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猛如虎》 正文 我是何人 ,“姑娘,多谢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若日后得见,必定” 沙鸥坞岸边,许娘子对着小船上略有些清瘦的背影深深一拜。 话没说完,船上姑娘已经自顾自地低头钻研起来,素手撑篙,小船一震,摇摇晃晃朝着漆黑的江面上荡开来去,那细瘦挺直的背影很快就融进夜色,只剩船头一盏孤灯也影影绰绰越去越远,渐瞧不见了。 一阵江风吹来,许娘子忽然就红了眼眶。 冷到骇人的冬夜,又在江面沙鸥坞之上,若不是有这位胆大的姑娘愿意随她过江一趟,主子那伤 一 林江琬跳下小船,脚下绣鞋和粗布裙摆已湿了大半,用灯笼一照便能看见衣裙上头一层白霜,眼见着竟是要结冰了。 她紧紧抿了下嘴唇,有些懊恼自己不该逞强打诳,那受伤男子虽气势吓人了些,但也不至于对她这个救命恩人如何,她何必因为不敢要他们的人相送,就诓骗那娘子说自己会撑船,这下可好,救得别人,却要冻伤自己。 不过 想到药箱子里那锭沉甸甸的金子,这一趟却走得不亏。 有了这五两金子,表哥来年进学,足够使了。 回头再看一眼江心沙鸥坞,挥散脑海中受伤男子比江风更冷的眼神,转身急忙往家而去。 汝城夜禁,林江琬抄着小路摸回赵府,推开半掩着的旁门走进院子。 双脚早已已经冻得麻木了,她轻轻跺脚悄声道:“姨母,我回来了那人果然大方,除了先前给你的银子,又另外赏了五两金子,我换双鞋就拿给你。” 院子里空荡荡的,原本应该守在院内等她的姨母却并未应声。 林江琬有些奇怪地四下看了一圈。 这“赵府”,其实就是江琬的姨夫家,原住着姨夫姨母和表哥三人,前几年她父母蒙难没了,她便带着钱财投奔了过来。 一个两进的院落,一眼就看得到头,着实称不上“府”,之所以挂着气派的赵府匾额,是因姨夫赵大海是宣平侯府外院一个小小管事,平日里学了不少侯府派头,邻里乡亲又奉承的人极多,加上表哥赵清荣预备读书出仕,便这么挂上了。 姨夫姨母都很满意,就连表哥也顾盼自豪,林江琬一个寄人篱下的外姓人,又是打小跟表哥许了亲的,自然也是不好多说什么。 而眼下,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 往常她出去帮人瞧病,姨母都是守着院子,等她回来交了诊金赏银才罢,这一回莫不是是她去得太久,都先歇下了? “这笔银子,过几日就让你爹去来仪楼打了首饰,等年后,正有一天大吉大利的好日子,赶紧将你和凤喜的亲事定下,娘这心里头也就踏实了。” 林江琬脚下一顿,看向表哥的厢房。 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正是从表哥屋里传出来的,夜里安静,林江琬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听得清楚,却没听懂。 银子?表哥和凤喜的亲事? 胸口像是被一块重石压住,闷得难受,好在多年前家变让她养成个万事不拘性子,到了这时候反而冷静下来。 她面无表情靠近表哥厢房,垂手立在窗棂之下,继续听下去。 “娘,学里那边也要打点,这银子拿去给凤喜,学里该如何了?”是表哥赵清荣的声音。 另一个声音果真是姨母,她啧了一声,似是埋怨儿子短视:“凤喜虽是丫鬟,可却是宣平侯府三姑娘身边伺候的头等丫鬟那三姑娘是什么人?是天上的月亮海里的珍珠!宣平侯府的少爷们都不如她得宠!她身边的丫鬟出嫁,她怎会不赏?不但赏,而且定会厚赏!你且放心吧,待打点好这第一步,凤喜嫁过来,往后你要什么没有?” 姨母声音一顿,十分肯定地道:“就算是要往宣平侯府那几位小主子身边伴读去,让凤喜去求三姑娘,也是有的。” 屋子里一静,再没有任何争辩和疑问。 林江琬背靠在窗下,早忘了冻僵的双脚,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隔了许久,厢房里又传来表哥赵清荣的温吞声音:“那江琬表妹她” “还提她做什么?”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姨母打断,“你俩的事情都是小时候瞎说的,能作数吗?再说了,她爹娘死后,是我养活她这几年,她若不知恩,敢在你的大事上犯糊涂,看我不把她撵出去!” “娘!你别把表妹撵出去,要不要不让她给儿子做妾吧!”赵清荣的声音一阵慌张,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对,娘,让她做妾,也不算是我负了她,将来万一儿子高中,名声也好听些” “让她做妾?她心气高着呢,能应吗?”姨母嘴上冷哼,却也考虑起来,“她那手给人瞧病的本事倒是有些用处,要是她肯,我自然不为难她。” “肯的!她一定肯!”赵清荣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多年了,她若不肯,儿子先强要了她,她也就肯了!” 厢房里接下来说了什么,林江琬已不敢听。 来不及多想,深吸一口气,抱紧怀里的医药箱子,转身就向外疾步走去。 她想逃得远远的,可偏这时脚下结了冰的鞋子一滑,正踢到了厢房外种着药苗的陶盆。 清脆声在安静的夜里响起,瞬间惊动了屋子里的人! “不好!是她回来了快,拦住她!别叫她跑了!”姨母扬声高呼。 赵清荣立刻反应过来,慌慌张张拉开厢房门就冲了出来:“琬琬,你既然都听见了,我也不瞒你。可这都是为你好啊!要不然,等凤喜姑娘来了,咱们家哪里还有你的位置” 林江琬炸起一身鸡皮疙瘩,头也不回。 咱们家? 夜色再深,前路再险,她也不敢留在这样所谓的家里。 “琬琬,你别不懂事!”赵清荣从身后追上来,一把拉住她手臂,直把她用力拖到自己眼前,瞪着她警告道:“我才跟娘说过你一定肯的,你胡闹什么?” 林江琬冻僵的双脚根本跑不快,力气也抵不过赵清荣,被拉扯得一个趔趄,又被他的气息喷在脸上,顿时一阵恶心。 “我不肯。”她挣不脱,便固执说道:“你放我走,我绝不妨碍你分毫。” “不能放她走!” 姨母的声音尖利刻薄:“既听见了,你就只有做妾这一条路!否则传出去半句不好听的你不要脸面,荣儿却是要做大前程的。” 说着,便给儿子使了眼色。 赵清荣紧紧盯住林江琬,林江琬生就好看,此时有些惊慌的样子更是惹人怜爱,加上夜深人静,再怯懦的人也横生了几分恶胆。 林江琬心知不妙,脸色一白,不及后退,就听表哥忽然探到自己耳边,牙齿咯咯作响道:“琬琬,你真好看,你放心,我以后就对你一个好。” 一句话说完,更伸手发了狠直揉上她胸前。 从前父母在时,她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就算后来父母去了,不得已寄人篱下,当年她带来的家财,还有这两年里靠着父亲亲传的医术,又何曾少贴补姨母家里了? 至于和表哥的亲事,她确实听母亲从前说过一句,可他们不想认,她也不会放在心上,何必这样糟践她? 思及此处,她心头一阵委屈,猛地推开赵清荣的手,将来不及放下的医药箱子狠狠砸了过去! “都说了,我不肯!” “哎!” 赵清荣被那木箱结结实实正中额头,疼得立刻缩回去,想再上前,却又被她猩红而充满怒意的眼神吓得迟疑起来:“琬琬,我一向当你知书识礼的,你一个女儿家,怎能这般刁蛮?” “你敢打我荣儿!”姨母本来打算在一旁看儿子用强,却不想她这样烈性反而伤了儿子,顿时气急:“别跟她废话!今天非让她尝尝厉害不可!去,把门关好!” 林江琬只觉头上猛地挨了一下,随后就是雨点一般的重拳,将她狠狠打倒在地。 姨母发疯一般连踢带打,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赵清荣本能想拉住母亲,可看着看着,却觉得格外痛快。 “让我来!”他捡起木箱子,狠砸向林江琬的头脸:“我知道你瞧不上我,我让你不肯!让你不肯!” 一 林江琬闭着眼,忍着浑身不适,搭上自己的腕脉。 脉象浮紧而滑,虚而无力,是湿寒犯体,乃至肺气败绝之象。 这等脉象她只在父亲留下的医书上瞧过,却从未真的遇见——毕竟是实打实的落水之症,落水以致肺气败绝,八成是没救的,自然也就等不到郎中诊出这等脉象来。 这倒奇了不过,她何时落过水?她分明是 不对! 林江琬猛地坐起身子,顾不得心肺传来一阵虚疼,睁大眼睛朝周围看去,正看见床头立着个挺俊俏女子。 “姑娘,你终于醒了,奴婢这就去回了老夫人去!” “你是何人?”林江琬一张嘴便吃惊极了,她的声音哑的几乎听不出原样。 她非但没有被打死,更脉不对症,这也就算了,现在连声音也还有这精致富丽的厢房,这身边娇美温柔的婢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姑娘,奴婢是凤喜啊!姑娘你不记得奴婢了?”婢子吓得一下子跪在她面前,漂亮的杏眼瞪得滚圆。 凤喜 人她不认识,但这个名字,她倒是听过 林江琬死死攥着锦被:“你是凤喜,我是何人?” 你是何人?凤喜心里叫苦不已。 姑娘先前为了婚事哭闹一通,又投了湖,这好不容易总算醒来,原本以为就算过去了,偏偏现在脑子又糊涂起来! 摊上这么一个没成算的主子,她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心中叹了一声,她眉头紧皱,结结巴巴答了话,“姑娘,你,你是宣平侯府的三姑娘” “你说,我是宣平侯府的三姑娘?”林江琬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 耳边忽远忽近响起姨母的声音——“凤喜可是宣平侯府三姑娘身边伺候的头等丫鬟!那三姑娘是什么人?是天上的月亮海里的珍珠!宣平侯府的少爷们都不如她得宠!她身边的丫鬟出嫁,她怎会不赏?不但赏,而且定会厚赏!你且放心吧,待打点好这第一步,凤喜嫁过来,往后你要什么没有?”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她还是她 ,林江琬目光毫无焦距地落在凤喜脸上,整个人魔怔了一般。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她从不认得什么凤喜,更不知三姑娘是什么人,要不是那夜听得表哥和姨母背后闲话,这两个名字,对她来说实在是半分不相干。 可现在,凤喜就在她眼前跪着,而她成了她的主子? 这是什么道理? 眼前的凤喜生得还算好看,圆润丰盈的面孔,配上杏核一样的眼睛,并两道细弯的柳叶眉,看起来俏丽中带着几分精明。 搽过桂花油的黑发挽做个侧花髻,攒着镶了珠子的银簪,一身浅杏色衣裙,腰身像是特意收紧过,跪在地上的更显纤腰丰臀。 这样的姿容装扮,却只是个丫鬟,足可见宣平侯府显赫。 她忽然有些明白姨夫赵大海为何一定要在家挂上“赵府”的匾额——日日在这样的地方进出伺候,再回到那丈许见方的破落小院里,但凡有点野心的,如何按捺得住? 而得了凤喜这样的大家婢,放弃个孤女表妹,不足为奇 一 虽然凤喜就在眼前,但林江琬觉得,表哥与凤喜那婚事,说起来是不怨凤喜的。 何况自己现在成了凤喜的主子,婚事好像就捏在自己手上,便更不急着怨她了。 这些都不重要。 捋顺脑子里的思绪,人也渐渐平静下来——不管怎么说,既没死,就算是挣出一条生路来。 想想那夜的不堪屈辱,往后这条生路该怎么走,她可要仔细为自己盘算。 而要盘算往后,眼下这奇怪的处境,也该先弄弄清楚。 这才是最重要的。 “凤喜,不忙去报信,”她侧脸转向一边,掩饰着自己初次使唤婢子的不自然,“给我打盆水来。” 凤喜柳叶细眉拧在一起,实在搞不明白姑娘这时候要水做什么。 可三姑娘的话,她不敢不听。 她答应一声,起身出了厅堂,打了帘子,向外吩咐了两句。 不多时,便另有小丫头托着铜盆进来,双手捧到床边。 氤氲的水气袅袅弥漫,林江琬顾不上冷水热水,连忙撑着身子,探头朝铜盆里望去。 水波微漾,映出她一张略显消瘦的小脸。 虽看不大清楚,但只一眼,她就狠狠松了口气。 什么三姑娘!她明明还是她! 水中人影,眉眼口鼻连一根眼毛都不差,虽面色惨黄了些,但人断没有认不出自己的道理。 也就是说,并没发生什么妖鬼精怪的事情,她也没突地就变做了旁人。 那为何凤喜喊她三姑娘呢? 她伸着头左瞧右看,凤喜在一旁猜得心都拧了。 姑娘嫌水太烫?不像。 姑娘想要自己动手洗漱?不可能,她不会。 姑娘姑娘的头都要扎进去了莫不是要喝了这盆水! 这可万万使不得! 她赶紧豁出去打断:“姑娘,瞧什么呢?” 林江琬正瞧得起劲,被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有些冒进。 她连忙将心事都藏了,摆出一副淡淡的姿态:“不过是瞧瞧我的样子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 她不说还好,这般一说,凤喜瞬间一脸悚然。 她哆哆嗦嗦从妆台前捧过一面菱花银镜:“姑娘可是要这个” 居然还有镜子? 林江琬愣了愣,再看看凤喜那一脸无措的样子,很有些不好意思。 她家中从没镜子这等物什。 父亲虽是太医,母亲却只出身农家。 母亲因机缘与父亲相识,但身份实在天差地别,连入府为婢为妾都难,遂被养做外室。 她是个外室所出的女儿。 父母在时,算是她过得最富庶无忧的日子,也没有过什么菱花银镜。 更不用说后来父母蒙难故去,她在表哥姨母那里寄人篱下的时候了。 想瞧自己模样,可不都是往水里看的 这凤喜也真是不走运,看样子原三姑娘就是个难伺候的,现在主子换成她,仿佛脑子坏掉似的一通折腾,更难伺候。 林江琬揉揉额头,反正已经这样了,冒进便冒进吧。 挥手让那端着水的小丫头退下:“我不要镜子,可有我从前的画像,拿来我瞧。” 约么是这句总算蒙得像了些。 凤喜点头如鸡,自己给自己找了个解释——姑娘如今病着,怕姿容不如往日,所以才不敢瞧镜子,先在水中照出大概,再拿画像做个比较。 这样想着,便听话去外厅多宝阁架子旁的一个存书画的白瓷大瓮里,抽出一卷来,小心翼翼地递回给林江琬。 林江琬接过,缓缓打开。 一个年纪身量都与自己相当的女子跃然纸上。 画中女子身穿桃红织锦月裙,齐胸系着一根玉色丝绦,外罩荷叶色半臂,头上盘梳着百花双髻,髻上珠翠钗环缀满,两鬓又簪芙蓉花,富贵的眼花缭乱,令人几乎要忽视那张不过豆蔻年华的小脸。 她是来看脸的。 目光从衣裙配饰上挪开,朝画中人脸上看去,这一看之下,心底就是一沉,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三姑娘容貌生的,与她竟九成九的相似。 原来是容貌相似,所以弄错了? 虽说毫无关系的人,像成这样实在少见,但世间万象无奇不有,她也并没多想,只想问清楚到底两个人是怎么被弄错的。 她心里已有了些推断,一边望着画上人,一边继续问凤喜:“我这病症是怎得来的?” 这一回,凤喜语气中终于带了些藏不住的委屈埋怨:“冬月的荷花池水正渗凉渗凉,姑娘你想也不想就跳了,咱们侯府荷花池连着沙鸥江,一下冲将出去,捞了三日都没捞到姑娘本就有咳冬的毛病,自然自然也就成了这样。” 现下,为了找三姑娘,荷花池里的淤泥都被尽数翻起,晾在岸边,半个侯府花园像是遭了灾一般。 按凤喜心底的想法,能捞着,又能救活,这就不错了,还问病症怎么得来? 林江琬心道果然。 听凤喜这么一说,她心里原本的糊涂都豁然开朗起来。 那夜她最后的记忆,就是被姨母表哥一顿痛殴,醒来之后,却被宣平侯府救了回来。 所以,用膝盖想也知道,是姨母和表哥把她打晕之后,一不做二不休,将她直接扔进了沙鸥江三姑娘也投江,这便捞错了。 难怪她一副落水之后肺气败绝的脉象。 那么冷的水啊! 她真想抓着凤喜告诉她那二人为了娶她是何等的丧心病狂。 可惜这话她现在还不敢说——侯府是什么境况,凤喜是什么性子,她都不知道,万一说了,她们将她交出去 凤喜正在一旁委屈地瘪嘴。 存了委屈抱怨,说话也就没了顾忌。 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林江琬再问自己为何要投荷花池,凤喜口无遮拦地一股脑全道了出来。 林江琬这才知晓,这位三姑娘,打小就被宠得极其娇蛮,但凡有丝毫不顺心的就要哭闹不休。 她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说她自小指婚的那位小郡王是个野熊一般的莽夫,在京里动辄杀人,凶名赫赫。 就前几日,野熊从京城传信过来,说是三姑娘不日就要及笄,他要在及笄礼前从京城赶来汝城,登府拜访。 三姑娘听闻,当场便吓得拉扯着侯府老夫人要她给自己做主退婚。 老夫人一向对她宠爱有加,然而这一次却由不得她胡闹——那位“野熊”小郡王乃是定国公府的嫡孙,身份压着这边一大截,岂是老夫人能说了算的? 三姑娘一个不如意,不管不顾就跳了。 幸好捞上来还有口气,否则真是要连累死一众人。 凤喜也被连累得差点被打死发卖出不了嫁。 是以,她现在还来问这是怎么回事,难怪凤喜一脸不高兴。 事情捋明白了。 林江琬却更头疼了。 江水冰冷如刀,她这皮糙肉厚的身子骨都受不住。 三姑娘投江三日没捞起来。 这厢又将她错捞上来,想必已经撤了搜寻的下人。 三姑娘这条命怕是已经折了。 可惜。 可怜。 婚事指得不如意,就投了水死了跟她这种被逼着做妾,不从就被打死的,看似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其实却不同。 一个是自己不想活,一个是很想活,别人却不给活路。 所以,命运就拿她填了三姑娘的位置,攒成现在这副境况? 虽然匪夷所思,但先这么弄明白了,总算有个方向。 林江琬摇摇头,心中轻叹。 三姑娘不惜命,但侯府捞她上来,算是对她有恩。 她若真填了这个位置,三姑娘连尸身都回不来了。 “凤喜,我不是你们三姑娘。”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噗通一声,凤喜跪得比刚才干脆多了:“三姑娘,奴婢求你别闹了奴婢知道你不想嫁,可老夫人重病,明日小郡王就进城,这两日为了寻你,咱们侯府闹得天翻地覆,再经不起你这样闹腾了” 凤喜说着,竟不顾主仆有别,双手直将她又塞回被子里,然后死死按住! 林江琬本来就虚,差点被她按死,翻着白眼挥手:“罢了罢了,我是你家三姑娘。” 凤喜缓缓松手,含泪警惕地看了她一回。 见她真的一脸认命,只当三姑娘终于想通了,这才起身:“姑娘先歇着,奴婢去禀了老夫人,她老人家不顾自己重病,一日七八次的遣人来问姑娘,姑娘可要体谅她的苦心。” 说完这番话,她再不跟林江琬啰嗦,咬着嘴唇快步跑了出去。 林江琬半天才喘匀了气,躺在床上,望着外厅里重重落下的帘子。 院里还传来凤喜嘱咐其他小婢的声音:“你们几个在这儿看紧了!要是姑娘再出岔子,我撕了你们的皮!”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老夫人 ,院里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林江琬望着帐子发呆。 三姑娘以前到底是何等作天作地,才能让她说一句“我不是你们三姑娘”都没人信 看凤喜刚才的表情,她就知道再努力解释也没用。 无论给出多少理由,恐怕在侯府人的眼中,只会有两个结果。 要么,她是三姑娘。 要么,她是脑袋坏掉的三姑娘。 非要在这两者选其一,她现在自身难保,还是老老实实当个脑袋正常的三姑娘为好。 而且,她现在也不敢出侯府去——连累了这一院子下人不说,她势单力薄,身上连半两银子都无,又是一身病痛,若万一再叫姨母表哥那对畜生瞧见,岂不是要再死一回? 就这么成了三姑娘,虽说仍有许多顾虑,但再多的顾虑也不及小命要紧。 她这边刚打定主意,就听外头一阵熙攘。 其中夹杂着一个年迈慈和的声音,带着十分焦急:“琬琬!我苦命的孙儿啊!” “老夫人您慢着点,当心脚下。”旁边还有好几个稍微年轻些的声音陪着,声音由远及近,风一般,转眼已经到了廊下。 凤喜的声音也在其中,想来是还没走远就碰上了:“回老夫人,三姑娘醒了,奴婢正要去给您回话。” “不长眼的奴才,我们人都到这儿了,还用等你回话?”老夫人身边一个颇为厉害的女子声音斥责了一句。 只听外头“噗通”一声,又是膝盖着地。 林江琬摸摸鼻子,看来今晚她这个主子得给凤喜调个药膏当见面礼了。 一 一群人涌进来的时候,就没看见凤喜的身影了。 随着馥郁的脂粉花香刮过,她的床边很快被衣香鬓影团团围住。 左边梅花香,是个一身银红缎半袖头戴赤金八宝钗的,右边莲花香,是个一身宝绿攒珠长裙头戴翡翠簪的,后面还跟着两个年纪稍轻的,同样一身眼花缭乱的富贵装扮 这么多人,她一个都叫不出。 不过即便对来人一无所知,还是能认出中间那位一头银发年长的,必是凤喜口中的老夫人。 不光是因为她年迈,更是因为她望着自己,神情中那种恨不得把心肝掏出来的殷切关心,是极好辨认的。 林江琬迎上这种目光,再硬的心肠也说不出“我不是三姑娘”这种话。 心中微叹一声,便努力回忆着父亲曾提到过的大家礼数,从床上挣扎起身,态度恭顺,垂着眼行礼。 “孙女给祖母请安,让祖母忧心,是孙女不孝。” 她本以为,行礼这事所有人都一个样,怎么也不会出错。 谁知礼行到一半,就发觉气氛有些不对。 随着她这一礼,屋子里瞬间静了,静的落针可闻。 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生人,她已经很慌了,现在更是背后微微渗出一层冷汗。 是说错什么了?还是叫错了人? 这下可好,一时连头都不敢抬,不由暗恼自己刚才没多问凤喜几句。 “琬琬,你你这是?” 老夫人凝着眉头看向她。 病容苍白,比从前稍显瘦弱,但明明是她的心肝宝贝三姑娘没错。 可是,怎么举止这么吓人呢? 她和众媳妇方才正在正院里,想让侯爷再给北疆去信。 老国公手上有一本已故林太医的奇方,之前快马送信去求,原本是打算给她这个老太婆用的,但她一把年纪,早就不在乎有几天好活,救治琬琬的性命才最紧要。 几人正商议,就听闻有个三姑娘院子里末等丫头进门回禀说三姑娘醒了,还拉着凤喜说话。 她顿时激动万分,这就带了一群人直冲过来。 要不是怕姑娘刚醒来不方便,外头那些叔伯子侄兄弟们,也要过来探一探她的。 她们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被琬琬哭闹不休的准备,侯府上下都知道,琬琬的脾气就像火上爆碳一样,别说哭闹了,就是长辈面前动手摔摔砸砸,也是常见。 可眼前这 半晌,她才上前托起林江琬的手,惊疑不定地问了一句:“你从前从不对我行礼这般生分,可是在怪祖母?” 林江琬听了老夫人的话,冷汗又多了一层。 三姑娘居然从不行礼? 老夫人刚才说,行礼是为生分,若要不生分,那大概就是在长辈面前表现得亲昵娇憨了? 撒娇什么的她极不擅长,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硬着头皮也得上 “祖母,你就别打趣孙女了,”她眼一闭心一横,上去抱住老夫人的手臂,将沙哑的声音尽量弄得甜腻一些,嗔道:“孙女哪能跟您生分呢?孙女行礼,只是想让您放心,您瞧,我这不是已经没事了” 屋子里顿时更静了。 静得林江琬一瞬间都听见了外头的鸟叫和自己的呼吸声,连那些花朵脂粉的香气都要凝固了一般。 老夫人先是被她恭敬的行礼弄懵了,又被她一连串的撒娇吓得头皮发麻。 手臂被她拉着,更僵硬的像跟木头,想了半天,跟媳妇们互相用眼神交流,心道要不要递给她几个花瓶让她砸一砸,也好找到大病初愈死而后生的感觉? 所有人都看着她,神色百转千回,嘴唇张开又合上,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林江琬肩膀一跨,彻底泄气。 又弄错了。 三姑娘从前到底是个什么样!? 她是真没办法,索性松了手,自暴自弃瘫回床上。 这一瘫,老夫人适应多了,坐在她床边拉着她的手,一脸心痛:“琬琬,不嫁便不嫁吧!祖母豁出性命,你爹也豁出爵位,再填上咱们侯府多年积攒的银子,等小郡王到了,咱们就跟国公爷退了这门亲你既不愿,咱们说什么也要护住你的。往后你万万别在做这样的傻事,也不用这么苦” 老夫人话音一落,身旁的梅花味夫人和莲花味夫人都上前来劝说,左一句又一句,都愿意拿出自己的嫁妆银子去赔给国公府。 眼神还十分期待地看着林江琬,仿佛她不发一通脾气,天都要塌了。 林江琬被她们吵得头疼,又觉得这颠倒她见识的场面真真好笑。 可咧了咧嘴角,还没笑出来,眼睛就先酸得难受了。 眼泪倏地滑落。 她使劲转着眼珠子四处看,可怎么也止不住。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就是心里一阵一阵委屈。 多年前,父亲被刑部定案抄斩,丢下她和母亲,母亲相思成疾一病不起,当时她只想着如何安慰母亲,来不及哭。 没过多久,母亲一根白绫随父亲去了,丢下她一人,街里恶霸要占她的房子,当时她急忙收拾细软投奔姨母,也来不及哭。 再后来,就是姨母表哥算计她做妾,将她打得昏死扔进江里,醒来人生地不熟,又剩下她一人 其实,她也不过同三姑娘一样的年纪,又能承受多少? 一把泪忍了多年,忍到现在见了这位老人家却终是忍不住了。 老夫人见她哭了,先是一愣,连忙将她捞进怀里,又急又温柔地拍着她的背,一阵“心肝宝贝”地安抚她。 林江琬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要是没人哄她,她这性子,一个人哼哼两声也就好了。 可被人这么哄着,她的眼泪却越流越多。 她只能把头抵在老夫人胸前,双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襟,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狼狈。 老夫人心都要碎了。 怀里孙女瘦得皮包骨头,紧绷着身子硬是不哭出声。 以前旁人都说自己这个孙女被宠坏了,眼底只知自己,从不顾念别人,也说侯府早晚有一点会被她的自私祸害。 可看她这样,分明是怕自己跟着难受,才忍着。 可见旁人说的都不对。 她的孙女行止虽然骄纵了些,心肠其实是顶好的。 “琬琬不哭,等明日,给你备上软轿,让你几位伯母陪着你到光明寺上个香,求佛祖保佑我们琬琬,回来之后一切就平平安安的了” 老夫人的话,像是温柔的歌谣,又像是悠远的祝祷。 林江琬却知道,明日就是那位凶神恶煞的小郡王进城的日子。 老夫人这是要她避出去。 她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反握住老夫人的手:“我不走,我要跟祖母一起。” 这哭都哭了,祖母也喊了,怎么好意思有祸事就先逃? 老夫人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欣慰之色,又故意板起脸来吓她:“你不怕了?” 说到怕,林江琬心底也是发憷。 她不知三姑娘到底听说了什么,也不知小郡王何等粗鄙丑陋,才会让三姑娘怕成那样。 但现在是她说了算。 她哑着嗓子,固执道:“反正您别让他们准备了,我哪里都不去。” 这话是说到大家心里了,几位伯母婶娘互相交换了神色,都连连点头,顺着她的话劝老夫人。 “琬琬长大懂事了。” “侯府上下忙得一团乱,这时候还要准备去寺里祈福,不单我们,下人也都实在分身乏术。” “况且明日小郡王就进城,人家是冲着琬琬来的,这专程把人送去寺里,传到他耳朵里可是不好。” 大家说得有理,老夫人见她又坚持,终于不再多说。 只是这样一来,不但老夫人,就连那几位香喷喷的伯母婶娘,看着她的眼神也比之前又更多了许多慈爱心疼。 一 老夫人似是身子有恙,坐了一会就体力不支,被一位婶娘请回正院了。 剩下的婶娘又是喊了大夫进来给她看诊,又命厨房准备容易克化的饭菜,又是对凤喜一番敲打,让凤喜好生伺候。 等这一套忙完,天色都晚了。 大夫说她没大碍了,只需要好生将养,大家这才纷纷告辞离去。 林江琬趁众人不注意,让大夫多要开了几味药材的方子,等人都走了,就招了凤喜进屋。 凤喜在外头跪得腿都瘸了,这边还要照顾姑娘的药。 整个人憔悴得犹如霜打黄花,谁见谁怜。 “这一贴药你熬好之后,拿去敷膝盖。”林江琬一指桌上的药包。 凤喜一愣,这才发现除了姑娘的药,旁边还有一副小包。 看着她见鬼的神情,林江琬解释:“江中枯枝碎石不少,我身上也有伤,就问大夫多要了一副治跌打的,你放心用。” 凤喜拿起药,捂在胸口,眼神又是感激又是怀疑:“姑娘恩德,奴婢无以为报” 林江琬不好意思:“也不是白给你的” 凤喜一脸“果然”,垂头丧气:“听凭姑娘吩咐。” 其实就是不给药,三姑娘的话她也不能不听。 林江琬不再客气,换上严肃神情:“第一件,我投水之前,身上有个荷包,里头装了极重要的东西,你叫寻我的下人先别撤回,务必把荷包找回来。” 这事办好,兴许还能捞回三姑娘的尸首。 至于那时她该如何,一切听凭天意。 “这第二件,我记得你许的那户人家,家里似乎有人行医,你去问问,要是有没用的医书器具,拿来给我瞧瞧,我拿银子跟他们换。” 姨母表哥的账可以先不算,但父亲的遗物和她的东西是必须要讨回来的。 有凤喜这层关系,办这事倒是不难。 还有第三件事。 三件事情,最为重要的就是这一件——那个小郡王。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她现在不知己也不知彼,不管侯府如何应对,她这边总要先想出个章程。 “第三件,明日我要偷偷溜去看看那个小郡王,你把这院子给我管好,不许走漏半点风声。”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初见 ,“卸甲!换装!” 雄浑低沉的声音,夹着江面冰冷的风,在黑夜中低低回荡。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陆承霆一声令下,沙鸥坞上,十二名身穿玄黑铁架的护卫齐齐应“是”。 众人利索的卸甲,将通身黑衣换下,着黄栌色的缺胯袍,又将黑甲换做一团和气的藤甲。 伸手不见五指的江边,这才终于显出了一个个高大的身影。 长风点燃手上的火折子,挨个照过去,咧着一口白牙:“郡王,当真要属下们穿成这样?” 京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郡王府十二铁骑,向来只着玄衣黑甲。 谁能想到,到了汝城地界,为了一个小小宣平侯女儿,竟还要换一副亮堂的新面貌示人。 不过,换上这一身,盔甲上的血腥味闻不到了,到真是一团和气。 除亲卫长风之外,其余十一人也觉得颇为新鲜。 几人扯着衣领,你看我我看你,一张张脸因为平日里很少会笑,此时要呲出一口白牙,弯着眼睛,简直异常狰狞。 陆承霆没有回答,脸色却阴沉得实在可以。 要不是因为事关重大,必须得一探宣平侯府虚实,圣上又特意嘱托不得打草惊蛇,谁有空想起那桩莫名婚约? 他在京里名声虽差,哭着喊着要嫁他的女人也多得是。 哪曾想到了汝城地界,居然要他和属下们换了衣服夹起尾巴装良善,否则将女儿家吓得再投了水,他要如何交代? 看着小郡王阴沉的面色,众亲卫的牙更白了。 半月前,众人此行,其实是因为宫中截获一封国公爷从北疆发往宣平侯府的书信。 而信中内容又十分隐晦,无人能懂。 国公爷身领重兵戍守北疆,年年打仗,年年都有人说他要反。 而宣平侯曾官拜兵部,与国公爷一文一武乃是大历双擎,多年前还是先皇在时,不知什么缘故,主动缴了权,问先皇讨了个外姓候的封赏,拉家带口南下在汝城建府常住下来,从此彻底不理社稷朝堂之事。 两人除了从前定下小郡王和三姑娘的儿女亲事之外,避嫌一般再无来往,这忽然一封神神秘秘的书信,要说只是闲话家常,还真没人信。 右相大人便在圣上面前进言,一口咬定这回是真的要反了。 圣上不信国公爷,却信这个从小被国公爷扔在京城独自长大的小郡王。 于是郡王奉命南下汝城,借着婚事秘查侯府。 却不想,那侯府三姑娘怕他怕的,居然投湖自尽了! 虽没死成,但说起来也是一桩“美谈佳话”。 在这他们些人眼里,造反哪有这事稀奇。 眼看众人又忍不住想笑,陆承霆冷哼打断:“给侯府的礼可备好了?” 长风知道郡王不想再看大家狰狞的笑脸,连忙上前,一指角落里两口木箱:“都备下了,金银玉器,书画古玩,一应俱全——只是” “有话就说。”陆承霆锁眉不耐烦道。 长风绷着嘴角,想笑又不敢:“只是三姑娘刚捞上来,据说身子比先前更弱,要不要拿这些财物去换些补身子的人参鹿茸,方显诚意?” 陆承霆一记眼刀,让长风闭了嘴。 那等胆小如鼠的女流之辈,也配他费这周章。 又不是真要娶她。 长风立刻缩了缩脖子,换了话题:“对了郡王,还有一事,你让属下去买那女郎中手上的金疮药,属下去打探了一下,她家有个妇人说她去往乡下了,一时不会回来,家里剩了几盒子分不清是什么的药材,都愿意卖给咱们,但属下瞧着那妇人一脸奸猾,便没理睬。” 听见这个,陆承霆正要出发的脚步微微一顿。 目光斜向自己的肩膀。 肩甲下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当日遇袭事发突然,许娘子怕城中其他医药铺子早有埋伏,遂打听了个走街串巷不起眼的女郎中,又因女郎中年轻,故允她带了面纱前来。 本以为是不得已的下下之策,没曾想女郎中医术手段比宫里太医还中用些。 想起那日,年纪不大的姑娘,粗布覆面,只露一对大眼,盯着自己肩头的血肉横飞面不改色,还嫌一旁干瞪眼的十二铁骑挡了烛光看不清伤口,挥手撵杂狗似的让他们躲开点。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日自己若真要娶亲,这样胆识的女子,还差不多 “着空再去打探,她手上的药非同一般,能讨来方子最好。” 说完这一句,眼看着天也快亮了,陆承霆一挥手不再废话:“过江!” 一 宣平侯府一早就忙了起来。 府中换下陈旧的事物,扫尽灰尘浮土,甚至将花草树木的枯枝都剪了。 按说这是有大喜事的样子,可每个人都紧闭着嘴,心事重重。 卯时刚过,老夫人就在常妈妈的搀扶下,闭着眼在正厅中走来走去,手上佛珠不断转着,时不时还双手合十朝着四面一通默念。 这样走着念着,终于等来了消息。 “回老夫人,郡王进城朝咱们侯府来了。侯爷已经带人在外迎接。” 老夫人闭着眼皱着眉,尚没想好如何吩咐,踟蹰着走了两圈,外头又传来一道回禀。 “老夫人,郡王人马已经到了门口,正下马与侯爷见礼了。” 这么快? 老夫人猛地睁开眼:“人马?难道还带了不少仆役?” 来回事的婢子捂着心头,脑袋被那一阵一阵的马蹄声震得嗡嗡直响:“没瞧见家仆,倒是带了护卫——整整十二骑,只是并非玄衣黑甲,不知是不是京中传闻的那十二骑,奴婢这心里” 老夫人一把抓住她的手:“可瞧见与侯爷见的什么礼?” 要是执晚辈礼,退婚的事还好说 “是,是平礼。”婢子一脸为难,心道哪有什么礼,拱了拱手,马鞭子朝身后一扔就进来了。 连同那十二骑也没客气,乌央乌央都跟了进来。 她就只来得及远远瞧了一眼,小郡王身量高大健硕看着小山一般,一身红衣银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让人不敢直视,侯爷也是武将出身,却端的被甩在身后。 老夫人身子朝后一跌,常妈妈眼疾手快连忙扶住:“早听闻小郡王桀骜,不知礼数也不代表什么,侯爷那边好好商量,未必不行。” 话是这么说,老夫人的脸色还是一片惨白。 昨夜因这事根本没睡安稳,今晨又起得早,此时这一报连一报,听起来皆不顺心,这油尽灯枯的身子也撑不住了。 她恨不能亲自去外院看看,但喘了两喘,终于是眼前发黑,不得不在常妈妈的搀扶下,寻椅子坐了。 厅内正焦灼着,门口忽多了个俏生生的身影。 老夫人抬头一看,自己的宝贝孙女不知何时就立在外头。 也不知刚才那几句回禀,三姑娘听去了没有,常妈妈赶紧上前招呼:“三姑娘身子未愈,怎么这时候过来。” 林江琬见终于轮到了自己,赶紧带着笑意迎进去:“我无碍,就是来陪着祖母的。” 说罢,进屋就着常妈妈的手,搀扶着老夫人:“祖母可用饭了?赏孙女一道用饭吧。” 林江琬的声音还有些哑,但到底是小女儿家,一句话说出就让人心底一软。 尤其她又是这事的正主。 说到底,非要退婚还不是因为怕她又寻短见。 就算眼下不寻,万一婚事成了,嫁过去又寻,那也不行。 所以,与其到时候得罪郡王得罪国公爷,不如早早退了,赔礼赔罪赔钱,总好过亲家做成仇人。 现下她脸上都看不出焦急,其余的人的心,也就跟着缓了一缓。 “备饭吧。”老夫人的手被孙女握着,仿佛终于找到主心骨,她沉吟一刻:“遣人去外院看看,小郡王一行人想来也没用饭,也赶紧打听他们爱吃什么,务必要招待妥当。” 这样吩咐下去,大家仿佛都找到的方向,脸上的表情也好看多了。 备饭的功夫,林江琬却转着眼珠子想事情。 她又搞错了。 本以为小郡王来了之后,会先来拜见长辈,她来祖母这里,正好可以遇上。 不想这高门大户规矩不同,外男也许是不进内院的。 这么一来,吃完饭她还得设法去外院碰碰运气。 不过,这一趟也不算白来,她一进门就瞧见老夫人面色极差,刚刚扶着她的手时,她顺势探了探老夫人的脉象。 这一探才知道,老夫人的身子,比她这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险些死了的人还不如。 三姑娘和自己这么前后折腾,老人家哪里经得住? 她的心里一阵不安,便借着进内室洗手的功夫,瞄见桌上纸笔,快速写了个方子,吹干又揉了揉捏在袖中。 等吃饭的时候,她便把这方子掏出来递给常妈妈:“常妈妈,上次大夫替我瞧病的时候,我让他也给祖母开了个方子,你拿着去抓药,祖母的身子不能耽搁了。” 林江琬急着去外院,搁下方子就行礼告退。 反倒是常妈妈和老夫人,两人被她这举止惊得都忘了小郡王那回事儿了。 待她走后,两人对着方子看了又看。 方子上的字迹清秀飘逸,虽然看不懂是什么意思,药材名称也颇为奇怪,但并不是三姑娘那手鬼画符一般的丑字,看来真是找大夫写的。 三姑娘什么时候这么有心了。 老夫人满足地叹息一声,只觉自己真没白疼这个孙女,她的病前后请了多少名医,都说是药石无灵的,但孙女懂事贴心,让她觉得哪怕登时就这么去了,也能安心。 这方子她没当一回事,但孙女的孝心却弥足珍贵。 老夫人对常妈妈点点头,常妈妈便将方子仔细收好。 心想着等大夫再登门,不妨就按这方子试试 一 出了老夫人的屋,林江琬领着凤喜,一路急匆匆朝外院走去。 路过花园里的荷花池,果然像凤喜说的那样,为了捞她,荷叶全都连根拔起,池底的淤泥在岸边堆成一座座小山,让人不忍直视。 她不好意思地低头走过,很快就过了二门,七拐八拐地到了侯爷的书房之外。 侯府内外分割,原本二门处是有人守着的,而外院也常有小厮男仆走来走去。 但是今天为了迎接小郡王,大家都很忙。 这就让林江琬钻了空子,居然真被她摸到书房外头——与正在待客的宣平侯爷不过一墙之隔。 她拉着凤喜,找了颗花树后头掩了身形,嘱咐凤喜盯着四周动静,自己则是把耳朵贴在了墙上。 墙内传来两个男人的说话声,可见书房的门应该是开着的,并没避讳旁人。 可墙太厚了,她脸都扁了,也听不清里头到底在说什么。 但要就这么回去,她又不甘心。 望了望身边的花树,林江琬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一 书房之内,宣平侯李勋正坐上首。 小郡王陆承霆在他右手客座坐着,脚下的地毯上,摆着两口开了封的大箱子。 正是长风准备的那两箱——里头金银珠翠,横竖乱摆,还有些古玩字画之类塞了个满满当当,晃得人眼花缭乱。 这礼重的非比寻常。粗略一算,折成金银也够买不少大宅肥田了。 千里迢迢奉上,足可见上门之人的诚意。 可此时李勋的眼神,却不在箱子之上。 他低头啜了一口茶水,暗自沉吟。 除去自己女儿不懂事的胡闹之外,他作为侯府之主,也觉得这婚事是万万不能结的。 老国公戍守北疆,不知被人参了多少本拥兵自重。 小郡王虽然早就独自在京中立府,又深得圣上器重,但到底还是国公爷的玄孙。 现在要是再跟国公爷绑在一处,他岂不是又踏进了那水深火热的是非之中。 按说这道理老国公也应该懂,两人多年不联系,就是存了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默契,以前说过的儿孙婚事,自然也不提了。 可偏这时候小郡王却自己来了。 难道是奉了圣上之意? 李勋一时参不透。 参不透,就只能咬紧牙不答应,好在自己那不争气的女儿这回投水倒是投的很有骨气,成了他的一个好借口。 “贤侄的意思我明白,不说侯府如今远离朝廷,我这闲散的外姓候连爵位都不能承袭子孙,单单说我那女儿,实在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这不是刚从湖里救起,就剩了半口气了,实在是福薄,福薄呀!按说这样不懂事的女儿就该活活打死,可我这做父亲的,又到底舍不得小郡王如今可是前途无量,要什么样的千金贵女没有?” 言下之意,一方面是配不上,另一方面,人家女儿为了这事,都要死了,你怎么忍心再逼? 陆承霆将茶盏一放,在手几子上磕出重重一声。 本来就配不上,还用他说? 他今天来,又是送礼又是换衣服,装得一副“好贤侄”模样,是为了在这侯府先住下来。 侯府的水有多深他不知道,但要是能一直住到三姑娘及笄礼的时候,再深的水他也能摸清楚了。 可是。 没想到这宣平侯居然对他这样防备,连饭都没备,上来就是一口回绝,看着这样子,是打算让他就这么抱着礼物打道回府? 这就杠上了。 他要留下,但要是没个合适的理由硬强留下,只怕会让这狡猾的侯爷更生警惕。 到时候想查也查不出了。 宣平侯心中纠结,他心里又何尝不是。 陆承霆正纠结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细小的动静。 他自幼习武,耳力精与常人,一听就觉得这动静不大对。 顺着敞开的书房门看出去,一眼就瞧见书房外墙头上,多了几枝娇艳的桃花。 寒冬腊月可不是桃花季节,再定睛一看,果然,那几枝桃花是生在一个漂亮的脑袋顶上的。 此时脑袋摇摇晃晃,像是在努力维持,而墙的那一端,还有个颤抖的声音在小声哭求:“三姑娘,你快下来吧,奴婢好害怕” 陆承霆顿时笑了。 他端起茶水,豪饮了一口,对宣平侯指指墙头:“侯爷,依我说,你这女儿,嘴上说不要,行止上倒是很诚实,知道我大老远跑一趟不容易,特地来看我——不如我就先住下吧,至于其他的,咱们慢慢商议。”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不是初见 ,片刻之前,林江琬正趴在墙头上,对着书房里地上那两只箱子发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值钱的玩意。 想想就在前几日,她还因为要给表哥挣读书银子奔波,得了点辛苦钱就高兴的什么似的。 所以当这么多金银珠宝就那样大喇喇地摊在眼前,书房里那两男人还一脸视如粪土谁都不想接手的样子她一时看花了眼,都快忘了自己这遭爬墙到底是为什么。 不过,她眯着眼睛琢磨,又觉得那两箱东西虽然值钱,却也透着古怪。 按说给女儿家送礼,就算不打听清楚她的喜好,也该照例送些时兴又贵重的首饰头面一类。 可瞧瞧那两箱子中的东西——男子带的阴沉木腰牌,珊瑚和绿松镶嵌的弯刃匕首,几卷陈旧的黄裱手刻法典,一堆大小不一的散乱珍珠——她甚至还在里面隐约瞧见了一个丢了盖子的翡翠香炉。 翡翠香炉透着碧绿的水光,一看就很贵,可这些东西胡乱堆在一起,说是从京中带来的礼物,她还真不信。 倒像是打劫来的 打劫来的?不会吧? 脚下的树枝晃了晃,她正不合时宜地琢磨这两箱东西的来历,一时忘了处境又往上爬了爬,露出半个脑袋想看得更仔细些。 凤喜在下面都快哭出来了:“三姑娘,你快下来吧,奴婢好怕” “怕什么?” 林江琬刚想对凤喜说让她专心望风,一个“专”字还没出口——就这时,只见之前还在僵持的两个男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竟然像她小时候在乡下见过的向日葵那样,同时把脸转过来,齐刷刷地对准她。 两道目光,分毫不差地对上她的眼睛。 林江琬心里“咯噔”一声凉了半截。 完了被发现了。 一 于是,片刻之后,林江琬垂头丧气地出现在书房里。 她上前给宣平侯行了礼,又对陆承霆福了福身子。 宣平侯李勋低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多年来心里第一次生出恨不得没生过她的念头。按说有了婚约的女儿家,是万不能出来面见外男的,但连爬墙都已经被看见,再藏回去已是不能,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喊出来见礼。 “身子大好了?” 林江琬听出他声音里压抑的某种情绪,头都不敢抬:“谢父亲关怀,大好了。” 她倒是想说身上还疼着呢,可那么高的树都爬了,装可怜也不像。 而且第一回见“父亲”就被她弄成这样,还真是 李勋皱着眉,半晌没再说话。 昨夜听常妈妈来回禀,说三姑娘醒来之后一切安好且安分乖巧大有长进,让他专心应对前院之事,勿要担忧。 想不到这长进,竟是长进在爬树上了!? 但话说回来,三姑娘的性子也不是一日间养成这样的。 回想约莫十五年前,他还在京中时,曾无意得了安观寺住持一卦,住持大师说,他将来膝下需有个女儿,方才能保李氏一脉平安。 他们李氏这一支在生育上有些奇怪,从祖上几代起,就是儿子生得多,女孩儿却极少。 况且当时他已经有长子次子,对开枝散叶一事完全随缘,并不热衷强求,便没当回事。 可巧的是,那日回府后不久,娴君便查出有了身孕。 而后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果真诞下一对双胎,都是女儿。 老夫人与娴君欣喜至极,也就信了住持那一卦。 也就在次年,江北水涝不断幽郡又出了一支叛军,将半个大历朝搅得天翻地覆,彼时国公爷私下对他说朝中不日恐生巨变,要他立即辞官归隐。 他知道国公爷从不妄言,便果真辞官携家带口从京城一路南下前往汝城。 因是举家迁移,人多物杂,途径幽郡时正赶上叛军过境,大量灾民盘桓城外加上时疫肆虐,又遇上小股流寇掠夺财物等狼狈进城之后,众人这才发现奶娘与其中一个女儿已经走失。 沿途都是叛军流民,根本无从找起。 娴君也在那时染了时疫,不过半年光景就故去了。 是故,独独剩下的这一个女儿,便成了全家人的眼珠子心头肉,真真是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口中怕化。 至今,十四年过去,女儿的性子已经成了这样。 他现在再来苛责,连他自己都觉得纯属无用之功。 想到这里,他叹息一声,只觉得自己这女儿生养的,简直对不起当年住持大师那一卦。 李勋一边打量林江琬,一边思索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而此时,林江琬却没怎么关注这个父亲,一门心思都在旁边另一个男人身上。 方才她在墙头上,光顾着看金银珠宝了,没怎么看清人。 这一下来站到近前,才发现身边男人昂藏八尺,形容伟岸,剑眉凤目不怒自威,气势行止坦荡磊落,再配上通身气派炫目的红衣银甲,说是龙章凤姿也不为过。 这便是凤喜口中“野熊”一般的小郡王? 他们没见过小郡王,还没见过野熊吗? 还是说,她与侯府这等高门大户人家的眼光,竟差了这么多? 这样想着,她都要有些为小郡王抱不平了。 她一边腹诽,一边皱眉又看了过去。 这一回,正赶上对方也朝她看过来。 两人目光交错,一瞬的功夫,对方先移开了眼神。 陆承霆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甚是乏味。 面前女孩儿瘦如柴鸡一般的身材,再怎么披绫罗着轻裘也显不出气派富贵。 尤其一身娇艳颜色,头上珠翠簪满,衬的小脸更黄更丑。 更何况,这女子因为厌恶他而投水,让他十分不喜。 不过么,刚才在墙头上只露一双眼睛的时候,却颇有些不同 看她那眼睛,几次飘着飘着就落在自己身上,怎么看也不像是怕自己怕得要投水的人。 而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的眼神有些熟悉。 当然,这念头在他心里只是一闪而过——女人和后宅之类,对他来说都是小事,哪怕眼前这女人脸上能突然开出一朵花,他也不会当回事,更别提动脑子思索什么了。 见他将视线移走,林江琬这才淡淡地收起目光。 可与陆承霆那种乏味无聊之感不同,她表面不显,其实内心底却几乎掀起惊涛巨浪! 起初她没认出来,但与他对视之后,那种乱人心神的冰冷目光,却让她瞬间就忆起来了。 这样的眼神,绝不会有第二人。 这个小郡王,她见过! 就前几天,有位姓许的娘子深更半夜前来求医,说是主人病重不能行动,要她跟着走一趟,还留下了十分丰厚的银子。 她一听要深夜过江,还是给男子医治,本不想去。 可拗不过姨母表哥一见那银子就不肯松手,非说人家是富贵人家,也不屑会拿她怎么样。 她这才找出一块粗布覆了面,跟了许娘子过江去 她靠行医为生,对自己经手的病人不会忘。 更何况,她也算是“死”在了他赏的银子之上,又怎么可能不记得? 如果不是今日他换了通身的行头,她方才在墙头上就必定一眼能认出他来。 可是这样一来,他分明前几日就到了汝城,还就在离侯府不远的沙鸥坞上住着,并且不知为何受了那么重的伤,一群人黑黢黢地聚在一起,一看就像是在密谋什么坏事他若是小郡王,若是为迎娶三姑娘而来,那他前几日那样是在做什么? 林江琬的脑袋一团乱麻,心也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着,攥得她都要透不过起来。 她几乎不敢想,若是自己也被他认出,该如何是好。 李勋在一旁等了又等。 本来他留女儿片刻,是盼着她拿出往日哭闹的本事。 她一哭闹,说不定能让小郡王自己主动退了这门亲事。 谁知等了半天,却只见她淡淡扫了郡王一眼,便垂手而立,面上一片沉静。 他不甘心,给她使眼色,她却犹如老僧入定一般,眼观鼻鼻观心,视而不见。 李勋扶额,这十几年,他就没见过女儿如此贤淑的一面。 感情这女儿该闹的时候却是不闹,而且只闹自己,也不闹别人。 他无奈对她挥手:“你且先回去吧。” 再留她,别说保李氏一脉平安了,连他都怕是要气得少活十年:“谨记,不可再行爬树爬墙那等孟浪之事!” 林江琬正恨不得挖个地洞躲起来,听了这话,如蒙大赦。 她匆忙向两人行礼之后,转身抬腿便走。 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抹粉红衣裙已出了院子,连影儿都瞧不见了,一点也不像大病初愈的样子。 连陆承霆都是一愣,当即扬眉鼓掌:“令嫒视高墙如无物,越门槛如平地,来去自如,当真好身手。” 李勋还能再说什么? 他只能一脸尴尬重新拉着陆承霆坐下,遂了他的意嘱咐下人:“去将韶鸣院收拾出来,安顿郡王一行住下,顺带给诸位亲朋好友下帖,就说我要亲自为郡王一行设宴接风洗尘。”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纰漏 ,林江琬头也不回地逃回院子,还很有良心没忘记拉着凤喜。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凤喜感觉自己就像是姑娘手里的破风筝,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等进了院子,两人哪里还有主仆之分,一个歪在椅子上,一个靠在门框子上,又惊又累一起吐着舌头喘气。 “姑娘,你之前不是说,要偷偷去瞧小郡王?”凤喜把“偷偷”二字咬得极重,满眼哀怨:“还说让奴婢管好院子不得泄露风声。” 这哪里是偷偷? 简直是敲锣打鼓好吗?就这还有必要管院子里人会不会泄露风声吗?这会怕是整个侯府都知道了吧? 林江琬摆摆手,一脸认栽。 今天的事真是一言难尽,有苦说不出。 以前她给人瞧病,因经常有病者家人急匆匆哭着来找她,又都是穷苦人,总住在弯绕极深的小巷子里,她为了赶时间抄近路,爬树翻墙头的事情没少做。 这原是很熟练的一门本事。 哪曾想今天出门前,被凤喜换了这么一身啰嗦衣服,又插了一头首饰和花枝,妨碍了她的发挥。 加上书房地上那两箱子实在诱人,她穷惯了,看见钱就有点忘我,这才导致被书房里的人发现。 但现在再说这些也晚了。 凤喜喘匀了气,走过来给她斟茶,嘴里还是少不得抱怨低估:“姑娘几时学会的爬树,奴婢觉得,要不一并把泅水也学了吧?” 林江琬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想是刚才爬树一事,又让她想起三姑娘不管不顾地投水,这是跟她翻旧账呢。 不过也怨不得凤喜生气。 爬树这事,长辈们未必会怪她,却少不得又要敲打凤喜一番。 而投水一事,真正的三姑娘到现在还没半点音讯,若不是捞上她活生生坐在这里顶缸,让大家以为事情都过去了,单是今天侯府在小郡王面上就交代不了。 更不用说这一院子的奴婢会有什么下场了。 尤其凤喜这样贴身伺候的,三姑娘在她眼皮子底下投水没了,侯府就算再仁慈,不打杀也得发卖,还能放她出去过她的甜蜜小日子? 她接过凤喜的茶,目光坚定:“放心吧,我是不会再投水了,而且你懂今天这叫什么?这就叫共患难。” 奴婢陪主子一起经历过投水爬树这种事,自然比旁人更要亲厚。 更亲厚就会更器重,要是真连累她受了罚,自己一定会厚赏她些好东西好差事。 她这边安慰凤喜,凤喜却一点不给面子,头摇的拨浪鼓一样:“奴婢什么都不要,只要姑娘记得老爷那话,再别如此行事就阿弥陀佛了。” “行了,我应了你还不行吗?”林江琬笑得有些尴尬,伸手推她,“这边不用你伺候了,你也先下去歇歇,喝口水去。” 凤喜经了这一遭,也真是吓的头疼腿软,这会缓过来才发觉自己一路跑得发髻散乱口干舌燥,连忙收了抱怨,道了声谢,行礼先告退修整去了。 等凤喜一退下,林江琬脸上的笑容就退了。 听凤喜刚才话里的意思,三姑娘以前可是不会爬树的。 顺着这个道儿再往深处一想,瞬间背后又是一层汗。 她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摸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摸摸自己的发髻。 今晨起来洗漱梳妆,她横竖看这些衣服穿戴都极不顺眼,但生怕自己露出了什么端倪,这才全顺了凤喜的意思。 凤喜送来什么衣裳,她就穿什么,头上腕上带的首饰也全是如此,不敢有半点自己的想法。 想不到就是这样,还是一不留神就干出与三姑娘大相径庭的举动来。 要说大家闺秀的礼数,她从小也跟着父亲母亲学过的,不过父亲门楣太高,她和母亲最终也没进去,所以那礼数都只是虚虚学了个表面。 就如同看那些写天上神仙的话本,里头的内容都懂,只是这辈子都存在想象之中,并用不上。 现在要她真仿着天上神仙的行止过日子,一天两天还成,谁还能有时时刻刻警醒留心的劲? 再说了,三姑娘本身也不是个按礼数行事的人。 不顺心就投水,她的章法,比天上神仙更难捉摸。 所以,也就是侯府这两天乱成一团,从上到下都没人在她身上细看细想。 等过一阵子侯府太平下来,上到疼孙女疼到心窝子的老夫人,下到事无巨细贴身伺候的凤喜——只要不是眼瞎,哪里还会瞧不出她的不对劲来? 她疾步走到妆台前,抓起菱花银镜,瞧着里头跟三姑娘一模一样的脸,心中苦笑。 要说两人一样,也真就只有这张脸还说得过去。 现在她嗓子哑着,说话声音听不出,等过些日子嗓子好了,又是一个惹人怀疑的纰漏。 还有她写给老夫人的方子,常妈妈能信,也说明她与三姑娘字迹不同,此时妆台上正有三姑娘原先写的一张花笺,那字迹她看了一眼就觉得心口疼——练字没有往丑里练的,三姑娘的字,她得背着人用脚写大约能练成 林江琬有气无力地揉那张花笺。 她本没有想顶着别人的名头过日子。 可自打睁眼之后,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硬是就推着她走到了这一步。 仿佛命里注定她非要担上三姑娘扔下的重担一般。 她自问不是个博爱之人,为了自己,她也想现在跳起来不认账,可别说会不会被送官,单是老夫人那身子也受不住。 想到这侯府老夫人,她心下又是一阵为难。 父母故去的时候,她尚且能强忍住不哭,但那日见了老夫人,不知怎得就有种委屈了十几年一般的感觉。 这厢她要是遛了,老夫人会该如何? 但不说出来,怕是也藏不了多久。 这可如何是好? 她心知这事不能再糊涂下去,须得快些琢磨出个法子才行。 可到底要想个怎样的法子才能两全其美呢? 林江琬思来想去,脑海里始终隐隐飘过一点头绪,仿佛只要拉住这根头绪,一切就能迎刃而解,可却又一时怎么都抓不到关键法门。 她这边正没了主意,外头传来凤喜的声音。 凤喜手脚麻利地去梳洗了一番,正要回来伺候,就见外头几个婆子搬着两只箱子朝院里来。 她连忙领路,带着进了正厅。 林江琬坐在里间,能听见管事婆子对凤喜回话:“外院传侯爷的意思,说是既然姑娘喜欢,这两箱东西就不入府库了,直接抬来给姑娘瞧个够,还让奴婢带句话,说多亏了姑娘,小郡王一行人今就在府上住下了,现在安排在韶鸣院。” 凤喜朝里头看了一眼,见她没话示下,说了声知道了,请人先将箱子抬进厅里,等人走后绕过屏风,进来问她:“姑娘看这两箱东西怎么办?是先放在房里赏玩,还是记账入咱们双筝院的小库?” 不提这两箱东西也就算了,林江琬正被心事压着,看见这两箱东西,再想到那个曾经见过她“真容”的小郡王,顿时随三姑娘一起去了的心都有了。 “你没听出父亲话里的意思么”林江琬还没傻到听不出侯爷的责怪之意,她恹恹提不起精神:“把这两箱东西原样送回去,入侯府的大库房,再替我跟父亲道个歉。” 侯府长辈们是真疼三姑娘。 今日她犯了这样大的错,侯爷也就这一句不轻不重的话 凤喜自然是听得出话里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三姑娘也有明白事儿的时候。 她略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林江琬,这就要行礼退出去办事。 “这样的好东西,妹妹怎么不留着玩?竟让人给送回去?” 凤喜还没行动,就听得院外传来清脆娇俏犹如黄莺出谷一般的娇声。 随着话音由远及近,帘子被一只纤纤素手撩开,从外头进来个眉目如画的女子。 女子说着笑着,顺手解了斗篷递给一旁的凤喜,露出里头一身月白留仙裙。 婀娜修长的身姿,莲步款款,裙摆上含苞待放的玉兰花仿佛鲜活的一般。 凤喜一见了她,顿时一脸喜色。 不等林江琬吩咐,她就赶紧请人坐下,一脸笑意也是林江琬从没见过的:“表姑娘稍坐,奴婢去斟茶,巧了半月前老夫人送来的上等花茶我们姑娘喝不惯,都给您留着呢。” 林江琬早上梳头时,跟凤喜有一搭没一搭聊过几句府里的情况,此时听她唤表姑娘,大致知道这位是谁。 宣平侯府女儿家少,算上旁支远亲里,能跟三姑娘年龄相仿的女孩,也只有这一位。 老夫人娇养三姑娘,怕她周围都是兄弟,没个作伴的心里孤寂,便着人将这位其实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接来同养。 反正侯府不缺一口吃穿,就是用度全比着三姑娘,也供得起。 就这样,这位苏琴柔勉强叫得一声表姑娘,便在府里住了下来。 不过她当时没细问,凤喜也就没细说。 现在听两人之间的熟稔,看得她一愣一愣的,怎么也觉得她们才像是主仆二人。 苏琴柔的熟稔不光是对着凤喜,她对凤喜笑着点点头,上来又拉起林江琬的手:“妹妹身子好些了吗?出了这样的事,真叫我这做姐姐的放心不下,这几日,我都在佛前抄经祈福,盼着妹妹安好。” 说着,一双秋水一般的眸子隐生水光。 林江琬望过去,见她乌黑油亮的长发挽做一个堕马髻,衬得一张小脸慵懒柔弱,此时在这样双目含泪殷殷切切的望着自己,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再说对方能为三姑娘抄经祈福,又与凤喜这样熟悉,想必是跟三姑娘关系极好了。 她也顾不上自己还没尝过的花茶,连忙反握住对方的手:“辛苦姐姐,我身子骨结实,早没事了,到叫姐姐笑话。” 苏琴柔微微一愣,望着她的眼神变了变,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回头吩咐凤喜道:“你先出去吧,我与你们姑娘有话要说,在外头守着,别让旁人靠近。” 凤喜答应一声,不等林江琬阻止,竟真的退了出去。 临出去时,还不忘将外头的门也带上。 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人,苏琴柔一脸谨慎绕到门口,凝神听了听外头,这才调转回来,坐在林江琬身边:“行了,她们都不在外头,妹妹也不用装了。” 林江琬装三姑娘真的装得很辛苦,可这样被人说破顿时大惊。 她正要解释点什么,就听苏琴柔声音中带了些忿忿不平:“妹妹也是个可怜人,想不到老夫人和侯爷嘴上说疼妹妹,实际也不过如此——投湖的法子不管用,退不了婚,这接下来可怎么办?” 林江琬眨眨眼睛,原来并非看穿了自己,而是让三姑娘不必在她面前假装。 只是即便如此,话里的另一番意思还是让她下巴差点砸地上。 苏姑娘说投湖这法子? 听这口气,难道跳湖这事,还是一早商量好的? 她按下心中的吃惊,垂下眼睛,掩住神色试探道:“投湖的事姐姐莫要再提了,祖母和父亲对我关怀备至,是我自己不争气。” 苏琴柔只当她是低落,并未看出什么不同,也跟着她叹息:“不瞒妹妹,我刚才一路过来,路过韶鸣院,只听得里面一群男子喧哗之声四起,连房顶都要掀了,进出伺候的下人无不一脸惨色你说侯爷他怎么想的,怎能留那粗鄙的野熊在府中呢?” 林江琬忍不住抬眼看了她一眼。 对方眼神清澈,脸上写满了对她的关心。 可是她今日去过外院,知道韶鸣院那一处正在外院西侧,与内院隔着一道九曲回廊。 按照内院女眷的居所,若不是绕远路从花园过去,是怎么也瞧不见听不见的。 这大冷天的逛花园,反正她是做不出。 再者说,郡王那一行人,她虽然怕之又怕,却比任何人都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 当时在沙鸥坞上,那十二人立在她身后连喘气声都听不见,后来她嫌他们挡了烛光,让他们闪开些,小郡王一挥手,那十二人说退就退,举手投足沉稳肃杀,要不然也不会惊得她拿了赏钱宁愿独自撑船回去。 更不用说那位小郡王本人了。 粗鄙一词相去甚远,野熊什么的也绝谈不上。 三姑娘跳湖这事,她原先就理解不了。 侯府既然给她定了亲,按说一定会告诉她小郡王的好处,就算真的挑不出一丁点好处,也该默默想法子退婚,万不该说什么“粗鄙如野熊,动辄杀人”这样的话儿来吓唬她。 可就是这话就连凤喜也深信不疑,她之前还想着是谁在三姑娘跟前嚼舌来着。 莫不是,就是眼前这位? 林江琬与三姑娘素不相识,对她以前的事情也不甚感兴趣,但这番听了苏琴柔的话,又想到三姑娘此时的处境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她心底忽然就生出一阵隐隐作痛,攥着手指皱眉:“姐姐还不知道,我今日在父亲书房见了小郡王,他进退有度举止周正,并不像你所说。” 苏琴柔怔了怔,睁着一双秋水大眼,静静地朝林江琬上下打量。 往常她们在一起说话,永远都是一个说,另一个点头附和。 就连老夫人也常夸她,说她温婉聪慧,连一向不服人的三姑娘也只听她的。 可今日,她连说了几句都被反驳,她自然觉出不对味来。 这疑心之下,忽然瞧见林江琬床头放着的一卷画轴,顿时心中松了口气:“妹妹还留着表哥亲手所绘画像,想来心里是念着表哥的,那就是在怪我没让表哥入府来看你了?” 林江琬放在床头的画像,正是那日让凤喜拿来的三姑娘的画像。 她看过之后,觉得像瞧见另一个自己似的,新鲜而又亲切,就没让凤喜再收起来。 想不到这画像还是什么“表哥”画的。 要说林江琬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表哥”二字,尤其还是这种读书画画的表哥。 她有个表哥也就算了,三姑娘也有个害人精表哥? 还有眼前这位表姑娘,表面上看字字句句掏心掏肺,实际上没半句好话,之前说小郡王那些也就罢了,现在又扯出一个不清不白的“表哥”。 依照自己对三姑娘的了解——又直又傻,说不定还真就着了道。 她心里不痛快,索性闭了嘴不说,打算看着苏姑娘一个人能说到什么地步。 苏琴柔见她终于不反驳自己了,只当自己又拿捏对了,脸上重新挂起关切的神情:“其实姐姐又何尝忍心见你与表哥不得相见,只是你这婚事一日不散,表哥又有何立场再来侯府探你?他一向傲骨铮铮,我在他面前也开不了口,妹妹就莫要再怪我了。” 林江琬点头:“那依着姐姐,现在该如何?” 苏琴柔袖子里的手捏了捏,目光中有种决心一闪而过,但很快又被那层层的水雾所遮掩。 只见她郑重地站起身子,对林江琬哀哀切切道:“自入了侯府,我便当妹妹是我的亲妹妹,如今事情已经这样,我也别无他法,唯有唯有” 她顿了一顿,贝齿轻咬朱唇:“唯有妹妹去向老夫人禀明,小郡王那里,由我待嫁” 说完这一句,她立刻望向林江琬。 这主意其实她已经思量了很久了,一步一步铺垫至今,终于到了时机成熟的时候,而且此事要是能成,不但林江琬会谢她,恐怕连老夫人和侯爷都会谢她。 到时候,她从侯府出嫁,还能嫁给小郡王,那该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而这一切,现在只要林江琬点头。 林江琬坐在床边,差点一口喷她一脸。 她起初还为三姑娘不值,可听到这地步,她也不气了。 之前头脑中那丝抓不住的头绪,随着苏姑娘的话,也渐渐清晰起来! 苏姑娘没来之前,她正发愁,怕自己与三姑娘不同,终究会被拆穿,伤了老夫人的心。 但苏姑娘这番话却提醒了她。 她冥思苦想的,两全其美的法子,不就是嫁人吗? 她只需快点把自己这个“三姑娘”嫁出去,出了门子再逃就是了,侯府瞧不见她,自然也就不会知道她是真是假,只当三姑娘还活得好好的。 至于苏姑娘,她算计的三姑娘投了湖,还想算计她的婚事? 林江琬忽然觉得自己落在侯府似乎冥冥之中自有道理。 本来她还想着自己要不要一走了之,现在偏不想走了。 她忽然对着苏琴柔咧嘴一笑:“姐姐的主意不错,多谢姐姐指点,我明日便去向老夫人禀明。”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韶鸣院 ,苏琴柔微微放松。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一切都很顺利,与她预计的一样。 这几个月来,她前前后后做了不少铺垫。 先让琬琬又哭又闹,主要是为了让侯爷和老夫人看清这件事真指望不上琬琬。 然后在小郡王即将抵达汝城之际,又给琬琬出主意让她假意投湖以性命相逼,是为了让侯府措手不及。 最后,再由琬琬自己提出这个办法,料想老夫人和侯爷都不会拒绝了。 从头到尾,最难过的是老夫人和侯爷那一关,现在走到这一步,看来已有十成把握。 而最容易的,则是琬琬这边,她只要提一提表哥的事情,就能让她答应。 不过,她也是没想到,琬琬会同意的这么爽快。 苏琴柔心中冷哼一声。 在琬琬心里,小郡王是粗鄙不堪的,现在同意代嫁,不就是把这不堪推给了她? 说什么姐妹间不分彼此,真心相待。 到头来有了坏事,还不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要她去替她受苦? 原本,自己心里还有一丝内疚,毕竟这是一桩极好的婚事,是以前宣平侯在京中地位显赫的时候定下的,要是错过了,纵然琬琬是侯府明珠,凭现在的宣平侯府的地位,怕是求也求不来这种婚事了。 可现在,看着她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自己心中那一丝内疚也瞬间烟消云散。 这是她自己答应的,将来可别怪她! 想到这里,苏琴柔心中只剩下舒畅,眼角都漾出格外雀跃的光芒来。 她大大方方在林江琬身边坐下,露出得体的微笑:“等明天你去回禀了老夫人,你和小郡王的婚事就算除了,我明日就让人给表哥去口信,让他入府来看望你你不知道,表哥他听说你落水,其实很是着急呢。” 林江琬看了看那幅画,脸色通红。 她是气的,苏琴柔只当她是羞的:“这下开心了吧?行了,天儿也不早了,你身子不好就早些歇息,明天我再来寻你。” 她说完,温柔地望了望江琬,又伸出手帮她顺了顺鬓发,像个大姐姐一样,在她鼻子上轻轻一点。 林江琬立刻捂了鼻子瞪她,她宽容一笑,起身向外道:“进来伺候吧,我这就要回去了。” 外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凤喜高高兴兴地迎进来:“表姑娘不多坐一会儿?我们姑娘可盼着你来呢,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刚才那花茶喝着可好?要不要带些回去” 苏琴柔今天走这一趟可谓是顺心得意,要是以往也不介意多留一会,不过这会她还有别的事情。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估计了一下时间:“不留了,我在这换身衣服就走。” 她说着,自己走到西屋屏风后,凤喜也跟了过去。 两人在那边说的话,林江琬这边就听不大真切了。 不过两人也没背着她的意思,笑声不断传出来,好生热闹。 林江琬被气得直哼哼,很想跳起来把凤喜揪回来,但想也知道,以往三姑娘在的时候,她们大约就是这么相处的,她去阻止只会惹人生疑。 这样想想,更下定决心明日要找老夫人好好说道说道。 苏琴柔并没在里面耽搁多久,不多时,就一身整齐地出来了。 林江琬眼前一亮,只觉得她比来时更娇美了几分,但要细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苏琴柔回头对她挥了挥手,又提醒她早点安睡别忘了明日的大事,然后还不忘看了一眼刚才没来得及搬走的那两只放满礼物的箱子,那眼神中带着十足的满意,就像是在看属于她自己的东西似的。 做完这一切,这才在凤喜的“恭送”之下离开。 “表姑娘慢走,有空常来坐坐啊!”凤喜巴巴地跟出去,冲着远去的背影招手,等人真的看不见了,她才回身进屋,一抬头,就见床上自家主子乌眼鸡一样盯着她。 凤喜没来由打了个寒噤。 “姑娘,怎么了?”她小心翼翼挪进来。 林江琬黑着脸:“谁是你姑娘,那花茶我还没喝过,就准你拿去送人了?” 凤喜被说得一愣,姑娘有了好东西,从来都是先紧着表姑娘的。 尤其是这些花草脂粉之类的女儿家东西,表姑娘喜欢,三姑娘就说不喜欢,都是先送出去,回头就说用光了再找老夫人要。 不是一向如此吗?怎么今天计较起来? 林江琬见凤喜刚才在别人面前笑颜如花,在自己面前就木木呆呆的,知道这样责问也没用,反而会让下人更觉得表姑娘好。 她气一气就算了,左右这也不真是她的奴婢。 “你过来,我问你。”她招手让凤喜走近,“表姑娘姐姐她刚才到西屋去,说要换裙子?换了什么装扮?我怎么瞧她同来的时候一样,又不大一样呢?” 见不揪着她送人花茶的事了,凤喜松了口气:“表姑娘换了身衣裳,她来的时候就带来了,姑娘没瞧见?” 林江琬回忆了一下,她还真没注意,只记得苏琴柔来的时候,一身月白裙,裙摆绣着玉兰花。 走的时候,也是月白裙和玉兰花没错啊。 见她皱着眉头琢磨,凤喜心中不免轻叹。 这姑娘就是比不上表姑娘啊,表姑娘那样玲珑剔透的心思,姑娘这辈子拍马也追不上了,要是她是表姑娘的奴婢该多好,那样的娴雅,那样的情致,在她手下当差,自己也能沾些仙气儿。 “姑娘别想了,奴婢告诉您吧,”凤喜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表姑娘适才进来时,衣裙上绣着的玉兰是含苞待放的,下午出去换上这一套,衣裙上玉兰是全然怒放的。” 林江琬怔了怔,回想一遍,恍然大悟。 苏琴柔出去的时候,裙摆上的花苞真都“怒放”了,比起早上的纯白,花瓣的边缘又多了一抹淡淡的萱红,像是天边的彩霞,又像是姑娘脸上的红晕。 难怪整个人都娇艳了起来。 凤喜的脸上又流露出向往之色来:“连味道也不一样呢,来时身上是淡淡的香,而走的时候这一套,应该是熏了两个时辰以上的” 她这边还在幻想里沉醉,林江琬已经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向外走去。 真是岂有此理,上双筝院来用得着这样? 这厮怕是回去的路上,也要绕个圈子“顺路”韶鸣院了吧! 不等明天了,她现在就要去找老夫人告状去。 一 冬日里天暗得早,酉时一到日暮就已西垂。 韶鸣院是侯府唯一有瞭亭的院子,高墙之上的亭子,三丈来高四面透风,实在没什么用处,加上侯府的人似乎也没有登高望远的雅趣,故而一把黄通锁封了石梯,只余下亭上四角挂着的铜铃,有风吹过时还能发出些许破音,为冬日傍晚添一丝空远寂寥。 此时,那亭子顶上却多了个硕大的影子。 长风像头巨大的脊兽一般蹲在上头,一动不动,隔了许久,他忽然一伸脖子,眯着眼看向花园方向。 瞭亭之下的两个身影见状,立刻纵身一跃,无声无息地落在他两侧。 “怎么,有什么异样没有?” 亭子尖上位置不大,长风缩了缩身子,给另外两人挪出地方,三人一起蹲着朝花园里看。 眼看着那抹月白的身影渐渐近了。 身段玲珑,衣袂翩翩,再走近些,还能看见眉目如画,含情楚楚。 “来来回回走了两遭了。” “还换了身衣服。” “京中贵女玩剩下的把戏。” 长风发出一声扫兴的郁叹,其余两人也跟着脸色暗沉:“侯府亲眷别都这样吧?” 都这么一脸蠢样,还能造反? 姑娘勾搭郡王的手段,兄弟们在京里早看腻了,他们是来搜查宣平侯府与老国公互通书信意图谋反的证据的,怎么还给他们看这些。 话说回来,他们几个可不是明面上的兵卒衙役,他们在郡王手下,是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去查见不得人的勾当。 京中多少表面岸然背地藏奸之人,只要上头一声示意,不论藏得多深的秘密,他们都挖得出来,这些年来从无失手。 所以无论你是皇亲还是贵胄,听见十二骑的名声瞧见玄衣黑甲的行头,个个都声若寒蝉唯恐避之不及。 可这回,十二个人,从早上进了府就轮番在各处探查,这一天过去了,除了那大冬天逛园子的姑娘,却什么都没发现。 偌大的侯府,未养私兵,未藏甲械,连个像样的密道暗室都没有。 此时三人再瞧着那身影,顿觉十分碍眼。 “你去回禀郡王。” “我不去,你去。” “我也不去,把院门闩了吧,当没看见。” 苏琴柔走到韶鸣院前,望着紧闭的院门,一阵诧异。 方才远远看着,似乎还有下人进出,怎么她眨眼的功夫走过来,连门都闭了? 是迁院了?还是出去赴宴了? 她想了想,走过门口的时候状若无意掉下一方帕子,又装作找不到,轻轻上前扣响了门扉。 韶鸣院主屋,陆承霆正对着一张地图沉思。 汝城地界,与北疆一南一北正成一条直线,而直线的正中便是京城。 北疆有兵有马,背靠外域可通外族,汝城有粮有草,又有沙欧江这样的天然屏障。 若南北结盟对京中形成夹攻之势,还真是大有可为。 也难怪皇上不能安心,但若是 他正思索着,就听院外传来敲门声,再看长风领着几个侍卫立在门口,都像没听见似的谁也不去开门。 “都闲着?忘了是来干什么的了?”陆承霆顿时皱了眉头,一边说着,一边大步跨出院子,自己亲去开门,“大白天锁什么院子。” 一挑门栓,两扇院门在他手上毫无重量一般被拉开。 待看清外头的人,陆承霆顿时狠狠瞪了长风一眼。 苏琴柔怎么也没想到,给自己开门的人居然是小郡王! 她半是欣喜半是娇羞,上前一步就要福身行礼:“见过郡王” 一句话还未说完,只听“砰”一声,两扇大门就在她面前重重合上,险些撞着她的鼻尖。 里面还传来小郡王带着怒意的声音:“怎么不拦着我?”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林江琬一路往老夫人的荣华院走去。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因为两处院落隔得不远,又已经来过一次,所以这次没有凤喜跟着,她也还认得路。 路过一个回廊岔路的时候,她不自觉朝花园那边看了一眼。 宣平侯府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富贵繁华的地方,可即便这样,冬日里的花园也没什么可看的。 女眷平时要用要带的花,想来应该都在暖房里由人照应着,此时园中百花早就尽落了,没了枝繁叶茂的遮挡,一眼就能看到很远的地方有嶙峋假山,再剩下唯一看得过眼去的,也就是沿着石子曲径还有一圈四季常青的矮树,让整个花园显得不那么颓败。 但也仅此而已。 而且只要不是王府皇宫,后宅格局制式大抵差不多,从一个院子到另一个院子都有制式固定的路,常走的就是那一条。 专程绕道花园,做得也太明显了。 想到这里,她扭开脸,脚下又快了几分,没多时就到了荣华院。 院里洒扫的鹊儿见是她来了,连忙上前行礼问安,又见她脚步匆匆连凤喜都没带,心知她不是来闲逛的,便赶紧快着她两步,朝前面唱了声三姑娘来了。 正厅门口廊下候着的婢子鹭儿,连忙一道一道消息传进去。 等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常妈妈已经从里面打了帘子出来请她,竟是一步都没耽误就直接被请进屋里去。 厚厚的帘子掀起又放下,将外头的冷风全数隔绝了,屋子里不知是烧了地龙还是多摆了几个炭盆,一步跨进屋子,让人只觉浑身从头到脚都暖烘烘的。 老夫人贴身伺候的雁儿鹤儿,左右上前往替她拆了斗篷,又在她手里塞了个鎏金手炉。 林江琬被这么一路伺候进了厅中,脚下踏上氍毯,人就彻底暖和过来。 她直走到老夫人面前,福了福身子:“祖母,孙女又来烦你了。” 老夫人面带微笑在正中坐着,右手边坐了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也是林江琬见过的——就是那日她刚醒来,随老夫人一同去看她,还呵斥凤喜伺候不周,罚她在外跪着的那个。 后来从凤喜那里得知,这位就是侯府二房的当家太太,她应唤做二婶娘。 二太太因闺字丁碧芀,故而装扮上也喜欢衬着这名字,林江琬第一次见她时就觉得她绿油油的,这次见了还是如此,一身碧绿衣裙,头上配着成色上佳的翡翠簪子,虽说冬日这样妆点让人觉得冷了些,不过一眼看过去,也十分爽利干脆。 她一并行礼,笑得娇憨:“二婶娘也在,我扰了您和祖母说话了不过我是来问祖母讨东西的,坐坐就走。” 她这边说话的功夫,二太太丁碧芀已经笑着向她伸出手来:“琬琬现在的规矩越发大了,嘴也甜了呢!我这儿和你祖母正想你,你来的巧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快到我这儿坐。” 林江琬看了老夫人一眼,见她面眼宠溺地微笑点头,便顺着二太太的手过去坐了。 老太太又让雁儿奉茶:“你缺什么,让人过来说一声,纵是我这边没有的,你二婶也能立时遣人给你送过去,你倒好,这大冷的天!” 二太太连连点头,手上轻轻触了触林江琬的手,见摸着不凉,这才放心。 老夫人和二太太都好说话,林江琬也就省了客套。 她皱着眉头仰着小脸,像是遇到天大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上次祖母赏我的花茶还有吗,我见苏姐姐喝完那个,身上一阵一阵香,十分好闻,我也想要。” 老夫人瞧着她这小模小样,登时笑出来,对二太太摆手:“这傻孩子,喝花茶要是身上能带香,那咱们家这花茶只怕要抢进宫里头去了。你苏姐姐身上的香,大约是脂粉香吧?” 林江琬摇头:“脂粉我也有,为何不香?” 她说着,当着老夫人的面撑起袖子,掩着脸闻了闻,放下之后又是一脸沮丧:“确实不香。” 老夫人只觉得小女孩儿举动十分逗趣,坐在一旁的二太太却听出点意思来。 二太太现下,正掌宣平侯府中馈。 老夫人膝下共有四子二女,无一庶出,彼此间十分亲厚从无嫌隙。 而当年侯爷辞了兵部的差事南下,刚进汝城那年,琬琬的亲娘娴君便去了。 那时候二太太的几位弟媳还未嫁过来,小姑又是出门的年岁,故而侯府掌家之事,就由二房接了过来。 她掌家多年,孝顺公道克己守礼,兢兢业业将侯府上下打理的一团和气,没叫老夫人操半点心。 不过厚道归厚道,打理这么大的府邸,没点精明是不可能的。 此时她见琬琬只知道瞪眼睛,话也说的不大明白,便哄孩子一般的口气继续问她:“那花茶不是你和苏姑娘一人一份的,怎的她香你不香?可见不是花茶香气,一定是别的缘由。” 林江琬起初见老夫人纯粹把她当孩子了,心里还担心办不成事,这时候二太太这句试探,简直正合她意。 她眨巴眨巴大眼:“我压根没喝着,之前不知道妙处,她说喜欢,便都给她了。” 二太太其实早已听出不对,只是一开始想着都是孩子而已,是不是自己多心,所以才哄着问她。 现在听见这一句,脸色登时有些不好看起来。 苏姑娘也真是,年岁上还大了琬琬两岁,怎得这般不晓事,当年从远房表家将她带来教养,可是早已明说过是给琬琬作伴的。 想不到这日子一长竟就忘了分寸么! 况且,那花茶可不是份例里的,是前儿老爷在外头得的。 她们这些上了年纪的,杯子里飘着花朵没的叫人笑话,宴客也不兴喝那个,而府里只有两个年轻女孩儿,好大一包,全给她们一人一半分了。 那分量,别说泡茶,就是给她泡澡也够了,做什么还要占了琬琬的? 这茶本就是二太太分下去的,一点没剩,就算老夫人这儿也捯不出多余的。 二太太她越想越是不喜,脸带厉色,转身对跟来的婢女文竹耳语了几句,文竹得令疾步出去了。 林江琬扭头目送着文竹出门,转回头自己嘟囔:“难道祖母这里也没有了?那可如何是好苏姐姐好像喜欢新送到我院儿里的那两箱东西,不然我拿那个跟她换?” 先前的花茶也就算了,这一句一出,一旁的二太太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了。 就连一直笑眯眯看着她有趣的老夫人,此时也收了笑容。 阖府上下,谁不知侯爷将小郡王的两箱子礼直接抬去了双筝院! 那两箱东西不光是贵重,更是带着意思的,丢了一件将来都是麻烦,就是琬琬自己真想留下,也要一件件盯紧录了账才好,怎么可能谁喜欢就送给谁? 这不是胡闹吗。 二太太这厢跳起来,想着再问姑娘也是白问,便对老夫人行礼,想要亲自走一趟。 谁知人还没出门,文竹就回来了。 “太太,奴婢方才去表姑娘院里,见她身边的知画和知书喝的都是这个茶” 文竹手上一个托盘,里头放着一包开了封的茶包,鲜艳的花瓣颜色,洒落出来,格外好看。 林江琬像个傻乎乎的大乌龟一样,伸着脖子去看,看过之后一脸笑意:“就是这个,是姐姐给我的吗?” 这话文竹不好回,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二太太掌家,文竹是她贴身伺候的,要拿个表姑娘屋里的东西,根本无需跟谁商量,这不是表姑娘给的,是她自己动手夺的。 不但如此,此去居然还发觉有些别不合适的东西,她已经喊了婆子在那里彻底检查整理了。 她上前对二太太回道:“表姑娘不在屋里,奴婢过去的时候,知琴正在用这个给表姑娘熏衣裳,想来三姑娘说的香,就是这个,奴婢便一并带了来。” 二太太只看了一眼,顿时有些压不住火。 琬琬喝不到的花茶,紧着苏琴柔喜欢,她却给婢子喝,这也就算了,这熏香是如今外头时兴的“三宵”,一块香料投进薰笼,不到半个时辰就烧尽了,衣物被褥上的香气却能三日三夜不散不淡。 价钱也很是了得,托盘上这一块玉兰花的,估摸要二三十两银子。 苏姑娘这样的奢贵,侯府亲亲的姑娘却要大冷天独自前来眼巴巴讨她婢女喝剩下的花茶? “她人呢?还不把人带过来?”二太太声音中透着冷。 文竹犹豫了一下:“屋里的知琴说去逛园子去了,奴婢着人打探过,说是说是往韶鸣院去了。” 二太太浑身直哆嗦,再也顾不得哄着林江琬和老夫人了。 府里出了这么个妖精,她竟一直没察觉,此时都想自己戳了眼睛,在老夫人跟前谢罪。 “琬琬,你先回去,婶娘正好有事要跟你苏姐姐说,晚些就将花茶给你送去,再教你熏衣服,保证熏得香香的,可好?” 林江琬想了想,二太太要她回避,肯定不会是单纯的谈心,怕是要“大开杀戒”的样子。 这个结果很好,她却说不上是该笑还是该叹。 她以前,只治病,从不治人。 而且作为郎中手下见多了生老病死,更不爱多管闲事。 这一次,她不但管了,还管得这么彻底,实在是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 不过,就像凤喜所说,侯府这烂摊子,再经不住一点风吹草动,她既然不能溜走不认账,左右侯府好她才能好。 这样想来,今儿这事也算办得漂亮。 她暗暗宽慰于自己的天赋,对上二太太,露出乖巧懵懂的笑容:“那我等伯母。”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捉虫 ,将韶鸣院的大门打开,长风向外看了看,黑着脸道:“终于走了,还是被两个婆子架着走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方才那姑娘在门口娇娇绕绕说了好大一通话,又是丢了帕子,又是心生敬仰,反正看那意思就是今天无论如何非要进来拜见一番。 这要不是在小郡王的“未来岳丈”府中,他们早就将人捆了远远扔去荒野之外。 可偏偏不能。 搞得几个大男人,被个女子“困”在院子里,不得不听她在外头咿咿呀呀说个不停,魔音灌耳,好生郁闷。 还好侯府是懂事的,这就把人拎走了,要不真保不准他们忍无可忍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以为侯府带她走是因为你?”陆承霆望着门外,面沉如水。 长风一愣:“难道不是因为她扰了咱们?” 不过转念一想,又哂笑一声:“可能还真不是,要不然也不至于让她嗷嗷了这么半刻说实在的,属下也没见过侯府这等无规无矩的松散府邸。” 自从他们住进来后暗地搜了一圈,他算是看明白了。 侯府别说没有私兵,连个正经的看家护院都没有。 上到侯爷身边的总管,下到内院里的丫头婢女,各个都像没睡醒一般糊里糊涂毫无规矩。 好比今天这事,要是放在郡王府许娘子手下,那存了心思的姑娘压根走不到郡王门口,八成就能被堵了嘴拖下去埋了。 哪还能等她这一出大戏都唱完了才带走? 这样说来,看来还真是出了别的事情。 陆承霆用下巴指指门口:“还愣着干嘛,你们不是一直入不得荣华院吗?趁乱去瞧瞧。” 长风目光一闪,瞬间明白了,当即重重点头:“属下去去就回。” 荣华院里掌了灯,老夫人的四个婢女,加上二太太身边的两个,还有个婆子一溜从正厅到廊下,站得是整整齐齐。 苏琴柔跪在正中,一脸委屈:“老夫人二太太明察,那些东西确实是琬琬不要的,否则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抢她的呀。而且我一直将琬琬视作亲姐妹,对她只有照顾爱护,又怎能” 老夫人精神不好,并未露面,只是在里屋由常妈妈伺候垂帘听着。 厅中上首坐的是二太太。 二太太听完她这一番辩解,眼神如刀,水红的指甲一指身边候着的文竹:“你去跟苏姑娘说说,她这个亲姐姐是怎么当的。” 文竹看也没看苏琴柔,上前一步,躬身回禀:“奴婢先是看见了花茶和香料两样超了份例,便让婆子去搜,别的到也罢了,只是这几件——” 她说着,招了招手,外头的小丫头双手捧进来一托盘物件。 “这是姑娘小时候打的金玉璎珞,上头刻着生辰八字的;这是侯爷亲刻的鸡血小印,与大公子二公子的是一块石头分出来的;还有老夫人上年赏的碧玺串子,奴婢记得是老夫人的嫁妆” 不等文竹说完,二夫人一掌重重拍在手边茶几子之上:“你说这都是琬琬不要的?她不要,你就敢要了?也不看看你当得起吗!?” 苏琴柔身子一歪,瘫坐在地上。 这些东西一搜出来,她再说不知情,也没人会相信了。 那璎珞琬琬从小就带着,一直不离身,府里上下无人不知,还有老夫人的碧玺手串,也是人人都见过的,更不用说侯爷那方小印了,那是在大公子生辰宴的时候,当着所有人面送的,侯府大房二子一女,一人一个。 她面色惨白,心知这一回是不能善了,两行眼泪划过,哭得凄楚:“二太太,是我错了,您知道我家里穷,没见过好东西,是我一时眼皮子浅。” 她说着,又哭着跪上前两步:“太太饶了我这一回吧,当年要不是您将我带到府中,我老子娘早将我卖到那种地方了,二太太知道我的情形,就可怜可怜我吧。” 二太太深吸了一口气。 说起来,苏琴柔确实是个可怜人。 她娘与侯府沾个远亲的边,父亲却是个好赌的闲汉,没出息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最后家产败光,便打了主意要卖女儿。 说来也巧,那日苏琴柔被他父亲捆着往汝城来,正遇上了自己去绸缎庄子采买衣料。 苏琴柔小时候跟着她娘来侯府打秋风,见过她一面。 那样小的年纪,眼睛却是雪亮,一下子跪到她面前,哭着求她救她。 场景犹在眼前,就如同今日一般模样。 她是那样的家世,又生得美貌,此时哭得楚楚可怜,二太太的心也跟着软了起来。 她正犹豫着该如何处理,就听外面一声回禀,说是小郡王身边的侍卫过来传话。 怎么这时候过来? 二太太瞬间一惊,侯府虽规矩不大,但外院的事情一向由管事传到二门,外院的下人男仆等闲是不得进入内院的。 可小郡王的亲卫,又不在此例。 此时人已经到了了,再不合礼数,也不好拒之门外。 她看着满屋子乱七八糟的场面一阵头疼,挥手让几个呈着“证物”的丫头退下,又让文竹扶起苏琴柔,先去屏风后梳洗,这才对廊下吩咐:“请进来说话。” 婢女打了帘子,长风也不客气,一低头就走了进来。 见着二太太,他拱了拱手:“属下长风,乃郡王亲卫,见过老夫人二太太。今因郡王有话要传,此行未带女奴,不得已叫属下过来走一趟,失礼之处还望老夫人二太太海涵。” 他声音极洪亮,一番话掷地有声,震得二太太几乎坐不住。 她气势没来由矮了半截:“长风亲卫无需客气,此来可是因为侯府招待不周?” 长风摇头:“郡王的意思,别的倒无所谓,只是有一点——莫要再让不相干的女子闹到他面前去二太太也知道,郡王此来一心只为了三姑娘,眼底断容不下其余的人。刚才那番作为,若是她个人的意思,还望侯府好生教导,若这是侯府的意思,便是事到如今还想借此推脱我们郡王的一番情谊” 说到此处,长风冷了脸,目光扫过屏风之后。 二太太哪里见过这阵仗,只觉他那一眼杀意满满,就跟要吃人似的。 她当下就吓得脸色煞白,脑子差点都不转了。 好在一旁文竹机灵,慌手慌脚地上前提醒了几句,说是刚才婆子去韶鸣院将苏琴柔带来的时候,她正对着小郡王院门往里说话呢,似乎有说到什么“仰慕已久,今日一见”之类的。 二太太这才明白长风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若说之前对苏琴柔还有一点怜惜,到了现在,她自己的脸面,连同侯府的脸面都叫踩在泥里了,哪里还有心再去同情别人。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仪态,强压住心头纷乱:“长风亲卫所言极是,此事我一定严加查问,势必会给郡王一个交代。” 长风本来就不是来带话的,方才在房顶上瞧着二太太心软,一场风波差点就这么过去。 他不得不下来添一把火,这才好趁乱行事。 此时眼看达到目的,他也不在啰嗦,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二太太,拱手告辞。 长风一走,二太太就下了令,立刻命人备牛车将苏琴柔送庄子上去,再让庄子上好生看管,这辈子也别想再来侯府兴风作浪。 苏琴柔从屏风后走出来,整个人就像失了魂魄一般,再也没有之前的温柔娇艳。 她一个劲的摇头,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明明算计的一分不差,为何事情会变成了这样。 “二太太,让我见琬琬,方才她还要我明天去陪她玩儿,我不能就这么走了,她会难过的!” 她像是忽然想到了,谁才是她在这侯府安身立命的根本。 可惜已经晚了,她动了琬琬的东西,二太太或许还能念她可怜忍她一回,但长风的话却一下子将她的心里的盘算都揭了出来,她已经将主意都打到琬琬的婚事上,侯府又岂能再容她? 她这时候再哭,再想让琬琬来帮她说话,也打动不了二太太的心肠。 二太太挥挥手。 早就候着的婆子上前一把捂了苏琴柔的嘴。 二太太目送着婆子将人拖下去,这才踉跄着坐在椅子上,长长舒了口气。 可不等她这口气缓上来,里屋常妈妈忽然奔出来,说是老夫人一时急疾攻心,昏厥过去。 荣华院上下登时乱做一团,二太太一边令人速去请大夫入府,一边懊悔自己怎么就疏忽了老夫人的身子。 院里婆子进进出出,料理苏琴柔的,治疗老夫人的,去外院传话的,络绎不绝。 这样的纷乱之中,谁都没留意,一个身影自屋顶瓦上一跃而下。 长风再回到韶鸣院时,手里便多了一封书信模样的东西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林江琬正与凤喜商量晚上吃什么。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自打她来了这里,就发现宣平侯府有个怪癖——自老夫人起,由上而下都喜甜腻食物。 就拿早上起那碗甜粥来说,四色细谷配在一处原本吃着就挺好,放在以前,粥里什么都不添,或者再来一小碟酱瓜咸菜,对她来说就是无上美味。 而侯府却不,粥里加了浓浓的蔗汁不说,还配了一色蜜三刀的面饯——糖浸透又过了油,她连舔一下都觉得齁,更别说整盘子吃下去了。 老夫人的身子不好就与这个吃食大有关系,所以她的意思,是趁今晚二太太来的时候,让二太太在这儿留饭,顺便提一提给老夫人改换吃食的事儿。 凤喜根本没把她的意思当回事,掰着指头数给她听:“晚膳有冰糖藕糕,琉璃糖春卷,酥皮炸肉圆,还有松花蛋黄和奶酪子,都是姑娘喜欢的。” 林江琬也知道,在凤喜眼里,三姑娘极好糊弄,但这一套菜色是个人的身子就受不住。 她听得噎得慌,一口气把桌上茶干了,正要说话,就听外面乱了一阵。 “怎么回事?” “回姑娘的话,”外头二太太身边的文竹裹着一身冷风探身进来,“二太太说今晚来不了了,让姑娘别等了。” 林江琬一愣,刚才从老夫人那儿出来的时候说得好好的,说是料理完苏姑娘的事情之后,就过来教她烹茶熏香。 莫不是苏姑娘的事没办妥? 她用眼神询问,文竹看着她,眼神满是恭谨:“姑娘方才刚走,荣华院就闹起来了——二太太审苏姑娘时,小郡王的人过来,说苏姑娘在郡王面前失礼,要侯府严惩,加上先前她对姑娘做的那些事,老夫人听见当场晕厥过去,而后二太太忙着请医时,苏姑娘又趁乱逃了。” 那边照应老夫人还忙不过来,还要分出人手去抓苏姑娘,故而二太太今晚是无论如何都要失约了。 凤喜听得咋舌。 看了看来回事文竹,又回头瞪着眼睛,不认识一般看着林江琬。 先不说文竹对姑娘的恭敬与以往不同。 她知道自家姑娘为了花茶的事情与苏姑娘闹别扭,也知道傍晚那会她大约是找老夫人告状去了。 但这样的事从前也不是没有,最后的结果,还不都是自家主子走到半路就拐了弯,哭的可怜兮兮去给苏姑娘道歉? 怎么可能闹成这样? 苏姑娘在老夫人面前也是极得脸的,到底自家主子说了什么,让她至于趁乱逃了? 再低头琢磨琢磨,回想这几日,自家主子确实变了,变得知进退明是非。 可是 凤喜一时想不明白,但对上林江琬并不惊讶太的眼神,她心底没来由一紧。 她慌地在大冬天里急出汗来:“姑娘,姑娘晨起说配粥的菜色太腻,大厨房里有新进的时蔬和鹿腿,奴婢这就去让厨房备了,时蔬按姑娘说的用清油香醋一拌,鹿腿只取精瘦的,切成透明的薄片用藤椒麻油少盐蒸上” 林江琬“嘁”一声,这会想起来拿她的话当回事了。 “拿我斗篷来。” 她快速穿戴好,打了帘子就跟着文竹往荣华院走去。 这种时候,别说菜色的事了,就连苏姑娘逃与不逃都没什么重要,要紧的是老夫人究竟如何。 一 夜间的回廊里寒风阵阵,文竹手里的灯在风下忽明忽暗,有好几次都要被吹灭。 文竹担心身后姑娘怕黑,不时想放慢脚步近身搀扶照应。 谁知却见对方脚下比她还利索,又快又稳,目不斜视。 她若脚下稍慢些,几乎都要落在后头了。 这样一来,多余那些平日里哄着劝着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得专心手上灯笼,学着姑娘一脸严肃神色,引着她一路重回荣华院。 荣华院里果然乱了。 林江琬一进屋自己拆了斗篷就往里走,冲上前行礼的婢子婆子摆手,让她们不必理会自己。 到了里间,一眼就望老夫人双目紧闭一脸死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上前半跪在脚踏上,快速观察了一番老夫人的面色,又悄悄探过腕脉。 这一探,心就一沉。 常妈妈快步跟进来,见她这样,急忙搀扶她起身:“姑娘莫慌,大夫已经来过,药也快好了,一会儿奴婢服侍老夫人进了药,歇一晚,明日就好。” 林江琬缓缓站起来,这话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她。 只是再看常妈妈眼睛红得像个兔子,心知她比自己要难过百倍,此时却还要来安慰自己。 她点点头,就着这话问道:“常妈妈,我给你那个方子,可试过了?” 常妈妈摇头,给那方子的时候正是小郡王入府的时候,忙到现在又出了这么多事,哪里顾得上。 加上那方子的来路也不大正经,像玩儿似的,便没请大夫过来。 林江琬给常妈妈方子的时候,其实也知道可能会是这个结果,可当时觉得再拖几日也无妨,有自己在,不管怎么说,总能叫老夫人好起来。 眼下境况却不同了。 她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老人,牙关紧闭印堂悬针,像是难受极了的样子,却又对这一屋子境况毫无意识,就那么气若游丝地昏着。 拖不起了。 “常妈妈听我一言,这时候了,有法子总要试试,万一能成呢?” 常妈妈起初是没想起来,这时候听她这么说,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她当即走到厅中,往那日存方子的架子上一摸:“姑娘说的有理,奴婢这就让人去验看,若不错就立即将药送来备上。” 林江琬听她这样说,松了一口气。 老夫人的病症极罕见,要不是在父亲手著里见过,她也不知道原来还有人会因大富大贵心无烦忧又喜食油腻而病。 而方子是父亲行医手著里留的,父亲后来虽获罪被抄斩,但获罪前也是官拜四品的太医令使。 那是多大的官她弄不清楚,只知道父亲曾与她谈笑,说京中宫中,所有药丞医士们都要听他的。 这样奇罕病症加上这样的奇罕方子,寻常大夫也验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要证明没害处,自然最后还是会呈上来。 这就好了。 等抽个空,下人退下去,她再想个法子给老夫人施以螫针,便过了这个坎了。 她这样想着,一旁的常妈妈却迟迟不见动作。 “常妈妈,可有难处?要是人手不够就让我院子里的人去办。” 常妈妈去拿方子的手僵着,半天才放下来,神色焦虑中透着惊疑:“姑娘,那方子不见了,奴婢明明放在这里的,还专程找了个信封封着,就怕丢了。” 那怎么说也是姑娘一片孝心,老夫人和她都十分欢喜,所以当时确实仔细收好了。 怎么会没了呢? 林江琬眨眨眼。 没了? 常妈妈伺候了一辈子,想来不会出这种错。 再说一般人没病拿那东西做什么,不能吃不能喝的,应该也不是下人手长拿了去。 她微微皱眉,方子丢了没什么,左右就在她脑子里,只是她却不能当着常妈妈面再写出一份来。 为了老夫人的病,她倒是豁得出去。 可就怕那样一来常妈妈就更不信了。 “常妈妈,我回去让人再让人去寻方子来,上回那大夫连我都能救活,一定能救活祖母。” 她说着就往外走,急忙之下也顾不上多想,只一路吩咐人传话备车,分派得有条有理。 常妈妈原地愣了楞,望着她来去一阵风似的背影,侧过脸去抹了抹眼角。 姑娘这样懂事了,老夫人可万要平安啊。 一 韶鸣院中,长风几人立得笔直,大气都不敢出。 郡王得了他拿来的东西之后,就在灯下,比对着另一封信,来回看了半刻了。 而那封信,正是之前从北疆老国公处传来侯府,却被京中拦截了的那封。 也就是那封信,因上面所书稀奇古怪毫无章法,任谁都看不懂,而被右相一口咬定是一封造反之信。 长风实在不知,和自己今天拿来的这一封有什么关系。 陆承霆又看了一个来回,面色深沉犹如外面的暗夜:“你说,这信是在老夫人房里发现的?” 长风再次称是,也是一脸凝重。 宣平侯声称给老夫人寻方子而求助于远在北疆的国公爷,谁都知道,这是个借口。 故而国公爷的回信,京中想也未想就截下了。 而自己与郡王这一行南下,也是拿准了宣平侯府必有异心,这才不管不顾使尽解数住了进来。 哪怕住进来之后他们也从未对此有任何怀疑。 宣平侯府看着中庸和气得很,但他们这一路上受到的追杀却也不是假的。 越接近汝城,想阻碍他们的人就越多。 郡王肩头的伤就是这么来的,现在还没好全呢,他们自然是不信侯府表面的平静的。 可是,现在瞧着郡王神色,似乎又好像事情有变? 长风几乎要沉不住气开口询问的时候,陆承霆终于抬了眼。 他将两封书信都藏于襟中,一字一顿道:“再去探,侯府老夫人这处的信从何而来,那人才是关键。”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捉虫 ,林江琬忙了一晚上,终于把熬制好的汤药送到了老夫人的嘴边。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她一勺一勺亲手伺候着老夫人服下之后,就累得再也撑不住了。 算算日子,其实她被侯府从江里捞出来到现在也没多长时间。 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就掺和进这么一堆乱事里,提心吊胆不说,还要出工出力 她活动了一下脖子,起身将剩下的事情交给常妈妈和大夫,自己先回了双筝院。 凤喜一早在院子口守着,见了她回来了,眼睛放光地迎上去。 那态度比之前,简直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姑娘,老夫人的病可有好些?”凤喜接过斗篷,在铜盆里打了热水让林江琬净手靧面。 林江琬摇头,她回来的时候老夫人刚服了药,好不好怕也要过一个时辰才知道。 凤喜连忙又道:“姑娘也别太担忧了,姑娘这一片孝心天地可鉴,老夫人心中定也有所感念,姑娘先歇歇,等明日一准儿有好消息。” 林江琬瞧了瞧外头的天色,黑中透处隐约蒙蒙的灰亮。 已然是明日了。 虽说她已经尽力,但心里却还是挂念,这时候歇下去恐怕也歇不安稳。 “我在屋里坐坐,你也别熬着了,去歇了吧。”她取了两个迎枕,一个靠着一个抱着,就倚在窗下罗汉床上,半瞌着眼睛等消息。 凤喜一见,连忙又去取来一张厚厚的锦被。 “姑娘不愿上床,就先用这个团一团,窗子下面最是走风,千万可别着了凉。” 不怪凤喜这样一步一趋地跟着献殷勤。 主要是这一晚上她也看出来了,姑娘做事沉稳中带着一股狠劲,老夫人的药,从请大夫到定方子抓药,几乎全是她在调配吩咐。 这深更半夜的,换成二太太也不一定能将事情做得这般利索。 而三姑娘没有半分迟疑就做好了。 最后还在自己院子里,盯着下人熬了药,直接用砂煲热着送过去,一路送到老夫人嘴里,伺候着服下才算完事。 三姑娘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她哪里还敢像以前那样糊弄。 林江琬心里有事的时候话就不多,她知道自己要是不领情,凤喜会更加不安,于是默默接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团好,露出一个脑袋,继续一瞌一瞌地等。 她不睡,凤喜也不敢睡。 主仆二人就这样将就着等到天亮,终于等来了荣华院的好消息。 急匆匆的脚步带着轻快,从廊下传来,林江琬猛地惊醒,瞪着门口。 雁儿一进来就瞧见她这副模样。 三姑娘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疼——发髻还是昨晚的发髻,身上也穿着随时能出门的罩衫,小而单薄的一个人,就那样缩在被子里团得像个粽子,看见自己来了,立刻就醒来,可见根本就是再等着那边的消息。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行礼:“姑娘,托姑娘的福,大夫说老夫人转好了。” “真的?” 林江琬一挣,从被子里钻出来:“可醒了?” “醒了一会儿,问了几句府里的事儿,常妈妈和二太太都陪着,就又睡下了。大夫说救治得及时,总算没大碍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凤喜高兴的上来搀扶林江琬,“奴婢就说有姑娘这份孝心,老夫人一定吉人天相,这下姑娘总算能安心了。” 林江琬的脸上终于有了轻松之色。 醒了再睡,那就是睡着,跟晕过去可不一样。 这是过了坎了,接下来,悉心调理一番,总还能好。 “雁儿,帮我带个话,就说我这边一切都好,让二婶娘和常妈妈专心照顾祖母,等晚些我再过去探望。” 雁儿连连称是,领命去了。 听闻老夫人好了,林江琬也松了劲,起身就往床上踉跄。 “姑娘,要不要先用饭” 凤喜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她一头扎进床里,闭着眼睛拱了拱找到被子,原地一滚,将被子裹好,一句话都没说就已经响起了沉沉的呼吸声。 她这一觉睡得极沉。 黑乎乎的梦里,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小的时候。 那时她还有家,光线昏暗的闭塞小屋,有母亲坐在窗前。 母亲容貌平平,粗布粗衣,拿着自己纺的线在给邻里们织补衣服,而父亲则是绫罗加身手持书卷,一身贵气地在屋里来回踱步,给母亲和她讲述书里那些听不懂的精妙故事。 父母完全就像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出身农家,一个出身望族,谁也不沾谁的习气。 可那时三人即便鸡同鸭讲,笑声也总能盈满一屋。 那便是她记忆里最珍贵的温暖。 父亲是个极有耐心的男子,他要教她读书识字,母亲却觉得女孩儿家没那必要,不如学习纺织浆洗,于是不给父亲闲钱去买蒙学的书。 父亲不争不辩,得空便笑着用医书教她。 到了最后,诗歌词赋她都不会,却把父亲的医术学了个通透。 林江琬翘了翘嘴角,翻个身,紧紧抓着被子,就像抓住父亲的衣袖 外面的光线越来越亮,她被晃得看不清父亲的笑脸。 用手揉了揉,却听得有些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醒了?” 这一声,将她从云端带到地面。 林江琬迷迷糊糊看清了眼前的场景,心里顿时空落落的。 “凤喜什么时辰了?” 凤喜不明白,姑娘刚才在梦里明明还是一脸温和,醒来却看不出高兴。 不过她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答道:“午时了。姑娘身子还乏吗?要不要奴婢去净房备上大桶热水,姑娘从头到脚泡一泡驱驱疲累?” 一听说能泡澡,梦醒的遗憾慢慢消散,林江琬也终于来了精神。 说起来,宣平侯府虽然富贵,可自打她落到这里之后,就没享过半分福气。 饭菜甜腻的入不了口,衣服也十分繁琐难看。 更让人苦不堪言的,便是这府里一件轮一件的麻烦事。 从她刚来第一天起,本不承认自己是三姑娘的,可惜凤喜压根不信,自己又不敢闹大,生怕喊出去叫所有人都知道之后,表哥姨母得知再害她一回。 她以为那不过是缓兵之计,等有机会自己抽空脱身便是。 谁知后来又知晓了三姑娘投湖的真相。 她便又走不了了,若那时候走,一院子下人都得送命,老夫人身子也难承受,侯府在小郡王面前又无法交代。 她心一软脑子一糊涂,就想着再拖一二日。 可就是这一二日还没过,又得知了表姑娘的坏心,连着老夫人急疾突发 这一件接一件的,将她绕得晕晕乎乎,连她自己都早忘了最初是怎么打算的来着。 她只知道,对比从前的日子,那时她靠自己一手医术走街串巷给人瞧病的时候,也从没这么累过。 所以,既然现在总算得了片刻安生,凤喜这时候提议泡泡澡驱个乏,就委实是甚合她心意了。 她招招手,顾不上客气:“水要热一些,嗯,还要放些花瓣” 一 氤氲的热水蒸腾上来,果然浑身上下的筋骨都被打开。 林江琬不需人伺候,自己沉在桶子底下吐泡泡,等气息用完再慢慢伸直脖子探上来。 水面飘着一层花瓣,被蒸出淡淡的花香。 她用手捧着往自己头上倒,望着水面里戴胜鸟一样的自己,总算露出点笑。 泡够了时辰,凤喜按她的要求拿来了几件她喜欢的衣裳。 未染未浆的中衣,看上去略有些发黄,而且毫无形状,就松松散散地挎在她身上。 外头再配一件三姑娘平日最不喜欢的浅黎色罩衫,胸前系上一根中灰色丝绦。 再将刚梳洗过的长发随意挽了,捡了妆奁里最简单的一根镂空垂珠银簪,斜斜一簪。 成了。 镜子里的她,这回才彻底是她了。 凤喜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姑娘这副装扮,也太素净了些。” 要不是三千青丝尚在,简直跟女观里的姑子差不多了。 林江琬当然也知道自己这样不行,但之前她实在是憋闷太久,加上老夫人那儿这会都有人团团围着,一时也用不上她。 她便想着松快片刻,左右不出这个门也没人知道,等过了晚膳时候,再换回来就是了。 “这不是头发湿着,怕弄脏了衣裳么,先穿这身不碍的,”她敷衍凤喜,“你要是无事,就去打探打探老夫人那边的情况。” 凤喜拗不过,只能打着帘子出去了。 林江琬换上自己顺眼的衣服,心里都跟着开怀起来。 屋中无人,又没有凤喜括噪,她自己东摸摸西翻翻,找出之前压在妆奁下,三姑娘亲手写的花笺。 也不知她现在如何。 若说人不在了,那日她不许搜寻的人撤回,也总该有个尸首,既没见尸首,就难免让人又存了一线希望。 她一边毫无头绪地想着,一边用左手去学三姑娘那鬼画符一般的字迹。 可还没练成一个,就听凤喜一阵气喘地赶了回来。 “怎么这是?”她坐正身子,生怕又是老夫人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谁知凤喜却摇头。 “姑,姑娘,小郡王身边的管事嬷嬷来了,说是要求见姑娘。” 林江琬一愣,心头莫名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身边哪里来的管事嬷嬷,不都是一群护卫吗?” 凤喜连连喘气摇头:“说是他们先行所以先到了,嬷嬷乘车在后面慢行,所以今日才到奴婢听说那嬷嬷姓许,他们都喊她许娘子。”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马车中地方不小,可那是对于林江琬以为车上只有自己和许娘子这种天真想法来说。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如果像现在这样,常妈妈无端硬生生变做这么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那就一点也不嫌大了。 当然,她也可以选择不坐。 可车厢里地方就这么大,不坐,难道蹲在他脚下吗? 想想那诡异的姿态,本来就无力抗衡的气势更矮了一截。 于是,她只能努力贴在轿身上,尽量拉长她和对方的距离。 马车疾驰向前,颠簸中,身边男人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阳刚和霸道气息,就在身边忽远忽近升腾弥漫,根本避不开。 要她说,跟这种人,避出一里地去都不觉得远。 尤其是当他拿着信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她就更加欲哭无泪。 她撇了一眼那封信,立刻收回目光,一点都不想接他手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怎么可能见过?”她头摇出残影,一头零碎叮铃当啷,想也没想地答道。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见过这小郡王一行人猫在沙鸥坞上的样子。 那时候的他们人人带刀,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身上血腥气老远就能闻见。 这种人递过来的东西,一定非同一般,就算里面没写什么密谋,万一有毒怎么办? 陆承霆倒没意外,仿佛早料到她会这样。 京中刑讯人犯时,就算人赃俱获摆在眼前,第一句话往往也都是不认账。 他脸色不变,伸出去的手也就那么纹丝不动的举着,唯有声音低了半分:“你确定不仔细看看?” 他的嗓音在男子中也属粗犷,此时开口低沉中带着一丝沙哑,加上平日说一不二惯了,若真刻意拿了腔调,还罕有人不怕的。 其实他也想看看,这个三姑娘到底能胆大到何种地步,比起他往日动过刑罚的鼠雀之辈能强硬几分。 他刚生出这样的想法,谁料一没留神,就见一只白白软软的小手伸过来,一把从他手里将信抽走了。 再看,三姑娘已经将信拿在手中,认真点头:“我看看啊,我仔细看看。” 仿佛刚才摇头说没见过的人不是她一样 他顿时无语。 他不过压低了点声音,她就改口了。 可虽改口,脸上又没有他期待的那种惧怕之色,硬要说,她这种反应倒更像是“识时务”而已。 陆承霆的眼神一时挪不开了,就盯在她那个叮当响的大脑袋上。 他有些不明白,这种识时务的性子,就算宫里的奴才或市井谋生之人的身上也罕见。 宣平侯府家三姑娘,又是远近闻名的娇宠长大,侯府后宅怎能养出这种狡兔一般有意思的性子? “咦?” 一声轻轻的惊诧,自她口中而出,打断了他的思绪。 陆承霆这才发觉自己的心思不知什么时候都从信上转到人上了。 他蹙眉,声音比之前更冷也更加克制几分:“有话就说,咦什么。” 身边小女子听闻咬了咬嘴唇,盯着信笺一脸盘算,那表情跟本就不像是要说实话。 他遂又补充:“你的婢女” 说完就见她嘴角微微向下,终于老实了。 林江琬将侥幸的心思一收,盯着手上的信,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似的。 小郡王真的不好糊弄啊。 连她脑袋里想什么都知道么? 虽说他长得不像传言那么粗蛮可怕,但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有些理解三姑娘为什么宁愿冒着风险投湖,也不接受这桩婚事了。 这天下能与这样男子匹配的女子,究竟得什么样啊? 容貌才识性子不说,单身份,最少是郡主不,最少是公主,有个皇帝爹撑腰,大概才能挺直脖子跟他说话吧? 她脑子里杂念飘过,没忘了眼下处境,在他的注视下垂头丧气老老实实答道:“这封信我见过,是,是我给祖母的药方,不知为何” 不知为何会在阁下手上,害得她和常妈妈一顿好找。 陆承霆点头。 这句话,总算是实话,不过这些他已经知道了,否则也不会找上她。 长风几人趁乱多次进出荣华院,从老夫人和下人们的口中,将这封信的来路探得一清二楚——侯府上下都说三姑娘是老夫人的福星,随口问大夫求的方子,便在关键时刻救了老夫人一命。 但他要知道的,却不止是这些。 “你既认识,那就说说,这药方是从何而来吧。” 陆承霆说完这一句,才真正拿出几分认真,一双凤眼微微眯起,看似轻松踈朗地盯住她的侧脸。 林江琬握着信的手指紧了紧:“我问郎中讨的。” “哪位郎中?”陆承霆索性换了姿势,微微朝她倾斜,诚心诚意等她解惑的模样。 林江琬只觉中衣都湿透了。 窗棂微开了一条小缝,马车驰骋时,外头的寒风从缝隙中透进来,激得她身上一阵一阵寒凉,一直凉到心底。 起初她没想明白,这药方为什么会在小郡王手上。 她也没明白他为什么要拿这个来问自己。 直到他问出“哪位郎中”的时候,她答无可答,这才惊觉自己已经一步步踏入他的圈套了。 也许,也不能说是圈套。 若她稍有警觉,在他问出第一句的时候就该知道大事不好。 可偏偏她一向自认还不错的脑袋,在他面前却是一点不转的。 现在可好,再想反悔说自己没见过这药方,或是说自己逛大街捡来的,都说不通了。 要是胡诌乱编一位郎中,那也是片刻就会被拆穿的。 应了她的想法一般,陆承霆一脸似笑非笑:“近半月有余,进出侯府的郎中都已经打探过了,无人识得此方,反倒是老夫人急疾发作当晚,城中怀仁堂的江老神医,说是侯府婢女夤夜前来,手持此方许与重金,嘱咐他莫要声张” 然后,天还没亮,这药就送到了老夫人嘴里,还将老夫人治好了。 这样一来,不难猜测有两个结果。 其一种,便是说明北疆国公爷那里,并不只有一种方式与宣平侯联络。 京城宫中截下的书信,最后还是通过了三姑娘的手到了侯府。 这样一来,不管这封信是否另有玄机,都足矣证明侯府居心叵测。 而另一种,则是说明侯府原本就有这药方。之前去信北疆不过是个借口,而北疆所回应书信上,与这份药方不符之处,便是勾结作乱的暗语。 侯府千算万算,没算到老夫人在那时发病,而北疆的书信又未及时送到,也只能将本来就有的药方拿出来用。 借三姑娘之手,不过是想她弱龄女子,更容易掩人耳目罢了。 这两种是他的猜测,也是许娘子等人的猜测。 不怪他们会这样想,因为两封书信上,虽有一部分是相同药方,而另一部分,却像是一幅地图。 从北疆传来那封,上面清楚地写了“正阳向西五百步,斜日紫宸一千行,清风清水三两声,观稼亲蚕临双篇”。 正阳宫和紫宸宫乃是帝后二殿,清风阁和清水池又是先帝为孝生母修缮的颐养行宫,至于观稼与亲蚕二殿,前朝用做皇后为万民祈福之所,本朝因专设了祭坛祈坛,便将这二所用于皇子们开蒙读书体会民生之处。 一封药方,将皇宫内院帝后住所标得如此清晰,而三姑娘手上这封,将“正阳”二字换成了“荣华”二字,便是将皇后娘娘的居所,改为了老夫人所居的荣华院,其余几处位置也分别换了侯府内院位置。 怎能让人心安。 其实按他最初的想法,无论他们在图谋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京中纵无雄兵百万,城防军骁骑营与陛下亲卫也不是吃干饭的,何必这样怕东怕西小心翼翼去猜断。 但皇上与右相却不是这个想法,他们笃定此间有异,他也不得不按令行事。 所以说到底今日这种种都乃上意,这三姑娘要是不说出个一二,别说为她大肆操办及笄礼了,就是能不能活到那天都不一定。 林江琬要是知道自己无心之举改了父亲的药方,竟会被猜度成这个样子,估计早就找棵树自我了断了。 不过她既不知,那京中朝中天大的大事,也左右不了她的想法。 眼看自己已经快被拆穿,她只是自觉无颜也无甚必要再隐瞒下去。 深吸了一口气,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封信,轻轻闭上眼睛:“药方并非出自哪位郎中之手,其实其实是我写的。”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陆承霆原本觉得自己有些没面子,才会跟个女人计较这几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没想到这一计较,居然还计较出这样一番“内情”。 顿时又觉得面子回来了。 他撸起袖子:“来来,你细说说,是怎么打算来着?” 林江琬像个没耳朵的鼹鼠,将头脸都抵在马车壁上,一动不动,留一个后脑勺给他,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陆承霆好不容易找回点场子,当然要继续问下去。 “一介庶民,小小游方郎中,居然胆敢肖想郡王妃之位?”他眯着眼,语调平平,却比之前更叫人觉得危险,“这侯府也是眼瞎,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居然连自己的孙女都认不出?再说你也是在汝城四处露脸的,就不怕有人将你认出来?” 他已经猜到她和三姑娘长得像。 不过因他之前亲手洗了她的妆,自然知道她们就算长得像,也是截然不同的两副姿态。 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将她认出,又哼笑一声:“你就算从头到尾蒙着脸,若敢进郡王府,也必然不出三天就被拆穿。” 林江琬听了这话,想起自己之前的打算——不等进了郡王府,说不定半路就跑了 不过彼时雄心壮志终究百密一疏,现在在他面前,那打算更犹如过眼云烟。 她之前以为把自己这个“三姑娘”嫁出去对谁都好,现在却落到这幅田地,也不知他打算什么时候杀她。 杀便杀吧,还要先这么半死不活不给个准信地吊着她闲聊。 她虚弱道:“郡王郡王慧眼如炬,旁人自然不如。不过这事不怪侯府眼瞎——正正是因为太亲近了,所以才会被束缚了想法看法,也不怪以前见过我的那些人——遇上这样的事情,就算是自己娘亲也认不出的。” 陆承霆有兴致听她说话,不代表愿意听她帮别人说话,尤其现在最不耐烦的就是侯府,听见她这么护着,心里越发觉得起宣平侯运气忒好,白捡个女儿养了两天就如此孝顺,他家祖坟上怕是冒得滚滚浓烟才对。 林江琬说完,听了听动静,见身后人不接茬,生怕他不能理解这事不是侯府的错,不得已只能接着说:“我是说真的,就,就好比一个人头天还看见自己娘亲在家中洗衣烧饭,第二天却看见她出现在皇后娘娘銮驾之上,身边仪仗随从无数,穿金戴银收万民叩拜——这种时候就算眼力再精,也只会觉得“这个皇后与我娘亲长得真像”,而不会觉得“我娘亲怎么忽然变成皇后了?” 越是亲近的人就越是如此,毕竟谁能想到昨天还在眼皮子底下的人忽然就被调换了呢。 陆承嘴角一抽:“你倒是会比,先将自己比做本王亲娘,再将自己比做皇后?” 林江琬额上冒汗:“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也是话糙理不糙。” “理也极糙。”陆承霆简直被她气乐了,又见她还拿后脑勺对着自己,顿时抬手忍不住想敲她一下。 正这时,马车一停,帘子又被掀开了一个缝隙。 “郡王,来仪楼到了,咱们是先在这附近找间茶楼去吃” 长风的声音又飘飘忽忽从外面传来,只是这一回,说了一半就卡住了。 缝隙里露出长风的半张脸,脸上满是悚然之色:“郡王,郡王你” 马车里一地凌乱钗环,地上的水渍浸湿了几片,姑娘的衣裙也湿了一片,再往上看,出门时还整整齐齐的人儿,现在披头散发,双目含泪,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 而自己家郡王居然还伸着手,像是要对人做些什么似的。 他家郡王绝不是这种人,长风默念一声,静静放下了帘子。 陆承霆再想敲她后脑勺也下不去手了。 他收起之前所有情绪,理了理被她搞的一团乱的思绪,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下车,去挑些及笄礼上的穿戴。” 说罢,率先一掀车帘走了出去。 车内光线随着他的离开一亮又暗下来,带给林江琬短暂的安全感。 她这时才透处些迷茫和脆弱的神色来。 刚才与他对话,她不知为何隐隐觉得他有些得意高兴,可细想想,又觉得那一定是自己的错觉,任凭谁遇上这样的事,高兴是不可能的,怕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才对。 可他说让她去挑及笄礼穿戴,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三姑娘啊。 或者,先买了穿戴再碎尸?位高权重之人果真规矩大得令人费解 一 汝城的最繁华的闹市叫做阮祠街,这里原本有一阮姓世家,家族极大,传了不知几十代人,一座祠堂又深又古,比这街市里其他房舍铺面都早。 而十几年前幽郡兵乱之时,他家族长带领子孙守城最后全数殉难断送,香火也再无以后继。 兵乱退后,城中百姓感念阮家之恩,将他们生前事物收拢纪念,日日有人打扫,时时有人祭奠。 这样一来,阮祠的香火竟比文武二庙更胜,这街市便以此为名,周围也渐渐多了许多营生店铺。 陆承霆下了马车一眼望过去,便见无数铺子围着一间幽深古老的宗祠,汝城最好的首饰铺子来仪楼也在其中。 宗祠肃穆,铺子鲜活热闹,有人买了吃食就蹲在宗祠门口大嚼大咽,也有人买了胭脂绫罗顺路进去祭拜的,但就是这样竟也丝毫不觉不敬,反而像是期頣老者庇佑着顽童胡闹,十分可亲。 他与长风看着这街上众人,街上众人也纷纷侧目看向他们。 汝城位处大历南郡,大历疆土万里,南北差异也大,南郡儿郎以睿智闻名,气质多为清秀俊朗,少有像他们这等高大威猛的。 况且他二人不但身姿高大,一身气势也极磅礴,尤其是陆承霆——这般稍站一会儿,已经有不少路过的人露出崇敬仰慕之色。 就在陆承霆打算重回车里等时,车帘微微一动,一只白嫩细瘦的小手犹犹豫豫伸了出来。 林江琬花了些时间整理自己,马车里东西倒是齐全,虽没可换的衣衫,但梳篦帕子确是有的。 待她这般整好自己,一下车就见小郡王表情复杂地望着她,而他身边的亲卫又表情复杂地望着小郡王。 人来人往的街上,陆承霆倒是不好说什么。 抬头看了一眼来仪楼的招牌,转身先行。 而长风脸上的表情可就掩不住了。 他呆在原地,望着三姑娘自马车上缓缓下来。 一张俏脸脂粉未施,又将之前凌乱的长发挽在一侧作个简单的拈花髻,因为匆忙而有些松散,微垂下几绺来,那满头的簪子也不见了,只插了一把本固枝荣的白玉梳。 这样的装扮将她显得俏丽非常。 长风脸色黑中透出红来,忽然有些理解自家郡王在车里为何那样反常,见林江琬也朝他看过来,连忙惊慌转身:“郡王,郡王,你等等等等我。”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长风一路追到陆承霆身后,差点撞上他冰冷的盔甲,这才冷静了点儿。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跟着郡王这么久,自问在女子一事上算很有见识。 京中贵女打郡王主意的太多,而郡王又是铁板一块,那些正主便送些假表妹美婢女往他这里,意图迂回一下。 见的多了,眼光就高了——就算是前儿侯府那位中上之姿的苏姑娘,都完完全全地入不得眼。 所以,刚才那一眼的震撼,对他来说确实意外。 长风回忆了一下,那一眼看到的,其实也不能算特别惊人的美貌,尤其三姑娘的五官还不是明丽浓艳那一类,而是让人一转眼就快忘了她到底长什么样的样儿。 这就怪了。 他想不出该如何形容。 也许还是因为她之前那香菇般的大头太令人难忘,以至于后来形成反差,才美得郡王都有些乱了方寸。 铁板郡王都乱了,他惊一惊也就没奇怪的。 这么琢磨,觉得有道理。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欲扬先抑嘛!三姑娘这无意间的手段可比那位苏姑娘高明多了。 他正准备找郡王主子说说自己的这番高见,一回头见三姑娘也跟了进来,顿时又有点慌,连忙跟郡王身边儿一脸严肃站得笔直,坚决不敢再看。 林江琬踏进来仪楼,没急着往里走,而是先站在门口颇为感概地张望了一圈。 父亲常说她是在战乱瘟疫那年在幽郡往汝城那条小道上出生的,但三两岁有记忆后都是在汝城长大,不像小郡王他们是外地来的。 她知道来仪楼是汝城最好的首饰铺子,从前在城里营生,这门前来来回回不知路过了多少遍,但荷包里没钱而且也用不上这些排场,便从没进来过。 还有,那时候姨母和表哥说要娶凤喜,也想着拿银子到这儿来打首饰。 她就更好奇了。 不过可惜这地方似乎跟她犯煞。 上回听说这个地方的时候,晚上就被打晕扔江里了。 而这一回比上回还不如,一脚踏进来还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两说。 来仪楼内高两层,一进来左右便是四排长长的矮柜,柜上摆着各式银手镯银戒子一班的小件,再往深处走,高柜上有金的,还有珠翠宝石的整套头面,看样子越往里走便是越来越精,越来越贵。 要是以前,她能走到门口这里,在左右这么多银饰中转转,便一定很开心了。 她不爱红妆,倒不一定真有多喜欢,但总还知道这都是值钱玩意,要是能有一两件,心里的安全和满足是不难想象的。 就着微微发怔的功夫,再看向先着自己进来的两位,已经大步流星快走到铺子中央了。 两个原本就高的身影,杵在一群只到他们胸口的女子中间,周围还有大片黄澄澄的金子闪着,真是让人想不侧目也难。 她有些犹豫自己应不应该跟上去,还是就这么远远不情愿地吊在后面。 还没想好,就听楼上一声带着喜悦的惊呼,随后便是个身着绫罗的肥胖身影从楼梯上咚咚咚地冲下来,冲到小郡王面前,一撩袍子,跪下了。 “阁下可是宣平侯府上的贵客?小的是来仪楼掌柜,不知郡王驾到,有罪有罪。” 他说着,深深一拜,一身的肉蜷在地上,诚意十足。 来仪楼掌柜名叫钱万里,家中几代行商做得不小,在京城中也有两间号子。 外头那些贩夫走卒不认识陆承霆,他确早有耳闻的。 前几日,小郡王陆承霆带着一行人马清晨入城,那等豪迈风光,震慑了不知多少人,这都过去好几日了,城里馆子中还有人时常谈起这事,连听的人都是一脸艳羡之色。 况且,那日郡王爷入宣平侯府之后,宣平侯李勋下了帖子,邀请城中世家贵胄去他府上赴宴,便称是要为郡王一行人接风洗尘——只是听说郡王自身推脱这两日有事要忙,于是帖子发出去了,日子却没定下来。 他虽是商贾之流,但也算货通南北的大的商贾,又卖这些首饰珠宝,跟城中权贵各府后宅往来不少,也算跻进世家贵胄一层,而宣平侯府虽是侯府,但自从在如城安身立命之后,便无一人出仕,上到侯爷下到子弟个个清闲。这样一来,他这“商贾世家”使使力也搭得上,也得了一张请柬。 这已经是天大荣耀的事情。 更没想到,还没到赴宴的日子,郡王就先来自己这儿了。 他那两间铺子,在京中连小虾米都算不上,根本无缘得见这样身份的人,此时一见如何能不兴奋。 有掌柜的一跪下,周围其余人也隐隐反应过来,得知眼前这位是位身份高的了不得的贵人。一时没几人犹豫,也都纷纷行了大礼。 陆承霆见惯了人对他下跪叩拜,脸色丝毫不变,虚抬了抬手,“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钱万里一脸喜色,跪着仰头:“郡王爷今日前来陋室是需要些什么,小的愿效犬马之劳。” 陆承霆这才回头望了望,望见林江琬一脸呆滞地站在门口,顿时扬眉。 “过来,掌柜的问你要什么。” 林江琬只觉四面八方的目光一瞬间全照在她身上,照得她差点同手同脚地走出一步。 她看见钱掌柜给陆承霆下跪的时候,就觉得隐隐不妙。 自幼的礼数都是父亲教的,父亲从没教她要对什么样的人行跪拜之礼,她便也没多想。 现在才反应过来,父亲所教的很多事情,都是基于他还是四品院首的缘故,这汝城小地方,比父亲官职高的没有几人,加上她行了医道,平时给她行礼的人倒是不少。 要不是看见别人的举动,她竟就差点忘了,剥掉三姑娘的身份,她才真真正正是个连商贾都不如的罪臣之女。 “我” 我什么都不要!爹啊,我要回家! 她在心里哭着喊了一声。 陆承霆见她站着不动,微微蹙眉:“要我说第二遍?长风,去” 不等长风迈步,林江琬已经一个箭步到了身前。 虽然还是满眼如丧考妣的悲凉,但嘴上好听话倒是一点儿没含糊。 “一切自然是听凭君王爷的意思。” 说着,也深深一幅,行了个十分认真的礼。 陆承霆望着她的头顶,真的是差点冷笑出声! 从沙鸥坞上一见至今,就从没见过她好好行礼,这是看见掌柜的都跪在地上,才想起来自己身份低微了? 他仰着下巴,本想趁机教训她两句,话出口时却心软转了弯:“行了,去跟掌柜的说说,还缺什么。” 林江琬脑子还是懵的。 她前前后后犯在他手上的,加上行礼一事,都够死十回了,选首饰什么的她哪敢擅自做主。 他外人面前给她台阶她也不敢下。 既答不出,只能眼带为难地看着掌柜。 不得不说,钱万里是个机灵人,接到她这一个眼神,圆润的身子骨碌从地上滚起来,笑容可掬:“不如诸位先随小的上楼稍坐,楼上略备粗茶招待,小的再将上好的首饰一件件捧上来请姑娘挑选。” 陆承霆终于不耐烦站在人群中被观望,仰着下巴:“带路。” 钱万里连忙转身劈开人群,喜滋滋地领路上楼,陆承霆和长风也先后跟上。 林江琬终于暂时松了口气,强稳了稳心神,也跟了上去。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一行人跟着掌柜的上楼后,楼下便慢慢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偶尔还能从挑选首饰的人口中,听见细细碎碎的议论。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林江琬要是知道此时那些议论中,有多少都是羡慕她的,估计真要哭出声来。 来仪楼二层布置得十分雅致,之前的两桌客人,此时都请下去了,专迎他们。 人少了,林江琬更不敢左顾右看,一心盯着前头人的脚跟,余光里大致知道四处装饰都是檀木雕花的,几个匚字雅间,一头开着口,可以从楼上俯视下去,也可以用屏风遮挡。 陆承霆懒得走路,选最近的匚字间,大马金刀坐了最中。 长风紧跟着,端正立在他右侧身后。 林江琬最后一个进去,眨巴了两下眼睛想了想,哆嗦着朝他左侧身后走去,打算像长风一样站成一左一右伺候。 陆承霆顿时瞪她:“是给我挑首饰带呢?” 她赶紧哆嗦着又走回来,看着他的眼色,在他身边侧身坐了一半。 陆承霆看了她一眼。 此行大事未成,自然也见不得别人嚣张,现在见她终于收了爪子很收敛的模样,感觉就像刚驯成了马似的,心里一阵熨帖。 他点头,端了端掌柜亲自奉上的茶水,示意可以开始了。 钱万里是聪明人,这种时候他不需要花任何心思,郡王与姑娘中间的别扭他也无需知道,只需捡了最贵最新的首饰,一件件让女婢排着队用托盘往跟前送就行了。 林江琬屁股下面针扎似的,这边还没找到感觉,就见金光灿灿的金银珠玉被摆在托盘上,一双双青葱玉手端着从她面前走过。 金子,金子,还是金子 她小时候第一次听说金子,还是母亲说起父亲京中的府邸大而阔绰,一月吃食支出便是斗金之数。但父亲在汝城那段时间里,不知为何困顿得很,除了手里有几件日常用的好东西之外,真没见他有多少银钱。她说想要金子,父亲便解了官服革带上的金銙扣给她瞧。 后来她出来给人看诊,别说金子了,就连银子也少见,找她看诊的穷苦人多,花使的都是铜钱,她也不大计数,给一把给两把都无所谓。 她这人一向目光短浅只看眼前,是以既然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东西不易得,便从小就在心里彻底弃了对它的奢望。 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这么近的领会这些被精雕细琢制作成器的金子。 陆承霆见首饰都走过去两轮了这人还呆着没动,看了一眼长风,意思是不是自己把她弄傻了。 长风坚定摇头。 他皱眉看着林江琬,招手指了个婢女手里的一顶八面挑灯镶珠金冠,伸手掂了掂,往她头上一扣。 林江琬顿时被压的脖子矮下去半截,思路也断了,本能回过神来。 陆承霆受了个白眼,知她没傻,欣慰点头:“不错,这个要了。” 不等林江琬拒绝,又扣上一个:“这个也不错。” 等第三样扣上来的时候,林江琬终于醒悟了:这人居然跟凤喜是一个路数的! 不消片刻,林江琬已经快被金子埋了。 也不知是因为见她终于不傻了,还是因为眼前颇为丰盛的收获,陆承霆心情也好了些。 他自幼被一人丢在京中,性格其实极其持重内敛,除了杀该杀之人,长这么大还没找到过什么让自己觉得新鲜有趣的东西事物,而今天居然在采买东西这事上琢磨出一点意思,一时思索着要不要再带她去买点别的。 “长风,算账吧。” 他说着,又左右指了两件,都在她头上扣了扣,挥手让一并算。 长风眼都不眨,上前一步从衣襟里掏出银票。 买了这么多东西,别说陆承霆了,就连长风都没有对账的意思,只吩咐几个小厮伙计将东西分批装进锦盒里,预备着一会儿往马车上装。 林江琬一早到现在被刺激得太过,此时都麻木了,见终于完事了,赶紧在婢女羡慕崇敬的目光中,走到屏风后去重新梳洗。 一 来仪楼平日里生意就不错,毕竟是城里最好的,所以就算贵,也绝不缺客。 好比之前林江琬在门口看见的那些小件银饰,价格都在百两之下,大几十两的也有,甚至七两八两的也有。 所以,哪怕两在别处能买更茁实的首饰,有些人还是愿意存够九十两到这儿来买,就图说出去体面好听。 “娘,不是说好了年后来买吗?”门口那爿银饰跟前,站了个身穿青绿长衫的年轻男子,此时正微微皱眉。 他身边跟着个比他矮了一头的妇人,身穿陈皮色缎子褙,梳妇人常见的福禄髻,用帕子包着头,眼睛只闪着精光,在那一排排首饰上扫过。 听了儿子的话,她一挣肩膀,像是要甩开他的搀扶:“那时候说年后,不是因为银子不够,要等你爹趁过年时从侯府多拿些赏赐吗?” 她说着,另一手按了按自己栓在腰上的荷包。 今天正好赶上那件事,银子够了,当然要先来看看。 见儿子似乎还有些不情愿,她打了下他的手背:“清荣,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你也不想想,凤喜今天让人给咱送来的银子,那是什么意思?还不就是催咱们动作快点的意思?” 赵清荣轻声答道:“不是说要买咱们家那堆破医书吗” “你懂什么?那破医书,白给都没人要!她不过是当个借口。”乔菊生想起当初那位“大主顾”——那事儿之后,那些人又回来过,说是想求药,结果她把药给人看了,人又说不要了,一文银子都没给。 赵清荣还想在说什么,她彻底板起脸:“你还小,有许多事不懂,没听你爹说么,侯府里最近事情可不少,凤喜这么做说不定八成就是急了,她都知道为自己考虑,就你傻。” 说罢,又见儿子脸色难看,想着这大庭广众的没给儿子留面子,也怕他跟自己离心,赶紧补救道:“凤喜既然急了,说明三姑娘那边的出路怕是不怎么样,咱们也不必照着以前打算的给她买贵的,只买个外头大里头空的就行了,剩下的银子都给你平日应酬使,这总行了吧?” 赵清荣脸色果然好多了。 能走进来仪楼这个门口,不论男女都是挺显身份的一件事,本来今天听娘说要来,他也是挺直腰杆高高兴兴进来的。 没想到刚一进来,见到旁边也是一对母子,说是家中媳妇刚生了子,两人便买了一对银梅花的耳坠子说是回去送她。 他见那母子掏钱时竟给了二十多两的银票,立刻就觉得心口一堵,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他在外头读书,要应酬的地方极多,一起吃酒寻芳都不算了,光是偶尔书会诗会,要每人分摊笔墨茶水钱,真要花销不少。 而且同窗里从来没见别人为银钱发愁的,他就更觉得负担十分的重。 现在想想,女子只不过是生育而已,应当应分的,还要送二十多两的礼? 这都够他去饮两回茶听两回曲了。 要是以后凤喜也这样,还不如当初留着表妹,让凤喜学着点表妹,少花银子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赵清荣这边正讷讷想着,那边乔菊生已经看中了一只镯子,连忙拉着他去看。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镯子很特别,一半银的,另一半是玉的,而且玉质不错。 有个微胖女子跟伙计说要看那镯子,伙计刚拿出来,乔菊生上前从旁一把抢在手中,满脸喜色对赵清荣挤眼睛悄声说:“你看,薄些的地方看着还透亮呢,是好玉。想带玉就露出这一半,想带银就露出这一半,也不用买一对,买一只就行了。” 前头要看镯子的微胖女子有点不忿,又有点嫌弃,转身去选另一款了。 乔菊生这才转脸朝她的背影哼一声,随后展开笑容望着伙计:“这镯子是碎玉镯镶的吧,都碎过,意头就不好了,价儿给我们折算低些。” 伙计当然看到她横插一脚的举动,对她这样很瞧不上,再听她还要折价,顿时带了点酸腔:“您二位往里头走,前头有没碎的,都是上好的翠玉,咱们这有的是上千两的好意头。” 来仪楼从不二价,乔菊生本来也就是说嘴,想着买了这一件,伙计能在给搭个铜铃红绳什么的。 谁想竟然被个小伙计嘲讽。 她自然是没钱去买那上千两的好玉,可现在要她整价买这个,又有点抹不开面儿。 想了想,她冷哼了一声:“又不是只有来仪楼一家买首饰的,我还不稀罕了呢。” 她说着,就要放下镯子拉赵清荣走。 谁知就在这时候,之前被她抢了镯子的那微胖女子又掉头回来了,从她背后不轻不重不偏不倚地那么轻轻一撞!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镯子落地,应声而裂。 小伙计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乔菊生:“不买就不买,做什么砸我家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跟我去见官!” 突发这样的变故,乔菊生哪里还有之前的心眼子,她整个人都傻在原地,口中只喃喃地分辨:“不是我,不是我,是有人推” 可不是她还能是谁呢,那微胖女子早就走了,周围人也都看见她之前跟伙计起了龃龉,还扬言说不稀罕。 乔菊生百口莫辩,又坚决不想赔钱,捂着心头尖叫一声哭着想往地下倒。 小伙计不松手,一手揪住她,另一边立刻喊人去拦赵清荣。 “别让他跑了!那个绿衫男子跟这妇人是一起的!” 赵清荣原本在母亲询价压价的时候觉得丢人,便悄悄躲开了一些,后来见发生争执,还推搡起来要见官,当然是立刻涨红了脸要走。 可来仪楼外厅处人最多,他一时还没走脱,就被几个伙计给拦了下来。 几个伙计粗手粗脚,直接抓上他的长衫,他顿时大惊,苍白着脸脱口而出:“我可是宣平侯府上的,你们也敢放肆?今天要被送去见官的人还不知是谁?” 宣平侯不过是先帝客气客气封的一外姓候,在陆承霆那样的人眼里自然什么都算不上,但在百姓中这样突然喊出来,那还是相当唬人的。 一时间场面顿时乱做一团,就连之前抓他的伙计也停了手,不知该怎么办。 一 林江琬正在梳头。 来仪楼是专卖首饰的,梳头婢女的手艺自然不凡。 此时她的长发已被婢女高高拢起,在头顶一阵盘绕,不多时便梳出个流云高髻。 因为是高髻,所以全部青丝都盘了上去,下面没有一丝碎发,显得格外精致贵气。 林江琬望着镜中的自己,只觉眼角眉梢都被吊了起来,多了七分精神三分厉害。 陆承霆不知何时靠在屏风边上一边看着奴婢们整理之前买下的东西,一边看她梳妆:“把刚才那个金冠,对,就那个,给她带上。” 梳头婢女立刻称是,将金冠给她带好。 这样一来,发髻就更高了,眼角吊着,头顶又沉,不得已要往后仰,下巴便也抬起来了。 林江琬仰着下巴回头看陆承霆,正见陆承霆也用下巴尖看她,两人一模一样的动作。 他眯着眼,眼神半天不动,她不知他是何意,也不动。 梳头婢慌了,连忙行礼:“郡王和姑娘若是觉得不妥,奴婢还有别的样子” 陆承霆咳了一声,转身走了,临走时脑海里还是她那张脸,心说这乡下呆狸猫有几分本事,扮起太子来可能比真太子还像回事。 林江琬的头都是凤喜梳的,平时像满头老树根一般,此时终于正常一回,自然不会觉得不妥,她安抚那婢女几句,转身跟了出去。 外头不少人在忙着给他们收拾,一抬一抬的锦盒来来回回,她侧身让了两回才走到陆承霆身边。 陆承霆和长风正站在栏杆边上往下看,见她来了,一指下头一个绿衫男子:“你们侯府的人?” 林江琬心里哼哼,她都被拆穿了,还算哪门子侯府的人,说起来小郡王才是侯府的挂名女婿,立刻点头:“是郡王侯府的人吧?” “咱们侯府还有这种人?”陆承霆斜眼看她,似笑非笑。 林江琬鼻子一皱,瘪着嘴败下阵来,小声道:“我看看,到底是谁侯府的。” 她在侯府待的时间其实没比小郡王多几个时辰,但后宅里她差不多都混熟了,想来能往这儿来的也应该多是女眷,于是放弃嘴上跟他抗争,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去。 这一看,整个人瞬间愣住。 楼下场面混乱,引来了不少人围观,但她还是一眼看见了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姨母乔菊生,表哥赵清荣。 几日不见,恍如隔世 陆承霆的声音从旁传来:“嘿,眼睛都直了,就说是你们侯府的吧。” 低沉稳重的声音带着得意的尾音,更遭人恨。 林江琬之前每次都是被他这个调调激得想顶他几句,但这回,她却什么都没说。 陆承霆目光在她脸上一扫,眯着眼睛又看看楼下。 这一回的眼神,可就不是玩笑了。 他这边气势一沉,长风几乎反射一般立刻单手按上佩刀,不等拔刀就惊得身后小厮婢女仓皇逃进匚字间,连个头都不敢露。 陆承霆却并没下一部的举动,他一拎还在发呆的林江琬:“走了,下去会会。” 等走远了,还有他的声音传来:“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打咱们侯府的招牌?” 赵清荣上前扶起自己的母亲,侯府名头一出,这些人哪个敢动他一根手指,他自然也就愿意做个孝子了。 “娘,等回去咱们就像侯府禀明,让侯爷治来仪楼的罪!” “不必等回去了,侯府三姑娘在此,上前来回禀吧。” 陆承霆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不怒自威,人群犹如达摩分海一般,就算有那么几个吓傻的,也被长风用刀柄拨弄进去,给双方让开一条道来。 陆承霆说完,就将身后的林江琬往前面一拎:“既是侯府人,见了侯府姑娘为何不下跪行礼?”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赵清荣见突然生变,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尤其再看来人一身戎装满脸凶煞的武将模样,顿时腿肚子都开始转筋,一抽一抽疼得他冷汗直流。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原本搀扶乔菊生作孝子的,现在也完全靠在了乔菊生身上,反要她搀着才不至于摔倒。 至于跑,他脑子里倒是有这个念头,可惜脚下早就不听使唤了。 乔菊生双手扶着比自己高一头的儿子,两人四手紧紧攥成一团,一齐惊疑不定去看来人。 别说陆承霆和长风就那么居高临下让他们看,就连林江琬也没退半步。 林江琬这段时间一直过得谨慎犹豫畏畏缩缩,但谨慎是对着小郡王才有的,犹豫是对着侯府才有的。 对于这两个把她打晕扔江里的,她没必要缩着。 她的眼神正对上二人,距离不过三步远,她连对姨母脸上的皱纹和表哥额头上的汗珠都能看清楚。 她觉得对方一定也能看清楚她。 不知道他们看见这样的自己,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她正这样想着,就见乔菊生双腿一曲,在她面前跪下了,还不住拉身边的赵清荣:“荣儿,快,快给见礼。” 赵清荣一脸慌张,也连忙噗通一声跪下了。 两人口中齐齐请安,可那句“三姑娘”却怎么都叫不出口。 不是他们胆大,而是眼前这张脸,实在是太像一个人了,一个本该死了的人 赵清荣跪在地上,要仰头才能看着面前女子,女子身穿绫罗,金冠束发,发冠上的金爪抓着拇指大的珍珠,映得她整个人都带上了一层贵气的莹光。 可五官上,又真的很像前几天被他们沉了水的表妹。 赵清荣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想从中获取一丝力量,可惜乔菊生的手跟他一样冰冷颤抖,根本就没任何用处。 林江琬俯视他们,淡淡说道:“你二位自称侯府中人,我如何不认得。” 赵清荣之前还高声厉喝小伙计,要让侯府定他的罪,此时一个字也说不出,一脸窝囊样儿,立刻就引起周围一阵哄笑。 “假的吧?宣平侯府从不欺压百姓,侯爷还去我店里坐过呢,吃茶也给钱。” “一看就是假的了,三姑娘都不认得,怎么可能是真的?” 赵清荣从没受过这样的辱骂,眼泪都要下来了,他心中痛苦至极,可咬着嘴唇却一个字也不敢说,无法,只好用胳膊肘把乔菊生顶到前面替他挡着,自己从母亲背后不住地偷看那张分明一样的容貌如果这是表妹,如果表妹还活着。 他一时悔恨非常,如果表妹还活着,他也就不会受今天这样的屈辱了。 乔菊生也吓坏了,只当是自己造孽遭了报应,她牙齿打颤半天,总算说出一句整话:“我们,我儿子说的亲事,正是姑娘院子里的,说起来,我们是算侯府上的,并没欺瞒姑娘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林江琬见她头磕得砰砰响,冷笑一声:“女子出嫁,便是别家的人,我身边的婢女倒给我娶回这么一家子来?婚尚未成,就成了我侯府的人了。” 周围顿时又是一阵哄笑,哄笑中,人人都望着她,就像望着青天老爷一样,等着看她要如何处置这两位。 林江琬最知姨母弱点,看着乔菊生:“身上有多少银子?都拿出来赔给伙计,反正——日后你也用不着了。” 乔菊生一听要她拿银子赔给伙计,比要她死了还难受,一时涕泪聚下想要求情,可又听见后面半句,立时赶紧将银子银票都拿出来。 整整一百一十两。 林江琬望着那些银子,心生感慨,也不知其中有多少是她挣来的 一旁伙计起先不敢拿,后来长风硬递给他,钱掌柜也让他收下,他连忙上前行礼感谢。 林江琬见闹得差不多,吓唬的也差不多了,回头看看陆承霆:“我要把他们送官。” 陆承霆见她还知道征求自己的意见,心下满意,而且自己踩了她一路,这时也不知出于什心思,很愿意给她做脸面:“姑娘说送官就送官,长风,把人捆上,扔车上。” 一 马车在众人的欢呼中渐渐前行,林江琬听着那两人挂在车架上哭嚎哀求,心里一阵解恨。 等送了官,自然就能查出之前害她身死的事,她就能亲眼看他们的下场了。 说起来也实在是感谢小郡王,要不是他,自己恐怕这辈子都无法报仇。 她扭头看他,正要说话,发现马车的方向并非府衙,而是直往一片荒郊野地里驶去。 到了地方长风跳下车,一把将那两人也拽下去扔到地上。 林江琬跟着陆承霆也下车,望着杳无人迹的四周:“郡王这是何意?” 陆承霆的意思简单,这俩人知道的多,送府衙不合适,杀了算了。 不用他说话,一个眼神长风就明白,立刻拔刀就往赵清荣脖子上比划。 林江琬刚还陶醉在报仇的快感中,此时一脸惊悚:“你们等等!” 陆承霆平静看她:“舍不得?” 她之前在来仪楼撑起的贵女气势顿时全无,心中哀嚎,这跟舍得舍不得有关系啊?杀人,这是杀人,就算天大的仇顶着,正常人谁杀个牲口还不得考虑考虑犹豫犹豫下不下的去手,要都下得了手天下也就不会有屠夫这行当了。 哪能像他俩似的,杀熟手了切瓜一般。 “就这母子做的好事,那是罪有应得,送官跟落我们手里是一个下场,”长风跟她客气,那口气就像是哄孩子:“姑娘爱不爱看血喷泉?要是不爱看就先上那边去?一下就好。” 还爱不爱看血喷泉?林江琬听着都发毛,掉头就走。 杀吧杀吧,罪有应得。 走一半,咬牙又回来了。 长风正准备落刀,双臂蕴力眼底泛红周身煞气四起,如修罗恶鬼一般看得让人害怕。 林江琬大着胆子往他身边跑:“再等等再等等。” 见长风一脸煞气红着眼地转过来,她捂着眼睛不敢看他:“要不别杀了,关起来,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拿皮鞭子抽一顿,泄泄恨也就算了?” 长风还举着刀,半晌发现她没开玩笑,眼底红色渐渐褪去,和陆承霆异口同声:“你真残忍,一刀杀了多爽快,还用皮鞭抽,看你给他俩吓的。” 林江琬: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臊之气,姨母表哥身下都湿了一片,表哥早就神志不清晕了,姨母面色苍白哆哆嗦嗦也不知嘟囔什么,像是在忏悔。 行吧,是她给吓的行了吧。 再回去的路上,马车后头就多了两根绳,拴着那二人。 长风也不管那二人是晕了还是尿了,反正专挑没人的小巷子走,一路扬鞭催马跑得飞快。 林江琬感觉后头俩人都快跑死了,拉开一边雕花小窗,不住朝外张望。 陆承霆觉得还是一刀杀了省事,可惜他也知道,一般女子都不会这么想。 世间女子最爱做的,不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等负心人回头么? 别管是不是真回头,反正负心人给个笑脸,女子就又贤惠巴巴地伺候去了。 这要一刀杀了,狸猫还不得跟他急? 想着就令人心中不适。 再看着旁边扒在窗口不断往后张望的林江琬,他顿时冷哼一声。 林江琬看得认真,感觉脖子后面阴风阵阵,她伸手挠了挠,回头看陆承霆,见他闭目养神,只当是自己多心生错觉,便没管他,继续看表哥倒霉去了。 不多时,脖子后又是一阵阴风 这样一路回了侯府,再下车时,马车后那两人已经不见了。 长风没瞒她,告诉她已经让其他护卫接手,送去关外苦寒之地做苦工去了。 苦寒之地有去无回,多是累死在那边,永远回不来的。因为先前也不知他们听了多少,又听懂了多少,活着都是个隐患,郡王不杀已是仁慈,再想留下来挨她的温柔鞭子绝无可能。 林江琬颇为感慨。 她没什么本事,原以为心中那被恨意丝丝绕成死结的地方,这辈子都解不开了。 没想到小郡王肯拉她一把——恩怨在他手上,这样轻易就有了结果。 她的死结已解,表哥姨母自食其果,这感觉真好。 她愣了会神,最后还是反应过来管什么姨母表哥,她自己都顾不上了。 马车停在侯府门口,她望着熟悉又陌生的侯府二字,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她搓着马车坐垫,看着起身要下车的陆承霆,犹豫半晌低头轻声说道:“我,我不是三姑娘,就不进去了吧?”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林江琬不想进去,有些事就像窗户纸,一旦拆穿了,一切都变了味,还怎么好意思。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所以她就那么抠着马车上的坐垫,嘴唇抿得死死的。 陆承霆听她说不想进去,正要下车的脚步一顿,停下来回头看她。 “不进去?” 她点头,其实要是能让小郡王带话道个歉倒是好,只是她也不敢说。 陆承霆没有意料中的狂怒或反对,而是索性折了回来,在她身边重新坐好,陪着她一起看着前方:“姑娘为侯府做了这么多,难道打算这么不告而别?” 林江琬怎么也没想到,原来他有时也挺温和的。 被他这样一说,她都有点心中悲凉了,遂点头:“嗯” “你想得美。”陆承霆打断她。 林江琬这才听出“为侯府做了那么多”原来是句嘲讽来着。 她这回真悲凉了:“郡王买的那些东西我不要,也保证不会给郡王添麻烦” 陆承霆似是意外她的天真,眼神想往她脸上看,但又收住了。 他说起正事来,认真中没有半分玩笑:“你的事情了结了,本王的还没——两条路给你选,要么接着当你的三姑娘,等本王起了侯府的底就放你走,绝不食言。” 他此行是圣上吩咐的事,办不成也不能糊涂着回去,至少伤他的人是怎么回事需挖个清楚。 要挖,就势必要在侯府接着住下去。 “三姑娘”要是这会跑了,他还怎么住? 林江琬坚决摇头:“另一条路呢?” “跟你表哥去做苦工,估计这会人还没出城,我让长风送你撵上他们,能赶上一路照应。” 林江琬只觉一阵眩晕。 她一见他就老鼠见了猫似的,提心吊胆伏低做小这么一路,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这中间受了他多少冷嘲热讽和带刺的话。 他不能看在她态度这样恭顺的份上,放她一马么。 就算不肯放过,两条路也该让人有个选头。 这样的第二条路,她又不是疯了傻了。 陆承霆终于还是微斜了目光,从她脸上扫过。 见她眉头紧锁,像是被怄得不行,但因为生性谨小慎微,脸都怄青了还是忍着。 这表情不错,看来已经选了该选的那条路。 本来他正心烦接下来该从哪里查起,有人跟他一起不开心挺好的,再说他看侯府处处不顺眼,不愿意自己一个人进去,就想有人陪着。 谁知正这样想,就听身边她终是忍不住了,仔细听还能听出原本弱而谦卑的声音中隐约多了一丝磨牙之音地:“不就是找刺伤郡王的人么?郡王若能放我,我也许能帮上忙” 陆承霆眼睛一眯,说她傻吧,有时候到也不傻,知道他要什么,还知道交换条件。 说她不傻吧爱给自己揽一身破事——既然她能帮上忙,那就更不能放她走了不是? “你知道是何人伤我?”他敞着腿,闲适地靠在一边,就那么眯着眼睛看她。 他当然知道她是不可能知道的,因为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那群人训练有素而且有周祥的计划和调度,更是从他们出了京城不远就开始咬在身后了。 这一路他与对方交过不止一次手,十二骑都探不出对方深浅来历,一个乡下土狸猫能知道个什么。 林江琬看了一眼他肩膀:“我认得伤,认得毒,认得汝城哪里能弄来这些,还认得我自幼在汝城长大,对此处知道的不少。” 说罢一脸固执看前面,等他松动好奇。 这法子到有可行之处,陆承霆坐直身子,忽然很想试试她经不经得住拷打,之前她说那什么皮鞭抽表哥一听便是信口胡诌,怕是没见过真家伙。 有心想让她开开眼,又想到她那性子,外头看着硬,其实一句狠话就怂了,唬她简直没意思。 眼看时辰不早了,他不愿在十拿九稳的狸猫身上耗费功夫,索性开了价:“除了现在离开侯府,你还有什么未了心愿,说出来我考虑考虑。” 说的跟她大限将至似的。 林江琬真的要忍不住了,想挠马车壁,也想挠郡王的脸。 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离开侯府,但也知绝无可能了。 退而求其次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也格外认真看他:“郡王若能把真的三姑娘找到,我就都听郡王的,愿告知药方的秘密,也愿全力襄助郡王找那行刺之人。” 陆承霆微微一愣。 找三姑娘下落?怎么扯到这事上了?之前在去来仪楼的路上,听她讲那些经过,那时候他就默认三姑娘是个死人了。 怎么也没想到,这种时候她居然提了这么个要求。 就他对她的了解,就是要把那车里那几盒子金首饰据为己有也比这合理些。 他斜眼看她:“想不到还是个善人。” 林江琬见他的眼神从金首饰盒子上略过,知道他想的什么,顿时一阵气闷。 这上哪说理去? 她可不就是个善人吗 当初这事如果反过来,若换成是三姑娘大难不死,醒来变成她这个穷郎中,三姑娘闭口不敢对任何人提起自己往日身份,旁人也不会觉得是三姑娘存心隐瞒欺骗占了她的身份,只会觉得三姑娘一定是有说不出的苦衷,毕竟人生地不熟的,说出来万一会有性命之忧呢。 而她变做三姑娘,只要没有第一时间跳起来大声嚷嚷说“我不是你家姑娘,我不能吃你家米穿你家绸”,那就怎么都觉得像是贪图侯府富贵,也贪图三姑娘身份。 其实事都是同一个事,说白了还是因为她又穷身份又低微没啥可贪的。 但在她眼里,其实侯府也没啥可贪的——老夫人的病她给治的,陆承霆也算侯府女婿吧,肩上的伤也是她给治的,现在捞三姑娘还得她拿自己当条件去使劲。 虽然她做这些,一半都是为了自己,但她贪什么了?怎么就不是善人了呢? 可若说她不是贪,只是被搅合进来磕磕绊绊到了现在。 谁能信呢? 不会有人信的,这道理连她自己都知道,真真是不做贼也心虚。 心虚归心虚,三姑娘还是要找。 她思来想去,若自己真把路走到绝处了,自出生到现在,心里唯一一点不妥就是三姑娘这事。 “找到她,你怎么办?”陆承霆以为她就说说,没想到她还真要找,顿时有些好奇。 “不管死活,找着以后要是能相安无事地换回来,那最好,要是不愿意善了” 还是之前那个理,她不过一个穷郎中,别说亲人,今天之后,就连姨母表哥这俩仇人都没了,侯府也图不了她什么,除了打死扔出去还能怎么着? 上回打死不是也没死么,说不定这回 这回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她其实不太敢想了。 见陆承霆还用那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她,她捋了捋胸口,当是帮自己顺气。 要不是今天表哥那事他帮忙了,她绝对不会这么好说话。 “我就不跟郡王分辨了,反正郡王把人找到,我便供郡王差遣。” 这话说完,她心中终于一松,也不知是因为觉得对侯府也尽了力,还是对郡王莫名信任,好像这事他一定能办成似得。 也许更重要的是这语气像使唤了郡王一回,日后打一顿撵出去死了也值了——不就是再当几天三姑娘么,这回万一再被认出来,就说是他指使的,谁都别想好。 这般想着,再进侯府大门也没那么可怕了。 她跳下车,哼哼地朝侯府里大步走去。 陆承霆望着那背影,好一会才回神,嘴角勾了勾。 长风在一旁摇摇头,能把缩头缩脑的女子气成这种豁出去的模样,郡王也真是有本事。 不过找三姑娘的事怕是妄想了。 虽说他们十二骑找人的本事是一流的,别说活人死人,只要在这世上出现过的,哪怕死了埋下去十年,他们掘地三尺也能挖出来。 但找这个三姑娘,实在是没必要吧。 府里有一个这么好操控的假三姑娘,肯定比真的对他们有利,再来一个她不嫌麻烦,他们不是给自己找事么? 郡王今天先是管了那小子的闲事,就已经很抬举她了,抬举得连他都觉得郡王像变了个人似的。 现在还要郡王接手接衙役官差的活,怎么可能? 不是他没善心,只是天底下每天死的丢的多少人呢,他们不是干那个的,自然不管那事,这道理人家小姑娘不懂,郡王不会不懂。 他看了看林江琬梗着脖子远去的背影,把头伸进车厢咧嘴:“啧啧,还嘚瑟上了,以为真给她找啊。” 谁想陆承霆看他一眼,眼神比看林江琬冰冷多了。 长风瞪眼:“啊?真找啊?” 下一刻,头上挨了重重一记,脸直接被按进坐垫。 陆承霆的声音已经下了马车,远远传来:“去找,侯府的罪证抓不到,左右你们也是闲的。”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林江琬昂首挺胸地踏进侯府,一路朝内院而去,待走到二门处,偷偷回头张望。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身后并没小郡王的身影。 原本强挺着的身杆这才渐渐松沓下来,微微低头,无精打采地朝荣华院走去。 她前途未卜提不起精神,老夫人见她回来却是高兴极了。 全因为她前脚进门,后脚许娘子就借了几个侯府婢女去卸车上的东西,那一箱箱一件件的贵重首饰搬进来,稍微有点眼色的,谁还瞧不出郡王爷对三姑娘的看重? 老夫人听说之后,连病都好了大半,靠在罗汉床边拉她的手:“从前生怕小郡王待你不好,又怕你性子执拗自伤,故而祖母原是也不赞成的。只是现在倒应了一句老话——船到桥头自然直。听许娘子回来夸你这一路都十分得体,还说天下再没有你与郡王这般相配的了,祖母真是打从心里高兴。” 林江琬原本就是硬撑,听见这话瞬间崩不住。 果然都不是寻常人,串供也如此快啊,一想到今天跟她挤在一辆马车里那个高大健硕的“许娘子”,她就觉得牙根痒痒的,总想咬点什么。 她低头绞着手指:“祖母放心,许娘子人也很好,一路上对孙女都十分照拂。” 老夫人并未注意她脸上的表情,又忽然想起今日他们走后侯府里发生的事,感概般跟她絮叨:“如今什么都好,只是你父亲那边又犯了别扭。你父亲一味的不要这门婚事,竟还为此跟你二叔父吵了嘴,我却是要责备他了。” 林江琬听过不少这位尚未谋面的二老爷的事。 二太太说过,二老爷早些年在京中也有官职,后来因为侯爷一人拍板定论,将全家都从朝中剥离出来南迁了,所以现在的二老爷与侯爷一样,闲赋在家,过得十分清闲。 府里下人也说过二老爷是个风雅之人,与二太太十分恩爱,与侯爷也是兄友弟恭。 没想到却会因为这次的婚事起了争执。 这事要是之前听说,她一定会倍感压力,不过这一趟回来之后,她却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担心也没用。 她不太清楚侯爷兄弟们的感情,这趟出去却瞧明白了一件事——无论侯府里怎样打算,小郡王那边不过是拿婚事做个幌子。 小郡王陆承霆对三姑娘的死活毫不关心,今天就算真的三姑娘在此,也挡不住他要掀翻侯府彻查的心思,更别提自己这个假的现在还捏在他手上。 老夫人见她没答话,跟常妈妈笑道:“看我糊涂了也不拦着我,她父亲叔父的事情,说与她这个小辈做什么?琬琬今日一定也累了,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林江琬今天确实累,而且都是累在了心里。 听见老夫人送客,她便起身又与常妈妈说了些日常起居照顾老夫人的细节,便行礼告辞,回了双筝院。 一进院子,总算是到了自己的地方,至少心理上有些安慰。 她正想着松口气,又听见屋里传来呜呜的哭。 林江琬细细分辨了一下,一拍脑袋——差点把凤喜给忘了。 这厢连忙快步推门进去,迎面就见凤喜正抱着一个大木头箱子,坐在一堆旧医书中间,一张俏脸哭得花猫似的。 “这是怎么了?”林江琬瞧见了自己的医书和行医箱子,但暂时顾不上,先上前去检查凤喜:“我走之后,他们为难你了?” 凤喜一见她回来,柳叶一样细长的眼睛都快瞪成杏核了,她双目含泪扑将上来,一把抱住林江琬:“姑娘,你没事吧?” 林江琬摇头:“我这不是好好的,反倒是你” 凤喜哭得更大声,只是脸上的仓皇变成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姑娘走后,许娘子就把奴婢堵在这儿,不让奴婢出去,问了奴婢好多话,奴婢以为,以为他们要对姑娘你不利。” 林江琬拍拍她的背,心道原来是这样——她和高大威猛的许娘子走后,真的许娘子也没闲着,双管齐下,这一下是把自己和三姑娘都摸透了。 这虽让人不喜,但原也在意料之中——那样的人面前,本来就什么都藏不住的。 让他们自己摸透了,知道她是无害的不会碍事,也许反而好。 她在斗柜里抽了条帕子递给凤喜:“既然许娘子与你一处,你便应当猜到与我一处的是何人了吧?你放心,他们没有将我如何,有我在,也一定尽力护着你,只是这事不可对旁人说起,记住了?” 凤喜连连点头,她之前哭,也只是怕三姑娘又像上回投水一样眨眼就没了。 现在人回来了,看着也平安,谈吐还这般有条有理,她自然什么都应的。 凤喜不哭了,抹着眼泪去给林江琬斟茶。 林江琬这边终于抽出空来,蹲下身去检查地上那一大堆自己的“遗物”。 她首先打开的便是父亲留下的医药箱子。 箱子十分古旧,看上去还有些脏,一般人单看外表是绝对不知里头的玄机的。 展开第一层,与一般郎中的箱子无二——一个腕枕,一副开方子的笔墨纸张,还有几本常见的医书。 然而她抬手轻轻在旁一磕,箱子向上翻起,露出一个九格深槽,放着九只白瓷瓶,里头装得分别是通窍,止血,救心,和解毒镇痛一类的丸药,这些丸药药力非常,都是提前花很多心思制好,若遇上突发急症的,带上它们便能从阎王手中抢下些时间。 这还不算完,林江琬又触了下第二层的销器机括,从旁轻轻一拉,再拉出一个隔层。 她从中取出了一卷薄羊皮包裹的银针,打开看了一遍,没有放回去,而是直接塞进了自己的袖子。 有了这副针,老夫人能好得快些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她三岁就同父亲学习下针走针,控银针如同控手指一般——这东西贴身带着,往后谁要是再想强行带走她,就不一定那么容易了。 藏好银针之后,她又看了一眼那个隔层,父亲的那本亲笔手记就在里面,那张小郡王一直想知道的方子,也来自那里 “姑娘,让奴婢来吧。”凤喜端了茶进来,见她竟亲自上手翻检别人的旧物,顿时大惊。 林江琬站起身,重要的东西都还在她就放心了:“剩下的交给你收拾一下,这可都是好东西,多谢你了,凤喜。” 凤喜听前半句还觉得正常,听见后半句,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奴婢今日没照顾好姑娘,又被许娘子问走了好些事,奴婢心中害怕后来许娘子走后,奴婢想起姑娘几日前的吩咐,便赶紧拿了银子去办,总算办好一件事,奴婢心里也能踏实点,姑娘这声谢,奴婢是万万当不得的。” 林江琬点头,她刚被侯府捞回来时,确实有三个打算,还都吩咐了凤喜。 一是将自己这些东西拿回来。 二是去探探陆承霆,想做到知己知彼。 三是让侯府下人别撤回,借着寻物去寻三姑娘下落。 后两件事她都做砸了,好在凤喜比她强些,到底是将她的东西淘换回来了。 希望接下来,小郡王能比凤喜更强些,把三姑娘的下落也寻到才好。 想到这件事,林江琬心底又惆怅起来。 其实起初,她对找三姑娘这件事也并不抱希望,但是这两天,她总觉得似乎有一件极重要的事情被她忽略了。 虽说不上具体是什么事,但就是这种感觉,让她又觉得还有一线希望。 她在房中转了两圈,到底是什么事呢 一 夜色深沉,陆承霆与许娘子将这一日的事情都说了,两人均是没有丝毫隐瞒,说罢又商量了一番接下来的计划,而后便各自回屋准备歇息。 陆承霆刚吹了蜡烛,突听房檐上声脚步轻点。 长风的身影随后翻身进屋,一进来连行礼都顾不上了,只在黑暗里露出眼白和一口白牙。 “郡王,三姑娘,三姑娘她” “她怎么了?”陆承霆脑子里浮现起那张狸猫脸,她不会是跑了吧? 长风摇头:“属下说的是三姑娘,真的三姑娘,找到了。” 陆承霆愣了愣,半天才把脑海中的狸猫脸赶走,淡了语调:“找到了?活的死的?” “活的。”长风想说下去,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如果真的只是活的或者死的那么简单,他都不会急着在这个时候过来报信。 关键是,这个三姑娘她 陆承霆已经翻身上床了,活的有些碍事,要不要把她变成死的,他边睡边考虑一下。 “郡王,不是,你听我说。”长风终是急了,也不再考虑措辞,“那个三姑娘,她不是一个人,跟她在一起的还有个男子,属下听到她喊那男子‘表哥’”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第二天一早,林江琬梳洗穿戴整齐之后, 就在院里支了张椅子, 坐在上面发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冬季里, 阳光惨惨淡淡的, 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都枯了,又十分的冷, 既不是合适在院子里乘凉的季节,更不是合适在院子里发呆的时辰。 可她却急需这冷风让自己静一静。 因为今晨醒来, 她终于想起来被自己忽略的那件重要的事情。 记得几日之前, 表姑娘苏琴柔来找她麻烦的时候, 见到那幅三姑娘的画像, 曾经对她说过那是三姑娘“表哥”亲手所绘。 她当时一听见表哥就厌烦, 根本未去多想。 可自从昨天小郡王料理了赵清荣之后,她心中没了障碍,脑袋也清楚了许多——这脑袋一清楚, 就发现三姑娘的表哥与自己那丧尽天良的表哥只怕有些不同。 单从那画像上来说,被画的三姑娘不难从眼神中看出信任与喜悦,而作画的表哥, 何尝不是一丝一缕婉转描绘画工细腻下笔传神,画得格外认真? 认真即是有情, 苏姑娘暗指他们不清白的话并不可信, 所以究竟是什么情还不好说。 但不管什么情总都算情分吧。 这么多天了, 这位表哥却从没入府来探过她这个“三姑娘”, 连句话也不曾有? 林江琬在大冷的天里, 手心一阵阵冒汗,简直不知自己现在是该期待小郡王把人找到,还是期望他找不到了。 再怎么说他们二人也是婚约在身,就算小郡王再不稀罕这婚事,按他那性子,若是知道三姑娘比他还不稀罕这婚事 接下来会怎样,她想都不敢想。 这世上有些事确实不能想,因为想什么来什么。 林江琬也不知自己的猜测对不对,正闭目头疼,忽觉一道高大的身影将她唯一一点光线也笼住了,睁眼抬头一看,红衣银甲,还能是谁? “郡见过郡王。”她赶紧从椅子上起身行礼,一边又去看院子里的下人,起身的时候,斗篷上的大兜帽随着她起身而滑落,她慌张地用手又拉上来,掩了半张脸,慌慌张张做贼似的。 “别看了,都支走了。”他的声音从脑袋顶传来,“令尊要为本王设宴接风,本王多点了几个菜,府上便忙不过来了。” 没下人看见就好,要不又多一重解释,林江琬先是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就又防备起来:“郡王此来是要” 陆承霆微微抬手,打断了她。 他原本是打算吩咐下人喊她过去问话,但他身边人太多,怕她见了许娘子和其他亲卫反而放不开。 不怕麻烦大老远屈尊降贵从韶鸣院过来,又支走了她身边的下人,自然不是打算在院子里站着说话的。 林江琬只得侧身谦让出一条路,跟在他身后往屋里走——连侯府众人都在他翻手覆手的掌控之间,她还有什么可挣扎的? 陆承霆毫不见外,一手顺便帮她把留在院里的椅子拎进去,也不顾及这是姑娘闺房,大马金刀在主位上坐了,又把手上那条可躺可坐的敞椅摆在自己身边,用下巴指指:“坐下说话。” 林江琬尽量忽略他恩赐一般的语气,目光悄悄测了测两人的距离,不远不近,跟昨天在马车上一样。 站着总不是办法,她有些贪恋地看了看离他最远的椅子,最后还是在他身边坐下。 陆承霆这才四下环视了一圈。 不得不说,屈尊降贵有屈尊降贵的好处,一进院子,就见她裹着件素色斗篷,冷风里如松如竹般坐着,头上未见装饰,脸上也未施脂粉,让人一看便觉得仿佛又回到了沙鸥坞那夜见她的模样,格外舒服。 现下进了屋,旁的也罢了,她那医药箱子在桌上搁着,更有一种她是她,而不是旁人的感觉。 “你这样穿着,不怕被人认出了?”他难得对无用的事感兴趣。 林江琬防他如防洪水猛兽,不管是什么问题都答得格外紧张:“出了院子自然是不敢的,郡王放心,既然答应了与郡王的条件,就不会出差。” 至少不会故意出差。 这样严丝合缝的回答,顿时将陆承霆心头那丝叙旧的兴致扫了。 “本王履行承诺,将三姑娘找到了,你是打算先去看看她,还是先给本王解惑?” 真找到了? 她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色,不但瞧不出一点得意,反而带着十足的不高兴。 莫非真被她猜对了,三姑娘不但平安无事,而且还跟表哥在一起,说不定被他找到的时候,正吟诗作画十分快活。 这样想着,便难免对陆承霆生出了点同情。 “要不我先为郡王解释药方吧。”她心中当然更愿意先去见三姑娘,但是看他这样也挺不容易的。 陆承霆顿时气结。 找她是为了药方没错,但按理说她应该百般推诿才是,推诿不过,再提一提找三姑娘的事情当做条件,这才是她。 今天听说找到了三姑娘,反而不急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方才我来时,你坐在院子里,想什么呢?” 林江琬从没遇上过这么难缠的人,一句话就像掏进她心里似的,差点就挖到她隐藏的秘密。 她在想三姑娘是不是被别人先救走了,又或者这本身就是三姑娘计划好的,苏琴柔,陆承霆,都只是她的借口,她与那表哥才是真正的同谋。 她这般想,当然不告诉他实话,便胡诌了一句:“我在想我该如何为郡王解惑,才能不负所托。” 陆承霆茶水刚送到嘴边,庆幸自己没喝。 这话太假,而且她看他的眼神还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同情 自己都朝不保夕了,居然敢同情他? 还用说么,定然是也知晓了三姑娘的事。 他受不得这种窝囊气,正好也想见见那位害人不浅的三姑娘,起身就朝外走:“先带你去见人,也省了你那些猥琐心思。” 林江琬求之不得啊。 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尽心尽力不就为了这一刻?当下赶紧收拾了情绪,打起精神整整衣服跟上,一时连猥琐这词扣在头上也不分辨。 出了双筝院,一路上也没遇见什么人,大约是他真的下了狠心点菜,侯府又从没伺候过这么难伺候的主,所有下人都凭空消失了一般,也不知忙成什么样。 陆承霆走得飞快,他人高腿长,按他的想法,走不多远就能把林江琬甩掉。 可他走到二门马车处,回头一看,林江琬就粘在他背后。 见他回头,她朱唇半启,微微喘息,还不忘指着马车冲着他笑:“郡王先请。” 陆承霆还是第一次得她这种轻松灿烂的笑容,脑海中却还是浮现出“猥琐”二字。 他黑着脸钻进马车里,闭眼养气,再不跟她说一个字。 这回驾车的人仍然脸生,林江琬却一点没顾忌,几乎是跳了上去,在他身边找好位置,稳稳坐好。本想与他说话,见他闭口不言,也学他的样子,闭目养神起来。 马车一路驶出侯府,林江琬本以为是很远的地方,谁知只觉转了两圈一眨眼的功夫,便在一条小巷子里停下了。 下车疑惑地四处看看,看见了站在路口的长风。 她连忙迎上去:“他们在哪里呢?” 长风没有说话,眼神先是看向了陆承霆。 林江琬还在往前走,她已经看见前面有个后门了,应该是从那里进去吧。 可谁知她走了两步,身后两个大男人说了几句话,却都站住脚你看我我看你,不走了,俨然一副要反悔的架势。 林江琬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难不成之前的话都是骗人的? 她尤不敢相信,一脸期待望着陆承霆:“郡王爷若是不便,请告知地点,我自己去也可。” 陆承霆被她看得受不住,转脸看向别处,顺便伸手把长风推到她面前。 长风深吸了一口气:“三姑娘跑了” 林江琬瞬间瞪着陆承霆,那目光里的怀疑十分□□:是跑了,还是被你们怎么样了?堂堂八尺男儿竟然这样不守信,她这个做贼的都不怕与正主见面,他们居然用这种不入流的借口来骗她! 陆承霆也是刚得知的这个消息,之前还嫌她猥琐,此时被她正义凛然的目光逼得节节败退,直皱着眉头给长风使眼色,让他从头到尾去细说一遍。 长风被推在前面,不得已,只能在林江琬的逼视下将经过说了。 亲卫们寻到这院子并没花费多大力气——先是沿着沙欧江附近水域上的船家打探,打听到几日之前有条江船一直停在侯府内湖与沙欧江相连之处。 起初其他船家还以为那里有鱼,便也凑热闹去瞧过,结果只是瞧见一个清秀少年在船上读书,又像是在等什么人。 而后有一天,那船不见了,紧接着便是侯府挖了内湖,一路从里面找出来,说是有人投湖自尽。 他一听便知有异,四下打听那少年公子的住处,倒也不难寻,亲卫的本事,不出一个时辰便摸将上门。 之后就见到一个斯文少年,与一个和林江琬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两人就住在离侯府不远的地方,同屋起居分床而眠,看上去关系十分不错。 不用说,那当然是三姑娘无疑。 林江琬急了:“然后呢?” “然后属下就回来复命了,”长风比林江琬还抓狂,“然后今早再去,人就不见了,连屋子都空了。” 陆承霆听完这句,心中把那三姑娘和少年已经骂了不知多少遍。 原本找到她,自己的承诺就算尽了,接下来想怎么使唤林江琬就怎么使唤林江琬,想到能带着她验伤验毒分辨药方,公事公办也可,不开心还能踩上一踩,公器私用也可,何其爽快。 但是现在,成了个什么局面? 成了他拿这等小事骗了人家姑娘,让人家乌眼鸡似的杵在他面前盯着他? 他几乎要怀疑“三姑娘”就是个咒语,谁顶上这个名头,谁就吃了熊心豹子胆,一个赛一个的胆大。 可恨归恨,现在暴躁狂怒都于事无补,欠的承诺一时还真不知拿什么去还。 林江琬提出要去三姑娘住的地方看一看。 长风已经看过那屋子,当真是什么都没留下,原本是没这个必要了,但谁让他们有些理亏,她非要看,也就只好让她看。 他将林江琬和郡王引进去,空荡荡的屋子果真只剩下大件家什。 林江琬望着空屋,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她无力地坐在椅子上,顺手摸了摸桌子。 指尖一尘不染,长风没骗她,这确实是才住过人的。 她不甘心,又去抠桌上的妆奁。 女子的小物件都爱放在这里头,但走的时候也定然不会落下,她所以伸手去翻,其实只是本能,并未真想能找出点痕迹来。 谁知刚拉开第一个小屉,一张花笺就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手上。 屋子里三个人都愣了,包括林江琬自己。 她一时又惊喜又郁闷,惊喜的是这确实是三姑娘的举动没错,之前在侯府,她也是从妆奁这个位置抠出来一张三姑娘鬼画符一般的花笺,她当时还照着练字来着。 郁闷的自然就是自己晚来一步,没能跟她见上一面。 “看看上面写的什么?”陆承霆走近两步站在她身后。 自从得知三姑娘跑了,他语气就客气了很多,林江琬不情不愿地让开一点,跟他一起辨别花笺上的字迹。 她用手指着,皱眉读了两个字:“父欲” 陆承霆接着读下去:“父欲杀琬,不得已而逃,姑娘小心。” 林江琬手一抖,她没看错吧? 这字虽然是丑了点,但每个字她都认得,陆承霆也没读错,但连起来怎么就不懂了呢? 她不是因为喜欢表哥,不想嫁给陆承霆,所以借着苏琴柔的挑拨投湖跑了。 而是因为侯爷要杀她。 陆承霆摇头:“说不通,宣平侯你我都见过,他或许有些恼你不长进,但绝无杀心。” 林江琬点头,她虽然不知道他们所谓的“杀心”到底是什么感觉,但她也觉得三姑娘似乎弄错了。 想杀一个身边的人,至少会对她有一些特别的关注,可宣平侯平时就像正常的严父一般,偶尔遇上,行礼之后问上两句起居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会不会是因为她不喜欢我?”林江琬想了想,“这最后一句,应是知道我的存在。” 被长风发现藏身之处之后,不得已迅速离开,心情一定不好。 这样想,这字条也许是恐吓之意。 陆承霆轻哼一声,他又不认识那位三姑娘,哪里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再者,他在这上浪费的时间也太多了。 别说她,林江琬也觉得单凭这字条胡乱猜测,真是能猜出成千上万的答案,最后等于还是没有答案,反不如静观其变。 她想了想,其实不管他们在哪,对她来说,只要她活着就行。 找到固然好,但跑了也有跑了的好处,而且三姑娘或许傻,但看样子那表哥挺聪明,希望他能护着她躲好,反正侯府这堆事总会结束,小郡王也不可能一直在汝城盘桓,等小郡王走了,他们二人再回来就安全了。 兴许他们也是这样想的呢。 回去的路上,林江琬从马车里翻出纸笔:“郡王算是找到了三姑娘的下落,之前答应与郡王解释的药方” 她在他面前低头信手默了个方子出来,语气中有些焦急:“郡王请看。” 这方子正是她写给老夫人的,被他盗走了一张,现在又写了一张,一共三遍,感觉闭着眼都能写了。 陆承霆原本想着回去之后还要再想个法子逼她说话,这样看来倒是他小人之心了。 他认真凑近:“愿闻其详。” 林江琬被在纸上圈出一段:“前头这几味是药材,郡王想必也找人查看过,虽不常见,但确实无误。” 陆承霆从未这样聆听一女子的指点,强正了心神,才让自己不去关注纸面上她小而柔软的手。 他点头承认自己查过前面的药材:“关键是后面那些像描绘地图一样的诗句。” “郡王可听说过富贵之症,”林江琬说起病症一事便格外认真,眼里也不□□份高低了:“一个人若吃喝太过油肥甜腻,再加上心无忧c体无劳,便会得上这种病症。” 陆承霆还是头一次听说一个人吃好喝好,不忧心不劳作便会生病:“这与那地图诗句又有何干?” “得此症者,初时疲乏无力口渴多饮,日久气阴两虚五脏燥伤,更有甚者,自足下开始溃烂,绵延向上无休无止。”她说这么多,先让他明白这病的可怕之处,见他听得进去,随后又道:“男子多行四方,交游广阔,得此症者极少,女子后宅中琐事烦心,相夫教子更是体力活,得此症的也不多。但唯有一种人” 陆承霆似有所悟。 便是像侯府老夫人那样的,衣食富贵,儿女孝顺,无妻妾争端已成一家之主的。 而这样的人,多是不愿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的病。 林江琬见他真的能懂,心中有些惊喜,指着药方上那几句词:“要治此症,便要少食少躺,多行多动。所谓地图,便是要她们照着行动。” 又要治病,又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是会烂肢的怪病,便只命行医者将方子写得隐晦。 她初次见到那张方子的时候,也觉得十分稀奇,所以从未多想过,现在回头去想,才知道病者也许是比老夫人富贵千百倍的贵人。 陆承霆终于明白了。 病者为了隐瞒自己得了这种骇人的病,所以令医者写了这种不明不白的方子,他手上那张里所述都是皇宫内院殿宇之名,也就是说,病者便是宫内之人。 而且还是个衣食无忧从不劳作的主儿? 这么说起来,他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从前他几次进宫请安时似乎,确实 林江琬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不知对他来说有没有用处,但只见他面色越来越沉,她一时不敢开口询问,只得安静地候在一旁。 等马车临近侯府的时候,陆承霆的表情已经重新平静下来。 “还有一问,望能如实相告。”他直看着她的眼睛,“假设都如你所说,那此病极少,医者手段必然不俗,敢问姑娘究竟师从何人?手上可有与这方子有关的其他事物?” 林江琬微微垂下眼帘,她知道他们的本事。 侯府寻了多日的三姑娘,被他们一夜找到,自己那点事也藏不住。 只是她从未想过,经年封存在她心底的父亲的名字,会因这事再被重提。 “林茂郡王可听过林茂此人?”她轻咬了下唇,“五年前,他因罪下狱,后被抄斩我无门无路,多方打听也不知他所犯何罪,后来,有人告诉我说他欲用虎狼之方毒害圣上行谋逆之事” 别人口中的真相,林江琬就知道这么多。 但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会害人,更不会用药方害人,她知道这才是真相。 可那罪名已定,父亲也已身首异处。 “郡王要我如实相告师从何处,其实,我叫林江琬,乃林茂外室之女。” 罪臣之女,这是她最深的秘密,一直不敢对人言明。 今天不得不说出来,说出来才知道其实也没什么可怕,反而似乎离父亲更亲近了些。 她说完,终于鼓起勇气去看陆承霆,等着看他如何打算。 她洒脱了,陆承霆倒是一脸复杂起来。 这方子要出自林茂之手,便没什么稀奇了。 四品院首,进出皇宫内院,替某人隐藏个身上的病症秘密,同时对各个宫殿十分详熟,这合情合理。 况且,那高墙深宫之内的有些事情,她不知道,他却是对上了。 她未失言,果真将他的疑团解开了。 这样一来,在这药方一事上,他便可以书信回去复命。 但令他哭笑不得的,是她又给他扔下了另一个谜团——林茂哪来的女儿? 林茂之案震动朝野,不过是五年前的事情,陆承霆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是林茂本人,虽然与他差了辈分,但却与国公爷关系及好,他小时候也是打过交道的。 抄斩并非只斩林茂一人,除却林茂正妻乃是宗女,又借合离保住一条性命。剩下的三族之内,那可是照着家谱斩的。 说句无情的话,当时林家连洗脚婢都验身问罪,未破身的充发奴役,破身的一概不留。 是以就算是外室也不可能落下活生生这么大一个女儿在外头,还活得如此精神。 不过,这问题再问下去,便是打人打脸骂人揭短专门戳人痛处了。 但不问,他就需要自己去查,而且还必须越快越好。 她今天所说之事,实在是已经超乎他的意料。 侯府和国公爷的作乱嫌疑眼看就要洗清了,这时候又冒出来个林茂,这药方或许还涉及了宫中的某些秘事 但她终究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又见她喜悲难辨地站在那里,陆承霆平生第一次生出安慰一个人的念头。 他轻咳一声,拍上林江琬的肩膀:“你也别太难过,要说这世上最无用的两件事便是翰林院的文章与太医院的药方,太医的方子向来都温吞,又怎么会扯上谋逆,林茂他兴许也是代人受过罢” 想了想,单是一句无用的安慰也太小气了,见她眼神复杂地朝自己看来,他连忙又补充道:“三姑娘的下落已经查明,你之前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本王,本王也不怪罪你了。” 林江琬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 好在她也不是从今天才难过的,要不然听了他这番安慰,怕是真的要难过死了。 一件事在心中藏了五年,早就在灵魂上烙了印,平日里不大影响她喜怒,却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已失去了这世上最珍贵的人。 她还得照样过日子,照样吃喝哭笑,更何况,她也不擅长在陌生人面前难过。 感受着肩膀上大手的力度,林江琬想飞速跳过这个话题:“此时已了,郡王还是早早解决刀伤一事。” 等解决了那事之后,就可以早点回京城了。 陆承霆暗暗观察她神色,见她并没呜咽着哭出来,心下稍松。 她说得对,这件事便算是告一段落了,她功不可没。不过现在他急于要将今日所知药方一事告知京中,而且又忽生了念头要再查查林茂——越是功不可没的人就越不想放她走。 她既不可能是林茂之女,又长了这样一张脸,他便有个其他的猜想。 比起花时间去找三姑娘,他现在更愿意花时翻翻她的来历究竟如何。 马车停下,林江琬知道他还有事要忙,便自己下车回府。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小郡王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些变化,下车的时候还说要送她一程。 她自然是连连摆手拒绝,催促他赶紧去忙正经事。 一 当晚的接风宴,陆承霆果然就没出现。 侯府来了不少人,在外院正厅里摆了酒席,因为邀请的人多,连相连的厢房和偏厅中都摆满了。 林江琬又穿回了三姑娘的衣服,坐在用屏风隔开的女席之上,虽然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接风宴,却也觉得除了饮酒闲聊互相奉承之外,似乎也没别的意思。 她浅浅喝了两杯淡酒,觉得身上冷,便搁下筷子听着周围人对侯府的议论和对小郡王陆承霆的猜测。 议论最多的,是男席那边说侯爷要起复入朝,也说郡王愿意结亲,便说明圣眷浓重,前途无量。 而女席这边的话就没那么好听了,从前真的三姑娘人缘似乎不好,整个席面上,一个认得她跟她打招呼的都没有,坐在身边一位提督学正家的千金与旁人小声说起三姑娘的名字,神情中满是不屑。 “都说小郡王看重李琬,还一同亲去来仪楼采买首饰,哼我看却是侯府往自己脸上贴金。”她说完还看了一眼林江琬,“这都开宴多久了,小郡王连面都不露,让大家这样干坐着。” 林江琬连连点头附和,可不是么,若有他在,狂放不羁身材飞扬的,至少是道风景,大家也就不会有空说她坏话了。 见有人点头,那位千金顿时更来了高谈阔论的兴致:“我猜呀” 这回话没说完,就见凤喜从屏风外大咧咧地钻进来喊林江琬:“三姑娘,来仪楼的钱掌柜也来赴宴了,说上次的账目没算清楚你们就走了,再拿回银子太过小气,便做主给您折换成了两套金钗。” 林江琬被喊穿了身份,回头再看那千金俏脸变得跟盘子里酱排骨似的,顿时也知道没故事听了。 她客气地抱歉起身,离席跟凤喜去见钱掌柜,走出屏风挺远,还能听见身后哄笑中传来那千金的哭声。 出了屋子,外面空气清新渗凉,夜晚又静,往前走两步,就像是将酒色浊气都抛在身后似的。 她吩咐凤喜让她把人请到院子一侧的回廊那里去见,一方面安静,另一方面与这边遥遥相望都看得见,也不犯忌讳。 凤喜答应一声去了,她便一人先往回廊走去。 走着走着,忽觉得身后似乎有个很轻微的脚步声在跟着。 这样的脚步声放在以前,她是绝不会注意的,只是最近与陆承霆和长风处得多了,对这种刻意放轻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反而更加敏感。 她心中有些疑惑,想是不是小郡王或长风忽然回来了,又觉得他找自己时从不顾及,说不定离得老远就喊住她了,必不会这么默默跟着。 那脚步声越近越轻,林江琬捏了捏袖子里的针,在转角处故意停了下来。 果然,身后人完全没想到她会停下,直接从转角处撞了出来,看见站在那里的她吓了一跳。 黑暗中,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面相端正儒雅,既不是她要等的钱掌柜,更不是其他宾客。 是宣平侯爷? 林江琬只道自己是多心了,将手中银针隐去连忙行礼:“父亲。” 来人愣了愣:“我是你二叔父。” 林江琬顿时大窘,她只见过宣平侯一两面,每次都是匆匆一眼,至于二老爷,她更是一直无缘拜会。 直到被二老爷说明后,她才发现两人相貌不像,但身材轮廓乃至声音都很像。 黑暗中只看一个影子,确实容易认错。 她连忙再次行礼:“侄女刚在席面上喝了些酒,头晕眼花的,二叔父见谅。” “无妨,”二老爷不以为忤,摆手道:“席内酒气太重,叔父也多饮了几杯,怕被人缠上敬酒便从这边离席。” 说罢,又对她点点头,眼神在她身上流连片刻,笑着走了。 林江琬冲着那背影行了礼,隔了好一阵看不见了,才沉默着往回走。 二老爷之前,明明就是再跟着她。 他跟着她做什么呢? 脑海中忽然想到三姑娘留下的那张花笺,上面说侯爷对她动了杀心,所以她不得不逃。 花笺上的字她全没信,而今看见这样的二老爷三姑娘会不会也同她一样,认错人了呢? 如果是这样,那刚才 林江琬开始往回走,走了不多时,就遇见凤喜领着钱掌柜过来了。 她连忙迎了上去:“回廊里太暗了,看不清金钗的款式成色,辜负了钱掌柜的美意。” 说罢,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对方重新带回了席上。 从暗处走进光亮处的时候,林江琬忍不住又回头去看那条漆黑的回廊,极阴暗处隐约像是真有双眼睛在看着她似的。 她忽然就有点盼着陆承霆快点回来了。 有他在,至少不用一个人瞎猜这样的事情。 一 陆承霆是第三天才回侯府的,他在侯府就是一尊活神,进出只有人伺候,没人敢干涉过问,比如这一回宴席一事,之前分明是他点了一堆菜色,最后人都找不到了。 就这样,侯府从上到下也没人敢说他半个字的不是。 甚至连问一声他去了哪里都不敢。 他这样身份,连同跟他一起的长风和许娘子,也都是备受礼遇。 不过这一回他回来的时候,许娘子却不见了。 韶鸣院里,长风有些不解地问道:“郡王,事情还未水落石出,为什么就让许娘子亲自回去回禀?” 回禀一个半截的事情,不说圣上会不会不满,右相又要挑拨离间了。 而且这边万一还用得着呢? 他猜不透郡王的心思,但总觉得,自从那日郡王说要去查林茂,还非要亲自去查,回来之后就变了一个人。 也不急着让他们去抓人了,也不急着回京城了,尤其那平静无波的表情之下总像掩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陆承霆躺在床上,似乎压根没听见他说话。 他双手枕在脑后:“三姑娘这两日在府里做什么?” “反正没跑。”长风摇头,大家各自都有事情做,不是真用得着的时候,谁会去关注后宅女子在做什么? 八成就是在绣花做女红,或者林姑娘特别一些,也许在熬药? 其实自从知道林江琬不是三姑娘之后,他觉得私下还是喊他林姑娘合适,要不然分不清啊,郡王刚才问三姑娘,要不是加了“府里”二字,他还以为又要他们去找人了。 陆承霆对他这敷衍的回答居然很满意似的,长风仿佛看见他嘴角提了提,但仔细去看,又变成那种“平静无波且不可告人”的表情。 长风帮不上忙,摇着头叹气:“郡王要真想知道,让许娘子去请人过来问问不就得了。” 这话一出,他忽然想到许娘子已经被郡王派遣回京城了。 他瞬时一脸惊愕:“郡王爷,不是吧,你专程把许娘子弄走的?” 李承霆翻身从床上起来,脸上还是那套表情:“许娘子不在,是有些麻烦,罢了,三姑娘那我麻烦些亲自走一趟罢” 他说着就朝外走去,想了想,又绕回来瞧了一眼镜子。 长风琢磨着他执意要管林姑娘叫三姑娘的用意,又看着郡王大步流星哪有一点嫌麻烦的背影,整个人都炸毛了,也不管跟上去会不会惹人讨厌,只飞速奔出去:“郡王爷,替属下问问姑娘,吃什么药材能补脑,属下近来脑袋似乎不大够用!” 陆承霆再到双筝院的时候,林江琬果然正在捯药材,见他回来也是愣了愣。 她对他露出笑意:“郡王回来了,来得正好。” 从前她见他时总是想躲,今天竟笑着,陆承霆心里浮现一丝异样情绪,端正神色走过去,存了点希冀:“你在等我?” 林江琬点头:“是,等郡王很久了。” 她说着,目光扫过他身上的衣服和盔甲,那眼神直直透过衣物像内看去,就差没上手了 他压下想翘起的嘴角:“等我做什么?” 林江琬被他这话问的稀奇:“等郡王自然是给郡王验伤,郡王要是再不回来,肩头伤口好全了,便什么都看不出了。”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陆承霆往前走的脚步一顿,生出一种想掉头走的念头。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这一去两日, 查到了不少东西, 许多都是关于她的。 当时她说她是林茂之女, 还是外室女, 他便猜测这事恐怕有些误会,现在确定这不但是误会, 而且误会大了! 十几年前幽郡兵乱那阵子,杀伐过后大历南郡瘟疫四起, 隐有蔓延到北地京城的趋势。 当时林茂自请南下, 官中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准了, 于是携车马药材人手一路向南直到幽郡。 原本应是要进汝城的, 但恰逢汝城阮家为防兵祸和瘟疫将城门关了, 外来的百姓一律不准入内,内里的也只准出而不准进。 林茂进城不得,也不慌乱, 就在城外住了下来,带着家仆和太医院的那些副手,搭个木棚给人治病。 他对老人, 幼童,乞儿, 不分贵贱来者不拒。 见一个救一个, 救不好就帮着埋了。 就这样, 渐渐竟成了气候。 活着的人留下帮助他继续救治别人, 还有沿途的百姓, 听闻了他的名声,会将病者或是被丢弃的幼儿孩童送到他这里放下。 也就是那两年中,他身边多了个叫做乔兰生的女子,后来,又多了个叫做林江琬的女儿,这两人一直在汝城这边,从未被他带去京中,林江琬这个名字,也从未在林谱庶出外室一目录过。 他按着猜测又去查宣平侯李勋。 这事更不难查,李勋正妻娴氏当年诞下双胎女儿时还在京中,长女排名第三,许名为琬,次女排名第四,取名为玥,为此李家还曾经宴请过宾客。 而后侯府南下,丢了的是排名第三的女儿,因娴氏思女重病,便又将四女改了名字排名全作慰藉 两件事都不是什么秘密,但若不是他,无人会知道这是两个人,也就无人会就此查下去。 而且定论也极容易,林江琬的那位姨母应该还没死,当年她那个自缢而亡的母亲到底有没有给林茂生过孩子,也并不难打探出来。 想到查到的这些往事陆承霆不自觉向四周一扫。 双筝院是侯府三姑娘的院子,三姑娘自幼受侯府娇宠,她的院子一花一木都富贵精致。 此时面前女子一身细布衣裙,仍是不醒目鲜艳的浅黎色,又因为嫌广绣碍事,手腕处竟还挽上寸许,露出一小截细瘦雪白的腕子。 这样粗蛮的衣着和行径,站在精致院落中,却丝毫不显违和。 难怪不违和,因为这本就该是她的院子。 当然,不光这里本该是她的院子,她也本该才是那个许给他的人。 其中的这些曲折,别说她不知道,就连林茂和侯府恐怕都不知道。 也就只有他这样眼光毒辣心智聪慧之人,才能即时察觉不对,也只有他这等消息手段迅速之人,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确定当时的猜测。 他得知真相,虽然不至于立时就对她有什么不同,但多少心里是十分得意的。 原本想回来就说与她听,可是—— 瞧她那样! 这会还是罪臣之女呢,未问他路途奔波劳苦,更未表达她对他的日夜担忧,就连礼都不行了。 要让她知道她是谁,还不得反了天去? 陆承霆下巴一扬:“姑娘急着给本王验伤,是想早早交差脱身吧。” 林江琬心下一惊——她可不就是为了交差脱身么?这理所应当的事情,怎么他像是才知道一般。 打从这人进来她就觉得他怪怪的,起初是带着笑容令人心中发毛,她当时被他眼中的笑意一晃虽心中莫名生暖,但之前被他踩多了,自然不敢造次,只能小心应对。 果然,翻脸像翻书,还没说两句话呢,眼底的笑容就跟错觉一样,半点寻不着了。 她连忙更收敛了些,将自己的衣袖打理好,上前行礼,“郡王说哪里话,请郡王偏厅里饮茶稍坐,这不是怕耽误了郡王的大事,脱身不脱身的,还不是郡王做主。” 说完,还讪讪笑了两声。 陆承霆起初真想送她去侯爷面前,让侯爷好生教导她一番,现在看见她这副样子,只觉得侯爷不行得直接送她去见阎王爷。 谁知这念头一起,她就跟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似的,已经招手让婢子奉茶,亲自小步在前带路了。 陆承霆拧着鼻子深吸了一口气。 验伤确实是正事,他狠盯了一眼那个背影,才忍下伸手敲她的冲动,跟着她进了偏厅。 林江琬把人带进来,心里稍踏实了点。 虽说他总有办法避开旁人,每次来时,院子里不亲近的婢子便都不见了。 但那么高大杵在那儿,还是让人心慌。 等进了偏厅,请他在上座做了,从凤喜手里接了茶,双手捧给他,趁着他喝茶的功夫,又去拿了自己的医药箱子,摆在一边。 自己恭顺地站在一旁,等着他吩咐。 陆承霆没反应过来,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气恼:“你不是说要验伤吗,快点吧,本王还有其余要紧事要忙。” 林江琬连连点头,她也想快点。 但现在,有一件事却让她有些为难。 她指指他身上的铠甲和缺胯袍:“劳动郡王把这衣裳解了” 陆承霆一愣,瞬间有热度直涌上头脸。 上次在江心,他便是半赤了身子背对着她。 他自小习武,又因为圣上办差长年在外与一群粗人为伍,从来也也混不在意这些的。 莫说赤着半身,有必要时,赤着全身也觉得无甚不可。 可不知为何,此时却忽然觉得青天白日的,日头有些大,寒冬腊月的,屋子有些凉,再加上他来时不愿让太多人扰了,特意找个借口又将这一院子下人都支了出去,就余下一个她和她那个傻婢女。 此时傻婢女估计早躲起来了。 屋子里就剩下两人 林江琬见他不动,微微皱了皱眉。 父亲曾说过,医者百无禁忌,无论老幼贫富,一视同仁。 她以前医治过的病人中,虽然没有小郡王这样位高权重的,但也有身份不差的,谁也没这么大架子——说了验伤却一动不动,是要等着别人帮他宽衣吗? 她身份虽低,但这种事却是不做的,不但她不做,按矩也不能叫凤喜做。 “郡王要是不愿自己动手,便请稍作一会儿,容我出去请个信得过的婆子来。” 陆承霆两条眉毛都拧了,他都脸热,她却无知无觉? 见她居然真要去喊人,他伸手一把拉住她袖子攥在掌中:“光天化日之下与男子同处一室,口口声声叫本王脱衣也就算了,这等坏名节的事还敢叫旁人来知道?” 林江琬被他说的一愣,慢慢把袖子从他手里抽出来,又忍不住抬起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用眼神示意他看看清楚。 自己不是三姑娘,不是与他定亲的那位。 与他定亲的那位跟表哥跑了个没影,都没见他提起“名节”,自己这自小走街串巷给人瞧病的,哪有那么多规矩。 且不说父亲曾教导行医者百无禁忌,就单说他的身子她又不是没见过。 要不是看见他一身阳刚之气,她几乎要以为这话是嫌她坏了他的名节呢。 她为难道:“郡王不许叫人,又不愿自己脱衣恕我无能为力” 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听见他腾然起身,因动作迅猛刚毅带得一身甲胄铮铮作响。 她不及后退,就见他大手一扬,将胸甲肩甲拆卸下来,往手边几子上一放。 精细的曲柳几子面顿时磕碰出几道白痕来。 他丝毫不觉,几乎是带着怒意紧紧盯着她,三两下又扯开缺胯跑和雪白的里衣。 瞬间,一副精壮的身子便曝露眼前。 两人原本就近,之前说话时,不过三步的距离,此时他边脱边走,竟又朝她走了两步。 林江琬身量与他相比实在不高,站直了微仰头目光才堪堪正对上他胸前。 只见一副极伟岸紧实的身子就在眼前,近到虬结的肌肉都瞧得一清二楚,一块块一道道,也不知是如何淬炼打熬之下,才能生出这般铜筋铁骨。 这一切太过突然,她根本没做好准备。 尤其这副身子还在逼近 林江琬漫身周遭都是他的气息,瞬间就把父亲那句“行医者百无禁忌”丢在脑后,只尖叫一声,捂着眼夺门而出。 等跑到院里,站定在四周空旷之地,她才放下双手睁开眼睛。 这人怎能这般又凶又妖! 脱个衣服也非得要脱出这种骇人的气势吗? 她握了握手心,感觉手心背后都出了一身薄汗,风吹过,渗人的凉。 再回头望着那黑洞洞的偏厅门口,就好像里头住着什么猛兽一般,明明应当回去,却半天也提不起勇气再进去一回了 陆承霆见她尖叫着跑出去,心里的怒意这下总算消了一半,他一时也辩不清这是什么道理,但直觉她跑了才是正常的,跑了至少说明她以前没见识过这么多,至少没见识过这么好看的。 这样想来,心绪稍平,坐下来就那么赤着等了一会儿。 见她还不进来,又不紧不慢地将茶盏中的茶都喝了,语调平稳地冲着外头喊了声:“添茶。” 他的耳力好,自然知道她并没跑远。 而且之前她跑走时未来得及关门,屋子里暗,外头看不进来,他往外看却一清二楚。 果然,喊了添茶之后,便听见一阵紧张的脚步声,在门外来回踟蹰了两圈,终于还是探了个脑袋。 林江琬端着茶盏往里偷看。 她已经想好了,要是他再那样站在当中炸起一身肌肉,那她无论如何都要请个婆子来了,或许一个不够,还得多请几个。 不过这回映入眼帘的画面却安分很多。 小郡王在椅子上坐得端端正正,之前胡乱扔在一旁的袍子也系在腰间了,挡住了大半个身子,只露出受伤的肩背臂膀。 见他抬眼看她,她这才搓着步子进来,重新奉上茶水,然后站在他的身侧。 陆承霆这回也没再胡闹吓她,背侧过身子,将受过伤的那处朝向她:“验吧,看看能验出什么。”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林江琬先是带着警惕偷偷看了陆承霆几眼,但见他真的一脸正经, 再没像之前那般, 渐渐也放下心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她绕向背后, 从箱子里取出熏蒸过的干净绵帕, 垫着手触碰上他肩头的伤。 不过十来天的功夫,之前深可见骨的伤已经合拢, 没有渗血溃破,内里新肉表面新皮都渐生长拉扯着, 有愈合的趋势, 虽然若过分用力还是会撕开, 但这种恢复速度, 已是常人所不能及。 她正这样想着, 陆承霆忽然开口:“本王觉得伤口恢复很快,可见你医术不错。” 林江琬愣了愣。 乍听见别人夸奖,她是十分高兴的, 尤其还是个挑剔难伺候的人,那就更觉得高兴,甚至平复了心中因他之前狂放脱衣吓人留下的阴影。 但经验上来说, 这个人,一句好话后头通常势必还要转个弯。 所以这高兴还早了点。 她轻轻“嗯”了一声, 一边低头去查看伤口, 一边等着他的下半句。 陆承霆果然有下半句, 他神色平静, 语调也平平稳稳:“多谢。” 林江琬的手指就那样停在他肩头, 不禁怀疑自己的耳力道:“郡王说什么?” 陆承霆眉头一皱,果然是享不得福的乡下狸猫,好话居然听不到的。 这种话他自是不可能再说一遍,便扯平了一张脸,端着架子问道:“怎么样,从这伤处能否看出端倪线索来?” 林江琬还是更适应这样冷言冷语的郡王,便只道是自己方才果真听错了。 她再看一眼那伤痕,斟酌着答道:“我说我所见,未必全对,若有不对之处请郡王如实相告,这样对合一下线索才不至于找错方向。” 陆承霆点头,一边将系在腰上的衣服又紧一紧,以防止在她说道关键时刻忽然脱落。 林江琬微窘着移开视线,胡乱看着一旁花几上的香雪兰:“伤郡王的兵器乃是二尺余长的宽刃,前头,大约是个月牙形。” 她对兵器知之甚少,叫不上名字,但她对伤口却知道的多,见到一处伤,脑海中便能刻画出那凶器的样子,甚至是如何速度,如何角度,如何力量切皮入肉,她都有数。 陆承霆脸上微闪过一丝惊讶,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郎中技艺超群的,也未必能断这个。 又不是府衙仵作,能时常见残肢尸首之类的。 他扭头看她:“连刀刃形状都能看得出?” 林江琬两只手还比作那弯刀形状,正要往下接着说,被他打断,连忙收住:“可有错处?” 陆承霆摇头,就是没错才稀罕,她比划的长度宽窄大小都分毫不差,就如亲眼所见一般。 虽说正事要紧,但眼前这位就如射覆游戏一般,总是露出个谜面,下头又深藏着本事,叫他实在忍不住好奇。 他扭着脖子盯上她的面容:“你说你的医术是林茂所传,林茂还教你这些?” 不怪他这么问,实在是他想不出,这种技法要如何教学?要他去想,除非每日在她面前砍人给她瞧,日久天长才能瞧出经验和眼力来。 这当然不可能,他知道林茂乃是难得的儒雅君子,这事他陆承霆能干出来,林茂可干不出。 林江琬被他一问,不由想起心底那丝缕往事。 她现在所知一切,自然都拜父亲教导。 父亲在汝城那些年,治疗的病患里,一半是瘟疫,另一半便是幽郡兵祸之下的伤民。 刀伤箭伤,不计其数,故而如何处理这样的伤处,父亲一边做,一边也没忘记教导她。 她还记得,那时候母亲从集市上买来连皮的肥猪肉,父亲便趁母亲未留意时挽了袖子,从不同的角度用不同的箭簇刀刃去切给她看。 最后切得整块猪肉千刀万剐的,都快成了饺子馅了才被母亲发现。 后来母亲将父亲和她一顿训斥赶出厨房,还罚晚上不准吃肉吃饭 想起那夜三人睡下,黑暗的房间里,她和父亲的肚子轮着咕咕叫,最后到底是母亲心软起身,将那堆肉馅配麦粉做了两大碗汤饺子,端进屋子来。 想到这里,她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她至今也没忘记那顿饺子的美味,也记得她和父亲挤在微弱的烛光下,狼狈吞咽的好笑样子 陆承霆正盯着她等个答案,她这不经意恍惚的样子,自然也就落在他的眼中。 他抬手又想敲她,却不知为何,觉得她眼中那丝光芒,竟算得上是他所见过女子中最好看的样子。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个平生从来用不到的词:温柔。 伸出去敲她的手又放下来,准备撑着下巴再看一会。 林江琬脑中的思绪不过一瞬,失神也就是片刻的事,等反应过来,赶紧正色不安地道歉掩饰:“郡王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陆承霆原本还想欣赏她对着他的身子露出那等痴痴的笑容——虽他也知道,那温柔笑容必然是因为想到了别的事,而不是因为他 可惜乡下狸猫在他面前总是格外警惕,连走神都不过一瞬就消散了。 他心存遗憾,对之前的问题好奇也寡淡了那么几分:“没什么,不过是问问你如何学得这门技艺。” 林江琬急忙正色,哪里敢说是猪皮猪肉上练的。只得含糊其辞:“父亲从前爱做些手记,他诊过的见过的,都记下来,像外伤一类画得尤其精细,一旁还有批注” 陆承霆点头,靠着描画和批注便学得这样精湛,也是她的本事。 他也不在这事上刨根究底了,指指自己肩上的伤,让她继续说伤口的事情。 林江琬长舒了一口气,这回再不敢走神,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他。 弯刃的刀剑不是来自大历的,应该是从北方来,大历这边武器尤其南郡,都是轻薄窄细,少有这种厚度。 但手法上来说,若用北边那种厚重的弯刀,姿势也更应当是大力劈砍才对,而他肩上这一刀,却仍是使长剑的法子。 还有刀刃上的毒,这个最好辨认,南郡气候湿热,出产一种名为“过山风”的毒蛇,这又是北地罕见的。 过山风乃是剧毒,若被咬住神仙难救,不过那东西都猫在深山沼泽深草中,寻常人也遇不到。 蛇毒大约是出自打蛇人之手,用在郡王身上的被稀释了许多,不至于将人毒死,只能让伤口一直溃破难以愈合,或者是四肢麻痹没有知觉。 她每说一句,就朝陆承霆看一眼,看自己有没有什么说错的地方。 陆承霆却缓缓点了四次头。 从京中出来,他与那些人交手多次,对方从不曾伤他——或者说,从没有那个本事伤他。 只有临近汝城这一次,对方只有一人,用的也不是从前那种明刀明枪的拦截阻碍,而是蒙住浑身头脸,只露一双眼睛,借着他们渡江时藏在水下船底,直到船离岸了,才忽然从水中一跃而出。 当时他们为了载马过江,一艘船只站得下两人两马,十二骑全数分散来不及协力。 加上他们水性一般,双脚踏在船上,功夫便大打折扣。 这才让对方侥幸得手。 他当时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现在被狸猫这样逐条分析,脑中渐渐明朗起来。 首先,一个南郡人,特意拿了北地才会用的兵器,前来行刺与他——这一点,应当是对方故意在混淆身份。 其次对方又在兵刃上用毒,却并没打算毒死他——这一点,说明对方的目的意在骚扰和威胁。 想明白这些,再看向狸猫的眼神就大有不同起来。 “你不会连怎么找人都想好了吧?”他简直有些佩服林茂起来,究竟是怎么样的教养,才能让个女子有这样的见识和心思。 林江琬却不以为意,父亲说过医者头脑本就该如此,能从细微的脉象而知晓他人全身,当然也能从小事中窥探到大事。 她点头:“人和刀我找不到,但铸刀的铺子我知道在哪里,蛇毒的门路我也知道。” 林江琬刚说完,就见他猛地站起身来。 她连忙后退两步,生怕他又做出什么放荡狂狼之事。 陆承霆却三两下将衣服铠甲穿上,口中喃喃:“早知道就早脱给你看了。” 这话一出,林江琬又想起他之前脱衣时那股天下独尊舍我其谁的气势,顿时恨不得瞎了聋了什么都不知道才好。 陆承霆整理停当,本能想像以前那样,高高在上吩咐她一句:现在就随我去找那铸刀制毒的地方。 可不知为何,这样的话再说不出口了。 他第一次认真凝视着林江琬,目光中不带轻蔑,也不带对女子的忍让,只有沉稳和幽深。 他拱了拱手:“此事需劳烦姑娘带路,不知姑娘何时方便?” 林江琬被吓的差点往后跳了一步。 站定之后,连忙福了福算是还礼:“现在,现在就很方便,郡王只需像前次出门那样,打点好府里莫要让人知道就好。”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林江琬坐在马车中,一路顺顺当当出了侯府, 顺当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她知道自己小门小户出来, 性子有些疏于管教, 所以之前在侯府里都是夹着尾巴小心做人, 生怕惹祸。 但自从小郡王来了,她想收敛着都不成, 不但与个男子几次独处,就连大喇喇进出侯府都快要习惯成自然了。 这短短几天里, 先是跟着他去采买首饰, 顺道了结了姨母表哥。 又跟着他去寻三姑娘, 得知她现在跟她表哥在一起, 不愿露面, 却也无性命之忧。 再就是这一回,还领和他去寻找那制刀制毒的铺子。 要知道,宣平侯府上下包括男子们都是无官无职的清闲人, 这样说起来,最忙的反而成了她这个冒名的了 陆承霆斜睨了一眼身边的小女子。 小小的身子坐得端正笔直,细□□颈也硬撑着丝毫不见放松, 要不是看见她脸上乱转着哭笑不得的神色,恐怕还以为她也有紧张的时候。 换做以前看到她这样, 他肯定会忍不住嘲弄她几句, 或者与她攀扯些刀伤□□之类的事情来吓唬她。 不过经刚才那一番了解, 他现在却是明白了她的见识远超寻常女子, 至少与医术相关之事, 简直可谓渊博。 见识得多,胆识胸襟自然也就不凡。 这样再忆起第一次在江心见她,还有后来在侯府中见她时候的种种反应,也就合情合理了。 他甚至在心底将她与太医院那些老朽木们做了比较,比较的结果,自然是觉得她更胜一筹。 但转念再想,要是太医署里都换成她这样的,以后岂不是人人都爱给自己肩头砍上两刀不妥不妥,老朽木也有老朽木的好处。 林江琬脑子里乱哄哄的,偶尔还要看看外面的街景以防止长风走错了路,是以完全没注意陆承霆这一路都在斜斜瞧她。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她也是头一个跳下马车,悄悄舒展了下四肢,便指向一处巷子:“就在那里了。” 陆承霆的闲情逸致一向收放自如,下车时脸上沉稳威严,完全瞧不出脑袋里的那些不着调。 他望着这窄小安静的巷子:“这也不像铺子,当真有铁器兵刃出售?” 林江琬笑笑,她自幼在汝城长大,自然知道许多外人不知道的玄机。 她一边前头带路,一边给他们介绍:“姚家铁铺子在阮祠街,但这姚铁匠是晚上打铁,白日睡觉,咱们白日去铺子里是寻不到他的。” 这样一说,陆承霆和长风就明白了。 那样的凶器兵刃,找铺子里的伙计,一定一问三不知不可能有什么头绪,是该直接找到打铁铸造之人。 这样想着,两人便跟她一起进了巷子,只是长风又奇道:“汝城不可能只有一家铁匠铺,姑娘又是怎知一定是姚铁匠所为呢?” 林江琬已经伸手推开院门,停下脚步答他:“南郡习武之人本就不多,眼下太平世道,寻常铁匠只多是铸造锄头斧子一类粗用农具,手艺精巧的,最多会打个门环门钉。而钉兵刃这种东西,没见过的人你说与他听他也不懂——姚铁匠是北地人,八成见过那种弯刀。” 要真动手行刺的家伙可不能掉链子,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哪怕给了图纸,造出来万一哪里不对劲呢。 这道理不难,只要换个角度想就明白了——反正她要是那人,肯定来找姚铁匠。 长风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十二骑擅寻人,没想到林姑娘居然也有这样的本事。 他回头去看陆承霆,想从郡王主子眼里看见跟他一样的震惊。 谁知陆承霆仿佛见惯了般风轻云淡,居然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从他身边走过,那表情分明是在说他少见多怪,而且还隐隐有点得意。 长风顿时不懂了,林姑娘又不是郡王什么人,她的能耐,郡王跟着得意什么啊? 这边还没想通,那边陆承霆已经跟着林江琬进了院子。 姚铁匠的住所是单独的,周围没有别的住户,整个房舍看上去都有些凄凉破败。 他们是从后门进来,一进来便见到院中有口水井,水井旁是个巨大的封炉,炉子的一边支起座棚子,里头挂着许多没有手柄的锄头斧子,地上还有一堆未完成的马掌。 林江琬还要往里走,陆承霆微微拦了她一下:“你与姚铁匠是认识的吧,不怕被他认出来?” 她知道铁匠白天睡觉不去铺子,还知道他是北地人,就算不是熟识,最少也是认识的。 林江琬没想到他还关心这种小事,听起来像是很关心她一样。 不过转念想想,自己这两重身份要是被人看破,还是会妨碍他的大事,一时也就不自作多情,认真答道:“是认识的,很多年前他打铁伤过手,我给他瞧过不过郡王放心,他常年夜间打铁,眼神不好,而且是特别不好的那种,所以就用我原来的身份也无妨。” 陆承霆自然无所谓,原本这么一说,只是怕她被人道破难堪,见她行事有分寸,便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江琬用起自己原先的身份,动作脚步都自在了几分,当下对着屋子里喊了一声:“姚大叔!还睡觉呐,天黑该上工啦!” 屋子里传来一个闷闷的温吞哼声,像是有人从床上跌下来了。 林江琬笑得清脆,小跑着进屋去看,陆承霆和长风也随即跟了进去。 简陋的屋里,身材矮胖的男人果然迷迷糊糊跌在地下,正使劲眯着眼睛看他们。 长风上前搀了一把,将人从地上提起来,正想着要如何开场,便听林江琬笑道:“姚大叔,你之前给人打的那把弯刀不错,我近来结识了两位朋友,也想要一件。” 姚铁匠初见两个大男人走进来,心里有些怕,但仔细看清了林江琬,才放下心来。 他拍着胸口:“那个不难,不过可贵。” 林江琬点头:“价钱好说,哪怕是双倍的价钱也可,我朋友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不过他们急着要,明天能来拿吗?” “那怎么可能?银子再多也不成,”姚铁匠摇头摆手,“那东西可不比农具,是需反复淬很多遍的最少要五天。” 林江琬一脸为难:“我这朋友不是本地人,后天就走了要不这样,姚大叔之前那把刀卖给谁了,我们找他买去。” 话说成这样,长风都要鼓掌了,再看自家郡王主子,虽然乍看表情没变,但眼底那种赞许得意分明更浓了。 林江琬与姚铁匠认识,又治过他的伤,算是有个人情,加上她又说明了这两人过两天就走,也让人觉得不会惹出什么事情。 这种情况下,只要不是心里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一般都会如实相告。 果然,姚铁匠也是如此。 他点头:“后日就走,那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及了,一定想要弯刀的话,只能去找人家,不过人家也不缺钱,未必会让给你啊。” 林江琬竖起耳朵,道:“人家是谁?” 陆承霆和长风也等着听这人的名字。 谁知姚铁匠却说出了个让三人顿时色变的名字。 姚铁匠指了指他们来时的方向:“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的手艺连宣平侯爷都看中了——那把弯刀就是他找我打的。” 林江琬瞬间瞪大了眼睛:“你说谁?” 姚铁匠摆摆手笑得有些腼腆:“也不用这么惊讶,宣平侯爷也不像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平易近人得很,你们去求也未必没有可能。” 林江琬脸色惨白。 怎么会这样? 之前的药方算是给侯府洗清了一大半嫌疑,可眼前这嫌疑居然又着落到侯府上了,而且还是直接落在了宣平侯爷身上。 她僵硬地回头去看身后陆承霆与长风。 果然见两人眼中皆是凶光。 她那便宜父亲宣平侯要是这时候在此,怕是不知道要挨这二位多少刀。 林江琬谢过姚铁匠,几乎连推带拉将两人弄出院子。 “不会是侯爷的,就算买刀的是他,万一他又将刀丢了呢?” 她也知这解释牵强,毕竟两尺多长的弯刀又不是姑娘手上的帕子,能轻飘飘从袖子里掉出来 可她确实有种感觉,这事好像哪里不大对劲。 她使劲仰头去看陆承霆,“我们再去找找制毒的人,那边应该也有线索,一定不会是宣平侯爷的。” 陆承霆眼神冰冷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转而对长风吩咐:“去叫人。” 长风也再没之前呆头呆脑的样子,一脸厉色拱手道了声“是”,纵身一跃翻过墙头消失不见,不知是从哪个屋顶上抄近路回侯府让剩下的亲卫准备去了。 林江琬手心渗汗,只能眼巴巴望着陆承霆。 陆承霆这才看向她:“走吧,去看看你所说的制毒之人。” 林江琬只觉自己不用去看都能感受到身边人周身的威压,也不敢像等到了地方再一一细说了,便一口气将接下来要找的人说了个清楚。 她口中的制毒人,当然不是真的制作□□为生,毕竟大历盛世繁荣,府衙和官差也不是摆设,不可能有什么兜售□□之人。 那人名叫丁树,祖上本是猎户人家,后因爷爷辈有个姐妹被山中毒蛇咬伤不治身亡,便跟毒蛇长虫结下梁子,见蛇便打。 打了蛇之后,剥皮抽筋,粗些的蛇皮能做弦鼗秦琴的面子,蛇肉蛇胆也能买个好价钱,泡酒或者挂起来驱赶蚊虫都不错。 至于蛇毒,取来则都是用来稀释再做成饵药,用来毒老鼠的。 过山风别人可不敢抓,抓来也不敢用,毕竟这东西浓了淡了一不小心是要出人命的。 也就是说必然出自丁树之手。 丁树大哥从前找她买过一个药酒方子,用泡了药材的药酒再去炮制蛇骨,会有奇效,当时除了银子还送过她几袋蛇药,她试过,从此姨母家再没一只老鼠,连夏日里蚊虫也少,效果是极好的。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去问问丁树大哥,宣平侯爷或是侯府的下人有没有找过他。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林江琬一点也不想听外面的对话,可这地方就这么大, 破屋连门都被郡王踩在一边了, 大敞着往里灌冷风, 更隔不住外头的声音。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只听二老爷的声音铿锵有力, 被接上了下巴也不嫌疼,说得愈发起劲:“尔等乱臣贼子, 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你祖父陆老国公在北疆屯兵欲反, 留下你这个孙子在京中做了圣上面前的红人, 一头唱黑一头□□, 却将反贼的帽子扣在我们宣平侯府之上!” 不等陆承霆说话, 他继而又冷笑道:“你别不承认, 我大哥当年辞官还乡,便是听了老国公的诓骗之言,他说当时大历朝中要有巨变!可后来呢?朝纲稳固纹丝未动, 他自去了北疆给自己攒下雄兵百万,我与大哥在南郡却冷落成了连府衙官差都不如的闲人!就这一回,就这一回你查我侯府, 也是因为老国公的书信!你怎么不去查他!” 比起他的嘶喊怒喝,陆承霆的声音却冷静很多:“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既然知道我因何而来, 就该明白国公爷反与不反, 自有圣上定夺, 侯府与国公私通书信一事, 本王也早已弄清楚回奏陛下了。反倒是你——现在抓你,不过是要先断一断你在江中行刺与我的私事,你攀扯那许多做什么?” “我与你没有私事!”二老爷的声音远压过陆承霆,“我大哥迂腐愚忠,听信你祖父之言,卸去了我李家所有兄弟子侄的官职,他不许我入朝也就罢了,侯府几位公子满腹经纶皆是栋梁之材,也被他圈在府中!我行刺与你,是因你有心迎娶三姑娘又要替你祖父收买人心,当然不能让你如意!我拼了一命,也要让大哥明白,唯有身在朝中实权在手,才能不被你们任意摆布!” 林江琬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 侯爷以前听了国公爷的话,不但不许二老爷入朝做官,还不许侯府任何子侄兄弟出仕,活活将一府栋梁之材全养成了闲人。 二老爷这时候又听说侯爷的女儿要嫁给小郡王,觉得小郡王与老国公是一伙的,便兵行险着行刺与他,他的目的本来就不是杀死小郡王,只是为了让小郡王不信侯爷,侯爷为了自保也不得不与小郡王对抗。 说白了,不管是为了他口中的忠心耿耿,还是因为他耐不住南郡的闲人生活,总之这一切就是他挑拨离间,想回朝当官。 陆承霆也听明白了,冷笑一声:“你做出这么多花样,先让本王怀疑宣平侯爷,但这事却又不是侯爷所为,所以我查得越清楚,他与侯府就越清白。反过来他倒是会因为我而心生怨恨或惧怕,与国公爷离心,从而遂了你的意,让你们复职为官。事情的关键在于,你没想到自己会被抓住。” 二老爷终于不说话了。 他瘫坐在地上,手脚都不能动,又被陆承霆几人围得严严实实,生死都不由他自己。 他刚才说的那些,也不过是觉得自己逃不过一死,临死前不吐不快的肺腑之言罢了。 他纵然觉得自己这么做很有道理,然而陆承霆最后一句话却是没错。 他没想到自己会被抓住。 这件事从一开始,他是没打算连累任何人的。 他起初对侯爷说,宁愿杀了三姑娘,也不能让她嫁给陆承霆。 可是侯爷没有同意。 他知道侯爷愚忠,便决定用行刺的方法,按照他的想法,刺伤陆承霆之后,一切就该按照他设计的方向发展。 他行刺归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回府之后听说三姑娘投湖,他还感慨了一阵,觉得三姑娘与他心思相通,比她的侯爷爹更有气节。 可谁知,后头的事情却与他想的不一样。 不知什么人治好了陆承霆的伤,让他大摇大摆住了进来,而这时候三姑娘也捞了回来,侯爷非但对陆承霆没有半点抱怨,还对他礼遇有加。 更让他内心不安的是,陆承霆似乎对三姑娘也很满意,还专程让随行嬷嬷采买了一堆金玉头饰送进府邸来。 他故意与侯爷吵架争执,说是希望三姑娘嫁给陆承霆,又将这话从老夫人口中传给三姑娘试探她,盼望她能再做一次贞烈之事。 谁知她这回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听说要嫁给郡王竟然也没反对。 全然是看上了那些首饰头面! 回想这些日子,整个侯府宴客的宴客,备嫁的备嫁,四下欣欣向荣一派喜气洋洋。 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蝇头小利而欢喜,只有他独自一人,为了家国大计心中悲凉夜不能寐。 他每日看见小郡王一行人进进出出去查探消息,心中又是憎恨又是害怕。 那夜小郡王不在府中,他原想着再对三姑娘动手,可她忽然停住脚步回头,那眼神竟然像是发现了。 从那之后他越发心虚,寝食难安,莫说吃饭,连喝口水都会反胃吐出来。 他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想着做点什么,擦干净这些首尾。 只要没了证据,他以后还有机会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事情。 他确实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抓住,而且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陆承霆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的整个计划,明明完成的很好,可是每到关键之处却总是横生枝节,而这些枝节又好像都跟一个人有关。 他有些茫然地望向破木屋里那个纤细的身影。 想到她跟着郡王一同出现,刚才还为自己掰正了手脚他就更想不通了。 林江琬正在屋子里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希望外面的人不要注意到她,就见二老爷这样直愣愣地朝她看过来。 她浑身一个激灵,又想跳起来躲到屋子角落他看不见的地方。 谁知她这边还没动,二老爷忽然对着她笑了起来。 那声音,起初是“呵呵呵”的轻声低笑,而后越来越大,变成“哈哈哈”的奔放之音,再后来变做“桀桀桀”的狂笑之声,笑声响彻山野,震得后背发冷头皮发麻。 这是 疯了? 她正不知自己该不该上前为他诊治,陆承霆倒是干脆,右手扬起一个手刀将二老爷重重砍晕,对长风吩咐道:“送回侯府交给侯爷,跟他说清楚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请郎中替他医治,治好还要再审,我随后就来。” 长风得令,与其他侍卫将人抬起往马背上一挂,纵马下山去了。 陆承霆这才转回头,进屋看着蹲坐在地上的林江琬。 林江琬一下子听了这么多,再回想三姑娘那张花笺,也想明白了她并不是无中生有向壁虚造,再联想前因后果,又岂会不知自己曾经险些送命在二老爷手上。 她算是胆大的了,此时都觉得自己双腿发软站不起来。 见陆承霆看她,她苦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却也实在不知下一步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陆承霆见她的身子微微抖着还强做镇定,心中直觉有些闷闷的——似是生气,又似乎是心疼,总之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难以描述之感。 至于一旁比林江琬抖得还厉害的丁树,则是被他自动忽略了。 他蹲低了身子,在她面前半坐下,平视着她的眼睛:“之前本王曾经许诺,姑娘为本王解了药方,再依据刀伤找到害本王之人的线索,便允准姑娘离府。” 林江琬眼神一亮,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陆承霆却在心中暗叹一声。 她是侯府三姑娘,他原本想着再逗弄两天就告诉她她的真实身份,让她这成日提心吊胆的人也开心一下。 谁知忽然出了这事。 现在侯府二老爷认罪之后,必要押解进京,虽说这些事看上去确实是他一人所为,但会不会连累侯府,最后要看圣上怎么想了。 侯府要是被问罪,她这边刚认回亲爹,岂不是又成了罪臣之女? 上回林茂那事不曾连累她,这一次她要是认了回去,却未必逃得过。 但让她再做回林江琬,她已经被他拉着四处露面,万一侯府有变,那时她孤身一人只会更加危险。 侯府平安之前不能认回身份,但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自在生活。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倒霉的狸猫? 见她还闪着大眼等自己的下文,他颇为不忍道:“本王原想着要放你走,不过现在本王改主意了,看你还有些用处,本王勉为其难,将你娶了吧。” 林江琬今天受得打击太多了,原想着若郡王能就此放过她,她这些打击也不算白受。 谁想等了半天,竟然等到这么一句晴天霹雳。 郡王说什么? 勉为其难将她娶了? 她被这晴天霹雳劈得晕头转向,身子一歪跪倒在地上,自己掐着自己的人中缓气:“郡王之前说过:‘一介庶民,小小游方郎中,居然胆敢肖想郡王妃之位?’音尤在耳。” 陆承霆将她的手从人中穴上摘下来,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你想好了再答应。” 林江琬拼命在他手里摇头:“我没答应。” 陆承霆瞪着眼睛看她,他平生头一遭跟人说起嫁娶之事,竟被拒了? 下一刻,他双手一松,将她扔回地上,冷着脸起身:“说的有理,一介庶民自然不配,本王也不过随便说说,算你有自知之明。” 林江琬捂着胸口,刚要松一口气。 只听他又继续说道:“郡王妃是莫要肖想了,做个婢女却是使得——待过些日子,你与本王一同北上京城。” 林江琬差点哭出来,刚要拼了小命再次拒绝,就见陆承霆忽然又弯下身子,凑近她,在她耳边低声一句:“去了京城,也许能打听到些林茂当年的事情也说不定——这一回,你真要想好了再答应,否则连正经婢女都做不成,就只能做个洗脚婢了。”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林江琬走出屋子的时候,简直累得肩酸腿软。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其实这种替人按压揉捏的事情她以前也做过, 从前姨母家隔壁住了个上年纪的阿婆, 阿婆年轻时在外做营生被富贵人家的马车碾了腿无钱医治, 腿膝处骨骼旁逸长了个大包, 于是每逢刮风下雨的时候,她就会带些药油去给阿婆揉一揉, 阿婆会给她一袋子自己蒸的酒糟米糕。 但没有这么累,主要不用一边揉捏一边保持距离——方才揉着揉着, 郡王的身子就会渐渐挨过来, 为了不整个人跌到他身上, 她不得不撑出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 而且阿婆那里有米糕吃, 他又不管吃喝。 她手握成拳轻轻在肩上砸了两下, 长长舒了口气。 院子里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她又怕吵醒屋里的人, 只敢轻轻叫了声“长风”。 无人应答,也不知之前一院子的侍卫都哪去了。 她回头哀怨地看了一眼屋子,估计里面的已经舒服的睡着, 她便先不多留,自回去给老夫人报信去。 林江琬走的时候没注意, 就在她身后不远处角落里忽然闪过个身影, 一双眼睛露出兴奋和怨恨糅杂的神情, 定了片刻, 又隐藏进黑色角落里。 已经脏污发黄的玉兰花裙摆一闪而过, 往关押二老爷的屋子飘去。 一 林江琬路过荣华院的时候看了一眼,果真灯火通明,老夫人这个点还没睡,一定是等着她了。 正这样想着,就见老夫人身边的雁儿迎出来,见了她连忙行礼:“姑娘真的来了,老夫人方才还说,若事成,姑娘一定会来,若是不来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她引进去,这一踏进屋子才知道,不但老夫人没睡,二太太也在,此时正跪在佛龛前念经。 不等她行礼,二太太已经踉跄着起身过来:“琬琬,郡王那边可有消息了?” 林江琬望着那熬得通红的眼睛,连忙点头:“二婶娘莫急,郡王都答应了,定下来等及笄礼一过便离开侯府返回京城复命,还说携二叔父上京路上允咱们准备衣物吃食,等出发前,让二叔父来跟祖母和你拜别至于去京中之后,一切就要看皇上的意思了。” “及笄礼后就走?这么快不过居然都答应了,还允了咱们再见一面?”二太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时候走反而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种事情,要真呈送皇上面前,其实侯府反而占便宜的。 宣平侯也是两朝臣子,这个侯爵还是先帝封的,现在上头那位皇帝年纪轻,遇到这种老臣多少要赏几分薄面。 而且只要不往谋反上牵扯,这种事情也有先例——京城那地方党争倾轧屡见不鲜,经常有朝臣家眷徇私报复,今天相爷公子的狗咬了尚书大人的公子,明天祭酒司侄子又打破了通政使外甥的头。 遇上这种事,怕得就是当场下狠手报复,但若错过了时机被宣扬到明处,圣上往往都是依律严办。 杀人偿命,但没杀人的,领罚就是了。 二老爷到底没真杀了郡王,如今郡王愿意不动私刑,别的不敢妄想,二老爷至少保住一条命的希望是有了! 而这一切,都要多亏了琬琬。 她嘴角咧出一个笑,然后呜的一声哭了出来,哭了许久才缓过劲来:“琬琬,二婶谢谢你,之前二婶与你祖母都曾求见,小郡王却怎么都不肯见你怎么让他答应的,可许诺了他银钱?” 林江琬瞬间涨红了脸。 前半句的感谢,她听着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后半句还问她是如何做到让他答应的。 脑海中又浮现起昏暗房间里床榻边上的那一幕。 甚至连手心里的触感还都隐隐存在着。 男子的身躯,可与阿婆腿膝上的大包触感不同,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与男子有这样的接触。 加之他看上去一本正经的,却又时不时的低吟和扭动 这些话断不能说给二太太和老夫人听,虽说她不讲究这些,一切以病患为重,但在她们眼里,自己现在可还是三姑娘呢,要是知道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林江琬简直想捂着脸逃回双筝院。 但要是就这么逃了,只怕二太太更要担心多虑。 她索性低下头做出一副娇羞样子:“我什么都没许诺,也没说要给他银子,是他自己一见了我,就说让我安心准备笄礼,不要思虑过多,至于那些事,也是他自己提出的。” 她说完这句,心虚地朝门窗外房顶上都偷偷看了看,确定没人听去才重新低下头。 “竟是这样?”二太太愣了愣,与老夫人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苦笑。 她们之前觉得郡王对琬琬不同,但没想到竟这么不同。 这样一来,到像是给二老爷的性命添上了一重保证。 老夫人叹了一声,这事对于二老爷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事,只是小郡王如此用心,不知将来琬琬的路又会走成什么样。 她拉起林江琬的手,细细端详了她一番,将她轻轻揽住:“琬琬真是漂亮,又这样懂事,没人见了会不喜欢的只愿老天保佑,我们琬琬能有个顺遂的好姻缘——郡王说得对,旁的不想了,咱们就开开心心地等着笄礼吧。” 一 这次回了院子总算是真的能歇下了,凤喜伺候她洗漱干净,将她扶上床,连半句话都没来得及问,便听见她均匀的呼吸沉沉响起。 再睡醒时,已是笄礼清晨。 林江琬披散着头发,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一列列的婢女鱼贯而入。 她认得的只有凤喜和她院子里另一个头等婢女锦绣,再就是二太太身边的文竹了,至于剩下后头跟着的一串,虽然如锦绣一样都是她院子里的,但因为她初来时很怕露了马脚,故而一个都没亲近过,只是瞧着眼熟,连名字至今都叫不出。 现在这么一大群人进了她的屋子,她一时还真不适应。 文竹笑着上前:“姑娘这一觉睡得可真长,侯爷催了两回,老夫人都不许别人来扰,只说今天是姑娘的好日子,睡到什么时候就算什么时候。” 林江琬忍不住露出个十分舒心的笑来。 侯府这规矩确实与一般权贵人家不同,平时松散也就罢了,到了这样重要的日子里,还敢宠着她多睡。 她庆幸自己这会就醒了,这要万一一觉睡到晌午去,还如何有脸出去见满堂宾客? “祖母可见着二叔了?外头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一边起身一边问道。 今日礼宴一过,郡王一行人就要开拔返京,这一行人里,当然也包括她。 在侯府待了这么些天,一直盼着自己全须全尾地离开,现在总算是将要实现了,可也就是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她对侯府也开始有了依恋。 她轻轻掐了自己一下,提醒自己不可贪心,这一切本不属于她,能见识一遭便是福气了。 她现在心里记挂的,自然是小郡王有没有放二老爷出来与老夫人见面。 文竹听她在这时候还记挂着长辈们该操心的事情,心中对她敬佩:“已见着了,不过是当着郡王面上见的,之前听闻二老爷犯了癫症,这一见却只是精神不大好,言语上都还清楚,跟老夫人说了不少话呢。” 林江琬点头,既是这样,她也就没什么不放心了。 文竹见时候差不多,指着几个手捧托盘的婢子依次上前。 “今日起姑娘便不同了。”文竹笑着说道,从第一个托盘上取了专为笄礼织造的双紒,“姑娘先依照次序换这几套衣裳,奴婢再为姑娘梳头。妆成之后便要到父母长辈前听一番祝祷训诫,最后由赞者为姑娘绾发插簪,拜谢宾客,便算礼成了。” 林江琬望着从内到外一共四五件的隆重衣衫,这时候才真有些紧张起来。 昨日也问过小郡王,这及笄礼分明是三姑娘的,三姑娘既然找了回来,就该由三姑娘来过。 她又不生在这一日,也不知为何郡王非要让她来行礼见客。 然小郡王却只说自有安排,想要二老爷安好,让她照做就是,还说三姑娘不愿回府,自然也不愿露面来行这个礼,只好由她来代劳。 可她自打出生至今也从未过过生辰,年幼时曾问母亲自己是何日出生,都被母亲推说忘了。 哪想到第一次过,便是这样的大阵仗。 她这般思绪乱飘的功夫,人已经被文竹妆点起来。 一身白底滚银里衣,外着绣了春花秋月四时美景的殷红八福湘群,又罩灵雀鸣空的广袖斜襟,左右两鬓带了郡王那日买的金丝流苏双芙蓉插梳,长发微微拢在脑后用一根丝绦松松系上,只等稍后赞者挽起插上笄簪。 林江琬望着镜中人,一时心下恍惚。 年幼曾听父亲讲过有个古人梦中化蝶,醒来后却言实乃是蝴蝶化他。 当时只当一番痴话,想不到此时她竟有些懂了。 盛装之下,她觉得自己甚至比三姑娘更像三姑娘,若两人站在一处,说是双生姐妹也定有人相信——这种感觉可不就如同那个痴人一般,尽是匪夷所思的妄想了?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吉时一到,侯爷的小厮终于还是催进院子里, 见姑娘已经收拾妥当, 连忙跪下磕头说了一连串的吉祥话。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之前还有些茫然的心思, 被这样一闹立刻好了许多, 加上文竹在旁从袖中拿了二太太准备的赏钱,替林江琬赏下去, 又夸那小厮会说话,惹得一院子婢子全都吵闹着上前磕头。 林江琬本也不是忧郁的性子, 赏过笑过之后, 吐一口气又直起腰杆。 许多事想得多了也没用, 尤其这些天在侯府所见所听更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哪怕位高权重之人也多得是身不由己的时候。 好比侯爷, 又或是二老爷, 就连老夫人和二太太,谁不比她烦恼更多呢。 既然是福是祸都躲不过,还是那句话, 凡是只要尽力,不留遗憾便好。 旁边文竹将赏银发了一圈,回头看她, 她露出笑容点了点头,伸手让文竹搀扶着, 其余婢子们手持玉梳发簪如意等吉物跟在身后, 浩浩荡荡向侯府中屋正厅走去。 一路上, 侯府下人对她遥遥行礼祝贺, 文竹就不停地发赏钱, 这样一直走到宴中,就见两堂宾客早已入座等着,见她来了带着笑意齐齐看过来,一时称赞夸奖的好听话不绝于耳。 林江琬站在氍毯的这端扫视一周,那边老夫人和侯爷已经在堂前坐好,二婶的眼睛也用冰敷过,又薄薄盖了层粉,看不出红肿,只欣慰又满意地看她。 周围还有她两个从未谋面的侯府公子和二房三房的兄弟,更有许多旁支的叔伯也前来赴宴。 侯府的几位公子也是好看的,但人群中最为亮眼的,却还要数那红衣银甲的八尺男儿。 陆承霆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今天特意挑了个座儿,就离她一会行礼的地方不过两步之遥,此时见她端庄地走来,远远站在氍毯那头,立时把椅子掉转,背靠席面直对着她看过来。 他不管旁人如何看他,只觉他这一看之下,心中很是惊喜。 笄礼礼成之后,女子就算成人能出嫁了,她也是如此——小小的人儿这样妆点起来还真多了几分女子的娇艳妩媚。 再看她通身盛装连同头上首饰全是他选的,与她十分相配,顿时更觉得有意思,冲她笑得也更直白了。 他这幅样子落在众人眼里,满府宾客的目光都跟会说话了一样,一个望着一个,挤眉弄眼好不热闹。 林江琬顿时红了双颊,她不想去看他,可只要他坐在那儿,就是个让人无法忽略的存在,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今日他的衣裳格外鲜亮,像是跟她一样盛妆梳洗过似的。 尤其满场的人一半都在看他,他那双凤目却毫不收敛地望过来,只看着她仰着下巴嘴角轻笑,一副亲昵熟稔样子。 看得她连心跳都快了几息。 礼官已经唱了一段吉词,林江琬一身注意力都落在他身上,竟一句都没听见,还是文竹哭笑不得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才引着她踏上氍毯,一步步走向老夫人与侯爷。 “接下来就行礼了,姑娘和郡王可不能再这么旁若无人地互相张望了。” 眼看就快到了,文竹一边走,一边小声在她耳边提醒。 林江琬听出她语调中带着十足笑意,顿时脸色更红,却没机会辩解。 正这时,身旁却猛地传来他的声音声音:“说的不错,礼成后再张望本王也无妨。” 林江琬一惊,文竹的话声音极小,竟是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叫他听去。 他不但听去,还出言接话,一语之后更是站起身,朝她两步走了过来。 眼看笄礼就要被打断,文竹一惊,连忙跪下向他告罪。 林江琬心中也顿时紧张起来,自相识以来就没怎么见过他按章程办事,更没见过像今日一样可亲的笑容,——这幅样子,总让人生怕他要一伸腿就勾着她摔倒出丑,又怕他下一秒就要过来拉着她同大家介绍说“这是我婢女”。 陆承霆今日却宽厚得很,对文竹摆摆手,走到她面前站定,又上下仔仔细细看了她一番:“本王送你个东西。” 他说着在衣襟里摸了摸,摸出一块通透莹亮的玉坠,当着全府家眷满堂宾客递到她手上,声音中带了几分难得的郑重:“今尔春秋,弃尔幼时志,彰尔成时德,福运并茂,日月昌明。” 林江琬一怔。 她从未过过生辰,更从未被人这样郑重地祝福过,听了这话只觉眼眶发热,连忙眨眨眼,不可思议地仰头看他。 不是要害她当众出丑,也不是要奚落调侃于她,而是真要送她礼物? 他的手又往她面前伸了伸,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接过福身道谢。 玉坠入手升温,通透莹亮白而无瑕,只是那雕工看上去十分粗简,而且看不出到底雕的是个什么物什——说像是狐狸,尾巴和脑袋却更扁更大,说像是家猫,眼神却又透着野性难驯的灵动狡黠,四只爪子短短胖胖,耳朵脑门上还乱着一丛绒毛 她心中刚升起的感动,又被这一团胖狐狸弄得糊涂起来。 “去吧,别耽误了时辰,本王在那里等你。”他不由她多想耽误笄礼,指指一旁会客的小厅,示意自己会在那里等她。 说完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玉坠子,见她紧握着十分珍视的样子,满意点头,转身离开。 陆承霆一走,满座宾客犹如失控的海潮,议论之声哄然四起,林江琬红着脸听了几句,全是震惊羡慕之词,这一下之前那些认为侯府自攀高枝往脸上贴金之人,再说不出什么了。 礼者重新唱起祝词,文竹连忙起身继续扶着她向前。 一直等她走到长辈面前行了大礼,那些宾客的议论都不曾停下。 林江琬在这样热闹喜气的氛围中,对着老夫人和侯爷深深下拜,老夫人和侯爷对她说了一番训示祝祷,一旁赞者盥手焚香上前为她挽起发髻,插上及笄簪。 礼成了。 接下来便醮酒敬客,只是小郡王之前当着众人的面前说了那么一句,现在人人都知道旁边小厅中有人在等。 用不着林江琬犹豫,老夫人就点头微笑,示意她可以先过去休息。 林江琬早就受不住大家的议论了,连忙再次叩谢,红着一张脸往小厅而去。 小厅是临时隔出来的,前后两道门都可进出,离宴席又只几步距离,不关门的话也算不得私密,加上郡王身份在那摆着,他说话无人敢不听,于是勉强无需大防。 她一闪身进去,便用手捂住脸颊,想让脸上的温度褪些。 陆承霆正在厅里喝茶,见她进来,不紧不慢问她:“东西收好了?” 那物件他平生第一次想送女子礼物,是他亲手雕的,而且是照着她的样子雕的。刚才在宴席上不及问她喜不喜欢,这时又见她没拿在手上,竟是有些担心她别是随手给了婢女拿着。 林江琬哪敢把他的东西交给别人,自然贴身收着:“郡王要拿回去?” 陆承霆见她摸向胸口衣襟,眼中闪过满意。 “不必,你收好便是,”然后飞速转了话题:“我们这就出发,还有什么要带的你告诉长风,让他去帮你收拢。” 林江琬刚要去取玉坠的手一顿,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动身了,不过这也是早晚的事,既早说了今日走,多一个时辰少一个时辰也没什么区别。 况且她今日替三姑娘笄礼,又拜了老夫人和侯爷,还见了侯府所有的亲眷长辈,得了大家的祝福,已经像是真做了一日侯府女儿了,心里只有高兴,再没遗憾。 她感激地看向他:“除了我那些书本和医药箱子,其余都无需带。” 陆承霆点头,那些东西早在她出了院子时就已经装了马车了,换洗衣物和简单脂粉首饰都装了几件,她既不贪心,想是够用。 眼看都安排妥当,他对着屏风后说了声:“行了,你可以出来了,今日生辰有你一半,剩下这一半便交给你了。” 屏风后传来女子娇气的气哼声,林江琬愣了一下才明白,连忙探身去看。 只见屏风后果真坐着三姑娘,而且这一次,竟是从头到脚都与她穿戴得一模一样。 三姑娘正绞着手指撅着嘴不开心,见她看她,从椅子上跳下去:“你要走了,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林江琬有些不好意思,人家的生辰,她占了最好的一半,况且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她,一时还真想不出要跟她说什么,犹豫了半响,才道:“因为我的缘故,凤喜的婚事出了点岔子” 她这边走了,这事要跟凤喜的主子交代一下。 三姑娘哼了一声,看她的眼神像看怪物:“一个下人,也值得你专门来说”说到一半忽然撇见林江琬背后陆承霆的眼神,连忙换上笑脸:“这段时间有劳姑娘了,姑娘路上当心着些,我就不送你们了” 说完,脚步匆匆,逃命一般出了花厅。 林江琬站在不易被人望见的角落里,看着与她一模一样的三姑娘走向宾客,最后一路小跑至老夫人和侯爷的面前,撞入二人的怀抱。 “今次终于换回来了,你舍不得?” 她正看得出神,揉了揉眼睛回头:“没有我就是想不明白,郡王如何说服她的?” 陆承霆心中感叹她果然在这种事上特别愚笨:“她那表哥是个读书人,来年少不得往京城中赶考去,她若不怕毁了表哥前程,大可以跟本王对着干,加之二老爷被我们押走,侯府里也没什么让她害怕的。” 见她又要回头去看。他索性提着她的袖子从后门出去,直朝外头停着的马车而去:“你也不必觉得对她不起,你们都是一样的,她年年有,你却就这一回。” 一 宾客们都在庆祝,李琬一肚子气地跟在文竹身后敬酒行礼。 想到辛苦活都被她做了她就不开心啊,可是想想表哥的前程,她又不能不咬牙忍着。 而且这水酒也太难喝了吧她手一滑,第六个杯子落地摔碎。 她一脸无辜向刚喝了敬酒的的远房表亲,提了提嘴角抱歉一笑,端起第七个杯子去敬下一位。 忽然,宾客中一阵骚乱,大家纷纷让开,仿佛在躲避着什么人。 李琬趁机将自己不想喝的第七杯也摔了,按着文竹的肩头往上垫脚:“文竹姐姐,出什么事了?” 文竹眨眨眼忍不住想笑,心道姑娘真是善变,之前还稳重懂事,这笄礼一过,怎么反而又像个孩子似的又回了从前的本性——她都好久没听她喊自己文竹姐姐了。 不过姑娘说的是,那边是什么人在闹事呢? 似乎有个女子在混在宾客里尖叫着什么,站在这边听不清,文竹便向前走了几步,想问问究竟。 谁知一靠近,她瞬间就看清了那人的脸。 居然是许久不见的苏琴柔苏姑娘! 这可不是儿戏,苏姑娘忽然出现在三姑娘的及笄礼上,又在宾客中喧哗,必然是没安好心,她连忙护着三姑娘后退,又朝二太太看去。 二太太也瞧见苏琴柔了,对她这边打了手势让她照顾姑娘,起身朝苏琴柔走过去,侯府之前寻她,让她躲了个没影,后来府上事情一直就多,派出去的人也一直没找到她,便任其自生自灭去了。 谁知今日一见,她还穿着当日的衣服,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也凌乱不堪原来竟然是一直躲在府里,根本就没逃出去。 “上去给我擒住她,这般没脸皮的,竟然还敢出来相见?”二太太一声令下,便有几个婆子扑了上去,很快就在宾客中捉住了苏琴柔。 苏琴柔被按住双肩,不得不躬下身子,可是她却一点也不害怕,脸上满是意料之中的兴奋。 她远远看向站在高处的二太太,高声喊道:“二太太还不知道吧,你们身边的三姑娘根本就是假的,是人假扮的!你放开我,放开我我就告诉你真相。” 今天是琬琬的好日子,二太太哪里容得下她这样胡说八道,连忙想让婆子去堵她的嘴。 可宾客们却已经被惊动了,而且也不知苏琴柔混在宾客中这样宣扬了多久,四周宾客都开始隐隐议论起来。 苏琴柔心中得意。 她这大半个月来日子过得实在艰辛,从前习惯了锦衣玉食,忽然一朝从云端落入泥潭,变成了个见不得人的,她说什么也不能甘心。 她在府里东躲西藏,却也不敢轻易出府,她这个样子一旦流落街头,要么是沦为乞丐要么便是沦为奴婢,还能有什么好下场所幸上天待她不薄,让她终于抓到了一丝机会。 那晚不知为何,小郡王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实在又冷又饿,近来都是哪个院子没人就溜进去待一会,便想着溜进去看看有没有吃的穿的。 谁知这一进去,却不小心摸到了一个关着二老爷的房间。 二老爷被捆在里面,精神时而好时而不好,断断续续告诉了她很多事情 她这才恍然大悟,回想起当初三姑娘的各种不对劲,立刻就明白二老爷所言非虚! “二太太,老夫人,侯爷!”她又喊了一声,“三姑娘是假的,是她骗了你们,我从来没做过那些事,都是她在说谎!” “住口!”二太太这几日因为二老爷的事情已经很累了,今天完全是为了琬琬才重振笑容,此时对一个满口胡言的苏琴柔又能有什么好脸色。 只是她这边正准备让婆子把人拖走,便见一抹殷红的盛装身影,从自己身边快速掠过。 然后在她和众人猝不及防之间,只听“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直打在苏琴柔脸上,将她和一众宾客全打懵了。 “琬琬!”二太太顿时头疼,这段时间她都快忘了琬琬这爆碳性子了。 李琬的眼梢微微上挑,扬起有些发疼的手,比划着想打第二巴掌:“你,刚才,说谁是假的?” 苏琴柔挨了一下,半边脸上印着个红色的手指印。 她被这一巴掌打得也有些动摇,只觉得这要是假的,未免也有些太像了。 可是当她看到从前被自己踩在脚下的李琬,如今一身盛装倨傲地站在面前,而她自己则是一身泥垢半月不曾梳洗的样子 她咬牙看向李琬:“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我问你,你可能说出我的生辰八字来?” 她的生辰改过一次,假的李琬就算打听过侯府所有人的,也不可能知道她的。 她说完这一句,紧紧咬着牙,眼神坚定地等她回答。 她说的事情太匪夷所思,但也正是如此,大家才觉得会不会是真的,宾客们都好奇地看着,二太太也不由停住了脚步。 李琬冷哼一声。 她心中明白苏琴柔指的是什么,假的三姑娘确实有一个,可是这段时间表哥将府里的事情都打探了,自然也知道了苏琴柔所做的一切。 她毫无惧意,比她更坚定地瞪回去:“苏琴柔,你生辰八字不吉利,入府时二婶娘怕人嫌你厌你,特地为你将生辰改作六月六,后来你悄悄对我说你实际是四月四的生辰,让我每年送你两份生辰贺礼。” 看着惊讶和恐惧一点一点在苏琴柔脸上浮现,她又放大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听见:“去年四月四我送了你一套古本篆文字帖,六月六又送了来仪楼特制的雕花贝壳首饰盒子,前年四月四我送你全套桃花脂粉,六月六又送你一副珍珠头面,大前年你还要我接着说吗?” 这样说着说着,也不知是愤恨还是伤心,加上刚才在小郡王那里受的气,李琬一张小脸更是鼓胀通红。 眼见着昔日她曾真心相对的好友终于哑口无言,她深吸一口气,又扬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直打得她两边脸上都有了掌印,这才跺着脚跑回老夫人身边。 话说成这样,谁真谁假哪里还分不清,宾客们都是一脸莫名其妙,起先还觉得三姑娘下手太狠的,此时也觉得换成自己怕是要打得更狠。 二太太赶紧挥手让婆子把人带下去立刻发卖,还言明这回要是再弄丢了,就连她们一起卖了。 “祖母,我手疼。”李琬跑回一边紧紧抱着老夫人,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见一旁父亲瞪着她,她也皱皱鼻子瞪回去。 那天她溜出府去找表哥玩,回来的晚了,路过父亲书房,见他的影子映在窗上,她想去吓他一下,谁知就听见他说要杀自己的话要不是那小郡王还有他身边那个婢女,自己真的以为那人是他。 她狠狠瞪他一眼,转过头不看他。 苏琴柔是坏人,父亲也是坏人,二叔父说要杀她,父亲居然只是拒绝,也不帮她狠狠去揍二叔父一顿。 还有祖母和父亲都没认出那个婢女不是她,也是件让人生气的事情,不过听表哥讲的故事里有些秘术便是易容成另一个人,那个郡王身边的婢女不知道是真长得跟她一样呢,还是用了秘术。 这种秘术一定很难识破,其实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分清,也就不怪祖母和父亲了。 她将脸又在老夫人怀里蹭了两下,这才抬头:“祖母,你身子好像好多了?” 老夫人眼睁睁看着孙女赏了苏琴柔两巴掌,将自己的名声又正回来,只觉她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仿佛刚行了成人礼,却又变回以前娇宠的样子。 但不管怎么说,那苏琴柔犯错在先还故意选在这时候出来闹事,分明是没安好心活该受罚,而且无论什么样的琬琬她都是疼爱到心里的,当下便宠溺地看着她:“祖母身子已全好了,这都多亏了我们琬琬。” 李琬郁闷地点头,这事表哥也打听到了,所以一早就告诉她说那婢女不是坏人,让她不如将计就计在外躲着。 她现在亲眼看着祖母应承着整场宴席也不会累,身子明显就是好多了。 看来真的不是坏人啊。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说:“祖母,其实前两天,我在街上见到了一个跟我长得一样的人” 老夫人忽觉心口莫名一疼,疑惑地看她:“跟你一样?” “嗯,”她点头,“一模一样祖母,你说这世上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 “有有”,老夫人的手微微颤抖,回头一把抓住身边跟她一样露出激动神色的侯爷,“是不是,你说会不会是当年的老三?” 宣平侯李勋也反应过来,拉住李琬:“与你一样的人呢?现在何处?” 李琬还很少见到祖母和父亲这样激动,心下也涌动起奇怪的预感:“那人是谁?难道祖母和父亲认得?” 老夫人幸亏身子好了,若不然绝对经不起这样的大喜大悲,她颤抖着抱紧李琬:“那是你姐姐,若真与你一样,那一定是你姐姐琬琬,你该有个姐姐的。” 姐姐? 她有姐姐了!跟她长的一样,而不是苏琴柔那个讨厌鬼! 李琬从老夫人怀里跳出来,张口就想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可一张嘴又想到了表哥 她揪着手指眼珠子乱转,终于想到了一个不得罪小郡王的办法。 “祖母,我那天见到她,她说要去京城,现在应该已经走了,咱们要不要派人去京城找她?” 老夫人已经被这消息激得没了主意,倒是刚赶过来的二太太听见去京城,眼中含泪直朝老夫人和侯爷跪了下来。 “母亲,媳妇愿意去京城” 二太太去京城,自然也是为了二老爷被押送进京的事情。 李琬上前使劲拉二太太起身,一双眼睛很是激动,表哥来年就要去京城了:“祖母祖母,我也要去!” 老夫人按住她不许她乱喊,又双手扶起老二媳妇,回头看向侯爷,等着他拿个主意。 宣平侯李勋望着眼前至亲老幼,长长叹了口气,一掀衣摆,也在老夫人面前跪下。 “儿子不孝,让府中落到这般田地,让二弟走上歪路受苦,让母亲弟妹跟着担心儿子这两日都在思索二弟的话,当年老国公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如今二弟被押,我侯府也确实没了退路,弟妹一人进京实在不妥,还请母亲弟妹给我月余的时间,等打点好之后,我们全家一起重回京中,去替二弟疏通,也顺道去寻琬琬的姐姐罢。”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 34 章 ,马车中铺着厚厚的垫子,脚下氍毯也十分绵软, 就连前头的风帘都换成了两张对开的鞣制厚实羊皮。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林江琬听长风说, 这一路北上会越来越冷, 等临近京城更是可能遇到大雪天气, 所以之前那种中看不中用的小马车是不能上路的,只能用两辆这种黑沉沉的老榆木马车, 以防止路上可能出现的意外和损耗。 大车在前,就是她所乘坐的这辆, 后头还有一辆稍微简单点的, 里头安置了二老爷还有些许杂物。 车中光线十分不好, 让人没待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不过这样一来, 她更衣也不觉得太冷。 躲在车中换下及笄礼上的盛装,将首饰钗环都塞进坐位下的樟木箱子里,换上自己平日里惯穿的那身浅黎色罩裙, 灰绿色丝绦束腰,长发挽起个侧髻,剩下的都垂在肩膀一边。 等换好这一身, 她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加之估算了一番现在马车应该已经出城, 也不怕自己这张与三姑娘雷同的脸再惹出麻烦, 当下便在车里伸展了下手脚, 没顾忌地拨开帘子向外看去。 这一看只觉眼前一亮。 之前短暂的停顿, 果然是已经出城了。 城外视野开阔, 又在笔直的官道上,天大地大的感觉着实是让人心胸都开阔起来。 加之马车外左右都是小郡王一行人的高头骏马。 油亮漆黑的矫健神骏,和马背上通身玄衣黑甲的儿郎相得益彰,此时分列前行,将马车圈在中间,带着一股难以描述的肃杀之气,与他们在侯府时那种缩手缩脚的憋屈真是天壤之别。 连她也跟着莫名精神振奋——这才像她当初在江心遇见那一行人。 陆承霆正策马走在最前,长风一夹马腹,追上两步与他相差一个马头的位置:“郡王,马车。” 他一提马车,陆承霆就知道是在说林江琬。 回头去看,果然见马车那两道羊皮帘子中间开了个缝隙,里头钻出来一个小脑袋。 他目力极好,远远就见她换好了衣服,又见她脸上难得显出活泼新奇的神情,心中就像被她小手揉过一样一阵软和。 不等长风在说什么,他已经拉了缰绳拨转马头返了回来。 林江琬正在欣赏他们的背影,就见前头那个最为器宇轩昂的回转过来,正是小郡王。 待靠近了,见他是冲着自己来的,她不好再伸着脑袋去看风景了,便笑着对他喊话。 “郡王腰伤好些了吗?能骑马了?” 林江琬觉得自己现在离了侯府,身份又低,而且此行进京的目的,无论是去打探父亲当年那可疑的罪名,还是一路上替侯府稍微照应着点二老爷,说到底都是有求与郡王的。 现在郡王在外顶着冷风策马,她这个临时婢女却独占了一辆这么暖和的宽敞马车。 多少有些良心上过不去。 而且上一次与郡王谈条件时,她也算清楚地认识了自己的价值——无非就是能给人治个伤瞧个病什么的。 这些心思加起来,再对他客套也就脱口而出,巴结的十分顺溜。 陆承霆发觉自己挺喜欢看她笑,本也不自禁想勾勾嘴角,谁知她后头忽然提起这么一句“腰伤”。 两人一个在车上,一个在马背上,她喊话的声音实在不小,惹得听力过人的十二骑都纷纷侧目。 “郡王什么时候伤了腰?”侍卫姜虎瞪着一双虎眼,简直要跟人拼命一般。 另一边的许冲脑子就好很多,带着点怀疑:“郡王天天与我等一处,为何我们不知郡王腰上有伤?” 远处的长风不愧为亲卫,脑子就更好了,瞬间想起那晚屋子中的低吟之声,连忙吆喝大家往前走别围观:“有些腰伤未必就是腰伤,都别多嘴了,快些行路。” 陆承霆嘴角的笑容顿时一僵。 他们这些人平常做的事情本就凶险,受伤也是常事——只要不是断筋肉见骨头那种,一般都不叫伤。 他身上这一小块,连他自己都没留意,完全是因为那日不知怎么的就想着她多留一会儿,才随口拉出来当个借口。 她今次要是不提,他都忘了自己还有这样一处“腰伤”。 只是这样一来,却是不好跟属下们辩解了——要是让人知道他用这么一小块不疼不痒的皮外伤赖上人家小姑娘 他索性就势揉了揉腰,也不分辨,只皱眉对林江琬道:“是不大好,车里还有地方吗?” 林江琬自然连连点头,一路上求着他的时候还多着呢,车里地方比之前侯府那马车还大,有什么挤不得的。 要不是她不会骑马,都恨不得将马车全让给他躺着修养腰伤,自己上外头骑马吹风去。 陆承霆也是实在受不了长风几人频频回头的目光,将马匹缰绳顺手丢给另一个擅长驭马的侍卫铉雷,一步踏上车辕,弯下身子就钻了进来。 林江琬没怎么听懂他们几人之间的调笑,只觉得其他人都笑就小郡王不笑,他正经起来真是天下第一的正经人。 况且看他忍着腰伤从马背上轻易跃下,隔着距离直接跳上车来,那矫捷迅猛的身手,更令她这至今只会爬树爬墙的人为之折服,便也一脸正经地与他攀谈接下来的行程。 “今晚是否要到幽郡修整?我从前在那边待过一阵,对那里挺熟悉,知道那一家住店便宜又安稳,可以给郡王指路。” 幽郡就是十几年前发生兵乱的地方,那里原本并无城郭,只是一处大军营,也是她从前跟父亲去过的最远地方,她不知当年是什么缘由起兵动乱,只知道那场灾祸,搅扰得一方水土十几年都没缓过劲来。 现如今幽郡已经成了一个十分驳杂的市场,有驿站有商旅,也有很多身份不明的人。 这一路只要是出了汝城北上京城的,幽郡是必经之处,算算时辰,走得快些的话,深夜还来得及到那里投宿。 所以她才有此一问。 谁知陆承霆却摇头:“赶到幽郡恐怕要丑时前后,太晚了些不如亥时到附近山寨中修整,明日再过幽郡。” 林江琬微愣,之前对他的折服微微有些动摇。 山寨是什么? 离了官道,两边有些荒地和农田,更远处确有山岭,不过那上头的寨子,可不是给人修整用的,那都是一些强盗贼首的窝点啊。 她有些急了:“那些寨子里的人专劫这路上的商旅为生,旁人避之不及,生怕撞上,怎么咱们还要去那种地方修整?” 抵达幽郡虽是半夜三更人困马乏,但也好过去强盗窝里。 马车外的侍卫听了这话都笑起来,笑声直传进来,陆承霆将她的焦急收入眼底,忍住想摸她脑袋的冲动,斜眼看她:“还记得本王送到侯府那两箱子东西吗?” 林江琬当然记得。 当时她爬墙去瞧他,就是被那两箱东西迷了眼,才会被侯爷和他发现行踪,最后叫进书房丢了好大的脸。 只是那两箱东西,与山寨有什么关系 她又仔细去回想那两箱东西,记忆中箱子里什么值钱玩意都有,有男子佩戴的,也有女子使用的,更有僧侣老人之物。 她当时还觉得他对三姑娘不用心,送的礼物简直像是打家劫舍抢来的。 脑中灵光一闪。 她不可思议瞪着他:“真是抢来的!?” 外面的侍卫这回真笑出来了。 陆承霆没忍住,伸出手在她头上拍了两下,点头:“嗯,抢的。” 林江琬心里那点折服彻底崩塌。 那两箱子看着凌乱,却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收集满的,所以她当时看见也就是随意那么一想,哪里会当真。 现在看来,他们确实不是一件一件抢的,而是直接去打劫山寨了? 她来不及计较他的动作,甩甩头,甩掉被他拍过的感觉:“可你们怎么知道这山里就一定有寨子呢?” 陆承霆十分耐心:“因为来的时候附近都清扫过,就留了这一个,给回去时候用的。” 林江琬都要哭了。 她这是糊里糊涂跟了一群什么样的人啊。 那些强盗恶徒就已经够恐怖了,在他们眼里却是予取予求的钱袋子,还说什么专门留了一个给回去的时候用的。 要不是这时候已经出城,她真想跳下马车跑回侯府赖着再也不出来。 陆承霆见她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道:“从京城前来千里迢迢,一路快马加鞭连马车也没有,怎么可能随身带那些东西——当初礼物送的是不大用心,但那本也不是送你的,” 林江琬浑身无力,她哪里是在计较礼物送谁? 明明自以为经历了侯府这一通事情,也算见过大风大浪的了,谁知永远有更大的风浪等着她——她计较的是她今晚就要跟人一起去打劫山寨了! 陆承霆见刚才还挺高兴的人忽然讷讷无语,又琢磨了一番她的神情,补充道:“后来给你那白玉坠子,是本王自己的银子买的玉石精心雕刻而成。” 他这样说着,前头长风带路,已经将马车引得微微转向,下了官道朝一旁的小路走去。 林江琬抱紧自己,正要设法劝说他们换个地方修整,就听外头传来长风回转的声音。 “郡王,看车辙印字,咱们前头不久,有一个车队也上山了,但看不出是不是被截上去的。” 陆承霆点头。 他之前与林江琬说的那些话,都是闲来无事逗她玩的,自然只捡轻松逗趣的说。 但之前南下,除了侯府二老爷之外,可还有一队人马跟随挑衅,虽说自从遇到二老爷偷袭行刺之后,那些人就再没出现过,但难保他们不会在这一路上等着。 所以,选在山寨修整,其实也是因为回去这一路也未必安稳。这种情况之下,与其去人人必经的幽郡,当然不如出其不意落脚山寨更好。 只是这先他们一步上山的,又是何人呢? 他沉思了一刻:“将后头那辆马车里的人看紧,照计划上山。”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钱万里满脸憔悴,正茫然站在角落里缩着脖子看着大家忙碌, 忽然扫见了林江琬, 他眼前一亮, 就像是看见亲娘的孩子一样, 颠颠地冲了过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三姑娘,三姑娘, 小人没眼花吧,真是三姑娘您来了?” 钱掌柜是聪明人, 之前打起来的时候他不是没看见陆承霆, 但来仪楼只短短见过一面, 对方哪里还会记得他?而且对方是郡王身份, 就算记得, 跟他这种卑贱的商贾也是说不到一处的。 贸贸然上前,只会惹人厌烦,使自己没脸而已。 但他在女子跟前一向有点脸面, 毕竟卖首饰的,多少不可一世的高门贵妇,看见他也会忍不住露出笑脸。 他知道自己的长处, 于是在看见林江琬那一刻便赶紧上前问安。 第一句先问三姑娘安,然后再问郡王的安, 这样一来就没什么不妥了——既顺理成章也不会显得奴颜媚骨, 而且还不容易被拒绝。 林江琬果然没拒绝他的问好。 她第一次远走他乡, 心中本就做了再遇不到熟人的准备, 谁知这种地方还能见到相熟面孔, 怎么都让人觉得十分亲切。 至于对方喊她三姑娘的事情,她余光扫过陆承霆,见他没反对,她也就不在这事上计较——非要说清楚的话,若传出去,可能还会给他添麻烦。 她对钱掌柜点头,关心道:“钱掌柜怎么落入这儿来了?那边站着的可是你的亲眷和商队?都没事吧?” 钱掌柜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那些人,可怜巴巴地对着林江琬点头:“幸得郡王与姑娘襄助,倒是没事过了年节,春日里便是皇上登基后这几年第一次选秀,京中来仪楼生意忙不过来,小人这才带了商队北上,想着去赚些辛苦银子。谁知还没出城多远,就叫人连人带车绑架上山了。” 林江琬还是第一次听说皇帝选秀之类的事情,觉得十分新鲜,不过再看钱掌柜那苍白的脸色,也知道他才受到惊吓,一时也不便多问。 她指指那边被长风几人捆着踢进屋子的强盗:“现在没事了,钱掌柜只管放心去吧。” 她其实还想说一句——这附近的山头都被扫荡平了,这是最后一家别无分店,掌柜的无需担心前面再遇到山匪强盗了——不过这话,到底是当着陆承霆的面不敢说。 “难道三姑娘与郡王不打算离去?”钱掌柜面露难色,也看了一眼陆承霆,然后深吸一口气似是鼓足了勇气:“小人多嘴一句,这山上的匪首名为贺敬,不是等闲之辈,他现在是不在,要是等他回来” 林江琬一愣,贺姓乃是大历皇族第一姓氏——当今皇上就姓这个。 父亲留下的行医手记里,也有许多显贵们是姓贺的,这忽听闻一个匪首叫这名字,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不过姓什么乃是祖宗所定,这也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倒是钱掌柜所言不假——那堆被绑着的人里头,果然不像有首领的。 林江琬沉吟了下。 她深知钱掌柜处事圆滑,如果不是那匪首真有过人之处,他绝对不会说出这等听起来似在贬低郡王本事的话。 不过与她闲聊可以,是走是留这种大事,她却做不得主。 便回头去看陆承霆:“若不然,我们还是去幽郡过夜,郡王的意思是?” 陆承霆站在一旁看着长风他们干活,耳朵一直没离开这边。 他的意思本来就不打算去幽郡,再加上钱掌柜那句话说的不大顺耳——姑娘面前他还能怕了个匪首? 这就更不能去了。 他斜睨了一眼钱掌柜:“既如此,掌柜的慢走,本王就不送了。” 说罢,也不许林江琬再跟他闲扯,拎着就往一排房舍里挑屋子去了。 钱掌柜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他本来想走,但郡王把话扔出来,他要是真走了,以后岂不是彻底得罪了郡王? 他连忙挥手招呼他的车队,自己在脸上摆出极为欢乐喜庆的笑容,振臂高呼道:“今晚我们就在山上住下了!山上有郡王一行,必是最为安全的!量那匪首也不敢上山来自寻死路!” 这样一连喊了三遍,喊得整个山头人都听见了,他才悻悻带着随行人们,到屋后找了个避风又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支帐篷安顿去了。 林江琬在屋子里也听见他的喊声,一方面觉得这人这样小心谨慎有点好笑,另一方面也知他不易有些同情。 陆承霆当然也听见了那几声吆喝。 他本也不是那种高高在上对下头人多么严苛之人,钱掌柜走与不走他根本不会在乎,况且对方这样讨好谨慎,他便更不跟他计较了。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正看见许冲走过:“跟他们说,我们不用的屋子他们可以随意选。” 许冲简直要感叹钱掌柜的好运气,不但被及时救下,居然还不用受冻,说不定明日还能跟着这一行一同上路。 尤其是他跟着郡王这么多年,郡王可是从来没有管过这种小事。 他拱手道了声“是”,领命而去。 林江琬想替钱掌柜道声谢,可惜陆承霆已经不想再听这个人的事情了,不等她开口就道:“觉得这间屋子怎么样?今晚你睡这里。” 林江琬看着这间被他选中的屋子,心中实在吃惊不小。 外头看着都是青砖黑瓦没什么差别,这里头却别有洞天。 干净到一尘不沾的屋子,从床架到桌案花几清一色的曲柳雕花,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墙上挂着一把佩剑和一张字画。 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家富户公子的厢房。 不过按照钱掌柜的话来说,这应该就是那间匪首的住处了。 选这间给她住,真是看得起她,她一时不知该不该夸小郡王眼光好:“一切听郡王安排,我住哪里都行。” 见她答应的爽快,陆承霆满意点头,也省了一番解释,只觉像她这样的女子相处起来甚是舒服——他知道这间屋子是匪首的,要她住一男子厢房并不妥当,但其他房舍更加不堪,而且路途中少不得这些将就——他尽力给她好的,她点头答应就行。 这一番安排之后,眼见天色也晚了,两人便各自整理行囊,分别安顿下来。 一 入夜,其他房舍传来深浅不一的呼噜声,林江琬合衣而卧,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在侯府时,安寝之后也有婢女上夜,外间总会留一盏小烛,而换了这里,周围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让她一时难以适应。 她侧身躺着,安慰自己不要多想,从前她也常走夜路,再黑都见过,而且小郡王就住在她隔壁,更没什么可怕的了。 这样想着,又在黑暗中睁眼朝外望去,一直望到眼睛困得流出泪来,才渐有了睡意。 可不等这睡意席卷,屋门口忽然轻轻吹进一阵冷风。 她一个激灵,本能觉得是有人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这念头闪过脑海不过一瞬,便见一个颀长人影自门口进来,竟然毫无声息,转眼便到了近前! 她自幼习医,对人的气息味道极为敏锐,可这人身手却当真诡谲,连最细微的喘息声都听不到,要不是她一直都没睡着,即便人已经站在眼前,怕都要怀疑这是自己的幻觉出来的影子! 她连忙猛撑起身,张口就想要大喊。 “姑娘莫慌,鄙人只是来拿些自己的东西。” 不等她喊出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已经捂上了她的嘴,十分清朗悠扬的男子声音在耳边响起,让人莫名生出好感。 她却不是那逆来顺受轻信于人的性子。 男子声音再动听也无用,就在他一句话说完之后,她已经反手向袖内拈出一把银针,趁着来人不曾制住她手脚之机,腕子上用了全力,朝着那人鸠尾大穴上刺去! 鸠尾穴位于脐上七寸之处,四通肝胆心肺,起健运脾阳收引水湿之效,若重伤,则会波及心脉,令人瞬时剧痛。 重创鸠尾固然会损伤人命,但是她还没有托大到认为自己有本事能在这种黑暗中一下刺死一个身手不凡的男子。 事实也果然如此,她用尽全力将那把银针刺入对方皮肉,对方也只是闷哼一声,不得已松开了她,向后退了两步。 她仍然无路可逃,只得一个向内翻滚,撞在床内与陆承霆相隔的那面墙壁上。 这一下,不等她一声救命喊出,屋门便被人大力从外破开,一道三尺银光闪过,直取那人面门而来。 “郡王小心,这是他的屋子!”林江琬怕陆承霆吃亏,赶紧道明对方身份。 对方说了来取东西,那一定是钱掌柜所说那位“不是等闲之辈”的匪首贺敬了。 她话音一落,果然就见两人都朝白日挂着剑的那面墙扑过去。 有她的提醒,陆承霆到底是更快一筹。 那人伸手未能抓到佩剑,这局面便是一边倒了,林江琬这外行也觉得出,他就算功夫再快再轻,手上没有兵刃,肚子上还插着她的针,怎么可能是陆承霆的对手。 而且听着外头动静和火把光芒,便知长风几人也包抄了过来。 林江琬连忙翻身,只一瞬就钻进了床下——这里里外外就她一个不会打架的,她要是那人,必然会反手抓她做人质。 那人被陆承霆击得后退一步,正好退到床前,几乎不假思索地反手一抓! 抓了个空 影影绰绰的火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林江琬从床下都看见他那一瞬的表情,简直复杂极了。 贺敬放弃了继续交战抵抗,只深深地望了一眼床下。 从他进来到隔壁小郡王提剑赶到,说起来慢,但不过是电光火石一眨眼。 可他的功夫便是以极快极轻见长,若按他所想,进来拿了东西就走,甚至连惊动人都不必——但世间功夫,再快也快不过想在他前头的,要不是这床底下的奇怪女子,这一院子的人不是都没发现他么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郡王,你看!”长风抹了把脸上的灰, “是” 一句话还没说完, 就见郡王的马已经窜出去半个身子, 朝着路口一个小黑点一样的影子飞驰而去。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是林姑娘。”他自言自语把剩下的话说完, 回头看向姜虎许冲他们,“对了, 我没跟着林姑娘这事,回头郡王要是想起来责罚我, 你们得帮着劝劝。” 姜虎瞪着大眼望着前头一骑绝尘, 声音闷闷:“用不着劝, 都跑没影了, 我觉得郡王早把你忘了。” 许冲点头:“好像把我们都忘了。” 林江琬从来没觉得自己跑得这么慢, 那马上高大的身影就在路口,她却恨不能这就飞过去,心底微升起个念头, 要是以后有机会,也学学贺敬那样的速度,下次再着急时就能用得上了。 好在郡王马快, 不等她跑过去,他就先策马到了近前。 只见他勒马急停, 骏马扬起双足嘶鸣一声稳稳在她面前站好, 他在马背上咧嘴傲然一笑, 烧得满是烟灰的嘴角裂开一道口子。 是被火燎得狠了, 又顾不上清洗喝水。 林江琬一看, 急的连忙伸手拉了两下缰绳。 不用她开口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微躬身子长臂一捞,将她捞上马背,坐在自己的身前。 “听长风说,你让他回去救我们?” “嗯。”人回来了,这些有什么重要。 林江琬敷衍地答应一声,两只手加上眼睛,在他身上扒拉一圈,见铠甲完好无损,衣服上也没刀劈剑砍的痕迹,就只是人烧得黑了点。 她长长松一口气。 从那晚离开,到这一路上跟着贺敬走过来,再到在客栈住下,她心里就一刻都没安生过,脑袋仁也快搅合成一锅粥了。 一会担心他会不会出事,毕竟他是个身先士卒的勇猛性子,刀剑无眼,他功夫再好也未必就全能躲过去,一会又觉得他人那么凶嘴巴那么坏,祸害活千年这句老话不是白讲的,他定能平安归来,等归来之后,她一定要好好问问他这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 可等人真到了眼前,看得见摸得着了,她一张嘴,只一句话:“没伤就好,先回客栈喝口水歇歇。” 她虽没说什么,可什么都写脸上了。 陆承霆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高兴。 关心他在乎他的人多了,但总都是为了钱财权势或忠诚大义,像她这种遇事必然先跑的白眼狼性子,能这么在乎他,让人无端从心底生出一种自豪圆满来。 而且其实见到她,他也松了口气。 昨晚将她交给贺敬之后就后悔了,贺敬那人看似磊落大方又有些侠义之气,可就冲他那不一般的功夫,和他半夜神神秘秘去拿的东西,都只说明了这个人身上怕是不简单,这样想来,就难免又想到她落到别人手上被欺负,怂了吧唧缩头缩脑不敢反抗的样子。 于是手下砍人的动作都快了许多,连下山之后怎么将贺敬碎尸万段都想好了。 现在看着自己面前的小人儿,从头到脚水灵灵的,一点都没打蔫,见了自己满脸高兴,两只小手更是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摸得他心头一软。 这就先放过贺敬了。 “本王岂是那等宵小能伤到的,倒是他们的人伤了不少。”他将她圈好,放慢速度朝她所指的客栈走。“昨夜一战,之后这一路上就太平了,往后你想横着走都行。” 一 贺敬插着手在门口转了两圈,就见一队人浩浩荡荡地回来了。 他先朝后看,长风几人的骏马后头都拽着绳子,捆着昨夜在山中那些蒙面人,此时那些人脸上身上都被烧得焦糊一片,也不用蒙面了,对着看都看不出是长什么样。 除了这些,上山的两辆马车剩下了一辆,看车辙吃重,里头大约不止有人,还有些钱财物件。 他问过属下,所以这一看,便大约知道车里是那个犯了大事的侯府二老爷。 想想在那种境况之下,小郡王一行人不但能保住自身,就连个罪犯都保住了,还抢了财物出来 这样再转过头来,看走在最前头的一匹马上一男一女都是一脸高兴,一个满脸烟黑掩不住俊朗,一个不知摸了哪里,摸得两手黑还笑着揉自己的眼睛 啧啧。 等两人停下,他已恢复了神色,抚掌扬声大赞:“我就知道凭郡王本事定能得胜归来,故而一到就让客栈里将酒宴备下了,这会时辰正好,郡王和手下们也该好好庆祝庆祝。” “本王还记得允你两个承诺,必然是要回来兑现的,酒宴则免了,大事未定不宜饮酒,寻常茶饭即可。”陆承霆对他拱了拱手,便率先下马,对身后手下们做了手势,吩咐下马进客栈休整。 他声音冷淡,远不如贺敬热络。林江琬站在他身边,对贺敬笑笑算是谢过他的好意。 其实她也觉得酒宴不妥,她能看出来陆承霆与贺敬相交只是各取所需,像设宴这种只有与朋友在一起才会做的事情,小郡王和贺敬两人性子不同,身份不同,硬要一起上饭桌,恐怕不但没话题还要互相防备,也是别扭。 陆承霆到没想这么多,他心中不藏恩怨,只要贺敬答应他的事做到了,他的狸猫完好无损,那他对他也就没什么偏见看法。 之前那两个承诺也必然会兑现。 他之所以不想搭理贺敬,完全是因为一下马的时候,见他一身飘逸青衣,站在那里翠竹一般,比得自己烟熏火燎像是刚从煤窑子钻出来似的。 这才想捂着林江琬的眼睛让她快走,什么酒宴审犯人之类乱七八糟的,都得等他洗了脸再说。 林江琬下马就看见身后长风几人都到了,见大家都平安无事,心中高兴又多了一重,一时也顾不上贺敬,只拉着陆承霆上楼找房间,又忙里忙外帮着长风几人安顿,心甘情愿地当起婢女来。 等人和东西都上去,里头便用不着她了。 店伙计在楼下烧了热水,一桶一桶地送进屋里,贺敬见吃不上酒宴,自己吹着口哨出了客栈,不知道哪里去了,就剩下林江琬和钱万里在楼下坐了一桌,一人手上夹个包子啃着。 “钱掌柜,你说贺敬他会不会对郡王心生不满?”她现在对这个人倒是挺好奇的。 换成一般男人,好心设宴却被拒了,心里肯定不怎么舒服,他看上去却丝毫无事,小口哨吹得悠扬,脸上还带着笑。 钱万里奇怪地看她一眼:“三姑娘这是想哪里去了,郡王不嫌弃贺敬山匪出身,那样礼贤下士,换做旁人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呢,再说了,我要是贺敬,我这会都高兴死了,他这一遭,从郡王手上要了两个承诺不说,我这边还欠他一人五百两呢?他设宴,还不是我掏钱?比当山匪来钱还快,他有什么不满的。” 要不是贺敬,他山珍海味都摆上了,还用在这儿啃包子? 他说着,狠狠咬了一大口包子,仿佛那包子是贺敬似的。 林江琬心情本就不错,被钱掌柜逗得直笑,再加上陆承霆这会还没下来,便先与他闲话:“钱掌柜似乎很知道他的来历?” 钱掌柜点头:“你知道阮家吗?汝城的阮家,贺敬是阮家人,他原来叫阮敬。” 林江琬吓了一跳,阮家她知道啊,十几年前幽郡作乱,太守都被叛军捉去打死了,是阮家族长领着百姓们守住了汝城,还下令关了城门三年只出不进,挡住了外头的瘟疫,现在汝城最繁华的街市,就是有来仪楼的那条街,就叫阮祠街,都是围着阮家祠堂造的。 阮家在那场兵祸里也没剩下什么人,但阮祠在汝城,比文武二庙香火更盛,那是全城百姓的恩人,她又岂会不知。 只是不知道哪里跑出来一个阮敬? “具体是怎么回事就不知道了,总之阮家族长临最后一口气,跟新任太守交代要好好照顾他。” 林江琬包子都忘了吃了:“就照顾成这样?” 钱掌柜撇嘴,“他性格叛逆不服管教,既不习文也不习武,还跟太守的儿子打了一架,将人家鼻梁都打断了,自己跑了,后来没几年就有人听说他在山上落了草,还改了姓氏,气得太守大人病了半年,从此再不许人提他,这算是照顾得挺好的吧,不但百姓念着他跟阮家的关系,被抢了也都不怎么报关,再加上他也不怎么伤人,被他抢过就不会被别人抢了,总比其他山匪总是好些,太守都没派官兵来抓他。” 林江琬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大戏,正要接着问,忽听楼上陆承霆房间房门响了。 她端起桌上的包子,转身要走,又转回来给钱万里留了一个,剩下都抱在怀里,咚咚咚地朝楼上跑去。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接下来的每一天里, 林江琬发现自己都会在陆承霆身上醒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而且是各种各样奇怪的姿势。 大多数时候缠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肩膀上, 有时候还会摸上他的胸膛,还有一次居然咬着他的袖子! 她羞愤欲死, 因为从小也没人告诉她她的睡相到底是什么样儿的,而且以前日子在穷苦不济,睡觉的床还是有的, 所以也从没遇到过这样的问题。 她也怀疑过陆承霆,毕竟中间有几次她醒来之后, 总觉得睡梦中是有人挪动过她了。 于是她就试着装睡, 想看看到底是不是陆承霆故意戏弄她。可装睡装得她自己疲惫不堪,身边的人也没动一下, 到了最后她实在装不下去, 只能睁开眼睛“睡醒”, 他居然还转过身惊讶地看她,夸她难得这回睡相不错。 但既然不是他做的手脚,她就只能每天醒来都很抱歉地向他道歉。 她装睡装出了黑眼圈,真睡的时候又恨不得捆上手脚, 搞得身心疲惫。 更有一次, 她睡得正香,忽然听见陆承霆喊她的名字,睁开眼就发现马车已经停了, 车帘大开, 贺敬在外头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而她则抱着陆承霆的胳膊, 咬着他的袖子,脸上还有不知道是不是口水的印渍。 当时那场面,她就是长十张嘴也说不清,心下觉得贺敬这事八成就算是黄了,白折腾了一通恐怕最后还是得去京城里再找一个。 这一来二去也真没精力再去考虑贺敬的事情了,只看着越来越宽的官道,开始盼着快点抵达京城。 反倒是陆承霆似乎轻松了不少,偶尔出去骑骑马,或者在队伍休整的时候去钱掌柜和贺敬那边听两个故事,回来讲给她听。 日子倒也不慢,只要不提起京中那些让人胸闷的正事,大家吵吵闹闹也格外有趣。 小半月后,等到官道宽阔能并行四列马车的时候,京城已经近在咫尺了。 这天清晨,林江琬被一阵冷冽的风吹醒,睁开眼睛先习惯性地放开陆承霆的胳膊,而后又习惯性地向他道歉。 “又扰了郡王睡觉了,不知京中何处有便宜些的名医,得空我必得请医问药,将梦中乱缠人的毛病治了。” 陆承霆听她嘟嘟囔囔如同梦话一般,知道她这是还没睡醒一不小心说了心里话,他沉稳地“嗯”了一声掩了心中得意想笑的念头,严肃指着车外:“京城已到了,不过寻医之事,要先随本王入府邸安顿之后再做打算。” “嗯,好,都听郡王的京城,你说京城到了?”林江琬猛地惊醒,从座位上跳起来,双手扶着车壁,将半个身子探出去看。 车外的景致真的变了,再瞧不出一点南郡的精致。 只见天地白茫茫一片,而在那苍茫的尽头,一座巍峨胜汝城十倍高大的城墙矗立天界尽头,成为这白色天地间的一道分界。 冷风裹杂着铜钱大小的雪花漫天纷飞,她头刚探出来便被吹得几乎睁不开眼。 林江琬在南郡,只见过盐粒大小的雪花,落地既化,哪曾见过此等壮阔场面。 随着马车继续前行,巨大的城砖和城上龙旗都清晰可见,林江琬估算了一下单是那墙便有数丈之厚,还不算里外瓮城和蜿蜒的护城河水。 她就立在马车上,呆如木鸡,直愣愣仰头看着车子驶过城门时那巨大的城砖从自己头顶过去。 陆承霆见她嘴巴张着也不知接了多少雪花,挺聪明一人见到雪竟就傻了,当下无奈叹了一声也钻出马车,从车里抽出件斗篷将她兜头一罩,裹了个严严实实。 林江琬这才觉得冷,赶紧乖乖裹紧斗篷,回头小心翼翼看他,见他并未因她冒失举动动怒,这才又伸出手,接了两朵雪,宝贝似的捧进马车里去了。 十二骑在前开路,就是在汝城也无人敢阻。 这到了京城自家地盘上,更是一路长驱直入,守城护军只对着他们大声行礼,连后头钱掌柜的一行都跟着沾光,不必到商旅进城的小门楼那里去登记排队,而是连车都不用盘查,跟着郡王一行便大摇大摆进来了。 这城内也与汝城不同,道路没有上下坡度起伏,也少有转弯小巷子,放眼望去都是二尺宽的青石铺路直通南北。 林江琬暗暗数着,过了尚善c修文c修业c众安等整整八道路口,马车才在御道之南护军府之北的一座府邸停下。 府邸门前三尺高阶,边各有座石狮,门上匾额金书郡王府三个大字,映衬着朱门黑瓦格外气派。 府外已有下人来接,林江琬也忙下了马车。 钱掌柜与贺敬也到了近前来跟大家说话。 陆承霆与贺敬照了面,两人目光之中自有旁人看不懂的深意。 陆承霆生怕他这时候祭出第二个条件,没脸没皮跟着他们住进府里,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当下率先开口道:“京城天大地大,贺公子正可大展拳脚,本王在京中说话还算有些分量,贺公子若想要房屋田产或是官爵女人,都可向本王开口。” 贺敬将他目光中的意思读得明白,却仍是一副笑脸:“郡王一诺千金,在下佩服钦慕至极,不过在下便没有那等胸襟了——这既只剩了一个愿望,小子还需要慎重考虑一番再向郡王开口。” 他说着,有些酸酸地又看了一眼林江琬:“在下不敢叨扰,路上已于钱掌柜商议过了,先到他那里去落脚等想到那个愿望,再来府上看望郡王与姑娘吧。” 钱掌柜显然压根没跟他商议过,当下脸色涨得通红,但也不敢将他推给郡王。 大冷的天又是一头汗,他委委屈屈上前磕头:“一路多谢郡王照拂,如今既平安到了,小人也不敢再做叨扰,这边斗胆向郡王辞别,与贺公子先行一步,先行离去了。” 陆承霆原本跟他这种商贾自然是半句话也说不上,但一路走来也知这胖子夹缝求生十分不容易,再加上他能把贺敬领走,便当是与他有一二分交情,摆手免了他的礼:“掌柜且自便,往后三姑娘有需要首饰头面之时,再请掌柜的过来。” 钱掌柜没想到自己能得了这脸面,喜不自胜,连贺敬带给他的伤害也平息了不少,起身又连连作揖,拉着还要对林江琬说“后会有期”的贺敬走了。 贺敬一走,陆承霆只觉身边空气都好了不少,当然也不忘吩咐长风有空盯着点贺敬,别让他哪天真做出什么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情来。 都嘱咐妥帖,再转回头,见林江琬俏生生站着等他,当下心里涌出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他虽权高势重,这也是头一回带女子回府,想着这自己独住了十几年的府中很快就要多她一人,心中更是从未有过的新鲜和欣喜。 他用下巴一指:“走,随本王进去。” 林江琬到底是进过一回侯府的人了,这回再进郡王府,除了心里又开始思念侯府之外,暂时也没想太多别的。 再加上府里没有需要拜会的亲眷长辈,她就更没什么不自在了。 陆承霆想将她安置到二门后宅去,自打建府以来,后院女眷居所就一直空着,这两年他本都想将后院拆了多盖几个演武场练兵用,这下她来了,后院自然都归她管,以后能不能在府里练兵,也问问她的意思才好。 “你住后宅正院如何?比你那双筝院格局更好,只是府里暂时没有好用的人手,你得先自己动手张罗收拾,等我进宫面圣回来,将许娘子领回来,那时你缺的少的都可以问她,要买婢女也只管问她。” 林江琬从陆承霆脸上瞄见一种说不上来的喜滋滋的神情,但那神情只是一闪而过,她便当自己看错了。 但不管怎么说,她也用不上铺这么大一摊子阵势,连忙摇头回绝“郡王,我住个客院就行,不必太铺张了。” 陆承霆只对着她一人的时候,心情都还是不错的,加上人已经拐回来了,有种到手一半的感觉,所以这时候也很听得进去意见:“住客院也好,离本王的住处近了,我找你也不用过二门,倒是方便许多,而且也好打扫些,你既愿意,这府里屋子随便你自己挑。” 林江琬见他这么好说话,连忙答应下来,又选了一处最小的客院,拜托长风几人帮自己把行礼拿过去。 陆承霆安顿好她,便要洗漱更衣进宫面圣。 林江琬本想提醒他顺便问问父亲林茂的事情,可又想着他与皇帝之间也许还有争辩,怕自己的事情拖累了他,便暂时不提,笑盈盈嘱咐小心谨慎早去早回。 待陆承霆走后,林江琬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她踏进自己暂居的小客院,解开长风送来的包裹行囊,开始一件一件的慢慢收拾。 “姑娘倒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到了郡王府,居然也能这样随意自得,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林江琬刚将行李中的医箱子摆好,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中年女子之声。 她浑身一紧,猛地回头,果然是有段时日没见的许娘子。 许娘子一身盛隆装扮,银灰缎子袄裙配枣色褙子,头上金簪腕上翠镯,整个人高贵中带着冷漠,与在沙鸥坞相见时大有不同,与在侯府时也很不一样。 林江琬想到之前陆承霆说的那话,便知道她这是刚从宫中过来,正好与郡王走岔了。 许娘子那话说得虽然有些刺耳,让人心底发凉莫名生惧,但她还是上前行礼:“许嬷嬷好,能借住进来确是郡王宽宏体恤,自然谨慎行事,绝不敢随意自得,往后要是有给嬷嬷添麻烦的地方,还望嬷嬷能原谅提点。” 许娘子连应都未应一声,目光毫无温度地从她脸上略过,直走过她面前,在屋里主位上坐了。 “姑娘是个能言善辩的,这点早在侯府,奴婢便隔着屏风领教过了。”她挺了挺身子,一掌重重拍在椅子扶手上,“姑娘说谎的本事大了,奴婢老眼昏花不敢轻信,还望至少告诉奴婢一声,姑娘到底是谁?”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陆承霆懒得走路,选最近的匚字间, 大马金刀坐了最中。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长风紧跟着, 端正立在他右侧身后。 林江琬最后一个进去, 眨巴了两下眼睛想了想, 哆嗦着朝他左侧身后走去,打算像长风一样站成一左一右伺候。 陆承霆顿时瞪她:“是给我挑首饰带呢?” 她赶紧哆嗦着又走回来,看着他的眼色, 在他身边侧身坐了一半。 陆承霆看了她一眼。 此行大事未成, 自然也见不得别人嚣张,现在见她终于收了爪子很收敛的模样,感觉就像刚驯成了马似的, 心里一阵熨帖。 他点头,端了端掌柜亲自奉上的茶水, 示意可以开始了。 钱万里是聪明人, 这种时候他不需要花任何心思,郡王与姑娘中间的别扭他也无需知道,只需捡了最贵最新的首饰, 一件件让女婢排着队用托盘往跟前送就行了。 林江琬屁股下面针扎似的, 这边还没找到感觉, 就见金光灿灿的金银珠玉被摆在托盘上, 一双双青葱玉手端着从她面前走过。 金子, 金子, 还是金子 她小时候第一次听说金子, 还是母亲说起父亲京中的府邸大而阔绰, 一月吃食支出便是斗金之数。但父亲在汝城那段时间里,不知为何困顿得很,除了手里有几件日常用的好东西之外,真没见他有多少银钱。她说想要金子,父亲便解了官服革带上的金銙扣给她瞧。 后来她出来给人看诊,别说金子了,就连银子也少见,找她看诊的穷苦人多,花使的都是铜钱,她也不大计数,给一把给两把都无所谓。 她这人一向目光短浅只看眼前,是以既然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东西不易得,便从小就在心里彻底弃了对它的奢望。 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这么近的领会这些被精雕细琢制作成器的金子。 陆承霆见首饰都走过去两轮了这人还呆着没动,看了一眼长风,意思是不是自己把她弄傻了。 长风坚定摇头。 他皱眉看着林江琬,招手指了个婢女手里的一顶八面挑灯镶珠金冠,伸手掂了掂,往她头上一扣。 林江琬顿时被压的脖子矮下去半截,思路也断了,本能回过神来。 陆承霆受了个白眼,知她没傻,欣慰点头:“不错,这个要了。” 不等林江琬拒绝,又扣上一个:“这个也不错。” 等第三样扣上来的时候,林江琬终于醒悟了:这人居然跟凤喜是一个路数的! 不消片刻,林江琬已经快被金子埋了。 也不知是因为见她终于不傻了,还是因为眼前颇为丰盛的收获,陆承霆心情也好了些。 他自幼被一人丢在京中,性格其实极其持重内敛,除了杀该杀之人,长这么大还没找到过什么让自己觉得新鲜有趣的东西事物,而今天居然在采买东西这事上琢磨出一点意思,一时思索着要不要再带她去买点别的。 “长风,算账吧。” 他说着,又左右指了两件,都在她头上扣了扣,挥手让一并算。 长风眼都不眨,上前一步从衣襟里掏出银票。 买了这么多东西,别说陆承霆了,就连长风都没有对账的意思,只吩咐几个小厮伙计将东西分批装进锦盒里,预备着一会儿往马车上装。 林江琬一早到现在被刺激得太过,此时都麻木了,见终于完事了,赶紧在婢女羡慕崇敬的目光中,走到屏风后去重新梳洗。 一 来仪楼平日里生意就不错,毕竟是城里最好的,所以就算贵,也绝不缺客。 好比之前林江琬在门口看见的那些小件银饰,价格都在百两之下,大几十两的也有,甚至七两八两的也有。 所以,哪怕两在别处能买更茁实的首饰,有些人还是愿意存够九十两到这儿来买,就图说出去体面好听。 “娘,不是说好了年后来买吗?”门口那爿银饰跟前,站了个身穿青绿长衫的年轻男子,此时正微微皱眉。 他身边跟着个比他矮了一头的妇人,身穿陈皮色缎子褙,梳妇人常见的福禄髻,用帕子包着头,眼睛只闪着精光,在那一排排首饰上扫过。 听了儿子的话,她一挣肩膀,像是要甩开他的搀扶:“那时候说年后,不是因为银子不够,要等你爹趁过年时从侯府多拿些赏赐吗?” 她说着,另一手按了按自己栓在腰上的荷包。 今天正好赶上那件事,银子够了,当然要先来看看。 见儿子似乎还有些不情愿,她打了下他的手背:“清荣,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你也不想想,凤喜今天让人给咱送来的银子,那是什么意思?还不就是催咱们动作快点的意思?” 赵清荣轻声答道:“不是说要买咱们家那堆破医书吗” “你懂什么?那破医书,白给都没人要!她不过是当个借口。”乔菊生想起当初那位“大主顾”——那事儿之后,那些人又回来过,说是想求药,结果她把药给人看了,人又说不要了,一文银子都没给。 赵清荣还想在说什么,她彻底板起脸:“你还小,有许多事不懂,没听你爹说么,侯府里最近事情可不少,凤喜这么做说不定八成就是急了,她都知道为自己考虑,就你傻。” 说罢,又见儿子脸色难看,想着这大庭广众的没给儿子留面子,也怕他跟自己离心,赶紧补救道:“凤喜既然急了,说明三姑娘那边的出路怕是不怎么样,咱们也不必照着以前打算的给她买贵的,只买个外头大里头空的就行了,剩下的银子都给你平日应酬使,这总行了吧?” 赵清荣脸色果然好多了。 能走进来仪楼这个门口,不论男女都是挺显身份的一件事,本来今天听娘说要来,他也是挺直腰杆高高兴兴进来的。 没想到刚一进来,见到旁边也是一对母子,说是家中媳妇刚生了子,两人便买了一对银梅花的耳坠子说是回去送她。 他见那母子掏钱时竟给了二十多两的银票,立刻就觉得心口一堵,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他在外头读书,要应酬的地方极多,一起吃酒寻芳都不算了,光是偶尔书会诗会,要每人分摊笔墨茶水钱,真要花销不少。 而且同窗里从来没见别人为银钱发愁的,他就更觉得负担十分的重。 现在想想,女子只不过是生育而已,应当应分的,还要送二十多两的礼? 这都够他去饮两回茶听两回曲了。 要是以后凤喜也这样,还不如当初留着表妹,让凤喜学着点表妹,少花银子 所以当这么多金银珠宝就那样大喇喇地摊在眼前,书房里那两男人还一脸视如粪土谁都不想接手的样子她一时看花了眼,都快忘了自己这遭爬墙到底是为什么。 不过,她眯着眼睛琢磨,又觉得那两箱东西虽然值钱,却也透着古怪。 按说给女儿家送礼,就算不打听清楚她的喜好,也该照例送些时兴又贵重的首饰头面一类。 可瞧瞧那两箱子中的东西——男子带的阴沉木腰牌,珊瑚和绿松镶嵌的弯刃匕首,几卷陈旧的黄裱手刻法典,一堆大小不一的散乱珍珠——她甚至还在里面隐约瞧见了一个丢了盖子的翡翠香炉。 翡翠香炉透着碧绿的水光,一看就很贵,可这些东西胡乱堆在一起,说是从京中带来的礼物,她还真不信。 倒像是打劫来的 打劫来的?不会吧? 脚下的树枝晃了晃,她正不合时宜地琢磨这两箱东西的来历,一时忘了处境又往上爬了爬,露出半个脑袋想看得更仔细些。 凤喜在下面都快哭出来了:“三姑娘,你快下来吧,奴婢好怕” “怕什么?” 林江琬刚想对凤喜说让她专心望风,一个“专”字还没出口——就这时,只见之前还在僵持的两个男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竟然像她小时候在乡下见过的向日葵那样,同时把脸转过来,齐刷刷地对准她。 两道目光,分毫不差地对上她的眼睛。 林江琬心里“咯噔”一声凉了半截。 完了被发现了。 一 于是,片刻之后,林江琬垂头丧气地出现在书房里。 她上前给宣平侯行了礼,又对陆承霆福了福身子。 宣平侯李勋低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多年来心里第一次生出恨不得没生过她的念头。按说有了婚约的女儿家,是万不能出来面见外男的,但连爬墙都已经被看见,再藏回去已是不能,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喊出来见礼。 “身子大好了?” 林江琬听出他声音里压抑的某种情绪,头都不敢抬:“谢父亲关怀,大好了。”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搽过桂花油的黑发挽做个侧花髻,攒着镶了珠子的银簪, 一身浅杏色衣裙, 腰身像是特意收紧过, 跪在地上的更显纤腰丰臀。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样的姿容装扮, 却只是个丫鬟,足可见宣平侯府显赫。 她忽然有些明白姨夫赵大海为何一定要在家挂上“赵府”的匾额——日日在这样的地方进出伺候,再回到那丈许见方的破落小院里, 但凡有点野心的, 如何按捺得住? 而得了凤喜这样的大家婢,放弃个孤女表妹,不足为奇 一 虽然凤喜就在眼前, 但林江琬觉得,表哥与凤喜那婚事, 说起来是不怨凤喜的。 何况自己现在成了凤喜的主子, 婚事好像就捏在自己手上,便更不急着怨她了。 这些都不重要。 捋顺脑子里的思绪,人也渐渐平静下来——不管怎么说, 既没死, 就算是挣出一条生路来。 想想那夜的不堪屈辱, 往后这条生路该怎么走, 她可要仔细为自己盘算。 而要盘算往后, 眼下这奇怪的处境, 也该先弄弄清楚。 这才是最重要的。 “凤喜, 不忙去报信, ”她侧脸转向一边,掩饰着自己初次使唤婢子的不自然,“给我打盆水来。” 凤喜柳叶细眉拧在一起,实在搞不明白姑娘这时候要水做什么。 可三姑娘的话,她不敢不听。 她答应一声,起身出了厅堂,打了帘子,向外吩咐了两句。 不多时,便另有小丫头托着铜盆进来,双手捧到床边。 氤氲的水气袅袅弥漫,林江琬顾不上冷水热水,连忙撑着身子,探头朝铜盆里望去。 水波微漾,映出她一张略显消瘦的小脸。 虽看不大清楚,但只一眼,她就狠狠松了口气。 什么三姑娘!她明明还是她! 水中人影,眉眼口鼻连一根眼毛都不差,虽面色惨黄了些,但人断没有认不出自己的道理。 也就是说,并没发生什么妖鬼精怪的事情,她也没突地就变做了旁人。 那为何凤喜喊她三姑娘呢? 她伸着头左瞧右看,凤喜在一旁猜得心都拧了。 姑娘嫌水太烫?不像。 姑娘想要自己动手洗漱?不可能,她不会。 姑娘姑娘的头都要扎进去了莫不是要喝了这盆水! 这可万万使不得! 她赶紧豁出去打断:“姑娘,瞧什么呢?” 林江琬正瞧得起劲,被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有些冒进。 她连忙将心事都藏了,摆出一副淡淡的姿态:“不过是瞧瞧我的样子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 她不说还好,这般一说,凤喜瞬间一脸悚然。 她哆哆嗦嗦从妆台前捧过一面菱花银镜:“姑娘可是要这个” 居然还有镜子? 林江琬愣了愣,再看看凤喜那一脸无措的样子,很有些不好意思。 她家中从没镜子这等物什。 父亲虽是太医,母亲却只出身农家。 母亲因机缘与父亲相识,但身份实在天差地别,连入府为婢为妾都难,遂被养做外室。 她是个外室所出的女儿。 父母在时,算是她过得最富庶无忧的日子,也没有过什么菱花银镜。 更不用说后来父母蒙难故去,她在表哥姨母那里寄人篱下的时候了。 想瞧自己模样,可不都是往水里看的 这凤喜也真是不走运,看样子原三姑娘就是个难伺候的,现在主子换成她,仿佛脑子坏掉似的一通折腾,更难伺候。 林江琬揉揉额头,反正已经这样了,冒进便冒进吧。 挥手让那端着水的小丫头退下:“我不要镜子,可有我从前的画像,拿来我瞧。” 约么是这句总算蒙得像了些。 凤喜点头如鸡,自己给自己找了个解释——姑娘如今病着,怕姿容不如往日,所以才不敢瞧镜子,先在水中照出大概,再拿画像做个比较。 这样想着,便听话去外厅多宝阁架子旁的一个存书画的白瓷大瓮里,抽出一卷来,小心翼翼地递回给林江琬。 林江琬接过,缓缓打开。 一个年纪身量都与自己相当的女子跃然纸上。 画中女子身穿桃红织锦月裙,齐胸系着一根玉色丝绦,外罩荷叶色半臂,头上盘梳着百花双髻,髻上珠翠钗环缀满,两鬓又簪芙蓉花,富贵的眼花缭乱,令人几乎要忽视那张不过豆蔻年华的小脸。 她是来看脸的。 目光从衣裙配饰上挪开,朝画中人脸上看去,这一看之下,心底就是一沉,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三姑娘容貌生的,与她竟九成九的相似。 原来是容貌相似,所以弄错了? 虽说毫无关系的人,像成这样实在少见,但世间万象无奇不有,她也并没多想,只想问清楚到底两个人是怎么被弄错的。 她心里已有了些推断,一边望着画上人,一边继续问凤喜:“我这病症是怎得来的?” 这一回,凤喜语气中终于带了些藏不住的委屈埋怨:“冬月的荷花池水正渗凉渗凉,姑娘你想也不想就跳了,咱们侯府荷花池连着沙鸥江,一下冲将出去,捞了三日都没捞到姑娘本就有咳冬的毛病,自然自然也就成了这样。” 现下,为了找三姑娘,荷花池里的淤泥都被尽数翻起,晾在岸边,半个侯府花园像是遭了灾一般。 按凤喜心底的想法,能捞着,又能救活,这就不错了,还问病症怎么得来? 林江琬心道果然。 听凤喜这么一说,她心里原本的糊涂都豁然开朗起来。 那夜她最后的记忆,就是被姨母表哥一顿痛殴,醒来之后,却被宣平侯府救了回来。 所以,用膝盖想也知道,是姨母和表哥把她打晕之后,一不做二不休,将她直接扔进了沙鸥江三姑娘也投江,这便捞错了。 难怪她一副落水之后肺气败绝的脉象。 那么冷的水啊! 她真想抓着凤喜告诉她那二人为了娶她是何等的丧心病狂。 可惜这话她现在还不敢说——侯府是什么境况,凤喜是什么性子,她都不知道,万一说了,她们将她交出去 凤喜正在一旁委屈地瘪嘴。 存了委屈抱怨,说话也就没了顾忌。 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林江琬再问自己为何要投荷花池,凤喜口无遮拦地一股脑全道了出来。 林江琬这才知晓,这位三姑娘,打小就被宠得极其娇蛮,但凡有丝毫不顺心的就要哭闹不休。 她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说她自小指婚的那位小郡王是个野熊一般的莽夫,在京里动辄杀人,凶名赫赫。 就前几日,野熊从京城传信过来,说是三姑娘不日就要及笄,他要在及笄礼前从京城赶来汝城,登府拜访。 三姑娘听闻,当场便吓得拉扯着侯府老夫人要她给自己做主退婚。 老夫人一向对她宠爱有加,然而这一次却由不得她胡闹——那位“野熊”小郡王乃是定国公府的嫡孙,身份压着这边一大截,岂是老夫人能说了算的? 三姑娘一个不如意,不管不顾就跳了。 幸好捞上来还有口气,否则真是要连累死一众人。 凤喜也被连累得差点被打死发卖出不了嫁。 是以,她现在还来问这是怎么回事,难怪凤喜一脸不高兴。 事情捋明白了。 林江琬却更头疼了。 江水冰冷如刀,她这皮糙肉厚的身子骨都受不住。 三姑娘投江三日没捞起来。 这厢又将她错捞上来,想必已经撤了搜寻的下人。 三姑娘这条命怕是已经折了。 可惜。 可怜。 婚事指得不如意,就投了水死了跟她这种被逼着做妾,不从就被打死的,看似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其实却不同。 一个是自己不想活,一个是很想活,别人却不给活路。 所以,命运就拿她填了三姑娘的位置,攒成现在这副境况? 虽然匪夷所思,但先这么弄明白了,总算有个方向。 林江琬摇摇头,心中轻叹。 三姑娘不惜命,但侯府捞她上来,算是对她有恩。 她若真填了这个位置,三姑娘连尸身都回不来了。 “凤喜,我不是你们三姑娘。”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噗通一声,凤喜跪得比刚才干脆多了:“三姑娘,奴婢求你别闹了奴婢知道你不想嫁,可老夫人重病,明日小郡王就进城,这两日为了寻你,咱们侯府闹得天翻地覆,再经不起你这样闹腾了” 凤喜说着,竟不顾主仆有别,双手直将她又塞回被子里,然后死死按住! 林江琬本来就虚,差点被她按死,翻着白眼挥手:“罢了罢了,我是你家三姑娘。” 凤喜缓缓松手,含泪警惕地看了她一回。 见她真的一脸认命,只当三姑娘终于想通了,这才起身:“姑娘先歇着,奴婢去禀了老夫人,她老人家不顾自己重病,一日七八次的遣人来问姑娘,姑娘可要体谅她的苦心。” 说完这番话,她再不跟林江琬啰嗦,咬着嘴唇快步跑了出去。 林江琬半天才喘匀了气,躺在床上,望着外厅里重重落下的帘子。 院里还传来凤喜嘱咐其他小婢的声音:“你们几个在这儿看紧了!要是姑娘再出岔子,我撕了你们的皮!”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此为防盗章 最后, 再由琬琬自己提出这个办法, 料想老夫人和侯爷都不会拒绝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从头到尾,最难过的是老夫人和侯爷那一关, 现在走到这一步,看来已有十成把握。 而最容易的,则是琬琬这边, 她只要提一提表哥的事情,就能让她答应。 不过, 她也是没想到, 琬琬会同意的这么爽快。 苏琴柔心中冷哼一声。 在琬琬心里,小郡王是粗鄙不堪的, 现在同意代嫁, 不就是把这不堪推给了她? 说什么姐妹间不分彼此, 真心相待。 到头来有了坏事,还不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要她去替她受苦? 原本,自己心里还有一丝内疚,毕竟这是一桩极好的婚事, 是以前宣平侯在京中地位显赫的时候定下的, 要是错过了,纵然琬琬是侯府明珠,凭现在的宣平侯府的地位, 怕是求也求不来这种婚事了。 可现在, 看着她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 自己心中那一丝内疚也瞬间烟消云散。 这是她自己答应的, 将来可别怪她! 想到这里,苏琴柔心中只剩下舒畅,眼角都漾出格外雀跃的光芒来。 她大大方方在林江琬身边坐下,露出得体的微笑:“等明天你去回禀了老夫人,你和小郡王的婚事就算除了,我明日就让人给表哥去口信,让他入府来看望你你不知道,表哥他听说你落水,其实很是着急呢。” 林江琬看了看那幅画,脸色通红。 她是气的,苏琴柔只当她是羞的:“这下开心了吧?行了,天儿也不早了,你身子不好就早些歇息,明天我再来寻你。” 她说完,温柔地望了望江琬,又伸出手帮她顺了顺鬓发,像个大姐姐一样,在她鼻子上轻轻一点。 林江琬立刻捂了鼻子瞪她,她宽容一笑,起身向外道:“进来伺候吧,我这就要回去了。” 外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凤喜高高兴兴地迎进来:“表姑娘不多坐一会儿?我们姑娘可盼着你来呢,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刚才那花茶喝着可好?要不要带些回去” 苏琴柔今天走这一趟可谓是顺心得意,要是以往也不介意多留一会,不过这会她还有别的事情。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估计了一下时间:“不留了,我在这换身衣服就走。” 她说着,自己走到西屋屏风后,凤喜也跟了过去。 两人在那边说的话,林江琬这边就听不大真切了。 不过两人也没背着她的意思,笑声不断传出来,好生热闹。 林江琬被气得直哼哼,很想跳起来把凤喜揪回来,但想也知道,以往三姑娘在的时候,她们大约就是这么相处的,她去阻止只会惹人生疑。 这样想想,更下定决心明日要找老夫人好好说道说道。 苏琴柔并没在里面耽搁多久,不多时,就一身整齐地出来了。 林江琬眼前一亮,只觉得她比来时更娇美了几分,但要细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苏琴柔回头对她挥了挥手,又提醒她早点安睡别忘了明日的大事,然后还不忘看了一眼刚才没来得及搬走的那两只放满礼物的箱子,那眼神中带着十足的满意,就像是在看属于她自己的东西似的。 做完这一切,这才在凤喜的“恭送”之下离开。 “表姑娘慢走,有空常来坐坐啊!”凤喜巴巴地跟出去,冲着远去的背影招手,等人真的看不见了,她才回身进屋,一抬头,就见床上自家主子乌眼鸡一样盯着她。 凤喜没来由打了个寒噤。 “姑娘,怎么了?”她小心翼翼挪进来。 林江琬黑着脸:“谁是你姑娘,那花茶我还没喝过,就准你拿去送人了?” 凤喜被说得一愣,姑娘有了好东西,从来都是先紧着表姑娘的。 尤其是这些花草脂粉之类的女儿家东西,表姑娘喜欢,三姑娘就说不喜欢,都是先送出去,回头就说用光了再找老夫人要。 不是一向如此吗?怎么今天计较起来? 林江琬见凤喜刚才在别人面前笑颜如花,在自己面前就木木呆呆的,知道这样责问也没用,反而会让下人更觉得表姑娘好。 她气一气就算了,左右这也不真是她的奴婢。 “你过来,我问你。”她招手让凤喜走近,“表姑娘姐姐她刚才到西屋去,说要换裙子?换了什么装扮?我怎么瞧她同来的时候一样,又不大一样呢?” 见不揪着她送人花茶的事了,凤喜松了口气:“表姑娘换了身衣裳,她来的时候就带来了,姑娘没瞧见?” 林江琬回忆了一下,她还真没注意,只记得苏琴柔来的时候,一身月白裙,裙摆绣着玉兰花。 走的时候,也是月白裙和玉兰花没错啊。 见她皱着眉头琢磨,凤喜心中不免轻叹。 这姑娘就是比不上表姑娘啊,表姑娘那样玲珑剔透的心思,姑娘这辈子拍马也追不上了,要是她是表姑娘的奴婢该多好,那样的娴雅,那样的情致,在她手下当差,自己也能沾些仙气儿。 “姑娘别想了,奴婢告诉您吧,”凤喜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表姑娘适才进来时,衣裙上绣着的玉兰是含苞待放的,下午出去换上这一套,衣裙上玉兰是全然怒放的。” 林江琬怔了怔,回想一遍,恍然大悟。 苏琴柔出去的时候,裙摆上的花苞真都“怒放”了,比起早上的纯白,花瓣的边缘又多了一抹淡淡的萱红,像是天边的彩霞,又像是姑娘脸上的红晕。 难怪整个人都娇艳了起来。 凤喜的脸上又流露出向往之色来:“连味道也不一样呢,来时身上是淡淡的香,而走的时候这一套,应该是熏了两个时辰以上的” 她这边还在幻想里沉醉,林江琬已经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向外走去。 真是岂有此理,上双筝院来用得着这样? 这厮怕是回去的路上,也要绕个圈子“顺路”韶鸣院了吧! 不等明天了,她现在就要去找老夫人告状去。 一 冬日里天暗得早,酉时一到日暮就已西垂。 韶鸣院是侯府唯一有瞭亭的院子,高墙之上的亭子,三丈来高四面透风,实在没什么用处,加上侯府的人似乎也没有登高望远的雅趣,故而一把黄通锁封了石梯,只余下亭上四角挂着的铜铃,有风吹过时还能发出些许破音,为冬日傍晚添一丝空远寂寥。 此时,那亭子顶上却多了个硕大的影子。 长风像头巨大的脊兽一般蹲在上头,一动不动,隔了许久,他忽然一伸脖子,眯着眼看向花园方向。 瞭亭之下的两个身影见状,立刻纵身一跃,无声无息地落在他两侧。 “怎么,有什么异样没有?” 亭子尖上位置不大,长风缩了缩身子,给另外两人挪出地方,三人一起蹲着朝花园里看。 眼看着那抹月白的身影渐渐近了。 身段玲珑,衣袂翩翩,再走近些,还能看见眉目如画,含情楚楚。 “来来回回走了两遭了。” “还换了身衣服。” “京中贵女玩剩下的把戏。” 长风发出一声扫兴的郁叹,其余两人也跟着脸色暗沉:“侯府亲眷别都这样吧?” 都这么一脸蠢样,还能造反? 姑娘勾搭郡王的手段,兄弟们在京里早看腻了,他们是来搜查宣平侯府与老国公互通书信意图谋反的证据的,怎么还给他们看这些。 话说回来,他们几个可不是明面上的兵卒衙役,他们在郡王手下,是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去查见不得人的勾当。 京中多少表面岸然背地藏奸之人,只要上头一声示意,不论藏得多深的秘密,他们都挖得出来,这些年来从无失手。 所以无论你是皇亲还是贵胄,听见十二骑的名声瞧见玄衣黑甲的行头,个个都声若寒蝉唯恐避之不及。 可这回,十二个人,从早上进了府就轮番在各处探查,这一天过去了,除了那大冬天逛园子的姑娘,却什么都没发现。 偌大的侯府,未养私兵,未藏甲械,连个像样的密道暗室都没有。 此时三人再瞧着那身影,顿觉十分碍眼。 “你去回禀郡王。” “我不去,你去。” “我也不去,把院门闩了吧,当没看见。” 苏琴柔走到韶鸣院前,望着紧闭的院门,一阵诧异。 方才远远看着,似乎还有下人进出,怎么她眨眼的功夫走过来,连门都闭了? 是迁院了?还是出去赴宴了? 她想了想,走过门口的时候状若无意掉下一方帕子,又装作找不到,轻轻上前扣响了门扉。 韶鸣院主屋,陆承霆正对着一张地图沉思。 汝城地界,与北疆一南一北正成一条直线,而直线的正中便是京城。 北疆有兵有马,背靠外域可通外族,汝城有粮有草,又有沙欧江这样的天然屏障。 若南北结盟对京中形成夹攻之势,还真是大有可为。 也难怪皇上不能安心,但若是 他正思索着,就听院外传来敲门声,再看长风领着几个侍卫立在门口,都像没听见似的谁也不去开门。 “都闲着?忘了是来干什么的了?”陆承霆顿时皱了眉头,一边说着,一边大步跨出院子,自己亲去开门,“大白天锁什么院子。” 一挑门栓,两扇院门在他手上毫无重量一般被拉开。 待看清外头的人,陆承霆顿时狠狠瞪了长风一眼。 苏琴柔怎么也没想到,给自己开门的人居然是小郡王! 她半是欣喜半是娇羞,上前一步就要福身行礼:“见过郡王”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修】 ,车队停在路边,其余人都在别的车上候着等回信, 老夫人和李玥一左一右陪在林江琬身边, 老夫人身边的雁儿和文竹来来回回绞了十几条热帕子, 才将几位主子的眼泪都擦干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林江琬呆坐了好一会,终于渐渐地缓过神来。 “我父母俱是有名有姓的, 也从未说起过我还有别的身世我怎么可能会是侯府遗失的女儿呢?会不会是弄错了?” 她声音中透着茫然,显然是一时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李玥挽着她的手臂, 丝毫不认生地赖在她的肩头:“姐, 要不要我给你拿个镜子去, 这还能错?” 就冲这长相,还有之前被侯府捞回来的缘分,怎么也错不了的。 老夫人也知这样没头没脑突然说起来,换成谁也适应不了,便长长叹息了一声,语调悲伤地给姐妹二人讲起往事。 “当年你母亲生下你们姐妹二人,身子本来就虚, 一路南下路途颠簸劳苦, 实在照拂不了两个,便将你妹妹亲手抱着, 而你则是交给奶娘抱着。” 谁想就是即将抵达汝城的前一天, 忽然遇到了几支被打散的叛军。 叛军一路烧杀,那城手无寸铁等着进城的百姓对于他们那些凶蛮兵卒来说, 就像是落入狼群的小羔羊一般。 无论是什么样的钟鼎人家或簪缨大族, 没有功夫防身, 刀子砍在身上都是一样的流血一样的疼,一样的只能任人宰割。 “你父亲要护着我这个老婆子,又要护着你母亲,便以为奶娘是一直跟在身后的” 那时的场面混乱几乎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四处都是马蹄扬起的灰土,人群向四面八方奔逃,满地的断肢尸首,耳边全是哭嚎尖叫。 侯府的马车和家当也被抢去了不少,奴婢下人中走散的更不计其数。 等一众人冲进汝城之后,清点人数这才发现奶娘已经走失。 “你母亲当场就晕了,你父亲他要返回城外去找,却正赶上阮家族长与太守大人的封城禁令——城门一关,只出不进。” 老夫人说道这儿,眼泪又是止不住落下来。 当时城外不但有叛军流民,更是已经起了瘟疫,若不是阮家与太守下了那道命令,汝城当年怕是要死伤更多。 这也是为何后来汝城百姓都感念阮家的缘故。 可对于侯府来说,一个嫡亲的女儿就这样被隔绝在城外了。 “你父亲要照顾府上一家老小,你母亲又急中生病,他根本不能出去寻你,便花了重金买那些可靠之人出城去寻,想着寻到你后先行抚养,等城门开了便接你们回来。” 老夫人没有说下去了。 后来的结果自然是没寻到,那些人带着钱出了城就没了音讯,也许是贪财离开,也许是遇到了困难祸事——在那样的境况下,各人都是听天由命,谁也怨不得。 而汝城更是三年后才解了禁,侯府不用说自然是一直没停歇地去找过,可人海茫茫,根本没有头绪。 林江琬听了这些,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有些真相就摆在眼前,只差一句话点破而已。 她和侯府姑娘长得这么像,之前不知道侯府曾丢过女儿的时候,那再像也就只是像而已,谁敢想真的就是? 对老夫人来说也是如此,若不知面前这是两个人,她心中早当一人没了,又岂会相信自己还有再见孙女的一天。 剩下的事情,老夫人不知道,林江琬却是知道的。 她接过帕子,替老夫人擦拭了眼泪,接着她的话说下去:“我父亲当年也南下,便是被拦在了汝城门外,大约因他一身行医的本事,无论是叛军还是太守,都不曾伤他,反而要借他之力。” 于是父亲就在城外驻了下来,治疗伤者,不问来头。 直到三年后叛军彻底被清缴,瘟疫也彻底过去。 她也红了眼:“我便是那年生的,只是父母从未告诉过我前头的事情,更是连那位奶娘的事情都没提起过。” 老夫人默然,那样乱的世道,奶娘一介女流哪里活得下来,她能将琬琬辗转送到她养父手上,都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气心血,如今孙女寻回来了,便是给她立个长生排位也是应当。 “姐姐,你既然都知道了,快给祖母磕头吧!这回都对上了,你也就不是替我受累了,是真的要回来尽孝了呢!” 老夫人才刚好一点,又被李玥这话催出满眼泪,只期待地看着林江琬,等着她的决定。 认族归宗乃是大事,亲人就在眼前,林江琬怎敢不认。 她压下心中悲喜交加五味陈杂,起身站直,冲着老夫人恭恭敬敬跪下,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哭着喊了声“祖母”。 老夫人更是哭得不行,离了座儿就弯下身子抱她,一个劲哀哀哭泣,只道这么多年,让她在外受了苦楚,对不住她们已不在世的娘亲。 一 认了老夫人之后,其余的便容易许多。 林江琬由老夫人亲手领着,去向侯爷磕头,又去向二太太行礼,再去见过其余亲眷叔伯。 等都见过认过之后,老夫人又和侯爷问起她养父的事情。 林江琬改不了口,便还称林茂为父亲,心中也丝毫改不了,只能当自己多了个父亲,两边都喊父亲。 侯爷倒很是体谅,尤其听完她说她与林茂的父女缘分之后更是连连感概:“你父亲林茂同陆老国公关系极好,他的事情,陆老国公必然是知道一二——记得我侯府之前去信陆老国公,便是因为老国公手上有林太医的医方,那原本是求来给你祖母用的,却不想,林茂不但留下了救我侯府的方子,更是早就因缘际会救了我侯府的女儿,这样的大恩大德,我侯府当永远铭记。” 救人和报恩这些大事,那都是男人们的事情了。 老夫人认回孙女,眼珠子一刻都离不得,就连李玥也在她心中也不得不先往后面排了,见她与侯爷说话更是直觉得着急吃味。 林江琬只来得及与侯爷说了几句京中大致的情况,才将皇帝的打算说了,就被老夫人拉这往二太太那里去。 二太太早就准备好了东西——这既是侯府亲女,又怎能再让她穿着粗布男装。 一通备水擦洗之后,将她的长发挽成与李玥相同的花髻,还取了李玥裙子给她换上,一人穿樱色,一人穿桃色。这样一通收拾之后,两人就像同一花枝上生出的两朵花苞一般,比肩俏生生站着,一模一样相映生辉。 两人望着对方,都不知为何从心里感到一种圆满,尤其是林江琬,她明明根本还没准备好接受这一切,整个人思绪混乱来不及做任何思考,可看着李玥冲她笑,她就莫名觉得从心底里喜悦,也跟着露出笑容。 老夫人喜得直对着四方上苍拜了又拜,连二太太也不可思议般地连连摇头惊叹,口中直念阿弥陀佛。 这一下便耽误了行程,况且大家都高兴,连上京请罪之事也不那么沉重了似的。 侯爷提前知道了皇帝的意思,虽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提前知道总能提前准备,便命车马下了官道在一旁休息,先与兄弟侄子们商议说辞对策去了。 而李玥则是拉着林江琬非要跟她睡同个马车,还悄悄与她商量,等明日两人再将衣裙互换,看看祖母父亲还认不认得出。 林江琬早就困乏得不行。 之前的几天里,她就像是飞在汪洋之上的鸟,举目无亲又无落脚之地。 而今忽然找到了她的家,又哭了这好几场,早就累得不行。 而且忽然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虽说已经改口认亲,但她心里却还像做梦一般,一时半会当然不能如李玥那般自在,便只能由着她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的淘气,自己先团了被子在马车里蜷着。 李玥围着她说动说西,直说了大半个时辰,那股子新鲜劲儿才算过去了。 就在林江琬刚要松口气瞌眼睡觉的时候,李玥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姐姐,小郡王呢?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林江琬眼皮一跳。 她刚变成侯府女儿这件事还没消化,这一天里倒是没再去想那个人了。 脑海中再度浮现起那个身影,她摇头:“我不知道。” 李玥往她身边挤了挤,狗皮膏药似的粘着她:“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与他难道不是” 李玥觉姐姐和郡王俩人应该就像自己与表哥一样,毕竟当时在侯府,小郡王为了姐姐对她那么凶。 林江琬却没反应过来,她与郡王本就没什么,虽说最近这段日子离了他,心中确实像空了一块,但她要承担的事情太多,一时没功夫伤春悲秋,更不愿多想自己原本就得不到配不上的东西。 于是她摇头不想再说这件事:“我与他什么都不是。” 李玥顿时急了:“姐姐,怎么能什么都不是呢?你和他可是有婚约的!” 林江琬: 怎么把这事忘了! 她扶着额头坐直身子,三姑娘与郡王是有婚约的!现在不认侯府这门亲还来得及吗? 可随机她又躺下闭眼:“郡王说了,她不认这婚约,你放心,你与表哥 李玥皱眉嘟嘴瞪着她:“姐姐好傻,郡王不认婚约,干嘛非要把我的及笄礼抢来给你?他只是讨厌我不想认我吧?” 及笄礼? 林江琬刚闭上的眼睛又猛然睁开,再度扶着额头坐起来。 她轻摸上胸口挂着的那个白玉坠子,那还是他在及笄礼上送她的 那天他莫名其妙非要让她占了李玥一半的生辰,她当时就觉得特别诧异,只是她这人太听天由命,很多事都不愿深想。 脑海中许多不解的事情,就在李玥的一句话之下穿成了一条线——及笄礼,还有之后他说的那些将她当成三姑娘要娶她的话 林江琬只觉累积了的委屈连同今日认亲的悲伤一瞬间全都化成了愤怒。 难不成那个丧天良的,从那时候就知道她的身世了!? 李玥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愤怒一样,也瞪着眼睛坐直身子:“姐姐!郡王是坏人,要不你与我一同嫁给表哥吧!” 一 陆承霆迎着风雪赶到之时,已是卯时。 天色正微亮。 他望着官道下停着的车队,勒住马匹,向身后打了个手势。 十二骑在冷风中整整齐齐地停下,除了长风六人动作有些僵硬,像是重伤了臀部一样。 “郡王,按照之前那妇人所说,背着医箱子的小子应该就是林姑娘,而前面咱们几个问的路人又说有个小子在官道上遇到侯府的马车,认了亲” 陆承霆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这样不安过。 “郡王,既然都到了,属下这就过去喊侯爷过来问话吧!?” 长风的话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重重一记。 他捂头惊讶地看向陆承霆。 只见陆承霆坐在马背上,一脸悲怆地闭上了眼睛。 已经来不及了。 要是早到一天,他或许还能装作不什么都没发生喊侯爷过来说话。 可是现在 他仰着头长长吸了口气,从牙缝里挤出深沉而又认命的声音:“那是本王的岳父,本王自己过去就是了”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修】 ,此为防盗章 方才那姑娘在门口娇娇绕绕说了好大一通话,又是丢了帕子, 又是心生敬仰, 反正看那意思就是今天无论如何非要进来拜见一番。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要不是在小郡王的“未来岳丈”府中, 他们早就将人捆了远远扔去荒野之外。 可偏偏不能。 搞得几个大男人, 被个女子“困”在院子里, 不得不听她在外头咿咿呀呀说个不停,魔音灌耳,好生郁闷。 还好侯府是懂事的,这就把人拎走了,要不真保不准他们忍无可忍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以为侯府带她走是因为你?”陆承霆望着门外, 面沉如水。 长风一愣:“难道不是因为她扰了咱们?” 不过转念一想, 又哂笑一声:“可能还真不是,要不然也不至于让她嗷嗷了这么半刻说实在的,属下也没见过侯府这等无规无矩的松散府邸。” 自从他们住进来后暗地搜了一圈, 他算是看明白了。 侯府别说没有私兵,连个正经的看家护院都没有。 上到侯爷身边的总管, 下到内院里的丫头婢女, 各个都像没睡醒一般糊里糊涂毫无规矩。 好比今天这事,要是放在郡王府许娘子手下, 那存了心思的姑娘压根走不到郡王门口, 八成就能被堵了嘴拖下去埋了。 哪还能等她这一出大戏都唱完了才带走? 这样说来,看来还真是出了别的事情。 陆承霆用下巴指指门口:“还愣着干嘛, 你们不是一直入不得荣华院吗?趁乱去瞧瞧。” 长风目光一闪, 瞬间明白了, 当即重重点头:“属下去去就回。” 荣华院里掌了灯,老夫人的四个婢女,加上二太太身边的两个,还有个婆子一溜从正厅到廊下,站得是整整齐齐。 苏琴柔跪在正中,一脸委屈:“老夫人二太太明察,那些东西确实是琬琬不要的,否则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抢她的呀。而且我一直将琬琬视作亲姐妹,对她只有照顾爱护,又怎能” 老夫人精神不好,并未露面,只是在里屋由常妈妈伺候垂帘听着。 厅中上首坐的是二太太。 二太太听完她这一番辩解,眼神如刀,水红的指甲一指身边候着的文竹:“你去跟苏姑娘说说,她这个亲姐姐是怎么当的。” 文竹看也没看苏琴柔,上前一步,躬身回禀:“奴婢先是看见了花茶和香料两样超了份例,便让婆子去搜,别的到也罢了,只是这几件——” 她说着,招了招手,外头的小丫头双手捧进来一托盘物件。 “这是姑娘小时候打的金玉璎珞,上头刻着生辰八字的;这是侯爷亲刻的鸡血小印,与大公子二公子的是一块石头分出来的;还有老夫人上年赏的碧玺串子,奴婢记得是老夫人的嫁妆” 不等文竹说完,二夫人一掌重重拍在手边茶几子之上:“你说这都是琬琬不要的?她不要,你就敢要了?也不看看你当得起吗!?” 苏琴柔身子一歪,瘫坐在地上。 这些东西一搜出来,她再说不知情,也没人会相信了。 那璎珞琬琬从小就带着,一直不离身,府里上下无人不知,还有老夫人的碧玺手串,也是人人都见过的,更不用说侯爷那方小印了,那是在大公子生辰宴的时候,当着所有人面送的,侯府大房二子一女,一人一个。 她面色惨白,心知这一回是不能善了,两行眼泪划过,哭得凄楚:“二太太,是我错了,您知道我家里穷,没见过好东西,是我一时眼皮子浅。” 她说着,又哭着跪上前两步:“太太饶了我这一回吧,当年要不是您将我带到府中,我老子娘早将我卖到那种地方了,二太太知道我的情形,就可怜可怜我吧。” 二太太深吸了一口气。 说起来,苏琴柔确实是个可怜人。 她娘与侯府沾个远亲的边,父亲却是个好赌的闲汉,没出息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最后家产败光,便打了主意要卖女儿。 说来也巧,那日苏琴柔被他父亲捆着往汝城来,正遇上了自己去绸缎庄子采买衣料。 苏琴柔小时候跟着她娘来侯府打秋风,见过她一面。 那样小的年纪,眼睛却是雪亮,一下子跪到她面前,哭着求她救她。 场景犹在眼前,就如同今日一般模样。 她是那样的家世,又生得美貌,此时哭得楚楚可怜,二太太的心也跟着软了起来。 她正犹豫着该如何处理,就听外面一声回禀,说是小郡王身边的侍卫过来传话。 怎么这时候过来? 二太太瞬间一惊,侯府虽规矩不大,但外院的事情一向由管事传到二门,外院的下人男仆等闲是不得进入内院的。 可小郡王的亲卫,又不在此例。 此时人已经到了了,再不合礼数,也不好拒之门外。 她看着满屋子乱七八糟的场面一阵头疼,挥手让几个呈着“证物”的丫头退下,又让文竹扶起苏琴柔,先去屏风后梳洗,这才对廊下吩咐:“请进来说话。” 婢女打了帘子,长风也不客气,一低头就走了进来。 见着二太太,他拱了拱手:“属下长风,乃郡王亲卫,见过老夫人二太太。今因郡王有话要传,此行未带女奴,不得已叫属下过来走一趟,失礼之处还望老夫人二太太海涵。” 他声音极洪亮,一番话掷地有声,震得二太太几乎坐不住。 她气势没来由矮了半截:“长风亲卫无需客气,此来可是因为侯府招待不周?” 长风摇头:“郡王的意思,别的倒无所谓,只是有一点——莫要再让不相干的女子闹到他面前去二太太也知道,郡王此来一心只为了三姑娘,眼底断容不下其余的人。刚才那番作为,若是她个人的意思,还望侯府好生教导,若这是侯府的意思,便是事到如今还想借此推脱我们郡王的一番情谊” 说到此处,长风冷了脸,目光扫过屏风之后。 二太太哪里见过这阵仗,只觉他那一眼杀意满满,就跟要吃人似的。 她当下就吓得脸色煞白,脑子差点都不转了。 好在一旁文竹机灵,慌手慌脚地上前提醒了几句,说是刚才婆子去韶鸣院将苏琴柔带来的时候,她正对着小郡王院门往里说话呢,似乎有说到什么“仰慕已久,今日一见”之类的。 二太太这才明白长风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若说之前对苏琴柔还有一点怜惜,到了现在,她自己的脸面,连同侯府的脸面都叫踩在泥里了,哪里还有心再去同情别人。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仪态,强压住心头纷乱:“长风亲卫所言极是,此事我一定严加查问,势必会给郡王一个交代。” 长风本来就不是来带话的,方才在房顶上瞧着二太太心软,一场风波差点就这么过去。 他不得不下来添一把火,这才好趁乱行事。 此时眼看达到目的,他也不在啰嗦,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二太太,拱手告辞。 长风一走,二太太就下了令,立刻命人备牛车将苏琴柔送庄子上去,再让庄子上好生看管,这辈子也别想再来侯府兴风作浪。 苏琴柔从屏风后走出来,整个人就像失了魂魄一般,再也没有之前的温柔娇艳。 她一个劲的摇头,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明明算计的一分不差,为何事情会变成了这样。 “二太太,让我见琬琬,方才她还要我明天去陪她玩儿,我不能就这么走了,她会难过的!” 她像是忽然想到了,谁才是她在这侯府安身立命的根本。 可惜已经晚了,她动了琬琬的东西,二太太或许还能念她可怜忍她一回,但长风的话却一下子将她的心里的盘算都揭了出来,她已经将主意都打到琬琬的婚事上,侯府又岂能再容她? 她这时候再哭,再想让琬琬来帮她说话,也打动不了二太太的心肠。 二太太挥挥手。 早就候着的婆子上前一把捂了苏琴柔的嘴。 二太太目送着婆子将人拖下去,这才踉跄着坐在椅子上,长长舒了口气。 可不等她这口气缓上来,里屋常妈妈忽然奔出来,说是老夫人一时急疾攻心,昏厥过去。 荣华院上下登时乱做一团,二太太一边令人速去请大夫入府,一边懊悔自己怎么就疏忽了老夫人的身子。 院里婆子进进出出,料理苏琴柔的,治疗老夫人的,去外院传话的,络绎不绝。 这样的纷乱之中,谁都没留意,一个身影自屋顶瓦上一跃而下。 长风再回到韶鸣院时,手里便多了一封书信模样的东西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值钱的玩意。 想想就在前几日,她还因为要给表哥挣读书银子奔波,得了点辛苦钱就高兴的什么似的。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第五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一切都很顺利, 与她预计的一样。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几个月来,她前前后后做了不少铺垫。 先让琬琬又哭又闹,主要是为了让侯爷和老夫人看清这件事真指望不上琬琬。 然后在小郡王即将抵达汝城之际, 又给琬琬出主意让她假意投湖以性命相逼,是为了让侯府措手不及。 最后, 再由琬琬自己提出这个办法, 料想老夫人和侯爷都不会拒绝了。 从头到尾,最难过的是老夫人和侯爷那一关, 现在走到这一步,看来已有十成把握。 而最容易的,则是琬琬这边, 她只要提一提表哥的事情, 就能让她答应。 不过, 她也是没想到,琬琬会同意的这么爽快。 苏琴柔心中冷哼一声。 在琬琬心里,小郡王是粗鄙不堪的,现在同意代嫁,不就是把这不堪推给了她? 说什么姐妹间不分彼此, 真心相待。 到头来有了坏事,还不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要她去替她受苦? 原本, 自己心里还有一丝内疚, 毕竟这是一桩极好的婚事, 是以前宣平侯在京中地位显赫的时候定下的, 要是错过了, 纵然琬琬是侯府明珠,凭现在的宣平侯府的地位,怕是求也求不来这种婚事了。 可现在,看着她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自己心中那一丝内疚也瞬间烟消云散。 这是她自己答应的,将来可别怪她! 想到这里,苏琴柔心中只剩下舒畅,眼角都漾出格外雀跃的光芒来。 她大大方方在林江琬身边坐下,露出得体的微笑:“等明天你去回禀了老夫人,你和小郡王的婚事就算除了,我明日就让人给表哥去口信,让他入府来看望你你不知道,表哥他听说你落水,其实很是着急呢。” 林江琬看了看那幅画,脸色通红。 她是气的,苏琴柔只当她是羞的:“这下开心了吧?行了,天儿也不早了,你身子不好就早些歇息,明天我再来寻你。” 她说完,温柔地望了望江琬,又伸出手帮她顺了顺鬓发,像个大姐姐一样,在她鼻子上轻轻一点。 林江琬立刻捂了鼻子瞪她,她宽容一笑,起身向外道:“进来伺候吧,我这就要回去了。” 外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凤喜高高兴兴地迎进来:“表姑娘不多坐一会儿?我们姑娘可盼着你来呢,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刚才那花茶喝着可好?要不要带些回去” 苏琴柔今天走这一趟可谓是顺心得意,要是以往也不介意多留一会,不过这会她还有别的事情。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估计了一下时间:“不留了,我在这换身衣服就走。” 她说着,自己走到西屋屏风后,凤喜也跟了过去。 两人在那边说的话,林江琬这边就听不大真切了。 不过两人也没背着她的意思,笑声不断传出来,好生热闹。 林江琬被气得直哼哼,很想跳起来把凤喜揪回来,但想也知道,以往三姑娘在的时候,她们大约就是这么相处的,她去阻止只会惹人生疑。 这样想想,更下定决心明日要找老夫人好好说道说道。 苏琴柔并没在里面耽搁多久,不多时,就一身整齐地出来了。 林江琬眼前一亮,只觉得她比来时更娇美了几分,但要细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苏琴柔回头对她挥了挥手,又提醒她早点安睡别忘了明日的大事,然后还不忘看了一眼刚才没来得及搬走的那两只放满礼物的箱子,那眼神中带着十足的满意,就像是在看属于她自己的东西似的。 做完这一切,这才在凤喜的“恭送”之下离开。 “表姑娘慢走,有空常来坐坐啊!”凤喜巴巴地跟出去,冲着远去的背影招手,等人真的看不见了,她才回身进屋,一抬头,就见床上自家主子乌眼鸡一样盯着她。 凤喜没来由打了个寒噤。 “姑娘,怎么了?”她小心翼翼挪进来。 林江琬黑着脸:“谁是你姑娘,那花茶我还没喝过,就准你拿去送人了?” 凤喜被说得一愣,姑娘有了好东西,从来都是先紧着表姑娘的。 尤其是这些花草脂粉之类的女儿家东西,表姑娘喜欢,三姑娘就说不喜欢,都是先送出去,回头就说用光了再找老夫人要。 不是一向如此吗?怎么今天计较起来? 林江琬见凤喜刚才在别人面前笑颜如花,在自己面前就木木呆呆的,知道这样责问也没用,反而会让下人更觉得表姑娘好。 她气一气就算了,左右这也不真是她的奴婢。 “你过来,我问你。”她招手让凤喜走近,“表姑娘姐姐她刚才到西屋去,说要换裙子?换了什么装扮?我怎么瞧她同来的时候一样,又不大一样呢?” 见不揪着她送人花茶的事了,凤喜松了口气:“表姑娘换了身衣裳,她来的时候就带来了,姑娘没瞧见?” 林江琬回忆了一下,她还真没注意,只记得苏琴柔来的时候,一身月白裙,裙摆绣着玉兰花。 走的时候,也是月白裙和玉兰花没错啊。 见她皱着眉头琢磨,凤喜心中不免轻叹。 这姑娘就是比不上表姑娘啊,表姑娘那样玲珑剔透的心思,姑娘这辈子拍马也追不上了,要是她是表姑娘的奴婢该多好,那样的娴雅,那样的情致,在她手下当差,自己也能沾些仙气儿。 “姑娘别想了,奴婢告诉您吧,”凤喜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表姑娘适才进来时,衣裙上绣着的玉兰是含苞待放的,下午出去换上这一套,衣裙上玉兰是全然怒放的。” 林江琬怔了怔,回想一遍,恍然大悟。 苏琴柔出去的时候,裙摆上的花苞真都“怒放”了,比起早上的纯白,花瓣的边缘又多了一抹淡淡的萱红,像是天边的彩霞,又像是姑娘脸上的红晕。 难怪整个人都娇艳了起来。 凤喜的脸上又流露出向往之色来:“连味道也不一样呢,来时身上是淡淡的香,而走的时候这一套,应该是熏了两个时辰以上的” 她这边还在幻想里沉醉,林江琬已经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向外走去。 真是岂有此理,上双筝院来用得着这样? 这厮怕是回去的路上,也要绕个圈子“顺路”韶鸣院了吧! 不等明天了,她现在就要去找老夫人告状去。 一 冬日里天暗得早,酉时一到日暮就已西垂。 韶鸣院是侯府唯一有瞭亭的院子,高墙之上的亭子,三丈来高四面透风,实在没什么用处,加上侯府的人似乎也没有登高望远的雅趣,故而一把黄通锁封了石梯,只余下亭上四角挂着的铜铃,有风吹过时还能发出些许破音,为冬日傍晚添一丝空远寂寥。 此时,那亭子顶上却多了个硕大的影子。 长风像头巨大的脊兽一般蹲在上头,一动不动,隔了许久,他忽然一伸脖子,眯着眼看向花园方向。 瞭亭之下的两个身影见状,立刻纵身一跃,无声无息地落在他两侧。 “怎么,有什么异样没有?” 亭子尖上位置不大,长风缩了缩身子,给另外两人挪出地方,三人一起蹲着朝花园里看。 眼看着那抹月白的身影渐渐近了。 身段玲珑,衣袂翩翩,再走近些,还能看见眉目如画,含情楚楚。 “来来回回走了两遭了。” “还换了身衣服。” “京中贵女玩剩下的把戏。” 长风发出一声扫兴的郁叹,其余两人也跟着脸色暗沉:“侯府亲眷别都这样吧?” 都这么一脸蠢样,还能造反? 姑娘勾搭郡王的手段,兄弟们在京里早看腻了,他们是来搜查宣平侯府与老国公互通书信意图谋反的证据的,怎么还给他们看这些。 话说回来,他们几个可不是明面上的兵卒衙役,他们在郡王手下,是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去查见不得人的勾当。 京中多少表面岸然背地藏奸之人,只要上头一声示意,不论藏得多深的秘密,他们都挖得出来,这些年来从无失手。 所以无论你是皇亲还是贵胄,听见十二骑的名声瞧见玄衣黑甲的行头,个个都声若寒蝉唯恐避之不及。 可这回,十二个人,从早上进了府就轮番在各处探查,这一天过去了,除了那大冬天逛园子的姑娘,却什么都没发现。 偌大的侯府,未养私兵,未藏甲械,连个像样的密道暗室都没有。 此时三人再瞧着那身影,顿觉十分碍眼。 “你去回禀郡王。” “我不去,你去。” “我也不去,把院门闩了吧,当没看见。” 苏琴柔走到韶鸣院前,望着紧闭的院门,一阵诧异。 方才远远看着,似乎还有下人进出,怎么她眨眼的功夫走过来,连门都闭了? 是迁院了?还是出去赴宴了? 她想了想,走过门口的时候状若无意掉下一方帕子,又装作找不到,轻轻上前扣响了门扉。 韶鸣院主屋,陆承霆正对着一张地图沉思。 汝城地界,与北疆一南一北正成一条直线,而直线的正中便是京城。 北疆有兵有马,背靠外域可通外族,汝城有粮有草,又有沙欧江这样的天然屏障。 若南北结盟对京中形成夹攻之势,还真是大有可为。 也难怪皇上不能安心,但若是 他正思索着,就听院外传来敲门声,再看长风领着几个侍卫立在门口,都像没听见似的谁也不去开门。 “都闲着?忘了是来干什么的了?”陆承霆顿时皱了眉头,一边说着,一边大步跨出院子,自己亲去开门,“大白天锁什么院子。” 一挑门栓,两扇院门在他手上毫无重量一般被拉开。 待看清外头的人,陆承霆顿时狠狠瞪了长风一眼。 苏琴柔怎么也没想到,给自己开门的人居然是小郡王! 她半是欣喜半是娇羞,上前一步就要福身行礼:“见过郡王” 一句话还未说完,只听“砰”一声,两扇大门就在她面前重重合上,险些撞着她的鼻尖。 里面还传来小郡王带着怒意的声音:“怎么不拦着我?” 然后在小郡王即将抵达汝城之际,又给琬琬出主意让她假意投湖以性命相逼,是为了让侯府措手不及。 最后,再由琬琬自己提出这个办法,料想老夫人和侯爷都不会拒绝了。 从头到尾,最难过的是老夫人和侯爷那一关,现在走到这一步,看来已有十成把握。 而最容易的,则是琬琬这边,她只要提一提表哥的事情,就能让她答应。 不过,她也是没想到,琬琬会同意的这么爽快。 苏琴柔心中冷哼一声。 在琬琬心里,小郡王是粗鄙不堪的,现在同意代嫁,不就是把这不堪推给了她? 说什么姐妹间不分彼此,真心相待。 到头来有了坏事,还不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要她去替她受苦? 原本,自己心里还有一丝内疚,毕竟这是一桩极好的婚事,是以前宣平侯在京中地位显赫的时候定下的,要是错过了,纵然琬琬是侯府明珠,凭现在的宣平侯府的地位,怕是求也求不来这种婚事了。 可现在,看着她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自己心中那一丝内疚也瞬间烟消云散。 这是她自己答应的,将来可别怪她! 想到这里,苏琴柔心中只剩下舒畅,眼角都漾出格外雀跃的光芒来。 她大大方方在林江琬身边坐下,露出得体的微笑:“等明天你去回禀了老夫人,你和小郡王的婚事就算除了,我明日就让人给表哥去口信,让他入府来看望你你不知道,表哥他听说你落水,其实很是着急呢。” 林江琬看了看那幅画,脸色通红。 她是气的,苏琴柔只当她是羞的:“这下开心了吧?行了,天儿也不早了,你身子不好就早些歇息,明天我再来寻你。” 她说完,温柔地望了望江琬,又伸出手帮她顺了顺鬓发,像个大姐姐一样,在她鼻子上轻轻一点。 林江琬立刻捂了鼻子瞪她,她宽容一笑,起身向外道:“进来伺候吧,我这就要回去了。” 外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凤喜高高兴兴地迎进来:“表姑娘不多坐一会儿?我们姑娘可盼着你来呢,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刚才那花茶喝着可好?要不要带些回去” 苏琴柔今天走这一趟可谓是顺心得意,要是以往也不介意多留一会,不过这会她还有别的事情。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估计了一下时间:“不留了,我在这换身衣服就走。” 她说着,自己走到西屋屏风后,凤喜也跟了过去。 两人在那边说的话,林江琬这边就听不大真切了。 不过两人也没背着她的意思,笑声不断传出来,好生热闹。 林江琬被气得直哼哼,很想跳起来把凤喜揪回来,但想也知道,以往三姑娘在的时候,她们大约就是这么相处的,她去阻止只会惹人生疑。 这样想想,更下定决心明日要找老夫人好好说道说道。 苏琴柔并没在里面耽搁多久,不多时,就一身整齐地出来了。 林江琬眼前一亮,只觉得她比来时更娇美了几分,但要细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苏琴柔回头对她挥了挥手,又提醒她早点安睡别忘了明日的大事,然后还不忘看了一眼刚才没来得及搬走的那两只放满礼物的箱子,那眼神中带着十足的满意,就像是在看属于她自己的东西似的。 做完这一切,这才在凤喜的“恭送”之下离开。 “表姑娘慢走,有空常来坐坐啊!”凤喜巴巴地跟出去,冲着远去的背影招手,等人真的看不见了,她才回身进屋,一抬头,就见床上自家主子乌眼鸡一样盯着她。 凤喜没来由打了个寒噤。 “姑娘,怎么了?”她小心翼翼挪进来。 林江琬黑着脸:“谁是你姑娘,那花茶我还没喝过,就准你拿去送人了?” 凤喜被说得一愣,姑娘有了好东西,从来都是先紧着表姑娘的。 尤其是这些花草脂粉之类的女儿家东西,表姑娘喜欢,三姑娘就说不喜欢,都是先送出去,回头就说用光了再找老夫人要。 不是一向如此吗?怎么今天计较起来? 林江琬见凤喜刚才在别人面前笑颜如花,在自己面前就木木呆呆的,知道这样责问也没用,反而会让下人更觉得表姑娘好。 她气一气就算了,左右这也不真是她的奴婢。 “你过来,我问你。”她招手让凤喜走近,“表姑娘姐姐她刚才到西屋去,说要换裙子?换了什么装扮?我怎么瞧她同来的时候一样,又不大一样呢?”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喜欢看都市乡村 家庭伦理的请 nbsp; ll 精彩的佳人公众号点击书城首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第六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林江琬这段时间一直过得谨慎犹豫畏畏缩缩, 但谨慎是对着小郡王才有的, 犹豫是对着侯府才有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对于这两个把她打晕扔江里的, 她没必要缩着。 她的眼神正对上二人, 距离不过三步远,她连对姨母脸上的皱纹和表哥额头上的汗珠都能看清楚。 她觉得对方一定也能看清楚她。 不知道他们看见这样的自己,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她正这样想着, 就见乔菊生双腿一曲,在她面前跪下了,还不住拉身边的赵清荣:“荣儿, 快,快给见礼。” 赵清荣一脸慌张,也连忙噗通一声跪下了。 两人口中齐齐请安, 可那句“三姑娘”却怎么都叫不出口。 不是他们胆大,而是眼前这张脸, 实在是太像一个人了,一个本该死了的人 赵清荣跪在地上,要仰头才能看着面前女子, 女子身穿绫罗, 金冠束发, 发冠上的金爪抓着拇指大的珍珠, 映得她整个人都带上了一层贵气的莹光。 可五官上, 又真的很像前几天被他们沉了水的表妹。 赵清荣紧紧握着母亲的手, 想从中获取一丝力量, 可惜乔菊生的手跟他一样冰冷颤抖, 根本就没任何用处。 林江琬俯视他们,淡淡说道:“你二位自称侯府中人,我如何不认得。” 赵清荣之前还高声厉喝小伙计,要让侯府定他的罪,此时一个字也说不出,一脸窝囊样儿,立刻就引起周围一阵哄笑。 “假的吧?宣平侯府从不欺压百姓,侯爷还去我店里坐过呢,吃茶也给钱。” “一看就是假的了,三姑娘都不认得,怎么可能是真的?” 赵清荣从没受过这样的辱骂,眼泪都要下来了,他心中痛苦至极,可咬着嘴唇却一个字也不敢说,无法,只好用胳膊肘把乔菊生顶到前面替他挡着,自己从母亲背后不住地偷看那张分明一样的容貌如果这是表妹,如果表妹还活着。 他一时悔恨非常,如果表妹还活着,他也就不会受今天这样的屈辱了。 乔菊生也吓坏了,只当是自己造孽遭了报应,她牙齿打颤半天,总算说出一句整话:“我们,我儿子说的亲事,正是姑娘院子里的,说起来,我们是算侯府上的,并没欺瞒姑娘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林江琬见她头磕得砰砰响,冷笑一声:“女子出嫁,便是别家的人,我身边的婢女倒给我娶回这么一家子来?婚尚未成,就成了我侯府的人了。” 周围顿时又是一阵哄笑,哄笑中,人人都望着她,就像望着青天老爷一样,等着看她要如何处置这两位。 林江琬最知姨母弱点,看着乔菊生:“身上有多少银子?都拿出来赔给伙计,反正——日后你也用不着了。” 乔菊生一听要她拿银子赔给伙计,比要她死了还难受,一时涕泪聚下想要求情,可又听见后面半句,立时赶紧将银子银票都拿出来。 整整一百一十两。 林江琬望着那些银子,心生感慨,也不知其中有多少是她挣来的 一旁伙计起先不敢拿,后来长风硬递给他,钱掌柜也让他收下,他连忙上前行礼感谢。 林江琬见闹得差不多,吓唬的也差不多了,回头看看陆承霆:“我要把他们送官。” 陆承霆见她还知道征求自己的意见,心下满意,而且自己踩了她一路,这时也不知出于什心思,很愿意给她做脸面:“姑娘说送官就送官,长风,把人捆上,扔车上。” 一 马车在众人的欢呼中渐渐前行,林江琬听着那两人挂在车架上哭嚎哀求,心里一阵解恨。 等送了官,自然就能查出之前害她身死的事,她就能亲眼看他们的下场了。 说起来也实在是感谢小郡王,要不是他,自己恐怕这辈子都无法报仇。 她扭头看他,正要说话,发现马车的方向并非府衙,而是直往一片荒郊野地里驶去。 到了地方长风跳下车,一把将那两人也拽下去扔到地上。 林江琬跟着陆承霆也下车,望着杳无人迹的四周:“郡王这是何意?” 陆承霆的意思简单,这俩人知道的多,送府衙不合适,杀了算了。 不用他说话,一个眼神长风就明白,立刻拔刀就往赵清荣脖子上比划。 林江琬刚还陶醉在报仇的快感中,此时一脸惊悚:“你们等等!” 陆承霆平静看她:“舍不得?” 她之前在来仪楼撑起的贵女气势顿时全无,心中哀嚎,这跟舍得舍不得有关系啊?杀人,这是杀人,就算天大的仇顶着,正常人谁杀个牲口还不得考虑考虑犹豫犹豫下不下的去手,要都下得了手天下也就不会有屠夫这行当了。 哪能像他俩似的,杀熟手了切瓜一般。 “就这母子做的好事,那是罪有应得,送官跟落我们手里是一个下场,”长风跟她客气,那口气就像是哄孩子:“姑娘爱不爱看血喷泉?要是不爱看就先上那边去?一下就好。” 还爱不爱看血喷泉?林江琬听着都发毛,掉头就走。 杀吧杀吧,罪有应得。 走一半,咬牙又回来了。 长风正准备落刀,双臂蕴力眼底泛红周身煞气四起,如修罗恶鬼一般看得让人害怕。 林江琬大着胆子往他身边跑:“再等等再等等。” 见长风一脸煞气红着眼地转过来,她捂着眼睛不敢看他:“要不别杀了,关起来,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拿皮鞭子抽一顿,泄泄恨也就算了?” 长风还举着刀,半晌发现她没开玩笑,眼底红色渐渐褪去,和陆承霆异口同声:“你真残忍,一刀杀了多爽快,还用皮鞭抽,看你给他俩吓的。” 林江琬: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臊之气,姨母表哥身下都湿了一片,表哥早就神志不清晕了,姨母面色苍白哆哆嗦嗦也不知嘟囔什么,像是在忏悔。 行吧,是她给吓的行了吧。 再回去的路上,马车后头就多了两根绳,拴着那二人。 长风也不管那二人是晕了还是尿了,反正专挑没人的小巷子走,一路扬鞭催马跑得飞快。 林江琬感觉后头俩人都快跑死了,拉开一边雕花小窗,不住朝外张望。 陆承霆觉得还是一刀杀了省事,可惜他也知道,一般女子都不会这么想。 世间女子最爱做的,不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等负心人回头么? 别管是不是真回头,反正负心人给个笑脸,女子就又贤惠巴巴地伺候去了。 这要一刀杀了,狸猫还不得跟他急? 想着就令人心中不适。 再看着旁边扒在窗口不断往后张望的林江琬,他顿时冷哼一声。 林江琬看得认真,感觉脖子后面阴风阵阵,她伸手挠了挠,回头看陆承霆,见他闭目养神,只当是自己多心生错觉,便没管他,继续看表哥倒霉去了。 不多时,脖子后又是一阵阴风 这样一路回了侯府,再下车时,马车后那两人已经不见了。 长风没瞒她,告诉她已经让其他护卫接手,送去关外苦寒之地做苦工去了。 苦寒之地有去无回,多是累死在那边,永远回不来的。因为先前也不知他们听了多少,又听懂了多少,活着都是个隐患,郡王不杀已是仁慈,再想留下来挨她的温柔鞭子绝无可能。 林江琬颇为感慨。 她没什么本事,原以为心中那被恨意丝丝绕成死结的地方,这辈子都解不开了。 没想到小郡王肯拉她一把——恩怨在他手上,这样轻易就有了结果。 她的死结已解,表哥姨母自食其果,这感觉真好。 她愣了会神,最后还是反应过来管什么姨母表哥,她自己都顾不上了。 马车停在侯府门口,她望着熟悉又陌生的侯府二字,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她搓着马车坐垫,看着起身要下车的陆承霆,犹豫半晌低头轻声说道:“我,我不是三姑娘,就不进去了吧?” 她使劲看了凤喜一眼,见凤喜始终没有改口的意思,知道自己并没听错。 凤喜说的就是许娘子。 其实要是放在以前,她听见这个名字可能会挺开心的。 许娘子有钱又大方。 回想那日请她过江,还没出门先给了姨母十两银子,这在她们那样的人家,可是一年到头都见不着的巨款。更别说等后来她回来的时候,许娘子一个眼神,就有黑衣侍卫用托盘呈上一小锭黄橙橙的金子。 她当时接过那金子,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 兴许她当时心里还想着,这许娘子要是以后还能来找她该多好。 没想到还真就实现了哈? 林江琬想抽自己一耳刮子。 凤喜见自家主子原地转了两圈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连忙上前拦住:“姑娘怎么了?这许娘子来拜见,既是礼数,也是郡王给双筝院的脸面呀。” 凤喜想得挺简单的。 人人都知小郡王蛮横,就连之前给老夫人的荣华院传话,也是直接指使了侍卫,大模大样走进去的。 她当时就有些担心,心想着万一以后小郡王要传什么意思给姑娘,难道也让个侍卫闯了来? 姑娘可是未出阁的,这传出去多不好听。 现在许娘子一来,她那些担心瞬间烟消云散,在外头看来,也知道郡王看重姑娘,这不是挺好的事儿吗? 林江琬撇了凤喜一眼,没话同她说。 她自然知道凤喜是怎么想的,不得不说,三姑娘傻,三姑娘的婢女也有点天真——凤喜之前觉得跟着苏姑娘很有面子,这会又觉得能接待许娘子很有面子。 她还不知道,要真让许娘子进来分辨出什么,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她这个贴身伺候的。 “凤喜,我见她是不是不合礼数?你想想,她是郡王身边伺候的,我和郡王又有婚约在身,这算不算私相授受?我怎么也是待字闺中,礼数还是要守的,这样大喇喇见他身边的下人,多不好意思?”林江琬挤出一脸娇羞,眨巴眼睛看着凤喜。 凤喜喉咙一呕,强压下去:“姑娘那日为睹郡王风采爬树爬墙的轻盈身姿,奴婢仍历历在目。” 连爬树窥人那等没脸皮的事情都做了就别娇羞了吧? 林江琬收了娇羞,换上正色:“那说我身子不爽利,想歇着了,这样可行吗?” 凤喜一脸不解:“人都在外头候着了,说不见似乎不大好,再说姑娘身子不爽,不是更要让人进来问安了嘛。” 的确,装病也不行。 再说小郡王的身份实在太高,他身边的人就代表了他,可不是像凤喜这种缺心眼的傻丫头,一两句话就能打发的。 林江琬绞尽脑汁,忽然眼前一亮。 “对了,去,把西屋那扇屏风搬过来,然后再请许娘子进来。”而后又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这许娘子为何突然前来虽说早晚逃不过一见,但那也要等做好万全准备,并不是这么贸贸然的一见,眼下只有这么着挡上一挡” 不得不说,她这人还是很有一番急智的。 凤喜听了这话,再看看她身上穿的浅黎色罩衫,顿时明白了。 原来姑娘的意思是嫌自己穿得不好看,怕郡王身边的人看轻了去。 现在换装也的确来不及了。 姑娘这吩咐果然合情合理, 她急忙去西屋,将那面绿檀花鸟苏绣四开屏风挪了过来。 屏风摆好,屋子里一下闭塞了不少,不过林江琬终于长长松了口气:“请许娘子进来吧,记得奉咱这儿最好的茶。” 凤喜哎的一声答应下来,出去请人去了。 不多时,林江琬便见一年长妇人跟着凤喜进来,在屏风外站定,冲她行了个半礼:“奴婢许氏,代郡王问姑娘安。” 林江琬隔着屏风,在这头只能看见一个朦胧身影,简单的褙子服,盘一个妇人常见的圆髻,还不如凤喜身上花哨。 不过,说话音调和举手投足的规矩,果真就是自己曾见过的那位。 她背上渗出一层汗,尽量坐得笔直,低声清了清喉咙,“许嬷嬷客气了,您是郡王身边的,又远道而来,按说我该亲自迎你才对只是这两日府里事多,昨日我到祖母跟前侍疾,以至于颠倒了日夜黑白,这会正准备梳洗歇下,妆容不整,不便之处,您多担待。” 说罢,又轻轻抬手,“凤喜,请嬷嬷坐下说话。” 凤喜连忙请了上座。 许娘子应了一声,侧身坐了,抬头朝屏风看去。 织绣屏风半透不透,上面还有花鸟遮挡,更难看出什么。 一眼望去,只能看出屏风之后坐着个十四五身量的女孩儿,身上穿着极朴素的颜色款式,头上手上未见钗环镯子,发髻比常日居家还不讲究,看着就像刚洗漱过。 由此到见她撑着屏风确是因见客不便,并未说谎。 再瞧她身影虽比一般富贵人家贵女稍瘦弱些,但身板笔直颇有俊气,说话也是进退有度有条不紊,与之前外头听见的传言大不相同,让人一见便难免心生好感。 这侯府的三姑娘初见十分正常,连她这双在宫中练出来的眼睛也没瞧出什么。 不过郡王的意思,既是要明日亲自约她一见,她身上必是有什么等闲看不出的玄机。 这抬眼的功夫,凤喜已经奉上茶来。 许娘子谢过接过,便细说了来意:“奴婢此来奉郡王令,是想问问姑娘的意思——不日就是姑娘及笄大礼,郡王想按京中贵女的规制替姑娘操办,这其中还有许多要添置的,若要随意采买,只怕买不到姑娘心上。姑娘可愿明日与奴婢一道出府走一趟?” 林江琬打了个哆嗦。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许娘子对着三姑娘,还不如从前对着她林江琬和善。 虽然客套,言语中总带着试探和某种无形的压制。 就是这种感觉令她提心吊胆,又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想了想:“多谢郡王与嬷嬷美意,只是汝城不比京中规矩那般大,太过精细我也生受不起。再者及笄礼原本是交给二伯母张罗的,我要问问二伯母的意思,或许明日再回复嬷嬷?又或者,嬷嬷直接去找我二伯母商议?” 许娘子啜了口茶:“二太太已经允了。” 亏得林江琬自己没喝茶,不然这一口定然喷透屏风。 二伯母这两天正忙,估计也是怕自己揪心老夫人的病,所以府里的事情干脆不让她掺和,嬷嬷既然来了,就让嬷嬷将她带出去玩去。 说不定处好关系了,她也就不怕将来出嫁陆家了。 可这样一来,却实在是害惨了她。 脑海中忽然就响起那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跑得了合上跑不了庙,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她避无可避,只能点头答应:“既如此,就谢过郡王与嬷嬷,明日巳时恭候嬷嬷。” 不知明日多穿几件鲜艳衣裳能不能躲得过,再在头上多簪些花朵,再涂一脸胭脂 一 凤喜将人送走之后,林江琬已经彻底脱力,只觉得自己后衫都被汗湿透了,白白浪费之前泡的那个舒服的澡。 凤喜一边撤屏风,一边格外高兴:“姑娘真厉害,谈吐一点都不比京中贵女差,奴婢都要听傻了,姑娘你这是打哪儿学的呀?” 林江琬脑子里想得却不是这些。 她只觉得,许娘子今天来似乎不是为了采买礼物,而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可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呢? 自己从进了侯府之后,既没声张过也再没出去过,侯府规矩虽然不严,但后宅姑娘家,一出二门必是乘车乘轿,别说外人,就连府里外院的人等闲也是瞧不见三姑娘的。 连贴身伺候的凤喜都至今不知道,他们那行人跟自己又不十分熟悉,她咬牙硬是不认账也不是不行。 再者,他们要是真看出来,应该很生气,不会给自己留余地啊。 他们到底知道了什么,想干什么呢? 林江琬这边摸不着边际,许娘子那边也是一样。 韶鸣院中,许娘子插手立在陆承霆身侧,不像个婢女嬷嬷,倒像个侍卫谋事一般。 “郡王明日当真要亲会三姑娘?”她平视陆承霆,眼中有关切也有不解。 林江琬和凤喜都不知道,许娘子其实来头极大。 当年先皇在时,她就是在皇后也就是如今太后身边伺候的。 十六年前国公爷领兵远驻北疆,将不足四岁的小郡王一人留在京城,名为为沙场无情为陆家留一条血脉,但人人都知皇家对陆家忌惮,实是留下为质。 稚子何辜,皇后不忍小郡王三四岁就没了庇佑,便让他做了太子的伴读,还让身边婢女前去照应。 这婢女便是许娘子。 十多年来,郡王从家中弃子门前冷落到受封立府炙手可热,可以说许娘子是一路看着过来的。 故而,无论在宫中,或是在郡王身边,她的分量可是不轻。 陆承霆点点头,没瞒她原因:“长风从老夫人那里所得书信,与北疆与侯爷私通的密信如出一辙,原本若真是药方,那侯府便是洗清了一半的冤屈,接下来只需查证追杀我等之人。可后又查明这封信根本不是出自于任何郎中大夫之手,而是出自于那位三姑娘” 许娘子听到这里,沉吟点头。 三姑娘一个后宅女儿,就算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写出这种东西。 如果是这样,那郡王亲自一见,果真很有必要。 先让琬琬又哭又闹,主要是为了让侯爷和老夫人看清这件事真指望不上琬琬。 然后在小郡王即将抵达汝城之际,又给琬琬出主意让她假意投湖以性命相逼,是为了让侯府措手不及。 最后,再由琬琬自己提出这个办法,料想老夫人和侯爷都不会拒绝了。 从头到尾,最难过的是老夫人和侯爷那一关,现在走到这一步,看来已有十成把握。 而最容易的,则是琬琬这边,她只要提一提表哥的事情,就能让她答应。 不过,她也是没想到,琬琬会同意的这么爽快。 苏琴柔心中冷哼一声。 在琬琬心里,小郡王是粗鄙不堪的,现在同意代嫁,不就是把这不堪推给了她? 说什么姐妹间不分彼此,真心相待。 到头来有了坏事,还不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要她去替她受苦? 原本,自己心里还有一丝内疚,毕竟这是一桩极好的婚事,是以前宣平侯在京中地位显赫的时候定下的,要是错过了,纵然琬琬是侯府明珠,凭现在的宣平侯府的地位,怕是求也求不来这种婚事了。 可现在,看着她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自己心中那一丝内疚也瞬间烟消云散。 这是她自己答应的,将来可别怪她! 想到这里,苏琴柔心中只剩下舒畅,眼角都漾出格外雀跃的光芒来。 她大大方方在林江琬身边坐下,露出得体的微笑:“等明天你去回禀了老夫人,你和小郡王的婚事就算除了,我明日就让人给表哥去口信,让他入府来看望你你不知道,表哥他听说你落水,其实很是着急呢。” 林江琬看了看那幅画,脸色通红。 她是气的,苏琴柔只当她是羞的:“这下开心了吧?行了,天儿也不早了,你身子不好就早些歇息,明天我再来寻你。” 她说完,温柔地望了望江琬,又伸出手帮她顺了顺鬓发,像个大姐姐一样,在她鼻子上轻轻一点。 林江琬立刻捂了鼻子瞪她,她宽容一笑,起身向外道:“进来伺候吧,我这就要回去了。” 外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凤喜高高兴兴地迎进来:“表姑娘不多坐一会儿?我们姑娘可盼着你来呢,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刚才那花茶喝着可好?要不要带些回去” 苏琴柔今天走这一趟可谓是顺心得意,要是以往也不介意多留一会,不过这会她还有别的事情。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估计了一下时间:“不留了,我在这换身衣服就走。” 她说着,自己走到西屋屏风后,凤喜也跟了过去。 两人在那边说的话,林江琬这边就听不大真切了。 不过两人也没背着她的意思,笑声不断传出来,好生热闹。 林江琬被气得直哼哼,很想跳起来把凤喜揪回来,但想也知道,以往三姑娘在的时候,她们大约就是这么相处的,她去阻止只会惹人生疑。 这样想想,更下定决心明日要找老夫人好好说道说道。 苏琴柔并没在里面耽搁多久,不多时,就一身整齐地出来了。 林江琬眼前一亮,只觉得她比来时更娇美了几分,但要细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苏琴柔回头对她挥了挥手,又提醒她早点安睡别忘了明日的大事,然后还不忘看了一眼刚才没来得及搬走的那两只放满礼物的箱子,那眼神中带着十足的满意,就像是在看属于她自己的东西似的。 做完这一切,这才在凤喜的“恭送”之下离开。 “表姑娘慢走,有空常来坐坐啊!”凤喜巴巴地跟出去,冲着远去的背影招手,等人真的看不见了,她才回身进屋,一抬头,就见床上自家主子乌眼鸡一样盯着她。 凤喜没来由打了个寒噤。 “姑娘,怎么了?”她小心翼翼挪进来。 林江琬黑着脸:“谁是你姑娘,那花茶我还没喝过,就准你拿去送人了?” 凤喜被说得一愣,姑娘有了好东西,从来都是先紧着表姑娘的。 尤其是这些花草脂粉之类的女儿家东西,表姑娘喜欢,三姑娘就说不喜欢,都是先送出去,回头就说用光了再找老夫人要。 不是一向如此吗?怎么今天计较起来? 林江琬见凤喜刚才在别人面前笑颜如花,在自己面前就木木呆呆的,知道这样责问也没用,反而会让下人更觉得表姑娘好。 她气一气就算了,左右这也不真是她的奴婢。手机用户浏览23x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 关注微信公众号 新 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第六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其实要是放在以前, 她听见这个名字可能会挺开心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许娘子有钱又大方。 回想那日请她过江, 还没出门先给了姨母十两银子, 这在她们那样的人家,可是一年到头都见不着的巨款。更别说等后来她回来的时候, 许娘子一个眼神,就有黑衣侍卫用托盘呈上一小锭黄橙橙的金子。 她当时接过那金子, 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 兴许她当时心里还想着, 这许娘子要是以后还能来找她该多好。 没想到还真就实现了哈? 林江琬想抽自己一耳刮子。 凤喜见自家主子原地转了两圈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连忙上前拦住:“姑娘怎么了?这许娘子来拜见,既是礼数,也是郡王给双筝院的脸面呀。” 凤喜想得挺简单的。 人人都知小郡王蛮横,就连之前给老夫人的荣华院传话,也是直接指使了侍卫, 大模大样走进去的。 她当时就有些担心,心想着万一以后小郡王要传什么意思给姑娘,难道也让个侍卫闯了来? 姑娘可是未出阁的, 这传出去多不好听。 现在许娘子一来, 她那些担心瞬间烟消云散,在外头看来,也知道郡王看重姑娘,这不是挺好的事儿吗? 林江琬撇了凤喜一眼, 没话同她说。 她自然知道凤喜是怎么想的, 不得不说, 三姑娘傻, 三姑娘的婢女也有点天真——凤喜之前觉得跟着苏姑娘很有面子,这会又觉得能接待许娘子很有面子。 她还不知道,要真让许娘子进来分辨出什么,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她这个贴身伺候的。 “凤喜,我见她是不是不合礼数?你想想,她是郡王身边伺候的,我和郡王又有婚约在身,这算不算私相授受?我怎么也是待字闺中,礼数还是要守的,这样大喇喇见他身边的下人,多不好意思?”林江琬挤出一脸娇羞,眨巴眼睛看着凤喜。 凤喜喉咙一呕,强压下去:“姑娘那日为睹郡王风采爬树爬墙的轻盈身姿,奴婢仍历历在目。” 连爬树窥人那等没脸皮的事情都做了就别娇羞了吧? 林江琬收了娇羞,换上正色:“那说我身子不爽利,想歇着了,这样可行吗?” 凤喜一脸不解:“人都在外头候着了,说不见似乎不大好,再说姑娘身子不爽,不是更要让人进来问安了嘛。” 的确,装病也不行。 再说小郡王的身份实在太高,他身边的人就代表了他,可不是像凤喜这种缺心眼的傻丫头,一两句话就能打发的。 林江琬绞尽脑汁,忽然眼前一亮。 “对了,去,把西屋那扇屏风搬过来,然后再请许娘子进来。”而后又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这许娘子为何突然前来虽说早晚逃不过一见,但那也要等做好万全准备,并不是这么贸贸然的一见,眼下只有这么着挡上一挡” 不得不说,她这人还是很有一番急智的。 凤喜听了这话,再看看她身上穿的浅黎色罩衫,顿时明白了。 原来姑娘的意思是嫌自己穿得不好看,怕郡王身边的人看轻了去。 现在换装也的确来不及了。 姑娘这吩咐果然合情合理, 她急忙去西屋,将那面绿檀花鸟苏绣四开屏风挪了过来。 屏风摆好,屋子里一下闭塞了不少,不过林江琬终于长长松了口气:“请许娘子进来吧,记得奉咱这儿最好的茶。” 凤喜哎的一声答应下来,出去请人去了。 不多时,林江琬便见一年长妇人跟着凤喜进来,在屏风外站定,冲她行了个半礼:“奴婢许氏,代郡王问姑娘安。” 林江琬隔着屏风,在这头只能看见一个朦胧身影,简单的褙子服,盘一个妇人常见的圆髻,还不如凤喜身上花哨。 不过,说话音调和举手投足的规矩,果真就是自己曾见过的那位。 她背上渗出一层汗,尽量坐得笔直,低声清了清喉咙,“许嬷嬷客气了,您是郡王身边的,又远道而来,按说我该亲自迎你才对只是这两日府里事多,昨日我到祖母跟前侍疾,以至于颠倒了日夜黑白,这会正准备梳洗歇下,妆容不整,不便之处,您多担待。” 说罢,又轻轻抬手,“凤喜,请嬷嬷坐下说话。” 凤喜连忙请了上座。 许娘子应了一声,侧身坐了,抬头朝屏风看去。 织绣屏风半透不透,上面还有花鸟遮挡,更难看出什么。 一眼望去,只能看出屏风之后坐着个十四五身量的女孩儿,身上穿着极朴素的颜色款式,头上手上未见钗环镯子,发髻比常日居家还不讲究,看着就像刚洗漱过。 由此到见她撑着屏风确是因见客不便,并未说谎。 再瞧她身影虽比一般富贵人家贵女稍瘦弱些,但身板笔直颇有俊气,说话也是进退有度有条不紊,与之前外头听见的传言大不相同,让人一见便难免心生好感。 这侯府的三姑娘初见十分正常,连她这双在宫中练出来的眼睛也没瞧出什么。 不过郡王的意思,既是要明日亲自约她一见,她身上必是有什么等闲看不出的玄机。 这抬眼的功夫,凤喜已经奉上茶来。 许娘子谢过接过,便细说了来意:“奴婢此来奉郡王令,是想问问姑娘的意思——不日就是姑娘及笄大礼,郡王想按京中贵女的规制替姑娘操办,这其中还有许多要添置的,若要随意采买,只怕买不到姑娘心上。姑娘可愿明日与奴婢一道出府走一趟?” 林江琬打了个哆嗦。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许娘子对着三姑娘,还不如从前对着她林江琬和善。 虽然客套,言语中总带着试探和某种无形的压制。 就是这种感觉令她提心吊胆,又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想了想:“多谢郡王与嬷嬷美意,只是汝城不比京中规矩那般大,太过精细我也生受不起。再者及笄礼原本是交给二伯母张罗的,我要问问二伯母的意思,或许明日再回复嬷嬷?又或者,嬷嬷直接去找我二伯母商议?” 许娘子啜了口茶:“二太太已经允了。” 亏得林江琬自己没喝茶,不然这一口定然喷透屏风。 二伯母这两天正忙,估计也是怕自己揪心老夫人的病,所以府里的事情干脆不让她掺和,嬷嬷既然来了,就让嬷嬷将她带出去玩去。 说不定处好关系了,她也就不怕将来出嫁陆家了。 可这样一来,却实在是害惨了她。 脑海中忽然就响起那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跑得了合上跑不了庙,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她避无可避,只能点头答应:“既如此,就谢过郡王与嬷嬷,明日巳时恭候嬷嬷。” 不知明日多穿几件鲜艳衣裳能不能躲得过,再在头上多簪些花朵,再涂一脸胭脂 一 凤喜将人送走之后,林江琬已经彻底脱力,只觉得自己后衫都被汗湿透了,白白浪费之前泡的那个舒服的澡。 凤喜一边撤屏风,一边格外高兴:“姑娘真厉害,谈吐一点都不比京中贵女差,奴婢都要听傻了,姑娘你这是打哪儿学的呀?” 林江琬脑子里想得却不是这些。 她只觉得,许娘子今天来似乎不是为了采买礼物,而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可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呢? 自己从进了侯府之后,既没声张过也再没出去过,侯府规矩虽然不严,但后宅姑娘家,一出二门必是乘车乘轿,别说外人,就连府里外院的人等闲也是瞧不见三姑娘的。 连贴身伺候的凤喜都至今不知道,他们那行人跟自己又不十分熟悉,她咬牙硬是不认账也不是不行。 再者,他们要是真看出来,应该很生气,不会给自己留余地啊。 他们到底知道了什么,想干什么呢? 林江琬这边摸不着边际,许娘子那边也是一样。 韶鸣院中,许娘子插手立在陆承霆身侧,不像个婢女嬷嬷,倒像个侍卫谋事一般。 “郡王明日当真要亲会三姑娘?”她平视陆承霆,眼中有关切也有不解。 林江琬和凤喜都不知道,许娘子其实来头极大。 当年先皇在时,她就是在皇后也就是如今太后身边伺候的。 十六年前国公爷领兵远驻北疆,将不足四岁的小郡王一人留在京城,名为为沙场无情为陆家留一条血脉,但人人都知皇家对陆家忌惮,实是留下为质。 稚子何辜,皇后不忍小郡王三四岁就没了庇佑,便让他做了太子的伴读,还让身边婢女前去照应。 这婢女便是许娘子。 十多年来,郡王从家中弃子门前冷落到受封立府炙手可热,可以说许娘子是一路看着过来的。 故而,无论在宫中,或是在郡王身边,她的分量可是不轻。 陆承霆点点头,没瞒她原因:“长风从老夫人那里所得书信,与北疆与侯爷私通的密信如出一辙,原本若真是药方,那侯府便是洗清了一半的冤屈,接下来只需查证追杀我等之人。可后又查明这封信根本不是出自于任何郎中大夫之手,而是出自于那位三姑娘” 许娘子听到这里,沉吟点头。 三姑娘一个后宅女儿,就算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写出这种东西。 如果是这样,那郡王亲自一见,果真很有必要。 话没说完,船上姑娘已经自顾自地低头钻研起来,素手撑篙,小船一震,摇摇晃晃朝着漆黑的江面上荡开来去,那细瘦挺直的背影很快就融进夜色,只剩船头一盏孤灯也影影绰绰越去越远,渐瞧不见了。 一阵江风吹来,许娘子忽然就红了眼眶。 冷到骇人的冬夜,又在江面沙鸥坞之上,若不是有这位胆大的姑娘愿意随她过江一趟,主子那伤 一 林江琬跳下小船,脚下绣鞋和粗布裙摆已湿了大半,用灯笼一照便能看见衣裙上头一层白霜,眼见着竟是要结冰了。 她紧紧抿了下嘴唇,有些懊恼自己不该逞强打诳,那受伤男子虽气势吓人了些,但也不至于对她这个救命恩人如何,她何必因为不敢要他们的人相送,就诓骗那娘子说自己会撑船,这下可好,救得别人,却要冻伤自己。 不过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第七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他跟着郡王这么久, 自问在女子一事上算很有见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京中贵女打郡王主意的太多, 而郡王又是铁板一块,那些正主便送些假表妹美婢女往他这里,意图迂回一下。 见的多了, 眼光就高了——就算是前儿侯府那位中上之姿的苏姑娘,都完完全全地入不得眼。 所以, 刚才那一眼的震撼,对他来说确实意外。 长风回忆了一下, 那一眼看到的, 其实也不能算特别惊人的美貌, 尤其三姑娘的五官还不是明丽浓艳那一类, 而是让人一转眼就快忘了她到底长什么样的样儿。 这就怪了。 他想不出该如何形容。 也许还是因为她之前那香菇般的大头太令人难忘, 以至于后来形成反差, 才美得郡王都有些乱了方寸。 铁板郡王都乱了, 他惊一惊也就没奇怪的。 这么琢磨, 觉得有道理。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欲扬先抑嘛!三姑娘这无意间的手段可比那位苏姑娘高明多了。 他正准备找郡王主子说说自己的这番高见,一回头见三姑娘也跟了进来,顿时又有点慌,连忙跟郡王身边儿一脸严肃站得笔直, 坚决不敢再看。 林江琬踏进来仪楼, 没急着往里走, 而是先站在门口颇为感概地张望了一圈。 父亲常说她是在战乱瘟疫那年在幽郡往汝城那条小道上出生的, 但三两岁有记忆后都是在汝城长大, 不像小郡王他们是外地来的。 她知道来仪楼是汝城最好的首饰铺子, 从前在城里营生,这门前来来回回不知路过了多少遍,但荷包里没钱而且也用不上这些排场,便从没进来过。 还有,那时候姨母和表哥说要娶凤喜,也想着拿银子到这儿来打首饰。 她就更好奇了。 不过可惜这地方似乎跟她犯煞。 上回听说这个地方的时候,晚上就被打晕扔江里了。 而这一回比上回还不如,一脚踏进来还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两说。 来仪楼内高两层,一进来左右便是四排长长的矮柜,柜上摆着各式银手镯银戒子一班的小件,再往深处走,高柜上有金的,还有珠翠宝石的整套头面,看样子越往里走便是越来越精,越来越贵。 要是以前,她能走到门口这里,在左右这么多银饰中转转,便一定很开心了。 她不爱红妆,倒不一定真有多喜欢,但总还知道这都是值钱玩意,要是能有一两件,心里的安全和满足是不难想象的。 就着微微发怔的功夫,再看向先着自己进来的两位,已经大步流星快走到铺子中央了。 两个原本就高的身影,杵在一群只到他们胸口的女子中间,周围还有大片黄澄澄的金子闪着,真是让人想不侧目也难。 她有些犹豫自己应不应该跟上去,还是就这么远远不情愿地吊在后面。 还没想好,就听楼上一声带着喜悦的惊呼,随后便是个身着绫罗的肥胖身影从楼梯上咚咚咚地冲下来,冲到小郡王面前,一撩袍子,跪下了。 “阁下可是宣平侯府上的贵客?小的是来仪楼掌柜,不知郡王驾到,有罪有罪。” 他说着,深深一拜,一身的肉蜷在地上,诚意十足。 来仪楼掌柜名叫钱万里,家中几代行商做得不小,在京城中也有两间号子。 外头那些贩夫走卒不认识陆承霆,他确早有耳闻的。 前几日,小郡王陆承霆带着一行人马清晨入城,那等豪迈风光,震慑了不知多少人,这都过去好几日了,城里馆子中还有人时常谈起这事,连听的人都是一脸艳羡之色。 况且,那日郡王爷入宣平侯府之后,宣平侯李勋下了帖子,邀请城中世家贵胄去他府上赴宴,便称是要为郡王一行人接风洗尘——只是听说郡王自身推脱这两日有事要忙,于是帖子发出去了,日子却没定下来。 他虽是商贾之流,但也算货通南北的大的商贾,又卖这些首饰珠宝,跟城中权贵各府后宅往来不少,也算跻进世家贵胄一层,而宣平侯府虽是侯府,但自从在如城安身立命之后,便无一人出仕,上到侯爷下到子弟个个清闲。这样一来,他这“商贾世家”使使力也搭得上,也得了一张请柬。 这已经是天大荣耀的事情。 更没想到,还没到赴宴的日子,郡王就先来自己这儿了。 他那两间铺子,在京中连小虾米都算不上,根本无缘得见这样身份的人,此时一见如何能不兴奋。 有掌柜的一跪下,周围其余人也隐隐反应过来,得知眼前这位是位身份高的了不得的贵人。一时没几人犹豫,也都纷纷行了大礼。 陆承霆见惯了人对他下跪叩拜,脸色丝毫不变,虚抬了抬手,“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钱万里一脸喜色,跪着仰头:“郡王爷今日前来陋室是需要些什么,小的愿效犬马之劳。” 陆承霆这才回头望了望,望见林江琬一脸呆滞地站在门口,顿时扬眉。 “过来,掌柜的问你要什么。” 林江琬只觉四面八方的目光一瞬间全照在她身上,照得她差点同手同脚地走出一步。 她看见钱掌柜给陆承霆下跪的时候,就觉得隐隐不妙。 自幼的礼数都是父亲教的,父亲从没教她要对什么样的人行跪拜之礼,她便也没多想。 现在才反应过来,父亲所教的很多事情,都是基于他还是四品院首的缘故,这汝城小地方,比父亲官职高的没有几人,加上她行了医道,平时给她行礼的人倒是不少。 要不是看见别人的举动,她竟就差点忘了,剥掉三姑娘的身份,她才真真正正是个连商贾都不如的罪臣之女。 “我” 我什么都不要!爹啊,我要回家! 她在心里哭着喊了一声。 陆承霆见她站着不动,微微蹙眉:“要我说第二遍?长风,去” 不等长风迈步,林江琬已经一个箭步到了身前。 虽然还是满眼如丧考妣的悲凉,但嘴上好听话倒是一点儿没含糊。 “一切自然是听凭君王爷的意思。” 说着,也深深一幅,行了个十分认真的礼。 陆承霆望着她的头顶,真的是差点冷笑出声! 从沙鸥坞上一见至今,就从没见过她好好行礼,这是看见掌柜的都跪在地上,才想起来自己身份低微了? 他仰着下巴,本想趁机教训她两句,话出口时却心软转了弯:“行了,去跟掌柜的说说,还缺什么。” 林江琬脑子还是懵的。 她前前后后犯在他手上的,加上行礼一事,都够死十回了,选首饰什么的她哪敢擅自做主。 他外人面前给她台阶她也不敢下。 既答不出,只能眼带为难地看着掌柜。 不得不说,钱万里是个机灵人,接到她这一个眼神,圆润的身子骨碌从地上滚起来,笑容可掬:“不如诸位先随小的上楼稍坐,楼上略备粗茶招待,小的再将上好的首饰一件件捧上来请姑娘挑选。” 陆承霆终于不耐烦站在人群中被观望,仰着下巴:“带路。” 钱万里连忙转身劈开人群,喜滋滋地领路上楼,陆承霆和长风也先后跟上。 林江琬终于暂时松了口气,强稳了稳心神,也跟了上去。 林江琬望着帐子发呆。 三姑娘以前到底是何等作天作地,才能让她说一句“我不是你们三姑娘”都没人信 看凤喜刚才的表情,她就知道再努力解释也没用。 无论给出多少理由,恐怕在侯府人的眼中,只会有两个结果。 要么,她是三姑娘。 要么,她是脑袋坏掉的三姑娘。 非要在这两者选其一,她现在自身难保,还是老老实实当个脑袋正常的三姑娘为好。 而且,她现在也不敢出侯府去——连累了这一院子下人不说,她势单力薄,身上连半两银子都无,又是一身病痛,若万一再叫姨母表哥那对畜生瞧见,岂不是要再死一回? 就这么成了三姑娘,虽说仍有许多顾虑,但再多的顾虑也不及小命要紧。 她这边刚打定主意,就听外头一阵熙攘。 其中夹杂着一个年迈慈和的声音,带着十分焦急:“琬琬!我苦命的孙儿啊!” “老夫人您慢着点,当心脚下。”旁边还有好几个稍微年轻些的声音陪着,声音由远及近,风一般,转眼已经到了廊下。 凤喜的声音也在其中,想来是还没走远就碰上了:“回老夫人,三姑娘醒了,奴婢正要去给您回话。” “不长眼的奴才,我们人都到这儿了,还用等你回话?”老夫人身边一个颇为厉害的女子声音斥责了一句。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第七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其实要是放在以前, 她听见这个名字可能会挺开心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许娘子有钱又大方。 回想那日请她过江, 还没出门先给了姨母十两银子, 这在她们那样的人家, 可是一年到头都见不着的巨款。更别说等后来她回来的时候, 许娘子一个眼神,就有黑衣侍卫用托盘呈上一小锭黄橙橙的金子。 她当时接过那金子, 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 兴许她当时心里还想着,这许娘子要是以后还能来找她该多好。 没想到还真就实现了哈? 林江琬想抽自己一耳刮子。 凤喜见自家主子原地转了两圈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连忙上前拦住:“姑娘怎么了?这许娘子来拜见, 既是礼数, 也是郡王给双筝院的脸面呀。” 凤喜想得挺简单的。 人人都知小郡王蛮横, 就连之前给老夫人的荣华院传话, 也是直接指使了侍卫, 大模大样走进去的。 她当时就有些担心, 心想着万一以后小郡王要传什么意思给姑娘, 难道也让个侍卫闯了来? 姑娘可是未出阁的,这传出去多不好听。 现在许娘子一来, 她那些担心瞬间烟消云散,在外头看来,也知道郡王看重姑娘,这不是挺好的事儿吗? 林江琬撇了凤喜一眼, 没话同她说。 她自然知道凤喜是怎么想的, 不得不说, 三姑娘傻, 三姑娘的婢女也有点天真——凤喜之前觉得跟着苏姑娘很有面子,这会又觉得能接待许娘子很有面子。 她还不知道,要真让许娘子进来分辨出什么,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她这个贴身伺候的。 “凤喜,我见她是不是不合礼数?你想想,她是郡王身边伺候的,我和郡王又有婚约在身,这算不算私相授受?我怎么也是待字闺中,礼数还是要守的,这样大喇喇见他身边的下人,多不好意思?”林江琬挤出一脸娇羞,眨巴眼睛看着凤喜。 凤喜喉咙一呕,强压下去:“姑娘那日为睹郡王风采爬树爬墙的轻盈身姿,奴婢仍历历在目。” 连爬树窥人那等没脸皮的事情都做了就别娇羞了吧? 林江琬收了娇羞,换上正色:“那说我身子不爽利,想歇着了,这样可行吗?” 凤喜一脸不解:“人都在外头候着了,说不见似乎不大好,再说姑娘身子不爽,不是更要让人进来问安了嘛。” 的确,装病也不行。 再说小郡王的身份实在太高,他身边的人就代表了他,可不是像凤喜这种缺心眼的傻丫头,一两句话就能打发的。 林江琬绞尽脑汁,忽然眼前一亮。 “对了,去,把西屋那扇屏风搬过来,然后再请许娘子进来。”而后又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这许娘子为何突然前来虽说早晚逃不过一见,但那也要等做好万全准备,并不是这么贸贸然的一见,眼下只有这么着挡上一挡” 不得不说,她这人还是很有一番急智的。 凤喜听了这话,再看看她身上穿的浅黎色罩衫,顿时明白了。 原来姑娘的意思是嫌自己穿得不好看,怕郡王身边的人看轻了去。 现在换装也的确来不及了。 姑娘这吩咐果然合情合理, 她急忙去西屋,将那面绿檀花鸟苏绣四开屏风挪了过来。 屏风摆好,屋子里一下闭塞了不少,不过林江琬终于长长松了口气:“请许娘子进来吧,记得奉咱这儿最好的茶。” 凤喜哎的一声答应下来,出去请人去了。 不多时,林江琬便见一年长妇人跟着凤喜进来,在屏风外站定,冲她行了个半礼:“奴婢许氏,代郡王问姑娘安。” 林江琬隔着屏风,在这头只能看见一个朦胧身影,简单的褙子服,盘一个妇人常见的圆髻,还不如凤喜身上花哨。 不过,说话音调和举手投足的规矩,果真就是自己曾见过的那位。 她背上渗出一层汗,尽量坐得笔直,低声清了清喉咙,“许嬷嬷客气了,您是郡王身边的,又远道而来,按说我该亲自迎你才对只是这两日府里事多,昨日我到祖母跟前侍疾,以至于颠倒了日夜黑白,这会正准备梳洗歇下,妆容不整,不便之处,您多担待。” 说罢,又轻轻抬手,“凤喜,请嬷嬷坐下说话。” 凤喜连忙请了上座。 许娘子应了一声,侧身坐了,抬头朝屏风看去。 织绣屏风半透不透,上面还有花鸟遮挡,更难看出什么。 一眼望去,只能看出屏风之后坐着个十四五身量的女孩儿,身上穿着极朴素的颜色款式,头上手上未见钗环镯子,发髻比常日居家还不讲究,看着就像刚洗漱过。 由此到见她撑着屏风确是因见客不便,并未说谎。 再瞧她身影虽比一般富贵人家贵女稍瘦弱些,但身板笔直颇有俊气,说话也是进退有度有条不紊,与之前外头听见的传言大不相同,让人一见便难免心生好感。 这侯府的三姑娘初见十分正常,连她这双在宫中练出来的眼睛也没瞧出什么。 不过郡王的意思,既是要明日亲自约她一见,她身上必是有什么等闲看不出的玄机。 这抬眼的功夫,凤喜已经奉上茶来。 许娘子谢过接过,便细说了来意:“奴婢此来奉郡王令,是想问问姑娘的意思——不日就是姑娘及笄大礼,郡王想按京中贵女的规制替姑娘操办,这其中还有许多要添置的,若要随意采买,只怕买不到姑娘心上。姑娘可愿明日与奴婢一道出府走一趟?” 林江琬打了个哆嗦。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许娘子对着三姑娘,还不如从前对着她林江琬和善。 虽然客套,言语中总带着试探和某种无形的压制。 就是这种感觉令她提心吊胆,又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想了想:“多谢郡王与嬷嬷美意,只是汝城不比京中规矩那般大,太过精细我也生受不起。再者及笄礼原本是交给二伯母张罗的,我要问问二伯母的意思,或许明日再回复嬷嬷?又或者,嬷嬷直接去找我二伯母商议?” 许娘子啜了口茶:“二太太已经允了。” 亏得林江琬自己没喝茶,不然这一口定然喷透屏风。 二伯母这两天正忙,估计也是怕自己揪心老夫人的病,所以府里的事情干脆不让她掺和,嬷嬷既然来了,就让嬷嬷将她带出去玩去。 说不定处好关系了,她也就不怕将来出嫁陆家了。 可这样一来,却实在是害惨了她。 脑海中忽然就响起那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跑得了合上跑不了庙,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她避无可避,只能点头答应:“既如此,就谢过郡王与嬷嬷,明日巳时恭候嬷嬷。” 不知明日多穿几件鲜艳衣裳能不能躲得过,再在头上多簪些花朵,再涂一脸胭脂 一 凤喜将人送走之后,林江琬已经彻底脱力,只觉得自己后衫都被汗湿透了,白白浪费之前泡的那个舒服的澡。 凤喜一边撤屏风,一边格外高兴:“姑娘真厉害,谈吐一点都不比京中贵女差,奴婢都要听傻了,姑娘你这是打哪儿学的呀?” 林江琬脑子里想得却不是这些。 她只觉得,许娘子今天来似乎不是为了采买礼物,而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可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呢? 自己从进了侯府之后,既没声张过也再没出去过,侯府规矩虽然不严,但后宅姑娘家,一出二门必是乘车乘轿,别说外人,就连府里外院的人等闲也是瞧不见三姑娘的。 连贴身伺候的凤喜都至今不知道,他们那行人跟自己又不十分熟悉,她咬牙硬是不认账也不是不行。 再者,他们要是真看出来,应该很生气,不会给自己留余地啊。 他们到底知道了什么,想干什么呢? 林江琬这边摸不着边际,许娘子那边也是一样。 韶鸣院中,许娘子插手立在陆承霆身侧,不像个婢女嬷嬷,倒像个侍卫谋事一般。 “郡王明日当真要亲会三姑娘?”她平视陆承霆,眼中有关切也有不解。 林江琬和凤喜都不知道,许娘子其实来头极大。 当年先皇在时,她就是在皇后也就是如今太后身边伺候的。 十六年前国公爷领兵远驻北疆,将不足四岁的小郡王一人留在京城,名为为沙场无情为陆家留一条血脉,但人人都知皇家对陆家忌惮,实是留下为质。 稚子何辜,皇后不忍小郡王三四岁就没了庇佑,便让他做了太子的伴读,还让身边婢女前去照应。 这婢女便是许娘子。 十多年来,郡王从家中弃子门前冷落到受封立府炙手可热,可以说许娘子是一路看着过来的。 故而,无论在宫中,或是在郡王身边,她的分量可是不轻。 陆承霆点点头,没瞒她原因:“长风从老夫人那里所得书信,与北疆与侯爷私通的密信如出一辙,原本若真是药方,那侯府便是洗清了一半的冤屈,接下来只需查证追杀我等之人。可后又查明这封信根本不是出自于任何郎中大夫之手,而是出自于那位三姑娘” 许娘子听到这里,沉吟点头。 三姑娘一个后宅女儿,就算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写出这种东西。 如果是这样,那郡王亲自一见,果真很有必要。 眼下,她承认了药方是她写的,接下来所有的主动权就都交给了对方。 要杀要剐,她都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抽抽鼻子,回想前两天自己还好奇,传闻中小郡王爱杀人那事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现在恐怕很快就要知道真假了。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第七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但以往多大的困难当头, 她都会坚持着挣扎一下,而最后的结果也都还不错。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她一直以为自己本事挺大。 到现在才知道, 那是因为她从没遇到过真正的难题。 眼下,她承认了药方是她写的,接下来所有的主动权就都交给了对方。 要杀要剐, 她都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抽抽鼻子,回想前两天自己还好奇,传闻中小郡王爱杀人那事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现在恐怕很快就要知道真假了。 她这边已经做好准备,就等着身边男人的雷霆震怒。 谁知陆承霆完全没转过弯来。 他看着她垂头丧气的认命样,心下对她的“谎言”有些不虞:“你说这是你写的?你读过医书?会行针问脉?如何写的出这种东西?” 后宅女子哪有修习这些的,就算学, 又岂是一日之功? 她这年纪, 除非从小就学。 她从小就学, 师从何人?可别告诉他师从汝城那些没水准的药铺子老头手里。 据他所知,那些人早就被宣平侯李勋请来过,一个个连他家老夫人得的什么病都瞧不明白。 再说,侯府要是培养出这么一位活神医, 哪里还用去信北疆给自己惹一身骚。 林江琬抿了抿嘴:“是我写的, 其实我懂些医术,这事你也知道” 陆承霆脑中思绪突就断了, 直盯着她, 回味着她这句话的意思。 林江琬将话都说成这样, 再藏着掖着也没意思。 她又往轿壁上贴了贴, 捂着眼睛横了心一指他的肩头:“你那里的伤还是我刮的骨头, 你问我会不会行针问脉,我若不会,你这会儿” 那伤口有毒,虽不致命,但要不是及时发现,你这会估计伤口会溃得更深。 林江琬还没说完,就觉一座小山般的身影直直朝她压了下来。 “你是何人!?” 陆承霆终于反应过来了,说了这么半天,只有一个条件,才能让种种不合理之处都有解释,那就是——眼前这女子根本不是三姑娘! 林江琬在角落里缩成小小一团:“我不是故意的,我从头说给你听” 都这时候了,陆承霆哪有耐心听她从头说? 他大手一挥,如同饿虎扑食一般一臂将她捞进怀里,用力钳住她的头,另一手几乎疯狂的开始拔她头上的簪子钗环。 林江琬还从未与男子这等近身接触,惊得魂不附体,使劲摇摆四肢扭动。 “放呜放开我。” 陆承霆没捏死她已是仁慈,这时候放开根本绝无可能! 他边拔边扔,下将她满头的钗环尽数扔了一地。 失去了禁锢依托,三千青丝倾泻而下,贴着娇小的面庞,蜿蜒地自胸到腰勾勒出少女的身形。 陆承霆定睛看了看,尤嫌不够明白,又在马车中翻出一个小茶壶,将里头未烧热的水全浇在手中,伸手去抹她的脸。 林江琬“呜呜”叫着,用尽力气也推不开他,出门前那番苦心装扮,终于抵不过一道又一道的茶水涂抹。 不消片刻,陆承霆终于看清了怀中之人的本来面目。 有些瘦弱的小脸肤色苍白,白的十分晃眼,仔细看去额鬓处近乎晶莹透明,一抹淡而嫩的唇似开似合微微喘息,想来是刚刚咬了嘴,下唇上有个殷红血印,长发因被茶水沾湿,此时正凌乱地贴在唇边。 这样子居然有些看头,连他都是一愣。 与他之前对三姑娘的印象的确大相径庭。 但其实无论那夜的女郎中又或是三姑娘,他都不大记得具体容貌。 他忽略了自己这番拆发洗脸的所作所为其实乃是多余,将她拉近自己,仔仔细细去看她的眼睛。 漂亮的大眼彷如澄净的湖泊,又像是星坠九天般灿烂,里面的神色有些悲凉,还倒映出他一脸纠结的样子。 他认得这双眼,压抑许久的震惊终于自心底蔓延:“真是你” 林江琬浑身无力地跪坐在地,唯一的支撑就是下巴还被他捏在手里。 她被迫仰望着他,哀哀地点了头。 陆承霆脑子有点乱,看了她半响,才想起怔怔松手,他仍有许多疑问又不知该从何处整理,尤其还被她那样惨惨的望着,一时居然史无前例地有些不知如何自处。 正这时,车帘被掀开一道小缝隙。 长风的声音带着些心虚,从那缝隙飘飘忽忽传进来:“郡王,你,你们轻些咳,到闹市了,车摇晃得太厉害外头瞧着也不大像样。” 原本凝重的气氛,瞬间被另一种气氛所取代。 陆承霆随手将茶壶抛了出去,外头传来长风“哎呦”一声惨叫,再没别的动静了。 被长风这样一闹,他原本困惑狂躁的心总算渐渐沉稳下来。 见她还在地上坐着,一时也觉自己举动太过,双手将她一拎,拎到之前自己身边那位置安顿着坐好。 林江琬只觉浑身的骨头都散了,她以前对男子的印象,大约就是表哥那样的。 可表哥文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除了身量比她稍微高些,其余的也没什么差别用处。 而刚才落在小郡王手里,她才算真正见识了男子的劲道力量。 也不见他怎样用力,也知道他只是着急并非要伤她,但就他手上那么随便拨弄了她两下,让她觉得自己差点被拦腰折断,连肠子肚子都移了位了。 林江琬长发凌乱,面颊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此时因为浑身疼,只得紧紧抱着自己。 陆承霆看了一眼,便扭过脸转向另一边:“你刚才要从头说起现在说吧。” 林江琬顿时一阵哀怨,明明刚才就应该让她先说的。 不过她也只能在心里哀怨,万不敢再去惹他。 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望着前方回忆起自己不太想回忆的经过:“那日许娘子去请我给你看诊,给了姨母十两银子,后来” 后来的事情,对她来说实在算不上好事。 她一字一句不加隐瞒,就那样寡淡地说下去,像说着一件多么乏味无聊的事。 陆承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偶尔听到令人愤懑之处,忍不住又去看她,却只见她眼神黯黯地望着前方,连语调毫无起伏,就像那些事情与她无关一样。 陆承霆边听边思索,随着他终于明白事情始末,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烦躁之感。 他是个不与女人计较的人,而且讲道理来说,这事也确实不是她一个小女子能如何的。 反倒是她能保全她自己到现在,让人高看一眼。 所以他的烦躁倒也不是因为她骗了他。 他尽量让自己的思绪从她身上转到正事上来。 她的姨母表哥十分该死自不用多说。 宣平侯府的运道才是更让人生气。 原本先宣平侯府遭了皇帝的忌惮,那么就算他此行一无所获,他们仍不会好过,不死也总要脱层皮。 可偏偏遇上了身边这位。 她说能证明两张药方都与叛逆作乱无关,也能解释药方里那些难以理解的词句每一处的意思,这就等于误打误撞救了侯府全家。 而且,最可恨的是如果换做别人对他说这么一通话,他一定会觉得是早有预谋,连半个字都不会相信,可身边这位不但是他见过的,还动手给他治过病。 这样一来,连他竟然也被莫名其妙的被拖下水,成为了侯府的人证。 这让人怎能不生气?宣平侯这是祖坟冒青烟了吗? 若她真的能解释药方陆承霆顿时觉得自己这一趟走得十分可笑。 他不甘心地接过的话:“你的意思,侯府是无辜的?如果侯府没有反意,那你告诉我我身上这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林江琬眼中终于恢复了点活气,不甘心瞪他:“我怎么可能知道。” 陆承霆顿时郁闷,他这么问确实没道理也很没风度。 盘查侯府的事情就断在她这里了,大事上不顺,加上又在她面前失礼失言。 他还从没觉得这般没面子,心中微微不忿,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在她面前竟然出丑是件令人懊恼的事,于是冷哼:“你别看我,我很好看吗?我倒是要问问你,如果不是今天我拆穿了你,你接下来预备着怎么办?不会是一直躺在侯府装三姑娘吧?” 林江琬刚缓过来的那点鲜活气息,被他这句一浇,顿时灭了。 原本她没打算在侯府一直装三姑娘——她打算假装三姑娘嫁给他来着。 她紧紧闭嘴不言,生怕自己的表情泄露了什么。 可陆承霆却忽然福至心灵,十分意外的在这时候跟她心灵相通起来! 他不可思议地看她:“大胆!” 林江琬赶紧缩回角落:“我什么都没说。” 搽过桂花油的黑发挽做个侧花髻,攒着镶了珠子的银簪,一身浅杏色衣裙,腰身像是特意收紧过,跪在地上的更显纤腰丰臀。 这样的姿容装扮,却只是个丫鬟,足可见宣平侯府显赫。 她忽然有些明白姨夫赵大海为何一定要在家挂上“赵府”的匾额——日日在这样的地方进出伺候,再回到那丈许见方的破落小院里,但凡有点野心的,如何按捺得住?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第七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沙鸥坞岸边, 许娘子对着小船上略有些清瘦的背影深深一拜。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话没说完, 船上姑娘已经自顾自地低头钻研起来,素手撑篙,小船一震,摇摇晃晃朝着漆黑的江面上荡开来去, 那细瘦挺直的背影很快就融进夜色, 只剩船头一盏孤灯也影影绰绰越去越远,渐瞧不见了。 一阵江风吹来,许娘子忽然就红了眼眶。 冷到骇人的冬夜, 又在江面沙鸥坞之上,若不是有这位胆大的姑娘愿意随她过江一趟, 主子那伤 一 林江琬跳下小船, 脚下绣鞋和粗布裙摆已湿了大半,用灯笼一照便能看见衣裙上头一层白霜,眼见着竟是要结冰了。 她紧紧抿了下嘴唇,有些懊恼自己不该逞强打诳,那受伤男子虽气势吓人了些, 但也不至于对她这个救命恩人如何, 她何必因为不敢要他们的人相送, 就诓骗那娘子说自己会撑船, 这下可好, 救得别人, 却要冻伤自己。 不过 想到药箱子里那锭沉甸甸的金子, 这一趟却走得不亏。 有了这五两金子, 表哥来年进学,足够使了。 回头再看一眼江心沙鸥坞,挥散脑海中受伤男子比江风更冷的眼神,转身急忙往家而去。 汝城夜禁,林江琬抄着小路摸回赵府,推开半掩着的旁门走进院子。 双脚早已已经冻得麻木了,她轻轻跺脚悄声道:“姨母,我回来了那人果然大方,除了先前给你的银子,又另外赏了五两金子,我换双鞋就拿给你。” 院子里空荡荡的,原本应该守在院内等她的姨母却并未应声。 林江琬有些奇怪地四下看了一圈。 这“赵府”,其实就是江琬的姨夫家,原住着姨夫姨母和表哥三人,前几年她父母蒙难没了,她便带着钱财投奔了过来。 一个两进的院落,一眼就看得到头,着实称不上“府”,之所以挂着气派的赵府匾额,是因姨夫赵大海是宣平侯府外院一个小小管事,平日里学了不少侯府派头,邻里乡亲又奉承的人极多,加上表哥赵清荣预备读书出仕,便这么挂上了。 姨夫姨母都很满意,就连表哥也顾盼自豪,林江琬一个寄人篱下的外姓人,又是打小跟表哥许了亲的,自然也是不好多说什么。 而眼下,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 往常她出去帮人瞧病,姨母都是守着院子,等她回来交了诊金赏银才罢,这一回莫不是是她去得太久,都先歇下了? “这笔银子,过几日就让你爹去来仪楼打了首饰,等年后,正有一天大吉大利的好日子,赶紧将你和凤喜的亲事定下,娘这心里头也就踏实了。” 林江琬脚下一顿,看向表哥的厢房。 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正是从表哥屋里传出来的,夜里安静,林江琬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听得清楚,却没听懂。 银子?表哥和凤喜的亲事? 胸口像是被一块重石压住,闷得难受,好在多年前家变让她养成个万事不拘性子,到了这时候反而冷静下来。 她面无表情靠近表哥厢房,垂手立在窗棂之下,继续听下去。 “娘,学里那边也要打点,这银子拿去给凤喜,学里该如何了?”是表哥赵清荣的声音。 另一个声音果真是姨母,她啧了一声,似是埋怨儿子短视:“凤喜虽是丫鬟,可却是宣平侯府三姑娘身边伺候的头等丫鬟那三姑娘是什么人?是天上的月亮海里的珍珠!宣平侯府的少爷们都不如她得宠!她身边的丫鬟出嫁,她怎会不赏?不但赏,而且定会厚赏!你且放心吧,待打点好这第一步,凤喜嫁过来,往后你要什么没有?” 姨母声音一顿,十分肯定地道:“就算是要往宣平侯府那几位小主子身边伴读去,让凤喜去求三姑娘,也是有的。” 屋子里一静,再没有任何争辩和疑问。 林江琬背靠在窗下,早忘了冻僵的双脚,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隔了许久,厢房里又传来表哥赵清荣的温吞声音:“那江琬表妹她” “还提她做什么?”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姨母打断,“你俩的事情都是小时候瞎说的,能作数吗?再说了,她爹娘死后,是我养活她这几年,她若不知恩,敢在你的大事上犯糊涂,看我不把她撵出去!” “娘!你别把表妹撵出去,要不要不让她给儿子做妾吧!”赵清荣的声音一阵慌张,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对,娘,让她做妾,也不算是我负了她,将来万一儿子高中,名声也好听些” “让她做妾?她心气高着呢,能应吗?”姨母嘴上冷哼,却也考虑起来,“她那手给人瞧病的本事倒是有些用处,要是她肯,我自然不为难她。” “肯的!她一定肯!”赵清荣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多年了,她若不肯,儿子先强要了她,她也就肯了!” 厢房里接下来说了什么,林江琬已不敢听。 来不及多想,深吸一口气,抱紧怀里的医药箱子,转身就向外疾步走去。 她想逃得远远的,可偏这时脚下结了冰的鞋子一滑,正踢到了厢房外种着药苗的陶盆。 清脆声在安静的夜里响起,瞬间惊动了屋子里的人! “不好!是她回来了快,拦住她!别叫她跑了!”姨母扬声高呼。 赵清荣立刻反应过来,慌慌张张拉开厢房门就冲了出来:“琬琬,你既然都听见了,我也不瞒你。可这都是为你好啊!要不然,等凤喜姑娘来了,咱们家哪里还有你的位置” 林江琬炸起一身鸡皮疙瘩,头也不回。 咱们家? 夜色再深,前路再险,她也不敢留在这样所谓的家里。 “琬琬,你别不懂事!”赵清荣从身后追上来,一把拉住她手臂,直把她用力拖到自己眼前,瞪着她警告道:“我才跟娘说过你一定肯的,你胡闹什么?” 林江琬冻僵的双脚根本跑不快,力气也抵不过赵清荣,被拉扯得一个趔趄,又被他的气息喷在脸上,顿时一阵恶心。 “我不肯。”她挣不脱,便固执说道:“你放我走,我绝不妨碍你分毫。” “不能放她走!” 姨母的声音尖利刻薄:“既听见了,你就只有做妾这一条路!否则传出去半句不好听的你不要脸面,荣儿却是要做大前程的。” 说着,便给儿子使了眼色。 赵清荣紧紧盯住林江琬,林江琬生就好看,此时有些惊慌的样子更是惹人怜爱,加上夜深人静,再怯懦的人也横生了几分恶胆。 林江琬心知不妙,脸色一白,不及后退,就听表哥忽然探到自己耳边,牙齿咯咯作响道:“琬琬,你真好看,你放心,我以后就对你一个好。” 一句话说完,更伸手发了狠直揉上她胸前。 从前父母在时,她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就算后来父母去了,不得已寄人篱下,当年她带来的家财,还有这两年里靠着父亲亲传的医术,又何曾少贴补姨母家里了? 至于和表哥的亲事,她确实听母亲从前说过一句,可他们不想认,她也不会放在心上,何必这样糟践她? 思及此处,她心头一阵委屈,猛地推开赵清荣的手,将来不及放下的医药箱子狠狠砸了过去! “都说了,我不肯!” “哎!” 赵清荣被那木箱结结实实正中额头,疼得立刻缩回去,想再上前,却又被她猩红而充满怒意的眼神吓得迟疑起来:“琬琬,我一向当你知书识礼的,你一个女儿家,怎能这般刁蛮?” “你敢打我荣儿!”姨母本来打算在一旁看儿子用强,却不想她这样烈性反而伤了儿子,顿时气急:“别跟她废话!今天非让她尝尝厉害不可!去,把门关好!” 林江琬只觉头上猛地挨了一下,随后就是雨点一般的重拳,将她狠狠打倒在地。 姨母发疯一般连踢带打,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赵清荣本能想拉住母亲,可看着看着,却觉得格外痛快。 “让我来!”他捡起木箱子,狠砸向林江琬的头脸:“我知道你瞧不上我,我让你不肯!让你不肯!” 一 林江琬闭着眼,忍着浑身不适,搭上自己的腕脉。 脉象浮紧而滑,虚而无力,是湿寒犯体,乃至肺气败绝之象。 这等脉象她只在父亲留下的医书上瞧过,却从未真的遇见——毕竟是实打实的落水之症,落水以致肺气败绝,八成是没救的,自然也就等不到郎中诊出这等脉象来。 这倒奇了不过,她何时落过水?她分明是 不对! 林江琬猛地坐起身子,顾不得心肺传来一阵虚疼,睁大眼睛朝周围看去,正看见床头立着个挺俊俏女子。 “姑娘,你终于醒了,奴婢这就去回了老夫人去!” “你是何人?”林江琬一张嘴便吃惊极了,她的声音哑的几乎听不出原样。 她非但没有被打死,更脉不对症,这也就算了,现在连声音也还有这精致富丽的厢房,这身边娇美温柔的婢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第七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一阵江风吹来,许娘子忽然就红了眼眶。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冷到骇人的冬夜, 又在江面沙鸥坞之上, 若不是有这位胆大的姑娘愿意随她过江一趟, 主子那伤 一 林江琬跳下小船, 脚下绣鞋和粗布裙摆已湿了大半, 用灯笼一照便能看见衣裙上头一层白霜,眼见着竟是要结冰了。 她紧紧抿了下嘴唇,有些懊恼自己不该逞强打诳,那受伤男子虽气势吓人了些,但也不至于对她这个救命恩人如何, 她何必因为不敢要他们的人相送, 就诓骗那娘子说自己会撑船,这下可好,救得别人, 却要冻伤自己。 不过 想到药箱子里那锭沉甸甸的金子,这一趟却走得不亏。 有了这五两金子, 表哥来年进学, 足够使了。 回头再看一眼江心沙鸥坞,挥散脑海中受伤男子比江风更冷的眼神, 转身急忙往家而去。 汝城夜禁, 林江琬抄着小路摸回赵府,推开半掩着的旁门走进院子。 双脚早已已经冻得麻木了, 她轻轻跺脚悄声道:“姨母, 我回来了那人果然大方, 除了先前给你的银子,又另外赏了五两金子,我换双鞋就拿给你。” 院子里空荡荡的,原本应该守在院内等她的姨母却并未应声。 林江琬有些奇怪地四下看了一圈。 这“赵府”,其实就是江琬的姨夫家,原住着姨夫姨母和表哥三人,前几年她父母蒙难没了,她便带着钱财投奔了过来。 一个两进的院落,一眼就看得到头,着实称不上“府”,之所以挂着气派的赵府匾额,是因姨夫赵大海是宣平侯府外院一个小小管事,平日里学了不少侯府派头,邻里乡亲又奉承的人极多,加上表哥赵清荣预备读书出仕,便这么挂上了。 姨夫姨母都很满意,就连表哥也顾盼自豪,林江琬一个寄人篱下的外姓人,又是打小跟表哥许了亲的,自然也是不好多说什么。 而眼下,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 往常她出去帮人瞧病,姨母都是守着院子,等她回来交了诊金赏银才罢,这一回莫不是是她去得太久,都先歇下了? “这笔银子,过几日就让你爹去来仪楼打了首饰,等年后,正有一天大吉大利的好日子,赶紧将你和凤喜的亲事定下,娘这心里头也就踏实了。” 林江琬脚下一顿,看向表哥的厢房。 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正是从表哥屋里传出来的,夜里安静,林江琬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听得清楚,却没听懂。 银子?表哥和凤喜的亲事? 胸口像是被一块重石压住,闷得难受,好在多年前家变让她养成个万事不拘性子,到了这时候反而冷静下来。 她面无表情靠近表哥厢房,垂手立在窗棂之下,继续听下去。 “娘,学里那边也要打点,这银子拿去给凤喜,学里该如何了?”是表哥赵清荣的声音。 另一个声音果真是姨母,她啧了一声,似是埋怨儿子短视:“凤喜虽是丫鬟,可却是宣平侯府三姑娘身边伺候的头等丫鬟那三姑娘是什么人?是天上的月亮海里的珍珠!宣平侯府的少爷们都不如她得宠!她身边的丫鬟出嫁,她怎会不赏?不但赏,而且定会厚赏!你且放心吧,待打点好这第一步,凤喜嫁过来,往后你要什么没有?” 姨母声音一顿,十分肯定地道:“就算是要往宣平侯府那几位小主子身边伴读去,让凤喜去求三姑娘,也是有的。” 屋子里一静,再没有任何争辩和疑问。 林江琬背靠在窗下,早忘了冻僵的双脚,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隔了许久,厢房里又传来表哥赵清荣的温吞声音:“那江琬表妹她” “还提她做什么?”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姨母打断,“你俩的事情都是小时候瞎说的,能作数吗?再说了,她爹娘死后,是我养活她这几年,她若不知恩,敢在你的大事上犯糊涂,看我不把她撵出去!” “娘!你别把表妹撵出去,要不要不让她给儿子做妾吧!”赵清荣的声音一阵慌张,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对,娘,让她做妾,也不算是我负了她,将来万一儿子高中,名声也好听些” “让她做妾?她心气高着呢,能应吗?”姨母嘴上冷哼,却也考虑起来,“她那手给人瞧病的本事倒是有些用处,要是她肯,我自然不为难她。” “肯的!她一定肯!”赵清荣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多年了,她若不肯,儿子先强要了她,她也就肯了!” 厢房里接下来说了什么,林江琬已不敢听。 来不及多想,深吸一口气,抱紧怀里的医药箱子,转身就向外疾步走去。 她想逃得远远的,可偏这时脚下结了冰的鞋子一滑,正踢到了厢房外种着药苗的陶盆。 清脆声在安静的夜里响起,瞬间惊动了屋子里的人! “不好!是她回来了快,拦住她!别叫她跑了!”姨母扬声高呼。 赵清荣立刻反应过来,慌慌张张拉开厢房门就冲了出来:“琬琬,你既然都听见了,我也不瞒你。可这都是为你好啊!要不然,等凤喜姑娘来了,咱们家哪里还有你的位置” 林江琬炸起一身鸡皮疙瘩,头也不回。 咱们家? 夜色再深,前路再险,她也不敢留在这样所谓的家里。 “琬琬,你别不懂事!”赵清荣从身后追上来,一把拉住她手臂,直把她用力拖到自己眼前,瞪着她警告道:“我才跟娘说过你一定肯的,你胡闹什么?” 林江琬冻僵的双脚根本跑不快,力气也抵不过赵清荣,被拉扯得一个趔趄,又被他的气息喷在脸上,顿时一阵恶心。 “我不肯。”她挣不脱,便固执说道:“你放我走,我绝不妨碍你分毫。” “不能放她走!” 姨母的声音尖利刻薄:“既听见了,你就只有做妾这一条路!否则传出去半句不好听的你不要脸面,荣儿却是要做大前程的。” 说着,便给儿子使了眼色。 赵清荣紧紧盯住林江琬,林江琬生就好看,此时有些惊慌的样子更是惹人怜爱,加上夜深人静,再怯懦的人也横生了几分恶胆。 林江琬心知不妙,脸色一白,不及后退,就听表哥忽然探到自己耳边,牙齿咯咯作响道:“琬琬,你真好看,你放心,我以后就对你一个好。” 一句话说完,更伸手发了狠直揉上她胸前。 从前父母在时,她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就算后来父母去了,不得已寄人篱下,当年她带来的家财,还有这两年里靠着父亲亲传的医术,又何曾少贴补姨母家里了? 至于和表哥的亲事,她确实听母亲从前说过一句,可他们不想认,她也不会放在心上,何必这样糟践她? 思及此处,她心头一阵委屈,猛地推开赵清荣的手,将来不及放下的医药箱子狠狠砸了过去! “都说了,我不肯!” “哎!” 赵清荣被那木箱结结实实正中额头,疼得立刻缩回去,想再上前,却又被她猩红而充满怒意的眼神吓得迟疑起来:“琬琬,我一向当你知书识礼的,你一个女儿家,怎能这般刁蛮?” “你敢打我荣儿!”姨母本来打算在一旁看儿子用强,却不想她这样烈性反而伤了儿子,顿时气急:“别跟她废话!今天非让她尝尝厉害不可!去,把门关好!” 林江琬只觉头上猛地挨了一下,随后就是雨点一般的重拳,将她狠狠打倒在地。 姨母发疯一般连踢带打,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赵清荣本能想拉住母亲,可看着看着,却觉得格外痛快。 “让我来!”他捡起木箱子,狠砸向林江琬的头脸:“我知道你瞧不上我,我让你不肯!让你不肯!” 一 林江琬闭着眼,忍着浑身不适,搭上自己的腕脉。 脉象浮紧而滑,虚而无力,是湿寒犯体,乃至肺气败绝之象。 这等脉象她只在父亲留下的医书上瞧过,却从未真的遇见——毕竟是实打实的落水之症,落水以致肺气败绝,八成是没救的,自然也就等不到郎中诊出这等脉象来。 这倒奇了不过,她何时落过水?她分明是 不对! 林江琬猛地坐起身子,顾不得心肺传来一阵虚疼,睁大眼睛朝周围看去,正看见床头立着个挺俊俏女子。 “姑娘,你终于醒了,奴婢这就去回了老夫人去!” “你是何人?”林江琬一张嘴便吃惊极了,她的声音哑的几乎听不出原样。 她非但没有被打死,更脉不对症,这也就算了,现在连声音也还有这精致富丽的厢房,这身边娇美温柔的婢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姑娘,奴婢是凤喜啊!姑娘你不记得奴婢了?”婢子吓得一下子跪在她面前,漂亮的杏眼瞪得滚圆。 凤喜 人她不认识,但这个名字,她倒是听过 林江琬死死攥着锦被:“你是凤喜,我是何人?” 你是何人?凤喜心里叫苦不已。 姑娘先前为了婚事哭闹一通,又投了湖,这好不容易总算醒来,原本以为就算过去了,偏偏现在脑子又糊涂起来! 摊上这么一个没成算的主子,她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心中叹了一声,她眉头紧皱,结结巴巴答了话,“姑娘,你,你是宣平侯府的三姑娘” “你说,我是宣平侯府的三姑娘?”林江琬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 耳边忽远忽近响起姨母的声音——“凤喜可是宣平侯府三姑娘身边伺候的头等丫鬟!那三姑娘是什么人?是天上的月亮海里的珍珠!宣平侯府的少爷们都不如她得宠!她身边的丫鬟出嫁,她怎会不赏?不但赏,而且定会厚赏!你且放心吧,待打点好这第一步,凤喜嫁过来,往后你要什么没有?”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第八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陆承霆没有意料中的狂怒或反对, 而是索性折了回来, 在她身边重新坐好,陪着她一起看着前方:“姑娘为侯府做了这么多, 难道打算这么不告而别?” 林江琬怎么也没想到, 原来他有时也挺温和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被他这样一说,她都有点心中悲凉了,遂点头:“嗯” “你想得美。”陆承霆打断她。 林江琬这才听出“为侯府做了那么多”原来是句嘲讽来着。 她这回真悲凉了:“郡王买的那些东西我不要,也保证不会给郡王添麻烦” 陆承霆似是意外她的天真,眼神想往她脸上看, 但又收住了。 他说起正事来,认真中没有半分玩笑:“你的事情了结了, 本王的还没——两条路给你选,要么接着当你的三姑娘, 等本王起了侯府的底就放你走, 绝不食言。” 他此行是圣上吩咐的事, 办不成也不能糊涂着回去, 至少伤他的人是怎么回事需挖个清楚。 要挖, 就势必要在侯府接着住下去。 “三姑娘”要是这会跑了, 他还怎么住? 林江琬坚决摇头:“另一条路呢?” “跟你表哥去做苦工,估计这会人还没出城, 我让长风送你撵上他们,能赶上一路照应。” 林江琬只觉一阵眩晕。 她一见他就老鼠见了猫似的, 提心吊胆伏低做小这么一路, 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这中间受了他多少冷嘲热讽和带刺的话。 他不能看在她态度这样恭顺的份上,放她一马么。 就算不肯放过,两条路也该让人有个选头。 这样的第二条路,她又不是疯了傻了。 陆承霆终于还是微斜了目光,从她脸上扫过。 见她眉头紧锁,像是被怄得不行,但因为生性谨小慎微,脸都怄青了还是忍着。 这表情不错,看来已经选了该选的那条路。 本来他正心烦接下来该从哪里查起,有人跟他一起不开心挺好的,再说他看侯府处处不顺眼,不愿意自己一个人进去,就想有人陪着。 谁知正这样想,就听身边她终是忍不住了,仔细听还能听出原本弱而谦卑的声音中隐约多了一丝磨牙之音地:“不就是找刺伤郡王的人么?郡王若能放我,我也许能帮上忙” 陆承霆眼睛一眯,说她傻吧,有时候到也不傻,知道他要什么,还知道交换条件。 说她不傻吧爱给自己揽一身破事——既然她能帮上忙,那就更不能放她走了不是? “你知道是何人伤我?”他敞着腿,闲适地靠在一边,就那么眯着眼睛看她。 他当然知道她是不可能知道的,因为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那群人训练有素而且有周祥的计划和调度,更是从他们出了京城不远就开始咬在身后了。 这一路他与对方交过不止一次手,十二骑都探不出对方深浅来历,一个乡下土狸猫能知道个什么。 林江琬看了一眼他肩膀:“我认得伤,认得毒,认得汝城哪里能弄来这些,还认得我自幼在汝城长大,对此处知道的不少。” 说罢一脸固执看前面,等他松动好奇。 这法子到有可行之处,陆承霆坐直身子,忽然很想试试她经不经得住拷打,之前她说那什么皮鞭抽表哥一听便是信口胡诌,怕是没见过真家伙。 有心想让她开开眼,又想到她那性子,外头看着硬,其实一句狠话就怂了,唬她简直没意思。 眼看时辰不早了,他不愿在十拿九稳的狸猫身上耗费功夫,索性开了价:“除了现在离开侯府,你还有什么未了心愿,说出来我考虑考虑。” 说的跟她大限将至似的。 林江琬真的要忍不住了,想挠马车壁,也想挠郡王的脸。 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离开侯府,但也知绝无可能了。 退而求其次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也格外认真看他:“郡王若能把真的三姑娘找到,我就都听郡王的,愿告知药方的秘密,也愿全力襄助郡王找那行刺之人。” 陆承霆微微一愣。 找三姑娘下落?怎么扯到这事上了?之前在去来仪楼的路上,听她讲那些经过,那时候他就默认三姑娘是个死人了。 怎么也没想到,这种时候她居然提了这么个要求。 就他对她的了解,就是要把那车里那几盒子金首饰据为己有也比这合理些。 他斜眼看她:“想不到还是个善人。” 林江琬见他的眼神从金首饰盒子上略过,知道他想的什么,顿时一阵气闷。 这上哪说理去? 她可不就是个善人吗 当初这事如果反过来,若换成是三姑娘大难不死,醒来变成她这个穷郎中,三姑娘闭口不敢对任何人提起自己往日身份,旁人也不会觉得是三姑娘存心隐瞒欺骗占了她的身份,只会觉得三姑娘一定是有说不出的苦衷,毕竟人生地不熟的,说出来万一会有性命之忧呢。 而她变做三姑娘,只要没有第一时间跳起来大声嚷嚷说“我不是你家姑娘,我不能吃你家米穿你家绸”,那就怎么都觉得像是贪图侯府富贵,也贪图三姑娘身份。 其实事都是同一个事,说白了还是因为她又穷身份又低微没啥可贪的。 但在她眼里,其实侯府也没啥可贪的——老夫人的病她给治的,陆承霆也算侯府女婿吧,肩上的伤也是她给治的,现在捞三姑娘还得她拿自己当条件去使劲。 虽然她做这些,一半都是为了自己,但她贪什么了?怎么就不是善人了呢? 可若说她不是贪,只是被搅合进来磕磕绊绊到了现在。 谁能信呢? 不会有人信的,这道理连她自己都知道,真真是不做贼也心虚。 心虚归心虚,三姑娘还是要找。 她思来想去,若自己真把路走到绝处了,自出生到现在,心里唯一一点不妥就是三姑娘这事。 “找到她,你怎么办?”陆承霆以为她就说说,没想到她还真要找,顿时有些好奇。 “不管死活,找着以后要是能相安无事地换回来,那最好,要是不愿意善了” 还是之前那个理,她不过一个穷郎中,别说亲人,今天之后,就连姨母表哥这俩仇人都没了,侯府也图不了她什么,除了打死扔出去还能怎么着? 上回打死不是也没死么,说不定这回 这回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她其实不太敢想了。 见陆承霆还用那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她,她捋了捋胸口,当是帮自己顺气。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第八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路过一个回廊岔路的时候,她不自觉朝花园那边看了一眼。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宣平侯府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富贵繁华的地方, 可即便这样, 冬日里的花园也没什么可看的。 女眷平时要用要带的花, 想来应该都在暖房里由人照应着,此时园中百花早就尽落了, 没了枝繁叶茂的遮挡, 一眼就能看到很远的地方有嶙峋假山,再剩下唯一看得过眼去的, 也就是沿着石子曲径还有一圈四季常青的矮树, 让整个花园显得不那么颓败。 但也仅此而已。 而且只要不是王府皇宫,后宅格局制式大抵差不多, 从一个院子到另一个院子都有制式固定的路,常走的就是那一条。 专程绕道花园,做得也太明显了。 想到这里,她扭开脸,脚下又快了几分, 没多时就到了荣华院。 院里洒扫的鹊儿见是她来了,连忙上前行礼问安, 又见她脚步匆匆连凤喜都没带, 心知她不是来闲逛的, 便赶紧快着她两步,朝前面唱了声三姑娘来了。 正厅门口廊下候着的婢子鹭儿, 连忙一道一道消息传进去。 等她走到门口的时候, 常妈妈已经从里面打了帘子出来请她, 竟是一步都没耽误就直接被请进屋里去。 厚厚的帘子掀起又放下,将外头的冷风全数隔绝了,屋子里不知是烧了地龙还是多摆了几个炭盆,一步跨进屋子,让人只觉浑身从头到脚都暖烘烘的。 老夫人贴身伺候的雁儿鹤儿,左右上前往替她拆了斗篷,又在她手里塞了个鎏金手炉。 林江琬被这么一路伺候进了厅中,脚下踏上氍毯,人就彻底暖和过来。 她直走到老夫人面前,福了福身子:“祖母,孙女又来烦你了。” 老夫人面带微笑在正中坐着,右手边坐了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也是林江琬见过的——就是那日她刚醒来,随老夫人一同去看她,还呵斥凤喜伺候不周,罚她在外跪着的那个。 后来从凤喜那里得知,这位就是侯府二房的当家太太,她应唤做二婶娘。 二太太因闺字丁碧芀,故而装扮上也喜欢衬着这名字,林江琬第一次见她时就觉得她绿油油的,这次见了还是如此,一身碧绿衣裙,头上配着成色上佳的翡翠簪子,虽说冬日这样妆点让人觉得冷了些,不过一眼看过去,也十分爽利干脆。 她一并行礼,笑得娇憨:“二婶娘也在,我扰了您和祖母说话了不过我是来问祖母讨东西的,坐坐就走。” 她这边说话的功夫,二太太丁碧芀已经笑着向她伸出手来:“琬琬现在的规矩越发大了,嘴也甜了呢!我这儿和你祖母正想你,你来的巧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快到我这儿坐。” 林江琬看了老夫人一眼,见她面眼宠溺地微笑点头,便顺着二太太的手过去坐了。 老太太又让雁儿奉茶:“你缺什么,让人过来说一声,纵是我这边没有的,你二婶也能立时遣人给你送过去,你倒好,这大冷的天!” 二太太连连点头,手上轻轻触了触林江琬的手,见摸着不凉,这才放心。 老夫人和二太太都好说话,林江琬也就省了客套。 她皱着眉头仰着小脸,像是遇到天大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上次祖母赏我的花茶还有吗,我见苏姐姐喝完那个,身上一阵一阵香,十分好闻,我也想要。” 老夫人瞧着她这小模小样,登时笑出来,对二太太摆手:“这傻孩子,喝花茶要是身上能带香,那咱们家这花茶只怕要抢进宫里头去了。你苏姐姐身上的香,大约是脂粉香吧?” 林江琬摇头:“脂粉我也有,为何不香?” 她说着,当着老夫人的面撑起袖子,掩着脸闻了闻,放下之后又是一脸沮丧:“确实不香。” 老夫人只觉得小女孩儿举动十分逗趣,坐在一旁的二太太却听出点意思来。 二太太现下,正掌宣平侯府中馈。 老夫人膝下共有四子二女,无一庶出,彼此间十分亲厚从无嫌隙。 而当年侯爷辞了兵部的差事南下,刚进汝城那年,琬琬的亲娘娴君便去了。 那时候二太太的几位弟媳还未嫁过来,小姑又是出门的年岁,故而侯府掌家之事,就由二房接了过来。 她掌家多年,孝顺公道克己守礼,兢兢业业将侯府上下打理的一团和气,没叫老夫人操半点心。 不过厚道归厚道,打理这么大的府邸,没点精明是不可能的。 此时她见琬琬只知道瞪眼睛,话也说的不大明白,便哄孩子一般的口气继续问她:“那花茶不是你和苏姑娘一人一份的,怎的她香你不香?可见不是花茶香气,一定是别的缘由。” 林江琬起初见老夫人纯粹把她当孩子了,心里还担心办不成事,这时候二太太这句试探,简直正合她意。 她眨巴眨巴大眼:“我压根没喝着,之前不知道妙处,她说喜欢,便都给她了。” 二太太其实早已听出不对,只是一开始想着都是孩子而已,是不是自己多心,所以才哄着问她。 现在听见这一句,脸色登时有些不好看起来。 苏姑娘也真是,年岁上还大了琬琬两岁,怎得这般不晓事,当年从远房表家将她带来教养,可是早已明说过是给琬琬作伴的。 想不到这日子一长竟就忘了分寸么! 况且,那花茶可不是份例里的,是前儿老爷在外头得的。 她们这些上了年纪的,杯子里飘着花朵没的叫人笑话,宴客也不兴喝那个,而府里只有两个年轻女孩儿,好大一包,全给她们一人一半分了。 那分量,别说泡茶,就是给她泡澡也够了,做什么还要占了琬琬的? 这茶本就是二太太分下去的,一点没剩,就算老夫人这儿也捯不出多余的。 二太太她越想越是不喜,脸带厉色,转身对跟来的婢女文竹耳语了几句,文竹得令疾步出去了。 林江琬扭头目送着文竹出门,转回头自己嘟囔:“难道祖母这里也没有了?那可如何是好苏姐姐好像喜欢新送到我院儿里的那两箱东西,不然我拿那个跟她换?” 先前的花茶也就算了,这一句一出,一旁的二太太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了。 就连一直笑眯眯看着她有趣的老夫人,此时也收了笑容。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第八十四章 林江琬关上门之后, 听了一会外头的动静,见他真走了,长长松了一口气。 陆承霆的脸皮她早就见识过了, 刀劈不动斧砍不烂,她全然不需担心因为自己几句“狠话”伤了他的面子之类的。 “凤喜, 快, 想办法问问能否给咱们供上大桶热水,若不能,在驿站后头给咱们一块空地, 咱们自己引柴薪自己烧水也可。” 凤喜赶紧点头,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 整个车队也就主子每日有一铜盆热水将就着清洗擦身, 但那也还是不干净不痛快。 这好不容易有了机会, 自然要好好把握。 她连忙出去询问, 不一会就反身回来。 林江琬看她一脸喜色,知道大约有现成的:“怎么样?能送来么?” 凤喜点头:“能的能的,驿站人一听是郡王妃要用水, 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估计不多时就送来了。” 林江琬心中也是欣喜, 然而欣喜之余,却忍不住又问了一嘴:“长公主那边呢?可有热水?” 凤喜低头, 有些支吾:“奴婢问那些人, 若是两人都要用水, 是否来得及——那些人说前几日刚下了场冻雨, 炭都供着公主和您屋里取暖,而柴薪又潮烧起来慢,若是要也得等些时辰了,奴婢就没多嘴。” 要是只有一人先用,凤喜当然是紧着自己主子这边了。 先到先得,长公主自己又没开口要,她何必多那个嘴。 林江琬却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望着屋里一吸一灭的炭火,心里不知怎么就想起永安的样子。 这一路上两人也打过几次照面,都是扎营休整的时候,背后是送嫁的红色喜庆的车队,永安一个人孤零零远远坐着,那条大狗也有气无力在她脚下趴着,看起来格外寂寥。 而自己这边有陆承霆陪着,与长风几人都熟,想吃什么想用什么就如同在家一般自在。 最重要的是,她与永安二人前后脚出嫁,她嫁得如意郎君,永安却前途悲凉。 这对比之下,就显得格外令人唏嘘了。 林江琬与她没什么交情,加之之前被她的大狗吓过,也不打算去攀这交情。 然而明知对方正是落难时候,她也是狠不下心只顾着自己舒服开心的。 “再去跟驿站的人说一声,就备两份,晚些就晚些,若实在不够,回来咱们多兑些凉水,反正屋子里炭火旺,咱们洗快点也可以。” 凤喜有些不情愿,却还是被她哄了出去。 等出去后,林江琬裹了披风走出屋子,顺着走廊到了长公主门前。 那边房门紧闭,门前站着她两个贴身的宫婢,剩下的人都在楼下住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们脸色都不好,就连那门上光线,都显得比她这屋黯淡许多。 林江琬想了想,这种事外人如何也劝慰不了,她就更不能了,于是心中微叹,最终还是没走过去,回了房间。 热水果然如凤喜所说,来得非常之慢。 等再次有人敲响她房门的时候,她都已经倚在床边睡了一觉了。 外头有人将大只的干净木桶搬运进来,凤喜先用雄黄和粗盐将桶子狠搓了一遍,这才允他们将热水倒进去供林江琬用。 因为林江琬之前的吩咐,长公主那边也有了动静。 林江琬的门开着,隔着走廊听见那边说话。 “小的奉命给长公主送水,劳烦二位女官行个方便,通报一声?”这是驿站杂役的声音。 长公主门前二位宫婢似乎也没理由拒绝,商量了一番,其中一人轻轻扣门,像里头询问永安的意见。 林江琬不知为何,竖起耳朵细听。 可那边却像是忽然静下来,什么都没听到。 凤喜已经将水放好,从袖子里给那些杂役些许碎银作为赏钱,正准备关门,就见林江琬皱着眉头从床上下来,向外走去。 “主子,怎么了?” 林江琬没回答,一探头,果然见那两名宫婢还在门口,像她一样伸着耳朵听听里头的动静,似乎在等着永安答话。 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加快步子走了过去。 “长公主在里头吗?里面就她一人?” 见她忽然过来,那两名宫婢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这郡王妃可就是害得长公主被关了月余紧闭之人,她们这些做奴才的,虽不敢说是谁对谁错,但心里对她的印象总之就是既不喜欢也惹不起罢了。 林江琬见二人只看着她不说话,心里越发急了,索性上去自己拍门。 拍了几下,果真没声音。 “去,喊郡王上来。”她当即回头吩咐凤喜,又转而对那两名宫婢说道:“长公主多久没出声了?你们两人就一直在外守着?” 其中一名宫婢见她这样,忽然也有些慌了。 “长公主心情不好,这些日子都是不言不语的,几个时辰不说一句话也是常有。”她似乎想尽量往好的地方想,“再说了,里头虽没人候着,但有胖胖。” 胖胖极为衷心,这也是她们能放心守在外头的缘故。 若真有外人潜入行凶,胖胖绝不可能不声不响地看着公主出事。 林江琬已经懒得跟她们分析了,不提屋里有狗还好,这一提起来,更让她觉得必然是出事了,否则她这时候这样砸门,里头也该叫唤几声吧? “出了什么事?” 身后传来陆承霆的声音,林江琬回头,就见他裹着一身冷风大步而来,身后还跟着长风。 等走到她身边,先是严肃地看了看永安紧闭的房门,然后将她揽到自己身边:“永安惹你了?” 林江琬赶紧摇头:“方才客栈送水上来,长公主没动静,我怕出事。” 话音刚落,只见陆承霆抬起一脚,对着门上用力一踩。 客栈还算坚实的木门连着门框应声而落,发出轰然巨响。 两名宫婢吓得尖叫一声,本能捂着耳朵往后缩了一步,林江琬却已经先陆承霆一步跳进屋子里了。 屋子中窗户紧闭,床上被褥全蒙在窗上,一丝缝隙也无,而两个炭盆烧放在中间,烧得就剩一半了,旁边还放了一把折扇,像是有人专门用扇子扇着炭盆,指使更旺似的。 至于胖胖,林江琬也算是明白它为什么不叫了。 巨大的狗四脚分开瘫在地上,像是一张肥肥厚厚的狗皮地毯一般,毫无生气。 狗嘴上用布缠着,爪子却指着床的方向。 林江琬已经扑倒床边,陆承霆也二话不说就去开窗。 他开窗速度极快,双手用力向外一推,两扇窗子全给他拆了,瞬间大股清冽的冷风簌簌而入,将屋中浓重的炭气一扫而空。 林江琬已经捉上了永安的腕脉,那一边,凤喜也抱着医箱子跑过来,听着她的吩咐,准备冷水湿帕子银针之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第八十五章 客栈二楼一下子忙碌起来, 可这种事, 真正能帮上忙的,也只有林江琬一人,剩下的不过是围在屋中忙里添乱而已。 她做了个撕衣服的手势, 让陆承霆将人都带出去。 公主万金之躯衣衫不整时绝不能让闲杂男子看到,又因门窗都不能关, 也只能靠两个宫婢守着, 在外头等吩咐。 等陆承霆出去后, 她将永安的领口腰带都松开,银针接连下了少商c涌泉c太冲等穴位, 将她的头轻轻掰向一侧,然后爬上床进入里面, 喊凤喜一起往复按照特定的手法去揉搓手脚四肢。 永安躺在床上, 整个身子沉重而没有生气, 凤喜吓得牙关打颤,止不住的磕磕声在屋子里响起。 林江琬却没有去想那么多, 虽说公主万一真出了事没了性命这一行人都要跟着倒霉,但一个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本来就是已经绝望至极。 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既不能帮她分担痛苦,就连感同身受也做不到,好歹先将人救回来。 至于那些责怪和担忧, 反正都解决不了问题, 还不如当救她也是救大家, 万分尽力才是当下唯一该做的。 万幸,在她手臂已经快要酸软的没力气的时候,永安的胸膛忽然猛地隆起,喉咙里传来一阵呕吐之声。 林江琬连忙将她的头按向旁边,之前让她偏着,就是怕吐出来的东西又倒灌回去将整个口鼻赌死,若那样,只会加剧她的痛苦,死得更难看些,还不如不救。 见她将东西吐出来,气息吸进去。 凤喜惊呼一声:“公主醒了。” 外头两个宫婢连忙冲进来帮忙,林江琬双手从背后腋下穿过,努力夹着永安让她向外吐个干净,其余三人都或者搀扶或者用冷帕子为公主擦泪擦汗。 不消片刻,永安果真捯过一口气,长长一吸一吐,眼睛也蒙蒙睁开了。 两个宫婢当即对着噗通一声跪下,也不知是跪刚醒来的永安,还是跪在床上架着她的林江琬,二人皆是连连磕头,一阵抽噎,连句整话也说不出。 林江琬大冷天里累出一头汗,将永安重新放平,蜷在她旁边俯视她。 “能看清我么?”她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晃。 记得从前在汝城时,有一户卖爆竹的大叔家中夜间着火,因为他早担心爆竹易燃,便造了一间石头房子辟火,见着火了就躲了进去。 等第二日出来,人倒是整整齐齐活着,没被大火所伤,却因在火气炭气中憋了一晚,四肢无力呕吐不止,瞎了一双眼睛。还变得有些迟缓痴傻。 公主明眸善睐,若伤了眼睛,还得赶紧想法子。 永安定了定神,如大梦初醒一般呆呆看着她的手,隔了许久,才伸出手,缓缓抓住。 林江琬没有缩回来,任由她轻飘飘地抓着。 永安躺着,将那手抓到自己胸前,按住,然后低低地哭了起来。 林江琬长松了口气。 能准确抓住她的手,说明能看见,而且感觉手上稍微恢复了些力气,知道哭,说明脑袋也没问题。 她示意两名宫婢上前服侍公主穿衣服,自己起身要下床。 “郡王妃” 永安虚弱的声音令她停住了动作,她回头看她。 永安没有说话,只是又伸手捉住了她的衣角,模样凄惨可怜。 林江琬只需稍一用力就能挣脱她,或者随便找个什么借口也能告辞,然而她自己救回来的人,自己也得爱惜,舍不得摧残伤害她,便叹了一声,重新坐回床上陪着,转而对凤喜说道:“去喊郡王进来将狗抬出去,也按着我刚才的法子试试,看看还有没有得救。” “哎。”凤喜得令赶紧去喊陆承霆。 陆承霆进来看了一眼,永安已经穿好衣服,林江琬坐在床里对他微微点头。 他也对她点头:“累么?让下头人重新烧水,你回屋洗洗好好睡一觉,这边交给她们自己解决吧。” 一句永安如何都没问起。 陆承霆的性子,是顶看不上这种没事找事的,要不是看在她从小就跟在皇帝后头,与他也颇为相熟的份上,他实在不想管她。 公主怎么了,和亲又怎么了,若真没了她,抓个宫婢代替,也未必就不行。 还当非她不可了么? 林江琬远远瞧着陆承霆脸色不善,知他心里的想法,她皱眉嗔他,用眼神让他别再说下去:“郡王先去救狗,我稍后就来。” 陆承霆被她那有些严厉的小眼神一扫,瞬间就软了脾气,点头拖起一条狗腿,将大狗活活拖了出去。 他这一走,永安终于不用压着了,一时间泪如泉涌,哭得整个床都跟着抖。 原本炭气就极伤心肺,这大悲而泣则是伤上加伤,林江琬没别的办法,只能有些笨拙地劝慰:“长公主多往好处想想,他国兴许有他国的好处,如今京中也不稳,指不定将来还要仰仗公主” 永安的眼泪渐渐缓了,一双眸子扫过林江琬,隔了许久,微微点了下头。 “从前的事,对不起。”她有些吃力地开口。 林江琬不记仇,她与永安除了那一次,本来也没什么解不开的大仇,再说当初陆承霆一状告到宫里,也着实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最重要的是被人当面道歉,弄得她怪不好意思。 她还记得上次见永安,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娇声犹如黄鹂一般明亮,现在一句道歉说得犹如年迈老妇一般,再看不出往日风采。 北乞罕是什么样的日子,她再不快点振作,一脚踏出大历疆土,往后皆靠自己的时候,可就来不及了。 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劝道:“长公主不用介怀,接下来好好休养,等真出了什么事的时候才有精力应对。” 永安点头,但仍旧没松开她的手。 其实并不是她觉得林江琬劝说安慰到她心上了,而是她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再睁开眼,才将许多事情看得明白想得通透。 从前她集宠一身,万事只需自己开心即可,从来无需顾虑他人。 没想到一朝换了身份,那些所谓的宠爱统统都被清空收回,半点不剩。 她这一路看着林江琬与旁人相处,才知情分是要以心换心的,而她一贯予取予求,从没想过对别人付出什么,这时候没了往日娇贵身份,才发觉自己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身边婢女仆役不过听令行事,就连承霆哥哥也看不起她。 这种时候,林江琬竟还愿意救她,实在是让她羞愧懊悔。 她看得最明白的一件事,便是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被人这样关心地看着了。以后她的人生里,这些统统将化作回忆。 而林江琬,则是这份美好回忆的最后一人。 她拉着她的手,有许多话想说却都说不出口,只能点头,一字一字认真承诺道:“救命之恩,永安没齿难忘,往后必好好活着,不叫郡王妃一番苦心白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