两人一人一间卧室，一人一台电脑。家电都是齐全的，有脏衣服就往洗衣机里一丢，吃饭基本在食堂，家务就没有多少了。偶尔王圆圆会要求炖个汤，两个人一起买点猪肝、花生什么的，一起做，一起吃，一个补身体，一个享美味。

怕王圆圆在路上走得辛苦，她家里拿出一台车给她们用，是一辆香槟色的宝马，王圆圆非说它是屎黄。每天早上，谷雨开着这辆屎黄色的车子上路，进了校园，泊好车，两人就一起去上课。

老师们肯定已经得了通知，有王圆圆这样一个特殊的旁听生。对于这个胖女孩儿的加入，他们没表示任何的意见。因为她不要文凭，只是来听课，她最多就是上课睡觉，也不会扰乱课堂秩序。

而跟胖女孩儿出双入对的卢谷雨，越来越得老师的钟爱，因为她对老师不是一般的尊敬，别人是打招呼问好，她一般会鞠躬或半躬，对年龄大的老师尤其如此。她这个角度，跟韩国人的不同，不显做作，倒是自然而然，而学习上呢，别人听课、看书、做作业，她除此以外还要一遍一遍地诵读，那种专注的状态甚至有一点痴。这在今天，尤其是在这种学生素质良莠不齐的民办大学来说，非常罕见，所以珍贵。

老师们以为她只是学习习惯好，或者将来想着考研，却不知谷雨只是因为珍惜读书的机会，因为珍惜所以专注。她珍惜不只是因为这样的生活是她拼了命才获得的，更因为朱齐家的不懈“纠缠”让她觉得自己必须更好。她要求自己学业要好，身体要好，名誉要好，她要努力给自己添些砝码，让她与齐家之间的天平不要过于倾斜。因为天下美女多的是，难得的是她的高中出现了朱齐家，而朱齐家恰好愿意带着她上升。她没有一点理由让自己安于现状。

何况，当美丽的容颜不在了呢？一想到梅宝琴所说的那些“美丽而无用的东西”，她就不由自卑，正是那些“美丽而无用的东西”才让这个美人区别于那个美人，而拥有它便不怕岁月，就像梅宝琴。

所以，她要加油。

她读书的时候，要王圆圆在旁边给她正音。王圆圆读的时候，她就认真听，在心里默一遍。王圆圆都感叹，自己上高中时都没这么认真。

两个人在客厅里放了两张瑜珈垫子，一边看着录相一边学，有时两人放了学也会上附近的瑜珈馆去，练习完了，犒赏自己吃顿好的。这种生活让王圆圆特别喜欢，因为每天都这么有规律、有安排。

看着瑜珈馆外墙上谷雨的大照片儿，王圆圆问：“嘿，大明星，最近不见你出外挣钱？”

谷雨一摊手，貌似无辜地说：“没人气就是这样的，昙花一现！”但话一说完，电话就响了，是广告公司王总监。

谷雨一眨眼，说：“会不会是送钱的来了？”

接起电话，果然如此。王总监说最近接了淘宝工厂店的一些活儿，问谷雨愿不愿意干？话说得很明白，那些活儿相对简单，只是穿上服装搔首弄姿就可以了，钱也给得不多。但类似工作将来还会有，如果做得好，可以一直做。

谷雨略略一想，就说：“好的，小钱也是钱。”但放下电话之前，她忽地加了一句，“请问是正常衣服吗？露得太多我是不做的。”

王总监说是，是冬装和春装。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她需要在星期六、日加加班。

她快乐地掏出车钥匙，说：“圆圆你以后要多问我挣钱的话，你一问，挣钱的机会就来了。”王圆圆却撅着嘴说：“切，谷雨，没见过挣钱这么急切的！你去拍淘宝照片不是自降身份吗？你的照片应该是挂在高处让人仰视的呀！喏！”说着，就指指墙上的大照片。

谷雨扑哧一乐，“挂在高处就让人仰视啦？不过是个商品，我不认真，你也别认真！大明星代言马桶、卫生巾的多的是，能说明什么？我都怕没机会给我！只要我的照片不出现在法院和公安局的门口就好了，我知足！”

见王圆圆还是一付替她惋惜的表情，她戏谑地说：“我问问有没有大码的服装找人当模特，啊？你看街上那些胖妹妹，有没有一个比你更喜庆？”说完，她把自己脸上的肉往上一推，故意捅出两个人造的酒窝。

王圆圆就做势打她。但过了几天，这句玩笑话倒成了真的了。谷雨真的给她找到了代言运动服的活儿。一个是她自己做，一个是和谷雨合拍。谷雨问她：“嘿，你玩不玩？知道你不缺钱，但如果你想做的话”王圆圆转转眼珠，马上给家里打电话，问可不可以让照片上淘宝。沟通了不到五分钟，她就喜滋滋地收线了，因为妈妈和爸爸只有一个意见，如果她想做，觉得那样很快乐，那就去做吧！

两人高高兴兴地去拍摄。从昌平过来路有点远，但拍摄的过程谷雨累，王圆圆并不累，因为她的活儿只有两个，而且她是玩票的心态，特别轻松，很容易就能得到不错的效果。

样片出来了，王总监很满意，说：“这就是青春！”

谷雨和王圆圆也很喜欢，她们两个无论是穿红的、还是穿黄的，无论是胖的还是瘦的，都那样神采飞扬。王圆圆说她以往所有的照片都不如这个精神，到底是专业摄影的，技术就是不错。

王圆圆喜滋滋地拿照片给父母看。贺女士左看右看，决定把它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对于女儿身上出现的变化，规律的生活和积极的心态，贺秋花和王家望这对夫妇都非常感叹，原以为高中结束了，女儿会接受一种闲在的生活，让他们小心翼翼地守着，然后一直守下去，没想到女儿自己选对了路，还选对了人，这让他们对谷雨除了感激没有别的。贺秋花提议，要不咱也请谷雨代言一下秋望园？王家望笑笑，没有反对意见。

但正式提出来的时候，谷雨就笑了。

谷雨知道人家这是想增加她的收入，可能对于她对圆圆的陪伴和照顾想表达点什么。可是这个秋望园真的需要她这样的代言人吗？她觉得不是，太不搭了，她只是青春健康，而秋望园经营的产品及生活主张显然比她能表现出来的还要有内涵得多。

她说：“叔叔、阿姨，如果要用我照片，随便用，可以放在指示路牌上做个导引的接待员什么的，代言秋望园，我还真没到那个程度。咱生意是生意，生活是生活，我需要钱，但也不是什么钱都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7.都是花销 谷雨说需要钱，真的，花钱的事由马上就来。她接到电话的一刹那就恨不得冲着老天竖起中指。虽然这种动作她只是见别人做过。

警察赵篇在电话里说，麦芒和绵绵想吃炸鸡腿，就自己弄了半锅油，他们草草地洗了一下就把鸡腿丢进油锅里，结果热油崩溅得哪儿都是，绵绵的手被烧伤了，鬓角儿和额头上也溅了许多油。赵篇说，幸亏冬天都穿得厚，要不，后果不堪设想。

谷雨问，送医院了吗？

赵篇说，送了。头上的伤不算重，重的是手上，医生说得住一个星期的医院，怕感染得观察一阵子。

赵篇在电话那头的语气客气而压抑，谷雨知道她那个家的事还是太麻烦人家了，凭白的添上事儿，任谁不心烦呢？

她说：我给您把医药费和护理费打回去吧，您帮我找个能照顾他们的人。我得上学，不能回去看着他俩，也只能继续麻烦您。但假期我会回去一趟，现在我也不知道能帮您做点什么，但回去以后，我一定会的，一定不能让你白忙乎”

赵篇干笑了几声，直说没什么，客套了两句就挂电话了。谷雨拿着电话却没有动，她现在只想狠狠地骂人。

今天被热油烧了，明天呢？明天还有什么在等着她？那可是两个活物儿呀！如果是只猫狗，死了也就死了，可那是两个人，而且是两个会记仇会找事儿的大活人！

她现在真的有点后悔，真的不该把他们从福利院里弄出来，一旦弄出来就不仅是吃饭花钱的问题，还要管很多很多的事情

当初，她想的还是太简单了，说到底，是她心软。

如今，再把他们送回福利院去，可能吗？不可能了，她被他们黏上了，这是她主动招惹的！

手机“滴”的一声响了，打开一看，齐家发了个笑脸。她苦笑了一下，把手机放进兜里。她觉得自己过得灰头土脸的，都不佩和齐家这样阳光的男孩谈恋爱，他即便把五彩云霞给她，她就能上天吗？

情绪差得很。

但，风不来，阴霾还在那里，那你就不过了吗？

这一周，母亲卢文芳已经提前打了招呼，说温州商会有个活动，需要她陪着出席一下。那她当然不能推辞。

她去的意义，不需要母亲明说，她长大了么，需要找机会展示给别人看了。

也许会有个不错的买家！

她刻薄地冷冷一笑。她不怪母亲，尽管她不想，但这是母亲的关心，她得收下。

母亲的心里，终究是不安全的，也许，她的每一个孩子有份殷实的家业和一份荣耀的事业她才能放得下心。

好吧，那我就展示吧，为了妈妈的安心！

周五晚上，秋望园的那个黄胡子司机把王圆圆接了回去，香槟色的宝马就留给了谷雨。谷雨开车离开学校，想着去哪里买些适合商业聚会穿的衣服。现在是冬天，在她心里，露肩低胸的那些晚礼服还是有点做作了，可是不那样穿，倒没有其他选择似的。那是商业聚会的标配。

一路走，中间停了一下，朱齐家发了一个英文的小笑话。她回了个笑脸继续开，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她能想像，此时朱齐家也是笑的，他笑起来，真是灿烂啊！整个操场都能被他照亮似的。

她想起朱齐家一身大红色的唐装站在她的面前，那时，他们看到对方都是那么意外，又那么开心，红彤彤的仿佛空气都是暖的、让人振奋的、跃跃欲试的。

她忽然想清楚自己今晚要穿什么。中国人的礼服，可以大红大绿配得很隆重，也可以遮掩得很高贵，而她就是想要这样见人。

她往东方新天地开，那里她去过，她记得似乎有中国风服装的专卖店。

一路红灯，正赶上晚高峰。到这时人已经有些累了，她忽然不明白人们这样赶来赶去是为了什么？她突然想打电话告诉母亲她累了，不想去了。但红灯变成绿灯的时候，她还是在向前挪动。

在母亲的面前，她哪有资格说累呢？

终于找地方泊好了车子，她提了口气走上东方新天地的台阶，此时，提着各种购物袋的匆忙的满足的焦灼的人流，让她觉得她是在逆流而上。

“谷雨？”

有人叫她。她疑惑地停了一下，又叫到一声“谷雨”，却是周全。

他还是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一张方脸几乎全缩在羽绒衣的领子里边。

“怎么？这么巧！”她寒喧了一句，心里总觉得对不住周全似的。

周全兴奋起来，他两步跨过台阶，走到她面前。“来逛街？”

“嗯。”谷雨抿了下嘴唇，“正茫然着的呢，但是还不得不来。”说着她摇头苦笑了一下。

“是不想来吗？”周全敏感地抓住了她的表情。

“嗯——，我妈要我陪她参加个商业酒会，那么就不能穿得像个学生”

周全微微一滞，全明白了。二十刚出头的女孩子，有条件的人家，不正是出来招摇的季节吗？

他神情暗淡下去。

谷雨也没办法再说什么。面对周全她总觉得自己残忍。但这种事情没办法补偿，也不是说对不起就完了的。

“那么，”周全挺了挺胸脯，重新扶好眼睛儿。“我陪你逛会儿吧，兴许我眼光还不错，可以帮到你！”

谷雨笑笑，没有推辞。此时，她不能推辞，在学校里，他们也是很好的朋友，如果他不是要追她，他们直到今天都应该是比别人近的关系。

何况，她今天的心情啊，她也需要个伴儿呢！

为了打破沉默，谷雨问：“你来做什么？也是购物吗？”

周全鼻子哼了一下，讽刺地一笑，“我来长见识！这里的东西太贵了！”

谷雨身子微微一僵，她意识到她的话让家道中落的周全不愉快了。

“我真是来长见识的！我就是学工艺美术的嘛！”周全摘下眼镜儿，一边用围巾的一角儿擦镜片上的湿雾，一边责备地看着谷雨。

谷雨笑笑。可能是她太多心。

“谷雨”，周全恳求似地说：“我们之间不用那么小心的，对不对？”

谷雨抿了抿嘴唇，点点头。

“那么，给周全一个为谷雨效劳的机会，把大衣脱下来让我拿着，好吗？”

谷雨摇摇头，却是笑了。“我自己拿，你看你的羽绒服，就跟狗熊的一样！”说着，解开大衣的扣子，也并没脱下，人却觉得轻松了。

周全松开拉链，把围巾拎在手里，笑容也轻松了。

上了三楼，找到一个聆风阁，二人不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个信号：“对了！”

中国风的礼服，一般是给中老年人设计的，谷雨这个年纪穿就会显得压抑。但这家挂出来的几件，倒没有这些局限，反而显得稳重优雅。

“我试试？”谷雨用手托住一件天青色的丝质套裙兴奋地征求周全的意见。

周全点点头。一般一眼看上的就是适合的，色彩和人的性格是有照应关系的。谷雨从来不穿浓艳的，说明她现在还照应不住。这件天青色的套裙，有自然的过度关系，短短的小立领用同色系的缎面镶嵌了一下，显得精致小巧，长裙很长，下摆处有同色的几朵绣出来的花朵，最可爱的是花还是半开的，正应了谷雨的年龄。

“小姐，要试这件衣服吗？”短头发的服务员笑容可掬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谷雨点头。

服务员上下打量了一下谷雨，又看看旁边抱着羽绒服的周全，她矜持地说：“高档服装，有诚意要，就请试吧！”

谷雨微微一愣，她对人的态度最敏感了。她刚刚只顾喜欢，却没有看价签。

她问：“多少钱”？

“一万二，打完折九千八！”说完，那服务员就审视着她。

谷雨不由得退了一步，神情变了。

周全微微摇头，伸手拉了一把谷雨，示意她到旁边说话。他悄悄问：“是带的钱不够吗？我还有几千块钱在身上。”

谷雨苦笑一下，抬头，看着周全体贴的眼睛，说：“周全，今天上午我给那边的弟弟妹妹汇了两万块钱，妹妹烧伤了，在住院，这两万块里边包括医疗费和护理费，还有他们近期的生活费，而我在这京城里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酒会就要花一万块钱，我，唉，你知道我的心情吗？”

她含着泪望着他，苦恼地望着他，信任地望着他，此刻，她真的太想跟人说一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8.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那套衣服最终还是没买。不是因为钱，既然来了，就是来花钱的。因为那套衣服和谷雨今天穿的大衣靠色，也因为那服务员的提醒让这套衣服变得一下子不喜欢了。

心情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

当谷雨穿着另选的一套粉紫色长裙从试衣间里出来的时候，周全呆了。他一呆便会张大嘴，痴痴地看着。

小立领，小腰身，七分袖，大裙摆，从胸口开始的枝枝蔓蔓，一直延伸到春天的深处。

她征询似的看着他，手略略紧张地掩在胸前唯一裸露的地方。其实她露得不多，这根本就是一件规矩的衣服。

周全心里如狂涛一样，他还是喜欢她，就是这样紧张的保守的样子，他就是喜欢。除了她换个人都不行，他觉得自己要哭似的。

刚刚谷雨问他：你知道我的心情吗？他当然懂得，那就是一个人被所有事情压迫着，逃无可逃，这些，他刚刚经历过。

他高兴谷雨还那么信任他，愿意把她的弱小、痛苦告诉他，他们还是没有走远。

可是，今晚她的盛装不是为他呈现，他不敢想将有多少爱慕的眼光钉在她的身上。她越美，他们便越远！

“周全，行吗？”她小声问。

“切，我还是喜欢学校里那个穿着校服的土妞儿！”他不受控制地扔出这么一句。

谷雨一怔，看了周全几秒。此时的周全像个闹脾气的孩子，像是不答应他的条件他马上就要坐在地上撒泼耍浑。谷雨让自己深呼吸了一下，转过身，看着镜中的人。

镜中是两个人，一个是周全，一个是她，都委屈得要命。

她对周全这个样子全无办法，总不能不见面吧！

“小姐，这件挺适合你的，你看还要试别的吗？”服务员过来探问。

“不试了，刷卡吧！”她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一件衣服，花了九千九。

刷完卡，谷雨没有挪动地方，就在穿衣镜前散开头发，用梳子梳了梳，中分，然后两边一边拧了一个小麻花，在后边草草地别了一下。然后，再从包里拿从总也不用的口红，薄薄地涂了一下。

“好了，我们走吧！”她穿好大衣，收拾好东西对周全说。

“就这样了？”周全不甘地看着她。“不要去做个spa？”

“我妈在等着，没时间了。原本我去也是多此一举。”她头也不抬地低低地说。

周全有点后悔，两人之间好好的气氛被他一句酸话弄得回不来了。

“鞋子呢？不用配鞋吗？”他想极力挽回。

“不用了”，谷雨还是不抬头，“不用那么认真，裙子够长！”

她的语气是平和的，但情绪非常消极，周全恨不得打自己一拳。

两人一路无言出了商场，到了台阶之下，谷雨要去拿车，她说：“再见吧！”

周全没动，谷雨也不能掉头就走。

周全忽然说：“我送你过去，你穿成这样”

谷雨摇摇头，瞪着他问：“你有驾照了吗？”问完又想起临毕业时周全撒疯的往事，不由笑了。

周全恼羞了一下，他冲动地说：“将来让我打扮你，好不？”

谷雨抿抿嘴，说：“好！我等着你成为大师！”

两人这才告别。

到了保利大厦已经不早，上了约定的楼层，就看见候欢站在楼梯口张望。

“候哥！”她招呼人。候欢今天穿着西装，人模狗样的，大胸肌把西装绷得憋憋的，谷雨心说，这体型也真难为了裁缝。

“你可来了！阿姨让我来看看，怕你犯迷糊被别人领了去，这满楼的青年才俊多不让人放心哪！”

谷雨扑哧一乐。候欢和他爸一样，就是个让人开怀的性子。

她说：“领了去就领了去，我正好混顿饭吃，快领我去吃点东西，我都要饿死了！”

候欢一撇嘴，“你这哪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本来就不是大家闺秀，装不来！”

两人绊着嘴，进去找吃的。候欢看她提着裙摆，一付小心翼翼的样子，提醒她：“妹妹，鞋帮都露出来了！”

谷雨赶忙放下，一副被拆穿的窘样儿。

候欢仰头一笑，说：“这裙摆就是用来扫地的，别管它！来，把大衣给我！”

谷雨听话地把大衣给他。一脱大衣，候欢便觉眼前一亮。这小丫头的身材太好了，这怎能不让人热血奔涌呢？而她现在全不自知，傻傻地看这看那，岂不知，猎人最喜欢的就是这付懵懂的傻样儿！

“妹妹，你今天是来找麻烦的！”候欢咬着后槽牙说。

“啊？”谷雨不明所以，“吃的在哪儿呢？快带我找吃的!”

候欢真想大笑几声，这满堂的华彩敢情就只有吃的是重要的，进来连妈都不找了！但他又怕她恼羞，只好说：“好吧，来，把手搭在我胳膊上！”

谷雨看看他，举起手来，比划了一下，问：“左手、右手？”

“你——，哪个手舒服就哪个手吧！”他看了看手上的大衣，时刻准备把一个舒服的手伸给她。

“那算了，你就告诉我在哪儿找吃的就得了，你忙自己的去吧！”

候欢拧着眉毛看看谷雨，这就开始赶人了？

“妹妹，你就不需要个男伴儿，像你这样很危险的！一屋子的老少爷们儿会不停地过来搭讪，你就不嫌烦？”

谷雨四下里瞧瞧，摇摇头说：“不会的，各有各的事儿呢，我悄悄地猫一会儿，就回去了！”说完，冲他摆摆手就自顾自地向右前方走去。

现在适应了环境，也看清楚餐台在哪儿了，她不再需要候欢的引领，这搞得候欢有点郁闷。

这小妹子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别人是来捕猎的，她根本是来看戏的。他的妹妹谱里还真没有这一款！

父亲肯定不管他个人的事情，但如果他对谷雨有意思的话，那肯定是乐见其成。可是，她又不同于一般的妹子，别的人随便来往都不会有问题，最多是花点钱哄一哄。但要是谷雨的话，责任二字明显是回避不了的，这让他觉得何其沉重。他还没玩够呢！

他望望刚刚卢文芳在的地方，现在，她已经不见了，不知又钻到哪里跟人聊天。父亲对这位卢文芳是真的不一样，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如何描述。是不是就像陈奕迅在“十年”里唱的那样：“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9.妹妹你是真女神 谷雨用碟子取了块蛋糕，问问有没有豆浆，结果只有牛奶，她就觉得这酒会没意思得很。她不想干别的，她就想吃饱了，混够时间回家。

“是谷雨吗？”一个男的端着杯子过来。

谷雨正塞了一口蛋糕，赶忙抬头，见是吉赞，忙点头笑笑。

“让我喝口水，这蛋糕噎死我了！”她一边吞咽，一边艰难地说。

吉赞哈哈大笑，说：“是你口大，你看这场子里谁这么大口地吃东西。”

“我是真饿，吃几口就好了！”谷雨放下蛋糕，拍拍胸脯。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哎，你怎么在这里？”

吉赞笑笑，说：“温州商会的活动嘛，市里边也要来人的，我是家属，来蹭酒的！”

谷雨明了地“哦”了一下说：“和我一样，我也是家属，来蹭吃的。”

吉赞上下打量一下谷雨，说：“穿了这身儿来蹭吃的，可够隆重的！”

谷雨叹着气说：“可不是吗？我要是个男的，衬衫加西裤，怎么也得穿他几年。偏偏投生了个女的，还有个要面子的妈！”

吉赞莞尔。谷雨妈他是认识的，还一起吃过饭呢。那可是个八面玲珑的能人儿。

“你这衣服不便宜吧！绣工挺好。钱全花在功夫上！”

谷雨撇撇嘴，说：“死贵！一想起来就肉疼，不过，当时心情不好，花钱就痛快了！”

吉赞想笑，谷雨说话的样子就让人想笑，她跟他有点没遮没拦的亲近，倒是什么话都愿意说。

他看出她没怎么化妆，在灯光之下这比起那些妆扮精致的女孩子会显得平淡。但若近看，什么是真美女什么是假美女就一清二楚了。谷雨肤质好，五官里透着江浙人的灵秀，而且她说话做事不扭捏，就一派天真的坦荡，这让人挺舒服的。

他问：“齐家有没有说，你有事就找我，这都快一个学期了，也不见你一个电话？”

谷雨擦擦手说：“又没什么事找你，反正——，反正知道你活着就好啦！”

吉赞不禁摇头，他现在真的知道齐家为什么喜欢谷雨了，她不黏人，不没事儿找事儿，不想捕获谁，也不想依赖谁。这真是个干净大气的女孩子！

“和齐家联系吗？”他有点不情愿地问。

谷雨点点头。小声儿说：“开始不联系的，因为很多问题，想着高中结束了就结束了吧。但后来他每天寄明信片，弄得弄得我都不敢去食堂吃饭，后来，后来就只好投降了！”

“开心吗？”吉赞看着她的眼睛问。

谷雨点点头，说：“不勉强自己比较舒心，尽管未来也不知道，现在他帮我学外语，我发现进步挺快的。我也算帮他学中文。”

“你帮他学中文？”这话让吉赞很有兴趣。

谷雨轻轻一笑，说：“算是吧，我怕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交流的，隔了那么远，就给他出了一些题，让他回答。比如：‘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下两句是什么？”

“是什么？”吉赞也一时想不起来。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啊！”谷雨得胜般地哈哈大笑。

“哦！确实读过。那再来一个！”他的好胜心也被挑起来了。

谷雨想了一下，说：“‘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的上两句是什么？”

“这个知道!”吉赞雀跃。“‘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

“厉害！厉害！后两句能顺出来，前两句就难度太大了！”谷雨竖起大拇指由衷地夸他。

吉赞很开心地笑了。他说：“我也考考你，就是唐诗三百首里的。”

“好！我背了好多呢，请放马过来！”谷雨很洒脱地一扬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嗯——“吉赞略一沉吟，说：”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下两句是什么？”

“如今直上银河去，同到牵牛织女家。”说完，谷雨笑眯眯地看着他，等着夸赞似的。

她托着腮，因为得意，头发散了也不知道，就那样懒懒地绕着她细长的脖颈，吉赞一时有些愰惚，竟然忘记点赞。

“谷雨来了，也不去找妈报个到！”说着话卢文芳就走了过来，她把手搭在女儿的肩膀上，眼睛却审视地看着女儿对面的男孩儿。

吉赞一下子清醒，他赶忙站起来叫了声“阿姨”。脸竟然红了。

“妈，我们在聊天呢！”谷雨也站了起来。

“呵呵，人一多，我都没顾上好好看看我女儿！”卢文芳站远一步好好端详，眼里都是赞赏和骄傲。

“好啦，你快去跟人家谈生意，我们在这里谈诗弄赋呢！”谷雨害羞地推了一把。

卢文芳哈哈一笑，冲吉赞摆摆手，走了。

等她走远，两人相视一笑，重又坐下，谷雨说：“你知道我妈同意我选国学专业的理由吗？”

“说说看！”吉赞一付愿闻其详的样子。

“我妈说，她不需要我挣钱，说会点诗词歌赋可以哄骗男人！”说完，就是一副要晕倒的样子。

吉赞哈哈大笑。

谷雨也跟着笑，等两人都消停了，谷雨忽然认真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样子的人，就是闷着头往前走，有人找拍广告，那就拍一个，没有，也不急切。也许，我还是想挣钱吧，挣多多的钱，不用为这事那事发愁。诗词歌赋，说到底是用来骗自己的，以为生活本来就是那样郎情妾意、风光无限”

吉赞不知该如何表示。他知道她曾经活得艰难，但现在她好了。可是她眼底里的困苦还是在的。

“谷雨，这些会跟齐家说吗？”

谷雨想想，想起下午见到周全的时候，问周全“你知道我的心情吗？”，那时，那些话是可以告诉周全，却不会告诉齐家的，她确定当她和齐家的关系改变以后，有些话，她不想告诉他了。

她说：“以前会的，因为是同学。现在么，不想让他烦恼，也不想让他操心。所以，还是用诗词歌赋来骗骗他吧！”说完，她便自顾自地哈哈大笑。

“你却愿意告诉我！”吉赞紧盯着她。

“因为，”谷雨抬眼看看天花板上璀璨的吊灯，落寞地说：“你是离他很近的人，我一见到你，便想到他了。所以，我们自然没有距离。”

这话让吉赞心里不由闷闷的。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齐家快回来了。到时，我们一起去滑雪吧！”说完，他站起来，不想再和她在一起了。

谷雨站起来送他。

他的背影和齐家一样挺拔。

这一刻，她想到和齐家在一起的日子，隔了这么久，他变成什么样子了呢？她觉得她的恋爱就和自恋差不多：想象自己在他心里的样子，想象他在思念自己的样子，反正，就是想象,空空落落的想象

“我妹妹是真女神，刚刚那帅哥已经深陷情网不能自拔！”候欢戏谑地端着一杯奶过来，放在她面前。

“别胡说，”谷雨横了他一眼，“他是齐家的发小！”

“嗯？齐家！朱齐家？”候欢一皱眉，狐疑地说：“你和他还有联系，而且是很深的联系？”

谷雨躲闪了一下，不想正面告诉他。她和齐家的事，她不希望家里人过早地知道。候欢，也算家里这边的人吧！

“当初，我就怕他监守自盗，结果，他还是盗了你的心，对不对？”候欢逼问。

“我的心一直都在这里，不用你操心！”谷雨嘴硬。

“呵呵！”候欢冷笑一声，“妹妹，如果我去跟文芳阿姨或者我爸说，我想和你结婚，你猜猜结果怎样？”

“啊！”谷雨跳了起来，“你要死啊，什么话也说！”

候欢被她的态度刺激了一下。他恶狠狠地压低声音说：“妹妹，本来我也没想娶你，但你这么嫌弃我，哥很受伤害。如果朱齐家回来，你告诉他，我想跟他打一架。”说完，他猛地挥了下拳头，把谷雨吓得一哆嗦，然后他得胜般地扬长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0.齐家说要回来 吉赞说等齐家回来一起滑雪，然而今年冬天北京不曾见雪。当谷雨在图书馆里翻开吉米的又寂寞又美好，看到这样的句子：“夜幕落下，我仔细上妆，涂抹口红，调整姿势，静静等待/寂寞到来”，她就被打到了。这分明是她。虽然，她没有仔细上妆，但她在读书的间歇总是望着窗外。

齐家说要回来，却还没回来。

谷雨用背书来打发一段又一段空闲的时间，结果成了最忙的人。王圆圆跟着报怨，你都顾不上做个猪肝汤！于是，她又去做猪肝汤。两人在屋子里吃猪肝汤的时候，王圆圆说：“要不，咱俩白头到老吧！”

谷雨白她一眼，端起两只碗去洗。王圆圆在后边喊，“朱齐家马上就回来，他们北美的那帮都要回来！”

“洗澡去！谁不知道！”一会儿，厨房里就只剩下锅碗相撞的轻脆的声音。

朱齐家要回来，他回来时，她在上课，而他还要到山上住几天，陪陪老人，深圳那边的可能也要拿出几天，这样，总共不到一个月的假期，就所剩无几了。

他到底是哪天来看她呢？

候欢这个人是真神经，谷雨上课之前他就站在教室门口，到快下课的时候，他还站在教室门口。他还是老招数，一大束粉色玫瑰。对于出出进进的人，他一律面带微笑，就像五星级酒店一个训练有素的门童。

谷雨拿定主意不理他。以前他拿玫瑰到明德学校，是来打击别人气焰，是给她撑腰的。现在，他就是来捣乱的，他知道齐家快回来了。

她整理好笔记，安安静静地咬着手中的圆珠笔，等着王圆圆。王圆圆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书放好，笔放好，桌子理整齐，这才鬼马地对她呲牙一笑。她无奈地瞪她一眼，两人同时站起来，向外面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候欢响亮地叫了声：“妹妹”。谷雨站住了，带点讥讽地说：“候大少真是闲的，有钱不赈济灾民去，跑这儿招摇！”

候欢也不生气，和谷雨拌嘴他觉得挺开心的。

“灾民有政府呢，我妹妹的事儿我必须亲自管。她的事儿要管不好，我寝室难安！”

谷雨白了他一眼，不再吱声儿，他这人，你越理他，他越来劲。

“妹妹，你学习辛苦了，哥带你吃大餐去，慰劳慰劳你、还有你的闺蜜！”

谷雨一撇嘴，看了眼王圆圆，王圆圆嘿嘿一乐，露出一口小白牙，说：“哥呀，咱要不到秋望园吃去，谷雨送我回家，你就在那儿消费！”

谷雨瞪她一眼，她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秋望园，行，哪儿都行！”候欢乐颠颠的。“搞定闺蜜就成功了一半！哦吔！”

“你傻不傻呀，候欢！”谷雨停下来不走了。“你有那么多事儿做，跑这儿捣什么乱呢？咱就算是亲戚，再亲也亲不到哪去了，你让我安静地生活不好吗？”

“不好，我就不想让朱齐家得意！”他头一歪，一副赖赖的样子。

“幼稚，亏得你比朱齐家大那么多！”谷雨说完，快步就走。弄得王圆圆紧赶慢赶，谷雨只好又停下来等王圆圆。

候欢不紧不慢地在后边晃悠，咧着大嘴乐呵，反正追女生的滋味，就在一个“追”，追到了意思就没了。他就是来捣乱的，这是他今天重要的休闲活动。

到了停车场，谷雨打开车门，等王圆圆把小拉杆箱放进后备箱。候欢走过来，把一大束花放在副驾驶位上，然后拍着手说：“花送到了，美人也见到了，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好了，两位妹妹，可以去做个安静的美人了！”然后，一扬车钥匙，“咔”的一声，不远处的越野车叫了。

是他先走的。

谷雨气鼓鼓地冲着车屁股空踢了一脚。

候欢在车子里哈哈大笑。

“花儿怎么办？我也好想让人送花儿呀！”王圆圆在车子里做双手捧心状。

“我送你，或者楚才，圣诞节马上就要来了！”

“可是我想要粉色的玫瑰呀，他总是送康乃馨！”

“人家希望你健康嘛，有了健康才有其它啊，你健健康康地等着，让叔叔阿姨在秋望园给你搞一场比武招亲，我的天哪，到那天，天上会降下粉红色的花瓣雨，你接都接不过来！”

王圆圆哈哈大笑，“谷雨你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正说着话，谷雨电话响了。

“喂，刚刚那辆军绿色的克莱斯勒牧马人是不是浪飞飞那小子的？他是不是又来送花？”

谷雨惊得下巴都要掉了，“齐家？齐家你回来了？”

“哼，我不回来？你恨不得插了翅膀回来！机场因为雪”说着话，一辆白色的路虎揽胜就开进了停车场。

谷雨站着不动了，这辆车她熟悉。车玻璃都是后配的。她感觉到呼吸都困难。

“嘿嘿！”王圆圆也从车子里钻了出来，“那大胸肌的哥哥怎么不迟一点走呢？”

车门打开了，先迈出来的是穿着深蓝牛仔裤的大长腿，紧接着朱齐家就出现了。他还是穿着以前那件藏蓝色的毛呢休闲短大衣，还是不喜欢在脖子上围东西，一切熟悉得就像他从未离开过。

“嘿，帅哥，看这边！”王圆圆善解人意地大喊。

帅哥循声看过来，紧接着大叫：“谷雨！”人就飞到近前了。可是到了近前就停下步子，上下打量着不会动作的谷雨。

“傻了你！”

谷雨咬着嘴唇羞涩地笑笑，她想过很多次见面的情景，可是，真见着了，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旁边还有人。

“就知道招呼谷雨，都不知道理人！”王圆圆在旁边作势抱怨。

“谁说不理，还有礼物呢！”齐家斜了她一眼，要从包里掏东西，却发现包儿没在身上。不由窘迫。

后边杨天虎走过来，把双肩包儿递给他。谷雨这才说了见到齐家的第一句话：“杨哥！”

杨天虎笑笑，回到车里等着。

齐家拿出一盒印第安风格的木制的手串，递给王圆圆，“给，圣诞节礼物！”

王圆圆欢喜地收下。“谷雨的呢？”

“她的，一会儿给她！”齐家看一眼谷雨，谷雨脸涨得通红。

“我要看！”王圆圆起哄。

“不给看！快点离开此地！”齐家把双肩包甩到背上发布命令。

“小气鬼！我怎么离开？谷雨是我司机，本来她是要送我回秋望园的。”王圆圆寸步不让。

“打车回！”

“哼，夺人所爱！”说完，她夸张地拉着谷雨的手，开始耍宝。“我的亲爱的雨啊，你这就要跟他去了吗？”

谷雨的脸越发涨红。“圆圆！”

“嗤，跟浆糊一样黏人！”齐家迈开大长腿去找杨天虎，“杨哥，麻烦你把那个王圆圆送回她家去，车子我来开！”

杨天虎略略顿了一下，为难地说：“家里的命令，是让我把你送回去。”

“没事儿，晚上你给我打电话，我跟你回家！”

杨天虎还是没动窝。他只是笑笑。

谷雨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走上前去，小声儿地说：“别让杨哥为难，上次他都为我们担责任了！”

齐家扭头看着老好人谷雨，他的眉毛皱成了个八字，那意思是，你当好人，那只有让我自己为难喽？你忍心吗？

“你先回家，让家里放心，好不？”谷雨只好哄他。

“不好！”

“好不？”谷雨扯扯他的袖子。

“不好！”他也是会撒娇的。

胖乎乎的王圆圆坏坏地直乐，她走过来无奈地说：“那只有我忍痛割爱啦，我打个车吧！”可是，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呀，浪飞飞那哥哥送的花儿还在车里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1.跟电影学的 王圆圆走了，谷雨问：“送你回家？”瞟了齐家一眼，便头都不敢抬，脸还是红红的。

齐家没吭气，只是戏谑地盯着她。她是他见过的最容易害羞的女孩儿。他觉得这才叫女人。

“说话呀！”谷雨声音低得像蚊子。

“不回家，想和你在一起。你的宿舍在哪儿？”

谷雨一惊，这么快就要和她上宿舍啦！

“我们，还是在外面呆着吧，宿舍里有别人！一个河北的，一个安徽的，那个张颖的志愿被人恶意填报了，就来了我们专业”脑子乱乱的，谷雨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谷雨，”齐家打断她。“我们走一走。”说完，他就牵住她的手。

“齐家！”谷雨一阵紧张，杨天虎肯定在不远处看着呢。

“你别管！”齐家懊恼她的不配合。

“齐家！”谷雨乞求地看着他，周围已经有看过来的人。

“看什么看？你再看我把你的眼睛蒙起来！”说完，他就把着谷雨的肩膀，不让她动。谷雨怕他更疯，只好听话地呆着。

他抽出她的围巾，拢一拢她的头发，他的手指在她的皮肤上轻轻划过，带着凉凉的触感。

她闻到了他的气息，很熟悉。那时他们一起锻炼，经常并排坐着休息。

他捧着她的脸，肯定是端详了一下，说：“看你还怎么看！”说完，他握住她的手说：“来，现在我就是你的导盲犬，你除了信任没有别的办法。

谷雨只好跟他走，他的手把她的手包得严严实实的，很暖和。

“齐家，洛杉矶冷吗？”

“不冷，我穿风衣就够了。靠海嘛，冷又能冷到哪儿去。就是雨多。”

“哦。是不是和温州差不多？”

“差不多吧。不过，夏天洛杉矶也不热，我觉得它就像在过一个长长的春天。”

“哦。那挺好的，可以穿很长时间的裙子。”她蒙着眼也是一脸向往。

齐家说：“明年你找个机会去吧，我们可以一晚上不回去，就住在海边。”见谷雨在低头笑，他愤愤地说：“谷雨，我现在知道别人说的轧马路是什么意思了，就是谈恋爱没地方去，只能在路上瞎溜达。”

谷雨笑着听他发牢骚。

“我其实不想这么溜达，我最想做的是抱着你做想做的事情。”说完，他看看谷雨的脸，手上使了一把力。

谷雨别了一下头，简直要藏起来似的。

“可是，我现在到你宿舍去，你又不欢迎我。我到你家里去，你肯定怕你妈知道。我想带你到我家去，你敢去吗？那我们去哪里呢？只好像一个盲人领了一条狗一样，在路上溜达。”

“你才是盲人，你才是狗！”，谷雨抬起靴子踢了一下，没有踢到。他躲开了，但他并没有放手。

他语气里的抱怨像夏天的醋缸一样，酸气冲天，谷雨虽看不见，却想得到。她觉得他就是个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子。

那么，自己就是那个玩具？

她说：“可以去逛街嘛，也可以去滑雪，吉赞说你回来我们就一起去滑雪。水立方有人造雪。”

“切，谁想跟外人在一起，我就想和你在一起！”齐家说得咬牙切齿。

谷雨不禁偷笑，其实，她也想跟他在一起。

“齐家，我们走到哪里了，我看不见。”

“不知道，反正走到走不动了，我就跟杨天虎回家去。哼，他肯定已经汇报了。”

“呃，那你家”谷雨担心起来。

“别管那么多，”齐家坚定地说：“在美国十八岁就登记结婚了，在旧社会我都已经当爹了。在新社会，谁干涉我恋爱自由谁就是侵犯人权！”他说着话，还踢了一下什么东西，弄出了响动。

“齐家——”这话让谷雨有点哭笑不得。

齐家也被自己逗乐了。等笑完了，他认真地说：“你别想那么多，我要没点决心，我也不会纠缠你。咱们一起往前走，看看会怎样，也许也不会怎样。我又不是养不了自己，我只是想皆大欢喜而已！”

“嗯。我也不是养活不了我自己，我也只是想皆大欢喜而已。”她说完仰起脸看看齐家，尽管什么也看不到。

齐家给她卸开，他捧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说：“谷雨，你比过去漂亮，真的，脱胎换骨！只是还是像过去一样害羞。”

“胡说！”谷雨反驳。他们一起锻炼的时候，她玩得兴起也是很疯，只不过，现在关系变了，倒不知如何相处。

“不过，我喜欢你的害羞，我一见你脸红，我就心跳不已，我就想，这是上天为我准备的女子。”

“酸！”谷雨轻啐了一口。“你这人怎么从前不知道你这么酸？”

“从前跟谁酸去？温度到了才发酵嘛！”他说得理直气壮。

谷雨又没话说。一到这时候她就没脑子一样，只是他走哪里她就走哪里。

路上有来往的学生，快到了打饭时间，校园里的人变得多了起来。像他们这样手拉着手的不算少见，但这么顺眼的两人就很让人关注。尤其是谷雨，明信片事件的女主角。

“谷雨，我看你们半天了！”萧随和张颖结伴过来，萧随咋咋呼呼的。

谷雨脸一红，看看萧随一脸八卦的神情，说：“他叫朱齐家！”

“啊，你就是朱齐家！哇，见识了，篮球队长，我喜欢！”

这句“我喜欢”比较惊吓，齐家不禁哈哈大笑，他说：“你的性格，嗯，我也喜欢！”说完冲他们挥挥手，拉着谷雨一路小跑。

迎着风，谷雨说：“到明天，这里到处都是你的传言！”

“让他们说去，知道我来，别人就得退的远远的！”

谷雨别他一眼，这时候的朱齐家最有小孩气。

“浪飞飞那小子，跟我打的不是一样的主意吗？切，就他？我什么比他差？你看看他那身材，脱了衣服能看吗，我一脱，他得跪！”他转过身来，骄傲地拍了下前胸。

“他练的是健美！”谷雨逗他。

“你还替他说话！”他剑眉一竖，“他那是不得法，练坏啦！”

谷雨不跟他较真，让他说。

又走两步，谷雨指着教学楼说，“要不要上去看看，一般这个时候教室空下来，我会在里边念书，有时我听自己的声音也会忘记时间。”说完，她不好意思起来。

“自我陶醉！”齐家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拉着她的手上楼。

到四楼，进了国学班的教室，里边真的没人。谷雨拉他坐在她常坐的位置上，说：“这样，你就可以想像我每天在做什么了。”

齐家不言语，他只是盯着谷雨。谷雨不由一阵心慌。这眼神太具侵略性。

“谷雨，我闲下来的时候就在想你。”他声音忽然暗了下去，“抱抱”，说完，手上使力，谷雨跌坐在他的怀里。她慌乱地挣了挣。

“别动！我每次都想这样抱着你，在家里，在海边，或者在影院的转角处”

他的手在摩挲她的脸，谷雨感到了危险的临近。“齐家！”她触动了他的下巴。

“别动，傻子！”他吻她额头，也是紧张的。她的头躲藏了一下，可是没躲开，他还是吻到她了。

他的嘴唇！

天，谷雨就像炸开了一下，脑子轰的一下。

可是，楼道里的脚步声忽然变得清晰，她用力推了齐家一下，然后用手捂住嘴巴像是要保卫它一样。

齐家愤愤在看着她，他才刚刚吻了一下下，这哪儿够！

谷雨像做错了事一般，指指门外，恳求他。

“不行，我刚刚学会，我得试试！”他理直气壮。

“啊，你跟谁学？”谷雨惊了，也急了。

“电影！”他再次把她拉过来，特别认真地说：“我得试试他们那样死去活来的是不是真的！”

谷雨不禁大笑，齐家太可爱了。他太可爱了。

齐家被她笑毛了，箍住他还要亲她。可是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是杨天虎。

他恼恨地不接，谷雨拍拍他，说：“走吧，哪有从机场回家这么长时间的！”

“不行！”他稚气地坐着不动。也抱着谷雨不让她动。

“好啦！”谷雨扬起脸亲了他脸颊一下，极其自然。这一下，毛儿被捋顺了，他哼了一声，表示接受。

谷雨站起来，看着他的眼睛，抿抿嘴唇，像是拿主意一般。然后，把两只手覆盖在他的眼睛上，齐家意识到什么，僵住不动了。她俯下身去，把自己的嘴唇轻轻地放在他的嘴唇上，亲吻，就像她在梦里发生过的一样。

“谷雨！”齐家激动起来。他狠狠地搂着她的腰，他傻乎乎地没轻没重地回吻她，也不挑拣地方，连大衣领子都被亲过了。

两个人都弄得一身燥热。

“好啦！”谷雨拍拍他的脸，从他怀里挣出来，“你不出去，杨哥会上楼来，我看你”

齐家悻悻地垂下肩膀，盯看谷雨，仿佛在积攒力气下一个决心。终于，他说：“拉我起来！”谷雨只好把这个撒娇小孩儿拉起来。

等拉起来以后，齐家顺势一把把她搂紧，低下头在她耳边问：“你跟谁学的？”

“电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2.礼物 车子走到半路，齐家一摸包儿，才想起来，给谷雨带的礼物忘送了。刚刚，他一直在回味谷雨的亲吻，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直到现在听见旁边车子不停地鸣喇叭，他才清醒。这是北京。

“有病！”他冲着外边骂了一句。

杨天虎微微一笑，没吱声。

他们要到山上去，却赶上晚高峰，这已经是很晚了。下午打电话汇报的时候，姜涌秀说：“刚回来，别紧催他，要不闹脾气。”所以，他们现在只好一点一点地在路上磨蹭。

山上今天只有爷爷奶奶，到明天周六，大部分人应该会回来。

齐家在车上呆得无聊，打电话给安安：“姐，你和方植末还好着吗？我没给你买礼物，但给他带了一条皮带。”

安安高兴地呵呵笑，“行，算我好弟弟！明天我上山，见面聊！”

这么快就挂了电话，他又得找人聊天。他其实很想跟人说说谷雨。他觉得谷雨真得变漂亮了，比以前更沉静、更自信，不再那么惹人怜惜似的。他们之间，一开始他当然是可怜她，后来，就全变了，他不喜欢黏人的女生，她根本就不黏人，而且她很听他的话，他带着她，她高兴，他也高兴。他们就这样高高兴兴地走到了一起。

他觉得自己心里有一个盛放的花园，那些花朵开放的声音捺都捺不住似的。

“吉赞，我回来了！”他打给吉赞。

“哦，白轩也回来了，都回来过圣诞。”

“这几天我们约一下吧，谷雨说你等我回来一起滑雪。”

“啊——，好吧！齐家，你带上谷雨让我觉得别别扭扭的，要不，我们兄弟们一起玩吧！”

“哈哈哈，行！我们兄弟们一起玩儿，地点你安排！”他放下电话，对吉赞有点同情。没有女朋友的人，怎么能理解有女朋友的快乐呢！

他一个人在车后座上不停地打给这个，打给那个，还打给弗兰克。他对弗兰克说，圣诞前后，他会去看他，和谷雨一起。

等到了山上，他已经累到不行，但是这个时间还不是他的睡觉时间，他估计家里人都睡了，因为这是夜里十二点。

进了客厅，他就是一愣，爸爸妈妈都在，这太诡异了，不是说今天他们在深圳，明天才回来吗？

刘新雨说：“你奶奶等你等到困得不行，就去睡了。”

齐家抽了下鼻子，把大衣脱掉。他听出这语气里有点责怪。

“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朱承泽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说：“我也去睡了！”

刘新雨看看丈夫的背影，也跟了出去。一会儿，服务人员端上来一大碗西红柿打卤面，还有一个茶叶蛋，几片肘花，一小碟酱黄瓜。

齐家一路上的好心情被父母的态度弄得有点打折。但他想，先吃饱饭，明日再战！

七点，齐家被闹钟叫醒，其实这会儿他正睡得香，但是想到昨天爷爷奶奶在等他，他要强迫自己在早上弥补一下。

一家人都没有晚起的习惯，他来到餐厅的时候，大人们都坐好了。

他挠了下头皮，有点不好意思。他其实也是大人了，昨天确实有点任性。

“爷爷奶奶，昨天回来太晚了，对不起！”

朱润民呵呵一笑，说：“我孙子调皮了一下，来，坐下来吃饭！”

姜涌秀看看儿子板着的脸说：“饭桌上谁都不能板着脸，来，都吃饭！”

一家人吃饭。

齐家还不饿，但是为了讨家里人高兴，就装作吃得很香。朱润民看了他一眼，抬手拍了他一下后脑勺：“调皮！”，又吃了几口，朱润民感叹地说：“你读书这很好，你爸爸忙工作也很好，但是我享受不到儿孙绕膝，这很不好！那么，我只好努力工作！”

朱承泽惭愧地叫了声“爸”，他确实是太忙了。

姜涌秀说：“孩子太少确实不好，有人大代表建议放开人口政策呢。不过，等放开了，估计你们也生不出来了。”

刘新雨脸一红，低头吃菜。

“我行，我可以生！”齐家大言不惭。

众人一惊，看向齐家。这小子太让人意外了。

可是这意外的结果却是朱润民被呛了一下，这把旁边的朱承泽吓坏了，赶紧拿水、捶背，甚至叫人。

朱润民摆摆手，刚刚眼里的泪都被呛了出来。他顺过了这口气说：“长江后浪推前浪，生孩子也是一波儿更比一波儿强！”

姜涌秀瞅了一眼，递纸巾给他，责怪似地说：“齐家一回来，你就没正经，这都是哪儿和哪儿啊！”

“这就是天伦之乐，要什么正经？我都正经一辈子了！”

饭桌上的气氛轻松下来，齐家感激地冲爷爷抱了下拳。

这几天，朱承泽没跟儿子谈他交女朋友的事，可能是忙，也可能不想让家里弄得不高兴，反正，齐家的日子过得挺好的。

圣诞节前夜，齐家就下山了，他说等和朋友聚会完了，再上山陪爷爷奶奶，朱润民摆摆手说，去吧，正青春要好好玩，再不玩以后就不想玩了。

不过，安全是第一要务，杨天虎得陪着。

齐家乐颠颠的，他感觉爷爷奶奶不阻拦他的情事，爸爸妈妈应该要重新考虑他们的态度了。

总之，他喜欢在山上，山上有保护伞。山上只有一点不便，那就是离狐朋狗友太远。

今天，他跟楚才招呼了一声，说要到明德学校看老师去，其实就是借着看老师大家聚聚。他看到楚才在群里发了个通知，也不知谁会响应。反正谁去谁不去，谷雨肯定会去。这几天，他们都有密切联系。

他要抓紧下山的时间和谷雨在一起。

明德学校到了，校门口有几辆车。照规矩，毕业生进校得有本校老师的接待，否则随便什么人都进来，万一他仇恨社会怎么办？

再说了，不说仇恨社会吧，哪个老师敢接待何嘉耀那样的毕业生，谁能保证他好好地进来能好好地出去？

打弗兰克电话，弗兰克不接，估计在上课，朱齐家只好联系王中举。两分钟后，王中举就来了，一看卢谷雨肩并肩和朱齐家站在一起，王中举嘿嘿一笑说：“有情况啊！进去可以，注意影响，田静看到你们不给学弟学妹做榜样，小心她嗤你！”

齐家也是嘿嘿一乐，有点小得意。谷雨却是白了他一眼，离他远了点。

王中举说了句“要打球就去找老刘”就离开了。

齐家扭头问:“要打球吗？你是不是很久没锻炼了？”

谷雨转转眼珠，说：“走！”

她不是多想打球，她怀念的是和朱齐家一起锻炼的日子。所以，她说走。

从老刘那里拿了颗球，两人脱了外衣，一颗一颗地练习投篮。练了一会儿就不行了，室内球场有点热，他们穿的衣服不对。

“谷雨，歇会儿！”

两人肩并肩坐下，一人一头汗。谷雨递了纸巾给他，他趁机抓住谷雨的手亲一下，谷雨就推他，两人笑闹。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真好！

“谷雨，我都恨假期太短。你又要上课,对了，给你的礼物，我一见你就觉得晕乎乎的。”他转过身从上一排的座椅上拿双肩包。

一个拙朴的木盒子，打开来是一个印地安风格的镯子，金镯子。

嚯！谷雨的嘴张得大大的，这分量一掂就知道是金的。“你确定要送给我？”一般老年妇女才戴金镯子，而她才二十一岁！

“对呀，多好看。是不是很少见？”

“哦，是很少见。”她不忍让他失望。“很贵吧？”她又不安起来。

“贵？算吧，反正我没概念，这种手工制品也没什么可比性。你放心戴，我不会经常给你送东西的，”说到这里，他扭捏了一下，说：“我其实不会买。有天看到一件染色特好的绒衫，但不懂女人的尺寸，就不敢买。”

谷雨开心地笑了，他心里有她就好。“以后别买贵的，你买了贵的我也不敢用”

“那你告诉我尺寸，比如”他还没说出来却捂着嘴自己笑了，谷雨一看他那表情兜头就打，这家伙越来越坏了。齐家蹦跳着躲闪，却被从门外进来的人一把抱住。

“哈，楚才！”他亲热地给了楚才一拳。

“王中举说你们在。”说完，他冲谷雨点点头，却是有点担心地看了后边一眼。

这时，周全打着电话，陪着王圆圆进来，他一见朱齐家后边的谷雨，身体就是一僵。

有些事，不用说明，只看身体语言就明白了。

谷雨尴尬地笑笑，周全点了下头。这个聚会忽然变得意兴阑珊。

楚才一看这情况，没话找话，“那个——，咱先说好中午在哪儿吃？我打电话定餐。”

没人吱声儿。王圆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没了词。这时，她一眼看到了谷雨手中拿着的盒子。“嘿嘿，我看看！”

盒子被她抢了去，紧接着她就咋呼开了：“不干了，不干了，送给我的是木头的，送给谷雨的是金的.”但话没说完，她就意识到了今天这个时候不是耍宝的时候，某人的内心正在滴血。

周全摇摇头，心一横，从兜里拿出一个小木盒来，“给，谷雨，圣诞快乐！”说完，他把盒子放在地上，转身就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3.我得到了你，却众叛亲离 没有人出去追周全，这时候，追上去又能说什么呢？

楚才一摊手，把外衣甩在座位上，拿起篮球去练投球。嘭嘭嘭嘭的声音砸在木地板上，极有压迫感。谷雨像做错了事情一样难过，齐家安慰地拉住她的手。

王圆圆看看齐家和谷雨，只好把周全的盒子拿起来。她无奈地说：“我收了啊!你们别怪我！”

过会儿，她克制不住好奇，又说：“我看了啊，什么都不影响的！”

她打开盒子，是一个乌木做的八爪鱼，眼睛不知镶的什么，亮晶晶的，特别贼。后边有皮绳，有扣儿，可以戴。

“啊！”王圆圆失望地扣上，“这么漂亮的东西，可惜不是送给我的。”

楚才放下球，看她一眼，说：“走吧，不吃饭了，一起去买东西——给你的圣诞礼物！”然后，他从座位上拣起外衣，把手伸给王圆圆。

两人就这样走了，剩下齐家和谷雨。两人情绪一点都不好，也不知错在哪里。

“走吧，去看看弗兰克，这会儿应该没课了。”谷雨小心地提了一句。

齐家点点头。两人穿上外衣，要走出体育馆时，相互看了一眼，齐家把手伸给她，说：“走！”

谷雨把手伸给他，没有犹豫。

但是他们紧接着又遭受了第二次打击。当吉赞和白轩要约齐家一起去酒吧的时候，一听说齐家要带谷雨，吉赞就说：“那咱们择日再约吧，你们先玩儿！”说完，就利索地挂机。

齐家悻悻地放下电话，他看看谷雨，夸张地说：“我得到了你，却众叛亲离！”

“酸！”谷雨赶紧用手煽了煽。她能体会到齐家的不快，但是她也很无奈。

“算啦！在他们艳羡的眼光中，我们要越走越远。来，走我们的路，让他们追去吧！”

“噗嗤！”谷雨笑了。齐家这一点是她最喜欢的，永远都很臭屁，也很阳光。

但这样的日子真是少的可怜。一月上旬的时候，齐家就要开学，而且他走那天，她不能送，因为她有一科重要的考试。满打满算，其实他们都没有多少在一起的时间，就像仍然隔着太平洋，两人还是网上交流得多。这让谷雨和齐家都非常遗憾。但齐家临走时说：“记住，我和你，只有十厘米的距离。”谷雨回他：“会的。”虽然，那时她心里冒出一句伟人说过的话：“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王圆圆还是把那只小章鱼摆在了她的面前。她说：“不是送我的，我不能要，只好还给你！”

谷雨对着光挑起那个小挂件，这是乌木的，不知周全费了多少辛苦才做成的，他怎么就执迷不悟呢？

她无奈地把它放进抽屉。

她有没有伤人的意思都不重要了，周全还是被她和齐家伤到了。他退出了班级群。

但日子还得狠狠地过下去，期末考试要来了。谷雨用混天黑地的学习来武装自己。她想得第一，虽然她基础不如张颖，但这个专业不比数理化，只要记性好、悟性好，就可以得好成绩。

王圆圆觉得受不了她。“和你在一起，显得我多落后似的。”为了讨好她容易受伤的心灵，谷雨不得不为她煮加了各种内脏的汤。这是王圆圆爸爸给的资料里要求的，缺血性贫血的日常食谱。

两人终于过了一科又一科的考试，王圆圆把书包住地上一扔，一甩她的胖胳膊，说：“你说我图什么，多安逸的日子不过，跟你这儿像奔命一样！”

谷雨笑笑，王圆圆她只是一说。她的第一拿到了，她高兴。她打定了主意，既然齐家不在她身边“骚扰”她，那么，就让自己做个安静的学霸吧！

学期结束了，收拾了屋子里的东西，谷雨把王圆圆送回了秋望园。

“我要很久都见不到你，我的心啊”王圆圆半真半假地表达惜别。她妈就在旁边哈哈大笑。

“去，弄得跟百合似的！”她啐她。“我永远活在你的心中！”

她要把车子还了。但是那个黄胡子司机说，王总交待了，车子你先用。圆圆要出去，还有车子。谷雨想想，也没客气，就开着车子从秋望园出来。她想着，赚了钱得买辆车，用别人的终究不方便。现在么，有许多事要办，也只能先这样将就着。

第一件，她要去拜访一下冯衍生。这是一个月前就定下来的事情。元旦那天，她从黄瀚原那里得到冯衍生的电话，先送了个节日问候，然后联系好了今天要上门拜访的事。冯衍生很痛快就答应了。

昨天晚上，她终于有勇气发了一段白先勇写的树犹如此的录音给朱齐家，那是发到他信箱的，是个片断，全文太长。

发完之后，她不敢等回复，也没上qq。

今天，到冯衍生家里去，要当面汇报学习成果反而她是不怕的。

路过花店，买了一中康乃馨，想一想，又拐到商场买了两条艳丽的羊毛围巾，听说冯衍生是有老伴儿的，要不，恐怕他也愿意住到仰圣山庄去。

冯衍生的家在人艺剧场后边不远的地方，是比较老的居民小区。虽是老楼也装了电梯，腿脚不便的出入倒也方便些。出了电梯，抬头一看，这就算到地方了。敲门，立刻就有人应门，开门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姐，谷雨赶忙说：“你好，我是谷雨，跟冯爷爷约好的！”

那大姐笑笑，也没说什么，就把人让进来。

谷雨进了门厅，刚换拖鞋，就听到冯衍生爽朗的笑声，像是与人聊天。

“冯爷爷有客人？”谷雨问。

那大姐笑笑说：“也是刚来的，正谈剧本呢！”

谷雨便觉得打搅了。她轻轻说：“我就在外边呆一会儿吧！”

刚说完，就听得屋子有人叫：“谷雨来了？进来吧！”

谷雨略略紧张了一下，但这会儿也只能进去，她冲那大姐点点头，抱着花儿和礼物袋朝里屋走去。

门是半掩着的，谷雨叫了声“冯爷爷”，才把房门推开，一进门倒愣了一下，因为除了冯衍生，坐在沙发上喝茶那位也认识，就是著名艺术片导演赵江，他们在拍浪飞飞二十周年宣传片时合作过。

“冯爷爷好，赵导好！”说着就把花和围巾献上。

“呵呵，还带了礼物，谷雨有心了！”冯衍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有日子没见，倒是出落得文雅了。”

谷雨脸一红，忙低头解大衣。她边解边说：“在路上不知给您带点什么好，见老人围围巾很提气，就专找鲜亮的给您和奶奶一个来了一条。”

她话音刚落，“噗嗤”一声，赵江禁不住笑了，他赶忙扭过头去。这弄得谷雨甚为尴尬，不知哪句话说错了。

冯衍生见状，冲着屋外戏谑地喊了一声：“他奶奶，你来一下，孩子专为你买的围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4.机遇不期而至 冯衍生冲着屋外戏谑地喊了一声：“他奶奶，你来一下，孩子专为你买的围巾！”

只见刚刚开门那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进来，瞪了冯衍生一眼，拿了礼物就出去了。

谷雨一下子脸涨得通红。

冯衍生嘿嘿一笑，说：“没事儿，没事儿，你常来就不会闹笑话儿了，好多年不联系的人一进门也是要喊错人的！”

谷雨还是不自在，她乖乖地偏坐在沙发上，等着尴尬慢慢过去。

赵江扭头说：“我们刚刚还在说你。”

谷雨一愣，她有什么好说的。

赵江说：“冯老说你今天来想让他听听你的朗诵。说你选了国学专业。我记得你当初说过要学财经之类。”

谷雨忙点头，说：“其实就是爱好，我妈不希望我总想着挣钱，于是我就找了个不挣钱的专业闲闲地呆着。”

赵江莞尔，国学这专业确实很难挣钱。

冯衍生接话：“那你今天是给我听录音呢，还是当场朗诵一段呢？”

谷雨犹豫一下，说：“当场吧，老师在跟前呢！”她站起来静静心，放开声音，把树犹如此中最后的一小段背诵了一遍。

“嗯，”冯衍生点头。“进步不小，咬字、重音都有进步。声音的可塑性不错。这段的难度其实很大，看似平淡，可是要压抑着很多的情绪，最难掌握。你这个年纪，能体悟到这么多的层次，已经不错了。”

“那以后呢？”谷雨继续讨教。

“以后，练练大开大阖的东西，充分释放情绪，练练气息的控制。”

“嗯，像‘大江东去、浪淘尽’那一类吗？”

冯衍生点头，说“可以。”说完，他转向赵江，问：“你看呢？”

赵江谦虚地一笑说：“这个，您是内行。我只关注演员台词的传达，清晰度和情绪。”说完，他转向谷雨说：“谷雨给讲个故事吧，比如‘尾生抱柱’。”

“尾生抱柱？”谷雨想了一下，问：“要搞笑一点的，还是严肃一点的？”

赵江哈哈一笑，说：“先来个严肃认真的。”

谷雨转过身，面朝书架整理了一下情绪，再转过来时，就是央视一套主持人常见的神情。“我们中国人自古讲究守信，小到一厘一毫的交易，大到国与国之间的契约，如果哪方不遵守信义，就会承受来自整个社会的唾弃。我下面讲的这个尾生抱柱就是这样一个坚守信约、至死不弃的故事”

故事讲完了，谷雨一下子从央视脸回到现实，她捂嘴浅笑等着点评。赵江和冯衍生对视了一下，说：“节奏掌握得不错，正统说教版。那再来个搞笑版的！”

谷雨转转眼珠，从自己包里拿出口红，对着书柜上的玻璃草草地画了个香肠嘴，然后把头发胡乱往上揪，用卡子别上，再对着玻璃一呲牙，情绪就来了。

“话说，做人不能太死相，人一死相，铁定得玩儿完。”她借用了点东北腔，还带着点大舌头。“就说这个尾生吧，约会个女生，哪儿不能去呢，偏跑到桥底下，就说没有天气预报吧，那看天象会不会？农业社会不会看天象，你还不等着喝西北风吗？好吧，天象不会看，那水来了，能不能跑呢？你抱着那柱子的意义在哪儿呢？女生会在这种天气来找你吗？这样缺心眼儿的女生你真的敢娶回家吗？你确定她抱个孩子不会踏井吗？看看，看看，水涨上来了，是不是淹没了脚踝，这时候你是想那女生呢，还是想上游的水不会冲下来？呀呀呀，又涨上来了吧，是不是淹没了肚子，这时候你想那女生呢，还是在想你妈呢？哎，尾生，你妈叫你吃饭呢，你快跑吧!不跑？怎么，做人要守信约，你要等女生约会！你确定她现在看到你这副样子会感动到不行？她不会破口大骂，你个傻缺！哦，哦，哦，水没头顶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祝你一路走好吧！”

说完，谷雨一扬手，让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定格了下来。

“哈哈哈！”冯衍生和赵江哈哈大笑。

谷雨吐了下舌头，鞠躬谢幕。然后扯了张纸巾，赶紧去蹭口红。

她刚才不但撒疯似的说，还比比划划的，整个儿就是个在街面上看热闹的闲痞子。

冯衍生点评:“性别都消失了！忘我！”

赵江点评：“角色转换得快，有爆发力！难得！”

谷雨不好意思起来，低头看看纸巾，再看看玻璃门上映射的自己，她“啊”的一声，向外冲了出去。身后是两位长者的哈哈大笑。

等谷雨从外边再次走进来。赵江看了冯衍生一眼，像是闲问了一句：“谷雨，英文好吗？”

谷雨想了一下说：“一直在学，口语还行吧，结结巴巴能说清楚一般的事儿。没间断过，连蒙带猜可以看红字和傲慢与偏见。”

“那把‘尾生抱柱’再讲一遍，用英文！”赵江说。

谷雨想了一下，往四周看看，看到沙发边立着的衣架上挂着一件冯爷爷的灰布大袄，就走过去披挂在自己身上。然后又把头发草草地束了起来。这个过程她始终沉默，始终在盯着玻璃中的自己。

冯衍生赞许地说：“和我的习惯一样，找不着感觉的时候就先扮上。”

“好了。”谷雨轻轻地说。说完，她一转身，角色就变成了尾生自己。

这次她用第一人称表达，话语中既有对心怡女子的期待，也有对风雨将至的担忧，还描述了大水漫过全身时的一点一点的心理活动。到最后，她绝望地把手伸向天空，低喊：“i’m-here,and-you?”(我来了，你在哪儿？”)，既有绝望，也有不甘。然后，整个人缩了下去。

等她收住了，冯衍生说：“我大体听懂了，其实我是看懂的，我看她的表情。”

赵江却是用鼓掌表示肯定，因为他觉得整个表演好像还有点古典舞台剧的味道。

他说：“我觉得不错，谷雨你不学表演有点浪费了。”

谷雨深吸口气，略略抑制住自己的兴奋，说：“其实本来是想去挣钱的，我妈不让报财经，就听凭爱好学了和文学沾边儿的国学。我就是瞎撞的。”

赵江和冯衍生对视了一眼，说：“我看可以试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5.因为你有经历 赵江和冯衍生对视一眼，然后说：“我看可以试试。”到现在，谷雨再傻也知道这是她的机会来了。只是她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她真的是运气好。

本来，赵江是来请冯衍生出演角色的。艺术片，没有冯衍生怎么行呢？

冯衍生一辈子演了无数的舞台剧，又无数次上了大屏幕，从没演过男主角。年轻时他不够高大威武，也不浓眉大眼，都是帮衬着英雄和圣人，到老了，人们发现，演老百姓，张三李四王五赵六，冯衍生一咳嗽，一抬步，那都是戏，整个剧的底色和味道就有了。他就是真正的“技术流”。

而且，有他在，剧组的年轻人一般不好意思耍脾气、摆条件，工作要顺利得多。因为冯衍生这种腕儿对食宿、待遇都不讲究，延长工作时间也没那么多牢骚，他这样，别人还怎么说。

所以，赵江拍片的基本班底一直都有这位老人。冯衍生对赵江的剧本也愿意琢磨，只要有时间，身体又允许，他都愿意合作。

这次，赵江是背负了一个政治任务来的。公安部需要为打拐行动营造更大的声势，就想用影视的方式来积极宣传、动员群众。为此，公安部专门成立了一个影视中心，他们第一时间就联系艺术片导演赵江，希望由他牵头把这件事做得漂漂亮亮。

可是这个任务要体现公益性，经费没有多少，大多要自己筹措。它的公益性就是将来市场宣传的卖点。这让赵江很犯愁。他是有号召力不假，但给不出好片酬，想找到好演员，这不容易。而且，好的后期制作人员整个市场都在抢，你不给钱，就凭一张老脸，这合适吗？

他思来想去，想出个思路。他从姜文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前途。

姜文拍艺术片，拍了好多，敌不过一部让子弹飞，为什么？就是因为它充分考虑了市场元素。这是艺术性和商业性结合得最为完美的典范。他这些年名声有了，可是论市场价值，自己也知道敌不过某些人。原来他还有点愤愤然，觉得是观众堕落，现在他想明白了，是自己落后于时代了：没有人在等着欣赏你，你必须看清你自己。

所以，现在这个没什么钱可赚的机会，他把它看成是自己事业转折的重要拐点。他要有个商业性很强的剧本，要用很高的艺术标准来制作这部片子，要有不要钱的但有号召力的会演戏的演员，至于发行，就不用他操心了，这是带了红印章的片子

剧本方面，他和太太宁平谈了好几个晚上。宁平做今生缘寻人节目，有太多的故事可以与他分享，但是他们都觉得光煽情是不够的，这对观众的刺激不太够，他想让大家连哭带笑，连骂带怒，最后还要有心灵的沉淀、情感的升华。一句话，他要完成的这个政治任务，不是贴在墙上的标语，刷上就完，他要的是闪电，是雷霆，虽然过后无形，但它轰轰烈烈地存在过。

他毫不掩饰地对宁平说：“我也要成为有市场价值的导演！”

宁平想想说：“我帮你吧！你先拿出一个好本子来，我去帮你请人！”

最后，赵江确定的商业片元素是悬疑、探案、文化冲突、伦理召唤，其中，悬疑探案负责吸引观众，文化冲突和伦理召唤负责笑声、哭声和价值追问。

他的故事轮廓是这样的：一位美国小学教师要帮她的中国养女寻亲，作为养女十八岁生日的礼物。女孩子来到中国武汉，发现有五十多对夫妇都来认亲，但他们都不是，他们或者因为她是美国来的，或者因为她是哈佛的新生。她很失望。但她在寻亲的过程中，遇到一个和她长得非常相似的志愿者，她们成为了朋友。美国女孩到中国女孩家作客，发现对方的爷爷非常抵触她，两个女孩子都感觉到非常不解。最后，故事的结果是，中国女孩是被爷爷买来的，而拐卖的人是爷爷认识的人，爷爷知道女孩的父母在哪里，只是，他老了，不希望孙女回到她的本家去，所以，他严守秘密。而这个美国女孩的寻亲意味着他的孙女也将离他而去，因为，她们是姐妹关系。

赵江把这个故事轮廓用三天的时间写下来，问太太：“你觉得可以了吗？”

宁平看完，对他说：“攒金句去吧，故事一点问题都没有！我这就给你请人！”结果，她亲自飞了一趟香港，约到了刘得华。她说：“你各种奖都拿到了，现在有很多离散家庭希望得到你的帮助，没有片酬，可以吗？”天王刘说：“好吧！公安部的任务和宁大姐的邀请，我没有推却的理由。”天王刘很认真地说明了档期，希望很紧凑地完成这项工作。

好了，有了巨星的加持，票房号召力有了一半保障。剩下的，就看赵江的本事了。

赵江马不停蹄地找人。推敲金句找的是写一地鸡毛那位，不说别的，单是冒充人家父母的小市民，一个镜头就得有一句让观众兴奋起来的话语。接连十几个镜头，句句镶金，容易吗？但人家看在公安部和离散家庭的面子上还是把这活儿给接了。

那个一肚子秘密的老人是重头戏，这个角色，他觉得非冯衍生莫属。他把剧本送过去一周就去听意见。结果冯衍生一见他就兴奋了，他说他这辈子都演小人物，可是这个爷爷太丰富了，在他的角色档案里从来没有过这样复杂多面、让人同情、唾骂、最后竟然无语的。

天王刘演警察，冯衍生演爷爷，那么，两个女孩子由谁来演？这些天赵江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他对冯衍生说：“公益片嘛，找个素人，比较让人期待，也反映社会大众的问题。可是素人比较没有经验，风险比较大。要是找小鲜肉呢，一说和天王刘配戏，他们肯定愿意来，但是，说实话，观众会被他们的人设带跑，一出场就会想到谁和谁约会，谁和谁分手，这太出戏了。”

冯衍生理解他的想法。小鲜肉，确实是抛头露面过多了，个人作为产品总是掩盖了作品。他想了想，说：“我推荐一位小友，你看看如何。她是有经历的，但她是素人。”

就这样，谷雨被推到了赵江面前。

一说到经历，谷雨就是一愣，但她知道冯爷爷和赵导全无恶意。他们只是要保证影片的质量，所以，素人的经历就很重要。

她的经历，她心中不禁自嘲，即便妈妈不说，人家也会怀疑，她说她是温州人，可是口音呢？还有她和同学的年龄差，以及她有那么有钱的妈妈可是却学的是初级护理

她是上过电视的人，人家不问是人家体贴，这早就不是秘密了！

她紧张地看着赵江，问：“我可以提个要求吗？”

赵江看看冯衍生，说：“你说！”

谷雨涨红了脸，她不肯定她的要求会被答应，但是这句话必须要说：“能不能不要拿我的经历去做宣传，因为我、我妈妈、我爸爸都想安静地生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6. 生活要起变化了吗？ 当谷雨提出能不能不要拿她的经历做宣传，赵江就是眉头一皱。这个时代的商业片能少得了宣传？人家没话题的都要想法制造点话题，他们这现成的话题倒反而不能用了？他微微有些不快，看了冯衍生一眼。

冯衍生摇头笑笑，说：“谷雨，这个片子邀请了刘得华来演那个警察，我演你的爷爷，还会有很多客串的明星，它又是公安部支持的公益题材，按说，话题性是足够的，不需要拿你一个没名气的人小演员去炒作。但是，我想问问，你一但参演，你还是原来的你吗?”

谷雨沉默。

冯衍生叹了口气，看了眼门外，说：“别说是年轻人，就是我这把岁数的老头子，私生活都是被关注的。像你刚刚进门来出的笑话，那就是我竭力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事情。其实，我就是老夫少妻，合情合法，可是，让外人知道了呢，事情就变会得复杂。这一行，你想清静都清静不下来。要想清静，那当初就别入行！”

谷雨更加沉默。

冯衍生说：“我入行这么久，看清楚了，有些同行为什么会自揭苦短，因为话让别人说出来会各种难听，而只有自己知道事情的本来面目。所以，谷雨，你想到了说明你成熟，但怎么面对呢，考验的是你能力和智慧。”

谷雨抽了下鼻子，冯爷爷的话确有道理，但她还是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话题人物。

赵江说话了：“谷雨，其实你没有宣传价值。影片上映之后人们才知道你。如果宣传，我们会宣传离散家庭成员积极参演，因为除了你，还会有别的离散家庭的一些志愿者来做群演。公安部影视中心恐怕也是有这个要求，因为它毕竟要唤起的是全社会的关注，有一定的纪实性。所以，我们不会专门做你的宣传，我们不是要捧谁。”说完，他静静地盯着谷雨的反映。

谷雨不禁面有愧色。大家都为影片好，其实是该做点牺牲的，她好像是有点狭窄了。想到此，她欲言又止，看了看冯爷爷。

冯衍生宽慰地笑笑，说：“赵导说的这个宣传策略我看很好，突出纪实性，强调离散家庭成员的参演，淡化个人，强调主题，对于公益影片，这就够了！”

谷雨感动得直点头。

赵江也只好笑笑。他那样说是看下谷雨和冯衍生的反映，只是个试探。论炒作，你见过谁炒群体的？人们会更加关心一个美少女的私生活，透过她的感性的私生活，人们才会去思考个人背后一个严肃的社会问题。人性如些，较什么真？

冯衍生也真是老古板了！

事情就算是有了个意向。离开冯衍生家后，谷雨把车子开出小区就停在北京人艺对面的街道上。她久久地看着那个如雷贯耳的艺术殿堂的名字，久久地看着门口的保安和出来进去的工作人员。

从今天起，她的生活要起变化了吗？

她以前所做的那些准备，是为了今天吗？如果不是，为什么她那么在意冯衍生给她的指点？她一直要自己更好，现在更好了，生活就要起变化，这是她要的吗？

她不想退回去，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踩刹车的能力。

她心里好乱。

齐家他以前鼓励她走到人前，如果她真的光彩照人地走在人前，他是什么反应呢？她不知道。

她拿出电话，想想，打给吉赞。“吉赞，有件事想问问你。”

吉赞很意外，也很开心地说：“你说！”

“吉赞，我有机会拍电影，你说齐家他会有看法吗？”

“啊，电影？”

“是的，吉赞。我以前只是拍拍广告，挣点小钱。现在这个电影是公益题材，没有搂搂抱抱那些镜头，也不会穿得很少，我的意思是说”

“你的意思是说你怕齐家不喜欢你成为更有名的女人？”

“嗯——，也可以这么理解吧，原本也没有什么名气，只是为了挣点小钱。我就怕我真的拍了，齐家有说法”

“怕你别拍，拍就别怕，问问自己，你是不是个独立的女人？”

说完，电话挂了。谷雨感觉被打了一拳似的。

她趴在方向盘上，咬咬牙，再咬咬牙，觉得自己这个电话打得可能唐突了。这不应该是件麻烦事，也不应该是件麻烦别人的事，它应该是像饿了要吃、困了要睡一样的自自然然的事。

吉赞说得对，问问自己是不是一个独立的女人！

想清楚了，开车就不再慌慌的，看到路边店里有新鲜的烤面包，她下车挑了抹茶的给白露，核桃的给立夏。她时刻提醒自己，这边也有弟弟和妹妹，虽然没在一起长大。

卢文芳回得很晚。她回到山庄看到谷雨还在台灯下看书，就掏出一张纸放在台子上。

“妈，这是”她看清楚了，是国旅发的广告，妈妈圈出来的是香港三日游。

“放假了，弟弟妹妹要去加拿大过冬令营，你也出去玩几天，可以约你同学。”

“那您呢？”

“我年前正忙，再说，香港那地方哪儿哪儿都人多，我去了得烦死。”

“妈，”谷雨把书推到一边。“我跟您说件事儿！”

“说！”卢文芳一边脱外衣，一边把头发散开。

“今天，冯衍生爷爷推荐我演一个电影，那导演也有这个意向。”

卢文芳正在卸卡子的手，不动了。“演电影？什么电影？”

“是关于打拐行动的，是公安部支持的一个公益电影。人家说我有这个经历才让我演的。”说完，谷雨紧张地看着妈妈。

卢文芳没吱声儿，只是紧皱着眉头。

“妈，你要觉得我演电影会破坏我们的生活，那我就不演，反正我们现在过得挺好的。”

“谷雨，”卢文芳坐下，坐在床沿上。“妈妈管不了你一世，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更应该有自己的事业。如果你觉得这件事让你想尝试，并且很享受，那就去做吧！”

“妈，这个工作是不挣钱的，是公益的”

“那不是问题！”卢文芳大气地一挥手。

“妈妈土豪！”谷雨终于放松下来。

“就知道你嫌我土！读了几天诗书就嫌妈土！”卢文芳也打趣。

“妈，我还有件事要说。”

“洗洗，躺下再说，我们家大明星可不能有黑眼圈儿！”说着话，卢文芳就往卫生间走。

谷雨只好打住。

假期，她得回金椽镇去安顿一下麦芒和绵绵，虽然警察赵篇在电话里说已经出院没有大碍了，可是，她还是得回去一趟。这种事，不是花了钱就能清爽了的。小孩子身边毕竟需要大人。

啊，又要回那个该死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7.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卢文芳久久地看着女儿，说不出话。

当谷雨说：“妈，我会回来陪你过年，不会让你一个人的。”她眼里忽然有泪。这个孩子太懂事，对这个家，对那个家都想着承担，可是她才二十一岁！

那是个罪恶的地方！她卢文芳从心里仇恨那个地方！

虽然谷雨后来轻描淡写地说了她和朱齐家一起去金椽镇的经历，但她还是能觉察出他们遇到了事情。因为谷雨回来更沉默了，而这和齐家无关，那个孩子总是阳光的。

这次她又要回去，她说那个绵绵烧伤了，而且面临过年。这种事，她不能阻拦。谷雨的人生从六岁起就被打破了，这注定她一生都无法和他人一样。好在，她健康地活着，作为母亲只能感恩。

“你开不车？”她现在只能操心现实问题。

谷雨咬着嘴唇半晌无语。开车确实方便些，可是，一辆北京牌照好车的出现，会不会跟上次齐家的腕表一样招致祸患？

“妈，我怕招儿事儿！”她实话实说。“可是，又想方便，。毕竟回去要安顿好多事情，不是走亲戚。我想把他们俩安顿到寄宿学校去，这样会安全得多，我也省心。”

“谷雨，钱是人的腰！”卢文芳拿出她的人生经验。“如果是走亲戚倒也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如果是要去找人办事儿，装备一下就很有必要。不是我们要看低谁，人就是这么世俗的动物，我们自己也是！”

谷雨点了点头。真的，以前看到开好车的、穿得阔气的，自然就远远地看着人家，生怕招惹了。要回去办事儿，好车自然就是人的脸面。

“妈，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钱”

“妈，我还有，不够会跟您说的。”

卢文芳点了点头。这个世界，谁越懂事便越走得艰难，谁都替不了谁。

谷雨吸取上次的教训，很早出发，她一边走一边听voa的广播，一路跟着导航，到金椽镇时是下午三点。一进镇子，她的心情先就一沉，这和去年一样的街景、一样闲着的人让她不由得想起去年那些坏痞、那个突然得让自己恐慎的抉择，以及后来满大街排队输血的场面。她至今都能想起齐家在回程路上的沉默，那时，她真的心疼。他长这么大，恐怕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

她停下车熄了火儿，让自己靠在座椅上休息片刻。她要让这件事翻过去，她的人生越走越好，它不值得占一个位置。

车前头有探头看过来的人，一会儿又过来几个，她恶作剧地忽然打火儿，那些人吓了一跳，赶紧腾开，她心里忽然一阵轻松。

她不怕他们了，她谁都不怕！

她直接把车子开到派出所去，还没下车，从派出所里就出来个警察，那人看看车子，站住不动了。她下了车，问：“请问赵所长在吗？”

那个眨巴眨巴眼睛，看看车，再看看人，冲着里边喊了一声：“赵所长，你家亲戚来了！”

赵篇从里边蹭地蹿出来，警服敞着，里边是一件扎在裤子里边的红毛衣。

“呀，卢谷雨你来了，知道你来呢，不知道是几点。快进来，快进来！”

“赵所长辛苦了！”谷雨笑笑，回身从车子里拿出一条儿红塔山香烟。刚刚那报信儿的警察说“你家亲戚来了”，她也不知怎么就和赵篇成了亲戚，但既然已经那么说了，那她现在请他们抽烟，就要让赵篇更有面子。

进了屋子，暖气烧得正热，屋子里还有两个警察，都穿着毛衣，警服上衣都没穿。看那样子，是四个人正在打扑克。

“收了，收了！统统收了！”赵篇一边发布命令，一边对着谷雨干笑。

谷雨也笑笑，找了把干净的椅子坐下。到现在，这才是她和赵篇的第二次见面，说实话，她也挺感陌生的。她把烟的包装撕开，一盒一盒散在桌子上，说：“真是打扰各位大哥了，大家随意吧，这快过年了，我也不知道带点什么合适”

那几个警察看看赵篇，嘿嘿笑着各自揣了一盒儿。赵篇一挥手，说了句：“到处看看去！”于是，警察们纷纷披了警服，到门外去了。

屋子一时安静下来。

“你看，这也没个干净的杯子。”赵篇站起来四下瞧瞧，搓了搓手。

“赵大哥，别跟我客气，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谷雨说着话也站起来。“我家的事让您太操心了!”

“那啥，咱都别客气，你坐，你坐！”赵篇又招呼她坐下。

谷雨笑笑说：“算了，赵大哥，咱谁也别坐了，您这里是办公场所，我久呆着也不合适，咱要不出去看看他们，边走边说？”

“那行！那行！”赵篇再次站起来，整了整警服。

谷雨跟着赵篇从派出所出来，看看派出所门口几个黑色的大字，心里不由感叹，如果是几年前，她见了派出所的警察能是这般态度吗？明显不能，她天然就是怕他们的。但现在，她不怕了。

“这车不赖！”赵篇拍了拍那辆香槟色的宝马。

谷雨笑笑，说：“旧车，是借同学的。”

赵篇摇头笑笑，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位上。谷雨心说，恐怕她这时候说实话人家也当是假话听呢。

转了一条街，就到了麦芒和棉棉住的地方。是一处小院儿，几间平房，赵篇进了院子喊了两声“三婶子”，从里边走出来一个短头发穿着棉裤的妇女，大约五十多岁的样子。

“呀，是他姐姐来了哇！快进来、快进来！”说着，就赶紧倒退着掀开棉门帘子。

谷雨跟着叫了声“三婶子”，一起进屋。

“孩子们知道你来，去洗澡啦，怕你说呢！嘻嘻嘻”三婶子一边介绍情况一边拿了两个碗，给谷雨和赵篇冲红糖水。

“哦。让三婶费心了。”谷雨一边支应着，一边观察环境。

房子就是普通的平房，虽是旧房，也算得上窗明几净。只是家俱都是老旧的了。但即便这样，也比小埔村杨德才家的要强，起码人家每一个桌腿都是在的，也没那么多刀劈斧凿的痕迹，杨德才是想扔什么就duang地扔过来的，家里墙面都不能细看。

她说：“我到孩子们那间屋看看。”

三婶子干笑了一下，说：“行，看看哇！”说着话就上前打开门帘。

隔壁屋就是麦芒和棉棉住的房子，一进门，谷雨便觉得冷得慌。三婶子说：“白天，阳面儿，就没让他们生火，到了黑晌，做饭时候就一起了!”

谷雨心里不由生气。她伸手在褥子底下摸了一把，也是凉的。

虽然她曾给赵篇打电话说，他们要自己住，她不求人家照顾他俩，只需要人家帮着提醒一下炭火的事情。他俩自己做饭，不管生熟好赖，能吃就行。但后来，她其实又跟赵篇说了，孩子毕竟要上学，赶着做饭就得耽误功课，如果人家愿意包饭，她愿意出钱。冬天的炭火钱，她给的也是够的，这地方的物价她又不是不清楚。

而且，一起住着，还自己烧火烫到了手，就算是孩子们调皮，那大人就一点责任没有吗？

这样的房子，孩子如果不到外面晒太阳，怎么坐在炕上学习呢？

赵篇看看她脸色，说了句：“三婶子，不早了，生火吧！”

三婶子应了一声出去。

“昨们这边——，白天总是省着点，阴天就点上火啦！”赵篇找话。“白天他们上学也用不着，这也是刚放假嘛”

“我知道，麻烦你了赵大哥！”谷雨打断他。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得向人家说谢谢。外人照顾，还能要求什么呢？若是让她照顾，她不也是不愿意吗？

“走，咱到院里去，一会儿生火，烟气大！”赵篇打开门帘子。

院里阳光普照，谷雨干脆蹲下来眯着眼睛晒太阳。三婶子撅着屁股在劈柴，碎木头溅得哪儿都是。谷雨捡起来一块，看看，在跟前的土地上划道道。这让她想起从前的日子，那时，她也是这样，受了气没处说，就划来划去。

“车？最姐姐来啦？”

“肯定是！”

随着说话声跑进来两个孩子，一年不见，都长高了。谷雨站起来，叫了声：“麦芒，棉棉！”

棉棉叫了声“姐姐”就哇得一声。麦芒站着没动。

“过来，让姐看看你的手！”谷雨说着话走过去。棉棉摘了手套，还是有一大片痕迹，在手背上和手腕上，恢复得还不错。

“医生说会不会落疤？”谷雨问。

棉棉说：“可能不会落疤，也可能会！”

“哦，那得注意点，咋受了伤还去洗澡了呢？”说着摸了摸还湿着的头发，顺便观察她头上的伤。镇上的澡堂子，总是人满为患。

“怕姐姐嫌脏！”

一句话说得谷雨无语了。再看麦芒，小小的孩子满腹心事，好像未老先衰似的。

“车里有吃的，麦芒跟姐姐来拿！”

“哎！”麦芒放下手里提着的洗澡用具，跟着出了院子。

分吃的，孩子们总是欢喜的。屋子里还冷，谷雨就蹲在太阳地里看他们吃这个、吃那个。糖纸、巧克力包装、薯片渣扔了一地，她也懒得说他们。没有爹娘的孩子，就是没有规矩的孩子，这时候说他们干嘛！

赵篇说：“所里还有事，我先走吧！”

谷雨说：“我送送你！”

赵篇客气了两声，两个人相跟着出来。等到了车子前面，谷雨说：“赵大哥给开回去吧，放在派出所院子里我还放心些。我可不想再出事了！”

赵篇略略有点尴尬，还是点了点头。

由当事人提到那件事情，说明他们这个地方治安情况差，他们警察当然是有责任的。但说心里话，他由衷地感谢那件事情，甚至还感谢仇光蛋和那些地痞。仇光蛋这些年为非作歹，谁不知道？但他前脚进去，后脚就出来，出来以后反而会变本加利，弄得人家宁肯吃亏，也不敢再告他，没有别的，只是因为他二哥就是派出所所长，而他大哥是市里政法委的一个副书记。就是这么个烂人，把整个镇子的治安工作弄得一陀稀屎。

而去年，过年期间谁都不想值班，谁都想在家里坐火炕、打麻将、喝小酒、吹大牛，那天轮到所长值班，可是所长不愿意，让他去，他当时是副所长，只好听所长的。可赶上谷雨他们出事，赵篇处置得力，立了大功。那派出所所长就很倒霉了，仇光蛋是他弟弟，惹了不能惹的对象，还整出满条街输血的大动静，他不担责任谁担责任？

因此，副所长顺理成章地成了所长。

因此，他感谢那个恶性事件，也感谢带来这个机遇的人。

他帮谷雨照顾弟弟妹妹，这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再说了，谷雨是主动找上门来的贵人，有理由推却吗？完全没理由。

他说：“谷雨，三婶子过日子俭省，我再跟她说说。在钱上，我们又没有夸待她。”

谷雨说：“不用说了，他们活得好好的，还说什么说？毕竟是替我照顾了。”说到这里，她想了一下，低声说：“赵大哥，我想把他们弄到寄宿学校去，这两天我就跑跑这件事情，你先别跟三婶子说。”

赵篇就是一愣，但他很快就表示理解：“行，这样挺好的。”

“所以，我不知道的，还得请赵大哥指点！”

“没说的，没说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赵篇开着车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8.你帮我们找妈妈吧 这一晚，谷雨和麦芒、棉棉吃了一顿筱面，是和三婶子一起吃的。吃饭的时候，孩子们都不说话，只有谷雨一个人在应付三婶子的热情。

到了姐弟三人回到自己屋的时候，棉棉就很想说话。她说：“姐，她自己吃素，就总不做肉，我馋得不行，才烧油的。”

谷雨摸摸她的手，说：“油见了水不溅才怪，以后，要控干水！”

此时，她和棉棉合盖一张被子。被子是新被，是托赵篇置办的，用了半年有些脏，但也只能这样了。

“姐，”棉棉还是很想说话，“你是不是挺能挣钱的，我们用的洗发精上就印着你的照片？”

谷雨笑了一下，说：“有时能挣到一点，这要靠运气，但大多数的时候，姐在读书。对了，这学期姐考了班里的第一名，你们俩呢？”她不想跟他们谈钱，怕养大了他们的胃口自己应付不过来。

麦芒还是不吭气，但谷雨知道他在听着。棉棉说：“哥哥考得好，他们班第三，我是第六。姐，我没进前五名”

“没关系的，还有下次，我看看下次你们俩谁能第一！”

“哦，估计哥哥能，我不能。”棉棉叹了口气。

“睡吧，明天早上我们得早起！”谷雨伸手，把灯熄掉。

第二天早上起来，谷雨早早起来，也不等三婶子招呼，自己到院子里把柴火和炭准备好，一簸箕端回屋里。

“麦芒，洗了脸出去买肉，想吃什么肉割回来，姐给你们炖！咱们炖一大锅！”

这话让棉棉很雀跃，她一骨碌爬起来，赶紧穿衣服。

“棉棉，你跟姐卸被套、拆褥单子，然后我们烧水、洗单子！”

“好！”棉棉说干就干。

谷雨添了水就到隔壁屋借大盆，三婶子看看这三个人的架式，很主动地把搓衣板也拿了过来。谷雨昨天已经看了，她家没有洗衣机。如果是长住，她便添置一个，但想着孩子们上寄宿学校，那就对付一下吧。

麦芒从街上买肉回来的时候，也买回了早饭，三个锅盔，三个茶叶蛋。棉棉一边吃，一边说：“姐，其实我们平时也不是吃不到肉，你给的零花钱我们会买火腿肠，那个也是肉。”

谷雨揉揉她的头发，说：“吃吧！”

她感觉到棉棉在讨好她，也是在亲近她。那张和杨德才一样的脸，洗净了又带着笑模样就不讨厌了。她终究是个可怜的孩子。

一大盆水泡了洗衣液，谷雨一点一点搓揉。棉棉蹲在盆边帮忙，一会儿添水，一会儿倒水，干活儿有模有样儿。看着她，谷雨就觉得和自己小时候一样。没妈的孩子自然就什么都会干了。

笔记本电脑里是自己下载的听力资料，她一边洗衣服一边听，她就是要让自己不得空闲。

“姐，你听这些能听得懂吗？”棉棉好奇地问。

“总听就听懂了。”

“你都上大学了为啥还学习呢？”

“为了为了挣钱！”她说了她能听懂的最直接的答案。

“人家说你和那个哥哥有关系，所以赵所长才照顾我们！”

谷雨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估计这里的人们都是这么传言的，要不小孩子们怎么知道。她说：“棉棉，你只记着，你要让自己被别人高看，首先得自己有出息。要是自己没出息，本事本事没有，做人做人不行，那谁都不会理你!”

“哦！”棉棉意识到姐姐不高兴，也就不敢说了。她对她的话似懂非懂，因为姐姐没有正面回答她。

当肉香飘满屋子的时候，当院里的绳子上挂满被罩、褥单的时候，当炕上和地上的杂物也被收拾到整整齐齐，棉棉欢快地蹦来蹦去。但蹦着蹦着她就不蹦了，她跑过来拉住谷雨的手说：“姐，你是不是明天就要走啦？”

看到她眼里的担心，再看看旁边一直沉默的麦芒，谷雨说：“不走，办完事儿再走！我想给你们换个学校，到时就有吃有住，可以经常吃到肉了。”

棉棉眼睛一亮，但紧接着又黯淡下去。他们不过是被从这个地方扔到那个地方，照样是没有家的。“姐，你真的不能把我们带走吗？”

“不行!”谷雨坚决地摇摇头。“我没能力带你们，我在上学，也挣不了很多钱！”

棉棉看看洗发水瓶子上谷雨的头像，欲言又止。等把最后一点活儿干完的时候，棉棉忍不住了，“姐，我们只花很少的钱，你只要管我们吃就行了，我们穿你的旧衣服。”

谷雨无奈地做了个深呼吸，想了想，她心平气和地说：“北京租房子一个月几千块，你们这个房子才一百块，北京外地人进校的赞助费要几万块，说不定还得托关系，北京孩子过生日请好朋友吃饭店，你们去了让我怎么办？”

棉棉张大了嘴巴，她被房租的差异就惊呆了。麦芒显然也被她说的事实震憾了。

“麦芒、棉棉，人和人就是有差距的，要想往上走，只能靠努力。别人有爹妈托一把，你们没有，那就只能自己加油！”

“姐，你帮我们找妈妈吧！”棉棉哭了出来。

谷雨沉默了。但过了会儿，她还是想告诉他们一个事实，虽然他们小，但越早面对现实便越坚强，越能活得下去。

“麦芒，棉棉，知道你们妈妈现在多大吗？她才比我大六、七岁，你们见过十三岁就当妈的吗？她当初生麦芒的时候就像麦芒今天一样大!你们想想，她愿意不愿意那么早就当妈？尽管她生了你们，可是她还有她的人生啊!我也愿意帮你们找她，可是，找到了呢？她会回来带你们吗？将来你们的爸爸出狱了呢，她怎么办，等着继续挨打吗？我把这些情况告诉你们是想让你们知道，不抱幻想最好。当然，我还是会帮你们找妈妈!”

棉棉已经哭得哇哇的，麦芒也不住地抹泪，但是谷雨觉得该残忍的时候一定不能心软，所以他们在哭，她还是在说。

“那你也别管我们啦，我们就是他妈的垃圾！”麦芒粗鲁地把肉锅掀翻。

“啊——！”绵绵惊叫起来。

肉汤倒在炉火中，满屋子都是蒸汽和烟，那效果就像爆炸一样恐怖。谷雨闭上眼，屏住呼吸，她一动不动地等着烟尘过去。这一幕，小时候又不是没见过，谁怕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9.安安驾到 看看满地的油汤和肉块，谷雨穿上大衣，打开门帘走了出来。

她并没有恼火，恼火是要力气的，和他们相处她做好了一切准备。所以，她不恼火。

让他们自己教训自己，才是最深刻的教育。敢做样子给她看，那就看吧！

她独自走在大街上，想了想，到派出所去。车子在派出所门前和警车停成一排，香槟色的，有点滑稽。谷雨笑笑，推开门，看到几个警察又在打扑克。

“哟，你谷雨到了啊！”昨天那个报信儿的机灵地站了起来。

谷雨笑笑，看到另两个手里的牌也扣下了，估计是等她走了还接着玩。赵篇站起来问：“咋？有事儿？”

她点点头，说：“赵大哥把车钥匙给我吧，我出去一下。”

赵篇披上外衣，一边掏钥匙一边往外走，“走，我告诉你加油站在哪儿！”说着话，人就跟了出来。到了外边，他小声地问：“咋，出啥事了？”

“没出啥事啊！”谷雨摇头。

“你——”赵篇用手指头点点她。“是不是那两个孩子气你啦？”

谷雨一怔，难道她挂相了？她觉得自己没生气啊！

“那个，谷雨，你头上的灰！”赵篇不好意思地胡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指指谷雨的。谷雨一伸手，才发现自己灰头土脸就出来了，她自嘲地笑笑。哼，可见家里现在是什么样儿——爆炸之后、废墟之上!

“你也别放心上。”赵篇劝慰道，“平时，你不来，他们跟谁耍脾气，还不是因为你是个亲的？”

谷雨点点头，这个道理她懂。她一边掏出纸巾给自己清理一边问：“赵大哥，我到教育局先问问办转学的手续，另外，咱这里能寄宿的学校有哪几个呢？”

赵篇想了下，说：“县一中当然是能住校的，不过，太难进了。你这是半路转学又不是正式考的，就更得有个过硬的路子。还有个民办的学校是新开张两年的，叫作九三学校，据说是什么民主党派的人开的，那个学校就是收费贵些。”

“哦，赵大哥有路子吗？”

赵篇挠挠头，说：“没有直接的路子，不过，这样，我帮你打听一下吧，人托人总能找到路子的。”

“那麻烦赵大哥要快点，年前我想把这事弄利落了。”

“行，一两天内肯定给你回话。”赵篇答应得很干脆。

“好，那谢谢赵大哥了！”

赵篇把车钥匙递到谷雨的手里，刚接过来，手机就响了。

谷雨一看，是姚安安的电话，赶紧走开一步接电话，赵篇则很有眼力劲儿地后退了一步。

“安安，怎么？”她们平时联系也不多，所以她这样问。

“你是在通远吗？如果在，就到长途汽车站来接我。我快没电了。”

谷雨愣住了，安安今天说话听起来很不对劲儿似的。

“安安，发生了什么事？”

“你别问，接我就好了。我”电话断了，这弄得谷雨很摸不着头脑。她再拨回去，自动回复是对方电话已关机。

“谷雨，是家里有事吗？”赵篇关切地问了一句。

谷雨摇摇头，站在原地半晌无语。赵篇只好说：“那我回去了，有事儿你找我！”

“哦！”谷雨心事重重地掂了下车钥匙。

她仔细回想安安说的那两句话，断定她是没有危险的，但是情绪很差。怎么个差法呢？好像、好像人生灰暗得没有指望似的。

这怎么可能，姚安安怎么可能？

她在通远的事除了妈妈和王圆圆知道，然后就是齐家知道，安安大概是从齐家那里知道的吧，因为她临出发时给齐家留了一段话，告诉他这几天会联系不便，因为她不会经常登录qq。

安安也没说在什么时间到，这都中午了，她要等到什么时候？

没吃午饭，谷雨带着一肚子疑问开了一个多小时到了通远长途汽车站。这个地方，在谷雨的记忆里就是两个字“寒冷”。不对，还有两个字“恐惧”，天底下最难受的就是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而那就是她从小埔村半夜逃出来时全部的感受。在那种时候，饥饿都不是多么不能忍受的。

她看看汽车站售票处的大牌子，上边显示的是从通远到各地的始发时间，至于到站时间嘛，那个只能做参考，不能做准的。

她买了一盒方便面，就着茶炉的热水泡了。等面吃完了，和卖方便面的也聊熟了，跟他要了一个包装箱。她跟卖东西的借笔写了一个大大的牌子：“接北京来的姚安安”。然后，把牌子一式两份，一份放在车站的入口处，一份立在车前盖上，她则这儿坐一会儿那儿站一会儿地等着。

一直等到下午七点，天已经黑透了，才听到有人在敲车门。谷雨从后座上爬起来，打开车门，看到姚安安只穿着一身运动服在地上站着，神情灰暗。

“呀，快上来！”她跳下车，却见姚安安连个行李都没带，她心里就咯噔一下。

“你这是怎么了？”她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回头问。

“别问了，带我吃饭！”

谷雨听出她不想说话，也就不再打听。她拿了一瓶水，给她递过去，“凉的，你先将就一下！”然后发动车子，往灯光最亮的地方开。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谷雨找见个门脸儿比较齐整的面馆儿，把车子停下。进去看看，比较满意，桌子上还插着花儿，椅子上也没有老油底子。

“老板，上完面一人给我们一碗面汤！”她嘱咐。

老板应了一声。一会儿功夫，红油臊子面上来了，一碟子拍黄瓜，一碟子五香驴肉，两人对了个眼神儿，开吃。

安安不想说，那她就不问。谷雨这么多年就练就了一个察颜观色的本事，这种时候，吃碗热汤面就是最好的安慰。

等吃得汗都出来了，谷雨说：“我小时候，得到过一块驴肉，那时候我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安安勉强笑笑，知道谷雨这是没话找话。

“安安，你晚上想住哪里，是住旅馆还是住我那里？我听你安排。”

安安摇摇头，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安排。“随你！”

“那——好吧，就委屈你跟我睡吧！”她做了个勉为其难的表情，给赵篇打了个电话：“赵大哥，今晚你能不能临时帮我安排一下弟弟和妹妹，我来了个朋友，住不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0.情节不对了 安安躺在谷雨给铺好的褥子上，也没洗，只脱了运动外套就躺下了。谷雨在她旁边放了一瓶水，告诉她起夜的时候记住叫她，她好帮她拉灯绳儿，她就胡乱应了一下。

现在忽然睡在这么个地方，她自己也是觉得过于荒唐。可是，她当时真的什么都不能想。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就像地震发生时人的状态一样，只是慌不择路地逃跑，至于房子塌了没，身边还有什么人，全都不能想。可是，直到她上了大巴，一路漫长的行进，她才想起，发生的每一个点滴她都记得。甚至，有一种奇怪的清醒一直在左右着她，那就是面子，这个家的体面。

本来她放了假的主要任务就是要纠缠方植末的，可是那家伙一做项目就给自己加了很大压力，再一升职就更要回报老板的知遇之恩，这样，留给她的时间就不多了。她只好继续练习击剑，把个前亚洲冠军死死地缠住。等练了一个钟，要坐下来休息的时候，方植末的电话来了，说权涛交了个女朋友，现在稳定了，想让他们见见。地点就约在首体附近的“到家尝”，老百京风味儿。安安问：“我要不要打扮得特别漂亮，给你增光？”方植末说：“你别太漂亮，那会让人家自卑的，平常的样子就行！”安安高高兴兴就回家了。

她想先趴一会儿，看会儿，等吃过午饭小睡一会儿就去逛逛街，然后给权涛的女朋友带点合适的见面礼。他俩既然已经稳定了嘛，那么将来就会常来常往，方植末和权涛可是非常铁的有关系。方植末想不到的，她当然得想到。她想人家会不会管她叫“嫂子”，呃，如果是这样，好像挺尴尬的。

但没想到，看着看着就迷糊，男主人公盼也不归、盼也不归的时候，她就睡着了，梦里都是两人相见的情景：女主人公怨恨地把东西砸到男主人公的身上，哭着大吼：“还我的青春！还我的青春”，那男的一把抱住女的，痛哭流涕地说：“还不了了，还不了了，我把剩下的岁月给你！”那女的就骂：“谁要你一把棺材瓤子，年轻时没指望上你，老了我还要多一个人伺候！你给我滚！”那男的跪下来说：“我却天天都想着，如果能由你把我装进棺材，我也是幸福的！”然后，女的哇哇大哭，两人拥抱在一起。

可是，剧情到这里发生变化了。安安听到“当”的一声，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似的。然后，那男的说：“你知道就知道了，但犯不着给我看脸色，这家还轮不到我看你的脸！”那女的说：“有脸的那就尽管把脸摆出来，让我看好了！我的脸看不看由人，大不了，我不伺候了！”

安安心里充满疑问：这是怎么回事，有点断篇啊，剧情转折得太突然了。可是她突然就觉得不对，声音好耳熟啊！

是家里的！她一下子就醒了。声音是从外门传来的，她没关门。

是爸爸和黄姨!

黄姨怎么这么跟爸爸说话？再怎么融洽，那她也是这个家的服务人员啊！

只听黄姨说：“姚栋梁，姚大梁！如果不是为了小舟，我早就不想伺候你了。我只是可怜小舟白天黑夜地辛苦，家里却没有个暖和的男人！可怜她让你骗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啊！”

“骗？黄芬你以什么身份说这种话？我们夫妻的婚姻、我们夫妻的感情轮得到你这个外人猜测吗？即便我婚前有什么那也是过去，谁又没有一段想擦掉重来的历史？你就是干干净净的吗？我告诉你，有洁癖的人嫁不出去，你嫌人家脏，人家还觉得你有病！”

“姚栋梁，你尽管侮辱我！但是侮辱我的时候，你把自己弄得更脏了。你这个人，婚前抛弃弃子，婚后行为不检，一而再地欺骗小舟”

“你胡说！你自己嫁不出去，就以阴暗的心理评测所有的男人！”接着，“当”，杯子被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我胡说？姚栋梁，那你西服扣子上缠着的长头发是怎么回事？我拿去干洗，一共两次，上衣一次，裤扣一次，都是金色的，小舟是留长头发的吗？是金色的吗？”

“克格勃！心理阴暗的克格勃！你就是朱润民放在我家里的探子！黄芬，我是不是还缺你一份工资？啊，我是不是还得为你这秘密工作付一份工钱，啊？”

安安吓得不敢动弹，她听出了爸爸的歇斯底里。这内容以及这局面让她害怕极了，姚大梁，姚大梁是谁！爸爸怎么是姚大梁？

她忽地想起一个事情，不由得看看桌上的电脑。她不相信她记得的故事。

可是黄姨她丝毫不打算退让。“姚栋梁！别以为当惯了领导就可以把你的想法随便扣在别人的身上！我憋着不说，是怕小舟伤心，怕安安难过，你要不怕后果，我马上就说,我到山上去说！”

“哈，黄芬你威胁我！你去说啊，你试试看，你看他们谁想知道？是朱润民想知道，还是姜涌秀想知道？还是姜上舟想知道？他们这种人家只想要表面的干净和荣耀，你说了，你就是这个家庭的罪人！至于我，哼，我本来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沾点污垢算什么，我它妈就不相信朱润民比我干净！”

“姚栋梁你放尊重了，他是安安的姥爷，是小舟的父亲，也是你的领导！”

“哼，尊重！他早就不尊重我了，他派人盯我，他在山上都派人盯我！我它妈做出多少成绩他都没有话说，在他眼里，我狗都不是！”

安安心都碎了，爸爸这是疯了，他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姚栋梁你疯了！”黄芬痛斥：“你不是朱润民的女婿你能有今天？谁认你是谁？天底下能干的、吃苦的有的是，你良心让狗吃了！”

“啪！”一记耳光。“轮得到你教训我？你就是朱家的一条好狗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啪！”也一记是耳光，紧接着是杯子和茶几碰撞的声音，然后是“扑、扑”的扑打声。

黄芬叫骂：“打你，是为小舟这些年来所受的欺骗，打你，是为王小蒲所受的欺骗！打你，是我要在坏男人身上撒一口恶气！”

安安吓坏了，她下了床。她想冲下楼去，大喊别打了。可是，有一个声音揪住她，对她说：你不能动！这是你爸爸的丑事。你要是出现在你爸爸的面前，他以后还怎么当爸爸呢？他不得羞得一头撞死吗？

她痛苦地把咬住自己的胳膊。爸爸则痛得“哎哟”“哎哟”地叫。

黄芬还在大骂：“姚栋梁，你报警吧！可着北京城，还没有一个敢对雇主动手的保姆，我黄芬今天算是挂上号啦！”说完，听到鞋柜咔的一响，然后门也开了，黄芬说：“姚栋梁，我辞工了，在小舟和安安回来之前，记着把家收拾好，继续当你的好丈夫和好父亲！”

然后，门嘭地一声撞上了。

安安害怕地抱着膝盖，她不知道接下来会是怎样？要是妈妈忽然回来了呢？要是妈妈知道了呢？

这时，爸爸打起了电话：“小王，过来送我上医院！.皮外伤！”安安在楼上纠结，到底要不要下去帮帮爸爸。可是，她是宁可让他受点皮外伤也不想看他在她面前失掉尊严啊！

不一会儿，有人叫门，爸爸让等等，拖了好一会儿才去开了门，爸爸就这样被小王带走了。

屋子里再无动静，安安害怕极了。她害怕妈妈忽然回来会发生什么？她也怕他们发现她听到了会发生什么？她还怕接下来整个家怎么办？她就觉得头要炸开一样疼。

她觉得得赶紧躲出去，别让他们发现她在家。不管怎样，起码她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慌张地起身，慌张地穿鞋，然后慌张地出门。可是，等磕上门，听到“嘭”的一声，她就后悔了，她应该收拾一下屋子免得妈妈看到，这真的不能让妈妈看到！

已经晚了，她没拿钥匙，这个锁得钥匙加密码才能打开。而她，不能打电话给任何一个有钥匙的人。

没有钥匙，车子也是不能开了。

那么，她怎么办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1.我就当伺候一回月子 安安在街上走了很久。

她根本不觉得冷。

她不能想象妈妈知道了真相会怎样？黄姨那个人从不说谎，要是妈妈非要问个清楚会怎么样？她也担心爸爸，他现在肯定在医院里，可是如果她出现在他面前，那他以后还怎么当爸爸呢？

爸爸他连否认都没有，就那样默认了黄姨的指控！

他真的拉下脸了，他什么话都说！他得到了那么多，可是他有那么多的怨恨！

可是，他是她的爸爸，这让她怎么办呢？如果不知道该多好，他还是一个好爸爸，她还有一个美好的家！

她真觉得无路可走，无处可去。家里她有太多的不敢面对。山上也不敢去，姥爷和姥姥是人精中的人精，一见她，他们肯定就知道出事了，她是没本事瞒住的。

连方植末那里也不能去。她忽然觉得在方植末面前她一点骄傲都没有了——她有这样一个爸爸！过去方植末妈妈在法庭上指控他爸爸抛妻弃子，原来，真正抛妻弃子的是自己的爸爸！

她的骄傲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她生活在一个谎言堆砌起来的家庭！

那么，那么她到哪儿去呢？

她想到晶莹，但晶莹是那么一个热心而聒噪的人，她还有一颗任何拦截系统都无可奈何的好奇心。不，不能找晶莹！现在，她只想安静地呆着，谁也别搭理她。

她一路走，一路走，漫无目的，直到觉得脸上疼了，才知道流了泪，风已经把它吹干了。

“姑娘，你是丢了钱吗？”迎面一个穿黑色棉大衣的老人问她。

她摇摇头，抬头看到有那么多大巴停在路边，才发觉已经走到客运站了。

“遇到难处，要找警察，别搭理那些人，他们要骗你住店可千万别去！”老人偷偷指了一下就匆匆走了。北京有些老人就这么热心。

她再次抬头看了看客运站上树着的牌子。她看到了“通远”，通远是谷雨的“假老家”，齐家说谷雨回去安顿她弟弟妹妹去了。

谷雨，要不你连我一起安顿了吧？

她胡乱上了一辆去通远的车，她的运动服里有还有百十来块钱，她没有吃饭，她除了手机就什么都没有了，而手机也即将没电。

她今天理解了“放逐”，一路上，她都觉得这辆充满各种气味的车子在开向天边。然后，越开天越黑，越开越黑，她就想，世界的尽头就是黑的，一直黑下去也好。

然而，在经历了这样的变故之后她还是睡着了，当她醒来之后，谷雨在熬小米粥，并且往小米粥里煮了一个蛋，还加了红糖。

“想吃吗？我们这里坐月子的女人都吃这个！”谷雨胡乱扎着她的浓密的头发。

安安瞪了她一眼，她还有心情开玩笑！

然而，人家为啥没心情开玩笑呢？是她没心情接受玩笑。

谷雨走过来跨坐在她枕头边，脸几乎贴着她的脸：“逗你呢！昨晚听你呼吸不对，好像有点着凉似的，这里加了姜末，你吃的时候注意些，我切得不够碎，你不喜欢就吐了它。”

安安咽了下吐沫，确实有点咽喉疼。她这人一年到头不感冒的，昨天真是经历太多了！

谷雨又问：“要不要尿尿？外边挺冷的，你尿完了我给你倒出去，然后你再回被窝呆着。”

安安情绪复杂地看着谷雨，这话她怎么说得这么自然？

“咳，你看看你那表情！我都没嫌你脏！”谷雨往后一坐，离她远了点。“我从小伺候一堆人，多你一个算个啥？你到底尿不尿，要不，一会儿我弟弟妹妹回来，你可就不能这么方便了啊！”

安安一怔，她把这个茬儿忘记了。昨天因为她来，那两个罪犯的孩子到外边住了，今天肯定得回来。

“那我还是起来吧！”她真的觉得咽喉疼，身上没有劲儿。可是她基本的体面还是要的。

“能起来就起来，随便你！要想养着，我就当伺候一回月子！”谷雨说完，就爬上炕收拾被褥。

安安白了她一眼，一边穿衣服，一边看她撅着屁股干活儿。她奇怪弟弟怎么会喜欢上谷雨，要是看到现在这样的谷雨他还会喜欢吗？不过，让她“月子”“月子”地说了两句，她倒没那么沉重了。

她不禁摇了摇头，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

到现在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妈妈是不是在到处找她？妈妈是在经历了伤心之后在到处找她，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到处找她？

如果爸爸有理智的话，他完全有时间处理现场，那么妈妈也许还是不知情的。

这么一想，她心里松了一下。如果是这样，那么，爸爸以为自己不知道，三个人在一起就还是一个家。

希望黄芬不要说，黄芬对妈妈是最好的，她一定不希望妈妈痛苦。

黄芬她一定不会说，一定的！

可是，如果妈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找不到她，那她不怀疑吗？她一怀疑不就坏事了吗，她肯定要找黄芬、找方植末、找爸爸问话，那那那，那事情不就是她惹出来的，瞒都瞒不住了吗？

坏了！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安安，要不就吃，要不就尿，你这出也不出、进也不进，这不科学！”谷雨把枕巾一丢，像个农村大嫂一样地说话。安安懊恼地斜了他一眼，掀开门帘出去。结果，一开门就是一股冷风，她被顶了回来。

“跟你说外面冷，你非要出去！你一着凉更麻烦，你病重了我还不知要伺候到什么时候！”说着，谷雨跳下地，出了门一溜小跑，拿回一个红色塑料痰盂。

安安一脸不高兴地看看她，又看看那个痰盂。她觉得她要被尿尿这件事折磨一个早上！

谷雨把痰盂放在墙根儿，无奈地说：“我就这条件，昨天你说要和我在一起住的！我出去端一簸箕碳，你自己解决吧！”说完，她掀开门帘出去，又是一阵冷风。

安安看看墙根的痰盂，再看看在院子里拿着锤子砸碳的谷雨，叹了口气，只好蹲下来解决。等全身舒畅了，看看半坛子黄色的尿液，她也看清了一个道理，人怎么样都能活的，像谷雨这样不也活过来了吗？

没有什么困难是不能过去的，也许，妈妈知道了就知道了，她是个有智慧的成年人，她能应付得了的。倒是爸爸，毕竟是理亏的一方，日子会比较难过。

那么，我呢？

她觉得自己现在没力气，她还是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也不愿意看到他们。要不，我就病着吧！病人是什么都不用承担的。

她往炕上躲了躲，让自己靠在被子上。她想，谷雨进来看到她这样子肯定又会说“月子”“月子”的话。那就让她说吧！

冷风进来，门开了，谷雨端着碳，用胳膊肘一推门帘，人就闪了进来。

“嘶——，今天真冷！幸亏你是昨天来，今天气温下降了五度！”她进了门，把碳放在地上，然后看看盛出来的粥。“看看，饭凉了，我还得给你重热！”

安安懒得吱声，看她一个人唠叨。她现在没有食欲。

谷雨叹口气，像个大嫂一样，净了手，把粥重新倒进锅里，叉着腰用大勺搅来搅去。

“给，又热了，你快吃了好起来，要不咱得进医院去。我可告诉你，这里医院输液室的床单还没我的干净，愿意去你就去！”

安安让她唠叨得头疼，她皱着眉往前蹭了蹭，端起了饭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2.我往哪儿躲？ 安安觉得谷雨的弟弟对她充满了敌意，而妹妹则充满了好奇。谷雨把她安顿在炕头上，捂着被子让她发汗，她弟弟看了一眼，也不招呼人，就蹲在地上像人老人一样呼呼地喝粥。她妹妹偷瞄了一眼，小声儿问她姐姐：“她要住多久？她也是没人要了吗？”谷雨没好气地说：“怎么说话呢！”

谷雨对她弟弟很凶，进门来就没有好脸儿。她对她弟弟说：“墙上让你溅了油，三婶子过来就有话说，等过几天，弄点涂料给人家涂一下！”一会儿又说：“和三婶子说好了，今晚你和棉棉到她那屋睡！”她弟弟不满地把碗搁在地上，“当”地一下。

谷雨只当没看见，该干嘛干嘛。

半上午，谷雨让妹妹上街买几斤梨，要给她煮水喝。弟弟问：“干啥对外人那么好？”谷雨说：“你管呢？我想对谁好对谁好！”弟弟就没了话说。

等煮好了水，放了冰糖，安安被谷雨逼着喝了三大碗。她实在没力气跟谁对抗，就听凭谷雨的摆布。身子还是发冷，心也是懒，就躺在被窝里捂汗。耳边就是谷雨一家的各种响动，像听广播剧一样。

快中午的时候，来了个警察，那警察说找到了个关系，可以给弄到县一中去，但这是间接的关系，也没打过什么交道，人家得要点好处费。谷雨问多少，警察说，两万。谷雨说：“贵了，这个钱我不掏！”

等那人走了，谷雨就坐在炕上发愁。一坐就是半天。安安忍不住问：“想什么呢？”

谷雨说：“想你什么时候好，你好了我好出去给他们弄学校去。”

安安就不吱声儿了，她有点委屈，她觉得谷雨是在逼她。她转过身面朝墙壁不再理她。

谷雨说：“你觉得委屈啦？谁没委屈！你有委屈能坐上一趟车来我这里躲着，我往哪儿躲？你看看那个贼小子，敢把肉锅踢翻了给我颜色看，那我就要治他。人活着，不是你治我，就是我治你，要不你就委屈着。”

安安流泪了，她治谁去，她谁都不能治，她只能治她自己。

谷雨又说：“要不要我给你充点电，咱花点话费把方植末臭骂一顿？”

安安摇摇头，这关方植末什么事，她都不敢见方植末，她都觉得羞。

是的，就是一种羞耻感！

谷雨显得没招儿了，她说：“算了，你就养着吧，大不了，咱俩在这儿过年。”

安安用被子蒙住了头。

谷雨翻翻白眼儿，走了出去。她知道安安公主这是受刺激了，可是既不说话也不主动要求给手机充电，那就是跟家里人闹出的麻烦。怎么办呢，她这一来把她的计划全打破了，不管她还不行。

想了想，她给妈妈拨了电话：“妈，安安突然来了，好像离家出走似的，她一来就受了风寒，我什么事都干不成。可能回北京会晚一点。要不，你通知她妈一声，咱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就告诉她的行踪吧，让她家里放心。”

等过了个把小时，谷雨的电话就接到了一条短信：“谷雨，让安安在你那里养着吧，你照顾她，我放心。有事儿跟我直接联络。姜上舟。”

谷雨看到这短信内容就猜想她家这事儿肯定小不了，要不怎么没让安安接电话表示一下关心呢，或者说要接她回去？

想问问齐家吧，又想他一个干净简单的人在太平洋那边好好地呆着，干嘛打扰他呢？

憋着一肚子疑问，就这样，每天照顾安安的起居。这位大小姐现在就是有吃有喝凡事不理，对生活待遇也没那么多挑拣，像是要成仙一样。

到了第五天，谷雨问她：“安安，我这小土炕睡够没？我给你倒尿盆可是倒够了。”

安安白她一眼，还是不吱声儿。

谷雨说：“你身上衣服臭了没，咱要不出去洗个澡买两件换洗的衣服？”

安安抽抽鼻子，衣服当然臭了，天天让发汗，这都发了好几天了。

“走吧，跟我出去吧，我一边办事一边找两个小流氓让你出出气，你看行不？”

安安瞪了她一眼，谷雨这几天就这么说话，让她有气儿都发不出来。她站起来跳下地，感觉确实有了力气。

谷雨给她披了件黄绿色的军大衣，是赵篇前天拿过来的新的，又给她戴了个新的白口罩，怕她气管着凉。安安就由着她摆布，反正这几天她也习惯了。

两个人开车出了门。一直按照赵篇的指点开到了那个民办的“三九学校”，谷雨和安安下车，进校参观了一会儿，和教学处值班的老师谈了半个小时，谷雨就找到他们财务处，直接要刷四万块的卡。

安安忍不住了：“谷雨，你确定你不会把他们养成仇人？”

谷雨笑笑，无奈地说：“要是仇人，养不养都是，但是养了呢，毕竟还好一点。他们的妈妈对我好，我就当是报恩。”

“一年四万，你能挣多少？”

看她为自己操心，谷雨笑了。“本女子花容月貌，继续出卖色相呗！”说着还摆了个pose。安安气得打她一下，人家财务人员还看着呢，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什么意思？！

“你确定花了钱你不后悔？”

“可能后悔，不过，我算了一下帐，棉棉烧伤一次花了我两万，如果再烧伤一次我又得两万，那我还不如交到学校里放心。”

安安无语了，敢情人家是这么算帐的。

真刷了卡，谷雨就直喊肉疼，一路上唠叨：挣钱去，挣钱去，想法挣钱去！安安你帮我挣钱去，我俩一起打家劫舍去！你打劫我给你把风去，你偷窃我给你销赃去，你诈骗我给你当托儿去。你摆地摊儿我给你吆喝去，你卖唱我给你收钱去，你开店我给你跑堂去

她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没完没了。

听她这么一路的胡说八道，安安被搞得哭笑不得，到这时，她心情就真的不那么沉重了。她想，与谷雨比，她的事算大事吗？大不了，像谷雨一样，父母离婚。然后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人生。她呢，她都多大啦，谷雨能一步步地闯关，她就不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3.找个流氓出出气 真让谷雨说着了，她出门时说找个流氓出出气，还真的遇到了流氓。

年根岁尾，不管有钱没钱，这时候都要出来采买一番，有钱的是有钱的花法，没钱的是没钱的花法，但不出来花钱是不可能的。中国人就这么个活法。

流氓也要过年，人越多的地方流氓越多。这也是按比例分配的。

通远么，商业街从这头到那头，也就公共汽车两站的距离，路本来够宽，但本地人、特别是乡下人的购物习惯与别处不同，你把货放在商场里，他们可能看看就走，但要是把货摆在商店门前的摊档里，来往的人就会比较踊跃，他们摸摸看看说不定就把货买了。所以，门前摆摊、甚至占道经营，在通远是常态，大家都喜欢这样。

今天谷雨和安安两人非常引人注目，她们一迈腿下车就有人看了过来。先不说好车吧，谷雨在北京呆了两年，遇到的人、经过的事和读过的书，全都化成气质写在脸上。而安安白口罩、军大衣，运动鞋，虽是旧时的时尚，可是怎么就感觉那么酷！

两人看到逛街的人都在摊档前面挤来挤去，就不由自主走了过去。谷雨是为了给那俩孩子买身新衣服，安安纯粹是跟着瞧热闹。所以，谷雨在翻看衣服的时候，安安实际上在看人。安安就发现这摊档上的手太多了，而管理摊档的人被各种问询牵扯着，总是顾此失彼。她看到有个人抓了条秋裤就塞在旁边一个老太太的挎兜里，然后很快就从人缝里挤到另一边去。而那老太太手里还抓了条秋裤，看得特别仔细，最后失望似的摇摇头，把秋裤扔在营业员的手边上。那营业员要一边整理摊档一边应付顾客，全然没发现货少了。

安安一抬下巴，阴阴一笑。她最见不得猫腻了，管她老小。她一把抓住要走的老太太，笑嘻嘻地问：“大娘，这秋裤多少钱一条？”老太太一摆手，不耐烦地说：“问他们去”。安安说：“您不是买了一条吗？”老太太就是一慌。安安冲里边亮亮地喊了一嗓子，“这大娘刚刚买的秋裤多少钱一条啊！”

她这北京腔儿甩得那叫一个悠长响亮，尤其是“多少钱”三个字，从“多”到“钱”就象中间用声音画了一条抛物线，发声时明确，落地是漂亮，这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那营业员看过来的时候，安安正拉着那老太太问她。安安又问：“这大娘刚买的秋裤多少钱一条啊！”营业员立马醒悟，“她没,哎，你快给我拿出来！”

“啊，哪有秋裤，哪有秋裤？”老太太眼神慌乱，但是她极力表现得很无辜。有人说，“搜搜！”马上就有人附和。安安把另一只手举起来往下按了按，朗声说道：“别呀，老人家自己会处理自己的事情。”说完，又甜甜地问那老太太：“是不，大娘？”

那老太太忙摇头，哆嗦着说：“人老了料理不清自己，你们年轻人就会跟着起哄！”说到这儿，她一摸自己的挎兜，脸上突现疑惑，“呀！这是咋弄的？这是咋弄的？哪个挨千刀的往我兜子里塞的？我明明不喜欢这个颜色的嘛！”说完，她一脸较真儿的样子对着营业员说：“你说是不是，我刚刚看看不想要还给你放下了！”

营业员摇摇头、摆摆手，不耐烦地说：“你走哇，你走哇！你这老人料理不清自己的兜子你迟早得撞鬼呀！”

当地土话，“撞鬼”就是要出事的意思，再结合今天这样的情境那意思就很明显了，她迟早要咎由自取。

人们了然地“哦”了一声，然后很快就没人关心她了。大家继续挤来挤去地挑货。

谷雨交了钱，把东西拿好，玩味地看了眼安安。安安则把头扭到一边去，一付“我很闲啊”的样子。

谷雨一把拉住她，说：“走，带你买个好东西！”

安安不明就里，跟着她往前走，走了几步，谷雨说：“来，咱俩一人挑一件，又环保又舒适！”

安安不明白这是要买啥，但谷雨已经把拉到摊档前面了。

谷雨一指面前的东西说：“才十五块，有大有小，正好你替换着穿！”

一看那东西，安安不满了。她拧着眉毛看着谷雨，那眼神儿是说：你有没有搞错，我穿的哪件不是名牌，哪件低于三百，这两片子白布做的兜兜居然敢让我穿？

谷雨鬼兮兮地贴过来、压低声音说：“有没有料，不靠海绵，不靠钢圈，不靠立体剪裁，一穿就知道，你敢不敢？”

“有啥不敢？”安安不服气地说完，转头对营业员说：“36c来一件!”

话音刚落，谷雨夸张地吸了下鼻子，貌似矜持地说：“36d来一件！”

安安兜头就打，谷雨夸张地抱头怪叫，弄得摊档边上围着的女人们纷纷侧目。那营业员不耐烦地问拍了拍铺板，问：“要不要，要就掏钱！”

“要！要！要！”谷雨一手遮头，一手掏钱，然后把可怜的两件小衣服放进塑料袋里。

安安气愤地瞪了她一眼，谷雨陪着笑说：“要不要再来件既环保又健康的小衣服，十块一件，你体验下乡土感觉？”说着就指了指那摊档上的红布裤衩。

安安又要打她，“别！”谷雨按住她的手说：“通远风俗，过年穿红内内，避邪、转运，来一条吧！”说完，就一脸地期望地看着她。

安安一瞬间有些感动。谷雨这是变着法子让她高兴，她不能不领情。

“好，来一条！那你也来一条！”她才不要自己独享这乡土感觉。

“行，我们一起转运！”谷雨又掏钱。

两个人拿了这点小零碎儿就去拿车，可是，到停车场的时候，就发现后边有人尾随。安安和谷雨交换了个眼神儿，忽地转身：“请问，加油站在哪儿？”

那两人站住了，互视一眼，嘿嘿一笑，其中一个小个子说：“妹子，跟你一路了，就没见过你这么有意思的人儿！怎么样，把我妈搞出神经病来了，交点医药费吧！”说着，就操着手，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安安转转眼珠，看看谷雨，她想明白了，所谓“我妈”就应该是那个拿秋裤的老太太。人家这是气儿不顺，跑她这儿找补来了。

她说：“老太太在哪儿呢，走，我看看去！我刚刚还看她老人家思维敏捷、口齿伶俐，这一会儿就不行啦？”

旁边那个高一点的说：“废什么话呢？交钱走人！以为你弄个北京牌子就厉害啦，告诉你，这里不是北京，是通远！”他很粗的手指头用力指了指地，仿佛要把地戳出一个窟窿似的。

安安一脸惊讶，“嚯，通远，好大的城市！才听说！”

高一点的被激怒了，他一扭头对小个子说：“去，卸她的车胎，一个车胎两千，拿不出八千，今天别走！”

谷雨有点紧张，她想问安安你行吗？因为她前几天还病着。可是，她看到安安脸上那点隐隐的贼笑，就踏实了。

小个子得了令，冲安安哼了一下，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向车子。他屁股口袋上有个闪闪发光的东西，仔细看是个扳手。

“呀，带工具啦？”安安显得很吃惊。

那大个子耷拉着眼皮子哼了一声。“你交钱哇！”

安安挠挠脖子，把军大衣的领子又好好竖了一下，一缩脖儿说：“出门在外，哪带那么多钱？”

“没钱，没钱敢开好车？”

安安不言声儿了，很害怕地跟着走过去，然后弯腰看着小个子蹲在那里卸轮胎。小个子转一下扳手就示威地看看她，安安表现得越来越发愁。

大个子叉着腰说：“咋还磨蹭呢，快点卸！”那小个子就很得力地应了一声，手上动作加快。

安安把螺母捡起来一个，套在手指头上，可惜地说：“一个啦！”

小个子狠狠地说：“两个啦！”说着话就把另一个扔在地上。安安捡起来，也说：“两个啦！”

一会儿功夫，安安手指头上套了八个。她对着阳光照了照，满把手都亮晶晶的。那大个子威胁地问：“你还要几个？”

安安摇摇头说：“够了！”随着话音，她忽地出拳砸向那大个子的面门。这太突然了，那大个子都没想到躲闪，整张脸结结实实地成了受力面，“哗”地就皮开肉绽了。大个子先是一惊，接着“啊|｀o′|嗷！”一声嘹亮的惨叫，整个停车场都听到了。

那地上蹲着的小个子就愣了，待他反应过来，想站起来用扳手砸人的时候，安安反身就是一脚，就见那扳手嗖地一下就飞了出去，那小个子也是“|｀o′|嗷地一声怪叫，捂住手腕就跪了。

一分钟结束战斗，大个子跑了，小个子留下了。凡是停车场上经过的人全都围了上来。

安安的军大衣很拉风，可惜的是白口罩溅了一点血，但她全不自知，还顽固地戴着。谷雨偷偷地给她拍了个照。

有人打了110，十五分钟之后，涉案人员全部带走。

谷雨和安安坐在刑警队的板凳上，安安碰碰谷雨的膝盖，“哎，早知道要打架，就应该多吃个鸡蛋。“说完，肚子就配合地咕噜一声。

“谁让你不吃的？”谷雨白她一眼，转过身面朝窗户编辑短信：“阿姨，安安好了，已经能打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4.三个土豪 等赵篇赶过来，安安已经饿得不行了，她这几天粥喝得多，硬货没吃几口，打了一架神清气爽，但身体急切地要求把亏欠的营养补上。

“赵大哥，这事情咋处理得这么慢呢？”谷雨也坐立不安。“按说案情很简单啊！安安见义勇为，对方蓄意报复”

赵篇摆摆手，说：“你们先别急，我进去看看。凡事得讲个程序不是？”

“饿！要饿出人命了！”安安抱着肚子，扭扭身子，一脸的愤懑。

赵篇看了她一眼，这些天，这小女子整天躺在炕上一言不发，让谷雨像丫鬟一般伺候着，敢情她会说话呀！

谷雨看看她，拉住赵篇说：“赵大哥，咱借一步说话。”

赵篇会意，往墙角走了两步，谷雨小声说：“赵大哥，还记得去年过年时那排队输血的场面吗？这个安安和齐家是一家的，她是姐姐。”

赵篇忽地就是一怔，乖乖，又来了一位惹不起的！幸亏是她没事啊！

“所以，”谷雨说：“不管走什么程序，先让她吃饱了。这些天尽给她喝粥了，她得补补！”

“对，得补，得补补！”赵篇急忙点头。“我去打声招呼，咱立马就出去吃东西去！”

赵篇拿起电话就走了出去，过了两分钟，赵篇就带上两位大妞儿上了自己开来的警车，一起奔向这里有名的馆子。

赵篇边开车边说：“咱吃驴肉去，我上警校的时候，就馋这家的驴肉，要是隔一周不吃，睡都睡不好，肚子里就跟有个痒痒挠儿一样。对了，谷雨，孩子们上学的事办好了没？”

“办好了，”谷雨探了探身子，“以后你省事我也省事，也就假期需要人照应一把。”

赵篇说：“那学校可不便宜！”

谷雨说：“总比隔三差五地出事强，学校样样事儿都有人管呢！”

聊着天儿，驴肉馆就到了，一见那馆子外边的招牌，安安就笑了：“驴大大的肉肉！”

进了屋子，有六七张桌子，安安一见就皱眉头。谷雨拽拽她，悄悄地说：“人家说味儿好，你先尝尝，.不是饿了吗!”她知道安安这种人对卫生的要求高，除了那几天要死要活的，什么都不挑，其他时候，哼，那都得是上标准的服务才行！

安安勉强坐下，反正是军大衣，她也不心疼。

小馆儿上菜倒很快，一盘凉拌驴杂碎，一盘驴肉。驴杂碎上切了炸好的辣椒圈儿，还有点香菜段儿，驴肉片的很薄，看上去肥瘦兼宜。金黄色的饼有巴掌大，整整齐齐地码了一盘。外带着还有一盘子拌了小葱和香油的腌菜头和小米粥。那米粥也怪，安安天天喝，唯独这里的黄得发亮。

这时，安安的眉头就舒展了。那店伙很会说话：“稀饭小菜随便吃，都是赠送的。”

谷雨看了看，又要了一个凉拌海带丝。安安最近没怎么吃蔬菜。

大家开吃。一下嘴，安安就和谷雨对视一眼，“这饼的口感，啊，怎么这么难以形容？”

“不像发面，也不像死面！”谷雨分析。

赵篇说：“是烫面，但我试了几回，也出不了这种口感。”说完，就享受地咬了一大口。

“这驴肉，啊，难以形容！”安安美坏了，不住点头。

赵篇说：“所以呢，就这几样儿，这店就能经营几十年。艺不大多，在精！”

大家纷纷赞同，一时间，觉得粥也好，菜也好，反正什么什么都好。

“我得给我妈带几块，好东西不能独享！”谷雨立马就做了决定。

“我也带，我要带好多！”安安兴奋地说完，看到谷雨笑眯眯地看着她，她忽地不好意思了。因为，谷雨脸上的意思是：你终于想回去了。

谷雨说：“我去问问能不能真空包装，咱定它二百斤！”

赵篇呵呵一笑，“你这是土豪行为！一斤就五六十块。”

安安说：“她当然土豪，今天两个孩子的学费就交了四万。”

“去！”安安白她一眼，“这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无奈之举，我都愁到哪儿打劫去呢！你说这俩孩子多让人操心，全仗着赵大哥在这里打理！”

赵篇知道她这意思，连忙摆摆手，端起粥碗喝粥。

正吃着呢，旁边的店伙说了一声儿：“呀，土豪来啦！”说完，转过身就冲里边喊了一声：“半斤肉，两个饼，一个小瓶二锅头！”

谷雨就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这土豪到底是啥样儿。

只见从门处进来个六十来岁的老汉，军大衣敞着，里边套着灰色西装，灰色西裤，只是都已经穿得没形儿。他脚下是一双翻毛皮鞋，是军用的那种，好像还有点非国产的味道。重点是这老汉拎着把枪，他扫视了一下全场，就找了个犄角儿坐了下来。枪就那么明晃晃地放在桌上，大概也算是一盘菜吧！

谷雨回过头来，轻轻地说了一句，“这人我见过！”说完，就淡淡地夹了根海带丝慢慢嚼。

安安看了她一眼，觉得有故事，就看看赵篇。

赵篇看看谷雨，一扬筷子说：“先吃，先吃，吃完再说。”

这时，饭已经吃得差不多，安安就不急了。她现在对那个持枪的人很感兴趣。

店伙把两个饼、半斤肉和一小瓶二锅头端了上来，往放枪的桌子上一搁，说了句“您慢用”就走了，不复刚刚对谷雨他们的热情。

只见那人看看眼前的食物，拍了下手，把饼拿起来，轻轻一掬，饼子张开嘴冒出一股热气，然后他用筷子把肉一片一片地放进去，合上，张嘴咬一口，再夹一根咸菜丝。他咀嚼的时候胡子微微地抖动，整个过程被他弄得很有仪式感。

安安正看着，门口又进来一个人，这人一踏进门来，店伙就上去迎接：“呀，土豪来啦！”

安安说了一声：“哈，一会儿功夫，这店里都仨土豪了！”她这句话就是个随便的调侃，没想到被刚进来的人听到了，那人扫视了一下全场，说：“我就见一个土豪，另一个在哪呢？”

谷雨冲安安翻了个白眼儿，示意她别吱声儿。安安咂咂嘴，把筷子放下。她不怕事儿，她只是想看戏。她走到柜台处，对里边那个管事儿的说：“订二百斤精肉，真空包装，明天取，行吗？”

管事儿的一怔，就站了起来。“二百斤精肉？”

“是！你一斤一斤给我分包，我要送人！”

管事儿的顿时乐了。他问：“都要精肉？咱这儿还有驴碗口，要不要，也是一等一的好吃！”

安安一听就懵了，“驴什么？”

“驴碗口！”

安安还是不知道所谓“碗口”是哪两个字。她转过头来问赵篇：“赵所，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听不懂呢？”

赵篇放下筷子走了过来，脸色颇为尴尬，他轻轻拉了安安一下，对管事儿的说：“碗口就先不要了，以后再说！”

安安不干，赵篇这遮遮掩掩的态度她就更想知道。这时，那刚进来的土豪说：“这有啥，告诉她，就是那个驴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5.理论上他还是土豪 “这有啥，告诉她，就是那个驴求！”

土豪的一句话让安安闹了个大红脸，谷雨走过去一把拉住她，说:“我们走！”

安安这次听话了，她乖乖地跟着谷雨就走。可是管事儿的急了，他从柜台后边追出来说：“那二百斤精肉还要不要？要就付定金！”

谷雨止住步子，问：“多少定金？”

“嗯——，你先付两千吧！”

谷雨转过身，打开包儿，数了二十张给他。然后在纸上留了个电话，说：“弄好了，打给我！”

那店伙忙不迭地答应。

“呀，我说土豪在哪儿呢，原来在这儿呢！”那个口不择言的土豪走过来就挡着谷雨和安安的路，并且低头端详。他靠得太近，显得很没分寸，安安眼看就要发作。谷雨狠狠拽了她一下，侧身从他身边走过。

身后的人说：“我说是谁呢，敢情是杨德才家那个女子”

安安看看谷雨的脸，她手上能感觉到谷雨在强压怒火，她在发抖。

“怎么？地头蛇？收拾他去！”

谷雨摇摇头，说：“咱们走！”她强压着不想说话。安安则很生气，她这人就不忍，除了家里那种没办法的事情。

“走！”谷雨又是低哑地说了一句。

安安不冲动了。她不想让谷雨更难过。现在她能理解，人在极其难过的时候，不是爆发，而是想极力地逃离，就像她前几天所做的那样。

赵篇结完帐跟了出来，一行人上了警车。赵篇说：“我先送你们回去吧，今天也累了，案子的事我留下来处理，你们的车随后有人给送。”

两个人听凭赵篇安排。

在回去的路上，赵篇讲了持枪土豪的故事，因为安安要听。赵篇是这样开头的：“这人是真土豪，但这人现在一个星期能吃上顿驴肉就很高兴！”

安安问：“为什么？”

赵篇说：“那时候你们俩可能还没出生，他就已经开始发财了。他不是本地人。他是河南的。以前看过他的报道，他原来是做机械配件的，是中国最早富起来的一批人。他多有钱呢，具体不知道。不过你们想，农村一只鸡两块钱的时候，他买一棵树愿意花两千块钱。而且他是成车成车地买，还雇了几十个人工。”

安安问：“雇人干什么？”

“种树啊！看护啊！”

安安不解。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种树，不是找死吗？

赵篇说：“他的故事，现在说给谁听谁都觉得是编的，可是，它就是真的。他这人就是理想主义，挣了钱就想做点自己喜欢又造福社会的事。其实当初人家说的疯狂，在今天看来是超前。只不过，现实没有给他实现理想的时间！”

安安兴趣更浓了，她一向敬重英雄，更喜欢悲情英雄，因为那像感叹号一样让平淡的日子充满壮丽的霞光。

赵篇继续说：“他原本是想满山都种上树，因为山的基础不错，他只需要引种一些必要的树种就可以提升整个小环境的品质，他也下了一番功夫，林学家、地方领导那时都是他那里的座上客。可是，有些事说来可笑，领导支持也做不成”

“为什么？”安安和谷雨不约而同地问。

赵篇摇头：“这话年轻的人都不懂。咱打个比方，就像仇光蛋那种人，你说厉害吗？在专政机关面前，他是个屁呀！”说到这里，他忽地打住，意识到车上坐着的人不是他的下属，不能用这么粗鲁的表达方式。他顿了下接着说：“可就是这种人老有人给他提供环境，他就能为非作歹那么久。”

“咱说那土豪！”安安是急性子。

“好，咱就说那土豪。土豪以为钱花了，人请了，政策也支持，过几年就满山苍翠，然后在这个基础上他做北方旅游渡假的服务产业，可以实现企业的多元化发展，可是，天不遂人愿啊！”

“怎么？”安安问。

“他这山承包了七十年，你们听听，是七十年啊！我觉得当时的领导真是敢想敢干，也真是支持，因为人家在种树，要养成一片林子，总是给人个获利的时间。那么这七十年就意味着那几座山别人是不能动的，他有承包权、经营权，别人动了就是违法的。那要是国家要动呢，国家得给他补偿款。”

安安没听明白这话的玄机到底在哪儿呢？

赵篇说：“可是七十年啊，附近的百姓从小就在这里放羊，从小就从山里采摘、打猎，忽然国家把这山承包出去了，他们的羊不让上山放了，凭啥？”

“凭法律啊！”安安想得很简单。

赵篇摇摇头。“你们不理解中国的国情，某伟人他老人家说，中国最大的国情是农民问题，农民最大的问题是意识问题，但意识最根本的问题是吃饭问题。土豪他把山承包了，就意味着他在跟当地老百姓争利，跟每一家争利，而政府得了承包款却没有解决当地百姓的问题，于是，最后吃亏的就是那个一脑门子理想的土豪。”

“你是说放羊吗？”

“不止！”赵篇说：“放羊是常态问题，还有盗采这些。”

谷雨和安安严肃起来。

“你们知道山羊这种东西很讨厌的，见什么吃什么，它把树干啃了树就不长了。土豪才雇了几十人啊，放到山上你应付得过来？累都得把你累死！要是捉住了呢，派出所罚点款算了，可是架不住很多村民不停地上山放羊，最后派出所接到报警都懒得出警，因为太频繁了。而且，你报警以后，村民恨你，人家原来放羊放得好好的没人管，现在放个羊还得进一趟派出所，你说你可恨不可恨。所以，这土豪在这里很不得人心。”

“哦，犯了众怒了。”

“就是嘛！”赵篇说：“我在这里当警察，我也不喜欢他，虽然有时候也同情他。”

“继续说！”安安想听。

赵篇说：“人们呀，以前不懂环保这些观念，山上原来有些树，家里需要就会上山砍去，谁也没当回事，政府也没处理过。但他承包了以后呢，再砍树那就是侵犯他的财产，抓到了以后就得按法律惩处。有些人知道他有的树种是刚买回来的，是珍贵树种，趁着天黑就去偷，整个家族去偷，啊呀！打架啊，见血啊他不停地和人打官司，老百姓就更恨他。案件多到什么程度，警察一接他的电话就头疼，甚至警察都跟他说：‘求求你了，你别承包了，你让我们睡个踏实觉吧！’你们想想，他把他自己搞得多累，把大伙搞得多累！”

“”谷雨和安安对视一下，都很无语。

“有次，他开枪了，因为对方怎么劝阻都不听，呜枪警告也没用，人家来了二十多个人，他只有三个人”

“他不是雇了几十个人吗？”安安问。

“走啦！”赵篇说：“给他工作太累，还得跟着去打架，谁愿意干呢？到后来他身边只剩下三个，是跟他一起创业一直追随的。”

“哦，他真开枪啦？”

“开了！”越篇遗憾地摇摇头，“他真开枪了，被逼无奈！那一枪把人打残疾了，也打出了效果，从此真没人敢上山抢他的树，但他和周边的村民都结下了仇。”

“他那枪？”谷雨不懂。

“哦，他是合法持枪，是半自动的，公安局备了案。山上一共有三把，是为护林特批的。原本以为是用来吓唬人，没想到真的打了人，事发以后大家都很感叹！”

“可是他不须承担法律责任啊！”安安叹着气说。

“是，法律是法律，事实是事实，从此他在这里就难过了。就他这处境怎么可能开展事业，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怪不得一星期吃顿驴肉就不错了。”安安悻悻地说。

“不过，理论上，他还是土豪，七十年，好几座山！”赵篇感慨地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6.我以为他就是政府 讲完了土豪的故事大家唏嘘不已，安安问：“谷雨，你以前就见过他吗？”

“见过！”谷雨说着便陷入回忆。“那时他从村子里走过，没人理他，他也不理人，但他过去以后人们就议论他。那时，我觉得我和他一样是和这个村子格格不入的人。”

“人们都骂他吗？”

“有人骂，但更多的是感叹，因为他有着他们无法想象的财富，可是同时也拥有他们无法想象的‘愚蠢’。”

“哦！”安安理解地点点头。理想，天上云雀怎么和井底之蛙谈理想呢？！

谷雨说：“也有老人说，这是个好人，他初来这一带的时候，整天骑着摩托车下山买东西。有次撞死一只鸡，他喊了两嗓子没有人出来，也不知是谁家的，就往鸡肚子底下压了五块钱。”

“啊，这人”安安感叹地摇摇头，一时竟找不到形容的词。“那另一个土豪呢？”她转换话题。

谷雨扭头瞥了她一眼，舔了舔嘴唇，哑声说：“他是我生活的那个村子的主任兼书记。”

“哦。”看她情绪不好，安安就不敢再问了。

赵篇却在这时候接话：“这个书记可能是真土豪，到底有多少钱，这是个谜！”

他这句话意味深长，安安眨眨眼睛，有点想不明白。谷雨补了一句：“村子里的矿是他家亲戚管的。”

“村子里有矿啊？”安安问。“那应该你那个村不穷啊？”

谷雨一撇嘴，哼了一声：“有人不穷，有人真穷。”

“是不是钱都被他捞去了？”安安兴奋起来。“人们服他吗？”

谷雨想了下，说:“我跟你说两件事，你就知道他人品怎样。”说到这里，谷雨怅然地深吸了口气，“我那时都七岁了嘛，村子里的老师到家里去，说该上学了，杨德才不让。这个杨旺才，也就是这个书记就到家里说，你养大了她，她有点文化，你收彩礼时都能多收点。后来，我需要报户口，可是不明不白的人怎么报户口呢？杨德才他什么手续都没有。那个杨旺才说，这事儿我包啦，他一个下午就到乡里把我的户口办好了。”

“啊？他，他不是书记吗？怎么”安安很吃惊这书记的作为。

“对呀，他不是书记吗？”谷雨愤慨起来。“我那时是个孩子，看到村子里的人都听他的话，我就想，我应该把我的来历告诉他。趁杨德才不注意，我对他悄悄说：‘我是有家的，我的家在温州，我是被他偷来的。’那时，我以为他就是政府，我真以为他是可以给我做主的，可是他看了我一眼，抽烟去了。等他走后，杨德才就打我”

说到“打我”两个字时她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整个人却颤抖起来。

安安心疼地把谷雨搂在怀里，也找不到纸，就用手一把一把地给她擦泪。而她自己也是满眼的泪。

“谷雨，你等着，我一定治他。打个小流氓算啥，咱要打就打个大的！”

赵篇也听得不住摇头。去年“颈动脉事件”以后，他就留意了谷雨这个人，像她这样的际遇，唉，除了给她祝福还能说什么呢？

车子再往前走，便看到“小埔村”三个大字，三个人均沉默不语。从车子上能看到村口有棵大树，是很老的一棵，树下边有个庙一样的建筑，盖着黄色的琉璃顶。这整齐的建筑旁边是个破旧的院落，院墙外堆着破旧的轮胎和草帘子。然后看到的就是各种房子的后墙，都是当地烧制的红砖。

车子从村外的土路走，没有进村，几分钟不到，小埔村便被甩得远远的。

第二天，谷雨接到“驴大大的肉肉”来的电话，说他们要的肉多，煮好了再充分晾凉再真空包装，需要再等一天，管事儿的问行不行，谷雨只好说行。

那么这一天，安安是闲不住的，她身体一好便不想在小屋子里憋着。她说：“谷雨，咱上山拜访一下土豪吧！”

谷雨眨眨眼，说了声“好”。她知道安安这个人有英雄情结。那山上的土豪为了理想把自己弄到今天的地步，在安安眼里这就是个落魄的英雄。

交待了两个孩子，谷雨和安安上山。

车子已经被通远民警送回来了，不但轮胎被重新装好，而且里外擦拭一新。谷雨照着赵篇的提示到镇上买了两只三黄鸡、十斤肉，还有十几块冻豆腐。然后一起沿着土路向东，走大约四十分钟，便到了山脚。再顺着一条窄路进山，又走大约二十分钟，便看到山坡上的一排房子。这房子有七八间，都是砖混结构，和一般通远城里的民居无异，从用工用料上讲，比附近村里的民居要讲究，可见当初设计时是作长远打算的。

谷雨说：“到了，这就是传说中神秘的地方。”

两人下来，瞅瞅那堆年货，谷雨说：“你厉害，你先挑！”

安安说：“你胸大，你先挑！”谷雨笑笑，她哪里胸大了，那是报个数字吓唬人的。她说：“好吧，算我胸大，我拿这一袋。”

冻豆腐冻得像石头一样，背在背上真沉。安安得意地拿起另一袋，其实也不轻。

谷雨一扬头，说：“敲门！”安安问：“说什么？”谷雨说：“不是你要来的吗？”安安一耸肩，只好放下东西敲门。

门敲了几下就开了，王广跃走了出来。他刚刚就听到停车的声音。

“你们是？”两位姑娘如花似玉，这样的访客可不多见。

安安忙笑嘻嘻地点头：“来得太冒昧了，我们昨天在驴肉馆见过，我身后边那个土豪，要来拜见您这位土豪。我么，我就是个跟班的。”

王广跃眉头一蹙，看看两姑娘那表情，就知道这说的不是真的。不过，昨天驴肉馆发生的事他倒是看见了，觉得两姑娘还是与一般市井女子不同。

“进来吧！”他把门开得大了些，侧身让人。

谷雨上前说：“这是些冻豆腐和肉，顺便给您带的年货，就放在外边吧，小心放屋里化了。”

王广跃自嘲地笑笑，“土豪见土豪，就送冻豆腐和肉？”说完，也没推让，出来开了旁边的门，把东西扔了进去，可见，那就是个仓库。

两个进了屋子，发现地上一盆衣服，而收音机开着，正在播国际新闻。看那情形刚刚王广跃在边洗衣服边听新闻。

炉子里火烧得正旺，一锅水架在炉盖上烧得嗞嗞地响。王广跃此时只穿着厚毛衣，胡子、头发还是乱乱的没有修理，但看身板还是比较挺拔，没有昨天那么显老。

安安环视了一下，问：“有电吗？”

王广跃一挑眉，说：“有！”

安安试了试皮沙发，说：“您这沙发还不错，皮质好。”

王广跃嘴角抽一下，看了眼沙发边上磨破的地方。那是工人不小心戳破的。

“您这打火机也不错，德国造的。”安安很识货。“我舅舅也有一个，但他不抽烟，他只是喜欢收藏好玩的东西。”

王广跃转头看看自己的屋子，问：“还有什么不错？”这两位姑娘的到来让他这里很有生气。

“您脚上那双鞋不错，可惜旧了。另外，穿这双鞋子的人也不错。鉴定完毕，您是真土豪！”

王广跃哈哈大笑，他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他问：“你们过来，是来鉴定土豪的吗？”

谷雨摇摇头，忙说：“我以前就认识您，您不认识我。我是在山下边的小埔村长大的，原本我是温州人，现在回了原来的家，在北京上学。”说到这儿，她一指安安，“她是北京人，她也在北京上学。”

“哦，是你呀！听说过”说到这里，他打住了，同情地看着谷雨。

谷雨淡淡一笑，认真地说：“我小时候，看您在村子里的小卖部买东西，我就觉得我和您都是不属于这里的。”

王广跃点点头。他来这里二十年，但确实很难属于这里。

安安插话：“这里到处都是刁民！”

谷雨又说：“我那时候就很想跟您说说话，但是，胆子很小，也不敢。后来想，要是那时就能跟您说上话，说不定会早一点找到家。”

王广跃感慨地点点头。他没什么怕的，不过是帮助一个被拐来的小姑娘。

“你现在挺好的吧？”他上下打量谷雨。在他面前说话的是个衣着时尚、从容自信的姑娘。

“嗯，挺好的，和妈妈住在一起，大家都疼我。”说完，看了安安一眼，“我周围好人很多。”

“那就好！那就好！”他宽慰地笑了。

谷雨问：“快过年了，就您一个人吗？”

王广跃想了一下，说：“可能女儿会过来一趟，嗬嗬，我把家里人都得罪了，也只有女儿还能看看我。”

“哦，我们听别人讲过您创业的故事。”

“创业？”王广跃自嘲地摇摇头，“当初是想创业的，但是现在不想了，老了啊！”说完，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又看看自己的手。

“真不想了吗？”谷雨问。“如果不想，还在这里坚持什么？”

王广跃咂了下嘴，谷雨的眼睛里有种认真的期待，这让他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回答。

“他们把我的树砍了，我的工人也走了，然后时间和精力都耗了。这么大的山，我投入不起，你知道，树么，需要时间的，即便我现在有钱，但也不可能再等二十年”

“那为什么不走呢？”谷雨穷追不舍。

“哼”，王广跃自嘲地苦笑，“往哪里走？最艰难的时期都过了，我为什么走？我当初这么选择的时候就遭人嘲笑，说我理想主义到抽风，现在我走了，那不是更让人嘲笑？”说到这里，他情绪一下子变得低落，“何况，我几乎把家里掏空，老婆如果不是跟我离婚，她都保不住剩下的那点财产，我的孩子连好的教育都得不到保障。她是用离婚才挽救了我们这个家。你说我走，我往哪儿走？我只有守着我的山、我的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7.我找你拼了 安安和谷雨终于要上路了。那两个孩子么终究是难过的，谷雨也难过，但她有回家的期待在前边，她的难过自然要轻浅得多。

和赵篇交待的时候，谷雨特别说：“赵大哥，我自然要谢你帮我这么大的忙，但是没想好怎么感谢是合适的，也许机会马上就来。”

赵篇笑笑，说：“上路吧，这里有我照应着，你放心！”

在路上，安安和谷雨俩人换着开。

开始时，安安还和谷雨聊聊天，问她昨晚为什么睡不着。谷雨说在想山上那些树和那些地，那都是财产，可是怎么生利呢？她为王广跃可惜。她总觉得自己可以做点什么。

安安笑她商人本色，眼中只有利益。

可是，到后来离北京越近，安安就越发不安，谷雨让她干脆到后边躺着。安安就躺在一大堆驴肉的旁边，一个人想心事。

她知道谷雨肯定会把她的行踪告诉家里，否则谷雨不可能如此淡定。开始时她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出走的，但是，现在她反而感谢。妈妈她无论能不能接受她丈夫现在的面目，在她心里更不能接受的还是她的女儿的失踪，这点她是肯定的。

她不知道家里现在怎样。

唉，该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我得守护着妈妈，至于爸爸，可能时间会帮助她。毕竟，在他做安安爸爸的时候，他是爱她的。

“安安，睡了吗？”谷雨在前边叫了一声。

“你说！”安安答。

“我告诉阿姨你今天回来，所以”

“所以，我可以打你！”安安恨恨的。

谷雨笑笑，说：“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别致残就行，我还准备下次帮你倒尿盆儿呢！”

“再说！”安安一骨碌起来，从后边卡住谷雨的脖子，样子很恐怖似的。

“我好怕呀！”谷雨很配合地。

“带我回去！让我妈等着！然后分你的驴肉，要不，哼！”

“大哥，听您的，全听您的！”谷雨配合地出演被劫持对象。

等车子一进北京地界，谷雨的电话就响了，谷雨一看，把电话交给安安。安安看了两秒，咬咬嘴唇，接通电话。

“妈——”

“傻孩子，长大了，倒把妈扔了！”姜上舟声音颤抖。

“以后不会了。”她承认错误。

“好，让谷雨回养老院吧，妈在那里接你！”

结果，在车到仰圣山庄的时候，安安看到的，不止妈妈，在她那辆路虎的旁边站着的，还有爸爸。她喉头一阵发紧。

谷雨把车停下，对姜上舟夫妇行了个礼，此刻，她其实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安安一见妈妈就哭。她想装没事儿来着，但就是装不来。这真的不由人。姜上舟心疼地把女儿抱住，也抑制不住情绪激动。

姚栋梁尴尬地站在母女旁边，抓了抓手，不敢上前。谷雨见状，轻轻地说了一句：“叔叔，车上有我和安安一起买的驴肉，您帮我拿一下。”

姚栋梁赶紧应了一声，从车子里把驴肉一包包地取出来。谷雨边递东西边说：“这驴肉味儿不错，一家一百斤，过年送人不错！”姚栋梁连忙说谢谢。他以前见过谷雨，但那时他眼里没有她，他觉得以后不会了，因为这姑娘眼里有人。

作别谷雨，姜上舟开车。安安就坐在副驾驶位上。姚栋梁一个人坐在后边。这种安排以前从未有过，但今天却觉得很自然。

三个人一路上都不说什么话，姚栋梁看着妻子和女儿的后脑勺感慨万千。他明明是珍惜她们的，可是他似乎走得太远。他很后悔自己一大把年纪却不能控制情绪，如果那天他不冲着黄芬发火，黄芬断不会和他撕破脸。结果，后果如此严重。

那天他到了医院，医生用酒精棉一刺激他就清醒了，最坏的事情不是他被打伤，而是姜上舟回来、女儿回来他将怎么办？她们肯定会问黄芬，只要黄芬一开口他就完了。在这个家他再无地位。

他赶紧给黄芬打电话，他非常恳切地请黄芬原谅，原谅他一时冲动、口不择言，同时请黄芬赶紧回去收拾现场，他说：“黄姐，你是心疼小舟的，对不对？你照顾了她这么多年，总不希望她难过，对不对？你怎么看不起我都可以，但我和你在对待小舟的问题上我们是一致的，对不对？所以，请你帮忙，如果有什么条件请你不要客气”

黄芬鼻子一哼就挂了电话。姚栋梁惴惴了好久。

但其实黄芬真的回去了。黄芬是真爱这个家的人。她认真地把家收拾得井井有条，任谁都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战斗”。

姜上舟是很晚才回去的，她在策划组织第二季“行动的力量”，这次她关注的是城市的地下水补给，很多必要的人得她亲自出面去请，很多环节得她亲自审核与敲定。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很忙。

回到家，姜上舟吃了碗面便开始看资料，可是到八点钟的时候方植末上门了。方植末来吃过几次饭，但一般他一个人是不来的。今天他一来便问安安在吗，打她电话打不通。姜上舟就看向黄芬，因为她进门时问过安安在不在，黄芬说，可能去找方植末了。而现在方植末找上门来，他说他们上午九点多通过话，安安知道今晚要陪他和权涛吃饭。安安答应了，还问要不要装扮得很漂亮。

这番话让黄芬脸色大变，她冲到楼上安安的房间就没有下来，姜上舟赶紧上去，一进门，就见黄芬捂住嘴在哭，而安安的床上一片凌乱，小薄被一半搭在床上，一半躺在地上。打开的书还在枕头边上。钥匙串儿就在书的旁边。

“怎么回事？”姜上舟逼问。

“她回来过！”黄芬哽咽。

“到底怎么回事？”姜上舟眼里已经有怒火。

黄芬装不下去了。因为安安不见，事儿就大了。她关上门，紧张地说：“要不，让小方先回去吧，这事太丢人。”

“你快说！”姜上舟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要不，我再出去看看？”她还抱着一线希望。说完，黄芬抛下姜上舟就跑到地下停车场，果然，安安早上开出去的车就停在那里，她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跟过来的姜上舟一把抓起她逼问：“快说！”

黄芬只好低低地诉说了事情的原委。

早上安安出去练习击剑，一般她中午会回来，如果不回来，就是去找方植末一起吃午饭。安安走后，她出去买菜，等买了菜回来发现姚栋梁回来了，就给姚栋梁沏茶，问他早餐吃了没。姚栋梁说没吃，她就给他沏了油茶，上了点心和水果，可是姚栋梁嫌油茶放得日子久了，说有哈喇味，她觉得没有，脸上就不好看，收拾东西动静大了，姚栋梁生气，就发脾气。然后两人就把话挑明了，以至于撕破脸打了起来。

姜上舟被听到的事情惊呆了。那个王小蒲居然是姚栋梁抛弃的前妻，这不是电视剧吗？姚栋梁居然做出这等无情无耻的事情，他一直在用假面和她生活吗？

他在外面还有女人？他并没有否认！

一股凉意从足底蹿上来，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但安安失踪了，她一定是受了他们的刺激失踪了，这才是要她命的事情啊！

她强自镇定地到物业管理室调看了门口的录相，她看到十点多的时候安安开车回来，然后在不到十一点半的时候，失魂落魄地逃掉。她边走边擦眼睛，像只凄惶的小狗。

姜上舟简单要疯了。姚栋梁，你伤了我的孩子，我找你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8.要离婚你就提起诉讼 在短暂的崩溃之后，姜上舟就恢复了理智。她给姚栋梁打了电话，让他有时间回家一趟。接到电话的姚栋梁显然准备好了面对她的“爆炸”，然而，她是谁，她是朱润民的女儿，她是姜上舟，她要的是事情的解决而不是无意义的情绪发泄。

她一晚上都在为寻找安安奔忙。能打的电话都打了，不能打扰的还暂时不能惊动。找关系调看街口的监控录相，安安一直在走，像个没家的野狗。可是，有个地方的录相出了问题，安安就找不到了。

这么大个城市，安安找不到了！

姜上舟陷入深深的自责。女儿从小就受到这样的教育：人要有自尊，要尽量不依赖别人。可是小孩子出了事情就是要找大人啊，现在出问题的是大人，这让小孩子怎么办呢？她只有逃避。

孩子的逃避是心疼她，也是维护姚栋梁这个爸爸。

整个寻找过程黄芬都陪着，方植末也要陪，但他让她打发走了。真的，这件事太丢人，出了这件事，女儿在方植末面前都不再骄傲了。这是她一辈子不能说出口的关于家长的脏事儿。

至于黄芬，她感情复杂。黄芬无疑是护着她的，无论哪个方面来说，黄芬都无可挑剔。但黄芬这个人有道德洁癖，她看不起姚栋梁以至于失态至此，才导致了安安的出走。并且她打了姚栋梁，让姚栋梁从此在这个家没了尊严。

也许从黄芬来到这个家的时候，就没把自己当作一个保姆，而是当自己是她们母女的守护者。这不能责备，但这让她不舒服。

在百般折磨中，终于等到了一个有用的消息，是卢文芳转过来的谷雨的短信。姜上舟踏实了：人在通远，病了，但有人照顾。

她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做出了决定，让安安在那个远离是非的地方养着，现在回来只能更刺激她。而她，要跟姚栋梁做个开诚布公的谈话。

姚栋梁是在第二天的下午回来的，回到家，看到黄芬不在，他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下。一个外人在旁边，还是打过他的人，这总是让人不舒服的。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互相打量。谁都没有急于开口。

姜上舟看到他扶着腰坐下，知道黄芬下手不轻。但黄芬没有打他的脸，这已经算留了分寸。昨天她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她是非常想打他的脸的。她不是为王小蒲的不幸，而是为自己被一个不清白的人哄骗了二十多年。

她是多骄傲的人，而这个人居然在自己眼前晃了二十多年！她开始嘲笑自己，当时爸爸说，小舟你还小，你其实没有见过别的优秀的男人，他们一样会追求你、赞美你，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一点时间呢？她说，爸爸，我心动了。我从来没有心动过。我不知道我错过了他，我会多么难过。爸爸说，小舟，要不你再等等，即便是他，也不必须现在就结婚。她说：爸爸，我想和他生活在一起，朝夕相处。我真的想结婚。

最后，家里退让了，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敢再失去一个。姐姐就是因为爱上了一个同学，爸爸不同意，姐姐和同学决定私奔，结果，在他们私奔的路上大客车翻了。然后，他们伤心了很多年，自责了很多年，他们不敢在她的问题上再次拖延或者试探。

是她的任性打败了父母的理智。现在，她很想问问家里，爸爸，你说你不介意他的出身，那么为什么这么多年看不上他？我一直知道你看不上他，是不是你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个襟怀坦白的人？

姚栋梁知道姜上舟在琢磨他，现在姜上舟头发整齐，衣着得体，就像在任何一个场合那样无可挑剔。只是，她的眼睛不像平时那样弯弯的带着笑意，她在审视他。可能她一夜都没有合眼，不着口红的时候，显得她脸色不好，尽管她衣食无忧，但她真是一个操劳过度的女人。

姚栋梁问自己，他哪点和姜上舟不配？除了出身，他和她一样聪明、一样漂亮、一样勤奋，甚至在待人接物上一样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当他劝姜上舟从报社离开，去挂个闲职，跟着他过安逸生活的时候，姜上舟的拒绝让他找到了答案。姜上舟，她不为更富贵、更安逸而努力，因为这些她唾手可得，她追求的是自我实现。而他呢，他从追求安全感开始，为吃饭、为住房、为他人的认可和尊重，甚至当这些都有了的时候，他还在为朱润民的认可而努力，他始终在追，可是始终得不到。

这就是他和姜上舟的差距！

这其实就是出身带来的差距！

是努力了几十年都无法抹平的差距！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姜上舟问：“叹什么气？”

姚栋梁说：“我在想我和你之间的差距。”

姜上舟闭了下眼睛，淡淡地说：“你又来了！”

姚栋梁摇摇头说：“真的，这时候我特别清晰地想到这个问题。我是多么想摆脱自己的境地啊，结果你出现了，如果我不拼命地抓住你，我的人生怎么办吧？我会在云南的矿场里寂寞的落魄的像块石头，一块刚开采出来就要被其他矿石掩埋的石头！”

“不必说这些无意义的话，理解你就能把这些事实推翻吗？每个企图上升的人都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吗？我说你们家怎么没什么亲戚，原来，你们是要一起隐藏一个见不得人的事实，你们也怕人们的吐沫腥子把你们淹死！”

“姜上舟，你不必站在道德至高点上来评价不同境遇的人，你今天能这样说，只不过我经历的不是你经历的，我能选择的不多而你不必去选择！”姚栋梁脸上的颜色变了。“何况，那时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家里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我当时在住院，这些你是知道的！”

“那么你就默认了你妈和你姐的安排了吗？她活着，你活着，对不对？她怀着你的孩子对不对？你有机会找她对不对？”

“姜上舟你不必这样咄咄逼人！你能否认我对你的吸引吗？你能否认你和我一起很快乐吗？你能否认我也很爱你件事吗？你能否认我对这个家庭的感激和珍惜吗？我们是一家人，你为什么要让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影响我们的现在和我们的未来？”

“姚栋梁！”姜上舟气愤地站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无聊的和你算后账的人？你根本没有看清基本事实，那就是我姜上舟看重一个人的人品，我一想到我和一个抛妻弃子却心安理得的人睡在一起，我就非常恶心。我觉得我被侮辱了，你知道吗？”

姜上舟眼里溢出了泪，她真的感觉被侮辱了。

“小舟，”姚栋梁咂了一下嘴，向沙发背上一靠，“看来我们真的不是一样的人，这样你就觉得被侮辱了，而我一直在被现实侮辱，空有一番志向却只能守着寡妇妈，守着讲台，守着一个拿不到报酬的工作和一个看不到未来的未来，我不说了，我确实没有你干净和高尚。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姜上舟哆嗦着嘴唇，她仿佛面对一个无赖，因为她从他的嘴里听到了道歉，可是却不被感动。是他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

“姚栋梁，我们早就不相爱了，我们离婚吧！”说出这句话，她心里一阵悲哀，她早就知道彼此不相爱了，却好像在等待生活给她一个机会，她一直以为别的夫妇也是这样寡淡地过的，她多么愚蠢！

“不，小舟，我不离！我不想失去你，也不想失去安安！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我看得无比清楚，那就是我爱你们，我不能失去你们！”姚栋梁非常坚决。

“爱我们？”姜上舟柳眉倒竖，“姚栋梁你怎么爱我们，你在外边有女人是爱我们？你觉得你说这话是不是有点弱智？”

“小舟，我觉得你得稍微冷静一下才能想得清楚。我不相信，你对其他男人没有动过心，我也一样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我在外边有人，但我是把你当妻子，把安安当女儿的，我始终只有一个家。那只是生理的需要，因为我们总是不在一起。我觉得你不必这样较真儿，如果你有需要，我同样理解，我不会拿婚姻这么重大的事来解决一时面子的问题。这其实不是问题。”

“面子的问题？”姜上舟忽然被他气笑了。“姚栋梁你觉得我是面子上过不去才想要离婚的？”她拍打着自己的胸部，仿佛在安慰自己的心。“你不知道这样是让我伤心的吗？你连这个都不懂吗？”她悲哀地摇晃着头，仿佛不能相信他们夫妻之间连这样一点相知都没有。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们越过越陌生。

此时她想，他们本来就是陌生的，只不过她一直在给自己催眠，一晃就是二十多年，到今天才醒。

“小舟，”姚栋梁扶着腰站起来，一脸凝重地说：“既然我们沟通得如此困难，那你看能不能给彼此一点时间？也许，过一段你会觉得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是值得珍惜的，我们毕竟真正爱过，我们毕竟有一个可爱的女儿。而且，组织部门正在考察我，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变更婚姻状况。”

姜上舟凝视着他，一脸嘲讽：“姚栋梁，你都官至副部级了还需要利用我们的婚姻吗？你能让我不鄙视你吗？”

姚栋梁摇摇头，痛心疾首地说：“姜上舟，你都四十岁的人了，能不犯公主病吗？为什么要说我利用我们的婚姻？难道我有今天的成绩就是利用了我们的婚姻？请你也理解一下你的丈夫，现在是关键时期，我不想让组织部门觉得我婚姻不稳定！”

姜上舟鄙视地看着他：“你那么在乎组织部门的考察，为什么还在外边鬼混呢？你这不是又做”说到这里她打住了，她本来是想说又做婊子又树牌坊，但是，这话她毕竟还是说不出口。

姚栋梁苦笑点点头。然后，他咂着嘴伸出一根指头点了点妻子：“小舟，你幸亏是生在这个家，要是生在别处你可怎么办呀，你想问题如此尖刻和绝对，你能不能把你面前的人当一个活人，一个正常的男人？我只是偶尔才放纵一下，你至于上升到道德品质上来吗？你当这么多年记者，看看那些惨死在你笔下的生灵吧，他们在监狱里看着你，在笑你”

“不许你侮辱我的职业！你做人至此，便以为谁都和你一般颜色！”

“听听，听听，你连口头语都不会说了，你简直就是教科书生出来的”

交流了一个多小时，两人都觉得和对方没法沟通，结果便是，道歉没用，姜上舟坚决要求离婚，姚栋梁坚决不会离婚。姚栋梁说：“你实在要离，那便到法院提出诉讼，反正，在我这儿，想协议离婚那是万万不可能！”

姜上舟被打败了。她怎么可能去提出离婚诉讼，她丢不起这个人！

姚栋梁小胜一局，他得意地看着高傲的妻子被她自己的面子打败。他就知道她怕丢人。他想，即便离婚他也是不怕的，虽然他失去了一些，可是他已经不是福建小村里那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姚大梁了。

在这件事情中，最让他觉得失败的不是妻子的不依不饶，而是安安的出走。安安真让他心疼。

他是安安的爸爸，可是，从此，他将怎么做爸爸呢？他爱她，可是他还有教育她的资格吗？当他想拥抱她的时候，她还愿意把手伸给他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9.无能为力 安安回家的第一句话是：“黄姨呢？”

姜上舟淡淡地说：“黄姨累了，给她放了几天假，歇着呢！”

“哦！”安安就再不说话了。

姜上舟脱了外套就进厨房，安安看看这样子也跟了进去。

“妈，我来帮你！”倚着门，她轻轻地。

姜上舟瞬间泪水充盈。安安怎么这么懂事！

“妈，你别哭！”说着你别哭，她自己却禁不住哭了出来。

两个人抱在一起，都在哭。都在压抑地哭。

客厅沙发上的姚栋梁无奈地抱住脑袋，他也想哭，可是，她们不接受他了，他找谁哭去。他现在无比后悔和桃子纠缠在一起，这让他连辩解的理由都没有。

婚前婚后他都不清不白，难道他就要失去这个家了？

到三碗鸡蛋面端上桌的时候，安安切了一盘子驴肉。“妈，爸，尝尝吧，我和谷雨意外发现的，很好吃。”

“嗯。”姜上舟夹了一片。“好吃！”

姚栋梁也说好吃。安安勉强笑了一下，这个家，每个人都会安抚别人，可是每个人都是压抑的。她现在味同嚼蜡，这肉完全没有那天的香味。

吃着饭，姜上舟说：“明天上山吧，姥姥来电话了。齐家不回来，小一辈只有你了。”

“还有桑梓姐姐。”朱桑梓从小不在国内，她连称呼都是客气的。

“桑梓啊，不知道会不会去陪她妈。”

“哦。”安安又没话了。

姚栋梁受不了这家庭气氛，安安至回来就没有跟他说一句话，连眼神都是躲闪的，他都能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这可是我亲爱的安安呀！

“小舟，你们先上山吧，今年过年，我们集团规定领导要带头值班，我就不去了。”

“哦。”姜上舟淡淡地应了一声。

“安安，拜年的时候，代替爸爸给你姥爷姥姥磕头。”

“哦。”安安头也不抬。

“那我就走了。安安好好陪妈妈！”姚栋梁说完，站起来，走到门口，把西装穿在身上，又弯腰换鞋子，整个过程家里再没别的声音，空寂得像没人一样。

她们都在等着他走？

他失望地闭上眼睛，一颗泪滑了下来。

门“嘭”地一声关上了。

安安看看妈妈，半碗面还在，眼泪也在脸颊。

“妈——”，安安哭了。

“安安，”姜上舟坐过来，心疼地把安安抱在怀里。“别光顾着妈妈，不管怎样，他都是你爸爸，别让他太难堪。”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不敢看他，他就像是个生人一样！”安安很痛苦地辩解。

姜上舟无奈地摇摇头。姚栋梁，他这个雕像倒了，碎裂的石头就这样呼啦一下砸在他女儿的心上。这多么残忍！现在，她真的很想打他。

“去洗洗吧，身上都有味了，这么多天！”她拍了拍女儿。

安安听话地上楼。然后，直到晚上整个屋子里都没有动静。

一上山，就见朱桑梓和服务人员在挂灯笼，满院子房檐下、树枝上到处都是红彤彤。

“要我帮忙吗？”安安凑了过去。

“我们已经快完了。”朱桑梓笑容矜持。

“哦。”安安又没事儿干了。

朱桑梓做完就洗手去了，服务人员也走了，安安站在红彤彤的灯笼下面，忽然非常想念方植末。她回了家，也不敢给他发个消息。她知道他惦记着，可是，她和他说什么呢？怎么解释这种突然的爽约和莫名其妙的失踪？

她的手机还是没有充电，她怕看到来自他的各种消息。

“安安呢？我的宝贝安安呢？”姥姥姜涌秀站在台阶上喊她。

她笑了一下，样子轻捷地飞了过去。

“我的安安怎么瘦了，不行，安安怎么瘦了！”姥姥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她忽然委屈得想哭。她现在就是想哭，根本就不能见人。

“呀，怎么啦？我的宝贝怎么啦？”姜涌秀吓坏了，“谁欺负你？啊？是不是那个姓方的小子？她怎么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她挤出一个笑来却自觉比哭还难看，她干脆抛下姥姥一个人跑回屋里。

二楼书房，姜上舟低着头不敢看父亲。她一回来父亲就看出不对，他把她叫上来就这样相对而坐，却一句话都不说。父亲眼前放了一本书，他的手搭在书页上，就那样在无意识地摩挲。

他们都习惯为别人着想，能不点破的都保持沉默，这习惯保持了多年，以至于都不知道如何打破。

“小舟，既然回来了，就多住几天，工作就让别人做吧！”终于，朱润民说话了。

姜上舟勉强笑了一下，点点头。“爸，对不起，让你操心了。”

朱润民摇摇头。做家长的不就是个操心的角色吗？只要她好，操点心算什么？

“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姜上舟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朱润民咬了下上唇，看着女儿。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小舟，你打算怎么办？你无论做什么选择爸爸都理解和支持。”

“我想离婚，他不想。他让我到法院起诉”姜上舟说完便低下了头。一颗眼泪叭嗒一下掉在手背上，亮晶晶。

“这个无赖！”朱润民咬牙切齿地拍了下坐椅的扶手，因为用力，以至于整个手都青筋暴突。

“爸，爸！”姜上舟赶紧转过去安抚父亲，“我大了，我能处理的，您不用这样啊！”她蹲下来用手一下一下摩挲父亲的胸部。

“你是我女儿，我女儿让人欺负了，我不操心？我杀了他的心都有！”朱润民还是一脸愤怒。

“爸，是我不好，我当初没听你的话”她自责地抱住父亲，把头伏在父亲的膝盖上。

“小舟，我的小舟！”朱润民把手放在女儿的背上，轻轻地拍打。“如果我女儿是个随便的人，我也就不这么看重他婚外的事情。现在，他太欺负人！”

“爸，你不用插手，这种事，让我们自己解决，好吗？”

朱润民看着哭成泪人儿却仍在恳求的女儿，终于点了点头。家务事，至亲的事，无论你有多大的能力，却总是让人感到无能为力！你爱她，就会感觉她的疼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0.不出国，对了 谷雨回到养老院忙乎了两天就和妈妈回宁夏了。

这两天，她把那些带来的驴肉分了一些给养老院认识的爷爷奶奶，甚至，黄工的朋友焦秋草都得到了两包。焦秋草不好意思地说：“我这老头子还劳姑娘惦记着，倒比我儿子还孝敬！”谷雨知道他这就是个客气的说法，也就玩笑似地假装了一回不客气：“赶明儿真要让您帮忙的时候您可不能推辞，因为您已经吃了我的驴肉了，我现在这是做投资呢！”

焦秋草笑笑，以为这就是个玩笑，岂不知谷雨是真的存了这个心。

到北京两年接触到很多杰出的人物，谷雨就处处留了心。她对自己说，如果上天给了机会还让自己像从前一样平庸，那这就是天理难容。所以，当冯衍生有心指点她，她就把这指点当作目前这阶段必须做的事情。

到冯衍生家提前拜年的时候，这次没叫错人。年轻的冯夫人看到她送的驴肉很意外，因为这包装也太简单了，就是一个真空的袋子，连个牌子都没有。谷雨说：“您试着吃吃，我这是专门从一个几十年的老店带过来的。吃好了您告诉我，说不定我就一边演戏一边卖驴肉啦。”她这率真的态度倒是让那冯夫人凭生好感，走时亲切地叫了她一声谷雨。

在冯衍生家里她看到老戏骨已经在做电影中那个“爷爷”的人物小传了，心里不由得一紧。她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太多，如果这么好的机会由于她的不上心就敷衍着过去，那她肯定不会再次得到上天的垂青。

所以，在飞机上的时候，她的耳朵里都塞着耳机，既然剧本还没有最后出来，那她只能在基本功方面多多用心。

“谷雨，歇歇！”卢方芳拍了下女儿的手臂。

谷雨笑笑，拿下耳机，看了看舷窗外边的天空。转过头来，她问：“妈，你说我拿回来的这些驴肉如果放在我们家的摊档上去卖，能不能卖上好价？”

卢文芳笑了，让她歇会儿，她便想着赚钱，也真是太用心了。她说：“东西好不见得好销，好在我们家有成熟的销售网络，可以试一下。”

谷雨又问：“我们家一直做销售，比较受供货商的制约，如果生产和销售都在自己的手里就自由得多了。”

卢文芳点点头，很欣慰女儿能动脑筋。她说：“那是当然，但是生产风险也大，尤其农牧产品，受天时的影响大，资本小的根本不敢问津。”

谷雨眨眨眼睛，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话就说，跟妈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卢文芳鼓励。

谷雨说：“妈，我昨天临睡前讲了那个承包山地七十年的王广跃的故事，你就没想点啥？”

“想点啥？”卢文芳被这个指向不明的问题问得有点蒙，“你是说让你妈投资那个山场？那可是无底洞，你妈我有自知之明！”

“不是！妈，我不是让你投资，我是说我如果投资你看怎样？”

“你？”卢文芳很意外。“你哪里有钱？那可是要大笔的钱啊，王广跃那样的土豪都折进去了！”

谷雨摇摇头说：“妈，我想这不需要特别多的钱就能开张。我不求大，我只求把事情先做起来，所以我的目标不是一座山，而是山上的几片地，这并不需要特别多的钱。”

卢文芳不得不重新打量女儿，看来，这事情她已经反复想过了。“那你详细说说！”

谷雨说：“王广跃的失败原因最主要有三个。第一，他种树要改变整个山地的面貌，投入大、周期长，短期内没有回笼的资金，所以他被项目拖垮了。第二，他的项目事实上在和当地村民争利，所以法律和政府也不能保护他的周全。第三，这人的英雄气没了，只剩下一个孤高的背影，投钱给他也没有用。”

“那你想怎么办呢？”

谷雨抿了下嘴唇说：“我想从他手里转租一些林地，那些地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拿来使用。他现在没有钱花，我想还不至于孤高到跟生命较劲的程度。其实这人相当注重享受，你没见他，那么一个屋子放的东西都是好的，只不过都是用旧了、过时了。”

卢文芳问：“然后呢？”

“然后我找专业人士啊，我自己又不懂物种、气候、土壤，但有人懂啊，上天给了地就是让它开花的，哪能让它闲着呀！”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就找当地人来伺候那些山地，这样当地人有钱赚，就会去维护那些林子。王广跃肯定特别支持。”

“你怎么知道当地人会维护那些林子呢？当年他们可是特别猖狂啊，现在你把他们请进山去，那剩下的林子还能保得住吗？”卢文芳越问越有兴趣。

谷雨说：“妈，我是这样想的。我和王广跃合作，把山上的林地划成一片一片的，每片林地都做详细的登记，这片地界内有多少棵树，比如油松啊、白桦啊、榛子啊，这些都有详细的记录，谁承包哪块地，就要保证这块地上的树在数目上是对的，这都要记录在合同书里，如果有人为的损害，那么就要在收益上打一些折扣，以补偿林地的损失。”

卢文芳点点头，说：“好像有了一点可操作性，不管别人，王广跃应该能接受这个方案，因为他并没有损失，反而有了一些自动维护林子的工人。可是，谷雨，有村民会承包那山上的地块吗？他们本来习惯去山上放羊、打柴，人家从前可是不付承包款的。”

“妈，放羊、打柴、采蘑菇才能挣多少钱，如果我弄来的项目比这个挣钱呢？何况，启动资金又不用他们掏，他们为什么不干？”

“什么？启动资金不用他们掏，那谁来掏？”刚刚卢广芳只是逗着谷雨多说，现在倒听不明白了。

“我掏啊！我垫付起动资金，算作给他们的无息贷款，他们种出东西我组织收购，然后放在我们家的铺子里销售，这样，资金、技术和销售都有保障，他们为什么不干？”

“钱呢？钱在哪儿呢？”卢文芳追问最关键的问题。

“妈，郑铮他奶奶不是补偿给我一百万吗？说实话，那一百万放在那里我一直不敢动，总觉得怎么用都不合适似的。我总觉得我还好好地活着，拿了同学家的一百万这好象有点不大合适。可是，他奶奶太坏，差点耽误了我的治疗、要了我的小命，所以接受这一百万也能说得过去，就是上了法庭，民事赔偿她不也得掏一些钱吗？总之，我一想起这一百万，心里就矛盾得很。现在，我想，我把它用了算是给它找到个好的归宿，亏了就亏了，算我交的学费，要是赚了呢，将来郑铮有个三长两短我还能接济他一把，他奶奶总不能跟他一辈子。”

“你真这么想？”卢文芳很意外。她紧接着打趣：“你不想把它当嫁妆？”

“我的嫁妆有妈呢！我是有妈的人，我妈最能干了！”谷雨得意地捧了妈妈一句。

“可是那才一百万呀，何况，无息贷款，人家用了两年不做了，也还不了你的钱，怎么办？”

“妈，印度有个经济学家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你知道他是怎么干的吗？”她看了看妈妈，认真地说：“他搞小额贷款给穷人，然后几户联保，大家都是穷人都没有抵押，但是那个贷款户如果不能如期还贷，那么给他担保的穷朋友们也将不能从这项计划中获得资助。你说我这样做怎么样？我们中国人最怕乡邻之间的压力了，倒不见得很怕法律。”

“谷雨，可是你才一百万啊，那能”

“妈，”谷雨打断她，“妈，我不要做得多大，我只要做个模式出来，等看到点收益我相信就能找到其他的后续资金，我其实就想赚点小钱，把那两个孩子供出来。您说万一他俩学习没问题，可是我又没钱供，这多让人遗憾。这种事儿我也不好向您伸手要钱，因为您没这个义务。”

卢文芳看她说得认真，不禁向沈诚看了一眼，刚刚她们谈话沈诚一直在认真地旁听。

“沈诚，谷雨的想法”

沈诚低头沉吟了一下说：“不妨去谷雨说的那个地方先考察一番。地么，闲着总是可惜，只要找准了方向，收益还是可以预期的。何况，咱们有现成的销售网络，这比起别人来做优势已经太明显了。”

“哈，看来你也赞同！”卢文芳情不自禁地想哼个小曲儿。“我女儿不出国看来是走对路了，你将来就是妈妈的左膀右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1.上山合作 到了宁夏谷雨才知道母亲为什么喜欢宁夏，也才知道母亲的事业做得有多好。

卢文芳所到的地方，人们大多都会称呼一句“芳姐”，约她吃饭见面的几乎排满了除早饭之外的每个饭点儿。这个地方的人就是热情，说话做事也不来虚的，双方几句话下来大家就把事情说定了，说是赊销就是赊销，没签合同也不找中人，整车的货就往仓库里拉。

谷雨说：“妈，他们这么相信你啊！”

卢文芳得意地说：“这就是多少年积累起来的信誉。做生意不能亏待了伙伴，你亏他一次，他再不跟你打交道。”

除了带谷雨参加必须去的宴请，卢文芳还做了件让谷雨特别开心的事，那就是她带她见一个有多年合作关系的律师。当着律师的面儿，谷雨把她对通远那些山地的想法详细地叙说了一遍，律师又问了一些问题，之后的两天，谷雨就在家里等。等她拿到两份合同初稿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要学的东西还有多少。

卢文芳说：“既然你想做，现在的时机就是最好的时机。我们一起去一趟通远吧，见见那位王广跃，以表达我们合作的诚意。”

“明天就是除夕，我们还要走吗？”谷雨问。

“走！除夕去才见诚意。何况，我们俩人在一起，在哪儿过年不是过年？”

“好吧!”反正夏至和白露都不在，这几天都在温哥华，那确实是没必要牵就谁。“那沈诚叔叔呢，人家刚回来，这边还有爹妈？”谷雨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他呀，问他吧？有他方便些，没他我们也能应付，你那边不是有个派出所所长吗，那总是在当地有些办法的人。”

结果，沈诚知道她们要动身，坚决要跟着出门。“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你们两个女人怎么行？”

就这样，三人一起上路。

到除夕的下午两点，他们到达了通远。来接站的是一辆警车，赵篇衣着整洁地站在警车旁边，给人很可信任很可依靠的感觉。

“真是感谢你对我女儿的照应，要是没你，我女儿不知道要多操心呢！”卢文芳一口的外交辞令。

“哪里，举手之劳而已！”赵篇也是一边应对一边琢磨。在他看来，这个女人是个厉害角色，他感觉到她在观察他。

三个人到了赵篇安排的乡里的招待所，简单洗涮之后，卢文芳就说：“走吧，咱们上山过年去。看看人家欢迎不欢迎外人，呵呵”

赵篇很吃惊他们这么赶。“一路上那么辛苦，不歇歇再去吗？明天..”

卢文芳笑笑，说：“谷雨赶着开学，事情早做早好，眼看春天一来土地就化了”

赵篇茫然地应了一声，不知道这家人是要赶什么。但他能感觉到人家忙乎的是大事。

果然，在上山路的时候，谷雨悄悄对他说：“赵大哥，这事儿如果能成，你得忙乎得紧点儿，你的好处，我给你留着呢。”

赵篇赶忙点头。他从谷雨的眼神当中看出一定是有好事儿。

到了王广跃的屋子，看灯光从结满冰霜的玻璃里透出来，谷雨上前一步，说：“我来敲门吧！”

结果，敲门之后出来应门的不是王广跃，而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谷雨就赶紧叫了一声“姐姐”，化解突如其来的尴尬。

“是找我爸爸吗？”那女人说着话，就看了看谷雨几人和后边男人手上提着的烟酒。

“对，我们是来给王总拜年的，他和我女儿有缘呢！”卢文芳接话。

那女人把门让开，王广跃这时候也从里边走到门口来。见来人是谷雨，还领了几个人，王广跃很意外，但也很开心，“呵呵，过年人多热闹，都进来吧！”

一伙人进去，互相礼让，抽烟喝茶。几分钟的功夫，烟草的味道就盖过了炉火的味道，整个屋子都是蓝颜色的。王广跃的女儿无奈地把窗户开了一个小缝，一股清新的冷气吹了进来。

“呵呵，我女儿就要管我抽烟，今天你们来了，她倒不好意思管我了。”王广跃心情大好地说。

卢文芳说：“女孩子心细呢，多听听她的话没错。”

王广跃呵呵笑着，看看满沙发的人，把手中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拧灭。“今天上山不单是为了安慰我一个孤家寡人吧？”他开门见山。他知道没有大事大多数的中国人不会在除夕出门。

卢文芳笑笑，说：“王总一看就是利索人。我们确实是有事，在我看来可能是大好事，就看王总有没有合作的意向。”说到这里就期待地看着对方。

王广跃扭头看了下女儿，说：“我有什么能和你们合作的，我是打算在此了结残生的。”

卢文芳还是笑，知道这人底子上还是个生意人，这话看似谦逊、推拒，实则是在试探他们。

卢文芳说：“七十年，几座山，现在这是多么雄厚的资本！谷雨回去以后，就跟我说想把这些山地盘活，让那些树好好地得到养护”

“你想接手？”王广跃眼中精光一闪。

“不！”卢文芳摇头，“您这盘子太大，我接不起，但谷雨有个办法，或许您能同意。您就当她是小孩子过家家的主意吧！”说完，卢文芳看向谷雨。

谷雨从包里拿出一份计划书和一份合同，一边递给王广跃，一边解释。

“王伯伯，这就是我回去以后的一个想法，我是想，这山地空着实在可惜，因为过去的种种原因，您的理想也不得不暂时搁置。如果我们合作，有了利润，您的事业就能接续经营下去。说起那七十年期限，您还有好几十年可以一展宏图呢！”

王广跃拿着纸张，审视地看着谷雨母女，然后把合同交给女儿，矜持地说：“这样吧，我们先把年夜饭吃了，大家一起过个年。事情呢，放放再说，不在这一时两刻。”

卢文芳笑着点点头，就站起来找地方净手，要帮忙做年夜饭。王广跃的女儿就赶紧放下合同招呼客人。

一顿饭吃得简单，就是炖了一只鸡，一条鱼和一盘子豆腐，本来是父女两个人的饭，但来了四个，那就有点不够。好在饺子够多，又喝了几口酒，一场客气、热闹的年夜饭就算交待了。

等谷雨四人下山的时候，外边就只能见到隐约的星光，天空并不晴朗。

谷雨问：“妈，你说他们什么时候能给回话？”

“等等吧，不会久的。即便他心灰意懒，还有他女儿呢，哪个人愿意端着金饭碗讨饭呢？”

“妈，我看他女儿穿戴和谈吐都是不俗，像是过得不错的。”

“嗯，一艘破船上还有三车生锈的铁钉呢，何况王广跃！他肯定是留了些家底的，只可惜当初他决策失误导致了虎落平阳的局面！”

到了第三天的中午，谷雨接到一个电话，是王广跃的女儿打来的，说她爸爸请他们再上山一趟。

赵篇再次开着警车带人上山。

到了山上，王广跃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地方的人很难合作，他们蛮不讲理、无视法纪，软的欺，硬的怕，是非观念非常模糊，与他们合作，你要准备伤筋动骨！要说政府，投资来了他们当然喜欢，可是问题来了，他们并不给你撑腰，能溜的就溜，能拖的就拖，直到你自己撤退告饶”

看着他痛心疾首、愤懑忧郁的样子，卢文芳感同身受地叹息了一声。她当初到宁夏创业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王总，叫你一声大哥吧，人呢，穷怕了就胆小、穷惯了就奸猾，书读得少就不明白道理，这个哪儿都差不多。既然人穷要争利，那就许给他们一点利。谷雨，把你的另一份合同样本给王伯伯看看！”

谷雨赶紧双手奉上，同时也拿给王广跃女儿一份。

王广跃昨天看到的，是谷雨要与王广跃签的那份山地转租协议。所以，王广跃有很多担心。今天她呈给王广跃看的，是谷雨要与山下的承包户签的协议，内容是关于贷款、收货、还款等事项。特别是里边有关于对山上树木的维护义务一项，谷雨想，这肯定是特别能打动王广跃的部分。

果然，王广跃看到这里，身子就是一震。他抬头看了看谷雨母女，又低下头从头看了一遍，等看完以后，他转向女儿，而此时，他女儿也正在看他。

“爸，要是这么做，倒是风险不大。”

王广跃沉吟了一下，点点头，“谷雨，你把这个考虑到了，我就没什么说的了。对于我，几乎没有风险。”

谷雨说：“王伯伯，我呢，资金不多，想一点一点地投，咱就当是做个试验。您需要把山上的地块做个划分，地块内的树种做详细的登记。您觉得哪块地是可以拿出来的，我就租哪块，咱们先从最容易管理的地块做起，你看行吗？”

王广跃点了点头，一脸的欣赏。“我当初就是摊子弄得太大、战线拉得太长，把自己拖垮了，你倒是谨慎，一块一块地来，投入少、风险小。大不了，就像你妈说的，是小孩子过家家！”说完，他先笑了。

余下众人也跟着笑。

合作的意向算是有了，剩下的就是转租的价格。那些都是有市场参照的，卢文芳是老手，王广跃也不想占人便宜，双方很快就达成一致。他们搞了个浮动价格，因为具体的要视地块的实际情形而定，毕竟山地情况要复杂一些。

从山上下来，几个人都很高兴，谷雨觉得注册完公司就可以踏踏实实地上学去了。现在只需要找个踏实的项目执行人。

母女对视一眼，卢文芳对全程陪伴的赵篇说：“这里呢，谷雨肯定顾不过来，她还得好好地上学。所以，赵所长如果可以的话”说完，就看着赵篇，这目光里有期待，但也矜持。

赵篇心里一阵狂跳，没想到好事来得如此迅速。他干脆地说：“放心，前期我督促王广跃把地块划分明白，后边，我负责宣传寻找合适的承包人”

卢文芳说：“那太好了！有您在，谷雨省了不少心呢！至于账目，就让谷雨自己先管着，哪能她发起了一个公司却当甩手掌柜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2.给你股份 赵篇觉得，谷雨母女实在是精明，谷雨她妈让谷雨把账目先管着，这就意味着他赵篇就是个跑腿的，而谷雨呢，她问自己：“赵大哥，你是要股份还是要工资？如果是要股份，那我这公司给您百分之八的股份，就当是您的管理投入，回头您记在嫂子的头上，毕竟您是国家公务员嘛。您要是拿工资的话，也行，咱们月月清。我先给您一个月两千，咱们视效益往上浮动。”

赵篇想了想，两千，他当警察现在的工资就是两千，地区差距嘛，通远的公务人员挣的就是这么多，比不上上海、深圳。帮谷雨做管理，就意味着他多了一份工资。可是那百分之八的干股，怎么那么令人遐想呢？他现在就想着这个公司会蒸蒸日上，他跟着节节高升，他怎么就没想这个公司一败涂地，他跟着喝西北风？虽然有的公司一开张就关张，但他就是下意识地认为谷雨这个公司不会。为什么呢？

因为她的公司注册资金一百万？不是！一百万现在不算大投资，他是觉得人家做生意这个态度。你看，除夕夜还去山上谈生意的有几个，天底下除夕夜上山的那一般是去拜神。

所以，人家这叫高效率，这叫务实！

再者，人家用人不疑，非常果断。且不说见过一次王广跃就和他谈合作这件事，因为王广跃那曾经是大名人。就说他，他不就是碰巧处理过谷雨的案子吗，谷雨当时就把钱交给他让他照顾弟妹，现在呢，就因为这么点缘份，人家就让他当谷雨在这里的代理人。对，就是代理人，他为自己这个认识而骄傲。果断，这就是高人一处的地方，你看她才离开通远几天，年前离开，年后回来，这就要投资了，这么果断的投资人到哪儿找？

最后，他相信这个公司可以做好，是因为他有机会深度参与。虽然他不懂管理，可是他会管人。他警服一穿，毕竟他说起话来，有些村民是要站直了听的。再者，全乡上下，谁有他熟悉地情和人情？乡长和书记可能知道的都是皮毛概况，而他连本地有几个地痞、几个困难户、谁和谁是什么关系都知道。这是什么，这就是资源，这就是优势。如果他这样的都不能把公司搞出个良好的开局，那谁都别干了！

基于以上认识，赵篇矜持地说：“谷雨，我对你有信心，我对我们这个公司有信心，所以，我要股份！”说完这话，他觉得他心里想得更清楚了，即便这个公司没什么收益，开张就黄，那他绝对不会白忙乎，这相当于谷雨欠他一份更大的人情。而谷雨是谁，别看她就是个还没独立的大学生，她说要投资，她家一百万就拿出来了，人家就是这样一个家庭。何况，还有和她关系那么好的姐弟俩，这是什么，这是资源，这就是背景！他和谷雨这样的人合作，那就是靠近资源、靠近背景！

谷雨说：“好的，赵大哥，我对咱们这个新公司也有信心。注册的工作一做完，我就回北京找技术支持去。”

谷雨现在拿定了主意要做事，那她就绝不耽搁，公司注册的一切手续，她留给沈诚，沈诚对这套程序那是门儿清，由当地人赵篇协同办理，效率会只高不低。然后，她和妈妈就返回了北京。到北京时已经是大年初四。

到了养老院，发现黄工和梅姨老两口飞到海南过春节去了，她想打电话给黄工，问要是求焦秋草办事会不会很难。但又一想，求人办事本来就难，难不也得求吗？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那她还是得硬着头皮顶上。于是，她就去找焦秋草。

结果，焦秋草不在。问养老院其他的爷爷奶奶，他们也不知道。一个说早上还看见他在打太极拳，另一个说，他已经两天没出来打拳了。总之，老人的记忆力就是这样，只能当参考，不能做依据。

谷雨想了想，就在他门口站定了，她决定等他一天，实在等不住了再想法电话联系。她要表现点程门立雪的态度出来给焦秋草看。

到晚上七点多的时候，谷雨在大餐厅看到焦秋草了。这次是焦秋草自己过来找她。

“美女，我听人家说你一直在打听我！”这也是一个老调皮。

谷雨赶忙放下筷子。“我的个神呀，您终于出现了。我打算在您门口上演程门立雪呢！”

“呵呵，咱这儿上演不了，因为有廊子！”

谷雨摇摇头，不与他半贫。“您老这是上哪儿去了，中午也不见个影，人家说您早上都没出来打拳？”

焦秋草一咧嘴，说：“在屋里呢，昨晚跟他们喝多了，我听见有人敲门，就是起不来。”

这话让谷雨吓一跳，一个独居的老人，喝多了起不来，这要是出点儿事儿，天哪，那可是大事儿啊！

“您就没想着按铃儿，您这也太”养老院屋子的床头都装了呼叫电铃儿。

焦秋草不以为意地说：“我做着梦呢，我.”

谷雨打断他。“您这是不正常的睡眠，不行，我陪您察察去，哪有睡这么长时间的！”

“那——行吧！”焦秋草一扬手，“和儿女在一起热闹两天，便嫌吵，到这里你还吵我”

谷雨摇摇头，无奈地笑笑。和焦秋草一起坐下。

有些人到老了就怎么都不对似的，弄得年轻人只能顺着他。

“说吧，找我干嘛，是不是给我二斤驴肉后悔啦？”焦秋草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夹了个小馒头。

“那倒没！”谷雨嘿嘿笑着说：“我想给您多来几包，不知道您愿意不？”

“什么意思？”焦秋草眼中精光一闪。谈正事的时候他从不糊涂。

谷雨正正身子，谦恭地说：“我想让您帮我忙，到通远看看山地，看看能不能从土地上种出金子来。”

“通远？那里气候不理想！不过，什么条件？”

谷雨嘿嘿一笑，说：“您说吧，按您的出场费单次结算也可以，或者我给您股份，技术入股！”

“嗯？”焦秋草精神一振，给他出场费的多了，但要给股份的没这么痛快的。

谷雨笑笑，站起来给焦秋草盛了碗汤，然后坐下来一五一十地讲起了故事。到现在，她也不怕提起往事了。那些事越走越远，越远颜色越淡，对她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焦爷爷，我吧，不是想发多大的财，就想着找个稳定的挣钱的事儿，把那边的弟弟妹妹供出来。我肯定不能直接给他们钱的，我妈也没义务养他们。但有个挣钱的事儿就不一样了，我可以用盈利去供他们上学。您不知道，这一烧伤就花我两万块钱，我真是越想越怕”她把自己的处境说得很可怜，这是策略。

焦秋草眨巴眨巴眼睛，再次端详谷雨。这姑娘他是觉得不一般，比别的年轻人会跟老人相处，但他没想过这不一般的背后有这么多的故事。经历即是财富，说起来容易，可是多沉重啊！

他说：“确实是负担，养人最难了！我孙子上课外班就要交两万元！”

谷雨点点头。北京的课外班真的贵极了。

“你真的给我股份？”焦秋草再次确认。

“真的，这还有假吗？咱签合同，您正式技术入股，百分之八怎么样？”

“百分之八？那行！”焦秋草挠了挠下巴。他也不愿意东跑西颠地挣钱，何况这也不妨碍他东跑西颠地挣钱。

“真的？您愿意啦？”谷雨喜出望外，“我还怕您不要股份呢，能用股份把您绑定了，我这项目就成功一半了！”

“嘿嘿！”焦秋草老奸巨滑地一笑。“到时你可别哭，分钱的时候我可是真拿的！我焦秋草石头上都能让它开出花儿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3. 要成为好的爸爸妈妈 谷雨又开着车带着焦秋草跑了一趟通远。

当他们出现在赵篇和王广跃的面前的时候，这两人是一样的表情——佩服。

王广跃拍拍谷雨的肩膀说：“什么都不说了，就冲着你这积极性，这事儿我一定给你最大的支持，你就跟我年轻时候一个样儿，飙着劲儿呢！”

他给的第一个支持就是打开一间房，把焦秋草安顿在山上，说：“以后，这就是您的房间，咱们搭个伴儿!”

焦秋草看看这简单的职工宿舍不禁苦笑，可是他对王广跃这个人挺有兴趣，到他这个年龄对从低处走到高处的人不再仰视，但对从高处跌到低处还能平和生活的人更有钦佩之情。

而赵篇庆幸自己拿了谷雨的股份，因为这专家也是看好这个项目的，有了这种级别的人物加入，他们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谷雨当着他们的面签署了入股协议书，赵篇用的是他爱人的名字“李金玉”，她是附近一个行政村下旺寨的妇女主任，管着计生那些杂事儿。

等办完了这些事儿，谷雨新公司的执照也下来了，名字叫“天地人股份有限公司”，取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意思，沈诚把经营范围注册得很宽泛，包括农牧产品种植、收购、销售、加工和休闲娱乐，这就为公司将来的发展准备了空间。

这事儿办得这么顺利确实全仗着赵篇，他人头熟，门路清，即便在这个不太重视效率的地方，赵篇一路帮着办下去，也速度得多。

沈诚私下里跟谷雨说：“目前看来用对了人！”谷雨点头，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能依靠一个能干的人是她的幸运，至于人品，走一步看一步吧。谁也保不齐在条件变化之后不忘初心。何况，他们的初心就是搭伙赚钱。

眼看要开学，谷雨开车带着麦芒和棉棉看了一下他们的新学校。这是个崭新的学校，从看门的保安到遇到的值班主任，都是笑眯眯可亲的模样。棉棉问：“姐，他们是不是不打人？”

谷雨说：“不打人。”

“哦，不打人我也要听话！”棉棉很会讨好。“去年，我有个同学被老师打聋了。”

谷雨摇摇头，这样的悲哀总是发生在落后的地方。人活着，有多少个人能摆脱他的出身、改变他的命运？她小时候，不也是挨打的吗？打人的老师就不悲哀、不可怜吗？他知道自己的悲哀和可怜吗？

到学生宿舍的时候，棉棉看着墙上粉红色的墙纸兴奋地说：“呀，这上边还有花纹！”等打开天蓝色的铁皮柜子，看到里面一格一格的设计，她高兴地说：“我可以放衣服和书，纸箱就可以扔不用了！呀，不能扔，还能留着卖钱！”

麦芒始终不说话，他把书桌上的台灯打开又关掉，一直在玩那个开关。

谷雨说：“能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要看你们自己了。你们学不好，考不好，我就不供了。要是让老师告诉我你们违反纪律，我就让赵所长减少你们的零花钱。听到了吗？”

棉棉马上就说：“听到了！”

麦芒还是不吱声儿。

谷雨也不期望他能吱声儿，他认真听着就行。说实话，看到一个孩子在金钱的压力面前服软也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只不过，她没办法，她和他们的关系让她必须用钱来管制他们。他们必须意识到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才不会轻易闯祸、轻易出轨，否则，没爹没妈的孩子很容易就会长成杨德才那样的人。

回到北京，谷雨也要开学了。泡在养老院的温泉里，谷雨尤其觉得累，尤其觉得这软软的温泉水是一种奢侈的享受，她更要好好把握每一个机会。她有点空闲就打开qq或信箱看齐家的留言。齐家最近总是在撒娇：

“谷雨，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想你啊！”

“谷雨，你忙着挣钱是准备养我吗？我好想被你养着啊！”

“谷雨，你挣了钱如果要金屋藏娇，记得要买一床花被窝，你要把我们俩藏在一起！但是记着，在被窝里不许一嘴的生意经，天雷勾地火的时候那是最败兴的事情！”

谷雨想象他站在眼前撒娇的样子，想象他一身肌肉还扭捏着像个小男人的样子，心里就变得柔柔的。他最会让她开心，他最会用他的方式支持她的行动。

她给安安打电话：“安安，我刚刚注册了一个公司，王广跃那山上的地我准备租了。你要不要入一股，挣点小钱？”

安安说：“你挣吧，我没兴趣。如果要打流氓你就告诉我！驴肉的钱我回头打给你。”

谷雨听出安安还是变了，语速和语气都不像从前那么清爽明亮。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安安变成了这个样子，但这种事好像她也没有办法。

安安放下手里的电话，看着从沈阳飞回来就来见她的方植末。这时，他就坐在她的床上，他就那样深沉地望着她。她对他说：“谷雨说她注册了一个公司，她要包地了。”

方植末点点头，嗯了一下。安安始终在问他家人好不好，连沈阳的物价都问了，可是就是不说她自己的事情。他知道是她父母发生了问题，因为那天他在的，虽然不知详细，但以他二十几年、将近三十年的经历，安安家的事情就像他曾经经历过的。

他很心疼她。如果不是特别疼，安安不会离家出走。其实离家出走这种想法，他小的时候也曾经有过，当妈妈眼里没有爸爸，只有喋喋不休的抱怨的时候，他就想逃跑。想跑到没有人烟的地方去，让他们永远都找不到。

他说：“安安，我想你！”

安安点点头，把头靠过来，靠在他的肩膀上。现在，他只能说“我想你”，别的他不能问，连“离家、回家”他都不敢提。

“安安，我们出去玩几天吧，我请几天假，我们一起去昆明，现在去可以正好错过春节旅游的高峰！”

安安抬头看着他。她弯弯的眼睛此时变得泪水充盈，他心疼地抱住她。

“安安，我们俩在一起什么都不怕！你看，我们都这么健康、聪明，我又会挣钱，你还会花钱，你说还有什么怕的呢？”

安安动手掐了他一下，他夸张地叫了一声，安安不禁一笑，但笑过之后，她嘴一瘪，就哭了。方植末轻轻地抱着她，让她哭。等她哭完了，他说：“我们以后要努力成为好的爸爸妈妈，不让孩子受气、不让孩子害怕，好不好？”

“嗯！”安安努力点头。到现在，她才知道，方植末是知道她的事、并能体贴她的。是不是她没那么害怕、也没那么孤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4.我们会发生点什么吗？ 安安说想去一趟昆明，和方植末一起。

“妈妈，你要不同意也无所谓的，反正快开学了。”

姜上舟放下手中的资料，看着此刻的安安。她真的瘦了，肯定是睡不好，脸色总是苍白的。长这么大，安安头一次这样，这让她心疼，她此刻说话的样子也让她心疼。怎么会无所谓呢？生命中的每一个兴之所至的念头、每一个要经历的阶段怎么会无所谓呢？

“去吧！安全回来就好!”

“和方植末一起你也同意吗？”安安面无表情地问。

“去吧，你高兴就好！”时至今日，真的是她高兴就好。方植末毕竟是这个阶段她想在一起的人。其他那些，是问题吗？都不是问题！想想她和姚栋梁的婚姻，即便现在觉得姚栋梁有隐瞒有欺骗，但是能否认他们当初在一起时的快乐吗？难道那一段就不是真实存在的吗？所以，她想开了，只要安安高兴就好。这是她生命的这一段她能给她的。

就这样，安安和方植末出发了。方植末没带电脑，他要全力陪着安安。出发那天，姜上舟没有送，她只在台阶上看着他们。他们准备坐火车去，一个提了一个箱子，就这样准备去门口打车。

“小方，带好安安，好好回来！”这就是一个母亲的嘱咐。方植末点了点头。然后，他们就这样挥了挥衣袖。

这次出门，方植末没订软卧，只定硬卧，方植末是想让安安看看各色各样的人，和人在一起，生命才温暖、才宽广。安安全听他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

方植末只拿到一个中铺和一个下铺，但上了车发现一个大嫂要照顾孩子不方便，便把一个下铺和她调换了，这样，方植末和安安就在中铺。安安第一次这样坐车，很新鲜，她上去以后就把自己卧倒放平，头耷拉在外边，把手伸给方植末，方植末抠抠她的手心，她缩回去，一会儿又伸出来。两人也不说话，就这样玩。

下铺的大嫂是要带孩子去看病，也不知从哪儿听说的，说昆明有个神医，能治她孩子的病。那孩子看上去好像头抬不起来，总是耷拉着，吃饭掉东西，但从母子的对话看来，他智力还比较正常，就是说话慢一些。

那大嫂满怀希望，说孩子好了就回来专心打理她的农家院，现在半心半意的，生意总是不如人家的好。

另一个下铺也是个女的，一门心思炒股，她不但自己炒，还遥控指挥朋友们炒，方植末和安安趴在上铺，仿佛在听一档股评人做的节目。而且那大姐说话很辣，时不时就和朋友呛起来，呛完了放下电话，一会儿不甘心又要和朋友通话。

大嫂就问大姐，说你这钱挣海了吧？大姐说，咋叫挣海了呢？是在海里呢，游不上岸，但偶尔能逮条大鱼。小鱼在身边一群一群地游，看不上，也没精力，但饿得不行的时候就不管了，逮住哪条算哪条，运气好的时候小鱼变大鱼。

那大嫂就问，你这全凭运气，怎么还指挥别人买呢？那大姐说：运气是后来才觉得的，当下肯定是有强烈的支持的理由，有好事儿能不拽着朋友吗？那大嫂就说，跟着你买要是栽进去了呢，人家跟你急不？那大姐就说，急？他要是急以后谁还带着他玩？人和人不过是个缘分，给你多少爱你就得准备好承受多少恨，要不你就一个人孤着。

这话让大嫂不胜唏嘘，她讲起了她和孩子爸爸的故事：十年，病孩子，一个在监狱里服刑的冲动的男人。恨不，肯定恨，但是换了别人当时肯定也不可能，所以呢，就受着吧。

安安和方植末就在上面听。

满车厢的人、满车厢的故事、满车厢的希望和失落。所有人为了各种目的搭上了这辆开往南方的火车，路上的风景好，你能中途下车吗？前边的传说很诱人，那是真的吗？你想立刻停车，其他人同意吗？

人生，就这样或兴奋、或无奈、欲罢不能！

后来安安在糊里糊涂的摇晃中睡着了。方植末守着她后来也睡着了。

到了昆明已经是下午六点，假日已过，酒店没那么满，两个人在翠湖公园边上找到了住的地方。安安一下火车便觉得气候舒爽，再看与北京截然不同的绿树红花，心里忽然就像一个大的铁屋子，闷了好久，终于找开了窗户透进了风。

方植末把两人的大衣挂好，查看了浴室的设备，就让她进去冲洗一下。对安安来说，列车上的味道已经让她受够了。

“你进去洗澡，我替你把风儿！”

安安看了他一眼，带上门，不一会儿就是哗哗的水声。

等安安从里边出来，方植末歪着头看了看她，也进去，却是拿了一条干毛巾出来，要给她擦头发。安安就静静地坐在床上，听凭方植末的摆弄。等方植末也洗好了出来的时候，安安懒懒地窝在床上。方植末站在床边，问：“饿不饿？”

安安摇头。

方植末说：“好吧，你不饿我也跟着不饿！”

安安白他一眼，就是不动窝。方植末干脆上床来，贴着她躺下。他把胳膊伸给她，让她枕着。“想赖你就赖吧，反正我有足够的时间让你赖，谁让我比你大！”

安安往他怀里凑了凑，闻他身上的味道。她的湿头发把他的睡衣弄湿了，温热的感觉。此刻，贴着一个人，心里便觉得舒服。而此前，她并不觉得。

“末末，今晚我们会发生点什么吗？”

呵呵，方植末苦笑了一下，“既然你已经想到会发生点什么为什么还会跟我出来？你到底是想不想呢？”

安安不语，只是往他怀前钻了钻。

方植末说：“所以，重点不是会不会发生点什么，而是和我在一起你是不是更加安全。”

“哦！”

“傻姑娘，我会搂着你睡，但不会乘人之危！我们还有大好的时光呢，一年，一年，然后一大家子，一生一世！”

安安轻轻地叹息了一下，吻了方植末的胸口。方植末立刻竖起眉毛：“我说安安小姐，你这样，是不是邀请我立刻就发生点什么？”

安安抬眼白他一下，她只是感动嘛！

“如果不想立刻就发生点什么，赶紧穿衣服吃饭！在饥饿的情形下，如果你想要发生点什么，我可是很难提供满意的服务！”

安安还是跟他出去吃饭了。

他们吃了人家说的最正宗的米线，饭后看一个老人坐在公园的长凳上抽很粗很长的水烟，看很多人在湖里投食，喂那些红嘴鸥。那些鸟真多啊，吃一点东西就很高兴，吃一点东西就很高兴，简单的快乐传染给所有的人。

“末末，明天我们去抚仙湖吧，据说有一座城在水的下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5.或沧海桑田，或自欺欺人 从昆明到抚仙湖大约60公里，这里有著名的香烟品牌，一路上就看到“玉溪”两个大字无处不在。

方植末选了樱花谷的度假酒店，他觉得樱花谷这样的名字会让女生无法抗拒。下了车，一看到浩瀚得像海一样的抚仙湖，安安的表情就不一样了。她望了方植末一眼，方植末知道那是喜欢。

这里的水实在是清，因为人少，近岸的水也并不浑浊。上午十点，有人已经乘船返回，而大多数的人才刚要下水。

“换泳衣！”方植末怂恿安安。

“还没办理客房登记！”

“我去办，你去买泳衣，分头行动，十分钟解决！”

有了命令就有了方向，十分钟之后，两人离开湖景房直奔湖边。当细软的沙子从脚趾缝里钻上来，当温凉的水漫过小腿，安安的表情露出惬意。

“敢不敢到深水里去？”方植末又怂恿。

“哪个不敢？”安安提了口气。

两人不再牵手，而是踏着水一步一步向前，他们边走还边互相挑衅地看上一眼。当温软的湖水漫上胸口，安安脑袋一缩就消失于水面了，方植末迅速跟上。

真是清澈啊！方植末在水中都能看到安安黄绿相间的泳衣，她的头发被冲开了，在水中就像一丛丰饶的海藻，他游过去，围绕着她，而她要逃脱他、要突围出去。她要逃，他就要追，他要抓她的小腿，她一折身就躲过了。然后她又从他的身边穿梭而过，让他扑了个空，他只好返回继续追随。直到一个冲上湖面换气，另一个才有了和对方面对面的机会。

安安喘着气，抹了把脸上的水，问：“怎么样？还行吗？”

方植末一把搂住她的腰，反问：“怎么不行？要不要再来一回？”

安安一把把他推开，重新入水。方植末只好又去追。又是刚才的把戏，安安觉得美人鱼动画片里的镜头被他俩重新演绎了一遍。直到玩了半个多小时都累了，方植末一把托住她的腰把她带到岸上来。

“好不好？”方植末在沙滩上放平自己。

“好！”安安枕着方植末的腿。

方植末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腿上都是她头发上的水。“我们来对了，这里挺好玩！”

“重点是人少！”

“重点是我和你！”方植末坐起来，低头看着躺在他腿上的安安。安安也坐起来，拧着身子看着方植末。两个人如此近距离地凝视，一时有好多话似的。却听方植末忽然说：“我看到了辣眼睛的东西。”说完他就捂着眼笑。安安“啊”地叫了出来，原来泳衣买得匆忙，肩带不知怎么开了一边，半边**就那样坦荡地展露出来。

“别叫！”方植末一把抱住她。“你不叫人家不知怎么回事，你一叫就是招人来围观。”

安安四下瞅瞅，人们玩耍得都太投入了，并没有人向这边瞅过来。而方植末正抓住她的泳衣想办法，他往上一提，**就跟着向上一提，这弄得安安一个大红脸。

“你放手！”

“放什么手？我要捏着只有我自己看，你要捏着就是让人家看！”

安安一想有道理，那只好让他捏着。

就这样，方植末把手搭在安安的肩上一路回到房间。

“安安，让我进来和你一想沐浴好不好？”方植末站在浴室外边发嗲似的请求。

“不行！”

“又不是没看过，你就当我是外科医生好不好？”

“不行！”

“你就当我是给你施洗的牧师好不好？”

“不行！”

“你就当我是殡仪馆的入殓师好不好？”

“不行！”

“你就当我是盲人好不好？”

“不行！”

“那你当盲人看我洗澡好不好？”

“不行！”

“那你作入殓师当我是尸体好不好？”

“不行！”

“那你当牧师给我施洗好不好？”

“不行！”

“那你当外科医生检查我的人体结构好不好？”

“不好！”

随着这声不好，浴室的门哗啦一声打开，安安威武地披挂着浴巾出现在门口。

“美人出浴了，小的给你按摩好不好？”方植末一脸的贱笑。

“不好！”安安绷着脸严肃地走向大床。

“美人上床，小的给你揉脚好不好？”

“不好！”

“那小的洗完之后，坐在床头给美人讲故事好不好？”

“好！

“好就好！”方植末刺溜穿向浴室。两分钟之后，方植末裹好浴巾出来，安安正包裹得严严实实地看着他，一脸警惕。

方植末挠挠鼻翼，轻咳一声，坐在床头。“今天讲个什么呢？对了，据说古代给皇上侍寝要分四步走。第一步，脱光光，洗白白。第二步，裹起来，扛过去。第三步，从床尾，钻上来。第四步，皇上啊，你上来！”

安安绷着脸，瞅着他一个人表演。这家伙将来可以去演二人传！

只听方植末拉着腔儿提问：“美人啊，咱们走了几步了？”

安安转转眼珠，说：“至多三步！”

“三步？好了，那就该第四步了！”

“没有第四步！”安安按紧领口。

方植末一挑眉，“怎么没有第四步？今天你是皇上，当然是你上来！”说着，他一把举起裹得像粽子似的安安就放在怀里，正好是“你上来”。

“放开！方植末，你放开！”

“嘘！”方植末故作紧张地捂着她的嘴，“让人听到以为我要强了你，可事实是你正要上了我，我好被动啊！”

安安让他气笑了，举手劈头盖脸地打他，他左躲右躲，可就是抱着她不撒手。接下来反攻开始了，安安受到的惩罚就是不停地被咯吱，她笑得连身上的武装都松了，只好求饶。“好末末，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两人闹够了，并排躺在床上，互相听着对方的喘息。看着天花板，方植末问：“安安，今天愉快吗？”

“嗯。”她不能说假话。方植末这么费心地待她，她真的很感动。

“我们这几天哪里也不去，就在湖上漂着，好吗？”

“嗯。”

“有人说湖下有一座城，但也有人说是假的，说自然作用也可以有规整的石头。”

“我知道。”

“安安，如果真有一座城，那就应了沧海桑田这四个字。所有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最终都会覆上青苔、长眠在那里。”

安安眨眨眼，她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如果这个城并不存在，”方植末说，“如果这就是云南当地为推动旅游业制造的噱头，那就是自欺其人。可是，我们来了，我们因为一个所谓的水下之城而来。安安，不需看到，也很快乐，对不对？”

“嗯！”安安瞬间泪如雨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6.开机仪式 安安在天学两天后才回到北京，按她的本心是想在那里再赖两天的，但方植末的主管一遍一遍地打电话，从最初的命令到最后的请求，安安实在不忍心让方植末为难了。反正，笔架山下的合抱树他们看过了，铜锅饭吃过了，两个人把该做的事情也做过了。最重要的是，心里的难过也被她埋在抚仙湖之下了。她想，现在，它还新鲜，但总有一天它会覆上青苔。

谷雨一开学就接到了剧本，这让她备感压力。而王圆圆却很兴奋，她觉得生活中又有新内容了。

“谷雨，让我到你们剧组当个群演吧！我当年演大赤包和刘姥姥整个明德学校无人能敌。”

“谷雨，我给你当经纪人吧，你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我绝对护着你！”

“谷雨，你得做面膜啦，要不上镜会不好看的，你眼看就成大明星啦！”

叭啦叭啦，她圆圆的身子在谷雨面前晃来晃去。

谷雨只好说话了。“我的姐姐，咱明天还得上课呢，你能消停会儿不？”

“你就不兴奋？我的大明星？”她像个熊猫一样趴在谷雨的腿上。“反正我是很兴奋。”

谷雨笑笑，说：“兴奋期过了。一开始呢是有些担心，唉，只能用惶恐来形容，反正是怕好机会被我糟蹋了。”

“咳，你这人，就是过得过于认真，我都跟着你紧张！”

虽然这么说，王圆圆还是把她的兴奋和紧张压抑起来，每天跟着谷雨一起上学放学，做得像个好学生一样。她也跟班里的男生女生斗嘴，跟他们一起抢零食，但谷雨的事她半个字都不会走漏。她天然地觉得高中的同学更可相信，而大学的同学应该保持一点距离。她觉得有人嫉妒她有钱，有人会玩笑似地说她胖或者说她是谷雨的跟屁虫，这些话不具备什么杀伤力但毕竟是让她不高兴的。

倒是他们不怎么说谷雨。谷雨这个人其实谦和，但她有时特别冷，也许她是为了赶走身边想追求她的男生，也许是觉得生活只有两项内容重要：读书和挣钱，除了这两样儿都是不值得去关注的。她见过有男生讪讪地从她座位旁边走开，而谷雨还迷茫地目送着人家的背影。

可是到了四月份谷雨要去拍电影的消息就守不住了，因为谷雨得去请假。

谷雨在办公室里央求老师把期末考试的要点给她圈出来，她说她会自学的。老师眨眨眼睛，画得哪儿哪儿都是，谷雨兴高采烈地鞠了躬就走了。

王圆圆跟着谷雨一起请假，班主任对他们这些学生其实都无所谓，人人有人人的前途，她何必阻拦。

开机仪式挺有讲究的，这一切对谷雨和王圆圆都很新鲜。

这是个楼盘的开盘仪式，获知赵江要导新片，双方一拍即合，把开机仪式和开盘仪式合并了。这个楼盘在南三环，每户建筑面积70平米，目标群体是都市小白领，面积较小，月供压力不大，三口之家能比较舒适地生活。

赵江电影的受众群是那种讲格调讲情怀的三、四十左右的知识分子，赵江把一个人和一条狗的故事讲两个小时，这些人就默默承受两个小时，完了还喜欢在豆瓣上写影评。一想到这群人所谓的格调，宋之问就想笑，他理解不了那种沉闷的消费，据不权威调查，上演赵江电影的时候，爆米花的销量都少。

赵江看到宋之问在售楼处门口笑容可掬地等待，忙快走两步迎了上去。他在心里暗暗窃笑，不知道这个宋总知不知道那个写出“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宋之问其实是个品行恶劣的家伙。

“劳宋总相迎，不胜荣幸、不胜荣幸！”

宋之问哈哈大笑，“想借赵导的东风，‘锦书苑’销售一空！”

两人握手言欢，余下众人鱼贯而入。宋之问余光一扫，问了一句：“不是说刘得华要来吗？咋没见人呢？”

赵江说：“他昨天夜里才到的北京，现在在亚运村那儿住着，你放心，在北京就不会误事的。”

宋之问点点头。没有刘得华，他这个赞助就花得冤了。他又问：“你们女主角呢？”

赵江一指谷雨，“喏，那个穿绿色衣服的就是！”

宋之问推了推眼镜儿，心说，是哪个呢？看了半天，觉得那个穿卡其色风衣裙的应该就是赵江说的绿色衣服的女主角。那姑娘高挽着头发，半挽着袖子，鞋子是普通的白网鞋，看着干净利落。

“就是穿球鞋那个？”他向赵江确认了一下。

“嗯。今天早上问她为什么这么穿，她问，‘不是来工地吗？’”说完自己抿嘴低笑，宋之问也忍不住了，“我说赵导，你从哪儿挖出这么一块材料？”

赵江说：“冯衍生老师推荐的，我看也可以，这孩子能吃苦，还聪明。”

“哦。”宋之问随随便便地应了一声。

此刻，谷雨全不知道人家背后说她什么，她心里正别扭着呢？为什么呢，她看到温小糖也来了。她回头看身后王圆圆的脸，王圆圆也是一脸郁闷。

温小糖怎么就来了呢？因为温小糖是史进才塞进来的人。

史进才的影视公司从来就没有拍过大屏幕作品，现在，国内文化政策好，文化市场越来越繁荣，他也想上一个台阶。他把公司里的演员要不送去深造，要不送去参加选秀，要不就塞进剧组磨练，总之就是要把石头炼成金子。温小糖就是被送进来熔炼的那一块。

温小糖演的是个什么角色呢？这个角色是赵江后来加进来的，是个三番五次恶意提醒女主角身世的人，是女主角的同学。赵江加这么个角色一来是强化观众的追看心理，二来是想表现世俗人心，用它来反衬主角的生存环境。

这是剧本上一笔带过的内容，所以，由谁来演其他主创人员全不知情。

温小糖也看到了谷雨，还看到了一身肥肉的王圆圆。她一看到王圆圆心里就愤愤不平，心说，就这线条，是来费胶片的吗？而看到谷雨，心里就嫉妒得不行。因为所来的几个人，掂来掂去，女主角无疑是她喽，而且还是一人分饰两角，这是多重的戏份！

她感到太不舒服了，居然让这个土妞儿压了一头，天理呢？！

正郁闷着呢，售楼处外边一阵骚动，看到楼门口的人都往外涌。

赵江说：“刘得华来了！”他没说“迎一下”，但厅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走了出去，只有冯衍生还坐在那里慢慢地喝茶。

宋之问看看表，时间正好，九点五十分，离正式仪式还有十分钟。他不禁佩服这香港人的时间观念。

刘得华被众人拥进来，看到冯衍生几步走了过去，半躬着身子说：“冯老师，真想跟您演一出话剧呀，就是没有机会！”

冯衍生朗声大笑，说：“眼下就有机会了，你演警察，我演坏人，我还得接受你一次又一次的盘问！”

刘得华摇头笑笑说：“我是真想跟您演一出话剧，小配角也行！”

“成！”冯衍生一拍椅子的扶手，“我给你留着心，看看今年有没有合适的角色让你过过瘾！人艺的演出计划都排到年底了。”

“希望有！”刘得华谦逊地笑。

聊了几句，就到时间了，宋之问把大家请到外边现搭的台子上，看看下边，得知消息的附近居民和媒体人已经来了不少。他走到台前，和赵江并排站在一起，听见集团副总大声地对着麦克风说：“现在，我宣布：大江地产年度精品“锦书苑”开盘典礼与赵江导演的作品我要找到你开机仪式正式开始！让我们有请宋之问董事长及赵江导演讲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7.打发走完事儿 开盘仪式及开机仪式么，好话说上千遍也不算多，总之是相互祝愿、如意顺利之类。仪式过后，就有记者追着赵江团队做采访，刘得华时间紧，回答了一个问题就说要去赶飞机，礼貌地道过歉就走了。剩下的冯衍生是这里的大腕，可是冯衍生私下里爱玩闹，一采访是出了名的正经，这让记者很头疼。大家围绕着“公益”“安全”这个话题问了几句就没兴趣了。

有记者发现女主角不坑声，这是个素人，以记者的经验看来，越是素人，越好挖掘，因为他们还没来得及被电影公司训练成百毒不侵的“老油条”。

一个女记者问：“第一次演电影就被赵江导演相中，而且出演女主角，请问卢小姐是如何看待这个幸运？”

谷雨轻轻抿了下嘴唇，看了眼赵江，说：“越幸运越要对得起这份幸运，我很惶恐。”

女记者又问：“你不是科班出身，有信心演好这个角色吗？”

谷雨说：“别人的信任就是我信心的来源，冯衍生老师推荐我、赵导能相中我，说明我还是可以胜任的。”

女记者觉得没意思，她没有挖掘出她想要的“料”。

有个男记者说话了：“你们电影的开机选在房产公司开盘仪式上，请问谷雨小姐对房价怎么看？”

“房价太高啊！”

男记者心里嗯了一声，心说，有料。

“但是这就像电影一样，”谷雨接着说：“有人愿意花两个小时看赵导的电影，然后再默默地回味一个钟头，就因为赵导的电影能带给观众的不仅是时间的消磨，还有情感的抚慰。同样，房屋的功能不仅在于居住，还有这个房屋、这片社区能带给人的安全和包容。所以，南三环的房子你觉得贵，那鄂尔多斯新区的房子便宜，但你愿意去买吗？”

记者眼前一亮，笑着提问：“请问，你确定是大一新生吗？”

赵江点点头，满意地插话：“当然，我在她高三时候就跟她合作了，当时是拍一个广告。”

那男记者又问：“请问你想在这里拥有一间房子吗？”

谷雨看看他，知道他的意图，就笑着说：“把房子与财富划等号，这个问题可以问在座每一位嘉宾。但要是租房子就算了，我付不起额外的房租！”

冯衍生笑着点头，谷雨确实机智，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女记者也听出了兴头，赶紧插上一问：“你想象过这部电影如果成功，你怎么面对走红的前景吗？”

谷雨沉吟一下，无所谓地说：“走红的时候再说吧，一日三餐也不会变成五餐，豆浆嘛也不会喝一碗倒一碗，倒是有一点会变，”说到这里她皱起眉头仿佛在深思熟虑。

场内的所有的人都想听她怎么说。

只见谷雨站起来，左手搭在髀间，右手做了个虚扶眼镜儿的动作，说：“到那天，我就戴上墨镜对不看电影的人说：喂，看见没，我是大牌！”说完，她的下巴一扬，手指冲天就那样做了个定格。

“哗——”全场都在笑。

冯衍生让她逗得不行，对左右说：“你们谁有眼镜儿，快递给她一副！”

宋之问笑着看了看赵江，他探过头来悄声说：“这姑娘够辣！行，这部电影我很期待！”

在回家的路上，王圆圆还在没心没肺地笑，她说：“谷雨，你平时不逗人，干嘛在那种场合就逗得不行，这太需要点本事了！”

谷雨抬头看了下后视镜，说：“平时都是自己人，有事儿就说事儿，跟他们？那就是个表演，他们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快快打发走完事儿！”

“本事！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本事！”

谷雨说：“你别摇头晃脑的赞美别人，跟你说正经的，我从今天起就没有正常的作息了，你这么跟来跟去的，连好好吃喝都做不到，更甭提安静休息。所以，从明天起，你回学校上课去！”

“那不行！好不容易让我见证一个大明星产生，还把我搁家里，凭啥？”

“就凭我爱你！”

“噗！”王圆圆被惊到了，“这话，以后当着记者面儿说说，保证你立马就红！”

两人斗着嘴回到小区，刚一下车就见一辆黑色帕萨特停了下来，王圆圆冲着那车就喊了一声“妈”。

只见贺秋花从车上下来，带着笑回身拿了一个车载冰箱。

“又是鹿血！”王圆圆撅着嘴一脸不高兴。

贺秋花一把搂住女儿，对谷雨说：“她就会耍小性子！”

“阿姨，为什么要喝鹿血？”一进电梯，谷雨就问。

“补血，喝这个治贫血的，这刚有人送过来的。你们不回去，我只好送过来。”

“哦。”谷雨明白了。“阿姨，既然要经常喝，那还是在秋望园养一头比较方便。”

“养过，死了，大概是不会养，现在定期有人从保定那边送过来，人家会养！”

回到家，贺秋花就把冰箱里的鹿血拿出来，再到厨房拿了个小碗，倒出小半碗让王圆圆喝。谷雨很好奇，就在一旁盯着。

“阿姨，是纯血吗？”她闻到了一点酒味儿。

“兑了点酒，还有配好的中药。”

“哦。”

王圆圆喝完，赶紧跑到卫生间去漱口，回来看到谷雨还在盯着那个瓶子，就怂恿她：“你也来一口，尝尝啥味儿？”

“不尝，不尝，这是你的药！”她赶紧往后躲。

“尝吧，满清贵族常喝呢，贫血的补血，不贫的补那啥！”王圆圆坏坏地对谷雨挑了下眉毛。

“补那啥?”谷雨皱眉，“到底是补啥？”她真不明白。

“哎呀，要应付那成群的妻妾，你说要补啥？”

贺秋花过来，轻轻地在女儿脑袋上敲了一下，“你们在一起倒是什么都说，哈！你妈我这长辈还在跟前呢！”

谷雨脸红了一下，然后对王圆圆说：“要不，我养几头鹿给你吧，够你一辈子用的！”

“不做大明星啦，哄我呢？”

谷雨笑笑，对她们娘俩说：“我在通远包了几块山地，现在除了食用菌还没想明白怎么利用呢，阿姨拿来鹿血，我倒好像有谱儿了。养了鹿，除了咱们自己用还可以卖给别人，这多好的事儿！”

“你什么时候又包地啦？你能不能让我有个思想准备，啊？”王圆圆扑过来就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8.让你春风得意！ 谷雨在开机仪式上的答记者问果然让记者有的可写，一不小心，开机仪式的新闻就上了娱乐网站的头条。

赵江对这个宣传很满意，对谷雨也很满意，他觉得谷雨有点超越一般年龄的成熟，她质朴的外表下面有点小小的狡猾。

大洋那边的朱齐家也有了反应：谷雨，你到处犯二，要是把别的色狼招来可怎么办，我好担心！

过几个小时朱齐家又来了一句：谷雨，你这句话把人家那些明星全得罪了，我要是罩不住你怎么办？退出娱乐圈，嫁了吧！

广告界对新人的出现一向敏锐，谷雨说话的这个风格有时像北京台的那个方清平，而她长得又很清新，要说静若处子、动如脱兔也不为过。这样一个形象清晰的新人，太有火的可能。所以很快就有商家找上门来。

第一家是卖抽油烟机的，是广东省的一个名牌，以空调见长，现在新增了油烟机生产线，正在寻找合适的代言人。

第二家是卖床品的，是福建省一个老的家纺品牌，以前一直是一个香港女明星做代言，现在那个女明星被传言吸毒，形象不好了，他们要换人。

谷雨很疑惑，问人家：“你们真的要用我？你们可是大牌子呀，咱们太不匹配了！”

商家被她逗乐了，干脆实话实说：“现在用你，你要价不高，等你火了，我们成本就高了。”

谷雨想想，也是哦，人家这叫走一步看三步，未雨绸缪！

于是，谷雨高高兴兴地就接了这两个工作。合同呢，她要亲自看、亲自签，她觉得将来得看数不清的合同，必须从现在起爱上看合同。

王圆圆发愁地看着她床上摊的那堆东西，谷雨已经一个小时没理她了。

“哎，理理我！”她把一只小熊扔了过去。

“理你呀，那你做我经纪人，你来看合同！”谷雨举着合同向她走去。王圆圆吓得用枕头挡住自己，“你自己看，你自己看！”

.

王圆圆还是陪着谷雨去片场了。谷雨要赶她，她说离开谷雨人生无趣，一副要死要活的耍赖相，谷雨只好随了她，然后在后备箱里放了一张折叠床。

谷雨在前边拍片，王圆圆开始时候还跟着看，到看累了就把自己放在床上，等着谷雨收工。她现在觉得拍电影也没啥好玩的，前一秒还看着刘得华一脸冷峻，到镜头一切，他立马就恢复了。然后坐下来助理就赶紧添茶。

这就是戏！

她无聊了就自己上网，忽然发现一个和谷雨相关的帖子，顶贴的人已经达到五百多个了。

这是一个天涯论坛上的帖子，那帖子说某新晋小明星天天和一个胖子出双入对，这摆明是一个心机婊，用胖子来衬托她自己的苗条。而且还发了几张图片，是自己和谷雨一起的背影，他们从瑜伽馆出来，他们从教室出来，他们从小区出来

二楼的人干脆点名：这不就是那个二了吧唧的卢谷雨吗？

三楼的人说：还真是对比鲜明，看看胖子那双腿

四楼的人说：自古，大户人家找丫头，都不找比小姐漂亮的。

五楼的人发言了：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们看见哪个明星的助理长得比明星漂亮？

六楼的说：真是有心人，这么多照片！喂，一楼给咱来张正面的！

七楼的鸣不平：你们都是闲的！人家好好的同学出双入对怎么啦？我是五班的，她们俩是四班的，卢谷雨人缘可好啦，她都帮他们全班同学洗鞋！

八楼的得意了：七楼的，这不就应了心机婊几个字吗？卧薪尝胆，那是多大的心机啊！

七楼的也急了：八楼的有没有脑子，人家那会儿上高二，还不是明星呢！

九楼的露出了真名儿：我叫金铉秀，和卢谷雨同班同学，我不同意你们用什么婊这样的字眼来形容一个你不了解的人。她很好，我们全班同学都尊重她。

十楼的说话了：你是个棒子吧？不同意就滚得远远的，这里用得着你同意吗？

等五百多个帖子看完，再刷新的时候，已经变成七百个帖子了。王圆圆气愤地合上电脑，把自己放平在折叠床上。过了会儿，实在难忍，再上天涯论坛看的时候，顶帖的已经达到八百多。

王圆圆干脆起来，她又气愤又难过，实在要找人说说了。

此时，赵江正和谷雨一起看回放。他说：“谷雨，近镜头的时候你别躲，机器会去捕捉你的表情，你只要放开演就行了。你看这都第五天了，你还这样！”

谷雨挠挠头，这真的太难了，好像是下意识就要躲。

“赵导，我会尽快找到状态的。”

“还有，谷雨，”赵江思量着说：“你觉得小娟是不是被你表现得太油滑了？她一个被单身男人养大的孩子，不是应该更纯朴木讷一点吗？”

“导演，您觉得什么是小市民？”谷雨质疑，“小市民其实是一种生存智慧，虽然也有人疼，但她不是被宠大的，他们爷孙的经济状况不好，您看冯衍生老师演的爷爷是不是有点贼？他带大的孙女.”

“好了！”赵江蹙着眉扬了扬手，谷雨就不再说了。赵江说：“我再想想。”他站起来，捶了捶后背，对全场说：“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再这样拍几天，如果还不理想，我们重来。这个片子不怕费胶片！”

谷雨草草地应了一下，转过身来。刚刚她眼睛的余光已经看到王圆圆很不高兴了。

“怎么了？饿了吗？”

赵江从她们身边经过，没有理她们。他有其他的事。

“有人在骂你，也在说我!”王圆圆气鼓鼓的。

谷雨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王圆圆转身就去拿电脑给她看。一会儿功夫，她们身边就围了几个片场的工作人员。

“啊，这么多关注的人呀！”一个群演说。

“哦，也不算坏事嘛，有人关注我们片子要火！”另一个群演说。

副导演说：“我也上网顶去，先露一点料给他们，就说她俩是同学，只是做个伴儿，谷雨还给他同学开车！”

另一个说：“你这一凑热闹，就会更热闹，这种事就要保持沉默。”

副导演说：“我就是要热闹啊，不热闹我们的戏能火吗？”

他们吵吵嚷嚷，各有各的道理，但没有一个是从谷雨和王圆圆人身的角度出发的，这弄得二人非常沮丧。

“走吧，我们去吃东西！”谷雨合起笔记本拉上王圆圆。

王圆圆甩开她，就大吼：“你还拉我，人家不一定又在拍了！”说完，她的眼泪就滚下来了。

谷雨无奈地看着她。在高二的时候，她都被气得瘫痪过，是心因性双下肢瘫痪，难道今天还能因为这闲气再发生一回？

她劝慰道：“如果你和我分开，人家会说，你看，她心里就是有鬼，我们一说，卢谷雨就把她同学甩掉了！”

王圆圆气得跺脚，“这也不能，那也不能，那我们怎么做是对的？她玛的，这发帖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那么嘴贱呢？”说完，她愤怒地扭过头去，目光直指始终旁观不语的温小糖。

温小糖也不示弱：“干嘛？挑衅是吧？你现在牛啦，攀上大明星啦？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一个米虫儿，还挺讲究尊严，有本事你瘦一个我看看，让人家别说你！”

“你——！”王圆圆气得说不出话来。

“圆圆你躲开！”谷雨一把把王圆圆拉了一个趔趄，她冲过去抡圆了就是一个嘴巴。

“啪！”太嘹亮了。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谷雨是真打呀！

副导演一把抓住她，“我说谷雨妹子，你这还没出名呢，脾气倒大了？这要是记者知道你可完蛋啦！”

“你一边去，没你事！”谷雨现在跟谁也不客气了。“我和她的恩怨不是你能理解的。”说完，她怒视着捂着脸装可怜的温小糖，“你报警吧，我哪儿也不去，今儿就吃着盒饭等警察！”

一个巴掌把王圆圆的面子打回来了。她刷了刷没什么东西的胳膊，大声说：“各位想看热闹的就请留下，今儿的盒饭我请了，五星级盒饭啊！”

几个年长的笑笑，收拾东西走了，谁想耽误功夫看小丫头斗嘴出气呢！

王圆圆一把拉住副导演，说：“您留下来做个见证，听我讲讲我们的故事，要不，今后剧组里还不定传言谷雨多霸道呢！这一巴掌我们是等得太久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9.小明星打人事件 谷雨打人的消息第二天就上网了，这次当然不是论坛，而是搜狗娱乐新闻。至于天涯的那个帖子，不用说了，已经顶到三千多层了。

谷雨干脆不看电脑，她一来片场从人们的眼中就看出事态进展了。王圆圆还是跟着她，既然人家说她是助理，那她就做助理好了。

赵江扫了一眼全场，大吼一声：“拍戏！屁大个事儿还放到网上，都是闲的！今天拍不好就加班，谁也别走！”

所有人各就各位，副导演看了眼温小糖，悄悄问：“你干的？”

温小糖一挑眉，问：“你抓住了？”

副导演无所谓地耸耸肩，说：“我只在乎点击率！”

今天第一场戏是“小娟子”和“爷爷”的对手戏，上场前，冯衍生拍拍谷雨的肩膀说：“再大的事，上了台都是小事。何况，你遇到的事根本就是屁事！”谷雨反手握住冯衍生的手说：“爷爷，我懂！”

在剧中，“爷爷”是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男人，胆小，不敢招事儿，防御心理很重，可是又有点小奸猾，爱占小便宜。他在卖菜的摊儿前要买几个土豆，拣了又拣，最后才放在台称上称。“孙女”却在卖菜的看称之前扬起手来说了声：“哎——，等等！”然后伏下身子用手扒拉了一下台称上的残土，然后不好意思地呲牙一笑，对着卖菜的说：“称吧，这才准！”等人家称完了，孙女数出钱来交给卖菜的，下一秒却迅速抓起两棵香菜说：“搭两棵香菜啊，祝您生意兴隆！”卖菜的气愤地说：“你知道现在香菜多少钱一斤吗？”孙女摆摆手，笑嘻嘻地就拉着爷爷走了。

“ct！”赵江喊了一声，然后带头鼓掌。

副导演给了一句评论：“小贱样儿演出来了！”

第二场，换了个场景，是剧中小娟子的家，还是谷雨跟冯衍生的。导演一喊开始，孙女“小娟子”蹦跳着进来，把门板嘎啦一声甩在身后，“爷爷”张口就骂：“这门板迟早得被你弄坏了，坏了又得找人修，欠了人情还得去还！”孙女吐了下舌头，拉住爷爷的手学着他的口气说：“好啦，不生气了！你要是气病了，还得吃药，花了钱还得再挣！”爷爷生不起她的气，只好佯怒着说：“什么事让你那么没样儿，连路都不会走了？”孙女说：“学校让报志愿服务项目，我报了一个帮忙找人的，给我们讲课的警官可帅了！”“找人？什么找人？”爷爷一脸的警惕。孙女说：“就是帮助寻找失散的亲人啊！爷爷，你不知道那些故事里的人有多可怜，那人贩子有多可恨，我看了恨不得......”“不许去！”爷爷粗暴地打断，并失手打破了手里的汤勺。孙女吓了一跳，整个人僵在那里，时间静止了，整个屋子的气氛像冻结了一般。过了会儿，爷爷蹲下来收拾的同时，孙女也蹲下来，她怯怯地说：“爷爷，我参加志愿服务是可以累加的，到你老了，会有别的志愿者来给你服务，就象咱把钱存在钱行，将来取出来花一样！”

赵江又喊了一声“ct”，又是鼓掌。

副导演又在旁边点评了一句：“自然流畅，层次感强！”

“大家歇歇！喝口水！”赵江喊了一下中场休息。

谷雨向冯衍生看了一眼，冯衍生把她拉到一边，轻轻说：“最后那句，声音可以更轻些，用断续表示害怕。”谷雨抿着嘴笑笑，表示知道了。

他们这里一切正常，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可是，有人不干了，这事儿他看不下去了，非参与不可。

有个叫“炮筒123”的在天涯上发贴，题目是“论打人的正当性”。帖子一发出来，点击无数。这个发帖的人是加拿大的一个农场主，也是一个在校大学生。这篇文章在引入部分是这样写的：“菜地里有害虫要不要打农药，果树上长害虫要不要捉虫？长着嘴不好好说话，要不要掌嘴？”

他认为如果什么事都要警察来管，那就是在浪费纳税人的钱，一巴掌下去既可缓解心理压力又可以让对方长记性，对于个人、对于社会都善莫大焉。所以，社会公众应该正确看待一巴掌的冲突，不要光听见巴掌的响声而忽略了巴掌背后的郁闷。这人还引述了一段国内政治课本上的内容：要全面地看问题，要历史地看问题，要联系地看问题。最后他说：“本人是在打架中成长的，这么多年来，深切感受到了被打的对象也在成长。也许当他们午夜梦回的时候，会说：感谢当年那一巴掌，否则，我不知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出多远！”

这篇文章引来了很多跟帖。很多人是有打架经历的，他们把他们打架的无奈、受处罚的冤屈统统写在后边，有人说：多年过去，仍然不觉得打人是错误的，当时如果不出手，他一定会吐血而亡。又有人说：一巴掌下去，他心里的痛苦顿时减轻，那时候，心里就像放礼花一样舒爽。

这种关于暴力正当的言论很快就招来一些法纪维护者的反击，特别是当外国留学生加入进来以后，这个问题演化成了“中国法制国家建设道路上的文化阻碍”这样深沉的话题。不断有人说“盖歪了、盖歪了”可是，人们还是照盖不误。一时间打人事件甚嚣尘上。

谷雨躺在床上听王圆圆拿腔作调地念帖子，笑得哈哈的。“庞统怎么还这么侠义呢？回来得请他好好吃一顿！”

陈果果在班级群里慰问了谷雨和王圆圆一下，说：“贱人欠收拾，等姑奶奶回去给她们挖个坑。”

肖如意则发了好多包炸药回来，说：“要消灭一切害人虫！”

齐家则是用另外的方式表达，他直接打电话：“谷雨，要不要我找人查他的ip地址，咱们起诉他名誉侵害！”

谷雨笑着阻止：“甭理她。等作够了老天自会收拾她，本姑娘现在还顾不上！”

最后，连浪飞飞的少东都坐不住了：“妹妹，你现在火得有点异常啊，哥哥雇佣一批水军淹死他们算了！”

“省下你的银子吧，我还用这个练习抗压能力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0.谷雨是我们的 谷雨不发声的真正原因是不想影响电影的拍摄，也不想因为过度关注消极的事情影响了个人生活。再者，此事源起于王圆圆，她一发声势必让王圆圆的生活受到影响，难道要让人们都来同情王圆圆的病吗？这除了让王圆圆伤心，没有一点实际的价值。

卢文芳对于女儿如此沉着尤其赞叹，她觉得她真是成熟了。可是，几天之后，谷雨富二代身份暴露，还是在天涯论坛上，帖子的题目叫“打人者为何嚣张？”甚至帖子上还贴了谷雨现在开的那辆宝马的照片。

赵江也忍不住了，因为他知道谷雨的身世，这是个刚刚上岸的苦孩子，这么不择手段地折辱她，这太没底线了！

他说：“谷雨，咱们召开个记者招待会吧，说明一下。”

谷雨说：“不用，咱拍咱的片子，让他们热闹去吧！不能让我的这点光芒盖过了咱片子的光芒，是不？”

赵江没说的，在做人上，他得给她加分。

可是谷雨的那班同学真是给力，他们天天和网上那些仇富的人打嘴仗，甚至例举谷雨在中学的绰号“土妞儿”，以此来证明，谷雨并不是个嚣张的富二代。

谷雨在班级群里说：拜托各位别参战了。你们不激动，对方就偃旗息鼓，看不见的敌人太多了，咱都洗洗睡吧！

庞统就开了个玩笑：谷雨，咱们一起洗洗睡吧！

金铉秀贼兮兮地问了一句：这样真的可以？

卢友三弱弱地问了一句:算我一个好吗？

朱齐家带着火箭炮冲了出来：都给我躲开，谷雨是我的！

肖如意上了一盆水煮鱼，说：“谷雨是我们的，是我们的！”

所有人都跟了一句，“谷雨是我们的”，包括在家带孩子的刘红也跟了一句。

朱齐家扔了一地的盔甲跑了。

谷雨哈哈大笑，给全班同学送了一个大大的花园。

可是记者这种生物要找饭吃，那就要挖掘热闹背后的故事。谷雨他们拍片的间隙，一个女记者蹲在片场不走。赵江说：“我们现在封闭拍摄，请你过段时间再来采访吧！”记者说：“我不采访你们电影内容，我只关注卢谷雨打人事件。”赵江一甩脸子，“那你采访吧，你看她像个嚣张的人吗？”

谷雨笑着摊开手，给她递了一瓶水，无所谓地说：“你实在不想走，那就歇着吧，反正这里没空调。”

王圆圆悻悻地坐在记者的旁边，她要看着记者，怕她胡写。那记者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说：“她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王圆圆耸耸肩，说：“她白住我的房子，给我当司机，有时还得给我煲汤、为我铺床，你这个问题让我怎么回答呢？”

记者很意外，但这是新情况啊，必须追。

“那么她的富二代身份是假的？”

王圆圆摇摇头说：“也不算假，她妈做买卖做得挺好的，但我吃鲍鱼的时候她还在吃糠咽菜，这是实话。”

“你们是两个富二代？”记者睁大眼睛。

王圆圆无奈地点点头。“我爸妈有钱不是我的错，请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

记者迷惑了，她的文章该从哪个角度入手呢？批评人们仇富的心理，还是颂扬两个富二代的友谊？

她问：“她真的打人了？”

“打了，脆响！”

“她认错了吗？”

“没错认什么错？她等着警察抓她呢，对方不报警啊！”

“她不怕形象受损吗？”记者不理解了。

“她形象没受损啊，那是你们想出来的。我觉得她高大极了！”

记者一脸便秘相。

王圆圆拍拍她的手说：“姐姐，你别犯愁了，等片子拍完，我给你独家，好不？”

那记者略为遗憾地走了。临走时还说：“我不像他们，我一相与人为善。”

可是，记者这种动物没有白来的呀，人家总要拿出点东西耸人听闻。这次在搜狗娱乐新闻的网页上，关于谷雨的标题是这样的：“一个谜一样的富二代”。那里边的内容把王圆圆所讲加工了再加工，润色了再润色，等王圆圆看到的时候，她圆滚滚的身子直接从床上滚到地上：“天哪！是不是可以说：战争，让记者滚开！”

谷雨深为同意，记者，就是个添乱的！

她以为，事情到这儿也该消停了，以她的头脑来看，娱乐圈每天都有大量的事情发生，怎么也该转移焦点了。要不，像罗绮雯那些红人该多着急啊！

可是，实非所愿。第二天，天涯论坛又出现了一个帖子，看上去就像是对那个记者猜想的一个回答：“什么谜一样的富二代！”这个帖子出来以后，迅速引起围观，点击量飙升得就像某些人的血压一样。关键是这个文章的口吻是非常不屑的，非常粗暴的，不但爆料，还带着知情人的情绪。

文章中有这样的字句：

“她算什么富二代？不过是被人贩子拐了去，而幸好亲身父母还赚了点钱。”

“她不过是混在我们富二代当中的一个土鳖。”

“她同学对她好不过是可怜她，不信你问问她那些同学！”

“和人贩子一起生活会发生什么，大家想吧，你只问你的大脑够不够空间！”

王圆圆看完之后就要气疯了，她啪地一下合上电脑，生怕谷雨看到。在明德学校的时候，谷雨被那些传言气得瘫痪过一回，这种事情可不能再发生了呀!

她此时不止是担心，还有恨，这恨都到了要抱住对方咬一口的程度。

谷雨拍片的间隙观察王圆圆就不对，她这人极其简单，喜怒从来都会挂在脸上。她今天脸色差极了，虽然不是她爸爸给的资料上说的脸色发黄，但是也很吓人。缺血性贫血也是要注意情绪的，这让她有点紧张。想了想，她背着王圆圆给贺秋花打电话：“阿姨，圆圆跟着我在片场休息不好，我劝她她不听，要不，您来把她接回去一段吧，我看她今天脸色不好！”

贺秋花吓了一跳，一说脸色不好，这是不是又要输血治疗啊？她说了声好，问了地址就出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1．造句：我是富二代 贺秋花到了以后，王圆圆坚决不回，她执拗起来贺秋花也没有办法，王圆圆胖乎乎的，她拉也拉不动她，也不敢让她太激动。

“要不，我让于主任来，让他把设备都带来！”贺秋花实在没办法。

“别拿于主任吓我，不就是躺下输血吗？”王圆圆变得蛮不讲理。

“谷雨”贺秋花难过地看着谷雨。她为了女儿简直心力焦瘁了。

谷雨也束手无策，她只好说：“要不，我跟导演说说，放我一天假，我陪着她一起去趟医院！”

“你别去！”王圆圆大叫，“我不去医院，我没病，你别为我操心！”

“可我已经操心了！”谷雨无奈地看着她。“你身体不好，我怕照顾不好你，咱们这里没有正常的作息.好圆圆，就当为了我，你这样我很分心的，下面的戏没法拍了”她期望地看着她，几乎是在求她。

王圆圆狠狠地咬住牙关，谷雨这样，她真的要憋气死了。

“好，我走！”她疯了似地推开谷雨，理也不理别人诧异的眼光。

贺秋花抱歉地对谷雨点点头，她几乎要让女儿折磨哭了。谷雨轻轻推了她一把：“阿姨，快去看看她！我不能跟着去了。”

王圆圆走了。在车上，当着她妈，她就没啥要顾忌得了。她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节一节地讲给妈妈听。尽管她情绪激动，语焉不详，但贺秋花还是听明白了。谷雨惹上麻烦了，谷雨遇到疯狗了，而这一切的缘起就是她的女儿，或者别人借她的女儿来恶心谷雨、欺负谷雨。谷雨是为了维护圆圆才一直这么忍着的。就像他们夫妇一样，女儿有病，但很少对外人说，说了，只是更添伤心罢了。

“妈妈知道了。你是好孩子，你替朋友担心。不过，如果你因为激动弄坏了身体，谷雨是不是更操心？她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么一个机会”

“妈，我知道的。我只是气不过，真是气不过！”

“好，妈妈理解，我们看看能怎么帮到她，你就好好休息吧！”

想帮助谷雨的不止是贺秋花一家，她那班同学都憋着劲儿呢！

他们一看这帖子的腔调就知道是明德学校的人干的，至于是谁现在还不确定，但肯定跟明德三贱客有关，因为谷雨一向与人为善，即便在学校因为拍过广告成为名人也没有像一般人那样轻飘飘的眼里没人，而是还像以前一样该做甚做甚。他们有多少人没得过谷雨的好意呢？

有人在那个“什么谜一样的富二代！”下面跟帖。她说：“我和她一个宿舍，我很懒，她什么都帮我做。我在校园里开了个西点屋，开业之前，那个屋子前后一共三十二块玻璃是她一个人擦的，那时我就决定我要做最好吃的西点给她。”在贴子最后，她说：“我是富二代，我说话算话。”

另一个跟贴：“她帮我们全班洗鞋子，我不好意思，但她说这不过是一次表演，你们是演员，我就是个管剧务的，这有什么？是她的善意化解了我的尴尬。我是富二代，我懂得别人的善意应该珍惜。”

还有个人说：“卢谷雨是我们隔壁班的，她毕业之前全班排着队摸她的头发，那时我就想，我们班怎么没有这么个人呢？我是富二代，我知道一个人的好人缘不是光有美丽就能得来。”

有人真名实姓跟贴：“我是吴天一，和谷雨一个班，她不光帮我值日，还把我们班一般注意不到的角落打扫得干干净净。我们都喜欢她。我是富二代，我知道别人付出以后应该心怀感恩。”

有人直接责问：“请问一楼的，谷雨是杀人放火了、还是坑蒙拐骗了，还是把吐沫星了吐你家地毯上了？有种你用真名实姓，告诉我们你是谁？让我们看看你这样的富二代到底是哪个富一代培养出来的东西？我是富二代，我嫉恶如仇！”

谷雨的亲人也发声了：“我姐姐够可怜了，这样说话的人太欺负人！我们一家因为姐姐的事经历了骨肉离散，如今还要经受这样的侮辱.我是富二代，在姐姐回家之后，能给她一个温暖富裕的家是让我们最感欣慰的事情。”

跟帖无数啊，一时之间，“我是富二代”竟引起了造句热潮：

“我是富二代，父母勤劳致富，我为他们骄傲！”

“我是富二代，从来不敢炫富，我怕被人绑架！”

“我是富二代，富于同情心。”

“我是富二代，我好吃懒做，但我不惹事生非，更不会往人心窝子上捅刀！”

“我是富二代，能有更好的条件去见识世界、发展所长，我很珍惜！”

“我是富二代，我鄙视那些败坏富二代集体声誉的逼货！”

“我是富二代，爱美女、爱香车、还爱行侠仗义！”

“我是富二代，老被同学欺负，他们动不动就要我掏钱买太平。”

“我是富二代”这个造句的密集出现，引起了社会公众的极大关注。很多网络大v对此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比如“人们对富二代的印象是刻板和客观的吗？”“新富阶层的社会良知对中国未来发展的影响”“穷人嚣张与富人战抖”

网络世界喧哗得如同闹市一般，谷雨虽然不开电脑、不上qq，但她从别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切对她的忧虑和同情。那么怎么办呢？她只能一门心思背台词、演角色。她这时候觉得演戏的好处，那就是躲在人物里面，你就是她，你会忘记自己周围的世界。而她，好像天生就能做到这样。她想，可能以前的日子让她像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实在寒冷到不行，那么划根火柴幻想一下也是暖的。人家专门去学这个专业的用了四年，而她却用了她的前半生的十几年。

她唯一做得不好的就是和温小糖搭戏。说实话，温小糖演得不错，她脸皮厚，又是本色出演，在剧中也是一付长舌妇的形象、唯恐别人过得愉快。有两次都是赵江喊停，她被叫过去单独训话，赵江说：“你懂不懂戏比天大？”

她懂，她当然懂，只是一见了温小糖的那副嘴脸，她就要出戏，这真的很没办法。好在，温小糖就那么点戏，两个镜头就过去了。要不，这得把她折磨死。

妈妈卢文芳来片场看过她一回，她一见了妈妈就说：“我吃得好、睡得好，您快回去好好挣钱吧，我还得您养着呢！”

安安和方植末来看过她一回，她一见了安安就说：“你们别在我面前秀恩爱，快走快走，再不走我就要当第三者抢人啦！”

她不给别人说第二句话的机会。她赶走了他们。她生怕不能控制自己。

直到赵江说话，让她躲无可躲。

赵江是和冯衍生一起来的，那天收工之后，冯衍生说：“谷雨，一起吃饭！”谷雨就只好等着，然后她开车，带着两个男人一起去吹着空调涮火锅。

赵江说：“谷雨，我们国内的部分已经拍得差不多，到这个月底我们就要去拍国外的部分了。有几句话我想说一说。”

谷雨停下筷子听着。

赵江说：“原本你不同意我们拿你的经历做宣传，我们做到了，但事情到了今天，某些人已经替你宣传了，那么是不是该你站出来说句话？毕竟我们的片子”

谷雨咬着筷头琢磨，冯衍生接话：“事情发生不可怕，在什么节点上去化解危机、既打击敌人又帮助自己这很关键。我和赵导认为目前是最好的时机！”

谷雨放下筷子，抬眼看看两人，说了一声“好吧！”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勇敢从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2. 给我一半就行 我要找到你的新闻发布会是在横店一个宾馆的会议室召开的。公安部影视中心的负责人居敬伟出席。

赵江看着记者们都已各就各位，打开了话筒。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今天请大家来，是因为我要找到你这部公益电影的拍摄已经过半，但在拍摄过程中本片主创人员受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干扰，这严重影响了工作人员的情绪，所以，有必要就相关事情做一个说明。现在，有请本片女主角卢谷雨小姐。”

说完，赵江冲着谷雨点了点头，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谷雨。

谷雨微微一笑，站了起来。她今天穿着白色绣花的长款宽衬衫，脚下是一双白色网球鞋，头发太多就歪歪地扎了一下，剩下的就弯弯曲曲随意地披着，看上去清新秀丽。

“我就站起来说吧。”她微微笑着用手撩了下头发。“本来想让大家先看我的演技的，没想到先让大家看了一出闹剧，真的好遗憾！”。说完，她赧然一笑，用手捂住半张脸。记者们笑了。

“网络中很多关于我的说辞是真的，但也有假的。那就借这个机会说说吧。”说完，她扫了一眼记者席。“我打人是真的，被拐是真的，我和同学出双入对是真的，那辆车的归属是假的，但如果非要说我是富二代，那就算是吧，因为我妈妈生意做得挺成功的。这就是要说明的情况，至于对这些情况的不同解读和猜想，我无能为力，我也不以为意。”

说完，她笑着看看大家，问：“情况就是这样，我是不是可以坐下了？”

记者们嘿嘿一笑，车马都劳动了，哪能让你轻易坐下？

一个男记者问：“请问谷雨小姐，这部影片请你出演是看中了你的演技呢？还是看中了你的经历？”

谷雨轻轻一笑：“这得问赵导，大概是看中了我富二代身份，演出公益电影可以不在乎钱！”赵江摇头笑笑，谷雨就是有这个本事，既言之有物又能让现场气氛轻松愉快。谷雨接着说：“至于演技还是经历，还是请您走进电影院自己来下个结论吧！记住，我们的电影叫我要找到你。”

那男记者兴趣盎然，继续提问：“你一个刚走上大屏幕的大一女生，忽然因为电影之外的事情引起了公众关注，你自己怎么看呢？”

“抱歉啊，非常抱歉！”谷雨一脸无奈。“本来人家要关注山体滑坡，结果被这事儿吸引了眼球，本来人家要专心考研，结果一门心思参与了网络扯皮。本来我的同学们应该在世界各地睡觉，结果还得大晚上起来为我顶帖。所以，真是抱歉！虽说娱乐也是生产力，但是要有正能量还是请大家走进影院看我们的电影我要找到你。”

那男记者追问：“既然这么抱歉，那么，你打人到现在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为什么不站出来澄清呢？”

谷雨笑笑，问：“记者哥哥，这事儿要是发生在您的身上，您会怎么处理？”那记者就是一怔，稍后勉强一笑说：“现在是我问你！”

谷雨撩了下头发，说：“不说，可以理解为不屑于说、不想说和不敢说。我是三者都有。我想让大家看我们的电影来关注我们共同的生活，我们自己和我们周边的人，而不是让大家看一个小明星无穷无尽地折腾。生活够累了，能洗洗睡还是洗洗睡吧！”

“为什么不敢说？你怕什么？”男记者穷追不舍。

“因为我自己、我爸妈、我两边的弟弟妹妹都需要正常的生活，我们不想和犯罪联系在一起，但是已经发生关系了，难道因为我这么倒霉就让他们也不得安宁吗？”说到这里，谷雨脸上现出忧色，声音也变得低了下去：“我歪打误撞地成了公众人物，这个发布会以后，我不知道带给他们的是福还是祸！在网络时代，个人的任何努力似乎都是螳臂挡车。所以，恳请各位记者朋友、各位哥哥姐姐，能不打扰我的亲人，就不要打扰他们吧！”说完，她深深鞠躬，久久不起。

赵江站了起来，拿着话筒：“各位朋友，卢谷雨小姐的说明到此为止，我们希望大家把关注的目光放到我们的影片上来，我要找到你剧组下一步将赶赴洛杉矶拍摄国外的部分，届时会有新闻通稿发给大家，希望我们合作愉快。现在有请公安部影视中心的居警官讲话！”

居警官打开面前的话筒，谦和一笑，继而严肃地说：“公安部支持的公益影片一开拍就发生了女主角打人，这是一个讽刺，更讽刺的是有人没完没了唯恐天下不乱、践踏他人尊严。我今天严正声明：网络行为也要负法律后果，想以身试法的不妨试试！我们出品方的态度就到这样！最后，我想说的是，全社会参与打拐，有你有我，请关注我们的影片我想找到你！”

说完，居警官示意赵江，赵江会意，再次拿起话筒，说：“本次发布会到此结束，感谢..”

“感谢”二字话音未落，会议室后边一个声音忽然响起：“赵导，能否借会场一用，我们公司也想发布一条消息？”

这太突然了，赵江抬眼看了过去，一看，心里的不快马上沙弥，因为说这话的是正是带着笑的三六零总裁邹红衣。他一来，肯定不是砸场子的，怎么说也是吃过几顿饭的朋友。

记者们也兴奋起来，邹红衣一出现，那就是有料啊，今天的新闻有的可写！

只见赵江说：“邹总来了，怎么不提前招呼一声，我好把您编到程序里去?”说着话，就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邹红衣大步向前，一边走一边对着记者席很江湖地拱手致意。待走到赵江跟前，他对面前的几人致意之后，自己就拿过赵江手上的话筒说：“本来新产品上市要开发布会的，但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这个场合就不错，就想借着几分钟把事情办了。”

众人就是一愣，嗯？三六零就是这么办事儿的？随便借个场子就要开发布会？邹总裁您这是要闹哪样嘛？

只见邹红衣习惯性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看似随意地说：“孩子走失、老人走失是我们很多人一直关注并且非常忧心的事情，我就对公司的研发人员说，你们倒是想个办法啊，让家里人及时知道他们在哪里。就这样，经过一年的时间，我们的定位手表研发成功，准备上市了。”说到这里，他扬了扬手臂。只见他手臂上有个黑胶皮似的东西，上面有个月亮形状的金属扣。

邹红衣接着说：“上市之前，我问研发主管，你这东西真的管用吗？主管说：你戴上它，太太分分钟都知道你在哪里，你敢戴吗？”说完，他自嘲地憨憨一笑，摸摸额头，“我还真不敢戴！我这人太让人操心了！”

全场轰然大笑，这就是邹红衣的风格，憨憨的却是很贼，特别好玩儿。

有记者问：“邹总，您这产品准备卖多少钱？”

周红衣眨了眨眼睛说：“百十多块吧，一般人家都买的起。老人戴一块儿女放心，孩子戴一块家长放心，男友戴一块女友放心，老公戴一块老婆放心。”

记者调侃着问：“是不是小偷戴了警察放心？”

邹红衣仰头一笑，说：“我们研发这款产品就是给公安民警帮忙的，要不，警察找人太累了”，说完，就冲着居敬伟点了点头。居敬伟接纳了他的好意，伸出手来要看看他的手表。

邹红衣一边摘手表，一边说：“这也就是我要借这个场子的原因，我要把工作做到明面上，让公安民警看看，我们三六零是如何支持治安工作的！”

人们又笑。

看笑得差不多了，邹红衣说：“我刚刚有个意向，就是想请卢谷雨小姐代言我们这款产品，因为我发现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说完，就期待地看着谷雨。

谷雨怔了一下，看看赵江，再看看全场记者，她慢吞吞地站起来，貌似懵懂地问：“我是富二代，您真的觉得我合适吗？”

哗——，全场都笑了。富二代这个梗儿，她倒越用越顺溜了。

邹红衣用指头点点她，笑着摇摇头，说：“接了吧，对你这是好事儿！”

“好吧！邹总说是好事，那就一定是好事。不过，代言费咱能谈谈吗？”

邹红衣一愣，一般这都不是明面上讲的啊，再说，公司里有专门的人员去操作这类事，他并不管具体业务啊！

“谷雨小姐，你的意思是——”

“邹总”，谷雨笑眯眯地说：“我的意思是，无论你们定的代言费是多少，给我一半就行，剩下的我不要，但是，”说到这里，看了下全场，“但是，能否你们卖出一块定位手表就向公安部的打拐行动捐一块钱呢？”

“啪啪啪！”居敬伟拍起了手掌。

全场也响起了掌声。

邹红衣胖手一挥：“没问题，这是我们企业的社会责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3.包子 宾馆门口停着一辆黄色法拉利，何嘉耀倚着车子吐烟圈儿。他刚刚和一个昔日的同学通电话，那人在新西兰留学，好山好水好寂寞，留学的生活一句话就能概括。

看着温小糖从宾馆大门出来，他把烟头一扔，打开车门。

“怎么了？哭丧着脸？”他不快她是这副表情。

温小糖斜了他一眼，把头扭到一边不想说话。

“嫉妒，是吧？”何嘉耀冷冷地呵呵一笑，“你做不了主角，你就有点自知之明吧！你看看你的眼！”

温小糖狠狠地用包砸他。可惜，车子空间太小，何嘉耀毫发未损，而她的手臂被他扛了一下，扛得几乎脱臼。

“找死吧，你就！”骂了一句，何嘉耀恨恨地发动车子。

温小糖捂着肩膀哭。她知道她的眼间距太宽，不太让导演满意，可是赵微呢？赵微那两只眼睛，不比她的更夸张吗？她慨叹的只是命运，如果爸爸不进监狱，如果家里还有钱，那她要演个主角不是轻而易举吗，爸爸肯定愿意为她投钱。她更要哭的是，她跟了何嘉耀这么久，何嘉耀这人从来都不懂疼她，她哪儿疼他戳哪儿。

她是真想换个男朋友啊，可是，她敢吗？

“够不够钱花？”何嘉耀看她哭得可怜问了一句。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哀怨地说：“怎么是够？要换季了！”这时候她感觉他有些疼她。

何嘉耀嗤了一下，说：“那就去百盛吧！”。说完他继续开车。开着开着，他说：“其实，你不穿衣服最好看”，说完了，腾出右手捏了温小糖一把，温小糖作势扭捏了一下，把他的手反手攥住，车里的气氛就变得暧昧了。

“你真的不穿衣服是最好看的，尤其是胸。”何嘉耀说着溜了她一眼，“我猜卢谷雨的也好看，只是现在还没有机会看。”说完，他兀自笑了，好像是已经看到了一般。温小糖气愤地把他的手甩开。

“你这也发脾气！我就纳闷儿了，为什么你不能不和她作对呢？”何嘉耀又咧嘴嗤了一下。“天上美女那么多，你搞完这个搞那个，你搞得不累吗？”

“这有什么累？”温小糖反唇相讥。“不过是动动鼠标的事儿!倒是你，你要不不动，一动就把事情搞砸！”

“怎么搞砸？你不是让我帮你吗？”何嘉耀的眉毛竖起来了。

“就是你！”温小糖气愤难当。“我只让你顶帖，让人们瞧瞧热闹，看她的笑话，你上去发什么呀？你这一上去发‘什么谜一样的富二代’，那不反而帮了她吗？你瞧瞧她那班同学，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

“哎——，别不识好人心，啊！我说那话不是你的原话吗？你看不起她，就让人们看看她是如何装逼！”

“你——，你简直——，”温小糖一付痛心疾首的样子，“我只是让你扇风，谁让你去添柴？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物极必反，知不知道控制事情的总体态势？！”

“啪！”何嘉耀一个巴掌扇过来，温小糖的半张脸顿时就红了。“你倒是厉害了，啊？敢来教训我？！”何嘉耀恼羞成怒。

温小糖捂着脸哭，她哭都不敢出声儿。何嘉耀一听人哭就心烦，越心烦就越打人。这个她已经多次领教过了。哭了一小会儿，不哭了，百盛也到了。

“去吧！”他拿出一小摞票子，“一个小时，准时出来！”

温小糖委屈地接过来，小声儿问了一句，“你不上去吗？”

何嘉耀扭头看了她一眼，说：“去！看你那包子脸，我还怕跟着丢人！”

温小糖走了，购物，总能安抚女人的心。

此刻，谷雨也在购物，不过，她逛的是超市。可是，她刚找到调味品货架，就被人认出来了。

“你，你就是那个？”一个阿姨模样的人用手指着她。

“嘿嘿，阿姨，我就是那个卢谷雨。”她第一次被陌生人认出来，有点小不安，也有点小得意。

“哎呀，可怜呀！”那阿姨不见外地一把拉住她的手。“孩子，你可是受苦了！”

“没事儿，阿姨，我现在挺好的。”她赶紧用手一只手拍了拍这个阿姨的手，想把手从她的手里抽出来。“阿姨我还赶时间，咱不聊了，啊?”

“啊，行！不聊了！”说完，那阿姨想起什么似的，“哎，谷雨你来买什么？”她看了看眼前的货架。

“我来买酵母。”谷雨说着话一层一层地寻找。

“在这里！”阿姨眼疾手快。“给你”！

“哦，谢谢阿姨！”她道了谢就看上边的说明。

那阿姨说话了。“这个简单得很，要加温水，不烫手就行，想发得快就加糖。”

“哦，”谷雨连连点头。她从货架上又拿了几包，转身要走的时候她忽然问：“阿姨，素馅包子除了鸡蛋韭菜的，还有哪种比较好吃？”

阿姨一下来了精神，她把头靠过来，“谷雨，你可是问对人了。我给你讲啊，香菇小白菜馅儿、南瓜土豆馅儿、鸡蛋芹菜馅儿都好吃。最关键我告诉你，”那阿姨语重心长似的，“蔬菜馅儿最重要的是控好水，两种办法：一，包的时候再搁盐，搁盐之前要用香油把菜拌一下，形成一张油膜，防止水份被盐杀出来，二，可以用水氽一下，再用屉布把它挤干，下锅炒一下，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水了。明白了吗？”她拍拍谷雨的手。

“阿姨，明白了。我回去就试。”说完，她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呀，我还没买屉布！阿姨，我得去买屉布，谢谢你啊！”说完，她拔腿就走。

“屉布超市不卖，你得去日用小商品看看！”那阿姨热心地后边喊。她喊完还不住地摇头，“多好的姑娘！”

谷雨为了买屉布逛了两个小时，这个东西是真难找啊，可是她高兴，因为齐家说他想念学校蒸的大包子，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蒸的东西了。过几天，她就要去洛杉矶拍戏了，她一定有时间给他蒸包子。她要让他吃得满嘴流油！

啊，去洛杉矶拍戏的事情赵江怎么不早说呢，如果早说她也能早高兴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4.我给她安排了住处 不怪赵江不早透露，赵江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人来出演收养中国儿童的美国妈妈。在他的设计中，她得胖，得慈祥，专业演员一般都注意身材，反而达不到他的要求。可是随便找个胖子也不可以，毕竟他没有那么多沟通的时间。所以，到洛杉矶这事儿是后来才决定的，原因在于以前合作过的一个演员说他在美国的房东非常适合这个角色，那房东一直热爱戏剧，在洛杉矶那样的地方，经常担当群众演员，沟通起来非常简单。他跟那位叫劳拉的房东视频过两回就把这事儿定下来了，因为那位劳拉正养着一个来自肯尼亚的黑孩子，她的眼中透着温暖的母性。

为了节约经费，同机前往的只能是必要的人员，导演、摄像、还有女主角，副导演兼任了一切后勤打杂。在飞机上，赵江给谷雨看劳拉的资料，对她说：“你得去她家住两天，熟悉一下然后我们就正式拍了。”现在他对这部影片非常有信心，因为欺负谷雨的那个看不见的坏家伙胜过了一个宣传组的能量，比直接拿谷雨宣传的效果还要自然，还要好。

“语言有信心吗？”

谷雨点点头。台词并不多，关于发音她也反复请教过弗兰克了。弗兰克自己讲得怪怪的，那是因为他随意，他要认真说那可是字正腔圆。

“导演，群演的事，我已经让这边的同学联系好了，他的同学都乐意帮忙。”

“嗯，我们会付给他们报酬。”这两天，声势一大，赞助商就来了，赵江说话自然不一样。

谷雨噗嗤一笑，赵江终于不用为经费发愁了。他们这个剧组可真是最穷的剧组啊，刘得华和冯衍生住的也只是普通单人间，还好人家没话说，还时不时请大家吃东西。

“导演，这个电影一定会大卖的！”

“嗯，剪辑我找了国内顶尖的，回来我就和他一起做后期。”说完，他关心地看了谷雨一眼，“谷雨，最近找你拍广告的好几家，你是不是也得找个经纪人了？”

谷雨笑着摇摇头，有个家伙早就说他是她的经纪人，恐怕现在在机场等急了吧！

“谷雨，谈价钱的时候有时候外人来谈比你直接谈效果要好，而且，你也没那么精力去处理这些事务。”赵江还是很关心。

“赵老师，我在学着看合同，一回生，两回就熟了。我现在不找经纪人，因为电影这条路我也不知走多久，前些日子沸沸洋洋的，呵呵，这条路可真是不好走！”

“哼，你还没有尝到甜头，尝到了你就放不下了。这就是个名利场，你痛恨它，可是你还钟情于它，都是如此”。

谷雨听到了赵江话语中的讥讽，她知道他就是有感而发，并不是针对她。

临行前，她授权赵篇动了三十万，在金椽乡不断有人加入林下种植的队伍，焦秋草天天搞种植培训，王广跃带着人天天测量山地做数据记录，也许当她暑假回去的时候，那山上不止是树，还有一片片胖乎乎的蘑菇。那种情景真的让人踏实啊，而演艺，看似轻松，可是凶险无数！

“洛杉矶到了！”前天的华人说了一声。

谷雨探头看看舷窗，外边是夜幕、是灯光，是密集的灯光，这，就是洛杉矶吗？

朱齐家等得很焦躁，出来的人一个一个都不是他要的人，同学山姆在他旁边的地上就跳起了街舞，完全不关世事的沉醉。

“嘿，你的美人怎么还不出来，她是被劫持了吧？”山姆一个空翻之后从地上蹦起来。

朱齐家推了他一下，“呆会儿她出来，不要乱说话，她会害羞的。”

“害羞？我喜欢看女孩子害羞！”山姆很逗人地挑动着眉毛。

齐家作势就要揍他。

“嘿，你这样暴力她会害怕的!”山姆在躲他。但紧接着他就指着出口问：“是那个姑娘吗？长长的头发，正是我梦里的样子！”他夸张地做着手势，仿佛那姑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去！是我梦里的样子！”朱齐家扔下他就跑了过去。

“谷雨、谷雨，我在这儿！”他把自己像个炮弹一样发射过去。

谷雨紧张地一缩脖儿，每天有空便想他，越到近前，反而越胆怯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微微撤了一下，轻轻地说：“你来啦！让你久等，不好意思！”说完，脸就红了。

朱齐家不满地看着她，她这客气得就跟生人似的,他本来还想抱她呢。

“这是我们的导演，赵江老师，这位是摄像伍同老师和关越老师，这位是副导演钱小方老师！”她郑重地一一介绍完，就指了指朱齐家说：“这是我的中学同学，也是好朋友朱齐家，英文名叫艾利克斯。我们的住处是他帮忙安排的。”

赵江握住朱齐家的手说：“给你添麻烦了，小朱！”

朱齐家夸张地张大嘴巴说：“感谢你们给我机会让我为大家服务，在国内我就和谷雨经常做志愿者的。现在，我是南加州大学国际学生与学者服务办公室的学生顾问！”说完，对谷雨一挑毛。谷雨躲着不看他，这家伙太放肆。

赵江多灵透的人啊，一看就知道有情况。他招呼大家：“走吧，咱们休息去，明天工作。”

到了停车场，朱齐家招呼赵江和谷雨上他的车，其余人上了山姆的车，山姆一口中国话让大家吃了一惊，朱齐家说：“他爸以前是牙买加驻华大使”。

“牙买加？”谷雨偷偷指指山姆，“是他追求你？”

“假的，骗你的！”朱齐家得意地露出一口大白牙。

谷雨佯怒着不理他。一路上朱齐家嘴巴咧得都到了耳朵根儿上，谷雨看到了便别他一眼，可是过一会儿还是偷偷看他。这就让朱齐家就更为得意。

到了酒店，朱齐家和山姆把大家带到楼层，一一交待，然后交换了电话号码。谷雨拉拉朱齐家，一脸为难。她已经预感到朱齐家的想法了。

朱齐家一本正经地说：“导演不是说要安排谷雨和劳拉一起住两天吗，今晚我给她找住处，就不住在这里啦。”说完，就挺正经地说：“请吧！”

钱小方张大了嘴巴，若有所悟地和左右交换了下眼色，那男孩子已经把谷雨的手攥住啦！这卢谷雨是深藏不露啊！

谷雨窘得没处躲藏，山姆拉了她的箱子就走，而她也被朱齐家拉了就走。

“人家都看着呢！”上了车，谷雨还羞得没法释放。朱齐家一把把她拉过来，眼睛深深地望着她，外面的灯光忽明忽暗，朱齐家眼里的小火苗几乎把她烤化了。

“齐家！”她投降地低下头去，不敢看他，而胸膛里的心跳都几乎被人听到了。

“笨！”齐家低低的声音，催眠一般。他揽住她，他的手指就在她的耳根，顺着脖颈轻轻地刮动，而另一只手抓住她不知所措的右手，不断捏揉。“真笨！”他的嘴唇就在她的耳边，热气痒痒的，让她发抖。“谷雨，我的谷雨！”他亲到了她的脸，她的嘴唇

“啊——”，谷雨无力地瘫倒在他的怀里。

“谷雨，我的谷雨！”齐家的吻像绵密的天网，扑天盖地倾泄下来，她整个人都无法反抗，只有投降。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找不到了，只剩下他的嘴唇。

他要把她吃掉了！

“嘟、嘟——”汽车喇叭响。“嘿，艾利克斯，你的车窗！”牙买加人响亮地打了个口哨。

谷雨惊得一哆嗦，她一把齐家的头从胸前推开。齐家气坏了，他扭过头去冲着窗外就骂：“你的任务完成了，怎么还不走？”

“我怕别人看到你们，我只好在这里守护你们”牙买加人一脸无辜。

“滚！”齐家一踩油门，汽车如大雨来临之前低空飞翔的燕子，优雅迅捷地飞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5.月亮很大 谷雨一路低着头，偶尔看看朱齐家，看看他好看的抓着方向盘的手，心跳得厉害。

朱齐家偶尔扭头看她一下，只是笑。过一会儿，他说：“我知道新郎官是什么心情，就是我这样的心情！”

谷雨瞪她一眼，知道没什么杀伤力，只好扭过头去。

“我也知道新娘子是什么心理，就是你这样子！”

“不许说了！”谷雨让自己蛮横起来，可是她这声音听在齐家耳朵里就像撒娇一样。

“不许说是吧，那好，一会儿我们去做！”

谷雨只好捂住耳朵。齐家则得意地呲着他的大白牙。车子里的空气暧昧得让人想逃，洛杉矶的夜色在窗外，在眼前，可是又不在窗外，不在眼前，世界好像要消失了一般。只有身边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终于车子停下了，齐家说：“到了，下来吧！”

谷雨摇摇头，可怜地看着他。她不知怎么的，不能动，腿上没有力气。她气若游丝地说：“让我呆一会儿。”这可怜劲儿看到齐家眼里就是邀请一般，他叹息一声，探过身来，低低地问：“亲爱的，你想在这里吗？”

谷雨直往后躲，可是在车里，躲又往哪里躲呢？他的头又开始在她身上拱，弄得她无奈极了。“齐家，齐家，你消停会儿！”她抱住他的头，推也不是，拉也不是。“你让我歇会儿，啊？一会儿就下车。”

“不下车了，谷雨，你是个妖精！”齐家还是不肯罢休，可是理智也告诉他总得下车才行。他干脆把头倚在谷雨的肩胛骨上，让自己和她保持距离。“我一见你就不行了，每天想啊、想啊！”

“好了！在一起啦，啊？”她爱怜地揉揉他的头发。她也知道想人要想死的。

“谷雨，”齐家一把抓过她放在他头上的手，然后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嘴里，轻轻地咬、轻轻地咬，“谷雨，我要吃掉你，好不？我要吃掉你！”他像饥饿的孩子一样，在恳求她。他急切得要疯了。

“嗯。”谷雨的眼泪滚了下来，他这样，让她没法不答应他。

“傻瓜，哭什么！”他还是吻她。“我不是想欺负你，我只是想要你！”

“知道，知道！”她把他的头放在怀里。她也知道他不会欺负她。

“我们没法上楼了，我和你分不开了！”齐家也无奈地叹息。他把他的头放在她的怀里，一阵一阵的眩晕，耳鼓里仿佛海潮跌涨的声音。

“打开车窗，打开车窗吧！”她企求，她只有让环境改变一下，才能让齐家和她分开。

齐家艰难地起来，打开车窗。一股凉风吹进来，他笑了，他把自己放在椅子上呵呵地笑，另一只还是抓着谷雨。谷雨也呵呵地笑，这股凉风真的救了命了。

“谷雨，你真要杀了我啊！”

“哪个要杀你！”她嗔怨了一句，状况好多了。

“好，下车吧！”齐家把车子打开，谷雨也从另一边下来。两人隔着车子注视着对方，都没有动，良久，齐家说：“谷雨，我爱你！”

谷雨一下捂住脸颊，潸然泪下。

这句话原来就是魔法！

齐家走过来，一把把她拥在怀里，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她听着他的心跳。凉风从皮肤上掠过，四周静得能听得到虫吟。

“今晚有月亮。”齐家低低地说了一声。

谷雨抬头看，今晚不但有月亮，月亮还很大，他们两个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身边的树甚至看得清树叶的脉胳。

“谷雨，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

“我第一次觉得高兴是这样的高兴！”

“嗯，我也觉得，是不是安静的喜悦？”

“对，就是安静的喜悦，就像尘埃落定那样的安静。”

“哼，就你会形容！”她幸福地叹息。

“来，我们上楼！”他拉着她的手。

“不行，还有我的箱子！”谷雨把指头咬在嘴里站着不动。

“我知道还有你庞大的箱子！”齐家不耐烦还有这样的俗事牵绊着他，他现在只想牵着谷雨。他打开了后备箱。“装了什么，这么大？”

“蒸锅啊、笼屉啊、面粉啊、还有屉布！”

天哪，齐家被打败了，“你不会以为洛杉矶连面粉都没有吧？在机场没有把你当卖白粉的处理一下？”

“我知道有啊，”谷雨振振有词，“可是我怕连采购的空儿都没有，而你这里只有半成品，反正我要给你做包子，你等着吧！”

朱齐家揉揉脸颊，他眼前出现了一锅热气腾腾的大包子，这么像谷雨于他，实在的舒服、熨贴的慰藉，这种感觉与刚刚又有不同。刚刚是安静的喜悦，现在是舒适的体贴。庆幸，他刚才在月光下脱口而出的那句话，他一点都不觉得矫情。

上了电梯到三楼，进了朱齐家的公寓。一进门，打开所有的灯，这亮晃晃的光线与刚刚车里的黑暗形成强烈的对比，那一些浓稠得化不开的旖旎在这光线之下瞬间就消遁到别处去了。谷雨不好意思地笑了，刚刚她的样子实在是不堪回想。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半边脸，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齐家放下东西过来揉揉她的头发。“你先洗洗，我去给你煮点东西。”

“飞机上吃过了，不饿！”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是奇怪的。

“不饿就陪我吃一点，我等你等饿了！”

齐家进厨房，谷雨只好跟进来，倚在门框上看他做饭。他放水，打火，探身到橱柜里拿面条儿，再打鸡蛋，居家的动作都看着那么美。

“想什么呢？”齐家回头问。

“嗯，想起你上舞蹈课时候的动作。你连做饭都这么好看！”

齐家一挑眉，“那时候你是不是就想抱着我？”

谷雨抿着嘴摇摇头，她老老实实地说：“想欣赏，不敢拥有，所以不敢想。”

“哼！”齐家伸手过来，用手指头拨了一下她的鼻子头儿。“今天可以想，也可以拥有！”

谷雨又羞得低下头，用脚下意识地摩挲瓷砖上的花纹。

“就会害羞！”齐家嘟囔着，拿了两只碗，放在厨房的餐桌上。“来吧！”

谷雨洗了手，被他安顿在他旁边的座位。她现在就像个木偶一样，他说怎样那便怎样。

“鸡蛋面，能吃饱，你吃剩下的都是我的！”齐家看了她一眼便开吃。他吃得真香。谷雨笑笑，陪着他吃，也吃得很香。两人把面汤都喝了，然后相视一笑。

“我觉得我们已经过了一千年！”齐家幸福地慨叹。

谷雨没说话，只是笑。其实她也有这感觉。

“寻常夫妻，吃完了就睡觉，走，碗放着，我们去洗澡！”

“胡说！吃完了要唠嗑，然后才睡觉。”谷雨反抗了一下下。

“都夫妻了还唠什么嗑？直接睡觉！”谷雨被他拖着就走了。

他把浴室的门关上，此时，他和她都有些紧张。谷雨的眼里是潮润的颜色，齐家也是。齐家走近一步，他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她开始颤抖。他拉住她的手，把手放在自己胸前。

“谷雨，我是你的！”她的手指在自己颈项处滑过，凉凉的，他问：“是不是紧张？”

谷雨点点头，不敢看他。

他说：“我也是！”说完，他托着谷雨的手，把她放在浴池的边上。然后，就有点不知所措地咬着嘴唇。其实，他是心慌，觉得手掌心的血管都在里边突突地跳。

“谷雨，其实我的上身儿早被人看光光了！”他故意用自嘲来缓解此时的紧张，说完，他把t恤脱掉。然后，把衣服甩到洗衣机上。

谷雨抬眼看了一下，知道他说的是毕业前夕光着脊梁打球的事儿，那时有个韩国人举报了他，他还因此受到处罚。

“谷雨，来，看看喜不喜欢？”说着话他蹲下来，蹲到她的面前。

谷雨把手放在他的头上，他的头发有点扎手，他总喜欢留这么短的头发。她故意让自己强硬起来，说了句：“不喜欢！”

“口是心非！”齐家用鼻子哼了一下，自嘲地说：“好吧，既然你不喜欢，我就先出去了！我想外面的月光会喜欢！也许架着望远镜偷看我的人也喜欢！”说完，他站起来，好笑地冲谷雨呲了下大白牙，关上门就出去了。

呼！谷雨觉得终于安全了。她听听他的动静，发现其实没什么动静，要不就是他没有离开，只在门外站着，要不就是他离开了，地毯太厚基本没什么声音。

不过，她听到了咔嗒一声，她就心安了。

齐家其实在外边没有离开，他把自己贴在外墙上一动不动，这一刻，他不想动，他心中还是有安静的喜悦在支撑着他。他听到谷雨在里边小小地惊叫了一声，料想是水的问题。但他没有出声，他怕吓到她。

刚刚坐在浴池边上的谷雨，像一个囚徒，他从心里可怜她。如果此时他出声儿，她一定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了。

她是勇敢的，但她也是胆小的。他喜欢这样的她。

直到水声没有了，直到电吹风响起来，他才轻轻地问了一句：“要帮忙吗？”

他没有听到回答，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电吹风的声音太吵了。他笑笑，干脆坐下来，坐在地板上等她。

门咔地一声被打开了，一双脚从里边跳着出来，然后逃也似地从他身边穿过去。他看她像个逃犯一样乱蹿，忙喊了一声，“那边是健身房，我的卧室是右边那个。”

谷雨顿了一下，然后哧溜一下就跑了。

齐家哈哈大笑，他站起来走向卧室，谷雨已经光着腿跪在床上。她抱着被子，很无奈地看着门口的自己。齐家只好说：“我给你开灯！你可以先看看床头柜上我这几天看的书！”

谷雨嗯了一声，也不动，就等着齐家的离开。齐家笑笑就转身走了。

等齐家洗完了，出现在卧室门口的时候，谷雨的头上蒙着被子。他好笑地一条腿跪在床上，用手掀开一角，想逗逗她。可是谷雨嗯了一声，抓得更紧。

“好谷雨，让我看看你！”他只好乞求。

“你——熄灯了吗？”她的声音低低的。

“呵呵，好吧！其实我打小儿都看美女油画，其实我什么都见过的！只不过，她们不让我摸！”齐家脸皮厚厚地调侃，一边磨磨蹭蹭地走到墙角关灯。走到门口，他又折回来说：“这屋里就有卫生间，你晚上有需要不用到那边去，知道了吗？”

“那么多废话！你关不关灯？”谷雨把薄被往下一拉，露出头给出一副凶像。

“好吧，娘子发话了，关就关！”

屋子顿时就暗了。谷雨有点后悔，好像暗下来以后，倒更紧张了。她听得到两人呼吸的声音。齐家靠近了，这不是软床，但他上来以后，她还是觉得自己要向他那边倾斜似的。

“谷雨，”齐家靠过来，抓住她的手亲了一下。“你是我的床上接待的第一位女生，我现在觉得如此幸运，我很想形容”

“形容什么？”

“我很想形容我的心情。”说着话，他把手伸过来揽着她的头。“我觉得是奖品，那种很难拿到的大奖，居然被我拿到了！”

谷雨不禁笑了。她有那么珍贵吗？可是想想，如果是形容作商品的话，那不是来得太容易了吗？他可是想要什么都有的，而唯有奖品不是那么容易。

“谷雨，你看外边！”外面月亮很大，它挂在橡树上，像个人脸一般。

“没关窗帘！”她叫了一声。

“嗯，让它开着，我要这样看着你！”说完，他坐起来歪着头看她。

月光真是亮啊，适应了一时的黑暗，此时的卧室就是觉得亮。谷雨觉得坐起来的齐家就像个蓝色的雕塑，她看自己，自己的手臂也是蓝色的。

“齐家，”她叫了一声，伸出手。齐家把身子探过来嗯了一声，他又抓了她的手去亲。她伸出另一只手去抚摸他的颧骨，然后又滑向他后脑的头发。

“你没吹头发！”

“嗯，等不得了！”说着话齐家已经俯下了身子。他绵密的亲吻一下又一下，她感觉到了，她觉得两个人是两只透明的水母，几乎要和水、要和月光融为一体。

“谷雨，我是你的，你不用害怕！”

“嗯，”谷雨无意识地回答。此时，她无法细想他所说的害怕什么，但她其实一直是害怕的。他说不用害怕，那么就从此交割了吧，和过去交割，她不再害怕。

“谷雨，你要对我负责的，我不打算给别人了！”他在亲吻的间隙抬头看了她一下，想看她一个承诺。

“这么多话！”她无力地打了他一下。

“好吧，我不说了！”他只好继续埋头。他喜欢埋到她胸前那种温暖到窒息的感觉。

此时，月亮还是那么大，一地清辉就这么印到谷雨的记忆里，安静而轻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6.我的仙女 “快起床，不起我来就要捣乱了！”

事实上，齐家已经在捣乱了。他用小腿摩擦她的小腿，那上边的汗毛把她弄得痒痒的。

“困得不行，你让我再眯会儿！”这时候，谷雨睡得黑甜。

“不行，你这样倒不过时差！”齐家伸手咯吱她。她用毛巾被裹紧自己，团得像个虾米一样。可是，他的手还是有办法进去，因为下边漏缝了。

“谷雨，”他陶醉地呢喃，他的下半身和她的贴在一起。“你要不起，我也不起了，我们就这样睡过去吧！”他把她揽过去，他们的身高差正好让她窝在他的怀里。

谷雨的鼾声轻轻地响起。齐家无奈地亲亲她的脸，看着她睡。他的视线可以从毛巾被的缝儿里看到她的软软的喧喧的部分，昨晚他们就这样裸着睡着了。其实是他睡着了，在睡意朦胧的时候，他感觉到谷雨起床，感觉到她开冰箱，但他真的困了，是精疲力竭之后的酣畅。谷雨还活在国内的时间，他顾不上管她了。早上他起来，到了厨房，发现谷雨把面发上了，那个盆里的面被泡泡顶着，要涨出来一样。再看谷雨拿来的拉杆箱，蒸锅里放着衣服袋子，笼屉里放着调味品，最关键，还有一个装着大葱的保鲜盒。他笑了，这就是谷雨，全球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他的冰箱真的没有大葱了，吃大包子怎么能没有大葱呢？

“我饿了，我要吃大包子！”他对着谷雨的耳朵吹气。“我饿了，我要吃大包子！”

“嗯——”谷雨有动静了。

他把她翻过来，用嘴巴对着她的包子呵气儿，“你不起来，我就吃这个大包子。”说着，隔着毛巾被他就咬下去。

“坏啊！”谷雨呓语地叹息。她用手拨拉着他的头发。

“起不起？我还要接待你的队友，劳拉在家里等着。”

谷雨睁开眼，眼前齐家在爱怜地看着她。他的头发乱乱的，也很有朝气。他的嘴唇还是潮润的，胡子已经有点硬了。她伸手摸了一下。

“来，为夫帮娘子起床！”齐家起身，一把把她捞起来。谷雨揉揉额头，没睡醒真难受啊，脑袋像被箍住一样。

“你昨晚是赤着身子去发面了吗？”

一句话让谷雨清醒了。天，她真的赤着身子去发面了。那时，只有月光是醒着的！

她惊吓地看看自己的身体，“啊嗷”一声，她把毛巾被披上了。光线是如此可怕的东西，昨晚没觉得怎样，今天露得白白的居然就不忍直视了。

“鸵鸟一样！”齐家鄙视地丢了一句，然后打开衣柜摘了一件衣服。“给，给你买的，看看能不能穿？”

谷雨偷偷露出头来，看了一眼齐家，再看看床上丢着的一件棉布裙子，她一把扯了过来。

“你还去买女人衣服？”

“是啊，是文乔乔拉我去的。”

“文乔乔？”谷雨都几乎忘了这个人。接着她差点被齐家的另一句话打倒，齐家说：“他拉我去买内衣。”

“你陪她去买内衣啦？”谷雨蹭地就把毛巾被掀了，这会儿有什么就得掀什么，有桌子就得掀桌子。

齐家贼贼地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去啦！她说要买衣服，哪知道去了才知道是买内衣。”

“那你就陪她买啦？”她不依不饶。

“哪有？我一看她的胸，心说，你也没必要穿内衣呀，平得跟男人一样！”

“真的？”谷雨立马舒服啦。

“当然。但既然去了嘛，又耽误了我的时间，那我也只好选购几件，只是不知道你们合适不合适？”

“我们？”谷雨又毛了，除她之还有谁？

“当然是你们，除你之外，还有安安呀，我妈呀，反正除了我奶奶，我觉得你们穿都是可以的。”

谷雨一下子委顿了。她、安安和他妈居然是一样的风格，齐家他有没有审美啊，年龄差都不管了吗？

齐家看看她，懒懒地打开柜子，说：“你看吧，哪个你能穿，哪个就是你的！”

谷雨刺溜一下跳下地，看了一眼，大声儿宣布：“都是我的！”

齐家一把从后边抱住她，把脑袋搁在她肩膀上温柔地耳语：“傻瓜，本来就是给你买的！”

“啊？”她感觉他让齐家耍了。只听齐家在她耳边说：“你刚刚在床上，动一下，它们就颤悠一下，弄得我都不想出门做事了。”说着他用大拇指撩拨了一下。

“啊——，你个朱齐家！”她反手就打他，她真的被他设计了。齐家哈哈笑着跳开，逃到卫生间去了。

谷雨迅速穿好衣服，其实不用挑，哪件都是宽宽的，小碎花嘛，穿上就是清新慵懒的样子。

当齐家洗好了出来的时候，谷雨在厨房拌馅儿。当齐家打开吸尘器清理地板的时候，谷雨在包包子。当齐家把劳拉的资料再看一遍的时候，包子就上气儿了。满屋子都是麦子的香味。

“好了，等我洗完了，我们就可以吃早饭啦。”她扎着一双面手就冲进了卫生间。

等她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齐家就笑了。为了配合棉布的宽宽碎花裙子，她松松地扎了两个麻花辫子，这就和满屋的麦子香一样，让人陶醉。

“小芳！”他用指头拨了一下她的鼻子就走进厨房。

谷雨关了火。齐家从冰箱里拿出牛奶，自己倒了一包，别一包给谷雨热着。

“不要喝凉奶！”谷雨叉着腰说。

“这边的人都这么喝！”

“我们亚洲人跟美国鬼子体质不一样的！”

“我身体好！”说到这里，他邪恶地一呲牙，“你不是已经试过了吗？”

“啊，让人说！”她恼恨地抬腿踢他。

“快揭锅呀，我饿了！”齐家赶紧转移话题，但等谷雨转身揭锅的时候，他仍不改死性地嘟囔了一句：“做人要敢作敢当!”

“当你个大头鬼！”一个个白白的大包子放在盘子里。

啊，这些包子好可爱呀，胖乎乎地撅着它们可爱的小嘴。

“我来尝尝馅儿！”齐家兴奋地抓了一个，但马上他就又扔到盘子里，太烫了！等再次尝试成功的时候，他就美坏了。“好吃，就是好吃，猪肉大葱馅儿的，和明德的大师傅一个水平！”

谷雨得意地笑了，这个评价挺高的，明德的大师傅那是多少年的功力，她才有多少经验！

“你这儿没什么蔬菜，要不我就包点菜包子给你吃！”

“不，这就很好了，可惜配的是牛奶，要是有碗粥就更好了。”他又夹了一个。

“我找不到米啊，我想配来着。”谷雨严正声明。

“家里没米，你当然找不着。”

“哦，那你怪可怜的。”谷雨从抽屉里找到包儿榨菜。

“嗯哼，也不可怜，我妈过来的时候，会带一些吃的，或者我们去华人开的店里吃广东菜。”

“哦。”提到他妈谷雨的情绪就不太好了。

齐家抬眼看看他，咬了一口包子，边吃边说：“又乱想了吧？我们说好的走走看嘛！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俩的事，我就生个美国孩子出来，我看他们怎么办？”说到这里，他得意地点点手指头，“我爷爷那样儿的，他能容忍家里有个外国人？哼，说不定你肚子里已经有了！”

“啊哦！”谷雨被他的话吓到了，她惊恐地捂着自己的肚子。

“哈哈哈”齐家得意地哈哈笑，他怎么觉得这么有成就感呢？

谷雨吃了一个，齐家一个人吃了六个，看着剩下的唯一的一个包子，齐家想了想，拿餐盒出来，“这个留给山姆，他在中国的时候，觉得中国的包子可好吃了。”

“唐人街没卖的吗？”

“有啊，可是他不会专门去。再说了，我今天带给他的是我的仙女亲手做的，这能一样吗？”

谷雨摇摇头，怪不得有人觉得齐家牛皮哄哄的，这人的自我感觉好得不得了！

可她就喜欢他这样的。

两人出去，到楼下的时候山姆就等着了。齐家把餐盒给他，“给，热的！”

山姆一打开就激动了，“啊，我们的仙女做的！”

齐家咬牙切齿地强调：“是我的仙女做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7.可以和你女儿约会吗？ 齐家和山姆带着谷雨一起去找赵江他们，今天，他们需要和劳拉见个面，然后把谷雨丢到劳拉家以后，齐家会带着赵江他们选一些场景，再然后就是安排群演。总之，是特别忙碌的一天。

赵江一看齐家拉着谷雨出现在他们面前，再看谷雨有点躲闪的样子，他就明白了。眼前真是一对青春璧人啊，这不由得让人感叹沉舟侧畔千帆过，万木前头总是春。

而钱小方则是另有一番感叹：放着大好的星光大道不走，干嘛这么着急找一个留学生呢？

一行人出去找劳拉。劳拉住的地方就在南加州大学附近，她是学校的图书管理员，族裔算是爱尔兰人。当赵江一见她的时候，他就笑了，胖乎乎的身材、画着精致的妆容，笑容很温暖，正是他要找的人。

劳拉把他们让进来，一般的话大家都能懂，个别地方齐家就主动帮忙翻译一下。

劳拉拉着谷雨的手，上下端详，然后一只手放在胸前：“我的女儿，上帝会保佑受苦受难的人！”她的表情极其自然，谷雨心里一动，人和人的缘份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然后劳拉招呼一个叫杰森的男孩子过来，介绍谷雨给他，说这些天他们三个就是一家人。那黑孩子拘谨地打了个招呼，叫了声“维奥拉”。这是谷雨在剧中的名字。

介绍环节就到这里，谷雨将被留下，临出门的时候，齐家转过身来，对劳拉说：“劳拉，我可以和你的女儿约会吗？”

谷雨脸一红，看着劳拉，她也是想和齐家在一起的。

劳拉看看两人，爽朗一笑，说：“好的，什么时候？”

齐家说：“今晚，我想带她去马里布海滩，我准备了帐篷”。

“哦，这个季节你们得预约吧，那里也许会有很多人。”劳拉没有反对。她想成人之美。

齐家谢过劳拉的提醒就出发了，他要开着车子去选景。赵江说除了劳拉家里，大学里也要取景，还有几个街景的镜头。他慢慢地开，赵江慢慢地看，然后一边开，一边做记录。

齐家带他们去-river，赵江下来看了看，觉得那干涸的河床和作为背影的大桥很对口味，一看就有文艺范儿。可是，这只能做为备选，也许当养母鼓励养女去中国找亲生父母的时候可以在这儿。齐家又带他们去alfred-coffee,赵江一看就觉得对眼儿，摄像也从车上下来，觉得可以作为街景之一。再然后就是bradbury-building,这个地方有点复古的感觉,赵江也很喜欢。当他们到达paulsmith的粉红墙的时候，赵江摇摇头，他说如果这个影片是表现爱情他会用这面墙，因为它的时尚。但齐家说：“如果用它来表现维奥拉的幸福生活呢？用快镜头叠加的方法来表现这个养女轻盈饱满的生活状态及精神世界呢？”

赵江精神一振，是啊，他完全可以让这个片子更加年轻、更加轻盈。他觉得齐家的一句话让他瞬间涌出了许多想法，甚至在国内拍的一部分也要重新拍摄，或者在今晚，他就要把他的新想法与剪辑重新沟通。

他问：“小朱是学什么的？”

齐家说：“南加州大学学传媒。刚上了一年。”说到这里，他抿了一下嘴唇说：“赵导，其实我们不陌生，谷雨给浪飞飞拍的20周年广告是我做的方案，您最终使它完成。”

赵江“哦”了一声，这么说，二人确实不陌生。他重新打量齐家，觉得这个小朱其实很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既然是这样的缘分，他问：“你和谷雨是”

齐家笑笑，大方地说：“我们是同学，将来我会娶她。”

赵江在心里略略一怔，但很快他就自嘲地笑了。看多了大多数年轻情侣的无疾而终，便不相信年轻人这么小就目标坚定，这是不是也是一种病？要不怎么说他拍的片子暮气沉沉？从心理上他已经不再年轻，而不再年轻的症状之一就是不再相信。

他说：“祝福你们！她是好姑娘！”

齐家笑了，“是的，她是好姑娘。”

跑了一天，与山姆告别之后，齐家就去劳拉家里接谷雨。

谷雨这一天，仍然是睏得不行，但是她强挣扎着帮劳拉做家务，和劳拉聊天。劳拉给她看她的家庭相册，给她看他去世的丈夫的渔具，然后还给她看杰森小时候刚来她家时穿的衣服。

杰森他父母是因为传染病死的，她是在充作医院的一条船上把他收养的，从此他就一直在她身边。她遗憾地说：“本来我们想趁年轻多做些事情，可是，他去世了，这样，我就没办法生育一个自己的孩子。还好，上帝让杰森来到我的身边，他善良、聪明，可以陪我做不少事情。”

谷雨动情地说：“劳拉，你是好妈妈！”

劳拉让她讲讲自己的故事，她简略地讲了自己的被拐和还家，中间略过了很多很多的情节。这样一个是受语言的影响，一个是她不想让一个外国人对她过于同情。人贩子，在美国还是很少见吧，她觉得讲出来丢人。

但劳拉还是能理解一个孩子的孤苦和恐惧。她抱住她轻轻地说：“我的孩子！”

肌肤的亲近更胜过语言的沟通，也许这就是人的动物性的最直接体现。当齐家赶到劳拉家的时候，他发现谷雨已经能自然地叫劳拉妈咪，并且举止亲近。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我要接你的女儿去约会。”齐家把路上买的一束黄色郁金香送给劳拉。

劳拉笑笑，拿出两份便当，说：“也许你们要去吃大餐，但是我做的便当也很好吃。”

两个人谢过劳拉，就上车了。

沿一号公路往前开，齐家说有大约得走50公里左右有个比较清静点的海滩。谷雨说：“齐家，要不别去了，你开了一天车，已经很累了！”齐家扭头看看她，说：“我早就说要带你在海边露营，你来了，我怎么能不去？为这一天，我做了一周的准备。”谷雨只好作罢，由着他。穿过特别繁华的一个街区，车速就快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到了园区入口处，齐家打开车窗向园警报了一下名字和预约号码，然后驱车而入。

只见不同颜色的帐篷如珠贝一般洒得海滩上星星点点。有烧烤喝啤酒的，也有半躺在充气沙发上养神的，还有带着狗和狗赛跑的，园警不时露一下头，告诉人们这里是有管理的。齐家一直往前开，大海就在他们车子的旁边安详地涌动。此时，天渐渐暗了下来，风也变得更加清凉，天地豁然开朗。

“齐家。”谷雨叫了一声。

“嗯？是要上厕所吗？”齐家踩了下刹车。

“不，只是想叫你一声。”

齐家伸过手来握了她一下。“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吧！”

“好。这里就好。”

两人下来扎帐篷，等一切都归置妥当，天色更加暗了。耳边的潮声大的吓人。齐家点了入园时买的一捆柴火，两人就着篝火，互相依靠着把劳拉做的便当吃了一些，柔软的海滩和温柔的情人都这样使人沦陷。

他们亲吻，在更远的帐篷边上也有人做着同样的事情。此时，一切都归于天地，一切都归于无形。

“谷雨，如果此时外星人降临，一定会羡慕我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8.没有更亲的人了 早上，谷雨先醒来。齐家在发出轻微的鼾声，他的手还搭在她的胸上，而头顶是早上柔和的阳光。她把齐家的手和腿轻轻地挪开，看到他的小帐篷顶得鼓鼓的，不由得对着它挑衅似的“哼”了一声。昨晚他们只是相拥而眠，并没有做过于激动的事情。昨天临睡前，齐家拿了一小粒药给她，说我们这么年轻，还是领一条小狗到处玩玩吧。但将来，你要做我孩子的妈妈。

她把帐篷的拉链轻轻地拉开，回头看了一眼，齐家还睡着，大脚丫子像两只小船。他把手搭在毯子上，下意识的往怀里搂了搂，嘴巴居然是笑的。

外边的美景让她想到外边去，帐篷里的男人让她想留在帐篷里。怎么办呢？她只好坐在帐篷的门口，看远处的海面。一波一波的，随着海浪涌动的黑滑的东西不知是海豚还是海豹，这她欣喜得不行。比起昨晚，海滩更加安静，这时没有烧烤的味道，只有清新的海风。

有只小狗跑了过来，谷雨叫了一声：“汪汪，过来！”小狗没理她，自己转了一个圈，回去了。

“笨！你得说英语，说汉语狗都不理你！”齐家已经坐起来了。

谷雨笑笑，她没想到他已经醒了。

他说：“过来，让我抱抱！”同时张着两只大手。

“你得说英语，说汉语狗都不理你！”她用这句话回他。

齐家一个鹞子翻身扑将过来，呲着大白牙恶狠狠地说：“小丫头厉害了，嗯？敢回嘴了？”说完，整个人便压了上去。

“嗯哼——，齐家！”她抱着他的头往上推了推。“大白天的，你别”此时，帐篷的门正对着外边的蓝天。

“不行，我得在阳光下看看你！”他执拗得像个孩子。

“你看过了！”他的手在往上抽她的衣服，谷雨央求。

“我要在这种光线之下看你，我要看清你！”他边动手边亲吻，弄得谷雨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只好顺了他。

“谷雨，啊，我的谷雨！”此刻，他跪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的身体，她看到他眼里的赞美和喜欢，害羞地把胳膊搭在自己的头上，她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其他，也由不得她了。

感觉醒着。他一触到她，她便回应了。他的手指如带电一般，让她一寸一寸地失守。他的嘴唇在她胳膊的内侧、肋骨的旁侧、以及后背脊柱最凹陷的地方一点点地燃过，她想抓住他，但又在放任他，让她觉得帐篷外的海浪已经涌了进来，两个人就在海面之上。

“宝贝啊！”齐家叹息着，又在她的身体里了。这下，海浪真的来了，到处白浪滔天，无边无际，在黑沉的夜空下白浪滔天。海潮就是天堂的钟鼓，一响又一响，宇内洪荒，全都醒了。

当鼓乐的交响到了最后的华章，指挥、乐手和音乐厅都颤抖起来，乐谱消失了，只剩下灵魂的融汇。

“谷雨！”他把头伏在她胸前，让他爱抚。她真的爱抚。此刻，没有更亲的人了。

海滩一点一点热闹起来。有小狗在不远的地方汪汪地叫。园警不知因为什么在喊，有人在笑，有人在闹，尽管人们还远，但他们也该起来了。

两人相视而笑。

“又是看电影学的！”谷雨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对着齐家嘲笑。

“哪有？无师自通！”他又亲吻了她一下，才从帐篷里出来。她看着他伸展双臂，像个雕塑一样沐浴晨光。

“我们得去吃点东西，这种运动太消耗体力！”

谷雨站起来打了他一下，“你一说话便俗，以后不许说！”齐家便搂着她，说：“好，不说了。有空就做。”

谷雨又打，两个人像追逐的小狗，直到玩到气喘吁吁，才坐在沙地上。

“齐家，”谷雨靠在他身上，“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真快乐，从我们一起在体育馆训练时开始。”

“我就知道！”齐家牛皮哄哄的笑。

“我要记住这一天。”

“我们还有很多天。”齐家强调。

“不，第一天都是不一样的，我要记住这一天。”

“矫情！每一天都是快乐的一天，不用记，过就好了！”齐家很自信。

两人一直说着情话，直到不能不走了，才恋恋不舍地拔营。

路上经过一处好多摩托车聚集的地方，两个人停下来吃了一顿简单粗暴的海鲜拼盘，这个缓慢美好的旅程就结束了。一路上，齐家好几次扭头看她。“谷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为什么会流泪？”

“我，我是矫情吧，我总觉得这样美好的生活不是我的！”

“傻瓜，你捏下自己是不是疼。”

“我捏捏你是不是疼！”

“啊|｀o′|嗷，你调戏司机！”

“就是调戏你了，不过，你疼了我就觉得真实了!”

快到劳拉家的时候，齐家的电话响了。一看，齐家说：“是文乔乔！”

“接！”现在谷雨觉得有了底气。

“好，接旨！”齐家夸张地清了一下喉咙。“喂，乔乔，什么事啊？你谷雨姐姐来了，我陪她露营呢！你找其他人吧，找胡孝贤，他是个闲人！..有事沟通嘛，你这样得换多少个房东？好啦，谷雨在叫我，你忙吧，我们很晚才回去呢！”

说完，无比忠心地看着谷雨，一副等待论功行赏的样子。

“干得不错！孺子可教！”谷雨探过身子亲了他一下。

齐家得意地再次发动车子。

谷雨问：“她老纠缠你啊？”

“嗯，也算吧，帮了她几回忙，一般是没时间伺候她的。她老跟房东拧巴，谁想招她呀！”

“她情商不低呀！怎么老拧巴呢？”

“还是想家吧？老觉得哪里都不如家里好！”

谷雨看他一眼，嘲讽地说：“家里再好也没有朱齐家！”

朱齐家又得意地笑。“所以呢，卢谷雨你要珍惜，朱齐家是人间珍品，有大把的人抢着要！”

谷雨白他一眼：“朱齐家你要明白，想给卢谷雨发明信片的也不止是朱齐家，邮电局里排着队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9.像一阵妖风 导演有新想法，大家便要重新准备。

第二天谷雨在家里和劳拉对戏，晚上哪也没去，就教那个十一岁的杰森学写中国名字。朱齐家也不好连续对劳拉说“我是不是可以与你的女儿约会”，但他心里是想的。

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说实话，陪导演他们做各种准备也真是很累。车子停下，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发现屋子是亮的，心说不好，妈妈来了！她总是像一阵妖风，突如其来。

他迅速上了电梯。到他打开门的时候，看到妈妈正在归置他的厨房，他心里一紧，叫了声妈，赶紧往卫生间躲。卫生间里有谷雨换下来的衣服，他都没有时间清理。也不知她发现没有。

“儿子，晚饭吃了没有？”隔着门，他说吃了。

“吃什么了？”

“牛排！”

“要多吃菜！”

“知道了。”他手忙脚乱地收拾。

等把卫生间里的衣服塞到橱柜，又发现两个谷雨的卡子，他一把塞进兜里。然后，他洗了把脸，若无其事地出去。

现在，妈妈又在用吸尘器。

“妈，我早上吸过了，没什么灰的！”

“哦，我以为你好久没吸！”她认真地拖动。“你爸过几天开会，会过来一趟。”

“哦。”

“这是”刘新雨低头看了一下，从床裙下捡起一团东西。“齐家你流鼻血了？”

“没啊！”他说完没啊，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把那团纸抢了过来，转身就往卫生间走。此刻，他的心跳得咚咚的。怎么这么不小心！

昨天早上谷雨蒸包子，他负责清理房间，对于地上的纸他还是在意的，可他忘记了他们曾经一起笑闹，可能就是在那时候，他们把用过的一团纸踢到了床裙下面，不弯腰还真看不出来。

关上卫生间的门，他看着那团纸，上面有已经变成褐色的血迹。这是谷雨的，他知道，在只有月光的晚上他也知道。

他要什么谷雨都会给，她就是宠他。

她宠他，从他把头放在她的腿上她认真地抱着他的头他就知道了。

他把那团纸冲进马桶，然后看看镜子当中的自己，打开门出去。有什么就来什么吧！

“那女孩子来过了？你们发生了亲密关系？”刘新雨坐在床沿上一脸责备。

“是的，她叫谷雨。”

刘新雨长出了一口气，说：“不是跟你说过她那样的成长经历”

“妈，我很珍惜自己，我也尊重女生，至于成长经历，我没法改变她的过去，我只在乎她的现在。”他并不打算退缩。

“你还是太幼稚了！”刘新雨失望得很。“这件事，妈妈很不高兴，真的很不高兴！”

“妈你不高兴的事情太多了。如果你给我和爸爸多一点空间，大家都很高兴。”他也不客气。

“齐家，你也这样说妈妈吗？”刘新雨失望地摇摇头。“难道连你也觉得刘新雨是只配做家庭主妇，刘新雨是配不上朱承泽的？”

“妈——”朱齐家无奈地跺了下脚，“我都这么大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爷爷奶奶对你都不错！”

“哼，当然不错，体面的人家对谁都不错！”刘新雨讽刺地笑了一下。

朱齐家直摇头，人的心里住了魔鬼，它自己不出来，任谁也没办法。他转身去厨房，收拾妈妈带来的东西：腊肠、面条、肉酱、元宵，还有一小罐王致和酱菜。这就是他除了西餐之外的自助中餐。当然，这些他并不讨厌，毕竟很方便。

然后，他又进卫生间去，把刚刚收起来的谷雨的衣服拿出来，和他的一起，大大方方地放在洗衣机泡着。内衣，就着水龙头的活水一点一点地洗。

刘新雨挪到门口，看着他做这一切。她已经背好包儿准备走了，在这里儿子也是不高兴的。

齐家放下手里的活儿，甩了甩手上的水，“妈，你要走，我送你！”

“不了，也就几个街区，我自己回吧！明天我飞回去。”

“我还是送你吧！”齐家擦干手，从门口拿了车钥匙。

两人坐在车里，一句话也没有，直到他把她送到酒店门口。刘新雨在车上坐着，并没有马上下来，过了片刻，她才说：“齐家，在妈妈心里，你是最亲的！”

“我知道！妈，上去好好睡一觉！”

妈妈走了。齐家把车子掉过头去。他心里并没有多少歉疚，因为妈妈不是专程来看他，这边有分公司，妈妈也有些事情要办。

他打了一个电话给谷雨，问她今天好吗？谷雨愉快地说好。然后两人噗嗤一笑，就挂了。都知道，对方是想和自己在一起的。

齐家把头仰在靠座上，没有立即发动车子。妈妈这个人，可能他和谁在一起，她都有理由反对。天底下最完美的人，除了刘新雨就是朱齐家，可惜他们俩不能结婚！

对于妈妈，爸爸始终有一件事情耿耿于怀，那就是有幼师经历的她不陪着儿子成长却非要扎到万联团队里去。万联嘛，那时并不大，只不过这些年长大了。

对于爸爸，妈妈始终觉得公司里那个副总耿云是最不能让她放心的。耿云单身，又长得漂亮，跟随爸爸创业这么多年，开始做人事，后来做营销，可以说除了技术研发这一块，没有她不能上手的。爸爸曾经说她：你看看你都多大了，耿云再漂亮她也老了，你能不能让我在公司里看不到老婆？妈妈说不能，妈妈说合谐稳定的家庭才有利于公司员工的情绪，比如爸爸发脾气之后，妈妈可能会安抚那个被教训的人。爸爸觉得简直无法跟她沟通，因为万联已经大到可以忽略个人情绪的程度了。

真的，万联太大了，有美国的员工、印度的员工、日本的员工和一些阿拉伯裔的员工。它真的不是一个夫妻店，需要你主外我主内。

爸爸不只一次表示过对儿子的心疼，他总觉得没有陪着儿子成长是此生无法弥补的缺憾，可是连妈妈都不能给以陪伴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对于他们之间的矛盾，齐家无能为力，反正他们闹矛盾的时候他很少在身边，他总是在幼儿园、在小学、在中学，他是个在集体中长大的孩子，他在任何地方都能做到如鱼得水，所以，他偶尔才有爸爸那样的遗憾，其他时候，他是不在乎的。只有开家长会的时候，通知给的突然，妈妈会打电话回来，说来不及安排时间。

所以，如果说需要女人，他只需要谷雨这样的女人，这个抱着他的头靠在车窗上一动都不敢动的女人，为了他不顾一切冲上去制造“颈动脉事件”的女人，拿着一个大箱子运来蒸锅、笼屉和面粉的女人。其他，他长大了，真的无所谓了。

啊，还有她美妙的身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0.再帅也是黑社会 拍摄进行得非常顺利。赵江自从有了新想法，整个人如换了个人一般，不断地推翻自己，不断地肯定自己，工作状态既认真又轻松，如老树回春。

导演这样，其他工作人员就更加自信，反正导演是允许大家尝试的。劳拉工作得非常开心，收工的时候，她留大家吃饭，她叫：“我的女儿，来帮妈妈烤鸡！”谷雨就屁颠颠地跑到厨房。

齐家也跟着进去，问要不要帮忙。劳拉就说：“你是要来这里和我的女儿约会吗？好吧，妈妈回避！”

但其实她并没有回避，因为这是她的厨房，离开她，这顿晚餐就不灵了。老外的请客不像中国人那么隆重，平时那几样只不过量上多了一些，然后注意摆盘，放上鲜花，这样就显得很重视。齐家很懂和老外的交际，既然来不及准备，他就从车子后备箱里拿了一瓶红酒，红酒到了，这顿饭就算丰盛了。

“你平时也喝酒吗？”谷雨问。

“哪有？这就是备着送人的，这里时不时就要送酒，赶着特卖的时候我搬了一箱。所以，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失礼！”说完，他又得意地扬起下巴。

谷雨笑他是个会过日子的居家男人，他更得意。

副导演钱小方对齐家很好奇，他就问：小朱你家里是做什么的？齐家很谦逊地说爸妈在做一点小生意。谷雨连连点头，说，嗯，就是小生意。

钱小方又问：做什么生意？

齐家说，不好意思讲。钱小方就面露同情，说，现在一般家庭供一个孩子到国外上学太难了。难得你这么懂事，给家里省钱。

齐家就讲，是啊，爸妈辛苦，不懂事不行啊！

谷雨看着他表演，心里乐得哈哈的。这家伙太会装了！

她决定配合他：“给我买的布裙子是不是也是特卖“？齐家面露难堪之色，“谷雨，其实衣服嘛，什么价钱都一样穿，对不对？我这鞋同学买的时候花七十美金，我隔了一个星期，才花五十美金。你看，我和他享受的是一样的东西。”

钱小方就更是感叹，这孩子懂事！这孩子懂事！但同时心里也感叹谷雨，隔着大洋找了个穷小子，这是图啥？

第二天，关于穷富的看法更是落实了。

第二天拍的是校园的镜头，需要找一些学生做群演。他们只需要从图书馆出来三三两两地像平时一样边走边聊，别专门注意镜头就好。

赵江说：“小朱你形象好，你和山姆也进去吧，这个影片将见证我们之间的友谊！”

齐家连连摆手，笑嬉嬉地说：“不，不能上镜，长是太帅，不能与美女争峰！”

钱小方直摇头，“小朱，像你这样形象与气体俱佳的，在国内稍加培训就可以上镜挣钱了，比你毕了业找份白领儿的工作还挣钱。”

齐家连连点头，一副认真相。“您的建议我会考虑，以后吧！看看人家会给我多高的价码。”

钱小方点点他，“记住啊，要吃这碗青春饭就不要犹豫，你看人家tfboys，那才多大就出来挣钱了？”

“是啊，可能是有点晚了！”

谷雨看他演得起劲忍不住刺他：没事儿，不晚，人到中年的时候可以出来骗骗小姑娘，人家一看，呀，这么帅的大叔！

齐家一拧眉毛：这么说，我靠脸吃饭这个事儿挺靠谱！

等这边的镜头拍完了，赵江和齐家向群众演员致谢，有个男孩子过来向齐家打听镶牙和保险的事。齐家说，你就忍忍，在这边可贵了，你假期回国内镶牙的钱加上机票都比这边便宜，那男孩子说，不能忍了，少一颗牙太难看了。

谷雨就问：如果你少一颗牙真能等到假期？

齐家说：我不能，我会请假回去镶牙，既能省钱，又能看你！

这就更让钱小方觉得齐家是个穷留学生。

等大家都休息的时候，钱小方就很八卦地问：你们俩和温小糖是同学？

一提温小糖，齐家就不高兴。他嗤了一下说：“算是吧！不是一个班的。”

“那你们有矛盾？谷雨还打了她一巴掌！”

齐家一翻白眼，“一巴掌啊，少啦！”

钱小方说：“何必呢？都是同学，这都为了啥？”

“因为他帅！”谷雨插话。齐家斜了她一眼，也没有纠正。

钱小方就明了了。原来谷雨和温小糖的矛盾根源是这个小朱，是两个女人的争风吃醋导致了前段时间的风波。这样一想，谷雨的形象就更单薄了，这是个只会看脸的胸大无脑的女人！

美好的时光终究是短暂的，一周都不到，剧组就要回国了。齐家和山姆把赵江一行送到机场，大家拥抱作别。轮到和谷雨拥抱的时候，齐家就忍不住了，他抱住她不撒手。

“人家都看着呢！”谷雨推他。

“不行，我不管！”他干脆闭上眼睛耍赖。

赵江转了个身儿，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么任性。不过，等谷雨成了名，恐怕这公开的搂抱都会成为奢侈的想像。

钱小方和摄像就看着他们嘿嘿笑。

齐家扳住谷雨的肩头，说：“我很快放假，然后回去找你！”

谷雨点点头。“嗯，我等你！时间太短了，想给你做顿素馅儿的包子都没空，我可是练了好几天的。”

齐家笑笑，不舍地摸了一下她的脸蛋说：“谷雨，我跟你说件事儿，杨天虎已经帮我调查了那个电脑ip地址，就是恶意抖露你身世的。这个人，我不会轻饶他！”

谷雨摇摇头：“苍蝇臭虫，不值得耗费精力，你别管了！”

“不，他们今天膈应你，将来不知还会对你有多大的伤害，我得保护你！哼，惹急了，我把他们一锅儿端！”

谷雨抿了下嘴唇，轻轻地说：“看看再说吧，我只要你踏踏实实地做个学生！记住多吃蔬菜！”

二人在那里沉重地告别，钱小方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鳞半爪，等上了飞机坐定了，钱小方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谷雨，那个小朱，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吧！”

谷雨一皱眉：“为什么呢？他很好啊，他帮了我们！”

钱小方忧虑地摇摇头，“谷雨，女明星的路不好走，沾上黑社会就会更加麻烦。小朱么，他再帅也是黑社会，哦，黑二代！”

谷雨一缩脖儿，这钱小方的想像力也太，算了，不值得辩驳，反正齐家以后也不会跟他发生什么关系。

赵江看了钱小方一眼，寻思，这人是什么眼光？教养那么好的孩子是黑社会？他就是自负一点，其他，没毛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1.恶心死你 赵江真是焕发了青春，回到北京他就召集人开会，他要把他的新想法彻头彻尾地贯彻下去。

谷雨哪也不敢去，没有她的事她就窝在宾馆里背书，期末考试就那么几天了，希望赵江不要发神经让她考试期间补拍。

王圆圆又屁颠颠地来了，她一笑两酒窝，还是那付爱凑热闹的傻样子。

“谷雨，我给你当经纪人吧！我会积极维护你的利益！”

“去，背书去！马上都要考试了。”

“你都大明星了，考什么试啊！”

“大明星？大明星也要做学霸！”谷雨义正言辞。

“好吧！惹不起，那我只好陪着你当个学霸吧！”王圆圆悻悻地。

俩人除了吃饭就是背书，把个王圆圆累得直喊妈。“妈呀，跟在学霸后面累死啦！”

累到半死的时候，她就八卦一下：“喂，你们俩在海滩上有没有那种浪漫一下？”她暧昧地指指天花板。谷雨抬眼看看，说：“你是说腾云驾雾啊，有过!”

“感觉好吗？”王圆圆兴趣来了。

“你让你家那个黄胡子司机把车子开到一百八十迈，那坐在车子上的感觉就是了！”谷雨一本正经地骗她。

王圆圆嘴角一抽，“他不敢开得那么快！谷雨你不说实话！”

谷雨嘿嘿一笑之后，脸色一肃：“背书！书中自有鹊桥仙，书中自有乘龙婿！”

“哼！人胖被人欺！”

两人许久没在学校露面，这一露面就成了名人。谷雨知道大家是怎么想的，但是，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就只好接受喽！

考试这几天就不说了，大家都紧张得昏天黑地。等考完试的时候，萧随把椅子一转过来，就说：“大名人！”紧接着，余恬、张颖也凑了过来。

谷雨撩了一下头发，这是要审问吗？

“说吧，要请客还是要怎样？”

萧随眨巴眨巴眼睛，看看左右，“还没想好，你们说要怎样？”

“二斤鸭脖儿！”余恬说。

萧随大白眼翻了她一下：“二斤鸭脖和大名人相称吗？啊？不要辱没了她！”

“那就麻辣小龙虾，管饱！”

谷雨笑笑，抬头问张颖：“你说呢？”她知道张颖一向骄矜，所以她得先招呼她。

“随便吧，就见不得你们这打家劫舍的样子！”

萧随一听就不乐意了，“哎，那我们吃着你看着，好吧？”

谷雨站走来，一摆手，“好啦，我是富二代，允许你们打家劫舍！”说完，背上包往外走。王圆圆悻悻地跟在后边，她觉得她的谷雨被人劫持了。

五个人就向学校附近的王胖子餐厅进发。说是餐厅，只有四张桌子，平时收拾得蛮干净，卖的都是边边角角、筋头巴脑之类的东西：炒鸡爪、炒小龙虾、炒兔子头，酱羊头、酱羊蹄，汤锅就是羊杂汤、牛杂汤、白菜豆腐汤。学校的人很喜欢来这里，花不多的钱就能解解馋，味道却是刚刚的。

萧随走在最前边，她一挑门帘，就做了个请的姿势，大家鱼贯而入。可是谷雨一进来，就看到最里边桌子的三个人，就回身看了一下王圆圆，说：“咱们换一家吧！”

“这里挺好的呀！”余恬不明就里。

萧随碰了她一下，因为这时谷雨脸色已经不好了。

只见桂宝宝往后一靠，也不管有多少头发就那么夸张地一扬，拉着声调说：“哟，大明星嘛！”她的男人头还是那样，鬓角刮得只剩下白白的耳朵那么孤零零地挂着。

钱榆耸拉着大眼皮子撇着嘴。温小糖则是一村委屈的不忿的样子。

谷雨没应声，转过头来，再次说了一声：“走吧，我们换一家！”说着，她自己就往外走。她陪同学出来就是图高兴的，没必要吃一肚子闲气。

可是，随着一声酸不溜丢的话——“哟，这不是大明星嘛？”她们五个人的路已经被挡上了。来人正是明德前校友、上一个年级的何嘉耀，而跟在他后边的也算是校友，是足球队那个高俊。

这是苍蝇嗡嗡，臭虫也跟着掺和的节奏啊！

谷雨扭过脸去，这样的时刻，她也不知道如何处理了。她只知道要抓住王圆圆，此刻，她就怕王圆圆沉不住气，她一冲动，事情就麻烦了。因为面前这个家伙是说动手就动手的，即便事后能争出一个理来，但眼前亏是吃定了。

“呀，以前没正眼看过，土妞儿的皮肤就是好啊！明德那么多美女怎么就把你淹没了呢？”他说着话就很不礼貌地贴过来，围着谷雨挑衅似的左看右看。

“陪校友坐下喝杯啤酒吧，这大夏天的！”说着，他夸张地扯了下领口。“我看你们两拨人乌眼鸡似的，没必要嘛！今天我们就化干戈为玉帛，我还没有和女明星喝过酒呢！”

“对不起，我们想换一家吃饭，请让一让！”谷雨只好这么说。

“怎么？看不起我？哼哼，导演让女明星咋地她就咋地，我就不可以？怎么说我也比那些老头子年轻有力！“说完他就无耻地笑了，旁边的高俊也跟着笑。

谷雨脸气得发青，但她还是紧紧攥着王圆圆的手，怕她冲动。

萧随往前一步：“那我们先走吧，饭就不吃了！”说完，她给谷雨丢了个眼色，侧身从何嘉耀身边溜出去。何嘉耀并没理会她们，他对剩下的人没兴趣。

“圆圆你也出去吧！”谷雨松开手。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王圆圆一挺胸脯。

“出去吧，记住吃药，别让我担心！”谷雨沉声吩咐。

王圆圆咬了咬嘴唇，经过了上次那件事，她也知道不能随便冲动了。也许她出去还可以搬救兵。这大白天的，又是在公共场合，料他也不会立马就把谷雨怎么样。

她胖乎乎的身子侧着从何嘉耀身边经过，何嘉耀坏心地碰了她一下，可是她还是出来了。

她一出来紧走几步就想到打电话，没想到萧随说：“已经报警了。警察立刻就来。”

五分钟不到的功夫，警察就来了，饭店的老板王胖子无辜地搓着手，看着眼前这些人。一行人被警察带到了派出所里。

谷雨无奈极了，她是不是和派出所非常有缘呢？警察听着他们各自的诉说，也知道理在谁的一边。但对于情节如此轻微的寻衅滋事，怎么处理呢，批评教育、罚钱了事。

走出派出所的大门，王圆圆来接她。那边来接何嘉耀的是“明德三贱客”，一个个歪着个头，浑不吝的样子。

桂宝宝说：“大明星，等着看新闻吧，恶心不死你！”钱榆颤悠着胖腿呵呵地笑。

谷雨眼皮子都懒得撩他们，和王圆圆手拉着手离开。

到现在，她深刻地知道什么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人家被罚了五十块就可以恶心她一阵子。说不定可以用这个策略一直恶心下去，只要她还有报道价值！

萧随几个也来接她，萧随说：“是我不好，非要闹着让你请客！”

谷雨摇摇头，强笑着说：“咱不去店里吃了，回寝室吃，谁有王胖子电话，咱叫外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2.先去超市门口 过了几日，谷雨又上了天涯论坛，这次帖子的题目叫“小明星进派出所啦！”然后正文也没交待任何来龙去脉，只有谷雨走进派出所，旁边穿警服的警察严肃地跟着的照片。

谷雨没做任何回应，倒是王圆圆跟了一个帖子：“有事找民警，这就对了！为片区民警点赞！”萧随那几个室友跟着在下边说了一下事情真相。但是，看热闹的人多，关心真相的并不多，毕竟每天都有那么多关系己身的事在发生着。

谷雨没时间管它，确认了赵江不会再找她补拍，她就开车回通远了。在那里，有她投进去的真金白银，比起那个，网络上那些喧嚣议论实在是扯淡。

赵篇在电话里说，你也不回来看看，销售那块儿你说怎么办？鲜蘑菇一茬一茬地采摘，晾干了价钱就不太好了。

这些问题谷雨承认以前把事情想得简单了。她只看到林间的地是可以用来生利的，林子也是可以用来生利的，干蘑菇、干木耳是可以进入妈妈公司的销售网络的，但是鲜的怎么办？鲜货对保存和运输的要求太高了。当焦秋草打电话说，谷雨，咱弄一台烘干设备吧，控制不好温度和湿度咱们损失就大了。她说好，进一台吧。

赵篇说：咱们进一辆车子吧，我总不好开着警车经常进山，这影响太不好了。她说好，进一辆吧。

原以为，一百万是很多的钱，但实际上花起来才知道有多少地方是没有考虑到的。幸好，赵篇和焦秋草要的是股份，若真是按月发工资，那压力就增大了。

这一段时间，除了电影，她抽空把广告也拍完了，银子落袋，她就不那么害怕赵篇和焦秋草的电话了。虽然母亲一再叮嘱公司的钱和个人的钱要分开，但到了现在，她是被逼上架的母鸡，不飞也得飞了。大不了，她要增加投入扩大她的股份，这就是她现在想到的。

她知道这几天齐家要回来，可是事情不等人，她就让他回来去通远找她。她是这样说的：“反正在北京我们只能轧马路，不如你到通远的山上我们一起住小木屋吧！”她想齐家看到这句话一定会高兴地呲着他的大白牙。

车子上路，接到王圆圆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哭诉，“你太不够意思了，去山里避暑也不带上我！你这人还能不能深度交往了？”谷雨只好哄她.

“好圆圆，我是去受罪的，上山下坡不知会晒得有多黑”

“好圆圆，那里的蚊子说不定有好大个儿，等我浑身大包拍给你看，啊！”

“好圆圆，人家说羊粪、牛粪有很大的肥力，你要跟我去收购这些恶心东西吗？”

好话说了一箩筐，但其实，她是怕山里没有好的医疗条件，万一王圆圆的病给耽误了呢？而且，人家家长是不是对穷乡僻壤也有看法，毕竟王圆圆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等到了通远高速口的时候，接到赵篇电话，说他在高速口等她。

谷雨就怔了一下，有人接当然高兴，但是不是赵篇有什么话急于对她讲呢？妈妈对于她把股份和钱大撒把一直很担心，但她是学生，必须长期在北京呆着，也只能让她这么试一段。五月份和六月份的时候，沈诚过来两次，每次两天，目的只在于宣示投资方的存在，并没起到任何监管的作用。所以，她这天地人有限公司的管理全凭自觉。这时候她就觉出股份制的好处了，想得到更多的利润，那就各自好好干喽！

一下高速，就见赵篇在冲她挥手，赵篇身边停着的，不是警车，而是一辆长安星光4500，属于客货两用车。大概这就是公司的车了。

“累了吧，走，咱先去吃点东西！”赵篇说了一声，便上车前面带路。

两人又来到“驴大大的肉肉”，谷雨先喝了碗玉米茬粥，等着赵篇说事儿。

赵篇真饿了，两个夹肉的面饼吃了个精光，看看谷雨不是很有食欲，他把剩下的那个也拿起来吃了。

“谷雨，你的事我知道了。”他边吃边说。

谷雨嗯了一下，他说的可能是前一段的议论，这个她不在乎也没兴趣了。她现在的角色是个生意人。

“赵大哥，销售很困难吗？”

“嗯，有些困难。刚长出来的时候，我特别高兴，那一堆堆胖乎乎白生生的，可是这东西太难保鲜，产出又很集中，后边有人想上山来包地，我都不敢答应了，因为咱销不掉啊！”

谷雨想了想，“进超市了吗？”

“进了一家，另几家要谈条件呢？”

“什么条件？”

“要压价，或者要给负责人好处费！”

“农贸市场呢？”

“现在主要就是批给农贸市场，夏天，蔬菜比较多，所以销得也不太好，等冬天就好了！”

谷雨摇摇头，市场是做出来的，哪能等！妈妈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做，哪个成绩是等来的。

她说：“我来想办法！”

谷雨想的第一个办法就是上淘宝订了几套厨娘的衣服，粉白相间的，特别卡哇伊。然后在等货的时候，让赵篇的媳妇李金玉，也就是下旺寨的妇女主任给找几个胆子大的姑娘，她说：“嫂子，能找好看的就找好看的，找不着就找长得喜庆的。”

李金玉办事特别利索，连夜就给她找好了。等把人领来谷雨一看，挺满意的，有个中专毕业找不上工作的，有个代课老师，还有个一说话就带笑的大嫂。

那几个人一见谷雨都有点好奇，可能是李金玉把她的故事铺垫多了，她们就总想看出谷雨有什么与众不同。

“好了，咱们现在就工作。”谷雨笑笑，她们要看就让她们看。“我先说好，一天一百块的报酬，咱们就是卖蘑菇。”

“咋卖？”那代课老师柳小俏问。

“跟我学做饭，然后去表演。”

几个人就是一愣，李金玉不是说去吆喝吗？

“这样，”谷雨说：“咱们通远人吃带馅儿的东西，习惯掺着白菜和萝卜。实际上呢，什么都可以往里搁，这就是个生活习惯。蘑菇，自带香气，咱们用蘑菇试试。”

说着，她就动手揉面。她现在临时住在李金玉的家里，现成的做饭条件，要什么有什么。为了给朱齐家做好吃的包子，她试了很多回，各种馅儿都试过，她有信心让人一吃就满意。

大家看着她剁蘑菇，下锅炒蘑菇，放调味品，直到用面皮包进去，上笼屉蒸。十分钟以后，谷雨撤火。

“好了，要捂两分钟，要不它会回缩。”谷雨去洗手，几个人面面面面相觑。

“可以揭锅了吗？”李金玉等不及了。她闻着就香。

“可以了。”谷雨揭开锅盖，一个碗夹一个，让大家吃。她自己也夹了一个。

“嗯，是香！”李金玉真心点赞。“比我做的包子好吃！”

谷雨摇头自谦。“嫂子，我舍得放香油，咱这边一般是放胡麻油，胡麻油后味发苦，芝麻油没有，这是一个不同。再就是我放的是草菇生抽，这也是非常好的拌料。有这两样，足够香了，不放肉都很香。”

那代课老师柳小俏边吃边点头，她问：“我们是要去卖包子吗？”

谷雨笑笑，说：“不是，我们是让人试吃我们的包子。凡是包馅子的我们都可以尝试，目的就是推销我们公司种的蘑菇。这次我用的是小香菇，其他的也可以试试。”

柳小俏问：“那我们去哪里卖呢？”

“先去超市门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3.给工商局领导听 上午八点不到，佳美佳超市门口就搭起了棚子。但认真说来，也不算门口，因为它离超市还有十来米，但要说不是门口，来往的人要提起这档子事，肯定会说“就在佳美佳门口”，因为佳美佳是地标。谷雨就选了这么个让城管都难办的地儿，她不占道儿，但客流充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和超市有合作关系的呢，因为通远这地方的人们都习惯了商场的东西拿到门前来卖。

只见棚子上边拉了一条长长的粉色横幅，简单粗暴的一句广告语告诉人们他们是卖什么的：“奶奶山蘑菇，不用搁鸡精！”

奶奶山，住在通远城里的人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王广跃承包的就是奶奶山，它是三个山头连成一体的，人们管它们都叫奶奶山。

吸引人的还不只是这个广告语，更是卖东西的人。因为这些厨娘们打扮得太可爱了，简直是从动画片里走出来的，她们都化了妆，一个个粉嘟嘟的，头上还戴着粉白相间的兔子耳朵，要多招人有多招人。你要到近前来看呢，才发现她们有大姑娘也有小媳妇，但无一例外的是，她们笑脸赢人。

只见她们一边和人打招呼，一边活面包包子，馅儿料是早就拌好的，案板上的保鲜膜下边已经码了好几十个，有个小姑娘已经在那边揭锅了。

“来，各位婶子大娘，尝尝我们的蘑菇馅儿包子。不要钱！”

“不要钱，尝尝包子，试试咱家的蘑菇！”

柳小俏边包边吆喝，谷雨就用小夹子一个个地夹在一次性碟子里，然后端到围观者的面前。“大娘尝尝吧，不放味精就足够鲜了。”

“婶子尝尝吧，不放肉，光吃素馅儿的也不错。”

有矜持的就笑着往后躲闪一下，有脸儿壮的就拿过一个尝尝，等吃过了就连连点头。“好吃，还想来一个！”

谷雨就往棚子里让了一下，里边有一个白色长条桌子，除了放置蒸好的包子，就是放奶奶山食用菌的资料。那资料上有各种蘑菇本身的营养价值，还有对某些疾病的食疗作用，另外就是各种吃法，炖蘑菇、炸蘑菇、蘑菇汤等，还包括几种馅料的推荐搭配。

一会儿功夫，进来吃包子的人就多了。说实话，包子真小啊，吃一个不够，吃三个都不够，可是你要是一直吃呢，还要不要脸了，人家这是做生意！

有人就掏钱了。一袋袋称好的蘑菇被人拎走，同时，奶奶山蘑菇的资料也被顺便带走。

一直到上午十一点，谷雨他们都在不停地干活：招呼人，包包子，介绍资料。大家连水都顾不上喝，当然了，这也就免得上厕所。

棚子里的蘑菇卖光了，商务车上堆着的蘑菇也没有了。眼看包子只剩一屉，柳小俏说：“谷雨，咱是不是要回去了？”

谷雨说：“都坐下歇会儿，咱等等！”

大家就坐下来喝口水，一边吃包子一边等着谷雨的吩咐。

但谷雨什么也没吩咐，只是和大家一样吃包子、喝水，还跟大家一起聊上午发生的故事。

柳小俏说：“谷雨，我看着那大爷吃第五个包子的时候真想说他两句，但想想又算了，咱就是花钱赚吆喝来了。”

“是啊！”待业中专生陆永莲说。“我也真的快憋不住了，哪能白给的东西就那么贪呢！”

“哈哈，这说明春田嫂子的包子做得好！”谷雨夸赞。

春田嫂子脸红了一下，说：“那还不是跟你学的，我就是干活麻利一点！再说了，以前哪舍得放这么多香油！”

大家就哈哈笑。春田嫂子这都是实在话。

谷雨就逗她：“我看春田嫂子一化妆就跟大姑娘一样，美着呢！”

“哪有，哪有你美？我总也不化妆，这一化妆就像不是自己了，半天里一直都不自在，连话都不敢说呢！”

大家又是哈哈笑。谷雨就掏出手机给大家拍照，这个和那个合影，或者自己单独来一个。

几个人就一直这么逗着玩，直到十二点多，大家不想玩了，都看着谷雨，不知她要等什么。

“回去！你们晚市时候再来！”她对大家吩咐，“春田嫂子还是去拌馅儿，量和上午的一样多，我就在这里发面。柳小俏、陆永莲你们俩就回去躺会儿，养足了精神出来卖货！记住出门要化妆，口红涂得再淡一点。”

“咱没货了！”柳小俏看着空空如也的大棚说。

“我打电话让山上备货！”说完，谷雨就打给李金玉，“金玉嫂子，再准备一车蘑菇，品种和早上的一样。”

商务车司机也被打发回去了。

柳小俏说：“要不，永莲自己回去吧，我在这里和你轮着，你上厕所我可以看东西。”

谷雨摇摇头，“不用了，我刚上过。你们回去，精神状态好点咱好投入工作！”

那三个人只好走了。谷雨在城里临时租了一套两居室，里边什么都有，算作他们临时歇脚的地儿。

看他们都走了，谷雨坐下来，她也觉得累了。把刚才拍的照片发了一张给妈妈，又发了一张给朱齐家，然后就趴在桌子上，等人上门。

越等越无聊，越等越无聊，她五盆儿面都发完了，仍然认为她一定不会白等。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春田嫂子她们就来了。让谷雨一个人守着摊子，说实话有点过意不去。虽说她是给她自己赚钱，但这么好脾气又肯卖力的老板谁见过呢？

谷雨看了眼超市的大门，这时候，顾客又渐渐多了。

“你们招呼着，我眯一会儿！”她趴在长条桌子上，没两分钟就睡着了。在梦里，她眼前都是超市的大门。

也不知睡了多久，柳小俏推她，“谷雨，有人找你！”

谷雨勉强抬起头来，她正睡得香呢。“谁呀？”这时她一脸懵懂。

“是——这位先生！”柳小俏迟疑着称呼了一下。

谷雨揉揉眼睛，站了起来，她渐渐回神了。眼前站着的是一个穿白半袖黑长裤的中年男人，头发有点少，但都在努力守护阵地的样子。

“你好！”谷雨打了声招呼。她已经知道对方是谁或者在代表谁。

那人笑了一下，说：“员工说你和我们卖的洗发水上的人是一个人，我就出来看看。”

谷雨笑笑，说：“菊花洗发水，用了就知道！”

那人也笑，现在他确认了眼前这个妆容不整的女子就是那个广告明星。“你帮天地人公司卖蘑菇？”

谷雨点点头，“这是我自己的生意。”说着，她拿出手机，点开一张图，让他看上面法人代表的签名。

“呃！”那人很意外。

“怎么样，我的蘑菇能进你们超市吗？”谷雨一边玩手机一边笑眯眯地盯着他。据赵篇讲，这家超市的管事儿的想跟他们要好处。“

那人看谈到实质问题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谷雨说：“我会把钱花在明处，你们超市销得好，我会按量给你们提成。你看到了，一上午我都在培养市场，我坚持一段，蘑菇的销量会上升。业绩好，也是您的荣耀。”

那人抠了抠鼻翼，还是笑笑，没有表态。

“要不，我们这样。”谷雨说：“我租你们一个柜台，专卖我们奶奶山的产品。售货员是我自己的，你们什么都不用管。”

那人还在抠鼻子，这回是呵呵地笑。等他不笑了，他说：“农产品进超市是有规矩的，你以为谁想进就进？我提的条件也不算高嘛，你到别的超市打听打听！”

谷雨也呵呵地笑，她说：“那么我们不谈了，我把电话录音拿给工商局的领导听！”说完，她就定定地看着对方。

那人的表情一下就怔住了。他猜疑地看着谷雨手中的手机，他不确定谷雨有没有真的录音，但她刚才确实是在玩手机。

“要我放一下您听听吗？”谷雨调侃地问他。“我这人，不想跟人来阴的，但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有时也尝试一下，当然，您可以当我是胡闹！”

那人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同时拢拢不多的几根头发，忽然笑着说：“你看你，人不大，倒是挺鬼的。早知道是你的生意，不就好谈了嘛！要我说，你既然做广告，就给我们生鲜组做一个，广告费你就别要了，那不是还有你自己的生意吗？”

谷雨笑笑，“我的广告这么有用吗？好吧，广告算赠送，产品进超市，咱今天就签合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4.上山去住小木屋 合同是第二天签的，虽然签了。但谷雨仍然坚持她的培养市场的做法，在门口包了一整天包子，这让美佳美的店长心生感叹：咳，何必跟这种人做对呢！

另一家美佳美的合同签得比较容易，因为广告是赠送整个美佳美商业集团的，集团高层研究了谷雨的那些正面的报道和负面的消息，觉得这是个有上升空间的星星。既然如此，何不来个双赢呢？

合同虽然签了，但培养市场是自己的事，这不等不能靠，所以，当齐家开着车到通远的时候，谷雨还在蒸包子。这已经是她到通远的第十天，是她转战的第三家超市。

齐家伏在方向盘上禁不住心疼，也禁不住笑。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只为了卖蘑菇。他接触过的女孩子，就没有这么认真赚钱的！

王圆圆在后座上捅了他一下，“哎，看傻眼了？”

齐家摇摇头，从副驾驶位上拿起摄像机，回头问了一句：“你要不要来那么一身儿，我把你也录进去？”

王圆圆耸了耸肩，嘴一瘪，“怕没有我穿的号儿！”

旁边的楚才拍拍她，“有的，一定有的！淘宝上要啥有啥！”

等他录了两分钟，三个人一起下车，谷雨正在跟人讲为什么要少放味精。她眼睛的余光看到三人来了，笑了一下，继续跟人交流，直到那人买了她一包蘑菇。

楚才说：“挺投入的！”

谷雨呵呵一笑，把手伸给王圆圆，说：“知道你来，就准备了这么一身儿！”说着，回身从包里拿出一套，并亲手把兔子耳朵给她戴上。

楚才看看她那可爱的样子，笑着说：“去吧，去车里换上！”

王圆圆乐颠颠地去了。

齐家始终没说话，带着笑在旁边给她录相。谷雨走上前来，在镜头前吐了下舌头，说：“好啦，不拍啦，吃我的包子！”然后，把摄像机从他肩头上拿下来，悄悄地问了一声：“他们怎么同意你出来的？”

齐家一挑眉毛：“我都成人了，谁管得了我！”

“那不应该先上山陪爷爷奶奶吗？”她问这话的时候，脸上别别扭扭的。

齐家举起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想你呗！先上了山，和爷爷奶奶住两天，奶奶说，你是不是腚上长疮了，坐都坐不住？爷爷说，他腚上没长疮，是心上长草了。就这样，我就被放出来了。”

谷雨捂着嘴笑，说：“你爷爷奶奶真可爱！”

“是咱爷爷奶奶！”齐家一本正经地强调。

楚才听不下去了，“哎，我说不要来嘛，圆圆非要来，来了干吗呢？听人家打情骂俏！我都要尴尬死了！”说完，拿起齐家的摄像机去拍王圆圆。

谷雨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齐家却是伸手揽了一下她的腰。

这生意是没法做了，齐家的手放在她的腰上，她就什么都不能想。把摊档安顿好，自己带他们上山。

“谷雨，是要住小木屋吗？”王圆圆坐在后座上一脸向往。

谷雨点点头，“嗯，已经让人造了几间，被褥是昨天拿上去的，你们如果不用采购什么日用品的话，直接上山就可以了。”

“啊！那我不是和白雪公主一样了吗？”她无比激动地捧着自己的心。

“嗯，白雪公主也不如你白！”谷雨捧了她一句。“我得给你找七个小孩儿当小矮人儿！”

“真的呀！”她进入情境了。

车上的人都摇头笑她。

“叔叔、阿姨怎么会让你出来？我都担心他们不让你出京呢！”谷雨说。

“嗯，是这样的。”王圆圆一板一眼地道来。“我说来找谷雨，他们一开始也是不让的。我就表现出想你想得茶不思饭不想，他们着急了，然后楚才就像天神一样降临，我爸妈一看，有这么可靠的人陪同，得了，去吧！于是我就摆驾出京！”她得意得花枝乱颤。

谷雨不住地摇头，“圆圆啊，你算是把你爸妈拿住了，要星星马上就摘！”

楚才笑了一下接话：“她妈妈过两天会过来一趟，所以才让她先来，要不，天神都帮不了她！”

“哦，阿姨要过来？是上山休息一下吗？”

“不！”王圆圆回答，“她说想看看你这里的条件适合不适合养鹿、或者养驴。总之是考察啦！”

“啊，那太好了！”谷雨一阵惊喜。“我正愁那么大的地方，种了蘑菇也消耗不了，还想着种点中草药呢！”

“一嘴的生意经，俗不可耐！”齐家一边开车一边撇嘴。

“哈哈，一谈赚钱我就生龙活虎，铜臭气把你们熏着了，真是抱歉！”

大家上山。

路过王广跃的家，谷雨让大家下来见见地主。“来吧，见见王伯伯，这山里他是老大，我们都听他的！”

大家都跟着叫王伯伯。

王广跃见到年轻人就很开心，而且眼前的几个人看着就很有教养，他就更是喜欢。

“谷雨，晚上你们要住那边，注意火烛！”

谷雨应了一声，招呼齐家和她一起去库房里拿锅和水壶。

等开车再走一段，就到了谷雨说的小木屋，只见有四个工人正在上梁架屋，一派繁忙。

谷雨介绍：“我们住的，是王广跃原先给守林的工人住的，现在正在建的，是以后有游人上山的时候住的。所以，我们住的算是老房子。”

齐家他们就看向她所说的老房子。这房子外面是新加的松树板皮，从顶上包起来，确实是小木屋，还没到近前已经能闻到一股松木的气味儿。等进了屋子，发现和一般房间无异，很洁净，是新刷的白墙，有个小炕，炕连着灶，灶旁边放着炭火盆，里边有木柴有煤炭，还有一小块引火的桦树皮。炕上有个躺柜，地上有个衣柜，衣柜那边靠墙是一个大大的木桶，能洗澡的那种。木桶旁边是水缸，里边的水是满的。从房顶垂下一个花布做的幔帐，正在木桶的边上，大概拉起来就算作独立的卫生间了。

齐家问：“这就是你的标准间？”

“嗯，还得进一步美化呢。再建几间就不建了，现在还没来得及做市场呢，得去和旅行社沟通一下。你们是这里的第一批客人，所以，费用全免！”

齐家伸手过来敲了她一个栗凿。“电都不通，还好意思收费！”

“嘿嘿，快了，已经和电业局沟通过了，你们先委屈几天！”

“不委屈，不委屈！我终于又能和谷雨同居了！”王圆圆把包儿往炕上一放，开心地拍了拍上面铺的褥子。

“嗯？怎么是你要和她同居了呢？“齐家一听就不乐意了。

谷雨的脸羞得通红，这家伙就不能掩饰一下吗？

“那要不我们四个睡一条炕！反正我不自己睡！”王圆圆非常坚持。“我一个人睡这种房子会害怕的！”

楚才无奈地瞅了她一眼，“就没见过你这么没眼力劲儿的，人家愿意跟你一条炕吗？”

“那你跟我一条炕？”王圆圆特别认真地问。她现在一脸花痴相。

“那——好吧，反正我就守护着你吧！”楚才无奈地摇摇头。

“哦吔！”王圆圆得意了，“我就知道是这种结果！你放心吧，本姑娘不会侵犯你的！不过，如果你要侵犯本姑娘，一定要正式提出请求！”

她说得亦真亦假，楚才纵容地给了她一个大白眼。

谷雨脱下厨娘的衣服给他们生火。这山上潮，即便是夏天也生上一小灶为好。火旺的时候，谷雨煮了一锅疙瘩汤，又切了一包驴肉，还熘了一笼屉从山下带上来的馒头。蘑菇炸了一小盆子，撒了椒盐，黄黄的，卖相很好。楚才和王圆圆都吃得相当满意，只有朱齐家心猿意马。

吃完饭，楚才拉着王圆圆到屋外乘凉，顺便看星星，谷雨留下来洗锅。朱齐家就拉着谷雨的袖子，“喂，想我了没？”

“嗯！”她一看他那样儿就想笑，整个跟个摇尾乞怜的小狗一样。

“你不在的时候，我想你都快想死了！”他贴着腰从后边抱住她。

“放开，让我先洗锅！”这家伙一贴过来，她就不由得发软，连声音都是发颤的。

“那——好吧，你快点洗完，我要洗洗睡了！”他听话地放开他，自己去拿脚盆。

“不先澡吗？我给你煮一大锅水，再兑点凉的就行了！”

朱齐家摇摇头，“那得煮到什么时候，我等不及了！”

谷雨被他气笑了，这家伙急吼吼的让她都不知怎么办了。“一会儿他们要进来打扑克，你等着吧！”她逗他。

“他们敢？看我不打死他们！”他一脸狠戾地举起了脚盆。

“怎么不敢？嗯？”楚才推开门，一脸坏笑地出现在门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5.谷雨是个男人 齐家终于如愿以偿地和谷雨睡在一条炕上。

看着一闪一闪的灯花儿，齐家问：“我们是不是也算洞房花烛了？”谷雨推了他一下，嗔怨道：“还不睡觉？人家都累死了。”

“宝贝，我还不累！我再来一次都不累！”他又把头伏在她的胸上。

“去！我累！”她推了一下他的大脑袋。“人家从早到晚地忙，只有这会儿是歇着的，还被你折腾！”

“嘻嘻，好像你不喜欢似的！”他把头挪开，侧过身抱着谷雨，“那我们抱着睡吧！”

“嗯！”

两人一直睡到鸡叫。

齐家醒了，“哎，你听鸡叫！”他推了推谷雨。

“知道了。有一家圈地养鸡的！”谷雨翻过身又睡了。

齐家傻子一样。对呀，有人圈地养鸡谷雨当然是知道的。他探过身来看着谷雨，直到现在，睡在谷雨计划用来挣钱的炕上，他都很难相信眼前的美人是个生意人。

“宝贝，你为什么要挣这个钱呢？好辛苦啊！”

谷雨翻过身来，一睁眼，义正言辞地说：“做什么不辛苦？站在镜头前拍照片不那么辛苦，可是我不踏实。听着鸡叫，看着地里长出的东西我心里踏实。这个事情让我看到未来，演电影拍广告让我看不到未来，那是凭运气的！”

齐家用手指划了一下她的嘴唇，挑挑眉毛，又摇摇头。“你没把我计划进去吗？我二十岁的时候，会有万联的股份，到时候我有钱，那相当于你也有钱，就可以不用拍广告不用看不清未来，也可以不用这么辛苦。”

谷雨手指戳戳他的大脑门儿，问：“齐家，看过飘吗？当郝斯佳睡在白瑞德的床上，他们已经结婚很久的时候，郝斯佳仍然是会被恶梦折磨，我就和她一样。这并不是你有钱就能改变我的。我要自己挣钱才踏实。”

齐家一把把她抱紧,谷雨太让人心疼。如果他能早一点参与她的生活有多好！

“好了，好孩子要早早起床！”谷雨抚摸着他的头发反而要安慰他。

齐家伏身不动，谷雨只好又一下一下地用手指梳理他的头发。过了好一会儿他自己笑了，亲吻了一下谷雨的额头，起身穿衣服。

早饭是用木耳和大米熬的粥，小伙子们又各自吃了两个煎蛋和一份黑胡椒煎蘑菇。王圆圆吃得很饱，觉得到了山里食欲都好了。门外有人喊了声谷雨，谷雨出去拿进来一只鸡和一袋猴头菇。

“中午咱们吃猴头菇炖柴鸡，可补了。”

王圆圆欢欣鼓舞，过去提了下那只鸡，“呀，有五六斤吧！这么重。”

“嗯，去了毛儿就没那么重了。咱让齐家褪毛儿，圆圆和楚才等着吃就好了！”

“啊，让我褪毛儿？”齐家一听就怕了。

“怎么？这就怕了？还让你征服世界呢！”谷雨白他一眼。

“切，我怕？我怕它一只死鸡？”齐家一脸的不忿。“拿来，分分钟让它脱光！”

王圆圆捂住嘴笑了，楚才一把把她拉住，“走，咱们去看看种蘑菇！”

留下谷雨在屋子外边烧火。屋子旁边早先砌了一个春灶，大锅烧开以后，谷雨抓住鸡的脚往锅里一塞，再一转个儿就开始薅毛。齐家看会了，就说：“你让开，让我来！”结果他一上手就跳了起来，“烫手！”一只鸡被他重新扔进热水锅里，热水溅出好些。

“你让开吧，我来！”谷雨把他推开，上手左薅右薅，三分钟，鸡毛就掉光光了。转过身来，看到齐家不服地站在旁边，她只好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哄哄他：“拨鸡毛这种事就不用你做了，你等着拯救世界吧！”

柴鸡很难炖的，肉质紧不好熟。把鸡肉炒香搁了作料以后，谷雨把汤一次性添好，就要拉着齐家出门。这时候，王圆圆和楚才正好回来，谷雨就问他们要不要去山那边看看。

楚才问：“你累吗？”

王圆圆摇摇头，说：“早上就没走多远，只是看了看种蘑菇。”

“那好，走吧。累了就坐下歇着，我们也不赶时间。”

四个人一起往房子后边走。

奶奶山远看就是三个大馒头，都是开阔的缓坡，有的地方平旷得几乎能够跑马。树越走越稀，再走，就到处是草，有的地方草也不好，石头裸露在地面上。

“这座山王广跃下了大力气，真佩服他！”谷雨说。

“讲讲！”楚才很有兴趣。

大家坐下来听谷雨讲王广跃的故事。

王广跃曾经对谷雨说，“咳，也不算是被诳来的吧！”谷雨听他这口气就觉得可能有被诳的成分。王广跃说，当年他的同学在市里做主要领导，那人对未来通远的发展颇有一番规划，其中就谈到奶奶山这块地方。他说：“那里还有一些原生林，但由于当地百姓不重视林木保护，原生林消失的速度很快，这真让人痛心。如里不做政府官员，我就上山种树去，我一定让他青山不老、绿水长流。”

当时两人在喝酒，人喝到了一定程度，都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何况在大学的时候两人都是有理想有干劲的那一种，在喝多了的时候，就觉得可上九天揽月、能下五洋捉鳖。

王广跃就答应上奶奶山考察一番。

考察前后用了一个星期，同学全程陪同。这个地方真是好啊，山上有水，是清泉水，地上有土，是厚厚的腐殖土。关键是大多数的地方还平旷，要是开发呢，难度还不大。据县志记载，清雍正年间朝廷主持堪舆的官员曾来过此地，把这里作为皇家陵寝备选之地。奶奶山就是皇陵背后的靠山。但后来，清东陵和清西陵都没有选这块地方，它的落选只能说东陵和西陵离北京更近，皇家祭祀更加方便，其他就没什么挑剔了。

王广跃当时是做机械的，手中有大笔的钱，但他心里一直有个梦想，就是绿水青山可持续发展的梦想，他就想把这奶奶山包下来吧，一来造福子孙社会，二来完成事业的跨越转型。

他的同学也很给力，当时代表市里和他签了七十年的承包期，合同里还说，将来如果他的下一代想继续承包的话，优先优惠。

七十年啊，在全国那是最长的承包期限。这也是改革的一大步，是敢为天下先的表现！同学的出色业绩让他一步步地高升，最后到了省里。可是，王广跃的麻烦来了，附近的村民就像是附在他身上的虫子，抓也抓不完，打也打不死，同学也是着急，能给予的关照都给了，可是就是不管用。派出所都要被这座奶奶山累死，直到那一枪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哦！”王圆圆捧着脸感叹。“还是得靠枪解决问题！”

楚才摇摇头，这就是个悲壮的、郁闷的折戟沉沙的故事。他问：“他那同学呢？”

谷雨说：“王广跃说他在省人大闲着呢，算是退下来了。”

“骗子！”齐家气愤地骂了一句：“这种风险他一个地方官员能估计不到吗？为什么在同学投资的时候不给他提个醒儿？政策关照怎么关照，还不得地方执行吗？地方政府如果严厉处理用得着王广跃开枪吗？”

楚才摇头，“齐家你别说人家是骗子，事情在那里摆着，你自己看不清就贸然投进大笔的钱，你说是不是也怪自己太愚蠢？”

齐家还是不服，但他不想再理论这个问题，他拉住谷雨的手一本正经地说：“你聪明一点，别有多少钱都往进投，我还等着你养活呢！”

王圆圆笑得抱住肚子，都要滚下去了，楚才一把拽住。

谷雨打开他的手，这家伙三句话不到就骚情得很。真是脸皮厚啊！

她说：“我不会的，我现在差不多也算全部投入，但是我不会像他那么倒霉，因为我这里不断有收入进来。他是栽树的，我是乘凉的，我可感谢他了！”

“好吧，祝他长命百岁！”王圆圆耍宝地做了个焚香祷告的动作。

几个人正说笑呢，发现山头上出现几个人。本来他们现在面朝山下坐着，那几个人的出现应该算是身侧，但本地人、特别是庄户人说话声音都大，可能跟他们住的院子进深比较大，田地比较开阔有关，一说话便像吼一样。

其中一个就说：“那女子有啥呢？就是杨德才家那个头都抬不起来的！我们现在不找她，也不找派出所那个赵篇，咱直接找王广跃，让他把地包给咱。你说，谁给他钱不是钱？”

另一个说：“王广跃那人死脑筋，人家拿他的地发财，他就不会弄点啥？那种蘑菇的专家住的都是他的房，他每天看不就看会了？让那专家帮他一把，人家就能碰了他？”

刚才那个说：“要我说，那女子的事情干不成，她整天在外边浪，这山里的事情谁有王广跃清楚？人家拿给她啥地她就用啥地，王广跃要想骗她那是分分钟的事情。再说了，王广跃能一点家底没有，这话说出去谁信？”

他们几个嚷嚷着就从身后过去了。走出好一段还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声。

大家看看谷雨，楚才说：“釜底抽薪的来了！”

谷雨淡然一笑，说：“我不担心。首先，王广跃有权利把地转租给任何人，我担心没用。再者，我只想发一点小财，吃不动的东西不能下口，怕把自己撑死，所以，我是根据自己的财力和项目的需要一小块一小块地拿地。另外，他们说的不完全对，圈地的事，是焦秋草在做，他觉得这一块地适合种哪种东西他才要那块地，王广跃是参考他的意见划分的地块儿。最后，王广跃有权利自己干，他能站起来重新创业我为他高兴，天底下挣钱的机会多，不是缺了这个机会我就能饿死！”

楚才虚吹了个口哨，冲谷雨竖起大拇指。“齐家，谷雨是个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6.感谢机缘 楚才说谷雨是个男人，齐家跳起来就打。他也知道楚才这是赞美谷雨有男人一样宽广的胸怀，可是，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怎么能说她是个男人呢？是不是男人他还不清楚吗？

几个人笑闹着往回走，因为锅里的鸡等不得人。

一靠近房子，王圆圆就开始叫了，“香，真香！香透脑子了！”香气源源不断地在春灶的上方飘散。

楚才也吸吸鼻子，这山里的空气香，肉也香，好像来了这里味觉都灵醒了。

齐家等不得去揭锅盖，热气嗤地出来，这家伙又跳开了。谷雨给他个大白眼，进屋洗蘑菇，然后把两种食材放在一起。

楚才说：“你这山上没狗，要是有狗，这一锅的鸡还不让狗给打劫了？”

谷雨笑笑：“有狗，但都拴着呢，大家知道我这里来了客人，这锅鸡是万不敢让狗吃了的。”

午饭吃得简单，谷雨一人给他们盛一碗肉，一个夹了个大馒头，然后四个人就像民工一样来到树底下，或蹲或坐地吃饭。王圆圆特殊照顾，让她坐了个树墩儿。

“就是香！”齐家一边吃一看着谷雨点赞。“一个馒头不够，我得来第二个！”

谷雨笑他，“锅里有绿豆汤，吃完自己盛！”

正吃着呢，看见远处来了辆四轮车，停下以后有人往下放麻袋。

楚才问：“他们在做什么？”

谷雨想了下，说：“可能是在放羊骨头！焦秋草在做试验，他说种了一辈子蘑菇都种不出蒙古口蘑，他想在有生之年完成这个愿望。”

楚才点点她：“你真用对了人！你这里都是有理想的人！”

谷雨摇头，“好像我没有理想，理想算是远的目标吧，我就是想到了什么就去做，只看到眼前！”说到这儿看了齐家一眼，“当初齐家支持我拍广告，我就干到了现在，说我热爱它吗？也说不上热爱。现在拍了个电影，要问我热爱吗？也说不上热爱，远处有什么在召唤我呢，我也不知道。反正就糊里糊涂往前走！”

“你实干！想到了就做比只想不做不知要可贵多少！”楚才点赞。

齐家一放碗，“哎，你们想知道我听到别人称赞我媳妇是什么心情吗？”

谷雨的脸欻地就红了，这家伙又要胡说八道。她匆匆站起来回屋子里去，假装给大家盛汤，屋外那几个都笑得哈哈的。

下午齐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山上厕所的设置。现在看山够大，人那么少，这不是问题，可一旦有游人上山这就是大问题，首先它数量要够，要在方便的地方，还有它要环保、便于清理，既然是一张白纸，那从现在起就要想到以后出现的问题。

他们决定借鉴欧美一些临时景点的做法，在那些不方便水冲的地方，大柜子、高台阶、简单实用的蹲位、蹲位下面是可以从柜子后边取走的便溺桶。这样方便及时更换、减少气味，会增加游客的好感度。齐家绘了一张图，谷雨一看就明白，她想把这个大柜子的形状做成一个树屋。他们几个人决定测算一下这山上最少需要多少个这样的厕所。

大家开车出去，准备去找王广跃。他那里有电，大家可以给自己的手机充电，另外他那里有整个奶奶山的图纸，未来的发展肯定离不开这张图。

车子刚到王广跃那排屋子的门口，就听见王广跃在里边激动地叫骂：“你们走，都走！我王广跃不跟你们这种人打交道！”

“咋，你还没完啦？”一个当地人回骂：“人你也打啦，派出所我们也进去啦、罚款我们也交啦，为了那几颗树你难道还想要了我们的命呀？”

“人的命是命，树的命就不是命？”王广跃气得声音都不稳了。“你进了派出所这不还死皮赖脸地在这杵着呢？我的树在哪儿呢，我辛辛苦苦买来的树在哪儿呢？”

“你看你一个男人咋这么记仇呢？今天我们来不就是跟你谈合作的吗？你这小肚鸡肠的”那当地人开始教训别人。

“滚！我不跟你们这种人谈合作！你们从来就没有认真地考虑过我的损失和我的感受，你们只知道拿来、拿来、不择手段、贪得无厌，我就是老死在这奶奶山，你们也休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的利益！”

里边出现了摔东西的声音，紧接着是“你个老不死的家伙”这样恶毒的话。齐家一看不好，也不管他人怎样，一步跨上台阶，把门展展地打开就冲了进去。

“都别动手！”他一步上前插在王广跃和当地那几个人的中间。

“哈，你是哪个？”一个当地人不满在用手戳了一下齐家，赶到门口的谷雨吓了一跳，齐家的身体哪是随便让人碰的，他不炸毛儿才怪。

果然，齐家一把就抓住那人的手，使劲一拧的同时，压抑着说：“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

“咋，动你又咋啦？”那人赖皮样子露了出来，“你外地人到这儿少管本地人的事，看看热闹你就滚蛋！”说滚蛋的同时，他用力往外推搡齐家，企图把他推到门外去。齐家力气也很大的，哪容得下他这么欺负，他一侧身就把那人闪了一下，紧接着一骗腿就把那人压在墙上。门口原本放着的一个放洗脸盆的架子咣啷一声就倒了，洗脸盆的水洒了一地，把谷雨的长裤也打湿了。

“都住手！”谷雨急得大喊。门外的王圆圆直喊报警，此时楚才也到了门口。

“齐家放开他！”楚才叫了一声，紧接着他冲另一个当地人说：“既然要谈事就拿出谈事的诚意，你们这样谈啥年月能谈成？换了我我也不跟你们谈！”

外人的一句话把那些当地人说醒了。他们光顾着嘴上痛快把今天的来意忘了。那个贴在墙上的人不再反抗，举起左手晃了晃，表示“到此为止吧”。

齐家一把放开他，退到王广跃的身边。

旁观的那个当地人看看双方，摆了摆手，“我看今天就到这儿吧，双方都在气头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咱们改天再谈吧！”

几个当地人走了，那个贴墙的临走时踢了一脚门口的洗脸盆，咣当当，洗脸盆顺着台阶一路滚了下去。这声音让王广跃又气得胸脯起伏、青筋暴突。

“王伯伯别理他们，跟他们生气不值当！”谷雨上前安抚，此时王圆圆已经把洗脸盆捡回来了。

王广跃被按坐在沙发上，楚才给他从暖瓶里倒了一杯水。

“他们，”王广跃指着窗外，看看围着他的一圈儿孩子，“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来没觉得自己是错的，从来没有给我道过一声歉，见到我的时候从来都是冷嘲热讽，今天要来我这里包地，呸！我王广跃就是老死在这里也不会跟这种人打交道，跟他们多说一句我都羞耻！”

楚才看看齐家，又看看谷雨，知道这老人受的伤害这么些年都没有过去。

“王伯伯，我们来您这里想给手机充充电，可以吗？”

“可以，你们充！”他指了一下桌子下边的电源，然后看了眼谷雨。新的话题让王广跃意识到自己在年轻人面前失态了，他有些不自在。

“王伯伯，您消消气，我跟您说，”谷雨又把那杯水给他端了过来，“这山呢这么大，如果有合适的人想跟您谈租地，条件不妨参照我们之间的那个协议，只要您觉得不吃亏就租给他。您岁数不小了，我也没有力量全部开发”

王广跃一怔，“谷雨，你真这么想的?”

“是!”谷雨笑了一下。“私心里我也是想把这奶奶山好好规划规划，心想，您当初的那个想法也许在我手里实现了呢？可是这山，我越来越觉得它太大。王伯伯，如果有人跟您谈合作，您不用顾忌着我。只要这山上您花的心血都好好的，其实都是可以考虑的。”

王广跃没说话。可能他心里想法很多吧！

谷雨又说：“过两天，王圆圆的妈妈要过来考察，您看，机会越来越多了，您以前下的功夫其实都没白下！”说着指了指王圆圆。

王圆圆点点头，说：“嗯，我妈说忙过这两天就过来！”

嗤！王广跃咂了一下嘴，感叹地说：“谷雨，自从你上山这山的面貌就变了，我应该感谢这机缘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7.新项目来啦 王圆圆的妈妈贺秋花来了。与她同来的是她保定的一个朋友，也是梅花鹿的养殖户，贺秋花介绍说他叫邢典。

谷雨、王广跃陪同贺秋花和邢典在山上转悠了两天，邢典觉得从自然条件论，这里还是可以的，因为它比较平旷，草地离林子不远、水源也有，是一眼林子里的清泉。但这里现在不通电，这是个要命的问题。棚子和护栏好说，但到了冬天，鹿舍里必须增加光照的时间，否则你死喂料也不见得长肉，那是非常不划算的。而且，有了电卫生、防疫都好搞，引水也更加方便。

邢典问：“贺姐，你打算存栏多少头？”

贺秋花反问：“当初你头一批是多少头？”

邢典自嘲地笑笑：“我当初买了三十六头，当年就死了十二头。摸索了两年，能做到一头不死，到现在就更不用说了，小鹿仔的成活率逐年增多。”

贺秋花就说：“那我也三十六头吧！我让人到你那儿学技术去，小鹿仔你给我提供！”

“行，贺姐的事就是我自己的事！”邢典非常高兴。

这事说定了，接下来就是租地、建棚子等相关事宜。听到要谈租地，谷雨向王广跃点点头就往后撤了一下，她转过身去看远处的风景，齐家拉住她的手，对她笑了一下。既然她能想得开，他当然支持她。利益多少，说到了，是让人的心里舒服。现在又不到山穷水尽，何必失了风度。

只听贺秋花问：“这山上的地谷雨都租了吗？”

王广跃说：“没有，这奶奶山这么大！她租一片用一片，有项目才租！”

“哦！是这样啊！”贺秋花看着谷雨的背影想了一下。

王广跃宽厚地说：“我这地租给谁都是租，但既然你们是谷雨的朋友，咱做生意不能见了利益就绕开朋友，那么我们三个坐在一起谈谈吧！”

谷雨身子就是一怔，她不相信地看看齐家，齐家悄悄竖起大拇指。王广跃的表现在他看来也是突然，但又一想便能想得通，他能为了理想坚持这么多年，在这点小利益面前他何必做件将来说起来都不大好听的事情呢？

人要自己看得起自己！

“谷雨！”身后的贺秋花喊了一声，“咱都坐下来歇会儿！”

谷雨应了一声，拉着齐家过去。通远的夏天本来就不算热，此时正赶上太阳落山，正是让人舒服的时候。一圈人坐下来围成一个圆，直径有两米的样子，很舒服很亲密。没有王圆圆和楚才什么事，王圆圆就调皮地用鞋子踩楚才的白鞋，楚才闷着声陪着她玩。

贺秋花先开腔，“刚刚王广跃大哥说了一句话，做生意不能见了利益就绕开朋友，我很欣赏，也很赞同。我这次来觉得可以投点资，第一期就五十万吧。我想把这些钱投到天地人公司里边，谷雨你接受吗？”

谷雨傻傻地点点头，有钱进来，那当然好了，再说人家是带了项目的。

齐家接了一句，他觉得谷雨此时脑子恐怕是不够用的，“贺姨，谷雨向我提过公司里有两个人是拿股份的，这个事您还不知道吧？”

贺秋花看向谷雨，这个情况她真不知道。

谷雨只好出来解释：“啊，一个是金椽乡派出所的所长，他在当地人头熟，有群众基础，我在北京上学，具体的很多事需要一个得力的人来打理，所以就给了他百分之八的股份。现在他爱人帮忙比较多，叫李金玉，是个挺能干的妇女主任。另一个是食用菌专家焦秋草，我对种植一窍不通，必须找个愿意踏实经营的人，所以也给了他百分之八的股份。现在食用菌栽培搞得不错的，您看到了。”

贺秋花赞赏地点点头，她说：“谷雨你说自己一窍不通，但是有一窍是通的，那就是用人！你给人家工资人家是给你打工，拿了股份那就是给人家自己打工，这区别多大呀！”

谷雨不好意思地笑了，她也是这么想的。她说：“阿姨，现在您要搞山地养殖我们以前也没有做过，技术上肯定会有一个摸索期，这里气候毕竟不同保定，要更冷一点”，说到这里，她看了邢典一眼。“阿姨您看”

贺秋花仰头大笑，谷雨一说，她就懂了，她希望用股份把邢典绑定，别三十六头只能存活二十来头。她转过头看看邢典：“怎么样，小邢，谷雨的意思你明白吧，怕你不用心，她想给你股份！”

谷雨脸一红，这意思只有贺秋花讲出来才合适，毕竟人是她带来的，钱也是她带来的。

那邢典一阵心跳，原以为是纯帮忙，顺带着卖点小鹿仔儿，哪想到还有这好事等着呢？他赶忙说：“给贺姐帮忙哪有不用心的，你们这还要给我股份！那我邢典也痛快一回，三十六头，我立个军令状，如果死一头你们罚我，如果比平均水平多生一头你们奖励我！”

贺秋花点头大笑，“行，看来我不用担心我的小鹿死掉了！”

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王广跃的地又租给谷雨了，谷雨的天地人公司融入了新的资本和新的项目，贺秋花开辟了新的项目，同时也实现了她想回报谷雨的想法。特别是邢典的加入，让贺秋花放心不少，毕竟养殖的风险比种植还大。而且，邢典他不但懂养殖，他还有现成的销售渠道，鹿肉、鹿血、鹿鞭、鹿茸，这事越想越划算，比她光让他培训技术人才强多了。

所有人到王广跃的屋里开了一次股东大会。

看着新来的带着项目和资金的富婆，赵篇和李金玉心潮澎湃，虽然新注入的资本让他们的股份比例缩小，但是前途更加光明了呀，他们是在更高的基础上奋斗人生！

焦秋草则是盯住邢典左看右看，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根底。他现在一门心思在搞科研。

谷雨给每个人一份入股协议，让大家细看，如果确认无误，那就重新签署。反正加减乘除大家都会算，只要数字无误，其他就不成问题。她和贺秋花商议的结果是把邢典和焦秋草等同看待，都算技术入股。

邢典看了看，先签了，接着其他人也签。贺秋花入股成功。

贺秋花看看皆大欢喜的场面，对赵篇说：“赵所长，我们可都是外地人，有鞭长莫及的时候，你可得给咱们把好关!眼下最紧要的是鹿场通电”

“没问题，我去催！我一定让咱的小鹿住上有电灯的房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8.就是这样的环境 赵篇应承了去电业局催办，但其实是谷雨和齐家一起去的。因为乡里发生了一起偷驴事件，赵篇必须出警。这已经是最近发生的第三起，不重视说不定就会有第四起啊！

谷雨说：“没关系，我们俩去就好了！这都是应理应分的事情！”

但老百姓觉得应理应分的事情，在官家眼里全不是这样。

谷雨一进门就奉上美丽笑容，她说自己是奶奶山那个天地人公司的负责人，前些天就说要给架线送电，可是一直都没见动静，现在公司里有急切需要，看看电业局的同志能不能忙里抽闲走上一遭。

齐家看着谷雨跟他们那么客气，特别是那种讨好的笑，他就满肚子不高兴。他觉得不是公事公办吗？何必呢？

可是，即便这样，人家也不搭理。等谷雨再说一遍提出更殷切的期望的时候，那人放下手中的鼠标，扭头看了一眼，他先看谷雨的穿着，又看谷雨后边跟着的齐家，看是两个“毛孩子”，他就很潦草地说了一声：“等领导吩咐吧！已经排上日程了。”

这就是答复了？谷雨回身看看齐家，不相信地又问了一句：“日程，日程具体是哪一天呢？”

那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我们的工作用给你汇报吗？”然后就又拿起鼠标，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出去记住把门带上！”

齐家实在按捺不住了，他一步跨到他桌前，一拳捣在他的电脑桌上，“说是欢迎外来投资，投资来了你们就是这样欢迎的吗？让你们领导出来说说这个道理！”

那人一点不在乎有人发脾气，他往后一靠，把鼠标往桌上一扔，挑了一上眼皮子，说：“找领导啊，领导有空见你吗？领导连见我的空都没有呢！“说到这里，他忽又变得语重心长，”“你们还是回吧，排定了的工作肯定是要干的！回吧！回去等着吧，啊！”

齐家非常生气，眼看就要打人了，他用手指着对方脱口而出：“你它妈的”谷雨赶忙上去拉住齐家，往后拖，她知道再等下去也没意义，人家摆明了是不给办的。他们得另想办法。可是齐家嫌她拖他，他骂了两句人忽地转身，甩脱她的手，迈开大长腿自己走了。谷雨让他气得不行，但也只能跟在后边紧追他。

还好，这家伙上了车还想着等她，没开着自己走。谷雨打开车门上去，坐在副驾驶位上。

“去哪儿？”一声没好气的询问。

谷雨长出了一口气，觉得没必要跟他置气。她说：“去九三学校吧，看看那俩孩子，已经来了！”

齐家不认得路，开了导航。到了学校，才上午十点多。谷雨做了访客登记，带着齐家进去。

麦芒和棉棉是不多的假期还留校的孩子，他们想着谷雨可能会来看他们一下，可是这么长时间都没来，就有些失望。而一但见到了呢，这种失望就开始变成怨气，特别是麦芒，又臭又硬地斜了两人一眼就不理人了。

谷雨也不理他，知道他从小的臭脾气。她只问棉棉，这里吃得好不好，老师好不好？

棉棉小声说：“吃得好，老有肉吃。老师也好，老师还给学生唱歌呢！”她说着话就偷眼瞧瞧谷雨后边的齐家，觉得这个哥哥黑着脸好让人害怕。

谷雨回身瞧他一眼，觉得齐家这副表情简单可笑死了。她对棉棉说：“别怕，哥哥跟姐姐生气呢，不是跟你们。”说到这里，看看校园，问棉棉：“棉棉，学校有小卖部吗？”

棉棉嗯了一声，说:“平时有，假期只在周一才开门！”

“哦！”谷雨有点遗憾地咬了咬唇。“这些天太忙，刚刚在路上想着给你们买点水果，哥哥在生气我也不好意思让他停车，所以就空手来看你们了。”说着掏出一百块钱来，“等周一买东西吧，或者我下次来办事再来看你们！”

齐家听了翻了翻白眼，他哼了一下转过身去。

谷雨无奈地说了再见，然后碰了碰齐家的手，向校门走去。

一上车，齐家就发脾气：“你看看你弟弟那样儿，这长大了就是个仇人，下次别看他！”

谷雨扭头看看他，慢悠悠地说：“你看看你刚才那样儿，我看也是不能理了。”

齐家放开方向盘，把手一操，板脸看着谷雨。谷雨也学他的样子，板脸操手，两人互相对视，谁都不动，最后齐家憋不住了，他用中指敲了一下谷雨的脑门儿，骂了一句：“你今天就气死我了，你跟他们说事儿就是说事儿，可是你干嘛那么笑呢？让我觉得，觉得”他没有说下去，但谷雨已经明白了，她抓住他的手问：“齐家，是不是觉得下贱得不行？”

齐家脸一扭，他说不出口，但他默认了。

“齐家，你的环境不用求人办事，都是人家求你们办事。但我的不同，这里就是这样，不是我想平等就能做到平等，我只能改变自己，改变不了环境。”这句话她说得平淡而苍凉，像个老人一样。

“那天你和那个人在王广跃屋里打了起来，那种人在这里太多了，哪有礼义廉耻啊，哪有是非公道啊，他们在你身边放肆的时候，我都觉得羞愧，我真不想把这样一个环境展现给你啊，可是你来了，你并不嫌弃我，还为我争取。我觉得多么幸运啊！”

“不许你说了！”齐家扭过头霸道地捂住她的嘴。他表情复杂地看着谷雨，谷雨也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脸一松，轻轻地说：“是我不懂体谅你，对不起！”

两颗泪珠从谷雨眼里流出来，原来，这声“对不起”和那声“我爱你”有着同样的魔力！终于，他拉低了自己，能从她的角度理解问题。

“走吧，我们去买点水果，给那俩孩子送回去！”齐家抱了她一下，“他们假期没处去，也怪可怜的！”

谷雨回抱了他一下，然后两人相视一笑，觉得更亲了。

他们刚送完水果就接到赵篇的电话，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谷雨尽量平淡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赵篇在电话里骂了一句“它妈的王霸蛋！我知道就是这样。”等他骂完了，他问谷雨，“谷雨，要不我们私底下去拜访一下？”谷雨头一扭，挂了电话，她已经够委屈了，凭啥还要私底下拜访他们一下？

“他说什么？”齐家警惕地问了一句。

“赵篇出主意，问是不是可以送点礼给他们。”

“切，什么馊主意！”齐家骂了一句，其实他还想骂一句“什么破地方!”照顾谷雨的情绪他还是没有骂出来。

“回去！”两人开车回山，路上又买了些蔬菜和水果。

山上，楚才带着王圆圆刚从奶奶庙回来，这里的奶奶庙是人们赶来求子的，不知他们俩个是去求个什么。

谷雨问：“累吗？”王圆圆摇头，说她一路歇着呢，她说奶奶庙那儿的泉水可甜了，她都灌了一瓶呢。

这几天她脸色特别好，吃饭吃得多，白天也精神好，她妈妈决定还是让她留下来养一养。

谷雨去给大家做饭，这几天她都要多照顾几个人。齐家那种帮忙的就是个添乱的，倒不如楚才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

正做着饭，赵篇来了，他急火火地进来也不招呼别人就嚷嚷：“谷雨，谷雨，打听到消息啦！”

谷雨转过身来，甩了甩手上的水，问：“什么消息？”

赵篇咽了一下吐沫，颇为不忿地说：“那个电业局的大局长和仇光蛋家有亲，他是仇光蛋二哥的好朋友，还和他大哥沾着亲，是姻亲！”

“仇光蛋！”谷雨讽刺地笑了一下，“不是进监狱了吗？怎么还在这儿等着呢！”

齐家骂了一句：“什么狗东西！没弄死他！”

赵篇也气得不行，“我跟你说，这一家子就没几个好人，等过了咱们这个坎儿，我非得找找我那几个当狱警的同学，弄二两不自在给他内服外敷一下！”

气头儿上的话谁都会说，可是当下这个坎儿怎么过呢？谷雨转过身去继续做饭，赵篇蹲在门外抽烟，楚才和王圆圆被这气氛弄得也不敢大声说话。

齐家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回来对赵篇说：“看看明天吧，说不定有变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9.你的电话是万能宝盒 赵篇看到齐家走到林子边缘打电话，他心里就巴望上了。但其实齐家自己都不知道行不行。这种小事他肯定不好麻烦杜书城，万一让爷爷知道了对谷雨的观感不好，会认为她仗着家里的势给自己得好处。但其实是这地方上的官僚不好好办事，把人逼得都要上房揭瓦。

他好好想了想，只好打给安安：“姐，姑父电话多少，你给我传过来吧！”安安没有立即给他，而是问你要电话干什么。他只好简略地把事情说了。安安来了一句：“他们那地方流氓可多了！”然后挂了电话，滴的一声，短信来了，正是姑父姚栋梁的电话号码。

姑父的号码齐家从来都没有存过，因为他从小不喜欢他。他也不觉得他会和他有什么联系。可是今天真的想不到能找什么人帮忙，就是找姚栋梁他也觉得是不大靠谱的。因为姚栋梁的申府集团是生产能源的，他们有自己的煤矿和发电厂，而通远的电业局是管送电的，这真是差了好远啊！可是，有一个电字联系着，会不会也有点七绕八绕的关系呢？怎么说申府离通远也才三百来里嘛！

“姑父，我是齐家，今天有事请你帮忙！”拨了两次电话才接，齐家抓紧时间说话。

姚栋梁很意外，朱齐家会有事找他，到底是什么事呢？“齐家，什么事，说吧！”

“啊，是这样。我有个同学，和安安关系也不错，她注册了个公司，当地电业局卡着不给架线，事情就被挡在这里了。”

“哦，是哪个电业局？你把地方和你同学公司的名称给我发过来，我试试看。”

事情就这么简单，三句话挂了。结果第二天，电业局的局长亲自上奶奶山，亲自监督工人施工架线。谷雨夸张地仰视朱齐家，“你的电话是万能宝盒！”朱齐家伸手就给了她一个栗凿。不到万不得已，谁想求人呢，即便是自己的姑父他也不想。

那局长跑到谷雨面前，看看手拉手的两个人，嘿嘿干笑两声，问：“天地人公司的总经理是”

“是我，我是卢谷雨！”谷雨说了一声。

“哦，”那人点点头笑笑，“本来就排上日程的事嘛，你看着，都是下面人给耽搁了。”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齐家，“这位是，嘿嘿，姚董给我打了个电话”

“那是我姑父！”说完，齐家对谷雨解释，“我找了安安爸爸！”

“哦！是这样啊！”电业局局长更热情了，“我和姚董那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以后要有事，不用找姚董，直接找我！我姓董，叫董世清！给，这是我电话号码！”说着话，他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条儿来，看来是早就写好了的，既有办公室电话，也有住宅电话，还有手机号码。

谷雨双手接过来，道了谢，心里却是感叹权力真好啊，怎么安安爸爸的手都能伸到这里呢！

电要通了，整个奶奶山的承包户都喜欢，奶奶山周边的人得了消息也觉得奶奶山将来有远大的发展前景，接二连三的不断有人上山找机会。

这天，谷雨刚到旅行社接洽完城郊游的推广，就有人找上门来。那人一开口就是这话：“跟王广跃说呢，那就是个死脑筋，你不一样，你不但管销路还给提供贷款，要是不借你的东风发上一笔小财，都枉为一个村的人！”

谷雨一听就不高兴，什么一个村的人，她和小埔村的任何人都不是一个村的人，他们也从来没把她当作一个村的人。

她说：“有事说事，你是要干啥呢？”

那人嘿嘿一笑说：“我也要包地，我也要种蘑菇！”

谷雨拉着脸说：“我的蘑菇都难卖，我还会支持别人再生产蘑菇吗？走吧，我现在资金紧张！”

那人脸色马上就变了。“你咋说也是从杨德才那间屋里出来的，一个村的人你不照顾却照顾外村的人?你没喝过那村的井水？没吃过那村的粮食？.”

谷雨眼皮子都不撩他。这个小埔村的人，全是天生的本事，指责起别人来都可有道德感了，到自己做事的时候，就钻头不顾身子，管你别人说啥！

齐家这时刚停好车子，他去帮着往超市送了一趟蘑菇。他一回来就看到一个男人甩着手指头在指责谷雨，而这个人正是被他按在王广跃墙上的那个家伙。

“你要干嘛？”他一把揪住他。

“包地，还能干啥？”这人一甩齐家，又穷又横。

“包地有个包地的样儿吗？会不会好好说话？”

“咋不会好好说话?你看她一说话那脸吊得，还知道不知道咋样对长辈说话？”

齐家气了，“你是她哪门子长辈？你全村有一个姓卢的吗？”他一把把那人推了出去，然后嘭地把门关上。屋子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剩下两个愤愤难平的年轻人。

窗外的骂人话是一套一套，不用编辑都层次清楚，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功力。

“谷雨，过来！”齐家伸出胳膊，要给抱抱。他看到谷雨在默默流泪。她这不出声的哭法让他心疼死了。

谷雨转过身来，乖乖地让他抱。她伏在他肩头上哭，肩膀一会就全湿了。齐家无奈地拍打她的背，等她平复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谷雨没抬头，伏在他的肩上说：“这个小埔村，我过去想一把火烧了它。”说到这儿她自嘲地苦笑了一下，“现在没有这个理想了，只是不想搭理他们。全村的成年人看着一个莫名其妙弄来的孩子就没有一个想着报警，他们还在笑话她的外地口音，从小笑话到大，没好人，真的没好人！”

“这鬼地方离开它算了，公司就打包出售！”齐家给她出主意，在他眼里这就是个丑妇刁民层出不穷的地方。

“不！”谷雨倔强地抬起头，“我要出息一个让他们看看，我要让他们眼红到眼里滴血！”

“你这是自找罪受！”齐家伸出手指狠狠地点了她一下。“外边风光多好，回到这穷乡僻壤受这闲气！”

“没事！”谷雨抹了下眼角，嘟着嘴说：“反正有你的万能宝盒护着我，我才不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0.告别仪式 谷雨说有齐家的万能宝盒护着她，她什么都不怕。齐家知道她是要强的人不可能什么麻烦都找他，但她这么说还是让他生出一种维护家庭般的豪迈，小男人瞬间觉得长大。

但是小男人目前还不自由，家人一个电话他就得回家。这次是爸爸来的：“再陪陪爷爷奶奶吧，他们老了！”只这么一句，齐家就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三个月的假期不算短，但他在谷雨这里呆了十五天，让老人在家里等着，这就很不对。毕竟平时他也是不在的。

于是，两人经历了很隆重一个告别式，当然，是在小木屋的炕上。

齐家抱着谷雨光溜溜地靠在墙上，一边爱抚一边抱怨，“你再晒黑，就没法参加首映式了，当然我是不在乎的，我知道你身上有多白！”

谷雨探手掐了他一下，她哪里晒黑了，只是小臂有一些发红，到时她穿长袖就好了。至于脸嘛，可以遮盖的！

“谷雨，你要是真的红了呢，我的心情恐怕就复杂了。我既想看到你自信地站在人前接受别人的赞美，可是又想把你藏起来让我独自享受。别人要是追你，我肯定会去打架的！”

谷雨笑着拍拍他长满长毛的腿，“那我就种地吧，你不用纠结。反正我现在就是玩玩，经历一下没有经历过的人生。他们动不动就在网上乱说，我也是怕了。”

“你真这么想吗？你不留恋吗？”他把谷雨转过来，让她面对面地坐在他的腿上。

“我现在是这么想的。”谷雨坦诚地说，“但这不是发誓，因为我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我不知道它的吸引力，我只是想试试！不过，演戏终究是让我不踏实的。”

齐家点了一下她的嘴唇，“其实，除演戏和种地也许你还有别的人生可以经历，比如”说到这里，他自己先笑了，他本来想说点甜蜜而诚恳的话的，但话到嘴边觉得太酸了，说不出口了。

谷雨哼了一下，接话：“比如我妈说的，学点诗词歌赋哄哄男人！”

齐家仰头轻笑，接着，他的声音忽然变得魅惑：“那么，现在就来哄你的男人吧！”他低下头就把嘴凑了上去。

“呃，你呀太贪了！”

与他们这间屋相反，另一间屋的两个人也在告别，他们在艰难地告别。

楚才像每天一样，等王圆圆洗好、换了睡衣才进屋，然后他会检查一下墙壁上有没有落蚊子，他不用蚊香，他只喜欢手动灭蚊。

“楚才，我不想让你走！”王圆圆嘟着嘴放话。

楚才端着蜡烛，边看墙边回头瞅了她一眼：“有谷雨陪你玩，我还有事呢！我们专业挺难的，非母语的学生不用功怎么能赶得上？我这一回去就不出门了。”

“我只想跟你玩！”她说得理所当然。

“我没空陪你玩！”楚才说得很认真。

“那我跟你回北京，反正你休息的时候我要跟你一起吃饭！反正你总要吃饭的。”

“你妈让你在这里养身体，北京的空气越来越不好了，谷雨做的饭也好吃，听话，啊！”他哄她。

“反正我要跟你回北京！”她耍赖。

“咱不开玩笑，好好养身体！听话！”

王圆圆巴巴地望着他，抱怨：“老让人听话，这么点愿望都不能实现！”

楚才无奈地放下蜡烛，把被褥给她铺开，“撒娇也撒够了，睡觉！”

“那，让我枕着你胳膊，我就睡！”她咬着嘴唇。

“嚯！还有条件！”楚才一拧眉毛，“给你条胳膊！”

“嘻！”王圆圆高兴了，她乖乖地躺下，等着他的胳膊。

“来！请公主安枕吧！”楚才把胳膊伸给她。

“哈！”王圆圆幸福地躺在楚才的胳膊上，又兴奋地扭过头来在楚才胳膊上亲了一小口。楚才像被烫了一下。

“楚才？”

“嗯。”

“我们上大班时就亲过的，你让不记得？”

“不记得，我只记得你要把我烦死了！”

“你不觉得幸福吗？”

“怎么说呢？长尾猿觉得他有尾巴幸福吗？恐怕他从来都不会考虑这个问题。但没有尾巴他肯定不幸福。”

“好吧，我就认为你有尾巴很幸福！”

“你才有尾巴呢！睡觉！”

第二天早上，两个男生要出发了。谷雨准备了好几大包各色蘑菇让他们带上。“鸡就不能带了，这么热的天！”

齐家大咧咧地说：“我只想带上你！”

谷雨瞪他。“下次你们再来山上，说不定我还会养大鹅,也说不定你们会看到实景演出，就像印象西湖那样的。”

“什么内容呢？”楚才问了一句。

“林海雪原啊、白雪公主和小矮人啊、蓝精灵啊，要什么有什么！”谷雨自信地畅想。

“那我给你出主意，你这里场地开阔，你搞真人cs，肯定赚钱！”

谷雨一怔，是啊！她的主意不是为老人服务，就是为小孩儿服务，为年轻人服务的真的还没有呢！

“楚才，我真的该给你策划费了！谢谢啊！”

楚才一摆手，“吃了你这么多天饭，这点算什么！我负责出主意，剩下该怎么做齐家看着办吧！”

齐家一撇嘴，不屑地说：“好像就你会策划似的，都玩过捉迷藏吧？你搞迷宫啊！用树墙加人工隧道，再设置点问题把人搞晕！”

“啊！”谷雨直拍脑袋，她确实是锈住了，他们这么一说，奶奶山就不止是吃得好、睡得好、还能玩得好！太有文章可做了！

她拱手向二位致谢，完全江湖风！

王圆圆不高兴地看着他们，期期艾艾地说：“你们都知道怎么玩，我就知道演个戏、打个扑克，要不，谷雨你搞一个晒太阳的服务，把脸一挡身子就别管了，扔给太阳，你这里冬天太阳应该很好的。”

“对呀，这是多好的建议啊！”齐家一拍手，“和沙滩疗养院有一拼！找个背风的地方就成了！”

谷雨简直要跳起来，这帮会吃会玩的家伙真是没白来呀！

“嘿，你别光顾着高兴啊，你啥时候回北京呢？”齐家拧着眉毛看她那欣喜若狂的样子。

谷雨白他一眼，摇头晃脑地说:“我要实现你们的策划，我要赚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1.有权力的感觉很好 谷雨觉得时间严重地不够用。如果不是王圆圆跟着她，她一定三餐都喝疙瘩汤，但王圆圆在，她就得认真做饭不能委屈了她。

“谷雨，你一定觉得我特没用！”她像胖胖熊一样坐在小板凳上看谷雨做饭。

“哪有？我一会儿就让你觉得自己特别有用！”谷雨在打蛋。

“安慰我？我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我不如你会享受，我就要找一个真正会享受的人！”

“你讽刺我！”她一脸不高兴。

“呵，你就等着瞧！咱们一会儿就去看家俱厂商的嘴脸！”

吃够了谷雨规定的量，王圆圆认真打扮之后就和谷雨一起下山了。刚刚，谷雨给她的职称是“舒适度鉴定师”，她当然要表现出专业人士的风范。

谷雨说她的晒太阳的想法是目前最容易实现的策划，所以，她们俩今天的任务是在全通远找最舒服的躺椅。她说：“圆圆，先别替我考虑钱，你一定要找最适合人体各部位的角度，一定不能让人躺完了更累！”

王圆圆比了个ok的手势，她不但能做舒适度鉴定师，还能做美食鉴定师、服务品质鉴定师，好吃过的玩过的，在这时候全是知识。

两人一路开车到通远城里，打算先到农贸市场看下蘑菇促销的状况，再到家俱城找躺椅。这几天超市的销量逐渐上来了，买蘑菇的时候，有人开始问：“是奶奶山蘑菇吗？”这是个非常好的信息，说明人们开始问产地了。谷雨琢磨着应该把“奶奶山”三个字注册一下，她把这事儿告诉妈妈，妈妈说让沈诚帮你办吧，不就是花点注册费吗？

今天柳小俏她们在东关的农贸市场做促销，有经营户批发了奶奶山的蘑菇，她们几个人帮着经营户销售蘑菇。早市时候在东关，到了晚市她们会去南关，这个活动会连续几天。经营户非常欢迎这些厨娘的加入。

两个人一进农贸商场就看到那个熟悉的粉色大棚，郝春田已经在收拾锅盆，看来早上的活动完了。看到谷雨过来，郝春田赶紧招呼。

“谷雨呀，我都想咱们这个活动完了，我就找个铺面去卖包子，现在越蒸越麻利，连做梦都是拌馅儿、压皮子！”

旁边的柳小俏就笑她。说：“春田嫂子的包子越做越好吃，顾客都想吃第二份，可是又不好意思。”

陆永莲接话说：“顾客问春田嫂子的包子是怎么包的，怎么这么香，春田嫂子就说，用我们奶奶山的蘑菇就是这么香。”

谷雨哈哈大笑，这个工作团队真是不错！

她说：“春田嫂子啊，你也不用去找铺子卖包子了，咱奶奶山就缺你这样的好厨娘，将来我们有客人上山，怕你做都做不过来呢！”

“嗯？”郝春田一愣，紧接着就是一喜。“谷雨你是说让我去给山上的人做饭？”

“是啊，你这么好手艺，只让你家里那几个人吃多浪费啊！我就聘请你当我们天地人公司的正式员工了！”

“啊！”郝春田高兴地捂住嘴巴，这是从临时工升到正式工了！

“那我呢？”陆永莲赶紧问。柳小俏则在旁边矜持地等着。

“你中专学的是什么专业？”谷雨问。

“专业是营销，一直找不上工作，就又自学了会计，但是没证儿！”

谷雨点点头，她现在需要的人多了，这就是送上门的人才。“这样，你去考证儿，考证儿的费用我给你报销，你要拿上证儿，我奶奶山的账你来管！”

“真的呀？”陆永莲简直不能相信。

“嗯！有多少上升空间你自己决定！”说完，谷雨转向柳小俏。“柳老师平时忙吗？”

柳小俏摇摇头，说：“两个班的课，也不算忙，要是来了老师可以就没我什么事了！”

谷雨点点头，她就是上旺寨村的代课老师，也是没有稳定收入的。

“柳老师你先帮我训练些孩子吧，我找专业的舞蹈老师带孩子们排练童话剧，你就负责召集人、管纪律、算报酬。将来咱们有了发展，实景演出的事儿可能你就要参与很多了。”

谷雨说得矜持，现在她不能把话说那么满，一来是要看奶奶山的发展，再者她也要看人的发展。柳小俏马上就懂了，机会是有的，就看她能不能抓住了。她马上就说：“行！我听你的招呼！”

王圆圆看谷雨给人一个个地安排前程，就捂着嘴笑，等上了车子，她问：“有权利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谷雨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感觉当然很好。

“谷雨，你们那个金玉嫂子给你交帐就用一个小本儿，这也太落后了，你得管理升级啊！再说了，我总觉得得他们两口子又做管理又管帐目，这里边空间比较大啊！”

谷雨看她一眼，夸了一句：“行！我以为你天天就瞎玩儿呢，这眼光毒辣得不愧是你们秋望园的大小姐！”

“哼，这些东西我从小就听，这算什么呀！”得了夸奖的大小姐比较自得。

“你说的我也想到了，但是现在太忙，这里的人我也不熟，不敢一开始就打消了他们两口子的积极性。等我们走的时候，我会把账目的事儿交待一下。”说到这里，她转头问王圆圆：“圆圆，你觉得王广跃之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的！”

“我想让他做出纳。他是和这里的人没有瓜葛，钱放在他那里可能会比较让人放心。再者，我用了他好几间房子他也没提什么要求，一直是白用的，现在我们要长期规划，这些必然不能是糊涂账，要不时间长了会伤和气的。”

“嗯！我看行，问问他的意见吧，话说在明处比较好！”

说话间就到了永固家俱城，两人停好车下来。

这是通远最大的家俱批发零售的地方，占地有几十亩，远近郊县的人买家俱一般都会到这里，因为这里比商场便宜不少，而且货全，有得比较。

一进家居大厅，就是一股甲醛味儿，谷雨赶忙把王圆圆拉出来。“不行，不行，你上车呆着去！这里边的味道都辣眼睛！”

王圆圆不高兴了，“不是让我来体验的吗？我在车上体验个！”

“屁呀！”谷雨把她没说出口的话帮她补充完整。“你妈要是知道我带你来这种地方，那还不得骂我！走，咱到商场体验，回头到厂家订货！”

王圆圆又感动又生气，“你这服务也太周到了，你做什么老板呀，你还不做你的护理去？”

“我现在专职护理你！你听话我就好过，你不听话我就不好过！”

两人手拉着手相跟出来，刚走两步，一个人从后边的家俱大棚跑了出来，边跑边骂：“跟你要几个钱咋啦？那么多彩礼你们家就空手白拿？”后边追出一个女人欻地把一个扫把扔了过来，那个抱着头就跑了。那女人气得叉着腰大骂：“你要再敢来，我下次拿桌子腿砸死你！”

人家两口子打架本没什么好看的，可是谷雨听这声音有点耳熟，再仔细一看，这是遇到故人了。

“牛玲玲？”

对方正叉腰骂人，忽然被人叫了一声，就怔住了一下，但显然还余怒未消。

谷雨往回走了几步，“不认识我了？我是你的上铺啊！”

“你，杨小慧？”牛玲玲不敢相信地上下打量。面前这姑娘一身浅灰加粉条儿的短袖儿运动套装，头上是同色系的宽檐遮阳帽，脚上是白色皮面的运动鞋，全身上下看着普通，但它都是耐克的，不是摆地摊的卖的那种，而是正版的。这是杨小慧？

谷雨笑笑：“我现在叫卢谷雨，我家本来姓卢的。”

“哦。”牛玲玲糊里糊涂地应了一声，她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也没心情搞清。反正同学越光鲜，就越显得她破落，她的心情坏极了。

“玲玲你是在这里做什么？是卖家俱吗？”

牛玲玲点了点头。“学校毕业以后到小诊所呆了一段，觉得不如这里挣钱，就出来了！”

谷雨哦了一声，三线城市机会毕竟是少的。她问：“这里是挣提成吧？”

“嗯，卖得多，挣的多！所以我一天到晚在这里盯着。”

谷雨又点点头，这时候王圆圆也走了过来。谷雨看看她俩就说：“玲玲你这里卖不卖躺椅？”

“卖啊，竹子的、藤编的、皮革的都有！”

谷雨一笑，这真是巧啊！她笑着对牛玲玲说：“玲玲，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我要采购一批躺椅，但你们这大棚子里通风太差了，我同学正在修养期，不能闻那里边的气味，你能不能帮我把椅子搬出来让我们试？”

牛玲玲就是一怔，她看看王圆圆肥硕的身子，再看看谷雨，就说了声“好吧！”她现在心情不好，同学她都懒得伺候，她实在是看在那句“采购一批”的面子上才答应的。

“圆圆你在处边等，我进去和她一起搬！”说完，把王圆圆拉到墙根避阴处就紧跟着牛玲玲进去了。

牛玲玲回头看了眼谷雨，心里还是不是滋味，觉得哪个人都过得比她好，凭什么连杨小慧都过得比她好呢？她越想越难过，恨不得大喊一声，出出这胸中恶气。

“玲玲你结婚了？”谷雨问了一句。

“没，算是订过婚，领过证儿。”

谷雨哦了一声。在这里，中专毕业就结婚的也不少见，要不家里会催呢。今天牛玲玲不高兴，她也不好多问，只好谈家俱。

“你只卖躺椅吗？”

“什么都卖，除办公用俱什么都卖！”牛玲玲强打精神。

“哦。”谷雨就没话说了。她只好跟着牛玲玲往外搬椅子。牛玲玲又招呼了一个叫强子的跟她们一起搬。三个人像蚂蚁搬家一样，搬了三四趟。

王圆圆眯着眼睛一个一个地坐上去，躺下来，搭搭扶手，试试脖颈，还起来躺下、起来躺下地试试角度合不合理。等试完了这把，她又观察材质，因为山里比较潮，她要考虑这东西到了山里能不能正常使用。

牛玲玲倚着门看她们两个一把一把地试椅子，卖了两年的家俱，什么样挑剔的顾客都见过了，所以她也不烦，她就在想她自己的心事。可是过了有一个多小时，这两人还是久久不觉，不是觉得脚蹬不舒服，就是觉得脖颈处的位置太高了，要不就是腰部的弧度太夸张了，总之就没有太满意的，她就觉得自己的劳动被她们浪费了。

“小慧呀，”她习惯性地脱口而出，“你们如果觉得这弧度不能如意，那不如订医院的那种能弧度的床”。

谷雨却哈哈一笑，“玲玲啊，你正说到我心里去了。人的高度不同，哪有那么合适为他做的椅子？我正是想找能调节的躺椅！”

牛玲玲的必像被泼了热油一般，敢情这么半天是拿她开涮呢？

“你要不买就给我搬回去，我还要照顾其他顾客呢！”这时候她也不客气了。

“怎么不买，只不过买不了那么多！”谷雨从躺椅上起来，没看她脸色，而是问了王圆圆一句：“你看这款行吗？”

王圆圆嗯了一声：“先凑合着用吧！”

“好，”谷雨转过头来问：“多少钱一把，我们打算先要十把！”

十把？还是先要？牛玲玲的心一下子就变得软乎了，“好，十把，我一定给你争取个好价钱！”

“你等等！”谷雨举手制止她，“玲玲，我话还没说完呢。”说到这里，她拍了下椅子的靠背，“我要求在这里加一个装置，就像婴儿推车那样，上面有一个可以活动的遮阳棚子。遮阳布要漂亮一点，不能太土气，遮阳布要能伸缩。”

牛玲玲看着谷雨，这要求不难实现，但提出这种要求的人没见过。“你是说要躺在上边晒着太阳能睡着？”

“对！就是这个要求。”

“行，我跟厂里提一下。你什么时候看样货？”

谷雨说：“三天之内吧，如果行，我现在先付一部分定金！”

“那我打电放给你问问！”牛玲玲乐颠颠地跑回去打电话去了。

王圆圆站起来，拍了谷雨一把，“你又在行使手中的权利，你在照顾人！”

谷雨呵呵一笑：“好容易能照顾到别人，为什么不呢！她今天心情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2.我有钱是我自己的事 谷雨和王圆圆又在家俱城买了秋千架和吊床，想了想，去三九学校把麦芒和棉棉接了出来。

“我在山上呆不了几天就得回北京，所以，这几天你们在山上要乖，出了事我真顾不过来，知道吗？”

棉棉连忙点头，能从学校出来看看外边的世界她就很开心了，九三学校真的是个安全的笼子。麦芒还是不吱声，他上了车摸摸车上的真皮座椅，又看看前边副驾驶位上坐着的胖胖的姐姐，这一切都让他觉出新的压抑。

都穷的时候，他不觉得。姐姐富了，便一切都变了。可是，这样的姐姐，他无力拒绝。

路过超市的时候，姐姐停下车子，拿出两百块钱，“去吧，一百块买零食，一百块买菜或者肉，这几天想吃什么就买什么！”麦芒不伸手，棉棉愉快地接过来。然后两人走进超市。

看着他们的背影，谷雨往座位上靠了靠，“圆圆，我刚进明德的时候，是不是和他们一样，怯生生的？”

王圆圆笑了一下，说：“那时候你不怎么理人，我以为你很高傲！”

“哈哈”谷雨大笑起来，“我那时候其实是把你们当作可怕的动物，我在观察你们。我觉得庞统和周全就笑豺狼虎豹一样！”

“我呢？”王圆圆饶有兴趣地问。

“你呀——，我一看就心说，这是个有钱人，你看她心宽体胖的！”

王圆圆笑着打了她一下。

谷雨摇摇头，从回忆中拉回来。这时，车窗外有从超市出来进去的人，路上有匆匆赶路的车子和人。她感慨地自言自语：“其实人和人的差别是不太大的，是物质的多少把人划分了阶层。所以，要赚钱！赚多多的钱，拉高自己！”

“赚钱狂魔！”她的话得了王圆圆给的四字点评。

谷雨哈哈大笑，她马上回赠了王圆圆一个封号：“赚钱狂魔的搭档！”

回到山上一下车麦芒和棉棉就放松了，他们撒开腿就跑，谷雨喊都喊不停，只好不再喊。等到谷雨找人挂秋千的时候，麦芒一下子站了出来，他还是不说话，抓起绳子头就要爬树。

“你别，我已经让人借梯子去了！”

麦芒哪等得借梯子，他拉了绳子就跑，跟头野驴一样，等到拿梯子的人过来，麦芒已经把一个秋千拴好了。他示威似地骑在树上，让谷雨头疼不已，明知道他就是这性子，可是她哪有功夫看他呢！

看谷雨又着急又发愁的样子，麦芒似乎非常兴奋。他哧溜一下从树上滑下来，抓起另一个秋千就又上树了，也不管那棵树是不是谷雨规划中的地方，谷雨让他气得简单没话说。王圆圆看着谷雨，她知道这是人家姐弟的事情，她没法插嘴，可是，这时她深深理解了领养一个活物儿有多难。

有了秋千，麦芒和棉棉高兴极了，零食也顾不上吃，两个人荡啊荡啊，一直到吃饭的时候还不下来。

谷雨只好对王圆圆说：“咱俩先吃，吃完你也上去荡会儿吧！”

王圆圆摇摇头，说：“我这体重别拽断了绳子。”

谷雨就笑着打她，说“人家卖秋千的特别目测了的，要不他怎么敢卖给我们！”

王圆圆还是摇摇头，她看着秋千上飞来飞去的两个孩子，感慨地说：“谷雨你这是给自己找罪受！”

谷雨没接话，她确实是给自己找罪受。到了晚上，她更觉得这是给自己找罪受了。

晚饭后，两个孩子出去玩，有个种植户也有孩子，四个孩子就玩在了一起。那时谷雨在跟王广跃谈事儿，王圆圆跟着一起去了。

谷雨说起要补给王广跃租金的事儿，因为她占用了王广跃的房子做库房和客房，这总要有个说法的，这地方农村的房子虽说租金便宜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长期占用还是有个说法为好。

王广跃笑笑，“谷雨，你算得这么清楚，倒是做生意的料。你一定要给就按山下的标准给吧，一间十块钱。”

谷雨笑了，山下的旧房子确实差不多是这个价钱，有的人到城里打工，其实都求着人去给他看房子，那就相当于白住了。

“王伯伯，那咱先按这个价钱，不过，将来咱这地方用房子盈利是肯定的，到时候咱们再商定一个合适的租金。”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说：“王伯伯，其实我还有事请您帮忙呢！”

“谷雨你说！”对能看得上眼的人王广跃是很痛快的。

“您给我做出纳吧！”

王广跃就是一愣。他并没想参与谷雨公司里的事情。

谷雨笑着解释：“王伯伯，您看我这总经理当的，一年只有几天是在山上？现在把股份分下去，是为了大家能真心把这个事业做好。可是现在蘑菇的销售日渐转好，每天有不少的流水，而基础设施上需要投入的地方很多，所以又要把钱花出去。我不在，花钱的事便要托给别人。既托人，我肯定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目前来说，只有您是和赵所长他们夫妇关系不深的人，所以，我觉得您更合适。我不是不信任他们，只是我需要更加理智。”说完，谷雨就期待地看着他。

王广跃没吱声儿，他打开烟盒拿了一支烟在烟盒上磕了一下，放在鼻子上闻。

谷雨又说：“您管过那么大的企业，我拿这点小事麻烦您那是让关老爷切豆腐——浪费才华。您就暂时帮我一下，等有了合适的人我再让他替换您。出纳的工资和房租我一起给您存在卡里”

王广跃举了一下手，示意谷雨不要再说了。这是因为信任人家才提这要求的，他还能说啥。

“咱说好，就是暂时我帮你一下。但谷雨，你自己要处理好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太远不行，太近也不行，这些我都是有教训的！”

谷雨点了点头。这些话妈妈也说过。

三个人正在聊房屋建设选点的问题，这方面王广跃有经验，也有发言权，谷雨和王圆圆就认真地听着。这时候，外边有人喊开了，“打起来了，快别打了！谷雨啊，快来管管你弟弟！”

谷雨蹭地站起来、冲出去。这时候，附近的几个大人听到叫喊也都围了过来。

只见两个男孩子揪住对方的头发、薅住对方的领子就像两只角抵的牛，谁也不肯先撒手，脚下的干土都让他们旋出了飞沫。

“放手！都给我放手！”谷雨气愤地喊。“麦芒你先放手！”

“不放！”麦芒好像理直气壮，由于用力，脸憋得像块红布一样。

“你不听话明天就送你回学校去！”

这句话管用了，麦芒猛地放开，但放开的时候还推了对方一下，那孩子又不让了，重新扑了过来。两个家伙又缠斗起来。

就在谷雨左右无奈之时，一声断喝，两个家伙僵住了。

“你玛的再不听话，老子拿手铐铐你个灰孙子！”

乡下孩子到底还是怕警察的，赵篇的出现恰逢其时。两只野驴撒了手，互相不服气地看看，各自往后退了一步。

谷雨恨不得上去给他个嘴巴子，这才从学校放出来半天的功夫，咋就成这样了呢？

“走！先自己回去！”她大声地训斥。她当然是不能现在就拉着麦芒教训的，赵篇这个时候上山一定是有事相商。

麦芒泱泱地走了。

等晚上谷雨得了空，拉着他教训的时候，麦芒说得理直气壮：“他妈都说这山是你的，他非说是老王头的。老王头哪有你有钱？他以前不是骑个烂摩托人家都笑话他吗？现在你有钱了，老王头还指着你挣钱呢！”

“啪！”谷雨就给了他一嘴巴。麦芒让这一巴掌打懵了，谷雨也举着手僵在那里。

“你咋打我呢？”麦芒又臭又硬地瞪着眼问她。

“你该打！”谷雨狠狠地说。“我有钱，你就了不得了？我有钱你就跟村子里那些烂人一样看不起王广跃？你凭啥？你凭啥？！你知道事情是咋回事你就跟人家打架？”

麦芒让问傻了，这地方的人不都是笑话王广跃的吗？他不是为了维护谷雨姐姐才打架的吗？

“麦芒你听着！这山是王广跃承包的，我也是从人间手里转租，租一小片用一小片，我就这么点钱挪对着用。你不要以为我有钱就觉得腰硬了，就可以随便找人打架，你就是打坏了我也不会给你撑腰，我自己还想打个人撑腰呢！”

说到这里，她看了下缩在炕上的棉棉：“你们俩，我今天给你们把话说清了，我供你们吃穿上学，全念在你妈对我好的情分上，但你们惹出事来，我是不管的。我管不了，我也不想管！”

“还有，做人自己要守本份，谁有钱都是人家自己的钱，王广跃有钱是人家的事，人家没钱也是人家的事，你都没理由看不起他。同样，我有钱是我自己的钱，和你们不相干。这世界上除了你爹妈的钱和你有点关系，其他都跟你无关！”

“明天，送你们回学校，你们的假期结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3.态度与定位 第二天，麦芒和棉棉从屋子里出来，都蓬着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谷雨没招呼他们，在自己和王圆圆这间屋做饭。等饭熟了，王圆圆招呼了一声“吃饭”，两个人乖乖地过去，给啥吃啥，规矩极了。

等吃完了饭，棉棉就利索地跳下地洗碗，谷雨冷冷地说了一声：“放下！”棉棉就放下了，她站在灶前不知所措。

谷雨清了一下嗓子，开诚布公地说话：“今天送你们回去，一是给你们个教训，另外我也没精力管理你们。你们岁数小，出了事我没法跟你妈交待。再者，做人是一辈子的事，要想不走你爸爸的路，就得学规矩、懂道理，一定不能软的欺、硬的怕。这个世界上，自己要不想拉自己一把，不论你什么出身，最后都是不如意的。趁着小，有机会，你们好好想想吧！不要落到最后让社会教训，像你们的爸爸！”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口气变得柔软：“我没时间带你们，有了空便教训，昨天还打了麦芒，我也是有错的。”

“姐！”棉棉和麦芒都叫了一声。虽然她讲的道理他们不全懂，但是这个世界上再没人像这样为他们操心了，这个，他们还是懂得的。

“我们回学校去，不给你闯祸了！”麦芒闷闷地表态。

“好，自己洗了水果。我洗完锅送你们回去！”

一路上车上的四个人都无话。等到了九三学校，麦芒努了努嘴，最后憋出来的一句话是：“我会努力考第一的！”

谷雨点了点头看着他们下车。

她现在处理事情不想拖泥带水。麦芒的事情是这样，赵篇的事情也是这样。

昨晚，赵篇过来跟她说路面硬化的事。说他找了施工队，明天就把水泥运上来。她说：“不行，尽量不用水泥。除了山下的停车场要用少量的水泥，山上的尽量用石子来硬化，石子和树木才能融为一体，而且道路不要宽，只要一米五，这路就是走人的。”

“那我们运货出去呢？”赵篇反驳。“那岂不是不方便了？”

谷雨问：“一家有多少出货量？一天一个小推车顶天了吧？都运到王广跃那一排的库房有多远？他们种植户自己送一小车货就不行吗？难道还要我们天天上门去收？”

赵篇看她这口气，知道是让她弟弟气得够呛，也不跟她顶，但想不到她接下来谈的是权力分割的事。

“赵大哥，公司开业以来，全仗着你和金玉嫂子忙前忙后，才有了今天这样的规模。往后事情会更多，我还要招保安、招保洁员、还要招医生和演员，很多事情我自己都想不周密，就可能把任务派给你和嫂子，你们就会头绪更乱。我的情况你知道，我就是没时间。所以，咱们重新做一下分工，以后账也别交给我了，我找了嫂子叫来的那个陆永莲，她自学过会计，现在正考证儿呢，咱公司业务越多，越需要专业人才，这个赵大哥肯定理解。另外，出纳就让王广跃当吧，人家经营过那么成熟的企业，肯定是对我们有帮助的。以后有了合适的人咱再说，你看行吗？”

赵篇眨巴眨巴眼，她说“你看行吗”，这连人头儿都安排妥了，还能不行吗？他只好说行。

“行，越专业越好，咱小公司往大公司发展，现在就得打好基础！”

这就是赵篇的表态，连杯酒释兵权都省了。谷雨做完之后就觉得畅快，原来你坚决人家就会跟着你走，你犹豫人家就有活动的空间。其实，事情做起来比想起来简单。

她今天送完弟弟妹妹还有两件能做的事，是王圆圆提醒她必须做的。做了这些她们就可以回北京了。

第一件事，是找设计人才，这关系到她给奶奶山的定位。

王圆圆说，谷雨，你去过我们秋望园吧，我们经营生态农业、提倡健康生活，你感受到的是现代感、是健康、时尚，不是土气土气那种接地气。我们面对的顾客群就是中产阶级、高端人群。这些年，我爸妈就是在这上面下功夫，每一个细节都精心考虑。

她又说，你看我们住的房间，一个花布帘子，一个大木桶，再配上火炕和大灶，你觉得这就够了吗？如果每一个小木屋都这样，你这定位就死了，也low了。因为年轻顾客对田园的想像和实际的生活适应能力是不同于长辈的。他们既然想浪漫又想文明方便，你一定不能做成东北农家院那样的东西，你得多样化，满足不同群体的需求。

王圆圆的话让她想了一个晚上，她再次感谢这位舒适度鉴定师的意见。做小木屋是为了和林子配套，但屋子里边可以有个性，可以有乡村特色，但不能土得像乡下老家一样，亲切是亲切，却处处别别别扭。毕竟，它将面向城里人，毕竟房子是要让人住着舒服的。所以，她今天出来要找专业的设计人才，如果找不到，这个事情可以暂时搁一搁，先把外墙做好再说。

另外一件事情是关于实景演出的，还是关于她给奶奶山的定位。一般的郊区休闲娱乐场所，他们为了体现乡土味道，会上演点二人转那种热热闹闹小戏。这个奶奶山可以有，但这没有新鲜感，和别的农家院区别不开，她需要现代音乐剧那样的东西，来拉升奶奶山的品味。所以，她要出来找人。

俩人漫无目的地沿着商业街慢慢往前开，看到一个写着装修设计的门脸儿就停下车走进去，但一连找了几家，听谈吐看图片就觉得不行。王圆圆后来也不听了，就看着天花板，谷雨一看，算了，今天就这样吧。

两人决定先吃了饭再说。

进了一家卖兰州拉面的馆子，两人坐下，要了两碗面和两个小菜，就等着煮面上菜。这时，就听有人喊了一声“杨小慧”，谷雨就是一皱眉，循着声音看过去，那人已经快步走到近前，谷雨一看，这不是才不久见到的牛玲玲吗？

“怎么？玲玲你也在这里吃饭？”

“嗯，杨..，你看我这，都习惯了，不会称呼了！”她看起来明显比那天紧张。

谷雨摇头笑笑，表示没什么。她不喜欢那个名字，但人家只要没恶意，都不必介意。

牛玲玲身子往前一合，迟疑地说:“我看到那个卖油烟机的广告了，今天我陪着姐姐去买油烟机的时候，一看那图片，再看名字，呀!......”

她还要往下说，谷雨摆摆手，说：“坐下来一起吃吧，我再要一份！”

牛玲玲犹豫了一下，惋惜地说：“算了，我还是打包带回去吧，连同事的一共四份呢！”

谷雨理解地点点头，说：“那么躺椅的事情就拜托了。你提的能伸缩能调节的那种我会订做的。”

牛玲玲讪讪地笑笑，一个人走到墙角坐下，无聊地翻看手机。

王圆圆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谷雨拍了一下她的手背，表示没什么。她的身份特殊嘛，谁能想那样一只土麻雀也能成为有钱人呢？

社会对你的定位决定了社会对你的态度，那么你在社会中的定位是如何形成的呢？是不是也和你自己做事的态度有关呢？所以，看清了，便知道有哪些是需要在乎的，哪些是可以一笑而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4.狭路相逢 遇到故人是不期而遇，那么遇到有过节的人算什么呢？谷雨后来想了想，这叫狭路相逢。

她和王圆圆吃完饭就直奔通远艺校。现在是假期，她想即便找不到可以用的学生，也可以找到相关的领导打听一下。

当车子停下以后，谷雨直接心凉，因为艺校外面贴的大幅图片都是民族艺术方面的，不是腰鼓就是二人转，最了不起的就是穿着绣花蓬蓬裙的歌唱表演得了个省内二等奖。这和她的目标相去甚远。

她不甘心，走到传达室去打听。传达室有个保安在打盹，头点得像鸡吃米一样。

“这位大哥，请问”她试探能不能让他清醒。

“嗯？”那人一个激灵。等看清眼前是位出众的姑娘，就下意识地胸脯一挺，似乎要来个胸腔共鸣。

“你是今年的新生？过几天才报到呢！”

谷雨摇头笑笑，“大哥，我想打听咱们学校有没有音乐剧方面的人才？”

“音乐剧？”那人一怔，但紧接着他就站起来，身子一挺气一收，架式就地摆开了：“北风那个穿唉，雪花那个飘嗷，雪花那个飘嗷，年来哎哎到！”接着他画风一转，从杨白劳直接跳转到清亮的女声儿：“人家的闺女有花戴，我爹没钱不能买，扯上二尺红头绳，给我喜儿扎起来”

王圆圆直接笑喷，他这表演完全让你没有准备啊！艺校的保安都这么强吗？

谷雨也笑了，这人有天生的喜剧才能，他自在自得，比科班出身的还觉得有趣。她说：“对，这就是咱中国的音乐剧，我要问的就是咱这学校有没有能表演、能唱歌的人才？”

“二人转演员行不行？他们又能唱又能演？”

谷雨摇摇头，你能想像杨白劳和白毛女演二人转吗？杨白劳不停地耍宝不停地逗，白毛女把个红手帕转来转去没完没了？这样阳光灿烂的旧社会还用得着控诉吗？

保安挠了挠耳垂，他也觉得有点串味儿。为了弥补他的唐突，他认真地想了想，说：“我给你提供一个信息，不知道他两口子行不行？”

谷雨伸了一下脑袋，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他两口子呀，在我们学校吃不开，属于没有演出市场的那种。另外，人也比较清高，比较看不上现任领导。”说到这里，他像吃了一个炸弹一样向窗外看了看，压低声音说：“据说他们是名校毕业的，那女的为了那男的来到通远，男的因为他妈不能离开，总之爱情故事很感人，但男的不受重视，女的也跟着不受重视，他俩就只好到外边的歌厅赚点钱。”

谷雨哦了一声，这是个古典爱情故事，没想到在通远也发生了这么一出。她问：“他们是”

保安说：“男的叫刘公众，女的叫秦红英，都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怎么找到他们呢？”王圆圆问了关键的一句。

“有个‘要你好看’歌舞厅，还有个‘远山’酒吧，他们一般是在那儿挣钱的，你碰碰运气吧！”

“你有电话号码吗？”王圆圆认真起来一句顶一句。

“那可没有，有也不能给你，这得经过人家同意的！”保安表现得非常原则。

“好吧，谢谢你！”谷雨掏出小本儿把有用的信息一一记上。

两人找到这个“要你好看”歌舞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钟，一般如果晚上有演出这时也该彩排了。

谷雨说：“圆圆你累不累，要累就在车里躺会儿，我去问问就出来！”

王圆圆摇摇头，自信非凡地说：“让我这个鉴定师鉴定一下三线城市歌舞厅的品味吧！”

谷雨摇头笑笑，两人相携而入。

保安见是两个女的，没搭理，再往里走就听见开嗓的声音，循着声音往里走，就听见是一男一女的对唱：

“谁在悬崖沏一壶茶，温热前世的牵挂，而我在调整千年的时差，爱恨全喝下”，乖乖，全美声，一直到高潮部分：“海风一直眷恋着沙，你却错过了我的年华，错过我新长的枝丫和我的白发你还爱我吗，我等你一句话！”

王圆圆陶醉地捧着她的心：“艺术！艺术！”

谷雨也被感动。她定定神伸出手轻轻扣了一下门。三秒钟之后，门开了。是一个女的，有三十五六的样子，很矜持也很警惕地看着她。

谷雨连忙打招呼：“你好，我找刘公众和秦红英老师，不知”

那女的向里边看了一眼，“公众，找我们的！”

男的从化妆凳上站了起来，他刚才一直背着人。“请问二位是找我们演出还是辅导呢？”在他眼里，这么年轻的两个人应该是找他们辅导吧！

谷雨笑笑，开门见山地说：“我想找音乐剧方面的人才，我有实景演出的打算！我是天地人有限公司的负责人。”

“实景演出？音乐剧！”他自言自语，然后和秦红英交换了个眼神。

“我想我们可以谈谈！你请坐吧，离演出还有.”

他话没说完，门duang地就被撞开了。两个人酒气熏天地闯进来，第一句话就先问候人家的母亲。

“你妈刘公众，你妈都死了两年了你也还不了钱，你说哇，到底你要咋闹？”

刘公众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他气愤地说：“咋没还？借二十八万，还了四十五万咋没还清！你们也是有父母双亲的人，能不能体谅一下别人的心情！你们也有急用钱的一天”

“别废话！”刘公众的话被人打断。那人长得很精壮，板寸一根一根立着，脸有点黑，胡子像好几天没刮，上衣搭在肩上，跨栏背心被他饱满的胸肌撑得很有型。他把烟头呸地吐在地上，然后用指头点着刘公众说：“你别跟我装糊涂，咋说你也是文化人，你自己算算，二十八万本金，每月利息10%，你还了多长时间，你还不完那是我们的错？有本事你当初别借呀！”

刘公众痛苦地抓住桌子的一角，他突然低声下气地说：“你看，能不能再宽宽，我最近演出机会挺多的，我会很快还完剩下的欠款！”

“很快？”那人讽刺地呵呵一笑，“我咋听说你演出机会不多呢？一个晚上能收几个花篮，啊？你老婆好像还比你行情好点哇！”说完，哈哈一笑。

谷雨在他的笑声中听出一股淫邪的味道。她皱了下眉头，想先出去。哪想到刘公众一指她，对那要债的说：“你看，我不说假话，这就是请我演出的人，她是天地人有限公司的负责人。我一有报酬马上.”

“啥？天地人有限公司！呀呀呀！这名字要把我吓死啦！”那人夸张地把手举在头上，好像紧急避险一样。“我个小百姓让这名字压得腰都弯啦！”说完，他弯着腰驼着背在地上走了两圈儿，一副苦难深重的样子。

谷雨知道这是遇到有过节的人了，但不知道他是哪个？

“别演了，有事儿说事儿，大家都忙！”

“忙？哈哈，今天你忙我不忙，我要好好陪你度过一个美好的下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5.我要全程录相 一个男的嚣张地要陪谷雨度过一个美好的下午，这个人是谁呢？这个人叫仇二蛋，官名仇虎。

事情从奶奶山架线那件事说起。

却说那个自称和姚栋梁无话不谈的电业局局长，下得山来就打电话骂人：“仇二蛋，你妈脑子清醒不清醒？上次仇光蛋惹了不能惹的人，这次还骗老子帮你使绊子。人家家里人都打电话过来了，你是不是把屎糊到眼睛上了，啊？我告诉你，你再不清醒，仇光蛋能不能从狱里出来还不一定呢！”

仇二蛋把电话放远，无声地骂了一句。他现在反正也不当派出所所长了，不在体制内的人我怕他个球！

上次轰动整个通远的“颈动脉事件”，作为辖区派出所所长他要负起责任，所以他被降职处理，按说降了以后呢他还是个警察，可是和原先的同事关系就不好处了。原来挨过他整的，被他欺负过的，现在一个个挂着笑从他面前走过理都不理他，而且有了机会还少不得挤兑他两句，这窝囊气受的，仇二蛋一气之下把警靴挂在派出所门口不干了，干脆去通远城里住着找机会。他挂警靴这件事让他大哥仇大蛋把他好一顿臭骂，但影响已经造成，再回去已经没必要了。

他到通远城里干嘛呢，暂时没有合适的事情，仇大蛋的老婆也就是他嫂子给了他一个正经活儿干，那就是帮她收房租。嫂子有好几处房子都是学区房，特别好租，但出面收租金这件事就得是个得力的人才行。于是他这个前派出所所长就干了这么一件没有挑战没有趣味的事情。

精力旺盛总是要干点啥的，他决定帮人要账。要账这个活儿不好干，对于前派出所所长来说要账的手段和尺度怎么掌握他是专家，所以他一出马就成功，按事先和事主谈好的抽成，他这份收入比当派出所所长时的收入还高，你说这人生可不就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现在，当他知道屋子里这个出众的女生就是“颈动脉事件”的制造者时，心里忽地又冒出一个名句：“狭路相逢勇者胜，勇者相逢智者胜”。他一向都是勇者，而对方看那样子也不是智者，就是个会仗势欺人的女人。这时他都忘了能以划破颈动脉来控制局势的女人是个怎样的女人。

只听他对谷雨说：“这么巧，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

谷雨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问：“你是哪一个，跟陌生人还谈什么相逢不相逢？”

“我？哼哼，”那人把腿抖了抖，肩上搭的衣服换了个位置，“仇光蛋的哥，仇二蛋！”

谷雨心下一惊，但她并没表现出来，而是淡漠地说了声“知道了。”说完这句她就看了刘公众两口子一眼，摆出一副有事说事的架式，说：“我有事情要办，你有也事要办，但总有个先来后到，所以，请你回避一下吧！”

“回避？呵呵!”仇二蛋讽刺地笑了一下，“回什么避呀，你不是本事大嘛，你不是会仗势欺人吗？你本事大就把他的账结了，当着我的面欺负我一下！”

谷雨想了想，扭头问刘公众，“你还欠他们多少钱？”

刘公众涨红了脸说：“按那个月息10%的算法，还欠8万，这个月还不了就又长了！”

“那你现在手里有多少？”

刘公众痛苦地说：“两万五。”

“不是。”秦红英小声儿插话，“算上今晚的演出费，是两万六！”

老婆这种精准的算法让刘公众痛苦得都想一头撞死，他惭愧地叫了一声“红英！”

谷雨点点头，说：“就是两万五吧，剩下的我来补上，现在就交割清楚！”

那仇二蛋听了这话，眼眉就是一挑，“你真替他交了？”

“对，现在就结账，要是你不同意，那我离开，你们自己慢慢算吧！”

仇二蛋摸了摸下巴，觉得眼前的美人慢慢折磨应该更有趣味，那就把今天的差事先解决了吧！

“好！解决就解决！”

“好，去银行拿钱吧，我没现钱！”谷雨冷冰冰地看着他。

“也好！”仇二蛋回身和相跟的人对了下眼神。

“准备好你的欠条！我付了钱，欠条你得还给他。”

“行！”说完，他吩咐自己人，“回去跟洪老大要一下欠条！”

那人点头走了。

谷雨拍拍王圆圆的手，“走吧，咱们去银行！”然后又看了眼刘公众，“你们夫妇也一起去吧，一会儿就完，耽误不了今晚的演出!”

秦红英咬了下嘴唇，对极度痛苦的丈夫说：“走吧！”

几个人相跟着出来。

谷雨要找工商行，她的广告收入都是存在这个卡里的。离歌舞厅不远就有一家工商行，谷雨进去，看了眼门口立着的保安心里就安定了。她转过身来，对仇二蛋说：“我要把这个过程录相，免得我交了钱还有人说他没还清账！”

“你这是什么话！盗亦有道你懂不懂？”

谷雨忽地想笑，就他还说盗亦有道！她强抑着讽刺，一副较真的样子：“既然您凭着一个借条就能不停地追账，我怎么不能凭着一个录相来证明我已经替他还账？再说了，我即便不证明给你们看，不也得证明给他们两口子看吗？”

仇二蛋举起手指点了点谷雨，“行，果然行事周密!跟你斗，才它妈的让我激情澎湃！”

谷雨看看王圆圆，“好吧，你就准备好录相吧，记住把那个借条和钱拍清楚一点，双方当事人也是同样！”

王圆圆看谷雨表情放松，这时也松弛下来，毕竟这个公共场合不同于那个小小的化妆间。

借条取来了，谷雨正式转账，在一手交钱一手收借条的时候，她特意看了下出借人的名字：洪江禹。

呵呵，名字倒是很大气，可是做的事呢？

她隐隐觉得将来要遭遇这个洪江禹，那么，先让自己变成超人吧！

仇二蛋带着他的同伙走了。刘公众一下子瘫软在银行的座椅上。秦红英陪着坐下来，拉住丈夫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谷雨看了看，转身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给他递过去。

“喝口水吧，都过去了。”

刘公众感慨万千地摇摇头，又惭愧又感激：“太可怕了，再也不能跟这种人打交道了！我们有家都不敢回。”

谷雨同情地看着他。

秦红英还是更理智些，知道这时要说谢谢。“今天你就是救了我们的命了，要不噩梦不断，都觉得日子没有盼头似的!”说到这里，她苍凉地一笑，又觉得非常惭愧，“那五万五你约定个利息，比银行利息高都不怕，因为你不会那样逼债的！我们两个在单位的名声被这帮人搞得”

谷雨安慰地拍拍她，挨着她坐下。“没事儿，我有也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这不是过去了嘛，以后就可以平平安安地过日子。那五万五，我不要利息，你们如果过意不去，就按银行同期的活期存款利率。”

秦红英赶紧点头，“没问题，说实话就这点钱我们很快就能还上，怕的就是利滚利没完没了！”

“我给你打个借条儿！”这时刘公众已经从瘫软的状态下恢复了，“我刘公众从今天起要重新出发，你说吧，你让我干啥？”

谷雨轻轻一笑，这人现在就像换了一个人，轻松和自信让他容光焕发。她说：“明天，你们两口子上趟奶奶山吧，我在山上等着你们，咱们看看环境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6.我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刘公众和秦红英在上午十点才到达奶奶山。他们七点钟出发，从通远城出来到奶奶山，没有专车，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最后一截路，他们雇了一辆三个轮的蹦蹦车，车厢的棚布上不知道怎么糊了一团黑油，弄得秦红英一路上和丈夫抱得紧紧的，就怕蹭到身上。

刘公众抱着妻子，车子虽破，路也颠簸，但他心情愉悦，他感觉他的好时候要来了。在通远城承认他们夫妇有水平的人不少，但他们的市场不好。这几年让债务压得他有时就想死了算了，可是想到妻子那么难都跟他一起强撑着，就觉得死实在是个自私的想法。现在债务还有，但债主不同，他自然就敢畅想未来了。

谷雨接到电话在山下等着他们。看到秦红英，发现她上了些淡妆，头发扎成马尾，竟然像个年轻的女人，而刘公众米白色的长袖衬衫显然是熨烫过，皮鞋上有一些浮灰，但也是认真地擦过。他们如此重视这一趟行程，让谷雨很高兴。

“这块地方将来是停车场，但我现在还没钱弄它。”谷雨指着山脚下的一片地说。“将来我还要申请公交线路，要不，城里人过来太困难了。”

听着谷雨爽朗的介绍，刘公众心情很好。他愉快地和妻子上了谷雨的车子，一起往山上走。谷雨介绍：“现在这条路是王广跃铺的，但铺了一小截他就没钱了，所以，这山啊就像张开了大嘴的狮子，有多少钱都不够塞的。我现在不敢大张旗鼓地捣鼓山上的路，这一旦开工，我都怕自己会跳楼！”

刘公众笑了，谷雨明明在描述困难，可是，听得出来她信心很足。

再住前走，就是林下栽培的蘑菇基地。有人正在建设暖棚。谷雨讲：“希望到冬天这里也能正常生产，咱这奶奶山光照好，不利用就浪费了。我打算在没有林子的地方利用太阳能发电，农村电价太高了，用不起。”

又走到一块地方，谷雨说：“如果能很好地利用太阳能，我打算搞一个热带植物大棚，人们上山来可以在秋冬季节采摘火龙果，想想吧，孩子会多么开心！”说到这里，她自己先开心地笑了。

“不过，你们看到了，我这里还什么都没有，只有卖蘑菇可以赚点钱，一切都是蓝图，一切都等待勾画。所以，你们来，我也拿不出什么好的工作条件，那咱们就先看看吧！”

到了车子不能走的地方，谷雨把车停下来。三个人一起下车。

“风景真好！”秦红英一下车就感叹。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陶醉地闭上眼睛。

此时，阳光从稀疏的林间穿过，把地上的草照得青一块黄一块的，嫩黄的、娇紫的小野花星星点点，从脚下一路铺排到林子的深处。不远处是在建的房屋，已建成的是童话般的小木屋，树皮的外墙，尖尖的顶。

刘公众放松地扩了扩胸，这样的环境让他一下子就想歌唱了。这跟乌烟瘴气的歌厅完全不同。

谷雨也扩了扩胸，她说:“是啊，这样好的环境如果让我都弄成一个个的大棚那真是大煞风景。所以，我要利用现有的资源，让来客真正过上童话里的生活。这就是我请你们来的原因，我要搞实景演出。”

刘公众点点头，他一看妻子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经在向往了。这里还刚刚起步，谷雨也不是太有钱，但实景演出，这太诱人。大地提供了这样的舞台，他们将拥有自己的作品，然后人们将在他们的作品中体会到通远城里体会不到的艺术。

谷雨说：“凡是和森林有关的我都想演，请艺校的学生来演也可以，让这里承包户的孩子来演也行，他们演个匪兵甲、匪兵乙肯定都行。有时候我想，咱演个儿童版的林海雪原行不行？咱演个白雪公主的音乐剧行不行？一想到这些问题，我就兴奋得没法入睡！”

“那，你是想让我们来做”刘公众矜持起来。

“既做编剧、又做导演、还做主演啊！”谷雨说得理所当然。

“可是我们没做过”显然他在慎重地思考。“我们在学校里也只是教授一下专业课，并没有排演过大戏！”

谷雨摇头，进而鼓励:“可以先从小戏开始，就拿一个人们耳熟能详的片断出来试一试！”

刘公众咬了下嘴唇，他又看看树木和草地，有点拿不定主意。这时，秦红英说话了。她说话的方式是稳稳的、慢慢的，显得对别人很尊重，能让你认真地听。

“谷雨，你信任我们，又帮助了我们，我们真的很感激。先不说报酬，这就是你放在我们职业生涯中的一次机会，从我个人来讲，很想抓住它。但是我们没做过，怕耽误了你的生意，我想公众他也是这么想的。”说完，她看看丈夫。

刘公众点点头，附和妻子。“是的，我是这么想的，你一说实景演出我脑子里就冒出很多想法，但就怕做不好。”说到这里，“他思忖地摸着下巴。“谷雨，这样你看好不好？我先拿一个小剧的草稿出来，如果你看行，我再答应。”

谷雨点点头，说：“好，这样就好！”她看到他们夫妇的态度就很高兴，这就是认真做事的人！“刘老师、秦老师，我这里条件不行，用的都是群众演员，所以在整体水平上您得多费心。”

“这个自然！”刘公众点点头，“印象刘三姐中他们用的不也是一些渔民？我们没那个场面大，就是小戏，完全可以挑出些机灵的孩子。”

“那么报酬，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谷雨实话实说。

“哈哈哈”刘公众与妻子对视一眼，自嘲地说：“我们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我们以前只当演员,我们以前只知道得一只花篮老板给我们算多少钱！”说到这里，他收束表情，认真地说：”这样，你先看过我拿出的草稿咱们再沟通吧，即便我干不了你这差事，或者你现在不用我干，只要你奶奶山在音乐方面提出需求，我刘公众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是，我们不会袖手旁观！”秦红英也郑重地表态。

谷雨拍拍胸口，欣喜地说：“你们这样说，我就可以放心地下山了，我还要回北京当我的学生去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7.知道你回来了 谷雨确实该回北京了。且不说朱齐家一而再地发短信撒娇，请仙女下山照顾一下他这个凡人，导演赵江把首映式的时间地点都定了。而且开学的日子也已不远，她这个学生确实应该回归了。

临走前，她花四千五百块钱买了一台电脑，连同李金玉给她的学生作业本一起交给陆永莲，她说，以前的那一笔笔账你先整理一下吧，各种票据一定要理得清清楚楚的，这个阶段算你实习，给你每月一千块的工资，但你考到证书以后，通远城里普通会计的工资就是你的工资。另外，出货的量你暂时负责一下吧，我们请的那个兼职会计，他来的时候你勤跟着学，报税什么的，你也跟着去，能学多少是多少。

陆永莲开心地接受了。要想挣高工资，那得努力拿证儿啊！

谷雨把一些杂事交待给赵篇夫妇就走了。她对赵篇反复强调的一件事是，暂且不扩大蘑菇栽培的面积，有申请也要压一压。现在产销两旺就够了，山上的地得慎重规划。赵篇听了她的想法有点激情澎湃，未来这奶奶山不知要发展成什么样儿！

带着王圆圆回京，王圆圆一路抱怨。“人家还没看到梅花鹿就要走了，你就不能迟几天吗？”

谷雨只能哄她。梅花鹿住的鹿舍还没建好呢，怎么能让小鹿过来呢？邢典和助手正在圈地，事情得一步一步地来嘛。

“那人家的鉴定师还没当够呢，我还得找一种给皇上用的恭桶，你那山上的马桶太low了！”

“low什么low?”谷雨都让她气笑了。“皇上解大小便的地方就高级了？他有抽水马桶吗？不过是要熏香，然后弄点茶叶水净手去一下味道，然后全程有人旁观整个过程，最多弄一层纱帘欲盖弥彰地挡一挡。”

“一定不是你说的这样草了，我回头查了资料给你看！”

“好吧，你查了资料我就在那间客房里添置一张又硬又笨的龙床，让你躺在里边当一天皇上！”

两人一路斗嘴回到了北京城。

既回来，第一件事不是送王圆圆回秋望园，而是回仰贤山庄泡汤。从仰贤山庄到秋望园得半天功夫，北京就是这么大得让人绝望，一路驾驶真的太累了。

两人在山上没法痛痛快快地洗，因为弄水太不方便了，得找人用水车推过来，然后再烧开。将来客房开了，用水就是个大问题。

泡在“长寿汤”的池子里，王圆圆舒服得直哼哼。谷雨在她肥肥的屁股上捏了一把，“你别把色狼招过来！”

王圆圆睁开眼睛，夸张地到处张望，“色狼在哪儿呢？你这里的色狼都是老狼吧，不知道还有没有能力色一把？！”

谷雨在水里踹她，没人的时候，该女子可是甚为嚣张。

“你看，过来一只老狼！”说完，她自己先笑了。说这话她也是不妥的，但她就是想和王圆圆玩笑一下。左边过道里走过来一男一女，正是黄瀚原和梅宝琴。

梅宝琴眼尖，一见谷雨水绿色的泳衣就乐了：“看看这大明星，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说回来看看我们！”

黄瀚原哈哈地乐，“人家在忙着发财的，哪像我们两个这么闲！”

谷雨在水池子里站起来，赶忙道歉，这半年来实在太忙，真的把两老都冷落了。她说：“我带了那边山上种的蘑菇，想着泡完了，做好了再给您二位送过去！那边的土好，水好，种出来的东西就是好吃！”

黄瀚原又是哈哈大笑，“焦秋草也不联系，偶尔挂个电话就说在搞科研，他说你那里前景大大的，弄得我都心痒痒呢！”

梅宝琴白了丈夫一眼，“人家请焦秋草去还能种个蘑菇，请你去干嘛，搞个雷达？”

黄瀚原被老伴的话噎住了，他本来瘦，这么一噎就一缩脖儿，那样子特别可笑。惹得两个年轻人都乐了。

谷雨说：“不搞雷达，但黄爷爷一定能帮到我，我那山里现在要搞很多基础设施，黄爷爷这么有见识的人，出个主意就能让我少走许多弯路。”说到这里，她看了眼梅宝琴，“梅姨这段时间如果想往北走一走，不妨和黄爷爷上山去吧，北京毕竟还热呢。我找个勤快人照顾你俩！”

梅宝琴用手在脸上弹动了一下，很少女地看了眼头顶的灯，悠悠地说：“这得问我们家掌柜的，我现在就是个跟班!”

这个说法让黄瀚原乐坏了，“你才是掌柜的，我才是跟班，你说去咱就去，焦秋草说那里不错的，我们就去凑个热闹！”

“好吧。要是去，你可不许老夫聊发少年狂，上山下沟的没深没浅，我还指着你活到一百二呢！”

“那是！那是！咱俩都活到一百二！”黄瀚原一边说一边给老婆拿浴巾。

“错！你比我大三岁！你是一百二十三！”

“对，你数学学得真好，我要活到一百二十三！”

谷雨和王圆圆看着两个老人秀恩爱，本来想说一个池子里泡泡再聊会儿天，现在看来，也就算了。等他们进到另一个池子里，王圆圆凑近了耳语：“我咋觉得那一对儿特像慈禧太后和李连英！”

“你的感觉很对！”说完，谷雨往后看了一眼，低声说：“见了女的要叫梅姨，一定不能叫梅奶奶，记住了吗？”

等谷雨和王圆圆从池子里出来，一看手机，俩人都有数个未接电话。诡异的是，除了贺秋花的电话，王圆圆的手机上有五个来自齐家的未接来电。

“瞅瞅，做你的闺蜜都要忙死！哎，你说明星谈恋爱是不是也得雇人？”

谷雨白了她一眼，齐家这心急火燎的也真是让人笑话，她想歇一晚明天送王圆圆回秋望园呢。

她打通电话问齐家这么十万火急地要干嘛？这不是人已经回到北京了吗？齐家一本正经地说：“你看你这人，报过平安就没事了，我还想约会呢！”谷雨简单能让他气笑了，这才多少天，他就等不及了，那要是开学了呢，隔着太平洋还不得一个猛子扎进去不顾死活地游过来？

“你就陪着爷爷奶奶嘛，我还得干正事呢！”

“我是在帮你干正事啊！”朱齐家一本正经地强调。“我帮你约了个懂真人cs场景设计的，你可别以为弄几个破轮胎一摞再挖个壕沟就完事儿了！”

“谢谢！”谷雨吐了下舌头，齐家真是帮她干正事的，玩耍这些事儿她真的是外行，必须让这些少爷们指点着才行。

“先收回你的谢谢，”齐家不买账地哼了一声，“你等着把谢谢打包吧，我让吉赞找他爸帮忙，找了北京园林设计方面的一个专家，你那山不收捡拾就是个乡下丫头，人家一出手，那就是娇媚佳人！哼哼，就跟你一样！”

“去！我就是乡下丫头，不喜欢你别找我！”她现在也懂得拿糖了。

“哪里，我就喜欢这一口儿呢，忘了告诉你，我的口味与众不同！”

谷雨羞红了脸，她一时没了话说，旁边的王圆圆一看她那样子就夸张地大呼小叫，惹得更衣间里的人都朝她们这边瞅过来，谷雨赶紧面壁，让打开的柜门遮着脸。

那边齐家不明所以，他声音都带着蜜糖：“怎么不说话了，嗯？”

“在在穿衣服呢，不方便说了！挂了吧！”她的声音也挂了糖霜，快化了，黏黏的。

“哦，宝贝，你在诱惑你的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8. 我们老了，你任重道远 齐家一听谷雨说在换衣服，他就不行了，整个身体倚在树干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正常。他眼前就是小木屋里的大花被和围着大花被的美娇娘。谷雨这人也怪了，你看她行事作风说干就干，胸怀也宽阔得像个男人，可是一到了他两人的时候，谷雨就娇羞得像第一次一样。而他一见了她那样子就要一头进去，即便淹死在她的湖心里他也不管了。这样的女子就是上帝专为他送来的礼物，因为他长这么大，总要有个女人抱着才是对的。

他回来的第一天就受到了奶奶的拷问。奶奶这人长期做妇女工作，可会套人话了。而爷爷就喜欢听着奶奶拷问别人，然后他的手指头就放在膝盖上有节奏地敲动。但他一听到关键处手部的节奏就会停一下，而脸上却是笑呵呵一个表情。

奶奶这人也很贼，爸爸妈妈不在的时候，她就什么都问，所以三个人就很放松，而一旦朱承泽和刘新雨出现在这个饭桌上，奶奶就知道什么问什么不问。

奶奶这样问：“润民同志，你觉不觉得我孙子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朱润民同志一本正经地拖着腔儿说：“是不是，看身份证！”

奶奶接着问：“和一个姑娘在一起有没有觉得天空明净、雨软风轻？”

朱润民同志上下打量老伴儿一眼，“你不是吧，姜涌秀同志，安安现在也不这样说话了！难道你想谈恋爱了？”

奶奶悻悻地叹口气：“和你谈恋爱的时候，你就只谈工作，结果到现在也没机会了，一错过就是一生！”

朱润民撇着嘴，嫌弃似的撤了一下身子，他对孙子说：“齐家，你要找的女生可千万别是你奶奶这样的，过了一辈子她还在说错过！”

齐家甜蜜地抿着嘴笑，却什么话都不说。爷爷奶奶有这样的态度他就很满意了。可是爷爷的话还没说完呢，他探过身子仿佛是奶奶刚才一样的表情，“齐家，你们在一起是不是天空明净、雨软风轻？”

齐家真是服了，他真想抱着头躲起来以躲避他们的八卦拷问。从小他们就以逗孙子取乐，怎么人越来越老这逗弄别人的方式却变得如此“年轻”？

“爷爷，咱谈点正事行吗？”他知道自己脸涨得通红，但再不引开话题这老两口还不知道要往何处延伸。

“谈正事啊，找杜秘书！”爷爷咂了一下嘴，忽然变得官腔十足，他把手搭在肚脐以下，眼前完全没有人。

“我真跟您说的是正事！你们眼里我是去找女生，其实顺带着我相当于锦衣卫微服出京。”他说得一本正经，“到了那通远才知道什么叫穷山恶水、丑妇刁民！”

姜涌秀插话：“那个谷雨不丑啊！”她想继续逗孙子。

“去，别打岔儿！”朱润民一扬手，“我要听我们家的锦衣卫指挥使汇报民情！”

得了令，齐家就把小埔村那些刁民的事儿说了。他沉痛地说：“爷爷，我觉得人总得知礼义懂廉耻，要不做人的底线都没了。你说他们那么对不起人家王广跃，过了那么多年，怎么还好意思跟人家谈合作呢？而且他们什么时候说话都要占着理，还训斥谷雨不懂得感恩，不尊重长辈，有好处不先考虑一个村子的人，这怎么能说得出口呢？她小时候那么可怜，你们像一个长辈一样关心过她一下子吗？”

他越说越激动，刚才脸红是因为害羞，现在则是因为气愤。

“呵呵！”朱润民把手伸过来拍了拍孙子的腿，“刚刚你奶奶逗你，说你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了。现在，你这样理解问题，我说你还差得远！你仔细琢磨一下这个词：利令智昏

”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踱到窗前，对着窗外的虚空说：“一个人，原本是可以不那么无耻、不那恶毒的，但他穷，或者精神上穷到一定程度，就迫使自己越过界限，用一切语言为自己的行为做注解。你再琢磨另一个词：恼羞成怒。原来一个人是不一定发怒的，但你把他逼得恼羞得无地自容的时候，他就怒了。他用一种新的情绪来遮盖原来的情绪，使自己得以放松。”说到这里，他转过身来。“所以，齐家，但凡刁民都是境遇很差的普通人，他们在自己的群体里面也是有礼义廉耻的，只不过没见过高山不知道山的高，不了解圣贤便不知其何以为圣贤。”

接着，他感叹了一声：“齐家，这就是我们的国家，我们国家落后的地方到处都是这样的人，你读过圣贤书了，你知道礼义廉耻，那么你有责任让他们也知道，你懂我的意思吗？”

齐家嗯了一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个他当然学过，按说也是理解的，但事关谷雨，他的情绪就很难控制。但爷爷已经在教育他了，他就得表现出受教的认真。从小，爷爷对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以天下为己任。

“我们的锦衣卫还看到了什么，再接着汇报一下！”爷爷又坐了回来，这时候他的表情就真的是在办公了。

“还看到的..”齐家想了想，把他和谷雨去电业局的事儿讲了。“爷爷，他们地方上说是欢迎投资商，但却不给投资商创造条件，像这样什么时候能发展起来？那公务员一个月挣两千块钱就跟大爷一样，不是油滑就是高傲，我那天差点冲动”

“哼哼，冲动！”朱润民听到这里看了老伴一眼，“听见没有，你孙子动不动就冲动，这就是长大了的男人？！”

姜涌秀也哼了一下，维护孙子：“他才多大？你在他这个年纪也不是一言不合就上手，你今天快八十岁了倒有资格说他！”

朱润民被噎了一下，他不满地嘟囔：“不是说好了嘛，教育孩子得结成统一战线，不能当着被教育对象的面儿和我南辕北辙！”

齐家抹了一把脸，他被他们教育了这么多年，两老真是乐此不疲啊！只见朱润民清了下喉咙，正色说道：“治民重在治官，官不会做官，民就不会做民，出刁民的地方政府官员一定是有问题的。我们现在就是应该在治官上下决心、下功夫，否则多少年、多少辈的心血都可能毁于一旦。”说到这里，他调整了下腔调，语重心长地说：“齐家，我们老了，你任重道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9.我们三个相互喜欢 谷雨觉得她真的是很幸运的，周围每一个她认识的人都愿意帮助她。

到秋望园去送王圆圆的时候，贺秋花就说：“谷雨，既然你有意搞民宿服务，那就找个人来秋望园实习吧，起码餐饮这一套讲究他得懂，要是把奶奶山搞成郊区农家院那样，那真是糟蹋了奶奶山的大好风景。”说完，又吩咐女儿：”园园你带着谷雨到厨房看看，咱们秋望园是什么标准！”

谷雨一进秋望园的配菜间就震撼了，光案板就分五色，各色有各色的用处，绝不混用。这得是多高的标准！现在一对比，很多人家案板的边缘都是发霉的，这差距可不是拍着马都追不上么?

习惯就是标准，改变习惯、提高标准必须从点滴入手。

从秋望园出来，谷雨就打电话给李金玉，说：“金玉嫂子，你务必近期来一趟北京，我让你看看将来我们奶奶山发展的样本，你问问春田嫂子，她能不能来实习个一年半载，如果不能，再找个想在我们奶奶山好好发展的人！”

结果，两小时不到，郝春田自己就打电话过来：“谷雨啊，我能去啊，我老公在外边打工，我把家都托付给婆婆了！”

这件事算是敲定。

等到了齐家约的一个南四环的叫“跋涉”的俱乐部，齐家、白轩、吉赞都已经全部迷彩装束在等着她了。三个人中，只有白轩个子略低，却个个都是整齐的板寸、挺拔的身姿。齐家一见她就露出大白牙，恨不得现在就揽上她的腰身。

谷雨一见他这样子就脸一红，当着旁人的面他从来都不遮掩，简直弄得她无地自容。

白轩淡淡问了声“你好”就算打过招呼了，吉赞只是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

齐家说：“去，换衣服去，让你先体验一回再说！”

谷雨就别别扭扭地去换衣服。她进来的时候穿的是齐家买的齐膝盖的宽松花布裙，扎了个高高的马尾，等换了衣服出来，腰带一扎，倒显出了身形。

齐家夸张地做了个吹口哨的口形，然后往她身边一站，说：“咱俩一队，来，拿起枪，干掉他俩！”

这是室内真人cs游戏，有短墙、有麻包，还有旧轮胎搭起来的掩体。谷雨就一直藏着不敢动，齐家兴奋地嗷嗷叫，说你冲啊，我掩护！谷雨就是不敢冲，她听到各种声音就吓得不敢动。结果到她真冲的时候，“噗”的一枪，她就中弹了。按规则，她“死了”。她只好真的装死。

战斗的过程一点都不惨烈，战斗的结果也非常悬殊，因为减员太快了。

几个人放下武器相互鄙视，齐家抓住“死了”的谷雨说：“没事儿，你将来天天打cs，你要不打成兵王都是让我羞愧的事情！”

坐下来喝饮料的时候，俱乐部的一个教练出来了，这就是齐家找的“专家”。

那人盯住谷雨一看，就是一怔，“嗯？好像在哪里见过？”

谷雨羞赧地笑了一下，平时她不上妆，一般人是认不出来的，可能刚刚运动，让肤色变得红润，整个人的神采出来了。

齐家忙介绍，“伦哥，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奶奶山那个公司的负责人。她叫卢谷雨。”

“哦！”那人兴奋地点点头，“这么年轻好看的老板，还真是少见！”他看齐家握着谷雨的手，就冲齐家竖了下大拇哥。齐家更是得意。

“听说你有一座山，啊，我从来没在山上设计过游戏，这太让我激动了。什么时候去，我把时间腾出来，给你看看！”

谷雨就看看齐家，时间上她真的紧呢，赵江把首映式安排在8月20号，然后就是全国上映，她有得忙呢！

齐家说：“这样，你在这里忙，我陪着伦哥去。王广跃我认识，和他好沟通，我们保证在最荒凉的地上搞最好玩的游戏，绝不占用好的土地。”

那个伦哥一听就急了，“我还想搞丛林战术呢，怎么能用最荒凉的土地呢？”

“那——”齐家皱起眉头，很为难地看着谷雨。他也想要真实丛林啊，可那个王广跃是惜树如命的呀！谷雨只好斟酌着说：“这个应该可以解决，只要和王广跃沟通好了就行，前提就是不毁树，我们只是占用点空间，如果实在要毁树，我们在别的地方补种一些，我看这样他是能够接受的！”

伦哥点点头，他呲着牙冲谷雨竖了下大拇指。看来他习惯于用动作表达自己。

等这事儿说定了，齐家就提议大家到旁边的馆子吃饭，他请客。吉赞摇摇头，说：“不了，你们吃，我要先走一会儿！”他说完便站了起来。

白轩一看是这情况，他也站了起来，“改天有空再吃吧，我也有事！”

齐家一听就不乐意了，他拉着脸说：“不是都放假了吗？有什么事那么着急？”

吉赞呵呵一笑：“你不也放假了吗？你这忙得脚不沾地的？”

齐家没话说了，含糊地骂了两人一句。然后他站起来，拍着两个的肩膀把两人送了出去。

等齐家折身返回，两人到了停车场，白轩就站住就不走了。他只是望着吉赞。

“有事说事，别像个情人一样的望着我！”吉赞有点烦躁。

“他一谈恋爱，我们三个就不好了。”白轩砸着嘴感叹，“不过，这不是谷雨不好。她其实是很大气的女生，一点都不作，也不娇气得让人难受，她只是有点害羞。”

吉赞一听就来气：“你说她干嘛呀，我们和齐家才是朋友，她只是个附属品！”

“可是——，”白轩欲言又止，“算了，齐家就那样的性格！他谈了恋爱，喜欢显摆嘛！估计我爱上一个人也是喜欢这样的，藏在家里多没意思。”

“废话一堆！”吉赞白他。

“哪是废话！”白轩说话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他谈了恋爱你就不对了，弄得我们三个连饭都不能一起吃！你是不是喜欢？”

“哎，你在说什么？”吉赞冲白轩捣了一拳，白轩没反抗，稳稳地把那一拳接住。只见吉赞诅咒发誓地说：“我不是喜欢她，她有什么好喜欢的。我们三个从小就相互喜欢，谷雨在夺人所爱你知道吗？”

白轩让他的这番话弄得瞠目结舌，谷雨夺人所爱，那么说他嫉妒了？天呀，他像被雷劈了一样，吉赞你什么时候喜欢男人了？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你怀疑我性取向啊？”吉赞恼羞成怒。“我要是不正常，你早就被我收拾了！你看看你有多少机会和我在一起！”

“你、你、你！”

白轩落荒而逃。这太可怕了，他再不要给他机会了，要不菊花不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0.你们是谷雨派来的？ “如果你出现了黑眼圈，赵江会发怒的！”在下通远高速的时候，齐家发短信给谷雨。

“本来是这么想的，但被你吵醒，黑眼圈是一定有了，倒是省得画眼影。”

齐家甜蜜地笑了。他展展地把自己放倒在后座上，躺下养神。此时是杨天虎开车，黑佳伦自己开一辆灰色suv跟在路虎揽胜的后边。他这趟下山，奶奶表现得非常无奈：“孙儿啊，你不会因为姑娘不要奶奶了吧？”她此时的表情像极了电视剧里的佘太君。爷爷则说：“去吧，去吧，跟个人，他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就行！”

他们三个决定了的事情，没有让远在深圳的朱承泽和刘新雨知道，虽然他们迟早也得知道，但知道了又怎样呢？他朱齐家已经是个可以给心爱的女人提供帮助的大男人！

下了高速直奔奶奶山，赵篇在前边引路。他知道朱齐家认识路，但是这朱齐家是谁啊，那是一个电话就让电业局局长投降的人啊！再看驾车的杨天虎，他就想起杨天虎的威胁，仇光蛋如果出狱，一定得被杨天虎揍到找牙。

三辆车一起上了奶奶山。一到山上，黑佳伦就高兴坏了，这是多么理想的玩cs的地方呀！他抓住齐家的手，“朱少爷，你到底要多大面积的，你说！”

朱齐家嫌弃地甩开他的手，他最烦别人叫他朱少爷。“这地方不是我说了算，是山上的老大说了算！”

“老大是谁，我一定说服他弄成全亚洲最震撼的cs基地！”

杨天虎打量着神神道道的黑佳伦，估计他是野战部队出来的，但他懂得的，未必他这个专业保卫人员不懂，所以，他有点瞧不上他。

朱齐家带他们去见王广跃，王广跃一见朱齐家就很开心，因为他勇敢地保护了他。

三个人留下来和王广跃一起吃饭，饭是早就做好了等着他们的。黑佳伦说话的时候王广跃直皱眉头，因为他过于兴奋有点语无伦次，最后黑佳轮只好打开笔记本电脑，让王广跃看看什么是真人cs。

王广跃久在山上，他这岁数离年轻人的世界已经有点远了，他问：“你们想在林子里打仗？”黑佳伦激动地点点头。“我设计过好几个场地，就是没有搞过丛林的，王老大你这地方太让我中意了！”

朱齐家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说下去，因为这时候王广跃的表情说明他实在是需要个翻译。朱齐家直接说这就是个游戏，如果有人来玩，他们就可以坐地收钱。这下，王广跃马上就懂了。

他问：“会有人来玩这个?”

朱齐家一指黑佳伦，“您问问他们俱乐部的月利润是多少？在城里就是场地贵，除此以外的投入就是装备，一套好的上千块差不多，至于场地建设可以忽略不计，找几个民工就可以干了，大体就是挖坑垒土、修筑工事！而且，这不受季节影响，想玩的人下雪吃沙子也会来玩，一时半会儿没人来玩，就让它放着呗，基本不用维护！”

王广跃听明白了，敢情还有这么好赚钱的事情！“要医生吗？”他很担心安全问题。

齐家哈哈大笑，这说明他还是不明白。“医生也是其中的角色，负责阵地上的救死扶伤。医生死了，对方就算输定了。不过，如果确实在游戏中有人磕碰，山上可以准备点跌打损伤之类的常备药，一般的，玩家自己会对健康负责，山上不须承担什么责任。”他特别强调设计游戏会在比较安全的区域，不会让人滚到坡下的。

这次王广跃真听明白了，他担心地问了一句：“那么，我的树”

“不砍树，”黑佳伦急切地拍着胸脯保证，“这么好的场地，如果我还要砍树，那说明我这个设计者太没能耐了。我就做原生态的游戏场地！”

王广跃点了点头，他又琢磨了一会儿忽然问：“你们是谷雨派来的？”

齐家哈哈大笑，他连忙说：“是的，我们是谷雨派来的。您划了地块儿他就可以设计了！”

“好，既然你们是谷雨派来的，那我就放心了。明天一早我带你们去看地！”

在王广跃带人看地的时候，谷雨来到了公安大学。公安部影视剧中心出品的片子，首映式放在公安大学是正理。

在来这前，谷雨给齐家打电话，她问:“你有没有想来看看这个首映式？”

齐家说：“想过，不过一想你身边的人都会被收入镜头，我就不想去了。”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到时候穿什么衣服？”

“总之是不会穿睡衣去的！”

谷雨笑了，她的衣服都很宽，齐家曾经说它们是睡衣。

“那好吧，你不来我反而放松一点，我妈我也没让她来。你们来我会不自在！”

“哈哈，我们在你就不会犯二了吧！”

“你才二，我那不是技巧，是天分！”

两人甜蜜地结束对话，王圆圆在旁边直翻白眼。作为全程跟踪了这部影片的旁观者，首映式她是一定要出席的。她再次把自己打扮得像一个丰硕的花园。

“走吧，亲爱的，让助理牵着你的小手！”

“去！我这样子用你搀吗？是我护着你还差不多吧！”

王圆圆搞怪地耸耸肩。谷雨今天的打扮真的没法让人搀的，因为她根本打扮得像一个男人。昨天买礼服，她以为怎么也得在王府井逛个半上午，哪想谷雨一小时就搞定了。今天早上的头发是化妆师看了她的衣服临时设计的。就是把头顶的头发做了个偏分，一小绺分出来，在高马尾上缠绕了一下，做了个简单时尚的样子。

衣服呢，是修身的白衬衫，大方领儿，袖口是长长的折边，手要垂下来会觉得袖子有点长，会露出十指尖尖。裤子是宽腿的黑长裤，腿宽，腰却是收束的很好的高腰，鞋子是方跟方头的高根鞋，感觉踢人很疼。

“你不带点什么装饰吗？”这是王圆圆觉得遗憾的地方。“我觉得周全做的那条八爪鱼就很好，你戴在里边，会画龙点睛！”

谷雨摇摇头，她也觉得那么好的东西放在抽屉里就是浪费，周全的才华应该让世人看到才对，可是一旦周全看到了呢，他会不会误会？而且她也要顾忌齐家的想法。

“算了，不戴！”

“要不你扎一块小丝巾？”王圆圆还是觉得遗憾。

“那你不觉得那样我就像个空乘吗？”

两人一路拌嘴到了公安大学。

结果进了校门，往会场走的时候就看到吉赞，吉赞一身制服，冷峻英挺。

“吉赞？”谷雨不相信地叫了一声。

吉赞瞟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今天我和我的同学负责活动的安保！”

“什么？”谷雨上下打量吉赞，“这么巧？你是公安大学的？”

吉赞顿时无语。他的眼光掠过谷雨落在后边走过来的人流中，他面无表情地说：“原来你是真的不关心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1. 防不住的一手又来了！ 公安大学礼堂，在校师生、媒体记者、赞助单位代表和我要找到你的主创人员一起观看了电影的首映。全片共计132分钟，但赵江剪了一个60分钟的首映版，放完之后就是全场的掌声。

赵江有点心潮澎湃，他站起来答谢大家的掌声。他右边坐着的是大江地产的宋之问和三六零的周红衣，两人能现身看一个电影，全是因为两家公司出现在片尾的鸣谢行列之中。

宋之问探过身子去，和邹红衣搭话：“邹总，我看这次这个电影能行，今天我要上豆瓣写影评。”

“你打算写多少字的？”邹红衣淡淡地笑，他和宋之问不熟。对陌生人他一向这样。

“只一个字——好！”说着，宋之问竖起了大拇指。

邹红衣顿时笑了，他愿意和有趣的人在一起。

“明天，电影全国上映，我们三六零的定位手表应该能迎来一个销售高峰，宋总你也来一块吧，走到哪儿都让人放心！”

“不行啊。你这东西害人呀!”宋之问认真地回答。

“为什么呢？这多好的东西。”邹红衣一脸疑惑。

“邹总你想啊，有一房太太你就让他牵着，要是有几房太太呢？因为知道到你的位置她们要是赶来活捉呢，那不得五马分尸？”

邹红衣哈哈大笑，他觉得这个宋之问蛮好玩的。他的笑声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他这才发现媒体采访开始了。

他看看走上主席台的全体主创。看到卢谷雨的打扮，他就从心里为她加分。女演员出席活动，往往喜欢穿裙子，穿得好那是仙女，穿不好危险不说，还容易暴露身体的缺陷，比如腿短胳膊粗，腰粗肚子大。卢谷雨穿了身裤装，这在刚出道的艺人来说是非常大胆的，她不显露什么，但已经是在显露了。

而且，他对她有好感是因为，她在那个记录片风格的广告中，很真诚、很亲和，这让他的高科技产品不但有炫酷的外表还有了很高的可信度。他的老父亲在看了这个广告就说：“红衣啊，你们公司做了件好事啊，这得让多少家庭安心！”

旁边的宋之问又在悄悄说话：“女人一上妆就像换了一个人!第二次见这个卢谷雨跟上次又有不同！”

邹红衣这时有点烦他。美女人人都爱，但眼睛里只有美女让别人怎么看呢？只有腰带以下的小头没有颈项之上的大头吗？

这时候赵江已经在感谢赞助商了。

赵江特别感慨地说：“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我就觉得必须用我的生命来完成它、做好它，因为打击犯罪、维护正义是每一个公民的社会责任。但没有正式接触这个题材的时候，我只知道这些心酸的人间故事让人流泪、让人同情，但真正去做这部电影的时候，我就不能把它拍得只让人流泪、只让人同情。我想让观众看到这些故事背后的义与利、善与恶、情与法，仇怨、宽恕及感恩。我觉得我做到了，刚刚我不但看到了大家悄悄地拭泪，我还看到了你们的会心一笑，还有捧腹大笑，我没想到赵江的电影除了发人深省也能让人这么轻松快乐！”

哈哈哈，观众席发出了愉快的笑声。

赵江接着说：“电影拍摄过程中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在这里真的要感谢。先说两位男主演，冯衍生先生年龄不小了，但是补拍镜头的时候，老先生没有一句怨言，有次工作到夜里一点，老先生硬是顶了下来。有次我看着他的背影渐去渐远，竟忘记喊停，机器一直开着，先生一直往前走，一直沉浸在剧情需要的气氛当中。作为演员，他这样让人尊敬！”

观众席响起致敬的掌声。冯衍生欠起身子谦逊地答谢掌声。

“我们再说刘得华先生，他是巨星嘛，档期很满，工作很忙，可是这部分文不得的片子他不但应了下来，而且从末迟到，从末与剧组工作人员有一点不和谐的地方。这种敬业的精神值得我们所有从业人员学习。我就想，演员走得远，必然是因为他心中有盏灯，脚下看得清、既勤奋又从容。”

掌声又起来了，刘得华起身答谢。他一身黑西装，头发一丝不乱，帅气了许多年，也谦和了许多年。

“接下来就要提到谷雨这孩子！”赵江有点动感情。“她的经历嘛，本来是不想在拍摄过程中说的，毕竟我们想让大家看到的是一个社会问题，而不是一个女演员的曲折人生，但是防不住的事情太多，逼得她只好站出来说话。我感叹的是这孩子的隐忍和坚强，当喧嚣起来的时候她硬是把自己活成了剧中的人，我们换位想想，这其实是很难做到的，毕竟她这么年轻！”

“啪啪！”刘德华带头鼓掌，接着下面掌声一片。

谷雨这时颇为动情，她把手指放在眼角轻轻擦拭，然后轻轻弹了一下。但眼泪还是要下来，她只好无奈地笑笑，接受它的任性。

观众席旁侧的吉赞无奈极了，他是执勤的，可是他也被她的表情打动。齐家如果在，他一定会冲上去抱住她吧？

一大拨儿的感谢和感恩让这部片子成了主旋律文化的一个缩影，终于赵江的发言结束，轮到采访别人。

记者问刘得华接拍这部片子的动因，刘得华只一句话就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他说：“因为社会给我的已经太多了，我就问，我还能为社会做些什么？”

同样的问题问到冯衍生的时候，冯老先生说：“我这辈子演的角色中还没有这样一个一言难尽的人，我要像收集邮票一样，把形形色色的人物给它集全了！”

果然是老戏骨的回答，精彩、精诚！

这个问题又问到谷雨，谷雨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望着斜上方的天花板想了想。当大家都期待她说点什么逗乐的句子的时候，她认真地说了一句：“我想强大！”大家就是一怔，因为这与期待太远了。谷雨接着补充，“其实如果不是这个机会，而是别的让我强大的机会来临的时候，我仍然会毫不犹豫地抓住它！”

记者问：“你是想说碰巧你会演戏，而赵导正好把机会送给你是吗？”

谷雨笑着点头。

记者追问：“你不是科班出身，你能说说你是怎么训练演技的吗？”

谷雨自嘲地笑了一下，说：“这部影片不是为我量身定做，但是我为它准备了二十年，因为我始终都在察言观色、认真揣摩周围的每一张脸，然后演出讨别人欢喜的角色！”

这话一出来，台下知道她经历的人就有的绷不住了。这是一种怎样悲苦的人生啊，而她又是多么坚强！

吉赞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觉得得胸中太憋闷了。她和齐家的故事一定是从同情开始的。男人在她面前都想扮演强大。

记者还在追问：“你的意思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除了这种电影，其他题材的你出演的可能性不大，一个是受经历限制，一个是受题材所限。”

谷雨笑笑，然后问他：“我能不礼貌地请教一句吗？按您这个逻辑，总统这种角色需要一个培训的课程，而公安部的部长一定得当过警察？”

台下哄笑一片，因为现任公安部的部长学的是石油开采专业，他是从石油系统转过来刚刚上任的。

记者被他反问并不懊恼，因为他们的工作就是要让被采访者充分表达。“谷雨小姐，能说说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打扮吗？我发现你全身没有一点饰物，从着装的角度讲，好像有个项链会更好一点！”

“哦，记者先生这都发现了！“谷雨夸张地拉了一下领口，舔了下嘴唇，郑重地说：“作为一个富二代，正忙着做创富一代，没有时间去购买。另外呢，你没看到我很财迷吗，我这里其实是有东西的！”说着话，她抬起下巴，用手指很性感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

此刻，她嘴唇微张，眼神魅惑，下巴到颈项的弧线美丽极了。台下本来男生就多，这惹得人们伸长了脖子，仔细研究她那里有什么。

有的还询问旁边的人：“看到了吗，我怎么什么都发现不了呢？”

这时，只见谷雨向全场妩媚一笑，五指举过头顶，一字一顿地回答他们的关注：“五个字：广告位招租！”

哗——，人们就笑了。她这防不住的一手又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2.你看能过关吗？ 我要找到你首映式的新闻上了各大网站娱乐板块的头条。“广告位招租”这句话招来一大溜的评论。

a:赤果果地要钱！

b:很阳光很机智的女生啊！

c:有趣的姑娘！

d:哥哥不想租地，哥哥想在那里种草莓！

e:以自嘲的方式来嘲讽娱乐圈！

f:记者讨厌，下次记着好好装扮！

g:成熟而强大的内心！

h:直接转粉！

齐家看到这些评论的时候，他正在回北京的路上。神经病黑佳伦一会儿一个新设计搞得他的头脑乱乱的，幸好王广跃脾气好才容忍了他们三天。地块初步确定了，黑佳伦直接要五千平米，王广跃急了，他还要留着土地做能生产的项目呢，怎么能让战靴野蛮地踏来踏去呢，最多两千五百平米，再多就不给了。黑佳伦还要坚持，最后，齐家一句话就让他闭嘴：“你又不是老板，你说了不算！”

现在老板又上头条了，齐家的心情复杂极了。她机智他承认，但她当着众人的面儿风骚了一把，这让他心里很不痛快。而且，事后谷雨没有打电话给他做一个解释，他是看手机上的新闻、是经过别人的笔渲染过才看到的。

他憋着不给她打电话，甚至他回山上几天都不给她打电话。奶奶以为年轻人谈恋爱谈出问题了，一张口就说：“没事儿，好姑娘有的是，我孙子这么优秀”

他简直拿奶奶这样的好事老太太没有办法，虽说他故意板着，但他没有想跟谷雨分手啊，那也是好姑娘啊！

而且，他的心一刻也没有离开谷雨，他即便生着她气也还是想着她的。

今天，她在济南做宣传

今天，她在西安做宣传

今天，她在芜湖做宣传

今天，她在武汉做宣传

每都一个地方，当地人都喜欢追着她看、喜欢听她说话。她与公安部影视中心的负责人配合得好极了，“打拐行动”获得热烈支持。那个家喻户晓的节目今生缘的主持人也亮相了，她期盼每一个归家的孩子都能像谷雨这般身心健康、得到大家的爱护和良好的发展。宋庆龄基金会发起的一个关注青少年发展的“未来青年”项目还有意请谷雨来做该项目的代言人。

至于票房收入，呵呵，这样一个公益题材的电影，首日收入居然达到八千万，次日就达到一个亿，豆瓣上说赵江这是开挂了吗？国内知名院线负责人在接受采访时说：“企业当然要有社会责任，在排片上这种公益题材的影片他们一定会优先考虑！”

总之，人们把我要找到你与天下无贼和让子弹飞相提并论，认为赵江终于看清了市场，会讲普罗大众喜欢的故事！

谷雨，真的水涨船高。

在二十九号这一天，谷雨的电话终于来了。

“嗨，别扭小孩儿，能出来约会吗？再不约会，我要开学，你也要走了。”

齐家还是打算板住不理她。所以他不搭腔。

“嗨，你要是不想理我，那就先挂了吧！”说完，她就在电话里边咯咯地笑。齐家气坏了，他都这么生气，她居然还在笑他。

“你再笑，再笑我揍扁你！”

“哈哈哈，好吧，随便你，你说怎么揍呢？总得见了面才够得着吧？”

齐家拿她没办法。总得见了面才够得着吧，那就先见了面再各种揍吧！

他被各种揍的想法弄得热血沸腾，奶奶推开门送水果，一见他的样子就问：“你又要下山？”

他真是服了，“奶奶，你不是人精，你是妖精！”

杨天虎又陪着下山了。现在他的关系已经脱离了部队，算是万联公司安全部门的挂职人员，薪金与工作内容和过去差不多，只不过，不再受部队纪律约束了。这是自“颈动脉事件”之后的变动。杨天虎知道原因，也懂得珍惜。

对于杨天虎陪着约会，朱齐家苦不堪言。有外人在，他怎么为所欲为呢？可是这是不能拒绝的好意，因为奶奶说了：现在我孙子是与名人约会，唉，受着吧！

“受着吧！”这句话，他没有理解其中的深意，以为是说谷雨成了名人便飘飘然要对他耍脾气，可是到了约会的地方，他便理解了，为什么叫“受着吧！”

谷雨把约会地点放在仰贤山庄不远的坻下寨，这里有个人人都知道的大农贸市场，只要说到菜市场，附近的人告诉你的肯定是同一个地方。这个菜市场管理得很好，一年四季生意兴隆，里边卖蔬菜瓜果的、卖各类干货的、卖熟食酱菜的应有尽有。最有趣的是有一个辣椒店专卖现磨的辣椒，而磨辣椒的是头披红带花的驴，猛一看就刚跟抗日前线归来的功臣一样。那辣椒店铺面前边摆了一条两米长半米宽的实木板凳，来往累了的人便坐在上面歇歇脚，歇够了的说不定就买瓶辣椒回去，所以，这也是当地一景。

谷雨就坐在那条长板凳上等他。

齐家一看到谷雨，心里的不快就消散了。她穿着他买的宽布裙子，两条长辫子懒洋洋地耸拉在胸前，旁边还放着个大篮子，怎么看都像个睡足懒觉才来采购的邻家女孩。

“怎么把地方定在这儿，让我一顿好找！”齐家压抑着感情淡淡地说。

谷雨吐了下舌头，对不远处佯装溜达的杨天虎点了一下头，打了个招呼。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跟他打招呼那不是告诉人家他跟我是一起的吗？那人家的任务怎么完成呢？”

谷雨这次不但吐舌头，还缩了下脖子，齐家恨不得一把把她揪过来抱在怀里“狠揍”一顿。

“傻死你！让我和你在这儿见面！”他恨恨地看了一眼后边呆头呆脑的驴。

“坐！”谷雨一脸讨好地拉着他坐，他哼了一声坐下，算是给了她一个面子。

谷雨屁颠颠地解释说：“本来想在我们养老院见你的，可是那些爷爷奶奶太八卦了，他们可能都是我妈的眼线，而且，他们可喜欢跟记者聊天了。这里离你们山上比较近，人又比较杂，所以就定在这里了。”说完，她看了齐家一眼，又看了看驴。

齐家鄙夷地撇嘴，阴阳怪气地说：“你现在成了名人了嘛，人家自然要注意你喽！”说完不满地看着谷雨的脸，又看看谷雨的衣服，他忽然发现了问题。“你这衣服以后不要穿出来了！”

谷雨一脸疑惑，看看齐家莫名其妙皱起来的眉头，又看看身上的裙子，说：“这不是你买的吗？怎么就不能穿了？”

齐家别扭地把左腿压在右腿上，用手指头拎了下她的领口，“领口太低了，而且是后开门，万一别人要一颗一颗地解开呢”

天哪！谷雨都让他气笑了。这是什么思维？“是你想吧，是你想一颗一颗地从后面解开吧？”

齐家脸一红，抗拒地哼了一下。他被她说中了。他当然是想的，坐在她的身边，闻着她的味道，她的脖子那么细腻修长，衣服又是那么宽，那不正好是放进一只手的地方吗？他都这么想，别的男人不也是男人吗？

他清咳了一下，板起脸来给谷雨看。他要让她感觉到事态相当严重，严重到必须认真领会严格执行。“谷雨，你以后不要穿这样的衣服上地铁，如果实在要坐，请你上了车以后背靠车厢，身后一定不能有人。而且，请你把包包抱在怀前，以保护前胸”

一连串的几个“请”字让谷雨都要绷不住了，这家伙防狼招数学得真好啊！她戏谑地捅了他一下，接着他的话：“齐家，那你说我要不要上了地铁以后，抱着包包的同时手里抓一串钥匙，钥匙头朝外，从指缝里露出来，如果有色狼从前边袭击，我就这么猛地一叉！”说着话，她的拳头就打了出去，俨然这时会有一名色狼配合地后倒，汩汩的血浆从眼眶中喷涌而出。“然后，”谷雨接着比划，“我就踏上一脚，踩在他的那个要害上，义正言辞地说：姑奶奶找你好久了！我就是一号线的扈三娘！”

齐家让她弄得哭笑不得，他本来是想给她上课的，可是她却玩耍开了！

“我是跟你说正经的！”

“我也是说正经的啊！你等着看我战绩！”

“行、行、行！”齐家抓住扈三娘的爪子，他跟她生不起气。但有些事情得说明白，要不他不吐不快。“你那几天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你知道不知道我在生气？”

谷雨连连点头，一脸认真。“知道啊，因为知道所以不敢惹啊！我这不是就要给你道歉吗？”

齐家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他怎么没发现她有道歉的诚意呢？

谷雨无奈地看看他，用小指头挠挠他的手心。认真地说：“那天在公安大学，我真的是因为没有合适的配饰，你知道我本来就没什么首饰的，我就是胡乱地活到了今天，一点都不懂得讲究。事前我就发现了问题，但是已经没有解决问题的时间，就想也许可以蒙混过去，因为那个衬衫领子是可以遮掩的嘛。可是那个记者眼尖，我又不想塌了台子，毕竟那个场合就是要高大上的嘛。”说到这里，她一脸懊恼，“我说完了以后，从会场里出来就意识到问题了，这个表现是有点过头，好像比较.唉，总之是不好的。我这个人，一模仿起来就有点人来疯，杂志封面看多了”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着齐家，可怜巴巴地问：“我这样交待，你看能过关吗？”

齐家抿了下嘴唇，低低地嗯了一声，这样说他当然就理解了。但为了面子，他还是恨恨地说了一句：“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各种揍，找个地方你就挨着吧！”说完，他自己有点忍不住，想邪恶一下却是要笑不笑地露了气。

“哎，你这赤果果的就是挑衅！”谷雨一副怕怕的样子，“你不要这样哦，这头驴本来很纯洁的，听了你的话它要是浮想联翩怎么办？”

“脱了缰找另一头啊！这有什么难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3.要不，帮帮他吧！ 齐家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事实上他就是过过嘴瘾，到哪儿找个地方让他揍人呢，人家杨天虎还跟着呢？他总不好说，杨哥，你在外边等等，我去和谷雨开个房。

他们俩就是在驴的旁边坐着都有过来过去的人朝这边打量过来，也许是真认出了谷雨，也许是觉得他们俩坐在一起挺养眼，总之，就是不断有人看，齐家只好把谷雨拉了起来。

“我们走走吧，要不人家会过来找你签名！”他无奈地笑着说。

其实她妆前妆后差别挺大的，妆前她是清秀，一上了妆便是让人惊艳，他在明德上高二的时候，就是让她在阶梯教室门前的妆容打到了。那时候，他的心通的一下，瞬间失去自主意识，回神之后需要强迫转移注意才能把接下来的事情做好。

谷雨听话地站起来，让他拉着她的手指头。这里就是农贸市场，出了农贸市场就是大街，然后就是乡下的新楼和旧房，也许有什么好去处，比如山梁之后、密林深处，但这些地方在哪儿他们都不知道。

“我们去买点东西吧！”谷雨提议，说着话，她拿起她的菜篮子。这是个藤编的篮子，跟她的衣服很配，竹青与黑褐，都是自然的颜色。

齐家跟着她走，手拉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肌肤的接触让人觉得甜蜜、安心。

走到一个卖一元烧饼的摊档前，烧饼的味儿立马就拉住了两人的脚步，那是面粉和油脂混合的诱人味道，焦黄起酥的烧饼壳儿更是一个小指就能碰碎的样子。

“是不是饿了？”谷雨问。此刻她柔情蜜意地仰头看着他，齐家觉得他的心都要化了。

“嗯，这都中午了嘛！”

“那我们买两个尝尝！”说完，谷雨从篮子里拿出钱包儿，掏了两块钱。那摊主用夹子把烧饼放在纸袋里递给她，还说：“小心烫着！”

谷雨小心地拿过来，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说了句：“香！”然后，带着笑，掰下来一小块就递到他嘴边。她这动作自然极了，齐家张嘴接住的动作也是自然而然，仿佛他们已经做过很多次一样。

然后两人一边吃一边走，看到卖盐水鸭的，谷雨说：“这家的鸭肝很好的，白露和夏至都很喜欢，你要不要来一点？”

齐家说：“那就来一点吧！”

谷雨又称了半斤鸭肝，然后，她拿了一块给他，他捏着就吃，还不住地说好吃。杨天虎在五步之外看得暗暗咂舌，齐家这位大少爷什么时候这么不讲究了？

两人边走边采购，谷雨的篮子已经拿了不少东西。有夏至爱吃的也有白露爱吃的。

齐家问：“夏至和白露是不是最近特别兴奋？”

谷雨仰头笑了，他们两个当然兴奋了，因为他们的姐姐真的成了名人。她说：“白露的同学都跟她要我的签名照，可是我还一张都没有呢！”

“那我现在给你来一张吧，就是这个提篮子的！”说着话，齐家往后退了几步，示意谷雨看手机镜头，谷雨笑笑，看看旁边的一架架蔬菜，转头笑了。只一刹那，照片产生，美照有了。

“我看看！”谷雨颠颠地凑过来，两人头挨着头，一边欣赏一边点评。

他们不知道如此的亲昵在别人眼里是多么刺眼，甚至多么伤心。而这样的表情看在杨天虎的眼里就如同看到了潜在危险一样。他快步跟上，留出五分精力罩住那人。

只见那人往齐家他们近前走了几步，然后站住，定定地看着他们，表情复杂得很。齐家发现了周围的异样，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叫了声“周全！”

他的表情有意外、有高兴，但微妙的身体语言告诉杨天虎，他对这个周全是有点抗拒的，而这和谷雨有关。因为他往前走了一步，半个身子挡在谷雨的面前。

周全苦笑了一下，深吸了口气，怅然地说：“这么久了！”

一句“这么久了”让齐家一下子垂下肩膀，而谷雨也是同样。他们曾经是非常好的关系，现在，因为情事，周全把班级群都退了。他现在联系的人可能只有楚才。

谷雨迟疑了一下，问：“你来这里还是来找那个手艺人吗？”

周全点点头，同时扬了下手里的东西。谷雨把篮子交到左手，用右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这是个像鱼篓一样的藤编工艺品，可以用来插干花或存放书画那类的卷轴，既朴素又精致，放在书房或客厅里会是很好的摆件。

“真不错！”感觉完粗糙的质感，谷雨把篓子递给齐家。

齐家接过来也不由在心里赞叹。他见过的好东西多了，艺术品这东西的价值怎么界定呢？一看设计，二看细节，即便不是专业的说不出里面有多少门道，但那感觉骗不了人，就是一见钟情、怦然心动，和爱情初起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

他说：“天才！我们班的天才！”

周全笑笑，当初齐家就在班里这样夸他，那时的夸赞有点半真半假，因为他们总是嬉笑打闹的，真话假说，假话真说是家常便饭。但现在，说话的机会都少了。

他转向谷雨说：“我最近看了电影，挺好的！”

谷雨摸了摸胸前垂着的辫子，害羞地说：“也就是运气好，你是知道的！”周全是知道她根底的，被熟悉的人夸奖总是让人不好意思。

“土妞儿也是天才，是表演天才！”说完，周全呵呵一笑，扶了下眼镜儿转向齐家，“齐家是泡妞儿天才！”

齐家过去就给他一拳，周全笑笑地接住。这一拳让他们从前的关系又回来了。

谷雨说：“走吧，不早了，也该吃饭了！”她挎着篮子在前边走，两个男生就跟在后边

齐家在身后问：“你家里怎么样？”

周全说：“我妈身体好了，可以在店里守着，如果是我在店里，她就回去做家务。我爸呢，他现在彻底失去雄心壮志，我说干什么他都听我的。”

齐家点点头，感叹地咂了下嘴。“生意好吗？”

周全摇摇头，说：“只能算维持。我一门心思做原创，都是费时费力的东西，要价高人家会犹豫，要价低自己觉得不划算。其他大路货呢，别家也有，没什么竞争力。反正做生意呢，买卖双方真的讲究一个机缘！”

说到这里，周全忽然叫了一声：“土妞儿？”

谷雨转过头来，发现他欲言又止。她看了眼齐家小心地问他：“你怎么了？”

周全犹豫了一下，又扭头看看齐家，终于鼓起勇气说：“我能不能提个请求？”

齐家警惕起来，他问：“你这家伙到底要说什么？”

周全深呼吸一下，看看两人。“咱们在商言商。我在网上看到谷雨说‘广告位招租’，就想，如果谷雨给我做的东西做做宣传会不会对我帮助很大？”

谷雨就是一怔，但她紧接着就看了看齐家。而齐家也是同样的表情，两人一时没了主张。

看到他们的表情周全的声音代了下去：“我知道这让你们为难了。但是既然遇到了我就想说出来。你们不愿意就算了，反正我也付不起那么高的广告费！”

说到广告费他的神情相当落寞，这让谷雨觉得非常难过。能帮助周全，她当然愿意，但是如今做事她要考虑齐家的心情，毕竟三个人的关系不同从前了。

齐家左右不是地咬了咬嘴唇，过了片刻他才低低地说：“走吧，先出去吃饭！”

周全就知道答案了，他的情绪更加低落。这时他其实是没有心情一起吃饭的，齐家和谷雨也是同样。

到临时停车场的时候，三个人站定了，就说了再见，还说要电话联系。谷雨冲着那辆香槟色的宝马遥控开锁，杨天虎已经把白色的路虎揽胜发动了起来，而周全一个人昂着头捧着他的篓子走向不远处的公共汽车站。

望着他倔强的背影，谷雨把手贴在额头上摇了摇头，然后她看着齐家。齐家则是咂了一下嘴巴，表情复杂。

谷雨说：“要不，帮帮他吧，对我这就是举手之劳！”她很平和也很认真。

齐家嗯了一声，点点头，他说：“好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4.分头工作 如何帮助周全，这是个问题。

齐家根本不想让谷雨的大照片贴在周全家艺术品店的墙上，他怎么能容忍周全天天看着谷雨想入非非呢？谷雨倒无所谓，反正现在不少公共场合都可以看到她的照片。对她那只是多一张少一张的问题。但这件事，她尊重齐家。他说同意帮助周全，那他一定会想出合适的办法。

齐家的办法想出来了，那就是帮谷雨开一个博客。现在连乞讨的都有开博客的，演艺界人士开博客更不是什么新鲜事。反正公众人物已经把自己的一部分献给公众了，那就总要招人评说，既如此，不妨自己也站出来说说，省得人家胡编乱猜。

齐家把这个博客就简单明了地叫“卢谷雨的博客”。“卢谷雨”三个字现在上了热搜榜，既然要帮助周全，那就要大大方方地迅速起到帮助的作用，所以他也不搞什么花俏的、浪漫的、隐晦的词语。他把他拍过的有关谷雨的录相、照片简单处理都贴了上去，还加了简单的文字说明。然后，重点来了，周全的部分怎么添加。

现在，谷雨已经开学了，这个小娘子在上学期拍片要拍到吐血的情况下还拿了个班级第二名，这让齐家与有荣焉。她就是专注、就是拼命，这种人发力起来拉都拉不住。他和谷雨约好，今天下午到潘家园周全家的店里去，他带设备，谷雨要化好妆，然后周全配合就好。

到了下午两点多，杨天虎和齐家就到了，白轩也被齐家叫了来，还是帮他打光。吉赞说临时有任务，来不了，那也就算了。没想到他们到达的时候，楚才和王圆圆也到了。楚才还扛了个摄像机。

齐家招呼：“你也来了？早知我不喊白轩帮忙、耽误白轩追姑娘！”

楚才笑笑，转身和白轩打招呼。周全的事，楚才当然上心，谷雨答应帮助周全，而齐家也赞同，这是让他非常开心的事情，他根本不想因为追女生的事情让好兄弟越离越远。

周全妈妈非常高兴，就在店里杀了一个大西瓜，一牙一牙地端出来递到众人的手里，周全爸爸乐呵呵地看着来帮忙的人，有点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转身去把店里的地又拖了一遍。而周全有点激动，他一激动就有点不自在，一会儿递西瓜，一会儿抻衣服，一会儿又看看门外，看谷雨来了没有。

楚才偷眼看齐家的反应，看齐家一边打量店面、寻找拍摄空间，一边让王圆圆站位，调试拍摄角度，他就放了心。

“来了！”周全叫了一声，赶忙打开门帘迎了出去，齐家放下手里的事情，就站在里边等着。他觉得他是胜利者，他要表现风度。

谷雨一进来就嚷嚷：“周全你家店太难找了，这一路的车啊，都堵死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停车的地儿！”

周全笑笑，都不知说什么。周全妈赶紧递上来一块西瓜，“来，快吃块瓜！”

谷雨笑盈盈地叫了声“阿姨”，接过西瓜，却又看看自己穿的衣服，摇摇头说：“呆会儿再吃吧，滴上西瓜水就没法看了！”

她穿了首映式那天穿的那身白上衣黑长裤，大方领儿开立着，正好看见里面雪白莹润的一小片，由于刚从外面进来，那上面还可以看到微微的汗珠儿。这让齐家看得浑身燥热。他想过去给她擦擦汗。

哪想，王圆圆比他手快，他只是想想，而王圆圆纸巾已经递过去了。“快擦擦，都出汗了!”

谷雨就笑着接过来。她一边擦还一边打趣，“我还以为你们要先来一张香汗淋漓的！”

她这么一说，连周全爸爸都放松了，大家各就各位开始工作。

按照事先说好的，拍摄从谷雨进店开始，她一进门就喊，“周全，有什么好东西都统统拿出来！”然后周全就笑容可掬地迎客，他拉开饰品专柜，把一盒一盒的饰品摆上来，一边摆一边说：“这是我做的，这不知是什么人做的，你就选我做的吧！”然后，他就出镜头了。谷雨一边摆弄饰品，一边对着镜头贼兮兮地爆料：“周全这家伙上学时候不好好听课，整天琢磨这些东西，人家一个个地出国上学了，这家伙在国内把国际的奖拿了一个又一个。我今天要挑几个好看的，再不能当众出丑了。机智也不是自来水，说有就有的！”然后，她挑起一个，在镜头前晃了晃，解开搭扣儿，自己戴上，转身问圆圆：“好不好看？”王圆圆听话地上前整理了一下她的领子，说：“好看！”谷雨问：“真的好看？”说完，她解下来又试另一个，然后就是一个一个地试，最后她挑花了眼一样无法抉择，对着镜头可爱地说：“都好看，要不，我全要了吧？”

拍摄到此结束。一切自然而然，如行云流水一般。

齐家放下摄像机，他看着此刻简洁利落却又明艳照人的谷雨，心里爱得不行。他由衷地觉得谷雨是有天份的，赵江就说过和她合作导演非常省心。

楚才点赞:“真不错！真的不错。”

接下来就是摆拍，抓特写。谷雨给淘宝商家拍过广告，那种拍摄是相当密集的，要求一小时做几十个上百个动作，谷雨这种业余的算慢的，但在几位同学面前她还是能迅速变换动作和表情，让他们连续捕捉。

而且拍完了饰品，她还像随便逛逛一样摸摸这里，摸摸那里，让镜头把店里的其他工艺品也扫了一遍。

一连两个小时过去，周全爸爸过意不去了，说：“我看行了，这已经很好了！”

齐家放下机器看看周全和谷雨，他说：“好吧，收了吧，我们有足够的资料可以挑选了。”大家依言各自收工。

接着又是吃西瓜，坐下来休息。

楚才说：“我负责做一个‘周全的原创’的网店，我们把它链接在谷雨的博客里。如果有人在博客里留言，谷雨有空可以回复一下。”

谷雨点点头，问：“我们要不要针对某款设计搞个竞价拍卖的游戏，就是个嘘头，引起关注嘛！”

楚才点头：“我看行！圆圆上去当个托儿吧，起步价别太高了，把人吓走！”

王圆圆拍手，这个她愿意做。

“那好，周全你就当大师吧，我再拍一会儿你的工作状态，我也收工。”说到这儿，楚才转向齐家：“你们仨就撤吧，大家都累了。”

齐家放下西瓜皮，用纸巾擦擦，看向谷雨。“好吧，那咱们分头工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5.床？钱？走人？ 博客的建设容易得很，微博也同时上线。“卢谷雨”三个字正在热搜，所以，“卢谷雨的博客”一上线便获得了非常多的关注。人们吃惊于这个富二代居然穿着厨娘的裙子在超市前面蒸包子以推销奶奶山的蘑菇，还吃惊她弯着腰在农村的大灶前烧火添柴。而那些图片上的附文非常简单，只有一句话：“就是这样的富二代！”这完全颠覆了人们对富二代的固有看法，她是真能弯下腰啊！

而谷雨在工艺品店的录相也让人耳目一新，因为她完全是都市丽人打扮，可是表现却俏皮生动。一个个新颖别致的项链在她脖子上换了又换，人美、装饰也美。录相的题目就是一句话：看看，广告位招租的后果！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是有意帮高中同学打广告，不过，这有什么呢，喜欢就看看，不喜欢就散散。何况，录相中反复提到的周全也真的有才华呢！让人感叹的是，天底下有才华的人多了，他幸运的是有人肯这么卖力地帮他。

点击率不断地上升。谷雨偶尔有几句回复：“对呀，是我高中同学。”“这人啊，才华横溢，脾气很大！”“高中时候对我很好的，他是很多年过去都会记得的那种有个性的人！”

虽然谷雨只有几句话，但周全这人算是正式进入人们的关注了，开始有人进周全的店逛逛。这年头，有个性的人就是要追求原创。从周全打来的电话看，可喜的苗头出现了，有人不但要买他的东西，还要拉他入伙。

帮了周全，谷雨和齐家都很开心。他们认为这是解决他们和周全之间尴尬的最好办法。特别是谷雨，她不再对不能接受周全的爱意充满歉意。

但是在一起的日子这么短暂，因为齐家要开学了。

他飞走的那一天，谷雨在学校上课。齐家不让她去送，因为他和她都不想面对镜头。但分别的前一晚，他们在一起，在王圆圆的房子里，他们有一场酣畅的吻别。那天，王圆圆回秋望园了。

齐家一走，谷雨就觉得身边空空的。其实同在北京，他们见面的机会也很少，因为他的情况特殊，她的情况也特殊。但那总是在一个城市的，感觉他就在不远的地方可以召之即来。他这一走，中间隔个大洋，情况就变成鞭长莫及。

但是他走了她也该踏实做事了。齐家在的时候，她总想着怎么排开两个人的时间，能够安安稳稳地在一起，现在齐家不在，她就真的不用再为约会的事情操心了。

她觉得妈妈是知道她和齐家的事的，但她装聋作哑不闻不问。她这样不表态，谷雨就当没事发生。反正齐家说过要走走看嘛，看看前边会发生什么。反正不能把明天的困难想得比天还大，那不科学！

但是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周二上午，谷雨正在座位上背诵刚学过的篇目，王圆圆拿过一个口香糖给她。她没动，因为此时老师已经走进教室了。老师在她桌前停留了一会儿，看看她画蓝线的部分，老师随口提了一句：“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谷雨红着脸跟了一句：“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老师又随口提了一句：“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谷雨又接“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老师点点头，这就是他和学生的游戏。而谷雨，只要学过的，肯定去记，这是她和其他学生不同的地方。谷雨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老师，我很笨的，但我会记住它。其实笨人记忆力也差，谷雨不过是自谦罢了。

今天他要讲的内容仍是汉赋名篇上林赋。这时一个男生晃悠进来，往自己座位上一跌，大喇喇地叫了一声:“卢谷雨，外面有人找！”

这个班有几个学生不那么喜欢卢谷雨，因为她对男生有点傲，或者说她不接受他们递过来的杨柳枝，更不会去赴他们的楼台会。

他的话引来好几个人的注目，因为最近找卢谷雨的太多了，她是真的红了。卢谷雨点头说了声“哦”，就站起来朝讲台上的老师致歉：“老师，我出去一下，看看情况就回来！”。

“去吧！”

谷雨把裙子上的褶子抻了抻就出去了。当她打开教室的门左右张望的时候，就见一个装扮整齐一身贵气的女人在不友好地看着她，那是怒目而视吗？谷雨就是一怔，但紧接着她就想起来了，这女人是齐家的妈妈。她见到她两次，每一次她都矜持而冷淡，但不似今日，这么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她笑着小心地叫了声“阿姨”，问：“您是有事儿找我吧！”。问完就觉得自己有点紧张。

刘新雨冷淡地哼了一声儿，忽然变得满脸悲凉，而语调却愤愤的：“一个假期，齐家就不着家，我的好儿子我白养了！”

她的声音有点哑，好像哭过的样子。这让谷雨很吃惊，敢情人家是来诉苦诉怨的。她承认齐家一直围着她转，帮她办了不少事情，但是，说他一个假期不着家这就有点不符合实际了。齐家三个月左右的假期，大部分时间他还是在山上的呀，怎么能到这里埋怨她呢？何况据齐家讲，他们贡院五号的房子里只有一个姓刘的管家，他回去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和爷爷奶奶守着亲热。

她决定不说话，抱怨嘛，抱怨一下就好了！

可是刘新雨下一句话就不抱怨了，直接改谈判：“你说吧，要多少钱能离开我的儿子？”

谷雨吃惊地盯着她，为什么要谈钱呢？为什么要让她离开齐家呢？

“阿姨，我并不缺钱！您能不这样说话吗？”

“哼！不缺钱！”刘新雨越发轻蔑，“你有多少钱就说不缺钱，你拼死拼活赖上齐家你说你不缺钱？你妈卖土产能挣几个钱？”

谷雨真的生气了。“阿姨，您有怨气您就说我，我是晚辈，您说得不管对不对我都准备受着，但请您尊重我的家人！”

“呵呵，自己不自重，要人家怎么尊重？”说到这里，刘新雨垂下眼皮看也不看地说：“卢谷雨，别以为爬上了我儿子的床就能进我朱家的大门，你趁早拿钱走人！”

这话像炸弹一样让谷雨猝不及防，她感到实在是羞愤难当。她的手有点哆嗦，她不是想打人，她是生气得没有办法才会这样。她一下子靠在墙上，她想找点什么话给她还回去，可是这时候，她只有悲伤。她被侮辱了，被齐家的妈妈侮辱了。她只想起这么弱弱的一句：“如果你觉得我低贱，那是你儿子喜欢我的低贱。你走吧，你这高贵的人不要和我这低贱的人说话，我也陪不起你！”

说完，她转身走进教室，把门关上。然后回到座位，她泪如雨下。

王圆圆呆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咔”的一声，教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贵妇人高声告诫：“卢谷雨，你别以为爬上了我儿子的床就能进我家的门，你趁早拿钱走人！”

这话惹得全班哗地一声，床？钱？走人？这是多么刺激的话题啊！

讲台上的老师都愣了，当他反应过来之后，他两三步走到门口，大声喝斥：“我们在上课，你破坏本校教学秩序，我让保安带你出去！”

刘新雨轻蔑地看看老师，转身离开。她走的时候教室的门都没有关。刚刚班里那种反应她已经很满意了，从此卢谷雨这个名人将形象败坏、绯闻缠身，看清了形势就请你滚蛋走人！

老师涨红着脸把教室门再次关上，可是课堂的秩序已经坏了，下面交头接耳的都是嗡嗡嗡的声音。老师喊了几次学生都充耳不闻。

萧随看不过去，她欻地站起来大声儿说：“有什么好议论的，你们谈变爱不顺不也是状况百出？”

这话有点攻击力，但是谷雨是名人啊，名人和普通人能一样吗？富二代攀附豪门遭拒，这不劲爆吗？有个女生就接话：“我们和你想的一样啊，你站起来反驳什么？”

肖随找不到敌人，但她知道敌人是在的，因为有人脸上那嘲讽的笑意是挂着的。特别是几个男生，低低地骂了一句“靠“，然后不屑地撇着嘴唇。有人还不明显地呸了一下。

教室里的气氛就像北京七月里的天气，溽热难当，烦躁极了。

这时，谷雨站了起来，她知道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但她必须站起来有个态度。齐家他妈羞辱她，她本来是抬不起头，但萧随的一句话让她找到了点勇气。她几步走到台前，先给老师鞠躬，又转过身来给全班鞠躬。这下，教室安静了。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她如何表现。

“对不起大家，因为我的私事使教学中断。我现在就从这里离开，请老师继续讲课吧！短期内我不打算来了，如果有人同情我我会感激，如果有人想渲染刚刚发生的事，那请随便。做人终究是给自己做的！”

说完，她又对老师鞠了一躬，轻轻地说：“老师，考试的时候请通知我，我们电话联系，我还会回来做学霸的！”

然后，她打开门，安静离开。

王圆圆追了出来，因为胖，她碰到旁边的桌子，几乎摔倒。

教室里静了几分钟，一个男孩儿啪地把书往桌上一摔，大声儿说：“没意思！琼瑶剧！都好好上课！”

好好上课是做不到了，但是再嗡嗡下去会显得自己太没素质，所以，兴奋被强行压制了下去，课堂变得安静而诡异。老师都不知这堂课在讲给谁听。

但是如果细听，会听到手机发出来的打字的声音。不是一部，是多部。

我们中国人就是这样，床第之事在每个屋檐下都会发生，但却以这事为耻，不能提，根本不能提！即便有的大学都装有自动售套机，学校周边的出租房住的就是校内的男生女生，但谷雨这事仍然是个新闻。因为她是名人，她是未婚的姑娘，她被人家的母亲上门训斥了！在这件事情当中，很少有人觉得当众训斥别人侮辱别人是野蛮的事情，而被人训斥的那个一定是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比如攀附失败云云。而如果一个女人真的不顾廉耻不择手段嫁入了豪门，又会被无数人羡慕，还会有人出来分析嫁入豪门的秘笈给广大群众提供课程。

这就是我们的劣根性，很盲目、很功利、很无聊、也很没有同情心。

谷雨深知这一点，所以，她不想在事非圈子里呆了，她想保护自己。她跟王圆圆说了一声，就开车回了她和王圆圆住的房子。她整理了一箱子衣服和书，等王圆圆再收拾好她的柜子把书给她从教学楼送下来的时候，她开上车向通远去了。

她没有给妈妈打招呼，因为妈妈正在济南做市场，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丢脸吗？有点吧，毕竟是在公众场合。可耻吗？她不觉得。她和齐家之间一直是美好的交往，他鼓励她、带着她飞翔，有事情他会帮她，而且最珍贵的是，齐家从没嫌弃她，还会学着体谅她。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献上自己最美好的身体，怎么是可耻的呢？齐家不也是第一次吗？他们拥抱在一起的时候，是互相珍惜，在马里布的海滩，齐家说过，即便是外星人光临地球，也会羡慕他们，这怎么是可耻的呢？

她一路开一路想，不知不觉，泪水打湿了前襟。心中还是委屈的。

加油的时候，她坐在车子上发呆，加完油，加油工探进头来说了一句：“姑娘，情绪不好不能开长途，你歇歇再走吧！”

她才发现自己多么失态。她道了谢，很听劝地又退了回去。她走进休息区的大厅，从超市里买了一包泡面，又买了两个卤蛋，觉得还差点味道，她就买了包榨菜。有好几个牌子的榨菜，但她一点都不凑合，买了一包自己最喜欢的。

她坐下来，慢慢吃饭，让肠胃饱饱的。吃饱了，就打开手机看齐家的照片，有一张他在坏坏地笑，有一张是跳起来的拍得比较模糊的照片，他真健康，他真性感，不和这样的男子上床和哪个男子上床？她卢谷雨挑土豆都要挑个好的，挑男人为什么不能？

去尼妈的朱家大门，我就要把你朱家的桃子摘下来，看你能把我怎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6.谁更愚蠢 当谷雨到达奶奶山脚下的时候，正赶上送蘑菇的车从山上下来，谷雨心里顿时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她是有产的人，每一天，这座山都在给她增加财富，她是什么都不怕的。

她开车上山，有认识这辆车的人冲她招了一下手，她回了一个微笑。此时，教室里、学校里、网络上发生什么，她都不在乎了。大不了，名声不好了，演艺的事情做不下去，可是我有这座山，我衣食无忧啊。她就是这么想的。

她不管了，可是有些人却为此事忙碌起来。

吃瓜群众就不说了，他们就是喜欢天天有事，党代会、人代会召开跟他们没关系，明星的离婚劈腿等等都跟他们最有关系。信息以光速传播，不到一个小时就有校外的人到学校去求证，然后各种论坛、各种推送，让新晋名人卢谷雨再上热搜。谷雨的博客火得不能再火，人们期待当事人能站出来说点什么。

沈诚正在等卢文芳出来，她在和济南的潜在合作对像聊天，卢文芳最擅长聊着聊着就聊到生意，然后不知不觉就谈成了，这么多年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这时，手机里跳出一条消息，他一看就题目就知道不好了，出了大事！但他沉住气在等着，他相信卢文芳也能沉得住气。

卢文芳出来了，她容光焕发、意犹未尽地和对方说再会，还亲近地问对方济南哪个店做头发做得好看。等她转过身来，向沈诚走过来的时候，沈诚不禁有些心疼，一个人总是带着灿烂的笑，这也是要精力的呀！

“出什么事了？”卢文芳很敏感地问。她的眼一扫就知道沈诚有事要告诉她。

沈诚把收到的消息拿给她看。卢文芳先是心里一疼，接着就勃然大怒，“这是欺负人呢！什么东西！管不住他儿子倒来欺负我闺女！以为天底下的女儿都要贴着她儿子吗？她怎么不说他儿子一趟一趟地跑养老院？”

沈诚由着她发泄，以成年人的眼光来看，这真的不是大事，就是谷雨她要挺过这一难关。

等卢文芳发泄到差不多的时候，沈诚提醒她给谷雨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卢文芳叹了口气，感谢沈诚总是在难的时候能理智地帮她。

“谷雨，在哪里，跟妈说说话。”

“妈，在通远的路上呢，我要到山上呆一段。”

“你还好吧？”

“嗯，刚吃过饭，吃得可饱了，其实方便面也挺好吃的。”

“好，妈妈等你回来！”

听到谷雨情况不差，卢文芳的心放下了。一分钟后，谷雨传过来一张路标的照片，这是让她放心呢。

沈诚说：“放心吧，谷雨很冷静的，她会处理问题。”

卢文芳点点头，她也相信谷雨会处理问题。她还不习惯做名人的家属，但最近让人吹捧得也有点飘飘然了，现在这当头一棒来得正是时候，这就是告诉她失去和得到一样多，你就准备着吧！

她多难的时候都过来了，这算什么。只要谷雨高兴，她爱干什么干什么，演不演戏都无所谓。

除了沈诚，还有其他和谷雨有过各种接触的人都在关注这件事情，但诡异的是，只过了一天，这个消息就消失了，再点那个题目就打不开了。人们只能从论坛里看到只言片语的议论，但作为新闻那类的消息是真的没有了。

有人就发了一句感慨：看来是真豪门，受不了议论了！

跟贴的人就说了一句：你懂得真多！

又有人跟了一句：我看说得对！

在人们对卢谷雨“丑闻”的消失迷惑不解的时候，第二天的下午爆出了某票房保证和一个非著名男模同游泰国的消息，而且他们在泳池嬉水的时候，那个票房保证居然在男模的命根上用手指跳小天鹅，妈呀，这可是有图有真像啊，卢谷雨那点事情算啥？卢谷雨最多是婚前不拘束，而那票房保证呢，那可是孩子老公都齐全的人啊！

这不劲爆还有什么劲爆？票房保证和她老公一人几千万粉丝可都等待着下文、等待着站队呢！乖乖，小板凳准备好了吗？

谷雨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然而，这只是在吃瓜群众心里的那一页揭过去了，在朱家并没有揭过去。

事情从安安说起。

安安当然是关注谷雨的。她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妈妈，姜上舟看完消息之后立马就打电话给哥哥，她毫不掩饰对嫂子的鄙视，因为这件事情刘新雨做得太愚蠢并且太不体面了。她只以为搞臭了谷雨，谷雨就会没脸、没脸就会灰溜溜地离开朱家的独苗儿，可是，在这件事情当中最丢脸的是谷雨吗？难道不是齐家、是整个朱家吗？

为了朱家的脸面，姜上舟把这件事情跟杜书城说了。虽然她做了这么多年的新闻媒体，但她一直做财经，能力毕竟是有限的。她需要更有力的控制来阻挡越来越多好奇的人。

人们总是喜欢窥视豪门，但岂不知豪门生活得战战兢兢。

于是，几个电话之后，那些新闻链接打不开了。卢谷雨、床、豪门这些相关的字眼被屏蔽了。

这只是家门之外的防御。家门之内，风波正起。

刘新雨被朱承泽叫到他的办公室，此刻，一切事情都让秘书推了，朱承泽关起门来要问问刘新雨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你不会做个好妈妈，但能不能不要伤害他？你以为羞辱了卢谷雨，齐家就会乖乖地听你的话？你把你儿子推远了你知道吗？你在她心里本来就不亲近，你知道你多愚蠢吗？”

朱承泽气得把文件拍得啪啪响，刘新雨吓坏了。本来儿子总围着谷雨转她就忍不住了，终于等儿子走了，她才得了空来对付那个祸害人的卢谷雨，哪想到事情如此严重了呢？她逞强地顶了丈夫一句：“你不是也不愿意他们交往吗？你不是说和娱乐圈的人交往是最愚蠢的行为吗？”

“愚蠢？哪个更愚蠢？他在青春期，他喜欢个漂亮女孩子，这不正常吗？你是什么年龄，你作为男孩子的妈妈去侮辱人家女孩子上你儿子的床，那么你儿子是什么呢？是流氓、是无赖、是随便跟人上床的人吗？”说到这里，朱承泽沉痛极了。“刘新雨，你不会做不一个好妈妈，你从来都不懂得心疼儿子，也不愿意多了解你的儿子，齐家从小不招惹女生，他一向尊重女生，但凡他能接受到上床这个地步的，一定是他从心里喜欢的，你这样做，你把儿子伤透了你知道吗？”

刘新雨呆了，她真的没想过这些。

但是朱承泽的话还没完。“刘新雨，你怕我有外遇整天在公司里混着，一混就是二十年，你不管家也就算了，你不疼齐家也就算了，我朱承泽离过一次婚我是不想再离了，可是你这么伤害我的儿子，我真是受够你了。从现在起，你离开公司，如果你踏进公司一步，我就让保安轰你出去，你试试让人当众羞辱是什么滋味！你走吧！”

刘新雨哭了，她哭着说：“朱承泽你不公平，我是爱你的呀，我是爱齐家的呀，我怎么想着伤害他，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的体面。一个演电演的怎么配得上我儿子”

刘新雨开始逻辑混乱地哭诉，朱承泽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把门打开，自己出去。如果她自己觉得这样体面，那就享受这种体面吧。这些年，他也是受够了，所以他不管了！

果然，门一打开，他一离开，刘新雨就不哭了。朱承泽鄙夷地冷笑了一下。秘书追上来问下面怎么安排，他说：“飞洛杉矶！”

他要亲自安抚他的儿子，这个他从小就疼但是没有给予多少关注的儿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7.又没干啥丢人的事！ 朱齐家是很晚才知道谷雨出事的，不是因为放心，而是因为时差。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在睡觉，然后就是一白天的课，完了还被山姆拉着打了一场球。到他知道消息的时候，别的华人同学都已经知道了。但他们知道的不确切，不知道那个人们所说的豪门就是他家。说实话，出来读书的很少有穷人，谁是豪门好像没有国内那么关注和敏感。而且他一向行事低调、待人和气，所以，大家不会把他和什么了不起的豪门联系在一起。

只有山姆，有一次洛杉矶分公司的负责人过来送给他一款新出的手机，被山姆遇到了，他才没有隐瞒。而山姆是个灵醒的人，也不会胡乱传他的八卦，两人该怎么混在一起还怎么混在一起。

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完了！谷雨又要瘫痪了！她在高二的时候，让温小糖那伙贱货所传的谣言就气得瘫痪过一回，那多危险呀，医生都说，心因性的疾病有治得过来的，有治不过来的，这次难道要治不过来吗？

他急切地给谷雨拨电话，但拨了好几个都是关机，他吓坏了。他又给王圆圆打电话，也是关机，他都忘了时差这回事，都忘了人家睡觉是要关机的。

他现在不知要打给谁了，忽然想起安安，他恳求安安去给他看看，看看谷雨是不是还好好的。结果安安臭骂他一顿，“你要不要让人睡个好觉了？我要不是睡得晚，我也关机！”

他清醒了，这都是因为时差，人家在睡觉呢！等网上的消息淡化了，他想，也许家里采取措施了。这种事家里不会不管。妈妈太愚蠢，总要有人站出来给她擦屁股。

就在这时，爸爸降临了，他是风尘仆仆地来的，他的嘴上爆了皮，眼睛里有血丝，他一见儿子就伸出双臂把他搂在怀里。他瞬间就哭了，还是爸爸疼他!

“没事的，过去了，已经采取措施了！”爸爸拍着他说。

“我妈太过分，她太过分了，她当着人的面羞辱谷雨，她也羞辱我”

他二十岁了，他开始哭诉。

朱承泽心疼极了。他能做的只有陪着儿子，给儿子做饭。

“你这里还有蒸锅？”

“嗯，谷雨从国内买的。她过来给我蒸包子。”

“那爸爸也给你蒸包子！”

朱承泽上网查询怎么蒸包子，然后试着发面，把面粉弄得地上、裤子上哪儿都是。

齐家过意不去了，“爸，你回去吧，那么多人都在等着你呢。你在这里我还得陪你，我还要去上课呢！”

朱承泽看着懂事的儿子，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他小的时候他没时间陪他，现在，是有点晚了。

“齐家，谷雨是你喜欢的姑娘，爸爸也就不说什么了。爸爸也从你这个年龄过来过，理解你。只是爸爸的担心还在，她现在真的成名了，比我想象的还快。这次的事情在一般人家那就是街坊邻里茶余饭后议论一下的事情，但和她联系在一起，就变成了全民围观，她的压力大，我们家的压力也大。传媒是可怕的，她不想搅动也搅动了。我们家不能总替她出面灭火，这个怎么说也是难看的。”

齐家点点头，爸爸说的有道理。

“爸，我会劝劝她，以后别演电影了。”

“嗯。慢慢地人们忘了就好了，我们家只要一个普通人，让她安安静静地陪你过日子。”

“谢谢爸爸！”

朱承泽亲昵地拍了下儿子，“跟爸爸说什么谢！齐家，别记恨你妈，她不会做妈妈，但是她把你当作心中最珍贵的，她才觉得别人是配不起你的，她不对是不对，你还是试着理解一下她吧！”

齐家沉默了，她一个四十多岁人的行为让他怎么理解呢？她不无知了，也不幼稚了，她以爱的名义蛮横地践踏他的生活

朱承泽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种事当然不是他说说就能化解的，他只是不希望因为记恨让儿子更加难过。

“好了，蒸完这锅包子爸爸就走。你去上课吧，或者去打打球！”

朱齐家出去了。他没有去上课，也没有去打球，而是开车到了海滩。海潮的声音一波盖过一波，坐得久了，人的脑子就木了。

谷雨没事就好了，她在通远的山上，她到那个不通wifi的地方逃难去了。

她的事业刚刚开始，难道就让她这样结束吗？她真的是有天赋的，要不怎么冯衍生和赵江会选上她？

上天给的机遇是不能轻易夺走的，他也没有权力。她苦难了十多年，理所应当让她尝遍鲜花掌声，体验一下人生的高峰。这是上天的补偿。

可是，如果还有下一次呢，有这么一个神经病一样的妈，就难保有下一次啊！除了妈之外，还有那么多隐藏在屏幕背后的好事者、敌对者，她和他约会一次只能约在驴的旁观，她到机场送他一趟都不能

左不能，右不能，也不能扎向大海，那只有回到陆地去面对现实的问题。他开车去了超市，他想起做包子还没有肉馅儿和大葱。

谷雨在山上睡得不好，昨晚很晚了还有承包户过来问明天要不要送只鸡给她。大概她的逃难相人家都看出来了，她这么惹人同情。

齐家来电话的时候，她说她很好，其他也不想说就挂了。

早上到山上绕了一圈，出了出汗，她决定把真人cs的事儿给办了。上次齐家来只是和王广跃达成了意向，那么这次，她想考虑一下合同的事情，然后就是着手装备的采购，开工！她渐渐琢磨清楚了，利润高交的税就多，把赚的钱花出去，交的税就少，所以，她要紧着把该花的钱花掉。如果不够花呢，她就扩大投资，昨天见到这座山的一刹那，她就觉得这是她的依靠，为依靠花钱还犹豫什么呢？

不远的地方看到焦秋草又蹲在地上琢磨，她信步走了过去。夏天的时候焦秋草的孙子也过来住了一段，他把这座奶奶山叫作爷爷的山，每天漫山遍野地跑，弄得焦秋草不是忙栽培就是忙着找孙子。

“焦爷爷，又琢磨啥呢？”她走到焦秋草跟前陪着他蹲下。

“琢磨啥，琢磨挣钱！”

谷雨哈哈大笑。焦秋草在挣钱这个问题上态度最明朗最积极。

“谷雨，我听说你成名人了，我都想下山去看看你演的电影，可是到我听说的时候人家电影院都不放了。”

谷雨又是大笑，这山上和城里真的差了好远呢，这就是个避世的地方。

“你这学上的好好的，回来干啥？”

谷雨笑笑，说：“我也在琢磨挣钱呢，前段时间朱齐家带人上山要搞对战游戏的事儿您知道吧？我想和王伯伯把合同签了，然后接着就施工了。可是，那么大的地方闲着等人来玩，总觉得可惜似的。”

“那哪能让它闲着？签，你去签，我负责让石头开花，咱只要有地就有办法。我试试让树干上附生植物，咱们这立体栽培天然地不需要支架。”

“附生？”

“对呀，蔬菜、药材，办法总是想出来的嘛！只要湿热条件对了，其他要什么有什么！你就管好销路就行了！”

“啊！焦爷爷你就是奶奶山的活神仙，我还以为你只会种蘑菇，你简直能点石成金呀！”

“哼，你算说对了，前段时间黄瀚原和梅宝琴那两口子来了，他们也这么说。哎，谷雨，梅宝琴说了，你快装太阳能热水器，她不洗澡都住不住啦！”

谷雨一咧嘴，要满足梅宝琴的要求那多难啊，就是装了她也还有不满意的地方，她恨不得把温泉池子从养老院给她挪过来。

不过，这笔支出真的省不得，光烧煤成本也很高啊！

她算计算计，钱真的是非常紧张。

不行，得下山赚钱去，猫在山上算怎么回事啊，又没干啥丢人的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8.市长要来考察 不回来好像没事，一回来事情真多。说是下山赚钱，但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九三学校打来电话，说棉棉肠炎需要住院，她还得去处理两天。等把棉棉的事忙完了，赵篇又着急忙慌地上山说：“谷雨、谷雨，市长要上山考察啦！你可不能走啊，人家就是冲你来的！”

谷雨翻翻白眼，冲我来的？他一个市长又不是广告商，找我干嘛？

“真的，我不骗你。这是乡长私下里跟我说的。”说到这里，赵篇言之凿凿地继续：“咱这儿的事情，桌子底下说的才是真的！”

谷雨“嗯”了一声。“那么，我们要准备怎么接待呢？我可没接待过这么大的官儿！”

赵篇撇了一下嘴，心说，你接触的人物哪个不比他的官大。就是这山上的焦秋草那也是教授级的呀，市长，通远市的市长他是什么职级，不也就是个厅级嘛！

“不用怎么接待，你就陪着他走走算了。他要想在山上吃饭，就让我媳妇炖只鸡！”

“就这？”

“那可不？还要咋地？难道还让你下厨，他用得起吗？”

谷雨用双手抹了一下脸，他确实用不起，因为她没有义务伺候他。

“好，啥时候上山？到时我到山下去接他。”

“明天上午九点。”

“明天，明天不是休息天吗？市长不休息？”

“咳，他就当上山是休息啦！”说到这儿，赵篇凑过来，“谷雨，明天是好日子，咱的小鹿要来，到时候咱这山上可就丰富啦！”

谷雨挑挑眉毛，好吧，来就来吧。

“那么赵大哥，明天让金玉嫂子上山吧，你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不，我一定要来的。”赵篇摆摆手，“明天我负责保卫！”

嗯？什么鬼，市长上山休息还要个派出所所长当保卫？

第二天，谷雨八点半钟的时候就下山了。她刚接了个电话，是王总监打过来的，有个卖洗衣粉的让她代言，人家认为她的形象特别干净向上，想让她帮着卖洗衣粉。王总监的意思是先别答应他，因为现在她的身价高了，如果电影播出了还是之前的价格那以后的行情就很难长上去了。

谷雨说：“接了吧，你帮我谈谈价，现在可能他们觉得赚了，等我什么都不拍了，他们才会觉得亏！”

这说法让王总监很是愕然，怎么才拍了一部电影就萌生退意了呢？就因为“富二代攀附豪门遭拒”这个新闻吗？那算个啥呀！人家没绯闻的还造绯闻呢，你这热点不断这多好呀！

但是谷雨让他去谈，那就谈吧，反正好处他也有的。到谷雨真的不热了，那他也就没什么资源了。谷雨没有经纪人，他就对外以谷雨的经纪人自居。他可是看着一个小土妞怎么成长起来的！

“好的，谷雨，我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你忙吧，明天你来看下方案或者我把方案传给你。”

“啊，明天不可以，我现在在外地有事呢，回头再说吧，不急在这一时！”

说完，她放下电话，因为看样子市长的车队已经到了。

他们一共来了四辆车，算不上大排场，其中还有辆新闻采访车。谷雨从车上下来，迎上去。她现在不求人，也不怕人，她毕竟不是从前那个没依没靠的杨小慧了。

对面的车队停了，每辆车都下来一个人，赵篇也是其中一个，他一步上前机灵地给谷雨介绍。

“谷雨，这就是我们通远的卢市长！”说完，转头对市长说：“这就是卢谷雨，天地人有限公司负责人！”

卢兆麟哈哈一笑：“啊，我这是见了名人了！我们算本家，我叫卢兆麟！”

“卢照邻？”谷雨有点想笑，这市长跟诗人是一个名字。“九月九日眺山川，归心归望积风烟。”她取的是九月九日玄武山旅眺的前两句。

市长哈哈一笑，随口接上：“他乡共酌金花酒，万里同悲鸿雁天。卢照邻的诗我也是喜欢这首，特别是万里同悲一句，多少惆怅啊！”说到这里，他感叹地长舒了一口气，望了望天空。”我们今天上奶奶山，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季节，也真是应景呢！”说完，便掏了一张名片给谷雨，“给，以前总有人拿我的名字逗趣，没想到今天这样的事情又发生了。”

谷雨接过来，倒是不好意思了，刚刚的表现有点抖机灵似的。她忙说：“那我们上山边走边聊吧！”

市长就说：“那上我的车吧，我们边走边聊!”

赵篇赶紧灵醒地说：“谷雨你上去，车子我来开！”谷雨就把车钥匙给他。

上了市长的车子，谷雨有点拘谨，毕竟身边坐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还是个当官的。

“你是地主，你介绍吧，我只带了耳朵听听！”市长打破沉默。

谷雨笑着嗯了一声，就说：“这就是个机缘，原本也没想在这里投资的，那时候觉得王广跃很不容易，守着一座这么好的山却穷困潦倒。而且，我们俩都是外乡人嘛，在这里处境都不好，所以就想能不能想个办法，让这座山活起来，让王广跃有些收入。”

卢兆麟点了点头，说：“王广跃的故事我也是听说过的。但是这种事市里边也是没办法的，乡亲要乡亲的利益，他要他的利益，有了事处理事，结果闹崩了！”

谷雨不能苟同地没吱声儿。她最不喜欢听官员说没办法，办法总是有，但你们认真想过吗？怎么我能想出办法，你们就想不出办法？

卢兆麟看看这张年轻的侧颜，轻叹了口气说：“谷雨，我个人很欣赏你的勇气，也感谢你能回通远投资。希望你在这里的发展能够顺利，市里边如果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你可以直接找我。”

谷雨扭头看了他一眼，看上去他说得不像是场面话。她就嗯了一声。

卢兆麟又问：“你打算扩大投资吗?毕竟奶奶山这么大。”

谷雨谨慎地看他一眼，说：“走走看吧，能做就做，不能做就不做，我这人没什么雄心壮志的，万一周围村子里的村民也像对待王广跃一样动不动就上山抢东西，那我也是没心思做下去的。”

卢兆麟嗯了一声，没表态。他意识到谷雨有超出她年龄的成熟，对他是不信任的。

卢谷雨这三个字是我要找到你电影上映之后他才知道的，而他本人并不看电影。但秘书是领导的耳目，秘书又正年轻。秘书跟他说：“这卢谷雨是我们这里的人啊，我们这通远也能出名人，许多人都追捧她呢！”他不满秘书因为一个演员就表现出这么惊讶的态度，但是既然这条信息来了，又是在全国有影响力的，他就要知道个究竟。

他让秘书搜集卢谷雨的资料，却没想到卢谷雨严格来说并不是通远人，而是从温州拐来的一个苦孩子。只是她幸运，她的本家又有钱，而个人有才华又肯努力，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更让他吃惊的是，这卢谷雨原来是个有机缘的人。金椽乡的乡长来汇报时汇声汇色，一个“颈动脉事件”说他演绎得如评书一般。乡长说：“您是没见呀，献血的队伍排到了一里以外，就怕仇光蛋死了呀，那么多人的血输进去就等着来缝合的医生。等确定仇光蛋死不了了，人家才算放了心。其实人家根本不在乎仇光蛋一条命，人家在乎的是别在孩子面前死了人，人家是怕孩子心里留下阴影。”

卢兆麟问：“你确定那男孩子是朱家的人？”

乡长说：“这件事，派出所所长赵篇最清楚。是他接的警，人家当着他的面要划二十多万过来，一部分给捐血的群众以表达感谢，另一部分就留在镇卫生院做一个基金给用不起血的病人。事后我多了个心眼去查了一下，确实是从万联慈善基金划过来的。”

“让那个赵篇来见我！”

赵篇很快来了，赵篇原原本本把事情前后诉说了一遍，包括替谷雨照顾弟弟妹妹。当他提到朱齐家一个电话就让电业局局长服软的时候，卢兆麟就觉得这事儿肯定是真的，卢谷雨与朱家的关系那是密切的很。而且前不久那个朱齐家还带人上山来规划新的项目，这是为了情人鞍前马后的节奏啊。

紧接着卢谷雨被一个贵妇堵在学校里侮辱，而只过了一天，那消息就找不到了。能有力量做这种事情的那是普通人家吗？

也许在别人眼里卢谷雨这是被豪门嫌弃了，但他不这样看，现在有多少父母最终不是向孩子低头？而且这件事正说明卢谷雨和朱齐家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同学关系或者随便玩玩的男女关系，而是已经到了进不进家门的地步啊！

“颈动脉事件”过去了，他没赶上。现在卢谷雨就在通远投资，他能坐视她自生自灭吗？

所以，他来了。

来之前他想了好几个因由。感谢她“回馈家乡”这不能提，因为这里不是卢谷雨的家乡，提第二故乡都会让她不舒服。带着民政局的同志去看望一下她也不合适，因为民政局出现的太晚了，人家水深火热的时候，民政局在哪儿呢？祝贺投资成功更不能，因为她那小摊儿才刚开张！

最后，也只能以关心投资商的理由去看一看。大家都姓卢，好歹五百年前是一家嘛。

他问：“公司最近有什么困难吗？”

谷雨想想，说：“缺点钱，不过很快就有了。”

“哦，如果需要我可以介绍银行的同志给你。”

谷雨有点受宠若惊，不过她很本份地说：“我没抵押，山上的地都是租来的。”说到这里，她笑笑说：“咱们下车吧，来看看这山上的老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9.我知道要说啥了 市长要来考察这事儿，昨晚谷雨就告诉王广跃了。王广跃说，人家冲着你来的，又不是冲着我来的，我出去干啥？谷雨就说，此山是你开，此树是你栽，要从门前过，怎能不进来？王广跃就笑她人小鬼大。王广跃知道谷雨不想应付官员，人年轻，其实也不会应付官员，有他在，谷雨多少还自在。

说心里话，他对当地官员也挺失望的，自从他那个同学调到省里，此地官员就把他遗忘了。不是说他非要人家记住他，而是他困难的时候没有人帮助他，这与当初他们欢迎投资商的嘴脸可是两种模样。今天说市长要来，按赵篇的说辞就是冲着谷雨，王广跃分析，有可能冲着谷雨的名声，人家是来看美人，也有可能是求利，因为谷雨能带来的投资是潜在的。但无论哪样，他都不喜欢。他曾经就是一只大肥羊，现在被人拨得毛儿都不剩几根。

但谷雨让他见，他就见吧。反正羊毛没有了，就剩下臭脸一张，爱看不看！

卢兆麟一听说让他见见山里的老大，单指这份随意和亲热，就知道谷雨和王广跃合作得挺好的。来之前，他做足了功课，对于王广跃这样的人他也有点同情。但也仅只是同情，他总不好到处吆喝让别人把那山接了吧，他和他又没有什么特殊关系，他是整个通远市的市长，不是一个奶奶山的市长！

王广跃听到汽车响就出来了，还穿着他那件快洗花了的格子衬衣。他两步下了台阶，客气地说了声：“欢迎领导视察！”然后冲后边跟着的几个人点了点头，就站住不动了。他也不管他是张领导还是王领导，反正他把意思送到了。

卢兆麟心里暗笑，就这臭脾气，怪不得附近村子里的人都不喜欢他。

“你老身体还好吧?我是卢兆麟。”卢兆麟先伸出手。

王广跃老大不情愿地也伸出手，一边和市长握手一边说：“我才六十三，还不能算老！我还要和这奶奶山一起万古长青呢！”

卢兆麟尴尬地一笑，告诉自己，和王广跃这种人不能较真儿。他说：“外边风景不错，咱们边走边聊吧！”说完就看着谷雨，等谷雨带路。

谷雨就说：“王伯伯，你带路吧！”

王广跃看看谷雨，毫不掩饰地说：“你看你这个孩子，人家市长是要看啥我都不知道，你让我咋带路？”

谷雨为难地说：“我也不知道市长要看啥，咱这山上除了有些种蘑菇的农户，就是原来的树。”

王文跃一拍腿，接话：“对了，我知道让市长看啥了，你们等等。”说完，王文跃也不征求别人的意见，兀自返回屋里，片刻不到，拿出一摞合同来。他把合同给了市长一份，又给了另外几个随员一人一份。然后高声说：“你们看看，人家小年青是怎么做事的？全通远的有钱人我相信没有一个能像她这样照顾别人的利益！”

这话让市长及其他官员就是一阵发懵，要夸谷雨也没必要把全通远的商人一杆子打死吧！

卢兆麟笑呵呵地打破沉默，“王总，那你就说说她是怎么照顾你的利益的。这合同么，大礼拜天的，就别让我们费脑筋啦！”

“对，对，王总你就讲吧，我们今天就是来学习，顺便休息的！”有人附和。

“那咱们边走边说？”王广跃来精神了。

他和市长并排走，谷雨稍后半步跟着，其他人边走边看，不知道前边的对话和身边的景让他们各留了几分心神。赵篇级别低，侧后方跟着，赵篇老婆李金玉作为农户的管理人员也紧紧跟在后边，以防领导问到了具体的事情谷雨不知道。

王文跃指着正在建设的暖棚说：“每一块地，卢谷雨在拿地之前，不但要我测量出土地的面积，还要我记录地上有各种树多少棵，我们合同里规定，租地不毁树，如有损毁一定要照价赔偿。谷雨和种植户签的合同也是这么讲的，不信你问问谷雨。”

“哦？这么细的合同？”卢兆麟眉头一挑，不由拿起刚则抓在手里的合同，见格式合同里是有些空白的地方，用黑笔填了一些树种的名称和数字，如中华红叶杨、白皮松、银杏、鹅掌楸、红叶石楠等。他说：“我也不看了，我直接问问种植户。”说完，他自顾自地往暖棚的方向走去。

他的脚边就是一簇簇的灰白色的平菇，整齐地、娇嫩地排列着。右边空地上还有几个没有规置清楚的塑料筐，和几捆乱放的草捆。一辆小推车靠着树，上边放了几件常用的工具和一件小孩子的衣服。总之，乱乱的，就是一副农户院子里的忙乱景象。

市里来的记者本来是用镜头跟着市长的，现在看到这副景象，就悄悄地撇了下嘴，心想这山上的人心真大，什么都不准备。刚刚是不知道要带市长看啥，等想起要看啥的时候，连农户都没有通知。你看看那一脸汗的两口子，这不正在茫茫相顾吗？

李金玉赶紧小跑了几步越过众人，喊了一嗓子：“占魁爹，占魁妈，市长来看你们啦！”

谷雨这才知道原来和麦芒打架的那个孩子叫占魁。她也往前赶了一步，重复了李金玉的话。

卢兆麟呵呵一笑，说：“打扰你们一会儿，你们也休息一下，咱们就随便聊聊！”

占魁爹连连点头，脸上堆起僵硬的笑，手就在裤子上悄悄地擦了擦，“那啥，你看贵人到了，也没个坐的地方，孩子他妈，你看暖壶里有水吗？”

“哪有水呢？早上火还没生呢！”占魁妈耿直地回答。

卢兆麟笑笑，就地找了块建暖棚的砖往高撂了一下，坐下。“啥水不水的，咱就坐下来说会话。”

“哎，说哇，市长你说哇！”占魁爹多少有点自在了，他干脆圪蹴下。

其他人见市长坐下，也不好站得那么高，只好蹲下或坐下。谷雨是个女孩子，就选择了个半蹲半跪的姿势，手里拣了片没收干净的平菇，放在鼻子上闻。

卢兆麟笑着对占魁爹说：“我是让你说呢，你却让我说。那我就问问你们和天地人有限公司的合同是怎么签的？”

这问题问得有点泛泛，占魁爹不由看了下谷雨，生怕答复不对似的。

谷雨点点头说：“有啥说啥，怕说不清就取合同出来让市长看看！”

“合同，合同在家里，不在山上。市长你就明说吧，想问啥？”到这里，占魁爹完全不紧张了，因为谷雨不紧张。

市长哈哈一笑，他说：“我也不看你合同了，你能用三两句话把这个合同讲清楚吗？”

“能，咋不能？我经常给人讲哩。”说完，他清了一上嗓子，“其实简单，愿意从天地人贷款的，那就签个贷款的合同，反正没有利息，这钱不用白不用。要是到时候不还钱，那担保的人也别想从天地人贷款。还有就是天地人公司收购我们产出的东西，不用自己跑销路。没啦，就是这些！”他觉得自己说得很干脆，得意地又清了一下嗓子。

“没啦？关于义务呢？你们这林子里的树”市长只好提示。

“哦，是这个呀！”占魁爹一下有了话说：“这树可宝贵啦，我们两个左计划右计划，建个棚子还得把树圈进去。要是锯上一棵，回头我们还得赔呢，要是不赔他们天地人公司就从货款里边扣，你说说，活人让个树闹的”

卢兆麟哈哈大笑。他站了起来，看看被暖棚圈起来的树，说：“圈起来也挺好，啥也不妨碍，你们就当多个挂水壶的架子！”说完，他就挥挥手，说：“走啦，祝你们发大财、行大运！我们走啦！”

一行人往光线亮的地方走。占魁爹、占魁妈往外送了一段。

光线越来越亮，已经到了小道儿上，卢兆麟望望远处的山头，他忽然抓到了此次考察的一个收获，也许明天的报纸上应该用这样一个标题：“互助和谐天地人，持续发展奶奶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0. 都想赚钱才能赚到钱 想清楚了此行的考察收获，卢兆麟更加兴致盎然。现在全球都讲可持续发展，全国都讲科学发展观，在通远市的奶奶山，有这么一个现成的标本为什么不可以放大一下呢？何况，这个卢谷雨本身自带光环，那个王广跃也是曾经的话题人物，把他们二人放在一起攒一攒，以奶奶山的发展来说明整个通远市在科学发展道路上的积极表现，这是不是也算一篇好文章呢？

他回身等了等后面的同志，看到卢谷雨天和王广跃两个人在微笑交谈，而其他的同志除了拍摄的，就是在疾步紧跟。他心里感叹，这俩人倒是见了领导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也难怪，王广跃已经是大风大浪里颠簸了几回的人了，而卢谷雨见识就更不一样，她紧张什么呢？他自嘲地想，可能是自己的官太小了。

“你们二位在谈什么，我可以打听一下吗？”他故意表现得很亲民。

谷雨莞尔一笑，说：“我们在谈赚钱！”

“是，我们在谈赚钱！”王广跃也这么说。

“哦，能说说你们的赚钱计划吗？我很想知道这么大的奶奶山它的发展规划。”

谷雨笑着和王广跃对视一眼，然后说：“我们现在没什么规划，我刚刚只是问王伯伯，要不，你的地别要我的钱了，我赚了钱给你分钱。”

“哦？”卢兆麟显得很有兴趣，“什么意思？”

王广跃呵呵一笑，说：“谷雨想变通一下。她有个五千平米土地的租赁计划，但是总租价大太了，她就想不租了，让我出地，她去运营，然后给我分钱，算是我们合作的一个项目。”

“哦？为什么这么想呢？你不可以贷款吗？”他问谷雨。

“谷雨说，贷款本来就没想过，就是想有多大的力量办多大的事儿。现在缺口太大了，又不想耽误功夫，就想让王伯伯进来一起做。不过，这考验的是王伯伯，他原先利利落落地收租金，现在如果运营不好的话，他就拿不到什么钱了。而这对我有利，运营不好亏损很少。”

卢兆麟笑笑，看着王广跃。他说：“你光说运营不好，那么运营好了呢？”

谷雨说：“运营好了，我和王伯伯都赚钱。我们赚的是现钱，而要等我有钱再投入，我们失去的是时间。”

“也就是说以土地入股，这个项目与林下栽培的合作方式又有不同？”

“对。”王广跃接话，“是不同！”

“那么王总你怎么看呢？”

王广跃笑笑说：“地放着没有钱赚，那不如合作一把赚个希望。我现在就是缺少时间，不想等了。”

“那你可能失去狠拿一把租金的机会喽！”卢兆麟打趣。

王广跃呵呵一笑，“说句不怕你们笑话的话，我这一辈子，其实真没把钱太当回事，赚到的是别人赚不到的体验！”

一句话说得让人感慨不已。只有他这种经历的才有资格说这种话，说出来才真的不让人笑话。

卢兆麟说：“咱说了半天还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呢？”

“真人cs，或者还有林间栽培。还没有详细的步骤。”谷雨说。

“哦？在哪儿？”他倒是了解真人cs。

王广跃一指，说：“第二个山头那块儿前后左右，那块儿地形稍微复杂一点。一开始我打算给他们两千五百平米，现在我看，再大一点也行吧！”

“那么大啊！”

“对呀！人家来搞设计的还嫌小呢！”

卢兆麟说：“咱看看去！”说完就拔腿向前。

卢谷雨和王广跃相视一眼，他就不嫌累？那儿就一个山头，除了树和草啥都没有，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分别？

扛摄像机的紧紧跟上。其他人也只好跟着，大概就当郊游了。

卢兆麟现在是真不嫌累，他打定了主意要做奶奶山的好文章，那他就得有第一手的资料，包括他亲身的体验。刚刚卢谷雨和王广跃的合作思路又给了他一个提示，现在我们最缺少的还不是要投入的金钱，而是时间、是合作的诚意、是尝试的勇气。很多时候，说等等看，那最后等来的就是没有下文。而不等了，撸起袖子就干吧，说不定就打出了一片天地。边远地区之所以落后，还是观念的制约，明明中央有了精神，还要等等上级政府的传达和指派，或者还要到兄弟省市学一下经验，怎么自己就不能动手干起来呢？说到底，怕的东西太多，怕失去一个旧乾坤，结果也打不来一个新天下。

他觉得今天来对了。这个卢谷雨不贪大，让别人赚钱，抓时间、降低风险，这种务实的人才是最终成事的人！要知道她今年才二十一、二吧？自己家里的儿子现在还玩真人cs呢，人家要赚的就是他们的钱！

“看小鹿、看小鹿！”

后边的人已经叫了起来，他一回头，看秘书正要上前拉他，原来是车子拉着小鹿上山了。他往树荫下挪了几步，等车子经过。

“呵呵，小鹿！王伯伯，你看它们的嘴唇儿！”卢谷雨惊喜地叫喊。她自己也学着鹿一亲咀嚼，跟个几岁的孩子一样。

王广跃也天真地指来指去，两人和谐得像父女一样。

有的人就拿出手机抓拍，记者扛了机器紧紧跟上。

卢兆麟问：“这也是你们天地人公司经营的？”

谷雨点点头，“嗯，项目是夏天定好的，现在鹿场建好了，它们就可以过来安家了！”

“养殖风险可是大呢！”卢兆麟说。

“不怕！”谷雨信心满满地说：“管养殖的师傅自己就是公司的股东，他养不好就跟着赔钱！”

“哦？你这是把人绑死了？”卢兆麟的兴趣又来了。

“呵呵，大家都想赚钱才能赚到钱！”

“说的好，卢总你这这话说得好，大家都想赚钱才能赚到钱！我明天就要用你这话讲讲怎么营造一个能赚钱的小环境，这里边学问很大呢！”

谷雨谦虚地笑笑：“我只是这么随便一想，让市长一解读学问就大了！”说完，看了看王广跃说：“市长也可以给大家讲讲如何营造一个能发展的大环境，我们过来投资的人，最怕就是当地人要把我们当作一个可以吃干榨尽的什么东西。哪个投资商见到这样的环境不怕呀！”

卢兆麟沉默了。王广跃现在一脸的拷问，谷雨现在一脸的期待，他感觉非常沉重。环境不好，不是一个行政命令就能解决的，但也只有行政命令才能迅速推动。

他说：“我会的，我尽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1.抬头做人 市长考察的第二天，谷雨就走了。当她在加油站休息的时候，赵篇兴奋地打来电话，说奶奶山的专版报道发在了通远日报上，电视台的新闻也播出了。电话结束，赵篇还传过来一张照片，是报纸上的一个镜头：市长笑呵呵地看着一群胆小的鹿。

看到鹿仔，谷雨的心也柔软，如果一直看着它们轻盈地走路，安详地吃草那也是幸福。可是，她现在不能，她必须向前，她还有许多要做的事情。

而且，她离开的越久，等着看她笑话的人就觉得她越害怕。她现在不害怕了，那她就应该回到正常生活中去。她想起高中时患心因性双下肢瘫痪那次，那个老医生说的话：“该念书念书，该打架打架，赖在医院算啥！”

这次，她不躲了，她要念书，想打架的来吧！

在路上休息的时候，她分别打电话给杨硕和安安，让他们帮忙做个网店，宣传一下奶奶山的产品和资源。虽然现在产品只有蘑菇和木耳，但未来它很有发展呢。而且它有宣传的点，那就是王广跃为了理想死守奶奶山，卢谷雨助力前辈图发展。谷雨还设想当网店营业额达到一定的程度，天地人公司会捐种银杏一棵，多收多捐，公开透明。当然这个数额得核算，现在可以这么先设计着。

安安问谷雨：“看来你这是要大干了？”

谷雨说：“为什么不呢？摊子已经铺开了。反正现在名声这么大，那就干脆用来赚钱吧，有产业才有安全感呀！”

一句安全感说得安安唏嘘不已，谷雨还真是没有安全感的人，她只有不断拼搏才能觉得安全。

车子开得很快，开了六个多小时，回到了昌平。谷雨没有回养老院去，因为妈妈不在，她又到了济南，这次是合作签约。而且她不想见妈妈，那件事的发生，使她不敢当面和她谈朱齐家的事情。尽管妈妈表达了关心，但若是谈开呢，她不知道怎么谈。未来总是没法把握的，她又不能说边走边看的话，那会让妈妈觉得她过于随便。

先回到她和王圆圆住的家。发现，她不在，王圆圆便不回来。王圆圆就是一棵藤，她需要一棵树在她的旁边，然后让她懒懒地依赖、欢乐地生长。想到此，她无奈地笑了，每个人都需要一棵树吧，只是当另一棵树出现在你身边的时候，也许你想让自己懒懒地依赖、欢乐地生长。

想到这儿，她想起朱齐家。他是树，但她也不是藤，那他们俩在一起能懒懒地依赖，快乐地生长吗？

她打开qq就用这句话来问他。

没想到，马上就有回复了。“谷雨，你下山了吗？”

“嗯，刚洗完，准备做完瑜珈就睡了！”

“让我看看你！”

谷雨笑，点开摄像头。现在信号还不错。齐家的头显得特别大，是在家里。后边是他的衣柜。

齐家说：“我想你了。”他嘟着嘴，好像要讨她的心疼。

谷雨只是笑。她托着腮，盯着他。齐家确实比她小，他很喜欢让她宠着他。

齐家说：“我妈那个人你别记恨她！”

谷雨摇摇头，还是笑着不说话。她不是不记恨，是不想记恨。当她那样侮辱她的时候，她从原先的害怕变得有点看不起她。

“你说话呀！”齐家得不到回答有点急。

“不知道说什么。”她逗他。

“就说你想我！”

“就说你想我！”她重复。

“你气我！”

“你气我！”她又重复。

齐家恼了。他剑眉一蹙，想了个办法，他把衬衫脱掉，露出上半身，挑衅地说：“我要光艳照人！”

谷雨绷不住了，他把整个胸部都露了出来，这家伙在赤果果地色诱呢！不知道是开了哪个灯，屋里的光仿佛往他身上涂了一层蜜一样，让人不敢一直看他。她咬了一下嘴唇说：“你等着！”她弯腰就从抽屉里翻剪刀。找到后，就对着屏幕比比划划。

齐家气得嗷嗷叫。“我也要你光艳照人，快点、快点！你要不快点，我就再露一点！”说着他就站起来，让摄像头对着腹部。

太清晰了！谷雨不禁脸红，这家伙在赤果果地秀肌肉！她知道他那里结实。

她干脆武装得厉害一些，表示根本不受威胁：“你要再露一点，我就关机！”她继续挥舞剪刀，咔咔、刷刷！

“嗯，好宝贝，让我看看嘛！”齐家苦着脸坐下，开始求人。“我都想死你了！”他对着屏幕献飞吻。

“哼，色鬼上身，看就看！”说完，她就从屏幕前消失，齐家就在那边紧张地等。等她返回来的时候，齐家怒了。原以为可以看到一个香艳的美女，没想到出现在镜头里的却是一个要翘臀有翘臀、要大胸有大胸的蓝眼睛娃娃，这就是王圆圆床上扔的那种。

“要脱哪儿，说，我脱给你看！”谷雨举着娃娃得意地应战。

“你气人！”攸地一下，画面关了。朱少爷生气了。

谷雨笑了。朱少爷真不经逗。可是笑过之后，觉得屋子里冷冷清清，也觉得他可怜，算了，给他点小小福利吧。她到卫生间去，对着镜子自拍。可是自拍要拍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她不想拍得太露，让齐家一览无余觉得她过于开放，也不能穿得太整齐达不到安慰他的效果，干脆，就找出一件平时穿的白色绣花的长款衬衫，中门打开一点，再把头发披散在前边略略遮盖。

照片拍完了，谷雨自己也有点看呆。真奇怪，女人看女人怎么也觉得诱惑呢！

发不发？她在拿主意。她第一次跟他玩得这么“过分”，虽然他们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

算了，一闭眼发吧！他露了那么多，我才露出一条缝儿。

然后，她就躺在床上等他的反应。过了几分钟，朱齐家电话来了：“宝贝，我直接就交待了！”能听出来他的声音与平时不同，就像打了一场败仗，懊恼得很。她笑他，自己的身子也软软的。此刻，她确实很想她身边有他。

“宝贝，和我在一起，别管我妈说什么。我反正是要和你在一起的，我就是爱你！”

“嗯。我知道。”

“你休息吧，回学校去也把头抬起来，我们这点事不算什么!”

“我知道！”

“嗯，啪！”他亲了一下，然后等着她。她也轻轻地回了一下，他这才满足地叹息一声，挂了。

谷雨静静地躺了几分钟，朱齐家爱她，她什么都不怕。

一个骨碌起来，打开自己的博客。她那些天不看，是害怕，回到家不看，还是害怕。现在，她要看了，她要发出自己的声音。既然已经成了公众人物，那么就积极一点站出来吧！

她一条一条地看，有很多很多留言，看热闹的、侮辱人的、同情的、支持的，也有绘声绘色描述自己经历的，看完了，她在一条表示关切的留言下面回复：“那天，他说，如果外星人降临地球，也会羡慕我们”。然后就不再理别的留言。

接着她把手机里的照片一张一张地倒腾出来传上去，有加油站的方便面、奶奶山的蘑菇、树皮小屋，还有超市里她为生鲜组做的广告，另外还有焦秋草和王广跃靠着树抽烟的照片，山上几个孩子玩耍的照片，她在他们的脸部做了模糊处理。对了，还有刚拍的小鹿以及鹿舍。

她在照片下面做了注释，还特别正式地提出了征稿启示，问谁能帮她做山上的小木屋的内部装修设计，要求简洁、舒适、文明。她把面积尺寸、气候条件及功能用途等都做了简单说明。她希望有才华的、热爱自然的朋友们都加入设计的行列。

她还说山上树林里的真人cs要开张了，期待和大家一起战斗！

然后关机。

然后做瑜珈。静静地修养身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2.自助者天助 别人看你的眼光绝对跟你自己的状态有关。你孱弱别人便同情，你跋扈别人便忌恨，你要是平淡呢，嘿嘿，或许别人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谷雨进教室像平日一样，只不过平日是和王圆圆，现在是她自己。她穿了卡其色的风衣裙，这件以前穿过，现在这个季节还可以穿，下面配本色牛皮的短靴，包儿是牛毛黄的大方包，里面装书和杂物。头发从头顶分出一绺用一个三叶草的发卡别住，然后到下边梳了个歪辫儿，让它软软地垂在胸前。

她还是从前的样子，但精神很好，她进了教室就冲人微微一笑，然后到自己习惯的座位坐下。

立刻有了骚动。

萧随噌地穿过旁人，蹿过来，“你不是说要很长时间才来吗？”

谷雨看看她，拿出一条巧克力，说：“这不是很长时间吗？都一个星期了。”

“一个星期算长，我以为怎么也得一个月！”黑人头显然很不理解。

谷雨先赠送她一个大白眼，“你以为坐那什么呢，吃不吃，吃就别废话！”

“吃，当然吃！放了学请客！”她夺走巧克力就布置饭局。

“切，又来打家劫舍！”

萧随刚走，张颖走过来，“欢迎学霸回归！气色不错！”

“嘿嘿，彼此彼此，你也不错。”谷雨干脆把包包打开，让她挑。张颖是上学期的第一名，她是第二名。

张颖拿了一包蚕豆，说：“你走以后，有个大胸肌的哥哥来找你，带了好大一捧粉色的玫瑰，你不在，他就给我们了。咱宿舍这两天还养着呢，只不过，成了残花。”

这消息让谷雨一惊，候欢这是捣什么乱呢？

她问：“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特别的吧，就问我妹妹呢，他说有人上门欺负我妹妹就给我打电话！”

谷雨不禁感动。候欢看着没正形，倒是挺把她这个妹妹放在心上的。可是，为什么老要拿粉色的玫瑰花呢，那不是求爱的意思吗？

“好了，你回去吧，老师来了！”

一切都非常正常。再没有人像事情刚发生时那样。也许，他们把好奇压在心里，但管他呢，心里地方大就多放些东西呗，只要不怕憋坏！

中午没有食堂吃，和几个室友到外边吃，但谷雨一直有点不太欢畅，因为王圆圆不在，她又去输血了。虽说这是长规治疗，但，这总是让人遗憾的事情。

“我们系要搞诗词大会，你参加不参加？”张颖问。

谷雨一愣，问：“怎么个参加法，是做诗还是背诗？”

“有做诗、有背诗。”

“那是什么时候呢？我怕有事情排不开。”她手里还有一个广告，奶奶山的事情还得不时照应着。

“你要真有诚意参加，那就肯定能排开！”张颖灼灼地看着她。

谷雨脸红了，这是第一向第二发出邀请呢。她说：“行，我肯定参加！”

“好，那我打算每天少睡两个小时，拿全系的第一！”

谷雨笑了，张颖这人有意思，她喜欢这样明朗的人。她说：“那我每天少睡一个小时，拿全系的第二！”

萧随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你咋不敢说拿第一的话呢？”

“因为张颖可怕！”说完，她就哈哈大笑。

“好吧，你们俩都可怕，那我就拿第三吧，第四就是余恬的了，没位置了。”这就是萧随，她不但安排自己，顺便把别人也安排了。

余恬白了她一眼，没反抗。因为她要跑着做家教，没有那么多时间，觉得挣钱还是更加重要。张颖是一门心思考研的，所以特别努力，谷雨记性好、心气儿高，而萧随别看她说得欢，她就是个跟着凑热闹的。

四个人热闹地吃饭，聊天，不想饭还没吃完，记者就来了。

谷雨觉得那背着包的女人就不对，就想侧过身闪人。她这肢体动作弄得室友也是一怔，但躲已经没得躲了。

那女人笑眯眯地往跟前一站，说：“打扰几分钟，能采访一下卢小姐吗？”说着就掏出记者证来，在大家眼前晃了晃。

谷雨也没接过来看，现在媒体太多了，谁知道真假。她只好笑着问了声“你好”。

对方客气地问：“我能坐下和你们聊聊天吗？”

萧随看看谷雨的脸，无奈地说：“聊就聊吧！”

记者坐下。她坐下后就环视一圈儿，亲切地问：“你们见过卢小姐的男朋友们？他帅不帅？”

“帅！”萧随脱口而出。

张颖马上就给了她一个大白眼，在桌子底下踢她一脚。

萧随马上就知道错了。人家这是套她们的话呢！“那个，帅不帅的个人有个人的审美，我说了不算！”

记者笑笑，安抚地说：“当然是个人有个人的审美，我听说是姓朱，是吗？”

萧随愣了。人家这是要顺藤摸瓜，这是要干啥？爆炒豪门？

谷雨清咳了一下，好声好气地对记者说：“我叫您一声姐姐吧，姐姐，无论您听说了什么，我就是个普通的女生，您不喜欢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我同样不喜欢甚至害怕。您能不能放过我的个人隐私？”

记者干笑了一下，说：“做我们这行的，跑点新闻不容易”

谷雨苦笑了一下，说：“那么，想跑新闻的话，我们系有一个诗词大会，我会参加，如果您有兴趣到时候我通知您过来。咱们报道点于人、于已、于社会都有意义的，姐姐您看好吗？”

“这——”记者犹豫了，学生活动明显不如豪门生活有吸引力呀。

谷雨看她犹豫，沉吟了一下说：“我不知道姐姐拿到记者证有几年了，前段时间报道我的新闻第二天就被屏蔽了，这事姐姐应该知道吧？”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盯着记者的眼睛说：“我是小人物可以拿出来任人点评，但恐怕有人会不喜欢。”

那记者脸色一变，然后讪讪地笑了。

谷雨好言安抚：“大家都不容易，自助者天助，祝姐姐工作顺利吧！”

那女记者走了。

谷雨看着她给的名片苦笑了一下，对知错的萧随说：“没事，过去了。想来人家知道的不少，就是朝咱们印证来了。以后经点心就完了。”说到这里，她推心置腹地说：“他不是怕见人，你们也见过了，只是不想让他也跟着我过这种动不动就遭人窥视的生活。大家体谅吧！拜托了！”

大家一齐点头。说：“没问题！”

“那记者都要来参加咱们的诗词大会，是不是要很做很精彩的亮相？”说完沉重的她要来点轻快的振奋一下人心。

余恬无奈地说：“好吧，非要往学霸的路上推，那就跟你们走着！”

“哼哼，”萧随哼唧着说：“本来我是要充数的，这么一说，还非要来真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3.主动上架的鸭子 记者那么准确地摸到了她们吃饭的餐厅，谷雨就知道身边一定有卖她消息的人。这个人即便不是室友，也是她们班、或者学校里关心她情况的人。

她在心里冷笑，她先不做任何的目标怀疑，她只要自己做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那也活得太委屈，但小心一些还是非常必要。她想清楚了如何和室友们相处，她们要吃就陪她们吃，但朱齐家或者自己家的事从此一句不提。

王圆圆出院了，她一回来便像过去一样黏着谷雨。但令她不快的是，过去精彩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全部的时间只剩下背书。

谷雨对此也深感无奈，她现在是主动上架的鸭子，想下也下不来了。

本来，她请记者来看系里边搞的诗词大会，只是一个简单的交易，她的目的只在于隐藏朱齐家。她再不想给齐家带来麻烦。他们家站在前面的人已经太多，他们确实需要有一点自己的空间。但是这个请记者的消息不知怎么泄露了出去，系主任郭公槐就动起了脑筋。

诗词大会，说到底它是一个系里的促学活动，能指望它产生多大动静呢，最大辐射范围也就是全校。而国学专业招生情况并不好，这与办学者的期望是有巨大差距的。原因有二。第一，吉祥大学是民办大学，虽说是国内一流的民办大学，但国人还是更加信任公办大学，在报志愿的时候它会被自动过滤掉。没有好的生源学校怎么能有前途呢？第二，吉祥大学最出名的是汽车学院，剩下的像影视学院、语言学院等就成绩平平，更不用说法政学院和社会心理学院。相对其他专业，国学院的学生是最不自信的，因为吉祥大学校企合作培养的学生比较多，很多学生还没毕业，工作已经拿到了。而国学院的学生呢，他们茫然不知前路，一直在没有星光的天空下夜行。在校生尚且如此，怎么召唤未来的意向学生呢？

郭公槐一想到国学院的社会地位就肝儿疼，现在，转机出现啦！这个卢谷雨一进校就小有名气、引人注目不说，而且她还发愤自强，成绩不断，现在说她名满天下确实有点言过其实，可要说话题性那他这个系主任是远不能比，就是董事长李总也不能比啊，因为她的影响力是年轻人当中，是在百姓的茶余饭后当中，如果你忘记了，她一天在电视当中出现两回，总要让你记得她是谁。

所以，卢谷雨是谁，她是国学院的金字招牌！她在校期间你不用好她，等她毕了业你确定能把她请回来？

现在卢谷雨给铺垫了最自然的机会，她要参加诗词大会，她还请了记者来观摩比赛。那么作为学院领导怎么运作这件事进而有利于学院的发展呢？

郭公槐左思右想，连夜给校领导、校董事会发邮件，请求学校全力支持。他提出这样一个操作方案：

1. 国学院全体教师打破原来的教学规划，集中教授名家名篇、集中讲解领域要点。

2. 国学院全体学生背诵学习名家名篇，逐项计入平时考核成绩。期末考试的成绩也就是诗词大会的成绩。

3. 由吉祥大学承办，吉祥大学国学院全体师生向全国高校及国学爱好者发出邀请，全国性的诗词大会在吉祥大学隆重举行。

4. 宣传策略：卢谷雨和她的同学真诚呼唤：传承国学，邀你同行！

具体负责：

由国学院邀请名家、学者、教授来校讲学，活动一直持续整整一年。

由学校派出精干力量组成专门办公室、协调人、财、物的配置。

国学院自身加强教学、苦练内功、完美身心。

卢谷雨配合学校做好各阶段宣传。

比赛时间：寒假期间，春节之前。

郭公槐这个邮件发送了以后，兴奋不能自抑，实在不能入眠，干脆把五十岁的老婆弄醒重新体会一把天上人间。第二天又亲自跑到理事长办公室请求面陈。

不出所料，企业办学就是企业运作的思维，它没有那么多行政掣肘。这个盛世雅事说到底不就是花钱赚吆喝吗？咱又不差钱，那就放开吆喝呗！过去你们以为吉祥大学就是个出洗车修理工的学校，错！我们是有历史责任、有中华情怀、有学术氛围的一所综合性院校！

一、二、三、四、五，一整天的开会部署，校级责任小组，院级责任小组，全体教师沟通说明会、全体学生学习动员会.

所有事项都交待下去以后，有教师怒了：这是高考速成班的教学方式吗？有学生怒了:学到夜里十二点叫外卖给补贴吗？卢谷雨坐下去起不来了，她觉得自己被学校消费了。

但是，这能不接受吗？

传承国学，人人有责，就你要做逃兵吗？

功利地讲，学校有了声势，教师有奔头，学生有前途，人人都努力的情况下你撤退了有意思吗？

一天三顿饭二十四小时，你努力不努力都不会有所改变，能变的只是生活的内容更加精彩还是平淡！

所以，怎么办？撸起袖子干了！

一时之间，国学院的学生一边叫骂一边背书，教师也严厉得像禽兽一样。

“谷雨，能让你的复读机歇会儿不，我真的不行了！”王圆圆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在客厅里暴走。

“好，我关了，你自己先睡！”

“不行，我们聊会儿天儿！”

“不行，我今天要背的东西还没背会。要不你检查我一遍！”

“不查，我再也不想受那个折磨了。”

“那你自己上网找谁聊聊，跟人骂我一顿都成，反正系里边想骂我的人多了！”

“那好吧，那我就找人骂你一顿！”

王圆圆真的上qq里骂人。是在高中的班级群里。

“山外青山楼外楼，谷雨背书几时休，睡醒一觉还念叨,凌晨黄昏分不清。”

“松下问谷雨，人称背书去。只在此楼中，云深不知处。”

“闺中谷雨不知愁，睡衣乱发倚床头。忽见窗外落叶飞，始知背书误清秋”。

“月落乌啼霜满天，谷雨不睡我不休。城里城外老和尚，快来敲门带她走！”

“独怜谷雨背书忙，面膜不敷脸腊黄。清晨打盹晚来急，伙食凑合喂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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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4.组队回来挑战我呀！ 王圆圆的报怨招来一片同情和起哄。

陈果果说：“谷雨，你要不要这么完美啊？给我们平庸的吃货一条活路好吗？”

肖如意说：“背书可以，但要记着吃吃吃啊，木瓜、猪蹄、银耳、黄豆、鲫鱼,丰丰丰丰丰下去！”

甄俭突然冒了出来，他说：“你们女人以为那里越大就越好吗？错！挂个篮球你试试，别人还注意你的脸吗？哎，我记得她不是已经挺大的了吗？”

“哗！”肖如意泼了他一盆凉水。紧接着跟了一句：“你忘了游泳池的温度了吧！”

甄俭说：“周全不在这个群里，他退群了！”

庞统说：“周全不在照样有人打你，你再说两句试试！”

甄俭丢了一坨屎，灰溜溜地走了。

另一个总不吱声的韩波儿也露头了，她捧出一把鲜花，送了个祝福。

金弦秀说：“中国古文那么难背，这不是要死人的节奏吗？”

卢友三说：“我对她的健康表示深切关心！”

庞统说：“有人操心呢，看你们闲的！”

楚才说：“确实闲的！”

谷雨看到他们各种热闹，抽空回了一条：“你们组队回来挑战我呀！”随之发了个白发魔女的图片。

肖如意发了一个火盆，紧接着发了一个小孩子屁股，那意思可能是怕把自己放在火上烤熟。

在旁人热闹的时候，朱齐家一般都旁观。他要和谷雨私聊。

“干嘛把自己搞这么累？弄得王圆圆都睡不好！”

谷雨给他一个微笑，说：“圆圆她就是起哄，一人一间屋怎么睡不好，她就是嫌我没空陪她閑聊。”

“也不用那么拼嘛！吃饭睡觉还是要正常。”

谷雨说：“也不想那么拼，但是没办法。本来我只想应付了系里的比赛就算了，是有个记者想打听你的事，我没办法才跟她交换情报的，结果让系里把这事儿给闹大了。我想，我是被学校消费了！现在，我要是不给力，学校的面子就丢大了。你放心，我能掂量出轻重的，事情让王圆圆说得夸张了，没那么严重。”

齐家表示无奈，他说如果我在你身边就好了。

谷雨回他，那就和我一起背书吧，天涯共此时嘛！

对谷雨的事表示关切的还有很多，弗兰克留言，说他看到网上的消息了，卢谷雨和她的同学如何如何，传承国学，与你同行。谷雨表示感谢，说“那就邀请您也一起读国学吧，我已经邀请无数人了！”

弗兰克说：“诺尔曼已经在全校做了动员，让全校师生每天早起五分钟背诵一首唐诗，周五的时候互相检查。他昨天在操场念书，抓住学生就请教，弄得学生紧张得要命。”

谷雨哈哈大笑，她能想像到那个“幸运生”的表情，因为能把古文里的意思让诺尔曼弄懂是多么不易的事情！

弗兰克又说：“诺尔曼要在整个明德系的学校里推行国学教育，他的想法是不加重大家的负担，每天只拿出五分钟。他说，年底的时候他要组织明德学校代表队参加全国的比赛呢！”

谷雨深为感动。诺尔曼这个人真的是很具有教育理想的一个人，他要推动，下面没有不执行的道理。

她赶忙打开明德网站，找到诺尔曼的公开信箱，给诺尔曼写了一封信，表示对他支持的感谢。

诺尔曼很快就回复了：“谷雨，你是从我们学校毕业的学生，努力吧，母校会以你为荣！我一直记得承诺实现你一个愿望，虽然你已经毕业，但它一直有效！”

谷雨感动不已。明德学校是让她脱胎换骨的地方，诺尔曼的鼓励是让她摆脱自卑的开始，他说，没有实干精神什么都不要谈，谷雨就是个有实干精神的人。

她一定要好好地做下去，她一定不能辜负诺尔曼、弗兰克等师长的期望！

周全也表示了对这件事情的关切，不过他关切的方式比较特别。他已经不在班级群里了，但这并不表明他没有消息来源，谷雨的博客他是经常上的，王圆圆把谷雨的背书照片都发上去了。目前，有这个博客登录密码的是三个人：朱齐家、卢谷雨和王圆圆。经常打理的是王圆圆，她自认是谷雨的助理。

周全给王圆圆打电话，让她查一下自己的邮箱，说里面有他绘制的图。王圆圆不明就里，打开一看，是几套衣服的样子，她一看就喜欢了。可是知道这不是给自己的，她根本穿不出型儿，这就是给谷雨比赛用的。

“谷雨，周全对你多用心，我要是你得感动稀里哗啦！”王圆圆酸不溜丢地说。

那些画儿谷雨也看了。她既感动也头疼。

这此服装设计得真好，大气、简洁、含蓄，有古风，可是现代人穿也不算夸张，完全可以当正式场合的礼服。

他真的用心。画这些画儿多费功啊！

她只好打电话给周全。

“周全，谢谢你！”

“说什么谢！哪天有空，我带你看面料。”

谷雨犹豫了。感谢是必须要表示的，可是不想和他牵扯太多，她没有什么，但对两个男孩子不好。朱齐家在这种事情上一定是有想法的。

“谷雨！”周全感受到了她的犹豫，“谷雨，你说过我可以打扮你的!”他很执着。“你愿意和朱齐家在一起，我也没办法，但我只想为你做点事，你不能拒绝。你找别人做衣服不也得找吗？你要过意不去，你付钱给我好了！”

“周全，让你费心了，我”

“废什么话？！你要拒绝就是你不喜欢！我周全没资格给大明星做衣服！”他非常激动。

“你——，好吧！”谷雨无奈答应。“我不去看面料了，我相信你，时间太紧，一出去就是半天。所以，你替我做吧，我把尺寸给你。做完了你把价格给我，好不？”

周全嗯了一声，很不乐意地挂了。

谷雨无奈地坐了几分钟。王圆圆同情地看着她被“骚扰”。周全这个人，他冲动起来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所以，别人只能让步，只能安抚。

“唉，要是有人对我也这么执着就好了！这个世界，胖子不受待见，我是绝望了！”

谷雨站起来拍拍她：“有楚才呢，先别绝望！”

“他呀，他只会送我康乃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5.爸爸要结婚 日子过得像抽陀螺，加上一鞭子，便转得更快一些。谷雨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远在温州的卢社会也是昏天黑地。他打来电话：“谷雨啊，爸爸要结婚了，你得回来一趟啊！”

谷雨问：“什么时候？”

“十二月十二日，人家说是好日子！”

“爸，好吧！”

卢社会高高兴兴地放下电话。他转头对廖水仙说：“看我女儿多乖，有多忙都会回来参加他老爸的婚礼！”

谷雨和白露一起走下火车，两人一人一个大箱子直接打的。她们俩一起来全是为了安抚爸妈。本来爸爸是要三个孩子都回来的，结果让妈妈一顿臭骂。因为夏至在阿尔伯塔，马上就要迎接期末考试，他哪有时间飞回来？谷雨更是要忙着寒假全国比赛的事。白露也不闲啊，托福考了5.5，她不甘心，准备再考一回。可是卢社会说了，廖水仙的肚子等不得了。所以，她们姐俩只好回来。

“姐，你觉不觉得爸爸好像也是妈妈的一个孩子，他都要把妈妈气死了！”

谷雨笑了，“他要真是妈妈的孩子就好了！”

“嗯，妈妈气急了是会打人的，可是爸爸也打不得！”白露叹着气说。“姐，我将来不找爸爸这样的人，你也别找！”

“爸爸是个好人！”

“哼，随便从街上抓一个就是好人，那能随便跟他过日子吗？”

“你呀！”谷雨戳了她脑门一下。“你倒想得清楚！”

“嘿嘿！”白露笑了。“姐，我挺喜欢朱齐家的，我同意他和你在一起！他走以后，明德再没帅哥了，真遗憾呀！”

“肤浅！朱齐家要是知道他给别人的印象仅仅是帅，那还不气绝身亡！”

“帅还不好吧？总好过一无是处吧？”

“不跟你抬杠！”

两人一路拌嘴就到了楼下。

“谷雨！白露！”一个中年妇女冲过来，热情地拉住她们的箱子。她手上还拿着个毽子，一时之间，倒不知这个毽子该怎么处理。

“姑姑！”谷雨称呼了一声，白露只是笑笑点头。

谷雨问：“晴子没回来吗？”

“没有！你爸爸二婚，她有什么必要回来的！”

谷雨笑笑，从她手上扯过箱子就上楼去了。

卢社会二婚，当然不像初婚那么隆重，但当着人家女儿的面说得这么直白怎么也不让人高兴。

当然，她也没有闲功夫跟她较量。

上了楼，一敲门就开了，廖水仙先于卢社会迎了出来。谷雨和白露就先看她的肚子，廖水仙倒也大方，她说:“才怀上，还看不出来呢！”

谷雨和白露就有点生气，这怎么叫等不得了，放假有时间再结不好吗？

卢社会讪讪地说：“找人给算了个好日子，就不想再拖了。”

谷雨没说什么，把行李往以前的屋子拖，她准备和白露还住原先的那张粉红色的床。可是那床不见了，屋子重新装修过，里面的样子全变了。

抬头看，墙上贴了他们两人的大照片儿，她们姐妹一下子成了这个家的外人。

“姐，我们出去住!”白露立马拿出了方案。她人小，但从来都是个有主意的。

卢社会又是讪讪的。“嘿，可以去楼下你奶奶家住嘛！”

“没事！住处是多大个事儿啊！”谷雨心里发冷，把女儿召回来，原来住处都是临时安置的。

“爸，既然酒席是明天的，我们就先出去安顿了。到晚上会回来陪你们吃晚饭！”

“那——，好吧！”卢社会看看廖水仙。廖水仙也没有留下的意思。

谷雨蹲下来打开箱子，拿出给他们俩的礼物，爸爸是羊绒衫，廖水仙是香水，然后说了几句客气话两姐妹就出来了。

到了街上，白露就不再装了。“姐，我发现我们回来真是多余！”

谷雨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这个妹妹天然就觉得亲，真的和她一点隔阂都没有。

两人出来找旅馆，虽是家附近，可是一点都不熟。拉着箱子过了两条街，总算是安顿下了，看着比较干净，也就不挑什么了。

两人烧了水，洗过以后就等着晚上那顿团圆饭。过场总得走一走的。

五点钟的时候，白露刚睡着，电话就响了。接起来一听，才知是爸爸通知吃饭的，饭也不是在家里吃，而是在附近的琼林海底捞。

两姐妹无奈地起来，从箱子里捣腾衣服，因为爸爸特意叮嘱，要打扮得漂亮一点。

谷雨给自己化了个淡妆，又给白露弄好头发，然后互相端详。

“姐，你一化妆，就是大明星卢谷雨。你不化妆就是我姐！”

“去，就你贫！”

等到了琼林海底捞，发现爸爸他们已经到了，却不只爸爸奶奶一家人，还有廖水仙的家人。当那家人的目光一射过来的时候，谷雨就觉得如芒在背，敢情人家是来看明星的。怪不得要她打扮得漂亮点！

姐妹俩礼貌地叫人，然后分宾主坐下。

席间，大家对她拍电影的事情比较好奇，这个问一句，那个问一句，谷雨只好应付着说一两句。

“你是大明星，以后要多关照你爸呀！”廖水仙说。

谷雨笑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关照。爸爸那么年轻，又没灾没病还有房有业的，这要什么关照？

“就是，以后要多关照你爸，你爸这个人呢，不如你妈能干，他总是要人关照的！”这是奶奶说的话。

“就是就是！”廖水仙的家人附和。“你爸这人好人是好人，就是不太能干！”

白露看不下去了：“我爸不能干，廖阿姨是冲着他是个好人嫁给他呢，还是冲着我姐嫁给她呢？”

这话问得众人一愣。卢社会赶紧喝斥女儿：“白露你怎么说话呢？都是长辈！”

“我没说错，我姐够累了，我不想听你们所有人给她施加压力！”白露丝毫都不知道怕。

谷雨拽拽她，让她别说话。白露反而白她一眼。“姐，我又没说错！你有哪天是闲着的，你连逛街的空儿都没有，到这里人家还以为你赚钱轻松！”

谷雨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忽然觉得累，包括维护她的妹妹都让她觉得累，可是她才二十多岁，远不到能说累的年龄。

“妹妹说多了，对不起，大家慢用，我先回去休息了。”她从座位上起来，拿了手包，也没看白露就从里边出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吗？卢社会你这女儿不礼貌嘛！”

身后是廖家人的声音。谷雨懒得理，从旋转楼梯上下来。

“姐，你等等我！”白露从后面追上来。

“追我干吗？你那么厉害！”她也没好气。

“难道我说错了吗？他们一个个地就想宰你，包括爸爸！”

“想那么清楚干什么？不过是陪着他们吃顿饭，把爸爸的面子争了。你这一嚷嚷，弄得爸爸下不来台！”

“你要想给爸爸面子，那你别走啊，那你回去！”白露吵起架来丝毫不让。

谷雨让她气得没话说。在大街上她也不想较真儿，算了，转身就走，不理她。

白露反而后悔。她是一说出话就后悔的人。

“姐，你别生气，我就是冲动了！”

“我没生气，以后我也是怕了，不敢跟你一起出门！”

“你还是生气了！”白露有点受伤，她本来是要维护姐姐的。

谷雨拿她没办法，劈刀打了她一下，拉着她往回走。白露挨了一下打受用了，乖乖地跟着。

“嗤——”，一辆车在身边停下，有人探出头来，“是杨家妹子吗？”

谷雨一愣，再一看，觉得世界真小，竟然碰到了“无法无天”，哦，他姓朱，随他妈姓，叫朱什么，想不起来了。

原本她敢没认真记过他的名字，可见是没缘的。

那人把车门打开，站在两姐妹的面前。

“我知道你要回来，所以这几天就在这里等着。”他还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谷雨一阵头疼，她尴尬地笑笑，问：“你母亲还好吗？”

“她，去世了！现在这世上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他语气非常落寞。

“哦，我不知道，真是对不起！”谷雨也是遗憾，朱老太太脾气很大，但对她还是过得去的，他们算是共同生活了好几个月。

“你——”他上下打量着谷雨，“你比以前漂亮了，整个人都有了神。每天看着电视里你的广告，我都很难相信我们在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

谷雨不好意思地笑笑。她也很难相信这两三年的功夫自己的生活起了这么大的变化。

“你这是——”谷雨探问。

“哦，我这是专门来找你说说话。”他苦笑了一下。“原本你就不想跟我，现在我就更别想了。最近他们传说你爸爸要结婚，那我就过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等到你。”

谷雨拢了一下头发，看来卢社会的女儿卢谷雨要回来，很多人知道呢！这就是名人的生活吗？

“我明天就走。你——好好生活吧！”她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呵呵，只能好好生活了。”他苦笑了一下，“你——，杨家妹子，我觉得我们俩真的是缘分啊，哎，你别误会，我是觉得，哎，直说吧，我俩一样的命运，我妈临死前告诉我，我不是她生的，我都不知道我父母是谁。我是我妈花了一千五百块钱买来的。”

谷雨一惊，白露也惊了。

“真的！”他怕谷雨不相信，认真地说：“你说我妈那性子，哪个男的受得了她！所以她花钱买个孩子我也能理解她。可是，不知道父母在哪儿，好像没有着落似的。”

谷雨心有戚戚。对于她和他这种经历的人来说，知道父母在哪儿，真的太重要了。

“你要找吗？”

“没想好！”他瞅着旁边的店铺回答。“我很怕找出一堆麻烦，我妈那个麻烦刚刚走了！”

谷雨理解地点点头。毕竟别人不像她有这样的运气，父母还算健康，虽然分开了，可是各有各的事业，不用为柴米发愁。

“杨家妹子，我们现在是不是有了共同语言？”他看着谷雨忽然调皮地问了一句。

谷雨笑了。“你以后别叫我杨家妹子，就好了！”

他呵呵一笑，没理这茬儿，而是看着谷雨认真地说：“如果我早知道你是这种经历，其实我可以多关心你一下的，现在很后悔。”他一脸真诚。“我虽然是我妈买来的，但她真的对我好，她死了还给我留下两套房子和一大笔钱。我从来没有像你一样挨打”

谷雨不想听了，虽然他说的是真话。

“我要回去了，再见吧！”

“不见了！”他笑得一脸沧桑。“我过来跟你说说话，然后就相忘于江湖了。杨家妹子活在我的心里面，永远！”

说完，他上了车子，看也不看旁人，就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6.那束花儿是我的 这趟温州之行在谷雨后来的回忆中就是嘈杂和虚假，除了“无法无天”的沧桑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爸爸他完全没心思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女儿身上，他已经幸福得找不到北了。

谷雨也没心思过多地感叹父亲的变化，毕竟他们各有各的生活。再过一周，朱齐家就要放假，他能回来抱抱她，陪陪她，她的生活就已经很美丽了。

刚一回来，黑佳伦就来找她，说奶奶山的真人cs场地已经施工完毕，只要设备到位就可以运营了。他给了谷雨一份设备采购清单，让谷雨采购去。还说教练和管理人员他可以推荐他的战友。

谷雨说，既然伦哥你懂行，干脆我就都拜托你了，最好的性价比你看着办吧，咱要不不做，要做就做最好的。场地上没花什么钱，那设备上咱就不抠缩了。

黑佳伦眉毛一挑，“谷雨你真的信任我？”

谷雨莞尔一笑：“我信任朱齐家，他不会随便把什么人都推荐给我的。”

“可是，我和朱齐家也是打cs才认识的。”

“那没什么，认识也要有一个过程嘛，想合作久一点那就多负责一点，不想合作太久那咱就做一竿子买卖。”

“通透！”黑佳伦竖起大拇指。“行，那咱就合作着试试看。我只要合理利润。”

“当然，我给你合理利润。”

黑佳伦走了。

他走的时候赶上候欢过来。候欢还是抱着一大束粉色玫瑰，挺招摇地往教室门口一站。他总和见到的人打招呼，一副娘家亲戚的样子。刚刚他看到谷雨送黑佳伦出去，就酸不溜丢地问：“又一个追求者，是不是？块头挺大的，我都怕我打不赢！”

谷雨白他一眼，就说了山上搞真人cs的事情。

“妹妹，你真的要做生意啊？”

“对呀，我吃青春饭吃得不踏实，总要有个依靠啊！”

“依靠男人啊！看看哥哥我，多结实的胸肌、多踏实的肩膀！”说着话，他把自己捶得通通响。

谷雨没理他这个茬儿，而是好声好气地劝他：“欢哥，浪飞飞那么一大摊子事儿还等着你呢，你就别一趟一趟地招摇了，我本来就事儿多，你这一束花一束花的，简单是给我添乱！”

“咋，嫌哥哥烦，是不？”候欢脸一黑，严肃地说：“谷雨我告诉你，我爸可是说了，候欢你跟这个好两天，跟那个好两天，总没个定性，干脆你就把谷雨娶了吧，将来让谷雨看着你，老子我也能闭上眼了！”

谷雨呆了，她是让吓的。“他真这么说？”

“嗯！”他哼完就盯着谷雨的脸。

谷雨也盯着他。但盯了她也琢磨不出个真假。她打定一个主意，反正她对候欢是没想法的。

“妹妹，你觉得哥哥不好吗？”候欢忽然涎着脸问。“哥哥学历、人品、和财富配你不是挺合适的？进我家的门没人欺负你，起码你没婆婆。”

“不好，你当哥哥就挺配的，当其他的不行！”

“小样儿！当哥哥我至于这么费劲吗？”他眼睛一瞪看起来挺吓人。

谷雨根本不怵他，“那你别当啊，你当我真需要一个哥呀，有麻烦我找警察！”

“好！小丫头翅膀硬了，我看你有麻烦找警察！”他把花束往谷雨怀里一塞，转身就走。大胸肌气得鼓鼓的。

谷雨拿着花儿进教室，住后边的窗台上一搁就开始念书，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别人那个五味杂陈啊！又是一大捧玫瑰，这相当于多少天的饭票呀！

男生不忿，女生也不忿。不想跟人比，可是身边天天发生着刺激你的事情。

有个多次递送杨柳枝被漠视的男生走到后窗台前，说：“咱换换气！”他把后窗户一推，花束就掉了下去。他心里顿时就舒爽了。

可是还没舒爽利落，就听得下边“啊——”的一声。

不好，砸着人啦！

系主任郭公槐气愤地在下边叫嚣，“谁？谁干的？给我滚下来！”

楼上的人坐不住了，有探着头看的，也有给医务室打电话的，因为从楼上看下去，郭主任的脸上血呼呼的，好怕人呀!

班长宋长江疾步跑下去，护送系主任上医务室。谷雨在后边委委屈屈地跟着，准备负责医药费。

系主任骂骂咧咧的，脸上冒着血也不能止住他的激动。

“一天不务正业，心思全被鲜花、饭局、豪车给占住了，这是什么？这是交际花的品行，交际花是什么东西，啊，好人家的女儿会做交际花吗？不自尊、不自爱、没有廉耻的东西”

宋长江无奈地看着谷雨，示意谷雨也去避一避。

谷雨摇摇头，既然她下来了，那就负责到底，系主任想骂，那就骂呗，反正她也不会主动对号入座。

她看着系主任的脸被清理干净，然后贴了一张又一张的创可贴。此刻，他真像秋天里一颗长得不怎么光溜的葫芦。

医生说：“高空坠物主要是冲击力强，郭主任您说您脑袋里嗡嗡的，怕是有些脑震荡。至于皮外伤，倒也不怕，养一段至多是留下几道疤。”

“什么叫至多？”郭公槐很生气。“男人的脸就不重要了吗？男人也是靠脸吃饭的呀，丑八怪能上讲台吗？”

医生无奈闭嘴，知道郭公槐被天降鲜花已经搞得精神崩溃。到明天，这件事还不知怎么被人渲染、遭人调侃呢！

“那个，宋长江，你看我都被气糊涂了。”郭公槐躺在床上发布命令，“你通知卢谷雨，明天上午哪儿都别去，就在学校等着录节目，教育频道要来采访，让她收拾收拾，做点准备。唉，本来我也是要一起接受采访的，你看看，我这样子能见人吗？”

宋长江往谷雨那边看了一眼，说了声“好”。

卢谷雨干脆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蔫蔫地说：“主任，我在这儿呢，明天我会做准备的。”

“呃——，”系主任一愣，“你在这儿啊！你怎么不在教室里呆着？哦，你是来护送我的，谢谢啊！”他捂着头，确实觉得脑子里嗡嗡的。

“我是来付医疗费的！那束花儿是我的！”

“呃——”郭公槐这会儿有点清醒了，他记得刚刚骂过人。“那个——”

“没事儿！适当的情绪发泄有益健康，我马上就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7.你回来了 齐家回来了。他总是在谷雨最忙的时候回来。

谷雨这次去机场接他，她穿了那件黑得像羽毛一样的羽绒大衣，戴了一顶红色的绒线帽子。她相信裹得这样严实，没有人认得出她。人家女影星出现在机场那都是当秀场的，要描眉毛画眼，是怕别人认不出她。她没有，她只是把高中时齐家就熟悉的样子展现出来，她只要做一个普通的学生。

“你和一个人很像！”

旁边也来接机的一个男人搭讪。

谷雨抬眼看了看他，这人一脸没睡醒的样儿，两颊塌陷，胡茬乱长，头发也是胡乱地向上撸了一把，这形象很像个地铁通道里卖艺的文艺青年。她淡淡地说：“我不认识你！”然后她就往开挪了几步。

“我真的觉得你和她很像！”

那人诞着脸往过来靠了靠。

“是吗？我和很多人都像。”她应和了一下掏出手机看看，现在齐家差不多该出来了。

“你的手机屏保我很喜欢。”那人继续搭讪。

“你——，你这样没完没了，我很不喜欢！”谷雨干脆面对他，把话说清楚。

“我只是喜欢你，和你说说话嘛！”

那人一脸笑意，倒没看出多少尴尬。看来是搭讪姑娘的老手。

“喂，干嘛呢你！”一个大巴掌啪地放在他肩膀上。那人身子一颤，马上立正。

谷雨看了就是微微一笑，杨天虎不知什么时候就在附近了，她想着他会来。

“杨哥，你来了！”

杨天虎点点头，用手轻轻一拨，把那文艺青年拨到一边去。他看都没看那人一眼。

谷雨放松地笑了，她把领子又往上竖了竖，系住领扣儿，把下巴也藏了起来。这下应该没人再搭讪了。

杨天虎站到她身边来。他压低声音说：“你就不该来，要来也该在车子里边等着。”

“什么都不做，心里憋屈呢！”她轻轻地回了一句。对于杨天虎，她没把他当外人。

“任性！”

杨天虎点评完，就一直盯着前方，不再说话。

“杨哥，以后在国内，你一直要跟着齐家吗？”谷雨对这事挺好奇。

“不知道，看家里安排！”

“哦。”杨天虎没说得那么肯定，但谷雨想是这样的。

齐家是个让人放心的人，他不惹事，他也懂得保护自己，但家里不放心，那只好让人一直跟着。因为他们有能力，也损失不起。

“来了！”杨天虎说了一句，就往前跨了一步。

谷雨欣喜地看过去。

只见齐家还是穿着那件藏蓝色的短大衣和牛仔裤，连包包都是过去那个。这样打扮谷雨就觉得亲，他们还是和高中时候一样熟悉。

哦，她都记起了他的味道！

“嘿，你们俩都来接我！”他大长腿迈过来，就伸出了胳膊。

谷雨羞涩地一低头，却迈了过去。她知道这个怀抱是给她的。

“土妞儿，又把这件衣服穿出来了！”他轻轻地揽住她，然后捏了一下她的腰。谷雨身子不由一颤，不敢看旁边杨天虎的眼神。

“走吧！”杨天虎像没事儿一样，拿过了齐家的箱子。

三个人往外走。

到了停车场，齐家就停住脚步转了转眼珠儿。谷雨只是笑，什么都不说。

杨天虎清咳了一下，一边掏钥匙一边说：“家里知道你的班机，但是说如果你想晚回去一会儿，也是可以的。”

“啊，奶奶真好！”齐家高兴地露出他的大白牙。“那我就上谷雨的车子，杨哥你就跟着吧！”

谷雨把头扭到一边去，他那个欣喜若狂的表情让她害臊。

一上车，齐家就抓住她的手。“宝贝！”

这亲昵的称呼和渴望的眼神让谷雨不由酥软。她嗫嚅着说：“我们先回去吧，停车场真是乱！”

齐家呵呵一笑，宠爱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你在想我！”

谷雨不再应声，只是含笑发动车子。

“我在飞机上小睡了一会儿，梦到你了。”

谷雨不理，任由他说。

“你抱着我的头，说我头发真好。而我觉得把头埋在你胸前才是真好！”

“别，别说了！”谷雨忙制止他。他这样说，弄得她都没法专心开车。

齐家看着她笑，此时她面颊飞红，美得娇颤颤的，就像和风吹过的一朵海棠。

“谷雨，”

“不许再说了！”谷雨只好伪装强硬。

“嗬嗬”齐家仰头笑笑。他原本也不要说什么，他只是想叫她的名字。爱到深处也是无需言语，他只要在她身边，便觉得轻盈欲飞，连车子里的空气都香甜得不像话。

他想睡了。这轻软的氛围让人想睡。

谷雨把这个睡着的人拉到了她和王圆圆的家。等红灯的时候他在睡，到了地方，他忽然就醒了。她没有动他，只是看着他等着他，他忽然就醒了。

“哦，到了！”他揉揉眼睛，看看窗外，又看看谷雨。

这时候，杨天虎开的车子也到了。

“下车！”齐家开了车门，向天空深吸了一口空气。“啊，北京的空气！”

谷雨不禁一笑。北京的空气今天还算好，听齐家这语气好像很享受似的。这是从洛杉矶回来的人吗？

“杨哥，我上去呆会儿再下来，你就听会儿音乐！”

杨天虎冲他点点头。

谷雨先他上楼，开了门。这个时候邻居都在上班，很少能遇到人。要不大白天的，她也不敢领个男人回来。

“宝贝，抱抱！”一进门，齐家把包儿一丢，就是这句。

谷雨别他一眼，把大衣脱下来，挂在架子上。“我去热点水，给你弄杯茶喝！”

“喝什么茶？我要我老婆！”他扑过来就抱住她。

“把大衣脱了，你这人！”谷雨红着脸挣扎，要给他脱大衣。

齐家却已经开始他的亲吻了。额头上、鼻子上、嘴巴上，然后，深入、探索。

谷雨让他吻得不能自持。“疯子，到沙发上去！”

“不，我要床，就是床！”他呼吸急迫，恶狠狠地说。说着话他一把把她抱起来，往卧室走。

“错了，是那边，我的在那边！”

齐家恼恨地嗯了一声，快步把她搬运过去。

一上床，谷雨就忍不住笑，虽然酸软无力，可是齐家这个猴急的样子实在好笑。

“让你笑我！”他扔掉大衣就扑上来，开始脱她的衣服。

“穿什么牛仔裤，这么难脱!......以后见我就不要穿内衣，让我撩起来就好了！”

他一头钻进去，就含住了。

“嗯哼”两个人都只剩下嗯哼。

齐家简直要把她顶到床头上去。他的裤子摩擦得她生疼。他的喉咙发出的声音像狼狗一样让人害怕。

“齐家，你的衣服”她无奈地只能往起扳他的头。

齐家恼恨地起来，恼恨地给自己脱衣服，再恼恨地看着对她笑的谷雨。他重新伏下来恼恨地重新咬住她。

“让你笑我！让你笑我！我咬死你！”

谷雨感受着他狠狠地语气和轻轻的咬啮。她觉得他们是这么亲啊，亲到骨髓里了！

她抓着他背部的肌肉，因为运动，他出汗了，他的味道飘了满屋，填充了她的鼻腔和她整个的肺部。

他多么爱她，他在用她的生命爱她啊！

“啊！”他真的在填充着她的生命啊。

他不知道该怎样爱她了。把她放在下面怕压坏了，他在她的背上垫了一只手，又把她抱起来安放在怀前，用手托着她的臀部。无论怎样，他都让自己和她贴在一起。

他们肌肤相亲，他们心安理得。

“谷雨啊，我的宝贝！”

当他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他侧躺下来，谷雨把头放在他的怀前，她听他变化了的呼吸和他的心跳。

她轻轻地在挂着汗珠的肌肉上亲了一小口。齐家无力地笑了出来。“小妖精，你不要撩我！”

她没理他，又把头往他胸前贴了贴，咬了一口。如果可以，她都想穿过铜墙铁壁和他永远在一起。

“不能撩，”齐家抚摸着她的头发，“你这样，我不能出门了，奶奶在家等着。”他这样说，可是，他的身体又雄雄赳赳地起来准备跨过鸭绿江。

谷雨只好红着脸推开他。她让被子隔在他们中间，免得又受不了他。可是齐家又过来，不甘地抱着被子和她。

他看着她，她伸出手指放在他的眉骨上一下下地描画。

“谷雨，明年你毕业就别在国内呆了，去洛杉矶陪读，好不好？”

谷雨没说话。她毕业比齐家早，因为民办大学只给她发大专的文凭，本科要自己考。她现在不在乎文凭，可是，要让她和齐家栓在一起，她下不了决心。

不是她不想和他厮守，而是她过去陪读，就好像他的附属，只有一条路可走似的。

“你不答应吗？啊？”他狠狠地抓了她一把。

“别！”她又两颊飞红。她真的受不了他的魔爪。

“你不答应，我就继续惩罚你！”他一把掀开他们之间的障碍，压了上去。

谷雨的身体只好向他投降。齐家仿佛非要她答应一般，不依不饶，没完没了。他执着地看着她的眼睛要她答应。

在摇摇晃晃的较量中，两人都交了货。齐家听到了谷雨含含糊糊的“好”，他终于满意。

而谷雨则懊恼自己说了“好”，她总觉得现在就安排了今后的事情，有点仓促了。尽管齐家说他二十岁生日一过，他就可以获得股权，可是那钱终究是他的，不是她的，她得到他身体的时候心安理得，可是想到要一辈子花他的钱怎么就有点不踏实呢？

“谷雨，我爱你！”

他把头伏在她的胸前，仿佛一条等着她爱抚的小狗。她仍然用手抚摸他的头、他的背，这句“我爱你”让她觉得有了点依靠。可能一句爱的承诺能让人勇敢地走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8.和气至上 齐家恋恋不舍地起来，他有点饿，可是他不想让谷雨起来给他弄饭，谷雨此时已经起不来了。谷雨气息奄奄地嗔怨他：“你真是蛮啊”！

他就笑。见到她不由得就蛮了，这怎么办呢？

“你把窗户推开，免得圆圆回来能闻出味道！”

“她早就知道我来了会发生什么，还装什么？！”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去推开窗户，并且把地面收拾了一下。

“我走了啊，你歇歇起来自己弄饭吃！”

他关上门，把大衣领子竖起来。

下了楼梯，他又往上望了一下，他实在不舍得离开这里。当他把头埋在她胸前的时候，其实他想说，你就像我的妈妈。但这话他说不出口。他就是喜欢谷雨一下子一下子地用手指梳理他的头发，那时候他只想沉沉地睡去，跟公园里假山上蹲在大猩猩怀里的小猩猩一模一样。

一出楼门，他就看到了不能预想的一幕：杨天虎尴尬地站着，而刘新雨则一脸哀怨。

朱齐家不禁扭头看天，心里的“呵呵”都要冒将出来。她终于还知道些体面，没有到床上去活捉她的儿子！

“妈，回吧！”

说了一声，他就上了杨天虎的车子，坐在后面一言不发。杨天虎没有立即发动车子，而是看着刘新雨上了车，他才发动。

刘新雨这个人很难说他们走了以后不会去上楼找卢谷雨的麻烦，所以，他多了个心眼儿。

对于卢谷雨，杨天虎挺喜欢的，她对齐家就是一颗心，一个敢在危急时刻扑上去的女生，别管她是什么出身，这都让人尊敬。而且卢谷雨对他也是一向敬重，把他当齐家的家里人，并没有看作是个“下人”。

刘新雨就不一样了，她自己出身不高，但有着严格的上下界限。虽然出于体面她不会当着别人的面颐指气使，但那种距离感是永远都在的。

今天，她打电话问他齐家在哪儿，他不能撒谎，但她不顾体面地追过来，这就让他看不起了。齐家要说年龄不大，但其实他比一般男孩子成熟，真把他惹恼了，那你这个妈还怎么当呢？在家里齐家除了怕爷爷奶奶，真的怕过谁呢？

“杨哥，饿了的话，我这里有巧克力！”齐家探着身子往副驾驶座上放了一个盒子。

他嗯了一声，继续开车。

“我们回山上去，她要跟着就让她跟！”

杨天虎又嗯了一声。反正他的任务就是把齐家安全地带到山上去。至于刘新雨，想回哪儿回哪儿吧，他才不管呢！

此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天已傍黑。刘新雨在路口分岔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了前车的后面。她知道回到山上去，公公婆婆不会给她好脸，但是，总得回啊。自从上次到谷雨教室发威，家里人就没人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反而是娘家哥哥骂了她一顿，说她好日子过得昏了头，自取其辱。

现在，深圳她是真的不去了。即便她在深圳的家里像个贤妻良母似的呆着，朱承泽对她也没有好脸。他在外面吃过饭就进他的书房，要不就全世界各地的飞。反正，跟她是没话了。

她往公司打电话，交待下属一些未完的事情，下属应承得可好了。可是到底做得怎么样，也没有人向她汇报，她知道，公司她是真的不能去了。朱承泽这次真的不再给她脸面。

回头想想那天在吉祥大学发生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做得也不算过分。这件事情错就错在她没估计到家里会出手阻事件的发酵，更没想到家里爱齐家是可以容忍他爱上一个小明星的。

她有点愤愤然。当初她进门的时候，婆婆姜涌秀说，我们家不想那么招摇，就想给承泽娶个安分过日子的媳妇，怎么现在他们的口味变了，连小明星都能接受？那要是卢谷雨进了门，将来朱家不是整天都得跟娱乐新闻打交道吗？

想不通，她实在想不通。

三个小时的车程，她一直想不通。但想不想得通，在公婆面前，她得拿出一份笑脸来。她是这家的媳妇，目前他们还得以礼相待吧！

确实，姜涌秀看着他们进门来的一对母子，就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她招呼大孙子吃饭，还贴心地往齐家的面碗前放了一瓣蒜。

“炸酱面好吃吧？吃完了再喝碗汤，你就踏踏实实睡去吧！”

齐家咔哧就咬了一口蒜。他挑起一筷子面条就往嘴里塞，吃得嘴唇边上都是油乎乎的酱汁。

刘新雨不满地看着齐家手里拿着的蒜，她觉得让孩子从小养成吃生蒜的习惯真不好，也不知这样体面的人家怎么能让孩子这么任性。据说，齐家这吃大蒜的习惯还是跟寄宿学校的宿管老师学的，那宿管老师当兵的出身，两碗炸酱面能就一整头的大蒜。

“来，喝汤，一定要喝汤才圆满！”姜涌秀又给孙子盛了一大勺子面汤。齐家咕咚咕咚地喝下去。

“看把我大孙子饿的，这是才扛了一大车水泥吧？你这假期我给你联系好实习地方了，搬家公司正缺人呢！”

“奶奶！”齐家红着脸打断她。奶奶一个老太太尽拿年轻人开涮，她当她是二十七八呢！

“好了！”姜涌秀站起来。“孙子不让说，奶奶就不说了。奶奶等你等得也累了，不用人请，主动上楼。”

刘新雨站起来目送老太太上楼。从始至终，老太太都没跟她说一句话，只有一个含糊的笑脸。

“妈，我睡去了，您也早点休息！”齐家放下碗，说了一声儿就走了。

刘新雨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盘碗，有点失神，直到服务人员问她还要不要再来点什么，她才想起，还有人记得她。

第二天上午，院子里都是打篮球的大呼小叫。

朱润民难得出来晒太阳，也难得能拿出一上午的时间看年轻人打球。他靠在藤椅上眯缝着眼睛，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因为朱润民在旁观，打篮球的就更加卖力。这院子一般是要求安静的，今天不同，大家都可以撒开了玩。

只有一个球蓝，算是半个场地，朱齐家和杨天虎几个抢得不亦乐乎，大冬天的，大家都打热了，朱齐家就只穿了一件跨栏背心儿。他回旋身子，腕上一用力，轻轻的，一颗球就进了。

“好！”杨天虎给了一个喝彩。

姜涌秀把朱润民腿上的毯子往上抽了一下，说：“年轻多好！”

朱润民笑笑，没说话。年轻当然好。他也想问天再借五百年，但那是神话。

外边车子响，他问：“是小舟和安安回来了吧？”

“就你耳朵好！”姜涌秀夸了一句，就站起身来。

此时，姜上舟已经进门了。安安跟在身后，拿着自己和妈妈的包儿。

“安安，接着！”一颗球直奔安安过来，安安吓得|｀o′|嗷的一声，躲向一边。

球滚在地上，齐家叉着腰在哈哈大笑。

安安不依了，她把包儿扔在地上就扑了过来，揪着齐家就打。

姜上舟站在爸妈跟前，看着孩子们笑闹。“过几年，家里有个小的就好了！”

“是啊！”姜涌秀感叹。“说是退下来了，可以享受点天伦之乐，可是孩子们各有各的事情，你爸爸整天忙着写书，我想抱个孩子都不行！”

姜上舟笑笑，说：“再等几年吧，总不好二十岁就结婚。”

朱润民扭头看了女儿一眼，没说话。她可不就是一毕业就结婚吗？那是个什么婚姻？现在她知道早结婚不好，可是，晚了！如今是离也离不了，就这么干耗着，想起来都让他心疼。

姜涌秀说：“可怜齐家这孩子，小小的就去吃食堂。那时候我和你爸也忙，没时间照顾他。要是别人家的爷爷奶奶，怎么也能放在身边长大，孩子少受罪，我们也能享受点天伦之乐，如今，我们有空了，他也长大了。”

姜上舟用胳膊肘碰了母亲一下，示意她别说了，因为刘新雨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这个家就是和气至上，就是要体面，再不高兴的事也不会当面说破。

刘新雨走了过来。“爸、妈，承泽和桑梓正在路上，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9.我想开了 朱承泽和朱桑梓回来，这个家就全乎了。

朱承泽笑骂：“你看你多大面子，一家人为你忙乎！”

朱齐家笑笑，没吱声儿。这个家的人都忙，想凑齐了还真不容易！他一回来，奶奶一个电话，这就都赶回来奔一次团圆。其实零星的，他和家里都有电话或视频联系。只是和朱桑梓，他没怎么联系过，毕竟不是一起长大的，心里觉得生。

朱桑梓拿了个盘子给大家发金桔。发到安安跟前，问：“安安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啊，要不要进万联？”

朱承泽看了安安一眼，这个问题他也想问呢，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安安嘟着嘴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她不是不想进，是没想清楚将来要做什么。

“她只想着和方植末结婚，她什么都没想！”朱齐家一把揭穿她。

众人笑了，安安一脸恼羞。“你不是吗？你昨天下飞机就回家了吗？你不是和谷雨腻到一起去了？”

朱齐家马上就被噎住，他尴尬地把一把小金桔都扔进嘴里。

众人又是哈哈地笑。

刘新雨有些难堪，但她觉得有话得说，这是个机会，如果不说他们对她就一直是有态度的。

“卢谷雨的事情，承泽提过，他也觉得我们家不能招揽一个过于招摇的女孩子。她一个演电影做广告的，整天在电视上搔首弄姿，这对我们家的声誉不好。”

齐家翻了个白眼，没理她。他知道有人会怼她。

“咳，年轻人的事情走走看，变化很大的，别一着急就把好事处理坏了。”朱润民说话了。他不愠不火的，却很有力量。“齐家是孩子，但他也很懂事，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有分寸。如果觉得对家里不好，他会自己处理。”

朱润民瞅了妻子一眼，把话接过来。“这件事我和齐家谈过，齐家答应和那女孩子商量的。听说那女孩子在做生意，倒是不只演电影这条路的。”

姜上舟看看齐家，没说话。她对谷雨印象挺好的，但是演电影这一行，她也是不赞成的。毕竟朱家很特殊，不想整天和娱乐新闻扯到一起。

“我觉得谷雨很积极健康啊，她爱齐家她就知道做事情的分寸，不用我们这么操心。”安安为齐家说话。

齐家感激地看了安安一眼，清了下嗓子说：“她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也是个普通的小演员，她只是机缘好，倒不是那种张牙舞爪、处心积虑想出人头地的人。所以，大家放心吧。我还没有跟她谈将来的事。除了金钱，别人的尊重和喜爱对她也很重要。她受了很多年的苦，刚尝到点成功的喜悦，我不想让她过早地失去这些。毕竟，目前这是个她擅长的行当。”

朱承泽不说话了。他觉得儿子长大了。他会从对方角度考虑眼前的问题。他是真心爱她。

“就是！”安安接话。“如果换作是我，你忽然要求我别做广告、别演电影我也是接受不了的。毕竟这比做其他的来得更容易一些，也是个正经行当。人放着容易的不做干嘛要去做难的呢？而且她是真的有天赋，不做就浪费了。”

姜上舟别了女儿一眼，怕她跑题。她支持起弟弟来是什么话都说的，有时就不顾大局。

朱承泽清咳了一声，觉得可以换个话题了。“小舟，好几次回来都没见栋梁，他这么忙吗？我看新闻，他们在新疆又签了个光电项目。”

姜上舟抿了下嘴唇，说：“是很忙。”然后就不说话了。

朱承泽立马意识到他问了不该问的话。妹妹这样的表情只能说他们之间有问题了。再看父母，母亲倒没什么，一直笑呵呵的，父亲却是一脸不痛快，仿佛郁积着什么。而安安则低下了头，完全不是平时阳光灿烂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正在这时，有人在屋子外边咳嗽了一声，是父亲的秘书杜书城。此时，他一定是有事情。

“你们聊吧，我上楼休息去！”朱润民站了起来，姜涌秀也跟着，一起往楼上走。

杜书城进来，对大家点点头，跟了上去。

朱承泽看着父母的背影，说：“到底是上了年纪，要不，过了年搬下来住吧，省得上下楼！”

刘新雨接话：“山里，楼下会潮，对老人不好呢！而且，父亲喜欢安静，楼下老有动静。”

“那就装部电梯！”朱承泽立马就决定了。这房子就是他建的，当初没想周到的，现在他得改过来。他拿起电话就让秘书把这件事记下来。

姜上舟在他吩咐秘书的时候走了出去。安安看看，也跟了出去。

刘新雨的心有点莫名其妙的欢喜。她看出来了，小姑子的家有了问题。哼，也不是只有刘新雨是难对付朱承泽的，姚栋梁肯定也做了什么让圣女姜上舟为难的事！

呵呵，男人，能做什么让妻子不舒服的事呢？相比起来，她刘新雨干干净净让朱承泽再不高兴也无可指摘。

她从别人的痛苦中获得了快感，她起身要去洗澡了。

朱桑梓礼貌地站起来，目送她。

朱承泽放下电话，问朱桑梓，“你姑姑？”

朱桑梓茫然，朱齐家忙接话，却是压低了声音：“在外面呢！和安安在一起。”

朱承泽想了一下，说：“你们俩都去休息吧！齐家最近多陪陪爷爷奶奶，少下山去！”

“哎！”齐家不情愿地应承。

朱承泽从屋子里出来，看到安安正陪着妈妈。两个人站在柿子树底下，很美丽也很可怜。这让他不由得心疼。

“安安，去找齐家玩吧，我和你妈聊聊天！”

“哎！”安安乖巧地应了一声，走了。

朱承泽走过去，看出妹妹刚刚哭过。

“小舟，你瘦了！”

姜上舟点点头，任何人都能看出她又瘦了。

“是不是姚栋梁”

姜上舟咬了下嘴唇，知道哥哥是必然要问的，她也不想装了。她说：“哥，我想离婚，可是离不了。他不签字，他说我要离就到法院去打离婚官司，只要我们朱家不怕丢脸”

朱承泽一听就火了，这不是无赖吗？他就吃准了朱家是个要体面的人家，不想因为家事打官司。

“他外面有女人？”

“哥，别问了，我觉得实在丢人。当初你和爸不主张我嫁给他，我那么任性不听你们的话，爸是让姐姐的事吓怕了，你也是。”

朱承泽长吁了一口气，当初那就好像昨天的事情啊！他不由得看了看二楼父亲的房间。他心里装着子女的幸福，可是这种事情他也无能为力。

此刻，二楼书房。

朱润民见杜书城进来，冲老伴挥了挥手，姜涌秀掩上门出去。

“有事就说吧！”他坐下来，等着一切好的或坏的消息。

杜书城走到书桌前，有点犹豫地说：“还不太确定，纪委收到了有关申府集团的举报材料，是不是和姚栋梁个人有关就不知道了。目前还打听不出来。”

“他是一把手，能没关系？”朱润民哼了一声，蔑视地骂：“一个烂柿子！”

“老师，那么接下来”杜书城要讨口风。

“给我接姚栋梁的电话，跟他说把离婚手续办了。他要死要活别连累了小舟！”说完，他捶了捶胸脯，站起身来。“你现在就打！”

杜书城应了一声，用自己的手机给姚栋梁拨了过去。而朱润民则走到窗前，看着外边柿子树下的一儿一女。他现在只有他们两个孩子了。他们不痛快他也无法痛快。

姚栋梁此时正在开会，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杜书城的，就按断回了一个短信：开会中，一会儿联系。

可是电话不依不饶地又过来了，姚栋梁无法。他叹了口气，知道躲是躲不过的。他对旁边坐着的白远行说：“白总，你主持吧，家里有个紧急的电话。”

白远行点点头，让他先走。“行，你忙去吧，回头我找你汇报。”

姚栋梁摆摆手，意思是白远行太客气了。一个安全生产的会议，老生常谈了，有什么可汇报的。但白远行这个人永远这么客气，他也没办法。

出了会议室，他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关上门，他先给自己把茶沏上。他不想着急忙慌地接电话，他不想让自己像一条乞怜的狗一样。

“书城，有事啊？我这儿正开着会呢！”

杜书城清咳了一声，寒暄着说：“姚总，是家事。我是受老师的吩咐给你打这个电话，老师的意思是你还是把手续办了吧，小舟每天都不痛快，你们夫妻一场，你就当帮帮她。”

杜书城说得很客气，但姚栋梁听得很生气。“书城，我们夫妻一场，离不离是我们夫妻的事。就是作父母的也无权干涉女儿的婚事吧？我有错，但是我还是爱着小舟，我还爱这个家，我不想离就不会签字。过段日子小舟她就会原谅我，我们会重新开始，我会做她的好丈夫！”

“姚总！”杜书城的语气严肃起来。“姚总娶了小舟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老师对儿女婚事上的态度吗？如果可以容忍，他几时跟你说过硬话？直说了吧，虽然不符合组织纪律，我还是要问问你，在工作上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让人捏住了？老师担心将来小舟会因为这个不满意的婚姻背了逆耳的名声！”

姚栋梁心里咯噔了一下，从杜书城那里来的消息，必然不是虚的。那么，是什么呢？他做的工作多了，哪件事让人捏住短儿了呢？

“杜秘，家事我会认真考虑，让你费心了！请你转告父亲，我会兢兢业业努力工作，不会让他担心的。如果有什么子虚乌有的传闻，请他帮忙招呼一二，现在嘛，领导干部得罪的人多。不干事，是懒政，干了事就和别人的利益发生了冲突，总有人不满意的”

杜书城挂了电话，从姚栋梁的态度他已经意识到姚是有问题了。要不，他不会这么说。

他向窗前走了几步，站在老师的后边，刚刚的电话他开着免提，老师都听到了。他等着老师的吩咐。

老师却一时无话，等到他终于张口，却是关于他的。

“书城，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前途都毁了。可能你下到基层去也能有一番成绩，跟着我却整天处理这些破事，我都觉得东打听、西打听有损你的人格！”

“老师，我愿意的！”杜书城急忙表白。

“不，你愿意我也不能耽搁了你的前程！过了年，咱们找个有开拓性的地方，你去锻炼一下吧。我这里，换个人来做。从此我只做学问，家事我真的不管了。他爱死爱活，我不会为了他打任何的招呼。小舟摊上了，那是她的命。她要愿意去法院打官司，我支持她。至于我，她不用考虑，朱润民一辈子清誉就交给社会了。哪个人活着，身上能不沾点脏东西呢，我想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0.回来帮我吧 朱润民想开了，姜上舟想不开。当杜书城把父亲的意思告诉她，她摇了摇头，她不想打官司，姚栋梁要赖着她，那是他脸皮厚，她不行，她丢不起这个人。

在安安面前，她不提姚栋梁的事。不提，安安的情绪还好些。安安跟她说过，她长大了，不需要跟着父母任何一方，如果能过下去，她能接受，过不下去，她也能接受。反正同学们当中，父母离异的多了，也不多她一个。

孩子这么看得开，让姜上舟直心疼。她受伤了，伤到心肺里了，也就无奈接受了。

还好，方植末很懂事，能给安安一些安慰。原本她有点在意方植末的年龄，现在看来，大有大的好处，安安依赖他，他也能温暖安安。

事情发生之后，姚栋梁企图挽回自己的形象，他到安安的学校去过几回，又送这又送那，他那么反常，反而让安安不自在。后来，她对姚栋梁说，你就让孩子安静地呆着吧，无论你对还是错，你终究是她爸爸，你不出现，她还能想想你的好处，你频繁地出现，只能刺激她。姚栋梁恨恨地走了。现在，他不去安安的学校，也不回家了。他是真的和这个家没关系了，除了那一纸婚书。

她仍然没让黄芬回来。如果黄芬在，这个家姚栋梁更没法回了。想到这儿，姜上舟觉得自己太没出息，明明是不耻他这般人品的，可是，他总不回来，她就觉得自己像个寡妇。而想到这个词，她就觉得羞耻。

生活让她这么失望，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行动的力量”第二季她又获得了巨大成功，已经有好几个城市在动工实践“海绵城市”的设计理念，他们通过收集雨水来改变城市地下水不足的局面，可能不久的将来，越来越多的小区、单位也有了这个意识，他们会把他们能动用的土地改造一下，不但丰富景观，城市的内涝也能得以改观。

那场活动之后她病了一场，是支撑不起来的大病。她觉得自己把生命都透支了。黄芬不请自来，照顾了她几天，然后走了。她没有挽留。她知道黄芬没错，但是黄芬的行为毁了她一个家。想起来，她就不能原谅她。也许，她就是懦弱的，沉浸在虚假的幸福里让她觉得安全，有人挑破了脓包，她便怪怪怨那个挑破了的人，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没有道理，但她就想这么做。黄芬觉得委屈就让她委屈着吧！

现在，隔一段时间她便请钟点工来一次，每次都不让她满意，但她也只能忍了。她现在只是觉得房子大，太大了，没有人动的地方总是灰蒙蒙的一层。

而她的心也是灰蒙蒙的。社长老海问她，小姜，我们的活动这么成功，什么时候再搞第三季，报社一定给你全力的支持。她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三季。她的心没有力量了。

滴——，电话响了。姜上舟拿起来看，是齐家。

“齐家，你下山了吗？”

“嗯，我下山来过圣诞节。姑姑，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说吧！”

“过圣诞节本来想去酒吧图个热闹，可是怕谷雨被人认出来扫了兴致，您看我带人去您家好不好？反正安安和方植末也要出去的，不如我们一起过吧？”

“这——”姜上舟很意外，这大屋子里一下子来好多年轻人，她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她说不清自己喜欢不喜欢年轻人的这种热闹。

“姑姑，我给您报一下我都想叫谁。我的那两个损友您认识的，白轩和吉赞，然后就是高中的几个同学，楚才和王圆圆。谷雨肯定来，到时我去学校接她。安安和方植末联系好了，只要姑姑同意，他们就不到外面找地方了。还有，如果您嫌我们太闹，我请个大人陪您，弗兰克，我高中的老师，您看行吗？或者您可以请您的同事也过来”

姜上舟只好同意。齐家这小子连中年人相陪的主意都能想得出来，可见歪脑筋不是动了一时半会儿。

同意之后，她也有些欣慰。齐家是很敏感的孩子，也许他也意识到了她的困境，想让家里热闹一些，驱一驱她心里的寒气。再就是，贡院五号那个地方，齐家自己都嫌弃，他确实找不到更适合的聚会的地方。在齐家心里，姑姑是比妈妈更亲的亲人。

姜上舟忽然有了力气。她觉得家里确实应该做些改变了。不能因为一个烂柿子姚栋梁，让她整个的生活都失了光彩。

她给小魏两口子打电话，邀请他们俩圣诞节的晚上过来吃晚餐。她又给弗兰克打电话，问他喜欢喝什么酒，她要做些准备。弗兰克显然对她的邀请很意外，也很喜欢，但是他对去她家里有些犹豫。她说是齐家邀请的，弗兰克就不犹豫了。有孩子们在他就放松很多。

姜上舟能感受到弗兰克的放松。她也一样，这么多年不请人上门聚餐，全是因为大家都是有家有口的人，要请就请全家，哪有请单身的。现在，有了齐家他们在，她也没顾虑了。

真的，在两次大型活动中，弗兰克都做无名英雄，他帮了她很多，却连她的一杯酒都没有喝过，这个圣诞节她要表示一下。

她瞅了一眼家里的酒柜，满当当什么酒都有，好像就缺个调酒师。不行，她一定要找一个调酒师，这样才像一个过得去的圣诞节。还有，她要把房子装饰一下，她要节日的气氛。这房子太他妈死气沉沉了。

“安安，”她给安安打电话，“帮家里找个调酒师，齐家要带同学过来过圣诞节，你和方植末到时候就不要出去找地方了。”

“呃！妈你要在圣诞节找一个调酒师？这太难了！”

“不难会把任务交给你吗？我女儿容易的事儿还不屑于做呢！”

安安明显感觉到了妈妈有点昂扬的情绪，这太难得了，她不能拒绝。

“安安，你还得找一个搞圣诞装饰的来，找不到的话，婚庆公司都行！”

安安被妈妈的话惊到了，找婚庆公司都行，难道真要那样一场豪华的惊艳？

“妈，你看是不是请黄姨回来，那么多人上门，你一个人搞不定的。我怕你加上我，两个人都得累惨。临时请人总是手忙脚乱的。”

姜上舟犹豫了。请黄芬回来，那以后就得和她一起过日子了。她现在好像还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妈，”安安在电话那边请求。“黄姨是最心疼我们母女的，难道就因为那件事，你们就老死不相往来了吗？爸爸已经是那样了，黄姨不在家，你就觉得那些事没有发生过吗？如果你可以伪装一辈子，那你就别叫黄姨回来。”

“安安，”现在变作母亲请求女儿，“黄芬要回来的话，你爸爸就更进不了这个家了。”

“妈，如果你是这么想，那你就主动原谅他吧，别替我考虑，你们怎么都行。”

安安挂断电话。姜上舟却久久没动地方。原谅姚栋梁，能吗？他婚前不诚实，婚后不诚实，他骗了她二十多年，就这样原谅他？她确定能做到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吗？她能忍得住在哪天早上不掐死他吗？她确定能做到哪天不当着女儿的面大骂姚栋梁吗？

真的做不到，他不在她眼前晃悠还好些。

考虑他进不进这个门，还是为安安考虑得多，他是安安的爸爸，他抬不起头来，她可怜的是安安，而不是姚栋梁本人。

想清楚了这些，姜上舟一下子轻松了。安安既然已经看开了，她又何必执着呢？

她拨电话：“黄姐，回来帮我吧，孩子想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1.圣诞party 小魏夫妻俩早早就来了，他们带来了家宝，他都能满地乱蹿了。

小淘气的加入让这个家充满了笑声，连安安这个从小就怕小孩子麻烦的人都想凑上去抱抱他。看着安安高兴起来，姜上舟觉得这个派对真是搞对了，因为许久都不见安安的这种笑容。

小魏媳妇叫傅歌华，她一见有人逗孩子玩，就很机敏地凑到厨房里帮忙。黄芬也不见外，让她洗了手，还给她套了一个围裙。

黄芬说：“小舟你出去吧，今天你得陪客人呢，哪能一直在厨房打转呢？”

姜上舟端了水果出来。黄芬回来这个家就像个家了。黄芬一句都不提从前，她也不提，黄芬还是像从前那样一进门就找活儿干，该花钱的地方就花，也不用事事问她，就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家。

姜上舟想，黄芬一定对自己的行为做过反省。那么，既然亏也吃了，脸也丢了，两个让男人伤够了的女人，就让我们一起相依为命吧！

门铃响了，姜上舟放下果盘就要去开门，倒是方植末大长腿走得快，像个主人一样把门打开。嚯，带着寒气进来这么大的一群。他们一进来就像捅了麻雀窝，雀跃得不行。

齐家大衣都没脱，直接来个抱抱。

“姑姑，太棒了，居然弄了这么大一棵圣诞树！”

姜上舟哈哈大笑，为了这棵树费了多大的劲啊，尺寸太大的那棵运到门口，可是它进不了门，现在这棵已经是第二棵了。

“姑姑，我给你介绍，今天临时增加了一个成员，咱们后补报备一下。”他一把拉过穿着明黄羽绒服的大黑胖子，“他是庞统，那年他也到昆仑饭店做过志愿者。”

“欢迎，欢迎，还有印象呢！我记得他老喜欢背着手站着。”

庞统哈哈一笑，“姑姑，一般人都认我是保安。不过，我准备考警察呢！”

姜上舟又是一笑，把大家一一让进来。拖鞋是不够了，怎么随便怎么来吧！

胖乎乎的王圆圆拉住齐家的手，悄悄指指戴圣诞帽的方植末，压低声音：“嘿，你们家还有比你帅的？那是你哥？”

“去，哪有我帅！那是你哥！”

方植末嘿嘿一笑，谦逊地说：“他是我弟，他比我帅！”

“啊！”王圆圆二百五一样地感叹，“为什么帅的都到你们家了呢？”

谷雨抿着嘴笑她，难道这相跟着进来的就没有一个帅的吗？都很帅啊！吉赞、白轩哪个不帅呢？就是楚才个子低些也是气宇轩昂啊！

她礼貌地叫了一声阿姨，同时叫了一声方哥，脸就红了。

姜上舟点点头，问：“你妈还好吗？”

“嗯，生意还好，就是忙，有时候挺累的！”说到这儿，把礼品袋拿了出来，“阿姨，这是圣诞礼物，是一小块丝巾，我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丝巾有什么不合适的，多几块能搭配就行！”姜上舟接过来，掏出看看，是很好看的印花，是变化了的郁金香，就像一幅油画。还有一块，是清淡的绿色，有点雾蒙蒙的美感。“嗯，眼光不错！另一块是给安安的？”

“是，其实我也分不清哪一块是给谁的，见漂亮就买了，反正阿姨这个样貌，怎么打扮都行的！”

姜上舟噗嗤就笑了，谷雨现在这么会讨人喜欢，比起初见时可真是天壤之别！她不由得看看齐家，齐家倒被她看得不自在起来，直嚷嚷：“我听说来了调酒师，在哪儿呢，我看看！”

一米九几的权涛在里边应了一声：“在这里呢！”

方植末忙上前介绍：“这是权涛，我在新加坡上学时候的同学。在圣诞节请调酒师太难了，只好拉了一个业余的过来！”

权涛正了一下领结，和齐家握手。“我在新加坡打工时学的手艺，很久不练了，一会打碎了杯子请多包涵吧！”

“太谦虚了。不过，碎了也没事儿，就是听个响儿。欢迎你来和我们一起热闹！”齐家笑着应和。

“别跑啊！小心摔着！”安安一溜小碎步地奔过来。她顾不上众上，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肉乎乎的小东西。

“嗬，还有个小家伙！”齐家一把就把家宝抄起来，举过头顶，这动作来得过于突然，孩子吓了一跳，想哭，可是举高高的感觉太奇妙了，他马上就多云转晴。

大伙儿又开始围着孩子热闹。

姜上舟被他们吵得头大，毕竟她是安静惯了，她看了眼手机，发现漏了两个电话，都是弗兰克的。

她疾步走到卫生间去，关上门，这才接通电话。

“嘿，你在哪儿呢？就差你了。”

“找停车位呢，地下停车位是一家一户的，我不知道哪个是你家的，不敢乱停，怕别人家的车没处停！”

姜上舟笑了，告诉他停车位的号码。弗兰克这人特别讲究规则，大概是与多年生活在国外有关，齐家他们这帮孩子也不知今天是怎么停车的。

几分钟以后，弗兰克来了。他一进门就掀起一阵哄叫，因为别人只是戴个圣诞帽儿意思一下，他则是全身披挂，连脚上都是翻毛皮鞋，嘴上还沾着长长的胡子。

这打扮，小家宝一看就呆了。

姜上舟简直忍俊不禁，有时候她都分不清弗兰克的年龄，不多的几次接触中，总觉得他特别天真。

“你要不要来一身儿，我这儿都给你备着呢！”说完，就递给她一个大纸袋。

“扮上，扮上！”一群孩子起哄。

姜上舟脸一红，拿了纸袋上楼去，把弗兰克扔给齐家不管了。

这群孩子除了吉赞和白轩两个，他都认识，他们也喜欢他。他一来就如鱼得水。

过了几分钟，姜上舟在二楼楼梯上露了一下头。“哇，姑姑！”楼下一片叫姑姑的声音。接着就是起哄的掌声。姜上舟捧住脸，觉得实在烫得不行。她绷住了，决定跟他们这帮孩子神经一回，当一回圣诞婆婆。

黄芬被他们这大动静弄得很好奇，从厨房探出头来看，她一看就笑了。此时的姜上舟就像个小小身子的二八少女，红彤彤的衣服映得脸上灿若云霞，举止动做都是羞涩而轻盈。她不由得看了眼刚进门来的中年男人，他戴着眼镜，有点傻乎乎的单纯的笑挂在脸上，挺让人有好感的。但要说长相嘛，比不上姚栋梁，这人偏瘦，还有点少白头。不过，他的这种书卷气会让人忽略他的长相。

哼！哪个人都比姚栋梁好，那就是个卖相不错的绣花枕头。

大家开始吃喝。随便取用的冷拼比较多，姜上舟想得周到，知道这班孩子只要玩好，吃都是其次的。黄芬告诉他们谁想吃面条随时给他们下，竟然只有小魏要求煮面条，因为家宝是小孩子，他要特殊照顾一下。

很快，小魏三口子就要告辞了，因为家宝要定时休息。他们一走，剩下的人就提议玩游戏。

姜上舟一挥手，就做了个暂停的运作，“哎，先取了礼物再玩游戏!刚才你们吵得我头昏，都把这茬儿忘记了！”

“礼物？我们还有礼物？”王圆圆喜的一惊一乍的。

安安说：“是啊，我妈今年土豪，凡是来家里的人人有礼。我光小卡片都写了好多呢！”

“在哪儿呢？我要啊！”王圆圆双手合什，特别主动。

“树上，自己去取，取到什么到我这里兑奖！”说完看看方植末，方植末就起身上楼。

王圆圆和庞统欢喜地去取礼物，吉赞和白轩矜持些，他们等其他人拿完了才去取。

方植末从楼上下来了，他提了整整一个编织袋的礼物。大伙兴奋起来。

兑奖环节开始。王圆圆兑到一个保温杯，看说明是高科技保温杯，也算价值不菲。啊，她一脸哀嚎，她怎么觉得是老年人专用产品呢？

齐家兑到一个木雕的丑娃娃，丑得很有喜感，他当即就亲了那丑娃娃脑门儿一下。

楚才兑到一条领带，亮蓝方格儿的，显得成熟大方。他很喜欢，他马上就走过去拥抱了姜上舟一下，“谢谢姑姑！”

庞统兑到一个毛绒玩具，是只傻傻的大黑熊，气质和他很像。他开心地叫那黑熊“兄弟”。

轮到谷雨，谷雨打开卡片一看，就笑了，怎么会是这个呢？

齐家探过头问：“是什么呢？”

“麦冬、胖大海、红枣、枸杞、五味子全家福一大包！”

大家哈哈大笑。姜上舟说：“这本来是给你们老师准备的，没想到让谷雨抽到了。”

“那就给老师了！”谷雨把卡片放在弗兰克的膝上。

“正好配我的杯子，给，老人保健伴侣一套！”王圆圆把杯子推过来。

弗兰克笑呵呵地收下。在众人好奇的眼光中，他打开自己的卡片，朗声念出来：“长袖情侣衫一套！”

哗——，人们都笑了，这真是高潮迭起啊！

弗兰克看看四周的年轻人，这到底是该给谁呢？

“这还用问呢，给我和方植末的呗！”安安大大方方地索要。

齐家一脸不愉，这难道不是姑姑给他和谷雨准备的？

谷雨被他的表情弄得抬不起头，她悄悄地拽了他一下。

“拽我干嘛，这就是姑姑给我和你准备的！她和方植末是姑姑的家人，我们是客人！”

他这个认真劲儿把姜上舟逗得直摇头，这个傻侄子可怎么办呢？她只好说：“再往下开，看看还有没有合适的了？”

轮到吉赞兑奖。他拿到的是拳击手套一副，他一看就开心了。他也拥抱了姜上舟一下，也谢谢姑姑。

白轩小心地打开自己的卡片，他一看就皱起眉头。

“什么，你倒是说呀！”王圆圆急切地催。

“羊毛护膝一套！”

哗——，人们又笑了，这不是给老人准备的吗？

姜上舟按了按手，说：“年轻人也得认真保护，我看你们冬天只穿一条牛仔裤真是着急！”

白轩看看大家，眨眨眼睛说：“好，我收下啦，明天我就穿上，你们就等着美丽冻人吧！”

姜上舟欣慰地笑了。

轮到方植末打开卡片，他一看那上面的字就笑了。“国标舞双人培训高级班一期！”

安安跳了起来，写卡片的时候就猜这是给他们的。

“怎样，我说那情侣衫是给我和谷雨的吧？哼！”齐家得意地把手中的丑娃娃放在弗兰克的怀里，“换了，换了！弗兰克必须换！”

弗兰克哈哈大笑，把情侣衫给他。

谷雨又羞红了脸，王圆圆不干了，她开始故意闹场：“不行、不行，你们都有了，我的没了！”

楚才赶紧低低地哄她：“你的礼物在车上呢，好不好？我还没拿给你看呢！”

她马上就咯咯笑，还摇头晃脑地比着剪刀手耍宝。

姜上舟又笑，今天晚上是她这一年来最高兴的时刻。

想想看，其实让自己高兴起来也没那么难。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她冲方植末要过编织袋，从里边拿了一套保暖内衣，向厨房走去。

“黄姐，这是给你的礼物，让我们一起暖暖和和地过日子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2.有人敲门 大家准备开始玩游戏。

齐家偷偷问谷雨：“你有没有给我准备礼物？”

谷雨抿着嘴微微点头。

“是什么？”他探过身子。

谷雨脸红不语，她又摇摇头。

“到底是什么嘛？”齐家的声音忽然变大。

王圆圆很八卦地用指头点点他们：“公共场合，禁止窃窃私语。老实交待，你们在说些什么？”

谷雨脸红红地往后撤，齐家却无所谓地说：“她给我准备了礼物，就是不说！”

“说！必须说！要不就灌辣椒水儿、坐老虎凳！”王圆圆边说边拍桌子。

谷雨捂住脸，像蚊子一般地哼哼，“圆圆别闹了，回头跟你说！”

“不行，回头我没兴致听了！”

安安也来了兴致，“哎，我很好奇谷雨是怎么谈恋爱的，我和方植末就是一起打打球、练练击剑，你不会是要送他一车蘑菇吧？”

姜上舟乐了。女儿这问题问的，情侣之间还不是花样百出？

庞统也来劲了，“能说就说说嘛，你不会是送他那个那个不能当众说的东西吧？就是超市出口经常摆设的那种”

刷！谷雨的脸更红了，她急切辩白：“才不是呢，只是读诗嘛！”

“读诗？”好几个人的胃口都被吊了起来。

“已经发在他信箱里了。”说完，谷雨咬着嘴唇看了齐家一眼，就涨红着脸低下头。

齐家一下就醉了，这不能与人分享，绝对不能！“咱们来玩游戏吧，击鼓传花，很公平，轮到谁谁表演节目！”

“咦——，多老套啊，你是七十年代生人吧！”王圆圆嗤了一句。

“我看就是！”楚才也跟着起哄。

“不能放过谷雨！来吧，读诗给我们听吧！”安安也不依不饶，她就喜欢看齐家发窘的表情。

谷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用手挡了一下脸为难地请求：“能不能你们考我呢？如果我答不出来，我表演唱歌给你们听，你们知道我唱歌很难听的！”

“这个——，安安挠挠下巴，“这个可以有！说吧，怎么个考法？”

谷雨想想，说：“你们随便找一个字，我马上答出来包含这个字的古诗或词，但你们找的字一定是古诗中常见的才行！”

安安转转眼珠，说：“安！”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勇夫安识义，智者必怀仁。”谷雨脱口而出。

“不行！”安安狡辩，“我要的是安全的安！不是那个你说的那个意思。”

谷雨挺起胸来，“去年余闰今春早，曙色和风著花草。可怜寒食与清明，光辉并在长安道。”

“不行，”安安再次耍赖，“我要的不是地名中的‘安’，我就要一个安全、安适的‘安’”

谷雨白了她一眼，抬对看看吊灯。“款塞旋征骑，和戎委庙贤。倾心方倚注，叶力共安边。”

“不对，你这是安定的意思，我要的是安全、安适的意思！”

“对了！“齐家赶紧帮忙，“这里的‘安’不是使动用法吗，使边塞安全？”

“我说错了就是错了，我是考官！”安安一副蛮横的样子。

谷雨摇摇头，只好说：“那么，就是劝孝歌吧，母苦儿未见,儿劳母不安。”

安安两手一摊，“好吧，算你过关！”

“你早会嘛，怎么不说？”齐家替她遗憾。

“那首太简单了嘛，跟儿歌一样！”

哗——，这话说的连姜上舟都吃惊了，谷雨现在这么膨胀？她清了下嗓子说：“那我也考你一下吧，就说我名字里的‘舟’字，五首为限，每首之间的间隔不能超过十秒。”

“嘿嘿，我来计时！”王圆圆就喜欢凑热闹。

安安咬着嘴唇揉揉自己的脸，说：“试试吧！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这个大家都会，就等着下一首。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嗯，这个也耳熟。“下一首！”

“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不对！”庞统马上就嚷嚷，“这里没有‘舟’字嘛！”

姜上舟笑笑，说：“算她正确，这是取自查慎行的‘舟夜书所见’，题目里有也算有！”

庞统吐了下舌头，“啧，露怯了！”

谷雨看得到肯定，又来一首，“一叶渔船两小童，收篙停棹坐船中。怪生无雨都张伞，不是遮头是使风。这是杨万里的舟过仁安！春阴垂野草青青，时有幽花一树明。晚泊孤舟古祠下，满川风雨看潮生。这是北宋苏舜钦的‘淮中晚泊犊头’”

“几首了？”白轩问，他吃惊于她脱口而出，连想都不想。

没有应，谷雨又来一首：“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哦，这个大家都会，但还是有人鼓掌。

弗兰克马上点赞：“不错，你最近真是用功！”

谷雨笑笑，不好意思地问大家，“可以坐下吗？要不要换个人耍一耍？”

“不可以坐下，我还没考你呢？”

哎？众人扭头看向说话的吉赞，他可是一直都不出声儿啊！

谷雨嗫嚅了一下，问：“那你说怎么考呢？”

吉赞呵呵一笑，挑衅似地说：“我说含有‘花’字的诗句，你也说，咱们看谁最后接不下去。接不下去的那个喝酒，我发现大家一直还没喝酒呢！”

嚯！大家的情绪被挑动起来。白轩吃惊地看着吉赞，他什么时候对诗词这么感兴趣了，他的兴趣不是武侠和抓坏人吗？”

齐家觉得自己此时必须站出来，“吉赞，喝酒是大家的事，你看能不能这样，我们想参加的都参加，还是谁接不下去谁喝，咱们分散一点，免得你俩喝多！”

弗兰克马上赞同：“齐家这个提议好，我也参加。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记得多少。”

吉赞咬了一下嘴唇，点点头。他即便能驳齐家的面子也不能驳弗兰克的面子，那是齐家的老师，是长辈呢！

“好吧，就依你！还有谁参加？”他看了看众人。

姜上舟见弗兰克要玩，也来了兴致，“那我也来吧！齐家你算一个。”

齐家点点头。他觉得自己打小也是背了不少诗的，他是谷雨的男友，绝不能给谷雨塌台。

“那我录相好不好？”王圆圆举着手申请。

“唔——，录就录吧，别录齐家。”姜上舟笑着要求。

“嘿嘿，我只录他背影！”

“吉赞，录你没问题吗？”姜上舟扭头问。吉赞家里也是保护他保护得很好的。

“没问题！”吉赞全不在意。

“好吧，由我开始。”姜上舟朗声说：“花，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吉赞：“风蒲猎猎小池塘。过雨荷花满院香。”

谷雨：“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

齐家：“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

弗兰克：“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姜上舟：“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吉赞：“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谷雨：“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

齐家：“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诗一出口，王圆圆和庞统就暧昧地笑。

弗兰克：“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姜上舟：“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吉赞：“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他说完，就看了眼坐在下首的谷雨。

谷雨：“湘江两岸花木深，美人不见愁人心。”她恰好得了吉赞的提示，取了同一首诗的上边两句。

齐家：“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

弗兰克：“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姜上舟：“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吉赞：“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谷雨：“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齐家：“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他的一句‘鸳鸯’又招来旁观者的嘿嘿。

弗兰克：“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到这里，他接不下去了，他挠挠头说：“我记得有个花字的，这是‘春江花月夜’嘛！”

“何处春江无月明！”姜上舟替他补了一句。

“弗兰克喝酒！”齐家带头鼓掌。谷雨也跟着鼓掌。

“啊，终于能喝到酒了！”弗兰克放松地露出一副馋相。

酒保权涛终于派上了用场。大家看他调酒。

“好玩！下一轮用哪个字，‘雨’可以吗？”王圆圆提议。

吉赞丝毫不怯地说：“可以！”他张口就是“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谷雨立马接住：“长相思，长相思；无边细雨安安，门铃响了！”

是的，门铃响了。大家都听到了。

姜上舟疑惑地回头，看着门的方向。这时，黄芬已经走去开门。

姚栋梁一身寒气地进来，他一露头，姜上舟就愣住了。他可是好久都不见了啊！她心情顿时复杂得很。

姚栋梁也愣住了，他没想到家里有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人。更没想到妻子和那个年纪大的人都是一身的圣诞装束，而那个男人手里还端着一杯酒！

作为背景的圣诞树几乎高到二楼的护栏，气球挂得哪儿哪儿都是，一个像模像样的酒保立在那里把玩着酒瓶，而女儿几乎就挂在那个戴红帽子的家伙身上，姜上舟却视若无堵！

姚栋梁心里凉刷刷的。原来，他不在，人家也过得这么滋润，原来，在她的心里他就这样可有可无！

他怒不可遏。他一定要发作，这太不公平！他心里想她们都想得要疯！

“这么晚了，都回去休息吧！”他说得客气，但他板着脸并拿出了腔调。

齐家一愣，姑父这是要做颜色给别人看呢。他心疼地看看姑姑，姑姑脸色复杂得很，但她在努力表现平静。他叫了声“姑姑！”

姜上舟强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齐家，带你朋友离开吧，路上注意点。你姑父跑了长途，他累了！”

齐家忍了忍，知道姑姑这是在人前要体面呢。他低低地说了一声：“走吧，我姑父确实累了！”姑姑要体面，他得成全姑姑的体面，不管他心里多么窝火。

没有人吱声。一个一个乖乖地穿外衣，穿鞋子。弗兰克放下酒杯，深深地看了姜上舟一眼，说：“是太晚了，你们也歇着吧!”

姜上舟几乎要哭出来。她觉得丢人极了。

安安上前，抓了妈妈一把，“妈你去洗洗吧，这衣服捂得你都出汗了。”

姜上舟点点头，上楼去，她边走边揭下头上的红帽子，一路的落寞。

方植末和权涛也走，安安把车钥匙给他。

站在门口的姚栋梁一脸冰霜，“男人，开自己的车来接女朋友才硬气！”

方植末一怔，凝神看了眼安安爸爸，没说什么，低下头走了。

这句话刺激得安安直想跳起来。爸爸他是疯了吗？他何苦为难方植末？方植末挣得不少，可他想买房，他一个外地人想在北京买房，他暂且不买车怎么啦？

她扭头就上楼，理都不理他。

屋里一下子变得好空。姚栋梁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鞋子都懒得换。

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家，老婆和女儿都不理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3.你放开我！ 安安第二天起来，发现她是最后一个下楼的。爸爸和妈妈面对面坐着，黄姨已经把一切都摆好了，是大麦粥配小油条。

她拉开椅子，含糊地说了一声：“早！”就拿起筷子。

姚栋梁把盛放豆腐干子的小碟往女儿面前推了推，也拿起了筷子。

安安夹了一筷子就开始喝粥。这种豆腐干子是爸爸刚到申府工作的时候偶尔发现的，他觉得好吃就往回带，安安当时很喜欢，但后来就很久不见了，现在，当然安安也失去了那时的喜欢。

“安安，”姚栋梁说：“你去年冬天拿回来的驴肉很好吃，再买一些我们过年送人吧，难得那个味道，你姥姥他们也喜欢呢！”

姜上舟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这是没话找话。

安安闷闷地“嗯”了一声。

“安安，谷雨她那生意做得怎么样了？”姜上舟也没话找话。她并不希望餐桌冷得像午夜的地铁车厢一样。“我看她念书倒念得不错，现在气质样貌都变好了！”

“嗯——，还好吧？她准备当山大王了，那山上要上点吃喝玩乐的项目。她那博客里老有人给她支招儿，只是她回复的少。”

“哦。”姜上舟点点头，“到底是商人家的基因，那么小就敢投资做生意！”

“她是没安全感！”安安点着筷子比划，“就像有的人看着存折上的钱不如看着眼前一摞人民币来的踏实，她是看着地里长出东西她才高兴。她就是一个农民！”

姜上舟摇摇头，提醒她：“以后可不能这么说话，小心被人扣帽子，说你歧视农民。”

“看您说的，我也就在电话里这么说她。外人我才不会这么说！”

姚栋梁听着老婆和孩子谈一个外人谈得津津有味，不由暗自叹息。现在，他都不知道怎么参与她们的话题。

“安安，过年期间我们一家去趟欧洲吧！爸爸今年不想值班，爸爸想多陪陪你们。白远行想表现就让他表现吧！”干部考核结束了，他觉得希望不大就有点心灰意懒。

“欧洲？”安安一愣，爸爸这是想弥合家庭？她看了眼妈妈，没有表态。说实话，欧洲在她眼里没什么玩儿的，除了冰岛她都去过了。而且，重点是，这趟旅行注定是趟尴尬的旅行。

看女儿犹豫，姚栋梁连忙补了一句：“要不去澳洲也行，冬天还是去澳洲舒服些！”说完，他溜了妻子一眼。

姜上舟清咳了一声，垂着眼睑说：“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说太早了。报社的安排得听海社长的，有大事发生的时候，总要有人顶上去！”

姚栋梁一听就气了。借口，这就是借口！她根本就不想跟他去。

他放下油条，讽刺地说：“我说，海之峰能惹得动姜上舟？报社的人谁不知道，海之峰给你派活儿是要看你的脸色的？你说要休息一段，我看谁能说出什么话来？！”

姜上舟的脸刷地就放下了。“姚栋梁，这是什么话！我固然资格老一点，家世特殊一点，但毕竟是要尊重同事的，你这话倒像是我在单位里多跋扈似的。你别把人都想得那么世俗，海之峰对我客气是尊重骨干，那是因为我一向都支持他、配合他！”

“哼！”姚栋梁冷哼了一下，“姜上舟，你在自己家里都戴着假面，你累不累呀！单位里那点道道儿，你在我面前还遮掩个什么意思？”

“什么叫戴着假面？姚栋梁，说说咱俩谁在家里戴着假面？我姜上舟婚前没有男人，婚后只有一个男人，你呢？你到底有多少个女人多少个孩子你敢承认吗？”

“你——”姚栋梁被噎住了。他后悔引了把火却烧到了自己身上，而原本他也是不想引火的呀！

安安看看他俩，冷声说：“我吃完了，你们继续！”然后放下碗，起身就走。

她上楼去了。

姜上舟痛苦地拄着头。她后悔吵架忘了安安。原本这个架也是不想吵的，但现在就是压不住火气。而那火真要烧起来的时候，就不管不顾了，好像把一切烧成灰烬才能痛快。

“对不起，不该惹你生气！”姚栋梁叹着气道歉。

姜上舟没理他。这不是该不该的事儿。她站起来，要上楼去，今天上午有个稿子，她得赶出来，她不能把所有的好时光都耗在一个不值得的人的身上。

“小舟你别走！”姚栋梁一把拉住她。“小舟你别走，听我说说话好吗？”他乞求。

姜上舟站着不动，他要说便说，说完了她好走。

“小舟，这么久我没回家，我真的想你们，但我怕一回来就惹你俩生气，就硬是憋着没回。这点，你理解吗？”

姜上舟望着圣诞树上的丝带，没有表示。

见姜上舟不为所动，姚栋梁叹了口气，沉痛地说：“我在惩罚我自己，我在改造我自己。一年多了，没和任何别的女人有过牵连。小舟，让我们重新开始吧，好吗？让我好好爱你！”

“啊！”一个爱字差点让姜上舟吐了。爱，怎么爱？床第之爱，还是精神之爱？如果事情不败露，他不还在装高大吗？

“你放开我，我还有事呢！”她甩了下他的手，没甩开。

“小舟，你不能这么绝情。我们真的是相爱二十多年的夫妻，比起人家那些为了财礼、为了户口、为了出国的婚姻，我们的婚姻不知道要干净多少？”

“那你为了什么？”姜上舟冷眼看着这个努力为自己开脱的男人。

“你为了和我相爱，我为了得到你的爱！”

姜上舟忽地笑了，她苍凉地说：“说什么爱呀，一大把年纪，都说不出口了！”姜上舟甩脱他，拨腿上楼。

“小舟！”姚栋梁跟着上楼，“你不能这么绝情！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我们还有安安！”

“别拿安安说事儿！”姜上舟厉声回他。“你要在乎安安的感受，你就不会在外面胡混！”

她上了楼就进自己的房间，却不想姚栋梁死皮赖脸地跟进来。

“你出去，我嫌你恶心！”

“就不出去！你是我老婆，我进我老婆房间，警察都管不着！”

两人把门板弄得孜孜嘎嘎地响。

终于姜上舟还是敌不过他的力气，让他挤了进来。

他抱住她，一下子抵在墙上，低下头就寻找她的嘴唇。她这抗拒的样子真的让他对自己的妻子有了欲望，很强烈的欲望，他简单要烧起来了。

“混蛋啊！”姜上舟泼妇一样地叫骂，她推不开他，就一口咬住他，狠狠地咬住他。

“啊——”姚栋梁疼得哆嗦，他倒退了一步放开她，嘴上已经出血了。“你——，你真狠得下心！”他伤心地一屁股跌坐在床上。“小舟，我们是夫妻啊，我们是夫妻啊！”

姜上舟看着他流着血的嘴唇和流着泪的眼睛，走到电脑旁边把纸巾扔给他。

“要想不丢人，早早签字离婚！”她抹了下自己的嘴角，看看手上的血，转身向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里一直都是刷刷的水声，不知什么东西掉下来了，咔的一声。

姚栋梁就那么疼痛地坐着，看她从卫生间出来，然后她平静地拿了衣柜里的衣服，把手机放在手包里，打开门走了。

从始至终，家里听到动静的人都没过来，她们一声儿都不吭，但姚栋梁知道她们的耳朵始终都在竖着。

她们不过来，这是给他们夫妻留面子。这始终是他们夫妻内部的事情。

他颓丧地往后一倒，躺在妻子的床上。嘴唇钻心的疼，这会儿比刚咬的时候还要疼，不过，他的心更疼。桃子和小布丁走后，他有点想念，姜上舟把他像流氓一样咬下去的时候，他的心就像被劈了一刀。这是不一样的。

姜上舟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他走到哪里，都知道那棵树不会动，她在一年一年的生命中繁茂着自己，也庇护着家人。他回来了就歇歇脚，他离开了也踏踏实实，因为那树总是在的。而桃子呢？想到这儿，他摇摇头。这些年他确实放松了，他的身边如果不是出现桃子也会是其他人，至于小布丁，哪个女人过日子久了生不出个孩子？现在想来，他在偷窃中获得的那点欢乐远不能抵冲姜上舟抗拒他的失落。

他把自己的家给毁了！

步步高的音乐响起，是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是司机小王。

“小王，什么事？”他忍者嘴疼问话。

“姚董，我想请个假，如果一时半会儿不用车，我想去医院看看战友。那个，我估计得陪护他一天，他找的护工”

“去吧！”姚栋梁打断他。“你去上三五天也行，我想在家歇歇！”

他嘴上受伤了，没法见人，这几天他得躲着所有熟悉的人。

“那好，谢谢姚董，临时用车的话我还是可以过来的！谢谢姚董！”

姚栋梁按断电话，他听到门外有响动，不知道是安安还是黄芬，她们两个，他谁都不能见，尤其是安安，他这爸爸的形象一次一次地坍塌，他自己都受不了了。

门外的脚步走了。听声音是下楼去了。姚栋梁仔细辨别，觉得有人在门口放了东西。他下了床，等了一下，把门打开。发现贴着墙放了一个医用常备的箱子。这个家有两个人经常舞枪弄棒，跌打损伤这些常用药是常常备着的。

唉，他心里叹了口气，虽是关心，可是真丢人啊！

他拿起医药箱子准备回自己屋去，可是刚一迈步，又一想，这也是自己的屋子啊，为什么要走呢？代价都付出了，难道还要退回去吗？不能，赖也要赖在这里，把她弄到床上好好恩爱一回，她肯定得回心转意。张爱玲不就说过，女人是通过阴道思考问题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4.有家不能回 黄芬打来电话，说安安晚上要住校，不回家了。姜上舟就恨得直想骂人。如果不是姚栋梁回来弄出这些难堪的事，哪能把女儿逼得不回家呢？

那么，她呢？晚上还回不回呢？

回去她住哪间房？

按今天姚栋梁的状态，她到哪间房他都有可能闯进来。现在安安不回家，那他不是更没有顾忌？黄芬？在姚栋梁眼里，黄芬算什么呀，他根本就不会考虑黄芬。

她怎么办呢？姚栋梁已经让她恶心了，她绝不想委屈自己和他躺在一张床上。

住宿舍？单位里曾经给她分过一间宿舍，可是那宿舍的钥匙在哪儿呢，她想都想不起来。她多年占着不住，肯定已经有人说闲话了，只不过人家不会当着她的面表现出来。姚栋梁还真的说对了一部分，大家，包括老海都是给她面子的。

想到这儿，她拨了电话给老海。“海社长，单位里分给我的宿舍我想退了。总想不起来这件事，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至于钥匙，我也不知道放哪儿了，让后勤的同志把门撬开换锁吧！”

放下电话，想想海之峰语气里的惊愕，她略略有些心安。退了这间宿舍，老海的工作就好做了。人总是被各种关系束缚得不能动弹，连老海这么长袖善舞的人也是不能，她姜上舟遇到点麻烦不也正常吗？

不就是找住处吗，多大个事儿啊？包里就有身份证，我住旅馆去不可以吗？

单身女子住旅馆，啊，一想就有些罗曼提克的事情要发生。她脑子当中瞬间就涌现出很多关于旅馆的故事，比如川端康成的雪国。

在雪国当中，有家有室的岛村本来是去会艺妓驹子的，可是见到窗外美丽的少女叶子，还是喜欢上了。读川端康成的书会被他不厌其烦的景物描写和人物内心的复杂纤细所折服，但如果川端康成就是那个得陇望蜀的岛村，他的脸一定会被打成筛子。而动手的那个，肯定有姜上舟这样容不得砂粒的女人。

姜上舟摇摇头，男人的内心可能都跟岛村一样，他什么都做了，并不觉得愧疚。即便他愧疚了，也是在被揭穿之后，即将失去之后，这不是真的愧疚。而即便是真的愧疚，姜上舟也不准备给他留地方了，她心里放不下脏的东西，对于此，她也是无能为力。

上交完稿子，姜上舟就开车出门。她绝不凑合，住旅馆也要有合用的东西。虽然在基层跑新闻的时候她什么苦都能吃，但今天是逃避丈夫，那就绝不能让自己委屈。

她先上百盛购物中心去，想给自己选明天要穿的衣服。上班的衣服一天一换，这是多年的习惯，绝不能因为姚栋梁回来就让自己过得像丧家之犬。

“小姜，是你？”郑灿笑盈盈地打招呼，她手里提着两个纸袋子，看来是收获颇丰。

“啊，这么巧！你都要走了，我这才来！”她也笑着打招呼。

郑灿举了一下纸袋说：“我这是给白轩准备东西呢，他那么大了，内衣都要我给他买。伦敦的天气不穿暖和一点还真是不行！”

“你不买难道孩子就光着上学？你这是自己想给他买吧，够不着儿子想着法儿地扮演好妈妈！”姜上舟打趣。

“嘿嘿！是够不着儿子呀。”郑灿让她说着了。“我现在特别想和儿子一起上学，家嘛，白远行一两周才回来一次，我为了他把儿子一个人扔在伦敦总觉得这是不对的。什么时候儿子都比老公要亲！”

姜上舟笑笑，没言声。她现在有点羡慕郑灿，因为她说话的时候眉眼都是笑的，白远行肯定特别疼她，她是大众心中的女神。

郑灿继续说：“昨天白轩回来说，你还给他准备了圣诞礼物，他说你真会疼人，我都没想到要给孩子准备一副护膝呢！”

姜上舟摇摇头，她忽然不想聊了。提起昨晚她就想起了那种尴尬，姚栋梁把她一年来最快乐的一天都给破坏掉了！

“我去买东西了，咱们回头再聊！”

住旅馆并不是件惬意的事。姜上舟觉得她睡得难受极了，睡衣是新的，没用水洗过，穿在身上膈应得不行。要是不穿呢，让旅馆的被褥直接贴着她的皮肤她更是不能接受。疙疙瘩瘩的，就到了开亮，她洗了个澡，又在躺椅上眯了会儿，这才有了点精神。

看床头柜上放的说明，说二楼的餐厅早餐会开到八点半，她决定去吃点东西。昨晚上也没有吃，她还真是饿了。

早餐很丰富，看着就让人有食欲。姜上舟要了个煎蛋，又夹了块蒸南瓜，蛋黄包和荠菜包各样来一个，还夹了一筷头儿的鬼子姜。她把这些放到桌子上，又到最里边的餐台上取，豆浆，豆浆筒旁边就是牛奶筒和咖啡筒，取多少自己衡量。她弄了一碗豆浆，正打算走的时候，一个人说：“姐，请帮我放点糖，我没手了！”

姜上舟回头看，发现那女人脖子上夹了个手机，两只手端了个餐盘。她把餐盘放下确实是不可能，因为放饮品的餐台已经被各种放调味品的盘子和碗挤得满满当当。

姜上舟哦了一声，给她盛了一勺糖，看看还有一碗豆浆她就又盛了一勺。她的盘子堆了好多食物，光肉包子就有四个，茶蛋两个，切成半截的玉米还有两个。看来，她不是一个人吃。

“哦，哦，哦，知道了！知道了！”那女人一边笑着对姜上舟点头致谢，一边应答电话。

姜上舟摇摇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那女人和她一路，坐下来便是背对背的样子。

坐下来开吃。鬼子姜咸鲜爽口，姜上舟觉得这样的鬼子姜应该配碗小米粥，她想喝完了豆浆就去拿半碗粥。

背后的人估计和她是同感，他们也觉得鬼子姜好吃。

男的说：“这味道不错，不是那么老咸，还脆脆的！”

女的马上赞同，不过她很关心地说：“你别吃盐重的东西，尝尝就得了。”

“没事，哪儿那么多讲究！”男的满不在乎。

女的说：“这儿的豆浆和永和大王的一样，有很浓的豆子香，我还想来半碗。”

男的说：“喜欢就多来点吧，喝不完我喝！”

那女的说了声“好啊”，就起身去端豆浆。

这时，那男的手机响了，他接通之后呵呵笑着问了声早，就意外地说：“姚栋梁要请假？”

姜上舟身子一僵，姚栋梁？是她家那个姚栋梁吗？

那男的接着说：“请就请吧，干部考核结束了，可能他自己也觉得不占上峰，想歇歇。你呢，该干嘛干嘛，当家的不在，你就是当家的。”

那人聊了几句就挂了。女的把豆浆端过来，两人个又开始聊今天的会议材料。

姜上舟越觉得这个男的是认识的。说话内容只言片语的，判断不清，但声音呢，他是白帆顺吗？打电话的那个是白远行？他们那么关心姚栋梁干嘛？

她掏出包里的化妆盒，打开看看里边的小镜子，她把镜子稍稍往右边移了一点，就看到了身后隔着的人。

啊，真的是白帆顺！只看到半张脸她也知道那是白帆顺。

这么早和一个女的共进早餐，还那么亲密地说话，这说明什么？她不由得想起昨晚遇到郑灿时，郑灿那一脸幸福的笑。看来，她真的应该去伦敦陪儿子念书，她在不在家，白帆顺都是不寂寞的。

想到此，美好早餐带给她的愉悦顿时消失无踪。姚栋梁这样，白帆顺这样，是不是但凡一个有点出息的男的，身边就不止一个女人？姚栋梁在申府偷摸着养女人，白帆顺是干脆在郑灿的眼皮子底下就和别人出双入对。这要是让郑灿知道了，伤害该多大呀！

“你等等！”身后女人一声叫唤打断了姜上舟对郑灿的同情，“我说该换身西装的，你不听，这后背都压出褶子了。”

从小镜子看过去，背后的女人伸着手给白远行抻衣服，极用力极随便的样子。姜上舟一阵难过。大概在申府，那个金头发的女人也给过姚栋梁这样的关怀，而姚栋梁也乐在其中。

“好了，别让人等！走吧！”姚栋梁迈开腿先走，那女人拎了自己的包儿还细心地看看座位上落了什么没有，这才追上去。

从始至终，他们都极自然地相处，没有发现有人在观察他们。姜上舟想，是不是男人理解的幸福和女人理解的幸福是不一样的？女人觉得对婚姻的忠贞是幸福的必要条件，男人觉得那是充分不必要条件，起码他们对自己的要求就是这样的。设想一下，假如出轨的是郑灿，白帆顺将作何想呢？他不会嫌郑灿脏吗？夫妻之间那点事儿，真的洗洗就干净了？没有心理阴影？

她做不到，自从知道姚栋梁有外遇，她就从生理上排斥他了。

这种事就是不能捅破，一但捅破了，那就像洪水决堤，收拾起来太难！

姜上舟落寞地起身，落寞地经过酒店大堂，看到有人在办入住手续或者在办理退房，她想不清自己是否要继续住下去。

如今，她真的有家不能回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5.都毁灭才好 住了两天酒店，姜上舟想回家了。她觉得自己像个逃兵而不是一个战士，这让她非常羞愧。

姚栋梁还在，他嘴上的伤结了痂，看起来有点滑稽。看到她回家，他显然很高兴，很主动地帮她把包包和大衣挂好。

姜上舟问：“你请假了？”

姚栋梁嗯了一声，显然有点怪她明知故问，这个样子让他怎么见人？

“我发现白远行和白帆顺挺关心你的！连你请假这种小事都要互通消息。”她决定告诉他，毕竟他是安安的爸爸。

“哼！”姚栋梁不屑地撇撇嘴，大概是牵动了肌肉，他嗞了一声。“通消息又怎么样？我不挪位子，白远行就别想上。白帆顺要想使劲儿，那就把他弟弟弄走！”

“那人家不能把你挪走吗？”姜上舟冷冷地告诫他。

“嗯？”姚栋梁一愣，他马上想到了好多事情。“小舟，你看你还是关心我的，能不能你跟杜书城打听打听，到底他听到的有关申府集团的事情是哪一桩呢？我不怕贼敲门，就怕贼惦记。”

这话把姜上舟弄懵了。他和杜书城之间有什么事吗？她说：“你别让我打听，如果杜书城不能告诉你，那他同样不能告诉我，那都是有工作纪律的！”

“切，你又在家里装，你说说你们家什么事都遵照纪律吗？要是遵照纪律我能被人盯梢吗？我一个共和国的公民行走在中国的大地上，被左一张照片又一张照片地跟拍，这是依照共和国的法律做事吗？”

姜上舟瞪大了眼睛。他这说的是什么呢？她当下的反应就是姚栋梁还有见不得人的事瞒着她，而父亲及杜书城肯定是迫于无奈才让人盯他的梢。

“你说，你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姚栋梁哼一声，讥讽地说：“把你的大义凛然收回去吧，你不会是要把你老公送进监狱吧？你能不能像个妻子一样和你的老公做个命运共同体呢？你什么时候爱我到了哪怕我错也要和我站在一起的地步，让我也知道我的妻子是真的疼我的！”

“我还没有昏了头，你那是痴心妄想！”

“所以，这就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所在！”姚栋梁感慨地摇了摇头。

“那既然我们问题这么大，离婚吧，你签字，咱们马上就去民政局！”姜上舟马上就逼他。

“你——，”姚栋梁又被噎住了。他伸出食指点着妻子：“姜上舟，我就是不离，你也不用给我下套儿。我还要看着安安出嫁，我还要等着退休给她带孩子呢！”

一句话说得姜上舟说不出话来。他和她想过的将来，还能实现吗？难道就一直这样吵吵嚷嚷地给安安带孩子吗？她才不要这样的生活！

她快步上楼，她要收拾东西，从这个家出去。她要把自己从吵闹中剥离出去，她宁可一个人住寂寞的旅馆也不要面对这些伤心的情绪。

等她从楼上下来，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姚栋梁看着她拎着的箱子，他讽刺地一笑。“小舟，不用躲我了。我走！”

姜上舟一愣，他嘴上有个痂就这样走？这不是他的作风呀！

“我真的走。”姚栋梁悲伤地摇摇头。“你不用躲我了。婚我是不会离的，家我也要回来。但暂时我能给你平静。”说到这里，他扭头看着那棵圣诞树无奈地说：“有个小矿出事故了，我得去处理一下。”

姜上舟一愣，出事故了，是什么事故呢？死没死人？

这时，姚栋梁已经在打电话了。他的语气已经变成威严的领导：“小王，你能多快就多快，我在家等你！你战友的事交给别人！”放下电话，他不舍地看看这个家，乞求：“小舟，我们能平静友好地吃顿饭吗？”

姜上舟沉重地点了点头。

论工作，姚栋梁是真的可以豁出去的，要不，在一群人当中怎么她就会挑上他呢？他当时一定是闪光的、吸引她的。可是论私品，摆在面前的是事实，她想替他擦都擦不掉了。这样一个人，让她怎么和他相处呢？

两个人“平静友好”地吃饭。为了快黄芬煮了面条儿，切了红肠，又扒拉了一个青菜，两人面对面专心吃饭，一言不发，就是这样的平静友好。

“我的酒等我回来喝，以后不许给别人喝，我很在意的！”姚栋梁边擦嘴巴边盯着妻子。他说得很平淡，但也很认真。

姜上舟知道他在意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回应。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他在外边跟人鬼混都行，自己老婆请人吃饭不能。

“好了，小王到了。我走了！”他走到门边把大衣披上，回头说：“你可以给安安打电话让她回来住，就说爸爸不会再跟妈妈吵架了！”

一句话说得让人想哭。他对安安是真的爱，也是真的伤害，如果没有安安，他们之间的事情会简单好多。

姚栋梁看了眼门跟前站着的黄芬，他心情复杂。想了想，他说：“照顾好她们娘俩儿，你多费心吧！”说完，他拉开门，出去了。

一阵冷风吹进来，看看时钟，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姜上舟像脱了形一般让自己靠在沙发上。如果是吵架，她倒不怕，最后不过是离婚一个结局。她最怕他柔情脉脉的一面，这真是容易把人打败的。

当年，在他的宿舍，他给她洗了一个苹果，但这个苹果却没处放，他不知道放在她的搪瓷饭缸子里她能不能接受。然后，他就抓在手里紧张地看着她，问：“我这里没有削皮的刀，要不要”

当年，他半夜下了班就赶车，没有公交就坐拉煤的车，然后找个小旅馆也顾上睡，就把自己捯饬得干干净净的来看她。当她的同事看过来的时候，他装作不在乎地说：“如果他们问起来，你可以说我是你表哥、或者同学也行。要是说男朋友，恐怕他们会比较挑剔！”

当年，她带他去见父母，他一下子惊了。他没想到她说的当教授的父亲居然是高官。她说：“小舟，我怎么感觉无论如何努力都配不上你似的？”等真的进了门，真的获得了父亲无可奈何的同意，姚栋梁激动地说：“我是不是还在人间？小舟，我是不是把玉皇大帝的女儿追到手了？那就是让我做个弼马温我也愿意啊！”

到后来，他们结婚了。他努力地工作，勤快地做家务，还要陪着她做她喜欢的事情，听音乐，唱歌，散步。还有每一年，父母生日的时候，或者过年的时候，他一定要跪下磕头。他说：“跪下算什么？他们把小舟这么好的女儿都嫁给我了，我就是趴下也行啊！”

他只是没怎么陪她旅行。因为真的，彼此都太忙了。都觉得还有时间，彼此都要上升。

姚栋梁上了车就卧倒，他打算一路睡到事发煤矿。但他手机开着，声音调到最大，安监总局以及相关的领导肯定会找他。在家里，他已经跟白远行通过话，他发现白远行也不在总部，他下分场视察去了。这样，出了事故两位最高领导都不在，那就看谁最先赶回去了。

上车的时候，他发现小王的神情有些异样，可能是看到了他嘴唇上的血痂。他摇摇头，到现在，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要把事故处理好了，就可以对上对下有个交待。而处理事故，他已经经历得多了。

“小王，你战友的情况还好吗？”在内外交困的时候，他还不忘关心身边的人，这就是姚栋梁。

“啊，已经二次手术了。护工也过来了，医生做了详细的交待！”

“你如果手头紧，我这里可以先拿一些钱，你看两万够不够？”

“不用了，”小王感激地拒绝，“他那是见义勇为，有人垫钱的，我就是陪陪他。他就是出血有点多，事后得好好休养！”

“哦，如果他休养好了，生活上有困难的话，让他来咱们集团找个合适的活儿干干，总能养活一家人的！”

“嗯，我记住了，我替他谢谢您！”

“说什么谢呀！”姚栋梁咕哝了一句闭上眼睛。他要保证自己的睡眠，有能力的领导一出场就神采奕奕，泰山压顶不弯腰，要给人可靠的感觉。

哪知才休息了半个小时，安监总局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陈处长啊，我是姚栋梁啊，我正在去事发现场的路上。那里已经有矿山救援队进驻了，据汇报不是太大的事故，您放心吧！那个矿的情况我比较熟悉，是后来收购的一批小矿当中的一个，那个班次下面有一共有二十二个作业人员，跑出来十九个，还有三个被堵在里面。目前已经在送风了，应该不会窒息的。啊，我一定及时赶到救援现场，一定认真查找事故原因，一定尽力挽回损失”

说了一溜儿的“一定”，姚栋梁终于放下电话。安监局的大领导这次不会下来了，他只需要配合小领导做事就可以。到现在他才知道，黄岩煤矿出事的同时，腾冲发生地震了。大领导要赶到云南去亲自指挥调查，因为云南那里的小矿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而当时作业的一个铁矿还有二十八人没跑上来，另一个煤矿也有十五人在下面埋着。

“腾冲！”他咬牙切齿地咀嚼着这两个字。

他拿起手机给秘书打电话。“小骆，你帮我查查云南腾冲地震的事儿，我要具体的出事矿场的数据。包括位置、产权、以及伤亡人数。”

秘书骆红兵显然被这个要求给弄懵，现在当务之急不是黄岩煤矿吗？怎么领导关心的却是腾冲那里呢？

“小骆，查完了发给我，我想先睡会儿。你去黄岩煤矿等着我。”

放下电话，他终于闭上眼睛。在他心里，真想说句对死者大不敬的话：“他妈的，都震塌了才好呢！把这个地方从地图上抹去才好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6.救人英雄姚栋梁 姚栋梁一直睡得不好，这倒不是因为颠簸。他曾在小圈子里跟人夸口，他一上车就能睡，在这方面他跟某某人是一模一样的，做领导就得经得起折腾。听的人马上就拍他的马屁，说姚董你这就是当领导的材料，他就会哈哈一笑，说玩笑、玩笑！但今天，他睡不好是因为腾冲，是因为那个矿，也是因为那种欲哭无泪的困境。

在他脑中反复出现的就是怎么办、怎么办？工头跑了怎么办？拿不到工钱怎么办？出了事故怎么办？人被困了怎么办？一个一个的画面让他几乎窒息，反而是司机小王停下车子将他推醒，让他喝了口水。

“停车干嘛？我们得赶路！”他还惦记着事故。

“马上就走，姚董您没事吧?”

“没事儿！”他一骨碌起来，“我能有什么事儿？开车！”

车子又启动了。他长出口气，看看手机，离事故发生已经四个多小时，再有一个小时他也该到了。

估计白远行已经先他而至。

他倒不太在乎这种先后。因为这是意外，不是态度问题。他是正常回家，他已经连续大半年坚守工作岗位，别人能说出个啥？

他也不在乎让白远行出风头。白远行，他除了语言能力比他强，论文发表比他多，年纪占点优势，至于业务，哼哼！请问他一年有几个下井的记录呢？生产单位光看别人报上来的数据能说明问题吗？

而白远行做不到的，他都能做到。哪个矿长都不敢骗他，他要坚持下井，谁都不敢不跟着他。他看到什么问题就处理什么问题，还没到工作面呢，那些跟着的矿长和区长脖领子就被汗水打湿了，他们半真半假地说，这都是吓出来的。

这次的事故他不怕。

按照安全生产的有关规定，百万吨死率1%算正常。今后这都已经是年底了，黄岩矿困在井下的总人数是三个，即便他们全都遇难，申府集团也没有超过红线。

三个，他没那么点儿背吧？

人的求生欲望是很强的，这些，他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唯有冷静的头脑和坚定的信心才能抓住上帝扔下来的绳索。这时候要相信队友、相信地面上的人，有人托、有人拽、自己一定得给力、配合，千万不能做那个动不动就给大伙儿泄气的，这种人最最可恨。

当年袁小毛就是这么个角色，他狠狠地揍了他一巴掌他立马闭嘴，再不敢说“遗书”二字。这一巴掌打出了威风，其他人也不慌了，都说要听他的。结果，他们一边自救一边等待救援，终于，在连外边的救援队都信心尽失的情况下，他们出来了，而且是一个不剩地出来。

那时，他是爬着出来、也是被人拽出来的。在他们拽他之前，他的肋骨就断了。可是他一声不哼。当星光洒在头顶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因为，他知道结果了，他活着，他不需要再巴巴地撑着。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出现在他眼前的就是姜上舟那张稚嫩纯洁的脸，她眼睛弯弯的，皮肤嫩嫩的，一笑，眼睛里的光泽便跟着一闪，就像星辉一样。他又要晕过去，觉得这不似人间。

他的生活中还没有过这样的姑娘，像要照耀着他一样。

她说：“你终于醒了，他们说你是英雄，没有你，他们就全完了！”

他没有言声儿，因为那时候他还摸不着实情，他只是惶惑地看着她粉嫩的嘴唇一动一动。她就坐在他的床边，手里捏着个本子，她的指甲盖儿也闪着粉润的光泽。

这些日子，特别是在快撑不住的时候，他的意识一直在亢奋与茫然中交错，他只知道他要活下去，但强烈本能之下却是绝望的底色。特别是最后的关头，他根本没力气数人，耳朵或者舌头都因为他的“懒惰”仿佛失去了功能。他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中途落下一个。他只记得亮光一闪，他出来了，他活了！

据姜上舟描述，袁小毛对别人说他是救命恩人，因为在出事故的一瞬间，他回身去拉他，而袁小毛正在提裤子根本没意识到事故的发生。如果不是拉袁小毛，他本来是可以跑出去的。结果，他被袁小毛的拉扯绊住了。然后，跟他们一起遇难，又组织他们脱险。

这就是袁小毛的陈述。据说在他昏迷的时候，袁小毛来看过他，还给他买了二斤苹果。那个稀松的家伙在他的病床前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想起来就讨厌。

他确实是回身拉了袁小毛，但只有他知道为什么去拉袁小毛。因为袁小毛的表姐夫马三胖早在半个月前就跑了，他跑了，十几个人的工钱就没处领。矿主说了，这几个月的工钱都已经支给马三胖了，要工钱，你们找马三胖去，我一分都不欠你们的！可马三胖到哪儿找呢，连袁小毛都说不清。但是马三胖毕竟和袁小毛沾着亲，他抓住袁小毛就有希望抓住马三胖，他就不信马三胖他会一辈子不回家。

这就是他要抓住袁小毛的原因。如今想起来确实后怕，但当时就是这么想的，他想盖间新房子希望全在那些工钱上，能不重视吗？那就是他的命啊!可是冒顶了，谁也料不到局面如此可怕。

在外人眼里，这就是姚大梁的舍己救人、同乡义重！

他受领了。他确实拉了袁小毛，他确实带领着大家爬出来了，有这样一个结果，原因还重要吗？

这种误会像笼屉里的蒸气，带着馒头的香味扩散得哪儿哪儿都是，真的令人陶醉。他还在病床上的时候，一波儿一波儿的荣誉就来了。他是谁呢，他是一个有着高中学历的民工，一个农村寡妇家的长子，一个能挑起家庭重担、同时能挑起同伴命运的栋梁。矿主有口音，记者采访的时候他告诉他们这个英雄叫姚栋梁，到他自己能接受采访的时候，他们一直叫他姚栋梁。那个时候，谁会去查户口本儿呢？

所以，姜上舟跟他说话的时候，一张口就是“栋梁同志”，他感觉舒服极了。姚栋梁，这才是他应该叫的名字，他就是社会的栋梁！

真正改户口上的名字，那是后来上矿业大学时候的事情。那时，姜上舟已经对他很有好感了，她老从实习单位过来找他。他是作为委培生进的矿业大学，机会是姜上舟给他找的，姜上舟说：“你考吧，你准能考上的，全地区推荐的几个人里边你是文化程度和工作业绩最突出的，你一定行！”结果，一考，他果然行。

就这样，他上了大学，他的人生改变了。他在姜上舟二十三岁的时候娶了她，那年，他二十七岁。

他的家在这之前就从村子里边搬出来了。开始，他不清楚他和姜上舟的走向，他也没有能力更好地安顿他们，是母亲自己安顿了自己，她带着弟弟到表姨那个村暂住了一段，两亩薄田也扔下了。几年之后他们才去的福州，因为他的境况一日比一日好了。

这种背井离乡当然开始也是不舒服的，但那样做有样做的必要性，因为他们全家得躲着王小蒲和她的家人。王小蒲嘛，她够可怜，她没有任何的过错，但和她拴在一起，他就看不到前途。这件事，在他还躺在病床上很虚弱的时候，姐姐就已经替他想清楚了。

如果不是王小蒲，他这段历史是没有任何阴影的，他真的是自我奋斗过来的。上天把姜上舟送到他面前，难道他能推却吗?推却了她，他还能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吗？

当然不能，换个人都觉得不能！

何况，在王小蒲这件事上，他只是被动接受的那个，到他能从医院出来，姐姐和矿主把一切都谈妥了。他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在村子里已经是个死人。这消息矿主告诉他的时候他非常震惊，但消息已经在他知道之前就扩散到了老家的村子，难道他还能回去纠正吗？

怎么纠正呢？让姐姐和妈把钱退回来吗？纵然她们有些自作主张，可是换个位置想想，有个矿让你经营并继承谁能不动心呢？他不认为别的男人会做出其他的选择。

男人，在面对事业和女人的时候，其实大多冷酷无情。所以，他的自责没那么重。

只不过，当姜上舟要带给他更广阔的前途的时候，那个矿他就看不上了。他这人，不那么贪钱，他贪图的是更宽广的天地。而这些是那个矿主永远都不能给他的。

矿主的女儿真他马恶心！这是在他屈辱岁月里最难忍受的地方。

他的伤还没好利索，还在休养，矿主就给他调宿舍，让他单独居住。等换了条件更好的房子，换了新的床罩被褥，他才知道这是矿主的女儿等不得了。

他坚决不让她上他的床，可是她就是赖着。他说他有伤不能乱动，她就扒了他的衣服自己动，反正她一个二婚的做什么都熟练得很。他在她的催化之下释放了身体，心里却委屈得要命。那女人真的太丑了，和王小蒲完全没法比。只要他睁着眼睛，便什么都做不成，他只能闭着眼睛把她想象成王小蒲，可是那女人哼哼的声音总要把他打醒。

为了这个矿、为了将来他什么都忍了！

可是他不同意立即结婚。他说还有几个他的同乡要安顿，他们之间的交易得等打发了同乡才能把手续结清。要不，在乡下的名声太难听。

那女人就骂：早知道就把你打发回去把那个王小蒲赶走算了，反正这笔钱总要出，不如干脆给她一部分。但骂归骂，她还是委屈自己偷偷地来，再偷偷地回去。

但其实同乡并不是太大的问题，他们是一个县的，但离得很远，即便来到一个矿上关系也不近，他是这帮人中的龙凤，他怎么会和他们谈得那么深呢，他们对他的事情并不知情。他这样说，不过是不想这么早就把机会给了她吧，他的心太委屈了！

而且，那时姜上舟时不时地来矿上看他，虽然她说只是路过，但他明白，姜上舟那么热情是为了什么。她的眼中闪动着纯洁的欣赏，和王小蒲当年看他是一样的。只不过，她的眼中多了一点怜惜，而王小蒲的眼中更多的是崇拜。

局面就是这样，他怎么能轻易答应和一个丑鬼结婚呢？这丑鬼撑死了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有钱人，但姜上舟呢？她说父亲过去教书，现在转行做行政了，只这么一说他就懂了。姜上舟的谈吐和气质你能猜她父亲是小学语文老师吗？绝对不能！

他在等着事情走向明朗，结果，等到了，姜上舟带来一个让他上大学的机会。

他要离开私人煤矿，矿主坚决不答应，矿主的女儿也坚决不答应，他们说他们在他身上是花了钱的，他们居然要找人把他关起来。可是他不怕，他说除非你们敢要了我的命，否则我就要光明正大地去上我的学。矿主的女儿威胁说，要把他在乡下的情况告诉姜上舟，让姜上舟恶心他，可是他也有能威胁到他们的，他说：难道你们想让我把金山坳里的秘密说出去吗？

这下，矿主沉不住气了。他咬牙切齿地说：“我真小看了你！”

他冷笑着说：“你当然小看了我！我这样的人岂是你们说买就买的？”

矿主没辙了，他真的不敢杀了他。因为有人三天两头地要找他呢！

“可是，我怀孕了！”那个丑鬼坐在地上就哭。

她的父亲骂她：“哭什么哭，生下来爹帮你养着！”

就这样，他自由了。他拿回了自己的身份证儿，也拿回了自己的工资。到那时，他才想明白，可能马三胖已经把他卖过一回了，原因只在于他长得过于出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7.重生一般 矿场上像集市一般嘈杂、热闹，只不过，集市呈现的是轻松和喜悦，而矿场上是紧张和焦灼。所有能开的灯都亮着，姚栋梁下车的时候不由得遮了一下，对面的车灯太晃眼睛。

看他到了，秘书骆红兵跑过来，把两个牛皮纸袋交到他手里。

“给，姚董，一个是您要的资料，一个是面包和水。”

姚栋梁捏了捏手中的东西，点了点头。他确实有点饿了，骆红兵很用心。但现在还不能吃，看到他的车子所有的人都围拢过来，包括白远行。

“姚董辛苦了，这么赶！”白远行说。

他摆摆手，没理他这废话，“怎么样，情况怎么样？”尽管在电话里秘书说了一些，他还是要再问一问。

“通上话了，里边的人都活着，有伤的，但也快出来了。”

姚栋梁点点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可以轻轻呼出来了。他问：“急救车准备好了吗？”

有人应：“准备好了。”

“家属安顿好，急救的时候别让他们添乱！”

“知道了！”

“带班的队长呢？我要见他！”

一个人从后边跑过来，点头哈腰地说：“姚董，我是李二河，这个班是我带的！”

姚栋梁看看他，冲众人挥了挥手，“各自去忙吧，我跟他聊聊情况！”

众人就散了。

姚栋梁看看周围，向左边排房的一间门帘半开的房子走去。烟味和茶叶味儿从里边飘出来，让人觉得这冬天的夜晚还有点暖和气儿。

进了屋，找了一张值班的经常躺的木板床，坐在看不清颜色的褥子上，姚栋梁开始询问事发时的情况。他主要是想听听有没有违规操作的地方，以及集团要求的措施有没有实施到位，毕竟安监局的领导也要听汇报呢！

屋子里的人见状出去了，领导正经的时候都懂得避嫌。

李二河站在对面开始一五一十地叙述，他说的比较零乱，但姚栋梁没打断他，就是一边烤火一边听。

到炉子上的水都要烧干的时候，李二河的讲述也结束了。姚栋梁搓搓脸，把纸袋打开拿出面包，掰了半个给李二河。“给，你也饿了吧？”

李二河惶恐地接过。

姚栋梁说：“我要想些事情，你先出去找地方休息吧。一会安监局的同志来了，你如实讲述就好。”

李二河哦哦答应着出去了。

姚栋梁看着他关上了门。

刚刚李二河的讲述和他想象的一样，应该就是和他经历的一样，不同的是，黄岩矿现在的安全措施要好多了，而民营小矿一般是不舍得投入的。因为事故频发，所以才国进民退，他敢说凡是收购来的小矿，隐患总是比大矿要多。

刚刚听汇报的时候他都有点走神，他又想起了在腾冲井下被困的日子，那会儿，时间仿佛被拉长，明明是冰凉的井下，可是却一身一身地出汗，他都担心等汗出不出来，人就死了，因为热量没了。

他看看手中的牛皮纸袋，先咬了一口面包，喝了口水，再拆开另一个。

骆红兵应该是把能找到的资料都找来了。地图、坐标、震源、震级都标得很齐全。他看着那坐标和图纸呵呵一笑，站起身来，把炉子上的水壶提下来，揭开炉盖看了看，把这些打印材料及牛皮纸袋一件件地放进去。然后，他看着火焰腾起来，闻着满屋子烧纸的味道，觉出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放松。

尽管看着别人出事心里愉悦是不道德的，但他还是想痛快地说一声：老天收恶人！

比起他们，他姚栋梁最多是无耻，但他们却是真正的恶人。如今，连金山坳都塌陷了，那些埋在下面回不了家的民工，怕是他们那些被粗暴烧焦的骨头都要被自然的力量抹掉了吧？

如果，他当年没有带着伤不要命地自救，恐怕和他们是一样的下场。家属来了给几个钱打发走，反正人是死了，拿钱离开并且闭上嘴巴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敢不识抬举地瞎说，敢跟矿主出幺蛾子，哼，最好找齐了收尸的再做主张！难道护矿队的打手们是白养的吗？

一瞬间，那些护矿队员，那些蛮横的当地人像鬼魅一样在他眼前晃荡

哼！中国的小煤矿！马克思早就说过，资本的原始积累，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其他肮脏的东西！

“咳！”有人在门外咳嗽了一声。姚栋梁听出是骆红兵，叫了一声“进来！”

骆红兵挑开棉门帘子，说了一声：“姚董，安监总局的同志来了！”

“哦！”姚栋梁站起身来，看看煤炉里边翕动的纸灰，整整大衣，昂首出去。

外边风挺大，煤粉刮起来让人有点睁不开眼，姚栋梁把衣领竖了一下。

“来的是谁？”他问身边的骆红兵。

“陈留名陈处长！”

“哦！”几个小时之前他还和他通过话，看来他动身也挺快的，都是从北京出发。

“姚董！”大灯照射之下，陈留名由白远行陪着走过来。他大老远就把手伸过来。

“哈，陈处辛苦了，这年根岁尾的！”姚栋梁把他的手接住，用力握了握。

“底下的人没事就好，听白副董说他们也快出来了。”陈留名一脸的侥幸，好像很替他们操心。

“嗯，等等吧，什么时候下井都是个危险营生呀！想不出事，难！”姚栋梁发自内心地感叹。

“美国的百万吨死亡率就很低，我们还是技术跟不上呀！”白远行接了一句。

“是啊，我们还是技术不行！”陈留名跟着附和。

姚栋梁没理他们这话茬儿，他们说的都是废话，眼下这不都活在中国吗？他说：“我去井口看看，远行你陪陈处长歇歇，这一路跑的连口热茶都顾不上喝吧！”

“我也去，我也去吧！”陈留名也要去。

姚栋梁看看他，无奈地说：“这种事陈处看过多少了，这大半夜的！事故调查留到天亮，我们申府也不会着急做假，也就三个人没出来嘛！”

陈留名连忙摆手，“看姚董你说的，我...,唉，算了，我还是歇着去吧！”

白远行人畜无害地笑笑，拉了一把陈留名，说：“陈处走吧，姚董是体谅你辛苦呢！”

陈留名摇摇头，跟白远行走了。

姚栋梁挺着胸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那里是井口。

骆红兵跟上。在他眼里，姚董确实是说话不够客气，身边的人见惯了他这种直截了当，但不熟悉的人还是有点承受不了。究其原因，有靠山的人说话就有底气，脾气都是惯出来的。

“姚董来了，姚董来了！”有人喊了一句。

呼啦，跑过来三个记者，个个举着话筒，生怕错过了似的。

姚栋梁挥挥手，说：“别拍我，拍井口，一会儿人出来给我们留个资料！”

记者哪会听他的，好不容易赶上了姚栋梁，哪能放过呢！有个女记者说：“姚董，听说井下的人还活着，就安全生产问题您就说几句吧！”

姚栋梁一挑眉毛，上下打量一下女记者说：“这么晚你们单位派你一个女同志出来，你们领导真没人性，他怎么不想想你的安全呢？”

女记者心里一暖，甜笑着说：“我的安全问题咱先搁一边儿，请您就申府集团的安全生产谈一谈。”

“谈什么？年终总结？”姚栋梁不客气地反问。“黄岩矿在年终的时候出事故，这就是最好的年终总结，这就提醒我们在安全问题上不能打瞌睡，问题总是出在你最麻痹、最放心的时候，我们要提心吊胆搞安全，要耳提面命抓安全。在来年常规检查之外我们一定要配套突击检查，要清除安检同志头脑中平安无事、一切正常的观念，要把职工安全教育工作和他们的资金职级挂钩，要常考核、常浮动，谁也别嫌麻烦，谁也别想清闲。要想活着，要想你身边的人都活着，就得习惯这些麻烦、接受这些麻烦！”

“姚董你刚刚讲的是来年的制度建设吗？”

“是！到年底了才出事，这不刺激吗？人家铁路生产都讲几百天安全无事故，那我们煤矿也要有信心建立记录，自己挑战自己、自己打败自己。谁也别跟我说人家美国百万吨死亡率多低，我就这点本事，我就在中国创他个煤炭生产几百天无事故，无事故就是百分之百安全！”

记者兴奋起来，这姚栋梁太给力了，他从来就不会哼哼哈哈没有话说，一张口就能让你下笔有言，言中有意。

骆红兵崇拜地看着在记者面前侃侃而谈的姚栋梁，他真是个明星般的人物啊！相对于他，白远行过于书生气了，人一矜持，气势上就弱了，在能源生产领域，高级领导糙一点还是更有亲和力和领导力，这是真的。

“出来了！出来了！”有人激动地喊。

“出来了，出来了！”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喊。

救护人员疾步跟上，现场又是一阵忙乱。

“姚董，说说你此刻的心情！”那女记者穷追不舍。

姚栋梁大手一挥，抽身往井口而去。他边走边说：“快去拍刚出来的兄弟，捡回一条命，这就是重生啊！”

他这饱含感情的一句话让人动容。大家看到的是姚董事长心里对矿工兄弟的真情实义，却不知道姚栋梁真的是有感而发。若不是重生，他有今天的生活那是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8.醋意冲天 看到姚栋梁在电视里意气风发，姜上舟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安安走过来拍拍妈妈的肩，体贴地说：“去睡吧！”

姜上舟抓住女儿的手，顿了一下，低哑地说：“好！”

两人相携上楼。

安安知道妈妈还是很欣赏爸爸，还是很关心他。黄岩矿的报道一出来，她就上心了。可是，那么大的一个坎儿，让她怎么迈呢？就连安安自己面对爸爸的时候，不也很难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

和妈妈道了晚安，发现手机里有好几个未接电话，是齐家打过来的。

“齐家，怎么了？”

“不怎么，烦！”电话里齐家摔了一下东西，好像是书。

“烦什么？别人就没的烦吗？”她也没好气。

“我.，谷雨约不出来，过些日子我就开学了!”他说的可怜巴巴的。

“那怨谁？美国大学放假就是跟国内不同步啊，人家忙着比赛，你这悠闲的跟没事人一样，谁能搭上你的调啊？”

“你还替她说话！”齐家一听就不乐意了。“你是我姐呢！她要跟人清华北大的比，比得赢吗？人家那是什么功夫？能比到最后的不是书香门第、家学渊源，也是从小的学霸，她就是一个爱好者，现吃现抓的这点本事”

“哎？齐家你怎么回事？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她有这个心气儿不是好事吗？”

“好什么事儿啊！她有心气儿就不管我了，我这巴巴儿地回来她都不说出来见见我，想一起呆会儿都不成。我说到学校和她一起听课去，好歹算是陪陪她，可她说身边有出卖她情报的探子，我一露头半小时之内记者准到，你说这不是吭人吗？都气死我了”

安安让弟弟这怨妇一样的语气给逗笑了。“齐家，你还真是恋爱了，我以为你一枝不发，要让人等到铁树开花呢！哪想到你这一发就收拾不住了!”

“你还笑！你还笑！你是不是我姐呀，你倒是想个办法把她约出来呀！”

“没办法！你受着吧！谁让你找了个名人呢！我即便约出来也是二十分钟，你能满意吗？为了这二十分钟，还不够你从山上下来折腾的呢！”

“我没在山上，昨天下来了，就为了离她近点儿”齐家说得期期艾艾的。

“好啊，齐家！为了谷雨你连爷爷奶奶都不要了！”安安夸张地逗他。

“哪有？！算了，不跟你说了，你也帮不了我！”说完，他就挂电话了。

他把自己平平地放在床上，摆成一个大字。长这么大，第一次懂得“独守空房”是什么滋味，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思而不得的鳏夫。

前两天他挺生气的。王圆圆把圣诞那天他们赛诗的片断发博客里了，只有两分钟的时长，可是招来一大帮吃瓜群众。有跟着显摆诗词的，有羡慕家庭布置的，还有猜测哪个是谷雨男朋友的。他在镜头里显示的是个背影，吉赞显示的是正面。这家伙坐得板板正正的，小毛寸剪得特别精干，再加上在公安大学熏陶出来的那一脸正气，一看就特别让人有好感。好多人说这个帅哥就是谷雨的男友，他们还送上祝福，说谷雨眼光不错。

他实在看不下去他们的瞎猜，用小号刷了一句：“你们都错了，我才是她男友！”结果气人的局面出现了，所有人都跟在后面复制这句话，这不是要气得他吐血吗？

最气人的是谷雨，人家都在拿她玩笑，她都不出来吱上一声儿。他只好打电话给她：“喂，我说姑娘，你好歹也出来说上一声以正视听，即便我能忍，这社会影响也不好吧！”结果这位神人愣了半天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儿，她特别随便地说：“你不是有密码吗？你去说吧，就当是我说的，怎么说都行！”

结果，他登录以后却发现怎么说都不行。他总不能把自己摆上去说：“看清了，这才是谷雨的男友！”

郁闷，实在郁闷！

他发现他这场恋爱谈得太辛苦了。平时够不着，好容易回来了还受好多限制！

不行！他非得把她弄到洛杉矶去，在那里，他才可以和她想怎么随便就怎么随便！

他被旖旎的想象弄得激情难抑，实在无处疏解只好约人打球。打给吉赞，吉赞正睡着，他到派出所实习跟着抓了一晚上坏人，这会儿困得出不了门。打给白轩，白轩说约了个女神，一会儿就要见面呢！打给方植末，方植末倒是很热情，可是他说周五晚上有球赛，让他到八十八中灯光球场找他。

齐家这个郁闷啊，他只好联络楚才，楚才倒豪爽，让他等一个小时，因为他正在给邻居家的孩子补习英文。

正在欲哭无泪的时候，天，谷雨的电话来了。齐家激动地接通，张口就是“宝贝，我想死你了！”

谷雨噗嗤一笑，“肉麻！你就不怕我开着免提让人笑话！”

“我说的是真话嘛！你出来，我要抱你！再不抱就要死人了！”他一跟谷雨说话就不由得撒娇。

“哼！你就闹吧，跟个小孩子一样！我跟你说正事儿，你约不约？”

“约！绝对约！”

“那你跟我一起去见周全吧！”

“周全？怎么又是他？”齐家一听就不乐意了。

“你看看！你要不跟我去，那我可自己去了!周全特地约了高级裁缝等着我呢！”

“我去！跟你去！我跟你去！”齐家恨恨地嚷嚷，把床档子踢得当当响。

等两人的车在潘家园路口汇合，他才发现小尾巴王圆圆在副驾驶位上坐着。

我去！想单独和谷雨呆一会儿怎么这么难呢？

一直到进了周全家的店铺，他的脸都是耷拉的。

“嘿！帅哥，这样可不帅喽！”谷雨还有心情拿他玩笑，她调皮地用车钥匙挠了挠他的腰，他恨不得立刻把她裹进大衣里，然后不顾一切地扛出去。

周全妈热情地让大家坐，周全爸冲着他们嘿嘿地笑，而周全看到一起进来的三个人愣了一下就折身进里间去拿衣服。那个所谓高级裁缝则不错眼珠地盯着谷雨打量，直说:“按说是没错的，就是这尺寸！”

等周全把衣服拿出来，一起摆在茶几上，谷雨就啊了一声。“这绣花，多费工啊！”

“也没太费事儿，只有一点点的绣工！”周全不以为意地摇摇头。“都是熟人，和我家有多年合作关系的，这点活儿在人家那里不算什么！”

谷雨把衣服托在手里，凉丝丝的软滑，让人的心一下子就变得柔软了。

周全妈笑盈盈地说：“到里间试试吧，趁古师傅在，有哪儿不合适还可以改的！”

“试试吧，我陪你进去！”王圆圆已经行动开了。

“也有你的，”周全追了一句：“谷雨让我也给你做了一套，在里间沙发上放着呢！

王圆圆兴高采烈地就进去了。

她们进去了，周全和齐家两人就都觉得没话，只好眼巴巴地瞅着里间的门口，等着两个女生出来。

周全妈洗了一盘子苹里放在茶几上，又招呼齐家喝茶。

齐家说：“阿姨，那衣服挺贵吧，我倒是带了一些钱不知道够不够？”

周全妈看了眼儿子，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价钱，他捣鼓了有两个月了，嫌北京找不着好看的面料，还跑了趟广州和苏州，连学都不好好上！”

“妈！你说什么呢？我们学美术的多长点见识不也是学习吗?”周全用这话来抵挡。“我们教授都说我这作品好呢！”他只是在镜片后面瞪着他妈，却一眼都不看朱齐家。

齐家有点不舒服，但他又不能发作。他只说：“多少钱，我替她掏，谢谢你这么费心！”

周全往椅子上一靠，托了一下眼镜儿，看也不看地说：“这是我期末作业，怎么算钱呢？谷雨能穿我做的衣服我已经觉得荣幸了，如果实在要给钱，那就给工本费吧！古师傅，您算算连工带料是多少钱？”

“总共四套，外加一套大码的，一共是四万三！”

“不贵！”齐家立马接话：“高级定制不止这个价钱，我替谷雨谢谢古师傅！一会儿我给您刷卡！”

“谁要你掏钱！我自己有钱！”谷雨一掀门帘走出来。“我原本还不舍得买贵的衣服，今天试了才知道好衣服必须得是好价钱！”

但这会儿她说什么都没人在意了，因为大家都被眼前的景致晃了一下。她这是从画儿里走出来的吗？

只见她外边穿了件合身的薄呢及膝的大衣，没有任何的装饰，对襟无扣，只是一派高雅深沉的墨绿，而里边的白色小立领却是清淡的绣花，大衣下边露出的白裤子宽宽的、垂垂的，一走路，窄小的鞋尖便若隐若现。

“嗯，好看！”周全妈连连称赞。“我还怕这墨绿太老气，现在想如果再浅淡一点就不显得高档了！”

“我得拍照，留着我睡不着的时候看！”齐家满不客气地举起手机，全不顾他的话让别人如何联想。

谷雨羞红了脸。她俏生生地白了他一眼，又进里屋换另一套去了。

这时，王圆圆换好了。说实话，衣服是做得不错，但她太胖，穿出来是什么效果呢？齐家放下手机，他一点都没有拍照的兴趣。

但王圆圆自己并不觉得，她现在美着呢！她一向偏爱鲜艳的颜色，周全给她用粉色做底，补了几朵紫色的海棠，下边配着紫色的自带褶皱的宽裤子，又青春又喜庆，她喜滋滋的在地上转了好几圈儿，嘴里直嚷嚷：“周全，拍一个，拍一个，快让我妈看看！”

接下来，谷雨又出来了。这次是鸭青色的真丝小夹袄，没有腰身，宽袖儿、折边儿，下边配的是顺顺的不带一点褶皱的米白长裙，看上去有点像民国时期男人们穿的长袍马褂。

“这个，佩一块玉最好了！”周全建议。“要颜色深一些的！到时你把头发梳到后边去，不要有刘海儿，口红的颜色要清淡一点，如果要描眉可以浓重些，偏刚硬！”

谷雨“哎”了一声，表示记下了。

下一款是臧青色的外衣，小立领，剪裁合体，长长的直到脚踝。一般人会以为这藏青色会让谷雨这个年龄的人显得暮气沉沉，但其实不会，因为这款衣服暗藏玄机，它两边的开气儿一直开到跨骨，只要一动，玫红色的裤子就露出头来，恰如春风吹过，春花绽放的一瞬间暖意。而里外所用的材质又是丝的，柔和的光泽让所有的装饰都显得多余，那是丝绸骨子里自带的富贵。

“穿上它会不会显得我很高？”谷雨兴奋地问。

“当然！就是要这效果！”周全说：“这套的灵感来自越南的民族服装，只不过我用了稍厚的材质，因为你是要在场馆里穿嘛！”

“那头发呢？盘起来会不会显得更高？”谷雨问得很认真，她一手抓着衣服的前片，一手撩起头发。

“可以！你毕业舞会那个发型就可以！”

“哦，那个太费时间了！我现在就发愁时间不够！”她无奈地挑了下眉。

“还有没有了？”齐家不客气地催促。“快点去换！换完我们走！”他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就烦。

谷雨撇了下嘴又进去换衣服。

齐家却不理她那眼神儿，等她一进去，他就跟裁缝师傅聊开了。“古师傅，我看您这剪裁是真不错，要不，我们结婚时候的衣服就在您这儿订了得了。我和谷雨都不喜欢穿名牌。”

一句话说的周全像霜打了一样。他把眼镜儿摘下来，呵了口气，用毛衣袖子擦了擦。周全妈心疼地看着儿子。

“这——，你们现在订还太早吧！”古师傅看看两个年轻人的脸色，一脸讪讪的笑。

“不早，要是绣花不就得提前订吗？怎么不得绣个一年半载的？”齐家说得一本正经。

“这——，”古师傅很为难。

“古师傅别听他瞎说！他才多大！”谷雨再次从门帘里出来。“看这套效果怎么样？”

古师傅忙说：“不错，不错，真不错！”

周全妈也说：“好看，太好看了！”

是真的不错！这套是轻浅的灰搭配天空的蓝。短而宽的上衣用的是自带褶皱的丝棉，没注重身体的线条，就是穿了一个随意，下边配的长裙也是自带褶皱的丝棉，只不过线条是竖向的，而上衣是横向的。这件衣服的看点在领口，它是半高的一字领，故意做得不那么伏贴，两边的锁骨若隐若现。

“不好！露得太多了！”齐家不客气地投反对票。“你去参赛人家只会注意你的脖子，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谷雨撅了下嘴巴，没理他。知道这家伙从进门起就犯小脾气。她转身进里间去换衣服。

倒是王圆圆站出来“宽慰”齐家：“你放心好了，她都不一定有机会穿，因为她要战斗到最后一关才能把所有衣服都穿一遍！如果她早早就被打败，哼哼，那只好让这些好看的衣服压箱底了！”

齐家拧着眉毛望着这位老同学。大姐，有你这么宽慰人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9.普适耐用型女生 从周全家的铺子出来，齐家就在闹脾气。谷雨庆幸他还能憋得住，没当着周全爸妈的面儿掉脸子。

“行了，我的大少爷！我又没背着你做啥，要是不告诉你事后让你知道了，你还不得掀了桌子闹翻天？”

“没背着我做啥怎么会让他给你做衣服？你不会告诉我尺码让我给你买吗？”他说得理直气壮。

谷雨无奈地望着他。王圆圆也无奈地望着他，她想为她解释。

谷雨冲王圆圆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她把车钥匙给她，嘱咐道：“你先回车里边暖和会儿吧，我一会儿就来。”

王圆圆拿着衣服袋子走了。她知道眼面前儿齐家就是个待解决的大问题，这要是解决不好的话，不知道会殃及到这停车场里的哪条鱼。

谷雨转过身看着朱齐家，朱齐家就定定地迎接她的目光。谷雨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朱齐家则是得理不饶人。两人飙着劲儿谁也不认错。

有人从身边经过，看到他们这样子很好奇就看了一眼，结果一看谷雨就更有兴趣，他折回身子又看。

“看什么看？滚！”齐家一声大喊把那人吓得一个哆嗦。

“神经病啊你！”谷雨低低骂了他一句，然后赶忙笑着给那人赔不是。“我弟弟闹脾气呢，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那人愤愤然看了朱齐家一眼，哼了一声，找到自己的车子走了。

齐家也哼了一声，自言自语似地泄愤：谁是你弟弟？说完还脖子一梗。

“你不说话我走了！”谷雨作势不再理他，转身要走。

“走？哪能什么都是你说了算？”齐家一把拉住谷雨，拉进怀里。他紧紧地箍住她。

“别！你别这样，让人看着！”她挣扎，“要不到你车里！”

这个建议正中下怀。齐家一边掏车钥匙，一边拖了她走。王圆圆在车里看着这一幕，惋惜地一摊手：“完了，要下锅了！这要是煎啊，还是要炸？”

把谷雨推进后座齐家就忍不住了，他得了理似的抱住谷雨就揉搓她，仿佛这样才能补偿他的损失。

“你疯了！你消停会儿！咱好好说说刚才那事儿！”她用力推他。

“不说！就一句话，我不允许你和别的男人来往，我受不了！”他一头扎进她的脖领子里，又是吸又是咬。

“齐家，你讲点理，我..，我怎么会背着你勾三搭四，你别闹了，好不”

“不好！很不好，我想你！我天天都想和你在一起！”他不住地撕扯，只恨她冬天穿得累赘，而空间狭小。

“我也想啊，可是，不是没时间吗？哎，别闹了，安静会儿，啊？”她虚弱地抓住他的手。

“不行，我不行！把你放在这里太不放心！你现在太招人，我睡都睡不踏实！”他含住她就不撒嘴了，一下一下地吸吮。

谷雨浑身绵软，她没力气推他了。她只好抱着他的头，像抱孩子一样等着他自己消停。

可这种事怎么可能自己消停，齐家越来越上火，他喉咙里的声音就像在地层深处滚动着的岩浆，带着压抑不住的力量。“宝贝，我想去开房，你不能拒绝我！”

“不行！”谷雨强攒起精神对付他。“王圆圆等着，她不能受累，今天我们已经出来很长时间了。”“开房”这个词让她想起人们说的那些不名誉的种种，她坚决不答应。

“那我怎么办？”齐家愤怒地看着她，“你就不管我了吗？你就不管我了吗？”他的眼睛都红了，看上去又凶恶又可怜。

谷雨放下车窗，让冷风进来。她抱歉地看着齐家，捧着他的脸安抚他：“好了，我们的日子长着呢！真的长着呢！放了假，我想办法去看你！”

“真的？”齐家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不和家里人一起过年了？你妈让吗？”

“就几天嘛，也算陪你过年！我妈，我想她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齐家一副饶过她的表情，但嘴角上的笑意已经忍不住了，他振奋地说：“那我帮你订机票！让杨天虎帮你签证！”

“看你这样子，跟小孩子一样！”谷雨无奈地白他一眼。

“谁说是小孩子，我是雄纠纠的大男人！”说着话，他就拉了谷雨的手放在他的裤子上。谷雨赶忙往后撤，他非拉着她的手不动。他把谷雨拉在怀里，低头在谷雨的耳边说：“你的男人！”

谷雨羞得脸通红。“好了，别再弄得自己下不来！”谷雨哄他，“我得走了！”

“我不想让你走！你不知道我想你的时候有多难受！”他又紧紧地贴着她，头挨得那么近，仿佛在计较何处下口。

“哼！就跟只小狼狗一样！”她推他。

“狼狗？”一句话刺激得齐家又来劲了。他一下子把谷雨扑倒。

“呀，硌着我了！”谷雨疼得直吸凉气。后座上放了个巧克力盒子，此刻正硬邦邦地垫在腰上。

齐家也呀了一声，他心疼地把谷雨扶起来，撩起衣服看，果然，都红了，刚刚他真是有点野蛮。

“宝贝，对不起！”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野人！我得离你远点!”谷雨半真半假地抱怨着，伸手把车门推开。

“谷雨！”齐家不舍地追出来，哀怨地看着她。“不想让你走！”

谷雨没好气地看着他。她整整自己的衣服，拢拢头发，又伸手给齐家理一理。“野人，你要是只知道追女生我也是不喜欢的，知道吗？”

齐家闭着嘴不说话，她这语气就跟他的长辈一样。

“你好好的，别乱想，等着我就好了！我们不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的！”

“那你也别再理他，免得我不放心！”他才不会轻易放过她。

谷雨别了他一眼，不想跟他再谈这个话题。“回吧，啊？”

齐家把谷雨的手拿起来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两下，这才转身上车。

谷雨松了口气，觉得儿童真不能招惹。

两人各自上路。

在车上，王圆圆看着一言不发的谷雨，悠悠地说：“我还以为我得等两个小时你才过来。我以为你要被他煮熟吃掉！”

谷雨啐她一口，伸手打开音乐开关，是乡村歌曲“right–here-waiting”。这音乐一响，两人就不想说话了。各有各的心事。

齐家也在听音乐，也是“right–here-waiting”。直到看着谷雨她们的车子离开，直到楚才的电话进来，他才从自怜自艾的状态中回来。

“楚才，在哪儿呢？”

“首体南门！”

“好，我过去！”

说是我过去，隔了一个多小时两人才见上面。这时候他就抱怨北京的大和北京的堵。如果不是这样，他和谷雨也不用这么辛苦。

“走，去打球！”楚才打开后备箱，拿出网球拍。

齐家却懒懒地靠在车门上，意兴阑珊地看着他。

“怎么了？”楚才敏感地问。

齐家摇摇头，不知从何说起。

“到底怎么了？”

“嗯——，就是不太高兴！我也不知道这事儿该怪谁。”他哒地一下上了锁就向场馆走去。

“谁惹你不高兴？”楚才追上他。

“没人惹！就是周全他，他对谷雨放不下来，弄得我很不舒服。他为谷雨做衣服都跑到苏州和广州去找面料，你说，遇上这样的男人哪个女生能不动心？！”

楚才一听就明白了。某人这是吃醋呢！

他问：“你要听我说真话吗？”

“说！”

“我倒可怜周全，这么用心也不见得有个结果，干嘛执迷不悟呢！至于你，哼！有什么可怜的，美人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别人没占过的便宜都让你占了！你要是担忧，你担忧得过来吗，难道除了周全就没人惦记她吗？连我家邻居看了电视都说，这姑娘不赖。我说这是我同学，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哪天你给联系一下咱们一起吃个饭吧！呀呀，呸！他都五十了！他即便没老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老不要脸！”

一句话气得齐家火冒三丈，照这么说，还真的没必要生周全的气。可是，他应该生谁的气呢，他就是生气啊！

“齐家！”楚才一巴掌拍在他肩上。“你别患得患失了！你有点自信好吗？无论哪方面你都不差，是不是？至于谷雨，她挺好的。你看她每天乖乖上学，也不惹事生非。你就念你的阿弥陀佛吧！你要这么小肚鸡肠的，迟早得把她气跑了，到时候，有大把的人在后边排队。”

齐家一惊，这个他真是没想过。他问：“真的？”

“可不是真的吗？谷雨天生就是当好媳妇的料，你看她做的那广告，让人一看就想到家，这种面相的人多吗？我告诉你，上到七十，下到七岁，谷雨都是普适耐用型女生！”

“嗯？”齐家狐疑地打量楚才，“楚才，你怎么回事，你对她研究这么多？你对她”

“你少来！”楚才用拍子揍了他一下。“许你喜欢，不许别人喜欢？我对她是兄弟姐妹的爱，哪像你，一开始就心怀鬼胎！”

“我也没有一开始就心怀鬼胎！”齐家嘟囔。“我一开始也不是兄弟姐妹的爱吗？当初我是有点可怜她。”

“算啦！打球去！你有今天的成果你就偷着乐吧！那些见不着的也只有舔屏了！”

齐家心情真的好了。“是，走！我偷着乐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0.豪门眼光 齐家又飞走了。他临走发的一句话是：等着你，在马里布海滩的帐篷里！

谷雨看看就删掉了。这个熊孩子，洛杉矶的冬天再不冷，可它也是冬天啊！她发现她现在简直就是在和一个小孩子在谈恋爱，那张脸说掉就掉，一点转折的征兆都没有。上高中的时候她还觉得他成熟，像山一样地让人依靠，怎么越长大越变回去了？是她变了还是他变了？

她也懒得多想，反正她就是觉得他和她亲，他愿意当小的她就让他撒娇。

夏至也飞走了，阿尔伯塔那边也要开学。妈妈感慨地来电话说，以后白露也要飞走，那她以后过年身边就只剩下谷雨了。她说:“幸亏你回来了，要不妈妈多孤单呀！老天真是厚待我！”

“我不飞走，我陪着你。”谷雨安慰她。“不过，妈，你也不能只仗着闺女陪，要不你也找个人吧，沈诚就不错！”

“沈诚？”卢文芳呵呵地笑了。“人家沈诚多大，你妈我多大？都叫了这么多年芳姐，当了他这么多年老板，还能一下子回到眉来眼去的状态？你可别逗你妈了!”

“你们直接把眉来眼去的状态都省略掉了，知根知底的，有什么不好？信义也是你看着长大的。”

“呵，你都替你妈考虑得这么清楚了！你是不是想嫁，不想陪你妈啦？”

“哪有？”谷雨扭捏。“我得先给妈妈当伴娘，然后再考虑自己的事！”

“啊，谷雨，我的好女儿，妈妈有你真知足啊！”卢文芳不住地感慨。

“妈，你有没有好看点的配饰，我参赛的时候戴一下。我同学设计的衣服佩上块玉好像好一点，毕竟是正式场合嘛！”

“哦，我拿去你挑吧。好货还是有几块的！”

过了几天，卢文芳就带了玉到学校看女儿。现在谷雨是大忙人，身边的人都自觉自愿围着她转。

“妈你真给力！你要不来我都怕到时候又有人挑我的错儿！”广告位招租也不能搞两回啊。

“当然给力，我女儿是无可挑剔的学霸，我就是无可挑剔的学霸的妈！”卢文芳回答得相当豪气。

两母女亲亲热热地坐在车里挑配饰。真是没有时间，两人就只有半个小时的空。

对于挑选配饰，谷雨完全没有经验。当卢文芳把一个一个的盒子打开，一字排开放在车座上的时候，谷雨看了一眼就觉得不行了，完全是选择障碍症的表现。

如果单看一块，还能觉出颜色好不好，样子怎么样？好多块放在一起，谷雨就直眉瞪眼了。她觉得一块白色的梯形玉牌好看，可是配哪件衣服呢？周全说要深色的更好。母亲推荐一块绿莹莹的翠，可它是一个弥勒佛的样子，她总觉得戴个佛有点不能接受。

“这个玉葫芦好不好？”卢文芳殷切地问。

“要是不镶嵌这圈金子就好了，我只想要一块样子简单的。”

“这个红的呢？这红色还是挺正的，样子也简单。”卢文芳用指头摸了摸手中扁圆的玉环。

“红色啊？我那衣服是有一点红，但它是玫红，这是水红，这两种颜色不能往一起搭吧？”

卢文芳犯愁了，谷雨也犯愁。

最后，卢文芳建议：“要不你都留下，穿上衣服一搭你就知道哪块合适了，现在这么说也不见得搭得准！”

“都留下啊？这么一堆好几十万吧，别让我给丢了！”谷雨又担心起保管的事情。

“想那么多呢！走，放你宿舍去！妈平时还不是把它们放在养老院吗？”卢文芳说得非常洒脱。

“那好吧！”谷雨带她到了和王圆圆一起住的屋子，就在学校附近一站地的小区。卢文芳进去看看就出来了，她对王圆圆家这么照顾谷雨挺满意的。

“你同学对你好，妈得报答人家！”她说得郑重其事。“今年生意好，给你买辆车子把人家的车还了吧！”

“嗯——也不急，再说吧！要是买的话我自己有钱！”她总是不想花母亲的钱，总觉得她太辛苦了。

卢文芳不舍地走了。

但没想到只过一天，送首饰的人又来了。这次是安安。安安是和方植末一起来的，这两人明显刚运动完，安安的头发都像是水淋过的。

“嘿，大明星，等你等得我都饿了。”

“那，一起吃？”谷雨看看天色。她刚才手机静音，只顾看书，都不知道有人找她。

“算了，和你吃饭不尽兴，我们俩是享受生活，你是给自己喂食。我送完东西就走！”

“什么东西？”谷雨很好奇。“吃的？”

“你就知道吃！”安安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纸袋子，“给！齐家跟我妈借的，她说怕你临场没的用，说你抠门儿不给自己买贵的，临时抓一个还不知道是什么货色呢！”

谷雨吃惊地看着那个纸袋子。她看看左右，犹豫地把纸袋子接过来。

“你这是看贼呢？”安安打趣。

“是啊，你们肯定把贵重的东西拿过来了，我今晚还不知能不能睡得踏实？”

她说得特认真，连方植末都笑了。

“安安，你说，我会不会戴了贵重的东西一上场就分神，脑子里的东西全不管用？那我还不如不那么隆重！”

“小样儿，就这心理素质还能当大明星？！”安安鄙夷地嗤她。“你打开看看，不贵，但是好看！”

谷雨又看看左右，在校门口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真的可以把贵重的东西露白？

“看吧，看吧，又不值钱！”安安不在乎地催促。

谷雨经不住诱惑，打开来看。一共是两件。一件是像个红枣似的蜜蜡，几乎枣红的颜色，有一般的滩枣那么大。谷雨尽管没什么见识也知道这是难得的好东西。蜜蜡颜色深到这个地步，那得经历过多少岁月的沉淀啊！

另一件是个银项圈，有筷头儿粗细，保养得很好，没有发乌，上面吊了一个简单的长命锁。它只是做工精良，倒没有什么花俏的设计。

安安说：“这银项圈是我的，前几年我过生日姥姥送的。齐家把图片一传过来我就知道这个最配了。那蜜蜡是我妈的，是她姥姥传给她的。你把我的丢了我都不在意，别把她的丢了。”

这话说得谷雨更有压力了。她左右为难地看着手里的东西。真的，要说豪门不只是有钱，更是有见识有眼光，这两件东西和她的衣服配在一起，很低调很民族，可是人家这都是姥姥送的有纪念价值的东西，真要是丢了呢？

“你别给人压力！”方植末站出来插话。“谷雨你要相信首都的治安，即便这两件东西丢了也走不出这四九城去，分分钟那小毛贼就得束手就擒！”

这话让谷雨一下子就放心了。真的，她家丢了东西，警察还能让它隔了夜置之不理？

她心安理得地收下，这是朱齐家的心意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1.看我表现吧！ 比赛终于来了。当全中国的学生都在忙着期末考试的时候，这个比赛终于来了。

因为考虑到直播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电视台的意见是录播。这就让原本就很仓促的主办方显得更加仓促。因为，时间提前了。

所有的学生都充当了志愿者。所有人都要展现他们文明有礼的大学生形象。所有的角落都必须干净整洁。

吉祥大学是新校，本来看上去就显得干净整洁，只是周边环境稍差一点。但这次由吉祥大学发起的诗词大会是区里的一项文化盛事，区政府各部门就非常重视。重视的结果是黑出租、黑摩的不见了、黑网吧也关停了。这给学生们带来诸多不便，一时怨声载道。最让他们受不了的是，以前送快餐的饭店也让整治了，据说卫生部门给了种种不达标的说法。习惯吃外卖的学生觉得政府简直多此一举，因为他们一直都活蹦乱跳地活着，也没见出什么事情。

各院各系对国学院出的这幺蛾子说法多多，他们既觉得吉祥大学作为一个优秀的民办大学在中国大学体系里应该有更高的地位，又觉得这是李董事长花钱赚吆喝，再努力也是个拼不过人家的民办大学。这说法反馈到国学院倒是起了点刺激作用，人人都觉得要是不拼出个成果来有点抬不起头。班长宋长江说了，怎么也得赛出风度、战他个虽败犹荣。

谷雨作为被推在前台的招牌受到了更多的瞩目。人们打听到的结果是在系里边的期末测试中她又得第一名了，在系里边的模拟对抗中她也是第一名。可是这个第一名除了偶尔在食堂吃顿饭，基本很难见到。据她博客及微博里她同学发的消息说，这人学习到了疯狂的地步，晚饭有时候只喝酸奶，实在饿了就吃几粒红枣花生。她驾车来驾车回，大黑羽绒衣把自己一裹，连腿都看不到更别说芳容。

其他院系的人把这个卢谷雨当成一个传说，反正她美丽或者富有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符号。可能若干年回忆起大学生活的时候，他们的共同话题是，我们有一位素末谋面却极有名声的校友。

现在，这位校友和张颖、萧随、宋长江等几位同学一起被请到系主任办公室里，郭主任拿出一摞信封，一人给他们一个，名义是置装费。

“你们几个是我们系里两次测试名次靠前的，在比赛当中表现优秀的话肯定镜头会多一些。要表现学校风貌和个人气度，请把你们的牛仔裤给我脱下来！一个放牛的穿的衣服整天穿着它登堂入室，我堂堂中华就没有好衣服穿了吗？”

萧随不怕死地接了一句：“放牛的就不能进学堂了吗？孔子的学生也有农夫和屠夫啊！”

谷雨噗嗤一笑，以手掩面。宋长江则清咳一声，抬头望天。

张颖却赶在郭公槐变脸之前问了个重要的问题：“我们要是没有取得好成绩，这钱还退不退？”

“不退！”郭公槐生气地瞪着眼前这几个人。“记住，这是董事长的厚望和关怀！你们一定要取得好成绩，咱们是主办方，成绩太差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有，这个钱虽然不多，你们也不要声张，学校不可能给全系同学做衣服的！”

这话听起来好像让人很不舒服。若是接受了，就是苟且合作。谷雨看看宋长江，用手感觉感觉信封的厚度，觉得这撑死了就是一千。她又看看萧随和张颖两人，把信封又放回到郭公槐的桌上。

“郭老师，这个钱我还是退回去吧!我希望系里有什么事都能做到明处，免得我们拿了钱的学生不好做人。我想，学校不如向大家说明，谁觉得自己置装困难，可以申请一下置装补助。如果确实想达到鼓励优秀的目的，可以以成绩的前十名、或前二十为限。您看如何？”

萧随说：“我赞同，这钱我也退回去！”

郭公槐脸红了红，没说话，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可能他也觉得这样做有点不够光明。

宋长江看看张颖，点了下头，轻轻地把信封放在郭公槐的桌子上。随后张颖也放。

不过，第二天除了谷雨这钱又到了他们各自手里，但这回拿得心安理得，不那么鬼祟。赛前这插曲就算过去了。萧随几个对谷雨又有了新看法，那就是有钱但也磊落，为人处事不落下乘。

赛制是这样的，所有报名参赛的学校都要计个人分和团体总分。团体赛的时候，每个学校要派八人组成一个小队，答题时，八个人的成绩都计作团体的成绩。由有名望的国学教授随机抽取一套试题，所有参赛学校同时用ipad答题,系统自动计算出各校总成绩。然后就是成绩大排名。

个人赛是个人成绩的前一百名参赛。从第一名开始，站到台上答题，其他人同步用ipad答题，如果个人在十五题之内被卡住了，那么他暂时要走到台下到观众席答题，另一个总分在最前的就会走上台来。如果第一个人他没被卡住，这个人就进入了下一轮比赛，即两两对抗赛。

另外，场外的观众只要报名登录也可以同步答题，由赞助企业提供奖品。

总之，这个赛制很有意思，话题性强，观赏点多。

比赛的地点在学校的大礼堂，为了这个赛事礼堂里新添了两块led显示屏，加上原来的就是三块。按计划，一块显示试题，一块显示成绩，一块显示现场选手及嘉宾的表现。

谷雨在开赛前一小时就到场，因为诺尔曼、弗兰克和陶一然都来了，他们带来了明德系学校的二十个学生，有观摩的，有参赛的，一个个看上去倍儿精神。

谷雨一进来，那些学生眼睛就亮了，这不是公益宣传片里的人物吗？

“哈哈，亲爱的谷雨，又见面了！”诺尔曼张开双臂就要来个拥抱。

谷雨大大方方地和他拥抱，然后又与弗兰克和陶一然拥抱。

“今天真美！”弗兰克由衷赞叹。

谷雨笑笑，不好意思地说：“吉祥大学是主办方嘛，人家要拿我的名字做文章，我就得给学校撑场面。”

诺尔曼哈哈大笑，“那谷雨什么时候回去给明德撑场面？”

谷雨赧然一笑，“明德有那么多杰出校友，哪用得着我去撑场面。不过，如果明德真有需要，您招呼一声儿就行！”。

“要的就是你这一句话！”诺尔曼用指头点点她。“我们校庆的时候你回去吧，我会让秦晓妍给你发邀请函！”

“行！我一定回去！”

正说着话，记者们走进休息室。董办秘书秦晓妍也走了进来。秦晓妍指着明德这一伙人对记者说：“我们明德学校在那里，诺尔曼和卢谷雨都在那里！”

记者蜂拥过来。

有几个学生很机灵地把明德学校的横幅拉起来。

冯董哈哈笑着站起来和记者打招呼，跑教育口的记者很多都和冯董很熟。

一个记者问：“冯董，是不是今天参赛的只有明德一所中学，我看名单上来的全是大学！”

“对呀，主办方邀请的就是全国的大学，我勾通了好几遍才获得邀请。我觉得在学国学的问题上，老人小孩都没有门槛，什么时候起步都不算晚，什么时候都不算完。我们明德学校更多的是本着学习的态度来的，带来的孩子有参赛的也有观摩的。如果条件可以的话，我还打算由我们明德发起，邀请全国的中小学生一起来搞一次诗词盛会，为国学的传承尽一点绵薄之力！”

记者见谷雨微笑着站在一边，问：“这是明德的优秀毕业生？”

诺尔曼笑着说：“当然！卢谷雨是我们明德的优秀毕业生。尽管社会一般人认为我们明德培养的是出口向外的留学生，但从培养目标来讲，我们认为的人才是有责任、有担当、有国际视野、有中华情怀的应用型复合型人才。卢谷雨自己选择了在国内学国学的发展方向，目前看来，她完全符合这个标准！”

记者笑了，看来诺尔曼很欣赏谷雨呢!“那么就请这位优秀毕业生谈谈你的赛前准备及此刻心情！”

谷雨笑着摇摇头，谦逊地说：“不谈了吧！强手如林，不敢夸口，更不能妄自菲薄。我会和我的学弟学妹们尽力的，请大家看我们的表现吧！”

说完，她伸出手来，和身边的学弟学妹们一一击掌，场面一时激情飞扬。

和他们暂时道了别，谷雨就看看时间就走到自己的座位，中间遇到想采访的记者，她只说：“先让我参赛吧，请您更多关注大赛本身，一定有比我更有意思的话题！”

到现在，她不紧张了。昨晚朱齐家发来一句话让她坦然应考，可她还是紧张的，做了一个小时瑜伽才平复下来。不过，当人真的多了起来，所有的参赛队都报了到，她就踏实了。到现在这盛事顺利开启，应该说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特别是看到明德的学弟学妹们都来观摩，她就更不忐忑了。人一但放下得失心，就会舒展得多。她现在就想，好好比一回，把学到的都呈现一回，那这段时间的劳累就有了交待。仅此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2.一本正经说胡话 团体赛一开始就热火朝天。从全国各地赶来好几十支代表队，主会场的、休息室的，楼道里的，包括卫生间偶遇的，所有人只有一个话题：比赛！有的人是奔着名次来的，因为团队有名声，个人有奖金。有的就是来参与的，因为团队的名声早就有各种成果做背书，这种国学知识的竞赛那就是幼儿园大班的表演赛一样，真的不用太劳心。

虽然是冬天，但室内温度不低，也许是比赛的兴奋让人出汗了吧，不少人把大衣脱下来放在腿上或椅子背上，整体看上去会场有些凌乱。有服务的学生过来送水，在过道里走来走去的，但大家的心思全不在这些鸡零狗碎上。

大屏幕上的成绩一闪一闪的，立马就给出了，这对于某些人过于干扰。而心思单纯些的学生倒无所谓，他的注意力只在题目上，连主持人的那些铺垫、过渡全都不在意。

主持人是央视派出的游之远，他在国际频道呆了多年，主持外国人在中国等相关节目，特别在留学生里，他的关注度很高。公众对他的印象是谦谦君子、绅士风范。后来在央视的“春日吟诗”中他有突出的表现，大家才注意到市场上出的诗集有他的两本，原来他就是诗人游之远。

这次机会据说是他自己争取来的，他可能是想借这次赛事拓宽自己的事业，专业之外有所延伸。而且这次比赛在最后有一个环节，是诗词互译，央视英文好的主持人有一大把，但能把英文、中文都表达得不失诗意的也只有游之远。

所以，会议室还是这间会议室，主席台还是这个主席台，但他一上场，这些就全不一样了。因为这人的风度、气度实在是太好了，说蓬荜生辉真不为过。

现在题目一道、一道地出示，休息室里的人比赛场上的人还紧张，除了跟着答题解闷的，屏幕上即时给出的成绩也比较影响带队者的心情。比赛就是这样，旁观的还好，一旦参与就有了争强好胜的心。这真是没办法的事情。

说实话，团体赛真不难，从“床前明月光”考起，这有多难？考的就是反应和心理素质！但团体赛题量大，做得多了就能看出高下，到了四十分钟之后，大屏幕上的名单基本就没有新面孔了，就在几个大学之间变化。

到一个小时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舒了口气。这一个小时可是太累了！有的学生直接把自己放平在椅子上。大多数的学生站起来活动活动，让自己在接下来的比赛中精神放松。

谷雨弯腰打开瓶水，小口地啜着。老有镜头扫过来，她得注意形象呢。

她刚刚没有一次失误，精神放松就做得不累。应该说吉祥大学的选手们是占了便宜的，因为这套软件在期末测试的时候他们都用过，界面不陌生，手速就快。而且很多题目他们都见过，团体赛以唐诗三百首为基本题库，变化又能变化多少呢？

大屏幕上最后成绩出来了：北大第一，山东大学，吉祥大学第三，南大第四，陕师大第五，浙大第六。这个成绩让吉祥大学一众领导、老师非常满意，他们要的就是这个名次，不前不后，但足以说明教育质量。

他们是发起人、承办方，但题目是国内国学教育名家来出，题库是有严格保密程序的，开启题目的是现场随机选取的一位教授，全部过程有公证处的同志监督，这个比赛名次足够有公信力了。

浙大带队老师哈哈一笑，轻轻松松上洗手间去了。吉祥大学这种民办学校极力用这种大众都能参与的比赛证明自己，而浙大的实力还需要什么特别的证明吗？他们就是来参与的！

在一陈掌声过后，主持人游之远请大家再看大屏幕，因为个人成绩也统计出来了。

他把一个个的名字报了出来。

当报到卢谷雨的时候，所有的镜头扫过来。谷雨对这个早有准备，她微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签字笔。

这次，吉祥大学进入前一百名的有五人，大家都很高兴。张颖和宋长江坐在谷雨旁边，他们当然高兴，因为进入前一百就有奖金拿了。但他们根本没想起镜头的事。镜头过来的时候，一个在揉眼，一个在拍脸。而萧随没进前一百名，她一边做鬼脸一边低声念叨：“完了，对不起那点置装费了！”

团体赛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休息。到下午的时候就是个人赛。比赛安排得很紧，因为要照顾外地来的师生，比完了好让人家回去。

就这么点休息时间，记者也不放过。最有新闻价值的当然是李董事长和卢谷雨喽！

郭公槐陪在李董旁边，因为所有操心的事都是他做的，他要代李董事长回答好多问题。现在，他看到参赛队伍把校园填得满满的，记者们一群一伙的，李董事长脸上的笑容跟春花一般灿烂，他的心就踏实了。不止是踏实，他还觉得自己满不错呢！

其实他也想陪在卢谷雨旁边，他觉得卢谷雨是他培养出来的。

但现在卢谷雨只想吃点东西，早上怕频繁地上厕所，她只喝了半袋奶，吃了两小片牛肉。小混沌做得那么好她都不敢吃。现在好了，她终于可以踏实吃块饼干了。

王圆圆贴心地坐过来，找开包包，但她们刚把饼干拿出来，记者就到了。

谷雨无奈地和王圆圆对视一眼，把饼干递过去，假装热情。“您要来点吗？这会儿可能大家都饿了。”

记者连忙摇手。他可不是来吃饼干的。他说：“谷雨你刚刚一个题目都没有错，是都做过一遍吗？其实有的我也会的，但不一定能保证当时做对。”

谷雨笑了一下，知道这是暗含机锋的一个问题，你不能说都做过一遍，那让别人听来就是做弊。她说：“只不过是很熟悉的内容，小心些就能做对。对于学过的内容，第一感觉是很重要的，有些东西不能细想，一细想就带了现代人的很多分析，那样就容易出现偏差。比如“远上寒山石径斜”，让你给出下一句，那么到底是“白云深处有人家”还是“白云升处有人家呢？”我们会越想越糊涂。所以，跟着感觉走就好了！”

“哈哈哈！”记者笑了一下，承认这种不求甚解的做法在比赛时蛮有道理。“那么你为什么选学了国学呢？你中学不是在国际学校上的吗？”

“我——”谷雨看看王圆圆，放松地做了个鬼脸。现在当然不能说读点诗词歌赋哄骗一下男人，那是平常说的玩笑话，记者们可都是当真的。她一本正经地说：“我本来是想学个挣钱的专业的，但我妈说挣钱的事有她，我只要读个喜欢的专业就好了。而我又喜欢北京，读不了北大只好来读吉大！至于没出国念书嘛——，国外本科没有国学专业吧！”

王圆圆噗嗤就笑了，谷雨在一本正经地说胡话！她就是怕学了毕不了业。

好吧，这个回答比较圆满！

记者又问：“那你读了这个专业以后做什么呢？去给小朋友开国学诵读班吗？还是说继续拍电影？”

“拍电影不是既定选项！”谷雨立刻说。“国学诵读班可以考虑，但我学得还是太浅，资格不够，等我有了资格再说吧！最不济我可以当儿歌念给下一代听！”

“哦？下一代的事情都已经考虑到了？”记者一阵兴奋。

“当然！”谷雨变得异常正经。“如果所有的成年人都能把自己掌握的诗词当儿歌读给自己的下一代或邻居的一下代听，我们传承国学还是个问题吗？说到底，文化的传承要从家庭做起，别指望学校一星期给你排多少课时，新知识、新技能那么多，光靠排课肯定是实现不了的。”

“哦，你说的有道理！”记者感到一阵失望。这个卢谷雨狡猾得很，她把自己当官方发言人，想绕到她私生活是不可能的。

“我看你的穿着很适合今天的比赛，平常也是这么穿吗？”记者上下打量。

“不会！平常不会的！”谷雨看看自己又看看王圆圆。“我们俩特地为这场比赛做了衣服，因为这场比赛是传承民族文化的盛事，我们要穿礼服以表恭敬之心。”

“可是我看到很多参赛选手他们并没有穿得这么正式，你是说他们不够恭敬吗？”

王圆圆拧着眉毛，觉得这个记者就是个挑事儿精。谷雨笑着拍拍王圆圆的手，扭头对记者说：“鲁人林放向孔子求教礼之本是什么，孔子没有正面回答。他只说‘你问的问题意义重大，就礼节仪式的一般情况而言，与其奢侈，不如节俭；就丧事而言，与其仪式上治办周备，不如内心真正哀伤。’也就是说孔子他其实是不重视礼的形式的，他更重视内心真正懂不懂礼。就我们参赛服装这件事来说，怎么穿都是形式，内心里敬重我们的文化，行动上认真参与就是我们各自表达的恭敬。”

记者盯着谷雨看了几秒，觉得这个访问即便不太吸引当下爱八卦的网民，但它也算个成功的访问，好吧，放过她吧！她也不容易，算个认真治学的学生。他挥挥手说：“你快吃点东西吧！接下来我们看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3.粉墨登场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多年的困苦生活让谷雨深信这一点。所以吃过午饭之后，她和王圆圆没有开车回家，而是直接到宿舍呆了一会儿。她怕堵车误点。

但中午时间实在太短，四个人根本没法休息。何况还有一个大胖子王圆圆。她让王圆圆到床上躺躺，自己在瑜伽垫子上打坐半个小时。但王圆圆根本就不肯一个人独享谷雨的床，她非要起来给谷雨梳头，因为下午是谷雨的重要时刻。

谷雨拗不过，只好由了她。

她静静地闭着眼休息，王圆圆一下一下地给她梳头，以王圆圆对那身“长袍马卦”的理解，她把谷雨的前刘海儿梳高，直接编到后边，梳了个特别精致的蝎子辫儿。

然后她又给谷雨画眉毛，就是按照周全的要求把眉形加粗，而唇膏用的是迪奥的豆沙红，只是突出轮廓，并不见什么显著的颜色。

画完以后，王圆圆左右端详，轻轻地给了一句点评：“鸢肩公子二十余，齿编贝，唇激朱。”

谷雨白她一眼，她才不是那“玉堂调笑金楼子，台下戏学邯郸倡”的风流男子。不过，这么一装扮，人就不自觉地要表现一点男子气概，比如“气如虹霓，饮如建瓴，走马夜归叫严更。”

她从包里把安安拿过来的“大红枣”戴上，心里非常喜欢。

“这么大呀！”王圆圆惊叹。她上手一摸更是啧啧不断。“好货，难得！我妈也有一个大的，不过颜色浅淡了一点！”

“他问他姑姑借的，怕我不体面！”

“嗤！他想多了！全场就你最体面！”

谷雨伸出手指，示意她别说了。她拿起梳子干脆给王圆圆弄了个双丸子头，把它打扮成个侍书童子的样子，再给她涂上粉嘟嘟的口红。

她们两个梳洗打扮，轻声说笑，并不知道别人会不舒服。

嫉妒是雨后春笋，嫉妒是无可救药的病，这不怪雨，也不怪病人，怪只怪这世间总有难免的差距。

萧随说：“起来啦，起来啦！”

余恬说：“你又没进前一百名，你激动个啥？”

“我激动地当观众，行不行？”

“行！”余恬表示“我服了你”，悻悻地起来。

张颖一直没躺，她靠在床架上看书。她放下书，看看自己新买的汉服套裙，决定不穿了。前几天还觉得它好看，现在和谷雨的衣服一比较，就觉得它像地摊货一样，不穿还好，穿了倒显得低了一格。

萧随喊：“张颖快换衣服啊，我给你梳头！”

“不换了！”

“怎么就不换了呢？买都买了！”

“不想换了，我怕弄得像唱戏的一样失了平时的状态！”

“呃，不换就不换吧！”萧随说完便有意无意地瞅了眼谷雨。

谷雨则无所谓地笑笑，说：“就像个嘉年华，装扮得夸张点自己玩得高兴，别人也高兴，怎么会失了状态呢？扮上吧，难得有这么个玩的机会！”

“不！”张颖不领情地拒绝，她干脆重新躺下。

谷雨怔了一下，也没表示什么，打开一瓶水递给王圆圆，自己也开了一瓶。

忽然音乐响了，是right-here-waiting，是谷雨新设置的铃声。谷雨看了一眼，是那个自称她经纪人的王总监。

“王总监，有什么事吗？”

“啊，谷雨，有个饮料广告你做不做？你比赛的时候只要把那饮料搁你桌上就行，等你赛完了再正式拍片！”

“什么饮料？”

“矿泉水饮料，新牌子，是健一集团出的。我马上给你送过去！”

“健一？它们也出矿泉水了？王总监，怕来不及吧，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我就进场了！”

“没事，我已经快到了，就是先招呼你一声！”

“那好吧！你恐怕进不来，今天安检很严！”

“放心吧，我有办法！”

谷雨放下电话，看看王圆圆，说：“咱们要不提前进场吧！”

“好！”王圆圆也觉得再在宿舍呆下去没什么意思。

在开赛前的十分钟，南门口的保安大哥把健一矿泉水递了进来，一共是十二瓶。谷雨拿了一瓶，放在桌上，觉得这瓶子的设计很漂亮，手感也很好。从现在起，只要镜头扫过来，健一矿泉水就会跟着露脸。

时间到了，提示音响了三下，灯光大亮，全场安静下来。游之远风度翩翩地走出来，向全场致意，并宣布个人赛开始。

按照规则，前一百名按成绩排先后，成绩相同的按姓氏的英文字母顺序排先后。谷雨上一场没有任何失误，她排在前边，但她姓卢，她前边还有姓安的、姓陈的、姓董的、姓方的，所以，她并不着急。只有他们出现失误中止答题，才会轮得到她上场。如果他们不出现失误，每个人都过了十五道题的考核，那么今天下午就可能就没她什么事了。

当然，台上的人答题时台下也在答题，各自的成绩一样都被统计，这个次序还是略有变化的。

比赛开始。

姓安的轻快地走上台去，游之远亲切地和她聊了几句，就开始答题。这位安素心一看就是经常出来见世面的，她站在台上一点都不紧张，游之远刚念完题目，她就说出心中的答案。一连五题都是这样，其灵敏欢快的台风让人很有期待。但到第六题的时候，不知道她是不是有点得意了，从十二个字中点字成诗的时候，答案是“遥看瀑布挂前川”，她反应成“草色遥看近却无”，等她点击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发现找不到“却”字，想返回时间已经不够用了。

“轰隆隆！”像雷劈一样，现场音效响了。这是第一场，大家还没听过这表示失败的声音，人们的情绪就有点亢奋。游之远很抱歉地拥抱了安素心一下，让她回到她的座位上去，继续答题。

姓陈的上台了。他是北大的硕士研究生，小个子，娃娃脸，戴眼镜儿。他一上来就手搭凉棚做眺望状，游之远问：“陈同学你望到了什么？”他说：“望到了对手，也望到了资金！”全场哈哈大笑，知道这位才子很放松。

一道题一道题地过，陈才子从容不迫，他不但会答题，还偶尔加几句自己的见解。游之远问：“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中的“舅姑”指的是谁，他回答是丈夫的父母，但他同时说这样出题不严谨，因为诗人朱庆餘把自己的诗呈给张籍，以刚过门的新妇的举动来比拟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情。但题目这样问只是问这首诗表面的意思，让回答者一时无所适从。

有人给他鼓掌。可以看出，陈才子确实功底扎实。

谷雨手心出汗了，牛人出没，要小心！

陈才子成功地进入了决赛区。

接下来姓董的上场。他很着意地打扮了一下，穿立领学生服，小风头，很像那种从民国电视剧里走出来的青年代表。游之远一看他的名字就乐了，因为他叫董必武。游之远问他，你的名字是后来改的吗？他说不是，他们家的人都没什么文化，周围乡亲也是，他的名字只是按族谱排下来的。到他上了中学才知道有一位开国功臣叫董必武。听到这里，大家就对这么浙大才子心有怜惜，因为寒门出贵子殊为不易。

可是，让人遗憾的是，这位浙大才子才回答了六个问题就止步不前了，游之远问：李白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中“长歌吟松风，曲尽河星稀”的，“松风”指的是什么，有三个选项，他回答“吹拂松树的风”，而答案应该是古乐府的琴曲名，即风入松曲。这个非常可惜，因为下一句里有“曲尽”二字，其实已经做提示了。游之远问：“是不是太紧张了？”他点点头，确实是太紧张了，他说脑子都不转了似的。游之远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他也回到原先的答题区了。

谷雨有点紧张了，她前面还有个姓方的，叫方天然，她希望这位方同学能在上边多呆会儿，免得她忽然被叫上去，因为她刚刚只错了一道题，很可能接下来就是她了。

方天然一身汉服就上场了。她的头发弄得特别复杂，不知道花了几个小时才弄成。谷雨原想自己的打扮算是特殊的，但到了比赛时才知道，很多人的思路是一样的，那就是要有点古典之美。方天然脸很圆，眉毛画得过于陡峭，谷雨不知道这样画妆是不是也是有根据的，就像现场有的人还在眉心弄了个梨花妆一样。

游之远问她准备好了吗？她说准备好了。谷雨一听心里就想：完了！该轮到她了！因为她听出方天然声音发颤，她哪是准备好了，是完全没状态啊！这种比赛真不是你平时书读得有多好成绩就好。除了读书读得好，你还得胆大心细，还得镇定自若，还得敢猜会蒙。

果然，方天然才走四关就没法再走了。她把“江山代有才人出”，写成了“江山代有人才出”，这完全就是个低级错误。可是，她就是犯了！

游之远看她眼含泪水实在是不忍心，跟她聊了聊小时候学诗的经历才算让她的情绪恢复正常。

“那么，接下来我们有请一下位——吉祥大学的卢谷雨同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4.你也会紧张吗？ 当游之远叫出卢谷雨名字的时候，全场就稍稍有些异动。

这是吉祥大学的礼堂，吉祥大学的人对她当然是热切的。而外来的学生们多少对她也有所耳闻，因为在上个假期，她主演的电影得以上映并取得了不错的票房成绩。

谷雨在众人的注目下走上主席台。

游之远盯着她看了片刻，温文一笑，问：“紧张吗？”

“有点！”谷雨老实承认。

“你经常面对镜头，也会紧张吗？”

谷雨抿抿嘴唇说：“拍片子错了是可以重来的，竞赛不可以重来！”

游之远就笑了，谷雨说的是老实话。

“一般你紧张的时候怎么让自己放松？”

谷雨想了一下说：“哭一会儿就放松了。或者做半个小时瑜伽！”

“嗯？”游之远眉头皱起，“你经常用哭的方式放松吗？”

“不是！”谷雨说：“是哭泣要来的时候，管它管不住，也就不去管它！”

游之远点点头，感慨地说：“做女子真好，哭完了就轻松了，但男人想哭也得憋着，要不别人会觉得你不够男人！”说完，他夸张地做出一副负累状。

谷雨点点头，一脸认真地接话：“所以，我同情男人！”

“哗——”现场的人就笑了。游之远本来是想让她放松才跟她聊天，并趁机幽默一把，没想到她倒认真了，这人的思维是怎么回事？

游之远也让她逗得不行。他摇摇头，示意谷雨站到合适的地方，因为他听出现在谷雨已经不紧张了。“我们现在开始答题！”

游之远：“‘日暮汉宫传蜡烛’下一句是什么?”

谷雨：“轻烟散入五侯家”。

游之远：“‘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描写的是哪种植物?a松树b梅花c竹子”

谷雨：“c竹子。”

游之远：“‘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出自哪位词人那首词?”

谷雨:“李清照的武陵春。”

一直到第九个题目都非常顺畅，但第十个谷雨就有点懵了。游之远问：“‘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中的‘合昏’指的是哪种花？a合欢花b夜来香c夕颜？”

谷雨看看台下其他选手，眼前的灯光太亮，她离他们太远，其实她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到底是什么花呢？她不记得她学过。“夕颜”她更是听都没听过。

她说:“a合欢花。”

游之远问：“你确定吗？”

她说：“不确定，我猜的！我只猜这个答案，因为后句是鸳鸯，前句应该是合欢。”

“恭喜你，猜对了！”

谷雨长舒了一口气，她终于又过了一小关。

这时，游之远注意到有评委要说话。他礼貌地问：“宁谦教授，您要点评吗？”

宁谦教授笑笑，点开自己面前的麦克风，他说：“这个题目啊，容易引起争议。‘合昏花’也叫‘夜合花’，但夜合花是不是合欢花，这个存疑。比如宋庆龄故居前边的两棵树，树前挂个牌子，上书：名开夜合树，本名卫矛，初夏开小白花，为著名词人纳兰性德手植。纳兰性德本人又写夜合花：阶前双夜合，枝叶敷华荣。疏密共晴雨，卷舒因晦明。而又有清词曰：朝看无情暮有情，送行不合合留行。长亭诗句河桥酒，一树红绒落马缨。这个“一树红绒”说的就是合欢花。开红花的是合欢，开白花的是卫矛，合欢和卫矛都有别名夜合，却非同种植物。因此，可以说合欢是夜合，但要说夜合是合欢就不大严谨。”

游之远凝视细听，但他听完了却表现出似懂非性。他问：“卢谷雨同学，你听懂了吗？”

谷雨说：“我听懂了。就是红花和白花都是花，但我们不能说花是红花。”

游之远笑着点点头，看到宁谦教授冲谷雨竖起了大拇指。她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能如此冷静清晰，确实难得。

接下来就没什么障碍了，剩下的都是会的。

当谷雨把最后一个题目答完，游之远绅士般地冲她伸出双臂，他说：“我替你们李董事长抱抱你吧，他现在肯定非常高兴！”

镜头扫到李董事长的脸上，全场的人都能看到他的眯着的眼睛和嘴角的笑纹，他确实非常高兴。

谷雨赧然一笑，走上前去和他拥抱。她现在确实高兴，她终于可以走上更高的台阶了。

虽然只是礼节性地拥抱，但谷雨胸前的“大红枣”还是硌了游之远一下，游之远一看那蜜蜡的质地，就微微一笑，他说：“祝福你，孩子！”

谷雨一怔，“孩子”这个说法太感性了，为什么呢？她不解地看着游之远。游之远只是笑着请她站上代表决赛区的高台，他要请一下位选手上场了。

一下午的比赛非常紧张。直到六点结束的时候，大屏幕的显示的成绩就能看出差距渐渐拉大了。

谷雨离开大厅，她牢记着自己的工作，手里拎着那瓶健一的矿泉水。休息室里，王圆圆歪歪斜斜地靠在沙发上，手里抱着谷雨的黑色大衣。这段时间以来，谷雨顾不上照顾她，反而是她在照顾谷雨。一想到她的身体，谷雨就歉疚非常。

“走吧！我们回去休息！”她拿起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沙发旁边的一小箱矿泉水。

“走不了了。有个记者跟我约了采访你的时间，我没想到你这会儿才出来。”

“不管他了，给他交代一声，我们都累了，需要休息！”

“不行吧，你是名人，人家会说你耍大牌的！”

“哪有那么多顾忌，我不管了！”她拉起王圆圆，又抱起了地上的纸箱子。她此刻就想让王圆圆踏踏实实地躺在床上。

“走不了了。看，人家来了！”王圆圆无奈地指了指休息室的门口。

谷雨回头看，果真是个记者，脖子上挂了个相机，手里拿了支录音笔。

“卢谷雨同学，我终于等到你了！”那记者热情地打招呼。

谷雨只好狼狈地跟人微笑。她现在大衣还没穿好，手里又抱了个纸箱子，指头上还吊着个蓝色的手包。

“记者大哥，哦，黄哥！”这时候她注意到记者胸前挂着的胸卡，这人叫黄炎，“黄哥，我知道您也很辛苦，这个我想说的是我们都很累了，想回去休息,您能不能”她一脸歉意，也一脸期待。

黄炎呵呵一笑，把录音笔装进包儿里，伸手接过她的水箱子。“走，要搬哪儿去，我送你们！”

谷雨不好意思地用手背抹了一下额头，“那就麻烦您送我们到停车场吧。真是的，如果不是太累了，我万不敢劳您的驾帮我搬水！”

“这有什么？照顾女士是绅士的责任！”黄炎爽朗地笑着，朝门口走去。一直到停车场，把水放在后备箱时黄炎才与谷雨二人道别。

“黄哥，明天吧，您有什么问题要聊，我明天抽空！今天我们真的太累了！”

黄炎笑着摇摇头，挥手再见。

等回到小区进了屋，谷雨把王圆圆打发到床上，让她躺好，她就进厨房赶紧煮面。趁王圆圆没睡她要让她吃点东西。

等两人吃完面，王圆圆洗完澡，她就锁好门出来，开车去超市买熟食和水果。她可以凑合，王圆圆不行，她得对得起王圆圆爸妈的重托。

“哦？谷雨，怎么又遇到了呢？”刚挑了一袋子苹果谷雨就听到有人叫她。她扭头一看，是那个叫黄炎的记者。

谷雨笑笑。搞不清这人是下班了，还是在附近蹲守，她现在对记者有点排斥。她说：“最近忙得都顾不上买水果，要买几天的存货。您呢？”

“我也买存货啊，我家就在附近呢！对了，今天的葡萄不错，你可以买点。”

谷雨看看，是不错，她就去挑了一大串。

“你一直住在附近吗？我是第一次遇到你！”黄炎说。

“我在附近住有一年多了，是同学家的房子。”

“就是那个胖女孩吗？她好像胖得不正常！”黄火试探地说。

谷雨看着他，想了想，认真地说：“我今天不想接受采访，是因为我同学她需要休息，我多少能扛一扛，她不可以。你懂我的意思？”

“我懂，我看出来了，她脸色不好，尽管她画了妆！”

谷雨对他一下有了好感，“谢谢您的理解。”

黄炎呵呵一笑，说：“谷雨你好像对记者有些防备和排斥，其实不必的。搞好媒体关系对艺人非常重要，他们可以帮你大忙。”

谷雨放下袋子，想了一下说：“您说的有道理。可是我不想把自己定位成一个艺人。我拍广告或者拍电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我并没想好要怎么发展。有个真人秀节目让我跟一帮人出去旅行，我拒绝了。我不想把自己装进一个玻璃瓶子让别人观赏。”

“可是，你们学校还是把卢谷雨读诗当噱头去宣传啊，你今天比赛还是在很认真地表现啊！你不是在配合学校吗？你穿成那样”

谷雨无奈地笑了。“黄哥，如果处在我的位置上您怎么说？我不喜欢人家拿我做文章，但我喜欢有点压力地学习，这两者只要和谐统一我也不会那么矫情。毕竟学的是我喜欢的内容，没有人勉强我做事情。”

这次轮到黄炎笑了。“谷雨你还是没有生存压力，有些女演员恨不得一天到晚有人关注她，有人关注才不会被埋没，才会有机会！”

谷雨点点头，她戏谑地说：“我幸运嘛，我是富二代！我妈都不想让我辛苦赚钱，她总说赚钱有她呢，女儿们只要美美地养着就好啦！”

“确实幸运！”黄炎感慨，“不过，谷雨你确实努力，你是个充满能量的人！”

谷雨谦逊一笑。这时，她觉出电话的震动，拿出手机看了看，是齐家。齐家发的是英文，问她成绩如何，他等不及看视频，要立即问问她。谷雨回了个笑脸，又发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是男朋友？”黄炎看着她的表情不由发问。

谷雨抬眼看看他，不确定地问：“黄哥，你不会什么都写出去吧！”

“那就看你信任我到什么程度！”黄炎呵呵一笑，仿佛有条件要谈，“我不是娱乐记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5.巅峰对决 接下来两天，谷雨仍然跟着做题。她现在心态放得很平，因为她一个基础那么弱的学生跟名校的学生比都能走到决赛这一步，她觉得已经能交待亲朋了。

因为心态好，她的累积成绩一直不错，前几名算是稳拿。

中午的时候，她不再怕堵车，吃完饭，她就带王圆圆回自己家休息，哪怕是踏踏实实躺半小时，她也不能让王圆圆再跟着她遭罪。她总觉得王圆圆脸色不如过去，但感觉这种东西常常让自己都怀疑。她问王圆圆的时候，王圆圆总说，你别疑神疑鬼的，我好着呢！

她就只好给她煮猪肝汤，用最好的红枣，最好的猪肝。现在，她不再抓那一个、半个小时了，这几个月她都觉得过得是非人的日子，她既没有照顾好自己，也没有照顾好王圆圆。贺秋花偶尔过来看看她们，她都觉得非常惭愧。

到最后一天，王圆圆先她起来。她大着嗓门叫她：“大明星，起来梳妆打扮！”谷雨一骨碌起来，没理她，先奔进厨房把昨晚炖了一半的乌鸡汤打上火，再把小烧饼取出来放进微波炉，然后就是拍黄瓜、拌海带丝。

“你神经啊，大清早让我吃鸡！”

“又不油腻！咱俩吃完了好战斗去!”

“哼，两架战斗机！”

到两人吃完饭，结束打扮的时候，王圆圆看了一眼谷雨，“亲爱的战斗机，你有没有觉得那个陈才子看你的时候紧张不安？”

“有吗？”谷雨歪着头回忆两人仅有的两次接触。一次是在赛后，一次是在赛前。他说他知道她，还上过她的博客。她说博客一开始是为了帮同学推销产品，其实没怎么用心经营。他说，因为不用心，反而少了一番做作，挺好的。另一次是说什么？对，是说他自己，他说家是在海边的，小的时候就喜欢坐在礁石头上看着远方，现在还是。可能在别人眼里，他孤独的背影就是文人装逼。

当他说出“装逼”这个词的时候，谷雨掩嘴笑了，这对于不怎么熟悉的人来说有点粗俗，但也看出他对自己的嘲讽和调侃。

“哎，那家伙可能对你有意思了。你在比赛的时候稍稍给他抛个媚眼就能让麻酥酥地坐在地上。今天咱们就实施这个策略好不好？”王圆圆挑着眼眉给她出主意。

“好你个头！”她伸手给她一个栗凿。“我还没对哪个男人抛过媚眼呢！”

“连朱齐家都没有？”王圆圆很不相信地问她。

“没有！我不记得有！”她说着话锁上门。她真不记得对朱齐家抛过媚眼。在他们俩的关系中，一直是朱齐家在“勾引”她，而她总是在被动地回应。

甚至，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这么久，她仍然是害羞的。

“谷雨，你最动人的时候就是害羞的时候，其实这就是你吊男人的的饵料！”

谷雨白了王圆圆一眼。她都没谈过恋爱，总是表现得跟专家一样，真是的！

今天的比赛要抽签，由成绩最高的先抽，被抽到的那个不能拒绝。

参与抽签的人总共有六人，他们的总积分已经与一百个人中的绝大多数人拉开了距离，所以，尽管有运气的成份，实力也是有说服力的。

决赛的赛制是这么规定的，比如1号抽的是2号，2号要积极应战，如果还是1号赢，那么1号就有权抽其他的对手。如果1号输了，那么胜出的2号有权抽号，其他四人就是被选择对像。一直这样抽下去、赛下去。

这个赛制在赛前遭到一些人的质疑，认为不如六人一起同步抢答，那要来得更加公平，排除许多偶然性。但从媒体的角度讲，比赛要有趣味，就要有人为因素的参与，不能什么都是电脑程序说了算。

最后，媒体的意见获得了充分肯定，因为毕竟这个比赛的宗旨是让电视观众爱上诗词、爱上国学，而不是严肃地推出哪个诗词学得最好的学生。

当六个人都站在台上的时候，陈才子看了眼谷雨，嘿嘿一笑。谷雨没理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项圈。她今天是面对全体观众，她得注意公众形象。

游之远对年轻人的心思颇为了解，他问：“陈奕人，你笑什么？”

“游戏很好玩，高兴！”陈才子回答得非常轻松。

“好吧，那我们就开始好玩的游戏吧！”游之远接话，“你是现在的成绩第一名，你来选择对手吧！”

随着他的话音，有服务的同学拿了托盘从旁侧出来，让陈奕人选择。陈奕人随手翻了个卡片，嘴里就“哦”了一声。

游之远随之提问：“你这‘哦’是什么意思？”

陈奕人嘿嘿一笑，说：“我本来想抽到卢谷雨的，我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少存量？”

台下的人就“哦”的一声，这难道不算当众调戏吗？

游之远也笑了。他问：“那你有多少存量？”

“六千不止！”

游之远问：“谷雨，你有多少存量？”

谷雨脸一红，她看也不看地说：“我没有多少存量，迟早大家会知道的。”

张颖的脸也红了。她不是害羞，而是气愤。因为她站在陈奕人的旁边，她已经看到了那张卡片。那上面的是她的名字。陈奕人这是当着众人的面无视她的存在！

比赛开始。

张颖是抱着必胜的心站在陈奕人的对面的。但是抢答这种环节，人一定要冷静，心态不好，结果就不好。她抢了五个，错了两个，都是给对方送分儿。越丢分便越急躁，她的状态越来越不好，到玩“飞花令”的时候，她已经脑子不够使了，含有“秋”字的诗那么多，她竟然说出“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这是秋天的景象没错，可是它里面没有“秋”字啊！

张颖只好认输。她落寞地从擂台上下来。

陈奕人得意地继续翻卡。他这翻卡的行为让下面的人不由得说出一句“翻牌子”，人们自动就脑补了一下皇上临睡前的恣意行为。

有窃笑的。谷雨的脸又红了，尽管她没有去看，但她知道有人会如许想她。

这次被翻到的是董必武。他上次在台上过去紧张，但后来在观众答题区就答得非常好，因此，决赛就又有机会上台了。

但人啊，真是不同！有人越是大场合越能超常发挥，也就是人们说的“人来疯”，比如周全那种疯子。有人就只能呆在下面，一个人完美地做事情。而关注的人一多他的心就跟着抽搐，这也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只比了六分钟，他的成绩一塌糊涂。抢答时候不敢抢，玩“飞花令”反应又跟不上，他沮丧地举手投降。

游之远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上学的时候也这样，你看，我现在在做主持人！”

甭管这话是真是假，现场效果是不错的，董必武好像被瞬间治愈，他平静地说：“如果有下次的活动，我还来！”

游之远欣慰地大笑，他冲着前排喊话：“李董事长，下次吉利大学还当主办方吗？”

镜头瞬间切到前排李董事长的脸上，他笑着点点头，举手比了个“ok”。

陈奕人又在“翻牌子”，当翻到谷雨的时候，他笑了，嘴角几乎扯到耳根。

观众一下就明白了。这是要开始“调戏”了吗？

谷雨一听现场的动静就明白了，陈奕人终于得逞！

哼，让他得逞！

她等到游之远叫到她的名字才走到台中央，然后向大家深鞠一躬。她今天穿着藏青色的立领长袍，一直长到脚踝，统一沉闷的颜色让人只能注意她的脸，她的高马尾束得很高，整个脸庞没有任何遮挡，观者只能看到她的干净、清新以及精致。而她弯腰或转身的时候高到腰际的开气儿忽地张开，露出一抹醉人的玫红，这颜色妖娆而不张扬，和她口红的颜色自成一系。这真是动人的设计！

而她的脖子上挂了件银白色的项圈，普通人家小孩子用的长命锁就那么挂在一个二十来岁时尚女子的颈项上，让人不禁去想，这是从哪个年代走来的一位佳人呢？

陈奕人开始兴奋。

观众也开始兴奋。

才子对佳人放在哪个年代都让人兴奋。

游之远呵呵一笑，问谷雨：“你准备好了吗？”

谷雨点头，说：“准备好了”

“好，那我们开始！”

抢答开始了。观众的心被吊了起来。坐在台下观战的吉祥大学的领导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因为前六名中谷雨是最后一个吉祥大学的学生！

“没事的，我对她有信心！”系主任郭公槐自言自语。他其实是说给身边的董事长听，因为董事长难得来一次学校，他得适时表现一下自己。

果然，谷雨越来越让人有信心。她表现稳健，凡是抢到的就没有答错的，而陈奕人居然因为激动出现了一次失误，他连题目都没看清就抢了。台下有人吁了一声。

但这陈奕人也真是大将风度，他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全力以赴投入到竞赛当中。到“飞花令”的时候，个人电脑的屏幕上闪出一个“舟”字，谷雨一阵兴奋，这不是自己在安安家做过的吗？从她家回来以后，她特意又搜集了所有有关的诗句。

她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她不能因为得意马失前蹄。

游之远示意由陈奕人开始。

陈奕人：“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谷雨睁开眼：“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陈奕人：“晚泊孤舟古祠下，满川风雨看潮生。”

谷雨：“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陈奕人：“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谷雨：“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陈奕人：“客路青山下，行舟绿水前。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谷雨：“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

陈奕人：“下渚多风浪，莲舟渐觉稀。那能不相待，独自逆潮归。”

谷雨：“倚棹春江上，横舟石岸前。山暝行人断，迢迢独泛仙。”

陈奕人：“可怜江北女，惯唱江南曲。摇荡木兰舟，双凫不成浴。”

谷雨：“荷花娇欲语，愁杀荡舟人。”

两人你来我往，似乎没完没了，休息室里的看直播的以及赛场上当观众的，都吃惊地看着他俩。

王圆圆把手放在胸口上，祈祷，谷雨一定要杀掉这小子的气焰，因为这是“舟”字啊，后来她都陪谷雨玩过的。那时她看着电脑页面考谷雨，谷雨坐在瑜伽垫子上抱着膝盖答题。她答不上来就用脑袋磕自己的膝盖。

李董事长摸了摸自己的裤兜，此刻他很想抽一颗烟。比赛到了这个程度，他完全放松了。谷雨即便输了这一局，吉祥大学的教学水平也不会让人小看了。

郭公槐更是得意，这可是民办大学的学生跟北京大学的学生比啊，人家是硕士研究生，谷雨是什么生？大专生！谷雨是个连高中都没上全的大专生！

现场忽然“啊”的一声，因为陈奕人卡壳了。当谷雨说完“君家定何处，妾住在横塘。停舟暂借问，或恐是同乡”，陈奕人就卡壳了。

游之远边走边鼓掌：“精彩！真是精彩！我很好奇谷雨为什么面对陈奕人不紧张，这难道不是一个大魔王吗？”

谷雨不以为然地摇头：“我没把他当作一个大魔王，我在跟机器比，有什么好紧张？不过是对战阿尔法狗，输了就输了！”

“哗——”现场的人就笑得不行了。因为谷雨这话太可笑了，陈奕人信心满满地说出自己六千不止的诗词存量，结果在佳人的眼里就是一个阿尔法狗！这到底是谁被调戏了呢？

陈奕人无所谓地摆摆手，扭头看着谷雨，“好吧，我承认你是大魔王，欢迎挑战阿尔法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6.番茄炒蛋一说 决赛谷雨出尽了风头，但论总的分值，陈奕人还是第一名，对于这点差距，谷雨很看得开。她知道自己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即便是没进入决赛的人也有大把的能人，她比他们不过是更加放松。

所以，当黄炎正二八经地要采访她的时候，她说：“我就是运气好。那个‘舟’字我们在朋友家里玩过的。”

黄炎说：“不止是运气好吧，若不用功怎么能记得住那么多东西！”

谷雨说：“当然得用功喽，人得对得起机会！”

这个采访经黄炎的笔一写，谷雨就被塑造成一个满满的正能量的幸运儿。她曾经奔跑在上学的路上，她差点就没有机会上学，她有了机会以后就拼命学习，她像一块海绵珍惜水分一样珍惜每一个机会。

这个报道姜上舟看了以后，对安安说：“好像谷雨确实是这样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这个比赛是录播，记者们被要求成绩结果不能透露，等央视教育频道和北京教育频道同步播出以后才能公布相关结果。

这次比赛的最后一个环节，是中英文互译。这项活动不计成绩，有点像文人雅集，旨在促进国学在不同文化间的传播。现场请了当今英法译著的名家许原冲先生和一生致力于古典诗词教学的叶佳莹女士，两位都九十高龄的年纪，当大屏幕上显示出他们的形象的时候，全场起立鼓掌多时。有了他们二位的加持，即便全国有很多高校都没有参与，这个赛事也是顶尖赛事，毫无疑问了。

很可爱的许老对着话筒说：“我今天是来看小朋友读诗译诗的，译得好是番茄炒鸡蛋，译不好是番茄加鸡蛋。我要品的就是你们做出来的香味，不是看你们把鸡蛋和番茄放在一起！”

叶佳莹则说：“小孩子学诗要敢大胆地放番茄和鸡蛋，炒出香味是目标，懂得步骤是基础。我今天就是看看你们懂不懂得步骤。”

活动开始了。

大屏幕上展现出的第一首诗居然是关雎，全场的学生就“啊哦”了一声。他们大多数人都觉得太难了，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还好译一点，而头一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怎么翻译呢？

中国人学英文，输入的多，输出的少，中译英困难，英译中生硬。真到了用的时候，才知道用得太少，学得太浅。

许原冲哈哈一笑，知道这是把这帮学生难为住了。紧接着大家看到大屏幕一闪，出现了许老的关睢译文，大家又是“啊哦”一声，这下放松了，任务解除！

游之远适时地请许老给大家讲讲诗词翻译的几个原则，许老也不客气，就着关睢这首诗给大家讲了起来。

谷雨认真地听，觉得学问真的像海一样，她抓住的只是一滴两滴，还有多少是她没有能力、没有机会抓到的啊！

她虔诚的样子被黄炎抓拍下来，他很高兴又有了一个可用的图片。

接下来屏幕上出现的是李白的静夜思，这下，大家有了情绪，都觉得这比较简单。可是译着译着，就觉得问题来了，“霜”是什么，词汇量不够啊？怎么翻译“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才不是番茄加鸡蛋呢？

过了几分钟，按了提交键的同学就在大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作品，场上一时间笑声不断，怎么翻译的都有，许老和叶老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游之远点了一下，屏幕定格，他请许老再指点一二，算是批改学生作业。许老就逐句点评。等点评完了，可爱的许老说：“游之远啊，你是国际频道的资深主持人，你也来展示一下吧！”

游之远低头一笑，说：“好，趁着两位老师都在，我也不能放过当学生的机会。试试看吧！”

他没有写，而是现场吟诵起来。大家沉醉在他纯熟的播音艺术和纯正的发音当中。许原冲又是点评，这次当然有了一些褒奖，但还是觉得鸡蛋和番茄放得有点生硬。

游之远点点头，他说他很少尝试番茄炒蛋，从此以后，他要正式拜师学习了。

接下来就是英译中，这个环节学生们还算舒服，大多数人看到英文还是能译上几句的，觉得这比中译英要简单一些。

屏幕上选了泰戈尔的诗。许多人看了看，这么翻译：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的窗前唱歌，又飞走了。秋天的黄叶，它们没有什么可唱，只叹息一声，飞落在那里。

谷雨想了想，觉得可以这样翻译：“夏鸟留声声无影，黄叶无语却如归”。

她按了提交键。

一会儿，大屏幕上就把大家的作业展示出来了。

叶佳莹看到谷雨的作业叫了一声停，她问：“许老，你说这个‘夏鸟留声声无影，黄叶无语却如归’，是不是有点番茄炒蛋的香味？”

许老点点头，说：“确实有点香味了，比较传神！”说完，老人就问，这是谁译的。

游之远看看编号，说：“卢谷雨！”

人们就“啊”地一声，这是目前为止许老说有香味的第一人啊！

“还得继续努力，继续努力！”许老看着屏幕上的谷雨提出要求。谷雨急忙点头，她当然得努力啦，这才是哪儿到哪儿呀！

泰戈尔的另一诗：the-mightyp-desert-is-burning-for-the-love-of-a-bdeof-grass-who-shake-her-head-ughs-and-flies-away.

一般人会直译：无垠的沙漠热烈追求一叶绿草的爱，她摇摇头笑着飞开了。也有人觉得悟到了番茄炒蛋的要领，这样译：“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谷雨也想这么译，但她想了想，觉得还可以这样：“沙漠乞求绿草一叶纤草的爱意，绿草丢给沙漠一串无情的笑声。”

她按了提交键。

结果叶佳莹看了这个作业再次叫停，她说这个同学很有悟性，刚刚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译法闻到了番茄炒蛋的香味，但是番茄和蛋的形色弄得模糊不清，这次不但有了香味，还看清了形色，不错，这是真懂诗词翻译的门道儿了！

她问：“这是哪个同学的翻译？”

游之远说：“卢谷雨！”

大屏幕上又是卢谷雨手持矿泉水认真听课的样子。

现场又是一阵感叹，这吉祥大学的主场，是专为卢谷雨开的吗？怎么回回都是她出风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7.又是代言 耗时六天的比赛终于结束，所有吉祥大学的员工和学生都松了口气，包括食堂的大师傅和各处的保安。这些参赛队伍平安地来，平安地回，大家的任务就圆满完成了。

李董情绪很高，除了给获奖学生发放奖杯和奖金，全校教职工年终慰问奖一人加两千。这把大家乐的，特别是平时工资不高的保安，他们见了谷雨笑得都合不拢嘴，仿佛这好运气是她带来的。

要说这次盛事的成功举办，谷雨真的功不可没。从郭公槐到系里的普通老师，大家一致认为她不但成绩突出，而且不卑不亢、温文有礼，很好地展现了一个国学系学生的素养和形象。学校这次整体公关用她作代表那是百分百用对了！

郭公槐深为他灵机一动的那个晚上骄傲，学校形象好，他也功不可没啊！他打电话给谷雨：“谷雨，李董有个饭局，邀请你出席！”

“活动不是结束了吗？我完成任务了呀！”谷雨回复得理所当然。

郭公槐顿时觉得有点表达困难：“谷雨，任务之外就不能一起吃个饭吗？我也去的，又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

“可是我还有事。我要赶着完成一个合同。您自己去吃吧，祝您吃嘛嘛香！”

郭公槐放下电话，无奈地坐在沙发上。李董的饭局她也拒绝，这真是脑子进水了。完成什么合同？李董要是给她个汽车代言的合同，不够她吃好几年的？

真是翅膀硬了，看不清平川与山峦！

而他抱怨的谷雨此时真的有事。她比赛一结束，王总监就把她接去拍矿泉水广告，当王总监问清楚谷雨的比赛成绩，他哼的一声，立即鼻孔朝天地跟健一集团谈涨价的问题。他说：“你们看吧，年前比赛实况一播出，找谷雨代言的肯定就多了。这是一般的学生竞赛吗？你见过几个明星能在全国性的大赛中获得好成绩的？这么勤奋积极的代言人你们上哪儿找？如果你们痛快一点，我加班制作，肯定让你们赶得上年前这波儿热潮，说不定你们还可以挤进这次比赛的广告赞助商的名单里，你们想一想”

他在那里口沫横飞地谈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涨了五十万。王圆圆眨眨眼睛，半真半假地夸他：“嘿，王总监你真能干！”

王总监哈哈一笑，很有气势地一挥胳膊，说：“来吧，为咱们共同的利益奋斗！”

谷雨也笑，她觉得和人谈价码这种事真的需要一个脸皮厚、懂行情的人，王总监还真的适合做这个。

她说：“王总监，给我拍完了，你再辛苦点，帮我和王圆圆一起拍一条吧，健一集团要用就用，不用我们就当是拍着玩，你看行吗？”

王圆圆嘿嘿直乐，她一点都不反对，反正拍着玩总比坐着看要有意思得多。她知道谷雨心里有她，光这点就够了。

王总监看看这像弥勒佛一样的胖姑娘，她酒窝很好，长得很喜庆，要说镜头感，她这喜欢耍宝的性子还真是难得。

“行，咱们就先拍着玩，健一要用就用，不用咱再找其他机会！”

看上去简单，认真拍还真的不容易，因为王圆圆不能受累，两个镜头就拍了两天。等都拍完了，王圆圆说，不行，我得上医院输血去，再不去就要死人了。

她说得轻松，但看上去真的不行。谷雨觉得她早就不好了，只是一直硬撑着到她比赛结束。

她和贺秋花一起把她送到协和医院，送到熟悉的专家手里，去了一检查，人就被送进去输血了。

谷雨满脸歉疚地说对不起，她说我没照顾好她，最近一直是她在照顾我。贺秋花握着她的手，理解地说：“难得有个人，让她想跟她一起成长，如果是换个人，恐怕圆圆也没这个心思，也没这个动力。病嘛，来了就来了，不好了治就对了。我们给她的爱和你给她的动力，都是缺一不可的，什么样的生命、或长或短，都不能缺了友谊这个部分。”

谷雨深为感动，为贺秋花的理解和包容。

“阿姨，我最近太忙，顾不上打理奶奶山的生意，等过一段，我会回去看看。”毕竟贺秋花也是投资人，她不上心，在态度上总得有所表示。

“没事，不赔就好！圆圆得了这个病，我也没什么进取心。只要陪着她活着就好！”贺秋花此刻疲惫得很，她完全没有人前那种时刻准备着要冲锋陷阵的劲头。

“能换骨髓吗？”谷雨激动地问。

贺秋花摇头：“医生没有建议！”

谷雨懂了。像王圆圆家这种财力，医生没建议，那就不是钱的问题。

有些事，真不是钱能解决的。活着，说不定哪时哪刻就让你感觉到无能为力！

忽然，电话响了。谷雨掏出来看看，又装进包儿里。

贺秋花说：“有事就去做吧，她这里有十个人也帮不上忙，日子还得正常地过！”

谷雨摇摇头，说：“没事，放假了还能有什么事！”

贺秋花也就不再多说。人在无力的时候，多说一句话都不想。客气话更是废话。

可是谷雨的电话又响了，贺秋花说：“你去吧。你在这里我也不踏实，有事自然有小黄帮忙。”

谷雨只好离开。小黄是那个黄胡子司机，他是跟着贺秋花一起出来的。谷雨从医院出来时，他就在过道的长椅上坐着，无聊地玩游戏。

打电话的是黄炎，谷雨出了医院就给他打回去：“黄大哥，比赛不是完了吗，您还有什么事儿呢？我现在也没有什么新的动态可让您写的，我就是放假了要处理点个人的事儿。”

黄炎体谅地嘿嘿一笑，“谷雨，咱们谈谈合作好吗？你那比赛的衣服是哪儿定制的，我想市场一定看好。”

谷雨不客气地说：“您不是记者吗？您怎么对衣服感兴趣了？”

“你还是学生，你怎么还种蘑菇呢？”黄炎反问她。

谷雨没话了。想了想，她说：“其实做衣服容易，主要是设计出新意太难。我的衣服是定制的不假，这都是我同学周全的设计。他怕我比赛时没有体面合适的衣服，自作主张给我弄了几身儿。好东西我自然是喜欢的嘛，也就顺水推舟接受了。您要谈生意就找周全吧，我充其量就是个模特。我把他的电话发给您。”

等发了周全的电话，又一个电话来了。谷雨一看，是妈妈，那更不能慢待了。

“谷雨，比赛完了也不回家来祝贺一下，你都多久没回家了？不说白露，连院儿里的黄爷爷他们都想你了。昨天夏至也打回电话，他说恨不得从阿尔伯塔飞回来看看。说是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了，可是东一个西一个，想见个面都难呢！”

谷雨赶紧承诺回去。她确实很久没回养老院了。她在妈妈身边的时间连信义都不如，信义一到星期天都要回去。

但她答应回去，还有件刻不容缓的事情要办，那就是用了别人的东西要还。她给安安打电话，问她在哪儿，她要给她还项圈去。

“着什么急呢？我在方植末楼下呢，我们要一起出去上课，国标舞的课。

“上课？”谷雨看看时间，这才是下午四点钟，这个点儿难道方植末不上班吗？可是看看手机就明白了，今天原来是星期天。

“那我去你家里吧，阿姨什么时间在家？”她还是想尽快归还。

“家里只有黄姨在，我妈她去陕西了，说是下周三回来。”

“那——”

“那什么那？过来吧，我们三个一起约会！我发地址给你，你导航过来。”

谷雨怀揣着无价之宝一路红灯地赶过去，然后像个傻子似地坐在座位上看方植末和姚安安跳舞。安安天生运动细胞发达，她做什么动作都是流畅的。平时一身运动装，现在穿上拉丁舞那种露肩的长裙，银色的高跟鞋一踩，整个人都美得发亮。方植末无论怎么变换动作始终对她目不转睛。

谷雨不禁想起齐家。如果此时跳舞的是他们两个，齐家也一定会对她目不转睛。

“嘿，花痴，看什么呢？”安安下了场大大咧咧地用水瓶子碰了她一下。

“什么花痴？要痴也是对你发痴，你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嗤！”安安白了她一下。“你是想齐家了吧？我弟弟穿上西装很帅的，方植末第一，朱齐家第二！”

谷雨笑了，她不禁脸红。她想齐家被人看出来了。

“你看看你，又脸红！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害羞是怎么演电影的！”

“那不一样嘛！”谷雨辩白。“演电影的时候就是人物上身，演完了就是做自己。”

“好了，你有理。东西呢？”

谷雨把东西拿出来，还是那个纸袋，还是那两个盒子。安安看也不看地往她的牛皮大口袋里一扔，交接仪式就算完成。

她一边拉抽绳一边问：“比完了，成绩如何？”

“总分第二，第一是个北大的硕士！”

“行啊你！”安安睁大眼睛，一付刮目相看的样子。“我知道你行，但没料到你能横扫千军！”

谷雨不好意思地一笑，“成绩是不错，但真的是累坏了。呵呵，出门撞电线杆子也不是没发生过！”

“你这人，就是拼！”安安竖起大拇指。“好，冲这点，我请客，我们三个吃好的去！”

“要请客还是我来吧。我们李董给我发了一万资金，和第一名一样多！”

“才一万？他多抠门儿呀！”安安鄙夷地撇着嘴巴。“你给他们吉祥大学打名气，这代言费怎么算呢？”

谷雨笑着摇摇头，她倒没有这么想。

方植末说话了。“就你算得精！你这么精怎么不做生意去？”他说着把安安的包包拿过来，拎在自己的手上。

“我那是没有挣钱的需要，不过，你这么一说提醒我了。”说到这儿，安安扭头问谷雨：“谷雨，你整天给别人代言，你们家的生意咋没见你帮忙呢？”

“帮什么忙？”谷雨一时没想清楚。

“傻子！”安安用指头点她。“你们用小纸袋发的外卖现在也该搞个升级版了吧？把你的头像安上，送印刷厂做包装，多简单的事啊！”

谷雨一听，是啊，这么简单怎么就没想到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8.婚姻就像赌博 卢文芳请客的地点不在别处，就在仰圣山庄的接待中心二楼。老人们晚上一般吃得清淡，她就把请客的时间放在中午。她今天要拿出一天的时间陪女儿，谷雨越出落越漂亮，也越来越能干，就像小鸟要出窝一样，她总觉得陪女儿的时间会越来越少。

谷雨跟她说了代言的事情，她自然高兴。以前这个主意沈诚提过，那是在谷雨的电影刚上映的时候，那时她没有提，她就想让一切都自自然然的。对于半路回家的孩子，她总怕有一点不舒服会让孩子多想。她并不是要拿女儿赚钱，但女儿主动提出来这就不一样了。

现在，谷雨去接她的黄爷爷和梅姨，这老两口喜欢谷雨就像自己家的孩子一样。

生了一个人见人爱的女儿，想想就让人欣慰。如今她梦里都要笑醒。

她真的要笑醒。当梅宝琴一见到谷雨她就禁不住地啧啧称赞，以前她总觉得这么好的美人坯子要被荒废，心里就可惜得不行。哪想到短短两三年的时间谷雨就大变样了，不但会穿衣打扮，气质也变得这么矜持自信。

“哎哟，想起我当年了。我像谷雨这个年龄，从长安街往西，一路上的眼珠子，甩都甩不掉哦！”

“我还以为从长安街往西一路的交通事故都是因为看你造成的！”黄瀚原禁不住地打趣老伴儿。

“哼哼，我倒也怕！所以出门要戴帽子、扎围巾。可是耐不住有人要追过来看看帽子下面的真容！”

“那我现在算捡着便宜了，我每天都能看到她的真容！只可惜老了呀!”

“说什么呢？黄瀚原！你以为你还年轻？”梅宝琴柳眉倒竖。她最不愿意别人说老，玩笑也不行。

“哪能呢？我比你大，自然是我老。我是老公，你是小娘子嘛！”

谷雨只是笑，看他们两个穿得特别正式才相携着出门。

黄瀚原一边带上门一边说：“焦秋草回来了，要不要叫他？”

“焦爷爷回来了？”谷雨吃惊地望着他。“我怎么不知道呢？”

“你整天忙，你怎么会知道？你们那里太冷，人老了，受不了的！”黄瀚原摇摇头，“你们山上，条件还是太差了。”

谷雨想了想，说：“我去接焦爷爷，你们二位先过去吧，我妈在那儿等着呢！”

等见到焦秋草，一听谷雨抱歉，说让他在山上受委屈了，焦秋草就有话了：“委屈，当然委屈了。你说说现在人家非洲的部落都用上太阳能了，你怎么就不给山上的房子弄一套呢，我天天晚上泡脚，你知道多不方便吗？”

谷雨连连道歉，她马上就给赵篇打电话，让赵篇凡有人住的屋子先安上几套太阳能取暖系统，先把这个冬天过了再说。她说如果账上没钱她就先把自己的钱垫上。

焦秋草对她的动作很满意。说：“这才像个做事的，再那么冷，多好的风景我也不干了！”

谷雨笑呵呵地听训，一路陪着老焦，一路听他说山上的事情。

老焦嘴上说不干，但他说起山上的试验兴味盎然。他说：“人家说蒙古白蘑只能长在大草原上，人工培植只有失败，嘿，我就不信！以前那么多不能实现的现在不都实现了吗？失败那是因为我们没有探索到其中的机理，探索到了我们就赢得了自由！”

“谷雨，人家说铁皮石斛只能长在靠南的地方，我就不信。植物是有依赖性，但它也有适应能力，我一年不行就试两年，我余生怎么也有二十来年，我就不信我试不成？”

“谷雨，一想到那帮玩真人cs的要在我搞的实验林里穿来穿去我就心疼，但是想想，人家玩一场公司挣多少钱，我种一季才收入多少钱，我就对自己说，让他们糟蹋吧，糟蹋完了再长！我就给自己买平衡。”

“谷雨，赵篇这人挺能干的，管乡下人有一套。不过，你有空还是多回去看看，毕竟是自己投了钱的生意，不能光依赖别人。”

“谷雨，王广跃跟你合作有钱了。可能他原先也有一点钱，现在看到环境好了，也想重新折腾一下，有的地你恐怕今后想用也用不成了。”

谷雨笑笑，“焦爷爷，钱是赚不完的，他想折腾一下这是好事儿。我也不能指望别人整天吃蘑菇。我比起过去不愁吃穿这就挺好了。”

“小富即安，小农意识！”焦秋草不满地用指头点她。“我是股东，我还指望你带着我发财呢。你要这样不思进取，我跟别人合作去！”

谷雨只能笑着安抚他。她现在不是不想发财，她是没有思路没有精力啊！她一个人可以多接点广告，但问题是这青春饭她可以吃，怎么带着别人一起吃呢？她总得让她的天地人做大才能让焦秋草的愿望实现啊！

“焦爷爷，我回去以后，先在通远城里买两套房子，您住一套，有事儿就上山，没事儿您就在城里呆着，居住条件多少能改善一点。发财的事情咱慢慢琢磨，您是能让石头开花的人，我还怕没有发财的机会吗？咱爷俩一定行的！”

“别通远城，那儿太远，你就在金椽镇买楼房就行，我上山还方便些。”焦秋草提条件。

“行，没问题，镇上的房子便宜，您还给我省钱了呢！”

两人说着话，就来到接待中心的二楼餐厅。看到大家已经在等他们了。

信义也放假了。他平时和卢文芳一家混在一起也习惯了，但今天和几位老人一个桌就有点不自在，白露很懂事地说：“我和信义单独吃吧！

卢文芳点点头，随他们去。沈诚也要和两个孩子在一起，卢文芳也由了他。在人前的时候，沈诚这个人是很懂身份差别的，惟恐别人有话说。

大家在一起边吃边聊，现在谷雨的身世也不是秘密了，大家看到她光彩照人的样子都是唏嘘不已。卢文芳感叹孩子们长得真快，到白露也留学的时候，她身边就只剩下谷雨了。而谷雨也有自己的事业，不能常常陪她。到那时，她可真的就是孤家寡人了。

“我不会也一辈子住养老院吧！”

她本是随口感叹一下自己，但在座的几个人都是住养老院的，人家平时过得挺自在，让她这么一感叹，倒觉得得大家挺凄凉似的。

谷雨赶紧转移话题：“妈你买个房子吧，我们不在的时候，你其实也不在，这里房租不便宜，空着倒不划算了。”

“买房啊？好像你说的有道理！”卢文芳也发现了自己的感叹不合时宜。“北京的房价一直在涨，我现在买呢，反正不亏，买得迟了才亏。”

梅宝琴点点头，说：“是这么个道理。越贵越涨，越便宜的地方越没人去！”

谷雨说：“我打算在通远买便宜房子了，我要和焦爷爷一起在那天寒地冻的地方打出个新天地！”

她本来是应景儿地说的。但黄瀚原却觉得她有志向，一个劲地夸她。说他们年轻的时候都是哪里需要去哪里，不像现在的年轻人，一个劲儿地往大城市涌，一边承受高房价一边骂人。

大家的话题又回到旧日时光，焦秋草还给大家唱了一首歌，叫“我们走在大路上”，黄瀚原和邻桌的老爷子也应和，总之是豪情万丈。

这时，谷雨的电话响了。谷雨看看就溜出去接电话，等回来的时候，卢文芳就问:“谁的？朱齐家？”

谷雨脸一红，看看黄瀚原，又看看梅宝琴，终于点了头说：“是的。”

卢文芳没说话，夹了一块萧山萝卜丁嘎嘎地咀嚼。这动作就像传说中的老妖精，把人的骨头咬得咯嘣咯嘣。谷雨觉得心里凉嗖嗖的。

她求救似地看看桌上的几位老人。黄瀚原就说：“啊，朱齐家是我小伴郎嘛，我挺喜欢那小子，多阳光啊！”

梅宝琴也说：“是啊，特别懂礼貌，家教非常好的一个孩子！而且站出去也体面啊！”

卢文芳放下筷子，口气沧桑地说：“不是说他不好。以前还怕谷雨配不上他，现在我也想明白了，他家世好这一般人都没法比，但要说和本人比，我家谷雨一点都不差。我就是怕他比谷雨小两岁，自小是娇惯长大的，将来会让谷雨受气。我现在真是谁都不想巴结，我就想让谷雨找个真心疼她也真的会疼她的丈夫。”

“哎！”梅宝琴长叹一声：“你这话说对了，有的人心里是想疼你的，但是他不会。有的人疼你的时候反而是伤害，因为他不懂你。女人这辈子嫁人就跟赌博一样，风险大着呢！”

几句话说得黄瀚原和焦秋草面面相觑，难道他们这都不算好男人嘛？他们让自己的女人经历了风险吗？没有吧，她们平平淡淡地活，最后安安稳稳地就去了。

谷雨无奈了，她抬眼看看大家，略带羞涩地小声说：“妈，想得多老得快，你快别想了！既然哪里都是风险，那总得下手一试吧，难道要一辈子看着别人赌博，自己就不上场吗？”

焦秋草一拍大腿，“此话说得有理！行不行也得下场试一试。说不定一下手就赢了呢！”

黄瀚原也说：“就是！你们看我！我要不下场试，能成了人生赢家？我不但赢了一回，我还赢了第二回！”

梅宝琴给了他一个大白眼。而卢文芳却让这几位给逗笑了。她叹了口气说：“这种事，勇敢就去试试吧！即便搭了本钱，也算长了人生经验。唉！人就是这么长大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9. 我的理想是什么 正是谷雨说的“下手一试”的说法让卢文芳放下了心里的担忧。没人的时候，她说：“谷雨，你真想试，妈就不管你了。要是哪天他伤害了你，你哭可以，但你得挺得住！”

谷雨习惯性地听话点头。现在她一心想飞去看朱齐家，也想不了那么深。

“他要你去看他，陪他过年？”

谷雨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看女儿这副深陷情网的样子，卢文芳直截了当地说：“谷雨，别怪妈提醒你，女孩子大老远地去探望男孩子，在他们家人的眼里可能你就不尊贵了。这种看法会伴随你一生，你知道吗？”

谷雨嗯了一声。即便妈不提醒她也是懂得的，只是，她都答应朱齐家了，现在反悔，那不把他气死吗？

“唉！”卢文芳长叹一声，“这样吧，你就去埃德蒙顿，去看看你弟弟，反正都在北美，如果他有心，他自己去接你！”

“什么？”谷雨这妈妈这神思整晕了，“反正都在北美”，这话说得怎么像北关到南关的距离，好像溜达着就过去了！

卢文芳说：“你要去就是这个方案，要不，就陪你妈过年！我不能让我的孩子被人看不起！”说完，她就换衣服洗澡去了。

谷雨翻翻白眼，舒了一口气。反正这算是松了口了，剩下的由朱齐家想办法吧！他要嫌麻烦，以后就别麻烦，长这么大她还没出过什么幺蛾子给别人，这就算体验一回吧！

结果，朱齐家一听谷雨妈这主意，就是两个字：“你妈”后边的话他憋死也不能说了。

“齐家，那签证的事是不是得签加、美两国的？这事儿我不懂。”

“签证的事交给杨天虎，你就别操心了。”

腊月二十四，谷雨终于可以飞了。杨天虎把她送上飞机，在机场，谷雨看到她的新闻已经上了“-daily”的第一版，大概意思是今天中国年轻人对自己文化的认同与传播到达了一个新的阶段。这不是专门报道她的，但她形象好，但凡报道此事的都会用她的镜头。

果然像黄炎料定的那样，在博客里已经有不少人问她的衣服是什么牌子，在哪里买的。她问了周全，周全说：就叫“谷雨时节”吧，以后你就穿这个牌子的衣服。

其实，这牌子还没生产出来呢。黄炎鼓动周全，说一起攒个小公司吧，我打理宣传和经营，你只管设计。周全有点不信任黄炎，他说我不是学服装设计的，我只是想到谷雨穿什么好看，就画出图来，其他都是制衣师傅的功劳。其他女生怎么穿，我完全没有感觉。

黄炎说，你只管给谷雨设计，谷雨的粉丝一定喜欢这口儿！咱们跟着谷雨的人气儿赚点小钱。

周全问谷雨，谷雨说：“干吧，我有新衣服穿有什么不好？我这人还真不会打扮，我也真没空到处逛着买衣服！”

结果，一人出十万块钱，包括古师傅，几天功夫小公司就攒起来了。

现在，谷雨觉得赚钱容易了。就在登机前王总监还打来电话，说有个时尚杂志邀请她上封面，他们看上了谷雨在比赛时的形象。还有个卖饰品的也想请她做代言，说她能让饰品有一种沉静的回归的感觉。

谷雨答应了。这些工作，她要等年后来做。她既然答应了朱齐家，就不能失约。

“你是卢谷雨吗？我看了你的比赛！”旁边座位的男人很热情的打招呼，他手里正拿着今天的“a-daily”。

谷雨莞尔一笑，没有否认。

“要去埃德蒙顿？”那人继续搭讪。

谷雨还是笑笑，说：“我弟弟在那里读书！”说完，她就闭眼休息。

这场比赛让她累坏了。这场比赛也让她上了热搜。仿佛一切都在起变化，对于未来她有点茫然。当赚钱变得容易之后，赚钱本身就没有那么大的意思了。她在想，我要做什么才能像人家说的，实现理想的道路上顺便赚钱？

我的理想是什么？

埃德蒙顿机场，在迎接出站的人群里面站着朱齐家和卢夏至。

夏至心情复杂地盯着朱齐家，他觉得这家伙就是来打劫的。今天上午，他一到他就到了，到了以后就像看贼一样地嫌弃他。

“兄弟，别用这样的眼神儿看着我，将来你得管我叫一声姐夫！”朱齐家大言不惭地说话。

“那个——，你几月的生日？”夏至撩了一下眼皮淡淡地问他。这话他已经问过周全一次了。

“四月的，怎么了？”

夏至不说话了。他六月的生日，朱齐家这家伙确实比他大。

“就是我比你小，将来我也是你姐夫，你承认了就完了！”朱齐家像占了便宜一样嘚瑟。

“你得意个啥？我妈就是嫌你小，怕你让我姐受气”他这人太绵善，别的话也不会说。

“老脑筋!大小有那么重要吗？男人重要的是心大，不是看岁数，我在你姐面前，那就是黄河泰山一样的存在！”

夏至捂了一下腮帮子，朱齐家都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还黄河泰山一样的存在，黄河泰山就是这样一脸色相吗？从到了机场，这家伙就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看看手机，上面全是姐姐的照片。

话说，姐姐确实是挺美的，她美得镇定自若、大气天成，和她站在一起，台上那一帮学生瞬间黯然失色。三年多的功夫，姐姐的变化真大呀！

“兄弟，咱一起看看你姐的录相吧！估计飞机晚点！”朱齐家讨好地搂着夏至的肩膀。

夏至就是一闪，“叫我夏至！咱现在还不是兄弟呢！”

“那怎么不是兄弟？”齐家被嫌弃了，非常不满。“咱不是兄弟还是校友呢，我是你学长！”

看他一个劲儿地要当大的，夏至也无奈了。他也就随了他和他一起看决赛。

信号有点不好，看着看着就有点卡。看到陈奕人明着“调戏”卢谷雨正好卡了，夏至就揶揄地看着朱齐家，只见他脸都红了，可是接下来是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干着急，夏至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这家伙是北大的是吧，等我回国非得揍他一顿！”

“想揍他的人多了，你排得上队吗？”夏至凉凉地来了一句。能噎住朱齐家简直太爽了。

朱齐家剑眉一蹙，“哎，你怎么说话呢？你姐被人调戏了，你怎么没个态度呢？”

“我当然跟你态度不一样！你是霸占着她，别人看都不能看、闻都不能闻，我嘛，呵呵，抢我姐的人越多越说明我姐百里挑一，我与有荣焉！”

“嗖！”就是不轻不重的一拳。“记住，只能是我和她，不能是别人，你是弟弟你必须立场明确！”

“嗖！”夏至也回给他一拳，这一拳不客气。“我是她弟弟，你要是给她气受，我就抡圆了抽，管你是谁！”

齐家翻翻白眼，这一拳算是记下了。要不是看她是谷雨弟弟的份上，他按倒了就打到他报警，娘的，打得还真疼！

“翻什么白眼？你看，是不是有人抢着给我姐拖行李，你倒是上去揍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0.她若受了委屈你就自宫 看到真的有人给谷雨拖行李，谷雨尴尬得抢也不是，不抢也不是，朱齐家大步走过去一把把箱子从那中年男人的手里抢过来。

那人愕然。“这是——”

“啊，这是我弟弟!”谷雨谎话张口就来，“我弟弟对我身边出现的异性一向很警惕的。”

“呃——，好弟弟，好弟弟！”那人尴尬地竖起大拇指，“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姐，我也会非常警惕！那么,如果在埃德蒙顿有空的话，请赏光一起吃个饭吧，我带你们姐弟到处玩玩！我在这里已经住了十多年了，毕竟熟悉些！”

“啊，不用客气了！”谷雨连连摆手，”我们家的孩子都喜欢宅在家里看鬼片，我妈也是！”

那人的表情瞬间变化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对俊美的姐弟，“呃——，那你们注意安全吧，这个精神健康还是蛮重要的，再见吧！”

“再见！”谷雨礼貌地摆了摆手。

看着那人走远，再看看谷雨脸上小得意的表情，朱齐家说：“编！几天不见你都可以当编剧了！怎么那么老的人都找你搭讪！”

谷雨无奈地看着他这副醋坛子表情，懒懒地说：“再过五十年就没人搭讪了，这是事实，你别不爱听！”

“嗤！”齐家嗤了一下，也找不出什么有力的办法来教训谷雨。他一手扯行李，一手扯谷雨，向外边走去。

夏至迎上去，亲热地叫姐，要帮她拿另一个随身的包。谷雨就给了他。夏至和白露虽然不是一起长大，但对她都很亲。她很珍惜这些情分。

“姐，我跟房东说好了，短期几天你可以住在我旁边的屋子！我下了课会带你看看埃德蒙顿！”

“看什么埃德蒙顿？埃德蒙顿有什么好看的？”朱齐家张口就是这话。“你姐今天跟我走，她要陪我过年！”朱齐家说得理所当然。

“那她就不能陪我过年了吗？我是她弟弟！”夏至一看他这无理的样子就生气。

“我还是他老公！老公亲还是弟弟亲！你要想跟我们一起过年，那你飞到洛杉矶去，我提供个地铺给你！”

谷雨捂住脸。夏至也让这句“老公”给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觉得这个朱齐家简单是厚脸皮啊，厚到了不能言说的地步。

“你们——，好啦，我想先吃点东西！”谷雨脸红红地提出要求。

朱齐家立马反应：“吃，当然吃，咱们和夏至吃完团圆饭就赶下一趟班机回洛杉矶去！”

“要这么赶吗？”谷雨一脸为难。

“当然要赶。我请了假过来的。你在这里不是给夏至添麻烦吗？他住homestay，他还要上课，你有多不方便啊！你到我那儿，那儿就是我的房子我的家，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他说得理由非常充分。

夏至停下步子看他表演，这家伙以前挺沉得住气的一个人，怎么跟姐姐好上以后就换了一个似的？嗯，不可爱，一点都不可爱！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姐夫呢？传说中的姐夫不应该是宽厚大度、礼让弟妹的吗？

谷雨也无奈地看着他。这家伙都开始变得花言巧语了！

齐家从这姐弟俩的眼神中发现自己表演得有点过了，他立即变换策略，把手搭在夏至的肩膀上。“夏至，将来你谈变爱的时候，我一定给你提供方便。夏天我就送你个地中海半月游，冬天，冬天你看巴西怎么样？我和你姐即便一起去也不会打扰你和你的姑娘”

夏至服了。原来恋爱会让人变成神经病，这一会儿功夫齐家就颠覆了他一贯的形象，变得像个生意人。

“好吧，既然你要谈条件，那就谈条件！”夏至看看姐姐，“地中海和巴西你先记着。你得把我姐照顾好了，要是我姐受了委屈你得自宫!”

“什么？”齐家下意识地捂了一下。“夏至，你这不是非分之请吗？我自宫了你姐就舒服啦？她下半辈子怎么办？守活寡吗？”

“好啦，你们！”谷雨瞬间爆发出海豚音。“简直是两个小孩子，按说不都过了十八岁了吗？走，请我吃饭去！机上的饭太难吃了。”

她一个人蹭蹭往前走，后边两上小孩子悻悻地跟上。

直到吃完一顿别别扭扭的饭，夏至才说：“好吧，放过你吧！我本来还想带我姐看看埃德蒙顿呢，要不我跟我妈也不好交待！”

“好兄弟！”齐家把手放在夏至的膝盖上拍了一下，“地中海和巴西还是算数的，你结婚时我一定送你一份厚礼！”

谷雨白了他一眼，他现在真把他自己当个姐夫了。可他那装老成的表情和这副嫩脸怎么也不匹配呀，整个像是某些小鲜肉演的电视剧，信誓旦旦却甚是滑稽！

拿了机票，他们两人拖了行李进去，夏至只好说拜拜。这就是夏至请了一天假接机的全过程。他拿起电话打给家里：“妈，卢谷雨让朱齐家抢走了，我抢不赢！”

“抢不赢就算啦，本来你就抢不赢。她自己愿意的，谁有办法！你有本事，将来你追姑娘的时候也得这么死缠烂打！”

“哦，好吧！老娘教训得极是，儿子记下了。”

“记下了就好，哪里都是学问！”

“妈，你过年一个人，要不就和白露过来吧，反正这几天埃德蒙顿也有好多华人，你想怎么逛都不用考虑语言问题。另外让白露过来练习一下口语”

“这个——”

“哪个呀？妈，你是不是觉得丢下沈诚叔叔不好？你要这么想，就不是把他当助理。要我说，你们两人一起过得了。我们都这么大了，你还考虑什么？我们都习惯于你身边有这个人。要是换个男人，我们可能还觉得别扭呢！”

“算了，别为我操心，过两天再说吧，去不去都通知你！”

飞往洛杉矶的班机上，谷雨坐下来就小声儿抱怨齐家做事不沉稳，今天让夏至看了笑话。朱齐家一把把她揽过来，把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斥责她：“睡觉，不许说话！”他一把一把地摩挲她的头发。“你要什么沉稳，我就这样！我就不能让别人拦着我！我就要对你为所欲为！在国外我什么都敢做，我拿了护照就敢和你登记，这不叫冲动，这叫魄力！为了钟情的女子我无所顾忌！”

他说得真诚而坚决，谷雨一时间觉得遇到了拔剑斩龙的勇士。纵然他是少年般的冲动，但是这份冲动也是值得珍惜的吧，有几个男人能像他这样为了她失常以至失态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1.不速之客 接下来的几天，齐家乐得简单搞不清东南西北。晚上有人暖暖和和地抱着就不说了，他早上上学的时候除了吃早饭，谷雨还给他带便当。肉夹馍、鸡肉卷饼、春卷儿，这种一加一混合起来的吃法无论东西方人都会喜欢。谷雨问：“要不要加尖椒或葱？你们同学会不会嫌弃你的味道太冲！”齐家连连摇头：“放，要多放！我又不和他们接吻，不用管他们！”

他给山姆带一份，中午的时候，两人用餐厅里的微波炉热热吃。尽管不如现做的，山姆还是吃得一脸陶醉。“我们的仙女连这都会做吗？在中国，这也是高难度的呀！”他指的是肉夹馍

朱齐家连连摇头，“不难，对我家仙女来说不难。她只要炖好肉放在饼里就好啦！”他说的非常容易，山姆就觉得事情可能真的非常简单。

“艾利克斯，我在中国吃过骨汤做的麻辣烫，你让你的仙女做给我们吃吧！”

齐家转转眼珠儿，他今天还没空带谷雨去华人超市，家里没有相应的调料。他说：“做红烧肉吧，红烧肉配上亮晶晶的米饭，也是好吃到太平洋的另一边！”

“好吧，红烧肉就红烧肉吧！那可不可以配一个虎皮尖椒？”山姆神往地提出新的条件。

“又是虎皮尖椒，你上次去中餐馆吃不是尖叫到老板娘都出来了吗？”

“她是出来了，但这不表明虎皮尖椒不好吃啊？！”山姆努力地向虎皮尖椒表达爱情。

“那好吧！趁我的仙女还在，就让她多多照顾一下你这个馋虫！”齐家向他慷慨地表达友情。

山姆一高兴就在地上拿大顶，然后以脑袋为中心，转了两个三百六十度还停不下来。他的情绪感染了齐家，他弹起来就摸高，把身后的女生看得啊啊怪叫。

他们不但能吃，他们还要往回带人，晚上的时候，门一开，谷雨就愣了。他们带来了胡孝贤，也带来了文乔乔。

“大明星，我就是来追星的，久仰久仰！”胡孝贤笑得眼睛都找不着。

谷雨往后退了一步，把他们让进来。然后她就钻进洗漱间，把自己的样子整理了一下。既然人家都说了大明星，那她当然不能给齐家丢人。

但她心里是不高兴的。下午齐家来电话只说带山姆来家吃个便饭，没说要带这么多人，更没想到他居然带了文乔乔。

齐家钻进洗漱间，从后边抱住他，一下一下地亲吻。“我一离开家就想你了，宝贝！”

谷雨狠狠地用后跟踢了他一下。“她怎么回事，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齐家放开她无辜地耸耸肩，说：“不是我请来的，是山姆到处说你做的饭好吃，你知道，中国人的圈子就这么大！我一回家他们就跟上了，我也没法拒绝！”

谷雨狠狠地别他一眼，带西人还好说，他们吃不出好赖，带了个半生不熟的山姆，这人像猪一样，给点吃的就不住点赞，偏偏他带来了胡孝贤和文乔乔，那不是要她好看吗？哼，这帮富二代，要什么什么不行，就是会在吃喝玩乐上挑剔！

那个胡孝贤，据齐家说，天阴了，半上午才起，打个电话叫个外卖。天晴了，半上午才起，打个电话叫个外卖。他出国说得最溜的英语就是叫外卖的那一套。

文乔乔呢，这倒是个出息的，为了齐家高三都不上了，直接追到洛杉矶。

谷雨说：“咱们出去吃吧，又不是花不起那点钱，家里没有那么多的食材，你这两天都没有采购。”

“没事儿！都是这么熟的朋友，你随便做什么把他们喂饱就行！”齐家很无所谓，他出去招待他的朋友去了。

谷雨憋着气进厨房做饭。她本来准备了两三个人的吃食，现在，一下添了两口，总不能拿白水煮挂面应付吧。她拿出冻肉，把它扔在水槽里，让水哗哗地冲着它解冻。

此刻，她心里烦恼极了。齐家真的是很用功的一个学生，他一走就是一天，她早上要忙他一天的饭，等他走了，她就要面对一个空房子。偶尔出去到劳拉那里呆一会儿，劳拉也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她。劳拉要上班，要管杰森的吃喝，人家也是忙得团团转。

另外，齐家上学把车开走了，她想逛街不方便，叫出租也说不清要去的地点。她来这里，真的是除了做饭收拾家就做不了别的。

水在哗哗地流，她用手按了一下，发现它还是个大冰砣。她无奈地扔下它，切葱，切洋葱，切芹菜，切白菜，所有能切成丝的都切成丝。她拿出黄豆酱来准备做个炸酱面。只有这个是能快速地把这帮人打发走的。

终于，肉块可以削下一碗了，她把剩下的还装进塑料袋封起来。炸酱，煮面，摆菜码儿。等她把东西都摆齐以后，客人们说说笑笑地上桌。谷雨也拿起了筷子，她也饿了。

“哦，炸酱面啊，太好了！”文乔乔夸张地娇声叹息。可是她一拿起筷子就说：“我不吃洋葱。齐家哥哥，北京炸酱面的菜码儿里面好像没有洋葱吧！”

齐家不过脑子地说：“是没有洋葱，一般会有豆芽儿和心里美萝卜，芹菜倒是有的！”

“齐家哥哥，那白菜丝是不是应该用水氽一下呢，好像北京的馆子是这么做的。”

齐家还是点头。“是应该氽一下。我们家就是要氽一下的。”

谷雨接过话头说：“不用氽，你们那是传统的，我这是改良的。氽一下它就软了，不好吃，我用盐杀过了，你们可以尝尝。”

文乔乔闭嘴了。

可是齐家没闲着，他吃了几口说：“好像有点单调，你不是说今天炖牛肉吗？牛肉呢？”

“厨房！”谷雨只说了两个字就不想再说了。

齐家看出她有情绪也不跟她计较，自己到厨房找吃的。他发现牛肉还热着，就端了上来。

“齐家哥哥，这牛肉好咸呀！”文乔乔又是夸张地叫唤。

齐家尝了一口，说：“是咸了，怎么放这么多盐呢？”

谷雨憋着一口气说:“我是炖了牛肉，但不是准备这么吃的，你说带山姆来，我准备给你们做牛肉面。那是用来浇面的，怎么能不咸？”

“那就给我们吃牛肉面好了，看把你累的，还准备了炸酱！”齐家连忙安抚她。

“这够吗？”谷雨强压着火儿问这个白痴。“我是准备了两三个人的份，齐家你说这怎么够，牛肉现炖来得及吗？”

齐家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谷雨在生气，朋友在看着他处理家里的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场面他从来都没经历过。

山姆能听懂一些中国话。他机灵地说：“这样也不错啊！咸就少吃点，一人吃一小点就够了！”他挑了一筷子牛肉就放在自己的面碗里。

胡孝贤看看朱齐家，也放了一块牛肉在自己碗里。

文乔乔放下筷子，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说：“孝贤，谷雨姐姐不欢迎不速之客，我们走吧！”

胡孝贤正塞了一筷子面，他这会儿不知道自己该听谁的。他这人没出息的一个特征就是耳朵根子比较软。

谷雨站起身来，冷声说:“别叫我姐姐，我当不起你大小姐的姐姐。我伺候了十几年的人，也没有端上来还嫌这嫌那的。这是家里，不是饭店，想挑服务员的不是，就出去吃！”

说完，她就转身走进卧室，不再出来。

一场饭局就这样结束了。不欢而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2.我不是你看准的人吗 齐家一肚子的火儿。他到厨房收拾锅的时候弄出很大的声音。他不想让谷雨生气，可是谷雨生气了。谷雨当着朋友的面儿让他下不来台，他又生谷雨的气。文乔乔找谷雨的不是，他是后来才觉得的，他既生文乔乔的气也生自己的气。总之是一肚子的气没处撒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谷雨给他一个冰凉的背没有理他。这是他们交往以来谷雨最有情绪的一次。齐家用手扳她，她也不翻过来，齐家又吻她，她没有反应，弄得齐家很没意思，只好自己睡了。

到第二天早上，齐家发现谷雨起得比平时还要早。她不但煮好了粥，煎好了蛋，还收拾好了自己的衣服。

“你要干嘛？”他担心地问。“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你要干嘛？”

“我回去，我还有事呢，不能在这里耗着！”谷雨说得相当平静。她把粥盛出来放在他的面前，再给煎蛋倒上生抽，又回身把锅里的培根取出来。“齐家，我今天不准备你的便当了，你在学校吃牛排吧，记住要吃一份蔬菜沙拉。”

“你要干嘛？”齐家心里一抽，狠狠地抱住谷雨。“明天是大年初一，你不陪我了吗？”

“我要去陪我妈。我妈到埃德蒙顿了，我们一家人要在一起过年！”

“那我也去！”

“没有人阻拦你，如果你觉得有意思！”她跟他说着话，却看也不看他。

齐家不言声儿了。他觉得硬跟着肯定是没什么意思。谷雨还在生气，他跟着去只能让夏至、白露同情他或者厌恶他。他们才是一家人。

“那你从埃德蒙顿回来，再到这里住几天好不好？我喜欢和你住在一起。你过来，我天天都很快乐。”

谷雨抬头看看他。他在受委屈。他一定是委屈极了。可他就是觉察不到她的委屈。他比她小两岁，在某些问题上真的太幼稚了。

她摇摇头。“不了。我在国内还有些工作。昨天赵江打过来电话，大学生电影节需要我出席一下，我们的那个影片很可能获奖。还有，要拍一些图片给杂志，年前就答应人家的。通远那边奶奶山也很久没有料理了，毕竟那是个生意，很多人指着它吃饭呢！”

齐家的脸色越发不好看。这当然都是重要的事，但他就不重要吗？

“再呆一天，好不好？我还没陪你逛逛街，为了大学生电影节你可以在这里选购衣服啊！”

“不用了，我也不会选。到埃德蒙顿说不定也能遇上中意的，夏至和白露会陪我的。”

齐家难过的要命，一条条的路都被谷雨堵死了。他很怕她冷静绝决的样子。他觉得对于这样的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谷雨，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你说！”

谷雨无奈地看着他。她哪能不要他呢，只不过，现在她不想和他在一起了。她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齐家，你在这里读书，有自己的轨道，我在这里就是个无聊的人。我喜欢照顾你，但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所以，我得回国去。”

“那你也过来读书啊，我们一起念书。我们仍然一起生活。”

谷雨摇摇头，朱大少爷把一切都想得那么简单。“齐家，事情做开了，就很难中途放下。现在让你放下学业，你不也得拿一番主意吗？所以，你别多想，我们暂且过好各自的生活吧！”

“什么各自的生活，你就是不想要我了！”齐家生气地把煎蛋盘子扔在地上。油乎乎的蛋带着酱汁蹦到客厅白色的地毯上，遇上软乎乎的羊毛，它再有活力也蹦不动了。

谷雨叹口气，拿了张纸巾把那只蛋拣起来放进垃圾筒。她直起腰说：“齐家，什么时候你不发脾气能好好说话，这就说明长大了。现在我没法跟你说。”

“长大，你就会说这个！你比我大两岁就了不起吗？你别拿岁数说事儿，我已经二十岁了！我都到婚龄了。现在我们就拿了护照去登记，我们在美国结婚，在美国生孩子，我就不让你回去！”他冲进卧室去翻护照，然后杀气腾腾地出来。

谷雨难过地看着他。这样的人怎么能结婚呢，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吗？她坐下来擦了把眼泪，这人把她都气哭了。

“你哭什么？我又没欺负你！我是爱你，我要跟你结婚！”他难过得不依不饶。“你妈总担心我不真心待你，可是我是真心待你的呀，我从认真追你就想跟你结婚，这点从来都没变过。”他说着说着就哭了。

谷雨受不了男人哭，她走进洗漱间，把门从里边锁上。她一个坐在马桶上哭。齐家最大的问题就是以自我为中心，不会替她着想，也听不进去她说的话。他真是个惯大的孩子！

“你开门，你不开门我就把门砸开！”齐家在外边咚咚地砸门，砸了两下他真的就去找趁手的工具。谷雨听到外边一阵乱翻的声音。

“哗！”谷雨把门打开。她站在门口直视着他。“朱齐家，你能不能理智一点，咱们好好说说话！”

朱齐家被她的眼神儿镇住了。他转身把棒球棍放回去，立在衣帽架的后面。

“齐家！”谷雨深呼吸了一下。“要能听我说话，你就安静听着。要不能，我立马走人，你说你能不能？”

“能！”齐家闷闷地回了一声。

“好，那你听着。第一点，我只是离开这里，要回国工作。这不代表要变更我们的关系。我还是觉得你难能可贵，对于我你比很多人都要珍贵。”

齐家眼中一闪，他有点放心了。

“第二点，目前我不会跟你结婚，我是觉得你现在的想法和做法根本不成熟，你承担不起一个家庭。等你能够承担起的时候，我会考虑结婚。我一直都在认真地对待你这样一个男人。”

齐家眼中一哀，她还是不要跟他结婚。“结婚怎么了嘛？结婚又不可怕，还不是我们现在这样在一起过日子吗？我有的同学孩子都生下来了。”

谷雨摇摇头。“齐家，结婚我不是随便结的，跟你，或者跟任何人，我都不会随便结。我这辈子，只有认准了才结。”

“难道我不是你认准的人吗？你不认准，你这是跟我吃住在一起干嘛？”齐家受伤地质问。他觉得他被马虎地对待了。

谷雨又是摇头，她觉得谈话谈不下去了。他们的沟通怎么这么艰难呢？

“朱齐家，等你能想清楚这件事的时候我们再谈。我走了！”

她蹲下来，把箱子扣上。“走吧，送送我。送我去机场。”她站起来期待地看着他。

“不，有本事你自己走！”朱齐家梗着脖子耍脾气。

“好吧！”谷雨平静地点点头。“那我走了！你好好的！多吃蔬菜，少喝冰水！”

朱齐家扭着脖子不看她，也不应声儿。

谷雨打开门，一个人提着箱子到电梯间。齐家没有追出来。她苍凉地笑笑，按开电梯门，她走了进去。

一段爱情故事，走到这里看到了它的风险。如果不走呢，肯定不甘心，走一走，才知道前边是什么。到现在，谷雨明白了妈妈和梅宝琴说的话，爱你还得懂你，还得会对待你，这才是可以嫁过去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3.儿子的爱情 正月初六，朱承泽和刘新雨去看儿子。一见面，朱承泽就知道儿子不好了。这么阳光的孩子一见他眼里便有隐隐的委屈。

“怎么了？”

年前的时候他还很高兴，说卢谷雨要来陪他过年。到年三十的时候，全家都没看到他用视频拜年，以为是年轻人玩得高兴把拜年的事情忘记了。一家人还拿这事儿调侃。现在，他却是这般模样。

“谷雨走了，她不要我了！”说到这儿，齐家便说不下去，一个人冲到卫生间。

朱承泽望望天花板，心里哀哀的。一场恋爱，把儿子弄得这么悲伤，人干嘛要去爱呢？

刘新雨跟了进去，但片刻不到她就出来了。儿子对她有距离，她永远都走不到儿子心里去。

刘新雨打开冰箱，先看看存货，然后说：“我去买东西！”

她走了，朱承泽脱下外套等着儿子出来。等等不出来，他走向厨房，油烟机上有一层薄油，这肯定是他们最近开伙的痕迹。这是套八成新的房子，西人的厨房没那么大油烟，只有我们中国人才喜欢把油烧到很热，然后无论做什么菜先炝一下锅，弄得满屋子油烟。

中国人就喜欢这有烟有火的旺腾腾的生活！

儿子尤其喜欢。

冰箱上有几张贴纸，一张写着“要买豆豉和姜粉”，另一张写着“香菜和冬瓜可以来一点，要小份。”还有一张写着：“买点做得好的豆腐，我要炸豆腐泡儿。如果看见茴香苗，可以来一小把。”

他不得不承认，卢谷雨是这个年龄段的城市年轻人中很会过日子的一个人。儿子可能就是喜欢这种能带给他烟火气的女人。

在儿子的内心深处，他还是喜欢被一个女人宠，刘新雨给不了他的，他从另一个女人身上得到。

对此，他无奈的很，人总是会自发地寻找他没有的东西，要不，内心里总有一块是缺憾。

卫生间的门打开了，齐家走了出来。他头发上有点湿，他刚洗过脸。

“来吧，坐下说说是怎么回事，也许爸爸可以帮到你！”

儿子别别扭扭地走过来，爷俩一起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此刻，儿子又有点害羞，可能谷雨不要他让他觉得很丢脸。

“她说不再和你相处了吗？”五十二岁的爸爸和二十岁的儿子开始了对话。

齐家摇头，“她说让我们各自过好各自的生活。”

朱承泽皱起眉头。如果人类有什么科技解决不了的问题，那一定是女人的心思，关于分手可以有一千种体面的说法。

“我想她是不想要我了。要不她不会那么急着离开。她是生气走的。”

朱承泽问：“她为什么生气？”

“因为请客。其实就是因为炸酱面。”朱齐家详详细细地把过程诉说了一遍。此刻父亲的角色就像恋爱导师，他把他搞不懂的，以及心里的委屈全说了。

朱承泽仰头轻笑。“齐家你就是个傻瓜。你领另一个女生回家谷雨肯定是不喜欢的。你妈连我在单位里的女下属都防着，一防就防了二十几年，这种事情是无解的。你就是没事儿她也会不高兴，何况那女生还管你叫齐家哥哥。”

齐家咬了下嘴唇，低低地说：“我错了。我不应该带她回来。那就是个事儿精！我也不应该没经过她同意带那么多人吃饭，弄得她措手不及。”

“傻儿子！你看到的是哪件事做得不好，她看到的是你没有为她着想。女人总是这么考虑问题的。”

“哦，这么说我确实没有为她着想。但我是有诚意的，爸，我为了挽留她我都拿出护照要和她领结婚证，是她不和我结婚！她不在乎我的诚意！”

朱承泽吃惊地看着儿子。“齐家，你真的拿了护照要去和她结婚吗？”

“是啊，我不想让她回国。我要留她和我一起生活，我想让她在这里陪着我读书，她也可以找个喜欢的专业继续念书的。结果，她还是丢下我走了。”

朱承泽伸手摸摸儿子的头发，“齐家，真诚的傻瓜会把别人吓坏的，你知道吗？”

“可是，我们迟早要在一起生活的，早结婚晚结婚又有什么区别呢？她妈总怕我没有诚意，我就拿出来诚意给她啊。我让她踏踏实实地和我在一起。”

朱承泽搓搓自己的脸，怎么跟儿子讲明白呢？是不是谷雨和儿子也同样陷入了沟通的困境。

他想，儿子在突然的争执中茫然无措，这是因为儿子在成长过程既没有看到一个和谐家庭的范本，也没人告诉他和对方有了争执应怎么做。这么成熟的一个孩子在面对爱情的时候就像个幼儿，偏执而狂热。

“齐家，你知道现在有很多女孩子想嫁给你这样的男生吗？”

“当然，连老外都想！”

“那么她为什么不同意呢？”朱承泽想启发他。

“是啊，她为什么不同意呢？我相信她找不到比我更好的。”

朱承泽摇摇头，觉得自己启发得很失败。他决定换种策略。“齐家，你知道中国农村曾经发生过这种事吗？两个年轻人要定亲，女方家里想要个洗衣机，男方家里说没钱，女方家就说，没钱就算了，于是就拉倒了。如果男方家凑够了钱呢，这个婚就结成了。这种事你知道吗？”

齐家点点头，说：“书上见过。身边没见过。”

朱承泽轻叹着说：“身边也见过，只不过那决定他们在一起的不再是洗衣机，而是别的东西。有的人是嫁给婚姻，所以那个洗衣机就变得特别重要。这种人，你拿出护照来她马上就会答应你。而有人的是要嫁给那个人，没有洗衣机也没那么重要。所以在她生气的时候你拿出护照，她会觉得你很可笑。”

“我真的可笑吗？”齐家似乎在自言自语。

朱承泽呵呵一笑，“每个人长大都会做一些可笑的事情！爸爸现在都会。”

齐家不可置信地看着爸爸。他想起谷雨说的等他长大的话。现在，关于“长大”这个词他不再敏感了，因为爸爸都这么说。

刘新雨回来了。

她大张旗鼓地要搞出一桌子菜来，吃一顿年后的团圆饭。她问：“齐家，主食要吃什么？”

齐家说：“吃饼吧，白糖卷饼。”

“白糖卷饼？你是说甜的饼子？”

“嗯！”朱齐家头也不抬地说。他正在找纸，要在纸上和爸爸下五子旗。

厨房里刘新雨一个人在挥汗大干。大约两上小时之后，刘新雨解放似地喊了一声：“洗手啦，你们爷俩儿！”

爷俩儿对视一眼，先后去洗手。

等坐到饭桌上的时候，看到确实是满满一桌子：黑椒牛柳、虾仁滑蛋、尖椒土豆丝还有一个素烧冬瓜。凉菜是杏仁拌苦瓜，汤就是普通的紫菜汤，里面有几个小虾米在游泳。

“吃！”朱承泽一声令下。然后，他自己先端起汤喝了一口。这么多年来，他还是部队养成的习惯，大口吃、吃得快，在家里没那么讲究，他就更是随意。

齐家嗯了一声，夹了一筷子牛柳，可是一放到嘴里他就皱起了眉头。这牛肉做得太老了！

但他没吭气儿，继续吞咽。第二筷子，他就回避那个牛柳，他想吃虾仁滑蛋，可是蛋里的盐没搅均匀，齐家就觉得一嘴吃了满勺子的盐。

但他还是咽了下去。

他又吃尖椒土豆丝，这个倒是不咸不淡，但不知为什么它不香，跟吃土似的。土豆炒得太面，也太油了！

“别吃了！”刘新雨在儿子和老公没发声的时候自己就挂不住了。她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这桌子饭是只能看不能吃的。

“吃！能吃！”朱承泽弄了一大勺冬瓜，放在自己碗里。

齐家看看爸爸，也说：“吃吧，能吃！”他就着汤，就吃了一张饼。

饼当然不是他要的白糖卷饼。但它也是甜的。谷雨做的白糖卷饼，是薄薄一小张饼，刚出锅就摊开在里边卷白糖，卷成一个行李卷似的，咬上去，沙沙的白糖混合着软软的饼，口感棒极了。

但他不想说出这张饼和那张饼的区别，因为妈妈已经难堪得要哭了。

这时候，他体会到那天谷雨的心情，措手不及不说，还一个劲儿地挑毛病，这事儿恐怕哪个女人都得发飙。

他现在非常想念谷雨，非常想念。

“齐家，妈给你找个华人钟点工吧！”刘新雨决定想办法，要不儿子都快不理她了。“早上，你自己吃点面包、牛奶，中午在学校吃西餐，晚上，让钟点工过来做饭给你吃，你想吃什么让他准备什么。你看好吗？”

朱承泽看看儿子。留学生功课其实很重的，儿子照料自己不容易。

但儿子在摇头。

儿子说：“不。我不喜欢跟前有个陌生人晃来晃去！”

刘新雨一腔热情被浇了一盆凉水。她想了想，狠下心来说：“那妈妈留下来给你做饭吧，做不好，总会一点一点变好！”

齐家摇摇头，“不用了！你回去吧，你能照顾好爸爸就不错了。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了！”

他说得很平淡，但听在朱承泽耳朵里却是满腹委屈。

刘新雨讪讪的，也就没有继续说什么。说真话，儿子不要她，她还有一点放松的感觉，她不知道天天给孩子做饭有什么乐趣，女人的天地真的这么窄吗？

一大桌子的菜，胡里糊涂地做好，整盘整盘地倒掉。

朱齐家和刘新雨一起收拾厨房。

朱承泽在客厅喊：“齐家，给爸爸找个鼠标，你这电脑没鼠标太难用了！”

齐家擦擦手，走过去说：“我这里就没鼠标。您要找什么，我帮您找！”

“给你找个提供配菜服务的，他们配好了送过来，你一下锅就好！”

齐家摇摇头，说：“算了！一个人吃饭没什么意思，都是对付。我看书会回来晚一点，在学校吃好，回来就不吃了。”

朱承泽心疼地看着儿子。当钱不是问题的时候，生活还有很多问题。

齐家宽慰地对爸爸笑笑，说：“我给您找个好玩儿的，保证哪个年龄段的人都会觉得可笑！”

说完，他打开收藏夹，一个一个细细地找。他边找边念叨：“真不好找了。不知是不是让谷雨给删了。这里边都是她收藏的做菜的视频。她那人，以前也没吃过没见过，好不容易有条件了，又一直住校，到这里给我做饭全凭自学，也就是我不嫌弃她做的饭，换个人她都交待不了”

朱承泽在儿子的抱怨当中听出了甜蜜。他五十多岁的人忽然就眼睛湿了。

也许爱情有千千万万种，但朱齐家与卢谷雨这种一粥一饭的爱情，绝对是温暖到心肺的那一种。其实当他对刘新雨失望以后，他就已经活明白了，什么是对的、什么是好的，你需要的就是对的，你需要的就是好的，错过了你的需要，或者自己误读了需要，给你再好的，都不是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4.交游甚广啊！ “爸，我拿了护照就去结婚，没想着告诉你们，你生气吗？”

这是爸爸临走齐家问出的话。

爸爸说：“儿子，当然生气。你告诉我们不见得我们就要阻拦你，但你这么轻率地处理一件人生大事就像去超市购物一样，我们觉得你太幼稚了。我们会对你失望的。”

“而且你的轻率会让对方觉得不尊重。所以，为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有仪式，你懂吗？”

齐家一时无语。在谷雨的眼里，那一刻他的形象肯定糟透了。

他在这种自我反省中折磨自己。他真想把那天早上的一切都抹掉，然后重来。如果重来，他不会砸门，而是安静地等着谷雨出来。如果谷雨执意要走，他会说，好吧，我送送你，一直把你好好地交给你的家人。

但不可能重来。事实上，他只是在心里想一想，面对爱情，他其实是个胆小的家伙。

谷雨在北京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但他一个电话都不敢打给她。

现在他想清楚了，谷雨真不是不要他了，人家说得很清楚，人家在等他明白事儿，等他长大。

从一个大两岁的女生嘴里说出等他长大这话，这让他觉得自己很丢人。又想到她走的时候平静地叮嘱他，要吃蔬菜，要少喝冰水，觉得她还是心疼他。可是她让他送去机场，他都耍性子没去送，这让他把自己堵在夹缝里出不来了。

所以，他现在只能关注谷雨，却想不出办法自自然然地亲近她。

他看到她去大学生电影节了。在师大的礼堂，她穿着他看过的那身蓝色、灰色相配的裙装，就那么松松垮垮的在一众明星当中安静地开放。这身衣服她在比赛时穿过一回，这回她又穿出来了。明星们都那么多讲究，在公众场合下露过面儿的衣服一般是不再穿了。而她，这么短的间隔就穿了两回。

她也真不在乎人说。她也真的没什么存货。

齐家觉得自己真的做得不好。洛杉矶有那么多名店，傍晚的时候他都有空，为什么不陪着她出去逛逛街买点东西呢？他只知道每天吃得舒舒服服的，然后抱着软乎乎香喷喷的谷雨起腻。

他为谷雨考虑得太少，为自己考虑得太多。他现在明白了谷雨说的那句话：我不是不喜欢照顾你，我是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现在，谷雨参演的我要找到你获得了大学生电影节的最佳导演奖，最佳男主角奖和最佳女主角奖。一生出演过无数男配的老爷子冯衍生当众就激动了，他站在台上说，没想到人老了倒获得了最佳男主角奖。他站在台上喊话：“小谷雨啊，这不公平啊，你第一次演戏就得最佳女主角了呀！”

台下哄堂大笑，知道人活到这份上已经豁达了。他不过是图个乐子才这么说。

谷雨高高兴兴地上去受奖。她拿着奖杯主持人问她：“说两句你的获奖感言吧，我们很想听听新人的说法。”

她只说了两个字：“感恩!”然后就是长时间的鞠躬。

透过屏幕齐家能感受到她的激动和感慨，这个大学生电演节始终坚持学术品位、文化意识，凡是在这个电影节获奖的影片，很多都能获得华表奖、金鸡奖。也就是说，谷雨作为电影新人，她从此就获得电影工业园的入场券了。

齐家在现场扫过的镜头中看到了谷雨的妈妈，她始终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看上去她比女儿还激动。世俗认为演戏的是戏子，但人家在这个职业当中获得了成就，为什么不值得尊敬和骄傲。谷雨她有这个天份！

齐家在屏幕之外都为谷雨感到骄傲。

这个谷雨，事后记者采访她，希望她能说点端得出场面的话。结果她又是两个“运气”！

记者问：“怎么能是运气呢？这么多人都演戏，获奖的却是寥寥可数的几个人？”谷雨反问：“您说我不是运气，那么是天赋？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记者反而让她弄得没词了。

到最后经不住记者的循循善诱，她终于正儿八经地说了一下自己的认识，她说：“某人第一次趴下射击就得了十环，您能说他是神枪手吗？这不科学！我也一样。演电影、或者拍电影是专业化程度很高的工作，直到获奖我都觉得自己是个门外汉，所以我最好的表态是一言不发，免得露怯！”

这个说法在网站上登出来以后，吃瓜群众唏嘘不已。说现在这么谦虚的年轻人太少了。有些人就觉得，嘿嘿，比起装逼，这是真酷！

齐家却觉得谷雨说的是真话。她这人始终清醒。他也真怕了她的清醒。他宁愿她一直迷迷糊糊的跟着他过快快乐乐的小日子。

齐家也注意到了针对谷雨的妖风。在天涯论坛，有人在谷雨获奖的当天发了个帖子：“听谷雨的同学说这人太虚荣，她参加诗词大赛时的首饰是借的，她借一切机会吸引镜头、碾压同学。”有记者闲得居然去问这个事儿，谷雨回应：“国际会议的场馆都是租的，那是不是也是虚荣？”

齐家就觉得谷雨太给力了。她一自信就能口吐莲花。

但有的事齐家就觉得不能忍了。网上一连发出几张照片，都是谷雨在他们教室门口的。一张是浪飞飞那个小子抱着一大束粉色玫瑰和谷雨说话，另一张是黑佳伦递给谷雨一张单子，具体是什么像素太低看不清楚。还有一张么，呵呵，那是谷雨博客里的，就是他们几个人一起在圣诞夜对诗的场景，图片上谷雨认真地看着旁边的吉赞。

这个帖子没说什么指向性特别明显的话，只说“最佳女主角交游甚广呀！”但这个意图还不明显吗？后边的跟帖明显显示出某些人对谷雨私生活的兴趣，还一个一个地品头论足。有的人很露骨地说，“我也想入她。她的小嘴一动，我就要疯！”

这让齐家怒不可遏。

这是阴暗的算计！这是处心积虑地要谷雨好看！

他打电话给杨天虎：“杨哥，你看能不能让谷雨报警，他们教室门口一定装了摄像头，这是有预谋地要害谷雨。”

杨天虎隔了两天就打电话过来，说那是私接的一个针孔摄像头，不是学校系统里的，已经移交到公安局了。齐家说：“杨哥，这个坏人一定得连根拨掉，他就见不得谷雨好，这从他发布图片的节奏上都能看得出来。你这里鲜花一开，他马上泼一盆子脏水！”

“放心吧！公安局介入了。但是公安的朋友说，这最多是个侵犯公民肖像的民事案件，因为它没有什么指向性，人家有意回避了这一点，算不是侵犯名誉权！”

“哼！我就不信不能合理合法地治他们！杨哥你辛苦点，留点意，如果有了把柄这次绝不姑息！”

“行，你安心念书吧！小人蹦跶不了几天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5.土财主诞生 当杨天虎来找她的时候，谷雨就知道这就是齐家的态度，她能想象得出齐家别扭的样子，既想说对不起，又想保住面子。

她在心里原谅了他。

有一个人一直关心着她，其他，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只不过，他不打电话，她也不给他打电话。她想晾着齐家，让他学会换位思考。

何况，她的事情太多，装不下那么多小是小非。

她从埃德蒙顿回来的第二天就回了趟通远，在通远城，在赵篇的陪同下，她一口气买了三套房子。当她一下刷三套房的房款的时候，赵篇很受刺激。谷雨她真的有钱了呀！

“赵哥，一套留着做职工宿舍。你们过来办事的时候，天晚了就不用急着赶回去。另两套我住。今天买得多还优惠，挺好！”

到金椽镇的时候，谷雨又买了三套两室两厅的，一套留给焦秋草，说是专家待遇，另一套留给自己，还有就是留给她的客人。

这些都是新房，但真的实惠，六套都没花北京一套的钱。

她又跑了一趟家具城，找护校时的同学牛玲玲订购了一些家具。六套房子的家具呀，牛玲玲一听就要哭了。谷雨这真的是在照顾她！

她说：“你有事就去忙吧，装修我给你赠送。送货什么的都不用你操心。”

谷雨笑笑就走了。

所谓赠送装修就是把墙刷刷白，这虽然也必要，但没什么意思。她现在只想让焦秋草住得舒服一点，这人是大能人，绝不能慢待。

房子是她私人的财产，不是公司的。但之所以这么安排，是房子这种东西贬值的可能性很少，而通远这地方的房价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她买了只赚不亏。而且，员工会更喜欢有钱途的老板，她的房子在那里放着，员工就会更加安心。

她是以自己的心来度量别人的心的，其实她也没什么经验。事前她问过妈妈，妈妈说买吧，租出去也能拿房租，租不出去再出手最多亏个税钱。

哪个人的心里没有个广厦千间的梦想呢？

谷雨为这次豪爽的购物高兴了好几天。她把这个成果告诉王圆圆，王圆圆一个劲儿地叫她土财主。

她觉得土财主的说法太精妙了。土财主嘛，就是置房子置地最舍得花钱，但自己的开销则少得可怜。她就是这样的人。她感觉这样挺好的，一想起这些房子和那座奶奶山，她的心里就可踏实可踏实了。

这就是有产业的人的安全感啊！她决定赞助妈妈一百万，让她在北京买房。

其中的六十万相当于是天上掉下来的。从兜里掏出去根本就不会心疼。

这六十万是怎么掉下来的呢？是赵江给的。赵江给她的时候还有些鬼祟，让她不要声张。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拍的那部片子是公益影片。

本来我要找到你这部影片是按公益影片筹划的，公安部影视中心只给了四百万，对于一部需要跨国拍摄的影片，这就是杯水车薪，剩下的全靠自筹。自筹这个过程把赵江难坏了，很多人不看好他，不是不相信他的技术，而是不相信他有市场号召力。因为他一贯的形象是可以得奖，但别提票房。

好不容易从各处把钱筹到了，人家都是冲着刘得华的市场号召力。甚至赵江自己的工作室还签了一个投资合同，他当时觉得能收回本钱就不错了。但没想到这部片子真的赚钱了，而且是赚大了，这让各位掏钱的公司大感意外。

麻烦来了，有的合同是按投资人的身份签的，有的就是纯赞助。其实当初投资人也是赞助的心态，赞助的人就更是明朗的很，能打个软广告就不错了。到了分钱的时候，投资方高兴得不得了，赞助的人就有些失意，因为赵江找他们的时候也是希望他们投资。因为不看好，所以，赞助方就赞助了一把算是聊表友情，没想到赵江这家伙暗夜里边迸火星，真的亮堂了一把。

但一切都得依照合同。公益影片不能完全按照市场惯例分成，但投资讲回报这一点是不能撼动的。

得到最大利益的居然是公安部影视中心。他们看到了赵江的潜力，也看了市场的需要。他们说，赵导，再来一部吧，我们相信你。

赵江说：“来一部可以，但这得谈清楚，我要和工作人员有个交待。人家刘得华和冯衍生这样的大腕都是零片酬出演，现在片子赚钱了，如果制作方没有任何的表示，这让我以后怎么找到好的演员呢？”

影视中心的负责人居敬伟想了想，说：“按津贴走吧，这些人的片酬都太高，我们毕竟是为了公益嘛！”

就这样，赵江为谷雨争取到六十万。别人是多少她不知道，能意外地得到这笔钱让她很高兴。她从心里感激赵江，如果不是这次机会，她很难有今天的知名度和那么多的广告收入。这远远大于新人的片酬。

赵江同时带来的还有另一个消息，他说让她参演他最新的一部影片。也是由公安部影视中心出品，也是公益影片。这次准备围绕留守儿童做文章，但能不能如我要找到你那么火，他也没信心。

谷雨说：“别想多！一心撞钟不求成佛！赵老师你的能力已经不需用票房来证明了。”

赵江很为她这句话高兴。没有利益的时候他可以耍清高，见到利益他也有点把持不住，倒不如谷雨这样的小年轻心思单纯。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谷雨会在其中当个配角，主角是个小女孩，人选还没有定。

赵江把故事的梗概给她，剧本还在创作中，他让她先做下前期准备。

谷雨躺在奶奶山的热炕上一晚上就把故事看完了。到天亮的时候屋子冷得厉害，她就热烈盼望着住上她的新房子。这小木屋，太阳能取暖设备装了，但不知为什么不给力。

临走时，谷雨另外做了两件事。请吉赞联系的园林专家来规划一下山上的景观，说是只要种些花就好，春天马上就快来了，这事得提上日程。

另外，王圆圆早就看上了一个能给小木屋做内部装修的人，那人还认真地出了效果图给她们看，但那时谷雨一门心思在比赛上，这事儿就搁置了。现在，春天来了，施工不能再拖。她相信王圆圆的眼光，她也不想再为此事费脑筋了。

她要全心全意做好新片的配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6.你们一定觉得残忍 赵江的新片拟名为我的家在哈尔滨。哈尔滨是个洋气的城市，但赵江说不会给哈尔滨一个镜头，哈尔滨只存在于小山椒的想象中，当别人问起来的时候，她就会骄傲地说“我的家在哈尔滨”，但是这句话她越说越底虚，因为她妈妈从来没有带她去过哈尔滨，一家团圆的想法也越来越淡。

赵江说这部影片将拍得很残忍，人们也许会哭着痛骂小山椒的爸爸妈妈，但影片想展现的却是冷酷的现实，在急剧变革的中国，乡村来的流动大军推动城市日新月异变化的同时，有的人正在为此付出的代价。而这样的人千千万万。

赵江说，他要揭开镀金的表皮让人们看到卑微生命的诉求。他要让全社会重视留守儿童的问题。他们需要的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满足，还有精神上的支撑。

当赵江口若悬河地为主创们统一思想的时候，谷雨一直皱着眉头，赵江看到了忍不住问了一句：“谷雨，你是有话要说吗？”

谷雨舔了下嘴唇，顿了顿，她怕表述不清自己的意思。

冯衍生鼓励地看着她说：“没事，畅所欲言嘛！”

谷雨点点头，说：“赵导，我很怕这个片子用力过猛。我不知道这样表述是否准确。我看过最爱，相信您也看过吧。导演让蒋雯丽骑了一头猪在狭窄的巷子里穿行，这个很搞笑，这基本不可能，可是它给整个影片蒙上了一层荒诞的色彩，而这部片子表现的其实是深沉严肃的主题——勇敢的爱情、勇敢的生命！我就想，我们在片子最后让小山椒在想象里去一趟哈尔滨，哈尔滨是建在美丽泡沫里的一个城市。我觉得孩子们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就会用想象抚慰自己”

“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儿！不见悲伤，都是悲伤！”编辑刘青云接了一句。

赵江一下就明白了。他看了眼冯衍生，想听听他的意见。此时他们都在冯衍生的家里。

冯衍生说：“如果这样可能观众比较买账，首先它不严肃了，观众看着不累，说得功利一点，可能票房会好一点。再就是也对现实有讽刺意义，让人们看到这样可笑的事情其实天天都在上演，那是你的笑话，却是人家的真实！另外，制作方只是温情地呈现，把社会批评的权利交给大众。这样，观众才有话想说。”

赵江托着脑袋想了片刻，有点可惜地说：“如果那样，本子还得改！”

“改，改就改嘛！”冯衍生看了眼编剧刘青云，“我这么大岁数都等得，你们有什么等不得？”

赵江看看刘青云。他是第一环，这当然是他的工作。

刘青云一拍大腿，“好！我没问题！好片不怕细功夫，咱们统一了调子就好说。只是”

“只是什么？”赵江问。

“要出彩啊，得有细节！”刘青云说：“我得有一段时间到乡下去，现在的农村跟我以前生活的农村不一样了，我不能坐在书房里瞎编，那样不接地气。”

“我建议大家都到乡下！”冯衍生说：“现在一部片子出来得太快，但也太糙，战争片的女演员个个都涂着口红，白白净净，那是什么呀？！咱们拍一部是一部，得对得起‘公益’二字，那得讲良心！”

赵江想了想，现在钱不是问题，影视中心那边出了大头儿，他自己的工作室出了一部分，大江地产投了一部分，还有两个小公司也投了点。时间耗得长点做部精品也说得过去，说不定中途还能拉来赞助。

“好吧，那咱们就一起到乡下去吧。先体验一段生活，拍摄就是实景拍摄。”说到这里，他皱着眉头说：“咱得找个穷点的乡下，北京郊区都太富了，人也太精，完全出不来那个色彩。咱们这个片子是一个小女孩从现在回看她一路的成长，留守儿童问题已经有几十年了,最好找一个落后几十年的地方。”

“落后几十年的地方？”这可把大家难住了。“青海？宁夏？贵州？”

“也不见得！”冯衍生说。“落后也可以是观念的落后，穷嘛当然是要穷一点。谷雨，你们那里的乡下怎样？”

谷雨看看众人，这都是城里人，虽然拍着片子走遍天下，但说起乡下，她真的最有发言权。“通远嘛，整体来看是要穷一点，人们普遍都很狡猾。“说到这里她又摇摇头，怕‘狡猾’两个字用得不准确。“我是觉得那里的乡下人法治观念不强，不懂怜悯、没有温情，脑子里都是钱，用钱来衡量所有的事情。也可能我说得不对，因为我身份特殊，感受不到什么温暖的色彩..”

冯衍生看她情绪瞬间低落，清咳了一声，弯腰拿了个苹果给她。

“谷雨说的这些，鲁迅在阿q正传里早有反映——流氓无产阶级！人的高贵优雅是养出来的，穷困的生活都是争和抢，是希望邻居不如他，哪来的怜悯和温情！我看我们可以去那里看看，如果可以就在那里拍摄。群众演员的眼神就是这部片子的底色。”

赵江点点头，说：“好吧，我们先看看，也许在那里能找到我要表现的残忍。”

谷雨默默地咬了一口苹果，心想：去吧，你们一定觉得残忍！小山椒在一个孤立无援的地方面对的所有问题都是残忍！

过了几天，赵江打来电话，让谷雨和学校请假。他准备动身去通远，这次要先带谷雨和刘青云过去看看，冯衍生档期排得满，没确定的事情不能劳动他老人家。

谷雨又向老师要了复习重点，还是那句话：“我不够聪明，但是我会背下来的。”老师无奈地笑笑，现在谷雨这个学霸形象已经树起来了，偶尔一次考不好也不会影响啥，何必那么认真呢！

王圆圆看谷雨要走，也要跟着。她的理由是，春天了，她的身体已经没问题。重点是，她不想在没有谷雨的地方生活。

谷雨征询贺秋花的意见。贺秋花无奈地说：“去吧，她高兴就好！有事及时联系。”

赵江已经习惯谷雨走到哪里都带着一个胖姑娘。她生性乐观，身体不好但不会给谷雨找事儿，累了就会乖乖地躺在折叠床上。谷雨有空就给她做饭，她会主动帮谷雨温书。谷雨说她开的宝马是她家的，住的房子也是她家的，这样的友情也殊为难得。

一行人上路了。路上，谷雨打电话给赵篇：“赵哥，我的房子能住人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7.一起刑事案件 一共来了三辆车，除了谷雨那辆宝马，还有一辆悍马h2和一辆沃尔沃cx90。一说来乡下，赵江他们就以为山路崎岖，开的都是越野车。刘青云那辆最酷，不看本人，光看车，人家以为驾车的是个运动型男，结果刘青云从车上一下来，赵篇就愣了一下，因为这人头发都没几根了，居然穿着件对襟的灰布大褂儿。

“你真有远见，买了房子！”赵篇边走边说。“最近两个月，房价就长起来了。”

“哦。”谷雨应了一声。不是她有远见，而是国家政策有新规划，通远这边因为气候和海拔的原因，冬运会要在这里举行。而且这里将成为商品重要集散地以发展北方边贸。这里还将建一个北方最大的物流中心。

国家用建设的办法来拉动贫困地方发展，谷雨只是不小心蹭到点油星儿。

“房子能住了，昨天你嫂子给准备了被褥。这是发票！”

谷雨接过发票，看了看，装起来。这是赵篇个人的钱，她得记着还给人家。

“赵哥，年前没有给大家分红，我看账上盈利不多就没动。这是我的不对，多少还是应该分红的，得让大家有信心。”

“哎——，你可不要这么说！”赵篇说得很坚决。“咱们这生意刚刚开始，能有今天这个气象已经不错了。我没得分红，可是我的蘑菇和木耳也卖得不错啊！谷雨，我跟你说，你别急着分红，咱挣得多点儿再分！”

谷雨看他说得真诚，也就放下心来。她就怕股东有话说，弄得大家不合。

“那咱们今天春节再分吧，估计再有一年，就可以给大家多分一点，那群鹿应该能产生收益了。”

“对，对，对，这样更好！这样更好！”赵篇连连点头。

正说着话，赵篇电话响了。赵篇和对方说了几句话，就说：“谷雨，给你钥匙，你自己带他们去吧，我得去抓人！”

赵篇去抓什么人呢？去抓一个人民教师。

到了天晚的时候，赵篇忙完本职，和大家一起吃晚饭的时候说起这个案子，他还在不住地摇头。

“你看那家伙人模狗样的，却干了这么禽兽的事儿。前几个月我问那孩子，这是谁干的，她死活不说。后来她姑姑诳她，她才说出都是谁和她发生过关系。她一共说了五个人，有一个七十岁的，两个六十岁的，邻村的一个四十三岁，还有就是她的老师，这家伙整四十岁。可是，这孩子不懂保留证据，当时不报警，家人发现肚子大了才报警，这种事儿怎么认定呢？事情就这么一直拖着，直到今天！”

“那这孩子的名声”刘青云担忧地放下杯子。

赵篇还是摇头，“唉，这孩子是让这几个狗东西毁了！本来，他家人来报警的时候，一时搞不清是谁干的，我就建议他们先把肚子里的孩子拿掉，毕竟她只有十二岁，她还有大好的青春。我说，如果可以，你们换个地方住，这孩子在新的地方还可以过一个安静的人生。可是他们家人不同意。”

赵江问：“为什么不同意？”

“因为要对方赔偿！只有认定了谁是罪犯才能确定向谁主张赔偿。”

“那非得等孩子生下来吗？把胎儿拿出来就不能确认吗？”刘青云气愤地问。

赵篇说：“晚了。不能引产，否则有生命危险！他们来报警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有五个多月了，案子七拖八拖的，肚子就越来越大。谁敢给她做主让她引产！”

“怎么五个多月才发现呢？”刘青云越听越气。

赵篇说：“农村的孩子，皮实。她没啥特殊表现，有个小毛病家里人也不当回事，她自己也不懂。而且，她和爷爷奶奶住，老人忙了一天，都累了，也不会像父母一样观察她、和她聊天。”

谷雨叹了口气，什么都说不出来。即便是和父母同住的，父母就和孩子亲近聊天吗？村里的孩子哪有城里的孩子那么幸运呢？

“她爸妈呢？是出外打工了？”赵江敏感地提起这个话题。

“嗯。两口子都在安徽打工。他们带走了儿子，把女儿留下了。”赵篇用筷磕了下桌子，无奈地说：“在乡下，还是重视男孩子，一般带走的不是小的，就是男孩子，留下的如果是个大一点的女孩子，可能这个女孩子就上不成学了，她要照顾家里的那个更小的。”

“那个孩子的父母现在还在安徽打工吗？”刘青云问。“生出来的小的怎么办？”

赵篇说：“她妈妈又去打工了。家里现在是她爸爸和她一起照顾那个刚出生的。现在罪犯认定了，她爸爸想把那个小的送人，目前还没找到去处呢！”

几人不胜唏嘘，怎么是爸爸和她一起照顾小的呢？难道这种事不是妈妈更好吗？可是，大家也不想再问了。家家有家家的无奈吧！

赵江看了一眼大家，说：“我们趁着晚上去看看这个孩子吧，白天人多！”

刘青云点点头。

赵篇却无所谓地说：“你们是怕她脸上难看吧？没事的。最近老有记者过来，他爸爸接待记者都接待熟练了。她也无所谓。反正方圆几十里的自从报案大家就都知道了。这个地方哪有隐私啊，我们警察不说，他们自己也要到处哭诉，那孩子的尊严早没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个孩子的花季没有了，人生也差不多算完了。将来等待她的是什么呢？草草地嫁个人吗？被人指点一辈子吗？

第二天，三个人驱车去那个叫胡芸的女孩子家。谷雨不想去的，她听到这种事情身体就会有反应，她直想吐。但是此地只有她熟，赵篇还有本职工作要做呢，那她只好带着他们一起去。刘青云他是编剧，他认为这个事很重要，就很重要，这事儿没法拒绝。

到了石头村，按照赵篇给的提示，他们很容易就找到了胡芸的家。其实赵篇不提示，也很容易找到，因为车子一进村，就有人指指点点，有人主动招呼：“是找胡芸他们家吧，在那个大猪圈旁边有棵大杨树的就是，秫秫杆子围起来的就是她家。”

进了院子，看到人来，一个老年男人冲着屋里喊了一声，“记者来了！”屋里就出来一个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的。他热情地走过来，就要跟赵江握手。

赵江和他握了握手，客气地说：“我们来看看胡芸，孩子受苦了！”说完，就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他。那是两罐子奶粉和几袋红枣，是对产妇恢复有好处的。

那男人就迟疑了一下，接过来。他边往里让人边别别扭扭地说：“这些天接待的人多，耽误了工时，一般他们采访都会给点钱的。”

赵江一下就懂了，他说：“我们不是来采访的，就是来探望一下孩子，不会耽误你工作。你自便吧!”

“你不采访来干啥？”那男人一下子就火了。“来看热闹的早就看完了，罪犯都捉住了，你们还能看啥？”

刘青云走上前去，笑呵呵地说：“我是来采访的，他不是。我给你采访费，你要多少？”

“二百！少了不行！”

“好，我给你二百。我问啥，你得说啥，明白吗？”

“明白，早就明白啦！”那男人的情绪好了。

谷雨跟在后面难过极了。她为那个女孩子难过。她不但难过，还有点难堪，因为在赵江和刘青云的眼里，这里算是她的家乡。

王圆圆也和谷雨同感，她特意买了一箱子鸡蛋，在车上放着，哪想到一见面这就这样的对话。

整个“采访”过程谷雨都不想看。她坐在院子里的小木墩儿上看鸡，咕咕咕咕的，可能那个胡芸在出事以后也是这样看着鸡一天又一天。

她是痛苦呢还是茫然呢？她只有十二岁，她懂得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对今后的影响吗？

秫秫杆子围成的围墙外有人站着不走，可能他们是看热闹的。谷雨别了下身子，不想让他们看她。她没有化妆，穿着运动服，他们未必认得出她。可能他们是对她开来的车子感兴趣吧！

王圆圆坐在另一个木墩儿上，她也不去听里边的对话。女孩子对这种事情本能地是排斥的。她抓着一瓶子矿泉水，是健一牌的，上面有她和谷雨的头像，现在她只喝这个牌子的。

“我都不想把那箱子鸡蛋给他们了！”王圆圆轻声嘟囔。

“随你！”谷雨知道王圆圆是个很情绪化的人。“你给了他们，也不知胡芸能吃到几口!”

她没有准备任何东西，她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几年，可怜人太多，可恨事太多，靠接济是接济不过来的。人的同情好像也是有限的，她现在对这些事都麻木了。只不过她的麻木和胡芸爸爸表现得不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8.另一场纠纷 从胡芸家回来，刘青云表现得很兴奋，是那种创作的兴奋。他一头扎进屋子就不出来，外边怎么折腾他都没有感觉。

送冰箱和洗衣机的人来了，赵江帮着谷雨把这些东西安顿好，然后就坐在垫子上抽烟。

送货的人说：“油烟机和热水器明天才能到，你们要是今晚洗澡恐怕是不行了。”

谷雨看看赵江，赵江无所谓地摇摇头。“你们女孩子能对付，我们有什么不能对付的？这就挺好，等正式把人拉过来的时候，我让他们一个月不洗澡！”

王圆圆噗嗤一笑，过去开窗走烟。

谷雨对送货的人说：“那就快点吧，我们这里有不洗澡就难过得要死的人！”

王圆圆知道是说她，她反呛：“好像你不洗澡很舒服一样！”

“我过去几个月都不洗澡！”

谷雨说的是真话，但这话让送货的不由得上下打量她。他说：“你们外地人要是没事，可以出去转转，街上有新鲜事呢，刚刚镇上还有人打起来了。”

赵江问：“咋就打起来了？”

送货的摇摇头说：“还不是屁事？因为孩子！”

赵江敏感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送货的看看手机说：“还得送一家，没空跟您说，您自己出去打听吧！”

到了晚上，赵篇过来找谷雨商量事儿。他说有人问在家里养肉驴可否给他无息贷款，并且包销。谷雨想了想，她说：“现在咱们账上紧张,给肉驴投资你们就更不能分红。不过，在家里养肉驴倒是个好主意，不用再租地。赵哥你看能不能联系一下‘驴大大’肉馆，我们和他们合作，用他们的秘方、他们的人工，进咱们的销售网。或者他们有其他的条件也可以提一下，大家商量着来。这个事情似乎是可以做的。”

“那投资呢？”赵篇问的是关键的部分。

“咱不用再稀释股份了，太麻烦。”谷雨说：“咱重新做个项目，我出钱，赵哥愿意的话也可以投一部分，这个项目你就把它做起来，分成也是咱俩的，你看呢？”

赵篇嘿嘿一乐，说：“我的意思也是这样，行，我明天就和驴大大谈。”

“那驴大大好吃吗？”赵江看他们谈完正事儿插了一句，“好吃就带我去吃吃！”

“好吃！这不是忙得顾不过来吗？要不早就带你们去吃了。凡来通远的朋友我一般都带他们去吃，包你吃一次就记住了！”赵篇走过去，接过赵江递过来的烟。

“好，等你带我去吃！”赵江一副悠闲的样子。“赵所长，今天听人说镇上有人打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赵篇想了想，“哦，你可能说的是那件事吧！这都是外面那些网民惹的祸，本来没事，他们一咋呼就有事了。”

“说说！”赵江饶有兴趣地把腿翘起来。

“好吧，说说就说说，赵导你得给我个群众演员当当，我这信息不白提供的！”

赵江呵呵一笑，示意他说。

事情是这样的。乡里有些孩子总是逃学，老师管也管不住，就追家里去。可是家里人也管不住，最后有人说，不是爱扎堆儿打架吗？那就找个地方让他们练习一下拳脚吧，将来哪怕是做个保安也算个饭碗。这话让人听了觉得挺有道理。

县里民政局正好有人有个渠道，他说成都那里有个搏击训练馆，以前接受过一些孤儿，现在训练得挺好，有人已经开始打职业了，每月能挣钱，还见了世面。

这说法让乡里的人挺鼓舞的。逃学的孩子当中有父母离异的，有父母犯罪的，还有父母在外打工的，总之是没人管也管不了的。现在有这么个地方收留他们，正二八经地教给他们一项技能，这不是挺好的吗?

于是，民政局、孩子监护人、搏击训练馆几方签订了训练合同。据孩子们打回来的电话说，训练是挺苦的，但是顿顿有肉和水果，训练馆还带他们看电影，还请老师给他们上课。他们觉得辛苦一点，但出来见世面了。监护人听了就很高兴，民政局就觉得做了一件好事，终于给这些惹事生非的家伙找了一个去处。

可是，他们比赛的录相被网民发现了。网民先是质疑训练馆拿孩子们挣钱，后是质疑这样艰苦的训练孩子们的身体如何承担，最有力的一个质疑是这些孩子的义务教育被耽误了，当地政府不作为。

政府慌了。这怎么承担得起？网友太可怕了，上级政府都过问了。

于是，民政局、乡镇领导又找孩子的监护人做工作，让他们把孩子们接回来。可是家长又不干了，他们拿着协议说，难道白红黑字的就不算数了吗？弄出去孩子有人管，弄回来怎么办呢？让老太太漫山遍野地追孩子吗？他们回来就能踏踏实实地坐在学校的凳子上吗？家长们又力数学校老师如何如何不好好上课，做买卖、种地，一个一个的把孩子们都耽误了。

于是就发生了口角，口角升级就发生了推搡，这就是事情的全部了。

赵篇说：“倒是没打起来，不像人们说的那样！”

赵江感慨地摇摇头，他最近忙着剧本的事倒没关注这个新闻。如果真像赵篇所说，那是不是剧本又要丰富了呢？

谷雨问：“赵老师是又要去探访那些拳击小孩儿的家庭吗？”

赵江老神在在地嗯了一声，说：“也无不可！”

他们真的去探访了几个小孩子的家庭。据孩子们的监护人说，他们过两天就动身，民政局、教育局的领导和他们已经说好了，大家一起在记者的见证下把孩子们接回来，让孩子们好好地上课。政府将一个月补贴单亲家庭的孩子四百块钱，父母双亡的或者父母在监狱里的可以多得一百。父母在外打工的就享受不了了。

因为享受不了，子女在外务工的就愤愤不平。

“同样是去乡里闹事，人家就能享受，我们就享受不了。其实，那些孩子不都一样吗？都是有人生没有养的！我们这么老了还得管着第三代，这是造得什么造孽呀？”

“他们半大小子，做一锅饭都不够他一个人吃。我和老伴就只能吃点剩的。要是让他干活，干一会儿就跑，你就是个兔子也追不上！”

“他在外面打了架，你还得给人家掏医药费。他爹一年回来一趟，给的那点钱哪够支应这个的？我活活贴补了他五年！”

“有次几个家伙结伙去坐火车，差点出事，让警察给送回来啦。你说说，我一辈子清清白白到老了遭遇上这种子孙，把我气得胳膊当时就抽了。你看、你看，我这胳膊到现在都伸不展呢！”

那老太太伸着胳膊让赵江看，她的胳膊肘处起了一个大青包，有鸡蛋那么大，摸上去是硬的，据她说就是那次让孙子给气的。

刘青云就在旁边眯着眼听，身子一晃一晃的。

等大家从探访家庭出来，往回返的时候，刘青云说：“我看这地方我们来对了。故事不动人，我都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9.排练与演出 赵江向赵篇打听附近哪个地方房子比较破，适合取景，因为要体现一点年代感，赵江指指谷雨，“小埔村！那地方你们一去就知道了。”

谷雨听了就闷不吭声。

王圆圆理解地过来握着她的手。

赵篇说：“小埔村有极富的人，人称土豪的杨旺才就很富。但村子里除了他和他的几个亲戚有钱，剩下的就都住旧房子。有出去打工的房子翻新过，但也不如其他村子看着有钱。”

“那我们就去一趟吧!看看情况！”赵江说。

谷雨说：“你们去吧，赵所长带着大家去，我到山上看看花儿种得怎么样了？”

王圆圆说：“我也想上山了，我跟你去！”

刘青云看看赵江，不明所以。

赵江清咳了一声，说：“那咱们也别着急啦。明天都上山，看看谷雨这山大王到底有哪些家业，我还真的挺好奇呢！”

第二天，大家跟着谷雨一同上山。

一过了王广跃住的地方，王圆圆就开始大呼小叫，她看到屋子顶上的太阳集热板了。她一个劲儿地叫：“坏了，坏了，不浪漫了。白雪公主的屋顶上有那么块明晃晃的东西，大煞风景啊！”

等看到一簇一簇的小野花，她就激动了。“这是新栽的吗？去年没见过这个色儿的，啊，太好看了！”

再见到穿着迷彩服,手持彩弹枪的几个男孩子，王圆圆就更激动了。“他们是来打真人cs的吗?好帅啊！”

谷雨看看手机，今天是星期天，看来他们真的是来打cs的。五千平米左右的山地真人cs，这能不让发烧友们陶醉吗？

据赵篇说，设计完工，一做宣传就从通远城里来了一帮公子哥儿，其中就有一个是市长卢兆麟的公子，他直接要求给他打折，说他会不断带人过来。赵篇真给他打折，第一次都是白送的，结果把那帮半大孩子玩得高兴坏了。当时还是冬天呢，一个个冻得手脸通红，但就那样也不想回家。

“不行，我要发到班级群里，我让他们组团来玩！”王圆圆兴奋得嘎嘎的。“楚才可迷这个了，全北京城都没这么好玩的，这可是山地真人cs呀，那些室内的没法比的！”

等把车子停下，一行人边走边看，王圆圆更乐了。“谷雨，给我拍照，我要让我妈看看，这里太美了！”

“谷雨，拍一个我和鹿的合影，让我妈看看鹿长得多快！”

王圆圆胖胖的身子在那里搔首弄姿，谷雨有求必应地给她拍照。赵江却看出谷雨心事重重。

等大家在山上吃完饭，都坐下来晒太阳的时候，赵江问：“谷雨，小埔村在哪个方向，指给我看看！”

谷雨捡了颗石子，往下一抛，说：“喏，就是那个方向。”

赵江看看她，也扔了一颗石子。他说：“我们只是去看看，并不决定就在那里拍。这只是个备选方案。”

谷雨没吱声，把手边的草叶子揉来揉去。

赵江说：“你在那里过了很不愉快的十几年，今天再来这里拍一个关于孩子的电影，你说这是不是缘份？别人专门来体验生活都未必能演得好，而你已经体验了十几年。所有的体验都是为了迸发的那一瞬间，我们所有的经历都会成为我们创作的源泉。上帝不白给你这些的，谷雨，即便不演戏，上帝也不白给你这些的！”

谷雨闭上眼睛捂住脸，她控制不住了。

赵江说：“都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前边都是排练，后边才是演出，你信我的，你一定行！”

谷雨把头放在膝盖上，扭过脸，不敢看任何人。

“你排练了十几年，不过都是为了今天！”

说完，赵江就站起来，和刘青云溜达去了。他们站在鹿场旁边享受太阳，也享受小鹿警惕的眼光。

到晚上下山的时候，谷雨说：“赵老师，咱们明天埔村吧！”

赵江欣慰地看着她。

谷雨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知道迟早我能过了这一关，但没想到它这么早就到了。我感谢这次机会。也许我拍完这个片子，从此就不再做噩梦了！”

她是含着泪说的，她带着笑，却让人心疼。赵江敞开怀抱，鼓励地说:“来吧，抱抱，为你不做噩梦！”

谷雨与他拥抱。

王圆圆也与她拥抱。刘青云在旁边眯着眼睛笑。

天边霞光万丈，此时的奶奶山美丽安静，真像是梦境一般。

“我们只缺个女主角啦，”赵江开心地说：“冯衍生老爷子说一下要选大眼睛长得好看的，但是最好是当地人，有一点点土气。城里的孩子个个长得太精，一演就崩，整个剧的调子就完啦。”

“为什么一定要是大眼睛的呢？”谷雨问。她的眼睛就不算大，只能算长得巧。

“让眼睛说话呀！”刘青云接话。“张一谋拍的那个一个都不能缺都看过吧，女演员选得太丑了，原生态倒是原生态了，有点木，眼睛不会说话。这怎么吸引观众呢？这怎么引发同情呢？不行，我们绝对不能这么干！”

谷雨笑了，她没看过一个都不能缺，不过在新闻里边见过那个女孩子，确实长得有点木，长开了也是木的。这话要是让张一谋听到就好玩了。

她说：“我帮着找些孩子吧，这里还是有几个认识人的，说不定我们有运气能遇到合适的。”

等回到金椽镇的房子，谷雨给刘公众和秦红英分别发了短信。她想他们夫妇可能在演出，看到短信他们总会回复的。

没想到秦红英马上就打过来了，听声音刘公众也在旁边。

“谷雨啊，那个剧本行吗？给你传过去好久了。”

谷雨连忙道歉：“秦姐，我真的太忙了，都顾不上仔细看。前段时间我不是在比赛嘛？我这人，咳，做生意也不太上心。”

“那个比赛啊，看了，看了，我们俩都觉得你太厉害了！公众都说你不睡觉也背不会这么多啊！”

“哈哈，睡还是睡的。不但背会了，还活得好好的！”寒暄到此，谷雨问：“秦姐，那个本子你们排练过吗？”

“试着排了几次，那个柳小俏老师很配合的，现在还不能演出，有点粗糙。而且，不是等着你的反馈吗？”

“哈哈，以后就别等我的反馈了，舞台剧我就是个门外汉，以后题材没问题你们就自己练。对了，秦姐，你和公众大哥有没有看过实景演出，我打算让你俩出去看看，我报销一切，你俩实地学习也算度个假，这些年的生活把你拖累得”

秦红英一时说不话。刘公众把电话拿过来，“谷雨啊，今天是有事吧”

谷雨说：“嗯，公众大哥，你们接触的孩子有没有比较灵巧的，要大眼睛会说话的那种。”

“有吧，灵巧的还是有几个的。你要做啥？”

“是这样，我们剧组要选演员，公众大哥你不妨把那帮孩子带过来，把你们的舞台剧演一遍，一边让导演帮咱指点一下，提高一下咱这演出的水平，另外，他也许可以发现能用的演员。”

“哦，是这样啊，服装恐怕来不及准备了，你要什么时候演？”

“后天吧，服装来不及就不准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0.故地重游 吃完从外边买回来的老豆腐油条，一行四人就出发了。这次只开两辆车，刘青云那辆悍马h2和赵江那辆沃尔沃cx90，因为谷雨说小埔村那边路不好走。

谷雨和王圆圆坐在赵江开的车子里，谷雨除了指路，便什么都不说。王圆圆手里抓着个dv，看到羊群过来都要拍几下。

现在是春天，外面的花儿也开得美极了。但早起放羊的人还穿得很厚，蓝毛衣扎在棉裤里，外面披了件肮脏的蓝布大褂。他哦哦地叫着，羊们就听话地聚在一起，躲闭车辆。

赵江说：“这要是上镜也挺好看的。”

谷雨嗯了一声。

再往前走，车子晃悠得不行，王圆圆只好靠在谷雨的身上，抱着她。道路坑洼得厉害，这是没下雨，一下雨肯定能闪进人的半条腿去。

“怎么这么烂的路，政府就不修修！”赵江抱怨。

谷雨没吭声，也许政府很忙吧，糟蹋的人又太多。

一辆拉煤车呼哧哧地从旁边经过，煤粉从车上掉下来，地上一路的黑线。他们载重太多。

赵江问：“这附近有煤矿吧？”

“有。小埔村自己就有煤矿，杨旺才包的。”

“哦，有煤矿算是有饭吃，但是环境破坏得也真是厉害，现在想用镜头找个美丽乡村，难喽！”赵江发出感叹。

谷雨没吭声儿，小埔村跟美丽乡村根本就不搭边儿。在她记忆里，只有在门前的杨树上，和大硕哥哥做哨子的那一会儿乡村是美的，其他时候，什么都是丑的。

王圆圆娇滴滴地说：“什么时候到啊，我的胃袋都快被摇出来了！”

“等你的胃袋摇出来就到了！”谷雨不客气地回她。

其实十五分钟以后就到了。

这个小埔村离奶奶山不远，要是爬山可以穿行，不爬山就得绕行。以前上山祸害王广跃的就经常有小埔村的人。

眼前的一切熟悉起来。

村口的树，歪歪斜斜还没有倒下的公厕，炭灰、羊粪和石子混杂的路面，飘飞的塑料袋，挂满菜叶子的蓝色铁皮垃圾箱。有人拉了一头奶牛，后边跟了三只奶牛，奶牛边走边拉，噗嗤噗嗤的牛粪冒着热气。有头上蒙了一块布的女人从院门里出来倒灰，看看经过的车子，张大着嘴，簸箕就一直拿在手里。有两条狗在互相追逐，比起人的呆相，这是最生动活泼的存在。

赵江开得很慢，他是来实地考察的，他要边走边看。因为慢，车后边渐渐跟了几个人。越跟越多。

过了一条街，谷雨说：“往右拐就主街，那儿有个供销社，还有两个小超市。”

赵江就往右拐。一般地，有供销社的地方，就是村子里的商业中心，也是村村子里的文化中心。供销社已经成为历史了，但在很多村子里，人们还是习惯管商店叫代销社。沿路他看到了麻将馆，帘子开着，有人站在门口背朝着外面，在看别人手里的牌，门口的砖垛上坐了个人，斜披着夹克在抽烟，一副惬意的样子。

再走，是个理发馆，小小的窗户上刷着红漆：理发三块。

赵江越看越满意，这么旧的房子，即便在商业街也这么破旧的房子现在还真是不好找了。包括那墙壁上隐隐的旧标语都是非常上镜的呀！

马上就到卫生所了，看那窗户，一扇写着中医，一扇写着西医，王圆圆就笑：“嘿，谷雨，这么小的门脸还两个科室！”

“别笑，这个人还是有把刷子，全村人的病可是都靠他。他还算不错，半夜都会出诊。不过你一听他说话就会笑。”

“为什么？”

“他一说话就是女声儿，而且鼻音重！”

“真的呀！”王圆圆很好奇地想看看。

车子继续往前走，谷雨说：“最破的房子在当街，那儿有些很老的住户，有的就整个院子空了。”

赵江听了指点继续往前开，果然这所谓的当街集中了全村最破的房子。其实看地理位置，这里应该是村子的中心，但像很多农村一样，孩子们长大一个就搬出去一个，到了后来，老人居住的房子就成了最旧的房子。而且这种房子因为已经有好几十年、上百年历史，产权关系极其复杂，人们宁可找地方重盖都懒得跟一帮子亲戚打扯不清的官司。

说得极端一点，这种没人住的房子你要是往里边拉屎都不见得有人管，但你要是动了人家一块墙砖，马上就有人问你要钱，人家会说：这是我二爷爷的房子！

因为这种种原因，时下的中国，很多农村都像北京城一样，大饼摊得越来越大，一直逼近附近的农田。

“我们下来看看吧！”赵江停下车子，他要近距离观察一下。

“啊，终于可以下来走走啦！”王圆圆欢快地打开后排的车门。

谷雨迟疑了一下，看看车窗外边的破房子，迈腿下来。

她想，终究她要过自己的那道坎儿，也许今天就是一个机会。她再也不要做噩梦了！

她出逃的时候，她就想，这个地方她永远都不要回来了！可是麦芒和棉棉在，她就得回通远。后来遇到王广跃，她又上了奶奶山，这一上山，她就变成了一个包地种蘑菇的土老财。以为即使这样，她还是可以不搭理小埔村的，可是赵江又把她带过来了，她还是不能不搭理它。

生活自有逻辑，永远别说永远！

赵江拿了dv，透过镜头看场景。刘青云把车子停在大路上，人走了过来。王圆圆也拍。这烂了一半的磨盘，荒草丛生的院子，瓦楞上的草叶子，栓牲口的沤烂了的草绳子，都成了他们想象中电影里的场景。

突然，破旧的窗棂里飞出一只麻雀，王圆圆啊地一声惊叫：“鸟儿，它住在屋子里边！”

刘青云抬头追随着那只麻雀，他悠悠地说：“就是这个地方了，想取什么景儿都有，绝对可以演绎二、三十年留守儿童的历史！”

赵江放下dv，他也很满意。

谷雨问：“要去看有钱人的房子吗？表现差距的？”

赵江摇摇头，车子过来的时候已经看见过了，无非是高门楼子琉璃瓦，最多门口蹲个大狼狗，需要的时候拍一下就行。

一行人就准备返回。

“哎，你们是干啥的？我都跟了你们半天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1.来了咋不说一声儿 “哎，你们是干啥的？我都跟了你们半天啦！”

说话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脸油乎乎的，西装、皮鞋，但是很脏，皮鞋上似乎都带着饭汤。

赵江扭头看看他，他知道有人跟了半天了。村里人爱看热闹，他外出取景都已经习惯了。

他说：“啊，我们就是看看房子，想拍几张照片。”

“拍照片干啥呢？这是杨五爷家的房子，不卖！”他说着话就走到跟前来。

赵江呵呵一笑，“我们也不买，就是看拍下来看好不好看。”他希望对方能懂得他的话。

“旧房子有啥好看的？”说完，他怀疑地逐个打量，当看到谷雨的时候，他呀地叫了一声，“呀，杨德才家的那个女子回来啦！”

“哎，杨德才家的那个女子回来啦！杨德才家的那个女子回来啦！”他转身就冲着后边喊，兴奋得像抽了一样。

跟着看热闹的人瞬间就被点燃，他们嗡地就拥了过来。谷雨急忙上车，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车门找不到了，眼前都是人。

不知是谁的手拉了她一把，也不知是谁的手又扯了她一下，她前后左右都是人。她极度恐惧地叫了一声：“啊——。”

她只知道把自己的脸挡上，失态地大叫：“妈——！”

场面瞬间安静，过了一秒，王圆圆挤过来抱着她说：“没事的！没事的，你起来。”

赵江也过来拖她：“你起来！”

她听到周围的通远口音说：“她咋啦？这是神经了？”

“咋一下就神经了呢？也没把她咋样，就是看看她么！”

“你看清了吗，是杨德才家的女子吗？她不是上电视啦？”

“是她，那还不是她？比以前惜人啦！好看！”

刘青云的声音响了起来：“拜托大家闪开一下，人家姑娘让你们给吓坏了。热情也不是这么个热情法，是不是？让让、请让开一些”

人们的脚步开始挪动。谷雨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脚往向退了，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蹲在地上。她下意识地保护自己的动作原来是蹲在地上抱住头。

赵江一把把她拉起来，然后心疼地抱着拍了拍。“没事了，咱们回去！”

“这是咋啦？咋啦？也没把她咋样么！”周围的人在抱怨。

“就是，还没看清就走呀？再咋说这也是你长大的地方，也不跟人招呼一下？”

“唉——，人家有钱啦，谁理你个土鳖！”

“土鳖咋，土鳖家不也养出个大明星？”

在吵吵嚷嚷中，谷雨低着头上了车。当王圆圆把纸巾递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赵江一声不吭地掉头，发动机响了，人们一点一点地后退。他见过热情的，但像这样疯了一样的热情他也是头一回。

矜持，这种礼节的表达如果可以用色阶表示，它一定是和富裕程度成正比的。某些讲究如果上一代贫乏，下一代也很难拥有。

两辆车一前一后慢慢地出村，车子后边还是有一大群人。也许他们走了以后，这个话题要持续到明天的傍晚时分。

“对不起，我让大家跟着担心了！”在车子上，谷雨道歉。此时已经出了村。

赵江没出声，只是摇了下头。王圆圆则贴心地抱着她的胳膊。他们都理解，不是谷雨太胆小、或是太柔弱，而是这个地方留给她的阴影太重了，她总是恐惧的。在非常状态下，人的恐惧会放大，以至于失去理智。

回到金椽镇的住处，王圆圆进卫生间烧热水。谷雨像没事人一样拿了块抹布擦家俱、擦窗台。等没什么可擦的了，她又去用拖把拖地，拖了这个屋拖那个屋，一遍不行，两遍。

“谷雨，你歇会儿，过来说说话。”赵江拍拍沙发。

谷雨停住，看了看赵江，又看看旁边的刘青云，愣愣地哦了一声。

刘青云摇摇头，回里屋了。

谷雨到卫生间把拖把洗了，放在晾台晾好，才走到赵江身边坐下。

“谷雨，”赵江严肃认真地说：“如果你不喜欢在那个村子拍摄，我们重新找地方。我相信附近一定有合适的地点。你状态不好，会影响我们的进度，我是为工作考虑，你别多心。”

谷雨没吱声，她盯着赵江一动不动，她在想我真的那么弱吗？可是赵江不是这么理解，他以为谷雨在考虑事情的可行性。

“咳，这种地方全国哪儿都有。陕北、苏北就不说了，听说有的地方整个村子都搬迁了，没有人我们工作起来更加顺畅，把需要的人拉过去就好了。”

“不，我行的！”

“谷雨，你状态不好，我们的工作，这种事情不能勉强！”

“不，我说我行的，你看着！”谷雨说完就站起身来，她拿了外套出门去了。

王圆圆和赵江面面相觑。

“去看看她！”等支使完王圆圆，赵江觉得还不如自己看着放心，他也拿了外套出门。

他看到谷雨没开车，沿着街道步行，看见卖水果的，她挑了几斤苹果，和人家说了一会儿话，笑意盈盈的。她又看见卖活鸡的，让人宰一只，她在旁边等着。有人围过来打量她，她就跟人点头微笑，那个举起手机要跟她合个影，她就往那人身边靠了靠，等自拍结束，挥手再见。

她又往前走，蹲下来挑了几个土豆，不知是价钱问题还是什么问题，她站起来不买了。她拐进超市，一会提出一袋子东西，看那样子也不轻。

赵江过去，从她手里接过东西，她冲着赵江不好意思地笑了。

“赵老师以为我会怎样？放心吧，什么都不会发生！我只是为上午的行为抱歉。那些人能把我怎样，我只不过是没防住。等下次去了，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你放心吧！”

赵江看她笑得轻松自在，心里却仍在打鼓。她真的什么都不会发生吗？

“赵导，发布个选小演员的广告吧，先为我们的新戏造造势，我们就在这儿拍了！我联系了这里的几个孩子，是准备在山上搞实景演出的，您先从那里头挑挑，挑上了是他们的造化，也许人生因此而改变。我的人生就被您改变了”

赵江听着她絮絮叨叨，理解她需要说些话来化解上午的尴尬，也理解这能让她回到正常的状态中来。

“行，我让工作室以发布一下！”

“联系通远晚报吧，咱不是在本地选吗？”

“行，咱回去就联系！”

两人议论着广告的事情，赵江知道谷雨这是不给自己准备退路了。这人在跟自己较劲！

刚上了楼，谷雨电话就响了。是赵篇打过来的。

“谷雨，你们中午饭别做了，咱一起去吃‘驴大大’，让赵导他们吃吃咱本地的好东西，顺便咱商量个事儿。”

谷雨看看赵江，赵江点点头。

一行人开着车去通远城吃“驴大大”。

当金黄色的饼夹着厚厚的驴肉端上来的时候，王圆圆叫了一声:“我饿啦！”刚吃了一口她就睁大了眼睛，“妈呀，这得引进到秋望园，绝对的，我要跟我妈说一声儿。”

她说干就干，放下饼就跟她妈形容多好吃多好吃，她跟她妈说话哼哼唧唧、娇里娇气的，刘青云就在旁边呵呵地笑。

谷雨拿出手机给贺秋花发了个短信：“驴肉的事正在谈合作，阿姨有意可以入上一股！圆圆情况很好，放心吧！”

大家开开心心吃饭，赵江和刘青云也赞不绝口，赵江说：“谷雨，这个生意可以做，这味道我看行！你们要是缺钱，我参上一股。”

刘青云笑着用指头点他，“你等着吃就行！等谈成了你帮谷雨吆喝！”

赵江说：“那你就写个本子，现代商业传奇——驴大大的前世今生。”

赵篇看大家吃得开心，他也开心。

他放低声音说：“我快谈成了。本来人家还撅着，想要更高的条件。但一听说是你要做，就想到了美好的前景，于是,哈哈,等约了时间我们和他详细谈，把合同拟了。”

谷雨点点头。现在市场开始认她了，做事就顺了许多。

正吃着呢，跑堂的小伙子吆喝了一声：“呀，土豪来了，里边请！”

这就和上次一样，谷雨扭头一看，不是王广跃，是杨旺才。她失望地低头喝粥，也不再出声。

刘青云不知道这地方所说的土豪是啥样的规格，他好奇地打量进来的人。

只见一个穿西装的壮汉，有五六十岁的样子吧，一进门就到处寻找。那年轻的店伙凑上去问：“杨书记，还是按老规格来一份？”

“别，我先谈事儿！，哦，那桌的账我结了！就那桌！”

刘青云看他指头所指的方向是自己这桌，很不解地看了看赵篇。赵篇摇摇头，明显是不便在此时说话。

杨旺才大步子走过来，先是爽朗地哈哈笑，然后冲着谷雨就说：“回来了么，也不招呼一声，让大爷我一顿好找！”

谷雨差点吐了，大爷，他也配大爷！

赵篇看刘青云一脸不解，轻轻地解释了一句：“本地管父亲的哥哥叫大爷，也就是你们说的大伯的意思。”

赵江和刘青云瞬间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个亲戚！谷雨就是个被拐来的孩子，这是认得哪门子亲戚？！这不就是那犯罪分子的亲戚吗？

“赵所长，你也不给介绍一下谷雨带来的是何方的贵客，你看你这地主当的！”杨旺才很不见外地吆喝赵篇，赵篇只好站起来一一介绍。

赵江和刘青云假装客气地和他握了握手，然后坐下来继续吃饭。到现在吃得也差不多了，这人来了，剩下的那点胃口也让他给塞满了。只不过，不好现在就走。

“赵导，刘编剧，咱这地方还没来过你们这种规格的文化人呢，今天村子里的人一说，我就赶紧追出来，还真让我给找着了，哈哈”

赵江呵呵一笑：“看来通远城不大，杨书记的耳报神挺多！”

“嘿嘿，谷雨她现在是名人嘛，走到哪儿都有人认得的！”说着，他就看了谷雨一眼。

谷雨不吭气，用筷子在盛着咸菜的小碟子里一根一根地扒拉。

“赵导你们看村子里的房子是想”杨旺才一脸的“想知道”。

“哦，取景。可能要在那里拍些镜头。工作需要！”

“啊，是这样啊！那我就明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2．关于杨旺才这个人 从“驴大大”回来，赵江就紧锁眉头。刘青云问：“想什么呢？”

赵江说：“这个杨旺才的人品和我们的作品。”

“你是怕得不到支持？”

“嗯。”在外边拍片子，地方上不合作问题会很多。一开了机便耽搁不起，耗一天白花花的银子就流走了。

“问题没那么严重吧？他干嘛要不合作呢？这种事不是哪儿都欢迎的吗？”说完，他问谷雨，“谷雨，这个杨旺才很恶劣吗？”

谷雨想想说：“我讲三件事吧。第一件，我以为他就是政府，告诉他我是被杨德才拐来的，我是温州人，我以为他会救我。结果，他告诉了杨德才，我被好一顿毒打，自此我看见他就怕。第二件，人家跟他开玩笑，问：‘杨书记你几个孩子呀？他就说：‘十来八个吧！’其实，真正在他名下的是三个，都在外地。其他那些都是村子里的、村子外的，这些本地人都当平常事，也没有人举报他。第三件，他是书记、主任一肩挑，选举的时候连其他候选人都没有，选不选就是他一个。曾经有一个人被公布出来，人家都说那是个陪衬的。”

说完，谷雨就望着刘青云，意思是“明白了吗？”

赵篇这时还没有离开，他喜欢这帮文化人，就跟着过来喝茶。他说：“我也说一句吧。咱们今天到驴大大吃饭，他很快就能跟过来，赵导说是他的耳报神多，这是真话。只要知道咱们的车牌号，他能在全市范围内迅速知道咱们的下落。我这绝不是夸张。我赵篇当警察这么多年，我敢跟地痞流氓一起喝酒，但我不敢沾他。我怕有一天我洗都洗不清！”

“他这么牛吗？”赵江不敢相信地看着赵篇，“他不就是个村里的头儿吗？”

“他呀——，这么说吧,跟政法委的领导是拜把子兄弟。有什么事上面关照了，也用不着我们这些小警察。我们呢，不发生刑事案件也不理会他。通远城里有个洪老大，这人和他也是交情不错的。反正明面上要是做不了的，他就会去找洪老大。”

“洪老大是黑社会？”赵江问。

“嗯哼，反正白不了。通远城里想经营歌舞厅的、按摩院的，洗浴中心的，凡是这种服务行业的，一般去工商局办手续之前都会去他那里交流一下，要不，即便开业也麻烦不断。”

“嗞——，这是个什么东西呢？”赵江开始考虑在小埔村拍摄的可行性。

刘青云说：“我看没事吧，今天你看他对我们的态度还行，倒没有排斥，只是很关心我们的目的。”

“关心你们的目的就是关心他自己的利益！”赵篇说：“小埔村他说了算，但外人来了就有了变数，他当然关心了。要不他怎么会急匆匆地赶过来呢？单为接触名流吗？我看不会！”

刘青云点点头，他也不认为杨旺才有兴趣接触名流。那是个俗不可耐的人。

“怎么办，我们？换地方吗？”赵江询问大家。

刘青云呵呵一笑，“我看不用。老梁说过一句话：中国农村的官员十有八九是地痞流氓，要是换一个地方还是这样的人呢？难道我们继续换？那我们的片子还拍不拍啦？”

“也是！”赵江一拍大腿，心一横。“拍！就在这里拍啦！我还就看看他能耍出什么幺蛾子？”

“对，就看看他能耍出什么幺蛾子！”刘青云也豪情万丈。

谷雨听了，想想说：“要不，咱试试请市长出席咱的开机仪式吧，好歹算是请个大神在那里镇着，他多少能收敛点。”

“请市长，这开机仪式规格高了点哈？”赵江看看刘青云，“他会来吗？”

谷雨说：“试试吧，不试怎么知道？”

说完，她进里屋，一会儿出来，就说：“他说如果定了日子，请提前一周告诉他的秘书，他会把时间空出来。”

“哦？可以呀，谷雨，你这交游能力不错呀，他们想请你当城市形象代言人吧？”

谷雨摇摇头，什么都没说。赵篇是个了解内情的，他含糊地说了一句：“市长是个看长远的人，自然会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赵江就明白了。官员看长远看的是什么呢？仕途呗！卢谷雨出了点小意外，让人堵在教室门口羞辱一番，可是这个新闻只一天就没有音信了。当下的中国，有几个人有这力量呢？这种事谁又看不明白呢？看不明白的还想混官场吗？

刘青云也明白了。他说：“谷雨，你就是咱们这个戏的关键，你做好了，咱这个戏就成了！”

谷雨点点头。无论人家因为什么把她当关键，作为第一女配角，一个演过戏的新人，也有义务把那个没演过戏的孩子带好。

她说：“明晚都上奶奶山吧，请大家看看孩子们的演出，顺便看看能不能挑几个演戏的孩子！”

大家都说好。

第二天下午，一行四人就上奶奶山了。刘青云也算个摄影爱好者，拿着相机就停不下来，觉得这北方寒凉之地有这么一块有花有树的地方实属不易。谷雨把王广跃介绍给大家，王广跃就陪着大家一起走走。

其实这会儿看演出还是不错的，太阳将下不下的样子，正是醉人。可是要等孩子们放学才能把他们集合起来。

看到第三个山头树木稀稀拉拉的样子，刘青云说：“那边空着怪可惜的哦！”

谷雨说：“那边让人撒了点花种，目前只能看花。”

王文跃说：“要不咱种点经济林木吧，既看了景儿也能产生价值。”

谷雨一听，就知道这话王文跃早就想说。她说：“您说种什么？花椒？板栗？榛子？核桃？我是钱不凑手，要是凑手的话，咱搞个热带植物大棚，那才真酷！”

刘青云嫌弃地说：“得了吧你！好好的一座山有钱也不能那么糟蹋，你想想那个丑陋的棚子突兀地出现在山头上，咦——，简直不忍想象！”

王圆圆哈哈大笑，谷雨这是看了秋望园的大棚受刺激了。她说：“等有了钱你在山下搞吧，上山赏完景下山搞点采摘不也挺好的？”

谷雨举手投降：“好吧，土财主装高雅，让你们见笑了!”

王广跃说：“就种花椒吧！不过，也不敢都种花椒，万一种多了卖不掉呢？”

谷雨说：“这些您问焦老爷子吧，要是他不明白，他也能帮您找个明白人，我就等着看景看收成！”

“那我们合作投资吧！”王广跃说：“地呢，在那里放着也是放着，也不会产生收益。所以，我也不跟你签租地的合同了，树苗和种树的人工你提供，地是我的，平常由我来维护。等有收益的时候咱们分成，你看怎样？”

谷雨想了想，实话实说：“王伯伯，对于经济林木的投入以及收益期我都不了解，咱们确实了树种再谈细节好吗？”

王广跃点点头。他今天就是看看谷雨的意向。看来是可以合作的。反正他这辈子已经跟这座山纠缠不清了，那干脆就纠缠下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3.找个大眼睛的小姑娘 听说晚上有演出，所有的承包户都来了。加上谷雨他们几个，还有山上的保洁员、厨子，教练一共有四十来人围观。孩子们一看人多就有点压力了。

此时灯光大亮，这是特为今晚新拉的电线，新装的照明。绿的树叶被灯光一照，有着油油的光泽，感觉很不真实。

柳小俏一个一个地安抚孩子，让他们胆子大一点。秦红英在试音响，刘公众拉过一个孩子在指点走位的事情。

观众看着孩子直想笑，他们一个个的都很严肃，可是他们每个人都披了一个被单，被单子也不是统一的颜色，可能是家里有什么就拿过来用，所以，新的、旧的、破的，那种五彩缤纷就别提了。

刘青云看了也笑，不过，他倒觉得剧本中所要的荒诞色彩不妨就用上这么一个情节。乡下孩子的快乐，不就是就地取材吗？

赵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些孩子明显是有一定训练的，懂得听指挥，懂得听节奏。那两个老师，一看形体和气质就不是一般乡下音乐老师的水平。他觉得谷雨很有想法，如果这种实景演出搞得好，那么，在附近的城市，上山消费就意味着某种休闲格调，这样，它的附加值就高了。

刘公众看看谷雨，两手上举，使劲一拍，孩子们就精神一凛。观众们也知道这是该开演了。

音乐响起，是白雪公主电影里面的一段序曲。

只听秦红英拿着话筒在说旁白：在一个遥远的国家，有一位王后生下一个美丽的公主，她的头发像乌木一样黑、皮肤像白雪一样白，人们管她叫白雪公主。可是白雪公主是个不幸的人，她的妈妈去世了，国王找了一个女人来做新的王后。这个王后她嫉妒白雪公主的美貌，就这样公主逃过一劫，她逃进了森林”

有个小女孩跑了出来，她边跑边惊恐地回头看，不小心磕了一下，但她忍痛又站了起来。她轻声喊：“上帝呀，我能去哪里？我能去哪里？”

有个小男孩往出一跳，“阿哈哈，这是好吃的美味吗？”说着，他像个狼一样地蹿出来，张牙舞爪地要去抓小女孩。

这时又有两个孩子一同跳出来，往那个狼的面前一横，他们开始唱了：“我们是树的精灵，我们有责任保护踏入森林的每个孩子，凶恶的狼啊，今天我们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保护白雪公主的安危。”然后他们用力一挤，把扮狼的孩子夹在当中，那个狼孩子夸张地嗷嗷叫，他唱：“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能这样，上帝把她送来，就是让我吃饱的，上帝也不忍心世上有一只饥饿的狼啊！”

白雪公主继续跑，她边跑边唱，觉得这森林可怕极了。有孩子怪叫了一声，又有孩子学着什么动物怪叫了一声，白雪公主吓得昏了过去。

这时，七个小矮人出现了。秦红英又开始旁白:“我们是辛勤工作的七个兄弟，我们像爱护我们的眼睛一样爱护我们的名誉”

一个小矮人意外地叫了一声：“呀，这是什么东西？”他试探地用脚踢了踢。另一个孩子上前推了他一把，“不，你不能像对待石头一样对待一个姑娘！”

“姑娘？”所有的孩子整齐地叫了一声，“啊哈，姑娘！我们的森林里居然来了一位姑娘！”

音乐又响了，七个小矮人围绕着白雪公主开始跳舞、歌唱，然后白雪公主渐渐苏醒，八个孩子一起跳舞、歌唱。这时树精也加入进来，一起随着节奏摇摆。只有狼孩子还躺在地上。

音乐渐弱，所有的孩子一个个地拉起手来，互相看看，一起鞠躬谢幕。

赵江带头鼓掌。种植户们也跟着鼓掌。

孩子们害羞又兴奋看着老师。柳小俏老师一人给他们发了一盒巧克力，这是事先谷雨准备好的。有的孩子就拿了巧克力冲到爸妈的跟前，那是山上种植户的孩子。

谷雨问赵江：“赵导，有看上的孩子吗？他们老师说才排练了几次，也没有细细打磨过。”

“才排练了几次啊，我看有模有样。孩子们是很认真的。”

“对，他们是很认真的。”

“谷雨，我在想，如果每个留守儿童都能有人组织他们学点音乐和舞蹈，而不是满街乱跑，这是多大的功德啊！”

谷雨沉默了，她也不知道这当中哪些是留守儿童。她只是把这件事当个生意交待给刘公众和秦红英。

赵江说：“谷雨，我不是给你压力，这是社会问题，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得了的。但是我们既然是想搞这样一个作品，如果产生了盈利，我想申请一个基金，专门为留守儿童的艺术教育做点事情。”

“好！这是个好主意。艺术涵养品德、点染心灵。”刘青云连连说好。

谷雨也点头。人生活的层次不同，世界观和价值观真的不同。和他们在一起，总是向上、积极，开阔，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见到阳光的爬虫，爬啊、爬啊，忽然就从阴暗的地沟里爬出来了——生命豁然开朗！

这时，刘公众和秦红英走了过来，谷雨忙给他们做介绍。一听是学歌剧的，赵江就竖起大拇指，他说：“这些孩子一看就不是野路子培训出来的，你们培养得不错。谷雨跟我说是音乐剧，我猜想，是不是搞出了个二人转？可这么多孩子他怎么转呢？”

众人哈哈大笑。

刘公众就请赵江指点。赵江连连摇头，说：“我搞电影的，你们这舞台剧我指点不了。我就觉得孩子们可以做得更好。艺术嘛，是要天赋的，农村受普通教育的孩子能达到这个水平不错了，真的！你就带着他们玩高雅的，玩着玩着人就高雅起来了。这是件好事，真是件好事！”

刘公众夫妇谦虚地笑笑，刚才孩子们很给力，他们也很骄傲。

接下来就是选演员的事情了。

赵江问刘青云，“从这群孩子里产生群众演员没问题吧，我看都挺听指挥的。”

刘青云点头，听指挥是群众演员基本素养。

“那你们看‘白雪公主’怎么样？我看那两个‘树精’也挺机灵的。”

刘青云说：“备选吧，你不是还发了广告吗？多选选没错的。”

“眼睛最大的就是‘白雪公主’！”谷雨说了一声。冯衍生老爷子提的条件就是眼睛要大，要灵活，会说话。

旁边陪同的赵篇老婆李金玉忍不住插话：“这是郝春田孩子，她现在跟着爷爷奶奶呢！”

“哦！那她还真是留守儿童。”谷雨对赵江说：“这孩子的妈妈让我派到北京学餐饮管理去了。爸爸忘记了在什么地方打工，好像是安徽。”

赵江点点头，直接问李金玉：“那两个树精呢？”

李金玉看了眼扮树精的孩子，捂着嘴悄声儿说：“那个披蓝被单的，爹在监狱里服刑呢，妈跟着人跑了。披黄绿被单的，是单亲家庭，听说他妈最近在找对象。”

赵江顿时满腔同情:“际遇如此，他们还能这么奋发上进，也是难得了!”

“是啊！”刘公众感慨地接话：“他们也没什么好玩的，有机会排练一下，都挺重视的！”

“好吧，都选了吧，先不定角色，看看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4.杞人忧天与无事生非 四月一号这一天，朱齐家思来想去，还是给谷雨发了一个消息：“你忘记了我的生日！”谷雨一看到这句话，就像看到满脸不乐意的朱齐家站在自己面前。

哼，这家伙总是用抱怨的方式向她撒娇。她回了他一句：“整个三月都是你的生日，和风都在为你唱歌，可我却不知是哪一天！”

朱齐家这才想起，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哪天的生日。他们的关系发展势如破竹，当谷雨确定要跟他的时候，就允许他为所欲为了，这中间根本就没有你为我过生日、我为你买礼物的桥段。

今天他提醒她，不过是因为他想她，想到了要把脸面扔到太平洋上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再也不捡了。他还要告诉她，原来所说的二十岁生日要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生日这天，爸爸妈妈都来了。吃完饭，三个人在公园里散了一会步，爸爸说：“齐家，爸爸不想兑现承诺了，暂时万联的股份不能给你。”他和妈妈都很意外，难道这不是生日这天要发生的大事情吗？

他疑惑地看着爸爸，心里有一点点的失落。爸爸接着说：“我思来想去，齐家你现在不适合有很多钱，我怕把你惯坏。以前觉得你是很成熟的一个孩子，但没想到你在处理和谷雨的事情上如此幼稚。所以，这件事缓一缓吧！”

朱齐家只好接受了。他没想到他和谷雨的事情让爸爸这样看他。

但刘新雨不能接受。朱桑梓是二十岁得的股权，姚安安也是二十岁，为什么她生的儿子朱齐家不能，这公平吗？

一离开儿子她就和朱承泽吵开了。朱承泽丝毫不留情地训她：“你嚷嚷什么？我是现在就死吗、你这么担心钱的问题？他刚刚二十岁，房子有了、车子有了、学费交了，他不用打工养活自己还有时间打球、有时间管其他中国学生的问题，他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如果他有看得准的项目想投点钱练练手我自然会支持他，你这么心急搂钱干什么？你现在要钱有用吗？”

刘新雨被问得哑口无言。当然，这种哑口无言是在朱承泽的逻辑上，而在刘新雨的逻辑上，要钱怎么能没用呢？世界各地都有房子不好吗？用钱产生新的利益不好吗？给别人帮助让人感恩不好吗？当然，这话她说不出口。如果说出来，她会被朱承泽蔑视的。朱承泽经常蔑视她。

最可恨的是，她不算有钱，因为她是没有股份的人，她都比不过万联的任何一个高管。朱承泽宁可把股份给他们都不会给帮他生了一个好儿子的她！朱承泽有一个强大的理由，他们能帮我把万联做大，你能做什么？你能不搅合事儿我都觉得阿弥陀佛了。

可是这理由说得过去吗？他妹妹姜上舟都是有股份的，而且还是不少股份！据说这是因为当初朱承泽创业的时候，姜上舟把家里传给女孩子的首饰都贡献出来了。

刘新雨实在气愤难当。过了几天，她又去看儿子，鼓励儿子跟他爸要股份。她觉得儿子绝对可以要得到，可是儿子却无所谓地看着他说：“妈，我暂时要那些钱没用，我又不是缺什么！我缺的东西钱也解决不了，你就别操心了！”

刘新雨更加气愤，觉得儿子太不给力了。

“儿子，你要知道你爸不止你一个孩子，还有朱桑梓，她在万联越来越得到上上下下的认可，你就真的甘心她将来执掌万联吗？她现在这么得人心，等你毕业到万联工作你还有地位吗？”

朱齐家不解地看着她：“妈，我说过将来要进万联吗？万联做得再大，但它是朱承泽一个人的吗？它股权这么分散不就是社会的吗？爸爸本来就是想做一个优秀的中国企业，而不是想当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人，你这认识怎么能和爸爸同步呢？妈，我劝你还是歇歇吧，我们这种人家什么都不用你操心，你只要照顾好爸爸的身体你就什么都有了，你要没有爸爸的心你就什么都没有！”

四十几岁的妈妈被二十岁的儿子教训了，刘新雨恨不得一头撞死。她觉得整个朱家都在唱高调，唱了几十年还乐此不疲。

她简单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能挣的快钱不挣，研发投入就像坏了的水龙头一样、拧开就关不住了。从上到下，忙得跟驴一样，某国发生地震、国家都组织撤离他们不撤，还冒着危险跑去检修设备，这都图啥？可是人死了，怎么跟人家属交待呢？还不是拿出天价去安抚人家！那白花花的银子流出去就不是钱吗？

她觉得整个万联，从上到下一群疯子。失去商人本性的商人，不叫商人，那是神经病！

朱承泽他就是个二百五加神经病！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标本似的大企业，可是完了！他不可能像摩根家族、洛克菲勒家庭一样成为富可敌国的财阀，他都不给儿子大笔的股份，他都没有家族经营的概念。忙了一世他白忙乎了！

最最可气，儿子跟她这么不贴心，她生了他一回，可是在儿子的眼晴里却什么都不是，他有事情都跟他姑姑说，从小他哭都要跑到姑姑的怀里哭。就连选专业都是受了姜上舟的影响，姜上舟为了当名记就差点被狗咬死，就这，还成了儿子的人生偶像！

她实在觉得她的家成了今天这样，小姑子要负很大的责任。姜上舟，她就是个眯着眼笑的狐狸，所有的心思都被她那无辜的眼神掩盖下去。

她决定马上给姜上舟打电话，看看这次朱承泽的决定小姑子有没有份。

“小舟啊，齐家过生日了，你还记得吧！”

姜上舟唔了一声，说：“他这生日偏是在春假之后的，想让他回来一次都不能，爸妈都惦记呢！”

刘新雨干笑两声，说：“本来小孩子的生日也没什么，不比老人。但是你哥说要给齐家股份的，结果他又变卦了。你看这事做的，让孩子白惦记一回！”

“是吗？哥哥变卦啦？”姜上舟很意外。“啊，不过也没什么，迟早是他的，就齐家一个儿子，不给他给谁？哥哥做事总有道理的。我回头给齐家打个电话，发抚他一下。”

刘新雨嗯嗯两声放下电话。她不确定姜上舟是否真的不知道。

姜上舟放下电话，觉得嫂子这电话打得莫名其妙。真的是让她安抚吗？她觉得不必。齐家要是真那么急于得到钱，那就不是齐家。

但，她还是打了个电话。

“姑姑！”一听是她的声音，齐家就很开心。“什么，股份的事情？你这都知道啦？没什么，真没什么。我现在要那么钱干啥？爸爸想让我成熟一点,算了，不说了，肯定他觉得我没有安安姐成熟。姑姑你记着，这事不能告诉安安，她会笑话我的！”

姜上舟笑了，齐家就是个阳光男孩，是刘新雨把事情想复杂了。

不过，她也懒得想刘新雨的事情，那个人，要是说她杞人忧天都是高抬了她，她就是无事生非的人。

她现在要面对的是自己的问题。不知怎么，姚栋梁打回电话说让她在家等他，她总觉得他语气过于郑重了，这让她有点不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5.我同意给你自由 “小舟，把这个签了吧！”

姚栋梁一回来，就从包里掏出一张离婚协议书放在姜上舟的面前。然后，他自己到饮水机前给自己泡茶，表现得气定神闲。

“你要不要也来一杯？要不，碧萝春吧？”

姜上舟奇怪地看着他。一直赖着不跟她谈离婚，今天一进门，他这是要谈离婚的架式吗？

“小舟，你别这样看着我，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我真是想给你自由。”

他说完，往沙发上一座，看看金鱼缸里冒的泡泡，看看酒柜里满满名酒，再看看对面发愣的姜上舟，他说：“这个家真好啊！我真不该在外面找人。现在想一想，那也没什么意思，快乐一会儿还偷偷摸摸的，还怕被你和你家人发现，弄得心里都有病了。这实在太不划算、太不划算了！”

姜上舟一言不发听着他说。这叫忏悔吗？倒是像发自内心的，可是怎么语气这么平淡，像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别愣着，看协议！我时间不多，咱也别上演离婚大剧，这和你我的风格不和!”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笑，说：“如果你看完了，没有异议，咱就上民政局去，然后就把这事儿的结果通知你家老爷子，好让他老人家放心。他就怕我不干净弄脏了你。呵呵，你们全家都是在消毒水儿里泡过的，这我不能比，但是我服气！”

姜上舟皱着眉头问：“你——真的不干净吗？”最近，网上有零星传言，直指申府集团。

“别问！哪有老婆这么问老公的，这问题伤人太深！”姚栋梁半真半假地笑着，用指头点点她。”看文件吧，做你盼望以久的事情。我们结婚多年，我终究要满足你一回！”

姜上舟定定地望着他，一动没动。

“别这样，大记者，你是我老婆，不是法官。你这凌厉的眼神对我没有作用！”他调侃到这儿，忽然仰头轻笑，眼中泪光闪烁。“真的，小舟，我愿意满足你一回。签吧！我们的离婚最简单了。你不在乎钱，我们也不存在分钱的问题。安安嘛，我的父亲形象毁了，除了爸爸的称谓没法改变，我也真不知能留给她什么，这才是我最大的遗憾！”

说完，他弯腰抽了一条纸巾。在擦的同时，他又自嘲地笑了。“真不好意思，人生就这么几个关键时刻，全让我赶上了。当初咱们结婚的时候我是真的想跟你幸福到永远的，可是过着过着，不知怎么就不会感觉幸福了，这真是他妈的世间最难解决的问题”

姜上舟低下头去，她还是不忍看他狼狈的样子。她拿起协议书来看。今天，她要是签了，就真的是自由了。

她眼前出现了一个气球，它被人握在手里的时候不自由，当绳子断了，自由了，却是茫然不知所终的悲伤。

她就那个气球。

她此刻很感慨那些过去的时光，她付出的是真感情、真期许、真愿望，得到的是什么呢？

她不甘心地问：“栋梁，你真的是爱过我的，是吗？”

“真的，小舟，不用怀疑！”姚栋梁不再自嘲，认真地回答她。“我和你在一起就是上了天堂，这不仅止物质方面。当初，你是那样一个挂在枝头的诱人的姑娘，很骄傲，也很美丽，见到你的男人都愿意为你肝脑投地！”

姜上舟摇摇头无奈地笑了。今天姚栋梁说话，一会儿认真，一会儿不认真，也不知他这是怎么了？这是人们离婚前的症状吗？

她刚刚那一问，其实就是想确认她的这些年是值得的。也许所有的幸福都不该问终点，曾经有过就有过，走到哪里，哪里就算是一个终点。

“好吧，我签字！”她拿起笔，刷刷写上她的名字。

“哈哈！”姚栋梁拿起来看看，“我的人生终于又多了一项正式文件，也算丰富了！”说完，他张开怀抱，“来吧，小舟，让我们像亲密朋友一样抱抱，我们还得一起面对孩子的问题呢！”

姜上舟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姚栋梁一把抱住。他把腮放在她的头发上来回地蹭。“小舟，我是多么不想离开你啊！可是我做错了，我无法改变了！”

他的眼泪刷地下来，顺着脸，弄湿了姜上舟的耳朵。“小舟，如果我不离，你不高兴，你的后半生都不高兴。如果我离了，我很难过，你多少能得到点轻松。但是你签了字，我还是觉得你把我开除了，我真的再也没有机会拥有幸福了”

姜上舟任由他抱着她，任由他说。此刻她也两眼泪花，她是为她和他的生命而哭。当初是当初，真是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好了，我们打扮得漂亮一点，去民政局，然后要和安安一起吃个午饭！”等情绪稳定一点，姚栋梁就做出安排。

姜上舟从他怀里出来，走进卫生间。她在想，和安安吃饭的时候说些什么。

当两个人从各自的房间出来，彼此望了一眼。他们没有打扮得漂亮一点，只是各自洗了把脸。姜上舟此时脸色不好，姚栋梁说：“擦点口红吧，像贫血了一样。你要不去医院看看！”

姜上舟点点头，回屋草草地擦了点口红。等她从屋子里出来，姚栋梁伸手把她额前的头发往上撩了一下，他说：“你这个年龄露出额头最好看，感觉英姿飒爽、干净利索！”

姜上舟闭着眼睛任由他弄她的头发。

真是好笑啊，等离婚的这一天，他才想起关心老婆的外观。已经多久了，他们没有亲密的接触，是多少年？

下了楼梯，黄芬从她的屋子出来，她问：“中午准备吃什么？”

姜上舟摇摇头，说：“今天中午不在家吃，你随便吧！”

姚栋梁却走过去，把手伸给黄芬：“黄姐，谢谢你照顾小舟和安安，今后还是拜托你啦！”

黄芬不安地把手伸给他，简单地握了握。她想，姚栋梁肯定是有事了，要不他不会这么说话。

在地下车库，两人各上一辆车。姚栋梁说，看完安安，他得回申府去，他就不回这幢房子了。他把家里的钥匙从包里拿出来，放在姜上舟的车后座上。

“我如果以后回来，我就敲门。小舟你记住，家里的钥匙不能轻易给别的男人。即便离了婚，我也很介意的！”

姜上舟没吱声，她现在情绪不好。

“小舟，男人没几个如你想象的那样纯洁，我这样的已经算不错了。我只是身体出轨，但我爱这个家，有的人，算了，不说了。你从我这里得个教训吧！”

他嘟嘟囔囔地上了车，然后先退了出去。

路上居然没遇红灯，姜上舟想不到去离婚的道路这么通畅。可能老天也是希望他们快快结束这段不愉快的婚姻。

等离婚证儿拿到手，当着办事人员的面儿，姚栋梁忽地笑了：“小舟，以前人们说离婚证儿是绿的，怎么现在变红的了？看来，离婚也是喜事，啊？！”

姜上舟不想在人前表现什么，她只是尽量平淡地说：“走吧，安安快放学了。”

在往安安学校赶的路上，姜上舟就给安安打了个电话：“安安，等着妈妈，今天你爸爸回来了，我们三个一起吃饭。”

“哦，要叫上方植末吗？原本我们两个约好了吃饭的。”

“不要了吧！你爸爸和你说的话，怎么能当着小方呢？”

“那——好吧，我跟他说一声儿。”

挂了点话，姜上舟有些怅然，安安都二十多岁了，可是，她还是要面对父母离异的问题。呆会儿怎么说，才能把破坏力控制到最小呢？

虽然这件事安安肯定想过，但当它真的发生的时候，难道不是一次排爆吗？

安安订好了位子等着爸爸妈妈，就近，她选了常去的火锅店。当爸爸妈妈一起走进来的时候，她一看他们的神情，就问：“你们是不是离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6.包裹里面有内容 在独自离开的路上，姚栋梁泪流满面。

吃了一顿心事重重的饭，话了一场无声无息的别。当安安结完账，姚栋梁说：“安安，女儿，让爸爸抱抱你！”安安犹豫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当他抱住女儿把女儿搂在怀里的时候，安安的眼泪把他的衬衫都打湿了。

他伤害了孩子，孩子为过往的岁月而哭。她仍是他的女儿，他仍是她的父亲，但他们之间多了许多沉重的东西。

他问了一声“方植末对你好吗？”安安点点头。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问起方植末，现在他后悔他对女儿的情事关心太少。作为父亲，安安和方植末的关系发展到今天这步，他本来应该早点和那个幸运的家伙来一场男人之间的谈话，但是他没有给自己这样一个机会。如今，即便是他放下一切和方植末见个面，他也没有这个心力了。

他的人生辉煌灿烂，也狼狈不堪。

过了西马庄收费站，他在一家超市前面停下抽了一颗烟。把烟蒂扔在窗外，他拨通了那个存了许久但从未打过的电话。

“你说话方便吗？我是姚栋梁.姚大梁。”他已经不习惯那个名字。

对面的王小蒲愣了一下，说：“你等等。”然后，听声音她是进了一个房间，因为有门的响动。

姚栋梁说：“我决定给你打电话，是想让我们之间的事情有个了断.”

“不是早就了断了吗？”王小蒲激动地呛他。“我现在活得很好，谁愿意和你有什么瓜葛？”

“小蒲，我们能不能平静地说会儿话。毕竟曾经有过相守的一段日子。”他等待着对方的平静。

王小蒲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要说什么，说吧，我还有事呢！孩子离不开人！”

“孩子？”姚栋梁忽然自嘲地笑了，百味杂陈。“孩子还好吗？男孩儿、女孩儿？”

“他当然好，生下来就七斤六两！”尽管王小蒲带着怨气，但说起孩子她还是情绪很高。

“那就好，那就好！”姚栋梁听了很欣慰。“好好带你的孩子！我们的那个也不知道在不在人世了.，对于你的遭遇，我是很愧疚的。当初有一些无奈，他们做决定时我在手术，在昏迷，知道事情以后我还不能下床，后来嘛，我想要的东西太多，经不起天上掉下来的诱惑，总之是我的错，让你受了这么些年的苦。我对不起你”

他听到王小蒲压抑的哭泣。这个善良的女人只会哭。

“小蒲，我愿意补偿你，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伤害，钱是没法弥补的，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我会让我弟弟送给你一张卡”

“姚大梁你要给我钱吗？”王小蒲不客气地打断他，“姚大梁，我宁可你是死了，也好过让我觉得你脏！”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姚栋梁对着那电话出神。话没说完，就像呛了一口凉水那样让人不舒服！

他想了想，打电话给大柱。

“大柱，你给王小蒲送一张卡，三四百万吧，这是我对她的补偿！”

“什么？”姚大柱一听就不爽了。“哥你没发烧吧，她又不找你的麻烦，你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她现在过得挺好的.”

“大柱，”姚栋梁叹了口气。“就照我说的做吧，你只是去送钱，也别给她脸色看，这是我们家欠她的。”

“哥，你这是自寻烦恼！”姚大柱的声音听起来悻悻的。“你要坚持这样，那好吧！不过，哥，还有没有工程让我干呢？我这儿工人马上就闲下来了。”

“工程的事再说吧，你又不是一时半会儿揭不开锅了！”说完，姚栋梁利索地挂上电话，不再理他。

这些年，他给他的帮助也够了，他再不想为亲人动这个脑筋了。

又开了两个小时，快到加油站的时候，骆红兵的电话来了。“姚董，要不要叫司机上王去接？”

姚栋梁说：“不用了，快到了。”

“啊，那——”骆红兵似乎有话要说。

“小骆，你说吧，有什么说什么！”他现在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

“姚董，是这样的，今天早上又收到一个您的邮件，还是从云南发过来的，是从腾冲”

“哦，我知道了，你把它放在我办公室吧！”说完，姚栋梁挂上电话。

他开进加油站，打了瓶开水，从车里找了个茶叶包自己泡上。

加油站前的排椅上很脏，不知是谁吃的方便面洒了汤，弄得红乎乎的一片。他挪了挪，发现右边的椅子上到处是薯片渣儿。

他弯下腰吹了一下，望望天上走得很快的云。此刻，有风！

他知道那矿主的女儿疯了，如果不是她来邮件，他都想不起她的名字。那时候，整个矿上的男人都偷偷地叫她“猕猴桃”。那时候，他还没吃过猕猴桃，后来他一见猕猴桃才明白，人们的联想能力如此发达！

乐金罗头型不好，毛孔很大，汗毛很重，肤色也沉，真的很像个猕猴桃。这样一个女人无论打扮得多好，当她出现在你身边的时候，男人们一般都不会产生欲望。反正他这样的男人不会，他当时只觉得恶心。

可是这个恶心的女人最近缠上他了。她以逗弄他取乐。

第一次寄来包裹是当年矿上那种工作服，这不知是谁穿过的，肥大的很，他看了以后就扔了。但扔又不能随便一扔，因为整个三十九层的办公楼任何一个卫生间出现这么一件工作服都是相当引人关注的事情。他让骆红兵下了班以后在路上找个垃圾桶把它扔掉。

第二次寄来的是他们一批矿工在井口的一张合影，还有他自己的一张一寸照片。那时候，他健壮年轻！单人照上，他有点发傻，可能是面对照相机的拘谨。不像今天，他面对多少镜头都能侃侃而谈，而且能谈得让听者热血沸腾。

这次，乐金罗寄来的又是什么呢？

他有点烦，但对这种女人他还真想不出办法。这乐金罗根本和王小蒲不同，都是怀了孩子，可是，他根本就不欠她，如果真要细数，那倒是她欠了他！她勉强了他的意志，并且限制过他的人身自由。如果不是他积极自救，在那个地方，他也许会有一个有钱但挺不起腰杆的人生，还有一个让人恶心的老婆和一个生来就丑陋的孩子！

她知道他的地址，他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他是常常接受采访的名人，他是国有企业里边的政治新星。而她作为一个开过矿的有钱人，找几个人当当私家侦探还是容易的。只要她留心，乐金罗不但会掌握他的一举一动，还会摸到姜上舟和安安的实际情形。

他是决不想让她接近姜上舟和安安的。这个无耻的女人，如果发起疯来不知会做出什么，他必须有所回应。

所以，在她第二次寄来邮件的时候，他看到随着邮件一起来的电话号码，他就用新手机打了一次，对方一听他的声音就奇怪地笑了。随后，她传过来一张照片，是她不穿衣服的照片，那肥肉堆叠起来简直像某些修车铺子门口撂着的一叠子轮胎。

乐金罗在电话里边放纵地哈哈大笑，她说：“我儿子死了，地震中死的，现在你的种子消失了，你可以睡踏实了吧！”

他正色回应她：“找个医院去疗养吧！你还有你爹，你还有下半生。”

“不，都没有了！我爹也在地震中死了。现在我只有你！”接着她就嘎嘎地笑。

这话说得让姚栋梁头皮麻。“你疯了！”他气愤地放下电话。可是那电话又来，还专门在半夜响起，他干脆关了机。

这次，不知她寄包裹要干嘛。如果让骆红兵见了这种包裹就扔，难免让人起疑。他决定还是自己处理。

等他回了办公室，让骆红兵去给他定一份工作餐，他就看到了电脑旁边放着的灰色的快递包裹。他想了下，用剪刀拆开，发现是几件旧的女人内裤，这种东西并不让人吃惊，因为乐金罗现在疯了。让他吃惊的是里边包着的几个雷管儿，是前些年井下常用的那种。

天，难道快递公司就不检查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7.找个人把她处理一下 看到雷管儿总是不爽的，姚栋梁想了一下，没把这包裹扔掉，而是放进了他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他料想乐金罗那个疯狂的女人还会有什么动作，但他从心里鄙视这个乡下的暴发户，料她也做不出什么有技术含量的举动。如果她敢跟他来硬的，哼哼，分分钟就让她尝尝专政机关的厉害，今天的姚栋梁岂是她能吓唬得了的？！

又过了一天，邮件又来了。姚栋梁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让骆红兵出去。等门关上以后，姚栋梁又签了几个文件才找剪刀把蓝白条儿的包装袋打开。他一看这包装就知道是文件，但他想不出除了照片还有什么在乐金罗的手里。

他伸手摸了一下，是一撂纸，抽出来一看，是工资表的复印件，当年在腾冲的时候他们外来民工的收入一条一条都在这个上面。

他冷笑着看了看红笔画住的那一栏，五百九十五块，这就是姚大梁当年的收入。可是就这点钱他都没见过，因为所有的收入都是工头儿代领。那表格最后面的一栏上印的手印儿，全是工头儿一个人的。

“他妈的马三胖！”他恨恨地骂了一句，接着他又吃惊为什么这么久他还记得那个可恶工头儿的名字。为什么不能从记忆当中把这段仇恨抹去？

他又往下翻了翻，他看到了公安机关户口登记处的一页复印件。那上面赫然写着姚栋梁的曾用名“姚大梁”。而另一页是当年的地方报纸上报道的他救人并自救的消息。

他啪地一下把复印件扔在桌上，他觉得他低估了这个乐金罗。

到底她要干什么？

他愤懑地站起来，在地上走了走。又推开窗，让外面的空气进来。可是脑海里驱不走的还是当年的情景和这个丑陋粗鄙的乐金罗。他觉得她给他的屈辱和恶心能让他三天都不用去吃东西。

为什么，腾冲地震不震死她？不活埋了她？！

这时，电话响了。他勉强做了个深呼吸，拿了起来，是骆红兵的声音：“姚董，传达室那边说有个您的亲戚想见您，不知道您见不见？”

姚栋梁眉头一皱，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他问：“是个什么人？我没听说家里来要人。”

“嗯——，是个女的，有五十多岁，外地口音。她说她叫乐金罗。传达室的人说，看她挺有钱的样子，不像是个告状的”

姚栋梁心里一咯噔，知道麻烦来了。他略一思考，就说：“小骆，这人你先帮我把她安顿到一个僻静的去处，我手头还有点事。她肯定不是亲戚，就是个早年追求过我的花痴。这种人，还是不要让她出现在办公场所为好，影响真是太坏了”

骆红兵一愣，早年追求过姚董的花痴？姚董那风度翩翩的样子，一定会有追求的花痴吧，别说早年，现在有的女记者见了他都魂不守舍呢！

这事得去处理，男人最讨厌花痴了！

“好的，姚董，我去处理。回来我报告结果。”

“嗯，你去吧！记住不要惹她，这人精神有点不正常，她说的都是疯话！你也不要跟她多说，她这人，见不得年轻帅气的男人，乡下人都说她那是病！”

骆红兵答应着去了。

对于小骆的办事能力姚栋梁是有信心的，但这种事靠小骆这种人是解决不了的，因为小骆太直也太正。他需要一个能真正领悟他意思的人。

他拿起电话，找到管德宽这个名字。他说：“小管啊，在执勤吗？啊，如果不忙来我办公室一下，我要找人民警察报案呀！”他边说边打哈哈，说得半真半假。

过了十分钟管德宽就来了。姚栋梁站起来给他递了杯水，管德宽堆着笑赶紧接住。“姚董，您要报什么案，我这小警察”

“哈哈!”姚栋梁无所谓地摆摆手，风清云淡地说一句“破事儿！”可是他又叹了口气，为难地看着管德宽说：“可是，这又是件不好处理的事儿！”

管德宽就明白了，姚栋梁所说的不好处理的事儿，那一定是不能公开处理的事儿，要不，何必找他？直接走程序不就结了？

“姚董您说吧！我管德宽就是个行侠仗义的人，有时候会做点经不起细抠的事儿，但咱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可都是好的，这点您放心！”

姚栋梁赞赏地点点头，他就需要这么一个灵透而不拘手段的人。

“是这样的，小管。你跟我进里屋看看！”说完，他走进里屋，把一个拆开了的包裹完整地取出来。

“小管，你看！最近有人恐吓我，这事儿呢还真不好去公安局报案！”

管德宽一看那些东西就呆了一下，是女人裤衩儿！还是旧的！妈呀，好大的尺码呀！这女人要是放在床上，他不由得瞟了眼姚董的床，这难道不让人倒胃口吗？

难道是俄罗斯的大洋马？

他小心翼翼又心怀疑惑地看看姚栋梁。

“别这样看我，我没这么低的追求！”姚栋梁轻啐了他一口。“你就没看到雷管儿吗？这可是寄到我办公室里呀！”

“嗯！看到了！”管德宽连忙表态。当然他不能说同样是办案线索，但裤衩儿比雷管儿更具有冲击力。“姚董，我是想她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怨气呢？”

“哼哼！花痴嘛！这需要解释吗？”

“呃——，当然不需要解释！像姚董您这样的人，没有几个花痴追求都不正常！”

“哼！油嘴滑舌！”姚栋梁亲近地用指头点了点他，管德宽就干笑。姚栋梁说：“小管，遇上这种事，确实不好处理。我不想招她，但是她现在疯了，你看看这雷管儿和这裤衩儿，这是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吗？我不是怕她，我有理走遍天下，就是怕影响不好，小管你知道，现在呀，无风就起三尺浪”

管德宽认认真真地听，认认真真地想。

他明白了。姚栋梁不是怕事，是怕影响。好吧，处理这种事他最拿手了。

“姚董，那我就等您的消息。这包裹我把它带走？”他请示地看着姚栋梁。

“带走吧！如果要做技术鉴定也可以，总之是那个乐金罗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8.被实名举报了 管德宽有的是办法。他要是想私藏一个人，并不是非要把人关到看守所去。他打了个电话给精神病院的兄弟王奇，问清了手续，就把乐金罗送进精神病院了。他伪造了家属送院治疗的同意书。至于病人的身份，哼，也是假的。他干这一切勾当如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心理上的别扭。用他自己内心深处的话来说，他就是根儿打人的棍子，指哪儿打哪儿，威力无穷。

而那个乐金罗入院时的表现真的特像个精神病，她一路骂骂咧咧，嗓门儿奇大又是外地口音，她平时粗野惯了，人们听得了的、听不了的这时就全部往外倒。收治的护士见多了这种病人，跟着骂了几嗓子就往后退，完全把人交给王奇和管德宽。管德宽摁住了，王奇给她把药推进去，渐渐地乐金罗没了骂人的神采，也放软了手脚，这件事就算完成了。

管德宽终于舒了一口气。

“哥，这人你是从哪儿弄来的？”兄弟王奇好奇地问。

“这你就别问了。”管德宽整了整衣服，看也没看他。“你只管看好她，醒了呢就让她吃点东西，要是嚷嚷就让她闭嘴。她要是不老实，就放个重病人进去和她住上几天，明白吗？”

王奇不明白，但他还是点点头。他对管德宽那是绝对服从的。

“好了，这事儿你不白干。治疗费用我做主先让她出一部分。”说到这儿，他从乐金罗的包里拿出一捆人民币来，拈了拈。他对王奇说：“你看她真的是需要治疗。你给她治疗算你积德。”说完，他把钱放在王奇手里，重重地摁了一下。又说：“另外，她的车子你先用着，这是车钥匙！”

王奇高兴地接过钱和车钥匙，钱放在自己手里，这重量让他太喜欢了。他现在告诉自己，间歇性精神病人没发作的时候都好好的，发作了就非常恐怖。这个新收治的乐金罗，没发作期间可以好好地开着车子走遍大半个中国，到了申府她正赶上发作，那他们就正好把她收治了。

“那我走了，这里拜托你，兄弟！”管德宽拍了拍他的肩。

“好，哥你放心吧，我绝对认真负责地给你把给看住了！”

“什么叫看住了，你以为是看守所呢？治疗，是治疗，你们不能辜负家属的信任！”

“对，管警官，是治疗，是治疗！”

管德宽一挥手，迈着大步上了自己的车子。他系上安全带再次看了下手里的包包。他没想到这个肥婆居然带了这么多现金上路。这怎么也得有三、四十万吧？她就这么把一堆钱放在一个大黑包里这不是神经病吗？她穿越了大半个中国来找姚栋梁的麻烦这不是神经病吗？她嚷嚷她和姚栋梁的儿子死了，这不是神经病吗？

姚栋梁要能和她有儿子，那青蛙就能和王子有儿子！

不对，那个青蛙就是王子，他都让这女人搞糊涂了。

他边开车边回忆那女人“在抗拒抓捕时的供述”，她知道他是姚栋梁找来的，她说她一点都不怕，她本来就是想死的。但死之前她要让姚栋梁身败名裂，她不能一个人带着儿子长大再一个人承受丧子的痛苦，这不公平！

她甚至准备了一捆雷管儿，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引爆它。她说最好的结果是她和姚栋梁一起死，这样他们一家就团聚了。

现在，管德宽确认这个乐金罗是个花痴，也确认她是有一些躁狂。但同时他也确认这女人和姚栋梁有过瓜葛，要不，凭白的谁会不远千里带着大笔的钱财要找个陌生人同归于尽呢？

正在这时，他电话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姚栋梁的。

此时是夜里两点，可见姚栋梁对这件事是多么上心。

“姚董，我正要向您汇报呢！这个事情已经解决了，她——，嗯，已经安全了！”

“好，你做得好，真不愧是优秀的干警！”姚栋梁热情洋溢地夸他。“那么，她留下来什么没有？我是说”

“哦，她包里有一些钱，我给您送过去？”管德宽机敏地试探。

“不，不，不，有钱那也不是我的钱，干嘛给我送过来？那个——，钱就你先存着吧，那毕竟是她的钱。我是说”

“哦，还有一辆车子，她是开车过来的。”管德宽又垫了一句。这件事让他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电话对面的姚栋梁呵呵干笑了两声，说：“这事我知道，骆秘书已经告诉我了，她是开车来的。”他关心的是别的，但管德宽一直不说，他也不便提起。他只好说：“小管啊，她满嘴疯话，谢谢你帮我解决麻烦呀！这人真是”

管德宽一听，就知道姚栋梁关心的是什么了。他立即铁嘴钢牙地说：“姚董，她也没说啥，即便是说了啥我也听不懂，一嘴的外地口音。”

“哦，你真是辛苦了，对付这么一个疯子！小管，那你就早点歇着吧！改天我们一起喝酒！”姚栋梁说完便挂了电话。

管德宽看了看手里的电话，又望望窗外的月光。他想了想，他还是在姚栋梁的语气当中感觉到点不放心的意思。那么，是什么呢？

他决定开车回办公室去。家里他都不放心放这么多现金，因为老婆这个人比较爱张扬。

进了局里大院，一进楼道，看见值班室的门还开着，他就探头看了看。

“管队长，怎么这么晚还来，是有任务吗？”值班的小伙子小贺站起来打招呼。

“切，有任务能告诉你？”他走进去亲热地抬手空打了一下。“在家里睡不着，想起有个线索没重视起来，再来看看。”

“管队长真是楷模呀，嘿嘿，我办案子怎么没这么大热情？”小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你要是想着像打游戏一样能不断升级，你就有热情！”管德宽哈哈笑着随便支应他。他探头往电脑屏幕上看了一眼，关心地说：“晚上值班，要注意电话，别让人给查住了，现在的人动不动就投诉！”

“哎，我知道的。晚上一般只看新闻，游戏是绝对不玩的。”说到这里，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看了看门口凑过头来，压低声音说：“管队长，你知不知道姚栋梁的事儿？他的事儿上网了，人家是实名举报！”

管德宽心下就是一惊。他的事儿上网了？是什么事儿？他不由得看了看自己手中提的黑色包包。

小警察还是一脸兴奋。他想，这个小贺应该不知道他和姚栋梁走得近。要不，他怎么会如此热切地要把这件事告诉他呢？

他故意平淡地说：“还不知道。不过，人家那个层次的事儿也轮不着咱操心，你值你的班，我办我的案子，是不是？”说完，他扔下一包好烟就走了，身后是小贺一连声儿的“谢谢”。

回到自己办公室，他打开自己的箱子，把黑色包包一股脑儿地放进去，钱的数儿他有个估计就行了，反正不需要上账，那就不必细数。但上了锁以后，他还是觉得不对劲儿。他应该再细致一些，因为姚栋梁明显是有不放心的地方。

结果，他在包包的侧袋里发现了几张纸，是姚栋梁的曾用名、工资表什么的，还有一个u盘。

他一阵兴奋，办案子多年，这都成了毛病，看见u盘就兴奋。

他打开电脑，把u盘插进去，里面文件很少，只有几张照片还有一个音频文件。他插上耳机又不放心地看了看门。

这是那个乐金罗的自述，她说她只会录音，但请大家相信她说的是真的，那个光鲜体面的董事长姚栋梁他其实是个抛妻弃子的家伙。他原来叫姚大梁，在腾冲的私人小煤矿里做矿工，她说她有原来的工资表和姚大梁的照片为证。

“这个姚大梁他原来的妻子叫王小蒲，怀上他的孩子以后他们全家为了利益把人家耍了、甩了。事情就是我讲的这样，我就是那个与他的家人合谋的女人，我叫乐金罗。我知道我无耻，但他比我更无耻。因为后来我怀上他的孩子，他又把我甩了，他这个人只要看到前面的利益，就会甩了身边的女人。这么多年，我一个人把孩子养大”

“地震当中我的儿子和我的父亲都死了，煤矿也毁得相当严重。我除了愤愤不平什么都没剩下。我不能看着他过着所有人羡慕的生活而我却生不如死，所以，我要揭发他!”

“我不再怕他了，他要挟我的东西现在没有了，我的父亲死了，他不用再害怕监狱。我也想死了，我也不再怕他”

整个录音有8分钟的时长。这个乐金罗有点车轱辘话，但是大体的经过他都听明白了。

管德宽抽了支烟发了一会儿呆，实在觉得这乐金罗所讲就像说书一样。

难道风流倜傥的姚董事长真的是那个抛妻弃子的家伙？可是从男人的角度讲，这个乐金罗年轻时候也不怎么样，如果她真的为姚栋梁怀过孩子，他倒觉得把姚栋梁委屈了。

男人岂是让人随便睡的？如果不愿意，那岂不是像被女人强了一样！

他感到一阵恶心。

那这个录音要不要交给姚栋梁呢？虽然说了只有钱，但是，也可以说后来才发现的呀！

可是，如果他发现了自己掌握了他的隐私，这好吗？

那要不，先不交，看看再说？刚刚那个值班干警不是说有人在网上实名举报姚栋梁吗？

都敢实名举报，这不是摆明了要他好看？

这是要鱼死网破吗？

好吧，先看看是不是乐金罗已经把这段“证据”上传到网上。如果确实如此，那么他收藏乐金罗的意义在哪儿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9.一个人的归途 申府的春天来得晚。野花却开得精神，如果是北京，此时应该都衰退了。玉渊潭应该还是有大批的人潮，本来是想去看花，但往往去了就是看人。

唉，在北京看花儿，实在是只有那么几个去处！

此时的天光，正是让人想睡的钟点儿。然而，又舍不下这大好的暖暖的太阳。若是有空，真应该下来歇歇。想起躲在土堆上睏觉的日子，也是羡慕得不行。

骆红兵再次打来电话，送了两句关心。他问他药有没有带，有没有按时休息。姚栋梁都一一回复。这已经是他今天的第二个电话。

这次出来，他没带秘书，也没带司机，他说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看看两个电厂和附近的几个矿。知道他出行的人很少，白远行算一个，骆红兵算一个。司机小王被他打发了去照顾他的战友，小王对此深表感激。至于不带秘书的理由，他对骆红兵说：“你在，整个公司都以为我在，你在这儿给我扎住了，我才能在下面看到真实的情形。我要看看那帮龟孙子是怎么落实安全检查和班前学习制度的！”骆红兵很认真地就答应了。

至于白远行的反应，就是点头说他知道了。因为此前，他也总是出来突击查访，只不过不像现在这样轻车简从得如此彻底。

姚栋梁感到有些饥饿，他把车子靠在路边打开车窗，觉得这眼前的春色还是看得不够畅快，他干脆下了车。他掏出一包饼干吃了几块，觉得这苏打饼的味道真是不错，若是再来上一杯红茶就更好了。

有辆切诺基在他跟前减速，司机探出头来问：“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他摇摇头，扬着手说：“没事儿，就是累了，下来活动一下！”

那司机再次卡上墨镜走了。

姚栋梁觉得好人还是挺多的，这一路上遇到的加油站师傅也非常可爱，他一边加油还一边唱着歌。他问姚栋梁：“你们从我们加油站得洗衣粉是不是都已经得腻味了？我跟主管说，如果送安全套司机肯定喜欢，可是他骂我瞎说。你说我是不是瞎说？人不就是有那么点需要吗？满足它多好，需要了就来一发，哪怕是在路上”

姚栋梁当时点点头，说：“师傅你说得对！需要了就来一发，哪怕是在路上！”

那加油师傅得了赞同就又快乐地唱着歌。

他已经出来三天了，最后一次联系管德宽是第二天的晚上，那时他已经开了三百多公里了。他觉得非常非常疲惫，也非常非常兴奋。他看着他工作的地方非常非常骄傲，他才四十几岁，可是已经走到人生的巅峰了。他当过英雄，当过劳模，当过朱润民的女婿，一路升职顺利，他有过姜上舟这样纯真到幼稚的妻子还有过苏焕桃这样让人欲罢不能的情人，还和女下属搞过一段暧昧，从男人的角度来说，他都经历了。所以，他活得值。

可惜新疆太远，他不能开车去了，如果可以，他真想去看一看那里的风电项目。他应该带着姜上舟一起去一趟的，这些她一定感兴趣，然后他们就能公私兼顾。他现在觉得把她扔在北京是个巨大的错误，可惜已经回不去了，他们当初真的是相爱的。

他觉得有点渴，凉水真的已经不想喝了，真想喝一杯热茶。饼干也只剩下半包，也许前面有烧水的地方，但他绝不能接受人家用菜锅烧出来的水，他要找个正经的茶壶，泡一杯车里带的好茶。

下一个视察地点是燕子头矿，需要进山，那里路还算宽敞，但路况不是太好，新收购的煤矿基础设施都不太好，这需要大笔的投入。但是那个矿的储量不算多，投入多了就有点不划算。

呵呵，这些还是让别人做吧，工作是永远都干不完的。他该歇歇了！

上了车，他关上车窗，尽管风景不错，但一会儿激荡的粉尘还是会让人受不了。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袖口，它已经脏了，三四天都没有换的白衬衫，这些年来这是头一次。

很遗憾，没有拿换洗的衣服。姚栋梁俊美一世，现在怎么是这么个肮脏相呢？他有点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看看后视镜，他的眼窝有点塌，眼袋有点大，嘴巴还是坚毅地抿着，但他的心情实在不好了。

他真的很在乎自己的样子啊！当年，他让姜上舟如何着迷！还有那些一见到自己就两眼放光的女记者

他发动了车子，觉得外面的风景也黯淡了。

姜上舟一早上起来就觉得心神不宁，昨天安安没回家，说是做论文太晚了，要睡在学校。她看看表，决定打个电话问问。

“妈，这么早您就打扰我，您的慈心厚德呢？”说完，安安就把电话挂了。

姜上舟放下心来。听那语气，安安好好的。

她又走进厨房。黄芬正在拌小菜，见她过来，问：“想吃煎饺子吗？苋菜馅儿的。”

她说：“好。”过了一会儿，她又走进厨房说：“黄姐，我的嘴有点发苦，可能上火了。”

“行，煮点蒲公英给你喝！”说完，黄芬放下手头的事儿，从橱柜里找出一包干的蒲公英。

“黄姐，我一晚上睡不踏实，总觉得要有事情发生”她把手放在胸口，觉得里面在突突地跳动。

黄芬一怔，她迟疑地看着她说：“那要不给家里打个电话？”

“昨天刚打过，应该没事的。家里正在装电梯，我妈说我爸一天没工作，看人家装电梯还挺有兴趣。”

“那就没事，你一定是看书看晚了，脑子过于兴奋！”黄芬说完就拧开水龙龙头清洗蒲公英。

“哦，应该是吧，昨天看了一堆资料，怎么也放不下来，今天还要开个会。肯定是”

铃——，电话响了，是家里的固定电话，是放在客厅里的。

姜上舟疑惑地看看电话，又看看黄芬，这时候她心里就有一点怯意。

“我接！”黄芬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手，就到鱼缸旁边拿起电话。结果，听了两句，她就说：“你等等，我是她家的服务员，你跟她慢慢说吧。”说完，就放下听筒，示意姜上舟来听电话。而且，她没有走开，只是关心地站在电话的旁边。

她脸上的凝重，使姜上舟更加胆怯。但她还是快步走了过来。听了几分钟，她强自镇定地问：“在哪家医院？我去看看。”

对方告诉了具体的地点。

“好，我去。有什么话到时再说。我不去谁也不能动他！”

她说完便放下电话，在抬起头的那一瞬间，眼泪刷地就流下来了。

“黄姐，姚栋梁他不在了。心梗！”

黄芬一把把她抱住。这个离了婚的男人还是让姜上舟心疼。她心疼她的心疼。

“黄姐，我得去安顿他的后事。他的事必须由我来安顿！”

“好，我陪你去。我去收拾东西，你去和单位请假，不是说上午有会吗？”

“嗯。”她坐在沙发上手有点发抖，脑子很乱，左右看看又不知道要找什么。

“小舟，你是想告诉安安吗？”

“不，先不告诉。”说完，她想起应该给谁打电话。

她首先打给方植末。“小方，安安爸爸因为心梗去世了。这事儿，你先别告诉她。但是你要看住她，能答应我吗？”

方植末没怎么反应过来就答应了。

接着她又打给杜书城。“书城，申府那边刚来电话，说是姚栋梁死在车里了，据查是心梗发作。我要赶过去处理一下，你看着爸爸，找点事儿先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有什么情况我会跟你及时联系。”

杜书城很沉稳地答应了。他说他的手机会一直开着，还问她要不要跟个人一起去。

“不要了，有黄芬呢，你放心吧！”

她放下电话就向单位请假，她直接跟老海说姚栋梁死了，这事儿肯定是瞒不住人，她只希望有风言风语的时候老海能帮她压一下。

老海说：“你去吧！他这事儿上面肯定有上面的结论，你尽人事听天命吧！”

一切皆可意会。

姚栋梁死于心梗，电话里说这是医院检查的结论，但他不带秘书、不带司机独自出去视察好几天，而且视察的时间偏偏是他的事持续发酵的节点，这，上边难道就不怀疑吗？

他这是畏罪自杀还是因公殉职？

她想起姚栋梁和她谈离婚的那一天，现在想来，他那时就是不对劲儿的，他总是自嘲地笑，说话一会儿调侃一会儿正经，又好像一切都是游戏一般，不需要那么认真了。

他劝她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他说：“我们结婚多年，我终究要满足你一回！”

“你爸让我和你离婚，他总怕我染脏了你。你们全家都是在消毒水儿里泡过的，这我不能比，但是我服气。”

“真的，小舟，我愿意满足你一回。签吧！我们的离婚最简单了。你不在乎钱，我们也不存在分钱的问题。安安嘛，我的父亲形象毁了，除了爸爸的称谓没法改变，我也真不知能留给她什么，这才是我最大的遗憾！”

“当初咱们结婚的时候我是真的想跟你幸福到永远的，可是过着过着，不知怎么就不会感觉幸福了，这真是他玛的世间最难解决的问题”

“来吧，小舟，让我们像亲密朋友一样抱抱，我们还得一起面对孩子的问题呢！”

孩子，孩子

想到安安，姜上舟痛哭失声。她不能带着安安一起奔丧，她怎么能让安安面对这么一种尴尬的死亡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0.我是来处理后事的 姜上舟赶到申府已经过了中午。

一路上都是黄芬在开车，她静静地坐在后座儿养神。隔半个小时，她关注一下新闻，看看没有什么新动向，她就放了心。

姚栋梁是高级干部，上面没有结论的事情媒体是不能随便报道的。但自媒体就不好说了。据早上那个打电话的人说，就是几个半夜喝完酒的人发现了他的车子，然后他们砸他的车发酒疯，之后才发现里边的人是死的。他们这边报警那边就拍了照片开始传了。

姜上舟给骆红兵打电话。这个电话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骆是姚新换的秘书，她一点都不熟。

“小骆，我是姜上舟，我现在来处理他的后事，你能帮我一下吗？”

小骆迟疑地问：“怎么帮？”

“把他这几天的一切情况告诉我！”

“姜老师，纪委调查组已经来了。他们几乎和你同时到达。”

“好的，我知道了。你只说纪律允许的就行。比如，他开的是哪辆车子,几点出发”

“好吧，事情是这样的。等下，我换个手机。”

姜上舟严肃认真地听电话，一边还用笔在本子上勾勾画画。

当车子停下来的时候，黄芬回头看她。“小舟，要先吃点东西吗？”

“不，你吃点吧，我想想事儿。”

黄芬白了她一眼，从袋子里拿出一盒奶给她递了过来。“再大的事，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哪有处理后事还用性命去扛的？”

姜上舟接过来，只好吸了几口。

等喝得差不多了，她打电话给负责接待的人，然后对着车上的后视镜看看自己，她脸色很差。她拿出口红来轻轻地涂了一层，然后又用梳子梳了一下头发。

她不是去约会的，她是去战斗的，当然她要容光焕发。

等上了办公楼，骆红兵在门口着着，却没有上前相迎。他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姜上舟理解地点了点头。

领导出事，一般和秘书有关，调查领导当然要调查秘书，此时，骆红兵是一句话都不敢跟她多说的。

白远行快步走过来，“呀，是姜上舟同志吧，这事儿,唉，真的太突然了！”

姜上舟心里一阵冷笑：姚栋梁啊，姚栋梁，你死得好尴尬呀，你让人家想安慰几句都不知说什么为好！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我们各自安好吧，他去了已经去了。我只想说，我是他的前妻，我没那么悲伤，您也不用放下工作来照顾我！”

白远行一愣，什么时候姜上舟成了“前妻”了。领导人的婚姻状态不是应该向组织声明吗？

“我们前不久才离的婚，这种事儿能不声张尽量不声张，白副总您说呢？”

“哎，哎，是呀，这种事儿”白远行又找不到词了。此时的姜上舟仿佛是一把出鞘的刀子，有点寒气逼人。他也实在不想招她。

姜上舟说：“我想先看看姚栋梁的遗体，谁能带我去一趟？另外，是不是纪委的同志来了，我想见见他们，估计他们也想见我。”

“那个——，好吧，我打个电话！”白远行转身进屋子打电话，姜上舟就在楼道里站着。

她想，她在别人的眼里此时就是一个未亡人了。而她脸上没有他们要看的悲伤是不是有点让人意外呢？

不知姚栋梁在单位的人缘好不好，如果平时过于苛刻，此时恐怕同情的人也不多。

都在等着看笑话吧？

“好了，嫂子，一会儿公安局的同志会带你过去。我们工会的副主席蒋南翔也会过来。你先进来坐坐吧，一路怪累的。”

“不了，我到广场上去等，我在我的车子里。”说完，她招呼了一下黄芬，两人一起走进电梯。

她没给白远行什么好脸色，一来，姚栋梁死了，她有权不给任何人好脸儿。二来，白远行在姚栋梁的事情上扮演什么角色她不是很确定，但他们有利益争斗这是肯定的。她想起在宾馆住的那天早上，在吃饭时遇到的白帆顺，他们通了一次电话，她多少听了两句，回家之后她提醒过姚栋梁，但当时姚栋梁也不以为然。

现在想来，即便你重视又能怎样重视呢？最好的防守是你干干净净，姚栋梁他都不敢在她面前拍着胸脯说：老子很干净！老子也是在消毒水儿里泡过的！

过了几分钟，自称是工会副主席的蒋南翔就到了，姚栋梁是一把手，面对一把手的遗孀，蒋还是客气地表现了他的悲伤。同来的是公安局的一个胖子，他自己说是刑侦副队长，他叫管德宽。

“哎呀，真让人意外呀，前几天我们还见面来着!”管德宽一边打量一边寒暄。

“见面做什么？”姜上舟敏感地问。

“见面——也没什么，就是吃吃喝喝！”管德宽觉得这大记者就像把刀子一样。他想，活着的姚栋梁肯定经常被小刀片儿划得一片一片的。

大家一起去医院。

姚栋梁是半夜发现，半夜被送回来的。公安局的人赶到时他身子都僵硬了，但是还是走了一遍抢救的程序。在确定已经死亡以后，申府这边要求把人先放进冷藏柜，等着一大拨儿处理后事的人。

他级别高，他事情复杂，他死得时间比较意外，所以处理后事自然不是一般程序。

“姜女士，要不您别看了，我给您看看照片？”在太平间的门口，管德宽一脸为难地说话。“姚董他当时是蜷缩成一团的，后来都打不开了”

姜上舟眉毛一挑，“放心，我什么都不怕！我就是来送他一程的。”

“好吧！”管德宽和蒋南翔对了个眼神，示意陪同的医生找开门。

看到了。当抽屉一样的大柜子一拉出来，姜上舟就是一个寒战。原来，人死了是这般模样，任你绝世美颜风流倜傥，临去时也会被挂上一层白霜。

“真是难为你们，他缩成这样，你们怎么把他从车子里弄出来的呢？”

管德宽吃惊地看着姜上舟，此时此刻一般人的反应不是哭吗？或者装哭也是很必要的吧！

他说：“去执行任务的同事说，姚董他当时已经无法从车门出来了，经简单抢救，他们只好卸了座椅，然后把他从勉强抬出来。他当时胳膊卡在座位下面，而座位下面是他的药瓶，可能是想急救而没有来得及吧！”

说完，他掏出照片给她看。姜上舟只看了一眼就闭上眼睛。这样一个姿态，如果不是一个人的话，公安局一定会像切猪肉一样把它卸开一部分一部分地从里面拿出来。

姚栋梁，他生前是多年要体面的一个人啊，现在，却是以这样的告别式告别了人间！

最后一刻，他想什么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1.这些钱我来替他补上 从医院回来，姜上舟就在蒋南翔的陪同下去见纪委的同志。

对于姜上舟这么主动地配合调查，纪委的同志也很意外。他们知道姜上舟的出身，也知道她的职业履历，知道这样的人主动上门，那肯定是把什么利害关系都拈量清楚了。

“你好，姜上舟同志，请坐吧！”肖中石客套地让坐。

姜上舟笑笑，依言坐下。对于人家这么一张严肃的面孔她早有准备，只不过没想到时间这么提前。

肖中石旁边陪同的人都下意识地挺了一下腰杆，可能觉得面对一个配合调查的对象，不能轻易弱了气势。

姜上舟微微一笑，略显疲惫。她打开手包，递了一张纸给对方：“我也不具体称呼了，我只是作为一个姚栋梁的关系人向组织说明情况。我已经和姚栋梁离婚了，我不是她的妻子，只是他孩子的妈妈。”

这个开场白让在座的调查人员颇为意外，但他们习惯于喜怒不形于色，所以都表现得面沉如水。

肖中石问：“哦，是前妻啊，这个情况我们倒没掌握。”

“是前妻！”姜上舟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我们婚姻关系不好算起来有几年了吧，原以为是两地分居、各自忙碌导致的，也以为寻常夫妻就是这个样子，但后来发现他在外边生活不够检点。所以，我提出离婚，他不想离，就这么一直拖，拖到上个月，他终于想通了。”

“上个月！”肖中石瞅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对，是上个月。我现在不是作为妻子配合调查，我是为我家庭的名誉站出来说话。”

“哦？”肖中石就是眉头一皱。“家庭名誉！”

“对，家庭名誉！”姜上舟郑重地说。“他人死了，已经死了。组织上要怎么定论等调查结果出来我什么话都不会说。我完全尊重组织，也相信组织。但现在我想表达一个态度。”

“你说。”

姜上舟点点头，看了眼在座的所有人。“我家里不缺钱，我自己有收入，姚栋梁的收入也很少用于家庭生活。他在北京的房子都是我名下的。我们离婚不涉及财产分割及子女归属。所以，如果他真的有经济问题，我没有见过这种钱的一分一厘。我现在所有的财产都是干净的。”

肖中石点点头，示意她往下说。

姜上舟说：“我还要表达的是，如果他确有经济问题，比如网上实名举报所提到的由他主导的打包收购燕川焦煤项目，申府集团多估的一个亿，我个人全部替他补还。至于说他因此从燕川焦煤的老总那里得到四千万的回扣，这是他和那个人之间的来往，人已经死了，该追究活人的问题还是追究活人吧！”

在座的人就是精神一振。妈呀！说得轻巧！一个亿，那是小数目吗？！

肖中石却笑笑，示意她往下说。

姜上舟平淡解释：“我是万联通讯集团的股东，我的股份和朱承泽现在的股份差不多一样多。当初支持哥哥办企业，没想到他居然把万联做大了。”说到这里，她自嘲地笑了，“呵呵，这真是运气！可能这算中国回报率最高的一笔投资，但我也没想到我第一次运用大笔的钱是用来干这个！”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忽然暗哑下去：“相关法律文件如果组织需要可以让万联配合出示，我会把万联律师团主要成员的联系方式留下。”

有几个人就往沙发背上靠了靠，这下他们听明白了。明白之后的心理就是羡慕嫉妒恨。眼前这女人真是个不显见露水的大富豪啊！

和朱承泽一样多的股份！嘿嘿，朱承泽的股份多吗？不算多，全社会都知道不算多，也就百分之几吧？可人家那企业是万联呀，上一年的年盈利就几百个亿，姚栋梁这位前妻说要拿出一个亿来补窟窿，这是难事吗？花一个亿至于心疼到睡不着吗？

可是问题又来了，姚栋梁有这么有钱的老婆，他又挣着那么高的年薪，他干嘛要动钱的心思呢?

这时，肖中石咂着嘴说：钱的事嘛——，你只是他的一个关系人，你没有义务这样做啊！”

姜上舟自嘲地笑了，她说：“为了女儿，为了父亲和母亲！女儿没经过事，她的父亲对家庭不忠已经把她伤到了。我父亲嘛，我不想让他一辈子清名毁在姚栋梁的手里。”说到这里，姜上舟泪水涌上眼眶。“当初他反对我和姚栋梁的婚姻，现在我不想因为我当初的任性让他的余生如此沉重。他真的年纪大了”说到这里，她便说不下去。所有的人都等着。

“所以，所以我想提个不情之请，请组织上考虑能否把姚栋梁的事情低调处理，这真的是个不情之请！”她的整张脸都涨红了。

肖中石看了几个同事一眼，这个要求真的挺意外的。她愿意花钱，只是为了让老人安度晚年

他忍不住说：“可是，这件事家里迟早会知道的吧？恐怕现在就知道了。”

“是的！”姜上舟无奈地摇摇头。“只求舆论小一点吧，别给父亲那么大压力。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我的努力有没有用，自媒体都这么无孔不入！”

肖中石看了同事一眼，点点头说：“你的要求我们会向上面反映，现在没有什么承诺可以给你。那么，现在请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呵呵，是例行问询。”

从调查组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这一天，劳心劳力，姜上舟的脸色再也盖不住了。黄芬心疼地把她扶上车子，拿了一盒饭给她。

是一碗白米粥，一个白水煮蛋，白米粥上洒了一些麻仁金丝咸菜的碎沫儿。

“吃吧，我已经吃过了。”她知道她口苦吃不下什么别的东西。。

姜上舟接过来慢吞吞地吃，她也不在乎吃的是什么，她的心思还在刚才的问讯当中。

她刚刚向调查组强调了几点，来证明姚栋梁不是畏罪自杀。

第一点，姚栋梁有求生的欲望，他临死都想够着车座底下的药瓶儿。如果是自杀，他知道他的心梗什么时候发生吗？他有必要带着药出门吗？为了这些不多的钱他有必要把命搭上吗？即便是离婚，他抹下脸来向她张张口，她能不管他吗？

第二点：不通知下属单位接待而是自己开车去视察，不是他一个领导这样做，有的领导也会这样做，把秘书留在单位挡挡耳目这不能算不正常。

第三点：实名举报的时间点和姚栋梁出门视察的时间点对不上。他出发一天，实名举报的事情才发生，因此那不算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就是出门去视察的，他每天都跟秘书联系，让秘书记录相关的情况。

第四点：他没开单位的车，开的是他自己的车。这个不能推定为他想悄悄地寻死，也可以看作他为这次视察做了精心安排。他可能不想让下属单位发现他来视察工作。

她在说这些理由的时候一直在观察肖中石的表情，但肖中石和他的同事只是在认真地记录，她什么也观察不到。

她告诉自己：我已经尽力了。

其实，她知道她说的每一条理由都有相反的论证，人家还是会怀疑姚栋梁是畏罪自杀。但是，她希望她的努力或者姚栋梁的努力可以让“畏罪自杀”这四个字不要出现在组织结论上。

她想，姚栋梁这样做是为了安安，她是既为安安，也为父亲。

“因公殉职”这四个字她提都没敢提，她的脸皮还没厚到那个程度。尽管姚栋梁他也许是往这个方向努力的，也许他认为这是他能留给安安的唯一的东西。

姚栋梁，原先那个整天嘲笑别人爱体面甚于爱生命的人，到最后他却比所有的人都做得更要面子！

想到这里，姜上舟讽刺地笑了。笑过便是哭。如果姚栋梁真是她推测的这样，这需要多大的狠劲啊——为自己的死相精心布局！

现在，他真的自由了，却把一大堆麻烦甩给了她。

离婚是一了百了吗？不是！只要和这个人发生过关系就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2.他死了，你还活着 和黄芬一起下榻在申府国际酒店的最高一层，姜上舟终于可以躺下歇歇了。

这是申府集团为姚栋梁的遗孀特别安排的，接待的工会副主席蒋南翔说明天姚栋梁福建老家会来人，是他的弟弟和妹妹。到时他们一起商议一下姚栋梁的后事怎么安排。

姜上舟恹恹地把蒋南翔送走了。

能怎么安排？组织结论没下来，谁能大张旗鼓地给他开追悼会？人家那么说只不过是客气罢了。

她根本不想见他的弟弟妹妹，她和姚栋梁离婚了，以前是姻亲，以后就什么都不是了。最多，他们和安安有点血缘关系，至于亲情，从前了了，以后更是了了。

黄芬说：“睡吧！明天你还要支应人呢！”

“嗯。”她伸手熄了床头灯。她不睡，黄芬也没法睡，所以她装也得装下去。

人一静下来，听觉就特别灵。整个屋子都是轻微的机械咔咔声，她轻轻地跳下地转了一圈儿，这才发现外边客厅靠窗的位置放了一个一个人高的座钟。

这是一个豪华套间，整个内部装修都是复古的风格。难道他们布置这个座钟的时候就没觉得它很吵人吗？

“是不是嫌吵？我把它搬出去，要不就卸了它！”黄芬也起来，蹲在那巨大的座钟旁边。

“算了，躺躺就能睡。小时候家里也是有一个这样的座钟的，那时候也没觉得吵。”

“那就睡吧，你再睡不着，我真把它卸了！”

两个各回各的房间。

刚躺下，姜上舟的电话响了。她只好开了床头灯打起精神看一看。这个时候，她就怕是安安打过来的电话。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安安说，毕竟姚栋梁是她爸。

“喂？姜上舟女士吗？我是姚董事情的一个知情人，你有兴趣听我说一件事吗？”

姜上舟眉头一皱。她说：“你说吧！”

这是经过电脑处理的声音，她一听就听得出来。对于这种装龙变虎的伎俩，她一向鄙视。但既然和姚栋梁有关，那不妨听听，因为她也不理解姚要钱干嘛，是要养他外头的那个女人吗？

想到此，她习惯性地打开了录音笔，并开了免提。

“姜上舟女士，姚董在你之前有个家你知道吗？他和人生了儿子骗了你，这你知道吗？现在我有人证，我还有人证的录音以及文字材料。如果你觉得姚董需要安静地离开，你的家庭需要安静地度过这段难熬的时光，那么我们做个交易吧！”

姜上舟冷冷地问：“怎么交易？你以为我会和你交易吗？”

“呵呵，你会交易的。你那个体面的家庭一定会让你交易的！”

“不，我和他离婚了。他和我没有关系！”

“不，离婚了也有关系，姚栋梁是你女儿的父亲，你们家丢不起这个人！”

姜上舟腾地从床上起来，她最讨厌别人要挟她了。此时她看到了门口灯光投射过来的影子，可见黄芬也被这个电话惊扰了。

“你听着！”她大声儿喝斥：“我不管你是谁，我只要你认清一件事。他死了，但你活着，你胆敢拿这件事试探一把，我保准让你痛不欲生。我姜上舟说到做到！”

说完，她一把关了电话，屋子里顿时安静了。

黄芬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哪儿蹦出个臭虫，别理他，睡吧！”她走过来，帮姜上舟拍了拍枕头，又把床头灯关了。

“黄姐，你说姚栋梁是不是个要债的，他人都没了，我还不停地为他擦屁股！”姜上舟气不打一处来。

“那是因为你卫生习惯好！人家不在乎的，带着个屎橛子到处跑，不也活得好好的？”

姜上舟让这话逗得情绪缓和了一点。“算了，他也就死这一回，我擦就擦吧，总有擦完的时候。”

成年人处理问题就是这样，他会退一步把事情看轻。

安安也是成年人，可是当她接到这样一个陌生电话的时候，她就觉得太阳一下子裂开了，而且中间露出一个黑缝儿！

她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对方用处理过的声音说，姚栋梁死了，他畏罪自杀，如果不想让家庭名誉更加难听，请准备五十万现金。至于现金在哪儿交接，到时自会有人跟你联系。

安安骂他：你胡说！我爸爸活得好好的，我现在就让警察抓你！

对方轻蔑地嘿嘿一笑说：你报警吧，如果你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你就去报。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报吧！

安安哭了。就是怕家庭名誉难听她才受了这么多折磨，怎么这件事还没过去呢？

更严重的是，爸爸真的不在了吗？

“我说姚安安小姐，如果你爸还在我断然不会拿这件事跟你讲条件，他既然不在了，我也不用顾忌那么多。如果你不付钱，我去找你妈谈条件，我想这个钱总要有人付的。嘿嘿，跟你妈谈就不止五十万了！”

“我付！我他玛的付给你这个钱，你给自己准备棺材吧！”安安破口大骂。

“嘿嘿，大姑娘这么说话就没素质了。好啦，咱这就算说定了！半天时间，我再打给你。”

安安放下电话，她这时才发现周围有人看着她。这是在学校的楼道里，这是大课结束的休息时间。讲师盖瑞李端着笔记本电脑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她，一副标准教师脸：“有事吗？你平常不这样说话！”

“谁他玛平常”说到这儿，她硬生生把下面的话吞了进去。谁家平常死人，谁家平常被人要挟呢？

她冲进屋子就收拾包包。矿泉水酒了一地，班长咦地一声：“完了，木地板又要被水泡了！”他懒洋洋地去拿拖把，却被冲出去的姚安安撞到一边。

安安急匆匆地赶到学校停车场，等上了车子，系上安全带，她的脑子清醒了些。她打电话给爸爸，电话关机了。打他的另一部手机，也关机了。她想了想，打电话到他办公室，这下通了，是一个男的接的。

“喂，你好，我找姚栋梁。我是他女儿姚安安。”

对方愣了一下，“你——，你不知道吗？姚董他。这样吧，你和你妈妈联系一下好吗？我还要开会，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对方客气地把电话挂了。

姚安安一下子崩溃了。对方这样说，那么爸爸去世是真的了？

他真的畏罪自杀？

他怎么能畏罪自杀呢？家里又不差钱，贪掉多少补了就完了，就是在监狱里也有余生啊！

可是，在监狱里服刑的那个还是响当当的姚栋梁吗？爸爸一定是不能面对那样的结局才自杀的!

啊，爸爸死了！姚安安从此没爸爸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3.让你全家男人断子绝孙 安安趴在方向盘上失声大哭。等哭到身上快没力气的时候，她才想起妈妈。妈妈昨天早上给她打电话还笑语俨然的，后来方植末就说：“你妈要出差，让你晚上住在我这儿，不用来回跑了。”现在想来，妈妈肯定是去处理后事，让方植末帮着看好她。

那么方植末也知道了？

方植末也知道了爸爸畏罪自杀？

这个问题让安安顿时陷入恐惧，她觉得整个人在缩小，小成一团，小到消失。

一个泡沫再不用去想宇宙洪荒的问题了！

最开始的时候，在她心里，她给方植末的爱情就像施予的一样，她想给他就给他，如果哪天不想了，她就把它收回来。自从上次从通远“避难“回来，特别是去了一趟云南，这种想法才有所改变。在那次“劫难”当中，方植末给她的爱情才是施予，才是让她重新面对家庭的力量。那么，这次呢？

停车场上别人取车的声音把她惊醒。看着窗外一个个就在近前却无比遥远的车子和人，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台风过后街道上丢弃的布娃娃。方植末披着一身朝阳的光彩走过来，他看到她了，他捡不捡呢？

固然她还是有钱的，固然她还是年轻的，可是，她的爸爸在私事上不检点，在公事上不忠诚，让她骄傲的关于家庭荣耀的那些全都黯淡了！

一个藏污纳垢的豪门！

他一定会这么想吧，社会上的人都是这么想的。这几天晶莹看到她也是怪怪的，自从实名举报的事情出来知道她家庭的人看她都怪怪的。

她要在这种眼神当中生活多久？

那么，现在呢？一旦姚栋梁畏罪自杀的消息爆出来，就连姥爷也要受他连累，她的整个家庭都会蒙上耻辱，可能很长时间都要被人评说！

耻辱！耻辱！

到这时，她忽然想起还有一个耻辱在等着她解决。如果王小蒲的事情传开，妈妈一定会被人笑话，她会被人笑一辈子！

不行，她得去解决问题！她没有时间悲伤！

她看了看手机，现在是下午两点，她还没有吃饭。手机上有方植末的一条短信，她竟然都不知道。他让她中午一个人吃饭，因为他们要在午餐时间讨论一个新方案。他说如果今天完得早，他准备两人一起去吃余庆人家的大鱼头。”

她这才想起，他们原本说好了要在一起吃午餐的。午餐时间太短，有时候两人会在食堂一起吃点自助餐，大锅饭也让他们很快乐。

方植末真的太忙了。他的工作到了冲刺阶段，他说他要在自己的房子里边娶她，现在这个产品里边就有他的房子，他的大房子。

“把媳妇儿娶在自己的房子里边才有面子”，这是他说的原话，他说，我不能让你家人看不起，特别是你爸。

如今，姚安安的爸爸死了，而且是这样一种死法，方植末他会嘲笑吗？

安安想都不敢想，眼泪就这么没出息地又流了下来。她觉得不能放任自己乱想下去了，她得去解决问题。

这时，电话响了。是个固定电话，但是和先前来的电话不是同一个号码。电影里演的那些勒索犯，不是总用街头的固定电话吗？

“喂，你说吧！”她的声音已经哑了。

“哼哼，钱拿到了吗？五十万用黑色塑料袋装好，你开车往朝阳公园南门方向走，我在那里等你。具体的听我指挥就好了。”

姚安安想了想，说了声好。她已经想好怎么做了。

她开车往超市里去，买了些面包、纸巾之类的东西就到鲜鱼档扯了两个黑色塑料袋。

坐在车子里把面包一吃，她觉得有点缓过劲儿了。她进了工商行，再出来走了一小截儿，她又进了农行。一连进了四家银行，就这么挪动着到了朝阳公园南门附近。

她把车子停在路边，等着电话。

可是，一会儿电话响了，却是方植末。

“安安，你在哪儿呢？”

“怎么了？你现在不是在上班吗？我在阶梯教室！”

“今天有讲座吗？是什么人在讲？我也去听听。”

“嗯——，说是李稻葵，人还没来呢，我们都在等。你还是别过来吧，名教授难请，学生会这帮人未必请得动呢！”

“那好吧，你放了学我去接你。”

说完，方植末挂了。安安吁了口气，像逃过一劫似的。她不知道方植末有没有听出她声音不对劲儿。他总是一边看屏幕一边说话。

等，还得等。

又等了二十分钟，电话终于来了，还是一个固定电话。安安警惕地看看附近能看得到的电话亭。这年头用公用电话的人越来越少了，如果有人用，那差不多就是那个勒索犯。

“喂，姚安安，你提上钱往公园里走。沿着门口的草坪往林子里去，顺着铁栅栏，在二百米左右的公厕旁边有个垃圾桶，你把钱放在那里就可以了。记住了吗？”

安安说：“记住了。”

“记住了就别耍花样儿，现在是你怕臭了名声，不是我怕！”

“好的，你放心吧，我不耍花样儿！”她觉得打电话的好像不是刚才那个。

挂了电话，安安看看车上的塑料袋子，她整理了一下关门下车。

公园里人不多，不是节假日，小孩子就很少，老年人一般早上出来，而现在差不多都到准备晚饭的时候了。

青草味儿很浓，刚用割草机割过。草的碎屑还没来得及收拾，踩在上面，白球鞋上就蒙了一层零星的碎沫儿。

她想起小时候在公园里爸爸给她拍照的日子。那时也赶上刚刚割完草，脚上也沾了这样的碎草沫儿。

这么好的日子，爸爸却不在了，姚安安又禁不住悲从中来。她真的想不去了，她真的想躺在这草地上，什么都不管了。她现在只想傻乎乎地看着世界，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

可是，能吗？还有妈妈呢！

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她会被人耻笑的，这个世界多一个贪官不多，贪官在外面有二奶也正常，可是接在姜上舟手里并好好培养的人却是个二手货这一定被人评说。

为了妈妈，她一定把这事儿处理干净！

那个公厕近了，她看了看，公厕左边一个垃圾筒，右边一个垃圾筒。她没有过去，而是直接进了女厕。她在里边等电话。

她在听附近一切的动静。

她把手机静了音。

女厕这边没动静，男厕那边有冲水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洗手池那边有人在洗手。安安探了下头，发现一个清洁工的背影，他出去了。

手机亮了。

她接通电话，这次是个手机号，那人问：“怎么没放？”

安安说：“不知道放哪一个？”

对方说：“随便一个，我去取！”

安安说：“好的。”

她断定那人就在附近，否则不可能知道她没放。她走出去看看周围的环境，只有一个拿着太极扇的老人和一个勾着腰的好像老得不行的环卫工人。

安安嘴角一挑。心说：蠢货！就业形势这么紧张，环卫局连中年人都用不过来，他们会用这样的老人？！

她掂掂手中的包儿朝垃圾筒走去，一揭盖儿一股味儿，她扇扇鼻子，再听咚的一声事情就算完成了。

她又走进卫生间去洗手，还是听动静。

周围还是静悄悄的，她迈开大步出去。

当她经过那个环卫工时，她朝他看了一眼，那人把身子扭向一边，用手里的扫把在清理地上的碎草沫儿。

安安走出两步，按了下手里的手机，她听到身后嗡嗡的震动，她就更确定了。这时，那个环卫工拿起工具向北走。拿太级扇的老人也走了，一边走一边唱歌儿。

安安快步朝环卫工追了过去，她从后边一把抓住他的黄背心儿，把那人揪住。

“你干什么？”他的腰一下子直了起来，现在也不必伪装了。

“哼哼!没干什么，就是跟你耍花样儿呢！”随着话音，安安猛地用力往前一拉，膝盖却是使劲儿向上一顶，那人|｀o′|嗷地一声就不行了。

他狰狞着脸捂住裤裆，气愤地叫骂：“你就不怕”

“我怕！”安安一脸鄙视，“你能站直了跟我说话我就饶了你，也饶了你全家！”

“我——”那人勉强往直了站。

安安却没等他站直，上去就是一脚，还踹在刚才的地方。

“|｀o′|嗷”，这次他是真的不行了。

是手骨不行了。他刚刚是用手一直捂着要害的，没想到却让它代为受过！

他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这不是屈服，是真的站不住啊！

“疼吗？”安安一脸鄙视的冷笑。“告诉你，你让我身份名裂，我让你断子绝孙。我让你全家男人断子绝孙！”说完，她一脚踏在他胸口上，“拿来，身份证儿！”

“没有！”他还嘴硬。

“没有是吧！没有就把手机掏出来！”随着话音，她狠狠地在他胸口上碾了一下。

“啊哦——，我掏，我掏、掏！”

他哆嗦着把手机掏出来。安安接过来掂了掂，居高临下地问：“你说，我是要你的指纹呢还是要你的手指头？”

那人恐惧地摇摇头。他的手骨现在可能就是断的，姑奶奶，怎么还不能让它好好地呆在身上呢？

安安继续嘲弄他：“你说，你现在去报警，就说我把打废了，我一个小时以后能不能把案底消掉？”

那人一怔，狐疑地说：“不能吧？”

“呵呵，那你去试试！记住了，我叫姚安安，我从小打架，就没留过案底！”

那人现在真的茫然了：让他来时也没有交待这丫头惹不起呀！

“就你这样的，还敢来威胁我？”安安又用脚狠狠地碾了他一下。“你记住了，在我家名声受损的同时，你全家的男人一定断子绝孙！他们还会遭遇就业难、就医难、入托难、想平安地活到领养老金的日子那更是难上加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4.安安，你在哪里 方植末赶到朝阳公园的时候，只“抓到”一个穿花衬衫的老人。

“站住，姚安安呢？”他一脸怒气。

“什么安安不安安的？神经病！”老人斜着眼看看他还轻飘飘地歧视了他一下：“东北人，野蛮！”

“甭废话，你说，姚安安呢？”方植末一把揪住她。

“哎，哎，哎，我可是老年人，我要是现在躺倒了你得想想你一个月工资够不够？”

方植末只得把她放开，这时已经有人看过来了。

他心急火燎地对那人点点头，只好做出好声好气的样子说话：“大妈，我女朋友丢了，可是我怎么跟踪到您呢？是不是您拿了她的东西，比如一个化妆盒”

大妈的脸色变了变，看看走过来瞧热闹的几个人，嘟嘟囔囔地说：“我可没拿别人的东西，我是以为谁丢了。”说到这里，她把手中的袋子一掏，掏出一个化妆盒来。“给你，还有一袋子纸巾你要不要？”

方植末摇摇头接过化妆盒。打开看，跟踪器还在工作，可是姚安安却不见了。她到底去哪儿了呢？

“大妈，你，这东西是在哪儿拣的？”

“那边垃圾筒外面，我看纸巾的包装还在就拣起来了，共建节约型社会嘛，哈？”

方植末点点头随便应付了她一下。他现在不明白为什么安安把这些东西扔了。难道是她发现了他跟踪她？可是为什么还有一大堆纸巾呢？

太诡异了！

化妆盒这种东西安安一般也是不用的，但自从两人一起跳国标舞，培训班的老师要求化妆，安安就总是随身带着。安安妈妈要求他看着安安，可是他没空看。而且那么大个人一直看着，这不让安安觉得奇怪吗？所以他想了个办法，在安安的包里放了个跟踪器，可是哪想到东西和人居然分离了！

今天下午他测到她在朝阳公园就觉得不对，跟她说了几句话发现她满嘴谎言他就赶紧从公司出来，可是等他到了以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他还是没有看好她，把她弄丢了！

安安，你到底在哪儿呢？

他心焦地打电话：“安安，你在哪儿，我到朝阳公园了。我在找你！你等着我好吗？”

电话通了，可是安安不说话。他听到她哭了。

“安安，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好好地等着我。你听话，你快告诉我你在哪儿？”

安安还是不说话，她在哭，她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她把手机关了。

方植末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都怪他，他应该放下一切看着她的！人家妈妈特意嘱咐过，他还是大意了。

他猜到了问题所在。可能姚栋梁的死她知道了，不仅如此，姚栋梁死的时间过于蹊跷，安安肯定觉得丢脸极了。

现在怎么办呢？安安她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他决定去她家找找，现在她不接电话，他总不能立马就告诉她妈安安丢了吧？人家那儿还在奔丧呢，他现在打电话这不是添乱吗？

可是，找到晚上十点，包括打电话给晶莹，安安也没有消息。他真急了，再耽误下去安安就可能出事了。

他决定实话实说，安安妈想把他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吧，只要安安好好的，他一切都认了。

“阿姨，我把安安跟丢了，我装了个跟踪器，可是被她扔在垃圾筒”

他越说越痛苦，可是姜上舟听完只有一句话：“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方植末愣了一下，稍稍放下心来。还是让她妈知道的好，查个人对他们家太简单了。

安安呀，你可一定要好好的！

姜上舟放下电话看了黄芬一眼，担心地说：“安安不接方植末的电话，你打一个吧！这孩子，遇到事情就会躲起来！”

黄芬一皱眉，就轻叹一声。这种时候最折磨孩子。

可是，怎么说呢？

姜上舟说：“说吧，让她在家呆着，哪儿也别去，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再说。”

“那要是她问起来呢？”

姜上舟也没话了。能实话实说吗？安安能承受得住吗？她不在孩子身边，安安连个抱着哭的人都没有。

“唉，还是我打吧!”

可是，拨了两回电话安安都不接，姜上舟就急了。她现在不怕别的，她只想确定孩子是安全的。

黄芬说：“你别急，我发个短信试试！”

过了一会儿，安安的短信回过来了：“妈，我现在很安全，你别打了。”

姜上舟舒了口气，孩子是安全的她就放心了。安安现在一定是知道了，但她很害怕家里人提起这件事，她就宁可不与家人对话。她在心疼孩子的同时也气愤不已，这是哪个多嘴的把姚栋梁的死讯告诉了安安，现在媒体没有公开报导啊,申府本地的消息也还在封锁当中。

方植末不会，他为了不惊动安安都给她装了个跟踪器！

那么，是谁呢？这简直就是不怀好意！

“我得查查谁这么多嘴！”

她反正也睡不着，就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托电信的朋友帮着查查安安今天的电话通讯记录，另外就是想确定一下安安的位置。她打给了杜书城。

“书城，我爸妈还好吗？”

“还好，老师他是经历过事情的。他倒是担心你。”

“我也算经历过事情的，我没事。如果是前几年我还可能伤心欲绝，现在不会了。”

“哦，”杜书城听了有点欣慰。“那你就回来吧，回山上住几日陪陪老人!申府那边处理事情没那么快的，他的事比较复杂嘛!”

“好，我明天就打算回去了。书城，你帮我确定一下安安的位置吧，这孩子可能是知道了，又像上次似的躲了起来”说到这里，姜上舟就忍不住哭了。

“好，你别哭，我马上就去安排！”

姜上舟放下电话，黄芬把热毛巾递了过来。

“黄姐，我们明天就回去！”

“好，我们明天回去！”

他们在这里呆着确实已经没有意义。整整一天，除了和纪委的肖中石谈了十分钟的话，这一天让姜上舟觉得难受极了。申府集团除了那个工会副主席蒋南翔露了一下面，再见不着第二个人。她理解大家都忙，她也觉得没必要陪着她这个“未亡人”。但她还是体会到了显而易见的“冷”。

姚栋梁的姐姐和弟弟都到了。他妈早先已经被他送回福建，这次肯定是还不知道实情,只姐弟二人过来。他们一见她就哭，他姐姐言语当中希望她能帮家里争取到点什么，因为姚栋梁是在视察的路上突发急症死去的。他弟弟只是一只接一只地抽烟，等抽得他都不想抽了才闷闷地说了一句：“到哥哥的宿舍看看吧，亲人怎么也得收拾一下。”

姜上舟一挑眉毛，问他：“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吗？现在他的办公室和宿舍都已经被封存了，还有那个外宅！”

姚大柱脸一红，就没话说了。

外宅的事他多少是知道的，或许姐姐也是知道的，而妈是最先知道的，她还和那个孩子玩过一回。

姜上舟冷笑了两声，甩开他们就走。他们这一家，合起伙来骗人、欺负人，难道良心就不痛吗？

“嫂子,哥哥的事我们也不好”姚大柱追上来辩解。

“别叫我嫂子！从此我们没有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5．我得在这里住多久呢 到天亮的时候，姜上舟一下踏实了。安安自己来了一个短信：“妈，我在通远，我和谷雨在一起，你不用担心。照顾好你自己。”

姜上舟感到欣慰。她不提爸爸，不是心里没有，她只是不知道怎么提。她知道给家里来个信息，没有像上次那样躲着，说明还是长大了。

这是个把家庭声誉当生命一样守护的孩子，她能这样已经不错了。

她给蒋南翔打了个电话就上路了。她不用人家送，从现在起，除了工作的需要她不会再来申府了。她生命中的一段既然过去了，她就再不要回头看了。

直接开车上山，进了门已经是晚上六点。

姜涌秀一见女儿就红了眼眶，倒是女儿来安慰她。“妈，我没事的，都过去了。”

姜涌秀摇摇头，知道这家的孩子都喜欢装坚强。“小舟，刚刚齐家还打来电话，说要回来看看你！”

“看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姜上舟一皱眉，“怎么他也知道了呢？”

姜涌秀叹了口气，这互联网怎么说呢？传来传去真真假假，齐家不知道是抓住了哪一条儿。

“妈，你等等，我给齐家先打个电话!小孩子这是操的什么心呢！”

挂通电话，姜上舟当着爸妈的面确定不疑地把“因公殉职”四个字告诉侄子。“齐家，外媒就喜欢拿我们这种人家做文章，相信它干吗？姚栋梁的结论还没出来呢，目前正在调查中，你不用回来，回来也于事无补。安安说她和谷雨在一起，你要是有空不妨假公济私一下，给安安说几句宽心的话。不过，要是没想好，还是别提这茬儿”

朱润民看着女儿在装坚强。“因公殉职”这个结论会轻易给吗？不会吧！小舟是用这四个字来麻醉自己、安慰大家。

他招招手：“小舟，吃完饭到书房来，爸要和你聊一会儿。”说完，他就走了。

家里新装了电梯，不过，他想锻炼腿部肌肉，还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爬楼。

姜上舟看着他的背影热泪盈眶。当母亲把纸巾递给她的时候，她哽咽着说：“对不起，让爸妈操心了！”

“傻孩子！哪有什么对不起，活着就是要给亲人操心的，要不还要心做什么？”

姜上舟把头伏在母亲的肩上，汩汩地流泪。这段婚姻从离婚到现在，她头一次这么想哭。

她真是爱过姚栋梁的，也真是受了他的伤害的。而如今他走了，她却觉得离他更近了。他以一种超出想象的意志力完成了他的死亡，这和她真像。

当她吃过晚饭推开父亲书房的时候，她已经调整好自己。朱润民脸上带着笑，她也带着笑，他们都习惯用笑容来掩盖自己、抚慰对方。

“小舟，坐到爸爸跟前来。”

姜上舟过去，搬了一只绣墩儿放在爸爸身边坐下。

朱润民握着女儿的手，摩挲。

“小舟，你四十四岁了，还有大好的青春。”

“嗯，我知道。”

“得到过的好，要记住，遭遇到的不好，要忘掉。人生都是这样，没有完满的。”

“嗯，我知道。”

“爸爸现在不在乎身外的虚名。我都不下山，只一心做学问，外边发生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你也不要在乎。”

“爸！”姜上舟抬起头来，她愧疚地看着父亲。“爸，姚栋梁他”

朱润民摇摇头。“他走了，就不说苛责的话。他总归叫了我那么多年的爸，还给我磕了那么多年的头。”说到这里，他感慨地说：“人嘛，总是被欲望纠缠，真正坚强的人是能够止步于欲望的人，他只是不够坚强。”

“爸！”姜上舟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在此时此刻，父亲还能这么看待姚栋梁的错误，这除了对她的爱，还能有什么呢？

“爸，当初你除了嫌他读书少，出身低还嫌他什么？你后来又为什么同意了？”

“呵呵，这么多年你终于肯认真地想我的话了。”朱润民拍拍女儿的手。“我嫌他读书少，是因为我的学生哪个都是比他读书多的，你一个都看不上，你鬼迷了心窍！至于出身低嘛，倒不那么嫌，学生里也有很穷的，爸爸是怕你和他没有那么多的共同语言，怕你和他的家人不好相处。我不喜欢他是因为他的眼睛里没有坦荡之气，我只看到他的蓬勃的野心。但后来嘛，也是这蓬勃的野心让我决定同意你们的要求。因为，这比较草莽的野心才更像个能闯能干的男人！”

说到这里他笑了。他是自嘲的笑。

姜上舟也笑了，她觉得她和父亲离得更近了。每个人都会变的，每个人也会看走眼，当初看上的就一定是好的吗，就一定会相伴一生吗？未必吧！

“小舟，生活给我们什么我们就接住什么，什么都不用怕，也用不着后悔，以前给的都是好的，以后要的也必须是好的。你明白吗？”

“明白，爸，我都明白，我会好好的！”

朱润民欣慰地看着女儿，看上去她真的明白。“小舟，好好带着安安。她是个单纯的孩子，看上去是成年人了，可是毕竟没受过什么挫折，这次”

“我知道，我知道！”说着话，姜上舟的眼泪就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

“唉！”这眼泪弄得朱润民也支持不住了。“我的安安呀，有了事怎么不往家里跑，却跑出去了呢！”

出了事要回家，这道理安安何尝不懂。若是在外面受了欺负，她铁定是要回家搬救兵的。可问题是，这次是爸爸闯了祸，他把他自己的命弄没了，把全家人都牵累进去。姥爷一辈子多好的名声，这次，她都觉得没脸去见姥爷。

憋着一口气开了六个小时，到了通远她就不行了。人的心力就那么多，支出的太多就扛不住了。

在京城的时候认识人那么多，她就想着快速逃离。可是一到通远她就又茫然了，在这里她就逃脱了吗？这里不还是有认识人吗？

她真应该到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没有人议论她，没有人指点她。让她安安静静地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过她的小日子。

可是，她头脑一热就来了。

她趴在方向盘上渐渐想清楚了自己。她其实就是想懒懒地躲着，什么也不去做，什么也不去面对。所以，那种背着包貌似潇洒地四处游荡的逃避方式不适合她。她需要一个什么都不多说，只一心照顾她的人。而谷雨就是这样的人。

她想，下意识中做的决定往往是最正确的决定。因为算计的工作已经被生命自动排除了。

果然，谷雨一见她就说：“看你这个死相，这是多久没吃东西啦！”然后就是各种忙碌，打热水、晒被子、煮粥、摊鸡蛋饼，葱花炝锅的味道把屋子弄得生机勃勃。

“你这次来不用我给你倒尿盆儿了，你可以住上二十四小时热水的家。”

“这房子特便宜，我多买几套就是准备给你们这些访客住的。不过，我还得给你们当伙头军，真是的！”

“我得准备拍戏，不能老陪着你，要不你上山住一段，那些花儿开得..，咳，你去看吧！美得你一下子就找不到词儿了。另外，你和王广跃也聊得来”

安安边吃东西边听着她一个人唠叨。她知道谷雨这是为了避免难堪没话找话，谷雨知道她不想说话。

“这房子的钥匙给你一把，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还得到村里体验生活呢，我们导演规定得可严格了，都不许女演员洗澡”

安安看着她放在茶几上的钥匙，她茫然了。我得在这里住多久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6.请看市长斗流氓 对于安安的突然来访，谷雨一点准备都没有。因为现在不是假期，安安对通远这地方也没什么好感。唯一的解释就是安安又遇到事了。这位大小姐遇到事情就想缩起来，而且一缩起来就会生病。她目测安安有点感冒，因为她嗓子沙沙的，鼻音也重。

她上街买了两盒感冒清热颗粒，又买了一袋子水果和两瓶蜂蜜。检查了下冰箱还够两天吃的，她就放心了。

“你在这里先歇着，按时吃药吃水果，我得了空会偷跑回来看你。这几天不准吃肉，过几天可以海吃，记住了吗？”

说完，她就走了。可是第二天天刚亮她就回来了，安安睡梦中就听到厨房里一阵子响动。

“你干嘛，还让不让人睡啦？”

“睡，你继续睡！我炖个鸡汤，等下子锅我也睡会儿！”

等鸡汤的香味飘到满屋子都是，安安也睡不着了。只见谷雨像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把地板擦得干干净净，桌子摆得整整齐齐。她把汤盛出来，放在保温盒里，说：“汤在锅里，自己盛，烧饼放在锅底热一下，我还没顾得上买微波炉呢。”

说完，她就换鞋要走。安安呛了她一句：“不是不让吃肉吗？你还做肉！”

“没有肉啊，给你剩的全都是汤！对，鸡头和鸡爪还留着，要算肉那就算吧！”

等她一走，安安揭开沙锅一看，果然，除了鸡头鸡爪全都是汤，香是很香，但确实气人。

第二天，谷雨又是天不亮就回来。她在厨房里炒米，然后用炒过的米熬稀饭，这炒米稀饭的味道把屋子弄得香极了。等安安起来，发现笼屉里有蒸好的鸡蛋羹和剥了皮的小土豆，笼屉旁边还放了一小碗白砂糖。糖碗下面压着个字条：“小土豆蘸白糖，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安安禁不住笑。这谷雨穷日子过惯了，小土豆蘸白糖就是神仙过的日子，她可真能苦中作乐。

不过，小土豆蘸白糖真的好吃，以前还真没这么吃过。

第三天，谷雨再回来，拎了一条鱼。安安说：“别弄了，这么早谁吃得下鱼！”

谷雨仍然刮麟下锅，没用油炸，直接上笼屉蒸。等蒸鱼的香味上来，她说：“你要想吃就吃，我会拿一部分给冯老爷子。他人老了，吃这地方的饭吃不惯，每顿都吃不饱。我这是背着众人给他开小灶。”

“干嘛要背着？这有意义吗？”

谷雨一撇嘴，说：“导演要求的。必须体验当地人的生活，人家吃什么我们吃什么，人家做什么，我们做什么。我倒无所谓，都体验了十几年了，老爷子一来就闹肚子，他睡的那家炕太凉，饭也做得不好吃”

“你们这就是找罪受！现在还哪有这么认真体验生活的？”

“嘿嘿，大家都听导演的，谁不听话立即开骂。我最乖了，天不亮就出发，他们一起床我就已经回去了，到现在还没被人发现过呢！”

安安鄙夷地嗤了她一下，谷雨现在满脸都是做坏事没被发现的喜悦。她这人是真容易获得快乐啊！

“安安，衣柜里有新衣服，是即将开始卖的，我拍完照片就没机会穿了，这些天都穿前二十年的衣服。”

安安鄙夷地上下打量她。“确实是日子让你们过得回去了！这衣服是哪儿找的，也不容易呢！”

“从村民家里买的，有些人压箱底儿呢，没想到还能拿出来卖钱，可把他们乐坏了。”

“拍戏很有趣吗？”

“嗯——，也不算有趣，就是工作而已，有点创作激情！你身体好了就出去瞧瞧热闹吧，我给你也整一身二十年前的衣服，你站在人堆儿里当一会儿群众演员，中午能混一顿剧组盒饭。”

“去！说得那盒饭多稀罕似的！”

“你不稀罕，有的是人稀罕，你不信就去看看！”

谷雨就这么天天早上回来弄顿饭，有时候往地上放兜水果，回来就随便说点剧组里的事，比如罗绮雯要请假出去拍广告，被导演骂了一通，但她最终还是请假成功，因为导演不能挡人财路。再比如罗绮雯的助理和村民吵开了，大堆人围着罗绮雯起哄。

“你呢？”

“我啊，我是他们眼中的杨德才家的闺女，我穿着土里土气的衣服从土房子里钻出钻进，他们觉得岁月停止，从来就没有变化一样！”

说到这里两人就不胜唏嘘。

谷雨和安安就这么瞎聊，但从来不涉及安安自己的事。安安觉得好像正常的日子就是这样，安安静静的波澜不兴。

她心底的忧伤还在，她没有父亲了。她这些天不照镜子，也不给手机充电。谷雨不回家的日子她有时候会哭，有时候想家，想方植末，但她不上网，谷雨留下来的电脑她碰都不碰。

她知道妈妈懂她，妈妈在给自己时间。她知道爸爸下葬的日子一定会通知她，那是她躲不过的日子，她也一定会去。但她不知道那一天，她能不能拿出勇气去面对外面。

“安安，后天我们开机仪式，你出门看看吧。你肯定没看过在农村土坡上搞的开机仪式，人家怎么也得租个酒店，我们的不是。”谷雨竭力劝她。

“需要这么节省吗？”

“不需要。但导演说了，就要与众不同才有轰动效应。只怕记者来了也不适应呢！”

“有记者要去吗？”一听记者她就怕了。

“当然，这种事一定要请记者的。不过，我们请的除了娱乐记者还有教育、民生之类的，毕竟是公益片嘛！”

“那我还是不去了，我宁可上山看花去，人多丑啊！”

“你真不去啊？那天市长还来呢，那市长还是我请来的呢！”

“切，市长才多大个官啊！”安安一脸看不上。

谷雨一撇嘴，“市长在您大小姐眼里确实不是多大的官，但在我眼里他却是镇妖的天神，我们把他请来是震慑流氓的！”

“流氓？”一听流氓安安就精神一振。

“当然是流氓！”谷雨顿时一脸不甘。“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那个人称土豪的书记，我小时候他明知我是拐来的他都不帮我，还给杨德才通风报信，弄得我招来一顿毒打。这个流氓，他对我们进村拍摄不大热情，这比较不正常吧？所以我们请市长来支持一下，看看这个山妖敢不敢出来扎刺！”

“哦，你们还有这套路！”安安有点想明白了。

“那你去不去？看看市长斗流氓！”

“不去！”安安兴致缺缺地摇头。“你要能把鲁提辖找来，我就去！”

谷雨看看劝说无效只得作罢。

但一天之后，安安还是去了。她偷偷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7.开机仪式真寒碜 安安找了一顶谷雨的棒球帽戴在头上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她实在想看看这个人称土豪的村支部书记能混账到什么地步还用得着请市长来为剧组撑腰。

她周围都是通远本地口音，这些人根本就不懂规矩，那个说这个“别说了，我都听不见了”，这个说“那你还说？”，总之他们的声音都要盖过前边的讲话声。安安恨不得离他们远远的骑到树上去，但想想还是算了吧，树上蹲个猴儿肯定要盖过剧组的风头。

土坡上不设主席台，只是拉了一个背影板：公益电影我的家在哈尔滨开机仪式。背影板设计得很文艺也很乡土，特别是女主角的眼睛，清澈而忧伤。

土坡下边站了几个警察维持秩序。除了这些警察，安安还看到一个警衔很高的警察站在坡上。这个电影是公安部影视中心牵头的，这肯定是他们的一个代表。因为没有主席台，也就没有名牌，所以她不知道这人是谁。

这个开机仪式真别致，但也真够寒碜！安安不禁腹诽。

她看到了赵江和刘青云。赵江不说了，永远一副愤青样儿，以前是愤青，现在是老愤青。他那深邃的眼睛不是洞穿这世上的矫情就是洞穿这世上的伪善，反正他就是要让俗人无处遁形。刘青云呢，青布大褂一穿，千层底布鞋一套，眼睛那么空茫地一睁，得，这就是个世外高人！

倒是冯衍生老爷子乐呵呵的，他也穿唐装，但白颜色让他显得干净利落，年龄虽大却显得生机勃勃。

再看谷雨，唉，她一看谷雨那样子就生气。好歹是第一女配，怎么她就跟个看热闹的似的！只见她左边搂一个孩子，右边搂一个孩子，那孩子抓着她的头发编辫子玩，她也不恼，还冲着孩子做鬼脸。倒是人家罗绮雯，要不说是大明星呢，只要镜头扫过来就冲着镜头甜笑。人家那才叫在乎形象！而谷雨，她除了衣服穿得很春天、很自然，有点空谷百合的感觉，台上表现完全就像个二百五！

市长卢兆麟在讲话，他的讲话非常高大上，从关怀留守儿童讲到地方文化建设，有板有眼有情有趣，一听就很会当领导。但安安的兴趣不在他身上，她在找那个土豪杨旺才。

啊，找到了。这家伙混在一群乡下官员当中，穿着件西装，肚子挺大，跟怀了六个月的娃似的。隔着人群，安安就觉得这家伙的眼睛很特别，他老在哗啦哗啦地转，好像一会儿功夫就把在场的人算计了好几遍。

卢兆麟讲完了，杨旺才赶紧拍巴掌，现场掌声如风吹麦浪一般，哗哗的，但是不拢音。

接着是个乡长讲话，乡长又拉着杨旺才一块儿到土坡中间表了一个态。他们的意思是要全力配合摄制组的工作需要，为精神文明建设出把力。

安安看得兴致缺缺。

记者采访马上就要开始了，安安想听听谷雨冒凉腔儿，这土妞儿冷不丁来一句往往就能起到提神醒脑之功效。另外，她对罗绮雯也挺感兴趣，这个每天像块腊肉一样挂在网站首页的女人，不知道要在这个电影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反正主角是个小丫头，第一女配是卢谷雨，轮到她估计也没什么戏了，不知她为什么要俯就屈尊来凑这份热闹？

果然，记者的兴趣先是奔着罗绮雯去的。

“请问罗绮雯小姐，为什么要参演这部公益影片呢？你在这部戏里可没有多少戏啊！”

罗绮雯微微一笑：“只有小角色，没有小演员，和赵江导演合作是我的荣幸，哪怕一句台词我也会来。何况，我还有好几句台词呢！”

现场就笑了。这个罗绮雯很会调动气氛。

“那么这部戏里你算第几女配呢？自出道以来你好像还没有演过戏分这么少的，是吗？”

“哈哈！”罗绮雯爽朗一笑，“一盘菜放上一勺盐就足够，也不要多吧！”

现场就嗡地一声。这个罗绮雯果然霸气，在场的除了冯老爷子那是殿堂级的演员，新人里边卢谷雨也很出彩啊，她一个第几女配就敢自比为“盐”？

盐是什么？盐是一盘菜的灵魂啊！

记者的精神头儿一下就来了。这次枪口直接指向卢谷雨。

“请问谷雨妹妹，如果罗绮雯是剧中的盐，那你是什么？”

这个问题显然把谷雨问住了。她放开手里拉着的孩子，挠了一下鬓角儿，一脸为难地看着记者说：“我是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难道我是通远的酸菜，从缸里捞出来，泡一下，往锅里一丢？”说完，她的手还可怜巴巴地那么支愣着，仿佛刚刚被丢了出去。

这个说法让记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可是现场却笑成一片。因为通远这边烩酸菜根本就不搁盐，一冬天大家都是这么过的。

冯衍生简直乐不可支，他和赵江交换了个眼神，低低地说：“小鬼头。”

罗绮雯的脸就红一阵白一阵的，谷雨这么说岂不是说这部戏有她没她都差不多吗？

可是谷雨还没完，只见她张着手往下压了一下，继续说：“不不不，我说错了。我就是冬天家家必备的大白菜，其实没什么味道，盐还是顶重要、顶重要的！”

她说得郑重其事，可是越这样人们笑得越厉害。弄得罗绮雯要生气都找不出由头。

安安真是服了她了。人一多她就像上了发条，平时却是正儿八经，也不知这功夫是怎么练的？

“安安，你笑了，真好！”

安安猛地一激灵，她急忙扭头看了一下。这杜书城什么时候来了？

“杜叔叔，你怎么”

杜书城举起手向后指了指，就先从人堆儿里挤了出去。安安只得跟上。

等到了外围的一个大面包车前，杜书城才停下来微笑着看着她。

“杜叔叔！”安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这样离开让家里人操心了。可是，可是，她不由得悲从中来。

“怎么又哭了呢？”杜书城叹了口气，急忙从包里翻纸巾。他明白人一见了亲人便觉得更加委屈，安安一定是想起她爸爸的事了。

“对不起，让你们操心了。”安安一边擦泪一边低低地道歉。“姥爷和姥姥肯定骂我没出息”

“哪有？他们是心疼你。不管你爸爸怎样，毕竟做一家人做了那么久，他不在了老人也是很惋惜的。”

安安抬起头来看杜书城。他的眼里真的只有惋惜。

她小心翼翼地问：“那我爸爸他.，他的问题——”

杜书城摇摇头说：“现在还不知道。你知道，我们家是要避嫌的，这个时候不好打听。他不在了，还有其他当事人嘛，调查也总得一阵子。”

“哦!”安安无奈地低下头。

“安安，你知道这次除了我还有谁来吗？”

“谁？”安安警惕地四处寻觅。她很怕妈妈来把她抓回去。她不想回北京，她就想躲在这里。她受不了别人的眼光。

杜书城安慰地笑笑，说：“看那里，那个扛摄像机的！”

安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嗯？他怎么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8.我来拍纪录片 谁来了呢？

朱齐家来了。不但他来了，黑小子山姆也来了。可能是怕引起村民的不适反应，齐家把山姆捂得像个坐月子的一样。

等活动结束，朱齐家才把山姆领过来，指着安安让他叫姐。

“姐姐！”穿了一身白运动服的山姆规规矩矩地叫人。

安安就没见过这么乖的黑人，她抬眼问齐家：“这就是和你经常一起打球的山姆？”

“对，现在还和我一起混吃混喝，他现在北京话说得可溜了！”

“好吧，这个弟弟我认下了！”说完对山姆说：“以后叫我安安!”

“好的，安安姐！”山姆表现得真的特别乖。

可是村民在退场的时候忽然发现来了黑人。“黑人！黑人！”孩子们和大人们就呼啦一下涌过来看黑人。

安安撒脚就跑，她现在就怕人多。朱齐家和杜书城无奈地摇摇头，他们知道安安这心里的病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

山姆似乎对人多很有招儿。他拿出手机大白牙一露，搂着一个孩子就自拍，这个拍完那个拍，玩得不亦乐乎。

朱齐家走过去，和安安坐在她早上开过来的车子里面。

安安问：“是家里让你来陪我的？我不要人陪！”

齐家说：“知道你不用人陪，我是来工作的。”

“切，说得挺庄严，你有什么工作？”

“别小看人！我就是有工作，而且是一份很有使命的工作！”

安安眼皮一撩，问他：“说说看，怎么个使命感？”

“哼，我呀，要拍记录片啦！我和山姆就在这里拍！”

“啊？”安安不相信地看着他。“你是假公济私想和卢谷雨厮混吧！”

“厮混那是当然，不过，我的理由真的很庄严。”说到这里，他郑重地看着窗外的村民说：“我要拍留守儿童！我已经和系里的教授说过了，他们同意我延迟考试，我答应要上交优秀的作业。”

“拍留守儿童？”安安嘴一撇，断然否定：“你这不新鲜！已经有那么多纪录片了，你不会出彩的！”

“你没听我说完！”齐家自信地摇头。“我拍的角度不一样。我就拍这群小演员的故事。你想啊，寂寞了多少年，以为人生的将来就是像父母一样在这里长大，在这里成家，或者将来像父母一样出外打工，可是忽然来了个摄制组，让他们当演员啦，这对他们将是多么大的冲击。外部世界忽然被撞开啦，他们的人生有了许多可能.。我要拍出他们的向往，我要拍的是生命的冲动和力量”

安安吃惊地看着齐家，她忽然发现这个只会蹦跳着打球的弟弟忽然长大了，他很有想法。

“那么，那个山姆呢？他也算一个吗？”

“是！他是死皮赖脸跟来的，不过，来了也好，我多一个帮手！他挺听话的。另外，带他来也是帮谷雨介绍个生意。他家想找个咖啡进口代理商，让谷雨作代言还能赚上一笔。”

“你什么好处都要塞给谷雨！谷雨都自比酸菜了，这和咖啡搭界吗？你找那个罗绮雯还差不多！”

“切，别提罗绮雯，她不具有国际性，她就是一个俗！她和谷雨怎么比呀，你知道现在大家多烦那种装腔作势的人！在中国很多人喝咖啡就是装，但他就要表现出我不是在装”

看弟弟在口若悬河地夸赞谷雨，安安真是无语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土妞儿现在唱山歌都是原生态摇滚范儿，这也没道理好讲了。艺术嘛，就是说啥是啥，看谁能把谁忽悠住吧！

不过，弟弟延迟考试来拍摄记录片，还是很让她感动的。她知道这是不需要言明的陪伴，家人始终都是家人！

齐家说：“对了，姐，你住哪儿？我得给山姆安顿个地方，我才不想和他睡一间屋呢！我要上山和谷雨住小木屋去！”

“出息！”安安给他个大白眼。“你就惦记这点事儿！那杜叔叔呢？”

“杜叔叔他自己安排。他算公出！”

“怎么是公出呢？”安安不解。

“爷爷身边换人了。杜叔叔的手续早前就转走了，只是一时没安排好，就在山上帮着照看。可能杜叔叔要下来主政一方了。”

“真的？”安安很吃惊。

“是啊！”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终于从事务官向政务官迈进了，不容易啊！”

“嗯，爷爷舍得放人，也不容易呀！”

“姥爷看开了！”

“爷爷早就看开了！所以，姐，你不用想得太多”

安安扭头看了弟弟一眼，又把脸扭过去。话题到了这里，她就不想再谈了。姥爷看开是一回事，她看得开是另一回事。作为姚栋梁的女儿，姚栋梁给家里带来这么大的名誉损失，她仍然愧疚。

“姐，方植末给你带来一封信，他过一段时间会来。他说要给你时间！”齐家说完，打开车门下车。在车座上他留下一个没有封口的信封。

安安看着那个信封，那上面只有安安两个字，连个“收”都没有。

方植末的字不算好，每个字都斜着，像一排迎着狂风前进的士兵。

她不开机，他只有写信了。

“亲爱的安安，我知道你为何不辞而别。当你不在的时候，我就想起在沈阳的时候，你像天神一样出现在我爸租住的小屋里，你凶神恶煞地把我们爷俩儿一顿教训，那时候，我的心刷地一下就像淋过一场大雨，太痛快了！”

“当你说其实我也没有多少优点，只是长得有点帅。当你说如果我不帅了的时候，我就要变得让你崇拜。我就想，我一定要帅，一定要让你崇拜。”

“对于我，你是从天而降披荆斩棘的一个圣女，你打败了我心里多年的负疚，让我能在年轻的时候轻松地品尝爱情的甘美。这何其幸运！”

“现在，你遇到了困难，你回避着我，回避着所有关心你的人。我想，你只是需要时间积蓄一点力量。我同样觉得你有勇气再次出征。”

“安安，我在等你，我马上就三十岁了，遇到你太晚，只希望你不要残忍地让我一直等下去。到时，我真的不帅了，而且，没有你的激励恐怕我也很难变得让你崇拜。”

“安安，我想你！我在等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9.羊驼要来 齐家的到来让安安很欣慰，谷雨则很吃惊这家人的自由度。齐家说不但他的老师同意了他延迟考试的想法，就连安安家里也为她办理了一年的休学。

谷雨感叹了两下就不感叹了。没有就业的压力，迟一年毕业早一年毕业对他们家都区别不大。有钱人嘛，就是可以任性生活。

幸好，他们的任性是放在正经地方。

而她不能任性，她也不让自己任性。当齐家看到她床头上放着的一大摞书上勾画出的一条条笔记时，齐家就夸张地嗷嗷叫：“谷雨啊，你要熬得花容失色怎么办？”

谷雨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如果我不再美丽，请你夸我优雅从容！”

“我才不要你优雅从容呢，我只要你美丽如花！”他乐颠颠地蹦起来一把抱住她。然后，两只爪子迅速就放到了合适的地方。

“要死呀！安安还在呢！”谷雨羞愤地用脚后跟踢他。

“踢，你再踢我现在就把你放到床上去！”他嘴上威胁着，身体已经蠢蠢欲动了。

“好了啊，齐家！”谷雨不由身上发软，只得好声好气地求他。“我们晚上到山上去，这个房子有人总是不方便吧！”

“嗯——，好吧！”介于安安和山姆还在，齐家只好老老实实地偃旗息鼓。只是说起小木屋，他已经心痒难耐了。

一听要到山上住，安安也有点兴趣。这些天谷雨一直在村子里呆着，她确实也没什么意思，就连谷雨的教材她都强忍着看了。

谷雨打电话给李金玉，问山上的房子还有没有空的。李金玉说还有两间空的。谷雨就回头跟大家说：“还有两间！”

“太好啦！”一听还有两间，山姆一蹦一个高。“我和艾里克斯一间，你们两位仙女一间。”

齐家一听就不高兴了。“你在这里住，哪里也不许去，一会儿有警察来找你问话！”

“干嘛？”余下几人都愣住了，怎么还牵扯到警察？

齐家一脸认真地说：“谷雨你给赵篇打电话，让他派个人来给山姆办个暂住证儿，二十四小时之内随时有警察上门为他服务。”

安安一听就要绷不住了。为了和谷雨一起住他真是什么招儿都能想得出来啊！

黑兄弟可怜巴巴地问：“真的要这样吗？”

“真的！”齐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这里不是北京，外国人来得少。他们警察业务也不是很熟练，但很细致的管理还是要做的，你得配合一下。”

“那我吃饭怎么办？你们肯定背着我吃好吃的！”黑兄弟一脸不甘心。

齐家一本正经地说：“警察会给你送过来的！”

“警察还有这种服务？”黑兄弟懵了。

“对，我们的警察叫人民警察，他们是服务人民群众的，你——也算吧！”说完，齐家不再理他，打开大门之后就问安安有什么行李需要他帮忙拿。

山姆懊丧地坐在沙发上，怎么一来通远他就被抛弃了呢？

谷雨同情地看看他，果断冲到厨房用微波炉热了两个驴肉火烧端出来，山姆一闻那味儿就兴奋了。等看到谷雨又端来一杯柠檬茶，还放了亮晶晶的蜂蜜，他就更开心了。

“什么肉？”他闪烁着激动的哈喇子。

“好吃的肉！”谷雨只能这样告诉他。作为中国人的朋友，她想牙买加人应该会理智地接受驴肉。

终于把山姆甩脱了，齐家顿觉身轻如燕。三个人一人一辆车出发。等到了山上，安安一下子就惊呆了。因为这山上的花和树一下子就让人陶醉了。

谷雨欣慰地说：“安安，你上次来时山上还积着雪，现在才发现它有多美吧！”

安安不住点头。

谷雨又说：“这里温度比北京低好几度，春天也该长一些，不是说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吗？我想这里的花就会一直开、一直开。听专家说到了秋天也有花呢，是各色的小菊花。”

安安听了越发神往，她眯着眼睛挡着光，要往林子的深处走。

谷雨说：“走吧，我们先安顿下来然后去拍拍照片，今天咱们来了摄影师，就好好地臭美一回！”

齐家就很配合地说：“对呀，我这样的摄影师你们到哪儿找去？”

三个人安顿了下来。齐家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大箱子，除了他自己的简单东西就是给谷雨带的，全是衣服和化妆品。

谷雨甜蜜地抱怨：“你又不会买，这不是瞎花钱嘛！”

“切！”齐家说得大义凛然：“我的女朋友不能光穿别人设计的衣服，内衣一定要我自己买。”

谷雨一脸羞红。

安安则一脸鄙夷。

一箱子女人用的东西当着安安的面找开，齐家就有点讪讪的，“当然，你们俩尺码差不多，姐你看有合适的就自己挑吧！”

“去！献殷勤挑错了地方，滚远点！”

“你看你，这么粗暴将来方植末可怎么吃的消！”

安安一抬下巴，挑衅似的说：“吃不消就囫囵吞，有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他举起手做了个休战的手势，“你是女中豪杰，全世界都怕你！”

安安领着他俩到鹿苑去，这地方他俩都没来过。她的新装的照片就是在鹿苑附近拍的，黄炎说效果可好了。

等到了鹿苑，一看到小鹿楚楚动人的眼睛和湿漉漉的黑鼻头，安安就走不动路了。她站着看了会儿，干脆坐下来，抱着膝盖安安静静地看。

看到她这样子，谷雨和齐家交换了个眼神，也坐下。

齐家说：“谷雨，见没见过羊驼？”

安安摇头，说：“网上见过，挺可爱的。”

齐家说：“就在鹿苑的附近养几只吧，你闲了可以看看。”

“这东西贵吗？好养不？”

齐家一撇嘴，嫌她太实在了，“喂，你也是女孩子，怎么不问点浪漫到愚蠢的问题？”

谷雨回他：“你面前的这个人就不是个浪漫到愚蠢的人！”

“好吧，不跟你这既不浪漫又不愚蠢的人交流了。姐，你说我们要不要在这里养几只羊驼？”

安安扭头看了弟弟一下，没吱声，继续看小鹿。她怕她一动，小鹿就跑了。它们可是非常胆小呢。

齐家连滚带爬地过去，打开手机让她看。“你看，这是我在洛杉矶公园里看到的。呆萌呆萌的，当时我就想，我要养几只给我的孩子玩儿！”

安安白他一眼，呛他：“你现在还是孩子吧？你问问谷雨，她把你当大人看吗？舅舅把你当大人看吗？”

齐家被噎住了。他看到谷雨抿着嘴笑。现在全家都知道因为他和谷雨闹别扭连股权都被暂扣，这事儿想想就挺丢人的。

谷雨站起来，拍拍衣服说：“你们俩先玩儿，我去安排下咱们的吃喝，另外还得把两间屋的被子晒一晒。”说完，她就走了。

看着她走远，齐家柔声说：“姐，家里从美国买了几只羊驼，暂时寄养在烟台，我爸说，如果你喜欢在这里呆着，就先呆上一段。一切都会过去的！”

安安一听就哭了。所有亲人都在爱着她。

齐家又说：“姐，我打电话让人把羊驼送过来吧！这几天咱们就在这里给羊驼弄个家，好吗？”

“嗯，嗯嗯！”安安带着哭音应允。

羊驼要来的消息让王广跃和焦秋草两位老人很吃惊也很兴奋，正赶上邢典带了兽医来给小鹿做体检，他们就一起规划起羊驼的安置。

对于羊驼这种可爱的动物，王广跃也不打算签什么合同了。因为人家是借个地方养着玩儿，他也准备大大方方地把地借出去。

齐家暂时充当了科普专家，他说：“羊驼对植被最好啦，不吃根不吃树皮，只是吃草喝水，冬天拿庄稼的秸秆喂它都行。只是要注意做好卫生，要不脏乎乎的就不可爱了。”

安安白他一眼，“只是不可爱吗？看你说得那么容易！难道我们不用请个羊倌来帮帮忙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0.这地方真的流氓太多 山上在建设羊驼的家，山下在拍戏。羊驼的事交给安安，买材料、请工人，齐家什么都不管，他也不让谷雨管。他想，也许安安忙起来就没有时间去想姑父的事。

谷雨是真忙。她演主角小山椒的邻居。

小山椒是父母都在哈尔滨打工的孩子，他们进城之后小山椒就由爷爷奶奶带着。但她爷爷奶奶是隔代人，爷爷要忙地里的农活儿，闲下来的时候他会和别人坐在树下唠嗑儿，和小山椒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吃了吗？”要不就是“找你奶奶去！”有时候对小山椒的爸妈有怨气他就冲着小山椒嚷嚷几句，但大体上他是关心小山椒的。

小山椒奶奶在家没地位，她关心孙女，但是长年气喘也做不了多少活儿，有时候自己做不了的事她就会拜托邻居，因为邻居的二姑娘为人善良又心细。

谷雨演的就是这个二姑娘，她叫凤凰。

按剧本的设计，凤凰相当于小山椒的成长路上的引领者，她是这个孩子的老师、姐姐、或者妈妈，所有父母给不了她的，小山椒都能从凤凰身上得到。

但凤凰终究不是她的妈妈，她有一天要出嫁，要离开隔壁的房子。这让小山椒非常犯愁。她关心凤凰的婚事胜过关心她自己。

但其实凤凰能给她的也不多，闲暇时她会给她一点陪伴，有时也能给她一点做女孩子的指导。小山椒的依恋让凤凰既欣慰又沉重，因为小山椒过于关心她的婚事她还冲着小山椒发火。

邻村有个叫壮根儿的小伙很喜欢凤凰，但他家里没钱。他想凤凰的时候就跑很远的路过来看看，但他一进院子凤凰爹就摔摔打打、指桑骂槐，凤凰有时跟他爹闹，有时就哭。凤凰爹打的主意是让凤凰去换亲，这样他的大儿子就能找上媳妇。

壮根儿一直没钱，凤凰爹一直不让凤凰出嫁，凤凰的脸一年一年失去了颜色。在凤凰的变化当中小山椒一天一天长大。她很恐惧没人疼爱的凤凰就是将来的自己。

后来，凤凰终于嫁给了壮根儿，但这场爱情已经让他们都失去了力气。小山椒长大了，她也要出外打工，她看到回家的凤凰已经苍老得不能看了。凤凰说她也要出外挣钱，因为挣不上钱她在家里一点地位都没有。小山椒问：那孩子怎么办呢？你也要把她扔下吗？

这就是她们之间的故事。

演小山椒的是郝春田的孩子，叫丹丹。这孩子爱笑，郝春田的婆婆把孩子带得不错，但爸妈不在家孩子就非常敏感，有时候因为一点吃的东西和叔叔家的孩子起了冲突，她就觉得没人向着她说话。

她第一次演戏，需要谷雨带一带她，所以谷雨拍戏或者不拍戏丹丹都要跟着她。朱齐家要拍小演员的生活他就得连谷雨一同拍进去，要是拍丹丹在家里的生活朱齐家去工作，谷雨也要跟着，这就搞得两个人没有一刻是歇着的。

赵江看不下去了：“小朱你这么搞弄得我的演员都没法休息！”

谷雨脸红了，是她要跟着的。

朱齐家连连道歉。他道歉之后就开车到通远城里买了半车西瓜还有一大堆零食。这时候是六月天，超市里的西瓜都金贵得恨不得都扎上红头绳，孩子们一见西瓜就乐了。

全剧组跟着吃西瓜。孩子们把包装纸扔得满地都是。

赵江一边吃瓜一边表示不满，可是在孩子们的眼里齐家大哥哥可爱极了。

朱齐家跟拍顺利，他到哪个家去拍哪个家都表示欢迎。因为他礼貌，拍完了还送礼物。他不拍的时候，人家还愿意跟他拉家常。

有人高兴就有人不高兴。

这天，朱齐家和山姆扛着摄像机出来，刚放到车上，就有人拍打车前盖儿。

“你，下来！”来人说得相当不客气。

山姆吃惊地看看朱齐家，不知道为什么来人说话像一个劫匪。他也有纹身，但来人胳膊上的纹身看上去更加狰狞。

朱齐家开门下去。他真的没什么可怕的。这里的仇光蛋还在大狱里蹲着呢，难道他们比仇光蛋还混蛋吗？

“你要干嘛？”他冷冷地问。

“哼哼，不干嘛！”说完，他自己忍不住对同伴笑了一下，又重复了一句“干嘛？”这个地方的人一般说“做啥？”说一句“干嘛”觉得怪好玩的。

他指了指车上放着的摄像机说：“你们拍来拍去的，是剧组里的吗？谁允许你们拍的？有..那啥的允许吗？”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同伴，同伴忙补充了一句：“宣传部门!你们不经过宣传部门的允许就是违法行为！”。

这“违法行为”四个字让他说得过于郑重，朱齐家一下子就笑了。他一个普通大学生拍一个孩子生活的纪录片得经过宣传部门允许，那么手机天天在拍东西传东西这也要经过宣传部门通过喽？

这话唬别人行，唬朱齐家不行！

他说：“走吧，跟我一起去趟你们说的宣传部门，咱们看看有没有必要经过他们的允许！”

那个首先发难的人就是一愣。他恼羞成怒地说：“凭什么你说去就去，老子是给你打工的？你把那个摄像机拿走，老子就放了你，你要是再敢扛着它晃来晃去，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朱齐家扬起手就给他一巴掌，“老子？朱齐家的老子你知道是谁吗？”

“啊呀！”那人被打得一愣，既然脸疼那干脆就不要脸了，他抄起手里的枣木棍子就砸，他边砸边骂：“你妈的不知道是吃啥长大的,在小埔村都敢撒野”

朱齐家就连连躲闪，他现在不是不敢下手，他是手边没有趁手的东西。这个流氓看上去是真砸！

他情急之下只能绕着车跑，车子被砸得咔咔响。

这时，山姆一下子从车上跳下来，他冲上去就是一个窝心脚，那人被踹得蹬蹬蹬后退几步，一下子摔在地上。他疼得|｀o′|嗷的一声，因为地上正有块大石头。

“上车！”齐家打开车门喊山姆上车。山姆意犹未尽，他冲着另一个愣神儿的人呲着一口大白牙，然后把胸膛捶得通通响，那人被他吓得撒腿就跑。

上了车，朱齐家就给杨天虎打电话：“杨哥，你还是来吧，这地方真的流氓太多！看来你不来我这片子都没法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1.我早就觉得有问题 对于齐家的车子被砸，安安没有过于上心。因为这地方刁民出没实属经常。何况，谷雨已经报警了，赵篇说马上就来。她只是溜达出去到山上各处想找个更趁手的家伙。

赵篇一听是齐家的车子被砸，就是头皮一麻，这幸亏只是车子，要是齐家的头被砸了呢？

他带了一个做笔录的同事小代就一起来了。公是公，私是私，办起案子来他是丝毫都不敢含糊的。

他说：“小朱你说说到底是为啥？”

朱齐家就把原因和经过说了。他一点都没夸张，因为这事儿也不是个诉苦的事儿。黑兄弟山姆凡能听懂的就在一旁嗯嗯嗯，听不懂的就假装听懂。

赵篇就纳闷了。这两人找茬儿是为什么呢？扛摄像机碍着什么人了？为什么剧组能拍他就不能拍呢？

“小朱，你拍的那些东西能给我看看吗？”

朱齐家一脸不解，但他还是很配合地陪着他看片子。

那个做笔录的小代越看越不耐烦，他起身上了两次厕所，片子还没看完。现在片子没剪，只是在收集素材，毛糙得很。

“关上吧！”赵篇说。

齐家关上，等赵篇分析案情。赵篇却回头对小代说：“你埔村问问，让那个砸车的到派出所一趟，把另一个同伙也带上，我一会儿就回去。”

同事就收拾东西走了。

等同事把门关上，送人的谷雨回来，赵篇才若有所指地说：“小朱，你让人不高兴了！”

齐家眉头一皱，“我让人不高兴了？”

“对！”赵篇往前探了探身子，玩着打火机说：“你到人家里去拍片子，人家都跟你说了啥？补偿款太少说了吧？”

齐家点点头，说：“说了！也就那么两句！”

“集体煤矿亏损说了吧？”

“说了！”

“村里的男人没法在村里干，可是煤矿却雇佣了外来的工人说了吧？”

“说了！”

“看！这就是问题所在！”

齐家还是不解。谷雨却有点懂了。

赵篇用指头点点齐家：“小朱啊，你念了一肚子洋文，却不了解咱这地方的情形。你说说哪个土财主愿意外人知道他财富的秘密呢？”

朱齐家皱起眉头，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赵篇摇摇头，对谷雨说：“刚刚小代在，我都没法跟你们说，派出所也不是个能互相信任的地方。那个集体煤矿我早就觉得它有问题，既然它亏损，可是为什么还一年一年地干下去呢？又为什么基本不用村子里的人呢？杨旺才他一个土鳖，凭什么攀上政法委的大哥呢？”

朱齐家愣了，难道这里边有问题？

“小朱啊，你知道这个杨旺才对剧组是什么态度吗？他根本就不欢迎，但是市长都赶来参加开机仪式，那他也只能表示支持。他为什么不欢迎呢？”说到这里，他看谷雨两人。“人家本来是想干啥就干啥的，村子里的人也习惯了他想干啥就干啥，忽然，你们这堆文化人来了，懂法律求正义的来了，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的来了，你说，人家能愿意吗？你们要是把人家的事说出去怎么办？你们要是非要较真儿怎么办？”

朱齐家懂了。怪不得人家不让他拍摄，敢情是怕泄秘啊！

切，就这我就不拍摄了？我还非要拍个明白不可！

他说：“赵哥，我明白了。片子呢，我得继续拍，案子呢，你继续破，有需要的时候咱就联手把这个土豪给办了，我还真不怕朗朗乾坤之下有几个臭虫蹦跶！”

“嘿嘿！理想化！你太理想化！”赵篇站起身来把警帽扣在头上。“你把这个土鳖看得太简单了！你能在这里安安全全地回去念书，我就念阿弥陀佛了。”

“什么话？”齐家也站起来。“你人民警察说的是什么话？你都没信心你让老百姓怎么有信心？”

赵篇摆摆手，不跟他辩论。他对谷雨说：“这些天你们小心点，流氓是没道理好讲的。”

谷雨点点头，送他出去。

等谷雨回来，齐家还在生气。齐家指着赵篇刚刚坐过的地方说：“你看看，你们这地方的警察就这素质，跟他报个案子倒讲出一堆无可奈何来！”

谷雨不想跟他生掰，她知道在上面的人看问题跟在下面的人看问题是不一样的。齐家他爷爷从上往下压一个事情肯定黑是黑、白是白，一点都不带含糊的。可是下面的人办案却有千万种难，别的不说，赵篇要是今晚就把煤矿的事捅出去，他村子里的房子难保不被火烧，他的孩子难保不被人打，他的老婆难保能安全回家。

杨旺才，他就是这么黑！

她对朱齐家说：“你去看片子吧，我做饭！”说完，就打开冰箱拿肉。

朱齐家一皱眉，怎么谷雨也不和他站成一线呢？这个杨旺才真的就治不了了？他决定自己搞搞清楚，他就不信他治不了这个土豪！

杨天虎隔天就来了。

听了朱齐家对流氓和赵篇的控诉，杨天虎说：“你继续拍片子，别的你别管，只是把拍到的留存下来就行了。我先保证你的安全！”

朱齐家悻悻的。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总把他当个孩子。

接下来的几天，朱齐家走哪儿杨天虎跟哪儿，倒也平安无事。但是他一来就是贴身保护，弄得他和谷雨亲近一下也不方便。

车子的事处理了，对方认赔，但是对方也让山姆打伤，他倒地的时候磕在一块石头上，磕得不轻，对方请求支付医疗费和误工费。两相权衡下来，谁都不用掏钱。

赵篇和杨天虎见了一面，详细交待了小埔村的治安情形，他说：“我跟对方交待清了，朱齐家和卢谷雨就是在咱金椽镇制造颈动脉事件的主角，你们要是不想步仇光蛋的后尘最好躲远一点。”

杨天虎点点头。说清了也好，省得麻烦找上门还得花精力处理。他的任务就是保朱齐家平安。虽然现在姚安安也在山上，但她的安保不是他的任务，家里自有人操心。

但是，麻烦不是说你不找它它就不来，因为麻烦的根子早就存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2.又闹别扭 这天拍完一场大吵大闹的戏之后，谷雨赶紧给冯老爷子敬了一杯茶。没那么泼辣地和长辈顶过嘴，回到现实中后谷雨仍然觉得不好意思。

“嗯，刚刚演得很带劲！我恨不得脱下鞋子真的抽你！”这就是冯衍生的称赞。

“爸，你这几天想吃油腥了吗？”谷雨问。过去叫冯爷爷，自从接了这部戏，两人就不由得以父女相称了。

“嗯，好几天前就想了。只是这里的厨子不行，做出来的肉不香。”

“那我去炖一锅排骨吧，咱不放油，又解馋又不腻。”

“嗯，还是我闺女想得周到！”冯衍生吧嗒着嘴就开始等着吃肉。来通远之后，谷雨经常给他开小灶。

谷雨就起身招呼丹丹。丹丹一早就听说村子里有人杀猪，这消息其他小演员一来剧组就传遍了。

“丹丹，你听说哪家杀猪呢？”

“你要炖肉吗？”丹丹眼里闪着激动的光。

“嗯，你想吃吗？”

“想啊！上次叔叔家杀猪，奶奶早早就把我领过去了，可是等得我都瞌睡了，他也不揭锅，后来奶奶都生气了，他才揭开锅切了一刀肥肉给我，弄得我很长时间都不想吃肉。要是我妈在肯定一锅的好肉任由我挑！”

谷雨摸摸她的头。看看旁边歇息的赵江说：“赵导，咱加一场戏吧，我觉得这个情节很动人！”

赵江砸吧了一下嘴，说：“好吧，加一场试试看！”

说好了加戏的事儿，谷雨领着丹丹出来。丹丹不是小埔村的，她听另一个小演员说杀猪的是黑牛家，就机灵地打听黑牛家在哪儿。

谷雨以过个村的事情知道一些，但听黑牛这名字也觉得陌生。她当年自觉是这个村的外人，很多和她无关的事情就都不上心。

齐家和杨天虎跟在她们后面，一连走一边跟拍。山姆留下来拍其他孩子。

等走过主街，穿过两条巷子，就见一个大门口聚了一小堆人。有人黑牛黑牛地叫人。

谷雨过去，看看随身带着的包。她今天出来带了一千块现金，她想买整个猪的骨头，吃不完就存起来。齐家、安安和冯衍生这些人，平时什么没吃过，可是现杀的猪他们却不一定常吃。

谷雨一到，就有人说：“杨德才家的那女子来了！”听到话的就都看过来。谷雨勉强笑笑，往里边走。在这个村，人家都叫她“杨德才家的女子”，这是她的印迹，想去都去不掉。干脆，她便以沉默对之。

黑牛是个三十几岁的壮汉，一闻满院的猪粪味儿就知道他养的不是一头，而是多头。今天他要杀两头猪，消息传出去，他等着收钱就好了。

那个屠户谷雨是认识的，谁家杀猪都离不了他，个子虽小，下手却利索。以前杨德才和他关系还不错，有时候跟他一起蹭吃蹭喝。两头猪一早就被他放倒，现在已经刮得白白的放在门板上了。几大盆子猪血已经放在大灶上熬煮，等凝成块儿一起卖掉。

整个院子都是喜气，农村人家杀猪真是大事儿。

谷雨认准了黑牛便走过去说：“骨头有人定了吗？如果没定，我买一头猪的骨头，连同四个肘子。”

黑牛抬眼一看，扬声儿说：“一条猪的骨头都出去了，你们要买的就赶紧下定！”

门口的人一听就有了动静，有要下定的，也有惊叹杨德才家的女子出手阔绰的。

听到下定，谷雨就掏出钱来，黑牛说先给五百吧，多退少补。谷雨就数出钱来给他。农村交易就是这样简单，有时称也不用，看一看估个数，双方没有疑异那就成交。

全场旁观的就等着屠户下刀。

那屠户冲众人嘿嘿一笑，低头就是一刀，这动作又快又狠，虽是死猪也让在场的孩子吓得一哆嗦。

谷雨赶紧往外走了几步，拉丹丹出去。她只要等着交易就好了，过程并不想细看。齐家对杀猪很好奇，他不但看，还要拿摄像机去拍。

正在这时，一辆黑色奥迪停在巷子口上，一个穿黄背心儿的男人走下来冲着院子里边就喊：“黑牛你妈的家里杀猪也不懂得打声招呼，老子刚刚才听说！”

黑牛赶紧迎过来，堆起一脸的笑，说：“昨天才决定的，今天早上到让孩子大喇叭喊了几声，全成哥你是想要多少？”说着话点着火的烟已经递了上去。

“多少？”那人接过烟看了看，没有吸，大大咧咧地说：“咋也得来个一百斤吧，我舅舅的小子过满月呢！”

“一百斤，行，一百斤还够，这两头猪肥着呢！”黑牛放下心来。

“哎——，我还没说完呢！一百斤肉，大肠两挂，两头猪的骨头，肘子全包，你看看得多少钱哇？”

听到的人就嗡的一声，照他这个要法，那别人定的岂不是没什么了？

黑牛一脸为难地说：“全成哥，你看这，我这门口堆了些人，人家也是下了定的，你要的太多了，我都不够卖的！你要不”

“咋？”那个叫全成的一脸不高兴地打断他。“我说你黑牛是不是脑子进了水啦？有上门的买卖还能往外推？今天我说多少就多少，你不够可以继续杀呀，你那圈里不是还有猪呢？”

“那——，那不是还没长成吗？我是想留着下个月才杀呢！”

“谁管你下个月，我说啥就是啥！“说完，全成转身就走，边走边留下一句话：”十一点钟我让人来取，你分开装好，别搞得血乎乎的把车子弄脏了！”

朱齐家看不过去，把摄像机放下来交给杨天虎，大声说：“哎，你这人，买卖也得你情我愿，哪里都有杀猪的，你何必为难这一家人！”

全成翻翻眼皮，上下打量了一下，不屑地说：“这里是小埔村，轮不着你一个外人说话。哪里都有杀猪的，那就让别人到别处去买，我已经跟黑牛定好啦！”

说完，他冲地上吐了一口痰，就扬长而去。

这后一个动作激怒了齐家，他扬起手指着他说：“你回来，你刚刚吐谁呢？”

“哈，吐我小埔村的地，吐谁呢！”那人头都不回地往外走。

黑牛忙拉住朱齐家。“兄弟，你别，你别，咱想想办法！”

谷雨也从外边挤进来，安抚齐家。“算了，别当回事，这村的事就这样的！”

“怎么能别当回事呢？！”朱齐家一听就气了，“这还有公道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怎么就怎么？今天即便不是你要买肉，也不能就此算了！”

谷雨一看他那义愤填膺样子就知道这人又得费心安抚一番。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想跟他讲理，何况这种事理确实在齐家那边。她看看圈里的猪说：“黑牛哥，你圈里的生猪今天能杀一头吗，你的损失我来补！”

“这个——”黑牛有点犹豫。让谷雨补上这有点不公道。

院门口的就有人说：“黑牛，那还不是好买卖吗，你一下子卖出三头猪的价钱！”

又有人说：“杨德才家的女子到底是有钱啦，说话就是这么气粗！”

很多人劝黑牛，”杀吧，杀吧，现在褪毛还来得及!我也想多要几斤呢！”

有个人忽然说：“算啦，我今天不买啦，黑牛你也别为难，有多少肉让他们吃去，我看看他们能吃出个啥结果！”

“嘘——”他旁边的人提醒他。“你不吃就不吃啦，可别多说话！”

那人就不说话了，他提上筐子转身就走。

朱齐家也走，他连谷雨都没管。杨天虎赶紧跟上。只要不发生冲突，其他都是小事，他只负责朱齐家的安全。

谷雨尴尬地被扔下。她心情很不好很不好。她和朱齐家在处理很多事情上都是不同的。她习惯于忍，朱齐家是绝不能忍。

她对黑牛说：“黑牛哥，我说话算数，你杀好了送到片场里去，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出去拉了丹丹就往回走，这时，朱齐家已经看不见了，可见这家伙生起气来走得多快。

到晚饭的时候，谷雨把做好的大骨头端上来。冯衍生吃得美滋滋的，一个劲儿地夸新鲜的东西就是味道好。丹丹也吃得买滋滋的，她说比她妈妈炖得还香。谷雨没有吃，她盛了两个保鲜盒的排骨开车上了山。

等回到小木屋，安安和齐家都已经吃过了，一看弟弟那一脸的别扭，安安就问：“你们俩怎么了？”

谷雨接话说：“没怎么！”，她打开电磁炉就开始热骨头。等她热好了，她先招呼安安：“再吃一点吧，离睡觉还早，这是今天现杀的猪，我刚炖好，给冯老爷子留了一些就赶着回来给你们尝尝。”

安安低头闻了闻，下手抓了一块，一尝就赞不绝口。“行!谷雨你可以开个骨头馆儿了。这味道、这口感..”

谷雨笑笑，和她递了个眼色，转身去哄朱齐家。“齐家，来尝尝，现杀的猪，你以前也不常吃！”

“哼，我什么没吃过！”齐家上来就是这么一句，弄得谷雨一脸尴尬。

安安就说话了：“齐家你怎么那么不懂事！谷雨拍完戏多累呀，还给大家做吃的，你即便吃过也要再吃一些才不算冷了人家的心意！”

“哼！”齐家拉着脸站起来，看看姐姐，又看看谷雨，义正言辞地说：“我最烦虚伪，也最烦退让。这跟不礼貌没什么关系！姐，今天你是没见。那个不讲理的人来得晚还要定那么多猪肉，就是谷雨不买肉我都要站出来讲句公道话。这还讲不讲个先来后到，这还讲不讲个公平交易！这种人你不教训教训他，那他还要横行霸道”

谷雨听着他说，却一言不发。等他讲完了，她站起来说：“夜里要加场戏，我得走了。”说完，便不再理他，神情落寞地拿了件衣服走了。

“姐，你看她！有理讲理嘛，她什么都不说倒像是我委屈了她！”齐家愤愤不平地叫嚷。

安安恨铁不成钢地嗤他：“你有理，只有你有理！”

“哼！要不说女人心，海底针！你们两个都蛮不讲理！”朱齐家狠狠地摔了下门，出去，就着月亮回到自己的小木屋去独守空房。

他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委屈卢谷雨，但外面的乌鸦叫声让他心烦极了，也寂寞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3.不是生在你们那样的家庭 这天，赵篇得空上山，他想看看安安的羊驼场建设得怎么样了。这东西不属于天地人公司的，但是羊驼来了以后呢，肯定很有轰动效应，因为包括他，当地人恐怕一辈子都没见过羊驼。他可以把这当个稀罕物宣传宣传，为奶奶山打打广告。

安安正在看着工人搭顶棚，顶棚造好以后，羊驼就可以来了。她边踢腿边监工，倒是什么都不耽误。工人时不时地看看她，一看她就干得更加认真。因为她都踢了几百下了，也没看出她累。他们肯定心说，既然有这么好的身体，干嘛不帮着递块油毡呢？

赵篇跟安安打了声招呼，就围着圈场转了一圈。

安安跟上来，在他身后问：“赵所，工人说有个干部给外室生的孩子过生日搞了好大的排场，真有这回事吗？”

赵篇回头看了她一眼，再抬头看看正在搭建顶棚的工人。他问：“是他们跟你说的？”

“不，我不知他们聊天。是他们自己聊的时候我听到的！”

赵篇听了点点头，往林子的方向指了指，自己先走。安安顿了一下，快步跟上。等到了林子边上，安安踢了一脚地上的胶皮管子，就问：“赵所，干嘛这么神秘啊！”

赵篇呵呵一笑，说：“生日那事儿我不但知道，我还去了。”

“真的？”

“嗯，不是假的!”

安安很吃惊：“你连人家外室的孩子过生日都敢去？”

“呵呵！”赵篇自嘲地一笑，“我们政法委的领导都去了，我如果不去，是不是连领导都得罪了？”

“你简直——”安安用指头点点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讲。

“我简直是个官油子，是不是？我没有原则、没有立场，是不是？”

“你自己承认就好！”安安的脸立马绷了起来。

“我当然承认。但我也知道事情能做到什么分寸！他请我吃饭，我去了，但走到门口就接到报案，我就去处理案子去了。临走时，我还跟我们领导打了声招呼，他一点不是都抓不到我的。”说到这里，他看着安安的反应，“大小姐，我还得补充一句，那报警的事儿也是我提前安排的。”

“你——，滑头！”安安只好给他这样的评价。

“是啊，我滑头！”赵篇感慨地承认，“什么时候我能不滑头就好了！”

“对了，赵所，这么嚣张地请人吃饭的是个什么人啊？他就不怕纪律处分吗？”

“他？呵呵，土鳖一个呗！人膨胀到一定的程度就以为天底下没什么可怕的了。”说到这里，他意有所指地说：“还记得这个名字吗，他叫杨旺才！”

安安一愣，“杨旺才？那个村支部书记？”

“对，小埔村的村支部书记！”

“啊！是他呀！怪不得呢？”安安感叹地点点头。她终于把两件事联系起来了。

“什么事？什么怪不得？”赵篇非常敏感。

安安想了想，就把谷雨去买骨头，齐家很生气的事情说了。

赵篇呵呵一笑，说：“这事儿我还真的挺理解谷雨，那种情况下，她可以不买，因为已经被横人抢了先，没货了。她也可以向那横人嚷嚷几句，要个公平，但公平呢，肯定是要不到，那齐家就必须出手了。因为是女朋友的事嘛，男人不能袖手旁观。但她如果不想让齐家动手呢，她就只好退让了。她出钱解决了事情，看上去怂，我倒没觉得她怂。她把大家都照顾到了。”

安安眨巴眨巴眼睛，她还是有点不能认同。前天，她虽然教训了弟弟几句，但也觉得弟弟说的没错。对于霸道的人就得给他点颜色，要不，他永远不知道天高地厚、公道人心。谷雨这种怕事的性子也真是懦弱了。

赵篇又是一笑，他说：“再说了，这是涉及到杨旺才的事，谷雨吃过她的亏，才在心里有点怯的。她不是生在你们那种家庭，生来就是什么都不用怕的”

听了赵篇这话，安安脸上稍稍有点挂不住。看来，她还是没有学会换位思考。她决定换个话题。“赵所，那个杨旺才真的很可怕吗？”

“呵呵，对于我没什么可怕，因为他不惹我，我不惹他。但对于有的人就非常可怕。我当普通警员的时候，听说有一起案子，有个人来报警，没有人给他立案。后来半年以后终于立了案，但接着就是不了了之。那个报案的人至今都脑子不清，说话颠三倒四的，原因么”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据说他孩子死了，老婆残了。”

“哦，是什么人呢？”安安很是吃惊。

“小学的校长，过去的。现在他不告了，校长也当不成了，据说小学那块地被村子里卖了。但后来不知怎么，那个院子一直荒着。可能是觉得那院子不吉利吧！”

“那学生怎么上学呢？”

“到乡里的学校啊，或者附近的村子也有。你看谷雨他们剧组拍戏，用的大多是别的村的孩子，因为小埔村的孩子没有人组织。唉，没人组织，孩子们也就失去了这见世面的机会！”

“哦。”安安觉得非常遗憾。孩子们缺少的岂止是见世面的机会呢？

过了会儿，她才问：“那个案子是怎么发生的呢？是杨旺才做的吗？”

赵篇望望山下连片的田野和村舍，啧了一下嘴巴，说：“这个怎么说呢？从一个警察的角度来说，没有证人不能说是杨旺才指使的或是他带人做的，据当初小学校长报案时所做的笔录说：“五六十人冲进了学校里他住的房子，见什么砸什么，他去阻拦，结果被打破头，他老婆被打断腿，孩子被当场打死。警察后来问他，你能指认凶犯吗？他无法指认，因为他不认识这些人，那些人在夜晚还蒙着面。警察问他，目击者是谁，他说不上来。因为只有他一家住在学校里，听到校门口停车的声音，他出去一看，人家就带着棍棒冲进来了”

安安吃惊得合不拢嘴。“难道这么大动静附近就没有居民发现吗？比如记下车牌号什么的。”

赵篇眯起眼睛盯着她，他觉得这位大小姐太天真了。“安安小姐，你觉得如果有人发现一定会站出来当证人吗？”

“对呀！这都死了人了，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吗？如果不说，良心何安呢？”

“良心？”赵篇严肃地反问她：“如果说了，到了晚上你家里也冲进来几十个人呢？难道这是不可能的吗？”

“难道就容忍他们无法无天了？”安安非常激动。

“有，有法有天！但那是在你生活的地方！不是在这里，起码不是在小埔村，否则谷雨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为什么就没有一个成年人帮助她呢？”

“那么你呢？”安安尖锐地诘问，毫不相让。

“我？哼，我就是个圆滑的警察，”他冷笑了一下，说：“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弟弟和谷雨。如果不出颈动脉事件，仇二蛋还是所长，那我就永远在副所长的位置上呆着，整天看一个流氓颐指气使！”

安安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赵篇却还没完，他认真地看了一眼安安，一字一顿地说：“让你弟弟小心点吧，仇光蛋快出来了。我听说是保外就医！”

“保外就医？”安安非常吃惊。

“嗯，如果不是这个理由我想也会是其他理由，比如有立功表现，在狱中认真改造，然后减刑，假释等等！”

“你怎么知道的？”安安警惕起来。

“我有同学当狱警，和他们吃饭时他们把这事当笑话讲！”

“哼！哼哼！”安安冷笑连声：“如果我姚安安不知道便罢了，既然知道了我就真的让他出狱的事变成个笑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4.我要为民除害 “什么？仇光蛋要提前出狱？”

且不说朱齐家了，杨天虎一听安安说的这消息就气炸了肺。要不是这个仇光蛋，他的军装还好好地穿着呢，说不定现在都升职了！

“不行，绝不能让这狗东西提前出狱！他要出来，祸害就大了！到整个金椽镇打听打听去，他进去有多少人欢天喜地！”

谷雨听到这消息也头疼，她一想起当年那血线飞溅的情景就胆战心惊，现在想想，她也不明白当初怎么就能拿得出那般勇气。那真的是不容思索的一个瞬间啊！

朱齐家听到仇光蛋这个名字却满腔柔情。

他不怕那个赖皮。他的心中都是谷雨在那个寒冷的早上飞扑过来的决绝和满眼的狠戾。那时，她的长头发飞过来，像一群四散惊飞的乌鸦，这个奇幻的情景过了很久还在他的脑海里停留不去。

他不好意思地过去拉住谷雨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要不是你，我就真的让那狗东西砍了！”

谷雨白他一眼，轻哼一声。这二十来岁的人变脸变得真快，整个儿一个狗脸！

“谷雨，走，到林子里逮松鼠去！”齐家涎着脸说。

“不去！松鼠有什么好玩的？”

齐家像条巴儿狗似的说：“松鼠不好玩，但朱齐家和卢谷雨逮松鼠就很好玩！”

安安捂住耳朵，大喊：“受不了啦，到别处秀恩爱去！我强烈抗议！”

朱齐家拉着卢谷雨就跑。

杨天虎看看安安，为难地说：“其实我也不想看他们秀的，只是职责所在，就”

安安赶紧挥挥手，”理解！理解！杨哥你快看着他们吧，别让他们把小鹿给惊着!”

两人一出屋就忘记逮松鼠的事了。齐家一直拉着谷雨跑到秋千架子的下面，他抱起谷雨放上去，然后就柔情脉脉地端详。

“看什么？都好几天不让洗澡了！”她撅着嘴，仍对齐家那天的态度耿耿于怀。

“不洗澡也好看！让我亲亲！”说着话，他就凑过来。

“去！我身上有味儿！”她用手推他。”等拍完了今天的戏就可以洗澡了！”

“可是我等不得！我好几天晚上都在想你！”

“想我还说那种话，你知道多伤人吗？”这么一说，她倒又来气了。

“嘿嘿，我也没错！那天就是揍了他也是白揍，我这叫为民除害！”

“什么呀？你根本就是个浑球儿！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你嫌我招事儿呗。可是我根本不怕事儿！那个杨旺才要是敢为那个黄背心儿出头，我一样灭了他！”他说得神气活现。

谷雨急了，她觉得怎么跟他就说不清呢？“你倒是厉害，可那个仇光蛋还不是差点切了你的手指头！”

“那不是没防住吗？”提起往事朱齐家就悻悻的。

“还有啊，你忘了你的车被砸吗？你不还是抱头鼠蹿？”

“什么叫抱头鼠蹿！”朱齐家真不爱听了。“他当时有武器，我没有，我下来是跟他讲理的，哪想到野蛮人上手就抡！”

“哈，你知道他野蛮呀！这地方野蛮人多了！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招事儿，杨天虎都不见得能护得你周全。就算你家从空中降下天兵天将来，恐怕救你也晚了！”

“嘿，谷雨，你真是小看杨天虎了！杨天虎一个人能放倒好他几个战友，我看过他们训练！”

谷雨简直恨铁不成钢。她问：“杨天虎现在手里有枪吗？杨旺才都敢动枪，这些你知道吗？”

齐家一滞，“真的？他都有枪？”

谷雨把头扭到一边去，她也不肯定，她只是听说。过了会儿，她声音和缓下来，掏心挖肺地说：“齐家，你就听我的，别冲动。这地方你看不惯的事情太多，你拍完了片子就走人吧，收拾坏人有别人呢，好吗？”

“可他们在这里你就不安全，我一定要为民除害！”齐家说得掷地有声。

“你要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更不能让你在这儿呆了。”谷雨说得相当认真。“我也不会经常在这儿，量他也不会主动找我的麻烦。齐家，这种事还是依靠上边吧，你用不着以身犯险！”

朱齐家还是不能接受。这种事儿到了跟前的时候能忍吗？忍下去就不是朱齐家了！

“谷雨，就是因为你们这种忍来忍去，才把一个臭虫养成了狼虫虎豹！”

谷雨无语地望着他。难道她就想忍吗？难道村子里那些人就想忍吗？说来说去，他还是不能理解她。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有不可填平的鸿沟吗？

为了避免争吵下去，谷雨不聊了。她还是老策略——忍！

可是事情自己找来了，由不得她袖手旁观！

事情得从杨叶子身上说起。

杨叶子是谷雨在小埔村时的邻居，当谷雨每天熬日子、受委屈的时候杨叶子一家帮过她。比如她儿子杨硕帮谷雨提过水，谷雨不会做饭挨了打她就教谷雨做饭，后来谷雨从那个家逃出来的时候在半夜里杨叶子还拿了两千五百块钱给她。那时，杨叶子丈夫陶大吉是个大车司机，每月有现钱，倒是不比一般农民要等着秋后才有钱，但杨硕在上大学，这就是一笔不小的花费，所以那时能一下子拿两千五百块钱给她，这是相当慷慨了。而且，杨叶子说不指望她还，让她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谷雨始终记得她的大恩。钱当然是早就还了的，杨硕在北京谷雨妈妈也把他安排得很好，网店的事就一直交给他，现在收入也非常稳定。杨硕现在对考研也没那么热衷了，只一心扑在网店的经营上。

这次回来拍戏，谷雨很快就去探望她。那天是王圆圆陪着她，她只匆匆呆了十分钟就走了。一般人故人相遇会回忆过去，谷雨的过去最好不提，所以她进屋表达了一下感谢就走了。

另一个院子就是她过去的家，那里，如果她能绕道走是绝不会经过的。

自那以后，她就回了趟北京，继续上学，等赵江一说要把人拉出来体验生活她就又来了。而王圆圆却被她妈扣住，说要带她去日本看专家。

这次来小埔村之后，她就再没去看过杨叶子，杨叶子也没像其他村民一样没事干就来附近瞧热闹。但这天谷雨一到剧组，就听旁人说有个叫杨叶子的留话让她去家里一趟。

她想想说：“先拍戏吧！”

朱齐家就说：“拍完了我陪你去！”

谷雨点点头。

等一上午的戏拍完，谷雨穿着戏里的服装就和朱齐家一起出发了。杨天虎开车，朱齐家和谷雨坐在后排，等到了杨叶子院门口，朱齐家就往旁边的破房子看了一眼，他就知道谷雨当年就生活在这里了。他心疼地握了她一下。这一握已经让谷雨湿了眼眶。

“好了，都过去了。我们下车！”

两人下了车，朱齐家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条烟和两瓶酒，再看看除了给小演员准备的零食就没啥给女人用的，就有点遗憾。

谷雨安慰他：“不用那么讲究，这就很好了！”

“她对你好，我得报答她一下。”

一句话让谷雨瞬时红了眼圈儿，她踮起脚想吻他一下，又忽然意识到旁边有人，动作做了一半就草草作罢。齐家笑笑，摸摸她的头发。

杨天虎意识到自己成了个电灯泡，也颇为尴尬，他问：“这家有狗吗？”

谷雨说：“有，一般拴着的！”

果然，三个人一进院儿拴着的狗就汪汪汪地叫开了。

杨叶子闻声儿从屋子里出来，一见谷雨就叫“小慧”，叫过之后又觉得不妥，就只是讪讪地笑。

谷雨不在意地领人进屋。

杨叶子忙不迭地招呼人，又是沏茶，又是抓炒好的南瓜子。杨叶子的丈夫陶大吉不大会招呼人，就是一个劲儿地给客人递烟。

杨天虎接过来，把烟搁在窗台上，齐家也学着样儿搁下。

杨叶子说：“这是带着女婿来了？”

谷雨脸上一红，说：“哪有？是同学！”齐家就不满地拧着眉毛咳嗽了一声。

谷雨装作没看见，就问：“婶子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也不用准备饭，我们时间挺紧的。”

杨叶子看了眼丈夫，先叹息了一声。“唉，这事儿啊憋在心里挺久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不是来了吗，也出息了，你叔就说找谷雨说说，说不定能想出个办法。”

谷雨问：“什么事呢？”她已经想到是钱的事了，过日子嘛，怎么能绕得开钱呢！

杨叶子往炕沿儿里边挪了挪，一副要详说的样子。她说：“是承包地的事儿!”

谷雨问：“承包地怎么了？”

杨叶子叹了口气，说：“东头有一大片地不是都让村里包给别人了吗？当初你叔在外边跑运输，大硕在北京上学，我自己种不过来，就想着转包出去。正好，那地连着旺才家的地，旺才就说，包给他吧，他一块经营。他说有个广东人想来咱这边发展养殖业，包给他比种地挣钱。可是，过了一年，也没见个广东人，倒是让他外甥全成把地给占了。他搞了半死不活的堆料厂，也没给我们一分钱。我问过他，他说广东人没来呢，等来了就签合同，合同一签就有钱了。可是，这又是一年”

齐家忍不住打断：“那不是耕地吗？你们就这么随便地转来转去？”

杨叶子脸上讪讪的，她说：“这地方没人管，耕地也有撂荒的，出外打工的哪顾不上种，有人种就算不错了。”

齐家眉头皱成一堆。他不是农民，但爷爷说起耕地那种痛心疾首的样子他历历在目。

谷雨看他一眼，轻声说：“先听婶子把事情讲完吧！”

杨叶子说：“事情倒是讲得差不多了。我真是想把那块地要回来呢，你叔原先给矿上跑运输还能来些活钱，现在矿上不要他了，我们想还是种地吧，现在不收农业税，种什么都好啊!”

谷雨问：“怎么干得好好的就不要了呢？”说完，她就看着陶大吉。陶大吉是外地来的上门女婿，平时不拿主意，生个孩子也随他妈姓杨。

陶大吉说：“他们全用外地人，本地司机一个都不要了。”

谷雨哦了一声，看看齐家，又看看杨天虎，她也不知道这事儿该怎么办？

她试探地问：“叔叔，婶子，你们是想让我往上告呢？还是怎么？”

“别，别告，你不能告！”杨叶子连连摆手。

“那要我怎么做呢？”谷雨茫然了。对于杨叶子的请求，她不准备拒绝，毕竟这是个对她有恩的人。但真要揽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杨叶子说：“你现在是名人了。你去跟他说说，让他把地腾出来给我们些补偿就行了！”

“我？让我去说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5.我给他攒着！ 杨叶子让谷雨去和杨旺才说说，别说谷雨，就连齐家都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如花似玉的谷雨居然要去面对那么一个恶棍，这怎么能让人接受呢？

他冲动地说：“这种人怎么不告他呢？他乱占耕地，改作他用，这本身已经违法。他还欠你们的承包款呢！”

“这不是他欠的，是村里欠的！”杨叶子急急地说：”那个广东人不是一直没来嘛！”

齐家禁不住呵呵冷笑：“那个广东人存在不存在还不一定呢！”

杨叶子被噎住了。这个道理她何尝没想过呢？她躲闪着齐家的目光跳下地去烧水。

谷雨心里叹息一声，站起来，轻声说：“婶子，你要想好了。如果你真要告，我就帮你告。我如今也不怕他。如果你不告，我是不准备跟他说话的。”她的态度很坚决。

杨叶子手里抓着瓢，沉默了。似乎她在拿主意。

陶大吉看看大家，闷闷地说了一句：“还有你家的地呢！”

“什么?”谷雨疑惑了。

杨叶子赶忙说：“别听你叔瞎说。他也不都知道。你家那块地自从你，哦，自从杨德才进了监狱，杨旺才就找人占了，现在让寺里的居士们种着，也不知这中间有什么约定？”

谷雨皱起了眉头。杨德才的地她不关心，但如果那里边有利益，也应该是麦芒和棉棉的，怎么能不清不楚地就让人占了呢？

她想了下，说：“婶子，今天咱就说到这儿吧，这事儿我得想一想。”

杨叶子哦了一声，放下瓢，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把人送出来。

在院门口临上车之前，谷雨转过头对杨叶子说：“婶子，现在大硕哥哥也不大可能回小埔村了，你要是愿意上奶奶山去，就在镇上租个房子，我不愁给你俩找个活儿干。反正我那公司要往大做的，用谁都是用。”

杨叶子含糊地嗯嗯了两声，没有明确表态。但谷雨一上车，她还是抹起了眼泪。谷雨在后视镜里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低低地说：“杨哥，咱们走吧！”

“还想什么？告他！”一坐定了，朱齐家就是这话。

谷雨眨巴眨巴眼睛，问：“告他？就这点事能把他怎样着？我要给他攒着，我要让他进去就出不来！”

“嗬嗬.”就连杨天虎都禁不住低笑出声。

朱齐家掉出手指就戳她脑门儿：“果然最毒就是妇人心！谷雨，你是蔫儿坏！”

“我不是蔫儿坏”,谷雨坚决否认。“我小时候就恨他。我除了恨杨德才就是恨他，这个人的心都生了蛆了，全村的人很多人都怕他，连狗见了他都要赶紧往家里溜！”

“那好！我帮你一起除害，只不过，咱策略着来！”齐家伸手就握住她的。

“哼，你也懂策略了！”谷雨翻着白眼讥讽他。

“就你懂吗？你个.”他说到这里就不说了，却是夸张地看了眼谷雨的胸，又一本正经地挺了挺腰，好像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谷雨却知道他要说什么，他肯定想说“胸大无脑”来着。她脸红红地掐了齐家一把，齐家幸福地咧嘴呲牙。

过了会儿，齐家问：“谷雨，为什么你那个婶子不主张告他呢？她是怕吗？”他对乡下人的思维真的不太了解。

谷雨想了想说：“可能是怕告不赢，对方变本加厉吧。毕竟他们的根在这里，躲是躲不开的。而且，他们也算亲戚，不管背地里怎么样，嘴上都兄弟姐妹相称。”

“切，都欺负到这般地步了，还好意思兄弟姐妹相称！”

谷雨补充：“以前杨硕他爸在矿上当司机，也算是得了杨旺才的照顾，所以他们的心情要复杂些。而且，杨旺才这人要是出事，还不知道顺带着能揭出多少事来，恐怕杨叶子他们家也没想把人整死吧。人要做决定总是瞻前顾后的！”

“哼，跟这种人讲什么仁义!看来农夫与蛇的故事还是没有深入人心！”

“唉！更多的是怕吧！那蛇本来就是没僵，你一动他就动，你怎么办呢？你又斗不过他！我觉得，这村子里的人，一想起要和杨旺才对着干，首先就没了气焰，能躲就躲，躲不过那就只有忍着，他们和我从前是一样的”

齐家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不怕，从此什么都不用怕了！有我呢！”

杨叶子所说的寺里指的是村外边一个大生寺，寺院主体建筑离村子有三里路左右，算是占着村子的一部分土地。这个寺院前二十年还是个小寺院，有一个和尚病病歪歪、还整天脏兮兮的，在众人眼里，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能护佑众生，所以那寺院真的没什么香火。

但自从来了永祥和尚这情况就改观了。永祥和尚长得就是一副佛相，个子有一米八五，耳垂长且多肉，面庞饱满、神情沉静，整天穿一副百纳衣，颜色杂乱却干干净净。他不但自己来，还带来一大帮徒子徒孙，他们念经做法事都有规有矩，附近的人一看，嗯，人家这是团队修行，那么法力自然不是那脏和尚可以比拟的。所以，渐渐的这大生寺的香火就旺起来了。

有时候，附近谁家死了人或是生了病，永祥和尚也去念念经。无论有多少人围观，他那种庄严和沉静会让周遭立马就没了声音。但后来，想请到永祥和尚就难了，一般出动的只有徒子徒孙。

这永祥和尚管理寺院也有一套。原来寺里有一个功德箱，自他来了，他把寺里的功德箱贴上封条，后来干脆就撤了。然后在显眼处树起一块牌子：“禁止放钱”。这比起一般寺院来说，就显得干净得多。寺里的僧人见有人来，也不会一个劲儿地劝你请香，而是默默地退在一旁念经宏法。

那么这个僧团怎么活下去呢？附近的人说，“禁止放钱”是写在明处的，实际上它名正言顺地接受供养。来这里修行的居士，有物出物，这是供养，要是没物的呢，你就出力，这也是供养。据村民们传说，有的居士为了来这大生寺修行，把家产都卖了，也有的为了分到钱，把婚都离了。所以村民们说，这大生寺现在家底厚着呢，你看得着的就是两三进的院落，你看不到的可能是全国各地的地产和房舍。

那么这些外来的居士们是怎么修行的呢？

早上五点起来早课，然后就组织起来出坡，也就是集体干活，其中有管理的和尚叫作坡头，如果有好吃懒做的，那肯定要被大生寺驱逐。他们有农活的时候要干农活，地里没有农活的时候就搬砖砌墙，大生寺的新院落就是居士们一点一点建起来的。也有的居士对这种修行方式产生过置疑，胆子大的就问那住持，“师父，我们一定要不停地建庙吗？”永祥和尚说：“出家人，不建庙做什么？”

小埔村的人对这大生寺颇有怨言，因为大生寺聚集了那么多外地来的居士，俨然成了一个旅游圣地，可小埔村近在咫尺却沾不着一点好处。就拿村子里的两个小商店来说，除了本村村民来买些肉蛋油盐，就没有什么其他顾客，因为大生寺自己有车，他们总是从通远城里批发些日杂百货来卖给居士。

拍戏得闲的时候，冯衍生老爷子就说：“谷雨，咱到附近逛逛去，你作向导！”

谷雨就问：“大生寺去不去？那里挺有名，但我还没去过！”

“成！咱爷俩就当散步！”

“不行！来回六七里路，散步回来您就没法拍戏了，导演得骂我！”

就这样，谷雨开车，带着冯衍生一起去了大生寺。

到了地方，谷雨和冯衍生下来。看见一大排简易房正在修建。谷雨走上前问：“这是哪儿的工程队要来呀？我怎么没听说。”

一个戴草帽穿灰布衫子的人看了看她，冷冷地说：“这是给居士修的，庙里住不下，只有住在这里！”

“哦，我还以为是给工程队临时住的！”谷雨说。

“哪有什么工程队？我们就是工程队！”这话明显带着怨气。

谷雨好奇：“您是居士？”

“嗯，算是吧，本来是来修行的，不想天天地这里就是盖房种地，跟我原先的生活也没什么两样。”

谷雨心里一动，装作闲聊似地问：“小埔村有你们寺里的地吗？”

“有啊，要不这么多人吃啥？”

谷雨又问：“那地，算是你们寺里租的吗？”

“谁知道呢！让种就种，种了就有的吃！”

谷雨就哦了一声。她说：“那你们怪辛苦的，要种那么多的地！”

“可不是，几十亩呢！我们老家和这里种的又不一样，我以前种水稻，这里是种玉米、土豆和攸麦，累都要累死”

谷雨听了几句那居士的闲聊就告辞走了。冯衍生不解地问：“小鬼头你又要做什么，我怎么觉得你心怀鬼胎呢？”

谷雨笑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说：“爸，您觉得世间的贪欲是病吗？能衣食丰足了，可是精神苦闷，便想着出来做居士。可是做了居士呢，又嫌种地盖房劳累，觉得修行方式不对。可是什么是对的呢？不劳而获是对的吗？”

冯衍生摇头。他不觉得不劳而获对或是不对，他只是觉得世间的事，要真找个标准答案其实不易。他只是听谷雨继续往下说。

回头望着那些简易房，谷雨感慨地说：“而对寺庙来说，居士多了，没义务养着他们，那他们就得自己养自己，于是要求他们种地盖房。可是居士越来越多，寺里就需要越来越多的田地和房子，您说这还有个头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6.羊驼来了 山上有了新住户——羊驼！

赵江拍得顺利，一高兴就放假半天，带着全剧组的孩子们上山看羊驼。

孩子们换上了最好的衣服，由柳小俏老师组织着，绕着围栏大呼小叫。柳小俏尖声命令，让他们别那么大声，小心吓着羊驼，可是一个孩子说：“柳老师，你的声音比我们的都大呢！”

柳小俏看看也就不管了，因为羊驼并不害怕。它们只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像五个傻呆呆的孩子：一只黑的，两只白的，两只浅褐色的。它们那个样子，好像犯了错都不忍责怪，全世界的错都必须是别人的错。

安安也高兴，她一看羊驼那呆萌呆萌的劲儿心就软软的。它们每一只都楚楚可怜地等着人爱。而且这五只羊驼都不怎么怕人，安安用手摸它们的毛，它们就温顺地支楞着。安安用鼻子碰碰那黑羊驼的鼻子，它也温柔地蹭一蹭。它们的长毛啊，软软的很蓬松，安安都想着该用什么洗发水儿了。

安安觉得这么些天来心里的沉重仿佛随着羊驼温柔的一蹭，都浅淡了许多。

她给朱承泽打电话：“舅舅，谢谢！我很喜欢这些羊驼！”

朱承泽在电话里笑了：“喜欢就带着它们玩吧，还有什么喜欢的，就告诉舅舅！”

“嗯，等想到了再说！”

“安安，”朱承泽顿了一下，认真地说：“姥爷和姥姥想你了，姥爷生日的时候如果想回家，就回一趟吧，他们年龄大了！”

“嗯!”答应了一声，安安的心就绷不住了。她禁不住捂住嘴巴，那心里的泪啊，忽忽地往上涌。开始还只是抽泣，后来就止不住出声儿。再后来也不控制了，干脆蹲在地上哭。电话那边是舅舅关切的声音“安安！安安！”

到后来，朱承泽不叫了，大概他对她也无奈得很。她的悲伤什么人都治不了啊，她刚刚失去了父亲。她刚刚面临人生那么大一个挑战——荣誉或者信仰！

什么时候挂上电话的，都忘了。是谁先挂的，也不重要了。

安安起身绕到树后边去擦眼泪，这时枝头的鸟儿还没回来，不知道它们到哪儿忙乎去了。这山上只有她是闲着的。

“强子妈，山下让送十只鸡呢！”

“哦，知道啦！上次的钱都给清了吗？”

“给啦！我给你家男人啦！”

“行，我知道啦！这就给你抓鸡去！”

这是养殖户和人说话的声音，安安觉得不能呆在这里让人看笑话了。她要哭也得找个没人的地方。

可是，刚一出来，却发现王广跃在不远处看着她。

她勉强笑了笑，从树后边走出来。她觉得她的脸上肯定挺难看的。她不希望任何人看见她这样子，可是，这山上只有王广跃这边打电话算信号好的，其他地方都不稳定。要上网，那就更难了，一般是上不去的。自来通远，安安就回避网络，久而久之，也不想了。网络这种工具仿佛已经很远。她只是偶尔到王广跃这边打个电话，一次给妈妈，是让她放心，一次给姥姥，也是让她放心。

王广跃迎了过来，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似的，大声儿说：“安安，给你找了个羊倌儿，是山下上旺寨村的程九子，你要是用他我就跟他把这事说定了。”

安安想了想，不肯定地说：“可以让他上山来指导几天吧，我没养过羊驼，他也没养过，我们一起摸索着来吧。王叔，其实我是打算自己做羊倌的！”

“呵呵，五只羊驼，也够你忙乎的!”王广跃不太相信她的话，认为小女孩都是图新鲜的。

安安浅浅一笑，摇摇头，没有回答。她想：“我不忙乎，我干嘛呢？北京我肯定是不想回了，还不知道那些认识的人怎么议论我呢！”

想了这儿，她又想起妈妈，也不知同事们议论不议论她，她是怎么撑下来的。上次和妈妈通话的时候倒也听不出什么异常。妈妈真是超人吗？还是说，夫妻和父女的感情终归不同。他们已经离婚了，有先前那么一个刺激，失去丈夫可能感觉也不痛了吧？

方植末，方植末，还有她一直都没联系的方植末，到今天她非常非常地想他！

她真想抱一抱他！

山上热闹的一天过去了。送走了谷雨和齐家，安安关上门。他们在时，还不觉得什么，他们一走，这山上的夜晚就显得更凉。

她知道他们俩每天过来坐一坐，是不想让她觉得孤单。可是她这种心情，是人多就能解决的吗？

她把脚放在木盆子里泡着，盯着窗台上的蚂蚁出神，它们都多忙啊，为了一星半点的糖成群结队地忙乎，而她是多闲呀！

水凉了，她也懒得动，就那么晃悠着听着水在盆子里哗哗地响。

“当当！”有敲门声。

安安冲着门叫了一声：“谷雨，有事吗？”

谷雨在外面答。“有事，你睡了吗？”

“还没，自己推门进来吧！”她还是懒得动。拖鞋在够不着的地方。

门吱呀一声开了，“安安！”门外的人叫了一声。

安安抬头一看，却呆了。这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啊！“你，你怎么来了？”她一出声儿就哭，眼泪哗哗地往外倒。

“出息！怎么一见面就哭！”方植末跨进来一把把她抱在怀里。身后的谷雨已经把门关上了。

安安把脚缩回来，任性地往方植末的身上蹭。方植末宠溺地由着她，她把他全身都蹭湿。然后他用力把她举高。她就伏在方植末的肩头上，让自己像个包袱一样软软地搭着。方植末抱着她来回地在地上走。走了一会儿，方植末问：“够不够！”

“不够！”她还是没来由地觉得委屈。声音带着哭腔儿。

“那我们到外面去走走，我背着你转山！”

“可是天黑了！”她小声小气地说。

“不怕，我们两个人呢。反正我是不怕，我有安安女侠保护，我一点都不怕！”

“duang!”冲他肩膀就是一拳。安安咆哮起来：“让我保护你，门儿都没有！”

方植末哈哈大笑，看到安安活了他就放心了。他把安安一下子抛在床上，然后就压了上去。

“亲爱的，想我了吗？”

安安瞪着他，瞪得眼睛都撑不下去了，才软软地说：“想了！”

“啊，我也想了！想得都不行了！”他叹息着就低下去，一下子一下子地亲吻。

安安闻着他身上的气息，一点一点地迷醉了、走失了。

“安安，我要把这些日子你走了以后的损失都补回来，我要好好抱着你睡！”他像星星一样的眼睛对着她，仿佛是发誓一般。

“嗯。”

“安安，你想死我了！”他激动地吻着安安的肩膀，一路拱下去。

安安踏实地抱着这个凌乱得找不到北的人。他的身上有汗味儿，一路赶来，他辛苦了！

“可是，你瘦了！安安你瘦了！”方植末在气焰高涨的时候，又不甘心摸着她的肋骨，“安安，你心疼死我了！真是心疼死我了！”

安安的眼泪又滚下来。“我会胖起来的，胖起来你又会嫌弃我！”她的声音期期艾艾的。她现在弱得就不行，动不动就想哭。

“哪会，有肉的女人男人才喜欢！明天就好好吃饭，好不？”方植末乞求地看着她的眼睛，等着她答应。

“嗯。”她乖乖地答应。

“安安，你不在，我睡不好，我总觉得你在我耳边哭，最近工作效率也不好！”

“末末！”安安也心疼地摸着他的头发。她又要哭了。

“好了，看到你就好了。我的安安会好起来的！我还要娶你呢！”方植末又吻她。一下一下地吻她的眼睛，然后咸咸地一路吻下去，直到两个人的口舌粘在一起。

吞噬！

纠缠！

给予和占有！

直到安安又流出眼睛。她软软地躺在方植末的怀里。

“小宝贝，现在成了水做的，动不动就哭！”方植末宠爱地把她抱抱紧。

安安不好意思地笑了。带着泪。

刚刚她是流泪了，但那不是难过的泪。她是感谢方植末让她重新觉得了生命的温暖和质感。

“末末，你也瘦了！”她用手指搓着他的颧骨。

“是吗？”方植末看看自己的胳膊，“可能有点吧！你不和我一起吃饭，我一个人吃就没滋没味的。有人喊吃饭就跟着去，没人喊就泡包面，然后就工作到下一次泡面，现在已经不能闻泡面的味儿了。”

“傻！这么对付！”安安怪怨地掐他一下。掐在脖子上。

“又掐？啊！”方植末翻身上来。“你一活过来就掐人，是不是？”

“就掐了，怎么着吧？”安安嘴硬。

“我让你嘴硬！”方植末抬起胳膊就要治她。意识到不妙的姚安安赶紧救求饶：“别来了，人家已经累了！”

“不行，我治不服你你就到处乱跑，就让我操心！我一定得让你服！”说着话他就全力以赴了。安安啊地叫出了声儿。男人是什么时候都能怒放的吗？

方植末舒爽得不行，“安安，这林子真好！外面只有鸟儿听得到我们的声音！”

“方植末，你个坏东西，”

“骂吧，我多少天都没听见你骂了！”

“方植末，哎哟，你轻点!.....要不我掐你！”

“掐吧，只要你有力气掐，多少天都没人掐我了！啊，掐得爽！再掐！..啊呀，我的安安呀！爱你，爱你！”

“方植末，坏东西！”

“安安，我的好宝贝哎呀，宝贝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7.陪你养羊都可以 安安是听着鸟叫醒来的。今天的鸟叫声格外清亮动听。

“末末！”安安一睁眼就见方植末跪在床上端详她。

“宝贝想起吗！”

安安脸一红。过去方植末也没这样肉麻，一张口就是宝贝宝贝的。“嗯，起吧！我带你看看羊驼去！”

“好，我给你穿衣服！”

“别，我自己穿！”安安打开他的手。

“不，就得我给你穿！”他非要帮安安穿衣服。安安却眼尖地发现了他手上的戒指。

“你什么时候戴了个戒指？”她怀疑地拷问他。

方植末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低低地说：“自己买的，给你也买了。你不在，我先戴上，表明我方植末有人了，也省的总是被花痴们打扰。”

安安欣慰地探身亲了他一下。“嗯，表现不错！”

“嗯哼，也是没办法。单位新来了个助理，没事干就到我身边绕几圈儿，绕得我头疼。”他帮安安拿过来衬衫。“安安，跟我回北京好吗？我们一定要在一起！”方植末一脸渴望。

“我——”,安安犹豫了。她不禁看向窗外。

这时，早上的阳光从花格窗户上射进来，白亮亮的打在对面的墙上。她的剪影也在对面的墙上。鸟儿的鸣叫显得过分清亮，就像要把空气划破似的。这分明的、响亮的东西让她颤抖了一下：这就是什么都不能掩盖的白天，这就是让人无处躲藏的人世间。

她害怕地摇了摇头。“不，我不回去!”

“安安，”方植末难过地拉住她的手，“安安，你不想你妈吗？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不是！”安安摇头，但她说话的态度相当坚决：“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只是不想回北京！”

“可是安安”方植末能猜出来，但是他不能说。

“末末！”她难过地低下头，一颗一颗地搓她的扣子。“别逼我，我会回去，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安安呀！”他抱住她。

“别说了!”安安制止他说下去。“因为爸爸，我，我羞于见人，甚至羞于见你！”说完，便眼泪婆娑地看着他。

“唉，我的安安呀！”方植末把她抱得紧紧的，让她在他的怀抱里畅快地哭泣。这会儿，他不能说你没必要羞于见我之类的话，语言总是苍白的。任何人都不能代替安安。她的苦就是她的苦。现在，他感叹的是，姚栋梁死了，却把这么大的困难留给了姚安安！这一点，姚栋梁想到了吗？

直到安安哭到不能再哭的地步，方植末才说：“好吧，你不回就不回吧！”

安安抬头用哭肿的眼睛歉疚地看着他。这时，他的眼睛也是红的。他用手指梳理着她的头发说：“安安，我明天就得回去。这个项目是大家的心血，我不回去对不起团队。但是，安安，一旦做完了我就来陪你。这辈子，我都陪着你！一起养羊也可以！”

“嗯！”安安感动地靠在他身上。她又想哭了。

就这么两个人抱着，互相温暖，安安像个婴儿一般什么都不想，阳光照到她的眼睛她就懒懒地把头扭到另一边，紧贴着方植末的胸口，听他的心跳。方植物则时而看窗外的景，时而亲吻她一下，或是在脸颊或是在头发。两个人什么都不说，却什么都有了。

然后，他们认真地梳洗，认真地吃饭，在大食堂里，方植物一边吃一边问她：“是不是麦子味很香？”安安点点头，确实觉得麦子味儿很香。方植末又说：“这小菜也拌得好，这么好的口感！”安安也觉得是这么好的口感。

然后，他们手拉着手踩着小道，慢悠悠地走，一直走到圈羊驼的地方，坐下来，就在羊驼的边上，看它们咀嚼，看它们高兴或不高兴的表情。上山看羊驼的人来了，他们靠在一起。人们又散了，他们还在一起。直到日落的时候，他俩站在最高的山峰上，亲吻，一次又一次。

在日落的时候，方植末说：“安安，其实事情没那么严重。你看，你妈还在冲锋陷阵，她在准备第三季的公益行动，我看她的博客说这次的主题是关于围海造地。”

安安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羞愧地说：“我真为妈妈骄傲！她就是个战士，我不是！”

方植末亲亲她的脑门儿，鼓励地说：“其实，你妈是战士，你也可以是个战士。你不必封闭自己。不回北京，也有很多事情可做！”

“我——，我行吗？”她觉得非常茫然。

“当然行！我早就见识过你那风姿了！”说完，他就呵呵地坏笑。

安安打了他一下。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肯定想起了在沈阳的时候，她冲进出租屋教训老方同志的情景。

“安安，你真的行！”方植末认真地说。“你比一般人有这个条件。你不用担心饭碗，不用担心失业。所以，上学不上学都不是问题。以你现在的学识和能力就可以做很多事情了。哪怕是组织孩子们上山看羊驼呢，这不也是很好的事情吗？”

安安的眼睛顿时亮晶晶的。她一直只是想躲起来，却从没想到要走出去。

“安安，生在你们这样的家庭是种幸运。不要辜负了这种幸运！你妈妈，我很尊敬她。她一直在利用这种幸运做着有利社会的事情。如果是一般人，做这些事情有多难，你知道吗？”

安安不知道。但她相信方植末说的道理。

他又说：“我的名字‘方植末’，当我很小的时候，我爸爸还只是个小职员、兼小提琴爱好者的时候，他就希望他的儿子有朝一日能达则兼济天下，所以给我取名‘植末’，也就是扶植弱小。这种希望，让他在我的眼里充满光辉。他是这样一个有情怀的人。当然，这也是我妈看不上的一点，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呵呵，幸亏他们分开了，要不，也是惨下去！”说到这里，他自嘲地摇了摇头。

安安摇摇他的手，不让他再说下去。现在他能看开他家里的事，也真是了不起！

“末末，我听你的。你走之后，我会好好生活！”

“嗯，我家安安将来一定了不起！”他热情地把她抱起来，举得高高的。“看，你现在就是最高的山峰！”

安安发出清亮的笑声。

很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敞开心胸的笑。她一笑就眉眼弯弯的，让方植末简直爱不释手。他当初就觉得这样的眉眼是照亮他生活的太阳。

他们手拉着手一直等太阳完全落下去，一直等谷雨和齐家漫山遍野地找人才回去。

“找你们找得真累，要是山上信号稳定就好了！”朱齐家一连声地抱怨。“这要是遇上个坏人，报警都没法报！”

“呵呵，”方植末笑了。“我倒觉得没信号也挺好，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扔掉了，来这里就是修仙！”

“你那是老人的想法，当然，你也确实是老人了！”齐家故意揶揄了一句。

方植末抹了一把脸，笑着看看安安。“我是老人了，真对不起。所以，安安，你不能一直让我等下去！我天天都想娶你！”

安安甩开他就自己跑下坡去。当着别人说这些，她还是有些放不开。

看她步履轻快，齐家一巴掌拍在方植末的肩上，“行！方哥你真行，你就是一味药，你一来我姐就好了！”

“呵呵，我就是个老人，老人自有老人的用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8.不敢打，怕赔钱 方植末走了，安安主动给妈妈打电话，她说她还想要矮脚马。听到女儿声音这么轻快，姜上舟笑了。“好啊，来几匹呢？也不知你们那山上能放得下多少！”

“六七匹吧！妈妈要买，我这边就建马圈了！”

“行，建吧!你管建设，我管送货！安安，孔雀要不要来几只？”

“孔雀呀，算了，叫声太难听！”

“呵呵，我女儿好挑剔呀！”

安安又忙着建马圈的事儿。

她没仔细观察过马圈，只是有个大概印象，现在她又有意回避网络，那么只好去实地观察一下。她觉得应该学得精一些，免得被工人糊弄。上次建羊圈的时候，因为她说不清，工人给羊驼圈了矮房子，后来还是焦秋草说话了，他说，怎么也应该是三面墙吧，得让屋子里通风。要不，羊驼那么长的毛儿还不得捂出毛病？

现在，她开上车子下山先到谷雨拍戏的那个小埔村去。她没去过，谷雨对那个村子恨之入骨，她就没什么好印象。不过，现在谷雨和齐家都在那儿工作，她就也想去看看。

跟着导航直奔小埔村。在半路，却不得不停下，因为路却被一场群架挡上了。五六个半大孩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实在是没法开了。

安安就坐在架驶室里安安静静地看，他们这个群架的打法让她看不上。这根本就没有策略和章法，就是揪着头发往地上戳，人已经倒了，还一个劲儿地踢肚子。这就是纯粹使虐。她不是，她一般是先消除对方的战斗力，然后看看能不能用什么方法实现自己的目的。一般，她不会这么没完没了地欺负人。

再等等，一方发泄够了，有个高个子男孩吹了一下口哨，自以为潇洒地一偏头，说：“走哇！”其余几个就拍了拍身上的土，自觉自愿地跟在那高个子的后边，走了。

地上一个男孩子想起来，但他刚撑起身子又倒了下去，又过了会儿，他咬了咬牙翻过身子用头和膝盖把身子顶起来。看上去，他受伤了。

安安动了点恻隐之心。她跳下车子，往前走了几步，问：“要去医院吗？”

那男孩子抬眼看了她一下，冷漠地说：“不用！”接着，他一瘸一拐地去扶另一个男孩。那男孩子刚刚被一下一下地踢肚子，现在疼得满头大汗。泪珠子和鼻涕糊了一脸。

安安走过去说：“你先别动他！”

那个冷漠的孩子说：“不用你管！”

“呵呵，我不管，我不管他要疼死吗？恐怕他都被踢得内出血了！”

那男孩子也愤怒了：“你管，你刚才为什么不管？你只管坐在车里看热闹！”

安安冷冷一笑，嗤他：“我看不上你们的懦弱！打架就得狠，就得出手。你们刚刚只是被动挨打，特别是他，只懂抱着头躲，难道就不能抓上几下，咬上几口？”

那男孩子悲哀地摇摇头。“你不懂的！我们打伤了别人没钱给人治的。爷爷不会给我们出这个钱，说不定我们回家还得挨打！”说完，他跪下，用胳膊肘扶起地上那个瘦男孩的头，想把他托起来。但他刚刚受了伤，也实在用不上力气，只是呲牙咧嘴地在那儿耗力气。

安安呆愣了一下，她从来没听过不反抗还有这个理由，这对她太陌生了。想了下，她蹲了下去，把地上的男孩子抱起来。尽管她力气大，但半大的瘦孩子还是挺重的，她一边抱，一边喊另一个孩子，“你去开车门，我们把他送到医院去！”

那男孩子摇了摇头，“我们回家，我们不去医院，我们住不起医院！”

“你要看着他死啊！”安安破口大骂，“快开车门，少他妈废话！”说完，她抬起脚就去踢那个男孩子的屁股。

那男孩子躲了一下，只好一瘸一拐地去开车门。开车门这个动作显然对他很陌生，他用的力气太大，把自己闪了一下。

安安把瘦孩子安顿在后座，又命令那孩子坐上去，抱着瘦孩子的头。这条破路太难走了，她怕那孩子从后座颠下来。

现在，她只好调头到通远去。又往前开了一小段，终于找见个调头的地方，她先打电话给齐家。

“齐家，我现在送一个孩子去通远的医院检查，身上没带多少钱，你要是有空就来上一趟，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

齐家愣了一下就答应了。

听到有人付钱，后座的男孩子一下子不紧绷了。就连躺着的那个瘦孩子也放松下来。

等到了通远市人民医院一检查，果然让安安说对了，那孩子是脾出血，是外伤引起的少量出血，医生建议先止血，然后绝对卧床休息,预防感染，如果复查无出血增多的表现,这就算保守治疗成功，但如果治疗之后有出血量增多的迹象,那还是得手术治疗。

另外，医生说，孩子这么瘦，还是给他查一下肝炎吧，如果是有肝炎，那就必须手术，应该尽快给他把脾脏切除。

安安同意医生的一切建设。她把那瘦孩子交给护士就又带着另一个孩子去外科做了点跌打损伤的处理。

这时候，杨天虎和齐家也到了。刚刚他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和赵江聊剪辑的事。赵江想用他拍到的几个镜头放在片尾，以表现真实的留守儿童的生活。他同意了。他想在赵江上映故事片之前把这部纪录片剪出来，然后去参加国际纪录片大赛，赵江也同意了。这个安排对他们双方来说是双赢，是相互映衬。

齐家一来，就问：“哪儿捡的孩子！”

“路上捡的！本来是要去找你们的，埔村的路上就没法走了，一群孩子打群架呢！”

齐家蹲下来看那个被双氧水刺激得咬牙切齿的男孩子。“你行啊，战斗够激烈的！”他揶揄了一句。

那男孩子被他这冷嘲热讽弄得脸涨涨的，但他忍了忍没说话，毕竟人家是来掏钱的。

等上完了药，该包的地方包好。安安才问：“你家里有谁，我肯定是不能一直陪着你们的。我家里还有好几只张口的呢！”

那男孩子嗫嚅了一下，却低下头去。

“嘿，小子，痛快点，你安安姐跟你说话呢！”齐家在旁边使劲儿。

那男孩子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去。他低低地说了声“爷爷”。

“好，那把你爷爷的电话给我！”安安习惯性地脱口而出。

“没，没电话！”那男孩子为难地看着他俩。“也别找他，找他过来他会打我！”

“你都这样了，他还打你？”齐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那男孩子的头更低了，他的眼泪吧嗒吧嗒就掉在他的破牛仔裤上。

齐家仰起头，看了看天花板，又看看旁边站着的杨天虎。他说：“天虎哥，我从前有个同学，打架打不赢他爸要打他，嫌他怂，打赢了他爸也要打他，嫌他招事儿。总之，我那个同学在外面打完了，回家肯定是还是一顿打。”

杨天虎嘴巴动了动，却没说话。这时安安接话了：“别说你那同学的事儿！他跟你那同学不一样，他是没钱赔人家才不敢动手的！”

齐家一下就被噎住了。过了片刻，他不甘心地教育那孩子：“那你不敢打人家怕赔钱，可是你被打坏了也得花钱呀？这小伤治疗不也得花钱吗？”

“不用花钱！是你们硬要带我来的，我本来就不用治的！”那孩子的情绪忽然就坏了。他是嚷着说这番话的。说完，那孩子激烈地往下扯他的纱布。杨天虎赶紧从后面把他控制住。

一边整理托盘的护士被这孩子的动作惊到了，她急忙后退了两步。

齐家不明所以地看着安安。他觉得自己很无辜。安安瞪了他一眼，嗤他：“怪不得谷雨嫌你幼稚，你可真是幼稚！”

齐家的脸立马涨红了。他愤愤地站起来，从兜里掏出卡甩给她。“给，密码是我的生日，你要做好事就你做吧，我走了！”说完，他迈开大长腿就走。

杨天虎看看，连忙跟上。

所有人都知道齐家最近忌讳什么。他最怕谷雨嫌他幼稚，安安一提这话，就捅到他心窝子了。

那解纱布的孩子也不解了。因为他看到一个脾气更大的。

安安哼了一声，用下巴指指门口，对他说：“看到了吧！你把我们家少爷气跑了，你可本事真大！”

“是你气跑的，不是我！”那孩子嘴硬。

“好吧，你们都本事大！我算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9.差距太大了 安安还是给齐家打了个电话，让他通知那俩男孩子的爷爷一声，毕竟孩子不回家老人要着急的。齐家闷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安安又给王广跃打电话，让他帮着照看那几只羊驼。她半天不见它们，已经有点想了。

那个腿上和手上绑了纱布的男孩子瞪着眼睛看她打电话。他觉得这个姐姐有时酷酷的，有时又挺和气，这样复杂的人他没见过。

“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救你哥儿俩一回，怎么也得知道个究竟吧！”

那男孩嗫嚅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了。

原来，他也是小埔村儿的人。但他们小埔村的学生都在上旺寨中心校上学，他和弟弟逃学，遇上了同样逃学的那几个，因为上学期的一场争斗，这几个不依不饶，在半路上就把他们打了一顿。

“就因为这吗？可是他们下手为什么那么狠呢？”安安想想那打架的场面，甚为不解。

“因为，”那男孩子犹豫了一下，低着头说：“因为我爸爸贩毒弄得他家里人吸毒了。”

安安愣了一下，今天她居然救了个毒贩子的孩子。“那——你爸他”

“二十年！他服刑呢！”

“那你妈呢？”

男孩子摇摇头，狠绝地说：“不想提她！”

安安就什么话都不能问了。她经历了这么多，便知道各家有各家的苦，只不过形式不同罢了。

傍晚的时候，安安出去搬了一箱子牛奶放在瘦孩子的病房。又买了一大袋包子给他们哥儿俩。这袋子上印着奶奶山几个字，知道是谷雨他们那个天地人公司搞出来的包子铺。他们什么都做，是小而杂，听谷雨说包子铺都要搞连锁。据说农村大嫂对这事挺积极的，只是标准化目前还达不到。

那俩孩子吃包子的情形让安安惊到了，准确地说，是震撼！明显地，那俩孩子知道在外人面前要吃得矜持一些，可是，他们还是太想吃了，张开嘴就停不下来，简直有点穷凶极恶的样子。

安安打开牛奶盒给他们喝，怕他们噎到。医生查房看到了，提醒说：“让他们少喝点，平常不喝奶的人身体里缺少乳糖酶，恐怕要不舒服的。”

安安很听劝地放下奶，不让他们喝，然后又出去买了一箱酸奶。问清哥哥能照顾弟弟，她就回山了，她很想念那几只羊驼。

但当她第二天再来医院的时候，医生见了她就抱怨，说那两孩子把病房弄得臭死了。那个大的还好，自己会去厕所，那个小的医生让卧床静养，要观察脾脏出血情况，他就只能拉在床上。那个哥哥收拾都收拾不过来，弄得护士都气得嚷嚷。

安安赶忙道歉。一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她走了以后，那俩孩子太馋了，喝牛奶一盒不够，再来一盒，后来，俩孩子居然把牛奶当水喝。

安安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她的生活里怎么会有这么馋的人呢？她抱着头在过道里坐了片刻，决定出门买一大提卫生纸。当看到男人内裤她也拿了一盒，这是她第一次买这种东西，却是给两个半大孩子。交款的时候，她又看到那一箱子一箱子的牛奶，想了想，干脆再给他们提上一箱。

结果，医生一见她拎着牛奶就火了。“他们都这样了，你还给他们喝！”

安安说：“先把馋病治了再说！”医生让她气得简直没话说。

两孩子却怯了。现在他们拉得没有一点力气，吃了药也直不起腰。

放下牛奶，安安问：“知道怕了？”

哥儿俩缩了缩脖儿，知道这回丢人了。

“这箱牛奶还是给你们，”安安说得心平气和。“等你们好一点，一次少喝点，慢慢地身体就有乳糖酶了，以后就不会这么难受！”

“不！”哥哥坚决地说：“以后我们也不喝了。我们不需要乳糖酶，因为我们以后不喝牛奶！”

安安想说什么，可是却又不想说了。她想起他解纱布的激烈的动作，他说他受了伤也不需要治疗的。

“那好吧，你们的身体你们自己度量。这箱奶就先放在这里。对了，你爷爷来过了吗？”

哥哥摇摇头，冷冷地说:“他不会来的。只要知道我们活着，他就放心了。”

安安再次被噎得无言以对。

她不了解这种人家的生活，但是基本的教养让她不能拿自己的标准去衡量他人。

“那——好吧，我出去和医生谈谈，然后去给你们买吃的。不过，不给吃肉了，知道吗？”

俩孩子点点头。

安安出去问了下那个弟弟的出血情况，医生说得再观察观察，一场拉肚子搞得病情变复杂了。她又去超市买了些蛋糕和榨菜，回来的时候买了几碗封好的粥。

她又一次看到俩孩子凶猛的吃相。

看到他们吃，她觉得自己也饿了。

到晚上谷雨和齐家回山，安安说：“谷雨，我现在觉得你虽然受了些苦，但你也不是最苦的，我捡的那两个伤员和你比也差不多。他们有亲爷爷，但爷爷也不去管理自己家的孩子！”

谷雨笑笑，没说什么。苦这种东西，怎么好比呢？人人都会觉得自己苦，苦的情形不同罢了,挨打、恐吓、绝望

齐家却护着谷雨，知道谷雨不想提从前的事情。他说：“做了点好事便炫耀，这不是你啊，姚安安！”

“我哪里炫耀？”安安呛他。“我还在那里照顾病人，你却甩了银行卡就走！”

“你——！”齐家愤愤地。“算了，我不跟女人计较！你且炫耀着，我去看片子了！”

等齐家走了，谷雨冲安安笑笑，“他就是这样的。是不是他从小就这样？”

安安也笑。她说：“他维护你呢，知道你不想提伤心的事情。齐家很善良，他只是太小了。”

“我知道！”谷雨当然知道。上高中的时候，齐家就开始维护她了。

“谷雨，这附近吸毒的多吗？”安安想起白天谈起的事情。

谷雨摇摇头。“这得问赵篇，他了解情况。我自从回来，只专心做事，很少和附近的人聊天。王广跃都比我了解得多。”

安安嗯了一下。她知道谷雨为什么不跟附近的人聊天。附近的人对她的身世太好奇了，而且谷雨现在是名人，她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她说：“那俩孩子对毒品也是深恶痛绝。但他们虽然恨毒品却不恨他们的爸爸，我看他们倒是挺恨他们的妈妈。”

“呵，人的爱恨嘛，总是跟着自己的感受，伤你最深的自然是最恨的那一个！”

“谷雨，”安安探过身子，她关切地问：“你现在还恨小埔村的人吗？他们那么多成年人都没有帮助一个可怜的外地孩子！”

谷雨苦笑了一下，说：“还恨他们做什么？我现在不是挺好的？过去越绝望便越仇恨，现在想一想，他们自己家的事情还顾不过来，哪能想着去帮助别人呢？就比如你说的这个贩毒家庭的爷爷，他哪能想到去帮助别人？不会的！”

“谷雨，”今天既然把话题扯到这儿了，安安决定索性谈深一点。“我一直很奇怪，你在那样的环境长大却表现得矜持有度，今天看那两孩子吃东西我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听了这话，谷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语带苍凉地说：“其实你没发现我的地方太多了！我六岁之前，家里肯定对吃穿坐卧是有一定要求的。到了小埔村以后，我当然很反感眼前的那个家伙，也不能适应周围的一切。那个杨德才的一切都是粗鄙的，因为反感他，我抗拒一切他的陋习。比如他不洗脚，我会主动洗脚，哪怕是凉水，我也会偷偷地洗一洗。他吃东西乱翻盘子，我不翻。”说到这里，她自嘲地笑了。“当然，在那个家我吃的都是最后剩下的，也轮不到我翻。”

安安同情地摇摇头。今天，怎么把话题就引到这儿了呢，她心里有点后悔。但看情形，谷雨想说。

谷雨说：“因为我仇恨被拐这件事情，我便仇恨整个村子里笑话我外地口音的人。从他们面前经过我都不和他们说话。因为不说话，他们便以为我很呆傻。后来，我上护士学校，我也很少跟人说话。我怕人家笑话我，我没有什么可以在同学中炫耀的东西。我会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搭配衣服，看着他们抹完口红以后轻巧地用小指抹匀的动作，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很怕做不好、不会说，会让他们笑话。因为我是怯的，所以我只是安静地观察，我反而显得安静乖巧。最多，他们会觉得我怪异，不好接触。”说到这里，她又笑了，脸上明媚起来，她说：“后来呢就找到了家，可以上那个大名鼎鼎的明德中学啦！可是，直到上了明德学校，我和齐家在一个班，他们都叫我土妞儿。我知道他们的意思，没有恶意，但那真的不是什么好词儿。那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许多事情。我能看出别人穿衣服好看不好看，但穿在自己身上我就觉得很茫然。所以，我还是躲着的，我怕露怯。”

说到这儿，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说：“你看，现在周全说要给我设计衣服，我多高兴，我终于不用为穿这件事发愁了。还有吃西餐，在洛杉矶齐家请我吃西餐，我看着他吃，我只吃面前我懂的东西，我不会轻易露怯的”

谷雨说得连笑带泪，安安却不禁一阵酸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多少隐藏的难过啊！谷雨的成熟是必然的，她在被拐进小埔村的那一天就长大了！

齐家和谷雨，差距太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0.出头的来了！ 那两个家伙很幸运，脾脏出血不用动手术，还被安安送回了家。为这事，安安建设马圈的事儿都被耽搁了。

和安安一起送孩子的是赵篇，赵篇对这附近发生的事情都有掌握。

他一边开车一边说：“安安，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你也别往心里去，他爷爷看到有人垫医药费肯定松了一口气，但是如果去医院看呢，他也没能力还你的钱，所以”

“没事儿，这怎么会往心里去！”安安直接打断他。能让她往心里去的只有爸爸的事，其他能用钱解决的都不算事。

赵篇回头对后座上的那哥俩说：“你们俩这次算碰上好运气，遇上姚姐姐了。如果没人救呢？会不会去见阎王？”

两个孩子不吭气儿。乡下孩子见到警察都是怕的。

赵篇又说：“该上学不上学，到处瞎溜达就容易出事，我真应该把你们送到学校去，让薛校长狠狠地罚你们！”

这回哥哥不说话，弟弟却憋不住了。“上课没用，反正我们也考不住的，不如回家干点活儿！”

“话怎么这么说？”赵篇一听人反驳他就上火。“你们上学起码学点遵纪守法！”

“我们本来就遵纪守法，又不是我们打人，是别人打我们！”

赵篇真火了。他一个派出所所长怎么能让俩小孩子顶撞呢！

“行，你们有理是吧？呆会儿，跟我指认打人的去。我把你们一个个都带到公安局去，咱们按法律规程办，学生、家长一起到场，该道歉的道歉，该赔钱的赔钱！正好，把姚姐姐掏的医药费给补上！”

一听这些，俩孩子蔫儿了。对方如果掏了钱，道了歉，下次还不知道怎么收拾他们呢？公安局能跟着他们吗？

安安扭头看看占了上风的赵篇，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所长真了不起啊！”

赵篇被噎了一下。安安这意思还不明白吗？那是笑话他在孩子面前耍威风呢。他讪讪地说：“得教育他们遵章守纪！小小的孩子不读书干啥？”

安安不再言语。

等到了那俩孩子的家，孩子他爷爷一看派出所的警车就赶紧站了起来，看上去，他正在补一个麻袋。

“这是，这是——”他干搓着手不大会讲话。

赵篇直截了当地说：“这是啥，这是？还不快谢谢人家姚安安同志，要不是人家，你孙子都要没命啦！”

“咳，这是，这是，谢谢啊，谢谢啊！”

安安一看他老实巴交的样子，也就不等他说什么感谢的话了。她说：“以后多关心孩子吧，别动不动就打他们。说实话，他们都大得打不动了，要是反抗一下子，您老人家的命还要不要啦！”

两句话说得老头儿老泪纵横。他真是怕管不住孩子才打的呀！

“那钱”，一说起钱，就人穷志短，但不提钱，也不像话，毕竟人家是花了钱的。

安安摆摆手说：“算了，不提钱了。让孩子们好好上学，多学点东西哪怕是考不上大学，也能长点心眼儿不让人骗！”

“哎，哎！说得在理，说得在理！”老头儿连连应承。

俩孩子这时知道逃学不对了。他们也觉得安安说得在理。

老头儿堆着一脸的讪讪的笑，他侧过身子，看上去是想请恩人和警察进屋的样子，可是就他家这情形，屋里屋外也没什么两样，连个像样的杯子都找不出来。于是，整个人就干笑着，站在那里。

他这样，那两孩子也尴尬了。因为，总觉得作为家长是应该有个礼貌的表示的，而爷爷却是一句像样的话都不会说。安安见这情形转过身来，对那两孩子说：“走吧，带我去认认谁打了你们，我不会找他们麻烦的。但你们总是被打这是个事儿，也不能任他们打下去，要不下次怎么办呢？”

那俩孩子就看了看爷爷。爷爷长叹一声，说：“都是报应，他老子惹的祸，儿子担着吧！”

他说是这么说，但也没有阻拦的意思。他也希望从此能消停点，别再惹出麻烦。

长江和黄河，这就是俩孩子的名字。长江是大的，黄河是小的。虽然生在这样的家庭，安安想，这名字倒起得蛮有气魄。

他们俩带着安安一起去找打人的那个头领。

赵篇不放心就跟着。乡下的事也不是一罚就妥，他也知道，但是没点厉害手段还真的压不住这帮目无法纪的人。

等拐进一个土巷子，进了一个小窄院儿，还没说话呢，就听见里面打人的声音。一个男孩子哭得啊啊的，他连哭带骂。

长江说：“广业挨打哩！”

黄河说：“打得好！”

长江说：“打死他才好呢！”

黄河说：“嗯，不知道是用什么打？”

安安听得一阵头疼，这个地方的人天天就这么闹吗？

这时，赵篇冲里边喊了一嗓子：“哎，都出来！都出来！咱们处理一下孩子打架的事！”

这嗓门儿够亮，安安觉得他喊操都行。屋子里的哭闹声戛然而止。过了一分钟左右，从里边出来一男一女，男的就是叫作广业的那个，女的看上去像是他妈。

一见穿警服的，那女的就缩了一下，她打量打量院子里站着的人，终于大着胆子说：“我们家根九不是让你们抓走啦？你还要做啥？”

赵篇看了眼安安，拿着腔儿说：“处理你家孩子的事呢！小的不学好，长大也不行，他奶奶的，你家事情真多！”

那女的回嘴：“事情不多，要你警察干啥？你不就是吃这碗饭的？”她明显带着怨气。

赵篇一听就火了。可是跟她一个家庭妇女置气明显又有点跌份儿，正运气呢，安安清了下嗓子，叫了声“赵所长”。

“咋？”他一脸的不高兴。

安安说：“我处理一下赵所长看看行不行？”

赵篇没言声儿。他这个派出所所长还在呢，怎么处理，难道是打人家一顿？要打人也得等他走了呀！

安安看看这个杂乱的院子，看到院门后边有根棍子，大约有擀面杖粗，不知道这是用来顶门还是用来打人。她走过去拿在手里掂了掂，赵篇的心就提起来了。

“安安，你可别.”

“放心，赵所！”安安露齿一笑，安抚他。说完，她马上变了脸对着那个广业说：“你看清了，这根棍子就是你们几个男孩子的腿，它要是折了，那可就真废了。”说完，她抡起棍子就往墙角的炭堆上砸。只听咔的一声，木头的白茬儿露了出来，木屑飞得哪儿都是。

几个孩子一下就惊呆了。他们想都没想到这城里的姑娘忽地就来这么一下！这要是打在人身上该多怕人呀！

安安把半截棍子当啷往地上一扔，当院开讲：“听着！如果因为你们父亲的事再没完没了，下次断的就不是这根木棍了。我今天来，也不是为他们哥儿俩出头，我是觉得当断就断，今后的生活不能被过去的事情纠缠。男孩子，做事要利落潇洒，懂了吗？

那个广业吓呆了，这动静还说不是出头？这不就是来出头吗？

他说：“懂了，懂了，我懂了！”腿抖得像筛糠一样。

“看你那点出息！”他妈见了脱口就骂，劈手就打。广业嗷的一声逃回了屋子。

安安拍拍手看看赵篇，赵篇皱着眉头问：“解决完了？”

安安全不在意地说：“应该算完了吧！你瞧瞧，我这边还没说完呢，人家就打起来了！”

赵篇呵呵一笑，说：“行，安安，我今天也算见识了，也不知你这样的是怎么长大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1.一定要你好看！ 安安精神抖擞地找人砌马圈。

现在她开始喜欢上这种简单的工作，比如一块一块地给工人递砖。她把砖轻轻地往上一抛，工人就能稳稳地接住，这种不断在空中划弧的工作让安安做得非常着迷，她都感觉不到累，等真的累了，一身的汗水，她又觉得非常舒服。那是真正的轻松，与前一阵子的状态截然不同。

然后，她请工人喝啤酒。一大提的酒，工人个个都对瓶吹，弄得她也忍不住，就和大家一起喝。等大家都喝完了，工人二话不说，继续加班干活，彼此默契得就像给自己家干活一样。

安安现在觉得，遛遛马、喂喂羊，这种远离尘嚣的生活挺不错的。不上互联网，天天一个样。但挂在互联网上又怎样呢，无非是总统轮换了，恐怖分子依然嚣张。

工头儿从高凳上跳下来说：“姑娘，今天就干到这儿吧，我有个建议你听不听？”

“你说！”安安和他们相处得不错。这里的人说话都直截了当，她喜欢这样。

那工头说：“我看你这个工程完了，还得准备个料房，你这又养羊又养马的，你不得给它们准备点营养品吗？比如豆子、萝卜，胡麻壳、莜麦秸等。你老喂它吃草肯定会营养不良。”

安安一听这些东西就有点头大，啥叫莜麦秸呢？

“另外，”那工头继续说：“你还得挖个窖坑，那秸秆最好不直接喂，你得把饲料氨化，提高蛋白含量，也提高牲口们的吸收能力。要不，好好的牲口让你给养坏了！”

“氨化”一词又让安安脑袋发懵，但她还是装作懂了。她点了点头，说：“行，那就建设一个料房吧，料不够我再备料。窖坑等你们做完了这些就可以开挖了，工钱一起结算。”

工人们高兴了，又可以多得到些收入，这城里姑娘的钱就是好挣！

饲料的事儿安安一听就非常上心。现在是夏天，满山都是草，她拉着羊驼吃都吃不完，可是到了冬天呢？这可是通远的冬天啊，天寒地冻！

一想到那么多张嘴等着吃，安安就有点发愁。她不是没钱，她是觉得那么多条性命系在她一个半调子饲养员的身上，这有点过于沉重。

她决定下山定购饲料去。她要让她的宝贝们专享专供。

她开着车直奔小埔村。饲料的事谷雨帮不了忙，她和小埔村的人不怎么打交道的，她要利用自己的关系。

她的关系就是那个长江与黄河。她谈不上喜欢他们，只是觉得他们哥儿俩可怜。她想让他们做点事，名正言顺地给他们一些好处。

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破院子，从栅栏门望进去，发现那个爷爷正坐在院里打瞌睡。安安看看太阳，这会儿大约是六点，这不正是晚饭时间吗？怎么老爷子不做饭呢？

“啊——，我能进来吗？”她啊了一声，不大习惯随便给人尊称，尤其是这种动不动就打人的脏兮兮的老头子。

老人惊了一下，他睁开眼睛茫然了片刻，看到安安在院门口就蹭地站了起来。这把安安吓了一跳，因为老年人动作太猛容易出事的。

好在有惊无险，老头子已经在清楚明白地说话了。“姑娘，快进来，快进来，你是有事？”

安安哦了一声，她说：“黄河和长江在不在？我找他们哥儿俩有事呢！”

“快啦！快啦！他们一会儿就放学啦！姑娘你先进屋喝口水！”

“不用了！”安安笑了一下，“等他们俩放学到拍戏的片场找我，我等着他们。”

左拐右拐，找到了拍戏的片场，连问都不用问。小埔村算是个大村子，但哪儿人多，哪儿就有热闹看，这肯定是没错的。

站在人群外面远远地看，只见赵江正在喊“咔”，他旁边就是弟弟齐家，他们两个都在监视器前盯着。杨天虎站在齐家的身后背着手面无表情。

谷雨站在院子中央，抹了一下脸，良久没动。看来，她的情绪还在戏里边。而老戏骨冯衍生已经坐下来打开水杯。

安安不禁感叹做戏的难。这活儿确实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也不是科班出身的就一定行。

人群渐渐散开，看来，今天的戏到此结束。

安安朝齐家走去，这时候不能打扰谷雨。齐家还在看监视器，看来他的情绪也在戏里头，一脸的沉重。

“齐家！”安安喊了一声。

齐家懵懂地抬头，见是安安就冲她招了一下手。安安刚走过去，齐家就骄傲地说：“看，谷雨是演戏的天才！”

她看了眼监视器，也没看出什么，赵江却抬头问了一句：“今天得空了？”

安安笑笑，上山看羊驼的时候，他们说过几句话。

“是，想来看看拍戏，也顺便订购一些饲料！”

赵江无所谓地笑笑，站起来招呼副导演商量事情。

正在这时，一个女人朝谷雨走了过去，并且大声说话。齐家相当敏感，他当即就站了起来。谷雨情绪没出来的时候，他不希望任何人打扰。他觉得那样会让人不舒服。而且，这是小埔村，在齐家看来，小埔村处处是欺负过谷雨的敌人。

安安也扭头看，她觉得不会有什么事，看上去那女人和谷雨是认识的。现在，那个女人看上去比谷雨还悲伤。

只见谷雨定了定神，就侧着身子听她讲话，那女人讲着讲着就哭了，谷雨就忙找纸巾，可是戏服里边也没有这类东西，谷雨就只好四处张望。

安安走过去，把纸巾包递给她。谷雨这才发现，安安来了。

她说：“你稍等会儿，我一会儿就好！”她以为安安是来找她的。

安安没说什么，退在一边边看热闹边等那哥儿俩。

过了会儿，那女人千恩万谢地走了，谷雨陪着走了几步，好像是答应了她什么。

等谷雨回来，安安问：“怎么回事？你答应她什么了？”

谷雨摇摇头，苦笑着说：“都找到这里来了！刚借了些钱给她，现在没有，回头让她来拿！”

“借钱？怎么回事？我看你跟她也不那么亲热啊！”

谷雨摇摇头，苦笑着说：“护校同学，也算是住在下铺的姐妹吧，一起经历过共同的日子！”

安安不明就里，谷雨坐下来喝水的时候就给她和齐家讲了事情的原委。

那个来的人是谁呢？是牛玲玲！

谷雨在她那儿买过家俱，也算是照顾过她的生意。但之后就没有什么往来。彼此的生活已经差距拉大，来往稀疏也是正常。牛玲玲也知道这个局面，虽是同学，但也说不上密切，就只能天天看着谷雨在电视广告里闪来闪去。

但是人在没办法的时候，就会想想自己有哪些可以利用的资源。

她对谷雨说过，她订过婚，领过证儿，但其实还没有举行仪式。在通远这边，举行仪式比领证儿重要，因为那是三媒六证都在的场合。为什么最终没有举办仪式呢，因为牛玲玲意外发现那个男人是吸毒的。这可让她怕极了，这相当于一辈子都完了呀！

她坚决要求退婚，那男的也不坚持，本来结婚这事儿就是家里比他在意，而他觉得毒品比女人更有吸引力。可是这个婚退得艰难极了，牛玲玲她妈把订婚时收的彩礼把得紧紧的，即使牛玲玲给她跪下来也拿不回全部东西，这就导致了那个男人对她没完没了的纠缠。只要他去家俱城找牛玲玲，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拿钱走人，否则他就不走，还在同事面前臭她，这弄得她身心俱疲。最严重的时候，她一把一把地脱头发，连例假都乱了。

她甚至想到了死。可是到真吃药的时候她又没有勇气，她就想，我连死都不怕了，难道还怕丢脸吗？所以她看到报纸上开机的消息，就到小埔村来找谷雨。幸好，让她找到了。她希望谷雨能借些钱给她，从此能摆脱那个毒鬼。

听到这里，齐家问：“她要借多少钱？”

谷雨说：“八万！”

齐家很吃惊：“这边彩礼要这么贵吗？”

安安苦笑了一下，说：“是啊，这就是行情，我和牛玲玲这种读过书又有工作的都值这个价码，也不知是什么人定下来的，反正是大家默认的。其实她已经给了人家七万了，这是剩下来的部分！”

“八万，七万，共十五万呢！这是卖女儿吧！”齐家讽刺。

谷雨却说：“还不止呢，彩礼是这么多，到过门时还有一些说法，也是要用钱来打发的。总之，生个不出息儿子就像是家庭的一场灾难！”

齐家撇撇嘴，儿子和灾难挂钩，谷雨也真能形容！

安安却问：“谷雨，他们当初让你上护士学校，是不是也巴望着将来能得到一笔丰厚的彩礼？”

谷雨苦笑了一下，望望屋檐处射下来的光线，低低地说：“福妈妈肯定是希望我能挣钱自立,摆脱这个家庭。杨德才嘛，他就是个没脑子的浑人，他最终同意我上护士学校，是因为杨旺才说，‘你把她拉扯那么大怎么能不多赚点呢？她长得好，上学出来有了工作，光彩礼也够你养老的！’就这样，我得到了上学的机会！”说完，谷雨便捂住脸，把头搁在膝盖上。

她又哭了！她不大哭，就是没法抬头。

安安和齐家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恐怕没人的时候，谷雨也总是被过去的事情折磨吧！

齐家咬牙切齿地说：“杨旺才，哼，狗东西，我一定要你好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2.就让你塞牙！ 朱齐家要给杨旺才好看，但杨旺才并不知道有人在盯着他。他这会儿正兴冲冲地赶往饭店，因为大哥仇日升要请他吃饭。

仇日升就是人们说的仇大蛋，他家兄弟三个，分别为蛋娃、二蛋、光蛋，都是乡下人为了好养给孩子起的贱名儿。

虽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出生，但这蛋娃仇日升硬是靠着肯学、肯干、肯钻成了通远市的政法委副书记，在这之前，他当过法院院长、检察院副院长、公安局局长，反正政法口上的活儿没有他不清楚的，政法口上的关系没有他不熟悉的。

这样的身份，在通远，他不当老大哪个当老大呢？所以，尽管第一次称呼大哥的时候，杨旺才老脸一热，但多叫几次也就没什么了。

到了洪运楼的鸿燕阁，杨旺才敲门的时候发现是仇二蛋开的门，进了门，他以为洪老大也在，因为这洪运楼是洪老大开的，是洪老大的地盘，没想到里面只是仇家兄弟俩。

“来啦？坐吧！”仇日升指指旁边的座位，然后冲弟弟说：“二蛋去叫菜，不要太油腻！”

仇二蛋应了一声就出去了，出去的时候小心地从外面把门磕上。

他这个动作弄得杨旺才怪紧张的，他问：“大哥，这是咋啦？是有事情？”

仇日升笑笑，风清云淡地说：“没事，能有啥事情！就是叫兄弟过来一起喝杯酒，顺便表示一下感谢之情！”

“哎，大哥，你这说的是啥话么？咱们兄弟还说这些干啥！除了没让一个妈生出来，咱们啥也不能见外！”

“就是！你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啦！”仇日升应他。“提到妈啦，我就说说我的那个妈。她老人家好吃好喝地就是不让我好活，这两天发神经呢，一天能打三五个电话，闹得我真是”

“咋啦？”杨旺才关心地问。

“哼，还不是老三的事儿！她老人家骂我呢，把老二也骂得不敢见她！”

杨旺才倒吸口凉气。“不是说老三要出来啦？”

“哼哼！”仇日升摇头。“暂时他出不来了！”

“咋？你这关系都出不来？”

“出不来！最近谁都不敢应承！”仇日升无奈地叹了口气。“老三本来就是异地关押，我找人当然是能找到，可是答应都答应得好好的，临到节骨眼儿上一个个地就变卦了。他们都说上面下了文件，要核查过去和现在减刑、假释的案子，甚至包括保外就医的，他们说已经有人被查到了，不但重新收监，就连运作的关系人也被检察院提走讯问。”说到这里，仇日升苍凉一笑，然后看着窗外说：“可能，我们通远也快了，据上面说这是政法口上治理整顿的抽检。”

杨旺才一愣，“真的有这事？”

仇日升点了点头。接着他就慨然一笑，说：“今天把你请过来，就是想表示一下感谢。虽然人没出来，可钱是你花的，我仇日升心里记着呢！”

杨旺才赶紧摆手摇头。“哎，大哥说的是哪里的话！钱是小事，就是老三出不来老太太那儿也真够你喝一壶的，兄弟听着也难受呢！”

仇日升苦笑。“喝一壶也得喝！她生了那么个不起色的儿子，就让她闹吧！我顶多装聋作哑，等她闹累了也就不闹了！”

杨旺才同情地跟着咳声叹气。

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杨旺才看看仇日升，起来开门。

只见仇二蛋先进来，他后边跟着三个拿着托盘的服务员，然后就是凉菜热菜一字排开摆在了桌上。

等服务员出去，仇二蛋也坐下。仇日升举了下酒杯，冲两人示意了一下，自己先喝了，其他两人也跟着喝，大概都觉得实在没什么可祝贺的，那就不祝了。

放下酒杯，仇日升就开始吃菜，好像什么话都不想说，仇二蛋却说话了。

“旺才哥，是不是朱齐家天天在村里头泡着呢？”

杨旺才嗯了一声，说：“你可别打他的主意。他追杨德才家那个女子呢，等剧组撤了，他也就走了。咱惹不起就不惹，聪明人才能好好活着。”

“啧!”仇二蛋不甘心地啜了一下嘴。“因为他，我兄弟三个算是栽了两个，这说起来都丢人！”

杨旺才摇摇头，说：“那丢啥人？栽他手里不丢人！要是掂量不清轻重才丢人！”

仇日升说话了。“听懂了吧！你旺才哥这话说得有水平。我跟你说，老二，你最近小心点！要是撞上他，你哥我也保不了你，说不定我连自己都保不住！”说完，他咔哧咬了一口西瓜，然后又扑地一口把瓜子吐在桌上。

但是仇二蛋还是积郁难平。他总觉得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接下来的几天，奶奶山遇到点不大不小的事情。

有过来休闲的游客轮胎被扎了，本以为是孤立事件，可是安安的车子和送货的车子也被扎了。杨天虎细心，他发现扎胎的是一样的铁渣，事故的地点也是在上山的路上。

附近有很多土路，谷雨为了稍微像点样子，在钱不多的情况下在山脚下修了个停车场，游客的车子一般都是停在这里。山上也有停车的地方，一般就停在王广跃的房子附近，他那里比较开阔，而能停在这里的也是有数的几辆，比如赵篇的警车，谷雨、齐家、安安的几辆，还有就是山上往通远城里送货的客货两用车。再往前，就只有窄路，只适合送货或保洁用的电瓶车，一般轿车就没法走了。

而出事的地点，就在停车场与上山的坡路之间。这个路段经过了硬化。

在赵篇上山的时候，杨天虎说：“这不是偶然事件，赵所，你的车子也会被扎！”

赵篇掂了掂手里的铁渣，这东西看着小，可是都有锋口，随便撒一把，黑乎乎的你防都防不住。

杨天虎说：“这是针对奶奶山的破坏性行为，是蓄意而为！”

赵篇又掂了掂那几粒铁渣，不紧不慢地说：“既是蓄意而为，那么是针对生意呢，还是针对这山上住的人呢？”

杨天虎说：“不管针对什么，赵所你得想办法，要是老被扎胎，山上游客就不敢来了，你们的货也送不出去！”

赵篇眉头皱的老高。“我想办法？我派个警察在停车场蹲守？这差使谁干呀？”他想了想，实在找不到个愿意干活的人，只好说：“唉，算了！我老赵自己蹲守吧！要不，杨哥咱俩轮班？”

杨天虎摇摇头。“不行，我的任务是保朱齐家平安无事，你的任务是地方治安，咱俩分工不同！”

赵篇咬了咬牙，硬生生把一肚子的抱怨咽下去。“行！蹲就蹲，谁让这山上有咱自己的生意呢！”

可是，蹲了几天，平安无事。山上的保洁把上山的路扫得溜光，也没扫出一粒铁渣。

山上的人就松了口气。而且他们也没那么大精力去关注这点事。因为谷雨要回北京考试，再过十几天齐家和安安也要回去，因为老人的生日到了。

可是谷雨下山的那天，事情来了，她的车子也被扎了！

这时是早上五点，谷雨为了赶早，特地早早起来，朱齐家还老大的不情愿。他说要不是想跟着赵江学习，他也随谷雨一起回去。

可是事情就这么来了！

朱齐家从他的车子上下来，看看无奈的谷雨，幸灾乐祸地说：“得！老天都在留你！就是不让你走！”

谷雨气愤地嗤他：“这时候还说这种话！我不是赶着考试吗？谁像你，考试都可以延期！”

朱齐家一摊手，无辜地说：“我也没耍特权啊，国内和国外的制度就是不同，我有什么办法呢？”

杨天虎蹲下来，捡起一粒铁渣，又捡起一粒铁渣。他冲谷雨说：“赶紧修了车你走吧，这里有人专门膈应人呢!他们不敢做大事，就专门做点小事让你塞牙。齐家和安安也快走吧，你们一走，估计就没事了！”

“哼！那倒成了我听他的指挥！”齐家不忿地嚷嚷。“杨哥，这几天你别跟着我，你负责捉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3．仇二蛋他是个球！ 朱齐家让杨天虎负责捉鬼，可是杨天虎哪能听他的，杨天虎理论上只听朱承泽的调遣。因为他的人事关系在万联安保部，他的工作也只负责朱齐家一人。而实际上家他是只听家里老人的，姜涌秀一句话他就指哪儿打哪儿。

他想了想，想出一个办法，他让山上养殖户的孩子爬到树上去，把一个小盒子连同胶带一起带上去。事先他教给那孩子怎么固定，然后他就仰着头等那孩子下来。

他接连在上山的路上装了好几个小盒子。

接下来的几天，平安无事。鬼不敢来了，因为整座山的人都知道进山的路口装了摄像头。

而只有杨天虎知道，那不是什么摄像头。这整座山都通讯不好，装了摄像头也没什么用。

看来，鬼是消息灵通又没什么脑子的人！

既然解决问题了，他也就稍稍踏实。他没有那么多精力放在捉鬼身上，他的任务是防范，不是反击。

刚刚，朱齐家接到消息，说姑姑姜上舟要来。安安不开机，姜上舟只好把电话打到侄子这里。杨天虎就知道姜上舟一来，这奶奶山就更加热闹了。

此时朱齐家一边拍摄，一边和丹丹奶奶聊天。丹丹奶奶说起孙女的用功无比激动，她说孙女将来一定有出息，她说她会像谷雨姐姐一样到北京上学。她说以前这孩子一放了学到处跑，弄得她满世界找人。现在好了，她有时间就学习，谁让她出去玩都不行，她说谷雨姐姐有空就看书，她也要那样。

一听别人夸谷雨，齐家就美滋滋的，但他还是记得自己的任务，拍到需要的东西就收工。

从丹丹家院子出来，朱齐家和丹丹奶奶刚说了再见，却见杨天虎撒腿就追，而一群孩子则像被捅破了窝的蜜蜂，“嗡”地四散而逃。朱齐家皱着眉头走了过去，却见后备箱有被撬的痕迹。

车子没撬开，可是那几条锐器刮出来的印儿挺让人膈应。

他想了想，打开后备箱，把薯片、虾条等那些零食包拿出来，往旁边树底下一放，然后就等着杨天虎回来。

杨天虎回来了，他还拎回来一个瘦孩子。几个孩子冲不同的方向跑，他只捉到跑得最慢的这个。

“你知道我们这车多贵吗？卖了你家的房都不值！”杨天虎吓唬他。

那孩子吓哭了。杨天虎拎他跟拎小鸡仔一样，他就没见过这么虎气的人！

朱齐家示意杨天虎放开他。他冲那孩子指了指零食，说：“零食在那里，以后不要做偷鸡摸狗的事，要不长大了会被关进监狱，你知道吗？”

那孩子可怜兮兮地点点头，鼻涕流得都糊到了嘴巴上。朱齐家看了忙扭过头，打开车门坐进去，他这人不嫌穷，但他见不得脏。

杨天虎也上车。但他刚发动车子，就“嗯”了一声。

朱齐家问：“怎么了？”

杨天虎说：“我先下去看看。”

等他查看了一会儿，他直起腰说：“又是铁渣！”说完，摊开手让朱齐家看他手上的东西。

朱齐家无奈极了。那个见不得光的家伙怎么没完没了呢？

他跳下车几步赶上那个鼻涕流了一脸的小孩，“喂，你有没有见谁往车子下边放东西？”

那孩子一愣神儿，也没听清对方说什么，就哇地一下哭出来：“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说完，他把薯片往朱齐家的怀里一推就跑了。

薯片包落在地上，欻地一声。

“哎，你！”只剩下朱齐家单手叉腰在那里生气。

杨天虎喊了一声，让他上车。车子还能走，怎么也比小孩儿跑得快，当车子忽地横在那孩子面前的时候，那瘦孩子吓坏了。他直接就坐在地上，大哭着喊人。

村里的闲人就三三两两地围过来看热闹。朱齐家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场面好像他们要欺负小孩子似的。他蹲下把薯片往那孩子怀里一推，“你别哭，你不哭还有好吃的，村里小铺儿里的零食你随便挑！”

那小孩子真就不哭了。他眼巴巴地看着朱齐家。

朱齐家扭了一下脸，还是不能看他那一脸的鼻涕。他站起来说：“杨哥，你问吧！”

杨天虎看看围着的村民，说：“齐家，你上车。”然后他就蹲下来问话。

等问得差不多了，杨天虎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往那小孩子怀里一放，指了指小卖铺。那孩子擦了把泪，看杨天虎站了起来真的不再找他麻烦，才一把把钱抓在手里。

围着的村民指指点点，但车子启动了，才不管他们议论什么。

“杨哥，问清楚了？”朱齐家问。

“嗯，是一个叫三皮的围着车子转了两圈，其他那孩子也没看清。”

“好吧，有了人头儿就好说！”

两人把车开到修理厂去。一到修理厂，把车子交给修车师傅，杨天虎就给赵篇打电话。

“赵所，你们这片儿有没有个叫三皮的？”

“三皮？哪个三皮？是上旺寨村的？”

“对，那孩子说是村里的三皮。看来是个不好惹的家伙，我好不容易才问出来的。”

“他咋惹着你们啦？那就是个嘎杂子。”

杨天虎说：“刚刚村子里的小孩儿说他围着我们的车子转来转去的。现在车胎被扎了，我们在修理厂呢！”

“行啦，这事情你就交给我吧！”

基层民警办事神速。嘎杂子杜胜利很快被捉住了。一带到金椽镇派出所，那嘎杂子就装无辜。他笑嘻嘻地向赵篇问好，还问“最近咋没见你去金三善那里喝羊杂？”

通远这地方管吃羊杂叫喝羊杂，管吃药叫喝药，总之一点小事就要显得像气吞山河似的淋漓畅快。

“严肃点！”赵篇很职业地拉着脸。

“嘿嘿，赵所长你看你！人民警察爱人民，你把这都忘记啦？”

“啪！”赵篇一拍桌子，黑着脸说：“你看看你整天干些啥事？游手好闲倒不说了，那是你爹管的事，你这还去惹事生非，人家都把你告啦！”

“我干啥啦？老实种地，老实养家，昨天我还给我妈买了一只烤鸡，把我妈吃得那个高兴，你是没见”

“啪！”赵篇又是一拍桌子。拉开抽屉，他把塑料袋封着的铁渣丢给他。其实，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他从上旺寨那个案发现场提取的，但它在办公桌里已经憋了好久。

现在，他一脸的冰霜。

“杜胜利，你要想欺负警察你就明说！要是没证人我也不会让人捉你！今天你要没个交待我看你是想吃几年不花钱的牢饭啦！至于烤鸡，哼，你妈得等几年再吃吧！”

杜胜利一看那东西就愣了。他强自辩解：“这是做啥呢？这能说明啥呢？我真啥也没干，赵所长你这说话也得讲个天地良心!”

“天地良心？你做事要不要讲天地良心？”赵篇瞪大牛眼，“我看不给你二两不自在，你还以为派出所是洗浴中心，出来进去、迎来送往让你好不自在？”

两句话说得那嘎杂子没话了。他眼珠子转了几转，终于放低了身段说：“赵所长，要不以后我跟你混算了！你看，嘿嘿，我早就有这个意思。”

“你跟我混啥？我能跟你混？”赵篇一脸不屑。“我一个人民警察跟你个嘎杂子咋混？杜胜利你想清楚了再说！”

“你看你！”杜胜利的自尊心遭到了严重的打击。“我说跟你混是给你跑腿、找消息，你当警察难道不需要个线人啥的？”

赵篇没好脸儿地看看他。“杜胜利，咋？你以为这是看香港警匪片呐!当线人，我这里可没有这部分经费！我总不能把工资给你吧，我还得养活一家子人呢！”

“你看看！”杜胜利一脸启而不发的无奈。“赵所长你以后就对我睁一眼闭一眼，有跑腿得利的好事儿招呼我一声就行啦，谁还敢让你往外掏钱呢！”

赵篇哼了一声，没有明确表态。这种嘎杂子就是赖，大事不犯，小事不断，收拾起来麻烦得很，但有些事还真的得有个通风报信的。他清咳了一声，说：“别讲条件啦！你说吧，为啥干，谁让你干的？只要当好守法公民，别说我，老天都会给你机会！”

那杜胜利脸上一松，踏实了。“赵所长，唉，这事儿吧是仇所长让干的，你说他让我干我也不好不干，是不是？”

“啥，仇二蛋？我猜就是仇二蛋！你和他的关系能瞒得住我？！”赵篇一听就火大，“他让你干啥你就干啥？他给你啥好处了？”

“咳,赵所长，仇所长他势力大，我不能不听嘛！”

“哼，仇二蛋他就是个球！我这话都不怕他听见，好好的工作让他搞得一团糟，现在警服不穿了就不断给兄弟们找麻烦，他我看他是自由的空气呼吸得太多啦！”

他这话说得霸气，嘎杂子杜胜利一下就呆了。敢在通远说仇二蛋是个球的人，有几个呢？扳扳手指头都没有几个呀！他的敬畏一下子如岩浆一般涌了上来。“大哥，从此我跟你混了！”

“先行政扣留十五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4.你爸爸真的走远了 一听是仇二蛋找人丢的铁渣，杨天虎就呵呵笑了。这仇家是跟朱齐家有仇吧？有仇你也不擦亮眼睛看看清楚吗？朱齐家不认真便罢，一旦认真，或是他身后的人认真一下，你知道那是什么结果吗？多么枝繁叶茂也能让你连根拔！

他说：“齐家，是仇二蛋干的，以前他是赵所的上司，他是正的，赵所是副的，出了颈动脉事件，他这所长干不下去了，就干脆跑到通远城去混社会了。”

齐家正在看素材呢。听他这么一说，哦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说：“走程序呗，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杨天虎哦了一声。齐家这个乖宝宝认为走程序管用那就走个程序看看。等不管用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社会的复杂了。

此时，屋子外面，姜上舟正在和女儿散步。安安是一见她就哭，好不容易这会儿才不哭了。姜上舟抱着女儿安慰了一会儿，可是她的心里也像哭过一般。

她拉着安安的手，安安把头靠在她的肩上，羊驼和鹿群一直这么不紧不慢地咀嚼，娘儿俩看着它们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

“安安，姥姥和姥爷都想你！”

“嗯，我会回去的。我和齐家一起回。”安安说出一句表示自己勇敢的话，可是她还是怯的。

“安安，你爸爸的事姥爷是这么说的，他说，人总是被欲望纠缠，真正坚强的人是能够止步于欲望的人，你爸爸他只是不够坚强。”

“姥爷真是这么说的？”安安眼中亮光一闪。

“嗯，姥爷对于你爸的离去也觉得可惜，毕竟做一家人做了这么久，你爸年年还给姥爷磕头，叫了那么多年爸爸。”

安安的眼泪扑簌簌就下来了。

姜上舟一把抱住女儿，任她在肩头上哭泣。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孩子的后背。她也心酸，但她和安安的感觉不同。

姚栋梁，他毕竟已经走远了。

此刻，夕阳像个刚煎好的蛋软颤颤地挂在树杈子上，鹿群有一下没一下地鸣叫，彼此追追停停，青草的味儿混着牲口的体味儿让人不由得就困倦了。

姜上舟问：“安安，饿了吗？”

安安摇摇头，不好意思地从妈妈的怀里出来。

“妈，我不饿，但您肯定饿了。走，我带您去吃地锅菜，您肯定没见过，是大得吓人的一口锅！”

姜上舟笑了，她感觉女儿的情绪好起来了。

“安安，谷雨在这地方投资真的不错，你看，人来了就不想走，就想这么懒懒地歇着。”

“嗯，现在季节好嘛，到了冬天就惨了，到处白白的，没什么可看的，人家说出来撒泡尿都得赶紧！”

“哈哈哈那你冬天还要在这里呆着吗？”

安安想了想，耸耸肩膀说：“妈，现在不谈这个问题吧？我还没有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真的不想回去上学，他们肯定会说我的！”

“那要是到国外上学呢？”她还是希望女儿去上学。

“那，可是我这群动物怎么办呢？明天矮脚马不是就要来了吗？”

“可以让人照管，或者卖掉啊！”

“不行！不能卖！”安安坚决地摇头。“我看着它们傻乎乎的样子我就很平静，我喜欢什么都不干，就是一把一把地喂它们吃草。再说，这里很多孩子都没见过羊驼，他们也很喜欢呢！”

姜上舟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了。

姚栋梁潇洒地走了，可是他把安安的人生轨迹都改变了。这一点，他想到了吗？

“安安，给姥爷过完生日，妈妈陪你去趟申府吧，在那里给你爸爸举行个仪式，我们就可以重新生活了。”

“真的吗？现在可以了吗？”安安不敢相信。

“嗯，可以了。你爸爸的案子已经清楚了。上面没有渲染这个案子，只是当一般案子走了个程序。毕竟从金额上或从情节上来说，他这案子都不具有渲染的价值。”

“那爸爸的死”

“安安，不要去想了。他已经走了，他曾经很爱你，很爱我们的家，你只要记住这些就够了！”

安安就不再问了。在这越走越凉快的林子里，她觉得爸爸他真的走远了。

“妈，你看那就是我们的大厨房！我昨天就让大师傅给你做大锅菜的！”

姜上舟顺着女儿指的方向看过去。所谓大厨房就是几间连在一起的屋子，和安安住的房子没有两样，也是包着树皮，像是童话里描述的那样。

“我一个人你也要让人家做一大锅的菜吗？”

“也不是的。他们这里的大师傅看有多少人吃饭，事先你吃什么要订好了，然后他们根据需要来做。山上客人喜欢，他们就会多做一点。”

“哦，我以前采访的时候吃过，想一想，是挺好吃的！”

娘俩说着话就走进了大食堂。一边走，安安一边介绍，“妈，要是想偷懒，冬天不想出屋子，会有厨子到屋子里给你做饭，他们会带点半成品过去，进屋就做，做完就走。很方便的！”

姜上舟看看女儿，笑了。安安这是让她放心呢，恐怕这个冬天她都要在这里躲着。

“妈，有一天厨子跟我抱怨，说煮了两大锅菜都不够那帮打cs的，他们运动完了太能吃了，馒头都热不过来！”

“这里生意这么好吗？”姜上舟很吃惊。

“嗯，一般没什么客人，只有个别通远城里过来的带孩子的退休老人，他们短期住住就走了。只有周末人会多一点，所以厨子也不算忙。可是到了假期就不好说了，打cs的一般都会组团过来，房子就会特别紧张。可能他们要几个人住一间房。”

“那谷雨可以多盖房啊！”

安安摇摇头，说：“谷雨说要盖也是有限的几间，不会再多了。因为太分散了容易出问题，毕竟在山上，不太好管理。可是太集中了又没有那么大的地方，要建房就得砍树，这是谷雨和王广跃都不能接受的。”

“哦，想得倒也周到！”

“妈，你坐下，我给你取餐盘！”

姜上舟心安理得地坐下，看着女儿给自己服务。对面的透明厨房显得很洁净，凡是厨具和餐具都闪着亮光，虽是提供大锅菜也显得比较高档，跟一般农家院确有不同。

这时，齐家和杨天虎进来了。齐家一见姑姑就一呲牙。这小子，牙真白！姜上舟一见侄子就像被阳光照了一下。

“姑姑，怎样，这里你喜欢吗？”

“呵呵，我看你们俩喜欢我就喜欢！”

“看您说的，这里总比北京空气好吧？而且，你要不嫌烦，鸟儿一直在叫，晚上它们都啊啊地没完。”

“哈哈，那是猫头鹰吧！”

“是哦！这山上什么都有。姑姑，有天，我屋里爬进去一条小蛇，谷雨一把把枕巾抛在它身上，那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它扔出去了！”

姜上舟哈哈大笑：“谷雨这么猛吗？

“是啊，那动作快得我都吃惊。我问她：你不怕吗？结果她傻乎乎地说,来不及怕，她怕我会害怕！”

这回，连杨天虎都笑了。谷雨是有点那个狠劲儿，这在女孩子当中太难得了。

姜上舟点点侄子，“齐家呀，谷雨对你，嗯，很体贴！”她迟疑了一下才这么说，她本来想说“比你妈都上心”，可是这样说话显得对嫂子不敬，有挑拨人家母子关系的嫌疑，所以她就改了口。

而齐家却领略到了。他点点头。他确实很依恋她，对母亲却不如此。一个好女人身上的品质谷雨都有，而母亲，她美是美的，但她不够暖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5.杜书城上山了 矮脚马来的这天，杜书城也上山了。他一来就说：“呵呵，安安和齐家这是给自己找了个世外桃园啊！”

安安一撇嘴，说：“哪里来的世外桃园，一下山就是刁民恶霸！”

杜书城笑了，他看到安安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他说：“听这意思是有人敢欺负我们的安安公主？”

“那倒没有！不过，齐家的车让人砸了！”安安说无就往马棚子里扔了一根胡萝卜。

“哦，他的车让人砸了，可是那个黑小子也把人家打得不轻！”

安安听了很是吃惊：“杜叔叔你知道？”

“当然知道！”杜书城呵呵一笑，和姜上舟对了个眼神。“齐家让杨天虎过来，说这里到处都是流氓，这事儿全家上下都知道！”

“哦，他倒是说得对，确实哪儿哪儿都是流氓，我们的车子被扎了，包括下山送货的货车！对了，还有一个村支部书记，外室生孩子都敢大排宴宴，这简直”

“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对不对？”杜书城给她接话。

“对对对！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看它头上那小乌纱帽子是戴够了！”

杜书城哈哈大笑。“行！安安，一听就是组织部部长的语气，有发展！”

“哪有！”安安别扭地转过身去，把半个身子倚在围栏上。

姜上舟冲杜书城笑笑。他们都知道安安在避讳什么。在整个朱家，唯有这种封官许愿的话是不能随便说的，玩笑也不行。安安从小懂事，虽然有时动点拳脚，会惹出点小事，但这方面的避讳是一直都记得的。她把家庭名誉看得太重，太重。

“妈，王广跃伯伯介绍的人来了，他叫程九子。”安安说着话，就朝程九子走过去。

姜上舟仔细看看来人，然后冲来人笑了一下。对于王广跃推荐的人，她比较放心。虽然她和王广跃没什么交道，但作为媒体人，当年关于王广跃的报道曾是她学习的范本。所以，对王广跃她有一种天然的信任。

她看出这人只是对生人有点紧张，倒是没什么复杂的。

这个来自山下上旺寨村的羊倌儿五十来岁，有点干瘦，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那上衣和裤子明显不是一套，也不知是哪儿淘来的，因为军裤过于肥大，就显得人越发瘦小。

王广跃知道安安要干净的，所以今天程九子这么干干净净的一定是他特意嘱咐过。不过，经常干农活的，也没法收拾得多么干净，姜上舟经常下去采访，这点倒是理解的。

据王广跃说，这个程九子不是复员军人，只当过几年民兵，他却是把自己当军人看的。他曾经戏谑地对安安说，这个程九子政治可靠，军事过硬，是个指哪儿打哪儿的好手。可这个好手就是有点时运不济，老婆孩子被煤烟呛死之后，整个人就变得不爱理人，而原先在村子里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王广跃为什么会看上他呢，用王广跃的话说，倒霉的人都会互相同情。

安安领着这个倒霉的程九子交待事情去了。

看着女儿的背影姜上舟小声对杜书城说：“书城，安安对我说，她肯接受这个人的帮忙，是因为他比较倒霉，她想给他找点事做。哼，要不是因为这个，这丫头挑羊倌儿也得找个剑眉星目、孔武有力的！”

“嗬嗬，”杜书城笑了，“看你说的！挑羊倌儿又不是挑保镖，安安哪有那么挑剔！”

姜上舟摇摇头，无奈地说：“你不知道，她还真是挑剔！她比我都挑剔！我呢，只是追求完美，她是已经习惯完美。”说到这里，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们这样的人注定会活得辛苦，一丁点的丑陋与龌蹉，就好像看见了遮天蔽日的乌云，安安尤其，唉，她学都不想去上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抬眼望着树顶，好像盛放眼泪的地方不太够，眼看就要盛不下似的。

当着自己人，她便不再装了，平日已经装够了坚强！

杜书城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此时的姜上舟，既伤感，也无助，语气苍凉的真应了人们眼里她的身份——一个新寡的妇人。她刚刚把坚强给了女儿，在女儿看不见的时候，她就变得柔弱了。

“小舟，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安安这会儿已经好了很多”他实在找不到更合适安慰别人的话。

“是，过去了！”姜上舟用力甩甩她的短发，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她愿意留下来养羊那就养吧！或许从此改了性子，安静平和，那也算一个收获呢！”说到这里，她像是撩头发一样，顺带着用指尖扫了下自己的眼角，然后，她弯弯的眉眼冲杜书城抚慰地一笑，说：“好啦，不说我们娘俩了，说说你吧！你是这几天就要上任了吗？”

“嗯，明天！我打算自己走着上任去。已经约好上级组织部门的人，他们会来通远带我走个程序。嗬嗬，小舟，我还真是有点忐忑呢，这么多年只会做服务，倒真没有做过这么具体的党务工作！”

姜上舟看了他一眼，调侃地说：“我看你倒是踌躇满志，哪有一丁点的畏惧？”

“没有吗？我踌躇满志？我表现这么明显吗？”杜书城疑惑地看看姜上舟，等看到姜上舟脸上肯定的表情，他只好举起手来承认：“好吧，就算踌躇满志吧！虽然是个副职，但副职也有干出一番事业的抱负，怎么说我也是老师带出来的人，不能丢了他老人家的脸！”

姜上舟笑了，杜书城直到今天都像个大班长，好像要带着同学去和别的班拔河一样。

她就像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随便地说：“那我送你一套通远的房子吧，就当是贺礼，省得你一上任就有人拿房子腐蚀你！哥哥昨天还打电话说，书城到通远无家无业，在古代到通远这种地方来任职就像被贬谪一样！”

“不，不行！这绝对不行，我又不是买不起房子！”杜书城大摇其头。“别拿房子拉拢我，除非，”说到这里，他脸上略略有些不自然，“除非你想跟我一起生活！”说完，杜书城紧张地咬了一下嘴唇，看看她，又低下头去，用鞋子一下一下地踢地上的木头桩子。

姜上舟马上就意识到了，这不是笑话！杜书城这个人很少讲笑话。

在这时她必须有所表态，认真回复，这是对人起码的尊重。否则，杜书城可能下一刻就撑不住了。

她平缓地说：“书城，说实话这对我很突然，但是我想说我们像一家人似的相处了这么久，我现在这种情况还没有其他的想法，我,我的意思是”

“啊，我明白！你不用说了！”杜书城立刻打断她，并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小舟，我可以等。你说原先我们像一家人似的，我觉得既然是这样，今后也不是没可能真的成为一家人。毕竟和别人相比，我能让你更快适应，你说是不是？”

“书城，别给我压力，这种事情，我当年看姚栋梁觉得他什么都是好的，现在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具备挑选男人的能力。我简直是瞎的。你们当年都是这么看的吧？你们肯定嘲笑我了！”

“别这么说自己！”杜书城怜惜地看着她。“当年，我们确实惋惜，但更多的是可怜自己——为什么那个幸运的家伙不是我呢？我们班大老吉为了你扑通跳湖里游了一圈儿，上来就感冒了，直接肺炎！哈，那可是十一月的天气啊！我没有，我只是把自己关在图书馆里饿了一天。呵呵，我们那时真够可爱。那时我们为什么不联起手来把姚栋梁揍上一顿呢？怎么说惩罚一下情敌也好过惩罚自己”

姜上舟仰头笑了。笑着笑着，一行清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6.仇大蛋要干嘛？ 齐家从山下回来时，杜书城已经走了。听姑姑说杜书城要来通远任职，主抓纪检监察，齐家看了眼杨天虎就笑了，这才叫瞌睡给个枕头，想什么来什么。

“姑姑，我先送杜叔叔一个政绩，先把小埔村那个干部班子整一整，然后还有仇家那兄弟几个，老三还没出来，老二又让人扎我们的车，我看老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上舟却白了他一眼，“杜叔叔来这里是给你们报私仇来了？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外地人，从熟悉情况到站稳脚跟怎么也得一年半载，哪能一上岗就往下整人呢？”

“他的工作不就是整人吗？”朱齐家振振有词。“有的人就该整啊！早整一天，百姓就早一天撒花儿、放炮仗，迟整一天百姓就得继续遭殃！我就不想听这站稳脚跟再打硬仗的套话，咱边打边扎根不成吗？你不打别人怎么会给你腾地方，你的根怎么往下扎？”

姜上舟摇摇头笑了。齐家这番话说得很理想化，但也说得不无道理。年轻人的思想就是这样简单而锋利。

“齐家，不说这个了。你的片子拍完没，拍完就回家去，奶奶都惦记着你们呢！”

“还差剪辑，差不多算拍完了。我答应剪出一段给赵江，做完了我就走。”

“好，你走，安安也走，你们俩一起回家去！我还有事，就不在这里陪你们俩了。”

朱齐家立马懂了。他不走，安安有赖在这里的理由，他走，能推动安安向前跨越一步。姑姑这是把安安托付给他了。

有时候，人真是需要用环境来改变心境。像谷雨，她一上山便生动活泼，一下山，一跨入那个小埔村，整个人都缩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工作需要，可能她一辈子都不想进村。

好在，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她能把片子好好地拍下来，全仗着自己做事的专注，也全仗着全组上下投入的工作氛围。

朱齐家很感谢赵江给他提供的方便，他跟赵江在一起学了不少东西。赵江早年是做摄像的，用镜头说话赵江是大师。

这天，拍完了最后一条，齐家说：“赵导，今天我请您吃饭吧，我正式拜您为师！”

“拜什么拜，你将来又不打算吃这碗饭，咱就是一起切磋！”赵江坚辞不受。

“不，走个仪式还是应该的，我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我感觉自从跟您学习之后我从卡拉ok水平一下子上升到青歌赛的水平了。”小江湖朱齐家很会说话。

赵江哈哈大笑。朱齐家这人很讨人喜欢，活泼大方，也识得眼色，确实是家里大人调教得不错。现在他已经知道姜上舟是他姑姑，那么朱齐家是谁家的孩子就不用打听了。

“这样吧，我提议一下，咱们工作进展得这么顺利，我看有必要请一下赵所长。要不是他让人维持秩序，很多场面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论调度人，他比钱小方好使！”

“有道理！那咱就请赵所吃个饭吧，都是朋友，不是外人！”

“小朱，咱可说好了，我请，算剧组请客，不能跟我抢！”

“不抢，不抢，哪有学生跟老师抢的道理！”朱齐家很会来事儿。

赵篇一接电话，就乐了。他喜欢跟这帮文化人在一起，一听朱齐家也在，他就更高兴了。赵江让他挑地方，他想了下，就说：“我给洪运楼打个电话，先订桌吧！”

天将傍晚的时候，赵江、刘青云、朱齐家，各驾各的车子，直奔洪运楼。赵篇在路口迎接，他看到车队便调头在前边引路。

等到了停车场，赵篇等大家从车上下来，他先跟杨天虎使了个眼色。杨天虎凑过来，小声问：“怎么了，赵所？”

赵篇说：“这洪运楼是洪老大开的，背后是他，但法人登记是他的小姨子。”

“你知道还往这儿领？”杨天虎牛眼一瞪。

“呵呵”，赵篇无所谓地摇头。“吃饭能有什么事？这是全通远最上档次的酒楼，也是最安全的酒楼。没有人敢上这里闹事，公款宴请大多会上这儿来。你明白了吧！”

“我不明白！”杨天虎很没好气。他做安保的最不喜欢沾上事儿，这倒不是说他怕事，他是不希望他保障的人涉险。

赵篇很无辜地看看别人，他真的觉得洪运楼是通远最能拿得出手的酒楼。

朱齐家也听到了。他扯了一下杨天虎，“杨哥，走吧，吃饭能有多大事儿！”

杨天虎甩甩头，只好跟着这帮人往前走。

等进了楼，杨天虎的眼睛就不够使了。别人看装修、看接待小姐，他看摄像头和保安。这装修得像个宫殿一样的洪运楼，一跟洪老大的名字扯在一起，就让他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这会儿，赵篇已经介绍开了。他指着冲着门的照壁说：“这上边的字是前任市政协主席题的，是我们当地的书法家。诸位能看出门道吗？”

朱齐家说：“啥门道？我就觉得他的字还可以，但也有点气力不足！当断不断的时候，他断了，上下句的笔划没联系。”

刘青云“哦”了一声，朱齐家能看出这点来，这倒让他很意外。

赵江却沉吟不语，过了片刻，他说：“藏头诗，是不是？”

“对喽，就是藏头诗！”赵篇冲赵江竖起大拇哥。

一听是藏头诗，朱齐家就念出声来。“洪荒天地，江海横流，禹出东山，勤思苦作，劳日至夜，致乱于治，富土安民。梧桐间主人宋日达！”念到这里，他转头看向赵篇，“这是说洪江禹勤劳致富？”

赵篇点点头，没有吱声。

朱齐家脸上露出一个想笑的表情，但他也没有真的笑出声来。因为这是在洪老大的地盘上。

赵篇又指着照壁左右的麒麟兽说：“真水晶镶嵌的，不知道多少钱！”

朱齐家摇摇头说：“水晶又不贵，我进过真的晶洞，在巴西，里边玄幻得不行，跟传说中的龙宫一样！”

一伙人闲聊着进了赵篇预订好的金雕阁。

赵江说：“赵所啊，你这是想狠狠宰我们一刀啊，这怎么觉得这一桌下来得个万把来块呢！”

赵篇哈哈一笑，说：“那不会，就是这屋子豪华些，让大家看看我们边远小城也是有能请客的地方的。我这叫穷人装富！”

大伙就哈哈一笑。正在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红色旗袍的招待，一脸为难却又讨好地说：“各位大哥，能不能换个包间，都是因为我们工作失误了，有人先定了这个金雕阁，我们前台不知道，结果”

赵篇一听急了。“那怎么可能呢？我打电话时问得很清楚的，我要一个小点的房间方便朋友们说话，你们给我推荐的就是这个金雕阁！”赵篇据理力争。今天人家请他，他一定要给自己争个面子。

“实在对不起，真是对不起！”那招待连连鞠躬，“那位客人是一位老顾客，他跟我们经理打过招呼了，但前台并不知情，所以我们就给搞错了，您看”

“看什么看！你们的工作失误凭什么让顾客受这种窝囊气！”赵篇一句都不让。

“算了！算了！”赵江走过来拍拍赵篇，“出来吃饭图个高兴，咱也别难为小姑娘。只要大家聊得愉快，咱到驴大大吃都是一样的，只是怕委屈了你赵所长！”

这话说得赵篇倒不好意思再发作了。说来说去，人家是怕他受委屈，他要再争下去，那不愉快的就是大家了。

朱齐家不言声儿。有几位长辈在，他等着看热闹就好了。虽然他社会经验不多，但也知道这能让客人临时换房间的肯定是有一定的能量，并且和商家关系非浅，否则谁愿意得罪别的客人呢？

“那咱们真的上驴大大？”赵篇一脸尴尬。他在金椽镇算个人物，在通远真的狗屁不是，从换房间就看出来了。

“也不用吧！”赵江说完看看刘青云。“哪儿能吃就在哪儿吃，咱花钱吃饭，还真的因为个房间就掉换到大排档去？那不真成了自我流放？”

“哪里叫自我流放？”刘青云嬉笑着接了一句：“那叫自甘堕落！”

几句话说得那红旗袍招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她怯怯地问：“几位看紫鹞阁行不行，和这个一样大小，就是朝向有点不好。”

几个人相互看看，朱齐家对杨天虎说：“杨哥你去看看吧，你说行，就行！”

有人讲风水，朱齐家不讲，他们这几个人的风水没什么不好的。他要的是安全。

一会儿，杨天虎回来了。他说：“倒是没什么，就是离卫生间近点儿。”

赵江说：“好，近水就是近财，临风就是走运，咱们就去这紫鹞阁！”

几人无话，一起往紫鹞阁走去。

这地方上菜倒是挺麻利的，上菜的小姑娘长得稍粗笨一些，但笑容可亲。一口通远普通话说得很有喜感。剧组里的人现在也习惯了这口音，因为小演员都是这个腔调，连冯衍生那种京腔京韵现在说话都是这个味儿，整部片子出来后肯定这腔调要流行一阵子。

刘青云学小姑娘说话，赵江说他老不正经，有调戏小姑娘之嫌。刘青云说他这叫深入生活。赵篇在旁边呵呵地笑。

忽然，他电话响了。他不好意思地看了各位一眼，说：“没办法，当警察的一般不关机，要不会误事！”

赵江扬了扬手中的筷子，说：“没事儿，你接，你接！”

赵篇站起来，往房间里的洗漱间走去，门就那么半敞不敞的虚掩着。

一会儿功夫，就听见赵篇在里边爆粗：“他妈的仇二蛋”

等他从洗漱间出来，齐家问：“仇二蛋怎么了？”赵篇看看众人，压了压火气说：“也没确定是不是仇二蛋干的，但八九不离十是他干的。那个三皮，就是那个扎你车胎的杜胜利不是把他给供出来了吗？结果这才几天，杜胜利他家的后墙让一辆车给撞倒了，肇事的司机跑了，连轮胎印儿都让雨水冲坏了。你说这人缺不缺德，让人家一个妇女守着几间烂房子咋办？”

朱齐家听得直皱眉。“那仇二蛋不是被拘起来了吗？我记得你说过”

“对呀，人被拘起来了，可是手还长呢！他想指挥个人还难吗？”赵篇气得都笑了。

朱齐家听得直摇头。

赵江关心地问：“那赵所你这是要”

“先吃饭！”赵篇气哼哼地往座位上一坐。“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在这一会儿功夫上。已经让人去看现场了。”

几个人继续吃东西，不过，气氛不同了。刘青云都不再和布菜的小姑娘搭话。

等布菜的小姑娘开门出去，杨天虎却进来了。刚刚齐家让他一起吃，他要到外边吃，这时他稳步走过来，附在齐家耳边说了一句话，齐家就问：“怎么会是杜叔叔呢？”

杨天虎直起身子不再说话。他知道齐家虽然在问，却不是在等他的回答。

齐家想了想，拿出电话发了个信息。他对众人说，有点事要先出去一下。然后齐家就先出去，杨天虎跟在后边。齐家到紫鹞阁附近的卫生间呆了没有两分钟，杜书城就进来了。他看到洗手的朱齐家就问：“怎么这么巧，你也来这里吃饭？”

朱齐家看看门口执守的杨天虎，对杜书城说：“我还纳闷呢，是谁把我们从金雕阁赶了出来，没想到是杜叔叔你！你好大的谱啊，几天不见和这里的老板都成熟人了！”

杜书城哈哈大笑。几天不见，朱齐家也会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了。他拍了一下齐家的肩膀说：“听听你的腔调，你把杜叔叔想成什么人了！我本来是要回招待所食堂吃饭的，结果读研时候的一个同学打来电话，说非要同学聚会一下，我一想既然来通远工作了，三亲六顾的怎么也得走动走动，就答应了。哪想到他把我带到这个地方，一推门却是仇日升请客，我那同学好好一个教授倒成了一个拉皮条的！”

齐家愕然。教授成了一个拉皮条的，如今的教授还有什么不能做？他问“仇日升是谁？”他对姓仇的有点过敏。

“仇光蛋的大哥，市政法委书记!”

“他找你做什么？他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当然知道。恐怕我来之前他就把我调查得透透的了。他对我说，仇光蛋活该，仇二蛋也活该，一定要让他们好好改造！”

朱齐家一脸不解，仇大蛋这是要干嘛？认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7.卢谷雨你对得起我吗？ 杜书城出去的时候，仇日升闭上眼睛养了会儿神。对面的陪客郎教授尴尬地坐着，人家都不吃了，他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吃。今天他从了仇日升，那就把旧日里和杜书城那一点同学情分全给消费掉了。他现在后悔得很。他根本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过节，即便现在他也听得云山雾罩，但他知道今天这个宴席是仇日升向杜书城这个新任的市委副书记表达低姿态呢。

他现在对仇日升非常有看法，他相当于是被仇日升利用了。仇日升只说杜书城是从京里下来的，初来乍到，和下面的同僚也有个熟悉亲近的过程，不如今天就随便聊聊，谈谈通远的风土。哪想到，人家谈的是什么风土，直接就是恩仇！

他现在走也不能走，在也不想在，只盼着有机会和杜书城单独说说，把刚刚犯的错误弥补一下。

门开了，随着清咳一声，杜书城进来。郎子园赶忙站起来，“呀，老同学你回来了。”杜书城应了一声，说：“这饭店还真大，走出去就转向了。”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特殊表情，还是一惯的让人如沐春风。郎子园相形见绌，在朱润民跟前呆了那么些年，杜书城真是变得很老到啊！

仇日升也站起来，倒了一杯酒，说：“来，喝一杯咱通远当地产的酒，度数有点高，可是不高不来劲啊！我先干为敬！”说完，也不管杜书城的意思，仰头就往嘴里倒。

杜书城看了下那二两大的杯子，说：“干杯就算了，喝酒吃饭就是图个舒服。也不是和蒙古大哥一起喝，不喝就涉及到民族感情。咱们都人到中年了，不能像年轻人那样挥霍呀！”说完，他浅浅地抿了一下，然后放下杯子从容地看着仇日升。

仇日升这个气呀！在通远，他要给谁敬酒谁敢不喝？喝得吐血他都得喝！可是对面这个白面书生就是不给面子，他还不能生他的气。为什么？这是朱润民身边的人，跟了朱润民十几年，说他是朱润民的子侄都不为过！虽说他现在当个不咸不淡的副书记，地方没有根基，手里没有实权，可是位置在啊，他要真想干事你能拦的住吗?

想到此，他哈哈干笑了两声，说：“自便、自便，咱喝文明酒，喝文明酒！”说完，他转头看向郎子园，“那啥，郎教授，你给你的老同学讲讲地方风物，我也跟着长长学问。”说完，他就把茶杯拿到近前，一口一口地抿茶，再不想说一句话。

这边郎子园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抖包袱，那边朱齐家却接了一个电话。这电话一通，朱齐家就没法平静了。

为什么？

吉赞被处分了，居然和他有关!这就是白轩来电话的主要内容.

看着桌上比自己大好多的几位师友，朱齐家调整了下情绪说：“我明天就要北京了。感谢各位的帮助，这个记录片能获不获奖，军功章里都有你们的一半！我朱齐家敬各位师友一杯！”

说完，就喝了一大口，可是喝完被呛住了，难受地一个劲儿地咳，赵篇赶紧给他拍拍，并把茶水递过来。

“咦，喝得太猛啦！这酒度数大，不比你平常喝的那些！”

齐家难受地摇摇手，表示没事儿。但大家都是活了半辈子的人精，有事没事还看不出来吗？

赵江说:“我看咱吃得差不多了，明天小朱还要上路，咱们都回去早点休息！”

大家纷纷表示同意。几个人一起撤出来，等赵江结账。

站在水晶麒麟的旁边，赵篇问：“兄弟，你没事吧？”男人一喝完酒，就变成兄弟了。

“没事儿，真没事儿！”

“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赵篇点点头，好像真的很安慰。

但其实，哪能没事呢，在朱齐家看来，事情大了！

等杨天虎取了车子，一上车朱齐家就给谷雨打电话。“喂，卢谷雨你怎么回事？你知道不知道我们俩是什么关系？我不在你就随便跟人亲近是不是？你这样随便让我怎么放心离开？你对不对得起我？”

这火力把开车的杨天虎都震到了。朱齐家可从来没有这么跟卢谷雨说过话呀！他听不清卢谷雨在说什么，可是尖利的女声表示卢谷雨也很生气。接着朱齐家就嚷嚷，“你有理说理呀，挂什么电话！”

看来，卢谷雨不理他了。朱齐家很郁闷，他把后座狠狠地捣了一拳。然后，他调转身子想倒在后座上，可是倒得太猛了，一下子磕在车门的扶手上，痛得他呀得一声。

杨天虎不吱声，任他在后面作。在他看来，大少爷终于遇上能制得了他的人了！

那么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要从温州商会的一场活动说起。

谷雨回到北京紧张复习了几天就是期末考试了。他们这个大专是上三年，这已经是第二年。谷雨重视每个成绩，即便拍戏有些忙，她也抽空读书。在通远嘛，她的条件比别的演员好些，她有独立的住所，想熬夜就熬一会儿。现在，她没有把握拿第一名，但前几名她想是没跑的。因为很多人会因为工作不好找，心有些散，到最后就不好好读书了。她不同，她还是能够静下来读书的。这个不能赚钱的专业让她很喜欢。

等考完了试，黄炎安排她拍了一些冬装的照片，人就没那么忙了。她和王圆圆一起练练瑜珈，逛逛街，做做小菜，过了两天惬意的小日子。可是卢文芳同志的电话来了，说温州商会有个活动，需要谷雨出席一下。第一个原因是妈妈的掌上明珠要陪着妈妈出去见见人，给妈妈长长脸，第二个原因是几个商家有请谷雨做代言的意向，他们联系不到谷雨，就只好找到她这里来了。

无论哪个原因谷雨都不能推托，她脆爽地答应了。

王圆圆对谷雨参加活动特别兴奋，她就喜欢把谷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比打扮芭比娃娃更加过瘾。她给谷雨弄了个微博，可是谷雨这人没什么新闻，除了读书就是拍戏，发不发都没什么意思。参加活动就不一样了，靓照一张又一张，看着就赏心悦目。其实这个时代美女不需要做什么，只要负责漂亮就可以了。

“走走走，去做保养，你演村姑演得越来越像村姑了！”

“我本来就是村姑！”

说是说，两个人还是一起去做保养。在她们经常做瑜珈的那个会馆的六楼就有一个香熏水疗馆。那里边有各种名堂的保养项目，以前顾不上，也不舍得，觉得年轻就是本钱，现在从村子里上来，每天晒得够呛，就觉得应该光顾一下了。

两人交了钱，往床上一躺，王圆圆就说：“嘿嘿，你的大照片就在大楼外墙上挂着，这些人都没认出你来，可见你现在真成村姑了！”

“认不出来才好呢，我们安安静静躺一会儿！”她嘴是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些感慨。她不是感慨知名度不够大，而是感慨这世界的不可理喻。同样一个人，打扮一下就变成另一个人。而没条件打扮的那些呢，就像梅宝琴说的，是被荒废了的美人。

一个下午就在香软的气氛中消耗掉了。等两人收拾好从大堂里出来的时候，王圆圆问，你看到温小糖了吗？她刚刚上了辆蓝色的保时捷卡宴，何嘉耀换车了，那蓝色真骚！

谷雨张望了一下，什么都没发现。她说：“管她呢，她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她骚她的！”

王圆圆耸耸肩，显然不认同她这无所谓的态度。教室门口被暗装摄像头的事公安局查了，可是没查出什么结果，但她想就是温小糖和何嘉耀干的。

两人又到潘家园去找周全。周全说有几件礼服可供她们选一选。

现在王圆圆对周全佩服得不行，他一个学工艺美术的，硬是给女人设计衣服。这不跟科学家开演唱会一样让人佩服吗？

但周全觉得这没什么。开始他只是画，尺寸比例并不会算计，但是有古师傅这种高级裁缝帮忙，这都不算问题。后来突击学了一下，也就越发大胆。而且这个时代还有什么不敢穿的，只要身材在线，怎么穿都好看。

“其实我一直在剽窃，只是没人起诉我！”周全对王圆圆和谷雨说得一本正经。

“哪有剽窃！这不是原创吗？”谷雨最见不得朋友自我贬低。

“是剽窃！”周全还是一本正经。“我许多设计都直接从林青霞和胡茵梦的旧照上拿。本来还想做点设计呢，但看她们穿的衣服就很漂亮，而且黄炎说有市场就行了，管那么多呢。于是，我这个天才就依从了他那个市场痞子。只不过，呵呵，这个时代的面料真的要好多了！”

王圆圆哈哈大笑。天才终于不再死抱着原创受穷了。

“最重要的是，谷雨有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女子的沉静和羞涩，所以，她是合适的！”说完，周全就毫不避讳地盯着谷雨的脸。

一句话，说得谷雨脸红了。她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咦，周全你搞搞清楚，谷雨有主儿了。你表白有点晚哈！”王圆圆拿手里的包打了周全一下。

周全动动嘴唇，没有说出来。他指指里间让她俩进去换衣服。他心说，我表白最早了，是她不要我！

结果，谷雨在里间呆着就出不来了。周全知道她为什么不出来，因为最好看的那件不适合配内衣。周全妈看看儿子叹了口气，走出店门去买西瓜。

等西瓜都买回来了，谷雨也出来了。她还是穿着她来时的衣服，咬着嘴唇坐在扶手椅上。王圆圆则把用手机拍摄了的照片给周全看，只有正面没有背面。正面都好看，其实周全知道背面更好看，但她不让他看。

周全叹了口气，说：“你先穿吧，这边已经小批量生产了几件，你穿过了就正式发售了。”

西瓜都没吃，几人就此别过。

等上了车子，谷雨终于舒了口气。王圆圆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怎么？有压力了？你觉得周全会不会抑郁而终、伤春而死？”

“去！说什么不吉利话！”

王圆圆撇了下嘴，说：“我说的是实话！”

谷雨不再接话。她没法接话。她想，是不是不适合和周全再来往了。以后如果试衣服，直接让他邮过来算了。或者，衣服这点生意就不做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总要负责任的。谷雨觉得她负不起这责任。她决定和黄炎谈一谈，这个生意她不想做了。

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谈，温州商会搞活动的这一天，衣服就惹出麻烦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8.决定美丽一回 温州商会的活动分为好几个部分。一个是贸易洽谈会，一个是学术交流会，再一个就是老板们之间的联谊会。至于那个学术研讨会，是长江商学院牵头搞的，由名教授讲课引用商家的战例，大家凑一起分享一下。

谷雨陪同母亲参加的是贸易洽谈会和老板联谊会。

相比起来，母亲的生意算是小的，但是成长很好，卢文芳同志一早起来就喜滋滋的。今天白露也要去参加活动，她很铺张地把最近买到的好衣服放了一床让谷雨给她挑。结果谷雨挑了件蓝底白点配欧根纱的让她穿。

“这太板了吧，不够出众！”白露很怀疑姐姐的眼光。

谷雨也不多说，自己换上“谷雨时节”当季的一件柠檬绿的素花裙子穿上，再松松地梳了两个麻花辫。鞋子是平底的小白鞋，摸摸裸露的脖子，她佩了周全店里带回来的一个皮绳挂着的小猫饰品。

“姐，你这样就可以了吗？你不是应该隆重些吗？”白露很不理解明星姐姐的朴素。

“贸易洽谈会，难道你要穿晚装？”谷雨白了她一眼。

“哦，好吧，那我也朴素些吧！”白露觉得需要听姐姐一回。“姐，我可是为了映衬你，我怕我过于出众，别人以为我是大明星！”

卢文芳哈哈大笑，真的觉得有女万事足。

等到了展会，王圆圆也到了。王圆圆负责拍照，她人胖，还拿了个挺沉的专业相机，搞得挺像个艺术家。

谷雨说：“你快算了，挺沉的再累着！”

“别，我是你助理，我得拍出专业的水准！”她挺执着地让谷雨站在展柜前，她要抓拍。

谷雨拿她没法，只好任由她拍着玩儿。

刚拍了几张，就听人叫谷雨的名字。王圆圆一看画框里边就乐了。这人怎么出现了呢？她抬手就是一张。

“嘿，谷雨，我知道你今天就要来！”

快步走过来打招呼的是那个陈才子陈奕人，北大汉语言文学的硕士。自从诗词大赛之后，谷雨再也没见过他，没想到在今天这个场合却是碰到了。

她也打招呼：“你怎么来了呢？”

“怎么，按你想象我应该呆在图书馆里抱线装书吗？”陈奕人的声音都透着兴奋。

谷雨抿嘴一笑。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她对北大有很多的想象。

“我是仰望北大的，这是实话！”

“啊，我不仰望北大，我仰望女神就像仰望头顶的星空！”小个子的陈奕人夸张地看着谷雨说。

谷雨又是抿嘴一笑。相比起来，陈奕人虽然直白，但确实令人愉快。

“谷雨，你知道我为什么曾经败给你一场吗？”陈奕人认真地问。

“为什么？”谷雨在回想曾经她胜了的那一场。

陈奕人挺了挺胸脯说：“当时，你说‘君家定何处，妾住在横塘。停舟暂借问，或恐是同乡’，我心里就说，是啊，是啊，我们俩就是同乡，我们是温州同乡。这么一走神，我就卡壳了！”

谷雨咯咯地笑。旁边的王圆圆则是哈哈大笑。

白露走过来，不客气地用指关节敲敲面前的玻璃桌子。“嘿，是看上我姐了吧？我姐有男朋友了！你太矮了！”

“白露，不礼貌！”谷雨红着脸扯了她一下。

“没事儿！”陈奕人大度地呵呵一笑。“许多人都看上你姐了，可是他们没有机会和你姐说话。我和你姐有共同语言，我现在正在享受聊天的快乐！”

白露翻他一眼，又用指关节敲敲玻璃板。“我们这里开门做生意呢，麻烦你不谈生意的话往边上站站。”

陈奕人又是呵呵一笑。他说：“我家的展位在二楼。我是溜达下来串个门儿，欢迎你上去洽谈生意！”

“你家什么生意？”白露很好奇，谷雨也很好奇。

“嘿嘿，小生意，针头线脑的！我爸出名的不是本行，他有个外号叫温州炒房团团长，你们一打听就知道了！”

谷雨又笑了。这个陈奕人确实很风趣，哪有这么说自己父亲的！

正聊着呢，一个警察往跟前一站，冲陈奕人说：“麻烦你出示一下证件，临检！”

谷雨一看就乐了，她叫了一声：“吉赞！今天你执勤？”

吉赞看了她一眼，继续绷着脸对陈奕人说：“临检！”

陈奕人显然不喜欢被人打扰。可是这警察大夏天戴着钢盔，一副大敌当前的样子，他觉得作为好公民应该配合一下。他从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张北大食堂的饭卡，还有一把车钥匙。

他问：“这个可以吗？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不行，这不是有效证件，这只能说明你在这个食堂吃饭！”吉赞公事公办。

陈奕人想了下，只好说：“那我上楼去拿包儿，我包里有证件。”

“好，我跟你去！”

就这样，吉赞跟着陈奕人上楼去了。临走时，陈奕人冲谷雨招招手，“谷雨，晚上酒会见！”

谷雨没吭声，她只是觉得高大的吉赞跟着矮个子的陈奕人，就像押了一个罪犯。

到了晚上的酒会，白露换了条粉色吊带的长裙。她小胸脯挺挺的，显然很为这一点而骄傲。

“姐，你也换上，你穿上一定能震动全场！”

谷雨摇摇头，她并不想震动全场，她只要体面就好了，今晚说不定妈妈说的那几个代言会落入袋中。

白露把衣服放在她跟前，这衣服初看平淡，可是正合谷雨的心性。它是长裙，显腰身，却有个大大的裙尾，全身的白底子上洒满了黑色的像虫虫般的不规则的云纹，在前面看，肩部是两条两公分宽的肩带，胸部开得不大，刚刚在锁骨之下平着拉伸，穿上它纯洁得就像一朵栀子花。而两条黑色的带子在最后一节胸椎处交叉，当人转身的时候，背部就露出半个，肩胛骨将一浏无余。要说它多么惊艳，那肯定不是。但要说它平淡无奇，那也得看穿它的人是什么人。

谷雨心里叹息一声，周全真是把她摸透了。他知道她的沉静和羞涩，也懂得她沉静之下暗藏的勇气和激情。

她决定穿穿它。这种衣服哪怕一生只穿一次，也对得起别人的常识，也算是美丽过了。对于周全，这是他的创作，是他的艺术。穿上它，这个艺术行为才算最终完成。

她把王圆圆为她准备的乳贴贴上。这东西头一回用，贴上它自己都不自在。看着镜中的自己，想到母亲松垂的胸部，她想就美丽这一回吧，上帝给的美就让它显露一回。

原以为没有胸衣会让自己没有安全感，但良好的剪裁使这件衣服很包身，谷雨来回动了动，觉得可以用万无一失来形容了。

看着从里间出来的姐姐，白露哀怨地说：“姐，我能说嫉妒吗？为什么一个妈生的，却把我生成了这样？啊，上帝在哪呢，你听见可怜的白露的投诉了吗？”

“行了！上帝听了都嫌你烦，走吧！”她扯了一把妹妹，再看看镜中的自己，两人相携出门。妈妈已经出去了，她在大堂里一边和人聊天，一边耐心地等着自己的两个姑娘。

这是临时租的酒店房间，为了方便这个活动，许多人都住在这个以奥运会命名的大厦里。

谷雨和妹妹下了楼梯，她走得很慢，因为裙尾太长，她怕绊倒。白露自顾不暇，她的裙子也要她自己拎着。终于下了楼梯，姐妹俩都相视一笑，白露说：“姐，你说我今天会不会因为这条裙子丢丑？比如让人踩住没法迈步。”

谷雨白她一眼，嗤她：“那你就别往人堆儿里去！你远远地看着，肯定没人踩你！”

“当然你说得对，没人理睬也就没人踩呗！”白露悻悻地说完，接着哀嚎：“姐呀，我嫉妒你，我不如你漂亮！”

谷雨作势打她。“你别乱叫，别给咱妈丢人！妈是让咱俩做淑女的！”

“有你一个淑女就够了，我不做淑女了！”她撅着嘴翻白眼儿。可是当真的走到了母亲身边，白露一下子变乖了，甜得发腻地叫人叔叔伯伯。

几个人看看谷雨姐俩，对卢文芳说：“卢总好福气，卢总好福气啊！”

卢文芳幸福地接受别人的赞叹，她真的觉得自己好福气，不但孩子们齐全了，，还都这么健康，这么要强。

“各位同乡，如果有意让谷雨代言就自己同她商量吧。她虽然工作接了不少，但真的不太懂行，她只知道认真地拍拍拍。”

谷雨矜持地笑笑，算是同意母亲的看法。现在，除了药品、保健品，她觉得她都是敢接的，因为这些不存在疗效一说。

“今天就是见个面接触一下，详细的条款让律师来嘛！”一个秃顶穿黄衬衫的老板递上他的名片。谷雨礼貌地接过来一看，是做皮鞋和箱包的。她乖巧地叫他步叔叔。

接着其他人也寒暄着递上自己的名片，有做小食品的，有做灯具的。她也叫他们叔叔。谷雨打开黑色小包递上自己临时印的名片，这还是王圆圆提醒她才想到的。

一群人寒暄着往右首的大厅里走。很多人都往这个方向会聚。里面的灯光从各个角落投射过来，尽管开着空调，但人多灯亮，这大厅一点都不觉得凉爽。

“谷雨，我一直在等你！”斜刺里冲过来陈奕人。他目光亮晶晶的显得很兴奋。

谷雨不好意思地站住，看看母亲，然后介绍：“妈，我们一起参加过比赛，您在电视里见过他。他叫陈奕人。”

卢文芳上下打量，见这小伙子娃娃脸上却有点连鬓胡子，一笑便俩个酒窝。个子不高穿得笔挺，身上还有淡淡的香水味儿，可见今晚他是用心了。

她浅浅一笑说：“在一起互相学习吧。我家谷雨小时候没条件好好读书，现在可是非常好学呢！”

谷雨叫了声妈，赶紧打住她的话。她一个吉祥大学的大专生怎么能和北大的硕生比，妈夸自家的孩子也不看看对面是谁。

陈奕人嘿嘿一笑，说：“阿姨说得对，我最喜欢和谷雨聊诗词了。我们以后也会一起学习的。”

谷雨心里直咋舌。以后？这是说陈奕人要黏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9.但愿我不会陷入这种麻烦 真到了大厅里边，谷雨才觉得她穿得算保守的。她居然见到了罗绮雯。想想也不意外，温州富豪云集的地儿，能少得了演艺明星吗？

罗绮雯穿了件大红的裹胸裙子，**的上缘明显地在外面招摇，谷雨心想，要是它掉了怎么办？伸手能接住吗？现在，她一笑，身上的肉肉就跟着动，她一举酒杯，身上的肉肉也跟着动，就像两个不安分的小兔子，随时准备蹿出来。

“你在想什么？”陈奕人好奇地问。

“啊——，我在想关于兔子的动画片，波特夫人的彼得兔。”她说得一本正经。

陈奕人哈哈大笑，他刚刚看到谷雨的眼神儿了，明显是有点坏坏的。罗绮雯的豪放装束显然让她联想丰富。

他这一笑把谷雨笑毛了。她本来是那么想的，可是让人识破了就有点尴尬。她懊恼地决定不理他，这人太聪明，和他聊天就跟对面站个老师一样，太累人！

她昂起头四下看了看，她看到了大胸肌候欢，而这时候欢也在看她。“嘿，妹妹，到这儿来！”听不到声音，但谷雨知道他是这么说的，看表情就好了。

谷雨向他走过去，这傻家伙比陈奕人好对付多了。

看她走，陈奕人只好跟上。可是谷雨有心甩脱他，就走得快，她裙子的前缘短后缘长，陈奕人腿短步子小，一不小心就忘了她的裙尾正拖在地上。他一脚就踩了上去，等意识到的时候是，谷雨已经在扯裙子了，他急忙跳步，可是两个人的动作哪是那么容易协调的，越急就越乱，谷雨护着前胸，完全不会应付现在的状况，在她扯裙子的功夫，陈奕人就扑过来了。

准确地说，他是被谷雨的裙子带倒的，可是现实状况是他一个大男人扑在谷雨的身上，而且慌乱中他要抓一个支撑的东西，却抓住的是谷雨的腿。

只听“嗖”得一声，耳边风响。陈奕人就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托起来，然后像个麻袋一样被重重地扔了出去。“哎哟!”他哀嚎一声，撞到了桌子脚上。沉重的实木桌子硬是挪了个位置。

大厅里顿时“嗡”的一声，有女人惊吓的尖叫响起，像是警笛一样。

谷雨呆了。她惊惶地爬起来，冲拉自己一把的人点点头。他正是刚刚收过名片的做箱包和皮鞋的步叔叔。

“孩子，你先靠边儿！”姓步的老板很关心地把她拉到后边。

谷雨顾不上说什么，她赶紧看看自己的衣服，万幸，那么大的力量扯它居然完好无损，这是万年不坏的防雨布吗？

等确认了衣服没事，才想看看事态如何。这会儿，她看清了。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两个人身上，一个是倒在地上哎哟的陈奕人，一个人发力扔人的吉赞。

天，怎么又是吉赞，难道这会儿他也当值吗？

她快步走过去，“吉赞，你”

吉赞冷冷地看她一眼，又仇恨似地看看她的衣服。“穿不惯就别穿，还露这儿露那儿的！”说完，他扔下她就走。

“往哪儿走？”一个人冲过去就揪住他。“你打完我儿子就白打了？”

吉赞猛回头。“别动我！”他凉嗖嗖的语气吓人一跳。“我不会跑的，这里太闹，我出去打电话叫救护车，然后就去自首！”

一句话提醒了周围的人。有打110的，有打120的。吉赞自己也打：“喂，冯队长，我自首，我刚刚打了人！”

很快，片区的冯队长来了，他一见吉赞那脸色就知道事情不小。好好一个商会聚会让他搅得乱成一锅粥。

“走，回局里交待去！”他恨铁不成钢地踢了他一脚，也不顾公众形象了。

众人不胜唏嘘。等受伤的和打人的都走了，联谊的人们就多了一个话题，打人的是谁，为什么打人。

打人的是谁呢，是市里吉秘书长的儿子，以前商会有活动的时候，偶尔也跟着他爸过来。今天么，吉秘书长没来，他儿子就是来执勤的。这么大的活动光有酒店保安肯定不行，出于对商会活动的重视，片区派驻了警力在周围做保障。内场他们就派了几个便衣，毕竟穿着一身警服在内场晃来晃去会有点大煞风景。

可是哪想到做保障的警察居然就是打人的人呢？说起来就像传奇一样。

谷雨听了两句就落寞地出来了。她早早地回房间去，今天的事都是她惹的，她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事情就发生了。

她看到有记者拍照，可是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第二天，她打听到陈奕人所在的医院，她和白露去看他。那家伙真是命大，摔得实木桌子都直哼哼，他居然只是摔裂了肩胛骨，其他地方都没事儿。哦，也不对，昨天还有点火轻微脑震荡。

看到谷雨来看他，陈奕人躺在床上一笑俩酒窝，完全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谷雨认真地给他道歉，他直说“没事儿，没事儿，我踩到你裙子你也挺狼狈的，幸亏摔的不是你！”

“可是我姐也摔了呀，要不是你踩她，她怎么会摔？记者还拍照了！”白露毫不留情地揭短。

“白露！”谷雨瞪了妹妹一眼。对一个病人，较什么真儿呢！

“我说的是实话嘛！”白露不高兴。

谷雨拿她没办法。她经常说实话，可是也经常说错话，放一个急救队在她身后都不够使的。

“呵呵，确实是实话，你是公众人物，摔得确实够惨！我应该给你道歉！”躺着床上的病人，道歉也是两个酒窝。

谷雨摇摇头，微笑着说：“道歉就没必要说了，是意外嘛，谁都不想的。有件事你看能不能考虑一下？”

“什么？”陈奕人精神一振。

谷雨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头，她说：“摔你的那个是我的朋友，他叫吉赞。当时我们俩都摔倒了嘛，姿势又是那么——暧昧，可能他误会了，把你当流氓看。他那个人一向嫉恶如仇”

“误会？”这会儿陈奕人不笑了。“他白天在我身上临检，晚上就摔我，有这么频繁的误会嘛？”

“临检嘛——，”谷雨想了想，艰难地说：“在北京有重大活动，看到长大胡子的都要提高点警惕，你长成这样”说到这里，谷雨在自己的腮帮子上比划了一下。

“我？我像暴恐分子？我这么风流倜傥”他的表情就像不能接受美丽的雪花变成污水一样。

“哎，你别，我只是说他职责所在，有怀疑就要检查一下，晚上嘛，也是意外！”谷雨拙嘴笨舌地解释。

“呵呵，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陈奕人脸上浮现出一副“看透了你”的表情。

谷雨干脆直说：“你和你的家人能否不起诉他，走民事赔偿？他是公安大学的学生，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可能是一生。而且你们往日并没有冤仇”

陈奕人定定地看着她。等看得谷雨都要躲闪他目光的时候，他说：“行！你给我挂公安局电话吧，我跟他们说。或者让他们派个人来。”

“哦，我马上就查！”

可是这会儿谷雨真不知道由哪儿处理吉赞的案子。情急之下，她想起她存过白轩的号码，于是就打给白轩。她当然是不想让齐家知道这件事的，毕竟这说起来有点乱。

白轩告诉他吉赞实习的派出所是哪个派出所，谷雨马上就查到了。对面接线的警员停顿了两分钟，告诉她马上就派员到医院来。听得出他们也松了口气。

谷雨放下电话下意识地抚了一下胸口。一块石头落地。

陈奕人脸上浮现玩味的笑。“他对你很重要？我看他都不理你。”

谷雨摇摇头，真诚地说：“只是朋友，跟你一样，你如果陷入这种麻烦，我要能帮得上也会帮的。有的事不必走到那般地步！”

陈奕人笑笑，大度地说：“你走吧！但愿我不会陷入这种麻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0.她太不让人省心了 当吉赞的妈妈去医院看望陈奕人的时候，陈奕人明确告诉她他不打算起诉，伤是小伤，他自己可以治。“温州炒房团团长”明显不高兴儿子这样了事，但生意人也知道矛盾越激化越麻烦，伤确实是轻伤，算了就算了，不如让官家觉得欠了自己一回。

吉赞的妈妈顿时欣慰。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事情，若这种有钱人较起真儿来，处理起来确实麻烦，恐怕吉赞的警服都难以保住。

就这样，吉赞的拘留取消了，但记大过一回他是跑不掉的，因为不管怎么说他是在执勤的时候搅闹了公共秩序。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白轩去看吉赞的时候，吉赞刚洗了澡出来，一看那个光头就知道这是削发明志呢！

“哎，你们公安大学让剃光头吗？不明白的还以为你是从里边越狱出来的呢！”

吉赞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我请了半个月的假，说是在家反省。等半个月以后，头发就长出来了。”

吉赞对他这态度非常不解。“哎，你到底怎么回事，我觉得你肯定有问题。你怎么也不致于上手打人啊，是那种场合，他又是个小个子，他都不值得你”

“什么值不值的，打了就是打了！”他撅起下巴对着镜子看脸上的痘痘。

看吉赞不想多谈这件事，白轩摇了摇头。“算了，不说就不说吧，好在你也没大事。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齐家了，估计他马上会回来。”

“告诉他干嘛？这种事也值得分享吗？”吉赞扭过头来一脸不高兴。

白轩被问住了。这当然不是好事，但从小到大三个人不都是这么分享或共担的吗？

他打算等齐家回来，三个人一起坐坐。

可是齐家一回来，三个人也没法聚，因为吉赞进山了。问吉赞妈吉赞进哪个山了，吉赞妈也说不清，只说吉赞来了个电话，说山里信号不好，暂时不联系了。他有足够的野外生存经验，以往有空的时候他也一消失就是几天，吉赞妈是不怎么担心的，她觉得儿子得了处分不开心，只是想出去散散。

白轩看看齐家，那意思是咱们两人咋办。

齐家看了他一眼，直接上车走人。他现在连说话的意愿都没有了。

这两天的报道他看了。女明星和一帮商人在一起，本来就有故事，结果还出了打人这么一折，网站上能不渲染吗？

在电脑屏幕上，谷雨和那个长着娃娃脸络腮胡的小个子肩并着肩，那小个子一脸倾慕地看着谷雨。

谷雨在捂着嘴笑。

谷雨在装傻充愣。

谷雨昂着头走在前面，小个人在后面紧追。

谷雨摔倒了，小个子也趴在地上，抱着她的腿。

他们太狼狈了！

谷雨惊惶失措地捂住前胸，她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的局面。

吉赞冷冷地面对她。她不知所措。

然后，吉赞被人带走了。她茫然若失。

还有，记者跟踪她到医院，她去探望了那个小个子。再然后，她表情轻松地出来了，和她妹妹一起上了车子。

那天，她穿得确实美丽，也确实让人上火。正面看不食人间烟火，背面看只想让人连皮带肉地把她吞进去，然后慢慢咀嚼。

脱离了朱齐家的卢谷雨，就是这样折磨他。他受不了了。

“杨哥，我们去旺京医院！”他打算找个人消消火。

杨天虎怔了一下，打方向盘直奔旺京医院。过了无数个红绿灯，旺京医院到了。杨天虎把车子停好，转头说：“齐家，好好跟人说话。那人受伤了，是你朋友打的。”

齐家一梗脖子，什么也没说，关上车门就奔住院部大楼走去。

杨天虎叹了口气，只得跟上。

找到陈奕人的病房，齐家冲窗口看了一下，推门就进，可是他反手关门的时候却关不上，因为杨天虎挤了进来。

“杨哥，我跟他的事你进来干嘛？”齐家一脸不高兴。

“我保护你俩！”杨天虎面无表情地回答，然后他很职业地往门边一站，再不说话。

齐家懊恼地给了杨天虎一个大白眼。

这会儿，病床上的陈奕人正看着他俩。他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们不敲门就进来了，看病人没有看病人的样儿！我的护工跟我请了二十分钟的假，现在可能也快到点了。我爸去接我妈，应该在机场回来的路上。我同学说下午要来，也许就要到了，你们有事的话，就请快一点说吧！”

齐家气得牙根儿痒痒。他咬牙切齿的时候就见不得人家风清云淡，那不显得他太没底气吗？可是朱齐家是没底气的人吗？

“你甭废话！”他张口就骂。“谁来都不可怕！我是卢谷雨的男朋友，你看清了，以后有多远滚多远，要不现在就让你屁滚尿流！”

陈奕人在床上闭了下眼睛，显然朱齐家的声音太大，让他不舒服了。他淡淡地说：“你表现得真可怕，我怕了你了。你走吧！”

大锤落在棉花堆上。

朱齐家不解恨，因为陈奕人根本不是服软的样儿。可是人家又不拱他的火，他的火也就没处撒。

“我告诉你有多远滚多远，离卢谷雨远点，你可以当这是威胁！”说着话，他用手抓着病床的床尾，使力一提，钢架子床“吱嘎”一声。

杨天虎吓了一跳，但朱齐家没再使劲儿，他这是要折磨陈奕人呢。

陈奕人屈起腿来。他说：“你别闹腾了！我肩胛骨裂了，但也不是不能动。你折腾我这不是胜之不武吗？等我好了，你想折腾就折腾一下。法国人为了女人用剑决斗，你要是觉得有必要，我等着你！”

他厌恶地看着朱齐家，还一副教诲的样子，朱齐家气得肺都要炸了。

“算了，齐家我们走吧！”杨天虎过来，一把攥住朱齐家的胳膊。

“放开我，我不走，我非揍他不可！”有人拉他，他的力量就被激出来了。

“我放开你，让你揍他吗？这有意思吗？这是医院，传出去家里好看吗？”杨天虎现在明确地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保护朱齐家，最主要是让朱齐家远离危险，并不是帮朱齐家打架。

一说家里，朱齐家怔了一下。正在这时，门开了，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走了进来，男的还提着一个拉杆箱。

“这是怎么了？”那男的警惕地看了眼朱齐家。“护工呢？”

“哦，爸，妈，没事儿！我同学来看我了，他们还有事要先走一步！”躺在床上的陈奕人笑呵呵地解释。

“你还有这同学？”温州炒房团团长狐疑地上下打量朱齐家。

杨天虎赶忙说：“啊，真是不好意思，已经打扰半天了。小陈需要休息，我们就先走了！回头见，回头见啊！”说着，他手上使劲，拉上朱齐家就走。

朱齐家不情不愿地跟了出来。背后，陈奕人还扬着声儿喊了一句：“路上开慢点儿啊！”

两人到了停车场，朱齐家不解恨地抬头看五楼的窗户。杨天虎说：“走吧！那小伙子不错！”

“他不错，我有错，是吧？！”朱齐家把枪口调转了方向。

杨天虎举起手来告饶，“是我有错，我们回家吧！”说完，他上车打火。

朱齐家恨恨地上车，再恨恨地关上车门。太阳把车子烤得火热，开了空调一时半会儿也凉不下来，

“这鬼天气！他玛的”

杨天虎听着他在后边骂人。他驾着车子直朝贡院五号的方向走。

“杨哥，你朝哪儿走？找卢谷雨去！”

杨天虎没回话。等他把车子缓缓地停在一个树荫下面，他转过头来和缓地说：“齐家，我看着你长大，你能听我一句话吗？”

齐家梗了一下脖子，但也没说不听。

“齐家，你今天这种情绪去见她，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不行，我今天要是不见到她，我杀人的心都有！”

“那我更不能让你见她。你好好冷静冷静，也许过后，觉得这不是什么大的事情！”

“这还不大吗？”齐家的火又被这句话激起来了。“吉赞都被处分了，他是公安大学的，这还要多严重？你被处分过吗？你理解他吗？”

杨天虎一下子没话了。他当然被处分过。他也知道公安大学的学生在实习期间犯那么大的错误，给他个处分真的不算过分。但对一个警官的生涯来说，这真的很沉重。

“算了，杨哥，吉赞不是你朋友。你不理解我的心情！这种事情坏就坏在卢谷雨身上，如果不是她招惹男人，吉赞哪会为我打人！”

杨天虎垂下了头，他怀疑自己老了，小年轻的事情他看不懂了。兄弟的女朋友被别人追求，难道要以出手打人的方式来表示哥儿们义气吗？换了他会不会？他想不会。他最多会呵呵一笑，提醒一下朋友。

“这样吧，杨哥，你去接谷雨到家里来，我在家等她。免得在外面控制不住情绪。”

杨天虎抬头看着他，“齐家，你过几天不行吗？让这件事冷却一下？”

“不行，杨哥，我不处理完这件事情我过都过不下去了。我昨天都没睡好。”

杨天虎一脸质疑。这种事情怎么处理呢？上帝都会为难吧？

“那——，那我先把你送回家，然后再去接她。”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你去接她吧！我要不跟她好好谈谈，我没法到美国念书。她太不让人省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1.我以为你有把握呢 谷雨坐在杨天虎的车上，一路闷不作声。

这两天她不出门，只在家里闷着。她现在对绯闻有了一定的免疫功能，所以，看到罗绮雯作为现场目击者对记者说：“被扑倒了呀，就这么简单。”她看看就过去了。

当然是被扑倒了，但不是人们理解的那样。何必解释呢，现场那么多人都看见了。

倒是周全打来一个电话，他说：“对不起，我没提醒你要注意裙子！”

她说：“都是意外，有什么好说的。那裙子很结实，代我表扬一下古师傅！”

黄炎也给她打了一个电话，他说：“你不说两句吗？温州商会的活动迸出了那么大一个火花！”

她说：“被扑倒了呀，就是这么简单！”说完，她咯咯地笑。黄炎直笑她心大。

王圆圆看她这么心大，也放了心，回秋望园去了，因为这两天楚才要来秋望园找她。

这会儿杨天虎来接她，她想了想，还是跟杨天虎一起上了车。她知道齐家有话说，那她也有话说，这种事总是要面对的。早说开早好。

她问杨天虎：“杨哥，他妈在不在家？”

杨天虎摇摇头，说：“这两天在巴黎呢！”

谷雨放心了。他妈不在家，那去他家一趟也没什么。总好过两人在咖啡厅之类的地方吵起来。

“杨哥，他家是不是还有一个姓刘的管家？”

“对，没事的，你进门时他招呼你你就招呼一下就好了。”

“哦。”这下谷雨更放心了。

过了会儿，谷雨又问：“杨哥，是不是齐家火气很大？”

“嗯，是很大。你到时好好跟他说话。”

“嗯，我会的，我不是来跟他吵架的。他就是个小孩子，得哄！”

杨天虎乐了。他觉得女人大一点是挺好的，懂得哄人。他觉得今天不会有什么意外，因为谷雨这么懂事。

把谷雨送上楼，老刘出来探头看了一下，又缩回他自己屋里去了。杨天虎放心地到院里洗车。临出门时，老刘问了一句，“今天几个人吃饭？”杨天虎看看楼上，说：“多准备点菜吧，是齐家的女朋友！”

等洗完了车子，老刘隔着门说：“小杨，要不准备点海鲜吧，毕竟人家姑娘第一次来。”

杨天虎点点头。这个家一般没人，有人的时候海鲜都是现吃现买，图的就是一个鲜字。老刘说他要等应聘的园丁，走不开，就递了一小撂钱给他。杨天虎拿了钱就开车出去。此时是下午五点。他是安保人员，但偶尔客串一下采购他并不介意，原因只在于朱承泽一家对他不错。

可是，当他拎着一大袋海鲜进门，就见谷雨披头散发地从楼上冲下来，泪流满面。他意识到出大事了。一大袋子东西被他扔在地上。他上前一把抓住谷雨的手。

“怎么了？怎么了？”

“杨哥，他，我没法，我真的再也不理他了！”谷雨哆嗦着哭泣，杨天虎这才发现谷雨的裙子是破的，脖子上有抓挠的红印儿。而且，此刻的谷雨光着脚。

老刘出来傻愣愣地站在厨房门口。他问：“怎么了？齐家怎么了？”

杨天虎这才想起另一个当事人，他放开谷雨，三步并两步，跑上楼梯。可是到了楼梯的尽头，看到半开着的房门，以及床上和地上凌乱的样子，杨天虎也觉得没法进去。该发生的也已经发生了！

“别管她，让她走！她走了就别回来！”

这就是朱齐家的声音。听到他在里边发狠，杨天虎放心了。只要没有血案，就都不是大事儿。他的职责尽到了。

“那你没事儿吧？”他又问了一句，想确认一下。

“没事！”

杨天虎心情沉重地下楼。等下了楼，厅里就只剩下老刘。他问“谷雨呢？”

“走了！”

“她就那样走了？”

“对呀！她一声不吭就走了。哦，穿了门口的拖鞋！”

“咳！”杨天虎气得追出门去。这个老刘，简单是个笨蛋。外面虽然不热了，可是天还亮着，谷雨那样子出去不惹人注目吗？她是名人，这要让记者知道了怎么写她，何况，她披头散发地从贡院五号这个门庭里出去的，这让外人怎么想？

他喊了两声谷雨，外面没有人应。想起打电话，却发现手机通着，没人接听。再打，却是朱齐家的声音。“杨哥，她手机在楼上呢！”

杨天虎气得咳了一声。他真有心骂那小兔崽子两句，可是想想自己的身份就算了。

谷雨包儿都没拿，只穿了条裙子，这说明她连打车的钱都没有。她可怎么办呢？难道要让公安送她回去吗？

杨天虎回头取了车子，要开车出去找。这会儿，齐家也下楼了。他这会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杨天虎看了他一眼，别过头去。齐家脖子上也是抓出来的血印子，可见刚才两个人是动了手了。

“分头找，别报警！”

“哎，杨哥！”这会儿，齐家特别听话。

可是两人一直找到晚上十一点都没有谷雨的音信，直到王圆圆的电话过来。“朱齐家你他妈的你还是不是人”

一听王圆圆开骂，朱齐家的心就放下了。谷雨和王圆圆在一起，就说明她安全了！

可是他马上就想到另一个问题：“杨哥，你说谷雨她会不会”

杨天虎看了他一眼，冷哼着说：“不知道！我以为你有把握呢！”

朱齐家嗫嚅了一下，为了面子没有说出来。他哪有把握？他对谷雨从来就没有把握！他就怕谷雨不要他。自从谷雨接受了他，他对未来的想象总是不能缺少谷雨。而如果谷雨真的不要他呢？他不敢想象。

他颓丧地进了家，老刘傻乎乎地问他要不要喝点鸡汤。他理都没理他。

他现在真希望，自己在楼上说狠话、气谷雨的时候，有人能拉谷雨一把，缓冲一下，然后，有人把谷雨带到楼上去，说和说和，最后两人好好说说话。可是，家里连这么个人都没有。只有杨天虎和老刘两人，他们却只知道听话。

他觉得自己一身臭汗味儿。他想进卫生间先洗一洗，可是一打开屋子的门，他被眼前的形象吓了一跳。天哪，这是他的屋子吗？床单是乱扯的，书本扔在地上，键盘也在地上，还有谷雨的包儿，带了断了，是被他扯断的，就那么可怜地扔在电脑桌的下边。

他被这景象吓出一身冷汗。

这是个案发现场！

在谷雨眼里，他那样子对她，是不是很像个暴徒？

他丝毫不顾她的感受，强行撕扯她，是不是让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想起了谷雨恐惧的眼神，对的，她就是恐惧，她那一瞬间似乎没了呼吸，而他还在教训她。他当时只想拿她出气，让她记住她不能和任何别的男人来往。当时他觉得只有她疼了，她才能记得住，她才能知道他的痛苦，可是这会儿他却觉得疼，是心疼。

谷雨眼里的朱齐家肯定已经不是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2.恋情扔进垃圾桶 谷雨有三天都没下楼。王圆圆说要陪陪她，她说不用，而且很坚决。她不希望任何人在她面前晃悠，或者任何人对她表示同情。

吃的东西她叫的是外卖，喜欢吃什么叫什么，方便极了。她还从网上订购了活的螃蟹，送过来的时候，它们一个个五花大绑的，她把它们放开，让它们在盆子里愉快地玩耍了半天才放入蒸笼。

除了吃，剩下的时间她就睡，睡不着的时候就在瑜伽垫子上呆着，做各种艰难的动作。手边没有手机，一下子清静多了。她甚至在冥想中听到了鸟叫。

当然最要紧的事情她也做了，回到这个屋子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吃了药。她和朱齐家断了，她不想在肚子里存个后患还跟他有什么牵连。

这样的豪门她不想进了。自她从那栋房子跑出来她就这么决定。她听见杨天虎喊她，但她就是躲在他家房子后头不动。后来杨天虎和朱齐家一人一辆车出去找她，她也不动，直到院子里没有动静她才悄悄地出来。

在路上找人借电话的时候，那人看了看她，问要不要替她报警。她说不用，只是和家里人发生纠纷了，还能凑和着过下去。但她当时想的是，她再也不姑息他了。无数次为他找借口，以后再也不用。

朱齐家给她立规矩，让她穿有肩有袖的衣服，她说不，她可以因为喜欢去选择穿或不穿，但不能因为他要求她不穿而不穿。

他让他不和任何别的男生来往，四十岁以下的都不行，五十岁以前的也得看人品，他列举说赵江可以，冯衍生可以，弗兰克可以，其他的考察了再说。她也说不，不是她多么喜欢和男人交往，而是她不想脱离了小埔村的生活反而给自己套上一个金色的笼子。

朱齐家因她的“不”非常生气，也非常伤心。他质问她，为什么不能顺着他呢，知道他在美国上学多想她吗，知道他看到她和别的男生在一起多不安吗？她问他，那要怎样？难道你不去上学了吗？他说，不，我去上学，你陪我上学，我再也不想丢下你一个人在国内了。你要的钱我都能给你，我全部的钱都能给你。

谷雨觉得这个人已经走到死胡同了。他们仿佛又回到在洛杉矶过的那个大年初一，反正朱齐家是坚持的，她没办法让他放心，也没办法让自己改变。

他还要让她去给吉赞道歉。说如果不是她的问题，吉赞怎么会打人，怎么会挨处分。对这件事，本来她是心怀歉意的，可是朱齐家这么一说，她反而不想道歉了。难道就因为陈奕人扑倒在她身上，吉赞就必须打人吗？现在骨裂的是陈奕人啊！因为这件事娱乐新闻都在拿她消遣，难道这不是吉赞带来的麻烦吗？吉赞需要给她道歉吗？

总之，朱齐家变得不可理喻。她的辩解他一句都不听。

他像受到伤害一样在她身上寻求补偿，可是她呢，她就是待宰的羔羊吗？

他弄疼了她，她也打了他。她觉得他们从此扯平了。

有一刻的功夫，朱齐家让她想起杨德才，那就是他侵犯她的时候，当时她恐惧了。但当她狠狠撞击他的时候，她就准备把命豁出去。

她从此再也不要别人欺负她了。她够了！她对男人的惧怕也够了！

当然，她也不会去仇恨他。朱齐家曾经是带她上升的云雀，这点，她永远记得。他还曾经帮她洗内衣，这说出来都不可置信。

他确实是爱她，只是这爱，太沉重，太沉重了。

她打算让自己好好地养几天出门工作去。只有自己养自己才是踏实的，别的都是扯淡。花男人的钱就要看男人的脸色，活得憋屈！

当当当，有人敲门。

谷雨问了一声，“谁呀？”此刻，她正在瑜伽垫子上坐着，还没进入状态呢！

“谷雨，我是杨天虎，来给你送手机！”

谷雨想了想，起来打开门。可是一开门就看到杨天虎身后跟着朱齐家，她嘭地一声就把门关上了，而且她还上了保险。

这一声把朱齐家的心都撞疼了。谷雨真的不要他了？

“谷雨，你开开门，你让我进来！”朱齐家在门外喊，他在乞求。

“别在门外嚷嚷！”谷雨冷冰冰地呛他。“我是公众人物，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呢！”

“谷雨!我道歉好不好？我不该对你蛮横！”

“你走！你要不走我叫记者过来！反正我这张脸已经丢了无数次了，你要不怕丢你家的人你就在门口站着！”

“你，气我！”说完气我，朱齐家就噤声了。谷雨就知道这招儿管用。

杨天虎劝他：“走吧，走吧，你先下楼去！我把手机、钱包还给她，咱就回去！”

等了一会儿，朱齐家说：“好吧！那谷雨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身体！”

楼梯响。他下楼去了。

杨天虎说：“谷雨，我把你的包儿放在你门口，我走了你开门拿一下，别让别人拿走了！”

谷雨没吱声。过了会儿，杨天虎也走了。

谷雨打开门把包儿拿进来，一看到那扯断的带子她就来气，她把东西倒出来把破包儿放进垃圾桶，从此，她把朱齐家的恋情也放进垃圾桶了。

当手机充上电以后，她看到有好几个电话。还好只是联系广告代言的，没有妈妈的，如果有，联系不到她那不急死吗？

她给妈妈打电话：“妈，让沈诚叔叔帮我办个公司的执照吧，要不人家联系我拍广告账目上不好处理。”

妈妈乐呵呵地答应了。

在妈妈眼里她是能干的女儿，那她就继续把这个角色饰演下去吧！

她给自己倒了杯柠檬茶，然后坐下来一一回复电话。挣钱的事情要认真对待，只有自立了，才能像妈妈一样挺着腰杆子说话。

叮叮当，她的电话响了。谷雨摇摇头，笑了。手机不在，天下无事，手机一在，事情纷至沓来。她拿起一看，是赵篇打来的。

“谷雨啊，你弟弟打人了。你要不要回来处理一下？”

“打得严重不？麦芒受伤了吗？”

“算严重吧，头上缝了十针。脑震荡还在观察。你弟弟嘛，倒没事，就是点皮外伤。”

“好的，我明天就回去处理一下！”

她精神抖擞地进屋收拾东西。跟上次棉棉烧伤不一样，那时她很怕他们出事，她怕她养不起他们。现在不怕了，她是能干的姐姐，只要人没出事，花钱解决就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3.这个生日 今天是朱润民又一个生日。

依朱润民的意思是不想过生日的，他不怕死，但他怕衰老。人一衰老就失去尊严，比如走路也得有人扶持。还有保健医时不时就提醒这提醒那，他觉得自己在别人的眼里都活回去了。

今年他就更不想过，因为姚栋梁没了，安安离家出走，在这种情况下他这里大张旗鼓地过生日，过个什么意思呢！

可是姜涌秀要过。她说，过不过，到了那天孩子们也会惦记着，你这里不过，把孩子们的心都晾凉了。他想想也是，姚栋梁走了，安安还在。正常有序的日子才能让一家人心安理得。

一早上他一件红衬衫，老伴一件粉衬衫，两个人像年画上的喜神一样就坐在客厅里等孩子。可是全家人都聚齐了也不如往年热闹，因为安安不逗齐家，齐家也不调侃安安，他俩不闹全家人就都不热闹。

“唉，你们好歹是谁生出一个孩子让我玩玩，我也算享受天伦之乐了！”朱润民感叹。

朱承泽干笑两声，看看小辈，今年这气氛弄得老人家都伤感得不行。

齐家看看安安，安安瞪他一眼。她才没有生孩子的意愿呢！

这些日子她够不痛快的了，哪想回到北京又遇上一件糟心事。昨天她到妈妈屋里找，哪想在书桌上看到妈妈红笔勾出的一段内容：煤老板涉嫌贿赂被通辑，潜逃未成机场抓捕归案。正文中“日盛煤业集团董事长”几个字被重点圈了出来。再看那报纸的日期，这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前的消息了。在那段消息之后，妈妈写上晶莹两个字，又在晶莹名字的后面写了重重的两个叹号。

安安觉得心里跳得突突的，她不敢看，可是那些文字硬是涌到她的眼前让她不得不看。等看完了，她全明白了，向爸爸姚栋梁行贿的就是这个日盛集团，经手人就是这个董事长，晶莹的爸爸丛大有，数额是四千万！

她想起了出事前晶莹看她的眼神，那时她对她是有点怜悯也有点好奇的，因为实名举报的事情那么突然。那么现在呢，晶莹见了她会是什么眼神？

安安觉得了命运的嘲弄。好不容易有了个闺蜜，两人的父亲却是这种关系，这是上帝开的玩笑吗？

晶莹此刻肯定像她一样可怜，躲在一个什么不知名的地方，怕被熟人看见。

她心里有许多猜测，可是她没有打一个电话求证。人生最悲哀的事其中一件就是你可怜，我可怜，但是我们却不能互相可怜。

这种情绪搞得她疲惫不堪，她在通远每天喂羊、捡蘑菇的才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心因为这种事情又起波澜。整个人简直要崩溃一样。

妈妈知道她动了她的东西，但她什么都没说。她只说：“姥爷的生日要过，我们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所有的愉快不愉快都会成为过去！”

姜上舟要把从容过日子的信念输入女儿的心里，作女儿的再过不去也得装作懂了。就这样，她和妈妈上山，来为姥爷过生日。

但是装高兴真难啊，既然装不出来，那就让我平静安详吧！

她把沉默不语当作平静安详。可是朱齐家连平静安详都不装，他直接哭丧着脸，就好像被罚了二百遍抄写是一脸的不服和抱怨。

朱承泽看不过去了，他说：“齐家回你屋去，想睡就睡会儿，睡醒就精神了！”

齐家哎了一声，站起身走了。

姜涌秀探过头去，八卦地问：“我大孙子怎么了？”

“失恋了吧！那女孩子不要他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他真不清楚，他一下飞机就见儿子成了这副样子。

“啊？”这消息很让姜涌秀同志意外。“我的孙子还被人蹬了？那女孩子又看上谁了？”

朱承泽摇摇头，说：“我真的不清楚，他不想说我也不便打听，就听管家老刘说两个人打起来了，然后那女孩子就跑了！”

“哦，都动手了呀！那女孩子如此凶猛！”姜涌秀对这消息简直消化不了。

刘新雨接话说：“我就说她出身不好吧，出身不好的人就是没教养，动不动就要上手打人！”

姜涌秀懒得接她的话，刘新雨做的事情和动手打人有差别吗？人家动手是在家里动手，她倒好，到人家教室门口当众羞辱人！这两相比较，哪个教养更好吗？

没人接话，刘新雨讪讪的。她只好说：“没事儿，没事儿，好姑娘有的是，我们齐家样样都是出挑的！”

姜上舟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那姑娘可是真疼齐家，要把人激到打人的份儿，就看齐家怎么作吧！”

朱承泽皱起眉头，怎么作，齐家又怎么作了呢？

等大家都去休息的时候，朱承泽敲开儿子的门。他一见面就说：“你姑姑说你一定是作事，把人给作跑了！”

齐家扭了一下头，没说话，眼睛不敢看人。一年他这动作，朱承泽就知道让他说中了。

“说吧，你又作了什么？”

齐家扭过脸去，他当然不能什么都说，这说不出口。想了下，他说；“我只是让她保证不和别的男生有来往，可是她就是不愿保证！”

朱承泽一听就让儿子气笑了。他说；“齐家呀，你妈跟踪我、看守我二十多年，直到她那个怀疑对象老得皱纹都一大把了，她仍然不能放心。她硬是把我对她的好感一点一点磨没了。保证！这种事情保证有什么用，你要那个保证做什么？你又让人家怎么保证？”

齐家嗫嚅了一下，他当然要保证是有用的，因为谷雨成他心里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只要她保证，他就能安心。

朱承泽知道他没听到心里去，叹了口气说：“齐家，你知道我们万联为什么发展迅速吗？我们在世界各地做市场，从来都替人家着想，从来不强人所难，人家接受了，我们才有业绩，人家不接受，广告做得再漂亮那都是虚的！齐家，做人也是一样的道理！”

齐家闷不坑声，过了会儿，他说：“爸，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朱承泽摇摇头。他不是觉得儿子没有机会，他是感叹儿子让一场恋爱弄得都快丧失自信了。如果可以，他宁可让儿子娶一个傻白甜，一起快快乐乐过日子、生孩子，也免得受这般折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4.一个耳光给你加两万 谷雨回通远第一件事，就是拉着麦芒去医院看人。麦芒看看车后座上好大一袋子营养品很不高兴地说：“干嘛给他道歉？是他嘴贱，他要不说你坏话我怎么会打他？再说，他也打了我，只是我比他更会打架！”

谷雨看看他脸上的创可贴，淡淡地说：“说坏话也不能打人，你打坏了他我们还得担责任。”

“那就任他说你吗？他说你坏话我就能当没事儿吗？”

谷雨轻叹了一声，反而笑了。“好吧，你说的有道理，你想打就打吧，只是下手掂量着点儿，真打坏了你是要被关起来的，你已经满十四岁了。”

“嗯，我以后尽量不打头！”

两人进了金椽镇医院病房。这小医院平时输液的人比较多，都是头疼脑热的病，哪有什么住院的，可是现在有住院的了，就是和麦芒打架的那个孩子。

据赵篇说，那孩子的父母都在机关里工作，一个是管信贷的，一个是管民政的，算是小地方里比较吃得开的。这孩子也在九三学校上学，和麦芒一个班，平时麦芒比较孤僻，和同学不怎么来往，放了假，麦芒和棉棉住进了谷雨的新房子，离这孩子的家就近了。那个孩子和人一起玩的时候看见棉棉指指点点，说罪犯的孩子怎样怎样，麦芒出来给棉棉撑腰，结果对方又奚落谷雨，说得极其难听。于是，事情就发生了。麦芒打趴下一个，打跑了好几个，直到赵篇赶过来他才住手。

对于乡下这种风言风语，谷雨也是无奈。小地方的人对别人的财富充满了想象和猜测，怎么找给自己找平衡呢，那就猜别人的财富是来源不正的。这样一想，就显得自己没那悲催。现在，她就要去面对这么一家人。

麦芒提着东西在病房门口门停住了。谷雨从玻璃窗上探看了一下，示意他敲门。其实门是半开着的，大夏天的，没有空调的病房谁愿意关门。

麦芒老大不情愿地举手敲门。门里边的人其实已经发现来人了，但直到敲门声响才抬头往这边看过来。

谷雨笑着把门开展，说：“真是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我是杨麦芒的姐姐卢谷雨。”说完，就招呼麦芒：“麦芒，快进来看看你同学，你看你下手没轻没重的，同学都伤成这样了！”

麦芒走进来，把一兜子吃的往床头柜上一放，就往后退了几步，没说话。

谷雨又笑笑跟那孩子的家长说：“真是不好意思，我弟弟内向不爱说话，不过，他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打人！”

那病床上半靠着的孩子看了妈妈一眼，又看了看爸爸，显然这漂亮姐姐的到来让他又好奇又紧张。

那孩子的爸爸清咳了一声，说：“孩子们打架嘛，常有的”

“什么常有的？”那孩子的妈妈截住话头儿。“有下手这么狠的吗？十针，十针呀！庆东长这么大住过院吗？”

“你看你，人家这不是来了嘛，有事你就说事！”

“当然有事，你说怎么赔吧！”那女人一翻白眼，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谷雨笑笑，问：“怎么赔呢？医疗费、营养费，陪侍费你们一起说个数吧，只要是有根有据、合情合理的我都赔！”

“十万！这里边还包括我儿子的精神损害赔偿。少了这个数我上法院告你！”那女人狮子大张口，连她老公都惊到了。

“呵呵！”谷雨笑了，“精神损害赔偿？行，你告吧，最后法院说赔多少我就赔多少！”谷雨说完就不打算谈了，因为这人没有谈的态度。

“你以为我不敢告？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只要不怕名声难听，我有什么好怕的？哼，你大名人要是名声坏了，损失的何止这点钱！”那女人手指头戳来戳去的。

“哈哈哈！”谷雨都让这女人的逻辑气笑了。终于有一天，别人要拿她的名声来勒索她了，她好成功啊！

“你告吧，你让我体验一下什么叫害怕，欢迎你告！”说完，她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吩咐麦芒：“麦芒，提上咱的东西，拿回家咱姐弟吃得饱饱的等着打官司！”

“哎！”麦芒很带劲地答应了一声，提上东西就走。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别走别走！”那男的追上来截住谷雨姐弟。“我老婆在气头上，当妈的么，看儿子伤在这样，难免生气！”

谷雨顿了一下，看看他的手。说：“有话好好说，行！你先放开！”

那男人干笑了一下，放开。

谷雨说：“你要能做得了主，你说个实在数我立刻就掏，咱们处理事情干干净净！”

“那你看——，八万吧，孩子真的让吓坏了！”那男人试探着说。

谷雨抬眼看了下天花板。这家人真是把她当冤大头啊，十万降到八万，难道当她是印钞票的？

她说：“还是让法院说了算吧，我真不怕打官司。”

说过，她就侧身越过那男人，可是那男人又拉住她的胳膊，“哎，咱们还是说说嘛，你看你来医院也是想解决问题的。我给你说说这八万的合理性在哪里！”说完，他就举起一只手，准备一项一项地论证。而另一只手还抓着，好像怕谷雨跑了。

“先放开你的手！”谷雨使劲推了他一下。她很反感别人碰她的身体。

那男的猛地被推开，就脸色一变。“咋？你是金子做的？跟你好好说话呢，你倒不能碰了！你都不知道让多少人沾过了，我沾你还怕不干净呢！”

“啪！”谷雨反手就给他一耳光。“让你嘴贱！我说那孩子怎么挨打了呢，家长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名人打人！”那男人抖着手好像受了极大的伤害。

“就打你了！你去告吧！如果你告得赢，一个耳光给你加两万，统共十万我赔给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麦芒小跑着跟上，他边跑边回身唾了一口。

等上了车，麦芒发现姐姐抹了下眼角。“姐，你让他气哭了？”

“没有！”

“你就是让他气哭了！他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谷雨没再说话。她确实哭了，但她不是被这人气哭的。她想起朱齐家对她的误会。好像她作个公众人物就有种种的不干净，只要是涉及到男男女女，那肯定是她有问题。她真的心里憋得慌。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她没有立马接听，等到了住处楼下，她说：“麦芒你先上去！”

电话是王圆圆打来的。

“谷雨，我们后天就到了，一共十来台车，十几个人，你安排吧！你看看山上能不能住得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5.富二代组团 王圆圆说要来十来台车，十几个人，让谷雨安排。这让谷雨一时有点发懵。她赶紧给赵篇老婆李金玉打电话，让她无论如何把山上的房子以及卧具能清理的清理，能洗晒的洗晒。她让王圆圆发个名单过来，她要看看几男几女，好有个初步安排。

结果名单一过来，她就看到了朱齐家。她对这趟以打cs为名的团队旅行就有了新的看法。

楚才这是要干嘛，真的是组团来打cs的吗？

朱齐家脸皮真厚，还敢过来见她！

她对着后视镜试着摆出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又觉得不对，同学都过来为她的生意捧场，她怎么样也不能拉脸。再说了，让人关注他俩的私事好吗？

她决定晾着他，但在人前多少给他留点面子。

赵篇听老婆说要来十几个谷雨的同学，马上就把电话打了过来。他问：“谷雨，你同学要来，那我把通远城那帮子弟也请过来吧，一起打cs，给咱奶奶山壮壮声势。”

谷雨皱着眉头问：“能住得下吗？我怕山上安排不开，咱没那么多房子！”

赵篇说：“通远那帮孩子他们当天就能打个来回，要是想住下就让你同学他们挤一挤，反正住炕的挤一下没问题。”

谷雨听了直摇头。她那帮同学哪个是愿意受委屈的？他们毛病多着呢！

想了想，她说：“你要邀请就邀请吧，他们愿意来就自己安排住处，山上肯定安排不开。”

“那好吧！”听得出赵篇有些无奈。“谷雨，其实咱再建几间房是应该！”

“再说吧，入秋再说！”谷雨懒懒地躺在座椅上。她现在实在不想考虑房子的事情。

自从决定离开朱齐家，她一直都没闲着，但是心真的有些懒。等她把手头这点事儿做完了，她都想不清将来要怎样。上学还是要上的，然后呢？

一场恋爱让她像得了胃涨气一样，本来还饿着，可是却吃不下什么东西。就是不舒服。

她甩甩头，买了点水果给小埔村的剧组送过去。可能今后只有这些影人能互相理解吧。外人看来，他们不知怎样的自由、怎样的放纵！

过了一天，午后四点之后，同学们就零零落落地来了。他们是从四面八方来的，确实是没法凑成一个车队。谷雨站在通远高速路口，就像个迎客松一样，接了一拨接一拨。赵篇则派了个山上送货的司机带了一个带一个。其实大家都有导航，用不着这样，但是他们就是这样。

一直接到晚上七点，预定要来的人都到齐了。

大家兴致高涨地凑到山上的大食堂，觉得吃什么都香。韩国人金炫秀当众高歌一曲当下流行的，别人起哄让他来首道拉基，他就真的来首道拉基。其实他当年在班里没这么活跃，不知现在怎么变了。

大老黑庞统也变了，他只是看着别人笑笑，自己却不吵不闹。

王圆圆把头凑过来，对谷雨说：“你看，庞统变深沉了！”

谷雨心中怅然。变了的休止庞统呢？谁没变？就连周全那么不着调的人不也变了吗？再看朱齐家，他当年在班里多么活泼张扬，可是现在看她一眼就低下头去像个认错的孩子一样。

她哪想看他变成这样？

他变成怎样都改变不了大少爷唯我独尊的脾性。

她也不想让他改变，因为她和他没关系了。

陈果果扭着她的水蛇妖故作姿态地靠在庞统的肩上，拿腔作调地对谷雨说：“看我美吗，大明星？我要做老板娘了！”

“美！美丽的老板娘！让我给你的西点屋做代言吧，免费的！”

“为什么？你这么廉价吗？”陈果果夸张地趴在桌上，好像要惊得吐血。

“廉价你个头!”谷雨站起来掐她。“趁我现在有点名气能用则用，过两年，呵呵，谁认我呀！”

“怎么这么悲观，你不是应该名气越来越大吗？”陈果果这时能好好说话了。

“不知道。心里就是很悲观。好像看不到将来。有人请拍戏就拍一个，非常被动，没有规划！”

“没有规划就嫁人呀！然后就不用规划了，生孩子、养孩子，就像你我的妈妈一样。”

谷雨笑了。“对，你说得对，然后带孩子坐旋转木马！”

陈果果咯咯地笑，但是她忽地不笑了。她说：“我怎么就想不到和谁带孩子坐旋转木马呢？我不会又是单亲妈妈吧？我小时候就是我妈一个人带我坐旋转木马！”

这话题忽然有点伤感，不能深入了。

谷雨只好逗她：“在瑞典就没有一个让你想和他一起坐旋转木马的？”

“有！有好几个！都像王子一样高傲，咱攀不上。也有几个想追咱的，可是长得又太磕碜，怕吃不下，也怕吃下不消化！”

大家哈哈大笑。

陈果果转头调戏庞统：“哎，庞统，江珊珊后来在哪儿上学呢，我都记不起来了。”

“麦吉尔大学，学室内设计！”庞统记得很清楚。

“那你们后来联系了没？”

“我联系她了，她不联系我！”

“那你还对她有感觉没？”

庞统白眼仁看了看她。“我对当年的她有感觉，现在没了。”

“为什么呀？人动心一次多不容易呀！”陈果果说得好像个专家一样。

“她跟老外好，她不喜欢和中国人扎堆儿！她喜欢毛儿长的，不喜欢毛儿短的！”

王圆圆和谷雨噗嗤一声就笑了。这说的跟猴子一样。

陈果果继续逗他：“既然这样，那你就再找吧，其实毛长毛短不是问题，关键是动心。”

庞统一撇嘴：“哪有那么多动心？你们女生觉得这个挺重要，我们男生不是，我们动一下就不动了，也不再为这事操心，我们更看重事业！”

“你不是继承了一个农庄吗？”

“是，农庄很好，但那是生活，不是事业。一天到晚拉着狗那怎么能是事业？我的理想是做警察，要拉也得拉条警犬！”

“那不一样是狗吗？”

“差多了！感觉不一样！警察和警犬能做兄弟，人能和狗做兄弟吗？”

“能啊，能啊！很多人都当狗是亲人啊！”

庞统摇头，“我不跟你们这帮女生辩论，你们不理解的。”说完，他站起来和男生扎堆儿去了。

王圆圆捅了下谷雨，谷雨悄声问：“怎么？”

王圆圆低声说：“晚上跟你说。”

等到了晚上，王圆圆躺下了的时候跟谷雨说，庞统的爸爸病了，是治不了病，他必须回国学着管理唐山的钢厂。所以，下学期庞统不念了。

“呃——”这太让人意外了。

除了叹息，也只有叹息。

你想背着枪、带着狗进山打猎去，可是生活允许你这样吗？你想穿着警服带着警犬抓坏人去，生活允许你这样吗？

能带着狗在钢厂里溜达的不是老板，那是晚上值守工厂的保安队长。谷雨无法想象庞统的生活。

怎么有这么多不如意的人呢！

她想起她和王圆圆下山时朱齐家欲言又止的样子。

此刻，树皮小屋里，朱齐家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楚才伸脚踹他。朱齐家干脆坐了起来。

楚才说：“行啦，别折腾啦。她今天给你面子，你就知足吧！换了我，直接把你吊树上去！”

朱齐家回头瞅了他一眼。他不满意楚才训他，但是他也没法回嘴，因为王圆圆知道了，也就意味着楚才知道了。楚才不给他外传已经算顾念旧情。

“睡吧。你好好表现，说不定她能回心转意。女人毕竟是容易被感动的！我妈说她年轻时候每次要跟我爸谈分手，我爸都要出一次不大不小的事故，吓得她话到嘴边都得咽回去，她实在是狠不下心！”

“真的呀？”朱齐家忽然觉得心中一亮。表现，那就表现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6.好好表现 第二天早上八点，通远城里那帮子弟就上山了。本来假期他们也要来打cs的，哪想到金椽镇的赵篇来电话说从北京来了一帮谷雨的同学，各各牛逼哄哄的驾着豪车，他们就觉得这事儿得提前了。

以市长卢兆麟的公子卢求是为首，来了十五个人，其中有四个女孩子，是和别人搭伴儿玩耍的。这些人有各种同学关系、亲戚关系、邻里关系，最大的大四，最小的才初三，总之是说起游戏或奢侈品不用科普的那种。

当然，说起人前人后的忌讳他们也有共同的认知。

他们到了山下首先看豪车，一看除了辆雷克萨斯lx值个百十来万、宾利suv不知多少钱，但长得实在难看，其他的也就七八十万、三五十万，其中还有辆十来万的东风汽车。这算什么豪车呀！

当然了，卢求是也没开什么好车，就是辆大众越野。他爸爸就是一个公务员，开太好的车子那不是要把老子往监狱坑吗？

他们这伙人中车子最贵的数洪长青开的那辆保时捷卡宴，两百来万，数额不算太高，可是颜色实在骚包儿——芥末绿。满通远城只此一辆，它一跑过来交警就知道这是洪老大的的小儿子又出动了。

这伙人来了之后就集中到教练关重友那里。当然，谷雨那帮同学也在那里。

关重友是黑佳伦的战友，本来和黑佳伦一个俱乐部，但他老家离这里不远，为照顾老人黑佳伦就把他推荐了过来。除他之外，另外三个退伍兵秦有义、肖小邦、严正义是赵篇从当地找的，几个人有客人就培训、照顾客人，平时就管管山上的安全，比如消防、防盗之类。这都是赵篇的安排。

关重友给他们设计了两套方案。

第一套方案，用时四天。

第一天：士兵突击。着重于耐力和团队精神的训练。通远队和北京队一起发发，看谁最先完成任务回到终点。

第二天：游击战。通远队和北京队一方扮演国军，一方扮演共军，秦有义、肖小邦、严正义扮演日军。最后看看能不能国共合作一起消灭日军。

第三天：阻击战。目标是奶奶庙的进攻与防守。北京队和通远队抽签决定攻防。

第四天：斩首行动。北京队和通远队谁最先击毙对方首脑谁就获胜。

第二套方案：

第一天，仍然是士兵突击，锻炼耐力和团队合作。

第二天，丛林攻防战。这是最简单的游戏，一方攻一方守，在限定时间完成任务的即为获胜。

第三天，vip护送。这次战役需要三个领队协同完成。通远队和北京队一队为搜索方、一队为营救方，一个领队先带营救方中的三人先进入丛林隐藏完毕，搜索方带人进入丛林搜索，其目的是消灭对方的vip。营救队的另一部分队员出发去丛林执行营救任务，其目的是营救队友并把vip带回起始点。两方目的完成者即为获胜。

第四天，三国演义。通远队和北京队各自佩带红蓝两色袖标，秦有义、肖小邦、严正义不佩带任何袖标。三队中的一队最先被判为失败，就要选择加入另外两队中的一队。最后被消灭的一方将判为失败，而首先被消灭的一方将判为不败，最后幸存的一方将判为胜利。

关重友问大家同意哪套方案，通远这边的人看卢求是的意见，卢求是说就第一种吧。他喜欢对抗性的、简单点的。因为他们这边的有初中学生，人员配备比较吃力。楚才看看身边几位，就说，那就第一套吧。他们就是来玩的，不在乎输赢。

可是，现在问题来了。关重友设计的游戏都是四天的，那么这些人要在山上住够四天。可是住宿怎么办呢？玩得挺累让通远那帮人再开车回城，这事儿任谁都不乐意呀！

谷雨想了想，干脆把话说在明处，省得到时做难。“各位今晚有愿意住帐篷的吗，我们会准备一个帐篷营地。”

“有篝火吗？”一个人问。

“有！”

“好吧，我住！”

接着又有几个人表示愿意住帐篷。谷雨心中一松，这下就能安排开了。她说：“好吧，关教练带大家熟悉装备，然后准备出发。我去买只羊，今晚大家训练回来我们吃烤羊！”

洪长青粗豪地叫了声好。他觉得这女明星处理事情干净爽脆。

谷雨转身就要下山。朱齐家追了过来，“谷雨！”

谷雨脚步停了一下，又接着走。现在同学们都在，她不能给他脸色，要说什么难听的也得离开这里再说。

朱齐家紧追不舍，看她不理他，他上手把她拉住。

“你干嘛，放开！”谷雨冷着脸说话，头都不抬。

“谷雨，”朱齐家一脸痛苦的表情。“谷雨，让我跟你一起去，我帮你拿东西！”

“不需要，我去订了货，人家会送过来的！”

“我帮你挑帐篷，这些你不懂。”

“卖东西的人懂，在我这儿他不敢做一锤子买卖。”

朱齐家没的说了。确实，现在在通远城，没人会在谷雨这里做一锤子买卖。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朱齐家放开手。他低低地说：“去吧，路上小心！”谷雨什么话都没说，转过身走了。从她的背影看不出任何的愤怒与难过。

她已经平静了。这个发现让朱齐家更加难过，他恨自己的冲动，也恨谷雨为什么这么快就可以做到平静无波。难道她没有那么炽烈地爱过他吗？

“齐家，领装备！”楚才已经在叫他了。

谷雨叫了王广跃一起上车。其实，买羊、买帐篷她都需要一个帮手，王广跃是个好帮手，他还是山上的出纳呢。

“谷雨，咋啦？心情不好？”王广跃系好安全带就问她。

“没有，在想帐篷的事呢。我怕山上晚上太潮，他们会住的不舒服。”

“哦。”王广跃看了她一眼，没说别的。

谷雨安静地开车。今天早上，她醒来打开手机，就看到一条信息。“我心里住了个野兽，我没关住它，让它跑出来伤害你。我一定狠狠地罚它，对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7.她很贵吧？ 从通远城买了帐篷，路过金椽镇肉铺取羊的时候，谷雨看到弟弟麦芒提了一袋子吃的从小超市出来。她没空照顾他们，有时候他们会买点半成品自己在家里做。微波炉和煤气他们已经会使了。

“麦芒！”谷雨停下车子叫了一声。“我看看你买的啥？”

麦芒扭头找了一圈，发现是姐姐。他打开袋子让她看，是挂面、香肠和豆腐干，还有锅巴和薯片。

“怎么没弄点蔬菜呢？”谷雨责备了一句。“洗干净等水开了往锅里一丢就行，去买点菠菜或油菜吧，和面一起煮，再搁点浓汤宝！”

“哦！”麦芒木木然地应了一声，却抬眼看看她没挪窝儿。

“怎么了？没钱吗？”

“不。”麦芒摇摇头。

“那怎么了？”谷雨看他脸涨得红红的就知道有事情。

麦芒咬了下嘴唇，终于决定说了：“姐姐，我肯定给你惹事了！”说完，眼泪就围着眼眶直转。

谷雨没吱声，等着他说。

吸了口气，麦芒说：“邢东他妈找我要你电话，我不给。他妈说，如果你不把钱给够，她就把你的录相上传到网上，让别人看看你有多丑”

多丑？谷雨听了有些愕然。让人家看看她有多丑，她丑吗？最多就是没化妆有点平淡而已。对自己的素颜她是有信心的，再说了，演员这个行当她也没想一直做下去。平淡就平淡呗！

“没事！别理她，想告就让她去告，她要再找你，就说这是我说的。你不硬气，她就一直欺负你！”

“哦，我知道了！”得了姐姐的答复，麦芒稍稍舒了口气。祸是闯下了，但在姐姐的眼中似乎没那么严重，

谷雨重新发动车子，王广跃问：“怎么了？有官司了？”

“没事。”谷雨摇头。“我倒希望他们去告我，省得像个流氓一样纠缠！”她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王广跃听。

王广跃听了直摇头。这地方刁民多，不但有些没文化的村民不可理喻，就连某些公务员也是如此，如果不是一生中的二十多年耗在这里，实在咽不下这一口气，他真想卷了铺盖就去浪迹天涯。

二十多年啊，他乡都要变成故乡！

肉铺到了。

按上午说好的，肉铺出一辆皮卡，伙计和老板合力把一个白铁皮做的槽子放进车斗里。谷雨揭开槽子的盖儿看了看，里边是用胡萝卜、芹菜、洋葱的汁腌制的一只整羊。

老板说：“你订的比较晚，要是腌上一整天，那味道才美呢!”

谷雨笑笑，在前边开车引路。到了山上，肉铺的伙计会帮着山上的大师傅一起把烤架搭起来，也没那么费事儿。一起装车的还有三只腌好的兔子，这是专门饲养的，个个都挺肥。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王广跃说：“你听见了吧？肉铺里另一只羊是给杨旺才腌的。本来咱们订了一只40斤的，现在成了35斤的，少了五斤肉啊！”

他非常不忿。

谷雨没吱声。杨旺才不知又在庆祝什么，这坏人不会是又生了一个儿子吧？

..

五点来钟，训练结束了。陈果果看见谷雨就歪在她身上。

“我的妈呀，我来你这儿是找罪受啊！这山看上去不大，可是走起来没完没了，我都要哭了。让庞统背一下东西，这家伙根本就不帮，还是敌人一方的男生帮了一下。”

“你魅力无穷啊！是你的香水味儿把人家的魂儿勾住了吧？”谷雨调侃她。

“哼，也许吧。不过，谷雨，你这山上的水都是限量使的，这太不人道了！”

谷雨笑笑，表示无奈。山上有泉水，但是自从养了鹿、又来了矮脚马和羊驼，泉水就只够它们喝了。人用的水一般从山下运上来，种植户每次下山都会拿两个白色塑料桶给自己准备水。因为水源离他们的居住地太远了，倒不如从山下运过来方便。这么好几十号人一齐住到山上来，今天运水工的压力都好大呢。像陈果果这种浪费成习的人，那点水明显是不够用啊！

“果果，奶奶庙那里有一眼泉水，水不多，但是水质好，你明天去灌点回来，洗脸只用它，你试试！”

“真的？”

“真的。不但对皮肤好，据说喝奶奶庙的水还容易受孕，有人大老远过来就为了喝口水！”

陈果果一脸好奇。“谷雨，如果是真的，那你卖水好了。奶奶山秘方——专治不孕不育！”

谷雨哈哈大笑，看王圆圆和楚才相跟着走过来，捅了下陈果果说：“他们俩去奶奶庙灌过水，好不好喝可以问问。”

“那他们俩怀上了没？”陈果果贴到谷雨的耳朵边上坏坏地问。

谷雨推了她一把。“去去去！”她转身去招呼人。王圆圆和楚才的关系她也比较模糊。她不会主动打听，但这不表示她不关心。

月亮很好，天空也很好，穿过树影的亮光把地上照得明晃晃的。再加上火光，每个人的脸上都很兴奋。今天实在是又累又饿，烤肉的油滋滋拉拉、滴滴答答，馋得大伙儿坐都坐不踏实。

餐饮主管是刚从北京秋望园受训回来的郝春田，她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想着花钱。相比秋望园，这山上的大厨房有很多要改进的地方啊！

她对谷雨充满感激。如果不是她给她机会，她还在家里围着锅台转。现在同样是围着锅台转，但这不同了，这是一份事业。而且，谷雨还带着女儿丹丹演了电演，这次回来，她明显看到丹丹不同了，似乎她自己都知道将来有个不同一般的命运在等待着她，她变得非常要强。

现在谷雨把奶奶山的餐饮部交给她，她决定把自己的感激全部化成干劲，一定要让谷雨省心、放心、开心！

她多准备了两大铁盘羊肉串儿。一看那只羊，再看看这两拨年轻人那副饿鬼的相，她就知道多准备点没错。当然，包子、稀饭管够，那些现做都来得及。她把大铁盘端出来放在大方桌上。

她招呼王广跃，“王总，您来搭把手吧，我去管着里边。”

王广跃应了一声，站起来去厨房净手。可是当他返回来的时候，发现朱齐家已经把烤肉的事儿接管了。

“小朱看来很熟练嘛！”

朱齐家笑笑，“王叔，我以前经常烤着玩的！一个人供一伙人吃都没问题！”

“好，那就让大伙儿尝尝你的手艺！”说完，他坐下来，准备需要时搭把手。

只见朱齐家烤着烤着就抬头瞭望，一点都不专心。王广跃只好适时地翻动一下，撒些调料上去。直到看到谷雨过来，朱齐家眼睛一亮，他拿起几串肉就对王广跃说：“王叔，您烤着，我一会儿就过来！”说完，也不等他回答，站起来就走。

王广跃哈哈一笑，接过手里的活儿。

“给你，我烤的，正正好的火候！”朱齐家举着铁签子说。

谷雨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我晚上不吃肉了，怕胖！”

“你又不胖，吃！”他坚定地举着签子。

谷雨摇摇头，坚定地表示不吃。“朱齐家，你别费心了，我们俩只能是同学，不会有其他了。”

“你气我！”朱齐家气愤地举着签子控诉。“我是活该，但谷雨你得允许别人犯错！”

谷雨看看他，淡淡地问：“什么错都能允许，还要警察干什么？”

一句话说得朱齐家无话可说。楚才走过来说：“人家演员怕胖，我不怕，来，给我吃！”说完，拿了签子拉了他就走。

朱齐家难过地坐在楚才跟前，他已经不想吃，也不想烤了，他只想回到屋里一个人躺着去。可是，楚才好心怕他难堪，他要是走了，别人就更关注他俩。

王圆圆乐呵呵地夸朱齐家烤的肉好吃。“齐家，你将来失业了可以弄个烧烤摊儿什么的，我会给你捧场！”

朱齐家瞪了她一眼。就是她，什么都告诉楚才，弄得他在楚才面前跟个小兄弟一样！

楚才碰了他一下，“嘿，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把精神打起来！”说着话，示意他有人看着呢。

洪长青端着一个小碟子走过来，上面放了几片烤肉。他往齐家眼前一蹲，又扭头看了眼和陈果果说话的谷雨，低低地问：“嘿，哥儿们，你泡她花多少钱？她挺贵吧？”

“duang!”齐家一拳打在他脸上，打翻了还不算完，骑在他身上继续挥拳。

人们都惊到了。

楚才赶紧拉架，庞统眼疾手快，他力气大，一把把齐家的腰搂住，住自己身边拽。齐家被拽了下来，可是他今天发了泼，一定要找个出气的地方，他使劲儿推庞统，还要打人。

那边洪长青不让了。他刚刚没防住，这会儿怎么能让自己置于下风呢？这是哪儿？这是通远，是洪老大咳嗽一声就让人浑身颤抖的通远！

洪长青跃起来带着满脸的血就开打。可是庞统抱着齐家，他怎么能让齐家被动挨打呢？他转个身反踢一脚正踢在洪长青的腘窝上。洪长青站没站住，直向前扑。楚才赶紧闪开，要不这家伙就要扑到他身上了。他可不喜欢他。

只见洪长青扑地一下趴在地上。

妈呀，好险！再有几寸就是火堆了！

洪长青觉得热浪灼人，他闭上眼睛本能地往开一滚，远离了危险。

这时，通远那帮一起过来的醒悟了，妈的，这是要打群架呀！来，怕什么！他们扔下盘子一哄而上。

他们一上，北京这帮也没法闲着，事情到了这份儿上，你不打他他就打你，躲肯定是没法躲了，要不以后还怎么跟齐家、庞统来往！

王圆圆惊叫着躲进大厨房，她哆嗦着打电话，手抖得不行。

只见谷雨操起一根点着的木棍就撵进了人群。“都给我住手，给我住手！”她大喊，“是我同学的，先住手！”

可是她真不敢烫他们，男孩子们急了眼也根本不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谷雨简直要哭。

这时，只听“通、通”两声脆响接连划破夜空，反应过来的马上就不动了。

枪声！这是枪声！

齐家转头看过去，所有人都转头看过去，只见王广跃站在他家的台阶上端着枪看着他们。

“都给我听着，北京的站一拨儿，通远的站一拨儿。警察来之前，哪个也不准离开！”

男孩子们互相看看，三三两两地站开了。

王广跃靠着门框，看着这帮富二代。他的手有些抖，毕竟好多年不开枪了。

到冷静下来之后，混战双方虽然还瞪着对方，都知道真正摊上事儿的是这个王广跃，他要是不开枪，这一仗真不知是什么结果。

月亮还那么明晃晃地照着。

赵篇接到报警，风一样地带人上山。他现在悔呀，只顾着做生意怎么就没想过这都是些什么人呢？他们哪个懂的谦让、低调、讲内涵！

等听到枪响，他的头皮刷地一麻，魂魄都要找不着了。妈呀，这是哪个中枪了呀！

十万火急地上了山，山风一吹，他发现自己全身都汗湿了，这是让吓的。

“你们——”，赵篇居然不知道第一句话说什么。他只是指着众人，然后开始四处踅摸，看看是否有一个人躺在血泊之中。

“是我！是我开的枪！”王广跃从他的台阶上走下来，“赵所长，是我开的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8.重要关系人 王广跃一说是他开的枪，赵篇就长吁了一口气，是王广跃就好，王广跃办事还是有准儿的。

他看看众人，男孩子们或多或少都有些狼狈，有一身土的，也有脸上挂了彩的。女孩子们有的害怕，有的等着看热闹。

赵篇找到卢求是，直接问他。“你是让家长来所里领人，还是先在这里把事情交待清楚？”

很明显，今天这是一场群架，卢求是是领头儿的，不问他问谁？他一看洪长青那一脸的血就知道事情由他而起。但他就是不问洪长青。

他本来不认识洪长青，但上山的时候他看到了那辆骚包儿的芥末绿的车子，他当时心里就是一咯噔。现在一看那张和他老子一个坯子脱下来的脸就知道这个人是谁。

赵篇现在后悔的是不知道卢求是会把洪长青带来。冬天打cs那次，大家玩得非常和谐，非常愉快。有了洪长青他妈的结果就完全不同，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卢求是看看洪长青，到现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打架，他真的不知道。他也后悔把洪长青带来，是他的同学找同学，就这样洪长青就一起来了。

他对赵篇摇了摇头，说：“赵所，我不清楚，我以为是他们几个人打洪长青一个人，所以我才去帮了一把手。”说到这里，他扬了下胳膊，他胳膊肘在树上蹭起一块皮，正在渗血。

赵篇目光直指洪长青。“他们为什么打你！”

“他们疯了！我好好说话他们就上手打人！”洪长青捂着鼻子愤怒地指着对面那帮人。

“别他们、他们的！”朱齐家向前一步，大声喊：“是我一个人打你，没他们什么事！他们是拉架的！”

“就是他们！”洪长青对着庞统和楚才指指点点。“他们拉偏架，那个大黑牛他一脚把我踢在地上，那个小个子闪了一下，差点把我闪在火堆上！”

赵篇听得直皱眉头。人家闪他一下，他就说人家打他，这是智商有问题呢，还是人品有问题呢？

他转过头来问齐家：“朱齐家，你为什么打他？是你先动的手？”

朱齐家忽然胸脯起伏，他看了眼旁边扶着门框的谷雨，转过头恨恨地说：“他耍贱！他走到我跟前问我，泡谷雨是不是花了很多钱，她是不是很贵？他妈的他侮辱了谷雨，他侮辱了我！他就是个欠揍的贱货！我绝不允许！”

这声音带着声嘶力竭的愤怒。楚才惊呆了，谷雨惊呆了，赵篇也惊呆了。

“欠揍！”庞统忽然破口大骂。“他妈的早知道是这样我拉都不拉，直接就揍扁他！”

看热闹的陈果果也嚷嚷开了：“有这么好好说话的吗？任谁听了不生气？揍了活该！”

对面就有女的不让了。“怎么叫揍了活该？你们仗着北京来的就了不起是吧？”

这说话的女的是为了在洪长青面前显示存在。卢求是却转头瞪了她一眼，训斥道：“闭嘴！这不是警察都来了吗？你给我闭嘴！”

那女的就悻悻的缩回去不说话了。比起洪长青，市长家的公子也是说话管用的呀！

赵篇举起手向全场示意了一下，“你们都闭上嘴听我说！所有人，都跟我到派出所去。虽然我派出所装不下你们这些大神，可是职责所在那也得装呀！有车的开车，没车的上我的车！一个都不许溜！现在，能通知家人的就通知家人，家人来了交罚款签字领人。按治安管理处罚法，寻衅滋事的”

赵篇一条一条地宣讲法律条文。

男孩子们开始往家里打电话。但只有通远的人打电话，北京这边的不打。他们认为这点小事不值得惊动家人。

谷雨看看齐家，又看看楚才，上前一步说：“赵所长，我同学他们是来找我的，我可以算他们的家人吗？我交罚款！”

赵篇看看谷雨，又看看朱齐家，悻悻地说：“算是吧，不是家人也是重要关系人。交吧！等训诫书制作出来你帮他们一人交一份！”

谷雨点点头。她任罚。朱齐家不许别人侮辱她，她应该交这个罚款。

派出所优待岁数大的，先讯问王广跃。其实赵篇心里清楚，如果不是王广跃开枪震慑了那么一下，这帮吃饱了撑的，还不知最后谁死谁伤。

“王总，咱走个程序吧，毕竟您这枪开的不合规矩！”赵篇很客气。

“行，你说咋办就咋办，今晚没出人命就是万幸！”

“那您这枪暂时收缴了吧，我向上级机关报告一下，估计您这事儿得行政拘留五天！”

“五天？”

“对，五天。我让我媳妇天天给您送饭，您看行吗？”

王广跃笑了。“别，谷雨在就让谷雨送吧！她要是忙，我就吃几天牢饭！”

赵篇长舒口气。“王总，要是外边那帮人都像您一样配合，那我这警察可就好当了！”

赵篇站起来客气地送王广跃出去。他一出院子就喊了一声：“卢谷雨，陪王广跃回去收拾点日常用品，等通知执行行政拘留！”

“拘留？”在院子里聚集的那帮人就震了一下。“几天？”冲天空开了两枪就拘留？这派出所也太牛逼了吧！那我们这打架的人是不是也拘留呢？

赵篇看都不看他们的反应。他叫了一声：“卢求是，进来！”

卢求是没想到第一个是叫他。但想了想，也只有叫他。他看了看身边的小伙伴们，大步朝赵篇走去。

“赵所，您说吧！”

赵篇指指门，让他关上，又指了指对面的凳子，让他坐。“你——，给家里打电话没有？”

“打了，我妈接的电话。”

“那好，你在训诫书上签字吧，交了罚款走人！”

卢求是接过小警察递过来的训诫书，签上字。

“赵所，他们什么背景，我看他们都不怕？”他直起腰有些好奇地问。

赵篇摇摇头，遗憾地说：“我不知道，即便有背景我也不能跟你说。你父亲知道。”

一说父亲知道，卢求是心里抽了一口凉气，父亲关注的那肯定不是一般人了，只能向上不能向下。

赵篇指了指门，说：“去吧，下次来都看清带的是什么人，别给自己惹麻烦！”

卢求是应了一声。他现在也后悔和洪长青一起来。

情节较轻的都一一训诫、罚款完事。

剩下三个人，洪长青、朱齐家、庞统。庞统属于打架厉害的，洪长青咬的就是他和朱齐家。

洪长青说：“不行，我要等我爸请的律师过来。我要鉴定是轻伤、轻微伤还是重伤，你们派出所不能一罚了事！”

朱齐家说：“不行，我只能给他赔偿，医疗费我付，但是他得对我道歉，因为他侮辱了我的人格。”

庞统说：“拘留我我也认，但等我有空我一定教训那个嘴贱的！他妈的，思想下流，行为龌龊！他老子没教育好，就得社会教育他！”

赵篇一个头两个大。

他老子没教育好，这可真是说对了。但等社会教育他这可不一定，说不定他老子一会儿就来找麻烦。

有些话以他的身份没法说，他只好给上级机关打电话。

公安局局长这会已经睡了一觉了，夜里十二点接电话任谁谁不生气。可是当听清双方事主是谁，他一下子就清醒了。

洪老大这种人就是马蜂窝，有事儿没事别捅他，他还能安静一阵子。朱齐家么还好说一点，毕竟家里势力再大也不会胡闹，因为这种人家要脸。

想了想，他直接给政法委书记仇日升打电话。仇日升和洪老大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那么桌子底下的事你们自己议吧，反正拉警报这事儿我干了。

仇日升听完就直皱眉头。他现在正抱着别人的老婆睡觉，怎么能让别人打扰呢？可是等全听明白了也就激情消退了。他穿上拖鞋下地，一个人走到卫生间去，关上门。

“江禹兄弟，啊，是我仇日升，现在说话方便吗？是这样的，你小儿子洪长青跟人发生纠纷在金椽镇派出所呆着呢，对方是上次颈动脉事件的那个朱齐家。啊，你已经接到孩子电话啦，已经派人去处理啦。好，你知道利害就好，我就不打扰了！就这样!”

放下电话，仇日升撒了泡尿。洪老大知道利害比什么都好，要是以为朱齐家也是个可以敲诈的，那他前半辈子的努力一定会化为乌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9.周全来了 事情像赵篇预想的一样。

洪老大派的人来了以后，先是一惊一乍地吵嚷着要给洪长青验伤，还嚷嚷着哪个是打人的，让他站出来。等接了一个电话之后，态度瞬间变化。洪长青开始非常执拗，等洪长青也接到电话之后，他虽然愤愤不平，可是也再无二话。赵篇看着他们给朱齐家道歉，也看着朱齐家掏出两千块钱医药费甩给他。

当事人不再争议，属于调解成功，赵篇制作了调解书，让他们先各自回家。他说要等上级机关批复以后才能告诉他们最后的处理结果。但双方当事人都知道这已经是结果了。

出了派出所的大门，洪长青愤愤不平地回头看了一眼，正赶上朱齐家和庞统开着车子出来，洪长青竖了一下中指，朱齐家隔着车窗骂了一声“靠”！

两队人马各走各的。也算打了一次cs，只不过打得不够尽兴，却是动了真气。

“走！回去补觉去！”庞统拍了一下朱齐家。

朱齐家默默开车。

“齐家，我发现兄弟们隔一段时间就得打一次群架，打完了就更亲，比一起打一场球还亲！”

朱齐家瞅了他一眼，这话说的真对。

“齐家，我发现你和谷雨有问题了，不像上次圣诞节见面时那么亲密，刚来时我不好问，现在可以问问吗？”

“嗯——，”朱齐家闷哼了一声，“我们是有问题了，但这不是结果，我会解决这个问题的。”

庞统看了朱齐家一眼，知道这家伙要面子，不肯说。好吧，不说就不说。

“齐家，谷雨是个好姑娘，你要是有错你就认错。她要是有错，你得想开些，谁能不犯错呢？不是流行那么一句话吗？要想家庭和睦，就得老婆第一，老婆永远是对的”

“咦？我发现庞统你怎么成了一个婆婆！睡你的觉去！”朱齐家很不奈烦。

“你看你这人，有错不让人说，你这样谁受得了你！”

“让你受了吗？我要和你过一辈子吗？”他抢白他。

“你简单狗脸，我都后悔陪你打架！”

“后悔下次别打！让人打死我，看你后悔不？”

“好吧，你赢了，那我还是陪你打吧！总不能让你死在我前头！”

“切，说得跟情侣似的！”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折腾了半夜人都睡得有点懒。谷雨嘱咐厨房给他们留饭。赵篇大清早上山，让她陪王广跃去趟城里的大医院开个病情证明，这样可以不用执行那个拘留。而且，医院的关系他都给找好了，只要人过去就行。

谷雨知道赵篇的难处，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毕竟，为了大家再拘留上那么几天，这人生履历虽然已经足够精彩，但让外人说出来实在难听。

王广跃也同意这么办。他不怕坐班房，他是怕前妻知道这件事拿来跟孩子们唠叨，本来他的形象已经够坏的了。

谷雨就陪他进城去。

事情办得很顺利，王广跃长年在山上住，哪能没毛病呢，有小毛病他都不在乎，这么体检一通，发现不用装了，毛病一大堆。主要是胃不好，胃溃疡，胆囊也不好，时不时地疼。而且他还有个尿道炎，这把王广跃给气的。他说怎么全身上下就没好地方呢？

王广跃说，这都是让人给气的，自从村子里的人上山砍树，他的胃就一直不好。

医生给开了证明，两个人拿药上车。

刚系上安全带，谷雨电话响了，一看，是弟弟夏至打来的。

“夏至，怎么了？”一般他们很少通话，但凡来电话就是有事，所以才这么问。

“姐，我和白露要去你那山上玩几天，提前告诉你一声。”

“那好啊，来呗，妈要有空也来歇几天！”

“妈没空，她让我俩来找你。她说白露也要去加拿大念书了，一年见不着几回，趁这个空档让我们和姐姐一起呆几天。”

“哦，那以后每个假期都上山来吧！妈也来，我们就在山上避暑。”

“姐，我们和周全一起出发，你得有精神准备啊！”

“怎么，周全要来？”

“嗯，他说是有工作，白露很激动，要和他一起来，其实我是被动的，妈让我看着这个神经病！当然，主要是为了和姐姐在一起。”

谷雨无语了。这些人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等回到山上，王圆圆第一个冲过来，“哎，谷雨，周全要来！”说完，还坏坏地对她眨眨眼睛。

而楚才很发愁，齐家很郁闷。

其他同学表现得非常激动。因为周全也是很久都不见了，自从退了群，就更是沓无踪影。

王圆圆特骄傲地说：“是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的。早上我和楚才去看王广跃王总，他不是因为大家要拘留了吗，可是他没在，我们这才发现周全来了一个电话，打过去就说他要来。”

谷雨嗯了一声，王广跃那里信号好些。也只有那儿或者山下才收得到。

“嘿，谷雨！”王圆圆碰了她一下，“我又有好戏看了。啊！人生比电视剧精彩呀，我干脆学做编剧得了！”

“学你个头！”谷雨瞪了她一眼，她这山上刚刚出了一起群殴事件，难道又要来一回吗？”

隔天，周全就到了，是和黄炎、夏至、白露一起到的。周全说前两天就应该起身了，因为要等黄炎凑星期天，所以这才来晚了。

黄炎来过这里，初春的时候带着器材给谷雨拍过一套夏装的照片。这次来是拍秋装的。而周全是第一次来。

他一上山看看大家，再看看环境，就扶着大眼镜儿说：“谷雨，你这里是仙境，来修仙不错!”

庞统一把抱住他，“修什么仙呀，来，先组团打一把cs!”

周全乐乐呵呵地和同学们看山去了。

看着他们走远，黄炎走过来说：“谷雨，我趸了一批外贸尾单货，质量很好，样式简单，可是它不好销。周全说他有办法，所以我们到这里来想办法。”

“你要在这里销吗？”谷雨觉得不可思议。

“不。”黄炎说：“要在这里二次加工，这里人工便宜。”

“那我要做什么？”

“你先帮着找工人吧。这里你熟悉环境。我们不找制衣厂加工，是因为还要拆人家原来的标，这个容易引起误会。但其实我们在合同里已经谈好了，经我们加工的就是我们自己的品牌。”

谷雨点了点头，打电话和李金玉约好，明天下山找厂房、找工人。

第二天，李金玉兴冲冲就上山来了。自从谷雨回来投资，她已经为不少人找到了工作机会，现在她在村民眼里就是个能人，不再像过去似的，因为抓计划生育，人家一见她就像见了丧门星一样。

她说：“走吧，走吧，你说找什么样的，我就找什么样的！”

黄炎看看天光，说：“先拍完片子再走吧。我时间紧，我得先完成我的部分！剩下的由周全和谷雨来做。”

李金玉就说不急、不急。

谷雨和王圆圆打扮好从小木屋出来。一化妆两个人就粉雕玉琢一般，惹得白露说她也要化妆。

同学们围着他们，看他们工作。

周全走过去问：“谷雨，你敢上房吗？”

谷雨看了下房顶，说：“敢吧！”

“不敢就别勉强！”

“不，我敢！”她刚刚看了屋顶，发现屋顶、蓝天、以及树影放在一起非常好看，大概周全是想要这个画面。

“那好吧，让人找梯子去吧！”

楚才就说：“我去！”他对这里熟悉，王广跃住的那排房子仓库里就有梯子。

因为要抓时间，要珍惜光线，他们就先拍其他的画面。只见谷雨坐在秋千上，谷雨和王圆圆背靠背坐在草地上，她们一起趴在马圈的栏杆上。然后，他们到林子里换衣服，里面就是t恤，她们无所谓地把外套换来换去。一会儿出来，黄炎让她们怎样，她们就怎样。

周全站在旁边比比划划，他一边出主意，一边给身边的同学介绍。

“这衣服我们批发八块钱一件，很好的质量，要订做那是做不来的。因为它是基础款，反而好在上面做文章，你看谷雨穿的那件，我把两件同尺码不同颜色的当腰截断，重新组合就成了两件撞色新款。呆会儿她们还会换上另一种设计，小花布的假领子，小花布的假袖口，看上去很清新、很文艺，像两件套的穿法。”

陈果果问：“那你们要卖多少钱？”

周全说：“一百多吧！打个折也得卖八九十。”

“哦，那么大利润呀！”

“没那么大利润，还要找工人、租厂房呢。越低端利润越薄，所以只能走量。我们的衣服配合谷雨的形象，谷雨她清新含蓄，又果敢坚强，像邻家女孩一样亲切随和，可是也有点骨子里的矜持和高贵。所以，这批衣服可以卖得很亲民，但不能太廉价，当然，它质地很好，细密的毛圈绒，纯粹干净的颜色，看起来也不廉价。”

陈果果吃惊地看着他。她真想问一句，你得有多爱谷雨，才把这么些褒义词全用在她身上！她不由得看了眼朱齐家。

朱齐家这会儿脸都要憋紫了。可是他要顾忌形象，要顾忌同学情绪，他只好一言不发。

庞统在旁边打哈哈。“嘿，你看王圆圆胖乎乎的，这么一打扮挺喜庆哈！”

别人就跟着起哄：“王圆圆，冲我们来个飞吻！”

王圆圆真就冲着大伙儿来了一个飞吻。

黄炎不停地抓拍。

楚才在远处喊了一嗓子，梯子借过来了。

黄炎停下手里的工作，等着谷雨。谷雨拉了王圆圆一起走过来。

周全对王圆圆说：“你就别上去了，不是因为胖，是因为”

王圆圆劈手就打，“让你说出来，让你说出来！”周全配合地抱头鼠蹿。

围观的人哈哈大笑。

等梯子架到房子的右侧，谷雨叉着腰抬头看了一下。树杈间漏出来的阳光真是明媚，而蓝天远远地衬着，变得温柔。这是唯一一间没有太阳能集热板的房子，也是唯一一间上了画面没有遗憾的房子。

“我来扶着你吧！”朱齐家走了过来。“要不，我上去和你一起拍！”

谷雨惊了一下。朱少爷这是要出镜了？为了我？

“别这样看着我！”朱齐家难过地摇摇头。他低低地说：“为了你，我什么都肯的。”

谷雨有些感动。从事情发生，直到现在，她都没否认他爱她。可是，爱的方式呢？她想起梅宝琴在饭桌上曾经说过的话。“有的人心里是想疼你的，但是他不会。有的人疼你的时候反而是伤害，因为他不懂你。女人这辈子嫁人就跟赌博一样，风险大着呢！”

“谷雨，我保护你，上吧！”齐家再次殷勤地催促。

谷雨摇摇头说：“谢谢！没事的，我小时候还爬树呢，比这还高！”说完，她就不再管他，三下两下踩着梯子上去。

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齐家的失意。

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谷雨的自信。她在房顶上一只脚立着冲下边喊：“快点拍啊！我站不住啦！”可是她还在上边嘻嘻哈哈。她像燕子一样张着翅膀振翅欲飞。片刻之后，她又抬手攀住树干，冲下边喊，“我到上边让你们看！”

天啊，她一用力就翻上去了，她居然骑在树干上！她半边头发都散了，可是就是那么写意、生动。

黄炎太兴奋了。他一边拍一边喊，“变化一下”，”再变化一下！”

谷雨忽地把自己倒挂在树上，人群就嗡地一声。黄炎吓坏了。这时，只见周全和朱齐家一起冲了过去，等听到谷雨在树上嘻嘻地笑，两人身子一软，终于能思考了！

朱齐家冲着周全就嚷：“让你出这馊主意！她要是掉下来怎么办？你赚多少钱能换回她的命！她要是摔残了呢，她下半辈子怎么办？啊，你赚什么钱不能赚，你让她冒这个险”

“我，以后不会了！”周全现在也知道这样太冒险了。

可是朱齐家不依不饶。“要是没有下次怎么办？要是没有下次呢？我恨不得,恨不得.！”他挥舞着拳头歇斯底里，还真的就扑上去抓住了周全的衣服。

庞统过去拉了朱齐家一下，朱齐家毫不领情地甩开他,依然揪着周全不放。

楚才也过去，好不容易，他和庞统两人把朱齐家拉开了。其实，从始至终周全都没动手，他不较劲，事情就好办得多。

周全退到一边去，默默地擦眼镜儿。

谷雨站在屋顶上看着他俩。下面所有的人都在仰着头看她。她忽地坐在屋顶上，对黄炎说：“继续拍吧！”然后就那样或舒腿、或屈膝，望着远方，浑身上下都弥漫着无奈和忧伤。

倏忽间，好好的夏日仿佛就像秋天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0.不妥协的代价 一个上午，终于拍完了。

黄炎很兴奋地说要投稿，说这不但是广告，还是谷雨的形象大片。谷雨没那么兴奋，她看着关注她的同学，也看着秋千架下独自枯坐的朱齐家。

从前冲动鲁莽的是周全，而现在，一场变故让周全变得沉稳懂事，朱齐家却因一场爱情而崩溃凌乱。

他们都变了，那么，她还是她吗？

她有些沉重，也有些疲倦。

这时，有人喊了她一声：“谷雨！”

谷雨扭头看看，见是赵篇陪着杨天虎上山来了。她浅浅地笑了一下，迎上去叫了声“杨哥”。

杨天虎点点头，循着谷雨的视线，找到了困坐愁城的朱齐家。他叹了口气，对两位说：“你们忙吧，我和他坐会儿。”说完，他轻轻地走了过去，然后坐在大少爷的身边。

“你干嘛来了？”朱齐家说的毫不客气。他这时很难顾忌别人的感受。

杨天虎笑笑，也不以为意，如果总是在意别人的脸色，他的工作是没法干了。

他是怎么来的呢，他是受命而来，是朱承泽把他派过来的。

这次出门，按常理他是要跟着的，可是齐家坚决不让。他说上高中时都能独自来回，怎么同学聚会一场倒要带个保镖，这不让同学有话说吗？

“我是不是越活越活回去了？”

他这说辞很是给力，老太君姜涌秀想了想说，那就出去吧，好在是熟门熟路，好好说话，好好做事，要让家里人省心！就这么着，大少爷朱齐家出门远行。可是，他哪里省心呢？

才走了几天，朱承泽就忍无可忍，让杨天虎浑小子带回去，然后押往美国。

齐家刚出家门，出于对儿子的关心，朱承泽把杨天虎叫进去，他问杨天虎：“天虎，事情发生的时候是什么情形？怎么就至于动手了呢？”

杨天虎咬了咬嘴唇，还是决定说出实情。“那天，谷雨的裙子破了，头发乱了，她冲下来的时候哭得发抖”

朱承泽瞬间懂了。动手，发生了这种事情能不动手吗？

他责问：“你听到动静为什么不去阻止他呢？”

杨天虎后悔地说：“我没听到，如果我听到我一定会阻止他的，哪怕是卧室。老刘说姑娘第一次登门，需要买些海鲜，我闲着他就让我去了我现在也很后悔！老刘他应该是听见了，可能他顾忌年轻人的私事”

朱承泽长叹一声。他早就不满意老刘了。一个家就那么几个人，却让齐家很不喜欢他，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可怜齐家，没人带着就那么跌跌撞撞长大了，完全是老师带大的孩子！

事到如今，当父亲的仍然可怜儿子，他一直都觉得亏欠儿子。

就在这时，朱承泽接到杜书城的电话。

“承泽，齐家在通远，你把他弄回去吧，他和洪老大的儿子打架了，我怕有危险。哼，洪老大那种人是防不住的！”

朱承泽就是一愣，这才几天怎么就打架了呢？齐家是这么易怒冲动的孩子吗？

杜书城又说：“承泽，公安局局长跟我示好呢，是他告诉我的。这个洪老大我迟早收拾了他，但是现在我刚来，恐怕他在琢磨着收买我或者收拾我呀！”说完杜书城就哈哈大笑。可是朱承泽却笑不出来。如果事情闹得不大，杜书城万万不会打这个电话，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浑小子押回来。

就这样，杨天虎领命来了通远。

朱承泽最后交待的一句话是这样的：“天虎，因为一个姑娘，齐家心乱了。你把他送回去上学，让他冷静冷静。从此以后，你陪着他，上下学都陪着他！唉，人呀，乱了方寸就什么都做不好了！”

这就是人家的父子情深。杨天虎坐在朱承泽的对面都能感受到这个人物的无能为力。

杨天虎看着现在的朱齐家，他确实心乱了。整个人像被大火烧过，发着热、冒着火，可是灰烬已经显现出一大片了。

看着让人心疼。

“齐家，跟我回去吧，家里让我陪你去美国上学！”

“我的假期还长着呢！”齐家用一句话堵他，然后就梗着脖子对抗全世界。

“呵呵！”杨天虎笑了。“你跟我强硬没用，这是家里的意思。如果你是我弟弟，我早就拎起你走了！”

“你——”朱齐家显然很生气杨天虎的不敬。

杨天虎勇敢地迎着他。“齐家，我打你们家这一分工，但是也看着你长大。你在这里耗得越长，像困兽一般挣扎，谷雨她不难过吗？你能给她点时间，也给自己点时间吗？”

“可是周全来啦！”他刺毛地叫出来。

“你怎么就这么不自信呢？”杨天虎简直要蔑视他。“我们当兵的要没点自信怎么出门在外？天天想着家里的女人会不会跟了别人，那还能不能做事情？”

齐家羞愧地低了一下头。他也觉得自己太不自信。

“齐家，你越这样越不讨女孩子喜欢。我活了三十五年我敢说这个话的。你阳光积极的时候，谷雨看你的眼光都是向往。你就是光源，谷雨就是被你照耀的地方。”

齐家不禁笑了。“杨哥，你怎么成诗人了！”

“哼，将来不做保镖我就去做诗人！”杨天虎夸张地一拍胸脯，表示自己信心满满。

“那将来你写了诗我帮你出版，如果出版社不要，我自费给你出！”

“看你说的！你杨哥写的诗出版社会不要？”

两人说说笑笑，齐家的心情好多了。杨天虎的心放了下来，在他看来，齐家算是答应合作了。

可是，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齐家的火又起来了。他无论如何要找人算帐去。杨天虎好不容易才把他控制住。

他骂他：“齐家你昏了头啦，他值得你揍吗？杜书记一个电话得吓得他屁滚尿流，你这样冲上去不是让人家笑话吗？”

可是齐家实在气得不行，他又转头去骂谷雨。这时候大厨房里边、外边吃饭的人都很多，除了同学，还有山上的其他客人。可是齐家全不在乎。

“卢谷雨，你是根本不把我当回事了，是吧？他欺负你，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是不是当缩头乌龟当惯了？人家这么败坏你的形象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吗？”

他骂人的声音大极了。谷雨红了眼眶，什么都没说，她出门取了车，下山了。

杨天虎和庞统两个人把朱齐家拉了出来，等进了屋，连庞统都骂他。

“你疯了！朱齐家你疯了！人家谷雨让着你，你看不出来吗？她是你什么人，你就这样骂他？你照顾她的形象了吗？”

庞统恨不得用拳头教训他。他恨恨地一脚跺在地上。

朱齐家呜地大哭。他对自己失望极了，可是他找不到出路。

他爱谷雨，可是谷雨不要他了！一切的疯狂都是因为谷雨不要他了！

第二天，开刚刚亮，朱齐家没有和任何同学道别，悄悄地上路了。他觉得自己很丢人。朱齐家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失态，这么丢人。

在车上，他打电话给杜书城。“杜叔叔，金椽镇有个公务员败坏卢谷雨的形象，他想讹诈谷雨一笔钱，谷雨让他法庭上见，他就发了个掐头去尾的视频，这事儿您能处理吗？”

杜书城问了两句就挂了。

朱齐家靠在后座的沙发上。现在他体会到了作为公众人物的无奈，随随便便的，什么人都可以要胁她。

那么他呢，他还算是了解谷雨的人，可他看了网上的几张照片不也对谷雨呟五喝六吗？

谷雨对他肯定是失望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1．处理麻烦 谷雨被白露弄醒。

“嘿，姐你倒是心大！昨晚朱齐家骂你你还能睡得着，你怎么不把他骂回去？最起码你也得辗转反侧睡不着吧？”

谷雨一把推开她，跑进卫生间洗脸。可是白露非要找答案似的，跟到卫生间的门口。

谷雨赶她：“你少操点心吧！你就来这么几天别管我的事儿！回去也不准跟妈说。要是她问起来就说我好着呢，知道不？”

“哼！假装世界和平！”

“本来就世界和平，没人参战就是世界和平！”

“你就哄着自己玩吧！”白露翻着小白眼儿把自己扔在沙发上。“朱齐家那个货我不管了，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是发视频那个怂呢？你告诉我他家在哪儿，我一定发动一场人肉搜索，让他有家不能回！”

谷雨摇摇头，她一边梳头一边说：“我已经准备告他了，今天就递交诉状！”

“你——，你个木头！”白露恨铁不成钢地指点着她，“等法院接了你的案子，你的名声都臭了！这种事只能来阴的！”

“阴的？我还就要来阳的！我斗倒他就在法院门前放鞭炮，我要臊得他半个月出不了门！”

“天真！那种人懂得臊吗？他要懂得他会这么干吗？”

姐儿俩急论不休。可是这时候黄炎的电话来了。

“谷雨，趁我在接受我一个采访。这种事不能拖，越早发声越好，你这么有潜力不能让小人毁了。你后面还有几个广告要拍呢，要是你形象坏了，前面拍的广告说不定也会找你索赔，你知道吗？”

“这么严重？”

“当然严重！这都是有前车之鉴的！“

“那——好吧。就在镇医院见吧，我带了麦芒等你！”

四十分钟之后，周全和黄炎一起来了。谷雨把他们带到医院，讲述那天的事情。黄炎一边拍一边提问，连同医生以及单据都收入镜中。

周全在一边静静地听。他非常感慨。因为谷雨不再像过去那样拘谨怕事，说起这种龌龊事也能平和冷静。她不需要别人保护了，这对他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看出谷雨和齐家的嫌隙。今天朱齐家不告而别，即便同学们不说什么，他也知道他们之间有问题了。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尽管他爱她，可是她如今这样夺目，这样独立，他不觉得自己能得到她的青睐。

如果还是当年该有多好！他拉着她的手，她傻乎乎的，有事他能给她出个主意。

他禁不住嘴角翘起。

一起跟来的白露拍了他一下。“嘿，思春哪？”

“你小丫头知道什么叫思春！”他白她。

“怎么不知道，就是半夜猫叫那种，嗷嗷的！”

周全转过身不理她。一个妈生的，谷雨就能含蓄内敛，白露就是这样简单粗陋，他简直不能接受。

这会儿黄炎已经采访完了。等黄炎发送成功，几个人说好和李金玉汇合，一起找厂房和工人去。

在他们工作的时候，杜书城仔细琢磨了齐家说的那个视频。视频点击量挺高，留言的也很多。

视频的文件名是这样的：“小人得志便猖狂！看看明星在荧幕下的德性！”视频全长也就十秒钟，男人只有一个侧影儿，他捂着脸，可是谷雨照的是全身，那个男人气愤地说：“你名人打人！”

谷雨以同样大的声音说：“就打你了！你去告吧！如果你告得赢，一个耳光给你加两万，统共十万我赔给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有个男孩子小跑着跟上，不过，跑了两步他回身唾了一口。

画面到此结束。

杜书城不禁笑了。这样任谁看谷雨都骄横得很。可是，如果她骄横，齐家会喜欢她吗？安安能左一次又一次地投奔她吗？那姐弟俩怎么能看得上骄横跋扈的人呢？

人红是非多，无非是这样！

他觉得他可以借此谈谈法制建设与党员风纪问题。

可是走程序的事情总是缓慢的，特别是杜书城又不想让人觉得他公器私用。在他准备就职以来第一次专题会议的功夫，这件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所以，真到开会的时候，倒省了讲故事做铺垫的时间。

“我到通远听到几件奇事，”杜书城说到这里望望会议室里百十来号人。这都是各乡派来的代表。他们迟到非常严重，约定九点开，到九点半还没来齐，最晚的一个的说辞是牛要生产，实在离不开人。

“第一件奇事，有人问，哎，你几个孩子，那人回答，十来八个吧！人家又问，到底是十个还是八个？那人就打着哈哈说，在我名下的肯定是我的，不在我名下的差不多也算我的吧！”

下面参会的人就“轰”的一声，笑了。

杜书城又说：“还有件奇事，有事不上法院、不找上级、找网络解决。反正不管事实如何，先把对方搞臭再说。这是真想解决问题吗？什么时候网民把公检法的职能取代了？什么时候我们的公务员、党员把自己的格调降低到满大街哭诉、就地打滚儿的水平了？你作为一个公务员你是相信法律呢还是不相信法律？你是相信公平正义呢还是不相信公平正义？”

听会的人面面相觑，杜副书记说的是哪件事儿这还不明白吗？最近不就在传这件事吗？

杜书城又说：“我又听说，有一个寺庙火得不得了，不但聚集了很多的免费劳动力，名下还有很多田产、房屋。那么我就问了，如果这是合法的，请问那些与此相关的官员是怎么看待土地经营权的转移的？不交农业税了，是不是土地就可以随便拿给别人使用？发展集体经济真的就无能为力，造福乡民真的就可有可无？如果这是不合法的，那么，请问我们的基层干部你是干什么吃的？你手中的权力真的是一条打狗的棍子，有狗挥舞一下，没狗装腔作势？要饭不也得早出门，多叫人吗？连要饭都不敬业，干脆就放下你的棍子！”

下面的人精神一凛，这这这，腔调变硬了呀！这是要来硬的？

杜书城又以闲淡的口气谈了各种“道听途说”、“奇闻轶事”，比如在通远犯罪嫌疑人、或罪犯的处理有价码，比如村支部书记的老爹躺在村道的大路上，阻止外地收购土豆的货车进村，村民被逼无奈只好把土豆卖给村支书联系的收购公司。再比如村支部书记的老妈妈顶了大仙，每天在家里给人述说过去、指点未来

杜书城一件一件地说，他说的都是他就职以前悄悄查访来的，他知道这些人对这些事都已经见怪不怪。那么他就要一件一件抖露抖露，说听到的人出出汗或是打个寒战。

他说：“我以上说的奇闻轶事，我希望只是一个传说。那么和这些事有关的人希望你主动来找组织澄清事实。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我也希望知道细节的同志能把事实还原，还同志一个清白，还通远一个风清气正的将来。同志们，说清楚是第一步，查明白是第二步，等到了第二步，你再想说清楚，呵呵，处理起来就不一样了！”

他公布了自己的办公室号码和自己的电子邮箱，在同僚意味不明的眼光中他结束了自己的讲话。

谷雨没想到她打人的事情还引起了居敬伟的关注。

居敬伟一见面就说：“卢谷雨啊，你这是打人成性呀！”

谷雨苦笑一下。加上这次录相里的耳光，在公众眼中，她确实是打人成性了。她第一次是在片场打温小糖。

居敬伟遗憾地摇着头说：“不好，不好，很不好。你得学会保护自己！”

谷雨感激地笑笑，毕竟人家是从这个角度说的。她看居敬伟不忙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说。居敬伟就说：“多大个事儿，弄得这满城风雨的。走，我一分钟就给你搞定！”

“已经提起诉讼了！”谷雨强调，她不想麻烦别人。

“提了就提了，咱这是高效解决问题，走！”

谷雨只好联系了赵篇，让他带居敬伟和自己一起去找那个庆东的家人。

居敬伟你别看他是影视中心的一个文化干部，可是他警衔够高。赵篇一见他就赶紧敬礼，他就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人家可是正二八经的二级警监呀！他庆幸自己和谷雨的结交，要不是谷雨，他连这种人的影儿都见不着。

三个人开车到镇上去，到了镇办公大楼，赵篇在前面带路，一路直奔民政局。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刚走到楼道的尽头就看见一个人正在给办公室锁门。赵篇叫了一声，“是孙池同志吗？有人找！”

那个叫孙池的扭头看了看，继续锁门。他把门锁上，把包儿重新夹在腋下，倦怠地说：“下班了，有事下午来吧！是结婚的吗？”

谷雨抬头看看居敬伟，他们像结婚的吗？这个什么眼神儿！

连赵篇都被他气乐了。不过，也不是没有理由。这种办公楼是老楼，光线暗，熟人看身影，生人嘛只能连蒙带猜了。赵篇放声说：“孙池，居警监找你！”说完，他看看居敬伟，他也不明白孙池这个怂懂不懂警监找他的意义。之前，他跟孙池说过，说你别找谷雨的麻烦，哪想这个怂还是不听，非要让人家服软。

那个孙池愣了一下，警监他听懂了，可是和“居”这个姓儿放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也许是音同字不同呢？

他这个人总这么想问题。简单的事情往复杂想，他管这叫周密。

等来人走近了，近到都可以看清警衔了，孙池一下不周密了。妈呀，这种花儿没见过呀！

居敬伟呵呵一笑，“霍，你们这么早就下班了呀，那结婚的人得跑几趟才算不误事儿呢？”

孙池干笑了一下，看看居敬伟旁边的谷雨，心说：“找了个大拳头打人来了？”他掏出钥匙往锁孔里捅，可是捅了两下都没捅开，他就怀疑是钥匙拿错了。而事实是他手抖了，他在强作镇定。

门吱扭一声找开了，从窗户上射进来的阳光把孙池的脸照得煞白。

“啊——，你们进来吧！”

居敬伟往里走了一步，左右看看，问：“你有电脑吗？”

“那啥——”孙池有点反应迟钝。

“删贴子！我看你删！”居敬伟面无表情地命令。

“那啥——”孙池有点腿抖。

“删完了要声明道歉。就说接受赔偿，从此再不纠缠！”

孙池扑通一下坐下了。他觉得他不是被吓的，他就是有点腿软。

连开机，带关机，不到五分钟，事情全部解决。

“好，感谢合作！我们走吧！”居敬伟抬腿走人，可是刚迈一步，他转过身来对瘫在椅子上的孙池说：“孙池同志，你这屋有摄像头吗？你不会把我的录相也上传了吧，题目是‘借势压人，请看高级警官的这副嘴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2.吃饭与喝酒 居敬伟是干嘛来的呢？他是赵江请来的。因为这部戏我的家在哈尔滨拍完了，杀青仪式需要居敬伟出席一下。作为公安部影视中心的负责人，他理应为新片摇旗呐喊、站台助威。

开机仪式赵江搞得很特别，就在村里的土坡上把需要的人集结了一下，现在想想，这种事不能过于低调，低调了票房怎么办呢？

这种片子过审肯定是百分百，但是在营销上就会遇到困难。大家都知道留守儿童值得关注，可是人家何必花钱、花时间、走进影院去关注呢？人家好好的周末干嘛不用来填充快乐呢？所以，他把居敬伟请来就是要谈谈营销的事。同时要拿这个营销方案去吸引眼球。

居敬伟问：“你们真要这么做吗？”

赵江说：“是！大家都同意一人出点钱，先把这个留守儿童艺术学校的架子搭起来。主创人员的捐款加起来有十二万。村子里的房子便宜，租上两间，剩下的买买钢琴、镜子，再铺铺地就可以运转了。”

居敬伟问：“你说票房的收入拿出一个百分比用于这种学校的后续经营，你们的意思是百分之”

“5%吧!咱这不是公益电影吗？”赵江说：“谷雨提出网络点击如果一次能产生1块钱的收益也放入这个项目，你看呢？”

居敬伟大摇其头。“算了吧，票房收益还可以考虑，毕竟有个热乎劲儿撑着，网络上一块钱的点击就是个门槛，咱不能因为这一块钱的收益把本来应有的社会影响都给整没了。中国人习惯看不收费的。”

“那如果从扩大社会影响的角度来看，咱是不是也要欢迎盗版呢？”赵江将了他一军。

“你——，赵导你，呵呵！”居敬伟无奈地摇摇头。“咱说说台面下的话吧，盗版商愿意盗的都是商业性极强的片子，如果这种正剧能被盗版商看上，说明咱们就成功了！”

赵江的脸欻地就变了。我赵江的劳动还得被盗版商看上才叫成功，这世间还有公道吗？想到此，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剪完了就拿去参赛，盗版商看不看得上我都要让它出名，我只求一头儿成吗？”

“成！当然成！能不成吗？您是大导演赵江啊！”居敬伟忙不迭地安抚，他刚刚说话还是太直白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三天就是所谓良辰吉日，赵江让副导演钱小方联系了各路记者，大家一齐往通远会议中心进发。这个会议中心是市属机构，建起来没几年，市里有大的活动，特别是有官方参与的，都会到这里来租场地。

赵江一走进大会议室，就觉得里面装修的味道浓烈刺鼻。他问钱小方：“不是说已经完工几年了吗？”

钱小方说：“确实完工几年了，但这地方长年挂厚窗帘子，也不开窗通风，开完会就锁上，开完会就锁上，所以一直是这个样。这话还是他们这里的一个保洁员告诉我的。”

赵江摇摇头，什么话都不想说了。通远这鬼地方，拍完片子他是再也不想来了。通远只有一块好驴肉是他看上眼的，其他，呵呵，没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谷雨，这姑娘可是把她的收入全投在这儿呀！

谷雨正在打电话，安安说她一会儿就到了，是和方植末一起来。谷雨告诉她山上的房子还给她留着呢，那些羊驼和矮脚马也都健健康康。

放下电话，她冲赵江笑笑，赶了过来。

这时，被邀请的小埔村书记兼村委会主任杨旺才从后面叫了一声：“侄女儿，你们来得早啊！”

谷雨脚步顿了一下，本不想理他。但有那么多外人在跟前，又怕别人拿她做文章，只好回头扯了下嘴角，算是笑了。

杨旺才大步赶过来，笑呵呵地说：“村里的人说群众演员还没当够呢，你们这电影都拍完了，真是可惜呢!”

谷雨又笑了笑，指了一下赵江说：“赵导在那里！”然后就不再理他。

杨旺才却脸皮厚得很，他又说：“我本说你们拍完了要请你们吃饭呢，洪老大这里说就一并请了吧，你看什么时候方便，一起过去，咱们不到别处，就在洪运楼！这通远城里，吃海鲜也只能选洪运楼”

谷雨又指了指赵江，说：“赵导在那里！”意思是你找能作主的人去。她实在是不想理他。

杨旺才脸上就僵了一下，他这些年热脸到处给，但很少贴过凉屁股。他低低地说：“侄女儿，你翅膀硬啦！”

谷雨把头扭到一边去，这时电话一闪一闪的，正好给了她个合适的事由。她只当没听见杨旺才说的什么，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杨旺才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觉得憋屈。

洪老大能耐，但也不想惹官家，他那点生意比起万联更是不够看的。现在洪老大儿子鼻梁骨断了，还得请人吃饭，这本身已经够委屈的了，人家姓朱的在北京够不着，好不容易能这卢谷雨搭个关系通个话，可是这卢谷雨真是个上了架的小母鸡，三天不见倒自以为是凤凰了。啊呀呸！呸！呸！呸！你当年勾着腰穿个烂棉袄的样子你倒忘记啦？！

他在这里为不能请朱家的人吃饭而生气，而在北京的朱齐家此时已经烂醉如泥。

白轩无奈地看着杨天虎，此时，他们是在那个叫作“你的眼神”的酒吧。

这顿酒从昨晚开始喝，喝多了也不肯走，朱齐家拉着吉赞，吉赞拉着朱齐家。两人喝着喝着就哭了。这让请客的白轩觉得左右尴尬。

他当初给朱齐家打了个电话，也就是简单通报一下哥几个的消息。以往他们一直是这样做的。他本来不是想挑事儿的，可是，就因为这个电话，朱齐家和卢谷雨黄了，吉赞愧疚不已。

他在想，这是谁的错呢？现在的局面只能是他有错，他就不该多事！

那么重新推想一下，如果换了他看到卢谷雨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说说笑笑，他会不会出手打架呢？应该不会。他最多呵呵笑笑，或者走过去说几句话。可是吉赞出头了，这纵然有点过，可是为了兄弟也不能算错。

朱齐家呢？吉赞因为这事儿背了处分当然会让他过意不去，可是，就这么个事儿居然把他和卢谷雨的关系搅了个天翻地覆，这值得吗？换了他，他是不会这么做的。当然，不是当事人，说不起当事人的话。

现在看来，只能是他的错。

他为难地看着杨天虎，说：“杨哥，怎么着？你背一个，我背一个？”

杨天虎摇摇头说：“不背，让他们趴着！醒了让他们自己走！”

白轩还是感到为难。尽管昨晚他已经给白轩家里去过电话，说喝酒会喝的晚一点。白轩他妈说：“他都那么大了，还让我管他的事，不管！”扑面而来的就是虎妈的火气，白轩赶紧放下电话。

而杨天虎在，白轩就不用管朱齐家的事情了。他们那个贡院五号，只有一个姓刘的管家，回不回，意义都不大。

白轩打了个哈欠，问：“他这样，今晚能走吗？”

杨天虎点了点头，说：“不走也得走，家里不让他留。”

白轩叹了口气。难道远离了卢谷雨，朱齐家就好了？他现在不跟病人一样吗？

吉赞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同时醒来的还有朱齐家。

他们两人懵懂地看看对方，又看看周围的环境，意识到昨晚喝大了。两人似乎都有些愧疚，既为往事，也为当下的失态。

吉赞拿起电话，听了几句，就笑了。等他放下电话，准备起身去上厕所的朱齐家就问：“发生了什么，看把你乐的！”

吉赞看看在座的几人，还是禁不住笑。

白轩按捺不住，好奇地问：“你倒是说呀！”

“好吧，说出来你们也乐一乐吧。”说完，他就找水喝。等灌了一口水，他才正式开腔：“咱们初中时那位校友——李某某还记得吧？”

“他？就是跟我妈同台唱歌的那位后来生的？”白轩接话。

“对，就是他。我当初就觉得这家伙要出事，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大事，看看他结交的那帮东西！”他不屑地撇了一下嘴。

“什么事？”朱齐家侧着身子问。他已经感觉到事态严重。就在这间酒吧，谷雨还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和那个小白胖子还发生过摩擦。

“什么事？他参与了**，六个人呀！人家今天早上就报案了。嘿，你们猜怎么着，刚刚我们同事去抓他的时候，他一见警察就尿了！他是换了裤子才跟警察走的！”

“轮..”白轩都惊呆了。小白胖子想找人上床那么难吗？还用得着共享？

这是什么情趣？！恶心！

吉赞点点在座的兄弟，“我说，做人还是要低调一点。你看人家那报案的，别的人叫不上名儿，头一个就把他点了，嘿嘿，谁让他那么招摇呢？作死，作死，不作就不会死，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朱齐家嗯了一声，站起来上厕所。

那作死的人不也包括他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3.秋凉了 飞机上，齐家的位置靠着弦窗。杨天虎就在他的身旁。齐家别扭地往里挪了一下，从今天起，他真的没有自由了。以后，是杨天虎陪他吃住，甚至是上课，他们肯定是把他当精神病人看待了。

“杨哥，要不你也拿个学位吧，你看你都要陪着我上学”

杨天虎笑笑，知道他这是苦中作乐。

“好啊，那我就努力拿个学位，我不能一辈子干保镖啊！”

“杨哥”话说到此，朱齐家忽然说不出话了。他把头扭过去，看着弦窗外的一切。

杨天虎拍了拍他的腿，他知道他一直委屈着。可是，谁又不委屈呢？谷雨不委屈吗？

“杨哥，你说她现在在干嘛？”过了会儿，他才缓过劲儿来。

“这个点，也该休息了吧！”杨天虎看了看表。

“不会的，现在还早，她一定在看书，她很勤奋的，她很在乎那个学霸！”

谷雨其实没在看书。她收拾好准备下山去住。这段时间山上的房子紧张了，她一般都住在山下。

同学们刚走，安安就来。趁安安给羊驼梳毛的功夫，方植末说：“给你添麻烦了！”

谷雨摇摇头。这有什么麻烦的，安安是个大人，她其实不用照顾她。

“我们是从申府过来的，先处理了她父亲的事。”

谷雨嗯了一声，只听他说。她多少有些猜测，但她从来不问。

“她在家的时候，既不出门，也不上网，只是从二楼到一楼。虽然她没说一定要来，但她妈觉得还是让她来吧。这里，好歹有一群动物让她照料着，她不出门也不行。唉，看看吧，看看多久她能缓过劲儿来”

他又说：“我的工作快结束了。现在她这样，把我打乱了。我得重新找工作，就近照顾她,谷雨，要不我也上山种蘑菇吧！”

谷雨摇摇头，笑了。方植末真的很用心，她从心里祝福他俩。

“谷雨，安安在路上说，你和她弟弟”

“别提！”谷雨立即打断他。“他很好，我也很好。我，我下山去了！”说完，她转身就走。

剩下方植末干在那里。他原本想他们会成为亲戚，现在看来，他有点想当然了。

是不是他和安安的婚姻也想得太容易了呢？

尽管她家里没有人反对了，可是安安现在是这样

他不知这种状况要持续多久。父亲给他来电话，说过年的时候一定要带安安回去，他练了两首曲子，要拉给他们听听。他知道父亲这个人很要面子，为了这两首曲子不知下了怎样的功夫，可是安安能去见他吗？安安现在是能不见人就不见人，特别是和父亲这样的关系。

他非常惆怅。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安安扔下萝卜走了过来。

“聊,，聊到你弟弟，她就走了！”

“哪壶不开你提哪壶，什么情商！”安安白了他一眼。

“我是觉得可惜嘛，他们俩本来挺好的。”

“好吗？”安安认真地看他一眼。“我早就觉得他俩有问题，齐家太幼稚，谷雨太成熟，这两人三天两头闹别扭，谷雨只是一直忍着！”

“我没觉得这有多么严重。你看，我这么成熟你这么幼稚不也挺舒服的？”

“方植末你找打！”安安抡拳就打，虽是作势可也带着拳风，方植末配合地东躲西藏，两人在树棵子里跟松鼠一样蹿来蹿去。

等两人都玩累了，方植末就将脑袋伸过来让她打一下。安安轻轻地碰碰，游戏算是结束了。方植末一把抱住她，靠在树上。

“安安，真舍不得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我都怕半夜狼进来把你叨走。这是什么鬼地方，一个年轻女孩子要枕着猫头鹰的叫声睡觉!”

安安反手拍拍他的脸，安抚他，但她不辩解。她要说的，相信方植末都懂。

“过一段秋凉了，就回北京吧！我来接你！”

“好！”安安先答应下，让他安心。

“说话算数！”方植末把她扳过来，让她面对他。

安安却把头抵在他的胸前，不肯抬头。

方植末心里叹息一声，知道这种事也没法逼她。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

秋天真的快来了，通远的秋天比北京要来得早一些。山上的客人还是不断，羊驼、矮脚马尤其被小客人喜欢，孩子们趴在围栏上一玩就是一下午，他们在，安安从来没觉得心烦，反而是静的。

长江和黄河两个孩子隔两天会送一袋萝卜上来。半大小子挺有劲儿，两人轮着背，翻过山走半小时就到了。这点东西安安开车一会儿就能买回来，可是她想给他们一点钱，就由着他们费力气。

放下蛇皮袋子，长江擦了把汗。安安递了一瓶可乐给他，同时也给了黄河一瓶。

两兄弟不好意思地接过来，拧开盖儿却是大口大口地喝。

“慢点儿，别呛着！”

长江笑了一下，放下瓶子抹了一下嘴巴。“姐姐，你骑过那马没？”他指了指矮脚马。

安安摇摇头。她骑过高头大马，是在包头的部队里，那里有一个骑兵营。这些矮脚马就是养着玩的。

“姐姐，它能让人骑一下吗？”

望着他渴望的眼神，安安笑了，“你想骑？”

“嘿嘿！”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说我经常给你送萝卜，同学就问我有没有骑过那些马”

“那你就骑一下吧，然后告诉他们你骑过。”

“真的呀！”长江简直要跳起来。

他们哥儿俩轮流上马，马本来就不够高，他们哥俩腿却够长，上是上去了，可是遗憾颇多，因为脚几乎耷拉在地上。

安安看着他们嘻嘻哈哈地从马上下来。

“姐姐，我们总算是骑过马啦！”他们一脸满足。“姐姐，你拿这个收费吧，骑一次收几块钱，这多好！”

“收费？”安安从没这样想过，她就是养着玩的。

“对吧，姐姐，你这一麻袋一麻袋的萝卜喂下去，这多浪费呀，好歹你得把饲料的钱挣出来！”长江说得特别像个生意人。

安安不置可否。她看不上那几块钱，但她能理解这几块钱对这俩孩子的重要性。

“长江，你们哥俩是不是特想挣钱！”

“是！就是想挣钱！”长江说得咬牙切齿。“等我挣了钱，我就能离开这里，能离开我爷爷。黄河他也是这么想的。”

黄河很配合地点点头。

“为什么要离开他，他对你们不好吗？”

“当然不好。他觉得我们两个拖累了他。本来他是想死就能死的人，有了我们俩，他连死都死不了了。”

“这！”安安很吃惊。“这是他跟你们说的话？”

“嗯。他骂人的时候经常说这句话。我听得都要羞死！是他儿子不争气把我们俩留给了他，又不是我们俩的错！”长江恨恨的。

安安瞬间觉得秋天更凉了。这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生活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4.咱找杨旺才去 谷雨就要开学了，但她却没法回北京。她本不是个主动揽事儿的人，她一向知道自己的能力大小。但赵江觉得操持留守儿童艺术学校，她是个上好人选，不管怎么说，她算是在通远有根底的人，由她来弄事情要顺利得多。

谷雨不好推辞，只好跟家里把情况说明。赵江说，得在国庆节影片上映之前把这个学校的摊子支起来，也好为影片做做宣传。他说，你别觉得不好意思，有人高调做好事，才有大批的人跟上来，这种事不用偷偷摸摸。

谷雨认同他的说法。但找场地就让她犯了难。因为她能支配的钱现在只有十二万，如果真照赵江说的，租两间房在农村确实花不了几个钱，可这是艺术学校啊！房子里的炕要不要拆？而要拆就得花人工。地面要不要铺，水泥地能跳舞吗？肯定得铺木地板。只这两项，十二万就花得很紧张了。

她只好开着车子在附近的几个村子转悠，想看看有没有废弃的仓库之类，尽管这种想法她自己也觉得可笑。经过大生寺的时候，看到那方方正正的大院子以及高大宽敞的庙宇，她觉得这实在是孩子们排练的好地方。

可惜它让人用来念经了。他们求的是来世，而她只能顾着今世！

路过下旺寨村的时候，看到快递公司的人正往巷子里走。于是，她停下车子跟了进去。

这里是李金玉帮制衣厂租的一个大院，有仓库有车间。她推门进去的时候，快递公司的人正在清点邮件。仓库负责人正在很负责任地交接，这地方人说话都大嗓门，“二十八件”也是用喊的，生怕对方听不见。

谷雨冲那负责人摆了摆手就出来，她又到充作车间的房子看了眼。现在，因为是租来的房子，这批活儿也不知能做多久，李金玉建议先别拆房子里的炕，所以，有五台缝纫机是在炕上工作的。当然，做好的成衣也在炕上码着。

可是，要是冬天呢？这屋子不生火是根本不能呆人的，要是生火衣服肯定就会弄脏，这可是要卖出去的商品啊！

她觉得这终究不是个办法。

学校选址的事儿，同样也有生火不生火的问题。空间太小，孩子们容易烫烧，可是空间大的房子就不是一般民房了，听说杨旺才家的客厅可以同时容纳八个麻将桌，可那是用来出租的吗？

晚上吃饭的时候，姚安安看出谷雨心事重重。

“怎么了？只喝半碗粥？你减肥也用不着这样吧！”

“我又不减肥！”谷雨翻她一眼，夹了根辣萝卜，咯嘣咯嘣地嚼着。

“那是怎么？想我弟弟了？”

谷雨又翻她一眼。最近，齐家来了一封信，但她没拆。

“我弟弟其实挺好的，你是他爱过的第一个女生，他稀罕你都稀罕不过来。要我说吧——，就像小孩子太喜欢他的玩具，别人动一下他都如临大敌，你们之间,齐家反应过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谷雨仍然给她个大白眼。她和齐家的事是不能跟人说细节的。如今，她心里的伤还在呢，在别人眼里却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游戏，说散就散，过两天又会搭伙重来。

“那你说吧，到底是怎么了？说不定我能帮你。”

谷雨终于开口：“是艺术学校选址的事儿，专为留守儿童搞的。赵江让十月一之前有结果，他好拿来为影片做一波儿宣传。可是现在只有十二万，后续的经费也不知有多少，这得看票房收益的情况，我们计划拿出5%用于这个项目。”

“才5%？你们真抠！”

谷雨笑着摇了摇头。有钱人说话就是气儿粗。“拍电影是有成本的，如果票房不好，说不定这5%都要贴钱。赵导确定这5%也只是初步估计的一个数字，这还得协调各方面的利益。”

安安撇了下嘴，她还是认为太抠。在她看来，公益影片就应该收多少投多少，一分不赚。

“说说吧，选址怎么了？不是有那么多空房子吗？”

“不是有房子就能用啊，让你进去旋转一下，你能旋转得开吗？这可是艺术学校，不是进来就坐下念书的私塾！”

这次轮到安安翻动她的大白眼。不过，她这是用她的不满来掩盖她想问题的简单。

“哎，那不会用村里原来的学校吗？小埔村给我送萝卜那俩孩子都到外村去上学，他们说学校里没老师，学校是空的。”

谷雨吧嗒了一下嘴巴，看看左右。现在，大食堂里吃饭的客人少了，只有一家三口在门口的条桌上边吃边玩。她压低了声音说：“我又不是不知道，可是我不想跟杨旺才说话。这种事儿必须经过他！”

“那怎么啦?他还能把你吃了？你过去是谁，现在是谁，我不相信他连这点儿都拎不清！”

“不是他拎清拎不清的问题，我但凡有别的办法都不会去求他。”

“求他？”一听这个词安安就不爽了。“凭什么是求？配合公益活动，人人有责，而且那房子闲着也是闲着，还能给村子里挣点房租，有什么不好？”

谷雨摇摇头。安安想得太简单了，她以一个纯洁善良的心灵来猜度杨旺才，这真是滑稽。

安安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明天，我跟你去！你不想吭声儿就别坑声儿，事情由我来说，我就当自己是这个项目的志愿者。我就要看看这个土皇帝他有多黑的心、多厚的脸皮！”

谷雨原以为安安就是说说，因为在她看来，现在什么都比不过她的动物重要。可是第二天，谷雨一出门就被安安堵在门口。

“走，今天就一件事，堵杨旺才去！”她说这话时，还单手叉腰。

谷雨犹豫了下，说：“咱先看学校吧，如果房子都塌了，也就不用找他了。”

安安哼了一下，很不满她这畏缩的态度。谷雨也没在意她的这一声“哼”，他们姐弟一向认为她这样的做法是缩头乌龟，如今她不计较齐家，也就更没必要去计较安安。

两人到大厨房吃了碗山药粥就开着安安那辆车下山了。到小埔村的时候才上午八点，街上还是像往日那样的气氛，不到当街连鬼影子都没有。

“谷雨，你们这村儿狗都不叫！”安安开着车戏谑地说。

谷雨懒得理她。村子里的土狗都是有活动范围的，哪能没事儿干就瞎叫呢？

等到了村小学，把车子停好，安安就问：“你在这里上过学吗？”

谷雨嗯了一声。小学当然是在这里上的，但后来这里就出事了，要不，初中也是可以在这里上的，当时校长就教初中的数学。

“进去看看吧！”安安在前边带路，倒像谷雨是初次到这里的客人。

谷雨在后边安安静静地跟着，她是真的不想故地重游，但无奈的是，她的所有记忆都由不得她，比如，杨德才曾经站在校门口喊她：“死女子，还不回家帮你妈做饭去！”然后，她就低下头，在众人的眼光里走出校门。

真的，在这里她没有结下朋友，因为她都没有空跟同龄的孩子一起玩耍！

“走啊！磨磨唧唧的！”安安回头催她。她木木地应了一声。

安安干脆拉起她的手。“谷雨，你今天跟过去不一样了，你得把胸脯挺得高高的！哎，不过，你不挺也够高的！”说完，夸张地在她胸前溜了一眼。

谷雨瞪了她一下，知道安安还是理解她的。

“哎，人呢？”安安咋乎着四下踅摸，谷雨习惯性地朝校长住的耳房看看，以前，她一进校，校长就在院子里站着，他的头发总是梳得精光，总是很有气派地背朝着手，迟到的、上课打旽的总是会被叫出来训话，实在不改的就会被叫出来罚站。但冬天的时候，罚站就成为个别人喜欢的事情，因为太阳照着比屋子里还舒服。

“呀，怎么这么多粪便！”安安跳着脚，嫌弃地说。

谷雨看看，说：“看来是羊粪、狗粪！”

“还是人粪呢，你怎么不说？”安安横了她一眼。

谷雨把头扭到一边去，不想回应。不是她没看见，她只是不想在安安这种大小姐面前承认村子里的人们便溺的随便。

这所学校，它真的废弃了，以前在校长的打理下，它多干净啊！那时候学校搞义务劳动，校长让学生们把烂瓦片都插在泥土里，插成整齐的形状，然后做成花坛在里边种花。

现在，花坛都找不到了，到处是草和粪便。

“谷雨，我看这房子还是能用的，只是要下功夫收拾一番。”

安安伸长脖子扫着破窗户里的一切。“你看，只有那边有漏雨的痕迹，其他都还能用，起码空间够大。”

谷雨说：“窗户得更换，这窗档子都不行了！”

“那没多少钱！”

两人一边看一边聊，沿着房檐下的石阶一屋一屋地看，算下来有五六间房是可以用的，这些房子比一般的民房都要高敞，确实是办学的好地方。

“就这里吧！咱找杨旺才去！”安安拉着谷雨拿定了主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5.怎么不办他？ 就在安安拉着谷雨绕过粪便想往外走的时候，谷雨却停住了。

“怎么？”安安疑惑地问。她这时也看到谷雨的神情变了，因为面前出现了个神情呆滞的人。他很瘦，胸前都是饭汤的印迹，他的胡子乱极了，脸黑黑的，好像好多日子都不曾洗过。

“校长！”

她这声“校长”像是给安安的回答，又像是称呼眼前的人。那人看了她们一眼，面无表情地走了。

谷雨回头看，发现校长还是到他的耳房去了。

原来，这么多年，他还是住在这里。她想起院子看不到炭堆，那么校长冬天怎么过呢？

她心事重重地上了车，安安拍拍她的手重新发动车子。她没问谷雨杨旺才的家在哪儿，反正她就开着车慢慢绕，村子里最好的房子一定是杨旺才的。

等到了一个赭黄色琉璃瓦包起来的高门楼子，安安问：“是不是这里？”

谷雨看看又摇摇头，说：“这是他妈的家。”

“哦，我还以为这是土豪本人！”安安继续慢慢开，可是从后视镜里看到，从那大门里出来几个人，有三个都是穿袈裟的。

“哎，杨旺才出来了！”安安叫了一声。

谷雨也看到了，她看到杨旺才出来送人。他堆着一脸的笑，把手举在胸前，和僧人一样地双手合什，嘴上却分明在说谢谢。有条狗在他裤腿上蹭了蹭，然后就一声不吭地趴下了。他旁边还有谷雨见过的那个全成，也就是杨旺才的外甥。上次谷雨要买骨头，让他蹭了行，弄得养猪户只好把没到日子的猪杀了一头。

“走，下车说事儿去！”安安熄了火，把钥匙拨下来。

谷雨咬了咬嘴唇，但接到安安的眼神，她还是打开了车门。这事儿是她揽下来的事儿，断断没有劳动安安一个人的道理。

僧人们看到车子停下本来就注意到这边，再看到下来两个舒展的美人精神就是一振。一个耳朵垂子很大的僧人咳嗽了一声说：“有贵客到府上探访，我们就先回了。老太太已经快好了，杨书记就放心吧！”说完，他低着眉转过身去，一副不能与女人接触的样子。

有个僧人疾步走向院子外墙边停着的灰色沃尔沃，顷刻之间，车子发动了，僧人们全都上了车。

杨旺才目送那车子走远，他背着手等了有一分多钟这才转过身来，像是刚发现来人似的。“呀，这不是大侄女吗？你这是——”

谷雨只好接话：“杨书记，我是来找你办事的。那个杀青仪式你参加了，有个关于留守儿童艺术学校的事儿想来你还有印象，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咋？想让村子里出钱？你看集体经济都成啥样了？哪还有钱？”说完，他就冲地上吐了一口痰。

安安恶心地扭过头去，她实在是没接触了这种人。

谷雨只好皱着眉说下去：“不是要让集体掏钱。我们是想用村小学那个院子，每个月会付租金给村里，是让集体挣钱。”

“挣钱？”杨旺才转转眼珠。“你知道那块地有多少人看上吗？去年别人要用那块地养牛，一年给五万我都没答应。他只好到村子外边搭棚子去了！前年有人出六万要办个纸厂，我也没答应，为什么，因为我不想制造污染！”

谷雨咬了下嘴唇，知道这是在漫天要价呢！她准备听他还有什么话讲。可是安安却听不下去了。

“哎，我说杨书记，在村子里办学，培养留守儿童这是多好的事情，这既没污染又能安定人心，谈什么钱啊！那块地荒着也是荒着”

“话不能这么说！”杨旺才一抬下巴，抬头看天。“村集体的财产，我们当领导的得费心看着。不能说一个子儿不进反而去做赔本买卖，我这也得跟大伙交待呢！你们看上去那大院子是荒着，可是万一你们占了呢，别人就没机会租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交待啥交待？”安安一句不让。“出外打工有人教孩子学本事，哪家不高兴，你要是怕交待不下去，咱们就把村子里的老少集中起来让大家表表态，看看有多少人反对？”

“咦？你是哪个？这村子里啥时候成了你说了算？！”他上下打量姚安安，一脸不屑。

“你别我是哪个，我就是这个项目的一个义工，我就是为这个项目跑腿儿的！”

“行行行，你跟你的腿，我没功夫跟你磨牙！”说到这里，他把肉肉的巴掌直往外煽，好像安安是个放臭气的什么动物似的。

这动作激怒了姚安安，可是谷雨一把抓住她狠狠地捏了她一下。她顿时清醒。这里不比北京，她也不比从前，当下，最紧要就帮谷雨办事，不是打人泄愤。

谷雨说：“杨书记你说个价吧，能接受我就接受，不能接受我就把这学校办到其他村子去。你在任上就让孩子们来回跑呗！”

杨旺才翻翻白眼。他不满意的就是谷雨这态度，她找他办事怎么不恳求呢？今天可不是他请她吃饭！

“这个事嘛，集体研究过再说，你们先回吧！我还有事呢！”说完，他转过身去，那个全成得意地笑了一下，尾随着走了。

大院的门咔哒一声关上。

安安和谷雨面面相觑。安安说：“看见没，有狗都不叫！”

谷雨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去敲门，看它叫不叫！”

两人拌着嘴上了车，算是铩羽而归。

等车子出了村子，安安还是气不过。她把车子停在路边给杜书城打电话。

“杜叔叔，这金椽乡有个杨旺才不是个好东西，你们纪委怎么不办他呢？他的问题还不是一抓一把吗？”

杜书城在电话里呵呵地笑。他先聊了几句闲话才问了安安此次电话的因由。

他不是不想办他，他是办不了他。到了下面才知道下面办事的难。他初来乍到，他孤掌难鸣。

在上次开会给党员干部提神醒脑的时候，他意气奋发，以为散了会一定有人向他举报，然后他就根据举报材料一个一个地把不称职的家伙搞下来，还通远地区一个风清气正，可是等了多日都没举报的，他这才明白，道听途说时人们个个义愤难平，真到动真格的时候却在观望别人。想了许久，他想明白了，谁来举报？除非他自己干净的像一滴天上掉下来的水，否则，你举报仇日升收了钱纵容犯罪，那么那个送钱的人不是也犯了行贿罪吗？即便他收了钱不办事也不能举报啊！就说钱是别人送的，那跟你不相干又何必得罪仇日升呢？

他感觉到了世俗人情的可怕。他不知这盘根错节的关系他能从哪里突破。

现在安安打了这么一个电话，他问：“安安，你想怎么办？你是想举报他吗？你要拉了他和他的那些非婚生子去验dna吗？”说完，他自己都笑了。

人们非议是非议，但杨旺才的那些孩子未必户口上是没有处理过的。就说查也得有个查的由头。

安安一听他笑就恼了。“都什么时候了，杜叔叔你还开玩笑！我也不用拉他的孩子去验dna，我只要把村子里的老少动员起来架了火烤他，就能让他难受难受！”

“哦？你怎么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6.锣鼓喧天总动员 姚安安怎么“烤人”呢？谷雨也很好奇。

姚安安说：“你只管把你奶奶山的人动员起来，再把你那名人的自媒体好好利用利用，其它你就别管了。”

“真的不用管了吗？”

“呃——，走一步看一步吧！”姚安安想了想，说：“我还得找赵所借两个警察。”

谷雨盯着姚安安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姚安安只是冲动用余，并无十足的把握。但是，捅了篓子怕什么？这是姚安安，只是保住她的安全，什么事摆不平！

想到此，她给山上的几个cs教练打电话，告诉他们周六的活儿别接了，只管等电话。

姚安安去干什么了呢？她先是扑在桌子上搞了一个方案，然后就是跑婚庆公司，加油的功夫还给通远的报社和电视台打电话。最后到超市买了一大车零食。等回到山上的时候，打开车门，薯片包都往下掉。赵篇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我说姑奶奶，你这是要做什么？”

“造势！赵所你到时维持好治安就行了！”

“你这是要挑战土豪的权威吗？”

“不是，我只是要搞村民公决！我只是要探索村民自治的新路径！”姚安安说得大言不惭。

赵篇噗嗤一下就笑了。这北京人说起来还一套一套的。好吧，陪你玩玩吧。说实话，杨旺才能不能被姚安安玩坏，赵篇还真有期待。

周六早上，天气干爽，谷雨一开门，姚安安又堵在门口。

“不行，化妆去，你这样不上镜！”她仍然单手插腰，一副指挥若定的样子。

安安翻了她一眼，“我就是一个义工，搞那么妖艳合适吗？”

“不行，你是名人，弄得灰头土脸的影响你形象，咱即便是打败了也不能没了精气神儿！”

谷雨想想，举起手来表示“我投降”。过了会儿她再出来的时候，化了个淡妆，衣服是一身白色的运动服，看上去确实精神了许多。

“行！”这身妆扮获得了安安的赞许。“要不我弟弟迷恋你呢，你一化妆我都不行了！”

谷雨给她个大白眼，弯腰把安安准备好的包儿拎上。

这是安安的登山包，好沉啊，里面全是资料。

两人各开一辆车，等到了王广跃家门口的时候，集结起来的人已经等好了，除了按时送蘑菇的车，今天，连山上的保洁员都动员起来了。

安安点了点头，冲外面一抱拳，然后发动车子。

这派头跟电视剧里的侠女有一拼，看到的人就是精神一振。有养殖户问：“这是要干啥？”谷雨探出头说了一句：“有热闹看，你去不？”

那人说：“看你们的热闹吗？”

谷雨想想说：“是!你也来叫个好吧！”

“好呀！去就去，让我坐坐你的车哇！”

谷雨把车门打开。那人高兴地坐上来。他坐上来还不安生，边走边打电话：“来看热闹哇，小埔村今天有大喜事，我听他们说啥婚庆公司，嗯，是我们山上那个大明星搞的，也不是她要结婚，反正我也给你也说不清，我现在正在她车上坐着呢”

谷雨听得呵呵笑。她一边走，一边联系赵篇，看看赵篇那边人手到位了没。

结果这一联系，那副驾驶座位上的人又开始打电话。“啊呀，还要来警察呢，真不知道这是要办红事还是办白事，你快点叫人来看哇！”

过了会儿，谷雨接到了李金玉的电话，李金玉问：“十个秧歌队员够不够？鼓乐班子没找齐，还差两个人走亲戚去了。”

谷雨说：“能弄出响动就行，有多少人就来多少人吧！跟他们说一天劳务费两百块！”

她这边一联系，旁边坐着的那个人马上直播：“哎，快来哇，大明星说啦，扭秧歌的一天两百块，还不知咋个热闹法呢!......”

再过一会儿，秦红英的电话来了，她说她准备带六个学生过来，这些人是不要劳务费的，算是为艺术学校的建立出把力。谷雨就说：“劳务费还是照常给，等艺术学校真起来了，说不定还得请他们过来帮忙呢！”

那养殖户又忙开了。“呀，艺校的学生也过来，那可是个顶个儿的大美女呢”

就这么听风就是雨的，半个多小时，小埔村也就到了。刚进村就见李金玉带的车向这边开过来，李金玉正冲她摇手呢。下旺寨村离这里近，也就十来分钟的车程。

谷雨跳下车去，和车上的人打了个招呼，“有劳大伙儿了，现在大家先绕着村子来上一圈，等把人都惊动了再往学校那里集结。中午有人送包子过来，咱午餐就凑合一下吧！”

车上有人鼓掌，有人就把手伸出来要和大明星握一下手。谷雨就和人一一握手，她车上那个养殖户又忙着照相。

安安已经到了学校门口，那个院子还是荒着，但婚庆公司已经在布置气球门了。婚庆公司的音响设备不错，用的歌曲是安安要求的步步高，整个村子南边都是这喜庆的声音。

等从村东头呼起“大中国”的唢呐声，安安问:“咱这边有大中国吗？”婚庆公司的人马上调成“大中国”。

一会儿，日报社来了辆采访车，安安一看是两个实习生，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知道日报社这是没怎么重视。她走上前说：“我就是联系你们来采访的义工，一会儿卢谷雨过来，你们准备好了吗？”

那两个实习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这有什么好准备的？

安安说：“好了，我也不说什么了，希望你们据实报道，不要废话、套话，看到什么就写什么！我妈就是大记者，她从来不写套话。”

一个问：“你妈是谁？”

“姜上舟，明白吗？”

两个实习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了摇头。

姚安安气馁地抬头望天，她真的不想说什么了。连姜上舟都没听说过，在新闻界怎么混的？

她这神情让那两个实习生更茫然了，这个姜上舟很出名吗？

正在这时，电视台的采访车来了。安安赶忙迎了过去。有个女的跳下车来就问：“卢谷雨呢？”

安安大声接话，“她马上就来！你们没听见那边的动静吗？”说着，她就掏电话。

那记者回头对摄像师说：“看见没？什么事都由助理打理，要不说人得往前奔呢！”

那摄像师上下打量了一下安安说：“助理不是应该选胖一点丑一点的吗，这助理也选得太好看了！”

安安听得直皱眉，她张口就问：“请问你们是负责娱乐板块的吗？”

那记者听了直点头。“是啊，有关卢谷雨的，不是娱乐板块，还能是财经？

安安听了直咬后槽牙。她明明打的是提供新闻线索的电话，怎么来了个娱乐板块的？这事儿闹的！

她咬着牙说：“你们听着，以后，卢谷雨一定上财经板块，我这不是空话！”两个记者面面相觑，那个男的凉凉地说：“哦，好吧，我们等着吧！”

正在这时，谷雨的车子出现了。她开的很慢，车后边就是三三两两跟过来看热闹的面姓。这时候，奶奶山的几辆车子也来了，有坐送货车过来的，也有骑摩托车的。

锣鼓和唢呐还在不远的地方制造喧嚣。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一下车，谷雨就连连致歉。当公众人物当久了，见了新闻采访车她就本能地调整了状态。

几个记者迎了上去。但显然他们对今天采访的内容不是特别清楚。谷雨笑笑，示意他们等一等。她和安安耳语了几句，安安就冲着婚庆公司的打了个手势，只见婚庆公司的人会意地点点头，放在地上的两个扁扁的氢气球就渐渐鼓了起来。那气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不到五分钟，它竟然像房子那么大，村民中有人叫了起来：“上去了，上去了！”

人们都仰头看，只见两个气球上悬挂的红绸都写着一样的字：“建立留守儿童艺术学校村民公决大会”。

几个记者精神一振：什么情况？不是艺术学校建立，而是公决大会？让谁公决？让现场的村民吗？

围观的人就开始议论。

见记者想提问，谷雨和安安相互点了下头，从安安的登山包里拿出摞资料开始分发，凡是在场的，不论是不是这村儿的，都人手一份。

记者拿在手里一目十行地看，等全部看完，心里的疑问也明朗了，知道这留守儿童艺术学校的办学目标、办学内容、资金支持是怎么回事，也明白了为什么是卢谷雨在操持。

这真是件好事啊！几位记者精神一振，大周六的单位派他们出这个任务，本来还挺不高兴，没想到遇上了这么一个可以挖掘的新闻，这比娱乐报道可写余地大多了！

报社的开始从身边村民的反应入手。电视台的扛着摄像机跟踪卢谷雨的一举一动。

这时，又驶来两辆出租车，秦红英和刘公众两口子带了六个学生从车上下来。他们从城里过来，紧赶慢赶还是有点迟了。

艺校的学生一下车就特别引人注目，他们本来就身材好，知道这村里没地方换衣服，都统一换好了黑白相间的练功服，六个人就像一排整齐的小树，又青春又洋气，村民们看得眼珠子都挪不开了。

现场的人越聚越多，还有不少人在打电话叫人。

长江和黄河俩孩子跑过来，问安安：“我们可以帮你发东西吗？”

安安把手里的资料给他，问：“你爷爷来了吗？”

“他没来！我们走的时候，他在缝裤口呢！”

“黄河，你去叫爷爷来，就说我说的。把能叫来的邻居都叫来，今天这事儿人少了不行！”

“哎！”黄河答应着就跑了。

安安回到车上拿了一瓶水，现在现场的人数还不到预期的数目，这让她隐隐有些失望。按说，爱看热闹的应该都来了，要说在地里忙庄稼的也没有多少，因为除了秋收，实际上地里已经没活儿了。那么，只能有一个解释，在外打工的人太多了！

想了想，她走到车子跟前打开了汽车后备箱。

啊，一后备箱的零食！车子周围的几个孩子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安安说：“这是给你们的，但是要等小朋友多了才能分着吃。你们去把同学、邻居都叫来！“

孩子们撒腿就跑。

过了一会儿，外村的人也来了，整个村子南头人声鼎沸，鼓乐喧天。

安安看看手机，现在的时间是上午十点，这一定不能再等了。过了这个时辰，就有人要回去做饭了。

“谷雨！”她穿过人群递给谷雨一瓶水，跟她耳语了几句。然后她就看了看跟来的cs教练关重友。

关重友会意，示意他的三个手下秦有义、肖小邦和严正义把校门口的人稍稍归拢一下，婚庆公司的人也起身帮忙，大家七手八脚的，总算给容雨空出一块地方。

谷雨站到台子上去，这块台子不知道站过多少对新人，今天，她要当众挑战杨旺才的权威了呀！

谷雨深吸了一口气，拿过婚庆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瞬间，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知道——戏要正式开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7.就是要搞事情 杨旺才接到老婆的电话还在通远城里，他正在帮外甥全成的孩子办手续。其实，入学手续早就办了，今天他只是来酬谢市一中的教导主任。全成那孩子挺聪明，可是成绩不够录取分数线，全成求到他这里来，他这个大能人就只好为了这点小事跑动跑动。

因为不是直接关系，所以扯了半天闲篇儿才把关系捂热，没想到刚提出吃饭的邀请，老婆的电话就来了。老婆是个傻婆娘，说话说不清楚，只问你要不要回来看看，学校门前扎了许多汽球，聚了不少人。他问，聚的什么人？老婆说，都是村里人，也有外村的，还有通远城里的婚庆公司，围着杨德才家的那个女子热闹得不行。

他一听就不对。

学校？

杨德才家的女子?

聚了很多人！

呀，这是要搞事情！

他说了声家里有事，连抱歉的话都没说完整，就离开了教导主任。教导主任诧异地张着嘴，不知道杨旺才家的孩子是掉到井里了，还是让油锅烫着了？

全成急匆匆地跟着，两人在路上把车子开得飞快。但通远城离小埔村真是不近，他们早上七点出村，进了通远城是八点半，跟教导主任唠了不到半小时已经九点多，现在返回去怎么也得十一点。

在路上杨旺才给村里的爪牙下达命令：“你们给我到学校门口起哄去，不行就搞点事情吸引一下人们的注意力，不能让那女子成了精！这小埔村不能让他外地人说了算！”

爪牙一会儿就把电话打过来了，说赵篇带了几个警察来回晃悠，见到他们几个脸熟的就警告一番，赵篇本人还举了个照像机，东拍拍西拍拍，很牛逼的样子。而且，今天还有两辆采访车，是市里来的，这阵势好像不能乱来。

杨旺才直骂他们笨蛋，捣乱必须明着来吗？就不能暗地里来点阴的？但是这种人的智商也只能明示，可明示就会成为他日的口供。

真没办法，他能使唤的也就是这些人！

想了想，他想给洪老大打电话，但是这会儿情况还不太清楚，就跟洪老大毕毕，洪老大会更瞧不起他。可是，要跟仇大蛋说，好像也为时过早，一般自己处理不了才跟他们说，现在自己还没开始处理呢！

最后，他让自己闭上眼睛，学着仇大蛋的样子凝神静气。

等他回到小埔村，卢谷雨的演讲早就结束了，他看到的是村民兴奋的脸，有人在退伍兵的组织下往一个台子签字。

他一看就怒了。

怎的？要造反？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他打开车门就大喝了一声：“干啥，这是谁组织的？这是谁给的权力？这是非法集会！”

卢谷雨看到那辆铁灰色的悍马就知道是杨旺才回来了，她示意婚庆主持把步步高调得更响亮些。她才不去理他。

杨旺才气得跳脚，现场人太多，几乎在家的人都来了。还有外村的闲汉、小媳妇们，他们嗑着瓜子、撩着闲篇别提多悠闲了。他的声音真的没那么大啊！

还是全成给力，他大手把人群一推，几步走到音响前面，一把拔掉了电源。

而且，还有更给力的，全成飞起一脚就把音箱踢翻了。由于力气太大，音箱倒下的时候居然把婚庆主持人磕了一下。那人哎哟一声就蹲了下来。

瞬间，全场安静！

赵篇一看这架式，几步上前，边走边招呼同事：“扰乱公共秩序，先控制起来！”

哪知这全成维护起他舅舅来是个疯子，他冲着走过来的赵篇当胸就是一拳，同时嘴里就骂开了：“你妈！你个卢谷雨的狗！”

赵篇的脸当时就变成了猪肝色。他和卢谷雨一起发财是不错，他私心里也想维护卢谷雨的利益，但当着众人的面儿说他是卢谷雨的狗这就不能忍了。只见他抬起手来直接抓住全成的手就往身前一带，带到身前却又往侧边一闪，全成啪嚓一下就倒了。这是赵篇借了地利，刚刚全成打他是因为站得高，现在他把全成弄翻也是因为站得高。

人群就嗡的一下，后边的人什么都看不清，就只知道出事了，想看清的就要往前涌。警察和山上的退伍兵赶忙维护秩序。

这功夫，赵篇把手拷都给他拷上了。他一把把全成拎起来，扯着嗓门儿说：“你们都听着，他打我叫袭警，我打他叫抓捕犯罪嫌疑人。还有谁想不要命地捣乱，那现在就给我过来！有一个我抓一个！我赵篇要是纵容了今天的犯罪，明天我就摘了这警徽！”

这嗓子用的，都劈了！

安安跑过来把音箱重新插上，对着话筒喊了一声：“我们就是想给孩子们提供个方便的学习条件，什么叫非法集会？哪个村办红白喜事不是全村老少都可以去看的？在这里给留守儿童办个艺术学校难道不是全村的喜事吗？这个学校它荒着也是荒着”

“那女子，你停停！”杨旺才大喊一声，走了过来。他打断安安的话，一步蹦上台子。

他看也不看安安，直接扫视全场。有人瞬间低下了头，场面安静极了。

“大伙儿听着！”杨旺才扯着嗓子吼。“这个村的事由这个村的村委会说了算，外人说了不算，这是有法律的!召开村民会议，也应由村委会提议并组织，这也是有法律规定的。今天把全村老少都集中到一起，弄了套鼓乐班子，还弄了一堆气球，这叫什么？啊，这叫什么？这严肃吗？这认真吗？这不是儿戏吗？”

说到这里，他轻蔑地一笑，“卢谷雨，她户口都不在我们村了，凭什么管这个村的事？她弄这个艺术学校，不过是为她个人贴金，请问：你一年有多少功夫花在这个事情上面？你不到北京上学啦？你不到别处拍片啦？你把我们这块地占了，你又不干事儿，我们的地还租给谁去？这可是集体利益呀！”

说到这里，他极富煽动力地一抱拳，“各位父老乡亲，我杨旺才无能，不能把集体经济搞好，就这么点集体财产，我得好好守着呀！你们也得和我一起守着呀！”

全场静极了，有人只低着头，不敢看人。有人则是要看看卢谷雨的反应。

谷雨轻咳了一声，把安安手里的话筒拿了过来，有些无奈地说：“说实话这个地方我是不想回来的，因为这里没有我的美好童年。具体什么原因大家知道，我也不想说了。我不想把这里当作我的故乡，但我就是在这里成长。我的童年不幸福，这里留守儿童的童年就很幸福吗？每次想到一个孩子的孤独无助，我就想，这样的日子再也不要有了！”

“你停停，你停停！”杨旺才粗鲁地打断她。“你别说那些没用的，家家有家家的难，杨德才把你养大，你把他送进监狱，你也是够了！你就说这个学校办起来你有多少时间管理它，你能为它做点啥？你今天就当着父老乡亲说句明白话！”

卢谷雨咬了下嘴唇。杨旺才问的这话其实是问到点子上了。她确实没有多少时间，赵江给她的任务就是把它办起来，但办多久不是她的事儿。可是，这个场合她不能这么说，那样她就肯定赢不了了。她也不能在这种场合去解释票房收益和学校建设之间的关系，因为那都是不确定的。

安安见状从她手里拿过话筒。她清了下嗓子说：“我们做义工的不是固定工，有时间会多做一些，没时间少做一些，但这个项目立起来，就不断地会有人做。大家可以查询今天的通远日报第三版，整版都是我们做的广告，我们正在招募这个学校需要的人员。要说卢谷雨能做什么，大家知道，形象代言人当然不用去那个产品的生产厂家上班。不过，她有时间会教一下国学和表演。我嘛，我可以教一下英语，我雅思考试八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考我一下。韩语我也可以教一点日常的，如果有人会韩语的话。哦，我钢琴业余十一级，这个也是可以拿来给孩子们启蒙的。”

她这话说得心平气和、不卑不亢，倒把大家吸引住了。有人重复了句“八分”,显然被这个小小的数目给迷惑了。

报社的记者按捺不住补充了一句：“雅思考试满分是九分，她已经很厉害了！”

“哦！”人们瞬间明白了。当然没有人试，全场不是老人就是孩子，年轻人也没几个能张口说上几句的。

有人就弱弱地问了一句：“你们这学校不是艺术学校吗？怎么还管教英语呢？不是教唱歌、跳舞吗？”

安安举起话筒说：“语言是工具，孩子们学得多些，各种素养就都上去了。这个学校主要教唱歌、跳舞等艺术课程，但其它的学科根据师资力量也是可以开的。”

“那你们能给孩子教数学吗？我家孩子就是数学差。”刚刚那人又加了一句。

安安有点犯难，她本来是为谷雨解围，具体问题其实她也没有想清楚，而且她事先没有和谷雨沟通过，如果这么回答下去，还不知有什么问题冒出来。

就在这时，有人响亮地说了一句：“我来教数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8.盘账吧！ “我来教数学！”

这话说得相当响亮。但人们的震动还不在他的声音上，而是发现这个人居然说话了，说的是正常话。

谷雨也非常吃惊。她惊叫了一声：“校长？”

杨旺才的瞳孔瞬间缩了一下，他觉得这个任守仁简直是个骗子，他是个装疯卖傻的骗子！

他冲着人群大声叫嚷：“不要相信这个疯子的话！他每天是睡在米柜里面的，这全村老少都知道啊！你们的孩子能交给这样的人吗？”

任守仁呵呵冷笑两声，他从容地把手伸到安安面前，安安把话筒递给他。任守仁说：“我的家被人砸坏了，我的孩子被人一棍子打死了，我所有的钱都给我和老婆治病了。我又失了业，校长也当不成了。冬天我也没钱买炭，我只好睡在柜子里，因为那里边稍微能保持一点体温呀！可是，我没傻，我只是懒得说话。我要明明白白地活着，等着犯罪分子的下场，不看到这一天，我咽不下气呀！”

“哗！”人群没法安静了，这是提到了若干年前的那场血案呀！这案子整个通远城都知道啊！

杨旺才脸色变了变，他也冷笑一声说：“你扯那陈年旧案干啥，跟谁比可怜？你都放下教学这么多年了，哪家把孩子交给你能放心！”

任守仁哆嗦着嘴唇说：“不放心就把孩子交给能让他放心的人。我任守仁不上讲台好多年，但我能活到今天，就靠着我那一柜子的数学书啊！”

他是举着话筒说的，声音尤为凄厉。人们就没法平静了，因为这时很多人想起，任守仁是他们的数学老师，任老师罚过他们，也夸奖过他们。

谷雨抹了一把眼泪，走过来扶着任守仁的胳膊说：“校长，这个学校建起来以后，您还当校长，这点事儿我能做主！我知道您是个负责任的好校长！”

“呵呵！”杨旺才夸张地一声冷笑。“说你是个表演的，你还真表演开了。凭什么你几句话就让你占了这公有财产？知道吗？这是公有财产？”公有财产这几个字他是咬着后槽牙说的。“没有村委会的同意，谁也不能动这里边的一块砖，否则就是违法！要想合法地拿去使用，一年十万租金，一分不能少！”

人群就是嗡的一声。“十万！”这破院子跟人家要十万，这不是打劫吗？何况人家又是非盈利的！

就连观察动向的记者都要按捺不住了。

李金玉蹭蹭地走上前来。她劈手抢过任守仁手中的话筒。

“我说各位小埔村的老少，我不是这个村的人，按说没有在这儿说话的权利。但我真是有私心呀！卢谷雨把这么好的事儿落在小埔村，小埔村却是这么个态度，那我们下旺寨村也有很多留守儿童啊，你们不愿意，我回去让我们大队部腾出两间仓库来，我就不信我们下旺寨村容不下一个艺术学校！”

她这一张口人们忽然就紧张了一下，特别是家有孩子的，李金玉这是过来抢好处的呀！

“杨宝莲呢？杨宝莲呢？”人们就嚷嚷起来。

凡事讲究个对等，村里人也是这么想的。李金玉是个妇女主任，那杨宝莲你也得上啊！

杨宝莲抬头看看铁青着脸的杨旺才，磨磨蹭蹭地从人群里出来，她走到杨旺才面前说：“其实，这是个好事，可以商量！”

“商量个屁！集体利益一分都不能让！”杨旺才脱口就是这话，吐沫星子都崩到了杨宝莲的脸上。她强忍着难堪往后躲了躲，对人群说了这么一句：“村委会有意见分歧，这事儿等研究定了再说吧，现在大家散了吧！”

杨旺才眼睛一亮，哎，他怎么没想到散了这一招儿，这女人行啊！

“散了吧，散了吧，大家的意见可以去村委会说嘛！”说着话他就挥动着两只手，要把人群解散。有人习惯性地就要转身走了。

“散什么散!”安安抢过话筒大声喊。

今天这事儿既然已经闹开了，就必须有个结果，否则等杨旺才缓过精神来，还不知会下出个什么样的蛋！她和谷雨是有处躲的，那李金玉和这可怜老校长呢？老校长要不是看她们拉开了这样的阵仗说不定还是要装疯装下去，装一辈子！

“我不同意散！想要钱，好啊，先把村委会的账目盘一遍，盘清了我一次性打钱！既然想要给村子里谋福利，那就让大伙清清楚楚的，到底这一年十万他们每家每户能得多少！别又填了亏空，大伙儿什么都见不着！”

杨旺才眼睛又眯了眯，凡是这样，了解他的人心里就是一惊，知道杨旺才是真动怒了。

只听杨旺才呵呵一声冷笑：“你算哪个？你说盘账就盘账？我小埔村的账岂是谁想盘就盘的？”

安安顿时被噎住了。她知道抓住账就是抓住了杨旺才的命根子，可是她确实没法盘账。而看看眼前这些老少，他们不是茫然就是紧张，没有人站出来敢大声说：我们要求盘账！

杨旺才得意地笑了两声。“算了，看你年轻，勇气可嘉，我也不打击你，你还是找个人早早嫁了吧,省得惹事生非让家里人操心！”

“你——”安安气愤难平。“杨旺才你别得意，有给你算总账的一天！”

杨旺才哈哈大笑。“就凭你？你是哪路神仙！小埔村你说了不算！”说完，他再次举起手来，“散了！散了！这都几点了还不回家做饭！”

人群再次松动起来。

“不必散吧！”一声清亮的男声从人群后边响起。这声音淡定从容，却像钉子一样稳稳地扎住了人群。

安安听到这声音就是一阵惊喜，可是看到杜书城的打扮她又想笑。他穿了件洗得不怎么白的衬衣，头上戴了一顶现在没什么人戴的大草帽，就那么背着手优哉游哉地走了过来。而他后边跟的是谁呢，她看着好像有点印象，又说不清这人是谁，因为这人戴着墨镜。

谷雨轻轻地舒了口气，怎么卢兆麟卢市长来了？人太多，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到的。

只见两人走到台子前边，杜书城做了个请的动作，卢兆麟摇了摇头，看了眼杨旺才说：“谁讲都一样，你讲吧！事情不是很清楚吗？”

杜书城点了点头，也不推托，一个箭步走上台来。安安把话筒递给他。

杜书城看了下全场，又看看此时紧张的杨旺才。他清了下嗓子说：“刚刚杨旺才同志积极维护集体利益，我们大伙儿都看到了。刚刚这位小同志积极争取为留守儿童做点事，我们也看到了。我觉得他们说的都有道理，那么，咱们就不磨叽了。我看还是把村子里的账盘一盘吧，盘清了该入账的入账，该办学的办学。大伙儿说呢？”

有人看出这人样貌不俗，大着胆子问：“你说盘账就能盘账？你说话管用吗？”

杜书城呵呵一笑，说：“我说话在这通远城还管点用吧！不过，卢市长今天也来了，你们说他说话管不管用？”

人们就嗡地一下，卢市长来了？是那个戴墨镜的吗？

卢兆麟从墨镜里看了杜书城一眼，知道这是要把他往外推呢。他摘了墨镜一步跨上台来，接过杜书城递过来的话筒说：“事情我也看得明白，杜书记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盘账吧！现在就把村子里的账目封存。但是留守儿童的事情不能耽搁，有多少孩子都得不到很好的照顾，我们政府有愧啊！这个艺术学校的想法太好了，如果办起来，我有空也来给孩子们上上课，我教什么呢？”说到这里，他仰头想了一下，“我就教书法吧！我的书法还是拿得出手的！”

哗——，人们自发地鼓掌。赵篇冲着天喊了一声“好！”

接着又有人跟着喊好。

李金玉奋力挤过人群，捅了丈夫一下。“去！别傻站着，市长让封存账目，你先把会计那里看起来！”

“哎！老婆，听你的！”赵篇对老婆竖起大拇指，转身就上了警车。

前校长任守仁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激动地喊：“在我这个学校上过学的，你们如果有心、有力的，就跟我收拾院子去，哪怕是拨上一颗荒草，也是给咱村子里的孩子积福积德！”

说完，他就把学校的大门开得更大。

安安在台子上一挥手，“走啊，进去收拾院子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9.咬住不放！ 不知道杨旺才什么时候走的，这时候没人理会他。卢兆麟用打火机烧了片儿荒草，就坐在婚庆公司的台子上歇着。干活儿的人有的是，他们做领导的不过是要做个样子。

杜书城在他旁边坐下，拍了拍手上的土，说了句：“难啊！”

卢兆麟笑了笑。谁不难呢？一个土皇帝都这么嚣张。看把那群村民吓的，他们要不出现，这俩姑娘的戏还真的唱不下去了！

“谢谢卢市长陪我过这样的周末！”杜书城扭过头真诚地说。

卢兆麟哈哈大笑。有了杜书城这一句话，那他卢兆麟也算找到队伍了。以前人们总喜欢说谁是谁的人，他颇为看不上这种世俗的说法，现在他不这样想了。站队很重要，到用时就能找到出力的人，他今天帮杜书城，杜书城也一定会帮他。他们都是从外地来的没有根基的人。杜书城的困境不也是他的困境吗？

何况，杜书城的背后还有一个朱家！

他问：“杜书记你说我们这次——算是一个突破口吗？”

杜书城看了他两秒，认真地点了点头，说：“算！当然算，咬住不放就算！”

“嗯，是得咬住不放！”说完，卢兆麟看了下手表：“我们的车子也快来了，得赶回去做事去啊！”

这时，姚安安端着两个盒子从送餐的客货两用车那边走了过来。

“已经过了中午了，杜叔叔和卢市长将就着吃两口吧！”

两人接过来，又看看自己的手，都笑了。

安安体贴地拿出两把一次性塑料小叉子，一人给他们分了一个。嘴里说：“今天要不是二位大神出现，我们真的就要前功尽弃了！”说完，又亲昵地对杜书城说：“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来？杜叔叔，我记得没告诉过您啊！”

杜叔叔嫌弃地撇了撇嘴。“你说要把他架在火上烤，我就留了意了。我倒要看看我们家的丫头有多大的本事！”

“哈，是来看我笑话的呀！”安安不依了，“我是不是丑态百出，您说？您是不是边看边给家里汇报来着？”

“哪有？哪有？”杜书城连连求饶。“我在后边装老实人来着，我和卢市长一声都不吭，我俩没买票就看了今年最精彩的演出！”

卢兆麟跟着哈哈大笑。他再次确定这次帮助杜书城帮对了。他问：“怎么没看见卢谷雨？她人呢？”

“她？被记者缠住了吧！”说着话，她直起腰四处踅摸，却发现连采访车都不在了。“咦？人呢？”说完，就掏出手机打电话。

“谷雨，你在哪儿呢？卢市长问你呢！”

“我盯杨旺才呢，他出村了，奔西，可能是要到矿上去！”

“矿上？”安安说完疑惑地看着杜书城和卢兆麟，“杨旺才是不是要跑路？”

那边谷雨就把电话挂上了。

杜书城喊了一声“不好！”人就从台子上站起来了。“盯杨旺才有危险，快让她回来！”

卢兆麟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去矿上会不会是去处理那边的账目？刚刚已经让审计局的同志去封账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杨旺才的腿快？”

杜书城拿起电话就打给市公安局的计局长计长生。

“计局长，长话短说，我现在和卢市长在一起，请你现在立即派就近的民警同志把小埔村那个集体煤矿的账目和财务人员看管起来，审计局的同志马上就到！要快！”

这时，卢兆麟把手伸过去，拿过他的手机一脸凝重地说：“计局长，我是卢兆麟，特事特办，这事——你就不要层层汇报了，要快！知道吗？”

计长生愣了一下就说：“坚决执行命令！”

卢兆麟嗯了一声。把电话挂上之后再转头却发现安安也不见了，“姚安安呢？”

安安当然是去追谷雨了，她不能放任谷雨只身犯险。但她也不是头脑一热什么都不顾的愣头青，在车上她已经打电话给赵篇，让她派人在去煤矿的路上挡着杨旺才和谷雨。

接到电话的赵篇急得什么似的，因为他分身乏术！他当然担心谷雨的安全，但是，看管村里的账目和会计他只信得过自己，到现在，他觉得他不但要看着会计，还得看着另外两个警察。他不是不信任同事，只是特殊时刻来临的时候，他不得不多点警惕。因为对手是杨旺才，是能量巨大的土豪啊！

想了片刻，他打电话给关重友，那才是和此地势力没有勾连的自己人。

“重友，你在哪儿，要想办法找到谷雨，不能让她出事！”

关重友呵呵笑了一下，说：“放心，我和谷雨在一起呢，我俩一起盯着杨旺才！”

赵篇略略把心放在肚子里。关重友的履历他看过，有他在谷雨身边比他自己还让人放心。

此刻，杨旺才开着他的车子心情灰暗极了。

当人群散去没人理会他的时候，杨旺才突然意识到了今天自己的愚蠢。其实，整个事件当中，他就是置了一口气。他就是不想看到卢谷雨在他面前那个爱搭不理的劲儿。他就是不能容忍小埔村出现第二个声音。现在想想，这又何必呢？和她处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当时为什么要当着众人的面极力阻拦呢？

但他这种人只懊丧了两分钟就知道没时间后悔了。

他立即给会计打了电话，但会计支支吾吾地说，账目已经被赵所长看起来了。他也被警察盯着，上厕所都有人跟。

他冲窗外吐了一口痰，把赵篇的祖宗八代日了个遍。

但这只用了一秒的功夫，他马上就给仇日升打电话，仇日升耐心把事情听完，冷冷地说了一句：“愚蠢！没事找事！”

“是，我愚蠢，但接下来怎么办？”

仇日升指示他：“别回家，去矿上处理干净，然后——你就走吧！”

说完，仇日升就挂了。

杨旺才想想，确实没有回家的必要，老婆是个脑子不够使的娘们，说不定还要扯着他东问西问。但要说去矿上处理账目，好像他人不去也可以处理的吧？让矿上的会计把账目一把火烧了不就行了？

对，马上就得烧！一定要赶在市长派人封账之前烧。

那么钱呢？他跑路还需要一些钱，今天出来真的没带多少钱。卡是不管用的，人家会冻结，现金，他得有现金！

想到这儿，他赶紧给矿上的会计打电话：“杨耀，你现在把能拿到的现金都拿出来，我有急用，你往城里赶，我们在三棵树高速路口见。另外，你出来之前，把你那屋的电炉子插上，放在文件柜下面，其他你就别管了。知道了吗？”

他感觉到杨耀犹豫了一下，杨耀说：“出纳老刘拉肚子，去诊所输液了，手边没有多少钱！”

“有多少拿多少！听话！”说到这里，他放低声音，似乎不经心地说：“我这次去上海，顺便会去看看你闺女，你有什么话吗？”

杨耀愣了一下，马上说：“没话，没话，你不用去看她了！”

杨旺才挂上电话，杨耀他明白就好。但是他还是不放心，觉得手边的钱实在是不够。

老婆太笨，完全派不上用场。小老婆也精不到哪里去，他不喜欢太精的女人。可是，从银行取点钱她还是能办到的吧。想到此，他打给在通远城里的小老婆。

“桂枝，你现在去家附近的农行柜台上取五十万，带上身份证。回头我给你一百万。你取完之后就在银行里边别出来，等着我，知道了吗？”

“身份证儿？好吧，我找找！”说完，桂枝就挂了。

她挂完电话对牌桌子上的姐妹说：“我老公让我取五十万，他说回头补给我一百万！”

“是吗？这是好买卖啊！可是他为什么让你取，他自己不能取吗？”

桂枝反应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是啊，为什么呢？”

姐妹支招儿：“那你就别急，反正你回家拿身份证儿也得半天！”

这边杨旺才还在拼命赶路，可是他越赶越火得要命。卢谷雨那辆屎黄色宝马还是紧跟不放。

这女人简直疯了，在这种路上这么开，她就不怕翻车吗？

不行，不处理了她，他是跑不掉的。

想到此，看看路况，算好车速，他猛地把方向盘一打，车子就转了过来。只要宝马不顾死活地冲过来，借着这股惯性，他也能把卢谷雨顶到沟里去。

可是，怪了！宝马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不顾死活，就在千钧一发之间，它嗤地一下停住了。

天，两辆车子这是脸对脸啦！这时，就是他再打方向盘也借力不足啊！因为对方已经不发力了。

这真的只是一辆旧宝马吗？

等看清驾驶位上坐的男人，杨旺才简直要气哭。而旁边的卢谷雨冷冷地盯着他，像是吃定他了。

他疯了一般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我日你个祖宗，卢谷雨！爷爷是不是求上有蜜呢，你咬住不放？你妈和谁搞出你这么个货？.爷现在就后悔一件事，是真的后悔呀！当初杨德才早就说要日了你，我跟他说留着你的身子、供你上学，将来能换份大财礼，这咋也比那几分钟的哆嗦强，爷要早知道你是这么个货，不用他动手，爷就日了你，哪还有你今天的嚣张！”

谷雨气得直哆嗦，她打开车门就冲了下去，关重友要抓她已经晚了。

“啪！”借着从车子里冲出来的势，人没站稳，一巴掌已经打在杨旺才的胖脸上。

“妈的！”杨旺才让一下打愣了，但他打女人最有经验了，他一探手就拽住了谷雨的长头发，然后猛地往身前一带，再一拧，手肘一用力就把她压在地上。他摁住谷雨的头，挥拳就打。可是没等他的拳头落下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就觉得整个人像被卡车撞了一下，飞出去了！

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仰面朝天了，关重友的大黑鞋底就在脑袋顶上。天啊，46码，这是双新鞋！

他眼睛一闭就不敢动了。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这个46码踩扁。

可是，这样惨烈的事情没有发生，而是发生了另一件诡异的事情，他觉得有人拉了他的一下，然后右肩一阵巨痛，再然后就不那么痛了。

可是不痛了之后是什么感觉呢？到底是轻呢还是重呢？

对，是重，是沉甸甸的重，右胳膊肯定是脱臼了。

酥软无力啊！杨旺才拥有了一般人很少拥有的另一重生命体验。

他简直欲哭无泪。他又陷入自责。

刚刚跟卢谷雨较什么劲呢？争取点时间自己说不定就跑了，他妈的，现在妥了，再也不用赶路了！

“起来！”关重友一把把他拉起来，回头问：“谷雨你行吗？要不，你来开车，我在后边把他摁住了？”

谷雨“嗯”了一声，用力一撑，从地上站起来。可是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采访车的车窗里有双手正端着摄像机对着她。

她生气了：“这有什么好拍的，一脸的土！”说完也没什么好脸，直接上车。

而电视台那两记者看了个臭脸却很开心。今天实在是有收获啊！本来想借机采访一下市长，因为市长的出现太具有戏剧性了，可是市长却说现在不方便谈什么，可以回头再约，那他们就只好干好娱乐板块的本职，紧盯卢谷雨啰。可是卢谷雨上了车就玩命跑，那他们只好玩命追，没想到却拍到了这么一幕。

猛料！如果这不是猛料还有什么是猛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0.村长！ 卢谷雨终于来上学了，这比正常开学晚了好几天。可是，一进教室，黑人头萧随就大喊了一声：“村长来了！”

同学们就跟着起哄：“村长、村长！”。

谷雨无奈地看看他们，和王圆圆找前排的位置安静坐下。王圆圆拿过她的书，在扉页上写下：“村长的书”，并且露出她的小白牙等着看她脸上哭笑不得的表情。

等老师要提问的时候，萧随提议：“这个问村长，她会！”结果老师脱口而出：“村长你会吗？”

全班同学们哈哈大笑。

谷雨简直被他们弄得没有办法。于是，她只好摘了口罩站起来回答问题。

最近，网上出现了一个特别惊悚的题目，叫“卢谷雨又打人了！”一个又字过于挑动人的神经，点击率太高了。

标题党们是这么想的：正话要俏皮着说，有时还要反着说，你要正儿八经宣传正能量，可能见了这样的题目读者就绕道走了。哪怕文不对题呢，哪怕语法有问题呢，哪怕看完有人骂编辑呢，可那也是点击量啊！这篇报道就是这么一个思路，它先是一段录相，卢谷雨冲着一个胖子就是一巴掌，啊，那个爽脆呀，卢谷雨简直凶悍无比。等过了半天，录相的前半段出来了，那死胖子满嘴喷粪，骂得那个粗野啊，你说这不是招打吗？这种事情不打不足以平复怒火啊！好，打得好！

可是，就这么简单吗？谷雨和那壮小伙是什么关系呢？那个死胖子又是什么人呢？

隔天，双方的关系背景和村子里散发的文字资料也发出来了，特别是卢谷雨还站在气球门下来了那么一段声情并茂的演讲，那死胖子左一个集体利益，右一个集体利益，说白了他就是阻挠，就是敲诈！

再过一天，群众采访也出来了。村民直摇头，“不敢惹呀，他现在失了势了你也别问我，我啥也不知道！”但问孩子们，孩子们还是很高兴的。有孩子就说：“我妈说上那个学校还能补习功课，要是交了钱给队上可能我们家一块钱都分不到！”也有孩子说：“我爷爷说根本就不用交租金给村里，人家都是白贴的，村里就不能拿人家的钱！”

还有采访校长任守仁的。任校长说：“这块地都荒了多少年了，卢谷雨不用，也会一直荒着，这院子没人敢用！”他还说：“我的案子可能要重新审理了，我盼着这一天呢，我感谢卢谷雨啊，要不是他们这一闹，我说不定还得装疯！”

有孩子就说：“要不，让卢谷雨回来给我们当村长吧，反正她也是这个村的人！”别的孩子也说：“就是，就是，以后跟外村的同学说起来，我就说我们村长是个大明星！”

吃瓜群众看得津津有味。这比电视剧还精彩呀！他们纷纷在评论栏里发表留言新：谷雨当村长，我同意！”“卢村长啥时候上任啊？”

包括谷雨自己的博客和微博，叫村长的也是此起彼伏。谷雨懒得一一回复，就举着自己的一张大头照，在上面用口红画了一张夸张无比的大嘴，配文：村长收到！

她这回复倒是洒脱，吃瓜群众乐了。

这些报道热闹了足足了半个多月，赵江和居敬伟简直太高兴了。他们原以为谷雨会在金椽乡找两间房子，再弄块牌子一挂，然后照几张照片就可以做宣传了。没想到她把动静搞得这么大，宣传还是各路官媒、自媒体一起做的，一点斧凿的痕迹都没有，这真是太给力了！

等谷雨脸上的伤稍稍好了赵江赶紧拉上她上节目。他们也不夸张，就把拍片过程中的故事做了一些分享，到这时，赵江就可以说影片票房和公益项目的关系了。他恳请大家走进影院去支持影片，去关注留守儿童的未来与发展。

谷雨的表现始终都很淡定。被问到打人的事情也只是说，有私怨也有公愤，不过，事情已经交给警方，她就不想再提了，倒没有人们预想的那样借着镜头挥洒种种狗血。她的主要话题就是围绕孩子。谷雨反复强调一个词：“孤独”，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特别孤独，遇到事情总是孤力无援。而且没人引导就不知对错，将来走入社会都可能非常困难。

她的这种担忧非常真实，也非常动人。

其间，丹丹和她的小伙伴也上了一回节目。一时间，几个订票的网站都出现了少见的热闹，这就跟很多人买华为手机的心理一样，不是因为它好很多，而是因为它是国产货。

赵江的心终于放下了，这个十月一，因为我的家在哈尔滨，他这个文艺片的巨匠、票房里面的矮子，又可以荣耀地站在同行面前了。

谷雨也很开心，赵江说这个影片已经送去参展了，到时或许还有好消息。

当然也有人说谷雨炒作的，因为她每一次打人都是在影片上映之前。可是这种论调很快就会被骂了回去，因为谷雨也被按在地上打啊！那打人的地方旁边就是深沟，谁能这样炒作啊！只能说互联网时代，喷子巨多！

其实，人们看法不一，除了思维方式的差别，很多时候还是因为利益关系。

姜涌秀在山上看到这样的报道，就嘿嘿直乐，“我说润民同志，这个卢谷雨可是又打人了啊！”

“怎么？你是替你大孙子可惜，是吧？”润民同志捶捶自己的腰。

姜涌秀点点头。“要说娶妻呢就得娶这种关键时候敢下手的，看着莽撞，可这是一个人的血性。要是什么都等着男人回来解决，那男人就太累了！”

“呵呵，你孙子倒不累，现在累不着了！”

“咦？你这是怎么说话呢？你怎么不向着孙子呢？”

润民同志漫不经心地说：“这种事，爷爷又不能替孙子出马，急管用吗？”

“怎的？你还想替孙子出马？”

老两口以拌嘴为乐，朱齐家却是心疼得不行。

他把所有的视频都看了又看，当看到杨旺才那个狗东西把谷雨按在地上，他就恨不得一脚把杨旺才踢沟里去。等谷雨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她脸上的土和嘴唇上的血，他惊得都要叫出来。

他直接给赵篇打电话，也不管这时候是国内的什么时间。

“赵哥，你经常说要给谁谁谁二两不自在，现在杨旺才已经被关起来了，你就赏他个不自在呗，我回去请你吃饭，随便你说吃哪儿!”

赵篇勉强支起脑袋，清清楚楚地告诉他：“法治国家，要依法办事，你别胡说!”

“嘿，赵所，你还打开官腔了！你给人吃的不自在少吗？”

赵篇咳嗽了一声，抱怨着说：“你看，你都把我老婆都吵醒了！“说完，他下地穿鞋。“小朱，你等会儿，我到厕所告诉你！”

等到了厕所，他才压低声音说：“这么告诉你吧，你别跟人说，昨天晚上八点，杨旺才不见了！现在这还是机密，没几个人知道，估计天亮就热闹了。”

“啊？”朱齐家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已经关起来了吗？”

赵篇说：“关起来是关起来了，但他不是我看的。我现在只信我自己。具体详情我也不知道，这跟我们派出所没关系。你记着我的话，警察也不可以尽信，所以，你就别问我了！对了，让你姐好好地回家去，杨旺才这个人——，咳！我就怕他存了报复的心思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1.杨旺才失踪 姜上舟赶过来看女儿的时候，她先给杜书城打电话。杜书城正好开完会，就在高速口迎她。

一见面，姜上舟就拍拍胸口，不见外地说：“太吓人了，我这次怎么也要把她弄回去，从小到大，还没这么折腾过呢！”

杜书城呵呵一笑，说：“她这才哪儿到哪儿呀，这不是遗传你吗？”

姜上舟一愣，然后就无奈地笑了。可不吗？要不怎么说娘俩呢？

杜书城说：“你也别急，这时候杨旺才哪敢露头啊，说不定在哪儿猫着呢！”

“但愿吧！”说到这儿，她好奇地说：“书城，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杜书城还是一笑。保密是为了案件侦破，在姜上舟这里，他就不必保什么密了。

两人一边往小埔村走，一边讲这几天发生的故事。

杜书城的第一句话是：“这事儿我也有责任。”他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事发当天，没有对杨旺才采取控制措施。当时，他想，把账封了，一查就会明明白白，所谓村霸呀、黑老大呀、保护伞呀，一个都逃不掉。但哪想到，杨旺才马上想到的就是跑路，动作神速！这才有了卢谷雨追堵杨旺才一说。

而且，账目没搞明白，又没有人真正举报，他没有理由双规他。作为管纪律检察的，他的权限也就是这些了。

而当时公安也没有理由控制杨旺才的人身自由，只能是审计介入的时候，让杨旺才去尽配合审计的义务。

可是，卢谷雨打人一事，反而让公安找到一个理由去限制杨旺才的自由。当然，卢谷雨也必须一同去派出所接受问讯。

可是，这是治安事件，不可能长期限制他的自由。

在这期间，小埔村煤矿的账在紧锣密鼓地核实。这是个细活，不是三天两天就能查清楚的。在这里必须要说一声幸运，因为审计人员去的时候，会计平时办公的地方正在灭火，烧掉了几本账册，但大多数都是在的。

那会计杨耀死活说是他不小心，早上煮完方便面就把电炉子的事儿忘记了。因为是白天，他没开灯，怕被值班的组长看见，他懒得收拾的时候就把它踢到柜子下面。

那间屋子的设计很老，电灯开关就是电源开关，电炉子插销如果在电源上，只要一拉灯绳儿，电炉子也就切断电源。相反，再一拉灯绳，电源就连通了。据那矿上的包工头讲，以前杨耀就干过这么一回，这人就是迷糊，不接受教训。杨旺才不但因此罚过他一个月的工资，还动手打过他两巴掌。这事儿很多人都看见过。

但无论他们说的是什么，杨耀在这之前和杨旺才通过话，这是可以查到的。现在，就等账册开口说话了。

姜上舟问：“查账的结果呢？”

“结果啊，”杜书城呵呵冷笑，“那就是些虚虚实实的假账。我去看过的，做得也不技术，有好多对不上的地方。现在可以认定的是，小埔村的集体矿是被承包人杨旺才空手套过去的，这么些年，它一直盈利，但村集体一分钱的好处都没见着！”

“啊！这太”姜上舟一时找不到怎么形容。

“这太不可思议了吧？”杜书城摇摇头。“连你这个经常在基层跑的大记者都不能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说到这里，他看看前方，似乎在自言自语。“真的，他太胆大，群众又太胆小了。这人手段多得很，无耻起来没下限的。很多人干脆不在村里呆，到外边打工去了。这就是老实人的惹不起躲得起！”

姜上舟皱起眉头，到这时，她更加坚定了要把安安带回家的想法。虽然她不算老实人，但她也损失不起啊！

杜书城知道自己的话让姜上舟更担心了，只好把话题转移到杨旺才的“失踪”。

实话说，谷雨对杨旺才的追堵是立了功的。因为她无意中为查账、为案子的定性争取了时间。

因为她和杨旺才的纠纷，两人一起去派出所接受调查，因为事情是杨旺才侮辱别人导致，而且谷雨脸上确实见了伤，杨旺才负主要责任，所以受罚是免不了的。

杨旺才任罚，他不但负责医疗费、还主张负责误工费、营养费。

他的态度真是蛮好的。对于赔偿之后还要行政拘留五天也没有任何的不满。这让处罚他的民警很是意外。因为杨旺才不是一般难缠。

杜书城讲：“我当时想，拘留五天，账目怎么也查清楚了，五天之后都不用出来，只要接着办另一个羁押手续就完了。可是，没想到事情没这么顺利”

姜上舟打断他：“怎么了？”

杜书城摇了摇头，说：“我们都低估杨旺才了。到第四天晚上，他吃完晚饭就在里边嚷嚷，说他的脚趾头被老鼠咬了，要警察带他看医生。”

“看了吗？”

“看了。可是医生说这种事得打疫苗，得到外边的医院去打，一般小诊所也不会常备狂犬疫苗。”

“那就这样出事了吗？”姜上舟觉得这简直就是一部电影。

“是啊，就这样出事了!”杜书城叹了口气。“看守所当时认为他第二天就要结束看管，不会有什么事，就派了两个警察和他一起出去，结果到了医院，一个警察要去上厕所，等他回来，另一个警察在地上躺着，杨旺才就失踪了。”

“就这么简单？这两警察有问题吧！”姜上舟难以置信地说。

“哼！很难说没问题。他们目前正在接受调查！”

“这个杨旺才真是诡计多端呀！不行，我这次非得把安安带回去，她在这里太危险了！”姜上舟现在更加坚定。

杜书城点点头，说：“回吧，还是回去上学吧！一想到别的孩子开学，我就替她惋惜，你——是不是太由着她了？可以换所学校试试”

姜上舟想想，点了点头，她叹息着说：“一到她这儿，我就心软，我呀”说完这儿，她扭过头去便不再说话。

杜书城也陷入沉默。他心疼她，也心疼安安，她们当他是亲近的人，可是他走不进这个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2.现在不能走！ 当杜书城和姜上舟赶到小埔村的时候，安安正起劲地给新学校装修呢。

她这个人，想干的事都非常投入，而且还精益求精。谷雨给她留下的十二万远远不够，她只好自己往进贴钱。墙面打点腻子，刷刷白，她不管，地板一定要好的，倒是买装修材料时遇上个实在人，那人说：“姑娘，孩子们在屋子里活动，免不了会洒上点水，你要弄实木的地板几天就会涨起来，而且，冬天还要生炉子”一番话说下来，她只好弄了些复合木地板，又买了些瓷砖。这事儿弄得她心里别别扭扭的，总觉得不能尽兴似的。

当姜上舟走进校园，安安正在接收新来的小锅炉。院子里站了些没事儿干的村民对着新装修的教室指指点点，一个个都高高兴兴的。有个人站在安安身边问，包装箱可不可以给他拿去用。

安安点了点头，他就高兴地帮着归置地上的杂物。

“呀，我家安安真能干！”姜上舟站定了，由衷地给女儿点赞。

安安扭头一看，叫了声妈，又看看后边跟着的杜书城，有点不好意思。

杜书城走过来，看看房顶上溜瓦的，又看看院子里砌花坛的，说：“安安干得像模像样，看来，很快就能启动了！”

安安点点头，说：“快得很！铺地板一上午一间。看！我把两间教室打通了，这样场地会大一点。”

接着，她兴奋地往后退了一步，侧过身指着屋子里说：“我想在那边放架钢琴，这样就可以上音乐课了。艺校的老师答应一周过来一次，教孩子们合唱。刚刚我接到一个电话，问我画画儿有没有人教,他只要求我们给他出点交通费，我让他下午把作品带过来让我看看，妈，你也帮我把把关。另外，谷雨也介绍了一个摄影师，说最近那人会过来看看，可能在这里要住上一阵子。还有个体育老师来电话，问教孩子们踢足球有没有场地，我遗憾地告诉他没有场地。哎呀！妈，多好的事情就是没条件呀！”

此刻的安安，既兴奋又发愁，姜上舟看了既欣慰又不忍。自从姚栋梁出事，安安就没这么真正地打开自我，夏天在家的时候，她连说话都轻轻的，除了早上好和晚安，一天都找不到什么话说。今天，她真的走出来了！她在帮助别人的过程中走出来了！

可是，她却要让她回去！

唉，真的无奈啊！

“安安，”姜上舟怕惊吓了她似的，轻声细语，“跟妈妈到人少的地方去，说会儿话！这里人太吵了！”

安安警惕地皱起眉头，说：“妈，你要说什么话？是让我回去上学吗？”

姜上舟扭过头，求救似地看了一眼杜书城。嘴里无奈地说：“还是让杜叔叔跟你说吧，事情变化了嘛！”

“怎么了？”安安一脸防御的表情。

杜书城呵呵一笑，以示安抚。他走上前，拉起安安的手，就往院子后边走。那里还有些荒草没有烧，堆放着卸下来的破窗户。因此，也没有人。

“杜叔叔，干嘛搞得这么严肃？”安安不满地嘟囔。

杜书城放开她，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涉及到性命的事情，要不要严肃？”

安安一怔，“怎么了？”

杜书城看看左右，轻声地说：“杨旺才跑了！”

“跑了？”安安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杜书城。

“对！我们担心你有危险，他是本乡本土的人，他在暗处”

安安还是难以相信。过了会儿，她说：“那就抓他呀，难道抓不到他我就只能躲着？我还干不干事儿了？”

“肯定已经在抓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不抓呢？这不是怕万一吗？”

“万一，万一——”安安也有点担心，“他要报复我，他能把我怎么样呢？他肯定是不敢冲出来的，白天我身边到处是人。晚上我住在山上，谷雨临走时把我旁边的房子让山上的cs教练住了。他们几个就是管山上客人安全的，这样还会有事吗？”说到这里，她疑惑地抬起头，问：“再说了，在这种时候他敢出来吗？他出来不是送死吗？”

“可是，他一天抓不到，我们就会担心一天啊！你妈她寝食难安！”杜书城也有些火了。安安太任性！

安安怔了一下，她很少看到杜书城有情绪，多年的秘书工作让他看上去总是和煦而安宁，这会儿？

她探过头悄悄地问：“杜叔叔，你是不是想讨好我妈？”

杜书城脸上不自在了一下，他立刻严肃地说：“我看着你长大，我这是对你负责！你现在这样，家里姥爷他们就不担心吗？”

安安小白眼儿一翻，调侃他：“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杜叔叔，你这样子女人不喜欢的，你连承认都不敢承认！”

“你——”杜书城立马就被打败了。他就是欠缺一点勇气，就是太君子，以致于守着白面馍都被外人探手拿了去。直到今天，他好像还是没有进步多少，这可怎么办呢？

“哈哈！算了，我同情你，但帮不了你！你自己努力吧！”安安拍拍他的手，反而像长辈一样安抚他。

杜书城懊丧极了。这怎么轮得到安安来安抚他了呢？杜书城绝望地转过身去，看着等结果的姜上舟。姜上舟一看他表情就知道劝说未果，整个人都不好了。

人都有一怕，怕失去就会变得胆小。她这会没主意了。

反倒是安安，她从容地拉起杜书城的手，走到姜上舟的身边去。

“妈，我理解你们的关心，但这会儿真的不能走。”说到这儿，她环视了一下这个学校的院子，说：“这个事情热度在呢，我要趁热打铁把它做起来，全村的人没事儿就会过来看看，都巴望着我们的承诺能早一天实现。如果我现在走，谁来干？哪个是合适的人选？我知道那个合适的人一定会有，可是现在没有。妈，谷雨走时候说，她很担心后续的钱，要是票房那边不给力，恐怕这个学校办不了那么久。妈，既然我俩已经把这个事弄得人尽皆知了，那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我必须要让它上了正轨才能踏实”

姜上舟看着一脸认真安安，她越说越坚定，越说越慷慨，她忽然有点激动，眼泪几乎要溢出眼眶。

“你——，啊，我的安安长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3.贴身保镖来了 尽管感叹女儿长大了，可是放不下的还是放不下。

在上山的路上，姜上舟还是一脸担心。等到了晚上在大厨房吃饭的时候，姜上舟一直盯着食堂门口进出的人。

“妈，您看什么呢？烧大鹅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看看哪几个是你说的cs教练。”

安安哈哈大笑。但笑过之后，眼里却有泪光。她夹了一筷子鹅肉放在妈妈碟子里，故作轻松地说：“家里就剩我们俩了，我当然会活得好好的。等你退休之后，我会生个小丫头让你玩。你只要等着就好啦！”

姜上舟笑着摇摇头。安安真是越来越懂得安慰人。她问：“赵所长说来怎么还不来？”

“快了吧！会不会是让案子绊住了，他很忙的！现在山上的事情都是他老婆管，我们都管她叫金玉嫂子。”刚说完，就往门口瞅了一眼，发现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赵篇搓搓手，急走两步抱歉地对姜上舟和安安笑笑。嘴上说：“呀，让事情绊住了，走都走不开！”

安安往里挪了个座位，递给他一双筷子。他不客气地接住，但接住了又把它架在碗上，说：“先歇口气儿，一下午都没顾上喝水呢！”

安安忙给他倒了一小碗温开水放在他面前，他仰起脖儿一口气儿就见底了。

姜上舟感慨地说：“赵所长真是辛苦！”说完，又意有所指地说：“即便你不告诉齐家那件事情，我也要谢谢你对安安的帮助！”

赵篇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他看看左右，压低声音说：“我还是建议安安回家去，这个地方太复杂，我们警力有限，我也怕万一..”

姜上舟点点头，同时却是无奈地笑了。“她要是听话就好了！”

安安一下子挺起胸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们谈话好像当她不存在一样。“我有那么淘气吗？我这不是在干正事吗？”

姜上舟不理她，继续谈她的正事儿：“赵所长，警力有限，那协警呢？不是可以在编制之外请协警吗？”

“协警不是没有，但具体在这件事情上重要的是可信，是对工作的忠诚，所以”

“也对，也对！”姜上舟点点头。陪杨旺才去医院打针的不也是警察吗？可是他还是跑了！“那要不我从家里找一个合适的吧！”姜上舟已经打算向女儿妥协了。

安安更加郁闷，齐家去洛杉矶上学都要跟个杨天虎，难道她也要这样吗？

这阶段她不反对有个帮手，因为她确实忙，但要跟保镖自然相处，这不太容易。不能太近，也不能不近，这尺度太难拿捏。

除非是黄姨过来，可是她要过来，谁照顾妈妈呢？

正郁闷呢，手机亮了。她一看就眉开眼笑。等她看完上面一行一行的字，心情就更靓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姜上舟扭头问。

安安兴奋得摇头晃脑。“贴身保镖要来，亲爱的妈妈您就不用发愁了！明天我去接他，他把工作都交待清了！”

赵篇疑惑地看着安安，他不明白贴身保镖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能让她高兴成这样！

姜上舟的眉眼却舒展了。她轻声对赵篇解释：“是她男朋友！有他守着，确实情况会好一点。”

赵篇哦了一声。“男朋友！”男朋友确实可以称得上贴身保镖，人家晚上都可以陪，这可比保镖方便得多！

就是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是安安大小姐的男朋友啊！

第二天，安安去通远长途站接到了方植末。她一见方植末就吊在他的脖子上，惹得周围的人直往这儿看。

“姑奶奶，快下来，快下来！”方植末乐得直打晃。

安安嗯了一声，人下来了，却仍不想分开，直接把头贴在他的胸上。

方植末幸福地抱怨：“知道分不开，还分开这么久，你也真是狠心！看看，我又瘦了吧？”

“真的吗?我摸摸！”安安顺手就把手放在他的腰上，小爪子调皮地给他挠了两下痒痒。方植末享受地嗯哼了一声，可是紧接着就是一声嚎叫：“你这猫爪子，看我给你剁了！”

“哈哈哈！”安安跳起来就跑。方植末拉起箱子就追。等追到了后边的停车场，追到了车子跟前，二人就不闹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都亮晶晶的。方植末张开怀抱，说：“来，正式来一个，欢迎我的到来！拥抱我们的新生活！”

安安一头扎过去，动情地说：“末末，谢谢你！”

她难得这么软绵绵、娇滴滴地说话。方植末轻轻一笑，用手拢拢她的头发。“我认命了，你任性，那么我就宠着你吧！”

“我任性？嗯，还好吧，我认为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就是不想去上学了嘛！”她很无所谓地说：“等哪天想上再上吧！”

“哼！哪能由得了你想？”方植末眯起眼睛阴阴一笑，用手抬起安安的下巴。“我见过你们那几位老师了，把几门主要科目沟通了一下。此刻，我要大言不惭地说，在我的指导下，你一定会和他们一起毕业的！”

“啊？这么——离谱？”安安大睁又眼，一脸的难以置信：“我妈都已经给我办过休学了！”

“我知道！”方植末胜券在握似地点点头。“你们电子商务与法律专业不是和玛丽女王大学合办的吗？只要你考试合格，女王大学给你学分不就行了？或者在考试之前你办个复学手续，不就一切ok了？”

“好像是哦！理论上说得通。”这时她也有点开悟了。“我拿到学分不就完了，至于在哪儿上学好像不是关键！”

“聪明！”方植末奖励性地亲了她脑门儿一口。“好了，安安同学，请你做好头悬梁椎刺骨的准备，方老师要在你身上做实验了！”

“呜呜呜！小命儿要保不住啦啦啦啦！”

“保还是保得住，但难保总是气息奄奄”

两个人胡扯八扯地开着车进了通远宾馆。这里，姜上舟已经订好了房间，和杜书城等了一会了。

敲了门，方植末和安安手拉手进去，就看到姜上舟一个温暖的笑。

姜上舟说：“只好在这里一家人吃个饭了！来，介绍一下，这是杜叔叔，以后你们俩在通远城里有难处，可以找杜叔叔帮忙。”

方植末赶紧把手伸过去，叫了声杜叔叔。

杜书城笑着说：“听说你已经是第二次为安安失去工作了！”

方植末略略有些不好意思。他看了眼安安，又对上长辈考察的目光，认真地说：“安安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要不是她，我现在都活得孤魂野鬼一样！我经常一觉醒来，都不相信这美好的事情是真的！”

杜书城呵呵一笑，点了点头。方植末年龄不小，但看上去干净积极，倒不是个有心机的人。

安安却扭捏了一下，撇着嘴说：“咦，说得这么酸，跟表演似的！”

姜上舟跟着笑了。但她现在有重要的事情，就不说别的了。“小方，安安在这里得罪了人，你们俩最近要小心一点，最好是.寸步不离！”

方植末点点头。他说：“好，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最近也想好好休息一段，前段时间累得简直不像人，所以也不急着找工作。我来之前就打算好了，我想帮她赶一段功课。呵呵，说实话，这个新的专业，对我自己也蛮有吸引力的。”

“哦？”姜上舟听了又意外，又欣慰。“那你将来的职业发展有什么打算吗？还想进万联吗？”

方植末摇了摇头，说：“没那么想！我可能会找个大学做个教职吧！我和原来的公司签了个竞业协议，他们对我不错，我也不可能去做有竞争的项目，而新的方向还没找到。所以，这事儿就暂时不想。”

姜上舟点点头，她喜欢这种按规矩做事的人。她看到杜书城也是欣赏的。她说：“那你就先帮安安做事吧！我赞助你们留守儿童艺术学校一个电脑教室，这个一般的学校都有，小埔村肯定没有。具体要做哪些事你比我清楚，就由你来办吧！”

安安一听就激动了，她调皮地扬起手：“谢谢妈妈！我会把你的名字刻入石头！”

“去！”做妈的白了女儿一眼，“你妈我还活得好好的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4.我看到了你的落寞 然而，防备着的人一直都没有露头。只是从别的村过来个泼妇，到学校的门口叫骂了半个小时，最后让安安一铲子热炉灰给吓跑了。围观的人哈哈大笑，有人说，这就是杨旺才搞到的一个破鞋。只有她是没有生儿子的，隔三差五的能从杨旺才那里得到点津贴，现在，杨旺才不见了，津贴也没了出处，这才气不过找安安来发泄的。正经那些生了儿女的，现在都不敢露头，都想着怎么保住手里得到的财产。

不过，也有人说，那些生了儿女的也未必有钱，杨旺才这个人才多大岁数，远不到考虑分财产的地步，所以那些“家属”得到的恐怕就是平日里的吃吃喝喝和人前的耀武扬威。

当然，这都是村子里闲人的推测。他们一边关心学校的变化一边猜度倒了霉的杨旺才最终会是怎样的结局。姚安安也关心这些，但是她不会参与他们的议论。她有更可靠的消息渠道，因为赵篇儿时不时地会过来看看，偶尔状似无意地提那么几句。最新的消息就是杨旺才真的失踪了，通缉令已发，但哪里都找不到人。

“末末，你说他现在会不会去找谷雨的麻烦，通远本地找不到，会不会是到北京了？”休息的时候，安安就不停地琢磨。

方植末用资料敲了下她的头，让她上心点。安安现在还是远离网络，需要的资料还得他去打印下来给她看，他决定弄一套打印机回来。

可是安安还在被这个问题纠缠，隔了一会儿，她又提起了这个话题。方植末只好像个幼儿园老师一样蹲在她的面前。

“安安小朋友，我们必须看清这样一个事实，比起报复别人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现在通缉令都发了，杨旺才会愚蠢到去跟踪一个女明星吗？”

“可是杨旺才就是很愚蠢啊！那天他本来有机会逃走的，可还是停下车来找谷雨的麻烦，结果，他一下子就把自己安排进看守所了！”

方植末一时没了话讲。想了想，他说：“安安，既然你这么担心他到北京去报复谷雨，那不如我们一起回北京守着她吧！”

“你——，好吧！方老师你接着讲！”安安立马坐直，像个乖学生一样。

其实安安并不是唯一一个这样想问题的人。谷雨最近收到了好几个这样的提示。先是妈妈的，再就是夏至和白露的。他们虽然不明白杨旺才的根底，但她得罪了一个人媒体上都渲染了好久，他们都很担心她。

杨天虎也打了电话过来。对于杨天虎的电话，谷雨心情复杂。她知道这一定是朱齐家的意思，但杨天虎作为有过交往并且关心过她的人，她不能不接人家的电话，那会显得不够礼貌。可是每次接了电话，她都很难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段恋情真是把自己伤透了。

好在，电影上映了，采访一个接着一个，她的时间排得满满当当的，都顾不上感伤。

黄炎给了好消息，说这段时间服装销售好极了，周全火力全开把冬春季的衣服都设计好了，就等她抽出半天功夫来拍一些照片。

她打着哈欠答应了。

王圆圆在一旁咯咯地笑，笑她赚钱会赚到手软。

她说：“哪有啊！平价衣服就是帮工人赚一点辛苦钱，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好卖！”

“当然好卖啦！”王圆圆摇头晃脑地给她分析。“多少学生把你当偶像看啊，你这么勇敢、这么励志！”

“我那叫绝地求生好吗？谁也不想这么倒霉被人拐吧！”

王圆圆不跟她较真儿了。她和谷雨都有不能深入的话题。谷雨现在不提朱齐家，也不愿提被拐，她是不愿提她的溶血性贫血。

她转换话题：“明天你还有广告要拍，之后有一个采访，准备好了吗？”

“要什么准备！”谷雨疲倦地往床上一倒。“先睡好比什么都强，你也去吧，跟着我操心你都瘦了！”

王圆圆嘻嘻哈哈地就走了，瘦了这话她爱听。

可是，第二天早上一出门，她们两人就犯愁了。因为门前堆了几个快递包裹。

“怎么又来了？”两人相视一眼，谷雨弯腰把其中一件拿起来，掂一掂，估计里边是布娃娃之类，就转身把一堆东西都收进客厅。

王圆圆说：“谷雨，我们换房吧！”

谷雨点了点头。最近不知这小区哪个人把她的信息在网上发布了，就总有人往过寄东西。人家当然是好意，可是她收拾起来很费精力，她真的没那个时间。而且这些东西很不好处理。她不能打开就随便送人，那会显得对粉丝不尊重。可是用又用不过来，而且她早就过了玩娃娃的年龄，粉丝们却觉得她小时候缺少的现在要帮她补上。

看来，只好换房。她现在能理解为什么明星们都有好多住处，而且都是高档住宅区。毕竟，那里住的人不会轻易透露住户的详细信息啊！

这念头一考虑便上了心。拍完广告出来，见北大那个大才子陈奕人就站在她的车子旁边等着。她立马想起他说的，他爸爸被人称作温州炒房团团长。

哼，北京的房价这么高，就是让这帮人给弄的！这么一想，她脸上就挂了表情。

陈奕人一笑两酒窝，他迎上来几步就问：“这是怎么了，刚才在镜头前还欢天喜欢地的？”

谷雨顿了下，不太想说什么。一看到他就会想起朱齐家，要不是因为他那一扑，也就没有朱齐家后来的一闹，可是，朱齐家不闹，她和他就能走下去吗？这问题像个黑洞一样，神秘诱惑却不得始终。

旁边的王圆圆却说话了：“你怎么会在拍摄现场，你这粉丝也太热情了吧！”

陈奕人哈哈大笑，他笑的声音仿佛有水声，听起来很是悦耳。“我就是过来看看，今天你们拍的是我们家的广告。”

“嗯？”谷雨难以置信地和王圆圆对视一眼，“你们家生产平底锅？”

“嗯，算是新产品，这方面大牌子太多，我们家是刚开始做的。”

“行！你牛！”王圆圆伸出一个大拇指。

“不是我牛。”陈奕人还是呵呵一笑。“我们家以前不涉足这方面的，是人家要以债转股，我爸只好试着做一做。现在是赔是赚还说不上呢，这不是要依靠谷雨的影响力嘛！”

谷雨把头扭到一边去。他说话的时候眼神灼人，谷雨简直不敢与他对视。

“现在我们去吃饭吧，我看你一遍一遍地拍都累了！”陈奕人热情邀请。

谷雨看了眼王圆圆，这个点，确实需要吃一点了。王圆圆是真的不经饿。

王圆圆夸张地转转眼珠说：“好吧，给你个面子。不过，本小姐请客，不领你的情哦！”

陈奕人呵呵一笑，也不计较，他边掏车钥匙边说：“这地方我不熟悉，你们说去哪儿吃就去哪儿吃，我不挑食。”

三个人各自上车。等到了王圆圆选中的西安风味菜馆，已经到了下午两点。王圆圆给自己点了一只葫芦鸡其他就不管了，菜上来闷头就吃。

谷雨不紧不慢地盛了一碗菌菇汤喝，她现在也馋肉，不过，镜头需要也就不能那么放纵了。

陈奕人夹了一个炸的很空的江米团子给她。他说：“我前几天买了五十多张票请同学看电影，他们都说你演得好。”

王圆圆抓着鸡翅膀看了看他。这时又听他说：“豆瓣上点击量最高的那个影评是我写的。”

“你写的？”王圆圆非常吃惊，“那么有水平？”

陈奕人还是谦逊地一笑，说：“情之所至，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些什么，反正写完就发上去了。”

啊，这话说的！王圆圆放下鸡翅就咯咯大笑。“我听人说，谷雨是那种看上一眼就想恋爱的女生。你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是，我爸也说看见她就喜欢呢！”

王圆圆更是笑得收不住了。“陈才子，你知道你说话的逻辑吗？”

“逻辑怎么了？他说看见谷雨就想到他当年同班的女生，他这话没毛病啊！我当然是现在就想和谷雨在一起的。”他说的坦坦荡荡，说完就那么坦荡地望着谷雨。

谷雨的脸刷地就红了。陈奕人这话也能当着人说出来吗？她简直要呵斥王圆圆。“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快吃，吃完还有事儿呢！”

王圆圆却嘿嘿坏笑，“没事儿，不用那么赶，咱们六点的记者会，不会误事儿！”

“那你们聊，我走了，我要去休息一下。”谷雨站起来作势要走。

“别，你坐下！你坐下，让我把这口饭舒舒服服地吃完。”王圆圆用她的油爪子过来抓谷雨，谷雨装作给她面子，再次坐下。

这下，饭桌上的气氛变了，王圆圆总算不再逗乐了，开始正经吃饭，而陈奕人也看出了谷雨的不快，把话题往回收。只不过，难得身边坐着谷雨，他有些话还是想说。

“谷雨，你是不是最近不太愉快？我觉得你和我们比赛时有很大不同。”

“有什么不愉快的？我很愉快啊，片子卖得那么好，又有你这样热心的观众。”谷雨随便地应付他。

“你这话说的，”陈奕人变得一下严肃起来。他尖锐地说：“谷雨，你没有诚意！你在镜头前表演的时候是一个样儿，等转过身来不面对镜头的时候又是一个样儿”

谷雨不客气地打断他：“镜头就是镜头，谁能总一个样儿！那不是有病吗？”

“不，你没听我把话说完。”陈奕人认真地盯着她。“谷雨你不快乐，你一完成工作就非常落寞，我看到了！”

王圆圆怔了一下，这话让她没法好好吃饭了。此时饭桌上一阵尴尬的安静，谷雨好像被人打败了但却全身紧绷，而陈奕人也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唐突。

只过了片刻，谷雨就松了下来，她轻轻地说：“陈奕人，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我不喜欢窥视我的人！”说完她就站了起来，把包儿背在身上，走到外边结账去了。

陈奕人显然没有料到今天的饭局是这样收场的。他呐呐地说：“我没有窥视她，我只是偶尔看到她不快乐，她的表情瞒不住人的”

王圆圆站起来，上下看了他几眼，不咸不淡地说：“你不讨厌，但也不让人喜欢。你的问题就是太聪明了！大才子，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5.我的爱情它来过了 赶到会场之前，谷雨和王圆圆到瑜伽健身馆休息了一会儿。王圆圆居然睡着了，而她心情怎么也不好。一直到洗过澡重新化好妆，她的心情也没有好起来。

王圆圆只好提醒她。“哎，你还有工作呢！脸上不能挂相。”

“知道了，这不是跟前只有你吗？”

王圆圆叹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她知道谷雨为什么高兴不起来，但她这个人就是能扛，也幸亏要做的事实在太多，她才没有那么多闲功夫想自己的心事。

到了开记者会的时候，一踏进会场，王圆圆就看到谷雨脸上像变了个人似的，人们想要的那种矜持庄重全有了。她在心里不得不服，谷雨的表演真的是天赋。

今天谷雨穿着白色两件套的毛线裙，上身套头，v字领开得不大，但有个藏蓝色的夹条清爽醒目，看上去整个人书卷气十足。脚上穿着的黑皮鞋是学院派最经典的那种平根，只不过黑鞋带变成了黑丝带，在保守传统当中有了一点优雅俏丽。

赵江对她点点头，示意她呆会儿站到他的左手边。冯衍生老爷子则过来就拉着她的手，还向她指了指跟进来的低调的夫人。

公安部影视中心的居敬伟也来了，一身的警服板板正正，他的到来让今天这个场合在热闹当中有了一点庄重。

谷雨挨个儿跟大家打招呼，她看到丹丹就过去拉住她的手。这孩子经历这么大的场合还是第一次，她必须带着她。丹丹妈郝春田激动地对她招了招手，然后就捂住嘴巴，有点情绪不能自抑。

一会儿，人就来得差不多了。今天是影片票房过亿的庆祝仪式，从今天起，我的家在哈尔滨将走上国内几大视频网站供人们免费观看，为留守儿童问题大声呼喊。

这是个庆祝的场合，相对前期的宣传，这时候的采访就轻松得多。

有记者问赵江拿到剧本时想没想过这部影片会有这么好的成绩。赵江就跟大家回忆了一下在开机仪式上他的内心想法。他说：“站在那个土坡上，我就想，这个电影会不会拍完了就放进仓库，或者寂寞地躺在教科书上和这个地图上找不到的村庄一样？那时候，真的这样想啊！现在，我睡不着的时候就想，每拍一个电影都患得患失，倒快没了年轻时候的锐气和坚持，我真怕我对电影之外的东西想得太多，从此不会创作！”

这话真诚而不做作，一时引起了大家的很多感慨，岂止在电影上，在别的艺术门类里不也是这样吗？作者一考虑市场，创作就不再单纯，最后的作品就什么都不是。票房这个东西就跟高考的指挥棒一样，它刺激、也引领，但功利的教育总是背离教育本身。

不过，从演员的角度讲，倒和高考不一样，表演终究不是个靠机械重复就能取得好成绩的专业，它确确实实需要一点天赋。

有记者就问卢谷雨对观众评价的看法。观众说谷雨演的凤凰就是卢谷雨的乡下生活，卢谷雨不是在表演，她就是在片子里边生活。

谷雨点点头笑了。她说：“这不知是褒是贬，我就当作是夸我表演不着痕迹吧。我确实熟悉那里的生活，也确实理解一个乡村女子的内心情感。进入凤凰的精神世界我毫不费力。我只能说，得到这个角色是我的幸运，真的！”

记者也欣赏谷雨这样的坦荡。但要想有人看报道就得挖掘点影星个人的消息，因为网络时代其实也是个窥私的时代。

他问：“谷雨你虽然在那种环境下生活过，但你不是凤凰，今天你实际上已经掌握了自己的命运，那么你怎么对待恋爱或择偶的问题？”

谷雨一蹙眉，看周围人的反应就知道这是人们感兴趣的话题。以往她会以不想偏离正题为由把话题带过去，但今天好像不得不说了，因为今天没正题，只是庆祝。

她问：“真的要说吗？如果要说我就只说这一次。”

大家就兴奋起来，这是真的要开口的节奏啊！以往不是有人堵在她的教室门口骂过她吗？大家都传她和豪门如何如何，那么现在如何了呢？

在场的罗绮雯用左手抹了一下额头，又不经意似的整理了一下自己胸口的薄纱。她知道这问题一出来谷雨就要抢她的风头，她从记者们兴奋的眼神当中就看到了。她想起在小埔村见过的那个朱齐家。他英俊而慷慨，但凡女人都会要跃跃欲试的。可是那小子一见她走过来就板起一张扑克脸，眼神和举止都表示我很忙，请不要打扰我。而且当时她也真的没有行动，因为那小子看起来太嫩，和她的年龄差有点大，再就是她探不清朱齐家的底，也就没法贸然行动。

且看看卢谷雨怎么说吧！

只见卢谷雨在众人的等待中把手背贴在嘴唇上，略略闭了下眼睛，等再一抬眼就隐隐含着泪光。这表情弄得周围的人们精神一凛，都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谷雨沉声说：“我的爱情它来过了。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人们就嗡地一声。不行，这可以是第一句话，但怎么能是最后一句话呢？这刚把人的胃口吊起来呀！

那个记者问：“这怎么理解呢？他是不在了？还是你们分开了？”

谷雨用小指的尾端轻轻抹了下眼角，怅然地说：“过去了，就是他走了我还在。每当月上中天的时候，我就问，你在那边还好吗？我忘不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琴瑟相和、夜以永昼。即便今天他不在，我也能听得到我们当初在一起的欢歌。”

人们张大嘴巴，谷雨这是说那个人死了吗？这多像悼念亡夫的句子，学国学的人都这么讲话吗？记者就有些同情她。他问：“他是个怎样的人呢，能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他呀！”谷雨仰起脸似乎是望了一下虚空。“他风流倜傥，好侠义，爱交游，人间万物他只崇拜山川河流，我从来就没有在他的眼里看到过因为金钱和权力而闪动的光泽，但是我看到过因为同情弱小他所表现出来的难过。”

有人听到这里就啊的一声，她说的这人是个完人吗？

那记者一脸疑惑，“难道他就没缺点吗？”

“有！”谷雨难过地点点头。“他有，他太自以为是了，他不理解身边人的感受。骄傲的人大概都是这样的吧！但是，我感恩我的爱情来过了！比起从来没有感受过爱情的人，我已经非常幸运！”

王圆圆着急地想给她打手势。今天谷雨真是受刺激了，把不必要说的都说了出来，这是要上头条吗？你需要这么拼吗？

记者忽然很同情谷雨，他以过来人的身份说：“谷雨，其实多想想他的缺点，你就会好过一点。人在恋爱中总是会觉得对方很完美，其实等过了那段会发现，人和人都差不了多少！

谷雨点点头说：“是的，你说的有道理。我现在想想他还酗酒，他一喝多便管不住自己，幸亏没有和他在一起，要不然我还得经常收拾他一吐一地的残局！”

“嗯？”人们又不淡定了。怎么，谷雨爱上的居然是个酒鬼？他是个酒鬼？

赵江皱起眉头，直接给了谷雨一个不满的表情。他没觉得朱齐家酗酒啊，那是多健康多积极的小伙子。谷雨今天这是抽着了？把朱齐家说得这么不堪对她有好处吗？

只有冯老爷子笑呵呵地捧着自己的肚子，他就爱听谷雨这么一本正经地瞎扯。

只听谷雨说：“不过，他终究在我的生活里来过，我虽然不喝酒，但是月圆的时候我还是会倒上一杯酒给他，终究是不想薄待了他。我就说：你看，你当年写下‘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今天不是了，有了我就不是三人，而是四人，你在天上也不会孤独的！”

人们听到这里就愣了，就听得冯衍生老爷子哈哈哈地放声大笑。再接下来笑声就连成一片，有人甚至都想抱起谷雨亲上一口。

“李白！”

“她爱的是李白！她把大家都耍了！”

“服，这就是演技！谷雨，你可以上街卖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6.病态 国内报道热闹一阵连着一阵，一个关注留守儿童的公益影片在赵江团队的操作下一时吸引了无数眼球。当齐家上网点击我的家在哈尔滨时，已经有三千多个点击量了。那些熟悉的场景和熟悉的人让他再一次回到了奶奶山，回到了小埔村。

杨天虎把一杯红茶放在他手边，轻轻地说了一声：“睡吧！”

齐家“嗯”了一声，把视频关掉，接着又点开一个音频文件，把它调得小小的、就像窃窃私语似的声音，然后转身进卫生间洗漱。这个文件是循环播放，每天朱齐家睡着了，它还在播。有时杨天虎会进来关掉它，有时杨天虎自己也睡着了就不去管它，第二天朱齐家起来会自己关掉它。

这是朱齐家的生活习惯，杨天虎不那么支持他的做法，但也只能配合他。

杨天虎看过谷雨的那个在庆祝仪式上的采访。他知道谷雨说的是朱齐家，前半部分说的都是朱齐家，只有后边才是应付记者的话。对于这个，不明就里的人会以为这是谷雨的幽默，而像他这种知情人却是感慨得不行。谷雨说感恩，可是这多残忍啊，朱齐家才不想让她一句感恩就轻轻带过。他分明看到齐家看到这里就哭了。

说实话，他对自己照顾的这位大少爷情感复杂，他们已经超越了单纯的雇佣关系。有时，杨天虎恨不得上手打他，因为从心里把他当兄弟。有时，又心疼他，觉得他过于听话，连撒泼耍赖这些普通人家孩子都会的招数都没学会。

而且，齐家确实能为他考虑。

这次刚一落地，朱齐家就给他报了个语言班。杨天虎说我就是来保护你的，我不是来上学的。朱齐家就说：“杨哥，你放心，我不是惹事生非的人，谷雨在我控制不住，她不在我跟谁闹去？我会安静上学，你只在课余时间陪陪我就好了。我们一起完成家里给的任务。”

说完，他还玩笑着说，“杨哥，其实你没什么大用，要真发生个校园枪击案什么的，那就是运气差，你在也挡不住。”

杨天虎承认，他真的挡不住。别说他，美国总统都不见能挡得住。

有次，朱齐家说：“杨哥，课余时间你也可以不用陪我。我都这么大了。语言班的索菲亚可能看上你了，我看她跟你说话的腔调就是在撒娇。你要不嫌她是单亲妈妈可以跟她去约会，这些事我会跟家里解释的。”他又说：“杨哥你现在不是军人了，你没必要把过去的条例记得那么死，现在咱俩就是一起搭伙过日子，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朱齐家这么要求，让杨天虎怎么定位自己呢？后来，朱承泽来了一趟，临走时拍拍他的肩膀说：“陪陪他吧，看着他别出大事儿就成。生活上不用照顾太多，他什么都行的。”他这么一说，杨天虎就明白了，他其实就是个伴读的角色，做饭、打扫都没要求，只要陪着他出入，观察他情绪起伏就行。当然，齐家接触什么人他心里要有个底，毕竟他就是做安保的。

现在朱齐家还是跟黑小子山姆一起玩，但朱齐家很克制，说打一个小时球，绝对不会超时，到了点儿山姆拉都拉不住。现在他不请山姆到家里来，山姆也就不来了。他们只是在外边一起吃午饭，打打球。至于其他中国人，朱齐家只是跟他们一起上课，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特别少。

学校的义务工作他还是一直在做，但他给自己定了时间，不会花费太多的精力在那个上边。

山姆给他做了宣传，说齐家要提前拿到学分回国去，要帮忙的中国人最好找别的人，不要耗费他的时间。现在，找他的人真的少了。

昨天文乔乔又让朱齐家帮他搬家，而且她的新家就在这栋公寓的楼下，朱齐家说搬就搬，但搬完了两个大箱子他就直接上楼，连文乔乔喊他吃饭都没有答应。

他现在对自己特别严苛，今天要做的功课一定不拖，能提前的一定提前。临睡的时候，他会搜一下谷雨的新闻，有时跟家里老人视频一下，除此以外，分分钟都有安排。杨天虎觉得自己特别省心，朱齐家经历过这一回挫折，好像长大了。

他们在饭桌上话题会多一些，有时看到从楼下拿上来的广告，他就说：“杨哥，别人谈恋爱都陪女朋友逛街，我和谷雨连街都没逛就结束了。”

有时他们也闲聊，朱齐家说：“杨哥，昨天放学时那个胖子你看到了吧？他都重读两年了。最近他要回国，他家里不供了，因为他骗家里的钱没完没了，他爸终于对他失望了。”杨天虎就问，为什么骗钱。朱齐家说：“因为他女朋友是个无底洞啊，总是要跟这个比跟那个比，他只好去骗家里的钱。嗬嗬，谷雨从来不这样，我都没有给她花钱的机会。”

总之，他们在饭桌上谈的话题最后总要落在谷雨身上。谷雨的新闻最近比较多，朱齐家就显得兴致勃勃。可以说，谷雨牵扯了他全部的喜怒哀乐。杨天虎知道这样的痴迷对一个人的身心终究是有伤害的，可是他也拿他无可奈何。

门响了，听到朱齐家从洗漱间出来，杨天虎就把自己的门关上。

他知道接下来朱齐家会打开自己的衣柜门，从里边把大枕头抱出来，然后抱着它一起入睡。这就跟婴儿的恋物癖一样，有点病态，但这却不能说破。

那个大枕头是他们一起看到的，就像古装剧里富人家木头床上放的那种——方方正正一个长条儿，通体红色的缎子面儿，在两个挡头处绣了莲蓬和荷花。这东西买的人很少，即便是传统的华人家庭年轻人也不怎么选择它了，因为它很硬，而且和家里的家俱不好搭。朱齐家却一眼就爱上了。他摸摸上面的缎子，又闻闻那枕芯的味儿，惊喜地说：“杨哥，谷雨她那山上的枕头就是这个味儿。”

他乐颠颠地买回来放进自己的卧室，白天放进柜子里，晚上就取出来，有天杨天虎看到他抱着大枕头睡得哈喇子都流了出来，而整个身子却霸道得很，连手带脚，把一个枕头压得死死的。这不能不让人有某种联想，但这真的没法说破。

朱承泽偶尔来过一趟，连他也看到了。但他也只是一怔，什么都没有说。现在，朱齐家屋里是录音的声音，听不真切，但杨天虎都熟悉了，过了这首雨霖铃?寒蝉凄切，就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然后就是李白的秋风词：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7.骂通畅了 圣诞节前的两天，谷雨和王圆圆从教室里出来，就看到杨天虎拎着个大包站在楼道里等着。她和王圆圆对视一眼，就知道过圣诞的人回来了。

谷雨叫了声“杨哥”，就含着笑看着对方。

杨天虎把大包往地上一放就说：“你们俩搬家了，都不知道往哪儿送，只好送到这边来。”说完，就转向王圆圆说：“这里边也有给你的圣诞礼物，嗬嗬，中国人不过圣诞节，但元旦总是要过的，不用较真儿，就是那么个意思。”

王圆圆喜滋滋地就接受了。

谷雨也很无奈。以往他寄来的东西她不拆，现在送到门口又是杨天虎大老远拎过来的，总不好拉下脸就退了回去。

杨天虎又说：“最近他很难过，他妈把你的录音删除了，他没法恢复，就跟家里大闹一场，现在整天在屋里关着不出门，弄得家里气氛也不好。老人——，老人心疼他但也帮不了他。唉！”

谷雨听得直皱眉，怎么还有这么一出呢？

杨天虎解释：“那天我们俩走得匆忙，忘记关你的录音。没想到他妈来了，他妈帮他收拾屋子的时候你的录音一直在响，他妈就上手删掉了。他回来这个闹啊，闹到要不上学了，要回来找你。他爸因为这个还和他妈大吵一架，当着我这个外人的面，连离婚这事儿都说出口了！”

谷雨听得目瞪口呆，这是真的？至于吗？

杨天虎说：“没骗你！他爸和他妈总是那样的，他妈做事情有点——咳，有点急躁，他爸对他呢，总是觉得亏欠”

“亏欠什么？”谷雨出口就是讥讽。“把他弄得像镶了钻一样，碰都不能碰了吗？他就是觉得别人都得围着他转！别人什么都不用做了吗？他还是三岁吗？即便是过去亏也不是现在亏，他就没完没了吗？就是因为有这么多人围着他转，他才闹腾。你们不理他，我看他活不活了？杨哥你下个学年别陪着他，他这大少爷也该自强自立了！”

“咳，谷雨你这话说的！他没有不自强自立，我负责他的安全，这个还是挺重要的，你知道有的留学生在那边确实不能好好地回来。”

“那是他们自己作！”谷雨一点都不客气。“不倨傲，不炫耀，低调做人哪来那么多麻烦？”

杨天虎也急了，“谷雨你这话说的！他你还不知道他吗？他一直都礼让别人，从来不惹是生非。他这学期都获奖了，国际大学生纪录片特别奖，你不知道吗？”

谷雨语塞了。这个当然她是知道的，赵江特别打电话告诉她的。齐家不炫耀不倨傲她也是知道的。只是心里有气，话赶话就这么说了。

过了这么久，她还在生他的气，她也真是拿自己没办法了。

王圆圆拽拽她的袖子，又对杨天虎嘿嘿一笑：“杨哥，昨天她没睡好，为了保住学霸地位她太拼了，人没睡好就胡说八道，你别在意啊！”

杨天虎摇摇头，也不想说什么了。他对王圆圆指指地上的大包，竖了下领子就走了。

杨天虎回到山上已经不早了。他敲了一下门，里边没有声音。但杨天虎还是推门进去。这几天朱齐家就是不理人，谁敲门都不应，有时候他奶奶亲自把饭端进去看着他吃。现在全家都生刘新雨的气，因为是她惹得大孙子生这么大的气。

看到他进来，朱齐家摘下耳机。“杨哥，她还好吗？”

杨天虎点了点头，说：“好着呢，气儿冲得很！”

“她还生气呢？”朱齐家一脸失望。

“嗯，她骂你呢，你要不要听？”说着，就掏出手机。

“拿来！”朱齐家一把抢了过去。他拨拉两下，录音就响了。整个屋子就是杨天虎的耐心解释和卢谷雨的小嗓门儿。

等全听完了，朱齐家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地瞪着杨天虎：“杨哥，你泄露我家庭隐私！”

杨天虎脸上抽了抽，真的无话可说。朱承泽要离婚这是多大的新闻啊，他确实不该说。

“这录音你删了吧，现在就删。”说完，朱齐家脸色一转，探过身子来说：“杨哥，你说她是不是把我拿死了？我怎么听见她骂我都舒服呢？”

第二天早上，朱齐家就出门锻炼了。他先是爬了一会儿山，又把院子犄角的雪扫到柿子树下，弄成一小堆儿。吃饭的时候，给爷爷盛完粥，又给奶奶剥了一个红薯，然后不声不响地安静吃饭。等自己的饭吃得差不多了，看看朱承泽的碗，又剥了两只鸡蛋放进一只空碟子里推到爸爸妈妈跟前。

这动静弄得一家子都不会了，搞不清这人怎么突然就不抽疯了。

回来两天的安安耐不住了。“喂，没看见你姐也在这里坐着吗？怎么不给姐也剥个鸡蛋？”

“你自己剥！”朱齐家一脸嫌弃，紧接着就以领导的口气训她：“让方植末把你惯坏了！”说完，他就站了起来，背朝着手出去了。

“哈哈哈！”屋子里一阵坏笑。

朱承泽也暗暗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对父母点了点头。“齐家真是——，哎，孩子的成长怎么这么慢呢！”

“经的事少就慢！”朱润民端起汤喝了一小口。“你当兵以前和当兵以后判若两人，你创业之前和创业之后判若两人，谁也代替不了谁的成长，等着吧！”

姜涌秀却还在奇怪孙子的变化。她探着头问：“我孙子怎么突然就转过弯来啦？昨天还欠他几百吊钱似的！”

朱承泽看了刘新雨一眼说：“杨天虎昨天下山找卢谷雨了，回来向我汇报，说卢谷雨骂了齐家一通，一下子把他骂通畅了！”

“嗯？骂通畅了？”老太太非常吃惊。

“对呀，人有时候就是欠骂的！”安安接话。她在这方面是有作战经验的。

朱润民站了起来，感慨地叹息了一声：“你们就认了吧，一物降一物，朱齐家就栽在卢谷雨手里了。除非齐家他自己不要了，你们要想好好过日子就都不要乱来！人生苦短呀，不为难别人就是不为难自己呀！”

朱承泽连忙称是。刘新雨头都不敢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8.羊驼让人毒死了 齐家的闹腾刚刚过去，一家子总算有了一个祥和的气氛。可是一个电话让安安不安生了。

电话是王广跃打来的。王广跃很少打电话，安安回家才几天就来电话一定是发生了不寻常的事，结果一接电话安安就坐不住了。

“什么？我的羊驼死了！几只？两只！天呀，它怎么就死了呢？”一听羊驼死了，安安连声音都变了。

姜涌秀一看安安这表情也急了，羊驼那是安安的命根子呀！这孩子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怎么羊驼就没了呢？

等安安终于平复过来，大家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个电话是帮安安养羊的程九子委托王广跃打的。他自责得很，安安才走了几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自觉交待不下去。可是事情已经出了，他也没有补救的措施，只好先表达一个认错的态度，希望安安不要太生他的气。王广跃说：安安，程九子他认罚。等你回来处理吧！

安安当然不能现在就回去处理。怎么说家里老人也比羊驼重要，哪有抛下老人就回去的道理？但是这事儿太蹊跷了，好端端的羊驼怎么就死了呢？

她立刻给赵篇打电话，哪想赵篇马上就说：“我已经接到报警了。王广跃不说羊驼的死因是怕你难过，我实话告诉你吧，那两只羊是被毒死的。”

“毒死的？”这太让人不能接受了。

“对，毒死的。其实发现之后，程九子就有了判断，但他还是很郑重地请我们上山去处理。安安，告诉你一个消息，杨旺才露头了！”

“露头了？”

“对！露头了！”赵篇很肯定的语气。“很可能这毒就是他下的！给你送萝卜那两个小子这次立了一功。他们俩把萝卜交给程九子就要下山，但是那个小的说要到奶奶庙去转一圈儿，因为那儿经常有别人放的供品。小的馋嘛，偶尔能得个苹果香蕉什么的。结果他们去了以后，发现地上有吃剩下的香蕉皮。这就让小的很不高兴，难道还有抢了先的人吗？那个大的比较精，他就说咱看看这是谁。”

安安问：“他们看到了？”她不由得为那两个小子担心。

“没有。”赵篇说：“不过他们发现了脚印儿。山上刚下一场大雪，那俩孩子大清早上山就发现一串脚印从奶奶庙直通后山，他们跟着脚印跟到山后的山洞里就不敢跟了。俩孩子到我这里来报案，我带了人一查，发现那里边可能就是杨旺才藏匿的地方。”

“这么冷的天他藏在那里？”安安简直不敢相信。

“对，里边有很多草料，也有用火的痕迹，山上可以吃的东西太多了，蘑菇木耳有的是，还有件旧的军大衣。里边还有一床被褥和几个酒瓶子”

“军大衣？秦有义有天说他丢了一件军大衣”

“对，他带着人训练的时候挂在树上，一会儿就找不到了。”

安安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天呀，他早就在山上活动了，可是我们现在才知道！那我的羊”

赵篇说：“很可能他知道他在山上呆不下去了，所以临走时下了毒。如果可以呆得下去，他万万不敢出此下策的！”

安安惊吓得一只手直抓自己的毛衣。只听赵篇说：“安安，这人是亡命徒，他被逼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你在家好好呆着，我们不抓住他你千万不要回来！你听到了吗？”

“嗯、嗯，我听到了。我会的！你们快点抓住他呀！”

放下电话，安安的心还在扑扑乱跳。姜涌秀心疼地摸摸她的头，直说：“没事，没事，会抓住的！”

朱润民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等全听完了，他说：“安安，你给大家讲讲那边的事情，就当是帮姥爷搞调查研究了。哦，你可以当故事讲。”

安安看看大家，就想起什么说什么。她现在难过得很，但姥爷让讲她也只好讲。她把听说的，看到的，猜想的一股脑儿地往外讲，反正头绪这些她是不管了，姥爷是个最会理头绪的。

等全听完了，朱润民就站起身来回地走，走了两圈，他让朱承泽给杜书城挂电话。挂通了，他就问杜书城的工作思路。听到杜书城讲，元旦以后将实行信访下乡，他连连点头。他说：“上边推不动，就从下面推，这是个好思路，事实就是弹药，一定要把工作做扎实，打一发要有一发的效果。另外，信访工作的力度你考虑要不要协同公安？或者警校应届毕业生也可以给他们一个实习的机会，小果子还没有吸引蛀虫，应该好用一些吧！”

杜书城连连称是，说他已经和卢兆麟市长沟通好了。将由信访牵头，公安纪检协同，三方互相监督实行日清日报制度，绝不给犯罪分子回旋的余地。

“嗯，想得比较周密，记住要团结人，要打胜仗不能当光杆司令！另外，媒体的力量要发挥好，要造舆论，让百姓相信你们是要动真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说真话！”

“嗯，会的，我们会尽力的。您放心吧！”

等他们通完话，朱润民发现整个屋子的气氛变得严肃起来。“怎么了这是？我这是在家里啊，我已经退休了呀！”

“你退休了？”姜涌秀撇了撇嘴。“我还以为你在任上呢！”

“咳，书城不是我学生吗？我得帮他出主意呀！他以前一直当秘书，都没有真正独立干过事儿！”

“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在你身边那么多年白呆了？”姜涌秀抢白他。

“你这老太婆，谁是猪跑，我是猪跑，你也差不了多少！”

朱承泽跟着呵呵地笑，他们俩一斗嘴，家里气氛就好了。

这时安安：“什么想法？”

安安说：“刚刚姥爷说造舆论，我想起一件事来。齐家到那附近的几个村拍记录片有大量的素材，其间还被人追打，人家不想让他乱拍，不想让他接触村民，但最终他还是录了一些。谷雨呢，也是一个有心人，她也在一笔一笔地给杨旺才记小账。把他们两人做的记录，以谷雨的名义发出去，是不是算是震动比较大的举报？姥爷，这就放在信访下乡的头一天来做，一定会吸引很多人的关注！”

“利用谷雨的名声？”朱承泽蹙起眉头。“那样，她的安全你考虑了吗？”

安安一时语塞，这事儿她真的没考虑过，她只考虑到谷雨的影响力。

朱润民想了想，说：“这事儿问谷雨自己吧！如果她愿意，安全我们来保障。很多时候，你真的光明正大地站出来，反而比偷偷摸摸的安全。”

朱承泽点了点头。他同意父亲的说法，当全社会都知道你的敌人是谁，哪怕你是喝水呛死的，社会都会猜想这是被敌人害死的，所以站出来的人反而获得了安全。当然，除非对方要鱼死网破，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安安一下子跳起来，“我去联系谷雨，问她愿意不愿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9.回来一趟是对的 放下电话谷雨久久没有挪动地方。王圆圆说：“走吧，可能食堂没有什么好吃的了，咱就对付一下吧。”

“好吧！”谷雨答应了一声，把手插在兜儿里抬头望了望天。天空晴朗，北京一直都没有下雪。奶奶山现在却已经是白头山了。

对于举报杨旺才及其党羽一事，应该说她一直是有准备的。但搜集证据是一回事，挺身而出是另一回事。到今天，她有了知名度，好像变得强大了，可是要和杨旺才那样的人斗，她还是会心怀忐忑。这就好像中学时候比跳远，助跑一次不行，助跑一次还不行，勇气在踏上跳板的一刹那就像被扎破了的气球，一下子就漏了。她承认她是让他们吓坏了，她从小就怕这种人。

但安安一开始就讲她的羊驼死了，是被毒死的。安安说：“谷雨，如果我没回来，你说会不会我也和羊驼一样？”当然，她是玩笑着说的，可是谷雨的心一下子就沉了。杨旺才，心狠手辣，他不死，别人就别想好好地活！

安安又说：“谷雨，你记不记得我们搞公决大会的那一天，无论我们费多大力气，杨旺才一出现，现场的很多人就怕了。现在想想，如果不是杜叔叔和卢市长来救场，我们两个不就是人家茶余饭后的笑话吗？”

这点谷雨当然是承认的。她当时心都要凉了。一场没人支持的公决大会，表演给谁看？

安安接着说：“杜叔叔和卢市长要推动信访工作下乡，你想，这对村里那些农民来说是多大的事啊！难道只有小埔村有恶霸别的地方就没有吗？肯定不是。可是，会有多少人站出来呢？可能他们心里想了一百遍要站出来说，最终还是没有说。事后也许会后悔，但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于是一直抱怨下去，一直麻木下去！”

“谷雨，你是有影响力的名人，你站出来就有关注度，这事儿闹得越大越不怕。上面一重视，下面就得认真推动，百姓也会看动静有反应”

“你放心，媒体方面杜叔叔那里一定会跟进的。还有安保，家里人既然知道了，万万不会让你出事的，你就放心吧！”

安安一直在说，说得谷雨拿电话的手都累了，但最终让她决定的却是这一句话，安安说：“谷雨，如果我们不管，任校长一家的遭遇可能也会是别人的遭遇，甚至有一天是我们自己。”

这句话安安当然说得夸张了，国内谁敢动了姚安安？可是她说的不错，坐视不理就会自食其果。

谷雨只能答应。

在进食堂大门的时候，王圆圆问：“谷雨，你真的明天就走吗？快考试了！”

她点了点头，平静地说：“我会尽快回来，你别跟着，那里冬天太冷了！”

“你想好了吗？”

“算是想好了吧！”她苦笑了一下。“我多少还是有点害怕的。而且——我本来已经和朱齐家走远了，现在他们家要我出面做事情，还要派人保护我，这样就又纠缠在一起了，我心里”

“那就什么都别想，闷着头干吧！走到哪儿算哪儿！”王圆圆快人快语。

谷雨无奈地笑了。简单的人最有智慧，王圆圆就属此类。此刻，她的心算是定了。

第二天，到了高速加油站的时候，她才给妈妈发了个信息：“妈，我又回通远了，只是有点小事儿要处理一下，向您报个平安，别担心我！”

卢文芳真就回了一句：“妈不担心，我女儿最强大了！”

谷雨眼眶瞬间就红了，她们母女都是惯于说谎的人，也都是强装强大的人。她觉得这次回来一定要劝妈妈再婚，沈诚肯定会答应，妈妈除了年龄大点，其实是个多好的女人啊！

这时，她的电话响了。一看是安安的号码，马上接通。可是对方一开口，她就愣了。

“谷雨，我是朱承泽，我用安安的电话和你通话。”朱承泽的语气很亲切，好像意识到谷雨的愣神儿一样，他放慢了语速：“谷雨你在通远高速路口稍稍留心一下，沈阳分公司那边会派两个保安过来，他们会和你联系的，一个姓尤，一个姓于。在正式举报那天，家里这边也会派两个人过去，所以你全程都不用担心，他们一定会把你平安送回学校的。这一段时间你一直都有人保护，直到我们确认危险解除。”

谷雨嗯嗯了两声，紧张得不知如何说话。她忘了这是如雷贯耳的企业家，只有一个念头：这是朱齐家的爸爸！这是朱齐家的爸爸！

“好了，我知道你是一个勇敢的姑娘，大胆往前走吧！”

谷雨又嗯嗯了两声，发现对方已经挂电话了。

她的心忽然乱得很。尽管他一句都没提朱齐家，可是她的心还是乱的。她看看自己的手，觉得根本没法抓方向盘。

她干脆就不急着上路了。休息区里边的超市挺大，她决定进去放松放松。出了超市发现二门里摆放的草莓不错，说是附近人家包的大棚里种的。那摆摊的小伙子热情地让她尝尝，她嫌凉，就直接买了一筐。她想，不如就直接送到九三学校去吧！

可是车一上路，越往前走，那些草莓就越软塌，原来这都是被冷风吹过了的。这弄得她不由得加快了速度，仿佛下一秒草莓就要烂成一堆。

到通远高速路口的时候，果然有个人打她的电话。她把车子放慢看了看窗外，对方在电话里说，“不用停，我们跟着你走就好了。”谷雨也不客气，直接进城，给麦芒和棉棉送草莓去。

草莓真的已经软塌到变形了，前两个小时还红艳艳的有形有款，这会儿已经泛着白。可是棉棉好激动啊，她拿了一个就捂在嘴上，谷雨说：“洗洗再吃！”棉棉根本就顾不上，她说：“嗯，回去就洗”，可是，马上又往嘴里塞了一个。

麦芒毕竟大了，还能装作矜持。他站在棉棉的身后，问：“姐，没放假你回来做啥？”

谷雨就问：“麦芒，姐给你们往回来要地好不好？你们一家子的地让人占了好几年了！”

麦芒愣了一下，直呛呛地说：“要回来做什么？你不让我们读书了吗？”

谷雨摇摇头，笑了。现在她也不想多说，等做成了再说吧！她不是在乎那几亩地，她要的是这个理。

现在，她觉得她回来一趟是对的。谁都没有理由去霸占别人的财产，无论人家是否意识到是自己的损失。她说：“先要回来吧，哪怕我们不种粮食留着种花！”

“种花？”麦芒倒是认真了。

谷雨笑了笑，没有回答。她嘱咐了他们两个几句就走了。

晚上回到金椽镇的家里，安安电话提醒她接收邮件，说齐家要把他录的素材发给她。她照着做了。

邮件一共五个，最后一个只有一句话：“谷雨，我想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0.信访下乡 小埔村的村民觉得又有热闹看了，一早上当街就聚了一群嘴里呵着白气的人。两边的诊所、理发店、麻将馆更是人满为患。天公也做美，太阳早早地出来，虽然还没有多少热量，但照得亮堂堂的，人的心里就充满了希望。向阳的地方，雪已经化得湿??的，地上黑一块黄一块的。

有人不明白信访下乡是什么意思，昨天看了新闻并且自认为已经消化明白的就认真地给大家讲，说好比以前告状要到衙门，告不告得赢不说，先要看那门前的衙役几张臭脸。现在信访下乡就是衙门把围墙拆了，有状子可以直接递上去。

“那衙役呢？”有人问。

“衙役把臭脸收起来啦！”

“哦！”这下人们明白了，敢情是把臭脸收起来了。“那就是说我们有冤的可以诉冤有仇的可以诉仇了？”那说话的人问完便看看左右。

左右却躲闪了一下他的眼神。后边有人就接话：“看看再说吧！”

“哦，那就看看再说吧！”他的声音瞬间就低了下去。

这时有人悄悄地说了一句：“看，全成出来啦！”

“他还敢出来？”接话的人伸长了脖子悄悄地接了一句。

“他怕啥？”那人哼了一声，“他昨天找了几个人喝酒，直接就在门前把狗杀了，弄了一地的血。”

“就是，我也看见了，现在那张狗皮还在门跟前吊着呢！”

这下议论的人声音更低了。人们看着全成叉着腰踱了几步，把墨镜从脸上取下来眯起眼看了看众人，然后冲地上吐了一口痰进村委会去了。

一会儿，妇女主任杨宝莲也来了。有人叫了一声：“宝莲？你们这是要开会呢？”

杨宝莲摇了摇手，低着头进去了。

这就有人议论了。“村委会主任找不着了，会计也让抓起来了，你说咱这村现在谁当家？”

“谁当家？”旁边的人很不屑地接了一句，“有人当家、没人当家还有啥区别？还不是你种你的地，我种我的地？集体有钱没钱跟你有啥关系？”

“也是！”那人就不言声儿。

“那我们其实也不用选村委会主任啦！反正也没用！这个妇女主任也不管用，只会管计划生育，可是她管住了谁，她妹妹不也照生不误！”

人们就哈哈笑了。谁都知道杨宝菊生的是谁的孩子，人家还摆酒来着。

正议论着，有人就喊：“看，来啦！说是我们村是头一批嘛，这不就来啦！”

人们就朝西看，只见一溜儿好几辆车，很威武地向这边驶过来。而村委会这边也有了动静，杨宝莲把大门打开，紧张地迎出来，脸上堆了一脸的笑，却是比哭还难看。

人们闪在两边，车队缓缓驶过来依次停下，车门一一打开。

“是不是市长也来啦？”有人就问。

“不知道，看哪个派头大哇！反正乡长是来啦！”

在人们的议论声中，卢兆麟下了车。他回头看看后边跟着的一众人马，挺胸往前走了两步。杨宝莲赶紧迎上来，连声说：“呀，辛苦啦！辛苦啦！快进去歇歇吧！”

乡长和乡党委书记也跟了过来，他们和杨宝莲一个意思。

卢兆麟看看围观的群众，说：“不用了吧，就跟群众一起晒晒太阳吧！你们去搬两张大桌子，待会儿给信访的同志使用！”

乡长和乡党委书记对视了一下，就催促杨宝莲：“快找人去抬桌子，弄得干净点！”

杨宝莲忙不迭地就应声去了。

这时，信访的几个工作人员就到位了。电视台的、报社的也都抬枪驾炮地跟了过来，进入工作状态。

两张大长条桌子很快就抬了出来，杨宝莲拿了个脏抹布在那起劲地擦，从这头到那头，忙得认真极了。她这边擦着，信访人员已经把电脑从车子上面搬下来，放在桌子上。他一边放一边回头问：“电源有吗？”

围观群众中有人说了一句：“从诊所拉线！”

那诊所的窗户就被人敲开了，医生从里边探出头来，问了句：“做啥？”

这边忙着做准备工作，电视台的记者把话筒递给乡党委书记李添福，李添福对卢兆麟笑着点点头，就充当了个主持人的角色。

他说：“村民同志们，信访下乡是我们市信访工作的一个改革尝试，是真正为了保障百姓的权益一个举措。我们金椽乡小埔村是第一批被选中的几个村子之一，大家现在有啥说啥，只要把握住实事求是的原则，没人为难你，也没人笑话你。我的意思大家明白了哇？”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想看看众人的反应。可是众人没什么反应，这让他有点尴尬。他清咳了一下说：“市委市政府对这项工作非常重视，现在，咱们就请卢市长给讲话，大家欢迎！”

有几个稀稀拉拉的掌声响了起来。

卢兆麟接过话筒，看看群众，打着哈哈说：“我发现掌声没我想得热烈，不过，这也得说呀！”听到这话，有人就笑了。

卢兆麟接着说：“信访下乡啥意思，大家一看就明白啦，不用我多说。我只想表达一个意思：村民自治就是村子里的村民自己说了算。但怎么就是自己说了算呢？选村委会主任时你们自己投了票了，满不满意也是你们自己投票的结果。大家想想，你投票时是怎么想的，自己好好回忆一下。今天信访同志都把桌子搬到你家门口办公啦，你们怎么想怎么办呢？怎么实现村民自治呢？”

说到这里，卢兆麟的脸色严肃起来：“人们总说山高皇帝远，我也说，真远！但你要想你不出声，皇帝能猜中全天下人的心思，那绝不可能。我这个当市长的就做不到，我有的是忙不完的事情。所以，自己的日子得自己努力，机会得自己珍惜！这个信访下乡的活动不会天天就扎在你们村，全市有那么多村有那么多的人，他们会流动到别的村。你在勇气来了的时候不行动，等勇气走了的时候你也别骂娘，你骂我这个当市长的也听不到！”说完，他扫视了一眼人群，就肃着一张脸把话筒递给同来的杜书城。

杜书城看看在场的人群，就说：“卢市长说的很直白，我也是这个意思。我告诉大家今天我们这信访人员的组成，他们一共是四个部分构成的，有原来的政府信访办的同志，有公安局的同志，有纪检委的同志，也有监察部门的同志。我们抽调了各部门的同志联合办公就是希望公正快速地把这件事办扎实、办好。这就要我们大家一起努力，共同推动我们通远市的基层民主工作。”

说完，他把话筒递给公安局的计局长。计局长拿过话筒嗓门儿很亮地说：“我就说两句可操作的。一会儿我们会发信封和信纸，里面村委会办公室会清空。在场的群众大家就帮个忙，你有没有要写的，也请站到队伍里去往那办公室里面走一走。每个人单独在屋子里呆五到十分钟，出来后把你手中的信封交给我们的信访人员，回头信访人员会专门跟某些群众取得联系。你们反映的可以是自己的事，也可以是别人的事，或者是村集体的事，都可以的。我的话听明白了吗？”

有人点了点头。人群出现了一点骚动。

计局长想了想，又哦了一声：“呀，我忘说了，办公室会给大家准备笔，不用出来要笔的！”

人们就笑了几声。

计局长看看卢兆麟，又看看杜书城，就大手一挥，说：“排队吧！有事的为了自己的事，没事的为了街坊邻里的事，大家都排除吧！”

有人就动了动脚，互相看看。李添福跟着喊了两声：“排队、排队！”说完又扭头冲杨宝莲喊：“去，把村里的大喇叭打开，喊那些在家的人都出来，都出来排队！”

大喇叭难听的声音就响起来了：“村民同志们，市长来啦，要求你们现在都到村委会来！村民同志们”

卢兆麟皱眉看了下那声源发出的地方，觉得耳朵有点疼。他看看杜书城，杜书城则看着路口。看着看着，那辆香槟色的宝马车出现了，杜书城就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1.都和我有关！ 有人也发现了那辆宝马，“呀，这不是杨德才家的那女子又回来啦？”

旁边的人说：“果然！以后别提杨德才啦，人家叫卢谷雨，都啥年月的事啦还提来提去的！”

“就是，就是！杨德才要能生出这姑娘来，那他还不是烧了高香啦？”

在人们的议论声中，谷雨的车就到了。她下了车掩了下领口，把黑色羽绒衣的下摆掸了一下。车上有一个随她一起来的保安没有下车，另一个错后她几步走了下来。谷雨知道这人群中还有北京来的朱家的人，她就信步走了过去。

今天她其实早就来了。她在学校里边一边烤火一边听这边的动静。学校装修得不错，每天晚上都有学生去找任校长补习数学，其他工作还没有完全上轨，但就是这样，谷雨也欣慰了。她决定假期回来把这项工作好好推动一下。

她和杜书城对了一下眼神，就有记者得了示意向她走过去。

“卢谷雨小姐，今天这种场合也来了呢？”那记者把话筒举到她的面前。

谷雨淡淡地笑着说：“我就是这村长大的，别叫我小姐，就叫我谷雨吧！”那记者笑了。谷雨接着说：“我专门回来一趟，是因为信访下乡了！我家有事需要请政府帮助解决一下。”

记者问：“方便说一下是什么事吗？”

谷雨点点头说：“方便，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没啥好隐瞒的。我在这村生活的时候，这边家里有九亩地，因为我那个养父杨德才他犯了法在监狱里服刑，这些地就没人管了。现在那些地由大生寺的人在经营，我弟弟麦芒和妹妹棉棉见不着一点利益。这些地的经营权转给他们有什么手续我不知道，什么人经手我也不知道，现在我想把地要回来。我虽然不靠这点地生活，但我是弟弟妹妹的实际民事行为代理人，他们的利益我应该帮他们争取。事情就是这样。”

记者点了点头，表示听明白了。他问：“你今天只是要反映这件事吗？”

谷雨笑了笑，说：“也不尽然，但能当众说的就是这些，剩下的我要交给信访的同志去处理，比如一些办案线索什么的。”

记者追问：“都和你有关吗？”

谷雨笑笑，又看看围观的群众，朗声说：“借用鲁迅先生说过一句话：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与我有关！”

杜书城欣赏地点了点头。他看看卢兆麟，卢兆麟脸上也是同样的表情。

“成长真快呀，这才几年！”他禁不住感叹。

这时，信访人员已经把信封和信纸放在桌子上了。他们细心地把信纸两小张一份撕下来，用信封隔一下，动作娴熟有耐心。

李添福还在催着人排队，这时队形差不多就出现了。

记者问谷雨：“你也要排队吗？”

谷雨说：“不用，我直接求助！”说完，她从羽绒衣的大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文字资料和一个u盘，俯下身子就交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拿出表格让她填写，她就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填写，然后再按照要求签字。都写完之后，她说：“视频资料都在里边，我编了号，拷一下吧！”

工作人员配合地把u盘插入电脑。

有村民没见过u盘的，不知道这是要干啥。就在这时，有个人大叫着跑过来，过来就直接跪下。

“一个村的兄弟姐妹呀，你们帮帮我吧!”

人们就往后一闪，给他空出地方。

谷雨一听就是任校长，她转身一看，任校长就跑在她左边的地上。那地方刚化了雪，还湿??的，他就那么跪上去了。

“任校长，您起来，有话好好说！”她弯下腰搀扶他。

“不，我不起来，我就要跪着说！”任校长非常执拗。“今天市长在，乡长在，信访的同志们也在，我一个村的兄弟姐妹都在。我就要请大家给我帮个忙，我女儿死的冤啊，她是让人一棍子就打死的，她才十二岁呀!我老婆好好的人被打成残疾啦，我伺候一个病人伺候了将近十年呀！你们谁看见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就站出来告诉我呀，我需要证人呀！”

他说得声泪俱下，说得谷雨都忍不住了。

“您起来，一定会有人给您作证的，起来吧，地上湿！”

“不，我今天不起来，我要等那个恩人出现。能给我家作证的，都是我家的恩人！”

谷雨再也忍不住了，她扑通一下就跪下了。“今天我陪您跪着，我们一起等这个恩人出现！”

杜书城吃了一惊。卢兆麟也吃了一惊。这真是预料之外的事情啊！

记者在吃惊之余一阵兴奋：这个卢谷雨，她是老有惊人之举呀！

现场有的人就受不了了。“快排队，快排队去！早点完了快让他们早点起来！”

人们排队领信封的动作就加快了。

乡党委书记李添福这时候觉得压力一下子就大了。他扯着嗓子大喊：“杨宝莲，再到大喇叭上喊一下，看看谁还没有出门，让他们快点出来！”

杨宝莲的声音又在大喇叭里响了起来。

谷雨和任守仁就那么一直跪着。维护治安的赵篇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脱下军大衣就铺在地上：“给，要跪你们俩就跪在大衣上！”

小卖部的人撒腿回去找了两个纸箱，踩扁后给他们垫上。

卢兆麟的压力也大了。他本来做做动员就打算到另一个村去，卢谷雨这么一跪，可以想象，这件事马上就成了全国瞩目的事件，他没法动了！

要是他们跪了一天，任校长的案子还是没有头绪可怎么办呢？他发愁地盯着排队的每一个人，希望能从他们的脸上看出端倪。

公安局的计局长咬着牙来回踱步，信访下乡他料到会有一些意外发生，他都想到有人会突发心脏病而救护车急速赶来抢救的场景，可就是没想到卢谷雨就这么一腔悲愤地跪下了，这可怎么办？

杜书城做了个深呼吸，把头凑过去，低低地对卢兆麟说：“立即发消息让全国知道！化被动为主动！”

卢兆麟沉吟了一下，点头说：“发吧！抢在别人之前发！”

杜书城马上招呼记者，“跟上我的节奏，五分钟一个短消息，配发你们拍到的影像，马上就发！各大门户网站都要发！”说完，他拉了张椅子伏在桌上用手机亲自编辑新闻稿。

记者应声马上做了分工。

卢谷雨和任校长还跪在地上，有记者蹲下来采访任校长他所诉的到底是什么事情。任校长一五一十前前后后诉说了十多分钟，说到伤心处，他几度哽咽。卢谷雨扭过头去简直不能看他那个痛苦的样子，此时的她已泪流满面。

记者问完了任守仁，又问谷雨：“你经常听到别人的故事就泪流满面吗？”

谷雨摇摇头。

“什么时候会有这样的同感？”

“不要问我。当有经历的时候问问自己！”

记者没话了。他觉得谷雨此时很不礼貌。

在家猫冬的人们也稀稀拉拉地出来了，看到这场景，听到街上人们的议论都一个个地自觉排队去。他们在队伍里面互相观察，看到底谁是那个知情的人。或许谁都不知情，那么任守仁怎么办？经过了这么一跪，他失去了希望怎么办？

小卖部的人抱了两个热水袋出来，一人给他们塞一个。任守仁执拗地不要，谷雨说：“校长，抱着，我们坚持住才能等到那个良心不灭的人！”

任守仁听话地抱住了。

此时距离他们跪下已经过了整整两个小时。

卢兆麟看着长长的队伍，算算行进的速度，心里叹了口气。原本是为了掩护真正的举报者，解决村子里恶霸的问题，现在看来，这什么时候才能完呀，怎么也得四五个多小时！

计局长说：“市长，要不您回去吧，这里有我和杜书记盯着呢！”

卢兆麟摇摇头。媒体关注度这么高，他怎么走？前面的力气都花进去了，这时候怎么能退到幕后？

正在这时，计局长的电话响了。他一边接打电话一边往墙根处退。过了只有两分钟，他就疾步走了过来。“市长，有情况！”

“什么情况？”看计局长的脸色，卢兆麟的精神就是一凛。

计局长附耳过来，“在槐树坡的沟里，发现一具男尸，可能是.”

“杨旺才？”

“嗯，身高特征很像，是凶杀！但面部已经被烧焦了。附近的人以为是烧荒，觉得季节不对过来看了看，才发现味道”说到这里，他就不能往下说了。

卢兆麟摆摆手，示意他说：“先去搞扎实，别乱传！”

计局长领命去了。

杜书城一听卢兆麟说了这个消息，立马圆睁双眼，“为什么不传，这消息一定要传！”说完，不等卢兆麟的反应，他立马就嚷嚷：“听说杨旺才死了，是真的吗？”

“啊？杨旺才死了！”排队的人们瞬间就炸了。

“他死了还怕什么呀！”有大胆的立即就这么说。

“快点排队，有事说事，没事的立马出来，让人家地上那两个人赶紧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2．我好好的 安安和齐家始终在关注这件事的发展。他们知道这件事会有报道，但没想到却是这么快、这么频繁的报道，简直就跟现场直播一样，隔几分钟就是一个消息。而且，谷雨始终和任校长跪在一起。

各大网站都在做着及时的推送。

到中午的时候，整个事件的综述就出来了，这时候有无数的人都在谷雨的微博。他们都要求谷雨出来说一句话。

有人说：“你别跪着了，看着我心疼！”

有人说：“你成绩不错，用得着这么拼吗？”

有人说：“行，这性情我喜欢。我决定照着你的样子找个共度一生的人！”

有人说：“那些围观的人都傻了吗，就不能把你驾起来吗？”

有人说：“到底是什么案子值得你这样？”

一时间，粉丝涨得太快了。

齐家和王圆圆都有这个微博的密码。但此时都不能替她回答，因为她跪着，此时需要大家为她保持沉默。这件事只要有人关注就够了。

姜涌秀站在两个孙辈身后，动情地摸着齐家的头说：“看看，多好的姑娘，多好的姑娘，这就是有情有义敢作敢当啊！”

齐家心疼得无以言说。他担心这么冷的天她的腿会冻出毛病。

此刻，他真的觉得自己不如谷雨，他的勇敢有时候是莽撞，而谷雨的勇敢是担当。想起以往总是嘲讽谷雨胆小懦弱，他羞愧极了。他自问谷雨此时的作为他是做不出来的。他同情那个家人被杀、无处诉冤的任校长，可是也仅止于同情，他产生不了谷雨那样的悲愤也不会做出让人震憾的举动。

她是真的有情怀、能担当的人！

安安伸过手来握住弟弟的手。她知道弟弟的心思，他和谷雨差距很大，但弟弟在一点一点长大。

朱润民就坐在他们不远的沙发上。年龄大了，坐沙发久了反而腰不舒服，就不时地来回走动走动。走一圈儿安安就念一条消息，他一听就知道是谁的行文。他很欣赏杜书城对媒体口径及时又恰当的把控。

服务人员在门口闪了一下，姜上秀意识到全家该吃饭了。她说：“吃饭，吃饭，都去吃饭！”

齐家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托着笔记本电脑往电梯间走。朱润民看见大孙子的样儿哼了一声，齐家不敢看爷爷那一脸看笑话的表情，就把头扭到一边去。可是电梯间墙上就是镜子，他脸转过去了，却是看得更加清晰。

“好啦！等她回来，你给她送点熏蒸的药包。你姑姑上次拿回来给我去寒气的，我都不爱用，太香了！”

“哎！”他答应了一声，又难为情地把头扭过去。可是哪里都是镜子，哪里都是和爷爷一样的表情。他难堪得恨不得化成一缕轻烟从他们眼前飘过去。

第二天谷雨就回来了。路上不是她开车，是朱家派去的一个人。她实在累坏了，跪着不动真的很考验人。但好在这几年练瑜珈没有间断，身体素质还是上来了。

任守仁却不成，到最后他浑身发抖，需要靠在别人的身上才能立得住。到全村人都投完白信封，任守仁立马被送去医院治疗。谷雨坚持不上救护车，小卖部的人就给她煮了碗方便面，她坐在大街上就把它吃了。然后诊所那个说话女声的医生坚决不让她走，把她拉到诊所里立即给她推拿腰以下的部分。

谷雨在他推拿的过程中就睡着了，周围有多少围着的面孔她一点都顾不上关心。等她一个小时以后醒来，才发现围着的人都在等着她醒。

她看到了小时候就见惯了的那几张面孔，笑话她口音的、要在山上包地被她回绝而骂她的、也有嫉妒她现在财富说风凉话的，但现在他们这样的表情让她恨不起来，她觉得她一下子不恨了。

今天这一跪，她对这个村庄的怨恨忽然消散了。她想起作家阿来写过的一句诗：我走过的每一个村庄，都是我的故乡。

小埔村，她爱不爱它，它都在这里长大，这就是她的故乡！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蓄满眼眶。

“好啦！好啦，她醒啦！来，赶紧下地走走，看能正常行动不？”那个骂过她的四十来岁男人上手就扶她。

她稍稍躲闪了下，自己起来。她已经不是高中时那个一生气就得了心因性瘫痪的女生，她现在不生气，连杨旺才都不气，她现在冷静得很，只想遇到问题解决问题。

她现在想求证一件事——杨旺才是不是真的死了？

探头看看众人，找不到赵篇，想起赵篇今天一定忙疯了，决定干脆不问。信访下乡第一天，她的任务完成了。剩下就是他们的事，她要回北京准备考试了。

她找开手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母亲发了一个笑脸：“妈，我好好的，明天我就回去看你！”

第二件事就是上她的微博，给粉丝们回了一句话：“我走过的每一个村庄，都是我的故乡。我好好的，不要牵挂！”

她回到仰圣山庄的时候，卢文芳等着，黄瀚原和梅宝琴老两口等着，焦秋草回来疗养，也在这里等着。当然，安安姐弟也等着。

卢文芳看到朱齐家那个不得理的样子就生气，但碍于大家都是体面人，也没太把不高兴挂在脸上。安安很亲热地叫阿姨，算是给弟弟使一点力。

谷雨冲大家笑笑，感谢大家都这么劳神地等她。

齐家看她一眼又躲看，再看她还躲开，那种知错求谅解的样子让她有点好笑。但她当然是不能笑，她只当作没注意他。

一伙人先奔二楼饭厅吃晚饭。这会儿吃还有点早，大家就坐下来喝茶、吃水果。黄瀚原一坐下来就数说他知道的农村恶霸，他说若是赶上严打时期，这些人早就被枪毙了。再往前赶，农村搞土改时期，恶霸早就被斗惨了。

看他说得吹胡子瞪眼的，老伴儿梅宝琴直拿白眼翻他。“你大小也是个技术干部，说话咋就没把门儿的呢？你能不能把握住政策再说啊？”

“又不是开会，怎么痛快怎么说，咋啦？”黄瀚原不屑老伴儿在此时管他。“现在就是太讲章法！以前哪用得着谷雨和那个任校长下跪去求证人，组织一道命令，群众排队接受审查，个把钟头就把事情解决了！”

梅宝琴实在听不下去老伴儿在这里大放厥词。她扬着手说：“行行行，我的黄瀚原同志，幸亏您有学问和技术傍身，要不是这个，您都不知道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有多远，我是挨也不敢挨您了！”说完，她还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好像这个人是真的不能挨了。

这把黄瀚原气的。“我说小梅，你——”

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讲，却把在座的所有人都逗乐了。

安安打圆场：“老两口斗斗嘴锻炼一下思维挺好的。我们家里姥爷和姥姥也是有空就斗嘴，而且人越多，他俩斗得越欢实。我们一听他俩斗嘴，就觉得风调雨顺，天下太平。”

梅宝琴一听噗嗤一下笑了。说：“安安这姑娘我喜欢！”

黄瀚原梗梗脖子，瞅瞅老伴，终于说了一句：“安安这姑娘我也喜欢！”

大家哈哈大笑。

卢文芳感慨地说：“我觉得我们真像一家人啊，在这里住了这么久！”

梅宝琴愣了一下，问：“听你这语气——，你是要搬走？”

卢文芳点点头。“嗯，有这个打算。三个孩子一个都不回来，我也老不回来，租这个房间就一直空着”

“可是你在哪儿不是一个人呢？三个孩子也仍然是不回来呀？”梅宝琴说出这话就有点后悔，这真是问得人家不痛快了。

谷雨见状把手放在妈妈手上。“妈，我和你过！你不会一个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3.给机会 谷雨当着齐家的面说要和妈妈一起过，弄得齐家非常难过。他回到山上之后，就给谷雨发了一条短信：“你再不理我，我死的心都要有了！”等过了会儿，觉得这会让谷雨认为他是在威胁她，是耍小孩子脾气，他就更难过了。他宁可让谷雨狠狠地打他一顿，也不愿意这样不理他。可是，谷雨这人就是这样处理问题，这就好比大锤砸在棉花上，他真的无计可施。

谷雨当然收到了。但她还是没回，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他总是这样隔几天就来个信息骚扰她，就像小孩子淘气，看到湖水平静就丢颗石子试一试。可是要把他的电话拉黑，她还是下不了决心。她总记得自己在毕业之前说过的话：你就是带我上升的云雀！

那时候，她真是这样想的呀！

到今天，她都很难忘记他们相处的一点一滴。

他在广告公司牵着她的手，后来，她觉得那只手就有了异样，隔一会儿就要看看，觉得他的手还在她的手上。

在机场，她跑了，齐家在后边嘶心裂肺地叫她。那天，他哭了，她也哭了。

后来，他发动了所有人来追她，她投降了。

再后来，他们在洛杉矶，在他的公寓，在马里布海滩，他们那么相爱呀！他的身体，她的身体，那么亲密地在一起。

还有，她给他做了那么多饭，每一次他都吃得很香。

他喜欢像个孩子般地对她撒娇，而她也愿意对他像宠爱孩子一般。

直到把她真正惹恼的那一天，他都是爱她的，只不过，太过分了！他忘记了她的自由和尊严！

那么，今天她还爱他吗？

她不敢回答。但真的难忘。

他们之间，她觉得跨过去很难。

回学校的时候，她对卢文芳说：“妈，我先准备考试，考完试就给您找房子，沈诚叔叔那儿，您自己决定吧！这个我帮不了您！”她的事解决不了，家里的事总要解决的。她就是这么想的。

一句话说得卢文芳非常羞愧。女儿是半路回家的女儿，还得给她操这个心，这让她这个当妈的情何以堪呢？她决定豁出去一回。比起后半生的大事，面子就暂且收在抽屉里吧！

她把沈诚叫过来，直接问：“沈诚，我要找房子，谷雨没时间，你帮着跑跑吧！”

沈诚问：“什么要求？多大的？几卧的？地段呢？”

卢文芳强作镇静地回复他：“地段你定，够咱俩住就行，你愿意吗？”

沈诚一下就哑了。过了一分钟，他才缓过神儿来，冲着卢文芳就是这话：“你咋不早说呢？咱俩出差每次两间房，你知道多浪费吗？”

“知道浪费你不早说？”

谷雨考完试，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谷雨，安顿完王圆圆，抽时间陪妈妈逛街，大约要两天功夫吧！”

谷雨小惊一下：两天？这可是破纪录的呀，她或者妈妈其实都不曾这样奢侈地使用时间。

等见了面，谷雨就觉得妈妈整个人都变了。

“妈，是不是你——喜事将近？”

卢文芳脸上飞红，不好意思地推搡了女儿一把。等过了这难堪的一刻，她自己就憋不住了，一五一十地把经过倒了出来。

“谷雨呀，其实沈诚他也有意的。他说我得子宫肌瘤住院那次，他就忍不住要说了。他那时想，即便是我把子宫都拿掉了，他也想和我结婚。”

“可他还是没说呀！”

“他呀——，他看到你们三个齐刷刷地往床头一站，就怯了。怕你们误会他，趁人之危，要打生意的主意。特别是你回来了，他和你不如和夏至、白露那么熟，他们算是他带大的，你就不同。所以”

“切，借口！说到底他还是个胆小的男人！”谷雨故意贬低沈诚。

“哪有？”卢文芳马上就摆开了回护的姿态。“他哪有胆小啊，这些年我们到处跑生意，还是不他护着我吗？要不是他，说不定我和钱早就没了！”

谷雨噗嗤就笑了。

卢文芳感觉到被女儿戏弄，就佯怒着白了女儿一眼。等两个人坐定了，一人要了一杯柠檬茶，卢文芳就感慨地说：“得亏是他呀，要是换了别人，不说你们三个难接受，我都不放心啊。”

谷雨就探询地等着她说下去。

卢文芳抓着她的手，轻轻地抚摸。“谷雨，你们三个长大了，我才敢再嫁。我一直怕，招个男人进门万一是把狼招进来怎么办？现在不怕了，家里有你，无论是沈诚还是别的男人，他都不敢欺负人的。”

这话说得谷雨心里一阵凄楚。这么些年来，母亲对于婚姻还是恐惧的!

她安慰妈妈：“妈你放心吧，沈诚叔叔他不是那样的人。只要把财产安排好了，我们没什么好怕！”

“嗯，我会安排的。既然跟他结婚，信义就不当外人。只要他愿意，我同样送他出国读书。你妈我做了这么些年生意，别的没学到多少，就学会了防人，你放心吧！”

“嗯！”谷雨确实放心。妈妈是二婚，哪能不精明？

为了让谷雨更放心，卢文芳讲了为什么他会选沈诚。“我确实喜欢他这样的人。他这个人心软，他当兵，老婆却怀了别人的孩子，换了别人早就把那两人告了。那可是军婚呀！可就因为她是信义的妈，为了信义，他把什么都忍了，反而离了婚自己带着孩子。前年，这是你不知道的事，他前妻要动大手术了，他向我借二十万，理由还是她是信义的妈。你说这人，是不是少有的好人？”

谷雨一愣，“她向你借钱了？”

“还了！”卢文芳安慰谷雨。“他父母过世后他把老家的房子卖了，用卖房子的钱还给我了。咳，要不是有借钱这一出儿，说不定他早就向我求婚了。这种事都弄得他开不了口！”

谷雨也跟着感慨，这左一件右一件的，一蹉跎几年就过去了，人这辈子有多少个几年啊！

“妈，走！给你和沈诚叔叔采购礼服去，我妈还不老，我妈要体体面面地结婚！”

卢文芳欣慰地笑了。谷雨真的理解她。

“谷雨，找男人就要找个有情有义的，那些地位呀，钱呀，年轻时候觉得重要，到现在，我觉得真没那么重要。”说完，她在谷雨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认真地看着女儿，“谷雨，能自立的女人就什么都不怕。有不错的人追求你，不妨相处一下，要给自己机会！”

谷雨嗯了一声，却低下头去。

临出发前，她收到了朱齐家的邮件，他说：“谷雨，我走了。我要提前拿到学位回来找你。等着我，给我机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4.得其所欲就是幸福 卢文芳要办喜事，本来依着她的性子，前半辈子苦够了，好不容易迎来第二春是要大大地铺张一回的。但冷静下来想想，谷雨如今是名人了，妈妈二婚，让那些不相干的人知道了又得说三道四。

她问沈诚：“我们叫上几个朋友吃个饭，是不是有点委屈你了？”

沈诚白她一眼，现在不叫芳姐了。“以后你跟人谈生意，我上桌一起吃饭，你跟别人说这是我老公，别人就不把我当司机看了。我就这点要求。”

“那你就不当司机了吗？”

“当还是当的，但兼职司机和专职司机待遇不一样了！”

卢文芳呵呵地笑，现在他们俩也打情骂俏，但跟年轻时毕竟不同了。

她在养老院订了一桌酒席，打算在市区也订一桌，没想到这时候却接到了一个贺喜的电话，居然是姜上舟打来的。

“听孩子说，你要结婚，真是恭喜了！我在琢磨送什么礼物合适呢！”姜上舟的声音听起来甜甜的。

卢文芳哈哈大笑。“礼就不用送了，你一句恭喜就什么都有了！我这是二婚，不想给谷雨找麻烦，所以也不敢到处招呼人”

姜上舟理解地笑了。

其实，她知道这种事即便是要铺张大办，卢文芳也不见得会招呼她。她们的关系是因为孩子，除了这点联系，她和她那班商人朋友很难聊到一起。

而且，目前谷雨和齐家是这样，若真的坐在一起，还真的不知该找什么话题。可是谷雨和安安挺好，这俩孩子这几年来发展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患难于共的关系，想想当初的相识，真的不得不感叹世事的神奇。

安安看妈妈放下电话，知道礼节上的事就算完成了。

“妈，我可以替你到场送一份礼！”

“不用！我们都知道这只是客气！要真拿了礼物，人家该不安了！”

安安耸耸肩，知道妈说的是实话。“妈，她家那个司机长得还是挺帅的，只不过没想到成一家人了！”

姜上舟乐呵呵地看着女儿。她知道女儿是什么意思。

“安安，人找到自己需要的，就不用管其他了。关键是自己得清楚自己，到底需要什么。如果什么都想要，那可能什么都抓不着。你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吗，初嫁由亲，再嫁由心，谷雨她妈是二婚，她肯定把什么都想透了。什么是幸福，得其所欲就是幸福！”

安安眨巴眨巴眼睛，低低地问：“妈，你呢？你要什么呢？”

姜上舟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发表了一番感慨倒把自己绕进去了。她站起身来，拍打了一下家居服的下摆，悠悠然地说：“我呀——，我等着我的安安出嫁！”说完，她就不再理会安安是什么表情，直接上楼。

黄芬出来收拾果盘，正对上安安不满的表情。

黄芬说：“收拾收拾睡去，大人的事你操什么心！”

安安更不满了。怎么还把她当小孩儿呢！她现在都能生小孩儿了，只不过要看她想生不想生！

要是她真的生出来一个，妈妈这么年轻就荣升姥姥，那她不得难过死吗？那就是宣告，她的青春已经溜走了呀！

“妈！”她冲着楼梯就喊，“明天下午我和谷雨一起出发，您知道了吧？”

姜上舟听到喊声就是一顿，然后她往上又迈了两个台阶，扶住二层的围栏就回头看安安。

安安一溜蹦跶地赶上来，她一上来就讨好地扶着妈妈的肩。

“妈，志愿者等着我去安顿呢，这是假期，正是志愿者有空的时候。不过，妈，过年前后我肯定会上山找你，我当然知道你是我最亲的人啦！”

姜上舟把她的手拉下来，甩开，佯装不高兴不去理她，一个人回房去了。

“切！太后生气了，小的是不是得跪下！”身后的安安在嘟嘟囔囔地抱怨。

姜上舟知道她是要去通远的，但真要走的时候，她就不舍得。这个大房子，太冷清了！

但她不可能阻拦安安，安安在通远是个本事极大的人，生龙活虎就像她从前在北京一样。而让安安回来呢，她就是待在家里，不上网，不出门，甚至不接电话。

所以，随她去吧！

但安安那句话却搅得她不能安睡。“妈妈，你呢？你要什么呢？”

是啊，她要什么呢？

她拿过手机，再次开机。今天大学同学游之远发了一个信息，告诉她年后同学有个聚会，他们新闻二班的大概能来十几位。他把聚会地址发给她，并且附上一句话：“我希望你来！”

他希望她来。

当年他们只是一般同学关系，这么些年过去，女同学残红渐褪，男同学倒把自己培养成了苍松翠柏。这大自然真是残酷啊！

她以往不热衷同学聚会，热衷于此的多是要发展世俗关系，好给自己事业铺路搭桥。她不用，她什么都有。但现在她的看法变了，当身边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就常常想起自己年轻时的岁月，那么意气奋发，那么单纯尖锐。

和他们叙叙当年也好啊！

她苦笑一下，不禁觉得自己老了。姚栋梁的出事以及去世，她觉得她整个人都是凉的，别人看到的她的坚强凌厉都是假的。

她给他回复了一条短信：“我会去的。回头见。”

游之远马上就回复了一个句话：“你还没睡？在做什么？”

看到这个，姜上舟就不想说了。她只是回复，并不想闲聊。而游之远这意思是还想拉着她聊一会儿。她自觉他们之间话题不多，毕竟自从他到了电台，又到了电视台之后他们见面都很少。

“睡吧！晚安！”这就是她能给出的回复了。

但还是睡不着。她干脆起来打开电脑，习惯性地上“愚人小屋”看看，没想到却看到了一篇充溢着淡淡伤感的文章。

原来，弗兰克的母亲去世了。他是在魁北克的家里写这篇文章。

对，这是假期，他回魁北克去了。那里有他的前妻和两个女儿——啾啾和咚咚。孩子们和他一起把母亲安葬之后就回魁北克了。

那么，他还来吗？姜上舟禁不住想。

原来，弗兰克就是因为要照顾母亲才回北京的。她母亲离不开北京，他就来了。不能说他的母亲是他婚姻破裂的主因，但这肯定是一个原因。

真的，他还会回来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5.不怕腿断就让他来 安安和谷雨刚到通远，方植末的电话就到了：“在哪儿呢？我已经上山了！”

安安冲着谷雨得意一笑，“看看，好用的男朋友，说到就到！”

谷雨白她一眼，不理她。她动不动就拿男朋友刺激她，要是她真的找一个别的男朋友，那刺激的是谁呢？

等到了山上王广跃的门前，两个人同时从车上下来，谷雨的电话就响了。

谷雨接起来听了两句就说：“好的，我给你送钥匙去，你等着！”

安安敏感地问：“谁来了？”

“周全，周全带他爸爸过来！”

“周全？怎么是周全？”安安一听就不乐意了。“怎么还有他爸？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谷雨好笑地看着她。“好啦，别炸毛儿啦！我知道自己做什么！”

尽管谷雨解释了，但安安还是一脸的不高兴，整晚的不高兴。即便是方植末在场的晚餐，安安也做脸色给谷雨看。

方植末也拿她没办法。她替齐家看着谷雨，可是感情这种事儿，靠看就能看得住的？

周全为什么来呢？能说得出来的当然是两件事。

第一件，他来送新的样品，讲要点及培训工人。服装行业都是提前一、两个季度生产的，现在是冬季，他们的农村小作坊要生产的是明年夏天的衣服。这地方现找的工人，就是村子里会用缝纫机的一些农民，论技术是真不成熟，但经过前阶段的简单重复的训练也算有进步了。高级的衣服不会让他们生产，那用的都是古师傅自己的人，比如谷雨在有些场合要穿的礼服，一般一个设计会出三套五套的衣服。而价位稍低的的就可以让这些工人来生产，周全勉为其难过来讲解技术细节。他这人聪明，从古师傅那里趸过来，马上就能变成他的。

第二件，他来送他的爸爸周至善。周至善这人自从买假古董赔了本儿，心情一直不好。心情不好的后果是身体也跟着垮了，三天两头闹病，另外因为周全他妈遇到难处难免要数落他几句，他一听就火大，两个人就总是吵架，周全看不见还好，一看见就不胜其烦。上次他到通远，看到谷雨和赵篇合作养驴，他就打上了驴皮的主意。

通远这地方的驴皮一般是卖给制药厂熬胶的，周全却想让他爸重操旧业。即便做不到东山再起，纯技术类的工作也会让一个男人的心性沉稳下来，不至于动不动就发火。结果周至善一听儿子的建议就答应了，嘴上说的却是：“离开你妈，我会活得长点儿！”

周全和周全妈都为这个决定高兴。人总是要证明自己价值的，现在铺子里不用他，他能重新回归到原先的手艺上去，这是好事。本来他们家就是靠做皮影儿起家的，那东西做成精品利润也大，在旅游市场上还算经久不衰的。

以上，这都是说得出口的理由，说不出口的他明白，谷雨也明白，但他们也仅止于明白。周全对此信心不大，目前他能把谷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心里就安慰了。他希望时光能证明他对谷雨的爱，他希望谷雨能转过身来好好看看他，然后敞开胸怀拥抱他。

安安自然是要维护弟弟的利益，这事儿谁都理解，但只要不摆到明面儿上，怎么都好说。大家都是有分寸的人嘛！

第二天，安安就不在山上住了，吵着要搬到山下谷雨的房子里去。方植末都让她吵晕了：“我说姑奶奶，你说喜欢看小鸟在雪地上留的痕迹，还说喜欢让鸟叫把你唤醒，这会儿怎么就变了？”

“我得看着周全，他现在住在谷雨的房子里。他和谷雨住隔壁，这太不让人放心了！”

方植末奇怪地看着她。“姑奶奶，这种事你使劲儿行吗？就是你招来一队御林军也挡不住人家心里的电火花吧？”

“哼，我根本就不给他机会起电，我分分钟给他扬沙子，我让他没有可趁之机！”

“行了行了，啊，我的公主！”方植末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像安抚猫儿一样安抚她。“相信你弟弟的魅力，行不行？周全又没他高，没他帅，还不如他有钱，谷雨现在那么高的眼界会看上他？要能看上他，排在他前边的那些人马怎么办呢，那些整天在网上想和谷雨谈恋爱的”

“不，末末，你不知道，这周全也很有魅力的，他很会用小玩意哄女生，一不小心就沦陷了！”她说得言之凿凿。“像谷雨那种有点文艺的女生很危险的！”

“是吗？”方植末立马一惊一乍地。“那我要看好我的安安，我可不能让他靠近，万一安安也沦陷了怎么办？”说完就拉着安安给她套棉大衣，然后再把她按倒，强行给她套上棉靴。

“走！安安，今天哪也不能去，要远离危险！咱们只管安顿志愿者去！”

就这样生拉硬拽地把安安从周全的话题上引开了。直到开车下了山，安安才算踏实了。结果她一踏实就开始抒情，弄得方植末车子都开不好了。

他干脆把车子停下来听完。

安安是这么说的：“末末哥哥，我知道你这么围着我转是做出巨大牺牲的。我妈也知道。但是现在我家里刚出事，明显是不能结婚的。我也知道你为我承受压力了，你都三十了，你爸爸肯定都等急了，但你没催我，我想起来就感动得不行！所以，末末哥哥，你还得再等等，我是你的，我肯定是跑不了的。等家里的事淡一点，我有了结婚的力气，我肯定会给你一个隆重的婚礼!”

简直是大冬天吃冻梨，作为一个东北人，听小女生深情表白那叫一个爽啊！方植末抱住姚安安就叭叭地亲，直到亲得姚安安腰都拧得受不了了，伸出爪子就掐他。

“没完了你！方植末！”凶婆子相说来就来。她一边凶还一边用手背擦嘴角的口水，嫌弃得很。

方植末只好举手告饶。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讨点嘴上的便宜，“你妈让我保护你，你这样的，用得着人保护吗？我看贼见了都得叫奶奶！”

“当然用得着，我的羊驼都让人毒死了嘛！”

说到这个话题，气氛就变了。山上把羊驼埋了，姚安安来了之后，只看到一个小坟包儿，两只埋到一起了。

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王广跃和赵篇都凑了过来。他们一来，最近发生的事就都清楚了。

杨旺才确实死了，这个现在不是秘密，整个通远市的人都知道。

在饭桌上赵篇也没法形容杨旺才的惨状，只说：“人是没法看了，要不是发现得早，可能已经烧完了。”

安安问：“是什么人干的呢？为什么要用烧的方式呢？”

赵篇摇头。他说：“什么人干的现在不知道。他这人，有仇的、有怨的，包括有恩的人都太多，说不定对方觉得时候到了，恩也不想让外人知道，那么干脆就让他消失吧！”说完，他扫了在座各位一眼，希望他们都听懂了。

方植末听懂了。他拉了安安一把，说：“好啦，吃饭！别问了！”

但安安好奇心太重，她又问别的事。“赵所，谷雨回来举报以后，你们有收获吗？”

赵篇笑了一下，说：“你到村子里呆上一会儿，就知道有没有收获了。如果过年你不走，你就听着吧，很多人家都要放鞭炮呢！”

现在，小埔村到了。方植末和姚安安一到学校，就见学校院子里蹲了好几个人，他们一见安安的车就站起来了。

安安说：“这肯定就是报信儿的人，他们一见我就想聊！”

方植末眉毛一挑，笑呵呵地说：“我家安安人见人爱呗！”

哪知道迎接他们的并不是好消息，其中一个六十来岁的男人把他的黑棉袄一掩，指着大门就喊：“我说小姚，你得弄个好大门，你看看贼都进来啦！”

这话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姚安安看看大门，觉得和过去也没有两样，这到底是怎么了呢？

方植末也糊涂了，等任校长从他那个小耳房出来，事情才大体明白。

原来，昨晚进贼了。方植末安装那个电脑房幸亏有个防盗门，要不，电脑肯定得丢上几台。那贼从门上进不去，就去撬窗。窗子是新装的铝合金的，自从简单装修完还没有启用，所以，是从里边扳住的，那贼挨个推都没推开，干脆就来蛮的，用工具撬。这下响动大了，任校长拎了擀面杖就出来，也不敢近身观察，他破口就骂，把那贼惊跑了。

安安一皱眉：“什么人干的？这也偷！”说完，就探头看了看舞蹈教室里的钢琴，它还好好地在那里呆着，可见个儿大有个大的好处，一时半会儿搬不出去。

“嘿嘿，有谁呢，就是附近的几个坏痞！”那黑棉袄男人说完又看看周围几个，周围的人全当没听见，没人接他的话。

安安这下明白了，贼就是这村里的，他们不是沾亲就是带故，不是自己家的事是绝对不会出面管的。

她说：“没事儿！小毛贼想来就让他来吧，不怕腿断就让他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6.横的怕不要命的 遇到的问题不但是贼，等把志愿者们住的房子租定了，看安安得了闲，任守仁把最近遇到的事就全讲了。

他说：“你给学校拉了一车炭，我出去到小卖部买了斤挂面，又到大夫那里取了点感冒药，等回来就剩半车了，你说说！”

他说：“你给学校添了个小锅炉，我这儿水一开，就有人拿着暖壶来接水。你说说，家里煮点水多方便，偏要天寒地冻地出来到这里接！”

他说：“你装修时剩下的油漆，我一转身就看不着了，你说说，连半筒油漆都看着上，眼皮咋那么薄呢？！”

他每说完一件事就挥着手愤慨地说“你说说！”安安听了却无话可说。

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有这样骨气的有几个呢？那不过是传说中的异人罢了。长江和黄河两个孩子都能想到去奶奶庙吃供品，附近的住户来学校占点便宜，这里边的差别大吗？只不过孩子更让人同情，而大人做事更让人鄙薄。

根子还是穷！穷就不顾体面，没别的！

但治穷她没办法，她只能治偷！

她转过头对方植末说：“工程师，给咱装个摄像头！我就看看他们怕不怕丢人！”

方植末用半天的功夫就搞定了，顺带着，两个人逛了逛通远城，吃了顿海鲜，还给王广跃和程九子一人买了一套通远人们过年的必须品——红色内衣，以避邪气。

安安说：“去看看杜叔叔吧，看他有空没空。”

结果电话打过去，杜书城真没空。杜书城说：“忙着捉妖呢，你们自己玩！”

好吧，那就自己玩！

接下来的几天，来占便宜的仍然要来，任守仁说上几句，对方也嘻嘻哈哈地混过去，完全当他的话是放屁。他只好重新打水，再次烧热。说实话，村里没通自来水，大冬天的从机井里引水再一下一下地压出来，这消耗的都是他的力气呀！他真是气得没话说。

于是，他就天天都等着安安有动作，可安安就是没动作。她每天给孩子们弹一个小时钢琴，和城里来的志愿者一起教学生们跟着旋律学唱歌，再接下来就是辅导辅导孩子们的英文课。剩下的时间，她一边烤火一边做她自己的功课。

一周过去了，任守仁憋不住了。“小姚，你也看见了，咋就没办法呢？”

安安笑笑，说：“有办法，你等着吧！”

到了中午，全村人都吃午饭的时候，就听到杨宝莲那熟悉的声音在大喇叭里响起来了。

“村民同志们请注意，现在通报小偷小摸行为，村民李世友的老婆杨艳艳腊月初二上午偷打学校一壶热水，下午两点偷了学校一簸箕炭。初三早上，杨艳艳又钻进学校偷走一簸箕炭，十一点钟的时候，又偷走一壶热水”

反反复复就是一个偷字，一段广播用了十分钟才播完。涉事村民达五人之多。

这下寂静的村庄又有谈资了。人们一边晒太阳一边嘻嘻哈哈地指指点点，一见杨宝莲就问：“宝莲，这广播啥时候还有呢？”

杨宝莲预告：“小姚说下周五继续通报，你们想上广播就去偷哇！”

人们哄地就笑了。

杨宝莲埋头赶路，不再理会众人。她不给安安广播不行，安安堵在她家门口一动不动，她就想起让杨旺才倒霉的那一天，安安也是这样气势逼人。如今，村子里的干部全都不被信任，她估计她这妇女主任也干到头了。

真见效啊，接连几天都没人偷水偷炭了，那个杨艳艳是见了安安就吐口水。但她吐她的，谁理她呢！

但她老公觉得受不了这个气，一定要出头把面子争回去。他见安安的车刚刚停下，抓了块半截砖头就扔过来，可是没扔准，方植末从后视镜里见势不对，一把就把安安拉到怀里，那砖头擦着车子就飞过去了。

安安一把推开方植末，跑过去就是一脚，正踹在那人的腘窝处，那人扑通就跪下了。

安安作势拍了拍本就干干净净的手，大声说：“我们这学校怎么办起来的大伙儿都清楚，谁要想把它搞黄了，先过了我这关！”说完，便捡起那人原本披着的棉袄给他丢在身上，不再理他。

学校外墙很多晒太阳的闲人，安安这身手惊得人一跳一跳的。他们当着本村挨打乡邻的面儿，也不好意喊好，只是嘴里不停地叫着“咦呀！”

方植末等安安过来，把她拉进琴房去。此时的太阳从大窗户晒进来，照在棕红色的木地板上，显得一切都那么温暖安详。

“能不能不动手解决问题，我的姑奶奶？”方植末也是拿她没办法。

“能！”安安回答很干脆。“我只当众动这一次手，就要把话传出去，免得他们觉得我有钱不在乎，有钱好欺负！”

“行！服你！”方植末悻悻地用指头戳她。不过安安说得也有道理，这种事不值得报警，打他一顿记住了，从此就得离得远远的。

姚安安从这件事中总结出一个道理：所谓丢人，就是让他面子上过不去。真过不去，对方才急。要想整治对方，非得把那丢人的行为放在光天化日之下晾晒晾晒。有的人什么都不怕，牛逼得很，但他就怕晾晒，所以他们才要千方百计管住媒介的嘴、打断记者的腿。

她悟出的这个道理在她和杜书城通电话的时候，惹得杜书城一通大笑。杜书城说：“好，姜上舟的女儿，就是厉害，都能举一反三了！”

“我这都是跟您学的！”姚安安趁机奉上一顶高帽。

杜书城又是大笑，不过，现在这事儿不用谦虚了，利用媒体他确实比较擅长。自从谷雨下跪那一波儿操作开始，他接连鼓动下基层的信访干部，把当天的新鲜事报给他，然后由他有目的、有计划地往外抛。这种自揭家丑的行为果断积极又触目惊心，一时间“通远纪委”、“通远信访”成为热词，在天涯论坛上引发了一大波儿的关于村霸的举报，很多都是有图、有数据，真名实姓、质朴动人。

高层明显关注到了这种积极的动向，但上层总是高屋建瓴，在村霸治村问题上考虑的是如何实现真正的村民自治，治而不乱，治而不穷，治而有据，治而有道。

于杜书城个人而言，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一个明显的反馈就是以前党校的、研究生时期的，包括高中时期的同学，凡是能找到他联系方式的，都要打个电话过来，或者是关心地叮嘱，或者只是问候几句联络一下感情。他觉得，不管眼前这场仗打得赢打不赢，开弓没有回头箭了，那他只好挺起腰杆走下去。

这种事就是横的怕不要命的，在开市委扩大会的时候，他说：“左宗棠进新疆时让人抬着自己的棺材，今天，既然我来了，上边派我管纪检监察，这场仗我就准备好好打下去。我不知道有没有运气像左宗棠一样收复新疆之后还能全身而退，但棺材确实已经备好了，我身上能用的器官都准备捐献，列位就为我做个见证吧！”

这番话讲得掷地有声、不卑不亢，明面上当然收获了必许掌声。暗地里呢？

管他暗地里呢！杜书城才不想费心思猜想，他只要专心做事。一但有了成果，那就谁都挡不住，所以，他在跟时间较劲。

第一个成果就是，小埔村任守仁那个案子有眉目了。在收到的一大堆白信封中，有两个人都模糊地写了“任守仁”“大生寺”，其中一个特别写了“大生寺秃舌司机”。这让他很兴奋，因为那是一个大案、积案，由于这个案子的发生，村民被吓怕了，从此小埔村的人不是远走，就是闭嘴。

另一个成果就是，通远市的毒品来源可能也跟这个大生寺有关。在下旺寨村的举报信封中，有人写了“大生寺有毒”这样的话。

关于毒品这事儿，杜书城有天散会后，和计局长闲聊了几句，他问为什么这个边远的地方最近几年却有那么多人吸毒，按说人们也没那么闲钱啊？计局长呵呵一笑，说：“钱不闲，人闲着，就会无事生非！”他又问：“在禁毒方面你们有没有什么大的战果呢？”计局长说：“算有吧！有年缴获了一批海洛因，因为数量巨大还上省台了。但仅此而已！”杜书城就不明白，什么叫仅此而已。计局长解释：“仅此而已就是说线索断了，毒犯在抓捕过程中因拒捕被警方一枪爆头。”

这就是杜书城了解的通远毒品犯罪的全部。

“大生寺有毒。”如果仅仅是说宗教害人普通农人犯不着这么说话，估计这个“毒”就是指“毒品”。

当然，这是他个人的推测。

看到这个举报字条的是有限的几个人，他们只负责收集，不能在工作场合有任何的交流，因为他们只是信访，不是公安。

面对一大堆的材料，杜书城又兴奋又着急，他终于有很多可做的事情了，可是，他的主管范围是纪检监察，不是公检法，这些材料可以移交，而不能直接执法。

现在，他直接能做的就是纠风，比如村干部贪占问题、私生活不检点问题、选举舞弊问题、工作作风粗暴野蛮问题。能做的他马上就报、马上就查，现在还做不了的，那只能押后归档，攒攒材料。

反正，他给外界的印象就是天天查人，天天上报。“通远纪检”的微博号现在由他亲自掌握，宣传部配合不配合，他都要把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经营好。

那么眼下这个大生寺的问题怎么解决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7.学校的身份是个问题 谷雨也在思考大生寺的问题。

她是第一个站出来举报的，她提出的问题一定要给一个正面的积极的回答。杨德才一家名下的九亩地很快就有了说法，这是杨旺才和大生寺之间的私相授受，没有经过村委会讨论等正当程序，村集体也没有从中受益，因此从大生寺拿回来即可。也就是说，卢谷雨要去大生寺拿回应有的土地经营权。

这种事简单，大生寺识趣的话，开春不种那几亩地就完了。但为了防止纠纷，卢谷雨决定还是去上一趟，有个交接仪式能给这个问题画上句话。

不过，在去大生寺之前，她有个事儿要和安安谈一谈。怎么谈，其实她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最合适的方案。不过，仍然要谈，因为事情不等人。

昨天，她又给公安部影视中心的居敬伟打电话，她要求兑现那票房收入百分之五的承诺，因为现在留守儿童艺术学校的很多钱是安安贴的，一直让人贴下去，没有这种道理。结果等来的却是居敬伟的一连串叹气。

这百分之五的承诺始于赵江的一个天真想法，当初做宣传的时候都没有形成一个法律文件，但大家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既然给全社会说了，那就要说到做到。所以票房收益日渐增多的时候，大家热情还是很高，都被成功的喜悦感染、为自己的努力感动。到了电影走上网络免费首映的时候，大家就该干嘛干嘛，觉得这个电影已经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学校的运营怎么办？没有法律文件就没有负责人，没有详细的规划和约束。甚至这样一个在全国引起关注的学校，在教育部门连个办学许可的备案都没有。今后产生问题怎么办？糊涂账由谁负责？

因为谷雨是经办人，所以这事儿自然是她上心。她三番五次找居敬伟，居敬伟都是一拍胸脯，可他就是拍了胸脯不办事儿啊！

这次，他不拍胸脯了，他一连串的道歉。“谷雨，我实际上已经打了报告了，但批下来不知道得是什么时候，我是负责人，但我不管钱。你知道天下所有的人，都是赚钱闻鸡起舞，掏钱磨磨唧唧。国家机关也不例外。我个人对这种事深恶痛觉何况，这个电影的投资方不仅仅是我们影视中心一家，这里边还有个利益协调问题，当然我不是说我们中心抠门儿，毕竟人民公安为人民吗，钱也不会装进我的口袋里”

谷雨开着免提越听越窝火。她和安安辛苦了半天，就是这么个结局！她干脆不顾礼貌地打断他：“居主任，您到底能给这个学校帮什么忙，您实在点儿！人家义工的车马费、房租费、伙食补助可是天天都在往外花呀！姚安安一直在贴钱，人家没说什么，但没有这个道理让人一直贴下去，是不是？”

“你攒发票，你攒发票！你说的非常有道理！”居敬伟一迭声地表示理解。“谷雨你先把这个好事撑下去，等钱一批下来我就给你拨过去。对了，你先给那个学校搞个账号！”

“搞账号得先备案呀，我这学校还没名没姓呢，我还不知道注册登记怎么办呢？”

“你先办，你先办！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大明星，你卢谷雨在你们通远教育部门办个事难吗？我看不难！你是通远一张靓丽的名片啊！”

这位爷连捧带侃的，让谷雨没得话讲，她只好放下电话走一步看一步。办学备案她不嫌烦，万一遇到障碍她可以找卢兆麟，那就是卢兆麟一个电话的事儿。但这事儿跟安安怎么谈呢？

这可不仅是钱的问题啊！

实在想不出办法，谷雨只好打电话给妈妈。卢文芳静静地听了半个小时就笑了，谁说国家机关就不会耍流氓呢？他们耍起流氓来说得逻辑严密极了。她说：“你等一天，我找人给你起草个文件，你拿文件去向居敬伟要说法。”

第二天，卢文芳的传真来了，谷雨一看，一共两份。一份是要把这个公益项目归到个人名下，发起人是电影的主创人员，主持者是公益人姚安安。作为一个开放的公益项目，接受社会捐赠，所以前期剧组投入的十二万可以算作这个部分里边。从此以后，姚安安主持这个项目，所产生的权利责任由留守儿童艺术学校独立承担。

第二份是另一个方案。剧组还是发起人，但要由影视中心牵头组成一个项目小组共同监管及运营。前期姚安安贴进去的钱可以属于项目小组的债务，也可以算作义工捐助，这要征询姚安安自己的意愿。至于今后这个艺术学校产生的权利责任那就与前期创办人姚安安无关。

谷雨花了两个小时，把条款一条一条消化掉，觉得还是妈妈厉害，把模糊的事情变得清晰了。她马上给居敬传用图片的形式传过去，居敬伟很快就有了回复。

“谷雨，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大领导出国考察了，我的报告还没批复呢！”

谷雨问：“那领导回来以后，您怎么说，您倾向于哪一个？”

“你看看你把我追的！”居敬伟呵呵笑着，却也表达不满。“我跟你说实话吧，谷雨，我倾向于第一个。即便这笔钱真的到位，也不会全洒在你一个村子上，全国有多少留守儿童需要照顾啊，是不是？你们好歹都得了十二万了，是不是？”

谷雨一听就不满意了，那十二万是主创人员捐的，也不是从票房收入里来的，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她直截了当地说：“您最好给我个回复，我要去给这个学校办出生证明去了，我不能让它哄动一时却是个身份不明的私生子！”

“唔！”居敬伟让谷雨这句话噎住了。“嘿嘿，这话不好听嘛！这样，我尽办，我尽力啊！”

谷雨放下电话，让自己静了半个小时就把事情想清楚了。她知道怎么办了。

她先去教委跑了一天，各种手续没她想得那么复杂，作为名人，她现在办事确实是顺利的。

当她把办学许可的文件放在安安面前的时候，安安就是愣了一下：“安安留守儿童艺术学校？这名儿是你取的？”

“嗯，我取的。你忙乎了半天，从烧烤杨旺才到脚踢偷炭贼，不冠上你的名儿怎么行呢？”

“那不行，那不行！”姚安安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没打算拿这个出名的，我家人不让！”

方植末却按了她一下，轻轻地说：“先听谷雨说说！”

他知道安安说的“我家人不让”可能是个托辞。姚安安是到通远“逃难”来的，她做不到真正避世只能在这个地方以这种方式活下去。这个过程对她这个骄傲让人来说，可能漫长。

谷雨把妈妈传过来的两个文件放在安安面前，说：“你们先看看，等看明白我再说。”

等他们两个看明白了，谷雨就把沟通的前前后后一节一节的说了。她说：“现在的情形就是这样，这不是说你愿不愿贴钱的问题，现在是出身不明的问题。我给学校取这个名字有两层意思，一是因为这个学校是姚安安出了大力气的，用你的名字命名没有什么不妥。另外，让孩子平安、家长安心，这是我们办学的初心，用安安两个字我觉得非常合适。”说完，她就期待地看着安安。

安安眨巴眨巴眼睛，看了方植末一眼。方植末轻轻地拍拍她的手，对谷雨说：“将来可以给学校变更名字嘛，这不是大事！”

安安皱了一下鼻子，勉强接受了。

谷雨又说：“你有没有钱都不能让你一直贴下去，我想了个办法，我们做点事来养这个学校吧，上边给的钱我们就不指望了，免得失望！”

“做什么事？”安安警惕地问。“你别指望我做生意啊！”

谷雨噗嗤就笑了。安安这人从来就对做生意不感兴趣，因为她从来就不缺钱。她对方植末说：“没事，赚钱这种俗事让卢谷雨这种俗人来做，你只要会花钱就好了！”

方植末跟着哈哈大笑。“对，你只要会花钱就好了。把钱花对地方也不容易啊！”

两个人的调侃让安安一人给他们一个大白眼。最后，安安终于明白了谷雨要怎么做。

大生寺占了小埔村的土地一共好十几亩，这些年来，大生寺和杨旺才个人之间有利益勾兑，但村集体一分都没见着。现在杨旺才板上钉钉是个罪犯，这种私相授受的土地即将收回。像杨德才这种在外服刑的不说了，其他的土地原有的承包人有在外打工的，可能不在乎这几亩地的收入，或者有慑于杨旺才的淫威闭口不言的，现在可以把土地统一收回来归为集体经营，也可以由原经营者授权转租。而无论是集体经营或者私人授权转租，都可以由新成立的安安农业公司来经营。

“怎么样？以集体的土地养育集体的孩子，让它一直存在下去，我这个主意好不好？”谷雨越说越兴奋。

方植末搂了一把安安，以全权代表的身份说：“我看很好！”说完，又对安安挑了挑眉毛，意思说“是不是很好？”

安安松了口气，腰一塌，说：“好吧，其实没我什么事儿，听起来很好！”

“很好是吧！那就跟你杜叔叔说说，加快程序的推动，现在村委会瘫痪，想办个事儿都不知找谁办！”说完，又想起件事：“记住保留发票和单据，你为这个学校花的每一分钱都要有账，哪怕是买颗钉子！”

“好吧！”安安懒懒地回应。“我找找看吧，有的好像没发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8.这个大生寺啊 天空飘起小雪，赵篇出门看看天，招呼屋里的四个兄弟一起往大生寺去。按原计划，他们要清查流动人口，理由是“过年维稳！”

但当他们到了的时候，大生寺那些常年聚集在这里的信众已经所剩无几。但该问的还是得问，一溜儿查下来，发现剩下的都是通远本地人，外地人全部回去过年了。

想想也正常，这都腊月二十八了嘛，再怎么献身宗教也不能抛弃家呀！

维稳任务完成了一部分，一行五人打道回府。临上车时，赵篇回头看了一下，发现送他们出来的僧人现出一个笑容，赵篇心里就突的一下。这感觉来得很奇怪，但细寻思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一路上赵篇都在回想那僧人脸上的笑，但越想越模糊，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下午两点，谷雨拉了杨宝莲来大生寺要地，其实说“要”都多余，应该是通知他们一下，明年小埔村自己要种，大生寺的人就不要翻地了。

杨宝莲勉强在僧人面前板起脸，现在全村只有她一个算是比较清白的干部，大家什么事都找她，她真是觉得有苦说不出。

当她把要求说完，接待的僧人说你们等一下，然后就进去找管事儿的。杨宝莲和谷雨就站在雪地里等。为了化解这等人的尴尬，杨宝莲问：“你们明天要走吗？”

谷雨点点头。她妈回宁夏了，但她有个广告要拍，她必须回到北京去。

“那明天要是雪下大了呢？”说完，杨宝莲抬头看天。

谷雨也看了看，信心不足地说：“下大了再说吧！”说完，她问：“杨主任，你说小埔村从大生寺要回来的地能不能让我们承包经营？”

杨宝莲闻言看她一眼，含糊地说：“谁承包都行哇，总比闲着强！”

谷雨就哦了一声。她心想是不是还有招标那一说，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村里根本没有多余的劳动力。就现在村里的这些老年人，能把自己家的地种完就不错了。

就这样说着话，过了有十来分钟，杨宝莲也不耐烦了。她抱怨：“占我小埔村的地做起个道场，还摆起谱儿啦！”

谷雨跺着脚问：“当初是谁同意他们占村里的地扩建寺庙的，杨旺才吗？”

杨宝莲嗯了一声，眼神就移到一边去了。杨旺才死于非命，说起来她心情挺复杂的，她不愿意提起杨旺才。

这时候，那个报信的和尚跑出来了，他到了近前扬着下巴说：“师傅说知道啦，你们回去吧！”

“嗯？”谷雨和杨宝莲都意外地嗯了一声，就这么简单？这就是寺院的礼数？但两人又想想，把土地拿回来本就是让人不高兴的事，难道还能等人家笑着礼送？

不过这大生寺做事怎么让人这么膈应呢？难道出了家连俗世的礼貌都不讲了吗？

在谷雨为从大生寺拿回来的土地动脑筋的时候，有些人也在为大生寺操心。

先说市府大院里的。市局的计局长给卢兆麟当面汇报：“卢市长，大生寺的外地人都回老家过年去了，本地人里也没有发现一个秃舌头的司机，据那些僧人讲来年大生寺养不了那么多外地人，因为土地少了，可能外地人从此就不来了。”

“平时就没把外地人纳入管理吗？”卢兆麟一脸的不满意。

计局长干笑了两声没有回应。流动人员管理，别说通远，在北京那种地方也有漏洞，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人都走了！

卢兆麟拧着眉头盯着木地板上的缝儿出了会儿神，过了会儿，意识到计局长还在地上站着呢，挥挥手说：“你先回去吧，这事儿不算完，这个案子本来是通远的大案，现在全国都有人盯着，没个说法真的不行。那条线索要好好使用，查清举报人就会有更多的信息出来，你说是不？”

计局长点点头去了。

再说洪运楼的鸿雁阁。

洪老大洪江禹两杯茶都喝完了，也没等来仇日升的光临。旁边的小姨子站起来，手把着壶问：“还要来一杯吗？”

洪江禹摇摇手说：“再喝尿泡都炸了！”

小姨子莞尔一笑，弹了一下红指甲说：“姐夫你也别为这个事上火生气。现在风声那么紧，仇书记和咱们保持点距离那是必然的。有事情在电话里说是一样的！”

洪江禹撩起眼皮看了小姨子一眼，没说话。

这能一样吗？感情不就是吃吃喝喝的过程中培养出来的吗？电话冷冰冰的，有什么好说的？能说的早说了！

小姨子探了下身子，把盛放瓜子的盘子往他怀前推了一下。自己抓了一小把边吃边说：“姐夫，你说这信访下乡会不会年后还搞呀？我家楼下住的那个警校学生都嘚瑟得不行，他也被抽调去帮忙了。一问去干啥，那生瓜蛋子马上就板着脸说:‘信访下乡’，再问就没有二话了。”

洪江禹点点头，指了指门，说：“你出去吧，把门带上。我只要一碗小米粥和两块蒸倭瓜。”

小姨子哎了一声，轻轻出去，把门带上。

洪江禹按了下眼皮，又揉揉太阳穴，觉得头涨得不行。他把头贴在实木大餐桌上，一时的冰凉让他好过了些。

又过了会儿，外面有敲门声，他说：“进来吧!”小姨子闪身进来，把托盘往他跟前一放，人就走了。

他看了看，除倭瓜和小米粥之外，还有一碟红油肚片，他看了眼就饱了，赶紧站起来把那肚片放到窗帘后边的台子上去。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空调机上是雪，车顶上是雪，房顶上也是雪，这几天气温低，下了就不化，明天还不知要下多厚呢！

要不是地冻着，杨旺才也不致于埋不进去，可即便是烧也没找对地方呀，他禁不住想骂人。难道放山药蛋的地窖就不能暂放一个人，然后把那山药窖用水泥一填了事？

他头脑中一时闪现无数个灭尸方案，但最终他还是骂了一句蠢货。

想了想，他决定还是给仇日升打个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仇日升接了。他淡淡的口气一别以往那种江湖朋友的热络，他说：“江禹，换个手机，以后别跟我联系了。我们都得学会保护自己。”

然后，仇日升就挂了。

这把洪江禹堵的！我们都得学会保护自己，难道危险已经临近了吗？大生寺的人都遣散了，派出所也去查过了，还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吗？

他想不出。

而仇日升放下他的电话以后，看看手表，他决定去北京一趟。市委书记去复查，他得跟上去表表关怀，关键时刻不能不表态啊！

他给司机打电话：“上北京，就现在!”

司机啊了一声，显然为他这种天气出门而感到意外。但他还是嗯了一声。

仇日升下了楼，打电话给秘书。“我到北京看甘书记去，这两天要有人找我，就说我在家养病。”

秘书也很意外，他迟疑了一下，在电话里压低声音说：“仇书记，我听人说甘书记的病恐怕”说到这里，他不说了，好像是等他改变主意。

仇日升马上就骂了一句：“领导的身体状况是机密，哪能让你们传来传去，你给我管住嘴！”

秘书赶紧说对不起。仇日升这才算完。

当冷风吹过来，把雪沫子打在脸上的时候，仇日升觉得自己有些犹豫了。可是当司机开着车子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一哈腰钻了进去。

这时候，就看谁沉得住气。

这个大生寺啊!

他现在有点后悔在那件案子上他的态度太模糊了。钱可以收，饭可以吃，但命案一出让人怎么包得住呢？这不，过了这么久，那个任守仁还是咬住不放，现在他不用装疯就安全了，可是别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9.丰年好大雪 安安一觉醒来就掀方植末的被子，“起来，起来，收拾东西回家！”

方植末眼都不睁，一把把她拉过来按在怀里。

“起来呀，早点上路，我妈等着呢！”她一边说一边用脚踢他。

“不用起来啦，今天我要睡到天黑黑！”他抱着他就寻找下嘴的地方。

“起来！起来！你个懒猪！”她一把把他推开，逃到墙根自以为安全的地方。

方植末一个打挺坐了起来，爬过去直接拉开窗帘。然后就看着她笑。

“啊？”安安被外面的雪光惊到了。“这么大的雪？”

“哈哈，我半夜就发现了，知道今天走不成！所以，可能我们要在这里过年！”他说着话，把被子拉过来，把自己和安安裹进去，然后两人趴在窗台上看外面的雪。

鸟叫还是有的，但雪还在下，这会儿已经下得不大了，地上、对面的窗棂上、房顶上、树杈上，积雪像松松软软堆积起来又流淌的奶油，好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有两尺高？”安安回头问了一句。

方植末蹭蹭她的头发，说：“大概有吧。我半夜发现雪下得很大，想叫你起来看，但你睡得像猪一样，就不叫了！”

“你才像猪一样！”安安嘟囔。“高速封了吧？”

“肯定封了，这么厚的雪！”

“那你损失大了！我妈第一次请你去过年！”

“没事儿！我还能活很多年，以后我还要给她老人家养老呢！”他说得自信满满。

“谁老人家呀？我妈她很年轻的!”

两个人说笑着出门，一边玩雪，一边照相，山上住的客人也在外边大呼小叫，比起平时真是热闹了不少。有上山来打真人cs的，一个队伍的人都跑得像野驴一样，关重友边跟着跑边吆喝：“别滚到山下边去，树杈子划破脸可娶不着媳妇儿！”说着话，他自己扑地一下就倒在雪窝子里，跟上来的秦有义边笑边把他拉起来。

安安回头说：“在这里过年，也还好吧！”

“嗯，要是家人都在就更好了！”方植末说。“我在新加坡上学的时候，就想老家过年的时候什么样？有没有下雪，街上有没有放炮仗，这样一想，鼻子里边都能闻到硫磺的味儿！”

安安探着手拨拉方植末的头发，把雪沫子给他扫下来。知道他那些年受苦了。

在大食堂吃着饭，安安拨通了谷雨的电话：“谷雨，走不成了，在干嘛呢？”

“写大字！准备贴春联呢！”

“你？你会写大字？别吹牛了！”她知道谷雨那点基本功，她哪有条件练大字呢！

“嘿嘿，就让我吹吹牛嘛！”对面的谷雨觍着脸说：“安安你过来吧，我等着你写春联呢，你十项全能，对不对？”

“嗯哼，算是吧！”骄傲的人就要用鼻腔说话。

和方植末小心地开车下山，到了学校才发现安安把商店的红纸全买来了。这倒不说了，周全也在，他旁边有一个正在倒墨的男人，明显是他爸。

安安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方植末不得不碰碰她，让她注意形象。

周全倒是热情，张口就叫了声安安姐，然后，脱了羽绒服就开始写春联。

谷雨过来打圆场：“周全也走不了了。原本是要和我们一起回去的！”

安安一脸不高兴地瞧着她，谷雨也不躲闪，只是无辜地耸了耸肩。

“写春联，写春联！”方植末大声张罗着铺纸蘸墨。

这时，门一开，冷风忽地涌进来，谷雨她弟弟和妹妹跑了进来。麦芒喊：“姐，跟杨宝莲说了，她马上就去喊大喇叭！”

安安就问：“你要干嘛？”

“找劳动力呗！”谷雨冲她挑挑眉毛。“包那些地你种啊、还是我种啊？不得找人种吗？”说完，她挥挥手：“你就别操心了，你只管掏钱，我负责给你打杂！”

安安悻悻的。反正她一见周全在谷雨身边呆着她就怎么都不对。

方植末过来拉了她一把：“来，看看我们家安安的书法！首先我承认自己不行，但我相信你行！”

安安领情地哼了一声。她看见周全爷儿俩已经写了好几副了，而且周全他爸写得还真行。他不像周全写春联还要看下手机，他直接下手，内容张嘴就来。

“写，写个猪羊满圈！”方植末一本正经地给安安出主意。

“切！俗不可耐！”安安鼻子一哼，准备好好地露一手把周全父子比下去。论书法，虽然写得不算多，也就阳台上的几十斤报纸，但咱可是拜了名家的呀！

她终于凝神静气地开始写大字了。方植末屁颠颠地扒拉着手机给她找内容。人一旦进入了创作状态，整个人的神采就不一样了，此时的姚安安仿佛身上有光，方植末看着看着就呆了。

“傻了吧？递纸呀！”那位得意地催促。“哎哎，小的明白！小的知道了！”这位拍马屁拍得高高兴兴。

此时，街上的大喇叭呜拉呜拉地响。过了十来分钟，学校院门口就有人了。谷雨冲外面看了一下，打开门帘喊了一声：“进来吧！一家一副春联，需要就拿。拿完了就没了啊！”

听到招呼的人们就嘻嘻哈哈地进来，有进来就四处踅摸看装修的，有大声咳嗽想吐痰、看看木地板又转身出去的。也有是孩子领进来的，孩子在这里补课、家长回乡过年的。

看见安安眉头皱了一下，方植末走过去冲那个抽烟的说：“师傅麻烦你出去抽，学校这种地方不能抽烟，这是有法律规定的。”那个挣了挣，看方植末一脸的不可商量，只好拿着烟卷四处踅摸，看有没有个扔烟头的地方。

最终抽烟的人拿了副对子就走了。

大多数的人留下来看写字，拿了对子仍然不走。一时间教室变得非常拥挤，光都被挡住了。谷雨放下手中正在裁的红纸，大声说话：“先给大家伙拜个早年吧！各位家里如果有在外打工又想回来的，替我传个话，明年咱们村有几十亩地我打算承包啦，你们有愿意回来种地、陪着孩子老婆的就跟我联系一下。如果家里有地自家人没精力打理，也请告诉我一下，咱们商量商量怎么个承包法。总之，地不能让它闲着，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呀？”

“你想种啥呢？”有人就接话。

谷雨说：“种啥有技术人员说了算，到时候有培训，我现在先得找够人手！”

一时间屋子里乱哄哄的。

方植末看事情说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往外赶人，拿了对联儿的就三三两两地出去了。这活动搞了整整一上午。

安安直起腰来，自己动手捶了捶。“累！得给我加班费！不，是润笔之资！”

谷雨屁颠颠地过来，说：“给，咱锁了门就吃大餐去！今天我请！咱进城去！”

“我饿了！进城太远！”安安故作娇柔地靠在方植末的肩头上。方植末则像抚摸小猫一样摸了摸她的头。

正在这时，她电话响了。她一看就说了声：“杜叔叔！”然后立马就不娇柔了，蹬蹬蹬走到外面去接电话。方植末立马追上去给她披上衣服。

等她接完电话，她冲屋里喊了一声：“谷雨，收拾收拾走吧，杜叔叔把位子都订好了！”

谷雨闻言，犹豫了一下，只好抱歉地对周全爸和周全解释了两句。他爸说：“你去吧，别管我们，我们和你弟弟妹妹回镇上吃！”

一行人两辆车就上路了。此时雪停了，路很难走，花了两个半小时才进了城。吃饭的地方在市委招待所的小食堂，朴素干净，人来人往都安安静静。

杜书城一见了人就紧走几步，心疼地说：“看看，我招呼得太晚了，把我们家小公主都饿坏了！”

安安马上就撒娇：“可不是吗？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好，咱就来它一头牛！”

四个因大雪不能回家的人凑在一起，吃的真是牛，不过，是把牛片得一片一片的，每盘半牛，一共四大盘子。

“杜叔叔，昨天路还没封的时候你怎么没走？”吃饭也堵不住公主的嘴。

“杜叔叔是领导嘛，领导得身先士卒！”说完，杜书城先自嘲地笑了。

其实，他根本就没打算走。如果父母想来看他，到天气暖和的时候，他会把他们接过来住上一段。现在太冷，这样的天气容易加重哮喘，父亲的身体受不了。

市委书记甘粮病了，工作就那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干着，没什么热情。这些他都理解，一截快要燃尽的火柴，你能希求他什么呢？但这人并没学会放下，宣传工作盯得很紧，他不管还好，一管就管死了。要不是在信访下乡的问题上，他主动突围，到现在他还坐困愁城。

现在，机关里传言，信访下乡就是农村包围城市，迟早，城里的某党得交权。

今天早上监察部门的干事小赵看似无意地提了一句：“昨天那样的天气都有人进京，真是赤心烈烈呀！”

他当时心里就是一突。往政法委打了个电话，对方说仇书记病了，在家养病呢。他禁不住呵呵冷笑。

想了又想，觉得公检法没有紧跟的人还是施不开拳脚，他决定唐突一下去计局长那里深聊一回。

他其实不了解计局长这个人。从杨旺才医院逃走、到最后杨旺才被杀、再到大生寺那个秃舌头司机的不知所踪，让他感觉到通远没有一个警察是能够信任的。可是，不信任怎么办呢？具体的案子他没权力去调查，只能依靠他们。

他决定开诚布公、毫无保留地跟他谈。

一见面，他就打着哈哈说外地人来给本地人拜个早年。计局长不好意思了，赶紧让座。

坐下来他就问：“计局长和我同龄，打算在通远干多久啊！”看计长生有些发愣，他坦白地说：“我打算在通远一直干下去。头一次到地方上工作，不做出点成绩我是不会灰溜溜地走人的。说实话，作为秘书出身的干部，我下来已经晚了。所以我不图高位，只求实绩。”

计长生想听听他继续往下说，那他就说给他听。他说：“通远比起其他地方是比较保守落后的，这和很多因素有关，但归根结底是人的因素。风不清气不正，干工作彼此掣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好像人人都会抱怨，但人人都无法自拔。为什么？”

计长生这时候干笑了两声。

他干脆地说：“自保心态！但我就怕到了最后连自己也保不住啊！初心不在，晚节不保，历史已经多次证明过了，是不是？”

计长生又干笑两声。

他也笑，但他的语气并不客气，他说：“计局长，如果一而再地发生疑似警务人员放水的事情，这就不是失误，而是失职或渎职了。即便你不负具体责任，但用人失察这个责任你也有吧？我现在就想，信访下乡第二轮的火会不会烧到你公安部门呢？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啊！”

说到这里，他站起来抱歉地说：“看看，说起来是拜年的，又谈工作，真是病入膏肓了！大过年的不能让你这个本地人不高兴，我这个外地人走啦！”

说完，留下一脸尴尬的计长生他就走了。他倒要看看，计长生能不能给点力，把他那队伍带好。计长生要是不给力，他纪检监察的重点第一个就放在公安局，看他上火不上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0.想立功吗？ 一顿饭吃了一个半小时，杜书城不用开车，居然喝了二两小酒。安安陪着他喝了一杯，反正开车的事儿有方植末呢！

从通远城往回返的路上，谷雨意外地接到一个电话，电话不认识，但接起来一听就听出是护校时的同学牛玲玲。

“谷雨你在哪儿呢，我来看你你又不在了！学校只剩下一个看门的老师！”

谷雨就告诉她在路上。

原来，牛玲玲是埔村看她去了。自从借了谷雨的八万块钱摆脱了那个男的，牛玲玲就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她对谷雨感激得很。今天看到网上有人发了谷雨给大家发春联的照片，就想，过年没回家的人也怪可怜，不如她来看看她吧，钱一时还不了，但做人不能不懂感恩。

她娘家离小埔村并不远，也就六里地的距离。她拎了一大包冻饺子搭了个顺路车就到了。结果去晚了，谷雨已经去了通远城。

终于在晚上六点多的时候见到了谷雨。雪光把村庄照得一片清亮，并不显得黑，但真的冷得要命。风搅着雪沫子一张嘴就能把人噎得背过气去。

看牛玲玲缩得像个枣核一样，谷雨忙打开车门让她上来。

“你怎么不到任校长那屋呆会儿呢？他那儿的炉子一直生着呢！”

牛玲玲吸了一下鼻子，赶紧抽了车上的一块纸巾挡着。她含混地说：“他让进去的，但我进去站了一会儿，两个人也没话说，料想你快回来了就出来等，可是没想到要等这么久！”

“你真是笨!那就没话找话呀！总比冻死强！”谷雨骂她。

这一骂把两人的关系骂亲热了。牛玲玲说：“谷雨，你真是比以前强了，你以前也是宁可死冻着也不会没话找话的人！”

“哼！你只知道我在学校的样子，在这小埔村我都能管人贩子亲亲热热地叫爸爸，我怎么不会没话找话？”

一句话说得两人都不胜唏嘘。

牛玲玲最后说：“谷雨，钱我暂时还不了，但我认下这个债就不会不还。今天就是来看看你，表达一下谢意！”

谷雨说：“好吧，我接受你的谢意。我也不怕你不还，我是连杨旺才都敢打的人！”说完，自己就咯咯笑了。

牛玲玲也笑了。她说：“谷雨，真的感谢你啊，一摆脱了那个人我就觉得天都蓝了，呼吸也顺畅了，觉得这广阔天地里终于能容我安静地活着了！”

谷雨点点头，同情地看着她。“玲玲，他怎么弄到毒品的呢？公安局就不抓他去戒毒吗？”

“抓？”牛玲玲不屑地撇撇嘴。“我那个前婆婆曾经当街抱怨，送进去戒毒结果里面还有卖毒品的，怎么戒？”

“啊？”这完全超出了谷雨的认知。“戒毒所里有人贩毒，难道就没人发现吗？”

“发现？警察如果认真，我就不相信发现不了！”牛玲玲还是不脸不屑。“我前婆婆现在也认命了，他吸就让他吸，反正娶媳妇买房子钱就那么多，直到吸死完事儿，她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怎么？怎么就能认命了呢？”谷雨完全不理解这个母亲的想法。“她即便不送去戒毒，但也可以举报那个贩毒给她儿子的人呀，切断了毒品来源说不定就可以挽救儿子！”

“怎么切断？”牛玲玲自问自答。“他整天都不出门，可他就是有毒品吸。我婆婆一看到手机里又被划走一笔钱，就知道这钱又有去处了。她都恨不得拿头撞墙！我看见她跟儿子发狠，说花光了这笔钱就从家里滚出去！”

谷雨听了直摇头：“发狠不管用的。这种人到后来都皮没脸！”她琢磨了一下，又说：“你婆婆可以到银行追踪那个转账的账号啊，顺着那根线不就可以抓住那个毒贩了吗？”

“咳！”牛玲玲无奈地笑了。“谷雨，人到心死了的时候，其实是不想动这个脑筋的，她真的心死了。儿子两天不吃饭她都懒得管！”

谷雨叹了口气，她大体上也能体会一个母亲的绝望。

第二天天放晴了，路却没有开。周全催促谷雨上山去，要给她拍点雪景的照片，放到他们网店的广告里去。谷雨就去了。没想到在山上见到了杨硕，很是开心。

杨硕说：“我昨天听说你发春联了，那时候人多，知道也说不上几句话，今天上山看看，看能不能遇到你！”

谷雨就笑，但也有些感伤。杨硕当初多照顾她呀，今天她出名了，杨硕就想看能不能遇到，难道打一个电话她会不接吗？

她问：“你管网店忙吗？研究生还考不考了？”

杨硕自嘲地笑笑，说：“不考了，你妈给的待遇够好，我就不考了。反正专业不是很感兴趣，倒不如踏实赚点钱！”

“也是！”谷雨非常理解，不是每个人都有高大上的理想的，活下来最紧要。

两个人聊着天就到了鹿苑。杨硕说他可能要回来，北京呆过就算了，做网店哪里都能做，不一定要挤在北京的。

谷雨也是这个看法。她问：“晶莹还追你吗？”

“晶莹啊——，”杨硕叹了口气，抬头看看树顶上的雪。“她家出事了，她现在挺可怜的！”

谷雨哦了一声。想起又一个骄傲女子遭受了打击，不由得想把命和运两个字分开来解。

这时，安安和方植末两个人也在附近。鹿苑旁边的雪已经被山上的客人踩瓷实了，他们觉得无趣，要爬到上边去看看。谷雨指了一下安安，说：“大硕哥哥，那不是安安吗？你不过去聊聊？”

杨硕摇了摇头。他说：“她未必愿见我。我和她也就是晶莹那点关联。我下山去了。”

说完，杨硕就下山去了。

周全赶着日光给谷雨拍照。昨天写春联的时候，回乡的民工乱拍，那破技术把谷雨都拍丑了，他决定今天把谷雨拍得美美的。

等拍完了照，他一张一张地拿来和谷雨看，两个人看得兴致盎然。可是回来的安安不高兴了。她一步就跨过来生生地插在谷雨和周全之间。

这弄得周全很尴尬，也很生气。但谷雨摆摆手，示意他算了，他也就算了。

“安安姐，我就算了。你替你弟看着谷雨，得这种事得谷雨自己说了算，你到头来别白忙乎了。”说完，他转身就下山去了。

剩下安安叉着腰在那儿生气。方植末看看这架式，不得不出声来化解一下。“谷雨，过年了你们老同学之间也可以问候一下嘛，比如说声过年好之类的，倒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

谷雨嗯了一声，轻声说：“会的！”

下山的时候，看到赵篇来了。谷雨停下来说了声“过年好”。赵篇却感叹地说：“过年不好啊，连水都顾不上喝！”谷雨笑笑，知道警察过年最忙了。她随便说了句：“赵哥，你有同学想立功吗？我告诉你个辑毒线索！”

赵篇精神一震，干脆下了车，人凑到车窗前悄悄问：“是大生寺的？”

谷雨却愣了，毒品怎么跟大生寺扯上关系了呢？她也没有细想，就把从牛玲玲那里听到的消息讲了。

“你那个同学叫牛玲玲啊？”赵篇点了点头，似在琢磨。“那不属于我管，但也可以手伸得长点管上一管!反正我也升不了职了，不妨乱管！”

“怎么这么说呢？赵哥你是多负责的一个警察呀！”谷雨发自内心地给他戴了一顶高帽。

“那是你说，领导可不这么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1.派出所门口点炮仗 赵篇说领导可不认为他是个负责任的警察，其实领导没这么说。领导只是没有把先进集体的奖状给金椽乡派出所。这让赵篇非常郁闷。

因为这一年来，金椽乡有许多公共事件派出所都处理得不错，治安案件比起去年也下降了两个百分点，这些，从街上随便找个老百姓都能感觉得出来。他们总是说起那些年仇光蛋横行乡里、仇二蛋任职所长的种种劣迹，但说起赵篇呢，最多有人当面恭喜他发财，还真没听说有人背后戳他脊梁的。

赵篇觉得，仇家兄弟在老百姓那里几乎成了传说。

可是，在人们的传说还未见丰富的时候，仇二蛋出来了！

准确地说，仇二蛋就没被关押。他只是被公安部门监管、执行了六个月的拘役。因为故意损害公私财物罪，他被批捕，又因为他家拿钱出来赔偿，所以这六个月的刑期也算合理合法。在这件事情上，仇日升不敢恂私枉法，因为被扎车胎的事主可是朱家的人。

这个仇二蛋服刑期满的第一天就跑到派出所门外放炮仗，这一天是大年初五，在这一天放炮仗，民间讲究叫“破五”，但在派出所门外放炮仗，而且放个没完没了，赵篇就知道这个不省心的东西是在挑衅呢。

“所以，仇二蛋在放炮呢！”民警小代把一杯酽酽的浓茶放在他的桌上。

赵篇抬眼看了他一下，说：“让他放！”

小代欲言又止，干脆，他躺在值班的床上玩手机去了。赵篇放下笔，看看屋子里另外的两个同事，他们的脸上也是一副“事情来了”的表情。

赵篇呵呵一笑，问：“今天晚上谁替我值下班？同学想跟我喝上两杯，这不是过年了吗？”

一句话问得屋子反而安静了，只是炉子上的大茶壶沙沙地开着。

一个同事看看实在尴尬，开腔说：“我同学也想聚一下呢！人家早就跟我打了招呼啦!”

“好吧，那我就死了心啦，咱们就按照排班的要求来，轮谁是谁，咱谁也不换啦！”说完，赵篇站起来，对晚上一同值班的小代说：“我先去吃饭，七点准时过来！”然后把警服整了一下，又从衣帽架的底座上抽了条脏兮兮的毛巾，把靴子好好地擦一擦。

一出门，冷风就往脖子里灌。赵篇竖起领子看看放炮仗的那一堆人。中心就是仇二蛋，围观的都是些闲人。其中有几个嘎杂子，也有些不懂事的孩子。看他出来，就有人闪了一下，大概仇二蛋的意图别人也是看得出来的。

赵篇冷哼了一声，打开车门点上火儿，他一边把手套套上，一边给老婆李金玉打电话：“金玉，今天早点回家，别让孩子和同学疯玩啦，说起来也是老大不小的姑娘啦，疯疯癫癫没个样儿！我值班呢！”

李金玉答应了一声，却也没有马上放下电话，她喜滋滋地说：“老二家的牛一胎下了三个，你说这稀罕不稀罕？”

“稀罕，稀罕！你记住关严门窗！”他叮嘱。

“那你还回来吃饭不？你要不回来我和孩子就吃旧饭啦！”

“别吃旧的啦，我不在也吃点好的，孩子正长身体呢！”

李金玉又絮叨了两句才挂。赵篇开着车子一出派出所院子，就听得人群哦的一声，紧接着一个大炮仗在他车后边就是轰地一声炸响。他知道，这一定是威力巨大的大麻炮，也是北京人说的二踢脚，这种炮在地上响一声，蹿到空中又响一声，属于很危险的那一种，每年都有炸烂脸的，可是人们就是要买它，事故没出在自己身上就只是热情洋溢地图热闹。

他直奔汽修厂去。

嘎杂子杜胜利这时候正在给师父续茶，师父眼皮一撩，说：“赵所长来啦！”

杜胜利嘿嘿一笑说：“我给您把饭热上再走！”

“走哇，走哇！你现在热上我也不想吃！”师傅直挥手，杜胜利就嘿嘿笑着，把鞋上的炉灰掸了掸，然后披上军大衣回头说：“那我就走啦!”

“走哇，走哇！”然后，师父就把电视换了台，河南梆子的腔调嗯嗯啊啊地响了起来。

杜胜利出来，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赵篇把一包烟扔给他，他欢喜地接住，叫了声赵哥。

赵篇说：“杨师傅跟我说你还算勤快，就是别老用眼睛撩人，弄得客人心慌慌的。”

“是吗？”杜胜利眼珠子转了转，心想，他平时就是这样的呀，怎么撩人了，是撩女司机吗？可是也没几个漂亮的女司机啊！

“你那是行为习惯不好！”赵篇点他。“跟人说话要尊重，哪有眼睛不停打量别人的，胆子小的都让你看毛了，你知道吗？”

“哦，知道，知道！”他不知道现在也得说知道。赵篇对他有恩，不但找人帮他家修后墙，还给他找了一份工作，现在赵篇就是他的神。

“胜利，仇二蛋出来了，你知道吗？”说完，他看看杜胜利的反应。杜胜利马上就愣了。赵篇接着说：“他出来了，你要小心，这个人器量狭窄得很！你天天早点回家，别在外边瞎混，院子里最好养上一条顶用的狗！”

“哦，赵哥，知道啦！我明天就跟人要条大狗！”

赵篇扭过身来看着他。“胜利，你上次喝酒时说过大生寺的事，你还记不记得？”

“大生寺啥事？”杜胜利一脸迷茫。“赵哥我跟你说过大生寺的事儿？我妈去上过香，求佛祖保佑我平安无事呢！”

赵篇摇摇头，他本来就是在诈他。他说：“不记得就算啦！以前和你来往的有个吸毒的，他现在还吸不吸啦！”

杜胜利一听就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我不知道，他早就进去啦，判了十来年，等出来都啥岁数啦？”

“那你知不知道他那毒品是哪来的？”

杜胜利身子往后一撤，警惕地说：“赵哥，这种事怎么问我。我沾都不沾。他曾经想在我身上发财呢，可是我哪里买得起那玩意儿？他一来找我，我就躲得他远远的！”

看赵篇怀疑地盯着他，杜胜利只好掏心挖肺地说：“真的，赵哥，那东西我真的不敢沾！我这人就是懒一点，馋一点。但是胆子小，毒品是碰都不敢碰。再说了，赵哥，你一个派出所的，又不是市里边的刑警，你问这个做啥？”

赵篇把身子往后一靠，瞥他一眼另起话题：“你说，仇二蛋沾不沾毒？”

“这——，我没见过！”

赵篇说：“我也没见过。不过，我听人说过他沾毒，这是不是真的？”

“我——我也是听人说的！”

“好，我们就当是人们瞎说吧！”赵篇冷笑了一下。“他和大生寺的关系你知道不知道？”

“大生寺？”杜胜利挠了挠头。“这咋说呢，赵哥？他们那个层次的关系我咋能知道？我就是跟着人家喝点汤，现在汤也不跟着喝了！”

赵篇点点头。他说：“好吧，我们就当他是吹牛！不过，”说到这里，赵篇凌厉地看着他：“胜利，仇二蛋恨我，刚刚在我派出所门口点大麻炮呢。他恨我恨得有道理，因为是我把他抓进去的。但你呢？他这次进去是你把他供出来的，他能不恨你？他这个人，哼哼，你想吧！”说到这里，他点上一颗烟，也不看他，就深深地吸了一口。

杜胜利一脸憋屈。“赵哥，我就是个嘎杂子，你跟我要口供，他要找我出气，你们这是要把我逼疯呢！”

“谁逼你了？”赵篇弹了下烟灰，逼视着他。“你当初不沾他，他有事会找你？现在他出来了，你想躲？”说完，又吸了一口，不屑地瞅了瞅他。“要想从此平平安安地和你妈过日子，你知道该咋办！”

“我，我能咋办？”杜胜利直往后躲，但真的躲无可躲。

“现在，”赵篇说，“我也不让你去沾他，他要是找你麻烦呢，你觉得怎么能保护自己就怎么做，认怂都行！但你是再也不能取得他的信任了！”

杜胜利嗯了一声。仇二蛋肯定是不能再信任他了。

赵篇说：“我现在给你个任务。记住，这事儿有津贴，是我私人出的。”

“嗯？”杜胜利眼前一亮。“赵哥，有没有危险？”

“基本没啥危险！”赵篇淡淡地说：“又不是让你去抓人！你就是有事没事去那个地方晃一晃，看能不能找出个蛛丝马迹。”

“让我去盯人？”

“晃一晃，就是晃一晃！”赵篇尽量让这件事听起来简单。“你提供的线索越有用，我给你的钱就越多。咋个给法呢？”赵篇认真地想了想，“第一次线索，不管有用没用，我都给你一千，第二次要还是没用，我就不出钱啦。但要是有用呢，我给你三千。你看咋样？”

杜胜利琢磨了琢磨，不确定地问：“赵哥，你看我能行？”

“行！”赵篇立马给他信心。“你这人做这事，肯定能行！”

“那这事跟仇二蛋——，跟仇二蛋是啥关系呢？”杜胜利琢磨不透。

“没关系！”赵篇断然否认。“我只知道它跟毒品有关系，至于最后能把谁揪出来，我也不知道。”

“哦！”杜胜利似乎开悟似地点点头。“赵哥，你是不是觉得天下毒虫子是一家？”

“不知道，不是一家也是远亲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2.公益人姚安安 安安没想到身在北京也会接到仇二蛋的消息，她放下电话对妈妈说：“这个地痞怎么这么长寿呢？老天咋不收了他？”

姜上舟看着鱼缸里的泡泡说：“怎么了？”

安安看了眼身边关切的方植末说：“我这才到了家，通远那个赵所长就打来电话说仇二蛋刑满释放了。就是他指使人把齐家和谷雨的车子扎了。赵所长让我最近别回去，说这个仇二蛋就是个疯子，怕我回去被疯子咬一口!”

“那你就别回去呗！我还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姜上舟悠悠地说。

“妈！”安安一脸严肃。“我姚安安要是被一个地痞吓得不敢露头，我还叫姚安安吗？”

“怎的？我们家姚安安准备向恶势力发起挑战？”姜上舟一脸兴味。

“那倒不是!”姚安安悻悻的。“我只是不想因为这种恶人把正常的工作节奏都打断了，我们那学校现在挺上轨道的，我得回去主持工作！”

她把“主持工作”说得很神圣很庄严，姜上舟憋不住就笑了。她示意了一下方植末，等着他说。

方植末会意一笑，就说：“当然得安安主持工作了。别看那学校不大，但事情很杂，不过，安安你觉得你的作用只是在那里弹弹钢琴、教教外语，或者联络一下志愿者吗？”

“那我还能做什么？”

“你这么能干，当然能干很多啦！”说着话，方植末就拿出手机，拨拉两下，点开一个链接让她看。

安安本能地躲了一下，但这是方植末让她看的，她就不能躲了。方植末肯定不会拿爸爸的消息吓她。

“公益人姚安安？”她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方植末，又看看一脸期待的妈妈，“妈，你们把我的名字弄到网上了，这怎么行呢？”说完，她委屈地撇了下嘴，放下手机就从沙发上弹起来。

方植末一把抱住她，说：“你先安静下来听我们说，如果你听完了仍然觉得不有接受，那我们就把这个微博取消。你看，现在也没几个人关注你，这个是卖保险的，这个是律师，这个是卖化妆品的，他们是谁都关注的那种人！”

“安安，坐下来听我们说！”姜上舟走过去把手放在女儿的肩膀上。“你坐下来，听我们说！”

安安含着泪坐下来，她真的不想出名，爸爸的事刚刚过，她躲都来不及躲，出什么名？

“安安，我的好女儿！”姜上舟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我知道你就是这个反应。但这事儿迟早要去面对它！”说到这儿，她探手取了一张纸巾，仔细地替女儿擦了擦。

“安安你听着。你爸爸的事过去了，我们娘儿俩还要活。我们俩没有任何的过错，我们不用躲。报社的人知道我是谁的女儿，谁的妻子，但我做出的成就是自己的，天下人知道我也是因为我的工作，所以你爸的事刚刚出，我就坚持上班。我知道什么眼光都会有，特别是那些嫉妒我的，他们肯定等着看我的笑话，但我偏不给他们看！过了一段，他们没看到我的颓败，只能像过去一样叫我一声“姜姐！”说到这里，她感慨地拍拍女儿的后背，“安安呀，只有你的事能把妈妈打败，除此，没有什么是可怕的！”

“妈！”安安心疼地叫了一声妈。“我不如您勇敢嘛！”

“勇敢是练出来的！”姜上舟说。“你能自己找件艰难的事做，让一个破学校起死回生，这就很有魄力。若是换了别人，肯定以泪洗面从此就一一蹶不振了，可我的女儿还要站出来发动义举、打击坏人，我女儿多了不起呀！你不知道姥姥和姥爷怎么夸你呢！”

“他们夸我了？”安安听得有点不好意思。

“那当然！姥姥说这才是我们家的孩子，什么情况下都能积极有为！方植末都跟我通电话说，他可为安安骄傲了！”

安安瞧瞧方植末，方植末点点头，他确实是这么说的。她和谷雨站出来向村霸宣战的时候，他一看到这个消息就给姜上舟打电话了。他当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阿姨，我为她骄傲，安安是这么勇敢的姑娘！”

姜上舟又说：“这个微博号是谷雨的主意，方植末帮你注册的。他们觉得你为这个学校做了这么多事，说明你很有能力，你还可以做得更多。这才第一所，以后说不定还有第二所，第三所，你可以一直做下去，像妈妈做环境的可持续发展一样，不停地做下去，你将成为创办留守儿童助学中心的第一人！到那时，”姜上舟捧起女儿的脸，“我的女儿安安，天下人不会问你是谁的女儿，他们只会记得你为天底下的留守儿童做了很多！”

“妈妈！”安安忽然泪如雨下。“妈妈你这样期待我吗？”

“对，期待你的不仅是妈妈，方植末也是！他把工作交待完就去陪你，就是想陪你一直走下去啊！你做得有意义，你快乐，他的陪伴就有意义，他就会快乐！你说是不是？”

安安回头看看方植末，方植末笑了，他伸手抓住安安递过来的手。

“所以，安安，这个微博号咱们保留下来，咱养着它。以后留守儿童艺术学校的很多事情你都可以在这上面发布，别管认识你的人怎么想，你的价值是由那些留守儿童的成长来证明的！父母生过你，但父母无论是什么人都不会跟你一辈子，只有你的成就能！”

“妈！”安安感动地点点关。“我知道了，妈！我会试一试！”

“对，试一试！公益事业不好做，得有毅力的人才行！我女儿姚安安一定是个有毅力的人！”

安安不好意思地笑了。妈妈这么捧她，好像长这么大第一回呢！

“妈，你不是要去参加同学聚会吗？怎么还不去打扮呢？”她想把妈妈支走，好好感谢一下方植末。

“打扮呀？”姜上舟抬起头摸摸眼角，“穿什么戴什么能把这个遮盖住呢？”

“叭”，安安扑过去就亲了一下妈妈的眼角，“我妈最美了，长了皱纹也美，是别样的美！”

“马屁精！”姜上舟故作嫌弃地在她亲过的地方擦了擦，然后又单手叉着腰说：“不过呢，好像拍得很舒服！好啦，我要化妆去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3.我可以追求你吗？ 同学聚会这种事大抵是一个样子，一群人聚在一起回想当年，互曝糗事，当着班花的面说些真真假假的情话，然后就是吃吃喝喝。或者也有结伙旅游的，但旅游往往就会拖家带口，一拖家带口，亲情成全了，同学面前那种肆无忌惮就没了。

所以，像姜上舟他们新闻二班的聚会也像所有俗人聚会一样，找个会所先吃一顿再说。

地点是游之远通知的，是温泉十三号，这个地方以前姜上舟来过，是来见采方对象。当她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当年的生活委员也下了车。这家伙的肚子已经撸不住了，把羽绒服撑得特别饱满。

“傅厚德！”她喊了一声。

傅厚德扭头一看，乐了。他随口就是一句：“怎么给咱约到这个地方？我这样子脱光了还能见人吗？”

姜上舟噗嗤一笑：“好像你总不脱光一样！”

“那不一样，老婆迄今为止都没嫌弃过我！不过，”他探过头来说：“是每一任老婆老没嫌弃过！”说完他就呲着牙讪笑。

姜上舟撇了下嘴，对他的得意表示不屑。

这个傅厚德是学新闻的，但后来去做了出版行业，会吵作话题，拉拢了一批畅销书作家，迷晕了全天下的少年儿童，自己就变成有钱人了。

两人个说笑着往里走，姜上舟问：“谁是搞串联的？”

傅厚德说：“不知道。我是游之远通知的。他说姜上舟要来，我一听就浑身哆嗦，我的妈呀，我女神要来，我得赶紧过来膜拜一下呀！”

姜上舟笑了。她说：“你以前没这么贫！那时候收班费一钉一铆的，严肃得很！”

“那是！责任在肩呢！我见到美人就贫，这些年都收不住了，这是病！”

姜上舟又笑，觉得来聚会还是来对了。同学之间就是可以自由放松地说笑。

等到了约定的二楼东来厅，发现不少人都来了，于是一阵寒暄。游之远跟大家打招呼，还给大家递茶递果盘，忙得跟个服务生一样。

另一个女生郝若水碰了一下姜上舟，悄悄地问：“是他串联的吗？”

姜上舟摇摇头，是谁起的头她也不知道，反正她是游之远通知的。

“哎，要是班长在，这种事早就有人张罗了，一晃我们这么久都没见！”郝若水叹息了一声。

姜上舟也心有戚戚。班长才三十七岁就得脑梗死了，是死在跑新闻的路上，死的时候刚按了发送键，电脑还开着。

“你们这是聊什么呢？”游之远挨着姜上舟在沙发上坐下。

姜上舟说：“想起班长了。”

“唉！”游之远也感慨地摇摇头。“好好珍惜今天吧！吃好饭不对付，按时睡不硬扛，能步走不坐车，管住嘴迈开腿”

从他嘴里出来一大套养生经，姜上舟一边觉得这和他不搭，一边又觉得这帮人真的开始老了，都要絮叨养生了。

聊了一会儿，有人给游之远打来电话，说请假一个小时，让事情绊住了。

游之远抬手招呼一声：“来吧，女神男神请上席，咱边喝边聊！”

傅厚德给姜上舟递了个眼色，都看出这饭局是游之远组织的。

十来个人一上桌，都觉得这张桌子太大了，傅厚德直嚷嚷：“不行，直径太长，离我的女神太远了，谁跟我换一下！”

另一个男生藏恪道直接抢白他：“我你换了，我们不就离得远了？不换，谁都不能换！”

游之远站起来说：“我换吧！你们愿意离女神近点，我却愿意站在女神的对面，看尽芳容！”

轰！人们就笑了，座位重新调换。

姜上舟也笑。当年她还不算班花，只不过新闻二班的班花出了问题，大家都不原意提她。这人移民就移吧，但去了美国就整天说中国不好，好像是个拿手术刀的，尽往疮疤上戳，这谁受得了？

席间就有人说起了移民问题，话题从郝若水那儿开始的。她说正在办呢，也不算麻烦。但是她有点不想移了，因为她丢不开这里的工作。

“我就想啊，每天种种花、除除草不是我梦想的生活吗？可是要每天真这样过多恐怖啊！我这不是活回去了？我妈现在就是这种生活啊，去院子里割一刀韭菜，然后摘条黄瓜，收拾收拾院子一上午过去了。到下午浇浇园子再摘个西红柿，然后晚饭时间差不多就到了。你说，我忙乎半辈子是不是也没啥超越的？”

“那你要超越啥？”傅厚德抢白她。“可不都是一睁眼一闭眼就一辈子吗？我是哪也不去，就在咱中华大地上呆着，小黄书出一本又一本，继续鼓励下一代勇敢去爱！”

大家又笑。这是个不知羞耻的家伙。

游之远放下杯子，摇了摇头，对大家说：“说老实话，移民呀，对咱们这个年龄是慎选项目！你得先想好了出去干啥？且不说挣钱难不难吧，你在国内拼搏了那么多年的圈子失去了，也就是你的事业基础丢了。而且，出去以后，山水好了，可是乡愁也有了。像我，”说到这里，他拍了一下胸脯，“我不能丢了事业，我不移民。爱人就说那我陪孩子去读书吧，辛苦你经常跑一跑。结果我们想得挺好，可过着过着，两个人就淡了，现在我又成单身汉了！”

人们就愣了。本来同学聚会说个笑话、逗逗闷子就完了，哪有爆自己猛料的？要知道大家其实都已经疏远了，各有各的生活，共同的话题也就是以前那点儿。游之远他这是要干啥？

游之远摇摇手，端起杯来。“各位男神各位女神，相聚是缘，来，为了缘份干杯！”

这是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大家就站起来干杯。

因为游之远比较活跃，大家就说起了金话筒奖，游之远今年是金话筒奖的得主，傅厚德就说：“当年我们学新闻，一不小心，记者变成主持人了，还是著名主持人。游之远你真行，步子迈得那么大没扯着那啥”

大家就笑，游之远也笑。他是外交学院院里长大的，外语一直都好。进国际台他有资本，这么些年他的观众缘也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

郝若水跟了一句：“我们游之远还是诗人呢，我专门买了一本一看，我的妈呀，这是我同学写的吗？当年也没看出来他还有这才华！”

游之远又笑了。一鸣惊人他做不到，厚积薄发他认为他可以的。

大家在吹捧和自我贬低中喝得热热闹闹。

又有人提到了年终奖，说有的单位给员工奖励一只神兽羊驼，请问这让员工怎么牵着它上火车？还是说可以把它拴在单位里每天跟着进食堂？

又有人提到给员工发放台历的，说那台历上的图片就是老板本人，员工一看就气炸，这哪如发个美女养养眼呢？

各种奇葩年终奖汇集到一起，大家说得开心极了。这时候就有人提到了最豪年终奖——万联的第十三个月工资。所有人的目光一齐向姜上舟投射过来。

姜上舟摆摆手，“别看我！我又不是他们员工，我没有这个待遇。我的年终奖是社长给的半个月假期！”

大家的声浪就低了下去，知道姜上舟这人低调惯了，你要真跟她开这种玩笑，说不定她就真不高兴，到时候是你自己尴尬。

傅厚德就聪明地把话题扯开，又谈起了投资。可是谈着谈着，不知怎么又扯到了万联，有人说：如果万联上市，那简单就是普大喜奔的一个金融事件，上市当天不知能圈到多少钱呢！”

这话一出就有人点头，确实，万联这些年的业绩不用渲染都是刚刚的！

看众人又看向自己，姜上舟无奈地笑了，她说：“万联不上市，也不向银行贷款，朱承泽同志曾经通过媒体给过社会一个解释，他想要一个自由奔跑的企业，仅此而已！”

大家就没话了。朱承泽把调子起得太高，别人接不上了！不上市、不向银行贷款，那是它不缺钱呀！现在的行情是银行求着万联贷款！

一顿饭吃了两个半小时，多年不见，上学时那点话题也谈完了，众人脸上就都露出了散席之意。

游之远签完单，问姜上舟：“我来送你？”

姜上舟反问他：“怎么送呢？大家各开各的车，你还喝了那么多酒！”

游之远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说：“那就走走吧，我送你去停车场！”

姜上舟说了声好。

游之远从衣架上取过姜上舟的大衣，给她披上，他看看姜上绒衫上吊着的的大红枣儿说：“我上次一见卢谷雨戴这件东西，就知道她和你家关系非浅！”

姜上舟笑了。她说：“那是小一辈儿的交情。那女孩儿很好，比赛时孩子拿给她的。呵，除了这个，家里的老物件也没什么了！”

游之远笑笑，又把姜上舟的包拿在手里，姜上舟只好任由他拿着。不过她总觉得男人拎个女士包怪怪的。方植末有时也帮安安拿包，不过那都是双肩包之类，并不觉得冲突。

于是，一起下楼去。等到了停车场双方都站定了，姜上舟伸出手要把包儿拿过来。这时候，游之远说：“小舟，我现在单身了，我可以追求你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4.婚姻更难 姜上舟现在是老江湖，不是姚栋梁一抓她的手就脸红心跳的年龄。当游之远说:“小舟，我现在单身了，我可以追求你吗？”她马上就说：“大诗人，你是不是喝得有点多？我帮你叫代驾吧！”

游之远摇摇头，他回身看了下刚刚出来的楼宇说：“我今天想喝便喝，走不了就住在上边，不走了！”说完，他抬手把头发往后拢了一下，恳切地说：“当孤家寡人已经很久了，我很想恋爱，真的！想和你这样的人谈恋爱！”

姜上舟的脸微微一红，她旋即说：“你的诗什么时候出的？我都不知道呢！我打算明天就到书店里找找。”

“呵呵，你想考察我，那就随便考察吧！你从来没认真看过我，但我当年想过追求你。但我太听话，不让大学谈恋爱我就不谈。等家人不管了，你都嫁人了，你说你赶得那么急干什么？！”

这语气微微有些责怪，或者也有一丝撒娇。

姜上舟就把身体往后稍稍挪了一下。大学时她和游之远关系不近，这些年也没有来往，怎么一下子就说到这种话题了呢？还说得这么直白！这让她不由得有点排斥。

“不早了，喝多了就早点歇着！”说完，她拉开车门就不再理他。

游之远看着她走远，冷风一吹他打了个酒嗝，冲上来的气味儿让他自己也不太舒服。他后悔喝得有点多。

这时一辆车子划过来。车窗摇开，是傅厚德。他戏谑地说：“敢情大尾巴儿儿狼在这儿呢！我说怎么召开同学聚会呢？敢情是想打姜上舟的主意！”

“那怎么了？”游之远不满地反问:“她单身，我单身，凭什么不可以？难道我配不上她？”

“配得上！配得上！”傅厚德不想跟一个醉鬼掰扯。他探出头说：“好好去歇着吧！祝你一切顺利！”

游之远摆摆手，“走吧！走吧！”这时候他觉得世界有点旋转的意思，这让他觉得很新鲜，但随即他就冲到一辆车子前面，扶着车头就吐。这味儿啊，他讨厌极了。冷风呼呼地灌过来，灌了一嘴，他躲都没处躲。

保安过来，强忍着恶心问了一句：“先生要帮忙吗？”

游之远直起身子，抹了嘴巴一下，他问：“你知道游之远吗？”

保安愣了一下，他问：“他把你怎么啦？要报警吗？”

因为一句“我能追求你吗？”，姜上舟从地下车库里出来时都觉得心里乱乱的。怎么形容呢？就像初春的土地，表面上什么都没有，但其实地已经松动了。因为那下面有草的根，它已经经历了一个冬天。

她不确定这种感觉是不是游之远给的，但她确定自己一直是渴望被人爱的。姚栋梁爱过她，但后来不再爱了，他木然地对待她，而她傻乎乎地以为别人家的夫妻也是如此，她还给这种相处方式起了一个名字，叫渐冻式婚姻。但后来发现姚栋梁是在外边有人，她才觉醒，姚栋梁不是不会爱了，而是不爱她了。他对她的身体和容貌已经失去了兴趣。

这是污辱，是委屈，可是无处倾诉。

现在，那个人已经走远了，她和女儿在慢慢恢复。

罢了，不去想他了，愿他在天国安好吧！

开了门，走过门厅，观棋的黄芬回头看了一下，起身去给她冲茶。安安和方植末则抬头看了一眼，笑笑，又继续低头在小客厅的桌子上下棋。现在，安安还是不出门，方植末就只好陪她学习、弹琴或者下棋。

这个姚栋梁，把女儿的习惯都改了！

不过，她欣慰的是，安安找对了人。以前她对方植末的年龄还有点不满意，现在看来，大有大的好，他确实会疼人，也真的懂得处理事情。而且他俩不管背后有多腻歪，在这个家里，方植末住客房，两个人在一起时还是在客厅的时候居多，这倒少了她这个当母亲的尴尬。

她走过去问：“谁赢了？”

安安得意地说：“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你的安安啦！”说完，她把手中的棋子啪地一拍，叫板地问：“怎么样？又一盘！”

方植末滑稽地举手投降，然后对着安安做了个鬼脸。

安安得意坏了，她抬眼看看妈妈，忽然说：“妈，你真漂亮，今天的饭局没把你们班男生迷倒吗？”

姜上舟抿嘴一笑，看看自己这身打扮。她只是通体的黑色，只是鞋子的颜色和胸前的饰物有点出挑而已。她说：“倒了，男生全倒了！他们喝得都钻到桌子下面了！”

安安哈哈大笑，她说：“妈，你就是那些年他们一起追的女生!”

“对，你说的对极了！”

和女儿说笑着，姜上舟就上了楼。她觉得心情好的时候，脚步就会变得轻盈。

毕竟身上沾了桌面上的酒气，进了屋子，她就通风。然后把衣服脱下来放在洗衣筐里。打开浴室的灯，凑近了看自己，镜前灯把她照得很白也很亮，不过，真是老了。她无奈地用手抚摸了一下脖子以及眼角的细纹。

这样的她，男人会真的爱吗？

她又看看自己的胸，她的胸真的不大。自从发育成熟，她就不是胸大的那种。从她自己的审美来说，她是不喜欢太高的胸部的，她觉得那样有点累赘，而且，总觉得不科学，重心不对。

可是男人们不是这样认为。就是因为他们奇怪的审美意识，女人的胸罩才要挤了又挤。姚栋梁是因为这个才冷淡她的吗？

想到这儿，她的心情一下不好了。

她四十几岁了，看上去还好，那么过几年呢？

她还是希望有人爱自己。

那个人在哪儿？

一瞬间，她眼前出现了游之远、杜书城还有弗兰克（常河）。只有常河是没有对她表白过的，剩下两个都表白过了。

想起他们，她有点惆怅。她好像不会选择了，她第一次选择就是错的，如果第二次又是错的呢？

可是，上帝还有多少时间给她，让她享受人间欢爱、温暖余生呢？

门外传来楼梯响和安安撒娇的声音：“不许耍赖！你得背着我！刚刚是我赢了！咱们说好了的，黄姨是证人！”

方植末好似无奈地说：“大小姐，下楼也是我背的，您老人家的腿怎么也得用用吧！”

“不行！不行！说话得算数!”

两个人腻腻歪歪地上了楼，经过她的门口，也不知到底背没背。但姜上舟却羡慕起女儿，蒙着眼抓了一个，结果就抓了个好的，上天真是给力呀！

那个年龄她回不去了，她真是没有勇气去抓啊！

此刻，为爱情而感叹的不知有多少人，因为华灯俱放的时候，最能照见一个人的孤独。

谷雨从瑜伽垫子上起来，到厨房盛了一碗红豆汤给王圆圆。

王圆圆说：“你也来一碗！可以不放蜂蜜。”

谷雨摇摇头，晚饭多吃了半碗，这会儿真的不能再吃了。

“那好吧，我吃着，你看着！”说完，王圆圆开始一勺一勺地喝汤。她喝了半碗，扭头冲抱着电脑的谷雨说：“这个红豆真好，皮薄快烂，咱再订点！”

谷雨嗯了一声，却没有立即打开淘宝。她被一张照片“绊住”了。

在山上的时候她答应方植末会给齐家发个拜年的问候，当时有点犹豫，但真的不是应付。他们的关系变了，但过去的美好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她为这种转变难过，也遗憾于当前的无以为继。方植末说不管怎么样还是同学嘛，他们做同学时不是挺好的吗？那时一到下午四点以后，他也不管班里有多少人，就理所当然地叫她：“土妞儿，锻炼去！”她就乖乖地跟着他走了。

班里人也觉正常，那个四班里男生和女生就像兄弟姐妹一样。

能做同学也好啊，只怕回不去！

回到北京，她给他发了一句“过年好”，用的是自己的邮箱。这里边有他发过来的许多邮件，她都没回，但没打开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因为邮件的题目都是“我想你”或者“昨晚想起你”

自从发了那句话，她就开始忐忑了。她现在搞不清自己是不是在邀约，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履行对方植末的承诺吗？这会不会让事情更糟糕？

果然，他的邮件回过来了，题目变了，多了几个字：“早晨的时候，在窗前想你，杨哥给照了一张照片。”

她不由得打开照片。

一看到这照片，她就呆了。

可能是刚起床，他刚拉开窗帘，外面的光不强，刚刚好打在他的身上。他还没有收拾，只穿着睡裤。他的头发有点乱，可是太迷人，迷人的侧颜和他胸前的线条。橡树仍然清晰，它真的长得很好。

像穿牛仔裤一样，他习惯把手插在屁兜儿。睡裤没有兜儿，他也那样插着，只不过是在裤腰上，但半个臀部的肌肉就那样显露出来。

他在想念，他确实在想念，他的眼神全在橡树的枝桠之间。

谷雨觉得眼泪要下来了。

怎么能忘呢？怎么能忘呢？他们曾经拥抱在窗前，拥抱在橡树之前！

“哎，你怎么回事？”听到异常的呼吸王圆圆猜疑地走过来。

“没事！你走！”她哽咽着让她走。

“好啦！跟我还来这个！”王圆圆一挥手，仿佛一下子轰走几百只苍蝇似的烦恼。“我看看！”

谷雨扭过头去，也不避她，她欢畅地流她的泪，其实她现在需要安慰。

“咦！这是要当男模吗？”只看一眼，王圆圆就明白了。“这小子战术改了，从言情直接跳转到小黄书！”

谷雨忍不住，笑了一下劈手就打她。可是打她一下，她又哭了。她还是想哭。

“好啦！回你屋哭去！我要把这张照片做成桌面！”

“不许！”谷雨急了。这么私人的照片怎么可以？

“咋啦？怕别人看？怕人知道你贪恋男色？”王圆圆一撇嘴，不在乎地宣布：“女人就是要贪恋男色，像我们两个女人长期生活在一起，这正常吗？这明显不正常!”

“不正常你自己住去！”谷雨洋怒着推她。

“那不行！”王圆圆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我是你助理，我要照顾你呢！再说了，你白住了我家那么久的房子，现在我住你租的房子我要把损失补回来！”

谷雨拿她没办法，横竖是她有理。

不过，王圆圆这么一闹她心情确实好了。

“哎，你电话来了！”王圆圆提醒她。电话她设了静音，现在正一闪一闪的。

她拿过来一看，是爸爸。已经是两个未接电话了。

不知道家里有什么事，她赶紧接起来。心里其实是有点愧疚的，她现在离妈妈近，对爸爸确实是疏远了。

“爸，对不起，我设置了静音，您还好吗？”

“好什么好？你跟着你妈把你爸忘光光啦！”卢社会一开口就是责问，谷雨一下呆了。她赶紧说了声：“爸，我错了，我得了空回去看您！”

“假的，你一年回来几回？”卢社会声音忽然拔高，“卢谷雨，你是名人爸也就不期望你经常回家啦，但你妈结婚这事儿你怎么也得跟我说一声吧？我结婚没跟你们说吗？我一想到结婚就想要跟你们交待一声，你们是怎么做的？”

谷雨接不上话了。她有点不明白爸爸的逻辑。母亲再婚，难道要女儿向父亲报信儿吗？报信儿又说什么呢？他们已经离婚多年了，母亲告诉他也可以，不告诉他也可以，平时他们不是都不来往的吗？再说他不是已经有自己的家庭了吗？母亲有义务告诉他吗？

她实在想不通。但父亲在电话里嚷嚷，她也只有听的份儿，不敢有半句回嘴。

王圆圆耸耸肩，对她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去厨房送碗了。

卢社会骂人骂了有十分钟，直到骂得没意思了，他才气冲冲地挂了。谷雨心情坏透了。

这就是婚姻！离了婚也并非路人，前妻嫁人让他好受伤害呀！

再看看那张打开的图片，刚刚的情绪真的没有了。他再好，也不敢碰了。恋爱不易，婚姻更难。有胆的人们，你们上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5.小朱无处不在 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因为念旧意味着感恩，忘旧意味着薄情。

三月中的时候，明德学校董办秘书秦晓妍特地开车来了一趟吉祥大学，来给卢谷雨送请柬。

“哟，这怎么好意思呢，秦老师您一个电话我不就去了吗？”

秦晓妍笑笑，看了一眼白色牌子上的四个大字“吉祥大学”，她说：“是诺尔曼特地嘱咐的，我是奉命而为！确认你去，我就能交差了！”

谷雨笑笑，矜持地说：“一定会去的！”

秦晓妍调转车头走了。

王圆圆碰了谷雨一下，“哎，看见没？她怎么看我们的牌子？”

谷雨摇摇头，不想评价。秦晓妍的眼神她当然看懂了。秦晓妍是英属哥伦比亚大学的学生，她当然看不上这个吉祥大学了！可是，她今天不还是屈尊来给她这个民办大学的学生送请柬吗？

“圆圆，咱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晃瞎她的狗眼！”

王圆圆一撇嘴，“人家都没给我送请柬，我怎么去？”

“呵呵，你倒摆上谱儿了！”谷雨立马咯吱她。王圆圆立马求饶。

事实上，在明德学校的网页上，以及首都的几个大报上，明德学校校庆的广告打了两天。他们诚恳邀请历届校友参加校庆二十周年纪念活动。所以，理论上谁去都行。但大家心里都会想一个问题：如果去了没座位怎么办？尴尬不？不是说还邀请了家长吗？哪次大型活动记者少得了？明德系那么多学校可都要来代表呀，北京会议中心放得下吗？

所以谷雨和周全通电话的时候，周全说：“不去！那是专门为你这种名人准备的，我算什么？他们记住我只是因为我掀过他们的床板、砸过他们的垃圾筒！”

他既然这么说，王圆圆立马拿过电话逗他：“你就不思念保安汤姆吗？这么些年你见过比他更有原则的保安吗？”

周全一听就气炸，要不是汤姆横加阻拦，说不定和谷雨演“凯普莱特家的花园”的就是他！他就是那天的罗密欧，那就没朱齐家什么事了！朱齐家和谷雨有一段情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现在朱齐家也凉快了，可是却把他耽误了！

“甭跟我提汤姆！他要有孩子，我非拎起脚脖子把他浸在井里！”

王圆圆听得嘎嘎大笑。谷雨也笑得不行。当年的周全，那可是明德的名人呀！田静见了他不皱眉吗？他送给明德那些老师多少不眠之夜啊！

可是，今天的周全，孝敬父母、团结社群、奉献社会，俨然是个好好公民，田静同志，你知道了难道不吃惊吗？

校庆的日子来到了。谷雨和王圆圆提前一个小时到场。他们俩从北京会议中心的正门进去，第一个迎过来的就是田静。

这女人，什么时候都改不了她的大嗓门儿，她一说话保管让人侧目。可是更令谷雨意外的是，她怀孕了。而且看上去月份不小，西装都快盖不住了！

“田老师，您这是——，恭喜呀！”

田静嘿嘿一笑，伸头找了找，这才说：“小魏不在这儿，他今天算员工家属，也算是来做志愿者的。”

“小魏？”谷雨一时想不起来。

王圆圆却眼睛一亮，“田老师，是不是咱学校门口执勤那位警察？人们都叫他魏警官！”

“不是他还有谁？赖皮赖脸的，终于把明德第美女教师娶到手了！”

谷雨哈哈大笑，这田静脸皮确实够厚。她个子高、皮肤白，但明德第一美女教师也就她自己敢说。她忽然由此想到明德第一美臀武芊芊，不过她并没有向田静打听她。她和武芊芊不算熟，她只是想起在武芊芊的课上，齐家不停地给大家做示范，并且还兼职做男生的舞伴。

那时，她心里其实是想让他带着跳的。时间过得越久，才愈加看得明白：当年的无所谓其实都是假的！

不禁心生惆怅。今天的校庆活动他会关注吗？他是不是也像她一样有许多回忆呢？

“走，我带你去化妆间。学校专门请了化妆师在里边给演员化妆呢！”

田静很热情，但谷雨婉拒了，她的妆王圆圆化化就好，只是个朗诵，一般舞台妆就好。

她要找弗兰克。她已经很久没见弗兰克了，过年时打过一个电话，说好校庆见的。

田静知道她跟弗兰克好，赶紧咋呼着给弗兰克打电话，说弗兰克在楼上南边的第一个入口等着她。

当她一出现的时候，弗兰克就伸出手来，很绅士做了个邀舞的动作。谷雨笑了，这多像当年毕业舞会上，弗兰克送给她的第一只舞啊！

弗兰克之后呢，就是朱齐家，那天，他像个王子一般的出现，她的心当时就不会跳了。到今天，她还记得他当时的领带和他身上的气味。那天在操场边儿的秋千架上，他发着狠说：早晚有一天，我要光明正大地抱你！

后来，他抱了，因为是他，她不给自己留一片铠甲！

可是，后来呢？

后来啊——，咳，天凉好个秋这句话是谁说的呢？谷雨只好在心里摇头。

“谷雨，跳一支吧！一看你这裙子就想跳舞了！”弗兰克一脸天真的笑。

是的，就是天真，弗兰克这人做事总是让人想起天真或纯粹这样的词。这是何其珍贵呀！

谷雨点点头，她就喜欢弗兰克这样的人。

这时，有不断进场的人，但谷雨还是把外套脱下来让王圆圆拎着。王圆圆则一手拿手机，一手拎脱衣服，准备拍照。她是很尽责任的助理。

楼道里的地毯是咖啡色套红，富贵安详，窗格是很保守的墨绿，谷雨今天穿着很春天的鹅黄，在这样的环境下就显得跳脱俏丽，当弗兰克挽起她的手的时候，她悄悄告诉弗兰克：“我好久都没跳舞了，我有一空就回农村！”

弗兰克仰头大笑，之后他也悄悄告诉谷雨：“我也好久没跳舞了，我一有空就钻健身房！”

两人在弗兰克的哼唱中转了两圈，等王圆圆收起手机说了声“跳得不错”，弗兰克还是要来个漂亮的定格。

有人鼓掌，有人就起哄似的喊“弗兰克！”，都是明德的学生。弗兰克兴奋地冲大家摆摆手，谷雨说：“就跟我们当年一样！”

当年他们也是喜欢和弗兰克开玩笑的。

在往贵宾间去的路上，弗兰克说：“你也不上我们三个人的小群了，齐家还让我带你学口语呢！”

谷雨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其实想说什么。

朱齐家又发动他的人海战术了。她周围能买通的人他全买通了，包括王圆圆。

“谷雨，齐家说要带你看世界呢！你现在虽然有能力了，但有个人陪着也很难得啊！不是谁都想陪另一个人看世界的”

谷雨站住了，她恳求地看着弗兰克。

弗兰克马上不说了。他讪讪地笑然后摇摇头。两分钟后，他憋不住，来了一句：“谷雨，我希望你快乐，我也希望他快乐！”

谷雨承情地点点头。

准备推门进贵宾间的时候，从门缝里看见里边有人，正是握手寒暄的游之远与诺尔曼?冯（冯明德）。弗兰克没出声儿，向她示意去另一个贵宾间。

走开两步，谷雨低声问：“请了游之远，他出场费贵吗？”

弗兰克摇摇头，说：“不清楚。学校本来是想请中央二套财经节目的那位男神的，觉得这才够档次，但人家档期紧，就只好请游之远了。他是国际频道的嘛，也是风头正健的主持人。”

谷雨点点头，游之远的名气确实上升得很快。

正在这时，秦晓妍从刚刚那个贵宾间出来，看见谷雨叫了一声：“卢小姐！”

谷雨回头一看，觉得她的羽毛好夸张啊，整个袖子、包括前胸都是翠兰色的羽毛，这就跟亚马逊雨林飞出来的一样。

“卢小姐，诺尔曼让我来接你呢，他在里边等！”

谷雨看看弗兰克，弗兰克点点头说：“你去吧！要常联系，记住我们三个人的小群！”

谷雨笑着点点头，看着弗兰克转身走。他临走时还带走了王圆圆，怕她一个人在外面尴尬。

谷雨跟在秦晓妍的后面进去。她和诺尔曼远没和弗兰克亲，但诺尔曼人不错，她从心里敬重他。

诺尔曼一见她就拥抱，“哈哈，我们的女神回来了！”

谷雨笑笑，她现在也能适应他这种热情了，走上去迎接他的拥抱。游之远推了下眼镜儿坐在那儿呵呵笑。等他俩抱完了，他站起来说：“要不，我们也来个爱的抱抱！”

谷雨掩嘴笑，把手递过去和他握了握手，叫了声：“游老师！”

诺尔曼自豪地说：“看看我们学校的毕业生，刚毕业两三年，就已经拿了好几个奖了。年前那个是华鼎奖吧？”

谷雨点点头。华鼎奖是比较新的奖项，前身是“中国演艺名人公众形象满意度调查”，是一项公众形象方面的荣誉。评委会的组成人员是30多家主流媒体的娱乐记者和编辑，他们的评选会依照这样几个依据：一是本年度内有没有突出的专业活动；二是有没有突出的公益行为；三是是否有个性和特别突出的表现；另外就是有鲜明的负面新闻，具有教育和警示作用的案例。这些谷雨正好都有，她参与公益影片拍摄，积极推动建设留守儿童学校，还在镜头前打人，不止一次，而是两次，所以，她的当选是必然的。颁奖之前，赵江就说你的华鼎奖是拿定了。

游之远点点头，赞赏地说：“难得你这么年轻却能这么淡定地对待这些荣誉，换个人恐怕我们这里一说，就要笑出声儿来！”

谷雨还是矜持地笑，她说：“笑已经笑过了，只不过您没见到呢！”

游之远又是点赞，说她情商高。

这时，秦晓妍又进来，说大使先生来了，诺尔曼马上站起来，说要去迎接一下，让他们两位先聊。等他一离开这屋子，谷雨也想抽身而退，和游之远这样一位不停夸人的主持人在一起，她真觉得不那么自在。

但游之远却想和她聊聊，他说：“谷雨，姜上舟女士和我是大学同学，说起来我们的关系也不是很远啊！”

谷雨一愣，会有这么巧吗？她马上说：“那是我同学的姑姑！”

这就是不假思索的反应。她没有说“那是我朋友安安的妈妈”。可见在她的意识当中齐家还是比安安近的。

尽管他们分手了，她自己不承认和齐家有特别的关系，可这种情况下她还是会脱口而出。

游之远却立马就懂了。姜上舟的侄子，那就是朱承泽的儿子。说是同学，同学能近到把家传的老物件往外借吗？这不是贵不贵的问题，这是重要不重要的问题。于是他看谷雨就更不一样了。

“那个小朱他——，他在上学？”

谷雨尴尬了，在她看来游之远的思维太跳跃了，怎么就扯到小朱了呢？但这时候她只好说:“嗯，在上学呢！”

“哦!这个年龄也确实是上学的好年龄啊！”说到这里，他忽然做决定似的说：“接受我一个邀请吧，你和小朱一起来参加我主持的一档节目，我们节目太需要你们这样的青年才俊了，尤其你刚刚获得了华鼎奖！”

谷雨顿觉被雷劈了一样。和朱齐家上节目，怎么想得出？她马上说：“他家里人不让出镜的！所以——”她想婉拒一下。

“哈哈！朱承泽的儿子迟早藏不住，不如早点习惯吧！”

谷雨立马不喜欢了。藏住藏不住是人家家里自己的事情，要你拿什么主意？她说出声：“游老师，您先休息下，我去化化妆，等会儿和学弟学妹们有个节目呢!”

说完，她就出去了。

这一出去，又遇到班主任刘红。刘红还是她那咋咋呼呼的性子，感觉非常亲热。刘红献宝似地让谷雨看她手机里儿子的照片，谷雨好奇地问：“刘老师，到底孩子后来叫什么名儿了，当年他们给起了一大堆呢！”

刘红说：“就叫红运，从我们俩的名字里各取一个！”

“哦！”谷雨禁不住笑了，当年庞统给起了个“红运来”没想到还真是这么个懒人思路！这时就听刘红问：“谷雨，齐家他还好吗？他现在不上班级群，我都不知道他的消息。”

谷雨立马有点尴尬。怎么每一个她见到的故人都会说起朱齐家呢？他和她的联系在外人的眼里这么紧密吗？还是说本来人们就期望他们在一起的？

这时，谷雨电话进来一条信息，是人在通远的姚安安来的。她说吉赞父亲介绍的林业专家到了，她和王广跃负责接待，品种专家定，钱款谷雨掏。让她记住专家回北京的时候，要抽时间去感谢一下，不能做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蠢事。

末了，安安又补一句：“辣椒栽培技术人员大后天到，也是吉秘书长介绍过来的。你要不回来的话，这事儿我也只好包办了。现在有六人工人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干！”

天！齐家又把手插进来了！有了姚安安这种耳报神，他想做什么做什么。可是还不能拒绝！

天哪，一个校庆，最忙的却是这个奔跑在人们话题里的朱齐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6.北京红和金塔 第二天，谷雨就在回通远的路上了。姚安安说她不回来将如何如何，她怎么能不回去呢？她很快就毕业，主要的投资就在通远，她怎么能不上心呢？

再说了，朱齐家利用的是吉秘书长的关系，人家大老远来一趟是给她卢谷雨帮忙。她不回去眼里还有人吗？眼里没人前头没路，这已经是被千万人验证过的铁律了，她可不要犯这种错误。

昨天和学弟、学妹们朗诵完劝学篇，秦晓妍到后台找她，说诺尔曼邀请她出席晚上的晚宴，说完，把邀请函放在她面前。她想了下，觉得虽然在哪儿吃饭都是吃，但不能让王圆圆一个人回去，同为校友，这样真的不好。

她决定撒个小谎：“晚上家里约了人，是早先就约好的，我不回去不太好！”

正在吃苹果的王圆圆急忙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说：“家里的——”

“不！”谷雨一口咬死。“家里的是早就约好了的，对长辈要负责！”

“是这样啊”她看到秦晓妍忽然笑了。“好吧，我的工作做到了，回头有事再联系吧！”

事情就是这样，后来她和王圆圆两个人以一碗牛肉面结束了校庆纪念日的活动。

但回到家里，谷雨就觉得那样做非常不妥，因为对方是诺尔曼，是曾经给过她亲切鼓励的人。半夜里她就上明德网站找到诺尔曼的信箱，给他做了个真实情况的说明，她相信诺尔曼能理解她的做法。

现在，她要回通远去。小埔村不那么让人膈应了，所以她看上了杨宝莲。地是小埔村的地，劳力是小埔村的劳力，杨宝莲上手干肯定要比别人快一些。而且，村干部里只有她是暂时清白的，现在给她一根柳条，她还不赶紧插在地里试一试吗？

备不住就长成一株大柳树呢！是吧？

她一路往前开。关于种辣椒的事情，其实是去年夏天才有的想法。当时她和齐家的关系正处在紧张高峰期，但她并不会因此而沉迷于伤心绝望，只是有些生理上的反应——常常胃不舒服。

比起小时候受的苦，这点难过算什么呢？什么都不算！

所以来打cs的金铉秀随口提了那么一句话，她就上心了。金炫秀原话是这么说的：“你们中国人真是浪费，那么好的地就荒着没人种，而我们韩国每年要从中国进口那么多的辣椒和大蒜，我要是有这么好的土地，我什么都不干，守在家门口就发财了！”

现在，土地就在家门口呢，她为什么不发这个财呢？经过一番查阅，她发现在韩国销得最好的是北京红和金塔两个品种，因为辣度低、颜色红，刚好满足了韩国人做泡菜的需求。

如果她做得好，那个留守儿童学校就不愁养了。这样无论姚安安的新鲜劲儿在或者不在，她都能让它运转下去。说实话，她有点吃不准姚安安这种大小姐的性子，因为从小到大，他们这种人选择太多，而她则是没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她越想越美，简单要为自己点赞。

到下午两点左右，她就回到金椽镇的家了。这条路她越跑越不嫌烦，这就是一条致富之路呀!想想，也应该换台越野车了。王圆圆家的车让她开得更旧，也真是不好意思。

她真决定换车了。

把房子打扫一遍，给自己煮了一包方便面。她发现信箱里有回复了，是诺尔曼回过来的。

说起这邮件有故事。

和大多数董事长的工作信箱一样，第一个打开的不是董事长本人，而是秦晓妍，因为她是董秘，明德系有二十几所学校，每天大量的信息必须由她先过滤，然后择重、择要向诺尔曼报告。

她看到谷雨的邮件，心里有些不屑，但她也没胆扣留这样的通信，而是对旁边看报表的董事长说：“这个卢谷雨，明明白白地撒谎，撒完了谎还要做解释为什么撒谎，真是”

诺尔曼抬头唔了一声，站起来走了两步，探头到电脑前看看，等看明白了便很不以为然地说了一句：“做人哪有不撒谎的？我也不是经常说实话！”说完，让秦晓妍起来，亲自给她回复。

“谷雨，我当众说过答应你一个要求，你现在要提吗？给你三天时间，再不提就从此作废啦！”

不久谷雨就回复了：“我们一起做生意吧！我想投资一个冷库，冯董愿意吗？”

诺尔曼看得哈哈大笑，这个卢谷雨，要不就不提，要提就是大的，有意思！

他回复：“考察之后再说！”

对于诺尔曼的回复，谷雨并无十足的信心。反正有枣没枣先打他一杆子，有人合作她就建个大的，没人合作她去租冷库也行。反正种辣椒她是看好了。

想了想，她在班级群里找到金炫秀并单独给他发了个qq邮件，说如果他有销售渠道，她将优先与他合作。

嘿嘿，饵料先下去，有没有鱼撒一网再说！

对于卢谷雨的登门造方，杨宝莲很吃惊。她看了看谷雨只拿着一串车钥匙的手，寻思，这当不当、午不午的，也不拿二斤苹果，这是要干啥？

谷雨笑笑，直接说明来意。杨宝莲的心一下子就不淡定了。这是卢谷雨要重用她呀！

听卢谷雨的意思，眼下是管十来个人的生产，百十来亩地，那将来呢？卢谷雨这么有出息，是不是她可以跟着多沾一点光呢？

“您想好了吗？杨主任？”谷雨客气地称呼她。

“想好啦！可能我这妇女主任也当不成啦，那我就去给你干吧！”她直接打破矜持，把两人的关系重新定位。

谷雨摇头笑笑，说：“那不是我的投资，是姚安安的，我们是要拿这些地上挣到的钱养那个学校呢！”

“都一样，都一样！”杨宝莲才懒得想清楚，只要干活能挣钱，让她给谁干、干什么都行！她管人都管习惯了，真要坐在家里没事干，还不得窝出病来？

谷雨说：“那明天专家来了，我们就一起听听课吧！以后这地的事儿您就多费心，毕竟我还有其他事情牵扯着。”

“行、行、行！我一定好好学习！”杨宝莲满口应承。

专家来了。

他三十来岁，戴个眼镜儿，一脸痤疮。一看就是那种老实干活儿的人，年轻轻老在田间地头呆着，人就变成了这副模样——黑且瘦，像一株秋天的高梁。这专家本来还有点知识分子分度，看看集中在教室里的六七个农民，把手里的粉笔抛得高高的。可是谷雨和安安一进来，他就愣了。

真的呆若木鸡。

安安一见他那样子就不高兴了。她心想，这是要流鼻血的前奏吗？

她鼻子一哼，往前走了两步说：“大老远的过来，您辛苦了！”

谷雨一听她把“您辛苦了”说得凉冰冰的，就知道她心里转什么心思！这人，她弟弟以外的一切男人都是她严防死守的对象，她这种心理也是让她服了！

她连忙笑着说：“真是辛苦您了！”说着就把手朝专家伸过去。

“那个，那个卢——”专家有点紧张，“卢小姐，我叫刘步高，是研究所派我来的！”他说着话就掏名片。

姚安安又是一声冷哼。她更不满意了。

谷雨无奈地看她一眼，对那刘步高说：“刘老师，给您介绍一下吧，我也是给这位姚小姐打工的，她是这个项目的投资人，这所学校就是她主力推动建设的！”

“哦，好！好！好！”刘步高立马伸出手，但看安安不接，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一时间伸出去的手没处放置。过了会儿，他才放下来，把手放在裤子上搓了搓。

这下安安放心了，她觉得这个刘步高并不是个见色起意的狂徒，他就是书呆子，见了女人有点断电，哼，怪不得一脸痤疮，那都是憋的！

一到讲课的时候，这书呆子就正常了，除了表达有点费劲，自信自在多了。到下课的时候，谷雨问他种籽采购的事儿，刘步高说：“种籽已经在路上了，北京红和金塔，两个品种，明后天来了就可以下种。”

谷雨很吃惊，专家负责培训还负责买种子吗？她张开嘴很想问一问。

“问什么问？”姚安安马上凶她。“朱齐家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还是我朱家的人吗？”

谷雨马上一脸抽搐。这是什么逻辑呢？

那专家让这突然冒出来的名字整懵了。他是研究所派过来的，其余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说的朱——”

“哦，她弟弟！”谷雨连忙指了安安一下，“也是我弟弟！”

姚安安马上白她一眼，“占便宜！”

“占什么便宜？”说着她掩饰性地对刘步高说：“四海之内皆兄弟，对不对？”

“对！”刘步高糊里糊涂地跟了一句。

大家一起去看地。

地比较分散，因为是东一家西一家转包过来的。这些地原本也没什么收入，打工的人在外面挣钱，就没有多余的精力放在土地上了。所以跟他们谈下来并不难。愿意跟谷雨他们合作的这几个，有的是家里实在走不开人，父母有病无力带孩子的，也有的是在外面也挣不了多少钱的，看到在本乡本土有机会就决定试一试的。反正种什么都是种，以前没种过辣椒还能学点新技术。

反正各人有各人的盘算。

而且谷雨给的条件是这样的：学技术是一起学，但管理田地就要划片承包，以产出和质量算抽成，也就是说谁种得好，谁得的多，这听起来比较有奔头。

刘步高说：“你们这里的地好，要是你们愿意，还可以种点甜椒，那东西不怕凉，正适合你们这里的气候。不过，这要修大棚！”

“甜椒？”一个四十来岁的农民问。“就是黄的红的那种？那可贵了！”

“对，冬天就是会卖得很贵，而且它耐储存，不容易坏，运输上也没那么多条件，是很皮实的蔬菜。”

谷雨眼前一亮，看看安安。

安安却把头扭到一边去。她还在为那句“也是我弟弟”生气。她是故意做姿态给谷雨看的。

谷雨只好问旁边的杨宝莲，“杨主任，咱村还能找到地吗？”

杨宝莲挠挠脖子，说：“找不到了吧？”其实这时候她在想她家那些地要不要拿出来种甜椒？有些时候蓝图描绘得很好，但结果未必好。

话说回来，哪笔投资蓝图描绘得不好呢？

谷雨看看众人，牙一咬，说：“行，甜椒暂定，我去别的村找地去！”

安安凉嗖嗖地接话：“你别把自己绷得太紧了！你拍广告那点钱都抖擞完了，我看你怎么办？买口红都要借钱了吧！”

“不用买，口红够用到！”说到这儿，她忽然没法往下说了。本来是想强硬地把安安顶回去，可是忽然想到口红之所以可以用到下辈子，是因为朱齐家一送就是一大套，现在有两套还没开封呢。

怎么又撞上他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7.寺庙有妖！ 赵篇夫妇对于谷雨热衷于包地不太理解，他们觉得拍个广告轻轻松松就把钱挣了，为什么要搞这种周期长、风险大的投入呢？不说别的，霜冻啊、病虫害呀，可以说步步惊雷。种地之所以发不了财就是因为雷太多了！

但谷雨坚持要搞，那也没什么说的。李金玉说：“要不也不用找别人了，就把咱家的地种了甜椒算了！”赵篇想想，就说：“老婆说了算！”

一共四亩自留地这就样被别人决定了命运。

谷雨风风火火地带着李金玉去找专家，既然专家来了，她就要榨干他最后一分价值。反正人情是欠下了，一分是欠一百万也是欠，不妨就欠多一点吧！

赵篇却没功夫管她们这事儿。他的精力得放在正事上。

赵篇的正事当然是治安。最近他有一个怀疑：为什么过了年大生寺的居士却见少了呢？以往这个时候来挂靠修行的居士不知道有多少！他以登记暂住人口的名义又去了一回，那管理居士的坡头不高兴地反问他：“怎么少啦？地让收回去了，哪养得起这些吃闲饭的？”

他说这种话时并不避人，旁边的居士听到了就颇为愤怒，但他脸红了红，还是默默地砌墙去了。

大生寺好像有砌不完的墙。

这解释赵篇还是不相信。寺庙里竖着大牌子“禁止放钱”，觉得钱不干净，可是他们接受供养。要知道，来的居士可不光是带着嘴来的，人家也是带着供养来的，居士少了吃饭的人也少了呀！

再说他们砌的那些简易房子，现在没人住就用封条封着。可是为什么居士们还在砌墙呢？

他找了个居士来问，居士一口河南口音，他说：“砌圈呢，不知道是要养啥！”

赵篇心里一跳，寺庙养啥最终也是要让人吃掉啊，这还是寺庙吗？

他跟那居士说：“还是回家修行去吧，出门在外有出门在外的难处！”

那居士看了看他，欲言又止。等他转过身来要走的时候，那居士好像自言自语似地说：“咋回去？婚也离了，房也卖了！”

他越来越觉得这大生寺蹊跷。可是他也不能常常到大生寺晃悠，因为大生寺名声在外，经常有达官贵人来这里求福求寿。人得到的越多，心里的恐惧越多，这点，他也真是服了！

有钱人来烧香倒是没什么。要是通远城里的当官的来烧香，你说让你个警察撞上了，人家心里能愿意吗？作为体制中人，他不得不顾忌这个。

杜胜利那里没有给他提供什么特别的消息，为了盯梢他还冻病了，这让赵篇有点过意不去。他还是给了他两千块钱，告诉他先别去了。一来交通条件不便，二来学技术才是正业。

他相信关于大生寺有毒的说法绝不是空穴来风。但他觉得他目前的方法太笨了。

他带着一脑门子烦恼上了奶奶山。

往往他下班之后才会上山。一上山，第一件事是去看自家的棚子，一看见那一撮一撮胖乎乎的蘑菇，他的心情自然就好了。给他种蘑菇的是下旺寨村的一个村民，和他聊几句当天的出产他的心情就会更好。

有时他也跟王广跃聊聊天，如今的王广跃可不比从前了，倒霉相一扫而光，什么时候看上去都满脸的豪情壮志。

他上山的时候，王广跃正在洗手，他把盆子里的水往门前一泼，冲他打招呼：“赵所长来啦？”

“啊，来看看！”接着他就掏出烟来，给王广跃递了一支。王广跃也不客气，把盆子往地上一放，两人蹲在门前开始抽烟。

“忙不忙？”赵篇随便聊天。

“忙，真的忙！我这刚喝了口水！”王广跃说完，又站起身到屋里取杯子。等取完杯子，他转过身来说：“主要是人手不够！专家刚走，树苗人家给订好了，谷雨一回来就把钱给打了过去。现在我就发愁到哪找这么多人手！春天人人忙着下种，从城里招人咱这山上来回也不方便，富余劳力都外出打工去了，你说说这闹的！”

“哦，确实是个问题，季节不等人！”说到这儿，赵篇忽然心中一动。“王总，我倒有个主意，你可以试试！”

“啥？你说！”王广跃一脸期盼。

“大生寺！你到大生寺门前树个招工的牌子，那儿有些挂在庙上修行的居士日子过得非常艰苦，你去看看能不能招几个过来。他们每天砌墙也是砌，只不过到这里换个活计——挖坑而已。而且你还给他们报酬，到时候你让他们吃食堂，你去结算就完了！”说到这里，他就看着王广跃，等他拿主意。

“对呀！”王广跃一拍大腿。“我咋没想起来呢？那可都是些闲人呀！”

“呵呵，就看你能不能让他们离庙修行了。反正他们的修行我看就是不停地干活儿！”赵篇实话实说。

“试试！试试！我就树一块牌子：上山修行！”

赵篇哈哈大笑。

正说得热闹，看见安安和方植末手拉手过来，他俩是去食堂吃饭的。赵篇站起来说：“你们俩天天在食堂吃，我看不如住在山下自己开小灶，山上虽然做得不错，但翻来覆去就那几样儿，你们肯定也吃腻啦！”

安安嘿嘿一笑，她说：“吃腻了我俩就进城找好吃的去。住在这儿就图环境好！”

“那倒是！过不了半个月，这山上的花儿就开了，到时候那才叫漂亮呢！”

安安点点头。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赵所，今天见一辆房车，牌子真牛，这是谁的车？”

赵篇问：“你说的是六个5连号的那个？”

安安点点头。她对车号敏感，所以多此一问。

赵篇呵呵一笑，说：“大生寺永祥和尚的！据说他那车是广东一个老板赠送的。”

“牛啊！澳大利亚产的全进口福特房产，200多万呢！这老板可真舍得！”

“嘿嘿！”赵篇讥讽地笑了。“人要执迷，什么都舍得！对那老板来说，这可能不算个啥。在大生寺生活的那些居士里边，有房子和地都送给大生寺的！”

“白送？”安安吃惊地睁大眼睛。

“怎的？你还以为可以跟佛祖来个有偿交易？”关系熟了，说话就直白。

安安撇撇嘴，扭头对方植末说：“其实找不上工作，出家也不错！”

方植末举起手给她一个栗凿。“对神佛不敬！”安安吐了下舌头，这篇儿揭过。其实真到了宗教场所，她还是有分寸的。

她又想起另一个问题。“赵所，你说他坐上那么一辆豪车，寺庙里的人就没什么说法吗？大家同为修行”

“说法呀？怎么没有？”赵篇摸摸口袋，想再抽一支烟，想起安安在就算了。他说：“但人家有理由啊！”

“什么理由？”安安追问。

“这理由可强大了！”赵篇貌似信服地点点头。“寺里边给出的说法是，寺里的所有供养都属于整个僧团，只不过住持是这个僧团的代表，大家有什么供养都会想着住持，其实，住持不是个贪图享受的人，但有那么多与外界的来往需要住持来奔波，他就只好节省点时间。而且，在他们出去行脚的时候，住持会在车里拍照记录，有时也会沿路把流浪的或受伤的小动物捡到车上带回来诊治，因此这辆车子给外人看起来就是住持的车子。”

“是这样的啊！”安安眨眨眼睛，扭对看向方植末。“这理由倒真是，好吧，不了解的不说，我要做个安静的世俗中人！”

两人手牵手去吃饭了。

第二天，王文跃真就下山招人了。他搭了安安的车子，到小埔村学校现写了几个大大的毛笔字，往硬纸板上一贴，这就去大生寺了。

安安对这大生寺挺感兴趣，她把王广跃送过去就没有走，她要看看那些居士们的反应。方植末觉得她简单是闲的，她倒振振有词。

“我吧，生活过于简单，我要看看这些逃避现世痛苦的人在有偿劳动面前能不能经得起考验。你就当我是做社会调查！”

方植末白她一眼，觉得她还是闲的。

可是安安却兴趣盎然。她问：“末末，咱俩打个赌吧，我想考验一下那永祥和尚的慈悲心，你说我要是往地上扔个病猫病狗他捡不捡？”

方植末上下打量她，把手往她额头上一贴，戏谑地问：“您没病吧？”

“赌不赌嘛？”

方植末坐直了，严肃地问：“可以赌，但是赌什么？”

“赌——，赌结婚的日子你来定，如果你赢！”

方植末眼睛一亮。他现在都不提这茬儿，因为安安父亲去世没多久。但既然安安自己提出来了，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好，说定！”方植末拉起她的手就来了个大拇指盖印。盖完了，他一脸的得意。

“哎，方老师，你就觉得你一定胜吗？”

“是，咱们走着瞧！哎，不过，我的姑奶奶，你不会自己打断一条狗腿来试探他吧？”

“那不会!”安安认真地摇摇头。“我姚安安不信鬼神，但还算良善之人！而且没做调查之前我绝不会轻举妄动！”

两人就这样扯着闲篇儿看王广跃在庙门外头扯着嗓子招人。看到有围过来的看客，王广跃指手划脚地介绍，好像背后就是雄奇的奶奶山，他就是奶奶山上一棵不老松。说真的，煞有派头！

差不多一个小时，安安从车上下来，她拿了一瓶水给王广跃，想来他也渴了。顺便，她也想活动活动，到庙里上个厕所。方植末跟着她，他谨记着安安妈的嘱咐：这个家要是安安有事，我就真扛不住了，你给我看好她！

安安进了大生寺大院儿就问人厕所在哪儿，香客冷漠地往右一指，然后就走了。安安和方植末就往右走，过了第一进院子，看到犄角果然有厕所，白灰刷上去的男女两字特别醒目。在通远乡下呆久了，安安已经习惯用旱厕，她摸摸兜里的纸巾就进去。方植末在外面等。

等了会儿，安安出来了，脸色怪怪的。方植末问：“肚子不舒服吗？”

安安摇摇头，并指指外边，就是不开口。等两人回到车上，方植末问：“怎么了？”安安这才说：“寺庙有妖！”说完，她就看着方植末等他的反应。看方植末一脸期待，她说：“我在女厕这边，听到男厕那边有人议论奶奶山招人的事儿。”

“他们怎么说？”方植末的兴趣也被勾起来了。

“嗯！”安安清了下嗓子。开启一人双角的表演。

内蒙人问：“你真甘心吗？”

河南人说：“不甘心又怎样？反正我在这里耗下去也拿不回我的房子，我也不打算耗下去了！回家肯定是没脸见人！”

内蒙人说：“你走了他们正得意呢，没人跟他们纠缠了！”

河南人说：“得意去吧，看他们得意到几时，人在做天在看！”

内蒙人说：“那这庙里的蹊跷你可别说出去，那可是”

河南人说：“知道，你放心吧，我只管自己的事，现在连自己的事都放弃了！”

她说到这里，就直直地看着方植末，方植末问：“没下文了？”

安安摇摇头。“他们不肯说了，但他们肯定没出来。我等了等，就出来了。”

方植末费解地挠了挠下巴上的胡茬儿。这对话是什么意思呢？他说：“要不跟赵篇说说？他对这地方的事儿比较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8.住持是个大忽悠 王广跃还真招到人了，一共五个。有了这五个人挖树坑，第三个山头上不久就会见到樱桃树和柿子树了。他觉得这两个树种选得好，樱桃上市是在春季，大批水果还没下来呢，可以卖个鲜。柿子不怕冻，到冬天都可以卖冻柿子。据北京来的专家说，这两个品种是最近几年的科技新成果，甜度高、耐储存，最适合奶奶山这样的环境。

他期待满山挂果的醉人景象。

当然不是今年，但两三年后一定可以的，他王广跃才六十多，他还有二十几年好活呢！褚时健种褚橙时都多大了，他比褚时健可是太有优势了！

他越来越有干劲。每天和工人一起提着工具翻山，到了晚上到食堂吃饭的时候，他都要多吃一个馒头，再喝上二两小酒。

工人对吃挺满意，觉得比寺庙里强多了。开始食堂主管郝春田以为他们是从寺里过来的，肯定忌讳吃晕，所以每次让人用大桶和保温箱子装了菜饭给他们送到王广跃屋里去，因为别的客人要在饭厅里用餐，人家吃大鱼大肉怕他们看见不舒服。可是有天有人发现了食堂的剩包子，他坚决要吃一个，这一吃不得了，大家都要吃，郝春田乐了，她的事情变得简单，每天多做饭就可以了。

王广跃是河南人，他看见河南人亲切。有时喝酒的时候，就把那河南人招呼过来，两人说说家乡的事情。那河南人四十多岁，肯定是对王广跃的过去有所耳闻，所以他对王广跃特别尊敬。

他们喝酒的时候安安也凑过去，听他们俩聊天。河南人对安安一点都不排斥，别说他就是个类似挂单的居士，就是真正出了家受了戒的僧人，有几个会反感长得好看的小姑娘呢？

何况这姑娘手脚勤快，本来人家是住在山上的客人，但他们种树的时候，这姑娘还替他们搬一下树苗。用这姑娘的话说：她和他一样，是修行的，只不过是在山下小埔村的学校里修行。这话说得他很舒服。

人喝多了话就多。当他觉得王广跃和安安都不是外人的时候，这河南人就把一肚子怨气和悔恨讲了。别的居士大概都知道他的情形，或者有类似的经历，只是在一边木然地听。

听了以后，安安就明白为什么那天的对话有点奇怪了。

原来，这大生寺的住持口才了得，说他是得道高僧肯定有百分之八十的人赞同，因为大家对这人的初次印象真是太好了。但后来在这河南人眼里他就变成个大忽悠。特别是他抛家舍业投靠到大生寺以后，他觉得他哪是在修行，人家就是在用不花钱的民工。

王广跃不解地问：“你怎么能下得了决心把房子赠与大生寺呢？”

这河南人说：“家里都是笃信佛教的，从爷爷辈儿起就是这样了。我父亲的名字都是庙里和尚给起的，后来生了场大病也是和尚给治好的，这就是渊源。当年爷爷还发愿要侍奉佛祖，可是各种俗事让他下不了决心。我嘛，做生意挺失败的，被合伙人坑了。老婆经常发脾气，日子过得没什么意思，就一咬牙把婚离了。就想投到这大生寺图个清静，也算替祖辈还了愿了。可是，没想到却是这样，以前会的经书都没功夫看，做完了早课做晚课，就跟劳动改造一样！你要有怨言呢，坡头就说大生寺的修行就是大生寺的样子，你怎么说？”

安安插话：“你的房子要不回来吗？”

河南人摇摇头。他说：“当年我是很有诚意的，这个寺不劝人香火，一意苦修，我中意它这个，所以和大生寺签了个赠与合同，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可以和他们一样过清修的生活了。后来我才看清，这种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陷井，他们分工不同，一步一步就把我绕进去了！现在我不能回去，老家的人都在笑话我！”

安安同情地摇了摇头。她轻声问：“那个房子现在”

“现在出租了，大生寺在收房租！”

安安看看王广跃，她真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王广跃则豪气地端起一杯酒，对老乡说：“兄弟，老家的人也在笑话我，可是我王广跃挺住了！我看你也行！你在这山上和我一起种树，护树，一样是修行!你可以继续供奉你心中的佛祖，我就供奉这树神土神！咱各修行各的，也不讲究什么仪式，只要我们诚心到了，兄弟，咱就是修成了！”

这话说得温暖人心。河南人和其他几个工人都听得心有戚戚，他们一齐过来和王广跃喝酒。

安安跟他们摆摆手就退出来了。她拉了方植末走出饭厅。

“听清楚了吧？大生寺有妖！”说完，她转动着眼珠琢磨事情。

方植末皱皱眉头，觉得安安说的那句话“做个社会调查”还真有必要。他在新加坡读了那么些年书、又在国内各地工作了好几年，也算是有见识的了，但这种事情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赠与合同？听起来好高大上啊！

“你还要试吗？猫猫狗狗？”他问。

“试啊，我要看看这伪善的和尚他怎么处理这病猫病狗！”

“他处理怎么会让你看见？你看见了又怎么处理他？”方植末追问。

“我搞臭他呀！我要揭穿这个骗局！我要给世人敲响警钟！”安安说得慷慨极了。

“行了，我的大小姐！”方植末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我觉得答应你妈保护你有点太随意了，我不是后悔啊，我的美人！我是说这样的安安保护起来太难了！”

“切！”安安鼻子一哼，“本来你就保护不了我，你能陪伴我就不错了!”

“怎么这么说呢？”方植末一变脸，高低眉都出现了。“你这让我一个大老爷们的颜面往哪儿搁呢？啊？”说完，他弯腰就要把安安扛在肩上，准备回屋修理去。

安安笑得咯咯的，伏在他身上任由他往肩上扛。这会儿天色暗下来了，没什么人看，就由着性子胡闹。

“呀呀呀！这是出了治安事件了吗？绑架还是拐带？”赵篇笑呵呵地从坡上过来。

方植末放开安安，两人也没多少不好意思，只是问吃了没。

赵篇点点头，说：“今天去城里开会了，在城里吃的。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说完，他就看着两人脸上的表情。

“说吧，赵所别卖关子！”安安就这么直爽。

“嗯，咱不卖关子！”赵篇看看前后，说：“今天开会传达了一个内容，共产党员要坚定信仰，如果有人烧香拜佛被人举报的，要进学习班回炉再造。如果是领导干部，那就要停职检查！”

“这么严重？”安安很意外，“是纪委搞的？”

赵篇点头。“你那位杜叔叔很厉害呀！以前这些要求不是没有，但现在他是来真的，我看，哼，有些人真的要反省一下喽！大生寺的香火嘛”

安安可爱地撅起嘴唇，向天空深情地说了一句：“杜叔叔，我爱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9.动什么手术？ 一个常委会开得剑拔驽张。

市委书记甘粮痛心疾首地拍着桌子说：“同级党委领导同级纪委的工作，这条原则还要不要啦？在开展工作的时候，杜书记你有没有向我请示过？你连摄像头都用上了，这是不是工作方法简单粗暴？难道思想认识的问题不应该靠加强思想教育来解决吗？现在宗教界人士情绪那么大，连外省的都有说法了，你说怎么办？你连宗教政策都不顾了！”

杜书城操着手任由他说，他知道甘粮说不过十分钟的，尤其是这种情绪激昂的话他身体不行。所有人的反应他都收在眼里，有看戏的，有同情的，也有装傻充愣的。

树枝上努出了发黄的小嘴，他想，该接父母来住两天了。想到母亲出入厨房絮絮叨叨的样子，他就觉得心中温暖。

“杜书城同志，你难道就不反省吗？你是不是也要做个自我批评？一个人拿着手中的权利任意作为，你知道现在人们怎么说你吗，你知道团结同志有多重要吗？”

“怎么说我？”杜书城把话接过来，“谁要批评我让他当面批评，我杜书城接着。他愿意拿个高音喇叭，我就给他递过去！凡是背后夸我或批评我的，我都一律听不见，对不起，你们没有渠道让我听见！主席他老人家早年就说过，当面不说背后乱说，这是什么？无组织无纪律嘛！此风不可助长，更不可以当真。”

甘粮一下被噎住，他此时就觉得这个杜书城简单就是个愣头青，哪有当面这么回嘴的，他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书记？

对，一定是没有！他欺负他病了，在这个位置上呆不长了！

“杜书城，对于组织纪律你做得好吗？你有向我请示过吗？我总是看你发的微博才知道你们纪委的工作，你这叫汇报吗？你、你也要写检查！”

杜书城呵呵一笑，回头看了眼记录的秘书长，他担心他一说话把甘粮气得背过气去，这得准备救护车。

他说：“要我检查，也不必写了，我就当众检查吧！甘书记您歇会儿，几分钟听完咱就散会吧，吵架对你对我都不是强项，也有失体面。”说到这儿，他站起来，朗声说道：

“杜书城的检查：第一，工作方法和认识差别的问题。纪委没有做到事无巨细向甘书记汇报，这是我的错。只是以为党章规定了共产党员不可以信奉宗教，这是党员的共同认识就以为没有必要。看来世界观决定的问题以后也必须得找甘书记汇报。至于发微博这样的事情。我们只发工作动向，并不涉及国家机密与个人隐私，也不影响案这件侦破。甘书记既然认为这是事后才知道，那么以后我每发一条微博就向甘粮书记汇报一次，请示能否发出。”

“第二：关于纪委和同级党委的关系问题。党章规定党的地方各级纪律检查委员会与同级党的委员会是被领导与领导的关系。纪委要向同级党委请示汇报以取得领导理解和支持，同时也又可以对同级党委及其成员实行党章规定范围内的监督。我承认我的请示汇报是不够的，监督也是不到位的，这点我要认真检查反省。”

“第三：关于宗教界人士的情绪。我以为佛教徒的情绪应该由佛祖去管，基督徒的情绪应该由上帝去管，这是正常逻辑。但看来我错了。他们的情绪也要由共产党来管。那么好吧，我想下一步看看怎么理顺他们的情绪，是不是我们的审计部门或者社会第三方监督机构也应该了解一下宗教场所的财务收支？这个工作的展开我看也有利于缓解社会大众的质疑。”

“第四：关于宗教政策的理解问题。我们纪委在宗教场所入口处安装摄像头，旨在于监督党员干部上香、礼拜，党员干部如果自己不能从认识上清理自己，那么就只好用外部的监督来帮助一下。现在，如果因为这个，和尚就不撞钟了，阿訇也不讲经了，那到底是因为他们自己信仰不坚定呢，还是因为我们纪委的工作太过分了呢？是我们共产党自己不坚守阵地了，还是打着宗教自由的旗子放任思想自由？”

“第五：关于，算了，甘书记要不要叫救护车？”

会议在紧张忙乱中结束。甘粮真的被送回办公室，医生也真的进去。至于是否真的到了急救的程度，天知道！

政协主席和政法委书记守在办公室门口，到底是关心病情还是关心战斗的结果，天知道！

杜书城拿着水瓶子回到办公室，他不像人家那些干部走哪儿都端个水杯，他这个利索，拧紧瓶盖揣起来就走。沿路看到的公务人员看到他就远远地站住，他知道他名声确实是“不好了”，人们把他定义为一个狠角色。

哼！加强思想教育，怎么加强呢？不给点真动作，那就是一句空话！

干事小赵过来，拿了一份名单。“杜书记，人员都核实过了，一共九名，您看是不是都通知来参加学习班？”

“那还用问吗？通知！下发学习通知单！”

“可”小赵有些迟疑。

“可什么？有你老丈人啊？”

“不，那倒不是。国土局的候科长说他是陪着老母亲去上香的，人总不能不尽孝吧！”

杜书城扭头看着他。严肃地说：“小赵，咱今天做这个事就是得罪人的事儿，这个候科长开了口子，别人的借口就多了，你到头来封都封不住。就是他冤，也让他把冤屈咽到肚子里去。咱们的工作不能因为这样一件事推不下去，你知道吗？”

“哎，知道了。那我就去发通知书。”说完，小赵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问：“杜书记，是谁讲？”

“我讲！”

“哦，好嘞，我就通知说杜书记要给你上课呢！”

他一走杜书城就拨电话，他要骚扰一下公安局的计长生计局长。

“计局长，我杜书城啊。最近我要讲一期党课，讲讲信仰问题。但也不能总是我讲呀，如果名单里有被举报的公安干警，我看那期党课就你讲吧，你就讲讲责任问题，你看怎样？”

“你——”计长生气得想骂人。可是杜书城立马就把电话挂断了。

他就是要不断骚扰他。公安局不给力，弄得他太费劲了！

想到这儿，他打电话给小赵。“小赵，给咱们帮忙那些警校生工作怎样？很卖力，是吧？好，你过来从我这儿拿三千块钱去，给他们午餐加鸡腿！哎呀，财务上卡得紧呀，只能先这么意思意思！对，你告诉他们，所有的付出都是看得见的，把不称职的拉下去，才能腾出位子让称职的人上去！他们的实习鉴定我来写！”

放下电话，杜书城挠挠腮帮子，脸色变得温柔。他给安安挂了一个电话：“安安呀，有没有空陪杜叔叔吃个饭，带上你的保镖！”

“杜叔叔，抱歉得很，他正在动手术呢，离不开呀！”

“啊？动什么手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0.溅了一裤子血 安安告诉杜书城，方植末在动手术，他真的是在动手术，只不过受伤那个不是他，而是旧课桌上的一只鸡。

方植末这人动手能力够强，可是面对一只被五花大绑却仍不停动弹的老母鸡他还是有些搞不定。他的裤子上已经溅上血点了。

“安安，要不咱给它打麻药吧？或者喂它吃安眠药也行！”

安安害怕地躲在他身后，她身上倒干净。“那，那也行！”主意是她出的，有人帮她动手就不错了，这时候没得商量。“我去买麻药！”

“行！我跟你一起去，让它先自在半天！”

“哎，不能放它，放了就抓不住了！”说完，她从地上拿起蒌子，把鸡从课桌上提下来用蒌子扣上！然后，转了两个来回，又把一个凳子拉过来压在蒌子上。

“行了，咱走吧！”说完，她拍拍手，看看这废弃的旧教室说：“这就是咱俩的作案现场啊！”说完，她踮起脚尖就亲了方植末一口，“亲爱的末末，跟你在一起生活真丰富啊！”

方植末无奈地看看她。是丰富，她不敢动手让他来，出主意的这个还是滴血不沾的好人，他完了，成了一个杀鸡不眨眼的屠夫！

他从院里盛了一盆水洗手，任校长在太阳底下晒腿，他长期受凉腿已经不好了。任校长说：“你们上解剖课学生们会愿意学吗？”

方植末镇定自若地说：“都是知识，一定会愿意学的！”

“哦，再要买鸡告诉我。我替你们买去！”

“哎，好嘞！”甩干净手两个人上车。

安安这时已经开始打电话了。“杜叔叔，你还愿意和安安一起吃饭吗？手术动不成了，我们得进城买麻药去，我想顺便去你那儿蹭顿饭！”

一个顺便把杜书城说得心里拨凉拨凉的，不过，等真见了方植末那一裤子的血，他也就把这点伤害忘记了。

“你们这是怎么搞的？”

方植末说：“没事，只是来得及换裤子！”

安安却转转眼珠，看看周围，一副地下党接头的模样。

“说！就当故事讲！”杜书城一见安安就是好心情。

安安拈了一粒花生米，真就开始讲故事。明明周围没人，可是她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搞得气氛很神秘、很诡异。

“杜叔叔，这就是那个妖气重重的大生寺！现在山上有五个居士已经被我们解放出来啦！”

杜书城咂吧咂吧嘴，感慨地说：“以前和党校同学闲聊的时候，他们也说起一档子事儿，说邻居到杭州旅游，被导游一顿忽悠，他们当时觉得这导游才叫有水平。可是当被导引到高僧面前，请一注香就要四百八，一家五口就是两三千，他们才发觉自己已经入了套了。可是那时他们不能不掏这笔钱，如果不掏，就是拒绝自己发的愿望，那真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后来，他邻居得出一个结论，说这叫组团忽悠，完全是高人策划出来的一个局，可是你还无话可说！没想到这种事在大生寺发生了，居然还让人签了赠与合同书！”

“就是！这说出来谁都不信呢！所以，我对这永祥和尚越来越感兴趣了！”说完，安安诡异地一笑。

“哎，有危险的事情不许干，知道了吗？”杜书城说完，转头对方植末说：“你比她大，不能让她任性调皮！你得看着她！”

杜书城用右手揉了一下脸，没说话。他心想这姑奶奶也得是看得住的才行啊！

“杜叔叔，没危险，我只不过想看看这永祥和尚的真面目，替受骗上当的人出口气！真没危险!”

“那你说说怎么就没有危险，我来把把关！”杜书城不禁严肃起来。

安安就一五一十把她的计划讲了。当然，她和方植末打赌的事情没讲，那样讲显得她对婚姻有点儿戏，其实她是个严肃的人。

杜书城闭上眼睛想了想，他问方植末：“技术上有问题吗？”现在他对永祥和尚也挺感兴趣。

方植末说：“理论上当然是成立的。我只是手生，多做几次试验就好了。”说到这儿，他对安安说：“那只鸡还是放了吧，她的眼睛太小，我装不进去，缝合也困难。要不，咱换只大鹅？”

“行！”安安点点头，“我也觉得它眼睛小。另外你手指头太粗了,不如我的灵活!”

“你灵活你来呀！这溅我一裤子的血！”

在方植末研究“动物解剖”的同时，汽车修理工杜胜利跑进了金椽镇派出所。

“赵所长——”他叫了声赵所长，就猛地把话头打住了。然后尴尬地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赵篇抬起头叫了声“来啦？有事吗？”杜胜利嗯了一声，却又摇摇头。

民警小代把扑克牌啪地扔在桌上，从衣帽钩上摘下警帽，拿起警棍儿就把杜胜利那么一拨拉，人就出去了。这弄得杜胜利很是窝火。而其他两个在屋里的警察也是清了清嗓子，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赵篇感觉非常不爽。明显，兄弟们是不满的。但他们不满什么呢？

他责怪杜胜利：“你说你！有事先打个电话嘛，咋就慌张张地跑进来了？既然进来了，还吞吞吐吐的，要报案就报案，要说喝口水嘛，也不算生人，就自己倒一口嘛！”

杜胜利顾不上辩白，他看看门外就往前走了一步，低下头说：“赵哥，这次我觉得可以给你说个情况！”

赵篇眉毛一挑，问：“什么情况？”

“嗯。”杜胜利清清嗓子。“我这次去买配件，心里还是放不下你说的事，就想，碰碰运气吧，说不准就发现什么了。结果，还真让我遇上了，从他家楼门洞里出来一个和尚”

“和尚？”赵篇失声叫了出来。

“对，就是个和尚。一般地他们挨门挨户敲门，要给你送福袋，这种事不好为难出家人，明知道贵也就请上一个，把他们打发走完事。可是我发现这个和尚不那么纠缠人，另外两个单元他就没进去，直接上车走啦！”

“走啦？”

“对，就是走啦！”杜胜利肯定地说。“我忽然想起，这个人我见过，我年后冻感冒那次他就在街上送福袋，当时有人赶了他一次，他低下头没跟人计较，我还心说，跟个出家人耍什么威风？也就几块钱的事儿！”

“说关键的！”赵篇有点沉不住气。

“关键的啊——”杜胜利斟酌了一下，“我上了另一辆44路，当时心里还没想明白要咋办。不过，运气来啦，昨天我妈让我跟她去请香，我在大生寺看见他啦！”

赵篇心里轰的一声。大生寺，大生寺，终于等到这个大生寺了！

但是怎么捉，怎么查呢？现在还只是线索呀！

“胜利！你先回去，别惊动那个人，但要搞清楚他是哪个，到时候能指认就行！”

“指认啊！”杜胜利害怕了。“如果他们真是毒贩，我——”

“你什么？你就是有功群众！”赵篇拿话堵他。“放心，我会帮你保密！去吧！”

“那——”杜胜利一脸忐忑。

“放心，钱少不了你的，我赵篇认账！你走吧！”

杜胜利叹了口气，显然现在已经不是钱的事情了。

等杜胜利走了不久，小代就回来了。他一进来就用脚把门踢上，赵篇看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计较。带队伍就是什么样的人都有，不值得什么事都管。

啪！小代警帽往桌上一扔，然后定定地看着他。

“咋？你吃多啦？”赵篇也没好气。

哼！小代鼻子一哼，在赵篇对面坐下。“所长，你说你和仇二蛋差多少？”

赵篇眼眉一挑，不屑地说：“咋跟他比？他是啥东西？”

“哼哼，好像你有多好！”

“有屁就放！我看你今天是忘记吃药啦！”他站起身来就打开窗，却发现那几个家伙都在院子里抽烟呢。

小代冷冷一笑，说：“我也不是忘记吃药，其实是你病啦！仇二蛋当所长时候和这帮嘎杂子不清不楚，你现在也是同样！刚刚，当着兄弟们的面儿，你们就开始眉来眼去。我倒要问问：这是不是派出所？这派出所到底是给谁开的？”

赵篇揉揉眼窝，搪塞了一句：“他是来提供线索的，案子在摸排阶段，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

“哼！你是怕人抢功吧？还太多人知道！你以为我们是市公安局刑警队，几个人一个专案组互不打听？我们就他妈一个小小派出所！仇二蛋在的时候还没你这样的呢，你倒是来了个嘎杂子就把自己兄弟当外人了！”

赵篇让骂得说不出话来，他确实不敢信任别人。

小代继续骂：“上次就看你不地道 ！赵篇，不是我一个人觉得你不地道，是兄弟们都觉得你不地道！卢谷雨去追杨旺才那是多危险的事呀，你他妈不去帮忙，却硬要自己看着那堆账册，你说你眼里还有人吗？你他妈的一个股级领导认识几个有钱人，就不知道自己是谁啦？”

“你——”，赵篇很气愤，但他只能硬生生地受着。他也问自己，为什么事情弄成这样？现在大生寺的事有了线索，但他却不敢信任任何人。这让他一个人怎么办呢？

这时候门开了，院里抽烟的几个都走了进来。他们或靠或坐，反正就一副样子，等赵篇说话。

赵篇没法。他不敢看他们的眼睛，只好看向窗外。这几个人中肯定有能办事的人，但他不知道谁是可靠的。事情不出，谁也不敢保证。

“咋，没话啦？小代咄咄逼人。他上来就要把他扳过来让他面对众人。

“别动我！”赵篇反手就是一推，把小代推到桌子角上，小代嗞的一声，显然是弄疼了。靠墙的人刷地就站直了。这是要动手啊！

赵篇看看众人说：“今天我说实话，但只说我心中所想，你们要怪就怪我好了。”说完，他难过地咬咬嘴唇。“我就问大家一句话，杨旺才在两个警察看守的情况下都能逃跑，这事儿你们怎么看？好不容易信访下乡得到了一条任守仁那个案子的线索，结果，那秃舌头司机就失踪了，这事情你们怎么看？杨旺才被杀这么重要的案子，咋到现在也没抓住凶手呢？这都是发生在我们跟前的事情，换了是你，你当所长，你怎么想？”

说到这儿，他痛心疾首地说：“我当然不该怀疑同事，怀疑同事就是推翻我们多年的感情。可是事情就在身边发生，我应该更加慎重。我就怕因为我的轻信，案子破不了不说，背后还遭了同事的黑枪。当然，我这是恶意揣测别人，对不起了！”

说完，他眼里蓄满泪水，摘下警帽推门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1.要是敢离开我半步 任守仁又吃到一只大鹅。

算上吃鸡，做试验的动物他已经吃了好几只了。方植末给他看一张图片，是关于美国一只无头鸡活了十八个月的报道，那只鸡有个名字叫麦克。方植末说：“任校长你看，这只鸡并非真的无头，它掉了一只耳朵，少了一部分脑干，但是他还能保持平衡，照样长肉。生命是多么顽强啊！”

方植末又说：“我们做的这个试验其实是人家试验的重复，我不知道麦克的主人当初切除了多少脑干？如果刀子稍稍偏一点它还能不能活呢？它到底破坏掉的是哪部分神经呢？它的消化道没有这部分神经又是怎么调节的呢？还有它的肢体协调？嗯，总之，这太神奇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像任守仁这种乡村校长，瞬间觉得方植末的试验严肃而神圣，包括对他吃掉的那些无头鸡他也充满敬意。他问:“你们的设备”

方植末沉稳地说：“第一步还用不着什么高端设备，我先把切除工作做顺溜再说，鉴定嘛肯定得找专业的研究所！”

任守仁瞬间懂了。他说：“哦，明白了！”

“所以，”方植末严肃地说：“这个试验您不要告诉旁人，您只管吃鸡。村子里的人嘛，对于我们这种做法肯定会嘲笑的，我不想听他们乱说！”

“知道，知道。他们没文化就会瞎说！”任守仁以一个乡村知识分子的见识和人格对这件事情做出保证。

于是，在学校旧教室里发生的一桩桩血案只有一个目击者知道，而他守口如瓶。

五月底，又到了大生寺僧团“行脚”的时间。

这大生寺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不间断的苦修，无论是僧人还是居士，比如吃不好，睡不好，醒来就做功课，干活儿就是做功课。僧人们外面的僧衣会干净整齐，但里边一般会穿百衲衣。这种百衲衣传统上是人家扔出去不要的破布，僧人们替众生受苦，他们捡回来拼成一件能穿的衣服。但现在也没那么多人扔破布了，他们还是穿着各种布片拼成的衣服，也不知道这要费多少功夫。但苦是修行的一部分，就像管理居士们的坡头讲的，佛陀时代就这样，不要抱怨，抱怨会影响你的修行。

这样的“行脚”每年都有那么几回，这大概相当于俗世的行万里路，读万卷经。他们一出去就差不多有十来天，等回来时就一个个的精瘦精瘦。就像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一样，次次“行脚”都会使大生寺的名声得到进一步的强化。

当然，住持永祥还是要坐那辆福特房车的。乡下人不明白这种车的妙处，总把它等同于一般的运输工具，而且这部车看屁股很像医院的急救车，因为它既方且白。

车子走得很慢，因为要与僧团保持一定的节奏。僧人们都是练出来的铁腿，一路只顾低着头行进，好像饿也不饿，渴也不渴。到了休息的时候，就安静坐下来休息，有什么吃什么，没有一个抱怨。永祥会从车上下来到他们中间走一走，也会坐下来诵一会儿经，衣服沾上了泥土就让它沾着。有路人看过来，就让他们看。

他们在行脚当中净化了自己，永祥和尚在行脚当中救助众生。

“师父，前边发现一只狗，吐血了呢！”一个僧人报告一声。

永祥和尚也不说话，只是冲着窗外点了点头。那僧人跑到土坡上把那狗抱了起来，郑重地抱到车前。和住持同乘一辆车子的和尚把车门打开，把狗接了过来。

再走不到半个小时，前边走着的僧人停了一下，其中一个跑过去看看，从树棵儿下边把一只掉了一边翅膀的大鹅抱了过来。

“师父，这只鹅”

永祥和尚皱皱眉头，看看它耸拉着的一边翅膀，就点了点头。

然后，僧人们继续埋头苦行。

这已是“行脚”的第十天。

在回来的路上，僧人们又捡到一只被来往车辆碾断腿的大公鸡，问问是谁家的，没人认领，那就只好又捡到车上来。

一直到第十一天，僧团全部回到大生寺。

僧人们真累了，但师父不说话，不能没德行地乱跑。他们默默地停下，对师父下车行注目礼。永祥和尚下了车子，他看看大雄宝殿前面来来往往的信众，温暖地笑了一下，回头朝众人挥了一下手，僧人们就各自回去洗漱了。然后车子缓缓驶进后院，师父也进了后院，他肯定是给小动物施治去了。

可是，没多久，一间房就传出来惊吓的一声低吼：“师父，摄像头！这个大鹅的眼睛是一只摄像头。”

“慌什么？断它的电！毁了它！”

“晚了，师父！断不了，它用的是电池，我不会拆！我们说的话恐怕都传过去了！”

“走！东西别带！”

接着就是各种杂乱的脚步声和含糊的低语。

赵篇在这时接到了安安的报案，这是下午五点多钟，所有的民警都在。安安在电话里急匆匆地说：“顾不上给你看证据，你快带人去大生寺，永祥和尚要跑！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我去！你快告诉你杜叔叔，请求最大警力支援！”

说完，赵篇放下电话，瞪大了眼睛对屋子里所有的同事说：“去抓毒贩永祥和尚，相信我的就跟我走！全副武装，注意保留活口！”

说完，他自己扣上警帽，带上家伙就走。

小代第一个冲出来，一脚踏上车门，其他几个也扑了出来。

“小代你来开车！”赵篇让出位置，一边摸出手机打电话。他要向上级请求警力支持。大生寺太大了，他只有五个人。而且大生寺所在的位置非常有利于逃窜，如果得到这么及时的消息还不能把毒贩抓捕归案，那么，赵篇做一辈子警察可能再也没有辉煌的机会了。

在这同时，学校教室里的方植末狠狠地命令姚安安：“你给我安静地呆着！你的试验完成了！”他一边保留证据一边看着跃跃欲试的姚安安。这时候，还是有数据传过来，那只大鹅是一只眼，另一只鸡也是一只眼，他们发现的只是大鹅，至于鸡他们已经顾不过来了。

毒贩还是疏忽了。虽然车子在行进当中有些杂音，但重要的几句话还是可以判断。一个问：“怎么会出现一只鹅呢？不是说只有一只狗吗？”另一个说：“别管它，先带上来再说，这么多人看着呢！”可是那个不死心，他问：“会不会是另外的一个包装，那个装不下了？”

等回了寺院，一个说：“呼，终于回来了！货早就断了！”另一个说：“去，拿剪刀把肚子割开。”

接下来就是大鹅被发现，然后就是杂乱的一些响动。

方植末眼睛都熬红了。连续多日看着屏幕，太无聊也太累，当兴奋点终于来临的时候，却是如此诧异的结果，他觉得血液都要从腔子里喷出来。

“姚安安，你给我坐下！今天你要是敢离开我半步，咱俩就一刀两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2.他不会说的 赵篇没有抓到永祥和尚，可是他及时保留了现场。永祥和尚没有跑得了，那辆车子走到半路就被堵截了。这真有赖于纪委在各宗教场所设的摄像头，它第一时间锁定了永祥逃跑的方向。

人赃俱获，一共是3000克冰毒，4000克麻果，都扔在大生寺后院的厕所里，一看那地上的痕迹，就知道他们跑的时候有多么慌张。赵篇这时就感叹，幸亏是旱厕，要是冲水的那种，说不准就被处理掉了。

而那只可怜的被掏空了内脏的狗肚子里，还残留了一小包白色粉沫。可见，它被发现在路上的时候，已经是个死的。它的嘴上沾了很多血迹。

同时搜出来的还有一只五四式手枪，两把改装射钉枪，在永祥和尚的卧室里，有大量的现金，目测上去有上百万的样子。

大生寺的僧人全部被调查。就在那些给居士们住的简易房里，隔离开来，一个一个过堂。

知道这个消息，姜上舟直接给方植末打电话：“你们了不起啊！你给我把她带回来复习功课，准备期末考试！”

方植末照着做。他也是这么想的。

姚安安在生他的气，恨他那句“一刀两断！”但虽然生气，还是乖乖上路。

这次上路的不止他俩，通远军分区过来两辆小车，一前一后的护送，也不知动用的是谁的关系。用姚安安的话说，全国各地都有舅舅的战友。所以，方植末也不问了。

总之，证据移交之后，姚安安和方植末就已经在一定范围内暴露了，在方植末看来，比起毒贩疯狂报复的后果，搞点特殊也不为过。安安他们家比起很多家庭已经很守规矩了。

赵篇目送他们离开。本来他俩的安全他也考虑到了，他还想让奶奶山上的几个cs教练开上一辆送货车跟着。但既然军车都来了，送货车还是送货去吧。

幸福啊，这个案子还真叫他咬住了！

抓捕结束，赵篇领着兄弟们吃了一桌。虽然永祥和尚不是他们抓的，但他们是关键的一环，是自发自动的行动。他们一个小小派出所做的是缉毒大队的工作，这以后说出来，还不扬眉吐气？

而且，他们不是抓不住，真的是人力有限，五个人控制上百个僧众的寺院，这难度，想想都头大，可他们就是做到了！

“所长，我们会不会立集体一等功？”

“嘿嘿，集体一等功不敢说，二等功应该是跑不了的吧！”赵篇有点志得意满。

“你说仇二蛋”

赵篇放下筷子，咂吧一下嘴，觉得不好推测。仇二蛋沾毒，只是传说，他是怎么个沾法儿，是自己吸呢，还是帮人打掩护呢，还真不好说。反正他和那永祥和尚关系挺近这不是假的。因为他在派出所说过永祥和尚给他看过未来，他还和永祥和尚一起吃过素斋。

这永祥和尚也奇怪了，你说他是个和尚吧，他还给人看相，你说他正经传法吧，他还常常给人开点心灵鸡汤，而这个时代，人们对和尚的要求也高了，于是身兼数职的他就火了。可是没想到他还有一个毒贩的身份，轰然之间，相师、导师那些形象全倒了。

小代问：“你们说他赚的那些钱都做什么了？坐在钱堆上过着苦日子，他图啥？”

是啊，他图啥？在大生寺出家那是多苦的日子呀！

赵篇想了想说：“他当和尚会不会是兼职呢？比如和我们一样，上班当警察，下班当百姓？穿警服有形有样儿，不穿警服没形没样儿！”

嗯，有道理。大家纷纷点头。因为真和尚修来世，假和尚他还是要修他的肉身嘛！

这个酒桌上的推测过两天就得到了证实。据寺庙里的和尚供述，住持每个月都有几天去云游修行，这个时候谁都联系不到他。那么他在哪里修行呢？他在山东蓬莱有一处房子，在日照也有一处房子，两处房子两房妻室，也算人丁兴旺。这都是通过他卧室里的高速路上的票据查到的。

但这个案子最大的收获不是他的私人财产和真实身份，也不是毒品交易场所大生寺，而是通过这个发现了一个制毒工厂。

永祥和尚不开口，因为他无论如何都是死。但是有人扛不住啊。一百多个人的寺院大家互相指证，有两个参与贩毒的一个小时之内就交待了。

在捡死狗那个地方往西三十里处，有个废弃了的电子原件垃圾处理场，那就是个投毒窝点。因为控制及时，技师和工人一个都没跑得了，全部抓捕归案。据当时出现场的警察后来讲，他们去的时候，反应设备还在工作呢！地上八个大桶臭不可闻，后院的沟里黑乎乎的全是反应之后的废弃物。

现在，只用两天时间，制毒、贩毒一整条链子都被揪了出来，那只失去了一只眼睛的大鹅成为一只传奇的鹅。办案民警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苦寻多年无果，是不是应该把一等功的奖牌系在这只大鹅身上呢？对了，还有一只鸡，那也是一保功臣鸡。

仇日升密切关注这个案子，他把仇二蛋叫过来，严厉地问他：“永祥和你有关系没？”

仇二蛋头皮一紧，反问大哥：“母亲生日的时候，永祥不是带人去福寿了吗？”那意思是说，和我有关系，就和你没关系吗？

仇日升抬手就是一耳光，从小到大他一看二蛋的眼神他就知道这家伙有问题。“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说实话？”

仇二蛋抬手捂住脸想了想，低低地说：“也算有点关系。那年他寺庙里有个吸毒鬼没钱要耍赖，和寺里发生了冲突，是我去处理的！”

“你怎么处理？”

“永祥和尚给了三十万块钱，说寺庙清静之地传出去有损声誉，我存了！”

“啪！”又是一耳光。仇日升气得青筋暴跳：“你知道不知道轻重？这种钱你也敢拿？那是你管的片区你知道不知道？”

“反正我现在不管了嘛！”仇二蛋赖赖地抵挡了一下。

“啪！”又一耳光。“你等着永祥开口吧！他一开口你就得进去，你那是利用职权掩护毒品交易！”

仇二蛋让打毛了。“你怎么打个没完？你又不是爹！要进去我进去，关你屁事！我又没吃你的、喝你的！我要进去，我就把替你收房租的事说出来！”

“啪！啪！啪！”仇日升连扇耳光，仇二蛋也急了，按住他就打。

直到一个人扇得手都疼了，另一个的脸也木了，两个人才坐在地板上休息。终于，仇日升叹口气起来，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冰红茶，一瓶自己握在手里，一瓶给弟弟冰脸。

“二蛋，你走吧，出去躲躲！永祥一开口，你就完了！”

“小莫要生了，我走了你照顾她？”仇二蛋脸木了，但脑子很清醒。

仇日升大眼一瞪：“怎么轮得到我照顾她？给她钱，让钱照顾她！”

“那——，好吧！哥你借给我五十万！”

“啪！”又是一耳光。仇日升破口大骂。“歌厅里捡的那么一个玩意儿，你还当了宝了！给她五万，要就要，不要连这也没有！”

仇二蛋仇恨地看着大哥，他可是从小被打到大的，不是被爹打，而是被哥打。

“咋？你还跟我瞪眼睛？都到这时候了，谁为你操心？”仇日升恨铁不成钢地用冰红茶指着他。“你走不走？我告诉你，今天你要走不成，说不定明天你就被抓，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说到这儿，他往沙发上一靠，忧心地说：“唉，说不定永祥现在就开口了！”

这句话、这神情让仇二蛋打了一个激灵。他马上从地上爬起来，再见也不说，推门就走。

仇日升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调整呼吸。过了有十多分钟，他拿起电话，可是拨了一个号，又停住了。他总觉得电话不安全。可是让他上门去那就更不安全。想了想，他出了门到电信营业厅买了两张卡。

这时候，老婆和秘书也是不可信的。

他用新卡打给洪运楼，他打的是定餐电话。对方接起来以后，他说：“让你们总经理接电话，她知道我平常用哪间！”

对方一听他这腔调就愣了一下，他知道他把对方吓住了。他的声音一般老百姓都是会吓到的。

过了会儿，洪老大他小姨子接了电话，她嘻嘻哈哈的，在老客人面前装调皮。

“我说是哪位客官呀？”

仇日升用手赶了赶，仿佛那香水味儿顺着电话线飘了过来。“小云，你叫你姐夫换个电话打过来，就打现在这个号。我等五分钟。”

娄小云怔了一下，马上照办。过了两分钟，洪老大的电话就过来了。他们已经很久不联系了。

“仇书记——”

“听着，我问问题，你只要简要回答就好了！”

“嗯，您说，您说！”

仇日升问：“大生寺的事，你有没有掺和？”

“那没有！他是他，我是我，我们只是有些来往！

“什么方面的来往？”

“吃吃喝喝，就是一般朋友的来往！”

仇日升呸了一口，“你和他一个僧人吃吃喝喝？”

洪老大马上说：“那你要我怎么说？你要不相信等着他的口供呗！”

仇日升沉默了。过了片刻，他问：“你这么相信他不会开口？”

“不会！”洪老大笃定地说。“他不会说的。说不说他都逃脱不了一死，不如落个死后有人照顾！”

仇日升一颗心暂时放下，口气就变得缓和了。“江禹，你现在身份也有了，好好做生意，乱七八糟的那些就甩掉吧！”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好的，有事我会让小云联系你，不要给我打电话！”

“嗯，懂的，我懂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3.怎么这么寸呢？ 安安这次回到家，舅舅和妈妈已经在了。

姜上舟一见他们俩从车上下来，轻轻地啐了一口：“小祖宗，吓死你妈！”

“妈你太夸张了！”安安若无其事地过来搂着妈妈。“我就是和方植末去做了个笔录，把证据移交完了就没什么事了，又不是我去面对犯罪分子！”

方植末轻轻一撇嘴，把目光移向护栏上垂下来的大牵牛花。他这表情姜上舟瞬间就懂了。安安这性子作也来也真是让人害怕。

好在有方植末稳重可靠，也是幸运啊！

进了屋，朱承泽正在打电话，听那意思是在为送人的事情表示感谢。打完了又给秘书打，让他好好招待一下送安安的几位军人。

旁边的刘新雨正在专心地掏胡桃。

“舅舅和舅妈也过来啦？”安安高兴地蹦过去。刘新雨抬头笑了一下。

朱承泽举手示意她小声点。等打完电话，朱承泽看看安安，确认她毫发未损，这才佯怒地瞪了她一眼，“我们家的公主一玩就玩个大的，啊！”

安安吐了下舌头，自谦地说：“还好吧！”说完她想起件顶重要的事，“方植末，过来叫人。这是舅舅和舅妈！”

方植末肯定是早就预想到有这么个情节，但这时候面对朱承泽倒不知跟着叫舅舅合不合适，会不会有点过早了？他瞬间决定叫他朱董，因为朱承泽是万联董事会主席，而他曾是万联的员工。

“呵呵！追姑娘追得连我们万联的工作都不要了，啊！”

方植末的脸刷地就红了。他低低地说：“也不光是不要万联的工作”

姜上舟替他接了一句，“他连现在的工作都不要了！”

方植末的脸就更红了。准丈母娘这是补刀能手吧！

安安不干了，这是一家人拿方植末开玩笑呢！“哎，你们能不能不给人压力啊？咱能不能坐下来说点温馨美好的话题？”

“这不温馨美好吗？”姜上舟白她一眼，“我看这就是美好的话题！”

安安也无奈了，“妈，我们俩投降好吗？”

“好！好！好！”姜上舟一连三个好。

坐下来以后，朱承泽看看手机说：“我还有二十分钟，你们俩谁能给我简明扼要地描述一下智斗毒贩的全过程，我就当是休息。”

“他！”安安看了一眼男友，全力推介。

方植末笑了一下，真就简明扼要地开始描述。理工男说话一般有个特点，就是准确、干净，但也会干巴巴。方植末说话不但干净准确，而且沉稳清晰，整个事件他只用五分钟就说完了，里边还有好多术语。

朱承泽边听边笑，觉得这两人简直是老天给配好的对儿。一个要任性地耍一耍，另一个就认真地陪着耍，结果，把毒贩子吃饭的路子都斩断了。

怎么这么寸呢！

他说：“你技术不错嘛！”

方植末又脸红了，他说不清这是夸奖还是嘲讽。因为那点技术在朱承泽眼里算个啥？万联团队里科学家太多了，他只是用人家成熟的技术动了个手术而已！他想，可能是嘲讽他一个大男人陪着安安胡闹吧！

“你还是回万联来吧！怎么样？”

“呃——，谢谢朱董！”方植末这么说。“等安安考完试吧，我等她毕业！”

“好，说定了，到时候工作地点你自己挑!”朱承泽说完，看看时间，站起来要走，一家人送了出去。

刘新雨回头摆了摆手，两个人上车走了。

安安拉住方植末的手，悄悄地问：“你要回万联去了？”方植末无奈地笑笑，这原本是打算之外的事情，但谁有勇气拒绝朱承泽呢？这可是安安的舅舅亲自发出的邀请！

他说：“走一步看一步！先答应了再说！最后还是你定！”

“哦!”安安也想不到舅舅要这样安排方植末。说实话方植末跟她在乡下很好啊，可是又委屈了他的才华，他除了带着学生学习使作电脑，剩下的时间就是陪着她做功课，长期下去也真是把他荒了。

但将来的事情何必想它，走一步说一步吧！她坐下来以后就想跟人说说她的传奇经历：她怎么想的，怎么设计的，怎么实施的，两人怎么熬夜轮班看视频的，最后怎么协助破案的。呀！生活丰富得不要不要的！

跟谁讲呢？当然是跟谷雨讲，这件事，谷雨是唯一不用插入备注的听众。

可是电话刚一接通，她就嗯了一声：“怎么？谷雨你又回通远啦？我这刚刚回北京！”她说完，就对姜上舟说了一声：“妈，谷雨又通远啦！”

“哦？她回去干嘛？”姜上舟坐在对面掏胡桃，她随意接了一句。

“挣钱呗！谷雨挣钱上瘾！”说完，她就把电话放下了。

姜上舟抬起头来，像是不经意地说：“这个时候回去，不会有危险吧？”

“不会，不会！妈你想多了！她陪着明德那位冯董考察建冷库的事儿呢!”

“哦，那应该没事儿！”姜上舟说没事儿，但神情并没放松。在她意识里边，通远那地方就是个贼城，自从认识了谷雨，安安和齐家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全是和危险有关。一个人能在那个地方顺利长大，也算是久经考验了哈！

谷雨其实时间很紧，快毕业考试了，她想拿个全优。但她时间再紧，紧得过冯明德吗？人家说要她陪着去看看，她能说我很忙吗？不能，绝对不能！何况辣椒收下来往哪儿搁，冷库的建设同样不能耽搁！

所以，冯明德说哪天走，她就要做到随时奉陪。

出发的时候，冯明德一台车，她一台车，只不过，冯明德是走到哪里都要带秘书的人，带上秦晓妍就像带上了移动的办公室。

下了高速，三个人停下来到休息区调整。这里是辅路和高速的交汇处，从这里可以出城也可以进城。秦晓妍去上洗手间，谷雨打了壶开水，冯明德就背着手来回溜达。

冯明德对这次通远之行比较感兴趣。他这人是什么赚钱就做什么，对行业选择不那么执着。办教育他花的心血比较多，餐饮、马场、旅游这些他都有投入。国家对通远的定位是北方最大的物流中心，这点他知道，但他并没想去投资。当卢谷雨提到冷库的时候，他的心就一活。物流中心，缺得了高标准的冷库吗？绝不能！所以，在这个背景下投资冷库，绝对有的做！

所以，他要来实地看看。

“谷雨，你说你还养了一些肉驴，生意还好吗？”

谷雨把热水瓶往橙色的塑料桌上一搁，老老实实地说：“刚刚开始，还说不上好坏！出栏时间比较长！我只是相信合作的一方，他们有秘方，味道做得不错！”

“哦！谷雨啊，做食品风险比较大，出一起质量问题，可能就全部垮掉了，消费者的心理是脆弱的，你知道吧？”

“嗯！那要是同了事儿怎么应付呢？”谷雨真心求教。

“有诚意，去承担！不管多重的后果要先扛起来！只要人的信誉不垮，一切还有机会，就是这样!”

“哦，我知道了！”谷雨的脸上也现出凝重。关于这方面，她真的没有细想过，都是赵篇在打理。这次回去要跟赵篇说说。

正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聒噪之声：“你什么素质，你？你做错了还这么横吗？”这是秦晓妍的声音，她的声音因为生气而变得尖利。

“别你妈素质素质的？穿上名牌就是有素质啦？看你那得理不饶人的劲儿！”一个男人不屑地与她嚷嚷。“就是个水点儿，屁大个事，还以为你家孩子掉到井里啦!”

谷雨和冯明德急忙看过去。这时，秦晓妍的脸色已经涨得通红。

她讲究惯了，不像谷雨，谷雨出门只图舒服，所以她穿着蓝色的运动裤和紫蓝色的一件薄的冲锋衣，鞋子就是白色的运动鞋。而秦晓妍呢，非名牌不穿，非正装不穿，用她自己的话，她站出来就是明德的形象。所以即便是走高速跑长途，她仍然是西装皮鞋，只不过鞋子的跟儿比起平时矮了半寸。这半寸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她的气势全在跟儿上！

她今天的西装是一种看上去像纱又像绸的面料，这东西一看就高档，但它有个缺点，哪怕是清水溅上去也会留下印子。可是事情就这么寸，怕啥来啥！她从洗手间出来以后，一个男人不擦手就那么甩来甩去的，结果，不但身上，她的脸上也溅上水了。这把她气的，所以，她张口就问素质呢？

这就是秦晓妍这种人的思维。她生得好、读书好，嫁得好，工作好，自然在意识当中就把人群做了分层。就是卢谷雨现在成了名人、有成就的人，在她眼里仍然是没底蕴、教养欠缺的人。当然她承认卢谷雨的努力，但同时承领卢谷雨不过是机会好的那种人。对卢谷雨尚且这样想，那么对一个往她身上甩水并且拒不道歉的人，你想她能友好吗？因此她说话的腔调自然带了她的蔑视和嫌弃。

而那个男人是什么人呢？卢谷雨一眼就认出这就是那个仇二蛋，一个帮洪老大催债不择手段的人。

仇二蛋今天出门当然是郁闷的，他一个有老婆有情人的人，因为永祥和尚被抓不得不出门逃难。他安顿好老婆又安顿好情人，作为一个男人，这容易吗？要知道女人是天底下最难缠的动物。

特别是小莫，他感觉太愧疚了。人家还怀着他的种呢，他就拿五万块把人家给打发了！这事要发生在别的男人身上，他一耳光子就甩过去，同时要骂他一句：你他妈真不是东西。可是今天，这个东西就是他！

想想吧，在这种情绪之下，遇到这么一个张口就追问素质的女人，他能不火大？这明显是看不上他，把他当乡下土鳖了！

他张口就骂，仿佛污水井外溢，什么脏东西都汩汩地往外冒。而一到骂街秦晓妍就知道她的弱项了，她气得发抖只是指着对方骂他素质真差、真差！

冯明德哪能容忍外人这么侮辱他的秘书呢？他冲上去就挡在秦晓妍的面前，指着对方：“请你闭嘴！给她道歉！否则我报警！”

仇二蛋一听，这中国人把中国话说得这么难听，还装逼装得很成功！他呲着牙笑了：“报警，大爷我就是警察！你报吧！”说完就哈哈狂笑，骂人让他觉得非常痛快。

“你——，报上你的警号，我投诉你！”冯明德义正言辞。他是国外长大的华人，既讲法治规则又讲侠义精神。

“秦秘书，别跟他嚷，报警吧！”谷雨走上去把秦晓妍拉到一边。其实她知道这事儿也不一定要报警，但遇上仇二蛋这个流氓怎么办呢？

“嘿嘿，哪儿都有个你！”仇二蛋一看是卢谷雨更火大了。“我说咋出门就听见乌鸦叫呢，敢情丧门星在这儿等着呢！你他妈左一出儿右一出儿的搞事，搞得你爷爷我受了大罪啦！你那个男人呢？啊？他有本事现在出来护一护你，我倒要看看他除了有个好家、还有啥球的本事！”

谷雨气往上撞，这就是个流氓，连齐家都被他骂进去了！

她哆嗦着拿出手机报警。可是仇二蛋哪容她报警，他今天就是出来躲事的。他冲过来抓住谷雨的胳膊就把她甩到一边，然后在谷雨踉跄着还没站稳的时候就冲她跺上一脚。

这一脚狠啊！把他拘役半年那点仇怨、把仇光蛋被抓那点仇怨全集中在这脚上了。

谷雨啊的一声就不会动了。整个人扑倒在地，手机飞出去老远。

可是打人的家伙怎么能抽身就走呢？这是卢谷雨啊！刚刚他们口角的时候休息区的人就已经开始围观了。卢谷雨是名人，这里离城区很近，早就有人看见并且开始拍照了。现在卢谷雨被人打倒了，难道一群人里就没有一个怜香惜玉的吗？那不可能！

有个男人把棒球帽的帽檐往后一拧，一步迈到仇二蛋的面前，义正言辞地说：“你不许走，带她上医院治疗！”

有人出头就好办，大家都围了过来。人一多就互相壮胆，就都变得正义而勇敢。“不能让他走！打人不能白打！”十来个人把仇二蛋困在中央。

仇二蛋在里边嚷嚷：“关你们屁事呢？关你们屁事呢？”可是他嚷他的，就是走不脱。

外围的看热闹的看热闹，发微博的发微博，总之，大家都没闲着。

冯明德一脸懊恼地报完警，他推开秦晓妍要搀扶卢谷雨的手说：“别动，现在不明白情况不能轻易移动。”接着他蹲下来，轻声问：“能动吗？你能动哪儿让我看看！”

谷雨动动手，又动动脚，说：“都能动，可能肋骨出问题了！”她不但后背痛，感觉前胸非常疼痛，估计那是摔的。

“啊！”冯明德忧心地说：“要是肋骨出问题就更不能动了，怕碎骨头扎穿内脏！”接着他站起来，又打了120。

秦晓妍这时候有点歉疚了。要不是为了她，谷雨不必忍受这种疼痛的。为了分散谷雨的注意力，少一点疼痛，她蹲下来跟谷雨聊天。

“谷雨，好像他跟你认识。”

“嗯。”谷雨强忍着疼痛说话。“他以前是派出所的所长，因为治安管得差，警察当不成了。他哥哥是通远市的政法委书记，弟弟现在还在监狱里服刑呢！”

旁边也有蹲下来的，这一听，妈呀，这是个什么家庭呀！全家人都跟法律过不去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4.压上一根稻草 当110和120几乎同时到达的时候，场面就热闹了，因为新闻采访车也到了。

仇二蛋这时候肠子都悔青了。这时候他深切地知道名人是不能惹的。名人的名就是个汽油筒子，只要给它来上那么一点点火星，后果你就想吧！现在不是卢谷雨饶不饶他，而是这些围观的人让不让他走。他们非常想知道这个打了卢谷雨的人会得到什么样的处罚，同时也非常想让自己成为勇敢地帮助了卢谷雨的人。

110和120各带各的人，新闻采访车在原地采访见义勇为的。

微博早在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就发出去了。而这辆新闻采访车却是冯明德故意招来的。冯明德是什么人啊？做生意就是做营销，他是做了一辈子营销的人。今天这件事，谷雨受伤就是最大的关注点，而谷雨那个被对方提及的男人就是他学校的毕业生，他站出来维护自己人，这是天经地义。何况他是来通远投资，通远地方在这件事情上是什么效率、什么态度他真要看一看呢！不是说有个政法委书记的哥吗？好吧，就看看这件事怎么收场！

所以，当120把谷雨送上车，冯明德让秦晓妍跟着照顾。他则跟着上了警车。临走，他把名片给了那个第一个站出来主持正义的人，并谢谢他能及时站出来帮助他们。

那人一看，嚯！敢情这人不是中国人，他叫诺尔曼?冯，是明德投资集团董事长和明德教育集团董事长。

这是个大人物呀！

有此惊诧的不止这个高速公路上的义士。

市长卢兆麟在两个小时以后也得到了汇报，他现在就纳闷一件事：仇日升这个政法委书记怎么仍有脸在人前晃悠呢？一个弟弟在监狱服刑，另一弟弟也一只脚踏进了监狱，如果说一个弟弟犯罪是家门不幸，那两个弟弟都是这样，公众就要问一问了，这家门不幸的根源是什么呢？为什么都是暴力犯罪，谁给他们的底气？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给杜书城：“杜副书记，你知道了吧？卢谷雨被人打了，在医院呢，好像伤得不轻。你打算”

杜书城说：“我在医院呢，我刚刚到，算比较严重吧，第四和第五根肋骨断了，医生让静养呢！”

“哦，我知道了。我也去看看吧，说起来是熟人，也是我们通远的名人呢！”

杜书城嗯了一声，就放电话了。

他知道这是卢兆麟的一个态度。他很满意他在这时候能有这样的表达。

谷雨不算朱家的人，但她肯定不是外人。即便跟齐家没有结果，她也是安安的好友，也是他们家里的一个亲密关系的人。谷雨受这么重的伤，家里不会没有反应。

而且谷雨在信访下乡的事情上帮助过他，他应该有明确的态度。他知道他应该怎么做了。

这就是契机，他主动一点没有坏处！

旁边记者正在采访跟谷雨一起来的秦秘书，这女人不愧是专业的发言人，说起话来有理有据，既有情感又有态度。她说:“事情因我而起，但怎样终结就看司法当局的态度了！我对国内法律始终保有信心！”

她和冯明德都持加拿大护照，所以她才有此一说。但据杜书城观察，冯明德是个外生外长的华裔，这秦晓妍就是个近年才成功移民的华人。这女人对着媒体就开始装逼。不过，他并不反感她这时候装逼，反而觉得她这时候的表演很有必要，因为这是压向仇日升的又一棵稻草！

这时，冯明德从卫生间走出来，他看看自己的手，好像非常嫌弃。看到他，他抱歉地说：“本来是想跟你握手的，但卫生间的水龙头坏了。我都嫌弃自己！”

杜书城笑笑，请他坐下来。两人坐在过道的塑料椅子上，把头靠向窗台。这时候都有点累。冯明德说：“谷雨是我们明德的优秀毕业生，朱齐家也是！”

杜书城眼睛一亮，知道冯明德这是示好。这种生意人就是人精，他当然记得卢谷雨，因为谷雨是那么特别的学生。但朱齐家他未必记得，因为明德系有二十多所学校，齐家毕业已经有三年了。但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去了解谷雨的男友朱齐家，肯定是下了一番功夫。就这点来说，这是个有心人。

他喜欢有心人。

他说：“冯董放心，事情就这么简单，一定会得到公正的处理的。目前就是希望谷雨尽快恢复吧！她年轻，会好得很快的！”

正说着话，看到电梯里走出来卢兆麟和他的秘书。秘书带了一个大袋子，看上去是给大家带的晚餐，卢市长真是有心了。

杜书城站起来，迎上去握住卢兆麟的手，亲近地说：“这么晚了，你还来！”

卢兆麟笑笑，略带担忧地问：“是这间病房吗？”

杜书城点点头，说：“抬进来的时候就在这里，院长来看了看，要给她换个病房，我看差不多，就别折腾了。已经给她做了肋骨的固定，要进一步观察有没有气血胸的出现。”

卢兆麟点点头。他示意了一下秘书，秘书打开大袋子，抱歉地说：“来得匆忙，就是点简餐，各位领导将就一下吧！”

卢兆麟先拿了一盒递给杜书城，然后再递一盒给冯明德，同时说：“刚到通远就遇上了这种坏事，真是抱歉啊！我也想不到会在医院里接见外商，这真是人生新体验啊！”说完，又回身给冯明德拿了一个一次性的叉子，递过去的同时说：“欢迎你来投资！通远欢迎一切对我们这个寒冷边城抱有热情的人！”

冯明德轻轻一笑，觉得他的媒体攻势成功了。这样的遇见，比他自己找地块儿找部门要方便多了！

他说：“市长大人能来关心我们这种升斗小民，我当然对通远抱有很大的信心。我是要来建冷库的，市长不妨给我些建议。”说完就掏出名片双手奉上。

卢兆麟接过来看看，交给秘书。他说：“明天吧！明天你来找黄秘书，他会给你做些安排，今天真的太晚了，你们也需要好好休息。”

黄秘书马上把自己的名片递过去，以方便联系。

又聊了几句，杜书城就说：“你们休息吧，谷雨这里请了特护，她会没事的！”说完，向冯明德点点头，和卢兆麟相跟着出来。

院长赶过来一副要请示汇报的样子，卢兆麟没有多话，只是说：“看护好她，不能让她二次受伤！”然后就率先出来了。

到了医院大院，卢兆麟看向杜书城，杜书城看向卢兆麟，都是有话要说的样子。杜书城笑笑，就说:“我看我们纪委要多一项工作了，党员干部正人正已要先从身边做起，如果身边人都管不好，那说明工作意识或工作能力有问题，不如先反省学习吧！”

卢兆麟点点头，他说：“你做吧，弄个章程出来方便执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5.又一根稻草 仇日升觉得日子太难熬了，一瞬间他都想冲到医院把那卢谷雨拎起来给上一刀。

如果不是她节外生枝，二蛋就走了。如果她不是名人，二蛋打了人也就打了，最多不过赔钱，也不是多大的事情。现在，偏偏她是成了名的卢谷雨，不是当年那个受气包杨小慧了。

他觉得，这个卢谷雨就是上天派下来折磨他们全家的。如果不是她，光蛋不会进去，如果不是她，二蛋也不会进去，如果不是她，他也不会在同事面前颜面丢光。

想起白天出现在办公楼里的时光，他觉得周围的空气就像绷紧了的布帛，只要稍稍用一点力，裂开的声音就会让人心惊肉跳。

他觉得没人尊敬他，也没人怕他了。很多人在躲闪他，也许他们心里还想看他的笑话。微博里都传一句话：“这是个罪恶之家吗？”他们有调侃的，有爆料的，还有人要人肉他们全家的。

呸，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闲逼！

最可恨是爆料的，就连光蛋怎么进去的都说得有麟有爪的。说要不是大家排队献血，这个抢劫犯早就死光光了。有人就问：不是故意伤害吗？他怎么就是抢劫犯呢?楼人的人这样回答：他图谋人家公子哥的手表呢！另一个人就问了：“他哥哥是政法委书记，怎么家里还缺块手表呢？知情者说：你这说法就是把他哥定义成一个名表收藏者了，呵呵，暂时还没有说法，等等看吧！

还有人爆料二蛋的，说他当派出所所长期间风纪扣都没好好系过，整个一个流氓相。还说这人其实和一帮杂痞关系不清不楚，没什么是非观念，也不知是怎么当上派出所所长的。别人看到这样的爆料就貌似深沉地回复一句：“你懂得，呵呵，有那样的大哥还用问吗？”

妈的！他真想把那些爆料者拉出来一枪爆头。因为人们的注意力最终不在手表上，也不二蛋和光蛋身上，最终都集中到他这里了。

他拼命攀爬几十年容易吗？这是要毁在舆论上吗？

他觉得有些无计可施，本地论坛他还有些办法，全国性的舆论怎么办呢？卢谷雨躺在病床上这是多少人关注的事啊！

他现在恨透卢谷雨了。她什么都不用干，大冬天往地上一跪，压力就来了，弄得他手忙脚乱。她现在往病床上一躺，什么都不用干，他就被逼得要爆炸了。克星啊！克星啊！克星啊！

问题是我招你了吗？啊？！！

不行，我得从这里边脱出来！

他想了想，决定主动一点，去表达个态度。他把秘书叫进来说：“跟我去医院看看卢谷雨吧！毕竟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把人家打伤了，于情于理都得去看望一下。你帮我准备些东西，二十分钟以后我们出发！这是两千块钱，先拿去花。”

秘书答应一声就去了。

等上了车，他回头看了眼秘书放在袋子里的东西，觉得还算满意。补血补钙的那些各种名目的东西一大堆，看上去诚意满满。

等到了医院，往骨科病房走，他才感到医院不一样了。楼道里除了消毒水的味儿还有阵阵花香。这不对呀！

顺着花香往前走，他一下明白了，看卢谷雨的人太多，把花儿都摆到楼道里了。护士正弯着腰给那些花排顺序呢！

“呸！”仇日升在心里狠狠地吐了一口。他妈的，通远这地方的土包子都时兴送鲜花了，不是应该送二斤苹果吗？怎么到了一个演电影的女人面前，连规矩都改了？

等给她送花圈的时候，看你们还积极不积极！

迎面看见卢兆麟家的儿子和另一个年轻人走过来，看上去是同学关系。他们正说话，一边说话还一边摇头摆尾的，全是洋人那些挤眉弄眼的动作。他们可能没注意到他，说笑着就从他身边过去了。

妈的，这小子不是在外地上学吗？也来送花？

等到了病房门口，他发现对面的塑料椅子上坐了两个警察，那两个警察一看见他就起来敬礼，恭敬地叫了一声“仇书记”。

他严肃地问：“谁让你们来的？什么任务？”

两个警察互相看看，一个说：“计局长昨天交待的，说这里可能人来往比较多，要我们来维持一下秩序。另外，要尽量避免对卢谷雨的二次伤害！”

“嗯？二次伤害？什么意思？”仇日升皱起眉头。

民警摇摇头，可能他也不明白。

仇日升这个气呀！二次伤害，这是说计长生已经想到有人会对卢谷雨二次伤害了？那么，那个施害的假想对象是谁呢？

好你个计长生，让我刮目相看呀！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这时，他的余光告诉他，秘书在观察他。

“走，我们进去！”他绝不能在身边人面前表现出他的慌乱。

他探头往里看了一下，正迎上一个中年妇年警惕的眼光。

“妈，又有人来了吗？我好累呀！”病床上的人声音软软的，听上去确实有点累。

中年妇女走出来，问了一声：“您——”

仇日升把笑容堆到脸上，客气地说：“啊，我是卢谷雨的一个影迷，来看看她。另外，嘿嘿，真不好意思，我代表仇家来给卢谷雨道个歉，他知法犯法，罪有应得。因为他的鲁莽，让卢小姐受到伤害，我们全家都非常愧疚啊！”

卢文芳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终于，她说：“我知道了。你请回吧！”

“那——，让我和卢谷雨说说话。我一定要当面道歉，请她原谅！”

“怎么原谅？”卢文芳的脸立马就放下来了。她质问道：“我女儿骨头断了，你一把岁数的人非要在这时候逼她说原谅？她现在呼吸都难受你知道吗？”说完，卢文芳转过身去，门没关严，就那么自言自语似地说：“说原谅，这两个字咋听起来那么不负责任呢？世上哪有那么轻易的原谅！”

门里传出卢谷雨的问话：“妈，是仇二蛋的家里人吗？”

“嗯，好像是吧！一个满脸横肉的男的！”

仇日升这个气呀！妈的，给脸不要脸。要是你在通远做生意，分分钟让你过来磕头！

他回头看了眼秘书，发现秘书一脸同情。发现他在看他，秘书又躲闪地低头。妈的，今天都轮到他同情我了？

行了，回去吧！反正他今天来就是做秀的。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他把声音略略放低，貌似无奈地说：“把吃的放门口吧，我们的诚意送到了。人家在病痛当中，有点情绪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们回去吧，等过两天再过来！总之是我弟弟犯的错，让他接受点教训吧！”

秘书把一袋子补品放下。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外走，等上了车坐定了，他说：“照片我看看！”

在来时，他叮嘱秘书要拍照。

秘书把手机递给他。他拨拉着看了几张，发现情况倒是记录了，可是他真显老啊！这还是当年那个意气奋发的擒贼英雄吗？

“你回去，写一篇报道，先发给我看看，然后把它发送到几个有影响力的论坛，咱们看看情形再说！”

秘书答应了一声，但他好像又有点欲言又止。仇日升懒得理他。

做秘书的，做不好领导交待的事情，那就干脆不要吃这一碗饭！如果只拣容易的，那你还有上升空间吗？像他，有多难他都能冲上前，要没有这点担当能有今天吗？

车子很快就到了。说实话，通远的路况越来越糟糕了，车子不知怎么呼啦一下就多了起来。今天这还算顺利的，只停了两个红绿灯。想到此，他的心情忽然就没那么沉重了。事情嘛，总是起起伏伏，经历了几十年，怎么能被这点小事压垮呢？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呼吸都顺畅了。

他没动，等着秘书下去打开车门，可是秘书也没动，这就让他有点尴尬了。怎么，还等领导给秘书开车门吗？

秘书忽然说话了：“仇书记，有一个消息我想还是告诉您吧！”

“什么？”他一看秘书的脸色忽然心虚起来。

秘书打开手机，把一页截图找出来，说：“您还是自己看吧！我觉得”说到这里他就不说了。

他一看就吓了一跳，这是火种啊！是故意放火的火种呀！这是要火烧连营啊！

秘书神情复杂地望着他。

是什么呢？这其实是另一根稻草。

这也论坛里的几句闲话，但一看就是通远的一个知情人发的。看身份她应该是歌厅里服务的那种小姐，看腔调是她想为她的姐妹说话。她说：我姐妹一个月辛苦怎么也有五千一万的拿，虽说不怎么体面，可是养家胡口这种事谁笑话谁呢？我们早就看开了。那个仇某人因为打人被抓进去了，我说该！就是该！我姐妹为了他，保胎就保了三个月，一分收入都没有。没有别的，漂泊了这么久不就是因为爱吗？可到现在，他说不要就不要了，给我姐妹五万块就想甩脱她。我真是气不过呀！可是我更气的是，直到现在我姐妹还在替那个负心汉说话，她说贩毒的和尚被抓起来了，他要不是没法子他也不会出去躲。他只是现在没法照顾她们母子而已，等风声过去、等那和尚一枪毙，他肯定会回来照顾她的。你看看，女人就是这么容易相信男人！我对男人是心都死了，我只爱他们的钱”

仇日升觉得头嗡嗡的，忽然就有点视物模糊。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睛想一想。

秘书还是同情地看着他。他小心地问：“仇书记，你——”

仇日升猛地睁开眼，他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的？”

秘书嚅嚅地说：“昨天夜里吧？我没发现，是我同学转过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6.不训之责 市委书记甘粮照了一下镜子，他觉得他气色更差了。他真不想做死在任上的焦玉禄啊，他宁可死在沙滩上，也不要死在办公室里。

可是上边配给他的都是些什么人呀！他身体这么差都是让他们给气的！

先说那个杜书城，他就完全不懂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他天天都在利用他手中的权力一点一点地外扬。好好的边城通远，它默默无闻的有好多，现在人们一搜索“通远”就和“纪检监察”联系在一起，好像通远不出成绩，只出村匪恶霸！

他倒出风头了，可是他完了！他在人们眼中就是个不会带兵的炊事班班长！

还有那个宣传部部长，在这时候你得整点美丽精彩的把那丑恶黑暗的给他盖过去啊，你怎么会无能为力呢？难道我们没有勤谨为民的村干部吗？没有大公无私的好法官吗？没有不畏严寒恪尽职责的好交警吗？没有踏踏实实技术创新的好工人吗？这绝对有，你得挖掘呀！退一步讲，实在挖不出来，你不会创造吗？

刚刚他就跟宣传部长把这个意思讲透了。他说：“你看香港，有那么多美女吗？没有！选美一届一届的搞，选出的女人一个赛一个的丑，可是它就是连续搞了很多届，成了香港的一种文化。人们一边嘲笑它还禁不住为它抛洒眼球。知道了吧？人家这才叫会搞宣传！

“还有春晚，它好看吗？多无聊啊！可是人们就是会为上春晚挤破了头。为什么，那是资源平台啊！你宣传部握了这么好的资源平台，你倒是给我好好地利用啊！”

宣传部长点头哈腰地就去了。他相信给他点压力他就得好好想想。

仇日升？仇日升也不是个好东西！

古人说一门三杰，那真是让后代子孙荣耀的事情。汉朝有班固、班超、班昭;三国时有曹操、曹丕、曹植，西晋有张载、张协、张亢，宋朝有柳永、柳三复、柳三接，明朝有袁宗道、袁宏道、袁中道，他真想问问这个仇日升，你们家是一门三匪吗？怎么就个个都敢出手伤人呢？

他拿起电话给秘书：“让仇日升过来一下！”

过了八分钟，仇日升过来了。

他上下打量仇日升，他当年多欣赏这小伙子呀，转眼，他已经是壮士暮年，而仇日升也成了人们眼中的油腻中年男。他感觉那种被称为生命力的东西在他们身上是越来越少了，他真想问问仇日升：“日升，晚上的时候，你老婆还喜欢你吗？”

仇日升让他盯得很不自在，他恭敬地叫了一声：“甘书记，您找我？”

“嗯，你坐！”

仇日升半边屁股坐在沙发上。他警察出身，腰板还是直挺挺的。

“日升啊！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有个考虑。”说到这儿，他直直地看着仇日升，可是又像没看，目光空虚得很。

仇日升诚惶诚恐地说：“书记您说，日升听着呢！”

“日升，是这样的，”甘粮字斟句酌。“要不，你病休一段吧？在这办公楼里出出进进你也怪难受的！”

仇日升精神一凛，问了句：“病休？”

“嗯！如果不愿意这样安排呢，你可以去党校学习一段，正好有个短期班，我在想让谁去呢”

“短期班是学什么呢？”仇日升很不甘心。

甘粮摇了摇头，眼皮子向窗外一撩，懒懒地说：“ ‘各国廉政建设概览’，是十五天的课程。”

仇日升想了想，说：“好，我去！”然后，他站起来，给办公桌后的书记鞠了一躬。“甘书记，日升让您费心了！您对日升的大恩，日升没齿难忘！”

“行了，行了！你去吧！”甘粮摆了摆手。他觉得仇日升让他非常头疼。

等仇日升一走，甘粮打电话给宣传部部长：“哎，我想起你说过中宣部有个同学发展得不错，你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仇日升弟弟打人事件给往下压一压？现在弄得我们城市形象都不好了，好像匪城一样！”

“这——，”对面的宣传部部长为难地迟疑了一下。他说：“甘书记，我实话跟您说吧，如果只是一个小明星被打，这事儿没几天自自然然就会得过去，因为有其他争着上头条的、有其他更火爆的。但卢谷雨这事儿不一样，您知道她背后是谁吗？那是朱家！朱承泽他们家！这事儿他们家根本都不用发话，有的是看眼色办事的！这时候您让我去递这个话儿，别说是同学，就是老婆她也不敢做呀！”

甘粮怔了一下，他倒没想到这一层。

“甘书记，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这事儿不是大事儿，可是它既然发生了，难道上边就没有人借此来观察我们整个班子吗？

“唔！那好吧！”甘粮郁闷地放下电话，全身上下弥漫一种无力感。他也知道现在的问题不是仇二蛋判不判刑的问题，而是怎么解决社情舆论的问题、怎么给出答卷的问题。

咳，熬到五十八才是个市委书记，官儿真小啊！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他忽然讽刺地笑了。

朱家！朱家！

这个朱家呀，他们什么都不用说就有人知道该怎么办了！秘书不是说事情一发生杜书城就跑到医院去了吗？

这时，秘书的电话进来：“甘书记，杜副书记要见您，说要向您请示工作？”

甘粮用手刮刮眼皮，倦怠地说：“让他进来吧！”

杜书城进来了。他一来就把一份草案放在他的桌上。“甘书记，您看看成吗？”

甘粮一手按在文件上，把它往前划拉了一下。可是也没立即看，而是抬头看看杜书城。在他眼里，杜书城特别像电影里那种从直升飞机上降落下来实施抢险救灾的人。地形、气候以及人文，在飞机上的时候他们已经了然于胸，所以在他一落地的时候就展开工作，自己不喘气休息，也不让别人喘气休息，搞得大家一片紧张。

他不得不说，这就是生命力，一个公务人员的生命力！这种东西，他也曾经有过啊！可是，现在就是有不了，就像男人的乳沟，挤都挤不出来。

杜书城任由他打量。对视这种事情，只要有自信就不会一直尴尬。

“啊，书城你先坐，我看看再说！”甘粮说了一声，把目光移到面前的文件上。

杜书城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坐着。他桌子旁边的大理石台面上放了一盆文竹，姿态很美，但细碎的叶子有点枯黄，他想，也许是晒得太多了。他轻轻地挪了挪它的位置，再看看窗外的阳光，这才放心地观赏。

甘粮嗯地清了下嗓子，杜书城抬起头来。文件不长，他看完了。

甘粮说：“你们纪委想好这件事的执行了吗？”

杜书城说：“细则在后边那个附页上。”

甘粮点点头，他其实是看到了。他真正想问的是，这样做可以吗？因为家人的违法违纪领导干部要承担不训这责，这讲得通吗？

“书城啊，你给我讲讲这样做与古代那种株连、连坐它的区别在哪儿呢？我很担心你们这么搞最后要下不来台呀！”

杜书城笑笑，说：“这个甘书记就不必担心了，这不是法律层面的，不像株连、连坐那样，关系人要承担相应的处罚，我们所拟的这个不训之责只是从道德角度出发的一种纪律惩戒。党章要求各级领导干部要加强道德修养，讲党性，重原则，作表率。现实中很多案例告诉我们，就是因为不自省、不自律，失去道德追求，很多人才走向堕落。”

说到这里，他笑了。他问：“甘书记，三字经上都说：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就是说一人长成什么样子，肯定跟他的成长环境有关。现实当中，一个家庭有好几名成员横行乡里好多年，这是父之过呢，还是师之惰呢？好像都不完全吧！官箴说：吏不畏我严，而畏我廉；民不服我能，而服我公。当领导干部自己能做到既廉且公，甘书记，他的家人对法治秩序能没有一点敬畏吗？”

甘粮定定地盯着杜书城，当杜书城不再引经据典，不再为他的新举措论证的时候，他问：“杜副书记，你这个不训之责的想法是最近才有的吧？是确认了靶心才去组装武器的吧！”

杜书城笑了。“甘书记，所有的方法都是出现在问题呈现之后。今天面对的是一个问题，我们找对方法之后就要去解决一类问题。何况，现在已经不只一个问题，它已经是一类问题。甘书记，您说的武器、靶心我懂，我可以承认！”

甘粮也笑了，笑得有点苍凉。“书城啊，我该说你是工作创新呢？还是巧立名目、量体裁衣呢？”

杜书城呵呵一笑，说：“都行！工作创新是与时俱进，量体裁衣也是从实际出发，都是马克思主义的工作方法嘛！”

听到这话，甘粮用手指虚点了一下，“书城啊，你不愧是你老师的好学生啊！”

杜书城不卑不亢地说：“书城确实跟老师学了好多东西！”

甘粮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盎然春意，用商量的口吻说：“书城，我其实已经准备让仇日升去党校进修，他也答应了。这样难道不行吗？”

杜书城摇摇头，认真地说：“甘书记，这件事不是我杜书城不答应，是现在的民情舆论不答应，也是通远的城市形象不答应。要给交待，就给一个能压得住的交待，否则恐怕不行！”

“好吧，我支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7.退还是进？ 通远市市委常委民主生活会结束了。会议结束的一个小时之内会议细节以各种版本在市府机关里散布开来。但不管是哪个版本，有几个点是相同的，大家据此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次别开生面的、生动活泼的、影响深远的民主生活会。

以下就是传说中的民主生活会片断。

片断之一：甘书记主动做了自我批评，他说自己由于身体不好导致了精神的懒惰，但工作责任感不强的主因是失去了理想追求，对于通远的落后保守局面他要负领导责任。

这个诚恳的开头让人精神一振，也奠定了民主生活会后面的基调。接下来市长卢兆麟也做了自我批评，说他自己眼界不宽，学习能力不足，对于通远未来的发展他常常感到力不从心。另外，他检讨了自己魄力不足的问题。人大副主任也检讨了他没有充分重视人大工作，导致人大代表的代表意识不强，工作局面僵化的问题。

大家一个一个地做检讨，民主生活会的重要看点就出现了。

片断之二：政法委书记仇日升说，他没有重视自身的修养，没有约束好自己的弟弟，导致现在全国的舆论都在关注通远，这影响了通远的城市形象，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他为此深深内疚，以致夜不成寐。他要向通远父老道歉。

说完，他真的深鞠一躬。

事情发展到这儿，让人意想不到的转折发生了。这个转折有两个版本，分歧在于谁拿出了文件。

市委书记甘粮（或纪委书记杜书城）拿出一份纪委送拟就的党内处理意见。他说：仇日升同志能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他深感欣慰。但光有认识还不够，我们共产党人也要勇于承担责任。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从即日起，仇日升同志要离职反省半个月，承担起他的不训之责。”说完，这份文件的复印件由秘书长发给在座的每一位同志。

这个片断是让描述者最为激动的片断，每个人描述到这个地方的时候，都会眼睛发亮、声音发颤。

当然，这不算完，还有片断之三，只不过，这个版本太多了，有说仇日升大骂杜书城的，说今天这就是场鸿门宴。然后他摔门就走，连书记和市长的面子都不给。还有说仇日升怔了怔，微笑着把那张处罚通知书接在手里，然后认真地放进包里，表示一定要加强学习，提高修养。

这两个版本互相对立，但哪个都有人信，因为哪种表现都符合他们眼中仇日升的行为特点——或者目中无人、飞扬跋扈或者理智沉稳、含而不露。

当然这个民主生活会还有片断之四，但这已经引不起大家的兴趣了。片断之四就是各单位也要在一周之内开这样的民主生活会，同样的承担不训之责的处罚通知单要从纪委网站下载，并将会议纪要上报市纪委。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公安局局长计长生回到办公室以后马上下达命令：“提审仇二蛋！”

外边多么热闹，置身病房的卢谷雨都不知道。卢文芳来了以后更是对她严加管理，她愿看书就看书，愿睡觉就睡觉，可是手机得严格把控。卢文芳的理由就是一条：“让他们乱去，你把养好了最重要！”

可是探视的人太多了，连休息都休息不好。实在没法子，卢文芳说：“你快到你那微博发条消息，就说你还想当学霸呢，他们一个一个地来，扰得你都没法看书。”

谷雨当然不能这么说，但自从她发了消息，探视的人明显少了。

另一次把手机给她，是杨天虎来了电话。这个电话卢文芳是不能管的，她无奈地把手机递过去。谷雨一看号码就知道肯定是齐家知道消息了，她无奈地轻叹一声，想起朱齐家说过的，我离你不过十厘米的距离！

杨天虎一听她接电话就直说求助。“谷雨，你快说说他，他又耍脾气了！她非要回去看你，非要把那个仇二蛋打一顿。谷雨，我倒不心疼那个姓仇的，主要是说马上就要考试了，他要错过了这次考试又得等好长时间。你不知道啊，为这次考试他熬的觉都不睡，眼看所有学分都拿到了呀！”

谷雨一听他耍脾气就火儿了，她对着电话就嚷：“杨哥你把电话给他，他就会欺负你这样的好人！”一会儿齐家就接电话了，他一开口就是这句：“谷雨，我想回去看你!......就是想！”

他压抑、恳切，声音里有低低的恳求，谷雨谷雨一听这声音心就软了。这个男孩儿，他哪里是失去理智，只不过是压不住心里的想法！

“谷雨，谷雨我想你！”他在电话时低低地倾诉，“你受伤我什么都干不下去，我在这里也考不了试，我想回去杨哥不让”

谷雨忽然想哭。她是听到齐家说话的声音变了，她才忍不住的。齐家他哭了。

她把手机移开，不想让他听出自己的变化，等调整得差不多了，她才重新填上火药：“朱齐家你听着，我就是断了根儿骨头，好好躺着就能恢复。你回来就是打扰我，不让我好好恢复。告诉你，我的时间也很宝贵，我还要拿全优呢！你不是说过你怕得不了第一吗？那你就拿第一给我看呀，别光说不练，像个卖狗皮膏药的！”

“谁光说不练了！”齐家一肚子委屈似的，“这么多华人学生我的成绩最好了，你问杨哥！”

“谁愿意问？你做就好了！”谷雨的口气跟火箭发射一样。

“做我当然是做的，不过，”对面的齐家求她：“谷雨，给我看看你的伤好不好？”

“不给看！已经固定了，没什么好看的！”

“就看一看嘛！要不我惦记得不行！”齐家求她。

“不给！嗷呼——”

“谷雨怎么啦？你怎么啦？”齐家很焦急。

“有伤，不能说这么多”，她终于撑不住弱了下来，“难受呢！”

“好，那我挂了，你好好养着，听话啊！”

电话终于挂了。

卢文芳看着女儿，她一手攥着手机，一手难受地捂着受伤的地方在等着疼痛过去。刚刚她表现得过于刚猛，胸腔承受不住震动，又疼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也见过别人分手之后纠缠的，可她没见过他们这样的。这算分了还算没分了呢？还是说在分的过程中呢？

看谷雨骂人骂得挺凶，可她还不是在关心他吗？要是真没关系了，他闹让他闹去，他想回就让他回，还哄着他干嘛？

朱齐家也是的，那么大的一个男孩子，老让谷雨哄着，没出息！卢文芳打心眼儿里不喜欢这种动不动就撒娇的男生，像谷雨他爸，一辈子都长不大！一辈子都让人迁就他！

可自打这天开始，朱齐家像得了便宜似的，老打电话。开始，还尊敬地请示她：“阿姨，让我和谷雨说说话好吗？”到后来，直接就是“阿姨，谷雨醒着吗，我想跟她说话。”卢文芳不胜其烦，她直接告诉他：“她病着呢，你别打扰她！”

“哦，那我就挂了！”他倒听话。

可是过两天他又打过来，这次倒乖了，“阿姨，我不打扰她，您看她睡得好吗？”

卢文芳也是服了。这样的朱齐家女儿拒绝得了吗？

每次她挂了朱齐家的电话，她都要看看女儿的反应，但谷雨根本不给机会让母亲琢磨她，她把书蒙在脸上，看都不看她。

这几天冯明德来过一次，他遗憾地说:“如果不是你受伤，这一趟将是多么完美！”谷雨只能遗憾地看着他，对她来说这趟太不完美。

他说：“谷雨，地看好了，合同也签了，很快土建部分就要开工！市长那边给提供了便利，做得还不错！”

谷雨可惜地问：“那我怎么投资呢？您做得这么大！”

冯明德摇摇头说：“你不用投资，规模太大不适合现在的你。你以后租我的冷库吧，第一年给你免费，好不好？”

谷雨松了口气，资本太大她确实奉陪不起。不管怎么说，辣椒和驴肉有地方存了！

她对自己说，退而求其次，也可以算是完美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8.都动一动！ 看热闹的只管看热闹，他们不懂一个民主生活会为什么让人兴奋。不就是停职反省吗，还是地方纪委自创的一个没有成例的做法？

可是，它就是让人兴奋，因为这是一个信号！在这之前有人向仇日升说“不”吗？没有。但从现在开始，有了！

半个月！半个月之内会发生什么呢？半个月之后会有什么变化呢？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个问题。

仇日升回到家就不再收敛了。他拔下墙上挂着的一把铜剑，就把客厅墙角的仙人掌劈了个支离破碎。

欺负人！

他觉得他被欺负了！被算计了！连甘粮的腔调都变了！他不是说让他去学校进修吗？

这算话吗？这不是打他自己的脸吗？

可是，他没法冲甘粮讨公道，公道是讨不来的！

不训之责？嘿嘿，这不是巧立名目是什么？就是从党纪来说，全国各地有禁止官员近亲属经商的，有让官员上报家庭收入的，但哪有因为家里出了个混蛋弟弟就让哥哥停职反省的？

苍天呀，大地呀，这不是故意整人吗？！

可是，他能申诉吗？他能向上级纪委投诉杜书城给他的这个不公道待遇吗？如果上级说，好吧，为了给你一个公道，我们先查查在你弟弟做警察期间，你作为市政法委书记有没有给过他职务上的便利和照顾，这怎么说？

可是水清则无鱼啊！别说是他，现在哪个经得起查？就是经得起的，只要别人知道上级在调查他，那他肯定就没有光明前途可言啦。

而且，他也不肯定杜书城拿他开刀之前有没有把这个“不训之责”的想法报请上级。如果上级认为这是工作创新呢？要知道，杜书城那家伙可是最会拽理论了。

怎么办？等着这件事情发发酵吗？这半个月会风平浪静地过去吗？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像搅拌了一大袋子水泥，可是却不知从何处下手去糊。

他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老婆：哎，最近别出去招摇了！第二件就是关照公安局里的老部下，告诉二蛋，大哥惦记他。

其他，他觉得不需要说了。二蛋懂得，老部下也会懂得。他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他决定等等看。现在他动的越多，人家看到的越多，所以，他最好不动。

杜书城，我就做个老实反省的乌龟好吗？

可是，事情哪能如他的愿呢？

不知是谁，下载了那个关于不训之责的文件之后，想看看具体怎么填写，就在工作群里问：“给个参考好吗？”结果很快就有人响应了，“关于仇日升同志承担不训之责的处分通知”很快就以图片形式上传，然后就是转来转去，大家传开了。

仇日升事后才知道的，可是他无力阻止，如果他去阻止，不更让人有话说吗？他们现在就等着新菜下酒呢！

事情以仇日升不能预料的方向发展。

计长生发力了。

他提审仇二蛋，但仇二蛋只承认打人，关于他和永祥和尚的关系他只有一句话：“他是僧我是俗，能有什么关系呢？我还是党员呢，我能信佛吗？”计长生让人去找旁证，可是意外的是歌厅里的那个小莫找不着了。就连发消息的那个小莫的姐妹也不知去向。

但这并没有打击到他，他相信，所有的事情不是没有办法，而是看你找到办法的愿望够不够强烈。那个小莫她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难道她就没有其他关系人吗？

金椽乡派出此时也在召开“民主生活会”。有正式编制的五个人，协警三个人，一屋子的男人把办公室熏得乌烟瘴气。大家都知道，这“民主生活会”是党员们开的会，现在把非党员也集中起来有点不伦不类。但既然赵篇非要这么叫那就这么叫吧！

赵篇先做自我批评：“各位兄弟，咱就这么个小单位，响应上级要求也开个民主生活会。我先做自我批评，其实前阶段小代已经批评过我了，说我不信任兄弟，影响了所内团结。我承认这样做非常不好。清查大生寺的过程中兄弟们都非常给力，我觉得我确实是太狭隘了，有点个人英雄主义。请大家帮助我改正错误。”

“行啊！”小代很捧场地接了一句，“所长请喝酒，咱在饭桌上帮助一下！”

大家跟着起哄，都说这个办法可行。

赵篇摆手笑笑，大声说：“行啊!吃不是问题！但大家真的得帮我呀！”说着话，就冲着各位抱拳拱手，样子挺滑稽，可是表情很认真。渐渐地大家就不笑了，知道赵篇这是有事要说。

小代说：“所长，直说吧！怎么帮？”

赵篇把手放下来，看看大伙儿，眼神从这个人的脸上过渡到那个人的脸上。良久，他才问：“我想问问仇二蛋沾毒的事儿！这事儿是传闻，但这是怎么传开的，一定有人知道！大生寺就在我们辖区，大生寺就是毒品交易场所，我想问问，大生寺那里就没有发生过买卖纠纷吗？如果发生过，当初是怎么处理的？是谁去处理的？”

这话一问出来，现场一片安静。有的就把烟头掐灭了，有的去开窗。但马上就有人把窗户关上，另外还警惕地看看门。

赵篇接着说：“我信任兄弟们，所以今天当众把这话讲出来。如果哪位兄弟愿意给点线索，那最好。如果是哪位兄弟去大生寺处理过类似事情，怕说出来承担责任，那你自己斟酌。这种事情我只能提出希望。”

说到这里，赵篇字斟句酌地说:“我想，有一个情况大家是清楚的，仇二蛋打人被拘，按伤情鉴定和社会影响他肯定得被判刑。我们的政法委仇书记也承担了不训之责。不过，十五天很快就过去，将来是什么情形人人可以自己猜测，领导的事情咱们也不好说。只是，作为所长，我希望仇二蛋和仇光蛋出来后别再到咱派出所门口放炮仗、挑衅。我一向觉得，穿这身警服挺威风，可是走在街上，让百姓笑话咱们连个地痞都捺不住，就觉得挺丢人”

赵篇一直在那儿说，他讲的挺真诚。刚刚掐了烟头的人又把烟点上了，不抽烟的就一口一口地喝茶，有人看所长，有人谁都不看，就在那儿琢磨。

“所长，咱们有个协警叫顾钱多，你记得吧？”协警老张憋不住说话了。

赵篇点点头，问：“是脸上长了挺多痦子的那个？”

“嗯。”老张点点头，“仇二蛋当所长的时候，他跟得最紧，仇二蛋装修房子都是他去买材料、他去当监工，仇二蛋的事情八成他清楚。”

小代这时跟了一句：“仇二蛋挂靴离职的第二天，他也走了，听说是跟着仇二蛋混了。”

赵篇问：“怎么找到这个顾钱多？”

老张说：“他丈母娘开棋牌室呢！就在上旺寨村，人叫她‘诈金花儿’，他和他老婆老在那儿打牌。”

“棋牌室啊？赌得大不大？”

“一般般吧，大赌也不会在棋牌室赌，都是在人家里呢！”

“那行！老张，我们去找找这个顾钱多，我问他点儿事！”说完，他就把警帽扣在头上，一边整理仪容，一边漫不经心似的说：“小代你回忆一下，是不是有个一直上访的女人，她儿子让人砍了一直抓不住凶手，她最近还闹不闹了？”

小代眉头一皱，问：“你说石头村那个姓何的女人？听说她都出不了门了，还咋闹？”

“那就你去看看！”

“行！”小代爽快地答应一声。

赵篇拿出车钥匙，临出门时，对剩下的人说：“没事儿干的到各村棋牌室转转，够标准的就抓，不够标准的就听听人们说的闲话，看看最近人们咋议论大生寺和仇二蛋呢！每天下班前都到我跟前汇报一声，我把消息统一统。咱们工作干在前边，别等上级挑事儿！”

众人答应一声就散了。

顾钱多是个乡下二流子，地不好好种，工也不认真打，东混混、西混混，也能把老婆娶上，把孩子养大。一句话，龙有龙道，蛇有蛇道。

赵篇和老张来的时候，他正在推牌九。一看赵篇和老张推门进来，他赶紧把手中的牌放下。“呀，这不是赵所长吗？你们两位稀客呀！”

赵篇点点头，没说什么，先四处打量。在场的人看是派出所的，也不慎乎，只是笑嘻嘻地放下牌，说：“不打了，不打了，咱这不算赌博，就是消磨点时间！”

他们知道这点小赌派出所不见得管，因为各行各业，都有个睁一眼闭一眼的模糊空间。

老张说：“小顾，你出来一下，有个事情问问你！”

顾钱多眨巴眨巴眼睛，赖赖地说：“有啥事就问嘛，还要出去一下！”

赵篇板起脸看看众人，说：“好，不出去，咱就在这儿问。你们这些人都要听吗？”

“啊，不听，不听！”那些闲人都识相地走了。

地上就杵着一个“诈金花儿”。她看看女婿不知道他又犯啥事了，讪讪地笑笑，搓了搓手说：“啊，我出去买点东西去，你们坐，你们坐！”

屋子里瞬间就剩下三个人了。

顾钱多嘻嘻一笑，说：“你看看，搞得这么严肃好像我是个罪犯似的！”

老张接话了。“小顾，有个事情你给咱说说，我们就是跟你了解个情况！”

“说啥？你们派出所的还用跟我这个老百姓打听情况？”他还是赖赖的。

老张看向赵篇。赵篇往顾钱多对面一坐，二郎腿往上一翘，就问：“这个棋牌室每天有收入吗？”

“有的，有的，嘿嘿，这是我丈母娘开的！我就是来耍耍！”

“耍耍？”赵篇直直地看着他，忽然笑了。“刚刚桌上的赌资也够三百了吧，是不是达到咱们处罚的下限了？”

“你要干啥？”顾钱多脸色瞬间就变了。

“我要干啥？派出所的还能干啥！”赵篇冷冷地反问他。“你丈母娘这算聚众赌博啊！”

“赵篇你——，你这不是欺负人吗？这么小的一个棋牌室咋惹着你啦？这么点的小赌你也要罚，那你还罚得过来吗？”顾钱多一脸不忿。

“管不管得过来是我的事！我是所长，想管就管，不服你管我来！”赵篇也跟他来横的。

老张适时敲打：“小顾，现在不是仇所长那时候啦，你得看得清形势！你没听说，仇家现在.，嘿嘿，这不用我说你懂得就行了！”

一句话捅到肋条上了，仇二蛋进去他正茫然无主呢！

赵篇向老张使眼色，“老张你出去一下，我跟小顾叙叙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9.实在是事多 两份署名为金椽乡派出所的报告，一份到了检察院，一份到了公安局。

报告是赵篇带了小代亲手呈交的，到市公安局门口的时候，赵篇说：“来，给我照个相！”

小代嘻嘻哈哈地给他照了相。

小代说：“所长，从今天起，你没有退路了！”

赵篇说：“你也没有，凡跟我混的都没有退路！但我们前边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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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长生于百忙中接见了他们，因为赵篇不要任何人转交。他拿过报告看看题目，抬头看一眼赵篇，又埋头看下面的内容，等全部看完了，他问：“证人保护了吗？”

赵篇点点头，他说：“我给他找了个临时的活儿，现在他的家人都不知道他在哪儿！他答应到时出庭做证。”

“行，干得不错！”计长生真心赞赏。这个赵篇不但有勇气，还心思缜密，确实工作干到前面去了。

那个小莫现在还没有着落，他还在派人查。可是这个赵篇找到的证人证言一下子就帮了大忙。那个叫顾钱多的协警就是跟着仇二蛋去处理毒资纠纷的人，虽然他没有看到永祥和尚和仇二蛋有什么交易，但那个吸毒鬼的嚷嚷他听到了，而仇二蛋就那么草了地结案他也是见证人。而且，之后的半个月，仇二蛋就张罗着买房，是这个顾钱多去买的装修材料，并且做了监工。顾钱多在材料中说：“呀，我当时觉得他怎么一下子就有钱了呢？前些日子还说钱紧张！”

在材料中，那个吸毒鬼是哪个村的谁谁谁，当时的情形以及仇二蛋房子的具体位置都写得清清楚楚的，还需要更详细的报告吗？

不需要了！计生长看到这里就笑了。

仇二蛋，再加上一个砝码你背得动吗？

那么仇书记你呢？

赵篇说：“计局长，咱们照个相吧！”

“咋？”计长生一挑眉毛，“连我这个局长都信不过？要拍照留证？”

赵篇摇摇头，谦恭地说：“局长说笑了，我怕我成为英雄、或成为烈士之前没有机会和局长合影！”

计长生用指头虚点了一下他。“这话不吉利，不要再说了！”说到这里，他问：“你们要去趟检察院吗？”

赵篇点点头，报告分两部分内容，一份给公安局是因为仇二蛋在公安局羁押，另一份必须给检察院是因为涉及到十年前的杀人案而罪犯一直不能归案，其中牵涉到公务人员滥用职权。那个石头村的何香女曾亲眼见犯罪嫌疑人在市区招摇，但她就是告不赢。

计长生把两个基层民警送出来，一直送到楼门口。

他理解赵篇对同事的不信任，因为他也同样。通远市公检法系统的病害之一就是同事之间的互相猜疑。这个谁都知道，但谁都无能为力。所以，它战斗力不强！

那么，现在转折点来了吗？

当赵篇和小代到达市检察院的时候，其实检察院反贪局已经收到一大堆材料了。这些材料是副检查长拿来的，他只说是转过来的，至于从哪儿转过来的，谁也不清楚。

简单翻一翻，妈呀！这不是房产广告里那种一购物车的楼盘吗？有仇日升名下的房子，他老婆和他女儿名下的房子，他小姨子和大舅子名下的房子，仇二蛋名下的房子，仇光蛋名下的房子和仇母名下的房子。最奇怪仇光蛋这个无业青年，在监狱服刑期间还入手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是二手房，全套手续齐全。

一共三十一套房子，遍布大江南北，怎么形容这种感受呢？反贪局局长看了半天，一下子有点空茫。

他问：“怎么查出来的？会有这么多？”

副检察长看看这张傻掉了的脸说：“别问！我们只要做事就好了！”

局长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仇家这几颗蛋，真是把人家惹狠了呀！这是从什么时候下的决心呢？要知道取得这么多数据，可不是一天半天的功夫！

想想也能理解，谁家想和这几颗蛋没完没了地纠缠呢？人家的命多贵呀！这事搁在谁身上，谁都想把他们连根拔。只是一般人没有那个能力！

我的仇书记，这下你怎么说？以前传说你基本不在家睡，现在是不是睡的地方就要固定下来了？

赵篇交了材料，他非要把材料递到反贪局局长的手里，人家只好接待了他。但他觉得局长的态度很草率，只是翻了翻就让他签字走了。这让他觉得非常忐忑。难道我把材料交到坏分子手里了？

这样一想，又很后悔。他想的是，何香女的话应该是个炸弹，因为那个杀人犯的家属跟别人说为这事儿花了三十万，那人还跟人夸耀，说这种事光有钱不行，还得找对路子，要不会花冤枉钱。找仇二蛋那就算找到直接关系了。

可是这个炸弹没有爆炸，起码他从反贪局局长的脸上没看到爆炸的效果。

但又一想，起码从计长生那里得到了一个明朗的态度，他又觉得稍稍安慰。他完全想不到当那些房子出现以后，他的材料在相对分量上已经变轻了。

“你不是要去看看卢谷雨吗？”小代提醒他。

“嗯，走吧！”他还是满腹心事。

到了医院，发现卢谷雨病房门口坐了两个警察。两个人有点百无聊赖，但看见他和小代出现一下子就精神了。

“你们来干啥？”一个警察站起来上下打量他俩。

“你们在这儿干啥？”小代直接反问。

赵篇拦了一下小代，堆着笑说明：“看病人，看卢谷雨！”

那警察看看他俩空着的手，问：“这就是看病人？”

“嗯。”赵篇也懒得解释，他说：“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吧！”

正说着话，卢文芳听见动静出来了。一看是赵篇，就叫了声“赵所长”，然后她把门掩上，轻轻地说了声：“她又睡了！”

赵篇伸长脖子从玻璃小窗看过去，看见谷雨头上搭了一本书，只有头发在外边散着。

那两个执勤的民警看到这情况又回到了百无聊赖的状态。

卢文芳和赵篇站在窗前聊天。

赵篇说：“事情发生好几天了，也没过来看看，是因为在忙着案子呢，今天刚有点进展。”

卢文芳摇摇头笑了，表示理解。她说：“这伤不大不小，可是真是伤了元气了。现在举着书看一会儿她就觉得累，说是要默记一下，可是一转眼就睡着了。以前她哪是这个样子？”

赵篇同情地点点头，问：“什么时候回去？这个地方就是事多，你们回去会安全点。”说完，他忧心地叹了口气。卢谷雨没想去招惹人，可是已经搅动了一大池子的浑水，他就怕人家狗急跳墙反过来报复她。

卢文芳看了眼执勤的警察，说：“哎，我也想呢。等她再养养吧，现在挪动总不大好。”说到这里，她望着赵篇忧心地说：“网上的那些议论总会对这件事有点推动吧？说实话，她只要一回通远我的心就吊着，我总觉得这个地方”说到这儿，她没法再说了，因为身边这几个人都是通远本地人，她能说通远是个罪恶之城吗？

赵篇理解地点点头。他说：“会好的，村子里边的治安已经好一点了，信访下乡还是有效果。”

“哦。”卢文芳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忽然想起件和谷雨有关的事来，“赵所长，任校长的案子有进展吗？那人可够可怜的！”

一句话把赵篇问住了。是啊，大生寺的案子都破了，可是任守仁想找的凶手他在那儿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0.寡妇有情绪 杜书城又来了一趟医院，他来安排谷雨出院。他说：“谷雨，出院吧！家里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车上有特护，路上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顾。”

谷雨脸一红，知道杜书城说的“家里”是哪个家里。她看看妈妈。

卢文芳是个务实的人，通远这地方她早就不想呆了，干脆，欠人情就欠人情！好在朱家送人情的方式并不让人难堪。她说：“让你们费心了，真是感谢啊！”

杜书城谦逊地说：“应该的、应该的！”

为什么是应该，这话不能细琢磨。反正谷雨的脸自从住院就苍白，这会儿红得已经没法见人了。

等办完手续上了车，杜书城弯下腰在谷雨耳边悄声说：“仇日升已经被正式调查了！”说完就看着她笑。

谷雨一听就是一脸惊讶，紧接着她笑着问：“那么说我这根骨头断得值？”

杜书城用指头点点她，摇头笑了。他说：“回去好好养伤，好起来会很快的。要想回来，等这里消停了你再回来！”

谷雨点点头，感激地叫了声“杜叔叔”，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叫他。

看着救护车走远，杜书城心里有点感慨。到今天，他才觉得在通远他可以大展拳脚了。仇日升被正式调查的消息一传开，纪委就又收到了几封检举信，看来，人们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

老师朱润民特地打电话给他，说他那个“不训之责”的点子想得好，他说，有时，人们就是需要一点信心，需要一个信号。要知道人被压抑得太久，一个信号就很重要。他还是那句话，上面推不动，推下面。正面推不动，试试后面，后面也推不动，那就走侧面。总有一个缝儿是露气的，那就想办法把这个缝儿找到，并把它撕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总有让它晒太阳的时候。

抬头看看，太阳真好。他打电话给姜上舟：“小舟，她们上车了。”

“嗯。书城，看来你心情很好！”

“是！我觉得来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做点事了！”在姜上舟面前，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踌躇满志。

姜上舟说：“你不是一直在做事吗？爸爸现在后悔让你下去晚了，说如果你早下去，今后的机会会更多一点。”

“不，小舟。我觉得无所谓早晚，正是因为下来得晚，我才不去想那些一级一级的升迁，做事才能专注，也才能无所顾忌。”

“哦，书城！我都佩服你了！”姜上舟发自内心地感叹。

杜书城欢喜地听着。“小舟，我还是在等你，你能来看看我吗?天气这么好！”

“书城，你好像在逼迫我了！”姜上舟的声音有点弱弱的为难。“我现在，咳，我们不谈这个问题好吗？你就当我笨，我很难下这方面的决心。”

“小舟！那，那好吧！其实我也笨，我也不知道怎么让我们的关系前进一步！那我挂电话了啊，你保重！”

他说了你保重，却久久没挂电话。直到姜上舟先挂，他才遗憾地看着电话。

而那边的姜上舟放下电话以后一直在发呆。被人追求本来是件幸福的事，可是她却为难了。直到黄芬上楼来问她：“小舟，还要吃蹄膀汤吗？”

她急忙摆手，餐桌上老出现蹄膀，安安都有意见了。就是因为听信了专家的建议，这个年龄段要多吃蹄膀，她才让黄芬经常买蹄膀。现在看来，吃什么，就跟选择爱情一样，自己不喜欢的，放什么作料都很难喜欢。

她决定不去选择了。也许会遇到，遇到就是上天的选择，那就没她什么责任了，反正她这么笨。

她决定和黄芬一起出去。她们俩可以买点牛排、生蚝、鸽子之类的东西，现在安安不出去吃，那只好在家里变变样儿。

安安的房间正开着。方植末站着，一手放在安安的肩上，一手点着桌上的问题。安安回答错了，方植末顺手弹了她一下。安安摸摸被弹疼的地方，继续答题。

姜上舟笑了，她喜欢这一幕。她大声说：“妈妈出去给你们买东西，要吃什么可以点啊！”

安安头也不抬地说：“随便啦！随便啦！”

“好，那就随便啦！”

姜上舟下楼。刚招呼完黄芬，电话响了，是郑灿来的。

“亲爱的，要对你发个邀请呢，你得来！”郑灿的声音甜甜的。“是周五的晚上！”

“我得问问做什么？我的时间可是宝贵的很啊！”姜上舟说。

“我过四十五岁生日，你来不来？也是我们俩结婚二十二周年纪念日，白帆顺特别要留出两天陪我呢！”

“那既然有他陪你，还要我做什么？”姜上舟说笑着就挂了电话。黄芬走过来的时候，看到她一脸冷笑。

黄芬问：“怎么了？”

“无聊饭局！不想给他们面子！”

黄芬点点头，不明就里却深以为然地说：“就是，怎么有那么多闲人呢？吃来吃去一身的病！”她说着话，一边提鞋一边把左手的购物袋交到右边的手里，姜上舟看着却愣了。

“怎么了？”黄芬敏感地问。

“没什么！走吧！”姜上舟扬头开门。

那个购物袋是以往姚栋梁从申府带回来的地方小吃的包装，咖啡色的底子配明黄色的隶书，显得很有年代感。这样的袋子家里很多，姚栋梁走了，可是哪儿哪儿都是他在时的痕迹。姚栋梁的房间她一年都没有进去过，既不收拾卫生，也没往外扔东西。总之，就那么搁着。

黄芬却是个通透的人，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姜上舟的心思。她问：“小舟，要不要提醒安安，她爸爸的祭日！”

姜上舟摇摇头。她怅然地说：“安安不用提醒，如果她能走出来，自己会去的！”

刚刚郑灿给她打电话，被她拒绝了。她其实不怕人家当着她的面秀恩爱，反正怎么秀都是假的，而且她和郑灿还算是朋友。但她不想给白帆顺面子，在姚栋梁的问题上，她肯定白帆顺或白远行他们做了什么，姚栋梁无论是有罪或是有错，但他都不致于死。他死了，安安就没有爸爸了。这是她真正介意的地方。

而在电话的那边，被拒绝了的郑灿握着电话，就一脸不如意地看着丈夫。白帆顺问：“怎么了？她不来吗？”

“嗯！她说有你陪我就够了，然后就挂！”

白帆顺哼地冷笑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摸摸妻子的眉。他说：“没关系啊，我们有许多朋友!”

“我觉得她”郑灿不知该如何形容姜上舟的变化。总之，她们的关系大不如前了。

“没什么！”白帆顺讥讽地笑了，“寡妇有情绪，理解她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1.其实没有那么难 终于到这一天了。早上起来，安安冲了个澡，就一直在屋里磨蹭。姜上舟过去敲门：“安安下来吃早餐！”说完，给在门口等着的方植末使了个眼色。

方植末点点头，示意姜上舟可以先下楼。

隔了两分钟，方植末敲门：“懒虫子，今天帅哥要送你去学校，快点打扮漂亮一点！”

“嗯！”安安在里边低低地应了一声。

“还是帅哥帮你挑衣服吧！”方植末说着话就推门进来。“帅哥进来了，啊！”

“你出去！”安安往外推他。“我妈看着呢！”

“那有啥？”方植末死皮赖脸地抱住就亲了一下。“你妈早就默许了！”他嘻嘻笑着把安安抱起来放在床上，自己转过身就打开衣柜给安安拿衣服。

“不要那件嘛，太隆重了！”安安在他身后撒娇。

“不要那件嘛，太随便了，又不是去健身!”

“不要那件嘛，领口捂得太热了！”

“不要那件嘛，连体的穿脱不方便！”

“不要那件嘛，穿了跟监考老师一样！”

方植末拿的所有衣服都被否了。方植末转过身来，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安安被他看毛了。好像知道是自己的错，她看他的目光有点躲闪。

“安安！”方植末严肃地问：“你知道你今天以怎样的姿态见人吗？”

安安的脸扭到一边去，不敢迎接他的目光。她就是不想见人嘛！

“安安，你想不清楚所以这也不对，那也不对！那干脆穿着睡衣去考试吧！”

安安撇撇嘴，知道方植末这是在损她。她才不要那么邋遢。

两人对视了足足有两分钟。最后，安安把目光移开了。

方植末又转过身去，从衣柜里拿衣服。这次他拣了一件白色蓝条的长裙，又拿了一套白色的半袖运动服。他在她面前蹲下来，仰着脸说：“好安安，如果你觉得你的同学、老师会让你难受，那么考完试，各有各的前途，各有各的天涯，我们就扔掉他。但是无论你要扔掉谁，都不能把自己扔了。所以，好好地走进考场，表达你的自信和自尊，这很重要。”

说到这里，他把安安的脸扭过来，亲切地问她：“安安，如果你想考完试，我们一起去吃西餐，你就穿这件裙子。如果你想考完试，我们俩去击剑，你就穿这套衣服。总之，那才是我们常态的生活。我们怎么能因为别人怎么看，把自己的生活丢掉了呢？”

安安不自在地把头低下去。方植末真是把她打倒了，只是她没不开。

方植末却不再蹲着了，他站起来，走远一步撇着嘴说：“咦，也不是大明星，有什么好看的嘛！胸这么小！”

“你才小！”嗖的一下，安安把一本书扔了过来，她用手指着门的方向：“你出去!西装革履在外面等着，看我今天不热死你！”

|｀o′|嗷，方植末夸张地捂着头跑出来。隔了十五分钟，盛装打扮的姚安安下楼了。看到餐桌前装模做样扎紧领带的方植末，她哈的一声就笑了。

两人边笑边闹地把饭吃了，由方植末送姚安安去考试。他们一走，姜上舟呼地长出一口气，黄芬也放松地垂下肩膀。

“长大真难！”看了一眼黄芬，姜上舟感叹。

黄芬说：“是啊！可是你也不想让她长大。大有大的难处，还是小的时候好办！”

姜上舟苦笑着点点头。

安安终于走进考场。上个月，妈妈就来学校给她办了复学手续，她相信今天有许多人知道她来。果然，她一出现，同学们的目光就集中过来。她还是有点不适应，脸上微微笑出来给他们看。

但好在路程很短，她看看桌子，不知道自己的座位被排在哪儿。

“姚安安，这里！”男同学曹润指了指他前边的座位。等她走过去，曹润伸长脖子说：“我还担心前边没人，想抄都不知道抄谁的！”

一句话就让安安放松下来。她友好地冲他点点头。

接着，人一个一人都来齐了，有的向她这边看过来，有的根本就没注意到她。还有个咬着煎饼进来的，一股子蒜蓉辣酱的味儿。

监考教师嫌弃地让他把煎饼扔到外边去，他油滑地说：“就剩一口了！马上！马上！”说着，就三口两口地吞咽，整个人噎得眼珠子都要爆出来。

身边的人嘻嘻地笑他。

一切都和过去一样，姚安安忽然就放松了。

其实，同学也没什么可怕的，是吧？

一场考完。

两场考完。

一天考完。

三天考完。

这三天里，她还是不与同学交流，同学也没往她跟前凑。好像知道彼此这样才是最好的。当然，以往其实她也不是爱扎堆儿的人。

一考完她就走，方植末总在楼门口等着她。他手里不是拿着雪糕就是拿着雪碧。一见到她，他就说：“看我像不像高考生的家长？一看我家妹子就考好了，走，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故意把东北腔说得土土的，跟个演小品的一样。安安当然是感动的，这半年来，方植末一颗心全在她身上。

等两人把他们熟悉的饭店又温习一遍，一边点评厨子的进步和退步，一边感叹路还是那样拥堵，安安就觉得她的生活又回来了。

“末末，其实也没有那么难！”说完这句话，她的眼泪在眼眶里一闪一闪。

“安安！”方植末把手伸过来，握住她的。他托起来温柔地亲了一下。“当然，我们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的！”

“末末，我没有见到晶莹。”说完，她就叹息一声。其实她也不想见到晶莹，因为实在不知道相互之间该怎么开口说话。但她不出现，还是遗憾的。

“哦。可能她在另一个地方也好吧！”方植末只好这么说。

“要是她身边也有一个你这样的人，一定也过得不差！”安安把她的脸贴在方植末的手上。

“会的。善良的姑娘都会过得越来越好的！”方植末用另一只手抚摸她。

“末末，我们打过赌，我说永祥和尚不会拣起那只鹅，你说会的，结果你赢！”

方植末笑笑，当然他赢。他相信做样子永祥和尚一定会的。

安安又说：“那次打赌还是算数的。所以，末末，你可以挑选我们结婚的日子。现在我考完试了！”

方植末幸福地笑了。他仰着头，好看的喉结凸显出来，轻微的笑声就像流淌的小溪一般。

“我说的是真的！”安安红了脸，有点撒娇地说。

“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我也想结婚，不过，这件因打赌而起的约定还是让它烟消云散吧！”方植末认真地说：“我们这么重要的一件人生大事，怎么能和那么一个不严肃的游戏联系在一起呢？何况里边还掺和了一个毒贩子，将来回忆起来一点都不美好！”

“那你要怎么样？”

“我要正式向你家提亲！我要正式向你求婚！所有女孩子应该享受的我都会给你，我绝不会让安安的婚姻有一点点的遗憾！我要让你舅舅或你姥爷亲自把你交给我，让我保护你的一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2.过分热情的傻哥哥 谷雨也走进了考场。对于她这个总是缺勤的名人，大家都已习以为常。但她无论在与不在，有关她的消息总是源源不断地涌来，所以她一出现，就有同学叫了起来：“村长的肋骨还好吗？”

谷雨笑笑说：“无碍了！”然后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其实，伤筋动骨一百天，哪能这么短的时间就无碍了呢？她上楼与下楼都非常小心，下蹲的动作基本不做。她从通远回来就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里，王圆圆见她回来也跟过来住。谷雨把朱家派过来的护士送走了，她觉得自己没那么娇贵，也不想给别人留下娇贵的印象。

卢文芳也时不时地过来，或者来做顿饭，或者帮忙收拾一下卫生。总之，因为她的再婚，谷雨就不去打扰，这多少让她觉出二婚的难。王圆圆妈隔几天也会送些半成品过来，她提议暂时雇个保姆，但这个提议她和王圆圆都不喜欢。她们就喜欢自己过简单的小日子。

坐在座位上，王圆圆冲她飞了一个媚眼，“嘿，学霸准备好了吗？”

谷雨悻悻地不去理她。到今天她都不敢想全优了，这段日子她精力不行，觉得心思太乱、记忆也差了。朱齐家这个讨厌鬼，自从能跟她直接通话，就总是打电话过来，扰得她不得清静。即便他不打电话，她也禁不住去想与他相关的事，总之，自控力太差！

卷子发下来了，她粗粗看一眼，还好、还好，不至于丢人就对了！

一连考了三天。

一考完，同学们就炸了。各种丢书、丢东西的。

也有的忙着收拾东西，火车票、机票都订好了，他们要赶时间！

也有相互照相的，不管今后见不见吧，这一段是同学，可以珍惜也可以留念。

谷雨电话响了。接起来一看，是候欢，这个傻大黑粗的家伙。

“妹妹，等着我，我马上就到了！”

“候哥，你来干嘛？我这里够乱的！”

“就是因为乱，哥哥才来帮忙啊！记住，我到之前不许你提重东西。记着啊！”

谷雨无奈地冲王圆圆笑笑。王圆圆说：“嘿，义工到了，不错啊！”

其实她俩没有多少要收拾的，宿舍总也不住，其他东西都在外边租的房子里，只把平时用的拿走就好了。但既然候欢这么热情地来帮忙，她只好等着。

候欢终于到了，谷雨一看这架式，就忍不住苦笑。他不但自己来，还带来一个帮忙的，那人和他一样胸肌绷得挺大，想起齐家酸不溜丢的那句话：“他那是练坏了！”

两个练坏了的家伙往教室门前一站，就问：“妹妹，要拿啥？”

谷雨挠挠头，为难地说：“走吧，也没啥要拿！就是宿舍还有点东西！”

“行，咱到宿舍去！”

候欢说干就干。可是他一来反而给谷雨找麻烦。谷雨是根本就不想上楼的，她肋骨断了，上下楼的动作能不做就不做，他这么热情地要干活，那只好跟着他上楼。

一上楼，候欢就问：“妹妹，要怎么收拾，你说话！”

谷雨指指床下的一个箱子说：“把那个拉出来，再把床上的东西归置一下就行了！”说完，又叹了口气说：“哎，候哥，还是算了吧！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们还是出去吧!”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忽然想到床上塑料袋里放着她的几件内衣，候欢已经来了，让他收拾满不好意思。可是她去收拾又得弯着腰、屈着膝，怕刚刚对上的肋骨再错开。

“没啥，来了就是给你干活儿的！”候欢一脸正义，“五子，干！”

那个叫五子的帮手弯腰就拿箱子，可是箱子总也不动，上面就积了一层灰尘，五子明显不会干活，他看见灰尘就把手里的箱子抖了抖，这下，弄得哪儿哪儿都是飞灰。

周围的人到处躲。

屋子本就不大，别人也在收拾东西，这动静弄得谷雨怪不好意思。她忙喊：“五哥，五哥，快别动了！”

听见谷雨叫五哥，五子露出一口大白牙，真就不动了。

萧随夸张地拿毛巾掸掸灰，娇声娇气地说：“我也想要哥哥帮忙呢，可是我的哥哥在哪儿呢！”

谷雨知道她爱闹，没说什么，只是无奈地瞥她一眼。要知道有人帮忙也会越帮越忙啊！

可是候欢这个人很豪爽，他立马就说：“我妹妹的同学，也是妹妹。说吧，要怎么帮？”

萧随立马蹦起来，“真的？你愿意帮我拿行李？”

“不就是拿行李吗？没大个事儿！”说完，他把自己的胸擂得嘭嘭响。

萧随高兴得摇头晃脑。她立刻指挥余恬。“恬，你也快点收拾，咱今天沾谷雨的光。”

余恬不收拾。她想在这个城市呆下去，从这里搬出去她不知到哪里着落。她说：“你们先收拾吧，我不忙，我过几天再收拾！”

“好！”萧随不过脑子地应了一声，她又招呼张颖：“张颖，你也快点，你好多行李呢！”

张颖摇摇头，她不想沾谷雨的光。

“那好吧，候哥哥你帮我把这个大包拿到楼下去，剩下的我拖着走。”

候欢爽快地说“行”。

候欢和五子一个提一个箱子先下去了。谷雨看看那个装内衣的塑料袋，走过来看看，把它扔到垃圾桶里。内衣带子有点松了，并不好穿，她决定不要它了。

萧随却扑过来，一把抱住她，吓她一跳。

“你快别！我这骨头刚长上呢！”

萧随让她这声音吓得一激灵，马上松开手不好意思地做个鬼脸。她问：“毕业了，我能跟人说我和大明星是同学、同寝吗？”

谷雨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随便你！”

萧随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说完，她又巴儿狗似地问：“谷雨，能让你那个候哥哥给咱找个工作吗？我这还没着落呢！”

谷雨皱皱眉说：“要不，你去做教师吧！我们留守儿童艺术学校没有长驻的教师，你去不正好吗？”

“干嘛？”萧随嫌弃地撇撇嘴。“你当村长，也让别人下农村，我可不要！”

谷雨摇摇头，直接告诉她，“你不去，那找工作的事就别找我。候欢的事我不好掺和。他们车间里如果要人也是要熟练工，我不知你去了怎么安排，总不能让人为难吧？”

“我可以做董事长助理啊！看我这形象！”说着，萧随把胸一挺，立马摆了个造型。

谷雨摇摇头，没话说了。董事长助理，哪是一毕业就能做的，像秦晓妍那样的，通好几国语言，高跟鞋一穿就是整整一天，你行吗？

可是萧随并不太懂看人眼色，当候欢第二次上来准备帮她拿行李的时候，萧随自己就提了。“候哥哥，你能帮我找个工作吗？”

候欢看看谷雨，谷雨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候欢立刻懂了。

他说：“行啊，有个志愿者活动，是沿青藏公路宣传化肥的有效使用的，大约为期八个月，你去吗？”

“这个呀？”萧随撅了下嘴，“那还是算了！”

余恬却是眼睛一亮，她接话说：“我可以去吗？反正我也没找上工作！”

候欢看看她，再看看谷雨，说：“挺辛苦的，越往西条件越差，你行吗？”

“行！反正我也没什么工作经验，吃苦就算经验吧！”

这话让候欢挺欣赏，他说：“行，我跟五子说。这事儿他管！”

说完，他看向全体女生，豪爽地说：“毕业了，哥哥请你们吃饭！好不好？”

“好啊！”萧随又高兴了。

余恬也高兴，她的问题好像一下子就解决了。她准备走一步说一步。

谷雨让这个候欢搞得哭笑不得，考了一上午试，她本来都想回去歇着了，可是候欢又来了这么一出。她又想起了齐家说候欢的话：人傻钱多！

一行人下了楼，王圆圆一看这阵势，就看了谷雨一眼。谷雨微微地摇摇头，开门上车。王圆圆悄悄问：“怎么？你那傻哥哥要请客？”

谷雨点点头。这时候，她只能陪着。

一行人跟着候欢的车，他说去哪就去哪儿。

一直往郊区开，不到四十分钟，地方到了，谷雨看着王圆圆就笑了：“候欢这是有意的吗？”

王圆圆也笑，因为秋望园最出名的是养生菜，主打健康、营养、科学理念，它的主要消费人群是京城里有一定经济地位的中老年人，而他们这群学生，不是应该去吃烤肉喝雪碧、或者去挑战那种又辣又火旺的川菜吗？

大家从车上下来，王圆圆冲着候欢说：“谢谢候哥捧场，冲着你的热情，今天给你六折！”

“不是应该五折吗？这么抠！”候欢撇着嘴表示强烈不满。

张颖等人这才知道原来候欢是把她们带到王圆圆家的地盘了。

抬眼望去，拙朴的“秋望园”三个大字在树墙搭成的门楼上显得那么厚重，视线所及之处只有深深浅浅、层层叠叠的绿，水上有鸭子，树边有鹿，看到人来，鹿小心地躲闪了一下，跑到树的后边去了。而脚下的鹅卵石小道一直延伸、延伸到树丛的深处，直到豁然开朗的一个大庭院出现，然后才是平实的土黄色高屋，而藤蔓植物密匝匝的包裹，就像乡下女子厚重的刘海，让这高屋质朴的门楣凭添生动。

门口的迎宾小姐对大家鞠了一躬，又特别对王圆圆致以恭敬的微笑。王圆圆点点头，怡然欢畅地领着大家往里走，她一边走一边介绍这里的好吃好玩之处。

这一幕，怎能让其他毕业生不心生感慨呢？

她缺勤又怎么样？她拿不到毕业证儿又怎么样？她们拿到了毕业证儿又怎么样？

特别是张颖，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她本来是不想沾谷雨的光的，她也不在乎今天吃的是什么。但她不想让室友们觉得她为人个色，所以她才跟着一起来。可是，这不能以数字估量的财富瞬间就把她压垮了。

为什么人和人的差距这么大呢？

带着一肚子的难过，张颖跟着众人的脚步往里走。虽然是来吃饭的，可是餐厅里边奇巧的设计已经让人饱了眼福：身边就是游动的红鱼，脚边就是游动的水，抬头就是巨大的棕树。这里，真的是用来吃饭的吗？

贺秋花听人报告女儿带人来了，就过来看一眼。她一手放在女儿肩上，一手放在谷雨肩上，开心地说：“今天你们考完了，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候欢连忙站起来，拍着胸脯介绍说：“阿姨，我是谷雨的哥，今天说好了是我请客，请您给点面子成全下我，好吗？”

“啊？你是？”她把头转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谷雨。

谷雨只好解释：“他嘛，也不知有多少个妹妹！不过，我妈和他爸都允许他这么说。他们家是生产袜子的，他叫候欢！”

“哦！”贺秋花仿佛懂了。“那算是通家之好！不错，不错！”说完，若有深意地望着谷雨笑了。谷雨的脸瞬间就红了，她低声嘟囔：“阿姨你肯定想歪了，我和他怎么会呢？您看看他那大胸肌，是不是可以让后厨削成片再加点番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3.都是毕业生 一顿饭吃得非常欢畅。特别是有萧随和王圆圆这种随时都乐呵的人，桌上的气氛就总是快乐的。

他们是在大厅，年轻人的快乐总是会感染到别人，不时有人看过来。但这里的客人都是有一定层次的，看到谷雨也只是看看。只有在他们准备要走的时候，才有个女客人走过来说：“卢小姐，我能不能给我女儿要个签名？”

谷雨笑笑，说：“咱俩合个影吧，回家把女儿p上就行，相当于我们三个一起合影！”

女客人高兴地拉着谷雨，王圆圆替她们拍照。

等绕过棕树，迈过小溪，正要往出走的时候，另一边有人叫了一声：“谷雨？”

大家站住看过去，发现对面来了三个人，叫人的那个正是吉祥集团的李董事长。他们是吉祥大学的学生，所以异口同声叫了声：“董事长好！”

可是李董事长的兴趣好像只在谷雨身上，他回头对另外两位说：“看看，这是我们学校的学霸，今年的毕业生！”

一个人接话：“那当然是学霸，她比赛的视频我女儿追着看呢！现在我女儿穿的衣服都认她那个‘谷雨时节’的牌子！”

谷雨掩嘴笑了。“谷雨时节”如今在学生里边的认知度是越来越高了。她说：“谢谢鼓励，我会更加努力的！”说完，对认识的另一个人宋之问点了点头，轻轻地叫了声“宋总！”

大江地产的宋之问点点头。他说：“这么快啊，你都毕业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情景好像就在昨天！”说到这里，他面向李董事长，一脸认真地说：“李董，你说，我要出多少钱才能请今年的毕业生卢谷雨同学当大江地产的售楼小姐？”

李董事长用手指点点他，知道宋之问是惯于说笑的。他说：“卢谷雨是准备当村长的，你请不动，除非大江地产把她那个村全部开发成楼盘！”

谷雨无奈地看着他们拿她打趣。他们当然是善意的，她只有陪笑的份儿。

而旁边的张颖则很不是滋味。都是毕业生啊！李董眼里怎么只有卢谷雨一个人呢？难道她的成绩不如卢谷雨吗？她不是真正的学霸吗？

这种难言的感觉一直揪着她甩都甩不掉。直到一行三辆车出去，直到谷雨和王圆圆从车上下来，候欢提了箱子给她们送上楼去。

萧随嘟囔了一句：“谷雨都没请我们上去喝茶！”

张颖看了眼小区门口站岗的保安，她没说话。从谷雨搬出去住，其实她们就远了。她和她们是不同的毕业生。今天，其实她不必出去吃饭，捧谷雨的场的。

谷雨嘴里的候哥和五子哥开车送她们回校，到了这时，他们的热情也降温了，虽然他们仍然是礼貌的。

这种变化让张颖越发觉得生活的压迫和无聊，那是热闹之后的恐慌和寂寥。这三年，她就把它这么结束了。没有好工作，没有好男友，好像空手而来又要空手而回！

她现在非常恨那个搞乱她志愿的高中同学，如果不是他，她肯定不会来这么一所民办大学，肯定不会以一个大专生的身份毕业。

到了晚上去食堂打饭的时候，她看到表演系的温小糖一个人守着餐盘吃饭。今天是这么特殊，满食堂都没有几个人。她或者她，都仿佛是被世界遗忘的人。

她不禁冷笑。一个学表演的干不过一个学国学的，这怎么说？一个真正的学霸干不过一个半调子学霸，这怎么说？

她把餐盘放在温小糖的对面，哧溜哧溜吃面条。

温小糖抬头看一眼，清脆地咬了一口黄瓜。“喂，你留校了？”

张颖摇摇头。留校的意思院领导只对谷雨提过，谷雨没应承，便不给其他毕业生了。其实她是想留下来继续学习，然后考研的。但领导没考虑她。

温小糖又咬了一口黄瓜。她问：“那你准备干什么？”

张颖还是摇摇头不说话。她想考研，但是条件现在不具备。她得先生存下去，但她不打算问家里要钱了。

看没有得到回答，温小糖冷笑了一下。她说：“如果我是你，我就去卖卢谷雨的消息，这样多少会有点收入！”

张颖顿了一下，低头吃面。她向外界透露过谷雨的消息，但她是不收费的。她那时只想看热闹。

温小糖把筷子往餐盘上一墩，叹口气自言自语似的说：“知道我为什么和她作对吗？”看张颖抬起头看她，她这才说：“因为男人！我喜欢的男生后来成了她的，你说！你别看她人畜无害的样子，其实她才是个狠角色，论抢男人，她的功夫第一！”

张颖想了一下，她说：“他们已经分手了。”

“真的？”

“真的！那个男生从美国寄来的包裹她都不拆，我见王圆圆无奈地看着她。有好几次她一看电话就关掉了！”

“呵呵！她牛逼呀！连朱齐家都拒绝！”温小糖一声冷笑。她问：“后来那男生还寄吗？”

张颖摇摇头，原原本本地说：“没见到寄，可能心凉了吧！”说到这里，她感叹地说：“反正她又不乏人追，今天她还有个哥，我看挺捧着她的。那个男的还开玩笑，要让家里去提亲，我看这话半真半假的。”

温小糖笑了，笑得很寂寞。“其实有人开这种玩笑也是好的呀！”说完，她站起来准备送盘子。

张颖忽然说：“我知道她家地址，你想知道吗？”

温小糖一怔。她走过来一步，压低声音：“为什么告诉我？”

张颖摇摇头，一颗眼泪掉下来。她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我想看热闹吧！这日子过得太没意思了！”

温小糖也觉得日子过得没意思。

她其实不想毕业。毕了业就得选择，而她一直没有选择的权力。爸爸的好友史进才照顾她上了三年学，但她觉得这已经到头了。她感觉史进才并不会花钱捧她。史进才曾经建议公司里的一个女演员整容，她问史进才：“史叔叔，我也要整吗？”史进才摇摇头，他说：“不用，你辨识度挺大的。也许你可以在网剧里扮那种没事儿挑事儿的是非精！”

她当时心都凉了。这就是他一个当叔叔的说出来的话。是非精！哪一个是非精能熬到当主角呢？亘古未有！

至于男人，她也没有选择的权力。何嘉耀还是隔三差五找她，也给她一点钱，但她并不是何嘉耀唯一的女伴。可是如果她另找一个男人呢？何嘉耀允许吗？他只会打她。

一想到何嘉耀，她就不自觉地捂住脸。她非常后悔高中时招惹了何嘉耀，如果那时不是想打击朱齐家的气焰，她才不会去求他。结果，他豪爽地答应了，可是一缠上就没完，她完全是作茧自缚的可怜虫。

现在，她非常思念她的爸爸，她是温助阳的女儿，如果爸爸在她有多少选择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4.都是租房 谷雨继续养伤。

那天没请几位室友上楼，她知道她们会有想法。但她实在累了，上来就想躺下，真的没有精力招待人。而且，之前她的消息被身边人泄露，她就不再想给自己惹麻烦了。

可是事非所愿。过了几天萧随就来电话，说她回老家待了几天，待不住了。想来北京找工作，问能不能在她这里住上几天。这让谷雨非常为难，因为她现在和王圆圆一起住。王圆圆是从小娇惯大的，只是因为喜欢才和她一起住。随便住进一个人来，王圆圆能高兴吗？

而且，真的不知道她要住多久。新毕业生找工作的难她是知道的。

她说：“萧随，你先租房怎么样？如果钱紧张，我这里给你拿一些。我弟弟妹妹就要放假回来，恐怕我也要为他俩找房子。”

萧随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就算了！”

放下电话，是两个人的不高兴。

但谷雨也没法顾及那么多，她说的是实话。夏至和白露马上要回来，如今母亲再婚，沈诚那里还有个信义，虽然大家都是熟人，可是关系变了，未必在一起就舒服。她当大姐的应该想得周到一些。

想了想，她决定租个大房子。起码，在弟弟妹妹回来的时候，这就是个临时的家，母亲可以过来住，弟弟妹妹也不用尴尬。

研究了两天租房信息，她开车出去。这天，王圆圆要回秋望园，她家那个黄胡子司机过来接她。她不在，她就不用操心吃饭的早晚。

到十一点多的时候，她已经看了三套房。这时候真的累了，她就决定把眼前的这套定下。这套是精装修的，面积够大，朝向也好，有三个卧室、两个卫生间。重点是可以短租，她不用白白花费空置的钱。

“您现在就能签合同吗？”售楼小姐问。她留着暗红色头发的短发，很精干，也很显年轻，大约有三十岁的样子。

谷雨点点头。她相信对方认出她了，今天出门，她着意打扮了一下。病了一段气色不好，化化妆给自己提提神。

“恕我冒昧——”售楼小姐好像牙疼似的咝了一声，露也一个贴心的表情。“其实，在这边我们有相同的房型，您现在都不妨考虑入手一套。新的地铁线路刚刚规划，投资前景非常看好。您想想，您现在租三个月，可是三个月以后这房子什么价儿呢？我入职时这房子两万八一平米，过了这么五个月，已经是三万二了。所以”

谷雨摇摇头，很是坚决。她知道这样做很亏，但是一下子把五六百万压在一栋房子上，她还是不想。在通远，五六百万能做多少事呢？她买了一座山的村苗才花了多少钱呢？

售楼小姐也摇头，好像真的是为她考虑似的。她看看左右，压低声音说：“我们这处楼盘啊售得特别快，昨天罗绮雯都在这儿买房了呢，一次就是两套。还有歌唱家郑灿，那是什么品味的人，到我们这儿转了半个小时就定下一套。您要是住这儿啊”

谷雨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她正色说：“听你这么说，那我更不敢在这儿住了。我不如她们有名，但备不住我的信息也会被你们拿出来招揽买卖。”

那售楼小姐的脸一下子就变得讪讪的。“那——，对不起啊，卢小姐，我就是想说我们这楼盘有升值潜力，真没别的意思”

谷雨仍然肃着脸。她理解对方为了一份佣金使尽浑身解数，但她并不赞同这样的苟且。她还不算什么大名人，但被迫搬家的麻烦已经尝到了。这些，一般人怎么能理解呢？

红头发的售楼小姐立马改变策略。她堆着笑问：“那么卢小姐，枫叶居的六零一室您是打算租三个月吗？”说着话，她就要帮谷雨填单子。

谷雨转头调整了下情绪，尽量平和地说“是的！”

“好的，马上就帮您办好。请您在这里签字，然后跟我到那边交一下租金和押金，一共是十八万八！”

谷雨点点头，从包里找卡。她问：“哪家银行的都可以吗？”

“最好是工商行的！”售楼小姐说。此时，她的笑容也没那么灿烂了，有点像天色将明时的路灯，似有若无。

谷雨一张一张地找卡。正在这时，从转角的楼梯上下来一个人，这人叫她：“这不是谷雨小姐吗？”

谷雨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一看，正是大江地产的宋之问。

怎么大老板星期天还办公呢？

她笑着往前走了一步，抬头说：“这么巧！”

“呵呵，我在等一位重要的客人！结果，他临时有事，要推迟一个小时！”

谷雨点点头看着他，准备在他转身时说声再见。可是宋之问却说：“你来我这里买房子，算是买对了。告诉你吧，我准备涨价呢！”说完，像个调皮孩子似的笑得很开心。等笑过了这一拨儿，他扭头问售楼小姐：“合同签了没？给卢小姐让10个百分点！”

售楼小姐摇摇头，轻声解释：“卢小姐是租房！”

“哦！租房啊！”说到这儿，他看着谷雨就是一脸的可惜。“谷雨小姐，何必租呢？你现在要买，全款也不成问题。北京的房价见风就涨，租房多不划算啊！”

谷雨摇摇头。她说：“划算的概念各人不同，而且我其实也没那么多钱。”

“啧啧啧！”宋之问一脸的不相信。“你随便拍个广告，钱不就张开翅膀飞过来了？再说了，没钱可以找银行贷款呀，我盖房子哪有那么多钱，还不是用银行的钱吗？”

谷雨还是摇头。她认真却也不好意思地说：“我可能比较保守，能不借钱就不借钱。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儿，从小这样！”

“啧啧啧！”宋之问仍是一脸可惜。“现代人哪有你这么理财的!算啦！”他扭头对售楼小姐说：“押金别收了，就说我说的。马上把合同办了！”

售楼小姐马上应了，重新填写合同。

谷雨笑着说了声谢谢。不收押金这事儿真的挺好的。

宋之问挥挥手，佯作不满地说：“谢什么谢!我想多赚你点钱都这么难，我还一肚子委屈呢！”说到这里，他好像得了理似的说：“走吧！一起吃饭去！安慰一下我这颗失落的小心心！”

谷雨瞬间有点为难。要是一群人倒也罢了，可这是跟宋之问一个人，而且他又不是赵江那样的熟人。但刚刚他不收押金，好像她占了他便宜似的，这么拒绝又有点不好。

她转了下眼珠说：“要不我请吧？毕竟您没收我押金，我是占便宜的一方。我们就在这里吃个工作餐吧！我请全部售楼工作人员吃肯德基，您也与民同乐一下，怎么样？”

宋之问脸上一怔，接着他就呵呵地笑了。他看看后边售楼小姐的脸，只好耸耸肩说：“你——，卢谷雨你大大地狡猾！”

谷雨笑笑，就把他这话当赞美听了。。

肯德基就在旁边，工作人员很快就带回来七八个全家桶。一时间，炸鸡的香味到处弥漫。

宋之问掐了一块鸡翅，舔舔手指说：“我这个楼盘应该叫炸鸡楼，人人喜欢！”

谷雨没接茬儿，她心想，是说这房子又酥又脆吗？看到旁边有照相的工作人员，她说：“怎么还允许员工照像呢？”

“当然！老总与明星共进炸鸡，这是多难得的饭后谈资呀！他们会发挥各种想象描述你我！”他说完，满不在乎地看了一眼拿手机照相的员工。

这话谷雨不太好接。其实她不想让人拍照的，但在宋之问的地盘，他不阻止她也不好说。

正在这时，门口进来两个人，谷雨无意看了一眼，却是张颖和萧随。她就下意识地哦了一声，举在嘴边的薯条就放下了。

“怎么？你认识？”宋之问扭头看了门口一眼。

“嗯，我同学，可能是想找工作吧，也或者是要租房！”谷雨斟酌着说。

宋之问点点头，挥手冲那个红头发的售楼小姐说：“你去看看，如果她们是来找工作的，就跟人事说全部收下，然后带她们去培训！”说完，也没向谷雨邀功，继续低头对付炸鸡。

“谢谢你啊，宋总！”谷雨低低地说。

“嗯，见外了！叫老宋，以后就叫老宋！我以后就叫你谷雨，这样咱俩都舒服！”

张颖和萧随真是来找工作的。张颖在昌平郊区租到了一间平房，只交了一个月房租，也没做长期打算。萧随来了，她要住进来，两人就先凑和着。房租是很便宜，但找工作就非常不便，要坐很久的车。这是她们俩投的第n份简历，没想到因为谷雨的出现，直接进入试用期了。

她们听到了那位宋总对红发售楼小姐说的话，也看到了谷雨的一脸感激。但在回出租屋的车上，两人对此避口不谈。萧随想的是谷雨打扮得美美的和有钱男人谈笑之间就把困扰她们多日的问题解决了。而张颖想到的是这一幕：谷雨的电话响了，她匆匆地擦了擦油手，捏起电话嗯嗯了两声，就冲着那个宋总挥了挥手。而宋总也忙不迭地擦手，他紧走两步跟着谷雨非要把谷雨送出门口。整个过程就是他们在嗯嗯啊啊，却没有对到处奔波的老同学问候问候。

这一晚，在闷热的出租屋里，两人失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5.工作邀约 谷雨接到一个工作电话，是赵江来的。他说9月份釜山电影节，电影我的家在哈尔滨将做非竞争单元的展演。到时，谷雨要陪着赵江出席一下。另外，十一月份的金马奖评选，他俩要去一趟海峡对岸。

赵江问：“谷雨，你说我们的作品能获奖吗？”

谷雨说：“当然能！赵导你是这么棒的导演！”

赵江在电话那头开怀大笑。他说：“谷雨，我过生日，你来吧！带上朱齐家！”

一句话就让谷雨变哑巴了。过了片刻，她才嚅嚅地说：“他还没回来呢！”

“那好吧，你自己来！”

谷雨应约去赵江的别墅，这是她第一次上门。她怎么想都想不出送什么礼物，去问周全，因为周全不算俗人，他应该能给出一个好点子。结果，周全给她送过来一件东西，是一件白色宽松的长款衬衫，正是谷雨常穿的那种。衣服上的画儿是周全画的，是一幅松下问童子，在衣服的正面，线条简练干净。但玄机却在背面。内容跟“言师采药去”全无关系，而是简单粗暴的几句对话：“赵江呢？”“拍片去了！”“他咋还拍个没完呢？”“等没了人间故事他就拍完了！”

谷雨哈哈地笑，这马屁拍的！

她兴冲冲地就穿上去了。她想赵江什么都不缺，就图一个乐呵。

没想到谷雨一到场，就撞上了红人罗绮雯。这种家庭聚会，谷雨没有经验，都不知道要穿啥。只想着赵江是老师一般的熟人，自在些就好了，周全也是这么理解的。可是人家罗绮雯穿了件露背装，是红色丝光的面料，光一打在身上，特别曼妙妖娆。而且她特别做了个民国发型，大红唇那么一抹，一瞬间就会让人想到阮玲玉、周璇那些香消玉殒的美人。

再看其他女子，无论年长年青，也无不精致漂亮，极尽修饰之能事。

她顿时就矬了。她们这样装扮就显得她特别不礼貌，好像个临时拼凑来的志愿者。果然贫穷是限制想像力的，这种事没有任何人告诉过她。

“谷雨，来啦！”有人招呼她。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游之远。游之远穿着白色丝质的衬衫，上面有隐隐的绣花，黑西裤，虽然没扎领带，但一看就是精心准备过的。

他可能是看出了谷雨的窘迫，冲她招招手，让她坐到他身边来。她乖乖地走过去，游之远递给她一小杯酒。她看看自己手里的小瓶苏打水，只好懊恼地放下。

此时，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别墅外边是一个人工湖，他们的座位是零散放置的一些木头本色的椅子。有小孩子穿梭玩闹的声音，也有树上知了的叫声，蛙鸣不多，偶尔几声。

游之远笑着问：“是不是不适应？”

谷雨老实地嗯了一声。

游之远说：“也没什么！见的多了就知道了。城里写字楼里的那些特瑞莎、克瑞斯汀娜过年回到乡下，都是桂兰和翠花。”

一句话就让谷雨放松了。她真的感激他。

游之远说：“我跟赵江不熟，但跟他太太是同事，今天是他太太把我邀来的。这里的人，我大多是在屏幕上见过。”

谷雨点点头，她也是的。她跟罗绮雯都谈不上熟。

游之远把身子探过来，亲切地问：“谷雨，邀你上节目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谷雨嗯了一声。记得还是记得的，但她知道那不可能。

游之远说：“我把这个想法跟小朱的姑姑姜上舟说了，她给我的回答跟你的同样，这使我倍受打击。”说完，他遗憾地笑了。

谷雨看看他，觉得他脸上也没有被打击的表情啊!

游之远继续说：“但是一个好创意不能因为一个男生不能出镜而中途夭折，我跟领导汇报之后，他们也很支持。所以，我今天想确定一下你的想法。”

谷雨听了就是一愣。游之远这是临时起意还是有备而来呢？事先他知道她来吗？她紧张地问：“游老师，是什么创意，我能来得了吗？”

游之远一扬头说:“完全可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上扬，好像对谷雨来说就是小菜一碟的意思。这说得有点夸张，但也把他对谷雨的信心像阳光一样罩在谷雨的身上。他说：“我过去主持的大多是对外文化交流这一块儿，现在我们国家越来越重视中华文化传播，我就想创新一档节目：传播诗词中的文化。这个节目不要严肃，也不必那么学术，就想轻松地把我们中华文化通过聊天和游戏传播出去。到时，我会找几个活泼的外国留学生，然后你和男主持就根据话题需要把相关的诗词聊给他们听，他们可以用中文或英文发问，你们也可以用英文夹杂中文。总之，不必拘泥于语法的对错，它就是一个快乐交流的节目。他们学，你们也在学。”

说到这里，他看着谷雨，等着她消化他的想法。

谷雨眨巴眨巴眼睛，显然这个节目的创意是不错的，能吸引很多学生。但是，她对自己的英文水平不够自信。如果是朱齐家搭档，那当然好了，他可以托得住她。

她说：“游老师，我的英文”

“呵呵，谷雨，我想好了。只要男主持英文好一点，你是完全可以做得下来的。你可以讲中文的部分多一点，男主持讲英文的部分多一点。这个不用严格分工，自在一点反而好些。你记住了，就是一个边教边学的节目，你在节目中的定位也是学生。权威的部分会插播动画和字幕，你们只要放松地聊就可以了。”

他这么一说，谷雨就踏实多了。听起来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啊！她马上问起她最关心的问题：“那个男主持”

“啊，是这样的！”游之远说：“既然小朱不能出镜，那么我找了一个我更了解的人，他已经同意了！”

“嗯？”谷雨一脸懵懂。人家已经同意了，什么意思？

“记得北大那个陈奕人吧？我看他很有观众缘。一张带着酒窝的娃娃脸，台风活泼洒脱，脑子机变灵活，不说身高，那自信的气焰都有两米二三！”说到这里，他笑了：“谷雨，美女配帅哥如今已经出现审美疲劳了，让他和你配，保准能满足大多数男生的心理期待！”

“陈奕人？”谷雨面露难色。

“怎么？你还嫌弃吗？他可是很高兴啊!”游之远呵呵地笑。

“那倒不是！”谷雨连忙摇头。“我哪有资格嫌弃人家，他都可以做我老师了！他的反应和才华都是很好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要和家人商量一下！”谷雨只好这么说。

游之远点点头。谷雨说的家人在游之远看来不仅仅是她自己的家人，大概也要看朱家的意思吧。毕竟那种人家有很多计较的。

他说：“好吧，我等你的消息。就两周吧，不要让我等啊！”

“好嘞！”谷雨开心回答。

其实她现在就有点跃跃欲试。因为这个节目和她的专业有关，一毕业就能做相关工作，这多幸福啊！而且，有了镜头的压力，她肯定会更加用功，她这个人就是压力越大，弹得越高，这对她考研来说一定是有帮助的。

正在这时，有人喊她：“谷雨，站起来我看看，怎么身上还有字儿呢？”

谷雨回头一看，是冯衍生老爷子。他今天戴了眼镜儿，还是穿着平时的大褂儿，但是礼服的那种。他太太陪着她，穿着米色的半身裙，化了精致的妆容显得更加年轻。

谷雨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叫了声：“冯爷爷”，然后对他太太笑笑，终究没把奶奶叫出口来。

“我瞅瞅，我从那边就看见你身上有字儿，你站直了让我看！”冯衍生扶了一下她的肩膀。

谷雨只好红着脸把两臂伸平让他看。结果老爷子一看就乐了，他直喊赵江：“赵江，你快过来，你看看谷雨整的这是哪一出儿！”

他这么一喊，周围不少人就都看了过来。谷雨的脸更红了。她挪了挪自己的脚，企图把墨绿色的小靴子藏在草丛里。可是这样就更显得她的腿白，又直又白。

赵江和太太乐呵呵地过来，他今天容光焕发，人都年轻了几岁。太太宁平看了前边看后边，然后就是掩着嘴笑，她说：“赵江，人家孩子这是给你祝寿呢！人间故事什么时候能完？你就没完没了地活着，没完没了地拍吧！”

赵江哈哈大笑。他说：“那我还不活成千年老龟啊！”说着就找手机，要把谷雨身上的字画拍下来。他边拍边说：“字儿也写得好，很像方正姚体！”

周围一群人都在拍照。谷雨的脸更是窘得通红。不过，这会儿她只是害羞，跟刚来时的窘迫不一样了。

她想，明天她这张稻草人一样的照片肯定会传到网上，看来，拍马屁也能拍出风头啊！

呵呵，正如她所料。朱齐家一下飞机就看到了。他一看那款式，再看那衣服的构思，就知道是周全干的，他鼻子一哼就不高兴了。杨天虎看了一眼却说：“谷雨更好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6.要有第三人在！ 朱齐家毕业是家里的大事。他三年学完了四年的功课，这怎么说都是让人自豪的事情。姜涌秀说：“看看我大孙子，就是肯吃苦、会钻研！我听说有七年都没拿到毕业证儿的，这和我们齐家一比，天上地下，立见高下！”

朱润民摘下眼镜儿，看看嘚瑟了一早上的老伴儿，四平八稳地说话了：“与其说是肯吃苦，会钻研，不如说爱情的力量强大！北京要没一个姑娘勾着，他还不就是个无事忙？”

“咦，润民同志，哪能这么贬低自己孙子呢？我孙子不聪明吗？不勤奋吗？不仁义吗？还无事忙！你倒是会给他勾勒形象！”

朱润民一撇嘴，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姜涌秀同志，我不跟你拌嘴，咱俩打个赌：明天他一定会下山，坐都坐不住！”

姜涌秀一下子卡住了。这个赌，打不打都是输。还明天，今天他能安生下来就不错了！

晚上，齐家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就说：“爷爷奶奶，明天我想下山去看看！”说完，偷眼看了父亲朱承泽一眼。

朱承泽重重地清了下嗓子，没表达意见。朱润民却噗嗤一下就笑了。

姜涌秀立马开腔：“我说你这个润民同志，孙子下山走走，看看故土山河有啥可笑的吗？看你把我孙子臊的！”

这不说还好，一说朱齐家就扛不住了。他撞红了脸嚷嚷：“赶紧让安安结婚，生个小豆子让你们俩闹去！我都多大了，你们还拿我开心！”

“多大？”朱润民脸一绷，“你毛儿还没长齐呢！你要是能做点安安那样的大事，我们就拿你当大人看！”

“切！她就是冒险嘛！”

“啧啧啧！”姜涌秀噘着嘴，一脸不同意。“哪是冒险那么简单，那是敢想敢干！”

朱齐家简直拿这老两位没有办法。他们一唱一和碾压起人来，连葛洲坝都无法阻挡。

朱承泽乐呵呵地看着父母和儿子。齐家一回来，家里真是热闹多了！

第二天，朱齐家和杨天虎一齐下山，由杨天虎开车。

他刚回来就要和谷雨见面。谷雨倒是没拒绝，可是她说必须第三人在场，她不和他单独见面，怕他把野兽放出来咬人。

听听，这话多伤人！

他伤过她一次那也是因为爱呀！

过了这么久，给他这么大教训，他哪能不长记性呢？

他总是梦见她，梦见她睡在他的怀里，他也闻得见她的味儿，一闻见就安心。可是每次他要有所行动的时候就要醒，醒来以后再假装睡一会她却再也不来，心里就空得难受。

陕西话讲，最苦不过人想人，现在他是知道了。

他现在就想找一个没人烟的地方，只有他和她，他把她摁在怀里好好地爱她。谁也看不见，谁也听不见。天大地大，只有她在他怀里长一声、短一声。

现在他和她都毕业了，如果她今天愿意，他明天就娶她。她想要什么都行。他带她到世界上任何想去的地方，过任何她想过的生活，哪怕像诗里写的那样，喂马、劈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他又拿出昨天他下载的照片，杨哥说她越来越好看了。可不是吗？她就是那样简简单单白衬衫一穿，就把生日现场所有华服贵饰的女人们比下去了。阳光穿透她的白衬衫，身体的轮廓若隐若现，她害羞地抿着嘴唇，不知道在场的男人有多少想抱她一抱。

啊，不能想，一想就冲动。他觉得自己简直中了谷雨的毒，他是病入膏肓，他是愈陷愈深。

“齐家，是这个地方吗？”

杨天虎一句话把朱齐家叫醒。他关了手机茫然地看看外面，嗯了一声。这就是谷雨约的见面的地方：明德国际学校附近的小公园，那个曾经约架的地方。破的路灯仍然是破的，破的乒乓球台也仍然是破的，只有湖水依然清澈，鸭子们活得怡然自得。

怎么想起这个地方的呢？他不禁感慨，四年前她还是人们口中的土妞儿，而他则是个挨了打却郁闷跑回家的高中生。

日子过得真快呀!

杨天虎停了车就在附近溜达，他就坐在公园门口左侧的破乒乓球台上。这公园真安静，只有一位老人在练习走路，另一位拿着水壶在后边跟着。他们安安静静不说话，棍子戳在地上，哒哒有声。

“来了！”杨天虎猛地站住，身子往里辙了一下。他立刻跳下台子，紧张地等着。谷雨的车子来了，还是那辆香槟色的宝马。他觉得肯定是王圆圆家嫌这辆车子难看才让她使用。他决定给她买辆车。

谷雨停好车解开安全带，抬眼就看见齐家在车窗外看着，不由抿了下嘴唇。

“下来吧！我的姑奶奶！”齐家伸手把车门从外面打开。

谷雨撅着嘴唇走下去，齐家一把把她拉住。

“你放开!”她暗暗地跟他较劲。

“就不放！”他也较劲。“我回来就守着你，哪儿也不去了！”

“放开，小心让人看见！”

“不放！哪有人顾得上看我们！”

谷雨只好不再挣扎。齐家心满意足地拉着她的手。两个绕着湖走了一小段，前边地上扣了一艘破船，破船上竖了一个牌子——游人禁入，他们只好折回来继续溜达。

齐家说：“这个地方比那个辣椒坊强，那头驴老偷听我们说话！”

谷雨噗嗤笑了。她也想起了以前约会的事情。她记得那头驴像英雄一样戴着大红花。

齐家心里像吃了蜜一样。谷雨终于笑了，那么他们之间的问题应该算解决了。

“身上还疼吗？”他心疼地问。

谷雨摇头。“不疼了。但是要小心一点，它刚刚长上呢！”

“我摸摸！”

“不准摸！”她打掉他的手。

“那我看看！”他很坚持。

“看什么！又不是表皮的事，你看也看不着里边！”

“我还是想看得不行！”齐家一脸认真。“你受伤了，我觉得我那个地方也疼，半夜就疼醒了！”

谷雨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齐家说：“真的。不信你问杨哥。我半夜里起来让他看看，他说什么也没有，可我就是疼，疼得我不敢侧躺，只好忍着睡到天明。第二天去买了块膏药贴上，才好一点。”

谷雨怔怔地看着他。他当然不是在撒谎，齐家很少撒谎的。他爱她爱得很认真。

“谷雨，让我摸摸，我就会很安心！”

“嗯。”她往前走一步，抓住他的手放在受伤的地方。她说：“就是这里，最近刚取了固定的东西。”

“哎！”齐家叹息一声，把她揽在怀里。他的手暖暖的、轻轻地放在那里，动也不敢动。“谷雨，我真想打他一顿，让他蹲了大牢都不能让我解恨！”他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蹭了一下。

“傻瓜！”

“就是嘛！打别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打我的人就是不行！”

“什么你的人？难听！”谷雨推了他一把。

“那你还要做谁的人？”齐家轻轻地怪怨。

谷雨嘟着嘴不再说话了。她知道这就是齐家的表达方式，但在她心里，她还是自己的。

看谷雨不说话，齐家的心直往下沉。

过了一会儿，齐家说：“站着怪累的，我们坐会儿吧！”

谷雨四下看看，想找个树荫凉儿。但遗憾的事，这个公园稍微大点的树都被铁丝网圈着，小的树倒是没圈，可是基本没什么树荫。

齐家提议：“到车里吧，我们开空调。”

谷雨抬头看他一眼，摇摇头。齐家急了：“谷雨，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即便做什么也是因为爱你，我绝不会伤害你！”

谷雨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他说的话她是信的，但是她觉得他们之间的基本问题没有解决。

“谷雨，你不信我吗？”齐家一脸难过。

谷雨摇摇头，想了想，她说：“齐家，跟你说件事吧!”

“你说！”齐家一脸不高兴。

“是这样的，我有个工作邀约，需要经常上电视，是国际频道的对外交流节目。”

“那就去呀！那不挺好的吗？”

“是这样，我需要跟你说一下！”谷雨说到这里，认真地看着他。“和我搭档的中国人是陈奕人，剩下的是游之远找的外国留学生。”

“陈奕人？”齐家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怎么和他搭档？你不知道他想追你吗？”

“我知道，所以我才对游之远说要考虑一下。”她说得很慢，希望把事情表达得清清楚楚的。“齐家，我很喜欢这个节目的创意，我觉得有点压力我可以学到更多东西，你知道我很喜欢自己的专业的，我想过两年考研”

“别说了！我不同意！”齐家的火气一下就起来了。“我不能容忍你和他站在一起说说笑笑，你现在就对游之远说，让他考虑别人，就说你不想干！”

谷雨的眼泪瞬间就蓄满眼眶。齐家的表情让她一下子想起在他家发生的事情，他也是这样蛮横，不允许这个不允许那个，当她要走的时候，他就夺下她的包，强行撕扯她的衣服。

“朱齐家，你”她忽然讲不出话来。终于，她暗哑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转身就走。

“干嘛呀你！”朱齐家急忙拉扯。“我又没做什么，你这是干嘛呀！我就怕你哭！”

“你放开！”谷雨哭着挣扎，“我不能用力，你别拉我！”

齐家猛地怔住，想起她有伤，就遗憾地放开。谷雨就这样往停车的地方走了。杨天虎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不知能做些什么。“谷雨，你有话好好说！”

但谷雨什么都不听，她上车就走。齐家窝火地空踢了一下。谷雨的车子在栅栏之外风一样的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7.咨询咨询 回家的路上，齐家非常窝火。两人约会了一趟，饭都没吃，她就哭着走了。他实在不明白她怎么就哭了。

“杨哥，她怎么就哭了？”他希望杨天虎能给他个答案。

杨天虎看着后视镜里一脸困惑的朱齐家，摇了摇头。他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至于聊到什么，他一无所知。

“杨哥，语言班里那个索菲亚跟你闹过吗？”

杨天虎摇了摇头，他只是和她吃过几顿饭，和她的孩子玩了两回。他都没给她机会亲近，不亲近的人闹什么闹？

“怎么谷雨这么难弄呢！”齐家叹了口气，“她上高中的时候可听话了，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杨天虎在前边撇了下嘴，他什么都没有说。关系不同，表现当然不同。不知道齐家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杨哥，咱到姑姑家去吧！我回来还没看到姑姑！”

“好！”杨天虎知道他不想回自己家。贡院五号不是刘新雨在，就是刘管家在，两者他都不喜欢。说起这个刘管家，杨天虎也是奇怪了。一个经常出现在孩子生活里的人，既然孩子这么不喜欢，为什么不把他换掉呢？

在路上，齐家打电话给王圆圆。“圆圆，谷雨有个工作邀约你知道吗？是国际频道的，谷雨说有个中国人和她搭档，是那个讨厌的小个子陈奕人!”

王圆圆表示不知道。她说谷雨都没跟她讲。

齐家的心更沉了。工作的事一般王圆圆都知道的，怎么这事儿谷雨就不跟她讲了呢？

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和失落，齐家到了姑姑家。黄芬热情地迎接客人，她说姜上舟正在路上，然后把酸梅汤和梨汤摆上。

“黄姨，有冰啤酒没有，给我来一罐吧！”齐家看了眼酸梅汤提要求。

“这个呀——，啊，我马上给你冰上！”自从姚栋梁走了，这个家的酒基本就没人动了。剩下两罐还是安安和方植末从外面拿回来的。

齐家无聊地靠在沙发上。空调吹得很凉，可是他心里一直在冒火。安安不在家他是知道的，她和方植末又到通远去了，此时是假期，那个留守儿童学校有许多的工作要做，倒是平日事情没那么多。

咳，他们俩怎么那么好呢？怎么他和谷雨就不行呢？

鱼缸边上有一小块镜面，他蹲过去看鱼也看自己。他觉得自己留了现在这个发型之后谷雨还是很喜欢的，他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这种喜欢。可是她怎么那么别扭呢？

正琢磨呢，姜上舟风一样的回来了。

“齐家呢？哎呀，让我看看我们家的帅哥!”她说着话把他亲昵地抱住，然后上看下看。他觉得姑姑比妈亲，妈妈从来就没有这种动作。

“来，坐下！先喝点酸梅汤解解暑气！”

齐家听话地拿起来喝了一口。姜上舟则去楼上换衣服。等她再下来的时候，齐家问：“姑姑，安安姐不在的时候，你不闷吗？”

“闷啊！”姜上舟撩了一下短发。“但个人有个人的事，也不能因为自己闷就硬要别人陪啊！”

齐家耸耸肩，他对姑姑真是无比佩服，她太独立了。

“姑姑，我看弗兰克不错，你可以考虑一下他。和他在一起你不会闷的！”

姜上舟吃惊地看着侄子。“齐家，你这是专门过来给你姑姑保媒吗？你姑姑都让你这么操心了吗？”

“那倒不是！”齐家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姑姑你多优秀呀，哪儿轮得到我替你操心！我只是忽然想起来，他那人特别会玩儿！”说完，他落寞地挠了挠头，拿起酸梅汤看看，喝了一口。这东西，他从小不喜欢喝。

“齐家，你，你有问题就跟姑姑说说！”

看姑姑一脸关切，齐家想想，就把谷雨工作邀约的事儿讲了。他说：“姑姑，其实我也没把她怎么样，我只是不想她跟那个陈奕人一起工作。结果她就哭着走了！”

“哭着走了？”这让姜上舟很疑惑。“你就那么一说，她就哭着走了？”

齐家想了想，嚅嚅地说：“可能口气有点急吧！我不是很反感那个陈奕人吗？”

“你是很反感任何接近谷雨的男人吧！”姜上舟一语道破。齐家顿时没话说了。

姜上舟用手指点了会桌子，起身给游之远打电话。游之远很热情地接了电话，在齐家听来，他都有些激动似的。

免提开着，谁都听得到。

游之远说：“那个工作邀约啊？我很认真地跟谷雨讲了，是赵江生日聚会上讲的。谷雨看上去很喜欢。我跟你说啊，这对年轻人真是不错的机会，她有很大的发掘可能，当然压力也有一些。不过，这孩子有灵性肯钻研，我相信她能做好的。”

姜上舟问：“她是已经答应你了吗？”

游之远说：“这倒没有，她说要跟家人商量一下，我想就是要跟你们商量一下，毕竟你们家有很多考虑的。怎么？你们家不同意吗？”

“那倒没有！”姜上舟急忙澄清。“我们家怎么会干涉人家那么多，何况你说的是这样的节目！”

“哦，那我就放心了。我给她两周考虑时间，她同意就让她过来签约。我跟你说，这比她拍电影还有利可图，因为这是周周露脸儿！”

姜上舟笑笑，就跟他说了再见。游之远跟她讲得很透彻，这确实是个名利双收又能锻炼提升的机会，不说谷雨，哪个女孩子得到这样的机会能不动心呢？何况又和谷雨的专业直接相关！

她看着齐家，调侃地说：“听到了吧？谷雨说要跟家人商量，就是跟你商量。她是把你当家人看待的！”

齐家瘪了下嘴，他知道他又让人看笑话了。其实谷雨是尊重他的，这种事，其实人家不告诉他又能怎样呢？

“唉，姑姑，我现在怎么办呢？我又把她得罪了！”

姜上舟呵呵地笑。齐家真是恋爱经验太少，可是她也没有多少经验给他啊！

“齐家，民间有一句话，叫牛头不烂多费柴炭，你懂了吧！”

“哦，懂了。就是使劲儿烧呗！”

齐家说烧就烧。晚上他就住在姑姑家，陪姑姑听了会儿音乐就上楼给谷雨打电话。这个腹稿在听音乐的时候就打好了，他要让谷雨舒舒服服地接受他。

他一看谷雨没有拒绝他的电话心中就是一喜。他说：“谷雨，白天是我太急了。我不应该用那种口气跟你说话。我给你压力了！”

谷雨没接话，但她呼吸平稳，他就知道他说的话起作用了。他接着说：“谷雨，你那辆车太旧了。而且那个车子的颜色也太膈应人，还是还给王圆圆家吧！明天我们去买车，买一辆你真正喜欢的，你要哪辆我就买哪辆给你，好不好？”

“你买给我？”谷雨问。语气甚是怀疑。

“是啊！难道我不应该送你一辆车吗？以前我没顾及你的感受，现在想想，我为自己考虑得太多，却总是忽略你！以后我会改！”

谷雨声音忽然变大。“朱齐家你幼稚不幼稚？你知道不知道你在慷他人之慨？你以为给我买辆车就是不忽略我了，是吗？我就要你这个吗？”

说完，电话刷地就断了。谷雨再一次给他脸色。

齐家郁闷极了。给她买车当然是替她考虑，怎么还成了慷他人之慨？！

上帝呀，他实在想不通呀！

想了想，他给吉赞打电话。吉赞大他一岁，比他高一年级，但现在他们是同时毕业，所以在心理上他很有优势。

“吉赞，跟你说个事儿，你给分析分析！”

“要是恋爱的就别跟我说，我没你有经验！”吉赞张口就是这话，一点都不给面子。

“不是，吉赞，咱们不是兄弟吗？你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是吧？我现在郁闷着呢，谷雨老跟我闹别扭！”

“她的事儿别跟我说，我烦！”说完，吉赞就把电话挂了。

齐家这个无助啊！这叫什么兄弟？以前不是损招儿一个接一个吗？

他不死心，又打给楚才。楚才也放假回来了，他相信楚才会给他答疑解惑。

“楚才，你说我给她买辆车不是应该的吗？是不是替她着想？她老开着王圆圆家的车那也不硬气是吧？她怎么反而说我是慷他人之慨了呢？”

楚才听着、听着就笑了。“齐家，还记得在奶奶山上打架那件事吗？那个洪长青问你谷雨是不是很贵，你怎么就感觉受侮辱了呢？因为你们的感情不是从买卖开始的，是不是？”

齐家好像懂了。“你是说我要买车的时机不对？她感觉我是拿车子哄她高兴？其实我本来就想给她换辆车。她经常回通远，那种烂路，就得换个好点的越野车！”

“差不多吧，我感觉她是这样想的！”

“哦，好吧，我吸取教训！她这人就是太敏感。不过，楚才你说怎么理解那句呢？她说我慷他人之慨，我怎么就是慷他人之慨，这不是花我自己的钱吗？”

楚才哈哈大笑。“齐家，我说你几句你还真别不爱听，谷雨这是看不起你！”

“什么？你胡说!谷雨她除了我心里就没有旁人！”齐家大声抗议，他都忘记现在是在姑姑家。

“啧啧啧！”楚才感叹。“齐家，我要是谷雨，我也对你有看法。你根本就看不到问题！”

齐家不禁有点慌，“那我是什么问题？”

“齐家！”楚才拿出一副长者口吻。“女孩子喜欢男孩子送她东西，但这不能一概而论。你想想谷雨她是什么人，小时候特别贫困，这种人越自卑就越要强，你送贵重礼物给她，她是受不了的。再者说，谷雨现在是能挣钱的人，你呢？你是花家里的钱读完的大学，现在你还要拿家里的钱给她买车，她说你一句慷他人之慨说错了吗？我看没说错！她就是看不起你！她有资格看不起你！”

齐家让轰炸得一愣一愣的，他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的生活圈子里，给女朋友买东西不是双方都喜欢的事情吗？怎么到他这儿就例外了呢？

他问：“你给王圆圆买东西她喜欢吗？”

“喜欢啊！我给她买个发卡她都喜欢。但我从来不送她贵重的东西，她更喜欢我拿时间陪她，不过，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她太黏人！”说到这里，他郑重申明似的说：“最关键，我们的关系跟你们不同，我们差不多是一起长大的，而你们是睡在一个被窝的，这有本质的区别！”

“去你的！”朱齐家麻利地掐断电话，这个晚上，总算是他把别人摞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8.有条件自立 齐家自认是个有行动力的人，他和爸爸通过电话之后，确认爸爸会回贡院五号他第二天就回去了。

看到儿子一脸故事，朱承泽禁不住调侃：“怎么，爱情之路颇多坎坷？”

齐家装没事儿一样摇了摇头。他从皮夹子里把卡片一张一张掏出来，想了想，留下一张visa卡和一张牡丹卡。

“爸，这些卡还给您，以后就不要给我打钱了。我已经毕业了，我要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朱承泽让儿子整糊涂了，怎么父子之间的谈话还没开始呢，他就先有动作了呢？

“齐家，你确定你不再花我的钱了吗？”

“我确定！”朱齐家无比坚定地表达。“我不但不花您的钱，我也不会跟我妈要钱，姑姑奶奶他们同样不会。总之，我自立的太晚，今天算是觉悟了。”

儿子这个认真的样子让朱承泽想笑，但是也颇为感动。儿子这算是长大的开始吗？他很想问问，你自立，那么房子呢？你是要出去租房吗？可是又怕这一句话把他真的逼了出去，那这个家就更没人气儿了。

他说：“那好吧！既然你决意不花家里的钱，我支持！你不要后悔啊！”说完，他站起来，以离开房间表达对儿子行动的支持。

可是朱齐家还没完，他说：“爸，还有件事儿，您听我说完！”

朱承泽眉头一皱，他问：“你是要搬出去吗？”

“不！”朱齐家摇头，“这毕竟是我能经常见到您的地方，所以我不搬!我只是有条件自立，又不是怄气！”

“嗯？“这话说得朱承泽颇为心暖。他问：“那你要说什么呢？”

“股权！”朱齐家说：“我知道家里就我一个儿子，您的钱迟早会给我，但我其实不需要那么多。所以，股权的事儿，您不用急着给，我也不急着要。甚至我不要都行，我相信凭自己本事我会活得挺好！”

这下，朱承泽真的不淡定了。他确信儿子没有发烧，他自己也十分正常，怎么股权这么重大的事情他说不要就不要了呢？齐家又不是外人，他没必要做姿态啊！

他认真地看着儿子。儿子此时也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齐家，这是大事，你考虑好了？”

“爸，我早该考虑了。做了朱承泽这么多年的儿子，从来没为钱发愁过，可能也是人生缺憾，我决定自立一下试试看。反正，我很健康，也算聪明，挣口饭吃肯定没有问题。实在您看不下去了，也不会让我饿死街头，所以，比起一般人我还是幸运的，您说是吧？”

朱承泽听得很不是滋味，怎么好像儿子要独立反而是他要被儿子抛弃一般？这种感觉怪复杂的。想了想，他也找不到合适的表达，就说：“那你跟你妈说，别让她跟我闹，以为是我不给你钱似的！”

朱齐家点了点头。说：“知道了！不过，爸，咱们说句男人之间的话，女人是不能惯的，您太迁就她了！”

朱承泽又被惊到了。儿子是一瞬间就长大了，都到了给父亲上课的程度了吗？他很想抬手摸摸儿子，但想想，长大的孩子已经不能摸头了，他只好故作平淡地说：“好，我会参考你的想法！”

等背过了朱齐家，朱承泽把杨天虎叫过去，单独问他。“天虎，齐家他怎么忽然不要生活费了，说要自立，这是怎么回事？”

杨天虎一听就是一愣。等前前后后梳理一遍，他谨慎地说：“可能跟卢谷雨有关吧！他要给卢谷雨买辆车，哪想到被人给拒绝了。我听他嘟囔说，给她买车怎么就是慷别人之慨了呢？我又没花别人的钱！”

朱承泽一听就乐了。

这个卢谷雨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儿子在她面前简直没有招架之力啊！是谁说的，好女人就是一所好学校呢？

朱齐家再一次约会卢谷雨。约会地点还是那个破破的小公园。这次，朱齐家做足了准备，面包、卤蛋、火腿肉，还有洗好的苹果和两包兰花豆。

哪知他一到那里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不但谷雨先到了，王圆圆和楚才也到了。

这还是两个人的约会吗？加上杨天虎这都五个人了!我靠，谈一次恋爱怎么这么难呢？

谷雨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想什么。她无奈地说：“他俩说要来这里钓鱼”。

“钓什么鱼？你没看见湖边的牌子吗？这里禁止钓鱼！”

谷雨不以为然地说：“你见过这里有管理人员吗?”

齐家没话说了。他也没见过这里的管理人员，但管理人员的房子是有的，就在公园的入口处。

楚才搭完大阳伞，拍了拍手就冲朱齐家说：“你们谈你们的，我们钓我们的，咱谁都甭打扰谁！”

朱齐家翻翻白眼，心说，你们已经打扰了。

谷雨看他那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就想笑。她绷着脸问他：“你叫我来做什么？”

“做什么？谈情说爱呗！”齐家恨不得拎起她揍上一顿。

谷雨把脸扭过去，半张脸都是红的。

又脸红！朱齐家心一软，一把把她揽过来。“我就没见过这么容易脸红的女生，还总是凶巴巴的！”

“去你的！”谷雨轻轻地推他一把。“你还没认识到你的问题！”

“认识到了呀！”朱齐家急忙表白。“我认识到我的态度不对，还有不应该用家里的钱给你买车，我应该用我自己挣的钱买东西送给你。”

谷雨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有呢？”

“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

“有什么？哦，就是没有珍惜你对我的尊重，你告诉我工作邀约的事，是征求我的意见，我不应该直接命令你去拒绝。那毕竟是挺重要一个机会！”

他一脸真诚，谷雨却感觉是在面对一个启而不发的学生，他给了无数个答案，次次接近却不能直达核心。这真是让人伤神！

算了，不启发了。她直接告诉他：“齐家，我在意的当然是你的态度，但你一直不明白我是个独立的人，我和你在一起，但并不是你的附属物，你知道吗？我和任何人交往我都自有分寸，你管得太多，我难受得很！如果我答应做那档节目，陈奕人也只是工作搭档，这点我很清楚，但你这么介意，我即便接了这个合同，心里也疙疙瘩瘩。你不能总跟着我，我也不能总绑着自己，是不是？”

齐家唔了一声。他把目光移开，看向远方虚空。他当然不是傻子。谷雨的意思他明白，可是他防备万一有错吗？为什么要亡羊才补牢，为什么不在羊丢失以前就筑好羊圈呢？他不想让她和陈奕人在一起工作就是在修筑一个结实的羊圈啊！

谷雨叹了口气，知道这种事情除了他自己想清，别人也无能为力。说实话，让一个人认真地反省也是够挠头的，看看齐家，已经反省到这个地步了，也真是不容易。她拉了一下他，“走吧，到伞下边坐会儿！”

齐家翻翻白眼，跟着她到伞下边坐着。两人都抱着膝。齐家说：“要是个帐篷就好，我们在里边做什么别人都看不见！”

谷雨啐他一口，知道他想些什么。

“就是嘛！难道你不想我吗？”

谷雨说：“不想，恨都恨不过来呢！”可是她的脸又红了。

“口是心非！”齐家靠过来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谷雨扭过头去，齐家就又亲她的脖子。一小口一小口的，亲起来就没完。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浓稠。

“好啦——”谷雨只好用手去挠他的大长腿，汗毛弄得她手心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好什么好？”齐家停下来抱怨。两人脸对着脸，膝对着膝。“我在这么血气方刚的年龄，活得跟个和尚一样，这好吧？我都想让你生个小东西丢给爷爷奶奶玩去。谷雨，要不咱俩结婚吧？”

“结婚啊？”谷雨想想，“我好像没那迫切。谈谈恋爱还是不错的！”

“不错什么呀！”齐家一脸哀怨。“就你选的这破地方，有床吗？有墙吗？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你真的——”谷雨伸手就掐他。

“让你掐！”齐家一把手把她摁住。黯哑地叫了声谷雨，他用另一只手把她轻轻地揽在怀里，亲着她的额头说：“谷雨，我是认真的。前两天我把家里给的联名卡都还给他们了。我从此要做个独立自主的人。你看这样的我可以和你结婚吗？”

谷雨一怔，“真的呀？”

“当然是真的！”齐家一脸认真。“你说我慷别人之慨，我后来想想你说的是对的。我决定挣钱养活自己。实在挣不到还有你呢，对吧？”

谷雨白他一眼，笑了。齐家幼稚，可是他诚意可嘉，这是多难得的一个品质啊！她那天在气头上说了他一句慷别人之慨，没想到他反省到这个地步，这也真是难能可贵了。

她问：“齐家，你想好怎么生活了吗？”

“找工作啊！”齐家一本正经。“我把卡退了，剩下的钱也花不了多久，那不也得像别人一样找工作吗？”

“找什么工作？”谷雨歪着头问他。

“记者啊！出版公司啊 ！我学传媒的不做这个做什么？”

谷雨摇摇头，她探过身子在他脸上轻轻地啄了一小口，吹气如兰地说：“去上学吧！我也是想上学的，只是现在事情太多。但我终究是要去上学的！”

齐家也亲她一下。“你说考研？”

“对呀！你们那样的家庭什么都需要高配的，一个本科学历算什么？再说了，你又没有生存的压力，急着就业做什么？”

“这些我当然想过。”齐家说：“我家原本想让我读完研究生再回国的。但我想和你在一起嘛，就回来了。”

“那你再去读啊！国内要用三年，说不定你在国外两年就读出来了。你学习能力这么强！”

“可是我不想离开你嘛！想人要想死的！”

“去！”谷雨推他一把，“好男儿志在四方！别这么腻腻歪歪的！”

“那你去洛杉矶陪读吧！”齐家一脸巴望。

老问题又回来了。谷雨无奈地看着他。

“谷雨，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嘛！”齐家撒娇。

谷雨看着他。此刻的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她觉得可能她命里就是有这么个人，很爱她，这种爱是依赖，那么就认了吧！

她说：“齐家，放心吧，我们不分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9.卢谷雨来真的 游之远给姜上舟打电话。

“小舟啊，你家不是不干涉卢谷雨的工作吗？她怎么拒绝了呢？我看她很喜欢这份工作的，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呀，我都为她可惜！现在她不愿做，那个陈奕人也没精打采的，我这个制片人当得咋这么被动呢？！”

姜上舟静静地把他的电话听完，他的遗憾让她也挺遗憾的。看得出来，他确实是为谷雨着想。她说：“我了解下情况再说。年轻人总是容易头脑发热的！”

想了想，她打电话给谷雨。而此时，谷雨、齐家、楚才和王圆圆四个人正在车行看车。

“谷雨，游之远说你把工作邀请推掉了，是真的吗？”

谷雨嗯了一声。

“为什么呢？这么好的机会！这工作多有发展呀！”

谷雨看看旁边站着的齐家，她调转身儿不好意思地说：“阿姨，我已经对游老师道过歉了。这个工作是不错，但是陈奕人一直对我有意思，我也拒绝过，但是总在一起工作恐怕会有很多麻烦。而且，我也不想让齐家分心，他总是小心眼儿嘛，我也改变不了他所以，就算了！”

“那可是——”姜上舟叹了口气，开始语重心长地劝她：“谷雨，你天赋不错，机会也不是常常有的。男人这种东西，好的时候把你捧上天，嫌弃你的时候根本看都不看你。你可得想得清清楚的，好事业比好男人可靠得多！”

齐家听得差点背过气去，这还是我亲姑姑吗？胳膊肘能这么拐吗？

只听谷雨缓缓地说：“阿姨，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我也要说清楚我不是想依靠齐家的。我只是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他心里疙疙瘩瘩的，即便他说支持，我心里也不舒畅，还不如不让这件事情发生。阿姨，生活总要妥协嘛，他妥协不了，那就我来妥协吧！”

姜上舟怔住了。良久，她才说：“好孩子，你比齐家成熟的多！”说完，她放下电话。

而齐家则把谷雨扳过来，让她面对他。他先亲了下她的额头，问：“你回绝游之远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谷雨说：“就是你在小公园气我之后的事儿。”

“这么早吗？”

“嗯，人家那里等回音，不如早点告诉人家让人家做其他打算。我也早点断了念想，该干嘛干嘛！”

齐家心疼地又亲她一下。“心里遗憾不？我总是给你找麻烦。”

“遗憾呀！可是摊上了，又不想甩掉，怎么办呢？”谷雨说完就直直地看着他。

“谷雨！”齐家感动地把谷雨搂在怀里。“我会珍惜你一辈子！绝不食言！”

“去，让人看见了！”谷雨推他。

楚才在旁边嘿嘿地笑，王圆圆眉眼生动地做鬼脸，而车行的老板就在旁边微笑陪着。

楚才对车行老板说：“名人谈个恋爱不容易，请您帮忙保密吧！”

“我懂，我懂，那是必须的！我看他俩好般配呀！”

“那当然！咱就把这辆别克定下吧！”

“好好好！”老板招呼人办手续。

最终，谷雨定下了一辆黑色的别克suv，花了六十来万。王圆圆再次认她确认颜色，她还是定了黑色。她说：“其实我喜欢这个石榴红的，可是我不想一出去就让人认出来，那样真是太麻烦了！我只想过安安静静的小日子！”

王圆圆遗憾地耸耸肩，她也喜欢石榴红的，可是看来她以后只能坐这辆黑溜溜的了！

楚才则感叹做名人的不易。他说:“要不怎么那么多名人要在国内挣钱再到国外生活呢，约会都有人拍，确实没法自在！”

齐家接了一句：“等结了婚就好了！正儿八经两夫妻，别人拍来拍去也就没了兴趣！将来我俩逛超市、买东西、出门遛孩子、遛狗，谁愿意拍谁拍！”

车行老板张大了嘴巴：看来卢谷雨这是来真的呀！

对于他们这次的复合，两家人心情各异。

朱承泽当然高兴得很，只要看见齐家眉开眼笑的，全家就都跟着眉开眼笑。特别是他把齐家退卡的事情一描述，奶奶姜涌秀直呼“想不到”，她说：“我孙子长大了，真是长大了呀！”说完，她坚决表态：“以后他要是跟我张口要钱，我坚决不给。我是说到做到！”

姜上舟紧跟母亲，她说：“对，我也不给。咱们齐家出息了，我当姑姑的坚决不能拉后腿！”

朱润民呵呵地笑。他唯一遗憾的是朱齐家又要上美国上学。人老了，身边没个年轻人，就觉得冷清清的。

这个问题朱承泽想到了。他说：“让齐家辛苦点经常跑吧！只两年，让他必须把硕士拿下来！”

刘新雨是一声不吭的人。她心疼齐家不向家里要钱，那么他要去洗盘子吗？她觉得这家人都在发神经，何必拿穷人的标准来套用富人呢？这不做作吗？她觉得自从认识这个卢谷雨，齐家就脱轨了，完全不像个大家庭出来的。人家一毕业忙着拓展社交圈子，他倒好，整得自己连生活费都不要了！朱承泽的儿子，有这个必要吗？！你即便只穿个裤头儿，谁不认你是朱承泽的儿子呢！

这家最神经的是姚安安，她专门打电话过来表扬弟弟，说她会大力支持弟弟的自强自立，以后她不会给弟弟一分钱的。

听听，一个拿了股份的人冲另一个没有股份的人说这话，这不是活活气人吗？

但她只能沉默，她知道自己与全家气场不合。

看来，她只能尽自己的力量来帮扶儿子。真要让他到了洗盘子的地步，朱家的脸呢？

而对于卢谷雨的家人来说，这个事还真是不确定因素很多。

白露很开心他们复合，因为齐家将来是最帅的姐夫，对别人介绍起来非常有面儿。夏至则非常保留，因为他见识过齐家对姐姐大吼，而姐姐非常隐忍，觉得姐姐可能会受气。另外，他总觉得他和齐家一般大，齐家居然要做他的姐夫，这让他有些压抑。

卢文芳则不表达任何意见。她看开了。初婚也好、再婚也好，只要是真的好，那就是有质量的婚姻生活。所以谷雨觉得高兴，那就好吧！哪天谷雨不高兴了，那也好吧！大不了像她，二婚时再挑个好的。

但这个话她不能对谷雨说，人家初婚还没到呢，怎么能提二婚这个问题呢？

现在，她天天感念上苍的眷顾，不但人到中年让她事业有成，还找到了谷雨，而谷雨一回来就这么贴心，不但理解她、心疼她，还照顾弟弟妹妹，现在每天一家人混在谷雨租的大房子里，多么开心！

谷雨也开心。

妈妈经常过来做饭给全家人吃，妹妹常常躺在她身边聊八卦，弟弟很勤快地拿着拖把到处擦。她和齐家时不时地通通电话，她觉得这就够美了。

齐家鼓动她：“谷雨，咱俩回趟通远吧！我想和你住小木屋。”

谷雨看着他笑。他就干脆厚着脸皮动手动脚，弄得谷雨只好答应他。

其实，她早就应该回去一趟了。包了那么多地，一直当甩手掌柜的，眼看要收，她怎么也得想想销售的事儿。再说，她现在伤好得差不多了。

杜书城说过，等通远安静了，你想回来就回来吧！

现在通远安静了吗？不，应该是更热闹了。新闻里说通远公务员队伍里发生了一场“地震”，用赵篇的话说：“谷雨啊，人家说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是断了一根骨头要了多少人的命呀！”

这说得夸张了，不是要了多少人的命，而是影响了多少人的命运！

首先说仇家老大仇日升，坊间戏称他是被房子压垮的政法委书记。据审查核实，他名下以及他亲戚名下那些房子，都是权钱交易的结果，所以，通远的治安为什么乱，从这里就找到了答案。他的案子查实之后，相互关联的那些警队的、检察院的、法院的、狱政管理的公务人员一个个地被审查、批捕、或者降级降职处分，或者被开除公职。而那些逍遥法外的、长期负案在逃的也一个个地抓捕归案。

仇二蛋，不用说了，包庇毒贩、参与贿赂、寻衅滋事，数罪并罚十六年有期徒刑。

至于仇光蛋，据说他自己直喊冤，本来他的刑期快结束了，可是因为受老大的牵连，他被查出了漏罪，于是漏罪并罚，他还得在监狱里待上五六年。

一门三匪的故事到这里终结。

而震动远不止公检法领域，现在的信访局成了最忙、最热的部门，一周下来，书记、市长、人大主任、政协主席、纪检委书记各设接待日一天，遇到问题责成处理或者及时批转。总之，人们看到了一个有担当、办实事的人民政府，复杂的利益关系得到了梳理，多年的积怨得到了化解。

当谷雨和齐家见到杜书城的时候，他春风满面。他说：“我现在就是一个字——忙！但能忙出成效，怕什么？现在不怕事、想干事的人多了，明哲保身、偷懒帮闲的人少了，说八点半开会，八点二十人就到了。我都想不到，用了一年就打开了局面。谷雨啊，你有功啊，我得谢谢你！”

谷雨哭笑不得，她的功在哪儿呢？只有出于义愤和同情的那一跪算是打开了信访下乡的局面，而这一脚挨的，疼是她自己受的，其他事都是别人干的。要说真正起了作用的，就是她的名，因为牵涉到“卢谷雨”，所以才有全国性的关注，有了关注就有了压力，有了压力就不能寻找退路，所以硬着头皮往前走也就走出了一条道路。

可是，大名气带来的总是大幸运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0.谁受得了 谷雨一回来，赵篇就往山上跑。安安请客，从山下订了一只烤全羊，到了晚上一伙人围着火堆烤羊。谷雨想起去年烤羊的那一天，自己一肚子委屈，齐家一肚子愤懑，然后就是两伙人的一顿群殴。

赵篇说：“当时要不是王总一声枪响，你们这帮人还不知要惹出多大的祸！”

王广跃谦逊地笑了。

齐家却为他的鲁莽而羞愧。

谷雨问：“那个洪长青后来没找麻烦吧？”

“他找什么麻烦？也不看看对方是谁？”说到这里，赵篇看了眼齐家。然后说：“生在他们那种家庭的孩子，说实话，没受到什么好的教育，耳濡目染就是霸道和跋扈。其实人和人差别多大呢？只是因为什么土长什么苗，他们就长成那样了——天天惹事生非！”

谷雨问：“现在还敢这样吗？”

赵篇摇摇头说：“现在收敛多了吧！以前洪长青他大哥违反交规、殴打交警那都不是事儿。我同学说，上次见到洪长乐，也就是洪长青他大哥乖乖交罚款，还对交警说了声不好意思，他都吃惊不小。”

谷雨点点头，没说什么。她想起在信访下乡的第一天她交上去洪老大放高利贷的录相证据，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下文。这事她该做的已经做了，也不知道走程序走到哪一步了。

但这事儿不能催问，也无法催问。她并不想在杜书城那里表现得太积极、太关注，因为她的身份只是一个生意人和齐家的女朋友。人家工作的事，她掺合什么？

此时，赵篇的话题又转了。他说：“处理了仇家那几颗蛋，人心大快，可是大生寺的事情现在也有人骂呢！”

齐家问：“骂什么？”

赵篇说：“骂警察为什么早不发现问题？现在才发现问题他们许的愿都不灵了！”

“这也骂？难道天下菩萨不是一家？”齐家说完自己都笑了。

“就说呢！”赵篇感叹。“反正人总是通过骂别人来找平衡的。这里的很多人习惯于信点什么，忽然香火那么旺的大生寺传出这么恶心的事儿，你想信徒的心脏能受得了吗？这不是巨大的侮辱吗？”

谷雨问：“大生寺的香火

王广跃摇头插话：“不行了，还有什么香火啊！坏和尚被逮捕了，好和尚受不了这种刺激，一个个都走了。这就是个信仰崩塌的过程。居士们也一个个地走掉了，有几个还来问我要不要人？我看看情况，就又收了四个。他们干活还是不错的，咱们那么多果树不也得要人去管理吗？”

谷雨点点头。信仰崩塌是多可怕的一件事啊！

安安说：“大生寺的建筑还是不错的，那么高的殿宇和那么宽的院子，要是能改成少年宫就好了。反正现在它也没什么用！”

旁边烤肉的方植末冲她竖起一个大拇指，“你真牛！这个想法不错！就看能不能实现吧？”

“事在人为！我姚安安出马，一定能成！”

“行，你出马，我拍着马在后边给你捧刀！”

齐家看他俩一唱一和非常和谐，凑到方植末面前小声儿调侃：“现在能管你叫你姐夫吗？”

“你随便！”方植末大大方方地看他一眼。

“那就叫了吧！姐夫！”说完，自己先笑，“咦，怎么感觉不对劲儿呢？”

方植末说：“叫得多了就对劲儿了！”

“那好吧！姐夫，你就打算一直给她捧刀吗？那不委屈你了吗？”

方植末停下手里的活儿，上下打量朱齐家。果然父子一脉，朱承泽也是跟他这么说的。朱承泽知道他又要跟安安来通远，就说：“小方啊，男人得有自己的事业，要让女人崇拜，这样才能长久。你陪伴安安、保护安安，我做舅舅的当然高兴，可是作为男人，我希望你有自己的事业。当然，这并不妨碍你帮助她做公益。”这番话让方植末很感动，因为他们家并没有垂下眼皮子看他，而是很尊重他。所以，他接受朱承泽的建议，以万联的名义和通远电子工程学院合作搞一个实验室，朱承泽把一个小项目分过来让他做。现在他已经上手了。

此时，他对这位弟弟说：“给安安捧刀也是捧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委屈？”

这话说得让安安心花怒放。她叫：“末末哥哥，给我来条羊腿!”

有人高兴就有人不高兴。

人们谈论的洪老大现在心忧如焚。大生寺出事他都没那么担心，因为他不贩毒、不藏毒，也不运毒，只是为永祥的事业提供过一些庇护。只要永祥不开口，他一点问题都没有。现在他的问题是仇日升进去了，他在系统里边失去了庇护。而且，仇日升的案子还没有结，还在审，他很怕他们不停地挖下去会把他挖出来。钱，他当然是送过的，女人，他也是送过的。这些要是较真儿的话，最后都是问题。

而且，公检法系统这么用篦子似地梳来梳去，迟早得把他梳出来。他在考虑一个问题，要不要走？怎么走？

洪运楼的生意在小姨子名下，那个最多有点税务上的问题，只要税务局的朋友没出事，他暂时就不担心。高利贷这种事呢，他让人催债也比较讲究，从来没有搞得家破人亡，最多是让借债人受点羞辱。这种事儿民不举、官不究，即便是抓到也是个案，处理得也不重。娱乐行业他涉足较深，收点保护费，但也提供庇护，都是以保安公司的名义处理的，合情合理，即便摊在明面儿上也说得清。

剩下的，能掐掉的都掐掉了，能疏散的也疏散了。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这么一想，他的心稍微有点安定。只要下面的弟兄安分一点，似乎也不到非走不可的程度。

他听到院子里车响，探头看看，是儿子洪长青回来了。他冲窗外喊了一声：“长青，你上来一下！”

过了片刻，儿子上来了。

“爸，有事吗？”儿子把扎在裤子里的t恤拉了出来。

“嗯，有事！你的留学签证办下来了。你准备一下走吧！出去见识、见识！”

洪长青嗯了一声，没动地方。

“咋地了？”

洪长青嘟着嘴唇欲言又止。

“说嘛，像个男人样儿！”他对小儿子还是比较宽松。

“爸”，洪长青终于决定说了。“爸，你不能帮小简办一个？我挺喜欢她的。”

洪老大皱皱眉头，小简他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来得有点突然。

“她是干啥的？”

“艺校学民歌的，她跳民族舞也跳得好！”洪长青说起这个一脸兴奋。

洪老大问：“你是认真的，我就试试。不过，这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儿。旅游签证还快点，留学签证得有学历和成绩，这个需要做套手续！”

“那爸爸你就快点。我想跟她一起走呢！”

洪老大摇摇头。“一块走不可能，你这几天就得走，开学不远了，你先过去适应适应！”

“可是——”

“没有可是！听爸爸的话，女人啥时候都有，也许过去以后你会喜欢一个洋妞儿！”

“我才不喜欢洋妞儿，她们剃了毛跟锉刀一样，谁受得了？”

关于锉刀的问题父子俩没有深入探讨，洪长青还是决定按父亲的要求先走。但热恋中的人分别是非常难的，就像看着自己的尾巴要被切掉一样，确实会疼。而且，小简让他那么动心。

第二天，他到小简住的地方把小简接出去，找个树林子，就在他那辆芥末绿的保时捷里，他让小简好好地接受了一遍爱的洗礼。尽管开着空调，他和小简都是一头的汗，心里却酣畅得不行。小简软软地靠着他说：“有个新闻，说一对儿野鸳鸯在车里玩得太累了，就睡在一起，第二天人们发现的时候是一对尸体。说是车的密闭太好，而他俩又耗得太厉害了。”

“呸！不吉利！”洪长青说了一句就起身把窗户摇开。新鲜空气进来，果然舒服多了。

“帅哥，让我抱着你！”小简又软软地靠过来，从后面抱着他。可是她的手却并不老实，不停地在前面划来划去。

“你再弄，我就又要厉害了！”他回身威胁她。

“厉害就厉害，谁怕你！”说着话，她就像条蛇一样游到他的前面把头低下去。

“呀你——”洪长青直往后仰，这样的小简实在是厉害得可以。

等小简的头发不再晃动的时候，洪长青就想浑身都长了嘴把小简吃下去，这样的小简让他怎么离得开呢？

等小简真正消停了，洪长青把她扶正，看她一点、一点地收拾自己。

“小简，我要出国了，到澳大利亚去！”

“那我呢？”小简的大眼睛期待地望着他，却并不难过。

“你呀，我让我爸替你办签证呢，你只不过要迟一点出去！”

“迟一点是多久，我不想离开你嘛！”说着话，小简又倚过来，在他胸前蹭。

“迟一点也没多久吧，我爸办事我还是相信的！”他按住小简的头，让她仿真听话。他其实也不知道要多久，他只是相信父亲一定行。

“那好吧，我就相信你吧！”小简在他脸上叭地亲了一口。洪长青乐了，他就喜欢这样的小简，单纯、妖娆。女人其实有这样的优点就好。

小简说：“那我明天晚上的演出你要来，我要你送大大的花篮，上面写上我的名字。”

“没问题，能找到多大的花篮就送多大的花篮！”

“我还要你给我买最漂亮的裙子，我要穿上它送你到机场！我要留最美丽的印象给你！”

“没问题！”

“我还要你帮我交半年的房租，我要让你走得无牵地挂！”

“没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1.给你一把期待 谷雨带齐家到留守儿童艺术学校去看看。他在的时候没来过，再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齐家说：“应该再拍一个记录片，来纪念这一段——从荒废中重生，然后一群孩子仿佛被拨亮了的灯捻儿。”

“你都知道灯捻儿？”谷雨很吃惊。“你的生活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齐家笑她：“你的生活里也没有啊，但书上有！”

两人说笑着走进来，看到被打通的大教室里，秦红英和刘公众正在辅导音乐剧。

齐家在窗外看了会儿，压低声音问谷雨：“这个，你怎么给他们报酬？”

谷雨说：“按剧目给。他们做出一个作品我给他们一部作品的钱。如果需要他们演出，就按照通远的演出标准给他们报酬。当然，这标准是他们自己定的，我没有还价。孩子们是由代课老师柳小俏组织的，一般我会给礼物，粉丝寄给我的礼物我都给了他们。但山上有演出的时候会给他们一点津贴，算是劳务费，家长都挺喜欢的。”

齐家点点头，觉得谷雨这样做挺合理的。

等中间休息的时候，谷雨走了进去。秦红英马上迎了过来，刘公众也从钢琴旁站起来。

谷雨说：“看到院子里的车子了。你们现在从城里过来挺方便的吧？”

秦红英点点头。她经济条件好转了，买了新车，她当然高兴。她说：“如果路修得好一点，还会更快！”

谷雨说：“我看孩子们都很投入，训练得真不错呢！”

秦红英说：“嗯，都懂得珍惜。原来满街乱跑，现在跟着音乐玩，体会自然不同！家长也会早早地把孩子送过来。你看，只有三个是本村的，剩下的都是外村的。”

谷雨回头看了齐家一眼，说：“我觉得真需要个少年宫呢，孩子们会越来越多！出不出成绩暂且不说，能受点艺术熏陶就很不错。”

“是啊！”刘公众接话说：“教舞蹈的老师跟我说，家长问学这个能上大学吗?考不上怎么办？不是白耽误功夫？他就说：学了舞蹈即便考不上大学，也能嫁得好，结果家长就天天督促孩子练功！”

谷雨听得咯咯笑。这话经不起推敲，但它在农村就是管用，现在只要管用就行。

秦红英说：“谷雨，现在见你一面不容易，我就给你发个邀请吧!你一定要来！你对我们夫妇来说太重要了。”

秦红英说这番话很动情，谷雨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他们夫妇仍记着还债的事儿。她说：“这几天都有空，你说吧！什么事！”

秦红英看了眼丈夫，说：“公众在艺术上有追求，但在学校没地位，他的演出也没什么市场。你知道通远这个地方不流行音乐剧的。你的帮助让他又有了创作激情，所以他想搞个小型音乐会。届时会演出他早年和近年创作的作品。你来了，就想请你去，一来是酬谢知音，二来也想请名人捧场，让他在学校好过一点！”

谷雨点点头，他们夫妇的水平她还是认可的。她说：“我去，到时候我一定去！”

第三天下午，谷雨和齐家就出发了。一同出发的还有另外两辆车，安安和方植末一辆，杨天虎自己开一辆。男生都打扮得很绅士，齐家穿的是方植末的西装，两人一个比一个干净帅气，杨天虎则是一身黑，英气逼人。安安和谷雨都穿了齐膝的裙子，是“谷雨时节”当季的礼服新品，谷雨穿淡绿，安安穿鹅黄，宽松剪裁，有胸没腰，万能的皮面小白鞋。

齐家一边开车一边说：“我越来越喜欢通远了，在这里我和你在一起，没人拍照。即便他们知道我们的关系，也没人往网上捅。不像在北京，搞得像地下党接头一样。”

谷雨哈哈笑。确实，这里落后有落后的好处，打架的蛮多，但在网上阴人的很少。最重要的是，知道他们关系的也就山上那几个自己人，其他的人则漠不关心。

“谷雨，我今天可以挽着你的手进去听音乐会吗？”

“随便你！”谷雨俏生生地看了他一眼。说实话，做地下党，她也很痛苦的。

齐家更开心了，一路上开着车哼着小曲儿，整个儿一个阳春三月的感觉。

举行音乐会的地点是艺校礼堂，一到艺校门口就看到大大的海报贴在门口的墙上，有十五平方米的样子。门口有个售票的窗口，票不贵，只有三十块钱，售票的由头还是要捐给留守儿童艺术学校。看来，刘公众两口子这是赔本赚吆喝，就是要一个名声。

门口也有卖鲜花和花篮的，齐家说：“我们也买一个吧！”他就弯腰挑了一个。那个卖花篮的说：“要写什么字？”齐家说：“我自己写吧！”说完，他拿起准备好的软笔，在红绸上写下：“卢谷雨祝贺刘公众老师演出成功！”

那个卖花篮的看了看，站起来请他们进去。看来，他也是本校的关系。卢谷雨是通远名人，当然众人关注。今天卢谷雨能来，别人就觉得刘公众的面子算是不小了。

后边的方植末也买了个花篮，绸带是安安自己写的：“安安留守儿童艺术学校祝贺刘公众老师演出成功！”

然后大家相跟着进去。但真正进演出礼堂的时候，齐家只是提着花篮，并没有牵谷雨的手，他想是想的，但他知道这不是时候。他在心里说：手牵不牵的就算了，我昨晚都是和她一个被窝睡的！

门口售的票是没有座位号的，来的早的就可以挑座位，谷雨他们比较早，想想坐在最前排比较扎眼，可是人家刘公众两口子就是希望你来捧场的，所以还是显眼一些比较好。

齐家说：“你坐在前排给他们捧场，我坐在后边给你当保镖。”说完，他就把花篮放在台口的侧边，自觉自动地坐在谷雨的侧后方。他觉得他们俩坐在一起太显眼了。难免被镜头收了进去，引人联想。

安安和方植末无所谓，他俩在第二排的另一边找到座位，肩并肩地安顿了自己。

这个礼堂看上去是近年才修的，装修得有点现代气息，只是窗帘的材质和颜色不怎么样，显得有点乡气。

秦红英在台口闪了一下，看到谷雨来了，她就很高兴地招招手，然后又进去忙乎了。有个学生拿着话筒请本校的学生最好不要坐前边两排，说是留给记者和嘉宾坐的。

这时，人渐渐多了起来。看装束气质，不少是本校的老师和学生，他们互相打招呼，声音挺大，好像还不太懂音乐会的礼仪。也有社会上来的人，看样貌气质，是通远市的一些文化人或者有钱人，总之是有些社会地位的人。

看音乐剧嘛，总之是件雅事，喜欢不喜欢是另外一回事。

旁边有人坐下来看清是卢谷雨，就和旁边的人说了一句，于是就探着身子说话，谷雨现在见过大场面，也不怯生，和他们友好地招呼了一下，就各自安静了。

这时，有人提着个大花篮从他们前边经过，那花篮好大呀，好像给大酒店开业准备的那种。那大花篮往台口地上一放，显得谷雨他们准备的花篮就小了，再看那绸带上写的字：“祝贺简晓丹演出成功！”

嗯？从哪里跑出一个简晓丹？

谷雨回头看了齐家一眼，两人是一样的表情。看这阵势是要抢夺刘公众的风头啊！瞧瞧那花篮的体积，门口哪有卖这个的，人家这是专门从外面定的！

那个提花篮的放下花篮就走了，因为一个花篮，这个平庸的壮汉得到了不少关注。这时，一个穿宝蓝色西装的男人从过道里走了过来，他站在花篮前看了看，有点满意。他再看旁边的花篮，就怔了一下，然后眼睛就往观众席上看。

谷雨知道，他看到自己的名字了。这人是洪长青，穿了西装也没挡得住流气，就好比在冬天的草地上刷了绿漆——本质难变。

这时，又有个人走过来，放了一个花篮。他抬起头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本来是不乐意的，一抬头见是洪长青就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洪长青对他说了句什么，他朝谷雨的方向看过来，然后就欣欣然走过来打招呼。谷雨笑着站起来和他握手，然后彼此重新入座。这人是市长卢兆麟的儿子卢求是，谷雨在医院住院的时候，他特地和同学去医院探望，所以多少算是有点情分。

很快，时间就到了。负责主持的学生出来报幕，她先介绍剧情，是中国人耳熟能详细的故事“马崽坡之变”，今天要演的是其中的三个片断。

第一个片断：惊天之变。

第二个片断：永失我爱。

第三个片断：晚凉长生殿。

听完介绍，谷雨明白了，今天这个音乐剧不是全本儿，只是个线索清晰的片断集成。其中，刘公众饰演唐明皇李隆基，秦红英饰演贵妃杨玉环，还有几个学生分别扮演高力士、杨国忠，而那个绸带上出现的简晓丹则饰演宫中侍女小晴儿。

哦，原来是个配角儿！

谷雨想想也就明白了，配角儿傍了个大款来抢主角的风头，这戏码儿也不新鲜嘛。就是看这个剧情，不知道侍女怎么能抢得了皇上的风头？

好吧，给你一把期待先端到供桌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2.营救方案 演出总共用了一个半小时。

看完之后，谷雨心里直呼可惜。可惜什么呢？这部戏一看就是钱少，除演员自身实力之外的其他一切都像个符号，就是人们平常为了给自身找一点平衡说的那种“意思到了就行”。可是什么叫艺术感染力呢？行内人都知道，差一丢丢，感染力都上不去，甚至有些时候，多一笔是精彩，少一笔就是滑稽。所以，为什么人们爱看大片儿呢？那其实就是资本投射到屏幕上展示出来的力量。

但即便这样，今天这场戏，观众们的情绪还是被剧情牵动。特别是李隆基让人送白绫赐死杨贵妃一段，那种内心巨大的悲痛、自责、无奈与愤懑被刘公众演得既细腻又饱满，他的表情、声色、甚至换气的气口都把观众牢牢地抓住，直接让观众站在人物的对面，开启这个灵魂和那个灵魂的交流。

而另一段，也就是结尾那一段，当他一段唱完，长生殿里的寂寞苍凉仿佛像深秋的湖水瞬间就弥漫开了，凉到皮肤，凉到心里。

至此，全剧结束。

至此，全场无声！

然后，全场起立，掌声雷动！

此时，很多人都意识到，音乐剧在通远终于完成了它艰难的孵化，它诞生了！

而谷雨此时的感叹是，艺术家常常会说受众素质不行，欣赏不了他的作品。但很多时候，其实是那个作品不具有打通受众审美壁垒的力量。刘公众的这个作品，既是通远音乐剧的启蒙，也是通远音乐剧的标杆，它一诞生便光辉灿烂！

刘公众此时非常开心，他和全体演员齐齐谢幕，可是掌声更加热烈。他再次谢幕，掌声依旧不衰。他一时激动得热泪盈眶。

谷雨回头看了齐家一眼，齐家点点头。谷雨走上前去，提起自己的花篮，沿着台口的小台阶，一步一步走上去，走到刘公众的面前。而姚安安此时也到了台口，她看着台上把握节奏，她要等观众反应一会儿再去锦上添花，因为台上是卢谷雨在捧场，她要让这个时刻多停留一会儿。

可是这时候她被撞了一下，那个人估计不是故意的，因为他也要送花。但他花篮太大，而台口旁侧的台阶没有那么宽，只容一人通过。他那巨大的花篮说实话都要举得高高的才不会挡了自己的视线。

“你干嘛撞我？”安安很不高兴。“都是送花，你等等不行吗？”

“一边儿去！回头再跟你咧咧！”洪长青要让安安让开，因为她现在挡着道儿呢。

可是安安哪是个肯吃亏的！你客气点、礼貌点，她啥事儿都没有，你跟她耍横？那是吃错药了吧！

“哼!就不让！”安安一扬下巴，“有本事你从这里蹦上去！”

“丫头片子！小爷有事儿不想你跟斗，让开！”洪长青这次是真撞了一下。台上在谢幕呢，他哪有空跟台下的人纠缠。他的小简还等着大花篮出风头呢!第一个花篮是卢谷雨给刘公众的，第二个花篮能等吗？绝不能等！

就在这时，“啪！”的一下，他的肩膀头子就被人抓住了。“干嘛耍横，一边儿去！”朱齐家一甩手就把他推了一个趔趄。他离这边的台口近，看到他故意撞人当然得为姐姐出头。

只见洪长青扑地一下就着地了。是先摔了个屁股墩儿，然后是后背着地。

哗！这下就好看了！前排的观众瞬间就有几个站起来的。“咋啦？咋啦？”

而卢求是没动，这时候即便是洪长青摔在他脚边他也不会上手去扶，因为犯不着。他也知道洪长青不至于这么脆弱，让朱齐家一甩手就出了这么一个大洋相。但谁让他防不住呢？谁让他的手被那个大花篮占住了呢？没了手就没了平衡，洪长青，现在你知道残疾人的苦了吧？

洪长青被深深地刺激了。倒不是摔得多疼，而是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摔了，他在小简面前摔了，而摔他的那个，现在他看清了，正是穿着西装的朱齐家。

妈的，爷的鼻梁骨你以为给了几千块钱就完事了？

“梁豁豁儿呢？”他把花篮扔到一边就跃了起来。

这巨大的吼声使整个剧场的气氛都变了。后排的观众都顾不上看台上的明星，妈呀，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来啦！”只见从后门狗一样地跑过来一个人，记性好的能认出这就是那个开场之前提大花篮的人。他不由分说，上来就要扇朱齐家。朱齐家低头就躲。刚刚听到洪长青喊人，他就有准备了，这会儿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地让他打耳光。他躲开之后冲那人的腰窝子就是一肘，他总不打架也确实不会打，但他又不是不能打，论力量他还是有的。这一肘把那个叫梁豁豁儿的顶得够呛，他一头就撞到花篮上去了。结果花篮垮了，篮子里的花枝瞬间就把他的脸划花了。

血一出来就非常刺激人，包括当事者和围观的人。观众直往后撤，而台上的人也傻了。刘公众着急地说：“这，这可怎么办呀！”

秦红英抱着他的胳膊，哆嗦着说：“报、报警啊！”

但他们俩这时候都穿着戏服，都没有报警。而台下的卢求是却打电话了。他不是打给警察，他是打给他爸卢兆麟。

“爸，朱齐家和洪长青又打起来了，在艺校礼堂里！”

“打吧，让他们打，你记住别让朱齐家受伤就行！”

“哎！知道了。”他也不报警。他知道一定会有人报警，他的任务是坐等事情再严重一点，然后等着惊天霹雳的出现。

而洪长青这时候一定要在小简的面前表现出个男人的样子。所以他也不报警，他们全家都没有报警的习惯。他见梁豁豁倒了，飞身上去就踹朱齐家，朱齐家一转身儿西装一甩就用衣服抽他。可能是被扣子抽了一下，洪长青捂了一下眼睛。而姚安安此时并没闲着，她看看战况蹬蹬蹬上台阶送花篮去了。

这把刘公众惊的，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表示了。

可是姚安安还问卢谷雨呢：“谷雨，我弟弟打架的动作是不是挺帅的？”

“嗯，是挺帅的！”

“那还愣着干啥？录相啊！”

两人拿出手机录相。

为啥她俩不担心齐家呢？因为齐家还没落下风呢，也因为他们来的人多呀！方植末和杨天虎还没上手呢！

这时候那两人只是站在旁边看着，打群架这种事没到必要时候还是不要掺和，因为齐家正打得尽兴呢！何况杨天虎的任务是护着齐家的安全，而不是帮他打架。

可是梁豁豁扛不住了。这要是让洪长青吃了亏，以后还有脸混吗？他也不上去打了，他得叫人！他掏出电话就打给附近隆胜歌舞厅和顺心洗浴城的兄弟。他为什么不打给洪长乐呢？因为他的级别够不着！

“喂，童哥，洪长青被打了，我们现在在艺术礼堂呢！”

一听洪长青在艺校礼堂被打了，能够得着洪长乐那个级别的，一边打电话汇报情况一边准备车、招呼人。只片刻功夫，两辆面包车、差不多四十多人就到了，个个手持角铁或木棍。

稍微胆小的观众一见打架怕身上溅血，早早从礼堂里出来。可是迎面所见的这帮人，那气势汹汹的劲儿，让他们瞬间就腿软了，感觉怎么也挪动不了。有的则躲到一边去，贴墙根儿站着。也有被推倒在地上的，因为他们挡了人家的道儿。

“这是要出大事儿啊！”

人人都想到了这一条儿。

杨天虎一听身后这动静就知道事儿来了。他喊了声“齐家靠边儿”，嗖的一下就冲上前去抓住洪长青的脖子，手上一使劲砍了一个手刀，然后再顺着劲儿往后一扯，同时右腿往前一顶，洪长青就要往下出溜。

梁豁豁儿这会儿来劲了，因为大部队来了！他指着朱齐家就喊：“砍死他！就是他打的少爷！”

那帮人气势汹汹地就扑了上来。

方植末挺身上前就护在朱齐家前面。“齐家，警察马上就来！我报警了。”

就在这时台上的话筒忽然响了。只听姚安安大声警告：“都别动！谁敢上前打人，杨哥立马废了他！”

那帮人这下看清楚了，洪长青不是和人并肩站着，而是被人控制了。

姚安安在台上指挥：“杨哥上台来，齐家和末末都上台!”

杨天虎押着洪长青挡在前面，朱齐家和方植末都走上台来。然后杨天虎胳膊一拐，再一扣，洪长青像死狗一样就被人拎上去了。此时，他全身无力，但意识清醒：原来，这条看似窄窄的台阶，两个人是可以一起上的！怎么他妈的是这个视角呢？

此时，洪长青被人控制在手，人再多都没有意义了。从歌舞厅来的保安头儿只好打电话给洪长乐：“长乐哥，长青被人当成人质了，兄弟们没法动手！你看——”

“嗯，知道了，我去看看！你告诉我地形！”洪长乐俨然是个战略专家一般的人才。

“我照相给你看！他们都退守到台上了！”这人马上就照相、传送。

洪长乐一看，哈，台上的内容好丰富啊！一大群人，灯光照得白花花一片。除了弟弟他分得清，其他只看见几个男的、几个女的和一大群穿戏装的演员，其余一概不知。这个战略专家直到现在也没人跟他报告到底是什么人敢打洪长青，而啥都知道的洪长青现在却不能说话。

他迅速想到了一个营救方案，那就是从剧场后门进去，然后通过后台救下弟弟、制服敌人。当然，他不会自己去的，他要叫人。他们的一惯战术就是叫人，叫多多的人！他心里已经想好了担当这次任务的不二人选，同时拿了一把枪。电视里解救人质的时候，不是有个充当狙击手的吗？他的枪法好，那他就是那个狙击手。

又是两辆面包车的人！

艺校的保安这会儿只会旁观了。大门既然关不上，那就让它开着吧！反正他早就报警了。

这时艺校外面知道出事的已经有不少人了。他们不敢近距离旁观，但可以一边围观一边等消息啊，剧场里面有没出来的胆子大的人，他们已经往外传图片了。

保安觉得自己失败极了，他觉得这件事之后，他一定做不成保安了。他想起有一年夏天，一个漂亮的姑娘跟他说他有喜剧天分，说如果不作保安可以上奶奶山演戏去。

好吧，也许这是上帝给我开的一扇窗！

正当艺校保安自我安慰的时候，他眼前忽地一亮。咦？警车来了！可是怎么军车也来了呢？

车子在行进当中高音喇叭就响了：“围观的群众请退后，现在军警联合执行抓捕任务，请不要干扰行动，也不要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围观的群众请退后”

这时候，艺校的领导已经到场了，有从里边撤出来的，有从家里跑出来的，一个人挤到军警前面，带着哭腔喊：“我是校长，需要我配合行动吗？”

“带路！”

“画出礼堂结构图！”

军警嗖嗖嗖地往礼堂行进，一个个荷枪实弹。这阵势把附近的居民都惊坏了。一时之间，校园周围偌大个区域，静得仿佛冻结一般。

高音喇叭在向里边喊话：“里边的人听着，放下武器乖乖伏法，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里边的人听着，放下武器乖乖伏法”

在喊话的同时，军警已经从不同方向进去了。洪长乐这个战略专家根本就没想过要关闭城门、据守城池，他们从几个门进去，军警就从几个门进去。

那些在外围的江湖混子，一看乌油油的枪口瞬间就跪了。妈呀，就这点儿事值得拿枪吗？它不值呀！我也就是拿根棍子混口饭吃，你这一开枪我再也不用吃饭了！

屈服是有传染性的，跪下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过道上就跪下一大片。

姚安安此时还拿着话筒。她转头问谷雨：“杨哥抓的这人是谁，怎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洪长青！洪老大家的儿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3.水落石出 洪老大万万想不到警察会上门找他。过去虽然也有警察光临，不过，那些不是朋友就是未来的朋友。可是，今天来的这一队人看样子哪个都不可能成为朋友。他们一个个的眼神就像冰刀一样。

“洪江禹吗？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嘿嘿，我这不是忙着呢吗？”他嬉皮笑脸地把账册合上，再起身把中式大褂儿扣上，然后探过身子把手机从桌子的那一头划拉过来。

可是，警察比他手快，一下子把手机捞到自己手里。“行啦，暂时替你保留一下，别墨迹，走吧！”

洪江禹翻翻白眼，马上转成一张笑脸，乖乖地跟着人走。到走出大院门口的时候，他都没觉得这趟去了就回不来。因为警方一直拿他没办法。

事实上，在这之前确实没什么好的办法。灰色人物有很多脱壳的办法，普通百姓不怕警察是因为警察行事有规矩，而他们这些人是全不讲规矩。比如银行催债大不了把房子扣了，再经法院拍卖，但他们催债，可能泼粪、可能到单位宣扬、可能去干扰亲戚，谁能受得了？但这些事情报警察管用吗？警察处理完了就不用还债了吗？警察老看着你吗？即便法院判决高利贷非法的那部分不用还了，可是怎么执行呢？催债的人就真的不上门了吗？

所以，洪江禹根本不怕。他觉得最多是小案子，处理一下就完了。

事实上，让警察上门去带他，卢兆麟有点赌博的心态，那时候确实没有足够能压倒洪老大的东西。因为艺校礼堂那一架还在打呢，而有组织犯罪的证据还不够充分。

当卢兆麟接到儿子的报信，就知道今天这场架是一定要打下去了。他们双方都不会退让。因为双方都属于有背景不怕事的那种人，而又都处于要面子不动脑子的年龄。这种人撞到一起，不撞出个火花来是绝不甘休的。

他之所以说“让他们打吧”，就是想让这件事可看性更强一点，如果只是当一般的治安事件及时处理掉，那么通远的洪老大什么时候才能整治呢？依照他的推测，洪老大的人一定会出来耍威风，这是他们那种人的一贯作风。只要他们有动作，他就有证据，就可以依此一个个地抓捕。

他并不怕事情大到不可收拾，所以他只告诉儿子一句：“不要让朱齐家受伤”。他相信，如果真的危险来临的时候，儿子一定会站出来，而洪长青一定会有所收敛，一定会给儿子卢求是、或者说给他这个市长一个面子。因此，警察去之前，朱齐家应该是安全的。

但他也怕出现了万一对朱家不好交待。他及时通知了计长生，而计长生在他所布的各个点都做了准备，在洪老大那些人拿着家伙行动的时候，便衣警察也行动了，他们趁乱混进了前厅与后台。

基于这样的准备，他等着事态扩大。在事态发展的过程中，求助驻军、调动警察，一切都有条不紊，按节奏进行，最后的结果就是瓮中捉鳖。

所以，派人直接去带洪老大，只是怕他事发跑了，也怕消息走露带来更大的麻烦。

卢谷雨上交的洪老大放高利贷的证据，他看了，他知道这有用，可是没大用，光这么点事实整治不了洪老大。群众信访也有一些材料，但都不直接，只能治一些嘎杂子，跟洪老大都扯不上关系。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没想到这个机会就到了，洪老大的人一拨儿一拨儿地出发，简单像给他自己送葬一样整齐，这让他太高兴了。

当一批一批的人被从艺校礼堂里带出来，当那些作为证据的棍子和角铁被装上车，当洪长乐也被押解出来，围观人的就乐疯了。而洪长青直接被送上120，因为他已经昏过去了。

这是对有组织犯罪的一次大围剿。在铁证面前，洪老大赖都赖不掉！

他亲自到公安局去督促计长生办案。他相信很多群众上访的积案、旧案在这次抓捕的人员当中一定能找到突破口。

他还到接待室看望了一下朱齐家等人。对的，计长生没有把他们带到别处，而是请到了接待室。他没想到那个破解大生寺案件的姚安安也在。

看来，通远想不让人关注都难，恐怕朱家的人最熟悉的地方政府就是通远。想到此，他觉得压力很大。因为他的功劳会被看到，但他的失误也会被放大。

他一见卢谷雨就笑呵呵地问：“我想问问你们几位需要压惊吗？”

卢谷雨看着他笑了，说:“我是惊到了，可是安安不需要，她还是阵前指挥呢。我现在特别佩服她！”

“嗯，我也佩服她！姚安安是临危不乱的女中豪杰啊！不过，你们还得感谢一个人，是他使我及时知道情况并且调动了资源，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有惊无险！”

“卢求是！”卢谷雨脱口而出。“我在台上看到他频繁使用手机了，所以我心中并不害怕。”

“哈哈哈”卢兆麟笑了。“这次战斗也考验了他，我给他八十分吧！”

朱齐家接话：“我们一起请卢求是吃个饭吧！也算战斗友谊了！”

“没问题！”安安表态。“卢市长快给我公子电话，我来邀请他！”

卢兆麟笑了。现在，儿子的朋友圈他也帮着规划好了，至于怎么走，那就看他争不争气了！

孩子们去聚会，去讲这里边的惊险与困扰。他则守在公安局里，一边梳理报告一边等着突审结果。他要拿出一份能交待得过去的材料，既要让人看到这里边的艰难，又要让人看到政府处理问题的决心和智慧。洪老大有组织犯罪已经困扰了政府十多年，这种边缘人物一日不处理，群众一日不安宁。如今，终于被他突破了。

他守在公安局就是要给计长生压力，要给所有警员压力。抓到的这些人要千方百计让他们开口，他相信，在不串供的情况下，这些人的口供一定能勾勒出洪老大的财富来源、犯罪脉络。

他和计长生一起办公，计长生几乎被他逼疯。计长生吃盒饭，他也吃盒饭，计长生听报告，他也听报告。直到抓捕行动之后的第四十八小时，计长生把一份口供往他面前一放，悻悻地说：“市长，你看看这个分量够吗？”

他拿过来一看，不由笑了。小埔村学校的任守仁终于等到结果了！

“够了！”他站起来打了个哈欠。“你们再接再厉，我回去休息一会儿！”

看着市长出门，计长生往沙发上一瘫。他真想说：“市长啊，哪有这么干的，你再这么逼下去，审讯室的人就要编啦！ ”

幸好！幸好！有熬不住的、有脆弱的、有想减刑的，在干警瘫倒之前他们都撂了。

有个家伙供述说，他知道有人给大生寺护毒，其中一个就是大生寺的司机，那人秃舌头，后来听说联系不上了。他又供述，十多年前，可能是因为风水的原因或者其它他不知道的原因，洪老大想要小埔村学校那块地，杨旺才就决定卖了。可是小埔村校长坚决不搬，还到处找领导去说这件事，于是那块地的事情就一直解决不了，学生们还一直在那里上课，后来，杨旺才可能觉得对洪老大交待不下去了，就想来个干脆的，他带了洪老大的一些人，趁着天黑就冲进了学校。本来以为就是制造一点声势，把那校长吓唬吓唬，他怕了也就搬了，哪知道事情执行起来失去了控制，校长的女儿喊人，声音挺大，还上手抓人。有人一棍子下去那女孩子就瘫了。既然打开了嘛，就干脆砸，至于后来是什么结果他也不很清楚，他这都是和别人喝酒时听来的。但他肯定那个秃舌头司机当时是在场的，可能他发音有特点被别人听到了。

这就是计长生让卢市长看的审讯结果。

计长生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有了这一个案子，洪老大的量刑就轻不了了。

沿着他听来的线索，继续审，直到五天之后基本结果出来了。打砸的人一个个地浮出水面，最终，尽管几个人都吞吞吐吐的，说自己不清楚打死那女孩子的人是谁，但他们知道不是谁。一个一个地排除，最后怀疑重点集中到洪长乐的身上，好几个人说，那天洪长乐衣服上溅了血，不知道是不是他下手太重了。

看到这里，计长生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现在，他基本可以把几个案子串起来了。尽管仇日升不好好交待，但他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是跑不了了。当年任守仁的案子受到重重阻挠、最终无限搁置，正是仇日升当检察长的时期。最近被审查的警官和检察官就交待过，仇日升在这个案子上给了暗示和明示。所以，他们一拖再拖、证据现场都没有认真保留。

可能，为了儿子，洪老大和仇日升结成了某种利益关系，从那以后，长期合作！

那么，杨旺才的死是不是也可以大胆推测一下呢？这和洪老大有关吗？

好吧，沿着这个推测继续追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4.不速之客 朱齐家又要被家里召回去，虽然召回去的理由是准备开学前的事宜，因为他申请读研比较晚，有一些没理顺的手续，但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和艺校礼堂打架有关。

这次事件网上有几个零星发出去的消息，但都和卢谷雨有关，没有提到朱齐家，只有内部人才知道他才是事件真正的发端。

家里人没有责备他，只是担心他。“打黑除恶”自有人管，他还是回吧！

朱齐家不想走，他好不容易才能和谷雨待上几天，但他又不愿意违逆了家里的意思，他就要带上谷雨一起走。可谷雨是个有事儿的人，眼前紧要的就是辣椒的销售，她哪能什么都不顾和他谈情说爱呢？

“走吧，陪老人待几天，早点回洛杉矶准备上学！”谷雨亲他一下表示安慰。

齐家一声不吭却满脸哀怨地把谷雨搂在怀里。他就是抱不够。

“一生还长，我在等你。我的目标是你研究生毕业的时候，我去上研究生。”

齐家看着她，亲了又亲，问：“这么想上学？”

“嗯。并不只是因为你家什么都要高配，就是想上。”

齐家把谷雨紧紧地搂在怀里。他怀里的这个姑娘，有强大的内心、坚韧的精神和踏实的干劲，他得多努力才能配得起她？

“谷雨，我研究生也会提前毕业的，我会早早回来娶你！”

“嗯，我相信你会的！”

齐家走了。谷雨留下来接待卢友三和他的叔叔。往韩国销售辣椒这事儿她和金炫秀联系过，但金炫秀没有这方面的直接关系，他们家的人大多在现代汽车工作，但金炫秀找了卢友三，卢友三他叔叔就是经营这个的。这就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现在对行情不了解，人家找上来就接待一下，可以大体谈谈，参考网上的报价，只要差不多，她就可以接受。

卢友三的叔叔叫卢志晚，个子不高，像一般韩国人一样，表面很谦恭。他一见面就说看过谷雨演过的电影，还直夸谷雨漂亮，谷雨知道这就是生意人的套近乎。卢友三多少有点闷骚，他说在中学时候就觉得谷雨不一般，果然今天有了这番成就。这话让谷雨有点脸红，她觉得她只是运气好。

作为东道主，按谷雨的想法是先带他们吃一顿，然后看看地里结的辣椒，但这个韩国人倒也务实，要先看辣椒再吃一顿。那谷雨只好陪着他们看地。安安是懂点韩语的，谷雨把她从学校拉过来充当陪客。和外国人打交道，她心里总是不踏实。虽然中间有卢友三，她还是怕被欺骗。

两个大美女陪着看辣椒，这让卢志晚很开心。这人很细致，在地里就看了一个上午。他当然需要“北京红”和“金塔”，现在只是价格问题。他对大棚里种的甜椒也很感兴趣，因为韩国人喜欢吃很多生的东西，甜椒配菜很受欢迎。

关于价格，大家心里都有个小算盘。除了价格还有其他一些细节，比如付款方式、包装细节、交货期限等等。谷雨完全是门外汉，她得等对方给出具体条件才能作对比。她感觉做生意真是力不从心。

把卢友三和卢志晚安顿到通远城里的酒店，她赶紧给妈妈打电话。妈妈虽然做的不是农产品出口，但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土特产生意，总有些细节可以提示她的。

卢文芳听完，只有一句话：“给你传个合同自己看！陷阱太多，小心掉进去！”

半个小时以后，谷雨看到那个合同了，她一看那厚度差点晕过去。这是关于红枣买卖的，权利义务、违约责任足足写了五页。她认真看了两小时，觉得心里有点谱了。

再想想，她给卢兆麟秘书打了个电话。她一般不求人，但事关这么多收成，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许秘书，你看能不能帮个忙，找个农产品出口方面的专家帮帮我？”

许秘书很愉快就答应了。他给推荐了一个人，让谷雨自己去接洽。

结果，谷雨一整天就和那个外经贸办的徐副主任在一起，捣鼓了一天，谈判方案和合同草稿总算拿了出来。

徐副总任说：“谷雨，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人去做，你不是学这个的，门道太多，你做起来太吃力！你拍拍电影、拍拍广告就可以轻松拿钱，那样多好！”

谷雨笑笑，感谢人家的关心。在她心里，她觉得做这个难是难点，但也挺有意思的。难道她拍电影能一直拍下去吗？她不觉得那碗饭可以一直吃下去。她从小穷惯了，就是想做踏实的事让自己安心。

有了这番准备，她第二天就约卢志晚和卢友三见面。这次，她没叫安安，因为接触下来，发现完全不用翻译。

红旗饭店在洪运楼旁边，它属于通远的老字号，从五十年代公私合营那会儿一直经营到现在，也实属不易。洪运楼涉案查封，相应的红旗饭店的生意就好了许多。因为在这个地段来讲，红旗饭店的档次是够高的。

这地方谷雨没来过，安安倒来过，她有时和方植末开着车到处找好吃的。

卢友三和卢志晚很守时就来了。经常跟中国人打交道，这两人也很能入乡随俗。说是饭桌上谈生意，谈就谈！

先上几杯清茶，谷雨问：“咱们先谈还是先吃？”

卢友三说：“先吃吧，我怕谈得不愉快吃不下！”

大家笑笑，就招呼人上菜。卢友三在中国生活也十多年了，尽拣他喜欢的点。等点完了让他叔叔点，倒也没客气。

这样挺好，免得推来推去假客气。

大饭店做的地方风味就是让人看见亲切，但吃起来就觉得比家里做得高妙。有一道家常菜，是土豆和小白菜炖的，这真是太普通不过的一道菜。但口感和色形都与家里不同。土豆很熟烂，但不糊。白菜很绵软，但颜色像刚下锅爆炒的一样碧绿。而味道也特别，是说不出来的一种香，看调料倒是在碗里放着呢，可是不知道那是什么，就知道是一种草，卢志晚吃了大赞。他说：“嗯，这个很适合老人和小孩子，女孩子们学会了可以照顾家人！”

卢志晚也赞不绝口。他对一道小米饭和鱼籽堆砌起来的黄金宝塔很感兴趣，觉得口感和色形都算一流。

卢友三说：“我们韩国人就很讲究颜色搭配，宁可难吃一点，也要把色形配得赏心悦目。这是我爱它的地方，也是我恨它的地方。”

这话说得谷雨不由笑了。她问：“有没有吃过很难看但很好吃的中国菜？”

卢友三放下筷子就认真思考。谷雨看得直想笑。卢友三很黑，颧骨大，嘴大，托着腮的样子很像一只鸭子。

卢志晚接话说：“我吃过！有次客户请我吃叫化鸡，咦，一大块泥巴烧得黑糊糊的往桌上一放，可是等打开来一看，一只鸡，油滴滴！那个香味啊，我回韩国也活了一大块泥，可是不知道哪个程序出了问题，就是不好！”

卢友三这时想起来了，他说起大一的时候，到中国一个西南民族地方旅游，在村寨里吃过的一种烤猪肉，跟韩国烤肉完全不同。是一大块肉连皮带肉烤的，当地人家过节时才做，平时不吃。当时他觉得这简直不能吃，可是等用刀子把那层黑糊的表面刮掉以后，金黄的肉皮就露出来了，那个香啊！

卢友三很善于描述，外国人学中国话，学得大多是书面语。他描述起来就很像读课本，一大堆形容词，这就很有趣。谷雨觉得高中时接触不多，没想到这个家伙这么好玩。

可就在这时，包间门“哗”地一下就开了，一个人走过来，“啪”地一下拍在桌上，然后什么都不说等着看桌上众人的反应。

卢友三被打断了，很不高兴。可是不明白情况，他也不好表示什么，只是看了眼谷雨。因为谷雨是通远名人，他相信谷雨有办法。

谷雨抬头看了那人一眼，淡淡地问了一句：“你出院啦？”这是那天齐家打过的洪长青。

洪长青咬了咬嘴唇。他没说话，然后从裤兜里拔出一瓶白酒，用牙齿咬开盖儿就往桌上倒。他倒得很从容，就像加作料一样，每道菜都淋一些，弄得好好的一桌子菜都没法吃了。

谷雨也不吭声，看着他表演。现在洪长青倒霉了，不值得跟他计较。

倒完了，他把酒瓶子往桌上一墩。然后擦擦嘴唇上流出来的血，他说：“报警吧，反正我一家子都进去了！”

谷雨看了看他，叹了气说：“你走吧！你还有你的人生！”

“没有了！”洪长青嘲讽地笑了一下。“我的人生被你们毁了！我现在被限制出境，哪儿都去不了！”

谷雨摇摇头，不想跟他多说。她说：“你走吧，你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就是你全家的福分！过普通人的日子没什么不好的！”

“哼！”洪长青还是嘲讽地一笑。“在我面有唱高调！你，卢谷雨，今天你要不报警，日后我有机会一定不会让你好过！你信不信！”

谷雨点点头，她镇定自若地说：“我信。但尽管这样，你家里出了事，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不想报警。”

“好！那就走着瞧！”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酒瓶子看了看，往门口的垃圾桶当啷一丢，就开门走了。

卢友三和卢志晚一脸惊愕。

谷雨看看桌上其余两人，她问：“要再换一桌吗？”

卢友三耸耸肩，看看叔叔。卢志晚说：“算了，吃半饱有利健康。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谷雨笑笑，先按响墙上的通话装置，让服务员上主食，然后就把前几天发生的事讲了。她说：“看来他很失落吧！生在那样的家庭，不但钱没了，家人也进了监狱，身边捧着他的人更是看不见了，所以”说完，她摇摇头，叹息一声。

卢志晚点点头，他说：“我很赞同你不报警。我觉得宽恕更有力量，也许他有醒悟的一天，知道除了欺负人之外还有更加幸福的生活方式。”

谷雨点点头。洪长青看上去比齐家都小，希望他能觉悟吧！

卢志晚问：“卢小姐，你怕不怕他报复?这种人没有退路的时候很可怕的!”

谷雨实话实说：“我有点怕。因为我不知道他用什么方式报复，我怕我的幸福生活被他打破！”说到这里，她无奈地笑了。她说：“我觉得我真冤，他家倒霉完全是咎由自取，即便那天我在场，可是我根本没有参与，怎么他就恨上我了呢？”

卢志晚一挑眉，他说：“卢小姐，在我们韩国，参选总统之前就要想到可能被暗杀，可能被弹劾或者被反对党清算。而对普通人来讲，你要想享受明星那样的鲜花掌声、美酒豪宅，那你就要忍受脸上动刀，就要想好怎么面对经纪公司的盘剥、甚至人身侮辱。”说到这里，他感慨地说：“得到的越多失去的越多，这就是上帝的平衡之术。那个人恐吓你，是因为你的名气。在很多人当中，他只看到了你，因为你是名人！”

谷雨笑笑，这样说也有道理。她说：“看来我得让自己更强大啊，随时准备应对无枉之灾！”

卢志晚也笑了。他觉得这个演员人生态度很积极、格局很大。

这是他所经历的一个难忘的饭局。

虽然一场欢宴让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但这个意外环节反而让买卖双方更加了解，彼此的诚意和信任多了一些，在卢志晚签字的时候，谷雨想，这个洪长青的出现也不算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5.学习赚钱 朱齐家重返洛杉矶让文乔乔万分欢喜，她仍然住他楼下的房子，他不在她的心就空空的。现在他回来了，说要在这里读完硕士，她更加开心。因为这样她就可以和他一起毕业，一起回国。

而朱齐家对于文乔乔的热情有点无奈，他不让她叫“齐家哥哥”，说我们都长大了，你只叫我朱齐家就好，而文乔乔仍然要这么叫，那既然这样，朱齐家只好时不时地提一下“你的谷雨姐姐。”

现在，他正在讲“你的谷雨姐姐。”

他指着电脑屏保说：“你看，这是我昨天下载的图片，美不美？她在釜山电影节上可受欢迎了，他们韩国很难有这样精致的小脸！”

文乔乔含着泪看着他。他不为所动，继续说：“乔乔，你谷雨姐姐是不是身材很好？她其实不怎么节食，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她吃得不少，她就是那种怎么吃都不胖的体质。最关键呢，她爱运动，很自律，所以这么均匀挺拔！”

说到这里，齐家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文乔乔说：“乔乔，我其实没那么强大，也不会宠女生。你谷雨姐姐她不会黏人，她很会照顾人。我和她在一起是最舒服的。你不行，咱俩在一起只会让你受罪，我就是个绣花枕头，你别在我身上浪费功夫了，这没意义！”

“可是我爱你！”文乔乔脱口而出。她是哭着吼的，杨天虎在另一间屋都被震了一下。这时，他有点可怜这个文乔乔。

朱齐家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站起来说，把屋子的门打开，发愁地说：“乔乔，我也不会哄女生，你在我这里哭，已经构成对我的骚扰。如果你不离开，那我就出去呆会儿！”

说完，他就站在那里等着。文乔乔终究受不了这种羞辱，转身冲了出去。

齐家听了听，听到楼下门响，他放心地关上门。他终究不希望一个明确的拒绝让一个女孩子因为想不开而出了意外。杨天虎打开门，看到朱齐家一脸的无奈。

“杨哥，吵到你了！”他不好意思。

“没事，我觉得你处理得挺好。该说明白的说明白，别让她抱希望，以为你回来念书是为了她！”

“嗯，我现在就是想省事儿。趁她挑明了赶紧告诉她。爷爷奶奶年龄大了，谷雨还在国内等着，我就想赶紧拿了学分走人！”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什么似的，“杨哥，索菲亚见你回来高不高兴？”

“高兴！”杨天虎悻悻地点点头。“可是我能给她什么呢？她是挺可爱的一个女人，可是背景太复杂，不适合我。我想结婚，不想要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情。”

听了这话，齐家低头想了一下：“杨哥,等我把这个硕士读下来，我们回去，我跟家里要一笔钱你创业吧！”

杨天虎挑眉看看他，“齐家，不是不向家里要钱了吗？”

齐家顿时被噎住了。他嗫嚅地说：“我要又不是给我用！”

“那就你挣了拿给我用吧，我等着呢！”

“杨哥，你这是拿着鞭子赶我呢！我还不知道做什么可以挣钱，发了半个月广告都没人找我搬家。”

“哈哈！”杨天虎仰头笑了。“说不定明天就有，等着吧！说不定帮索菲亚带孩子都可以赚钱！”

“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齐家拿这话挡他。

他现在确实要考虑钱的问题了。生活费和学费肯定不成问题，他卡里的钱够了，可是他得付地税。在这里租房子的反而不用，比如文乔乔，她只要交房租就好了。可是他是买房，地税根据房价的估值来收，要交给地方政府，用来支持公立学校建设和政府开支。有孩子的满划算，因为自家的孩子在学校里接受好的教育。像他这种没孩子的，就是白白地把钱给了地方政府。

“不会逼到我卖房吧？”长这么大，他头一次为钱大伤脑筋。

“亲爱的谷雨，”他在邮件里写道：“我最近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考虑挣钱。同学里有送快餐的、有洗盘子的、我准备帮人搬家，但现在还没人雇我呢。你说我要是去给人搬家，会不会被人家缠上，因为我太帅啦！我好怕一个母猩猩一样的女人向我扑过来，用她的大咪咪压着我说：咱俩好吧！”

过了两天，这个邮件有回复了：“亲爱的齐家，如果母猩猩向你压过来，你可以屈服也可以反抗，重要的是要把搬家费抓在手里！”

再过几天，齐家又写了封邮件：“亲爱的谷雨，今天有人要我搬家了，可是他不给钱，他问我：你不是一直当志愿者吗？我只好忍了。都怪我以前名声太好，我很怕求救济的也上门借钱，他们借钱一般是不还的！”

谷雨又回信了：“亲爱的齐家，告诉那些借钱的，借钱要打借条、要约定利息、要写明还款时间，逾期不还的利息加倍，轻则把借条传给他家人，告诉他们儿子在国外读书的真相，重则去法院告他，让他承担诉讼费。至于那些想白用你劳动力的，好啊，今天他用你，明天你用他！找点事儿折腾死他！”

齐家回复：“亲爱的谷雨，我太服气你了。我真的对付成功一个想白用我劳动力的。我在学校图书馆找到一个工作，时间比较晚，但是我正好有时间学习。这个工作是劳拉帮我找的，她很慈爱，她说如果你真是她女儿就好了。”

谷雨回复：“亲爱的齐家，你可以看看淘宝上的美国代购他们都买什么。你也可以这样做。赚钱的机会其实挺多的，不用太劳心，够用就行！另外，你摄影不错，你可以做个网站把照片发布上来，有人用就会给你钱，你也可以和有关平台签约谈一下分成。也有人开直播赚钱，你还是不要啦，我怕你太帅他们会跑到学校抢你！”

可是，过了几天，齐家又发邮件了。“亲爱的谷雨，你提到直播我忽然想试一试，我上叉叉平台试了一下，戴了个面具仍然很帅，人们简直要疯了。他们给我打赏，求我把面具摘掉。可是怎么能够呢，我的真容只能为谷雨仙女打开，我要全部打开给你看看看啊”

谷雨的回复来了。“亲爱的齐家，我还真的以为你要牺牲色相去满足某些人的奇葩愿望呢！我上你的直播间看了一下，你给人讲留学攻略还是挺亲切、挺有趣的，就是不够专业。不过，我很想问问，他们说到洛杉矶请你做导游，你也要戴着面具吗？”

齐家回复她：“亲爱的谷雨，如果他们真的来洛杉矶找我，我就把面具扣在别人的脸上，导游有的是，齐家只为谷雨一人开放！”

齐家真的找到生财之道了。他每周的一、三、五做一个小时直播，提供关于北美各大学的状况咨询，也回答周边问题。他不来虚的，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说下次回复，他要研究清楚再说。一时之间这个戴佐罗面具的帅哥引来无数关注。有人不是来问问题的，就是来看帅哥的，人家问他到底有多帅，他就说：貌比潘安吧，不过可能潘安没有我的六块腹肌！人家就说秀一下你的腹肌呗，他就说：不行，家教太严，男孩子也不可以暴露身体。人们就在里边猜测他的家庭，他就任由他们猜。最后人们猜测的结果是，公务员家庭或教师家庭，他就回复：算你们说得对！

朱承泽从杨天虎那里知道齐家做直播赚钱很吃惊，也很心疼。这一个小时他要用来打球多好啊，用来休息也不错啊，可是他就花费在陪那些人聊天上了。可是这种事他又不能说，因为齐家没做错事，他做直播，但他仍然保有体面，不谄媚，不哗众取宠，而是用自己的知识来帮助自己、帮助他人。

他也看到有人在直播间里嘲讽齐家戴着面具做秀，也有人在挑逗齐家，还有故意挑刺儿的，齐家能回避就回避，回避不了就直接告诉那些人：你们出去吧，我的家教不允许我骂人！

他觉得齐家真是长大了，会用幽默化解尴尬，也能坚持有所为、有所不为，比起过去，他更加理性智慧，懂得克制和包容。

他真没想到，做直播居然可以这么锻炼人！

刘新雨也心疼儿子，因为时差的关系，儿子肯定休息不好。她上直播间看看，想帮帮儿子，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打赏。可是过了会儿，儿子就把电话打过来了：“妈你别捣乱，人家都猜测是不是富婆想勾引我呢，你把大家都带歪了，我做的可是专业留学咨询！”

他在直播间里就这样说，让一众旁观者直咋舌，有人问：“你妈是富婆吗？他打赏你那么多！”齐家回答：“她只是心疼我不择手段，别学她！”有人就说：“我妈也很疯的，也经常不择手段！她都跟踪我和女朋友约会。”另一个人说：“我妈查我电话记录，还拐弯抹角地打听我朋友的家庭状况。”

这期直播真的被这个巨大的打赏带歪了，讨论主题变成了“妈妈的不择手段!”

刘新雨赶紧从直播间退出来，她实在不能忍受这帮孩子声讨自己的妈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6.前半段都是排练 心里住着一个人，便全世界都是她。周全早早起来，就打开电脑看看谷雨的消息。

昨天，金马奖入围酒会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赵江导演的我的家在哈尔滨已经有五项大奖入围，最佳原著剧本奖、最佳导演奖，最佳女配角奖、最佳男配角奖、最佳女主角奖。在报道中，总共有十四部片子入围各种奖项，其中有五部片子被反复提名，周全想，谷雨的最佳女配角可能跑不了了。

“最佳女配角哪是那么容易获得的！”周全妈一边清理餐台，一边把水煎包放在桌上。她探头看了一眼电脑上的图片，还是觉得儿子设计的衣服非常漂亮。

周全把电脑放在一边，低声嘟囔了一句：“妈你就不会说句提振士气的话让人高兴高兴？”

周全妈把盛好了的白粥又放下，她看着儿子说：“难道妈说的不是实话？你想啊，主角有多少戏份、多少镜头，只要最佳剧情片一到手，八九不离十主角就是她。可是配角呢？一部电影有多少配角？入围的有多少电影？要从几百、上千个演员中把最佳配角筛出来，这得是多么惊艳的演技？我想连看片的评委都要看得麻木，除了一次性让他们记住，没人会看第二回！”

周全轻轻地哼了一声，自己到台子上取了白粥，然后闷头吃饭。吃完饭他要赶着上学。

周全妈在儿子身边坐下，把藕片往儿子跟前推了一下。“吃菜！”

周全夹了一筷子表示从命，他现在从不对家人顶嘴，所有的反抗至十八岁之前都用完了。

“小全，”周全叫了声儿子，语重心长地说：“她飞得越高，你越够不着。何况中间还夹着一个朱齐家，你别想她了,妈看着你心疼！”

周全抬头看了一眼妈妈，什么都没说，迅速把碗里的粥喝完，站起来抹了下嘴巴。

“还没吃蛋呢！”当妈的提醒。

“不吃了，饱了！”说完，他到卫生间漱了口，拿上包儿走了。

周全妈看了眼已经关上的防盗门，没什么食欲地把包子塞进嘴里。现在，周全爸在通远领着一帮人做驴皮皮影儿，热情很高，挣钱不多，但总算把他自己安顿了。如今，没人跟她发火，店面生意不错，可是周全的问题却越来越大。她很担心，如果哪一天谷雨结婚了，儿子的才华“攸”的一下就飞了。因为儿子所设计的一切东西都是为了她。

昨晚那套衣服多美啊，纯白色收腰半身裙、开了气儿的窄窄七分袖，在一众女明星中，简洁大气。看媒体评论就知道这样装扮有多成功，入围酒会不是颁奖晚会，搞得太复杂反而说明她们主次不清。

她也喜欢谷雨，这是个受过苦懂得珍惜的孩子。可是，今天的她太耀眼了，即便没有朱齐家，她家周全也怕拼不过那些想追求她的人。

她看看墙上贴的那些画了一半的效果图，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过，也真的得感谢谷雨，她总是提到“我同学周全”，店里的生意确实好了。

此时，卢文芳正在化妆，她这个月已经减肥五斤，穿衣服明显好看了。自釜山电影节女儿大放异彩之后，她就下决定，要让自己成为漂亮的“星妈”。听温州的老乡讲，谷雨爸爸卢社会买了一大堆烟花，准备女儿这次得奖以后到郊外放焰火。他这话早早就在街坊邻里中放了出去，要是女儿没得奖不知他会不会收场。

哼，卢社会这个人，一向是很笨的！

“谷雨一定得奖！”沈诚走过来，把围巾搭在她脖子上。

卢文芳回头笑了一下，这话说得让人舒心。“你怎么肯定？”

“我昨晚梦见了，梦见一大颗星星在头顶上哗地亮了一下，哈！那种白光！”

卢文芳捂着嘴笑了。小丈夫有小丈夫的好，尽说让人高兴的话。

“沈诚，我们要不买个大房子吧，孩子们回来有地儿呆，也培养下一兄弟姐妹的感情！”

“行，你说了算！”沈诚给她把大衣披上。他知道这里的“兄弟姐妹感情”主要是说信义，卢文芳希望信义能和那三个融在一起。

二婚有二婚的难处，但他现在挺知足。

齐家当然也在关注金马奖。虽然谷雨已经得了好几个奖，但是金马奖意义非凡，因为它更加关注艺术性电影，这不同于奥斯卡奖，那纯粹是商业电影的狗血厮杀。如果谷雨能获得最佳女配角奖，那她的创作水平就不容质疑了。

所有艺术创作都需天赋，谷雨就是个有天赋又肯用心用力的人！

今天，他停止直播一天，他的心很难分给直播间那些陌生人，他要静静地等着谷雨的好消息。有人问他为什么，他真想告诉他们，卢谷雨是我女朋友，我等着看她拿金马奖。他这种兴奋很想喊出来，很想与人分享，但话都冲到喉咙里还是被他咽了下去。他平淡地说：“今天导师找谈话！可能之后还有论文的问题。”

啊！兴奋啊！兴奋得不能自抑！

他分别给安安、白露打电话，又禁不住在班级群里留言，让他们都看金马奖直播。他还想打电话给吉赞和白轩，可是又怕他们笑话他嘚瑟。可是现在他就是想嘚瑟一下，一个人一生中能嘚瑟的机会有很多吗？

“齐家！”杨天虎过来，把葡萄酒放在餐桌上。“今天我们应该小酌一下，为了你粉丝过万，也为了谷雨拿金马奖！”

“杨哥，你认为她肯定能得吗？”他兴奋的声音都变了。

“能！即便最终不是她，可是你想那容易吗？她都已经入围了呀！这已经值得我们荣耀了！”

“杨哥说得对！今天我们是应该喝一点！”

来到台北国父纪念馆，谷雨回望了一下人们都要提到的101大楼，和周围的建筑比起来，它像个锥子一样直冲天空，那尖尖的头儿，很像牙科医生手里的武器。纪念馆旁边植了很多樟树，其他的，她就不认识了。

“冯爷爷，这是什么树？”

冯衍生抬头端详了一下，“凤凰木！旁边的那叫白千层！”

“哦，我都不认识的！”

冯衍生笑了。今天来这里的有几个看树的，都是人看人。也不知谷雨是根本就不慌呢，还是用转移注意力的方法让自己镇定。

“谷雨你就不紧张？”

谷雨摇摇头。“冯爷爷，我只是不敢相信。”说了这话，她看了眼导演赵江。“我知道我们的电影不错，我只是不敢相信这是我的命运。我现在居然和这么优秀的人站在一起、穿得这么漂亮！”

冯衍生一听就笑了，可是他也很感慨。“谷雨，未来更好的生活等着你，你才二十多岁嘛！”

谷雨嗯了一声，不由得想起齐家，未来更好的生活里当然有他。

“谷雨姐姐，我也不敢相信呢，我和你是同样的想法！”郝春田的女儿丹丹抬起头插了一句。

谷雨摸了摸她的头发。她今天也很漂亮，眼睛本来就大，剪了个齐刘海儿，显得更加灵动可人。身上的衣服是她给置办的，白色的连衣裙，白色的扣拌儿皮鞋，这身儿比她妈准备的红裙子好看多了。

“谷雨姐姐，你真好看！那些人都在看你呢！”丹丹指了指旁观的人。

“别用指头指人！”谷雨把她的手拉回来，“你要跟着我走，要抬头挺胸，但也要自然放松！”

“嗯，我知道了！”丹丹答应一声，“谷雨姐姐，是不是你电话响？”

谷雨从包里拿出看了一眼，是王总监打过来的。她的工作室只是有个名儿，其实很多事情还是由王总监来做的。

“王哥，什么事儿？”

“谷雨！”王总监声音里透着兴奋。“刚刚又接到广告约请了，你今天只要获了奖，咱们的价码儿马上就涨!”

“好了，王哥，我还以为有什么紧要的事儿呢！不说了，我要进去了，啊！”

颁奖大厅里，奖项一项一项地开出，主持人是两个很火的综艺节目主持人，男的矮胖，女的妖娆，两人尽量用调侃、逗乐活跃气氛，来缓冲赛事角逐的冷酷。坐在台下的谷雨觉得，今天他俩也是有点僵硬的，听语气真比不上平时放松。而颁奖中间还要插入电影歌曲的演唱环节，大陆的谭小姐唱得荡气回肠，而岛内的蔡小姐就如刚刚裹了小脚的女子，一开始就不在调儿上，有点迈不开脚步。

这就是现场！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太残酷！

谷雨轻轻地按了下胸口，到现在，她真的有点紧张了。每个获奖演员要准备90秒钟的获奖感言，到时候她说什么呢？

头脑一片空白，她只想到两个字：感恩！

只听台上颁奖嘉宾，也就是上一年的金马奖最佳导演大声宣布：“本届最佳导演奖：我的家在哈尔滨，赵江！有请赵江导演上台！”

赵江霍地站起来，向周围祝贺的人们挥了挥手。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上台了，刚刚是刘青云获得了最佳原著剧本奖，只是刘青云没来，由他去代为领奖。

谷雨把手伸过去，握住冯衍生的，冯衍生用另一只手拍拍她，告诉她不用紧张。

谷雨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打开手机，在备记录里写下一行字：这一刻，我紧张了！然后又把它删掉。抬头看，赵江已经风度翩翩地致完了感言，他也像其他人一样，一圈儿感谢，其中还提到自己：“感谢谷雨在这部片子当中的奉献，除了是个好演员，她甚至是个不错的剧务！”

人们哗地就笑了。

谷雨感到人们在看她，她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嘴巴。

接着又是唱歌、颁奖。现在，最佳新导演奖、最佳新演员奖、最佳音效奖、最佳视觉效果奖最佳动作设计奖、最佳导演奖、最佳剧情短片奖、最佳摄影奖都颁完了，接下来要颁发的是最佳男配角奖。

谷雨扭头看了看冯衍生。这一辈子，他演配角，今天会有他老人家吗？一共有五个提名呢！

“最佳男配角奖：我的家在哈尔滨，冯衍生！”

全场轰动！

无论是男配还是女配，多难啊！要演得多准确、多饱满才能得到这个奖！

谷雨站起来给冯老爷子腾开地方，老爷子显然是激动了，他抓着谷雨的手有点发抖。

“爷爷，你老江湖了！上台去，秒了它！”谷雨附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冯衍生哈哈大笑。他说，不紧张，不紧张，结果他上台阶时还是绊了一下，只不过没有摔倒。他也是感谢了一大堆人。

下一个就是最佳女配角奖，屏幕上闪现五部电影的片断，金淑仪、江小鸥、毕洁、龙飞鸿、卢谷雨，五位演员获得提名。只见颁奖嘉宾施从言认真地打开信封，看了全场一眼，款款地说：“我的家在哈尔滨，卢谷雨！”

哗——，全场的掌声。

“姐姐，是你！”丹丹碰了她一下。

谷雨本能地站起来，看看周围的笑脸，她确认了现在这些掌声是为她响起。她提了下裙子，在赵江鼓励的眼光下，往台上走去。此时，耳边响起的是评委会对她表现的评价：“她浑然天成的生活化的表演，自然散发角色魅力，让人不由思考女性在社会转型期对责任、对自我的认定”

谷雨从施从言手中接过金色的小马驹，她说了声谢谢，施丛言笑笑就转身走了。把她一个人扔在偌大的舞台上。

谷雨看着面前的话筒，它亮晶晶的，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她咬了下嘴唇，看看台下所有静下来的人，颤声说：“我要感谢命运！现在我想起赵江导演跟我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人生如戏，前半段都是排练，后半段才是演出。所以，我要感谢所有的苦难和所有的考验，让我有机会把凤凰这个人物推到观众面前！我更感谢所有爱我的人，是你们给了我自信，给了我机会，让我知道我可以从容地走下去，越变越好！感谢你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7.水涨船高 427.水涨船高

获了奖便如烈火烹油。

被提名的几个奖，只有丹丹的最佳女主角落空，丹丹在短暂的失落之后就是长久的高兴，因为她已经是见过世面、被广泛肯定的人了，而她刚满十一岁，比起冯爷爷，她还有大把的机会。

接下来便是影片展演单元，但是赵江一行已经飞回来了。一落地便接到无数的采访要求，赵江一一答应。

谷雨也有一大堆的工作，采访、代言自不用说，连时尚频道也找上门来。

“谷雨，把周全拉上吧！你的衣服那么出彩，这都是他的功劳！”王圆圆建议。

“嗯，听你的，不但把他拉上，也把你拉上，我们是最好的工作搭档！”

“嘻嘻！”王圆圆一笑一口小白牙，她把两手交叉贴在下巴上，献媚地说：“谷雨你最好了！”

结果，过了几天，三个人的合照就上网了。一个是胖嘟嘟的喜庆大脸、一个是鼻挺目秀的精致小脸，一个是有棱有角的四方脸，可是摄影师就是有办法把他们放在一起，生动和谐。

这下，周全的知名度更高了。“谷雨时节”这个小品牌又增加了几分热度。

远在洛杉矶的朱齐家看着他们三个又挨又靠、又搂又抱的样子，突然发现他心里没有以前那种不舒服了。以前是真见不得谷雨和周全有接触，现在不知是不是因为谷雨明确地给了他承诺，让他笃定了共同的未来，还是因为为了照顾他的感受谷雨放弃了游之远给她的机会，让他心有亏欠。总之，他得到的这些把他那点小小的不平衡给填平了。

没有不舒服就是舒服，因为这点新的舒服，他大方地在自己直播的时候“透露”他有一个欣赏的小品牌设计师，名叫周全。说他有本事把一个不具审美能力的土妞儿装扮成今天这样一个自信自在的公主。可是这话马上遭到人们的反对，“谁说她是土妞儿？她那是来自原野的芳香。”“你才是土，这么老的面具都戴着不摘，你以为这就是酷？”“不许贬低我的女神，真土的人穿什么都土，跟设计师有毛线的关系！”

一时之间搞得朱齐家只有招架的功夫。他郑重道歉：“作为一个粉丝，我要对女神表示隆重的道歉，同时对装扮她的设计师表示真诚的感谢。同时要问一句，周全同学，你能设计点男装吗？”

过了几天，周全上线，他是实名的。他郑重地回答前几天朱齐家的问题：“我对男装不感兴趣。一夏天白色老头儿衫儿我批发一打，总共才花200块钱！”

这把朱齐家给气的。可是他的女粉丝纷纷尖叫，“酷！这样的周全有意思，我要粉他！”哗啦啦，一帮人跑去粉周全了。

这次金马奖的斩获,无论是卢谷雨自身的生活还是别人的态度都改变了许多。甚至姜涌秀、包括姜上舟这些原先对谷雨从事演员工作有点看法的人，也改变了态度，觉得那不仅是挣快钱的一份工作，也是一个灵魂进入另一个灵魂的创作。

姜上舟看着谷雨在金马奖颁奖典礼上的装束、仪态以及谈吐，不得不感叹地对母亲说：“以前我以为这孩子够勤奋、够努力，但她怎么样都不可能变得优雅大气，没想到终有一天，她和这些人修炼了一辈子的公众人物站在一起，一点都不显得拘谨小气。”

姜涌秀也感叹：“是啊，这孩子比起别的女明星还有一点难得的持重，你看她不故意装可爱，总是安安静静的，要不不说，但凡开口，说一句是一句，没有那些哼哼哈哈的不知所云。”

总之，现在谷雨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也是好的。她出门倒垃圾，被人拍到，网友就说“爱劳动，真接地气！”好像明星就不用倒垃圾一样。她和王圆圆到外面吃饭，吃完了她把没吃掉的东西打包带回来，被拍到，网友也说：“清盘行动，明星楷模！”她到超市买牛奶，对比价签时被人拍到，网友又说：“看，这就是咱们普通人的生活，卢谷雨才是有内涵不装逼的艺人！”甚至，她偶有失态，也容易获得谅解，网友说：“明星也是人，整天在镜头下生活真不容易！”

一个人一下子就被宠到了天上。明德国际学校的招生网站上，卢谷雨上学时候的样子补p到了前排最惹眼的位置，连韩国合作伙伴卢志晚都打电话告诉她，说韩国很多学生都喜欢她，不妨找机会和韩国的导演合作一把。

而也有蹭她热度的，就连总也不联系的四班边缘人甄俭在回国参加一档选秀节目时就说：“我和卢谷雨是高中同学，她那时就肯帮助集体做卫生，非常自律，校服总是穿得整整齐齐，我们之间还有许多交集。”至于是什么交集，他到此打住，而脸上的表情却引人遐想。

谷雨坐在瑜珈垫子上问王圆圆：“圆圆，我总觉得这就像做梦似的，怎么我一下子就变可爱了呢？我现在不化妆都有人夸。”

“四个字，”王圆圆伸出小胖手精辟总结：“水涨船高！”

“那你说会不会也有从潮头上跌落的时候？”

“呸，不吉利！”王圆圆伸出胖指头就过来戳她，“你才拍了两部就获了这么多奖，你想想以后，啊？是不是大好的前程！”

“大好的前程啊——，”说到这里，她对王圆圆说：“圆圆，你知道我在那个颁奖晚会上最想获得的一个奖是什么奖吗？”

“难道不是最佳女主角？”

谷雨摇头，“不是，我最想获得的其实是编剧类的奖。在那个活动期间，我看了不少好电影。我当时就很佩服这些编剧，其实就是心人小事，可是他们写出来怎么就那么触动人心呢？你看我们这些导演啊、演员啊其实全是被编剧驱动的，我们虽是创作，但也被动。而编剧不是，他把他写好的人间故事拿出来，去警醒世人、感动世人，这才是了不起的工作！”

“那你想将来做编剧吗？”

“也未必不会！”谷雨自信地抻了下胳膊说：“到了不得不发的时候，自然就发了！”

“那好吧，将来不用我给你化妆，我帮你校对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8.从高处跌落 有潮起就有潮落，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周全画了半夜设计图，临睡前他都习惯看看谷雨的消息，不想，还没搜索，消息就自己蹦了出来：“受伤还折腾，某女星这是有多么饥渴！”

周全瞬间就觉得有不好的预感。他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他找开一看，脑袋就嗡的一下。再过三分钟，他就意识到问题大了！他赶紧打开三六零搜索，刚刚键入“卢谷雨”三个字，就跟出来一大堆相关条目，都是别人搜索的记录：“卢谷雨赤果果”，“求卢谷雨浴室录相”、“卢谷雨好身材一览”。

他赶紧打电话给王圆圆，他实在怕这件事刺激到谷雨，可是王圆圆关机了。他又打电话给朱齐家，可是朱齐家不接，也不知是不是在上课他设置了静音？或者，他电话没在身边。他再打，还是不接，他就有点抓狂。

他看看时间，现在是凌晨一点，到了明天早上，还不知有多少人热衷于这件“丑闻”，他一定要把它按下去。想了想，他开门出去，到楼下发动车子，直奔公安局。

开了二十分钟，在潘家园附近的分局，周全开始接受值班警察的审视。

年轻警察一脸质疑地问：“你是她的什么人？”

周全说：“同学！”

年轻警察还是一脸质疑：“同学能作为民事案件的利害关系人吗？资格不够，我们没法受理。”

周全急了：“警察同志，你怎么认为这不是刑事案件？这件事对她的损害有多大，那么多人都在指名道姓！这是普通民事案件吗？”

警察反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个录相中的人不是她呢？”

周全尽量按捺住自己：“警察同志，我现在是来报案。不管照片中的人是不是她，这个事件是不是正在损害卢谷雨的声誉？是不是正在造成不良社会影响？”

警察让他的反问弄得很不满意，他说：“你急什么急？不是我不管，而是我现在只是在值班，只接受突发事件的报案”

周全气愤地问：“难道这不是突发事件吗？难道你要等天亮之后更多人津津乐道吗？”

警察滞了一下，退让着说：“哼，你回吧！这件事我记下来了，我会把这件事转给网警报警中心！”

周全一把拉开椅子，他干脆坐下来说：“麻烦你给我报警中心的电话，我自己报！”

警察更生气了：“你这个人，你还不确定这里边的人是不是卢谷雨你就报案，你这不是往卢谷雨身上泼脏水吗？”说到这里，他瞥了眼周全低低地嘟囔：“现在这些女明星也是，太不检点，穿上衣服人五人六的”

duang！周全一拳砸在警察面前的玻璃板上，“你再瞎bb，你看我敢不敢袭警！”

至天亮时，王圆圆知道了，谷雨也知道了。大洋那边的朱齐家也知道了，他是回到家才知道的。

虽然这时那个录相已经被采取了措施，可是真正的发酵才开始呢！有人已经截了图，以各种规避监督的方式传播、取乐。

一时之间，谷雨微博上一片“问候”之声。有同情的、有不理解的、有嘲讽的、有谩骂的、有看笑话的，当然也有貌似关心问详情的，或者真正关心表示安慰的。

王圆圆哭着给她妈妈打电话：“妈，谷雨被拍了，是不是我也被拍了，我们俩都用浴室的！”

“别慌！”贺秋花大声安抚女儿。“浴室别动，等着警察上门！我马上就过去。另外，给你们房东打电话，让他在屋里等着，我要问他话！”

而温州的卢社会正在面对妻子探询的目光，他大声斥责：“别这样看我，那不是我女儿！我女儿好的很！我女儿怎么看得上那头肥猪！”

这时，卢文芳正在赶来的路上。沈诚开车，坐在旁边的卢文芳在接打前夫的电话。她沉着地说：“没事，谷雨长大了。她成熟的很，她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去看她！”

而朱齐家也正在给姑姑姜上舟打电话。他不想给父亲打，他接受不了多一个男人看到谷雨的身体。他压抑着悲愤说：“姑姑，你得给谷雨想办法！要给她讨一个公道！那个要洗澡的人是她，和男人乱来的不是她。她没有其他的男人，这是有人在害她！”

“你等等，齐家，让我把车子停下你再慢慢说！”

“我不能等！姑姑，你去公安局处理问题，我马上就到机场，谷雨她肯定要被这些网民害死了，我怕她出事儿！”

“好好好！你让杨天虎听电话！”

杨天虎马上接过电话，姜上舟说：“天虎，这件事我来处理，你照顾好齐家，他情绪很不稳定，路上你多注意点！”

“是，我知道了！”杨天虎回答。

姜上舟嘘了口气，她直到现在还是懵的，齐家说得太急她得好好发捋一捋。她一般不看娱乐新闻，一早上在锻炼身体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看看路，现在已经离单位不远了，她决定先回单位去把昨天写好的稿子交了，再好好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以至于齐家会说谷雨要被这帮网民害死了。

到了单位，一打开电脑，就看到娱乐新闻第二条：“网传某女星浴室纵情，众网民齐指卢谷雨。”姜上舟一看这题目就非常生气，既然是网传，是不是真的还不确定呢，这样的新闻一出来那不是更加剧了对卢谷雨的怀疑？大网站也这么不负责任吗？

她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浴室纵情，可是搜索了一会儿，搜索不到，倒是发现有大部分的人和她做同样的工作，都在问：“在哪儿能看到这个浴室纵情？”“那个浴室纵情的真是卢谷雨吗？”

有人回答了：“已经禁了，有截图自己看吧！”

姜上舟真的找到了截图。一张是照镜子的，她正站在镜前解开胸带。她一看就知道是谷雨了。她前段受了伤，肋骨断了两根，需要用这种胸带加以固定。

另一张是镜子里的正面，她胸带解了，内衣还穿着，她手里拿了个海绵垫认真地卸妆。

接下来一张，她一手捂着胸一手打开浴室的门，好像是在喊外边的人。

后面有一张，是一个肥胖的男人出现在浴室门口，那男人局部被打了马赛克，看起来非常兴奋。

再然后就是那个胖男人把对面的人压在浴室的墙上。

最后一张是浴缸里，一个长头发女人骑在男人的身上。

姜上舟合上电脑，表情凝重。

有这几张就足以制造话题了，不管是不是谷雨，她已经被部分网民弄脏了！到这个时候，不管什么目的的关注对谷雨来说，都是难堪，也是加害！

她立马站起来前往公安局。这件事，齐家说她被害了，她就肯定被害了。只有齐家熟悉她的身体。整个朱家，只有她合适处理这个问题。

公安部网监报警中心。警督裘直把一杯茶放在姜上舟的面前，他说：“稍等会儿吧，办案的同志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这个案件是昨晚报的警，报警的是卢谷雨的同学，叫周全。”

姜上舟点了下头，她很安静地等着。但这种安静很让人感觉压迫。裘直只好起身给书柜前的兰花浇了点水。

这位姜上舟他不认识，但领导很郑重地把她带过来，说是卢谷雨的重要关系人，而且领导让她全过程参与案件的办理，这就是规矩之外的特殊人物了，他就不得不重视。

等了半个小时，出现场的同志回来了。

他们看了看办公室里坐着的女人，郑重地说：“都采集了。”

裘正点点头，说：“好，召集技术人员，都过来！”

“好！”他刚要转身出去叫人，姜上舟说话了：“同志，她还好吗？”

那警员愣了一下，马上反应出“她”指的是谁。他想了想说：“她，还好吧！另一个胖女孩在哭，她只是坐在沙发上看我们办案，一言不发！配合我们的是胖女孩儿的母亲！另外，房东也去了！”

“哦！我知道了！谢谢！”姜上舟重新坐下。

警员看看她，出去了。

一会儿，来了两个技术人员，一人托一个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就开始工作。在这里，姜上舟看到了那个录相的全貌。

录相是零点上传的。这个点儿还不睡的，不是值班的人，就是一些年龄偏低的网民或者夜生活比较丰富的人，而那些网民往往又不是什么正经学生，就是无所事事的那种。所以，在这个时间上传这种录相，是有明确传播意图的。

整个录相分两部分，准备洗澡和浴室纵情。

准备洗澡的那个人一看就是卢谷雨，她身材确实很好。但生活经验告诉我们，有的人即便全脱了，你也不会有色情想法，因为她就是要洗澡。卢谷雨就是这样，就是感觉她很累了，想洗一下就睡了。

她脱下固定胸带就卸妆，卸完妆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解开内衣开了下门，冲外边叫了一声，但这一声被抹掉了，从这截儿开始，整个录相的调子就不对了，开始走向淫靡。后来的部分，看不到正面，只能看到那个女人确实头发很长，身材很好，跟卢谷雨是很像。

“这个录相被拼接过了。”一个技术人员说。“浴室墙壁上的花纹不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9.给她安宁吧！ “这个录相被拼接过了。”一个技术人员说。“浴室墙壁上的花纹不一样！”

姜上舟探头看过去。确实不一样，猛一看是白墙，但放大了细看就是不一样，一个是白色略有凹凸的那种几何花纹，一个是白色的带一点淡粉花朵的花纹，这两种花纹，一般人家装修都不会同时使用。

“身体也不是一个人的！”技术人员指着在镜前卸妆的谷雨说：“她的胯骨处有一个明显的小黑痣，而另一个你们看看，胯骨处什么都没有，倒是在尾椎骨处有一个纹身样的东西，好像是个瓢虫！”

“哦，还有什么？”裘直说。“和卢谷雨浴室里的实景做一下对比吧！”

技术人员应了一声。

听到这儿，姜上舟已经没兴趣了，她把目光移向窗外，不由眯了下眼睛。

有人要败坏谷雨的名誉，这是多么龌蹉的人！

哼！够胆的就来吧！她不由得想起一桩桩经她手处理的事和人。

此刻，干警们在仍然分析案情。

出现场的警察说那个房东直喊冤枉，他说他怎么可能有这种爱好要偷拍别人洗澡？而且这房子他出租了好几年，中间换过几次租客，除了收房租他都很少进来，怎么能怀疑摄像头儿是他装的呢？再说了，谷雨住他的房子也只有他自己家的人知道，他知道名人怕隐私泄露，对外人他从不吐露消息。

警察也说，现在没有充分证据证明房东和这件事有关。房子是他的，但是门锁在谷雨她们搬过来的时候就换了，而且摄像头上提取的半个指纹和房东无关。

要说这个摄像头装得也并不高明，就是在浴霸上粘贴了一下，如果细心一点还是可以发现的。而且，这也是谷雨运气不好，因为这个摄像头的供电电池连续工作它也只能支持60个小时。如果这期间没人走进浴室，那装了它也是白装。

他们询问了卢谷雨。虽然卢谷雨的精神不大好，但她还是尽量回忆那段时间的情形。据她说，她脱下来的那件衬衫裙夏天穿过几回，但具体是哪天她记得不很清楚。可能是出去给弟弟妹妹租房子的那一天。她记得当时因为穿了固定肋骨的胸衣，需要一件比较宽的衣服，所以才选择了这件。

至于她开门叫人，那只能是叫王圆圆。因为她是和王圆圆一起住的。但那个房子有一段时间她就让它空着，因为弟弟妹妹回来了，她搬过去和他们俩住了一段。所以，在房子空置的情况下进去了什么人，她根本就不知道。

综合卢谷雨的讲述再结合摄像头电池的供电时间，警察找出了犯罪分子进入房子的时间，这个比较容易，因为卢谷雨和大江地产签的租房合同上有明确的时间。

而防盗门并没有被撬开的痕迹，那么，犯罪分子是如何进去的呢？是从窗户吗？

问讯卢谷雨和王圆圆，她们俩不记得有没有关窗，因为是夏天，窗户有时关、有时不关。但纱窗还是关的，因为两人都怕蚊子。

那么，进一步侦察，发现窗台和窗户上没什么明显的痕迹，因为时间太久，外边刮过风、下过雨，如果有痕迹，也早被风雨破坏了。而且这是间旧房，窗户上锈的部分会掉渣儿，这就更不容易保存指纹。

以上就是警察们当着姜上舟的面儿所做的分析。

姜上舟并不关心犯罪分子是从哪里进去的，在哪个时间段进去的，她只想抓到犯罪分子。她要在齐家回来之前抓到那个心怀叵测的坏人。

她有点不礼貌地打断警察们的案情分析。她问：“怎么不去追踪那个发视频的ip地址，抓到他，不是一切都清楚了？”

裘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已经在追了！我们在追踪那台机的ip地址和mac，不过有一点，如果是静态的很好找，动态的就难了。如果他关机不用，我们也不容易找。但是我们会一直努力追下去！”

姜上舟把脸扭过去，她意识到她的急躁已经让办案人员不高兴了。想了想，她觉得需要让自己静一静，出门到女卫生间呆了一会儿，在那里，她打电话给谷雨。

“谷雨，齐家已经在路上了。你好好的，我们想办法把损害降到最低。你在你的博客里先发布一下这几条儿：第一，已经报案，警察来勘察过。第二，录相是拼接的，你的浴室被人装了摄像头。现在案件正在侦破中。第三，希望大家把精力放在各自的工作和学习上，相信警察会帮助受害者讨回公道！”

“知道了，阿姨！”谷雨的声音小小的，像是被抽去了脊柱一样。这让姜上舟很是心疼。

“谷雨，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可以提供给警方？”她尽力让自己显得平静。

“没有，阿姨，我一点都想不起来，我觉得身边都是好人！”

“那，好吧！”姜上舟叹了口气。“你好好休息，别多想！警察正在抓紧破案呢！”

放下电话，姜上舟也有一种无力感，换个位置想想，就能知道谷雨是什么心情。即便是破了案，她也被很多人看过了。这是中国，女孩子被众人看光，这种巨大的羞辱怎么能过得去呢？而且，谷雨是那样的一个自珍自重的女孩子！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调整了一下表情，便又回到刚刚那个办公室，现在，技术人员已经回去了，只剩下裘直在电脑前边忙他的日常工作。见她进来，裘直站了起来，同情地说：“这件事有人在做，你看——”

姜上舟理解地点了点头，轻轻地说：“我懂。我先回去，有了消息请通知我！”说完，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裘直。

看着她下楼，又从窗户上看着她驾车离开，裘直弹了下手里的名片。他打电话给领导：“老大，刚刚你介绍过来的那个卢谷雨的关系人是谁呀？她什么都不说，就给人好大的压力！”

“问什么问？组织精兵强将抓紧办就完了！”老大根本不想正面回答他。但末了他却冷笑了两声：“哼哼，这次还不知道那个发录像的家伙要倒多大的霉呢！”

姜上舟没心思工作，直接回家。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黄芬见她神情不对，赶紧帮她脱了大衣，然后钻进厨房煮了一小碗汤元。

“给，你先对付着吃点。我以为你中午不回家，也没准备什么！”

姜上舟摇头，“没事，黄姐，这就很好，也不是怎么饿的！”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捞汤元，这时候黄芬又到厨房切了点红肠，把馒头片用油煎了一下。

手机一闪一闪的，姜上舟拿起来一看，却是常河(弗兰克)。

“常河，你怎么，你还好吧？”她懒懒地问候了一声。

结果常河张口就是这话：“谷雨的事情我知道了，不知道怎么帮她，就写了篇博客，你转吧！我们转的人多，情况可能会稍微好一点！”

“嗯！谢谢你！”

“谢什么，我是她的老师，她是好孩子，我见不得人欺负她，我应该这样做的！”

姜上舟放下电话，忽然觉得不能消极等待了。她可以做的其实有很多，先得想办法把那些有关谷雨的图片和关键字掐住，然后用正面的舆论来引导网民。

她两口把汤元喝光，上楼就打开电脑。在“愚人小屋”这个博客里，弗兰克用了谷雨很多图片来回顾谷雨成长的点滴，从她在库布奇沙漠里的那个特写，到谷雨在北京会议中心楼道里与弗兰克的共舞，在他的笔下，谷雨是一个纯洁美丽、善良刻苦的好姑娘，任何对她的侮辱都卑鄙龌龊。他倡议看到他这篇文章的人，相信法律，支持警方，对相关谣言不转发、不理睬，对谷雨不慰问、不打扰、化关注为祝福、共同营造和谐有序的网络氛围。

姜上舟揉揉眼窝，确实，她也被感动了。她尤其赞同文章最后所提倡的，“化关注为祝福”，确实，现在哪怕是真切的关注对谷雨来说也是压力啊！

她马上就转发了。同时打开一个空的文档，写下她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她是以谷雨家人的语气写的。全文大约一千个字，回顾了谷雨努力学习的片断，她如何从一个被拐的谨小慎微的女孩子成长为今天光彩夺目的电影人，她说，谷雨走到今天不容易，爱护她就给她安宁吧！

在她刚刚发送之后，听见电话来了。她一看是哥哥的，就知道事情大了！

“哥，齐家已经在飞机上了。他不想让你知道，是我去处理的。技术人员说谷雨是被人害的，那个视频是拼接过的！”

“好，我知道了！她一定是遭人嫉妒了，最近她太耀眼！”说完，朱承泽利索地挂了。

可是一句话提醒了姜上舟，是啊，这肯定是遭人嫉妒了。谷雨说身边都是好人，可坏事不都是坏人做的呀，有的人是做了坏事才变成坏人。

她又上谷雨的微博看了一下，一看就知道什么叫忠粉了。有人明确点出谷雨视频的后半段是从哪里截取的，写的有来有去。他呼吁大家维护女神清誉，自觉辟谣，支持警方办案。

谷雨那边也上传了警方到浴室勘察的小照片。姜上舟想，这可能是那个同学的妈妈做的，谷雨和那个王圆圆可能当时都被这个事情打垮了，根本没想到要做这些事情。现在，可能她们也都想明白了。

她让自己躺了一会，手机一直没响。再起来上网看看，发现有些人在哀叹：“图片呢？怎么我还没看就找不到了！”

她尝试键入“浴室纵情”发现已经无法搜索了，再键入“卢谷雨”三个字，发现也是同样。这时，她就知道哥哥或者父亲那边发力了。

事情在向着可以控制的方向发展。她长舒了一口气。

而此时，处在旋涡中心的谷雨却是起了一嘴的泡，什么都没做，喉咙都是哑的，喝多少水都不管用。她两只眼睛也有点疼，闭上也还是僵的，根本没有休息之后的轻松。母亲来了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开，她打扫完卫生就进厨房，除了和圆圆妈妈小声儿说话就是看看手机，或者发愣。

王圆圆哭了一会儿就不哭了，她知道人家主要是对付谷雨，即便她的身体也被拍摄了也不见得要曝出来，即便是曝出来也不会有多大的动静。这就是配角的待遇，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幸运。

她挨着谷雨坐着，谷雨让她休息她也不去。一会儿她又抱着谷雨，非要让谷雨抱着她睡会儿。谷雨就抱着她软乎乎的身体躺了一会儿，后来她们躺着、躺着就睡着了。可是她却梦见一个大花蟒蛇把她缠得越来越紧，怎么挣都挣不脱，想喊也喊不出来，她吓得眼睛子都要爆裂了。终于，她大叫一声，醒了！

王圆圆害怕地看着她。她被她吓坏了。“谷雨，谷雨，你别吓我！”

两位妈妈冲到卧室门口，看到她俩这样顿时就哭了。

然后，四个人抱在一起。忍不住的就跟着哭，大人哭，主要是心疼！

门上被贺秋花贴了一张大白纸，上面写着：家中有事，谢绝打扰。所以，在门里能听到门口切切错错的脚步，但真的没什么人敲门。所以，屋子里很安静，静的很伤心而空旷。

“谷雨，电话！”这时，卢文芳提醒了一句。

谷雨一看，是朱齐家来的。扭头看看天光，外面已经暗了下来。他飞了十几个小时，终于到了。

“齐家!”叫了一声，她就想哭。

“谷雨，我去看你，你等着！”齐家声音坚定而急迫。

“别！”谷雨一急，声音更是发不出来，就像劈开了。贺秋花一把把电话拿过去，她沉稳地对着话筒说：“齐家，我是王圆圆的妈妈。你听我说，你现在不能来，楼下有蹲守的记者。你一来，事情会更复杂，知道吗？”

“可我要见谷雨，她需要我！”朱齐家急切地喊，他的声音也好像要劈开了。

贺秋花摇摇头，劝解道：“孩子，你听着，出了这种事有你这态度，她就很欣慰。你现在真的不能来。等天全部黑透了，我会安排人把她送出去，送到秋望园，你们可以在那儿见面。”

“阿姨——”，齐家迟疑了一下，终于说：“那好吧！你们保重！谢谢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0.捅一杆子试试 朱齐家打完电话就被家里派来的车子接到姑姑家，爸爸在瑞士的达沃斯开会，所有事情由姑姑来处理。

朱齐家一进门就说：“姑姑，我知道是谁干的！”

“谁？”姜上舟心疼地看着侄子，在这种灯光下，他的眼珠子都是红的。

“何嘉耀！郎房的何嘉耀！”

姜上舟吃惊地看看侄子，又看看旁边的杨天虎。她完全不知道这个姓何的是个什么人。

杨天虎拍拍齐家的肩膀，示意他先静下来由他来说。

大家一齐坐下。

黄芬给每人上了一杯红茶，齐家拿过来用两手抱着，茶叶的袅袅香气喷在脸上，他觉得舒服多了。他笃定是何嘉耀干的，他这次一定不会放过他。

杨天虎开始一五一十地叙述他俩的推测。

杨天虎说：“谷雨一有成绩，就有人出来针对她。一而再，我们就留心了。第一次，是她打了剧组里的温小糖，然后就有人揭她富二代如何如何，虽然风浪不大，可是也够讨厌的。”

“第二次，有人在她教室门口装摄像头，把凡是跟她有来往的男生都罗列出来晒了一遍。那时是谷雨刚获了大学生电影节的最佳女主角，这人就跳出来打节奏。我查过，也到公安局去报了案，但装摄像头的人是谁一直没查到。”

“这次，谷雨又取得了金马奖的成绩。我就想会不会又有人跳出来黑她。结果，ta真跳了出来，还是用这种方式！”

姜上舟皱着眉头问：“你们说的那个何？”

“是温小糖的男友吧！”杨天虎看了一眼朱齐家说。“温小糖和谷雨一个学校上学，她对谷雨的情况应该是挺关心的！而且，同为演员，看到谷雨这么出息.。当然，这个何嘉耀和谷雨也算有过结，他指使人碰瓷，让谷雨家司机给拆穿了。因此，他有了犯罪记录，不能出国。”

杨天虎一章一节地分析作案动机，而姜上舟却觉得这些理由有点难以置信。温小糖么，在她记忆里已经很难有她的位置了。几年前，她和小魏联手把苞头走私稀土的脓包挑破了，温小糖的父亲因此锒铛入狱。那件事，缘起是她对温小糖一家的不满，但她用的是合法的方式。她想，这背后的事情温小糖是不可能知道的。

难道高中时期一个耳光结下的冤仇会持续这么久吗？

如果这么推测下来，事情应该是齐家引发的，而谷雨只不过是人家泄愤的替代品。可是，温小糖的男友，会为了女友的这么一段持久的怨念屡屡出手吗？这说不通啊！

她问：“那个何家是做什么的？”

这就是她这种人的思维，先问到根儿上再决定策略。

杨天虎说：“哼，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业！何嘉耀他爸何广田在郎房算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起家初期呢就是个卖烤串儿的，因为够狠，纠结了一帮人，野蛮拆迁啊、给人看场子啊什么都干，后来就有了自己的事业，像ktv、酒吧那种地方开了好几处，现在已经发展到三里屯了。至于暗地里干什么还没查到，明面儿上还有个金融公司。”

姜上舟皱起眉头。这么一说，这个何广田不就是个贴了金箔的大混混儿吗？她问：“天虎，你有证据吗？”

杨天虎说：“过去让公安的朋友查过一个ip地址，知道是他家名下的产业发出来的，是一个娱乐城。后来事情不严重就没理会他们。这次，八九不离十又是他们！”

姜上舟摇摇头，这话拿去给办案人员说，人家都不会相信，因为说来说去都是推测。

但是，有枣没枣可以捅一杆子试一试，万一打到了呢！

翌日，“艳阳春”娱乐城，还像平时一样的歌舞升平。快到圣诞了，元旦也不远，娱乐城处处悬挂或粘贴着廉价却华丽的装饰品，让人一进去就觉得除了使劲儿高兴其他都不应有。说实话，这种地方就是让你透支的，但还是有人乐此不疲。

今天，娱乐城推出了“砸蛋”游戏。由头就是“圣诞”“元旦”快到了，让我们来试试手气，哪怕只砸到一个“连年有余”不也是一个好彩头吗？

一大伙人聚在红色的地台周围，头顶吊着金光闪闪的蛋，一个主持人模样的站在台上鼓动大家砸蛋，他故作神秘地不说都有哪些彩头，只说会惊喜不断、好事连连。为了活跃气氛，一帮兔女郎在台上扭来扭去，扭着、扭着就开始捉迷藏，然后就钻到客人堆儿里追来追去，追的结果是一个客人被兔女郎绑架似的推上了台。

就是游戏！被选中的客人也乐得合作，他嘻嘻哈哈地看看台下的朋友，撸起袖子接过手里的大锤，瞅准头顶上晃动的金蛋，“啪”地一下就砸了下去。只见扑拉拉，轻飘飘的石膏片掉下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卷洒金红纸。主持人走过去，捡起红纸，激动地宣布：金先生获得是“今晚酒水五折”的礼遇！

那位金先生不在意似的冲着朋友挥挥手走下了台。

另一个男人走了上去，他一锤下去砸出一个“神秘房间”，至于房间里有什么，主持人无辜地摇摇头，他说他也不知道。

又一个男人走上去接过大锤，他挥臂一砸，用力大了，人向前扑过去，等站稳以后，周围的人们也不再笑了，他们都等着看他砸出来的结果。主持人大声宣布：“张先生获得的是乐队笛子手小鹿姑娘的免费陪侍！”

人们起哄似地尖叫，这位张先生红着脸冲大家挥挥手，仿佛凯旋一般走下台来。

上台挥锤的一个接着一个，一直砸了一个多小时，头顶上悬挂的金蛋已经不多了。看客人砸兴正浓，项目经理让人又起吊了一批蛋。

正在这时，业务部经理接到对讲机里传来的讯号，停车场保安说“vip客人到！”他脸色一紧，忙告诉坐台姑娘们分散就坐，不要慌乱。此时，各通道的大灯瞬间打亮，公关员开始变成碎步奔跑。

但更多的措施已经来不急了。

“公安临检！一个都不许出去！抱头蹲下！”

地台周围的客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大批警察已经冲了进来。他们一部分冲向地下一层，一部分冲到楼上各营业场所。

大堂经理刚用手机讲了一句“警察临检”，手机就被没收了。

砸蛋的胖子拎着大锤茫然地站在台上，但看大家都蹲下了，也只好放下锤子蹲下。此时，他有些庆幸，他的消费还没开始，但另外一些人就不知怎么办了。也许要拎着裤子被带出来，谁知道呢？

“身份证！”一个警察走到他跟前，他听到声音有些熟，抬头笑了一下。那警察再次冷着脸说了一句：“身份证”，他只好从皮夹子里拿出身份证。警察做完登记，在还给他的时候，低低地说了一句：“临时任务！”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这时，楼上过道里就传出抗议的声音：“你们干什么呀？我们就是斗斗地主！”

“闭嘴！抱头蹲下！”

紧接着就是杂沓的脚步声、包间门被打开的声音、还有未来得及关掉的音乐声。这时，大堂里的背景音乐也停了，警察的对讲机不停地响。

“查获有偿陪侍的培训资料若干！”

“ktv发现包间暗格，色情交易证据充分！是两对！”

“按摩部需要增援！”

“地下二层车库内有人赌博，约略估计现场赌资一百八、九十万！”

“叫救护车！西南方有人跳窗逃跑，摔在楼下水泥地上起不来了！”

“有三个吸粉儿的，现场查获白色粉末约十克！不确认是否有交易行为！”

.

这时候，警察还在源源不断地进来，业务经理颓然地单膝跪地，他知道今天的事儿是没法善了了。怎么事先就没得到警局朋友的报信儿呢？这不正常啊！老板现在干嘛呢？

经过两个小时的执法行动，确认没事儿的客人在做了登记之后扫兴离开，有违法行为的被带了出来，他们当中，有人只披了大衣，光着腿被带上了车，大多数人用手挡着脸，因为一出大门迎面就是举着摄像机的警察。

在车上，有人颓然地往外看了一眼，在经过的金帝夜总会门口，集中了一批和他们一样的人，圣诞的装饰灯还一闪一闪地亮着，可是这会儿一点都不喜庆了，倒是有点讽刺的意思。

到此时，他们还不知道这次行动集中在郎房最大的四家娱乐场所，共动用警力一千多人，行动总指挥就是新上任的公安局局长廖子辉。在行动之前的半个小时，全体警员被命令手机关闭，上交保存。

第二天，郎房市民就有了充分的谈资，特别是出租车司机，简单就是流动的消息发布中心。

“嘿嘿，昨晚动静当然很大啦！早就该整了！.医院送去一个急救的，那人从三楼跳下来，但运气太差，掉在一块水泥墩子上，腰折了。您说说，至于那么急吗？宁可让警察逮了也不能跳楼呀，这下，半辈子都不能站了！这会儿警察还在医院看着呢，我估计是逃犯，要不不至于那么着急！”

“那些女的，以为挣这个钱容易，可是容易吗？回老家怎么做人？”

“赌博这事儿早就知道，但真打击的还是这次！听说曾经有个煤老板，穿得挺土，没人把他当回事，可是人家旧大衣往下一脱，里边全是现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1．爱与尊严 公安局长廖子辉正在会议室里听战果汇报。抓到一个摔瘫了的通辑犯，这是一个意外之喜。清理地下赌场、缴获枪支、子弹，及各类毒品若干，这是这种行动的常规战果，至于有偿陪侍和色情交易那些，最是麻烦，只能罚一罚、关一关放人了事。过一段时间他们还会回来，不在这个地方，也会流窜到其他地方。

话说回来，没有他们这些人要警察干嘛？

这时，秘书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局长，艳阳春陪侍人员里有个女的，手机里有大量卢谷雨的照片。去她出租屋查了一下，杂志和剪报也都是关于卢谷雨的！你看——”

“带过来我看看！”

......

接到信儿，齐家和卢文芳陪着谷雨来到了郎房市公安局。她不能相信，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会看到她叫了好几年的福妈妈——乔福梅。其实，乔福梅这个名字她都是陌生的，那时候，杨德才只管她叫“福子”，而她只叫她“福妈妈”。她们在那个家生活的时候，福妈妈很少提起她家乡的事，所以连带着她的姓氏也是陌生的。

说起来，生了麦芒和棉棉两个孩子的乔福梅也才二十八、九。想起这些，谷雨真觉得是个残酷的玩笑。

进了会议室，接待的警察放好茶叶包里退了出去。谷雨回头看看妈妈和齐家，齐家紧紧地搂了她一下，给她打气。“没事的，找到了你想找的人，总是件好事！”

谷雨叹了口气。过去的事情好像卷土重来，刚刚在车上就压得透不过气来。

门开了，乔福梅被人领了进来，然后，警员简单交待了一下就出去了。

谷雨站了起来，四目相对。然后，乔福梅就笑了：“最近你出了事，我也没法帮你！”

只一句话谷雨就哭了。这个时候，她还在关心着她。她颤声叫了声“福妈妈！”

“别这么叫！”乔福梅噙着泪摇了摇头。她说：“在那个家我们是没有办法，其实是像姐妹一样的关系！”

谷雨重重地点了点头。在那个家她是唯一给她温暖的人，那时小，乔福梅大她几岁也确实照顾了她。

卢文芳走过去，拉乔福梅坐在椅子上，她略带怪怨地问：“怎么不找谷雨？她又不难找！她现在照顾一个人的生活也不是难事！”

谷雨点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何况，那俩孩子也希望找到她呢！

乔福梅摇摇头，笑中带泪地说：“没脸找！怎么找？我一个当妈妈的把孩子扔给她了，而她还在上学！”说到这里，她擦了把脸上的泪，颤声说：“如今，我也不打算找那俩孩子了，跟着谷雨他们过得挺好。”

“可是，他们想要你和他们在一起！”谷雨急切地插话。

“不！谷雨，我不能要那两个孩子！”乔福梅挺起胸坚决地摇头。她说：“我离开自己的家就是错，我和杨德才生下他们更是错。我好不容易从那个错误里面逃了出来，就再也不想面对他们。你想想，我一个十二、三的女孩子就给人贩子生了孩子呀”

她大哭。卢文芳也哭，她哭着从自己包里拿纸巾，手发抖，都是齐家去帮了她。

过了会儿，等乔福梅情绪稳定了，她不好意思地擦干净脸，对谷雨娘俩儿说：“不光是这个原因。我现在有个对我好的男朋友，他是老实人，是安徽的。我俩本来过了年就要回去结婚的，如果他知道我有这样两个孩子就不可能跟我在一起了。现在这个工作本来就不体面，我不能让他更看不起我！”

整个会议室都陷入沉默。

谷雨看看乔福梅，再看看窗外树枝上的雪，此时，天空是压抑的灰色。这个世界，每一个想活的人，都这样难。是各种各样的难。

她轻轻开口：“好吧，我带着他们。我会不时地给你他们的消息！”

“不用！”乔福梅苍凉地摇头。“我想忘记他们。他们的出生就是错！当年我生下他们，半夜里睡不着的时候，特别是挨了打以后，我都想趁夜深人静掐死他们，然后自杀”说到这里，她讽刺地笑了。“谷雨，我是个有罪的人。我父母残疾，他们本来就不该结婚生子，可还是要结婚，生下我他们又没能力养我，我就想逃离那个家，自己去找一条好一点的出路。可是我没找到出路，他们想我却想死了！我这个人呀，不是个好人!对父母不孝，对子女不爱，活该是要受罪的”

谷雨又忍不住眼泪，只好把目光移向窗外。当年，乔福梅不提她家里的事，她以为只是害怕杨德才，没想到她每天都是活在自责当中。

可是对于更小的她来说，乔福梅还是给了她爱！

卢文芳已经听不下去了。她一边抽泣一边打开包，拿出一撂钱来。

“这个，你拿着。等这件事了结，你回去结婚吧！当年没有你关心我的孩子，她都不知道过成什么样呢！”

乔福梅坚决摇头。她使劲按住卢文芳的手往外推。她情绪激动地说：“你们听着！我不是客气，也不是矫情！两个孩子，我丢给谷雨了，我有罪！再拿了你们给的钱，那我成了什么东西？我这个人，今天被警察抓了起来已经很低贱了。我不能更加看不起自己！你们就让我保留一点点尊严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走时把会议室的门摔得咔地一声响，几个人全愣在那里。

听到屋外有警察把她带走了，谷雨趴在妈妈怀里呜咽着哭泣。

活下来到底有多少难在前面等着呢？

卢文芳拍拍女儿的背，安抚着说：“她是个好人！她其实没什么错，是生活错了！妈妈会关注这件事情，她将来有难处的时候，妈妈一定会帮助她！”

“嗯！”谷雨哭着点头。

齐家一直愕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这些真的离他的生活太远了。可是，它是这样真实，又冰冷又残酷，仿佛血从伤口里流出来，你看着它流，却无能为力。

谷雨转过身来，拉过齐家的手。齐家给她抹了一把眼泪。谷雨说：“齐家，你回去上学吧！我的事已经交给警察了，你多待无益！”

“可是，我要陪着你！”

“傻！”谷雨勉强笑了一下。“你要能抓坏人你就去抓一个给我看看！”说到这里，也不顾母亲就是身后，她爱怜地把手举起来放在齐家的脸颊上，抚摸。

“齐家，你能回来，为我操心，我已经很幸福了！卢谷雨是打不倒的！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苦人儿都要活下去，比如福妈妈，我怎么就不能好好地活？”说到这儿，她看了眼窗外积雪的树枝，感慨地说：“别人爱怎么说我就让他们说吧，总有一天，这个话题不再新鲜，他们自然就不说了。我干干净净地活到今天，今后还要干干净净地活下去。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我干净是我的信仰，与任何男人无关！”

“谷雨！”齐家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我爱你，我会回来娶你！我要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过来，我要让笑话你的人闭上他们的臭嘴！”

“傻！真幼稚！”谷雨伸手刮刮他的眉骨。“我的婚礼与风光不风光无关，跟他人更是没有关系，只与爱不爱有关！”说完，她踮起脚尖亲他的脸颊。

卢文芳转过去面朝窗外。不用想，她都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

此刻她欣慰的是，女儿自己能走出来变得勇敢，也欣慰朱齐家这个大男孩这么有担当。

当三个人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心情与上楼时又有不同。谷雨走两步便要仰头看看朱齐家，而她看他的时候，朱齐家便要紧紧地搂她一下。两人像连体婴儿一样，互相分不开了。楼道里自有办公的警员，对明星自然也是关注的，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兴奋，只不过碍于身上的警服，不能同街上百姓一般有窥探的表现。而这两人浑然不觉别人脸上的表情，真的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到了楼下，一出大门，一股冬天的冷风扑面而来，朱齐家停住脚步帮谷雨竖了一下衣领。他细心地把围巾给她系上，如同照顾孩子一般。卢文芳看到这情况，心里非常满意，觉得这个大男孩儿终于懂得照顾人了。

“走吧！”朱齐家拉起谷雨的手。可是谷雨不动。

“怎么了？”朱齐家觉得谷雨神情不对，顺着她的视线转过身来，他自己也不动了。原来，对面刚刚从车上下来的是温小糖和何嘉耀。在他俩旁边有两个警员，一男一女。虽然不是押解的架式，但看那样子，当然不是请他们来喝茶的。

“哟，这不是遇到熟人了？”何嘉耀一付调侃的样子。

“不熟！”齐家冷着脸就给他打了回去。说完，他拉起卢谷雨的手就走。卢文芳紧跟在后边也是冷着一张脸。而院子西侧，杨天虎已经打开车门候着了。

温小糖瞬间就愣了，警员推了她一把她才重新迈步。她心里想起张颖在饭桌上说的话，从美国来的邮件她拆都不拆。难道情报有假？那我

温小糖和何嘉耀是怎么被请来的呢？这要从前一天说起。

何嘉耀接到电话时正在蓟县的滑雪场滑雪。陪他一起玩儿的正是高俊和温小糖。现在，高俊为他工作，温小糖也算为她工作。他们玩了一天累了，就不想赶回北京，就宿在当地的一个温泉宾馆中。他泡到酥软的时候本想回房间去，抱着温小糖那如泉水一般滑腻的好皮肤旖旎一回，可是这时候电话来了，弄得他差点出溜到池子里边去。

来电话的是艳阳春娱乐城里打工的一个中层经理，这人和他年龄相仿很谈得来。他急匆匆地报信儿说：“嘉耀哥，警方临检好大的阵仗，你在哪儿呢？这次怕是咱们艳阳春”话说到这儿，何嘉耀听到粗鲁的一声呵斥就再没了消息。这让何嘉耀非常忐忑。

他已经没有什么别的兴致了。从池子里爬出来，他就直奔更衣室，在去更衣室的路上他给爸爸打电话，可是打不通。等穿上衣服的时候，他再打，就打通了。

爸爸说：“嗯，已经知道了，我也在往回赶呢！没事儿，以往也有临检，大不了封上几天，还是照常营业！你玩儿去吧！”

听到这话，何嘉耀踏实了。他对父亲的能力是没有任何怀疑的。但他也不能不负任何责任地玩去吧，目前大哥在海南看地，作为儿子此刻应该是出现在阵地上的，所以，他决定回去。

可是温小糖来月经了，她痛经痛得要死要活的，这会儿把她拽起来好像有点不尽人情。而且赶夜路他也有点不想，所以决定明天早上再动身。

到了第二天，三个人匆匆地赶回郎房，发现艳阳春查封的大封条已经贴上了，公安局的大红戳儿鲜红鲜红的。这他娘的，查封？都不是停业整顿？

正在这时，两个公安如魅影无形一般出现在他们身边。一个男的说：“请问，谁是何嘉耀？”

何嘉耀镇定地点点头，“是我！怎么啦？”任何时候公子哥儿的派头不能丢。

那个男警员点点头，又问温小糖，“你就是温小糖？”

温小糖诺诺地嗯了一声。

女警员这时候说话了：“跟我们去趟公安局吧，协助调查！”

高俊问：“我呢？”

那女警员看了他一眼，“你是什么人？”

“我和他们是同学！”

“暂时，要不，你开着他们车跟一趟吧！”

“哦，知道了！”高俊听话地闪在一旁，看着那两人上了警车，他开着车跟在后边。

就这样，何嘉耀来到了市公安局。看着公安局灰色的大楼，他想，这地方又不是没来过，小爷我呆一会儿就能出去。

真的，他有十足的信心。因为即便艳阳春有问题，他也没有任何责任。他只是常常去玩，投资是父亲的，管理是大哥的。配合调查那就配合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2.原来是你惹的祸 进了公安局，何嘉耀打量了一下“讯问室“三个字，心想：这就是个屁！再看温小糖那怂样儿，他就想调侃她一声：嘿，见了朱齐家你还有想法吗？

可是，朱齐家干嘛来了呢？对了，他是陪卢谷雨，那妞儿这几天已经让人看光了。可惜他发现得晚，只看到照片，要是早一点，说不定连录相都能看上。

妈的，长得跟圣母似的，没了衣服不也一样的浪？对了，圣母本来就很浪，要不，怎么没男人就能生出孩子呢？

这个关于圣母的解读让他一下高兴了，但他对于没看上录相还是略有遗憾的。他想回头好好找一找，说不准有人手里有这个资料，只看怎么交易了！

这时候，警察拿进来两个电脑包，他一看就是他和温小糖的，都放在车里。

他不屑地问：“干嘛动我们东西？”

警察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请你协助调查！”

他张张嘴本想还回去，又想：算了，等出去再说。这是人家的地盘儿！

等警察打开黑色笔记本电脑，抬头问他：“这是你的？”他就懒懒地嗯了一声。警察就把电脑合上了。再打开红色笔记本电脑，警察又问温小糖：“这是你的？”温小糖也嗯了一声。在何嘉耀看来，温小糖也太怂了，怎么进了公安局就像要蹲大牢一样，即便是蹲大牢那不也是四四方方座城吗？他决定以后换个人，即便是上床这副怂样也让他倒胃口。

警察往他们面前推了一张便签：“写上开机密码！”

温小糖有点迟疑。何嘉耀往前走了一步拿起笔嗤她：“磨叽啥？你不写人家就不会开啦？不就是几个录相吗？他们要看让他们看去，让警察叔叔也学点‘技术’！啊？”说完，何嘉耀调侃地对警察飞了个眼光，只是对方沉着脸，没有回应他。

温小糖咬咬嘴唇，只好把开机密码写上。此刻，她的脸色是白的，像蜡一样。

警察冲门口招呼了一下，“让技术人员来吧！”一分钟不到，所谓的技术人员就来了，也是两个警察。

这俩警察一人一机开始捣鼓，何嘉耀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他电脑里存了点a片儿，但就这点事儿能把他怎么着？警察连这都管还干不干正事儿了？

他等了半小时，探头看了下，忽然意外地嗯了一声。他发现警察在恢复数据，他以前删掉的东西又回来了！

切，闲得蛋疼！游戏截图也恢复了！

他就觉得像时光倒流一样，他回到了过去的某一点，在那一点，他在网游的世界里一群美女追着喊着要嫁给他，有人已经想为他怀孕生猴子了！想到此，他不禁笑了。

他的笑引得警察锐利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对方也没说什么。终于，他那个笔记本电脑被扣上了。那警察往旁边一推，站起来去喝水。何嘉耀舒了口气，自己是守法公民，他们不能把他怎么着。

可是另一个警察却越干越兴奋，他都觉得不对了，怎么会呢？警察难道这种片子还看得少吗？他挪了一步，探身看了看，哎呀，这是谁呢？正在花洒下试水温呢！身材就是他妈的好！看那翘起的屁屁，真想试试手感啊！他的手不由得动作了一下。

那个喝水的转身走过来，看了眼同事的工作成绩，很职业地问了一句：“确定了吧？”

同事点点头，一脸兴奋地说：“基本确定，我在等数据全部恢复！”

这时，温小糖夺门就逃。

“哪儿走？”喝水那个技术人员一把把她拽住，水泼了一地。女警过来就把她扣在凳子上，还狠狠地搡了她一下。那女的一脸正义地训她：“年轻轻不干好事，人家卢谷雨好好的让你给弄脏了！你说你得着什么了？你自己不也得蹲大牢吗？”

何嘉耀一听就愣了。他很快反应过来温小糖干了什么，也反应过来为什么朱齐家会出现在这里，以及为什么艳阳春被查封！

妈的，贱逼！他冲上去劈手就是一巴掌！连警察都愣了。

“不许打人！”警察过来就把他摁在桌上。

“我要打死她，这个贱逼！贱逼！”他直从后边踹那个多事的警察。“我他妈的不教训这个贱逼，我就不姓何！”

温小糖被带走了。何嘉耀终于平静下来，一个人呆在一间屋里，现在他和她不是一个待遇。有人过来送了点简餐，他没有什么兴趣。他问：“哎，我啥时候可以走啊？”

那人看看他，没理他就走了。

何嘉耀这个郁闷。“你们公安局讲不讲理，我配合调查已经配合半天了。我要给我爸打电话，把手机还给我！”

看守的警察抬眼看了看他，又看看自己的手机，和风细雨地说：“等等吧，也快有结果了！”

“啥结果？她干的事儿找她去！我就她有毛线的关系！”

“你别嚷嚷！这多有失风度，是不？”那警察还是和风细雨的，面对这样的警察他都生不起气。

何嘉耀重新坐回椅子上，他看着窗外的天空说：“哥儿们，给弄点好吃的，回头艳阳春娱乐城给你打六折，想玩啥玩啥！”他坚定地相信几天功夫艳阳春就能解封。也相信爸爸此时在跟人喝酒、或者通电话。在郎房市，何广田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儿！

那和气警察笑了笑，对他说：“我业余时间爱拳击，你们那儿有吗？”

何嘉耀摇头，“那没有！不过以后可以有。咱俩可以对练，我也爱拳击！”

“是吗？那有机会要讨教讨教！”说着话，那警察就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显然是很想释放一下能量的。

“讨教谈不上！”何嘉耀很有风度地摆摆手，“我只是跟着教练学了两年，有机会找两个人实战一下，你几年！”

“几年啊？”警察抬起头想了想，“算上警校的时间怎么也有七年了吧？哦，八年！整八年！”

“我去！”何嘉耀气乐了。“你这是在我面前跑马呢吧！”

警察摇摇头笑了。他把吃的推过来，和气地说：“你多少吃点儿，下一顿要是接不上趟儿，你不是折腾自个儿吗？”

何嘉耀觉得有道理，他拿过水来，先顺了一口。

总之，两人相谈甚欢，讨论拳击技巧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大个子，他冲同事点点头，那爱拳击的警察就不聊了，一下子变得十分正经。这人变脸太快，弄得何嘉耀有点跟不上节奏。

大个子警察严肃地问：“你是何嘉耀？”

何嘉耀立马给了他一个白眼仁儿。“我不是何嘉耀能陪你们聊半天吗？”

大个子不理会他的情绪。继续问：“三里屯儿响声酒吧是你开的？”

何嘉耀一愣。那当然是爸爸开的，他只是个挂了名儿充当法人代表。爸爸说他应该慢慢学会经营事业，但现在那些具体事儿是别人干的，他只是在那儿晃一晃、玩一玩！

他嗯了一声，说：“算是吧！法人代表。”

“那好吧！到了法人代表承担责任的时候了！”大个子的脸更加严肃。

“承担什么呀承担？你们警察整天让人承担责任！”何嘉耀不屑地嗤了一下。“我们郎房的警察能耐了，跨区执法吗？”

大个子警察摇摇头，凉凉地说：“我不能耐，有能耐的。”说到这里，他从随身的夹子里取出一撂东西，同时清了下喉咙以示郑重：“据查，响声洒吧消防措施不到位、销售的洋酒有假酒，对了，还有乱改承重墙......这是今天早上突击检查的结果，你要看看吗？”

“栽赃！”何嘉耀勃然大怒：“我们家怎么会卖假酒？谁不知道我们家只卖贵的不卖假的！朱齐家栽赃！他栽赃！”他把手张张着，好像要把什么人撕裂一般。

“栽赃？承重墙这种事儿怎么栽赃？”两个警察边说边把他捺住。一个问另一个：“他说的朱齐家是谁？你知道吗？”

“不知道！也许是跟他抢生意的吧？”

另一处地方，温小糖被区别对待了，她被女警带到审讯室里。女警看她的眼光都觉得她很贱，她很情绪化地嘟囔了一句：“都是女人，你不觉得这样做很下三滥吗？”

温小糖没听清她要说什么，她现在很害怕。女警坐在她对面，把她放在一个像给小朋友用的那种带饭桌的椅子上。她一坐进去，放饭碗的搁板就扣上了，她出都出不来。她瞬间就想起了爸爸。

女警坐下来，用冰冷的眼神瞅着她。“说吧，痛快点！动机、方式、过程”

温小糖开不了口，她抽咽了几下就放声了。此刻，她确实很想爸爸。女警很有耐心地放下笔，和旁边的人交流了一个眼神。旁边的警员过来递了一包纸巾给她。

终于，她不哭了。她说：“是高俊帮我的，你们抓他吧！”

为什么是高俊呢？这得从高俊家道中落说起。

高俊家早就不行了，但既然在明德国际中学上了高中，那就很难去参加国内高考了，考也是白考。人家走高考路线的孩子下的是什么功夫？他下的是什么功夫，他也就是英语口语比人家说得溜点儿，因为外语的陪练多。但他家里还是强打精神凑了点钱让他出去见见世面，后来，看他实在不是读书的材料，八年也不见得能读下来干脆就让他回国。

这一回来他就无所事事。他在足球队那会儿和何嘉耀混得不错，吃完一顿烤肉，何嘉耀的江湖义气就来了，他说：“干脆跟我混吧！”就这样，他就跟着何嘉耀一起混。

但事情完全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在足球队那会儿，大家是同学，是兄弟。现在，地位变了，人家是少爷，他是跑腿儿的。所以他的心呀，失衡着呢！他就总想着怎么把这点不平衡给它找补回来。

欸，机会来了！温小糖求他帮忙。

一天下午，温小糖说：“高俊你想不想玩点刺激的？你想不想看看卢谷雨脱了是啥样儿？”

高俊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不阴不阳地说：“跟你一个样儿呗！女人还不一个样儿！”

温小糖摇摇手说：“不一样！不说高矮胖瘦吧，名女人和普通女人对男人的刺激肯定不一样，要不有钱人怎么要找有名的女人呢？你看那谁谁瘦得跟排骨一样，不照样有一大堆人追吗？”

高俊想想，好像是有这么个道理。看名女人一定会更加带劲。他就问：“你说怎么看吧？”

“装个摄像头！”温小糖马上就指出一个明确目标。“你不是很崇拜蜘蛛侠吗？现在，挑战的时候到了！她家就住三楼！”

高俊翻翻白眼，知道她拿他当白痴使。他问：“可以试试身手，不过，这可是有代价的，你愿意吗？”

“你说！”温小糖痛快地等待条件。

高俊笑了。他凑近温小糖的耳边说：“何嘉耀说你皮肤好，可是我没摸过”

温小糖顿时飞了个媚眼，她伸出手指在他脸上划了一下，忽然变了脸问：“你不怕他知道？”

“这种事，哼哼，你不让他知道，我怎么会让他知道！”

“既然这样——，”温小糖的脸又变了回来。“那就摸呗！”

结果，他一摸就上火，温小糖也守不住了。他俩相跟出去就近找了个地方就把事儿给办了。温小糖收拾好自己，趴在他怀里软软地说：“高俊，我怎么觉得你比他好呢？”

“哪儿好？”高俊有意耍她。

“哪儿都好！力量、味道、韧性、舒适度”温小糖说得很夸张，还比比划划的，一脸回味，一脸神往。

这话让高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觉得自己终于找补回来了。乘胜追击，他又追加了一发。等他们这轮战役真正结束了，温小糖又跟他说看名女人的刺激，这下高俊就决定去试试。

犯罪这种事其实是非常有诱惑力的，因为它在挑战敢不敢和能不能。在准备阶段，高俊甚至觉出了一种探索生命可能性的那种神圣。

事情其实非常简单。王圆圆和谷雨一出门，他就出动了。根本没有难度，二楼人家有护窗，他抓着就上去了。而那种旧小区哪来的那么多监控，他寻找了两天都没发现有摄像头。

事后，他发现，这个收到的视频并没有让他感到刺激，反而像烫手山芋一样。但让他再进去把探头拆了，他又觉得下不了手。勇气这东西真的不是说有就有！他觉得还是太冲动了。

这时候，温小糖又给了他一把糖果。两人在房间里旖旎得不行不行的。然后温小糖出主意，两人并肩做战，终于使这个视频变得有趣多了。有了这个有趣的视频助兴，他更加神勇，温小糖简直要魂飞天外了!

之后，他问：“你要拿它怎么使？”

温小糖托着腮趴在枕头上说：“还没想好呢！也许等卢谷雨倒霉的时候落井下石。”然后两人哈哈一笑，快乐地一起吃糖果，卢谷雨再次盛赞他比何嘉耀好，哪哪都好！

这个劳动成果一放就是半年，弄得高俊都快要把它忘记了，没想到温小糖悄没声儿地就出手了。到这时，高俊有点佩服温小糖，佩服什么呢？这女人够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3.光明正大会朋友 抓到罪犯并没有让谷雨感到快乐，就像死了人给多少钱也不能偿命。但是人天生要追求公平，有了这点公平才能让自己继续以后的生活。

就在这样的时候谷雨意外地接到了肖如意的电话。而这一天，北京居然下了雪。

“大明星，能不能安排接见一下？”

谷雨不禁笑了。这个肖如意还是这样“调皮”。

刚出国那阵子，肖如意经常在班级群里露头，后来不知怎么的，她就没了声音。谷雨一想起当年她一进教室就啊嗷一嗓子，就不由佩服，这人得多厚的脸皮，才能玩得如此尽兴。

今天她为什么想找她呢？是看了那些消息想安慰她吗？

可是最好的安慰不应该是假装不知道吗？

她应约去了肖如意说的甜品店。这个甜品店的店名就叫甜心，从招牌到内饰，满眼都是粉红色的蝴蝶结，谷雨觉得这好像适合十七八岁的少女，于今天的她来说，都过于矫情了。

店里很热，谷雨把大羽绒服脱下来搭在椅子背儿上。她拿过桌上放的甜品目录一页一页地看，样品拍得都很漂亮，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她知道这个时间店里没什么人，但她还是不希望让人认出来。为了大家安宁，她还是低头“忙碌”好了。

“土妞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后面，是毛绒绒的包包。那包包很多的毛，放在桌上的时候就像卧下晒太阳的猫猫。

“我还以为把你家狐狸抱过来了！”谷雨站起来也跟着打趣。

肖如意没变，还是清汤寡水的清秀。短头发齐着耳朵，齐刘海到眉，如果不是那件夸张的貂皮大衣，和这店里的装饰倒是挺配的——高中生风格！

“来，亲爱的抱抱！”肖如意张开怀抱就扑了过来。可是谷雨却被这一扑惊到了，她感觉肚子上顶了一个硬硬的球。

“哎呀！”这让她太意外了，她不由得盯住她的肚子。

肖如意嘿嘿一笑，把大衣解开，隔着绒衣在肚皮上弹琴般地弹动了两下。

谷雨认真地端详她那肚子。她猜测地问：“七个月？”

“不，八个月了！”

“八个月你还乱跑？”

“没乱跑，就是跟你约会一下嘛！”

谷雨拿她无奈，这人从来都是个神经病。她关心地问：“行动还方便吗？”

“方便！我想干嘛干嘛，他听话着呢！”说完，她拍拍肚子，就像拍一颗西瓜。“谷雨，咱们先来客冰淇淋吧？我要香草味儿的！”

“怀孕要吃冰淇淋？你不怕刺激到他？”

“不怕！我还天天喝冰水呢！”

“天！”谷雨也是服了她了。“肖如意，什么人能忍受你这样对待他的孩子？”

“你猜！”说完，肖如意就冲店里服务的粉红色姑娘招了招手，那姑娘顶着巨大的蝴蝶结过来，肖如意就用笔画了一客香草冰淇淋，同时说：“我做主了，给你吃酸奶味儿的！”

谷雨揉揉脸，等那服务员离开，一脸困难地说：“偌大个北京城，那么多出没的雄性，你让我怎么猜？我也很好奇什么人有胃口消化你这样的？”

肖如意鄙夷地给她个白眼。“就知道你猜不出来！”说完，夸张地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郑重其事地说：“郑铮！这个孩子的父亲叫郑铮！”

谷雨简直被她吓一个大跟头。怎么会？肖如意这么闹腾的人会和郑铮那个闷葫芦绑在一起，这是天大的玩笑吧？

“切，就知道你是这种表情！且听姐慢慢表来！”肖如意脸一扬，手一拍桌子，就摆开了说书的架式。这时候，冰淇淋送来了，可是她浑然不觉。

“你知道吧？生活在国外有多无助。我这种人，白人黑人都能混得跟家人一样，可是郑铮不行。”说到这儿，她鄙夷地哼了一下。“弄得她奶奶只好跟着他。可是她奶奶老了，哪能什么都做得来，那就只好请保姆。西人呢，他们不好沟通，只能让人做做卫生，做饭就麻烦了。请华人呢，倒是请了两个，可是谁能受得了这位老太太！”说到这里，肖如意一个劲儿地摇头。

谷雨不同得捂着嘴笑，确实，谁能受得了那位老太太！她调侃着问：“你能？”

“我也不能！”肖如意直接摆手，接着就一脸无奈。“可是命运让我和他们走到一起！有次，保姆刚刚辞工，郑铮和他奶奶一下没了办法，他们就买了好些速冻食品。可是要煮饺子的时候发现没醋了，附近一公里处就有超市，要说不是难事。可是他奶奶非要去华人超市买山西醋，结果，在超市台阶上就摔了个小臂骨折。你说，郑铮咋办！”

谷雨耸耸肩，是啊，他不得有个食堂跟着他吗？

“郑铮他奶奶在医院打好石膏就给我打电话。我一想，都是同学，就帮帮他吧！就这样，每天开一小时车，给他们两人做饭。”

谷雨问：“你很会做饭吗？”

“会呀！出国前突击了四样儿：西红柿炒蛋、红烧肉、尖椒土豆丝、蒜蓉西兰花。到后来触类旁通就一通百通了。我第一顿饭就把郑铮吃得撑着了！”

谷雨咯咯地笑。郑铮确实饭量很大。

“他奶奶感动地对我说，如意呀，你别开车来回了，你就住这儿帮帮我们俩，还能节省点时间。我一想，也是，有这功夫我还能歇歇！结果，一歇就出事了！”说到这里，肖如意一拍大腿，就好像等着别人的反应一样。

谷雨立马张大了嘴巴。这是要上演大象和蚂蚁爱爱的戏码儿吗？

这时的肖如意完全进入了讲故事状态。她说：“那天晚上，我做完了饭，一身的油烟气，我就端上桌子让他们先吃。结果在浴室刚洗了一半，郑铮就进来了。他盯着我的小咪咪就着了迷。我一看他那呆样儿，也很好奇，我就想，这家伙长这么大有没有碰过女生？”

谷雨噗地就笑了，因为肖如意的胸是很小的。她那会儿经常说“不平何以平天下”。

“别笑！”肖如意一本正经地讲故事。“他伸过手来碰了我一下。我一把就打掉他，我说：‘洗手去！不洗不让摸！’这家伙就真的去洗手。”

谷雨忍不住了：“你真的让他去洗手？”

“当然是真的！我这么爱干净的人，哪能忍得了他！他刚吃完排骨，吃得手背上都油滴滴的！然后我就看着他洗手，他伸过手让我检查，我说‘不行’！手指缝还没搓，要用洗手液！这下他就跟我闹脾气，他闹脾气我就用水龙头冲他。到最后，他就服了。”

“哦，原来是服了！”谷雨点点头。“那他服了以后呢？”到这时她也很八卦。

“他服了就好好洗呗。可是他能力不行，服了也只是在洗，可是洗不干净，我就只好从浴缸里出来按住他洗，好不容易把他那千年脏手洗干净，他就兴奋地过来摸了我一下，这一摸摸得我一激灵，妈呀，跟过电一样？我就问他：‘你还会别的吗？’这一问就问出麻烦了！”

谷雨笑得简直不能了！她问：“真出麻烦了？”

“可不是嘛？”肖如意一脸认真。“后来他害怕地冲着门外喊：‘奶奶，她出血了！’我起来就给他一个耳光！”

“耳光？你后悔了？”谷雨问。

“那倒不是！这才多大点事儿，就跟下饺子有一个没包紧，露了馅儿一样！我是生气发生了这种事怎么能叫奶奶呢？等了几分钟他奶奶没来，我就知道这老太婆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主儿。后来我把自己冲干净回卧室去了。”

谷雨两手一摊：“故事完了？”

“哪有？”肖如意鼻子一哼，“那个呆子吃上瘾了！他一见我在，就站到身边转来转去，总想跟我去卫生间。我打他一次，他就可怜巴巴在墙根儿站着，下次他还跟着我。”

“就这样，他又试了几次！”谷雨不由跟着往下编故事。

“对！”肖如意一拍桌子。“过了一段，我发现不对，我他妈的怀孕了！”

谷雨竖起耳朵：关键之处来啦！

肖如意说：“我就把饭端上桌，对那一老一：‘吃了饭，你们谁能陪我上医院，我要做流产！结果，那老太婆点点头，呆子却不高兴！我管他高兴不高兴，收拾完锅就去医院。”

谷雨问：“你当时想好了吗？你流完了怎么办吗？”

“流完了我就回我自己的房子呀！”肖如意一脸理所当然。“我又不想讹他。这事儿就是一个人生体验！我他妈学雷锋学到这儿也算结束了一个人生阶段。可是谷雨，你知道在加拿大流个产多难吗？要等排期啊！就在这个等待过程中，事情发生逆转！”说到这儿，她卖了个关子等着谷雨发问。

谷雨问：“她奶奶后悔了？”

“不，那倒不是！”肖如意摇头。“是郑铮那家伙绝食了！”

“绝食？”

“可不是咋的！那家伙真坚决，好几顿饭都不吃，只喝凉水。他一饿了就喝凉水把他奶奶给心疼的！老太婆就问他：铮啊，你到底要怎样呢？”

“‘我要她生孩子！’听听，这就是他说的话。这把我和老太婆惊的。我就是学雷锋出个意外，我可没想要和他过一辈子，老太婆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郑铮继续绝食，他居然在教室里晕倒了，是饿的！”

谷雨吃惊坏了。郑铮能这么坚决吗？

肖如意继续说：“老太婆终于拿定主意了。她坚决不陪我去流产。可是凭什么呀？做流产多贵呀，凭什么让我一个穷留学生额外负担一笔开销呢？我们斗争了几天，老太婆说：‘我给你爸的厂子投资吧！’我一听就不斗争了。这几年，我爸的厂子确实不行。”

谷雨郁闷地吐出了一长气。原来是这样！胡老太太又捏住别人的软肋了！她真是一只老狐狸精啊！

“你们——，”谷雨接下来不知道该怎么问，但她确实挺关心。不过，肖如意倒是知道她想问什么，她说：“我们领证儿了，但没办婚礼！所以，这个孩子是有身份的！”

谷雨点了点头，她有点同情地望着肖如意。领证儿，那意味着要和郑铮那样的“怪人”生活一辈子。

一辈子啊！

“你别同情我！”肖如意强硬地说。“我想得可清楚了。我没想在专业上有多大的发展，我只是能拿到文凭。但郑铮在整个数学学院都是数得着的人才，他将来一定是能当数学家的。我嫁给一个数学家也不算委屈！再说了，老太婆有钱，等她去见上帝的时候，这个家将来就是我和我儿子的。我已经比一般女生嫁得好了，你说是不是？”

谷雨不置可否。

肖如意继续论证。“再说了，夫妻就是那么回事！他上了床就跟装了蓄电池一样，我也没什么不满的！他不会跟人沟通，可是他听话，他要不听话我就打他，一打就乖了！”

“你真打他？”

“对呀!他现在已经能洗干净手了，就是洗脖子费点劲，那么大个块头儿每次都弄得我一身水、一身汗的！”

谷雨没法回应。她把手放在肖如意的包包上一下一下地梳理上边的毛毛。

她心里说，可能每一对夫妻都不同吧！

“谷雨！”肖如意把她的手搭在她的手上。“你记得吗？我们在上中学的时候，有一天，你和我，还有别人，我们在操场上疯跑了好一会儿，然后我们俩躺在雪地上，我枕着你的胳膊，你把你的大羽绒服盖在我的身上。雪花一片一片地飘在我们的脸上，凉丝丝的。那时候，我看到你流眼泪了。”

“嗯。”想起以前，谷雨有点动情。“我那是幸福的流泪。我小时候是没有玩耍的同伴的！”

“呵呵，”肖如意拍拍她的手。“所以，谷雨，幸福是很容易获得的。我觉得我现在不错，学可以先不上，专心等孩子出来。你也不错，鲜花和掌声都见过了，眼面前儿这点事儿算啥？屁都不算！”

谷雨点点头，含泪带笑地说：“是的，屁都不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4.我心已退 看到谷雨能想得开，说这事儿屁都不算，肖如意赞同地说：“就是嘛！我们得畅想将来的生活，不能老盯住脚下这个泥坑！我想的是，老太婆什么时候不管我和郑铮了呢？等她蹬腿的那一天，我就能全面接管她的产业！”

谷雨笑了，她擦了下眼角问她：“你是不是也挺让老太婆头疼？”

肖如意想想，说：“还行吧！尊老爱幼我还是知道的。她最不满意我的地方就是我打郑铮，可是不打他怎么行？跟他讲道理也没用，他永远是那一副表情！”

谷雨心里叹了口气。难道，真的要打他一辈子吗？

这时，肖如意忽地站起来，把谷雨吓了一跳。只见她几步走过去，指着角落里一个年轻人就开骂：“你丫的，姑奶奶看你多时了！卢谷雨正大光明出来会朋友，你想干什么？”

这时，门哗地就开了。进来一个壮汉，他恭敬地问：“少奶奶，这是——”

“偷拍!”肖如意下巴一扬，“就他！”

那壮汉二话不说，一把拎起那年轻人，“交出来吧！”壮汉让那年轻人交出手机，看那样子，如果不交，大耳光子招呼一顿都是轻的。那年轻人“当啷”一下，把手机扔在桌上。同时，脸扭向一边，真像理亏任罚一样。

壮汉拿过来，让肖如意看。肖如意又把手机递给谷雨。

谷雨看看手机，没有打开。她把手机递给那年轻人，同时讽刺地一笑，说：“我出来会朋友，当然正大光明。你要是想在网上说说这事儿，也能理解，毕竟我是一个出了名的人！”

肖如意吃惊地看着谷雨，“就这样给他了？不怕他生事儿？”

谷雨摇摇头。她轻描淡写地说:“能生什么事儿？最坏的可能是让人们围观一下，为什么我没有按照一般人的想象躲起来，而是像没事儿人一样出来会朋友？可是我为什么要躲起来？我本来就没做错事情啊！”

那年轻人意外地看了谷雨一眼，把手机接过去。然后当着大家的面把手机里的内容删掉，转身走了。壮汉也跟了出去，继续在门外站着。

“哦，我还以为你需要我的安慰呢！看来我想多了！”肖如意此时真的有点失落。“早知道你不需要我的安慰，我干嘛跟你讲故事？”

谷雨笑了。肖如意有点二，但她单纯善良，是个好人。

她说：“我的案子后天开庭！过去了，就没事了！”

“没事最好！”说到这儿，她指指窗外街对过儿的车子。“看见没？除了随行的保镖，那辆加长宾利也是老太婆给我的待遇。凡事有所失必有所得。我现在想得开着呢！”

“想开就好！”谷雨点点头，这时她发现宾利里边钻出一个人，正往这边看。

“是郑铮吧？他精神多了！”

“当然！”肖如意一脸成就感。“那都是我收拾的！我已经教会他打领带了！”说到这儿，她转向谷雨，一脸看戏的表情。“谷雨，他对你旧情难忘，一听我要来看你，他也要来，可是为了表示他对我的忠心，他坚决不下车。他要等着！”

谷雨白了她一眼，肖如意这是什么趣味！

冰淇淋早化了。谷雨问：“还吃吗？”肖如意往窗外看了一眼，说：“吃啊！要带走到车里我俩一起吃，那呆子也爱吃香草味儿的！”

周一便是开庭的日子。

毛姆在月亮和六便士里有一段谆谆教诲，说人切不可出人头地，因为这样容易招人嫉恨带来厄运。然而没有人不想出人头地，哪怕后来功成身退，但功成之前是一定要努力向上攀爬的。至于厄运，那是以后的事情。

谷雨坐在法庭上看到温小糖被带过来的时候，心里就有这样的感慨。至于那个高俊，她实在是对他无感。总有这样一些不知轻重的人为了一点奇怪的理由铤而走险，上帝看得见，随他去吧！

今天早上，妈妈不同意她出门。她说，恐怕人们围观。她自己和律师去就可以了。谷雨摇头，她还是那句话：我没做丢人的事，为什么要躲起来？我是打不倒的卢谷雨！

现在，庭上只有极少的人。基于对个人隐私的保护，这个案子不公开审理。更多的人在庭外等待消息。其实，这是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的案子，庭审只是走个法律程序，大多数的人都知道对方是跑不了了。

谷雨只望着法官出神，她不需要说什么，一切由律师应对。温小糖交待得够清楚，高俊也没翻供，只用了两个小时一审就结束了。因为他们侵入他人住宅、泄露他人隐私、捏造事实，侮辱诽谤他人、对被害人名誉构成严重侵害，同时扰乱了社会秩序，后果极其严重，分别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法官问他们要不要上诉，温小糖和高俊都说不需要上诉。

法官宣布退庭。众人依序退场。

在整个庭审过程中谷雨都没看温小糖一眼，到退庭的时候，法警押着他们离开，温小糖脸上只有颓丧、没有不甘。到此时，她终于认输了！

卢文芳拉了女儿一把，脸色凝重地说：“走吧！”谷雨点点头。她知道母亲为什么如此凝重，因为门外有一大群等候的记者。

从案子发生，到今天的宣判，她从来没有面对过记者。今天，终于要面对面了！

卢文芳看看女儿的脸色，知道她自有主意，心里叹了口气，也是没法。

果然，一出法院的大门，和阳光一起涌进来的就是大批的记者。庭外等待的沈诚急忙挡在谷雨和卢文芳的身前，免得她们被人群冲撞。记者之外，还有赶来支持的粉丝们，有老有少。他们大喊：“谷雨，我们爱你！支持你！”

谷雨瞬时热泪盈眶。纵然出人头地惹人忌恨，但能收获这么多的认可也是值了。茫茫寰宇，小小草芥，你是个谁？你还想要什么？

一个记者把话筒伸了过来。“谷雨，说两句吧！说什么都行！”另外的人也争着伸话筒。沈诚去挡，谷雨轻轻说了一句：“沈叔叔，不用！”

她站定了，看了看外围的粉丝们，又抬头看看难得湛蓝的天空，朗声说：“一个人出了名难免被公众消费，艺人尤其如此。我卢谷雨从来没想过要当一辈子艺人，机缘巧合，演过两部电影。想想这段经历，还是感恩！”说到这里，她对台阶下的粉丝们挥挥手：“感谢你们。我没想到我是可爱的！原来我是真有可爱之处的！”随着这声感谢，两行清泪滑落，她急忙用手去遮，等着情绪过去。

粉丝们又是高喊：“谷雨，我们爱你！我们支持你！”但记者们却意识到她下面的话可能不是预想的那样，因为前面的铺垫味道不对。

等场面重新静下来，谷雨接着说：“到今天，我想和摄像机说声再见。声名已经有过了，不想再站在聚光灯前。前十几年，我演别人，曲意承欢是为了少挨打、保全自己。银幕上，我演别人，是因为那是个谋生的手段，也是因为没经历过繁华，想体验一回。现在，我不需要演别人了，我要做我自己。声名所带来的爱与痛都让它过去。今后，我是生意人卢谷雨，仅此而已。”说完，她就深深一躬。

卢文芳惊到了。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想过女儿会这样说。女儿也从来没有透露过这个意思。她整天就安安静静地做瑜珈，你什么都看不出来。

而在场的其他人，包括记者和粉丝，也没想过卢谷雨会这样说。这太让人意外了！

一个记者说：“谷雨，你是说永远不演了吗？这不可惜吗？”

谷雨笑了一下，抿抿嘴唇。“话也不好说死。要不你们回头会笑话我。现在手边还有一个代言合同，是事发之前就签好的。商家一直等我处理这件私事，给了我极大的支持和鼓励。现在，他们仍然愿意用我，那我就要遵守合同约定，把它做完。我郑重声明，这是最后一个代言，以后真的不接了！至于演电影的事，也许等我年龄大了，觉得这个事情还是有创作激情，还是很好玩，那就出来配一个小角色，玩上两三个镜头。所以，希望以后大家不要把我当演员看待，我的心已经撤退了！”

说完，她笑着冲所有人挥挥手，低头走下台阶，记者再追逐，她也不愿意讲一句话了。

还是有人去追逐，但更多的人留在当地不再跟了。

这个事情怎么看呢？因为这么一件事她就撤了？说她是脆弱呢还是勇敢呢？难道审判结束不应该趁机炒作一把吗？这对某些人来说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呀！

一天之内，谷雨“我心已退”的消息传遍整个网络空间。大家各种猜测、各种议论。有人说，她被刺激得没了力气，真不适合混娱乐圈了。也有人说，钱赚够了，趁机隐回去等着做有钱人的太太。还有人说，生活方式千种万种，既然体验过了，那就换一种，所以非常赞同与理解。当然，难听的也有，他们说：她都被看光了，再出来难免有人提起旧事，还不如躲起来好

赵江在自己微博上发文，为一个优秀演员的离去感到可惜。他回顾了他们合作的点点滴滴，包括谷雨创作时的态度和智慧，以及她对剧组成员的关心和帮助。他说，如果谷雨愿意，如果他将来还在拍片，随时欢迎她回来“玩票”。

冯衍生老爷子很少见地出声了，他说：“这哪是撤退，这是前进！难得谷雨这么年轻能看得这么通透。声名这种东西，多少是多？它能把人推上来，也能把人压下去。如果要退，不如现在就退，因为这是金马奖得主的撤退，不是穷困潦倒、无戏可拍的撤退！”

就连合作过一回的刘得华也在他的微博中说：“紧抓不放是勇气，放下所得更是勇气。我几次想过放下，都没有放下。现在想想，如果早一点放下，是不是会看到不同的风景？”

在大江地产的售楼处，售楼小姐们也在议论这件事情。她们还没体验过巅峰，都为谷雨感到可惜。因为她挣钱多容易啊，镜头前面晃一晃，胜过她们费力巴气地卖好多栋楼。

甲说：“你看人家罗绮雯，整天绯闻不断，整天打官司，炒着炸着人就红了，一买房子就是两套。她怎么就这么傲娇，简直说都说不得了！”

乙说：“我倒觉得谷雨这样的更受人尊重。人傲娇一点没什么不好。”

丙说：“那怎么叫傲娇？人家是想通透了，离开公众人物的身份，就是远离了是非。这是真正的聪明人！”

甲说：“反正是可惜。这次事件最大的受益者反而成了那个意大利名表商。昨天他们官微说：感慨仍有机会和卢谷雨小姐合作。卢谷雨小姐人格的高贵、行为的自律以及对美好生活不打折扣的追求正是他们产品多年以来的诉求。你们听听，这广告做得多有水平！我是服了这帮商人了！”

红头发售楼员捅了一下萧随：“哎，你们那同学不当演员了，她要当生意人，你们还可以沾光的哈！”

萧随脸一红，笑笑没说话，她只是看看另一边的张颖。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俩是卢谷雨的关系，因为这层关系她们才得以找到工作，不用拿着简历绕着大北京颠沛流离。

张颖错开萧随的眼光，不与任何人做目光的交接。警察来这里复印谷雨的租房合同她知道，警察只要一个日期。警察说可能就在那一天有人进了谷雨的房间。因为这之后，谷雨很长时间都不在那里住。而在这之前的几天，在寥寥无几的食堂里，张颖曾告诉温小糖卢谷雨的地址。现在罪犯确定了，就是温小糖。

当时，温小糖问张颖，你为什么告诉我。张颖说：我不知道，也许我想看热闹。现在，发生了好大一场全民关注的事件啊，张颖却并没感到热闹，她只是觉得周身的冷，冷到牙齿！

以后，不会再有人帮助她们了，那个声名俱盛的卢谷雨她撤退了！当别人说起你是卢谷雨同学的时候，她还能应承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5.多难啃的地方也敢下嘴啊 朱承泽也知道了“我心已退”的消息。他和儿子谈过让卢谷雨撤退的事情，儿子感到很为难。到后来真正了解了卢谷雨，才觉得那其实不重要了。谷雨首先是个好姑娘，其次才是好演员。可是没想到她自己却退了。退的理由却是让他意想不到。

她真的非常通透！

他给儿子打电话：“齐家，谷雨可能情绪上有点波动，你给她打打电话！”

“哎，我知道了！”

朱承泽哪里知道儿子打电话根本不是安抚人，而是只说一句话：“谷雨，我爱你！”

而卢谷雨忙完了腕表广告拍摄，谷雨就温州探望爸爸。虽然爸爸有了新家让她有些不适，但礼节还是要讲的。

从温州回来她就返回通远，因为安安说了：“谷雨，我忙得不行，你回来给我盯着学校的工作。”

她说的学校的工作其实挺多，因为安安又联系了一个村子，还是按照小埔村的样本：整修旧学校、装修新教室、招募志愿者。这些工作繁杂而琐碎，没有一个专门的人盯着实在不行。而安安自己年前去了趟沈阳，正式拜见方植末的父母，年后就要带方植末上山，觐见家里的老人。

方植末算是万里长征走到吴起镇了。抚今追昔他感慨万千，他居然把全中国最可爱的姑娘追到了手，而对方的家里并没有给他很多压力，他们对他更多的是观察或者考察。

“舅舅，方植末说我是全中国最可爱的姑娘！”安安拽着舅舅的手撒娇。“我要你送我最美丽的婚纱！”

朱承泽忍俊不禁。“可爱”前面加个“最”，这评比指标到底有哪些呢？再看方植末，一张脸一直红到脖子，显然他也被安安这突然的要求搞得手足无措。

“小方向你求婚了？”他有意逗弄安安。

“没有。”安安无奈地摇摇头。“他一直找不到别出心裁的仪式，我看他郁闷得不行，就说算了。反正他一直是想娶我的，我也一直是想让他娶我的！”

朱承泽哈哈大笑，而方植末恨不得变成一只田鼠钻到山上躲起来。他确实想仪式想了好久，安安也确实说算了。可是这怎么能当着长辈的面儿说出来呢？

朱润民摇摇手说：“仪式没什么重要。我也没向姜涌秀同志求婚，当年她问我，哎，你怎么不求婚呢？我说，我没求婚，可是我们来往的最终去向不就是结婚吗？我要不想跟你结婚干嘛跟你来往呢？”

旁边坐着的姜涌秀一听就不乐意了。“我说润民同志，你这也拿出来说，好像当年我上赶着嫁给你似的！”

“你不上赶着，干嘛我们合唱队赶你都赶不走呢？低声部你一带就跑偏，弄得我们练都没法练！”

“那怪我吗？我本来就应该进高声部的，是你硬给我放在低声部的！你这个人，强词夺理一辈子！”

众人看着他俩哈哈笑。姜涌秀绷着脸说：“不行，我没人求婚已经将就一辈子了，我外孙女不能就这么季屈了。小方你一定得把这手续补齐了，要不，甭想过我这一关！”

“姥姥！”安安娇滴滴地向奶奶求饶。“他已经求过了，都求了好多回了！我都已经答应了。”

“不行，”姜涌秀仍然绷着脸。“要正式的来一次！要不，显得我们家的女儿不够尊贵！”

朱润民看看老伴儿，又幸灾乐祸地看着方植末，看他如何应对。

“扑通！”方植末就跪下了。他涨红着脸说：“请姥姥、姥爷同意把安安嫁给我吧！我实在找不到一个特殊的法子，那就用最普通的方法求亲吧！我爸把求亲的礼物都给我了。”

朱承泽看着他笑。母亲这真是把人给逼急了。

姚安安蹬蹬蹬地跑出去，一会儿又旋风般地返回来。她手里拿着一个琴盒儿。

朱承泽伸手拿过来摸了摸。这一看就是把旧琴，但打理得特别用心。再仔细看琴盒上的文字，居然是意大利拿波里一个匠人所造，名字已经模糊了。他把琴递给父亲。父亲一生爱音乐，他肯定懂得。

这时，方植末动情地说：“这是把旧琴，父亲很小的时候就用它练琴。到后来，家庭出现变故，父亲颠沛流离，他一个工地、一个工地地辗转，但从来没想过用这把琴换钱。在那样的环境下他即便不能拿出来练琴，但他仍然抱着它。这次，安安去我家，父亲就让我用它来求亲。父亲说，安安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值得把一生最美好的东西送给她！”

大家把目光集中在父亲的手上。只见朱润民摸完琴盒，又轻轻地用手指弹拨了一下，顿时，一声清澈的琴音荡漾开来，仿佛深秋静湖里突然响起的水声。

“来，演奏一曲！很多年不练了，不知还行不行？”说着话，朱润民往直坐了坐，把小提琴夹在腭部。

他演奏的是大家都熟悉的梁祝中一段，虽然中间错了一小节，又接续重来，但仍然深情庄严，当绚丽时绚丽，当缠绵时缠绵。

姜涌秀禁不住迷妹一般地看着丈夫。“学长魅力不减当年！”

“哈哈！”朱润民放下琴，轻轻地放进琴盒。他看看众人，又对方植末说：“是把好琴！但是它对你父亲太重要了，还是拿回去吧！跟了你父亲这么多年，离开它你父亲会不习惯的！”

方植末说：“父亲是真喜欢安安。这把琴父亲已经不能用、只能看了。”说到这里，他遗憾地解释。“他在工地上干活的时候伤过手，没有得到正确及时的治疗，有两条肌腱坏了。说着他看看自己的手，不由低叹。

“哦！”朱润民遗憾地摇摇头。“那真是太可惜了！小方你起来吧，安安喜欢你，我们家就接纳你。婚姻就是相互扶持，你比她大，要懂得照顾她、体谅她！”

“哎，我会的！”方植末持重地磕了个头从地上起来。

这时，朱润民往椅子背上一靠，看了眼头顶的吊灯感慨地说：“要不是你年龄大，要不是安安爸爸出了事，我其实也不舍得她这么早就结婚。但愿不愿意，也没有办法。你今天求婚成功了，我却觉得我的宝贝就要被人拿走，唉，这真是”

“润民同志你这是怎么回事？”姜涌秀及时插话。“你这么一说，人家小方倒成了惦记你家宝贝的小偷一样，你还让不让人家有一点求婚成功的喜悦？”

朱润民摆摆手，不去理会老伴儿。他有点难以言明的情绪，眼睛已经湿润了。

朱承泽一看，就知道爸爸不是想起了大妹就是想起了小妹，总之，他一想到女儿要嫁出去，他都要难受一回。而大妹是那样死的，小妹却遇到了姚栋梁那样的人！

他连忙打岔：“爸你要不要上去休息一会儿，这都坐了大半天了？”

朱润民摆摆手，自己调整情绪。他清了下嗓子说：“我这么年轻，哪用得着休息？安安过来，给姥爷说说你的英雄壮举！”

安安乖乖地走过来，坐到姥爷身边。

“姥爷，其实这不算英雄壮举！”一到长辈身边，她就变得口气软软的，完全没了平时的豪迈干脆，而体态也变成仰头束手，一副聆讯的样子。

方植末笑了，终于有人能拿得住姚安安了！

所谓的英雄壮举他全程参与，因为他说过，他就是给安安捧刀的。

这半年来，安安一直致力于留守儿童艺术学校的建设。利用网络工具，他们募集到了城市家庭已经不怎么使用的胶片照相机和数码照相机。北京来的摄影老师对学生的要求不高，开始只是鼓励他们拍拍拍，拍了一段就开始辅导他们相关的技术问题并讲解摄影作品的创作。学生们非常感兴趣，拍完爷爷奶奶，拍院子里的鸡鸭，什么都拍。渐渐地有些孩子学会了用镜头去表达自己的想法。安安搜集了一些比较好的、有特点的，放在网上，同时在通远市少年宫搞了一次留守儿童影展，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关注。可以说，安安本人和孩子们都获得了很大鼓励。

可是随着鼓励而来的是压力，因为附近送来的孩子越来越多。这个公益学校虽然是为留守儿童创建的，但不能说你父母不是外出务工者，我就把你拒之门外，事情不能这么做。可真是空间有限，老师有限，一句话，就是资源有限。

而麻烦也是接踵而来。按说外边人来得多，对小埔村是好事，比如小卖铺的生意都跟着红火。可是村子里很多守旧的人总觉得学校占的是我们村子里的土地，凭什么外村的人要跟着沾光？他们甚至和外村送学生来的司机发生冲突，要收人家的过路费。也有人找到学校去，让安安讲道理。

安安当然没耐心去跟他们解释，她只管做事，不管公平与否的问题。那么就需要村子里或乡里的领导出面来说说话。可是小埔村已经没有领导，完全是无政府状态，而乡里的领导说这就是狭隘的小家意识，就是鸡毛蒜皮，不用去管他们。方植末却觉得，可能因为一个公益项目的存在带来了新的社会问题，这些领导还没学会怎么去处理。因此，他们在回避。

不管怎么说，最后，所有的矛盾都集中到安安这里。

又做事又被指责，安安生了几天气。但几天之后，她就想出了办法，她的思路和大城市建设一样，车多怎么办呢？扩路啊！四车道不够那就六车道，总之要动起来，而不是眼睁睁看着它拥堵。

她瞄准的目标是大生寺。

不是没和尚、没香火了吗？那不如我来让它红火起来！

可是想的容易，做起来多难啊！因为要把大生寺改成少年宫，那就需要推倒佛像，这个活计哪个工程队敢揽啊？工程队不也得面对村庄里的悠悠众口吗？

多年以来，整个通远市、甚至外边的很多信徒，他们都来这里烧过香，寄托过最真诚的祈愿。把永祥和尚抓起来那是他犯了天条，而佛像还是干净的佛像，怎么能推倒它呢？

至于佛像为什么只能增多不能减少，这当中的合理性在哪里，没有人愿意考虑，他们只是不愿意庄严伟岸的佛像变成一堆土石砖砾。

所以，安安的这个想法一提出来就被迅速传播，紧接着就是来自各方面的反对。他们自发自愿地堵在大生寺的门上，防止那个不敬鬼神的姚安安开着挖掘机突袭。

但安安怎么会那么蛮干呢？小埔村干部没有了，她找另一个村的干部，因为这个大生寺占用的是两个村的土地。但另一个村的干部也很怕惹到那些信众，哪个敢轻易吐口说你去干吧，我支持你！

安安又去找宗教事务管理局。但怎么评价这个通远市宗教事务管理局呢？它如果是个认真管事儿的，就不会让一个根底不清的永祥和尚做了那么多年住持！安安找他们也没用，因为他们说他们做不了主，他们管的是让宗教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方植末把他们的话消化了一遍，认为他们的意思是造佛像就是适应，毁佛像就是不适应。总之，无论如何不能触怒了信众。

安安又去找市长，市长卢兆麟说：“安安呀，你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如果要修路，规划里有那块地方，那谁都没话说，因为公共利益当先。现在，你要把寺庙改成少年宫，要一锤一锤砸烂泥像，你知道砸在它身上，疼在多少人的心上吗？”

安安还尝试跟市长辩论。但说到最后，卢市长说：“姚安安，我支持你的想法，但办法你自己想！”

安安灰溜溜地回来了，就连奶奶山上种树的居士都不支持她。虽然他们被一个假和尚欺骗，但佛像和寺庙确实寄托了他们真挚的祈愿。

安安郁闷了好几天，但几天之后，她就想出了办法。她在村里大喇叭上广播，谁为塑像出过钱，不同意砸掉塑像的，留守儿童公益学校愿意补偿钱款给他，但是他的直系、旁系五代之内的留守儿童都不能在公益学校接受教育。理由是公众的事情公众来办，不能只享受公众的利益而不尽公众的义务！

这个公告在大生寺门口张贴了两天，有人把它撕了，安安又去贴上。大生寺门口原本是有摄像头的，安安取得资料以后第二天就在大喇叭上喊话，指名道姓地说那个撕布告的人破坏公共事业，公益学校认为他的直系和旁系五代，都将是公益学校所不愿意接受的人。

这下，压力太大了！哪家没有个相关的留守儿童啊？真把这个敢打敢拼的姚安安惹急了，她这学校不办了，你怎么办？

这时，有人公开提出一个办法来解决这个麻烦：姚安安可以毁掉佛像，但必须重建一个寺庙。这个说法居然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可是，姚安安有这个义务吗？她理都不理他们。

在“公益人姚安安”的微博上，她把这件事的前前后后公布出来，那些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因为不关切身利益所以表现相当活跃。一时之间，要佛像还是要学校居然成了一个话题。这个话题讨论的维度太多了，而进入的门槛又太低了，精英与群众纷纷参与。

通远市宗教事务管理局倍感压力。最后他们找到了一句能说服自己也说服信众的话：“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寺庙没有僧人，与普通居所何异？”

这几句盖着宗教事务管理局大红戳儿的话被张贴在大生寺门口，姚安安把它复印了若干份儿，凡是电线杆子都给它贴上一张。过了几天，反对的人就想清楚了，和尚们都走了，跟一个空空的寺庙较什么劲呢？再说，真要把姚安安惹毛了呢？她可是连杨旺才都敢挑战的人！

就这样，在反对声渐渐消逝的时候，工程队在夜里悄悄的开进来。他们晚上干活儿、白天休息，只一天功夫，该拆的就拆了。又花了一周时间，改建的部分就完成了：大玻璃窗、白色的吊顶，一走进去，跟一般公司的办公室一样敞亮。而随处可见的那些“佛”字都刷了白，写上了中外教育格言，孔子和爱因斯坦的头像也代替了佛教故事绘画。

当这个改造工程真正结束的时候，姚安安把市长请来了。通远市第一个村级少年宫由此诞生！到此时，反对的声音发不出来了，或者消化掉，或者咽下去！

“姥爷，就是这样的，也没什么波澜壮阔！”姚安安两手放在膝头，还是像一个等着表扬的幼儿园女生。

朱润民摘掉眼镜儿，认真擦了擦又重新戴上去，夸张地上下打量，好像没见过似地说：“这是我的孙女安安吗，姥爷都佩服你了！多难啃的地方你都敢下嘴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6.微利厚生计划 谷雨一回到通远，发现这个姚安安是真能花呀！

她在赵篇的陪同下一起去了趟大生寺，发现新安装的玻璃是双层铝合金的，天花板是矿棉吸音的，厚重的大木门没换，但垃圾筒都换成铁皮卡通的。而课桌和灯具全都是简洁大气的，一看那设计就不是几十块钱的大路货。

赵篇说：“去后院看看吧，原来永祥和尚住的那个地方改成了教师休息室，另外的禅房改成了锅炉房，到明年冬天，暖气都可以供应了!”

谷雨摸摸新装的白色暖气片，心疼啊，这可都是钱呀！永祥和尚来钱那么容易也没舍得这么花呀！

赵篇指指台阶旁边新铺的残疾人通道说：“你看，姚安安想得多周到！原来永祥和尚都没想到，追随佛祖的众生里边还有残疾人！”

谷雨想的是，这也是钱啊！

她当然觉得这样花钱没错，可是这毕竟是私立的少年宫，不比国家财政供养的那种，建设它是一笔花销，可是长期供养它那得需要不断的投入啊！工作人员的工资、水电消耗、维修维护、教材教具，这些姚安安想到了吗？

她真不知道姚安安有多少钱，她从来不打听这个。现在姚安安不在，她还没见到发票，这笔花销也没从辣椒的收入中划除，完全是姚安安自己掏的钱。但照这个花法，迟早有一天姚安安得扛不住！

“赵哥，她是真能花呀！”她不禁苦笑摇头。

“呵呵，有后盾呗！”

谷雨还是摇头。“不行，我得找个生财的办法，要不，这事儿做不长久！”

赵篇看看她，没说话。谷雨公开宣布不接广告代言，最容易生财的一条道儿让她自己给堵死了。找其他生财的办法，哪能么容易呢？如果容易，那大家都是大富翁！

他又陪谷雨去了趟石头村。那里离小埔村有三十里地，是个小的自然村。村小学条件还行，不需要大的整修，按照小埔村的标准装修的话，怎么也得三万块钱。但同样的问题就是怎么养它，找个看门护院的不也得每个月千八百块钱吗？

这还是个小的自然村，如果姚安安心血来潮，接二连三来上这么几所，妈呀，分分钟就会吃紧，就是万联公司专门做公益的资金它都扛不住啊！

她就纳了闷儿了。姚安安抽疯，怎么方植末也跟着抽呢？就不能管管她吗？

她实在是为这事儿发愁。正在这时，电话响了，是姚安安的。

“谷雨，送钢琴的后天上午到石头村，你记着收货！是雅马哈黑色的，我把型号给你发过去。”

谷雨一听就眉头紧锁：“姐姐，弄台电子琴不就完了？你搞得这么高档这不是给公安同志找麻烦吗？哎，弹钢琴的人你找到了吗？”

“那些你找！”说完，电话就挂了。

谷雨真是想骂人。这位大小姐只会花钱，不懂挣钱，还雅马哈的？弄台星海的我看就不错了！

从石头村出来，郁闷得很。钱是姚安安的，可不是这么个花法儿，姚安安不操心，那只有她来操心。

卢谷雨就是个操心的命！

慢慢地开着车，走了一程又一程，冬天荒芜的田野、整齐而破旧的农舍、硬化过或没有硬化的道路、茫然地望着车子的村妇，以后，这就是她的生活了。

她是生意人卢谷雨！她是要从土壤里刨出金子的卢谷雨！她一定要做个能挣到钱的卢谷雨！

接下来的几天，一边啃着面包看着石头村装修的工人，一边接打应征者的电话，她的赚钱计划也出来了。

她打印得整整齐齐联系了卢兆麟的秘书。这事儿，离开政府的支持她累断腰都做不成！

卢兆麟在办公室接见了她。

“微利厚生计划！”卢兆麟翻了一遍，笑着把那两页纸放在桌上。“谷雨，这是好事，我当然支持！具体的需要政府做什么？”

谷雨往前坐了一点，谦恭地说：“帮忙宣传啊！财务监督啊！动员各村合作啊！呵，我现在只想到这些！”

卢兆麟点点头。“谷雨，宣传方面政府当然可以帮忙。但你这是私人募集的资金，政府不能帮太多的忙，鼓吹的事还得要你自己来。财务监督政府可以派人，但只是其中一方，大投资者一定要自己派人。至于动员各村合作，谷雨，各村有各村的利益，各户有各户的利益，政府只能知会一声，证明你们不是骗子，具体的工作要你自己来做！”

谷雨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卢兆麟说得确实有道理。这确实是个私人赚钱的计划，即便是有公益的理由在其中，政府也不适宜介入太多。

“那好吧！”她说。“那我就全力投入了！”说完，她站了起来，有些无奈地说：“看来，又得用到我那个微博号了！”

卢兆麟也站起来，笑着走出办公桌。“谷雨，名声这个东西既然得到了，就要好好利用它。何况，你不用，它也还是在的。你现在出去问问路人，卢谷雨还是鼎鼎大名，这并不是你不想用它，它就立马消失的！”

谷雨沉默着点点头。她承认卢兆麟说的是对的。

“再有，”卢兆麟回身把那两页纸拿在手里，用指头点了点说：“你这个只是个想法，要想挡住悠悠众口，还得有特别细致的计划。多问几个人，多研究其他的公益项目，稳妥一点总是没错的！”说到这儿，他感慨地哼了一声：“这种事啊，有人就是一颗红心做公益，倾家荡产最后还是惹来骂名、摊上官司。谷雨，你要做，就小心地做，把自己折进去就不划算了！”

谷雨怔怔地盯住他。她知道卢兆麟是好意，作为市长他能跟她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可是，她怎么感觉这个计划还没启动，整个人就凉嗖嗖的呢？

“呵呵，别被我吓到。我只是多吃了几年干饭，怕你想不周到。”卢兆麟又宽慰她。“回头我把这事儿跟我家卢求是说说。让他也帮你分担点工作。他呀，就缺乏你这种实干精神，真应该跟你学学！”

谷雨笑了一下。有市长的公子加盟，算是有助力吗？

算是吧！

又过了两天，谷雨把她的“微利厚生计划”分别传给明德教育集团的冯明德和“公益人姚安安”的微博号管理人方植末。

传给冯明德是因为他在西藏有个公益项目，做了很多年，她希望让他把把关，看看自己这个计划可以怎么完善。很快，冯明德就有回复了。他人在西安，他说看到这个计划非常开心，但能给她提供的帮助不多。因为他在西藏的那个项目纯粹是明德教育集团拿钱，花自己的钱做公益公众没什么可说，而且藏人普遍简单，至今他都没看到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而她这个“微利厚生计划”是花大家的钱，所以完全不可借鉴。

至于方植末那边，他很快就打回电话了。“谷雨，你好好干吧，安安说有你挣钱她花着最踏实了！对了，她还告诉你，要记着天天做面膜，她还要你做伴娘呢！”

谷雨直想骂娘。人家在那儿欢天喜地地准备当新郎新娘，她在这儿绞尽脑汁地想着赚钱！天理呢？

第二天，这份计划书就上线了。计划的内容大体上是这样的。

一、 筹集关爱留守儿童基金，组成基金会。基金主要用于种植和养殖，盈利部分五五开，投资人拿五成微利，另五成用于留守儿童发展事业。

二、 征集通远市农村闲置的可耕地、征集愿意在农村发展事业的职业农民和专业养殖户。

三、 种植和养殖的技术指导人员由基金会聘请。农产品和畜产品的销售由卢谷雨团队负责。一切账目的产生由监理会负责监督。

四、 监理会由投资人代表、德高望众之社会贤达和通远市政府三方组成。监理会有权不定期召集计划执行人开会，执行人对相关疑问有正面回答的义务。

五、 亏损的几种情形及风险承担说明。

六、 计划发起人：姚安安、卢谷雨。计划执行人：卢谷雨团队。

最后是备注：除卢谷雨，执行团队其他工作人员的薪金从基金中支付。执行团队的基本情况随后向社会公开，欢迎监督。

附招聘启示一份，招职业农民、专业养殖户、会计、采购及营销人员若干名。

这份计划书一上线就火了。因为卢谷雨的微博关注很多，但更新很慢，一般家常里短、鸡毛蒜皮在她微博上都很难见到。但凡更新往往都是大事情，不是为电影造势、就是和她有关的社会新闻。现在，她不当明星了，却短短的时间之内抛出这么一份计划书，这是要搞大事情啊！这是真的铁了心要做个生意人啊！而计划书中的姚安安和留守儿童事业粉丝们也并不陌生，因为谷雨追打杨旺才、谷雨过年送春联都和这件事情有关，看来，谷雨是要扑下身子把这件事做大做实了。

有人马上卢谷雨：谷雨我的女神，你又回来了！我以为这个号你不用了！

也有人说：“种地我不行，但我帮你转发了。希望你事业发达！

当然，说风凉话的也有：“呵呵，被人看光了，只好弄个公益事业往脸上贴贴金！”

这些说法谷雨统统过眼，为了事情能够做成，一改她以前只看不说的习惯，一律及时回复。她说的最多的就是“谢谢支持”，对于问候的则说：“我很好，请放心！”

对于拿“看光”说事儿的人，她一概不去理会，也不参与网上的骂战。这个事，既然发生了，已经应对过了，那就不需要为它再费心思。

王圆圆第一时间打来电话：“谷雨，我以为你不当明星我就失业了呢？现在，我又有事情干了！我要当你执行团队里的那个不拿工资的人！我帮你回复粉丝、我帮看简历、我帮你当监工，我还要帮你数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7.支持者众 一时之间，围观者多，支持者众。

为了造势，谷雨把支持的声音都转发过来，让大家看看什么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她发的第一个支持就是明德投资集团的。明德集团投资不多，只有三十万，但冯明德特别承诺，如果农产品和畜产品都能满足明德系学校食堂的采购标准，他将建议各校采购人员给谷雨优先权。

谷雨知恩图报，在自己的微博上把明德教育集团的logo放得大大的，同时感谢母校的支持，感谢冯董对卢谷雨的激励和培养。

冯明德这个人一向注重营销，得到谷雨的反馈以后，在随后的国际教育展的电视采访中，大谈谷雨的“微利厚生计划”，他说，卢谷雨这样的人才，正体现了明德的校训“厚德弘毅”，明德投资集团对这项计划的支持，是明德人对社会支持的反馈，也是对留守儿童切身利益的关怀。他希望更多的人把目光投到下面去，做实事不迟疑！

谷雨转发的第二个支持是冯衍生老爷子的。他个人愿意拿出十万块投入到这个计划中来，他说只要能回本就不错，利益并不在他的考虑当中。他说这个计划比纯粹让人捐钱的那些公益项目好多了，做起来一点都没有负担。

国际频道的游之远也加入到这项计划中来，他也投资十万，说法和冯老爷子相同。他还在自己的微博上赋诗一首：“以为消逝的是一个伤痛的背影/却不曾见/她的眼中/大千世界。”

让谷雨意想不到的是梅宝琴也来了电话，她说：“谷雨，我正在卖一套房子，等过完户拿到钱，我就全投到你那计划当中去。”谷雨问：“梅姨，你就不怕赔？”梅宝琴特别有底气地说：“怎么会赔？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即便有天灾，现代科技还能没法对付吗？”谷雨又打趣她：“要是我真的经营不好赔了呢？”梅宝琴说：“怕什么？赔了我还有好几套房呢!你可不要忘了，我梅宝琴嫁的人是拿国务院津贴的高工，我全部房子都赔进去还有你黄爷爷养着呢！”

有了梅宝琴这话，谷雨一下心定了，北京一套房，卖了怎么也有好几百万，她这计划真的可以敲锣打鼓地开张了。

王圆圆妈妈贺秋花也来了电话，她计划投资三十万，同时她对谷雨做了非常重要的提醒：“谷雨，要做农业就做生态农业，走高端路线，拿最高附加值。你严格把控品质、找最专业团队，秋望园这边可以在技术人才上给你一点帮助，如果确实合格我会在我们的销售厅给你的产品专门弄一个位置。”

谷雨的心就更踏实了，这下目标更清晰、任务更具体，她只要卯足劲儿干活就对了。

接下来，就是各种人的问询，谷雨觉得自己忙都忙不过来。她紧急联系姚安安，说你也帮忙接个电话呀，我都要嗓子冒烟。结果，姚安安回复得理直气壮：“我要做新娘，你忍心让新娘嗓子冒烟吗？”这弄得谷雨一下就没话了。

可是，姚安安没有真的撂下不管，北京第二天就来人了，是姜上舟亲自来的。她和小魏来采访“微利厚生计划”，同时也带来她推荐的专业人士：一个是会计付林，一个是律师何小湘。这都是她在做可持续发展公益项目时合作过的，是两个年轻的应届毕业生，非常优秀，也非常有热情。

谷雨一见这俩帮手就乐了，现在，她终于可以称得起“卢谷雨团队”了。她高高兴兴地带他们上山，一起去吃炖大鹅。

“阿姨，安安他们俩还好吗？”在聊公事之前，先拉拉家常。

姜上舟抬眼看看端来一盆子炖大鹅的小魏，苦笑着说：“甭提了，这俩人现在就是傻子，你让他们分担点工作，完全不可能了！”

谷雨笑了，“是因为要结婚才变傻的吗？”

“差不多！”姜上舟还是苦笑。“方植末他只听安安的，安安则要使劲儿维护方植末。原本家里房间很多，安安偏要在外面住，说方植末是娶妻，不是入赘。好吧，你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就任由他俩折腾。结果，两人天天出去看房，方植末想让安安离家近，安安想为方植末省钱，看来看去，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好容易房子的事儿安顿好了，婚纱的问题又来了。于是两人又开始看各种婚纱，那种好些的婚纱都是提前订的，哪是他们说哪天要就哪天有的！这不，他们俩去了趟东京，又飞了趟巴黎，看中两款。我看呀，这还未必是最终款呢！”

谷雨笑了。安安维护起方植末来也真是不含糊啊！不过，她也感叹，财力、背景不对等的人家结亲要考虑的事情可真是多啊！方植末当然是想红火热闹娶亲的，但面对姚安安，这种红火热闹就不能拿沈阳城里普通市民的标准来衡量了。这当然很为难。而姚安安既然爱着方植末，就要考虑方植末的心理，所以处处得维护着方植末，唯恐不小心折损了方植末的面子。

啊，好在结婚只是结一回！结多了谁都伤不起啊！

姜上舟一看谷雨脸上的笑就知道她笑什么。这是个聪明的姑娘，明明什么都懂，但是不乱问、不乱说。母亲就说过，这姑娘有难得的持重。

事实上，谷雨那个计划传给方植末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她一看就知道谷雨对安安的事业多么用心。安安最初做公益学校，那属于误打误撞，与其说她对公益学校情有独衷不如说她对打击坏人更感兴趣，是因为打击村霸她才撞了进来。后来，她在建学校的过程中缓解了姚栋梁去世后心里的伤痛，这倒是姜上舟没想到、也极愿意见到的结果。现在，办学这件事安安的热情还在。只是，她不知道她的热情能持续多久。

如今，谷雨拟就了一个“微利厚生计划”，一看就是要长期发展的架式，这就弄得姚安安必须全情投入，不能搞三天两头的热度。

这就是卢谷雨与姚安安的不同。姚安安正直勇猛、敢想敢拼，卢谷雨目标清晰、踏实坚韧。这样的两个姑娘合作，怎么想都是朱家的福气。她现在真的把谷雨当自家人。谷雨对安安的帮助是润物细无声的，安安身心遭受几次折磨，谷雨能看懂，但她不多问，她只是接纳和支持。这种朋友才是最温暖、最可靠的朋友。

而且，谷雨难能可贵的是，从学校注册的名字、到“公益人姚安安”的微博号，再到计划书中发起人的名字，谷雨一律把姚安安推到前面，自己甘心情愿在后面做实事。这是多大的心胸！

更难得的是，她能果断“放下”。为了不和齐家生出龌龊，她把电视台的工作机会放下了。为了不再承受声名之累，她把演艺事业放下了。你说这是退，可是这也是进，是难得的以退为进！如果不是身世的曲折、生活的历练，她小小的年纪绝对不会有这般通透的生活智慧。

所以，拿到计划书，她决定帮她。让谷雨团队真的成为一支团队。赶上这个春天，能做多少事就做多少事，不让热情耗损到明年。

她说：“谷雨，光这几个人不够，你还得找几个人。暂时，联络和合同的事情让付林和何小湘去做，你得去找地、找能干活儿的人。春天来了，不能耽搁！”

“是的，我知道！我现在已经联系到了二十亩地，接下来这几天就得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跑。有些村子有私人开出来的小片地，那个如果他愿意也是可以拿过来的用的。至于种植什么品种，我想种豆子、土豆、燕麦等都可以。只要符合质量标准就不愁卖，这里只是盈利多少的区别。”

姜上舟点点头。她说：“你先去把土地的问题解决了，品种的事我可以找大老吉帮忙，他联系的农业专家多一点！做事起点高毕竟有好处！”

“大老吉？”谷雨很迷惑。

“就是吉赞的父亲，在市委作副秘书长，以前他是我父亲的学生，和我们一家都很熟的。”

“哦，那我就明白了。我好像都麻烦人家好几回了！”

“不碍的！你努力把这件事做成了，大老吉也高兴。他是个很好的人。等将来你们结婚时，敬他一杯酒就全有了！”

谷雨不禁羞红了脸。这是头一回，齐家的家人提到结婚的事情。那么他们之间真的没有障碍了吧？齐家的妈妈会不会捣乱呢？

姜上舟看着这张红彤彤的年轻的脸，不禁心生感慨，缘分是怎么定下的呢？怎么走着走着，齐家就和她走到一起了呢？

她说：“齐家最近都不和家里联系，我都不知道他怎么样呢？”

“他呀——”谷雨抿嘴一笑，她倒是常收他邮件的。“他过了两门课，还考得不错。直播还在做，越做越专业了，就是老有人让他摘下面具，说看那个面具都看烦了。于是啊，他昨天换了新的面具。阿姨，您猜猜他用的是哪个？”说到这里，她雀跃地看着姜上舟，“阿姨，是四大名著中的角色，很好猜的！”

“这怎么猜得着！”姜上舟也是很好奇。

“猪八戒呀!他换了以后，粉丝们就不依了。说快去换过来，还不如那个帅呢！他这下有理了。他说：让你们说我不帅，哼，我就戴个难看的恶心你们！”

姜上舟哈哈大笑，敢情直播是这么好玩的事情。

两人相谈甚欢。正在这时，外边有人喊：“救火去，快救火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8.越烧越旺 山上着火了？这还了得！

听到救火的呼喊，食堂里的人都冲了出去。一出去就看见别的人和自己一样茫然。但紧接着就看到有人在往北边跑，他们喊：“着火啦!快点想办法，要不就烧过来啦！”有人就往自己家里奔，有人回身就找工具。有拿盆子的，但紧接着就气馁了，因为那着火的地方太远啦，那是第三个山头啊！那上边种了柿子树、樱桃树和苹果树。现在还看不见火光，可是烟雾是亮的，那就说明火已经起来了。

“打119！”姜上舟说。

谷雨嗯了一声拨打119。可是她拨的时候心就沉了，因为这是山上，消防车从北边上不来，那边没有大路。而且水源离第三个山头有很长一段距离，取水的功夫火就控制不住了。

王广跃从他的屋子里披着棉袄跑出来，他一看这情形，大吼一声：“砍树、挖沟，截住火头！”说着，他回身就拿了把斧子，同时顺了一把铁揪。

这下提醒了大家，种植户们拿上称手的刀具就往北边跑，也有拿铁锹和铲子的。真的，现在能做的只有切断火路。

谷雨一看这情形，赶紧给小埔村的杨宝莲打电话。让她招呼人上山挖沟。现在从小埔村爬山到起火点，比他们这边赶过去要近多了！

打电话的功夫，火焰已经很明显了。要知道近大远小啊，从食堂这边望过去，是明晃晃的火焰，那要是到了近前，应该是很大的一片。而这边的人要赶过去，跨越两个山头的功夫，火要蔓延到什么程度呢？

姜上舟担忧地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光，现在浓烟腾空，就算山上的客人也参与救火，可是怎么救呢？要水没水，要工具没工具！

一扭头，发现谷雨不见了，她心里一急，谷雨呀，这时候可不能傻乎乎地扑上去啊！转了一圈找了，听见谷雨在组织客人，防止他们扑过去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这下，她的心才放下来。

在关键的时刻没有丧失理智，行！

现在姜上舟越来越觉得谷雨这事业不容易。奶奶山这么大，即便有专门的守林人，可是管理起来也太难太难。山上全是树，平时是防火，等秋天的时候呢？是不是要不停地和偷果子的人起冲突？需要多少人才能看得住这三个山头呢？

而且，她全做的是长效投资。牲畜要很长时间才能出栏，果树要很长时间才能挂果，可是钱却哗啦一下压在那里不动了！

想一想，最好挣的钱就是炒房子，一转手几十万就有了，不劳心、不劳力！

看看身边，能去救火的都去救火了。小魏举着相机在拍照，他倒是时刻不忘自己是个记者。

此刻，火势更大了，那边的天空都是亮的，而赶去救火的人在哪里还看不清楚，只能听见到处都是呼喊声。动物们也在惊叫，这更加剧了这个夜晚的紧张和恐怖。

一会儿，谷雨蓬乱着头发回来了，她挨着姜上舟站定了，一起面向北方。此时，火越来越旺，而她们却只能看着，无能为力。脸上有泪，她不动声色地擦了一下。

“谷雨，人已经赶上去了！”姜上舟扭过头安慰她。

“我知道！”她又擦了一把泪。“阿姨，我终于体会到了王广跃当年的心情！”

姜上舟轻轻地叹了口气。王广跃当年，那是怎样的光景啊，全中国有多少他那样的富豪呢？可是，这一座山就把他坑惨了，每天都在防火防盗，防到最后财产越来越少！

“谷雨，等这件事结束，找个机会把生意转手吧！转眼齐家也要毕业，你们随便做点什么都比这个容易!”

“没事儿，阿姨！”谷雨转过身面对她，强笑了一下。一颗泪就在嘴角，她伸手把它擦掉。“我什么苦日子都经历过，只要地里能长出蘑菇，我就不会受穷。人们说火旺、火旺，经过这一场火生意会越来越好的！”

姜上舟就不再劝告了。谷雨这种人有点倔强，和王广跃很像，你说这是优点呢还是缺点呢，还真不好说。但是无论成功不成功，你得承认他们的生命有力量。

谷雨到一边打电话去了，现在喊声渐远，小魏放下放远镜说救火的人已经上去了，而姜上舟还是只能看见浓烟和火光。

一场火着了有三个多小时。

到凌晨的时候，烟也散得差不多了。整座山都是烟火味儿，哪怕离得远也能闻得到，从身边经过的养殖户和种植户眼窝儿都是灰黑色的，更不要说身上。

劈里啪啦，大家把工具一顿乱丢。有人一屁股就靠着树坐下了，嘴里嚷嚷，“快给我口水喝”，很快拿水的人来了，那人端起来一顿豪饮，等终于喝完了，一抹嘴，这才说了一句话：“哎哟我的妈呀！”。

大家都疲惫得很，现在只能庆幸火扑灭了，没有死人。

不少人都睡觉去了，食堂大厅里却灯火通明。赵篇过来喝了口水，严肃地说：“应该是有人纵火，大家都闻到汽油味儿了。这是刚捡到的一个筒。”说着话，他把一个透明塑料筒放在桌上。大家看过去，发现是金龙鱼的油桶，是五升的那种。现在还能闻得到里面散出来的汽油味儿。赵篇又说：“这个季节，地面返潮，想点火确实得想些办法了！”

大家非常吃惊，但吃惊之后就陷入沉默。有个种植户就拿出烟来，他一抽别人也跟着点上。按说，食堂里是不许抽烟的，这时也没人在乎这个规矩了。

想什么呢？可能在想是什么人在纵火？也可能在想既然纵火为什么不在半夜，而是选在吃晚饭的时间？那样不是救火更难吗？

也有人在庆幸。幸好是从北边山头烧起来的，那都是些小树，要是从这边烧起来，原生林也毁了，说不定还要死人。

谷雨站起来，轻轻地拍了拍手：“大家都去休息吧！其他的等天亮再说！”

大家互相看看，一个一个地出门去了。

赵篇没有走，他只是定定地看着谷雨。他这会儿也顾不上着装整齐了，怀敞着，衬衣上抹了黑灰。

谷雨疲惫地冲他一笑。“赵哥，我没事的。损失的是钱又不是人！你看看油桶上边有没有指纹，可以想办法和洪长青的比对一下！”

赵篇眉头一皱，“洪长青？”

“嗯。他曾经威胁过我，要我好看。其他的，我实在想不起来，现在脑子乱得很！”

“好的，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大早，空气还和往常一样清冷，但红红的太阳一出来，看着就让人心中暖和。此时，山上的客人以及种植户们，凡有空的都往北边走。昨晚情形太急，大家都不清楚到底造成了多大损失，现在就想看看去。

王广跃、谷雨、姜上舟和小魏一行四人一起往北边走。每个人的脸上都十分凝重。小魏边走边拍。经过鹿苑的时候，发现小鹿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懵懂地看着来人，而大鹿已经在安详地散步，知道动物们的惊吓过去了，一切又回到正轨。

程九子看见大家过来，拘谨地笑了一下，又弯腰去清理马圈。他的旧军裤上都是黑灰，是昨晚的痕迹，还没来得及换。

谷雨看了马上打电话给山上的会计陆永莲，问她现金有多少，让她清点一下昨天有多少人参与救火、受伤的多少，准备给大家发一点慰问金。

而王广跃全程沉默。他能想清楚为什么人家放火是在吃饭时间。因为平时第三个山头是有人照看的，是从大生寺过来的那些居士。吃饭时间当然会留人值班，但是火要是起来，两个人一时没有发现，救火就会困难。而那两个人当他赶过去的时候也正在砍树，但是因为他们没有在第一时间采取正确的方法，以至于火势蔓延越来越烈。

现在能说什么呢？还是平时的管理有问题！

到了九点多的时候，现场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放眼望去，真可怕啊！有的树着过了，但是它没有倒，就是那么奇异地站着。到处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呼吸里还是浓重的烟火味。而黑乎乎一片的外围就是白生生的树的茬口，全是昨晚用各种工具砍断的。小魏初步估计了一下，平铺的话，过火面积加伐树面积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

损失惨重啊！

而且，对于惜树的人来说，这就是命，它们活生生地就被烧死了。耳边到处都是人们遗憾的叹息声。

有两个居士跪在地上发呆，眼睛通红，估计哭都已经哭过了。

此时，如果还能说庆幸，那就是庆幸这种事发生在春天，树枝已经没那么干枯了，而且树间距也留得比较大，如果是冬天..，不过，冬天也不可能让火着起来，因为地上一直有雪，即便树干着火也蔓延不开。

谷雨说：“没事！还来得补种，还好是春天！”

王广跃看看她，心里内疚得不行。他说：“谷雨，补种的钱我来掏！”

谷雨坚决摇头：“王叔，种树这种事儿，就是种起来容易养护难。种树掏一次钱就够了，养却要养它一辈子，哪能让你掏钱呢！咱也别责怪看护的人，大家看到问题下次就知道怎么做了！”

姜上舟看了谷雨一眼，心中不由感叹。冲她这话，她就是做大事的人。这个时候还能有这番心胸，有几个人能做得到呢！

清点完损失，在返回的路上，谷雨已经用电话把补种的事情安排好了。她说：“王叔，树苗后天到，咱就抓紧时间开工吧！”

王广跃沉重地哎了一声。

这时，谷雨电话又响了。她接起来一看，是赵篇的。

“谷雨啊，你猜对了，就是洪长青干的。我们找到这小子的时候，他正在小诊所窝着呢！”

谷雨问：“怎么在小诊所呢？”

赵篇说：“他心虚呗！做了坏事跑得急，不敢走小路怕遇上护林的人，只好跌跌撞撞连滚带爬。这小子脸被树枝刮坏了，脚脖子也扭了，肿得跟个馒头一样！”

谷雨冷笑两声，说了声“该”。她说：“这下，洪老大一家可团聚了！赵哥你告诉他，我损失的是钱，他损失是后半辈子。这买卖，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9.没点本事闯什么江湖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王圆圆一见卢谷雨就给她戴顶高帽，谷雨说：“行啦！知道你是国学专业毕业的！”

“嘻嘻，本人只是学过，还没毕业，本人要跟你在社会大学里混张文凭！”王圆圆小白牙一呲，好像没毕业也没啥丢人的。

她一来就漫山遍野地溜达，就跟回到娘舅家一样兴奋。

看着女儿粉红色的背影，贺秋花无奈地说：“你一离开北京，她就难过得不行！好在你很快有了新的事业，我们也就踏实了。”

谷雨感激地点点头。她说：“最近特别忙，圆圆别出去跟着我跑，一出去吃饭都不在正点儿，太辛苦了。她就留在镇上接待人吧，我让她和律师何小湘一起，接电话，签合同。”

贺秋花点点头。她也不想让女儿辛苦，但那么大个人闲着也会生出病来，还不如跟着别人学着做做事情。

谷雨问：“她最近身体还好吧？”

贺秋花迟疑了一下，只能说：“来时，做了检查的。”

谷雨就知道不能问了。她能做的就是叮嘱何小湘，两个人开伙的时候应该注意些什么。

“阿姨，鹿肉卖得挺好的。鹿血酒也是。凡是上山的客人，走时一般都会带一些回去。”聪明人就知道什么时候差开话题。

“嗯。”贺秋花的心思根本不在买卖上，她的眼里只有女儿。

“阿姨，山上的春天挺好的，你陪着圆圆多住些日子吧！”

贺秋花把目光从女儿身上收回来。“谷雨啊，我跟你说句心里话。做买卖我也做疲了，我都不知道挣钱为了啥？如果钱能治病，我可以不要命去挣钱，现在真是越干越茫然。可是，已经是那么大的摊子了，好像每天忙起来不去想圆圆的身体还好过些！”

谷雨没法接话，她只是同情地望着贺秋花。这一刻她真疲倦啊，夕阳照在她的脸上，皱纹清晰得像版画一样。

“谷雨，我真羡慕你，有明确的目标、有充足的干劲、有打不垮的精神，阿姨每天在圆圆面前扮演超人，自己都演得累了！”

“阿姨，要不您再生一个吧！”谷雨说完又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僭越了，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贺秋花苦笑了一下。“谷雨，你也长大了，有了男朋友，阿姨不妨跟你说说心里话。人心里有事的时候，连身体的欲望都是没有的。我和她爸爸都是。我们两个被圆圆的病折磨得已经是病人了！”

“阿姨！”谷雨同情得简单没法说。“您放心让圆圆跟着我吧，我一定让她快快乐乐的！”

“嗯，好孩子！我知道你能照顾好她的。我现在只求她快乐！活一天是快乐，活一年是快乐，无论长短都让她快乐一辈子！”

贺秋花安顿好王圆圆就走了。很快秋望园会派生态农业的专家过来指导，但这要等谷雨的工作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

市长卢兆麟很帮忙。市里的媒体来采访谷雨，这就算是给微利厚生计划做宣传。而且他答应派市农委的技术人员过来指导，还在下村视察的时候问村子里的干部：“你们有闲置的耕地没有？我跟你说，地可不能撂荒，无论人到哪儿打工得把地安顿好了再走！有个微利厚生计划，你们详细看看。”

市长看上去这么不经意地一说，下面的干部就知道领会其中的深意。还真的有人主动来找卢谷雨。

但大量的工作得卢谷雨主动去做。因为很多人做事其实是被动的或是有惯性的，你不推动一下，他去年怎么今年还会怎样。所以，谷雨有计划地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推。车一到地方，就和付林两人在村子中心拉开条幅，再戴上上课用的那种扩音器，两人轮替开讲。村子里的闲人就怕没热闹看，来了两个挺精神的姑娘和小伙子，那就都围过来看。几天下来，发现咨询的多，签约的少，但事后找过来的不少。看来，人们消化一个新事物总要有几天功夫。

可喜的是，这件事情在外边的反响比较大，有些出外打工的本地人联系他们，想回来做个专业养殖户或职业农民。

但既然提出“职业”二字，那就是真的能干活儿的，所以四十岁左右的考虑，十七八岁的基本不考虑。因为现实情形是很多农村孩子基本不种地，读完书能升学的升学，不能升学的闲逛，或者出外打工。包括不少农学院毕业的，毕了业也要考个公务员或者去做个别的行当，回乡种地的很少。

所以，找能做事、会做事的农民比较费劲。

有一天杨叶子联系谷雨。“谷雨啊，让你叔跟你干吧，帮你找人，他比你强！”

谷雨立马就答应了。自己人用着肯定放心。

就这样，整整一个月，跑来跑去，有的村子甚至跑了第二回，才算把干活的人和能种的地码上。

付林说：“谷雨，你可真能吃苦啊！”

此时，两人坐在镇子的一个小吃摊儿上。谷雨正往自己的豆腐汤上浇辣椒油。她放下勺子抬头说：“这有什么苦的？我什么苦没受过！现在有车开，有房住，即便中午吃不上热饭，但也有面包吃啊，我还夹了一根肠儿呢！”

付林笑了。也往自己豆腐汤里加了一勺子辣椒油。他出身很好，公务员家庭，刚来就发现在北京做志愿者和在通远做志愿者完全不同，第一要适应脏兮兮的旱厕，第二要适应这种只有一层塑料棚子的小吃摊儿，碗里有一层清水的还好说，大多数的时候得亲自去洗第二回。

他说：“你随便吃东西的照片都上传了，不知什么人拍的，拍得真难看！哎，我可不是说你长得难看，我是说光不好，显得你皮肤很灰暗。”

谷雨停下筷子笑了，她不在乎地说：“没事儿，现在不靠脸蛋吃饭！我现在是正二八经的生意人！”

“哈，你是生意人里边最好看的！”付林由衷地说了一句。

“哎，姐姐我可是有对象的人啊，不能调戏！”谷雨半真半假警告他。

付林就知道，这玩笑是开不得了。谷雨这个人有点正经。是真的正经。

就在这时，“嗤——”的一声，一辆车子开了过来在小吃摊前猛地停住。付林急忙用手盖住碗。这车开得有点猛，灰尘都荡了起来。

车门打开，有人从车上下来，他看看灶上炖着的大锅，又看看吃东西的谷雨。“呀！这不是大明星吗？”

这一惊一乍的叫声惹得切豆腐的老板动作都停了，他做了半天没发现有什么大明星。他抬头招呼了一声：“好久没见，到哪发财去啦？”

那人冲旁边的土路上吐了口痰，清了下喉咙说：“发啥财，就是点小工程！”说完，他一屁股坐下，对老板说：“给咱来上一碗！你还别说，走哪也没你做的这个味儿！”

付林蹭地就起来了。这个人刚才那一口痰把他恶心到了，他宁可饿肚子也不能跟这人一起吃饭。哪想到他起得急，那人啪的一下就坐地上了。因为那长凳子的凳腿子不行。

那人气坏了。他爬起来就是一副要打架的架式。付林哪是个怕事的，他虽然不经常打架，但见过世面的人并不怕这土鳖。

谷雨站了起来，对两人说：“算了，一点小事儿。我们走了，您慢点吃！”

“哪能让你们随便走！”那人扭动着手腕走到近前，他低下头上下打量谷雨，“近看还是挺好看的。我没想到我还能遇见你！”说完就嘿嘿地笑，笑得挺得意的样子。

“遇上就遇上了。”谷雨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地说。“既然遇上了，就祝你发财吧！”

“你看，就是会说话！大明星就是不一样！”那人兴奋地一拍腿，嘴巴一咧开，齿缝间还有上顿的韭菜。

谷雨给付林使了个眼色，付林转身就朝车子方向走。可是卖东西的老板却追了过来，“哎，还没给钱呢！”

谷雨说：“我给！”她说着话就掏自己的皮夹子。可是手却被那个包工程的人抓住了。“哪能让大明星掏钱呢，我给！我给！”

“放开！”谷雨使劲甩了他一下，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看了。

“你看你！你看你！你咋不懂好赖呢！”那人把谷雨往前一拉，压着嗓子说：“哥哥看过你录相，身材是真好呢！”

“啪！”谷雨另一只手就甩了过来。可是她不顺手，没打瓷实，却把那人招毛了。

“咋？还是个辣的，哥哥我就喜欢个辣的！我还没试过明星是啥滋味呢！”他把谷雨拉过来就亲。可是谷雨猛地一磕就撞在这人的太阳穴上。这人就懵了。他完全想不到谷雨这样的女子会有这么个路数。

谷雨挣脱他，举起盛好的豆腐汤就砸在他脸上，紧接着看见什么就砸什么，全砸在他身上，她边砸边骂，跟一只母狮子一样。

“你妈的，哪只眼看见姑奶奶好欺负啦！不让你吃几年牢饭你都嫌太阳太亮啦！洪老大都让送进去了，你算老几！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仇家哪颗蛋不比你厉害，最后哪颗孵出小鸡啦？还不是都进去啦！你妈的，我看你是活得你太滋润啦！”

她骂得一套一套的，全是通远本地话。小摊儿老板惊呆了，因为他一锅东西全让谷雨泼到地上，她是整锅往外掀的。现在地上那个包工头儿已经白花花的一身不能看了。而付林也惊呆了，他完全没想到谷雨会这么泼，一句“你妈的”就颠覆了他对谷雨的看法。

再看那个包工头，他斜躺在地上两手抱着脑袋，就怕热油泼在他脸上。他不是不能打，他也是被谷雨这阵势惊到了。女人发起狠来原来是这么可怕！

只听谷雨把最后一个碗砸在他胳膊上，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记住了：姑奶奶我可是割过别人颈动脉的人，不信你就打听去！”说完，她掏出一张粉红色的票票往老板灶台上一拍，说了声：“对不住了！”然后扬长而去。

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付林一路都不敢说话。等快到家的时候，谷雨问：“怎么？被我吓着了？”

付林嗯了一声，又急忙摇头。

谷雨风清云淡地说：“没点本事闯什么江湖？到这种地方，见到恶人就得比他更恶，谁跟你讲温良恭俭让！”

“嗯！”付林觉得太受教育了。“姐，我决定跟着你了，你太给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0.感谢命运 谷雨一到休息区就贴上一张面膜，王圆圆也是。如果此时有人从车窗外看进来，一定会惊叫出来——两只女鬼！

王圆圆是跟着起哄，谷雨是真没时间，她每天忙得要死，回到屋子床就是最亲的伙伴，哪还顾得上贴面膜？能洗洗躺下就不错了。

但安安特别叮嘱过，“每天记着贴面膜，我还要你给我当伴娘呢！”所以，为了这个伟大的嘱托，她争分夺秒让自己美起来。现在是四月三十日，五月一日她就要当伴娘了。

“谷雨，是不是比上台领奖还紧张？”王圆圆摘掉自己的面膜问她。

“对呀，周围都是他家里的人嘛！”

王圆圆噗嗤一笑，说来说去，人家的婚礼其实是她的第一次亮相！

“放松！放松！”王圆圆夸张地把她的小胖手放在谷雨的胸前，还抚摸了两下。谷雨一把打开，“你摸哪儿呢？什么地方都敢摸！”

“怎么？我都抱着你睡过，还有哪儿不能摸？”王圆圆说得理直气壮。

“女流氓一个！”谷雨斜了她一眼重新发动车子。

又是一路前行，可是快到北京的时候车速就不得不放慢了，因为进京的车子实在太多。王圆圆看看半天也不动的前车，干脆又来一张面膜。她说：“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谷雨嗯了一声，她妈妈说好的要来接她。

到了仰圣疗养院，已经是晚上七点。那个黄胡子司机已经等了好久了。

谷雨看着她上车，然后去给自己开了房。那个进过陌生人的房子她实在不想要了，她打算这两天就把房子退租。之所以住在这里有两个原因，一是要和大股东梅宝琴见个面，汇报一下事情的进展。老太太不见得那么关心，但人家投资毕竟是因为有她在里边，她得主动一点。另外，这里离齐家爷爷那山上不算远，明天他们开过来的时候，可以一起跟过去。

这时，电话响了。谷雨在浴室门口停住，看看随便搁在床上的手机。她想，肯定是妈妈，如果是叫她出去吃饭，她就拒绝，因为开了一天的车真的累了。她打算事情完结之后陪她一整天。可是打开手机一看，却是朱齐家。

“齐家，怎么是你？”

“不是我还有谁？”齐家像个丈夫一样的反问。

“傻！”现在她特别喜欢用这个评价。“我以为是我妈！”

“我是你哥！开门吧！”

“呃，你——回来了？”她难以置信。没有说他要回来啊！安安没说，他自己也没说。

“开门吧，谷雨，我都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我一直在大堂里等着呢，去厕所的功夫你就登记了！301对吧？”

谷雨屏住呼吸，这时真的听见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地走来。到了门口，敲门声就响了。

“齐家？”谷雨试探地叫了一声。

“媳妇儿！”齐家拿腔作调地回了一声。

谷雨把门打开一个缝儿，探着头看看外面，一眼看到杨天虎就在齐家身后，她|｀o′|嗷的一声惊叫，一个箭步溜进浴室。

天哪，她已经脱得只剩上下两小件了！

“小样儿！”齐家轻嗤了一声，回头对杨天虎说：“杨哥，你去休息吧，我就不出去了！”然后，房门啪的一声就落了锁。

谷雨打开浴室门看了一眼，这才放心地走了出来。“哎哟，我以为他也要进来呢！”

“怎么会？”齐家撇着嘴上下打量她。“杨哥不会那么不懂事！这个房间今晚就是咱俩的！”说着话，他就过来抱她。她脱成这样，真是上天照顾啊！

“可是，你不回山上去吗？家里人都在等！”她皱着眉头问他，两只手撑着他的肩膀。

“真操心，我的姑奶奶！”齐家已经等不得把她放在床上。他踢掉鞋子，就俯下身子虎视眈眈地望着她。

谷雨害羞地捂住他的眼睛。她终于摸到他真人了，可是这家伙现在就是一只饿狼。齐家一摆头就挣脱她的手一下然后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地方，亲她，上上下下地亲她。

“亲，我还没洗澡，开了一天的车，太脏了！”她期期艾艾地说着话往外推他。他的头发还是那么扎。

“亲，我也没洗，坐了一天的飞机，也脏了。可是现在不想分开，就这样好吗？”他一边哄她、拱她，一边甩掉自己的卫衣。

“那——好吧！”谷雨浑身无力地帮他。他白色的跨栏背心让她太喜欢了。

“亲，真乖，想死你了！”他开始放肆地亲她、爱她。“宝贝，你像鱼一样！”

“嗯，嗯，齐家，别出声儿！”她惊恐地看看墙壁，不知道杨天虎开了哪一间。被熟人听到真是没脸见人了！

“嗯，我不出声儿。可是真想出声儿啊！”他一口就把她的肩膀咬住了。虽然是轻轻的，用舌头抵着，可还是有点疼。谷雨的眼泪就下来了。

“疼了吗？”齐家一下子不敢动了。

“不是，傻瓜！”她并不是因为肩膀疼才哭的，这点疼算什么？她怨艾地说：“人并不是只有疼了才哭的！”

“宝贝，你吓死我了！”

两人在这间房间里体会到相亲相爱的幸福，当卢文芳来电话的时候，齐家一把关掉它。

“那是我妈！”

“不行，这会儿谁都不行！”他霸道地把谷雨举高，让她坐在他的怀里。他要变着法儿地爱她。“宝贝，我想你想得要疯了！”

谷雨怨艾地看着他。这会儿，他就像个贪吃的孩子，完全不可理喻。

算了，由他吧！

第二天早上，齐家一起来就神清气爽。“谷雨，你看我就没有时差！”

谷雨恼恨地推开他。他没有时差，可是弄得她没睡好，这会儿就像她有时差。

“我肯定有黑眼圈了！”

“好啦！我的美人！你怎么样都比安安漂亮的！”

“我怎么敢比安安漂亮？那不是招打吗？”说完，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齐家，安安怎么没说你要回来呢？”

“因为我不重要啊！”他说得很无所谓。

“那好吧！”她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你的礼服怎么办？”

“一会儿家里会送过来，包括你的！”

“送过来？！那不是说.他们知道你在这里住了？”想到这里，谷雨甚为惊恐。

“那有什么！”齐家不以为然地站起来。“我们俩是什么关系，他们谁不知道？”

谷雨还是接受不了。直到做完面膜再次洗完，她还是心里怪怪的。

“好啦！”齐家抱着她安慰。“今天安安做新娘，你就当预演一下，等我毕业就是咱们俩！”

一句话说得谷雨心里乐开了花。此时花格窗子外面是鸟叫和鸭子的叫声，感觉没看到天空，天空却在头顶一样。可能真的可以谈结婚这个话题了，以前她老是觉得跟个小孩子谈恋爱，有点不靠谱儿呢！

送衣服的人七点就到了，人家先联系了杨天虎，估计是怕打扰齐家睡觉。谷雨和齐家在二楼餐厅吃得饱饱的就回屋试衣服。这一试，齐家就不让她动了。

“谷雨，咱们俩今天也结了算了！”他从后面抱住她，低着头左一下右一下地亲她的肩膀。一字领的衣服，正适合被人亲似的。

谷雨抬头看镜子当中的两个人。他当然还是剪裁全体的蓝西装，这种蓝稍稍有点俏皮，不是特沉稳那种，正是春天的颜色，也是他这个年龄的颜色。而领带是与她的裙子同色系的，淡紫，夹杂了一点梦幻的银白。她很喜欢自己衣服的袖子，包裹得很好，只露出手腕一点莹白，倒省了首饰的麻烦。

她抬起手摸他的脸。同一辆车回通远那次，他睡在她腿上，那时他脸上的胡子还是细软的绒毛，现在都扎手了。

“齐家，我现在特想说一句话：感谢命运！”

齐家把头抬起来，对着镜子里的她说：“对，感谢命运！”

此刻，姚安安也在感谢命运。

她看着化妆师把自己的头发梳起来，在后边盘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再戴上闪亮的王冠钻饰，心里感慨万千。

方植末已经打扮完了。他只穿好西装，别的能省就省，他怕麻烦。此刻，他就坐在镜子旁边的椅子上，一脸爱慕地看着他的新娘。

“末末！”

“嗯。”方植末探身过来拉着她的手。

她笑了。她没什么需要的，她只是想叫他一声。

在这之前，她和他去了趟申府。结婚这种大事，她要告诉爸爸一声。对于她的这个想法，全家都很支持。姥爷说：“去吧！你爸爸那么疼你！告诉他一声是对的！”

姜上舟也点头，她特意联系了爸爸生前的秘书骆红兵，让他陪着。

于是，在申府这个干冷的地方，春天的第一场雨中，她和方植末来了。一路上方植末都紧紧搂着她，怕她冷，也怕她触景生情。

生情怎么是免得了的？但她都快结婚的人了，她能控制自己。她来了，但故意躲开了祭日，她怕和奶奶家的人遇到。她和妈妈都从过去的事情中走出来了，已经能谈谈关于爸爸的事情。妈妈说过，在爸爸的错误中，奶奶一家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他们合伙骗了她许多年。

对于这件事，安安不知详情。但在情感上，她确实不想和奶奶家的人再发生什么瓜葛。起码现在不想。也许有一天，她觉得需要这分亲情，那她会主动去看望他们。

骆红兵显得很老成，但人得不得意是可以看出来的。很显然，跟了姚栋梁是他倒霉。姚栋梁之后，他也被调查，虽然没事，可是姚栋梁没了，谁会用他？现在，他在一个矿上做劳资科的科长，有人羡慕，有人同情，但在他看来是很没什么意思的一份工作。

“就是这里！”骆红兵停下来，指了指眼前的墓碑。然后他就把伞支在地上，从一个黄色的环保购物袋里往外掏东西。玉溪烟、茅台酒，这是姚栋梁比较喜欢的两样儿。

“爸爸！”安安此时怎么也控制不住，她一下子就跪倒在墓碑前，抚摸那墓碑上的三个字。“姚栋梁”不知是谁写的，有点稚拙，如果爸爸看到，一定是不喜欢这种字的。

活生生的一个人，一旦死了，就只剩下这个符号了！

此时，她心里只有怀念，只剩下他对她的好，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爸爸，安安来看你了！安安想你！”

方植末随着她蹲下，她哭，他就给她撑着伞。他的眼睛里也溢满了泪，他是心疼安安。这个老丈人，他已经没有机会受他的跪拜了。人啊，干嘛要那么贪钱？！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难道不是最好的吗？

“小姚！”等安安情绪稍稍稳定之后，骆红兵说话了。“我就随姚董叫你安安吧！有些事情要给你交待一下！”

安安点点头，接过方植末递过来的纸巾。

骆红兵说：“你爸爸生前住过的房子是公房。查封之后返还了一些个人物品，你妈妈不要，你看看怎么处理？”

“是些什么东西？”安安声音黯哑。

“有书，还有你们的一些照片。还有两张卡，一张上有二十三万，另一张有八万多。你是他的继承人，你都拿走吧！”

安安摇摇头。堂堂的申府集团董事长，年薪就上百万，临了却只有将近三十万存款，他的钱都哪去了呢？都给了外室了吗？

她回头又看那简朴的墓碑。她真不知父亲是怎么想的，难道妈妈这样的女人还不够好吗？她遗憾地摇摇头。

她说：“照片我拿走。书你要就留下，不要就捐了，或者卖了都行。至于钱，先存着吧！姚栋梁生前去看望工亡家属也总是要留一点钱的，现在，他的钱不知还有没有人要？也许再过段时间人们会想起他的好！”

一句话说得骆红兵唏嘘不已。其实现在也有人说他的好，只可惜他听不到了。

“安安，董事长说过，你结了婚他的人生任务就算完成了！他会在天上祝福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1.姚安安的婚礼 举行婚礼的地方在平谷的一个森林公园，车子到的时候，看到门口已经等了不少工作人员，有引导停车的，还有负责安保的。他们全部西装领带，只不过不是人们常见的肃穆的黑。

“这是个新公园！”一下车，谷雨就这么说。因为她看到垃圾筒都刷着油绿的新漆。

“嗯。我也没来过！”齐家四下里瞧瞧。“主要是这里出行比较方便，爷爷不想增加安保人员的麻烦，又不想让人瞩目，姑姑就找了这么个地方。”

谷雨懂事地哦了一声。其实不想麻烦也已经麻烦了，谁见过一个公园门口晃悠那么多戴耳麦的精悍白衬衫呢？

走进来二十多米就见公园服务处的外墙上刷着大大的告示，上面有正式开放日期，告诫公众里边正在施工，小心安全之类。看那告示的新旧程度倒是以前写上去的。可能是他们家里找了关系，在没正式开放之前要使用新公园一天。

她踮着脚悄悄地调侃：“我还以为姚安安的婚礼得在太庙举行呢！”

齐家捏了她一把，压低声音说：“那不是我们家人的作风，要是用了太庙，第二天就得被人戳脊梁骨！”

谷雨吐了下舌头。她就知道这家人是有分寸的，豪门和豪门自有不同。

此时，通过安检的人们陆陆续续地都过来了。大家进来就看引导，路边有指示牌子也有引导的工作人员。有人着正装，毕竟这是姚安安的结婚，但也有人穿得很休闲，因为请柬上也说是春日游园，亲朋聚会。

谷雨没穿高跟鞋，只穿百搭低跟软皮鞋。她和安安的脚一般大，遇到合适的，就买两双放后备箱，一般的场合倒都能应付。今天这条长裙长度只到足三里，配低跟的软皮鞋，整个人都显得轻捷。两边的树还没有浓荫，天空晴好，阳光就给所有的树木泼洒了一身的碎金。这样的时光，这样的伴侣，谷雨都想大声放歌。

“齐家，我真想唱歌，可惜唱歌那么难听！”她拽着齐家的手遗憾地撅嘴。

“哈”齐家仰头笑了，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你也有不好的，要不还不把我给比没了？！”

“我是真想唱呢！要是在奶奶山上，我就不怕人笑话，起码唱出来自己高兴！”

“哈哈哈，那这样吧，今晚你在被窝里唱给我听！”

“去！不许你说！”她瞪他一眼，又甩开他的手。可是他又抓住，还嘻皮笑脸地耸动着鼻子，仿佛在闻她身上的味儿。她的脸腾地就红了，这可是公园，可是有外人在的！

“宝贝！”齐家把她拉过来，一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红红的脸，抱怨地说：“又害羞！”他的指头在她脸上摩挲了一大圈，仿佛跑马圈地一般，都跑到了，才叹息着说：“我后天又得走，还得上山陪爷爷奶奶待一天，真不舍得你！”

谷雨抬头看他一眼，站定了，把手放在他衬衫的钮扣上，接着又移到他的胸前，现在，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里边蓬勃的力量。

她低低地说：“齐家，没关系的，时间过得很快的！”

“就是怕快，才想和你待在一起嘛！”

谷雨又红了脸，这次倒不是因为害羞，而是被齐家的深情感动。他这样看人的时候，她哪能扛得住呢？她只好错开眼神，不去看他。她说：“花开得真好！”

“不如你好！”

谷雨简单没处藏了。这脉脉情话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谷雨，你是春天最美的那一丛！”

谷雨只好推开他，闷着头往前走。她现在耳朵都是烧的。平时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短，亲密的话在邮件里也说，但就在耳边、就在眼前这种沙沙的蜜糖一般的感受就另是一番光景。

齐家只好松开她，临推开他时，他的手指上还勾着她的头发。他只好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脚踝在石板上有点慌张地闪动。

在他眼里，这脚踝都是好的。

这一幕，朱承泽看到就笑了。

“承泽，看来你很满意呢！”杜书城站在他身边眯着眼睛。阳光有点刺眼。

“当然，多好的一对！多好的青春！”朱承泽有些感慨。这当中除了对儿子情事的欣慰，也有对逝去岁月的感叹。“不知不觉，齐家都成年了。我好像第一次这样深切地意识到他的长大！”

杜书城呵呵笑了。齐家很快也要成家，当然他是长大了嘛！

他说：“谷雨真是实干，一个村、一个村地跑着找地、找人，这很辛苦呢！一般姑娘哪干到了这些？！”

“是啊，现在的姑娘们都娇气得不得了。可能齐家最喜欢的就是她的独立吧！他从小不喜欢娇气的女孩子。”

“有人疼的女孩子自然就娇气，谷雨从小没人疼嘛！”

“咳，这倒是！”说到这儿，朱承泽忽然想到一件事。“书城，得摆脱你一件事！”

“嗯？你说！”

朱承泽看着谷雨，皱起眉头，“书城，我担心那个人贩子从大狱里出来骚扰谷雨，你在通远多操心吧！”

“这个呀？这倒没问题。牢没坐够他就再试试！”杜书城一脸轻蔑的冷笑。

朱承泽摇摇头。他担心的是纠缠和骚扰，要真是够得着坐监狱的界线他倒不担心了。但是现在安安和谷雨都在通远发展，他也不能让她们因为一个赖皮就把事业丢了。

“书城，反正你多关照吧！齐家毕业以后我就不操心了，他自己会上心。”

“嗯！”杜书城答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那两个。现在，刘新雨领了母女两个朝齐家走过去，他猜齐家的心情马上就要不好了。

这个刘新雨呀！

杜书城同情地看了眼朱承泽，轻轻地说：“我先去找老师聊一会儿！”然后就走了。

朱承泽的心情现在就不好了。他知道刘新雨想儿子，每个月都会去看他一趟。但每次她回来就抱怨儿子跟她不亲，嘟嘟囔囔一大堆理由，他都懒得理她。

还是那话，要不是怕影响不好，他都想再次离婚。这是个不会给人温暖的女人！

看刘新雨走过来，齐家轻轻叫了声“谷雨！”谷雨应了一声，脚下就不动了。她要把身上披着的齐家的外套脱下来，齐家一把按住。“别脱，还不够暖和呢！”说完，他就把手按在谷雨的肩膀上，紧紧压着那件衣服。

谷雨知道，这是当着她的面向他妈示威呢。齐家他妈一直看不上她。

“还好，我不觉得凉嘛！”她并不想让事情这么僵。而且，看到三个女人整整齐齐打扮得像上台一样，她披一件男人外套就显得有点滑稽了。她不想这样。

“不，就穿着！”齐家还是坚定地按着那件衣服，同时把她往怀前带了一下。

谷雨真是拿他没办法。他又使性子，但这会儿，这么坚定地保护她，她也觉得很受用。

“齐家！”刘新雨目中无人地走过来，看也不看谷雨。“回来了也不招呼妈妈！”说着话，她伸手掸了掸齐家的袖子，眼尖地居然捏下一根长头发。

“这么不讲究，真是的！”她嗔怨地看了眼儿子，又转头对同来的人笑笑。“你看，儿子长大了，就用不着妈妈了！”

“都一样的！都一样的！”那个短发的胖女人一脸含糊的笑，也不知她说的“都一样”是什么意思。

说完都一样，那胖女人就上下打量齐家，嘴里还啧啧有声。“真是越来越帅气！小时候你们跳舞的照片我现在还留着呢！小静一看到那张照片就问，不知道朱齐家现在长成什么样了，你看看，这不就在眼前了？”说完，就看向女儿，好像要寻找同感似的。

而那位小静则一脸羞涩地看着朱齐家，她的脸都涨红了。

刘新雨这时开腔了：“这是向阳阿姨，你忘了吗？小时候，她还带你和小静一起玩过呢！对了，旋转木马玩了一下午。阿姨说你那时非要一根一根地吃雪糕，她都怕你吃坏肚子呢！”

朱齐家烦恼极了。当着谷雨的面儿说那些糗事做什么？何况，他真的不记得这个小静是何许人。至于这位向阳阿姨，妈妈那些朋友，他同样是懒得记的。

这时，小静说话了。“刘姨，齐家是在洛杉矶读书吗？”

“是，在南加州大学读传媒呢！”

“这真是，都在一个城市我却一次都没遇到！”说遗憾地说完，就大方地伸出手来，要与齐家握手。“齐家，我在佩珀代因大学学仲裁法，以后我们可以常联系。”

齐家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给她面子，把手伸出去简单碰了一下。

“就是！都在一个城市，要常来往嘛！毕竟中国人要照顾中国人！”刘新雨欣慰地笑了。

齐家却凉飕飕地接了一句：“都这么大了，要什么人照顾？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

刘新雨被软软地顶了一句，脸上一僵，转头看了眼谷雨。“这话说的也是，都这么大了，要什么人照顾？”

谷雨脸一红，知道这是说她呢。她身上还披着齐家的外套。但现在齐家这么表态，她就不准备搭话了，看这帮人怎么往下演！

那个胖女人像是忽然才看到谷雨似的。她一脸疑惑地问刘新雨：“这位是——，我好像见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2.人见人爱 谷雨在心里翻了下白眼：当然见过！只要看新闻联播就肯定见过。那后面的第一个广告就是她做的，合同期两年呢！再不喜欢看，也得让她看够两年！

“妈，她就是卢谷雨嘛！”小静仿佛提醒她妈。“您不记得了吗？前一阵子我告诉您有一个案子，我们华人学生群里都传遍了，就是浴室里脱光了那个”

齐家的脸刷地一下就涨红了。他狠狠地咬住牙齿，拉着谷雨就走。要不是在今天这个场合，这个白痴女人他一定揍她！

“齐家，不能这么没礼貌！”刘新雨急忙拿出母亲的身份呵斥他。

“她礼貌吗？”齐家回过头来红着眼睛质问她。“谷雨是受害人，这件事法院都判决了。她当着谷雨的面这样说，到度是几个意思？我就问问，她的教养呢？”

一句话把刘新雨堵回去了。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当有人看过来的时候，她更是难堪得要死。

这种场合无非是说一些吉祥的话，给别人一张笑脸。像齐家这种明显带着怒气的话，即便听不清也让人感觉奇怪，有人已经站住开始琢磨事情的究竟了。

和客人寒暄的朱承泽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要刘新雨和齐家一碰面，他就吊着一颗心，果然，儿子又被她惹恼了！既然你不会爱他，能不能不惹他呢？

他把眼睛的余光看了眼儿子。儿子此时仍然气愤不已，倒是谷雨，脱下衣服来给他穿在身上，然后笑呵呵地打量他。可能是在逗他，让他别生气。

啊！难得齐家能遇到这么懂事的女孩子！

齐家的情绪直到见到他喜欢的人才好一点。

第一个见到的是赵江，这让他非常欣慰。他心疼谷雨，怕她再遇到那样讨厌的人徒惹一肚子烦恼，赵江来了就好了，他算是谷雨熟悉的人，也算是真正的自己人。

谷雨当然感谢赵江，不是赵江的发掘和琢磨也就没有今天的谷雨，但反过来讲赵江也要感谢谷雨，他的片子票房那么好，谷雨歪打正着地出了不少力气。

“让我看看土财主黑了没？”赵江一见面就打趣。“土财主不应该都是膀大腰圆的吗？”

谷雨掩着嘴笑了。见到赵江，她心情真的好了。刚刚安抚齐家，但自己心里哪有不生气的。只不过，齐家的性子更需要安慰。

她说：“黑倒是黑了，但胖却未必。有时候忙起来，中午饭要下午吃，到了晚上反而吃不下了。”

赵江理解地点点头。他知道谷雨干什么都是执着的，肯吃苦又认真，她不演戏，他直为她感到可惜。

“你那山上的树都种上了？”他关心地问。

“种上了！而且看上去大部分都成活了！”谷雨愉快地回答。“好像过了一回火，土地更争气了！”

“那就好，那就好！”赵江欣慰地感叹。“我还想这一场接一场的考验，别把我们谷雨打垮了！”

“哈哈哈！”谷雨仰头轻笑。“打不垮的，没饭吃都没打垮，现在有吃有穿的怎么会打垮？！着火的那天晚上，我回到屋里倒头就睡了，我都吃惊怎么睡得那么踏实！”

“心大！心大！”。赵江直用指头点她。“怎么样？生意还好吗？”

“生意呀——，要说山上还是不错的，前几天刚接待了一个笔会，他们住了一周，有人都不想走了！至于新包的地嘛，慢慢来，反正挣的是小钱，别亏了投资人就行！”

“行！要的不多，幸福感就来得容易一些！”说到这儿，他扭头看看齐家，亲昵地在他胸前轻轻捶了一下。“把我的优秀女演员拐跑了，还是你厉害！”

齐家得意地笑。这说到他心窝里了。他问：“宁平阿姨来了？”

“来了！我是沾她的光才获得邀请的。她今天算媒人呢，重要得很！”说完，扭头找了找，嘴里捣鼓：“哎？我们家那个大红人儿呢？”

找了一圈儿，没找到。因为人多，树也多，不知道在哪个人堆儿里呢！

“走，找找去！”他手一挥，说：“找到她就找到你姑姑了，她们俩肯定在一起招呼人呢！”

“宁阿姨人缘儿好，姑姑找她帮忙那肯定是找对人了！”齐家适时地捧了一下。不过这话也不过分，宁平为人公道正派，说话平和热情，几乎什么人都愿意亲近她。

几个人说笑着往前走。等到了活动主场区，看到大大的雷锋雕塑，再看到雕塑旁边花团锦簇的拱门，几个人都笑了。这是让雷锋同志当证婚人吗？

“你们家这婚礼场地选得好，不拘一格！”赵江随口就夸。

“哈，是姑姑眼光好！肯定也在爷爷面前得了指示！”说到这里，他拉了谷雨的手说：“走，咱们去找爷爷！”

谷雨脸一红。知道这是避免不了的，可是真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有些激动。

只听齐家对赵江说：“赵老师，我带谷雨去见见爷爷奶奶，她算是第一次正式见家长呢！”

赵江笑眯眯地点点头，挥挥手：“去吧，去吧！这是好日子！再好不过的日子！”

谷雨红着脸、低着头任他拉着走。其实齐家也不知道爷爷在哪儿，可是场地就这么大，那就往警卫多的地方走呗。警卫穿的当然是便装，但齐家都认识，他一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人在哪儿了！

到了一个叫“听泉”的亭子，再看亭子外边那白花花的一片椅子，就看到爷爷了。他正和几个人聊天，他想晒太阳，别人就陪他晒太阳，亭子里放着许多茶点，人倒是都在亭子的外边。

杜书城说了一句：“齐家来了！”

朱润民惬意地睁开眼，手搭凉棚看看，不满似地抱怨：“一回来也不看爷爷，真是人老没用了，狗都嫌！”

杜书城呵呵地笑。老师心情好的时候，都这么说话。

新任秘书何南赶紧站起来又搬过来两把椅子，但他们那些长辈坐着，齐家和谷雨就只好站着说话了。

“爷爷，我把谷雨带来了！”齐家张口就是这话。

“嗯！我看到了，又不是过年，不给压岁钱！”

齐家嘿嘿地笑，知道爷爷这是逗着玩儿呢！他心里是很喜欢谷雨的，这点家人都知道。

谷雨涨红了脸，知道这是叫人的时候了。她说：“爷爷好，各位叔叔伯伯好！”一句话说完，声音好像是扔出去的，飘远了。

杜书城哈哈笑。他看了老师一眼，站起来说：“给你介绍一下吧，要不你还不知是哪位叔叔伯伯！”他指着老师右手一个大块头说：“这位是吉戍吉秘书长，你肯定听说过！这位是何南，你可以叫他何主任，在做我以前的工作。卢兆麟市长就不介绍了，你都熟！”

谷雨点点头，一一叫人，她特别给吉戍鞠了半个躬，诚恳地说：“您真是帮了我不少忙，我还不知道怎么感谢您呢！”

“谢么，当然是要谢的！”大老吉也不客气。他看大家都喜欢谷雨也就没把她当外人。“等你那山上山下成果丰硕的时候，我还想去看看呢！”

谷雨抿嘴一笑，谦虚地说：“生意不大，又很平常，只不过是长出来、看得见心里就觉得踏实高兴！”

大老吉点点头。他说：“这话说得好。长出来、看得见，人就觉得踏实高兴！现在像你个年龄、却能这么认真地搞实体经济的生意人不多啊！”

这话说到朱润民心里去了。他眯着眼点点头，说：“有的人忙着玩概念，有的人忙着上市圈钱，有的人忙着拆东墙补西墙，可是说实话什么增长了呢？什么也没有！倒不如我们眼前这小姑娘踏实！嗯，我们齐家就是有眼光！”

一句话说得齐家乐坏了，爷爷很少当面夸人，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夸赞谷雨，那是多大的鼓励呀！

他说：“还是爷爷有眼光！别人只当她是个普通花瓶，哪知道她价值连城呢？”

朱润民哈哈大笑。他夸谷雨，当然也是因为孙子，是让孙子高兴。可是孙子自夸，这就有些惹人笑话了。在座的，还有半生不熟的卢兆麟呢！

吉戍和杜书城也笑，只有何南没笑，他矜持地抿着嘴巴。

谷雨窘极了。齐家这家伙真是不着调呀，哪有这么不禁夸的呢？这是当着长辈的面好吗？以前觉得他沉稳干练，难道那些都是假相吗？

齐家也觉得表现过头了。再骄傲也不应该把心里话说出来，这下倒让众人看了笑话。他看了眼谷雨的窘样子，忙说：“我带她去找安安吧！伴娘总要和新娘在一起的嘛！”

朱润民半眯着眼睛挥挥手，一脸嫌弃。“去吧！快去吧！你想到哪儿显摆就到哪显摆吧！”

相陪的众人又是哈哈地笑。谷雨觉得齐家太丢人了。

她晕乎乎地让他拉着，脚下磕磕绊绊，嘴里却嘟嘟囔囔地抱怨：“你的智商真是让狗吃了，这下闹笑话了吧？!这要传出去，还不知人家怎么说你说我呢？”

“哪是让狗吃了，明明是让你吃了嘛！”齐家嬉皮笑脸地逗她。“昨晚要不是耗得厉害，也不至于不过脑子就把真心话说出来。得！笑一笑十年少，让他们笑去吧！这是我朱齐家送给他们的见面礼！”

“呸!厚脸皮！”她伸脚就踢他。可是下摆没那么宽，还得拉起裙子，踢又踢不畅快，齐家却一蹦老高，只有惹得自己生气。

两人笑着闹着找到了安安。

我们的安安小姐呀！

谷雨一见安安的样子就安静下来了。人家说美能摄人心魄，她只在花草树木身上感受过，在人身上却从来没有体会。而今天，安安穿着长裙，把头歪在方植末身上的样子，却让她心中震颤。安安本来只是好看，她弯弯的眼睛、圆圆的脸，一看就让人觉得舒服，现在这样的安详喜悦却是从来没有过的。何况，她的衣服还那么好看。

白色长裙当然是新娘标配，领口开得大也比较长见。可是这衣服这么服帖，从上到下本色的花朵从领口一路开下去，一直开到大大的裙摆，明明是人间的丰饶喜庆，却有着天上才有的纯洁浪漫。

闪光的是耳钉，那是两颗大大的钻石，虽然是小小的折射，可是人的整个面部都点亮了。

“安安！”她轻轻叫了一声，走过去。

安安扭过头看她，一脸的嗔怨。“谁家伴娘这么晚才来？那不应该是鞍前马后地跟着新娘到处跑吗？比如新娘鞋子不舒服啦、比如新娘的手包要人帮忙提一下啦、比如新娘要面对闹哄哄的宾客啦，你人都找不到，这算哪门子的伴娘？！”

谷雨掩着嘴笑，等安安一股脑儿倾倒完了她走上去说：“安安，真美！”

安安一下子就被收买了。这话，谁听了谁不舒服呢？

她举起手来轻轻捏谷雨脸蛋，还是装作不依地说：“是不是没有好好护脸？我说你要天天做面膜嘛，看看，都晒黑了，农村的太阳多毒啊！”

谷雨不在乎地只是笑。前些天一个村一个村地跑，确实总是在太阳下面，哪能顾得上护脸呢？但晒黑却不至于，她最多只是晒红。她有这个自信。

她由衷地说：“发型真好！衣服也好！都没见过你这么打扮！”

“咦，这话说得，谁要总是这么打扮那是有病！”安安扔给谷雨一脸鄙夷。

方植末也逗笑了。新娘子的打扮一辈子确实不能多，那不是有病也是不幸。

齐家也乐，他逮住了报复的机会说：“看看，不只是我一个人说错话吧？你这话说得也没什么水平！刚刚还在说我！”

谷雨恼羞地扭头嗤他：“哼，我们俩说的话是同一个水平吗？我再不好也是及格以上，你却是及格以下！”

齐家看看方植末，夸张地说：“你听听，她刚刚那话还叫及格以上，是幼儿园的及格以上吧！”

方植末哈哈地笑。正在这时，安安却有了新发现。她指着谷雨说：“啊哈，齐家昨晚不乖！谷雨肩膀上都紫了！”

一句放说得好像天雷滚滚一般。谷雨嗷得一声就捂住了肩膀，可是情急之下捂错了地方，却是拉得衣服更加偏向一边，那紫色的印痕愈发明显。她自己看不到，只看别人的表情就越发慌乱，窘得脸就像块红布一般。

齐家急了。他本来是个傲娇的性子，哪容得别人这样开谷雨的玩笑。他哼了一声拉起谷雨就走。他边走还边说：“活该你没伴娘！把人得罪光了有什么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3.名声 两人直往小树林里走。谷雨不抬头，可是满脸都是羞愤和埋怨。齐家可怜巴巴地跟在后面，觉得自己委屈得不行。他觉得他也没用多大的力气呀，他怎么舍得咬谷雨呢，可是谷雨皮肤白，过了半天倒散出红印儿来了。

“好啦，也不算什么大事，安安她自己也不乖，还说我！”

“那可是”谷雨简直不想说什么了。人家不乖可是人家没印儿，她这样倒像是小偷把赃物露了白，那不丢人吗？

“好啦！”齐家把她一把拉到怀里，然后用下巴抵着她的脑袋慢悠悠地说：“反正我俩今天就是让人看笑话。她开你玩笑，是因为我嘛。我在家呀，就是这么个地位，谁都能拿我逗闷子。要不你生出个小的来，把我解救一下？”

“哼！谁要解救你？！”谷雨抬头白他一眼，心情确实好多了。

“哈哈，就是要你解救嘛！”说到这儿，齐家低下头，凑到她耳边说：“宝贝，一抱着你，我就又想了”然后，他的嘴唇就又去咬她的耳朵。

“干嘛！”她急急地往外推他。刚刚热气呵在她耳朵根后边，她真的就无力了。这家伙简直是要命。

“别呀！”齐家拉着她往怀里带。“让我亲亲，我很快又要走了”

“这——，这是公园！”她软软地推他，可是这家伙还是亲到了，他就喜欢在她脖子附近打转转，轻轻的，绵密却扎实。她只好说：“一分钟。”

齐家却不理她。这会儿，哪能由得了她呢？这树林子里，没有人，人都聚在空地上说话呢，现在不找机会，哪还有机会？当他约会一次容易吗？

谷雨让他亲得浑身发软，齐家这会儿已经硬梆梆的了。这真是要火烧连营啊！

“有人来了！”她只好骗他。“有人！”

“嗯？”齐家抬起头看看，这边没有，那边也没有。“你骗我！”他一脸愤懑地过来抓人。

“你看看你！一会儿丢人！”

谷雨指着他裤子就笑。齐家自己懊恼得不行。就这么点需求，怎么就得憋着呢？他真的很想很想和谷雨粘在一起啊！

“好了啊！”谷雨摸摸脸安抚他。“去趟厕所吧，我们都清理一下，呆会儿还要当伴娘伴郎呢！也不早了，不能让他们等我们！”

齐家一脸不情愿地看看自己的裤子，再看看谷雨，谷雨说需要清理一下，这句话难道不是在引诱他吗，谷雨需要清理的那些，他是多么喜欢呀！

他一把把谷雨拉过来，恶狠狠地说：“再抱两分钟，我要再抱两分钟！”

谷雨只好随了他。只不过，她比他清醒，她要留几分清醒看着林子外边的来人。

“没劲！你分神了！”齐家却让她这份清醒弄得没了兴致。他放开她，再看看裤子，明显它已经下去了。

谷雨捂着嘴巴吃吃地笑。小孩子吃不着糖，是挺遗憾的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公厕去。公厕就在不远处的围墙边上。

这个公园还没开放，哪儿哪儿都是新的，看上去连厕所门上的塑料膜都没来得及揭。但为了应付今天这个聚会，在洗漱台子上摆了花，谷雨凑近了一看，是鲜花。这肯定是姜上舟提前布置的。

里面用的手纸和熏香都整整齐齐地备着，想来，这些细节也花了不少功夫，倒不比在会所里省事。

她不禁想到将来她和齐家的婚礼，到时，不知会选在哪里，也不知自己要打扮成什么样子？但是，她真的有点憧憬。今天看到安安的婚纱，她就禁不住这种想象了。

这时，她听到外边有人。

“才五一，天就这么热了！”。说话的人声音非常好听，不但声音好，还字正腔圆，吐字清晰，就跟播音员似的水平。

“可不是吗？眼看就穿不住衣服了。”应答的人声音有些沙哑，不过，也很好听。

接着就是蹲位小门开合的声音。

那“播音员“说：“今天早上我真是磨蹭了半天才出门，说是女儿结婚，又说是游园踏青，搞得我都不知穿什么出门。这高跟鞋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

“就是嘛！”那沙哑嗓子的深有同感。“这种季节室外温度本来就变化大，平谷山区又不比城里，赶上个露天聚会真是让人为难呢！”

“播音员”又说：“你说这也不知是他们家谁的主意，非找这么个地方。要说城里哪儿没有一个像样的举办婚礼的地方？就说就着老爷子方便，可这也，而且也不见得不铺张，你看那些名店里的大厨，那些个配送酒水的，还有为这个婚礼提供接待服务的，光请那些人来也是一大笔开销呢！”

“咳，你又不是不知道！”沙哑嗓子的说：“他们家一向爱惜名声，在城里呢，规模小了不像样儿，规模大了又怕过于招摇。而且，即使他们自己不考虑这些，也得为来宾考虑一下吧，毕竟朋友圈里有些人也不想招摇。”

“哼哼！”播音员不以为然地笑了两声。“名声？你真觉得他们重视名声？刚刚向姐跟我说，他们家少爷，在美国读书那位，跟卢谷雨打得火热。你说说卢谷雨什么人，你别看公众形象挺励志的，可是说白了，那就是没什么根基。而且呀，前阵子那个浴室裸露事件，虽说是被人算计了吧，可也是大白天下了呀！”

“哈哈哈！”沙哑嗓子的放声大笑。“你快别说了，’大白天下’这个词让你用得，你都逗死我了！”

接着那播音员也笑了。过会儿，她认真地说：“真的，我不是笑话他人，换作是我，小孩子谈就谈吧，到真结婚的时候，我一定会让他再拿拿主意！毕竟，今后站在一起的时候，一定会有人说的！”

“是啊！”那个沙哑嗓子感慨地附和了一声。“这个社会，哪由得了人呢！即便是干干净净的一个好女孩，沾上这种事也得认倒霉了！”

“哎，你觉得向姐家的那个丫头怎么样？刚刚跟我说了几句话，我看挺灵透的！”“播音员”突然换了个话题。

“那丫头啊——”，沙哑嗓子忽然笑了。“要是我有儿子，我才不想让她当我儿媳妇呢，不是说长得怎么样，而是因为她太灵透了！”

“播音员”笑了。“哈哈，我们两个没儿子的，倒替那些有儿子的操碎了心！跟你说实话吧，我有儿子也不让他娶那种丫头！”

“你等着吧，一定有人，想想她家那嫁妆吧！”

两人同时大笑。

接着她俩又聊起了吴姐的配饰，接着不知怎么的，话题又转到保利公司的拍卖。但这些话谷雨就没兴趣听了。她就在小门儿里边静静地坐着。

她所在的是残疾人用的蹲位，在今天这个场合，她相信没什么人进来。那两个女人一个等一个地出去了，她听到了她们的脚步声和冲水声，然后，整个卫生间重归于寂。

她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一出来就看到朱齐家焦躁的样子，他一把把她拖过来，仔细端详。“我还以为你被水冲到下水道里了，需要我找工人掏出来！”

谷雨笑笑，伸手在朱齐家脸上摸了一下。

他可真帅呀！哪儿都长得好，气质也好，连生气、耍赖的时候都好看！

“是不是犯花痴了？嗯？”朱齐家按住了她的手，然后拿过来顺便亲了一下。

谷雨呵呵一笑，没有回答。她从朱齐家的肩膀上望过去，看到明亮的阳光穿过小树林，一缕一缕，一片一片的，觉得这世界空旷得让人有点无奈。

浴室的事已经过了半年，她知道这件事的影响不会轻易过去，但她相信人是健忘的。因为活着的每个人，天天都面临学业、就业、婚恋、疾病等等问题，谁有那么多时间为别人操心呢？那个红人罗绮雯历来绯闻缠身，但现在不也以奋斗女神的面目出现了吗？

而且，她已经退出了，她以退出的姿态请求人们放过。这样，还不够吗？

可是，现在想来，真的不够。一旦她作为新娘站在朱齐家的旁边，肯定有人像打了兴奋剂一样，重新铺排这件事情。就跟旧时故事里描述的一样，从良女星嫁入政商豪门，简直是电视连续剧的题材！

“想什么呢？”齐家把手放在她的眉骨上。她一思考就不自觉地皱眉。

“没想什么。我只是看到这阳光，就觉得要珍惜现在的时光！”

齐家紧紧地搂了她一下。“走吧，去做伴娘和伴郎！我们要帅死他们！”

“是说你自己吧？自恋狂！”

“嘿嘿，我就是自恋！我不但长得好，学习好，家世好，我媳妇还漂亮能干，问问上天，还有比我运气更好的吗？啊，有吗？”

他夸张地把手伸向蓝天，就像一只张狂的大鸟。

谷雨被他逗得不行，眼睛竟然涌出了泪。他就这么简单，就这么可爱，就这么一心一意地爱了她好几年。她是多么幸运！

她一定要珍惜这份幸运！她一定要努力维护他们的将来！她一定要配得起齐家对她的珍惜！不管别人怎么讲，他的家人，大部分都对她友善和关爱，安安的信任、他姑姑的关心、以及他爷爷看似随意的赞赏和玩笑，还有他爸爸，在他们俩关系僵硬的时候，在电话里给她的那种平等和尊重。她一定要对得起他们的爱，配得起这个家庭！

“宝贝！”，这时，齐家叫了她一声。他低着头，仔细看她的眼睛：“我感觉你有心事！”他抬起手替她抹了一下眼角。“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我有心事，我的心事就是——我爱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4.从此平安无事 人多就是热闹。

大家都集中到雷锋雕像旁边那个鲜花拱门的时候，来了多少宾客，就大体有数了。不光数量，代表什么人来的，也大体有数儿。确实豪门！

刚刚又加了一些白色的椅子，但有些人还是喜欢站着，特别是年轻的一代。

老歌唱家王以琼刚刚坐了一阵子，这会儿看见新娘新郎过来，有点激动。她探头对姜涌秀说：“看安安这么美，我一下子就想到小舟年轻的时候！”

姜涌秀点头。安安当然是像小舟的，特别是弯弯的眉眼。但她也像她爸爸。想起姚栋梁，她不由得看向女儿，今天，她要独自看着女儿出嫁了。这两年，小舟不容易，姚栋梁的事，安安的事，对她是多大的考验啊！她不由得叹息一声。

王以琼仿佛明白她在叹息什么，她伸手过来，握住她的。“会越来越好的，孩子们都这么要强！”

姜涌秀感谢地点点头。总有些朋友会理解，也总有些朋友会珍惜。姚栋梁走了，周围人是什么态度，也越来越看清了。她和朱润民老了，能看得开，安安能从那件事走出来，这是她最欣慰的事情。

王以琼说：“我身体还好，我要去帮安安做事。过几天就让安安给我安排一下，到通远去！”

姜涌秀把手盖在她的手上。王以琼，这也是个活得通达的人啊！人老了，不红了。可是要那么红干嘛？每个阶段做每个阶段的事不也很好吗？

她说：“那等会儿就跟安安说，让她安排一下。以后，在那边，得让她照顾你呢！”

“嗯，跟她说！我要在边远小城焕发第二春呢！”说完，她便看着拱门那边的动静。

现在，央视新生代主持人苏希正对着话筒轻轻地吹了一下，大家就知道到时候了。只见他微笑着扫了一遍全场，又看看旁边的姜上舟，健步走到拱门的正下方，先是一鞠躬，然后就说：“各位好，我是苏希。我从小有一个梦想，就是当一个婚庆节目主持人，没想到，今天这个梦想终于实现了！”

来宾就哈哈大笑。这暖场词儿不错！

“然而——，”说到这里，苏希眉头皱起，“我发现这根本就是个让人难过的体验！为什么呢？”他转身看看新郎又看看新娘，“我发现新娘是我梦里的样子，可是她却要嫁给别人！”

宾客们哗地就笑了。姚安安也不好意思地笑。

苏希接着耍宝：“更难过的是，新郎比我还帅！而我站在这里，还要给他服务！”

人们又是一阵大笑。

“敢问姜上舟女士，您还有个小女儿吗？我其实不急着谈恋爱，可以等她长大！”

这下，连姜上舟也被他逗乐了。她配合地说：“下辈子，下辈子给你留着！”

苏希一脸郁闷相。终于，他勉为其难地说：“好吧，有了这个承诺也可以勉强度过余生了！”

全场又是大笑。大家没想到这个苏希居然这么活泼，跟屏幕上完全两样！

苏希说：“接下来就要履行我婚庆主持人的职责。现在，有请婚礼的媒人兼证婚人宁平女士！”

大家配合地鼓掌，宁平从旁边过来走到正中。她对着话说：“主人家觉得我能当证婚人，那就当吧！”说到这里，她莞尔一笑：“说真的，我见证了姚安安追方植末，满世界地找，还求助了我们电视台，后来我才知道方植末追姚安安，满世界地跟，现在跟到通远那个小城一起去做公益了。这就是两个人的故事，我见证了他们俩的执着和坚定。我相信他们俩互助互敬，会收获一路美好！”

大家一齐鼓掌。知道的感叹他们的不容易，但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只是对新郎官儿充满好奇。不知道他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娶到了姚安安。

“现在，我证婚人当完了，是不是该请双方家长上台走个仪式？”宁平看似懵懂地问旁边的苏希。苏希显得很业余地看看大伙儿，好像对婚礼的程序并不熟悉。他说：“那就请双方家长到前面来吧，接受新人的礼敬！”

听到这话，椅子上坐着的人就稍稍有些异动。他们听出宁平和苏希都不提“父母”两个字，而是只提“家长”，因为姚安安没爸爸了，姚栋梁出事了！

姜上舟沉稳地看了哥哥一眼，朱承泽走过去，拉起安安的手，郑重地放在方植末手中。他只一句话：“好好对待安安，好好走下去！”同时，姜上舟则对远道而来的方殊做了个礼敬的动作，然后大家一起走到拱门下面。这时候，朱桑梓和朱齐家一人扶着爷爷，一人扶着奶奶，共同把两位老人送到台上去。

好大一家子人啊！尽管一共才不到十人，可是给人感觉就是好大一家子人！

这种郑重的出场方式，令观礼的人们不禁唏嘘。他们这一家子站在一起，肯定想表达一个意思：出了一个姚栋梁又怎么样？我们这些人还在，朱家仍然鼎盛繁荣！

苏希什么都不说了，新郎新娘自有安排。他俩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手拉着手，向每一位长辈深深鞠躬，一个接一个。接着，安安拿过话筒对自己的家人说：“我很幸运生在这个家，对每一个人都有说不完的感谢，甚至比我小两岁的弟弟，我都要感谢他。你们所有的疼爱和关怀安安都收到了，今后，我但愿能常常陪伴你们，如果不能陪伴，也是因为有更多需要关怀的人需要我的照料。我在这里可以发誓，我们家的门风一定会传承下去，自爱、自重、互敬、互爱，推已及人。”接着她转向方殊，郑重地叫了一声“爸爸”，这一声“爸爸”叫得有点突然，但方殊马上精神一振，只听安安认真地说：“我会尊重方植末、信任方植末、给他关怀给他爱，谢谢您把这么优秀的儿子交给我!”

方殊的眼眶顿时就红了。他嘴唇哆嗦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这时，方植末接过了安安手里话筒，他半侧着身子对在座的宾客说：“对不起，我来替我父亲说吧！我父亲他过于激动了。我父亲曾经跟我说：这辈子你一定要好好对待安安，她是世间难能可贵的好姑娘，他说安安善良勇敢，聪慧明理，而且胸怀广博，坦荡大气。我们方家能娶到安安，这是我的福气。为了这份幸运，他愿意再受几辈子的苦。他还说夫妻相处，不要争你高我低，安安只要做得对，你给她牵马坠蹬都应该。安安如果耍小脾气，你是男人，你就得让着她。你比她大，要做得如父如兄才对！”

一番话听得方殊直点头，姜上舟也禁不住摁了下眼窝的泪，终于，安安自己找了个理解她的婆家，他们只要懂得她的好，她就放心了。朱承泽也抬手拍了下方殊的肩膀，这番话让他看到了一个明理通达的家长，而不止是一个被婚姻毁了前半生的男人。

“至于我们，”方植末又说：“我们俩会守护大家庭，维护小家庭，努力工作、认真学习，做一个对事业、对家庭都负责的人！”

刚刚被感动的人们，这会儿听了这番话忽然笑了，这好像过于严肃了吧！有人起哄，“说说下一代的事，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方植末笑了，他看了眼安安，大大方方地说：“安安还小，这事儿得听她的。我们当然是喜欢小朋友的！我爸明确表示愿意给我们带孩子！”

安安红着脸，抢过话筒说：“好啦！这种事我们会计划的！现在由主持人说说余下的安排，我们的婚礼仪式到此结束了！”

众人一愣，“嗯？如此简单！”

苏希这时把话拿了过来。他说：“姜上舟女士跟我说，今天就是想请大伙儿过来见证一下女儿的婚礼，让他们知道隆重的仪式有了，剩下的就是认真的生活。但是大家好不容易放上几天假，还得出一趟门，她特别过意不去。所以，她说，在这公园里就当是休闲休息，大家只要别去明显还在施工的地方、注意安全就行，对了，她特别提醒要看好小孩子。就餐的地方在请柬上说明白了，愿意吃中餐的出了公园西门，不用过马路就是电力招待所，那里有为今天这个场合特别聘请的四个菜系的名厨，大家去了点餐就好。愿意吃冷餐的，就在公园西门边上有就餐区，也是随点随做。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公园里不能动用明火。请大家多多详解。还有，愿意休息的，也可以到电力招待所去开房间，只要跟那里的服务人员出示请柬就好！”说到这里，他探头问姜上舟，好像问还有什么别的安排没有。

姜上舟提醒了一句。他立马大声补充：“不收礼金！新娘家不收礼金！”

众人哈哈地笑，这个婚庆司仪当的，也太业余了！请柬上写得分明，现在他这是糊涂了，才又来提醒一次！

不过呢，人家请你便是情分，要是真的什么表示都没有，是不是也不太好意思。有人就跑到新娘边上去，问是不是可以为新娘所从事的公益事业出分力。安安当然高兴人家这样想，但她现在正兴奋着呢，哪有工作的心情，她就说：“当然好呀，不过，要是现在想定下来那就得找伴娘接洽，找她和找我是一样的！具体的事情我都得听她的安排！”说完，就冲着谷雨说：“谷雨，把你名片分发一下，我们的事业又获得关注啦！”

谷雨听了一头黑线，她来做伴娘，原来还是来打工的！

正从包儿里掏名片呢，忽然听见黄芬叫了一声：“安安手机响了！”谷雨猛地一怔，扭头看了一下。她一向敏感，她总觉得黄芬这一声有点特别的意思，好像很警觉似的。

只见姜上舟眉头皱了一下，她接过手机，边走边说：“你稍等下，我女儿今天结婚，她正忙着呢！”说着话，她却向秘书何南的方向移动过去。

安安的脸色也变得有点不自然。她看了眼同样警觉的方植末说：“我去看看，你帮谷雨宣传一上咱们的项目！放心，没事的！”

谷雨料想是有事，但她不想让外人觉得这家人出了事情，她热情地给大家分发名片，努力吸引别人的关注。齐家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看姑姑的脸色觉得是有事，他要跟过去的时候，谷雨喊了他一声。

“齐家，你也是主人，姑姑忙不过，咱们要帮忙招待客人！”一句话点醒了齐家，他连忙站住，和谷雨站在一起，嘴巴挺甜地叫人。

那边，何南看她们走过来，也站了起来。看姜上舟确定地对他递了个眼色，他马上明白怎么做了。他走到另一边去打电话。

只听这边姜上舟说：“我女儿过来了，请你长话短说，她忙着呢！”

说完，把电话递给安安。安安深呼吸了一下，看看妈妈，她若无其事似的说：“哪位啊，我忙着呢？”对方说了几句，安安忽然冷冷一笑：“你以为我还是那个脆弱的姚安安吗？告诉你，我什么都不怕!我妈也不怕！你以为还有谁像你一样关心姚栋梁的私事？你实在愿意发就发吧，我成全你！不过，我告诉你，姚栋梁三个字，你发都发不出来，今天如此，明天如此，直到你被关进大牢！”说完这话，她勇敢地看着妈妈。

姜上舟欣慰地点了点头。

对方明显很意外这个回答，他可能又说了几句什么，安安恶狠狠地骂他：“记不记得我说过的话，敢惹我，我让你全家男人断子绝孙！”说完，她果断地挂上电话。这时，何南已经做了个ok的手势。

一场风波平息了。姜上舟走过来拉着安安的手：“安安，你很勇敢！以后不用为妈妈担心这件事了，从此平安无事！”

安安嗯了一声，看到姥爷在欣慰地看着她。她脸红了，为了她过去的逃避和躲闪。

姜上舟轻过身对父亲点点头，又对何南说了声谢谢。

其实，具体是什么内情，何南也不知道，但她只要说有人拿姚栋梁的事威胁姚安安这就够了。何南必定会尽力去办，这是他的责任。

望着女儿一身轻松的样子，她真的放心了。再看看女儿的手机，她心里禁不住一阵冷笑。为了维护安安和这个家庭的名誉，她什么都肯干，对方实在是低估了她姜上舟，难道她做了那么多年记者是白做的？

她知道这件事和申府那地方的人有关，因为人家拿得准威胁她们娘儿俩的时间点。但她并不主要从申府去查，因为对方实在是够警觉，她也不想在姚栋梁工作过的地方兴师动众。但她可以查乐金罗啊！对方能拿捏她不就是查到了姚栋梁的底吗？姚栋梁在云南的时候是什么状况，她还不清楚吗？那也是她曾经实习过的地方啊！

结果，她一查就查出来了：那个煤矿塌了，老矿主和他的外孙都没了。矿主的丑女儿有点精神失常，人找不着，她的车也不在了。

有车就好说！

她直接查了她的车牌号，直到查到那辆车在申府出现，被一个精神病医院的医生开着。而再进一步调查，发现那个医生和当初接待她的姓管的警官有些来往，这更证明了她的推测——那个警官确实是有问题的，姚栋梁他信错了人。他死了，人家却拿他的秘密发财！他的一世聪明到底去哪儿了？

当她这样捋清楚的时候，她心中非常感慨，同时她也恨。就是这个不确定的乐金罗的出现，把姚栋梁往死亡的悬崖又推了一步，那时，肯定他特别怀疑他的人生，特别感慨生命的无力！好像所有所有的不如意都在推着他，一点歇息的机会都不给。

所以，她始终在等一个证据。一直耐心地等。

按她查到的结果，那个精神病院收治的胖女人她都疯狂得不行了。两年过去了，这个人的存在压不垮她，那就要压垮他们。她相信，一但有了机会，他们还会露头。否则他们留着乐金罗干什么？

所以，这次婚礼，她让安安邀请了姚栋梁的前秘书骆红兵。她请骆红兵放出风声，就说姚栋梁的女儿在北京结婚，邀请他去出席。她相信，肯定有一部分人对姚栋梁女儿的婚姻感兴趣，那么，心怀叵测的人就藏不住了。

果然，等了一上午的这个电话终于来了。他们想让这家人的面子压垮里子，哼，妄想！

现在，有了电话这个证据，她就能名正言顺地治一治这帮背弃了姚栋梁的人！她现在真的不怕什么，姚栋梁已经走远了，谁有精力关心他那些破事呢！

现在，她的安安找到了一个可靠的人，够了！远在天国的姚栋梁你放心吧，你和你的秘密真的可以飘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5.叔叔们真有趣儿 常河（弗兰克）倚在树干上打电话，这时姜上舟袅袅婷婷地走来。她早就看见他来了，可是她顾不上招呼他。她总得先招呼那些场面上的人。至于朋友，她觉得他们自会理解。

她今天穿了身米白色的裙服，一字领，直腰身，垂顺的面料，不厚不薄。是礼服，但也不那么隆重得吓人，和脚上的镂空小靴子一搭，显得既庄重又轻松。而夺人眼目的则是胸前一串叠了好几层的红珊瑚，在喜庆的日子里，这跳脱出来的红，就算是她的新身份的映衬。

她看到常河眼睛一亮。她笑了。

“真不好意思！”她迎了过来。“客人太多，都顾不上招呼你！”

“没关系！”常河也笑，“我站在远处看你，也很享受！”说着话，他就扬了扬手上的相机。

这话说得姜上舟不由得把头偏了一下，不敢看他。

常河呵呵笑着，没再说话。过了会儿，他说：“你能邀请我来，我很开心！”

姜上舟抿抿嘴唇，轻轻地说：“孩子结婚嘛，人多一点显得隆重。本来没想请这么多人的，因为父亲一惯低调，但后来母亲很坚持，所以——”

常河理解地点点头。她家里出了事，也许是得找个适当的时机在人前显示一下存在。豪门自有豪门的逻辑。

“去吃点东西吗？”姜上舟问。

常河说了声“好！”然后两人并肩往公园西门走去。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这里的天气、聊大洋对岸的天气，还聊到通远那个地方的天气，一直聊到天气都聊完了，常河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姜上舟不自然地问。

常河站定了说：“你没发现我有变化吗？”

姜上舟上下打量他，说：“没什么吧？还那样！”

常河顿时耷拉下肩膀。失望地说：“我以为你一看就能看出来呢！”

“看出什么？”姜上舟还是迷惑地仔细打量。

“看我肩膀!你看是不是更平直了？”他挺了挺胸，像个小战士一样站得板直，“你再看我后背，是不是不像过去那样佝偻？”

“你过去也不佝偻啊！”姜上舟认真说。此刻她心里其实很有点迷惑，为什么她从没注意过常河的样貌？她不是一眼就能捕捉到人的特点的吗？

“哪里？”常河有些不满姜上舟的忽略。他认真地说：“我过去一直有点拥肩，从上学时候就是。我妈提醒我多少遍就是改不过来。现在我每周做十个小时锻炼，重点是开胸运动，你看我是不是比过去挺拔多了？”

姜上舟迷惑地看着他。在她的印象里，常河是那种一接触就可以让人走得很近的人，你会自然忽略他的长相，而被他的灵魂吸引。她以前真的没觉得他身材有问题。

“两厘米！”常河在她眼前竖起两根手指，“真的是两厘米！我认真量过了。当我完全挺起胸、把脊柱拉开以后，我的身高长了两厘米！你看！”说完，他马上和姜上舟并成一排，让她自己比量身高。

姜上舟让他这认真劲儿逗笑了。她说：“你四十岁了还长啊？”

“长啊！”常河一脸认真地强调。“以前是动力不足，我妈说的话都当耳旁风，现在我要变得帅一点，所以天天锻炼。你看我的肌肉线条！”说着话，他把胳膊往起蜷了一下，果然硬嘭嘭的鼓起一大块肌肉。

姜上舟手指动了一下，她有点想坏坏地戳他一下，就像自己上初中时那样。可是，她还是没有动，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初中女生了。

“怎么样？我有毅力吧？我现在敢跟齐家比试，一会儿找他掰腕子！”常河一脸单纯地等着人夸。姜上舟笑了。她说：“我也想锻炼呢，但就是不能坚持，总觉得有做不完的事，有时间就想多睡会儿！”

“那我们一起锻炼好不好？”常河一脸期盼。“我去你家接你，然后，我们每个星期天都在一起好不好？”

姜上舟脸上有点发烧，现在常河的眼神过于灼人，她有点受不了了。可是她又很享受，就像第一次被人追求一样。

她一直都很矛盾。她很想谈恋爱，很想有人爱，可是很害怕恋爱的下一步——婚姻。她不知道有没有人跟她是一样的想法，但这种事也不好挑明了问人。而且，被人说“耍着玩儿”那明显是不好的品性，她很害怕别人这样说她，因为她根本不是个随便的女人。

“我明天就去你家门口等你好不好？”常河再次热情地邀请。“随便哪项运动，拉丁舞、呼啦圈儿、高尔夫、抖空竹、网球”

姜上舟憋不住笑了。怎么这些运动能放在一起呢？还呼啦圈儿、抖空竹，那不都是跳广场舞那些大妈们玩的运动吗？

“你别笑啊！”常河一脸认真地解释。“呼啦圈儿和抖空竹是陪我妈练的，她不在了，我也很久没练了！其他倒是一直都喜欢的！”

“你妈她——”，姜上舟有些感叹。一般年轻小伙子要是反复跟女朋友提“我妈”，那女孩子会很反感，会认为那男的长不大，不成熟。但四十来岁的常河在她面前反复提起他妈，她一点都不反感，反而觉得这人的温暖。

“她不在了嘛！”常河把头仰了起来，看看天空。“她不在了，那片房子也面临拆迁，我小时候的家要大变样了！”

这话说得有点苍凉。他说：“我十几岁就到法国了。然后断断续续回来，每一次房子附近都在发生变化，可是自从我妈去世，在梦里边，居住的那一片还是十四岁以前那个样儿，你说奇怪不奇怪？”

姜上舟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她想，可能是小时候的那个家对他太重要了，所以，才在梦里念念不忘。”

“那——你还回魁北克吗？”她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因为魁北克有他的两个女儿。

常河摇头。“啾啾会到香港读书，然后再到北京生活，她也喜欢北京。然后——，说到这儿，他认真地看着姜上舟，“我打算在北京定居了！枫叶卡过期后我不打算续期。”

姜上舟有点吃惊，“你——”

“呵呵，没什么！”常河随手摘了一片树叶。他说：“以前为了出入境方便，也想过入籍。可是想到入籍宣誓那个环节，还是算了。我妈也不主张我因为这个去宣誓。以后嘛，我可以申请长期探亲签证，虽然还是不方便，但总还是可以经常看到她们的！”

姜上舟“哦”了一声，常河说的这些她还是觉得很突然。尽管她一直没有关注过他的国籍问题。在她印象中，他就是个世界人，他拍的照片哪儿的都有，如今，失去了枫叶卡，他回魁北克探亲将更加不方便。

“那你——，”她总觉得他的损失有点大。

“哈哈！”常河笑了。“如果图方便我就去入籍了。但我如果拿了外国护照，你会嫌弃我吗？”

这问题问得姜上舟一下子窘了。若说嫌弃就是在意了，若不嫌弃就是中意了，这怎么好回答呢？

“这个——，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大家都是地球人”说完这话，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断，这话说得一点情商都没有！该怎么补救呢？

“那就好！那就好！”常河释然地松了口气。“我也是这样认为。世界上只有男人和女人，其实黑白都不论的！”

“噗！”姜上舟瞬间觉得被惊到了。她请常河来参加安安的婚礼，确实有点想见他。可是他的进度条儿也拉得太快了，她有点适应不了！

“那——，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她马上让自己变得庄重起来，虽然还是热情的，但矜持了许多。这点变化，常河瞬间就接收到了，他顿时变得茫然若失。

“好吧！”他应了一声，有点幽怨地看了她一眼，相跟着往前走。

两个人瞬间找不到话题。就这样闷闷地往前走，正尴尬呢，从后边传来一声招呼。“姜上舟！小舟！”

姜上舟停住脚步，看了常河一眼。显然这后边传来的叫声让两个人的尴尬都解脱了。大家一齐回头看。一看，是两个男人——游之远和傅厚德。

姜上舟轻轻地说：“我大学同学。一个是出版商，一个是主持人！”

常河意兴阑珊地哦了一声。

这时，游之远他们俩已经到了。他一见面就抱怨：“要不是等他，我早就到了，结果赶上堵车！”

傅厚德马上道歉：“都怪我，都怪我！我回头就把那秘书开了，她把我的请柬收拾得找都找不着！”

姜上舟微微一笑，表示理解。今天这场合，没有请柬确实进不来。

但她对游之远的出现有点抗拒，也许是他太急切了，让她有点害怕。可是这害怕又与常河给她的不同。但请柬确实是她发出去的，因为傅厚德知道她要嫁女儿说了这么一句话：“昨天我们毕业，今天参加儿女的婚礼，到明天可能就是一个送走另一个！”她想想，人生确实短暂，既然是要隆重办婚礼，那么，能来的就来吧！所以她让傅厚德把同学们的请柬都送了出去！

她问：“都饿了吧？走吧，一起吃一点东西！”说完，她指着常河对两位说：“这是我的朋友，给我帮了不少忙，他叫常河！”

傅厚德热情地伸过手去。他谦虚地自我介绍：“嘿嘿，小生意人，傅厚德！”

常河自我介绍：“高中老师常河！”

“哦，幸会幸会！”傅厚德热情不改。

可是游之远听了，脸上就显得淡淡的，出于礼貌，他说了一句“游之远”便不再想说其它，连手都没握。

常河也只是点点头。四人一行往西门走去。

到了西门，姜上舟征求大家的意见：“晒太阳，吃冷餐？”

游之远说：“好，就晒太阳、吃冷餐！”其他两人也无异议，几个人找座位坐下。

姜上舟左右看看，觉得今天冷餐挺受欢迎，很多人都聚在这里。安安他们几个年轻人都在。

游之远也看到了。他问：“小舟，卢谷雨是在给新娘当伴娘吗？”

姜上舟说了声是。现在，从他们这个角度看过去，谷雨是正面，安安是背面，所以游之远才有这么一问。

“那我要过去祝贺一下新郎新娘！我这当叔叔的都来晚了，真是！”他遗憾地站起来往年轻人那儿走去。

他这么一动，姜上舟也得跟着，毕竟人家这么热情。傅厚德一看，也忙跟上。他觉得今天会有好戏上演，那他得跟着凑个热闹去。

常河一看，谷雨和齐家在一起，那他就跟过去呗！

就这样，四个人一起到了年轻人那边。

现在，不知从哪找来的卡片，几个年轻人正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安安拿着一张卡正拷问齐家：“你最喜欢爱人的哪个部位？”齐家眼睛溜了一下谷雨的胸，马上一本正经地说：“我喜欢她的嘴，因为她刚刚对我说‘我爱你’！”

谷雨的脸刷地涨红。

安安把卡片往桌上一丢，说：“撒谎！你刚才明明看了谷雨的胸！”

谷雨的脸更红了。对她这种人这游戏就很要命。

朱齐家满不在乎地说：“你爱信不信，最多我喝酒。”说完，自饮一杯。

“哼！”安安哼了一声，游戏继续。

这时，旁边的方植末提醒了一句：“你妈带着客人过来了！”说完，他自己站起来，迎了上去。

几个年轻人都站了起来。

姜上舟给大家一一介绍。此时，安安还穿着婚纱，不过，鞋子已经换成平跟的了。游之远不住地赞叹：“真好看，就像你妈年轻时候一样好看！”

傅厚德听得直起鸡皮疙瘩。姜上舟年轻时候是好看，不过，也不用这么一连声地夸吧！

“哎呀，你结婚叔叔应该送你一份礼物，这礼物可把叔叔难为坏了，送什么好呢？”他嘴里嘟囔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来。对着日光，他打开盒子，感叹地说：“碰巧了，收拾家收拾出这么一件。我一看，就它了！就这个不错！”

姜上舟警觉地看过去。她不收礼金，但人家要给礼物也不好推辞，人情可以先存起来将来慢慢再还。

只见游之远手托着的那小盒子里，白丝绒的底儿上静静地躺着黑油油一块墨翠。他伸手把墨翠拿出来给姜上舟看，他说：“看看这雕工，我当初一见就喜欢了，算是我捡的漏儿!听说安安洒脱得很，不喜欢俗艳的，这墨翠倒是内敛得很！”

姜上舟用手托着拿过来细看，雕工确实是好雕工，寓意也是好寓意，两只蝙蝠凑在一起，正是中国人多福的意思。可是安安喜欢吗？

傅厚德从姜上舟手上拿过去，又拎起来透光看看，他说：“嗯，好东西，你看光一照过来，多好看的绿。颗粒细腻、质地均匀，设计紧凑精巧，料是好料，工是好工，确实不错！”

安安脸上稍稍有些为难，这种牌子家里有几块，但她从来不动。她想不出穿什么衣服配它。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块，这不是平白的欠人情吗？但她只是微笑，什么都不说，等着妈妈决定。

姜上舟说：“确实是好东西，那安安就谢谢叔叔吧！”说完，她脸上狡黠地一笑，问游之远：“游老师，你信不信你给的东西过几天会出现在拍卖会上？我家安安会觉得戴上这块牌子非要逼她做个贞静淑德的女子，她嫌压得慌呢！”

游之远的脸上瞬间红一块白一块的。

姜上舟马上打哈哈说：“别，我逗你玩儿呢！你给小孩子的礼物太重了，小孩子怕不懂珍惜呢！”

安安甜甜地一笑，马上说：“就是，叔叔给的礼物太重了。安安真怕保存不好，愧对了叔叔的一番美意。”

傅厚德在心里偷笑。这娘儿俩，一唱一和地把游之远打击够呛。

他马上说：“嘿嘿，叔叔我是个俗人。我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东西。这样吧，你发起的那个留守儿童事业，我也关注过。我以公司的名义赠送你们一批书吧，你现在有几个学校给我个清单，我让秘书照着清单咱们先建设几个小图书馆，你看怎样？”

“好啊，好啊！叔叔说到我心里去了，这正是我下一步要做的事呢！”安安真正拍手叫好。

姜上舟看女儿高兴，马上打趣：“你不是出产小黄书的吗？别是把你库里积压的小黄书再转到乡下去吧？”

“那不能！那不能！”，傅厚德连连摆手，“我老傅是真正愿意干事儿的，不能干了事儿还让你们在背后骂我！”

大家哈哈大笑。

这时，齐家说话了。他一看弗兰克那神情、那站姿就知道他对姑姑有意思。他打趣地问：“弗兰克，人家两位叔叔都送礼物，您的呢？”

常河一举手上的相机，洒脱地说：“我把自己送给你，好不？我和你妈妈去给你做义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6.老房子着火 都说老年人谈恋爱如老房子着火，姜上舟觉得常河虽不是老年，但这状态也差不多。

安安婚礼第二天，他们一家人都到山上，和父母在一起。这些并没告诉常河，她也没有义务把一切都告诉他。可是第二天半上午他的短信就发过来了。他说：“我就像发烧一样一夜无眠，天不亮就起来，到你家小区外面等着，可是当我敲门的时候你家黄姐告诉我说，你们一家都上山了。天呀，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见你！”

这个短信姜上舟看得坐卧不宁，甚至哥哥跟她说话她都有点走神。

“小舟？小舟？”

“啊？”她连忙回过神来。脸却是红的。

“小舟，你是不是太累了？”朱承泽关心地问。“两颊发红可能是有点内火，你眼睛难受吗？”

姜上舟连忙摇头。她只说：“可能没睡好！”说完，她就把手放在太阳穴上轻轻地揉了揉。

“还是让邓大夫看看吧。迎来送往也是要累出病呢，别大意了！”

“哎！”她答应了一声从饭厅里转出来却没有去找邓大夫，而是直接上了自己的卧室。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眼前总是晃动昨天那几个影子。

昨天，送完礼物之后，她们坐下来吃饭。她问常河喝不喝酒，常河说不喝，又问他吃不吃水果沙拉，长河也摇头。到最后，常河只喝了一瓶脱脂奶，他自己说：“为了见你，把牙都洗了，现在弄得好多东西都不能吃！”

他这话是当着几个人的面说的，当时，游之远脸都紫了。

他不客气地问：“难道你总不洗牙吗？”

常河说：“当然是洗的，只是洗得有点勤，我没想到五一节婚礼邀请就来了。我原想，补完了牙才来见姜上舟的！”

“你到底有多少零件坏了？还补牙、补牙的！”游之远有点保持不住风度。

常河说：“也没什么，打小儿有一颗蛀牙，现在我把它彻底清除了。我要补一颗新的牙齿好好生活！”

他在那里一本正经地惹游之远生气，傅厚德就在旁边很不厚道地咧着嘴笑。到后来，游之远都不想说话了，何厚德却和常河聊得很好。他们一会儿聊足球，一会儿聊钓鱼。他们还凑在一起看常河拍的照片。相机里除了有花草，还有好多不同角度的姜上舟，他们俩就着这些照片聊了许多人物摄影的技巧，专业得好像上课一样。

游之远耷拉着眼皮子一言不发，时不时地看姜上舟一眼，好像抱怨她从哪儿找了这么一个楞头青。姜上舟只是笑，她一点都不觉得现场尴尬，她当时心里开心极了。就连傅厚德的表演她都想给十分。

后来，在回程的车上，傅厚德给她来了一个短信：“鉴定完毕：你的两个追求者，一个高深世侩，一个简单透明。你若想找拿出去有面子的，那就找游之远吧，你若想找一起快乐生活的，那个老师还行。不过，那人就是爱好广泛、一事无成的那类，你找他可是要被人说哦！”

姜上舟一想到常河那般认真的样子就想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本来很认真，看在别人眼里就很有喜感，大约是他敢把真正想表达的意思表达出来吧，而现在人们都习惯于婉转圆润、遮遮掩掩！

在她看来，他的认真里有一点幼稚，也有一点勇敢。

而游之远，说实话，他在追求自己这件事情上挺用心的，又是请客联系聚会、又是帮谷雨找好的工作机会。之后来过几次电话，要约她出去，她没热情，他就很绅士的放下了。他完全不像常河这样，又是健身、又是做牙，要把自己捯饬得像个上阵的战士一样，不管不顾地冲到她的面前。

她心里有一点小小的甜蜜。常河的“孟浪”和“执拗”很像十几岁的少年，这让她不由得把自己往十几岁少女的路上带。

“嘀”的一声，她的手机响了。她闭上眼睛想，会不会又是常河？会不会？

等她待了几分钟去看手机的时候，发现就是常河。他这样写：“从你家小区出来，你不在，很失落。我一个人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走，想起还是应该有更好的体型让你喜欢，所以决定去游泳馆健身。结果，在游泳馆看到那里在售卖一款石榴红的泳衣，我瞬间被这个颜色感动了。我觉得这是与你相配的颜色。我当然不能立即买这款泳衣，我怕现在就送你泳衣你会抗拒，我决定去买这种颜色的裙子。”

“当我心不在焉地游了半个小时，开车出来的时候，我直奔秀水街。那里有很多民族风的东西，我设想的是，你穿上非常宽大的石榴红的裤子或裙子很风骚地走在我的前面，然后我在后面拍照。然后，我们可以过上快乐的一天。可是，在那里我逛了两个小时都没有找到让我心宜的颜色和款式。最后，我很不情愿地买了一块绣花的台布，我在想这能不能改造成一条裙子，穿在你的身上。”

“啊，我真的发烧了！回来的路上，我不敢开车，我让自己静静地听了半个小时音乐才敢发动车子！”

姜上舟捂住脸，看到这些文字她也发烧了。

一整天她都没有给他回复，虽然她总是打开手机看了又看。不看的时候，心里像揣着一只兔子，探头探脑的，调皮极了。她把它摁住，可是过一会儿它又要出来。

到了晚上，一家人吃完饭，喝茶聊天的时候，手机又是“滴”的一声。姜上周简单要晕过去了——这肯定又是常河！

她借口吃多了，要到外边走走顺便看看星星，然后一个人转了出来。在廊下走了两圈儿还是不敢看手机，她的脸又发烫了。

“姑姑！”齐家也走了出来。

姜上周回头微微一笑，她问：“东西准备好了吗？”

“没什么好准备的！只一个包儿！”

“那就去睡，明天还要早起呢！”

齐家嗯了一声，接着他贼溜溜地探头过来，仔细看她的脸。

“干嘛？”姜上舟不禁躲了一下。这小子窥探的欲望太强了，这太可怕！

“不干嘛！”齐家嘿嘿一笑，“弗兰克问我，你是不是病了？”

姜上舟吓得身子一颤。她都忘了弗兰克在她身边还埋了一个“摄像头儿”！

她紧张地问：“那你怎么说？”

齐家夸张地转转眼珠，怪声怪气地说：“我就说你没有病到不能说话的地步！”

姜上舟愣了，这句话让人怎么理解呢？他会以为她真的病了吗？

齐家又低下头来贴近脸琢磨她，她又是往后躲。齐家又逼近一步，她又躲，直到躲无可躲的地步，她一巴掌打在贼小子的头上。“你欺负你姑姑！”

齐家夸张地捂住脑袋，仿佛开裂了一样。他幽怨地嘟囔：“姑姑好狠的心！侄儿不过是要猜测一下姑姑的心事！”

“不用你操心！我的事我做主！”

“真的？”齐家像一只哈士奇一样又凑了过来。“姑姑，你什么事啊？”

一句话问得姜上舟脸又红了。这，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干脆，她直接问：“弗兰克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呀，可是那还用说吗？他的脸上全写着呢！他想追求你呗！”

姜上舟沉默了。她觉得自己问得很多余，而且很不高明。

“姑姑，你要想自己快乐呢，你就找弗兰克。那人比较好玩！你要想带出去有面子，你别找他。他那人备不住什么时候说句话，能让全场当乐子，或者人家会觉得他少根筋！”

这话说得姜上舟直皱眉头。

“真的，姑姑！明德的那帮人都觉得他这人业务、人品都很好，但是他没有什么升职的可能，他就是个爱好广泛，一事无成的人！”

又是这句话，姜上舟不禁在心里嘀咕。

“好了，我不管了！我也不提供业务咨询！我怕我说的话会影响了你的判断！我要睡觉去了！”

齐家摆摆手大摇大摆地走了。剩下姜上舟在廊子下边一个人发呆。

这时，母亲姜涌秀走了出来。她看了眼忙迎上去。

“小舟？有心事？”

“没事！”

“哼！在妈妈面前还不诚实！”姜涌秀轻轻翻了个白眼。

“随您怎么说吧！”她打算坚决不承认。

“舟啊！”姜涌秀拉住她的手，“书城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看他对你——”说到这儿，一双眼睛像刚则齐家一样观察她。弄得她没处躲没处藏的。

姜涌秀一个头两个大。还有一个杜书城！这真是桃花成型的季节啊！

“妈，他说过，可是我这种情况”

“你这种情况怎么了？”姜涌秀一听就不乐意了。“我女儿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嫁给谁不是给他脸上贴金？”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哎呀妈，经历了姚栋梁这事，我觉得我其实不会看男人，我很白痴的！”

“自我否定了，是吧？”姜涌秀一脸的不赞成,也一脸的心疼。

姜上舟默不作声，她是真的自我否定。姚栋梁的背叛把她伤透了。

“舟啊，就像买衣服，这得试！”老太太说得很透彻，“你试过了姚栋梁，你们当初是合适的，因为体型、气质都配得上，后来不合适了呢，因为体型、气质配不上了。但这能说明当初的选择是错的吗？别动不动就否定自己！”

“可是你跟爸爸是一直都配得上的呀！”

“哪有？”老太太回头看了眼屋子里的灯光摇摇头。“我只不过是个属橡皮筋的，经不住他两句好话，你爸那人风流得很，只是到老了才风流不动了！”

姜上舟听得直咋舌。她第一次听妈这样说。

“真的！我又不胡说！你爸人长得好，又能拉会唱的，他老有追求者，我看着都心累，还得出手打发那些扑上来的。不过这些年也过来了，她还是我的！”老太太一脸胜利者的得意。接着她又掏心掏肺地说：“不过，小舟，男人心里有家是最重要的，偶尔对别人动动心、动动意都不是大问题。这事，我现在才想明白。这世界啊，诱惑太多，要做个坚定、坚强的人，都不容易！”

姜上舟脸上的表情怪怪的。因为妈妈的宽容豁达来得太突然了，而当事人就在屋子里坐着呢！

“舟，你听妈的！”老太太抓住女儿的手给女儿打气。“看见好衣服就试试，又不是试不起！不试只看是看不出效果来的，你听懂了吗？”

姜上舟懵懂地点头。

“还有，”老太太拉过女儿继续推心。“姚栋梁不在了，对安安不是好事，但对你不见得是坏事。一个女人一生只经历一个男人，就像一生只穿一件衣服。好不好就那一件，又怎么谈得上好或者坏呢？”

姜上舟听得睁大眼睛，今天妈妈是要背着爸爸开讲了吗？这是憋成什么样儿才这样说呢？

“别这样看着你妈！”姜涌秀打了女儿一下。“只有你妈才跟你说实话。白头到老、从一而终那都是说出来哄人玩儿的！看起来很好，却未必合身，只能算有个安慰吧！你现在呀，是最好的时候，抓住了就抓住了，抓不住就更年期了，你想想多可怕！”

姜上舟愣了一下。更年期的事儿她想过，可是经妈妈的口说出来就更是可怕。妈妈她都老成这样了：她的皮肤也没什么弹性了，身上所有的脂肪都在往下耷拉。白天穿上衣服可以珠光宝气、雍容华贵，到了晚上呢，还不是普通老太太的肉身一堆？

这样一想，她就看到了自己。生命就这么长，蹉跎一年就少一年，然后，再然后，她就和妈妈一样了！到那时无所谓爱与不爱，只是孤单一人守着一个偌大的家！

姜涌秀知道这番话够女儿消化的了。她拍拍她的手，轻轻说了句：“休息去吧！我女儿从来就不是白痴，就说姚栋梁，他其实也是万里挑一的人才！相信自己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7.我们是天生一对 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

当姜上舟从山上回到家，已经是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这几天她一条短信都没有回，她拿不定该怎么回。推却肯定她不想的，因为常河这人确实很有意思。可是接纳他，她也拿不定主意，毕竟她跟年轻时不同，那时歪打正撞的，有点生猛之气，现在却觉得伤不起。

常河说，他不回短信他就会在她家小区外边等着，这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了，她倒要看看他在不在。

早晨八点，她穿了身灰色运动服出门，看到另一座里边出来的小媳妇领了条吉娃娃，她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也得养一条。现在安安真的出嫁了，这个家回去就只有黄姐一人。晚上收拾完了，黄姐在楼下看电视，她就在楼上写稿查资料，日子安静而沉闷，要不是有大量的工作，她恐怕捱都捱不过来。

“捱日子！”

一想到这个“捱”字，她不由得叹息。姚栋梁出事以后，她确实在捱。她用强硬的工作狂的姿态在捱一天一天具体的日子。

现在，她不想捱了。她要过日子！

信步走出去，把垃圾袋扔到垃圾回收区，她探头看了看，想知道常河每天在哪里蹲守。看了一圈儿，路边停了不少车，不知道是哪辆。总之，没有他过去那辆“牧马人”。

她又想，她这样探头探脑的是不是太刻意了，有点不够矜持，那么，不如在路边散散步吧！

过两条马路，到咸水街的街口，有一个早市，那里总有从郊区运进来的新鲜蔬果，黄姐有时在那里买菜，如果回得晚一点，就是在菜摊子上跟人聊天，她总说这里的菜比超市的好。

她决定到咸水街去。家里需要什么不知道，总之，走走也许就能发现需要的。

可是走了一会儿，发现后边有人跟。一回头，发现常河坏坏地举着相机对她笑。她愠怒地站住了。她觉得她刚才探头探脑肯定被他看到了。

“好，刚刚好！”常河迈开长腿跟过来，举着相机让她看。“你看，这树影，这光，和你的额头！”

她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但常河一直举着相机，她就给面子似地看了一眼。确实，这树影，这光，以及她额头的短发都拍得相当好。特别是光线穿过飞起的短发，一缕缕的，有点红色的晕染，这是她从未发现的美感。而眼睛是什么神情呢？有点好奇，有点探问，总之是好单纯的一个瞬间。

“是不是像十九岁？”常河热情地发问。

她红了脸，哪里是十九岁，怎么也不会是十九岁，但那神情和体型又分明是年轻人的样子。

“你去哪里，我陪你去！”说着话，他合上镜头、放下相机。

“我——”，她抬头看他一眼，“想去买菜！”

“好，我们一起去买菜！”常河说着话就抄起她的手。

“你干嘛？”她红着脸甩脱他的手。

“你看你！”常河一脸责怪。“两个人一起走路，不拉手多别扭！”

姜上舟撅着嘴不说话，以前也不是没有一起走过，但不拉手也没有觉得别扭啊！

“好吧，不拉就不拉！”常河无奈地表示投降。可他马上就抱怨，“你在我身边，我的手总想拉着，要不它闲着干嘛呢？”

“闲着插兜！”姜上舟凉嗖嗖地来了一句。

常河举起手看了看，觉得它闲着是挺难受，只好把它插进裤兜。可是走了两步，他又把手拿出来，说：“走路还插兜，总觉得不协调，不插了！”说完，把相机从脖子上卸下来，拎在手里，这下总算给手打了个活儿干。

姜上舟被他这孩子气的举动逗得不行，但她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她只是瞟了他两眼，在前边领路。

“你怎么不回我短信？我以为你为孩子操办婚礼累病了！”

“累是累，但没病！我不知道怎么回！”她头也不回地说。

“你就回我没病，我不就放心了吗？”

“好吧，下次吧！下次我就这么回！”

“哼，还下次！你把我搞得焦虑症都出来了！”常河一脸的不平衡。

姜上舟白了他一眼。她故作冷淡地问：“你怎么忽然就对我这么热情了呢？就因为邀请你来参加孩子婚礼吗？”

“那不是！”常河直摇头。“以前不敢嘛！那时你有老公，我就憋着。后来，你老公不在了，我就想，得等她平复一段，现在还不是时候。但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有规律地健身，并且重新看待永久居留权的问题！”

“真的？”姜上舟停下步子，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有把握吗，你这样做？”

“没有！”常河老老实实地回答。“但所有考试不都得提前准备吗？哪能临考前还什么都不会呢！我考上考不上，不都得取得准考证吗？反正院校和专业选定了，那我能做的就只有卯足了劲儿往前奔了！”

姜上舟有点忍不住笑了。她抬起手假装揉鼻子，顺便掩住嘴巴。

“真的！”常河认真地强调。“我本来还认真准备着呢，牙医都约好了，可是你的邀请一来，我就憋不住了，满天都是小星星，晃得我都没法走路！”

这下，姜上舟真憋不住了。她哈哈大笑。

“嘿嘿，我就喜欢你笑！可惜抓拍已经晚了！”

姜上舟敛住笑，伸手摸了一下眼角的鱼尾纹，略略遗憾地说：“都笑出皱纹了，老了啊！”

“那哭也会哭出皱纹，还不如笑！”

“那倒是！不过，我觉得你很会哄女人啊！”

“真的？”常河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可是我没有觉得我在哄你啊！我们是在讨论问题。”

“好吧，我们在讨论问题！”姜上舟只好让自己和他回到一条线上。

两人直奔咸水街。

这咸水街的街口可是真热闹。农用车、小三轮、自行车，堆得挤都挤不过来。可是菜是真新鲜啊！红红绿绿黄黄的，被小贩子码放得整整齐齐，一看就觉得这是活泼泼火辣辣的生活。

“买什么？”常河问。

姜上舟看了看，说：“好像什么都想买，但也不知家里有没有！”

“那就各样少买一点！”常河出主意。

“好！”

可是，水萝卜一小捆是一把儿，不单拆着卖，小葱也是一小把，小西红柿是一枝一枝的卖，结果，这一把儿那一枝儿，两人就买了不少。

都是常河掏的钱，姜上舟出来就没装钱。她尴尬地看着常河付钱。心想，这下，她出来打探他的情况掩都掩不住了。

可是常河很粗线条儿，他根本就没拿这件事来开她的玩笑。他欣喜地看着手里的西红柿，说：“你看它现在就这么美，长在枝头上该多美呢！我们下周去采摘吧，你负责摘，我只管拍照！”

等折回身看到卖柴鸡蛋的，他又高兴了。说：“来一小兜儿吧！春天吃小葱炒鸡蛋，再来两牙烙饼卷着吃，嗯，太美了！”等他自己在脑中享受完了，他忽然问：“你喜欢配红豆汤还是绿豆汤？”

姜上舟眨眨眼，认真想了想，说：“红豆汤吧，我喜欢红豆汤熬出来的那个颜色!”

“对头！”常河脸上浮现出两人一拍即合似的高兴。他专注地说：“你想想，黄黄的炒鸡蛋、绿绿的小葱，烙得焦黄酥脆的一盘小饼儿，再配上一碗红豆汤！啊!这才是天上人间！”

姜上舟被他逗乐了。他总是这么容易就得到天上人间！

不过呢，被他这么一渲染，姜上舟也挺想吃烙饼卷鸡蛋的。好像这样的生活就挺好的。

两人一直往回走，快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常河说：“你得跟你们小区的保安说说，给我弄个通行证，我以后就能把车停到里边去！”

姜上舟问：“你车呢？”

“喏！”常河扬起脚指了一下眼前的一辆红色的路虎揽胜。“喜不喜欢？”

姜上舟看了他一眼，问：“才买的？”

“嗯！那辆车换了！我觉得你更喜欢这辆！”

姜上舟确实喜欢。她喜欢绝大部分的越野车。但她什么都没说。

“小舟，以后我开车，你在我旁边吃零食、听音乐就好！”

姜上舟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被宠爱了。但她还是这样问：“你以前对啾啾的妈妈也这样吗？”

“不。我只对啾啾她们姐俩这样。”他回答得很认真。

“为什么？”姜上舟很想知道。

“因为她嫌我没出息。她总嫌我，我哪有热情对她？”

姜上舟明白了。沉默了一会儿，她问：“你不怕我嫌你没出息吗？”

常河怔了一下，摇摇头。他说：“咱到车里歇会儿，慢慢说！”

说着话，把东西放下，打开车门。两人坐进去。

常河没说什么，先探身从后座拿过一袋薯片，拆开，递给姜上舟。

姜上舟问：“你把我当初中生吗？”

“你可以当我们俩都是初中生！”

“好吧！”姜上舟接了过来，一看是番茄味儿的，她正好喜欢。吃了一口，她说：“说吧！”

“好！”他扭过身看着她，郑重答应了一声。“小舟，我真的认真想过，你可能不喜欢我，但不会嫌我没出息！”

“为什么？一般男人不都要掂量一下自己吗？比如门第、身家之类！”

常河点头，他说：“是的，一般会的。但遇到你就不一样了。我不用考虑这些。”

姜上舟没说话，只是用眼神鼓励他说下去。

他说：“我前妻为什么嫌我没出息，因为他拿我和老外比。我们俩从法国移到加拿大，一开始在温哥华，后来又移到法语区去，我们到哪里都是新移民。新移民要面对很多社会问题，我们总是在找机会，总是像浮萍一样没有根基。但老外不同啊，特别是当地的白人，社会早就接纳他们了，人家打了几十年的基础，我拿什么跟人家比。所以，比着比着，我们就散了。他跟了教堂里的一个白人，一起信天主教去了！”

姜上舟理解地点点头。新移民都不容易，得付出比当地人多好几倍的代价才能得到同样的生活水平。她问：“你为什么觉得在我这里就不用考虑呢？”

常河看着她的眼睛，说：“你缺什么吗？你需要和别人比什么吗？我从来就没有在你的眼里看到过对物质的急切，所以，你不需要向男人索取这一切，对不对？”

姜上舟点了点头。她确实不需要这样。

“小舟，”常河说：“你记得我们最初遇到时的样子吗？当时，你穿着牛仔裤，那是一条跌破了的牛仔裤，你等着过路的一个司机能帮帮你。你那时有什么呢？谁都不知道你有什么。可是，那时，我就喜欢你。我们就这样相遇了，相处甚欢。我们并没有问对方有多少存款，对不对？”

姜上舟又沉默了。她承认常河说得对。他们不是相亲，要问清彼此底细才开始交往，他们是先了解了互相的精神世界才谈到感情问题的。这有本质的区别。

“可是，”她担心起来。“姚栋梁，安安的爸爸，他和我结婚这么多年都一直自卑。我们的问题就是从他的自卑开始的。我们一家都没法让他放下自卑！”

常河摇摇头。感慨地说；“我当然理解他。但他的自卑是因为他想要的太多了，而他的取得的一切都有你们赏赐的影子，所以他走不出来。我不同。即便你同我结婚，我现有的一切也不是你赏赐的。我将拥有的一切物质也跟你没多大的关系，因为我消费的不多，我一夏天有几件t恤就够了，裤子只要两条。我是一般不穿西装的那种人，皮鞋都不需要买。我这人也不想升官，我只喜欢到处走走，最高级的法国大餐也享用过，吃不上饭的日子我也能扛得下来。我只关心明天快不快乐，社会够不够好！”

姜上舟低下了头，拿了一个薯片慢慢地嚼。她承认她感觉到了常河的坦荡和坦诚。忽然，她感觉到常河把他的手放在她的头发上。他的手心是温暖的。他说：“小舟，我们是天生一对，你别想的太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8.觉得这世界的好 姜上舟决定真的不想那么多了。她特别害怕听更年期这几个字，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来临，她不敢想自己会是什么样？她本来就瘦，她很害怕一张皱纹横生的脸顶着两个大颧骨在人前晃来晃去的尴尬样儿。

自从常河跟她谈开之后，她就决定让自己过一种全新的生活。过去，有时间的时候她可能会在美容院躺一会儿，现在，常河是那么一个爱玩儿的人，她就决定和他一起玩儿。

她把这当作上天给自己的赏赐。天地那么大，生活的趣味将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让自己慢慢挖掘。

常河约她去采摘的时候，她就高高兴兴去采摘。常河坐在河边钓鱼的时候，她就坐在折叠椅上看书。常河开车的时候，她就坐在旁边听音乐吃零食。这种生活让她觉得自己很少女，常河则很少男。

当她们坐在饭店里等菜的时候，就一起欣赏常河拍的照片。他什么都拍，在哪里都能发现有趣的事物。哪怕是很平常的街景，经常河的嘴巴一渲染，她也会觉得有趣得很。

她问：“当初是不是因为你特别会玩儿，啾啾妈妈才喜欢上你？”

常河想了想，他说：“那时我也没那么爱玩儿，因为又要工作又要拿学位嘛！她是后来才到巴黎念书的，我们租住在同一个公寓里面。中国人之间总是互相帮助，有一天，她说：我们住在一起省点房租吧，我就说‘好吧’，于是，我们就住在一起了。后来，直到她家里要她回国，她才决定和我结婚。”

“就是这样？”

“对，就是这样！很多人结婚是因为寂寞，但之前并不知道结了婚会有另外一种寂寞。”

姜上舟心里堵了一下，她这些年不就是结了婚更加寂寞吗？但她不想让常河看出来，就问他：“你真的寂寞吗？”

常河淡淡一笑，自嘲地说：“今天说寂寞有点矫情。那时只顾着养家，到后来才觉得寂寞的。那时，夏尔经常上门约会啾啾的妈妈，要带她上教堂。我妈全看在眼里，但她是个有教养的人，就什么都不说。但我读得懂她眼里的难过。我妈那时非常想念北京，可能也是因为她不想看到我那么寂寞吧。后来，我就说，干脆我们回吧，这里留给他们！”

姜上舟同情地看着他。此时，他的眼里也有那时的寂寞，就像被雨水打落了一地的叶子。

过了会儿，她问：“你恨过她吗？”

常河摇头，整理了一下表情。“不，她是个很有爱的妈妈。她也很吃苦，我们最难的日子她都和我一起过。只是——，只是她觉得太累了吧，想过过安逸的日子。另外，夏尔很强壮，可能比我更能满足她！”

姜上舟脸一红，知道他在说什么。这种情况男人总是难过的。

“不过，小舟，我这样说你不要觉得我不行，行不行你试过才知道！”他讲得极其认真，好像丝毫没有调戏的意思。

姜上舟不知该如何表示，这种事情她当然想过，但常河为什么要现在就讲出来呢？

“真的，小舟。你找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必须要给他一个试用期，试用期满意才能跟他确定关系。虽然常河这个人想直接就过试用期并且签定一个永久续用合同，但你也可以先试用一下再说。这是对自己负责！”

姜上舟两颊飞红。常河看似讲得一本正经，可是她现在就坐不住了。

常河继续说：“我告诉你小舟，将来我对啾啾也这样说。我可不希望我女儿找个不中用的家伙！”

“啾啾用你告诉她吗？”姜上舟拂了下手，白了他一眼。

“呃——，不用吧？她可能自己已经试过了！”他脸上的一本正经终于消失。

看到他的不甘，姜上舟笑了。他们这种移民人家，总是在两种文化的夹缝中寻找平衡，其实也有很多无奈。

“小舟，你穿破牛仔裤的时候，我只注意到你的飒爽，到你穿那条姜黄色长裙的时候，我就被你迷住了。那天，我尤其喜欢你的背影和你的额头！怦然心动忘了是哪一刻，不过，你开车离开我的时候，我确实怅然若失。我还记得校门外那天上的月光。”

姜上舟抿着嘴享受他的情话。他这人，从来就不吝啬对别人的赞美。可是当他问出下面的问题的时候，她就不淡定了。

“小舟，你说我要不要去做个近视眼手术，我戴着眼镜儿，如果我们接吻的话，是不是太碍事了？我得把眼镜先摘下来，才能够得到你的嘴唇。”

“常河，你确定你不是在骚扰女士吗？”姜上舟努力让自己绑住劲儿。

“哪有！”常河委屈地抱怨一声。“我只是在和你讨论问题！”

“那不许讨论这些问题！”

“好吧！”常河把脖子一缩，退让地说：“那就让我们来谈谈全球气候变暖或者当前美国大选的问题！”

这下，轮到姜上舟尴尬了。

常河又追了一句：“或者，聊聊反恐也是可以的！我以美国那个爱国者法案很有兴趣。另外新疆我还没去过，要不，我们结伴旅游之前，先打听打听那边的形势！”

“不用打听，形势好着呢！”姜上舟嗤他一句。

“没出事的时候，形势都好着呢！”常河嘟囔一句。“其实，我关心的也不止是那儿的风光，我想知道的是，那儿的男生追姑娘要经历多长时间的试用期！”

姜上舟直翻白眼，怎么从反恐话题都能绕到“试用期”呢？真是精虫上脑！

.....

这次约会是在依依不舍中画上句号的。尤其最依依不舍的是常河，他开车把姜上舟送到家门口，他说：“送女生回家我其实是第一次，上学的时候有心没胆，也没人给我机会。现在终于可以了，可是我还要与她说再见！”

姜上舟抿着嘴笑他。她不是第一次被男生送回家，可是，这也是新鲜的体验呢。她说：“今天，我很愉快！”然后，静静地看着他，把手搭在把手上。

“我喜欢你眯眯笑的样子，小舟，我想亲你的眼睛！”说着话他就俯身过来。可是姜上舟一闪身就迈出车外。站在车外看着常河一脸的失落，她哈哈大笑。然后，她跳着脚就挥手走了。

到她回到家的时候，她手机里常河的短信也到了。

“这是这么愉快的一天，你轻盈跑开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而你也是！”

接着就是第二次、第三次的约会。每一次都玩得非常开心，姜上舟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乐趣怎么那么多。难道以前这些内容就没有吗？也是有的呀，只是人不同！

因为大家平时都忙，周五的傍晚就成了重要的时光。这次约会还没有开始，他们就规划下一次，常河只觉得上天给他的时间太短。唯有他不能抱怨的是，姜上舟得抽时间上山去看父母，而这是幸运，因为他的父母已经不在了。

“我们报个国标舞培训班吧！”姜上舟提议。

“我都会！在家里放上音乐，我带你跳吧！”常河考虑都不考虑。

姜上舟狡黠地摇摇头，在家里，那会出问题的。“可是，我想提高一下，我们可以报高级班！”

常河耸耸肩，只好提议。“舞蹈班可以报，不过，我们再办两张游泳卡吧，就办年卡！游完泳我们就去吃饭，吃完饭就去跳舞！”

“那你不觉得累吗？你开车赶过来接我，然后匆匆地跟打卡一样！跟团旅游也没有安排这么紧的！”

“那怎么办？”常河一摊手，无奈地说：“依我的本意，周末就带你回家做做饭，听听音乐，然后一起洗洗睡，可是你那么矜持高贵，我到现在都没亲到呢！”

姜上舟抿着嘴笑。然后，她大方地伸出手去，说：“给，亲吧！”

常河悻悻地接过手来，用手指按按她的手心，摩挲了一下，然后抬眼看看她，就躬下身去。

这一眼，姜上舟已经意识到迟了。这是漾满欲望的一眼，而不是法国人那种矜持的尊重。

他的嘴唇软软的，在手心里辗转。然后，一直一直，碾得她的身体都碎了似的，她想把自己收拾起来，可是，已经收拾不起来了。

“常河！”她颤颤巍巍地叫他。

“嗯！宝贝！”

“可以了吗？”

常河不吱声，只是摇头。他拉着她的手不放，已经从手心一路碾到手腕去了。这是动脉所在的地方，皮肤细腻而敏感，他的嘴唇又是吻又是舔，但一路都没有离开。各种如光如电的感受一束一束的弄得她晕旋，她享受不已，可是也害怕起来。

“常河！常河！好了啊！”

“不，小舟，才刚刚开始！”常河说着话，就顶起她的袖子。

她今天穿了七分袖的宽袖子小衫，常河轻轻一拱，他就已经到她的肘关节了。他用一只手把着她的上臂，然后在她的关节内侧柔软的地方痴迷地辗转。他不亲的时候就用他的脸颊摩擦，然后就又是亲吻，而且啧啧有声。

姜上舟看着他的头在怀前耸动。眼镜儿不知什么时候拿掉的，刚刚她失了神。她只觉得好久好久没有人这么亲他，而他一来，她便化了。

现在，让她起身，她都起不来了。她现在就像一摊雪水，他把她弄化了，他负责收拾。

她的袖子已经被他顶到肩膀上了，她绵软无力地把手架在他的头上。他在亲吻她靠近腋窝的部分，他总拣内侧柔软敏感的地方。他的头发在她手臂上蹭来蹭去，时而扎扎的，时而滑滑的，而他的嘴唇还在求索，不依不饶，有始无终。

后来，常河在她肩窝处停住了。他一手抱着她的头，一手搂着她的腰，头就伏在她的肩上，除了呼吸，一动不动。

良久，姜上舟才恢复过来。她摸了下常河的脸，意识到他哭了。

“为什么呢？你哭了！”她只是问，并没有推开他。

“爱，爱让我感动。”他羞涩地不敢抬头。“我没想到我会这样欲罢不能！我没想过！”

姜上舟感慨地叹息一声，她也没想过她会如此易动。她以为大家已经是中年人了，不会有年轻人那样的冲动。可是当冲动到来的时候，却仍是洪水滔天、岩浆奔涌。

她问：“我们还去吃饭吗？”

“一会儿再去！”常河低低地说了一声，起身把车灯熄掉。但他没有进一步索求，只是把姜上舟的头搂过来，让彼此靠在一起。

他说：“我给你唱首歌吧！”

“嗯！”

然后，他就低低地唱。等唱完了，他问：“听懂了吗？”

姜上舟笑了。她知道她唱的是法语歌，是什么歌她想不起来，但旋律并不陌生。但她知道，这首歌是关于爱情。

“小舟，这是我初去法国的时候听到的。第一句是‘我在等待她，我在呼唤她，我对别人热烈地谈论她’。最后一句是‘我是多么痛苦疲乏，只等她来医治我的伤疤。’嗬嗬，小舟，我那段婚姻也算不上什么伤疤，但和你在一起，我只觉得这世界的好，只愿意好好地拥抱生活。”

“嗯！”姜上舟只是这样回应。她也想好好地拥抱生活，也觉到了这世界的好。

下一次约会，正赶上六一儿童节。

常河拉上姜上舟就去运河渡假村。他说那里有个极有趣的水上乐园。姜上舟知道他对哪里都觉得有趣，她一边吃牛肉干一边问他：“今天到处都是孩子，我们去凑什么热闹？”

“就是凑热闹才有意思，要不关在家里就我们两人，你想吗？”

姜上舟赶紧摇头，她不是不想，她是没有准备好。她觉得时间还不到。

结果，在路上开了一个多小时，到了渡假村，发现哪里都是带着孩子来玩的家长。她忽然想起，安安小的时候，她和姚栋梁也带着孩子来过这种地方，只不过，这样的时候极少，姚栋梁他真的太忙太忙。

“给，换上这件泳衣，去吧！我在里边等你！”交完款，常河就把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递到她手里。她回过神来，拿过来一看，袋子上还印着“明德中学”，就知道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她咬了下嘴唇，看他一眼，合上档案袋就到女更衣间去。

等到了里边，打开档案袋来看，发现是件石榴红的泳衣。心想，常河真是执着，他还真是惦念。这种红色她没穿过，不过，既然她要开始新的生活，尝试一下新的风格，有什么不可以呢？

冲过澡，她把这件干净的泳衣拿出来，却发现里面还夹带着一张巴掌大的卡片。上边是手绘的一个小丑人儿，他瘦高个子，戴着眼镜，黑泳裤可怜地吊在他的身上，显得他更细更长。在小丑人儿下边写了一句话：姜小姐，我巴巴儿地等你！

她笑了。常河总是这样有趣，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给你惊喜。

等出了更衣室，穿过消毒的浅池子，她就看见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张着大嘴在向这边瞭望。她不禁扑哧一笑，果然像他画里画的那样，穿条黑泳裤又细又长。

她害羞地走过去。平时穿泳衣她肯定是不会这样，但今天不同，她要在他面前暴露身体。

“来！”常河欣喜地打量她一眼，把手伸过来握住她的。他得意地说：“我就知道你穿这个颜色好看！”

姜上舟不由看看自己。这个颜色让她更加白晰，它虽然红得鲜艳但不俗气，倒是在娇嫩之余一点让人怜惜的可爱。她现在也很喜欢。她现在肯定像个剥开的石榴。

“我们下水吧，和孩子们一起玩一会儿！”常河提议。

姜上舟没什么意见地跟着他。她知道他随时都能跟人玩得来，齐家说过谁都喜欢他。

果然，才下水两分钟，他就和一个八岁男孩玩上了。那孩子的母亲可能是累了，要坐在岸边休息，他就和那个孩子一起扔水球。然后，他拿到球以后，就扔给姜上舟，姜上舟再把球传给孩子，三个人玩得大呼小叫，乐此不疲。到后来，他要上岸休息的时候，那个孩子还跟着他，问他还玩不玩什么项目。

他说：“当然玩，但得让小舟阿姨休息一会才能玩！”

那孩子就很乖地等着他们俩休息。

等休息得差不多的时候，常河就说去玩滑水，那个叫大鹏的男孩子高兴地叫起来，直嚷着去去去。她妈妈无奈地站起来，随着孩子。

姜上舟和她跟在他们的后边。那孩子妈妈一脸疲惫地说：“不带他出来肯定不像话，今天是六一嘛！但我昨天是夜班，今天一天都没的休息。”说完，她苦笑一下，羡慕地说：“你爱人真有耐心，大鹏他爸爸就没有！”

姜上舟笑笑，并不解释。她说：“他不是有耐心，他根本就是个大孩子！”

“这样真好！”她由衷地赞了一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9.生命出现惊喜 人家夸常河好，姜上舟带着边听边点头。她也觉得好。看见他玩得那么认真投入，她就觉得天下太平，盛世祥和，一点阴暗纷扰都没有。

等到了滑水的地方，天呀，那个大鹏挑战似地问：“叔叔，你敢不敢上高的那个？我敢！”

常河马上就说：“那有什么，再高的我都敢！”

然后，两个人就转过身来，问剩下的两位女士：“你们俩敢不敢？”

那孩子妈妈急忙摆手，“还是不要吧，冲下来太急了!”

姜上舟看到了常河眼里的戏谑，她说：“我敢！”

大鹏马上举手鼓掌。“还是小舟阿姨勇敢！”

然后，三个人站到梯子前面排队。

可是今天是六一节呀，孩子们很多很多，你要是站到梯子上面忽然后悔，撤都撤不下来，因为后面还有很多孩子在梯子上面码着呢！到这里，姜上舟就有点后悔。因为站在上面真的觉得很高，而那个滑梯真的很陡，前面冲下去的孩子在尖叫，等候在下面的父母也在尖叫。这游戏简直恐怖得不行！

“别怕！要是不敢，我抱着你！”常河在后边鼓励。

姜上舟连忙摇头。她看见过人家抱着孩子往下冲的，但那是抱着孩子呀，他们是两个大人，这不让人看了笑话吗？而且，他们两个并不年轻！

“没事，真的，你闭着眼睛往下滑就好了，到了下边会自然浮起来。”常河还在后面鼓励。

姜上舟心一横，心想，今天豁出去了。下边那个大鹏已经在喊“小舟阿姨”了，她不能在小孩子面前丢人。她沉住气坐在滑梯上，然后一闭眼就松开了手。

可是，她到底是尖叫了。这由不得人，冲下来的速度太快了！

等她不再尖叫的时候，她已经在水里漂起来了，惊魂未定的时候，她抬头看，一个又长又瘦的家伙冲了过来，就像一支梭镖一样。

“啊——！”他也是叫着下来的。

然后，两个人在池子里相会，哈哈大笑。常河一把抱住她，兴奋地问：“要不要再来一回？”

“要啊！”

“好，去排队！”

两个人和孩子们一起规规矩矩地排队。他们一边排一边看池子里的笑话，也一边谈刚刚的感受。两个人打赌这次冲下来的时候保持淡定，一定不叫。谁输了谁就满足对方一个要求。是什么要求没说，但姜上舟只看他那一脸得意的笑就知道那是什么。

可是，最终两人都叫了，这是抑制不住的惊恐。

两人无奈地相视一笑，常河问：“还滑不滑了？”

姜上舟摇头。常河问：“是不是屁股火辣辣的疼？是不？”

姜上舟只好红着脸承认。常河说：“我也疼！我太瘦了，胖人会好一点！”说到这儿，他一脸神往地说，“小时候很多孩子去玉渊潭玩儿冰，大孩子们不带小孩子，可是小孩子总是跟着去。他们穿着开裆裤就在河槽里滑来滑去，我想，说不定我那时就遇到过你！”

姜上州抿着嘴摇摇头，她只是在北京长大的，而常河却是北京生的。不过，当时遇到，是不是也很好玩？

两个人相跟着到餐饮区去。这时，凡从滑水区出来的人，露出来的屁股都是红红的一大片。常河说：“今天，我们都是红屁股猴儿！”

现在，一群红屁股猴儿坐下来吃东西。常河把红烧肉夹了两块放在姜上舟碗里，他说：“吃吧，这里红烧肉总是烧得黑乎乎的，但吃起来很好！”

姜上舟一吃，果然很好。

常河盯着她问：“今天高兴吗？”

姜上舟由衷地点点头。今天不止是高兴，刚刚在大呼小叫的时候，她觉得自姚栋梁出事以后，她心里压着的那些不痛快都一丝一缕地消散了。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常河说：“你以后会经常这么高兴的！这点我能做到！”

从池子里出来，常河就问：“今天我们在这里休息，还是开车回市区？”

姜上舟看了看他，抿嘴一笑，还是说：“回市区吧！”

“好吧！一切听姜小姐的！”常河只好掂着他的钥匙去结账。等上了车，常河替姜上舟把安全带系上，顺带着在她腮边轻轻地亲了一下。

“我想当个偷香窃玉的贼，你成全我吧！”

姜上舟沉默了一下，低低地嗯了一声。常河惊喜地看着她，姜上舟却把脸扭向窗外，不让他看她。

常河就乐开了花。他一边开车一边哼唱，从巴比伦河一直唱到保卫黄河，也不知他是怎么串起来的！最后，他兴奋地让姜上舟点唱，他说世界上有名的关于河流的歌他都差不多会唱，但最后串到哪儿就不知道了。

姜上舟让他闹腾得直想笑，她没点唱，她只说：“常河，有人说你爱好广泛，但一事无成！你认吗？”

“我认啊！但我不以为耻！”他边开车边一本正经地强调。“我这个人胸无大志，我会很专注地做好喜欢的事、或者是派给我的任务，但我缺乏强烈的野心，这也是啾啾妈妈不喜欢的一点。我爱好广泛，但这不能换钱，也不能换取更高的社会地位，这点我也没有办法。”

姜上舟点点头。她说：“我就是随便说说。我也觉得这不足为耻。如果一个社会人人都有强大的野心也怪可怕。”

她这时想到了姚栋梁，他一直是个有野心的人，一直向上攀爬。当然这里边有她家里的因素，但姚栋梁他自己特别看重在人群中的位置。最后，组织部门考核的时候放弃了他，可能这对他的打击也很大。

总之，姚栋梁是被各种原因推向死亡的。他过于自负！

这时，常河问：“小舟，你有野心吗？”

姜上舟摇摇头。她想了想说：“我现在没什么野心，原来的野心也不在于争取什么好的位置，只想把事情做好！这些年就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了！”

“你做得不错！”常河由衷地赞了一句。“在一个专业领域努力积累，别人能看得到你的成绩，我就不同了，我总是跳来跳去，别人只觉得我什么都干得了，但什么什么都积累不下！”

姜上舟点点头。确实，很多移民，由于工作不稳定，就总是在适应，很难积累出什么成绩。

“到我家以后，我给你看我做过的工作！我什么都做过！”

真的到了常河的家。

站在他家楼下，姜上舟抬头向上看，今天，她要和一个男人回家了。她的人生将是另一番模样。

“小舟，在想什么！”常河停好车子，走过来拉住她的手。

姜上舟摇头笑笑，把手放在脸上，低低地说：“好像有点慌乱！”

常河捏捏她的手，体贴地说：“我也一样！走吧，上去看看，你如果不想待着，我送你回去！”

然后，他拉着她的手按了门锁上的键盘。

“是要拆迁了吗？”姜上舟用问问题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嗯!这一片都要拆，都要改建！”

“那你——”她没住下问，将来好像很远，她不想问那么多给彼此压力。

“我啊？”常河理解地看了她一眼。“我有房子，只不过那是个院子，卖了舍不得，装修太费钱，我也不想胡乱地装。咱们走走看吧！”

姜上舟没再接话。她理解他说的走走看的意思。他们活到了这个年龄，其实都差不多，都不想确定太多，都想边走边看。

进了门，常河把拖鞋拿出来，然后说：“其实我家跟你家有渊源，你信不信？”

姜上舟质疑地看着他。他说；“你来看！”然后，他拉起她的手往里走，等推开卧室的门，他说：“这是我母亲生前住的地方，你往墙上看！”

她就依言往墙上看。这一看就知道他说的渊源了。墙上有很大一帽照片，是父亲和一个上了年纪的女性握手的照片。而背景有很多人，好像是开会的一个场景。

常河说：“我妈当年是全北京市的教育模范，她生前是享受专家待遇的。她珍视她获得的荣誉，所以，这张照片就总挂在这里。她不想呆在魁北克也是因为，在那里，她就是个不懂法语的老太太，而在北京，她受人尊重。”

姜上舟理解地点点头。人一但脱离了她生活的环境，就像被连根拨起一样，很多新移民无论在国内多么风光，出去以后都要面对这一困境。

她盯着照片说：“那时我爸也还年轻，现在他老了。他现在吃得少，睡不好。只是脑子还没有退化，听力也还行！”

常河理解地点点头。他说：“有次，我给我妈看你的照片，我跟她说，你是朱润民的女儿，她都不敢相信。”

“你给她看我的照片吗？什么时候？”这点姜上舟也不敢相信。

他笑了笑，说：“很久之前，我第一次帮你组织志愿者的时候。我把我做的工作讲给她听，然后指了你的照片给她看。后来，她夸你了不起，但也说‘我儿子也了不起！’”说完，他就哈哈大笑。

姜上舟也笑。好像这就是一点点神秘的缘份。她不由得抬头打量这个家。看了一圈儿，除了有点通风不好，其他都很洁净。

常河介绍说：“这里刚打扫过。我妈生前有个经常照顾她的保姆，现在我妈不在了，她时不常的会过来一下。因为放心，我就给了她一把钥匙。我叫她吴姐！”说到这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要不是干净，我也不敢把你请过来，那样太丢人了！”说完，他拉着她的手说：“走，再到我那里看看，有很多东西给你看！”

姜上舟由着他拉着她的手。到了他的地盘儿，她就想由着自己的感觉，舒服不舒服，身心都会知道。

一进常河的卧室，他就说：“看吧！我全部的生活都展示在你面前了，没有一点私藏！”说着话，他就指着书桌上的相框说：“看，啾啾和咚咚。这个大的是咚咚，她一言不合就动手，这个小的是啾啾，她总喜欢告状，说咚咚欺负她！”说完，他哈哈大笑，显然很为这两个女儿骄傲。

姜上舟认真地看了一眼，说：“两个胖丫头！”

“对，当时她们都胖。现在，啾啾不胖了，已经很懂得节制。咚咚运动量大，她现在很壮实。”说完，他指着另一张相片说：“这是她们的妈妈，这是夏尔，这是她后来生的孩子。他们现在生活在一起，对咚咚和啾啾还不错！”

姜上舟抬头看了他一眼，她斟酌着问：“你日常就把这些照片摆在案头吗？”

常河知道她问的意思。“你是想问我是不是心无介芥蒂？”说到这里，他自嘲地一笑。“哪能呢？夏尔对她们再好，我也不可能把他放在我眼前摆着。但你来了，我要让你看到我全部的生活，仅此而已。”

说完，他把相框折起来，塞到书柜下面去。然后，他就打开抽屉，招呼姜上舟来看。

“这是我的小飞机驾照，虽然我没买飞机！这是我的游艇驾照，虽然没买游艇。这是我曾经的持枪证儿，虽然现在没法打猎。还有这些照片，我早期给人送过货，当过程序员，在华语广播里当过一段夜间的主播，给画廊的老板当过一段助理。然后还做过卖房的经纪人，在那段时间里挣了一笔钱，买了现在的房子，啾啾和咚咚住在那里”

姜上舟随着他的介绍往下看。其实，可以看出，他后来的经济状况已经好转了，在魁北克已经有了那么一栋二层的房子，但他的老婆还是离他而去了。

人心啊，真是没尽，婚姻，也真是难！

“好啦，这就是我的全部了！怎么样，还满意吗？”他很期待地看着她。

她摇摇头。

“怎么？你不满意吗？”她的反应让他非常担心。

“不是！我对你的坦诚很满意，但我对你的过去其实没那么感兴趣！”

常河哈哈大笑，他伸手扶着姜上舟的双肩，切切地说：“我会让你对我的现在感兴趣，就是现在！”说完，他就拉近她，把她挤在书桌的旁边，轻轻地附在耳边说：“小舟，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瞬间，她就被他男性的气息包围了。她的耳根、她的脖子，她的脸，到处是他绵密的亲吻。她觉得就像被困在海洋当中，周围没有一处可以停靠的地方，只能伸着手挣扎，可是即使挣扎，也抓不到一块漂浮着的木板。她简直要沉下去了。

她害怕地紧紧地掐着他的肩头。

“小舟，你放松，没事的。我不会让你难过！”他喘着气安慰她，此时，整张脸都因为激动涨红。

他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床上，然后，他深深看着她，伸手把她的眼睛合上。

“我会好好爱你的，用你喜欢的方式！”

这是她能听得清的他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她听到了拉窗帘的声音。在半昏暗的屋子里，她陷入了不能自持的状态。

常河他太投入了，也太亢奋了。

他的全身的器官都贴在她身上，他哪里都是可以撩拨她的，她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自己颤抖起来，这完全是不能自控的。她简直被自己的样子惊吓到。她活到四十几岁不知道原来人是可以这样的。

她吃惊地随着常河沉迷，常河让她怎么她便怎么。就连她的脊背在常河的操弄下也变得敏感，她禁不住咬住常河的手指呜呜咽咽地哭。

“宝贝！宝贝！”常河在她的背后安慰。“我在爱你啊！”

“知道，我知道！”她放开了他的手指。可是过了会儿，她还是想咬到什么，干脆她转过身来，一口就咬住了他的嘴唇。常河幸福地叫了出来，他任凭她亲吻，他也吸吮她的。

他把手放在她的背上，紧紧地托着。她的小**就在他的眼前，他想亲到，可是他们贴得太近，他反而够不着。他挣脱她的嘴巴，他要自己够着。

他爱她的小**。他每一次亲吻，都激起小舟全身的回应。她的渴望让他更加勇猛，他以全身心的力量来制造一次次的惊奇。

等她的喉咙已经因为力竭发不出声音，到了气若游丝的时候，常河终于释放了。他惊叫了一声，仿佛暗夜之中忽见天光。

然后，他们软软地交叠在一起，世界归于沉寂。

很久，姜上舟才重回人间。她害羞地看看窗户外边透进来的光，再看看胸口趴着的常河，她说：“如同死去！”

常河笑了。他把手指放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地摸了一下说：“是不是累了？”

“嗯，是累了!”

他起身吻了一下她的眼睛说：“你喜欢吗？”

“嗯。我喜欢！”说完，她躲开他的眼睛，既犹豫又害羞地说：“我也被惊吓到了，我不知道我会那样的！”

常河扑哧一声笑了。他说：“我也不知道我会那样的！这只能说爱情来了，生命出现惊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0.对你为所欲为 一觉饱睡，起来必然是慵懒的满足。

当姜上舟睁开眼，看到自己盖着的白蓝两种色块的薄被，以及身下铺着的蓝色床单，不由笑了。再看窗帘，也是蓝白两色，这完全就是个男人房间。

她对这个陌生的空间一点都不排斥。因为，他真的很干净，也很懂得美。昨晚，他们俩疯过之后，她去冲澡的功夫，他就把床单换了。他怕她不舒服。

姚栋梁也干净，但他没这么细心，当他们俩还能在一起睡的时候，姚栋梁做完就睡了。大概是因为太熟悉了，他便懒得再有所表达。至于卧具，她不换，他也无所畏。而常河，他自己便不能忍受了，他要把床单抻得展展得才行。

现在，他在厨房里煮东西，她已经听到响动了。

但她就是躺着，根本不想动。屁股上还火辣辣的疼，昨晚太疯居然把这点疼忘记了，今天才觉得真疼。手机一闪一闪的，她打开来看，是黄姐发来的一条信息，她说：“晚了就别回来了，注意安全！”

她不由脸一红，她是事后跟黄芬说的，说她在朋友家不回去了。

想来，她什么都明白。

这时，门被推开了，常河探头探脑地进来，看到她的眼睛睁着，他露齿一笑：“嗨，早安，少女！”

姜上舟白他一眼，难道他要她回一声“早安，少年！”

“外边下雨了，你知道吗？”他说着话走到床前，俯身亲了她一下。

“不知道！”话一出口，她才觉得喉咙有些异样，顿时变得不好意思。

常河理解地笑了。他站起来，绕过床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咱们进一点新鲜空气！”

窗户开了，雨后的新鲜空气扑面而来，顿时提神醒脑。

“要起床吗？少女！”

姜上舟点点头。可是她也很为难，昨天完全是临时决定在这里住的，她的东西什么都没有。

“我这里有啾啾用过的东西，可能不合适，但是可以临时用一下！”说完，他就出去，到另一间卧室找啾啾的衣服。

天！是小碎花的裙子！粉色一条，蓝色一条！

“给，内衣是新的，但买来时就一起洗过了，颜色你自己选！”说完，他放下密封袋就到厨房去了。

姜上舟看看那些东西，拿过来闻闻，是清新的皂味儿。她决定试试。胸衣就只好穿昨天的了，其他真不能勉强。

等换好衣服，发现这胖丫头的衣服真的能穿，肥肥的，穿在她身上居然有点幼稚的可爱。

回身整理床铺的功夫，常河又进来了，他一进来便抱住她的腰。“少女，让我看看你！”

她转过身让看，他却亲吻开了。等他终于克制了自己，她才抬起头。

他说：“真好看！你就可以这么打扮！”

她侧着头笑了。这一天，她好像迈过了千沟万壑，什么什么都变了！

“走，去洗洗，吃饭去！”

两人牵着手出来，常河去准备餐具，姜上舟去洗漱间。等她出来的时候，餐具都摆好了。

他家是在临近阳台的地方摆了张桌子，阳光可以进来，到阳台取东西也方便。不少老房子都会这么安排。

“来吧，尝尝我的手艺！早上时间紧，我只做了锅贴！”说着话，他便把一个锅贴放在她碗里。其实，何止锅贴，还有小碗里的带着汤水的荷包蛋，小菜是海带丝，没有肉，但有一小碟黄桃罐头，可能是家里没有鲜水果了，临时凑了一个甜品。

她夹起来尝了一口，立马赞叹：“馅儿调得不错！”

他得意地笑了。他说：“啾啾喜欢这个味儿，我妈也喜欢。没想到你也喜欢！”

“你干嘛总说啾啾？咚咚呢，你不喜欢她吗？”

“她呀！”常河无奈地摇头。“她基本是个刺儿头，我们很难理顺的。不过，夏尔有办法，他们相处得不错。啾啾更依赖我，所以，我想在北京生活，她就要回北京陪我！”

姜上舟理解地点点头。

两人高高兴兴地吃饭，一口气吃掉一大盘锅贴。常河兴致很高，问她中午吃什么，他要给她做。他说：“我可是在中餐馆做过帮厨的，以前是挣钱的本事，以后可以养你！”

姜上舟笑了，她问：“是不是把我当作啾啾？”

“当然不是！但她不在，我总要疼一个人！要不活得有什么劲呢？”说完，他四下里看看这个屋子，感叹地说：“我这屋子终于有人气儿了。自从我妈走了，很久都是一个人吃饭。我都不大想回来！”

姜上舟默然。他真是个重感情的人。

“走，去我阳台看看！”他绕过来拉起她的手。她顺着他。

阳台也很干净。他说：“我让吴姐收拾过了，卖了很多旧书旧报。这是新买的花架，你想养什么花我们可以去买几盆，我只里只是养了鲜人掌，因为一星期才回来一次嘛！”然后，他指头另一侧说：“这里可以放一张秋千架，你在上边看书，我坐在对面躺椅上就好了！可惜这里宽度不够，你会觉得憋屈！”

姜上舟理解地笑了。她没想到要对男人提什么要求，但他想了这么多，可见是用心了。她转身看向窗外，看着不远处的商业城说：“这里就要拆迁了，不要搞这么复杂！我也来不了几回。”

“怎么这么说？”这话明显让常河受伤了。他上前握着她的手说：“小舟，你和我在一起不好吗？啊？”

“不是不好!”看他一脸认真她连忙解释。“我们都忙，哪有时间总在一起，我不想让你破费！”

“这叫什么破费！”常河一脸愤愤然。“所有享受都是为了活着有意思，要不，这皮囊有几斤米就好了！”

看他这么认真，她无奈地笑了。她举起手摸他的脸，在这种光线下，她第一闪认真地打量他。她唏嘘地说：“眼睛真小，你不仅是要做个近视眼手术，我看做手术的时候把双眼皮一起做了得了！”

“啊？我眼睛真的很小吗？”他认真地凝视她。“可是我的眼皮是双的啊，只是没那么明显！”说完，他把手放在她的眼睛上，他说：“你的也不大，但你的形状好看，一笑就让人觉得春花灿烂！”说着，他的唇就印了上来，凉凉的，轻轻的，如羽毛一般。

姜上舟轻吟了一声。他一吻她，她就完了。哪怕是眼睛！

这反应激得常河更加鼓舞。他把她抵在玻璃上，从上到下地亲她。结果，亲得姜上舟都站不住了。她说：“常河，回去！回去！”

“嗯，再等等！”他蹲下来，单膝抵地，把脑袋埋入她的裙子里。

“啊——常——河！”她惊到了。他在明目张胆地“偷袭”！

然后，她整个人像被强盗抢了一样，常河举起她来就扛在肩上。进门的时候，常河被绊了一下，两个人差点摔个马趴。但当他们回到卧室的床上，常河就利索了。

他一边脱衣服一边气势汹汹地问她：“要不要光，要不要光！”

姜上舟茫然地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时候，她脑子根本是没用的。但常河也不再等她的回答，他跪到床上就重复阳台上的动作。

姜上舟只觉得潮水一波一波儿的来，就像往前在钱塘江观潮那般，水势一阵猛过一阵，岸上的人惊呼也一浪连着一浪。每一次都吃惊得好像要把人拍下去，每一次又都觉得侥幸，幸好还在，但下一波还会来，还是充满期待

就这样，常河又把他自己折腾累了。在她的臀部，他轻轻吻了两下，喃喃地说：“是不是玩过滑水，尾椎骨疼？”

“嗯！”她胡里胡涂地应了一声，已经没有力气，只好沉沉睡去。

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看到常河倚在床头上看书。她把手搭过去，放在他肚子上，轻轻地问：“你不累吗？”

“累！所以我歇着啊！要是不累，就又要来一回了！”

姜上舟让他气笑了。不过，常河体力真的好。她不禁问：“你以前，也这样吗？”

常河放下书，无奈地摇摇头。“咳，少女，问什么以前！这种事也要有灵感的，跟创作一样。哪能随便什么人躺在面前，都有创作欲望呢?”

姜上舟不好意思地往下缩了一下。她经验少，当然是不懂的。但他们已经如此亲密了，她很想就未知世界探讨一下。

她犹豫着发问：“我想知道男人的感受，是不是像大海涨潮一样？”

“你是吗？”常河戏谑地俯下身。“我动你这里的时候，你是吗？我也很想知道！”

姜上舟往后缩了一下，她现在真的很敏感呢。她老老实实地说：“我想是的！有点绝望、有点悲哀，但是视死如归！”

常河哈哈大笑。他说：“男人，嗯，我不知道其他男人,我自己觉得是要勇往直前，摧毁、再摧毁!”

“明白了，男女之间其实就是相爱相杀！在灵与肉的关系上都是如此！”

“你就这么总结吗？”常河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你真是爱总结。可我觉得男女关系无法总结，怎么说都对，又怎么说都错！你看，啾啾妈妈离开我奔向夏尔是自愿的，可是我回国以后，她还经常给我来邮件，不光说说孩子们的生活，还说她跟夏尔的关系，我简直成了她离婚之后的父亲或者闺蜜。而我并不想充当这个角色，但她并不自知。”

“你们是个案吧！”姜上舟叹息一声。但其实她也承认常河说的难以总结是对的。就像她和姚栋梁，当初确实是爱的，但后来就淡了，现在想来，姚栋梁对她淡了，她对姚栋梁也淡了。可是，浓情那一段却很难忘，欺骗那一段她倒是刻意不去想。”

“小舟，我们之间，你什么都不要去想。我也不想。能走多远算多远。只要这一段快乐，今生便拥有过快乐。心一但放开了，身体便得到解放，快乐就很容易到来。”

姜上舟睁大眼睛看着他。他真的能做到这么洒脱吗？如果都能做到，世间哪来那么多痴男怨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常河理解地用指头点了点她。“我当然会努力让你喜欢，因为我喜欢你嘛！如果我懒得为你费心，那肯定是我不再喜欢你了！”

姜上舟对此话深以为然，她点了点头。

“小舟，”常河继续说：“婚姻因为有责任便有很多应该不应该，因此会变得沉重。我们俩个，现在爱就爱了，在爱的阶段，只有一个义务，那就是忠诚。其他你不要去想，我也不想。”

姜上舟点点头，她说：“好吧，我也不想！”

“对了，这样你就没那么多顾忌。出了这间屋，我们都有各自的社会身份，但在这间屋里，你是我的女人，我是你的男人，我们想怎样便怎样，对不对！”

“嗯！”她回答得非常由衷。

“那么，我现在要对你为所欲为，你接受吗？”

“不!”

“为什么呢？”

“因为我要对你为所欲为！”

“哦，天啊，我的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1.又健康又美丽的关系 对于姜上舟的变化，黄芬有点忧心忡忡。

姜上舟满面春风地出门，满面春风地回家，她当然高兴。她变得爱打扮、爱健身，她也高兴。只是当姜上舟跟她说起常河“什么都不想”的态度时，她就担忧了。

“小舟，这什么都不想的态度，是不是一种没责任的态度！他在玩你，也玩他自己！”

姜上舟不知怎么回答她。她知道黄芬对男人充满警惕，对婚姻充满恐惧，常河对他们的未来不做设计，这在一般人看来，确实是个问题。

“可是，黄姐，我不是小姑娘了。如果是玩弄女人，常河大可以找个小姑娘。她们比我性感，比我漂亮，对男人更有诱惑力。而如果是图财的话，我也不觉得他有这个企图。因为他自己并不穷，除了他的房子要拆迁，有大笔的拆迁款，他还有一个小院子，这些都是钱，而且不是小钱，再破的小院现在也值几千万的。”

黄芬还是不大放心。她实在憋不住，问了一句：“小舟，他给你看过他那院子没有，最好是产权证儿，我不是说你要图他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他没有撒谎。我真怕你被男人伤害呀！”

姜上舟无奈地笑了。她说：“黄姐，女人有钱，就想扑过来的男人都图钱。要是有貌，就想扑过来的男人都图色。可是，换个位置想想，他们就不能图点啥吗？真要没财没貌，他们要这个女人的什么？要她的高尚品质吗？”

黄芬被问住了。虽然姜上舟说的是现实，但她还是希望这不是现实。她希望的是相濡以沫、白首一生。

“黄姐，别说常河不作设计，如果他现在跟我求婚，我也真不敢答应呢！他这是给自己松绑，也不给我加压。我倒是喜欢现在这样！”

“可是，”黄芬还是紧锁眉头。“长期这样，你会被人说的。如果是安安那个年龄，谈恋爱换个人，即使换得频繁一点，这都不是问题。可是你——”

姜上舟苦笑着点点头。她当然跟安安不同。虽然当今养小白脸的都大有人在，但如果她和常河只恋爱不结婚，问题就来了——因为她是姜上舟！

“小舟，你可以请他来家吃饭，但是，最好不要在这儿——”

黄芬没有往下说，而是担心地看着她。她全明白了。黄芬的意思是常河不要在这里过夜。因为这个院子里有很多半熟不熟的人，他们对她的私生活充满兴趣。

“好，黄姐，我知道了！”

当下一次约会的时候，常河把车子停好，要拉姜上舟上楼去，她却看着周围的环境没有动。常河问：“你怎么了？”

姜上舟说：“我怀疑哪个窗户里有窥视我们的眼睛！”

常河笑着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想看让他们看去，我们男未婚女未嫁，不犯法不扰民，有什么怕的？”

“可是，会不会对你的名声不大好！”

“名声？那又怎样？我又不认识他们。我一周才回来一次，即便他们有说法，也传不到我耳朵里！”

姜上舟沉默了，可能男人和女人对这件事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等上了楼，她还是看了看窗户。常河就有想法了。他把她抱在怀里问：“小舟，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的关系是不道德的？”

姜上舟摇头。她怎么会认为自己不道德!

“那你顾虑什么？”

“我们——，”她想了想，还是把黄芬的意思讲了。她说：“黄姐说如果是安安那样的年龄，多换几个男朋友其实也没什么，而我们”

“而我们这把年龄是不是应该以结婚为目的进行交往，否则就不能随便接触，是这样吗？”常河很严肃地替她把话说完。

姜上舟理亏地低下头，她的心里确实旋转着这个念头。

“小舟，你觉得这个想法对吗？”常河痛心疾首，“你不把你自己当作一个自由的人吗？”说完，他把她挪开，自己站起来走到窗前。他对着窗户大声地说：“我常河当然不是个随便的人，但也不会因为一个世俗的看法就约束了自己的本性。如果不自由，我要这个爱情做干什么？姜小姐，即便我现在求婚，你敢答应吗？即使你答应，我敢吗？我也不敢。我们是被婚姻伤透了的两个人！”

姜上舟无言以对。常河说得完全正确，他们是被婚姻伤透了的两个人。

她慢慢站起来，走到他的身后去，从后面抱着他的腰，轻轻地说：“常河，你要理解我！我其实是不敢把你领到我的家里去的。黄姐说，请你去吃饭都没关系，但是住在那里恐怕邻居会有说法，除非我们走向婚姻。”

常河转了过来，看着姜上舟脸上的为难，他难过地说：“小舟，你还是想法太多，你会被自己困死的！你想想，多少事情都得摸着石头过河，难道你想现在就结婚吗？”

姜上舟摇摇头。

“那你愿意因为别人的想法中止我们的关系吗？”

姜上舟又摇头。

“对呀，我们的快乐是最重要的，别的什么都不重要！”说完，他把她搂在怀里，一下一下地亲她。

但这一次，他看着她在他怀里入睡都再没有别的举动。而假装睡着的姜上舟都觉得满心的遗憾。她知道，一但失去了奔腾的心，身体也会变得难以奔腾。

这真的不是她想要的。她得对他们的关系想办法。

办法她很快就想出来了。周五的时候，她要常河下班后在旺京中医院门口等她。等她赶到的时候，天正在下雨，常河已经在车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了。她让常河跟在她的车子后边，一直往西走。等到了一个叫丹桂园的高档小区，停好车子，姜上舟打着伞下来了。常河也打了伞跟了过去。

他问：“到这里做什么？是看朋友吗？”

姜上舟摇头，她高兴地说：“看房子，我已经跟房主谈好了，他在等我们！”

“看房子？”常河一脸茫然。“给谁看房子？我吗？我那儿还没开始拆迁呢！我自己会找房子！”

“那就提前找啰！”姜舟舟凑了过来。

“可是要找也不会在这里找，我会找个离你家近的地方！”

姜上舟支吾了一下，哄劝着说：“还是看看吧，既然来了！”

常河站着不动。他严肃地看着她一声不吭。

这实在压力太大了。姜上舟只好实话实说。“常河，”她好声好气地，带着解释的意味：“我是想把这个房子买下来的，或者长租。这里条件不错。”

“难道我们没有房子吗？”常河挑明了问。

“也不是！”姜上舟一脸为难。“常河，你去我那里，我怕被人指摘。我去你那里，我也要为你考虑。不如，我们新买一个房子，在一个没有人认得我们的地方，开始我们的生活”

常河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姜小姐！”他不客气地打断她。“姜小姐，我和你的关系合不合法，丢不丢人？”

姜上舟连忙解释。“常河，你别乱想，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和你在一起！”

“不！姜小姐，你内心深处还是觉得我们的关系是不健康、不道德的，这一点我难以接受！”说完，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黯哑地说了一声：“对不起，不送你回去了！”

然后，他合上伞，大踏步向自己的车子走去。

“常河！”姜上舟紧走几步，可是常河已经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雨水和泪瞬间混在一起。

她没想到，就这样一件本以为两全其美的事会把常河惹恼。她也没想到常河的自尊心这么强!她以为他那么坦荡地把自己推到她的面前，对这件事也能坦然接受。可是，他还是不能接受。他认为他们的关系是健康的，是美丽的，她也没有说这不健康、不美丽。可是，她的错又在哪儿呢？她只是不想让别人注目，不想在她再婚之前出现杂音！

直到晚上十点多，她才回家。除了堵车，她一直在车上等常河的电话。可是，他一直没有电话。车窗外的雨雾白茫茫的，把她困在里边，她觉得心情灰暗极了。

进了家，黄芬很吃惊地看着她。她问：“你这是怎么了？”

她摇摇头。她此刻肯定难看极了。她一声不吭地上楼，然后冲热水澡，然后泡在澡盆里不出来，直到黄姐在外面叫了声“小舟”，她才觉得水凉了。

黄芬把热汤面端了进来，给她把衣服披在身上。看她心疼地看着自己，她只好当着她的面把东西吃了。

“好好睡吧！男人去了一个还会有的！”这就是黄芬送给她的话。她顿时就哭了。

并不是任何一个男人她都想要的。常河才是！她现在无比确定常河对她的意义，因为她真的心痛了。

接下来的两周，常河都没约她。他的博客也没有更新，这在以往太少见了。他这人，下了雨便关心排水，下了雪便关心路滑，全北京市好像就他一个人在心忧天下。可是，这些他都不关心了！

她的心情灰暗极了。上班没有精神，工作还在做，但是已经不出彩了。连老海和小魏都不敢招她。

安安已经从吉隆坡回来了，她匆匆回来看了看她，就和方植末回通远去了。安安临走还抱怨，“就是因为舅舅让方植末领了一个实验室，他才要匆匆地回去。要不是这样，我们还得多玩一段呢！”

现在，这么大的一个家又剩下她和黄芬了，无聊得很！

早上，雨停了。黄芬说:“空气挺好的，小舟你出去走走吧！咸水街街口有很新鲜的小萝卜樱子，你要是喜欢，就买一把回来，我们弄一点葱油凉拌！”

她应了一声就出门了。她知道黄芬是怕她一个人闷坏了。

出了小区门口，她看了门岗一眼，想起常河说的，应该跟物业打声招呼，让他的车可以自由地进来。这件事她一直没有办，到现在，也没有办的必要了！

她叹了口气向咸水街走去。望着车流与人流，她想起一句话，人多时候最冷漠，笑容也寂寞，这大概就是她此刻的样子。

忽然，她的手被人攥住，那人猛地一拉，她就要歪倒了。

“你干嘛？”她大声喊叫。可是当她看清了人，泪就下来了。

“不哭！”常河心疼地把她带到怀里。“不哭！是我不好！”

可是，她还是哭。常河叹着气把她带到车里。她伏在他怀里哭。

“是我不好！真的是我不好！”常河一个劲儿地检讨。“我没有为你着想，我太自私了！对不起！”

姜上舟还是委屈地哭。

“好了，宝贝！我再也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街上了！”他说着话把她搂紧，然后就是温柔地亲她。一下，一下，直到她不再哭泣。

“哼！”她不解气地打他一下。“你那么牛，还来找我干嘛？”她还是要凶一凶他。

常河羞愧地摇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嘛，还是想你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2.万物生长 经过了这一番折腾，姜上舟再不提买房的事儿了。她大大方方地到常河的房子，和他甜蜜地过日子。

而常河也把吴姐留给他的字条拿给姜上舟看。他说：“小舟你看，吴姐也担心我这屋子里来的女人是图我的钱。她说：‘你不年轻了，小姑娘肯定图你的钱，你可千万不要露了底细。’”说完，他便哈哈大笑。

姜上舟知道他还是在坦荡地对她。他想让她知道，关心他们的人给的是关心，但也是压力。至于怎么做全看他们自己。

常河为了让她放心，也减轻她家里人的疑虑，专门让她请黄姐出来一趟，名目呢，就是请黄姐看看那个小院子收拾起来的话，大约得请多少个人工。

其实，他收拾的打算都没有，因为这太难收拾了。

黄芬真的被她拉出来了。黄芬意识到这是为什么，也意识到她的那些话给他们造成了什么影响。但既然已经出来了，她就想观察观察常河这个人。

为了她，常河去染了头发。果然，他看上去年轻了许多。她心里觉得自己被人重视了。

她不由得拿常河和姚栋梁比。

当然常河不如姚栋梁漂亮，两人气质也大不相同。姚栋梁在下属当中是那种舍我其谁的霸气，在小舟的家里是那种谦和恭敬的柔软，常河呢，常河是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洒脱，想装傻就装傻，想逗人就逗人，全凭当时的心情。

这也让黄芬担忧起来，洒脱固然活得自在，别人也跟着轻松，但这要是光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小舟是不是也会受气？

现在，常河把她们两个带到离地安门不太远的老居民区去，这里，还有一小片儿是平房。一看，就是跟不上城市发展的节奏，迟早得拆。如果不拆，也要集体改造，现在要是投入重资去装修，倒真是不划算了。

不过，无论拆还是改，黄芬都知道，这是一大笔钱，在北京城里想娶个吃现成儿的大姑娘妥妥地是没问题了。她的心终于落在地上。只要不图钱，那么小舟这个人在他心里就重要得多！

只见常河推门进去，弯腰把拦在地上的小板凳挪开，径直往前走。他冲西边屋门前的一个择菜的女人打了声招呼，那女人赶紧站起来，说了声:“过来啦？”

“啊，您忙着！我路过，顺便带朋友看看房子！”

“哦，您忙、您忙！”说完，那女人手里拿着豆角，直直地打量跟他一起来的两个女人。

黄芬停下脚步四下看了看，看样子左右两边是住人的，唯有上房不住人。这一个院儿怎么也有两百平米左右的样子。她心里更踏实了。

这时，常河把上房的门打开了，上房一共三间，有两间是套间，另一间单独开门。每间都不大，进去以后感觉很有早年家庭生活的影子。书橱、衣柜、扫床的刷子，一台旧电脑还是台式的那种大个儿的显示屏，上面落满了灰尘。墙壁上也是灰尘，在犄角挂了一点蛛网。亮眼的只有那些窗帘，灰色底子带着小黄花，可以想见，当年一家人生活的朴素安静。

“我爸喜欢住在这儿，他去世前专门搬过来住了一阵子！”常河介绍说。“后来就一直空着，也没有出租。其他房子都租出去了。”

黄芬哦哦地点头。

常河又说“这里没照片了，都收拾到那边去了。以前这里挂了一个镜框，我小的时候，一起照了张全家福，那时爸妈还年轻，我才到哥哥这里！”说完，他耸了耸肩，显然非常遗憾，全家福里的人只剩下他自己了。

“那你——”小舟迟疑地开口，“那你哥哥他有家吗？”

“他呀！”常河皱了下眉，把目光看向窗外。“他太挑剔，学院里的女老师没有一个他看上眼的，女学生倒是有，但女学生的家长不干，到后来，没结成婚，倒落下了心病。再后来，有女朋友，但就不认真地往婚姻的方向走了！”

姜上舟遗憾地哦了一声。也是个任性的人！

“我哥比我长得好，他随我妈。我长得像我爸，眼睛小，脖子长，走路拥肩膀！我小时候有个外号，人家管我叫螳螂！”

姜上舟扑哧就笑了。要真像他那么形容，还真像螳螂。不过，他现在这单手插兜的帅气样儿，也算男人四十一枝花呢！

“咱到院子里晒太阳吧！这屋子老没人住不舒服！”常河说了一声，径直往外走。

两人随后跟上。

常河说：“黄姐你看，这屋子要整得舒服一点，是挺不容易的吧！平房嘛，它就这个样儿！”

黄芬点点头，识趣儿地说：“那就先别整了。要不出租，要不就放着。哪天真想自己住再收拾！”

常河看了一眼姜上舟，点了点头。他说：“说的也是！现在下功夫修整，有点不值！”

然后也不再说其他没用的话了。彼此知道今天的任务完成。

常河说：“黄姐，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做饭招待你们俩位小姐！”

黄芬有点意外，看来，常河今天是铁了心要在她面前显示一下，省得她又在小舟面前说那些动摇人心的话。

她说：“那怎么好意思，我来帮厨吧！”

“也好，也好！”然后，常河客气地往外走，到外边取车子。

一路上，姜上舟开车，黄芬坐她旁边。姜上舟憋不住笑，黄芬直翻白眼。姜上舟说：“黄姐，常河把你当我的娘家人，想让你放心呢！”

“看出来啦！你看他今天还染了头，上次去家里的时候还有点少白头！”

“就是啊，你看他多重视这件事！唯恐你说他不好！”

“嗯。小舟啊，我觉得二婚吧有二婚的好，倒是比年轻的懂得事理，人的心思他一眼就看透了，你看这个周到劲儿！”

姜上舟哈哈大笑，她说：“要不黄姐也找个周到的？”

“去、去、去，别说我，我就跟你一起过，现在照顾你，将来给安安带孩子。”说到这儿，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惊呼起来：“小舟，你可得注意，你要是在安安前边怀了孩子可怎么办？”

一句话说得差点出了车祸。“黄姐你真是的，说话也不看时候，真要出人命的！”

真的出人命了！

安安回到通远便回山上，她惦念那些矮脚马和羊驼呢！程九子一见她回来就向她报告好消息，说羊驼要生了。而且，两只的孕期都差不多。这把安安高兴的！

她天天除了学校的事儿便盯着那两只羊驼，请了兽医来看，兽医其实也不懂驼的事儿，但据他给羊看病的经验，他说真的快了，也就这两天。

安安的心就提在了嗓子眼儿。她把羊驼的生产看作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因为人生产都会有大出血、产后风那些状况，那么，作为一只羊，也应该差不多吧。

为了这件她不懂的事，她终于决定使用网络了。方植末陪着她看。等她看完网上两外国人陪着羊驼生产的过程，她对方植末说：“好像也没什么嘛，一使劲儿出来了！”

方植末也第一回关注这种事情，他也觉得没什么。他说：“放心吧，人家在野外生存的时候，也照样子子孙孙一大家子，我们不要瞎操心了！”

话是这么说，但安安还是放心不下，想想吧，生产，那是一个变俩，除了这个，天底下还有更神奇的事吗？

所以，她有空就跑到羊圈呆着。

天气这么晴好，山上的游客也喜欢看羊驼。他们现在都知道羊驼喜欢吃什么，凡过来的人都没有空手的，不是拿着萝卜就是拿着苹果。反正，伸手不打笑脸人，羊驼的世界应该和人的世界也差不多。

安安看他们大清早的都围过来就有点不满意。因为程九子说，羊驼一直转圈儿，可能是要生了。那么多人围过来，羊驼她能安心吗？可是这种事情她又不好说，因为羊驼是她的，可是这些人是山上的客人，哪有因为围观就有得罪客人的道理？

她就坐在石头上干着急。

这时，有个老头子喊了一声：“那是不是腿出来了”？

妈呀，远视眼有这功能，别人没看见他先见了！

安安定睛一看，果不其然，在羊驼尾巴下面尖尖地伸出来两个细棍子，接着，那棍子越来越长。可是头在哪儿呢，看不到头。

安安紧张得要晕了。她想起来书上写的那些，人出生的时候要是先把四肢露出来，坏了！那是胎位不正，正常的生产都是头先出来，然后才是四肢。会不会羊驼也是这样？

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

再看程九子，他也严肃得伸长脖子，紧盯着。羊驼和羊毕竟不一样啊！

王广跃在旁边踱来踱去，他也紧张，毕竟是性命关天的事啊！

“要不，叫兽医吧？”安安耐不住了。

王广跃看看她，知道不叫不行了。安安脸煞白，拳头攥着，明显是太紧张了，哪怕现在不需要叫兽医，但至少叫一下对她是个安慰。

“好，叫兽医！”他回身就让一个管果树的从山西来的居士到他住的那边给兽医打电话去。

那人得了指令跑了。

“看，那是不是头？”那个眼尖的老头子又叫了。

众人转着圈儿看。可是羊驼更焦躁了，它嘴里啊啊地叫着，转着圈儿躲人。一直躲到羊圈的犄角儿它卧下了，大尾巴一盖，谁都看不清情况了。

这把大家急的！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生下来呀？

“我去看看！”程九子走了过去。他大军裤往地上一跪，伸手往羊驼尾巴底下一摸，心里大体就有谱了。他冲安安招了招手，“你过来看看！”

安安身子一震，让她去看看，她能行吗？

可是不看的话，她甘心吗？什么人才有幸运给羊驼接生，那必须是她呀！

她看了王广跃一眼，两人一齐走过去。

程九子说：“我看没事。就是它力气不足。现在我抱着羊驼，你们俩看谁能把小的那个拽出来，咱们双方一起使力，它就轻松了！”

王广跃说：“我来吧！安安还是小姑娘呢，她哪能接生？”

说着话，他就扑通跪在地上，摸了摸羊驼的头。哪知道羊驼并不喜欢他，它冲着王广跃就吐口水，噗噗，喷了王广跃一脸。

安安一看这情况，只能她上了。她先掏出纸巾包儿递给王广跃，然后也学着王广跃跪下，轻轻地先摸摸羊驼的头。“乖啊，马上就当妈妈了！生出来就不难受了！乖啊！”

羊驼在她手心蹭了蹭，没有喷，这算是双方达成协议了。

“来吧！”程九子说了一声。

安安转到羊驼的后面去，她撩起大尾巴看了看，现在小家伙的头都露出来了，和两条细腿紧紧地贴在一起。只是它在那里卡着，自己没有力气出不来。

黏黏的液体流了一地。

“没事，你把头和腿抓紧了，咱俩一起用力就行！”程九子教它。

“好！”事关紧要，安安也顾不上害怕了。她用手探了一下，觉得虽然滑，但在羊的膝关节处可以用上力气。她说：“开始吧！”然后憋着劲儿就往后拔。

“噗嗤！”很顺利地就出来了！

“啊！出来了！出来了！”围观的人高兴地叫了起来。

安安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简单不相信，她能做得了这件事情。太高兴了！

王广跃稍微离得远点儿看了看，他怕羊驼还喷他一脸。他看到小羊驼一生出来就努力往起站，可是它站不起来，就只好在地上打挺儿。大羊驼这下没事儿了，可是也不理它，就在那里卧着傻乎乎地看人。

程九子挪过去，从头到尾地检查，检查了几秒钟，他说：“没事儿，挺健康的，等会儿它就自己站起来了！”说完，他就到棚子里去，拿干草和布子要给小羊驼擦一擦。

“会不会它想喝奶？”安安叫了起来。因为她看到小羊驼在拱大羊驼，可是大羊驼是个傻子，根本就不理它。

“我去拿奶！我屋里有牛奶！”她说着话就站起来。可是，这么一站，她啪地一下就栽倒了。

王广跃眼急手快，冲上去就拽她。可是，还是有点晚，安安正正好和小羊驼躺在一起。两眼闭着，没了动静。

这可把围观的人吓坏了。眼睁睁一个人就栽倒了呀！这可跟羊驼不一样啊！

“起来！”王广跃大吼一声就把安安抱在怀里，程九子也过来了，两人托好她就往羊圈外边走。看到的人就大叫，“叫救护车啊！叫救护车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3.他怕我惯坏了你！ 安安昏倒，王广跃直喊叫救护车，但这是山上，这里哪能叫得到救护车呢！

幸好游客中有力气壮的。他从两位老人手里把安安接过来就疾步往山下走。走了十几步，关重友等人就过来了。

“来，放我背上！”说完，他就蹲下了。王广跃和旁边的人连忙左右护着，把软绵绵的姚安安放上去。

这下，动作就快多了。关重友在前边一路小跑儿，王广跃和程九子在后边紧追。到了信号好的地方，王广跃急忙给谷雨打电话：“谷雨，谷雨，你在哪儿呢，姚安安晕倒了，她忽然就摔倒在羊圈里了！”

谷雨怔了一下，她马上安慰：“别急，看山上有没有车，有车就赶紧往镇里医院送。我马上赶回去，保持联络！”

山上当然有车。关重友从安安身上找到车钥匙就开了她的车。王广跃坐后座儿紧抱着安安的身体。另一位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是刚刚救人的游客，他执意要跟着，是怕万一需要帮忙人手不够。

只一刻钟，乡卫生院就到了。

检查，再复查。就那么几个医生忙得团团转，到这会儿，安安自己醒了。

“怎么回事？”她看看围观的众人。

“别动、别动！”王广跃赶紧安抚她。“你可能是怀孕了！”

啊？姚安安就呆了。她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肚子上，不敢相信地看着王广跃。王广跃连忙劝慰：“我说可能，是可能啊？医生只是嘀咕了一下，还没出最后结果呢！”说完他就窃笑，这窃笑把安安笑毛了。这分明就是真的嘛！

等方植末和谷雨差不多前后脚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式检查结果就出来了。姚安安真的怀孕了！

方植末的嘴怎么也合不拢了。这真是意外之喜呀！他要当爸爸了!

可是姚安安却喜不起来，因为这真的是个意外呀！她还要好好干事业呢，怎么能这么年轻就当妈妈呢？

“都怪你！”她伸手就掐。“我不想这么早就当妈妈嘛！我还没好好地玩儿呢！我还要干事业呢！”

“安安，咱可以带孩子一起玩，是不？我带你俩一起玩，啊！”方植末一边忍着她的螃蟹钳子，一边哄她。

他说：“安安，你想想，姥爷和姥姥都那么老了，咱生一个小孩子儿出来他们多高兴啊，每天有小家伙陪着，是不是他们一高兴就能活个一百二十岁，这多好啊！还有啊，你要是生得迟了，我也老了，我都不能陪着他踢足球了，那孩子该多可怜呀！再说了，你看看你妈妈，就是因为生得早，所以她现在还貌美如花，要是生得晚呢，你想想！再说了，画报上的那些都是年轻漂亮的一家人，如果生得晚，一个小东西旁边有两个老东西，你说那和谐吗？.....”

好说歹说，安安情绪稳定了。她伸手就说：“手机呢？我要给我妈打电话!”

方植末一下子就乐了。小媳妇儿情绪就是转得快，刚刚还撒疯儿，现在就要亲自报喜啦！

他只能说，爱琴海的海滩我爱你，爱死你！

报喜，他也要报喜！他家老方也想着抱孙子呢！

这消息一传到北京可不得了！姜上舟和黄芬两人高兴得饭都吃不好了。等情绪稳定点，一想，事情还很多呢。应该把安安接回来好好养着啊！

再打电话给安安，跟她说回来养身体的事儿。可是安安一口就回绝了，而且调子还起得挺高：“妈，我正式做公益也没几天，都赖着人家谷雨帮忙呢，我哪能因为结婚把事儿推给人家，因为怀孕把事儿推给人家，是不是以后因为养孩子也要把事儿推给人家?我的脸皮咋能这么厚呢？您说是不是？”

这反而弄得姜上舟没法回应了。是啊，人家谷雨也有一摊子事儿呢！

“妈！”安安又说：“我真不能回。我还得陪着方植末呢！他接了万联派给他的任务，他特感激咱家人对他的赏识，他说要化感激之情为生产力，他还要领导他的实验室出成绩呢。您说说，我是不是得在他冲锋陷阵的时候做他坚强的后盾？”

这下，姜上舟真的没法说了。说来说去，安安依恋着方植末，总不能因为女儿怀孕就把人家小两口拆开吧！

黄芬说：“我可以去照顾安安，可是，我走了小舟你怎么办呢？”

姜上舟眨巴眨巴眼睛，心一横，“我不要人照顾。有饭店、有洗衣机，有常河，差不多我的事情就能料理清了。”

“好，那我明天就去通远，我得去照顾安安去！”

这消息传到山上，朱润民老俩口那个乐呀！他们知道安安太小，自己也不想这么早要小孩儿，可是意外惊喜它就来了！来了就接着呗，这是多好的事情！

姜涌秀说：“不行，我得去照顾我的小安安去，她太小不懂得照顾自己！

朱润民眨巴眨巴眼睛，悠悠地说：“我也想照顾我的小安安去，尽管我去了就是给大家添乱！”

老两口眼对着眼合计了半天，终于决定谁都不要给人家添乱，尤其不要给地方上添乱。现在杜书城在关键时期，他们一去，什么都不用做，人家就会有说法，这种事是绝对做不得的。

“给她请个特护吧！找根底清的，靠得住的！”

于是，特护的事儿也定下来了。

常河知道安安怀孕的事儿，直看姜上舟的肚子。这事儿来的还真是突然，难道我这么早就要当外公吗？

“看什么看？我又没怀！我小心着呢!”姜上舟直拿凉水泼他。

常河坐在泳池边儿上抹了把脸上的水，没有反击回去。他在琢磨一件事儿。他让姜上舟别在水里跳，坐到他身边来。

他说：“小舟，你说，要是安安生下孩子，他叫我叫什么？”

“叫什么？”姜上舟直翻白眼，“你想让他叫什么？”

常河咂着嘴，紧锁眉头。他说：“你听着啊，小舟，我脑子里呀，出现这么两幅画面。第一幅：安安的孩子出生了，他第一眼看到我，你们就说，这是姥爷，孩子的脑海里就有了一个姥爷的概念。第二个画面，孩子长大了，一见我就站到一边，别人问，这是谁呀，他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姥姥的男朋友，你想想，大家该多尴尬呀！”

姜上舟愣了。是呀，难道真的能让孩子说，这是我姥姥的男朋友吗？这可是中国！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姜上舟扭过身子问他。“你是想结婚吗？”

“你呢？”他问她。“我在等你的状态。我现在好像挺笃定的。我们俩在一起一定会快乐，一定会健康，一定是春回大地，万物生长！”

姜上舟抿着嘴笑笑，她说：“我好像也可以肯定。不过，再等等，但不会让你久等。在安安生孩子之前，试用期的事一定会有结果！”

“好吧！”常河无所谓地耸耸肩。“要不是安安这个孩子，这件事真的不急！”

他们都各自安排，谷雨觉得自己的事儿也来了。

肯定安安得娇贵地养着，那么少年宫的事、学校里的事、地里的事、养殖场的事，这些事都得她自己扛了。可是她还想好好学习，考研究生呢。做他们家的人，都得高配呀！她可不能过了几年还让人记着浴室脱光的事，怎么也得有更大的成绩把那件事盖过去！

现在，她对王广跃说：“王叔，咱盖房吧！”

王广跃说：“行！咱盖房！”

第三个山头果树成活得不错，在果树林里盖房，一来有经济收入，二来有利于果树的维护。当初火灾起来的时候，如果住的人多一点，也不会让火势漫延得那么大，所以，应该再盖一些房子。

她又说：“咱往山上引水吧！引了水，第三个山头的大事情就解决了。”

“行，买水泵，引水！”

事情就这么定了。两个外行定了大方向就该找内行去办具体的事情了。

这就是她对山上事情的领导。她只要做这些就可以了，山上的每个人都会把自己的事情做得很顺畅。

她操心的还是山下的事情，现在离秋收还有一段，但是她得想着粮食包装、储存的事情、得想着专供饲料监管的事情，得想着防疫和污水处理的事情。她总觉得时间不够，能力不够，要学的东西好多，要找的关系也好多。

黄炎最近来了一趟，让她拍照片，拍完了黄炎就说：谷雨，你状态不好，你的笑容已经不单纯了。我该为你高兴呢，还是为你烦恼呢？

当时，她说：“接受现状吧！我的粉丝也在成长。”

黄炎只能接受了。好在衣服的销量还说得过去，不少中学生和大学生还是在买“谷雨时节”的衣服，钱还是在赚的。

她觉得得想办法把自己解放出去，这样下去，她肯定考不上研究生，肯定不能与齐家比肩而立。

她把她的烦恼在邮件里告诉齐家，她当然没说比肩而立之类的话，那是她心底的想法，她才不要告诉他。她只说有很多的事要做，头绪乱极了。

结果，齐家一封回复把她打醒了。他说：“安安是个四肢健全、头脑发达的家伙，她弄的少年宫就让她去管，你管得多，她正好落个清闲，也显不出她的能力。怀孕又怎么样？人家腿断了的在战场上还能打击敌人呢！谷雨你就是个劳碌的命，很多事是你自找的。庄稼长在地里，猪和羊养在圈里，你急什么？到了收时，他们不会收？宰猪宰羊时用得着你吗？收入少点就少点，反正是第一年，你先摸摸门道，别把自己弄得一定要成功似的。农牧业这种事儿，没有一定成功的，这得老天说了算！”

谷雨想了想，也是。到收时不会收吗？肯定会的，到宰时不会宰吗？肯定会的。我一定要取得成功吗？第一年，只要不亏本就算成功了吧？

这么一想，她就好像不那么焦躁了。

有一天，杜书城上山来休息，谷雨就把齐家的回复说给他听。杜书城听了哈哈大笑。他说：“你就是个半路出家的人，因为是外行，才这么焦躁，这样吧，你从农委聘个顾问，你给他一些报酬，他什么都能给你解决。记住，别聘主任，你就聘请那些年龄比较大，但升职升不上去的。那种人最好使用，他们对相关的门道那是门儿清！”

“我给他股份！”她又拿出了这一招，她感觉这招很好使用。

“行，那你跟他谈！我帮你推荐人！”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等杜书城推荐的人一来，谷雨把事情讲明白了，再开着车带着这位万选民同志到了几个养殖点，又看了几个种着豆子的地块儿，万选民就表示，这事包给他了。到时你看收成！他说我业余时间都能把这事儿整利索。

好吧，有杜书城的推荐，谷雨就放心了。她强逼自己把担子从肩膀上摘下来。

等北京朱家请的特护一来，谷雨更放心了。安安那么好的身体怀个孕，又是黄姨又是特护，又是方植末的照顾，她不拿出精力做好学校和少年宫的工作，她都对不起这份排场！

她干脆告诉姚安安这些天她要准备闭门考研了，半个月内她不会出现在少年宫。如果有紧急的事情才可以找她。

“可是我怀孕了呀！黄姨和特护只负责照顾我，别的她们人生地不熟的根本不知道。”

谷雨友好地拍拍她的肩膀。“孩子在肚子里面，只要供给他营养他就会长！你只要吃好，就对得起他了。即使没有他，你还不吃饭了吗？所以，安安，他其实一点都不影响你工作的！”

“可是，那怎么也得等三个月以后，真正安全了我才能放手工作！”

“你现在就可以，你只要别蹦高儿，别劈叉，别动不动就想打人，孩子就没事儿！”

“你是护士，你得陪着我！”

“不，我只是上过几天护校，业务早就生疏了。你家里派来的特护才是专家！”

“谷雨你不够意思！”

“我很够意思，我要看着一位坚强的妈妈成长起来，有一天，你大着肚子开展留守儿童工作的画面一定会感动全中国！”

“卢谷雨，我要把你的行为告诉朱齐家！让他看看危难之机，他心爱的人是怎么做事的！”

“告吧，这就是他告诉我的！他怕我惯坏了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4.我们的力量太小了 安安是这么提要求，但安安未必真的依赖谷雨。她只是习惯于做事的时候，谷雨也在旁边做事。或者谷雨在外面跑了一整天，回来的时候互相交流一下情况，两个人有共同完成一项事业的感觉。现在，谷雨要关起门来学习考研，她就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而且，依她的性子，她哪会那么娇气，即便肚子里有了小宝贝她也能穿梭如燕。只不过，北京的亲人派来了这么豪华的守护阵容，她就不能随便折腾了。

她正告方植末：“只许看，不许摸，你们老方家能不能留得住这个后代就看你的了！”

方植末信誓旦旦：“只许摸，不许动，老方家的后代就看咱俩的了！”

两个人小心守候着肚子，认真做着自己的事情。现在，他们在金椽镇买了一处有套间的旧房，不用装修就能住。在少年宫后院的办公室里也安了两张床，总之，方便特护和黄姨照顾，他们认真想了一些办法。

跑腿的事情她暂时就不做，要等三个月稳定以后才做。下了雨，少年宫院里有积水的时候，她也只在廊下看看，轻易不踩凉水和泥地，总之，能避免的危险因素，她都想到了。想到山上看羊驼的时候，她只在远处看，尽管羊驼温柔，她也怕动物发起疯来伤了自己。而矮脚马那里，她根本就不靠近。喂他们吃东西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她怕染了动物身上的寄生虫。

她自己都这么乖，黄芬和特护就觉得很安慰。向姜上舟汇报，家里的人也觉得安安真是懂事了。

可是，这里突然死了一个人，安安就难过得坐不住了。她执意要去出事的人家里走访一下，她一定要看看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十七岁的男孩走上自杀的路。

黄芬劝不住，又怕劝她更让她烦躁，只得陪着她一起去。

黄芬开车，特护也跟着，三个人一起奔出事的那个石头村。

石头村有他们新设的留守儿童学校，安安婚前在那里做了一些初步建设，现在，每天晚上都有志愿者老师在那里辅导孩子们写作业，有时，也和他们玩一些游戏，周六日的时候，会组织合唱团，有十几个孩子在那里练唱。安安觉得，以这样一个小村子的规模，有这样的条件，应该是不错了。

但事情还是发生了。那个孩子走得特别突然。

自杀的那个孩子叫乔守志。安安到他家的时候，这个孩子已经走了三天了。按当地的风俗，孩子是死了就要埋的，不像上了年纪的老人，要看日子、要搞隆重的仪式。

所以，对于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来说，来时是草了的，走时也是草了的，轻轻一抹就没了，然后别人该怎么活还怎么活。

推开那户人家的院子，听到劈柴的声音，除此以外，就没有其他声音了。连一般人家骂狗的声音都没有。

安安走进去，寻着声音站在那个劈柴的人的旁边，等他干完活能站起来。可是，那个人的柴火都劈了好几筐了，他还是不停地劈。这时候，从屋子里走出个老婆婆。她头上箍了块蓝头巾，好像很怕风一样，而这时已经是七月的天气了，她一出现，就觉得寒气也出来了。

那老人扶着门框有气无力地说：“够了，你也不能把一年的柴劈完！”

那人听了，又狠狠地劈了几斧子，才泄愤一般，把斧子扔下。然后，他想站起来，却发现腿麻了。只好一屁股坐在地上，捶着腿骂，也不知在骂谁。后来，安安听清楚了，他在骂他死去的儿子——乔守志。

他骂他没出息，都活到十七岁了，才想起死。要死不如早死，都捱到十七岁还有什么捱不下的。这话让人听得直摇头，但安安也不参与，她不是人家家的人，人家有人家的难处，这种骂也许就是痛呢，何必参与？

那扶着门框的老人溜着门框坐下来，就坐在门槛上。她看了眼安安三人，问了声：“干啥的？人已经发送了！你们走哇！”

安安看看左右，也不知如何安慰人家，只好说：“我是村子里那个留守儿童学校的负责人姚安安，听说乔守志走了，过来看看。如果早一点知道他这种情况，我可能会想一些办法，真是知道得太晚了”

“唉！太晚了呀！”那个老人痛哭失声。她一哭就捶打门框，那啪啪的声音别人听起来非常恐怖，可是她在那种情绪下根本就不觉得疼。

那个在地上捶腿的中年人忽地站了起来，冲着安安就大吼，“我妈才好一点，你们提守志干啥？你能替了他？走，走，走！”

他过来就撵人，看那阵式，要动手式的，粗野极了。黄芬一步跨过去，护住安安。她转身就对着那男人开骂：“你到底懂不懂道理，你孩子不在了，你还骂！别人来看看你们，你也骂！你这个男人除了会骂人，你还会做什么？！”

“我啥也不会！啥也不会！你们就杀了我吧，让我替了守志吧！我欠他的我来还，够不够！够不够 ！”

他发疯似地大吼，然后左右找东西，找了一圈儿就拎起了刚刚扔下的斧子。这可把黄芬吓坏了，她冲特护嚷了一句“看好安安”，一个箭步就过来一脚踢在那男人的腘窝处，那男人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黄芬趁机把斧子从他手里夺过来。

那男人跪在地上就大哭，冤屈得好像不能活了一样。

这时，院子外已经有几个人围观了。她们的车一来，就有人发现了。现在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人家当然要看一看。

有个人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一下安安，发现是认识的。石头村安安来得少，但看过她的都印象深刻。

“你——，唉，人都走了，挺好的一个孩子！”那人先感叹。

安安点点头，轻轻地说：“我才听说，就是过来看看。也帮不上什么忙！”

“唉，你有心了！好人呀！”那人又感叹。他回身招呼院子外边的人，“你们把守志他奶奶扶回去，就怕老人家都快撑不住了！”

外边进来几个女人，一起连拉带拽地把老人扶了回去。院子当中那个男人还在哭，却没人理他。

那个人对安安说：“姚同志，有话过两天再说吧！这家人根本就不能提守志，摊上这种事谁家都受不了！”

安安点点头，跟着那人走出院门儿。

等出了巷子口儿。安安问：“我能打听一下是什么情况吗？我只听乔守志出事儿，却不知是为了啥？我跟留守儿童学校的老师问过，乔守志一次都没有到我们那里去过。”

那人叹了口气，说：“你们是好心，但也帮不了多大的忙。乔守志都十七岁了，家里两个老人，全指着他干活，他哪有时间、哪有心思到你们那个学校跟着唱歌？就说晚上有老师在那里辅导写作业，可是他还得干活儿呢，他能把爷爷奶奶扔下，一个人跑到学校里写作业？那是不可能的！守志这孩子最孝敬了！”

安安沉默了。乔守志，十七岁才上初三，如果去留守儿童学校，可能这个年龄也跟其他小朋友不合拍吧！

她说：“他为什么自杀，您知道吗？人们说是因为他父亲打他！”

“就是！”那个人非常愤怒。他仿佛对着守志的父亲发泄似地说：“已经十七岁啦，你还打他干啥？一年才见一次面，本来也不亲，见了面你就打他，你说这还不打出事来？他走了，这下好了，你利索啦！你再也不用在他身上花钱啦，他也再不用管你叫爹啦！”

他的手一甩一甩的，仿佛这样可以使他好过一点。

安安耐着性子听着。这个人的情绪一直平复不下来，她听得有点乱。直到他车轱辘话讲了好几回，她才理出头绪。

原来，守志是两岁就被丢给爷爷奶奶拉扯的。他爸爸和他妈妈带着哥哥姐姐进城打工去了，打工的地点在太原，回来一趟左转车右转车，当然不方便，所以总也不回来。一般守志一年才能见他父亲一回。

据守志生前跟人讲，平时也跟父亲通话，但通一次话父亲就查账似的问他的钱是怎么花的。守志跟人讲，他已经很节俭了，父亲一年就给几百块钱，他和爷爷奶奶全仗着喂两头猪、种几亩地生活。就这样，他一个当父亲的还老是查账，他觉得都要憋死了。

他生前对邻居家的哥哥说：“我真是不想活了。我来的时候不是自愿来的，走的时候总能自愿走哇！”他还抱怨：“别人过年，有人招呼吃饭。我过年，爹妈都不回来，本村就是叔叔家，可是叔叔也不叫爷爷奶奶一起吃个饭。这个家，就是一窝猪，从来就不知道啥叫人情，你说活得有啥意思呢？”

安安问：“听人说守志喝农药前留了一份遗书，这东西您见过没？”

那人点点头，说：“见啦！后来让他爸爸烧了！那封信里面，守志念他爷爷奶奶的好呢，可是对他爸爸——，唉，恨呀！”

安安问：“那么恨吗？”

“对，就是恨！守志问他爸爸，为啥把他生下就不管了，扔在这么个家里头，让他捱也捱不过来？”

那人说到“捱”字，忽然声音就暗了下去，偌大一个男人居然就哭了。

“唉，那是个好孩子呀！”既然哭了，他干脆放出声来。惹得安安也忍不住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是亲情的冷漠让这个男孩子不想要这样的生活了！父母先抛弃他，他再来抛弃他们，就是这样的挣扎，就是这样的代价！

黄芬站在她身后，轻轻地拍了拍，“安安，咱们回吧，已经出来很久了！”

安安听话地嗯了一声。然后向那人点点对上车去。

在回程的车上，她给谷雨打电话：“谷雨，我们做得太少了，我们的力量太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5.通远的福气 晚上，方植末下班回来，在金椽镇他们的新家里，谷雨和他们一起吃饭。

吃完饭，黄姨去收拾锅碗，三个人开始开会。

安安拿出一份草拟的文稿让方植末看，她说：“看看，这是我和谷雨半天的工作结晶，想让大才子帮忙充实一下。”

看到小妈妈一脸郑重其事，方植末只好摆出一份认真审阅的架式。等他一看完，他就一脸崇拜地望着媳妇和谷雨说：“你们俩人好厉害呀，方某人只能献上我的佩服。至于充实，恕小方才疏学浅，暂时提不出什么意见！”

安安白他一眼，指着那两矾信纸说：“末末，那孩子死得太让人惋惜了。他都挺了十七年，却再也挺不住了。我想，我们的工作可以丰富一下，或许可能帮助另一个潜在的乔守志。”

方植末用手指弹了一下那两页信纸说：“这可不是丰富一下哦，这是个巨大的工程！”

安安挑挑眉毛，不在乎地说：“知道是巨大的工程，但我们可以摸索着来嘛，边干边完善，总比不做强吧！”

“那倒是！那么，我可以做什么呢？媳妇你就指派吧！”

“你嘛——，”安安嘿嘿一笑，马上认真起来：“首先你不要管我管得那么严，我也要学习，现在真的觉得光善良是不够用的，还要有专业的技术和能力。末末，我想考个心理学的学位。”

方植末眉头皱了起来，“那我儿子怎么办？你不会把他累掉吧！”

“不会！”安安自信地摆摆头。“谁家的孩子都不如我家的孩子重要，这个，我还是能把握得住的！我只是要每天晚睡一小时。”

“一小时？一小时太多了，打个折，四十五分钟！不能再讲价了！”

“那好！”安安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四十五分钟以后，我就躺下。我躺下以后可以听讲座吧，我躺着听总可以吧？”

“这个——，可以吧！那我和你一起听！我们学好了对儿子也是有益的嘛！”

“好啊，末末我最爱你了！”说着，当着谷雨的面就亲他一口。

“咦”谷雨嫌弃地挥挥手。

“还有！”安安继续说：“末末你还可以帮忙做一件事，你可以给你那些同学、同事发发邮件、做做宣传。看看这纸上写的活动他们能不能参与一下，比如通信联络、短期联谊、互访等。由你介绍，人家会觉得这个事靠谱一点！”

“这个呀，这没问题！我第一个就介绍师哥钱程，他超有钱，我看那家伙过得太滋润了，咱拿一个困难孩子帮助他一下，别让他忘了当初吃半包方便面的时候。还有，权涛也行，他和她女朋友又闹别扭了，我看他们俩还是过得太平淡了，咱给他的爱情生活注入点新鲜元素！”

“你就想到他们俩？你就这两个要好的？”

“对呀，首选就是他们俩。他们羡慕我踩了七彩祥云，娶到了有钱的姚安安。现在我要让他们看看，我老婆姚安安怀着小宝宝还心忧天下呢！她是个简单姑娘吗？她不值得我为她奉献终身吗？我拜金也要拜到姚安安的石榴裙下！”

安安和谷雨哈哈大笑。谷雨冲他竖起大拇指：“行，方哥你马屁功夫一流！安安肯定舒坦了！”

第二天，卢谷雨的博客和微博、“公益人姚安安”的微博同时更新。格式相同，内容一致。这是一封致全天下关心留守儿童的志士仁人的倡议书。

这份倡议书有个引子，谈到了公开报道中提到的几起留守儿童自杀事件，它说：“为了更多留守儿童、留守少年免于被困厄击倒，安安留守儿童公益项目组织发出这份倡议，特请求广大仁人志士理解支持。”

这份倡议书没有空洞的同情和口号，却有切实可行的步骤和措施。

第一条：呼吁通远本地在读大中专学生，在节假日期间参与留守儿童公益活动，由安安留守儿童艺术学校积累义工工时，并出具社会实践证明。同时呼吁各用工单位，视义工工时为社工工作经验。

第二条：呼吁全国各职业技术培训学校，走入乡间宣讲职业技术前景和入学条件，凡来通远市参与留守儿童事业发展的帮扶单位，安安留守儿童艺术学校将协助交通、住宿、组织及宣传。

第三条：呼吁全国各院校有关儿童、少年心理发展相关专业开展留守儿童心理健康守护工程，愿意来通远市做课题研究的，安安留守儿童艺术学校将为其提供相应的吃住经费，并提供组织协助，所产生研究成果属各院校自己所有。

第四条：呼吁农业技术院校学生“向下看”、“回头看”，欢迎农业牧业技术人员参与通远市“微利厚生计划”的养殖种植项目。该项目欢迎实习生的加入，微利厚生基金会将为在校生出具实习证明。

第五条：呼吁各大城中小学校开展关注留守儿童成长的助学活动。建议“长期通一封信”、“短期同吃同住”，凡来通远乡下开展助学活动的，安安留守儿童艺术学校将提供组织、协助。

第六条：呼吁各行各业离退休中老年同志为留守儿童、留守少年的发展发挥余热，如开讲座，办培训班、做传统技艺传授，凡来通远助学助力的老同志，安安留守儿童艺术学校将为其提供吃住安排和组织协助。

第七条：呼吁农村各级村民组织建立留守儿童档案，对在外务工的家长建立提醒和督促机制，如定期了解孩子情况，定期探望等。同时呼吁各地村委会开展“友邻互助”活动，让每一个留守儿童都能得到成年人的有效关注、监督、提醒和帮扶。

第八条：呼吁各地民政部门致力于在乡村发现、培训、培养专注于留守儿童、少年成长的专门人员，就地培养、就地启用、就地实践，共同营造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和谐乡村。

第九条：呼吁走出去的能人乡贤，回头关注本村留守儿童的成长，提倡“花钱见品行、反哺有实效”，增强本村中小学校园功能，建设开放的图书室，开放的活动空间。让“闲了就晒太阳”的乡下文化人成为知识的传播人和道德秩序的宣讲人，共同营造儿童发展的文化空间。

第十条：呼吁每个社区生活着的有一定经济文化能力的志士仁人，主动走近身边的留守儿童、少年，“打一声招呼、给一句问候、通一封信、赠一本书、讲一个故事”，光彩自己，照耀别人，共建温暖社区。

十条之后，就是安安留守儿童艺术学校及“微利厚生计划”工作人员的具体联系方式、报名办法。同时注明常年招募志愿者，以及来通远助学助力的人员将享受哪些吃住标准。

这一次更新，立马引来大波儿关注。

首先，姜上舟转发了，她是微博大v。她不但转发，而且在第二天，这篇倡议书正式登载在中华经济日报的第二版，在倡议书之后配发了编者按：“新农村文化建设，我们大有文章可作！”

而谷雨的微博更不用说了。她一般不更新，一更新就是干货。这份东西一抛出来，谁能说她只是个演员呢？这是一般演员的眼界和思维吗？

不少人了谷雨：“整整凑了十条，是不是不够十条就不够吓人？”

也有人说：“谷雨，你当村长都屈才了，你应该当民政部部长！”

还有问讯或调侃的：“我到你那儿实习，可以和我合影吗？我要与你并肩作战！”

更有人留言：“怎么办，爱上你了！我想归你领导，可以吗？”

安安的微博因为这份倡议书，引来一大波关注，第二天，粉丝就突破九千。这当然离不开网站的大力推送和通远本地网民的大力转发。因为，这太有宣传价值了！

从此，公益人姚安安正式走入大众视野。

第三天，通远日报全文转发了中华经济日报上的文章。他们另配的评论员文章是“切实可行的公益项目，需要各社会团体的集体联动！”

市长卢兆麟亲自打电话给姚安安：“安安呀，我承诺到小埔村给孩子们辅导书法，都快成虚言了。我决定下周日就去，到时候你负责组织学生。”

安安不客气地调侃他：“是不是要带记者过来呀？人家会说你做秀呢！”

“哎，该做的秀一定要做，这表明我们市领导对这件事的态度！”

“好吧！我组织，您就直接到少年宫来吧，这边宽敞！”

事情就说定了。放下电话，卢兆麟对坐在旁边沙发上的杜书城说：“安安和谷雨在通远发展，就是通远的福气，你看原先通远的名声哪有这么大？满满的正能量啊！”

杜书城仰头大笑。他也吃惊这两个姑娘干实事的态度以及她们的眼界和思维。怎么说呢，只能说将门出虎子吧！

他说：“我看你教完了书法，我们还可以开个现场会，那就是——乡村文明建设我们可以做些啥？这件事，我们通远的农村不能跟沿海发达地区比，但边远小地方可以有小地方的做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6.你有的是办法！ 昨晚下了一晚上的雨，天空及路面都显得非常干净。卢兆麟看到杜书城的车从招待所出来，他就对秘书说：“走吧！”

一前一后，加上电视台、报社的两部车子，一起奔金椽镇进发。

走到快出城的时候，秘书吩咐司机：“停一下！”然后回头对卢兆麟说了一句：“市长，前边是甘书记的车子，他好像在等我们！”

“嗯？”卢兆麟怔了一下。他说：“我去看看！”

然后，他快步走下车子，这时，甘书记那部车子的车门也打开了，下来的不是甘粮本人，而是他的秘书耿志。

耿志恭敬地走过来说：“卢市长，甘书记身体不适，特派我来跟着，车子上装了一些字帖和文具，是甘书记个人出钱为孩子们置办的！”

卢兆麟点点头。他说：“甘书记的心意，让人感动啊！那么，你就一起来吧！”说完，他回头走向自己的车子。

上了车，他就闭上眼睛，想起之前甘粮与他的一次谈话。那次，他刚从北京参加完姚安安的婚礼。

在甘粮的办公室，他一见他就问:“刚从北京回来？润民同志身体还好吗？”

“很好！”他不卑不亢地回答。他到北京参加婚礼是姚安安邀请的，这用不着瞒人。

甘粮呵呵一笑，说：“好就好，好就好！”接着他亲自递了一杯茶过来，在他近旁坐下。这让卢兆麟觉得不同寻常。

甘粮开口了。他说：“兆麟啊，虽然你不是从通远成长起来的干部，但我们也共事好几年了。你的能力和抱负我看得见，通远人民也看得见！”

卢兆麟谦虚点点头，等他说正文。

甘粮说：“我身体一直不好，上级有意让我退居二线，我呢，连二线都不想干了，就想回家养老。我已经把这个意思向组织部门汇报了。同时，我很负责任地向上级推荐了新的市委书记人选。当然，我只是提个建议，上级会有上级的考虑。”

听到这里，卢兆麟知道正文来了，他不由得精神紧张。

“兆麟呀，我推荐了杜书城，没推荐你，你意外吗？”

卢兆麟一怔，想了下，老实回答：“不意外！”

“为什么不意外？”

卢兆麟说：“杜副书记办法多、魄力大，做党务工作虽然时间不长，但整顿风气很有成效，干部们都服他。另外，他人脉资源丰富，他做一把手，对通远招商、挖潜都大有好处！”

甘粮点点头，由衷地说：“兆麟，你的人品也让人交口称赞啊！你能从工作大局出发看待这个问题，这非常不容易！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当然，你的能力也非常突出。不过，兆麟，我还考虑到另外一点，你可能就没考虑到！”

“什么？”

甘粮苍凉地一笑，他望向窗外说：“杜书城当一把手，你当二把手，会把通远搞得很好。因为，他敢于大破大立。你善于团结，长于执行，但如果反过来让你当一把手，兆麟啊，我怕你当得不舒服，最后工作也干不好！”

卢兆麟无法回应。他这些话，意味太多了。

“另外，”甘粮说：“他比你大两岁，你有时间，他没有时间了。他急于上台阶，他有资源可以上得去，而他一但上去了，通远的将来还是你的！那时候的通远，就不是现在的通远，应该是你们共同开拓之后的通远，更好的通远！”

卢兆麟只好点头。

从那次谈话之后，甘粮就不怎么“上朝”了。他总是请假。看来，他真的放下了。至于甘粮有没有找杜书城个别谈话，他不知道，也不打听。甘粮这个人，一辈子把玩别人，到最后，就在这个位置上止步了。说来，也是官场人士的典型样本。

他不喜欢他。至于对位置和能力的分析，他也只是听听。他相信，位置锻炼人，位置培养人，如果他真能成为一把手，未必他展现不出魄力。

现在，确实是杜书城和他的关键期，应该说这是通远最好的时候，想干事的都在干事，不干事的靠边了，干坏事的被处理了。他想抓住时机做点事情，至于上级怎么考虑他左右不了。杜书城任职时间短，但成绩亮眼，他任职时间长，群众基础好，可以说，他们二人不分伯仲。如果他能上，他定当好好地施展一番抱负，如果杜书城上，他只期望大家能团结合作，做出亮眼的成绩给岗位一个交待。

其他，他就不想自添烦恼了。

至于这次去参加姚安安的婚礼，他猜想，姚安安一个小姑娘未必有这个想法，她至多想得到请她自己的同学和朋友，但他居然接到了请柬，他就猜想，这是姚安安家里的意思，也是杜书城的意思。他们想跟他搞好团结。

有这个意思就好，毕竟，靠近比拉扯要和谐得多！

今天，杜书城提出召开乡村文明建设现场会，他应了。这事儿本不在纪检书记的职权范围内，但既然他提了，那么他就应下。在团结这个问题上，他做到了。他觉得这叫从大局出发。

车子走了两个小时才到。一场雨使烂路更烂。这让卢兆麟觉得通远的一把手也不是个好干的差使，因为欠账太多。

姚安安和卢谷雨两位大美女天使一般地等候在少年宫的门口，一个嫩绿一个鹅黄，怎么看都赏心悦目。大帅哥方植末在美女旁边陪着，看到车队到来，忙迎了上来。

车子依次停下，领导们和记者一一下车。

姚安安近前一步说：“孩子们都等着呢，我让他们先练习合唱。领导们先歇会儿吧！”

“歇什么歇？今天我们听你的指挥，你让干啥就干啥！”说完，想起件事儿来，对姚安安和卢谷雨说：“市委书记甘粮同志买了一批字贴和文具要送给这里的孩子们，他的秘书耿志把东西带来了！”

这话也是对着镜头讲的，耿志就连忙去开后备箱，旁边围观的老百姓就上前搭手拿东西。

这下，市长、书记的支持就都到了。村子里的老百姓觉得少年宫在这里，他们倍儿有面子，比大生寺时期还强！

进了大殿改造成的大教室，高高的天花板，整块的大玻璃窗，新的桌椅、教具以及一个个等着市长亲自授课的孩子们，卢兆麟的心情非常舒畅。他看看孩子们的桌子，说：“我为你们带来了笔墨，原来你们自己都准备好了。好吧，先看看我这个老师字儿写得好不好？”说完，他从秘书手里接过一个卷轴，两人一边一个抻开了让大家看。

孩子们顿时“啊”的一声。

安安看见就笑了。卢市长要是字儿不好，他也不敢当众夸下海口，现在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三字经中开头的那几句，对于孩子们来说简单易懂，而这些他又用楷书写成，严整中有一点俏皮，大概也是想让孩子们看得明白。

只见卢市长问孩子们：“怎么样？我能当你们的书法老师不？”

“能!”孩子们声儿拉得长长的，卢兆麟听见就笑了。

接着，他放下这一幅，又和秘书展开另一幅，这是曹操的“观沧海”，是草书，写得大气磅礴、汪洋恣肆。他问孩子们：“这幅怎么样？我写得还行吗？”

这个——，孩子们迟疑地互相看看，不知如何表态。终于有个孩子说“耍开了！”

卢兆麟哈哈大笑，他说：“对了，确实耍开了！不过，你们写作业可不能这么写！将来有一定功底之后再往开了耍！今天，我们先练习功底。咱们就写三字经。”

说完，他和秘书一起为学生们分发印着三字经的描红本儿。发完了就开始站在前面讲授要领，然后把孩子们都招到跟前去，让大家近距离观察他如何下笔。

记者们忙乎开了。

杜书城退出来，和安安、谷雨站在门前的青石板地上。

安安问：“杜叔叔，通远日报上的编者案是您的手笔吧？”

杜书城瞥了她一眼说：“鬼精！连这你也看得出！”

“那是！我一看那立意、那句式，就是杜叔叔您的！”

杜书城用指头点点她，问：“最近怎么样？你这身体？”

安安羞赧地笑笑，说：“就是有点犯困，看会儿书就想趴下！”

“能趴就趴！别难为自己，工作是做不完的！”

“哎，我也是这么想的！”

谷雨在旁边安静地听他们自家人说体己话。这时杜书城问：“谷雨，你们那个倡议书不好执行吧？”

谷雨点点头。她老老实实地说：“我们当然是这么倡议，但又怕来得人多我们没有接待能力，这几天我问下了几处好点的民房，想先租下来。我听说已经有村民在琢磨涨价呢，这真的很考验人啊！”

杜书城听了就笑了，他说：“水涨船高、坐地起价！这个道理谁都懂啊！看看村委会的公房能不能占他几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安安抿嘴一笑，说：“杜书记这话讲得甚是霸道，可惜村子不是您当家呀！”

“咳！”杜书城玩笑着说：“人家不是管你叫村长吗？你有的是办法！我还等着看你见招儿拆招儿呢！”

谷雨没辙了。“村长”这外号敢情谁都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7.杜书城真给力 杜书城真是给力。反正在安安和谷雨的眼里就是这样的。

简单地在少年宫吃了个午饭，市长一行人就地召开乡村文明建设现场会。明显的，教室再大也盛不下四面八方来的那些村干部，就在少年宫的院子里，有凳子坐凳子，没凳子站着，会议就这么召开了。

杜书城先客串了一把会议主持，大声点完名之后，严肃批评了开会不到的村干部。他说：“找什么理由？我和市长都不休息，谁都别想休息。通远这么落后，难道我们休息得还不够吗？开会不到的村支部书记，一个一个写检查，我一个一个审看。我就看看有没有组织纪律性？”说完，他就让秘书拉出一个名单，要为干部述职积累材料。

等他批评完，现场那些歪歪坐的村干部也就坐正了，露天抽烟的就更别提了，早就把烟掐灭了。而那些没地方坐东靠西靠的干部，现在站得笔直，生怕杜书城的眼睛注意到他们。

“现在，有请卢兆麟市长讲话！大家欢迎！”

说完，杜书城把话筒递到卢兆麟手里。卢兆麟接过话筒，仰头看看大殿飞檐上高吊着的铃铛，他说：“今天我们在以前的大生寺开一个乡村文明建设的现场会。想来，这个大生寺不少人来过，烧香、礼佛、还愿、念经。而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去了，这里，现在每天都有附近几个村的孩子过来，学习各种课程。我发现，孩子们特别珍惜这个学习机会，也特别热爱这个干净明亮的场所。比起烧香、礼佛，这里更让孩子们接近他们对未来生活的想象，也更敢想象。所以，乡村文明建设现场会在这里召开，更恰当也更有意义！”

接下来，卢兆麟把安安和谷雨他们这些志愿者做的工作一顿狠夸，同时他提出，每个村子的干部要对村子里的下一代心中有数。要工作做得更加细致，不能等出事以后才发现疏漏。也不能以为这是个人家庭的事，跟集体没有关系。

总之，他说的都是一些原则的话，说得都对，但刺不到痛处。等他讲完了，他看了眼杜书城，然后对全体说：“现在，有请杜副书记讲话！”

他知道杜书城既然主张要开这个现场会，那就肯定是有要讲的内容，否则他不会这么积极。

杜书城不客气地接过话筒，扫视了一遍全场，大声说：“卢市长讲的都是原则，我在原则下面做些注解，同时提些意见，希望大家实事求是予以配合。”

接着，他从秘书手里拿过会议签到名单。指着第一行的名字念出来：“白富有，甜水庄支部书记。”

“有！”一个穿黄绿色半袖的人赶紧应了一声。

杜书城点点头，也没让他坐下。他直接提问：“你们村有多少外出务工人员？”

“大概四十来个吧！”

杜书城又问：“你们村有多少留守孩子？他们是和爷爷奶奶过，还是和叔叔婶婶过？”

白富有回答：“有的和爷爷奶奶过，有的和叔叔婶婶过！有的都十五六岁了，就自己过！”

杜书城点点头：“这些孩子将来想干啥，家里想让他干啥，你知道不知道？”

白富有回答：“村里人嘛，能念书的念书，能种地的种地，那还能干啥？再不行，长大了出去打工嘛！”

杜书城摇头：“不是！那是你的想法，不是孩子们的想法。今天我和卢市长过来，和孩子们交流了一会儿，有的孩子想当老师，有的孩子想做买卖，有的孩子想和安安姐姐一样当志愿者。也有人要种地，但是他不是想当他爷爷那样的农民，他要有现代化的大棚，要有现代化的机器。说实话，我们交流了一圈儿下来，想出外打工的也不想和他父亲一样，因为父亲太辛苦了，也挣不了多少钱。”

说到这里，他扫视一圈儿，语重心长地说：“我为什么要说这些？大家想想，如果每个孩子的想法都不被重视，农村的面貌怎么改变？是不是还是像过去一样发展缓慢？”说到这里，他点名：“白富有同志！”

“哎！”那人听得一激灵。

“既然点到你了，你以前也没有机会和我说话，那么我就嘱托你一件事情！”

白富有连连点头，“您说、您说！”

“好!”杜书城说：“第一件，当下次我问你这些问题的时候，你不能说有的、有的、大概、应该，我要准确的消息你知道吗？”

白富有的脸色变了变，当着大家的面只好闷闷地嗯了一声。

“好，请你坐下！”说完，杜书城伸手请他坐下。接着他又扫了遍全场，念下一个名字：“艾小虎！东寒岭村支部书记！”

“来了！”一个平头、穿白衬衫的站了起来。

“好，我问你答！”杜书城锐利地看了他一眼，“请问，东寒岭有多少人有高中文化？他们现在都在干啥？”

“嗯——，老一点的有十五六个吧，小一点的现在正在学校念书呢，咋也有三四十人！”

杜书城点点头，又问：“常年在家的有高中文化的妇女有多少、有初中文化的妇女有多少，有多少人有外出打工的意向，有多少人有在本村发展的意向？”

“这个——，”艾小虎脸一红，停顿了一下，硬着头皮说：“杜副书记，我回答不上来，我工作做得不细！”

“好，你态度不错！你坐下！”接着，杜书城又看手中的签到名单。这时候场下就有点紧张了，所有的人都盯着他。只见杜书城在纸上划了一上，问：“哪位是耿小英？场院村妇联会主任？”

“我是！”一个梳着半长头发的中年妇女站了起来。

“好，我们尊重女性，你坐下来回答我几个问题！”杜书城客气地用手压了压。

“不用！”那女人挺倔强。“男人能干的那些，女人也没啥干不了，杜书记用不着区别对待！”

现场就有人笑了。杜书城也笑，他说：“好吧，尊重你的自愿，你就站着说吧！请问：“妇联会主任平时都做些啥？”

耿小英回答：“主要是搞好计划生育！管住女人们的肚皮！”

现场哈哈大笑。

杜书城也笑，他问：“你管好了吗？”

“管好啦！”耿小英特别骄傲地一甩头发。“杜副书记您打听去，我们村年年都是计生先进村！”

杜书城呵呵一笑，貌似关切地问：“那你们村的人喜欢你吗？”

“哪能喜欢呢？咱干的就是让人不喜欢的事儿！咱是忠孝不能两全！要执行国家政策就不能想着讨人喜欢！”

杜书城笑了，他看看卢兆麟，发现卢兆麟也在笑，这个女干部挺有意思的。杜书城说：“你非常坦荡！我们中间像你这么襟怀坦荡、原则清晰的干部不多啊！”

耿小英受了表扬，很高兴地又是一甩头发。

杜书城说：“今天，我教给你个让人喜欢办法，相信你一定能办好!”

“您说！”耿小英两眼放光。

杜书城说：“你回去，挨家挨户走访一遍。把老年人的年龄状况、身体有没有重大疾病、有没有赌博、酗酒等习惯都摸一遍，记下来。然后，和学校或者他们的邻居联系一下，看看这家的孩子逃学不逃学，交不交作业，帮不帮家里干活儿，这些也都记下来。你再打听打听这家的大人对老、对小都尽了哪些义务，老人和小孩满意不满意？如果不满意，他们有哪些打算让他们满意？”说完，他看着耿小英，那意思是看她能不能记得住。

耿小英皱起了眉头。她问：“这些是妇女主任要干的活儿？”

杜书城说：“不止这些，你不光要摸情况，做记录，你还得给那家的顶梁柱做提醒，比如孩子要过生日了，老人生病已经干不动了！”

耿小英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杜书记，我说句你可能不高兴的话。村里就是这样，有病哪个不是硬扛，哪家老人有病就不让孩子出去打工啦？孩子有孩子的难处，大家都不容易！”

杜书城摇摇头，严肃地说：“你说的不对！长期不管老小，将构成遗弃！这是犯法！我们要阻止犯罪，他什么理由都说不过去。我们不能让惨痛的事情再次发生。耿小英，你做好我交待的事，你就尽了你的责任，你就是个优秀的妇联会主任。至于我和卢市长，我们尽力让本地的工农业有比较大的消化劳动力的能力，这是我们的责任。大家都尽责，通远的事情就好办了！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耿小英很开通地表态。“我尽我提醒的责任，他尽到他管老管小的责任！”

“对！就是这个意思！”杜书城表示赞赏。然后做手势请她坐下。他面对全体说：“我不再一个一个地点名了，我想我的意思大家都清楚。我们这里出了一个教训，我不想看见第二个。我想让大家算清一本账，出去找工挣到了吃穿的钱，结果荒废了一个孩子，这个合算不合算？不是每一家都适合出去的，真的，你们想想自己村子里的情况。”说完，他示意秘书分发文件。

只见秘书给谷雨递了一撂文件，他和谷雨两人走到人群中很快传递下去。

卢兆麟不知道他要分发什么，因为他们事先并没沟通。这时，杜书城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推到他的面前。

他一看，都是很详细的问题，包括他刚刚问的那些问题，也有他没问到的问题，比如村里有没有公共活动场所，现在是如何利用的，将如何充分利用等等。一共五十多个问题，最后还推荐了一个格式，要求各村详细记录、造册、并上报。

他抬头再向下看，只见拿到文件的有人皱眉、有人叹气，但真的没人表现无所谓。他不由得看了杜书城一眼，甘粮说他长于开拓，他真的长于开拓，可是管人他也真有一套。你说这不是纪检书记该干的事，可是真的划分得这么清吗？考核干部是不是务实、踏实、老实，难道不是纪检应该干的？

他不由得心里叹息一声。杜书城确实能干，他抓住了人，就抓住了一切！

等那些村干部都把这些问题消化得差不多了，杜书城对着话筒清咳一声，全场瞬间安静。只听杜书城说：“现在大家知道我们的任务有多重了吧？当干部就是要给自己加担子，要不就马上跟上级说，我干不了，我不干了！既然干了，那就严格、精准地去干、充满热情地去干！”说到这里，他看了眼谷雨和安安。他用手一指她们，充满感情地说：“这个院子里有不少志愿者，她们就是在严格、精准、充满热情地为我们通远的孩子们服务。如果今天本乡本土的干部没有她们这样的态度，那我觉得我们应该羞愧。我今天发放这些问题其实就是受了他们那份倡议书的启发。她们的工作需要大家的配合，大家都配合，我们通远的孩子就是有保障的孩子、有未来的孩子！”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充满热情地说：“多些实干吧，同志们，让我们村子里的人看看，农村集体还是有的，它还在发挥作用，而且很有力量！我们的干部不光有个称谓，还有一颗为村民服务的火热的心！”

说完，他深深鞠躬，现场响起了响亮的掌声。

等现场掌声停顿下来他对全场说:“最后一句话，表达我们市领导的意见，这份问题表，我要求一个月之内必须上交，乡里、县里、市里各留一份，一定要真实情况的反映。我还要看到一份村支部书记手写的日志，你去了哪户人家，他们家有什么问题，你的想法和建议是什么？你们沟通的结果怎么样？我现在就把丑话说在这里，如果谁嫌麻烦，现在就请你辞去村支部书记。你觉得哪儿舒坦就到哪儿去，我们并不留恋！我们要的是真正能带领群众解决问题的干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8.只有你能压住他 杜书城这么给力，安安和谷雨觉得真是帮了她们大忙了。她们所要自己摸排的情况杜书城一声令下就布置了下去。现在，如果就此做课题研究，也将有现成的数据和参考。

现场会的第二天，谷雨就把市长教书法和现场会的事儿写了个侧记，在她的博客、微博里各发一份。然后她写了个感想说：“我们志愿者并不孤单，有这么多支持的力量，留守儿童事业一定能取得成效！感谢通远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支持！”同时，她也给安安传了一份，让她发在公益人姚安安的微博上。

安安说：“谷雨，你去搞后勤建设吧！杜叔叔这会一开，肯定有很多人愿意配合我们。咱们的工作好干了！”

谷雨揉揉眼窝，她现在睡都睡不好，又是学习，又是找房子，后勤建设哪那么好做？

但是，没法推辞。因为安安已经在揉腰了。她这孕妇也不容易。

上吧！卢谷雨是累不死的！事务性的事情交给其他志愿者，拿主意的事儿还得她自己来！

她第一个找的就是杨宝莲，她决定每个村的妇女主任都找一遍。

杨宝莲威信不高，因为她妹妹和杨旺才有一腿，她管计划生育管得计划外的孩子越来越多。

杨宝莲一见她进院就一脸谄笑，“呀，村长来啦！”

谷雨连连摆手。她才不要当村长。她说：“可别这么叫，人家是调侃，叫多了什么鸡零狗碎的事情都要找过来，这不是给自己上套吗？”

杨宝莲嘿嘿笑着凑过来，一脸认真地说：“真的，大家都要选你当村长呢，年轻人都乐意，老的也没意见。我看有你在这儿待着，别的候选人兴头也不大。你就答应了吧！”

谷雨一皱眉头，上下打量着杨宝莲说：“杨主任，这事儿可不能乱说。他们乱说你也不能跟着起哄。我都不是这村儿的人，怎么能当这村的村长呢？”

杨宝莲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谷雨呀，我本来也是跟他们这么说的。可是养猪的黑牛拿了本村民委员会组织法，把村委会主任的条件给大家念了一遍。我们一听，你还真符合条件！”

谷雨就懵了。我一个外地人符合条件？

杨宝莲用指头点着谷雨说：“谷雨你听我说啊，你户籍不在本村，但在本村居住肯定已经超过一年，所以，你肯定能参加村委会选举。法律就是这么说的！而且，现在全村人就信你，他们说因为你这小埔村才起了变化。这就是民意，你可不能推辞！”

谷雨不禁往后退了一下，怎么回事，这帮人还认真了！

杨宝莲又往前凑，一副掏心挖肺的样子：“谷雨，现在当村干部比以前好当。以前杨旺才在，谁不憋屈？现在，他不在了，你还不是想咋样咋样？”

谷雨只好又往后退，用手挡着她说：“杨主任，看你这话说的！即使是当了，不也得依照法律来办事吗？”

“嘿嘿！”杨宝莲一脸尴尬，赶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你在本地有企业、有事业，你要是当了，不是做什么都方便点吗？”

谷雨轻轻白了她一眼，觉得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道理，但杨宝莲这人还是有点目光短浅、心术不正。

她淡淡地说：“杨主任您就别操心了。您要想当候选人，您就去试试。我还想考研究生呢，实在忙不过来。”说完，她转身就走。走到院门口，想起居然把正事儿忘了，但现在也不想再说了。

杨宝莲却在后面追了两步，她扬着声儿说：“大后天就是村民会议，早就定了的。到时候你来参加吧！作为驻村企业和事业单位代表，你可一定要来呀！”

“再说吧！”谷雨扬了扬手，头也不回地出去。

出了巷子，她想到学校看看那间空着的教室能不能整成一间宿舍。她想，与其让新来的志愿者跟村民一个院子合住，倒不如住在学校，起码能少一点是非。

可是，车子在半路就让黑牛拦住了。

“黑牛哥，有事儿？”现在她和黑牛还算熟悉，因为黑牛算是“微利厚生”计划的养殖户，存栏的生猪有一百头之多。

“有事！”黑牛招招手，谷雨打开车门出去。

“啥事？猪病了找兽医啊！”

“没病！我那些猪都好着呢！”黑牛说完，看看左右，指着车子说：“我进去说！”

谷雨一脸疑惑，只好让他进去，结果，他一进去，满车都是嗖味儿。

“黑牛哥，你快说，我还有事呢！”

“哎，我也有事呢！但是，谷雨，这件事非常重要，你得听我的！”

看他这么认真，谷雨只好耐住性子，听他说。

黑牛说：“谷雨，大后天就是村民会议。我听说外边有几个打工的也要回来。咱这村要选新的村委会了。你参选哇，我投你！”

谷雨摇摇头，还是拿考研来说事儿。

结果，黑牛一脸不认可。他说：“谷雨，我知道你有大好前程，不过，这事儿你得认真对待。你想想，要是全成当选了呢？那不是杨旺才借尸还魂又回来了？”

“全成？他想当候选人？”

“对呀！”黑牛一拍大腿，特别焦虑。“他本来就是村委会成员，原来管治安，他现在想连选连任，还想当村委会主任呢！”他说完，就安安静静看着谷雨。见谷雨脸上逐渐认真起来，黑牛说：“我不骗你，谷雨，这两天全成很活跃，我听说他到处塞钱呢！一张选票一百块钱！”

“一百块？你抓住了？”

“没！那倒没有！这种事儿谁得了钱谁还说出来呢？”

“那你怎么知道的？”

“听来的！”黑牛一脸郁闷。他说：“我看见全成从我隔壁院子出去，杨栓他老婆隔着院墙说，‘全成你就放心吧！‘”说到这里，黑牛又是撇嘴又是摇头，他说：“结果，全成一走，杨栓老婆就跟杨栓他妈说，‘全成也太小气了，才给一百块就想要一张选票！’结果，你猜杨栓他妈说啥？”

谷雨皱着眉头问：“说啥？”

“‘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你听听，小埔村就是这样！”

谷雨沉默了。这个村杨是大姓，有百分之七八十姓杨。要是大家都跟杨栓他妈那样考虑问题，全成的当选是没跑了。

可要是全成当选，那相当于杨旺才复辟成功啊！那接下来还不反攻倒算！

“谷雨”，黑牛郑重地说：“这个村的人都是记吃不记打！现在只有你出来参选，才能压得住全成。毕竟人人心里有杆称呢！你有企业，有事业，你能给村子里带来福利嘛！他们眼瞎了的才会选全成！”

谷雨眨巴眨巴眼睛，不置可否。她的心有点乱。她从来没想在这地方待下去，可是奶奶山把她留下了。她想考到北京去，和齐家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是现在又来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谷雨，你一定要参选!”黑牛认真地说。“我悄悄问了一些人，他们说只要你参选，票就是你的，不是别人的！”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谷雨呀，可千万不能让全成当选，那是个祸害呀!”

谷雨靠在座位上想了想。她忽然问：“黑牛哥，你这么关心这件事，是不是也想参选呢？”

黑牛的脸一下子涨红。他憋了半分钟，终于说：“跟你说实话，想是想呢！我现在养了那么些猪，这村子里要是没有好人当家，我那些猪也别想养得痛快！可是，我要是参选，肯定是落选，因为我不可能比全成票多。人家是上一届的，又历练了好多年，论工作能力，我在人前连大声说话都不会，人家只当我是个养猪的。而他不但敢说，还敢打人呢！”

谷雨点了点头，他说的也有道理。这跟总统连任是一样一样的，在位的比新参选的人气是要旺一些。

“黑牛哥，你说的我都听到了。容我想想吧，说心里话我不想参选，但我也不愿意让全成这个祸害连任，我也有事业在这儿呢！”

“那行！”黑牛点点头。“你回去认真考虑考虑！你不想当也就三年。你要是能委屈三年，这村子说不定能上个台阶、喘口气儿！”

黑牛说完就推开车门走了，谷雨把车门打开散了散味儿才向学校驶去。可是一进校门，任守仁就迎了过来。

“谷雨，我正要找你呢！”他特别认真的样子。

“有事儿？”

“嗯，重要的事！”任守仁说完，目光越过谷雨看了看校门外边。看没什么人在外头他才放心地对谷雨说：“这两天，歇凉的那帮人都说要选村委会主任的事儿呢。他们说，要是你参选，这就好了！你不参选，问题就大了！”

谷雨一皱眉，问：“是说全成？”

“嗯？”任守仁很意外，“敢情你知道？全成送钱的事儿你知道？”

谷雨揉了揉眼睛，淡淡地说：“刚听说的！”

“咳！”任守仁直跺脚。“我跟你说吧，谷雨，有风就有影儿，这事儿八成是真的！有些人眼皮子薄得很，一百块钱也看在眼里，特别是没啥劳动力在家的那些。你想想，五口人就是五票，实际投票的能有几个人呢？就两个老人！他们手里拿上五百块钱，一家子半年的油盐钱有了！”

“可以代为投票吗？”谷雨对这事真的没印象。

“可以！”任守仁说得特别肯定。“以往都有代替家人投票的！那些在外边打工的，谁愿意误工费时地回来？都是让家里人随便投上一张了事！”

“随便投一张！”谷雨淡淡冷笑。“随便投一张就投出个杨旺才！”

“所以嘛!”任守仁又是一跺脚，“谷雨你一定要参选，你一参选就没有全成的事啦！只有你能压得住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9.候选人还有谁？ 任校长说只有谷雨能压得住他。谷雨听得直摇头。她这一百来斤怎么现在成了小埔村人眼里的称砣了！

她说：“任老师，咱看看房子吧！你看咱们这教室修一修能不能改成宿舍？房子这么高我担心冬天会冷！”说完，她就往南墙根的空教室走去。

任守仁在后边直摇头。他边走边在身后抱怨：“我知道你有大好前程，看不上这个小小的村委会主任。可是，你要能把这事儿管好，我看你当市长都有富余！”

谷雨不禁苦笑。为了让她参选，任老师把这话都说出来了。

傍晚的时候，安安打来电话，说方植末从城里回来，带回了特新鲜的牛蛙，黄姨已经烧好了，让她一起去吃。

牛蛙这种东西，谷雨没兴趣。但她还是去了。

她一去了就把黑牛等人“劝进”的想法说了。她说：“他们都看上我了，非要我来当这个村长，可是我哪想管那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呢！我从来就不想掺和这些事情！”

安安看着她烦恼的样子哈哈大笑，她说：“谷雨，我看行！等齐家毕了业，让他来你这儿觐见村长！”

“看你那幸灾乐祸的样儿！”谷雨大大地给她个白眼。“这么没同情心，你就不怕孩子从小三观不正？”

“哪不正了？”安安收住脸上的坏笑，然后再咔哧一口苹果，边嚼边说：“我跟你说啊，谷雨，这事儿你完全可以应下来，先卡住位置再说！咱在这儿可是有家有业的，让坏人上咱也不放心。别人不是想参选吗？那就你当选让他们干事儿啊，这是多简单的事儿！”

谷雨不赞同地翻了她一眼，这事儿简单？天底下就没有简单的事儿！当个学习委员还得收作业呢！

......

大后天说来就来。

一天早，村子里的人们就三三两两地往村委会门前聚集。小卖部的人把门板搭起来，堆了些烟酒甚至鞭炮，看样子，今天这是要庆祝一下。医生把诊所的窗户推开，把插线板儿甩出来，有人正在拿着麦克风扑扑地试音，音响浑浊得很，但偶尔发一下神经就刺得人耳朵疼。

杨宝莲头发梳得溜光，衬衫上还有折叠的印子，那衬衫一看就是质地良好、曾经有过完辉煌的时期，但现在穿就显得时光停在那里。可能那是她年轻时喜欢的样子，拿出来怀一下旧，让自己有点冲锋陷阵的朝气。

“宝莲，你参选呀？”有个豁了牙的老太太拉长脖子问了一句。

“嗯，参选呀！杨宝莲大大方方地回应。”杨旺才在的时候，我怕这怕那，活得那叫一个憋屈。现在，就想好好做事呢！”

“哦，还年轻的呢，干哇！”

“婶子，你可得投我的票呢！”

“投！投！投！”那老太太应承着到小卖部摊子上买烟去了。

杨宝莲看看来的人，很卖力地和几个男人一起抬大桌子。这时，听见有人叫了声“猴子回来啦？”她扭头去看，一看也招呼了一声“猴子回来啦！”

“回来啦！回来参选呢！”那应声的人呵呵笑着，拨出一盒好烟来给众人散烟。可是伸手接烟的人太多了，一盒烟散完，还有没拿到手的，他脸上就有点尴尬了。这时，小卖部的秃头老板就说了一句：“猴子是大老板，他的烟都在我这儿呢，你们说要抽啥牌子的吧？”

一句话就让这个猴子笑了。他走过去从摊位上拿起一条烟来，很粗暴简单地一掰两半，然后往身后的小伙子怀里一推，慷慨地说：“你给大伙发一发！”

那小伙子爽脆的应了一声，仿佛他就是那个掏钱的主儿。

“宝莲！”看完发烟，那个叫“猴子”的冲着杨宝莲走过去，“你这次还是想当妇联会主任？”

杨宝莲把手里的抹布放下，看了眼来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你呢？”

“猴子”嘿嘿一笑说：“村委会主任！”说完，他转向身后的众人扬着声儿说：“上次、上上次就让杨旺才给撬了，这次，说啥也不能败了!”

“就是！”身后的人很捧场地跟了一句。

“猴子！你上吧，我们看好你！”又有一个人适时地添了一把柴。

这时，杨宝莲闲闲地问了一句：“猴子，是不是三强也回来啦？”

那人脸上就怔了一下，接着他马上做出无所谓的样子说：“村里的大事嘛，回来的人多啦!”

“那倒是！”杨宝莲嘲弄地笑了一下，又回身去抹她的桌子。

“三强回来啦？”这个话题瞬间引起波澜，“啥时候回来的，也没见个动静！那天他爹还说不一定回来呢！”

“昨天夜里回来的！”有知情人报了一句。他说：“我也是今天早上看到他家门口那辆车子才知道的。我听他妈在院里头喊呢，让他起来吃肉！”

“大清早吃肉？这家人真是”那人摇着头，脸上的表情也说不清是不赞同，还是羡慕。

“就是!”那个知情人也好像颇有同感。他说：“昨天他爹杀狗，我还不知道是咋回事，现在想想，那是准备迎接儿子呢！三强从小爱吃狗肉！”

“哦，那家伙就是个生猛的！凡出气儿的就没有他不吃的！我们小时候上山，他逮住啥都敢扒了皮烤着吃！血弄得看着就怕人！”

“猴子”听了这话就有点悻悻的。他翻翻白眼不咸不淡地说：“生猛能猛得过杨旺才，还不是跟我一样流落到外边讨生活？”

抽了人家好烟的人们就不好搭话了。他们也承认“猴子”说的对。谁生猛都生猛不过杨旺才。三强他是敢对动物下手，而杨旺才都敢对人下手。

这时，小卖部的秃头喊了一声：“全成来啦？全成你这是打扮好啦，就跟新女婿似的！”

全成很有风度地走过来，冲热情的秃头挺了挺胸脯。他今天穿了衬衫和西裤，皮鞋也是新的，只是头发梳得不那么顺，可能没洗干净就那么随便胡撸了一下。

他低头扫了一眼摊子说：“呀！你鞭炮都准备上了，是不是谁当选你都准备放一下！”

那秃头店主马上说：“你看你这话说的，哪能呢？我这是给你准备的！”

全成一听这话就笑了。他说：“行！这才像话！这堆鞭炮多少钱，我包啦！”说完，就从身上掏出一百块钱来，往摊子上一丢，慷慨地说：“别找啦！”

那店主的脸马上就抽巴了。他尴尬地把笑容端出来，好声好气地说：“全成，这堆鞭炮它进价还一百四呢！”

“一百四？”合成大眼睛一瞪，“杨财顺你这是哄鬼呢！我年根前买了半车才多少钱？才八百块钱！你这——”

杨财顺马上低声下气地解释：“全成，年根前是年根前的价钱，那时候供货多，现在它就是这个价钱，很多做炮子的都让查了。这东西公安局不让随便卖！”

“不让卖你还卖！”全成很不高兴地从兜里又掏出一撂钱，捻开来，从里边抽出一张五十的丢给他。“给，不用找啦！”

杨财顺看了看那张五十的，想说点什么，但又把话咽回去了。他闷闷地坐下来喝了口茶水，再不言声儿。

全成扬起胳膊看了看表，他冲杨宝莲大声说：“时间差不多啦，你快点！”

“哎，知道啦！”

杨宝莲应了一声就从桌子上把话筒拿了起来。

现在，街面上人越来越多，平时猫在棋牌室的那些耍麻将的也走出了那昏暗的屋子跑到太阳底下待着，而对面的理发馆门窗大开，从窗户里边都探出几个人头来。

杨宝莲拔长脖子再看看远处，心里暗暗地叹息一声，她拿起话筒说：“小埔村的乡亲们，咱们村一般不开会，但凡开会就是大事，至于是啥大事呢，想来大家都听说了，是不是？”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一下，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乡亲们，”她继续说：“那么我先说点让大家高兴的事哇，咱高兴完了再说别的。第一件高兴的事就是咱们村集体煤矿的账目闹清楚啦，上头把一部分钱打到了村集体的账户上，也就是说咱们村又有钱啦！我现在就当众说说这笔钱的数额——350万。这钱呢不算多，但毕竟是个进项，是不是？”

人群有些骚动。不过，350万这个数目并没有让大多数人太激动，毕竟，杨旺才家查都查出来不少现金，还不说他那些房子和老婆。

杨宝莲又说：“第二件让人高兴的事，就是上级把咱们村作为探索乡村文明建设的试点，这是对咱们村的看好呀！以后大家走出去一说我是小埔村的”

“宝莲！”有人不客气地打断，“这算啥让人高兴的事，试不试还不是该结婚就结婚、该出殡就出殡！”

人群哗地就笑了，弄得杨宝莲有些尴尬。她笑了笑，没去接茬儿，而是说：“所以呢，今天咱们就要办件大事，先把新一届村委会的架子搭起来，人员配备齐了村子的建设就好规划了嘛！”

“宝莲，你直接说哇，你是不是想当村委会主任呢？”刚刚插话那人又来了一句。

杨宝莲笑笑，略为扭捏地说：“唉，说实话想呢！这么长时间，大伙办事儿也找不着个领头的，我就想我杨宝莲行不行？以前我也真是想办事呢，可是当个妇联会主任连自己的家人都管不住，那自然是没啥威信。可是，现在我觉得不同了，因为原来的村委会主任他不在了嘛，我也不用怕谁！我对给大伙办事还是有热情的！所以，我宣布：杨宝莲正式参选！”

有人给面子地拍了两下巴掌，有人则是呵呵一笑。

这场面弄得杨宝莲很是尴尬。她看了全成一眼，勉强地宣布：“接下来，咱们说说其他候选人的事吧，愿意参选的候选人除了我还有谁，现在正式跟大伙儿说一下！”

全成胸脯一挺，看看众人，大声说：“我全成算一个!我参选村委会主任！”

有人马上拍起了巴掌，这掌声虽然不多，但是都很卖力，显得特别夸张。

杨宝莲扭过头来，问：“猴子呢？”

猴子瞥了眼全成，冷哼了一下说：“孙候生参选村委会主任！”

杨宝莲点点头，又拿着话筒问：“还有没有啦？让大伙都有个思想准备！”

“李三强参选村委会主任！”一个老头子急急忙忙地喊了一声。众人一看，这是三强的爹，李有能。

“你家三强咋不来？”杨宝莲探着脖子问了一声。

李有能惋惜地说：“昨天夜里太赶了，三强早上起来有点晕，我让他躺躺再来！我先替他跟大伙儿说一声！”

杨宝莲理解地应了一声。她问：“有没有啦？要是没人报名，那么现在的候选人就是杨宝莲、全成、孙候生和李三强，这几位候选人既然要参选就要当着大家的面说一说你打算如何管理咱们这个小埔村.”

“还有个候选人呢！”这时，卫生室的窗口急急地飘出一句话。这声音是女声，但小埔村的人都知道，这是医生在喊话。

“你？大夫？你能治得了这个村？”有人调侃地高声叫嚷。

医生在窗户里边连连摆手，说：“马上就出去了，你们等等！”

杨宝莲扭头看过去，所有人都看着村委会大院儿的出口。因为卫生室临街没有门，门设在大院儿里头。

只见黑牛走了出来，他今天换了那身喂猪的衣服，衬衫也洗得白白的，头发也梳得有个形儿。人们就嘘了一声：“敢情是黑牛啊！”可是黑牛并不受这嘘声的影响，他走两步就回头看，一副等人的样子。大家就有点好奇了，他这是等谁呢？

就见一个姑娘一手按着另一只手上的棉球，镇定自若地从里边走出来。一件立领绣花的白衬衫被她穿得斯文大气，高腰的黑长裤飘逸垂顺，而脚上，细带儿的黑凉鞋里是白得耀眼的脚背，好像初夏第一次的显露，娇嫩而矜贵。

“是她呀！”人们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0.竞选（一） 不同凡响的出场方式就像设计好的一样，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

黑牛一出来就大声嚷嚷：“卢谷雨参选！卢谷雨参选！”

全成哼了一声，挑挑眉毛看看孙候生。孙候生知道全成在看他，但他没做任何表示，只是全神贯注地打量卢谷雨。

这女子他以前都没注意过，而且，他很早就出去打工了，脑子里根本不装与他无干的事情。对于小埔村这个大村子，谁家有哪些人口他真的说不清。可是，今天的小埔村不是过去的小埔村了，它变成声名在外的小埔村，这一切全都是因为杨德才那个赖皮养了一个偷来的孩子，也就是卢谷雨。

而这个卢谷雨太能折腾，又是打杨旺才耳光、又是和任校长一起下跪，一次一次让小埔村出了名。在外边，人家跟他说话的时候，卢谷雨是个必谈的话题。可是，他对她真的一无所知。

现在，他觉得她真是美，白衬衫黑裤子就穿出了一股一尘不染的仙气。而那神态，仿佛什么都见过了，什么都不足为虑。

只见卢谷雨对着大家浅浅一笑，微微鞠了下躬，一脸歉意地说：“对不起大伙儿，我没有早点出来。半夜里觉得肚子难受，只好早上来这里挂了一瓶水！”

“演员嘛！你做啥我们都不意外！”全成马上就凉嗖嗖地跟了一句。

卢谷雨听了这话眉毛微微皱了一下，却没有看他，而是扭头对杨宝莲说：“卢谷雨正式参选村委会主任，我报名了！”

杨宝莲连连点头，她脸上的表情这时候就真的放松了。她拿起话筒大声讲：“候选人添一位，卢谷雨！她也参选村委会主任！”

“好！我要投她的票！”有人尖声叫了起来。

众人循着声音望过去，在人群的后边，理发馆的门前发现了学校的校长任守仁。

全成又是一声冷哼，他满脸都是讽刺的笑：“你赞成？你是得了她的好处了吧！卢谷雨要是当选，那我们村的人走出去，可有好听的了!”说到这儿，他像解谜似地抬起手指，挥舞着说：“人家会说啥呢？你们村的那个村长,”他忽地捂住胸口，像被噎住一样地说：“嗬嗬,笑死我了！我简直说不下去。”说完，他眯起眼睛看着卢谷雨，一双眼睛流露出下流的笑模样。“卢谷雨，你那天穿的奶罩子是白色的吧？我记得小裤衩也是白的！”

人群顿时嗡的一声。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了，“那天？到底是哪天？全成和她”人们有点不能相信，卢谷雨这样的人会跟全成.那个？

有人下流地吹了个口哨，是村子里的嘎杂子。

黑牛一脸气愤，“胡说!胡说！”他伸出手指对着全成。可是，他只除了“胡说!”就什么都不会说了。

卢谷雨倒是显得淡定。她一言不发，冷冷地盯着全成，倒像是看他的笑话一样。她知道这个全成不是个好东西，但她没想到他这么下流。他故意当众这么说，就是要引得这帮不上网的村民遐想。

他怎么就不跟着杨旺才去了呢？

这目光瞬间把全场冻了起来。此刻，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卢谷雨的身上，除了不怀好意的那些窥探，更多的人是在等待一场哭闹或者咆哮。

杨宝莲觉得她是女人，她应该站出来。她堆起一脸解冻的笑朝着全成说：“全成，你看你，这说的是啥话呢？你平时跟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瞎说八道也就算了，今天这么严肃的场合，你这话太不文明，我刚刚还说要建设文明村呢！”

“咋不文明了？”全成一脸不解。“我说她啥啦？我难道说的不是真的？她穿成那样全天下的人能看，我看看就不行啦？”说完，他也不理杨宝莲脸上的难看，他转向在场的人，扬着手说：“杨宝莲刚刚还说建设文明乡村呢，大家想想，咱们村的人走出去，人家说起村委会主任穿了条啥颜色的小裤裤，这文明不文明，咱们脸上有没有光？”

“咋没有光！”任守仁一把把前边挡着的人推开，冲了出来。他激动地冲着全成说：“卢谷雨拿出那么多的精力让没人管的孩子受到好的教育，就这一点，在场的谁能办到？她本来可以在外边挣大钱，可是还跟我一样整天在学校里处理这些鸡零狗碎，这样的人，说出去咋没有光？青少年发展基金会都请她做形象代表，这咋就没有光？全通远市都跟着她沾光，市长都尊重她，这说出去咋就没有光？我活了几十年，能跟她一起工作，我都觉得沾了她的光。你这样诋毁卢谷雨的声誉，你想想你在做啥？我们即使不选卢谷雨也不能选你这种人，选你我看才丢人呢！你看看你跟上杨旺才都干了些啥？我不说出来，难道村里的人就忘了吗？”

“duang!”全成冲过来就是一拳。他向来不跟知识分子打嘴仗。这个任守仁他早就觉得扎眼睛了，装疯卖傻十多年，硬是把杨旺才给推了下去。这是十足的阴险小人！

任守仁瞬间倒在地上。全成骑在他身上就打。围观的人们哗地就闪到一边，生怕自己陷入战场。杨宝莲还是拿着话筒，失声尖叫：“别打啦，别打啦！你们倒是快拉架呀！”

黑牛冲过去就从后边抱住全成，可是全成身量挺大，又是个野性子人，他回身就把黑牛推在地上。黑牛起身又去抱他。黑牛不敢打人，但他不想让校长挨打，所以他能做的只有这样。

这时，有人一把把他俩推开，迅速把任校长拉了起来，任校长惊魂未定，也顾不上看谁把他拉起来的，只是左右看看，在找他的眼镜儿。

那人走了两步，把眼镜从地上拾起来，递在他手上。“给，任校长！”

任守仁戴上眼镜，这才抬头看，一看就惊叫了声：“三强！”

“嗯，我李三强回来啦！从此没人敢欺负你！”

人们跟着就叫了声“三强！三强！”

李三强沉稳地点点头，看看引起事端的卢谷雨，再看看疯了一样的正在推打黑牛的全成，他冷冷地说：“全成我看你还是算啦！识时务的，你就回家猫起来，要是真把公安引来了，调查起根底来难保查出啥事情？这小埔村确实已经不是杨旺才在的时候啦！我看以后你给他烧纸也得悄悄的！”

一句话就把全成说得怔住了。

黑牛悻悻地从他手上挣脱出来，他退到一边去扒拉衬衣，却发现少了一颗扣子。他不满地嚷嚷：“他把我衣服扯坏啦！”

“你也行啦！”李三强扬头给了他一句。“多大个事情？一个村长大的兄弟，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还不是平常？！”

一句话说得黑牛不嚷嚷了。他郁闷地退到卢谷雨的身后。

李三强见局面已经稳住了，转了转身子，冲大伙一路地拱手：“李三强回来参选啦，大伙儿要是能看得上的就帮忙投张票，李三强不是杨旺才，他啥都要往自己兜里揣，李三强有时候野蛮，但从来不欺负人。李三强这些年在外头吃了不少亏，但也没白吃亏，还是学会了不少东西。以后，李三强就要在本乡本土发展啦！”

“好！”有人带头叫了声好。

任守仁不禁感叹：“刺儿头啊，五（1）班的刺儿头回来啦！他终于长大啦！”

这时候，有人冲杨宝莲喊了一嗓子，“宝莲，把话筒递给三强，让他说说他要是当选，能给咱们村带来啥变化？”说完，他又朝李三喊：“三强，你准备拿多少钱回来投到咱村子上？”

李三强嘿嘿一笑，说：“也就几十万哇，主要是还没想好干啥呢？有了项目再说钱的事！”

那人又朝孙候生喊了一句：“你呢，猴子，你准备拿多少钱回来？”

孙候生看看他，又看看李三强，朗声说：“也就几十万哇。主要是还没想好干啥，有了项目咱再说钱的事吧！”

人们听了就笑起来。看来，这是杠上了！

那人冲着卢谷雨嚷嚷：“卢谷雨，你呢？你也是有钱人！你准备拿多少钱呢？”

卢谷雨看看喊话的人，又看看李三强和孙候生，她抿抿嘴唇，冲杨宝莲伸过手去。杨宝莲把话筒递给她。

她说：“说实话，我没想着参选，一来，我对这个事情兴趣不大，二来，我还想着考学念书，但有几位朋友的意见还是让我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我是这样想的：我投钱进来，还是我自己的生意，对这个村子的意义不大，最多也就是雇佣人工，解决几个人就业的问题。那么，老人还是艰难地在地里干活，孩子还是得不到很好的照顾。垃圾也还是乱倒，道路还是污水横流。路灯现在倒是装上了，但我看到烂了不少，不知哪家调皮的孩子把它砸烂了，很久都没有修理。我们村还有很多塌了的房子，没人修，没人管，要盖新房子只管往村子外边扩展，庄稼地有的也被占了。至于坟墓，更是随意地东一块西一块，零零散散占了不少地。这些事，大家可能习已为常、不以为然。然而，外边很多村庄不是这样的，我们接受只是因为我们习惯了。”

说到这里，她莞尔一笑，“我不是能人，我就是有一个想法，如果大家接受，我就真的参选，如果不接受，我就还是回去该干嘛干嘛！至于钱，我也投不了多少。我这是真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1.竞选(二) 卢谷雨这话一出，现场就更加安静了，有人在看李三强，有人在看孙候生。

李三强说：“你说哇，你说出来让大伙儿听听！”

孙候生没吱声儿，但他看上去也是要听的意思。

谷雨说：“那好吧，那我就说说。不成熟的地方肯定挺多，就算抛砖引玉吧！”说完，她看了看杨宝莲说：“我想用经济利益把村民聚在一起搞个强有力的集体，也就是搞个合作社，或者一个大的合作社下面有几个小合作社。”

“合作社？”任守仁听了就是一怔。“谷雨，前几十年不是搞过吗？那不都过时了？”

很多上了年纪的人也跟着点头，合作社确实是有历史了。

有人喊了一声：“好容易包产到户啦，你咋又要搞合作社？你这不是活回去了？”

谷雨又是莞尔一笑。李三强觉得她的笑太有力量，你只能静静地听她讲。

谷雨说：“合作社确实是个旧的名词，但是它可以有新的内容。如果把它说成公司也可以，我想把小埔村农业经济做成人人有股份的公司。”

一说公司，很多人就懂了。可是问题来了，钱呢？

谷雨接着解释。“刚刚大家问投入的问题，这当然是要投入的。但是，不是有钱人才可以投入，普通农户都可以投入。只要有地，就可以算做你的出资，我们可以按地的质量和多少来折算成合适的股份。如果大家愿意入股，那么就要一起参与劳动和经营，集体的事就是大伙自己的事。收入高都跟着分红，要是亏本儿，就跟着一起承担。如果集体经营得好，老人、病人、按照章程都可以得到照顾，孩子们考学、就业都可以享受鼓励。我们原先的村集体就是因为手里没钱，办不了公事或不办公事，才失去了信任和权威，但公司化的合作社不一样，这里边有了大伙儿的股份，大伙儿心气儿和责任心就都会不同。只能做好不能做坏，谁都不能懈怠！”

李三强眉头跳了一下，他问：“你都想好了？”

卢谷雨摇摇头说：“没想那么详细，还得参考人家别处成功的经验，也得照顾咱们本地的实际。我只想着农村要办农村的事，那就要提高土地的效益。以前有一首歌叫‘在希望的田野上’，但现在不少人把土地撂荒，就是因为他看不到土地上的希望。我并不觉得这里边没有路，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路。”

李三强看了孙候生一眼，他淡淡地问：“你觉得有路吗？”

孙候生揉了揉肩，淡淡地回他：“听她讲！”

这时，有人问了：“家里人口少，地少，那不是亏了？”

谷雨还是莞尔一笑，她说：“能来做工的算工钱，不能做工的可以根据需要看看他能给村子做点啥？比如任守仁校长，他有地，但他种地不行，可是他会教书，他能给孩子们补习数学，这算是专业技术类人才，也是可以从合作社领钱的。还有，我观察有几位大爷，挺喜欢蹲在供销社前边晒太阳、拉家常。其实，他们还是可以做一些事的，比如当我们村的风评员和调解员，如果有哪家婆媳不和的、妯娌吵架的、哪家大人打孩子、孩子打大人的，他们都可以上门调解。这个，可以做得精细一点，做得好的和睦的人家，可以每个季度或每个月得个绿牌子，出了问题可以贴个黄牌子，要是出了大问题弄得四邻不安，可以贴个红牌子表示警告。那么一年下来算算各种牌子，我们可以决定是奖励还是扣钱，用经济的方法来解决村子风气的问题。”

杨宝莲听了眼睛一亮，她激动地说：“谷雨，你点子真多，我咋没想到呢？我光是劝，可是人家也不当回事，要是真和钱挂上了钩，那骂街的话到了嘴边也得憋回去，更别说打人！”

大家听得哈哈地笑，老人们就有点心动了。有个灰背心的老人叫了一声：“那女子，你说我可以不可以帮人家调解，做你说的那个风评员、调解员？”

谷雨看看他，和气地说：“这个我看不出。这得大家选，既要看人品，也得看能力。合作社的事情都得大家表决，任何人都做不了大伙儿的主。合作社的领导可以牵头做事，但是他得给大家说明白他要怎么做，得得到大伙儿的同意。我们可以规定一个比例，比如百分之六十、七十的人通过就可以通过。”

“哦！明白啦！”那灰背心老人点了点头，他冲身边的人大大地嚷了一句：“你们听见了吗？到时候选我，我这个人就是爱给别人说和。”

“我看您老人家是爱给别人说媒哇！”身边的年轻人拿他打趣。

“嗯，没错，那是我的爱好，但也是本事，你们这些人不行！”他说得相当骄傲。

这时，孙候生说了一句：“卢谷雨，你说得挺好，煤矿咋办？”

这一问，把其他人也问清醒了。对呀，村子里最肥的一块肉就是煤矿，现在光关注土地，那也没多少钱呀！

谷雨淡定地说：“合作社下边可以有几个小的合作社，煤矿算工业，由本村的人经营管理。另外还可以有养殖这一块，我看黑牛哥这样有经验的能人就可以多为村子出些力。农业这一大块，可以把愿意种地的人集中起来。至于仍想到外边务工的，我是这样想的，我们村子如果农业和养殖业发展得好，还需要一些做食品加工的，简单地说，肉块分割、运输冷冻、粮食过称、分拣包装、联系客户这都需要人。想外出务工的完全可以组成一个销售加工的合作社。”

她说完就看看众人，想看看众人还有什么问题。

杨宝莲这时问了句顶重要的话。“那我呢？我这个妇联会主任就没事了？”

谷雨又是一笑，安慰地说：“怎么会没事了呢？社里边那么多老人、孩子、妇女的事都需要宝莲姐这样的能人呢！你一边完成上边交给的任务，一边完成合作社的社会群工，你是两个身份一套工作，你有大能耐呢！”

杨宝莲笑了。终于有人当众承认了她的能力。

谷雨对大家说了最后一句话：“以上我说的，只是这两天的一个粗浅的想法，这个合作社有一个重要的原则，入社自愿，退社自愿！大家不要觉得我非要把大家绑在一起，要想绑在一起，也是你们自己想绑的！”说完，她就鞠了半个躬，表示她的演讲结束了。

杨宝莲接过她递过来的话筒，想了想，把它递给李三强。

“三强，你也说说哇，谷雨说的毕竟是她的一个想法。你的想法是啥，让大伙也听听！”

“我想发财呢,这就是我的想法！”李三强冲着话筒就是这话，人们哈地笑起来。

“真的！”李三强拿过话筒喂了一下。“现在让我说呢，我忽然发现，如果按卢谷雨说的，谁当这个村委会主任其实都差别不大，毕竟事情都要合作社的人们一块表决。我想，要不我把钱投给合作社，坐等分红哇！”

人们又笑起来。有人喊了一句：“三强，你以为你七老八十了，你就准备坐着分红啦？那不行，你得带领大家一起干呢！”

“行！”李三强干脆地答应了一声。“我当然不能坐等分红。我投了好几十万进去，让别人经营我还不放心呢，我要当大股东！”说到这儿，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问卢谷雨：“哎，妹子，你说大股东是不是权利要大一点？”

卢谷雨想了想，说：“分红当然要多分，但是决定村子改造的事情、也就是村子的社会事业方面你也就是一票，不应该有差别，要不就不公平！当然，如果三强哥你当选，你人气高、能服众，你的提议大家都听，那也算你权利大一点，但最终还是要统计票数，走民主决策的程序。”

李三强点点头，他夸张地叹了口气说：“行！我明白了，投了钱、当了大股东也不能有像杨旺才那样的权力。既然这样，我不竞选村委会主任啦，我支持卢谷雨，我要进合作社当个小合作社的主任！”

卢谷雨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这个人是这么容易就退出的。

孙候生想了想，他说：“退出竞选的事情我先不考虑，不过，我想承包村子里的煤矿，这个事，你们大伙儿有意见吗？你们谁还想承包，我们可以拿钱出来竞标！”

大伙儿不置可否。承包煤矿？杨旺才承包煤矿做假账、给官员入干股，结果把村集体挖空了，现在又出来一个承包的，这种事怎么轻易决定呢？

杨宝莲对谷雨说：“谷雨，你说这事——”

卢谷雨想想说：“候生哥，如果你想好了承包煤矿，那我要跟你说个实情。那个矿的储量不多了，剩下的开采起来比较困难。以前杨旺才不搞建设，只是采挖，你要投入恐怕不是小数儿。而且市里有意改造环境，村办的小煤矿要逐步关停。我怕你投入进去就面临关停，那你可亏大了！”

“你这——”孙候生有点不相信谷雨的话。杨旺才能挣那么多钱，咋到了他这儿就有问题了呢？

这时，杨宝莲说话了。“猴子你就信谷雨的话哇，她和市领导啥关系，你是啥关系，她能跟你说假话？”

谷雨脸上窘了一下，这话听起来多让人误解呀！她赶忙摇着手说：“不是，候生哥你听我说，我只是关注过杨旺才的案子，所以，在别人议论案子的时候多少听了几句。这政策是登在报上的，不是什么内部消息！”

孙候生皱着眉头好像在消化。

李三强说了：“这有什么犹豫的，你去调查一下不就完了。即使你不作为承包人，将来作为合作社的领头人不也得了解情况吗？”

他这话说得好像合作社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一样。众人就觉得他是真心退出竞争了。

孙候生看看众人，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对合作社这个事情都很有兴趣。那么可想而知，投票的时候肯定投卢谷雨的多。可是，他心里真是不舍得放弃这次机会呀！杨旺才一死他就想回来干一把了！只是那个案子牵扯太多，以致于选举也被拖了这么久。

他说：“还是让我选一把哇，得多少票我也认了！我也不说啥的竞选诺言，我只说我不做假账！不亏良心！村集体有钱村集体花！”

杨宝莲点点头。她拿过话筒表态：“现在我这个候选人也该说说话了。我本来想参选呢，但是我知道有一些人想让卢谷雨上，我就想，如果她上，我肯定没戏，那我可以辅助她。现在，我还是这个态度，我支持卢谷雨，我退出村委会主任的竞选，我只想当妇联会主任！”

有人鼓起掌来。接着掌声就变得越来越多了。

杨宝莲趁热对着话筒喊：“明天上午八点，全体村民到这儿集合，一人一票选出村委会主任。最好亲自投票，代替家人投票的，不可以超过两票！知道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2.姐姐当选了！ 毫无悬念的一场投票选举！

可是对于谷雨来说，当真的宣布她的票数的时候，她有点茫然地望着在场所有给她投了票的人。她觉得这简直是一场梦。因为，她六岁的时候，作为被拐来的孩子她来到这个村。他们曾经嘲笑她的口音，有人甚至猜测这个沉默的见人就躲的孩子是个呆子。

可是，今天以后，有三年的时间她将是他们的村委会主任，这个村的决策人。

多么戏剧化的转折啊！哪个家能想到一个人的人生会有这样的发展？

“谷雨，你当选啦！”杨宝莲喜滋滋地推了她一把。她惊醒似地嗯了一声。

“你不说点啥？”杨宝莲还是期望地看着她。

“要我说点啥——”，谷雨望望那么多双或清澈或浑浊的眼睛。“那我就说点啥吧！”她对着话筒清了下嗓子。

“刚刚有这么多大爷大娘、大哥大姐把票投给了谷雨，可是我真觉得是做梦。我现在觉得非常忐忑，因为我只是推出了一个想法就获得了大家这么多的信任。可是我能力有限啊，我连全村有多少户人家都不清楚，我连每户是什么情况都不清楚。我是被相信我的人和自己的妄想架到这个位置上来的。但是大家信任我，我又不能后辙，所以，我需要帮手。如果大家觉得杨宝莲、李三强、孙候生、胡黑牛这几个人是可以信任的，那么就请投他们的票吧！村委会里需要能帮助大家致富的能人。我得依赖他们、向他们学习才能把未来的三年走下去！要不，我可真是不行啊！”

有人笑了起来，大明星当选居然是这样一副忐忑样儿，可是她又是这么诚恳。

“选我哇，大伙选我，我来当会计！”李三强马上就招呼开了。他倒是当仁不让。

“你当会计？我看还是我当会计合适。你打架比我厉害，我算账比你厉害，所以你应该当治保主任！”孙候生说得一脸认真。

人们又是笑，弄得李三强脸涨得通红。

杨宝莲站出来说话了。“三强，按谷雨说的合作社规划，凡事都要集体决定，所以也没有谁高谁低，你当治保主任我看咱们小埔村就平安啦，谁敢惹你李三强呢？”

李三强满脸不情愿，他说：“我当然要管生产，我不能只管嘎杂子！”

谷雨笑了，她轻言细语地插话：“三强哥，咱们是一套班子两个名称，你哪怕是做妇女工作都拦不住你领着大伙儿致富，现在只不过是要把名分定下来好开展工作。”

李三强抽了抽鼻子，大声说了句“行！”然后，他转向众人，也没拿麦克风，亮开嗓子喊话：“我李三强自愿回乡发展，自愿退出村委会主任的竞选，现在自愿为村子里的治安尽一把子力，大伙儿看得上我的，就请投我的票吧！”

“好！”有人叫了起来，“一条好汉！投票去，没说的！”

他喊完就马上有人响应，有人甚至拍起了巴掌。

孙候生看着李三强心情复杂地咂巴了一下嘴，紧走两步把手伸出来，“三强，我服了！我不如你！”

李三强顺手就捣了他一拳。他大大咧咧地说：“我做生意的能耐你日后就看出来了，咱们走着瞧！”

“嘿嘿，走着瞧！走着瞧！”

选举顺利完成！

谷雨看着人们把桌子、椅子和红绸子都搬回屋子，她拿着车钥匙有点愣怔。地面上满是人们刚刚留下的烟头和菜叶子，他们还不习惯集会时不抽烟、不扔垃圾，她要做的工作有多少啊？！她觉得头皮都是麻的。

“想啥呢？妹子？”李三强亲热地招呼了她一声。同时他嗑出一支烟，当着她的面点上了火。

谷雨本能地要闪避一下，可是又怕对方有什么想法，她只好微微往后辙了一步。“三强哥，我有点后悔呢？这差事揽上了身，可怎么考学呀？我是真的想考学呢！就是因为有几个朋友说如果我不参选，全成就要当村委会主任了。结果”

李三强哈哈大笑。他只相信她有一半话是真的，但从一个美女嘴里说出这种示弱的话让他听得很舒服。

“三强哥，一届三年，我只挂个名儿。工作方面你要多担待些，今后这村儿还是你们的，我只是个过客！”

“好说！好说！我们一同谋发展！”李三强不客气地接话。

“那咱们还是尽早把合作社的事情规划规划，只有这段时间是有空的，过段时间就该秋收了，谁都静不下来想事情！”

“行、行、行！咱们都想想，明天碰个头开个会！”李三强说话很有领导者的派头。

“好的！那我们都回去歇歇吧，都忙了一天了！”说完，谷雨打开车门换上平底鞋，发动车子。

从后视镜里，她看到市里电视台的宣传车也启动了。错车的时候，她礼貌地冲他们道了声辛苦，然后擦肩而过。

记者的事，是姚安安搞出来的。她不敢到人群聚集的地方，躲在少年宫大院里保胎，可是她那好事的心怎么能按捺得住呢！一听今天选举，谷雨有可能真的成为村长，她就兴奋了。她兴奋的结果是马上操起她的亲情热线，联系杜书城。

她那位好说话的杜叔叔一听这事儿，也真的来精神。谷雨要是当选，这是新闻啊！难道朱家第三代从她开始真的有人从政？

这事太好玩了。他自己打给卢谷雨，他要问个究竟。

结果，谷雨断断续续的一番描述把他吸引了！因为合作社这种事物，别的地方也在搞，但据他了解，大多数合作社只是规模不等的农村集体经济，关注的只是生产和经营。而谷雨规划的这个，不但管生产经营，还涉及精神文明。这就有些看头了！他再细细一问，谷雨边想边说，他就兴趣更浓了，因为这简直是农村社会精细化管理的雏形。他觉得这太值得跟踪了。他要让记者把小埔村重要的事件都记录下来，好好研究研究。

当谷雨回到家之后，放了假的棉棉稀饭已经煮好了。她懂事地过来，把拖鞋递给姐姐。一边放鞋子，一边问：“姐，选得咋样？”

“你说呢？”谷雨摸了她一下头发，觉得棉棉又长高了。

“肯定选上了！他们要不选你，肯定是眼瞎了！”

谷雨哈哈大笑。她知道棉棉有讨好她的意思，但她现在已经比过去好多了。

“姐，咱晚上吃肉吗？我去买！”

“你想吃就去买，我只喝点粥就好了！”

“那——，我去买了啊！”

“嗯。买点牛肉吧，麦芒想吃牛肉！”

“哦，我也想吃牛肉呢！我再去买一斤葱花饼吧！饼子卷肉，最香！”棉棉说完，换上鞋子出去了。

谷雨拿了杯水，打开电脑，她要把今天的事情往微博上写几句。现在，她也想明白了，自己只是想离开是非圈子，并不想隐姓埋名。而与其让别人猜测她的现状，拿她来编故事，还不如自己说得清楚。何况，有真心理解惦记她的人，和他们联系一下是礼尚往来。

打开微博，就看到王圆圆的小号在那里做妖。她说“小谷雨我好想抱你一下呀！”结果，好几个人让她滚得远远的。又看到齐家的小号说“谷雨我好想你啊！我过几天就去看你！”结果，好几个人问，哥儿们去看谷雨的时候带上我好吗？”

看到他们就让她快乐。但她不回复。她不在这里回复。

她只是简单地把票选村委会主任的事说了一下，说心里真的有点忐忑。结果，只两分钟，不少人就开始她了。

“看来，以后得管你叫卢村长了！”

“行！你终于谋了一个官儿当！”

“事情不少，挣钱不多，姐姐真不理解你咋想的！”

“看来，以后得在村姑那堆儿里找你了！先大哭一会儿！”

“农民的事最难办，谷雨，哥先同情你一下！实在干不下去的时候记着联系哥！”

“哇哦，中国最美丽村长!”

谷雨看着他们发表各种意见，一个人自得地笑。总的来说，大家还是善意的，真正无聊下流的人，在她这儿停留不了多久，她也不会提供给他们什么猛料。

正在这时，她听到身边脚步声停了，知道是麦芒出来喝水。他学习太猛，有时候喝水都会忘记。为了奖励他，她让他和同学出去旅游一小圈，可是麦芒拒绝了。他说等他将来会挣钱，他要带着棉棉一起去。

他这么有志气，谷雨既欣慰又担心，因为凡事用力过猛总让人担心折断。

“姐，你真的当选了？”

“嗯！”谷雨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现在，有两个人因为这事儿在打嘴仗，这让她这个当事人觉得太娱乐了。

“姐，我们——”麦芒在她身后没动地方，她只好扭过头来。“麦芒？怎么了？”

“姐，”麦芒的脸看上去有点涨红，“姐，我和棉棉这下可以回小埔村了吧？”

一句话说得谷雨感慨万千。她说：“想回就回去看看，反正放假了有时间！”

麦芒嗯了一声，扭过身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谷雨暗暗叹了口气，此时，看微博已经失去了兴致，她抬手就把电脑扣上了。

自从杨德才被抓，麦芒和棉棉就成了孤儿，先是在镇上的福利院，后来和那个寡妇三婶子合住过一个院儿，再后来被她安排到九三学校，现在，他都快高考了，可是他和棉棉一直没有回小埔村看看。

想不想呢？她从来不问这个愚蠢的问题。因为家再穷，那是他们生长的地方。可是，回去干什么呢，他们一定会被人嘲笑，因为他们是罪犯的孩子。

现在，麦芒说“我和棉棉这下可以回小埔村了吧？”他肯定是觉得姐姐的当选让他们有了一些颜面。

这件事真的在麦芒和棉棉心里激起了涟漪。直到吃饭的时候，棉棉都按捺不住她的激动。她说：“姐，你是村长我们就可以在村里横着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3.我爸要出狱了！ “姐，你是村长我们就可以在村里横着走了！”

这话棉棉说得特别宽心，可是谷雨听了马上沉下脸来。“怎么说话呢？跟什么人学的？”

这脸色变的，棉棉马上就吓坏了。她连忙说：“我瞎说的，你别当真！”

谷雨瞪了她一眼，知道她有点小小的狡猾。但她这心思，绝不是随口瞎说。街面上总有些人不管倚仗什么，动不动就要横着走，这让谷雨非常反感，可是小孩子不知不觉就学会了。

“棉棉，你记着！我们什么时候都要顺着走，绝不能横着走。杨旺才就是横着走的，结果尸首都凉了！”

“哎，我记住了！”棉棉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

“我怕你记不住，就多说你两句。”谷雨继续充当家长。“看人别看谁下巴翘得有多高，只看人脚底下扎得有多稳。我们都得学着说让人顺心的话，办让人顺心的事。宁可活得让人高兴，也别活得让人嫉妒！”

“哦，我真的记住了！”

看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谷雨就没法再说了。她们是特殊的姐妹，分寸总是很难把握的。

三个人安安静静地喝粥，一句话都不说了。

等喝完了粥，谷雨看麦芒坐着不动，就打量分两眼。“麦芒，你有事？”

以往，吃完了饭，麦芒会主动收拾，但今天他的表情有点不同寻常。

“姐，”麦芒咬了咬嘴唇，终于鼓起勇气说：“今天遇到赵所长，他说——”

“他说什么？”谷雨追问了一句。

“他说——，我爸爸，他要出来了！”

麦芒说完，便忐忑地望着姐姐。谷雨怔了一下，看看麦芒又看看棉棉。

看来棉棉也是刚知道这个消息，她脸上的表情复杂极了。

“棉棉，你怎么想？”她尽量平静地问她。

“我——，他出来会不会打我？”

谷雨又看向麦芒，“麦芒，你呢？”

麦芒意味不明地摇摇头。

“说清楚，是什么意思？”谷雨盯着他问。

麦芒还是摇头，但他就是不说。

“好吧！我说！”谷雨长长地吐了口气。“我不会见他。他也不要想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从来就不是真的父女！但我当你们俩是我的弟弟妹妹，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棉棉马上乖巧地表态。但麦芒还是不吱声。

“好了！我去收拾锅，你们回自己屋学习去！夏天的衣服要勤换，各人洗各人的！”

棉棉答应了一声站起来，同时很有眼力劲儿地把没吃完的牛肉倒进保鲜盒，放进冰箱。麦芒推了把凳子，什么也没说，进卫生间去收拾自己的换洗衣服。

进了厨房，谷雨就不由得气闷。事情过去那么久，但她还是不想听到杨德才这个名字。他要出来了，这个坏人做了那么多坏事居然要重获自由？

他确实服了国家的刑，可是她呢？她心的恨怎么解？

这愤怒搞得她一晚上都没睡好。

可是忙碌的生活根本就不给她生气的空儿。才早上八点，李三强就把电话打过来了。这人兴奋得就好像有一张大好蓝图等着他描画。

“好的，三强哥，我没事，我马上出门！”谷雨只好略略画个妆掩盖一下脸上的倦容，匆匆地出门。

可是才到村口，电话就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姜上舟，她赶紧把车子停下。

“阿姨，怎么想起给我来电话？安安她挺好的，能吃能睡！”

姜上舟就笑了。“知道她挺好的，我昨晚就到了，在山上住的。今天我打算到你们那村看看去，书城说你那份新工作挺有意思，问我有没有兴趣。你看这，我来看趟女儿，还得捎带份公事！”

谷雨迟疑地哦了一声。“阿姨，我脑袋里乱得很呢，觉得是千条钱一根针。我这就是被人架上去的，好像我不参选这个村就要落人敌人之手！”

姜上舟哈哈大笑，“那说明人家信任你嘛！”

“那么，阿姨，您什么时候到呢，我等着您。马上要开个会，议议章程或者下一步的工作规划。”

“行！我自己开车去，你去了跟其他人说一声，就说来了一个观察员，你们想怎么开就怎么开！”

“哎，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谷雨看看后视镜里的自己，不禁做了个鬼脸。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好好的怎么又当上村长了！这下人家可有得看了！

她一到村委会就先把车子停在医务室的门前，正赶上医生出来倒水，他响亮地就叫了她一声：“村长！”这弄得她一激灵，逃也似地进了办公室。后边是医生独特的笑声。

一开门，谷雨就被呛了个大跟头，妈呀！三条烟枪，弄得整个屋子都是蓝颜色的。

她快步走过去就打开窗户。杨宝莲在旁边说：“跟你们说别抽别抽，你们非要抽。你看看！”

“不抽干坐有啥意思？你们女人真是毛病多！”李三强一脸的不在乎。

“你才毛病多，知道这多难闻吗？”杨宝莲苦着脸抱怨，又看看谷雨，好像她也无奈了，让谷雨接受算了。

谷雨摇摇头，又把门开得展展的，她做完这一切，一脸正色地说：“呆会儿，中华经济日报的首席记者姜上舟要来，她说只做会议旁听，大家想想，这屋子的味儿人家能不能进得来？”

“这么大个人物？！”李三强一听就站了起来。他倒是行动派，站起来的同时就把烟头扔到了窗外。

“当然是这么大个人物！有媒体关注是压力也是动力。咱们把工作议好，人家也有的可写。但要是工作做得挺好，咱们这作派让人接受不了，那后果也”

“行了，妹子，不用你说，明白了！在文明人面前要装文明人！”说完，他冲在座的男人呟喝：“掐了！掐了！那个宝莲，拖把在哪儿呢，我拖拖地！”

在座的几个人就忙乎开了。

谷雨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门口等江上舟的车。等了大约有一刻钟的功夫，一辆红色的路虎揽胜来了。可是，车子一开，先踏出来的是姜上舟没错，而开车的那个司机一见谷雨就露出一口白牙，这倒让她非常意外。

“弗兰克？你怎么来了？”谷雨又惊又喜。

“嘿嘿，你先给找个停车的地儿再说！”弗兰克一脸骄傲。

谷雨只好把他们领进来，让车子停在医务室的门前。

姜上舟拉着她的手解释。“我们刚刚绕了一下，先把他女儿啾啾送到少年宫，让安安给分派点志愿者工作，然后再赶到你这儿。你看这工作节奏，都赶上北京了！”

“哦哦！”谷雨糊里湖涂地连连答应。

“我倒是习惯好，走哪儿都能办公，录音笔、录像机都在车里带着。杜书城知道我这习惯，所以毫不愧疚地让我加班！”

谷雨不禁笑了。她问：“杜书记今天过来吗，他不来迎接您吗？”

“不来吧？他那么忙！他现在是关键时期呢！”

两个人聊着天儿，就进了村委会办公室。常河在后边亦步亦趋地跟着。

李三强蹭地迎过来，他上来就抓住常河的手，“姜记者，欢迎啊欢迎！”

常河连连摆手。“我不是姜记者，我是她的司机和助手，这位才是！”

李三强就怔了一下，但他赶忙又和江上舟握手。

几个人寒暄着坐下。姜上舟微微皱皱眉头，打量了下窗户。杨宝莲知道，这肯定是烟味没散干净，她就狠狠地瞪了在座的男人们一眼。

谷雨知道自己该说话了。她说：“今天姜主任来我们这里采方，她说只做观察员，那我们就提高效率开会吧！咱们趁着秋收之前有空档，把规划一件一件地想清楚，然后就要准备落实了！”

姜上舟点点头，她矜持地笑着说：“是的，我跟谷雨说只做观察员，那就真的会一言不发，大家该怎么议还怎么议，不要在意我们的存在！”

李三强机械地“哦哦”了两声，但也知道他很难不在意她的存在，因为不让抽烟状态不在！

谷雨说：“那么就开始吧，咱们先议程序性问题还是议实质性问题！”

“议啥程序性问题？先说实质性问题！就说说如何确定合作社的股份！”孙候生憋不住先点了一个小鞭炮。

谷雨转向他：“孙哥是不是特别关注煤矿的事情？那一块儿我看得重新核定资产，因为它已经开采了许多年，煤藏量不多了嘛！”

“那就记上核定煤矿资产的事！你写上！你写上！”他催促谷雨。

“好，我记下来！”她低头写完，又问：“既然煤矿资产得重新核定，那么村子里的土地现在有多少亩，有多少亩地可以进入合作社，这是我们要搞确实的问题。杨主任你熟，你说说！”

杨宝莲恭敬地看了眼江上舟，挺挺胸说：“共有两千二百多亩可耕地，还有人们自己开的小片地没有统计。能参加合作社的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亩地，但是看昨天投票的情形，感兴趣的人不少，怎么也有两千多亩。”

“好！”谷雨说：“现在就是要摸清田亩入社的情况，得要很确定的数字，才好最后折合股份。我提议小片地也可以算进来，如果土地质量没问题，完全可以享受与在册的可耕地同等的待遇！”

“我同意！”李三强附议。“我看这个摸情况的工作现在就可以做了。入户、入地查看、丈量，个把月总能弄清楚！”

“要签合同！”孙候生补了一句。“一定要跟他们签合同！”

“当然要签合同！”谷雨跟着肯定。“合同的事由我来草拟，然后大伙儿再商议推敲。入户、入地的工作我就不做了。请杨主任和三强哥去做吧！对了，煤矿资产核定的事我来请人，候生哥关注这件事就请全程跟进！”

“行！没问题！一个月够不够？你们都说一说！”李三强扫了大家一眼。

“我看行！”杨宝莲附议。

一件一件，看上去想起什么说什么，没什么头绪，但也落实到了具体的人头上，时间上也大体有了规划。一晃就是一上午，居然连个上厕所的都没有。也没人客气给姜上舟去端杯茶，他们自己也忘了喝，就觉得有说不完的事情。

终于，李三强哎呀了一声：“都十二点啦！你看看，姜记者也饿了吧？”

姜上舟还是矜持地笑笑，这个李三强很有领导欲，不过也很爽快，一看就是个能干事的人。她说：“还好！还好！早上吃得不少！”

谷雨说：“先散了吧！下午咱们不集中，但要回去把上午谈的内容捋一捋，想想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先记下来，明天接着充实。我提议明天主要就谈副业的事吧？比如分散的养殖户怎么入到合作社里来？还有村里有哪方面的能耐人，这些都提前考虑一下。”

“行，明天再说！”孙候生把椅子推开，边走边抱怨，“你们说话太密，我都没空上厕所！”说完，出了门他就一溜儿小跑。

杨宝莲哈哈打趣：“我以为猴子是不尿尿的呢！”说完，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呀，得留下江记者吃顿招待饭呢，现在村里有钱了，咱们到饭店吃去！”

姜上舟摇摇头，她慢言轻语地说：“我有地儿吃！已经有人等着了！”

杨宝莲一看她那态度，就知道不是假意推辞，脸上就露出真诚而遗憾的笑容。这些，她以前都做惯了。

谷雨收拾好笔记，随便地说：“真有地儿吃，杨主任劳驾你收拾着，我们先走了啊！”说完，就招呼两人出门。

等他们走出门，到院子里发动了车子。杨宝莲和出来相送的李三强面面相觑。

“三强，让谷雨当村委会主任好哇？你当或者我当，都不会有这种待遇！那可是国家级的大报！哎，三强，首席记者是个啥东西？”

“啥东西？”李三强一脸鄙夷。“我跟你说，首席记者到了省里边都是有专人接待的，像奥运会那种大事，她一个人就能扛得下来！”其实他自己也似懂非懂。

“真的？”杨宝莲吃惊坏了。“这么说，咱们村搞个合作社相当于奥运会，这不是惊天动地啦？”

李三强又是鄙夷地撇撇嘴。“你说得夸张啦！不过，小事情可以做成大事情，全看咱们怎么做了！”说到这里，想起一上午没抽烟，赶紧把烟盒从屁股兜儿里掏出来，像亲兄弟一样先闻了闻。他边闻边说：“不过，宝莲，让谷雨当村委会主任就是好。我咋觉得咱们要开拓一项大事业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4.只可欣赏不可拥有 在少年宫，安安终于见到了弗兰克的女儿啾啾，这小胖丫头看上去很傻很天真，快递公司送过来的傅厚德那个出版公司捐赠的图书好大一车，可是这小丫头硬是一声不吭搬了半上午。搬完书以后，她问了问安安有什么要求，然后就坐在小板凳上，一个一个地拆包装、归类，然后再把那些包装分成可回收和不可回收两大类。

这活儿干得又快又巧，连黄芬看了都喜欢。安安想跟她聊聊，可是她中文有限，能听懂但是说不好，所以，她只是笑。

安安问她：“你爸爸和我妈妈是什么关系，你了解吗？”

她说：“你妈妈是我爸爸的女朋友！”

安安问她：“你喜欢我妈妈吗？”

啾啾很肯定地点头。“喜欢，她淡的香水味很好！她笑的样子也很好！”

“那——她有哪点不好吗？”安安故意逗她。

“有的。她很娇气，让爸爸给她拿鞋子，我都不！”

安安吃惊地瞪大眼睛。幸亏方植末不在，这要是让他听了，妈妈的颜面不保啊！

正在这时，谷雨和妈妈、以及弗兰克回来了。

妈妈一下车，安安就夸张地盯着她上下打量，看得当妈的都发窘了。

“看什么看？连妈都不认识了吗？”

“认识当然是认识！”安安点着头老神在在地说：“但是我妈今非昔比了，满脸桃花！”

“鬼丫头！不过是胖了十斤！”她说着话就转过身去，不与女儿目光交接。可是安安哪肯放得过她。她非要转到妈妈的前边来，打量着妈妈的样子说：“胖得很好嘛，该大的地方终于大起来了！”

姜上舟恼羞地想打她，可是又下不了手。弗兰克在旁边呵呵地笑，胖啾啾则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探究。

等娘儿俩闹够了，安安才想起说正事儿。“妈，杜叔叔说他结束调研要过来看你！”说完，她对弗兰克一挑眉：“情敌来了！纪检委书记，重量级的，怕你扛不住！”

弗兰克搓搓脸，一板一眼地说：“他管党员的吧？我又不是党员！”

“哼！”没看到应有的效果，安安不甘心地说：“今天我就等着看戏，你们演吧！”说完，她就好事地喊啾啾：“啾啾，你想看不？”

啾啾一脸茫然。她抬头问爸爸：“有演出来这里吗？什么剧？”

弗兰克耸耸肩，想了想说：“可能是木马计！”

“海伦！”啾啾兴奋地叫起来。“特洛依城！”

“嗯！帕里斯王子要拐走海伦王后，墨涅依斯只好倾尽全力打赢这场战争！”

“最后，墨涅依斯赢了，海伦被带回了希腊王宫！”啾啾说得一脸神往。

两父女说得旁若无人，谷雨和黄芬几人听得直想笑。现在弗兰克就只当他是墨涅依斯，是那个倒霉的丈夫，可杜书城很早就认识了姜上舟，说青梅竹马也不为过，人家怎么能是拐人的帕里斯？！这总该有个先来后到吧？

结果，等下午杜书城来了之后，好戏真的上演了。

杜书城一来就上下打量姜上舟，完全没发现和女儿一起读书的弗兰克。

他兴奋地说：“小舟，你胖了！真好，你终于胖了！我还是喜欢你脸圆圆的样子！”

弗兰克敏感地直起腰，拍拍女儿的肩，冲杜书城走过来。

“你好，我叫常河！是姜上舟的男朋友！”

杜书城就是一怔，等他看完对面这个细长条儿男人，就不能授受似地望着姜上舟，表明他很吃惊，也很伤心。

姜上舟一时手足无措，她无辜地望着他俩。她都没想到弗兰克就这么大剌剌地自我介绍，弄得她一点缓冲的机会都没有。

这时，安安走过来，夸张地说：“呀，杜叔叔还带了礼物呢！这么香，是什么？快让我瞧瞧？”

“哦，烤兔儿！”杜书城勉强克制了情绪，让自己缓过来。他说：“调研结束，人家说那个老白家烤兔子是一绝，我就想让你解解馋！”

安安高兴地接过来。可是弗兰克忽然有话说了：“孕妇不能吃兔肉，生下孩子容易得三瓣嘴！”

这话把杜书城气的。他就想给安安解个馋，怎么三瓣嘴都出来了！

“你这是宣传迷信！有没有点科学常识！兔肉是优质蛋白！”

弗兰克无辜地一耸肩，不咸不淡地说：“信不信由你们吧！反正我女儿怀孕我是不会让她吃的！”

这话说得安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要是吃，杜叔叔肯定高兴。可是，万一是三瓣嘴怎么办？要是不吃，可是能不吃吗？这是杜叔叔的一片心呢，他一结束调研就想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姜上舟赶紧给女儿解困。“闻着是挺香的，我看我一个人就能吃小半只，书城，我们以前在院子里还烤过的对不对？”

“当然。”杜书城轻轻地叹了口气，脸色微微缓了过来。“那时你上大学嘛，大老吉弄了只野兔要烤给你吃。他的手艺太差了，那只兔子烤糊了都不好吃，还特别柴！”

“就是！”姜上舟赞同地点点头，反正今天大老吉不在就起劲地踩他呗。“他还刷了很多盐，后来爸爸出来说，你们可真糟蹋东西！”

杜书城笑了。共同的回忆让他变得富有了许多。

姜上舟又问：“书城，你说你那时候总是跟大老吉混在一起，你知道不知道他想追我？”

杜书城老老实实地点点头。“知道啊，我们一起分享你的消息：你的照片啊，你又得奖啦，你又发表文章啦，等等等等！”

“那你就没其他的想法？比如给大老吉使个绊子什么的？”姜上舟对这个真的有疑问。

“没有！怎么可能呢！”杜书城坚决摇头。“我和大老吉我们是同学，他是我老大哥，我很尊重他的！”

“那你就和他混在一起追我？”

“对呀，和他混在一起才敢追你，你那时眼睛里怎么有我？”说到这儿，他忽然意识到了当前的局面：现在，小舟的眼睛里都没有他。他顿时颓败下去。

安安对杜叔叔简单同情极了。他怎么前前后后都不赶趟儿呢！

“杜叔叔，女人就是头发昏才恋爱的！我妈她有什么好？她都四十几了，过几年就更年期，怎么看怎么不好。而你呢？现在手握重权，想找个小姑娘还难吗？我妈这人你就忘了她，她就是一个花痴加弱智！当初她迷上我爸还好说，我爸还长得帅点儿，现在迷上了弗兰克，你说我妈这眼光，啊？啊？啊？”

姜上舟简直要找个地方躲起来，这样的闺女她真是不能要了。胳膊肘拐得要赶上复兴号，眨眼就到了另一个城市！

啾啾却听明白了。她蹭地站起来说：“弗兰克不好，为什么有人爱呢？”她指指院子里的可回收垃圾筒，又指指窗台上还没来得及捆扎的纸箱说：“那里收集的是最高价值的剩余物，它和外边的这些有什么区别？”

现在，连弗兰克也没脸呆了。他亲爱的小啾啾把他当作可回收物，难道二婚就这么惨吗？

一场混乱在杜书城绅士的告别声中结束。望着他的车子远去，姜上舟扭头瞪了常河一眼：“你这人，也不知道怎么活到四十几的？莽撞的跟个愣头青一样！本来我想自己跟他说的，你突然冲出来那么说，人家能接受得了吗？

“接受？”常河鼻子一哼，“你看他不也接受了吗？这种事情怎么说都一样。所有投资都不可能稳赚，这点，他早就清楚！”

“简直一个土匪！”姜上舟让他气得没话说。

常河耸耸肩，不敢再招惹姜上舟，只好又坐到女儿身边读书。可是他的神情却像个巴儿狗一样，楚楚可怜地瞅一眼人，希望主人能摸摸他的头。

安安这个看戏的冲着黄芬摊摊手。“黄姨，追女生这种事，脸皮不厚不行！杜叔叔就亏在他过于绅士。你看山大王看上了哪家女子，哪有跟你讲理的节奏，直接押回山去入洞房！”

黄芬只是呵呵地笑。她无所谓，只要小舟高兴就行。

啾啾知道她们在说刚才的局面。她悄悄地问：“在说你吗？”

“是，爸爸就是他们说的山大王！”说完，他认错似地看看姜上舟。而半懂不懂的啾啾却跟着接话：“嗯，就是要做山大王！你看抢购中的那些商品，抢到了才算你的！”

姜上舟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这对奇葩父女，怎么摊到她手里了呢？！

杜书城回了城就接到老师朱润民的电话。

“老师，我今天调研去了。现在甘粮的很多工作都推给我了，形势基本明朗。”跟自己的老师他也不用遮掩，直接汇报情况。

朱润民呵呵笑笑，却说：“今天不聊工作，咱们聊点男人之间的话题。”

杜书城怔了一下。隔着一大辈儿，聊什么男人之间的话题？

“书城啊！”朱润民有点艰难地开口，“刚刚小舟跟我说了。她很遗憾不能跟你在一起，我也很遗憾。这种事情吧——”

“老师，您别说了!”杜书城急忙打断。他的面子当然是很重要的，这时候必须不能让人家可怜下去。“老师，我好好的！青山还在嘛，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书城，我真是想跟你说说男人之间的体己话！”朱润民的语气忽然变得体贴极了，不是长辈对晚辈的亲，而是兄弟袍泽一般的切。杜书城不由得静下来，听听他怎么说。

朱润民说：“书城，你知道为什么大龄的成功男人要找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吗？”

杜叔城对着电话撇了撇嘴，这还用说吗？各图各的呗！

“书城，我分析这其中非常有道理！”朱润民拿出学者分析事物的劲头一板一眼地论语。“首先，年轻活泼的女子会给人创作灵感，床第之事也一样的。这件事如果酣畅，会感觉生命得到回响。其次，人是在对方的赞美声中找到存在感和成就感的，这些年轻的女子最为擅长。再次，男人希望自己永远是生活的主宰者，而少不更事的小姑娘最为娇憨，男人的表现欲和导演欲可能得到澎湃的彰显。另外，夫妻关系说来也简单，就是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你看我不讨厌，我看你挺舒服。要是非要找一个自己欣赏的，那不如找自己的老师或同事。”

杜书城听得直呲牙，老师这是憋了多少年才憋出这么个道理，真是接地气呀！就是不知道姜涌秀她老人家在不在，她听了会如何作想？

朱润民继续说：“所以，书城，小舟你看着她好，可是做妻子就好吗？咱们都知道姚栋梁有外遇，可是想想姚栋梁为什么有外遇？姚栋梁在申府工作那么忙，他当然希望回到家就看到热乎乎的一个老婆。可是他老婆呢？天南海北地忙着采访，他即便回到北京的家，小舟都不知道能不能如期回来。所以，他自己解放自己去了！”说到这儿，他忽然慨叹起来：“书城啊，作为父亲我当然心疼我女儿，可是作为男人，我也理解姚栋梁。小舟这种人，她不能为了姚栋梁放下自己的事业，她一样不会为了你将就自己。她做不到的，我女儿我当然了解。”

杜书城舒了一口气。这一点他当然想得到。他设想过他对小舟说：“小舟，你来通远陪我好吗？我做了四十几年的男人，我想妻子天天都陪着我。”然后，他就不敢想了。他不敢想小舟的拒绝，也不敢想自己能自私到提这样的要求。到了他们今天的地位，事业就是生命的一部分，说放下，哪那么容易？那岂不是命都要少上半条？

朱润民说：“书城，听我一句，放下执念吧！找一个憨厚可人的年轻女孩儿，生一个健康活泼的孩子，这才是成功男人应有的美好生活。小舟这种人是只可欣赏，不可拥有！跟你说心里话，她当我的女儿我为她骄傲，可你师母要是这样，我们恐怕过都过不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5.神经老师的诞生 朱润民说小舟只可欣赏，不可拥有，杜书城想想这话也不无道理。可能有些花就是要放在高处观赏的，要拥入卧室、放在床上恐怕就没那么舒服。

但常河却不这么认为。他就是愿意床上床下侍候着姜上舟，姜上舟快乐他就快乐。

而且，这几天，他赢得村里村外普遍的好评，这让安安不得不对这个弗兰克刮目相看。

弗兰克这人没什么架子，不像一般知识分子，顶着个归国硕士的帽子就酸腐得不行。他是吃过苦的人，天南海北经历了一遭，便觉得人和人都没什么差别，都是三个饱一个倒，有时有点卑微的小愿望，够得着便充满希望，够不着便沉沦失望。他不信上帝，但他同意上帝看人的眼光——众生皆可怜，众生皆需救赎。

姜上舟和通远市的记者去跟踪采访的时候，他也没闲着。人家丈量私开的小片地他也帮着忙乎，人家开会的时候，他还帮着扛摄像机。而且他这人，不是添乱，真是帮忙，他做什么像什么。

有次，他很兴奋地跑回来说：“村里来了个说书的，那人太有才了！管保你一听就入迷。”

安安在这里呆得久了，自然知道他说谁。那个说书的是邻村的马保生，有时架双拐，有时坐轮椅，说起来他和王广跃是仇人，因为他那腰是王广跃打的。当年他带着人去奶奶山盗抢王广跃买来的珍贵树木，王广跃阻喝不了这帮穷凶极恶的当地人，只好开枪。结果，一枪下去，这个马保生的后半生定型了，王广跃也成了公敌。

但这个马保生也要给自己找条活路啊。公安处理完了他们这档子事儿，他就躸在病床上开始学习说评书。他认为，这是不靠体力的一个谋生之路。

可是，他只谋划了自己，却谋划不了市场。他这人学习能力是真强，别人说评书用普通话，他就用通远当地话，只要他一开腔，不怎么好笑的事情也变得好笑起来，说起来真的挺让人喜欢的。可是，哪有愿意给他掏钱的呢？而且，就他那两条腿，长途奔波根本不行，出去还得支付车马房租的费用。所以，他时不时地出来溜达一下，硬是把挣钱的行当做成了玩票。如果不是有点政府给的保障，他这人活下来都成问题。

可是，常河却喜欢。人家马保成说书的时候，常河就像农民一样蹲在地上，听完了就傻乎乎地给人鼓掌，然后还兴冲冲地跑进小卖部给人买烟，像颁奖一样郑重地放在马保成的膝盖上。这把马保成感动的，围观的人也对这个北京人充满好感。

而常河发现的新鲜事儿还不止这些。有天他跑回来跟安安说：“安安，这地方有个女人太会骂街了。她比喻形象，逻辑清晰，从头到尾没有废话，但其实只说一件事。这是个才女啊！”说完，他扭过头来特认真地对黄芬说：“真的，我走了那么多地方，还头一回见骂街骂得这样有才！”

安安简单无法回应。她当然知道此地的女人如何骂街，可是像常河这样正二八经地评价的也真是奇葩。碍于他是长辈，她只有尴尬地笑。

可是拿他当长辈真是难。他和方植末也一见如故，两人闲扯起来跟兄弟一般。他这人虽然是教师，可他没有教师的通病——喜欢动不动就传道授业解惑，他跟谁都是平等视角。有次说到兴起时，两人把袖子一撸就开始比掰腕子，周围跟着一群看热闹的孩子。至于最后谁耍赖，两人谁都不承认，玩得认真极了。

等没人的时候，方植末就说：“我看儿子生出来，会更喜欢这样的外公。”

安安没话说了，得！又成功收买了一个！

她对姜上舟说：“妈，弗兰克他很会收买人心嘛！”在称呼上她很费了一番斟酌，叫常老师就显得疏远，叫弗兰克就免了名分的不确定，也显得亲近。

“嗯，他情商高嘛！”姜上舟讽刺地评价了一声，但在她心底里却有点小小的得意，常河他就是个让人喜欢的人。

在姜上舟看来，常河待人不但平等尊重，而且他还大大地狡猾。小埔村村委会的男人们为啥都喜欢常河，因为他会买顶好的烟给他们抽，不是一根，是一人一盒。在乡下，给人敬烟，那是礼节，是尊敬，如果接受了便是给人面子，不接受便是看不起敬烟的人。常河他只是在敬烟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姜记者她有咽炎，闻不得烟味，请大家多多包涵！”你看，他没说不让人家在会议室抽烟，他还给人敬烟，可是这意思人家一下子就懂了，多难忍的需求也得等姜记者走了之后再抽啊！为什么？那是人家的一份敬意，做人得知道好赖！

小埔村、包括小埔村之外的人喜欢常河还因为这人“很神经！”用外地人能看懂的意思说，就是这人很活络、很洒脱、很放得开。他说要给安安的事业做志愿者，那是来真的！

这地方人对学法语没什么需求，因为考试不考这个。他就说让我讲讲世界地理。

结果安安半信半疑把“节目单”贴在少年宫的门口，报他那个班的只有五个人。还有一个是妈妈陪着来上课的，因为那孩子厌学、逃学，看不住就不知道要往哪儿跑，他妈妈都快让儿子弄成个精神病。就这么，四小一大开班了。可是常河一开口就不得了了，就是好玩！

他把一张大大的世界地图贴在白板上，就开始了他的世界旅行。他先问学生吃过披萨没？大多数孩子都没吃过，只是见过图片。好了，常河就开始给人讲披萨的做法，然后告诉他们哪儿的披萨好吃。他讲他在世界各地吃披萨的经历，然后讲怎么去吃，通过哪些交通方式，兼讲山水人文。

他讲着讲着就跑题，他能从披萨蹿到蔓越莓的收获。天哪，学生真是呆了，怎么收获蔓越莓还得灌满水、划着船收呢？这跟本地收割庄稼水果太不一样了！

然后收完了蔓越莓呢，他又讲到北美的农业，讲同一纬度下农业生产的区别。最后怎么又回到披萨呢，他承诺试一试用院子里的灶给大家烤一回披萨，如果烤不好，就烙成馅饼。他还特别郑重地告诉人家，晚上要留肚子，因为他烤的一个小披萨就够一家子吃一顿的。

他的助理啾啾特别给力，他讲到什么，啾啾就及时搜索那东西的图片，打在屏幕上，这四个孩子听得太入迷了！

在安安看来，他讲课真没什么严谨的章法，可是就是好玩。他这课不是冲着应试去的，完全是怎么有意思怎么讲，就跟坐着喝茶聊天一样。

到了下节课，预告一贴出去，呼啦来了四十二个孩子，附近几个村的人都有，包括大人和小孩儿。等大家听完了这一节以烤肠开头的世界旅行，人们就说常河“真神呢！”这对一个老师来说，那就是非常高的赞誉了。这是体制外的最高评价。

到了第三节，常河和啾啾抱着一大撂从淘宝上订来的世界地图，一人给他们发一张。常河郑重地要求学生和家长，把世界地图贴在家里的墙上，要天天看，天天想。他说：“世界这么大，这么精彩，要认真活着，努力发现，要不一睁眼一闭眼一辈子就在这村子里过去了。”

这话，家长太有感触了。而学生就有了冲动，想凭本事出去看看。

在安安看来，常河学问就是杂，他要说植物、动物会说得很生动，也确有科学根据，只是不够严谨。要说思想，他还挺独立，他经常调侃美国三流领导人领导一流国家。他说：“长得不帅，不要去选举，因为你收买不了女粉丝。家里没钱，也不要去搞政治，因为光走访选民都得累断腰。这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事儿！”

他还说：“要崇拜科学家、艺术家，哪怕是运动员，但政治家就算了！过一百年你还读不懂相对论，但爱因斯坦还是爱因斯坦。而苏东坡、李清照这些人，他们就像我们的亲人和邻居。而政治家，一百年之后是什么评价，谁知道呢？”

他这些话语不算新鲜，但学校里老师不这么讲，孩子们却觉得兴奋。孩子们崇拜常河就像偶像一样。

有一个孩子直接说：“常河老师，你就是我的偶像！我要像你一样！”

结果常河说：“别！我最多就是个黄晓鸣，干啥啥不精，勉强混了个好名声。”

孩子们和家长们哈哈大笑。

于是，一个星期的功夫，常河成了著名的“神经老师！”

姜上舟对常河的“走红”很不意外，他这人，真要耍开了，那是冰河时代都关不住的。你看他酷酷地往台前一站，一手插兜，一手指天，那样子就跟一个演说家一样。他没有执意要控制谁，影响谁，可是不知不觉你就是会被他牵引。

“怪不得齐家喜欢你，你跟他就是一丘之貉！”两个人的对话就是这么轻松。

“哼，全校学生都喜欢我，可是从哪儿找这么大的丘呀？”他大言不惭。

“等齐家来了，我看就更热闹！”

“齐家也快来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6要尊重去！ 齐家确实来了，但这已经是三十天之后。他来的时候，弗兰克和姜上舟已经走了。他们各自有自自的事情。

他是带着一腔怒火来的，没有别的，因为那个人贩子回来了。

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这个家伙如此不是东西，大牢没坐够，还跑到外边恶心人！作为谷雨的男人，他必须要让他知道什么是厉害。说实话，他都不屑于阴他，他就是要在他那张臭脸上留个印子。

在路上，他就给金椽镇派出所所长赵篇打电话：“赵哥，我揍人你就当没看见，他报警你也别接！那孙子他就欠揍！”

赵篇在电话里胡乱支吾了一声。这事儿还真不好答应，他是警察呢。可是从本心讲，这孙子不欠揍吗？他真的欠呀！

从杨德才一出狱，赵篇就盯上他了。于公于私，他都必须安顿好杨德才。他出狱，就是赵篇去接的，他怕他直接就跑到谷雨家里闹事去。他必须先给他上一课。

结果，杨德才得到了金椽乡刑满释放人员最高的待遇，警车接送，直接到家。

可是，在车上，杨德才就打听开了。

“赵所长，我女儿是不是出息了？她是有钱人了吧？”

赵篇白他一眼，严肃地告诉他：“她叫卢谷雨，你搞清楚，她跟你没有关系！”

“嘿嘿，哪能没关系呢？我养了她那么多年呢！”这个无赖认真地辩白：“我拐她是我不对，可是她也叫了我十多年爸爸。我买面包还给她吃一个，我把他们三个一样地对待呢！”

赵篇真要说他无耻了。他质问他：“要是你不拐她，你知道人家家里天天吃什么吗？一个面包用得着你惦记这么久吗？”

“话不是这么说。不是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我要是天天有面包吃自然不会惦记这么久，我不是也吃不上吗？但我偶然才能享有的东西我都会给她分一个，你想想这里面的分量！我自己想想都感动呢！”

赵篇把刹车一踩就停下了。他直接问：“杨德才，人活脸树活皮，你的脸呢？你一个面包的恩情拆散了人家一家子，我就问问你的脸呢？怎么监狱改造了好几年就没把你改造好呢？”

“哎，赵所长！”杨德才也严肃起来了。“我说赵所长，我是刑满释放人员，你可以帮扶我，但你没必要教训我！我犯的错国家已经教训过了，你就说说怎么帮扶我吧？你帮我申请低保？”

“低保个屁！”赵篇火了。他见的赖皮多了，滚刀肉也见了不少。对这种人根本不用跟他讲那么多。“我告诉你杨德才，今天的卢谷雨，你惹不起，这个市里的哪个人五人六都惹不起。到时候，都不用她吱声，有的人是人帮她消灭你！你要是敢找她的麻烦，能进监狱里活着那就是你祖上积了德，让你个孙子享着了！”

“你这是什么话呢！”杨德才往后缩了一下，声音弱了下去。可是车子开了没有十分钟，这个家伙又活泛了。“赵所长，你跟我说说，我女儿她怎么就变得有本事了？”说到这儿，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说：“她一村里长大的女子，就说读了几天卫生学校，可那跟大城市里那些大学生不能比呀?就说她原来的家爹妈是有钱的，可是想把她捧到电视上那也不大可能呀？你说那得需要多少钱呀？我们监狱每天晚上组织起来看新闻联播，我就看见她在我眼前晃呀晃，你说说，她是不是让什么有钱人给开过光了，所以人家才这么下力气来捧她？”

“啪！”赵篇抬手就扇了他一耳光。然后他把车子停住，把警帽一摘，啪地甩在车前盖上。“杨德才，你去举报吧，爷今天就是打你了！”

气氛立马僵硬了。

“开过光”是通远当地那些流氓们说的“黑话”，暗指男女肉体关系。出于和谷雨的友谊以及她对谷雨的了解，他是绝不容忍这个杨德才这样侮辱谷雨。谷雨有多吃苦、多要强他当然知道，哪是有钱人帮忙这么简单呢？

“嘿嘿！赵所长你咋脸说变就变呢？”杨德才立马下了软蛋。“你是派出所所长，你打我一下我还能真的举报你？那我也不太不识抬举了！你看我出狱只有你一个亲人来接，我感激你都来不及呢！”

赵篇生气地把眼睛闭起来，听他一个人在那儿叨叨。他知道这种无赖就是这样，你硬他就软，给他三分颜色他就敢开染缸。等杨德才不再叨叨的时候，赵篇再次严肃地指着他说：“杨德才，我来接你，是怕你一出来就惹事。我不想事情惹大，所以该说的话咱们路上说。你要真想闹事，就是自寻死路。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哎，哎，哎，感谢赵所长的帮扶教育，杨德才知道啦！”这家伙的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但谁知道这话是不是心里话呢，赵篇心里也没底。

果不其然，杨德才一回到小埔村就忘记他说的话了。

首先，他又和原先的那些嘎杂子混在一起。

他们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无非是吹牛、喝酒、瞅空子！

杨德才在嘎杂子中间获得了空前的尊重，原因无他，只是谷雨。

谷雨是奶奶山那个天地人公司的老板，嘎杂子分不清内里的股权之类，他们只说：“你知道不？德才哥，你家那个女子现在呀，就连土豪王广跃现在也是给她打工呢！”

“真的呀？”这让杨德才太吃惊了。附近几个村的人都不喜欢王广跃，但你不得不承认王广跃这辈子达到的财富是他们想都想不到的。

“真的！”嘎杂子a言之凿凿。“我们亲眼见的，在奶奶山，凡事王广跃都跟她商量。就连山上失了火那么大的事，她说咋办就咋办，王广跃就是个组织种树的工头儿！”

“还有，”看着杨德才惊得合不拢的嘴巴，嘎杂子a又添上一剂猛料：“德才哥，你知道不？仇光蛋、仇二蛋当年那都是横着走的吧？现在，包括仇大蛋都进监狱服刑去了！你知道为啥，都是你家那个女子送进去的！”

这更让杨德才吃惊了。“咋、咋回事呢?连仇大蛋”

“哎——，咱们边吃边说哇！”

一五一十，演绎版的“颈动脉事件”和“仇二蛋打伤卢谷雨引发全民关注”都成了他们的下酒菜，直到吃饱喝足，故事还没有说完，a做主讲，b做补充，c再添油加醋，一直讲到杨旺才成了尸首、讲到全成那种气焰的人都在选举的时候败在卢谷雨的面前。

“德才哥，你说说，”嘎杂子a感慨地说：“你说你家这女子是不是通着天呢？就说小学校那个任守仁，他家那案子多少年啦，就是没人管！可是你家这女子扑通往地上一跪，过了不多久，就启动了新一轮的调查，我还被叫去问话呢！”

“啊——”杨德才现在全部傻眼。信息太多，断篇儿太久，他实在有点不能消化。从颈动脉事件开始他就反应不过来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脖子是凉的，要是当年他真的耍横成功，那么，这条脖子还在不在呢？是不是他爽过之后、睡着之后，她手起刀落也给他来上这么一下子呢？

他越想越后怕，手放在脖子上就那么久久地捂着，一直放不下来。

“德才哥，人们都说，你家女子找了个好对象，那个男的家里牛逼得很，想要风就是风，想要雨就是雨，出门都带保镖呢！对了，那个对象还跟着你家女子进了杨叶子家呢，杨叶子他男人说，人家给他拿出来的酒那是这辈子都喝不起的那个啥酒”说到这儿，他看了另外两个朋友，希望他们给补充一下。

可是那两个也摇头，信息太乱，版本太多，他们也搞不清楚。

“咳！总之一句话，德才哥，你摊上了这么一门儿亲戚，要是还这么穷下去，”说到这儿，a指指头上的破屋顶和周围掉了墙皮的烂墙壁，感慨地说“那就是白费了老天的一场安排！”

“就是！就是！不管咋说罚也罚了，他们也该想想你养了她那么多年！”

“就是！就是！她现在发财不也靠着奶奶山吗？没有你，她到哪知道这个奶奶山？”

“德才哥，要送好酒也得先给你送，哪能轮得到杨叶子她男人、那个死好人呢？”

“就是嘛，她现在弟弟妹妹也管了，还差管你一个？不管咋说，你是她事实上的养父！”

七嘴八舌的，杨德才就撑不住了，酒精和幻想直接把他放倒，到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直接有了主意——找女儿要钱去！要地位去！要养父的尊重去！

可是刚一开门，就见俩孩子站在院门外。他们陌生地打量他，他也陌生地打量他们。

麦芒长高了，比他还高。他忧愁地看着他，眼里噙着泪，也不说话。而棉棉只是害怕，她躲在哥哥的身后，想看他又躲闪着，跟只耗子一样。

他甩甩头喊了一声：“是麦芒和棉棉哇，咋回了家不进家呢？是嫌弃你爸爸啦？”

他的喊声让他们怔了一下。接着，麦芒回头拉了一下棉棉的手：“走，进去哇！别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7.和孩子在一起，有错吗？ 杨德才见麦芒和棉棉跨坐地炕沿儿上坐也坐不踏实。他一下了就生气了。

“咋？到了自己的家反而成亲戚啦？”他知道家里脏，家里都不如监舍干净，可是两个孩子的态度让他太恼火了。他们嫌弃这个家，那就是嫌弃他这个老子呢！

“没！没！”麦芒只是说没，但他还是跨坐着。他紧紧拉着棉棉的手，想着该跟他说什么话。终于，他说：“爸爸，我们俩快开学啦，现在是姐姐在供我们上学呢，你回来当然是好事，要是身体还好，能劳动就劳动，村里的地姐姐让人种啦，你还可以”

“啪！”杨德才挥手就是一耳光。教育人的话他早就听得够够的了。咋一见面儿子都要教育他呢？

“你个白眼儿儿狼，长到这么大学会教育你老子啦？”他指着天控诉儿子，“棉棉小，我就不说她啥了。你都那么大啦，你爹我坐监狱你就不能带上妹妹去看看你爹？你有的吃、有的穿就不能想想你爹？哪怕是从外边送进来的一包榨菜呢，那也是你当儿子的一片心，你的心呢？啊？白眼儿狼，你的心呢？”

麦芒闭口不言，只是大滴大滴地掉泪。杨德才不停地骂他，他实在止不住心里的委屈，颤抖着说：“您休息哇，我和妹妹先回去，我们俩还得上补习班呢！”

“补你妈的逼呢！”杨德才依不饶。“你妈跑了，你们也要跑，留下老子一个人等着让老天收尸呢？今天你们要走，就带你老子一起见见你们那个有本事的姐姐，她的逼值钱，那也是我把她养大的，她管弟弟妹妹就得管她的老子，我走到哪儿都能说得下这个理！”

棉棉哇地就大哭，她边哭边说：“不！不能呀！她不见你！我们不能带你去！”

麦芒只是流泪。他还是紧紧攥着妹妹的手，把妹妹掩在身后，说是要走，此时却一步都不挪动地方。

杨德才破口大骂，他把他坐监狱那点子郁闷、那点子委屈全都用他的方式倾倒出来。他只觉得自己委屈，却不知道麦芒和棉棉为什么哭。而麦芒望着这个破屋子、破院子什么都想得起来，什么都不想说。他决定今天就定在这里，等爸爸闹够了、闹疲了，他们再走。反正这个家，他真的不想回来了。跟着杨德才这位爸爸，他一辈子的前途都毁了。而姐姐，不但能给他一个光明的未来，还能给他和棉棉一份正常人的生活。他经历过，才知道正常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生活，这不光是有钱与没钱的区别。

对于杨德才的出狱，他也很怕，只是他不能和姐姐说、和妹妹说，他只是心里害怕。他很怕他坐了几年监狱，爸爸还是原来那样的爸爸。可是他也怀着一点可怜的希望，他希望爸爸出来之后变成个负责任的爸爸，能勤快地劳动，能温和地待他。

今天，他带着妹妹来看他，是因为他生了他俩，不看他真是说不过去。如果他变好了，他就和他说说这几年的不容易，他和妹妹遭受的那些对待——在福利院的、在街上的、在寄宿的人家里的，以及在九三学校的。他们有一个有钱的姐姐，可是谁都知道他们是谁的孩子，他们一直替父亲承受着人们言语的责罚。可是，一个耳光把他打醒了，监狱根本没有改造好他，那样的爸爸又回来了！姐姐的麻烦来了！他们俩的麻烦也来了！

“咋不说话，啊？摆一副哭相给谁看？你老子死啦还是咋啦？”杨德才没完没了。他的叫声这间破屋已经关不住了，院门外聚起了人，有人说着话就进来了。

“咋啦？咋啦？回来是好事，咋一回来就跟孩子闹呢？这不应该亲都亲不过来吗？”

杨叶子先进来说和，后边是另一个院儿的婶子，杨二女。

“你们是不知道？”杨德才一见有人说和就更来劲了。他指着天说：“我回来当然是想看看孩子们，这是人之常情么！结果，他们两个不带我去见老大，你们说，是不是这也做是太过分啦？我当爹的想见见孩子”

众人一听就明白是什么事了，因为麦芒和棉棉还在哭呢。可是，这种事怎么劝说呢，跟杨德才能讲得清道理吗？

杨叶子只好和稀泥：“你看看，你这嗓门儿把两个孩子也吓哭了。你才回来就这样吓孩子，他们咋能跟你亲呢？不管咋说，你不在有人替你养孩子那也是行善积德的好事，你也总可以踏实啦！”说到这儿，她环顾了四周，张张着手说：“你看看，这跟个猪窝一样，咋让孩子们喜欢呢？”说完，她又对杨二女说：“要是不忙，咱们给他收拾一下哇！”

说完，杨叶子也不等杨二女的回话，自己动手拿了个盆子出去打水了。

杨二女则把麦芒往外一推。边推边说：“你看看，这么大的孩子，现在只会念书，站在这里都不懂得干活！去哇！去哇！念你们的书去哇！”

麦芒趁势和棉棉出来。杨德才则被邻居缠住，这个问被子咋不晒晒，那个问还有没有米面，先给他拿几斤过来。

人不能得罪光，杨德才这才有了点人样子，虽然还在骂骂咧咧，但总算能正常对话了。

这些，赵篇后来都知道，谷雨当然也知道。但杨德才不过分，他们便不招惹他。哪有轻易去招惹臭狗屎的道理？

可是，臭狗屎自己就按捺不住了。他即使按捺得住，想看热闹的、想跟着喝汤的那几个嘎杂子也按捺不住啊！何况还有一个失意失势的全成呢！

全成当然现在还算个老板，还有些收入，但比起杨旺才在的时候那是差得远了。他堆材料占的地被村里清退了，原先的客户虽然还有些来往，但因为杨旺才的事也渐渐地远了。

这种“远了”，包括他感受到的人们的称呼和笑脸，原先，他一上街，“全成哥”“全成叔”叫成一片，凡是沾着点亲的，不管他都还是不理，都会有个敬词。现在，特别是选举失势，真的没什么人理了。有些人还是对他笑，但也笑得颇为尴尬。

这让他非常不忿，这是杨旺才死了之后他感受到的第二波儿的世态炎凉。

有拿了他钱的偷偷把钱给他送回来，被他一把推出门去。有的人不直接上门，怕嘴上说不出，脸上又难看，直接用塑料袋包好钱隔着院墙给他扔进来。于是狗就在半夜里叫，一晚上能叫好几回，第二天早上，忠实的狗就把装了钱的塑料袋一个一个地给他含过来。连续几晚都是这样，一家人睡都没法睡。

这气人不？当然气人！

气人怎么办？当然找出气的！

正在这时，杨德才这个蠢货出狱了，全成才觉得这下有事干了！

“德才，你是不是想看看你家那女子呢，我告诉你车牌号！她经常到村委会呢！”

杨德才摇摇头，“全成，车牌号我已经知道啦，车子跑得快，我追不上她，前天她看了我一眼上车就屁股冒烟跑啦！”

全成摇摇头。“德才，你这人就是死性，车子跑得快，可是房子跑不快呀，我告诉你她住哪儿？你那两个亲生的也和她一起住呢！你当老子的还不能和亲生的一块住一住？”

这话一下子把杨德才给点燃了。对呀，老子和亲生的孩子一块住，难道这还不行吗？

全成开车把杨德才带到镇上，然后掏出两百块钱给杨德才，“给！德才，事情能不能成，要看有没有恒心！你要是连这机会都把握不住，别说兄弟们瞧不起你！”

杨德才一听就懂了。这两百块钱虽然不多，但它承载着兄弟们的寄托啊!

临走，全成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他，又到营业网点给他买了个八十块钱的老人机。“德才，她要不在这儿住，你就上奶奶山去。她有时也在那儿住。她山上还住了客人，不少是有钱有闲的人。她是出过名的人，总还是个要脸的，你现在倒是没啥可怕的！”

一句话又把杨德才点燃了。他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天下本来没有路，路都是被光脚的踩出来的，只要不怕扎脚那就趟吧！

于是，他就留了下来。于是，他就开始恶心谷雨。

他饿了就到面馆吃面，每次要加两个鸡蛋，要另外多添一碗汤。吃饭的时候就跟人们诉说他拉扯谷雨长大多么不容易，一个面包的故事被他说了又说。

等吃饱了他就到谷雨门上等着，见棉棉出来倒垃圾他就要挤进门去，吓得棉棉哇哇地哭，可就是不敢让他进门。到后来，棉棉和麦芒都不敢出门，他就坐在门口的地上，他就不相信他们永远不出门。

这几天，谷雨得了消息真的不回去住了。她上山去住，她上城里去住，她有的是房子。她只求不跟那么恶心的人说话。

可是有人看不过去了。

谷雨在金椽镇的房子有三套，其中一套是食用菌专家焦秋草在住。到了夏天，通远凉快，山上好玩，焦秋草就把孙子接过来住。小孙子有时在山上住，有时在山下住，他也喜欢这个地方。可是楼道里突然有这么个贼眉鼠眼的人，小孙子就怕怕的。可是杨德才就坐在楼梯上，你往哪儿躲，你还要不要上楼？

看着小孙子害怕的神情，焦秋草忍不住了。他知道这人是谁，现在金椽镇的人都知道这人是谁。他就给派出所打电话，报告一个刑满释放分子恶劣的行径。

派出所真来了人，是赵篇和小代一起来的。

小代一看杨德才跟条狗一样坐在楼梯上就笑了。他一把把他从地上拉了一起来。

“我说杨德才，咱是个男人就得有个男人样儿，何况屋子里还有自己的儿子和闺女，你也给自己的孩子长长脸，别弄得他们没法抬头见人，行不？”

“我咋啦？”杨德才一脸委屈。“我儿子和我闺女住着好房子，让我这个当老子的回村里去住破房子，这是哪家的道理？何况，我当老子的为啥不能跟孩子们一起住？你们当警察的不去问问那两个不孝敬的，为啥倒来问我？我是有家不能回呀，我可怜呀！”

他一个大男人说哭就哭，恶心得小代真想一把把他扔楼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8.这般闹腾 对付赖皮怎么办？还真没招儿！

赵篇和小代强行把杨德才架到街上，结果他坐在街上就大哭。一个大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落谷雨的不是，数落麦芒和棉棉的无情，甚至他还给麦芒和棉棉安了一个罪名：遗弃罪。

一时间，谷雨的楼下总是围着一圈儿好事的人，一连几日成了金椽镇的风景。赵篇的压力大极了。凡是和谷雨沾边儿的那就可能是大事情，这么闹下去，那不是说他工作能力不行吗？

他开着警车就把这个赖皮带回去，然后把他扔在他的破房子门口警告他：“你想死别拉上老子！什么话都给你讲清楚了，你再闹等着挨枪子儿吧！”

但经过监狱洗礼的杨德才怎么能被这话吓唬住？挨枪子儿？现在不是都不用这方法了吗？一般不都是注射死亡吗？他这么闹一闹那才哪儿到哪儿呢？一句话——咱级别不够！

所以，赵篇一走，杨德才带了一卷破行李就返回了金椽镇。他改变了战术不再嚷嚷了，而是在谷雨楼前的大街上坐下，在面前摆上一张硬纸板，再写上大大的一行字：“曹亲生孩子遗弃，乞讨！”

遭遇的“遭”他不会写，写成了“曹”。但这并不妨碍人们，人们一看就明白了，这家伙是要死缠到底。于是，有人问他：“你这到底是要闹啥呢？你就说说卢谷雨答应你什么条件你才不闹？”杨德才翻翻白眼儿，想了一会儿才说：“供她弟弟妹妹就得供我，我是她养父呢！我得和她弟弟妹妹一起住，如果不让我住她的房子，她就得给我买房子。还有，她一个月给弟弟妹妹多少开销就得给我多少开销，我这要求也不高，毕竟我是长辈呢！现在嘛，如果她不想照顾我，可以给我找个人照顾，娶个媳妇也行，找个保姆也行！将来嘛，我还指着孩子们养老送终，”

听的人哈哈大笑，有人说：“行！你这是傍上银行了，你就慢慢闹吧！我就看看你能闹到什么结果！”

赵篇让他气得没招儿没招儿的。他甚至睡都睡不好了。真是人不要脸，所向披靡！没办法，只能给他来硬的。

趁着天黑，赵篇和小代两个人又把他拉上车，然后又把他扔回小埔村去。这回，他联系了村里管治保的李三强。

“李三强，你要管不住他，你这治保主任白当！你看村里的后生们服不服你！你要管不了他，你们村委会主任卢谷雨不好过，连带着你这村子也治不好，我看你拿回来的创业的钱都要打水漂，你自己衡量着看吧！”

李三强听得头皮一炸一炸的，赵篇这话说得夸张，可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卢谷雨当然还在管事，但在村子里露面确实少了，露一面也来去匆匆，就像躲鬼一样。

他说：“赵所长你放心，村子里年轻的一茬没有不服我李三强的！这事儿，我一定给你管好了！”

保证确实下了，李三强把看人的班儿都排好了。村子里的年轻人也确有看不惯这个赖皮的，也能积极地来值班。可是，那是个活物呀！他要出去买菜，他要出去看朋友，你说这要求不合理吗？

而且，这个杨德才那个赖呀！你一拉他他就坐下来哭，鼻涕眼泪一把一把地往人身上抹，谁愿意招他呢！一个看不住，上厕所的功夫他就跑了。然后又跑到金椽镇，在大街上当众数落卢谷雨带着人搞非法拘禁。

“各位老少给评评理呀，我就是来看看我的孩子，我犯了哪条法律啦？派出所所长不让我看，把我拉走，还让人二十四小时看着我。我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现在连行动的自由都没有了呀！这都是卢谷雨派人干的，她至今都不敢见我，让一些虾兵蟹将出来吓唬我！你们说，她不做亏心事，为啥不敢见我？我是操了她还是咋啦？她吃我的、喝我的、我买了三个面包一人给他们一个，我自己都没的吃.”

围观的人又多了！金椽子的人们像看连续剧一样关注着这个闹剧。

焦秋草简单气坏了。他楼前边总是喧闹得跟菜市场一样。

他当着众人的面，把一袋子菜和肉摔在杨德才的面前，他大吼：“你们看看这个赖皮！他天天守在这儿，弄得两个孩子不敢出门。他们的姐姐卢谷雨给我打电话，让我给她弟弟妹妹买点吃的送过去。你们说说，孩子们遇上这样的姐姐，还要啥？这个赖皮进了监狱，人家卢谷雨有义务给他养孩子吗？可是即使这样，卢谷雨也念在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养了这个罪犯的孩子，送他们上好的学校。做人做到卢谷雨这样，还要怎样？他天天在这里恶心卢谷雨，不过是想讹点钱财，可是这样的人是填得满的吗？”

人们听得不胜唏嘘，议论纷纷。杨德才却不关己事地坐在地上，拿起塑料袋里的苹果就咔哧一口。然后他一拳捣在方便面的袋子上，扯开袋子，干嚼起来。

老人让他那不知廉耻的样子气得发抖。他伸着双手对着大伙儿呼吁：“我说大伙儿就听我一句，散了吧！人看得越多，这个赖皮就越起劲儿！等没人看了，他也就消停了！都回去吧！回去吧！好不好？都听我一句劝”

有的人就动了动脚，看看左右。这事情越来越好看，尽管老人讲得有道理，可是还真不舍得走。

但有的人就真走了。

一时间，杨德才的周围少了一半的人。杨德才一看就急了，要是没人关注他还闹腾个屁呀！他忽地站起来就嚷嚷:“你是不是跟卢谷雨有一腿呢，你替她说话？你说她给了你啥好处？她是给了你钱了，还是让你睡了？我还没有她的电话，咋你就有了？你和她到底是啥关系？”

人们一听就兴奋了，剧情怎么说转就转呢？刚离开的人也转头回来了。

焦秋草气得直哆嗦，今天怎么就遇上了这种无赖呢！

他和谷雨都差着辈儿呢！他老了也要名声啊，谷雨是名人，更不能沾上这种恶心事啊！

但他知道自己跟不上这个无赖的节奏，也没法跟他讲理，他直接掏出手机大喊：“赵篇，你管得了管不了，杨德才这个无赖他侮辱我呢！我要告他！我要告他！”

杨德才一听他喊赵篇就笑了。他冲着众人大喊：“大伙儿都听见了吧？他报警都直接喊派出所所长的大名，这不寻常啊！这都是卢谷雨的人，他们窜通了要拘禁我，限制我的自由！你们等着吧，如果我失去自由一定是他们搞的！这些有钱人，他妈的都无法无天了！”

天底下总是没钱的人多，一时之间，这有钱人的话题又引来一番议论。人们这时也不管事实怎样，他们只管这议题的趣味性。有人就说起谷雨如何如何有钱，虽然不拍戏了，但肯定几个亿的资产是有了。

可是焦秋草他知道啊。谷雨把烧焦了的山头补种上，曾当着他的面惨然一笑。“焦爷爷，我快成穷光蛋了！如果实在没钱，我就出去拍广告去，说过的话不算就不算了！”

此时，杨德才又拿起一个苹果。他咬了一口，呸地吐在地上。他嫌弃地嚷嚷：“这都不够新鲜了，你买什么水果给我的孩子？卢谷雨是不是尽给她弟弟妹妹吃处理货！”

焦秋草气得一把拍在杨德才的脸上，紧接着又是一巴掌。杨德才却打不还手，躲都不躲。他还是红着脸大声嚷嚷：“大伙儿都看见了吧，我打不还手，我是文明人。他仗着自己老了，就当众打我。他后台硬啊，卢谷雨的后台硬啊！他们欺负人跟踩个蚂蚁一样，如果我出事，一定是他们搞的。我真怕今天晚上遭了黑手呀！拜托大伙儿看清这地方，明天如果我来不了这里，一定是遭遇了不测啊！如果我真的横尸街头，请大家给我盖张草席，别让野狗叼了去啊！”说到这里，他躲了一下焦秋草甩过来的第三记耳光，指着楼上说：“我那两个亲生的孩子，他们就在楼上，他们看着父亲挨打却在里边享福，这是什么天理呀？老天爷呀”

他凄惨地哭了起来，甚至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塑料袋儿上。猪肉被他的屁股压了出来，西红柿也碎了，鸡蛋更不用说，这红的、黄的一渲染，事情就变得更加夸张。等赵篇赶过来的时候，围观的人已经有上百了。

赵篇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穿这身警服，他一定把杨德才这个无赖打个乌眼青，从此，让他知道知道惹上你赵爷爷的下场。

“起来，你给我起来！”

赵篇一把就抓住杨德才的衣服。但杨德才赖赖的，他蜷缩着腿根本不用力，即便是瘦也死沉死沉。这样子太滑稽了，围观的人就觉得这事情越来越好玩。

“干啥？你干啥？”杨德才一边拖延一边狡辩。“明明是他打我，你咋还拉我？我根本就没动手，你问问大伙儿，是不是他打的我？他打了我两巴掌，我还躲了一下。你看我的脸，有没有红印儿？”

他说着话就凑过来让赵篇鉴定。赵篇恨不得也给他一巴掌。但此时人太多，他什么出格的话都不能说。他只能说：“有事到派出所解决去，在这里丢人现眼！”

说完，他拖了他就走。杨德才却赖赖地指着身后：“他呢，他呢，他还打了我呢！我现在还疼呢！”

焦秋草实在恼怒。“我跟你走！”一声怒吼从胸腔里发出，把人们都惊到了。紧接着，就见他张着手就像要抓住什么似的，整个人却软软地倒在地上。

再没有第二句话。

“出人命啦！”人们哗啦一下就躲开了。

赵篇的脑袋嗡的一下。他大叫一声：“教授！”，然后噗的把杨德才扔在地上就跑了过来，抱起焦秋草。这时，有个明白事儿的上来搭了一把手，两人合力，警车呜呜叫着就直奔医院而去。

“出大事喽！”围观的人也心有余悸。

“最啊，老年人最怕摔，指不定是多大的事呢！”

有人指点着杨德说：“你摊上事儿了，你摊上大事啦！看你这下到哪儿闹腾去？”

杨德才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他不以为然地说：“杀人才犯法，我又没动他。你们都给做个见证，是不是他自己摔倒的？他刚刚打我我都没还手。”

“后果那么严重，你能没责任？”有人就不忿了。

“有啥责任？”杨德才翻翻白眼，“你年轻轻不学法律！我就在这里说了一些家长里短，我还做啥了？我最多就是扰乱公共秩序，警察给我几句训诫，把我弄回村里去。我家就两间破房，想罚我就上房揭瓦去。我没住处就找政府，我还要办低保呢”

听的人直摇头。敢情赖皮的世界是这样的！什么是流氓无产者，这就是活生生的流氓无产者啊！

“不要脸！呀呀呸！”正在这时，一个人嗖的一下穿了过来，冲着杨德才兜头就打。人们一惊，难道剧情又要转啦？

人们被新跳出来的这个人惊到了。只见他身形微胖，衬衫全湿，头发全沾在额头上。他抄起手中的旅行箱就砸向杨德才，杨德才没防住就硬生生挨了一下。

不远处的出租车司机探出头来大喊：“哎，你还没给钱呢！”

可是这时候哪有人理他。那个微胖的人虽然不高不壮，可是现在却勇猛异常。他全心全意扑在痛打杨德才的事情上。杨德才被吓到了，他不怕横的，但他怕这种不要命的。这人打起人来哪有分寸呢，他手里的行李箱让他抡得像个锤子一样，磕一下头脑袋就得晃几晃。

有人就问了，问那出租车司机。

“哎，那是个啥人呀，咋那么打呢？这可是要打出人命呀！”

“哼！”出租车司机讽刺地笑了一下。“啥人？正经替卢谷雨出气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9.出人命啦！ 出租车司机一说是正经替卢谷雨出气的人，问话的人更有兴趣了。

“那是啥人？”

“她爹呗！人家的亲爹！”

“哦！”这人瞬间就明白了。亲爹可不就是正经替卢谷雨出气的人！“你说说，快说说！”

那司机干脆从车上下来，靠着车门说：“今天在车站趴活儿，这人下来就嚷嚷着去金椽镇，我一看是个南方人，就想多少挣几个。哪知道这个主儿全不关心车钱的事，他直接要求我把他带到卢谷雨家门口，他说要来教训那个欺负他女儿的犯罪分子。我这才知道敢情这个人就是卢谷雨的父亲！”

“该该该！人家亲爹出头那是天经地义！”

“可不是咋的！”出租车司机恨恨地骂了一句。“这个赖皮把人全家都害惨了！那人在车上说，要不是把孩子弄丢了，卢谷雨的爷爷也不会急得中风、他两口子也不会经常吵架，到最后他婚也离了，孩子们也跟着老婆走了，到最后他孤家寡人过了许多年。你想想，所有的坏事都起因于这个人贩子，到现在他怎么还有脸给人家当养父？呸！呸！呸！”

“呵呵！”聊天的人笑了。“你这么同情他们一家，今天的车钱就别要了呗，这个亲爹都这么可怜！”

“那怎么行？”出租车司机瞬时认真起来。“同情归同情，一码是一码，卢谷雨家现在也不缺少这点车钱！”

然后两人不再聊天，认真地观战。

吃瓜群众们都很懂事，把战场外围弄得大大的，留给他们两个人撒开了打。可是这可把来往的车子给堵死了，有人不停地按喇叭，吃瓜群众却不嫌麻烦地叫骂：“bbb，瞎bb啥！没看这儿忙着呢吗？”

警察这时候也来了，是小代带了一个派出所的同事。

乡镇派出所就那么几个人，一个杨德才就调动了全所的力量，你说遇上这事谁高兴？

等到了现场，一见杨德才被按在身子下边挨打，小代就乐了。他说：“王乐，你上！”

王乐摇摇头，“不上，让他再挨几下再说！打得他出不了门咱们就能歇着了。”

小代哈哈地笑。他也是这个意思，今天只要不出人命，他就当来看热闹。

杨德才嗷嗷地痛叫。他边叫边骂：“快帮我报警啊，人民警察在哪儿呢？这是要当街行凶呢！”

有人就看向穿警服的小代他们。

小代眼睛一瞪，冷着脸说：“看啥看！人民警察都让他累着了，歇会儿再说！”

有人就被这话给逗笑了。

这时，有人冲着打人的喊了一声好。“卢社会，你像个当爸的！我原谅你了！”

卢社会一怔，放下拳头，冲着喊话的女人嘿嘿地笑了起来。他活动活动胳膊，从杨德才身上起来，边起身边骂：“一个臭虫耗费了老子许多的力气，妈的，今天不能把你打死，明天要接着打，直到你跪下求爷爷饶了你!”

有人就喊了一声“好”。

有人就问那喊话的女人，“你认识这个打人的？”

那女人眉毛一挑说：“咋不认识呢，他是卢谷雨的爸，我是卢谷雨的妈。我们给卢谷雨出气来了！”

“哦！”这话瞬间就被传开了，敢情这是正经事主找上门来了。“好看！”“精彩！”

杨德才也听到了。嗯？卢谷雨的爸，卢谷雨的妈，那不是两个有钱人吗？他瞬间就来精神了。

“哎哟，我疼得动不了啊！快帮我打个120呀，医药费、误工费、陪护费、精神损失费，你们得给我补偿呀！没有一百万，你们别想拉倒！”

人们哈哈大笑。坐过监狱的人就是扛揍，估计让大炕头、二炕头收拾得都皮了，这会儿还想得到这些！

“笑什么笑，你们倒是给我做个见证啊，我让人当街打了，我要起诉他！刑事附带民事诉讼，想判刑少几年，就花钱获得我的谅解！”

他还在得不得地要钱，人们就更觉得可笑。

这时，有人蹭蹭蹭走过去，一脚踩在杨德才的腮帮子上，杨德才的脸瞬间变形。人们都呆了。这是个什么人，这下脚的样子也太专业了吧！

只见那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迷彩服，大夏天穿着军靴，身板板板正正的，那张脸虽然冷，但一看就是维护正义、保障和平那种。他只对杨德才说了一句话就觉得寒气逼人：“给你丧葬费要不要？”

有人问了句：“哎，让我们看明白啊，你是卢谷雨的什么人？”

那人没有理睬。卢文芳却替他说了一声：“他是卢谷雨的继父，替卢谷雨出气来啦！”

哦——！吃瓜群众瞬间有了新的谈资，卢谷雨的继父！亲爹、继父、和人贩子养父，一会儿功夫好几个爹，这得费点精神捋一捋吧！

出租车司机这时候说话了。“都想啥呢？人家卢谷雨小时候被拐跑了，弄得人家一家子急得快疯，哪家出了这事还有好心情好好过日子？父母离婚算啥，父母得精神病的都有！”

卢社会点点头。“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说完，他掏出三百块钱，给那出租车司机，“给，别找了！就冲你替我说了句公道话！”

这时，小代冲王乐使了个眼色，时候差不多了，他们该出手了。小代走过去，拉了迷彩服一把。“嗨，兄弟，你一使劲这家伙下半辈子就交待了，行啦行啦，给教训就行啦！”

迷彩服犹豫了一下，把脚挪开。他刚刚正踩在腮帮子上，可也离颈椎不远，要真用劲一踩，还真让这无赖给赖上了！

警察一出手，事情就算打了中止符，意犹未尽的人们遗憾地哦了一声。

有人就说：“咋打了半天不见卢谷雨呢？正经事主儿也得出来说上两句！”

“说什么？”卢文芳马上给他怼回去。“遇上臭狗屎躲都来不及，谁会往身上招呼？我们当父母的当然是不能躲，谁家孩子让人欺负谁受得了！”

“就是！就是！这时候就是要看家里有没有敢出头的！”

“就是！就是！说到了还是自己家的人最亲！打断骨头也连着筋！”

“就是！就是！卢谷雨这算幸运的，能找着自己的亲爹亲妈，你看看那些找不着的，有谁心疼？”

人们你一句我一句聊开了，反正是久久不愿散去。

再看杨德才趴在地上哎呦哎呦喊动不了，小代拧着眉毛观察，也不敢硬拉他。万一真的骨断筋折造成二次伤害呢？

卢社会这时走过来，当着大伙的面大声说：“这个伤我负责！打断哪儿我都赔他。但是，等他伤好以后我还要继续打他，他欺负我女儿、害惨我全家，我要不把他打够了我得憋出病来！这口气我非出不可！”

“好！”好事的就跟着喊了一声好。

小代回头就嗤了他一句：“行了啊！我们警察还在场呢，哪能当着警察的面恐吓别人呢！”

卢社会懂事地笑了。“行，不当面恐吓！不当面恐吓！”

这时，王乐说：“叫个120吧，怕真是伤得不轻！”

杨德才听了这话，彻底不动了。他舒展安详地趴在地上。

这时，忽听楼上窗户里有人哭喊：“救人呀，我哥哥自杀了！快来人呀！”

人群渐渐静了下来，一静下来，这声音就更显悽厉。这是个小女孩儿的声音，她说她哥哥自杀了！

杨德才嗡地一下坐起来。别人听不出，他还听不出吗？这是棉棉的声音！麦芒他自杀了！

他一个轱辘起来，冲开人群就往楼上跑。

这时，已经有人先他跑了上来，正是刚刚踩他的迷彩服。接着小代和王乐也往上冲，后边的人就赶紧联系120。

妈呀，今天这事闹的，又出人命了呀！人群都紧张起来。

只见迷彩服冲上三楼就嘭嘭地撞门，一会儿，棉棉才哆嗦着把门打开，她一直在抖，脸白得像墙壁一样。等开了门她就坐在地上，木楞楞地看着进家的一群人屋里屋外地忙乎。

杨德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血！到外是血！从厨房到客厅都是血！

那迷彩服用毛巾压了一下，可是血还是从胳膊上往外冒，这是伤了动脉了呀！

王乐找了块得劲儿的布子，像是谷雨的丝巾之类，终于，血流的速度没那么快了。

这时，120呜呜呜地到了。

迷彩服抱起软软的麦芒就下楼，王乐跟着去了。小代没去。因为他看那女孩子的状态不行了。

他过去摸了摸女孩子的手，冰凉冰凉，温度和眼神都跟死人一样。

“你姐姐的电话呢，给你姐姐打个电话！”他轻轻地说。

棉棉没有动。等小代再问了一句，她才反应过来人家问的是什么。她低低地说：“哥哥不让给姐姐打电话。谁也拿爸爸没办法！”

小代舒了一口气，她能正常应答就行，有人一刺激就得了精神病，还好，她就是暂时的惊吓。

“你上沙发上坐一下！来！”小代伸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可是她腿软得不行，自己走不了路，小代只好把她抱起来。

放在沙发上，小代也能歇一歇。他看看客厅这样子，有摔坏的台灯，有撕破了的书，也有洒了的饮料，还有一盆滚倒在地上的绿萝。

他问：“给我说说经过，这是我的工作！你别怕！”

棉棉呆呆地嗯了一声。

又等了一会儿，她才说：“哥哥这几天要回村里去。他说他不要前途了，只求爸爸别闹。如果我们俩在姐姐这里，他就会不停地闹，败坏姐姐的名声。可是我不想回，我要是回去，爸爸就经常骂人打人，我一点都不想回！后来，我也想通了，就说回吧！我们不认这个姐姐，爸爸他总没有理由闹了。可是哥哥又不想回了，因为老师来电话说他在物理竞赛当中得奖了。老师说他有希望上好大学！”

说到这里，棉棉泣不成声，而小代听得则感慨万千。

在他们家的这个故事当中，不是简单地孩子们在哪儿住的问题。以杨德才的这个闹法，只有切割了和姐姐的关系，杨德才才没有理由再纠缠卢谷雨。可是脱离了卢谷雨的扶助，这俩孩子怎么办呢？他们目前不能自立，和杨德才在一起吃饭都成问题，还谈什么前途呢？

这孩子们考虑这种问题，真是太残忍、太残忍！

小代冲着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的杨德才吼：“你他妈的不是人的东西，你儿子都让你逼得自杀了你知道吗？”

“哎，唉！”他的脑袋耷拉下来。

“聚众滋事，后果极其严重，先行政拘留你十五天，你服不服？”小代吼。

“服服服！”说完服，杨德才眼珠一转，弱弱地问了一句：“行政拘留是不是得自己掏饭费呢？我没有钱！”

“啪！”小代冲过去就是一耳光。“你妈的，就知道钱！你儿子是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0.拘留所地干活 在高速路口接到齐家，谷雨就打开车门，让齐家换到自己的车上。

他一上来，谷雨就歉然地软软一笑：“是不是我很多事？”

“哪有！”齐家心疼地把谷雨揽在怀里。“你不多事，是坏人太多！”

谷雨欣慰地嗯了一声把头靠在齐家的肩上。这些天，她真是让杨德才折磨够了。互联上又是她的新闻，尽管不算她的错儿，也有很多人站出来支持她，可是这一点都不积极，吵吵嚷嚷得就好像她是个事儿精。

现在爸爸妈妈连生意都放下了，专程过来给她撑腰，这让她既欣慰又歉疚。她这人，即便是亲生的爸妈也不是愿意相欠的。

“谷雨，我来的太晚了。如果早一点我一定亲自教训他！”齐家摸着她的脸遗憾地说。

“哪有？即便你早来我也不想让你动手，那个臭狗屎他不值！”说到这儿，她抬头看看他严肃而英俊的脸，灿然一笑：“你是青年领袖，你有大好的前途，不能让他把你弄脏了！”

齐家苦笑一下，摇摇头。他去参加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一个青年领袖活动，在谷雨这儿就真的成青年领袖了。其实哪是那么回事！

他说：“在茨瓦内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事儿了，可是回不来，等开罗和新德里的活动一结束，我才能赶回来。”

“我知道！你是青年领袖嘛！”谷雨摸摸他，又探着身子亲了他一下，表示安慰。

这下，齐家注意力转移了。什么都比不上谷雨的香唇有魅力，哪怕是仇恨也得先放在一边。他抱住她就不停地亲，只有上帝知道他有多么多么渴望。

杨天虎把着方向盘安静地等着，谷雨的车子久久不动，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是先回国的，因为没有大学生参加国际活动还要带保镖的道理，朱家招摇不起。所以，他跟朱承泽汇报之后就回国了。

谷雨的事他全程关注，他也知道谷雨不露头是对的，他都跟赵篇联系过，赵篇只是听他不停地叨叨，到最后，赵篇只一句就让他闭嘴了：“杨哥，要不你来当派出所所长试试！”

像杨德才这样的赖子，任你是谁都够喝一壶！

杨德才这种人怕什么呢？他怕潜规则，怕黑色帮派。可是朱家怎么能干这种事呢，这种人家只能走行政的途径，使法律的手段，至于朱承泽干没干过其他背地里的事，他不知道。但他跟朱承泽汇报这事的时候，朱承泽说：“等等看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在他看来，等等看吧，是因为风向对谷雨还好，要是不好了呢，你看朱承泽出不出手！到时候管他是什么手段！朱承泽能走到今天的这地位，岂是个拘于小节的人？

终于，车子发动了，他们前边走，杨天虎就在后面跟。这次他们不是往金椽镇的方向，而是奔城里开。杨天虎想，可能是新发生的血案让谷雨对那个家心有余悸，既然自己是这样，就更不能领齐家回去住了。

确实，谷雨就是这么想的。

齐家问：“你弟弟还好吗？”

谷雨边开车边点头。她说：“还算好吧，命捡回来了，人还在医院躺着。”说到这里，她咂了一下嘴巴，叹着气说：“我过去就很担心他，果然还是出事了。他太要强，没想到出事却是出这种事！”

过了会儿，谷雨又说：“棉棉我把她安顿到学校里了。她精神不大好，但我也没空陪她。有个生活老师很同情她，愿意让她和她暂时住一间屋，我看也只好这样了。”

齐家挑挑眉，没说什么。他只是伸过手去握住她的。

他知道谷雨很能干，但他不想她这么累，把所有她的和别人的都一起扛在肩上。

他过去一直不喜欢那两个孩子，但今天也觉得他们非常可怜。没有人是自己要来这个世界上的，托生这种事只有上帝知道。这也是人生的无奈之一吧！

“齐家，你还不太累吧？”谷雨问。

“你要做什么？”

谷雨无奈地笑了一下，缓缓地说：“我订了饭，我要到拘留所给爸爸送饭！”

“我老丈人被拘留了？这——，这赵篇真是!”齐家一听就不乐意了。

“你别怪赵篇！”谷雨笑着安慰他。如果是别人，可能也就模糊一下过去了，因为杨德才他也没有咬住不放嘛，但因为是我的事，关注的人太多了，我爸确实当街打了人，他们怎么样也得对上对下交待的。所以只好严格一些。”

“哦！严格到我老丈人头上了！”齐家还是不忿。

“行了你！一口一个老丈人，我爸认不认你还两说呢？”

“怎么？我这样的都不认，他还要什么样的？刚刚你还说我是青年领袖呢！”

两个人甜甜蜜蜜地拌着嘴一起取了吃的，一起走向拘留所。

拘留所比起看守所情况稍微好一点。因为都是短期的拘留，也不存在犯人互相欺负的情况。卢社会是从千里之外飞过来给女儿出气的，说出来豪气得很，进了拘留所仿佛英雄一般。别的人对他也很客气。

现在，外面的警察一喊：“卢社会，你女儿给你送饭啦！”卢社会高高兴兴就出来了。

他一出来就见女儿和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站在一起，那男生看自己和看女儿的的样子，让他一下就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豪门”！

“嘿，对一次见面哈！”他不咸不淡地打招呼，老丈人范儿端得很足。

谷雨不禁笑了，爸爸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她笑着把饭菜递给他，一边介绍道：“爸，这是朱齐家，我高中同学。”

“哦，小朱啊！”说到这儿，他上下打量打量朱齐家，脱口就问：“你和朱德同志是什么关系？”

“哈哈！”谷雨一下子被爸爸逗笑了。旁边的警察也绷不住地笑。

齐家只好忍着笑回答他。“嘿嘿，我和他没关系，但我非常尊重他老人家！”

“哦，好吧，也算有关系！我也非常尊重他老人家！”说到这儿，卢社会拍拍胸脯，表明自己对革命前辈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

齐家关切地问：“里面条件还行吗？要不要铺得厚实一点，我现在就出去买！”

“不用！”卢社会举起右手很有风度地制止了这个奢侈的提议。“我为女儿吃一点苦，这是我的荣耀！她长这么大我还没为她做过什么呢！这次我要一次性做足！”

齐家摇摇头，还是忍着笑。他这个老丈人，以前谷雨不怎么提，他以为为人很差，没想到却是很可爱的一个人。

“哎，小朱，你说我进了拘留所，你家里会不会觉得这件事不够光彩，会对谷雨的家庭有看法？”这话他问得极其认真。

朱齐家挠挠耳朵，想了一下，他认真地说：“不会的！了解前因后果就不会的！我家里人都非常通情达理。这个谷雨知道！”

说完，他看向谷雨，似乎在问：“是不是知道？”

谷雨轻轻地白了他一眼，弱弱地说：“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朱齐家急了。“我爷爷很喜欢你的，我爸也是，我姑姑同样，我们俩出问题那一段他们都站在你一边，都变着法儿地挤兑我！”

谷雨轻咬朱唇。他这说的也算实话，他们家人的态度是挺好的。

可是卢社会也是经历了半生的人精，他一听就听出问题了。“小朱啊，说了半天，你妈喜欢不喜欢谷雨呢？”

这问题让朱齐家不好回答。说喜欢呢，肯定是假话，说不喜欢又让长辈担心。他灵机一动就问卢社会：“您说您家里人都喜欢我吗？”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我对你并不讨厌！”

“这就对了嘛，我们俩彼此喜欢，并不必要求对方家庭每个人都喜欢自己，那样就太沉重了！”

“好吧！你说服我了，我现在宣布:我喜欢你当我女婿!”

朱齐家听了高兴的什么似的，他的大白牙露出来一时半会儿都关不住了。谷雨简直拿他俩没办法。这还是在拘留所里呢，要是在别的地方，还不得转着圈儿地乐吗？

“爸，我看你进拘留所跟度假一样，那不妨多呆几天吧！”她笑着嗔怨。

“哎，这是个特别的人生体验嘛，体验够了就要出去体验别的了！”

谷雨笑着白他一眼。齐家却想到别的。他问：“叔叔，是不是杨德才那个浑蛋也关在这里？”

“嗯！”卢社会撇着嘴，好像说了这事儿就要被弄脏一样。他说：“他和我不能关在一间屋，这真要出人命的，他在我隔壁屋呢！进去了就不停的嚎，好像提前给自己哭丧！”

“哦！”齐家点点头。“有人给他送饭没？”

卢社会摇摇头，“应该没有吧？我也不清楚。不过想想，这人是真可怜。我好几个孩子，虽然不跟我一起生活，可是见了我还是亲的。他却啥也没落下，你说人咋活成这样了呢？！”他真的表示不理解，也真的有些感叹，倒不是借机讽刺别人。

谷雨伸手摸摸爸爸。他还是善良的爸爸。

“爸，我明天给你带换洗衣服，今天太忙了没顾得上，恐怕要臭了！”

‘不用，不用!”卢社会很为女儿着想，你那么忙，我吃这里的东西就可以。衣服我自己箱子里有。”

齐家不开腔。现在老丈人在他眼里挺可爱的，关键是他不远千里飞过来就为了给女儿出气打了一架，这挺让人感动的。当父亲的就应该是这样。

出了拘留所的门，齐家还是保持沉默，谷雨就奇怪地看他一眼，觉得他走神了。

“哎，你在想什么？”

齐家咬着嘴唇转转眼珠，忽然说：“我去看望一下杨德才吧？”

“你疯啦？不嫌恶心?”

齐家挑挑眉，坏坏地一笑：“我好不容易知道他在哪里，我怎么也得让他留个印象！”

谷雨撇撇嘴，想说他幼稚又把这话咽了回去。她知道齐家忌讳这个。齐家肯定是想威胁他几句，这让她感动，可也真是多余，他不都进去了吗？再说，他们家也不让他乱来啊！

“你在车里等等我，我马上就来！”说完，他也不等谷雨的回答就到另一辆车上，探着头跟杨天虎说话。

一会儿，杨天虎下车了。他把扣子解开两颗，墨镜儿一戴，吓了谷雨一跳。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前一秒春风拂面，怎么后一秒就寒气逼人了呢？

只见杨天虎看看谷雨就朝拘留所走去。而齐家并没跟上，只是靠着车窗呵呵坏笑，一副等好戏的样子。

他说：“拘留所就是好，能随便会客，要是看守所就麻烦了，恐怕得预约。所以，什么都有等级啊！”

谷雨斜楞他一眼，显然这是个儿童。

过了大约有一刻钟的功夫，杨天虎出来了。他仍然迈着社会步，鼻孔朝天，在墨镜后面看了看两人，也没理会，直接上车走人。

谷雨问：“这就完啦？”

“可不就完啦？”齐家得意地点点头，“你等着吧，那个浑蛋肯定得尿裤子，杨天虎吓人才叫厉害！”

谷雨不解。“当着警察的面呢，你怎么吓人？”

“嗤！”齐家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幼稚，都像你那样等着坏人自己作死，新一代坏人都生出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1.有人把他告了！ 谷雨确实忙，医院里躺了两个病人都得她去打理。

弟弟麦芒自然不用说了，炖了鸡汤他看都不看，不是身体拒绝，而是他的心被爸爸伤透了。谷雨自然理解他。哪有一个当爹的，不停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数落孩子、拿孩子当工具使的？

谷雨把鸡汤罐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搁，肃着脸说：“你要垮了，妹妹咋办？我也要结婚，我能一辈子跟着你们？”

她向来跟他们说话直接。她认为只有这样清楚明白地说话，他们才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境遇，才能奋发图强，才能自强自立。

“帮我找我妈！找到我妈我们不跟着你，也不用你的钱！”

这是长久沉默之后麦芒说的第一句话。

谷雨看看他一脸苍白的样子，坚决地摇了摇头，她说：“能找到就帮你们找了。就是找到了，她不愿意回来也不跟没找到一样吗？”

麦芒也摇头。他看看头顶的输营养液的瓶子，无力地说：“你找到她，让她跟我们说，我才死心！”

“你死什么心？你死心就再给自己来一刀？”谷雨不由得激他。她知道人死过一回之后，就再也不想提这件事了。

果然，麦芒一脸愧色。“姐，你还是找找。我只是想知道我在这世上有亲人。当然，你也是我的亲人！”说完，他的声音变得黯哑，眼泪也不可抑制地流下来，流过脸颊，流过耳朵，又落在枕巾上。大概是眼泪弄得他脖子痒痒了，他耸着肩膀想擦一下，谷雨忙伸手帮帮他。

可是他的眼泪越流越凶，喉咙里也抽抽噎噎的，到最后他压抑不住地哭出了声，竟然像狼一样嚎叫起来：“妈——”

这声音把谷雨吓坏了，把护士也惊到了。这是正常人发出的声音吗？

麦芒真的太压抑了！

过了会儿，看麦芒稍微平静一点，谷雨才说：“麦芒，我试试，但不敢保证。你得先好好吃饭，万一她来了，看到你这副样子不想要你们了呢？”

这话弄得麦芒怔了一下，他羞愧地嗯了一声。

出了麦芒的病房，谷雨在掂量要不要找找乔福梅。乔福梅的联系方式她没有，因为当时在郎房市公安局见面的时候，她情绪激动，而且明确表示不想知道两个孩子的消息，他们对他来说，是嘲讽也是错误。但要真找起来也不难，郎房市公安局应该可以帮忙查一查。

就是不知道乔福梅她现在是什么状态。人在激动的时候说的话未必是作准的。

这么犹豫着，就到了焦秋草的病房。对于焦秋草，她确实充满歉疚，一大把岁数硬是让杨德才给气倒了！

她探头看看，看到焦秋草的儿子和孙子都在，轻轻地敲门进去。

“哥，对不起了，让您大老远跑一趟！”她见人就叫哥，也不管辈份，总觉得这样别人就不好怪她。

果然，那个“哥”站了起来，搓了下手，又把手缩了回去。大概是怕谷雨不跟他握，局促地笑了一下。谷雨摸摸男孩子的头，弯下腰看焦秋草的状况。

他还在睡。

脑梗病人发病之后就比较嗜睡。

“哥”指指门外，轻轻地说：“咱们出去说！”

然后两个人轻轻地走出来。

谷雨再次致歉，“哥，焦爷爷真是让我连累了，真是对不起！”

“哥”摇了摇头，淡然地说：“我爸他有这个毛病，我们以前并不知道，只说他天南地北山上山下的跑，是最结实不过的老人。到现在，我们才觉得他真是老了。等我爸病好了，我打算把他接回去。还是在身边会让人放心些！”

谷雨点点头，表示理解。现在山上的种植户都掌握了技术，焦秋草的作用就减弱了。只是焦秋草爱搞科研，离开了奶奶山，恐怕他也要找其他的地方。

她说：“看焦爷爷自己的意思吧。到夏天还是让他来山上住，那里条件真挺好的。他很喜欢。冬天还是回北京去，通远真的太冷了，脑梗病人对过冷的温度会很敏感。”

“哥”点点头。他认真地看着谷雨说：“你也真是不容易！”

谷雨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从容地笑着说：“已经很好了，有吃有喝的，还有这么多好人帮着我！”

“不，谷雨！”“哥”认真起来。“那个流氓他只要在本地生活他还会来骚扰你，这种人你躲不开的。你还是回北京吧。你在哪里都会发展得不错的。”

谷雨笑笑，感谢他这么认真地为她着想。她礼貌地说：“我会考虑的。只是现在好几件事刚刚做开，离不开人。我总不能因为他就不做事吧！”

结果，回到家，大家也像那个“哥”一般地担忧。

母亲并没有走，她在沈诚的陪同下去望了一下前夫，回来就跟谷雨说：“不得了了，可能那个杨德才要疯。你爸爸说，隔壁的杨德才闹了一晚上，不知道在胡说八道什么，要是他真疯了却死盯上你，那你可完蛋了。这样的人，打了人都不负刑事责任的！”

谷雨看看齐家，发现他在偷笑。他今天去看望安安了。安安现在是全家的宝。

谷雨问：“齐家，你们到底对杨德才说了什么，怎么把他给弄神经了？”

齐家摇摇头，他一脸无辜一脸正义地说：“哪能做什么呢，只是做了警方允许的友好客气的谈话。”

谷雨翻翻白眼，知道问也问不出来。她想，可能是恐吓，杨德才那个人才真的是软的欺硬的怕，也许杨天虎就是找对了方法，把他吓唬住了。

这时候，沈诚说话了。“谷雨啊，你要不回北京吧！你妈总想你呢！你在这里总是不让人放心。转眼杨德才出来怎么办？”

谷雨看看齐家，知道继父的话还是要认真回答。因为沈诚这人一般不发表意见，但他正式提出来了，那就是真的很担心。

“沈叔叔，这个我会考虑的，等眼下这几件事都上了轨道我就回北京读书去。眼下微利厚生计划的第一批粮食快收了，我得想法子全卖出去。肉类也是同样。第一次做这个没有经验，我每天都在想办法。而且，志愿者最近不停地来，虽然有人在帮忙，可有些事情还得我去协调”

沈诚看看卢文芳，无奈地摇了摇头。卢文芳说话了：“还要等好几年？事情有做完的时候吗？你不做这个事情就要黄了？那个杨德才能等着你闲下来才骚扰你吗？他只要在这里，你做什么都做不好，就没法做好！”

一看母亲动了气，谷雨也为难了。大家说得都在理，可是事情真的就不做了吗？

“还有，”卢文芳今天看来是不说不快了。“你好好的一个小丫头，怎么就操持起那个村子来了？以前你说不拍戏就不拍了，咱钱够花、心情好就行，可是你现在做这个事，你图什么？那么上千号人，是你努力就能做得好的吗？村里有多少地痞，有多个懒汉，有多少孤残，你想想吧，谷雨，这可不是孩子们玩游戏，开辟一片地图想种啥种啥，想来啥来啥！那都是要你把心一片一片地掰碎、没完没了地操持啊！”

说完，她感同身受般地自言自语：“花一般的姑娘，驴一样地操劳，这这这，上帝他也不忍心啊！”

一看母亲动气，谷雨更觉得这是自己的不是。她求救似地看看齐家，没想到齐家一开口却是向丈母娘献媚去了。

“太对了，我就想这么说呢！看她这两天太操劳我都不好提这个茬儿。既然阿姨您都说了，那我也加上一句，干脆咱俩结婚，你跟我到洛杉矶去。让那个杨德才插上翅膀都追不过来！”

谷雨张大了嘴巴看着他，这是当着母亲的面求婚吗？

“看啥看？”齐家装啥充愣。“我来时我爸跟我打电话了。他说北京的房子都给咱准备好了，就看你想住哪套吧？回头他让秘书把房型图给你传过来！”

谷雨不好意思地看看妈妈，齐家装起来很有点二，这一点都不像他。可他也是做足才勇气说的，他一向有点怕妈妈。

卢文芳很沉得住气地站起来，稳稳地说：“她的事一向她自己做主，我说什么都白说。你爸的好意我们自然心领了，房子不是关键，你把她这个人弄回北京去才算你朱齐家有本事！”

朱齐家让这句话砸得有点晕，难道这是考验吗？

他马上说：“谷雨会听话的。她很快就能回北京。村子里的事完全可以交给其他村干部，粮食和肉类我帮她找关系销售。起码她一年能有半年待在北京陪着阿姨！”

谷雨吃惊地望着他和妈妈，他们俩这是要摆布她吗？她是这么难解决的问题吗？杨德才他不是都进去了吗？不是都有点发疯了吗？

这时，电话响了。谷雨找开看了看，正是赵篇。

这电话来得太及时了，终于可以把她尴尬中营救出来。

“赵哥，你说，我在家呢！”

“谷雨啊，好消息，太好的消息！”

谷雨一愣，最近她这么倒霉，哪有什么好消息。“赵哥，你说得慢点，让我消化消化！”

赵篇一五一十地说，等他说完了，谷雨长长地舒了口气。确实，这是个大好的消息啊！

“怎么了？”卢文芳一见女儿的表情就赶紧追问。

“妈!”谷雨看看妈，又看看屋里的所有人，“你们担心的事情不会出现了。杨德才结束了行政拘留就得从拘留所搬到看守所住了。因为有人把他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2.只有未来 谷雨一说有人把杨德才告了，沈诚一激灵。“告了？”看守所那是给刑事犯准备的呀！

“对！”谷雨如释重负地撑了一下胳膊。“刚刚赵所打来电话说，是麦芒和棉棉的妈妈乔福梅把他告了。”

“哦！”齐家也张大了嘴。乔福梅他当然有印象，虽然从事的是不怎么高尚的职业，但还是很有风骨、重情重义的一个人。如果她出来告，那自然杨德才是跑不了了。因为杨德才同样拐带了她，当年她也才十二三岁，在法律上讲，还是幼女呢！而且这里边会不会除了拐骗，还有强奸罪呢？那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吧！

“太好了，让监狱看着他我的谷雨就安全了！”卢文芳双手合什举过头顶，好像老天终于听到她的祷告了。

谷雨欣慰地笑了。可是她马上想到一个问题又担心起来，她问：“会不会这案子时间太长了，会不受理呢？”

沈诚摇头。“不会，最长刑事追溯期是二十年，即便当年没立案，现在也不算晚，只要努力打官司就好了。”

谷雨吁了一口气，喃喃地说：“那真是要苦了乔福梅了。她要站出来得多大的勇气啊！她肯定是让麦芒自杀的事情刺激到了！”

大家也不胜唏嘘。互联网上每天都是这种事情，乔福梅又是个关注谷雨的人，她想不知道都难。

正在这时谷雨的电话又响了。又是赵篇的。

“谷雨，乔福梅想跟你说说话，她在我办公室呢！”

“好，把电话给她。”谷雨觉得自己心里激动得很，她好像能预料到乔福梅要说什么。

她现在能感觉到乔福梅的呼吸，好像她也难平静似的。

停了一会儿，乔福梅终于说话了。“谷雨，我不会再让杨德才祸害人的，只要我有口气我一定不让他好活！男朋友我也不要了，婚我也不结了。我以后就守着我的孩子过，你可以轻松了！”

谷雨再见到乔福梅已经是十天之后。

还未开口，两人均已感慨万千。没想到，她们还是在通远见面了！而这个地方，她们曾经谁都不想回来。

“福,还是叫你福姐吧！”谷雨微笑着摇了一下头，改了称呼。“不过，麦芒和棉棉想怎么叫，还是随他们吧！”

乔福梅苦笑了一下。她这样一个年轻的妈妈，也真是让人无所适从。她说：“好吧，随他们吧！”

谷雨又说：“棉棉一会儿就来，她还有一节课呢！麦芒和她一起来。”说完，见乔福梅表情复杂，她笑着安慰她：“他们知道你要回来，还是期待的！”

“是吗？”乔福梅忐忑地问了一声。谷雨没说孩子们很高兴，只是说期待，没说很期待，那么这期待也是僵硬的吧？

当年，她扔下他们走了，虽不得已，但他们一定是怨她的。

“福姐，你不要回小埔村住了。如果愿意，就在镇上做点事情，或者可以先帮我做做家务，麦芒和棉棉他们已经习惯现在的生活了！”

乔福梅怔了一下。谷雨这样考虑当然有道理。她回小埔村，姓杨的那么多，他们不用闲言碎语淹死她吗？何况，她今天又要把杨德才送进去！

她苦笑着说：“也好。即便我想回，孩子们也怕是不愿意呢。他们已经习惯跟着你过好日子了！”

谷雨笑着摇摇头，看向一边。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当年一起熬苦日子的两个人，今天一下子有了经济地位上的差别，再对话的时候无形中就有了许多忌讳。虽然她也不想这样。

当然，即便在当年，她们也不可能谈心，一来她太小，二来每个人都怀揣着一个不敢让人知道的小秘密。

幸运的是，她们终于冲出来了。

谷雨问：“不是说要回老家结婚吗？怎么”为了避免尴尬她随便找了一个话题。

乔福梅抿抿嘴唇，忽然一脸自嘲。她说：“从公安局出来，当然我是不想在郎房待了，我想跟他回老家过小日子去，当时想，咱穷也穷过了，还能有过不下去的日子吗？可是，他有个妈，不知道听了什么话，就总是看不起我，嫌我脏，弄得他的情绪也很差。他就说，咱们还是到大城市去吧，大城市里谁都不认识谁，我们还能好过些。可是，这时候他妈又病了，身边离不开人，我们就越发走不开。就这样，越耗矛盾越大，他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心情也越来越差，有时候喝酒上了头也会什么都不顾地骂我，骂得难听极了。但我一听就是他的心里话!我就想，我图他什么？我为什么就要死跟着这个男人？.唉，我这人，就是这个命，遇不上个好男人”

谷雨同情地看着她。所谓命，一开始打了个坏底子，十有八九是不会好了，想往上走，难啊！像她这样的，父母心疼、男友爱恋、很少很少，那是上帝把应该均匀地洒在人间的幸运都倾注在她一个人身上了！

她说：“福姐，把杨德才送进去，我们就有好日子了。你说，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坏？”

乔福梅点点头。对呀，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坏？

杨德才办理手续的时候，已经知道他要换地方了。这让他既恼恨又后悔。他想了想，想起那天戴墨镜的那个“大哥”说的，“你惹了卢谷雨，从此就别想痛痛快快喘气儿！”这和今天的局面一对照，他就有点醒悟了——肯定是卢谷雨利用她的身体换了一个剥夺他自由的机会。

“妈的!真贱！”

他想，早知道有一天谷雨会用她的身体来做“坏事”，那真不如当初他就把她给“消化”了。那样也不会有今天。

他恨恨地翻了翻白眼，看看来接他的赵篇。这会儿，他不怕赵篇了，因为他即将不归他管。而在谷雨的事情上，赵篇过于“给力”，这让他恼他不是一天半天了。

“走吧！”办完了交接手续，赵篇耸拉着眼皮子对他说了一声。“杨德才你可真够资格，进进出出都是赵所长接送！”

杨德才清了下嗓子，还是决定把招事儿的话咽回去。他谄笑了一下，问道：“赵所长，是不是卢谷雨找了人要弄我呢？”

赵篇皱皱眉，上下打量杨德才。敢情关了这么十几天，这家伙还没弄明白。那他走到今天就一点都不亏了。他冷漠地摇摇头，不太想跟他说话。这家伙前段时间可把他折腾惨了！

“赵所长，你说嘛，我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赵篇看看他，懒懒地抬了一下手，指指外边的大太阳说：“出去你就明白啦!”

“哦！”杨德才一脸懵逼地应了一声。看看周围的警察，每人都冷着一张脸，他也没有搭讪的欲望了。他咽了一口吐沫，觉得有点渴。他觉得这些吃官饭的，即便说出来也不会给他一口水喝。

两个警察押着他从楼里边走出来。一出来就觉得热浪扑面，他阿嚏一下，打了个喷嚏。他说：“妈的，我还阳光过敏呢！”他这是从监狱里学的俏皮话，每次说起，他都觉得很好玩儿。

赵篇讽刺地骂了他一句：“到了监狱比这儿强，你还可以放风呢!”

一句话把杨德才的好心情给浇灭了。

赵篇指指马路对过儿，对杨德才说：“看看那边，你就知道谁把你告了！这下你可以死明白了！”

杨德才一怔。阳光刺激得他实在有点睁不开眼睛。等终于适应了的时候，他啊地叫了出来：“福子！”

他太激动了！福子可是他孩子们的妈呀！眼跟前那三个是他的家呀！

“福子！福子你过来！”他隔着马路喊。

乔福梅就在对面冷冷地看着他。她并没有走过来，她还在恨他。

杨德才又喊：“你走了让我好找，哪也找不着！你他妈的把孩子扔下你就跑了，你知道这多亏心不？你他妈的到底去哪儿浪了？”

乔福梅还是冷冷的。这人真让人恶心啊！秃头、衰皮、和父亲差不多的年龄，一张嘴就不会说一句好话

她不等了，觉得人生真是没意思的很。

她扭头对麦芒和棉棉说：“他是你们的爸爸，我把他告了。如果愿意，你们就去送送他。如果不愿意，今天就是最后一面。我是不会带你们去探监的！我恨他！”

麦芒努力站直，不去倚靠车门。虽然他虚弱，但在妈和妹妹面前，特别是在这样的父亲面前，他很想像个男人。

爸爸从那个门洞里出来，他就看着他。爸爸的眼睛扫过来的时候，他一直看着妈。他的眼睛始终都不看他。他的心又一次刺痛了。他可是刚刚自杀一回的人啊！如果这时候，爸爸冲着他说，“爸后悔了，我不该让你们那么难堪”，那他将来一定会去监狱看看他。但现在，他眼里只有妈一个人，那他也就算了。

他说：“好吧，这是最后一面！他这人不配有家！”

说完，他看向棉棉，没说话却是询问她的意思。棉棉缩了一下，看看车里边的谷雨，她现在只想回家去。她实在不想经历这样的场合。就连妈妈也是陌生的，还不如和姐姐在一起亲。

谷雨就在车里边待着，她没出来。

他们是一家子，跟她没有关系。她只是送他们过来。那个家已经越来越远了，过去想起那些她会哭，但现在不会了。她的心里只有未来，她和父母的、和齐家的、和眼前这片土地的

杨德才被带走了。他临走还在叫“福子”。谷雨嘲讽地哼了一声。

一个贪得无厌的东西，你愿意别人就愿意吗？！

她把车门打开，迈腿下来。

“我们回去，还是”她在征求他们的意见。

乔福梅伸手摸摸棉棉的头，棉棉却躲了一下。这让她瞬间就僵了。她求救似的看看谷雨。

谷雨也没办法。时间造成的裂痕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填得平呢？

“姐，送我们回学校吧！”麦芒说话了。说完，他又怕让刚刚回来的妈妈难过，又补了一句：“棉棉要补课呢！我去看着她。”

谷雨看看棉棉，又看看乔福梅，只好说：“好！以后周六日你们想回来就回来，我们还像以往一样的过。”

两个孩子很快地应了一声。大概她这个说法让他们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连声音也变得轻快了。

乔福梅的眼泪忍不住了。她捂住嘴钻到车子后座，可是她又怕孩子们不跟她一起坐，马上又钻出来，绕到车子的另一边去坐在副驾驶位上。

一路上大家都不说话。

杨德才被关起来了，对这个家来说不是喜事。当然，杨德才不关进去，却真是大大的坏事！

开了四十多分钟，谷雨把车子停下。她扭头对棉棉说：“和哥哥到超市买点水果，别买多，天太热，你们放不住的！”

棉棉应了一身，准备起身下车。

谷雨又嘱咐一声：“要买些红枣，这个可以买多。你和哥哥分着吃。记住红枣要买好的，别贪便宜买太干的！你内衣小了，看有喜欢的就买两件，别让同寝的同学笑话！”

“哎！”棉棉应了一声，就打开车门和哥哥一起出去了。

一看就是日常的样子。

乔福梅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谷雨知道她哭什么。她伸手过来拍拍她。“福姐，不由人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想它做什么？麦芒和棉棉健健康康的，又懂得上进，这就是最大的好！至于他们对你，我看只是时间问题！你没在的时候，他们还总念叨着把你找回来呢！”

乔福梅泪眼婆娑地摇摇头，哽咽着说：“谷雨，我觉得我回也回错了，走也没处去，好像只有一件事做对，那就是告了杨德才！”

谷雨不好接话，她只好说：“硬着头皮往前走吧!我前几年还恨这个地方，想着一辈子都不回来。可是，呵呵，现在都去人家当村长呢！福姐，哪有过不去的，都能过得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3.那么聪明干嘛？ 从安安家聚餐回来，谷雨就觉得齐家不对劲。这家伙一会看看她肚子，一会儿看看她的脸，但他什么都不说，弄得她开车都不在状态。

等回到她在城里的房子，齐家把门一关，就幽怨地看着她。

谷雨只有歉然地笑。

这些天，她总是忙、忙、忙，不是公事就是私事，齐家好不容易来一趟，也没能好好地陪他，只能打发他和一群孩子打篮球。等爸爸妈妈都走了，两人才能毫无顾忌地拥抱。

“你真气人！”齐家一把抱住她，就开始吻她。谷雨配合地仰起脸迎合他。她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这是爱她呀，她应该全部属于他啊。

在心里，她也想着他，这么迷人的脸颊，这么迷人的味道！

“我真想把你打昏，然后装在我的行李箱里带走！”他在亲吻的间隙威胁她，仿佛要把她吞噬一样。他的手在她的背上，手指头沿着脊柱一粒一粒地往上，又一粒一粒地往下，总在有搭扣的地方徘徊，弄得她忽匆悠悠的，这包装你到底是开还是不开呢？

“那好吧，你要带走就带走吧！我不报警！”她懒懒地眯着眼睛，软绵绵地伏在他的身上，让他解气。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要使用点非常手段了！你可以嗷嗷叫，没有人救得了你！”齐家像头狮子一般地咬牙切齿，说完，他嗖的一下把她举起来，架在肩上就走，晃得谷雨只好抱住他的头。

可是刚走两步，他就仰着头说：“宝贝，你感觉到你的热了，你是不是想我想得已经泉眼奔流！”

谷雨害羞地咬着唇，只觉得耳鼓里嗡嗡作响。齐家说对了，但是她不能任由他这么说下去。她蛮横地捂住他的嘴。可是他的嘴唇也是有魔力的，他只舔了一下她的手指她的止不住地颤抖。

“宝贝，我喜欢你这样！”

齐家的声音忽然变得黯哑。她的反应让他太兴奋了。他虽然没的碰过别的女子，但人们说的他总是知道的。有的女人反应迟钝，让男人觉得她是块木头。而像谷雨这样的女人，他一碰她就化了，这是多大的幸运！

他把她放下来就堵在浴室的门上。

“宝贝，我等不及！”他红着一张脸就寻找下嘴的地方。

谷雨完全瘫软下来，齐家的大脑袋就在她胸前晃啊晃，眼睛都没法对焦了。她努力抓住门框，可是努力如此徒劳，她还是撑不住地往下滑。她只好求救地抓住他的短头发，求他。

“不要在这里！啊？不在要这里！”

“宝贝呀！”齐家无奈地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浴室不去了，直接上床。

他们的头碰到了床头放的书。书被扔了，一本一本都在地上。他们的头又撞到了墙，就把柔软的枕头抵在墙上。

这是谷雨地城里的房子，只是一张单人床。齐家像一张蛮横的大蜘蛛，把小蚊子谷雨困在怀中央，慢慢折磨、久久品尝。

等整个卧室陷入黑暗的时候，齐家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谷雨狠狠地在他胸前捶了一下。“你笑什么？”这会儿，她已经睡醒了。

“这屋子里都是咱俩淫靡的味道！”说完，他哈哈大笑。

“都是你！”谷雨恨恨地踢了他一下，却把自己踢得脚疼。“让开!”她推了他一把，才从床尾下了床。然后她什么都没穿，就到窗户前边打开窗户换气。

“你都不怕别人看见！”齐家一声抱怨，也跟着跳下地，从后边光溜溜地抱着她。

“谁能看见？”谷雨说着话回头亲了他一下。

是啊，谁能看见，窗户外边是大大的麦田。灯光也在远处，施工的脚手架像个傻傻的巨人远远地站着看守着麦田。

“宝贝，你弄得我都不想走了！”齐家把脸帖在她的头上，他喜欢这样又软又痒的感觉。

谷雨呵呵地笑，所以的抱怨都可以说，但明天该走还是得走。她转过身来，把手放在他脸上安慰他。“很快的，你毕了业，我上了学，我们就结婚！”

齐家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我毕业不难，导师很欣赏我的。你上了学？请问谷雨小朋友，你每天有多少时间看书？你这样子的半吊子学生想考研，你知道有多难吗？”

谷雨摇摇头，说：“不对！功夫不怕有心人，我很刻苦的。每天晚上九点关机，谁都打扰不到我。我还加入了一个考研的群，人家都愿意教我。”

“嗤！那是你告诉人家你是卢谷雨吧？”

谷雨暗暗笑了一下，她是这么说的。但好几个人真的愿意帮她。也真的能帮到她。

“告诉你，卢谷雨，隔着屏幕都拦不住人家对你的意淫，男人都是一样的，包括我！我想你的时候就看照片，一看就不得了，就得安慰自己一下，要不我这血气方刚的身体怎么办？我都拿它没办法！”

谷雨噗嗤就笑了。他今天终于说出来了，而且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你都这样，杨哥怎么办？杨哥连个爱人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齐家哼了一声。“我上课的时候他也学习，但他是和索菲亚一起学习。那个索菲亚，你是没见过！那是个一看就让男人心猿意马的女人！”

“包括你吗？”谷雨坏坏地碰了他一下。

“不包括！”齐家马上坚定地表达忠诚。“我只喜欢你这种外面看起来忠贞娴静，可是一到卧室里就让人欲罢不能的！”

“哈哈！”谷雨满意地在他胸前咬了一小口。她知道这家伙口刁，也以此为骄傲。

“宝贝！”齐家抬起她的下巴。就这么点昏暗的光线也可以看出他认真起来了。

“什么？你想说什么？”谷雨问他。

“这次——，你不要吃药好吗？总吃药对身体不好！”

谷雨抬头看着他。看了会儿，她忽然笑了。怎么会总吃药呢，她一年能见他几回？

“你说吧，今天你转什么心思呢？我见你一路上都在打主意！”

齐家怔了一下，但紧接着就懊恼地跺了一下脚。“干嘛这么聪明！”

谷雨哈哈大笑。“走吧，我有点凉了，我们上床说！”

“上床就不说，上床就要干活儿！”他抱着她就走。

等两人都摆好位置，齐家还在抱怨，“这床也太小了，你就没想着我来为我们准备张大床？”

“没想！”

“我让你不想！我让你不想！”

两句话下来，他又厉害了。谷雨由着他像一个孩子般地贪婪，因为，明天他就要走了!

等这个小孩子终于不再耍性子的时候，谷雨才问他：“你今天到底转什么心思呢？”

“别打扰我，我要睡觉！”他把她的手拨开，好像真的很睏一样。

“不行，你得去洗洗，我也得洗！”说完，她自己先下了床，打开床头灯向浴室走去。

等听不到谷雨的声音，齐家才转过身来，他看看谷雨这个简单到简陋的家，不由得皱眉。这个屋子尽管老不住人，但总得像个样子吧？如果有时间，他倒想给她买个大沙发，那样他俩可以滚在沙发上做。

他看看扔了一地的书，又盯着她的床头柜，蹑手蹑脚地下来。他很想把她的药扔掉。

可是，拉开抽屉，看看，里边只有一卷卫生纸和一盒感冒清热颗粒。再看看下面的小柜子，全是卫生巾。

哼！一个月才一次，搞这么多存货干嘛？

他只好打她书桌的主意。听听卫生间声音，他觉得很安全。于是，一格一格地拉开看，可是里面除了书和少量的现金，什么都没有。

“哎，你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齐家吓了一跳，他顿时僵住了。紧接着他就抓了地上的一本书，“啊，我帮你收拾一下，我们把家搞得太不像话了！”

谷雨捂着嘴禁不住笑出声来。齐家光着腚的样子太好笑了。他不常撒谎，连声音都掩饰不住这里的慌张。

“好啦！你去洗，我来收拾！”说着话，她走过来，把擦头发的大毛巾往他的身上一扔，就拍了他的光屁股一把。这亲昵的动作倒像他是个小孩子一般，弄得齐家不由得皱眉。

等齐家终于洗好了，也披了大毛巾出来，发现谷雨不但收拾了屋子，就连方便面也煮好了。

“凑和吃点儿吧，这个点儿我这里也没有什么！”

齐家撇了下嘴，原本他到谷雨这里就是希望她一顿一顿地煮饭给他吃的，可是现在却只有方便面。

不过，折腾了一回真的饿了。

两人坐下来吃饭。

“齐家，我知道你找什么！”谷雨含着笑给把筷子递到他手里。

齐家警惕地看着她，“喂！不要太聪明啊！”

谷雨笑了，知道他脸皮薄。她说：“好吧，你吃饭，你就当我闲聊。我洗澡的时候想起你在安安家的时候，方植末对着你转眼珠子！”

齐家更警惕了。“转眼珠子怎么了？长着眼珠子不让转吗？”

“那当然不能不让转！”谷雨说着话，挑起一筷子面条，认真地琢磨，仿佛面条非常好看。“我发现他转眼珠子的时候一脸诡异的笑！”

“啪！”齐家把筷子重重地搁在碗上，表示抗议。“你还让不让人吃了？”

“让吃！不过你都吃完了！”谷雨一脸无法挽救的样子。

齐家顿时矬了下去。他确实把一大碗方便面吃完了。

“给，葡萄可以吃一点儿！”谷雨又推过来一盘子葡萄。

“不吃！”他要拿着劲儿。

“吃吧！我喂你吃！”谷雨讨好地把葡萄皮剥了，喂到他嘴边。这下，齐家绷不住了。他啊地一口连葡萄带手指都咬到嘴里，眼睛却还是满含幽怨。

“好啦！有什么不满说嘛！天一亮你就要走，小女子知错能改的！”谷雨哄小孩似的哄他。

“不许吃药！”这次他说得理直气壮，好像谷雨欠着他的。

谷雨嗯嗯了两声，表示听到了。她问：“那要是有了呢？”

“有了就生啊！”他更理直气壮。“你一说有了，我立马飞回来结婚！”

“干嘛那么急，等你毕业、等我毕业不好吗？”

“不好！”齐家一脸不赞成。“等你毕业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你考上考不上都八字没一撇呢！”

谷雨还是呵呵笑，没跟他继续说这个。她凑近了问：“齐家，到底方植末跟你说什么了？我看你俩凑一起说了好一会儿话，然后你就崇拜地望着他。”

齐家一听这话就躲开了。“哎，男人之间的话也要告诉你吗？”

“告吧，告吧，我又不是外人！”她一副诱供的架式。

“别，别这么看着我啊！”齐家伸出手就挡着她，然后站起来落荒而逃，逃进卫生间刷牙去了。

谷雨在身后哈哈地笑他。他恼极了。

等刷完了牙，他往镜子上泼了一杯水，冲着门低低地叫骂：“那么聪明干嘛？”

今天，在安安家，晚饭前方植末确实跟他说了很贴心、很贴心的话。方植末说，原本以为人们“村长”、“村长”地叫着就是个玩笑，没想到叫成真的了！而这事安安还跟着起哄，当谷雨犹豫的时候她还在后边力挺，什么先占了位置，活儿让别人干。这怎么可能呢？你在那个位置上，别人就得找你，找别人名不正言不顺啊！结果，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去处理鸡毛蒜皮了！这不是要让岁月消磨成黄脸婆吗？

“齐家！”方植末说这话的时候很像个兄长的样子。“齐家我跟你说，女人事业心太强不是好事。安安我已经是没办法了，我根本管不住她。当初为了让她别那么事事冲动，我直接让她成了妈妈。你看，她现在稳重点了吧，拿东西都轻拿轻放的，有人到少年宫偷东西她都没有上手打人。而且，她工作起来还特有分寸，到了点儿，事情让别人做，她准时回来休息。”

齐家一听就抓住了重点。“哥，你让她直接成了妈妈？安安不是说意外怀孕吗？”

“哪有那么多意外！在她是意外，在我不是意外！”说完，方植末就笑了，满脸得意。末了，还低低地对小舅子说：“齐家，这事儿别让你姐知道，她激动了对身体不好！”

齐家一下子就懂了。姐夫太亲了，姐夫在教他把控女人呢！

是啊，以谷雨的性子，干一行钻一行，这样子下去，还不知道要钻到哪里去。而他只要她做他媳妇就好啦，他才不要她多么成功。最多，她考上研究生念念书，两个人之乎者也地谈谈情话。

这就是他对未来生活的期许！他真的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他只想要美美的小日子。

后半夜他抱着美人美美地睡，美人也温柔地依偎着他。到天亮的时候美人不见了，换成了枕头。他扯开嗓子就喊：“媳妇儿，媳妇儿！”

门嗒地一下开了。谷雨已经头光脸净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手里提着一袋早饭。

“起来吃包子，刚出锅的！”说完，她把车钥匙扔在桌上，轻盈地走进厨房把砂锅端了出来，原来，粥都已经煮好了。然后，小菜一样一样地摆上。

齐家一看就暖得不行了，他抱着薄被说：“媳妇儿，我不去念书了，我要天天跟你这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4．上直播看谷雨厨房 齐家又赖了一天才走。他还有爷爷奶奶，还要早早地毕业。谷雨送他到高速路口的时候，齐家扯都扯不开，他耍赖似的抱着谷雨，让谷雨一遍遍地哄他。

杨天虎只在车里眯着眼笑。齐家一跟谷雨在一起就这样，在别处可是威风得不得了。大学里的华人同学都可服他了，学习好，人缘也好，办事爽快利索。如果不是他心里装着谷雨，不怎么招惹女生，还不知要让多少女生抢破头！

“好了！好了！你再腻歪我的新闻又要上网了！你就让我消停几天吧！”

齐家这才放开。他不甘心地冲着谷雨呲牙，仿佛要吃掉她才解恨似的。

看着他走，谷雨终于松了口气。被人依恋当然是幸福的，可是它也麻烦，万一肚子真的大起来怎么办呢，她还想念书呢！她才不要草草地嫁进他们家，让外人看来好像她是凭着肚子挤进豪门似的！

尽管她也没有多大的本事，但她总得努力吧！总得努力争取高配的条件吧！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是仰视别人，以后呢？她只能让人高看不能低看！

所以，尽管齐家看着她，她还是有本事买了一粒事后药吃。卖药的也认出她是卢谷雨，她当然不好意思，但为了这个目标她还是装作不干我事的样子拿着药走了。如果当长舌妇有意思那就让她当吧，她哪管得了那么多！

眼下，她得为秋收做准备呢，真要是卖不出去，投资人的脸色肯不好看。而社会上人们的吐沫也得把她淹了，比如说有本事集资没本事赚钱。

再说了，也不是说做善事就有人捧场，市场只认物美价廉！

刚刚她跟齐家说不想再上新闻，但眼下这事还真得借一下自己的名气。没办法，这就是个眼球经济的时代。至于解释，她想不用解释了。齐家现在已经长大了，他自己还做直播养活自己呢。

她操起电话打给好搭档：“圆圆，我俩一起做直播好吗？”

王圆圆一听叫她做直播马上就答应了。她就怕不热闹，哪有热闹她就往哪钻。最近在家可把她憋坏了，凑到周全家的店帮了一阵子忙，忙是帮了，不过越做越没意思，她就想撤。正好谷雨电话请她，她就有了理由跟周全妈说，这样大家的面子还好看些。

周全一听她要去，也想跟着去，因为他已经毕业了。可是这可把周全妈愁坏了。情急之下，她就病了，本来她是想装病的，这下也不用装了。

“周全，好好照顾你妈吧，你是孝子，对不对？”王圆圆挤眉弄眼儿地教育人，周全只好认了。他知道他妈为什么病，也知道自己的病不容易好，可能看到谷雨嫁了他就死心了。也可能嫁了人他也不死心，现在他自己也说不好。但目前他能给谷雨设计好看的衣服就让他挺安慰的，总之，他们之间还有一个生意联系着。

就这样，两天之后，王圆圆被黄胡子司机送到了通远，同来的还有秋望园的一个二厨老万。

一见面王圆圆就说：“谷雨，我妈说做直播的讲究大了去了！你别看你平时做点什么我们吃着还算顺口，要播给人看呢，味道倒在其次，形色反而重要。所以我妈把老万派过来培训你几天！”

谷雨赶紧表示欢迎，这一点她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需要就要马上操持起来。

“还有，谷雨，请人把你那厨房清理清理，你别看平时你是个爱干净的，一上了镜头还不知道怎么难看呢！”

“真的？”这话把谷雨说得忽上忽下的。两个赶紧回去用手机拍了一段再拿出来看。谷雨还看不出什么，因为她在这个环境中习惯了。可是王圆圆那个挑剔啊，再找不出一个比她讲究的！

王圆圆怕她不服，还找了网上的同类视频给她看。

“你看，这根暖气管子在画面里能看吗？你看那上面的漆皮！”

“还有这调味盒摆放的位置！这是直播！得让人一看就清爽利索，要是录播咱们还可以剪辑一下，直播它给你机会吗？”

“还有你家这案板，这年月时尚的人家谁用木头案板呀，这多容易生霉菌呀，上了镜头它也不好看呀！”

“锅！锅！锅！咱马上就买锅去，得买那种上了镜头好看的！你这锅根本不行！”

“盘子！盘子也不行！还有洗菜的盆儿！你这连40来岁的都吸引不了！你的粉丝可大都是高校学生啊！你想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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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挑下来，谷雨真的服。王圆圆这种富养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反正在审美这方面，人家肯定达标，她是真的不行。

接下来的几天，谷雨和王圆圆就在琢磨她的厨房：置物架换了，暖气重新刷了漆，油烟机清洗了，就连调味盒和刀具案板那些都换了新的。果然色调统一之后，画面简洁多了。

老万培训刀工和摆盘，王圆圆只管看。她不过眼的，坚决不行。最后谷雨实在是扛不住了，只好求她：“圆圆，地里的东西都要打下来了，咱要不赶紧行动，谁买呢？我总不能开着车挨家挨户求人买吧！”

王圆圆一脸鄙夷，还是绷着不松口。老万只好出来做好人：“我看边干边学吧，咱们先捡圆圆通过的那几样做做，这也不耽误功夫！”

好歹，给了老万面子，总算是通过了。接下来就是购置设备。

安安一听说谷雨要亲自上阵推销产品，精神头儿马上就上来了。她直接指派大能人方植末给谷雨装一套豪华版的直播设备。方植末一听要求就明白软硬件要装什么，在谷雨开播的时候，他连平台都给她申请好了。

卢谷雨上直播，直播平台当然喜欢，也会首页推荐。但卢谷雨提出不想让观众打赏，这让直播平台有些不能忍，但最后他们还是忍了。怎么说呢？只当是为公益做点贡献吧，要不卢谷雨就跑到别家去做了！好歹她能带来点人气儿！

做这行跟其他行一样一样的，都是客大欺店，店大欺客！

就这样，“谷雨厨房”开播了！

因为在微博里提前做了预告，一开播人气就聚了过来。终于有了和女神互动的机会，学弟学妹及诸多社会闲人纷纷提问。他们关心谷雨本人更甚于食物本身。

“谷雨是不是胖了点了？好像是比电影里胖，能告诉体重吗？”

“这身厨娘的衣服挺好的，在哪儿买的，我也来一身儿！”

“谷雨你这是做薏米炖猪手？我最不喜欢吃薏米了！”

“姜丝切得很漂亮，这是练过的吧？”

谷雨戴了个耳麦微微笑，有的答，有的不答。她不答的时候王圆圆会答。两个人根本不用商量，就是这么默契。王圆圆和她一样穿着厨娘的衣服，只不过，她是切菜掌勺的，王圆圆管设备和回复。

王圆圆一下子就进入了状态。她这种人就没想过怯场的事儿，心里不高兴直接就会怼回去。所以，有了她，谷雨也放心。她们根本不怕得罪人，也不想讨好人，她们就是来推销产品的。

有人直接调戏谷雨，要是讲究点儿的，就说：“妹子，哥哥真想吃你做的菜啊！”王圆圆就回复：“想吃容易，网址给你，买了产品照着视频学就好了！”要是不讲究的，上来就说:“妹妹，哥哥又想吃菜又想吃人怎么办？咱们约不？哥哥活儿好！”王圆圆马上贴个火箭弹给他怼回去，“就你也配！胆儿肥的把姓名地址留下来，你看看有没有人找你麻烦！让你进拘留所都是轻的！”

这明火执仗的威胁一看就不是虚的，上来看做饭的就跟着看起了热闹。谷雨只是淡淡地笑，轻声慢语地介绍做菜的要领，网友们的反应根本影响不到她。所有这些她事先都到了，所以，不放在心上，就没什么难以对付的。

有人看做饭闷得很，看谷雨不太想聊，就提问：“春江水暖为什么鸭先知？”谷雨一听就笑了，她说你要把脚伸进去，你也知道。只不过，你不如鸭子灵敏，你是三十六度，那春江水得四十来度你才有感觉。”

很多粉丝都知道谷雨是国学系的学霸，自然不能让个别流氓把节目的格调给搅和了，所以纷纷提问。

“谷雨姐姐，写螃蟹的诗有吗？来一首呗！”

谷雨略略一想，随口道来：“皮日休写过一首咏蟹。未游沧海早知名，有骨还从肉上生。莫道无心畏雷电，海龙王处也横行。”

“谷雨姐姐，还有吗？”

谷雨略略一想，说：“曹雪芹也写过的，只记得几句：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馀禾黍香。”

网友：“那你明天做螃蟹呗，说得我都馋了！”

谷雨说：“做螃蟹啊？我只会刷干净丢进笼屉里，你要一直看着蒸汽冒冒冒吗？”

就这么聊着，一个小时的直播就做完了。

其实，她们准备这个节目当然不止一个小时，怎么也得三个小时，但做下来两人还是一身的汗，跟家里做饭闲聊终究不同，精神始终都得提着。

但看看网站上的定购数据还是不错的，估计这样做下去数据会越来越好。看她直播的高校的学生多些，他们都不怎么购买粮油，这得他们发动了家人才行，所以这有个过程。

接下来的几天，谷雨一直做各种养生饭，薏米红豆粥、薏米腰豆饭、绿豆大米粥、小米大米二米饭，或者燕麦鸡蛋花儿、牛奶燕麦粥，总之地里种了什么她就做什么。为了配合这些饭，也会做点简单的菜，比如肉丁焖黄豆，猴头菇蒸鸡腿肉，海带结炖豆腐泡等，皮冻也做，但当时看不出效果，因为这需要太长的时间来冷却。

通远这地方，很多人的拿手饭就是做莜面。这些谷雨也会。她不但会，还懂得观众的心理，所以做出来摆了盘就显得普通的家常饭有了些高大上的感觉。而且，她那一看就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必然是自小就练成的本事，这就让一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学生看得佩服不已。

有的人就说：“这得学学，将来要管好一家人的嘴呢！”

“谷雨姐姐你太棒了！这么高难度的你都会！你那是神手吗？”

谷雨只是谦虚地笑，把手里的莜面卷儿码得像蜂窝一样。等五分种过后，她把笼屉揭开，亮晶晶的莜面就蒸熟了。小笼屉往白色的磁盘里一扣，羊肉臊子往上边一浇，再配上两个炸得红里透黑的油辣椒，得！要多诱人有多诱人，更甭提王圆圆在旁边夸张地渲染了。

一时间，小包装莜面的订购量激增。很多人留言：“谷雨，你这养生餐我没多喜欢，但我可以学会了拍家里人的马屁，在爷爷奶奶跟前露一手！老人对这个最感兴趣。”

有人问：“谷雨，我想给男朋友做，做点什么呢？”

谷雨想了想，马上把锅里的豆饭盛出来放在心形的模具里压实，一分钟之后，一份带着葡萄干儿的心形杂粮饭就放在瓷盘里。谷雨还在旁边配了几片油菜心儿、切了几片驴肉，色彩和情调一下子就有了。

网友激动得不行，觉得这也没有多难，也不是光给老人吃的，年轻人吃也不错嘛

接下来的几天，谷雨照着这个思路使劲儿琢磨怎么做饭取悦男朋友，她都入迷了。盘子上连大提琴都有了！

关于男朋友的话题不断发酵。有人问：“谷雨，你有男朋友吗？传说中有，是不是？”

“谷雨，你就是这样取悦你男朋友的吗？”

谷雨只是低头做饭，微微笑。可是王圆圆就替她回答了。她回复网友：“我知道她男朋友是什么样的，我告诉你们吧，省得你们好奇！”

人们顿时期待起来。

只见王圆圆刷地发了一张长颈鹿的图片。网友就说：“她男朋友的脖子有这么长吗？”

王圆圆又来一张大象的图片。网友就说：“哦，原来是个大胖子，可惜谷雨的好身材了！”

王圆圆却没完，她又发一张梯子的图片，那梯子好长啊，直到云端。网友就说：“哦，肯定是使劲爬才能够得着谷雨，是个吃软饭的！”

“错！”王圆圆连打字带说话。“你们这都不懂，这叫高-大-上！谷雨的男朋友是真正的高大上！”

网友来了兴趣：“他真的高吗？他哪儿大？他怎么个上法儿？”

王圆圆开始满嘴跑火车，反正真真假假的网友不知道，谷雨全知道。她乐呵呵地听着，把色味俱全的饭菜端上桌。

“好了，两人份，齐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5.接待来客 谷雨天天做给“男朋友的晚餐”，齐家耐不住了，他打电话过来。“喂，财迷！你这样下去是危险的你知道吗？连我都受不了了，你知道有多少男的想冲过去抱你吗？他们想既吃你的饭又想吃你的人，你知道吗？不许你再做了！你要做就炖个大猪头恶心恶心他们，情调就不要搞了！”

谷雨是真听话。第二天就不搞情调了，直接上大猪头。她不但上大猪头，她还炖猪大肠，而且她妆容也变了，也不搞可爱厨娘那一套，直接穿上标准的大师傅服装，戴上口罩和帽子，跟检疫的一样。

网友不干了。“换衣服，换衣服！不好看，不好看！”

谷雨直接把刀子往案板上一拍，瞪着眼睛问：“孙二娘开的店，吃还是不吃？”

网友只当是游戏，连连说吃。

她又问：“人肉包子敢不敢吃！”

网友起哄：“敢吃！敢吃！”

她马上就做包子：“看好了啊，面团一定要二次醒发！另一个关键是蒸熟了别忙着揭锅，让它闷一会儿，免得温度的极剧变化让它回缩！”

结果，她化妆还化上瘾了，过几天孙二娘不当了，又把自己扮成个老太太，说这顿饭就是给儿童准备的：蔬菜粥、牛肉饼、小豆汤。

她一连做了好几天老太太。天天慈祥地给孙子准备晚餐，天天不重样儿！

再过几天，她又扮成个农村大嫂，一看就有四十来岁年纪。而且不知道怎么搞的，她还弄了一副龅牙。她设定的故事情境是这样的，丈夫打工归来，过年了，她要做顿好的犒劳他一下。好玩的是，她说话还漏风，也不知道哪里学的技巧。

再隔几天，她的妆容又变了，一副农村小媳妇样儿。故事情境是娘家兄弟要来探望探望，她要准备齐全一点，不能丢了夫家的人。

总之，她把剧组里看到的那些化妆术照猫画虎地全搬过来了。王圆圆和她玩得不亦乐乎。

网友看得兴奋极了。现在大家也看明白了，她就是来闹着玩的，只不过谷雨这人认真，玩也玩得认真。

有人十分热心地报告：“谷雨姐姐，那个红人罗绮雯说你坏话呢！她也开直播，她阴阳怪气地说：‘有人说要退隐山林，我以为多超脱呢？可是这才过了多久，就耐不住寂寞了，这不还是利用名气上直播了吗？人啊，谁都别说嘴打嘴！”

谷雨奇怪地嗯了一下，对着耳麦道：“我寂寞吗？我怎么不知道？”说完，她打开冰箱，取出一袋子苹果。哗哗洗了，削皮切块儿，浇上半盒酸奶端到王圆圆面前。

“给，圆圆！你一碟、网友一碟，记着谢谢他关心咱们，给咱们报信儿！”

网友们就乐了。一时间“我也要”、“我也要”地跟着起哄！

总之，来看谷雨做直播没有压力，她不要打赏，她只希望你买他们产的粮食和肉类。她也不讨好人，让人看着可怜或恶心。

有人就说：“谷雨，你不演戏真可惜了。你看你现在还是热爱演戏的，天天给我们弄个小情境，还这么认真地化妆！”

谷雨对着镜头说：“你拿出时间来看我，那时间可惜吗？我不认真对得起你那点时间吗？我不是多热爱演戏，我是怕我这一个小时的直播没有话说！”

有人就不胜唏嘘，卢谷雨这人就是实在，连这话都说出来了。

没说的，买谁家的粮食不得买，自己不做饭都可以送人对不对？网友们纷纷下单定购还在地里的粮食。粮食这东西，贵也贵不了多少，几块钱的差价没人较真儿！

一时间，订单忽忽地往上涨。

也有集团定购的，大概是给单位食堂采购，好几样儿加起来一共十吨。

王圆圆乐呵呵地把成交截图贴在网上。她说：“太骄傲了！经我手居然做成这么大的订单！”然后她还不忘给自己家的秋望园打广告：“各位网友，如果觉得订购不踏实，身在北京的可以到秋望园去看实物。微得厚生计划的所有产品那里都有销售！秋望园是微利厚生计划的投资方，请多多支持秋望园的生意！”

谷雨听得呵呵笑。到现在，她终于不用担心了。地里种的东西一收下来就有人买，她还愁什么呢？下一步就应该是把好分拣这一关，把干干净净的食物包装好运出去换成钱。

齐家的爷爷奶奶也在看直播。这几天他们把这当作一种好玩的休闲方式。

现在，谷雨正在做一道凉拌水晶猪蹄。不同于一般的那种做法，猪蹄要烧得酱红软烂，这道菜要在水里煮两遍，每煮一遍之后都要过凉水，为的是皮软筋脆。当洁白的小块儿猪蹄在盘中码好之后，谷雨把红绿尖椒、香葱、香菜和花椒油、芝麻油兑好的酱汁往盘中一浇，再洒上一把花生碎，一盘子清新别致的水晶猪蹄就做好了。

朱润民咽了一下口水，说：“嗯，这个看着就清爽，今天晚饭就吃这个！”

老伴直接把眼光移向窗外，凉嗖嗖地说：“也不看看自己的牙口！”

“怎么？我还是小伙子呢！”朱润民不服气地强调。

“好吧，你小伙子！你小伙子！”姜涌秀点着下巴讽刺他。说完，看看旁边的秘书，姜涌秀说：“齐家电话里都说，谷雨承认有些菜是只能看没法吃的。她只是现学现卖，其实火候把握得并不好。”

朱润民却不乐意老伴揭穿谷雨的底细。“怎么？我看不错啦！她能这么天天变着花样推销农产品，这背后得下多大的功夫？你都一把年纪了，你的火候行吗？”

“什么一把年纪一把年纪的！哼！我还小姑娘呢！”老伴也不乐意了。

秘书何南只是抿着嘴笑。现在评点谷雨做饭是这老两口的新乐趣。

“看看看，有人进来了！”朱润民指点屏幕。

“哈哈，他能咬得动！”姜涌秀一下子笑了。

何南一看，镜头中的来人正是自己的前任杜书城，现在“杜书记”前边那个副字已经去掉了，正式出任通远市委书记。

要说这杜书城也是够高调的，即使关系不错，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去谷雨的厨房，这对一个政治人物来说，好吗？

上一期结束的时候，谷雨就对网友发愁，说有人要让她请客，她都不清楚给人家吃什么合适，现在才知道，这请的客就是杜书城！

只见杜书城进来就挽袖子，然后去水龙头边上净手。谷雨为难地说：“我准备了一点东西，可能够咱们几个人吃了，杜书记您要动手做点什么吗？”

杜书城说：“嗯，也不能光让你做给我吃，我好歹也四体健全！”说完，他就大大方方地打开谷雨的冰箱，说：“我看看都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一会儿，他翻出一棵菜花，他说：“我就做个酸辣菜花吧！谷雨你给我准备两个红辣椒、一把蒜末儿！”说完，把案板清了清，他就低头处理菜花。看那模样，对厨房事务很是熟悉麻利。

朱润民回头看看老伴儿，明显不知道杜书城这是要干啥。他不知道这是万众瞩目的时刻吗？不可能！杜书城对新媒体最敏感了！

只见他三下两下就把菜花炒好了。谷雨帮他盛了盘，他很得意地对谷雨说：“怎么样？还可以吧？”

谷雨很佩服地点点头，说：“当然不止可以，一看就是几十年的功夫！”

“哎，不要暴露我的年龄！”杜书城佯装在意地往后撤了一下。说完，谷雨端菜出去，杜书城问了一句，摄像头在哪儿呢？我要说几句话。谷雨回头说了一声：“不用管摄像头，有好几个呢，怎么说都行！”

“哦，那就好了！”说完，他还是仔细找了找，发现了抽油烟机旁的一个镜头，他清了下嗓子说：“跟观众朋友们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通远市委书记杜书城，我就是来蹭谷雨厨房的热度的。大家看我刚才炒菜还可以吧？我挺自得其乐的是吧？做饭这个事挺有趣，如果一家人凑在一起吃饭就更有趣。可是我发现有些官员下了班不回家，等着人请吃饭，如果没人请吃好像自己能量不够似的，这不大正常。现在我跟通远市的官员郑重地打声招呼，也请网友监督一下，下班回自己的家，爱自己的厨房，睡自家的床。我跟小学老师学了一招儿——操行扣分儿，做不到的，扣分儿达标的，那咱就处理吧！监督细则随后印发传达，我这里先打个预防针！”

有网友马上就乐了，“杜书记，这鸡毛蒜皮可不好管，你管好自己的嘴就行了！”

王圆圆立马念出来给杜书城听，杜书城特认真地对着屏幕说：“我的嘴当然要管，通远市的官风也要管，官员的心思必须放在工作上！你以为书记是干什么的，书记就是管人的！鸡毛蒜皮我管定了！”

那网友又问了：“你们通远市招公务员不？我刚大学毕业。”

杜书城说：“你要想干事你就来，要想发财你别来。公务员发不了财，想发财别当公务员！”说完，他想起了一个问题：“公务员的事，明天你问卢兆麟市长，明天他来上谷雨厨房的直播！”

“啊？”网友不淡定了。“你们通远市的官儿怎么这么喜欢上人家谷雨的直播，你们自己开一个不就得了？”

“不行！”杜书城老老实实承认。“我们内部当然要用会议传达，但对年轻人的宣传效果不如谷雨的直播间好，所以我们决定来蹭蹭热度！”

网友一听对“谷雨”的称呼，觉得“有问题”，就问：“杜书记和卢谷雨是什么关系？我怎么听着不一般呢？”

杜书城说：“你看不一般就不一船吧，我们全家都是她粉丝，我爸我妈都可喜欢她了，老觉得这孩子让人心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6.“驴大大”出事儿了 卢兆麟第二天真的来了。他也挽起袖子做饭。他做的是蒜泥茄子，就是家常的做法。谷雨给他打下手，帮他拍蒜。

王圆圆传达网友的提问：“谷雨，网友说你是不是有点无奈，怎么看着你很沉重似的。”

谷雨抬头看了下镜头，点点头。她说：“确实我很不安，我不知道市长大人要说什么，他们事先都不跟我说一声。而且，说是来吃饭，我也不知道人家的口味，这让做饭的人怎么做呢？”

话题抛给卢兆麟了，卢兆麟呵呵一笑，把筷子放下。“来，谷雨多放一点蒜，香菜也可以点缀一下。”

谷雨依言帮忙。

这时候，卢兆麟对着镜头说：“我们当公务员的，其实走的地方比较多，哪儿的口味都能接受。工作忙起来的时候，有吃的就不错，口味就不能挑了。所以，这对我不是什么问题。”说完，他对谷雨说：“你这厨房太小，你先出去，我自己做还自在些！”

谷雨端着盘子出去了。只剩下王圆圆在门口连着线。

卢兆麟看了下墙上的钟，又看看电饭锅上的时间。他对着镜头说：“我今天来，是因为很多通远籍的人士在关注谷雨的直播，那么就借谷雨厨房的热度说上几句话。首先，通远这地方与过去不一样了，机会很好。北方的大的物流中心建在这里，有很多投资或务工的机会。再就是通远机场功能升级，开春有大工程要做。另外，通远寒冷的冬天也是我们独有的资源，冬季旅游是以前没认真做过的，现在我们在做，目前请来的专家已经做了一些游乐项目的设计，已经到了论证阶段。很快，这些都要一一展开。我为什么上谷雨厨房来说这些事呢？我想请通远籍的能人回来，这里需要你们！”说到这里，他看了下门口，感慨地说：“说实话，通远的治安好了很多，政府部门的办事效率也高了很多，连谷雨这样的女孩子都安心在通远创业，我觉得通远可以有很好的未来。事业是干出来的，不是等出来的。大家回来吧！”

说完，他转向门口的谷雨说：“直播间有一点不好，我讲话听不到他们的掌声！这弄得人非常忐忑!”谷雨和王圆圆哈哈大笑，赶紧给他来点掌声。

网友们看到了也礼节性地给他来了点“掌声”。

卢兆麟问：“我的讲话完了，你说会不会有点效果？我听说你们的订单蹭蹭地往上走。”

谷雨赶紧鼓励他：“应该有效果吧，你是市长呢！”

“不行，市长现在都不如你的号召力。你看你一开直播都能上大网站的头条，我天天开会也只能上通远的头条。不，头条总是杜书记的，我的只是二条！”

“二条”这句话把网友逗乐了。这是要打麻将吗？卢兆麟这个人还挺逗的。

这时，卢兆麟提醒了一下，“谷雨，二米饭焖好了，还要做什么吗？”谷雨点点头，说还要做个菜，马上就好。

看谷雨把肉丝划散，卢兆麟问：“谷雨，你为什么就愿意投资农业呢？人家那些歌星影星都喜欢买股票买房产什么的，那多省心呢！”

谷雨想了想，关了火。边盛菜边说：“我没什么本事，就是看着土地上本来啥都没有，种下了就有了，这就高兴！咱们通远的地好，种出来的东西好吃！”

“哎！我就是要你这句话！”卢兆麟笑了，“我看你在直播中天天说咱们通远的地种出来的东西好吃，我就想，为什么我们通远的农业不能大发展呢？一定能！”

谷雨抬头看了下镜头，对网友说：“看，我被市长利用了！他这是说给全通远的人听呢！”

谷雨的直播间开了一个月，效果非常明显。最直观的不光是订单的上涨，就连李三强、杨宝莲他们在村里的工作都顺当多了。很多人主动加入合作社，都不用上门去劝说。因为人们看得清楚，谷雨一个人的力量相当于一个销售团队，有她在那儿鼓吹着，种出来的东西就不愁卖，你只愁种不好吧！

黑牛兴奋得很，他的猪现在都是接单发货，人手不够、他都忙不过来。人家只凭谷雨一句话“粮食和野菜养的，不用饲料”就哗哗地下单。他老丈人以前老嫌他是外来户、没根底，现在不嫌了，小舅子加盟了一家快递公司，专门往外送货。他们都靠着他发财呢！

村里的任校长也开始到处宣传：“看看，知识就是力量。卢谷雨就是靠她的知识、眼界走到了今天，你们谁家不重视孩子的教育，那就没有希望，没有明天！”

外出务工的人又回来了几个，因为秋收都得跟着忙乎呢。但明年还走不走了呢？他们心活了，好像回来守着家业也满不错的，本地的机会也很多呢！

大家都兴奋的时候，谷雨有些疲惫。虽然她也要吃三顿饭，但现在其实天天在演。只她一个人煮方便面都行，可是现在要学人家做饭，然后再直播自己做饭。网友只看到她搞得色香味俱全的一大桌子，可是她倒了多少呢？这都不能跟人说，私心里真觉得浪费。

而且，现在还拖上个王圆圆，她倒挺尽责，也乐在其中，但她毕竟是个病人，不能老这么使唤她。她耗多晚她也跟着耗多晚，这是不对的，她得对得起王若望、贺秋花夫妇的嘱托呢。原来以为开直播容易，现在才知道这实在不容易，整天都得把精神提起来，但人哪有那么多精神呢？她从王圆圆晚上打鼾的声音上就听出她累了。

她决定跟网友说说，停播。跟平台签的合同还有一个星期，坚持完这一个星期，她就不播了。

可是，总有意外发生。后来，谷雨回响一下，这就是人们说的得意之处有耳光，坏事总是在她最得意的时候到来。

事情是这样的。

网上突然爆出一则新闻，“驴大大”驴肉大肠菌群超标。而且那消息也来得蹊跷，直接把“驴大大”驴肉和”卢谷雨”三个字挂在一起，表明那是她投资的食品生意。

这个事让她恼火得不行。她只是投资，要说管理也不是她，生产更不是她。但这件事一旦和她的名字发生了关系，那就必然会成为新闻。眼下，她的“谷雨厨房”正在直播期间，每天要面对那么多网友，这不是要让她无处躲藏吗？这是让她连个应对的时间都不给啊！

她打电话问赵篇。赵篇也是投资人，但赵篇也一头雾水。他工作很忙，实际上生产的人都是“驴大大”体系的，赵篇只管养殖户这头，也就是说，只要养殖户送出的不是病驴，那么他就没有责任。怎么这事儿谷雨要来问他呢？

带着一肚子委屈，赵篇来到“驴大大”总店，找他们那个第五代传人。这位第五代传人也不年轻了，有五十来岁年纪，他一见赵篇，还没等赵篇发问就义愤填膺。

“赵所长，我们家干了一辈子驴肉生意，就没有出过一次问题。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有吃坏人家肚子的！一次都没有！要不也不能有这么好的口碑！我们一家可是视声誉如生命啊”

赵篇耐着性子听他大倒苦水。“驴大大“的生产他不太熟，但也不算陌生，毕竟是投了十多万进去，也一直在赚钱，多少，他还是关注了的。

以我们一般人的观点看，煮熟肉嘛，弄得干净些，放凉了再真空包装一下肯定就没什么问题。以通远这个季节的温度不放冰箱也能几天不坏。可是具体到检测、具体到检测指标，那就不好说了。这个谁也不专业。双汇那样的大企业都经不起查呢，何况“驴大大”这样的小企业。

他说：“你先冷静一下，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咱们想想办法！”

可是第五代传人冷静不下来。他现在不担心他要赔多少钱，他担心的是“驴大大”三个字不再让人骄傲了，他担心他们家的声誉！

他抱怨：“当初你找我谈合作，我就不想，我们一家做得好好的，也不想大富大贵，谈什么合作。可是后来你说卢谷雨想合作，我就想挂靠个名人是不是能把驴大大在我手里发扬光大。今天想来，全错了，本来不是大问题，因为她名气大，我倒霉也倒的是大霉！”

赵篇一听就不爱听了。你吃大头儿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一把年纪的人了，这时候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原来你一斤驴肉卖几十，谷雨的头像上了包装你卖几十？没有谷雨，你能把生意做到全国去？

终于等他不再发牢骚，赵篇黑着脸说：“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是治病的时候，咱们找找病根儿！”

第五代传人一屁股坐下，指着天大骂：“我怎么知道？每天有那么多买东西的，谁知道是谁拿去检验啦？我这东西工商局的领导少吃了，还是质检局的领导少吃了，如果他们认为有问题为什么还要老来吃呢？”

一句话把赵篇问住了。是啊，领导老来吃，那不就是信任吗？

认真想想，质检局的领导天天吃的东西都是检测过的吗？自己家厨房做的东西就是达标的吗？难道隔了夜的肉食他们就都倒掉吗？

但是，无论你有多少质疑，现在指标在那儿卡着呢，人家就是检测了，这怎么说？公众怎么会像你一样从这个角度去考虑问题？

赵篇独自坐在车里抽了两颗烟。以他的观察，现在的“驴大大”生意并没受什么影响，还是有人进去连吃带买，跟平时没什么差别。

本地人嘛，就是相信本地的东西。人对食物有不理喻的依赖性，就像湖南人爱吃臭豆腐等发霉的东西，这要都送去检测，会是什么结果呢？舌尖上的中国播了一期又一期，除了引起一波一波的乡愁之外，有没有人质疑一下家乡产的食物是否达标？

他越想心越乱，干脆不想了，约刑警队的同学出来喝酒，地点就约在“驴大大！”

等了一个小时，同学严宽出来了。同来的还有同学的媳妇宁小竹，是个户籍警，警服之下包裹着妖娆的身材。

严宽一见他就张开大大的怀抱，“呀，赵所长是不是要高升了，如果高升在这儿请客可不行啊，得换高级的地方！”

赵篇一把打开他的手，径直往“驴大大”里边走。他这儿烦着呢，哪有那么多好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7.怎么责问 等三个人喝得差不多的时候，严宽就有话说了。

“赵篇，这事儿吧，你得往卢谷雨身上想。那篇消息我看了，之所以传得这么快，就是因为跟她有关。每天食品安全的消息那么多，你看还不是几天就过去，人家该销售的还在销售？目前卢谷雨在干嘛呢？她正火着呢！市委书记和市长都上她那直播间露脸，这说好听了是为了工作，要说不好听呢？你知道市面上怎么传言？”说到这儿，他不说了，坏笑着看了看自己妖娆的老婆。

宁小竹噗嗤一笑，别了他一眼，说：“别看我！又不是我说的，是我听人家嚼舌头根子听来的，回家当闲话说给他听。”

赵篇摇了摇头，没什么兴趣地夹起一根海带丝。

凡是美女和官员凑在一起能有什么事呢？老百姓的想像力也就那么点儿。宁小竹不说他都知道人家说什么。

但谷雨这人，他是知道的。你看她做事总是有惊人之举，但男女关系上是很保守的，和他这么熟悉却是连玩笑话都很少开的。更别说朱齐家的女人，哪个敢惦记呢？没人！除了那些不知道死活的愣头青。

他指了指严宽，“宽子，说正事，你继续说！”

严宽看看周围，压低声音说：“卢谷雨得罪不少人吧，你顺着那几个人查查，肯定能查出是谁在搞她。‘驴大大’，只是搞她的一个借口！”

“得罪人？”赵篇讽刺地笑了。“她得罪的人多了，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要不得罪人，你能升得这么快？!”

严宽讪讪地笑了。赵篇这话粗糙，但也不无道理。要不是扳倒了仇日升，把公检法系统来了一个大清理，哪有他的出头之日呢？他都被那帮人压制多少年了！

他说：“要这么说，也算是吧！这么着吧，我负责查仇日升相关的人，你去查洪老大或杨旺才相关的人，我想总逃不出他们几个。”

赵篇撇撇嘴嗯了一声。和他们相关的可是成百上千啊，这怎么查，可是不查怎么办，你知道这背后的人下一步要怎么做，不防着点能行吗？况且，他和卢谷雨算利益共同体呢，卢谷雨不能倒，他也不能倒。

而且，现在冷静下来以后，他也想清楚了。外地人买了驴大大的驴肉，不大可能拿去检测，人家没那个闲功夫。本地人吃惯了，也没吃出人命来，连个住院的都没有，也不大可能去检测，只能是和谷雨有过节的人。这人相信互联网对负面消息的放大能力，也相信在谷雨最红火的时候兜头一盆凉水会让他多么爽快。

他说：“这样吧，咱就先查查转发最勤快的是哪几个号？你那儿技术手段方便你来查，再拿这几个号和那几个关系人对一对，看能不能尽快查出问题来？”

“行，就这么办!”严宽爽快地答应了。

而工商局内部呢，现在也在开小会。是闭门的那种不能宣之于口的小会。

局长彭初拍着桌子低声骂：“有什么事能不能先汇报一下，啊？有什么事就往互联网上捅吗？通远本地有什么名产，你们说说！好不容易有个‘驴大大’还让你们给搅和坏了。它真的就那么不堪吗？你们自己不去吃吗？我妈天天都吃，都吃了几十年了也没问题，怎么现在网上就吵吵成这样呢？”

局长骂得吐沫星子乱飞，大家不敢吱声儿。等局长的火泄得差不多了，副局长终于决定说话了。“老彭，事情已经出了，也不是说就是整个驴大大的驴肉都不能吃了，就是那一个批次嘛，这个消息里也说得很清楚。你也不用发这么大的火，我们毕竟是干这个工作的，还是得相信自己的检测数据！还是得以科学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

“我说我不相信了吗？”彭初气得直想拿烟灰缸砸他。“你干了这么多年工商你能不懂吗？品牌是企业的生命，是生命！消费者管你是哪个批次的，他只认品牌。今天要是把‘驴大大’毁了，我们怎么对市里交待？这通远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本地特产？外地人来通远还有什么可以捎带的，你们说说！你们干工作还有没有点大局观念？！”

副局长往后退了两步，怕局长真急了打人。过了会儿，他看看其他不敢言声儿的同志，放低姿态解释：“事情已经出了，我们只能以专业的态度来应对市里的责问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个检测报告怎么上网的，我没经手这个事。”

结果，一句“市里的责问”又把局长激怒了。“他妈的你们的政治素质呢？这种事情出来了，市里会责问吗？会责问我们吗？人家可能会给我们两句表扬，说我们认真负责，促进本地企业规范化生产，可是这是真的让人高兴的吗？愚蠢！愚蠢！简直是一群猪队友！”

猪队友们纷纷低头，在局长盛怒的时候，没有人承认是谁把这个事捅到网上去的。现在不是“驴大大”有没有问题，而是谁把家丑外扬的，外扬的那个人才是有罪的人！

“写检查！统统给我写检查！”

说完，彭大局长挥手轰人。他烦躁地把桌上的夹子拍得啪啪响，就像打在人的脸上一样。

几个人悄没声儿地退出来，面面相觑，一个问：“常副局长，这检查怎么写？”

常副局长上下打量他一下，轻蔑地哼了一声。“你以为真要写啊，彭大局长都不知道怎么写！他就是那么说说，你也就听听完了！”

“哦，我还以为真要写呢！”说完，他晃着脑袋有感而发：“说实话，这次的事情我也挺纳闷儿的，怎么咱们的检测结果就上了互联网呢？这事它怪呀！”

他这问题问出来以后大家脸上就怪怪的。问话的人就知道问到了关节之处，再问就伤了同事和气，有些犯不着了。

他说：“走吧，走吧，只要咱局长把气儿消了就好了！”

.

而卢谷雨却要直接面对网友的质疑。她是根本无处躲藏的人。

今天她一开播，面团还没擀开，有人就问了：“谷雨，你前几天切的那个驴肉就是‘驴大大’的吧，你还敢吃吗？”

谷雨知道这算客气的，不客气的应该还在下面呢。她放下擀面杖走到冰箱跟前，打开，拿出一包驴肉来，对着镜头剪开包装袋，挤出来倒在案板上，一片一片切得很薄，然后，夹了一块送进嘴里。

吃完一块，她又吃一块，一直看着镜头吃东西。这倒让提问的网友好像在逼迫她似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说：“你别吃那么多嘛，我就是问问，想知道是咋回事？”

谷雨放下筷子，吸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是投资人，只投了一部分。大股东是‘驴大大’品牌所有人，是他们的秘方，他们的生产工艺，他们的工人。目前这个事只是在查，是一个批次出了问题，并不是整个驴大大的驴肉就不能吃了。所以，在事情没查清之前，网友有质疑可以不买这个东西。过一段时间应该会给大家一个交待！”说完，她看了下盘子中的驴肉说：“其实，我和你们大家一样，买了就是因为相信，哪会去检测呢？”

网友一片唏嘘，有的说：“谷雨，投资要擦亮眼睛，每一步都是坑啊！”

有的说：“谷雨姐姐，我相信你，但你也不要再吃那个东西了！”

有人说：“大肠菌群这个东西是不是吃了会拉肚子呢？怎么听着怪恶心的！”

这时，有貌似专业的人站了出来。他说：“大肠菌群这个东西，实际上没有多少熟食是达标的，特别是那些小市场自制的烧鸡、烧鸭之类。我在温哥华念书的时候，唐人街上很多广东商人靠卖这些东西立足，但西方人是很少买的，只有我们华人不在乎这个指标、那个指标，所以这一点上我们真应该注意起来，每天我们不知道往嘴里送多少可怕的东西！”

这个言论立马引来争论，争着争着好像都要延伸到人种问题上了。王圆圆回头看了谷雨一眼，看谷雨在专心做吃的，头都不抬，也懒得介绍技术问题。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谷雨手中的食物上，他们自己争论得热烈，但如果因此影响了谷雨的个人形象，恐怕以后和食品相关的生意就不好做了。人总是这么感性的！

好不容易这期直播结束了。谷雨向镜头深深鞠躬。她感谢大家对她的支持和包容，她郑重承诺一旦有了调查结果会尽快向社会通报，她会尽全力解决这个问题，绝对会负起责任。

网友也意兴阑珊地说了再见。总之，这是期失败的直播。

等清理完直播现场。谷雨向王圆圆看了看，两人都脸色不好，都好像快要哭了似的。

“还吃吗？”谷雨问。

“吃，为什么不吃？”王圆圆气鼓鼓地。

两人相对着，把一盘炒面片吃完，然后就坐着看。等坐得人都要凝固了，王圆圆呼地站起来，把剩下的面片统统倒到垃圾桶里，然后把盘子往水槽一扔就向自己卧室走去。她边走边嚷嚷：“做完这个合同，我再也不做直播了，真没意思！”

谷雨一个人又坐了会儿，才站起来把盘子、案板清理干净。她好好地擦拭厨房的一切，甚至把玻璃都擦了一遍，因为明天还得开播呢。

等累得不行的时候，她才坐下，为自己开了一瓶酸奶。她在想，为什么这么艰难的路我要选？卢市长说有那么多歌星影星，人家买买股票炒炒房子就赚了钱，我却偏选了这么一条路！到现在，她自己也有点迷惘了。这一路走来，她是不是太任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8.负起责任 接下来的两天，直播做得非常艰难。因为，网上放出了“驴大大”的后厨，脏乱不堪，而谷雨给那个第五代传人打电话的时候，他只会骂人，情绪激动得像疯了一样。

这时候，谷雨的情绪也差极了。她只好自己去看。她带了王圆圆一起，尽管王圆圆也被最近的状况打击得够呛，但毕竟她身边得有个拍摄的。

等到了驴大大后厨，只见那个第五代传人还在叉着腰骂人。谷雨听了一会儿听明白了，他正指挥人清理卫生。

他见了谷雨激动地说：“那个照片根本不是我们家的，你看，我们家顶棚什么样儿，那个照片什么样儿？我们家放老汤的桶是什么样儿，那个是什么样儿？”

谷雨听着他抱怨，觉得自己都被他害惨了。这件事肯定是有人在故意捣乱，但这个第五代传人只会叉着腰骂人，自己连工作服都不穿，而工人们倒是穿着工作服，可是他们的工作服确实不干净，这要是上了网，不又是一桩“罪”吗？

她确实怕了。她想起冯明德跟她说的话，做食品的最怕就是出了安全问题。一旦信誉毁了，百年老店垮掉都不新鲜。当时她问要怎么办，冯明德说，要扛起来，承认责任，只要人的信誉还在，一切就有重来的机会。

想到这儿，她对那第五代传人说：“您到别处先歇会儿，让我录一段视频。等我录完了再说！”

那人很不满地看了谷雨两眼，他认为最近他的麻烦是受了谷雨名气的累，但现在谷雨已经来解决问题了，他再跟一个姑娘家较劲就显得很没风度。他重重地嗯了一声，到外边去抽烟。

谷雨对愣在地上的工人们说：“你们该干嘛就干嘛，我拍几分钟就行！”

然后，就那样的环境，谷雨把所有的灯光打得亮亮的，开始录视频。她先是简单说说这个生产的环境，然后说确实在卫生方面是不尽如人意的，现在正在整改当中。根据之前的合同，她不介入管理只做投资人，现在看来，这样的合同是不能随便签的。毕竟“驴大大”用了她的名字和头像实现了产品的扩张，这一点她确实有责任。最后，她深深鞠躬，对于这一切造成的社会影响表现出诚恳的内疚，承诺一定会把“驴大大”做好，希望消费者能给以原谅和支持。

两个工人傻乎乎看着谷雨道歉，谷雨鞠躬的时候，其中一个也不由自主地鞠躬。谷雨对他们说：“能不能把工作服换换？”其中一个说：“每天都换的，动一动都是油，洗不出来了！”

他们眼里的老板不是谷雨，谷雨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演电演的明星。

谷雨就只好告别他们出来。他们说的也是，就像家里用久了的围裙，你说它不脏吗？它很脏，穿上它就是为了不弄脏里面的衣服。但你要是扔呢，又觉得没必要，久而久之它就成了最脏的衣服。

可是，这不同于家里，这已经上网了。网络会把一切不起眼的事情放大，这是不能讲理由的。

回去想了想，她联系了冯明德。她现在有些脑子乱，怕一冲动又做了错的事情。结果，冯明德还真的联系到了。他很快就回了电话。

听完谷雨的叙述，冯明德哦了一声。他说：“也不算什么大事吧，只是大肠菌群超标，认真查查，百分之八十超市自产的熟肉都超标的。这件事怪就怪在你太有名了，让这件事情放大。”

谷雨问：“我该像您说的把今天录的工人们清理卫生的录相放上去吗？我想表示自己诚恳的态度，挽回声誉。”

冯明德说：“先不急，你传过来让我看看！”

谷雨赶忙照做。一会儿，冯明德又打过来了。他说：“谷雨，你要把这个传上去才糟糕呢！网上的照片确实是栽赃，但你这个同样经不起挑剔的眼光。人们指责别人的时候都是戴着放大镜的。你千万不要这么发。你只要做必要的截图表明你们在整改就可以了。同时也可以证明，网上传的那个是假的，让人们去猜想吧！他们脑补出来的故事会帮助你的！”

“就这样就可以了吗？冯董，我现在脑子根本不能想事，我完全被弄蒙了！”

“哈哈！”冯明德爽朗地大笑。“没经过风浪的小舢板，能做到你这样就不错了。我给你出个主意吧，你收了那个‘驴大大’，干脆把管理权握在自己的手里，这样，你就不会有抓不着的担忧了。”

“可是，我——，干脆跟您说吧，我收不起，我现在没钱，钱都投到山上了，利润周期太长！”

“哈哈！”冯明德又是大笑。“谷雨，你该给我交学费，你交了学费我才教你！”

谷雨无奈地叹了口气，都什么时候了，冯明德还在说笑。她问：“是不是我不交您就不教，您还算我的老师吗？”

一句话问得冯明德噎住了。“喔，你交了明德两年学费，让我教你一辈子哈？厉害！就你厉害！我还没见过你这么无礼的校友！”

这话训得谷雨耐不住了，她强忍着难过说了声再见，就把电话挂了。等她看到对面王圆圆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挂了相了，这太丢人。

想一想，人家冯明德可能有玩笑的意思，她这会儿怎么连玩笑都开不得了呢？

想到这儿，她给冯明德发了个短信：“对不起，我很着急，心情不好，实在对不起！”

但冯明德一时没有回复。这让她心情更加不好。她真的太无礼了。

过了会儿，电话响了，是妈妈，她惭愧地接了。

“妈！”总不想把不好的消息告诉她，但总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妈妈最先联系她。她真的太差劲了！

“谷雨，我知道了，生产食品难免的，不是什么大事！”

“妈我真的很难，我怕信誉不好把别的事情也带累了，已经有这种质疑了！”

“听着，谷雨，这事情一出我就看明白了，就是因为你名气大，责任才全到了你身上，这不公平！以你的名气，你还出了五十万资本才占了那么小的股份，现在却要你承担这么重的社会责任，那不如你趁机把‘驴大大’全部拿过来。省得出了事还这么冤枉！”

“妈，”谷雨为难地说：“妈我没有那么多钱的，我不想跟你说没钱的事，但最近真的都投入了，现在做的事情多，但都不是挣钱的事。这种事不是想也想不到么！”

“谷雨，没钱也要做出有钱的姿态来，你明白吗？别人不知道你没钱，而且，即使你没钱，你是能找来钱的人，你怕什么？”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她忽然悟出了冯明德为什么发笑，是啊，她是能找来钱的人，她怕什么？她只要做出要收购的姿态，就向外界表明她有解决问题的诚意，事情不就不那么难了吗？

“妈，谢谢你！我有办法了！”

“谢我？我还没给你钱呢？妈先借给你一百万！”

“不用，用的时候朝你要！”挂了电话，她的心情就不一样了。雨后天晴啊！

王圆圆看她脸色变了，她也觉得轻松多了。“怎么？有办法了？”

“嗯，咱们准备今天的直播吧，葱油烧饼卖相好，刚学的！”

王圆圆鄙夷地撇嘴，“还敢夹驴肉不？”

“夹！当然夹！”

然后两人很快操持起来，到直播的时候，谷雨的态度完全放开了，做什么事都信心十足。但到她拿出驴肉的时候，网友就炸了，怎么卢谷雨还敢吃这东西啊？她即便不怕吃出问题，难道不怕让人说吗？这是脑子进水了吗？

有关心她的就问：“谷雨，这东西你怎么还拿出来呀？快放进去！”

谷雨笑呵呵地说：“我做你们看着就好了。你们不敢吃可以夹点酱肘子什么的，我自己做了自己吃。我说过那就是一个批次的问题，而且是抽检，要有问题整个店都被查封了，可是它不还在营业吗？”

说完，她就让王圆圆上截图。她在旁边边做饼边解说：“今天我去‘驴大大’总店看了一下，网上那张图大家自己可以对比对比，相信大家一看就明白了，那不知是哪个关心我的人找的图片，也真是费心思了！”

说完，她摇着头说：“我对生产这一块真的不懂，也从来没涉及过。现在看来，只有握在手里的才是自己能掌控得了的。所以，我打算把它握在手里！”

网友一听就懂了。“谷雨，你是想收购吗？”

谷雨说：“对呀，有这个意思，不过这得慢慢跟商标持有人谈，而且，人家这是家传的秘方，我之前就是冲着这个秘方才和人家合作的，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谈得下来！”

有人问：“你肯定你握在手里就是达标的吗？”

谷雨笑了，她知道这个问题问得很愚蠢，但她不能说人家愚蠢。她说：“看看全国各大食品企业吧，如果他们都能做得到，我肯定也能做得到。如果他们有一些做不到，那么我会向那些做得到的看齐，争取把事情做好。总之，不应该像今天这样狼狈吧！”说完，她就笑了，笑得很有底气。

这一笑，把整个直播间的气氛就带动了，人们忽然觉得那个大肠菌群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因为关心这个问题这段时间就自我科普了一下，发现那真是很难避免的，大厂家也会有问题。

人们的思维总是这样的，同难者众，就觉得问题会摊薄。这个有问题，那个有问题，就显得谷雨和这个“驴大大”的问题没那么大，谷雨个人的信誉就更没问题。

王圆圆终于舒心地笑了。这些天，她都要被谷雨的事情打倒。

有人问：“谷雨，是不是最近有个人跑到你们通远去，摆了很多鲜花向你求爱，我都看见照片了！”

谷雨摇摇头苦笑，“别说了，我都让大肠菌群的事情整得焦头烂额，人家来了也没心情好好地对待人家，真是做得太差劲了！”

“那你打算怎么好好对待人家呢？”网友越问越起劲了。

谷雨想了一下说：“既然是大老远来的，又是我们公益项目的大客户，我怎么也得请人吃顿饭吧！”

“好，那我也去！我也是你的客户，你也得请我吃饭！”

另一个说：“我也去！你同样得请我吃饭！我还买了五斤小红豆呢！”

一时间，请吃饭的声浪盖过了其他的事情，满天的乌云终于散了。

等直播结束的时候，王圆圆露出她可爱的小牙，冲着谷雨笑了一下。“谷雨，牛！”

谷雨疲惫地摇摇头，难啊，但总算熬过来了！

这时，谷雨的电话响了。谷雨一看是冯明德的，忙接了起来，开口还是道歉:“冯董，我今天太没礼貌了，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居然连您的玩笑都没听出来！”

冯明德还是哈哈大笑。“谷雨，先别道歉，我问问你是怎么悟出来的？我刚看了你的直播。”

“悟什么？”问完了她忽然想清楚了。“哦，您是说没钱也要做出有钱的样子，要有收购的姿态吧，这个是我妈告诉我的！”

冯明德一听就失落地哦了一声，过了片刻，他好像自言自语地说：“我以为只有我一个聪明的商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9.送锦旗去！ 既然做出了收购的姿态，那就要认真地做下去。余下的几天直播，除了轻松地做各种主题晚餐，闲聊的话题就会扯到收购。

但收购怎会那么容易呢？

像这种有家传秘方的，宁肯挣得少也要守着商业秘密，这就跟命一样。何况，谷雨真没兴趣背一身的债把那个秘方拿过来。不过，这么一来，谷雨和赵篇就可以以收购为压力和第五代传人谈谈严格管理的事情。

谷雨说：“韦总，事情已经出了，眼下风浪趋于平静，但未来不可预期。我们当然是想继续合作，因为产品还是经得住岁月检验的嘛。但如果还是这么个合作法，那肯定不行，因为这个责任明显已经和我所得的利益不符了。而我们的共同利益和我个人的名声捆绑在一起，风险也实在太大，对大家都有损伤。”

第五代传人问：“你到底要怎样？卖我是不卖的，我一家人要靠这个活下去的，做别的我们也没兴趣。”

谷雨笑着说：“第一个方案，停产改造、严格管理各个环节的卫生。第二个方案，我和赵所长我们撤资退出。当然，以现在的规模我们要核算一下各自应拿多少钱合适，毕竟规模不同了嘛，我个人的名誉也受了很大损害。”

第五代传人翻翻白眼，看看谷雨，又看看一言不发的赵篇，觉得这小女子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可是两种方案他都不想选，因为在通远本地，生意不算红火，但是照做不误，老顾客根本不管那个大肠菌群。只是网上的销售差了许多，人们被那引起指标吓得就像吃了就会死一样。如果停产，那一天就损失多少钱呢？

而第二个方案更危险。谷雨现在是名誉受损，企业跟着有了麻烦。但她一退出，麻烦更多，那就会向外界预示这个“驴大大”是没救了，卢谷雨为了名誉都不想受这个企业牵累了，那他这个“驴大大”还经营个屁呀？能退回到本城生存的状态就不错了！

想了想，他硬着头皮问：“怎么个改造法？停产多少天？”

谷雨看看赵篇，赵篇清了下嗓子，坐直了说：“这要看工期。先把后厨清空吧，装修一下，把积年的污垢清理清理，打一个好底子出来，今后好收拾。另外，工具那些能换不锈钢的就换不锈钢的，一来好收拾，二来拍出照片来也说得过去。咱们毕竟得防着有人拍照呢。你要用坛子就全部用白色的，别用污突突的传了几百年的坛子，这个不管你做的多好吃，看上去也倒了胃口。工人呢，全部带他们去体检，即便是有合格证明的也再去一次，然后这些资料咱们也上传。关键是管理到细节，你以前那些只注重工艺、不注重卫生细节的方法真的已经不适用于今天这个时代了。今后再要是来个后厨起底之类的曝光，在通远本地只怕也生存不下去！”

第五代传人脸上的肉突突跳了起来。他一激动，面部神经就不由控制，他懊恼地捂住半边脸。

谷雨柔声说：“做吧！要损失我们一起损失，以小损失换大收获，说不定‘驴大大’真的因为这个改造名扬全国了呢！我看以前不知道‘驴大大’的人现在也知道了，这也是咱们的机会！”说到这儿，她看了眼赵篇说：“如果认真改造，我打算追加投资，加大我的股份，两位看意见如何？”

“不、不、不！”第五代传人连忙伸手阻挡。他实在是怕了卢谷雨这个动不动就张嘴咬人的有钱人姿态。她要追加，那他对企业的控制权还有多少呢？这还是他的“驴大大”吗？

他说：“不用追加了，改就改吧，工期赶一赶，怎么半个月也出来了。就是苦了老顾客，馋了也没处儿吃了！”

谷雨笑笑说：“那就让他们先馋着，等重新开业好好解馋！”说完，她对赵篇说：“这次改造，打一个好的根底，咱别怕花钱，做一次就要管好多年，是不是，赵哥？”

“是、是、是!咱们也要高大上的，一眼看上去就跟同仁堂似的，方子是旧的，房子是新的！”

第五代传人听得直咬牙，钱呀！说了半天这是让他往外掏钱呀！他真的后悔跟他们合作了，一合作就受制于人，真真后悔死了！

这还没完，谷雨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来：“给，一人一份我们都看看，这是我从网上东扒西扒扒下来的，都是食品企业生产车间的管理细则，我越看越有道理。为了迈开步子往前走，我们就结合自己的情况改吧！”说到这儿，她一人给了一份，又说：“我以前不管企业的管理是错的，今后仍然会倚重韦总，但我和赵哥会经常过来看看，发现问题我们好及时沟通及时解决！”

第五代传人张了张嘴，到这时，他忽然觉得没法说了。因为是眼下这个情形让他没话可说。他已经不被合伙人信任了！

出了“驴大大”，赵篇看了谷雨一眼，“谷雨，你越来越厉害了！不声不响都要夺权了！”

谷雨笑笑，轻言慢语地说：“赵哥，出了事也不见得就是坏事，挺挺就过去了！”

赵篇摇摇头，觉得谷雨还是今非昔比了，以往她多倚重他啊，现在自己就先拿了主意才来问他。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一看是严宽来的，就看了谷雨一眼。

“喂，说吧，卢谷雨就在我身边呢，要不要我们一起过去？”

“哈哈！行，带着大明星一起吧，让我也认识一下!”

说好了，两个人就驱车赶往约会的地点。那个地方叫“在远方”，听起来很诗意很新鲜，但其实是原来的一帮人办的，只不过老板换了，不再是洪老大，也不是他小姨子，而是原来的一个副总，筹了一笔钱把洪远楼盘下来了。

“呀！这个地段实在好，谁做谁发财！”

赵篇一看那个新招牌“在远方”就大发感慨。严宽跟他老婆宁小竹笑盈盈地迎过来。

“来，跟大明星握个手！沾沾福气！”

谷雨一只手捂着嘴笑，另一只手伸过去。

宁小竹就大发感慨。“呀，我以为大明星多高傲呢，没想到见了人这么亲！”

谷雨又是笑，很嘴甜地叫嫂子。她说：“看嫂子说的，不过是演过两部电影，现在还不是整天在厨房泡着？”

一群人就哈哈大笑，聊着闲天儿进了“在远方”。

进了大堂，赵篇发现那水晶麒麟不见了，前政协主席给洪老大题的藏头诗也不见了，那个位置换上了一组大大的木雕，好像山水画一般，倒是比原先要雅致的多。

宁小竹说：“这里以前也是这个隗总在实际打理，洪老大出了事正好是他的机会，原先的那一班子还是服气他的。”

谷雨点点头，算是了解了。她只在自己那几件事里呆着，城里这些变故她是真的不知道。而户籍警宁小竹则不同，一看就是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真的假的消息一个不落。她就属于社会上那些职位不高、手眼活络的人。

上茶之后，严宽看看两人说：“咱们先说完再吃吧，要不吃也吃不好！”

“你说，你说！”赵篇举手示意。

严宽嘿嘿一笑，转身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撂纸来。他一脸神秘地发问：“你们猜猜这事是谁干的，保准你们想都想不到！”

“谁？”赵篇和谷雨不约而同出了声儿。

“嘿嘿，杨旺才的大儿子杨田园！”

“怎么是他？”赵篇眉毛竖了起来，“他不是一直在农林局做事吗?怎么和这事扯上了关系？”

“嘿嘿！社会嘛，你是你牵着我、我牵着你，哪有一个人是孤立的，我现在不也和大明星认识了嘛，吃过这顿饭就不只是点头之交，你说对不对？”

谷雨忙笑着点头。

严宽说：“这个杨田园和工商局的郝科长是同学，也是好朋友。当年郝科长想进工商局的时候，还是手眼通天的杨旺才找的门路，这个人情一欠就是许多年。后来的故事我就不用说了，杨旺才都被卢谷雨扳倒了，人也被洪老大的人弄死了，你说这个账要怎么算？”

谷雨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这个账怎么算？洪老大进了监狱，难道我就成了杨旺才之死的责任人？能这么算账吗？

可是一个败了家的人，能跟他讲清楚道理吗？他就要这么算你怎么办？

反正她是直摇头，要是这么个算法，那她身上得承担多少人的报复呢！

赵篇看了好一眼，安慰道：“也没什么！我们做警察的，哪个不得罪人？哪个不被人骂，被人骂了就不做事了吗？咱得罪了坏人是为了好人有好活，事情还是得做的！”

宁宽点点头，“是这么个理！”说到这儿，他打趣着说：“哎，这次你们倒给我家小竹敬杯酒，别看她是个户籍警，办案思路和我这个刑警有一拼呢！”

赵篇就很夸张地双手合什，表示谢意。谷雨也点头表示感谢。这种私下里的调查，确实没法走正常的渠道，东打听西打听倒可能找到一些蛛丝蚂迹。

她问：“能惩罚他们吗？我也真是很生气，这些天的日子过得狼狈极了！”

宁小竹接话：“能是能！不过也不算什么很重的惩罚！”说完，她解释：“只能以不符合工作流程由单位内部给个行政处分，其他就没法办了。他们上传的那个也不是谣言，你也不能以转发多少次论处。”

谷雨讽刺地笑了。她说：“够了！有了这个处分再翻身都难！”

赵篇也点点头。作为一个出身社会多年的公务员，他深知那个郝科长有了这种处分处境会多么艰难。在工作单位规则是必须遵守的，但更可怕的则是潜规则。它摸不着，但它就是存在着，就是左右着你的命运，最后让你像落在蜘蛛网上一样，怎么挣扎你也无法逃脱，最后还是会奄奄一息。

他说：“问题是怎么把这件事捅破呢？”

宁小竹说：“道听途说够不够？”

谷雨摇摇头。她淡定地说：“我来给他送个锦旗吧，感谢他严格执法，让全国人民监督‘驴大大’的整顿改造！”

严宽一听就怔了一下，他看看赵篇，心说：“这女人可够狠！”

赵篇一看他的眼神就明了了。今天，谷雨的厉害他已经领教过了，除了她自己方寸大乱的时候，一般谷雨都是能下得了手的，无论是什么事。

第二天，谷雨和王圆圆一起，拿了锦旗和摄像机就往工商局去。到了工商局门口，她在车里换好高跟鞋，把脖子上的丝斤好好地正了正，才风姿绰约地走下车子。她见了人就问：“请问郝自明科长怎么找，我要找他表示感谢呢！”

有人就热心地指路，告诉她怎么上二楼，找第几间屋。也有人告诉她，说上班时间还没到，得等一等，郝自明一般是踏着点儿来，有时也会晚来半个小时左右，说他家住得比较远。

谷雨就道了谢、很有风度地在大院里站着。她见了人就保持微笑，人家叫她一声“卢谷雨”，她就答应一声。一会儿功夫，全大院的人都知道是卢谷雨来了。窗户里办公的人就有伸着头往外看的。

通远工商局是和质检局、税务局等几个部门在一个大院办公，正赶上上班的时间，当然是人来人往，这么漂漂亮亮一朵花往那么静静地一站，口口声声说要感谢郝自明，自然引来不少关注。

人们一见郝自明踩着自行车进了大院，就有人喊：“小郝，卢谷雨找你呢，有好事儿！”

那郝自明就是一愣，差点从自行车上掉下来。他推着自行车往车棚走，身上已经不自在了，因为他能感觉到好几双眼睛都在看他。

等停好车子，他看了看院子里的情景，这下看清卢谷雨正和一个胖女孩儿静静地等着。那个胖女孩扛着个小型摄像机对着他。他一看就怕了，这东西就像枪一样，是要人命的呀！

他举手就挡，头也不抬直接往办公楼里快走。

谷雨哪容他跑，她今天就是来找他麻烦的。

她上前两步就挡在郝自明身前，“郝科长，头次见面，真是荣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0.惊喜交加 在众目睽睽之下，卢谷雨上前两步就挡在郝自明身前，“郝科长，头次见面，真是荣幸啊！”

郝自明脸色变了变，想走已经没那么容易了。因为这时大院里其他没事干的人也过来看热闹。郝自明脸都白了。他就是帮了人家一个小忙，怎么债主就找上门来了呢？

他决定化被动为主动。

“怎么？你们‘驴大大’被抽检不合格，还不服气？”

谷雨莞尔一笑，说：“哪能不服气，我们非常服气！我今天专程来感谢你呢！”说完，她把手中拿着的锦州打开，招展给大家看。

“各位领导，我是”驴大大”企业合伙人卢谷雨，今天特地来工商局感谢郝自明科长严格执法，这次执法给了我们企业当头一棒，让我们认识到好业绩也要有好管理。昨天，我们企业主要负责人已经商讨出了整改的办法，今天已经开始停业整顿了！”

郝自明推着手说：“整顿是应该的，你们态度还不错，锦旗就不必了！”说完，他侧过身子就要走。可是谷雨又是一挡，把他挡在人群正中。她放声说：“锦旗当然要送，虽然是职务行为，但郝自明科长对我们‘驴大大’爱护有加，怕我们企业压力不足、动力不够，让全国人民来监督我们企业，这份关怀我卢谷雨收下了！”

说完，她就把锦旗往郝自明身上一贴，然后那锦旗就软软地掉在地上，而郝自明怕被烫到一般躲开了。

这时，人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网上传的那件事是郝自明干的！切，一起抽检的又不是“驴大大”一家企业，不是还有其他的吗？你怎么不一起曝光？

看来，这里边是有内情啊！

有人就嘲讽地笑了，掉头回办公室，准备喝茶聊新闻去。

谷雨深深地看了一眼郝自明，淡淡地说：“锦旗送到，小女子就走了。以后，还是欢迎光临‘驴大大’，我们企业的发展需要您这种有力度的监督啊！”

说完，招呼了王圆圆，两人上车离去。再看后视镜里的郝自明，哪还有一点公务员形象，整个人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只半个月的时间，“驴大大”就重新开业了。按通远风俗，锣鼓队敲打了一阵，之后就是鞭炮震天。

谷雨笑盈盈地和第五代传人站在一起。赵篇是公务员，不适合抛头露面，她呢，已经是尽人皆知的“驴大大”股东，那也就没什么扭捏的，干脆站出来为企业搏个人气。

老顾客居多，他们一边和韦老板打招呼，一边打量谷雨。

谷雨也不端着，大大方方地表示欢迎。有人说了：“谷雨，你看上去不如电视上好看！”谷雨就呵呵地笑，她说：“电视里给的光好，后期制作也好！”

“哦，敢情是这么回事啊！那我看那那些名气大的从电视里走出来还都不如你好看！”

谷雨就娇羞地掩着嘴笑。本地人说话都这么直接，但也透着亲切。

“哎呀，谷雨你有眼光呀，咱通远就这么点好吃的还让你看上啦！有前途呀！”说完，那老头子迈着大方步进店里去了。

韦老板此时看着新装修的店也信心十足，这会儿，他已经不心疼花出去的钱了。他专门安排了一个伙计带人去参观后厨。说实话，平时你觉得够干净，但一认真打扫就发现哪里都是积年的油垢。这么一彻底地收拾一下，就发现了其中的好处，器具归置更有条理，日常清扫也更简单方便。

他感叹：还是有钱好啊，花在哪儿都好！

谷雨对韦总说：“我进去拍照，您自个儿在这儿接待吧！”

韦总点点头。其实，已经有人在拍照了。经过这么一次风波，韦老板深刻地认识到网络的厉害，人家用网络打击他，现在他要用网络还回去。不说今天这种开业的热闹了，就是装修过程、采购过程他都让人拍了照、录了相，他就要让人看看，大肠菌群有多厉害，是不是这么底儿朝天地折腾，那个大肠菌群还要长出来？

这时候，工商局的彭局长骑了个自行车到了。韦总迎上去，彼此不见外地哈哈一笑，“我们大局长还骑自行车呢，这显得我们通远市经济水平不行啊！”

彭出也是哈哈一乐。他说：“家就住得这么近，开车值得吗？”说完，他左右看看，问道：“老韦，你们那个明星合伙人呢？”

“拍照去了！”他指指里边。

“哦，我还真没见过她真人。那天，人家说她到我们单位送锦旗去了，你说这女人！”他没奈何地甩着手指头指着天。

韦老板仰头大笑，不过他笑完了就一脸认真地说：“我看有必要。我也觉得监督得对。要不，我也不会这么下大力气整治！”说到这里，他感叹地说：“哎呀，这段时间可把我累惨了，和伙计们一起干了半个月的清洁工！”说完，他往里请，“走！看看去！局长你给咱挑挑毛病！”

彭初哈哈笑着说了声好，“走，看看就看看，我看看你这百年老店能不能跟得上现代化发展的节奏！”

正往里走，看见谷雨从后厨出来往外走。韦老板就叫了一声：“来，谷雨，给你介绍一下彭局长，咱们市工商局的！”

谷雨愣了一下，停住步子，显然思绪才转过来。她匆匆对着来人笑笑，问了声您好，就说：“对不起啊，有点私事儿，我得先走！”说完，握着手机就走了。

韦老板无意识地点点头，有点尴尬地看着彭初。等谷雨匆匆走远，他自言自语地说：“她怎么回事？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彭初当然无法回答。但他确实觉得谷雨的这件私事非比寻常。

谷雨一上车就觉得有点慌。强迫自己冷静想了想，她给赵篇打电话，问问乡镇卫生院妇产科的技术行吗？

赵篇马上就说了:“你问行吗？那得分谁！我们这儿生孩子的也有，保胎的也有，姚安安就不一定了，她的事谁担得起责任？”

“那怎么办？”谷雨其实也这么想。

“怎么办？”赵篇说：“你别动，就在市里妇产医院等着，我和她的人一起把她送过去！”

“路上”

“我去你还不放心？警车开道！”

赵篇说完就撂了电话。谷雨想想，只好打给杜书城。虽说是私事有些不好，可是姚安安的事，相当于杜书城的家事。这个时候就不能有那么多顾虑，能保住孩子就好。

这个时候，杜书城可能在开会或者在做其他重要的事情，一时没接电话。不过，两分钟以后就回过来了。

“什么？安安可能流产？正在赶过来？”杜书城一听就急了。

“对，那边怕乡镇医院的技术不好，怕把事情耽误了”

“愚蠢！赶过来都什么时候了？”杜书城很少见地训人。“谷雨你就在路口等着，我派人赶过去，你带他们去，最好是相向行驶缩短路上的时间！”

谷雨只好接了他的训斥。这时候，她最没主意，虽然她算是学过一点医学的，可是一到事情来了，便连常识都会忘记，也不知道杜书城懂不懂。

等了有十来分钟，一辆市妇产医院的救护车就开过来了，打着双闪和谷雨确认之后，谷雨带路往金椽镇方向赶。路上，谷雨一直与赵篇保持联络，差不多开了半了多小时，双方就遇见了。

也不管是什么路段，救护车上的白大褂们急忙跳下车，看另一辆车上孕妇的情况。这时候，是黄芬开着安安的车，后座上特护抱着安安。见医生过来，黄芬脸上的表情终于不那么紧张了。

“来，先抬到我们车上来！”一个年长的医生果断命令。

几个人合力把安安送到了救护车上。黄芬看了眼谷雨，好像虚脱一样。谷雨忙扶了她一把。

黄芬摆摆手，拢拢头发，顺便把头上的冷汗往裤子上擦了一把。

“黄姨你先在车里呆会儿，咱们都听听医生怎么说！”

黄芬应了一声，却没有上车，只是在车门边站着。赵篇下了车，看看前后的位置，开口商量：“我看咱们把车子挪挪吧，前后还要通行呢！”

谷雨只好和黄芬都挪动自己的车子。赵篇没动，他留在救护车旁边防止有事情要招呼一声，毕竟他是警察。

等谷雨和黄芬都挪到一块比较平坦的坡路上，谷雨就问：“黄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让她给吓蒙了！”

黄芬摇摇头叹着气说：“唉，是我疏忽了！真是疏忽了！”

谷雨宽厚地看着她，她知道黄芬最在意安安了，因为她就是来照顾安安的。她待安安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但事情总有意外，这个谁都不想。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安安一向管着少年宫那些日常，假期已经过去，白天学生就少了，临时的志愿者也大多回去了。看上去安安在那里只是读书学习，偶尔有事情才需要她处理一下。但这只是表面。安安现在搜集上来很多资料，和大学来的心理学专业的学生接触过一段以后，她在学着科学地管理这些留守儿童的信息，并且试图梳理出点有价值的东西。

正忙着呢，有个总逃学的孩子逃进了少年宫。他一进来就喊姚老师、姚老师，声音高得像儿狼叫一样。

姚安安就从办公室出去，看看他是怎么回事。因为这是孩子们的上课时间，应该他们都在学校里。可是一出来就看见这孩子身后有个老头儿拎着棍子追了就打，那孩子见了安安就钻到她身后躲藏。

安安当然也是怕那根棍子的，她现在肚子里有小宝宝呢。她就说：“你快到一边儿去，别往我这儿躲！”可是这孩子哪听得进她的话，爷爷打他，当然是躲在姚老师身后才安全。

那老头儿也是个较劲的，既然外人在，不打不就行了？可是他偏偏来劲了，不教训孙子就不能活似的。他还是围着安安瞅着打人的空子。

结果，他们都围着安安转，安安就抱着肚子招架。她想冲出包围圈都冲出不来，只能在那儿喊：“别闹啦！别闹啦！”就这样，看得着上边的棍子，看不见下面的路，她直接从廊子上的台阶踩空，摔了下来。

当时就把少年宫的人吓坏了。妈呀，这还了得？这是要出人命呀！姚安安的肚子那可是超级宝贝呀！

听到保安叫人，特护提了裤子就从厕所里冲出来。她吓坏了：怎么是这个运气呢？去厕所的功夫都会出事！

再看姚安安，一脸煞白，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就不起来了。特护忙问：“感觉怎样？感觉怎样？”

姚安安没立即回应她。她紧张地感觉了一会儿，不确定地说：“有点隐隐的疼，他、他肯定摔着了！”一说完这话，她就哭了。“我不会是把他摔没了吧？他现在就是苹果那么大吧？”

院里的人就更吓着了。等黄芬从后院扎着围裙跑过来，一看这情形立即打电话。然后就上车赶路。这时候，她只有一个想法：到医院去，找个说法！

黄芬说：“事情就是这样。我真是气那一老一小，但也顾不上理他们！我只怪我自己，怎么就能撒了手呢？”

谷雨摇摇头，但也找不到话安慰她。到后院给安安煮个梨汤的功夫就出事儿，这不就是意外吗？

“但求没事吧！安安身体一向不错呢！”

黄芬叹了口气。她说：“经历得越多就越怕，这种事谁说得好呢？”

这时候，谷雨电话响了，一看是赵篇，再往远处看，赵篇正挥手呢！

赵篇说：“上车，往医院赶！医生让住院保胎呢！”

谷雨“嗯”了一声。

黄芬也听到了。“保胎？”这个意思是说胎儿还在？

几人忐忑地往医院赶，等到了妇幼保健院的时候，方植末也赶到了。安安一见方植末就大哭：“末末，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挺得过来，我怕死了！”

方植末连忙哄她。“没事，没事，你在就好，你在就好！”

“滚！”安安指着门的方向破口大骂：“我当然在了，我是说他！我怕我的孩子他扛不住了！他从那么高的台阶上摔下来的”

医生连连对着方植末摆手，让他从b超室出去。

方植末难过地出来，靠在门口的墙上。谷雨看了他一眼，给他递过一瓶水去。

方植末工作起来也是个不要命的。为了每天赶回家陪老婆，他工作特别要效率，谷雨打他电话，他没接，想来就是在做事情，或许在讲课，或许在做项目。

谷雨说：“方哥，一定没事的！你看安安都能骂人，她那么精神孩子也不会出事，只是吓坏了！”

方植末看看谷雨，又看看旁边一脸自责的黄芬说：“但愿吧！一般她能打能骂就是没事的！”他在自我安慰。

过了难熬的十多分钟，b超室的门开了。方植末蹭地一下挡在门口。

“大夫，我媳妇儿她”

大夫看着他想了一下，说：“得静养安胎，有点出血，主要是这一下子把大人孩子都摔得惊到了！”

“孩子还在？”方植末傻乎乎地求证。

“在，都在，两个小家伙只是有点不安静！”

“两个？”方植末一听就呆了。他忽地一下从大夫身边穿过去，直接嚷嚷：“安安，两个！你怀了两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1.卢谷雨是属橡皮筋儿的 安安怀了两个，这是个巨大的好消息。之前只说怀孕，大家就够高兴了，这会儿说是两个，任何人听了就要感谢上天。

方植末不敢说安安摔着的事情，只是给自己老爸方殊同志报了两个。方殊同志立马就在电话里骂他：“自己老婆怀几个都没数儿，你怎么当爹的？”

方植末嘿嘿傻笑。之前不敢轻易做b超，怕孩子月份儿太小，万一做检查反而不好了呢？这种事谁保得齐，没想到这一摔，一个变成两个，这不是跟大变活人一样一样儿的吗？

安安这会也不紧张了，她恨不得抱住方植末亲上两口。她今天只是让吓坏了，结合以前看的，她就觉得接下来她肯定要血流满地，然后从此不能生育。等医生告诉她两个孩子都还在，只是有些不稳定，她一下子就从那个黑暗的不可期的世界回到了这个阳光普照的世界。她就觉得她和方植末太厉害了，生孩子都比别人多一个，就好像附加题都能得分儿一样。

等自己消化这个消息差不多了，她就屁颠颠地给妈妈打电话：“妈，黄姨已经跟你说过了，不过我还是要让亲爱的妈妈知道，将来会有两个小东西喊你姥姥！”

姜上舟在电话那边安静地享受女儿的激动，等她说完了姜上舟就说了：“等医生说稳定了，你就给我回来！让我天天看着你！你跟那一群野驴似的孩子在一起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她说得非常坚决，坚决得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

安安为难了。妈妈说的也有道理，那群孩子真的像一群驴呢！他们生动是生动，可是做事情真的很没谱儿。她看了眼方植末，恳求妈妈：“我就在通远市呆着好不好，我还想陪着方植末搞科研呢！妈，他离开我不行的！”

方植末听得脸上的肉都抽搐了一下。安安说出这话，让丈母娘怎么想呢？是说我很腻吗？

他忙凑到电话前大声补充：“我离开安安行的，我行的！”

“行什么行？！”安安当时就吼了。“我就是不离开你嘛，要不你跟我回北京去，咱科研也不做了！”

姜上舟赶紧把手机移得远一点，隔着那么远，她也能感觉到人家小两口的如漆似胶。这个方植末是个什么宝啊，招安安这样子的稀罕！

电话里，方植末还在哄安安听话，说他要抓革命促生产两不耽误，有空就回北京看望安安云云。姜上舟只好说话了：“好了，先别嚷嚷了，刚刚安稳一点就瞎闹！先听黄姨的安排，什么都不许做，哪儿都不去！”

事情似乎就这么定下来了。

可是他们这么安排妥当之后，谷雨的事情一下子就多了。人家安安现在特有理由养胎，人家都不能动了！人家要养到九个月零十天，一直要到孩子出生呢！

“谷雨，事情都得你做了啊！我是不能操心了，我有两个宝贝要好好养着呢！”

“谷雨，你现在多多做事，将来你怀上的时候我帮你，你到时候躺着养胎，等儿子出生后我儿子还能带你儿子一起玩！”

“谷雨，这是咱俩的事业，我暂时离岗，你就得顶上。咱们总要让这项事业越做越好，你说对不对?”

“谷雨，其实现在事情不那么多了。你看你粮食和肉都有人订了，又不要你去验收和分装，你只要把精力放在那几个点儿上就好了。对了，是不是石头村的治安有点问题，你得跟他们村长讲讲。校工说前天放钢琴的教室门被撬了，要不是他及时出来钢琴都被偷了！”

“对了，还有志愿者的工资，再给他们加点儿吧，你琢磨怎么加，物价上涨了嘛！”

谷雨翻着白眼儿听安安心安理得地絮叨。旁边的方植末只是呵呵地笑，现在他也期待安安完全放下工作专心养胎。而学校的事情交给谷雨就对了，交给其他人都不放心。

谷雨板着脸问：“我要考研你们知道不知道，我连自考都没过呢!我连看书的时间都没有！”

安安鼻子一哼，轻飘飘地说：“考研可以不停地考啊，我肚子里的宝宝可没法等！”说完，还给方植末使了个眼色，好像说：“老公，上！打败她！”

方植末马上就领了旨，他笑呵呵地给谷雨倒了一杯水，双手捧着。“谷雨，咱们是亲戚，亲戚之间就别说那些将来现在你呀我呀的话。安安的孩子就是你的”说到这儿，他一时理不清孩子应该管谷雨叫啥，傻子一样地看着媳妇儿。

“舅妈！孩子应该管谷雨叫舅妈，孩子就是她的外甥！”安安答得干脆利索。

“对！”方植末马上接话。“孩子的舅妈你就别拿着劲儿啦，知道你辛苦，要是能帮忙我也是不会推辞的！”

谷雨简直拿这两口子没办法。他们真的以为怀的是龙胎吗？

她要怀上是不是也要这么什么都不干呢，不可能吧？她都怕把自己憋疯！

正在这时，她的电话亮了，安安急忙好人似的提醒：“谷雨，你电话，你电话！”

谷雨只好拿起来看看，一看是朱齐家的，就怀疑似地看了看墙上的钟。

“这是什么时间？他那儿不应该是早上吗？”

她这么一说那两个人就知道是谁了。都说：“接吧，接吧！他应该也是祝贺我们怀双胞胎的！”

谷雨给了他们两个一人一双大白眼，才接起电话。现在，全世界都要祝贺他们俩似的，怎么智商忽然就低下了呢？

“齐家，说吧，你是刚起床吧？”

“宝贝，安安怀双胞胎了，你呢？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啊？你也应该怀上了吧？我记得我很努力的！”

谷雨红着脸就走出病房。坏蛋！这么羞人的话都可能被别人听到了。

她啐他一口，“我没有不舒服，你别瞎说！”

“怎么会没有呢？你去查查！”朱齐家特认真地提示。“我很努力的，你肯定有了！这种好事不能让安安赶了先，你一定是有了！”

谷雨都让他这认真的态度气笑了。“人家已经赶先了，人家还怀了两个，你说说你，不好好读书你着的哪门子急呢？”

“我不服气呀！你和安安一般大，她都要当妈妈了”

“人家方植末比你大差不多十岁呢，你怎么不说？！”她说完就掐了电话。

他们都觉得她就是个没事儿人一样，这个让她干活儿，那个让她生孩子，可她是真的想往高处走啊！她想要高学历呀！她想做一只雕花的马鞍让人尊重啊！

正闷闷不乐地往医院外面走，却听得有人叫她。

“谷雨？”

谷雨只好站住脚步把笑容端出来。这是通远市委书记叫她呢，她能不好好听着吗？

“杜书记，您来看安安呀？她现在还好，医生让养着！”

“哦，还好我就放心了！”杜书城松了口气，真的很担心的样子。

谷雨本想说说双胞胎的事儿，但又想，还是让人家两口子自己说吧，那两个人已经白痴到以为全世界就这点儿事了！

“你那儿销售业绩不错吧？”杜书城关心地问了一句。

“嗯，不错，不错！”她连忙应承。

“哦，不错就太好了。那么谷雨，你就把学校的事揽起来吧，安安实在不能跟那群孩子们混在一起，太危险了！”

谷雨抬眼看了下杜书城，只好答应了一声。怎么天底下的人都以为她是个属橡皮筋儿的呢？怎么谁都觉得她可以无限地抻呢？

她扭头看了看窗外的杨树，还好是秋天！还好是秋天，要是暑假她就要忙死了！

这时，她电话响了，她赶紧跟杜书城摆摆手说了声再见。

电话响了，接起来一看是陌生电话就不大想接，可是身上有那么多事儿又不能不接，只好冲着电话问了一声：“谁呀？”

“村长，当街的红子妈和她姐姐打起来啦，她们要找你评理呢！她们谁都不想伺候她妈！你快回来处理一下!”

“知道了！”谷雨说完地就挂了电话。

他奶奶的！以为姑奶奶有三头六臂呢！

气归气，可是谷雨这人自己承认是一条贱命，就是怎么折腾都能活下来的人。当她开车回小埔村的时候，李三强已经把打架的那两个姐妹安顿妥了。由李三强组织，村子里找了几个会说话、德行也比较好的老人，一人数落了她们半个小时，到最后达成协议，前半个月老大管，后半个月老二管。不分大小月，轮到谁是谁，到每月的农历十五晚上交接，一顿饭都不准落下。医药费均摊。

谷雨给李三强戴高帽儿：“三强哥，你当村长才是最合适的，你看你把这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我都怕镇不住他们呢！”

李三强得意地呵呵大笑，然后，他大手一挥，冲着旁边的人喊：“以后你们听着，今后这些纠纷你们找我，别找谷雨！咱们卢谷雨主任的作用对咱们这个村子来讲，那就是火箭炮、导弹，你们这点问题找我这种三八大盖就可以了！谁他妈的敢不养老人，你先给我扫两天街道去，让大家好好数落数落！”

“行啦！三强！你威风，我们听你的！”

“对，大伙儿都听你的！”

人们纷纷表态。

谷雨笑眯眯地笑着。李三强确实能干，他也确实想掌握村子里的大权。不过，她并没有不舒服，这个权对她只是负担。当满三年，她就真不做了，她只要把她的想法好好落实，打个基础出来她就撤了。

想到此，她张开手说：“三强哥是大能人，大家有事就找他。我不是这个村的人，我总有一天要走的，管好这个村子、发展这个村子最终还是要靠大家！”

说完，她就冲李三强说：“三强哥，咱们到村委会谈谈合作社出资的事儿！”

“出资？”李三强愣了一下，“你不是说你不出资吗？”

谷雨微微一笑，说：“我说过我不出资，但是之前姚安安投资的一百来亩地现在由我做主，我要打包入股合作社。该怎么种的还怎么种，但是这些地要算到集体当中参与分红！”

李三强就看了旁边的杨宝莲一眼。杨宝莲一听就懂了，她把脸扭到一边，不去看他那不满的眼神。

谷雨心中暗笑。她不想管杂事，但是合作社怎么走，她一定要说了算。以之前安安投的那部分入股合作社，她一定能获得控制权。如果不能有所作为，她要这个村长的虚名做什么？

哼！谁都别以为卢谷雨是个摆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2.合作社就是不同！ 李三强开完小会只觉牙疼。

一百多亩地打包进入合作社，这摆明了是要增加发言权。但这事又不能拒绝，因为杨宝莲都说了，那地里种的辣椒直接卖给韩国人，订单早就下了。打包入股对合作社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种事想拒绝都找不到理由。

现在，他就觉得卢谷雨这女人不简单。你看她轻轻松松的把什么事儿都办了！

他说：“行吧！还有什么想法咱们再议一议，谷雨你看坟地的事儿要不要秋天就把它办了！”说完，他一脸玩味地看着谷雨。

谷雨摇摇头，笑眯眯地对在座的各位说：“我看坟地的事先不动，等咱们合作社有了点效益再动。这事儿要是办不好，各位家里的玻璃都得被人砸喽，咱们还是稳妥一点比较好！”说完，她看着李三强说：“要不，咱们先把冷库的事情议一议？”

李三强立马把脑袋扭向别处，看着窗外黄了叶子，他说：“活人的事情更不好办！现在村里就那么多地，到哪儿找地方修冷库？还不如把坟地推一推，地方就出来了！”

谷雨还是摇头，她又看向杨宝莲，杨宝莲忙推脱地摆手。她说：“活人的事和死人的事都不好办，我看还是像辣椒一样，租城里的冷库哇！”

“不行！”谷雨回答得很坚决。“租冷库花租金，是让别人挣钱！现在我们自己的劳动力还消化不完呢，哪能什么都依靠外人？再说了，推动养殖业没有冷库怎么行？这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凑和的事情。冷库必须建起来！宰了以后直接入库，保质保量紧跟订单！”

李三强往椅子上一跌，把烟盒掏了出来。他闻了闻说：“说得挺好听，你说到哪儿找地？倒是有几块盐碱地，但你还得费工把那些大坑垫起来！”

谷雨看着他沉稳地说：“大坑不垫，要留着养鱼。我要用宅基地！咱们村的宅基地！”

“养鱼？”李三强夸张地笑了。“谷雨你这书也白念了！盐碱地养鱼，鱼舒服吗？你问过吗？”

“事在人为！”

“行行行！”李三强干脆把烟盒扔在桌上。“谷雨，咱就这点家底，你就折腾吧！到时候全村老少让你折腾得连裤衩都不剩！”

杨宝莲赶紧出来打圆场。“不提养鱼了，还说冷库的事！”

“冷库！好，咱就说冷库！”李三强站了起来。“刚才谷雨说宅基地，宝莲你说说，哪还有宅基地让你用？要有宅基地也得留着给回来的人。你看现在有多少愿意回来的人？将来他们儿子长大了都得申请宅基地！”

谷雨沉稳地说：“我有办法，我要找一处老院子让它变成冷库！”

杨宝莲当时就撇了一下嘴。而李三强听得直翻白眼。老宅子的产权关系都太复杂了，听一上午都未必理得清楚。你别看它搁在那里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旦要提起这事，那还不知道要掀起什么陈年旧案。村里人新知识不知道多少，这些旧事好像人人都能说上几件。到时候不但村委会办不了事情，说不定还会惹上一鼻子麻烦。

李三强说：“既然你有办法，那你就办办看！你只要把事情理顺了，我就找人开工！”

谷雨一听就知道这是将军的意思。但事情总要有开头，她就想试一试。

第二天，她把写得整整齐齐的几张大红纸贴在村委会的大院的门口。这东西一贴出来就招来一大群围观的人。

李三强也凑过去看。他只听谷雨说有办法，但不知她能有什么办法。照他的想法，就是村委会回收这些宅基地，然后给房主相应的钱。然后还得主持房主们公平分钱，免得他们打起来。

但他看过之后脸上的表情就起了变化，再听听周围人的反应他更是有点沉不住气。

他问旁边的人：“二狗，你家的老院子行不行？”

二狗说：“让我在冷库上班这当然行。不过，这事得问问我家那几个大爷，这不是我一家说了算的事儿！”

李三强手一挥。“二狗，你现在就去招呼你那几个大爷！咱们人齐了好好议一议！你家那老院子放了少说也有十来年，也该给它找个出路解决解决！你说，与其放着真不如让它赚点钱！”

“说的是呢！”二狗说完就后退着走出人群。他边走边抬手招呼李三强：“三强哥，我找人的功夫，你就别再找别人啦！等我家不同意你再找，行不？”

李三强挥了挥手，让他放心。可是等他走远，李三强就喊上了：“这件事我看咱们招标哇，有意向的都可以报一下，最后咱们找个对双方都合适的方案！”

人们就骚动起来。毕竟这不仅能赚钱，还是个长久的工作机会啊！

人们很快就散开了，找本家的找本家，打电话的打电话。有的人则就地蹲下来围成一圈，议论纷纷。

明显的，这是件好事。

第一，老院子放着都破败不堪，但推倒重建也没有人愿意包揽，年轻人不愿意住在村里，都想往外跑，干嘛费劲修它呢？可是放着就占了资源，这毕竟是不好的。

第二，想修的人修不起来，无非是和叔叔大爷们谈不拢。有的老人不在了，年轻人也不在乎这点钱，谁主张倒是可以拿去用。但如果有一家不同意，那同意的就得往后缩，为什么？因为不能为了这点小钱伤了亲戚的和气，死了毕竟还是要埋回来的。

第三，现在的这个方案，不给各家算钱，而是让你入股，还能解决他们在村子里的就业。也就是说，谁家的产权还是谁家的，四户人家算四股，只要冷库能赚钱，他们就有利可图。这样一弄，好了，也不用扯皮了，坐在家里就把钱挣了。而合作社呢，只用出建设冷库的钱，也不用听各家各户讲故事、扯是非。就是往最差的地步想，合作社经营得不好，冷库白建了，可是房子也修起来了，那几户人家相当于得了一处新宅院。

可是想的好好的，问题还是来了。

二狗很快把他家的那些长辈召集齐了。关于议事地点他们坚决不去村委会，就要在那老院子里。

二狗他大爷爷先出声儿：“我们四个兄弟一处院子，当时在我爹手里已经是明确定下来的。但是老三死的早，老三媳妇又没生孩子，这院子现在应该算三股。”

李三强就看了看卢谷雨，他知道扯皮的事才刚开始，接下来还不知道有什么麻烦呢！

任你方案多好，都架不住人性的贪婪。

卢谷雨却没看他，而是看了眼二狗。“二狗哥，我虽是这个村子长大的，但却不了解情况，是不是你三奶奶是最后死在这院子的？”

二狗脸一红，知道谷雨是问什么。他三奶奶是最后死在这院子的，可怜死了好几天人们才知道。这事儿现在提起来都让人唏嘘。

他说：“嗯，就是死在那间下房的！”

谷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间房子还稍好点儿，房顶没有塌，其他的是真不行了。

谷雨问：“是谁发送的？”

二狗还是脸一红，他嗫嚅着说：“当时我过来跟着抬了抬棺材，是村里边出钱打了个墓！”

谷雨点了点头。她问：“三强哥，她是五保户吗？”

李三强点了点头，对村子里的情况，他比谷雨清楚。

谷雨说：“既是五保户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生前国家养着，死后财产归公。所以这院子你们必须按四股分，其中一股要归公。”

“咋就能归公？“二狗他大爷爷当时就不干了。“我爹在时就说这院子要给四个儿子留着，凭啥到了你这儿就让你吃掉一股？”

“就是、就是！”其他几个老兄弟也异口同声。

围观的人这会儿逮住了热闹，也加入进来议论纷纷。

谷雨却不为环境所惑。她要等他们消停下来再说。她看磨盘还是好的，被风吹得挺干净，就走过去坐了上去。再看磨盘旁边的小黄花还硬挺挺的扛着这个秋天，就掏出手机给它拍个照片。然后连拍几张，最后挑选一张保存好，准备给朱齐家发过去。

她这气定神闲的样子倒让人们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二狗看看几位长辈，心虚地走过来说：“卢主任，你说哇，你是啥想法给大家一个话！”

谷雨抬头看看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她边走边朗声说：“无论是村集体、还是合作社，发展就是为了大家，我卢谷雨不会要一分的私利。今天争这个三股或者四股就是要说一个公私分明。是集体的我一定要争，一分一毫也要争。争过来干啥？为了将来我们村里五保户的老人能过得更好更安心，不要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说到这里，她把目光凝聚在挑头的那个大爷爷的身上，她说：“这个事情我不会让步，村委会也不会让步。村子里老院子多的是，我们会一家一家地谈。哪家谈得妥，哪家要价低，我们就和哪家合作！”

说完，她对李三强说：“三强哥，我就是这意思，剩下的由你操作！”然后，她看了眼呆立的二狗，就拨开人群走了。

李三强马上就重重清了下嗓子。“各位都听清楚了哇！现在的村委会不是杨旺才那时候的村委会，就是要有公心，为大伙儿谋利益！刚刚卢主任说的明明白白，是你的利就是你的利，不是你的，你也不要打算。打算了也白打算！”说到这儿，他看看二狗他大爷爷。“叔呀，你老人家先想想明白，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还得叫你一声叔呢！”

那个大爷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当着大伙儿的面，这枪一阵弹一阵的，哪是个尊敬的意思？

二狗他爹撑不住了，因为别人的孩子都有了出路，就他家二狗还在村子里呆着呢，种地不想种，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上班的机会，这哪能耽误了呢？

他说：“我看，就按村里的意思来哇！反正合作社发展得好，咱们也有利的！”

他大哥瞪了他一眼，没吱声儿。

这时候围观的人有人说话了。“对呀，合作社发展得好，你们也有利的，反正今天这是个好事，错过了你们就后悔去哇！”

“就是！就是！”旁边的人跟着应和。

那大爷爷心里叹了口气。一搞合作社，人心都不一样了。以前村集体的时候，这点小利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可是今天，一说合作社有利，都觉得是自己的利，你看看，跟想着从他这里掏钱呢！

他做作地叹了口气说：“唉，我不是非要争，是按照老辈子的意思本来就是四股吗，我们争也不是争外人的，是争我们自己家里的。突然间少了一股，你们说你们肉疼不肉疼？“说到这儿，他抬起胳膊冲着天空摆摆手说：“算啦！都是为了合作社，我们杨家就让上一步！希望尽快动工，咱们早点完事儿！”

二狗一下就松下来了。

李三强不禁心中偷笑。合作社就是好，股权明确之后，合作社的利就是大家自己的利，今天他不争，围观的人都会替他争。

他说：“行！就按卢主任刚才的意思办！咱们现在就去村委会签合同！后天我就组织开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3.繁忙的秋天 李三强这个人就是实干。过了一天，他就把工程队组织起来。

挖掘机是施展不开的，因为老房子周围也是老房子，那是人家的财产，碰都不能碰。但随着突突的机器轰响，瓦片和泥土荡起的烟尘，人们就感觉一个旧的时代真的过去了，而一个新的时代正在来临。

“三强！把我家的房子也拆了吧！腾开地方你们想干啥干啥！”在工程的喧嚣声中人有大喊。

三强看了一眼，笑笑，没理他。他在外边闯荡多年，什么事情能搭茬儿什么事情没必要搭茬儿分得清。

二狗子在混乱中把门板、窗户那些有点回收价值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捡。

这时，有人跑了过来。“三强哥，卢谷雨带着人看那两个死人坑呢！”

李三强愣了一下。

死人坑就是盐碱地区域的两个大坑，地下会渗水但也不多，但夏天就会积不少的雨水。那里曾经淹死过孩子。从李三强记事起，老辈人嘴里就已经有了淹死人的故事，到李三强成为学校打架王的时代，曾经有一个手下败被将就淹死了。村里但凡有两口子打架的，往往女的就会威胁男的：“我立马就去跳死人坑”，也有男的刺激女的：“有本事你去跳死人坑”。总之，死人坑就是这么个所在。一般到了夏天水很多的时候，女人们就盯紧孩子，防止他们去死人坑。但那是很难盯得住的，因为死人坑那边很好玩。全村只有那边是有水的。

“三强哥，卢谷雨带着人看那两个死人坑呢！”来人又报告了一声。

“哦，我知道啦。她想养鱼呢！”

“养鱼？盐碱地能养鱼？”来人哈地就笑了。“谷雨真是书也白念了！盐碱地还想养鱼！”

旁边听到的人也是哈哈大笑。

总之，他们挺喜欢谷雨的，但是谷雨做事、尤其是做农事真的不行。她就是钱多，动不动就找人做，自己完全是个外行。

“三强哥，你不去看看？”报信的问。

“看啥？”李三强掏出烟来给了报信的一支。“她要找人看也不会是你我这样的人，一找就是专家。成不成最后也是她欠的人情，当然成了更好，我们合作社更加壮大！”

“哦！”报信儿的点点头。这会儿好像明白了似的。“我说呢！那人看着晒得比我还黑，但是戴了个眼镜勾着背好像是个念书的，见了人也笑得挺有风度！”

李三强点点头，说：“你去吧！要是没事儿干专家需要帮忙就帮点忙，总不能让谷雨一个细皮嫩肉的女子干那些下大力气的活儿！她能请来专家已经功劳不小啦！你别把她当那些街门口喂奶的女人！”

“嘿嘿！”报信儿的笑了。“她要是街门口喂奶，我”说到这里，他不敢说了。因为李三强正拉着一张脸盯着他。“行，三强哥，我去看看要不要我打个下手！”

歇下来的时候，李三强和工程队的头儿杨义一起回村委会办公室喝口水。这时，就遇到谷雨了。谷雨戴了个大大的草帽和晒得黑黑的专家一起往这边走。那专家手里还提着两个塑料袋，看上去是土样。而谷雨提着的是两个矿泉水瓶子，看上去是水样。

杨义迎上去打招呼：“卢主任，看来咱们村以后有不少工程要做呢！”

谷雨笑呵呵地摘下草帽说：“是啊，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我看杨义哥你以后就在本村挣钱吧！我们合作社一边挣钱一边花钱，你就只管挣吧！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工程质量。你要能揽得下，能干得好，就只管干！你要想让工程队加入合作社那也不错。”

杨义呵呵地笑。他说：“我们工程队有活儿就先干着，合作社就先不加入了。”

谷雨笑着点点头，对两人介绍专家：“这是河北农学院的专家秦教授，人家来咱们市访友，正让我遇上了。我脸皮厚就非要让人家来一趟，看看咱们那一片盐碱地有救没救？”

李三强赶忙表示失敬，他掏出烟来又觉得可能文化人不抽烟，就尴尬地笑笑，有点不知所措。没想到那秦教授倒是不端着，他说：“抽玉溪啊？我前几年也抽这个，现在老婆管得严，不怎么抽了！”

这话让李三强一下子就放松了。他嘿嘿笑着问：“现在没人管想抽不？”说着递了过来。

秦教授爽朗一笑：“想抽是还有点想的，不过在女士面前不能抽。我这人就怕女人讨厌我！”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李三强也灵醒地把烟揣了起来。这时，秦教授说：“谷雨让我来看看土，我先拿去验一验，看看怎么排碱、降碱。咱们先做个初步的方案。一般说呢，盐碱地还是可以养鱼的，就是成本高一点、对技术的要求也更高。另外呢，我看水量也不是太大，要想做就得挖得更深一点，这个你们看村子里自己是怎么规划的。”

李三强问：“那么您的建议呢？”

秦教授说：“我建议挖，但不是挖方塘、也不是挖多深，只做很小的改造。而且两个大坑之间不需要打通，就让它们彼此独立。那么中间以及周围的盐碱地可以种田菁、苜蓿等碱排碱的植物，这个可以让牛吃，也可以当绿肥。可以一边排碱一边养鱼，先放少量的鱼苗试试，这个成本并不高。这只是我补步的想法。至于具体种什么，养什么，等化验完土质和水质再说。”

李三强点点头，他说：“这样看来工程不算大，就算赔本也赔不了几个！”

秦教授说：“嗯，这就看你们怎么规划了。国内有些对于褐地改造的案例你们可以借鉴一下，人家那个情况比你们复杂多了，但是改造以后效果确实不错。你们这个只是盐碱地，可以一边养鱼、养牛发挥它的经济功能，另外还可以同时规划成开放式的生态公园，人们可以一边休息一边钓鱼。”

“嗯？”李三强精神一振。这对他来说挺刺激的。他在外边闯荡多年，但秦教授的这个说法还是挺让他觉得新鲜。他从来就没想过要让农村出现一片生态公园。

“钱——”他立马想到实质性问题。

“哈哈！”秦教授哈哈大笑。他扭头看向谷雨，“钱也不会太多吧！你们要是怕村子里阻力太大，就先从它的经济功能开始，让它挣到钱再花钱。慢慢来嘛！”

“几年？”李三强急切地问：“要几年才能做到？”

“三年？四年？”秦教授摇摇头，“这个我也说不好，因为整块地一直要改造。但牛是可以养一些的，苜蓿那些边长边消耗！”看到李三强脸上的表情变得急迫而沉重，教授又笑了，“我说呀，你们别把这事儿想复杂了。初步的改造只是把两个大坑之间铺设一条比较好看的木头桥，装上护栏。下边该种什么草就种什么草，这样行人可以坐在上边休息或者钓鱼。等有了钱，周围可以放一圈椅子，或者就像有些地方河堤改造那样，围着鱼塘造一条长长的椅子，既漂亮又安全。总之要弄得结实一点，农村孩子比较喜欢搞破坏，这个——”

李三强明白了。他大手一摆说：“这个不是问题，只要我李三强在，骂他两句让他哆嗦一天！”

秦教授哈哈大笑。他说：“谷雨，有些事不需要共钱的。你可以跟体委那些部门申请一下，他们发行体彩的盈利很多用来给居民小区安装健身器材。只要你把这些东西安装到位，我们刚刚看的那一片就有了大概的公园气象，所以工程也不需要花太多的钱！”

这话让李三强和卢谷雨非常振奋。好像倏忽间整个村子的面貌就要变了。

杨义也很高兴，立马说：“卢主任，三强，挖死人坑的事交给我，我出义务工，以后有了工程你们想着我就行！”

大家皆大欢喜。

接下来的一个月整个村子就是一个字——忙！

本来就赶上秋收的季节，家家户户吃饭都是凑和，再加上李三强和卢谷雨催命似的折腾，要求大家出义务工，还要求大家捐献旧门板等木料。可是等你捐过去，人家又挑三拣四，说材质太差不合格。这不是废话吗？旧门板要是好的自己家还留着用呢！

还有卫生也有了许多要求，自己院子里的他们不管，门前的就立了规矩。开始是不拿这个规矩当回事的，但是每天都有人检查，就是村子里那些晒太阳的闲人背着手检查。查完了他们就到大喇叭上广播，还记小黑账，说要跟来年的分红挂钩，你说气人不气人？

就连学校那个任守仁校长也神气得不得了。他不光管孩子们补习的事，哪个孩子的衣服穿得脏他都要让带个小纸条儿回来，说要一个季度评选一次“干净妈妈”。

到现在村子里很多家都被大喇叭点过名了，卢谷雨和李三强这两个冲在最前面的总是被人在背后骂。杨宝莲没那么积极，算个到处和稀泥的。孙候生倒是没人骂，因为他的主要精力就是在矿上。黑牛也没人骂，因为他们家的猪粪没管理好被点了好几次名。大家都是挨骂的，彼此就有些同情。

反正村委会这几个人整天上蹿下跳，连李三强他爹都站出来骂：“快把你老子累死了，人都捉不住！”

不过，看着红红的辣椒摘一下来，一车一车地装走，看着黄黄的莜麦打下来，都送去脱粒。土豆刨上来，一麻袋一麻袋地入窖，人们的心气儿确实高了。好像这块土地真的是可以发财的。

地头上，杨宝莲问谷雨：“谷雨，冬天咱干啥？总不能闲着！”

“干啥？”谷雨眉毛一挑，“事情多着呢！学技术、学文化！”

“那到底是学啥？”

谷雨鼻子一哼，轻松地说：“宝莲姐你找人吧，我打算弄辣椒粗加工呢。咱那个韩国客户说了，只要咱们能把辣椒磨成辣椒酱，符合他们的进口要求，咱的辣椒就能卖上好价钱！冬天我要把人送出去学习，以后不进冷库，直接进车间，然后再进冷库。”

“车间？”杨宝莲瞪大了眼，“谷雨你有那么多钱？”

“不要很多钱！”谷雨说得风轻云淡。“老干妈起家也没有多少钱，我们不做风味儿的，只是弄成辣椒酱，然后韩国那边再加工。我只要把卫生这一关过了应该就没问题。”

“哦，那你是不是又要拆房？”

“是，又要拆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4.这么多需要你的人 “又要拆房”如今在小埔村是个好消息。虽然现钱看不到几个，但是可以入股分成啊，可以长期收获一个未来啊。老房子的主人们一下子冒了出来。

但村委会现在牛气啦，现在是买方市场！他们不但要解决有地方可用的问题，还要考虑整个村子的规划问题。开始是贴膏药是为了治病，那膏药贴满身也不好看吧？

所以，纳入拆房计划的人就高高兴兴，没被考虑的就嘟嘟囔囔。但他们也只是嘟囔，没人敢当着李三强的面嚷嚷。李三强这个人霸道，但他也公道，所有的公事都让人监督，村子里那些原先晒太阳的几个老人，没事儿干就到村委会转一圈，决议过程都可以看着。

至于卢谷雨，她开车来，开车回，谁都知道她管事儿，但她只管大事儿，小事都自觉去找李三强或者杨宝莲。

卢谷雨现在也适应了她的角色，开始从茫然混乱走向从容不迫。她的车里经常贴小纸条儿，完成一件撕掉一件，有了空档就看看书，全当是休息。要说她这积攒起来的好人缘还是挺管用的，她把人送到四川的辣椒厂里实习，对方还真是真诚接待。她说得清楚，她只做粗加工，只供出口韩国，不会跟人家造成竞争关系，对方就真信。当然，学费她也是掏的，机器也是让对方帮忙采购的。人家要的利益她一定会给。

这时候，电话响了。她一看是少年宫的，就接了起来。

“谷雨，今天有个戏班子来问，可不可以用咱们的院子？”说话的是志愿者牛玲玲，也是谷雨在护校时候的同学，她现在经常过来帮忙。

谷雨问：“他们唱什么？你问清剧目。原则上是可以，只要弄完了让他们收拾了就好！”说完，她又想起一件事来。“玲玲，今天上咱们那个法治班的有几个人？”

牛玲玲说：“十一个人，都是带孩子来蹭暖气的！”

谷雨点点头。少年宫自己供暖，有人来蹭暖气很正常。“她说：“不怕，蹭就蹭吧，多少还学点东西。那皮影儿班呢？”

“那个班人多，学得也认真！”牛玲玲汇报。“就是老师要回家一段，只能让班长带着练了！”

“行，班长带着练也行！”

班长是个五十岁的油漆匠，也会一点木工，以前给人们画油布，也画棺材，算是村子里的艺术工作者。而老师就是周全的父亲周至善。他一般在镇上住，一周过来两天带着人学皮影儿，如果出了精品他可以带走，这就算是他的酬劳。周至善这人简单也很好相处，低着头做起事来，那个专注劲儿和周全是一模一样的。他本来就有技术、原先靠做皮影儿起家，门道、渠道、外销的手续他一门清儿。所以他做这行，得心应手。

现在，有学得不错的，已经想跟着他干了。所以，周至善在这里帮忙，算是给自己培养学徒工。

谷雨又对牛玲玲说：“玲玲，你给我安排一下，腊月二十三起，一直到正月十五，我要带着孩子们直播读诗。有想跟我一起读的，就到你那儿报一下名。至于篇目我会发给你，先让孩子们念熟，最好是背下来！材料你来准备。”

“好嘞！”牛玲玲回答得很干脆。

放下电话，谷雨把车子前边的小条上划了一个勾，这个事情只是安排下去了，等真正做的时候才可以拿掉。

此刻，她要出城，她要回北京去。现在是十二月二十三号，朱齐家已经回来了，他在北京等她。他说：“谷雨，你不能总让我追你，这不公平。我要和你在北京过圣诞节！”

她决定宠他一下。

在邮件里，朱齐家给她录了一首英国诗人济慈写的明亮的星，其中有这样的句子：“头枕我美丽爱人酥软的胸脯，感受它舒缓的起伏，永远清醒地感受那甜蜜的不安；永远倾听她细腻的呼吸，就这样活下去——或者昏醉而亡。”

她当然是喜欢的。她也知道朱齐家有一点认真也有一点调皮。她在邮件里这样回他：“尘世上那些爱我的人，用尽方法拉住我。你的爱不是那样，你的爱比他们伟大得多，你让我自由。”这首诗取自泰戈尔的吉檀迦利。她发自肺腑地希望朱齐家给她自由。当然，目前她确实自由，朱齐家对她没有任何过分的要求。自那件事之后，朱齐家越来越懂得怎么和她相处。

结果，朱齐家收到邮件之后马上回复：“只有我！没有他们！你只能拥有我给的自由！”

谷雨马上就觉得一个拿着长矛的孩子站在自己的身前。他这样子也真真可爱！

在邮件里，朱齐家还说要送她圣诞礼物，她都不知道是送什么。他愿意保持神秘那就保持吧，她只叮嘱他不要太贵，因为她现在没有什么场合需要弄得很夸张。

她说：“我现在就是一个在田间地头忙乎的农人，你给我一顶草帽和一领蓑衣是最实用的！”

车子刚下高速，就收到妈妈的电话。

“谷雨呀，弟弟妹妹都在，一起过来吃饭，妈做给你们吃，就在家里！”

“妈呀，你这电话打得真及时，我刚下高速呢！”

“我要不及时，就怕朱齐家把你抢了去，他刚刚给白露打电话问呢！”

谷雨脸红。她这女儿当的真是差劲，每次和妈妈在一起的时间都不如和朱齐家在一起的时间多。

“妈，我这回陪你逛街，陪你做头发，你说吧，还要陪你做什么？”

“陪我都是鬼话！一见朱齐家你就想跟他走！”

“妈——，你这么说我就挂了啊！”

红着脸挂了电话，想想妈妈的心情却也理解。要是她生了一个女儿一见男人就溜确实是挺让人窝火的。可是她就是想和朱齐家在一起啊，他的什么什么她都是喜欢的。从他给她当教练时就喜欢了。那时他们坐在球场的地上并排休息，他身上的汗味儿都让她心动，她当时就觉得男人是这样的才好，其他那样的只觉得脏、觉得不能亲近。但喜欢是喜欢，她这人却会装得没事人一样，不如那个女生那么勇猛和直接。

哦，她叫文乔乔。真是无干的人她都要记不住名字了！

这时，却发现另一个电话打进来，却是许久都不联系的同学余恬。

余恬是河北人，是最早跟她搭腔的一个。在宿舍里余恬是生活最紧张的一个，平时除了上学就是做家教，每天忙得陀螺一样。临毕业时吃了顿散伙饭，后来跟着候欢的朋友五子做公益去了，记得好像是“科学施用化肥”的那么一个西部之旅，后来便没有联系。而其余的两个室友，张颖和萧随，都因为她的介绍进了宋之问的房地产公司。

“余恬，找我有事吗？我在开车！”她想简洁地把事情说完。

“那——，我发给你吧！”余恬有点忐忑地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谷雨把电话扔在旁边的位置上。

说实话，她知道自己性子有点冷，刚刚对余恬没有那么热情。但她也不想做作，现在她的脑子当中就是一件一件的事情，要是嘘寒问暖，那得是母亲或者朱齐家那样的关系才行。

等把车子停到路边喝了口水，她才打开余恬发来的短信。

“谷雨，我要结婚了。我怀了孕，我怕他家人看低我，所以希望结婚时候你能出现。因为你是名人，而且形象健康积极。你能来吗？”

谷雨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多久，余恬就要结婚了！而且还怀了孕！

想了想，好像很多人都是毕了业就要考虑结婚的。要不是朱齐家没毕业，自己有一大堆的事，恐怕她的也要提上日程。

她赶紧给余恬回复了一下：“恭喜啊，你把时间地址发过来，如果不是在天边我一定会去的！”

她性子冷是冷，但对于需要她帮助的人她都会尽可能地帮，她只是不喜欢让虚的、没用的占了时间。

余恬马上就回复了。“谷雨，太感谢了。你都不知道我多么忐忑。他家姐姐和妹妹都不喜欢我，可有难听的话说了。好在他家长辈和他都接受我，我就一咬牙决定嫁了。”

然后就是地址和时间。谷雨一看，正好和这几天的安排重合，那倒是巧了，不用另外来北京一趟，只要抽个空去露个脸就行。但是这就要准备礼服，既然人家是想让她充门面的，那就要好好地充个门面。

车子到了母亲的家已经不早了，谷雨都奇怪怎么这么久齐家都不打电话，按说他知道她来呀！结果，刚到四海公寓的小区门口，就见保安旁边站了一个人：运动款羽绒大衣，千年不变的牛仔裤。小虎牙一呲，跟一轮太阳一样照耀着她。

她摇下车窗。“嘿，脸都冻紫了，快上来！”

朱齐家刺溜一下钻上了车，临上车还冲另一辆车子摆了摆手。是杨天虎在车子里边。

“你等多久了？怎么不进去？你不是和白露关系挺好的吗？”

朱齐家还是呲牙一笑。“我等娘子回来，正式领我拜见丈母娘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5.我可以住沙发！ 白露一开门就冲里边喊了一声：“妈呀，朱齐家上门嘞！”

夏至拎着酒瓶子走了过来，另一只手是启子。“咦？你来怎么不早说一声儿！你这不是不速之客吗？”

倒是继父沈诚客气些。他打开柜子门拿出双新拖鞋来，一边拆包装一边说：“来了就是客，管他速不速的！”然后把拖鞋正正好放在朱齐家的脚边，还伸手接过朱齐家的双肩包。

谷雨笑着进门，继父这个态度挺让她高兴，至于弟弟妹妹，他们跟妈妈一样，好像跟她好的男人要抢走她一样，护着呢！

卢文芳围着围裙走出来。“怎么齐家也一起了？你要早说我弄得丰盛点！”

谷雨暗笑，妈妈这态度是有些怨气呢，明显朱齐家是个入侵者。再看朱齐家，他满适应这样的家庭氛围的，他马上就嫌弃白露穿的衣服。“白露你那穿的是什么呀，太夸张了！”

白露嘴一撇，说：“你审美太差，这件衣服还是周全哥看上的，他说好的就是好，他是艺术家！”

谷雨噗嗤就笑了，在白露的嘴里周全都成了艺术家了！

可是这话信息量也太大了吧！一件带了毛绒的小熊家居服居然是周全陪着买的，什么关系能这么亲近呢！

“呀，你们误会了！”白露急得直跺脚。“周全才没空陪我呢！我只是买东西的时候碰到了他。他还问我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一句话说的朱齐家就不喜欢了，这个周全到现在咋还惦记呢！

“白露你让我不高兴了，圣诞礼物免了啊！”

“啊？有礼物！姐夫你最好了！你是天下最帅的姐夫！”

谷雨简直要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哪出来这么一个丢人的妹妹，姐夫咋叫得这么顺呢，还是最帅的姐夫！”

朱齐家听得高兴极了，羽绒衣都没顾上脱就去拿包儿，准备送礼物。

“你也矜持点儿！”谷雨小声嘟囔着帮他把衣服脱了。哪想到朱齐家还一脸认真。“这种事矜持不了，是身份的认可，这很重要！”

沈诚轻笑了两声，冲另一个房间叫了一声：“义啊，出来见人，谷雨姐姐和齐家哥哥来了！”

门开了。信义腼腆地走过来，低低地叫了声姐和哥。然后眼睛就不知该看向何处。

谷雨心里轻叹一声，这就是组合家庭的难处。即便是和白露他们一起长大的，但是来了她和齐家就看出问题了，他还是不自在的。

朱齐家却大方，他说：“我就知道还有一个弟弟，所以给你准备的礼物是和夏至一样的。”说完，就掏出两个盒子来，谷雨看一眼就知道是万联新出的手机。

信义看了眼谷雨，又看看夏至。夏至拿过来递到他手里，轻声说：“拿着吧，这是心意！”

谷雨赞赏地看了朱齐家一眼。这家伙有时幼稚得像个孩子，反正在她面前就是这样。可是在外面，对其他人就像个天生的外交家一样，尺度好着呢！

“快点，快点，我的礼物呢！”白露这会儿就急了。“你不是也给我一台万联的手机吧？我刚刚买了一款，我可不要同样的！”

齐家哈哈大笑。他说：“幸好不是！”说完就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来，说：“自己看，喜欢不喜欢？”

白露忙不迭地拆包装，可是那包装太结实了，不大好拆。谷雨都嫌她那一脸急切丢人。她一看就是首饰之类的东西，就怪怨地看了齐家一眼。

“小孩子别送她贵的东西！”

“什么小孩子呀！”白露不满意了。“我同学都有当妈的了！”

谷雨没奈何地耸耸肩。当然她说的是她国外的同学，人家有高中生就当妈的，学校还附设幼儿园。

终于，礼物拆开了，白露一看就要晕过去。“姐夫，你太伟大了，你大伟大了！你是全宇宙最帅的姐夫！”

朱齐家哈哈大笑，“姐夫”这两个字怎么这么让人心醉呢！

“姐夫，你不知道，我一想到看个演唱会要花好几千块钱我就觉得肉疼，而你送的居然是前排的，这——，得！我啥也不说了，以后我卢白露就听你的使唤！”

她一个人的喧嚣能把整个客厅抬起来，卢文芳不满地从厨房探出头来。“怎么生了这么一个丫头，几千块钱就收买了！”

“不是几千块，妈！是一万二！我姐夫送了我两张，是前排，你知道这多难买吗？”白露说的极其认真。“而且我姐夫他真是有心。我都没跟他说过我想要什么，他都知道。他一定是访问了我的空间，看了我的微博，妈，你说这样的姐夫值不值得激动？”

“去去去！一边激动去！”卢文芳嫌弃地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白露不满地扭过头来，嘟囔着抱怨：“姐姐一回来，我就成后闺女了！我就知道！哼！”说完，她扭过头来，现出愁容。“姐夫，你送我两张，可是我跟谁去呢？我怎么就想不到跟谁去呢？”

朱齐家摇摇头，这个忙就帮不了了。他本来就要把“周全”这个名字随便放出去，又一想，那家伙到现在还惦记谷雨，要真成了连襟，这日子怎么过？那不是引狼入室吗？

“谷雨！”卢文芳在厨房喊了一声。谷雨赶忙进去，以为是要她帮忙端菜。

“谷雨，是不是杨天虎在门外呆着呢？”卢文芳问。朱齐家来了，她想杨天虎也应该来了。

谷雨一听就知道啥意思。“嗯。妈，你叫他进来，他都不会进来的，他会不自在！”

“那也不能一家人吃饭让人家饿着，大家都不容易！”

谷雨脸一红，说的确实有道理。她回家太兴奋，倒把这个茬儿忘记了。这种事本该由她操心的。

“行！什么都别说了，先煮点饺子，我给送出去！”帮厨的沈诚说了一句，并且马上就把汤锅挪开，腾开火往空锅里添水。

“也行吧！我本来想让夏至送去呢！谁知道朱齐家来了，这不是添乱吗？”卢文芳嘟囔。

沈诚看了谷雨一眼，撇撇嘴。谷雨则是无奈地看看妈。朱齐家要怎么样才能让丈母娘喜欢呢？他挺有心的了，连信义的礼物都准备了！

沈诚说：“谷雨你出去吧，陪弟弟妹妹们聊聊天。嘿，本来你妈想让你在这里住一晚的，结果小朱来了，你看这。你妈这人就是情绪化，跟客户好得很，跟家人就”

“就什么就？”卢文芳脸一拉。“用你解释，我闺女不理解我吗？”

“行行行！这个家你老大！我先出去陪客人说会儿话！”沈诚好脾气地抵挡了一下。然后，先出来。

谷雨还是站了一会儿，轻轻地说：“妈，你跟沈叔叔说话太不注意了，你也不多根弦儿！”

“两口子要想那么多干嘛？我跟谁结婚不图个舒服，要是不舒服我干嘛结婚！”

“行行行！这个家您老大！我不说了！”谷雨也求饶地走出厨房。

白露一看沈诚和谷雨那铩羽而归的样子，就知道家里的老大发威了。她跑过来拉着谷雨的手说：“走，看看咱俩的房间去！”然后拉着她就走。到推开门的时候，白露说：“妈跟我采购了两天，才把这个家布置好。她说你肯定喜欢绿色调的，所以窗帘被罩什么的都是按你的喜欢选的。她根本就没问我喜欢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呢？”谷雨有点觉得对不起妹妹似的。

“我什么都喜欢呀！绿色也挺好的。”

谷雨忽然有点感动。妈妈和妹妹这样，就是亲！还有什么是更亲呢？

只见窗帘是柔软的绿色，床品也是柔软的绿色，都是淡淡的，间或有一点鹅黄，就连床前放着的拖鞋也是有黄绿相间的毛绒绒，台灯倒是白的，但有绿色的格子线。

“姐，漂亮不漂亮？我很喜欢这间屋的！”

“漂亮，我也很喜欢！”谷雨觉得眼眶热乎乎的。妈妈真是有心！

不算大的屋子，左一张床，右一张床，还有一个四开门的大衣柜，把屋子装得满满当当。想来夏至和信义那边也是这么安排的。

在北京，他们终于有自己的家了！不用出去租房了！

“姐，妈想让你住几天的！可是朱齐家来抢你了，妈自然有脾气！”

“我知道！我知道！我今天不跟他走，就在这里陪着你!陪着妈！”

白露得了准信儿，立马就高兴了。她扯着嗓子就喊：“妈，姐姐说今天就在这里陪着我们，她不跟朱齐家走啦！”

谷雨心都要碎了。这么大嗓门儿，她就不怕刺激到朱齐家吗？

朱齐家当然听到了。他觉得自己的一万二白花了！这么一会儿功夫，从“姐夫”降格到“朱齐家”了，他是个路人吗？

夏至同情地看着他。实在看他可怜，只好把他拉起来，带他看自己的房间。

“你看，我和信义的这一间，姐姐和白露的是那一间，这套房子妈妈布置了很长时间，就等我们回来一起团圆。我妈她和姐姐待的时间短，但心里一直有，所以”

朱齐家举起手来，让夏至别说了。他当然明白人家怎么想的，这种事能不理解吗？他甚至被丈母娘感动。他都喜欢这么有人情味的丈母娘！可是，他就这样吃完了晚饭离开谷雨吗？这让人多难受啊！

不行，他接受不了！

想了想，他说：“今晚我不走了，我住你家沙发！”

夏至登时就惊住了。朱少爷住他家沙发？

“你确定？你不觉得沙发难受？”

朱齐家眉毛一挑，问：“怎么，你想把屋子让出来，让给我和你姐？”

“那不行！”夏至举双手否决。“你们住进去，这屋子就安排不开了，我们家是按男女生宿舍安排的！”

“那不就结了，你问什么废话！”说完，朱齐家就走了。这弄得夏至在后边直想骂人。

哼！以为一个手机就收买我了？谁不知道你们家手机是搓堆儿的，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在饭桌上，知道女儿不走了，卢文芳登时眉开眼笑。她直说儿子女儿既上进又漂亮，好像全天下的好事都让她一个人包揽了。她喝了一杯又一杯。

沈诚就陪着她喝。她想说话的时候就应和着她，总之顺着她让她高兴。

其他人也是。都觉得难得一家之主这么开怀，就使劲儿宠着她。

谷雨给朱齐家夹了一筷子鱼，悄悄地说：“今晚要委屈你了！”说完，她看了眼客厅放着的大沙发。那沙发看着大，可是朱齐家一米八五呢，这睡上去真的能容得下吗？

“不委屈！一点儿都不委屈！我丈母娘挺可爱的！”

看他说得认真，谷雨就信了。她说：“可是杨哥他——”

“他没事儿。他可会安顿自己了。他住五星级的我爸都给他报销！”

“哦，那我就踏实了！总之你委屈是你愿意，带累别人我就觉得罪过大了！”

“哼！就你想得多！”

听着两个人低低地热聊，卢文芳醉眼朦胧地看了朱齐家一眼，忽然说了一句：“沈诚，是不是朱齐家也挺顺眼的？”

沈诚惊住了，这个怎么回答？他岂止是顺眼！

“嘿嘿！你妈妈她喝多了！”沈诚只好冲谷雨和朱齐家解释。

“谁喝多了？”卢文芳当时就不爱听了。“我哪儿喝多了！我说朱齐家顺眼就是顺眼！要是不顺眼我肯定说不顺眼！我干嘛说假话！”

“对对对，你不说假话！”沈诚赶紧顺着她，怕她还有什么不能听的话送出来。“文芳，你要喝点饺子汤吗，我去盛！”

“不喝，已经喝了一肚子东西了。”卢文芳摆摆手。“不行，我得歇着去，有点晕！”说完，她就发布命令：“那个夏至和信义，今天你们俩洗锅！今天女人放假！”

“好好好！”夏至连连点头，“妈你就放心吧！”

“放心！放心！”卢文芳乐呵呵地站起来，沈诚忙扶住她。可她却推了沈诚一把：“你别当着儿子女儿的面儿腻歪！人家看着呢！有什么事咱回房再说！”说完就摇摇晃晃地走了。

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妈呀，西太后终于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6.不要大房子 卢文芳第二天早早起来，就看见朱齐家在客厅地板上做俯卧撑。他身板拉得笔直，一下一下做得特别有型。而且，他没有声音，不像有些人一做点费力的事情便哼哼哈哈的，生怕别人不知道。

她心里就有点赞赏。

现在想想，她昨天那么想留谷雨在这里住，倒是难为了朱齐家。而他也是好不容易才见谷雨一面啊！

朱少爷能为了谷雨在沙发上将就一晚，这就是真爱呀！她做妈妈的还求什么呢？

想到此，她决定做个称职的丈母娘。具体行动就是做顿爱心早餐，表达一下。

而沈诚却是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才悄悄出门，然后拐进卫生间。昨晚卢文芳兴致太高了，沈态又不能不陪她。她微醉的状态确实挺可人的，可是家里孩子们都大了，这让他

唉，没法说出口啊!到现在他都脸红。

不过想想，大老婆真的挺可爱的！他痛下决心，一定要多挣钱，要买大房子，要买呼儿嘿的时候谁也听不到的。

谷雨没睡好。晚上她睡不着就看着对面的妹妹。白露那么大了还踢被子，她只好不停地给她捡被子。

朱齐家就在客厅，一想到离这么近却隔了一堵墙，就心塞得很。熬啊熬，等天亮，可是天亮了，她却困得要命。直到妈妈在外面喊：“吃饭啦！谁吃得晚谁洗锅！”她才惊醒。

朱齐家溜了进来，一把掀开她的被窝。

“呀！这是我家！你也不怕”谷雨忙往外推他。

“怕什么？”朱齐家不以为然。“我在外面一晚上没睡，就想你呢！”说完，就往里推她。“你往里点，我困死了！我要睡会儿！”

“天亮啦！该起了，你别睡！”她往外推他。

“不行！困了就要睡，我撑不住了！”说完，他就抱住她倒在床上。

谷雨挣不过他，也不敢出很大的声儿，只好由着他。心想他闹一会儿也就完了，毕竟是要体面的人。可是没想到他一会儿就睡着了，而自己也渐渐地没了意识。

等到白露进来要换衣服出门的时候，一见两人睡得像个连体婴儿一样，赶忙关上门出去了。

“嘘！”她抬起一根手指，冲着客厅里的众人说：“谁都不要说话，那两个人睡得正香呢，我看到十二点都不知道能不能醒！对了，他们抱着睡的！报告完毕!”

卢文芳瞪她一眼，这种事情想想不就行了，还要报告一声，真是缺根筋！女孩子没个女孩子样儿！”

夏至则懒懒地说：“妈你今晚就别留姐姐了。再睡一晚上沙发，姐姐跟你连母女情都没有了！”

沈诚呵呵地笑。什么也没说。

卢文芳悻悻的。女儿大了就这么不想娘吗？娘怎么就这么留恋女儿呢？

到中午的时候，两个人真的醒了。他们俩是饿醒的。

“你刷牙没？”朱齐家一醒来就是这话。

谷雨摇摇头，那么困怎么记得刷牙呢！

可是朱齐家受不了了。“不行，我都要脏死了，睡衣都没的换!”他嫌弃地看了自己的衣服一眼，起来就奔卫生间。

这时候，谷雨就看出朱少爷和她这种土孩子的差别了。她什么都能忍，而朱少爷只是有条件的忍。

看来下次，朱少爷不会再睡沙发了。

等吃过午饭，朱少爷就活蹦乱跳了。“谷雨，走吧，出去看礼物！”

“礼物！”谷雨看着一脸期待的朱齐家，知道他一定想让她答应的。“好啊！”她也想出门，和他单独呆在一起。

“什么礼物？我想知道！”白露嗓子尖尖地掺和进来。

夏至白她一眼。“有你什么事儿？你不是已经得到礼物了吗？”

“可是我关心我姐姐有错吗？”白露说得振振有词。

“没错，没错！”夏至干脆不想理她。

朱齐家看看这两位，就说：“我们一起出去吧，看看这件礼物，也和你们有关系的！”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夏至接话，不过，他也挺想知道的。

“走吧，走吧！我要跟姐姐出去！”说完，白露从沙发上跳起来，跑进屋子换衣服。一会儿，她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来了。还别说，人一打扮就精神，白露这么一收拾还真的挺有风格。什么风格呢？谷雨想了想，只想起画报上表现的夏威夷海滩，就是那种颜色很热闹，情调很慵懒的样子。

一行人，三辆车。夏至白露一辆，谷雨齐家一辆，杨天虎一辆。一路向东，直到通州。到了张家湾地界儿，白露问了句：“这是要赠送姐姐一个动物园吗？”

夏至撇撇嘴，女生都想什么呢？都把自己当公主吗？

直到杨天虎的头车停下来，其他人才知道地方到了。

谷雨一边解安全带一边问齐家：“你头一次来？”

“嗯，这地方杨天虎知道，我只是看过图片!下车吧！”说下车吧，他却俯身过去亲了一下才打开车门。

所有人都下了车。

白露傻乎乎地发问：“这是什么地方？博物馆？”

杨天虎一听就笑了，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眼前的这房子确实很像博物馆之类的公共建筑，因为它比较大，而且外墙是灰色的，深灰与浅灰错落开弄得很像二维码的图案，显得庄严沉静又有点科技感，黑色铁艺的栅栏墙也弄得很有艺术格调。

朱齐家说：“这房子不是新的，到了夏天爬山虎会一直蹿到楼顶，而蔷薇花会一直缠绕到铁栅栏上筑成花墙，房子后边有半个球场，这就是它可爱的地方。到了夏天它不会这么凝重，会欢悦得多。”

谷雨哦了一声，还是不明所以。

杨天虎拿出钥匙开门。

等开了门，屋子里一股久不通风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是尘土的味道，也有供暖带来的干燥感。朱齐家嫌弃地扬了扬手，好像要驱赶什么。

杨天虎忙向谷雨一行解释：“我和齐家刚回来，拿到钥匙都没来得及看情况，所以——”

谷雨笑笑，表示没事。事实上她都不清楚这是要干嘛。

齐家说：“看看吧，这里打扫干净应该还是不错的，有很多房间。”

谷雨无所谓地应了一声，跟在朱齐家的旁边楼上楼下地走。

挨个儿房间都看了一下。看得出，当初是认真打扫过的，只是有很久没收拾才积了尘土。而且墙壁没有什么明显的划痕，可见住人的时候很小心。

朱齐家说：“有个房间还有些书，是国学方面的，是前主人留下来送给我爸的。我爸说可能谷雨喜欢。”

谷雨有点受宠若惊——他爸连这都考虑到了？她疑惑地看着朱齐家。

“呆样儿！”朱齐家扬手用食指关节在她头上磕了一下。“这就是送给你的圣诞礼物！这是我爸送给咱俩的房子！”

“啊？”谷雨吃惊地捂住嘴巴。“这么大！”

“对呀，这么大！”看上去朱齐家也很遗憾它的大。

而白露一听就喜欢了。“这么大，太好了！姐夫，是不是可以给我留一个房间？”

朱齐家点点头。“反正有很多客房，你们来了可以自己住一间。”

“啊！太好了，我现在就要选一间！”

“选什么选！”夏至真是很头疼白露这付垂涎欲滴的样子。“哪间房都差不多，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空壳子。”

朱齐家听到了，却不在意地笑笑。他问谷雨：“喜欢吗？喜欢我就让人把它打扫一遍，然后按照你的喜欢布置一下。”

谷雨有点头疼地揉揉脑袋。她一下子消化不了这个消息。这房子大得超出了她的想象力和安排能力，好像是电视剧里边那种大户人家几代同堂一起住的。现在齐家问她喜欢吗？喜欢倒是喜欢的，但她却觉得这只是财产，而不是她的家。

她一向觉得三室一厅的房子就很好，有卧室、有书房、有客房。四室的也不错，将来孩子可以有单独的一间，而书房可以放健身器材，连健身房都不用去了。这就是她这种升斗小民的想法。现在这样的房子，真的让她有种无从下手的空虚感。

“怎么了？说说你的想法！”朱齐家体贴地问她。

“我——，”谷雨一脸发愁的一样子。“齐家，是不是这个房子还得用一个你家老刘那样的管家。我觉得光打理这个房子我的青春都不够用了！”

齐家哈哈大笑。杨天虎也笑，只不过，他是悄悄的。

齐家说：“当然是要用老刘那样的人，可能还得有保洁和保安、或者专门管苗木的。别说是你，就是加上我，我们两个人的青春侍候这幢房子都怕不够呢！”

“那我们不要它！”谷雨说得很干脆。“我们没必要在家里也为别人制造就业机会。我只想房子里有你有我！”

“真的？”齐家开始逗她。“这可是一大笔财产！”

“我当然知道这是财产！”齐家这戏谑的态度让她有点懊恼。“我宁可让财产躺在银行里为我下崽儿也不想自己被财产累死！”

杨天虎真的憋不住了，他哈哈大笑。谷雨的想法真具体，也真朴实！

白露却有点急，这是财产啊，这是财产!妈妈那么辛苦才挣到一处大房子，你却要把摆在面前的大房子推掉吗？可是夏至却攥住她的手，不让她发言。夏至低声说：“听姐姐的！”

谷雨看了眼众人，认真地说：“说实话，谁都想过好日子，可是我的好日子就是我自己能操持得了的。我锻炼锻炼身体，上山看看蘑菇，回来给齐家做做饭，然后两个人一起吃饭、睡觉、看电影，或者有空出去旅旅游、看看世界。忙是忙一点，可是这是我的生活。真要是让我坐在沙发上，别人清扫的时候我把脚挪开，吃饭的时候人家端上来我只管张开嘴，我真是受不了。我看不上别人做的活儿，我也不会训斥人家弄得干净不干净，还不如我自己做。我有力气做一点，没力气就放着，或者让齐家跟我一起做。我们过自己的小日子就挺好的。这就是我想过的生活！”

几个人面面相觑。齐家为难地说：“可是我喜欢后边的球场，虽然只是半个球场！”

谷雨白了他一眼。“你一个人打球有劲吗？哪如在靠近球场的地方买个房子，一出去打球就是一伙人一起玩！”

“我还想在大房子里请客！一大堆朋友一起玩！”

谷雨又反驳。“请客上饭店啊，没必要养厨子。想上哪个饭店就上哪个饭店，相当于你把五湖四海的厨子都请了一遍。你何必请一大堆朋友呢？而且我根本不喜欢家里有很多人，我只喜欢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你确实有交往的需要也可以到各种会所，反正这种地方有的是！”

齐家也反驳。“你说的是现在，将来我们会有很多朋友，比如新闻界的、比如体育界的”

“你当你是政协主席呢，还这个界那个界的！”谷雨不满地嗤他。“要我看，管他是干什么的，能说到一起就可以来家坐会儿，说不到一起，办完事情各走各的，谁愿意拿出精力和他们瞎扯！”

齐家看向杨天虎，杨天虎却把眼光移向别处。

齐家问：“那么有书的那间看不看？这房子里的土味儿我也是受够了！”

谷雨摇头，她说：“不看了。我也受够了。太难的学问我够不着，太简单的学问我自己也有书。等想看的时候再说吧，没必要什么都霸占着，为消化不了的学问发愁！”

杨天虎暗暗点头。齐家却笑了。他拉住谷雨的手说：“好，我们撤吧!这幢房子还是退给家里吧！”说完，他又想调戏一下谷雨：“我要是退了，你真不后悔？”

谷雨抬头看他一眼，反问：“有什么后悔的？不过是这样的财产！财产的形式可以变，又不止房子一种。何况，你家就你一个儿子，什么时候需要不都是可以有的嘛！”

齐家仰头大笑。他点着谷雨说：“行！财迷！你这账算得清！我还以为你真不在乎！”

“怎么会不在乎！”谷雨反驳他。“我愿意挣钱，也愿意花钱，但不想被财产所累，我要的是自由！”

“行！听你的！都听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7.这才像咱俩的家 几个人从房子里出来，杨天虎又重新落了锁。站在铁艺栅栏墙的外面，谷雨回头用相机照了一下说：“我怎么都不觉得这是我的家。它太庄严了！”

齐家轻笑一下。他说：“这本来是几年前给爷爷奶奶买的，想让他们下山养老，因为山上离医院太远了。可是爷爷嫌这里交通太好，怕人来人往的影响不好，所以宁肯呆在山上。最近爸爸想起那几大柜子书，就说让我们俩住吧，结果你并不领情！”

“瞎说！我哪敢不领情！”谷雨瞪他。“不过，这房子老人住确实挺好，房间那么多，孩子们回来都有地方住。不用像我家似的，只能在沙发上凑合！”

“别跟我提沙发！”朱齐家眉毛的挑，很勇敢的样子。“今晚我就把你弄出来，我丈母娘要是不讲理我就跟她急！”

“看把你能的！”谷雨轻轻地白他一眼。“你倒是急一个我看看！我妈那是稀罕我呢！”

“那谁稀罕我呢？”齐家一脸哀怨。

白露受不了了。“你们俩别打情骂俏了，我单身狗受不了了。我连演唱会谁跟我去都不确定呢！”

夏至受不了她这样儿。“妹子！咱收敛一点，哥哥跟你去！”

“你值六千块吗？””这位妹妹并不领情。“我得找个值六千块的人跟我一起去！

夏至被这个没脑子的妹妹说恼了。他气愤地打开车门，落下锁开车就走。

白露在后边直跺脚。“嘿，本事挺大你！看我回家跟你算账！”她用手指头指着车屁股，仿佛要用锥子把它扎穿一样。“你以为你走了，我就没办法了？我还有姐姐和姐夫，他们不会丢下我！”

谷雨看看这位嚣张的妹妹，对齐家说：“要不，咱也把她扔了得了！”

齐家善解人意地点头说：“我看行！”说完，两人一对眼神就哧溜一下上车，车子跑了！

白露真急了。这可是通州，她还没来过呢！

“哎，我说是不是一个妈生的？你们可做得太绝啊！”她指着车屁股发泄不满。

杨天虎呵呵笑着打开车门，“上来吧！你这小姑娘怎么就不如你姐稳重呢？”

“我再稳重也找不到我姐夫那样的了。好的资源都被她抢光了!”她嘟嘟囔囔地上了车。“他那么帅，还有钱，还对我姐柔情脉脉，我到哪儿找这样的？这不是立了一个参照系却是个绝版的吗？这不是气人吗？上帝就不能批量生产一堆姐夫这样的吗？”

杨天虎乐呵呵地听她一路叨叨。他也看出来了，这女孩子是对谷雨真好，也真是个小透明，有什么心思都露在面儿上，不像谷雨。谷雨行事干净利索，但她说话却是分谁，不会什么没谱儿的话都往外倒，更不会招人烦。

就说房子这事儿。昨天齐家就跟他说谷雨一定会嫌房子大，今天果然是这样。其实齐家也嫌房子大，他只是喜欢那个开阔的前院儿和后边的半个球场。那房子确实是为一大家子准备的，不是给刚刚立业的小俩口的。确实不合适。

想想谷雨对财产的态度，倒是和朱家主流人物一致。只是和刘新雨不一致，刘新雨只想要多，好像数字很有意思。

他也不是有钱人，但他却赞赏谷雨。人不能让钱累着。现成的例子就是那个贡院五号。朱承泽是真的忙，除了在深圳的总部，就是在世界各地穿梭。好不容易回一趟北京还得上山看一趟老人。而刘新雨也忙，但真不知道她忙啥，反正她也不着家。说来说去那房子简直就是给管家老刘置办的，一年到头老刘除了定期请人打扫和维护，剩下的事情就是想吃嘛吃嘛，看完电视睡大觉。

想到此，他却又嘲讽地笑了。他这是没钱人替有钱人操心，人家哪怕是短暂地歇脚，也要有个像样的地方，他有什么资格评价人家呢？

“你笑什么？”旁边的白露人精似地发问。

“我笑了吗？”杨天虎马上板了起来。

“你笑了，而且面露凄苦！”白露说起话来毫不留情，也不管跟人家熟不熟。

“凄苦？”杨天虎一听就不爱听了。“我活得好好的怎么就”算了，他不跟小姑娘计较，她们这些成天泡在网上的，说起话来都夸张得没边儿。

“就是啊，我一看你就是羡慕我姐他们出双入对，就跟我似的，我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杨天虎只好呵呵。他干脆把音乐打开，免得这小姑娘继续瞎扯。

四十分钟之后，车子停了。白露一脸茫然地看看杨天虎，又看看前边已经下了车子的谷雨和齐家。

“这是哪儿，我还以为送我回家！”

杨天虎说：“下车吧，看房子！”

“还看啊？那房子真要退啊？”一说起来白露就肉疼。

杨天虎懒得跟她多说。而且他这角色也不适合多说，过会儿她自然会明白的。他看齐家转过身来等着他，就赶紧走上前去把钥匙掏出来递给他。

齐家看着谷雨说：“再看看另一套，我相信你一定喜欢！”

谷雨先是一笑，然后调皮地说：“不是要自立了吗？怎么接受起赠品来一点都不含糊！”

“礼物干嘛要推掉？那是父母的心意，推掉多伤人心！”他说得一本正经，振振有词。

“你就是理由多！”谷雨俏生生地白他一眼。

“切！要送也是送咱俩，说得好像你不想跟我住好房子似的！”说着他就点了谷雨脑门儿一下，好像她不够乖。

谷雨揉揉额头，催他。“你快点儿，有人看过来了！”

“看就让他们看，怕什么！”他看了眼门上的键盘就开始按键，一边按还一边问：“杨哥，是5302吗？”

杨天虎在后边嗯了一声。

门嘭的一声开了，四个人鱼贯而入。上了三楼，打开深蓝色的防盗门，白露就咦的一声，因为里边没有她想象的豪华装修，色调也过于浅淡了。

谷雨一进门就低头看看地上浅灰花纹的木地板，说了声：“我喜欢，这太好打理了！我就怕一水儿光，掉了渣儿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又往厨房转了转，看到很大的操作台，而隔着操作台的外飘窗，可以看到一个大大的葫芦形花坛，虽是冬季看不到什么，她还是一来了一句“我喜欢！”

再到卫生间看看，还是一句“我喜欢！”因为浴缸够大，造型简单。

总之，什么都是简洁的，空间敞亮，用足了减法的原则。

齐家得意地靠在门上，听她一句一句地说“我喜欢！”他当然知道她喜欢简洁大方沉静的东西，所以在洛杉矶的时候他就选好了装修风格让人去弄，等他回来看了一眼，他就想，谷雨一定会说“我喜欢”。他现在觉得非常幸福，谷雨总是能和他想到一起，他们要过的就是这样的小日子。要在古代，就是男耕女织。

他说：“那我们就住在这里吧！周围环境也不错，离文化馆和体育馆都很近！”

“嗯，我喜欢！”谷雨真的喜欢，她欣喜地看着齐家。

“你这么看我，嗯”他说完就转过头去，抿抿嘴唇，好像看着卫生间的镜子。嘴角却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杨天虎一看就懂了。齐家这是受不了美人的俊眼，但又碍于有旁人在，正煎熬着呢！

“白露，你还要待在这里吗？”他好心地叫了一下这个傻子。

“嗯，我要看看他们的卧室，有没有一张充满情调的床！”她傻乎乎地就往卧室走。然而她只探了一下头就失望了。里边什么都没有，装修当然是精致的，却只有四面白墙。

“咦”她调头就嘲笑齐家。“昨晚你在我家睡沙发还委屈你了，难道你俩要在这里睡地板吗？”

齐家过去就抓住她的脖子，像拎小鸡仔儿一样把她拎出来。“走，我家从此不欢迎你！”

“咦，白叫你姐夫了，你这人没风度，我回去就给你上眼药儿去！”她像只猴子一样嚣张。

“上就上！我还怕了你了？”齐家把她推到门外，就喀嗒一声儿把门儿锁上。

谷雨始终含着笑看他俩胡闹。但现在看齐家一脸春色地盯着她，她就毛骨悚然了。这家伙饿了几个月不会是要在地板上把她吃了吧？

“宝贝，让我抱抱！”他已经张开了怀抱。

谷雨一听到他的声音就酥软了。她拖着步子走过去，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刚闭上眼睛，他的亲吻已经到了。

啊！她完全失去自主！

她真的好爱这个男人！他的一切她都是爱的！一挨着他的皮肤她的身体就全部张开了！这就是身体的归属感啊！

“宝贝！”齐家喘着气，很急切地叫她。她稀软无力地挂在他身上，他只好把她抵在墙上，现在他急切地需要一张床。

“宝贝！我们没有床，我很想要、很想要一张床！”

谷雨无意识地嗯了一声。她也需要，但她只能挂在他的身上。

他已经在解她的衣服了。他干脆跪下去，毛绒绒的头一直往下钻，一下拱开她的上衣，嘴一张就叨住了。

谷雨一阵战抖。她紧紧抱着她的头，免得自己站不住。

这家伙就是带电的！

她现在很茫然、很茫然，也不知道怎么办。每次每次，朱齐家一碰她，她就掉线，完全跟个昏迷的病人一样。

“宝贝，我们就在地板上！”朱齐家低吼着放开了她，然后他把自己门口放着的运动款羽绒服一把扔在地上，抱起谷雨就放下去了。

谷雨从来没从这个视角看过天花板，天！就觉得吊灯在眼前晃，齐家也在眼前晃，她身前身后都是硬的，可是她还是无法抗拒地喜欢他这样对她。

“宝贝！爱你呀！”齐家把一股热气喷在她的耳朵边上，他舔了一下她的耳廓，就用双唇咬住耳垂不放了。

谷雨完全受不了他。这个大蜘蛛完全把她捕获了，他不停地欺负她，听着她哭。而他还舔她的眼泪，又用嘴巴让她尝。“宝贝，咸的，你哭了！”

她想，齐家肯定傻了。他都不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而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身体空空的，飘起来了。

等他终于消停了，他就满足地叹息一声，然后自己躺在下面，让谷雨趴在他有身前。他细心地拉了一件脱下来的毛衣胡乱盖在谷雨的身上。

“宝贝，硌到你了！对不起！”他心疼地把手放在她的背上，轻轻安抚。“告诉我疼不疼？”他的手放在她的尾椎骨上，他觉得她一定硌疼了。

谷雨没搭话，她只是懒懒地把手放在他的下巴上，感受胡茬儿扎手的感觉。

“宝贝，在这个屋子是不是特别喜欢？”

“嗯！”她像蚊子一样地应答。

“我也喜欢！这就是我们的家，我们自己的家！”他的声音沙沙的、懒懒的，透着幸福的满足，非常蛊惑。“宝贝，以后我们就在这个屋子里生孩子，养孩子。然后我们带着他上体育场，我们俩打球，你给我们鼓掌！”

谷雨扑哧一下笑了。小男人想得挺远，但真的非常诱人。

“宝贝，如果这次有了，就把他生下来，我现在想带着他一起玩儿！”

谷雨懒懒地嗯了一声。他描绘的那个前景确实挺美好的，她也喜欢呢！

他们又躺了一会儿。谷雨叹息着说：“下去吧，下边还有人等呢！”

“不！”齐家坚决不起来。“让杨哥把你那讨厌妹妹送回去，我今天就和你在这里睡了！”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谷雨现在清醒了。她想从地上坐起来。

“会有的！我让它有它就得有！你等着吧！”齐家耍赖地不起来，而且还拽着她。

“好啦！赖皮！”谷雨拽了一下他的耳朵。“建设家庭也很好玩的，与其让人送过来不如我们自己出去买，是不是？”

这个说法让齐家怔了一下。谷雨一看就知道小孩子儿上钩了。她继续诱哄，“我们挑一张软硬合适的床，还可以挑一套喜欢的餐具，我还可以给你做饭吃！”

齐家一下子就坐起来了。这样说来，他有很多有趣的事可以做啊！比起上床运动这也不差嘛！

“好！咱们这就去买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8.简直豺狼 等他俩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发现白露没走，而杨天虎显然对这种情况很无奈，他无奈地看着他俩。

“你俩就一直在这儿站着？”齐家不敢相信地上下打量。“这可是冬天啊！”

杨天虎摇摇头，指了指车子。

白露却眼尖地发现了事实。“姐夫，你洗澡了！为什么洗澡？”

朱齐家随便胡撸了一把湿头发，挑着眉毛嫌弃地说：“你管呢？我洗澡要跟你汇报吗？”

“嘿嘿！有奸情！你们俩有奸情！”她鬼笑着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似的，用指头指点完这个指点那个。

“去向你妈汇报吧！就是有奸情！”齐家才懒得跟她闲扯。他回身拉了一把羞涩的谷雨就向谷雨的车子走去。

而谷雨的脸红得像晒过一样。她皮肤白，脸皮薄，做了坏事被人抓住就不知道往哪儿藏。

等上了车子，齐家一把把她揽在怀里。“宝贝，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爱都爱不够！”

“去！还没够！”她轻推了他一把，寻找安全带。

“就没够，我们以后还可以在厨房里，在书房里，在车上，就在这里！”说着，他就拍了一下座椅，还前后看看，仿佛置疑这个空间能不能够施展。

“呆子！”谷雨劈头打他一下，“你是不是满脑子就这点事儿！”

“是！”齐家老实承认，他直勾勾地看着她说：“现在就这点儿事儿，而且是可以排除其他一切的大事！谁都别挡着我！我现在就想要你！我一看到你粉面含春的样子就想要你！”说着，他又拉住她不放，凡是露在衣服外面的亲了又亲。而且他还坏坏地把她的手按在他的裤子上，让她感觉他的激情涌动。

“呀，你简直——”谷雨拿他没法，只好硬硬地掐了他一下。

“狠呀你！”齐家一下子放开，他恼了。

“怪谁？怪你贪！人家杨哥都等着呢！”她说着话，却还是无奈地看了看那个可怕的小家伙。

“我控制不住嘛！”他说得委屈极了。

谷雨觉得既可气又可笑。只好照顾他情绪，说了句：“我饿了！”

“我也饿了！我恨不得吃你双份儿！”齐家幽怨地回了一句。

谷雨瞪他一眼，立马发动车子。她现在要找个吃饭的地方。

而齐家则给杨天虎打电话：“杨哥，把我那讨厌的小姨子送回家去，像个尾巴一样跟着就不说了，还说些讨厌的话！快把她处理了！”

电话里边白露却不依不饶了。“我才不回家，我要把姐姐带回家去！你说我讨厌我偏要讨厌到底！”

可是杨天虎却只听齐家的，出了小区大门，方面盘一转就不由得她了。

“啊！拐卖人口啦！强抢民女啦！”一顿吱哇乱叫。杨天虎把音响开得大大的，真怕在首善之地车窗之外来个见义勇为的。

但好在她只是乱叫，并不敢强抢方向盘。到后来，杨天虎觉得这个白露挺有意思的，她叫得挺高兴，好像自己把自己编到戏里了。

“怎么样，还想叫吗？”

“嗯，不叫了，没什么意思，没人配合！”白露懒懒的。

“你在学校也这么玩吗？”杨天虎问。

“有时候这么玩，跟我住的那个黑人比我还夸张，万圣节那天我俩一顿叫，隔壁白人都叫警察了！”

杨天虎噗嗤就笑了。这玩得也太大了！怎么姐妹之间差距就这么大呢？

可是想一想，就是环境改变人！如果谷雨一直在家里宠着，可能也不像今天这么善于察言观色，也不会这么持重安静。

他说：“回家好好休息吧！你跟家里说，你姐今天就不回去了。但这几天我估计她还是会回家看你们的！”

“你们真的抢人呀?”白露瞪大眼睛不满意地说。

“我又没抢！是朱齐家他抢！但抢完会送回去的，又不是不送！”

“哼，那也不是原封不动的了！”

杨天虎立马僵了一下，闭上嘴巴。他觉得接下来真不知道这个白露的嘴里冒出什么话来，弄得他这个大男人也很难应答呢！

过了一个小时，白露就进家了。她一进家就宣布：“妈呀，朱齐家抱住我姐就不撒嘴了，简直是只豺狼！”

卢文芳无奈地捂捂胸口。这个小女儿是什么话都能往外蹦啊！她怎么就不懂得矜持呢？

“别瞎说，人家感情好嘛！”当妈的只好替大女儿遮掩。

白露马上回嘴：“当然好啦!房子里连床都没有，他们就在上边呆了一个小时，我玩游戏玩得都快手机没电了！”

“行了，别说了！”当妈的只好粗暴打断。

可是当女儿的却没完。“妈，他们去哪儿都不带我。他在电话里跟杨天虎说，把我那讨厌的小姨子送回去!妈，你听听，他还没娶我姐呢，都这样对我了！”

夏至实在听不下去了。“哎，我说妹子，你不讨厌吗？我都回来了，你硬跟着干嘛？你听听你说的那话！”

“咋？”白露把衣服往沙发上一丢，立马指着哥哥告状。“妈，我就是看我姐不要大房子替她着急，你说我有错吗？那房子大的够当博物馆了！你想姐姐辛苦这么久，住大房子不是挺好的吗？我都替她开心！”

卢文芳摇摇头，觉得对付女儿她实在不行。她只好说：“好了，人家的事情咱少操心。闺女你有本事，找个能给你博物馆的回来，妈妈一定特高兴！”

白露翻翻白眼，阴阳怪气地说：“好吧，我试试，我会把博物馆馆长搞定给你带回来，但我可不保证他头上还有几根毛啊！”

沈诚听得哈哈大笑。白露从小就这么说话，但好在她大事拎得清，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卢文芳摇摇手，叹着气说：“就你这样的，他剩下那几根毛恐怕也在不住了！”

谷雨看着齐家连吃两大碗面。

这是一家山西馆子，门脸儿不大，但是挺干净。这家的拿手菜是小排骨，但齐家却没要，他只想吃完了去买东西。

“走！”他喝完最后一碗汤，擦擦嘴巴站了起来。

“吃好了？”

“嗯。味道不错！你会吗？”

谷雨看看汤底，满有把握地说：“会的！明天就做给你吃！”

“太好了！有媳妇儿真好！”

谷雨抿着嘴儿笑。这说法好像他打了几十年光棍似的!

两人挑开棉门帘子出来，看看对面的商场。这是下午六点半，再不忙乎紧凑点，一会儿商场都要打烊了。

“走，去买床！”他拉起谷雨的手就往过街天桥走。此时，天已经暗下来了，灯光刚刚点亮。他们俩像两个放学的小朋友一样，手拉着手一起过马路。齐家腿长，不好好走路，一步跨两个台阶，谷雨只好被他拉着紧走。

“和我媳妇走在天桥上，我真想高歌一曲！”

“那你就高歌啊！”

“可是我想不起唱什么，”齐家有点懊恼。“这时候下面应该有辽阔的牧场！”

谷雨哈哈大笑。因为他所指的地方，现在只有川流不息的车辆。

“我要骑马飞奔，带着我的媳妇儿，后面跟着大群的牛羊！白云就在我们的头上，我的媳妇她伏在我的背上，手放在我的胸膛，我的心啊，如太阳般明亮！”

谷雨不由为他鼓掌。齐家他诗兴大发了呢！还别说，编得有模有样！

有人停住看了他们两眼，谷雨忙摇着手编瞎话：“他明天有诗朗诵，正背词儿呢！”那人哦了一声，又上下打量谷雨，终于还是走了。

这突然而至的打扰，让齐家的诗兴消失了。他看看谷雨，忽然觉得手机振动，拿起一看，是爸爸。

“爸，我和谷雨在外边呢，我们俩要去买床！我们只要小房子，不要大房子！”

对面的朱承泽哦哦了两声，嘱咐了两声就挂了。

朱齐家放下电话深情地看着谷雨。“来，亲爱的，就在这天桥之上，我们来张自拍，纪念家庭建设的第一步！”

谷雨看着他张开怀抱的样子，忽然这场景非常庄严。包括这两边的路灯和看不清的天空，也是这庄严的一部分。

她瞬间觉得什么是幸福。幸福就是有盼头，就是一步比一步好，就是疼爱你的人正在珍惜着你，而你正被浸泡其中！

她情不自禁地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齐家摸摸她的头发，轻柔地说：“来，转过来，我们拍一下，把它传给我爸！”

谷雨听话地转过来，把头歪在他的肩膀上，她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即便是要传给他的父亲她也没觉不好意思。此刻，她的所有心情都在脸上。

齐家伸长胳膊自拍，这时候，有路人也举起手机拍了一张。齐家喊了人家一声：“嘿，我看看你拍的！”那人举着手机让他看。

“你拍的好像比我拍的这张好，传给我吧！”齐家要求。

“嗯。”那人说传就传。等俩人传停当了，齐家问人家：“你看我俩是不是特别幸福？”

“嗯，就是特别幸福。一般我不会随便拍人家的，怕人家打我！”

齐家哈地笑了。“怎么会呢！你记录了我们这么高兴的时刻！”

那人嘿嘿地笑了。他说：“我不会外传的，拍完了，我看过了也就删了！”说到这儿，他看看谷雨，对朱齐家说：“兄弟，她是卢谷雨吗？我挺喜欢她的！”

齐家点点头，毫不扭捏地说：“她是卢谷雨，是我爱的姑娘！”

“太好了！我一看你就是个坦荡有担当的人，卢谷雨配你，配好了！我祝福你们！”

“谢谢！兄弟咱们抱一个！”

两个人抱了一下，还像狗熊一样互相拍拍。

谷雨忽然想哭。就在这天桥之上，他们遇到了一个路人，可是人家也祝福他们。她多么幸福啊！而齐家也变化真大，要是过去有人拍他，他肯定就不乐意了。现在没有，他坦荡地接受突然而至的事情，沉稳得像个大男人一样。

齐家看着那人走远，他转过身来把手递给谷雨，“走吧，亲爱的，过了这座桥，我们的新生活就开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9.知道省钱了！ 这个点儿逛商场的人反而多，因为写字楼里的人终于有时间出来消费了。

两人目的明确，直接上了五层，住卖床的地方走。

五层的灯光打得特亮，弄得一切都不像真的似的。营业员都隐在角落里，给客人一个宽松的购物环境，到客人意向明显的时候他们就会冒出来，给你谈谈相关的事情。

齐家问谷雨要什么颜色的。谷雨想起他在洛杉矶的家主色调是蓝色，就说蓝色的吧，我们地板是灰的，用蓝色也不错。

齐家就很开心地点点头，他确实喜欢蓝色的。他又觉得他们很默契。

凡是带蓝色的他们都要看一看，谷雨不好意思试，齐家就躺上去试试。直到看到一张床头灰蓝色带云纹的，两人相互对视一下，都觉得：就是它了。果然，坐上去试试，软硬也是合适的。

“看看多少钱！”齐家说着就寻找价目牌儿。

这时，营业员过来了，是一位胖胖的女人，工作服马夹都要被她撑爆了。

“二位好，是看中这张床了吗？真是好眼光！”

谷雨笑笑，问她：“我们想看看价格呢！”

“哦，”那人讨好地一笑，脸上的肉挤得鼓鼓的。“这一款正搞活动呢，一万六！”

谷雨微微一怔。她知道这商场没有便宜的东西，她也没有多少买床的经验，但一万六还是让她有点接受不了。在小埔村，一亩辣椒长了大半年又能卖多少钱呢！

齐家有点皱眉。他没有买床的经验，这张床估计八千也差不多了，没想到却是一万六。

那营业员笑笑说：“这床绝对值这个数，上星期还一万八呢，整整降了两千。这弹簧和床架，您看看这质量。”说着话，她就拿出一撂证书来，力证这件商品物有所值。

在谷雨和齐家拿主意的功夫，她胖胖的身子还蹲下来拉开侧边的抽斗，一边解释一边扭着身子端着笑，起身的时候还极其艰难似的。

这让谷雨倒有点同情她了。她看了一眼齐家，就说：“好吧，您给我降一点，您少拿一点抽成，我们就成交了！”

那营业员呵呵笑着，看着谷雨说：“您这身份让我降一点儿，您别开玩笑了。就您这位呵呵，这位朋友看上去也不是一般人呀！”

谷雨知道她认出来了。她无所谓地说：“我确实有点名气，但说实话钱都投进去了。以前挣钱论秒，面在是一季一季地挣，卖了地里产的东西才有钱。大家都不容易，您就让一步吧！”

营业员有点犹豫。好不容易逮住一个买主，还是个曾经的电影明星，却要跟她讲价钱？

齐家也说：“让一下吧！我们这只是买床，其他家俱还没买呢，你服务好，我们其他东西也从你这儿买！”

那人咬了下嘴唇，看看齐家，低声问谷雨：“是他付钱吗？我看”说到这儿，她干笑了一下，好像也不好说出来，但她又实在憋得不行，走开两步，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女人只看皮囊将来可是要后悔的！一张床的钱”

齐家脸上有点发窘。谷雨却笑着让他别在意。这世界上操心的人真多!不过，人家也算好意吧！

她大大方方地说：“他还是学生呢，自己挣钱念书也不容易！他念研究生都没花家里的钱！”

“哦，是这样啊！”营业员想了想，痛下决心。“好吧，这床一万五卖给你们，我的提成不要了！”

谷雨吃惊地看了眼齐家，降一千块钱！卖床会这么赚钱吗？这床真的值那么多吗？到现在她有点怀疑那张床实际的价值。

齐家会意地对她笑了一下，对那营业员说：“开票吧，今晚就送货，我不要库房里的新的，嫌有味儿。我就要这一张样品床！”

营业员也怔了一下。至于要得这么紧吗？是急着和卢谷雨上床？她掏出手机看了看上边的时间。

齐家说：“要是能送，我把那一千块钱给你，你看怎样？”

“啊——，能送，能送！床头柜也一并送！”她这时更加确定这个挺帅的男生急着和卢谷雨上床。嘿嘿！

齐家不以为然地看看她脸上那隐约的笑，转过身去，拿起手机给杨天虎打电话：“杨哥，那房子的地址我记不住，你给我发过来，我订了一张床。那什么，杨哥你不用过来，你只管在房子那边等着收货就行。我还有点其他东西要买，今晚就住那边了！”

等放下电话，他又拨了一个：“刘叔啊，我有点事请您帮忙。您找个搬家公司，马上！请您把家里用不着的那些被子，床单之类，还有厨房、卫生间里那些东西给我装上。我今晚在外边住，不回去了。地址我会马上发过去！”

这时候，购物的单据已经开好了。谷雨笑眯眯地听他打电话，然后接过单据看看，递给他说：“你真会省，这下我们省不少钱了呢！”

齐家点了她一下，得意地说：“快夸我，我会省钱了!”

“夸！真夸！你会省钱了！”谷雨像表扬小朋友一样表扬他。然后用两个大拇哥往他胸前一按，仿佛给他贴了两朵小红花。“其实你一贯会省钱！只不过这次学会从家里掏东西了！”

齐家高兴地领了夸奖去交钱，这边已经有人过来拆床了。那营业员并没有因为成了一单生意有多少快乐。她凑近谷雨特别贴心地说：“我是过来人，我跟你说呀，我当初也一朵花似的，追的人可多了。因为相信爱情，我就找了现在的老公，结果你看，他现在还没我挣得多呢，日子还得我替他顶着。谷雨呀，咱女人拿主意可得慎重啊！”

“嗯，慎重！是得慎重！”谷雨只得乐呵呵地应和她。

那营业员觉出了谷雨的应付，不满意地侧头看她，自个儿嘟嘟囔囔：“年轻的时候，以为帅就是可以当饭吃的，但其实呢”

谷雨无奈地笑了。她觉得这晚上的好人挺多的，即便是瞎操心。

等交完了钱，两人又换了间商场去买内衣之类，一边买东西齐家一边念叨：“过日子不容易呀，这么一想，洗衣机也得买，干衣机也得买，挂钩儿也得买，买买买我都要成穷光蛋了！我看这么下去，买洗衣液都得买便宜的！嘿嘿，幸亏装修的钱不用我掏！”

谷雨呵呵地笑他。他一脸认真，看来真的是心疼钱了。

她问：“你真的这么紧张啊？”

齐家别扭地不想承认。过了会儿，他说：“其实做直播赚钱很辛苦的。为了一期节目，我得准备不少资料呢！现在我还帮教授做课题，他很抠门儿只给我一小点钱！”

“给你点赞！”谷雨又把大拇哥印在他的胸脯上。“你做得太棒了!”

“嘿嘿，媳妇儿是个财迷，我怎么也得跟上节奏呀！”

谷雨咯咯地笑了。她装模做样地说：“出于对你的表彰，本姑娘决定今晚这些钱由我来付。你的钱就省着吧！”

“那怎么行？”齐家一脸认真。“今晚一分钱都不用你掏。我是男人，我要承担起养家养媳妇儿的责任！”

他媳妇儿、媳妇儿说得挺溜，谷雨不由得按住他的肩膀，掂起脚尖，半认真半戏谑地在他耳边说：“老公!”

结果，齐家一听就激动了。他抱住谷雨就亲，也不管货架的旁边还有别人。

“你放开，有人呢！”谷雨用劲儿推开他。

“谁让你刺激我？！”齐家一脸不甘心。

“算了，是我错了！再也不逗你了！”谷雨马上装得一本正经。

“假正经！”齐家一脸嫌弃地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他今天真是高兴。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和谷雨出来买东西，他觉得他们的爱情像松开了缰绳。他再也不用在那头披着大红绸的驴子旁边和谷雨干坐着，也不用去明德学校附近那个破公园约会，他现在想带着谷雨去哪就去哪。她现在不招摇了，她被人认出来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引起那么多关注。而他更没问题，他顺利的话再有半年就毕业了，一回国他们就结婚，朱承泽的儿子始终是会让人瞩目的，他的婚礼尤其不会低调，他们的关系再也不需要瞒人。

两人正闹着玩呢，齐家扭脖子看了一眼，谷雨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发现刚过去的人好像是吉赞。不过，她只觉得身形儿像，前面却是看不着的。

“吉赞！”齐家试探地叫了一声。

那人回头，果然是吉赞。

齐家走过去就亲热地给了他一拳。“我回来给你打电话，你忙得连见我的空都没有!白轩说你肯定是忙着恋爱呢！”说完，他看了眼吉赞旁边跟着的身形瘦小的但显得干净利索的女孩儿，嘿嘿笑着伸出手：“我是朱齐家，吉赞的铁哥儿们!他有没有跟你提过我？”

那女孩儿茫然地看看吉赞，尴尬地笑笑，然后老老实实地摇头。齐家顿时像个失了势的政治明星，他冲着吉赞就抱怨：“怎么我在你心中一点地位都没有呢？”

吉赞看了眼旁边抱着羽绒服的谷雨，凑近齐家低低地说：“我们执行任务呢！你们继续逛，别缠着我！”

齐家顿时懂了。“行！你忙！回头再约！”说完，他又有点不想失去显摆的机会，趁机说：“我们有自己的房子了，现在正置办家当呢！改天咱们几个在我那儿喝酒，谷雨现在做菜也很不错呢！”

谷雨顿时脸红了。齐家这人多幼稚呀，他这是逮住机会就炫耀，人家会怎么看他呢！

吉赞不置可否地唔了一下。然后看看他们两人，就算是道别了。

看着他们走远，谷雨嘟起嘴低低地抱怨。“你真是炫耀！你就不能低调点吗？我这点儿本事也就凑和着把你喂饱，你却让我做饭给人家吃！那不是让人家笑话吗？”

“笑什么？”齐家一本正经地反问。“能吃到我媳妇儿做的饭是他们的幸运，一般人我都懒得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0.两朵云 朱齐家就像一个刚刚被点着的小火苖儿一样迎接着他的新生活。

他热爱和谷雨在床上的生活、房间里的生活。这个一百平米的房子里，他总是能发现他需要动手的地方，比如窗帘和床单的配色，沙发和电视的位置关系。谷雨说：“我们都不用看电视，想什么电视呢？”

“一个家没有电视怎么行？”朱齐家说得理所当然。

至于哪里需要挂一幅画、放一盆绿植，或者在放一本大而厚的百科全书，他都要记在本子上。他甚至拿着新买的刀架在厨房里转了好几个圈，谷雨问他的时候，他说：“我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放这些东西，而且我要让它通风，因为你用完刀子之后会总忘记用厨房纸吸干水份。”

他还上淘宝订了个黑色铁艺的花架，谷雨说：“我们只在这个房子里住很少的时间，你弄了花架，谁来浇花呢？”

“这你别管，反正我要按照我的想法布置这个家！”

他甚至想把晾台弄成暖棚，他说想种一些供观赏的辣椒和西红柿，那样，出来看书的时候，就仿佛在田园。

谷雨说：“照你这个想法，那真不如把那个大房子要过来，在院子里你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齐家直摇头。“不，盆景有盆景的妙处，我并不想把森林搬回家！”

谷雨对他的执着既感叹又感动。齐家真是热爱他们在一起的生活，他觉得她焖的饭都是好吃的，炒一盘茄子条儿，他就能吃三碗饭。而到了晚上或者早上，只要他是清醒的，他都会感叹地说：“宝贝啊，我觉得现在就是神仙，抱着你睡倍感香甜！”

连逛几天商场，齐家也兴趣不减，似乎买没买到什么合适的东西并不重要，而和她光明正大地手牵手走在一起更加让他满足。他们已经被认出好几回了，有人问的时候，齐家还像那天那样认真地说：“嗯，她是卢谷雨，是我喜欢的姑娘，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有人跑到卢谷雨的微博提问：“谷雨，和你牵手逛商场的人是哪个家伙？”

谷雨就回他：“是我高中同学！”

“传说中很帅，上一张照片让我们瞧瞧!”

谷雨说：“不行！我怕他的照片让很多人自卑！”

这回答过于臭屁。一进间招来许多吐槽，但就像当年大家齐喊“村长”一样，许多人加入进来，纯粹是拿谷雨逗闷子。

谷雨由着他们逗，真正留下来的粉丝都能理解她、支持她，一想到她做人做事是有人喜欢的，她就感觉力大无穷。

而齐家对于她在网上和粉丝互动，不像过去那样较真儿了。因为谷雨可爱，谷雨的粉丝也变得可爱起来。他对谷雨说：“告诉你粉丝，村长要嫁人了，要准备好份子钱！”

谷雨当然是不能这么说的，虽然是闹着玩的话，她也不想惹出麻烦。这世上揣度别人真是太容易了！

她不会要份子钱，但自己却要给别人准备份子钱。她把手机短信给齐家看，告诉他余恬结婚的事。齐家立马就说：“要你去撑场，好啊！那我也去！我得看着我家媳妇儿！”

“可是你去，余恬老公要生气的，因为新郎都没有你帅！”

“哼！”齐家马上下巴朝天。“生气是他的事，看紧媳妇是我的事！”

两人笑闹着就去准备婚礼上要穿的衣服。

依谷雨的意思，这种场合不能打扮得太突出，余恬是新娘子，也没明说让她当伴娘，那她就适当收拾一下，人去了就行。可是齐家不这么认为。“那不行！既是要撑场，就要撑足喽！怎么也得是的白轩他妈那种一丈二的蓬蓬裙！”

谷雨立马就笑了。他俩昨晚看了白轩他妈郑灿参演的歌剧，对于她最后一幕里那条夸张的裙子留有深刻的印象，这会儿拿裙子出来说事儿就逗得不行。

她当然不会那样的，那就太招人恨了，尤其是余恬。

他们一起往东方新天地去。但逛了会儿也没看到什么合适的东西。许多东西都是很贵很精美的，但职业化的她不需要，只穿一次的那种晚礼服她又觉得太浪费。因为她现在很少有那种需要。而且，余恬的婚礼她摸不清到底是什么状况，她太出挑了也是不太妥当。

“宝贝，照你这样子你肯定选不上衣服！”齐家多少有些烦躁。商场里的冬天就是很热，溜达一个来回齐家就想把两人的羽绒服扔了。

谷雨抱歉地看着他，轻轻地说：“我也不想啊，没有合适的就是没有合适的嘛！”

“那你就听我的！怎么好看怎么来！”

谷雨嘟起嘴看着他。“那怎么能够呢？不能抢了新娘子的风头！”

“愚蠢的想法！”齐家用手指直戳她的脑门儿。“她请你去就是要你出风头的！你要打扮得漂亮一点，新娘才觉得脸上有光！”

谷雨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觉得齐家说的也有道理。

“走吧！今天让我打扮你！”他拉住她的手就走，不由分说。

而且，齐家目标明确，他直接从电梯上三楼。到了一家叫集云阁的精品屋，齐家就站住了，然后冲着她一脸怂恿的笑。

谷雨有些发愁地看着他。刚刚他们来过这家店了，齐家看上了一件长长的马海毛斗篷，她却不能接受，齐家让她试试，她坚决不试，这会儿他又把她拉了过来。

要说它不好看呢，那是假话，说假话都得掉牙。但是它好看得有点过于出挑，谷雨总觉得穿在自己身上会坐立不安。

“宝贝，去试试，听我的！我早就想让你穿粉嫩的颜色！”齐家再一次怂恿。

谷雨抿抿嘴唇，好容易才微微点了点头。

过去，在她心里，粉红色是不属于她的。那是过于娇气的颜色，就像一个嘟着嘴的小丫头，娇滴滴地向人伸出手去求抱抱。她总想，万一没有人接那双手，多失落呀！所以，这些年来，她总是不向别人求抱抱，她总是只做自己能做得了的事，不浪费丁点的感情。而周全仿佛钻到她心里似的，他给她使用的颜色多数清淡偏冷，一看就是纯净而理智的样子，没有那种傻傻的天真。

“试试吧！”齐家再次鼓动她。说着话，他已经招呼服务员了。

服务员看了眼他俩，微笑着从玻璃罩子里把衣服拿下来，然后像托一片云彩一样双手把它递了过来。

一接触这件衣服，谷雨的心里就是一声叹息。“唉，好东西怎么能好得这么让人心疼！”

它是蓬勃娇嫩的粉，而之前，谷雨最多穿过粉紫。但这两种粉色怎么可比呢？一个是含苞欲放的清晨，一个是清晰理智的十点来钟！一个让人无理由地沉醉下去，而另一个却让人叹惋和怜惜。

而质地！刚刚服务员像托着一片云彩，现在在谷雨的手里，它也是一片云，这优质马海毛织就的东西蓬松柔软，谷雨就觉得人们说的温柔乡肯定就是这种质感。

“我来帮你！”说着话，齐家把怀里抱着的羽绒衣往长沙发上一丢，就动手给谷雨帮忙。但这个忙是不好帮的，谷雨嗔怨地看了他一眼，就进试衣间去了。

等谷雨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齐家禁不住哦了一声，他完全被她的样子蛊惑了。而服务员却是赞美以至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的，太美了!这件衣服就是太美了！

可是它真的不好卖。因为这是冬天！北京的冬天穿这么浅淡的粉，而且还是马海毛织出来的大斗篷，这让人怎么穿？在什么场合穿？

好几天来，总是有女孩子在这件衣服面前流连，但最后她们总是叹息着去了。连试一试都不敢试，怕喜欢得脱不下来。

也有个别敢试的，可是这衣服多挑人啊！你得是身材顶好的，才能应付得了它蓬松到底的架式，你得是皮肤够白够嫩的，才不会被它的娇嫩压住。有这两点的也有，但那都是小姑娘，而小姑娘大多数没钱。而有钱的往往身材和年龄又都不在线了。所以，这是件极难卖出的衣服。

可是，这个卢谷雨穿上了它！软软的、嫩嫩的，她和它，就像一朵粉嫩的云包着另一朵粉嫩的云，而她此刻的眼神，有点紧张，也有点期待地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年轻男人。她那样子，不就是人面桃花、自带可怜吗？

“哦，我的”齐家一冲动就把谷雨搂在怀里，然后他就纵情地亲了下去。

服务员赶忙侧转身，可是侧转了也没用，这店里到处是镜子。镜子里的卢谷雨显然顾忌这里不是家里，然而她也有些难以自持。她蚊子般地嗯嗯了两声，然后就由着那个男生了。

终于，等他们能从云端回到地上，服务员转过身来。此时，他们仍然倚靠得很近，仿佛不舍得分开，但此时已经目光清明。服务员没出声，等着他们招呼自己。

一件换来纵情一吻的衣服，怎么舍得不要呢？可能他们连价钱也不好意思回吧？

果然，卢谷雨想起价目牌的事情，她说：“刷卡吧！连相配的那套也要！”

服务员欣喜地答应了一声。相配的那套是白色丝质上衣和烟灰色阔腿裤，这三件衣服加起来，就是两万九，只提成她就能拿两千多块呢！

“刷我的吧！”齐家从裤子里掏出皮夹子。

“不能刷你的！”谷雨嗔怨地看他一眼。“你最近已经花了不少了，下学期我不想你那么辛苦，你只集中精力把论文做完就好！”

“不行！”朱齐家也很坚持。“我好不容易得了机会给你买身衣服，还要你自己掏钱，这怎么说得过去！”

“瞎较真儿！”谷雨按住他的手。“我的什么不是你的，你要算账，你倒是算得清？”说到这儿，她抿住嘴唇略略偏了下头，显然表白得有点过了，说话不看地方。

齐家却懂了。他笑着把谷雨往怀前一带，轻轻地说：“好，不算账了！我的也是你的！”

这狗粮撒的，服务员简直要找个地方回避一下！

在这里，情人之间买东西给对方的，她屡见不鲜，但像他们这样起腻的也真不多见。可见卢谷雨是来真的，她是真动心了！

她不由得感叹爱情。爱情真好！外面下着雪、飘到地上被踩成了脏的泥，爱情也能让这样的生活变得美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1.谁是容易的？ 谷雨真正从心底里觉得到自己的受宠，所以，这件出挑的衣服她接受了。

和她一起出门的齐家，只穿他高中毕业舞会时穿的那套衣服，连皮鞋都是那双。谷雨感慨他节俭的同时，也夸他身材保持得真好，她调侃他：“但愿你二十年后还能穿得进去、不走形。”

齐家却很骄傲地对她下起了战书：“我看你生完孩子变成什么样？能有我妈现在的身材就不错了。不过，她也只能穿着衣服看一看！至于我丈母娘，她穿上衣服也”

谷雨马上给他一拳。随便调侃丈母娘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

两人嘻笑着上车。在车上，接到了妹妹白露的电话，说晚上包饺子，庆祝元旦，让他们俩一定来。谷雨看了眼齐家，知道他那里没什么特别的安排，就应下了。

这几日，朱承泽随总理出访还没回来，刘新雨和朋友相约到日本泡汤去了。齐家就跟爷爷奶奶说好，先不上山，等他们回来一起过去。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嘉里中心。停好车子，齐家说：“你同学一定找了个有钱人，这个日子口儿能订到嘉里中心，算他本事！”

谷雨没做声。因为余恬没说对方家里的情况，只说男方的姐姐和妹妹看不上她。

提着衣服上了台阶，谷雨已经看到不少人向她这边看过来了。大冬天穿这么娇嫩的粉红外套真的是很扎眼呢！

当然，也可能是看齐家，因为齐家那种派头真会让人以为是明星来了。

这种引人注目的状况一直到宴会大厅的门口还在持续。

“请二位出示一下请柬！”门口有个服务生打扮的人礼貌地说了一声。

谷雨怔了一下，她说：“有的，我给新娘打电话。”余恬没给她请柬，只是电话里邀请。

刚拨了几个数字，还没拨通的时候，就见一个人慌慌张张地喊：“来了，来了，我就怕你进不来！怎么也不能把大明星挡在外面！”

谷雨放下电话一看，就见萧随跑了过来。乖乖，穿高跟鞋还跑得那么快！

“跑什么呀，你！也不怕摔着出了洋相！”她亲近地怪怨起来。

“嘿嘿，没事！我摔了不会上新闻，你会！”萧随说着话就把请柬拿出来让那服务生看了一眼，然后侧过身子请谷雨和齐家进去。

她自来熟地对齐家打招呼：“嘿，篮球队长！没想到今天你也能来！”

这个叫法让齐家很开心。他说：“我今天是家属。怕你们这里儿狼多，把我家媳妇叼走了！”

谷雨轻轻地白了他一眼，她这人稳重，家里说的笑话一般不会拿到外边说。现在齐家和萧随拿她打趣，她自然要阻止一下。

她问萧随：“余恬是什么状况，你知道吗？我是前几天才接到她的电话，有好长时间都不联系了。”

萧随看了眼齐家，压了压声音，低声说：“一会儿你见了就明白了，她已经八个月了！”

谷雨一怔。八个月！八个月才走到结婚的地步，这不马上就要临产了吗？

她心里不禁摇头。余恬的这个婚姻不定走得多艰难、多勉强呢！她只说男方的姐姐妹妹看不上她，这有多看不上才推到了现在啊！恐怕男方的长辈也有点勉强吧！

她不禁为余恬担忧。

而萧随却与她完全不同。她一脸调侃地说：“谷雨你说，要是当初在咱宿舍的时候，你那个大块头哥哥说起志愿者的事情，我要是接了的话，是不是今天的新娘就是我呢?”

“什么意思？”谷雨有点来不及搭线。

萧随一脸怪怨地看着她。提醒道：“你忘了？咱们毕业的时候，你那大块头哥哥来帮你收拾行李，我让他帮忙找个工作，他说工作安排不了，但说有个志愿者的事情让我考虑一下。我当时也是傻，心想挣钱不多，白白浪费时间，就没接。结果余恬接了，她还说了句特别让人刮目相看的话。她说：‘我没什么工作经验，那就把吃苦当作经验吧！’结果，你那哥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说这事他会跟五子说说。”

谷雨还是没听明白萧随这是要说什么。她看看齐家，齐家更是茫然不知。

萧随着急地解释：“重点是五子啊！新郎就是五子啊！你那哥哥和五子都是富二代啊！余恬接了那个者愿者的工作，就意味着她整天和富二代在一起啊！要不是有了这个机会，她怎么能蹭蹭地往上爬呢？”说到这儿，她开始感叹她自己：“你看我那时就是傻，我的聪明全都是小聪明，我就没看到志愿者工作的背后有这个机会，而余恬看到了！你说她是不是心机深沉？”

谷雨嫌弃地往旁边扭了下头。当着齐家的面儿说出这种话，这让她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尽管萧随这人对她一向坦荡，但她也怕齐家会鄙视她的同学，连带着会对她也有看法。

她说：“萧随，你快把你的小聪明收起来！你这样猜测别人，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余恬她当时没有着落嘛！你和张颖家里情况还不错，她回家只能和家里人一起受穷。她当时只是想找碗饭吃，不想没希望地在北京拖下去。”

萧随翻翻白眼，不服气地说：“就你明朗大度！谷雨，那是因为你什么都有，什么都有人在后边支持着你！我呢？我还不是苦哈哈地给人鞠躬，求人买房？一年到头卖了好多房，到最后还是没有一套是自己的！”

谷雨听了，心里不由叹气。但她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刚毕业凭自己能力买房的能有几个？萧随说她幸运，她也确实幸运，但她也不会这样想问题。她一个村一个村地找人、找地，忙得饭都没有正点吃过，这些她会跟人讲吗？就说拍戏时候挣钱容易，可是她一晚上、一晚上连轴转那是容易的吗？导演不容易、演员不容易、灯光剧务哪个是容易的？

没有人是容易的。

她只觉得幸福是奋斗出来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就说眼前这个余恬。她是因为大着肚子进了有钱人的家庭，可那就幸福了吗？她不确定。

齐家看她不想接话了，就知道她想什么。他理解地捏了捏她的手。而谷雨则是抬头看看他，莞尔一笑。

齐家也回她一个笑容。

这些人，她们只看到谷雨的风光和幸运，但她的不幸就烟消云散了吗？有多少人在那种环境下长大能不堕落、不市刽？有多少人能像她一样，为了求一个凶杀案的证人，陪着小学的校长跪在湿冷的地上一跪就是好久？又有多少人，在收获了赞美与财富的同时，还能脚踏实地、踏实前行？

连爷爷都说：“好姑娘，不容易”，这样的姑娘天底下有几个呢？

没有了！只有一个，这就是他的心爱的宝贝！

萧随看这两个人一边走路一边柔情蜜意地对视，心里酸得不行。为什么好事儿都让卢谷雨占了呢？这帅哥，母狼都想扑上去啊！

她再一次后悔，当初谷雨那个候欢哥哥提出志愿者工作的时候，她没有答应。那可是为了回答她的问题才提的呀，要不，余恬怎么能有今天？单凭余恬她那个老老实实的性子，怎么可能接触到候欢他们那个层次的公子哥儿呢？

她决定从此以后不放过任何一个接触财富的机会。譬如今天！

正想着呢，接触财富的机会就来了，萧随眼前一亮，但马上又是一暗，因为迎面走来的候欢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而朱齐家才是。

“哈哈，妹妹，你这是要踏雪寻梅吗？看来哥哥得送你一双厚底儿的绣花鞋！”

谷雨抿嘴笑笑，看看齐家。她今天穿了双白色小羊皮的短靴子，如果真是一双绣花鞋，那踏雪寻梅的意味就真出来了！

齐家毫不客气地对候欢说：“轮得着你送吗？自做多情！”

候欢哈哈大笑，他根本就不在意齐家这种积极防守的敌意。他继续逗弄小孩子：“兄弟，我跟你说，一看我妹妹这副温婉动人的样子，十个有八个，今天的来宾就会失去常态，哥真怕你会累着呢！”说完，他也不管齐家用什么眼神儿看他，他故意端详着谷雨说：“美！我妹妹怎么会美成这个样子！当初我到明德学校送花的时候，我就想，要不就把她定下吧，整天留连花丛好像名声也不大好!可是哥哥当时怕她太认真，万一被她捆住那我的自由岂不是没了？现在想想，是哥哥太愚蠢，被这样的美人捆住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候欢，你找抽呢吧？”朱齐家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嘿嘿，还真容易上火！”候欢一脸逗弄成功的得意。“今天五子结婚，哥哥不跟你闹，等哪天有了闲，咱到拳台上来场友谊赛，小朱你敢不敢应战？”

“怕你呀！”齐家一脸不忿。

谷雨忙攥攥他的手，又一脸怪怨地责备候欢：“候哥你真是闲的，没事干不去给人家五子帮忙，跑这儿来逗贫！

“给他帮忙的人多着呢！哥哥专门出来迎接你，哥是刚刚才知道你要来的！”

他一口一个哥，说得跟亲的一样。齐家不满意地拉着谷雨就快走，他实在对这个贴上来的哥腻歪得很。

“你看看，真不禁逗！”候欢对着旁边的萧随继续逗贫。“你说谷雨怎么找了个小孩子，连这么几句玩笑都禁不住！还以为我真要抢他的糖呢！”

萧随应和地笑了两声。紧接着她一脸天真地问：“候哥，我一直好奇你的胸肌”

“怎么？有兴趣？”候欢得意地胸脯一挺。“哥要穿西装都得定做，一般的成衣都装不下它！”说完，他用右手擂了一下左胸，明显听到咚的一声。

萧随马上“哦“的一声惊叫。“候哥，你真的太男人！太男人！”说着话，她的手指就不由自主似地抬起来，好像要试试手感似的。

“嘿嘿，被哥哥诱惑了吧？”候欢不意外地低笑。说完，他就打量着萧随，一脸玩味。“不过，哥哥的胸可不白摸，这是要付费的！”

“付就付！”萧随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大不了，姑娘我连皮带肉都赔给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2.看她不舒服 谷雨一到场，很多人就看过来。因为这美人实在是太亮眼了。可她又不是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她从人前走过的时候，你只是觉得安静平和，到她走过去的时候，你才知道你刚刚有过一声叹息。

她整个就像从画中走出来仕女一样。

头发本就浓密，她只是懒懒地用两股头发在后边拦了一下，而发顶中分，这最不经心的样子却让人觉得古典而高贵。这发型，如果额头长得不好，头发不够浓密，或者气质不够好，都是绝不敢尝试的。换个人，就会让人觉得土气。

而她那长长的宽斗篷，虽是毛织品，可是一走路就飘，还有点坠坠的风。露出来的白衬衫和灰色长裤，显得整个人温文雅致，和那个江湖上的“村长”外号真是没法匹配。

“嘿，谷雨，看过来！”

谷雨循着叫声看过去，发现有人拿着手机在拍她。她无奈地笑笑，安抚地攥攥朱齐家的手。“我说你不要来嘛，要了就要跟着生闲气！”说完，她放开他的手，几步走过去，对那拍照的人说：“拍我可以，就是别拍他。我们想要一点平静的生活，好吗？”

那人通情达理地点点头，说：“我就是看你好看才拍了一下，至于他，我才懒得拍呢？哪个男人不是两根筷子夹了一根肠，有什么可拍的！”

这话说得谷雨立马窘了。但这也不值得跟他生气，如果把这话当作调戏，那生活就没法过了。她快步返回齐家身边，拉着齐家往人少的角落里走。

“走，咱看看哪儿能交份子钱！我还没花过这种钱呢！”

齐家怏怏地瞥了刚才拍照那人一眼，他敏感地从谷雨的表情上看到了令他不快的内容。但谷雨尽心安抚他，他也不想那么不乖，惹谷雨生气。

等交完了份子钱，人们就往花球扎成的台子上看。这时，司仪在试音，大概是要开始了。

旁边的短头发女人说：“听说新娘有喜了，而且肚子很大！”

另一个长发的说：“有喜了？那是好事啊！”

“短头发”看了她一眼，怪声怪气地笑了一下，说：“是吧？但我女儿我是不允许她这样出嫁的！”

长发的不能认同。“难道她有了还能让她打了？那毕竟是一条命呀！”

“我就不能让她有！”短头发语气坚决。接着她轻蔑地笑了一下，说：“我不说现在的年轻人多么随便，我也从年轻时走过来过。但是这么不懂得自我保护，根本不让人同情，倒是让人觉得”说到这里，她不再往下说了，而是用“呵呵”来代替。

“你是说她故意？”那长头发一副后知后觉的傻样儿。

短头发责怪地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说：“我可什么都没说！”

长头发的哼了一声，看看谷雨，也不再言声儿了。

听人议论余恬，谷雨觉得挺不舒服的。来了这么一会儿，她还不知道余恬现在怎样。她对齐家说：“要不，你先找个地方坐下，我去看看余恬。”

“别！咱谁也不许乱蹿！就在这儿等着。”

齐家昂着下巴，紧紧抓住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谷雨只得听他的。齐家这人，也不喜欢别人背后嚼舌，虽然不是说他，他也觉得这种品行不好。但来到了人群当中，就来到了是非当中，这谁也没有奈何。

这时，有人叫了声谷雨，谷雨从人缝里望过去，发现是张颖。上学时候张颖有点胖，现在不胖了，有了点白领丽人的精干样儿。

“谷雨，我找了你半天呢！”张颖说着话，就冲旁边的朱齐家点了点头。朱齐家只得点头回应她。

“谷雨，余恬知道你来了，怕不能招待你，让我过来陪着呢！”

谷雨摇头笑笑。在外边她好像是个人物似的，但在同学面前，她就是一个普通人，哪用得着首长似的接待。她说：“我有人陪呢！你要能帮她忙，你就去帮，我自在着呢！”

张颖笑笑，没挪地方。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谷雨，你成人考试过了没有？”

谷雨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她说：“都没去考。准备倒是准备了，但考试那几天，正赶上事儿忙，不能脱身。等错过了又后悔，只能等下一次！”那几天正是做直播、赶销售和“驴大大”出事的时段，她是真的分不开身。

“哦，是这样啊！我倒是考过了！”

谷雨笑笑说：“那不错啊，你那么用功，那种考试应该不算啥的！”

张颖自信地笑了。她问：“谷雨，你还考研吗？”

“考啊！”谷雨肯定地说：“肯定要考啊，我一直看书呢，网上有个考研的群，人家都肯帮我呢！”

张颖哦了一声，她说：“我一月份要报名了。这次我一定能考上，谷雨，我要比你先上研究生了！”

谷雨心里暗笑，知道张颖这人和上学时一样，喜欢跟她这个学霸较劲。她说：“那你就先上吧！等你上完了，腾开地方我再去上！”

张颖又笑了。她觉得谷雨终于认输了。今天余恬让她来照顾谷雨，她本就心里有想法：同样是同学，为什么是她来照顾谷雨呢？为什么谷雨不能照顾她自己呢？现在谷雨说了这番认输的话，她就更坚定自己比谷雨强。

至于她在背后捣鼓谷雨、以至于谷雨浴室里让人安装了摄像头的事，事后她不是没有愧疚，但她后来这样安慰自己：“我只是说我知道她家在哪里，至于安装摄像头、拍女人裸体这种事，也不是我的道德观能容忍的。那只能说温小糖这人本身太坏了，她的家教太坏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她想开了这一点，她就坦然了。她还是当谷雨像从前一样的相待。

而齐家哪是个傻的？他一看这个张颖就知道是过来较劲的。谷雨能当学霸，那是和她的聪明加勤奋分不开的，而她后来当不成学霸、不能参加自考，以至于现在都没整段的时间学习，那确实是因为她的社会事务太忙了。比起处理实际事务的能力，念书考研算最轻松的，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他凉飕飕地说：“满大街研究生都在找工作，研究生算个屁呀！”

这话说得张颖立马尴尬、也立马恼了。这么温文精致的朱齐家他当着女人的面说“屁”，他的家教呢？

谷雨只好出来打圆场：“嘿嘿，他自己就马上研究生毕业了。他在家里也这么说，觉得除了会读书他在很多事情上还差得远呢！”

谷雨说的这是真话。因为在普通人家里，觉得能念到研究生那真的是不错了。但在朱齐家他们家，人人都是人中的尖子，会念书算啥？就说整天跟在朱齐家后边的杨天虎，不也要学历有学历，要能力有能力吗？朱齐家真的认为研究生学历不算啥，他现在的姐夫方植末，南洋理工大学通讯专业的博士生，不也领了一个小项目在整天拼命苦干吗？干不出成绩，他什么都不是！万联的科学家一样会鄙视他。

但这种背景知识张颖从哪儿知道去？她只觉得谷雨和朱齐家两个人看不起她的奋斗，让她太窝火了。

这时，谷雨电话响了，朱齐家从兜里掏出来，把电话递给她。她看了看，就把声音掐了。然后写短信发送了过去。等做完了这一切，她对朱齐家和张颖两人解释：“有一个传真件要过来，需要我签字，我让他们等一下!”

朱齐家点点头，他说：“看来，我们家得装一台传真机了！”

谷雨也这样认为。这几天虽说是陪朱齐家过小日子，可是通远那边老有电话找她。

“你又有电话！”还没把电话收起来，朱齐家又得提醒她。

谷雨只好又接过来看看，发现是任守仁校长打过来的。她看看周围，只好压低声音说话：“校长，您简短些说，我正在参加一个活动呢！”

任守仁用了差不多五分钟才说清楚。

原来，是年终要评选“文明家庭“和”干净妈妈”的事。他的意见是两件事就是两件事，李三强非要混在一起评价。李三强说，文明家庭自然女人是爱干净的，而任守仁却不同意这个说法，他说，文明家庭重在家庭团结和睦，而“干净妈妈”就是要鼓励村子里的人们要注意卫生，要重视小孩子的美育培养。这是相关的问题，但绝不能混同为一个问题。

谷雨对着手机说：“任校长，您的意思我知道了。我同李三强说，我赞同您的说法。咱们无非是多准备点奖品，示范意义才是最重要的！”

等放下电话，齐家一把把她电话拿过来，不由分说，直接给她关机。他理直接气壮地说：“过得是什么假期？你比总理还忙！”

谷雨只好讨好地看着他：“开开，好不好，说不定有大事找我呢？开开，好不好”

张颖忽然觉得自己待在这里无趣极了。谷雨是重要的人，以前是，现在还是。研究生这个事，只有她自己觉得是重要的，他们根本不当回事！

她说：“我去看看余恬，也许她需要我呢！”说完，她也不等谷雨两人有什么反应就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齐家鼻子哼了一声，又把他的下巴扬到天上。

谷雨轻轻碰了他一下。齐家不以为然地低头瞥了她一眼：“怎么？你同学就是好人？我怎么觉得她不像好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3.屈从于生活罢了 终于见到余恬了！

不止谷雨，凡见到余恬的都张大了嘴巴。“天呀，她的肚子好大呀！”

只见她穿着宽大的裙服，不是那种有裙撑的，而是自然松垂的那种，这就显得肚子更加庞大。她肚子的高度远远超过了前胸的高度，整个人看上去特别难以支撑。但好在新郎在后边托着她的腰，并且把肩膀让她靠一靠，她才不显得那么吃力。

谷雨忽然就想哭了。余恬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她还是笑的，这真好！

到现在，她印象里的五子才和站在台子上的这个五子慢慢地对上号，真没想到，当初那么随便一说，还能结出了今天这样的因缘，生活真是自有神奇！

只听台上的司仪也这么说：“生活真是神奇！新郎新娘说他们的结识非常偶然，他们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当初吴翰生同学和候欢同学一起到卢谷雨同学的宿舍帮忙拿行李，当时吴翰生同学只是想借机看看明星，没想到今天娶到了卢谷雨同学同寝室的余恬同学，而且余恬同学一下子就怀了两个孩子给他，这不止一次让他喜极而泣。所以在这里，他们俩一致要向卢谷雨同学和候欢同学表达谢意，感谢他们俩让他们俩相遇！”

有人起哄地鼓掌。不过，这么饶舌的一段话终于让大家明白了这两个人怎么走到一起，也告诉了大家一个重要的信息：肚子大是有原因的，因为里边装了两个小东西！

接着司仪又说：“我接受吴天朝先生的委托，感谢大家对天朝肥业的支持。吴天朝先生说，等上市的喜讯和等吴家第四代小公子出生一样让他坐立难安。上个星期，天朝肥业上市，各位股东一定已经赚得盆满钵满，吴天朝先生决定，不再等了，喜讯要一起宣布，他实在受不了这煎熬了！”

人们哈哈大笑。

新郎的父亲吴天朝冲着大伙摆摆手，显然很同意司仪的说法。

这时，司仪看了一眼吴天朝，说：“我本来不想代替吴天朝先生宣布接下来的喜讯，但天朝先生很坚持，那就由我宣布了吧！”说到这儿，他环视全场，表情逐渐变得庄重。

“第一件：天朝肥业已经和加拿大东渥钾肥公司达成合作协议，出让百分之十的份额，获得对方在投资、技术和市场方面的的全面合作。大家要买天朝股票的就不要再等了！”

“轰”的一下，就见很多人在掏手机。谷雨看看齐家，问他：“咱也投一点儿？”

齐家嗤她：“什么钱你都想赚！财迷精！”

谷雨摊了一下手，没吭声。她过去确实不买股票，因为她拿不准，现在人家这么一宣布，不是让大家弯腰捡钱吗？那为什么她不试一试呢？

但齐家不以为然，她也没了那种赚钱的冲动。想想自己精力确实不限，不炒就不炒吧！

这时，司仪又说：“现在宣布第二件喜讯：从现在起，一直到两位小公子出生，所有天朝肥业的员工都上调工资的百分之十，希望大家以高昂的热情迎接春耕。”

听到这个消息，人们脸上的表情就精彩了。有想现在就买股票的暂时就把手机放下了。因为这位吴天朝先生太任性了，一个上市公司这么随意地上浮成本，请问，这经过股东大会同意了吗？他知道上市公司不是他一家的吗？

也有的特别开心，大概他们就是天朝肥业的员工。

谷雨看着人们脸上的表情，再看余恬一脸安心地靠在吴翰生的肩上，她心想：虽然这个婚礼现场搞得跟企业发布会一样，但母凭子贵，这么一宣布，余恬在家里的地位总会好些吧！

她看看朱齐家，“嘿，你想什么呢？”

朱齐家看她一眼，有点不服气地说：“怎么人家一怀就是两个，安安是，你这个同学也是，你呢？”

谷雨惊得直想捂住他的嘴巴。这人的脑回路怎么是这样？她仅仅是怕他无聊才跟他说了一句话，没想到在人群当中他就说这个啦！

她暗暗掐了他一把。“别乱说！回家再说！”

“好，不乱说！”齐家抬起手正了正领带，又清了下嗓子，换上一副郑重的表情说：“我宣布，候欢的朋友和他一样，身材都练坏了！”

谷雨简直要找个缝儿藏起来。这家伙纯粹是来捣乱的！这要是再大声儿点，不但候欢不高兴，五子也要不高兴。那咱们来人家婚礼现场是来干嘛的？

“齐家，要是没意思，咱们就回家，好不？”

“嗯！我早就觉得没意思了！”

谷雨无奈地看着从他嘴角溢出来的笑。这家伙肯定就等着她说这句话呢，所以一直捣乱。

“那你再等两分钟！我等司仪说完了话，过去跟余恬说一声儿！”

“好吧！”齐家得了理一样郑重地看看手机，好像在看承诺起始的时间。

谷雨真是拿他没有办法。不过，她也觉得这婚礼比较没有意思。

她悄悄地把粉色大衣脱下来，塞到齐家手里，然后人像个影子一样从人缝儿里出去，贴着人群的外缘，走到台子的旁侧。

显然，余恬也注意到了她的动向。她跟新郎说了一声，新郎就搀着她往后走了几步，然后看着她走下台子才把她交到谷雨的手里。

这细心的动作让谷雨对五子好感顿生。不管人家家里是什么态度吧，这个男人还是想好好照顾她的！

“谷雨！你来了真好！”余恬一张口就是这话。

谷雨打量她的身材，再看她的脸。平时余恬长得不错，只是戴了副眼镜儿，又没有什么好衣服穿，就显得清汤寡水的。现在稍微化了化妆，就显得不太一样了，细看也是楚楚动人。

她说：“怀孕很辛苦吧？”

余恬点头。“很辛苦，一肚两个，我都不能好好睡一觉，他们这个闹腾完了那个闹腾！我就盼着卸完货好好睡它一觉。”

谷雨伸手摸了一下，呵呵，她感觉到有虫子一样的东西在涌动。这是胎动！

谷雨高兴地说：“动了！动了！”

余恬点点头。她轻轻地说：“这也就是我的安慰了。他们总是我自己亲生的！”

这话说得谷雨有点愣怔。这话虽短，她还是听出了余恬的不愉快和不平衡。她安慰说：“我看五子对你挺好的！”

余恬点点头。她说：“他是对我挺好的，但在这之前我已经为他拿掉一个了。再拿掉这一对，他下不了手，他家人也过不了他爷爷那一关。我们这才”说到这儿，余恬一脸讽刺的笑。

谷雨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还是孩子重要，余恬一点都不重要！

余恬说：“他是老五，包括叔叔家的，上边一共四个姐姐两个妹妹，只有他一个是男孩儿。而她们那些但凡生过的，一律是生女孩儿，只有我怀的这两个是男孩子。你说，谷雨，这不是上天在帮我吗？”说完，她又是一脸讽刺的笑。

谷雨听了就找不到什么话安慰她了。而余恬也好像并不需要她的安慰，她说：“你的新闻我都知道。谷雨，你自强自立，我喜欢你！你今天能来，我感谢你！”说到这里，她回头看了眼台上的新郎。她说：“我和五子还挺合得来的。但处在这样一个家里，五子又爱玩儿，姐姐妹妹都穷凶极恶，我不知道我们的日子能过多久！我就走走看吧!”

谷雨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她只是握着余恬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她说：“你穿得太少，找件大衣披上吧，有孕的人，怎么打扮都说得过去的！”

余恬听话地嗯了一声。但她转身看看，实在找不到可以支使的人。身边除了张颖就是谷雨，而谷雨还只穿着真丝的衬衣。

谷雨说：“先把我衣服披上。我车上有衣服，朱齐家会帮我的！”

“不！”余恬谢绝。“你到停车场的功夫就会感冒，这不行！我的衣服我也不知道被拿到哪里去了。今天早上一直乱哄哄的，他妹妹跟我吵架来着！”

谷雨真想替她哭一回。婚礼的早上他妹妹还要跟新嫂子吵一架，这家庭真是有毛病！

她不管了，转头看看齐家在看她，就冲他招了招手。齐家会意地点了点头，从人缝儿里出来，绕到她们跟前。

“拿来！先给余恬穿穿！”说着话，她就把齐家怀里抱着的衣服拿过来披在余恬的身上。

不得不说，粉色真是让人安慰的颜色。一穿上这件长长的大衣，白婚纱变得更加雪白，而余恬的脸被这粉色一映衬，也好看了许多。

“谷雨，我回头还给你！”余恬摸着上面柔和的细毛动情地说。

“好说！”谷雨安慰地摇了摇她的手。这时，听到司仪在喊下一个程序，而新郎已经走过来了，谷雨给了她一个眼色，然后做了个打手机的动作。

余恬点点头，就转了身去，把手放在新郎五子的手里。五子看看穿上谷雨斗篷的妻子，嘿嘿一笑：“谷雨你这衣服正适合余恬，我怎么就没想起来给她弄个斗篷把肚子遮一遮？”

谷雨摇摇头不想说话。她想到的是余恬衣服单薄，而五子想到的却是把肚子遮一遮，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回来的路上，谷雨一直沉默。齐家看了她几回，终于憋不住地问：“你怎么了？”

谷雨想了想说：“我在想人的命运！”

齐家噗嗤笑了。“你这是让余恬的故事刺激了吧?”

谷雨点点头。她现在想到的不只是余恬，还想到高中的同学肖如意。她们两个，都是因为意外怀孕命运改变了。可是爱吗？谁知道呢！不过是屈从于生活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4.祝你们俩幸福！ 接下来的几天，谷雨每次都很尽心地把套套摆在床头柜上，而在其他的时候坚决拒绝齐家的骚扰，像刘胡兰一样意志坚定。这让齐家很懊恼。

“不是说好了吗？有了就生。你弄得跟防贼一样，简直败兴！”

谷雨不为所动。她铁了心要做的事谁也别想改变。

“哎，卢谷雨，你是不是怕我不要你了？这你放心！现在情况倒过来了，我是怕你不要我！”说着他就赖皮一样扑过来亲她两口。

难得他说这么低姿态的话，谷雨只好认真地跟小孩子儿谈一谈。

“齐家，我不想大着肚子进你家，这会惹闲话的。我有点尊严不容易，不想因为这事让人踩来踩去。你家不也是要脸面的吗？”

齐家一听就不爱听了。“哎，卢谷雨，这都什么年代了？大着肚子进家门那叫双喜临门。你要是怕难听，咱俩立刻就领结婚证儿去！”

谷雨笑着看着他。他俩的关系走到今天，她肯定是铁了心了，领不领证儿，她和他，都不会换人了。

“齐家，等你毕业，等我考上，咱们再说，领证儿不过是半个小时的事儿。”

“那半个小时的事儿，咱现在办了不就结了？”说完，他拉了她的手就要起来出门。

谷雨无奈地起身配合他。但她起来是起来，却说要去陪他打球。

“打球有什么意思，我要跟我媳妇去领证儿！”他说得很昂扬，就像要往阵地上插国旗一样。

“那你不得走个程序吗？”谷雨好笑地问他。“这种事不得双方家长签字盖章吗？”

“他们早都同意啦！要不我能和你这么光明正大地同居？”齐家满不在乎。

“那你妈呢？”

一句话就把齐家问住了。他转转眼珠儿才说：“她呀，我爸是一家之主，我在家里众星捧月，我的事情只要我爸同意，那就是同意了。她的意见不算！”

谷雨摇摇头，“何必弄得这么勉强？让人不痛快呢！当然，齐家，你妈不同意我们也会在一起，但我不想弄得这么难受嘛！她现在看不起我，那我就很努力地拨高自己。总有一天，我会让她没话说！”

“你这是置气！”齐家不满意地拿指头点她。“你就是置气！你想想，你要是等她满意你，那你得等到下辈子！”说完这话，齐家无奈地叹了口气：“谷雨，我跟你说吧，在我妈眼里就没几个人是她看得上的，谁都有毛病，就她自己和她儿子没毛病。卢谷雨，能和我这么完美的人结婚，你就偷着乐吧！”

“好，我就偷着乐！”

两人说说笑笑地关上笔记本电脑，准备出去散步，顺便买东西。不过，大家也达成共识，现在领证儿确实有些儿戏，总得经过这一轮程序才能走下一个程序，就像做生意得先谈意向之后再签合同，然后才是合同的履行。

这时候，齐家的电话来了，是白轩打过来的，圣诞节之后他要约几个兄弟一起出去玩玩，今天好不容易赶上吉赞轮休，那是不能再推了。

“齐家，吉赞说就咱们兄弟几个，你别带卢谷雨，带上她弄得大家不自在！”

齐家听到这话，就看了眼旁边的谷雨。他只知道和谷雨在一起，他很自在，却从来没想过兄弟们自在不自在。不过，他也没怎么带卢谷雨出去见人，他们一直是在偷偷摸摸地谈恋爱。

谷雨对他摆摆手，“去吧！我陪我妈做头发！昨天她就想去了！”

齐家就放心地嗯了一声。

等他到了游泳馆，发现白轩在外面等他，他就问：“吉赞还没来？”

“来了！在池子里等你呢！”

“呃——”他就觉得这吉赞越来越深沉了。以往三个人一起打球、满操场追着跑，到后来，吉赞一有事儿就往山里钻，每次出来都能读完一整本厚书。你说到北图去读书不也环境很好吗？不！他偏要那个深山读书的范儿！

警察做久了就是越做越怪。

两人相跟着去里边洗澡换衣服。换好了出来，白轩拍了齐家一下：“哎，咱们兄弟出来聚一下，你别提卢谷雨哈！”

齐家疑惑地看看他。就是因为好不容易才聚一下，才要随便聊聊，通报一下各自的近况，怎么还要设限了呢？

白轩连忙解释：“是为了快乐，我可没有其他意思！”

“吉赞说的？”齐家本能地觉得这跟吉赞有关。

“不不不！”白轩连连摇头。“我自己观察的。别人只要提和卢谷雨相关的事，他就不自在了。”

这话闹得齐家直皱眉头。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带着疑惑进了大厅，发现吉赞在水面上躺着。到底是经常训练的身材，齐家不由看看自己，他的身材也好，但好像吉赞的更有力量。他不由得做了个扩胸的动作。

“下吧！”白轩简单热热身就跳了下去。齐家没跳，他一下一下地继续，心里还琢磨刚刚白轩的话。他能想到的就是吉赞曾经为了谷雨和那个小个子陈奕人打架，为此还背了处分。这事儿弄得他一度觉得很对不起吉赞。

但后来吉赞又上了研究生，那件事情也没有对他影响很大，他也就踏实了。现在白轩提起吉赞和谷雨的话题，让他的心又悬乎乎的不落地。

他当然是相信谷雨，也相信吉赞的，那么到底是怎么了呢？

终于，他跳下去和他们俩游在一起，彼此在水里追了二十几分钟，就觉得有点累了。白轩先上去歇着，吉赞就和齐家在水里懒懒地浮着。

“喂，说意向了吗？”齐家先问。他问的是吉赞毕业之后的去向。吉赞家里就他一个孩子，那他的毕业去向肯定是家里的大事。

吉赞笑了一下，反而问他：“先说说你吧？”

齐家说：“我想当记者，像我姑姑一样，我爷爷却说记者小了。”

“小了？”吉赞噗嗤一下就笑了。“你一个刚毕业的新兵，当个记者就小了？你爷爷到底怎么想的？”

齐家摇头。他说：“爷爷的意思是让我进宣传部门先实习去。他说现在有些地方政府，好事不会宣传，坏事不会引导，弄得政府和百姓就像隔了层胶皮。他说，这就需要有人去做事，像我这样受过西方宣传理论教育的，就该好好实践一下怎么做好政府的宣传。”

吉赞撇撇嘴，“他老人家可真是操碎了心呀，连自己的孙子都不放过！那你自己呢？还继续做乖宝宝吗？”

“你才乖宝宝！”齐家扬手扑他一脸水。吉赞反过来也打他。两人在池子里闹了一回。等两人闹够了，也觉得累了，这才爬到池子边儿上休息。

吉赞这会儿正色地问：“真的不想进万联？”

齐家坚决摇头。“没兴趣，生意的事情真没兴趣，我也做不来。爸爸身体还好，桑梓姐姐也挺能干，那就让他们干吧！”

吉赞点点头。确实，万联跟其他家族企业不同。不是朱承泽一个人在管万联，而是整个管理层在管万联，因为万联是大家的万联，它的股权是相当分散的。朱承泽除了是最高决策层的一员，更主要是万联的精神领袖。这点是无人替代的，倒不是因为他占有多少股权。

白轩也参加进来，聊将来的去向。他已经毕业了，自己没有考研的意向，但家里人坚持让他考，他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学习着，其实并没下多大的力气。

他说：“我都想回国内陪着我妈，我爸太忙了，我妈都没人陪！”

“你更乖！”吉赞像大哥一样赞了他一句。结果，换来白轩一顿白眼。

三个人正聊着呢，忽觉周围似乎气氛不对，再看池子里，妈呀！一个人摁着另一个的头发就死命往水下按，那个被按的使劲儿打水花，企图引起别人的注意。

吉赞嗖地一下就下了水，齐家也本能地跟着下去。白轩急忙找电话报警。

等下了水，齐家才发觉事态严重，因为已经见血了，就是不知是哪个人的血。只听吉赞喊了一声：“小心刀子！”然后他嗖的一下就到前面去了。

齐家怔了一下，但看看局面，知道在水下不同于陆上，吉赞肯定是需要一个帮手的。他大喊：“警察来了，快住手！快住手！”说着他说沉下去，从下边寻找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也同时寻找把他们分开的机会。

等他终于看到了，却一时有点发蒙，因为下边有好多条腿。有两个人穿是黑泳裤的，齐家也想不起来今天吉赞穿得是什么颜色的泳裤。他突地露出水面确认了一下，然后一个猛子扎下去，从下面拽着一个人就使劲儿往开扯。

他看到那个刀条脸的人拿着刀，而胖子没拿刀，他这时扯的就是那个拿刀的。拿刀的这时已经在对付上面的一个人了，下面忽然被人拽着腿，他一使劲就踹了一一下，正踹在齐家的半拉脑袋上，齐家顿时觉得脑袋嗡地一声，耳朵火剌剌地疼。

“齐家你快救人，别管凶手！”吉赞边喊边抓住上边的就奋力夺刀。

这时，池子里又跳下几个人，应该是救生员或其他帮忙的人。大家都光溜溜的，也分不清是什么身份。

岸上那些胆小的不看热闹的就赶紧出去。明显的，池子里有血，再待下去没什么意义。万一上来的是一具死尸，你说今晚还能吃得下饭吗？剩下的人则喊：“警察到了，已经到了！”

很快，拿刀的人被制服了。他的脸扭曲得厉害，冲着吉赞不忿地骂他多管闲事。“我和他不共戴天，你先让我杀了他，然后爱咋着咋着！”

胖子也被人拖拉着上岸。齐家在后边推，前面有人拉。等他们都上了岸，他就觉得整个人垮了下来。

刚刚，真是险啊！那胖子完全慌了，他不懂配合，可能也是被他自己的血吓晕了。弄得他怎么使劲儿都不行。

齐家摆摆头，想让耳朵里的水出来。他一只耳朵难受得很，现在都闷闷的，好像进了一个长长的山洞。

现在，他终于可以喘口气儿了。他躺下来静静地养神，周围嘈杂得像个菜市场一样。

他能看到白轩的穿着蓝色泳裤的屁股，上面有颗大大的星星。白轩正跪下来，和救生员一起给胖子排水。现在可以看出来，胖子只是伤了腰部，有可能内脏会出血，但是眼前紧要的是把他的气道打开。

外面急匆匆跑进来几个穿白衣服的急救医生。一个医生看了一眼，就说了一声：“两个伤者！”

一听这话，齐家扭头找了找。刚刚一阵忙乱，他就知道所有涉事的都上来的，其他都没有细想。现在想起吉赞了。哦，找到了！他累了，靠在栏杆上休息，从大臂上有一条血线流下来，他自己一声不吭就那么捂着。血从指缝里源源不断地往出渗。

齐家爬起来，几步赶过去。医生早他一步冲了过来。

吉赞冲着大家笑笑，摇头说：“没事儿，没伤着要紧的地儿！”说完，他配合地伸出胳膊让医生包扎。

齐家一看那伤口，吃了一惊：皮开肉绽！这是真的！伤口真的很深呢！

医生嘘了口气，安慰地说：“好在不在动脉！”

吉赞硬骨头地笑笑，把脸扭过去，不看那伤口。

齐家靠过去，让他借力。他有点内疚地说：“吉赞，我没想到这跟地面上打架不一样，我完全分不清谁是谁？刚刚不懂配合你，瞎耽误功夫！”

吉赞笑笑，脸色有点疲倦。他说：“我也是第一次在水下控制人！以后咱得专门训练一下，你说是不是？”

齐家不由笑了。这个时候，吉赞还能这么说！他说：“这下你立功了吧？你立了大功！”

吉赞点点头。他说：“对，我的第一个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一个警察过来，蹲下来看他们包扎。齐家对那警察说：“这是我同学吉赞、也是你的同行，等下是不是要我们跟你们一起去做笔录！”

那警察点点头，同时冲他们俩竖起大拇指。然后就到旁边等着了。

这时吉赞说：“齐家，我毕业方向定了，我自己定的，家里人管不了我。”

齐家一怔，听他慢慢说。

吉赞说：“我要到哈萨克斯坦去，也可能去吉尔吉斯斯坦，那边设有中国的警务联络处，需要我这样的人。我的初试已经过了！”

齐家哦了一声。那两个国家说起来不远，但是今后见一面也不容易，特别是吉赞他是任务在身的公务人员。一想起这，他就有些伤感。都长大了，可是见一面也不容易了。

吉赞知道他想什么。他笑了。他靠着低低地说：“齐家，我祝福你们!你们上次闹分手让我很内疚，我打那个人其实不是为你出头，而是因为我自己忍不住！但当时，我不敢说出口。我怕我们兄弟之间生出嫌隙”

齐家侧过身怔怔地望着他。吉赞不错眼珠地和他对视，眼神坦荡而干净。

“齐家，我要出国去工作了，我放下了。我真的祝福你们！”

齐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到这时，他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吉赞事后要躲起来不见他，见了面也不去谈论这个话题，而只是一杯一杯喝酒。后来，凡是能见面的机会，吉赞都不希望卢谷雨出席。

想到此，齐家心情复杂极了。

谷雨她就是惹人爱的，无论是吉赞还是陈奕人，爱是发于本心，谁都没有去抢谁的东西。吉赞做兄弟已经做得够好了。

“吉赞！”齐家把手沉沉地放在吉赞的肩膀上。“好兄弟，我们始终是好兄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5.你陪我看个电影吧! 从医院回来，齐家直接回到他的新居，一上楼便闻到从门缝里钻出来的油泼辣子的香味。他打开锁，进了门，看到谷雨从厨房探出头来。他问：“有没有开油烟机，这么大的味儿！”

“开了呀！”

谷雨围着一条上面有大蘑菇的围裙，头发盘在顶上，很居家的样子。他看了就喜欢。

其实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他在医院陪吉赞有点晚，直到吉赞都催促了他才离开。好几次，谷雨都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到家，她好算计好下面条的时间。

他不想当着吉赞的面秀恩爱，觉得这样很不地道，但最后吉赞还是赶他了。

洗了手和脸，谷雨已经一样一样地把吃的摆好了。白煮五花肉切得很薄，酱汁红红绿绿的一小碟放在旁边。面条切得很细，卤是西红柿鸡蛋卤。还有一小盘杏仁拌的西兰花，白是真白，绿是真绿，看着就清爽。

“你的呢？”齐家问。因为桌上只有一大碗面，那是给他的。

“我喝面汤就够了，晚上不能吃多。”她还保留着做演员时期的习惯，对身材很有要求。

然后两人坐下来吃饭。齐家夹起一片五花肉，蘸了汁，发现谷雨含着笑在看他。等他要把一大碗面都吃完的时候，又发现谷雨在看他。

“你这样看我会看出问题的！”他威胁她。他现在感觉到真实的幸福。吃也吃得舒服，对面的美人含情带笑。

“我不看你，我也没什么可看，我总不能当你是一个空盘子！”说完，她站起来就要收拾。

“谷雨！”他从身后抱住她。

“你怎么了？”谷雨站住脚步。“你从今天进门神色就不大对！”

齐家一怔。谷雨她真是敏感，这都能看出来？

“吉赞他——，吉赞受伤了！”

“嗯？”谷雨转过身来看着他。“是工作中吗？”她问得很关切。

“也算是吧！”他边说边观察她。“我们一起去游泳，不知怎么池子里有人动了刀子，流了很多的血”他一说出池子里流了很多血，就觉出谷雨颤抖了一下，他继续，“然后我和吉赞跳下去，吉赞去制止犯罪，我去给吉赞帮忙，”

谷雨不听了。她激烈地说：“有警察在你扑上去干嘛？那是动刀的，你要是伤了怎么办？人家受过专业训练，你就一个打篮球的，你以为抓罪犯那么简单？”

齐家心里顿时舒服多了。他辩白着说：“是给吉赞帮忙嘛，都是兄弟。就是这样，他还受了伤呢，就在这个地方，有很长一条口子，送到医院缝了二十针！他妈一去医院就忍不住哭了！”

“二十针？”谷雨盯着墙壁想了想，“二十针好像也不少了，啊？不过男生伤在这里也没啥，夏天穿短袖都露不出来。”说完，她就不干己事地转过身去厨房了。

齐家在身后站了会儿，他觉得谷雨真是干净，而自己刚才有点试探，相对来说过于狭隘了。他自责起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于谷雨总是不放心，是不是爱她的人太多了？

还是要尽快毕业，回国守着她！

他看到谷雨从厨房地上抱出一个大纸箱，探头一看，发现谷雨已经把那天他在网上订的置物架装起来了。这是要自己组装的，是不锈钢的。

他说：“怎么不等我回来弄，你弄得怪累的！”

“这算什么事？我这几天已经够享福了！”谷雨不以为然。她常常觉得干活儿不算什么。

“谷雨，明天跟我上山吧！我爸要回来，咱们一家子上山去住上两天!”

谷雨把纸箱放到门外，关上门。然后转身看着他笑。

齐家强调：“这次，除了安安不能来，其他人都到的。你也一起吧！”

谷雨摇摇头，还是笑。

“你倒是说话呀！”齐家有点起急。

“齐家，我正要跟你说呢！”谷雨忙过来安慰他。“我怕你不高兴才没在饭桌上说。”

“说！”齐家瞪了她一眼。

谷雨抿抿嘴，说：“今天我陪妈做头发的时候，卢兆麟市长的秘书打来个电话，说通远市有个关于土地流转的现场会让我参加，还让我介绍经验做法。”

“你答应了？”

“嗯！”谷雨说得低低的。看看齐家脸色，她又补充：“他秘书透露目前有想和我们小埔村合作社合作的村子，大概能拿出三百亩土地，我回去他会陪我去看看情况，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签约！”

“财迷！”齐家皱着眉头放开谷雨。然后他走到沙发旁边，把自己展展地放下，大长腿就那么长长地在地上耸拉着，以示抗议。

谷雨走过去踢他一脚，然后在他旁边躺下，两个人挤在一起。

假期就这么短就要结束了。都不舍得，但也只能将就着。因为都不是自由人。

齐家给她一条胳膊，让她枕着，他自己就看着开花板。他在想什么时候能得闲。可是想起爷爷说的，人不能闲，闲了就是没用了。爷爷曾说：你们看我这么闲，我就是没用了，你们不要怕忙怕累，那说明你有用！

他轻轻地说了声：“你回去看看安安吧！”

谷雨嗯了一声。

“你说服她还是回北京来生，毕竟这里条件好些！”

谷雨又嗯了一声。但其实她心里不以为然。通远市接生个孩子的医疗水平还是有的。

“对了，我得给姑姑打个电话，看看她有什么要你捎带的！”

他说完就起身拿电话。谷雨也跟着坐起来。她觉得应该不用捎带什么，人家要关照的有一个团队呢！

等齐家打完电话，谷雨看他皱着眉头。就忙问：“怎么了？”

齐家摇摇头，他说：“姑姑倒没说什么，只说也会上山。但是我听出来她好像很累很烦的样子，她在敷衍我！”

“嗯？敷衍你？你不是她心肝吗？”

齐家摇摇头，坐下来。想了想，他又打给弗兰克。

简单寒暄之后，齐家直接发问：“弗兰克，你和我姑姑”

“和你姑姑？哈哈,你姑姑现在发展出一个新的爱好，就是给我买名牌，弄得我在学校里都得了个新的外号——暴发户！前几天王中举都问我，你是不是抽着大奖了？我告诉他‘是’，是特等奖！”

齐家看了眼谷雨，无奈地摇摇头，看来弗兰克也不知道。他敷衍着说：“好了，弗兰克，别太得意，小心遭人绑架！挂了！”

等挂了电话，他自言自语：“到底是什么事让姑姑心烦，却连弗兰克都不知道呢？”说到这儿，他看看谷雨：“你说会不会安安知道？”

“你可别问安安！她怀着双胞胎呢！”谷雨立刻提醒他。

“知道!知道！我不问！”齐家立马答应。

谷雨把手搭在他手上。柔声说：“没事的。你姑姑她经历得多了，什么都难不倒她，最多是膈应，挺挺就过去了！”

齐家点点头。谷雨说得对，最多是膈应。要是钱的事，对姑姑就不算事。除了钱，也就是人的事让人膈应。

“你回去先看安安，记住了吗？”

“记住了！还要建议她到北京生孩子！”谷雨答应。

第二天，谷雨就开车上路了。齐家也是。当他们离开这个房子的时候，齐家说：“下次我们就买衣柜和其他的东西。”

谷雨说好。这个家都让他们太喜欢了。

等到了半路，齐家还打来电话：“谷雨，我又回去一趟，发现煤气关了，窗户关了，可是我总觉得有什么忘了似的！原来是你准备好的餐盒忘记带了！”

谷雨呵呵地笑。其实齐家什么都有的，就是他们临时生活了几天，蔬菜和肉还有一些，放着肯定会烂，她干脆把它们做熟，带着路上吃。

齐家真是爱那个家啊！小男人的这点心思就让人感动！

人都没有完美的。齐家毛病也多，但是他爱她，她就爱她。

等到了通远城，已经是下午后四点多。这时候，天已经不那么亮了。她没回自己那儿，直接给安安打电话：“安安，我从北京回来了，你弟弟让我立刻来看看你，看看小妈妈还好不好？”

“回来了？哦，那好吧！”

这应答让谷雨愣了一下。这是安安在说话吗？她不是应该兴高采烈的吗？她不是一逮住机会就要跟人说她的双胞胎吗？

这到底是怎么了？

带着疑惑，谷雨直奔通远电子工程学院。

现在，他们住的是学院为教职工盖的宿舍楼，没有四室的房子，方植末就贴钱在旁边又租了一套，让黄芬和特护住。安安要的就是旧房子，他们都怕装修的材料不可靠对孩子不好。

谷雨上次来看过，那是他们搬家的时候。现在她发现树不绿了，到处苍黑都不好找了。如果不是方植末在这里工作，姚安安是绝对不会喜欢这个环境的。

正迷惘着，看见迎面走来一个人，谷雨大喜。这人正是刘公众的老婆秦红英。

“红英姐，你怎么在这儿？”说完，她自己也乐了。工程学院和艺校在一条街上，门外的大街算得上是通远的文化街。

“我来给小姚送剧本！她要看看，说不定能给我们的剧找条好出路呢！”秦红英一脸期盼地说。“谷雨，再过几年，我都怕年龄大了演不了杨贵妃呢！时光不等人啊！”

谷雨理解地点点头。刘公众、秦红英这两口子现在在通远文化圈的地位有了，但是要想在全国把长恨歌那部剧推出去，还是得有大大的财力呀，这个事恐怕大公司都得拿拿主意。她不确定安安有这个能力。

“红英姐，我忘记她家在哪儿了？您给我指指路！”

秦红英听到这话就乐了。她说：“我也是刚得着地址，走吧，一起去！”

两人相跟着转了几转，找到了。才六层楼的高度就装了电梯，这在通远的旧楼里算是很不错的配置了。

上了三楼，门铃响了以后，黄芬露出头来。她显然早就知道这两人要来，但没想到是一起来。略略讶异之后，她把两人让进来。

谷雨一进去就闻到一股香味，是从厨房里飘出来的，再看从卧室里走出来的姚安安，妈呀，肚子好大呀！

她欣喜地过去把手放在姚安安的肚子上，“来，让我感受一下，调皮不调皮？”

“啪！”姚安安把她的手打开。“你手凉，小心把我儿子惊着！”

谷雨吐了下舌头，心说，这小妈妈可真把怀孕当回事！

这时，黄芬就端上果盘招呼客人。姚安安也直说请。但秦红英这么多年下来也算个通透人，她见姚安安抓着谷雨的手就是个要说体己话的样子，自己在这儿就显得碍事，于是就说：“我就不待着啦，东西送到，小姚你慢慢看，给我们提提意见，这些还没排练过，是刘公众他新写出来的！”

安安点了点头，说：“好的”，然后就往外走了两步，一副送客的样子。

等秦红英走了，谷雨就觉得姚安安的神情一下子疲怠了，不像刚才。

她体贴地问：“怎么了？”

姚安安看了她一眼，又看看黄姨，不太想说。她说：“没怎么，你陪我看个电影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6.找到那个孩子！ 安安的麻烦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得从安安的奶奶张爱娣说起。

张爱娣这个人一直以儿子姚栋梁为骄傲。因为姚栋梁带给她的太多了，连姐姐和弟弟都能得到姚栋梁的庇护。可是这么个能干的儿子，他死了！而上边的结论呢，又给得很模糊，也没说是因公殉职，只说是死在视察电厂的路上。

这些事开始大柱和香香瞒着她的，直到瞒不过去了，他们才说出来。这把张爱娣给刺激的，她一下子就住院了！等到半个月之后从医院出来，她就瘦的脱了形。

儿子姚大柱心疼地说：“妈，你喜欢养什么不？儿子给你弄去！”

张爱娣摇摇头，果断地说：“不养了!你哥哥不在，我不养了！你给我把楼里那些狗无论大小都卖了，房子弄干净了出租，我从此再不养狗了！”

姚大柱听话地办事儿去了。

女儿香香陪了她几天，但也待不踏实，因为她也有自己的家要管，全家讨论之后就决定把她接了去一起住着。可是住久了，也生龌蹉，因为张爱娣这人霸道惯了，和女婿住在一起，谁吃她那一套啊！

张爱娣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她觉得姚栋梁不在了，连女婿待她都和从前不一样了。她啊啊地大哭，想起来就哭，也不分是什么时候。这把女儿一家子给折磨的，不管她吧，她是个老人，管她也管不住，她哪是个听人劝的！

后来，香香就和弟弟大柱商量把她送到养老院去，找人专门陪护，有出租房子那些钱，养她到最后足够了。哪知道这想法一说出来，两个孩子就被张爱娣骂了个狗血淋头，到最后，十里八村全打遍的张爱娣显示出她无穷的战斗力，两个孩子都服软了。姚大柱就说：“妈呀，你得保重呀，你那么想念哥哥，哥哥也回不来。可是哥哥他还有个小儿子呀，你得留点精神头好好看着你那个孙子长大！”

这本来就是安慰老人的一句话，姚大柱也没怎么过脑子。可是这话一说出来，张爱娣就不闹了。她沉默半晌问两个孩子：“小布丁现在在哪儿呢？”

香香摇摇头。这个名字她只听妈提起过两次，说起来她和这个孩子就是陌生人。

姚大柱也摇头。不过，过了一会儿，他憋出一句话来。“妈，哥哥拿的那些钱说不定就是给了小布丁，然后才,我和香香去申府给哥哥处理后事的时候，他的办公室和宿舍都被检查院封存了。最后可能是嫂子把这事儿给顶过去了，但具体是怎么办的我也不知道！”

张爱娣沉默半晌，然后老泪纵横。她边哭边说：“我们栋梁苦啊，找了个有钱有势的媳妇，都不敢跟媳妇要钱，只能从别的路子找钱。我们栋梁苦啊！”

香香和大柱就只好关起耳朵陪着。

母亲心疼儿子他们当然理解，可是一个男人他有了外室，还要从老婆那里拿钱给外室，这个逻辑，亏母亲说得出！恐怕全天下不要脸皮的男人都做不出，更别说像栋梁那样要脸皮的！

不管怎么说，大柱都不认为哥哥有多苦，他只是死得早，别人没享受过的他都享受了，这有什么苦的？

香香也这么认为。

等到张爱娣终于消停了，一家子吃晚饭的时候，张爱娣突然说：“你们要是还想要小姜和安安这门亲，就把小布丁找到。我老了，我无所谓了，你们不同，你们还有你们的儿子”

一句话把儿子和女儿给唤醒了。

姚大柱看看姐姐，不禁为母亲的精明和睿智叫绝，谁说这是个乡下没文化妇女的眼光，啊？谁说她不能挽回败局？就凭她在深度痛苦当中还能深入思考利弊，这就让人服气！

自从姚大柱在故宫附近的派出所被黄芬认出，姚大柱就知道完了。黄芬知道这事，就等于嫂子姜上舟知道了。因为黄芬是嫂子娘家信得过的人，那是嫡系和心腹。他前后想想，就知道这回败得有多惨，不但嫂子把哥哥恨惨了，连带着他和母亲、姐姐都不是好人。

果然，他们去申府处理后事那回，他就从嫂子的态度上看出来了。她恨他们隐瞒了那么多年的实情，认为他们一家子合起伙来欺骗她！

而姚安安结婚这么大的事，嫂子都没有通知他。可见，嫂子和安安是准备和他们老死不相往来了。

这样做太绝情！

反正他是这么想的。不管怎么说，母亲还活着，母亲是安安的奶奶，她再没权没势，没有她就没有姚栋梁，没有姚栋梁就没有姚安安，这是颠扑不破的！

“大柱！”家里另一个不亚于母亲的女人吩咐他：“大柱你得找到这个小布丁，他毕竟是栋梁的骨血，栋梁不在了，我们也得知道这个孩子的消息。他过得好固然好，他过得不好我们还得照顾他。就连安安不也得照顾弟弟吗？”

姚大柱不得不佩服家里的这两个女人。姐姐这番话你别管它面儿上几层意思、背后几层意思，单是这么说就端得上台面。

想想当年，就是姐姐和妈妈一合计就导演了哥哥的人生，这多厉害呀！如果不是当年那么一合计，他们一家子说不定现在还种地呢！他觉得眼前这两个女人，既有毁灭的勇气，也有重塑的能力，而自己，不过是个搬砖抹缝儿的。

他答应着说：“好！我试着找找！”

找找，一找就是好几个月，张爱娣老催老催，姚大柱都快烦透了，这时，有人把那孩子小布丁送上门了！

这让姚大柱非常惊喜。因为他打听姚栋梁的外室当然不敢公开打听，怕检察院顺着他打听到的线索找到那笔下落不明的钱。可是姚栋梁做事太隐秘，他这个做弟弟的实在线索不多。一而再的，他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哪想到这时候，那孩子居然上门了呢？

他一看那孩子的长相，就笃定了，这就是哥哥的种。他有他们家族共同的特征：嘴是多肉的，有点方。他又拍照片给母亲看，结果张爱娣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她在申府陪着玩耍的小布丁。他只是长大了，长高了！

姚大柱喜不自胜。等他的喜悦稍微凉快了一下，他想想，好像困难还在后面，而第一个困难就是，怎么和送小布丁过来的人合作。

送小布丁的这个人自称是小布丁的舅舅。他说他叫苏焕新，是苏焕桃的弟弟。这人长得极其标志，一看就能想到，哥哥当年找的那个桃子是何等漂亮的人物。

他问：“孩子的妈妈呢？”他叫不出嫂子，因为没名分。但关键的事他得问清楚。

“死了！”那个苏焕新当着孩子的面儿就这么说。而小布丁呢，好像也没受多大刺激，用指头在抠沙发上的皮子，一下一下，非常专注。可见妈妈死了这事儿他已经听得多了。

“怎么死的？”姚大柱问。

“叫人坑了，然后出了事儿！”姓苏的说得很淡然。

姚大柱让他详细说说，事关合作的事他一定要慎之又慎。

苏焕新就把桃子去美国之后的事情说了说。至于真相是怎样，姚大柱也只能凭他的说法自己去判断。

据他说，姚栋梁很早就赶桃子母子离开国内，他赶得急，桃子就闹。但姚栋梁决心已下，出国就成了不可更改的事情。当然条件是要谈的，姚栋梁断断续续了些钱，至于多少，桃子跟弟弟也不说实话。总之，后来苏焕新去过他们在美国盐湖城的那个房子，那是大大的一座邻街别墅，孩子去了就入学，桃子没事儿就逛街，他觉得比在国内偷偷摸摸的有钱不敢花好多了。

可是姐姐这个人，苏焕新讲，她就是典型的头发长见识短。钱的事一定要相信亲人，千万不能相信外人。姐姐偏不信他，而是拿钱让外人给她做投资。你想想，她是什么文化？她除了长得好点，会哄男人，其他什么都不会。那当地的华人又少，人家一看她有钱，就什么好听说什么，渐渐地她就入了华人黑帮的圈套。

后来，人家说帮她投资，赚她佣金。她就同意了。结果，单据给了她一把，她也看不懂，投资就算亏了。她像国内一样跟人家闹，人家还报警叫警察抓她。一来二去的，她就惨了，过得越来越不开心，每天去完超市就算小账，好像穷嗖嗖的。

苏焕新曾经跟姐姐说过，让她嫁人。因为她姐姐姿色还是有的，找不了语言文化相通的中国人，也可以找什么白人、黑人，总之嫁出去问题还是不大的。但就是不能回国，因为姚栋梁的官司还等着结案呢。

说来说去，苏焕桃打定了主意，但她说她这次不是要嫁给饭碗，而是要嫁给爱情。不能像和姚栋梁那样过了。对于姐姐的这个说法，苏焕新非常鄙视，因为语言都不通，谁能跟你产生爱情，最后沟通的还不是身体吗？

但苏焕桃这次主意很正，谁都不听。她自己去寻找嫁人的机会。所以教堂也去、酒吧也去，华人聚会也去、白人聚会也去，甚至摩门教的集会她也要去。就这样，她越走越远，连社区工作人员都告诫她要尽一个母亲的职责，先管好自己的孩子。

可是，她玩得心野了，晚上也会很晚回来。小布丁没人管，警察拉着他到处找妈妈。终于有一天，她的尸体被发现在公园的树林里，警察的结论是先奸后杀。

听到这儿，姚大柱呆了。“先奸后杀？有这么惨？”

“可是不咋的？”苏焕新竖起眉毛。“我作为她的关联人去办的后事，警方就跟我这么交待的！”

“那——，那她的房产以及”这才是姚大柱关心的问题。

苏焕新摇了摇头，“别提了！你看她住着大房子，你知道她欠了多少债吗？美国那个国家，就是不怕你欠债，但欠了总得还吧，她又没命还。最后，房子拍卖，孩子领回，这就是她全部的故事！”

姚大柱皱皱眉头，他有点不相信苏焕新的话。但是，又没什么别的渠道让他知道别的消息。盐湖城警察局倒是一个渠道，不过，跟美国警察打交道他信心不大，不知道要走多少程序、耗费多少精力。他觉得可以暂时把这个事放一放。

他说：“出事的时间你告诉我吧，我查一查，毕竟也算是我哥的女人嘛！”

“查什么？”苏焕新像个社会人一样立马狰狞。他站起来，打开自己的包就把几张纸丢在他面前的地上，“你自己看！”

姚大柱脸色变了变，但还是沉住气把张几张纸从地上捡起来。

一张看上去是个网页新闻，是整张截图截下来的。别一张是放大版的，仔细看说的就是盐湖城公园发生的一起命案。命案涉及到一位华人女士，名叫露西。还说她有一个六岁的儿子凯恩。

再看另一张，也是这个报道。只不过，这个是有头像的，是一张证件照上抠下来的照片。相对于大多数人的证件照，这张真的算好看的了。姚大柱不禁扭头看了看抠沙发的小布丁。他还在安静地抠沙发，对于发生在他身边的事无动于衷。

“孩子——，他没毛病吧？”姚大柱承认自己动了点恻隐之心。

“没毛病！”苏焕新摇头。“他可能是语言问题。他三岁多去的美国，这边学的是中国话，到那边进幼儿园周围全是英语，到六岁我又把他领回来了。我们又不在申府生活，可能方言什么的他也听不懂，所以——，所以他一般就是这个样子！”

姚大柱明白了。这孩子的语言系统全乱了。

唉，也是个可怜人呀！

他问：“你说吧，想怎么合作？”

苏焕新看看他，先喝了口水。等水喝完了，他往沙发上一仰，拢了一下头发，不容商量地说：“为孩子争取财产，你我一人一半！”

“财产？他哪来的财产？”

苏焕新笑了。“大柱哥，别说你没想过这事，跟我装什么糊涂？咱们谁都不是傻子。”

姚大柱点点头说：“是，我们都不是傻子。问题是我哥的财产当时被查封了，后来的事是我嫂子去处理的。这事你得去找我嫂子！而且，据我所知，我哥生前已经和我嫂子办了离婚手续，你要找她估计得被警察赶出来！”

“事在人为，事在人为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7.“事在人为” 苏焕新坚持事在人为。其实姚大柱也是这么想的。

固然哥哥和嫂子离婚了，但他们的离婚协议里能不处理财产吗？既然处理财产，那么属于哥哥的那一份呢？哥哥确实是犯法了，但法院扣了的也只是他的非法财产，他的合法财产呢？申府集团的董事长年薪就上百万，他这么些年的钱上哪儿去了？养外室用他自己花钱吗？领导们不是来钱的渠道很多吗？不是有人争着抢着给送钱吗？

即便哥哥清白得像自来水一样，不用别人的钱来养外室，那她和嫂子婚姻存续期间的共同财产呢？嫂子是谁呀，那是万联集团的股东啊，是朱承泽的妹子！和她离婚，而且是她要离婚，那共同财产的分割能少得了吗？怎么也得上亿吧！

这上亿的财产给谁？肯定是他的两个孩子呗！对了，还得算上母亲张爱娣呢！

想到这儿，姚大柱说：“咱得先把丑话说清楚，才能谈合作！”说完，就笃定地看着苏焕新。

“你说!你先说！”苏焕新摆摆手，好像很大度的样子。

“好，那我就说说。我哥财产的法定继承人呢，应该是三个：我母亲张爱娣、女儿姚安安和儿子小布丁，其实没我俩什么事。但既然要给小布丁争取权利，那就需要我俩共同努力。所以，我俩算是出力的。这样一来呢，我哥的财产应该分成五份，我们这边拿四份，孩子我们养，你拿一份。如果你养孩子，那你们就拿两份，但孩子的财产应该有个可以共同控制的账户，咱不能让孩子有了钱却花不成，你说是不？”

“呸！”苏焕新立马火起。“姚大柱你打得好算盘呀，说来说去，你拿我当傻子呀！孩子是我领回来的，没有他，你能得着个屁！你哥和你嫂子离婚了，你现在上门去，你看看她给你碗热饭吗？她能认得你就不错了！”

“错！错！错！”姚大柱沉稳地摆摆手。“你不了解情况，所以你说这话我不怪你！我嫂子那个人相当有风度，姚安安还是我侄女，我妈还是姚安安的奶奶，我们这门亲是扯不断的。没有我出马，你去上门试试，她认你是谁？她不让保安把你叉出去就不错了！”

苏焕新立马没词了。从操作的角度讲，自己上门要钱确实不如这个姚大柱，因为他姐是姜上舟痛恨的桃子，人家要是想打他确实不会手软。

姚大柱趁胜追击。“苏先生啊，咱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孩子，只要能要来钱，分钱都是小事。我嫂子那人你不知道，她特别要面子！你要是好好跟她说，为了保全面子，说不定她就忍了。你要是来硬的，那她干脆不要面子了，最后你什么都得不成不说，还被人打得满地翻滚，你说是不是？我嫂子她娘家可是，呵呵，这些，咱都是明白人！”

苏焕新没词儿了。惹那种人家得喝高了才敢的。能走的路子恐怕只有好好说，说不定他们怕难听也就把钱给了。那这么一来，真的要同意这个屈辱的分钱方案？

姚大柱见他这样，呵呵一笑。“兄弟呀，路本来就是难走的。既然你都趟开这一步了，哥哥不妨陪你走一遭。”说到这儿，他很为难似地挠了挠头。“这事啊，成不成还两说呢！我都怕这孩子一出现，把我嫂子惹急了，咱俩今后揭不了锅呢！”

“不至于吧？”苏焕新说。

“不至于？”姚大柱冷冷一笑。“有权力做不了的事吗？你自己度量吧！”说到这儿，他看了眼墙上电子钟，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无奈地说：“到健身的时间了，最近体检结果不太好啊！我得锻炼锻炼，不能年轻轻地就步了我哥的后尘啊！”

说完，他就打开柜子门，拿出一趟运动服来。然后，慢条斯理地找了个塑料手提袋，又变下腰来从办公桌下面把运动鞋换上。等他重新站起身来，他才像想起来似的说：“福州还有点可去的地方，既然来了，就多玩几天吧！哦，我这里有点购物卡，是给员工发福利剩下的，你拿去给孩子花吧！”说完就拉开抽屉，拿出几张小面额的卡来，认认真真地放在桌角上。

苏焕新这个气呀！

但是怎么办呢？事情好像真的不是他预想的那样。姜上舟和姚栋梁离婚，他是现在才知道的。要那样的话，分财产的难度就加大了。姜上舟不理他他都没辙。要真跟姜上舟来硬的，他准备好代价了吗？

“那个——，大柱哥，要不就按你说的办吧！咱们，你看要不要签个协议啥的？”他退一步地说，脸上堆满诚恳。

听了这话，姚大柱暗暗一笑，他转过身来，把正要戴上的棒球帽放下了。“签协议，好啊，咱就签个协议！你再喝杯茶，我马上开机！”

事情就是这样。当姜上舟下班正要回家的时候，在小区门口被姚大柱堵上了。

姜上舟无奈地打开车窗。“大柱，你来”她还是客气了一下，虽然不喜欢他们这一家子的人品，但是这是姚安安的叔叔，从女儿这方面来说，她不能做得过分。

“嘿，嫂子！”姚大柱哈着腰说话。“保安没你的许可不让进，安安又不在家！”

“嗯，你进来吧！我跟保安说一声。”

说完，姜上舟车都没下，直接跟保安点了下头，示意让他进来。

可是等姜上舟开了门，进了家，才发现，跟进来的哪是一个，是三个！姚大柱在车子里面还藏了两个！

“大柱，你这是”姜上舟一看那个成年人的面相就有些不高兴。以她多年的阅历，那个成年人太不像好人了。他一进门就像贼一样四处打量，可他还努力装作心无旁骛的样子，这哪像个有教养的？！而那个孩子牵着成年人的衣角就没撒开，眼睛黑溜溜的，却全是害怕。

“嘿，嫂子，这得跟你解释一下，你看，我也没机会跟你详细说说，对不住啊，实在对不住！”说完，他就像主人一般，对那一大一：“你们坐，你们坐，我嫂子这人最是大方体面！都不要客气！”

说完，他自己就弯下腰来，从茶几下面找零食，拿给小布丁吃。

姜上舟眉头皱了皱，也没说什么，伸手把饮水机开开。最近只有她一个人吃饭，一切都简单的很，她是吃完晚饭才回家的。只是没想到，都这么晚了，门口还等着人！

以她对姚大柱的了解，没有事不登门，但凡有事就是烂事，不是让你找关系，就是让你找机会，反正就是这么个人。今天不知道又是什么事。反正她打定主意，面子上过得去的就虚应一下面子，至于别的，想都别想！

“嫂子！”姚大柱堆着笑说：“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嘿，说起来不是外人，可是真是惹嫂子你生气呢，我哥哥他对你不忠啊！”

一说这，姜上舟心里就突地一跳，因为她看那孩子也在打量着她。那神情

“嫂子，这孩子是我哥哥在外头生的孩子，虽说是婚外生的，可也是他的骨血，他是安安的弟弟呢！”

姜上舟一听就火了。“姚大柱，在外头生的孩子你还敢带到我家里来，你是来打我的脸吗？你滚！滚出去！”她怒气冲冲地就去开门，然后马上打电话叫保安。他们再说什么她都不想听。

“嫂子、嫂子，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呀！这孩子他可怜”

他絮絮叨叨的继续说，可是姜上舟一句都听不进去，她拿起门后边立着的高尔夫球棍就指着他们：“都给我走，我不认识你们！我和姚栋梁离婚了！走！走！走！”

姜上舟的反应让姚大柱很意外。在他印象中，嫂子不发怒，她不高兴也会带着笑看着你，让你自觉，怎么今天都不能听他好好说呢？

“嫂子，你冷静冷静，这是安安的弟弟”

“啪！”姜上舟一棍子就砸在茶几上，紧接着又是啪啪几下。茶几真结实，真没事儿，可是上边的瓷器碎了。那孩子被吓得哇地就哭，凄厉极了。

“滚——！”这最后一身“滚”，仿佛耗尽了姜上舟全身的力气，吓得姚大柱马上就闭嘴了。

只有一个人不害怕，那就是苏焕新。但这时不害怕也没办法，因为保安已经来了。

“姜女士，您这是”

“带他们走！，我不认识他们！请你们认准了，如果他们再来，一律报警！打坏了也不怕，我来赔！”

“好！”几个保安得了指示，二话不说，上前架人。

那孩子哭得可怜极了，是神经质的那种哭法，人走得好远了，姜上舟脑子里还是那孩子的哭声。

这种烂事折磨得她一晚上都睡不着，第二天直接请病假不去了。好不容易歇一天，调整一下，傍晚的时候她去给自己买点东西，一出小区门，还没走十几步，就看见一大一小在那里等着，只是姚大柱不见了。

她调头就回。那人在后边拉着孩子紧跟。而且那人还喊话:“你不让我们说话，我们就找你女儿去，你女儿怀孕了，你要不怕给她找麻烦你就自己把麻烦接过去！”

姜上舟气得直想哭。他们这明摆着是来欺负人！明摆着是要讹诈！“公益人姚安安”现在也是名声在外、关注的人多，她怀孕这点事都能让人拿来作要胁的由头！

流氓！真是流氓！

那一晚上，她硬是被气得没吃饭。到了周五晚上，常河约她出去吃饭，或者来家里做饭两人一起吃。她推说要回山上看父母就没有赴约。她这种心情没法见常河，她也不想让常河知道。这种事，她丢不起人！

就这样，又过了一周。每天她一下班，那一大一小就在单位门口站着，第二天她一出小区门，人家还在门口站着。那孩子的衣服越来越脏，吃饭沾的油污越来越明显。头发也是。只是眼窝深了，看上去可怜得不行。

姜上舟知道，这是在折磨她呢？他们要用她的善良打败她自己。她偏不！人活一口气，不能让姚栋梁欺负完了再让他的亲戚欺负！你们能弄来这个孩子，你们就得养这个孩子！凭什么让这么恶心的事一直缠着她呢！

她打定主意不行就报警。现在，姚栋梁走得远了，她没有当初那么害怕名声。

但有胆是有胆，疲惫是真疲惫啊！

齐家找电话来问候的时候，正赶上她不能支撑。

放下电话，她想喝点酒让自己睡得好点。这时候，外面敲门，听见是保安小宋的声音。

她从猫眼里看了看，把人让进来。保安小宋很勤奋，经常学习，住户们都很喜欢这个小伙子。

“姜姐，这是刚到的快递，快给您耽误了，我就冒昧送过来！”

姜上舟点点头，致了谢，把人送走了。再回头看那薄薄的一封快递，她就觉得像炸弹一般。

硬着头皮把快递打开，发现是几张复印件，反复看，知道这就是姚大柱想对她说的内容：孩子的爸妈都死了，他非常可怜！

她心里呵呵冷笑。他可怜，那你养着他啊，你不是他叔叔吗？找我干嘛？我又不是福利院！

这时候，电话响了，她一看就是姚大柱。在她的电话标记里，姚大柱标的是姚家老三。姚家老大是那个香香。

她决定跟他说清楚：“喂，姚大柱，如果你要看我们的离婚协议我给你看。我跟你哥是协议离婚，我们对财产没有任何纠葛。我现在住的房子是我自己买的，你哥没有出一分钱，他生前的薪金除了往家里买点申府特产我们没见到他往回拿一分钱。我已经好多年没有收到他送的礼物了。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让我这个前妻说什么？你们想跟我要什么？你是那孩子的叔叔，你就养呗，怎么也轮不到我这个前妻替他养吧？”

“这个——，嘿，嫂子，你有情绪我相当理解。你能不能让我进去我们当面谈，你别发作，我们好好说。只要说透了，大家就都完事，你看好不好？”

姜上舟想了想，说：“行，你别带那两个人，我看着心烦！”

“这个——，嫂子，那是孩子的舅舅，他在不场，我跟他说的他也不信。孩子不在跟前，谁看着呢？那么点小孩儿”

姜上舟简直气滞。但她还是想早点解决麻烦。她说：“好，我通知保安，半个小时以后来家，请抓紧时间！”

“行!行!行!你只要听我们说话就行！”

很快的，姚大柱一行就进来了。那孩子还是脏脏的样子，很胆小地坐在沙发上抠来抠去。

姜上舟也不想跟他们说什么废话，直接把离婚协议放在他们面前。“你们看吧，上边有姚栋梁的签字。他死了，在法庭上这是生效的。我没义务替他养孩子！”

姚大柱和苏焕新认认真真地看，然后狐疑地对视一眼。他们很难相信，家业这么大的姚栋梁就这么草率地把婚离了，而且对财产没提任何要求，就跟传说中的净身出户一样。他怎么舍得下呢？

姜上舟平静地说：“我们很多年都不过问对方的收入。所以不存在财产分割的问题。我的个人财产他也一直尊重，对于我娘家给的，他还是保持一定距离，因为这是姚栋梁尊严的一部分。你们如果能明白，也是对一个死者的尊重。”

姚大柱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哥哥他何必呢？既然已经撕破脸了，为什么不多争取些呢？

苏焕新却不是个轻易就退却的人。他说：“他的个人财产呢？他去世之后是你去申府处理的后事，他留的财产在哪儿？”

一听这话姜上舟就笑了。她不禁同情地看了那孩子一眼，这就是他们利用的工具啊！

“他留有什么，你们自己去检察院查。那里有详细的登记。我只管给他擦屁股，那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女儿。其他我一概不知！”

苏焕新看了一眼姚大柱，他不相信这话。在申府，姚栋梁住的是公房，他给姐姐桃子买了一套三居的房子，但那个房子被封，后来被扣了。除了这，难道姚栋梁真的没钱了？都给了桃子拿到美国了？

姚大柱站了起来。“嘿，嫂子，太打扰你了。这个孩子实在可怜，如果你能想起什么一定通知我，大伙尽力拉他一把他就能长大自立了。今天咱就说到这儿吧，我就不再打扰了！”

苏焕新不满意。这怎么能走呢？可是姚大柱使劲拉他。“我嫂子她工作一天够累了，咱们走吧！是我哥哥对不起我嫂子，我再拿这事来找嫂子的麻烦，也真不是东西！”他一边做自我批评，一边后退。这时候，保安也上门了，不走也得走。

就这样，姜上舟这边算是暂时安生了。

可是，流氓要是这么好对付，那就天下太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8.保卫媳妇！ 谷雨陪安安看了一部老电影勇敢的心，看得她都瞌睡了，可是安安却看得目不转睛。黄姨喊他们吃饭的时候安安还说不想吃，直到谷雨拉她，她才离开沙发喝了半碗汤。黄芬无奈地看看谷雨，希望谷雨能劝劝她。

“来，客人来了再陪客人吃半碗！哪有提前放筷子的道理！”这就是谷雨的笨办法，只好牺牲自己的习惯来成全别人。

安安无奈，只好又喝了半碗汤，明显有点心不在焉。

谷雨知道安安有心事，但她实在不能陪她，她开了一天车还想早点歇着呢！

可是当她从楼上下来，却没法顺利离开，因为，她看到方植末正在与人争执。

方植末明显很累的样子，人一累脾气就不好。不过，人帅生起气来也帅，朱齐家也是这样的。

“你走！别在我家转悠，我媳妇不喜欢你！”方植末指着对面那人。

“小方，嘿，小方，我是安安叔叔，我就是来给她送点补品！”路灯下，一个大肚子男人堆着笑，好脾气地说话。

“不需要，我家什么都有！你走！”

“嘿，小方，你别这么说话，我怎么也是你的长辈。今天安安闹孕妇脾气，等她不闹了，岂不是显得你不会做人！”

“走！别跟我这瞎白话！我没空陪你！”说完，方植末转身就走，那男人随后就跟。方植末转身就推了他一把。“你再跟！你再跟！你惹我媳妇不高兴，小心我揍扁你！”

那男人也不生气。只是凉嗖嗖地说了一句：“你媳妇现在不高兴都是小事，要是我把这事闹大了，她就不止是不高兴了！”

方植末一听这话就火了。他抄起手中的包儿兜头就打。他边打边骂：“我现在就让你不高兴，我让你连明天都等不到！我要不把你打回福建去，我都不姓方！”

谷雨惊愕地站在楼梯口，她都看傻了。她从来没见过方植末这么狠地打一个人，因为他平时总是笑眯眯的。这得是多大的火气才让他如此不顾身份呢？

这时，有几个学生过来，气喘吁吁的，可能是晚上出来练跑步的。

谷雨一看，坏了，方植末还是这儿的老师呢，传出去形象多不好。她说：“住手吧！快住手吧！有人来啦！”

方植末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谷雨。他才不住手呢！坏人就得恶整！他扬着声儿说：“谷雨报警!我腾不开手！”

一听报警，学生倒机灵了。“方老师，我来报警！”

谷雨一阵头疼。什么事都报警，也不知道安安乐意不乐意呢！没听那男的说是安安的叔叔吗？

楼下打得乒乒乓乓，而这时候，黄芬和安安正在楼上的窗户边上。楼下他们说什么未必能听清，但打人看得清，方植末喊报警也听得清。

黄芬无奈地说：“报就报吧！这种事情总要有个解决！要不他老来骚扰，多烦人！”

安安流着泪不说话。整整一个星期，叔叔都来纠缠她。开始嘛，他说在这边做工程，想过来看看她，那过来就过来呗。虽然爸爸不在了，虽然不喜欢奶奶那家人，但爸爸的面子还是要看的，礼节上的事儿还是要过得去。

哪知道坐下来没有十分钟，就扯到了“弟弟”的事，而且还长吁短叹地，说那孩子如何如何可怜，还拿出手机硬要让她看。她为了躲那张照片都差点跌倒，幸好让黄姨给扶住了。当时黄姨就不干了，硬是把叔叔给骂了出去。

之后，他就天天来，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蹿出来。弄得安安每天到楼下散步都不敢了。这一星期把安安给难受的。

这事儿她本来不想让方植末知道，因为太丢人。可是方植末看她不对劲，不问出个究竟就是不罢休，她也只好说了。她知道的不多，黄芬知道多少补充多少，方植末简单听听就弄明白了。这是明目张胆上门敲诈来了。

哼！今天要是不保卫媳妇的情绪，那他方植末就不配当爹！

他才不管丢人不丢人的事。姚栋梁死了好几年了，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媳妇事业家庭都好，不能因为这帮坏人把媳妇的心情搞坏了！媳妇的肚子里可是怀着双胞胎呢！

这几天，他就盼着把这个家伙抓住痛打一顿。可是哪次都不凑巧，而他又不是个闲人。可巧，今天他要下班的时候让两个好学的学生给绊住了，那他就只好迟一点回家，但心里真是着急，怕那个家伙又在门外骚扰。

结果，刚走到楼门口的时候就见一个人鬼祟地仰头看，正是他看家的灯光。他就知道这是谁了。

几句话过过招儿，就知道这家伙有多讨厌了。逮住教训的机会凭什么不打，打了他也白打？他也不看看这是在谁的地盘！

五分钟不到，姚大柱被打得动不了了。其实，也不是真的那么厉害，他就是不敢起来，因为一起来还得挨打。围观的学生看得欢欣鼓舞。

“呀，方老师打架比打球还帅！”

“就是啊！好帅！好帅！”

“对坏人就是不能手软！”

方植天把羽绒服解开，散了散身上的热量。他指着那几个学生说：“不许发视频啊，知道不？谁敢发我连他一块收拾！”

学生听话地连连点头：“不发！不发！我马上就删！”

“我根本就忘记录了！你打得太快我都来不及反应！要不方老师你重打一遍！”

“贫嘴！”方植末喝斥一声，从地人捡起包儿，掏一掏从里边拿出一大包咖啡来。

“给！接着！”说完，那袋子咖啡就抛了出去，动作帅极了。学生一把接住，表情十分陶醉。方植末解释：“这是你们安安姐喜欢的味道，她怀孕了不让她喝，但是我要让她闻味儿。现在，便宜了你们几个！回去熬夜苦读去！都散了、散了！”

学生们不舍地散了。本来还想留下来看热闹的，但咖啡都拿了，也只好听话地走了。

谷雨看着方植末笑。“方哥人缘不错哈？”

方植末也笑，“小孩子嘛，好哄，不像这个！”说完鄙视地看看地上趴着的姚大柱。

谷雨问：“这是”

方植末把指头竖起来，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家丑，烂人！你不问也罢！”

谷雨就明白了。这是她不该打听的事情。

她说：“那我就走了，你一个处理吧！”

方植末点点头。等她走出去几步远，听到方植末在后边喊：“不忙就来陪陪安安，她怀孕不容易！”

“好嘞！”

这时候，就听见警车呜地一声从旁边经过。然后就在方植末的身边停下了。

谷雨也不去看，开了自己的车门上车。从后视镜里，她看到警察把方植末和地上的胖子一起带走了。

公安分局里，方植末满不在乎地坐着，旁边的姚大柱也是这样。警察有点犯睏，都不想理他们，因为问他们什么他们都不认真回答，他现在只有一个事实是清楚的，胖子整天在人家楼下逛游，这行为让人讨厌了，弄得人家媳妇不敢下楼。但是这胖子只是想跟人搭话，也没啥过分的举动。

等了一个来小时，黄芬来了，黄芬是惦记方植末上了一天班都没有好好吃饭，她来送饭。

这饭香的！一揭开汤盅，满屋子鸡汤的鲜味，方植末的食欲一下子让勾起来了。

姚大柱也饿了。他咽了两口吐沫，问黄芬：“黄姐，还有多的吗？”

“没有！”黄芬眼皮子都不撩他。以前就觉得他讨厌，现在姚栋梁不在了，谁把他当盘菜呀！

“你看你！你们一家子都绝情！”姚大柱嘟囔。

“绝情？”黄芬耐不住了。“你有情？你当叔叔的拿这种事儿来恶心侄女！赶明儿这事发生在你家你试试！”

姚大柱不言声儿，现在不是恶心不恶心的问题，现在是能不能拿到钱的问题。姚安安能拿出钱来做公益，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们一点儿呢？

跟嫂子那儿，已经算没脸了，如果在侄女这儿再没有什么收获，那他就算败得连裤子都没有了。

方植末稀里呼噜地把鸡汤面吃完。他擦了擦嘴，把东西递给黄芬。然后对值班的警察说：“我交钱走人行不行？我媳妇怀着孕呢，我不看着不放心！”

警察看看两个当事人，这两人自从进来就不再敌对了。他把训诫书往两人面前一推，说：“签字！交罚款！”

方植末刷刷地签字。等他签完了，把笔搁下，很郑重地对警察说：“如果我发现这人还在我单位出现，还来骚扰我媳妇，我照样打他。我还来交罚款！”

警察白了他一眼，没理他。这种事情警察也同情他。但这是公安局，你能这么对警察说话吗？你还有点法治观念吗？

方植末很潇洒地走了。

姚大柱也来签字、交罚款。警察就不同情他了。这次是真的训诫：“喂，我说你一个商人，好好的来骚扰人家媳妇干嘛？就说是亲戚，可是你这样弄得人家不高兴，以后还怎么来往！”

姚大柱可怜巴巴地摇摇头。“同志啊，你不懂我们的关系。这里边有财产纠纷呢，我是怕家丑外扬不想跟人说啊！”

警察摆摆手。他也不想知道。这种事他见的还少吗？整天鸡飞狗跳的！

姚大柱从公安局出来。揉了揉脸，发现腮帮子真疼。这下，是跌在地上蹭的，倒不是方植末打的，方植末对他这个长辈还算讲究，不打脸！

回到旅馆，看到在那里等消息的苏焕新，他心里实在是不平衡。凭啥他在这里看电视、嗑瓜子，而自己却在外面跑腿挨打呢？要说挨打，这家伙也有份啊！

想了想，他说：“兄弟呀，明天我想回去了，这里的地址给你！我公司有事脱不开身呀！”

姓苏的一看他那张脸，就知道他这话是从哪儿出的。他笑了笑说：“你怕啦！”

姚大柱点点头，说：“怕了！我不是怕挨打，我是真怕和侄女翻了脸呀！我在嫂子那边已经抬不起头了！”

“你要怕你走！”苏焕新像驱赶似地摆了摆手。“咱可把话说好，事情要是做成了，那也是我一个人做成的，你可别后悔！什么四股、五股，都没用！就是一股！”

姚大柱一听，揉了揉腮帮子。这会儿退倒也退得，可是打也挨了，人也得罪了，那不相当于做了赔本买卖吗？

他探过头问：“苏兄弟，你打算怎么办？我侄女现在防范很严的，她身边那个黄姨打你我这样的三个、两个都不是问题，你可别来硬的！”

苏焕新马上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你以为我是傻瓜吗？这种事能来硬的？”

“那你要怎么办？”

姓苏的说：“她不是公益人姚安安吗？她怕不怕丢人？她能成千上万地往留守儿童身上花钱，怎么就不肯给自己亲弟弟花钱？我只要把这事捅一捅，你看吧，她敢不服软！”

这话一出，姚大柱马上站起来。“兄弟，你可不能这么干！你要这么干可真把她们惹恼了！怕你收尸都来不及！”

“我光脚的怕什么？”说到这儿，苏焕新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我生意做亏了，不像你，还有家有业的！我现在拖着这么个孩子，把他扔了也不行，好歹他是我姐生的。带着他怎么带，他是个大活人，每天还要吃要穿呢！将来我还要供他上学，总不能让他做盲流吧？”

“兄弟，兄弟！”姚大柱赶忙安抚他。“你的难处我明白，可是你知道吗？我嫂子她手辣呀，你知道经她手收拾了多少企业吗？你什么都没有，可是我还有呀，我经不起她收拾呀！”

“知道经不起你还敢答应？”苏焕新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要不就跟我一起干，要不就回你的福州去，等着你嫂子收拾，就这两条路，没有退路！而且，五五分账，没有商量！”

姚大柱一愣，怎么两星期不到，就五五分账了？到底是什么变了？

想了想，他想明白了。原来这个姓苏的还不知道门路，现在知道了，他就从合伙人变成亡命徒了！

他真的有点后悔，后悔好好的亲戚做成了仇敌。再看看姓苏的侧影，他就有点怕，这人不会什么人都下得了口吧？他可是光脚的！

他说：“好吧，答应你！一起做！我先吃碗面去，挨了打连饭都没的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9.是我报的警！ 姚大柱垂着头从房里出来，临出来时回头看一眼，姓苏的根本没理会他，继续嗑瓜子。旁边的床上，孩子睡得鼾声四起。

这孩子也是怪，发生了什么都好像和他无关，真的是语言问题吗？姚大柱无解。

出了旅馆，夜风一吹，他不禁打了个激灵，嘴里说：“这狗日的通远！”

这话让迎面进来的服务员听到了，人家很不高兴地回了一句：“不爱来别来，谁请你的!”

嘿！姚大柱看看那人。一个小姑娘也这么冲，这通远哈！

转了一个圈儿，找到个干净的小店，此时已经是将近晚上十一点了。没什么客人，服务员就有点犯困。见有人来，直起腰来，敲敲面前的台子，示意他自己看菜谱，连话都懒得说。

嘿！这通远人的谱哈！姚大柱心里又是不痛快。

等坐定了，两碗混沌也下上了，发现手机一闪一闪的，才知道儿子小钢炮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了。刚刚一直禁音就没接到。

“儿子，这么晚还不睡？”他想儿子肯定在复习功课。儿子特别勤奋，这很让他骄傲。

“爸！”儿子一张口，姚大柱就觉得不对劲儿。

“爸你在安安姐姐那里吗？安安姐姐说要是家里有困难可以商量，但是你要非做让她难过的事，以后我们就不是亲戚了！爸你到底干什么了？”

这话问得姚大柱不好回答，因为儿子太干净了。

想了想，他说：“你安安姐姐误会了。我就是来通远看看工程，顺便看看她！”

“哦，有误会你要想办法让人没误会。大伯不在了，安安姐每天操心那么多孩子的事也不容易，你别给人家添乱！”

“哎！知道了！儿子长大了，开始教训老子了哈？”

“哪有？”儿子害羞地笑了一下。“爸你早点休息，出门要多喝水，什么事都慢慢来，别着急上火的！”

“好！好！好！你也早点休息，注意保护眼睛哈！”

小钢炮说了再见就挂了。

这时混沌端上来了，热气扑在脸上非常舒服，姚大柱忽然觉得自己走得有点远。守着儿子老婆的日子就挺好的，干嘛贪得那么多呢？何况嫂子连离婚协议都给他看了，他就是硬往缝儿里钻，又能钻出多少钱呢？真的撕破脸拿这种事去威胁她们，去坏她们娘俩的名声，将来儿子怎么看他呢？到底哪头轻哪头重呢？

想了想，他快速把混沌装进肚子，结了账。但他并没有马上离开，因为外面太冷了。这可是通远的冬天啊！

他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给姜上舟：“嫂子，我错了，我只考虑那孩子可怜，没考虑你的感受，对不起！我现在想从你这儿讨个主意，你看这事儿报不报警？那孩子的舅舅要威胁安安，可能是想搞舆论大战，让安安难堪。我阻止不了他，我很后悔带他来通远！”编辑完，他就点了发送键。他怕他一会儿又改了主意。

他这人，一辈子心眼儿活，但吃亏也吃在心眼儿太活，没有坚定的主意。当年母亲让他掺和王小蒲的事情是这样，今天又是这样。要不是哥哥的一路照顾，他哪有今天？不能因为眼前这个小布丁就把安安给害了，这事儿绝对不能做！

他想好了，不布丁要是姓苏的不想要，他就要。多养一个孩子对他也没什么！多养一个也让姜上舟母女看看，他是真的为小布丁着想才出头的，根本没有自己的私利，他姚大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这么自我修复着，他就往回走。他想，即便姜上舟睡着了，明天早上也会看得见。哪想到电话马上打过来了。

“喂，大柱？”一声大柱叫得姚大柱差点哭出来。“唉，嫂子，我错了！我为你考虑得太少了，我自私！”

“大柱，别说了，你理解就好！”姜上舟的声音稳稳的。“你去报警吧！今天的姜上舟不比从前了，经历了你哥哥的事，她什么都不怕！让警察抓了他，他也就闭嘴了。你只管指证他，不管他怎么说，我都会保你出来 ！何况，我是当事人，警察也要听我说说吧!我明天就去通远，我们在公安局见！”

说完，姜上舟就挂了。

姚大柱一下感觉到不愁了。如果是这样，他还怕什么呢？绳子套自己解开了！

他立马开车往公安局赶，只半个小时，苏焕新就被抓了。

等到了公安局，他看到了姚大柱，他狐疑地问：“怎么回事，姚安安报警了？”

姚大柱摇摇头，“是我报的警，我不能看着你威胁我侄女！”

“呸！你也想当好人！”苏焕新冲过来就是一脚。警察都没反应过来。姚大柱只觉得脚踝一阵疼痛，他哎哟一声就坐下了。

苏焕新有暴力倾向，被警察制服了。姚大柱是报案人，也是同案人。只好陪着他一起待在公安局里。但他们两个是分开审讯，肯定不同在一个屋。

到了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姜上舟到了。她一个人开车，一个人上路。去接她的杜书城看她风尘朴朴的样子，不禁问她：“你那个男朋友呢？怎么不送你？”

姜上舟不见外地瞥了他一眼，“书城你怎么还在意呢？这酸溜溜的话，哪像一个市委书记说出来的！”

“市委书记在你面前，也是个少年郎啊！”

姜上舟噗嗤笑了。“行了!书城，咱俩不合适！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但我们组成家庭那就是一个灾难。我们只适合彼此欣赏。常河不同，他就是为美好生活而生的。他变着花样给我做饭，变着花样陪我找乐子，他自己还以此为乐，还能让我欣赏他而不是看不起他，你能做到吗？”

杜书城翻翻白眼，他真的做不到。

“所以嘛！”姜上舟说：“有的东西就让它挂在那里好了，比如玫瑰！如果想拥它入怀，那得看看自己是不是有一层铁甲！”

杜书城摇摇头，他承认姜上舟说得对。想了想，他说：“小舟，你说市委书记让人介绍对象是不是有点有点显得他低能？最近有好几个机关的人跟我提。”

“哈!”姜上舟乐了。这确实，杜书城确实不会追女生。不过她安慰他。“不会显得你低能，但是你也不能再拖这个问题，这件事事关机关里的和谐与稳定！”

“这么严重？”杜书城一脸认真。

“当然了！”姜上舟说得很由衷。“眼前放着一个成熟有权又帅气的单身市委书记，男性小青年怎么拼命？女性小青年怎么团结？你想想吧，你这事不解决，你们机关的效率肯定不高！”

杜书城眨眨眼睛，问：“我帅吗？你怎么从来没说过？”

“帅啊！”姜上舟肯定地鼓励他。“我爸选秘书，你就一任一任数吧！才干和人品肯定是顶重要的，但他这人可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现在的何南帅不帅？你和他是一样的，又干净又挺拔，比起常河那个螳螂样儿强多了！”

杜书城噗嗤笑了。虽然是安慰的话，但听起来挺舒服。

挺好的！其实这样就挺好的，倒像兄弟姐妹一样亲近了。

他说：“今天来是处理事情？”他已经在电话里听了个大概的意思。

“嗯。”姜上舟无奈地笑了。“还是姚栋梁那些破事，还是给他擦屁股，哼！希望是最后一次吧！”

杜书城点点头。姚栋梁的破事他最清楚，因为是他经手的。

他问：“需要我出面吗？”

姜上舟想了想，说：“应该不用。我只是作为当事人接受一下问讯。同时，我想把安安的叔叔从这个案子中择出来。他嘛，唉！”姜上舟摇摇头。“我也不想一杆子把姚家的亲戚全打死，这没必要，毕竟还得替安安着想呢！他能在关键时刻想着保护安安，我就心足了！悬崖勒马，我准备原谅他！”

杜书城点点头。能这样，当然好！

“好吧，我先陪你去公安局，然后我就准备去处理一下机关内部的和谐与稳定问题！”

姜上舟领情地点点头。杜书城什么都不用说，只要他陪着出现，一切都解决了。

在问讯的时候，姜上舟斟酌着把事情的前后说了一下。

话么，不能光看字面的，得看情境和语气。如今，还是当初在家里客厅说的那些话，今天姜上舟再说出来，纯粹就成了姚大柱想解决孩子的抚养问题，希望从她这里得到点经济上的资助。

敲诈这种罪怎么认定呢，以条件威胁才叫敲诈，否则就叫商量。既是商量，第一轮商量，第二轮商量都叫商量。再看姚大柱给姜上舟的短信，之后姚大柱在行动上积极地他指证了苏焕新，维护了姚安安的利益，这有力地证明了，他有参与苏焕新的行动，但是没有实施敲诈。他最多就是个想得到资助的人！

等了两天，姚大柱出来了。他将在开庭时作证。而苏焕新是出不来了。他有专人给他做饭，也有专门的地方供他居住，真的不用掏旅馆的钱了。

公安局的女警把孩子领过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一同去接姚大柱的，除了姜上舟，安安和黄芬都在。女警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人愿意要这个孩子，如果真没人要，这个孩子就要进福利院了。因为，他舅舅不能照顾他了。

姜上舟看了眼那孩子，把脸扭过去，眼里有泪。她看那孩子可怜，但她真不想让他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整天想起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

安安看妈妈这样，也不敢吱声儿。她已经在照顾很多学生了，多他一个不多，虽然不亲，但当一个普通孩子放在村子里养着，跟班上学没什么问题。可是她得照顾妈妈的情绪，这种事不能轻易开口，那会伤了妈妈的心。

黄芬也看那孩子可怜。说实话，这孩子长得很好，只是眼神当中有点不一般的东西，让人挺费琢磨。她和安安的心思是一样的，这孩子她也养得起，她活了半辈子膝下无子，也是个遗憾。但是总和小舟一家生活在一起，就得照顾小舟的情绪。活雷锋也不是随便做的。

这时候，姚大柱说：“孩子我养吧！花不了多少钱的，这是个健康的孩子，长得也精神。小钢炮就多个弟弟嘛！”

这话说得让人心宽，安安不禁笑了一下，这才像个做叔叔的样子!

见安安笑了，姚大柱心里更敞亮了。“以后这孩子还有个安安姐姐，和小钢炮是一样的！”

安安看了眼妈妈，微微点了下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