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天下之祸世妖妃》 正文 第一章 韶华,倾世 已是入了秋,天气愈发的冷。 玉雕回廊,亭台轩榭。 偌大的揽月宫,人走茶凉,早已没了昔日的繁华。 枯黄的枝叶翩飞,带走满室萧瑟。 深深庭院,唯留一人,红衣倾世,独坐秋千之上,幻若仙,美似妖。 提到锦国韶华,世人无不称赞其姿色绝艳,一袭红衣,祸国,殃民足矣。 这是从前,现在,她是祸乱天下的妖姬,人人得而诛之。 外界皆传,一个女人,如果拥有这样的美貌,简直比天下一切的武器还可怕,如果能像她一样美,世间便再也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得不到的人。 也不会犯错误,因为没有人会认为那是错误。如果能被她看上一眼,就足以令一个人去观想他的一生,是不是足够努力,值得被她看上一眼。如果能看到她微笑,简直甘愿把自己拥有的一切,甚至是性命一起奉上,哪怕是让她拿在手中玩耍。 市井流言,她一向对此嗤之以鼻,毫不在意。可终究,她们还是不肯放过她。 她自小是在锦衣玉食中长大不错,可其中原委,只有她自己知道。被囚于揽月宫三年,所有人都在盼着她死,她们在用一个最温柔残忍的方法,将她逼至绝境,万劫不复。 “红颜祸水,恐累我锦国百年基业,为愿天下苍生之安宁,韶华帝姬虞兮,即日,赐死!”尖锐冰冷的声音依旧回荡在耳畔,久久不能平静。 下旨的,是她的父皇,那个从前见到她便喜笑颜开,亲自教她骑马射箭的父皇。不知何时,他看她的目光已然变了,没了昔日的慈爱,有的只是无尽的冷漠。 她忘了,他是她的父皇,可是他更是这锦国的王。 眸光一闪,虞兮忽而瞥见不远处的石桌上的一银盏酒杯。杯子不常见,那酒她倒是认的,名曰:玉盏海棠。乃是锦国皇族的禁酒,服下不会立刻致死,待药效发作后,要忍受的是剥皮抽筋的剧痛。 虞兮淡漠的唇角扯出一抹冷笑,煞是好看。 当真也是看得起她一个病秧子,如此大费周折。 此刻她面前,一青衣女子华服加身,脸上绘着精致的妆容,却笑的恶毒。 “我的好妹妹,事以至此,我看你呀就认栽了吧。”说话的,是虞兮的嫡姐,朝歌帝姬,名满天下的第一才女,“这一次,谁也保不住你了,祸国妖孽,危及江山社稷,是不能留的。” 虞兮浅笑不语,眸间却是讽刺,“那是自然,红颜祸水,祸国妖姬,才配得上我韶华的举世无双,只怕生的姐姐这样一副寡淡样貌,兴许才是最安全的。” 这就是她,抓住了别人的短处,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让别人好过。 果不其然,一字一句,深深戳中了虞纾的痛处。 明明是一个父亲所出,为何偏生她虞兮得了如此无双美貌,被九洲万民所称颂,而她却如此平庸?她不甘心,不甘心就此屈于她虞兮之下,她要她死! “你!” 若不是一旁的婢女拉着,虞纾几乎就要冲上前来,“妹妹,你也别逞一时口舌之快了,早些上路吧,误了时辰,父皇该催了。” 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便是瞧见虞兮的这张脸。勾魂摄魄不说,偏偏还带着与世无争的淡然。就是这张脸,夺去了本该属于她的目光,夺去了她虞纾的一切。 所有人见了,都念念难忘。连她一个女人尚且如此感觉,更遑论是那些男人。 所以她虞兮,必须死! 嫉妒犹如肆意滋生的滕蔓,缠绕住虞纾最后的理智。 下一秒,虞纾蓦地贴近虞兮耳畔,一字一顿地道,“你知道么?其实你的母妃,根本不是病逝而终,她是被父皇亲手推下了太液池的” 这件事她先前从未同任何人提及,就连她的母妃也不曾知道,今日说出来,不过是为了让虞兮难受罢了。 尚元年九月初一花灯节,那时她才堪堪十七岁之龄,入夜放河灯之际亲眼看见父君将璇玑贵妃推下了太液池,四下无人,她死死捂住了嘴巴才没有尖叫出来。 她那平易近人的父皇,何时变得如此狰狞可怖了。 回去之后,她高烧不退,半月有余才有所好转。从那时她就知道,这帝王之家,根本没有亲情可言。有的,只是利益。 听了虞纾的话,虞兮的心,倏然落入冰窟。 喉间一股惺甜涌上,虞兮却是不以为意,硬生生压了下去。 原来她虞兮这短短一生,不过是个笑话。 “皇姐这般逼我,盼着我死,真是虞兮,莫大的荣幸,只希望你日后,别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接过侍女手中的毒酒,虞兮一饮而尽,晶莹剔透的泪珠溢出眼眸,顺着纤细白皙的脖颈落下,诱人至极。 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 好一个红颜祸水!好一个祸乱天下!她以为,只要她遵着母妃的话,遇事一忍再忍,总归是可以息事宁人。可她们呢?将她推下莲池,夺了她在百花宴上的舞,更甚者现在,还紧咬着她不放。 而那个自称是她父皇的人,亲手杀了她母妃,一纸诏书,更是生生让她认清了现实。 一朝梦醒,她不过还是那个被意为不详的妖孽。这世间,早已无她牵挂之人,何必强留 “砰——啪!” 丢了酒杯,虞兮伸手扯下发间的九尾凤冠,珠玉发饰碎了一地,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着耀眼夺目的光彩,绝美。 这九尾凤冠,乃是锦帝昔日为她打造,象征她的无双荣宠。既然如今荣宠不再,又何须这世俗之物。 一时间,三千墨发尽数披散而下,虞兮像极了那祸乱天下的风姿。 “我韶华,别无他求,唯愿来生,不再投生于帝王之家!” 无情最是帝王家,她活在令世人艳羡的目光中,无限风光,却得不到世间最质朴的亲情。 红衣曳地,倩影窈窕。一众宫娥侍卫见此情景,暗暗惋惜。 见虞兮饮下毒酒,虞纾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眼神却是如淬了毒的银针,死死地盯着虞兮离去的背影。虞兮啊虞兮,你不是自诩绝世无双么?可到头来,赢的,终究还是她虞纾! “来人,摆架回宫!” 大门紧闭,揽月宫又恢复一片寂静,血色的夕阳染红了云彩,说不出的妖冶。 虞兮出了揽月宫,阳光澄净,让她微微阖眸。 她有多久,未曾踏出这揽月宫了 “九殿下您,您没事儿吧?”重天门的侍卫见此,颤抖着上前制止。 传闻中称韶华帝姬风华绝代,今日一见,才觉传闻终究只是传闻,外界那些形容根本不足描述其千万之分毫。即便如今已是变成了意为不祥的祸世妖姬,也掩不住其万般绝色。 虞兮闻言,只是妖冶一笑,红衣倾世,美的肆意妖娆,如一株盛放在血色中的曼珠沙华,令人心惊动魄。 “本宫,无事。”眼前的人,单单就这么站着,便是一阵与身俱来的威压,甚是骇人。 可惜了,自古红颜多薄命,果真不假。女子太美,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尤其还长的这般妖颜魅世,更不是什么好事。如此大好年华,今日便要香消玉殒了。 随着虞兮的动作,她脚踝处的宫铃微响,悦耳至极。 见虞兮踏出宫门,一侍卫硬着头皮,开口道,“九殿下,皇上吩咐了您不可不可出宫。” 她却恍若未闻,径直离开,华丽的裙摆垂下,摇曳生姿。 侍卫见她执意离去,也不再阻拦。 罢了,不过是将死之人,何必为难。 一路走来,虞兮走的决绝,似是耗尽了一身的气力。宫铃飘响,回荡在冗长的宫道上空。过往宫娥侍卫们见了她,无一不是远远地避开,生怕惹祸上身。 祸国妖孽,近者皆斩。 揽月宫离宫门极近,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到。 虞兮不顾周围指指点点的目光,孑然踏上宫墙。一步一步,她走的洒脱,可没人知道,她是带着怎样的伤情,踏上了这不归路。 甚至直到多年之后,锦国百姓都记得这一幕,永世难忘。 宫墙之上,立一红衣女子,绝代芳华,无双容色美的简直令人无法用言语形容,任何美好的修饰词到了她身上仿佛都成了一种亵渎。 此刻,女子眸光清冷,早已失了往日的灵动婉转,只剩下一片死寂。 寒风刺骨,扬起她薄纱的裙摆,露出衣角精心绣出的点点白梅。此刻的她,妖娆,绝世,仿佛下一秒便要羽化成仙。 嘶,真冷啊可再冷,也敌不上心里的冷,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流光辗转间,虞兮倏而勾唇,绽开一抹凄美的笑意。 心口处传来尖锐的钝痛,牵扯着虞兮的意识,抬眸,虞兮望着高墙之下,一众百姓议论纷纷。眼眸中,充满着恐惧与愤怒。 汩汩鲜血从虞兮的唇角流下,滴落在她华美的红裙之上,触目惊心。 几乎是毫不犹豫,虞兮纵身跳下,如一只折翼的蝴蝶,从宫墙上飞落而下。 这皇宫贵胄,镜花水月,如有来生,她只愿,不复相见。 只可惜啊,她明白的,太迟了,太迟了。 ------题外话------ 品一盏新茶,笑看天下,所以又很不要脸的开了新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归来,布局 启元六年,初春 帝都皇城 揽月宫一切如常,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九曲莲池烟雾缭绕,白莲盛放。 据说,这华丽异常的揽月宫里住着的,是锦帝最为宠爱的小女儿,韶华帝姬,虞兮。那个十岁时以一袭引月之舞轰动天下,得九州万民拥戴的天下第一帝姬。 天生神颜,祸国,殃民足矣。 可而后其生母璇玑贵妃逝世,韶华帝姬伤心过度,一病不起,至今已六年有余。其间,日日药汤不断,锦帝也是心疼万分,遍寻天下名医,却是无果。 甚至为了给其安心养病,不惜万金建造行宫,名曰:揽月宫。 意为,揽月芳华,冠绝天下。 其间还建有一九曲莲池,据说是要人日日用温水养着,连数九寒冬都是不败,花盏连绵数里不绝,夏夜微茫是更是散发阵阵异香,着实清妙。 如此荣宠,不知看红了多少人的眼。一众大臣们虽心生不满,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外院,寂静无声。一夜风雨过后,日头逐渐晴好。 阳光澄净,透过镂空雕花的窗桕倾洒而下,点点暖光,照得满室温馨。空气中,淡淡的檀木香萦绕其间。 浅金色的琉璃碧纱帷幔落下,隐约可见一惊为天人的女子阖眸平躺,肌肤晶莹如玉,未施粉黛已是足以令人惊叹。只是可惜脸色苍白,毫无生气,倒平白多了几分柔弱。 也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细长而弯翘的睫羽微颤,如轻轻挥动的蝶翼,仿佛下一秒便要苏醒过来。 心口处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感。 迷迷糊糊中,虞兮只闻见一股子药香味儿。那味道,淡淡的,像极了她素日里用的汤药。 倏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虞兮身子一颤,猛然清醒过来。小手捂着心口,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那般,紧紧不愿放手。 一旁侯着的银烛也是被吓了一跳,只当虞兮是受了惊吓,遂朝着门外吩咐道。 “绘扇,快,快将药端来,九殿下醒了!” 银烛掀了帷幔,服侍虞兮起身,“殿下,您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自六年前那场变故之后,殿下的身子是每况愈下。如今每每璇玑贵妃忌日临近,殿下的身子更是愈发的不好,近几日几乎夜夜是要咳血,连宫里的太医们都是束手无策。 听了银烛的声音,虞兮一阵恍惚,只觉得不真实。美眸暗暗扫过周身的布景装饰,与昔日记忆中的揽月宫不差分毫,半晌却是未动。 这里是她的寝殿? 玉珠卷帘,琉璃屏风,确实是她平日喜好的物件。 可她分明记得,那琉璃屏风,早些时候不是已经被虞旎从她这儿给要过去了么?怎么如今还在此处安放着。 片刻不过,虞兮思绪万千。 难道说,她复生了 相国寺玄天老人有言,前尘往事,孽缘未消,一切皆空,从头来过。 她曾有听说过起死回生之说,戏折子上这投胎转世的故事她也看了不少。可如今现状,大抵便是如此了。 她虞兮,回来了。 再回眸,银烛正焦急担忧地望着她,“殿下,您没事儿吧?若是身子有什么不适,银烛这就去传张太医来。”言罢,已是转身准备离去。 是了,真的是银烛! 前世,她被醉酒的云洲岭南王世子调戏,银烛为了护她,生生受了云洲岭南王世子那一剑,自此便再也没醒来过。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替银烛讨回公道,只是她那可亲可敬的父皇让她息事宁人,说是她有错在先。 她虞兮从前也是真傻,竟信了他冠冕堂皇的说词,就此作罢。 如今看来,她当初的下场简直是咎由自取! 又想起那绝望而凄凉的一幕幕,虞兮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纤长白皙的手紧握成拳,骨节泛白。低垂眼眸,绝色面容在袅袅檀烟中显得格外朦胧。 “不必,本宫并无大碍,无需劳烦太医了。”声音略微有些嘶哑,却不失平稳,“对了,银烛,今日是何年月了?” 银烛见虞兮如此问不禁觉得奇怪,却也老老实实答道,“回殿下,今日已是三月初一,再过不久,便是乞巧节了。”殿下素日里绝不会忘记璇玑贵妃的忌日,今日这是怎么了? 不错了,虞兮长吁一口气。 乞巧节过后,便是五年一度的四国朝会,届时,宸国,凉国,枫国都会来人。前世,虞纾借了她的舞,在四国朝会上大放异彩,博了个第一才女的名号,从此享誉九洲。 今世,她可就不会这么轻易地让虞纾如愿了。她欠了她的,总归是要还的不是。 一件一件,不如就从这儿开始吧 既然她这么想名动天下,她就让她在九洲万民,永远抬不起头来! 虞兮眸中划过一丝暗茫,墨色的眼瞳深不见底,无双容色更显精致惑人的姿态。 银烛见虞兮如此,稍稍松了口气,伸手将一旁绘扇送来的汤碗拿来,“殿下,该到了用药的时辰了。” 伸手扶着床沿,虞兮冷厉的眼眸扫过银烛手中端着的白瓷描金底的药碗,里头盛着深褐色的药汤,泛着点点银光。不知怎的,虞兮总觉得这汤药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罢了,应是她多想了。 刚准备伸手接过,却瞥见了一旁绘扇极其不自然的眼神,时不时地躲闪着,透露着明显的不安。 虞兮手上的动作不禁微微一滞,转而一个不稳,失手将药碗打翻在地。 说是失手,实则有意。 “哐铛——” 玉质极佳的药碗应声而碎,散落成无数碎片。 “唔”状似受了惊吓似的,虞兮的小脸愈发惨白,不多久,竟陡然吐了血。 银烛与绘扇皆是吓了一跳,还是银烛率先反应过来,“绘扇,快去请张太医来,快呀!” 绘扇闻言,愣了愣,“啊?哦,我这就去,这就去。” 用帕子拭去虞兮唇角的血迹,银烛又扶着她倚着软枕睡下。 “殿下,殿下银烛先扶你躺下,太医很快就来了,您忍耐一会儿。” “银烛,本宫无碍。只是你记着,待会儿绘扇回来,随便找个理由把她支开。” 把绘扇支开?殿下今日怎么怪怪的 “记住了吗?” 银烛点了点头,“回殿下,银烛记住了。”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绘扇便请来了太医。 “微臣张崎临,参见九殿下!” 依旧是例行公事地行了礼,张崎临随即躬身上前准备为虞兮诊脉。 “绘扇,你过来”银烛照着虞兮吩咐的,随便寻了个由头将她打发了去。 估摸着这会子绘扇已经离开,虞兮也不再掩饰,收回了手,“张太医” “臣在。” 虞兮顿了顿,忙不迭道,“此番请张太医过来,其实是想劳烦张太医帮本宫一个忙。”嗓音纤弱,却让张崎临感到一阵威压,“就是不知张太医,肯不肯帮本宫这个忙了” 张崎临一听,处事圆滑的回道,“愿意愿意,怎会不愿意。殿下如若有什么吩咐,微臣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单凭殿下差遣。” 虽说隔着帷幔,可张崎临分明感觉到虞兮那冷然的目光,背后不禁冷汗直流。 “银烛,看座,上茶。” “是。” 而后虞兮却也不急,只微微伸了手。 在虞兮身边侍候多年,银烛顿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几步上前将浅金帷幔掀起,又扶着虞兮坐下。 只见美人静卧,身影纤瘦,华发随意披散而下。足以魅惑众生的容貌,挑不出半点瑕疵,虽显得有些苍白,却掩不去那倨傲高贵,令人不敢直视。 “张太医倒是个爽快的,本宫,很是喜欢。银烛,将方才本宫失手打翻的药端给张太医仔细瞧瞧,别是出了什么差错。”微微上扬的唇角,让张崎临一惊。 九殿下的药一直是他监管着,如若出了什么差错,他也绝对逃不了干系。 见张崎临面色慌张,虞兮却像个局外人似的,随意把玩着自己的青丝。 “殿下,这药的方子的确是微臣所配,可这其中被人加了些其他的东西进去。” ------题外话------ 超级喜欢这种风格,气场强大,貌美如花,求撩~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下毒,谋害 不过须臾,虞兮脸上的笑容倏然间变得愈发妖冶,可那清澈的眸底分明盛满了悲凉。 好,很好,真是好的很呢!这些人,永远都是如此,迫不及待 到底是太单纯,一旁的银烛早已是吓白了脸,“殿下,这”会是谁呢?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去谋害殿下。 相比起银烛的担忧与不安,虞兮倒显得沉着异常。 两世为人,深宫险恶,她也算是看开了,再没什么能惊得起她的波澜。 “加了些什么,毒药吗?”后宫中那几位也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谋害她。 “回禀九殿下,并非是什么毒药。只是有人故意将几种药材的剂量给调换了,用药的人想必很是谨慎,加的量极少。哪怕微臣日日为殿下诊脉,也很难发现有何不妥” 说到这儿,张崎临忽的跪地请罪道,“臣罪该万死,还请九殿下恕罪,都是微臣的失职,一时疏忽,才让殿下您受苦了,请九殿下责罚。” 他是陛下亲派给九殿下,照料九殿下日常起居的太医,若是这位出了差错,他的项上人头绝对是保不住了。 “这些过场就不必了,张太医。本宫只想知道,按这个药量服用下去,本宫会如何?” “这”张崎临顿了顿,接着道,“若非殿下心细,及时发现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按这个药量服用下去,殿下轻则神智不清,变得痴傻。重则重则,毙命。” 最后两个字,张崎临是斟酌良久,才吐出了口。 虞兮勾唇浅笑嫣然,却是看不出喜怒。 她们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种不入流的把戏,比起那些招招致命的算计,差的太多了。 这一刻,偌大的寝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殿中央燃着的炭盆,发出点点细微声响。 良久之后,虞兮敛了笑容。 “起来吧,张太医。”虞兮伸手虚扶了一下张崎临,“本宫呢,一向是个明事理的人,此事大人不必介怀。如若不是大人,今日韶华恐怕还是不明所以呢。” 转而,虞兮话锋一转,“不过今日之事,希望大人可以与本宫演一出戏,装的若无其事,免得打草惊蛇。” “张大人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本宫是什么意思。毕竟,本宫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大人,你也逃不了干系。到时,怕是父皇怪罪下来,太医院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张崎临又忽的跪下,“微臣明白,明白,任凭殿下吩咐就是。” 他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这位小祖宗啊,这锦国谁人不知,诸位帝姬和皇子中,锦帝陛下最为宠爱的便是九殿下。大肆建造行宫不说,连用药都是细细过问,甚至一有时间便亲自前来探望。 “银烛,去把窗子打开,本宫突然有些觉得闷了。” “啊?哦”虽说不解殿下为何突然要开窗子,银烛也是依言照做了。 虞兮拢了拢身上披着的狐裘大氅,望着窗外蓝澄澄的天,淡淡道,“有劳张太医走这一趟,既然张太医说本宫已无大碍,那本宫便放心多了。” 她就是要弄得人尽皆知才好,这样,潜伏在暗处的人就会愈发耐不住性子,等不及下手了。 张崎临立刻会意,“殿下近日里只是有些气躁,身子已经差不多大好,并不妨事,只需多多休息几日便可好了。”说完,还伸手抹了抹冷汗直冒的额头。 “那殿下便好生休息,待微臣开好了药方,一定亲自送来。” 他可不想再在这儿待下去了,尤其是九殿下的眼神,太可怕了。这些是非恩怨,他还是不要沾染的好。搞不好,他的乌纱帽都保不住了。 “银烛,送大人。”虞兮自是看出张崎临的拘谨,却是不说,又嘱咐银烛拿出一锭金子给了张崎临,压低了声音,“实是本宫一番心意,希望大人笑纳。日后恐怕还得劳烦张太医多走几趟。” 刚准备推脱,虞兮眸色一冷,令张崎临刚准备说出口的话,又收了回去。 “多谢殿下赏赐,能为殿下效力,实乃微臣之三生有幸。如殿下无其他吩咐,微臣便先行告退。”又是行了跪别礼,张崎临接过银烛手中的金锭,起身离开。 待银烛送了张崎临出去,虞兮阖了眸,拥着锦被躺下。片刻不过,却又睁开眼眸,眉间尽显淡漠疏离。 只要一闭眼,她就会想到自己前世的种种,历历在目。那样的不堪,那样的卑微。甚至一味的委曲求全,换来的不过是人性的凉薄,换来的不过是一召圣旨赐死! 当真是上天垂怜,这一世,她不会再有所顾忌。红颜祸水,她虞兮便做实了那祸乱天下的名号又如何。既然这锦国容不下她虞兮,她便夺了这锦国的江山可好? 当初的她已然不复存在,现在的她,是怀着满身鲜血归来,既然都回不去了,那就不妨一起下地狱吧。 将她囚于揽月宫三年,对她狠毒至深的算计,以及母妃的死。还有那些当初欠了她的,她虞兮一定会一一向他们讨回来的,血债,血偿! 滔天的恨意,逐渐染红了虞兮澄澈的眼眸,忽的,她又止不住的咳出了血。 “唔” 随意伸手抹去唇角残留的血迹,虞兮冷静异常,只盯着不远处流光熠熠的屏风发呆。 门外传来一阵清浅的脚步声。 银烛回来了,“殿下,银烛不明白。既然有人想要加害于您,您为什么不启禀陛下,让他为您做主呢?”陛下那样宠爱殿下,必定会查清楚事情的真相的,这样不是更简单嘛 听了银烛的话,虞兮深晦莫测地勾唇一笑,却是未见回答。 前世,她也是满心以为她父皇是真心疼爱她的,什么东西都给她最好的,什么要求都是有求必应。可事实呢,权利当前,她虞兮渺若蝼蚁,不过是他随时可以被舍弃的棋子罢了。 呵,还真是讽刺。 “银烛,并非本宫不愿,只是父皇日理万机,太过操劳。如若再因这点小事去烦扰父皇,那就是本宫的不应该了。” “还是殿下想得周到,银烛冲动了。”吐了吐舌头,银烛抬头望了望窗外,“不过殿下,已是临近正午,奴婢去为您准备些吃食来吧。” 虞兮点点头。 “嗯,去吧,正巧本宫也是饿了。” “银烛告退。” 望着银烛逐渐远去的身影,虞兮纤细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描绘着衣袖上的刺绣花纹。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题外话------ 求收藏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太后,叶氏 随意用了几块银烛送来的糕点,虞兮再没了胃口,堪堪摆了摆手。 片刻不过,又吩咐银烛替她更衣。 依旧是一袭红色曳地长裙,是虞兮喜欢的样式。 裙摆处绣着月牙白的碎花,无其他多余的装饰。不过却衬的虞兮肤如凝脂,绝色姿容越发惑人心魄。 轻轻抚过腰间一方白璧玉佩,虞兮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镜中的自己,极致的美带着罂粟的致命,却又是那般的肆意妖娆,只简简单单一个眼神,便可让人轻而易举地沉沦其中。忽的勾唇浅笑,虞兮一瞬仿佛化作了那惑乱天下的妖灵。 这还当真是副绝佳的好皮囊,连她自己见了都觉得惊艳,不过如若不是如此,前世也不会因此让她丢了性命不是。 可是,她明明还是往昔模样,但那颗心,却是变了,变了 由从前的单纯无知,变成现在的冰冷麻木。 就好像再过不久就会停止跳动。 甚至,她连唇角的笑容都是变假了。 眸中各种意味不明的思绪划过,虞兮的视线逐渐模糊不清。 一旁的银烛早已看呆了去,那里注意得到这些,只暗暗咽了咽口水。 她一直都知道殿下貌美倾城,可今天见了,她觉得简直是比这还要严重得多,仿佛一切描述都显得苍白。别说是她一个小宫娥,都是受不住的。 好不容易定了心神,银烛又替虞兮系上狐裘大氅。 虽说是初春,天气仍旧微寒。殿下身子骨弱,更要小心着些。 “殿下,您今日是要去哪儿?”殿下素日里一向不怎么爱出揽月宫,除非必须不可,都是闭门谢客。 虞兮接过一旁宫娥递来的暖炉,声音听不出情绪来,“多日未曾去皇祖母宫里,今日本宫身子既然好了些,也该去向皇祖母请安了。” 她口中的皇祖母,乃当今太后叶氏,绝对是位厉害人物。 十七岁入宫,二十一岁封后,二十三岁诞下太子,而后先帝驾崩,太子继位,三十七岁荣升太后。 这一生,可以说是异常成功了。 若说从前这世上唯一能令虞兮觉得害怕的,就只有这位了。可现如今,她也只剩下仇恨了。 因为虞兮知道,前世自己的死,她也有参与,否则就凭皇后一个人的势力,绝没有胆子将她囚于揽月宫三年。 所以结果,很明显了。 叶氏所居的长乐宫位于皇城西部,与揽月宫相差甚远。 虞兮走近宫门前时,殿外侍候的宫娥见她过来,躬身行礼道,“见过九殿下,殿下万福。” 其中一个上前,替虞兮引路。银烛扶她沿着回廊走过,又穿过河池。 还远远未进殿中,虞兮便听见一道慈爱的笑声。 “哈哈哈小纾真是有心了,哀家很喜欢。” 虞纾,虞纾心下默念着这个让她永远无法忘怀的名字,虞兮咬着下唇,眸底涌上一丝异色。 好像尘封的记忆被人提及,触痛了心底早已结痂的伤疤。 竭力压下心头那种异样的情绪,虞兮继续跟着宫娥走进殿内,便有人通报。 “启禀太后娘娘,韶华帝姬到!” 几乎想都不用想,虞兮抬眸一扫,便见殿内众人的动作微微一滞,又不着痕迹地一笔带过。 上首坐着的,便是当今太后叶氏。 穿着新做的杏色宫装,上绣紫色云纹,裙摆处还带着针脚繁密的牡丹芙蕖。虽说已是四十九岁高龄,可见叶氏如今的光景,最多不过四十,到底是养尊处优惯了。 保养得当的脸上尽显慈爱,丝毫看不出太后的威严来。 自古宫门深似海,进了宫里的,有几个手是干净的。别看这叶氏长得慈眉善目的,能从一众宫妃中脱颖而出,夺得后位,靠的绝不仅仅是她瑜川叶家的雄厚势力。 ------题外话------ 没有人收藏,伤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初次,交锋 别人不知道叶氏的手腕,虞兮却最是清楚。 当年先帝驾崩,满朝文武大臣分为两派。 一派以瑜川叶家为首,支持太子,也就是如今的锦帝登基。另一派,则是由护国大将军苏瑞为首的,拥护三皇子称帝。 若说以实力相较,应该是三皇子一方胜算更大。可偏偏不知出了什么乱子,苏瑞起兵造反,归依太子旗下。如此兵败如山倒,成王败寇的局势显而易见。 这其中,非叶氏的算计不可。 除却一位虞兮不认识的,叶氏的身旁,还坐着一名女子。 看着已有双十年华,一袭藕荷色雪绢裙,领口衣袖处皆缀有珍珠,勾勒出漂亮的图案来。女子正同叶氏说着话,身子微微前倾。 一张脸虽算不得美丽动人,但胜在年轻,一颦一笑皆有其动人之处。 往昔种种又浮现眼前,虞兮双手逐渐蓄紧,骨节泛白。 也不知是真的没有看见虞兮进殿,还是刻意未将她放在眼里,叶氏依旧同虞纾说着什么,不曾理会虞兮,“小纾,此次四国朝会,你可要好好表现,届时定要替咱们锦国争得殊荣。” 虞兮闻言扬唇笑笑,眉间尽显傲色,眼神不自主地轻瞥着虞兮,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皇祖母请放心,虞纾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好好,你能这样想自然是最好不过。”说着,叶氏眸色一转,似乎才意识到虞兮的存在,慵懒地朝她看去,“哟,是韶华来了。” “韶华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万福金安。”恭敬地朝叶氏拜了一拜,虞兮又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让人挑不出差错来。 “不用多礼,平身吧。快别站着了,来人,给帝姬看座,奉茶。” 话音刚落,叶氏便又瞪了一眼引路的宫娥,却丝毫没有责怪之意。 “韶华帝姬既然来了,你怎的也不知道通报一声,如此不懂礼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哀家调教不当呢。” 那宫娥心中暗暗叫屈,分明是太后娘娘吩咐的,九殿下来了一律不予通报,只管引进殿里便是。这会儿子却又怪在了她的头上,着实叫她委屈。 不过她也不敢反驳,只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请罪,“太后娘娘息怒,奴婢罪该万死,请太后娘娘恕罪,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虞兮懒得理会叶氏的惺惺作态,起身朝上首的两人微微俯身行礼,道,“请皇祖母息怒,是韶华叫她不曾通报,只怕扰了皇姐和皇祖母的清净。” 宫娥忙不迭磕头,心中对虞兮好感倍增。 原以为九殿下只是长的貌若天仙,没想到心地也是这般好。 叶氏闻言,似乎颇为受用的扬了扬下颚,示意那宫娥退下,又淡淡开口责怪道,“韶华,你虽久居揽月宫,不曾多在宫中走动,可这礼数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切记不可丢了。” “韶华明白,谨记皇祖母教诲。” 眸光在虞兮身上微微停留片刻,叶氏又道,“坐吧,今日就我和你皇姐还有平阳王妃,你就不必拘束了。” 虞兮这才想起,自己对面坐着的紫衣女子,正是平阳王妃,“韶华见过平阳王妃,王妃万安。” 礼貌性地朝平阳王妃福了福身子,虞兮道。 平阳王妃安氏,乃岭南安家嫡女,一心向佛,是个极为温和的人。 “九殿下有礼了,本妃实在难安。” “王妃说笑了,韶华久居揽月宫,一时竟未认出王妃,实是韶华的不是,理当赔罪。” 平阳王妃听了,微微笑道,“一直听说九殿下是仙人之姿,今日一见,当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孩子,她打从心眼儿里喜欢。 说着,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穿着一袭红裙的虞兮身上。 市井传言,她原本不相信,现在终于是明白了,美人的魅力,居然可以一至于斯。一动一静,都是带着夺目的光辉。 她一个常伴青灯古佛之人,都经常听见有关这韶华帝姬的传闻,其影响可见一斑。 上首坐着的叶氏眯了眯眸子,看不出喜怒,“韶华这丫头,样貌自是顶尖的好,只是可惜了,身子不景气,白白拖累了她。” 一句话,暗藏深机。 夸赞是假,提醒是真。 不比得叶氏的老谋深算,虞纾到底是沉不住气,双目紧盯着虞兮,手握成拳,五指狠狠嵌入手心,她却是浑然不觉。 虞兮,你真是该死。 别有深意地勾了勾唇角,虞纾若有所思似的问道,“妹妹可是知道,此次凉国使臣前来,乃是为了两国和亲。” 虞兮微微一笑,眸底却是触目可及的淡漠,“皇姐消息可真是灵通,韶华还不曾得知。不过联姻之事,怎么也落不到韶华身上不是。” 不过才是刚刚开始罢了,虞纾,这你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虞纾不着痕迹的冷哼一声,眸中染上几分恼火,眼神翳郁。很显然,虞兮这般云淡风轻的态度让她十分不喜。 ------题外话------ 女主强大不做作,男主一言难尽 所以,打滚卖萌求收藏(^_)ノ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借刀,杀人 虞纾咬了咬牙,故作姿态地别过了头去。 是的,她不喜欢虞兮,从来就不喜欢。 就于容貌而言,虞纾不是没有记恨过虞兮,一个整日需靠汤药保命的病秧子,居然有这样一副连她都差点被迷惑的倾城色。甚至可以说,从小到大,她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唯恐虞兮的出现会在众人面前抢了她的风头,所以百般阻挠她出现在各种宴席上,私下里还给她吃过不少苦头,有几次还是极大的苦头。 譬如有一年寒冬,她使了绊子让虞兮跌下了河池,差点因此丢了性命。 “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妹妹你出落得如此标致,况且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了”虞纾的话未说完,眼眸中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恶毒。 明明小时候还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见了谁都不敢抬眼去看。可长大了之后,倒是愈发清高自傲了,成天装作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勾人的很呢。 虞兮闻言只是淡然一笑,也不气恼,“皇姐真会说笑,韶华自知是时日无多,联姻之事,自是要落到其他姐姐身上了的。” 话落,虞兮便低垂着眼眸,隐隐可以看见几分悲凉。 戏到三分足,虞兮是深谙了其中的技巧。常言“欲泣而不落泪”,被她诠释的淋漓尽致。 平阳王妃见虞兮如此,顿时心生不忍,出言宽慰,“九殿下您不必太过伤心,以殿下这般的风华绝代,何愁无良人可寻?将来必会有许多人钦慕殿下的。” 早就听闻当年的璇玑贵妃乃是位绝色倾城的美人,其容色可令天下美人尽失其色。曾经有幸一睹其风采,除夕年夜宴上一舞,她至今难忘。 只是可惜了,璇玑贵妃红颜薄命,早早便撒手人寰,独留下年幼的九殿下。 依她看,如今的九殿下,虽然当真是继承了其母之绝色,甚至更胜七分,但是深宫险恶,九殿下如此单纯无知,即便当今圣上极为宠爱九殿下,也难免有疏漏。在这豺狼虎穴,九殿下必定是要受了欺负去的。 叶氏听了平阳王妃的话,喝茶的动作一滞。 韶华这丫头素日里行为安分,被小纾欺负了也不会回话,今日却懂得借别人的话来解围,着实奇怪。 莫不是她一直在隐忍不发,竟连平阳王妃都为她说话。 “好了,小纾,你莫要再打趣韶华了,和亲之事哀家相信你父皇自有定论,你们就不必操心了,且看着吧。”叶氏纵容地看了一眼虞纾,截过了话头。 小纾,韶华。 明眼人简单地从称呼上来看,就可以看出其中态度的差别了。平阳王妃也是自然。 虞兮就更不必说了,她从始至终都知道,叶氏对她不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无心在意罢了。 叶氏话语刚落,虞纾面色顿时一僵,嚣张的气焰消失了大半。 她之所以敢如此有恃无恐,无非是仗着皇祖母对自己的偏爱。可朝堂之事皇祖母并不能插手,这也就代表了和亲之事是由父皇一人决定。父皇本就宠爱虞兮,保不齐就会偏选她为和亲人选。 到时,虞兮定会在四国朝会上抢了她的风头。 不行,绝对不行!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能。 ------题外话------ 抱歉迟更了,之前才更完《帝少宠妻套路深》,求收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心机,叵测 虞兮自是知道虞纾想的什么心思,只伸手端着瓷杯轻抿,袅袅浮烟遮去了她眸中的思绪。 她从前怎的未发现虞纾竟是如此蠢钝? 也亏她是皇后所出,又得叶氏偏宠,否则大抵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事已至此,虞纾既是这么想要她死,她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帮她一把。 “皇祖母,韶华有一事相求。” 行至殿中央,虞兮忙不迭行礼,道,“再过不久便是母妃的忌日韶华想着,是一定要去替母妃上香祈福的,还望皇祖母应允,也好了却韶华一桩心事。” 小手紧紧攥着衣袖,虞兮抬眸怯怯望了一眼叶氏,又低下了头去。 此举,平阳王妃又是心疼不已。 有一下没一下地捻着手中的佛串念珠,叶氏斜睨了虞兮一眼,懒懒道,“你有这份心固然是好的,哀家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可是你自小身子骨就弱,此番前去必然多有不便,还是安心养病为好。” 她虽素来不喜这丫头,以往她必然不会顾及她的死活,甚至恨不得她早些去了的干净,可如今已是不同了,快要临近四国朝会,这关乎锦国颜面,绝不可在此出了纰漏。 虞纾哪里想得了这么多,只一门心思地盘算着如何解决了虞兮,见有如此机会,当然不能放过了。 “皇祖母,妹妹有如此孝心实属难得,况且即将是四国朝会,借此机会也正好可以让妹妹为我锦国祈福,岂不是两全其美。”语落,虞纾还炫耀似的冲着虞兮昂首。 精明如叶氏,岂会不知虞纾的那点小心思,眉头微皱,“小纾,不可胡闹” 连她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婆见了虞兮这张脸都觉得太过刺眼,像小纾这般的小孩子心性更是受不住了。 小纾这丫头嫉妒虞兮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虽说素日里她做什么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算了,全当做是小孩子家家闹着玩,毕竟也没有危及性命。 可若是丢了锦国的颜面,这绝不可由着小纾胡来。到时皇帝怪罪,怕是连她也保不了小纾了。 “行了,今日与你们饮茶谈心哀家甚是欣喜。”叶氏伸手,一旁侍候的当归顿悟,急忙上前搀扶,“可是哀家如今也乏了。今个儿就先到这儿了,你们就先退下吧,等改日哀家邀请各家小姐夫人,咱们一同赏花” 看这意思,叶氏是铁了心不想让她出宫了,那她只能,兵行险招! 忽的跪在地上,虞兮固执地道,“韶华只愿替母妃祈福,还望皇祖母应允。” “胡闹,简直是胡闹!”叶氏似是颇为生气的训斥道,“堂堂锦国的韶华帝姬,身份尊贵,竟如此有失体统。” 身份尊贵? 虞兮听了叶氏这番话觉得十分讽刺,低头的一瞬眸中满是冷戾。 她曾经也以为,自己是何等幸运,有疼爱她的父皇,还有视她如己出的嫡母。可如今,她只希望自己不再投生于帝王之家,这份殊荣,她虞兮消受不起! “皇祖母,从小到大,韶华从未祈求过您什么。”身影单薄,却仍是倔强的迎上叶氏犀利的目光,虞兮眸光悲伤,“可这一次,就算韶华求求您,韶华只想替母妃上香祈福,这有什么错吗?” 她知道,母妃是叶氏的心病,更可以说,是一场挥之不去的梦魇。 所以,一招制敌并不能解她心头之恨,将其折磨致死,才最是痛快。 俨然如虞兮所想,叶氏一想起璇玑贵妃,生生一口气未升的上来,只用手颤抖地指着虞兮,半天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阳王妃起身,道,“太后娘娘,依本妃之见,九殿下只是想替已故的璇玑贵妃上香祈福,并无过错。出言顶撞,也实属小孩子心性。太后娘娘您不妨恩准,如果实在是不放心,派人多加护卫便是了。” “好,好好,韶华所请之事,哀家准了。只是有一条,你身子骨不好,要多加注意着些。”叶氏揉了揉眉心,挥了挥手,“行了,各自退下吧。” 待众人退毕,叶氏狠狠攥紧了衣袖,脸上透露出来的阴沉直叫一旁侍候的宫娥看的脸色发白。 她千算万算,却未料到平阳王妃竟会替虞兮求情,若她不答应,便是等同于拂了平阳王府的面子,到时平阳王府若是倒向祈贵妃一处,对她绝对是有害无利。 ------题外话------ 求收藏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设计,谋算 “韶华叩谢皇祖母应允,皇祖母万福金安。” 虞兮唇角浮起一抹淡得让人无法察觉的笑意,绝色面容愈发清冷。 平阳王府历代镇守岭南腹地,手握十万铁骑,地位举足轻重。十年前楚国兴兵来犯,平阳王齐峯胤率兵坚守凤溟关,一举歼灭敌军七万,使楚国大败,不得已臣服于锦国。 至此,锦帝颁下旨意,平阳王府位列一等君侯,受国礼相待。而平阳王又最是宠爱平阳王妃,至今只娶了平阳王妃一人,别说是叶氏,就连锦帝都要礼让三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虞兮才断定叶氏不敢回绝平阳王妃,一定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应了她的要求。 “韶华告退。”乖巧地行礼问安后,虞兮起身告辞。 虞纾与叶氏还有话想说,自然寻了个由头留了下来,“皇祖母,小纾都好久没有见到您了,今日就留下来陪您用午膳,说说话吧。” 于是乎,只有平阳王妃与虞兮一同出了长乐宫。 前脚刚踏出前殿,虞兮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温婉大方的声音。 “九殿下,请留步。” 虞兮循声回眸,是平阳王妃,于是侧身依礼向她道谢,“王妃万福,适才王妃替韶华请旨,韶华感激不尽”话未落,虞兮便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一旁的银烛心疼不已地伸手抚上虞兮纤细的脊背,又从侍候的宫娥手中拿过狐裘大氅,一言不发地替她披上。 堪堪对银烛笑了笑,虞兮面色愈发苍白,“王妃,是韶华的身子不争气,让您见笑了”眸中一汪水润,虞兮睫羽颤颤,连声音都是怯怯的。 平阳王妃见此,眉头微皱,缓了语气,“无妨,殿下不必太过忧心,还需保重身体要紧。” “多谢王妃关怀,今日承蒙王妃相助,不知可否相邀王妃前去喝一杯茶。” 诚然,虞兮是怀有私心的。 她所谋之事,并非凭借一己之力可成。 “殿下相邀,本妃乐意之至。”平阳王妃对她淡淡一笑。 揽月宫 烛火微响,拂了珠帘,两人一同落座。 “王妃,这是新进宫的青顶,极为普通常见,不知您喝不喝的习惯。”说着,虞兮伸手解了狐裘大氅,用红木制成的木勺舀上茶叶放进盖碗中。 一举一动,皆是端庄大气,透着独属于皇族贵女的风度。饶是平阳王妃见过无数才女佳人,也是难免惊艳不已。 蒸汽挟着茶香袅袅上升,说不出的沁人心脾。茶烟朦胧,氤氲着,虞兮唇角上扬。明眸盈盈,顾盼流离之间皆是勾魂摄魄,面貌之美仿若雪中一点红梅孤高妖冶,活脱脱夺了万物之色,沦为陪衬。 平阳王妃盯着虞兮,暗自感叹道,“长矜绝代色,复有倾城色。早就听闻九殿下貌比天人,是绝代之姿,今日一见却是不止于此啊。” 虞兮摇了摇头,莞尔一笑。 “王妃抬爱了,韶华区区一介女流,左不过得了副好皮囊罢了,怎抵得上王妃的风姿之妙。” 皮囊虽好,可惜今世,却是用来杀人的了 “九殿下过谦了,殿下当年一袭引月之舞,可是名动天下,令天地为之黯淡。”平阳王妃眸色迷惘,似乎陷入回忆之中。 那般的风华绝代,只是可惜了,却是身在帝王之家,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用旁边壶中烧开的水淋过瓷杯,虞兮眉间掠过一抹极为清傲之色,但刹那转瞬即逝,“王妃可知,一样的茶叶在不同人的手里,泡出的味道却是大相径庭的,原因和性情有关。而所有茶中青顶价格虽最为便宜,但是它的浸泡功夫才是最为讲究的。” “殿下请讲。”这孩子,是她难得看的欢心的,看到这孩子的第一眼,她就觉得格外亲切。 “青顶最为讲究冲和,静照。泡茶的人须忘人间之灼色,感心中之清明,唯万籁皆寂静,空天下于尘埃。”用茶夹将茶渣自茶壶夹出,又用温水洗净,虞兮侧置茶杯于茶船中旋转,以热水温烫后,取出置于茶盘中。 “青顶须用上好的山泉来泡,普通茶的泡三次已能出味,而青顶却需泡七次,才能尽出其味。传说中的天目——青顶中的上品,卷起的茶叶就像一粒粒墨绿色的珠子,被誉为绿色珍珠,堪为一绝。” “可惜此物极为罕见,宫里进的也少,韶华此处没有,委屈了王妃了。” 说完,虞兮抬眸望向窗外,触目可及的,皆是金碧辉煌的宫殿,有那么一瞬间,她眸底闪过一丝谁也看不懂的幽深。可是很快的,她又恢复盈盈笑意,仿佛方才的那抹深沉只是幻觉罢了。 “是啊,再好的茶,也需用心” 平阳王妃点点头,再抬眸,是一双细腻柔弱的手,五指修长白嫩,却透着一股病态的苍凉。青瓷托于掌心,虞兮将茶端于平阳王妃面前。 伸手接过,指尖触过虞兮的掌心,平阳王妃只觉一阵冰凉彻骨。 微微皱眉,平阳王妃担忧道,“殿下手怎的如此凉,虽说是初春了,可殿下身子孱弱,还是多为注意些的好。” 弯着眉眼,虞兮清浅一笑,“身子倒并不会太冷,也不怕王妃笑话,只是韶华没用,素日里是个手凉的,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平白劳王妃替韶华担心了。” 瞧着虞兮一副习以为常,并不在意的模样,平阳王妃竟是说不出的心疼,刚想说什么,又怕提及她的伤心之处。半晌,转移了话题,“殿下茶艺如此精湛,本妃实在敬佩,定是练习多年了吧。” “哪里,王妃谬赞。只不过是母妃在世之时,曾教导过韶华罢了。只可惜韶华愚钝,年幼时不懂事,现在想来,是辜负了母妃的心意了。” 在旁人听来,明明是如此悲凉之词,虞兮却是神色未变,只轻轻笑着。 前世,为了讨锦帝欢心,她学了七年的茶艺,起早贪黑,日日苦练。可终究换来的,是祸国殃民,毒酒赐死的下场。 “殿下不必伤感,璇玑贵妃若是知道您有如此孝心,她的在天之灵定会欣慰之至的。”平阳王妃动作微微一滞,小心翼翼地安慰着虞兮,道。 虞兮笑意晏晏,“承王妃吉言。” 那笑容,透着三份单纯,七分无害,任谁瞧见了都是心生怜惜。 似是发现平阳王妃在看她,虞兮并不受用,只是回以淡淡一笑,那双含笑的眼眸仿佛能将人心看的一清二楚,不禁叫人心中一惊。 在这白骨成堆的皇宫,能凭一己之力活到现在,这九殿下,真如表象如此简单么 罢了,应是她胡思乱想了。 端起瓷杯,平阳王妃正准备喝茶。 “王妃请慢,茶泡好倒入青瓷中后,不能趁热而饮,还有要静静地等待茶叶三沉三浮。”虞兮一边提醒,一边吩咐了银烛拿了些样子好看的糕点来。 银烛依话,端了糕点一一送上。 几片茶叶在清澈碧绿的液体中舒展,旋转,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芽影水光,相映交辉。 “待茶杯凉透,茶叶慢慢卷起。此时品饮入口,甘润绵延,如果茶叶呈其他形状,则茶水会略有清苦,但苦而不涩,苦中回甘。王妃,请。” “殿下请。” 用茶完毕,宫娥依礼送上宫帕。 平阳王妃伸手准备接过,低眸一瞬瞥见那帕子上绣着的图案,面色顿时苍白的可怕。 ------题外话------ 你们猜女主想干啥~~~求收藏哦,小仙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往事,相邀 虞兮见此,眸色不着痕迹的划过几丝暗芒,状似慌忙地放下瓷杯,“王妃,您怎么了?怎的忽然之间,面色如此难看” 十几年前,平阳王夫妇曾喜得一女,取名齐敏熙,小名木槿。因着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对这小女儿便更是宠爱。 锦帝也是破例下旨,封其幼女为昭安郡主,举国惊诧。只是不想,那小郡主还未满月,便被歹人劫走,至今下落不明。 为此,平阳王妃日日以泪洗面,平阳王也是着急万分,可还是没有丝毫的线索。 可别人不知这孩子在哪儿,虞兮却最是清楚。 前世,平阳王妃入相国寺祈福,却遭人追杀。慌乱之中,平阳王妃被寄养于相国寺中的一名女子所救,而这名女子,恰恰便是平阳王府丢失了十几年的小郡主。 一时间,平阳王夫妇一家幸福美满,成为一桩美谈。 也亏得素日里宫娥们爱嚼舌根子,才让她知道了这些。 所以她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偷偷叫银烛换了宫娥奉上的宫帕。 只是眼下瞧着,想是不用她相留了。 “王妃,王妃,您无事吧?” 平阳王妃恍若未闻,却猛地抓住红木托盘中的宫帕,目光呆滞,口中不断的呢喃着。 “熙儿,熙儿”言语间满含悲凉,平阳王妃忽的落泪,将宫帕置于心口处攥紧,“我的熙儿啊” 身旁随侍的蓝瑾担忧地扶住平阳王妃,对虞兮连连点头,“还请九殿下见谅,我家王妃她今日身子不大舒爽。” “无碍,只是本宫瞧着如此之严重,是否需要宣御医前来为王妃诊治一番?” 蓝瑾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平阳王妃打断,“蓝瑾,你退下,且去殿外候着吧。本妃有事与九殿下相聊,无事的,你不必太过担心。” “是,王妃。”蓝瑾依言退下。 王妃因为小郡主的事情,十几年来无一不是日日忧伤,同韶华帝姬倾诉一番也好。 虞兮闻言,心领神会,微微拂袖,正色道,“你们也都一同退下吧,本宫与王妃今日高兴,要品茗相谈。期间,不准任何人前来打扰,你们都给我在殿门外好好守着。” 虽是吩咐,虞兮却是说的极为温和。 “是,奴婢告退。” 临走前,银烛小心地将门带上,略带疑惑地瞥了一眼虞兮。 她怎么总觉着,殿下似乎变了许多。 不知多久,平阳王妃终于平了心绪。 众多宫娥退下,偌大的内殿,顷刻间只余下她们两人。 “王妃,韶华方才见您如此悲痛,可是因何触景伤情了” 平阳王妃不急着回答,只是抚着宫帕一角的木槿花,独自神伤,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殿下可知,本妃不止有睿儿这一个孩子。先前,本妃还曾有过一个女儿,名唤敏熙。因生在九月,本妃又极为喜爱木槿花,故取小名——木槿” 说到这儿,平阳王妃又是几度哽咽。 “可是可是熙儿还未满月,便被歹人劫去,至今下落不明。王爷与我十几年来发了疯似的寻找,却仍是了无音讯。”语落,平阳王妃又十分怜惜地望了一眼虞兮,“若是本妃的熙儿还在,也是同殿下这般大了,所以本妃见了殿下第一眼,便觉得格外亲近些。” 垂首,虞兮敛去眸色,修长白皙的手指摩挲着瓷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诚然,平阳王妃对她的慈爱不假,但心口处传来的钝痛提醒着她,她已然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便不能回头。 “倒是韶华的不是了,竟提及了王妃的伤心事。” 平阳王妃抹了抹眼角,勉强一笑,“殿下哪里的话,本妃思女心切,倒是惊扰了殿下了才是。”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虞兮缓缓启唇,道,“见王妃如此,韶华也十分难安,过些日子韶华入相国寺为母妃祈福,不如王妃一同前来,为郡主祈福添寿如何?” 其实平阳王妃去与不去都是一样的,她早已算计好所有的情况,如此这般邀请平阳王妃,只不过是为了省事罢了。 ------题外话------ 抱歉昨天未更,乡下没有网的qaq各位小仙女不要介意啊~~ 求收藏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梅林,相见 “也好,殿下既与我如此投缘,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虞兮淡淡一笑,算是回应。 “那便多谢王妃赏脸了。不过王妃也别叫我殿下了,怪生疏的,唤我小兮便好了。” 平阳王妃一怔,也是笑道,“好好,那小兮你也莫要叫我王妃了,若是不嫌弃,叫我眉姨罢。” 这孩子极合她眼缘,就像一瞬间填补了熙儿不在的温暖。 虞兮知道,平阳王妃闺名,唤作苏眉。 轻指面前的一道糕点,虞兮道,“那眉姨,再尝尝小兮这儿的海棠酥,甚是一绝呢。” 平阳王妃闻言,尝了尝,“果真是酥嫩甜腻,小兮此处的点心果然比不得宫外那些个点心,好吃了不知多少倍呢” “合眉姨的胃口就好,若眉姨喜欢,可要带些回去?” “小兮有心了,这就不必了,等改日眉姨再来拜访时,再与你一同细细品味。” “好,那眉姨什么时候来,小兮便做好了等着您来。”虞兮眉眼弯弯。 “好呀,眉姨以后一定常来。” 这一天,大抵是自熙儿失踪之后,她最为开心的一天了。 又过了片刻,两人说说笑笑后,平阳王妃便起身告辞。虞兮的目的依然达成,再没有挽留,照例吩咐了人送她出殿。 “画屏,送送眉姨。” “是,殿下!” 待平阳王妃离去,银烛进殿,却见虞兮悠然举棋。 犹豫再三,银烛终是开口问道。 “殿下,您为何要邀请平阳王妃一同前去相国寺?”往日里您可是最喜静的,一点儿也不喜欢有人在侧打扰。 换做是从前,她绝不会多心。可现在是多事之秋,殿下此举,必定有她自己的用意。 纤指执棋,落子,虞兮眸色平淡,没有一丝犹豫,“银烛,你听。起风了呢” 银烛一头雾水,望了望窗外。起风了?今个儿天气好的很,而且她刚才出去的时候明明阳光很好啊,怎么会好端端的起风了呢,殿下真是愈发奇怪了。 “殿下,您”银烛正准备开口,却被虞兮打断。 纤指轻靠唇角,带着丝丝魅惑。精致的小脸虽透着近乎病态的苍白,却依旧美的让人心悸,妖冶的容色惑人至极,衬着一袭红衣,堪称妖颜魅世。 “嘘” 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忤逆的口吻,蛊惑人心。 银烛不禁看呆了去,乖乖闭了嘴。 她家殿下,生的当真是极美,活生生是要了人的三魂六魄去了。 “博弈之道,贵乎严谨。高者在腹,下者在边,中者在角,此棋之常法也。法曰:宁输一子,不失一先,击左则视右,攻后则瞻前,有先而后,有后而先。”淡淡启唇,虞兮望着棋局,一派悠然之色。 “两生勿断,两活勿连。阔不可太疏,密不可太促。” “与其恋子以求生,不若弃之而取胜,与其无事而独行,不若固之而自补。彼众我寡,先谋其生,我众敌寡,务张其势。善胜者不争,善阵者不战,善战者不败,善败者不乱。” 前世她一直不懂,母妃教她琴棋书画到底是何用意。 直到经历一番生死之后她方才晓得,身陷死局,需以命相博。 只是这一世,局势被她稍稍改动,再也不是可以被任意欺侮的弃子,而操纵棋子,谋划江山的人变成了她,她才是那个可以决定人生死之人,并非她叶氏! 其实故事还未完,别人或许不知,其实这平阳王府的小郡主,就是当年叶氏亲手给换了出去的。参与其中的,还有忠勇侯宋翊钧。 她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锦帝发现她所做之事,可以用这小郡主来当作保命的护身符。至于叶氏所做之事之事是何么她自有打算。 不过可怜了叶氏白白算计一场,日后她知晓实情,恐怕还不知会气成何等模样,她,倒很是期待呢。 殿中静谧无声,除却偶尔响起的落子之声,只于檀烟袅袅。 一旁的银烛不解,听的满脸迷茫,这都什么意思啊?她家殿下当真是愈发奇怪了,好端端的一会儿说起风了,一会儿又尽说些稀奇古怪,她听不懂的话来。 见银烛一脸茫然,虞兮蹙眉。看来这丫头,当真是被她护的太过好了,换作在别的宫里,怕是已经不知死过多少次了。 “银烛,你不是想知道本宫为何邀请平阳王妃一同前往相国寺么?”说话间,虞兮并不抬头,仍只盯着棋局,“那本宫便告诉你,本宫如今,该是要她们血债血偿的时候了” 每每想到母妃被害,她的心,就宛若刀绞。 “啊?殿下您什么意思,银烛还是听不大明白。”银烛瞠目,道。 虞兮也不回答她,只抿唇一笑。 听不懂也罢了,重活一世,她岂会让上一世的悲剧重蹈覆辙! 黑子攻,白子守。黑子退,白子连。棋局变换之间,虞兮眸色逐渐染上血色,杀戮之意愈显。 不过片刻,局势已定。 纵观整个棋局,黑子白子各不退让,相争最后的结果,必定是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又如何?便是倾了她虞兮的一生,或登刀山剑树,或下火海油汤,她也绝不退让! “将棋子收了罢。”虞兮吩咐道。 话音未落,一旁已有宫娥上前依言照做。 而虞兮起身站定,旁边的银烛立刻会意,为她系上狐裘大氅。 “银烛,陪本宫出去走走吧。” 她记得,这个时节,雪梅开得正好。而她揽月宫中的岭山雪梅,最是胜放。往年开了的时候,花香四溢,引得许多宫娥称奇。 可现下,她怎的,闻不见了呢。 银烛在身后追问,“殿下,不用午膳了吗?” 虞兮未答,只踏出殿门外。 “殿下您慢着些呀,虽说已是初春了,可天气还是有点儿凉的。切勿小孩子气,银烛给您带个暖炉,也好暖暖身子”果不其然,是以皮相越是好的人,越发便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也顾不得多想,急急追上虞兮,银烛跟在她身后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殿下,您身子柔弱,还是小心些为好。这才从长乐宫里出来,又陪平阳王妃说了好一会儿子的话,现在又跑出来看什么雪梅,当心风寒旧疾复发了” “殿下,您小心着些,当心湿了鞋袜” 似是嫌银烛太过聒噪,虞兮微微小跑着,终是甩开了银烛,将她撇于身后。 还未走近,只闻得花香袭人,扑面而来的春意。 微微喘着气,虞兮漫步梅林间。 梅花开得正盛,白玉似的花瓣儿点缀着红蕊,晶莹剔透。阳光倾泻而下,映的那朵朵雪梅愈发娇嫩。 看着这满园盛开的梅花,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她那无忧无虑的时光。 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尔虞我诈。她多想,时间就这样停留在这一刻,永不逝去,该多好。 现在,全都化作了琉璃,一触即破,成了奢侈。 如此美景,虞兮却是心情复杂,脸上虽满是笑容,纯真无邪,可心,愈发沉重。 是了,这雪梅,也是她母妃生前的最爱,每到盛开时节,就日日叫人剪了插在花瓶里放在宫中,甚是好闻。 虞兮这般心事重重,殊不知这笑,惊诧了一众侍候梅树的宫娥。 宫娥们讶然,纷纷捂唇,想起那些与自家主子的种种传闻,久久难以平复。有的甚至差点把持不住,将手中的宫灯都给丢了出去。 都说她家九殿下是貌比天人,能引月邀舞。 精雕细琢的玉色面容,完美得毫无瑕疵,任人挑不出一丝差错来。 有道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 宫中各色绝世美人,或清纯如仙,或妩媚似妖,或温婉若水,或冷热宛霜,都及不上方才对那九殿下的惊鸿一瞥。尤其是眉眼弯弯,她笑起来时,简直觉得自己甘愿为之奉上一切,乃至性命,都在所不惜。 那顾盼生姿的翦水秋瞳愈发的迷离梦寐,流光婉转间,已是潋滟生波。 “你们都退下吧,本宫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是,奴婢告退。” 四周又恢复一片寂静。 她母妃这一生,爱惨了那个名唤虞覃初的男人,那个坐拥锦国天下,却又多情花心的男人。可最后的最后,换来的便是她死在了他的手里。 母妃如果您早知父皇他如此薄情寡义,会不会后悔当初入了宫,会不会也后悔生下阿虞。 阿虞,是她的乳名,连锦帝都未曾可知。 思及至此,虞兮眸色一片暗淡,失了颜色。 她想,是不会了。 是以母妃这般聪慧之人,能在没有任何朝中势力庇护之下,将她生下,又护她安好。怕是心中早就已经知晓父皇的心思了,可她还是自欺欺人,不愿离去。 原来爱上一个人最坏的结局,就是像母妃这样,你明知他自私,暴戾,甚至想亲手杀了你,可你还是甘愿为他做任何事情。 情爱之事,她是不懂,可像母妃这般,她不愿。 她想,日后她虞兮的夫君,一定是要待她一生一世的好。 可是这重活一生,她已注定孤身一人,嗜血而归 “咳咳咳”压下口中的惺甜,虞兮显得十分淡然。 身后传来一阵蔌蔌之声,极为焦急。 “殿下,您怎么走这么急,银烛银烛追了好长一段时间呢。”说话间,眼见着虞兮脸色有些发白,银烛不容分说的给她怀里塞了个精巧的暖炉,“殿下,您身子本就不大好,要多加保重才好。” 知晓银烛是为了她好,虞兮接下暖了暖身子。 拂去肩头落下的梅花瓣儿,虞兮轻笑着打趣银烛,“你呀,就你敢这样说教我,换做是别人,看你还敢不敢!” 银烛看着虞兮笑的这样开心,心里也着实高兴,“殿下终于是开心了,银烛已经好些时日未见你如此开心了”她陪在殿下身边多年,自璇玑贵妃去世,殿下已好久未这样发自内心的笑了。 最近的一次,还是陛下偷偷带着殿下出宫游玩,不过陛下素日里最是宠爱殿下,可最近已多日未曾前来探望了。 明明近日朝堂之上没有什么棘手之事啊 “殿下,听说在梅树枝头挂上香囊或是玉佩,对着梅树许愿,可以灵验。”银烛试探的问道。 虞兮垂眸,这种神灵护佑之事若是放在前世她或许会信,可现在,她只信她自己。 “银烛,别轻易相信许愿这种事,越是期望,最后越是失望” 正如她前世,以为自己是那样幸运,可现实却又是那样残酷。 字字句句,满含悲伤苍凉,银烛闻言怔了怔。她家殿下怎么如此伤怀,莫不是这雪梅,戳中了殿下的痛处? “那殿下就恕银烛得罪了!” 还未等虞兮来得及反应,却见银烛兀自摘下她腰间的一方白璧,挂在了她面前的梅花枝头上。 点点花瓣坠下,落于虞兮发间,映衬着一朵白色簪花,煞是好看。 她抬眸,只见一方上好的白色玉佩挂于枝头,再往下,是一小巧玲珑的香囊,细细闻来,还有暗暗幽香。缕缕阳光透过,说不出的令人安心。 虞兮美眸微眯,这丫头罢了,也是为了她好。 “殿下,快许愿啊!”银烛催促着。 用手戳了戳银烛的脑袋,虞兮无语凝噎,“知道了银烛,你也许愿啊。” “啊?那好呀!”银烛冲着虞兮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言罢,两人都阖眸,双手合十。 雪梅朵朵,阳光正好,两人都在心中许下心愿。 银烛默默祈祷:银烛无才,只愿她家殿下一世平安,嫁得如意郎君。 至于虞兮,只默然抱拳。 她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将那些仇人碎尸万段,为母妃报仇雪恨,然后 “阿虞唯愿,可以远离尘嚣,寻一方草庐,煮雪踏青梅。”愿望的后半句,虞兮默念出声。 银烛听见虞兮将心愿一股脑全给说了出来,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殿下啊,心愿不能说出来,要放在心里,否则就不灵验了的呀。” 虞兮揉了揉额角,应付似的朝银烛道,“好啦好啦,知道了,银烛你别说了。下次,下次我一定不会说出来的好不好?” 银烛: “殿下,许愿是要有诚心的。”哪能说来就来的呀。 虞兮:她都亲自许愿了,还不算有诚心? 趁着银烛一个不注意,虞兮转身便走。 “唉,殿下您怎么走了?不再赏梅了么,多好看呀”银烛看着虞兮离去的背影,步履匆匆地跟上前去。 “饿了,银烛,快去帮我找些吃的来!” “啊?哦,知道了,银烛马上就去,马上就去!”也不知刚刚是谁耍小孩子脾气不肯吃饭来着。 “哎呀,殿下,您走慢点儿,等等银烛呀,银烛跟不上了!” “活该,叫你刚刚打趣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银烛知错了,一会儿给殿下您拿您最爱吃的杏花糕给您赔罪可好?” “这还差不多,走了,快点回去了” “是,银烛遵命!”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时不时还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直至身影隐匿在株株梅树之间。 待虞兮与银烛两人离去之后,忽的,梅林一角,一白衣男子徐徐现身。 男子身材修长,一袭白衣如画,贵若嫡仙。逆光而立间,模糊了他的轮廓,却叫人只一眼便可失了魂魄。 方才所发生的一切,皆被他尽收眼中。 微蓝的眼眸微动,男子淡淡启唇,声音凉薄至极,“秦风。” “在,主子有何吩咐?” 话落,一黑衣男子便出现在那男人面前,躬身见礼道。 “将那枝头的玉佩摘下,带走。” “是,属下啊?玉佩,什么玉佩。” 一记冷光扫过,秦风瞬间噤声。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秦风走到梅树前,一边摘下玉佩,一边暗自腹诽。 他家主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好端端地非要走到这儿,来看人家姑娘家家的许愿,看人家许愿也就罢了。还要他去将人家的玉佩摘下来带走,这不是 等等!他家主子莫不是对那韶华帝姬,有何非分之想?虽说这韶华帝姬生的极美,可主子这样冷心绝情之人,不应该的呀。 嗯,可以说是十分可疑了 疑惑归疑惑,秦风仍旧将玉佩递于男人手中,“主子,您要的玉佩。” “嗯,退下。” “是!” 男子轻轻抚摸着玉佩,又反复摩挲着,湛蓝的眸子幽深莫测,让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 面色依旧清冷,似覆着层寒霜,仿佛世间万物再没什么可入得了他的眼。 “秦风,走。” 微风拂过,梅瓣落地,林子之中再无人影,仿佛刚才看见的,只是众人的幻想罢了。 风定,花飘香。 ------题外话------ 猜一猜这个是不是男主,是不是,是不是。求收藏qaq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入梦,走水 夜笼寒水,月色朦胧。 绮户半敞,微风拂过浅金色的流苏帷幔,露出床榻之上那安然入睡的倩影。 女子侧身而卧,宛若蝶翼般轻颤的浓黑睫羽,细长而弯翘,在微弱的光线下投射出淡淡的阴影。漫天浩瀚灿烂的星辰也夺不去她半点光芒,直叫人看的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忽的,女子眼角流过道道泪痕,甚是可人。 梦里,白雾晕染,人影依稀。 待凝烟散尽,一切趋于平静。 她记得,正是初春时节,满林的雪梅开得正好。 瞒过了母妃,她带着银烛偷偷溜出了岚倾宫。 她那时方才九岁,身着一袭红色宫装,稚嫩青涩的脸庞白皙如玉,鬓间簪着珠花,双眸闪烁如星。 衣角的宫铃微响,挟着她的笑音,清脆动听。 “殿下,您不要跑的太快了,小心摔着了”九殿下可是陛下的掌上明珠,万万不可出了什么闪失。 远远地撇开了身后跟着的银烛,她却发现自己已然迷了路。 极少出门的她,被眼前一座座几乎一摸一样的宫殿搅乱了方向,不知所措。 四下无人,寂静的可怕。 “母妃,阿虞害怕” 漫无目的地走着,她眼角的泪珠还未来得及擦干,“母妃你在哪儿啊,阿虞害怕,害怕” 蓦地,一抹身影便抢占了她的视线。 河畔的垂柳下,那人一袭白衣,和她一般大的年纪,眉眼如画。一双好看的蓝眸,泛着点点荧光,着实惑人。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 风轻拂,花微落。 两目相对无言,一红一白,却甚是惹眼。 只是那淡蓝色的眼眸,此刻淬满了寒冰,直直地盯着她。 似是不满被她这么看着,他拧眉,“滚!” 自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一瞬泪涌而出,愈发不可收拾。 “呜呜呜,母妃,他凶我” 眸色愈发阴戾,他冷然离开,却并未发现腰间一方玉佩掉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疾步追上的银烛见她哭了,柔声哄劝,“殿下,别哭了好不好,都是银烛的不是。咱们得赶紧回去了,娘娘若是发现您偷跑出来,该生气了。” 她吸了吸鼻子,胡乱擦干了泪水,愤愤道,“长的那样好看,却这般的凶,白得了一副好皮囊了!” 银烛疑惑,“殿下,您说什么呢?” 又环顾四周一番,见那人已经离开,心下有几分失落。 她还没有问他叫什么名字呢 “没什么,走吧,咱们回去。” 正说着,脚下似是踩着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的。 低头,是一方玉佩。 她俯身,用手捡起,细细打量。 玉质细腻,雕刻着纷繁复古的花纹,底下还缀着个小巧秀气的香囊,萦绕着淡淡的香气。 “殿下” 银烛见她不走,问道。 将玉佩收在袖中,她一脸释然。 “走吧。” 一幕一幕,如梦似幻,却又是那般真实。 再然后,周围的声音渐渐消失,就连视线也慢慢变得模糊。 “殿下” “殿下” 有人在唤她,只是被回忆纠缠着,她睁不开眼来。 银烛见虞兮不曾醒来,轻轻摇了摇她的肩头,“殿下,殿下醒醒了。” 身体狠狠一颤,虞兮似溺水之人,猛然惊醒。 这倒是把银烛吓了一跳,急匆匆拿过锦帕替她拭去额角的汗珠。 “殿下,您没事儿吧,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殿下一向是个浅眠的,若不是被梦魇扰了,又怎会她叫了那么多次都不醒过来。 虞兮勉强笑了笑,“没有,只是觉着睡的不太踏实罢了,不用担心本宫。” 见虞兮不想提及,银烛暗暗叹了一口气。 唉,殿下这怕是又梦见贵妃娘娘了。 “银烛,替本宫倒杯水来。” “是。” 茶水是她临睡前宫娥换的,此时入口已有些凉了,正让虞兮定了定心神。 刚才的梦,太过真实。 真实的让她,觉得害怕。 那双淡蓝的眼眸,又浮现在她眼前,令人心悸。 一时走神,虞兮又陷入沉思。 半晌不过,却见绘扇匆匆来报,神色慌张。 “殿下,不好了,凤仪宫,凤仪宫走水了!” ------题外话------ 男主绝壁的冷心啊,兮兮这样的大美人都不为所动。 还有,你们猜凤仪宫里住的是谁?嘿嘿,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不过小仙女们还是会收藏的对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梦中,水月 事情发生的太快,令虞兮来不及深究她梦中之人究竟是谁。 兀自将瓷杯递给了银烛,虞兮却并不急着更衣,只是问绘扇,“这好端端的,为何会走水了?” 凤仪宫—— 取自“有凤来仪,祥瑞天下”之意。 如此吉祥如意的好兆头,里头住着的必然是个位份极高的主子。别的不说,就是那金册宝印,乃是天下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是了。 当朝皇后,濮阳瑜。 那个曾经令她下场凄惨的罪魁祸首。 思及至此,虞兮冷冷一笑,又转瞬即逝。 可不是位份极高么,否则宫中现在也不会如此轰动了,连她这清静的地方都不得安生了。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只是被内务府的崔姑姑给叫起来说是走水了,要去帮忙救火,又吩咐奴婢来告诉殿下。” 绘扇神色略微有些慌张,说话时手紧紧地攥着衣袖。 “银烛,替本宫更衣。” “是。” 濮阳瑜,只希望你这一世,也不要让本宫失望了才好。 免了身后随侍的一群宫娥,虞兮吩咐了绘扇带着她们去睡了,只叫银烛一个人跟着。 凤仪宫距离揽月宫甚远,虞兮却乐得自在,悠悠然走着,丝毫不见焦急之态。左不过她一个外人眼中的病秧子,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况且以濮阳瑜那心狠手辣的个性,后宫中有哪几个妃嫔有这么大的胆子谋害她。 宫灯静燃,发出微弱的光芒。 愈是走近凤仪宫,愈发便可以清晰地听到一阵嘈杂之音。 银烛有些害怕,“殿下” 虞兮对她微微一笑,示意她放宽心。 唇角上扬,虞兮笑的妖冶至极。 其实一路走来,各处的景致倒都是不错,只是可惜现下已入了夜,让人不大看的清楚了。 正路过四方馆时,虞兮似乎瞥见了一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甚为熟悉。 几乎与她梦境中的那个小男孩儿,一摸一样 一股巨大的恐慌向她袭来,令虞兮有些迷惘,仿佛置身迷雾重重,再也无法走出去。 如果她见过他,那为何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他这个人?如果她没有见过他,那枚玉佩又作何解释 事情,似乎超出了她的预计。 “银烛,你知不知道这四方馆里,如今住的是谁?”状似漫不经心地问着身侧的银烛,虞兮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如果她记得不错,这四方馆,乃会宾四方之意,是专门用于供给各国使节贵人落榻。可距离四国朝会还有一段时间,现在又有谁会住在这儿? 银烛歪头想了想,好半晌才面露释然。 “殿下,银烛想起来了。”说到这儿,银烛顿了顿,望了望四周,又压低了声音,“是宸国的墨柒帝君” 微风起,惊醒了枝头的喜鹊。 有那么一瞬间,虞兮只觉得浑身坠入冰窖,冰冷彻骨的寒。 前世,她虽久居揽月宫闭门不出,可对这墨柒帝君也是有所耳闻。 宸国墨柒,姓君,名绝笙。 生如妖灵,贵若嫡仙。位极人臣,权倾天下。 关于君绝笙的传闻众多,可唯有一点,是众所周知——这墨柒帝君,闭眼入佛,睁眼入魔。 莫不提他一举剿灭了漠北五十万大军,尽数斩杀。锦国元年,君绝笙也不知为何,竟拂了宸帝的意思,提剑带人血洗了整个枫国皇都。那一次,也让世人真正意识到了,什么叫做方圆百里,尽无活物。 有人以为他是要谋权篡位,却不想,他一把火,将整个枫国皇宫烧的一干二净。 此举,无一不是令各国君王心神不安,却无人敢提。 再后来,她便不知了。 如果她梦中之人真的是他,那她似乎,无路可走了。 “走吧。” 月色如水,将虞兮的背影拖的虚长。 今夜,注定不得安宁。 火光窜动,偶有浓黑的烟雾缭绕,叫人触目惊心。炽烈的火苗向着四处蔓延,吞噬着金碧辉煌的宫殿。 宫娥侍卫们乱作一团,尖叫声,泼水声,还有训斥声交织在一起,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虞兮缓步而来,看着这漫天大火,苍白的脸上映照着红光,甚是妖娆。 她可不相信今日之事只是个意外。 东临濮阳氏族,垄断朝野大权,富可敌国。濮阳嫡女为后,弃妇为相,其弟统帅禁军十万,势力绝非一般。 没有谁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来做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 “殿下,您还是离得远一点吧,当心被热气灼伤了。” 银烛微微将她护在身后。 见银烛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虞兮轻笑着将她拉至身后,“你且不必担心,本宫还没有这么娇弱。” “可是”银烛本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被打断—— “皇上驾到!” ------题外话------ 以后上课,可能不会更太多了,各位亲们见谅。 还有求收藏qq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帝王,之术 她活在世人艳羡的目光中,失去选择的权利。 往昔—— 鲜衣怒马,年少轻狂。 繁华半生,转瞬即逝。 镜中水月,了无牵挂。 清风湿润,茶烟轻扬。 今世—— 当她梦醒时分重归故里,当她尽收笑容敛去温情,当她乱世浮华谋权天下,当她重温旧梦忆起故人。 走不到终点的结局,终究,物是人非。 ——楔子 “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身旁之人依次跪地行礼,就连救火的宫娥内侍们也纷纷停了动作。 下一刻,一众训练有素的侍卫依昭救火,井然有序,不见丝毫慌乱。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变得模糊起来。 循声望去,虞兮只觉得恍如隔世。 他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永远是一副威严肃穆的样子。即使此刻无龙袍加身,只着简单的便服,他也依旧是无上的尊荣。 她有多想回到过去,他对她和蔼可亲的笑意,他瞒着母妃偷偷带她出宫放风筝,又给她买她最爱的杏花糕。 往昔种种,依旧历历在目。 如果可以,她宁可一辈子都不要醒过来。 可前世她决绝地跳下宫墙,粉身碎骨,还有母妃不明不白的死,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她不能!她绝不能就这样放过那些幕后之人。 后路已断,既然她已经选择了这条路,便再不可回头。 一切,似乎已成定局。 “殿下,殿下” 银烛小声地唤她,诧异的目光不加掩饰。 殿下今日这是怎么了,举止奇怪也就罢了,现在竟也不向陛下行礼问安。 可虞兮恍若未闻,只单单站着。 不止银烛,有些人早已经议论纷纷。 “这九殿下莫不是魔怔了,竟不行礼?” “快别说了,陛下有多宠爱九殿下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任凭再怎么得宠,九殿下也不可如此坏了规矩呀。” “谁说不是呢,唉” 众皆哗然,锦帝也似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视线转向虞兮,笑得温和,丝毫不见怒意,“兮儿,怎么了?来,到父皇这儿来。” 语落,激起万千波澜。 九殿下虽说深得陛下喜欢,宫里任何一位主子都及不上,可是天家威严,怎敢冒犯?陛下此举,无疑不亦于昭示了他对九殿下的纵容了。 虞兮眸中迷离,看不清思绪。 她既活着,便不会就这样白白的活着。虞覃初,你伪善的面具,这一次,她亲自撕开。 状似幼时无数次她同他打闹一般,虞兮乖巧地走至他身旁,俯了俯身,“父皇” 落音哽咽,又被虞兮悉数咽下。 还想再说什么,虞兮装作喉间酸涩,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锦帝看的有些心疼,可黑眸之中一片深沉。 “兮儿可是想父皇了?”锦帝想了想,“近日政务繁忙,父皇没有时间陪你。那这样,明日父皇亲自向你赔罪,同你一起用午膳可好?” 虞兮点点头,笑的异常开心,“嗯!” 那模样,任谁望了都生出几分怜惜来。 见她破涕为笑了,锦帝又道,“朕的兮儿长大了,出落得越发漂亮了,再过几年,一定要给兮儿指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 半似开玩笑的口吻,却不知怎的,令虞兮陡然嗅出一丝不平常的味道。 虞覃初这只老狐狸尾巴果然藏不住,不论是上一世,还是现在,他都是一样的虚伪至极。 “兮儿才不要嫁人呢,兮儿要一辈子陪在父皇身边,好不好?” 不留在你身边,怎么会看见你最后凄惨无比的下场呢。 “胡说什么呢,女大当嫁,哪有留在父母身边一辈子的道理?何况你又是一国帝姬,这话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锦帝摸了摸虞兮的鬓发,如是说道。 锦帝略带不满的责备,在外人眼中却是无尽的纵容。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心下暗自腹诽。 凤仪宫失火,皇后娘娘尚且不知死活,可是陛下最先关心的,居然是不曾向他行礼问安的九殿下。 他们当真是猜不透陛下的心思,也不知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嫉妒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今夜被召幸的清乐贵妃,手中的宫帕早已绞得变了形。 ------题外话------ 洛洛初三了,不太有时间,不过会勤更的! 求收藏啊~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扑朔,迷离 极为自然地掩去脸上的妒色,清乐贵妃状似担忧的开口,对锦帝道,“陛下,如今皇后姐姐尚不知生死,只怕” 脸上皱眉的动作拿捏的恰到好处,引得一旁不少宫娥内侍的好感。 闻言,虞兮这才注意到锦帝边上还有一个女人,月牙白的里衣,外镶金丝线。举手投足间都流露着别样的风情,妆容精致的容色熠熠,额间点一红绣花钿,衬得她好看的眸子愈发迷人。 如此绝色,再想想近来宫里哪位妃子最得宠,虞兮便知道她是谁了。 清乐贵妃,闺名唤做温婉,乃岐林温家本家宗亲的小女儿,正是大好的双十年华。不仅人长的美,据说性子也是随名字一般,娴姝温婉,极得锦帝宠爱。 不过这温婉的娘家也是了得,父亲是一品镇国候也就罢了,姑姑是瑜川叶家的大夫人,和秦太妃也是手帕交的关系,还有一个户部尚书的舅舅。 如此,以这般架势,倘若日后她一举得子,怕是会位极东宫。 到时,这后宫怕是又要热闹好一阵子了。 只是 虞兮冷冷一笑,她倒是十分好奇,这皇后与清乐贵妃相争,最后到底是何结果? “兮儿,你身子骨弱,夜里头风又大,不必在此候着了,快些回去睡下吧。”锦帝倒是不急着回清月贵妃的话,而是叫人给虞兮又加了件裘衣。 “多谢父皇。”虞兮乖巧地应了,心下一片思绪翻转。 这虞覃初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在众人面前如此偏爱她,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捧杀! 树大招风的道理她相信锦帝不是不明白,相反的,他就是太过明白,才会知道其中厉害。帝王之爱,分类而言,是大幸,也是不幸。 对于她一个毫无后台的帝姬,无疑是一剂砒霜。 另一边,锦帝刺激虽说是拂了清乐贵妃的面子,她却也不恼,还是一副恬静如水的微笑,静立于一旁。 可发白的指尖却是出卖了她,彰显着她此时此刻的愤怒。 “陛下” 锦帝慈爱的目光倏然冷了几分,却还是没有回答清乐贵妃,只是对着一旁的内侍问道,“这好端端的,皇后宫中如何会走水了?” 这话明面上听着像是为了皇后担心,可细听便会觉得其中深意莫测。 倘若是真的为皇后担心,他语气却又是这般平淡,惊不起一丝波澜。若说不是,那眼中的焦虑却又那般真实,不掺杂任何虚假。 这就奇怪了 旁人眼中,皇后失宠已久,锦帝自是不太上心。可虞兮却是知道,依着虞覃初的性子,做戏就要做足全套,绝不让人看出一丝不妥。可今日如此,绝非偶然,显然一定是有哪里不对劲的。 濮阳家权势滔天,历代辅佐君主登基。 如若她猜得不错,当初虞覃初为了得到濮阳家的全力支持,以十里红妆迎娶了当时还只是平乐郡主的濮阳瑜,轰动一时,成为一桩美谈。 莫说现在濮阳家的势力大不如从前,可到底还是有些手腕,也是不容小觑。所以虞覃初绝不会做这等没有把握的事情,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 这次的凤仪宫走水并非意外,而是虞覃初故意为之! 手蓦然蓄紧,虞兮修长的指节泛白。 也就是说,今日之事,全都是虞覃初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而站在此处的每一个人,都是他棋局中的一枚棋子,包括她在内。 凝眸望着几乎是摇摇欲坠的凤仪宫,虞兮眸色一派冷然。 濮阳瑜的死活自然与她无关,她只想知道这局棋最后之势如何。 不知何时,一个内侍慌慌张张地来报。 “陛陛下,皇后娘娘她,皇后娘娘她” 愣是过了好一会儿,前来禀告的内侍也未讲话说完,只一个劲儿地发抖。 锦帝皱眉,道,“皇后到底怎么了?” “陛下,皇后娘娘她,殡天了!” 虞兮一愣。 濮阳瑜,死了! ------题外话------ 貌似更新,不过你萌说什么时候让男女主相遇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祸水,东引 一时间,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随后,一众内侍宫娥纷纷跪下,惶恐不安,“请陛下节哀!” 锦帝抿唇,却看不出喜怒。 “陛下,皇后姐姐她居然”清乐贵妃眼角挂着一丝泪痕,声音无比悲伤。 眸光不由地瞥向几乎化为灰烬的豪华宫殿,心里暗自得意起来,皇后姐姐,到头来,你终究还是输了,我才是那个可以母仪天下的女人。 周遭顿时哭声一片,可其中真情,又有几分。 呵,人心,当真凉薄之至。 没有心思去理会清乐贵妃的话,也没有心思逢场作戏,虞兮垂眸不语。 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前世的濮阳瑜分明是被温婉栽赃陷害,最后被虞覃初赐死的。 可这一世的命格 濮阳瑜一死,也就意味着濮阳一族势必将要没落。到时歧林温家得权,定会与太子一党形成势均力敌之况,届时朝中混乱,虞覃初便可隔岸观火。 果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正想着,另一道声音却倏然响起—— “太后娘娘驾到!” 虞兮敛眸,默默退至一边。 叶氏此时前来,必定别有用心。且不说她与濮阳瑜一向不和,就说瑜川叶家与濮阳一族在朝堂之上势不两立的局面,她这时也该主动撇清关系。 引火上身的道理,叶氏不是不懂。 她就是懂得太多,所以才会反其道而行之。 唇角微勾,虞兮垂首拂了拂裙角的皱褶,眉头一蹙。 脏了。 看来改日是要叫内务府送些新鲜花样的料子过来了。 再抬眸,一道身影落入眼中,转瞬即逝,虞兮微怔。 是他! 心,忽的不受控制地悸动起来。 下意识想要追去一探究竟,可理智又遏制了她的动作,虞兮抓住银烛的手微微紧了紧。 “殿下,您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的,要不要”银烛见四周人多嘴杂,欲言又止道。 虞兮宽慰她,“无妨,你且安生待着就是了。” “是。” 银烛随即乖乖应了,退至虞兮身旁。 宽大的裙袖下,虞兮骨节泛白,手逐渐蓄紧,又缓缓松开。 平稳了气息,淡然自若地收回了视线。 叶氏似乎并未来得及梳妆的样子,头发披散着,外罩着一件蜀绣貂绒的大氅,说不出的贵气十足。 “皇帝,你来告诉哀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后宫之中,向来安稳无事,今日凤仪宫又怎会好端端地走了水的?”字里行间满是怒气,叶氏一直摆弄着手中的一串佛珠。 “太后息怒!”锦帝还未发话,周遭便已响起一道道此起彼伏的告罪之声。 叶氏拂袖,满面怒色。 “息怒,这让哀家怎么息怒?!” “皇后殡天,事关锦国颜面,此时绝非偶然,定是有人蓄意为之。查,现在就查,立刻就给哀家查个水落石出来!”字字句句,无不彰显出叶氏的不怒自威。 叶氏自是不会仅仅为了濮阳瑜的死如此愤怒,虞兮知道,叶氏之所以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重掌后宫大权。 自锦国初年起,瑜川叶家树大招风,树敌颇多,叶氏为了顾全大局,才不得已交出了后宫主权。没想到这才过了这么些年,她又坐不住了。其实不论锦帝答不答应,叶氏必定都已有了打算。 亦或许,叶氏所谋划的远远不仅于此。 可无论叶氏说什么,锦帝只是不语。 叶氏似乎失了耐心,疾声道,“哀家隐退多年,将后宫交给皇后打理,可现在倒好,一场大火,搅得宫中所有人都不得安生了。” “来人,太后身体抱恙,不宜太过操劳,天色已晚,送太后回宫。” 叶氏瞠目,“皇帝,你这是何意?” “母后年事已高,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你”叶氏忽的凝噎不语,身体颤抖,“皇帝,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锦帝只轻瞥了一眼叶氏,语气悠然,用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清的声音道,“母后,当年之事,你当真以为我会什么都不知道么?” 如遭雷击一般,叶氏半晌说不出话来。 即使此刻她强撑着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狼狈,可发白的脸色与发颤的肩膀却是将叶氏出卖,任由宫娥扶着她离开。 一时间,周遭一片寂静,无人敢出声。 宫中的生存之道,就是少说,多看。 虞兮惬然,似乎事态发展如何都与她无关。 半晌过后。 一内侍突然着急忙慌地出现,神色异常紧张。 “陛陛,陛下,皇后娘娘身边的萍儿说,说她有要事需向陛下禀告。” 锦帝揉了揉眉心,神色疲惫,“宣。” 不过片刻,一青衣女子被内侍领上前来。 “参加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行礼间,那女子依旧低着头,虞兮看不清面容。 抬手,锦帝示意一旁的内侍。 “起来吧。” 萍儿这才敢抬起头来,漂亮的眼眸泛红,微微有些肿了。 见到锦帝,萍儿立刻泪如泉涌,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陛下,请您一定要为我们家娘娘做主啊!我们家娘娘,素日里一直一心向佛,来与世无争,若非此次有人蓄意为之,又怎会死的如此凄惨!” 兜兜转转,总算是说明了她的目的。 虞兮忙不迭地拢了拢身上披着的狐裘大氅,不见丝毫意外之情。 总归这萍儿算是说出来了,否则还得她估摸着寻思给她个由头来呢。 “放肆!后宫众地,岂容你一个身份卑微的下贱东西乱嚼舌根,无凭无据,休的胡言乱语!” 跟在锦帝身边的内侍忽的呵斥出声。 “若非有十足的把握,萍儿今日怎敢在这里,在陛下面前说出这番话来。蓄意谋害皇后娘娘的人,便是当朝九殿下,韶华帝姬!” ------题外话------ 一切都会好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事态,发展 周遭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纷纷扰扰。 莫不说锦国上下,无人不知陛下对膝下幺女的宠爱之深。 可如今九殿下竟被人说是谋害了皇后娘娘,其中意味,便不言而喻了。 锦帝虽沉默不语,但此时的脸色,黑的简直可以滴出墨汁来。 反倒是作为当事人的虞兮,像是置身事外的局外人一般,依旧云淡风轻。出尘绝色的容色愈为惑人,仿佛周身的一切都失了颜色。尤其唇角一抹浅淡的笑意,极浅,极淡,却又显得极为妖娆,勾人心魄。 缓步上前,虞兮走的极慢,却似一步一步压在中日心头,极为沉重。 可只有银烛注意到,虞兮宽大衣袖下的手,早已蓄紧,骨节泛白。 不禁微微心酸,可她却没有上前。 殿下她何苦自己一个人强撑着,明明太医嘱咐了她不可出来太久,还是静养的好。 “哦你倒是告诉本宫,本宫何时做了这犯上冒险之事了?”尾音上扬,极大的威压感袭来,那萍儿险些一个不稳栽倒在地上。 纵然她处处忍让,委曲求全。最终换来的,终究不过是旁人的变本加厉。 既是如此 她何须一再退步,纵然前路茫茫,便是倾尽所有又有何妨! 美人如兮,一袭红衣,是那样的耀眼夺目。 众人不禁觉得有些晃眼。 提起九殿下,所有人脑子里冒出的只有一个字,美。 书中有道是,古有美人如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容貌倾色,举世独绝,祸国c殃民足矣。一袭红妆,笑谈权谋,棋布天下,引各处战火纷飞,生灵涂炭。 可是现下里这情况,似乎是比这更为严重的多了单单就站在这儿,怕生生是要人失了魂魄的。 就连一边的锦帝,都是微微眯起眼眸。 触及虞兮的眸光中,十分复杂,就好像是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一样。 轻启唇瓣,虞兮声音轻柔,“说吧,本宫又不会吃了你不是。” 伸手,纤纤玉指轻挑萍儿的下颚,虞兮笑意晏晏地与她对视。 那双含笑的眼眸,极美,却深不见底。 萍儿惊恐地低下头,不敢抬头。 “前,前些日子,九殿下来宫中向我家娘娘请安,皇后娘娘见九殿下生的极其漂亮,打趣九殿下说是想把她许给定远侯府家的小公子。可是九殿下冷着脸回绝了,皇后娘娘便轻声斥责了几句,哪知九殿下竟丝毫不将我家娘娘放在眼里,还未行礼便离开了。我家娘娘心慈仁厚,倒也没说什么。” “可是”说到这,萍儿似乎不由地悲从中来,“今日奴婢午时瞧见九殿下身边的人,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凤仪宫附近,当时奴婢也没有多想,哪知我家娘娘会遭次不测。” “奴婢简直是罪该万死啊,陛下” 三言两语,轻轻松松,所有的疑点便全部归却为虞兮一人之过。 生怕旁人不相信似的,萍儿又战战兢兢地开了口。 “九九,九殿下,奴婢知道您深得陛下宠爱,可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分欺瞒之意,还望陛下替我们家娘娘做主啊!” 瞧着这萍儿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再加上她那几分姿色,倒是有些我见犹怜的气质。 只是可惜了 她算计错了人,也低估了虞覃初的城府。 在皇宫中想要飞上枝头,需要的可不仅仅只是漂亮的脸蛋儿,更重要的是要做到——无波无澜,作壁上观。 如此漏洞百出的理由,显然太过容易被识破。 视线忽的触及萍儿发髻上的一支蝴蝶银钗微微歪了,虞兮伸手摘下,细细看着。 这钗子虽然比不得宫中出来的,可胜在做工精致,宝石镶嵌,尤其那末端的坠子,用的是西域进贡的上等的紫苏。 除却她揽月宫里的那一份,剩下的只有—— 旖绮宫。 还真是像从前一样,用这种不入流的把戏。 “这钗子真是漂亮,不过本宫倒是眼熟的紧呢”语落,虞兮倏然伸手捏住萍儿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西域进贡的紫苏,好端端的怎么会嵌在了你的钗子上?” 萍儿死死咬住嘴唇,一时间慌了神。 “奴婢,奴婢只是,只是” 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一时虚荣心作祟,将四殿下赏给她的钗子戴出来到处显摆,如今这可怎么办才好,四殿下那边,怕是不会再保她了。 见此,明眼人便都瞧出了端倪来。 西域进贡的上等紫苏,因数量稀少,所以极为难得,是今年才进贡的贡品。 今年,陛下也只赐给了揽月宫和旖绮宫。 这四殿下向来不喜九殿下,与九殿下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宫里的人都心知肚明。 萍儿是一直在凤仪宫伺候的,也不是旖绮宫的人,如今这萍儿的钗子上又镶有紫苏,只怕这宫里最近又要不得安生了。 “拖下去。”一直静默不语的锦帝突然开口,却是令众人瞠目,“斩了。” 即刻,就有侍卫上前,准备将萍儿拖走。 萍儿闻言,身体如同破败的布偶,抖个不停,“陛下,陛下饶命啊,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污蔑九殿下,求陛下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手中拿着蝴蝶钗子的虞兮,就这样伸手置于唇前,对着萍儿微微示意道,“嘘” 就仿佛受了蛊惑一般,萍儿停止了挣扎,渐渐安静下来。 缓步上前,虞兮又将那蝴蝶钗子给萍儿戴上,又替她抚平了衣裙上的皱褶。 一举一动,异常柔婉。 樱唇轻启,声音平淡,“把人带下去吧。” “是!”侍卫愣怔半晌,急忙应声道,捂上了萍儿的嘴巴,将人拖了下去。 直至萍儿被带下去。 四周寂静的可怕,所有人都静静看着这一幕。 九殿下似乎与素日里,不大一样了。 虽说平时九殿下也是美色惑人,可如今一见,仿若眼神里都染上了杀意。 “兮儿,此事父皇自会还你一个公道,你且宽心。夜深了,先回宫好好歇着吧。”语气慈爱,可虞覃初看虞兮的眼神里,明显多了三分忌惮。 虞兮闻言,唇角泛开一抹微笑,纯粹之至,让人觉得毫无防备,“嗯,兮儿知道了。”她知道,虞覃初怕了。 “父皇,记得明日来陪兮儿,兮儿等你。” 临走前,虞兮还不忘回头看向锦帝。 那模样,就像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仿佛刚才众人看见的只是错觉一般。 “父皇知道了,夜里风大,快些回去吧。”锦帝眸间一片关怀,又嘱咐了一旁的宫娥好生照顾。 直至虞兮离开,锦帝收起笑容,丝毫没有方才那般慈父的模样,“凤仪宫上下内侍,宫娥,尽数杖杀。” “陛下,陛下不要啊陛下!” “求陛下饶命!” “不要不要,陛下!” 不顾周围苦苦的哀求之声,锦帝转身离开。 云层掩住月华,身后,是无尽的黑暗。 辉煌一时的宫殿楼宇,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月色入户,透过镂花木窗,朦胧。 回来已是接近子时,银烛替虞兮更衣,又伺候她睡下。 屈身准备退下,虞兮却忽的叫住银烛。 “银烛,你是不是想问本宫为什么?”虞兮侧首,褪去了以往的妖娆,神色疲倦。 站在夜风里吹了近一个时辰,她着实是累了。 “银烛愚钝,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说到这,银烛眼眶微红,“可是银烛只是心疼,殿下明明身子不好,却还是要自己硬撑着,银烛在一边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虞兮微微一愣,似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彷徨。 这小丫头平日最是话多,可今个打从凤仪宫回来,都没开过口。 她原以为是她那副样子将她吓着了,可她不知道原来这傻丫头居然是因为担心她。 见虞兮不开口,银烛略带哭腔的声音又响起,“殿下,您,您是不是嫌弃银烛,觉得银烛特别没用啊?” “噗嗤——”听了银烛这番话,虞兮轻笑一声。 她的傻姑娘哦,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殿下,您还笑话银烛!” 虞兮赶紧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开心。” 银烛不明白,“开心什么?” “就是开心啊”开心原来还有人是真心待她。 “哦。” 银烛语气里带着几分失落,准备离开。 虞兮起身,掀开帷幔,“银烛,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吧,我一个人害怕。”一闭上眼,她脑海之中便满是自己跳下宫墙的那一幕。 说罢,伸手牵住银烛的手,拍了拍一旁的软榻,示意她睡下。 “可是”银烛有些犹豫。 殿下先前也会让她陪她说说话,只是没有说过与她一起就寝的。 佯装生气,虞兮向着银烛说道,“再不快点,我可是会生气了。” “来了。” 这一夜,虞兮同银烛聊了许多。 最后的最后,银烛还是问她,“殿下,您刚才到底开心什么?” 虞兮笑而不语,“你猜呀。” 望着一旁睡的迷迷糊糊的小丫头,心里一片柔软。 只要有她在,谁也别想欺负她,谁都不行。 渐渐地,内殿寂静无声,只有清浅的呼吸声,还有月影偏移。 暗处,幽幽的蓝瞳深邃,平静无波,又仿佛淬了寒冰,冷的深入骨髓一般。 视线,就这样注视着床榻间若隐若现的纤细身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来人将一方玉佩放在一边的梳妆台上,随后隐匿在茫茫夜色之中。 ------题外话------ 先更这么多吧,五一快乐各位小仙女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夜半,晨曦 珠帘半卷,焚香袅袅。 宫灯微亮,交相掩映着琉璃灯盏。偶有微风拂过,吹动香亭四角的宫铃,甚是清脆动听。 九曲回廊,夜半风清,最是惬意。 “唉,你家君上莫不是被那小帝姬给迷住了吧?要不然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青玉案的石桌旁,一紫衣男子唇角翕动,像一直在说些什么。 那家伙平日里概不外出,今日竟莫名出了四房馆。 他偷偷跟着,发现君绝笙那家伙居然轻车熟路地进了揽月宫,连秦风都未带着。 枉他一直以为他是正人君子,没想到居然半夜里入了人家女儿家的闺房里去了。 不过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喝茶的手顿了顿,又朝着一旁的黑衣男子发着牢骚,“啧啧啧,你还真别说,锦帝这老头最是宝贝这个小女儿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锦国韶华的名号倒当真是不假,活脱脱一祸水,那样貌那姿态,万一要是” 男子压低了声音,“万一要是你家君上把持不住” “噗!咳咳咳” 还未待男子将话说完,秦风嘴里的一口茶都给喷了出来。 别怪他不懂礼数,实在是这百里祺说的话太过惊悚,居然明着开主子的玩笑。 百里祺来了已有一盏茶的功夫,一进门就嚷嚷着他家主子和韶华帝姬暗夜私会。他自是不信,可主子临走前吩咐他不要跟着,这会子百里祺又说出这种话来。 假的都给他说成真的了。 那韶华帝姬样貌不俗是真,只是一想到自家主子那万年不变的面瘫脸,他就觉着此等情爱之事绝不可能与主子扯上关系。 百里祺也不在意秦风的眼神,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感慨道,“你是没看见今天凤仪宫那一场闹剧,那小帝姬被人诬陷了居然还能镇定自若地扭转局面,绝非善茬。” 他今天也是闲来无事跑去凑个热闹,不多久便觉着乏味了,毕竟皇族后宫里的勾心斗角他也见过不少。 本想着就此离去,却未曾想多出了个小帝姬,举手投足间都勾魂摄魄的,十足的祸国殃民,着实勾起了他的兴趣,可比看戏有意思多了。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那小帝姬的模样放眼整个天下恐怕都是都挑不出第二个来,连我瞧着都有些动心了” 秦风有些无语,动心? 他百里祺口中的“红粉知己”少说也得有大几十个,一个个都是他口中的“最爱”,也不知哪个是真的。 他边说还边拍了拍秦风的肩膀,一脸语重心长地教导着,“秦风啊,你可千万别学你家君上那样的,整天一张面瘫脸,将来保准找不到媳妇的我告诉你。” 秦风:“是吗?” “可不是嘛!”百里祺一本正经脸,“天下女子都是喜欢男子温柔体贴来的多,你家君上那样的,清世之莲,不可亵渎,只适合远观。” 秦风:他家主子是朵莲花? 好像不大贴切,又好像很贴切。 可是话又说回来,主子最近似乎是与往日有些不同。 莫名让他为后日去相国寺准备,也不说为何。 “百里神医,你又是为何事来了锦国,主子不是一直让您待在未央阁寻找麒麟血竭的么?” 百里祺不以为意,随意摆了摆手道,“哪个晓得你家君上是如何想的?本少主好端端地在阁中待着,还未来得及享受几天快活日子就被他叫着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也不知道” “咳咳咳——” 百里祺正说到兴头上,秦风却忽的瞥见他身后站着的人,一袭白衣,遗世而立。 陡然间,秦风背后只觉阴风阵阵的,猛然咳嗽起来。一口茶在嘴中吐也不是,咽下去也不是,脸憋的通红。 “你干什么?别打断我。” 见此,百里祺十分不满地盯了一眼秦风,又滔滔不绝地诉说起来,“也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三天两头就找事情给我做。心肠这么黑,偏偏万千女子就喜欢他那张面瘫脸。唉,可惜了我这般玉树临风” 瞧见自家主子眼神愈发冷戾,没有丝毫感情,秦风捂脸,几乎是不忍心看接下去的画面。 百里神医,保重。 这会儿百里祺也发觉有些不对劲了,怎么刚刚还月朗星稀的,现在这风吹到身上却叫人觉得寒气入骨。 真是奇怪。 倏然,一道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凉薄至极—— “既然堂堂未央阁阁主对本君如此不满,何以委屈至此,不如不早日说出来。” “啪——” 百里祺顿时一抖,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迸溅出水珠点点,却丝毫没有滴落到那人的衣角。 上好的白瓷描金的茶杯,就这么没了。 地上的茶水未凉,浮着袅袅清烟。 这可是主子特地吩咐了从宸国带来的描瓷杯盏,秦风只觉得肉疼,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而此刻的百里祺简直是欲哭无泪,战战兢兢地盯着面前看不出息怒的人,几乎是面如死灰。镇定少顷,他试探着开口,“那个阿墨,你听我给你解释” 百里祺很了解君绝笙,他越是沉默,就代表事情后果很严重。 而观望此刻缄默不语的某人 百里祺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阿墨,我,我其实就是开玩笑,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都说君绝笙这厮极为记仇,他一直不信,直到瞧见了因为背地里八卦了他的丞相宋国青,女儿就被宸帝“无意”下旨赐给了视宋家为死对头的镇国侯府的世子。 自此,两家闹的是鸡飞狗跳,处处针锋相对,朝堂之上亦是如此,再无一个宁时。 君绝笙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一边,宛若神衹一般孤高冷傲,银色的月华倾洒而下,落在他完美的侧颜之上。平静无波的蓝眸似是深邃如海,刹那间,便可令天地万物失了颜色,日月星辰敛尽光芒。 伊人如斯,绝世而立。 抬眸转瞬间,天下乾坤似乎尽收眼底,令众生只得仰视。 盯着那双蓝眸,百里祺有那么一丝失神,下一秒忽然醒悟过来,心里暗骂一声。 摄魂术,君绝笙你丫的又来这招! “说本君是朵莲花,嗯?” 尾音上扬,君绝笙淡淡开口。 闻言百里祺眼角狠狠一跳,极为不相信地问道,“阿墨,你来了多久了?”心中虽然已经有了答案,百里祺仍旧不死心地垂死挣扎着。 君绝笙不紧不慢,悠悠然道,“不久,但一炷香的时间却是有了。只是见你和秦风谈得开心,便没忍心打扰你们的雅兴罢了。” 声音虽淡,对于百里祺和秦风来说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一炷香的时间?那他刚刚和秦风调侃他的话岂不是全部都被当事人听见了 百里祺磨牙,他发誓这厮就是故意的!输了的话他就请秦风两个月的桃花醉。 君绝笙这家伙,表面上波澜不惊的,其实就是一肚子坏水。先是故意套他的话,最后好让他不打自招。 识人不清啊识人不清! 这下子秦风也坐不住了,再没了心思可惜被打碎了的瓷杯,“什么”二字刚要脱口而出,又生生压了下去。 按照主子的话,他刚刚同百里祺说的话,也被听见了? 那也就是说 完了。 “属下失言,还望主子责罚。”秦风转而单膝跪地,颔首道。 君绝笙只是轻瞥了一眼地上的茶杯碎片,便堪堪拂手,“自己下去领罚吧。” 秦风回道,“是,属下甘愿受罚。” 转而,秦风的身影消失不见,只留下百里祺与君绝笙。 四周似乎越来越冷。 百里祺眼珠子一转,忽然转移了话题,“阿墨,你还未告诉我你去揽月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命要紧,还是智取为好。 君绝笙闻言,随意一笔带过,“无事。” 百里祺见君绝笙着实没有了恼怒之意,也不再纠结于此,反而揶揄着开口,“阿墨,怕不是你夜会佳人,所以心情才会这么好?” 本以为君绝笙会凉着声音让他滚远些,百里祺却发现他就是这么直直地站着,比拟星耀,好像所有对他的亵渎都是一种过错一般。 这样的人,或许天生就该君临天下。 眸中划过丝丝意味不明的流光,君绝笙忽的朝着百里祺示意,“你可觉得这韶华帝姬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没有。” 玩笑归玩笑,君绝笙这人他很清楚。 天下万般女子,怕是没有一个是入得了他的眼的。此番前去揽月宫,想必也是与什么重要的事情有关。 “什么都没有。”百里祺又不紧不慢地开口,“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才最是奇怪。你说,身为锦帝最宠爱的女儿,当真靠的只是锦帝一人的庇护?我看不尽然。” 早在君绝笙进入锦国之前,他便已经派人将锦国大大小小的事情秘闻查了个底朝天,可唯有这位九殿下最为神秘,手里干净的很,说是不谙世事也不为过。 患病数年,从不踏出宫门半步,与世无争,日日与汤药作伴。 近日不知怎的却忽然又出现了,还是在锦国皇后出事之时,这可就很耐人寻味了。 “况且最为重要的是,那锦帝明明已经知道是谁想要陷害她,却也没有急着找出真凶。偏生这小帝姬也让锦帝替她做主,乖乖的居然就这么过去了,也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太过心慈手软。” 话中有话,百里祺很显然更偏向于前者。 或许,锦帝对这个女儿也并没有传言之中那般宠爱。 如玉手指轻轻敲动青玉案,君绝笙若有所思。 那小帝姬长的确实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可她那样的身份得了这副倾城色未必是件好事。 尤其在这样深不见底的后宫,势必会遭到排挤孤立。日后保不齐还会被远送和亲,终究会成为皇权争夺中的牺牲品。 其实她与他很像,锦衣玉食,却被囚于笼中,四面楚歌。 只不过不同的是,他选择了掌控天下,而她则是隐忍不发。思绪万千,面前不由地又浮现出女孩儿笑的那样纯真,毫无防备的情景。 表面上看起来,她是只乖巧温顺小猫,只在遇见危险的时候才会亮出利爪来自卫。 可真论起计谋来,这位韶华帝姬怕是也不输宫中任何一人。 亦或是说,更甚。 百里祺见君绝笙好久不曾说话,只当他是另有所谋,“你有计划了?” “过几日我去相国寺一趟,你且将宫中发生的事情交由秦风告诉我。”君绝笙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盯着河池中倒映着的一轮明月,思绪不明。 相国寺? 聪明如百里祺,这下也是不懂君绝笙的心思了。 “你去那儿干什么?” 相国寺乃锦国的护国之寺,亦是开国元帝亲自赐名建造,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每每初春,都有大批百姓前去烧香祈福。 可这些人里面很显然不包括君绝笙。 “有些事情需要查证一下。” 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相对的。 帝王之家,本就无情。他不相信自私如锦帝,会无缘无故地宠溺这个最小的女儿。 如果说仅仅是因为去世的璇玑贵妃,他根本不必如此大张旗鼓。 很明显,背后隐藏的东西还有太多太多。 百里祺也不想弄明白他想干什么,只故作老成地负手,眯着眼眸打量君绝笙,“阿墨,我说你别不是想将四国朝会的事情推就给我,自己撂挑子不干了吧?” 俗话说十年被蛇咬,一朝怕井绳。君绝笙平素里最讨厌应付这类宴会,极少亲自出现,大多都是交由他带为出面。 明摆着就是拿他当苦力使。 君绝笙斜睨了百里祺一眼,视线触及到地上还未来得及清扫的杯盏碎片,眸色一暗。 声音好似覆了一层寒霜,“记得明日赔一套完整的茶具来。” 言毕,头也不回地出了湖心亭。 百里祺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紧接着差点将手中的折扇给甩了出去。 师父赠给你的茶具,你说让我从哪儿再给你弄来一副一模一样的? 微风轻起,平静的湖面泛点涟漪,摇曳着月影依依。 晨曦微露,淡去了夜色。 远处天边也显出浅浅的鱼肚白来,宫宇回廊的剪影渐渐清晰。 锦国皇宫中,各处宫娥内侍都鱼贯而出,各司其职。 平静之中,却是危机暗伏。 虞兮很早便没了睡意,只怕吵醒了睡在一边的银烛,便悄悄地起了。 随意从衣柜里捡了一件素白的柔绢曳地长裙披上,虞兮静静地倚着窗边的软榻坐着,一动不动。 望着座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虞兮眸中星光黯淡。 世人皆是艳羡皇宫中人富贵荣华享之不尽,可没有几人真正明白其中辛酸。 高处不胜寒的道理谁都懂,可谁又真的懂。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珠玉金银,她只想要一个简简单单的家。 这宫中,从来就不是她的家,从来都不是。 现在不是,今后也不会是。 倏然。 “咚——”辰时已到,鸣钟声响。 打断了虞兮的思绪,同时也吵醒了正在熟睡的银烛。 才起身,银烛便瞧见了贵妃榻上的虞兮,“殿下” 刚想开口,她却又止住不语。 实在是眼前之景太过美好,令人不忍打扰。 美人一袭素衣静卧,眉目如画。 银烛一直以为,自家殿下穿红衣已是天下独绝,却不曾想素衣淡裹也是别样绝色,美的令人心悸。 “殿下,早起风凉,您身子骨才刚刚好了些,千万别再受了风寒。” 虞兮笑笑,肩上被银烛披上狐裘大氅。 瞧了瞧天色,银烛道,“今日陛下要来呢,殿下定是很高兴吧。”自此娘娘逝世之后,殿下只有见了陛下才会开心几分。 “嗯,很开心。” 唇角笑意盈盈,衬得虞兮容色愈发惑人。 可那笑靥如花的背后,虞兮的目光却是放在帷幔边挂着的香囊上,深意不及眸底。 “时辰也不早了,那银烛先服侍殿下梳洗更衣吧。”说着,银烛便将昨日早已准备好的衣裙拿出来,一如既往,“殿下,这是开春时内务府送来的,说是软烟萝的料子,今年最流行的样式做的呢,您一直没有穿。” 虞兮随意瞥了一眼,又移开目光。 极素净的白色,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那裙摆上的刺绣却是精巧至极,腰间还缀着宝蓝色的襟带,显目的很。 见虞兮一直没有回答,银烛踌躇着开了口。 “殿下,您若是不喜欢,银烛便还是取那件新做的雾绮云缎裙来。”说罢,银烛还不放心地又补充了一句,“是绯红色的,殿下兴许会喜欢。” 她知道自家殿下素来偏爱着红衣,美则美矣,可是总要换些新鲜花样不是。这裙子是半个月前送来的,她现在才拿出来,就是怕殿下不穿可惜了。 可是眼下,便还是搁着吧。 “不用了,就这一件吧。”虞兮打断了银烛。 她极喜爱红色,是因为母妃喜欢。 母妃一袭红裙的模样,似乎还留存于记忆之中。满园雪梅盛放,美的惊心动魄,却不及花间红衣美人分毫。 银烛先是愣住,紧接着就是甜甜地一笑,“是,银烛替您更衣吧。” 换好了衣服,又梳了个简单的发髻,银烛下去给虞兮准备早膳,后者则是从塌上起身,凑近了去看床前帷幔上挂着的香囊。 翡翠绿的香囊,上绣海棠并蒂的图案,带着一股子香味,不算好闻的。 虞兮看着,忽的就笑了,美眸半眯。 不枉她将这绘扇留在宫中,虞纾,你且看着,她这一次,绝不会再心慈手软! ------题外话------ 码了两个星期,改了又改,想了又想,5000终于好了。 古风文第一次写,宫斗什么的要是写的不好希望指出来。毕竟所有情节都是为了男女主感情线铺垫的,但不是无脑文。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以身,为饵 相较于揽月宫的安宁,这方的汀羽宫倒显得格外热闹。 偏殿—— “怎么可能”虞纾坐在梳妆台前,满脸的不可置信。 铜镜中倒映出的,是她扭曲的面容。 手中抓着的祥云凤柏的钗子被她死死握住,锋利的棱角扣进掌心,流出汩汩鲜血,转而顺着手腕滴落在虞纾精致的衣裙之上,迸溅出朵朵红梅。 那回禀消息的宫娥似乎被吓着了,战战兢兢地又开了口。 “昨昨日凤仪宫的萍儿指认九殿下是杀害皇后娘娘的凶手,最后,最后却被陛下处死了” “住口!” 说罢,虞纾已是伸手将面前脂粉奁中装着的珠钗簪子一并掀翻在地。 珠玉碎石,满地狼藉。 似是还没有解气,虞纾复又将面前的铜镜摔在地上。 那宫娥被虞纾这副狰狞的模样吓到,急忙跪倒在地,头磕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碎片四溅,划破了那宫娥的额角,一时间鲜血淋漓,甚是骇人。 见虞纾怒气未消,那宫娥哪里敢出声,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着了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子,丢了脑袋。 砸完了东西,虞纾的心情似乎趋于平静。 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眸,此刻阴晦不明。 好你个虞兮,愈发猖狂了是,居然敢反咬她一口! 诚然,她是不喜虞兮那惑人心智的妖精容色。 可是她就算再嫉妒虞兮,也不会愚蠢到这样明目张胆地让人去陷害她,更何况皇后殡天事关重大,她又怎么可能会在此风尖浪口上行事,还如此冒险。 萍儿是从她宫里出来过,那簪子也却是是她赏给她的不错。 本是费尽心机将眼线安插在皇后身边,可那仅仅是为了在凤仪宫中打探消息罢了,并无他用。 原本还想着近日从萍儿口中套些话,好知道皇后日常的动向,也可以早做打算。可现在倒好,叫虞兮那贱人一搅和,平白无故担了陷害姐妹的罪名不说,还无端端失了一颗棋子。 只要一想到虞兮,那张妖冶的容色复又浮现在虞纾的眼前。 心,一瞬又被丛生的藤蔓缠绕住,险些令她失了理智。 呵。 那病秧子莫不是大病一场之后脑子突然开窍了,手段当真是愈发高明了。 竟连她都自叹不如。 以前的虞兮,可是被她推下荷花池都不说一声的,卧床半月才勉强痊愈,还险些丢了性命。现在看来,也不知那软弱纤柔的模样究竟是不是装出来的,居然骗过了所有人。 背后藏着的,保不齐也是只翘着尾巴的狐狸。 不过,从前是她虞兮输了,今后是,一直便都是她。 垂眸,虞纾随意地将手中的钗子丢在地上。 这钗子,染上血的颜色都如此漂亮,划上人的脸,感觉应该也是不差的。 思及至此,虞纾的心中忽然倒是舒畅了很多。 面容逐渐柔和,视线触及依旧伏在地上的宫娥,虞纾说出口的话却是狠毒,“来人,将这个打翻本宫珠钗,害本宫受伤的贱婢给本宫拖下去,仗毙!” 这句话的最后两个字,无异于给那宫娥判了死刑。 那宫娥蓦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 下一刻,已有侍卫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准备将那宫娥带下去。 “四殿下,四殿下饶命啊四殿下,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四殿下开恩,饶了奴婢这一次吧”悲凉哀戚的声音,随着她被侍卫拖下去后渐行渐弱,直至消失。 周围侍候的宫娥对此仿佛早已经司空见惯,眸子里一片平静,不见丝毫惊恐。 身处皇宫,想要活命只有少说多看,其他的事情都别管。 像她们这种身份低微的宫娥更是如此,主子一个不高兴便可以将她们赐死,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生怕下一刻便是落得个身首异处,死无全尸的下场。 “将这儿清理了,再替本宫宣太医来包扎伤口。”揉了揉眉心,虞纾缓缓起身,随即有宫娥上前搀扶着她在贵妃榻上坐下。 “是。” 宫娥敛息躬身退出殿内。 明明天色晴朗,此刻的阳光却被厚厚的云层所遮盖,透着阴霾。 庭院之中,花开的正好,颜色艳丽。只是花开并蒂,却令偏偏虞纾蹙眉。 花虽美,可只需一朵便好。 另一朵,不过平白分去了众人的目光,她看着很是不喜呢 “来人,将院中的并蒂花给本宫折去一支。” “是。” 院中的花开的这么漂亮,也不知是哪里触怒了四殿下。 罢了,这四殿下素来喜怒无常,她们还是少些话为好。 一眼望去,庭院之中,原本一支相生的花,此刻只余下了一朵。 葱翠朦胧中,一点娇红显目无比。 心情愈佳,虞纾唇角微勾,盯着从金樽香炉中散出的袅袅青烟,眼神慵懒。 那贱人过几日便要出宫去相国寺上香,原本吩咐人去解决了倒也罢了,左不过一个病秧子,随意寻了个理由就遮掩过去了。父皇就是再想追究,也不可能会追查到她的身上。 可四国朝会临近,皇祖母定然是不会给她任何动手的机会。 不过这样也好,她倒是想要看看一个被她欺负了十几年的病秧子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会掀起怎么样的风浪来。 更何况她手中还有其他的法子都没用呢,不必急在一时。 守株待兔,要有耐心。 容貌倾城又如何,父皇肆意宠爱她又如何,她虞纾想要得到的,从来就没有失手过。 虞兮,来日方长。 用过早膳方毕,虞兮起身,在内殿中四处走动了一会儿来消消食。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过自己的寝殿。 虞覃初表面功夫做的很足,吃穿用度给了她的都是最好的。她寝宫里摆着的这些东西,任何一件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的。 小到茶具,大到内殿装饰,无一不是做工精致。 还真是将她当作金丝雀了不成。 莲步轻移,铜镜前的梳妆台上,虞兮漫不经心地挑出一支簪子来,细细端详了许久。 只是那眼眸中划过的丝丝暗芒,不及眼底。 极幽深。 昨日之事疑点太多,暂且先不说濮阳瑜的死太过蹊跷,就是萍儿的那一出戏,也是拙劣的很。 虞覃初到底在谋划什么,他应该知道自己不能没有濮阳氏族的支持。 叶家虽说历代效忠皇室,可手握兵权,随时都有可能起兵叛乱,届时,天下之大乱,不堪设想。 修长的指节,轻敲红木台案。 虞兮将手中的簪子放下,视线复又落在窗外,是几只杜鹃鸟停栖在枝头。 杜鹃啼血,意不祥。 呵,她本就是祸乱天下的妖姬,是不祥之人。 垂首,虞兮将自己眸中的情愫敛尽。 倏然,似乎碰到了什么硬物,掌心是一片温凉。疑惑间,一方精致无暇的玉佩就这样从红缨角帕下露出。尤其缀于玉佩下端的香囊,熟悉无比。 瞳孔皱缩,虞兮依旧容色淡然,可她发白的指节却是出卖了她。 这枚玉佩,为何会在这儿? 她分明 脑海中支离破碎的画面,又一一涌现而出。 重重迷雾之中,似乎有一个人,一袭白衣,缓步而来,似乎与记忆之中的某些画面契合起来。可是,他身形逆光,完全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他的脸。 只是,她似乎看见,朦胧间,有一双蓝璃色的眸子,冷漠疏离到了极点。 他,到底是谁 心口处传来阵阵钝痛,迫使着虞兮停下思绪。 紧紧将玉佩捏在手中,另一只手又攥住衣摆,留下道道皱褶。 微蹙的眉头也未见舒展。 阖眸,虞兮的指甲已是嵌入掌心。 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又岂会不清楚,药石无医,病入膏肓,不过都是他们掩人耳目的借口罢了。原本她的病其实并没有外界相传那么严重,只是常年囚卧病榻,心郁思阻。再加上虞覃初的纵容和虞纾从中作梗,病情才日益恶化了。 现如今,经张崎临的调养,她的身子也未见好转。 大抵,是要一辈子汤药伴身了。 可是啊,这笔帐,她迟早是要他们还的。 呵。 似讽刺,又似自嘲,虞兮望向不远处茶案上端放着的一碗汤药。 深褐色的,与月牙白的描金瓷碗相刺目,也不知是搁这儿放了多久,早已没了热气。 唔,大概有了一个多时辰了。 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虞兮走近床榻前的帷幔,伸手扯下挂在上头的翡翠绿色的香囊。 紧紧的,握在手中。 殿外—— 宫娥正在浇灌莲盏,九曲莲池中,烟雾缭绕。 转而,一阵瓷器落地的声音骤响。 “啪啦!” 宫娥手中的木匙应声掉落,惊起涟漪点点。 银烛手中端着一盘糯米马蹄糕,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会儿听到动静,急忙推门而入。 “殿下!” ------题外话------ 嗯,放假第一天把剧都追完了。 觉得考的还不错吧,妈妈很开心,明天可以回去给奶奶扫墓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风起,变天 四方馆 湖心之亭,半卷珠帘。 焚香袅袅,清风徐来。 亭外,雨幕连连,自檐角流下,溅起湖中涟漪点点。 亭内,一男子独坐其间。 如浅水墨画,蓝瞳深邃,抬眸间,天下乾坤尽敛。 悠扬的琴音,似雨打芭蕉,婉转。 应和着宫铃微响,清脆。 “铮——” 陡然间,音色突断,戛然而止。 悉然,琴弦曳停。 一双洁白无瑕的玉手,骨节分明,泛着点点寒意。 映衬着指尖红珠,刺目至极。 点点血花,迸溅于琴身之上。勾芡至雕纹花饰其间,妖冶无比。 “呵” 浅淡之语,自男子口中溢出。 却是莫名的动听。 容颜清隽,宛若神衹不可亵渎。即便依旧覆着一层寒冰,面无表情,也依旧那般夺人心魄。少顷,平静无波的眸中似有流光划过,转瞬即逝。 只是那血色,渐渐退去,直至消失。 仿佛,从未出现。 如玉手指,无暇依旧。 “主子,揽月宫中的那位,出事了。”秦风不知何时,出现在亭外躬身禀告。 今日一早便有埋藏于揽月宫的线人来报,韶华帝姬吐血昏迷,至今未醒。他虽摸不清自家主子的性情,但是总觉得此事还是应该上报告知帝君。 “是么?”君绝笙状似了然。 依旧不起半丝波澜。 挥袖,素琴于他手下,逐渐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案下,似留余温。 秦风骇然,却未露出惊色。 他原以为主子 “秦风。” 薄唇轻启,君绝笙凝视着面前香茗,袅袅婷婷。 眸中是一片深不见底。 “在。”秦风低首,“主子有何吩咐?” “传令给百里祺,告诉他。”君绝笙顿了顿,视线落向远方,复又出声,“可以动手了。” “是。” 大雨磅礴,依旧未停。 这锦国的天,终究是变了。 雨势愈发严重,墨染苍穹,天色也越来越阴沉。 急簌簌的雨珠溅落在地,泛点水花。喧嚣的雨声淹没万物,带来死一般的寂静。 冰冷的雨水,将九曲莲池中氤氲的雾气吹散。 不知为何,往日盛放绝艳的莲盏,只一会儿的功夫,都渐渐收了花苞。 完全失了生机。 此时的揽月宫,混乱一片。 锦帝脸色阴沉,隐有发怒之势。 无一人敢出声。 宫娥内侍跪了一地,全都惶惑不安,战战兢兢地发着抖。 “你们到底是怎么照顾兮儿的,平素里兮儿的身子便不好,你们却不好生侍候?既然如此,朕看你们的脑袋也不必留着了,来人!都给朕拖下去。” 随即,侍卫应声上前。 “陛下。”锦帝一旁的常内侍忽的躬身劝慰,“如今九殿下已危在旦夕,此时此刻怪罪于他们也是于事无补,倒不如待九殿下病情稳定下来再做打算。” 锦帝沉思片刻,摆了摆手,“罢了,暂且先饶你们一命,如若兮儿当真有何不测,唯你们是问!” “谢陛下开恩!” 语毕,他阴沉的目光,缓缓飘落在雕花刻印的梨木宫门之上。 似是要看透什么,又被阻隔在外。 雨,依然未停。 惊雷忽响,凄白的雷光四起,映衬的满室死寂。 太医署的一众太医跪坐在地上,或三三两两地讨论医治方法,或只摸着胡须不语,又或脸色凝重,面如死灰。 床榻之上,虞兮依旧只着一袭白衣,敛去了她的惑色,丝毫不比往日的妖冶。 但,祸水依旧。 清绝的面容之上血色尽失,细长而弯翘的睫羽,此刻不安地颤动着,脆弱的仿佛下一刻便会随风而逝。 额角细密的汗珠,被跪坐在床榻前的银烛小心拭去。 银烛握着虞兮的手,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殿下,您,您睁开眼看看银烛啊。银烛,银烛”说到此处,她已是哽咽不语。 屏风外,太医们个个都是失了神。 相较于众人的惊慌失措,张崎临倒是显得颇为冷静。 按理来说,九殿下的身体一直是张崎临在照料,如若九殿下出了什么事,他首当其冲。别说是他头上那顶乌纱帽,依着陛下对九殿下的宠爱程度,他的脑袋保不保得住都难说。 如此,事态是越来越迷雾重重。 张崎临垂首,阴影覆盖住他的脸,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张太医,你这是干什么呢?这,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不快想想办法啊?”其中一位太医一脸痛心疾首地对着张崎临说道。 此人张崎临自是认得,太医署的首席太医,韩超启。 张崎临这人平素看着挺靠谱的,可现在这么一瞧,当真是个无用的。 这位九殿下可不比其他人,身娇体贵的紧。 脉也已经诊了,可脉象微弱,已经已经是无力回天了啊。 “韩太医您觉得,九殿下此番病重到底是听天由命?”张崎临转过头来,盯着面前屏风上的锦绣河山图景,“还是,事在人为呢?” 韩超启其人,进宫已二十余年,摸爬滚打了这么久,话中深意他又岂会不懂。 先前他太过慌乱,也未来得及多想。 九殿下虽说一直旧病缠身,可到底经过这么多年的调养,只是比起旁人要柔弱的多,需要多卧床静养。但如今就单从这脉象来看,气息微不可查,如若不出他所料。 那么剩下的可能就只能是——下毒谋害! 一时间,韩超启忽然觉着自己似乎是小看了张崎临。 不过三十而立之年,却有如此城府,这宫中勾心斗角的伎俩,当真是不容小觑啊。 “这”韩超启故作不知地摸了摸胡须,“本官愚钝,只是九殿下,还劳烦张太医费心了。”言下之意,这宫闱内斗之事他不想知道也不想搅和。 “韩太医此言差矣,不知您可知道,人生知棋,棋如人生的道理?” 一番话下来,看似平淡,却令韩超启心惊。 张崎临顿住,不紧不慢地从医箱之中拿出银针,又用布帕仔细擦拭着,“人生如棋,人如棋子。有时需要听从别人的摆布,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棋局,做一个棋手,那需要你的努力和机遇。” “也许,正因为有棋落无悔的规则,所以才有棋如人生的说法。” “又或许,不论多高的棋家都控制不了棋局的最终结果,犹如无论多深的智者都预知不了人生。所以,人生如棋,落子不悔。韩太医,既已入局,安能静处?” 他这是在提醒韩超启,他已经是刀俎之下的鱼肉,无论他选择与否,他无路可走。 落音,张崎临收针,“哦,当然,这不过是下官愚见,韩太医,让您见笑了。”语气轻浮调笑,与方才的阴沉完全不同。 仿佛真的是开玩笑一般。 “不敢不敢,本官但凭张太医吩咐。”韩超启听完了张崎临这一席话,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直直点头示意。 抬袖拭干额角的虚汗,韩超启暗自腹诽。 张崎临此人,日后,还是要多些心眼的好。搞不好某一日,他就栽进去了。 “有了韩太医这句话,下官就安心了,毕竟,下官医术不精,此事就有劳韩太医费心了。”言尽于此,张崎临也未在意韩超启的审视,只盯着那屏风,久久未曾开口。 上好的蜀绣图景,尽览山水风光。 锦绣,河山。 九殿下,这局,下官已是尽力为您布好。 接下来,就看您的表现了。 张崎临唇角忽的绽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眼前情景变换不停,直至最终定格。 都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乃是最为愚蠢的行为,可这偏偏又是最为直接有效的方法。 对帝王之家而言,尤甚。 而自古后宫便是凶险重重之地,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可就现下的光景来看,这久居揽月宫闭门不出,看似与世无争的九殿下才是最为令人忌惮的存在。 毕竟,雪迭香的痛楚,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别的暂且不说,只单单凭着她那份隐忍不发的耐力和以命相搏的算计,就已经心机叵测到令人害怕。 也许打从一开始,这九殿下就打算着以身为饵。 换而言之,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身居高位,自以为老谋深算的锦帝在内,都只是她棋盘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什么!下毒?”锦帝听着韩超启的回禀,不禁怒斥出口。 韩超启闻言,缩了缩脖子,又低下头装死。 “陛下息怒!” “息怒息怒,你们这些没用的奴才一天到晚的除了这句话就没有别的用处了,朕要你们这群饭桶又有何用?啊!”锦帝现在是气不打一出来,指着韩超启就是一顿臭骂。 “好,好得很。来人啊,将揽月宫中的宫娥内侍全部都给朕抓起来,每个人先打二十大板,再关入地牢,朕要亲自审问!” 咽了咽口水,韩超启深觉自己凶多吉少,心下暗骂自己为何要招惹是非,被张崎临推出来当出气筒。 算了,还是保命要紧。 “陛下,此毒十分凶险,如若不是九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恐怕早已是危在旦夕。”韩超启换了一个自以为比较委婉的词,希望这样或许这脾气不好的皇帝陛下怒气会消了些。 然而很明显,这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锦帝狭长的眼眸一眯,极不耐烦的地打断了韩超启。 “朕不管这毒你们见过没见过,也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得将兮儿给治好,若是少了一根头发,你们整个太医署的脑袋也都不必要了。” 不必要脑袋的某人抖了抖。 思虑再三又开口道,“是,陛下放心,微臣必当集太医署众太医之力,医好九殿下。” 唔,要死的话他再怎么样也要拖几个垫背的。 尤其那个张崎临。 “行了,别在朕面前磨叽,赶紧滚进去算了,朕要进去瞧瞧兮儿。” 虞兮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她若是死了,事情可就麻烦了。 “是是,微臣遵旨。” 小心翼翼地引着这位皇帝陛下进了内阁,常内侍又熟稔地掀开白玉珠帘,瞧见锦帝步伐微急,又劝慰道,“陛下,您慢着点儿。就算您担心着九殿下,也要保重龙体啊。” 锦帝倒也没生气,“就你多嘴。” 说罢,挥手示意他退下。 银烛见锦帝来了,急忙拭去眼角的泪水,拉开纱幔。 重重帷幔下,隐约可见虞兮的面容,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几乎都可以看见雪肌之下的血丝,脆弱的让人心疼不已。 貌美柔弱之至,如同受了伤的小白兔子,身子还微微发抖。 瞧见这么个仙姿绝貌的病美人,一副孱弱多病的模样,不单单是锦帝,就连一旁沉默不语的张崎临都仿佛往前走了一步。 美则美矣,真真切切是叫人看了便再也移不开视线来。只是这花分明是株绝世毒蛊,魅惑众生。纵然心知是毒,却依然令人甘愿将之融入骨血。 即便是承受蚀心之痛,遍体鳞伤,也义无反顾。 “父皇,兮儿害怕”细碎的呜咽之声,夹杂着软糯虚弱的语调,在此刻寂静无声的殿内极为清晰。 虞兮此举,无疑是令锦帝的自傲心作祟起来。 男人除权力之外,最受用的便是女人对他的依赖,锦帝自然也不例外。 锦帝面带慈爱地拂开虞兮汗湿的鬓发,又抓起她的手细细抚摸,“兮儿莫怕,父皇在呢啊,没有人敢伤害你的。” 只是那笑,却不及眼底。 帝王之心,不可信。 “疼兮儿疼。”确实很疼,像是有什么撕扯着她的脖颈,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沈从安人呢,啊!兮儿都疼成这个样子了,他人在哪儿!” 沈从安其人,乃药医阁阁老,亦是太医署最资深的太医,如今这么危机的情况,缺他不可。 “回禀陛下,今日四殿下手受了伤,沈太医奉命前去包扎伤口,可之后不知道怎么的身体不适,已告病回府修养了。”张崎临毕恭毕敬地答语。 “告病?”锦帝斜睨了一眼张崎临,淡淡出声,“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是两个时辰前。” 锦帝生性多疑,点到为止即可,不必多言,他自会懂。 “朕不管他病的如何,只要没有断气,用担架抬也给朕抬过了!医不好兮儿,你们都提着脑袋来见朕!” “是,奴才这就去传旨。”常内侍逮着机会,急忙退出殿外。 眼下这么个形势,还是少触些霉头才好。 只是这沈太医也是,怎么偏偏这个节骨眼儿上告了假呢? ------题外话------ 你萌猜兮兮想干什么呢?男女主是不是也该见面了作者大大微博:无药x不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以毒,攻毒 天色阴沉,明明方才还是长空万里,如今却已近暗。 揽月宫此刻上下更是人心惶惶,杖行的阵阵惨叫声时起时落。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人头落了地。 毕竟现下榻上躺着的那位,情况不算很好。 药虽也是喂了,可几个时辰过去了始终不见效,如今也没什么动静。 不知是何原因。 外殿,主座之上的人,扶着红木手柄,神色一如既往的令人难以捉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雨终于是消了些,可却衬的殿内更静了。 九树银花的灯盏之上,红烛摇曳,偶有火星迸溅,发出细微的声响。 案上茶盏中的氤氲雾气消散,此刻也失了温度。 “陛下,九殿下命格奇特,怀九洲之星运,昌万物之繁荣。锦国百年基业,得此极贵之人实属不易,天下乾坤,唯主沉浮!锦绣河山,得之,可得天下啊!” 慧文大师空虚飘渺的声音,好似还如往昔回荡在耳畔,听得锦帝眉心蹙紧。 他原也是不信的,可终究人胜不过天,那一次,他也还是信下了。锦国江山,千秋功勋皆系于此,他虽贵为帝王,也不得不信。 所以,就算虞兮并非他的亲生女儿,就算他再不喜虞兮,她也绝对不能死。 不能! “砰——” 内阁惊动,也乱了众人的心。 锦帝抿唇,顾不得多想,直丢下了手中的杯盏,顺着常内侍拂开的白玉珠帘走进去。 银烛忽的惊呼一声,面色一凝。 连手中的雕漆托盘都滑落在地上,白玉碗磕到了床沿,缺了口。 其中残余的褐色药汁,也迸溅在银烛的衣袖上,衬着上绣兰花的白色布料,极为显目。 锦帝见状,脸色一片阴沉,风雨欲来。 “没用的东西,连只碗你都端不好,要你有何用!”常内侍眼疾手快,赶在锦帝开口前呵斥银烛道,“还不快跪下!” 锦帝手中白玉扳指轻转,顿了顿,“拖下去。” 侍卫得令,正准备上前。 银烛的小脸惨白,急忙跪倒在地,哆嗦着开了口,“陛下,奴婢并,并不是故意的,是是奴婢看见,殿下衣袖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她瞧见了,的的确确是瞧见了。 听了银烛的话,虽然未开口,锦帝却也挥手示意侍卫退下,随即太医得令,跪奏上前来看察。 锦帝点头,准了。 隔着丝帕,张崎临小心翼翼地掀开虞兮左腕的纱摆,眸色之中淡然无波。 素白的里袖之中,是女子细腻如瓷的肌肤,莹莹如雪。如此,掌心处暗暗发黑的印记更显的突兀,一直蔓延至臂腕。 其间静置一抹翡翠绿色,泛着淡淡的幽香。 那是枚香囊,上绣海棠并蒂图景。 张崎临打开香囊,将里头的东西倒了些在手心里,细细检察着。 似是有了什么新的发现。 随后他从医箱之中取出银针,刺破虞兮的手指,挤出血珠滴落在盛有清水的瓷碗里。 紫黑色的血花在水中荡漾开来,潋滟生波。 “陛下,此香囊中装着的,乃是雪迭香的花蕊和花瓣。”张崎临跪地启奏,用托盘呈上香囊,常内侍眼明地接过,交由锦帝。 锦帝只是略略瞥了一眼,又撂下。 “雪迭香?” 双手背在身后,锦帝的视线落向窗外。 “正是。”张崎临俯首,语气沉稳地答语,“雪迭香,生于冬至,三年五载才得开花,性寒。常人倒也罢了,如若是九殿下这般身体身体之人,无疑是致命之物” 这一句话,似回禀,又似提醒。 如此剧毒的东西,怎么会无端端地出现在揽月宫,还偏偏落在榻上那位的衣袖里。明眼人都看得出,若非有心的人而为,何以至此 于是话还未说完,锦帝已是将东西一并扫落在地。 “岂有此理!” “来人呐,将地牢里揽月宫所有宫娥内侍都放出来,叫王敏之滚过来给朕一个一个慢慢审问。朕倒是不相信了,抓不住那个下毒之人!” 天子震怒,来如雷霆。 慎行司的人动作很快,传召不久便到了。 唯恐迟了半刻。 “参见”慎行司总督王敏之正欲跪地行礼,就得了锦帝一顿呵斥——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及这些个虚礼?快给朕去查,一五一十地给朕查个水落石出。朕最多给你们一炷香的时辰,要是查不出来,就跟着整个太医署和那些人一起陪葬!” 别说是王敏之了,一旁的常内侍都跟着抖了一抖。侍候在承乾宫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见到陛下如此失控的模样。 真的,太可怕了。 他毫不怀疑若是九殿下今日就此香消玉殒,陛下怕是会迁怒一干众人,并将其全数为九殿下陪葬。 王敏之急忙应声,“是,微臣遵旨,定当不负陛下重托!” 言罢,他躬身退下。 锦帝面色这才好些,只是依旧不悦。视线落在榻上昏迷未醒的人,眸中一片意味不明。 常内侍抬手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暗暗舒了口气。 这风,眼看着又该起了。 一炷香的时间眼看过半。 王敏之进殿启奏。 “陛下,已经查出来了,凤仪宫走水当日,确有人偷偷摸摸进了九殿下的寝殿。此人,乃是九殿下的贴身宫娥——绘扇。” 锦帝微阖的眼眸陡然睁开,迸发出厉光,“压上来。” 侍卫反手绑住绘扇,将她带了上来。 那是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嘴里因为被塞上了布帕,也说不出话,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之声。除此以外,她脸上血色尽失,两只手上却是血迹斑斑,很明显是刚刚被人用过邢。 挥了挥手,锦帝示意常内侍。 后者即刻意会,几步上前就拿开了绘扇嘴里头塞着的东西。 “说,是谁指使你做的?” 说话间,宫娥新换上了一盏茶,锦帝接过,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 眉宇之间明明没有愤怒,却足以令绘扇手脚发软。 她是个明白人,自知今日难逃一死,颤着声答道,“没没有人指使,都是c都是奴婢一人所为,与旁人毫无干系。” 不是她不想为自己开脱,而是她根本就不能。 早在先前四殿下就曾告诉过她,她全家人的性命都在她的手中,如若她今日在此将四殿下给供出来,莫说是她自己,就是她全家人都会死于非命。 “哦?” 众人皆以为锦帝会下令继续用刑,直到逼出幕后元凶为止。 可锦帝却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匍匐在他脚下的人,缓缓放下茶盏,“那就拖下去吧,赐白绫。” 没有深究幕后黑手到底是谁,更甚至于连动机是什么都没有审问出来。 帝心难测,也无人敢测。 这个道理谁都懂,可谁又真的懂。 “传朕旨意,太医署首席太医沈从安,擅离职守,目无王法,即日起革除其职,满门流放。”一字一句,无疑是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心中一凉。 太医署一众太医更是瑟瑟发抖,唯有张崎临低首,看不清神色。 锦帝随即扫视一眼,眸间狠色愈烈,“你们呢?这么多时辰都过去了,还没有想出解决办法么?” 众太医面面相觑,重又低下头去。 想不出,就是死路一条。 “陛下,如今九殿下体内之毒已然知晓,若要解毒,只有一个办法。”张崎临上前一步,声音沉稳,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极为平淡之事。 “什么办法?”锦帝背过身去。 所有人的心都是一悬。 半晌,张崎临的声音才响起—— “以毒攻毒。” ------题外话------ 日常不要脸求收藏g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约定,佳音 视野触及之处,依旧是迷雾惘惘,一片朦胧。 四周静吵嚷的很。 虞兮只觉得浑身仿佛都沉重不堪,许久才费力地睁开了眼眸。 意识逐渐回笼,眼前景象也清晰不少。 有水声—— 潺潺流淌。 抬眸,是皓月当空。 层云蔓延开来,遮掩了漫天繁星。透过散落的月辉,晕染出淡淡的青黛之色,迷了人眼。 夜色未央,渐微凉。 勉强支起身子,虞兮发现自己身处山涧之中,瀑布叮咚作响。 耳边倏然传来阵阵琴音,清丽婉转。 似在远方。 勉强自己站起,虞兮血色的纱裙垂下,脚下一凉。她微微低头,目光触及我的却是纤细白皙的脚踝,还系着极为小巧精致的银铃,红绳显目,妖冶靡丽。 微风徐徐,铃声轻响。 虞兮淡淡蹙眉,蜷了蜷脚趾,随即又满不在乎地抬步离开。 愈行,琴声愈近。 应和着山泉瀑布,音色悠扬。 一步一步,虞兮走的极慢,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过桥,溪边是岚树株株,楹萝靡靡。满树繁花盛放,尽数被华色蕴染碧缥。盏盏宫灯悬于空中,尾缀熠熠,闪着微黄的光晕。萦白的花碎了满地,片片入水流。 风拂枝头,蕊瓣落于虞兮肩头,被她一一捻下。白净的掌心里,静静躺着几点小巧的玉瓣。 少顷,随风飘散,徒留暗香疏影。 直至一座四角之亭映入眼帘,她才堪堪止步。 云气氤氲,纱绫半卷。 亭中,暖光倾泻,隐约可以显出个人影来,清隽无双。 香炉鼎樽,烟袅雾弥。 一时间,纱翩扬。 虞兮却只可依稀看见一袭白衣,无瑕。纵然如此,也是睥睨天下众生。 澄蓝的眼眸,似曾相识。 她倏然愣怔,下唇咬紧,泛起浅浅苍白。 心中也滋生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仿若时光搁浅,是重逢,又亦如初见。 疾步上前,虞兮下意识想要看清他的面容。 他,到底是谁 琴音依旧。 未断。 恍惚间,却只听得亭中之人淡淡开口,“九殿下,幸会。” 至此,弦定声止。 虞兮闻言,脚下动作也随之瞬然停滞,眼眸之中暗芒浮涌。余下足踝处银铃轻晃,红绳勾人。 “你,到底是谁?” 寥寥珠玑,数步之隔,如恍混沌流年。 风依旧,花町叙。 细长的睫羽微微颤动,有什么东西灼了眼,虞兮觉得连视线也是有些许模糊。 踉跄着又上前几步。 她知道的,一定是他。 毕竟,世上又有几人,能得了那样一双蓝眸呢 可到底为何,她只觉隐隐不安。 大概是因为这梦境,太过真实了罢。 “不知九殿下可否有兴致,陪本君,下一局棋?”言语间,心绪未见丝毫的起伏,君绝笙拂袖撤了案上的古琴与香炉,取而代之的,是一方墨色棋盘。 语调漠然,如淬了寒冰,透着无尽的凉意。 他并没有正面回应虞兮的问题,而是在提醒她—— 不可僭越。 是了,这世上无人有资格可以质问他什么,纵使她是锦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殿下,纵使她是名动九洲的韶华帝姬,她于他眼中,也是不值一提,毫无其他特别之处。 更甚至于她的性命,全在他一念之间。 不过转而,虞兮便又恢复往常模样,随即缓缓启唇,“承蒙帝君相邀,本宫,不甚荣幸。” 语毕,她踏至亭中,与之相对而坐。 举止得体,不见慌乱。 比起旁人见了那副容色之时的模样,要淡然的太多太多。 面上言笑晏晏,任人看不出破绽。 君绝笙择了黑子,落棋。转而,方才对上她含笑的眸子,冷声道,“久闻殿下名讳,今日一见,果真是比传闻中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锦国韶华,其人何止祸国殃民。分明,可引天下硝烟四起。 说是夺人性命,也不为过。 “啧。”不在意地执起一枚白子,虞兮也不急于落子,反之是夹在白皙的指尖细细打量着,“不过市井流言罢了,不可当真,您堂堂帝君竟也会相信么?” 冷玉制的棋子呢,比起那些个皇族贵冑还来得奢侈。 心下暗叹两声,虞兮支了下颚,状似漫不经心地垂首观着棋局,不紧不慢地置棋。 半晌,君绝笙斟了茶,举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极为平常之事,“可世人口中的谣言,有时比起什么都来得真实。” 茗烟蒸腾而上,模糊了他的眉眼,蓝眸慵懒淡漠,令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是么?” 如玉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了敲梨花木的底案,虞兮漫不经心地抚平了衣裙上皱褶。 不懂君绝笙意欲何为,她半真半假地接话道,“既然如此,那不知君上以为,本宫这副皮囊如何?” 至此,她忽的凑近几分,与面前之人不过毫厘之距。明眸善睐间,甚至于都可以从他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剪影,唇角笑意不由更深,惑人不已。 亭檐角铃响,青石笙歌寂。 其内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女子妖冶含姿,男子清冷矜贵,惹眼至极。 面上伪装依旧,可虞兮藏于衣袖之下的手,却是狠狠攥紧,骨节泛白—— 她在堵。 堵她对这位权掌天下的墨柒帝君到底有多大的用处。同时也是为了知道,她身上究竟有何秘密,可以引得虞覃初演了十几年的戏来。 亦是或可以说,虞覃初没了她,会落得什么下场。 君绝笙瞧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娇美面容,鼻尖萦绕了一股似有若无的馨香,淡淡的,甚是好闻。置于掌心的白瓷描花杯盏不动声色地荡了荡,有茶水漾出,在宽大的袖摆上逐渐晕染开来,点出些纹路。 再没有什么客套的九殿下,也没了与她兜圈子的耐心,君绝笙周身都笼上了一层寒气,字字冷戾,“虞兮。” 后者则是无辜地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眸,看不出分毫的恐惧,抿唇对他道。 “嗯?” 那模样,似兔子懵懂,又如狐狸狡黠。 “本君向来不喜有人近身,从无例外。九殿下今日若是不想见血,还是退后些为好。”其中杀意,不甚明显,若是换做是常人,只怕早就僵得浑身都不敢动弹。 微微勾唇,虞兮又笑起来,那双眼眸愈发璀璨。 想来,她是堵对了。 不然这以绝情名著天下的墨柒帝君,又岂会留她到现在。 如此,虞兮却也是往后退了半尺之余,不过披散在她肩后的墨发随风轻扬,艳绝楚楚的眉眼顾盼流连,瞧着如同是沁了水似的。 她自是知道,没有把握的事,做了一次便可。若是有了第二次,见好就收才是正理儿。 尤其,是对了眼前这样杀伐果断之人,还是以退为进来的好。 “别人都说君上是高山仰止,矜贵自持。对女子,一向敬而远之,极没有情趣,现在看来居然果真是如此啊。”虞兮摇摇头,似笑非笑地感叹道。 可君绝笙也只堪堪瞥了一眼对面的女子,很快就收回视线,又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些与虞兮的距离。 视线落向远处,不多作停留。 他看得出,这女人虽然一直是笑靥如花,可那笑里尽是伪装,分明凉薄居多,从不会轻易对谁坦然自身。 这样的人,通常都是没有心的。 不过如此也好,与她合作,倒是可以省去许多麻烦了。 敛眸,君绝笙浅酌香茗,不在意地择棋落子,倏然道,“九殿下这是作何意思?”字面似是疑问,可虞兮却偏偏未从中听出任何想听她答语的意味来。 “自然是好奇了,好奇日后君上,究竟会得一位怎样妙绝天下的帝妃呢?”倒像是真的为了他操心似的。 说着,她也跟着捡了枚看的顺眼的棋子,看也不看,随意就撂在棋盘子上,复又开口,“不过放眼整个九洲,怕是找不出能配得上您的人也未曾可知啊,君上您说是吧?” 既然他不打算说明来意,他们就继续耗着也无妨,左右是动动嘴皮子的功夫,她横竖不着急。 “九殿下,该你了。”君绝笙丝毫不为其所动,只淡淡提醒了虞兮一声,“况且日后如何虽然尚未可知,也是不劳烦殿下来劳神费力的,如今有空编排本君,倒不如多想想自己的处境。” 世上女子,多为善变。 他无需这样的桎梏,对她们,自始至终也从来没有兴趣。 “过几日的四国朝会之上,九洲才俊齐聚。殿下可得好好挑选,毕竟若是同本君相比来,与九殿下相配之人更是少之又少。” 这一回,倒是虞兮自己愣住了。 手中举棋之势迟迟未动。 她是真未想到,君绝笙竟会同她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当即回道,“君上多虑了,本宫区区一介女流之辈,怎敢与您开起玩笑来?” 不敢? 他可看不出她有何不敢的。 连以命相博这等冒险的事情也做的决绝,心狠之至可见一斑。更何况皇后之死,与她也并非是不无关系,这样的一个女子,只怕是比世上大多数人都要来得玲珑通透。 这么想着,君绝笙手中动作却也是未停,“太后一族自金川一站便已没落,濮阳一族也从中得利,就此扶摇直上,力压一方。锦帝势必要与凉国c枫国联合方可稳固朝局,而联姻,显然是最为有效直接的方法。” 找了杯盏,虞兮动手给自己倒茶,抿了一口。 “那君上以为,何人会得此殊荣呢?” “殊荣?” 远嫁他国,自此成为权利斗争的傀儡,这份殊荣,谁又承受的起。 视线触及面前女子淡然捧着杯子,低眉温软的样子,君绝笙丢了棋子,也沏茶,“至于人选问题,自然要从到了适婚年龄的帝姬之中来择,那么范围也就基本上可以确定。” “锦帝膝下共有六女,舞阳帝姬虞旎,华阳帝姬虞姻,灵犀帝姬虞妍,朝歌帝姬虞纾,凤衡帝姬虞绾,剩下的最后一个,就是九殿下了。” 顿了顿,他接着又道,“除却舞阳帝姬已经及笄,一年前与平阳王世子定亲,其余诸位都列在选之册。” “君上说了这么多,究竟想告诉本宫什么?” 虞兮阖眸。 她可不相信这位墨柒帝君,只是简简单单地想要告诉她两国联姻之事。 “既是两国联姻,必然要起到互相牵制的作用,九殿下素来聪慧过人,定然明白本君的意思吧。”君绝笙说罢,遂不继续言明,只悠悠然盯着杯中茶叶舒卷沉浮。 四国之中,锦国虽比不得宸国,实力却也在凉c枫等国之上。 但仅凭一国之力,想要解决叛乱,也是险遭。 所以最重要的,是联合。同时若想要牵制,联姻人选必然要是锦帝最宠爱的女儿。而众所周知,她,韶华帝姬虞兮,乃是锦帝膝下最受宠爱的幺女。 这也意味着,自己是联姻的首要人选。 “咣当——” 手中的杯盏应声而倒,有水珠迸溅,微微打湿了她的衣袖。 却分毫未沾到君绝笙的身上。 继而,虞兮对上他的眼眸,不见慌乱无措,“可君上怎知,此次联姻没有他国帝姬来访?” 枫国的婍婳郡主,以才情横溢名绝天下,更是战北王的掌上明珠,刚过及笄之年。 此次四国朝会,她必定也会到场。 “祁国太子与枫国楚王世子于五日前秘密入了锦国皇都,一个已进宫面圣,另一个则暗暗入了濮阳丞相的潜邸。而九殿下觉得这一切,锦帝会得不到消息?” 闻言,唇角笑容便淡了淡,虞兮敛眸。 指尖也是狠狠扣进掌心,眸光流转幽寂。 可如果她真的于虞覃初有那么大的用处,濮阳瑜之死,又为何将她推了出去 先前发生的事情,一定有哪里不对。 虞兮头疼欲裂,只觉无数细节和线索如同支离破碎的片段,浮现于眼前,巨大的不安涌上心头,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错了! 她从始至终就想错了,虞覃初并非是想对付濮阳家,他的本意,就是与濮阳一族联手,一同打压叶家。 而她,已经被牵扯进那非斗争之中。 所以无论如何,就算她是一国帝姬,也都是要成为那颗任人宰割的棋子。 下笼权臣,别无选择。 “另外,凤仪宫走水之事,九殿下怕是多少要受些牵连了。” 她之前便一直摸不透虞覃初的心思,而现在君绝笙的提及,更令她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过想来,这位墨柒帝君的野心与实力,也并非止于表面而已。 一国之君的动向,居然也被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也难怪。 四国君主都忌惮他的存在,却又偏偏无可奈何。又或许,只要他愿意,这天下,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思及至此,虞兮不慌不忙地捡了一只新的杯子,沏上茶,又倒进另一只杯子。 诸回往返,乐此不疲。 脸上,不见任何心机,只有笑容浅浅。 “濮阳瑜自任皇后之位以来,就与叶氏不合。而恰恰,她一死,明眼人都会知道叶氏是得力最大的一方。”淡然的语气,仿若这件事情和她根本毫无关系。 “所以,虞覃初先是利用濮阳瑜的死,嫁祸给叶氏,借此机会削弱叶家的势力。再用本宫作掩饰,让别人以为叶氏为了推脱嫌疑,就此将矛头指向本宫。可没有一个人,会怀疑他,为了皇权不惜利用自己最宠爱的女儿。” 这就是帝王家,这就是人心。 “而他身为锦国之君,身为叶氏的儿子,身为最宠爱本宫的父皇” 君绝笙云淡风轻地接过话茬来—— “坐收渔利。” 言罢,他撇头,避开与虞兮交汇的视线,远处,夜色愈浓,灯火阑珊,“锦帝此举,有三得。其一,他可以除了叶家这个祸患。其二,也告诫了濮阳一族,他能扶他们上位,也可让其坠入深渊,若是同叶家一样妄想夺权,这就是下场。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因为大义灭亲,而赢了天下之民心。” 茶水汩汩流淌,混着绿叶。虞兮将杯盏中的水倒尽,又满上,最后叠好放下。 “那本宫敢问一句,君上您又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对面之人恍若未闻,只淡淡颔首。 “本君?” “与九殿下一样,本君在此局,是棋手。” 所谓棋手,掌控棋子,决定生死。 意为—— 他们两人,合谋。 将自己手中的杯盏也同案上的摞在一起,纹路重叠,君绝笙复又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枚棋子。 虞兮缓缓低头看去。 黑子拐c击,杀了她的白子。 溃不成军。 “九殿下,承让了。” 虞兮笑,“是本宫棋艺不精,君上不必自谦。” 在这位墨柒帝君面前,她不过尔尔。 “世人都说九殿下你,体弱多病,成日与汤药为伴,天真到不染世俗尘埃。可依本君看,不尽然吧?” 深宫中,最可怕的不是心机颇深的人,也不是手段杀伐之人。最可怕的,是像现在这个,长着一张洁如沉璧的面孔,做任何的事情,都不会有人怀疑到她身上来。 他的口气那般笃定,定是已经将她看的透彻了,才会有如此一说。 “本宫说了什么,对帝君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虞兮避重就轻,弯起唇角,盈盈笑意也染上几分危险。 “世人皆羡,天家富贵荣华,朱门显赫,可他们又有几人能真正明白其中的肮脏与不堪。” 她说着,遂伸手一枚一枚将棋盘上头的白子捡起,丢进棋笥里,“况且本宫本是不愿争,也不想争,可帝君说若是不争,这宫里的豺狼虎豹不早就将本宫吞得连个骨头都不剩了。” 锦帝明面上是对她宠爱有加,可实则,后宫里那些人对她所做的一切他都知道,只是永远打了幌子骗她罢了。 薄唇微抿,君绝笙的视线又落在虞兮晏晏的笑颜上,“九殿下,不想笑的时候,便不用勉强了。” 他是第一次觉得,一个女子,居然会这般有趣。 实在是想不出,到底是经历过怎样的变故,在说出如此世态凉薄c人心不古的话时,都笑的依旧。 唇角笑容未减,虞兮反而是百无聊赖地将几缕发丝缠绕在指尖,把玩,“君上,你很清楚的。这世道,所有人都带着面具生活,所有人都是戏子,演一出繁华盛世来自欺欺人。” “那就请九殿下记住,在本君面前,你,不必伪装。”淡漠的面容出现几抹认真的神色,君绝笙也收起棋子,又补充道,“因为,本君不喜欢。” 他对上她的眼眸。 不喜欢呢 在心底呢喃出声,虞兮唇角又溢出浅淡之音,“呵” “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本君想同九殿下谈一笔交易,一笔九殿下怎样都不会亏的交易。不知九殿下可否有这个耐心,听本君,说说看?”棋子清空,局盘归零,他起身,负手背在身后。 “九殿下当是知道,服下雪迭香后,以你的体质,是活不长久的。” 毒攻心脉,佐以严寒,何得久长? 一番言语,似提醒,又似警告。 君绝笙的话,虞兮闻声也只是悠悠然道,“那又如何?” “如何?” 男子欣长的背影逆光,恍然侧首,目光流转又淡淡收回,“看来九殿下,是不想同本君一起,令这锦国千秋江山,改易他人了?”能将世人视为叛逆谋反的事情说的如此淡然并且理所当然,想来也只有这他这一人了。 不过虞兮也终于敛起笑意,同样起身,立于亭角檐栏。一旁是宫灯微闪,映照出她苍白娇弱的面色,显出点点暖光来。 她一字一顿,忙不迭道,“那么君上来找本宫,就是为了谋锦国的天下啊。” “可君上怎么知道,本宫会与你结盟呢。况且你是权倾天下的墨柒帝君,只要你想,锦国的江山不就是囊中之物么。何必大费周章地来找本宫?” 沁蓝的湖水上浮着盏盏莲心灯,幽暗的晕光绵延起伏。有一些依着亭边,辗转。 虞兮蹲下身子,挽袖。 露出一截纤细白嫩的玉臂,又舀了些水浇灭燃着的灯焰,一盏接着一盏。 看着掌心里躺着的小小巧巧的灯,纯白的莲瓣,花蕊分明。不由得想起揽月宫的九曲莲池,模糊了视线,她却又笑起来。 “九殿下。”君绝笙冷言,眸光戾凌寒凉地瞧着虞兮,不带任何温度,“九殿下可知,美人带刺虽好,可若是硬要以一抵百,不仅伤人,也伤己。” “倒不如” 他伸手置于灯盏上方,如玉手指轻轻拂过灯芯,火光逐渐复燃。 重新又亮了虞兮的面容。 “放聪明些,选一个能维护自己周全的盟友。”收手,君绝笙微微低头望向身边静美如玉的女子,以他现在的角度,可以将她莹白的脖颈和精致优美的锁骨曲线一览无余。 只是那双眼眸依旧平淡,不起半点波澜。 “盟友?” 虞兮仰首,深深地看了一眼君绝笙,只见他的白衣染上浓重的夜色,变为淡青色,可依旧遗世独立,高山仰止。 “本宫虽说是一国帝姬,可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不确定他是在开玩笑呢,还是认真的,一时间就盯着手中的掌灯发愣,“本宫的母妃不仅早已逝世,朝堂之上也并无外戚权势,相比之下没有任何优势,更遑论能与帝君你结盟。” “这个你不必担心,选择九殿下自是有本君的理由,不过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他也同虞兮一样,俯身,将一盏莲心灯推向无尽的远方,看着它泯没于黑暗,只余微弱的光芒渐行渐远,成为微茫夏夜的一点,“你只需要告诉本君是愿,还是不愿即可。” 后者沉默不语,许久,才放下手中的东西。 “” 尾指绕上掌心。 她又松开。 这一次,君绝笙非但没有避开她的直视,语气反而似乎带上了某种诱哄的意味在里面,“九殿下,你说实话。” “你难道就真的不想看到,锦国龙座上的那个人跌落云端,碾落成泥么?” 此时此刻,他仿佛就是一个令人堕于罪恶深渊的魔鬼。 闭眼入佛,睁眼,则是入魔。 世人对这个男人的形容响彻在虞兮的耳畔,一遍又一遍,愈发强烈。 “本君可以给九殿下时间考虑,下次相见,希望九殿下可以给本君一个满意的答复。” 虞兮未应。 不为其他,只因面前这个人,太过危险。 半晌,她又听得那人字字都带着蚀骨的寒意,“当然,为表诚意。本君已给九殿下准备了一份大礼,若九殿下喜欢,今日之约,就此达成。” 话锋一转,他又叙道—— “可若是九殿下不愿,本君,也不勉强。” “好。” 一锤定音,虞兮沉思片刻,“本宫会细细思量,再给帝君你一个回答。” 君绝笙的视线穿过亭角的纱幔,落在天边悠悠挂着的圆月上。 “那本君,就静待佳音了。” 他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入虞兮的耳中。 可不知怎的,她的意识却又逐渐虚晃起来,视野里的东西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倒下前,她在陷入一片混沌中听到那个男人说了什么。 “时间到了九殿下,你,该回去了。” 一切终于,又趋于平静。 男子孑然一身,立于亭间。仿若由始至终,别无他人。 风拂动,纱四起。 湖上灯盏全灭,宫灯也是如此,悄无声息地失去亮光。 人影消失不见,又似从未出现。 ------题外话------ 7000,才军训和重点班培训完,要上高中了,抓紧最后时间更了一章,希望小仙女们喜欢并收藏。 有意见,请加大大微博:无药x不愈,感谢每一个读者,谢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