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乐公主》 《熙乐公主》正文 第1章 初到异地(上) 时过晌午,浩浩荡荡的马车队晃晃悠悠出了巍峨的古城墙,一路往北。 新田王朝现任无忧公主,呆坐在车队喜庆古朴的马车中,透过晃动时车窗挡帘的缝隙,看窗外点点热闹慢慢消失在视线之外。 当最后一簇古朴农家村落渐渐远去,马车外景观变成清一色荒岩、碎石,当前方的路越来越冷清,越来越空旷,外表端庄秀丽的女子,忍不住又一次用下流的语言猥琐了各路神仙,捎带问候了原二十一世纪某市、某区、和平苑公馆门口偷窃小区下水道铁盖的贼的祖宗十八代!骂过不解气,又对全世界有过行窃记录的其他小偷一顿诅咒! 十几天了! 自她上班途中掉下水道里跌晕,醒来至今已过十几天了。 这十几天刘希悦无时无刻不在消化眼前恍若梦境的现实! 记得那日,她全身乏力、大汗满身从昏迷中醒来,睁眼瞳孔映射的不是医院的白瓷砖墙而是满屋子古装妹和一个山羊胡老头子,当时还条件反射般想,是不是掉下水道撞晕头出现了幻觉,结果那些人见她睁眼,不约而同刷刷刷跪了一地,喜极高呼:“公主万安!” 她收回视线,不信邪把头扭到鼻孔朝天,小心翼翼抬右手颤颤巍巍摸到大腿内侧最嫩部位狠狠掐下,“嗷”一声,剧痛中又晕了过去! 第二次醒来,场景转换,变成这辆晃荡的马车里。被摇晃醒后,刘希悦再次睁开朦胧双眼,还是没看到亲人熟悉的脸庞,只有一个笑起来面颊带酒窝的纯种古装小姑娘,内心再淡定不起来了! 掉坑里淡定而不蛋疼的人,要么是神仙要么是疯子。 刘希悦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普通人,于是从地板铺的厚厚锦被上爬起又迅速把爪子伸向大腿,刚碰到上次掐的老地方,伤口撒盐般火辣辣疼得她心直抽抽,无需再掐一次,这绝对不是做梦! 小姑娘把微笑或者称之为惊喜的表情收起来,一脸错愕看着她。刘希悦很讨厌她没有同情心这样拎着酱油看热闹,立即不淡定的说了句很淡定的话:“你,出去,我要一个人待会!” 她隐约记得那群古人称呼她公主不是? 果然,小姑娘恭恭敬敬出去了。后来这些天,除了吃饭、休息,小姑娘时钟般准点来服侍,其余时间刘希悦都是一个人。 陌生的环境,独处最有安全感,她要在安全的环境中快速消化自己穿越的事实。 利用独处时间,刘希悦收敛生息,每日沉默不语,集中精神竖着耳朵,认真熟悉周围的环境周围的人,收集那些人破碎的只言片语,直至今天此时的黄昏。 丫的她发现她不但魂穿,而且架空!不但架空还正行驶在背井离乡的和亲路上!再次向上苍的祖宗十八代献上崇高的敬意! “晚上休息的营帐已经搭好,请公主下车歇息。”马车门帘被掀开,之前让她赶下车名唤研画的姑娘再次爬上车来,透过马车门帘起落瞬间,刘希悦看到右前方橘黄色落日温和的光,一如面前忐忑姑娘眼神中极力想表达出的柔情,她低头伏跪在刘希悦面前,轻声说:“公主殿下,车队出了别新镇,已经到达秦盾国地界了,步将军说路上再无官驿,今后要委屈公主帐篷露宿。” 刘希悦收起对上苍的敬意微笑不语婉约点头,研画小心起身上前,拾起被公主扔到一边的盖头熟练把主子头脸遮的密不透风。 收拾停妥,刘希悦轻车熟路脚踩踏板下车,在研画引领下,尽量沉稳端庄穿过扎营的侍卫群,走进自己的临时住处——一座临时搭建的简陋帐篷。 进帐篷后,研画轻手轻脚将公主罩脑袋上的盖头和首饰取走,放下高高盘起的头发,刘希悦是纯种现代人,至今都没完全适应被人服侍的感觉,别扭地抹抹手腕上镂花金镯,抬头发现研画一闪而过的纠结眼神,弄得她更不自在。 这次,研画没像往常一样转身布置晚餐,傻傻呆在帐中似是纠结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刘希悦举眸疑惑望着她,见研画眼中雾气慢慢凝结成珠,垂然欲下。 要哭?怎么了?碰到委屈的事了?有人欺负她了? 刘希悦莫名其妙档口,见研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似是下了极大决心般,小声哭诉出声:“公主,温华公子已经娶亲了!” 谁娶亲了?娶亲关我什么事?刘希悦有些懵懵的,不知如何回应。 看公主一脸愕然,研画再忍不住,小嘴一瘪,眼泪骨碌碌滚落,抽泣起来。“公主您饶恕奴婢吧!温华公子在您上嫁车那日娶了林笑笑,您别不理奴婢好不好,不是奴婢刻意瞒着,奴婢是怕您伤心呀!” 说完悄悄抬头见刘希悦愣是没有反应,研画挂着眼泪一咬牙又说:“公主,他,他那么狠心绝情,怎值您日夜思念!您别再想他了,万一同之前般吐血病倒,叫奴婢如何是好!” 看研画那张哭花了的脸和不停张合的嘴,刘希悦怔怔出神,之前疑惑也像散落的珠子一样连成长串,慢慢在脑中清晰起来。 貌似她附身的主以前是个痴情种子,喜欢上了一个叫温华的男人,只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是单相思,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估计是赌气,跑来秦盾国和亲。(秦盾国是新田北方的一个国家,照这些天她的观察,路边风景类似21世纪的荒芜戈壁。)不过那个叫温华的家伙也真够绝,就看他选心仪他的公主和亲那天娶媳妇,就猜出这人不咋地,白费这公主爱他爱的死去活来,得相思病把自己小命都弄丢了。估么着她就是碰巧在真公主病倒魂归时候掉到下水道里,因错阳差附身到小公主身上的。 神游片刻,刘希悦回过神,研画还在哭泣不止,她叹了口气,弯腰把研画扶起说:“别哭了,起来吧!” “公—公主?您不怪奴婢隐瞒实情,您,原谅奴婢了?”研画泪眼汪汪地抽噎打嗝。 “你也是为我好,去洗把脸,准备晚饭吧,肚子都饿坏了!”刘希悦轻松的语气让研画一呆,随后露出如释重负的纯真笑容,她胡乱擦干眼泪,行礼后轻快地跑出去。 吃过晚饭,放下心事的研画在帐内临时打的地铺上很快睡熟,刘希悦却辗转无眠。她缓缓从雕花软榻坐起,环视帐篷内的摆设,焕然如梦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二十五岁“高龄”的身体转眼间缩水成十几岁黄毛丫头的年纪!这怎能让人接受!本已习惯了二十一世纪的共享文明,结果一朝穿越,那透入骨血的生活眨眼变成南柯梦境!也太恶搞,太疯狂,太不可思议了吧! 漫天的恐慌、孤独和无助掺杂了对远方家人的思念涌进脑间,泪水——滚落眼眸。 刘希悦重新滑进锦被,缩成一团,不能放弃,她胡乱抹干眼泪,既然能来就一定有回去的办法,她不停安慰自己,一遍一遍自我催眠!迷迷糊糊之中,身边人已开始忙碌,不知昨晚如何睡着的,只觉几分钟功夫,天就放亮了。 早饭过后装扮停妥,刘希悦重新坐上华丽的嫁车,却没唤研画离开,消极抵触的心态在昨夜放肆的哭泣后随泪逝去大半,剩下的是对未来生活的迷茫和寻找回家之路的渴望。 要想找到回家的路,首先要生存下去,然后了解这个世界。 刘希悦话多起来,公主的亲近使研画心里非常欢喜,扬着灿烂笑脸边回应边熟练在马车内摆上茶具、点心,刘希悦实在不习惯长时间跪坐,嘱研画在地板铺上厚厚锦被和靠枕,研画忙完跪坐茶几一侧,刘希悦则斜靠车厢,两人开始问答式正式聊天。 不聊不知道,一聊熙乐发现研画竟是个话篓子,根本不似平日表现出来那般小受气包模样,对她又不设心防,说起话来隐隐带有赔罪、讨好的意思,因此话题一开研画讲起来总滔滔不绝,刘希悦稍加点播,她就能自顾自说上小半个时辰,不消多久,刘希悦就基本搞清楚了自己想知道的有用的信息。 从她话中拼凑得出:研画本是皇后也就是刘希悦在这里老妈娘家的远房亲戚,父亲、哥哥均为朝中小吏,研画是家中次女,因乖巧讨喜、相貌清秀被族长选中,年前送进宫里安置在皇后身边服侍,以便出宫后用镀金之躯与高层联姻,壮大家族。结果公主这一闹腾,新田皇后怕亲闺女远嫁异国没有贴心之人服侍,就把她踢来侍候了,捎带着蒙阴了他家里的父兄,也算有了交代。论辈分,这个小姑娘是可以喊公主表姐的。 而刘希悦此身正主,年长研画两岁,今年虚岁十九,为新田王朝三公主,姓刘,封号无忧,小字熙乐,与现代的名字同音,(此后统名刘熙乐!)是个含蓄的花痴型美女,而且特别执着。十二岁那年不知怎么对十六岁的温华公子着迷魔障后,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苦追数年,非君不嫁,几度议婚都因自己不从而恶搞出来的乌龙事件作罢,久而久之,弄得绯闻无数最后在新田王朝真的没人敢娶了。 研画讲:京城,温家公子,风华无双。说完她小心探向熙乐,见公主不屑,又将小心收起,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熙乐却是不屑,当是怎样的风华绝代,竟把皇室嫡公主拖成谣言满天飞、恨嫁他乡的大龄老姑娘,她嘴角冷笑,心底轻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熙乐公主》正文 第2章 初到异地(下) 公主和亲的始作俑者是护国寺一个叫天智的老和尚,这老和尚去年岁末折寿卜卦预言说北边的秦盾国,一定要拉拢交好,近些年新田王朝会出现一个劫数,劫数是否变成国难解开的环扣就在这里。 所有动摇国本的事都是大事。 并且那个天智大师貌似以往也都算无不应,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新田王朝皇帝着紧用书信勾搭了一下秦盾国,秦盾国国王即刻很上道的屁颠屁颠为自己的弟弟递了求婚书。 最早被选定议亲的公主也不是无忧公主,是丽妃的女儿温纯公主,研画讲她服侍皇后时曾偷偷看过诏书,也不知怎么的就换成了熙乐,临行前她作为陪嫁女官听皇后教诲时,皇后还恨铁不成钢的提过这茬,说是熙乐自己去皇帝面前跪求来的! 熙乐听到这,也产生了恨铁不成钢的冲动!估摸那个无忧公主当时脑子被驴踢了,才草率的把自己嫁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不,王爷求亲、公主下嫁,顺理成章捎带着公主的五百,喔,是八百名私人护卫队,嫡公主的配置要高些。原护卫队长临时掉包换成智勇双全的朝中猛将步惊风,也就是新田王朝皇家铁军高级将领,队员自不必说,名将手下无生兵。这堆名义上供公主驱驰的陪嫁亲卫,实际上肩负着国家使命,他们会在秦盾国静静等待着那个或许永远都不会发生的预言。 熙乐真无语苍天,无忧公主就是一个让自家战士合理化驻军他国的幌子嘛。 既然老天让自己替这个傻公主重新活一回,那么在没找到回家方法的日子里,她就用这个新的身份认认真真的,好好活下去。 研画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熙乐坐起倒了杯水,推到她的面前,研画语一停顿,声音戛然而止,倒退跪下伏地:“谢公主赏赐!” “别动不动就行礼,既然你是我远房表亲,私下可以唤我姐姐的。”熙乐有时无心的一句话或一个动作,都会让研画毕恭毕敬叩首行礼,她很不适应。 “奴婢不敢!”研画起身把水喝光,看来是真渴了,熙乐起身又帮她倒上一杯,阻止她接下来的叩拜,笑着说:“还说不敢,都敢不听我的话呢!” 研画端起杯子着紧否认,战战兢兢的模样让熙乐想起受惊吓的兔子,不再强迫她,转而打量起手中的茶壶。茶壶古朴无华,是铜质的,壶体包着一层绣花棉套,触手微温,也不知道水热不热。她把水倒进另外一个竹节制成的杯子里,尝了尝,略热。 研画放下杯子再次惊讶的看着熙乐。 “还喝吗?”她摇头,熙乐又问:“我脸上有花?” 研画想了一会儿,脸突然红了,小声说:“公主取笑奴婢。只是公主自从醒来,让奴婢觉得陌生。”研画说完,把头低下小声补充:“公主不要怪奴婢僭越。” “你说那里陌生?说了我就不怪你。”熙乐循循善诱。 研画把头低的更下,回答:“以前公主从来不盯着那些粗使物件看的,刚摆上时您还吩咐过要将那壶和杯子换成白玉的,后来路上颠簸,白玉易碎,这才换回了铜壶竹杯。” “还有,以前奴婢从不敢在您面前提温华公子,只要提起,就会受罚;公主从不会为奴婢倒水,更不会要奴婢喊您姐姐。您常说尊卑有别,奴婢们是卑贱之躯,就算以前是家中贵女,跟了您也要熄了心思,供您奴役驱。。。。。。驰!” 后面声音越来越小,研画像是突然想通什么扑跪在地上,重重的不停磕头:“公主饶恕奴婢多嘴,奴婢再不敢妄议主子,求公主饶命!” “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熙乐紧忙上前把研画扶起,研画牙关紧咬,死活不起身,一小会功夫满脸泪痕,满脸恐惧惊惶。 自己有这么可怕吗?熙乐也被小惊吓一把!研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看得她受伤不已,掏出手帕,熙乐轻轻擦拭研画脸颊:“什么饶命不饶命,我让你说的你怕什么!” 或许这句安抚的话起了作用,研画再没挣扎,一副小媳妇模样任熙乐摆布,待眼泪擦干,熙乐缓缓说到:“自从上次醒来,我脑中浑浑噩噩的许多事都记不起来了,对温华公子也一样,我是真心实意对你,没有歹意。” “公主当真不责罚奴婢?”研画问得小心,战战兢兢地模样把熙乐逗乐了。 这丫头不懂听重点,自己想表达的是她失忆的事,结果研画一昧还停留在求饶上,熙乐刻意板起脸严肃说道:“你再如此不信我,那就说不定了!” “奴婢信,奴婢信!谢公主不罚之——”熙乐一把拽住研画胳膊:“都说了不要动不动就跪拜,别再哭了。” 研画吸吸鼻子,把眼泪逼回去,熙乐见状,笑着说“我病后遗忘许多事,你仔细往下讲看能否帮我找回些以前的记忆。” 研画终于悟明白熙乐话中意思了,紧忙问道:“公主身体不适,奴婢这就请医者为公主瞧瞧?” “不用,只是思绪混乱些,没其他不舒服的地方,你无需紧张,同我讲些往事,记忆就恢复了也说不定。”请医者?开神马玩笑,现在最有用的不是医生,而是你。 “奴婢遵命!”研画习惯顺从上意,乖巧地重新跪坐下,就着之前的话又讲起来,对上熙乐温和无害的笑容,渐渐少了战战兢兢,多了些随意轻松。 自那往后,研画再没受到体罚,同熙乐相处时逐渐放开手脚,露出孩子天真活泼的性格。 熙乐看研画略显稚嫩的脸庞,唏嘘感慨!放在现代,这丫头也就是一个刚刚就读高中的学生,如今却陪她背井离乡,远行他国,这与自己此时的境遇何等相似。如果预言发生,那些随行的兵卫还有可能回国同他们的家人团聚,但是作为陪嫁宫女照顾她饮食起居的研画,却是终极一生都无法再见家人。 同时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开始在熙乐心中盘绕,对研画的亲近爱护更多了几分。 车轮一如既往前行,随着对周围环境不断了解、熟悉、适应,熙乐的心境也慢慢发生转变,再没有刚穿越过来那般孤独无助,对家人的思念也被压在心底最深的角落,轻易不去触及。 她已基本适应了这个身份每日的生活。 透过挂着薄纱的车窗看向车外,前几天行驶过的荒凉戈壁已被大片大片草原取代,苍穹下新生的嫩绿铺天盖地、无边无际。红、黄、粉、紫、蓝各色小花在透着寒气的风中时隐时现,与蓝天白云纳入眼中,熙乐豁然开朗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看样子目的地不会是沙特阿拉伯式的国家了!只要不是沙漠,草原神马的她都可以接受。 远方,开始出现人的踪迹,土黄色的帐篷三三两两散落天地间,还有群群牛羊,骏马和各种小动物,旅程一扫枯燥无味,变得有趣起来。 以后时日,自拂晓微露至薄暮蔼蔼,熙乐总能在路上见到生机勃勃的景象,看野鼠从地洞探出小脑袋,看鸟儿受惊后吱吱喳喳大片起飞降落,看到蹦跳的兔子,逃窜的野鸡,看到许许多多以前不认识的满是活力的生命。 研画也不停瞪大眼睛,去惊讶她从未在巍峨皇城里见过的广袤空间,戈壁的苍凉孤寂在车队进入草原那刻被远远抛在身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熙乐公主》正文 第3章 独守空房 接下来的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历经两个多月的长途跋涉,车队过繁城、跨戈壁、越草原,在一个风和日丽,旭阳东升的清晨,终于到达了秦盾国国都。 送亲护卫队换了统一的军装,迈着整齐庄严的步伐,开进皇城。 熙乐翩然下车,顶着火红的盖头,穿着火红的喜服,也迈着庄严稳妥的步子,在喜娘牵引下,一步步踏进秦盾国早已备好的举行婚礼的大殿。进殿后,喜娘将熙乐的左手轻轻抬高,放到另一只温暖湿润的大手里。 随后,她在那双大手的主人的引导下,接受神灵祝福,叩拜天地祖宗,聆听国王、王后教诲,接受百官宾客喜贺。 礼成,送往新房,而熙乐的现任夫君,在扶她坐上喜床后,即扭头、转身、外出,同随从侍婢一起离开,自始至终未有任何言语,只留下掌中温暖散去后透骨的清冷。 喜娘也被这突发情况震住了,她还没喊台词呢,按新田王朝的规矩新郎接下来不是应该为新娘子系同心结吗?他自己跑了算个什么事!尽管心里腹诽,她却不敢阻止,毕竟此处不是新田而是镇南王的地盘!只能先安抚好新娘子再去打探:“王妃啊,秦盾国的规矩可能和咱们新田不大一样,您别着急,老奴这就去打探!” “不用了!随他去!”熙乐出声阻止,随后就是沉默。 喜娘见新娘子孤零零坐在喜榻上,越显孤傲清冷,心里也跟着难过,紧忙又挂笑安慰:“老奴见王爷生的好相貌,身材魁梧,眉目英朗,鼻梁挺翘,瞧王妃时眼里的情意可骗不了人的,指定是有事才去的,王妃别往心里拾!” “好了,你也去吧!”熙乐越听越感到讽刺,打断喜娘说:“本宫一个人静静!” “这------”不合规矩啊!喜娘纠结半天,一咬牙,不管啦,让她下去她就下去!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喜娘走后,熙乐越想越憋闷:两人虽是政治联姻而非自由恋爱、两情相悦,就算彼此以前陌如路人、互不相干,或许新郎也是赶鸭子上架被迫娶亲,可也不至于在大婚当天就冷落新娘吧!再不济她也是一大国公主呀,就算已年过十五,卡上时代大龄未婚老青年指标,那好歹她也生的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哪能盖头都不揭开,直接把人冷落一边的道理! 生的英俊潇洒,貌比潘安又怎样,还不是一副冰硬心肠! 害她白白紧张、忐忑大半天,在心里一路嘀咕好几遍自编的掀盖头开场白。 熙乐正憋闷乱想时候,门外突然传来研画的请安声,紧接着听人推门而入:“王爷怕王妃认生,唤奴婢前来服侍左右。” 研画走到熙乐跟前轻触她的胳膊,脆声说道:“这两位姑娘是驸马的贴身侍婢,一同传来让公主使唤的。” “奴婢知书、知画,参见王妃!”紧随研画之后,两道柔和请安声空中传来。研画轻轻咳了下,相处培养起来的默契,让熙乐立即明白研画这番举动目的,她会意用最直接的需求打发掉跪在地上行礼的俩人, “讲吧,有什么话对我说?”屋里只剩下她和研画二人,有研画作陪,熙乐一扫郁闷,笑着抬手掀开盖头,激情燃烧着象征吉祥如意的红烛映入眼帘。 “公主勿动,这盖头要王爷掀才吉祥。”见公主如此随意,研画大急,拉住熙乐乱动的手,重新把盖头盖好整理妥当,借这空挡,俯身低头小声说:“奴婢确有事禀报公主。步将军上午吩咐奴婢传话给公主,讲三日后王爷就要回南边封地,让奴婢问公主是随行还是住在皇都王府。” “封地?”熙乐疑惑不解。研画刚要作答,门外传来柔柔询问声:“吃食已为王妃备好,奴婢们是否现在服侍王妃用膳? “你们进来吧。”熙乐回应,知书、知画听紧忙进门,研画有些着急轻扯熙乐衣袖,熙乐也没想到王府的人办事效率这么高,只好厚着脸皮又吩咐:“留研画服侍用膳即可,你们门口候着,有事自会传唤。” 知书、知画一愣,她俩可是王爷惯用的贴身婢女,按理说王妃应该善待她们才是,怎就随手打发了?心里嘀咕归嘀咕,面上仍乖巧恭顺,按吩咐退出屋仔细掩上房门。 研画继续伏熙乐耳畔小声说道:“步将军着人传来口信,说王爷一年三季在南边封地守僵,仅冬日驻皇城避寒,但家眷可以时时住在皇城府邸,没有限制。现为春末,步将军探得消息,王爷三日祭天大典后会返回封地。” “步将军是什么意思?”熙乐问道。 “将军希望公主留下。”研画语中似有忧虑:“边疆生活贫苦,消息闭塞,在皇城消息要灵通些。” 贫苦会苦到金字塔最顶层的统治者?熙乐边听边轻笑,但皇城消息确实灵通,而且繁华地方神灵寺庙林立,奇人异士相对集中,更方便探寻回家的方法。 “你去同他说,我再思量一下。”熙乐不着急给出答复,她还要探下镇南王的想法,尽管索默达。明哲不待见她,两人毕竟已成夫妻,步惊风忙完事拍拍屁股走人了,她若找不得回去的路,就还的留在秦盾国不是吗? “是!奴婢明日就同步将军传达公主旨意。”研画说完安静的站在公主身侧,为熙乐思考创造环境,室内一时静谧,仅剩龙凤红烛芯烧过后偶发的爆破声。时间安静下来,熙乐肚子一阵抗议,从凌晨至今她粒米未进,后又经多番折腾,紧张时还不觉得,现在消停了,胃一阵阵空的难受。 也不扭捏,熙乐直接同研画说了五脏庙的需求,研画立即表示相当愿意服侍主子用膳,熙乐觉得那样太麻烦,隔着个面罩吃饭想想都难受,何况屋里也没有别人,估计暂时也不会有什么人来,于是,不待研画反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把掀下盖头,得逞后笑着打断研画劝阻,起步来到桌前。 研画欲言又止,紧步跟随,接着被桌上食物转移了注意力,再不提什么规矩的问题,一味指着桌上的饭菜目瞪口呆。 桌上摆着:一碗黑黑的馒头状面食,一小盆飘着油花的白开水煮鱼,两盘黑黑的肉,两盘青青的菜。 “公主,要不要奴婢唤人重做?”她回过神来,虽是恭敬的询问,语气中却含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不用麻烦了。”熙乐也回过神来,收起惊讶、淡定坐下。 其实以前对吃的她也不挑剔,能填饱肚子就行。穿越前还经常被老妈硬摁着吃蒸窝头、凉拌野菜之类的纯天然食物,眼前的饭菜细看还真有她妈当年水煮菜的风格。 “这也太粗糙了呀!”研画却不能理解,大急出声:“怎可在膳食上委屈公主!太失礼了!公主——” 趁她唠叨的时间,熙乐已消灭一个黑馒头,折腾了大半天,不提筷子还好,提起筷子发现真是饿狠了。饭菜看上去虽然简陋,味道也趋于清淡,但吃到嘴里还是可以填饱肚子的,这些对古代小老百姓来说估计已是很好的膳食了,只是一国王妃大婚的膳食竟朴实至此,可见秦盾国生活水平是何等落后!熙乐可不认为有人敢在今日用这种事来刻意刁难。 “研画?”吃饱后放下筷子,熙乐笑着打趣说:“看来这个秦盾国的确清贫呀?你跟着我估计以后要吃苦喽。” “公主说的什么话,奴婢怎会怕吃苦”研画隐隐带着委屈:“奴婢是心疼公主,当初皇帝赐温纯公主下嫁时,她就是探听到北方苦寒,衣食短缺,苦苦哀求陛下收回成命,谁道您这嫡亲的公主竟然,竟然————” “竟然不用人赶抢着上架是吧!”熙乐俏皮起身轻点研画额头:“我那不是受刺激头脑发热嘛!做了的事又不能反悔,要是能反悔的话,我是决计不会来着荒凉之地的,还连累漂亮温柔的小表妹跟着一同受委屈。”如果能反悔的话,她更是绝对不会在那天出门掉下水道坑里的。她会搬块石头直接把那洞砸上。 “公主就喜欢打趣奴婢!”研画嗔道:“奴婢只要跟着公主就好,跟着公主永远都不委屈。” “小丫头嘴越来越甜了,反正盖头也揭了,王爷一时半会还来不了,你去门口守着,我偷偷睡会。”熙乐边说边走到床榻边坐下,脱鞋顺手把床上的红盖头划拉一边和衣躺下,对拿她无可奈何的研画笑道:“快去,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喊醒我”。 研画再不提什么规矩,听话地替熙乐盖上薄被,掩门而出。 熙乐平躺床榻上,触眼遍布绣着龙凤的火红帜幔,喜庆无比。她卸下在研画面前刻意流露的洒脱,脑中不自觉又上演索明哲转身离去那幕,心头浮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无论古今,无论贫穷富贵,哪家女子不盼望嫁一知心郎君,与之恩爱甜蜜,白首偕老,看他那冷冰冰的摸样,今晚洞房花烛又该如何同他相处? 算了,管他是心仪、喜欢还是失望、厌弃,她只要做好自己便可。不待见自己也罢,反正早晚都是要离开的。 乱想一番后,疲倦,潮水般铺天盖地狂袭而来。 熙乐缓缓闭上双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熙乐公主》正文 第4章 调整心态 一觉从当日下午睡到次日清晨,无人打扰。 醒后,象征吉祥如意的龙凤烛早已烟消熄灭,春末的寒气在清晨尤为凸显,冰冷的空气伴着呼吸溢满胸怀。身上盖的薄被早不知被扑腾到哪里去了,熙乐只觉得手脚都被寒气浸透,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研画,来人——”清脆的嗓音竟被沙哑取代,喉咙火烧火燎的疼痛,头也越发涨起来。熙乐模模糊糊听到有人来人往的声音,头实在昏沉,只想闭了七窍,就隐约记得被人硬灌了苦药,不由自主又陷入沉睡。 再次醒来,仍是一室冷清,四下看看,周围还是一片古香古色。 研画守在床边,点头打瞌睡,熙乐拽了下研画衣衫,她一个激灵,猛地抬头愣了几秒钟,哇的哭出声来:“公主,您吓死奴婢了!您昏迷了三天,奴婢还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呀,整天的胡思乱想”。熙乐哑着嗓子,笑着回应。不就是感冒嘛,整的和得了天大的病似的。 “奴婢该死,是奴婢嘴笨,公主是天女,天女怎会有事,天女是有菩萨保佑的。”研画鼻头微红,眼角挂泪,语无伦次地焦急表达,让熙乐突然感觉到研画对她的依赖。 三天时间,这姑娘眼瞅着瘦了一圈,原本娇小玲珑的身材更显单薄,熙乐心中涌上感动:“把眼泪抹干净,换别的宫女来侍候,什么也别说你赶紧的休息去。小脸憔悴的真让人心疼。” 研画怎样都不同意,执意守着熙乐,最终在侍候完熙乐梳洗后,被她强硬的推出去歇息了。 替换来的四个宫女原也是无忧公主的陪嫁近侍,换成熙乐后她们曾露宿时轮换服侍过,那时熙乐刚穿来没多久,极不习惯做什么事都前呼后拥的麻烦,就只唤对脾气的研画每日陪伴,把其他的七个打发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这四个眼熟的宫女上岗后商量好似的集体低首垂目,不言不语。熙乐起身她们“唰”贴在身后,坐下她们“哗”散开立在两侧,一挑眉叹气又嘭嘭嘭双膝跪下,问个话全‘王妃恕罪’、‘王妃饶命’喊个不停,满副战战兢兢,脖子不即就要和脑袋分家的悲怆模样,弄得熙乐难受至极! “王妃,新田王朝步惊风将军求见。”熙乐心烦不耐、快不能自控的的时候,有婢女屋外小声传话。 她一惊,紧忙压下烦躁,理定心绪,吩咐:“去传吧!我在外堂见他。” 婢女应下离去,熙乐移步外堂等候,四个尾巴紧贴在她身体两侧,就像包公审案时站位的张龙、赵虎、王朝、马汉,无比想念睡觉的公孙策。 没一会儿,门外传来的铠甲碰撞声打断熙乐遐想,一个头戴红缨盔,身着银白甲,国字脸、络腮胡的军人跨门而入,他进门后向熙乐行了标准的军礼。 这人身材魁梧、目光坚定。 熙乐居上坐细细打量面前这看不出年纪的将军,满脸醒目的胡须别具特色,直接将他的年龄、相貌掩埋了,只是裸露在外的脸庞黝黑。 “步将军今日来见,是有要紧事吗?”熙乐面带微笑示意男子起身坐在她右下方,温婉的语调缓冲了空气中步惊风身上散发出来的阳刚霸气。 “王妃身体可已安康”步惊风挺直坐定后抬头看向熙乐,眼神中透漏几多关怀。 熙乐玉簪轻挽发髻,额际垂下流苏,一身月白色绣花长裙,外罩淡蓝色锦缎薄衫,不施粉黛的瓜子脸上仍有淡淡的病容,看步惊风眼中关心的神色,暖心道:“已经没事了,多谢将军挂心。” “如此甚好!”步惊风炯炯有神的双目望着熙乐,话锋一转说:“王妃聪慧过人,此次托病助臣等留在皇城,臣感激不尽。只是恳请王妃以后如诺再遇此等情况,且不要轻拿自己身体做筹码。有事着人通传臣下,臣自会全力解忧!” 熙乐收起笑容,莫名其妙看着步惊风。此反应让步惊风有些不满,他接下来的话口气严厉起来:“临行前皇后授命于臣,让臣无论如何都要护得王妃安全,可您罔顾劝阻,三番两次不爱惜自己身体,如有万一,让臣等如何交代!臣死不足惜,难道您就不顾念远在新田的母后吗?” 什么跟什么,一大早跑来训斥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不就感个冒嘛,把皇后搬出来压,真讨厌。熙乐本来气就不顺,这下子心里更堵了!刚见步惊风产生那丝好感,也被他接下来这通话打散消失无形。 来秦盾国路上时候,熙乐只偶尔马车外见过步惊风策马的身影,当时觉得不会同他有什么牵扯,所以未进行深入了解,更不知道以前的熙乐是不是同他熟识,可惜研画不在,熙乐不敢摆公主的威风,只好憋屈自己收起散漫郑重其事的保证:“步将军请放心,熙乐以后定然爱惜自己。” 果然,她的话让步惊风面部表情柔和下来,也不再揪住此事不放,他转移话题,缓缓道出近日完成的部署计划。 熙乐边听步惊风禀报边暗自惊叹,没想到步惊风言行刻板、自以为是,脑子却挺灵活的。到目前为止,他基本已将带来的八百军士按照所需安置妥当。 步惊风将八百多人分组,二百编入王府为护卫,其余人或为工、或为商、或为官家奴仆,分批打散陆续隐入秦盾国。军中自有一套独特的联络方式,借此收集信息,关注他想获知的情报。 “臣为侍卫统领,就跟随王妃左右,护卫王妃安全。”步惊风说这话直接了当,没给熙乐留有拒绝余地,熙乐很讨厌步惊风这样不尊重她。于是不再回应,以沉默反抗,希望步惊风知难而退,可惜那厮只悟透一半意思,倒是告退了,退之前留下一句话:“王妃不语既是应允,臣就回住处收拾行装。” 不容熙乐出言反驳,自顾起身离去。 熙乐站起又坐下,盯住步惊风离开的笔直背影,憋闷不已,同时又有些疑惑。 这不是皇权至上的时代吗?自己不是步惊风现任顶头上司吗?步惊风怎么就可以不尊重甚至毫不在意她的意见呢?她身边的小宫女都拿自己当女魔头,他怎么就不害怕呢? 想不明白,又烦,头疼的厉害。 沉默了好一会,熙乐猛地站起,指向一眉清目秀的小宫女道:“你,陪我出去透透气,其他人待在屋子里不用跟了!” 剩下那三个明显松了口气,被点到名的那个脸色刷白,噗通一声跪地不起,哆哆嗦嗦说:“王妃大,大病初愈,外,外头风大,出去恐,恐——” “孔什么孔,都是坑我也不怕!”看她那副我命休矣的模样,让熙乐又气又笑:“说吧,为什么阻止我出去,要听实话!” 那宫女看了身边同伴两眼,牙一咬,心一横,磕磕绊绊诉说起来,讲完后,熙乐突然发现,有很多时候,假话比实话要好听很多。 原来,索明哲大婚之夜未归的事,这三两日已编成故事,在王府内被传得沸沸扬扬了。传播最广泛的两个版本一个是王爷另有所爱,故意冷落王妃;另一个是王爷怕新田公主日后在王府娇狂蛮横,先来一个下马威!两个版本的结局均是她受不了刺激,大病不止。 熙乐刚醒来未曾得知,可身边这些被打发出去的宫女却连带着受了不少讥讽,面前这小宫女许是害怕她出去透气,听到风言风语受伤害?她无奈暗叹,上前几步扶起牙齿微颤的宫女,平和地说:“外头的确风大,我病刚好,就不出去吹风了,回榻上再睡一会,你们都退下吧。” 四人听话的陆续倒退出屋,人走空后,熙乐便慵懒地把自己埋进贵妃软榻里,愣愣瞧向头顶粗壮的雕花横梁,无力感再从心生。 人在思维定格后还要去适应与之前生活毫无相关的新的环境很痛苦,对于熙乐来说,最痛苦的是不知道未来还有什么环境需要她不停的适应。她本以为和亲路上的朝夕会是今后生活的全部,谁知又生出如此多的事端。 以前,熙乐是家中小女,乖巧听话,遇事从不动脑子,只是问了爸爸、妈妈、哥哥,然后照着认真去做。她习惯了家人的照顾,初中时家人同她说要好好学习,于是熙乐考上了高中,高中毕业家人又同她说医生这个职业不错,于是熙乐报了医科大学,读大学期间家人尤其是哥哥,以过来人的深沉开导她说女孩子早恋不好,学业为重,于是熙乐孤身于学海中四处漂泊,潇洒挥别数艘挂着橄榄枝的爱情方舟,其中还有一艘如泰坦尼克号般威武雄壮。 那是熙乐至今最后悔的事。 如果登上了泰坦尼克号,她上班就会开着四个轱辘的奔驰小轿车,怎会因驾着11路大踏步掉下水道里! 可惜这后悔是无效的,时间总不能重新来过。回想过去总是越扯越远,贵妃躺椅上绸缎的丝滑触觉提醒熙乐不能老做白日梦,现在过着的,才是真实的生活。 不能老想着依赖别人,要独立起来,还要探索回家的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熙乐公主》正文 第5章 结识新友 确定目标后,熙乐像打了鸡血,这才是努力的方向,管他什么谣言、步惊风的。不出门不就的了,谣言听不见,步惊风更不能杀到她屋里来问她为什么不出去晒太阳。 有了目标就有了无穷的探索欲望。熙乐开始足不出户的翻阅这个时代的记录资料。 除了吃饭、睡觉、小范围散步和在王府生存必要的交际,几乎所有的时间她都窝在房里,读从王府书房顺出来的撰写在牛皮、羊皮上的所谓的书籍。 步惊风早已搬进王府,熙乐只当他是隐身透明人置之不理,绝不与他碰头见面。偶然从研画口中得知,步惊风来王府次日立即代她出头,用战场磨砺的铁血手段迅速镇压了谣言。怪不得最近整个王府原土著居民碰到熙乐,一反常态都如见到死神那般敬畏、谦卑。 轻视也罢,恭顺也好,熙乐依旧如常,每日手捧典籍,一概不予理会。 研画见公主如痴如醉苦读曾疑惑地问:“公主以前最怕听太傅讲之乎者也,怎的现在倒自己看起书来?”是不是因躲避谣言的缘故,可也不像呀,自从步惊风将军来后杀罚立威,谣言就止了呀! 她后面未说出口的话,熙乐能猜出,于是一本正经回答:“太傅讲课,往往呆板无趣,哪有这书上写的好玩,你看看这人名起的多好玩,叫苟或(荀 xun彧yu),爹妈还是大儒呢,给儿子起这么个气死祖宗的名!” 研画满头黑线。 其实,这里用于记录的文字同中国古汉字相似,逐字斟酌折腾下来,熙乐是能看懂的,之前回话只是逗研画开心罢了。 读了数日典籍,熙乐发现这些书记载内容很让人失望,大多数文字简洁无味,很多是对国内疆土的地形描述,再者就是一些对气候、季节变迁的观察,畜牧人心得积累,还有医书。对于一个在医学院校浸泡四年,实习一年,应聘上工作便被派遣出去进修,进修刚结束还没有为医院做贡献就香消玉损的熙乐来说,这些医书更像是人们治病经验的传承,很多方法看上去都很滑稽。 尽管没找到自己心中所求,经过数日积累,熙乐也有不少的收获。这个名为秦盾国的国家在她的脑海里逐渐丰满起来。 秦盾国是一个以游牧为主的国家,维持国家生计的产业主要是畜牧业。各种动物的肉是这里的主食,搭配野地采摘到植物块茎和刀耕火种所出的种子,仅有王族及游牧贵族能吃到由新田王朝贩卖来的米粮。食物种类和数量的缺乏,导致这个国家游牧牧民和奴隶一年四季大部分时间都饥不饱食。穿着更不必说。棉布和丝绸都是贵族享有的奢饰品。普通人或用麻布或直接用动物的皮毛制成可以裹身的衣物遮体御寒。衣食住行不分家,但衣食均无保障,就不必提及其他了。都是一塌糊涂。 秦盾国的老国王是熙乐夫君的爹爹。一个推崇放牧治国平天下的狂热分子,有本书上曾经写下了他的话:耕,贱业;牧,王道。他的思想体系是,人民吃不饱穿不暖,是因为养的牛羊不够多,要多养牛,多养羊,吃牛羊肉,穿牛羊皮。当看到这里的时候,熙乐思家情绪竟被忍俊不禁的笑意驱走大半。还恶搞的想:好在他归西了,要不作为她的儿媳,岂不要为天下表率,带头天天吃牛羊肉,穿牛羊皮。恶寒。 现任国王是熙乐夫君的大哥。他老爹走后留下四个儿子一个女儿。老大是嫡长子,顺理成章的继承了王位。熙乐夫君是老二,弟弟老三,老四还有他大哥家大侄子同期封王,后外放到南、北、西、东四方为秦盾国驻守疆土,扩大地盘继续贯彻他们老爹和爷爷的思想体系。 但是这一代领导人明显比上一代有头脑,主要体现在各项强国政策上。 单看联姻,谣传熙乐家那口子有一至死不渝的青梅竹马,就把他压下不说了。说说其他几个皇室王爷,三王爷媳妇是北方国儒名士方梓祥的嫡孙女,四王爷媳妇是当代首屈一指的铸器名家家族女子。而她的小侄子,就是秦盾国皇帝的大儿子,已同西边富可敌国的大商嫡女结下姻缘。 联姻,这在秦盾国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之前的皇室子孙只能娶本国贵族女子,以此来确保血统的纯正,哪怕喜欢上一个外国妞,那也得偷偷摸摸搞地下活动,谁也不敢因为女人而背上大逆不道的罪名。 那些都不是熙乐看书搜寻的重点,她关注的重点是如何在眼前的书中找到回家的线索。 只可惜,至今为止,没有任何收获。 熙乐白天不停地看书听书,想得太多,晚上竟做了奇怪的梦,破天荒的不再梦到远方的亲人,而是梦到她夫君的哥哥,身着羊皮衣,手持套马杆,领着弟弟妹妹像排队的萝卜,一会听北方名儒上课沐浴知识的阳光,一会看兵器展示感受钢铁的力量,最后,他大哥扔掉杆子,仰天高吼:我要改革开放!!! 熙乐被吼声惊醒,大汗淋漓。 窗外天已放亮,空气中传来隐隐花香。 回想梦境,熙乐自笑不已,再睡不着,便掀被起身,研画已在门外等候,听到传唤,进来伺候熙乐梳洗用膳。 早餐不再是硬邦邦的黑面馒头和烤肉,而是稀薄爽滑的青菜疙瘩汤和小笼包。尽管对吃食不挑剔,天天周而复始的重复烤肉、水煮菜也让人倒尽胃口。 为改进饮食让自己舒适些,熙乐曾于闲暇时传王府大厨前来沟通交流,有目的性的点播了几次,大厨聆听了现代文明社会的烹饪方法后,回去略一思索,如同灵魂开窍,立即就顿悟了。 原来野地的花生和大豆炒熟是可以榨出清香的油来的,而面里是可以包上各种各样的馅的,鸡蛋黄不停地搅拌还能凝固,掺上打泡的蛋清、糖、牛奶和面粉可以做出极其松软的点心。烹、炸、煎、煮、炖、蒸、炒被敬业的大厨哥一一摸索出来,熙乐的生活水平直线提高。 饭后,在研画温情的笑容中伸个懒腰,熙乐手持一本牛皮纸传记,准备继续攻读,门外,却传来婢女清脆的喊声:“王妃,湘雅王妃同明珠公主前来拜访。” 熙乐一证,接着起身相迎,自打她嫁过来,今儿可是首次见秦盾国皇室的人。 前一段时间生病,也没人提醒熙乐要去拜访谁,她就装傻充愣躲过去了,反正大婚至今新郎官也这样躲着不是,但是人家上门了,总不能不招待吧!轮转间熙乐脑中自动滤了下已知的信息,这个湘雅王妃是三弟家的媳妇,而索默达明珠则是故去老国王唯一的小女儿。 果不然,门口一紫一绿两位着装鲜艳的美女早已静候,见熙乐出来,紫衣美女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亲切的说:“怎还亲自迎了出来,派人传一声,妹妹们进去便是了!” 她眉目温柔,言词得体,语有关切:“快进里间来坐,大病初愈身子娇弱,千万别再让东风吹到落下病根。” “湘雅王妃无需挂念,我的病早已好了。”熙乐扭头吩咐研画去厨房做几样精致的点心来,然后同紫衣美女一同进屋。绿衣美女紧随其后,听她们说完嘻嘻哈哈道:“看三嫂小心的,二嫂又不是个瓷捏的,哪里那么娇弱。” 熙乐抬头打量她,见那女子扎了一头小辫,带着红色八角帽,帽子上坠了清脆的铃铛,边笑边蹦跳着越过她俩抢到前面。 “你个皮猴子,第一次见二嫂也不知收下性,满嘴的胡话”湘雅嗔道。 “我一见二嫂就高兴,心里欢喜!”绿衣美女,就是明珠公主朝湘雅嘟嘴后又朝熙乐眨眼,满脸天真率性。 熙乐但笑不语。 “咱们家小妹总长不大!”湘雅王妃绷不住笑出声来,转而又同熙乐说:“本想在大婚后即来拜会姐姐,哪知姐姐缠绵病榻,怕扰了姐姐休息,一拖至今,姐姐不会怪罪于我吧!” “怎会!自家姐妹谈什么怪罪不怪罪,妹妹是为我好,我心里知道。”看着湘雅眼睛里真情的关切,熙乐心底直直升起一股暖意,不再喊湘雅名讳,直以姐姐自称,自生病至今,除了研画、步惊风,这是第一个对她嘘寒问暖的人。 “三嫂,三嫂,你稍等一下,你们一谈起来就是个没完,我先把话同二嫂讲了。”明珠公主耐不住蹦到熙乐面前,眨着紫葡萄般明亮的大眼睛满脸讨好的笑:“二嫂,明天是秦盾国一年一度的祈丰节,我约三嫂,三嫂嫌闹不去,二嫂要不要陪我。” “你来却为这事,还以为你是揪心二嫂的病呢,真是没规矩,哪里有小姑这样闹嫂嫂的。”湘雅挡在熙乐前面回答,语有微责。 “三嫂就满嘴规矩,规矩又不顶饭吃,哥哥们都说咱家小妹不用学规矩,学会骑马、做饭、生孩子就行了。不信冬日三哥回家嫂嫂去问。” 噗,真是豪爽的姑娘!熙乐忍不住笑出声来。笑过却发现在明珠提到三哥时,湘雅王妃眼底闪过一丝忧伤。怕她们两个僵起来,又忙打岔:“我去我去,我心里还真特别想转转王城,就是初来乍到,找不到熟路一起,小妹这提议正和我心。” “还是二嫂痛快。那咱们定下了!”明珠怕湘雅再拿规矩压她,更怕熙乐反悔,见人答应一溜烟跑了,边跑边喊:“二嫂点心给我留着,明日我来接你。” 湘雅拦不及,看着一会工夫就没影的明珠,无奈嗔道:“明珠明年及第,到议亲的年龄了却还如同男孩子样顽皮,姐姐来就惯她,以后怕是要闹翻天了。” “同是嫂嫂,就只许妹妹宠她就不许我惯她,我可不依。”熙乐玩笑似得回应。 “姐姐打趣湘雅!”湘雅抿嘴笑完,端正神色道:“受人所托来看望姐姐,来之前我心里还直打鼓,姐姐贵为大国公主,湘雅担心姐姐会看不上我这样的小家女子,可一席话谈来,却发现姐姐真同想象中不同,温柔可亲,没有架子,让湘雅心里特别欢喜。” 受人所托?熙乐未及问出口被研画打断,宫女们托着点心、茶水陆续走进屋来一阵忙活,她不好再问,放下疑惑,亲热招呼湘雅享用茶点! 湘雅人如其名,端庄优雅,浑身上下都带着书香世家那股大家闺秀的范儿,讲话善解人意又不拐弯抹角,很对我胃口。 熙乐陪她把茶话家常,并留她吃过午饭,午饭的花样让她称赞不已,直说整个秦盾国就熙乐会吃,还半假半真的问熙乐借厨子去她府上教教那些拙笨的厨娘,让熙乐这个菜样偷袭人心中得意了一把。 饭罢不多时,湘雅便起身告辞了,走前恋恋不舍,直说下次有时间再来拜访。并再三叮嘱熙乐好好休息,蓄积体力,准备明日庆典。熙乐笑着应下,心里却不服,还真把她当瓷娃娃了不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熙乐公主》正文 第6章 国节祈丰 春日祈丰,秋庆收,这两个节日是秦盾国仅次于过年的大节。祈丰节寄托了人们对一年风调雨顺,牛羊肥美的期盼。 白日皇城内国王带领大臣在祭坛举行祈丰仪式,有资格参加都是男子;暮色四合的夜晚才是女人可以出席的庆宴。 傍晚时分,明珠如约来到镇南王府接熙乐。 熙乐稍做打扮,陪同盛装加身的明珠公主乘马车来到皇城外举行庆宴的空旷场地。到达后,明珠推开搀扶奴仆,自马车一跃而下,活泼好动的性子暴露无遗。 此时,人们早在荒野空旷处燃起篝火,烤上牛羊,明珠像欢快的小金鱼手拉熙乐人群里东游西钻,随行侍卫们紧紧跟随,熙乐边逛边望向左右,发现四周全都是盛装男女,熙熙攘攘,群群簇簇,热闹非凡。 夜色垂临,大家自动围成圆圈,轮流在篝火前卑微祈舞。祈丰舞蹈没有华丽的花样,简单的鼓拍踏上简朴的动作,随性不张扬,舞者举手投足间充斥着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虔诚。 尽管这里的篝火庆宴比不上现代节日晚会现场那般辉煌宏伟,美丽壮观,甚至有些原始的古朴、野性,但是,身处其中,却让熙乐感受到现代节日晚会中感受不到的震撼。 那种震撼来自于人们脸上流露出的,简单而原始的对丰衣足食的浓烈的渴望。 不远处,胡杨树枝上高挂盏盏火红的灯笼,为漆黑的旷野添上点点光亮,冲淡了清冷春夜的寒凉。 熙乐入乡随俗,模仿舞者的节拍同明珠一起加入了舞蹈队伍,如果祈福真的有用,那么也让她用最虔诚的心为这个国家,这里的人民送上真挚的祝福。 舞罢,熙乐薄汗微喘,硬拉着明珠坐在胡杨树下休息,明珠不甘寂寞,两手抓着从烧烤摊弄来的肉串,吃的欢唱痛快。由于烤熟的肉串稍冷便有一股腥味,熙乐极不习惯,只能陪伴在旁一边看明珠猛吃,一边羡慕她的好胃口。 晚风乍起,给俩人微微出汗的身体带来阵阵凉意。 “嫂嫂,前面要上马的人好像是哥哥!”明珠突然惊喜的指向前面方向,快速咽下口中肉块说道:“就是哥哥,他身边人是傣苛。”说罢,把肉串往熙乐手里一塞,大喊着跑了出去。 “明珠小心!慢点!”熙乐起身追不及,便听见另一声呼唤:“二哥,二哥!” 停住脚步,一怔间,明珠已飞奔到在篝火前定住的男子身前。隐隐光亮中,熙乐看到一张坚毅如刀削的脸庞。 她看到那男子从袖中掏出锦帕,一手轻抬明珠下巴颏,一手仔细擦掉她嘴角的油渍,然后解下身上披风,温柔的披在明珠身上。两人不知讲了什么,明珠跺脚,而男子则揉碎了脸上冰冷的线条,唇角眉梢缓缓露出无奈宠溺的微笑,那微笑在熙乐眼底化成墨墨清冷夜色中一丝暖暖的光华,照亮了春寒料峭的星空。 他朝熙乐望来,目光中却已收起那丝温暖的笑意。 手上肉串滑落,竹签不知怎么竟似扎入心头。 熙乐读懂了他的冷漠疏离。 被排斥的孤独夹杂着莫名其妙的委屈毫不留情的席卷而来。 对面那个人,是她的夫君。 是本该南下却从未离开的秦盾国镇南王索默达明哲。 是她从大婚至今首次谋面的枕边人。 熙乐立在火红的灯笼下,被索明哲陌生的打量弄得尴尬万分,手足无措,不知现在是该走上前去还是悄悄隐退;不知是挂上满面笑容轻声问候还是低下头去假装没听到那声“二哥”继续沉默无语。 她满心彷徨。 而那个人,却已经收起了目光,踏马离去。 风吹起熙乐的衣袖,但是她再没感觉到寒冷,脸颊上传来湿意,一呼一吸间鼻头酸涩,泪洒春衫。 “王妃小心!”熙乐转身扭头撞上一个硬棒棒的身体,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抬头,看到一张毛茸茸的脸。 步惊风黑衣着身,一手拿披风,一手牵马握缰绳,尴尬的站在熙乐面前。 “你,你带我离开这里,什么也不要问,先带我离开。”极短的时间熙乐胸中百感交集。索明哲没有回到南边领地,没有离开皇城,新婚燕尔,他近在咫尺却从不回家,大婚之夜,他不知去向留自己独守空房。 彷徨褪尽,熙乐之前那点隐隐期待被领悟后的事实击的溃不成军,羞愧溢满心口。 他从没把自己放在心上,而自己从把手放到他手中的那瞬间,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已傻傻地把他当成异世唯一的家人。 “臣失礼了!”一向面无表情的步惊风被熙乐抬眸溢出的泪水震住,立即扶公主坐上他的坐骑,因为是侧坐,不能驾马,步惊风咬牙一顿,飞身于熙乐身后,双臂环她双肩牵住缰绳调转马头,没有目的地放马狂奔。 远离灯火喧嚣地,在马驰风啸中,熙乐再忍不住羞愧,放声哭的天昏地暗,一沓糊涂。 空旷天穹,悬挂明亮而皎洁的下弦月,月光不依不饶,紧跟人身后洒下一路清辉。 马儿不知何时停下疾驰的脚步,缓缓而行,一番发泄后,熙乐渐渐平静下来,这才发现她的脸颊正对步惊风胸前,那里锦衫传来湿湿触感,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什么,熙乐只觉面颊微热,正想悄悄变化让人尴尬的姿势,哪知被步惊风察觉,他先一步后挪开,紧接着翻身下马。 熙乐亦从马上跳下,抬头又看见步惊风一塌糊涂的衣襟,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谢谢将军今晚帮我。” “是臣失礼,王妃不怪罪便好,无需言谢!”步惊风双手抱拳,绷于马前,身姿挺拔如同千年古松。 月色下,步惊风耳垂微红,满身拘谨,再没有那日训导熙乐时的正义威严。 步惊风局促模样让熙乐突然想起一事,疑惑开口相问:“将军怎会出现在城外的,记得随行侍卫中没有将军呀。” 步惊风听过这话浑身嗖的紧绷,缓缓单膝跪下:“臣自作主张混入其中,请王妃责罚!” 熙乐不语,他猛抬头别扭生硬的解释:“臣知王妃恶臣、拒臣,然臣身为新田大将,临行前受命于天子,秦盾国护卫王妃左右,既已领命,纵得王妃厌弃,臣亦坚守无惧。” 厌弃他?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熙乐脑中出了大大的问号,而后又出了一个中气不足的肯定号! 貌似有一段时间,呃,好吧,在今夜之前自己的确挺讨厌他,出来时点跟随侍卫名单时顺便不小心把他这个统领的名字忽略了,但是,被他这样义正言辞说出来,心里怎滋生出很多愧疚感呢。 “那个”甩掉心里滋生的愧疚感,熙乐蚊子哼哼似得答了一句:“嗯,对不起。” “王妃说甚?”步惊风眼睛一眯,询问出声。 “啊!”没听见?对上步惊风亮晶晶的眼睛,熙乐退后一步,恼羞喊道:“我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样总听见了吧!” 步惊风扯动脸皮,熙乐见他在胡子遮不住的地方爆出柔和笑意,只觉眼前男子并非表现出来那般刚硬孤傲,骨子里透出的是腹黑奸诈的本性! 奇怪的是,在步惊风那一笑之后,熙乐又觉得步惊风同她亲近不少,彼此的隔阂更在他起身站起瞬间消失殆尽。 “步将军可否答应我一件事。”两人间气氛变轻松后,熙乐抛开种种情绪,趁机同步惊风商量。 “但凭王妃吩咐。”步惊风低头望向熙乐,眼睛里闪着往日不曾见到的明亮。 “恳请将军回城后忘记今晚之事!不要对任何人提及”熙乐垂落双眸,一口气说完。 “公主!”步惊风换了称呼,眼神微沉,思索片刻,慢慢地说:“要不要臣为公主出了这气,臣定做的隐秘,不让公主受牵连。” “不要,我不想再提他。”熙乐心知肚明步惊风话中所指,出口打断他的念头。本就是政治联姻,而且刘熙乐一直花名在外,嫁人又揣着不纯洁的目的,这样的联姻,怎么有资格要求对方待自己如同待家人般体贴呵护?她抬头望向前方,满是惆怅,眼前月光抛洒的点点明亮,细细穿行于脚下青草的细叶稍上,连绵数里,汇聚成一片银色的海洋。 步惊风感受出熙乐对索明哲的维护,微沉眼神变得浓如夜色。 熙乐想通后,心中豁达开来,滋生的难过经夜风一吹也散去不少,仰头对上步惊风浓如夜色的双眸,微微笑笑:“很晚了,咱们回去吧!” 步惊风再没说别的,大手一伸,轻扶熙乐上马坐稳。 “以将军此时速度,何时才能到家?”熙乐看出步惊风想牵缰绳徒步回王府的想法,紧忙出声阻止。走了三两步的男子顿住高大魁梧的身影,回头看向熙乐,而后挑眉,故作严肃说道:“公主,回府以后,臣定忘了此事。” 说罢翻身上马,如来时般牵紧缰绳,扬声高喊:“驾!” 熙乐心一紧,全身僵硬,来时不觉得,现在清醒了,突然体会到骑快马草原奔驰并非想象中那般惬意洒脱,恐惧紧张随之而来。她战战兢兢的想:步惊风应该能护住她不从马上摔下来吧? 步惊风察觉熙乐紧张,以为公主记起男女有别,暗下防备,于是善解人意的悄悄拉远彼此马上距离。 俩人一路无语。 沾了祈丰节的光,今夜秦盾国城门通宵不关,隐约望到城门,步惊风为避嫌下马牵绳,拉起马头朝前走去。 熙乐紧绷成琴弦,忍着第一次单独骑马产生的恐惧,晃晃悠悠中努力维持身体平衡。 将近城门,步惊风站定盯着远方,沉声询问熙乐:“公主,要不要换个城门进城?” 熙乐一愣,随即顺着步惊风目光看去。 城门灯下,之前踏马而去的男子,正在皇城门口孤身而立,满肩霜华。 “不要,就走这里,我不怕他。”熙乐嘴上强硬,心里却不觉涌上苦涩,稳住摇晃的身体,尽量装作毫不在意。 步惊风叹口气,牵马继续前行,步伐平稳。 从索明哲方向瞧去,不远处缓缓走来的两人,一个马上独坐、容颜绝色,一个马下相随、英气勃勃,和谐的一塌糊涂。 流转间二人已到近前,索明哲手臂伸出,将他们拦于城门下。 “公主乏了,还请王爷让开,让臣送公主回府歇息。”熙乐猜不透索明哲想法,暗自垂眸不语,步惊风见状出声护住熙乐,口气硬若石铁,霸气十足。 男子收手握于身侧,直直望向熙乐,眼神不再是疏离,像一团浓浓的墨,就如寂静森林深处那汪透不见底的潭水,让她沦陷其中,不能自拔。 熙乐不知索明哲在如此短时间内,为什么会有天壤之别的变化,于是不知所措起来。 “本王接熙乐公主回府,就不劳步将军了。”温纯敦厚的嗓音在空气中缓缓流淌,男子再次把手伸出,伸于熙乐的面前,熙乐条件反射般看向步惊风,步惊风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只要公主拒绝,属下定护公主无忧。 能拒绝吗?熙乐心中暗自纠结。 熙乐同步惊风的互动让索明哲眼底闪过些许受伤,那伤害瞬间消失换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 “我来接公主回去,公主将手递与本王”索明哲又开口,如墨双眸柔情温和,氤氲着家的温暖。 他眼神似有魔力,温暖传来,化作一股暖流狂涌入熙乐的心脏,使她心跳再不受控制砰砰砰紊乱起来,大脑一片空白。 熙乐受了蛊惑般缓缓把手递出。只是—— “我的腿好像麻了!”脸色微红,熙乐小声诉说。 索明哲一怔,毫不犹豫地飞身跃起,将熙乐托抱下马,紧于胸怀。 “本王抱王妃回府。”索明哲面挂笑意,转而对步惊风点头:“将军自便。” 一系列的动作只在瞬间完成,熙乐反应过来那刻鼻间早充满雄浑的男性气息。 “步将军——”熙乐也不知怎的就出口喊了,可步惊风只愣愣站在一边,再不回应。 感觉熙乐分神,索明哲抱人双臂突地一松,熙乐条件反射急忙双手环紧他的颈项,头顶传来索明哲低沉的轻笑:“王妃不必担心,本王自会好好护你,不会让你摔着的” 熙乐微囧,收回心神,将脑袋缩入索明哲宽阔的胸膛。 这才是她的夫君 耳畔传来通、通、通坚实有力的心跳,在这铁一般坚实的臂膀和火一般滚烫的胸膛中,她感到了安心的温暖。 这是不是对老公才会有的感觉。 这一刻,熙乐恍惚觉得再不是孤身一人;这一刻,她恍惚感受到索明哲真挚的宠溺和对她发自内心的柔情。 这就是老公该有的感觉。 前方,侍卫林立,王府马车驻足静候,待人驱驰; 身后,城灯明灭,步惊风灯下默立,满面寒铁。 镇南王府亦是灯火通明,研画在王府大门前的空地上不停张望。参加祈丰盛宴的达官贵族陆陆续续返回居所,自家公主仍没有影踪,让她焦灼不已,随继又想起随行侍卫里,潜伏着武艺高强的步惊风,心又踏实少许。 恍惚间,有车驾停于府前,车门开启,研画擦擦双眼,再擦擦,紧接着嘴巴便成了“o”型。 公主晕倒了?有人要抱,不是,是已经抱起来了!步惊风呢?随行保护公主的侍卫们呢?公主被人非礼了! “你放肆!把我们公主放下!”眼前情形让研画再无时间袖手而视,浮想万千,她着紧跑上前,严词以喝想把公主抢回,吆喝完才感觉眼前男子有些面熟:“你是——王、王、王、王、王爷!奴婢参见王爷。” “王妃疲倦入睡,本王送她回房即可。”表情夸张,动作更夸张的丫头让索明哲无奈好笑:“你守夜幸苦,不必跟随,去歇息吧!” 一句话将今晚的研画解放了。 再不理会他人,索明哲抱着怀中睡着的女子径直走向卧房,轻轻把怀里的人儿放到榻上,帮她脱掉鞋袜,盖上锦被。 这女子,是自已的妻了,真真正正的、相携一生的妻子? 看着熙乐平和的睡容,索明哲胸口涌上百般滋味。 逝去的大片大片的记忆,在这百般滋味中重回他的脑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熙乐公主》正文 第7章 情动少年 红烛跃动,春夜乍暖还寒。 索明哲褪下外袍,脱去长靴,上榻解开倒挂帷幕的小金钩,掀被拥熙乐入怀,用壮硕挺拔的胸膛为怀中女子挡住帐外一室清凉。 温暖加身,睡梦中的熙乐如小猫般亲昵蹭蹭索明哲,烛光打来,熙乐睫毛紧闭的娇颜透发着自内而外的柔和、幸福。 见她睡得安详,索明哲心中滋生出一股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他思绪翻飞,埋藏记忆深处的一幕再次涌上脑海。 记得六年前胡杨树叶漫天凋零的深秋,父王染疾,重病卧床,秦盾国四方守疆大将见储君年幼,多番书信勾结,私下蠢蠢欲动,意欲在先王归天后举兵谋逆,瓜分秦盾国。 父王不甘心江山易主,改作他姓,偷偷把传国玉玺给了十八岁的哥哥,并让让哥哥带着刚满十六岁的他,出使新田王朝,求助贵为新田皇妃的小姑姑,期盼请来救兵,平息内乱。 那知消息泄露,三十名心腹为保护他们兄弟二人,先后在南上途中厮杀阵亡,全部血洒荒野。 待到达新田王朝皇都时,自己与哥哥已同乞丐无异。乞丐觐见,皇城守将自是死不通传,任哥哥手持信物苦苦哀求。看到贵为一国储君的哥哥低三下四恳求卑贱的守卫,想到远方病重的父王和生死不知的弟妹,他血气上涌,凭借武艺抢夺了兵器,杀进城门。不计后果,只想就是拼了性命也要闹出动静,给哥哥争取到光明觐见的机会。 只可惜寡不敌众。 哥哥被架于城门外,动弹不得。自己却鼻青脸肿,满身伤痕。 侍卫们的拳打脚踢让他内心爆发的冲动慢慢熄灭,慢慢绝望时,空中传来一声稚嫩而动听的声音:“你们不要打了。” 那个声音,让索明哲至今魂牵梦绕,不能相忘。 “你们是来找人的吧!我记得莲妃娘娘有个一模一样的玉佩。你们是不是找她。”透过肿痛的眼睛,朦胧看到一个着粉色华丽宫装的女孩走向哥哥,而侍卫们松开束缚,跪了一地。 他努力的想从地上爬起,却力不从心,脑中紧抓那惊鸿一瞥陷入昏迷。 再次醒来,哥哥已带兵回国平叛,走前跪求姑姑照顾他。并留书嘱咐:哥哥此去生死未卜,如不幸战死沙场,弟弟切记不要报仇,听姑姑的话,保住性命,代兄弟小妹好好活着。 伤好后,他每日在姑姑宫中虔诚祈祷神灵,希望哥哥顺利平叛,希望父王早日接他回国,一家团圆。每日,每日,在大雁迁徙,花落花开,光阴流转间苦苦煎熬。 四下无人时,他也曾偷偷的想,如果哥哥胜利,接自己回国那日,他便以一国王子的身份求姑姑做媒下礼,娶了助他们登殿面圣的那个姑娘。当时,他还不知道这是一见倾心,更不知晓那姑娘的身份,但美丽女孩模糊的音容相貌却已深刻心间,挥之不去,那抹轻盈梦幻的身影是他在新田王朝苦涩等候中唯一甜到心坎的蜜糖。 于是,更盼望哥哥取得最后的胜利。 时光变迁,自己长成哥哥那般年纪,十八岁的他褪去毛躁,变得深沉稳重,谦恭有礼。 两年光阴,新田王朝宫内也发生了很多的事,例如姑姑诞下皇八子,晋升贵妃,例如皇后的嫡女熙乐公主恋上一人,得了花痴病。 堂堂嫡公主竟为一男子将自己弄得沸沸扬扬,名声全无。当时自己听姑姑语有无奈怜惜时,表面附和,心底不屑嗤鼻。 家乡终于传来消息。哥哥的王师旗开得胜,平定内乱,伴随捷报而来的是父王过世的噩耗。父王本就病重,在哥哥求得救兵回国后,每日以虎狼之药吊命苦苦支撑,拼着最后一口气督战群雄,战局好转,再不能支,半年前吐血身亡。 姑姑伤心不已,立即为他布置行装回国,走前三天,再不能忍,于是羞涩同姑姑讲了隐藏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姑姑叹息“那日救你的女子,便是熙乐公主,她眼中只有温华,让姑姑怎的去说。” 听完姑姑话后,心忽然如坠冰窟。原来他一直在心底嘲笑的竟是自己的心上人,不怪深宫两年,他从未寻得那女子,因自己一直将那花痴公主避若蛇蝎。 今日回想起来,仍嫉妒那温华公子嫉妒到发狂。温华一句“若寻雨花石放于盆景中,别有一番风味。”她便不畏冬日水寒,赤足莫愁湖,寻得珠圆玉润的石头,细细挑选奉于华府;温华一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她便洗去胭脂,大小宫宴不再上妆,素面朝天。 自己突然悟得,爱上时不是疯狂,而是心甘情愿的沉沦,参不透疯狂,是还没有遇到让你为之疯狂的人。 不想放弃,寻得机会在御花园同熙乐公主表白心意,她脸上厌恶的表情言语至今刻入心间,在她看来,被自己喜欢竟是一件肮脏龌龊的事。自己于温华相比便是云泥之别。她讲:温家公子,风华无双,此生此世,不嫁他人。 心如刀绞,片片剥离,疼痛难当,他把情丝做茧,厚厚包于鲜血淋淋的心脏。 今生他也许不会再向第二个女子诉说情话了。 回国后,国乱初定,哥哥已登基为王,君临天下。 叛逆在登基之时全部祭天,或腰斩或凌迟或五马分尸。乱世重典,铁血的手段才能保得风雨飘摇的江山。 大哥不在如父亲般信任异姓将领,他将四方兵权收回,分封给同胞亲人。自己请愿领兵守护南边疆土,因为那里气候最为恶劣,而且土地贫瘠。三弟,四弟默默把离皇都最近的安全富饶之地让出,交给大哥年仅五岁的长子。就这样,他们兄弟子侄四人一天封王,带着各自辅佐社稷的丞相奔走四方。 临别那日,大哥牵着小妹的手,为同胞、亲人践行,酒后,哥哥站在高高的皇城城墙上,迎着初升的朝阳,沉默的目送长子手足带着牛羊牲畜,缓缓离开,任狂风吹散头发,化作空中飞舞的片片忧伤。 六年时间一晃而逝。 六年里,大哥在秦盾国国都坐镇,废旧立新,日夜操劳,他们在边疆草原喂养牲畜,休养生息。慢慢的国家在他们兄弟子侄齐心协力下日渐稳定,日渐富庶。 今年过年回皇都,文武齐聚一堂,宴会结束,他扶喝的酩酊大醉的哥哥回寝宫安寝,哥哥躺在床上,硬拉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当年苦,哥哥真是没办法,没有亲近信任的人,就强把你们几个小的送到边疆,你们不要怪哥哥啊。” “老三老四听话,都已成家,有了知冷热的人,只有你拖着,不让大哥省心。” “就是你小子,那南边苦寒,记得第一个冬日回来你衣衫单薄,满手冻疮,堂堂王爷竟然没有件像样的抵御严寒的衣裳!每当想起来哥哥就痛心难当!哥哥没有遵从父王遗旨好好照顾你们,我对不起父王啊。” 他在哥哥眼中,是有责任和担当的男儿,其实大哥不知道,当年自己毫不犹豫选择最贫寒的地方,还有一个原因:跨过荒凉戈壁,就是新田王朝的国界,那个强盛的国家,有初春的杨柳飞絮,有盛夏的小桥鸣蝉,还有姑姑,有自己少年情窦初开时种下的最美丽的痛。 心里苦涩,当时他默默把哥哥手放到被子里,掖好被角,而后看到年仅二十六岁的哥哥眼角鬓间竟生出了细小的皱纹和时隐时现的白发,不禁小声叹息:“明哲之苦同哥哥相比,又有几何?明哲不苦,哥哥累了,歇息吧,明日我陪哥哥城外狩猎,踏马雪原。” 第二日,狩猎的行程因一封家书取消。 远居新田王朝的姑姑来信,说思念子侄,修书邀哥哥皇宫一叙。哥哥看完信后不作停留,即刻清点人马,备好重礼,冒薄雪出发。这个时间写信相邀定有大事。姑姑是整个索默达一族的恩人,哥哥从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日升日落,在一个风雪初歇,枯枝败叶下草芽微冒的冬末下午,哥哥带着亲卫从新田王朝探亲归来。回来那日,他避了人,把自己关在议事大殿里整整两天。两日后傍晚时分,命人传自己觐见。 “我同新田王朝签了国书,为你求娶了他们的公主。”哥哥满脸疲倦,声音苦涩干调:“明哲,哥哥讲过不逼迫你,可是却食言了,你不要怪哥哥。” 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怎么能怪哥哥呢?这本就是身在皇室不可抗拒的宿命。苦笑中缓缓展开哥哥递与自己的婚书,婚书下角写着娶嫁双方的名讳,娶亲人是:秦盾国镇南王索默达明哲;另一方则用工整的小楷写了:新田王朝嫡三公主刘熙乐。 头开始眩晕,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他不知道,只记得当时竟情难自控的拥抱住大哥,并猛亲了他的脸颊额头。自己的失态让哥哥惊吓不已,但后来发现那只是心中狂喜的表达,哥哥终于松了口气,哥哥是真的希望弟弟们一世幸福。 离开议事大殿后,回到王府,他花园独酌,当夜喝的酩酊大醉。很久没有如此舒畅痛快的饮酒了。层层剥开多年前心里结的那个厚厚的茧,轻轻碰触,仍是散发着蜜糖的甜腻,这一切都是新田王朝的熙乐公主赐予的。 熙乐终于来了,在自己度日如年的期盼中。 大婚那日,他牵着她的手,举行了此生最庄严的仪式。 仪式后,怕熙乐屋内寂寞,不顾习俗,传唤她最熟悉的婢女前去侍候,并把身边贴身侍婢一同赠予;怕她腹饿且吃不惯秦盾国粗糙的饭食,找理由把满堂宾客推于兄弟,偷偷下厨凭记忆为她做了新田王朝惯吃的爽滑顺口的龙须面。 他像情窦初开着急讨好心上人的紧张少年,支开门口侍卫奴婢,手托木盘,站在喜房前,正待举手推门时却听到熙乐与婢女说:“我那不是受刺激头脑发热嘛!做了的事又不能反悔,要是能反悔的话,我是决计不会来着荒凉之地的。” 她本不屑来此,竟又是自己一厢情愿。 他几乎端不住手里的面,转身落荒而逃,其实早该察觉,在看到知书、知画守在门口时他就应该察觉。 回到喜堂,掩下心中苦涩,游走于满堂宾客中,不论官职高低,交往亲疏,凡有庆贺敬酒,一律饮下,只求宿醉不醒,避开洞房花烛那难堪时刻。终于如愿了,两个弟弟怕自己在上国公主面前失态,于新婚之夜将大醉昏迷的他架入书房。 第二日酒醒,为免尴尬,他没回喜房,毅然决然进了皇宫。前三日同哥哥仔细商讨今年开拓南边领地的想法细则,祭天大典后自己递了鼓励耕种的谏书,本想哥哥能同意他的想法,结果事与愿违。放牧强国是父王的遗愿,哥哥不愿违背,无奈下推延了回南边领地的时间,让车驾随从先行,慢慢同哥哥引经据典,苦苦相劝,并例举了大量在新田王朝搜罗到的关于农耕富国的实例,终于将他说服,同意在南疆拓地试行耕种粗麦。 忙完国事,待他知晓熙乐生病的事时她已病愈。初起想回府探望,可又想:自己是堂堂硬性男儿,她既不稀罕我,我又何苦凑上去受那讥笑嘲讽。 心中又放不下。 借口不日即回南疆,不可因儿女情长耽搁农耕大事,恳求三弟媳妇代为探望照顾,三弟媳妇是书香世家小姐,知书达理。露出了然的神态欣然前往。 谁知小妹不分轻重,竟去游说熙乐参加祈丰节。祈丰节上篝火处处,人潮涌动,鱼龙混杂。明珠在草原长大,个性奔放,身手灵活,熙乐自小娇养于深宫,纤细柔弱,怎能受得住那种气氛。不得已将回南疆的时间延迟一天,祈丰节夜晚悄悄在她俩看不到的角落暗自守护。 远远看着心中朝思暮想的人儿与小妹手拉手在人群里忽隐忽现,在篝火前优雅的起舞翩翩。看着那个美好的女子和妹妹肆意嬉闹,笑成一片。 突然难过万分:为什么你对每个人都那么好,好到连只有一面之缘的三弟媳都对你饱含仰慕称赞,对我却如此冷酷无情。我哪里比不上那个温华! 深思恍惚间,忘了隐匿,被小妹发现,她大叫着朝我跑来,嘴上挂着油腻的肉渣。自己掏出锦帕,帮她擦净,习惯性的解下披风为她护住双肩,笑话她:真是没有女孩样,以后估计嫁不出去了。 小妹气的跺脚。 想起熙乐,抬头见她娇姿楚楚立在胡杨树下,玉簪轻挽秀发,唇角紧抿,衣袂翻飞,看到她用一碰就碎、脆弱而委屈眼神来看自己,一时间心跳如擂鼓,等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踏马而逃。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紧张什么。 害怕熙乐在如此盛大的场合下再出言讥讽于他,怕别人知道堂堂镇南王能守得住苦寒南疆却驻不进自己王妃的心间。 小妹不明旧情,派人来寻,说他伤了她二嫂的心,要自己速去赔礼道歉。还说熙乐哭得一塌糊涂,不再理她,又说熙乐跟着侍卫同乘一骑,不知踪影。 可自己怎能去寻,寻得又能怎样去说。 只能在城门外守候,直待月移西天,珠露凝结。 他庆幸自己守候了,因为他真切的感觉同榻而眠的熙乐对自己,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排斥厌恶,且感受到了她撒娇似的依恋。 如果苦涩的守候最终能等到甘甜的果实,那么,过程艰辛些也不算什么,索明哲睡前轻吻熙乐耳垂,小声呢喃:刘熙乐,只要你真心嫁于索明哲,我定会一生一世把你捧在手心,宠于胸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熙乐公主》正文 第8章 初入南疆.狼袭(上) 太阳,挂在高高的天上,就是日上中天那么高的天。马车晃晃悠悠,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熙乐和研画坐在车内行走着来时的路线,一天天重复着窗外不变的风景。她发自肺腑的的感怀:“浓密旺盛的草,长的可真快呀!稀稀疏疏的树,长得可真高呀!” 她是真的无聊呀! 因为熙乐带的东西颇多,一再缩减,也还有满满七车,加上那些学有所长但属于老弱妇儿一列的人,坐车、步行,慢慢腾腾,都在拖延着索明哲回南疆的速度。 照他原来轻骑快马走一天的路程,如今怎么也得走上两三天。 头两天,索明哲驱马车畔陪伴,温情笑语讲说路上遇到的在熙乐看来极为新鲜的事物,但他手下的人却见不得索明哲对熙乐如此纵容,时有焦急起来,特别是那个傣苛。明里暗里的同手下人抱怨牢骚,矛头直指向熙乐。熙乐自然也察觉到索明哲不动声色背后的焦急,软磨硬泡劝他国事为重,终于将索明哲说服,带了亲卫驱马先行离去。 他走前将大部分人马留下交给傣苛统领,护卫熙乐安全。哪知索明哲一走,傣苛非但不感激熙乐,反而纵容部众变本加厉,更肆无忌惮起来,研画每天都得和他吵对上好几架。 “你,赶车下点劲,又不是吃软饭的手脚,磨磨蹭蹭个屁!”窗外又传来傣苛的大嗓门。研画起身就去拉车前挡帘,被熙乐一把拽住。“让他去说,不用理他!” “公主!”研画满脸委屈:“您是主子,他就算是王爷亲卫,可也是下人,不能对您不恭敬!” 熙乐刚要作答,车外又传来一阵哄笑!夹杂着男子说话声:“傣头你说车夫不是吃软饭的,这后面不是拉着一群吃软饭的吗?要不是这拖拖拉拉一长串废物,爷们儿早就到营地了!” “就是,出门不带侍卫,带些个下人奴仆,白糟蹋粮食不说,净扯大家伙后腿!” “络大哥,啥个叫吃软饭的?”男子稚气未脱的问询声。 “上不了马,打不了仗,呶,那裹轿子里龟着不动的就是吃软饭的!怎么,花小子你想学!” 又是一阵哄笑! “公主!”研画小手握得紧紧的,大眼睛里慢慢溢上羞愤的泪水。熙乐掏出手绢替研画擦流到脸上的泪,笑着说:“你一个姑娘家,出去同一群爷们争执,怎么都占不着好。由他们说去,又不痛不痒的。” 到目前为止,熙乐还没有很强的尊卑意识,而且不大喜欢对号入座,还经常用局外人的心态来听那些话,心里也知道这群汉子耿直豪放,只是喊出内心不痛快而已,没存什么坏心眼。傣苛纵容他们发泄言论,但是每日宿营和路上对他们的照应都是一丝不苟,从无懈怠。 研画没有察觉那个,只是一味觉得主仆有别,这样没有尊卑就是对熙乐极大的侮辱,更没考虑过,傣苛言语随便与熙乐刻意纵容有关,只把一腔不满都转接到傣苛身上,每次见到傣苛,都恨不得用眼神在他身上烧穿数个窟窿。 熙乐见研画双眼含泪斗鸡般愤怒又不得发泄的表情,正要笑出来,车身突然一晃,车轮像是搁什么东西上了,一个急刹车,两人差点扑到车厢上!坐稳后,听到外面有人大喊傣头!车队骚乱中停了下来。 研画扶着熙乐,听傣苛车外朝车内吆喝:“外边危险,王妃不要离开马车。” 研画用鼻子回了个音,傣苛这次没有调笑,急匆匆骑马跑开。 熙乐突然想起同为贴身侍卫的步惊风,也是冰冷生硬,却让她心生亲近,思念一瞬而过熙乐还未来得及细细回味,就被车外传来嘈杂喧闹打断。 “研画,你去瞧瞧,外边怎么回事?”直觉告诉熙乐似是发生事端了。 “是!”研画下车而去,不一会,掀帘上车。 “公主,他们说有狼群袭击了马车,还咬伤了一匹马!”研画微微喘气。 “狼?”熙乐疑惑不已,怎会突然冒出这个来? 秦盾国牛皮书中曾经有写过:草原上的狼群往往是家族式的,最多十几头,很少大量聚集。草原狼多数小心、谨慎,只偷袭落单的人马,很少会主动袭击车队。 想到这,她心底突地一跳,那书中还写过:如果饥饿或遭受驱逐,它们也会聚集成群。 车队不是碰到这样的狼群了吧? 与此同时,熙乐的大脑自动打开引擎开始搜索前生今世残存的对付狼的办法。过滤一番发现都不实用。不再胡想,用手拂开窗帘,看着打散形状忙于安营的人群,叹了口气:“研画,你去请下傣侍卫,让他速来我这里。” “喔”研画不厌其烦,应下后再次下车。 稍即,傣苛随研画前来,语有烦躁:“王妃传属下来,有何吩咐?” 研画拉开马车门帘,傣苛那张千年不化的大冰脸显现眼前,熙乐优雅跪坐车内,无视傣苛不恭敬的态度,柔声出口问:“听闻车队遇上麻烦了,傣侍卫可知道袭击车队的狼群数量有多少?” 傣苛眼中不屑一闪而过,随口就说“王妃这是信不过咱们,怕咱们保护不了你?” 熙乐听傣苛曲解她的意思,不禁一愣,傣苛以为自己猜中熙乐王妃心思更是肆意高喝:“这里站着的可都是草原上的勇士,没一个孬种熊包,至于狼群,王妃大可把心装肚子里,操心这个还不如车里呆着少添些乱子。” 说完,也不行礼,就要扭头离开。 “你站住!”估计脾气再好的人看到傣苛那旁若无人的嚣张劲都会怒,于是,熙乐也怒极,对顿住脚步的傣苛喝道:“你究竟抽哪门子风,你可知以下犯上该当何罪!我耐你一路,只因敬你是王爷的生死兄弟,可你竟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本宫威严,你真当本宫是任你揉捏的泥菩萨,以为本宫拿你无可奈何不成!” 傣苛转身,吃惊望向熙乐,没想到熙乐言辞如此犀利,一语中的。 傣苛是索明哲亲信,同索明哲感情非同一般,他见证索明哲为情所苦全部过程,自然对熙乐心生怨恨,傣苛一直固执认为这个娇蛮任性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他们王爷,从开始就对熙乐极为不满。这次回南疆,王爷为了保护熙乐硬生生下令让自己护卫,他更心生气愤,一路上虽没苛待熙乐,却时常冷嘲热讽发泄情绪。 熙乐路上逆来顺受让傣苛有些忘形,熙乐厉声质问,让他即刻想起尊卑、主仆这些概念,想起秦盾国王权至上,不容丝毫蔑视,傣苛心底微不可察颤了颤,他悲哀的发现,熙乐王妃现在要较真起来,命他自刎谢罪,他也是不能反抗的,想通这点,他被迫屈下双膝,跪在熙乐马车前。 见首领高大健壮的身躯莫名其妙跪于王妃车驾前,随他一起的侍卫也都不约而同停下手里活计,齐刷刷跪于傣苛身后,不少人仍面带厌恶,双手握紧拳头。 “现在,把我刚刚问的问题再回答一遍!”熙乐伸手,研画上前将她从马车上扶下,稳稳站在傣苛面前。 傣苛像战败却心有不甘的雄公鸡,一字一句回答:“野狼数量如今不知,等安营把老弱护好属下会尽快派人打探,王妃可还有事需要属下去做?” “去打探吧!本宫就在这马车中静候傣侍卫消息!”熙乐看着傣苛潦草行礼,转身离开,那些侍卫在熙乐再次上车后也默默拿起了手中的活计,可周围气氛却在拘谨沉默的抵触中越发压抑起来。 傍晚时分,傣苛如约前来,研画听到他车外内敛恭顺的问询,掀帘子率先跳下车去。 “咦,傣侍卫今天怎么灰头土脸的,眼睛朝天走路撞树上了吧?”研画欣喜傣苛下午吃瘪的模样,抓着机会猛攻猛打,脸上带满馋嘴小童捡到一大包糖果发自内心的欢快洒脱。 “我不和你这黄毛丫头一般见识,我要见王妃!”傣苛怒瞪研画,丝毫不让。 “我才不是黄毛丫头!”研画嘟着嘴取笑:“傣侍卫莫不是被树撞坏了脑子,捎带也撞花了眼!” “研画!扶我下车!”熙乐听到这急忙打住她,傣苛虽是下人,却也是车队所有侍卫的头头,自己说他两句即便有人心里不服气也只能压着,毕竟身份在哪里,研画这肆无忌惮的讥讽,搞不好就让人记恨上。 研画嘟嘴狠瞪傣苛一眼,转身扶熙乐下车站于熙乐身后,仍是一副不解恨的可爱模样,看来前阵子真被气狠了。傣苛铁青着一张脸,也是被气得不轻。 “研画心直口快,冒犯了傣侍卫,还请傣侍卫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熙乐无奈下先帮研画说情。 “王妃客气了!”傣苛缓过面色,尽量平和的说:“属下只是来回王妃的话,不会和其他人计较。外头野狼集结,数量很多,好像是盯上咱们车队了,属下派的人马没敢往深里探,还是没准数儿。” “不敢就是害怕,就是胆小鬼,夸海口说什么草原勇士,真丢人!”熙乐回头重重瞪研画一眼,研画却朝她撒欢的笑笑,露出两个小酒窝。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小孩子脾气。 “探不清也请研画姑娘放心,既然王爷把王妃的安危交给属下,咱们就是拼了性命,也不会让那些畜生伤到王妃半点皮毛!”傣苛口气不善,压抑着怒火。自打他成为索明哲侍卫统领以来,何曾受过今日这等屈辱,被自己一向不放在眼里的所谓王妃训斥也就罢了,还被一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瞧不起,男人的自尊心驱使他对研画厌恨不已。 “傣侍卫多虑了,我不是不信你,而是在王府读过关于草原狼聚集成群祸害百姓的手札,所以有些担心。”见傣苛脸上快挂不住了,熙乐轻拽研画胳膊,抢在她前头,紧忙转移话题:“如果狼群真的数量庞大,傣侍卫心中可有打算?” 傣苛收起被研画激起的愤怒,沉思一会,回道:“照目前的速度,离营地还有七天路程,如果丢弃一些辎重累赘,带上王妃轻骑上路的话,四天就可到达。” 他说完,抬头探向熙乐,见熙乐笑而不语,知王妃已明白他的意思,边暗暗瞧不起这个贪生怕死的女人边说:“今夜守过一晚,明早,属下来接王妃。” “傣苛你可有亲人?”熙乐面上依旧挂着笑容,随意问道。 “有,阿妈和妹妹!”回答完,傣苛收回轻视眼神,防备地问:“不知王妃打探这个做什么?” “如果今日她们也在车队中,你当如何?”熙乐问完饶有兴趣看着傣苛。 “自当坚持之前决定!派人护送王妃先行离开!”傣苛说完眼皮微沉:“属下会陪同阿妈、妹妹为王妃断后!” “我信你,而且钦佩傣侍卫铁骨柔情。”熙乐望向周围人声影动的车马帐篷,收起笑容和散漫,认真地说:“你尚且不愿抛弃自己亲人,却让我抛弃镇南王的子民,逃回南疆,我如何同王爷交代?而且我带的人也不是累赘,不是软脚虾,在皇城的时候,他们都有选择的机会,可他们不惧凶险,放弃安逸生活追随我来到这里,碰到危险,我如何能独自逃生,辜负他们的信任,弃他们生死不顾?” “听我说完。”熙乐摆摆手,打断傣苛即将出口的话,继续说:“我知道傣侍卫的提议是为了保护我,熙乐先行谢过!但是,我决定无论如何,都与大家一起,绝不先行!” 傣苛这次是真真正正收起轻视神态,用从未有过的尊重态度问:“王妃就不怕吗?” 熙乐苦笑,没有回答。怕不怕?她当然怕!怕得要死!她又不能怕,试想,如果连一个女人,且还是在象牙塔被呵护长大的娇滴滴的公主,都有勇气面对狼群的时候,车队还有谁会给自己找借口退缩?在傣苛期望的眼神中,熙乐会心一笑,说:“傣侍卫留好性命,杀退饿狼平安回南疆后,我再帮你解答!” 远处,篝火已经燃起,透过熊熊烈火,远方层层叠叠出现一双双幽绿的眼睛,像鬼火般渗人。自小在草原长大的傣苛自然知道狼聚集成群后的威力,换做平时,即便不至于吓破胆,也会觉得心里发慌,今晚听完熙乐一番话,面对数不清的饿狼,胸中竟没产生有丝毫怯意,反倒燃起血性斗志,他抱拳说道:“王妃放心,属下一定不负嘱托,回南疆后再行讨教!如无其他事,属下先行告退。” 熙乐微笑点头,傣苛走后,研画乖巧地扶熙乐登上马车,然后怯怯问:“公主,你会不会把研画留下?” “傻丫头,瞎想什么呢,快去准备晚饭早睡觉。”熙乐摸了摸研画脑袋,沉重地说:“今晚,估计是咱们睡的最后一个安稳觉了!” 研画迷惑不解,熙乐也不再解释,反身倚靠车厢坐下,陷入沉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熙乐公主》正文 第9章 初入南疆.狼袭(中) 熙乐直觉很准,尽管整晚狼啸声声不断,可并未有人遭到狼的袭击,一夜相安无事。 傣苛布防的兵卫天蒙蒙亮就开始拔营,一时间叫喊声、骂娘声连成片,大家晚上或多或少都看到徘徊车队附近成群的野狼,由此产生的惧怕在晨曦中变成浮躁易怒的情绪发泄出来,傣苛无从约束,只一个劲敦促快点动作。 熙乐被吵醒,能在狼群中睡得香甜踏实的,估计全车队也就她一个人了,她之所以能睡的安稳,归功于她想通的几个问题。 首先她感觉狼群不可能在第一晚就耐不住性子大规模袭击庞大车队;其次是她对傣苛的信任,她觉得傣苛不可能连一晚时间都守不过去;最重要的是其三,她腰上挂的那柄寒铁制成的三寸宝刀,是她所有的依仗,万不得已时候可以仿效虞姬,说不定一抹脖子,魂归原体也说不准,想到这,仰望车顶的熙乐自嘲一笑。 研画半夜未睡,蜷缩在马车一角,脸颊还有未干的泪痕,她自小到大别说见到狼,就是听也没听过几次,想起昨夜恐惧的经历时恰巧碰熙乐醒来,紧忙擦拭双眼,欲语还休唤了声:“公主——”说完竟又流下泪来。 “怎么了?”熙乐收回心神,从马车临时用棉被铺的榻上坐起,见研画憔悴模样紧忙问道:“受委屈了?” 这一问,让研画本已强忍住的哭意再次泄洪,她抽泣着说:“奴婢昨晚起夜,看到好多绿油油的狼眼,真的有很多很多!奴婢害怕!公主,咱们能活着到王爷那里吗?” 小姑娘被吓到了,熙乐注视着面前泪水连连的研画问:“你信我吗?” 研画边抽泣边点头,胆怯害怕的模样同昨晚戏弄傣苛那个活泼俏皮女孩判若两人,熙乐起身上前,跪坐在研画对面与她平视,缓缓说:“能不能活着走到南疆营地我不知道,但我绝不会丢下你。” 研画鼻头微红,止了哭,傻听着熙乐又说:“万一,我说万一咱们被狼围住走不到南疆,我也绝不抛下你独自离开,我发誓。” 研画内心的惶恐被熙乐最后一句话安抚下来,眼神中也不再透漏惊惧,慢慢浮现出掺杂着感动的坚强。 见安抚起到作用,熙乐笑上脸庞,故作轻松吩咐道:“你去准备两套简便的骑装,然后唤傣侍卫来,就说我有事嘱咐他!” “嗯,奴婢遵命。”研画伸了伸略有些酸麻的双腿,仿佛之前做了“天大错事”的孩童被家长抓住般羞涩朝熙乐一笑,熙乐掏出手绢仔细擦干净研画脸上泪痕,然后摆摆手,研画轻快地跳马车而去。 研画走后,熙乐收起自信笑意,略些沉重闭目呼出胸中浊气,再睁开眼,又是一副云淡风轻,泰山崩于面前面不改色的模样。 “王妃唤属下前来,不知有何吩咐?”车外传来傣苛粗犷的问询声,熙乐掀帘,看研画捧着衣物站在傣苛身后,两人没有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反倒有一种小鸟依人的和谐。 熙乐意有所指的笑笑,研画脸上一红,心虚的上前空出一只手将熙乐扶下马车,熙乐静立傣苛对面单刀直入问:“昨夜狼啸阵阵,扰人不得安眠,傣侍卫可想出应对良策?” 傣苛暗叹,终归是金枝玉叶,受不了惊吓,嘴上仍一丝不苟回答:“属下确实得了一动一静两个应对方法,既然王妃问起,就请王妃帮忙取舍看哪个可行。” “先说说何为静?”熙乐饶有兴趣看向傣苛,听他回答:“静是静守,选一山脚构筑防御,之后派人去王爷处传话,让王爷带人前来解围,顺利的话,坚守六日即可。” 熙乐略一沉思,又问:“动呢?” “动则丢弃部分辎重,带人快马轻骑继续往南疆方向赶。”傣苛说完,熙乐又问:“第二个方法几日能到南疆?” “少也得五六日,多则无法估量。”回这话时傣苛眉头紧皱,露出些许不耐,时间紧迫,他不想再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上同熙乐解释浪费时间,他心里其实早有决定,之前纯属客套,没想到熙乐会在这些问题上较真,只能再说:“属下以为这个办法不妥,人太多,目标太大,移动速度太慢,反而不安全” 哪知熙乐却不停摇头,说:“我不赞同第一个方法,你听下我的理由。” 见熙乐语气严肃不似随意玩笑,傣苛点头聆听时眼神中多些专注,不知怎回事,他发现越同王妃接触越觉得她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初起他纵容手下对她不敬,她毫无反应,看上去像极胆小怕事的女人;遇到狼群后自己提议护她先行离开,她拒绝,要同大家一起留下,又像胆大无度的豪客;而如今她主动问询对付狼群的方法,似乎还有不同见解,让傣苛在交谈之余,多了几份好奇,猜不出这新田王朝来的娇贵公主,脑子里能装什么上得台面的建议! 熙乐沉思片刻略组织下语言而后说:“野狼成居,极少聚集成群,但凡聚集必有因由,我大胆猜想,昨夜所见并非全部数量的野狼,此后时日,定还有增加。” “若依山构筑防御,以目前车马、粮草傣侍卫估测最多能坚持几日?” “十余日?”傣苛心头泛上危险信号,他想到第一个策略的时候,并未考虑到狼群数量增加的问题,急忙问出:“王妃怎能断定狼群数量还会增加。” “我曾在游记手札中看到过类似记录,野狼因饥饿聚集大规模迁徙最胜可达数千头之多,所到之处,村落尽毁,牛羊不留。”熙乐略带调侃的说:“希望咱们运气别那么好。” 这句话说得傣苛暗冒冷汗,他想起去年秋末,王爷为来年春耕拓荒省劲,派人放火烧田引发山火的事,不是因为那个狼群没有吃食所以聚集起来祸害人吧?容不得他多加思量,熙乐接着说:“我觉得,坚守一处会使咱们变成固定目标吸引越来越多的狼,咱们的人也会在袭击中越来越少,士气也会越来越低;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派出去的人被野狼咬死根本报不了信,或者王爷也同样遭受狼群伏击,那么坚守苦等救援会变成遥遥无期的一个希望。我不知道选择第二个方法会不会有同样的危险,但是我感觉只要离南疆营地越近,生还的希望就会越大!” 傣苛吃惊望向熙乐,身处险境却能冷静分析问题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心生钦佩了,更何况她还分析的有理有据,犀利透彻。 如果今日之灾真因秋末山火引起,挨过冬日饥饿的狼群肯定还会源源不断聚集寻找食物,不说人会害怕,到时连马儿都会吓破胆,一旦被围攻没有救援,到时凭借两条腿突围,想到这,傣苛打了个寒战。 再回话时,他语气由以往敷衍式恭顺变成真真正正的尊重:“车队如若继续前行,王妃可还有好的建议?” “建议谈不上,我有一些想法,傣侍卫不妨听听。”熙乐从傣苛眼中感觉到他对自己选择的认同,心绪稍定,慢慢往下说:“辎重定然要扔,带足兵器、粮草、药材、白布,其余的全部舍弃,把车尽量多的腾出来,以供人白日轮番休息。车队所有人必须参与战斗,可以将他们分为三组,分别在白班、上夜、下夜轮流防卫赶路,至于如何分组、防御这些细节,还要听傣侍卫的安排。如此日夜赶路,你估测下多久可到达营地?” “四天!日夜不休赶路四天就可到营地。”傣苛眼中迸出光芒,兴奋地说:“车队不停移动,尽管狼群尾随,不到一定数量也不敢贸然发动攻击,王妃提议甚好,属下这就下去安排。” 人在重压下办事效率是相当高的。傣苛迅速组织思路并将想法贯彻下去,大伙儿听完传达下来的可以活命的应对方法后,一时间激情四射,特别是那些被傣苛称之为累赘的人,干起活来尤为卖力,不被无情抛弃葬身狼腹,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们感激的呢。 太阳微微升起,整个车队全部收拾停妥,蓄意待发。 熙乐同研画褪下华丽的长裙,悄悄换上布衣骑装,挤到车夫身边,也幸亏她这辆马车宽敞,要不前面还真挤不开仨个人。 车夫顿觉亚历山大,再不敢撒开怀跑,只怕把车上的王妃摔下来。 傣苛注意到这边动静,打马靠近看到熙乐和研画一番作为,慌忙高声劝阻:“王妃速回车箱坐稳,外边不安全!” “我试一下。”熙乐坐在颠簸的车位上,紧抓一侧扶手:“如若真无法适应,我们自会回去,傣侍卫无需牵挂,忙去就是!” “公主是想将马车让出给夜间当值的兵卫休息!我们可不是吃软饭的!”研画脆生叫嚷,把熙乐真正的想法喊出,隐隐还有些赌气的成分。 女人惹不得,小心眼的女人更惹不得!傣苛一阵苦笑,随后跟着道歉:“是,我错了,我收回那句不恭敬的话,研画姑娘是咱们南疆的女汉子!”边说招手唤来四名骑马勇士:“你们无论如何护好王妃同研画姑娘,切不可有丝毫闪失。” 四人身形彪悍,虎背熊腰,一看就知道是征战的能手。 傣苛将熙乐交付给四人后,再不劝阻,驱马离开,粗中有细的表现让熙乐心中暗暗生暖。 研画却心生气闷,女汉子,她有那么彪悍吗?熙乐看看闷不做声的研画,心中好笑,轻轻戳了戳她:“不是挺伶牙俐齿的,怎么这次没狠狠反击回去?” 研画没反应?熙乐笑着又说:“人都走远了,不要想了!” “奴婢哪里有想他!”研画顺口说完,“轰”的大脑一炸,双颊血红,眉目却含春似是滴出水来,熙乐故意又问:“哪个他?” “公主!你打趣奴婢,奴婢不理你了!”说完,还真生气的转身不理熙乐了,熙乐抬头望向远处穷追不舍,时隐时现的狼影,暗暗唏嘘:多么特色的春天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熙乐公主》正文 第10章 初入南疆.狼袭(中) 春情中暧昧的甜蜜尚未在研画薄羞恼怒的心头扩散,“啪”被一声女人凄厉尖叫声打乱:“啊——浩儿,浩儿!” 车队吓住般停下来!熙乐同研画一起扭头望向声音出处,冷汗霎时冒出。 研画认出喊叫的女人,是随队厨娘,也是车队中唯一一个八岁孩子的母亲,那个孩子,被一头狼紧紧咬住胳膊往草丛里拖,他的厨娘母亲则扑在狼身上用手使劲撕扯,抓抠,企图从狼嘴中救出自己的小儿。 附近兵卫反应过来握长刀驱马奔向前,寒光一闪,饿狼身首分成两半,厨娘用力掰开鲜血淋淋的狼嘴,拿出儿子的胳膊,孩子则在撕扯当场陷入昏迷。 “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下来!”傣苛赶来厉声询问。 厨娘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刺激傻了,抱着一动不动的儿子嚎啕大哭,周围的人紧忙解释:“车队走的太快,那孩子摔了一跤,没想到——唉!” “把孩子扔掉,这里血腥味太浓,带上厨娘,立即出发!”傣苛下命令。 “那孩子只伤了胳膊,还有救!”一个年纪稍大的老人边上前帮孩子止血边出声阻止:“可是条人命!” “血腥味会刺激到那些畜生,孩子在队伍中,狼群就会不断攻击车队,你说留是不留?”傣苛冰冷冷看着老人。 “小老儿是医者,有法子遮挡住气味!”怕傣苛不信,从怀里掏出来一些瓶瓶罐罐,厨娘此时也反应过来,哭着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大人,求你救救他,救救他!求你救救浩儿!” 傣苛心底动容面上依旧冷硬如铁,他不敢冒险,整个车队除了熙乐受伤他会毫不犹豫救治,其余的人尤其是没有战斗力的累赘,原则上就该即刻舍弃,想到这里,他咬牙正要派人强行拖走厨娘,身后传来熟悉的唤声:“傣侍卫,王妃说把孩子同医者带到她车上,她来照看。” “谢王妃,谢王妃!”不等傣苛反对,医者一把从厨娘手中抱过孩子,着紧来到研画身侧,仿佛迟过片刻旁边姑娘就会反悔似得,周围的人则搀扶起目露感激的厨娘,傣苛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研画朝他行礼谢过带人消失在视线之外。 重重叹了声“妇人之仁”!傣苛一收目光,接着恶狠狠吆喝:“立即出发,速度提快一倍,无论发生何事,没有命令私下停车不前者,杀!不慎被饿狼咬伤掉队者,弃!” 研画带医者进入车厢,熙乐早在里面等候,并准备好剪刀、清水和干净白布,空中传来傣苛粗犷近乎绝情的命令,让研画心底一颤,随后心里反到浮上淡淡的理解认同,许是清晨傣苛不计前嫌爽快帮她搜罗男子衣物并出言安慰的缘故吧,使她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傻愣着干嘛呢,还不来帮忙!”熙乐一句话打断研画神思,紧忙递上干净白布,医者接过绷带熟练将男孩冲洗干净的伤口撒上药粉重新包扎。 熙乐托抱男孩,配合医者把小家伙带血的衣物全部褪下,而后将瘦骨嶙峋的孩子放到厚厚锦被上。 做完这些,医者洗净手,迅速把衣物、绷带打成包裹,跪在地板上向熙乐叩头:“孩子求王妃照看了!小老儿代厨娘谢过王妃。” “老先生不必多礼。”熙乐淡淡微笑,医者再叩头,留下孩子服用的药丸,带着污物跳车离去,熙乐没有挽留,可心头却浮出愧疚感,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都是她从皇城带出来的,而今,不知能不能把人都顺利带到目的地。 昨夜的淡定与今晨的运筹帷幄在面前小男孩身上通通消散,狼毕竟不是人,不懂谋略,不懂忍耐!从不按人类规定的条例出牌!那所谓的智慧全部建立在成功掠食基础上,它们的终极目的只是吃肉。 不知索明哲在做什么?他会察觉到妻子正身处险境,孤立无援吗?步惊风的暗卫也不晓得跑哪里去了,从头到尾了无踪迹。 挫败感上涌,熙乐心头浮出的消沉惆怅涨满飞速疾驰颠簸不已的车厢。 一天之中,类似的袭击又重复上演数次,虽然防备得当没多大伤亡,却成功打击了人们情绪,哀伤和绝望在一次次袭击中悄悄蔓延。 傣苛鼓舞不起人们的士气,更阻止不了这种哀伤绝望的蔓延,只能告诫自己沉着再沉着,冷静再冷静! 起先,他考虑狼群受数量限制不会主动袭击移动车队,并未曾想这些畜生对饥饿的耐受已达到罔顾生死的极限。 分析之余,突然想起,白天尚且如此,对它们极具优势的夜晚呢? 毫不犹豫,立即找信得过的属下商议,随后着手调整策略,放弃夜间赶路。 傍晚时分,车队寻得一高峭山岭扎营布防。 大家齐心把马卸下,将二十余量马车一子重叠围成半圆,人和马置身篱笆圈中,车下布上荆棘,车前几米清理掉杂草将大块木料泡以坨油点燃,使篝火长夜不熄。 事实证明,傣苛的决策是对的。 半夜,狼嗷大震,此起彼伏,熙乐和研画被叫声惊醒,熙乐对研画点头,让她不要担心,自己则拉开门帘极目远望,透过隐隐火光,她看见数不清的野狼来回穿梭,幽幽绿的眼睛像冥火一样布满草原。面前场景让她想起亚马逊河里满口利齿的食人鱼群,而她们就是被人拴着绳子扔进鱼群的活鸡,不知还能扑腾多久。 “刷”放下帘子,又对上研画胆怯而惊惶的眼睛,熙乐安慰笑笑轻声说:“无事,睡吧!” 她的话总能让研画产生踏实的感觉,昨夜未睡白天又过于疲劳也占些原因,总之不多时,研画那就传来睡熟后的微鼾。 熙乐试了试躺在身畔仍昏睡不醒的孩子的额头,烫手的温度让她心底一惊,紧忙用布沾满准备好的凉水,给小家伙物理降温。 守夜兵卫还在全力戒备,空中不时传来噗噗的声音,估计是刀砍在越过荆棘钻进篱笆圈内野狼身体的动静。熙乐听着那些动静,手头刻板重复擦拭动作,而脑海却一遍又一遍浮现战士们挥刀再挥刀的景象直到黎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熙乐公主》正文 第11章 初入南疆.狼袭(下) 晨曦的到来减缓了狼群的进攻,慢慢的,狼只竟消失不见了!如果不是空气中仍弥漫着厚重的血腥味,那么,大家都会不约而同的相信,昨夜地狱般的景象只是虚幻的海市蜃楼。 傣苛一反常态,直至启程都没见人影,只有他派来的四个勇士寸步不离坚守马车四周。 打扫战场的场景没有人愿意去看,研画垂首匆匆从厨娘那取了食物和水。然后用更快的速度折返。经过细心照料,小男孩高热褪去,呼吸也趋于平稳,研画配合熙乐给男孩喂了半碗粘粥,又灌下医者留下的药丸。 这片刻功夫,马车已经套好并开始移动,用逃命的速度,远离陡峭山岭崖底点燃的野狼尸体和人无法带走的断肢残片。 马不停蹄的狂奔一天迎来残阳如血的黄昏。 今天运气不好,车队没有找到像昨日那样的陡峭山岭,不得提早在一处散布胡杨树的高高山头停下来。 马车途中毁坏数辆,上山头后勉强借胡杨树拼凑出一个圆圈,趁着卸马、布防空挡,厨娘们紧忙找容器烧热水,搜罗出能吃的干粮和腌肉,发给车队中每一个人,不一会,篝火燃起,一切准备就绪。 尾随的狼群躁动不安,不时冒出来回穿梭的身影。 战士们一手抓长刀紧盯前方,一手抓面饼、肉块迅速补充体力,熙乐啃两口面饼再咽不下,一整天没见到傣苛,途中询问车畔四名护卫,他们统一口径般纷纷摇头诉说不知,心事萦绕不去,实在起坐难安,让熙乐按耐不住,掀帘跳下马车。 “王妃,请您上车藏好,不要乱走!”四名护卫中的一名上前粗鲁呵斥,熙乐冷冷看那侍卫一眼,说:“我去更衣,你也要阻拦吗?” 护卫一愣,随后开口:“对,请王妃上车更衣!” 研画紧跟着跳下车来,恰巧听到熙乐焦躁地说:“车上就安全吗?此时此刻,最安全的地方该是树上!你速将傣侍卫寻来,我有要事同他商量!” “请王妃上车!”侍卫铁打不动反复一句话,熙乐再没耐性,转身意欲越过他换人打探傣苛行踪,哪知莽汉一急,铁一般大掌一伸紧抓住熙乐胳膊喝:“属下带王妃上车!” “花格杰!”空中传来一声更大怒喝!将研画搭救的身形定格在当场,莽汉像被蛇咬到一样“嗖”的松开熙乐,研画见公主无碍,似是怨恨似是娇嗔地大叫:“傣侍卫,你一整天都跑哪去了!” 傣苛无暇顾及研画,上来对着花格杰就是一脚:“对王妃无礼,你不要命了!” 熙乐揉了揉被抓疼的地方,暗暗呼出口气,随后柔和面部表情着急说:“傣侍卫不要罚他了,时间紧迫,我有事同你商议。” 傣苛停住动作,顺从随熙乐来到马车旁,熙乐没问傣苛白日去了哪里,径直说出心里想的问题:“医者来换药时说小家伙昏迷不醒是因为狼毒,我反复思量,想问问咱们携带的草药中有没有可以制成毒药又不被察觉的?” “狼群追随车队近三天,路上没有什么补充,估测早已饥肠辘辘,杀两匹马,在生马肉中灌上毒药弃于四处,傣侍卫看看是否可行?”熙乐说完等傣苛消化她的提议。 “乌头!乌头有剧毒!”傣苛略一思索给出回应,他眼中大喜,唇角裂开轻呼:“王妃这法子可行,极为可行!属下现就去寻!” 花格杰挨了傣苛重重一脚,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哪个地方做错了,其他三个人见傣苛回来对熙乐毕恭毕敬,也想不明白傣苛为啥突然就对车里的草包王妃友好起来。 熙乐不理会花格杰他们异样的眼神,傣苛走后直接招呼研画回车厢,俩人协力将昏迷不醒的男孩喂了半碗糊糊抱出来,男孩单薄身板裹紧薄被,虽没有意识,呼吸却比以前有力很多。 花格杰疑惑地看了看朗加、泰格和古尔赞,四人站在原地,谁也都不明白王妃的用意,直到研画大声问:“你们可有人会爬树?” 朗加略一犹豫站出来:“属下会。” 熙乐拿出准备好的绳索,对其他人招呼:“来把孩子绑在他背上找颗高大的胡杨树爬上去,再将这孩子绑到树的枝杈间。” 四人这才弄懂熙乐用意,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王妃不是吩咐他们扔孩子而是想法子保护这孩子呢,花格杰红着脸从研画怀中接过小家伙,拍胸膛保证:“王妃放心,咱们一定把孩子藏好!” 熙乐点头,而后站在一旁看着几人忙活,与此同时,傣苛那边也进行的很顺利。 老天垂怜,在医者鼎力帮助下,他毫不费劲找到那种生食一点就能毒死牛羊的治疗风湿的草药!马不停蹄动员所有能动的人将生乌头捣碎按比例浸泡,然后再将乌头水洒在切割成小块的马肉上,不一会,大批毒肉丸子出炉了。 夕阳半落,余晖漫天,饿狼嚎叫声凄厉响起,在四处空旷的荒野显得尤为悲壮。花格杰一行早小心将男孩藏匿于不算茂密的胡杨树叶中,傣苛忙完手提两把薄刀也信步返回熙乐这里。 “傣侍卫!”研画眼尖先瞧见缓缓走来的傣苛,起步上前相迎,面上流露出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欢喜,熙乐会意一笑,随后跟上问:“都收拾停妥了?” 傣苛点头,同朗加、泰格他们打了招呼,而后将一柄薄刀伸出默默递给熙乐,熙乐一愣,傣苛苦笑:“白日,属下趁狼群离去时悄悄带人又跟踪探寻一番,粗略估计,除去昨晚砍杀的,尚有几百头之多,今夜不免又得一场恶战。” 边说边将薄刀塞进熙乐手中:“王妃莫怕,此物仅用作防身!属下早给每个人分发了兵器,并下令所有人必须拼死守卫王妃马车,有大家守护,那些畜生定然伤不到您!” “我的呢?”研画见傣苛不理她,心里略些失落,隐隐还掺杂着委屈,傣苛朝她露出爽朗的笑容,说:“自然少不了研画姑娘那份!” “这还差不多!”研画接过另外一把薄刀后嗔道:“我也可以保护公主!” 熙乐拱起食指,弹了下她的脑袋,打趣说:“保护我,别添乱还差不多!回马车上去等着吧!” 如果天上真有神仙的话,熙乐定会虔诚祈祷,让太阳晚点、再晚点下山,让黑暗迟些、再迟些来临。她愿意忍受等待的煎熬也不愿在马车聆听狼爪撕挠的咯吱声!它们一只接一只,正源源不断从障碍物缝隙中挤进来,小山头没有前沿后方,整个山丘都是战场,狼群原始的撕咬和人们手中兵器交汇碰撞,然后便是血洒疆场的悲壮。 熙乐坐在不时晃动的车厢中,一手握紧铁刀,一手轻轻敷在研画紧攥的拳头上,忍着恐惧正想小声安慰鼓励下面前的姑娘,听到傣苛外面包含惊喜的吆喝:“王妃,王妃,援兵来了!” “傣苛你说什么?”熙乐一把拉开窗帘,怕自己出现幻听,高声询问,顺傣苛手指远方,透过幽幽狼眼,在遥远的地方,红通通火把连成一片!这瞬间,一头饿狼扑来,花格杰利落挥刀,血溅三尺!五人成合抱状态背对马车,面上都带了喜色!车队中也有人大喊,火把摆的是一字龙,镇南王骑兵夜间行军的阵型! 兴奋高喊中每个人似打了鸡血,手起刀落疯狂斩杀进入防御圈的狼只。 不想三两分钟过后,火把如来时那般突然神奇地消失不见了! 傣苛汗上额头,握刀的手开始哆嗦,他想到一个让人心寒胆颤的可能,同时熙乐也敏锐察觉到了:“傣苛,距离太远,他们会不会发现不了我们?” 周围百十人还在欢呼,还在透支体力般拼命砍杀!朗加和古尔赞隐隐察觉不对,双唇紧抿,面色也浸上沉重。 “许是停下打探也说不准!”傣苛挥刀跺下一只狼爪,回话时底气明显不足! 熙乐没有丝毫犹豫掀帘跳下马车,研画着急大喊:“公主,外面危险!” “你待好,别出来!”说完熙乐背靠车厢挪到傣苛身畔,花格杰见状急忙靠上来,听见熙乐焦急问:“篝火太小,信号太弱,他们看不见,怎样能收集大块木头。。。。。。”说到这,挫败感涌起浇的她透心凉,山头光秃秃就几颗胡杨树,根本没有枯木!现砍树锯木头?想都别想了! “烧马车!”花格杰和傣苛精光闪耀同时叫出声。 “我去寻坨油”朗加话没说完人已冲出去,研画这时也跳下马车,傣苛、花格杰、古尔赞、泰格四人迅速合拢,将熙乐同研画护在中间。 朗加不一会就一瘸一拐回来了,他小腿被狼撕掉一块皮肉,脸上、身上贱满鲜血,形如刚从地狱血池爬出来的魔鬼,熙乐和研画此生再没如此期盼“魔鬼”的到来,揪心瞧着傣苛把朗加接应过来,俩人一个使劲拍开坛子封口,一个吹燃火折准备烧车! 不使不知道,一试吓一跳,这玩意就像现代高度酒精和汽油般,撒了半坛子就将马车点燃后的熊熊火焰送上夜幕云霄,熙乐惊喜看着救援的人被此地发出的信号拽回来,移动速度明显加快!她拽过剩下那半坛子坨油吆喝:“傣苛、花格杰你俩陪我去那边!” 傣苛和花格杰点头跟随护卫,熙乐信步走到一棵高大的胡杨畔,将坨油自上而下绕树浇灌一圈,堆起茅草,点燃,高高升起的光亮照明方圆数百米空间,那里狼尸遍布,血流成河! 熙乐闭上眼睛,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傣苛高声吆喝:“王爷援兵即刻就到,大家向我靠拢围成一团,不必再费力拼杀,留得性命即可!” 喊话声引来兴奋高呼,数十人由四方朝热烈燃烧的胡杨靠拢。索明哲杀散狼群带兵赶来的时候,胡杨仍未燃尽,透过光亮,他看见存活下来的兵卫们涌在熊熊火光前,血污加身,满面疲惫!见他到来,兵卫们缓缓让道两侧,一如血色花瓣层层绽放,他预感,被花瓣包裹的花心一定是让他牵肠挂肚的人,果然,面污衣破却不减灼灼光华的熙乐映入他的眼帘! 熙乐全身肌肉僵硬,一瞬不瞬望着索明哲从分开的人群中朝她走来,想努力绽放一抹微笑,结果脸上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索明哲仔细将她从头打量到脚,而后把熙乐用力拥进怀里,温热的喷息洒向她的脖颈,熙乐踏实闭上双眼,听索明哲耳畔轻诉:“王妃受苦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熙乐公主》正文 第12章 南疆访客 索明哲驻守的营地上散布着朵朵白云般美丽的毡房,全是人们放牧耕种时的居所,居于中央那座帐篷,原本花大价钱建造准备用作招待上国使臣的驿馆,如今置换了家具、摆设,摇身变成熙乐王妃的临时住所。 丽果儿是傣苛的妹妹,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今年刚刚满十岁,别看她年纪尚小,却已能帮大人们做许多活了,昨日她从王爷那里又接到一个新的任务,陪新来的王妃解闷。 现已初夏,帐篷外围篱笆墙以远成片开垦好的田地里,生长着经过人们细心播种,认真打理的麦苗,还生长着人们野地收集起来的各种结果实的植物,它们竞相拔芽吐叶,争青斗绿。 男人牧马,垦荒、蓄养牛羊,女人务家、耕种,打理田地,每个人都在辛勤的劳动只为四季温饱生存。 丽果儿也在劳动,清晨帮阿妈挤完牛奶,仔细拔了地头美丽新鲜的淡黄色星星花,一蹦一跳越过无数帐篷来到中央那座华丽居所前,拉开嗓子喊:“大姐姐,我给王妃送花来了?” 语音刚落帐门自动打开,露出研画笑意盎然的脸:“今天来的晚哦,王妃都等着急了。” 丽果儿把花交给研画后,挪进帐篷,看着像神女一样美丽的陌生王妃,手指头揉搓皮裙袄开始拘谨起来。 这座帐篷和自家住的帐篷太不一样了,昨日来就觉得让她喘不过气来,今天来还是这样。 熙乐自牛皮卷中抬头,看向门口手脚不知往哪放的小姑娘,微微叹息。 小孩子是最实诚的!这座华丽而奢侈的居所,就连丽果儿都不喜欢!又忆起昨日索明哲送她过来解释的:准备仓促、帐篷粗陋不尽人意,王妃先凑合住那句话,若非当时他表情认真满怀愧疚,熙乐绝对认为镇南王暗地是想讽刺她骄奢无度。 这哪里是粗陋的帐篷! 帐篷里划分空间的格挡是密实的金丝线,金线从绘满飞天祥云图的天棚上徐徐垂下,直到离地半尺距离,底端坠满六瓣三层金花,层叠的花瓣,精致的花蕊,在天窗透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随便拿手一拨,金线互相撞击发出清脆声响,悦耳至极。 卧室位置那张约两米立方的床,由整块晶莹剔透的暖玉制成,床体光滑平整,四面有三面高起图以浮雕,工匠借用暖玉自身颜色,刻化出白花绿叶,远远望去,床体便是一朵栩栩如生、硕大无比、妖娆怒放的牡丹花。 这就是索明哲口中简陋帐篷里的两处普通风景! “丽果儿”熙乐回神,让研画收起手中这本描述农耕的手札,朝小姑娘招手:“来吃糖。” 听到糖,丽果儿咽了下口水,挪了过来,熙乐从玉碟里满抓了一把,放到她手上,问:“你哥哥回来了吗?” “没有,不过阿妈说傣苛哥哥很快就回来了”丽古尔把糖塞嘴里嘟囔着说:“草原上野狼都不见了,阿妈说哥哥和王妃一样都是勇敢的人。” 熙乐救厨娘的孩子、烧胡杨树等等故事,在回南疆途中,被花格杰肆意讲过几次,一下子又传开了!估计散播八卦新闻是秦盾国特有的国粹,那故事又被改编成好几个乱七八糟的版本到处飘流。 笑看丽果儿用力嚼糖时脸上满足的模样,熙乐心头浮上淡淡的惆怅:真正的勇士是战场上永远停止呼吸魂归荒野的人,是她从皇城带出的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同胞! 研画静静站在一旁,认真听俩人聊天,熙乐察觉,回来以后每次谈到傣苛,她脸上都会浮现淡淡红晕,眼睛更会像晴空星星般闪闪光亮。 外出执行命令的傣苛会不会在偶尔愣神片刻,也如此偷偷思念研画呢? 熙乐忧郁略减,唇角上扬。 “王妃想什么呢?”研画帮丽果儿倒水,怕她吃糖太多喉咙难受,自狼口逃生,研画与熙乐平日相处更加随意亲昵起来,熙乐劝她改口喊姐姐,她觉得有失尊卑,婉言拒绝,私底下,却早拿熙乐当亲姐来待了。见熙乐笑的满脸算计,径直问道:“王妃脸上笑容看起来怪怪的。” “哦,这个你都看出来了。”熙乐收起笑,一本正经地说:“我在想法子助你一臂之力!讨好未来小姑子固然要紧,最重要的还是抓住男人的心呀!” 研画一愣,几秒钟后,反映过来,“啪”扔下茶壶,一跺脚,满脸通红地跑了。 “王妃。”丽果儿放下茶杯,瞪大眼睛:“大姐姐怎么了?” 熙乐正想撮弄丽果儿,等傣苛回来帮研画递上块敲门砖试试反应,却见索明哲端一物件掀开帐门,踏步进来,暂时歇了心思,对丽果儿说:“我也不知道,要不丽果儿替我问问去?” 丽果儿听熙乐有事吩咐她做,欢快的追出门去。 “研画怎么慌慌张张,王妃可是遇到为难之事了?”索明哲面带关心,紧步上前询问。 “无事,刚刚逗了她一下,过会就好了。”熙乐将垂于胸前的长发缠于手指,随口回答。 “无事便好。”索明哲将小盆景放于桌上,拂衣坐下,脸上露出能融化寒冬冰雪的微笑:“可喜欢这个?” “喜欢。”熙乐抬头,又是玉器,一盆巴掌大的精美松雕,蹙眉,她这都成玉器展示场了! 嘴上说喜欢却没有任何欢喜神色,即便索明哲再迟钝也看出熙乐在随口敷衍,哪里是真的喜欢?他心微微失落,转移话题说:“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挺好呀,挺习惯的。”熙乐展颜一笑。 “如缺什么物件就通知本王,本王为公主置办。”索明哲轻声许诺。 “嗯,好。”熙乐答应。 随后,两人似是寻不出话题,出现大片时间的沉默。别扭悄悄滋长,伴生而来的是烟笼雾绕般的隔阂。索明哲心头失落加深!他从未和女子亲昵相处过,猜不透熙乐此时想法。不知道她是因无法忘情于温华,心生思念而闷闷不乐,还是因自己回营地途中语气稍重的责备而闷不开怀! 熙乐垂眸玩弄青丝,根本不看索明哲。她能不生气吗,历经生死之后,索明哲就对她说了一句暖心的话,剩下全是大段数落:不体谅她舍生忘死的辛苦也就罢了,反倒因为她未听傣苛之言先行离开而大发脾气,说她处事无度;后来又责备她,既察觉树上安全为何不仔细藏匿,逞强斗勇!回营地后更过分,不让自己入住他的寝帐,径直把她孤零零扔进这金丝笼中豢养起来! 这就是所谓的:‘南疆再苦,我都不会委屈你’的表现吗? 如今又来嘘寒问暖,她不稀罕!她就耍脾气、闹别扭同索明哲生疏客套。 “熙乐。”索明哲紧紧握下拳头,欲言又止,对上那双清冷倔强又带些防备的杏眸,心里准备了千万次的软语温言怎样也说不出口,无奈之下,话题一转问道:“步惊风派来保护王妃的侍卫今日已到营地,你要不要见见?” 熙乐颇感意外,眸中清冷尽失,跃上喜色:“当然要见,他们在哪?” “公主!”索明哲还未答话,研画的叫喊声伴随人影直直从帐外冲来,熙乐朝索明哲无奈一笑,转而看向研画。 “公——呃”研画见索明哲立即改口行礼:“王妃,参见王爷。” 礼毕一股脑跑到熙乐身畔压不住兴奋地小声叽叽喳喳:“公主猜猜谁来了?” 自大婚至今,研画对索明哲都抱有些许敌意,言语行动少有尊重,很多时候像傣苛刚开始对熙乐那样持漠视态度。 见研画表情,索明哲知道她已经碰到他们了,再待无意,他面色微沉,起身告辞。 熙乐随口回了句:“王爷走好。” 研画挤眉弄眼,熙乐兴致被研画吊起,没有察觉索明哲眼底失落与受伤,只是催问:“快说啊,到底谁来了!” “就在帐外,我帮公主传他。”研画贼贼趴熙乐耳边突然大喊:“步惊风!” “臣在!”帐帘外熟悉的声音从空中传来,熙乐又惊又喜,戳了研画一把后蹭蹭蹭跑到帐前,刷地掀开门帘,帐外迎风而立的却是满面尘霜、布衣飘飘的步惊风,熟悉的大胡重新续上面颊,略显颓废的双目一眨不眨盯着熙乐,眼神饱含担忧和欲语还休的焦灼。 “怎么亲自来了?”熙乐见步惊风风尘仆仆的模样,忍不住问出来。 “臣派出的暗卫未曾与公主汇合,就遭到狼群袭击,死伤大半,臣接到消息后恐公主有难,故而马不停蹄赶来相助。”步惊风一口气解释完后,再探向熙乐的目光中带了关心,他收起以往训人时的严肃,小心翼翼地问:“公主可有受伤?” 熙乐摇摇头,步惊风松口气后悔地说:“都是臣的错,不应同公主置气!若亲自护送公主来此哪还生如此多的事端!碰到狼群公主不走,让臣就是绑也将您先带离险地!是不是路上他们欺负公主,公主当时,定怕的不行了吧?” 熙乐看着步惊风嘴角开合,泪,不知怎么压不住的狂彪出来,只觉他一席话牵出了自己心头的万般委屈。也不顾及,一把抓住步惊风随风飞起的衣袖猛擦眼泪,一边将这些日子坚强压抑下的脆弱诉说出来:“对,我是怕的不行,那么多的狼,我怎能不怕,怎能不想早些离开。” 步惊风心疼的听熙乐一字一句抽泣:“当时他问我:抛弃累赘,带我轻骑上路,四天可到达营地,你不知晓他眼中流露的轻视与嘲弄,仿似我一答应立即就背上贪生怕死的罪名,还有,累赘,那些是人,是有生命有感情的人,我一走,强壮兵勇绝对都会以保护我的名义随我离开,将剩余老弱妇幼扔给饿狼!” 说到这,熙乐深深抽吸口气,稳定下情绪:“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们葬身狼口我做不到,所以我又不敢走。你知不知道我那时候多想你能从天而降,把饿狼打的落花流水!” 步惊风轻抬右臂,握紧拳头极力忍着拥熙乐入怀的冲动,任熙乐蹂躏他的衣袖。他知道索明哲自帐中出来并未走远,扭头用谴责眼神恨恨盯着左侧停驻静立的男子,仿佛那样就能接触·心里滋生的内疚!索明哲如墨眸光打在熙乐不停耸动的双肩上,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在步惊风满怀恨意的眸光中抽身离去。 “公主,公主。”研画也察觉到索明哲的存在,擦擦眼角泪珠,拉下熙乐衣袖故作轻松地说:“同步将军叙旧不必非在门口嘛,王爷还没走远呢。” 熙乐抬头,透过泪眼朦胧的双眸,见不远处一抹落寞的身影决绝隐入帐篷丛中。索明哲无声离去,让熙乐有种做下错事被抓包的感觉,之前让步惊风牵出的万般委屈一下消除大半,竟再也哭不出来了。步惊风见不得熙乐再为那人伤神,出声拽回熙乐视线,他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哑着嗓子说:“一切都是臣的不是,公主若还生气,臣任公主责罚!” 熙乐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步惊风,不好意思地说:“什么罚不罚的,我不是没事嘛!” 说完擦擦脸颊残留的泪痕,扭头挑开门帘钻进帐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熙乐公主》正文 第13章 误解重重 熙乐进帐后,研画自作主张招手喊了步惊风,一同跟随进入。满室辉煌研画已经习惯,步惊风进帐后则震惊当场:“原以为公主居所清贫简陋,怎知这摆设更胜王府?似新田王朝皇宫般华丽。” “听将军这一说,我也记起来了?”研画顿悟般轻喃:“摆设确实眼熟得很,对了,虽然很多地方有变动,但风格像在刻意模仿公主以前寝宫的布置。” 熙乐已将眼泪拭干,拿起桌上晶莹剔透的白玉杯,边在手里把玩,边听他俩谈话,这里像她以前的寝宫,那以前的主可真是个败家子。 只是索明哲怎知她以前寝宫摸样? “镇南王怎会知晓公主寝宫摆设?”熙乐刚想到这个问题研画便脱口问出。步惊风更疑惑:“研画小姐入宫晚,公主难道记不得以前的事了吗?” 她只记得掉下水道以前的事好不好。熙乐故作事情太多,想不起哪件的表情问:“将军说的什么事?” “臣此次来还有个私心,想接公主回皇都,看来是接不成了。”步惊风没有回答,一味难过苦笑:“原以为公主在南疆受气受委屈,没想到王爷如此宠爱公主。” “步将军怎知他宠我”熙乐露出好奇的神色。 “这房内摆设都是公主以前最爱。”步惊风不好意思的咳了声:“臣未入朝为官之前,曾领内廷侍卫长一值。有幸见过公主几次,公主可还记得?” 见熙乐茫然,步惊风接着说:“不记得也寻常,公主那时眼中只有温家公子,对旁人自是视若无睹的。” “步将军你说什么呢!”研画一边大急,猛朝步惊风使眼色。 “无妨,研画下去煮一壶奶茶,顺便同厨娘要些点心,我饿了。快去。”小表妹,你可别坏人好事,研画听出熙乐是支开她,猛一跺脚,气嘟嘟出去了。 熙乐跟着大喊:“快晌午了,你要饿自己吃完再回来侍候也成。” “将军请坐。”研画走后,步惊风也不客套,大马弓刀桌前对面坐定,熙乐稍加肯定对步惊风说:“温华与熙乐早已是昨日梦境,今日梦醒,便再无牵扯了。” “公主真性情。”步惊风接下话头,附和说道:“在臣眼里,那书生本就配不上公主。” “将军说的对,只是镇南王怎知道我喜欢的物件呢?”熙乐将手中的白玉杯轻轻放下,不解问出口。 “公主可还记得,秦盾国兵乱时镇南王曾在新田王朝呆过两年,战乱平息后才回国,对了,那八皇子的母妃便是镇南王的亲姑姑。” 熙乐恍然大悟,怪不得索明哲给她的感觉总是怪怪的,原来本就认识。却听步惊风继续说:“那是更久远的事了,当时臣还在外廷守城门呢。世间最真不过黄金,最美不过白玉,公主平日喜在宫中收集那些物件。” 话题一开,似是勾起步惊风新田王朝的回忆,他目光悠远,缓缓而述:“公主当年可是皇宫里敢做敢当的人物呢,公主且看桌上的玉制盆景,那酸书生说花盆里放置雨花石,栽种的盆景才有趣,公主大冬日的不畏寒冷,带人亲去莫愁湖砸薄冰捞雨花石赠他赏玩。” “我那时确实挺傻的。”熙乐随口迎合,然后说:“咱们不提他,说点别的?” 步惊风心知肚明的一笑:“那就说镇南王。镇南王初入宫廷在莲妃娘娘宫里,是出名的谦恭温顺,老实稳重。” 他那么凶巴巴,怎是谦恭温顺的性子,定当是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吧,不知怎的,熙乐心生怜惜,产生一种强烈想获知索明哲所有经历的冲动! 步惊风见熙乐确实对那个感兴趣,站起轻凑向前小声说:“公主,我还揍过那俩小子。” “啊,你说什么?”熙乐瞪大亮晶晶的眼睛问出声。 “嘘——,此事就算家母,臣都没有告知,公主可要代臣紧守秘密”见熙乐应允,步惊风再凑过来一点:“乃是索明哲和索明礼。” 爆炸性新闻啊。看熙乐吃惊的摸样,步惊风成就感大起,紧忙跟上说:“那日臣当值,他哥俩衣衫破败,城门外求见莲妃娘娘,侍卫不予通传,索明哲火性一起,夺了兵器硬闯宫门,于是,嘿嘿。最后还是公主将人救下的。” 她救下的?索明哲还真同这身体的前主有纠缠。 “公主一定替臣保密,他俩如今一个亲王,一个国君,臣可谁都得罪不起。”步惊风讲完俊目炯炯,等熙乐承诺。 “自然自然。”分享这等如小辫子似得秘密别有一番情趣,熙乐心里贼笑,嘴角轻快上翘,俩人讨论热烈投入,脑袋不知不觉间凑到一起,这时,空气中传来一句压抑的怒喝:“步将军与本王王妃离开些距离。” 熙乐“嗖”坐回位子,扭头看向门口,索明哲什么时候来的?那什么表情?满脸煞气的做什么! “臣失礼了。”步惊风无视索明哲铁青的脸,朝熙乐咧嘴一笑:“还请公主勿忘应允臣下的事!” 熙乐狠狠看他,这厮真不是省油的灯,没见到索明哲都快着了,还煽风点火! 步惊风笑的更欢,恨不能把嘴咧鼻子上:“王爷来此定有要事相商,臣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索明哲进帐篷之前,步惊风其实早已察觉,之所以没点明,就是想警示下索明哲,他不好好待公主,自有想把公主捧在手心仔细呵护的人!他走到帐门停身顿住,挑衅看了眼索明哲,错身而过时用仅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如再不珍惜,下次,步某必将公主劝离。” 言罢,酷酷地推帐而出。 火药味“蓬”地在空中散开,索明哲怒气上涌,偏发作不得,只有紧握的拳头隐隐发抖,几个呼吸后,他缓缓松开手掌,只有面容铁青依旧。 熙乐不知步惊风讲了什么让索明哲如此愤怒,只听空中传来压抑苦涩的问话声:“公主是否也心仪步将军?” 敏锐察觉到索明哲不再称她王妃,熙乐一急反声问道:“什么心仪?” 索明哲散开压抑的不自信,很久很久时间后,露出一抹讥笑:“若真如本王所想,公主与步惊风两情相悦,我不介意遵从新田王朝的规矩。” “王爷什么意思?”莫名其妙!熙乐瞪大眼睛看着索明哲,她做什么了?不就跟步惊风掉两滴眼泪吗?有必要搞得她红杏出墙般那样严重! 索明哲回过神来,猛地刹住即将出口的话,转而冷漠地说:“本王随口一问,公主无须在意,议事厅还有册要批阅,就不打扰公主了。” “你站住!”熙乐大步走到索明哲面前,突然察觉自身高度欠佳,还不及他肩膀,气势立马减半:“说明白你什么意思。” 索明哲几度欲语却止。 “什么心仪?什么两情相悦?什么规矩!”熙乐步步紧逼,不让他退到壳里藏起来:“你说呀!” “公主定要羞辱于我吗?”索明哲嘴中如嚼黄连,满是苦涩。化开苦涩后血气上涌,语气饱含无法自控的愤怒:“若不是两情相悦,你俩一见面如何欢心惊喜,眉来眼去;如若不是互相心仪怎会连本王进入帐篷都察觉不到,本王是你的夫君,受了委屈如何不来我这里倾诉,同步惊风哭得梨花带雨,柔媚勾人!难道不是情难自控!!!公主别做无辜,卿乃新田公主,手中权势又怎会不知?” 熙乐大脑一片懵白,面对索明哲振振责备一时不知从哪里着手辩驳,又听索明哲冰冷冷吐出:“既然公主存心折辱,本王就顺了公主心意,新田王朝嫡公主,可招四夫,驸马不得入仕。” 语毕索明哲牙关紧咬,怒火狂燃眼中却片片死寂,再不看熙乐:“公主可还满意这些?南疆事平,为报城门相救大恩,我不介意辞去镇南王封号,入赘公主府为大驸马。在下还有农事处理,先告退了。” 熙乐伸手欲阻拦,被索明哲无情挡开,对上他临行前瞥来的冰冷厌恶的眼神,熙乐只觉全身如坠寒窟,再说不出一句话,疲惫如潮水般汹涌袭来,熙乐一动不动,仅有两行清泪顺眼角缓缓滴下。 研画研画托着食盘入帐,感觉气氛不对,出声问,“公主,你怎么了?” 熙乐仿似全身力气都被抽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言不语。 她知道,那条通往家乡的路在一次次晨起惊醒时变成无法实现的梦境,而现在又蓦然感悟,祈丰节被索明哲抱于胸怀那刻,内心早悄悄将他当成茫茫异世唯一温暖的依靠。 索明哲,你可知,自祈丰节月华下惊鸿一瞥,我便将你悄悄印入心间;你可知你的微笑静默都会牵动我的心肠;你可知我被狼群包围的那些时候,脑海中浮现最多的是你的承诺和身影;你可知我从来不喜这金丝笼,却心甘情愿为你守候,即便你来时只有几句客套而固定的对白。 熙乐想通同时心如刀绞,无法自以,举眸同研画说:“把这里最得意的酒抱坛来,快去!” “公主这到底是怎么了!之前不还好好的!”研画大声询问,见熙乐不理睬一急:“奴婢找步惊风问个明白!” “回来,不关他的事,立即给本宫抱酒去!”熙乐烦躁不愿解释,径自发脾气大喊:“去!” 研画一颤:“是,奴婢这就去!” 酒是佳酿,熙乐支退研画,开启酒坛,浓浓香味扑鼻而来,她把酒倒进茶壶再倒进白玉杯一口灌下,辛辣味道将胸中酸涩全部激出,熙乐心里自嘲不已!她竟变得如此矫情! 大学时候挥别泰坦尼克号是怎样的洒脱,如今不过是被一男人甩了,有什么好憋屈的。 可为什么自己劝不了自己? 她一手持壶,一手握杯,滑坐在地毯上,斜依着汉白玉雕刻而成的桌子腿,开怀畅饮。 没什么大不了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熙乐公主》正文 第14章 冰雪消融(上) 第十四章 冰雪消融(上) 夕阳沉下,暮色四合,月亮在群星簇拥中天边慵懒升起。 研画无心观赏夜间美景,含泪立在镇南王议事大帐外焦急等候。 公主自晌午至今膳食不进,只一昧饮酒独酌,不理人,不听劝,她探明事情因由,咬牙前来求助镇南王,哪知被拦于议事帐外不得入内。守帐侍卫毫不通情理,任他如何恳求,就是死不松口,反复一句话:“王爷吩咐,任何人不得通传。” 任何人不得通传怎么刚刚厨娘能送晚饭进去!侍卫们鄙夷地瞥她一眼,再不理会。 月亮早梳妆完毕,重染颜色,厨娘也出来好一会了,研画仍立于风中毫无办法。 她几近绝望,正想放弃求助折返公主寝帐时,远方传来熟悉的招呼声:“研画小姐不守着王妃,在议事帐前哭什么?谁欺负你啦?” “傣护卫?”研画鼻尖通红,眼睛一亮!仿佛见到救星般跑到傣苛面前,她使劲压住哽咽,焦急说道:“我要见王爷,可他们不让,傣侍卫你帮帮我好不好。” “研画小姐等一下。”不问缘由一口应下,傣苛黑着脸同帐前守卫打个招呼,钻进帐去,守帐俩人面面相觑,不知哪里惹到他们头头了。 索明哲此时正在批阅堆积的奏章,抬头见推帐而入的人是傣苛,举手揉了揉发紧的额头,问:“什么时候回来的,事情办得如何。” “属下刚到营地,事情都已经办妥。”傣苛上前行礼后一丝不苟回答:“属下带了经验多的猎手,把王爷领地看得见的野狼全部屠了个干净,还有一小部分,逃到戈壁滩里去,就没再追。” “逃就逃了,小股不成器,别在南疆作祟便罢了!你还未探望吉姆吧,先回家休息!有事明日再来商议。”索明哲说完低头继续批写,傣苛立在原处不动,索明哲笑问:“怎的还不回去?我可早吃过晚膳了!” “我见研画小姐在帐外,随口问了句,说是有事找王爷”索明哲笑容一下僵在脸上,傣苛见状急道:“哭的眼睛通红,听侍卫说候在那好几个时辰了。” 看傣苛焦急上火的模样,索明哲瞬间领会了他的心思,起身上前拍了拍傣苛的肩膀,拂衣朝外走去,傣苛面上大喜,紧忙跑前边打开帐门。 档帘一打,月光倾泻而下,研画见索明哲真被傣苛请出,欢喜的抹干眼泪,“噗通”跪在原处。索明哲走到近前,研画用从未有过的恭敬谦卑行礼叩首急道:“王爷,求求你去看看王妃吧!” 索明哲轻蹙眉头,面上却平淡如水,不起波澜。 “王爷,研画求你了,奴婢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求王爷前去看看。”索明哲依旧没反应,研画见说不动他,无奈之下一遍一遍重重将头磕于地上。 “起来吧,别磕了,磕坏她又要心疼。”索明哲出声示意傣苛将研画扶起,自嘲地说:“去看了又能怎样,她的心本不在我身上,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尽管这样讲,脚仍提步朝熙乐毡房方向走去。研画正要紧跟,被傣苛一把抓住:“研画小姐,你额头伤口不处理,回去王妃看到怎么交代。” 研画一愣,在傣苛关切目光中低下俏脸。 “若不嫌弃,随我回家包扎稳妥可好?”傣苛说完见研画傻愣着没反应,脸微微发热:“我阿妈粗通医理。” 研画抬头仿似被吓到一般,傣苛见此反应瞬息凉遍全身,他咧出个难看的笑容:“在下冒失,研画小姐不要见怪,——。” “我去。” “啊?” “我随你去。”几不可闻的声音若即若离传来,使傣苛喜不自收,他大手一伸拉住研画小手,引她往家的方向走去,研画脸红耳赤,却没有闪开。 议事大帐前站岗守门的俩人见到这一幕后,悲催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向对方冒出一句相同的话:“你完了!” 研画与傣苛按下不说,索明哲径自来到熙乐毡房门口,略微踌躇后掀帐而入,帐门一开,刺鼻酒味迎面扑来! 索明哲心底一惊,这酒是他南疆出了名的烈酒:花儿醉。 熙乐人呢?到底喝了多少弄的满室酒香!帐中无灯,富丽堂皇的大帐夜色下漆黑成片,他四下寻找,终于在一处台布凌乱的镂空桌底找到蜷缩不动的熙乐,还有被她紧攥手中的白玉茶壶。 “公主,公主醒醒。”熙乐睁开朦胧双眼,隐约感觉有人在她耳边轻喊,还拽她手中酒壶。 “研画。”黑暗中隐隐见一人影,熙乐试探说出:“你,去睡吧,不要管我。” 那人静默不语,熙乐看她不想离去,笑问:“要不要陪我喝酒?” “要不就陪我坐坐吧?”黑影听话后退,远远坐于地毯上。 “你不是研画,你是谁?步惊风?”陌生的反应让熙乐心下一惊,她从桌底爬出,笨拙地寻到火引点燃蜡烛,烛光将帐篷照亮,又是一派金碧辉煌。 “是你?”索明哲,怎么会是他。熙乐起的太急,头晕的厉害,怀疑眼也跟着花了。 “是我!”索明哲身手利落地一跃而起,淡然回答。 熙乐摇摇头,还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下午走的那么决然冰冷,几个时辰的功夫,怎么可能回心转意重回这里? “公主传在下前来,有何吩咐?”索明哲语气中虽有疏离,可不再如下午般冰冷厌恶。 我传他?谁说我传他?熙乐脑子有点不够用,索性不想了!来了也好,可以趁此机会把误解说明白。熙乐借着酒胆,鼓起勇气,努力移到索明哲身前,发现两人身高差距无奈嫣然一笑:“王爷你好高,能不能先坐下,我再说给你听!” 索明哲身影不动,却仍心平气和,熙乐备受鼓舞,轻扯索明哲衣袖开口解释:“步惊风。。。。。。。” “够了!”索明哲毫无预警的打断她,一边猛地将衣袖甩开,似是想躲极让他恶心的东西:“别说了!在下不想听,本王早表明心意,公主无需作践自己讨好与我!明日同步将军离开即可。” “只是在本王南疆,还请公主与将军人前稍作掩饰,为在下留些薄面。”索明哲嘴角开合,所吐字字如利刃般在空中穿行诛向熙乐心间:“回皇城一切谣言,明哲避耳不闻。” “你,你,你——。”竟没耐心听她述完!熙乐酒气上涌,再不能控:“你个超级无敌大混蛋!” 索明哲一愣,她说什么? 风度、礼节,气质神马统统滚一边去!熙乐不想再端着高贵文雅的面具讲话,此刻胸中憋闷像煮着沸水却被封了口的容器,只想爆炸。 她挥手把手中茶壶狠狠砸向地上,玉石如她疼痛的心脏片片碎裂。 索明哲被她举动震住,呆在当场。 这反应在熙乐眼中变成毫无在乎的冷漠,她心里突然涌出阵阵悲哀。 熙乐后退两步,紧盯着索明哲愤怒的说“我是水性杨花,朝秦暮楚,见一个爱一个的女子吗!” “步惊风是我母亲的亲信,是我的侍卫,他肯为我舍命,我对他就算言语亲昵些,那又如何!我只把他当成研画一样的亲人呀!” “我的心早就没有缝隙容纳他人了”熙乐酥胸剧烈起伏,初见索明哲脑中的清明已经散去,酒气上涌,刺激的鼻头酸涩难当:“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那人大婚当日别我于空房,祈丰节上视我如无物,南疆出发前任我手忙脚乱,独自支撑,途中又弃我生死险地。可笑我还傻傻的信着:只要他人在,便护我稳妥,护我稳妥!可笑我还傻傻的放弃那唯一一次逃生的机会,想着不能给他丢人。” 泪,再不停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熙乐公主》正文 第15章 冰雪消融(下) 索明哲震惊越来越甚,越听心脏鼓声越雷,犹豫谨慎询问出声:“熙乐所指之人——是我?” “你说的对,是以前的你,今日之前的你!”熙乐呵呵笑出声:“我是不能再作践自己!今日之辱,我定永世不忘” “不是这样的,熙乐,不是这样的!”索明哲虎躯一震,终于听懂话中意思,眼底密密覆盖的薄冰破碎后消融无踪,继而涌上数不清的慌乱无措。 索明哲欲伸手抱熙乐,却被她猛然推开,因用力太大,熙乐反弹摔倒在地,撑住身体的右手心传来异样感觉,她举到眼前,手掌被破碎玉片划破,一时血流如注,染红长袖。 用左手戳戳,不疼?一时巧笑流泪,无法自持。 “熙乐,熙乐,别动!”索明哲紧跟着上前双膝跪地,伸手使劲攥住熙乐右手手腕,阻止她疯傻动作,双眸弥漫痛楚:“你嫁前弃我如履,我不敢想,你会钟情与我,不说这个,熙乐不哭,先把血止住!” “又在惺惺作态,可惜我不会信你!”熙乐却不领情,使劲抽手又抽不出,气急:“明日,便回皇城,既然你将我想的那样不堪,那我如你所愿。” “先把血止了,乖,先把血止了。”索明哲说完将熙乐拦腰抱起,她扭脱不过,在他怀里扑腾挣扎,后来意识渐消,隐约记得恶心难受吐得一塌糊涂。 清晨醒来,头疼欲裂,满室的陌生让熙乐有种又穿了的感觉,这不是她的帐篷。 “熙乐醒了?昨夜哭闹怎样都劝不停,没办法,只好把你抱到我的住处了,来,趁热把药喝了!”索明哲手端药碗,含笑走来榻前,打碎了熙乐的穿越梦:“凉了会苦。” 熙乐扭头不理。 索明哲叹息将药碗放于榻前,一手扶她坐起,一手将软枕置于她身后,温柔的说:“昨夜饮酒太过,偏又空腹,不喝药留下胃痛病症,为夫,会心疼。” 熙乐听得那句为夫,低头看着包成粽子的右手,昨夜记忆隐隐袭来,一时又有落泪的冲动,压下那些情绪,她赌气说道:“不是要放我离去吗?我现在就要见步惊风。” “好!先把药饮完,我派人去传!”索明哲目不转睛神情望着熙乐,耐心地说:“今后什么都听你的。” 熙乐恶寒,迅速用左手持碗,几口将药饮下,苦涩顿时散满胸怀。 “步——”刚一开口,嘴中被人塞进一颗甜糖,索明哲将手摊开,巴掌大油纸上露出数颗蚕豆样黄色颗粒状结晶:“甜吧!如若不够,为夫这里还有一包。” 熙乐被堵住嘴,瞪大眼睛听索明哲继续说:“忘了先告诉你,今晨天未放亮,步将军接到紧急军报,一早同为夫辞别离去了。” 而后他假装关心问道:“要不为夫派人将他追回?只是不知他走哪条路,可能要费些时日。” 熙乐胸中升起一股被他玩弄于鼓掌的羞愤感,把糖嘎嘣、嘎嘣嚼碎咽下怒道:“你,你这是成心骗我,为何不早说。” 索明哲眼底一暗,小声垂眸低语“我怕,怕你不喝药,更怕你会同他一起离去,故而私下阻拦他同你道别。” 见熙乐不理他,索明哲抬眸眼中满是恳求:“熙乐别生我气好不好。” 熙乐仍是不理,索明哲小心将熙乐拥入怀里,表露心迹般低诉:“生气拿我出气就是,只是别不理我。” “自从宫门相识,明哲便对你倾心一片,明知你眼中只有温华公子,却不死心,同你表白,你当场讥讽我,讲我国破家亡、朝不保夕,还野心勃勃宵想与你。我无地自容,那日围观的内侍宫女们都用不屑的眼神看我,我就想,被人凌迟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了吧。” “熙乐,那日我刚刚得知父亲殡了” “于是再不能忘你赐予的羞辱。” 熙乐自他怀中抽身,入目全是索明哲痛涩的表情,从他紧蹙的眉头上、如墨的双眸中,一下想像出当时场景并感同身受,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悄然开启,盛满索明哲青涩表白被冷漠拒绝后所有的痛。 熙乐再绷不住,抬起未受伤的手拂上索明哲面庞,小声说:“对不起。” “不,你没错,错的是我。”索明哲握住熙乐的手,哑着嗓子继续说:“我早料会是怎样的结局,你对温华的情谊天下皆知,那个虚拟的仇恨只是我不想忘记你的借口罢了。” “我一如既往的喜欢你,更怕被你瞧不起,一面见你在别的男子面前哭泣嫉妒的发狂,一面因作祟的自尊刺你伤你,熙乐你,不要生气。” “狼群袭击车队,我得到消息即刻拼命相救,在途中跑残两匹快马,你可知奔赴路途我有多害怕,肝胆俱裂也不为过。你后来对我疏离,哪怕住进特意为你而建的帐篷都不能开怀,直到步惊风到访,故而我误以为,以为——” “以为我移情别恋,转到步惊风身上了!”熙乐喃喃问出口。 “我从未想过熙乐会心仪与我,从未想过。”索明哲眼底溢满心伤:“只想你既心不系我,我默默守你便罢,何苦拘着你,让你不开怀,将你激走,至少你会开心些。你对我无情,我的话不会让熙乐痛,只会让你赌气离去,没想到,却伤你如此之深。” “熙乐,我同你坦诚,不是想你原谅我,只是,别放弃我可好。”他一瞬不瞬望着熙乐,脸色微红:“我将心送与你保管,日后不再计较回报,此生信你、宠你、护你,可好?” 对上那双含着期待的双眸,熙乐原本冷掉的心慢慢回暖,其实早在索明哲同她敞开心扉的时候,她就原谅了他。 这就是爱一个人的包容吧。 不管他伤你多深,只要温情细语的来哄,便不再计较。 熙乐扫尽忧伤,俏皮一笑,“那以后我就照看两颗心,如果你再伤我,我就把你那颗拿出来狠狠地折腾。” 索明哲不语微笑,右手五指穿行过熙乐未受伤的左手,紧紧攥住,熙乐感受到他沉默背后的宠溺,心跳缓缓加速,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汇成幸福的海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熙乐公主》正文 第16章 南疆.农事(中) “乐乐当真随我去田地?”清晨醒来,索明哲一再重复:“我本可以歇息一日,陪你游玩的。” “现为农忙时节,阿哲怎有空陪我,还不是挤时间回头又拼命补上。”换上索明哲年少时穿过的小号男装,熙乐爽快笑答:“就陪阿哲去田地,看你每日都忙些什麽。” “到时不许喊累。”索明哲无奈,顺手把遮阳草帽扣熙乐头上,仔细系紧帽绳,又问:“当真要去?” “阿哲好啰嗦,我先走了。”受不了索明哲那副你就一温室娇花,经不起日晒雨淋的表情,熙乐率先迈起步跑到外边,帐篷外晨光明媚,空气清新,索明哲随后跟出,宠溺地看着熙乐阳光下笑的满脸灿烂。 跟随外出的二十多名侍卫早已集合完毕,只差索明哲和熙乐,一见他俩双双出门,齐齐翻身上马,准备出发。 受交通工具选择面的限制和环境的熏陶,熙乐此时马术比刚穿越来大有长进,已能在时速5公里之内的马背上保证稳妥。很显然,这个档次在今天连扯后腿的级别都够不上,为确保大家在天黑前走出营地,索明哲决定带熙乐同乘一骑。 马队离开营地后,熙乐总觉有些不对头,后来猛然想起,每日清晨准时到她跟前报到的研画今日未见踪影。 被傣苛和丽果儿的阿妈喊去了? 想到这,她用询问的眼神杀向不远处策马奔驰的傣苛,傣苛朝她咧嘴一笑,彼此间没培养出灵犀,熙乐参不透他笑容的意思。 “乖乖的,别乱动。”索明哲轻捏熙乐手臂,亲昵低语:“要专心。” “哦。”不再顾及其他,熙乐收回心神窝在索明哲怀里,放松享受马儿背上的颠簸,正当她被节奏感极强的摇晃整的睡意四起,欲罢不能时,索明哲轻笑声从头顶传来:“是不是无趣的很,偏逞能跟来,忍耐些,前面就到了。” 熙乐睁眼打起精神看向前方。 不远处出现一片一片绿油油的田地,有垄有沟,形状颇不规则,还有人在里面不知忙些什么。 没多久果然到了,索明哲抱她下马,熙乐忍着双腿麻木任索明哲牵她向前缓行。 “此处是最外围的耕地,所种之物为新田王朝常食口粮——粗麦,熙乐可认的?”索明哲边走边介绍,口气里隐含憧憬:“若风调雨顺,今年冬日我南疆子民可食饱无饥。” “哦。”熙乐低头看脚下农作物,不就是麦子吗?她在北方读大学吃了五年馒头,怎可能连麦子都不认识?只是麦子的个头好小呀,这能结几粒种子? 熙乐闷不做声,索明哲笑笑,本就是礼貌性的介绍,没指望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天家公主回应他。 “阿哲,前边的人为何要缚脚劳作?”熙乐反应过来抬头,恰好瞧见不远处有人大声呵斥一群衣衫褴褛的男子,那些男子被野麻编制而成的脚绳栓成一行,有气无力在田间拔草,其中一人老受鞭怠,因为他抑制不住总停下喘息咳嗽。 “他们是奴隶,并非自由民。”看熙乐好奇,索明哲随意回答,不停咳嗽的男子听到声响抬起头来,突然眼中光芒大闪,拼命拽脱有些松弛的绳索,连跌带爬朝这个方向扑来,边扑边哭喊:“公主,公主救我!” 此人认识她吗?熙乐惊愕看向那个陌生男子,脑中却回忆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索明哲严厉望向傣苛,傣苛会意一脚将扑过来的男子踢翻在地,大喝:“不干活瞎嚷嚷什么,回去干活,这是咱们镇南王妃,什么公主,王妃也是你随便叫的!” 男子趴在地上,眼神透满绝望,仿似溺于深海却丢失了手中最后那块浮木,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自他嘴中传来。 “等等!”熙乐心生不忍,喊住傣苛后向前一小步问:“你认得我?” “公主,不,王妃不认的小人了?”男子眼中再次透出渴望:“小人是风水先生,是您从皇城带出来的风水先生!” 风水先生?她带来的人不是在那次和狼群争斗中都死了吗?眼前男子尘垢满身,形销骨瘦,怎有风水先生书半分的风流倜傥。 “阿哲?”熙乐回头用问询的眼神看向索明哲,索明哲抿唇不语,熙乐又看傣苛,傣苛面色微沉,默默跪于她面前。 “傣苛你告诉我!”熙乐语气严厉起来:“我从皇城带来的人里还有没死的对吗?他们在哪里?” “王妃!”傣苛被熙乐严词相逼无法遮掩,恨恨回答:“他们在王妃危难时独自逃生,藏身树上,躲在马车乌头麻袋里,更甚的覆盖人尸狼尸自保,他们违背誓死护卫王妃的誓言,是懦夫,是不守承诺的小人!本想押回来全部斩杀,王爷却说他们是王妃的人,所以留了性命,这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熙乐!”索明哲接过话,眼神闪烁低语垂问:“你不会怪本王自作主张吧?” “王爷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我是王爷的妻子,怎么会有非议?”熙乐灵机一动,脑中有了思量,笑着说:“熙乐想同王爷讨个恩典。” 索明哲明白熙乐想法,微微摇头,熙乐用眼神同他撒娇:“王爷可知我带来的人都大有用处,用来做奴隶种地会糟蹋了他们的才能。” 索明哲依然不语,熙乐再接再厉:“要不换一种方式惩罚他们,先押解回营地,回去王爷觉得我想的法子不妥,再送回来也不迟!好不好?” 索明哲不懂熙乐为何因几个奴隶小题大做,对上熙乐饱含祈求的眸光又不忍拒绝,略一思量语带苛责说出:“仅只一次,下不为例!临阵逃脱刑不重罚,引来后人群起效仿,如何护国守疆?再者,也会凉了天下勇士们的心!” “王爷教训的是。”熙乐暗地吐舌头,脸上却露出虔诚受教的神色。 风水先生听王妃为他们求下情来,一时热泪盈眶,软软趴伏地上不停叩谢熙乐恩典,直待索明哲一行自他面前走远。 熙乐随索明哲垄间缓缓而行,举目望去,田里的人成行,勤奋劳作。草地变耕地,被霸占家园的野草们四处疯长,一茬接一茬的旺盛长势让人头疼不已,这里缺乏农具,为了让麦苗不受干扰尽量多的结种子,人们不得不用手将地里冒头的杂草连根拔起,侍卫们早自觉地加入拔草队的行列,他们双手翻飞,动作娴熟。 熙乐独自坐在田埂上,看索明哲用步子丈量田地的面积,低头观察后随口交代跟随他的侍从,侍从则用烧黑的木碳笔在牛皮纸上不停记录他讲过的话。 熙乐猜想他们可能在做数据统计,记录一块麦地多大,记录麦苗生长规律,记录一切他们发现的东西,总结来年可以借鉴的经验。 索明哲刀削般的英俊脸庞满是投入神色,他时而蹙眉,时而微笑,时而低语交谈,时而认真计算,如若陌生人来此,绝不会猜出那个亲躬农事的男子会是这片疆域的统治者。 索明哲慢慢走远,变成一个黑点点,熙乐收回视线,随手拨弄旁边麦苗,这里的麦苗真的低矮瘦小,麦穗大抵只有家乡麦穗的一半大,麦地里的杂草又高又厚,不知什么原因。 麦地需要浇水,附近应该有井有河或者湖泊,她四处张望,却没看到水源,没有水源,为何要在每块地间挖如此深的垄沟呢?想不通。 麦子收上来,能养活那么多人吗?最大的疑惑在心头浮起,不知索明哲开垦了多少耕地? “想什么呢?”熙乐一怔,索明哲不知何时含笑站于她的面前,他伸手递过一个牛皮水囊说:“喝些水,日头要毒了,我先陪你回营地。” 熙乐也不扭捏,潇洒举起水袋咕咚咕咚喝了个饱,而后用袖口轻试唇角水渍问:“怎么现在就回家,不是要忙到晚上吗?” “今日无琐事。”索明哲看熙乐意犹未尽的表情不似作假,转而改口问:“不想回去吗?” 熙乐点点头,索明哲打口哨把马唤来,献宝似得问:“真不想回去?” “不想。”索明哲得到肯定答案,一跃上马把手伸向熙乐,笑的满脸灿烂:“来,我带你瞧瞧醉人心神的南疆美景去。” 南疆果然多美景。 在索明哲引领下,他们去了野花谷,玥明湖,果子沟三处美不胜收的风景区,野花谷百花争艳,万紫千红蔓延成无边无际的花的海洋,美轮美奂,身处其中犹如置身仙境;玥明湖碧波万顷,清莹透澈,湖畔芦苇丛生、浅岸水鸟遍布,湖中肥鱼游跃;果子沟各种野果树层层密布,小至樱桃大到野梨应有尽有,遗憾的是大部分果树上的果子还处于青涩阶段,不能品尝。 野杏子已经成熟,索明哲直接掰下一根缀满果实的枝子递给熙乐,熙乐揪下一颗放到嘴里用力咬下,汁液瞬间横流,酸的她口水涌出,眉毛鼻子皱成一团。 索明哲见状诡计得逞似得哈哈大笑!孩子气的表现让熙乐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闷在哪里,索明哲紧跟一阵手忙脚乱的轻哄。 一个女人最大的浪漫与幸福莫过于心仪男子的宠溺陪伴,哪怕是片刻远离世间尘嚣的游山玩水,也能让人心驰神荡。 回到营地,已是傍晚。 帐篷内摆好了如同昨日一样的饭菜,研画守候帐内,见熙乐进门刚要倾诉满腔幽怨,接着瞧到随后而入的索明哲,紧忙把肚子里的牢骚又强憋了回去。 饭菜样式是厨娘照熙乐昨日手艺仿造的,没仿仔细,油炸羊肉条变成羊肉丸子,牛肉丸子变成了肉条,入口味道有些怪,熙乐再次感慨一番厨师天分学说,并暗自后悔,早知道走时多费点心思,哪怕坑、蒙、拐、骗、绑也一定把那厨师哥弄来这里。 索明哲面上摆出食不言寝不语的王爷威严,私下却吃的不拘小节,熙乐用筷子有一搭没一搭挑着形状顺眼的送入嘴里,研画在旁边侍候,一会递水,一会盛汤。 “本王饱了。”大刀阔斧的吃相果然有效率,熙乐还没吃几口,索明哲已擦嘴起身:“研画将饭菜撤了吧,去吩咐厨娘下碗汤面来,切上细牛肉片撒上青菜,王妃不喜这些。” 熙乐放下筷子,眯眼笑看索明哲,研画收拾停妥出帐,索明哲再不顾忌把熙乐抱进怀里,熙乐趁机伸手捏他下巴颏问:“阿哲怎知道我不喜欢吃那个的?” “不要调皮。”索明哲将她白嫩修长的手指握入掌中:“那味道与昨晚相比,差别甚远。” “阿哲怎知我想吃面?”索明哲但笑不语。 “快说呀!”看他那故作神秘的表情,熙乐准备打破沙锅问到底。每次自己一不想吃饭,索明哲便为她煮面,就算那面条确实比别的好吃些,但里面肯定有缘故。 “又调皮。”索明哲轻抚上熙乐的秀发,将话题引开:“今夜不要等我,自行安歇,我去议事帐整理手札,忙的晚就不回来歇息了。” 一句话让熙乐熄了追问的心情,她从索明哲怀里抽身,出声催促:“阿哲不用挂念我,快去忙吧,忙完好休息。” 索明哲摸摸熙乐脑袋,算作道别,熙乐嘴上虽然叮嘱索明哲快些离去,可瞧见他转身后的背影,心底又升起些许不舍。 相恋的人是否都这样忍不得片刻的分离?不曾想满室温馨甜蜜会随索明哲一同离去,淡淡思念在熙乐心头泛滥开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熙乐公主》正文 第17章 南疆.农事(下) “王妃,王妃!公主!”熙乐一个激灵,入目是研画不停开合的樱桃小嘴:“您在想什么,奴婢进来都没听到!汤面已做好,王妃请用膳吧!” 熙乐定下心神,低头看面早已摆好,朝研画笑笑,端起碗筷,一股浓郁的葱花香扑鼻而来,引的她胃口大开。放眼满营地厨娘做的膳食,也就这面条能和王府的厨师哥一较高下!想到厨师哥,熙乐又想起田里遇到的风水先生。 “你去找下傣苛,告诉他我要在偏帐见白日带回来的人。”熙乐边吃边对研画说:“今日走时匆忙,没顾上同小表妹打招呼,你可别生我气喔。” “奴婢怎敢生气。”研画虽嘟着嘴,但已没之前那般幽怨,晴雨尽在脸上一览无遗,说完她露出好奇的神色问:“王妃传什么人呀,此时天色已晚,不着急可以明天再见的!” “今晚不传,我怕明日就见不到他们了。”饭饱收工,熙乐笑着对研画说:“没事,让傣苛一同前来,王爷也知道,无需避人。” “奴婢这就去。”研画收拾碗筷起身离开,不久之后熙乐也披上斗篷随走出帐篷。 外面夜色已黑,帐篷同帐篷之间用作照明的旷灯炉里早燃起引路篝火,透过光亮间歇看到巡逻的卫队在帐篷间巡回走过。 夜风耳畔猛吹,空气又凉了下来。 熙乐仰头望向天空,夜幕高悬的星星如同黑丝绒布上镶嵌的钻石那般闪亮,美的动人心魄,轻呼一口气,提步走进议事帐旁边的偏帐。 傣苛和研画早带人等候多时,除去风水先生,还有四、五个被捆绑了手脚的人,有个老者被熙乐一眼认出,就是在途中救治小男孩的医者,没想到他也在那次惨烈的争斗中幸存了下来! “王妃,人全在这里了。”傣苛恭敬向熙乐行礼,熙乐点头,研画紧忙上前扶她坐于上位。 “傣苛,将绳索去了吧。”熙乐坐稳沉声吩咐道:“多搬几个凳子来,让大家坐下说。” 随后,在一片表情各异中,那六人被侍卫硬摁到新搬来的凳子上。 熙乐刚想开口询问,不曾想被人打断,医者“噗通”一声滑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开口:“王妃还要大家伙说什么,大家伙这都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早知道活下来受这些罪,还不如一早就在狼嘴里讨个痛快!”说完,竟眼泪鼻涕的嚎啕大哭起来。 悲伤的情绪总能感染人心,接下来扑通!扑通!跪倒一片,哭声震天。 “哭什么!嚎丧呢!”傣苛上前又想拿脚踹人,被熙乐喊住,她扭头吩咐研画“再去下几碗面来,要大腕的,盖上牛肉,每人一碗。” 而后说道:“诸位放开了哭,使劲哭,把委屈哭出来就回凳子上坐好,我请诸位吃热面。” 不一会,研画带着厨娘,提着食盒翩然而至,面一碗碗分到六人手里,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熙乐搞什么鬼。 “吃吧!”又是那老者带头拿面,尽管手不停哆嗦,他话语却饱含坚定:“就是上断头台,也混了个饱饭不是!” 接着,西里呼噜的吃面声响成一片,老爷子在几人心中威望颇高呀! 熙乐微笑着观察他们,看那几个衣衫褴褛的男子,眼中绝望被热乎乎的面条慢慢慢慢驱走,她知道人腹中饥饿感觉一旦被填平,求生欲望便会蜂拥而至,经历过生死却未死成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活着。 “久饿第一顿不可吃的过饱,否则会肠穿肚烂而亡,老先生是医者,应当自知。”熙乐见他们吃完放下碗筷,仍带意犹未尽的神色,好意出言提醒,医者听到这番话后面带惊诧,不自觉点点头,熙乐朝医者笑笑而后缓缓说道:“不满诸位,今日我同王爷求情,并非一时心软被人打动,而是怀有私心。” 风水先生抬头看向熙乐,猛然悟会出她的意思,放下手中碗筷跪在地上说:“王妃若有用的着小人的地方,尽管吩咐,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风水先生说完,其他人恍然大悟,陆续开始表忠心,熙乐示意侍卫将他们扶起,而后说:“赴汤蹈火倒是不用,诸位能在险中求生,想必有些绝活,可否说来大家听听?” 一句话勾出六人眼里炽热的光芒,他们心中此刻才开始真正安定下来,因为他们每人手上确实都有可以依仗的两把刷子。 医者行医救人,风水先生懂阴阳八卦和算命,剩下四人有两人是工匠,还有一木匠一铁匠。 四人在介绍自己所学手艺时,脸上都露出自信的神色,熙乐由此猜出那些技术在新田王朝估计都是抢手的,而在南疆,貌似都没大用处! 她脸上失望显而易见,泥瓦匠们表情也由十足自信转为忐忑不安。 “王妃,俺,俺还会种地。”铁匠在忐忑中憋了好久,突兀地冒出一句:“俺在干铁匠之前,侍弄过地。” 熙乐眼神一亮。 “俺也会!”“俺也会!”“俺会种粮食,会种菜!” “回王妃,小人入京前曾在新田王朝高远县任农博士一职”不言不语的风水先生语出惊人。 熙乐心情回温,趋向大喜方向飞跃,六人中竟有五人懂种地,还有一人是高精专,可不是针尖刺了麦芒眼,歪打正着。 “王妃今日传我等前来,原是想找几个侍弄地的!”见熙乐喜上眉梢,医者语气轻松起来:“这吓了大家一通。” “不瞒老先生,今日巡视麦地,发现南疆地质特殊,野草肆虐,麦苗长势似是不足,同家乡差别甚大。”熙乐接下话头信口胡搜。 “王妃说的对,他们天天驱俺下地拔草,俺们也看见了那个麦子又小又瘦。”熙乐说完,铁匠直接给了个肯定答案。 “小人曾提出建议,可是他们不信小人所言。”风水先生亦出言赞同。 “先生以前做过农官?”熙乐问。 “是,小人曾连任三年地方农官。”风水先生说完微微停顿,又说:“如何播种、如何养田、如何浇灌、如何收贮小人均略懂一二。” 熙乐听到这话心里有底了,笑着对风水先生讲:“南疆头年初耕,经验欠缺,先生为何不将你胸中所学,书写在册,完成后我帮先生递交上者,倘若真能造福百姓,说不定将来先生会扬名秦盾国。” “王妃教诲的是。”风水先生想了一会,渐渐激动起来,面色开始泛红:“陆子栖不求留名,只要能洗清苟且偷生的前耻,便已知足。” “先生轻看自己了!”熙乐注视着陆子栖,心道:功名加身的书生能逃开世间流芳的诱惑吗? “如若真有那日,小人定不忘王妃大恩。”果然不待熙乐言语,陆子栖“噗通”跪在地上俯身叩拜,起身后面露兴奋,语气含着激动,自顾说起:“地域不同,农作物习性或有差别,还请王妃批准小人前去田地观察,以便尽快将书册完成。” “陆先生所言正是我心所想。”熙乐听完陆子栖的话,越发觉得他是真懂种地,面上笑容更加和善起来:“先生曾任新田农官,此四人以后就由先生带领管理吧,让他们追随先生,一同查探南疆耕田,所感所悟先生代为记下。” 说完看向傣苛:“尽快为他们除去奴籍,派人带领他们走遍王爷开垦的每一块耕地,千万不要有遗漏。” 傣苛终于明白熙乐今日作为,一扫心底郁卒,爽快应下。 “那小老儿呢?”医者见每个人都有安排,忍不住出声问道:“王妃要怎样处置小老儿?” “老先生以前做什么,如今还做什么便是?”熙乐对上医者不解的眼神,解释:“老先生年事已高,在营地照顾大家身体即可,无需四处奔波了。” 医者面露感激,把所有人安排稳妥后熙乐起身携研画离开偏帐。 来时耀眼闪亮的星子现已不在,黑黢黢大片云朵铺天盖地压下来,就连月亮也失去光彩。风依旧歘歘作响,熙乐抬眼望去,不远处索明哲的议事帐依然灯火明亮,看来未曾休息。 “王妃要不要去探望王爷?”研画见熙乐愣神,细心询问。 “不去打扰他了。”熙乐嫣然一笑说:“回头嘱咐下傣苛他们,暂时代我保守秘密,等他们几人将农册整理出来,我要给王爷一个惊喜!” “奴婢记下了!”研画心领神会。 忘记从何时起,她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不再疯狂思念故乡和家人,探寻回家方法的念头也在脑海淡化远去。熙乐顿住脚步,回眸再望议事帐微弱的灯光,暗下决心:今后,她要帮索明哲分忧一同想法子养活好他的子民,用她所掌握的知识帮他把南疆建设成繁荣富强的一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熙乐公主》正文 第18章 南疆.温家公子(上) 第二天午时,乌云密布、暴雨倾盆。 今日的雨水同前两月下的雨大有不同,前两月间歇的雨水从下起到结束一直温柔缠绵,如诗人落寞的情怀,让人心生惆怅,这次却像瓢泼,直直从天上砸下来,配合电闪雷鸣,不让人片刻松劲喘息。 熙乐和研画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阵势,心底微些打怵,敬畏感油然而生,熙乐尤甚,帐内感慨万千:大自然发脾气的时候,人类只能避开躲藏,根本无从抗争。 感慨不多时,索明哲掀帐入内。 “脸色不好。”他进帐褪下蓑衣递给研画,关心的问熙乐:“可是受凉了?” “没有,我说被这雷声吓的,阿哲可信?”熙乐为他递上干毛巾,擦拭面颊发梢的雨水。 “信。头年初来南疆,我也曾被这雷电吓得不能安眠。”索明哲笑着同熙乐解释:“每年七月过半开始,相隔几天,便会如此天气,熙乐无需俱怕,雷雨之际,藏于帐内,勿立于高岩之上、胡杨树下皆不会被雷电所伤。” “那我就踏实了。”熙乐回应后好奇地问:“今日不忙吗?手札可编写完了?” “那个不急,需慢慢整理。”索明哲擦完脸上水痕,将毛巾搭于盆架,轻握熙乐的手:“昨夜未归,怕你挂念过来瞧瞧,怎么,不欢迎?” “哪会,我可是巴不得天天黏在你身边,只是阿哲太忙,没时间陪我。”熙乐对着索明哲眼角假意十足的责问嗔道。 “等农耕成事,无需再操神,我定同王兄请假陪熙乐游遍秦盾国每处风景。”索明哲略些疲惫的双眸浸上愧疚:“只是现在还不成,你可愿意等?” “阿哲要记得自己的话。”熙乐抽出手圈住索明哲腰身,甜甜的说:“别让我等太久哦。” 索明哲轻抚熙乐满头秀发,目光悠远,研画不知躲哪里去了,熙乐想起吩咐傣苛派人带农业专家五人组下地实际考察的事,不知是不是被淋在路上了,陆子栖似乎咳症未愈,如果淋雨,身体定吃不消,想到这,担心跃上心头。 “在想什么?”察觉到怀中人神思不定,索明哲轻声问道。 “没有,对了,”暂时放下挂心事,熙乐又想起一件疑惑已久的事:“阿哲知道有种叫辣椒的植物吗?” “辣椒?”索明哲疑惑反问。 “对呀,阿哲可曾见过?”自穿来至今,酸甜苦辣咸五味她只寻得蜂蜜糖的甜味,盐的咸味,中药的苦味,未成熟果子的酸涩味和姜葱蒜的辛辣味,让人食欲大振的食醋和辣椒一直没有在这里发现。 “那植物使作何用?辣椒?”索明哲一头雾水,看的熙乐泄气不已。其实自入夏气候闷热开始她就有意打听寻找辣椒,遗憾的是,至今都没收获,索明哲都没见过,估计不好找了。 熙乐脸上失望显而易见,索明哲看了心中不忍,安慰道:“既是植物或许好找,待天晴我带你去林子里寻寻看,不定会有的。” “雷雨不断的湿热天气吃些辣椒可以帮助身体排泄湿毒,预防风湿。”熙乐说完,扬起亮晶晶的眸子说:“如果真能找到,我就给阿哲一个大大的惊喜。” 索明哲未深思为何熙乐知道辣椒这种他从未听说过的东西,只将注意力放到最后一句话上,他笑着说:“如若找到,为夫来定惊喜为何?” “啊”熙乐没听清他说什么,见索明哲笑的温和无害,不忍扫他兴致,随口答应:“好。” 雨瓢了整整一个下午,直至傍晚十分,含羞带涩的夕阳才从云彩中露出灿烂的脑袋,伴随阳光而生的是天边绚丽的七彩长虹,空气清新的不像话,站在空旷处猛吸一口气,直达肺底的舒畅伴随血液循环传遍全身。 索明哲将营地建在高处,没积攒很多雨水,营地外围,却变成汪洋泽国,幸而次日阳光普照,明晃晃的太阳疯狂吸收着草原上的水份,空气里又开始笼上让人极不舒适的闷热潮湿。 农业专家五人组雨罢后深夜返回营地,每人如落汤鸡般狼狈不堪,陆子栖淋雨后果然诱发咳喘、高热,卧榻不起。 铁匠来求熙乐暂缓实地考察时间,熙乐了解陆子栖情况后,送了些补品安慰一番,铁匠抱着赏赐,粗粗讲了昨日的收获,总结他的话就是基本上没有收获,也就是还没收获什么的时候,暴雨就瓢来了,他们在拼命冒雨返回营地途中迷了路,天昏地暗间救了三个同样迷路的人,雨稍歇,带路侍卫分辨好方向,历尽千辛万苦好容易活着赶回营地。 尽管熙乐没领悟到什么是“历尽千辛万苦”,却又是一番好言鼓励,铁匠见熙乐如此客气,不好意思挠挠头,直说,不辛苦,陆子栖和一同被救的人经过老中医的诊治照料,现都已无大碍。 铁匠告退后,熙乐叹息:万事开头难,只能待陆子栖病好后再组织下一次活动了。 下午,索明哲没有带队外出,熙乐得知后放了研画的假,让她去傣苛家寻丽果儿玩耍去。自己却悄悄来到索明哲的议事帐,看他在忙些什么。 毫无意外,索明哲只身俯在议事帐内的案积前埋头苦干,处理南疆公务文书。 “王妃怎有空来?”没听到守帐侍卫通传就见熙乐袅袅走来,索明哲停下手中的笔,满面惊喜。 “想你了呗,”熙乐故意嗔道:“怎么,不欢迎吗?” “为夫怎敢。”索明哲浸了笑容朝熙乐招手:“若娘子不觉无味,代我磨墨可好?” “求之不得!”熙乐欢快地向前,轻挽长袖,手持石墨,在索明哲打趣的目光中一板一眼地开磨,索明哲收回心神,很快进入被打断前的工作状态,夫唱妇随的甜蜜感在两人心头升起,扩散,随后泛滥于帐篷的每个角落。 索明哲的字刚劲有力,又不失洒脱,熙乐看了没一会,心中就涌上无数崇拜之情。她自认刻苦好学,来到此地将本土文字熟识后也曾于心血澎湃时,偷偷用羊毫笔不止一次描绘剽窃来的古诗词,却发现无论如何努力,那软趴趴的小东西总是不听指挥,优美的诗词自她手上出炉,通篇都会变成气死夫子的惨不忍睹。自尊心大受打击的熙乐将墨宝统统压于箱底,弃笔不用,不是吹牛,她现代硬钢笔字的水平也是拿得出手去的,不知为何换了毛笔,就由正统的科班水平滑落到幼儿园层次了。 索明哲奋笔疾书,没有察觉妻子眼中浓烈的欣赏爱慕。 “王爷,帐外有一男子求见,说有重要的事禀报王爷。”万千崇拜被人打断,熙乐见守帐侍卫入室跪报:“那个男人是昨夜被花格杰他们救回来的,自称王爷旧识。” 索明哲明显一愣,随后道:“传进来吧!” “阿哲要见客?需我回避下吗?”熙乐识趣地放下手中石墨,准备辞别。 “听闻被医者救下的人是新田王朝子民,熙乐一起见见无妨。”熙乐因索明哲不避讳的信任心生暖意,可假如索明哲此时知道求见的人是谁,以后会做什么事,此生此世也许拼及一切都不会让熙乐同他相见! “王爷,人带到。”说话间,侍卫将人带进账后行礼退出。 索明哲稳坐长案,熙乐则亲昵站于索明哲身后,她举目望向来人,笑容渐消。 淑人君子,雅人深致!男子布衣荆冠,帐前独立,唇若涂脂,面如冠玉、温润优雅,仿似湖中央暗暗盛开的莲花,虽静默不张扬却无一不在昭示着自身的高贵与出尘。 熙乐对上那双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浓浓的熟悉感油然而生,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抵挡的心痛心酸袭来,刺激的鼻头酸涩,只想落泪。 “见过镇南王爷。”那人行礼后冷冷望向熙乐:“熙乐公主别来无恙!” “你,你是?”熙乐手抚心口,不明白为何自己突然产生强烈而复杂的感觉。 “在下并非来探望公主,而是有要事求助王爷,不知王爷可否相助。”男子不理会熙乐,转而对索明哲又行礼一辑:“此乃关系新田王朝国本之要事,还望王爷看在往日情分上,助在下一臂之力。” 索明哲从座椅上起身向前,将那男子扶起:“传闻温华公子才华盖世,举世无双,所遇难事必定非同一般,明哲学识浅薄许是爱莫能助。” 听完索明哲一番话,熙乐恍然大悟,他,原来就是风华无双的温家公子,那个让正主思念成疾、香消玉损的男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熙乐公主》正文 第19章 南疆.温家公子(下) 索明哲将熙乐所有反应纳入眼底,面上却不动声色,同温华笑说:“本王王妃乃新田三公主,才思敏捷,胆识过人,温公子可以同公主谋个主意,也许所遇难题会迎刃而解。” 温华听完不屑轻“哼”一声,桀骜躬身一辑:“温某还是另寻他法,告辞了。” “你站住!”温华眼中赤裸裸的蔑视使熙乐大伤,又想起小公主正因为他这样的蔑视伤心至死,不禁言语冷漠起来:“本宫乃父皇母后嫡女,听不得动摇新田王朝国本的大事吗?” 温华清亮双眸透满讽刺,微不可查的恨意一闪而过,语气却变得恭敬:“公主教训的是,只是此事牵扯太多,恐公主难以——” “你等等!”熙乐打断温华的话,看向索明哲,温华脸上露出惊诧,以前无论他如何讽刺熙乐,她都会温柔软语相待,毫无底线的屈服,今日为何多次对他无理,仿似他就是一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熙乐却在暗下思量温华口中所说的动摇国本的大事是什么,灵光闪现,她试探的问:“是不是太子出事了!” 温华一愣,露出你怎会知晓的神色,索明哲亦收起之前戏耍温华的敷衍,面色凝重起来,接过熙乐话头说:“温公子将事情细细说来,如若有用到本王的地方,本王决不推辞。” 熙乐满怀情意的看了眼索明哲,她体会出索明哲承诺背后的用心,因为失踪的太子是她一母所出的同胞哥哥。 温华听到索明哲的许诺,面色缓和,薄唇轻吐:“既然王爷同意施以援手,容在下禀明事情经过。” 噼里啪啦省略故事情节万千。 温华讲完细节,索明哲在最短的时间内集合人马,带足骁勇善战的兵将,同花格杰辨认方向,迅速奔向昨日救起温华的地方,温华也潇洒利落上马相随,留下熙乐焦急的在大帐内独自等待。 “公主,发生何事了,王爷怎么带这么多人外出?”研画急匆匆推门进帐,快步到熙乐身边:“吉姆问傣苛他也不讲,只是收拾兵器一同去了。” “新田王朝出大事了!研画你先坐下,回头我慢慢说给你听。”熙乐失神坐在椅子上,慢慢回忆消化温华走之前讲过的话。 今年端午龙舟节的时候,新田王朝皇太子也就是大熙乐三岁的便宜哥哥——刘熙玄受人挑唆,偷偷换了平民衣物,支开侍卫、婢女,带了贴身太监,越过重重宫锁线私自出宫,意欲与民同乐,哪知命不好,出宫门没多久,就遇上了刺客、强盗或绑匪中的一种,平地消失了。跟随他的贴身太监被人灭口,尸体发现于平民巷陌,脖子上有勒痕,死于窒息,太子虽没同太监一起曝尸却生不见人。 与他一同失踪的还有七皇子刘俊杰,八皇子刘俊珏,后来据调查,那俩小的是化妆小太监尾随太子哥哥身后,对阻拦的贴身宫女嘟囔什么要去给太子保驾,并威胁说谁敢阻拦乱讲就诛了她九族,以此也畅通无阻的出宫。 新田王朝现任皇帝总共就八个儿子,端午节那天被人一下子端了三,消息传到宫里,龙颜大震的同时怒气滔天,所有破案高手在当天于皇宫大殿被秘密集聚一堂,搜寻线索、分析案情、挖掘破案方法。 有位吏部高官为转移龙怒,深发感慨:太子、皇子同时失踪,新田王朝的劫难呀! 一句话拨得云开见月明,指引大家不约而同的想到那个大和尚的预言。 皇帝立即派人将天智大师也请到宫里,天智入殿双手合十,饱含玄机地说:一切皆是天意,一切自有定数。然后入定再不言语。徒留满殿君臣面面相觑。 焦灼的皇帝感觉指望已不上变成了闷葫芦的天智,无奈之下给刑部施压,如若寻不回太子,着刑部三品以上官员提头来见。这三品以上的官员里恰好就有右丞相的大儿子,温华他亲大哥温才。 刑部头头甚是惊惶,为保一家老小及盘根错节的下属,毫无保留的将老底全部掏出,出宫后连夜召集手下精英,暗卫,画了三位皇子的画像让大家熟记心中,开始全国范围内拉网式秘密搜查。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人在同秦盾国搭界的边陲小镇发现了太子的踪迹,发现者就是温家二公子温华。 熙乐当时好奇的打断温华插了一句“温公子为何会出现在别新镇?” 索明哲欲言又止,温华那张大帅脸当即赧然,挑重点稍加解释后熙乐恍然大悟,原来温华来别新镇,是皇太后出面向皇帝施压给她出气导致的结果。公主远嫁他娶亲,他不要公主就将他才华抹平,发配边疆为小吏永远守着!呵呵,细想下,其实这也不是给她出气,只是皇家威严怎容臣子玷污,这个温华就是皇帝向臣民示威的牺牲品。 很显然,索明哲知道温华被发送边疆来着。 扯远了,转到太子绑架案上来。 温华讲如若他不是太子伴读,极为熟悉太子,否则也不会察觉太子的踪迹。因为熙乐那亲哥一路被绑匪幻化性别,金钗云鬓,华裙柔雅。 温华收到他爹爹家书并太子失踪秘密文书的第二日,中午巡街至酒楼前,忽见迎面马车踏下一貌美女子,形似太子,起初心生疑惑,不敢相认,暗自观察见女子用手闪电般同他打了两次手势,那手势是他宫中伴读时与太子一同糊弄太傅成功后庆贺的手势,这才坚信不移的肯定猜测。 温华留心试探,发现绑匪有十七八人,个个身怀绝技、训练有素。他脑中掂量了手中可用的衙役,却悲哀发现就三两人能上的台面,边陲小镇非军事要地本就人烟稀疏,无法短时间组织大规模的围剿,他不能拿太子性命做赌注,只能一边暗写书信通知他老爹和哥哥,一面伪装成商人尾随跟踪,等待时机。 可恨昨天一场大雨,将他的苦心连同绑架的人和沿途留下的痕迹冲涮的不盛分毫,无奈之下,这才朝索明哲营地方向奔来,以求得帮助,雨水太大,方向难辨,幸而路上遇到花格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研画。”熙乐出声相问:“步惊风走前可曾留下人?” “留了暗卫,”研画回答迅速:“要不要奴婢将人找来。” 熙乐没时间感怀步惊风的体贴,着急对研画说:“快去找来,直接把人传来这里。” 研画点头,随后出账不一会领来一名陌生而魁梧的男子。 “参见王妃。”男子进帐后单膝跪地,行了同步惊风见熙乐时一模一样的军礼,熙乐上前将男子托扶起:“你是步惊风的手下?” 男子双手握拳躬身回道:“回王妃,属下是步将军副将赫连战,将军走前留属下暗地护卫公主,随时听候公主差遣。” 熙乐却不敢掉以轻心,又问:“你自称步将军手下,可有凭证?” 赫连战紧忙将身上令符自怀中掏出,回答:“此乃属下官符,请公主过目。” 研画上前将他手上铜制硬牌递给熙乐,细看去,硬牌上刻了赫连战的名字和官衔,硬牌右上角一个古老的花纹印痕,同步惊风给熙乐的虎头玉符相同,猜测这是他们军中统一的标识,熙乐把铜牌还于赫连战,心中不再怀疑。 赫连战收下官符,说道:“除属下外,步将军还留下五人,公主需要属下可将他们全部召集前来。” “先不必传召,赫连将军,本宫有一事请你帮忙。”熙乐俯身案边,从一堆牛皮纸中扒拉出一块布帛,平摊案几上,提笔写了几字吹干,然后自颈上解下悬挂的虎头玉符,沾了墨汁,重重印在布帛上。想了想,找出两张牛皮纸,把布帛包于其中,让研画备针线封严,对静候的赫连战说:“将军亲行,务必将此书交到步惊风手中!” 她把防水的信递给赫连战,退后两步学温华温文尔雅的桀骜样子朝他躬身一辑:“事关生死存亡,熙乐拜托将军了!” “臣,定不负王妃所托!”赫连战慌忙跪下行叩首大礼,郑重其事的应下。熙乐起身送赫连战走出帐门,看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惶惶不安这才稍稍平定。 研画一直跟随熙乐身后,沉漠安稳,不多过问一句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熙乐公主》正文 第20章 南疆.熙玄太子(上) 整整三日,索明哲同温华音信全无。 幸而这几日天气晴朗,无风无雨,为熙乐一日烦躁过一日的心情增添些安慰。路子栖只在营地休息了一日,咳喘稍平立即带领农业专家五人组重整出发,尽职尽责的体现着他的存在价值。 索明哲不在,寝帐夜半冷清,熙乐收拾铺盖堂而皇之的住进议事帐里。 第四日下午,外出的救援队伍依然没有任何音信,路子栖却从营地外回来,不顾疲惫,到议事帐见熙乐,这个年轻人恢复原本的风采,言谈举止饱含自信,他自耕地、选种、播种、出苗到施肥、灌溉、估计产量都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行家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做什么都是学问。说实话熙乐现在实在没心思听那个,但为了不打击他的积极性,耐着性子听路子栖讲完,然后鼓励肯定一番,并嘱咐他回去将发现的问题和改进的方法记下来,书写成册后交她,便于来年借鉴推广。 路子栖满面兴奋,退去忙了,而熙乐则压制着心中越来越强烈的不安,平静等候索明哲的消息。 新田王朝太子被绑来秦盾国定非偶然,尽管她还没琢磨透这里面的玄机,但是肯定有问题。 入夜,打发研画下去休息,熙乐伏在案上翻阅索明哲的手札,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隐约听到帐外马蹄声动,光闪火影中渐渐人声鼎沸。 顿时睡意全无,熙乐急步跑出帐外,冷硬而熟悉的脸扑入眼帘!她紧忙上前几步,看索明哲月光下翻身落马,走向他身后马车,从车里扶下一人,从衣着容貌上熙乐隐约猜出是她那雌雄莫辨的太子哥哥!刘熙玄无事,被救出了! 熙乐嘴角噙笑提裙大步跑向前去,跑到一半,索明哲又从车中小心拖出一人,那人满身鲜血,无声无息!熙乐站住,心又开始绞痛。 “阿哲!”她一手捂住莫名疼痛的心脏,挤向前,一手指着那个死活不知的人:“他怎么了?” “即刻请医者前来!”索明哲面容疲惫,语气苦涩:“熙乐,我先将温公子安置妥当,再慢慢同你讲说。” 胸前浸满鲜血的温华被人轻轻抬走救治,不知为何,熙乐无法自抑,泪流满面。 “三妹妹无需过度伤心,温华看似凶险实无性命之忧!”耳畔传来男子清冷凌冽的声音。熙乐仰头,朝向声音的出处,一张与她几近相同的美人脸在火光中时隐时现,只是脸上挂了如冰寒冷。 “啊?不是温华!”熙乐胡乱抹干眼泪,挤掉被抓包的尴尬硬扯出一丝笑容,对着面前自称哥哥的男子睁着眼说瞎话:“我只是忧心哥哥受苦,情难自控,与他人无关。” “为兄甚是感动。”刘熙玄嘴角扯动:“几日不见,三妹倒与哥哥客套生疏了。” 刘熙玄在熙乐脑海里其实与陌生人无异,他这样一番言语,熙乐竟然不知如何对答了!更不知如何同他相处,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他亦面无表情的看着熙乐。 “三妹变化真大!”对视片刻,刘熙玄突然拨开熙乐前额刘海,然后改抚她的脸颊:“若不是这面貌特征相同,为兄定以为你不是熙乐!” 熙乐心一紧,我本就不是你妹妹好不好。可惜这身体是你妹的,任凭你怎么验证,也不会找出破绽。 “太子!”索明哲不知何时回来,开口打破了周围的尴尬。“兄妹叙旧无需急在片刻,太子一路舟车劳顿,先随本王大帐歇息如何?” “就如镇南王所说,明日再与三妹叙旧。”刘熙玄被索明哲引走前冷冷撇熙乐一眼,看得熙乐全身发毛,做贼心虚的紧张开始蔓延。 顾不上温华是死是活,她逃似得跑回议事大帐,拍了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脏,自我安慰:不用紧张,随机应变,一切有研画,实在不过关,就装萌装晕装失忆。 深夜,索明哲未归,熙乐梦不安稳,几度惊醒。 借尸还魂后裹石沉塘、火点天灯、推入悬崖什么的一幕幕轮番梦中上演,反复都是被刘熙玄拆穿后的种种惩罚。今日之前,刘熙乐同刘熙玄就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怕他,就像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温华受伤心似刀绞一样。 清晨,空气又沉又闷,暴雨来临前兆。研画前来侍候的时候,熙乐就像提前淋了还未下的雨一样,音容憔悴。 “王妃可是身体不适?”研画边为熙乐梳头边担忧不已:“要不要请医者来诊治下?” “没事,昨晚没睡好。”熙乐转头问研画:“你见傣苛了吗?” “昨夜见过了。”研画梳完发髻,为熙乐插上牡丹白玉簪,在云鬓两侧点缀宝石蓝的六瓣相思花:“傣苛腿受了伤,我,昨夜同吉姆一同照看了大半夜。” “傣苛也受伤了?”心里一惊:“王爷呢?王爷有没受伤?”昨夜忙乱未仔细观察,不知索明哲是否安然无恙? “傣苛服药便昏睡过去了,未提及王爷。”研画也不知详情,熙乐扶案起身,系好腰带,披上长衫,对研画讲道:“你去探下王爷去处,算了,我还是同你一起去吧!” 帐外乌云滚滚,雷声大震,闪电云层时隐时现。 探听到索明哲昨夜送刘熙玄回帐篷后,径自进了温华养伤的地方,熙乐同研画赶在暴雨落下前跑步前往,推开帐门,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扑鼻而来。 索明哲在榻前长椅熟睡,榻上则卧着生死不知的温华,温华身上的染血衣物已经褪下,换了干净的外衫。 研画扶熙乐轻步走向前,随着距离的接近,看着温华微弱起伏的胸廓,苍白的薄唇和略有青灰的面色,她的心又憋闷起来。 “温公子已无性命之忧,熙乐无需如此!”熙乐知道索明哲一向浅眠,却没想这么轻的动静也能吵醒他,见他榻上坐起,略微吃力地揉了揉额头,缓缓从袖中递一锦帕上前:“熙乐代本王守着,我去看下药煎好没有!” “阿哲,我——”流泪了吗?后面的话无法说出,脸庞传来凉凉湿润,她确实流泪了。 索明哲见熙乐不接,轻轻将锦帕塞她手中,困难地扯动唇角笑笑::“无妨,你们本是青梅—旧友,感情深厚——” 后面的话隐于喉中,最后交代了一句:我片刻即回,逃似得走出帐去,帐外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阿哲,等下!”索明哲听似未闻,熙乐追过去掀开帐门看不远处他伟岸的身影片刻风雨中淋湿,着急吩咐研画喊:“快给王爷送蓑衣去。” 研画哎了一声,迅速武装好自己,抓起剩下的备用蓑衣追索明哲而去。熙乐放下帐门转身,温华被她惊惶的喊声惊醒,微侧躺在榻上,正用温情脉脉的眼神看熙乐,见熙乐回头,迅速将目光离开,苍白的脸颊升起一抹红晕。 又一个莫名其妙的,怎么救了太子回来,都一个个吃错了药似得。 “温公子”索明哲让她守温华,她便守着等他取药回来一同离去,忽略心中隐痛,熙乐移步走到之前索明哲睡过的长椅上侧坐,对温华说道:“公子身体可已无恙?” “以前私下公主可是唤我清珏的。”温华用清凉无尘的眼睛盯着熙乐,轻问:“怎的如今该称呼了。” “熙乐现已嫁作他人妇,不同以往,还请温公子体谅。”熙乐微微笑笑,姑娘以前知道你哪根葱呀!不过你长得确实清纯似玉,只是唤你清珏那个拜你所赐早就魂归极乐了! “公主还在怨恨清珏。”温华挣扎起身欲坐起,看他实在困难,熙乐上前相扶,不料被他一把抓住手腕,钉在床前。 “你放手,要不我就不客气了!”熙乐使劲抽手,却挣脱不得!这小子看上去文质彬彬怎么劲这么大! “你舍得吗?”温华额头汗珠冒出,叹息道:“就一会,让我仔细看看你!”说完,用另外一只手扶开熙乐额头刘海,如刘熙玄昨晚一般。 检查完,似是松了一口气,猛地将熙乐拉进怀里,喃喃道:“熙乐!无论何原因,清珏再不离开你了!” “清珏你过于孟浪了!”他俩同时扭头,刘熙玄,手持药碗、衣衫发梢半湿的索明哲还有满面惊呆的研画不知何时,竟全部悄悄站立门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