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缺》 正文 楔子 入渊之鸢 西风萧瑟,此景如人。 玲珑精巧的轮椅上坐着一袭灰衣单薄的纤瘦女子,面容再是精致完美也掩盖不了浑身苍白如纸的肤色,特别是她身上浓烈的暮气,似乎教人看见一个深不见底的死亡深渊。 多古怪的一个人,特别是她看起来不过十七十八,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却是那样的死寂 此刻她的眸格外冷淡寡情,漠然睨视跪伏在她轮椅前的女子。 半晌,她淡淡开了口,声音淡凉清冽,一如她这个人,“纵然康亲王糊涂宠妾灭妻,可妳到底是还是亲王府唯一的嫡出血脉,太后亲封的青玥县主为何自请为我下属?” 一袭淡青素衫的女子长得亦是清豔娇美,可她却神情凝重而坚定,“是,母亲离世前曾说过,萧氏永远都是惠懿皇后的狗。” 灰衣女子更冷淡,“妳是北宫氏宗族血脉,岂会甘心?” “的确不甘,所以”出身娇贵的青玥县主第一次抬眸直视那个她可怕的未来主子,“青玥来找公主比试,胜了便仍旧是康亲王府的县主,败了便为公主尽忠尽力,俱是不违母命。” 尊贵却淡漠飘忽如天边一朵云的公主默了两秒,“嗯。” 然後她就自己用内力驱动轮椅走了。 北宫倾鸢愣了一下,站起身子,拍拍手上尘土,失笑。 比试?她早就输了。 输在被她看出口是心非,不是母命难为,而是内心所向。 “三公主,北宫凉不愧是她。” 她刚感叹完,便听一个男声响起。 “怎麽,妳这头鸢也甘於拜服在她之下?” 北宫倾鸢利眸如刃刷过树林,吐出两个字,“顾彦。” 这人方才可未曾出现,她也未曾察觉他的存在。 “嗯?身为青玥县主妳的未婚夫,我陪县主入宫不是很正常的事儿麽?”被叫出名字的白衣男子悠悠从树上落下,俊朗的面容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一双眼看着自己未婚妻,好似深情款款。 闻言,北宫倾鸢突然皱了眉,“你本来就是三公主的人?” 顾彦不语,不置可否。 “深藏不露啊难怪她肯用我。”北宫倾鸢感叹,顾彦却是一笑。 “想太多了公主手下多是能人,若非她无心皇位,就是直接登帝也非不可。” 这话有点灌水嫌疑她暗暗想。 说着,顾彦便要往北宫凉离开的地方追随而去,却被自己未婚妻拉住。 未婚夫表示不解,未婚妻无奈,“好歹带上我这个新人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 威 我到她麾下不久,便隐隐看出端倪,验证了那死家伙的话。 北冥唯一的嫡公主果真不凡不过,若我是母后早逝不得不自立自强,大抵也会如她那般性情。 何况三公主可还有一双弟妹得教养呢? 当今圣上的髮妻元后,诞下了三公主北宫凉,两年后又有了七皇子北宫泽,再两年,竟是死于难产,只留才呱呱坠地的十二公主北宫涵。 先后谥号惠懿,人称惠懿皇后。我母妃康王妃与惠懿皇后走得近,这事儿皇城里没有人不知道,也正因为如此,惠懿皇后仙逝之后,父王对母妃越发无情。 说起来,在惠懿皇后离世之前,我竟是未曾见过公主的。嫡公主天生残疾谁都知道,也知道她从未出席任何一个宴会或祭典,就好象根本没有这位公主存在一样。 我决定跟着她,不单单是母妃所言,还有我的直觉——她将会是最大的赢家。 发现她并无随侍之後,我便毛遂自荐当然,她用一如既往淡淡的眼看了我一眼,允了。 然後我就发现,这位公主其实洁癖很严重。 即便有与生俱来的腿疾无法行走,她每日也至少沐浴三回,轮椅一共有五张,俱是乾净女侍每日擦洗,沐浴一回便要换一张。 除此之外,每日换被褥床单纱幔,里衣一件只穿一次,中衣每天都要换,外袍也是天天在换据说,内务府浣衣局为了这位公主甚至特别弄了一间整洁无比的院子专门清洗她的衣物。 不过,也亏得是她。 三公主北宫凉,生母是皇帝明媒正娶的世家嫡小姐,也就是身份尊贵的嫡后。但是在她六岁那年,皇后因难产而死,留下刚出生的十二公主c四岁的七皇子与六岁的大女儿。 一个残废的公主,一个年幼的皇子,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公主,就算母亲是皇后,就算是唯一嫡出的三个孩子,又如何 但这位三公主果真不简单,利用母后遗留亲信与馀威藉宫中势力与外家付氏的力量保护自己与幼妹幼弟,直到长到了九岁。 她藉北冥与其馀各国交战来提升自己地位北冥靠着她的重重计谋与用兵决策一路势如破竹,成功奠定一方霸主地位。 於是年轻的三公主走出幕後,保证了自己的地位,捍卫了自己弟妹三人的生存。 从那之後,就是後宫嫔妃们想干掉他们姐妹外加弟弟三人来让自己孩子上位也无法,北宫凉更是被称为「第一智囊」谁都无法无视她的光辉,北冥帝在众将诸军及大臣们的连署下只得封了她镇国公主。 所以我投靠她绝对是十分明智的! 她面无表情翻着兵书时,我轻轻为她磨墨,因为她不时就会提笔注释或者 我看着镇国大公主换了朱砂笔,然後一笔! 一直行直接划掉! 我眉心一跳,忍不住问道:“这可是最强军师季厄的亲传兵法,公主为何直接否定?” 季厄,几百年前西方小国出的一个兵法鬼才,取得国主信任,愣是用智谋以寡胜众不下百回,把末等苟延残喘的小国搞成了西方四大国之一。 虽然不知道哪来的,但公主划掉的那本,从笔迹跟纸张泛黄的程度来说,应该是仅仅传世的三本亲笔之一没错。 旁人求之不得,又奉若珍宝的东西公主也太随意了。 公主瞥了我一眼,还是开了口,“他写的有理,可当年的局是西方诸国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北冥,是眼中钉肉中刺,能被小瞧而蛰伏来一击毙命么?” 我一愣,继而了然。 当年西方是多国林立,季厄所在又是一个末流小国,趁其不备强壮自身可以;北冥,北方第一大国,谁会小瞧了去何况有季厄事例在前,谁又会小瞧甚至无视了北宫凉 “公主这是不希望後人全盘接受而大败?”我笑着问她。 公主木然,眼神凉凉,话语比声音更凉,“本宫只是不喜欢他的字,这一行特别难看。” 嗯,我家主上很傲娇,面瘫似的但其实很细心也很温柔。 时间就这样过去,我有疑惑她有时会解释,有时又只看着我让我自己去想,有时甚至理都不理我。 我好象莫名其妙地就习惯了或许是在康王府也没什么人会搭理我一样,可又跟那个不同,公主她从来不会轻蔑或者傲视我。 公主平日就是看看书c作作画c自己对弈c找我对弈偶时让我出去办些事儿,或者赶来访的所有人出去。她就象固定在暮浅宫的雕像,完美而无人气一般,也完全不离开。 我以为日子就是这样平静而美好的。 直到这天一大早。 一袭浅蓝宫装优雅端庄的清秀佳人对我微微一笑,“县主,属下雪今,是暮浅宫的大宫女之一。” 我知道公主宫里有两个大宫女,一个是我平常见到的霜灵,也是清秀佳人,只是同公主一般寡言少语,负责暮浅宫大大小小的事儿。而这个笑眯眯的雪今,大概就是我从未见过的另一位了 而且她的自称是属下,不是奴婢我也笑了笑,“雪姑娘,可是要见公主” 雪今带着微笑点头,“是,劳烦县主了。” 我摆了摆手,“同为公主的人,且唤我倾鸢便可。” “鸢姑娘客气了。”雪今也没拒绝,就是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我走过去敲了敲木门。 “进来。”内室传来她的声音。 我与雪今对视一眼,一起进去。 暮浅宫作为当年惠懿皇后为爱女亲自选的宫殿,除了大就是细节精致外观大气,主殿也是其他宫殿的至少一倍大。我两三眼才看完客厅与卧室无人,转身往屏风后的静室而去。 公主似乎很喜欢浅灰色,她今天是一袭浅灰长袍,领口袖口与底边是精致的金纹,内敛奢华的感觉,倒也不辱没我家公主的尊贵。 她坐在软榻上阖眸,双腿上是一本摊开的书。 雪今已经盈盈一礼,“主上,皇贵妃派人请主上移驾晴芳宫。” 正在软榻上品茶的公主睁开眼,似乎并不意外,“备轿。” “是。”雪今领命立刻转身离去,毫不迟疑。 皇贵妃玉氏,晴芳宫还是皇帝圣宠特赐的名,因为皇贵妃闺名若晴,足可见其受宠程度。而且,惠懿皇后当年还在时,皇贵妃就是玉贵妃了皇后仙逝之後,为了有人协理六宫,才晋的皇贵妃。 本来以为又是待在自己宫里一整天,公主长髮散着,我便拿梳子准备为她梳一个流云髻。 “不用,随便拿条缎带束着便可。”公主似乎看透了我的意图,抢先说道。 我一愣,“母妃同我说过,宫里什么品级见什么人都得梳不同发髻的” “嫡公主从一品,庶公主从二品。我又封号镇国,是正一品,与她同阶。”公主轻声解释,眸光忽冷,“何况,她敢要我什么礼?” 得,我闭嘴。 我拿了一条墨色缎带帮公主束在腰间。深秋时节,她又是身子弱的,我又多事的给她拿了一件有点份量的外袍要她披上。 她只是看了我一眼,默默披上,什么都没说。 镇国公主銮驾一路到了晴芳宫,又仗着皇帝特别关照过的直接抬入宫中到正殿前。一路跟在轿辇旁边走的我才扶起公主坐到被雪今一路扛着的轮椅之上。 一般贵人的轿辇最多到宫门前,可我家公主不同,太皇太后和皇帝亲自发话允公主特权,其他人又焉敢多言。 晴芳宫果然是有福气的宫殿,沾了主人得宠的福,被打理的极好,秋日的菊开得灿烂,各色各样的。 哪怕没有暮浅宫来得大气尊贵,这儿也是华美胜过其他的。 皇贵妃不愧是皇贵妃,娇养悠长岁月的她看起来好像花信之年的娇豔成熟女子,一身娇豔橘黄宫装,玉手嫩白纤细,身材玲珑有致,一张极美的脸蛋看起来有着入骨媚意皇帝那老头的魂儿会被勾去我实在不太意外。 就跟我那父王见到侧妃姨娘一个意思。 她见到我们,精致妆容修饰的眉先是一挑,继而勾起红唇,一双如水豔眸盈盈亮光,似乎欣喜,“臣妾许久不见公主了,公主安好?” 皇贵妃是正一品,不比帝后的超品,一般公主皇子都是从二品的身份,嫡公主皇子倒是从一品,可三公主可还有个镇国封号啊!这也使得她成了正一品的最高端,与皇贵妃平起平坐,甚至略高一等。 不过倘若今日皇贵妃有封号在身,那就又不一样了。 公主眉目冷清,寡淡凉薄依旧,“皇贵妃是求本宫来看戏的?” 一句话,後宫最尊贵的女人面色一变。 面具被冰刃毫不留情的破开。 而且她用的动词是“求”。 她冷笑,“北宫凉,果然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妳” “要废话,还是要给东西?”公主似乎不耐,只淡淡堵了皇贵妃的嘴。 此情此景,我只想说 公主威武! 若非绝对的强者,又如何能直接凌驾於一条毒蛇之上,也不必与之虚与委蛇! 皇贵妃却是冷冷看了我一眼,“公主最好保证您身边这个宫女不会多嘴,否则” “玉氏这是在威胁本宫?”公主看我一眼都不曾,只轻声反问。 我只是暗歎那女人居然没能看出我好歹也是康王府的青玥县主,再怎样也是北宫姓的。 不过公主的反问的确犀利。 玉氏,指的既是皇贵妃玉氏,也指皇贵妃身後的家族玉氏。 被叫玉氏轻贱了去的皇贵妃变了脸色,美艳的脸孔此刻狰狞得很,我彷佛陪着公主来看一齣变脸大剧一般,看着素日在宫人面前端庄微笑亦或者温和轻笑的皇贵妃百般脸色,乌青白紫交杂,好不精彩! 公主却是意兴阑珊,微微垂眸,“拿来。” 皇贵妃恨恨一抬手,身边的侍婢拿着锦绣小盒过来递给了我。 我正要打开检查,公主却直接转身离去,留下一句提醒,“走了。” 嗯?不检查? 我正疑惑,却赶紧跟上直到快回到暮浅宫才问公主。 公主只是淡淡吐出三个字。 “她不敢。” 不敢骗她,不敢试着骗她,也不敢想像骗她的後果。 所以她不会,因为不敢。 三个字,把公主威严尽显无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 吓 公主当着我的面直接打开了皇贵妃给的那锦绣小盒子。 本身是红木制成的小盒,里面 只有一张纸,薄薄的c有些透的信纸。 我有些惊讶,“皇贵妃”给错东西还是戏弄我家公主 不至于吧? 公主只是垂眸,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指捏住折叠完好的纸张,拿到她面前,轻声说道:“我用玉紫儿的命换了三件我不知道的事。” 三件公主也不知道的事?皇贵妃就那么笃定公主不知道吗? 不过,拿来换秘密的那位玉紫儿?我回忆许久才想起来这是谁,“玉家二小姐” 公主绑走了玉家二小姐麽?何时的事儿?玉家二小姐这么有价值? 而且,为何跟公主做交易的却是皇贵妃这个玉二小姐的姑姑? “她有个想让她当未来儿媳的好姑姑。”公主只说了这麽一句,就管自己摊开纸张看了起来。 我则是在脑海内翻找着记忆北冥两大世族付氏与玉氏,付氏是公主外家,玉氏是太后与当今皇贵妃的娘家,算起来都是皇亲国戚,还是超级权贵,我又怎麽会没见过玉家二小姐呢? “玉家大小姐玉红妍是皇贵妃继母所出四哥的闺女,二小姐玉紫儿是则是皇贵妃一母同胞嫡亲大哥的女儿。不过玉紫儿年幼时体弱,虽不至於多病,可她极少出门。”柔和婉约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转头一看。 “雪今” “嗯。”雪今微笑地看着我,“没有我不认识的贵族或官家人物。” 啊真厉害,不愧是公主身边的能人,一个大宫女都胜过我这个县主。 不过,难怪我见过玉红妍,却不曾见过玉紫儿。 我乾脆问她了,“所以玉紫儿是皇贵妃的内定儿媳” “是啊,怎麽也得是自家亲哥哥的闺女。不过呢”雪今的笑多了一些神秘,“你猜猜看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成。” 嗯?这个意思是“玉紫儿成年了?” “她跟二皇子早就成年了,皇上一直没提他们的婚事,皇贵妃提了也总是被带过。”雪今说道。 我想了下,“玉红妍不乐意?玉老家主不乐意?或者” 我不自觉看了公主一眼。 雪今笑着摇头,“不是,主上怎会坏人姻缘?是玉紫儿不乐意。” 嗯?我惊讶了下,前头提起那玉紫儿是玉家未来家主的嫡女,又是皇贵妃相中的,还真不曾想到有她不乐意这回事。 “有心上人了” 雪今笑着点头,“跟鸢姑娘没有心上人随便就找了个未婚夫不一样哦,玉家二小姐眼光挺好,相中了我们七皇子!” “”什麽鬼,你又知道了 不过 “七皇子才刚十五吧?”我有些无言,那玉家二小姐可能跟公主一样大吧? “阿忘了说,玉二小姐比七皇子大一个月而已哦~”雪今抿唇笑着说。 我不得不承认这姑娘很厉害,让妳猜个事儿能把妳弄得晕头转向。 “那” “出去。” 我正想问七皇子准备娶谁,却被突兀地打断了。 我俩一愣。 公主的声音悠悠飘来,又有些凉意,还有几分我不确定是否真正存在的颤抖。 或者是我的错觉? 我抬头只见公主仍垂眸看着信纸,面色寡淡得一如往常。 我还愣着,雪今已然躬身行礼,“是,主上。” 然後拉着我倒退几步,飞快转身离开大殿。 我才踏出去,雪今已然转身飞快关上大门,深深吐出一口气。 “鸢姑娘啊,主上让妳退快退便是了。”雪今拉着我又离大殿有一些距离才开口,她似心有馀悸,“自惠懿皇后去世後那次,我也只见过两回,主上一向很能克制” 我敏感的抓住了一些重点。 “惠懿皇后去世之後克制什麽?” 雪今似乎讶异我的敏感,她难得没有笑容,只是抿了抿那粉嫩的唇,沉默。 正当我以为这又是一个待我自己发现的秘密而她决不会说时,雪今说话了。 “鸢姑娘,请切记,不要在公主面前提起付家c惠懿皇后,还有”雪今一向漾着盈盈笑意的眸此刻深邃可怕的不像样,我直觉最後这个才是关键,不自觉得凝重起来,屏气凝神,准备细细听雪今说完。 毕竟怎么也是做好一辈子跟着公主的准备,哪能触犯了禁忌! 雪今凝视着我,接上方才没说完的话。 “一些东西,我改天再说。” “”我很无言地瞪着雪今,她又轻松了起来,唇边分明才刚挂上的微笑却像是一直存在一样,方才面色凝重又心有馀悸的人好像不是她。 啊话说回来,雪今这调适自己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悍啊! ————— 傍晚时分,我拿着茶点进去书室时,看到的是趴在桌上沉沉睡去的她。 公主手臂下还压着厚重的一叠文书,一支毛笔还在她指间,笔尖的墨渲染了宣纸的边,她似无所觉。 跟了她不过两个月,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公主。 柔软温润的,与她清醒时全副武装的冷漠疏离截然不同。 就像一只傲娇的猫儿一样 “主上睡着就不要吵她。”我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可我确定我四周无人。 传音! 我阖眼,感应四周有除了我跟公主之外的气息在屋顶,屋顶有人! 我蹑手蹑脚地把茶点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退出书室之後,轻松一跳上了屋顶。 那人霜灵! 霜灵见我轻松上去似乎也不太意外,她一贯冷若冰霜,此刻也是目光冷沉的开口:“主上浅眠,而且极难入眠,若没有再睡前服用罗太医的药,主上是睡不着的。” 极难入眠,还浅眠根本就是不让睡的体质啊! 我皱着眉问她:“主上一直都这样吗?” 大概是又问到重点了,霜灵凉凉看了我一眼,声音也凉得跟公主如出一辙,“惠懿皇后梓宫被送去皇陵之後。” 啊我恍然明白,“因为有人动手?” 无母庇护的孩子,又在父亲无暇顾及的时候是最好除去的时机吧? “嗯,皇后梓宫出发当晚,一共七人下手。”霜灵面色极冷的说:“下毒,暗杀,下蛊,埋下巫蛊娃娃准备嫁祸的不计其数。” 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即便我俩遭遇有些相似,不过母妃离世时,府中的人多少各自顾忌着一些东西,所以不曾在那时对我做些什麽。 但是那些人一个个手段显然就是要置公主於死地,特别是巫蛊娃娃 不就是打算说是公主咒死自己亲生母亲c当朝皇后麽? 被查出来的话,不止公主,就连七皇子c十二公主甚至付家都难以不被牵连吧? 想到这里我却是忽然一愣。 雪今说不能提到付家,为什么? 我记得惠懿皇后是付家的嫡女没错啊?何况要跟玉家斗法,没有付家参与的话,公主怎么一个人又要顾自己与弟妹安全又逼皇贵妃还得腾出手让玉家没法对他们下手? 霜灵显然没有公主和雪今那种几乎是读心术的能力,或者说,她也并不在意我在想什么,她只是尽她的职责,守护着她的主子。 “鸢姑娘。” 温和好听的声音如鬼魅突现,吓了我一跳。 雪今不知何时出现在我旁边,笑眯眯地看着我。 霜灵只是冷冷的看了我们一眼,继续居高临下地监察整个暮浅宫与一些邻近的宫殿。 “雪姑娘,妳再吓几次我就得昏过去了。”我开玩笑的说,心里暗道我得努力修炼了。 能无声无息吓到我的雪今显然比我要强得多。 “昏过去也不差,只是就换你顾家了。”雪今说。 嗯?我眼前一亮,“要出去” “是啊,又要打架了。” 我从雪今的语气与眼里看出她的兴奋与跃跃欲试。 “阿,不过我本来不是想说这个”雪今吸了口气,让自己变回寂静无声的雪,她眉眼带笑的说:“恭喜鸢姑娘,你们康王府要有女主人了。” 我其实不太意外,真的。 所以我只是淡淡问她,“林侧妃,还是苏侧妃” 那俩女人在我母妃嫁入康王府之前就已经在了,一直费尽心思想要搞死我们母女以上位。 “是林侧妃哦,因为林侧妃生的大公子要娶玉家的姑娘,就是那个玉红妍,玉四爷的意思是只要保证大公子能是康王世子便允了这桩婚事。” 我听了只有一个想法:玉四爷的要求也太特么高了,一个老闺女了还要求成这样! 而雪今极为客观的说完,又换了主观的八卦口气开口。 “呐,玉红妍已经是快二十岁的老姑娘了,玉四爷家的一直想让她攀上宫里皇贵妃母子,可也不看看他们家玉大爷乐意不乐意唉,玉老家主觉得玉家不能出个老小姐,硬是要玉四爷年前帮玉红妍找个人家,玉四爷眼光也挺好,就看上你们康王府咯!” “”我还能说什么? 想到那个“家”,我冷笑一声,“哼,我那父王怕是欢喜得很,从前母妃亲近惠懿皇后跟付家他就不高兴,这会儿玉家的继嫡要施舍他他又没骨气了呵呵。” 雪今的面色略古怪,再来是了然,她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难怪,你们苏侧妃的儿子前几天纳了一个付家二爷的庶长女为妾,康王就不待见他们母子了。”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雪今微微一歎,看着我道:“你们康王府最近事儿真不少,你未婚夫去给你打包东西来暮浅宫时被你妹妹瞧上了,这会儿还闹着她爹娘非嫁顾彦不可呢!” 我皱了眉,“看上顾彦” “嗯,不是我说,顾彦长得也还不错,就是身份尴尬了些”雪今一歎,“顾家也是书香门第,不过娶了个西楚的郡主万一北冥跟西楚交战,顾彦会很尴尬。” 特别是据说顾夫人,那位西楚郡主长年住在西楚,甚少来北冥看她儿子。 好似顾彦根本与她无关。 “交战?不会吧?”一个是北国霸主,一个是西方龙头,怎么会 雪今沉默的看着我。 无声的回答了。 北冥要的,从来就不止是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 疏 “北冥要的从来就不止是北,或者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暗哑,“正如西楚要的不止西,南靖要的不止南。” 四方可不止四大国,北方有国土最北最大的北冥c北越屈居第二,尚有几个小国。而西方是西楚强横,可旁边的西燕也还有一口气在。南方是南靖狠狠压了南魏一头,东方 “最古老的龙之国度,晋。”公主一双明眸沉沉看着我,“唯一一方同一的大国,现下隐忍不发,没人知道是为了什麽。” 现下没有人不忌惮的晋国,一个传承百代c屹立在东方大陆而不摇的古老国度 必须防备。 我点点头,却没法不分心屋顶上的八卦公主似乎嘴角抽了抽,对着我道:“彦,你未婚妻居然能跟雪今走到一起。” 我觉得公主恐怕有点不可思议。 我也很惊叹,“主上,属下从来不知道鸢这麽热爱八卦” 跟雪今那个女人一样! 雪今在我们里面看起来是个纯良无害又温和的姑娘,其实满肚子坏水黑得可以,又因为其实是个隐藏性话唠加上重度八卦患者而让主上受不了把她扔出去负责情报。 我觉得其实是为了耳根子清净,不然霜灵整日跟着主上主上不也没说过不适应? “”公主默了默,抬眸精准的隔着琉璃瓦找到她们坐着的位子,微微皱眉合上了眼,对雪今满是头疼不过,雪今跟鸢提到我後 主上似乎勾了勾唇,转瞬即逝,“鸢,她还可以。” 啊,意思是换鸢成为主上自己人,让我不准辜负她? 北宫倾鸢那女人何时收买了我们主上? 我有点郁闷地开口:“主上,属下跟鸢是利益交换。” 我顾家需要一个女主人来料理,而她出身康王府县主身份尊贵能力压一切异议;她不想让未来继母或者她父王决定她婚事搞死她,而我这个顾家少主刚好很合适。 我们之间其实是没有感情的。 “她在乎你了。”公主看我的眸一如既往的凉,“不知不觉的在乎了你也是。” 什麽东西?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雷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证明什麽,公主一贯让人安定的凉凉声音并未让我静下来,那声音此刻如冰针千万正挑开我掩盖的心 不可能!我脑中的声音炸开,似要压制不属於我的心脏跟被公主蛊惑的耳朵。 公主轻飘飘又一贯淡凉的声音无视阻碍继续势如破竹的闯进来。 “堵不如疏,而且”公主轻轻搁下毛笔,一个弹指,桌上的宣纸朝我飞来。 我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只听她道:“当断不断,深受其害。” 深受其害吗? 她的眸光冰冷锋利得有些可怕,尽管我知道不是对着我也不是对着鸢。 是什麽人让她有了这层体悟导致成了这般? 我低头想避过她莫名的冷意,却又被纸上那纤细有劲而锋利如刃的字刺了一刺。 “狼?” 公主对着我的疑问置之不理,她只收回冷光,淡淡对我道:“兵部既托你来找我,表示今年必定收成不足何况,如今极雪城是永夜吧?” 北冥在最北之地有一片疆域,人称北域,最大的城极雪有着世上最特别的奇景:永昼与永夜。 极雪城的永夜代表了我们的严寒之冬,也代表,作物收成不足。 暴雪可能来临之前,或许很多人就会先因饥荒而死。 “是,曹尚书的意思是想请问主上,可有出兵南下的意愿。”北冥每隔几年收成不足时,总会有南下夺粮的惯例,我也见怪不怪,照实回答公主。 “咚c咚c咚”公主苍白的手指,关节处在木桌上敲了又敲。 木桌发出低沈又响亮的声音。 那是她思考时的习惯,我要做的就是不打扰,静待她的决定。 三声之後,公主一贯性的先说了结论。 “得鱼不如得渔。” 得粮不如得自己能耕种的能力,不管是地,还是办法。 我立刻明白,“公主要拿下半夏?” 北冥最南端是明宁,再往南的邻居就是南靖的半夏了。 半夏是不冷不热的好地方,常年西风带吹拂,四季有雨,又有一片平原,外加源自北冥冰川融化後的河流,的确是块能耕作的好地方。 “嗯,我会去拿兵符,不过” 她的眸有些幽深,里头的精光如刃。 “主角不能一开始就暴露在看戏的人面前。” 她说。 ————————— 我好不容易摆脱雪今,一跳下屋顶就看到了白衣锦袍的他。 我的未婚夫,顾彦。 他似毫不意外我从屋顶上落到他面前,只是明朗的眉目微微一挑,“偷窥我的英姿麽,我的县主” “”哪来的自恋鬼!我冷嗤一声,“少装了来干嘛的?” 顾彦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放在唇角勾起的薄唇之前,吐出气音,“秘~密!” 那猥琐的笑容怎麽让人看怎麽讨厌,我实在後悔当年为何要跟母妃一起答应他的提议又不缺儿子,认这麽个脑残回家顶着丈夫身份想想都累。 上一秒的脑残下一秒突然正经了。 “雪今跟妳说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妳体现存在价值的时候到了。”他看着我再无一丝笑意,眸中尽是冷沉,“莫怪我未曾提醒你,雪今之前,主上身边还有一个霓英,任务失败被处理掉了。” 我一愣。 顾彦却是加重了语气,嘴角扬起诡异的笑容,“她自惠懿皇后离世後便一直跟着主上。”最少有十三年了 我没发现他走了,只是顾自思考着。 难怪我一直觉得公主身边的人很古怪,霜灵跟雪今是暮浅宫的大宫女,而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的在我毛遂自荐之前,一个也没有。 之前还以为是公主洁癖的关系,现在想来十三年的侍女,应该早就不被排斥了才对,公主也未曾排斥过我的靠近与服侍啊? 我以为我没把这事儿太放心上。 “哐!”瓷器与瓷器的碰撞声清脆响亮,我的神经被那一声激得跳了几下。 我眼前的泼墨画渐渐清晰起来:梅子青的茶盘上放着底部有生动彩雕锦鲤的茶杯,龙泉青瓷一贯的古樸典雅,釉色凝如脂c润如玉,青绿之中带了恰到好处的粉白,里头是色绿c香郁c味甘的龙井。 公主先前把茶杯放在茶盤上,那一声脆响之后,便凝眸看向我。 “妳不至于没尝过龙井,也不是看不出这是龙泉青瓷,那么,便是有人同你说了什么,叫你如此失神。”她的声音淡凉淡凉的,“妳见的人只有三个,霜灵寡言,雪今一贯只说最近的事,那么便是顾彦,提了让妳惊惧的事儿” 公主就象个仵作,从尸体的细微处开始抽丝剥茧,一双眼利得可以,比刀子都有用一针见血的判断。 我不喜欢跟这种人相处。 太可怕,一点隐密都无所遁形。 我不自觉阖上眼,或许是要逃避公主接下来的结论,又或者其实我不想在她面前示弱,不想让她知道,我其实很介意霓英的死。 内室寂静无声了好半晌。 “罢。” “啊?”我愣愣看着她。 公主的眼斜斜看来,似有几分漫不经心,“妳不说,我便不问,妳且记着学会掩饰本宫是瞎了才看不出来。” “”为什么我觉得前头两句的感动的没了呢? 而且,为什么我觉得公主的画风变了一下 “既然妳还有空胡思乱想,就去给我把事儿办好了。”公主轻轻一挥,内力如风,扫了一张纸过来。 我伸手接住,细细看了一会儿,疑惑地问:“主上,跟南魏以铁换粮的话也只足以短暂解决粮食不足,可到底不是长久之道,为何?” 以往大多都是出兵与北冥接壤的南靖掠夺粮食,为何这次跟南魏以铁换粮呢? “好戏人多。”公主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低头管自己处理公文了。 我一时没想明白,却也晓得军机紧迫,便是飞快退下,带着公主赐的令牌往兵部去。 时隔多月我第一次踏出这重重朱红高墙,一瞬间竟有种欲展翅乘风而去的感觉! 北冥是规矩森严的坊市分离,六部都在宣平坊,距离宫城不远,不过会路过长安坊。 长安坊是贵族c宗族贵人们府邸所在,我昔日的家c康王府当然也在其中。 我随意找了个马驿租了一匹,驾马飞快路过富贵显赫的长安坊,然后停在兵部本府前头。 “来者何人?”门卫冷着脸问我。 我拿出公主麾下那独特的紫琉璃令牌,上头鎏金的一个“凉”字格外显眼。 那人一惊,立刻垂头,“见过大人,大人请。” 说着与另外一个门卫道:“我引大人去见尚书大人们,你且先顾着。” 另一门卫点头,那人便对我又客客气气的说了一次:“大人请跟着小的。” 说完才转身带着我进府,我一边收起令牌,一边暗道公主威名果然赫赫,我一个下属都能够被这般恭敬 不多时,我已到内府,门卫对内府卫道:“暮浅宫来人。” 内府卫闻言对我颔首,“大人请稍后,小的这就去通传。” 他立刻进去了。 知道这是六部规矩森严,我倒也没怀疑他们为难我,只安安心心的站门前等着。 门卫对我道:“小的先告退。” 我点点头,“辛苦你了。” 他客气推辞之后,就又转身往大门口走。 内府卫刚好走出来,对我躬身道:“小的怠慢大人多时,请大人责罚。尚书大人已在内厅恭候大人。” 我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县主,只摆摆手,“无事。” 然后也不管他如何,抬脚往里头走。 兵部身为六部一大重点部门之一,内府极大,来去匆匆的人不计其数,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面色凝重的一堆差点让我以为现在北冥正在跟谁交战。 “青玥县主,老夫在此恭候多时了。” 有人唤我封号与爵位,我往声音来源看去,二楼栏杆处,一个蓄着的短鬚的中年人一身一品官袍站在那儿,炯炯有神的看着我。 我躬身行礼,“青玥见过尚书大人。” “多礼作甚?快快上来。”他说着退了一步,仿佛是我出现在那一样。 我瞬间明白,脚下一点,两秒后便成功落在那一空缺处。 “公主麾下能人果然了得,养尊处优的县主竟也不例外!”中年人哈哈大笑,亲自引我进了内室。 偌大的书桌上摆满一叠又一叠的文书,我眼尖地看到第一张纸上的几个关键字“明宁山道”c“第二城门口”。 我把公主亲笔递给了曹尚书,曹尚书阅读速度很快,不过三个呼吸,他便眼中闪烁着光芒对我道:“妙计!妙计!” 嗯?这曹大人可以啊!这么快就懂了公主卖的关子 或许说,公主本来就是要让他懂的。 我苦笑了下,“实不相瞒,曹大人,青玥看过实在不懂,公主亦只说‘好戏人多’” 曹尚书笑了笑,却是先把纸张挪去蜡烛上头,等纸被烧个干净之后,才同我说:“明换暗抢。” 我错愕,“不能罢?南魏一倒,南靖才是最得意的,南魏倒前还能趁虚而入端了北冥!” 曹尚书摇摇头,对我露出一抹笑容,“时机到时你自会明白。” 说完也不管我怎么想的,他转身坐回去座位,拿了张空白纸张开始挥笔洒墨 我一歎,无奈这些人都喜欢神神秘秘,也不好在兵部久待,我被客客气气的送出了兵部本府之后,骑着马儿打算慢慢晃回去。 我忘了会路过是非最多的长安坊! 熟悉而令我恶心的柔媚女声在我耳边炸开。 “呦,这不是二妹妹么?不是进宫抱上三公主大腿了怎么在这儿闲晃还是” 我转头便见那掀了马车帘子的少女对我挑衅地笑,“想爬床未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 付 爬床未遂? “大姑娘果然是侧妃生的无知庶女,这亲娘做的事儿也时时刻刻挂在嘴边引以为傲就算了,还不顾伦常” 我真不懂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白痴,我姓北宫,我父王康王姓北宫,宫里的男人不是我皇伯父就是我堂哥堂弟们,全都姓北宫特么告诉我哪家会这么结亲的嗯 我那庶长姊脸都白了,听到的一些要回家或出门的贵人也都是毫不掩饰嘲讽“长安坊,是非多”这话果然不错! “果然是庶女,爬床这种词儿都能从嘴里往外蹦”又是一家的姑娘不嫌事儿大的嘲讽,甚至还对我笑了笑,“青玥姐姐可别对这种贱婢生气,快些回宫!” 我那庶长姊一听“贱婢”这个词儿气的差点没昏过去,庶女对于嫡女来说可不就是个身份特别点儿的婢子么? 现下无人不知我属公主麾下之人,往常对我无视蔑视的如今都是满满的讨好,不过 这姑娘看着有点眼熟啊? 眉眼气质跟一个人相似得很 “顾家表小姐皇甫乐,算是妳的小姑子呢。” 某个熟悉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 嗯顾家我再细细端详那姑娘的眉目竟有五分神似我未婚夫顾彦! 我循着传音来源的气息往源头一看。 一身淡蓝宫装的佳人站在街角双手环胸对着我笑,又指了指皇甫乐的马车。 啧,这女人八卦在哪人在哪是吧! 我顺着她所指转头过去,那俏丽娇美的少女笑眯眯道:“听说姐姐是我表嫂,我能跟表嫂说说话吗?” 她似乎很笃定我应该知道c也知道她是谁。 我木然地看着她,“未成亲。” 我的意思是,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谁知道那姑娘微愣之后,从善如流:“好的,未来表嫂。” 我感觉到雪今笑得花枝乱颤而混乱的气息,无奈得点头,跟皇甫乐去了长安坊的茶馆。 北冥民风比其他国家开放得多,未出阁的姑娘倒是不必戴着麻烦的幂离或帷帽,不过皇甫乐到底是他国的人,我怕她所受教育介意,便同店家要了个雅间。 皇甫乐显然很聪慧,一进雅间便笑眯眯同我道:“表嫂好贴心,表哥好福气!” “”我还能说什么? “小姐,慎言。”皇甫乐身后的侍女一板一眼的开口提醒,我轻易看见她手上的薄茧与腰间隐藏得很好的软剑。 看来这个皇甫乐身份不是只沾了个皇甫姓那么简单。 “知道了,我同表嫂说个话而已!”皇甫乐不耐烦地摆摆手,拉开椅子坐下,开门见山地说 “表嫂,妳未来婆母想见妳!” 我一口水差点儿没给这姑娘喷出来。 未来婆母? 那位西楚郡主!? 不是说不对啊!说好的放养不管呢? 放养顾彦,然后再来管他未来媳妇么? 皇甫乐似乎也知道我一时没法转过来,她自顾自地说下去,“这个么我也觉得太突然了,所以呢” 她双眼放光的看着我,就象是小狗等待主人夸奖一样的眼神,“表嫂,所以我向妳未来婆母请缨,负责来看看妳!” “”我揉了揉眉心,格外认真的告诉她:“我们暂时没有成婚的打算,会不会成也很难说,所以建议姑娘可以先走” 皇甫乐愣了下,转头看着自家侍女,“怎么办,果然跟皇兄说的一样,北宫县主根本不想嫁表哥!” 我:“” 侍女:“” 到底侍女是跟着这姑娘许久的,她无言了一下之后,继续板着脸:“小姐,您忘了太子说的,不想嫁也得嫁了,皇甫家的人没有被拒绝的道理。” 我简直目瞪口呆了。 我这是被坑上贼船的节奏么?顾彦,说好的届时婚约解除一干二净两不相干呢? 特么顾彦还姓顾呢,就拿皇甫家的规矩来绑我 我冷了脸,直直起身,“我北宫倾鸢与顾彦有协议在前,除了主上谁也管不着我如何,遑论西楚的太子!” 说完我也不管那西楚来的主仆俩什么表情什么想法,转身就走。 如果我是被放话就能吓死然后乖乖听话的人,大概我早就死在康王府里了! 我走得果决潇洒,哪怕习武之人耳力非比寻常也不想听里头人又说了什么。 所以我没听到后来皇甫乐饱含笑意地跟她的侍女说 “皇兄说必要时激她一激果然不错!现在该去激一下表哥了!” 我风尘仆仆地拿令牌要从朱雀大街走朱雀门进宫城时,被那大阵仗惊了一下。 不对啊,我出门时还没那么多马车,谁能告诉我这一堆堆五颜六色的马车哪里来的? 马车如流水,潺潺流过重重宫门,直直流向我在门外看不见的尽头! 皇城之内有一宫城,过了宫城才会到真正的皇宫前朝,再进云海门才会是后宫。 这些马车 “小姐,奴婢实在不懂,为何需要小姐进宫,小姐” “闭嘴,这里是宫里,岂容你胡言乱语!” 我耳力极好的听见不远处马车内的主仆对话。 选秀? “皇帝正值壮年,又色心不死,三年一小选五年一大选一贯照办,今年是大选之年咯!” 听到这个传音的内容,我甚是无言的抬头在高处见到了在屋顶雕花旁藏得巧妙的人。 “妳怎么又在这里?” 雪今闻言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传音过来,“我可是负责蒐集情报的,岂会跟霜灵一样窝在宫里。” 我看是来满足八卦之心的吧? “后宫嫔妃已是不少,为何”我迟疑着问雪今。 雪今倏地起身,拍拍身上与建筑有接触的地方,轻松一跃到了我身旁,“不少?现下有一个皇贵妃两个妃两个嫔三个贵人五个美人光是登基之后,就死了一个皇后一个妃五个贵人三个美人了,你说呢?” 我说呢?我说这死亡率有点太高了吧? 似乎又看出我的想法,又似乎只是她话匣子打开了关不上,雪今悠悠道:“自杀的c被毒杀的c被陷害死的c难产而死的c失足落水死的反正死因很多,所以急需新人。” “那么这次,又会选上多少人?”我看着那一堆堆如飞蛾扑向皇宫大火的女子,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不会太少就是了,毕竟是大选。”雪今说着,然后又道:“这个时辰差不多了,我得去大殿那里了。” 说完身形一闪又消失无蹤。 我是光明正大去兵部办正事的,不能同雪今那样来去如风又无声无息,便是准备拿令牌出来要入宫城。 宫城有六门,正门朝阳门除了帝后进出素来不开,我走的是朱雀门,禁军们正忙着核对入宫女子身份无误,我举步便走了过去。 “那位姑娘,稍等!” 一个禁军连忙腾出手来看我,“身份证明!” 得,这是把我当秀女了。 我正要拿出令牌,便听后头有人说道:“自以为特别而抢先,无视我们的人呐,绝对不会被皇上看上的!” 我无言了一下,这是今天第二次被别人说我相当我皇伯的女人了,我也不等她说完,便拿令牌开口。 “本县主太后亲封的青玥县主,与皇伯一母同胞的康王府嫡女,哪位觉得本县主需要被皇上看上?” 这些娇养在闺阁里的都被养傻了是吧,特么一个个口味都那么重还喜孜孜地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后头安静一片。 我晃了晃手中的令牌,“镇国公主亲令,我要先进宫,谁有意见让我等着?” 阿,几百年才霸气这么一回,显然还是很有效的,那群傻花没人再说什么,禁军也飞快让我进去。 我终于回到暮浅宫,却见宫院门口站着一个贵妇人与她两个婢女。 宫院的门儿是大开的,门口站着的两个门卫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空无一物的宫墙。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准备无视她们走进去。 “那个姑娘!” 贵妇人叫住我,我转头过去,便见那保养得宜显得年轻娇美的贵妇人对我一笑,“姑娘可能再帮我们通报公主?” 我敏感的抓住了“再”这个字。 我立刻明白她是被拒于门外的访客,只道:“抱歉,夫人,恐怕有些难度。” 说完我就飞快往主殿去了。 一进门便听公主的声音带着几分千百年难得一回的怒意,一向淡凉的声音第一次是刻骨的冰冷。 “你付家送了那么个恶心东西进来还想让本宫帮她?呵,怎么不去求玉若晴?” 男人的声音有点低沉,他试图平息公主的怒火,“我知道妳很难接受,但是付家在宫里不能没人啊!你看,你们需要一个照顾” “不需要,我们不需要。”公主沉声说道:“当年送进来一个齐嫔,她照顾我们了?然后呢?想爬上那个位子四处算计扯我姐弟三人后腿,本宫没空再应付第二个!” “妳不需要,可倘若妳又需要出征,阿泽跟阿涵可怎么办?”男人的声音带了点蛊惑的味道。 我听了这么些也猜出个大概了:付家又送女人进宫了,这男人是付家人,跟公主血缘很亲,所以叫七皇子阿泽c叫十二公主阿涵 “呵,本宫拒绝了,你便打算同我弟妹两个下手吧?别叫的那么恶心鸢,霜灵,把他给我扔出去。” 我被叫到,浑身一个激灵,立刻闪身到书房。 霜灵显然深谙此道,已经冷着脸点了男人的穴道,提着他衣领闪身而出。 我只见公主双手按着桌子,呼吸沉重而短促,眉目间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蔓延开来,她声音沉得可怕。 “付家,玉氏被我连根拔起之时,便是他付家灭亡之日!” 那里头的滔天恨意与杀意让人心惊不已,听得出公主对付家的憎恨甚至多于对玉家的。 惠懿皇后的娘家付家,到底为何让公主如此讨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 计 我不曾见过这样的公主。 我第一次感觉到,有些人生气,怒火是能焚烧世间殆尽的。 “霜灵,把泽跟涵带过来。” 公主深呼吸几口气,怒火再无蹤迹,我却知道火不是灭了,而是被短暂压了下去。 霜灵垂头,“喏。” 转身飞快去找人。 “主上,已经东西交给曹尚书。”我垂头稟报。 公主闻言又拿了一叠厚厚的纸张给我,我刚伸手接过,她又扔了一块实木令牌到我怀里那叠纸上。 “我把冥司给妳了,妳的任务就是搞死人。” “”第一次听到公主讲话这么直接,负责搞死人,所以是冥司? “是,主上。” 公主摆摆手,“等会儿再带你去见那些人,我先等霜灵。” 不多时,霜灵便领了两个人进来。 少年正是志学之年,长得挺拔俊美,与公主像了三分,却更温和一些,看着是个温润如玉c温文尔雅的贵公子。 少女稍小一些,十三的年纪却已长得亭亭玉立,纯净的脸蛋上洋溢着圣洁的气息,漂亮的眉眼间满是清和温软,看着就是个好脾气的软妹子。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北宫泽跟北宫涵。 不得不说,他们跟他们姐姐比起来,简直就是两个天使与一个阎王姐姐。 阎王姐姐看见他们,眉眼稍稍柔和了些,声音更冷,“你们舅舅想搞死你们。” 天使弟弟妹妹两人愣了一下,天使弟弟笑眯眯地说:“姐姐不是说了付家有人进宫么?让她不孕啊。” 很好,伪天使弟弟。 在后宫,不孕就是跟等死没两样啊!再得宠都没用,只能在新帝登基时被弄死,不得宠的就更惨了。 阎王姐姐点头,“可。” 然后又看向天使妹妹,“涵,妳怎么说?” “哥哥这样有点残忍,毕竟女子都有作母亲的权利” 少女声音甜甜软软地说,我看见公主与七皇子面色没有一丝变化是习惯了还是什么? 阿,真天使妹妹啊!我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我怎么就没有这种妹妹呢? 岂料北宫涵的话还没说完。 “让她有孕了,然后被父皇发现不是他的孩子,不是很好吗?” 我:“” 北宫泽:“是为兄考虑不周。” 北宫凉:“甚好。” 这世上没有真天使,真天使都被弄死了早就。 怪我太天真。 “霜灵,照公主说的做。”我主北宫凉说道,然后淡淡看向北宫泽。 “泽,你已成年,祖宗律例,你是太子。”公主毫不避讳,她只是道:“我会把涵接过来,而你,安稳地活下去,你会得到你应有的一切;死了,我会报仇,然后逼宫夺位。” 我与北宫兄妹两人错愕了一下。 北宫泽不愧是公主一手带大的弟弟,不过几秒,他便露出微笑,“是,泽知道了,不过” “姐姐是在暗示我上位之后一定要杀死姐姐么?” 北宫涵面色一变,霜灵的剑直指北宫泽喉结处,我亦是杀机毕露的看着北宫泽。 公主很淡定,“霜灵,剑收起来。鸢,别吓到人。” “主上”我跟霜灵同一个反应,这种逆子最好是先杀了再说。 “泽,这种话下次只你我在时再说”公主声音难得有些温和。 北宫泽一副好弟弟的乖巧样儿,“是,泽知道了。” “涵,有人会把妳公主居里的东西拿来,妳随鸢去侧殿住下。”公主说到,然后一指我。 “涵知道了。” 我捧着一叠文书跟令牌在前头带路,北宫涵带着两个侍女跟着我。 “公主,到了。”我侧身让开通道让她们进去。 北宫涵抿了抿唇,让两个侍女先入内安置,跟我面对面站在石道上。 “我知道妳,北宫倾鸢。”北宫涵这么说,她眨眨眼,水灵灵的大眼带着一丝无奈,“哥哥其实很敬爱姐姐,但是姐姐没有很喜欢哥哥。” 嗯? 我微愣了下,看着这个小公主,“公主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小公主笑了笑,“姐姐第一次身边有随侍呢,所以姐姐定然是喜欢妳的!” 喜欢我?公主看起来对我跟霜灵一样的喜欢程度啊 等等! 我凝视着她的眸,“第一次有随侍?霓英呢?” 我一直介意那件事,所以记得很清楚,顾彦说过有个跟着公主至少十三年但已死的霓英 北宫涵面色瞬间一变,盯着我的眼,“霓英是付家监视母后跟姐姐的棋子,姐姐好不容易才除掉的最后一个炸弹!” “炸弹?”我疑惑了一下。 “阿,那是晋国送给姐姐的寿礼,很特别的东西,平时看着就是个球,但其实是会爆炸伤人的。”北宫涵温声解释。 还有那种东西啊?长知识了。 不过原来霓英是付家放在公主身边的棋子,难怪会被除掉! 北宫涵笑得温软无害,甜美得让人再是冰冷都会融化得一塌糊涂,声音也是软软嫩嫩的,“所以呢,倾鸢姑娘请不要让姐姐失望。” 我听出了里头隐含的意思。 霓英是付家安在北宫凉身边的,北宫涵不希望我也是。 看来那个霓英,最初也是公主挺喜欢的人。 我点头,“是。” 不知不觉,公主早就成了我所仰慕的存在。 ——————— “表哥!” “嗯?”我抬头一看,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小乐,妳能不能别闹了!” 皇甫乐笑嘻嘻地拿出一堆她从西楚带来的结婚用品。 因为她是西楚人,军机不可泄漏,我也没法去书房做事,只能端着清心安神的茶一口口抿着,一边看着我那表妹瞎折腾。 “表哥,因为不知道你跟表嫂喜欢什么样式的肚兜,所以我只先带了鸳鸯戏水的” “”什么叫我喜欢什么的,那是她的肚兜关我什么事儿。 我竟下意识未曾反驳“表嫂”那个称呼。 “表哥啊,表嫂长得可好看了,我带的皇室秘製养颜花露一定能够让表哥好好养眼!” “”养你表嫂颜关养你表哥眼啥事,我又不会天天看到她。 我下意识竟没反驳她长得好看跟看她很养眼。 “还有这个啊!这个可重要了!”皇甫乐拿着一大包中药材沖我促狭地眨眨眼,用一个老妈子的口吻道:“姨母说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儿就是你是个男孩子!这是她老人家特别找的秘方,一定能让表嫂怀上女孩儿!” 她说的振振有词,我却听得老脸都热了。 不过前头那个后悔 “”老子就是个正直的男孩子有意见么?什么叫最后悔的事还有 这次我居然记得反驳了! “小丫头片子胡言乱语什么,四处败坏你表嫂声誉,北冥是比你西楚开放得多,但也不代表你来北冥可以放飞自我!听懂了没?” 我义正严词的告诉她,皇甫乐那一本正经的侍女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皇甫乐盯着我。 “听懂了没?”我冷声重复一次。 “哦”皇甫乐一直盯着我,眼底带着不安好心的笑意,“表哥你耳朵红个什么劲儿!” “”气死我了。我对外头唤道:“白叔,小姐带了夫人的信来,带她去找老爷。” 管家白叔飞快进来请走了盯着我笑得诡异的死丫头。 她的侍女离开前,对我微微一礼,然后目光沉静而认真的说道:“奉主之命,欲求见表少爷侍奉的主子,请准。” 她的主子? 我眉目一扬,“西楚太子?” “是。”侍女不卑不亢地回答,似乎对于我知道也不惊讶。 “明日辰时去书房,我会给妳答覆。” 毕竟这事儿我也得奏报公主才能有答案。 “是,谢表少爷。”侍女又是一礼,然后转身追随皇甫乐而去。 她可不是普通的侍女呢我暗暗想道,然后起身去了书房。 按照主上的计画,曹尚书那边的文件一拟好,序幕便会拉开 所以我得开始准备第一幕了呢。 傍晚时分,与以往一样,我拟了至少三个方案,然后抱着一叠纸张,悄悄摸入宫。 跟鸢不一样的是,我明面上可还是顾家大公子c翰林院正三品翰林学士承旨的独子,一个翰林院学士。 作为朝廷的官,我岂能明目张胆地说自己属于公主麾下?理所当然只能偷偷摸摸的避开宫中耳目去暮浅宫。 今天的宫里显然多了一些人气,与往常极致的死寂不同,灯火通明。 我落在主殿前头,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行了一礼。 “进来。” 空灵淡凉的女声飘来。 我举步入内,便见以往此刻应该埋首案前的公主坐在大厅高高在上的玉座之上。 今日的公主格外不同,墨髮随意垂着,她身上罩着比她尺寸大得多的灰袍,雪白赤足踩在温润白玉阶上,一贯冷淡的精致眉眼满是淡漠。 我连忙低头,“主上。” 我不敢也不愿探究她突如其来的淡漠从何而来。 我也就错过了她脚踝因赤足而露出的一道疤痕。 “说吧,我听着。”她回。 “是。”我清了清声音才开口: “属下拟了三个方案: 一c在北冥宣布与南魏以铁换粮之后,让南靖内散布的人放流言说北冥要打南靖。让南靖以为流言出来的事必不可能是军机,降低戒心以攻打半夏。 二c以铁换粮时用计让南魏增加两倍的粮食以请求北冥出兵南靖,并帮助北冥或者联姻。 三c让皇族之人跟南靖皇室联姻,藉以换每年得到粮食资助之名,趁其不备攻打半夏。” 我说完觉得喉咙已经有些乾,而公主托腮一直静静垂眸。 “合在一起,但要改。” 我刚吞下一口口水便听到她开口。 公主的眸抬起来,我只望见一片深不见底的星海。 “第一,不要把以铁换粮宣之于众,要装作保密不足被南靖打探到。然后你的第一步做,第二除了联姻一切照做,第三就交给本宫。”主上的唇勾起一丝带着凉意的嘲讽笑容。 “大皇兄可正在适婚年龄呢,他母妃帮他筹谋许久了没个答案,不如我来。” 我不好多说这些皇族家事如何,蓦地想起家里的事儿,又道:“前些日子跟主上说过,属下的表妹奉令自西楚而来,西楚太子的人想走属下的门路求见主上。” 公主听到“西楚太子”四个字,整个人都顿了一下,接着微微蹙眉,低声呢喃,“他找我干什么” “属下已让她明日辰时到属下书房等候答覆,主上允否?”我不能没有答案就回家,不然明日要应付皇甫乐就很头疼了还得加一个人。 公主有些疲惫地摆摆手道:“既然辰时,那便辰时半刻来找我,去吧,彦。” “是,主上。”我行了礼,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 门口的人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莫名其妙地,却又好笑,“敢问县主大人,我这是又怎么惹到你了?” 县主大人翻了个白眼,“你那个表妹,跑来我跟前一个劲儿的喊表嫂!还同我说她是代替你娘专门来看我的!” 我正笑着,却见她有些郁闷地看着我道:“你不是被放养的么?说好的爹不疼娘不爱呢?害我想说不用侍奉公婆应付妯娌讨好小姑轻松选了你要嫁” 我脸可能是黑的,因为我觉得心脏有点揪得难受,看着这女人我怎么看怎么想捏死她。 “婚约立了,妳没有反悔的机会。”我听见自己象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声音,格外坚定。 鸢一向敏感,许是在那祸害多端的康王府生存培养出来的能力,不管是话语还是什么,她总能察觉。 这会儿也不例外,她眼睛一眯,往前两步,跟我仅仅隔了一层薄薄的空气。 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飘来,我不由得低头看着她,直直撞进她一双眼睛里。 “咚咚!咚咚!” 心脏兴奋得似乎要从我胸膛破胸而出,而我无力压制它。 鸢伸手碰上我的面颊。 我愣愣看着她。 柔软掌心与我经历风霜显得冷硬的脸颊碰触到,我甚至能感觉到她温而不火的温度。 意外的是,鸢笑了。 “如果是你,我倒也不亏。” 我被告白了? 我耳根子还没来得及红,一盆冷水就浇下来了。 “皇甫乐让我觉得压力不就是想逼退我么,她是你表妹,就是想嫁你!我这人最讨厌别人拿走我的东西还过得和和美美” “”我无言的推开她的手。 该死的,还我我的感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 赌 卯时三刻,我与公主皆已起身。 公主一向都是自己穿好里衣中衣c洗漱完,才移到书室看一些书或者公文。 我其实不太清楚为何她一个公主总有那么多公务缠身,更奇怪的是所有人的态度 在这个男子当权的世界,所有人都选择无视公主掌的权而非反对。 我一如往常的端了清茶进来给她。 “先放着吧,一会儿有人来,帮我束髮先。”公主放下手中的游记对我说道。 “有人要来啊?”我随口接了一句,放下托盘,去内室拿了木梳跟缎带来。 “嗯。”公主应了一声,抬眸看着我,“妳未来婆母的侄子的人。” 我:“” 这是什么诡异的关系? 公主歪着头想了想,配合着我调好姿势,回答道:“西楚皇帝跟妳婆母是堂兄妹啊,西楚太子自然算是她侄子。” 我无奈道:“雪今又跟主上说了我的八卦是吧!” 公主低低一笑,“是呢,那个皇甫乐很喜欢妳的感觉。” 我忍不住摇摇头,“我受不住她!” 我把冰蓝色的缎带绕过那墨流,然后绑了个结。又拿一对羊脂玉耳坠给公主,公主伸手自己挂上。 我仔细端详了下,忍不住道:“和田玉到底还是比不上羊脂玉。” 那种细腻温润感跟纯净度都是不同的。 公主眼里透出一抹了然,“妳喜欢羊脂玉难怪我说怎么天天身上的玉饰都是羊脂玉,我还以为我只剩羊脂玉了呢。” 我摸摸鼻子尴尬的笑了笑。 距离辰时半刻还有一盏茶的时候,顾彦带着一个女子来求见公主。 我一看那女子便认出那是当日跟在皇甫乐身后的侍女。 许是她今日未曾跟在皇甫乐身后伺候之故,不知缘何,我感觉她整个人锋利强势了许多 本来是未出鞘的剑,现在是锋芒毕露的利刃! 公主只是目光淡凉依旧。 女子行了一礼,“追刃见过北冥公主。” 我与顾彦对视一眼,在彼此眼里看见惊诧。 竟是追刃!那个被称为追命之刃的可怕杀手,号称西楚太子坐下两匹狼之一。 她身上的煞气收敛得极好,乍看也就如我方才一看一样,锋利强势了些,可听到她鼎鼎大名之后,我再一看 杀手一贯的干净利索之外,追刃还多了那种血刃无数人命才能有得杀气,那种能够震慑人的杀气。 “他让你找我作甚?” 公主开门见山地说,她看起来就象是尊冰凉玉雕,毫无人气。 追刃似乎第一次见到这种特殊之人如我家公主堂妹,顿了好一会儿,才垂头道:“主上曾說,四方七國之內,若有誰能與他相较,怕就是公主了。” 西楚太子可是个可怕的人物,他的上位是最直接的杀戮与算计换来的,若非西楚老帝有心无力c西楚皇后与废太子不如他,又怎会被算计得皇权旁落c外戚灭族c皇后嫡子成为废太子还被软禁! 西楚明面上只是换了个太子,实际上根本是换了个主子! 西楚如今真正手握大权的,是西楚太子皇甫桀。 这样的人说把公主可与之相较,那么就是把公主视为对手了! “妳主子说的好象他天下第一人也,说吧,净是废话的话妳就可以走了。” 我暗暗替换了“可以走了”的真正意思:可以滚了。 公主真真淡定的可以,我发现她似乎看得很开,或者说这种开,是因为看懂也看透了,才看淡的。 追刃被堵了一下,沉默半晌才道:“主上愿求娶您为太子妃,您” 太子妃?我一愣。 “本宫可以得到什么?”公主眸光冷淡,“北冥,本宫不管如何都是元后嫡出的镇国公主。西楚太子妃,除了铺床献身还需要兼职军师?” 这样听起来好象还真是待遇差了很多我暗暗想道。 追刃姑娘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了,她微乎其微的呼吸一窒之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又道:“主上料到公主必然不会答应,所以” “都料到了那妳还问做什么。”北宫凉微微蹙眉看着她。 追刃:“” 尽管知道公主是不耐烦,可这情况还是让我几乎失笑,忍不住传音给顾彦,“公主跟西楚有什么大仇么?还是这个追刃让公主看得不顺眼?” 顾彦目不斜视的传音回来:“无仇,主上最讨厌别人拐弯抹角。”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上回去晴芳宫取物时,公主她老人家也是不耐烦皇贵妃的戏和一堆堆圈子 话说我好象差点忘了公主拿人换消息那件事,我记得公主当时反应很大啊!这么感觉这件事就要不了了之了? 大抵是怕那两位没完没了,我未婚夫轻咳一声,“姑娘,还请有话直说。” 追刃大概也觉得自己会被堵死,索性直话直说,“公主可愿与主上打一个赌?” 赌? 我看向公主,却听她道:“赢了能得到什么?” “对败者的一个要求。”追刃说道。 “好。” 我与顾彦,还有追刃都是错愕地看着她。 公主一开始就没问赌什么,问了也只问赢了能得到什么,对于赌约内容跟输了需要付出什么,她却是问都不问 也太自信了些 追刃只是个传话的,自然不会对公主的决议有什么意见,只是惊诧了一下,才缓缓道:“赌西燕会不会跟南靖联姻,主上的答案是会。” 我有些无言,“你们主上也是好笑,他选了会,公主要是也选了会,还赌什么?” 追刃直视着我,我才发现她的眼黑漆漆一片,只有瞳孔聚焦时有一点光芒,似乎为了证明她还活着一样。 她说:“主上说,公主选什么,他就选另外一个。” 听起来很随和,又仿佛是在让公主。 我却听出了西楚太子真正的意思 ——他有自信使一切按照他想要的发展! 或者说,这不只是一个赌约,而是一个较量,以赌约为开端的较量。 我暗暗心惊那西楚太子的可怕。 “甚好。”公主眉眼的冷淡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敌手的愉悦,很淡很细微的,但真的是愉悦。“既然太子觉得会,那本宫便压不会好了。” 她说完摆了摆手,“回客栈覆命吧。” “是”追刃下意识应了一声,正退了一步要转身往外忽然瞳孔一缩,转过身瞪大一双眼看着公主,“什么?” 我跟顾彦也愣住了,这话的意思是 “舟车劳顿,不辞千辛万苦,千里迢迢来到北冥辛苦妳家主子了。”公主抬眸看着她的眼里有着凉凉流光,她似乎微微勾了唇角,“打赌这种事儿,不亲自来,是很无礼的。” 公主说完也不管追刃什么反应,转过头瞥了顾彦一眼。 顾彦会意,把愣愣的追刃领走了。 她一离开,我才松懈下来。方才咬牙端着,既是不想丢公主面子,也是不愿我一个北宫氏族的人被瞧不起。 不过我还有个疑问。 “主上从何得知西楚太子本尊来到北冥?”雪今整天在外头也似乎不晓得啊! 我不愿去想西楚太子麾下比雪今更厉害的可能。 北宫凉靠着高高的椅背闭目养神,一边说道:“皇甫桀此人,心高气傲,却也是有真本事的。” 我知道公主一贯性先说结论,所以接下来才是我想知道的东西。 果然,公主又道:“本来我是不怀疑的,因为隐卫探查皇甫乐那群人身边,至多只有普通暗卫,没有死士。护卫里头也没有擅自离队的人,代表皇甫桀也不在其中。” 皇甫桀无声无息来北冥定然是有不能被发现的事要办,倘若伪装成侍卫,不离队又怎么办事? “问题出在,彦告诉我这个追刃求见。”公主缓缓说道。 世人皆知西楚太子皇甫桀的左右臂膀:杀手追刃跟将帅七煞。这两人不说为皇甫桀得罪了太多人,还有其他国人忌惮皇甫桀而欲对他们下手,他俩定然是轻易不能暴露身份。 “追刃可能想以身份取信于我,不过,彦说她遮掩的身份是皇甫乐的侍女,那么” 我接上公主的话:“来去自如的侍女就能够说明她主子根本就在!” 公主点头,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妳的事儿来了。” “啊?” “霜灵。”公主轻声一唤。 那一贯如冰雪的女子现身垂头,无声的恭敬。 “带鸢去冥司。” 嗯?终于要去见见我未来下属了么? 霜灵垂头,“是。” 临出发前我只听公主格外温和地同我道:“冥司是双面刃,如果妳没法得到承认的话。” 我一愣,却还是飞快追随霜灵身影而去,一边暗暗思索 承认?难道不是只要有令牌便可么? ——————— “百龄居?” 我点头,“是,属下亲眼所见。” 时下客栈多流行自称某某居或某某阁,我亲自送追刃去的便是皇城第一大客栈百龄居。 只是我眉头一皱,“属下担心会不会是障眼法” “不会。”主上笃定地说:“遮掩被撕破了他便索性不会再遮,这是骄傲。” 再遮掩,就是畏惧而退避,还有懦弱无能了。 我奇道:“不过百龄居不是那位的么,怎么没什么反应?” 主上轻嗤了一声,“让我作靶子挡着呢,你瞧着四方大陆哪个人想到北冥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我?” 所以针对的也是主上。 “主上甘心被利用?”我问。 “利用?交换而已。”主上忽然斜斜看来,“能被利用说明你还有价值,不过要不要用你的价值给别人带来好处就是你有没有本事了。” 我垂头,“是。” “你未婚妻去冥司了,担心就去看看吧,左右不会死得太惨,跟你冥婚还是可以的。” “”我前头还惊讶她去冥司干嘛的,主上的意思是去寻死的? 不过我还是去了一趟。 主上麾下五司,各司其职。 报司就是雪今那个八卦王手底下的,暗线与线人无数,主司搜集与调查所有情报与资料。 兵司是霜灵主掌的,作为已及笄的公主,皇城长安坊内亦有镇国公主府。按例可有府军私兵一千,镇国之封再加一千,不过我猜主上应该不止如此。 财司的名字起的很直接,司主我不曾见过,只知道也是个厉害人物,否则断然是无法维持公主麾下庞大的消耗。 玄司的司主我也没见过,同样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只知道玄司里头分门别类众多,其中就有一门机关术。 冥司是起名最古怪的一司,一直直隶属于主上,不过听说主上最近给了一个心腹,虽然不知道是谁,不过他惨了。 我一直觉得冥司其实是可以被称为“陆上冥府”的地方,同样底下细分许多,我接触最多的就是刑门跟死门。 刑门负责对五司违例之人行刑,也对主上从战场弄来的人和有必要情报却不开口的人刑讯逼供,手段凶残得令人发指。 死门就更凶残了,一律指执行弄死人的任务,死门出手必是死人,没有例外。 我飞快穿梭在熟悉的皇城之中,刻意避开了宣华坊的百龄居,到暗处改头换面c易容一番,然后光明正大的进了安平坊的安平书肆。 安平书肆是偌大皇城中普普通通的一间书肆,唯一特别的地方便是它提供小书室,只要你买了一本书,再付八十文錢便可在此待上半個時辰,店家還會附送兩杯清茶。 安平书肆被打理得干净整洁,摆设装饰都挺清新雅致,那二十间静谧的小书室也都通风良好,坐榻舒适。 不得不说,在繁忙之余,花个不到百文钱来此偷得浮生半日闲,对于身心是极大的享受。 我推开挂着风铃的木门进去,清脆的铃声引起了店内不少人从书海汪洋抬头看来,见我一副寻常书生样态便又齐齐低了回去。 我逕自越过无数书柜走到掌柜那儿,掌柜看了我一眼,“要找什么书?” “青鬼谈。”我开口道。 掌柜略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指了指偌大书肆最角落处的书柜,“那儿。” “多谢。”我转身往那儿走。 不过到底是有武功在,哪里能没听到掌柜嘀咕着:“现下的人呐不务正业,一个个都往志怪小说那儿去,真是” 我苦笑了下,加快脚步往最后那书柜去。 最后一排的书柜,因为与隔壁店家相邻而没有窗子,只有一个烛台上微弱的火光摇曳着,反而显得这里黑暗得很。 大抵是没什么人踏足的关系,店家也懒得勤来洒扫,那灰尘虽然不太厚,但薄薄一层也让空气不太好,高大的书柜放满了书,我按照记忆去寻找第二排第三本书,不顾灰尘抽了出来 我却是一愣。 无面传? 不该啊,应是青鬼谈才是! 我正要四处寻找,却听一个男声道:“你在找这个?” 我抬眸一看,他手里的书正是我在找寻的青鬼谈! “是,敢问公子可能给在下?”我客气地问,一边打量这个青衫公子。 他看起来是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不算俊,平凡普通的面容上却有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再加上身姿颀长c气质清华,我莫名觉得他是世间最俊的郎君。 “怕是不能的”他说着声音里带着几分可惜的意味,我有些莫名。 “公子莫不是想买下它?”我试探着问。 青衫公子眉挑了起来,“买下?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好法子?断然是不可的,旁的书再是古怪他要买都是他的事儿,青鬼谈是万万不可的! 我连忙道:“公子瞧着非池中之物,岂能买此物回去堕落?” 青衫公子奇怪地看着我,“那你要它作甚?” “我家娘子喜读此书,只歎在下不才,无法买下赠她,只得偶时来此一观,回去说与她听。”我面不红气不喘的撒着谎。 世间最可怜的不是我无财,而是我没有娘子。 这个谎撒得好生心疼,跟自掀疮疤无异。 “夫人真是特别。”青衫公子如是评价,我干笑两声附和,他伸手就递来给我了。 我装作欣喜地接过,却听他道:“我先前读过一次青鬼谈,早已熟记此书,拿来再看,不过是奇怪怎么两个女子专门来找它。” 我心里一震,两个女子? “不过你夫人也喜欢的话,那倒是可能”青衫公子说着,一边拿了旁的书起来看。 我则是翻到第三十页对着上面的叶子图输入内力 叶上的字写道:“七” 我不动声色地收回内力,叶脉从新显现。 为防怀疑,我又翻了几页“认真”阅读,一刻钟之后才装模作样地歎道:“那崔郎君好生无情,难怪娘子每每听此便气极!” 里头有个小故事便是那崔郎君杀了外室魏娘子向发妻证明,那崔郎君还是他发妻家的上门女婿呢。 青衫公子还在,他闻言转头看着我道:“崔郎君不杀魏娘子,这鬼怪还怎么成?” “我道也是。”我笑了笑,阖上书,放回第二排第三本的位置。 我转身离去时,敏感的察觉到那公子目光始终盯着我 带着不知为何而来的猜忌跟怀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 司 “真是个古怪的人。”我嘀咕了一声,从安平书肆出来,往一条巷子拐了进去。 那巷子普普通通的,就是两户人家的外院中间,我按着一步一尺走了七步。 脚下一陷,我整个人就掉下去了。 冥司的入口很多,不过因为谨慎,时常轮流开放,而它的开放线索会有人到各书肆拿《青鬼谈》的第三十页的叶子图作出提示。 之所以选青鬼谈,也不过就是因为志怪灵异书区都在不显眼的地方,而青鬼谈又偏偏是人尽皆知的志怪小说,既然都知道也很清楚内容,反而不会去翻阅。 而且那一页是用特殊纸质制成,唯内力化丝输入可见,保密性又更上一个台阶。 不过一瞬,我便穿过了长长的黑色通道,看见了火光。 火光代表着入口之门,那巨大的雕花木门旁一向有着一个火把,前头站着一个人。 那壮汉浓眉大眼的,气势如虹又笔直站着,象个山贼又象军人。 古怪极了。 我知道我一下来他便感觉到我了,守门人至少也是宗师境。壮汉眼里有着杀机,却是冷冷地问:“身份。” 我拿出紫琉璃令给他,开口道:“顾彦,冥火以焚。” 那是暗号,不同身份的人会有不同暗号,主上亲信一派包括这个男人都是用这个暗号的。 他瞬间敛起杀机,把紫令还给我,“顾大人。” 我颔首,壮汉一只手推开了一扇木门侧身让我进去,我才注意到他腰间的刀,锋利而带内敛杀气。 因为怕通道被人所知,那些不小心掉下来的一律是会被格杀的。倘若今天这个通道不开放,则为把坑用木板钉上,因为没有守门人在是绝对不可以的。 我一进去门就又被关上了。 眼前是一个被火光照出繁华的地下世界。 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一端是冥司,而被冥司遮掩的另一端,是北冥最大的黑市呢? 人们巧妙地利用地下坚固的岩石,开凿时只先清了通道,两排巨石只挖空里面,就成了天然的洞府。 这些洞府是冥司下辖各部门的所在,我虽是主上身边的人,按五司律例却也是不能插手干预的,于是我也就视而不见一路往冥司权力中枢而去。 才刚看到宏伟的司部府,便见司部府中央空庭上一群人在围观两个人拳打脚踢c拳来脚去的。 “踹下去!踹下去!”一个兄弟极为激动的大喊着,旁边围观的男男女女顿时来了劲儿,怂恿得不亦乐乎。 “拔光那老不修的胡子!让他敢对着姑奶奶流口水!”一个穿着皮衣劲装,火爆身材被勾勒出来的女子大吼出声。 “哈哈哈,于丽!妳这是卧底那孔雀山寨的二当家变成真流氓了是吧!”一个男人哈哈大笑。 他的笑声与众人突然一致的沉默成了明显的对比。 男人终于察觉不对,下一秒,他喉结处已然见血,脖颈是一剑狠戾切过的血痕。 那剑的主人一身黑衣,带着獠牙面具,出现的突然又让人措手不及,一双冷眸墨黑无光,声音沙哑:“五司律例,知而不言。如有违者,当如此人。” “喏。”众人齐齐垂头应声,就是那于丽也是苍白着脸应了。 黑衣c獠牙面具与长剑,一司有五人,唤监察使,每一个都是宗师境强者,除门主与司主不受他管,其他人他们有权直接击杀! 就比如方才那男人。 我远远便见那黑衣獠牙男子朝空庭看了一眼,转身又飞快离去。 不过也正是那一眼。 我才看清冷着脸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霜灵,还有正在打架的我家未婚妻! 什么情况啊? 我使出身法,几步便越过无数人到了霜灵身旁,我突兀地出现只是让霜灵看了我一眼。 我诧异地看着鸢跟冥司的权门门主,当朝的大学士李老掐架。 “霜灵,这是?”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霜灵冷漠地说:“主上把冥司给了她管。” 什么? 我不可置信,鸢的功夫大多是昔年康王妃让人教的,轻功不赖,但还比不上真正的内家高手。不说都是一司之主的霜灵跟雪今,就是我她也打不过。 可不同于其他司,冥司是着名的流氓司。比起兵司的冷厉血性c报司的温和优雅笑面虎c玄司跟财司的深藏不露,冥司崇尚力量,多半直来直往,又强势霸道才一直没有一个司主能主掌的。 主上是看鸢不顺眼了么?把她送过来被虐? “她还太弱。” 我终于听到霜灵第一次带了一些感情的声音,她一贯清冷的声音有隐藏得极好的担忧与叹息。 “我看主上可能打算把这一回的事交给鸢。”霜灵开口,眉眼瞬间冰冷起来,转头看着我,“若有失败,便是你这未婚夫也保她不起。” 我正想说些什么来挽回在这女人面前的弱势,便听霜灵又道:“如果你没忘记霓英是怎么死的。” 我心一震,莫名开不了口。 时至如今我仍不明白,为何十三年相伴一向完美完成任务的下属,会死得那样凄惨。 那是我心中的一根刺。 我投入公主麾下,起先为的是保我顾家少主的位子。纵使父亲只有我一个独子,也敌不过叔伯与他们膝下一群孩子的夺权。 只有依附强者我才能保证地位不变,因为堂兄弟他们大多找上的大皇子那些人,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姊妹为妾来换取。 然后我就彻底成了主上的人。 “噗!” 喷血的声音把我从记忆里唤了回来,我瞳孔收缩,焦距调整之后刚好看见鸢尽力一拳打退了李老,然后地上多了李老喷出的血。 鸢显然也受了内伤,一向红润的唇此刻被血染得殷红,她却是目光坚定,气势凌厉而磅礡。 她受了伤,而势却未弱半分! 我带着惊诧从新审视了一次我以为我不太在乎的未婚妻。 李老笑了笑,无力爬起,索性摊在地上道:“行,我权门服妳。” 司主上位,第一件事就是赢过所有部门长官的挑战。 霜灵看了鸢一眼,微微蹙眉,开口道:“五司律例,挑战只要在拿出司主令一个月内完成便可。择日再战,鸢,走了。” 我闻言是惊讶万分,霜灵这个除了主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女人帮鸢说话了?我不在的时候鸢到底怎么收服了这么一个个女魔头? 一个正摩拳擦掌准备挑战的壮汉不干了,皱着眉语气不好的开口:“妳谁啊?这么嚣张!我勇门未曾服过除了主上之外的哪个女人!” 话说除了司主,所有人知道的主上就是一个女子,没有旁的消息了。 霜灵放出收敛的威压,那是宗师境强者独有的威势,成功让所有人变了脸色。 “同理,我兵司也未曾服过谁。”我听见霜灵清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强势。 那勇门门主脸色又是一白。 我理解他的惨白,若说冥司是人间冥府,那兵司就是人形兵器,一个比一个锋利,一个比一个冰冷无情。 而兵司的宗师境强者,不用说也知道绝对是魔王级的啊! 鸢不知为何并不受那威压影响,许是霜灵刻意避过了她,她一步步缓慢却步伐坚定有力的往我们走了过来。 我直直盯着她,不自觉抿了唇。 似乎感觉到我的担忧,鸢抬眸看向我,对我一笑。 世上比她美的绝色不少,比她好的女子也不缺,可不知为何,我却觉得那一幕真是世间最美。 我就这么沉沦在这一笑里 再也无法自拔。 ———————— “稟主上,鸢姑娘并无大碍,只要按时服药,不出三日便可完好如初。” 我迷迷糊糊地听见男人对着公主这样说。 “嗯,你退下吧。”公主的声音透着一股懒散的感觉。 男人应声退下,再来便是轮椅转动的声音,公主来到了我面前。 我被她垂眸看我的冰凉眸光惊得浑身一个激灵,飞快坐了起来。 眼前是精致的宫室,我看出这是侧殿的寝室,公主特意挪出来给我住了许久的那间。 “区区武师也能把妳打成这样,实在可叹。”公主看着我说。 入门称武者,第二阶武士,第三阶武师,第四阶武宗又称宗师。看着简单,实则每一阶分十二重,第十二重叫极限,我现下也不过是十一重的武士。 我不由得苦笑,却是也说了一句。 “主上也不大意外不是么?” 这话要是霜灵听到非得唸我不敬主子,不过公主却不在乎,反而是露出无辜的样子直勾勾看着我。 “给妳找个对手也被妳当居心叵测,这年头好人真难作。” 我无言以对。 “觉得好些了便起来,我是要去那御书房的,妳既无事便跟着吧。” “好啊,是。”我被公主那温和的语气弄得差点忘了她是我主子。 公主只是微乎其微的笑了笑。 我扶着床榻要起来穿鞋,却听公主把轮椅移至旁边一边说道:“妳未婚夫对你可真有情有义,专程去冥司找妳不说,妳昏了还把妳抱回来。” “什么?”我愣了一下。 “他喜欢妳。”公主笃定而淡然的说,仿佛很正常也早就料到了。 对我而言不异于一颗巨石从天而降直直落入我的心湖! “你俩竟是都没察觉么”公主自言自语地道:“男女之情果然能把好好的人儿搞成智障” 我:“” 我听得很清楚啊主上! “妳自个儿梳洗一番,御书房路上总会不小心遇到妳一些旧识,别虚弱得被那些花儿算计了。”公主说着又自己转轮椅去了前室。 我知道那个“花儿”不是什么赞美,而是讽刺她们除了皮囊,也就剩下繁殖跟被观赏的功能了,甚至不能来去自由,一辈子就只能那么种在那儿。 想起以前自己似乎也是里头其中一朵花,我轻轻一歎,起身更衣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 花 “什么?” 皇帝瞪大一双眼看着我家主子,声音很冷,“北宫凉,妳这是打算越过朕插手妳的长兄的婚事?” “嗯。”公主坐在皇帝书桌之前,双手交叠在小腹,象个冷漠的贵族雕像。 我要是我那皇伯,看着自家姑娘这样没气死也快了 “简直放肆!而且妳让他娶谁?南魏那种地方的公主妳” 我猜皇伯想骂些狠心无情之类的话。 但他还没说出来。 “麻痹南靖。”我垂眸只听见公主淡淡地说道:“我要出兵南靖。” 皇帝被打断得突然,一下子没从对他大儿子婚事的不满中反应过来,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又不满地道:“这才多久,上次对北越的鬼江一役还没让妳满意吗?又要出兵,妳存心让朕背上个暴君污名是吧?” “如果粮食够,陛下最好保证北冥百万军民与北冥千万子民不会饿死,不然一样也是暴君,”公主懒懒抬眸看了她爹一眼,“还有个目光短浅的评价流芳百世。” 啧,公主说话句句在理,但真能够气死个人。 我听见皇帝被气得咬牙切齿,呼吸都不自然了。 “得,随你,都随你!”皇帝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摆摆手道:“你要国书圣旨兵符还是什么,让你手下拟好要点送去给礼部跟兵部,朕都先准了他们去拟。” “好。”公主抬眸看向一旁装聋作哑许久的我,“鸢,走了。” 说完她管自己推动轮椅出门。 皇帝闻声倒是侧头看了我一眼,挑挑眉,“倾鸢?” 我乖巧地行礼,“是,皇伯父。” “让妳看笑话了,那孩子她母后去世之后对谁都有防备之心。”皇帝苦笑了下,“妳这孩子也是乖巧的随公主去吧。” “是。”我应声之后连忙去推公主的轮椅。 公主配合的让我顺利接手,我推她慢慢出了御书房的范围,御花园的景色随着冷风吹来而渐渐萧瑟,我不禁打了個哆嗦。 “冷?” 我搖搖頭道:“莫名有些滲人。” 公主低低笑道:“妳真會觸景生情” 我笑了笑,好奇地問:“主上喜欢什麼花呢?” “花?”公主微愣,显然没被问过这种问题,她想了下,“天上百合吧。” 天上百合?我还真没听过。 “听说西方有个称呼叫香水百合。”公主说道。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它的花语代表了什么。 “鸢呢?喜欢什么花?”公主转过头看着我问。 我毫不犹豫地道:“牡丹,白牡丹跟绿牡丹。” 公主饶有兴致地问缘由。 我笑了下,“白牡丹意守信之人,绿牡丹是母妃至爱。” “是啊?”公主表示了解的点点头,忽然眉毛一挑,“鸢!” “主c主上?”我被她的反应弄得一愣。 公主回眸一笑,绝美一笑转瞬即逝,“宫里的花要添新的了,瞧瞧这御花园我才记起来。” “嗯”原来公主还管到御花园来了么?我下意识又看了花园一眼。 公主摇摇头,“去宝华殿。” “宝华殿?那殿闲置了许久,眼下该是空空如也”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我仍听话的把轮椅往宝华殿推。 “皇贵妃拿来当终选之地了,走吧,去看着。”公主说道:“省得到时候进来的人瞎撞上我。” 我才想起来那日去兵部本府时见到的一堆马车,原来那时是初选。 “是”我应了声,又想起尚在御书房没打算动的皇伯,好奇问道:“皇上不去吗?选秀不是皇上也要在?” 公主似早已了然地道:“他要的是能帮他巩固皇权对抗玉付两家的人,妳以为皇贵妃手里的名单没先被他瞧过?将军之女一个没少都被先圈了。” 这样么我暗暗沉思着。 公主没管我想什么,她只是目光难得有些沉的望着前方,又仿佛透过前方看着什么。 一路无话。 所幸宝华殿在前朝,距离御书房与御花园不远,差不多一刻钟的路程,我们便到了宝华殿。 宫人们极有眼色,一瞧见公主便立刻大声通传:“三公主驾到!” 整个宝华殿里头大概震了一震,然后我便见到皇贵妃领着自己女儿亲自走了出来。 “凉儿,妳竟来了。太后娘娘与老祖宗都在里头呢。” 这女人笑得温雅端庄,当日那几乎泼妇的女人仿若与她只是像了一张脸而其他毫无干系似的。 “妹湘儿见过三皇姐。”看起来跟我家公主差不多大的少女笑意盈盈地对公主行礼。 说起来,但凡对惠懿皇后有感情的人都不会喜欢这个北宫湘,北宫湘只跟公主差了不到半个月呢皇贵妃争宠的手段可真是恶心人。 公主只是神情淡漠得一如往常,微微颔首,“皇贵妃,四皇妹,许久不见。” 我微微低头示礼。 “先进去吧,莫让那些秀女等太久。”皇贵妃笑着卖了个好。 可明明是她走出来耽误的。 “嗯。”公主没有管她那么多,让我推着她进殿。 我似乎了解公主的底线了 殿内已有几人,年逾七十而深居简出的太皇太后c同样甚少出现而看似只有一些皱纹的太后等等。 公主只是垂头作礼,“儿臣见过太祖母,皇祖母。” 我亦在后头行了礼。 太皇太后笑得慈祥和蔼,就象是个平凡家庭的老太太一样,笑得眯起来的眼弯弯的,教人看不清内容,“好,好,是凉凉啊!” 太后看着端庄严肃,端的是华贵大气又高高在上的国母范儿,一双眼是木然的黑,同样看不清深浅。她只是朝公主点点头,“去坐着吧。” 我推着公主去空位上,半扶半抱的帮着公主坐下,然后把轮椅放在一旁,才坐到公主旁边的空位。 太皇太后身边坐着的少女和太后身边的少女这才起了身对公主行礼。 “妹沁儿见过三皇姐。” “妹汐儿见过三皇姐。” 公主亦颔首,“两位皇妹请坐。” 大公主跟二公主,一个已嫁为人妇,自是不好出现在这儿,就算未嫁,也跟二公主一样身份不够贵重,没有这个权力来这儿。 四公主北宫湘是皇贵妃亲女,皇贵妃想着就带着边教她以后怎么挑驸马的妾室也是好的。而五公主北宫沁自小养在太皇太后身边,八公主北宫汐则是太后从病逝的贵人那儿抱来的孩子。 彼时殿前正站着一排十个的秀女,衣裳各式各样各色,高矮胖瘦不一,只是都低着头不敢抬头。 公主手上拿到秀女名单,我只见她眉毛微微挑了挑,道:“这终选名单原有五十人,怎么才勾了几个?” 我看了一眼,那几个可不就是公主提的那些皇上早已定下的人么? “这不是才看了第一批么?”皇贵妃那绣帕捂嘴轻笑,“老祖宗说要添人也得添好的,臣妾也觉得该有新妹妹让后宫气氛好一些。” 我才不觉得皇贵妃想要新人进宫跟她争宠,场面话谁不会说呢? 太皇太后淡笑不语。 “倾鸢,哀家许久未见妳了。”太后眼一扫大殿,似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我有些无言 却也低头作出一副恭敬模样,道:“是,太后娘娘。” 太后又道:“倾鸢丫头是哀家嫡亲的孙女儿,你父王哀家是越发管不着了,叫你受苦了。” 还有您老人家管不着的事儿?我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太后最讨厌的就是我母妃,倘若不是她默许了我父王,我母女二人又岂会被欺负得那样惨? “太后娘娘说的是哪门子的话”我干笑着应答,又不能说“对啊妳也知道是妳啊”。 啊,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太后是皇帝c庄王跟我父王康王三个兄弟的亲娘,其实也就是我跟公主的嫡亲祖母,我跟公主是血缘很亲的堂姊妹。 可惜这个祖母做的很失败。 太后点了点头,“回头哀家找些东西赏妳。” “臣女谢过娘娘。”我回了这么一句,心下更是不爽。 为什么他们总觉得,对不起人只要送点珠宝首饰就好了?为什么他们的对不起可以这么理所当然,明明错的是他们,却仍旧高高在上的? 我这厢在应付太后,那厢第二批里头,公主看到几个名字微微勾唇,拿笔勾了勾,越过皇贵妃跟太后,递给太皇太后道:“太祖母看看如何?” 阿,这又是不得不说的关系了,太皇太后出身付氏,是惠懿皇后的姑祖母,也就是公主的太祖母兼姑曾祖母这关系乱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太皇太后笑眯眯地说:“凉儿看着办就好,把名单给皇贵妃赐红花吧。” 我看了一下才明白,原来北冥选秀是赐花宣告结果的,红花入选白花落选。 太皇太后说让皇贵妃赐红花,其实就等于已经把公主手上圈的人敲定了。 皇贵妃面色微乎其微的一变,看了太后一眼 因为皇贵妃的姑母就是太后。 太后面无表情似毫无所觉,看来是默认了太皇太后的决定。 “甚好。”公主说了这么一句,递了名单给我。 我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全部记下,拿过去给皇贵妃。 回到公主旁坐着,我才沉沉吐出一口气。 “看到了?”公主的声音轻轻飘入我的耳朵。 我点头。 公主唇角似乎有着往上的角度。 接下来皇贵妃跟太后也勾了几个,按着上头的名单赐花 “哐啷!” 茶杯摔碎的声音自太后面前响起,她摔碎了茶杯愣愣看着正中间的秀女被命令抬起的脸蛋。 皇贵妃同样被惊得丢了笔。 太皇太后眯着眼看着,似乎没反应过来。 公主 公主一掌拍得旁边的桌子无声粉碎成了木屑齑粉,一点声响都没有。 我惊诧万分地看着那张与惠懿皇后像了九分c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脸蛋。 我太想念娘娘了么? 大殿之中死寂了一片,就是北宮沁跟北宮汐也捂著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她们的记忆里是有她的,有那个温柔优雅的皇后的! 一如我。 怎麼可能會有那樣相似的人! “付怜花,平江侯嫡女,年十八。”年轻的小太监尽责地大声唸出这女人的姓名c身份跟年龄,看着那女人的脸蛋没有任何反应。 她跟惠懿皇后一样,出自付家,只不过惠懿皇后是付家嫡系宁国公府的嫡女,而她只是旁系的平江侯府嫡女。 “赐红花。” 一个女声打破了寂静,所有人惊诧地看向高高在上而淡定自若的太皇太后。 她的声音是经历风霜的浑厚,温和起来比春风更暖,此刻的沉静是一滩死水却更要让人心惊。 我第一次看见公主面色大变是那种极度不愿与气愤的脸色,皇贵妃更是面色惨白c眼中满满惊恐地开口找理由:“老c老祖宗,这付氏已十八,未免太大” “选秀规矩,十五以上,不及二十者皆可。”太皇太后说道,斜斜睨着底下的皇贵妃,“玉氏这是想坏了祖宗规矩?” 太后从震惊中回神,闻言当即变了面色,转头瞪了自家姪女一眼。 我看出这个皇祖母方才眼里对昔日惠懿皇后的惊恐与忌惮c畏惧与恨意 皇贵妃也惨白了脸,连忙请罪:“老祖宗,是臣妾愚昧,老祖宗恕罪!” 太皇太后没搭理她,只凝眸看向殿外那一排秀女,“哀家的意思是,赐红花给付氏。” 付怜花当即接花谢恩,笑颜如娇花,似乎不曾察觉这一方大殿内为她之容颜起了多大的波澜。 我侧头看着公主,一向淡凉而清浅的眸此刻是个冰冷深渊,照理说应该望不见底 可我却从里头看见了正在蕴酿的风暴。 直直对准了付怜花。 因为这么一个付怜花,这几大巨头全数头脑系统瘫痪,只剩太皇太后跟我两个还有在注意按照勾选好的名单赐红花。 不多时,终选结束。我仔细数了数太监手上托盘上剩下的花朵数量,确认无误之后,才放下心来。 殿内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结果出来就该决定位份跟居处了。”又是太皇太后老人家负责打破沉默,“有什么想法不妨提出来讨论讨论。” 我听见旁边的公主面无表情地开口:“付美人就放在永福宫就好了。”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把付怜花的位份跟居所都决定好了。 位份最低的美人,离皇帝寝宫乾元宫最远的永福宫。 依着平常皇贵妃喜欢与她作对的性子,反而是会教付氏得的恰恰相反才是。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皇贵妃面无表情地附和:“三公主建议极好,臣妾同意!” 那张脸还是让皇贵妃恐惧了?我暗暗想道。 四公主北宫湘看着她母妃跟三皇姐破天荒地一致,想了下,举手发言:“湘儿觉得母妃跟三皇姐的建议定然是对的!” 别说她了,就连我都觉得她们能一致最好按着来! 太后同前头两个一般面无表情,“哀家觉得甚好。” 啧,反正那是付氏的女儿,妳当然觉得甚好!我懒得吐槽这个皇祖母。 被养在太后身边的八公主北宫汐见她如此,便也道:“皇祖母顾虑一向周全,自是对的。” 满殿有身份的人,只剩太皇太后跟五公主北宫沁还有一个本不该在此的我,没有说话。 太皇太后侧头看着北宫沁,“沁儿呢?妳怎么看?” 北宫沁有些为难,想了下突然眼前一亮,声音清脆,“沁儿想,皇祖母c皇贵妃娘娘c三皇姐都是很厉害的人,她们的意见一致那就是好的只是怕付家颜面过不去,不如往上提一阶,作才人可好?” 我暗暗想,北宫沁说的是没错,眼下诸人之所以附和,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被默认付家宫中代表的太皇太后不出声而北宫凉甚至主动提出这个提议。 而且如今定为才人,侍寝之后都是会升一升的,至少也会是个贵人。 太皇太后扫视了一圈,发现几人都能接受,便定了下来,“如此,付氏便提为才人,居永福宫。” 她顿了顿,似笑非笑地问:“哀家记得还有个小玉氏呢,有什么建议么?” 这次轮到皇贵妃面无表情地先开口了:“才人,永福宫。” 我无言了下,那小玉氏仿若是皇贵妃您的亲妹子? 要不要那么狠! 不过也未尝不是一种保护,这宫中的女人呐,都难猜得很。 从头到尾除了付怜花出现时失态了一下,一直都很淡定的太后惊诧地看了她一眼。 似乎跟我一样觉得小玉氏跟皇贵妃有仇。 公主附和,“甚好。” 最后只剩太皇太后c太后跟北宫沁没有说话。 我只轻轻閤眼等待这群贵人们搞事搞完,每每遇到这种尴尬都心好累。 太皇太后看向太后,“珠儿,妳怎么想的?” 太后吸了口气,“哀家觉得既然是亲妹妹,让芸儿住到晴芳宫也不错。” 重点是,晴芳宫离乾元宫挺近。 我立刻反应过来,太后这是打算让小玉氏踩着她皇贵妃亲姐邀宠上位! 公主闻言没什么表情,甚至我感觉她不反对 或许比起付氏,她更愿意看到小玉氏受宠。 可皇贵妃是当即变了脸色,也顾不上掩藏,开口就道:“臣妾不愿意!” 语气坚决,目光坚定。 我甚少看见皇贵妃这女人这样失态。 太后责难的看了皇贵妃一眼,却发现自家姪女异常的坚定。 “付才人是平江侯嫡女,可玉氏却是敬国公嫡女。”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话是公主说的。 更印证了我的猜测:公主果然更愿意看到小玉氏受宠!顺便打压皇贵妃! 太皇太后挑眉看了过来,“凉儿的意思是,要封玉氏贵人?” 贵人的话,侍寝之后至少赐个封号,就是新进嫔妃中最高位份的了一有孩子决计就是个嫔位的一宫之主了。 太后的惊喜在我眼里算是隐藏得极好,只是与她旁边的皇贵妃那惊怒对比起来就特别明显了。 “好极!”太后当即出声。 一贯喜怒不于形色c威严端庄的太后这一回答成功让皇贵妃眼底一沉。 我顿时幸灾乐祸起来,真好,玉家姑侄两个不同心的话,处理起来也省事许多! 太皇太后点点头定下了,然后便道:“哀家乏了,先回宫休息,你们讨论好给皇帝送去。” 北宫沁扶着她起身离开。 薑还是老的辣,就定了付氏玉氏两个的保住平衡,然后甩手给其他人好似一干二净 恭送走老祖宗之后,又针对余下的人开始讨论许久,才调整到所有人都满意的样子,真正敲定。 我见到公主出宝华殿时打了个呵欠,她甚少这般克制不住自己,不论是病痛还是疲倦。 “宫妃最终还是归皇贵妃管的,公主何须如此劳累?”我道,又想着昔年小选几个又一两大选也不见公主插手啊? 公主摇摇头,“今次总是不同,我跟阿泽都成年了,宫里不能留髒东西给涵儿。”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透出一股温柔,公主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我猛然想起涵公主说的话,主上会疼惜她,却不会对北宫泽有任何怜爱。 为什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 服 我又来到暗司。 暗司今日又是众门主对新任司主的试炼,鸢被霜灵跟雪今两个司主联手教导了多日,终于还是被公主下令三日内完成试炼。 五司律例本不如此苛刻,但我明白为何一切要赶在三日内。 不过今日我可不是为此而来。 我走到诸多洞府之一,木门挂着一朵梅花的洞府,轻轻敲了两下。 敲门声很快引来了洞府内的人,将我引了进去。 “已将消息让人不小心透露给南靖了。”男人见我第一句就道。 他长得普普通通,布衣平民中的普通百姓,如若不是我知道他是谁,我也看不出这人有何特殊可言。 正因为如此他才是谣门的门主。 我点点头,“还有,把南魏将与西楚联姻的事情放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特别是西燕,不过” “一次说完!”男人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 我暗骂这死家伙,却很配合的说完了,“避过皇城城东,尤其是百龄居。” “哦?还有这样的要求”男人挑眉,“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好奇心人皆有之,不过不是谁的好奇心都可以得到满足的。 我沉沉看着他,“主上亲令。” 男人面色一变,立刻点头,“我知道了。” 我暗暗点头,谁都知道不该问的别多问才是对的。 我交代完也就没事了,好奇问道:“你这谣门不打算挑战新司主?” 按例,他也该是空庭那里热闹的一份子才是。 谣一往空庭那儿的方向看了一眼,摇摇头,“不凑这个热闹了,左右谣门不用拳头,跟他们瞎搞那个做什么?” “你倒是看得开,也不怕旁人说你这门主没骨气。”我闲闲歎道,没事顺便帮谣一操心一下。 谣门的确只负责散播跟阻止某些谣言,还负责查谣言来源等等送去给报司。 谣一冷笑一声,看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你小未婚妻,何况主子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可怕,你大概不知道雪司主跟霜司主怎么上位的” 雪今跟霜灵在我自请为下属前就已经在了,可叹我之前居然还觉得这俩大宫女太大牌,根本象是暮浅宫请来的小姐一样。 现下想想,那俩人只负责主子,哪里管其他那么多。 这么一说倒让我好奇了起来,“怎么上位的?” “不知道?”谣一笑得诡异,“雪司主直接断了前报司主的命根子,然后杀了他。” 我浑身一震,下体一凉之后就是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妈呀,现在才知道那个笑面虎是真的母老虎,虎爪锐利的对着别人的命根子! 我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我竟然开始怀疑这个事实。 “呦,吓成这样,我还没说霜司主呢~”谣一不顾我真心祈求的阻止继续说道:“霜司主当初还只是八重宗师,拿着一把冰火霜离剑就愣是越级杀死了极限宗师的兵司司主。” 我:“” 八重弄死了十二重的?还只用了一把剑? 这越级挑战也太嚣张了! 更嚣张的是特么还成功了! 死变态! 我沉沉吐出一口气,为自己未曾得罪她们的明智之举骄傲万分。 “主上怎么说?”依稀记得司主上一次变动是七年前,当时公主该也不过十岁而已。我吸了口气问谣一。 谣一笑了。 “主上说:五司律例,能者上位,败者下位。” 他模仿起来也带上了几分冷酷。 我呼吸一窒,接着倒是释然的笑了,“也该如此。” 真能够从后宫那虎狼之地活着长大还自力更生的人又哪里会是个菩萨? 与其说她冷酷无情,不如说环境与处境给人的教育总是更深刻些。 谣一对我耸耸肩,“知道我为何不去惹她了么?听说未来司主还是主上贴身随侍,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随侍?那是作风一个样儿的!我可不嫌命长!” 作风一个样么?我沉思了起来。 他说完又对洞府里的人交代了许多事,然后亲自去放谣言了。 我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不知道听哪个司的人说过,当年的雪司主是个漂亮单纯的小姑娘,不知怎么的就越来越黑c越来越黑 我的鸢现下还是枚白玉,可别也跟那女人一样了才好 不然想想都有种下半辈子完蛋的悲催感。 谁让我可能喜欢上她了呢? 我起身离开谣门洞府,前去空庭观战。 我记得两日前鸢还只能勉强打败一个一重武师,亏得那是武功不算好的权门好对付,今日对上至少都是七重以上的那些门主,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只能等着冥婚了 鸢用的武器很特别,至少五司之中我所知的人甚少会用长绫。 她手里一蓝一紫两条柔软又宽扁的长绫随着她的身法在几个门主的联手之中变幻不定,惹得勇门主大怒。 勇门主以力量闻名于冥司,是个块头高大的标准壮汉,八重武师的力量驱使那把极重的大刀往两条长绫交汇处也就是鸢之所在砍了下去! 被破开的风对极致的力量发出恐惧的声音。 十二重极限武师,最强的死门刺客门主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鸢身后,短匕刺入 我瞳孔一缩,忍不住出声:“鸢” 刺客门主却是微微皱了眉。 因为他的短匕刺破了空气。 也就代表,方才那个人是残影要多快的速度才能有残影迷惑人! 勇门主那一刀斩在刺客门主身前不到一釐米的地方未曾碰到他半分。 我对他那掌控力量的精准暗暗心惊谁都小瞧这个以为只有蛮力的男人了。 死门门主确是眉头皱得更深。 闪过两个门主的鸢在不远处喘了两口,已是满头大汗,紫长绫一半至末端处已然被拖在地上,她则一拉手中的蓝长绫 乐门的美人门主抱着琴被捆着笑眯眯地被她扯了过去。 死勇两门主对视一眼,垂头道:“见过司主。” 我有些惊讶地落到了霜灵身旁,低声问她:“怎么是三对一?” 霜灵面色沉静地说:“三日内挑战于她而言调息不过来,干脆就让他们派代表一起上了。” 我倒吸了口气,方才一看那两门主的架势就是打算把鸢弄死的,不由得问:“谁的主意?” “雪今跟鸢提了一嘴,鸢同意了。”霜灵说道,瞥了面色不大好的我一眼道:“担心什么,最差不过是什么也当不成。” 我听懂了霜灵的意思,倘若鸢试炼时有性命之危,她会出手。 鸢只是无缘冥司司主罢了,至少没死。 我对霜灵莫名顺眼了几分,原来这女人还是有人性的呢? 乐门主笑得娇媚,“司主大人迟迟不放芸娘,莫不是想同芸娘一度春风?” 我面色不由得黑了几分,心里却是又怒又喜。 怒的是这该死的老鸨,男女通吃个什么劲儿!对鸢有什么非分之想!那可是她未来上司! 喜的是她那称呼也代表认同了鸢。 鸢手再一扯,长绫就柔软的被收了回去,蓝紫两条长绫一绕,就成了她腰上的绑带两条。 谁也不会想到那东西注了内力能够轻易见血。 我这才仔细感觉她的气息,虽然刚经大战而沉浮不定,但确确实实的是那个阶!不由得诧异,“武师三重了?” 不是吧,前两天才十一重武士呢! 也难怪那三代表门主会服,因为她以区区三重能挡一个极限跟两个八重武师,甚至困住其中一个! 霜灵倒是传音解释了,“她没有好的功法,修的也就是一直累积的主上让我找适合她的,她练了之后厚积薄发就直接破了武师又上三重。” 我好奇问:“妳找了什么功法?” 霜灵面无表情:“天阳诀。” 我大惊失色,忘了传音,就这么惊声尖叫:“什么!?” 到底也是宗师境的人,我一出声不自觉地就内力共振,那声音真真是响彻云霄。 所有人被迫打断一切动作与交谈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顾不得尴尬,惊怒万分的连忙传音,“天阳诀素来只给体质阳刚的男子修习,妳这是打算让鸢爆体?” 天阳诀修出来的内力浑厚阳刚也猛烈至极,虽然是极品武学之一,但也不该让鸢一个女子修习啊! 到时候她万一压制不住万一压制不住 我不敢再多想! “天下女子唯她可修。”霜灵看着我轻轻一歎,“你莫失了理智,自己去问主上。” 说完她施施然带着新任司主鸢名正言顺的踏入司部府。 我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下来那暴怒的火焰,再静静思考霜灵的话。 天下女子唯鸢可修,为什么呢? 我又回想方才鸢的一招一式她内力注入紫长绫,长绫成刃,先穿过死门门主身前让他不得不避过,然后藉着他这一闪与紫长绫的掩饰用蓝长绫勾走了正在弹奏十面埋伏的乐门门主跟她的琴 想到这里我突兀地睁大双眼,勇门主的内力阳刚,鸢先藉她长绫之阴柔迷惑人三个门主和所有人,然后又以修了天阳诀的内力把紫长绫斩过去的气息伪装成勇门主出手,所以勇门主看到紫长绫出去跟蓝长绫混在一起的地方有人影是刚要出手的刺客门主,但他刀已经斩了下去! 难怪后来我惊叹勇门主掌控力时死门门主会皱眉。 不过鸢能动用自如还没有后遗症,也代表她是真能修天阳诀! 我稍稍放心,身边忽然有人靠近,我转头便见那女子低声道:“大人许久不到楼里,玉心姑娘可食不下饭许久了~” 不是那乐门门主芸娘又是谁人! 我嘲讽地看着她,“她可不是冥司的人,妳帮着她作甚?” 那是真正的青楼女子,跟冥司没有任何干系的那种。 我去那儿,也不过是得装成顾家风流大公子,省得叔伯堂兄弟一堆人成天没事就盯着我想怎么让我死。 “大人可真是薄情~”芸娘入骨娇媚的眼神勾了许多人,声音更是柔媚的让人浑身发痒,我越发面无表情。 “是呢,谁让我有未婚妻了。”我回她:“外头所有女人都得让我薄情。” 我被贴上的标签是风流才子顾大公子,可不代表内里是真正花心风流的男人。 “就当是卖奴家一个面子,再去看那可怜姑娘一回可好?”芸娘蛊惑着说,表现出来可怜得可以。 我正要拒绝便又听她道:“奴家愿意牺牲一个第二花魁来换顾二。” 顾二是我二叔,顾家野心最大的人,一直跟我争很头疼。 我低头看她,“妳想怎么换?” 那第二花魁虽不及花魁玉心绝色,可到底也是这个芸娘放手心裏呵护出来的美女,利益巨大。 芸娘媚笑,“大人陪玉心最后一夜,奴家让娇兰从了顾二,断了顾二夫人娘家之势,那么公子便是顾家真正的当家人。” 我沉吟了一下,我那二婶是个烈性子,娇兰一去定然闹着二叔,二婶娘家给二叔的助力断了不说,没准二婶娘家跟二叔还就此结仇了。 左右只是去玉心阁里的客房待一晚,从前我为避顾家人也没少这样做过,拿来交换这个也没什不可的。 “好。”我应了。 芸娘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 怒 “我说,新同僚,要不要告诉你个事儿?” 雪今一如既往突兀地出现在我身旁,我依旧没有任何提前感知。 我只暗暗一歎,雪今果然也是至少宗师境强者我没看她,只继续低头快速写着今日必须交办完成的文书,一边道:“雪大司主又得了什么消息?” 我现下才知这人竟是堂堂报司司主,看着是不务正业整天瞎逛,其实才是最尽责,无时无刻不在搜集情报的人因为挺符合她喜好的。 雪今笑吟吟地看着我说:“你家未婚夫胆大包天去了北方第一大青楼醉花玉楼。” 我笔一顿,纸上一点墨突兀。 “还点了恩客无数盛名远播的头牌玉心,听说还是个混血美人。” 我顿住的笔狠狠往下一压,纸上瞬间染了一片墨色。 “现下该是进了玉心房里,准备一度,听说是老顾客了呢,老鸨还笑眯眯地说玉心想妳未婚夫好久了。” 雪今说着才一边转过来看我 “啪!” 我被这声响一惊,手指被刺了下,低頭一看,笔身被我弄成两半,木屑刺进我手里,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是觉得呼吸困难而不是手疼。 再看雪今,她是死死盯着断半截的笔,再抬眸移到我脸上,抿抿唇不说话了。 我端详她脸色便知道我表现太过,便是努力扯着两颊肌肉露出笑容,虽然我猜不太好看。 我吸了口气,拿起桌上其他文书放进几个匣子里,用各门不同的特别锁锁上,喊了一声:“来人。” 外头候着的人进来,我把东西给他之后,又重新感受到雪今的注视,不由得捏了捏手,道:“我去伺候主上。” 主上甚少让人伺候,也不过就是我磨墨c端茶c为她束髮然后聊聊各种事 我从侧殿匆匆忙忙地去了主殿,我不知道这种着急是因为公主还是什么,但是心很慌c很乱。 我毫无头绪的面对雪今突如其来的告知。 我面前书桌坐着的公主轻轻推了她未曾碰过的c如银似雪的白瓷茶杯给我,眸中沉沉。 “在意的话,去就是了。”公主声音仿佛有着过来人的沧桑,“顺心而为就是了。” 没有什么是斩不断的,如果不想维系的话。 我忽然就懂了。 我暂且放下一桩心事,把要事先同主上说了。 “主上,南靖已探听到我们要与南魏以铁换粮的消息,属下亲自去兵部本府确认过队伍已经扮成商队出发只是南靖万一出手” “南靖不会出手。”公主语气里是满满的肯定。 我一愣。 “南靖不用管,这个一会儿送去礼部。”公主扔了两个卷轴过来。 我摊开一看,第一个赫然是圣旨的写法,上面写着赐婚大皇子,封其昭王并赐王府等等。 第二个则是国书,内容大概就是北冥皇帝这个老父为长子求娶南魏公主。 “国书先送,圣旨先压着,这样就可以了。” 公主抬眸看着我,道:“放心去做吧,在春华坊。” 我拳头不自觉捏紧,春华坊,醉花玉楼 “是,谢过主上。” ——————— 城西,偌大皇城最卑微骯脏之处,西市贩卖奴隶等东西同时也是黑市入口,皇城身份最低下卑微的人才住在这里,这里通称西无之地。 一无所有的城西,西无之地。 西无之地唯一能够跟繁华扯上的就是较靠近城南的春华坊。皇城最大的坊市或许是富贵尊荣的长安坊,但其次一定是无数人醉生梦死在其中又流连忘返c纸醉金迷的春华坊。 嫖赌酒歌舞戏一样不少。 北方最大的秦楼楚馆,那盛名远播的醉花玉楼是春华坊代表之一,占地广大又建筑似琼楼玉宇,或许未至皇城的无知百姓一看还会以为这才是皇宫。 我坐在当家花魁玉心的房里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暗暗想着玉心这吃穿用度倒是不比宫里一些嫔妃公主要差上多少。 特别是那绘制百花图的屏风,我看出那是前朝画师吴先生的大作,价值不菲,竟是被这醉花玉楼大手笔的给了一个娼妓使用。 我一向不喜欢其他姑娘的房里那种味道,他们管那叫“香闺”,可薰香与各种胭脂水粉等等的味道参杂在一起能把我生生恶心死。亏得还有一个玉心乾干净净,我也就都来此待上一晚,成全我顾大公子的风流名声。 “吱呀” 嵌木纸门被打开,一个女子款款走来,姿态美好得似脚下步步生莲,能颠倒众生 我只是冷眼看着她朝我走来。 柳眉大眼,粉腮红唇,肤白细嫩如凝脂。她穿着大胆开放的丝衣,胸前是若隐若现的波涛汹涌,纤腰由粉紫缎带缠着,高高开叉的裙摆露出一条雪白的,翘臀随着走路一扭一扭的甚是勾人 我不否认我是个男人,欣赏美人也很认真,但这不代表我喜欢或者爱她。 奇怪的是,玉心的行为举止与穿着打扮分明大胆艳丽,可偏偏她就有江南柔婉如水的女儿气质,衬得她在一群芍药里格外显眼。 也很吸引人。 她到我面前,轻轻笑了,倾城之色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柔情,“爷许久不见奴了,让奴甚是想念。” 玉心的声音柔起来娇滴滴又甜甜的,比百花蜜都要甜死人的耳朵和心。 我有些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些想保持距离,抬眸看着她道:“多少王孙贵子甘愿花上千金求姑娘一句想念。” 这醉花玉楼第一花魁也不知道勾了多少人的心 玉心笑出声,在我旁边坐了下来,“爷还是一样幽默,不过” 她身体倾了过来,附在我耳边轻声道:“奴家心上人是爷,爷怎么就这样绝情?” 我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些,目光沉静的对她道:“妳本该知道,我只是逢场作戏。” 所以不该奢求的还是不要妄想的好。 玉心盈盈水眸被狠狠的震了一震,水波被激起万千浪花我不在乎的激动。 “爷的未婚妻那个女人,真的那么让爷喜欢么?” 玉心落寞地问我,眉目之间满是忧郁。 换做他人早已满是心疼地安抚着她,不管什么要求都应了。 可我不是。 先前未曾察觉,可我现下知道心里确确实实有了鸢,我便不会再同旁人有任何暧昧不明的关系在。 我只是冷清着眸,一如既往地温声道:“姑娘是个聪明人,该知道若我不喜欢谁也逼不得我。” 所以她最好也别动什么歪心思。 我一向理智。 “顾郎,你难道不曾想过拥有我在身边陪伴么?”玉心伸手拉起我的手掌放在她面颊上轻轻抚着。 我面色一变,“妳下了药。” 否则她一个无武功傍身的女子如何能让我这宗师避不过! 我想收回手,旁人盛赞如丝绸滑顺的玉肤此刻给我的感觉就是滑溜溜的蛇一样恶心,可事实是,我动不了半分。 玉心笑得娇媚而无辜,“顾郎,心儿只想同你相守,你这般无情,心儿可如何是好” 她表现得无奈,眼里的柔情让我感觉浑身不舒服。 可药效明显出来了。 我不只浑身发软而无力,还有一股火在下身燃起 我冷笑一声,“相守?妳配么?” 她柔若无骨的往我身上坐了下去 我更冷了脸。 —————— “啪!” 紫长绫被注入内力狠狠一拍地板,另一条蓝长绫轻而易举地就勾走了那死狐狸精。 我本带着满满怒火冲进来,见到顾彦正要怒骂出声,雪今却忽然现身拦我。 “莫急,顾彦是被下药了!” 我闻言一愣,仔细看了看他的面色,还有不曾躲闪我长绫的身体 我狠狠瞪了那女人一眼,“一个妓女也肖想我未婚夫,呵!” 这无关我喜不喜欢他,这个女人要是入了顾家门,丢脸的一定是我,因为堂堂县主居然得和一个青楼女子共侍一夫。 再来,我喜欢他,我便不准什么人都肖想他! 狐狸精开始被我们的到来惊到,现下却是朝我笑了,“顾郎是喜欢我的,顾郎在醉花玉楼不曾点过我以外的人。”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顾郎一声好生婉转,“妳却不只被他上过。” 狐狸精面色一变,“我” “妳当我不知道么,勾搭了大皇子想他为妳赎身,可现下听见妳心爱的顾郎不愿再见妳就又巴巴地凑过来了妳的脸呢?” 我气得不轻,冲过去抱起顾彦,他浑身热得可怕,又柔软无力,就象是要沸腾水上要蒸发的水气一样。 顾彦的意识已经有些涣散,他只勉强对我道:“我没碰她” 我急得满头大汗,哄他道:“我信你!我信你!” 又对那狐狸精大吼:“解药呢?” 只见她正愣愣看着顾彦,被我一吼,露出笑容道:“我就是解药!” 呵,我对外头的人喊道:“拿冰水来!快点!” “北宫倾鸢,妳怎么能这么自私!”玉心冲我怒道:“顾郎如此,妳还拦着我!” 那种药又不是只有一个人可以解,我暗自撇嘴。 雪今凝重地看着顾彦,传音给我道:“是璧人春。” 那什么东西? 看出我的疑惑,雪今又传音解释道:“璧人春,只有一双璧人的,也就是两个人都吞药一度春风才会解。” 我皱着眉道:“可那死女人没有像顾彦这样难受啊?” 雪今摇摇头道:“青楼女子一般会被恩客为了助兴为些药,吃久了药效发作会迟缓c效果也会低许多。” 雪今说着又看了看门口正被抬进来的冰水,“冰水也只能压制一二。” 我把顾彦抱进冰水里,传音问他:“唯一的解药是她,你想与她有肌肤之亲么?” 顾彦木然着一双眼直直看着我,微乎其微的摇了头。 我心知他是个骄傲的人,无论何时都不愿求一个让人恶心的人,就算是唯一的解药也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 定 同样是出身尊贵的嫡系子弟,却被血脉至亲欺侮更痛下杀手,我与顾彦一致的是赌上性命的骄傲。 我太了解没了那骄傲的苟延残喘更让人生不如死。 所以我不会破坏他的骄傲。 我放手让他浸入冰水之中,看着他对我感激地看了一眼,然后阖上眼去压制药效。 我又心疼又气愤的,怒火只好撒在进来的人身上,“芸娘!” 芸娘惨白着脸跪了下来,整个人哆嗦着,“司司主” 雪今的脸色冷沉得可以,她居高临下地睨着狼狈不堪的芸娘,眼里的凉薄与冷酷可以跟公主一比了。 “妳知道顾彦是主上身边的人么,也是妳能算计的?妳以为玉心巴上顾彦又能如何?”雪今冷声道,继而吐出一句最可怕的话。 “妳在挑战主上权威。” 芸娘整个人浑身一震,瞳孔急剧收缩。 玉心一脸茫然的看着平时威风凛凛的老鸨芸娘比最卑微的婢女更加软弱无力。 我把捆着那玉心的蓝长绫卸去内力,长绫柔软的绑着她,死死的固定着,我恶狠狠地说:“你等着,没那么好的事儿。” 芸娘亦是恨恨瞪她道:“妳同我说什么,见顾公子最后一面以全妳之心,妳想害死谁啊?” 我不知为何想起公主偶时眯起眼的神态,不自觉地眯着眼看她,意外看出了几分闪躲与心虚。 我冷笑,“这璧人春里怕是还有南蛮蛊毒吧?妳们想的是让顾彦对妳们有求必应又听话照做!” 恶毒的人,简直太过份了! 雪今有些意外的看着我,因为她看见我话说完时那两人的脸色。 我说对了。 芸娘跟玉心基本串通好的,玉心得到顾彦的人跟心,芸娘得到他们的忠心顺从与为她效力。 我一步步走近芸娘,她惊恐得抬起那张我看来只是一般美女的脸蛋,我笑了笑,对上她的眼,“芸娘怕是没有当过花魁吧?” 芸娘面色大变,连忙伸手要抓住我的裙摆,我往后一避让她落了空,她面色焦急得快哭出来了,“司主,属下错了,求司主饶命,司主” “妳怎么不跟他说呢?”雪今一指无人之处,我跟芸娘都是一愣。 暗处的人慢慢走了出来。 黑衣獠牙,长剑在腰,直挺如松,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一方空间之内。 监察使! 知道的人面色都是一变。 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司的监察使 那人微微垂头,声音低沉沙哑,有些难听的沙哑,夜晚独行时听到会直接当成鬼的那种,“见过雪司主c鸢司主。” 我俩俱是颔首,他自顾自道:“财司第五监察使,是为冥司乐门门主以下犯上全案之证人。依五司律例,任一司主在场可审此案。” 我和雪今又对视了一眼。 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来,我毕竟是初来乍到又是新官上任,五司律例一条都没听过,怎么能审?我想着又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不能让她来。 雪今做出会意的眼神,我放下心点点头,看来我们的默契还是可以的,她开口道:“鸢司主来吧!” 我:“”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雪今笑着拍拍我的肩,低声道:“妳不就是想试试看么?放心,我懂,让妳也无妨。” 我:“” 拜托不要会错意还当自己做了好事啊啊啊! “咳,说吧,你知道些什么,有什么证据?”我清了清喉咙,开始扮演公正审案的司主。 监察使一脸古怪哦不,他带着狰狞的獠牙面具,是用极为古怪的眼神看着我。 雪今抿了抿唇,传音过来:“五司律例,于司主与监察使绝对信任,没有需要证据的事儿。” 哦,是这样的吗? 不早说,害我象个傻子一样。 “咳咳,开玩笑而已,你说吧。”我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 听说笑容可以增加别人的信任感与好感。 监察使收回古怪的眼神,开口道:“太平十六年戌月初七,北冥春华坊醉花玉楼第一花魁玉心求见老鸨芸娘,言其欲求顾公子再来,老鸨拒之。 玉心又言其知顾公子身份不凡因老鸨反应,道其欲以药迫顾公子娶之为妻,可助芸娘心想事成。 芸娘应下,予其璧人春。 戌月初九,如尔等所见。” 阿 不愧是监察使,讲话调理分明,连时间和每一句话都记的清清楚楚。 我冷了脸看向表情一致不可置信看向那监察使的两个女人。 玉心那么想赎身,那就让她继续当她的花魁卖身好了;芸娘那么自傲干净,那就让她跟着卖好了。 我刚这么打算完,却忽然感觉监察使看着我的眼神隐有深意。 我一愣,继而反应过来。 这是代表财司司主对我的一次测试? 可是我觉得这个做法很好了啊? 我脑中一闪而过那一脸纯真的孩子说的话,她的声音娇软稚嫩犹在耳旁 “哥哥这样有点残忍,毕竟女子都有作母亲的权利” 她笑得天真无邪,少女声音甜甜软软地说。 我当时心是柔软得一塌糊涂,甚至感叹我怎么就没有这种妹妹呢? 岂料北宫涵的话还没说完。 “让她有孕了,然后被父皇发现不是他的孩子,不是很好吗?” 我眼前一亮。 “大皇子不是喜欢她么?让她给大皇子当贱妾!” 监察使撇过了头,似乎失望。 玉心眼前刚觉得光明时,我接着道:“明晚让所有人排着给她一个孩子,确认有孕再让大皇子知道是他的孩子。” 我笑着说,温和的拍了拍她的肩,“玉心姨娘。” 雪今笑眯眯地竖起大拇指,我偷偷看到那监察使微乎其微的点了头。 “那这芸娘呢?”雪今问道,一指那瑟瑟发抖的毒妇。 我冷眼瞧着她道:“废武功c断经脉c喂哑药,然后放消息说醉花玉楼的楼主决定让她卖身。” 芸娘不支倒地,眼神是死寂与绝望一片。 废武功断经脉绝了她逃跑不被发现的可能,喂哑药则是绝了她能透露消息的可能,毕竟是曾经的乐门门主,知道的可能也不少。 雪今点点头,“好极,我一会儿安排两个人才伺候她们以后的生活起居。” 那就是监视了。 我皱皱眉,“万一她们仗着主子的身份杀了那两个” 特别是那个玉心,日后借着自己的身份或者大皇子 雪今冲我眨眨眼,显得俏皮可爱,说出来的话却很不符合形象,“药啊,每个月给一颗镇压药效的半解药,让我派来的人拿着就可以了。” 她明目张胆地在两个未来深受其害的人面前说出她的打算。 很嚣张。 “如此,属下告退。”监察使再次垂头,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雪今从怀里掏出了几包药粉,随便找了个杯子从顾彦昏迷泡着的冰水里装了满满水,两包药倒进去混合,一掐芸娘就全给下去了。 “是哑药跟要控制的药哦,别怕。”雪今笑眯眯地拍了拍芸娘惨白的脸蛋。 玉心看见被强行喂药的那一幕惊恐得挣扎着,可我长绫又拉紧了些,她是动也不能动。 雪今又装了水,倒了三包药粉进去搅拌。 “什么药啊这个?”我好奇问。 雪今同样俐落的喂了下去,把玉杯随手一扔,不管它破碎在地上,拍了拍手又拿手绢擦了擦道:“媚药c助孕药,还有” 她回眸对着玉心嫣然一笑,“跟芸娘不一样的药哦,别以为我不知道妳想杀她得解药~” 玉心面色瞬间惨白,死死盯着说穿她想法的女人。 我摇摇头。 顾彦渐渐睁开眼眼里还是朦胧一片,可他眼中朦胧的这些其实早就清晰了。 因为已尘埃落定。 ———我是因为未婚夫妻俩不在女主身边而第一次出现的特别视角预告线——— “公主,陛下让奴才给您送来南魏的国书。” 总管太监李正带着笑容递给我那正式的国书。 北冥与南魏早就通过气了,国书走的是各走半道然后半路交换再各自返回的特别方法,是我提出的。 西楚太子皇甫桀这个人在,我总不放心。 我伸手接过,打开跳过废话看了几眼,挑眉道:“南魏国师知道我们欲求娶公主。” 我很确定,不然国书里头如何理所当然地提到宫中唯一正值适婚年龄的郑妃之女? 李正垂头不语。 这太监心里一向很有想法,可我不在乎也不需要知道他想什么。 “该下旨赐婚了。”我说。 李正拿回国书,躬身道:“奴才明白。” 他又急急忙忙地回了御书房。 粮食之策到了这一步了,接下来该安排大军不动声色地到边关才行,否则无疑是打草惊蛇,尤其南靖人都说多疑猜忌的那种。 再来便是跟皇甫桀的赌约,那个西燕与南靖联姻的事儿了我很笃定皇甫桀会用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手段,而不是纯粹的逼婚。 或者我也可以从被西楚打压得凄惨的西燕下手?我暗自思忖着。 清晨微光映在我的茶水上,把这死物衬得如玉之润,我伸手触碰那应该已经冰凉的茶身 对我来说,是温的。 眼下安排的事一件一件的上了轨道,而我又剩下多少时日? 我难以抑制自己,伸手拿出了皇贵妃给的那个锦绣小盒。 上面写着一行字,最末两个字 绝症。 我阖上眼,轻轻靠在高高的椅背之上。 北宫凉,不久之后,就快是一具冰凉的尸身了吧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 从不怕死,也曾想死,但我想死在正确的时候,死在我心甘情愿的时候 而不是同母后那样,被迫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 错 顾彦的药暂时被压下去了,我不敢把此时脆弱无力的他放在野心勃勃的顾家,便是把他带到了我在暮浅宫的侧殿至少不会出再被人算计的意外。 想到这些,我沉沉吐出一口气,莫名想起,好似有人用过这种骯脏手段对付谁 我摇摇头,把这种诡异的想法踢出脑海。 我刚一脚踏出侧殿,便见眼前穿着一身淺灰褙子的人微微抬眸看著我。 我低下頭看著她有些驚訝,“主上” 主上似乎被什麼所困擾了,眉頭微微蹙著,她大腿上還放著一個很明顯是聖旨的卷軸。 我下意識跟著皺了眉,蹲下去看著主上腿上的聖旨,担忧无比,“莫不是陛下真下旨赐婚给公主了?” 公主早已及笄,我最担心的便是我那皇伯真以手中权力嫁了公主。 公主摇摇头,“不会,除非我想。” 我尚不明白这一句的底气是什么,公主便把圣旨给了我,一双眼凉如冰水又隐有星光。 “主上”我下意识唤她。 “鸢,”公主道:“我知晓妳定然把那花魁弄进北宫汉的后院里,可也要记着不能太过。” 因为他娶的妻子会是南魏的公主。 北宫汉,这个教导皇帝人事的宫女生下的孩子,不是嫡出,却偏偏占了个长,一直都很有想法。 我立刻便知道这圣旨是赐婚的了。 “鸢知道了。”我回答了,心下想着该怎么把自己的手伸进大皇子的后院里头让那个玉心不坏了公主大事。 公主的眉头舒展了几分。 我心里一暖,公主其实觉得我不该把玉心放在大皇子后院,但是为了我的决定,她可以稍稍退让一步 在几个月前,我甚至不觉得我能够被镇国公主多看一眼。 “把东西交到李正手上,让蓝嫔宫里宣旨吧。”公主嘱咐了一句,“今日是第一批入宫,有得热闹了。” 我看着她渐渐远去才想起,离终选过了多日,那些早就想好把女儿送入宫中的也早就打点好一切了。 那两人都不是第一批我暗暗思忖,一边往御书房去一边想着为何付玉两家的姑娘都是最末才入宫的呢? 我看得出来,太皇太后不是不插手后宫,而是早就动手了,对付氏也不是明面上很少在乎那样。 太后就更明显了 “姐姐!康家姐姐!阿” “县主!县主!” 那声声呼喊让我一惊,才想起我也是个县主,回头朝声音源处看去。 少女提着裙摆飞快朝我奔来,一下就扑进了我怀里。 我到底也是个武师了,也不至于措手不及的被撞个满怀,于是把圣旨挪了挪伸手抱住她。 熟悉而久违的菊香冲入鼻端,我满足的笑了笑。 “康家姐姐,许久不见了!”少女笑嘻嘻地对我说。 我一把拉开她,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谁是你康家姐姐!” 她稚嫩似初开花朵的脸蛋上写满委屈,一双大眼水光隐隐,“其实是北宫家姐姐才对的,姐姐骗我!” 我摸了摸鼻子,下意识反驳,“我乃康王府县主,也不算骗妳。” 何况妳有什么可以被我骗的? 我到底还是没有补上这一句。 她嘟起嘴,“曾祖母说的对,长安坊的王府就没有好人。” “闭”嘴我才开口,正下意识要让她知道祸从口出,却忽然想起眼前这姑娘家的曾祖母整个北冥都得让三分。 “康姐姐居然让我闭嘴!”她惊呼一声,又饱受委屈的看着我。 我翻了个白眼,伸手赏了她饱满额头一个爆栗。 她顿时痛呼一声,更加幽怨地看着我,低声道:“早知道康家姐姐这般无情,我就不该瞒着曾祖母送消息来!” 她这么一说我倒是不玩笑了,一本正经地问她:“什么消息?” 她轻哼一声,满是得意地看着我说:“是西燕的事儿哦,西燕不是有个长公主嫁过去了么?结果说她与那个什么王爷夫妻俩要谋反,打起来了!” 若是平常我也只当话本子听了,可公主和西楚太子打了赌,我一听到“西燕”就是一个激灵。 我拦住她接下来的话,盯着她道:“去御花园等我,我马上就去找妳。” 我飞快冲去御书房,李正却在里头伺候,我只好找内监通传。 皇帝今日倒是一袭棕色长袍看着很是朴素,可上头隐隐的暗纹,龙头仍旧威严而巨大。他前头的奏折堆叠成山,可他却拿着笔在作画,看起来还很认真。 “臣女参见陛下。”我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没有公主在旁边委实有好有坏,好的是没有为公主与皇帝一句句来回的提心吊胆,坏的是 皇帝的目光直直朝我看来。 呜呜呜,没有人挡着,我压力好大! 我把那圣旨递了过去,皇帝只是继续看着我,李正很有眼色的过来接走了圣旨,然后然后拿了玉玺要盖章?? 我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圣旨不是给了公主么?是没效用的圣旨? 仿佛看出我的想法,皇帝用很不在乎的口气说道:“妳没发现那圣旨没有章?那是妳家公主自己写的,当然要妳拿来给朕用玉玺,不然算什么圣旨?” 圣旨是我家公主写的? 意思是其实公主书房里一堆堆空的圣旨卷轴让她写完拿来御书房生效? 其实公主才是北冥真正的主子吧! “不管妳信或不信。”皇帝看着我的眼神颇有深意,他又笑了一下,“妳从跟在北宫凉身边开始就没有选择了。” 直呼其名,这大概不是一个关爱女儿的父亲会做的事。 皇帝的语气更让我觉得他把公主视为一个对手 我蓦地一惊,皇帝的对手,不就是反贼么?怎么可能! “朕不喜欢北宫凉,一直都不喜欢。”皇帝就当着我这个姪女的面这么直白的说出了他对亲女儿的不喜,毫不掩盖,甚至不曾想过公主是否能够承受。 我内心被触动,皇帝笔下不停,自顾自继续道:“妳父王虽是愚蠢了些,但忠心耿耿。可她,一点都不象心儿性子阴沉古怪又喜怒无常,她可未曾叫过朕一声父皇。” 惠懿皇后闺名付灼心,灼得最深的便是眼前这个痴情帝王的心。 “若不是她母后和北冥需要她,朕定然早就处理了这逆子。” 前头说我没有选择就是北宫凉的人了,后头把杀意透露得明明白白意思是把我也当作将死的人了么?我忍不住冷笑。 一个父亲就这么坦然地对子女露出杀机,把彼此的利用算的清清楚楚。 我觉得很心寒,这个皇伯做得比我父王更过!我抬眸直直看着他,不畏不惧的迎上那个九五之尊凌厉的眼,“皇上大抵不能明白,臣女与公主同为被父亲抛弃的女儿,只是公主更可怜些,惠懿皇后还是皇上心上的人而她为皇上生下的女儿被如此对待!” 李正尖声骂我,“放肆!皇上何等人物容得县主” 皇帝摆摆手打断了他,挑眉笑着看我,竟也不气。 我从御书房走出来时是满满的沉默。 那一幕那一段话无限循环在我眼前,时间就象被恶意停止在这一段,我往前不得,也没有退路。 只能沉默的在被静止的四周一再看着唯一能仍在运作的这些。 “妳果然还没修炼到家。”皇帝笑着对我说,眼里一丝笑意也没有,更多的是算计的精光,“好极,北宫凉算是看走了眼一回,这个弱点就没法不被发现了。” 我没修炼到家是公主的弱点,我 我茫然撞上一个人。 是她。 她摸了摸我的额头,满是担忧,接着拉起我的手往前走,一边嘀咕道:“怪了,这御书房果然邪门,任谁进去出来都是这么个表情” 我迷迷糊糊已经被拉到了暮浅宫,紧接着就是一股凉意扑面而来然后深入骨髓! 我皱着眉感觉到自己浑身湿答答的,眼前拿着水盆的只有一个人,“年月华,妳做什么!” 把我拉走然后又泼我冷水,发什么疯啊! 我不自觉带了脾气与怒意质问她。 瞬间空间被冰冻一般,我才注意到公主,她此刻眉眼冰冷无情,与平时那淡淡凉意的淡然不同隐隐有着血气。 我浑身一僵,开不了口,也没法面对她。 御书房被皇帝那么一探,我就知道我输了,被皇帝看出公主有所不对劲了。 我不知道怎么办,而年月华只是愣愣看着我,仿佛不曾认识我这个陌生人一样。 我立刻就急了,“主上” “皇帝几番话就能让妳丢了基本的判断力?”公主冷声问道,冷眼看着我,“如果妳想说妳是想维护我,或者争一口气这种见鬼的理由,妳可以闭嘴了。” 我无话可说,只能象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头站在那儿。 “妳以为我为什么同意妳跟着我?论文论武妳都算不得出众”公主吸了口气,冷冷说道:“本宫就不该信萧氏那一回!” 萧氏! 我愣住,我母妃我母妃萧氏 这是何意?信萧氏那一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 泪 “凉姐姐!”年月华惊呼出声,一双眼死死盯着北宫凉,似乎她泄了密一样。 我忽然看不懂眼前的事情了 北宫凉凉凉扫了我们俩一眼,“萧如惠死前求了不少人,若没有萧氏为妳做的,妳以为妳在康王妃逝世之后还能活得这么好?” 我双腿一软,终究是跪了下去。 “母妃”我眼睛酸涩得很,止不住的水流湍急无比,瞬间就教我泪流满面。 我一直以为,母妃的死是父王有所愧疚而出手庇护我免遭后宅妾室们的算计,所以哪怕父王对我再是冷淡,我也只是难过 或许父王根本就想过杀了我来给他心爱的林氏所出的宝贝女儿铺路! 母妃逝世时我也不过十三,却比母后在其六岁就离世的北宫凉还要无知与愚蠢 我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我眼前已经开始模糊,只有那更加冰冷的声音越发清晰尖锐,像一把笔直而锋利的长剑一样,毫不留情地往别人心窝子戳下去。 “北宫倾鸢。”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本宫给妳一次机会,妳立刻回去康王府,给妳两个月,妳要成为康王府的主子,否则” 我与年月华都是不自觉地一震,屏气凝神地听着。 “皇甫桀一直很想娶个北宫氏作太子妃,妳可以试试。” 我大惊失色,抬眸看着她,却见她已经冷然转着轮椅离去,我刚好对上霜灵回头冷冷地一瞥。 冰寒刺骨。 年月华抿了抿唇,垂眸道:“康家姐姐这回太不应该了,曾祖母说,能说出来的事儿就不是太大的事儿。” 不能说的,谁也不会或者不敢提的才是大事 公主何须我多此一举只为让皇帝不利用公主利用得那么理直气壮? 反而被试探到我其实并不擅长伪装跟掩饰。 我后悔莫及,只觉满心酸涩,面上的泪痕如刺,雀跃地往我心里扎。 我浑浑噩噩地往侧殿里走,要抬脚上阶梯时根本使不出力,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往冰凉的大理石地板倒下去。 无力反抗就这么让身体跟它一起冰冷也好,对吗? “鸢。” 响亮的声音冲入我混沌一片的脑海,就象一道惊雷劈开灰蒙濛的天空。 修长有力的手臂自我面前出现,环住了我的腰,灼热得让我以为那是来焚烧我为灰烬的惩罚,可我抬眸却迎上一双担忧又温柔的眼。 我轻易就被它勾得陷了进去。 有种温柔是毒,让你不自觉上瘾,再难离它。 我使劲儿捏了自己大腿一把让自己回神,看着他稍显苍白的脸色,我本想问他好些没有,可却莫名想到另一张苍白病弱的脸 我对不起她。 ——————— 她又出神了。 我扶着她,轻轻一歎,另一只手把她湿润而贴上脸颊的头发弄到耳后,俯身在她耳边低低说道:“最多个把月,出征之前妳必须要结束,主上说的两个月其实绝对是要更快的。” 我不忍心看到她两个月后再绝望一次,拍了拍她的背,终究忍不住把她拉入怀中紧紧抱着,一边唸道:“也不赶紧来更衣,一会儿感染风寒可怎么办” 她成了个木头人儿。 浑身湿答答的,脸上和眼眶里也是。那双一向黑亮灵动的眼珠子成了真正的死物,黑得沉默而痛苦,似乎被眼珠子上一层泪水禁锢了。 我回头对门口守着的宫女道:“弄一盆热水来,县主要沐浴更衣。” 宫女欠身表示了解,立刻就去弄了。 鸢的瞳孔明显涣散,这种情况我把她放进澡盆里都有淹死的可能我摇摇头倾了身,打横抱起她娇弱无力又溼冷的身子,往内殿走去。 宫女们放好澡盆热水等东西便对我又行了礼,往外退去,对我抱着鸢视若无睹,也不曾多事怀疑我要对她干嘛我很满意。 “妳不回神是让我给妳洗么,鸢?”我在她耳边说着,内心同时天人交战。 给她洗我当然是千百个愿意,而且我们还是未婚夫妻,可名声也是得顾的,何况鸢是北冥最尊贵一族的贵女,我不能让她背上这种负担。 她似乎微微回神看着我,静静的突然就把头闷在我胸前开始一颤一颤的。 我感觉胸前湿润了一片,肯定是在哭了我抱着她到床边坐着,像父亲哄女儿似的让她坐在我大腿上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安慰。 如若不是她颤抖着,我大概会以为时光真的静止在这一刻了。她难过,我陪着她;若她欢喜,我也陪着她。 这样多好 鸢大概是哭累了,就这么在我身上睡了去,我把埋进我怀里的脑袋拔出来时,就见一张惹人心疼的睡颜。 不是绝色,却也是一等一的美人,白玉面仿若雨珠轻点的梨花,眼上一排扇子尚湿润着,未乾的泪痕是她久违的软弱。 星尾眉微微蹙起,我轻轻抚平了她的忧愁,或许只是表象除去,但我不想她连梦的如此不美好,又或者把现实的不美好带进了梦。 “来人。”我轻声唤了外头的人,宫女们也迅速而安静的进来。 “服侍县主沐浴更衣。”我说道,把怀里的鸢轻轻放在床榻上,要起身出去回避。 我刚踏出一步,就发现第二步没法踏出去了,一股力量死死抓着我不让我前进,我回头一看竟是睡去的鸢,她原来一直紧紧抓着我,是我不曾发现。 要帮她脱衣的宫女为难地看着我,“大人” 我运起内力,指尖对着那被抓死死的部分轻轻一弹。 内劲如刃割破了我与她的连结。 我转身离开内室,走去置衣柜开始帮她打包衣饰。 说来也是好笑,不久前我也才从王府打包她衣裳过来,现下又要再送回去。 不过她肯定是会回来的,我看得出主上其实挺喜欢鸢,但鸢到底还是宗族贵女出身c阅历眼界不够深c掩饰伪装也不到位的新人,不让她去试炼一次日后有意外会很可怕。 我想了想,还是放下手边的事,先去主殿找公主。 我总要晓得鸢下一步该怎么做才能让公主满意。 “公主不在。”门口的宫女这样告诉我:“年小姐跟公主去了无心亭。” 无心亭?我一愣,“后院的无心亭?” “是的。”宫女回答。 我道谢之后往后院走,一边琢磨着无心亭是只有惠懿皇后和公主会踏足的地方,惠懿皇后死后就未曾再有人去过,除了打扫的人。 于公主而言,那是一个回忆之地。在我们眼里,那是被尘封的过往岁月与故人身影。 我缓步去到时,公主已然抬眸唤我:“彦。” 那眸是以往的凉凉清水。 我立即过去,先是垂头,“主上。” “坐吧。” 我闻言谢过之后坐到边边一个石椅上,公主看向年月华,“继续。” 年月华抿了抿唇道:“曾祖母说,嫁到西燕的靖安长公主没有那个造反的本事,她夫君平王也是个庸才,不可能成功才对。” 所以定然是有人推波助澜,还有人在背后支持着平王夫妇,并为他们出谋划策。 “皇甫桀。” 公主的声音清冽,轻易刺破我们浓厚的思绪。 “什么?”年月华发出没听清的疑惑,语气就是那种周围声响太大没听到她说什么的样子。 我却知道这代表公主的回答出人意料得让她愣了。 公主拿茶盖轻轻刮开茶沫,垂眸盯着她碧绿的龙井道:“皇甫桀同我有赌约,他要让西燕皇不得不与旁边的南靖联姻来对抗平王。” 我感觉出了公主的漫不经心。 就象一个小孩企图跟大人比腕力一样,小孩使尽浑身解数,大人只是漫不经心地看着,然后等他蹦跶不起来时轻轻一按 就赢了。 年月华听得一头雾水,只是困扰道:“我要怎么回去同曾祖母说呢!” 我对这个激灵古怪又特别黏鸢的小家伙很是好笑,开口道:“大长公主许久不曾入宫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大概也是想念她的。” 北冥真正权高位重又德高望重的一辈,皇帝的祖母太皇太后与姑祖母c曾战沙场c伐北齐c杀齐主的清华大长公主。 因为有她,昔年北方四国才灭了北齐成就北冥。 这样的人物本是清高,却也独独愿意让自己子孙亲近公主,因为后来的北方三国,公主以计灭了北赵,又重创北越,真正奠定北冥成为北方霸主的地位。 也许是一种惺惺相惜,我是这么觉得的。 年月华点点头,眼睛都亮了,“甚好,这样也省得我回去头痛该怎么交代!” 她又皱皱眉,求救似的看着公主,“凉姐姐,我四姐姐每次只要我一入宫,回去就缠着我” 清华大长公主的年驸马早已去世,他们的独子顺国公也就一个独子,可顺国公世子却是妻妾成群,孩子成堆。 年月华是唯一世子嫔嫡出的女儿,从小就被祖母顺国公夫人与曾祖母清华大长公主尽心教养着可那些庶女不一样,对年月华也是妒忌着她,又想利用她得到好处。 年月华一脸头痛的说道:“曾祖母让我糊弄过去就好,别的姐姐们都好,四姐姐特别烦!” 我转头看了公主一眼。 公主想的跟我是同一个:那位四小姐是想入宫的。 不过公主忽然挑眉,“你家这回选秀要了个名额对吗?” 年月华点点头说道:“往年选秀都有,今年四姐跟姨娘缠了爹爹好久,爹爹答应让四姐进宫,把名额给她了。” “难怪名单上没她。”公主摆摆手道:“再如何妳四姐也是顺国公府的小姐,是今日第一批入宫的,妳不必担心回去被缠上了。” 年月华欣喜,“真的吗?太好了,四姐可烦死了,问我什么宫里是不是真的金砖玉砌,还有什么皇贵妃长得如何,再不然就是什么出恭什么的我怎么会知道!” 看来这姑娘差点就要被逼疯了。 公主没有回,意思是她可以走了。 年月华抿了抿唇,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想帮鸢说话,我只是轻轻摇了头。 “好吧。”她咬着唇低声说着,似乎妥协,然后离开无心亭要出宫回府。 亭子里只剩我跟公主,还有公主的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 装 “主上。”我先开了口,因为我很清楚如果我不主动,是绝对等不到公主来问我的。 北宫凉,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公主只是静静看着她的茶,色泽鲜绿,在她最喜欢的梅子青瓷杯里头,底部的锦鲤活灵活现,残余的茶沫是锦鲤吐出的泡泡。 我继续说下去,一边观察她的脸色:“鸢很后悔。” 北宫凉面色淡淡的,声音微沉,凉凉响起。 “后悔不能够弥补什么,也说明不了什么。” 我第一次反驳她,“不能弥补,但属下认为是能够说明什么的。” 她眼神冰凉的看了过来,一眼就仿佛看透我所有想法。 “说明什么?”公主出乎意料地只是淡淡反问我。 我吸了口气,缓声说道:“说明鸢是真正将您当作主子,而且全心全意。” 公主眉眼冷淡地反问我:“你的意思是,我不把她当下属,三心二意?” 我无语凝噎。 “我不信你不懂。”公主看着我,“鸢到底是康王府出来的,那个康王府,康王笨c妾室蠢c庶子愚还有一堆做梦做多了的下人,鸢只能对付这种程度的遇上那些人该怎么办?”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凝重,把前头的轻蔑都盖了过去。 提到这个,我也没法再说下去,只是低低一歎,“彦明白了。” 我只见到公主抬起头,看着外头的晴空万里朵朵白云,眼里是一片乌黑的深渊。 “你要真喜欢她,就最好不要害死她。” 半晌,她吐出两句话。 我垂眸。 “喏。” 鸢再次醒来时,我第一次觉得,她应该不会负了鸢这个名。 比起睡去前的崩溃,她冷静得可怕,让我几乎怀疑是第二个北宫凉或者霜灵出现在我面前。 她睡着时雪今曾悄悄来看过她,雪今是报司的司主,哪怕当时她不在场却也已经对情况了如指掌。 雪今只是一歎,对我低低地说:“主上没有收走她的司主令,让她善用。” 说完也就走了,连回头看昏睡的鸢一眼都不曾。 我还没向鸢提到这个,鸢已经伸手往怀里摸我看出她要找令牌,便从桌上拿了给她,道:“宫女给妳更衣过,收好。” 鸢接过,凝望着我,道了一声谢。 我听出那不单单是谢我把她从殿外弄进来的事儿,还有谢我那句“收好”。 因为代表她仍是一司之主。 气氛一瞬间有些尴尬,我俩俱是沉默着,我也不好安慰她,因为她看起来情绪稳定多了不象是需要人宽慰什么的样子。 想了下,脑中灵光一闪,我开口道:“安平书肆被盯上了。” 我知道她当时是被霜灵带着走了那边的入口。 果然,鸢抬眸看着我,“什么?” 我咳了一声,把遇到那青衫公子的事儿娓娓道来。 从前这种事是该跟主上说的,不过现在冥司既然有了司主,那就是司主该管的事儿了。 鸢听完沉思了好一会儿,蹙眉道:“你当时说你每隔几日就会去翻一翻,你今日再去一趟。” 我晓得她是想让我探探那青衫公子对那本青鬼谈到底是怀疑上了还是只是有感而发。 我点点头,“我今日要回本家一趟,到时候顺路过去。” 我家可不是皇亲贵族,也不是什么天王贵胄,没有住在长安坊的能耐,也就是在邻近安平坊的世家聚集地元青坊。 元青坊的龙头就是玉氏跟付氏两家了。 鸢点点头,低声道:“谢谢。” 我抿了抿唇,想告诉她不要见外,我是她的未婚夫,也是真心喜欢她的人 可是顾及她才情绪不稳定过,我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硬是吞了回去。 我不愿教她为难或者心烦。 所以我选择沉默。 我陪着鸢回去她长安坊的“家”,康王府的门卫一看到她却是皱眉。 鸢都站到门前了,他们却没有丝毫开门的打算。 我冷声喝道:“青玥县主回府,你们还不开门?” 这群狗东西,不用说也知道是被下了“不欢迎北宫倾鸢”的命令。 他们好似不曾听见。 我正要强行开门,鸢已经大袖一挥,内力直直撞开大门又往两旁推开门卫。 暮浅宫的两个宫女淡定的一人抱着一个包袱跟在鸢后面走进去,对康王府前的刁难视而不见。 “放肆!鸢姐儿妳做了什么!”一个娇艳的女人提着裙摆急急从里头冲了出来,一见鸢就是怒骂。 鸢抬眸冷冷看着她,“我回家不行么?” 女人冷笑,“回家这个回法?哼,都不让妳进了还进来?妳这是不把王爷放在眼裏是吧?” “妳犯的错太多了,侧妃。”鸢声音凉薄得与公主如出一辙,我只见她目光冷淡地看着那位侧妃,开口数落。 “第一,妳不是康王府的主子,妳不能决定谁能进来与否。第二,妳没有叫我鸢姐儿的资格,哪怕妳是记上玉牒的侧妃,也只是从三品的外命妇,但我是太后亲封的正二品青玥县主。第三” 鸢冷笑,“妳一个庶母妄图给我这个嫡女立规矩,又是关我门又骂我的,传出去人家只会说这个妾室不知好歹以下犯上又没规矩,是谁没把父王放在眼里存心要别人看我们康王府丢脸呢,林氏?” 我立刻明白这个便是那个准备被扶正的林侧妃,不过也只有她这个自以为未来王府女主人的女人,才会做这种关嫡女门的蠢事。 传出去别人也只会说她这庶母贱妾愚不可及又苛待嫡女,或者康王府苛待嫡女,不会有鸢的事儿,因为她就是个受害者。 林侧妃的脸色一变再变,两人僵持不下,康王又尚未回府一个轻柔的声音带着劝解在此刻响起。 “妾身苏氏见过县主,见过林姐姐。” 众人齐齐看去,只见从内厅方向过来的小径上站了一个浅绿褙子c梳着惊鹄髻的女子缓缓走来。 她长得甜美柔婉,一看就是清水佳人,气质古典清婉,比眼前这个空有娇艳皮囊的林侧妃胜了不止一筹! 我对我未来岳丈康王的眼光其实有点惊奇 林侧妃皱眉看着她,“妹妹出来做什么?” 已经摆上王妃的范儿了呢,我暗暗想着,只是平静的看戏。 鸢没有出声,只是冷眼旁观。 苏侧妃微微欠身,“妾身听闻姐姐与县主对大门样式有些不满,特别来看看哪里不够好。” 这侧妃说话很有艺术,既告诉了所有人她们只是在讨论大门的样式,又暗暗提醒了林侧妃这还是在大门口不要冲动。 鸢微微瞥了大门一眼,见有些出门路过刚好停下来看个热闹的贵族们,她无声笑了笑,一秒变脸,拿出不知从何而来的帕子就开始掩面哭泣。 “庶母妃,鸢儿知道您看鸢儿不顺眼很久了,鸢儿知错,鸢儿不该生在母妃肚子里成为嫡女,可是长姊虽是庶出,却也没少管教鸢儿啊呜呜呜” 我嘴角微微抽蓄着,再看那两个宫女果然伪装功夫极好,面色淡定依旧,可眼里也是一片波澜万丈。 一贯凶悍的女人忽然成了一朵白莲花真的是很辣眼睛 林侧妃被哭得气极,狠狠一甩袖子怒骂:“妳哭什么!莫名其妙的!我的世儿这样温柔善良,妳莫要胡说八道坏她名声!” 我瞥见苏侧妃抿了抿唇,似乎在憋笑。 这个林侧妃也是慈母之心占了上风,只顾着反驳后头,根本忘了前头鸢提到她这个庶母妃还怪她是嫡女这件事。 我觉得长安坊的新八卦又要出来了 “呜呜呜呜呜庶庶母妃,鸢儿知道知道三妹妹喜欢喜欢鸢儿的未婚夫,鸢儿不敢跟她抢的呜呜呜” 鸢断断续续地“抽泣”着,声音如泣如诉,哀婉而让人心疼。 我面色一沉,发自内心的参了一脚,“县主放心,我顾彦与县主早在多年前,康王妃便与家父订亲,绝不反悔!” 该死的,就算是作戏也不准把我让给任何人! 鸢有点意外,不过她估计以为我只是在配合她,所以她又低低哭着,“庶母妃真的真的不是鸢儿的错不要再骂鸢儿也不要不要不让鸢儿进家门好不好?” 林侧妃怒不可遏,“妳胡说什么!来人,把这小贱人给我拖下去!” 侧妃身边的一群人傻愣愣的就真的听话过来要拖走鸢。 门口传来一声大喝,“放肆!” 我与众人齐齐回头往大门一看,出声中年男子看起来就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那声音多少也听得出来一些,他一脸怒容,长得不高但穿的是上好的绸缎。 我立刻判断出来这个人是这府邸的主子。 康王。 他吼了那么一声,王府里的人都被吼愣了,只有我们鸢还很敬业的在负责打破沉默——用她的抽泣声。 康王身后有两个姑娘,我一眼就认出她们,倒不是因为多熟悉,而是她们俩跟她们的娘长得真真相似得很。 其中一个少女对我惊呼,“彦哥哥!” 我被恶心了下,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姑娘是谁?我们见过吗?” 我记忆里不曾有过这个人的身影。 少女一脸受伤,我微微一笑,“说起来我应是妳姐夫才是,三妹妹。” 大抵是这一句太狠了,少女被刺激得直接一拉她父王的袖子,“爹爹!父王!城儿要彦哥哥当城儿的夫君!” 康王一怒,狠狠甩掉她,“胡说什么,妳女儿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然后冲着外头一吼,“看什么?还不赶紧滚!关门啊!” 外头走的不多,门卫倒是被吓得急忙关上了大门。 关门了,下一步该打狗了。 康王一眼就盯着他最不想看到的人,皱眉道:“北宫倾鸢,妳回来做什么?” 满满的厌恶与不喜。 鸢大抵是不愿在他面前弱势让他得意,收了帕子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说道:“康王府是我家啊,回来很正常吧?” 康王冷哼一声,“妳还知道这叫康王府,既然是本王的王府,那就是听本王的,本王让妳滚出去妳就得滚出去!” 好想打他。我深深吸了口气,冲动是魔鬼,不可以冲动,顾彦,深呼吸 “阿,好象你没有做过一样。”鸢挑眉笑了,“女儿可记得父王曾经把我母女二人扫地出门,然后再亲自到萧家请罪接我们回去。” 那是萧家还有些势力的时候吧 不过这事儿显然是康王一个大忌,因为特别丢脸,他大吼道:“闭嘴!妳以为妳还有萧家么?” 萧家惹得皇帝猜忌,下旨明里暗里制约了不少,使得萧氏不得不退回祖地兰陵,并命令家族子弟不许入京不许应试。 康王妃萧氏没了母家支撑,鸢也少了有力的外家,母女俩陷入困顿,康王妃终究还是走了。 鸢笑得讽刺,“没有啊,所以你更不能赶走我,否则你就是无情无义,被弹劾定了,连这个康王府跟你的侧妃你都别想要了。” “妳!”康王气极! 那个庶长女连忙给他顺气,“父王,莫气!缓一缓!” “二妹就如此不孝,父王在教妳规矩妳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呢!”又转头对着鸢指责。 林侧妃连忙参一脚,“世儿,这丫头太放肆,妳这长姊该好生管教才是!” 这家人的嫡庶观念搞得我有点乱啊,鸢堂堂嫡出,除了康王与康王妃谁也没管她的资格,更别说她还是县主他们到底在理直气壮的说什么鬼话? 而且不得不说,那姊妹俩的名字起的很自以为是,庶长女叫北宫倾世,小的三姑娘则是叫北宫倾城 我听到时的反应:“” 看到人的反应:“” 现在的想法:“” 这是多大的勇气才敢拿这个来当名字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 探 “父王想必也是累了,女儿不打扰了。”鸢说着领着后头抱着东西的宫女们往自己院子去了,我默默跟了上去。 把那侧妃一家人抛在那儿不管,包括那个庶长女。 君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康王委实算不上个君子。 院子不大不小,看起来也就是整齐,没有什么精致一说,我一进去便见鸢又恢复那冷冷淡淡的样子。 我有些好笑,“妳从前在府里也是像方才那样演的么?” 鸢瞥了我一眼,“有人看着才叫演,从前我演得再好也是让父王更讨厌c让母妃丢脸,要演什么?” 也是,方才门一关上她便不演那被庶母庶姐欺压的丧母小嫡女了。 我暗忖着要是族里那堆女孩儿也这样一个个闹还得了 “妳处理得好就好,反正规矩妳知道。”我凝眸看着她,“只要结果,不问其他。” 不择手段地也要得到结果,这是我们一贯的规矩,否则五司如何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悄然运作? 皇帝在外人面前看着是挺“宠溺”北宫凉的,可与北宫凉亲近的人比如鸢,都是能看出他真正毫不掩饰的厌恶。 皇帝只是一个为北冥精打细算的商人,而北宫凉是有价值的存在。 多可笑的父女关系。 鸢听了只是点点头,对我露出微笑,温声道:“别担心,你去忙你的吧。” 我愣了一下。 我有点儿受宠若惊欣喜地看着她,象个傻瓜的点头,“好”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康王府的。 走了好一大段路,我才想起来自己该做什么,急忙先往安平坊去。 我跟掌柜又确认了一次青鬼谈的位置,掌柜指了之后不耐烦道:“以后都摆那儿好了,别问我了,那个公子也老是来问!” 我心一凛,忙问他:“掌柜的可是看见了一袭青衫的公子,生得普通可眼睛很是特别?” 掌柜闻言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你怎么知道?”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下,又面色一变,“莫不是” 我:“” 不要说下去了哦,我知道你想说我是龙阳之癖的断袖! 我摆摆袖子,露出尴尬样道:“说来也是无奈,舍妹对他一见钟情,犯了相思病,我这兄长总不好完全不注意那公子。” 虽然北冥无男女大防,可到底一个大家闺秀四处嚷嚷着喜欢哪家公子总是不太好看的。 不过说了这话之后,掌柜的一副“我了解”的样子,对我也和气多了,“哎呀,你家妹子那叫少女怀春!我家大娘当年对我女婿也是让她大郎看紧了他,你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是这样的!” 说完他又死死抓着我嗑唠叨:“你长得也挺俊的,就没感觉到女孩儿们的心思么?你看看就是你这样不在乎才娶不到娇妻纳不到美妾,榆木疙瘩似的不解风情!” 我:“” “掌柜的放心,家母给我订了一门亲,只是还未成婚。”我皮笑肉不笑地回他。 我以为堵了他的嘴,掌柜的却摇摇头,“你们这些官宦人家就喜欢这样,到时候两个孩子彼此不喜欢,男孩想纳妾女孩又不让,男孩的父母又觉得女孩不好,难怪家务事那么多” 我:“” 您总结的真好,但是关我什么事 多亏了一个客人抱着书来付钱,我才趁机从掌柜那儿脱身。 为了在那里观察,我干脆就花了八十文钱在邻近鬼怪书籍的书室带着,木桌上的青鬼谈摊开来,被从窗口照进来的阳光一照,象是被光包裹。 我觉得有些刺眼,正要阖起来,却发现那本该有满满墨字的书页上,被光一照,空白了大部分,却有几个分散位置很奇怪的墨字倔强地浮现在那儿。 这书有古怪。 我目光一凝,看过这几个字。 第一行的第一个字,第二行的第二字以此推类下去 凑起来刚好就是一句! 北宫凉之秘于此。 我脸色一变,却陡然听到那个久违但我早已记得的声音。 “公子在看青鬼谈呢?” 那声音从我背后响起,我回头便见当日的青衫公子今日还是青衫,也不知道换一件没有。 我正要回答上一次的理由,却忽然想起这次没有易容,作出一副陌生而疏离的样态道:“公子何人?” 青衫公子眯了眯眼看着我,“我见公子有几分眼熟,不知”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已经确定这人八成有问题,只能面上继续支撑着,“公子想问什么?” 我这一句出,青衫公子忽然笑了,“公子可有婚配?” 这人想试探我是不是那个有娘子的小书生。 “有已订亲只未过门的妻子,不知公子问这问题作甚?”我如实回答,毕竟我现下是顾彦的模样,他要查也很容易。 “阿是么?”青衫公子对我笑得更温和,我再一次感觉到这人的古怪。 他的面容普通,一双特别而勾人的桃花眼却是深不见底。明明是极其朴素的青衫却被他穿出了绸缎锦衣的感觉,按理说这该是个深藏不露的贵公子,可他气度无雍容华贵之感,反而是那种深沉的感觉 再来便是他手臂肌肉线条被柔软青衫透出些许,摆明了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我却看不出他武功如何 要么真的是普通人,要么就是至少大宗师的高手。 “你听说了吗?”他突兀地开口,我一愣。 “听说什么?” 青衫公子的眸似不经意往我书上一扫,亏得我早就“不经意”翻过几页了,他一撩下摆就往书室的软榻上坐下,悠悠说道:“听说圣旨给了大皇子殿下让他迎娶南魏公主,不过殿下貌似心里早就有人了他生母身份低微,倒是可怜了他不情不愿的接了圣旨。” 这话出来我第一个反应是 他不是北冥人! 虽然口音很正统,但北冥的习惯,除了储君太子,谁也不能被称之为殿下! 青衫公子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可惜了,南魏的适婚公主只有一个” 我有些奇怪,“公子莫不是倾心南魏那位公主?” 所以才可惜适婚公主只有一个,不然那位公主就不用嫁了。 他转头来对我笑了笑,眼神里莫名有些光芒,“我喜欢的是我们公主呢” 他是哪国人?我只能确定他不是北冥人,只是作好奇状问:“当今圣上有十多位公主,公子喜欢哪一位呢?” “三公主吧!”青衫公子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一边把玩着我清茶的茶盖,一边悠悠道:“听说三公主是真绝色美人,可惜了天生腿疾,不过人美就好,还聪明,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活脱脱一副皇帝选妃的口气 我气得快翻白眼了,我们敬重并引以为信仰的主子被人用这种口气 等等! 我心里立刻一凛,皇帝大抵就是这么激怒鸢的,所以这个青衫公子也是想我露出马脚! 他再试探我是不是北宫凉的人! 想通了这一点,我便面不改色的道:“三公主身份尊贵,公子身份再是不凡也是只能想想的。” “那你想过么?”他突然转头过来问,完全没有为我的话不高兴。 也就是说,他不是那种容易被激怒的人。 我暗道棘手,面上只是摇摇头,“我未婚妻也是北宫氏的贵女,待我极好,我亦心悦之,自是不曾。” 青衫公子挑眉看着我,眼里有些兴味,“你的身份快出来了呢?” 我闻言是真淡定,抬眸看着他道:“我身份清白为人坦荡,又有何不可对人言需遮遮掩掩?” 他定定看着我,一双本以为只是勾人的眸锋利的望着我的眼,我则坦然自若地回望着他。 好半晌,他笑了,“顾大公子是假风流,但却是真坦白。” 我眸微微一阖,他果然猜到了或者说,是早就知道。 “人是互相的。”我说,“公子不打算让还是不能知道公子何人的愚蠢顾某认识一下吗?” 他笑了。 笑得灿烂而不羁,我从那一笑品出里头被曾被收敛得极好的张狂与放肆。 “我亦无不可对人言。”青衫公子的眉眼染上了不,是本来深藏的霸气与贵气,他含笑看着我,“孤皇甫桀,西楚太子也。” 我面色微变,手不自觉捏住书页一角。 “阿你家主子当日追刃提到赌约时不就知道孤在了么?”皇甫桀撕开伪装之后便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笑得张狂,“她可真厉害,就这么把孤的计策给破了。” 我吸了口气,沉静地看着他,“西楚太子找上顾某又是为了什么呢?” 长期跟这些大人物打交道的我,很清楚没有目的的偶遇不存在,起码不存在在我们这个圈子。 皇甫桀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算起来孤还是你表兄呢?” 我只是看着他,“我母亲大概已经被‘表兄’软禁了吧?” 这个血腥镇压一切异议上位的太子‘表兄’,大抵早就对我母亲下手了。 不过也只能软禁。 他也不否认,或者说自信到他这样已经是自负了,皇甫桀甚至直接承认。 “是软禁了,不过她郡主府一样不缺,也不曾苛待她,谁让她是父皇的外甥女呢。”他这么回答。 “那皇甫乐又是什么?”我冷冷刺破这个被隐瞒的事情,“我知道皇甫乐不是什么表妹,她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妹妹。” 但是,皇甫乐自己也不知道这一点。 皇甫桀闻言收敛了一些笑意,有点意外,他也不掩饰他的意外,只是看着我,“顾表弟,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我承认了,说说看你怎么发现的。” 几番言语交锋下来,我发现皇甫桀其实是一个很干脆的人,被发现也就发现了,也不喜欢遮掩什么,对别人也毫不吝啬称赞。 我轻轻吐了一口气,垂眸说道:“乐儿的言语间经常性提到母亲而且很是亲近,母亲待她似乎也是那样,她又是太子这么多姊妹里头唯一纵容宠爱的一个,再联想太子对母亲的态度” 唯一古怪的是,母亲为何被软禁,而乐儿的待遇又好得不象话,这对母女皇甫桀似乎态度有些奇怪。 皇甫桀拍了两下手,又笑了,“怎么办,孤也想把你绑回去软禁在西楚了。” 这句感叹让我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一切! 难怪! 我定定看着他,“你上位前就谋划好了,假传西楚皇的密旨把当时应该已经怀孕的母亲叫回国软禁在郡主府,然后才开始争权夺嫡,乐儿出生之后又故意把她抱到宫中记成皇女,借以要挟母亲对么?” 皇甫桀脸上已然是惊叹,“没错,不过你居然这么快就猜到了!不愧是孤那位亲爱的表姑母引以为傲的儿子” 说完他眼里透出毫不保留的杀机,“孤发现杀了你对孤来说才是最安全的呢表弟还有什么遗言要让孤回去告诉表姑母的么?” 他杀机毕露,宗师境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旁物不受影响只因为被他控制得很好,完完全全的只针对我。 我这十一重宗师尚不及他巅峰大宗师的一半! 所以是真的要死了么? 我吸了口气,想着该怎么才能负伤而逃 而他已经一掌拍来。 内劲浑厚而锋利的朝我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 走 “碰!” 强劲的内力直接在我面前成墙挡下那绝杀的一击,发出剧烈声响,掌風與氣勁餘波碎裂了一堆死物。 沉浸书海的人们被強行脫出,都是大惊失色,连着掌柜一起連滾帶爬的逃了出去。 那墙散发出冰冷气息,我一抬头便见屋顶破了一个大口,上头站着白底绣青纹劲装的女子,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我们。 眼中倒映出一片冰冷的世界。 十二重巔峰宗師如皇甫桀,是被稱為大宗師的強者,大宗師就算對上半步巔峰宗師都遊刃有餘,對我這種的就更輕鬆了 那麼能夠輕易击败大宗师的又是什么境界! 我愣愣看着那真正的强者,心中是无限向往。 皇甫桀一愣,眯起眼看向她,眼里是浓浓的忌惮还有惊疑不定。 可忌惮的同时,他忽然想起什么,又往霜灵四周看了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在找我么?” 我们又是一愣,转头看向茶室门口,静坐安然的人。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那儿,双手交叠于小腹,高冷矜持的贵族一般,就那么坐在那儿。 我总不把她当凡人看,不知为何,我总有种她的存在不真实的感觉 “北宫凉。” 皇甫桀吐出了她的名字。 北宫凉颔首,凉凉看着他道:“你那下属好好活着,杀我下属作甚。” “孤可不知他是谁下属,孤只想杀孤的表弟而已”皇甫桀舔了舔嘴唇,象个我一时想不起来的侵略性动物。 目光如狼似虎人也是。 他说,“他太不听话了。” 我试着揣摩公主应该会说我不归他西楚太子管的话 公主只是漠然道:“北冥的地儿本宫说了算。” 这话超级霸气的!我却又想到曾经看过的命格,一时有些走神。 但皇甫桀显然没想到应当巧舌如簧的人这么直接而霸道,他反而笑了,带着挑衅地看着北宫凉。 “很好,妳就最好不要踏到西楚的地盘上,否则孤定然会把这话奉还。” 也只能奉还而不能做什么我猜公主是这么想的。 “嗯。”北宫凉果然很随意地应了一声,很漫不经心的 气到了皇甫桀。 他冷笑,“很好。北宫凉,妳够嚣张,孤很满意!” 我好象发现了西楚太子的口头禅,“很好”c“很好” 就没有一个不好的。 北宫凉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我如果与你何干?不过听说” 我发现我们不自觉在断句时屏气凝神准备听下一句。 也不知是气氛使然还是说话的人使然 “听说西楚太子不在国内,西楚皇下旨废太子,查封太子府,夺太子兵权并扣押太子党诸臣于大牢,改力新太子了。” 皇甫桀笑得嚣张,又十足愉悦,就是没有意外,“孤让的,不然西楚都是一群装兔子的无爪又无齿之狼,一点儿也不好玩。” 他的形容真正确,狼子野心但又没有能耐的保皇党c皇帝跟皇子们。 能拿这些当游戏取乐的西楚太子无疑是个可怕的疯子。 我为母亲更担心了一些,虽然不知道皇甫桀软禁母亲作甚,但他这么做就代表母亲是能够威胁到他的 来日还有我头疼得。 公主似乎又要开口。 根据多年相处经验加上我的直觉,这一句话皇甫桀听完变脸定了。 “昔年我北冥公主曾为西楚皇后,太后已逝甚是可惜,所以本宫心生怜悯,不想政局动荡生灵涂炭,已出兵相助。” 皇甫桀面色一变,“妳还想扣押孤在北冥然后看孤权位被夺!” 我觉得换做别人这么说他大概不在乎,问题在于,推波助澜的人是北宫凉,一个皇甫桀本就忌惮的人。 所以他反应才会那么大。 不过他显然还没摸准公主的行事风格。 公主轻轻摇头,“错了,本宫要送你完好无缺的回国,西楚废太子可不能在北冥出现,祸害两国情谊。” 皇甫桀默了一下,狠狠咬了咬唇,甚至用力得让其破皮流血出来,然后舌头一捲舔了那些血。笑了,“很好。” 那笑容隐隐有几分疯狂与张狂,还有暴戾之气 血腥味反而刺激起了他。 我更加确定了我的推论:皇甫桀是个疯子。 如若不然,笑得这么欢喜是怎样 北宫凉轻声道:“霜灵,把她还给太子。” 我与皇甫桀下意识抬眸看屋顶那个女人。 霜灵往身后一拉,直直扔了个人下来。 我飞快往门口避过,皇甫桀则是一挥手,内力轻松卷起那人。 我仔细端详她的脸,才发现是那个追刃! 昏过去的她依旧带着化不开的煞气,紧紧皱着的眉暗示了她其实是被打昏过去的,不怎么好受。 皇甫桀似乎早就猜到了也是,大概从霜灵跟公主出现在这儿,他便猜到在客栈伪装成他的追刃已经被发现了。 即便被北宫凉摆了一道,他也也就是那个聪明而杀伐果断的西楚太子。 “后会有期,北宫凉。”皇甫桀站了起来一把拎起追刃,深深朝公主看了一眼,然后就大步流星的离去。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 压力真大。 “主上什么时候出兵西楚了?”我奇道。 “知道皇甫桀在北冥就出发了,我的私兵。”北宫凉淡淡回答。 还有玄司的人跟着去挑拨离间。 真厉害,很会见缝插针哪 不过那皇甫桀不愧是浴血上位的太子,单单面临喜怒无常的他我就已是浑身冷汗 北宫凉看了出来,斜斜看了我一眼,“你是不是蠢,不知道他这人最忌惮聪明人么?装傻一下很困难?” 阿,这人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薄。 “”我抿了抿唇,很认真又凝重地说,“我母亲被他威胁,皇甫乐是我的亲妹妹。” 我至今才知道母亲的离去不是放弃了我跟父亲。 莫名的,心里不那么难受了 我不是被母亲抛弃的孩子呢! “顾夫人跟谁生的皇甫乐?”北宫凉开口,看着我道:“你母亲十三年前离去,皇甫乐看起来很符合,可皇甫乐骨龄至少十六岁了。” 我一愣。 “皇甫乐不是你亲妹妹,但是不代表你没有亲妹妹。”北宫凉轻轻抚了抚她身上的绸缎,一边说着。 我不自觉凝了眸,“何意?” “何意?”北宫凉重复了一句,凉凉看着我,“意思是若没有我,你大概就要被骗了。” “你以为,如果皇甫桀不想诱导你去想,你如何得知顾夫人待皇甫乐如何?他就是要让你认为皇甫乐是你妹妹,让你猜到顾夫人被软禁,这样你日后要救顾夫人就必然会通过你以为不会被皇甫桀怀疑的皇甫乐,你无论如何都救不出来她。” 我狠狠倒抽一口气,居然算计如斯!我都还没想到的下一步居然就被料中还设好陷阱了! 可公主没有停,而是继续说下去。 “那只是第一个目的,皇甫乐是她女儿,这是皇甫桀告诉你跟她的,第二个目的便是威胁你们两个皇甫乐被他捏在手里,但是” 北宫凉唇角微微勾起。 “顾夫人生的孩子不是皇甫乐,顾夫人自己也很清楚,但她必须要装傻,因为她真正的女儿她也不知道是谁。她需要保护那个不知如何的女儿,得配合皇甫桀演戏,对皇甫乐一副疼爱有加的样子。” 我听得目瞪口呆,“皇甫桀知道母亲在演戏么?” “应当是不知的,他自负得很,自认没人能看穿他的把戏。”北宫凉的话让我放心了许多。 我起身真诚的对公主行了礼,“属下谢过主上提点!” 公主只是摆摆手,没说什么。 没有她这么说,我大概真的会按着皇甫桀算计好的一步一步走下去! 想一想都头皮发麻,再回想起方才与皇甫桀的对话和他的神情等等细思极恐! 我这么一回忆又想起一个,“主上,皇甫桀说了大皇子被赐婚的事儿,然后很是可惜南魏适婚公主只有一个他说喜欢主上。” 我没法把那死家伙一副选妃口吻说给公主听,太气人了。 北宫凉微微挑了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这人的喜好很诡异,不过” 我暗附可不就是诡异么,喜欢那太子之位与杀戮那些当游戏的人 不过什么? “不过你以为他在可惜什么?”北宫凉看得透彻,“他本想让他西楚的人娶了南魏公主,这样西燕便会连忙去跟南靖联姻,他就赢了。” 我立刻明白,一举反三:“难怪公主要让大皇子娶了那公主!除了麻痹方便出兵南靖,还要断了西楚太子的计策!” 想到这里我不禁佩服起公主,“公主果真当世奇女子也!” 北宫凉抿了抿唇,转动轮椅离去,只留凉凉一句话。 “就算你这么说本宫也不会马上让鸢回来。” 霜灵追去前也看了我一眼,眼里是满满的不屑。 我:“”我真的不是拍马屁,是感叹!感叹! 不过主上好象其实很受用是不想让我发现么? 我暗暗思忖着主上其实是闷骚外加傲娇的可能性 —————— “苏侧妃?” 宫女雨桐欠身重复了一次:“是,苏侧妃求见。” 我揉了揉眉心,“让她进来吧,我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另一个宫女雨木听了立刻去外头领了苏侧妃进来。 不得不说,苏侧妃是一个气质佳人,哪怕没有像林侧妃那样貌美艳丽,她却更加吸引人。 她款款而来,对我嫣然一笑,“见过县主。” 我颔首道:“庶母妃。” 苏侧妃笑眯眯地看着我,很主动的找了椅子坐下,“县主,妾身就托大唤您一声鸢姑娘。” 她见我没有反对笑容更深,继续说道:“鸢姑娘在三公主身边,想必已经知道了妾身被王爷斥责的事。” 斥责?我愣了下,我那父王不是一向喜爱这个苏侧妃么?想了下,雪今似乎有提到过 “因为二哥纳了付氏的女儿?”我隐约记得这回事。 “是但你二哥是不得已的。”苏侧妃咬着唇说,一脸为难。 纳妾还有不得已的么?我有点好笑。 苏侧妃倒是看了出来,她摇了摇头,“你二哥不知怎么招惹上了那付氏,付氏虽是庶女却也得她父亲疼爱,便是逼着你二哥一定要纳了她,否则就要给我弟弟使绊子” 所以我二哥为了舅舅的前途就只好纳了她? 我疑惑道:“只要纳没要娶?” 一个付氏庶女一个康王庶子刚好婚配才是啊! “本来是要的,只是”苏侧妃说:“道师说我儿剋妻,那姑娘又偏偏非他不要,就成了妾室。” 因为不是有官位爵位在身的人,所以也不能纳成贵妾或者抬平妻,至少北冥是这样。 我暗道二哥可还真幸运啊! 不过“庶母妃突然说这些是想我帮忙?”我开门见山直接问她。 苏侧妃点点头说道:“妳二哥明年春闱要是能有个好名次,庶母妃想求三公主的门路。” 她如此不避讳,看来是看得透彻,求谁都不如求公主的作用来的大。 而且她刻意提到庶儿媳付氏,是想告诉我她更亲近付氏的吧? 我眯起眼看着她,“庶母妃可知,一选了就不能悔,悔了会死?” “妾身知道。”苏侧妃笑了笑,忽然歉然对我道:“从前妾身被王妃之位权势迷了眼,对鸢姑娘不住,妾身深感愧疚。” 她这么一道歉我倒是笑了,“是啊,庶母妃那个侍女的簪子可利了,我至今不曾看过利过它的。” 我回忆起来还不自觉摸了摸肩膀一个伤痕。 昔年苏侧妃的侍女靠近我那簪子要杀了我,却手滑刺了肩膀进去留了痕 现在想来主上说的,她的手滑不是我的幸运使然,而是主上的人出手使然吧? 苏侧妃有些尴尬,却是伸手入怀掏了一枚戒指给我。 那玉戒看起来不是太高档的货,我接过正奇怪着,便听雨木惊讶道:“是亦先生的戒指!” 苏侧妃讶然看着雨木,“是是亦先生的不错,我弟弟曾意外帮过亦先生一次,亦先生就给了这个戒指。” 雨桐看出我的一头雾水,便是传音道:“亦先生是千金难求的神医,雨木擅长辨认真伪,她说了便是真的,收下,主上会要的。” 我立刻点点头,“多谢庶母妃了。” “以此证明妾身的认真。”苏侧妃说道:“林侧妃很快就会来找鸢姑娘,倾世跟倾城是被她养坏了。” 想了想她又道:“那俩孩子一回来家里又要乱,不知妾身可否把华儿送来鸢姑娘这儿?” 我挑眉看她:“四妹妹?” 苏侧妃点点头,“华儿很乖,不会给姑娘添麻烦的。” “答应下来,多一个东西捏在手里控制苏氏。”雨桐传音道。 甚为有理,我应下:“好。” 北宫倾华 希望这孩子跟她母亲够给力能帮我尽快搞定康王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 庶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看起来跟北宫涵与年月华差不多大的姑娘到了我院子里。 苏侧妃把她当作大家闺秀在教,北宫倾华看着与她母亲一样气质不差,清婉静雅的女孩对我行了礼,唤我县主。 “华儿,一样唤我二姐就好。”我看着她似乎看到了另一个华儿,年月华。 倾华抬眸看着我,一双眼清澈见底,声音清脆,“还是可以吗?”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可以的。” 她笑了,乾干净净的笑容。 一如以往。 看来她母亲把她保护得很好,至少岁月不曾让她眼里的清泉变杂。 有人说,眼睛是心灵之窗,那么看起来,倾华的心很干净通透。 “华儿许久不见二姐了呢!”倾华说着,又眨眨眼,“华儿很想二姐。” 我对她一笑,“二姐也很想华儿。” 倾华从小就是个害羞内向的性子,现在看来已经是好了很多,苏侧妃又极力让她不与林侧妃那两个女儿一起变成那样虽说华儿算不上聪明,但也比当别人的棋子好很多。 我让精明能干的雨桐带倾华先去找个房间休息,然后看向雨木。 “我知道妳是报司的人,还是雪今的心腹之一,那么”我直直看着她的眼,“能暂时做我的耳目吗?” 雨木有些惊讶被我猜到,却也不曾拒绝,“是,冥司主大人。” 整个暮浅宫都是五司的人,或者说,那些皇帝宫妃付家玉家安插进去的人,其实都是五司的人。 只是不知道哪一司而已,但方才雨木那一辨认让我猜出她大概是报司的。 我手指摩挲了木扶手好一会儿,才道:“春华坊现在怎么样了?” 春华坊也是一种代指醉花玉楼的说法。 雨木倒是清清楚楚,“花魁玉心被大皇子带回去了,我们探查到是因为怀孕了。” 她说着还看了我一眼。 显然很清楚是谁的手笔,我笑,“那老鸨呢?” “芸娘得罪了人,玉楼的主子亲自下令让她下海接客。”雨木说,眸中有些闪烁,对那楼主很是忌讳。 亲自下令?我皱了眉。 “玉楼的主子是谁?”我问。 雨木抿了抿唇,眸中深邃成渊,“姓醉,其他等级不够恕我不能说。” 醉?真特别呢不过, “等级?”我疑惑。 雨木点头,“是,您的身分是司主级,但保密等级一共十阶,靠完成任务来升级。” 还得这样啊? 我皱了眉,“保密等级不够就不能知道?” “五司律例,按保密等级透露。”雨木说,“我是七阶,我们司主是九阶,其他司主大概也都是七阶八阶。” 我敏感的察觉到一点,“跟实力修为有关?” 雨木点头,“是。” “宗师之后是什么?”我总得了解我的努力目标。 武者,武士,武师,武宗然后呢? “武宗是一个大境。”雨木说,“十二重极限宗师是大宗师,大宗师需炼体才能成,所以很多人都卡在十一重宗师,至少要大宗师才会被称为宗师境强者。”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 她继续说:“武宗之後是武聖c武君c武王c武皇c武帝c武尊。” 雨木頓了下,接著道:“据我所知,目前明面上没有武皇以上的人物。” 但是光是武王也很厉害了吧?光是大宗师就已经令人惊叹了! 我好奇问道:“雪今是什么实力?” 雨木耸耸肩,“谁知道呢,司主很久没有出手了,上一次几年前已经是大宗师了。” 那么几年后的现在至少也是武圣了吧?雪今看起来可不怎么老啊! “那妳是什么实力?”我惊叹完又问雨木。 她摇摇头,“十重宗师,算不上高手。” 这样都还不是高手 不愧是雪今的心腹!我暗暗想着自己也该提升实力然后培养自己的心腹才好办事 不过雨木愿意跟我来康王府,本身就代表了雪今的帮助。 那么雨桐又是谁的人呢? 正想着,外头就传来雨桐的声音:“林侧妃来了。” 我皱了眉,苏侧妃好歹都知道规矩,这林侧妃就是直接闯的啊? 几个呼吸之后,林侧妃带着她大女儿来到我面前,伸手就要给我一巴掌! 我面色一冷,抓住她的手狠狠甩了回去,“庶母妃这是在做什么?” 北宫倾世皱了眉,瞪了我一眼,扶着她母亲道:“北宫倾鸢,妳今天在门口利用我母亲,妳必须道歉,然后想办法把长安坊的流言解决,不然妳污蔑庶母就是不孝!” 我当下就笑了,“怎么会是污蔑?况且我也没说什么啊!” 我是傻了才会照她的去做!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北宫倾世冷哼,“妳回来就是想报仇的,没门!” 这是我家,回来一下都得有目的? 我无言也不想接这个话,只挑眉道:“听说妳大哥要娶玉红妍?” 林侧妃与北宫倾世闻言当即变了脸色,齐声道:“警告妳最好不要破坏他的亲事!” 我又没有这个打算! “别紧张。”我笑了笑,“我只是听说了一些好玩的事。” 也不管她们听不听,我就开口道:“玉四爷是玉家可怜的庶出,喔对,可能妳们不觉得可怜,毕竟妳们一样嘛!” “北宫倾鸢!” “嗯,我在。”我故意用嫡庶刺痛这一心想夺嫡的母女俩,继续说,“玉家大姑娘想来妳们是不知道也没见过的哦,因为妳们不能参加宫宴的关系吧。” 北宫倾世深吸了一口气打算忍着好好听完,林侧妃却没有她女儿能忍,当即怒骂:“小贱人妳说什么!” 我立刻一脸无辜的说:“难道侧妃去过吗?偷偷去的?擅闯皇宫是大罪哦!” 我还真知道她托关系带着女儿们偷偷去过。 林侧妃面色一变,被北宫倾世一把拉住,面带寒意的看着她,林侧妃被吓得闭嘴,北宫倾世又转过头冷冷看着我。 我终于明白林侧妃到底怎么在康王府活下去还没被苏侧妃跟其他妻妾干掉的了!如果没有北宫倾世,她早就死了千百回不止!连带那个被宠坏的小女儿! “看来妳们解决了呢玉红妍从小被她爹娘教育要送进宫里给皇贵妃当儿媳的,性子可不是一般的“好”。”我发自内心地笑了,“看来以后大哥的院子里会很热闹。” 再加上林侧妃这种性子的婆婆,不闹翻天才怪。 不过我现在说了她们也不敢退玉家的婚,反而让她们先入为主的对玉红妍印象不好,然后看她事事不顺眼,再对其刁难与玉家结仇。 看着陷入沉思的北宫倾世和听完立刻心生不满的林侧妃,我轻轻笑了。 她们完全忘了刚刚是来找我“算帐”的。 不过我真料错,不,是低估了林侧妃。 从我这儿离开之后林侧妃让小厮去打听了许久,大概是确定了我的话,林侧妃竟然就直接杀上玉家表示要退婚。 两家已经到了合完八字也交换庚帖的地步了。 玉四爷听了大怒,北宫倾世知道之后连忙拉着她亲爱的父王上门去为林侧妃收拾残局,并表示一定会结亲,都是林侧妃自己在犯傻。 我听说时直接笑了出来,林侧妃以为自己是谁,敢退玉家的婚! 玉四爷是庶出没错,但被退婚的玉红妍是玉家的大小姐,会连带影响后头出嫁的姑娘们的声誉,就比如他们真正千娇万宠的玉二小姐玉紫儿。 所以怎么样都不会让退婚的,玉家肯定是一条心。 雨木告诉我之后对我摇摇头,“姑娘太坏了。” 我不否认,只继续核对手中的帐本,一边对旁边的管事道:“这数目不对,母妃的嫁妆不止这些。” 庄子铺子还有首饰等等都少了! 管事尴尬了一下,迟疑了好一会儿,直到我不耐烦地一拍桌子他才吓得连忙道:“是c是林侧妃跟大小姐拿走的。” 我皱了眉,怎么又是她们? “这些东西都该封存才对,为什么到了她们手里?” 管事闭上眼,索性一次说了:“是林侧妃跟王爷说大小姐和三小姐嫁妆不够,王爷让她管公中从王妃那儿拿!” 很好。 我吸了口气,直直盯着他,“本县主现在要拿回来,立刻把东西给我补回来,不管从公中c私库还是哪里,两日之内我要看到缺少的那些。” 说完我又冷声威胁道:“我再不受王爷喜欢也是太后亲封的县主,更是被镇国公主召入宫侍奉,我若闹腾出来,能为我做主的人多的是!” 管事抬头闭眼一脸绝望。 “做出这些事时就该想到后果才是。”我冷冷看着他,“亏你还曾在王妃身边侍奉,王妃失势就急着用旧主的东西去讨好新主子?” 母妃病重时无法管家,都是林苏两个侧妃在管的,林家又比苏家势大,基本上做主的是林侧妃瞧瞧她手底下,一个个都是这种的。 难怪康王府越发败落。 我阖上两本帐册,看着失魂落魄离开的管事,轻哼了一声。 顾家要是也有这样的事儿,看我不弄死那些人! 不知不觉间,我仿若不再排斥那个“交易婚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 论 “主上,吴才人求见。” 正对佈防图指点的北宫凉闻言微微蹙眉,抱着军机资料的我也是一愣。 门外的宫女站得笔直挺拔如劲松,进来通报也是目不斜视,明明只是宫女却一身气势不凡 这是兵司的人吧,我暗暗想着。 “不见。”北宫凉毫不犹豫地下了决定。 我猜第一是那人只是个才人,而第二则是见了第一个就得见后头一堆来拜访的人。 否则就会让人认为这个吴才人是她的人。 宫女回去门口给吴才人回覆,我则继续问道:“为何不能走这条路?” 路短多了,可以迅速包抄。 北宫凉摇摇头,“南魏传来的消息,粮食已经备好,我们该拿铁过去了。” 明面上是运铁,其实是行军。 雪今立刻道:“二军已经抵达北冥南境明宁,伪装成当地驻守军。” 北宫凉闻言微微蹙眉,“二军这次将帅为谁?出动多少人?” “李新,三万人。”雪今答。 “啪!” 我跟雪今都是一震。 北宫凉拍了桌,皱着眉,“胡闹,哪来的驻守军会有三万人!想让南靖发现是吧!谁的主意?” 我知道肯定不是那个李新的主意不过是谁呢? 雪今抿了抿唇,吐出一个我极为陌生的名字:“楚暄。” 北宫凉让我意外的不语。 楚暄?那是谁? 气氛诡异的安静了好一会儿,北宫凉才开口,眸中静水清华,“他怎么说的?” “公子说,这是您教他的法子。”雪今小心翼翼地开口。 嗯?公主还教人了?我诧异得很。 北宫凉垂眸安静了许久,声音更凉,“让李新派两万人去探路,探换粮要走的路。” “两万人?”我惊诧,“探路就两万人的话会让人怀疑城中又有多少” 这样太危险! “不是驻军就可以了。”北宫凉一眼瞥来,光芒闪烁,“是为换粮专门拨出来的先行军,所以有两万,一万让人安排成普通百姓先待着。” 我立刻明白:“主上要让三军替换城守军跟驻军!” “对,一军计画照常。”北宫凉说,然后直直看着我,“一军副帅,你可当得?” 我到底不是将领,不能够主帅军队,顶多做副帅确保公主的计画实行。 我跪下行礼,“属下定不负命。” “雪今。”北宫凉又转头看向雪今,雪今立刻垂头听命。 北宫凉丢了一块令牌给她,我看出那是三军帅令,听她声音淡淡道:“给楚暄,告诉他,我要半夏。” 雪今领命而去。 我终于可以发挥好奇心了,“主上,容属下冒犯,楚暄是谁?” 北宫凉看了我一眼,“很重要?” 我下意识就要立刻摇头,却马上打住,变成僵硬的点头,“很重要。” “理由。” 我闻言苦笑,开始瞎扯,“因为我是一军副帅,一军的成功与否很大的关系来自于三军的主帅如何领导,所以我必须要知道这个主帅能不能被信任。” “”公主凉凉扫了我一眼,“越来越能扯,果然夫妻是会互相影响的么?” 我:“”关夫妻什么事,您问我要的理由欸! 正当我以为北宫凉是绝对不会说时,她说了,“半个徒弟。” 我愣然,“什么?” 方才还是凉凉清水的眸此刻有些幽冷,“奉令又或者出于好奇来我身边的人,我的半个徒弟。” !!?! 我错愕万分,等等,妳是说妳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来主帅??! 这也太随性了吧? 她轻易看出我的惊恐,有些漫不经心地道:“他也算是个人才,都来了,不用白不用。” “” 可以,知人善用是美德。 那徒弟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半个徒弟,因为是路边捡到的重伤求助伤患,说是可以帮我,我也就救了” 我忙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救回来雪今就问我他是谁,我想到我没有收过徒弟,就收了。”北宫凉说。 不用多说我也知道这位公主的随性,大概也就是很无聊的时候遇到了重伤又特别的人,反正也没事做就姑且当个徒弟 我有点纳闷,“那为什么是半个?” 北宫凉手掌托腮,想了下,“大概是因为他不觉得我是他师父” 我挑眉,这人有时候霸道起来是断然不容得别人拒绝的,就象对皇甫桀那时候,秒秒锺堵死人的。 怎么还没弄死他? 北宫凉看穿我的想法,悠悠补上:“我也不觉得他是我徒弟,但我好歹也教了他一点东西,所以是半个。” “不过你那什么眼神,本宫又不是皇甫桀一流的人,岂会那样待他。” 是啊,比起皇甫桀直接而冷酷的杀戮,您是漫不经心地逗弄完了再让他绝望然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觉得更可怕。 我只好没事找话说:“皇甫乐回去了。” “嗯。”北宫凉指尖拂过佈防图,一边说着:“皇甫桀走了她当然得走。” 我若有所思地说:“所以证明了皇甫桀决不会让皇甫乐离开他眼皮子底下?” 因为怕被我抓走然后没法威胁母亲? “可以这么认为,有皇甫乐的地方就有皇甫桀。”北宫凉下了结论。 这可真是个好发现。 “不过,为什么母亲会被皇甫桀软禁?母亲有什么威胁?”我百思不得其解,但直觉我眼前这人无所不知,定然能够解答。 她也的确没让我失望:“先皇遗诏在她手里吧。” 我瞪大双眼,“是那个传位予我外祖母盛贤公主的先皇遗诏!?” 西楚先帝平生有过五个孩子,三子二女,非皇后所生的两子都是早夭,皇后所出的一子当今皇帝与一女盛贤长公主如今都还在世。 那位长公主也是传奇,从封号被赐予“盛”c“贤”二字就能看出一二,全因她封地施行良政成功在西楚政变时保住皇室命脉。 所以据说先皇特意留了一个遗诏,让我那位外祖母可以在皇帝不适合时推翻自己称帝。 “也只是传闻。”公主说。 我头疼不已,“可外祖母人还在,为什么皇甫桀需要软禁我母亲?” 北宫凉有些无语的看着我,“软禁你外祖母的话,宗室都会说话的。软禁你母亲,又能拿捏你又能让你外祖母投鼠忌器不好么?” 一点都不好。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那日就算我没去也不会怎样,皇甫桀不会杀你。”北宫凉突然开口让我惊愕不已。 可是当时,那杀意是真的 “西楚废太子廿七岁了,皇甫桀才十九,他若不是擅谋划又能忍,又怎么在太子羽翼早已丰满c皇后势力庞大又位子稳固的状况下还能生生让他们当了废太子废后?” 北宫凉閤眼道:“逼我出来而已。” 为什么我有种,不在主上这儿我活不到寿终正寝的感觉? 都特么弯弯绕绕一大堆还各种演戏,跟他们这些人相处考验脑力考验内心考验眼力还考验胆量! 太特么刺激了! 我默了默,又问:“逼主上出来能作甚?” 北宫凉唇角微勾,冰凉的笑意有些刺人,“看我是不是废人,他那一掌是对你,但他察觉到屋顶跟门口都有人,只是不确定哪个是我,所以算计好气浪能捲到我跟灵那里。” 她一说我才忆起当初有些忽略的情况,而正是霜灵的气墙一挡,挡了直直要打我的招跟可能捲到公主那里去的c还有些伤人的气浪。 往屋顶的则是轻易被霜灵这个圣者大人化去了。 “那他得到了什么结果?”我不想再管皇甫桀是不是妖孽,我只想知道结果。 “我是双腿不能行走的普通人,所以他走了。”北宫凉说,话里多少有些讽刺。 我得到的结果是:千算万算的西楚太子还是栽在我主上手里一回了。 我忽然灵光一闪,“楚暄说不定也是他的人!” 北宫凉点头,“或许是吧。” 我被她态度弄得愣了一下,“那主上还让他领军?” 北宫凉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为什么不?他若真是来我身边潜伏的,必有所求,现在什么都没拿到他不会走也不会失败让我不信任他,而且用他还不用给俸禄” 为了谋求北宫凉信任,那个楚暄定然会做的极好,尽善尽美 我:“” 可怜的人阿,做错了什么必须要来这人身边卧底? “听说北宫汉收了一个妾室,跟鸢有关。”北宫凉提起大皇子,又看向我。 我面色一变。 想起我被下药后那女人又碰我,我就浑身难受,又想吐 那已是我难以抹灭的阴影。 北宫凉看着我。 清水凉凉,静华纯纯。 我忽然就平静了许多 “是鸢。”我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低哑,“鸢让那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假装是大皇子的当了他妾室。” 一被发现就不得了了。 北宫凉挑眉,兴味盎然,“涵儿的计策她竟也照做了。” 我不知道关北宫涵什么事,我只是道:“她帮我报仇。” 我心里是暖的。 “我知道,我没阻止。”北宫凉道:“南魏那个公主也是个善妒的,那女的以后日子会很精彩。” 我也这么觉得。 我又忍不住道:“那鸢这次出兵不能跟着么?” 北宫凉垂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 牵 “可以么?” 我惊喜地看着雪今。 雪今靠着柱子双手抱臂好笑地看着我:“别一副主上抛弃妳的样子” 我是真的被抛弃了啊! “咳!”雪今清了清喉咙,一脸冷淡,声音低冷:“北宫倾鸢?看在彦的份上让她跟着吧。” 十足十的北宫凉样儿,一脸冷淡又不在乎的说着感觉冷酷但其实让人感动或欣喜的话。 我惊讶的是:“彦?” “嗯。顾彦提的。”雪今说着促狭地对我眨眨眼,“你们俩进展够快的啊?” 我脸都热了,我猜大概红了两团在脸颊,我羞涩地说:“本来就是未婚夫妻啊。” 雪今眼神越来越让人难以呼吸,我快受不了时她又开口:“玄司说明年元月初三是好日子,主上已经让礼部开始帮你们准备婚礼了。” 什么鬼? 我惊愕之中她笑意嫣然,“去完明宁就会有人来帮妳量身定制嫁衣,记得妳绣工不错,自己绣些东西上去别搞砸了就好。” 我回过神时她已经翩然离去。 雨桐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拿了帖子给我:“顾家老爷子的幼子娶亲,之前姑娘在宫里没收到,府里的人收了得去。” 我还茫然着,一个眼花又或者太急切地就把新人名字看成了我和他的 “姑娘!”雨桐又唤了一声。 我如梦初醒,连忙接过,一看日期正是今天,不过幸好我们是顾家邀的,所以不用早起去送嫁,不然也来不及了。 “雨桐,帮我从库房里找找适合送的。”我很放心的交给她,然后自己去梳妆打扮。 我拿的是新製的对襟襦裙,走的是蓝紫配色的清贵优雅风,我既不想抢了新人風采,但也不想丢脸,更何况我现在是顾家未来大少夫人。 母妃逝世后我便自己打理一切,倒也不是离了人便寸步难行没法生活的娇小姐,梳个发髻对我来说也不难。 我梳的是垂鬟分肖髻,是北冥未出阁少女的标准发式,先将发分股,在发顶结鬟,不用托拄,自然垂下,最后留下燕尾。 我只简单弄上两只钗固定兼美观,还有一支银雪步摇,然后是我最喜欢的羊脂玉耳坠。 我走出门时却是愣了一下,“顾彦?” 他站在那儿,再清冷的景都被他的温润点成了玉。 翩翩公子当如此。 “鸢。”他对我一笑,“我来接你。” 我笑了,真切的感受到,我很高兴。 我自认是个不矫情的姑娘,高兴了就是高兴了,不需要演什么。 康王府没有女主人,于是顾家只好邀了林侧妃母女跟我这个县主,我带上了倾华。 顾彦与我名分明确,北冥又比其他国风气开放,共乘一个马车也是无妨,只是我很煞风景的带上了倾华。 “一会儿千万别离开二姐。”我叮嘱她,又吩咐外头的雨桐:“跟好华儿,千万别让那些人算计了去。” 雨桐应下我不知道第几个嘱咐。 我想了想,又道:“雨桐带了妳的衣袍,需要更衣一定要带上她。” 这个世界套路太多太危险。 倾华乖巧地点头应了:“我会的,二姐。” “嗯,乖。”我笑着摸摸她的头,想到什么,又道:“旁人说妳就笑笑就好,莫出风头。” “我会的,二姐。” 我满意极了,又担心道:“妳林母妃跟大姐三姐要是说了妳什么,一定要把话多想几遍,知道吗?” “我会的,二姐。” “要是”我忍不住又要说,却被身旁的人拉了一把,我转过头只见顾彦面露无奈地看着我。 “顾府好歹也有我的人,我会让他们注意倾华的,妳放心吧。” 我有些郁闷地看了他一眼,我难得当一个称职的好姐姐 倾华掩嘴笑了。 然后她说:“以后华儿的小外甥一定会有个严厉又细心的母亲。” 我最近脸皮特薄的,一下就红了,轻斥道:“胡说什么!” 我那位英俊潇洒的未婚夫笑眯眯地对着他未来小姨子说:“华儿也会是个好姨母哦。” 我又推了推他,尽管他稳如泰山。 这般气氛之下,没多久就到了顾府。 顾家张灯结綵的,红豔明亮得很,又把本古朴久远而典雅的老宅衬得焕然一新。 顾彦扶了我跟倾华下车,门口的人一见他立即垂头,“少主。” 倾华勾着我的手,顾彦跟在我身后,我们就这样走了进去。 北冥最好的就是,无男女分席,不用女眷们在内院用,男人们在外院吃。 我进去时已有好些宗族贵族和官商人家们到了,有些人甚至朝我打了招呼,我也一一招呼回去。 给了侍女请帖,侍女便领着我们姐妹俩坐到位子上。 顾彦坐到了我旁边。 我愣了下,“你怎么会是坐在这儿的?” 他是顾家人阿顾家人,今天是顾家喜事呢,怎么会在宾客席里? 顾彦摇摇头,传音给我:“顾四那一房的最是小心眼,怕我抢了他们儿子新郎官的风头。” 宴请宾客是个很好的结交机会,我可以想象那个新郎官今天一定会很努力的被灌酒来套近乎。 顾彦倒也不是怕了,而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家不合的事实,家丑不可外扬嘛,何况到时候万一有人利用怎么办? 我正想说什么,肩膀就被拍了拍。 我回头看去,嗯?没人? 转过头回来只见顾彦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正想问时我右肩又被拍了两下。 我飞快转过头去。 没人?? 我往左一转 !!! 一张放大的狰狞鬼面出现在我眼前! 我瞳孔一缩。 下意识伸手往令我感到安心的右边死死抓住了右边的人。 我被吓完之后才意识到这是个面具,气得狠狠一拍面具大脸,“该死!年月华!” 面具直接被拍碎,露出少女姣好的脸蛋带着俏皮可爱的笑容。 我翻了个白眼。 年月华笑嘻嘻地从后头抱住我的脖子,“康家姐姐怎么发现是我的?” 我挑眉看着她,指着我左边的妹妹道:“比妳小的妹子都沉稳的多,妳说呢?” 幼稚又爱恶作剧爱闹的姑娘,还真只有清华大长公主与顺国公府宠出来的年大小姐了。 年大小姐嘟嘟嘴,好奇地打量了倾华一下,眼睛一亮,“我是年月华,年月之华,你呢?” 倾华一愣,看向我,我带鼓励的看着她。 她咬了咬唇,“倾华,倾城春色之芳华。” 的确是芳华。 “倾华?”年月华眼睛瞪大了下,“跟我曾祖母一样呢!” 倾华是个通透伶俐的人儿,一听就明白了眼前这人的身份,“清华大长公主吗?” 年月华点头一笑,然后坐到了倾华身边,亲近的勾了她的手臂,“对。不过我们都是华儿呢!” 感觉到年月华毫无强调尊卑地位的意思与自然而然的亲近,倾华浑身一僵,突然不知所措,她有些生硬的让年月华勾住了手。 我故意笑弯了眼,对倾华投来的那求助的眼神视而不见,右手下意识松了鬆。 康王府就四个女孩儿,倾世跟倾城是亲姐妹当然更亲近,我在时又因苏侧妃与我母妃和我的关系不好而跟倾华渐渐疏远也就是说,倾华其实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人能陪她。 如今有个年月华能跟她一起我又岂能让她错过这个朋友? “怎么松手了?” 好听而低的声音自我耳边传来,我愣了下,转头看着那撑着头c眼中潋滟,一直盯着我的男人。 松手? 我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掌整个放在他大腿上我微微一动就感觉到原处衣料上的皱折 我把手拿开,愣愣地看着那被抓紧弄得皱巴巴的一块。 我做了什么?什么时候做出的事儿? “我”我试着想解释,但找不到任何说词,哪怕是拙劣不堪的。 好象真的没什么可以解释我这种行为 但是最大的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啊啊啊啊! “嗯,妳说,我听着。”顾大公子表现出洗耳恭听的样子,看着我的眼神格外温柔。 我浑身一颤,“那个不小心不小心以为是我的” 他眉头一皱,“所以我就是吃亏了是么?”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垂眸落寞的说了一大堆:“世风日下,我被人轻薄了还得自己给自己负责我其实不委屈,真的不委屈,如果是鸢的话” 我:“”不委屈干嘛说两次?双重否定等于肯定啊! 我无奈,閤眼道:“没有不负责,我嫁你负责可以么?” “不可以。”他很快否决。 我眉头刚一挑就听他道:“嫁我跟负责不是同一回事,在出今天这事儿之前妳就注定嫁我了,负责的话” 顾彦忽然闪烁着眸直直看着我,“答应我一个要求,如何?” 我迟疑了一下,才点头,“力所能及便应你。” 他笑得灿烂,“好。” 不对劲。 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还不跟我唱反调了? 我怀揣着满心狐疑打量着这个男人 乐队的声音响起,喜庆的音乐,昭示着新娘的到来。 宾客们纷纷起身出去,顾彦故意拉着我走在最后,然后大大方方的牵着我的手往外走去。 我本想推开,可转念一想,一会儿又说让我负责什么的还不如就给他牵了吧! 我没有注意到他嘴角偷偷的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 打 十指纤纤,掌心薄茧。 我不由得又摩挲了那层茧子好几下。 薄硬,一如它主人的伪装。 我感觉到鸢明显一僵,却没有抽回自己手的打算。 我笑得眯起了眼,悄然把四周一切收入眼里还没收完就是一震。 我眼角余光瞥见应该不会出现在此的人。 我细细端详了他半隐在暗处的脸,那轮廓似乎有些熟悉倏地一惊。 鸢讶然转头看着我。 耳边已经传来外头我堂弟踢轿门的声音,我却没法分心那头,只是不解地思考,那位为何会出现在此 “发生什么事了?”鸢传音问我。 我凝眸看着她,一双美眸里是真真切切的担忧。 我勉强扯出笑容安抚她,“没事,我大概看错了。” “看错?”鸢重复了一次,沉静的看着我:“我想听真话。” 是了,她不是个深闺的娇小姐我知道方才骗不过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去查一下,确定了再告诉你。” 说完立刻往暗处隐去,然后收敛气息,不动声色地往那里靠近 我无声贴在墙边,更收敛心神,专心的凝眸往那人脸上看去。 我全力降低存在感,并让我的视线用瞥过去的方法来看他避免被发现 他却含笑对我看来。 整张脸在有些黑的夜里被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瞳孔一缩,下意识用力捏住了方正的墙头,对暴起的青筋丝毫不觉。 那张脸,那张脸是他! “顾大公子?”他柔和的声音响起,笑容温雅贵气,“身手果然不凡。” 这样纯净端方的人,又是好听的声音说着温和的话,我差点就听不出来里头的一丝讥讽。 他在讽刺我表里不一,明面上是风流不羁的翰林院学士顾大公子,暗地里完全不同 我吸了口气,眯起眼看着这个一向儒雅平凡的少年,声音有点冷,“七皇子擅自出宫,难道不怕被公主责怪?” 他是七皇子,元后唯一的嫡子c身份最尊贵的c比谁都资格成为太子的七皇子。 也是公主嫡亲的兄弟。 北宫泽。 他对我笑了笑,看着很是和善,“那就要劳烦顾公子保密了。” 我冷眼看着他,“若我不肯呢?” 北宫泽闻言为难地看着我蹙起眉头,一双与他亲姐截然相反的温温清水眸有着不解:“为什么不呢?我是姐姐的弟弟呢。” 哪怕知道公主要扶持他上位,可不管是我还是霜灵雪今,又或者暮浅宫的人,包括公主北宫凉本人 都不太喜欢这个人。 而且是第一眼就发自内心生出的不喜欢,尽管他在公主面前是个温和乖巧的弟弟c在世人面前是个纯真无邪的皇子。 我不知道这种不喜欢从何而来,只是看着他说道:“皇子能够从宫里不惊动任何人出来,想必不被公主发现也很简单。” 北宫泽只是一笑,“不被姐姐发现?” 他看着我象是我说了个笑话。 我索性不去看他的眼,太邪门了。 “姐姐知道的,姐姐甚少阻止过我做什么”自言自语的他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对我笑得干净而纯真,又把连侧一边给我看他白皙的肌肤,仿佛上面有什么 “你看,这是她发怒的印记呢”他伸手轻轻抚了抚,似乎印子还在,对我展示着,一点儿羞耻愤恨都没有。 北宫凉发怒就赏巴掌么?我倒不曾见过,不过 我觉得我又遇到了一个疯子。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微臣能请问皇子来做什么的吗?” “不能哦,”他笑眯眯地拒绝我:“为什么我应该要告诉你呢?嗯?” 我无言地看着他,“这是我府邸。” 作为不请自来的客人还这么嚣张。 “阿,也是。”北宫泽看起来恍然大悟,点点头道:“那这样应该要告诉你才对” “” 七皇子,是智力受损的问题吧? “是喜宴啊,我是来见识见识的。”他一副很有耐心的解释。 “” 不要把我当智障。 “你看,你不信我。”北宫泽露出委屈的脸色,“都不信我又要逼我说。” 都? 我敏感的抓住了一个字眼。 “七皇子该回宫了,微臣送您回去。”我确认了他四周无人跟随,便开口道。 北宫泽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送我?可是,有人来接我了啊。” 我一愣。 下一秒,一个声音在寒风中响起。 “啪!” 我瞪大双眼看着眼前兔子般的少年被甩了一巴掌,那只手 修长有力却苍白单薄。 是病态的那种苍白。 手的主人突然出现,赏了他一巴掌,然后仗剑伫立在我面前。 主上!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而且还把剑当拐杖拄着站了起来! 北宫泽却是飞快伸手抓住准备离开他脸颊的手,用力让那只手重新触碰到他的脸颊,眼里有过一瞬的心满意足等等,什么鬼? 我错愕之间,他已经飞快露出无辜而泫然欲泣的样子,一双干净的眸争得大大的看着他姐姐。 我看着北宫凉面色更冷,眼中的恶心与厌恶一闪而过,手飞快抽了回来,声音似覆上一层冰霜般凌厉冰冷:“你想死?” 我愣愣的,静静的看着这对姐弟诡异的相处模式。 “泽儿不想。”北宫泽声音柔软起来象个孩子,加上他的脸蛋,大部分人都会不忍苛责。 但北宫凉此刻一如她的名字。 “擅自出宫,你当作皇贵妃跟皇帝不想除掉你了?你要死也得等他们两个死之后再去。” 语气冰凉,话语凉薄而无情。 我错愕不已,主上怎么会 “弟弟知道了。”北宫泽乖巧的低头表示会听话照做。 我感觉到后头的人落下,回头便见霜灵成了冰雕似的不断散发冷气,眼中是真真切切的冷酷杀机直直射向北宫泽。 饶是我跟了主上多年,这会儿也看不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北宫凉一甩袖,内力强硬的打上了北宫泽的腿。 北宫泽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对着北宫凉跪了下来。 “你有胆出宫,怎么就不会自己收拾善后?”北宫凉目光冰凉沉沉,“我除了养你教你还要帮你善后?” 这话听起来格外让人心酸谁都清楚,北宫凉是当姐又充当娘的把一双弟妹拉拔长大又小心翼翼地护着,可貌似这个弟弟不成器。 我莫名有些同情起公主来。 “不是的不是的”北宫泽看见她失望的眼神顿时慌了,连忙摇头,讨好道:“泽儿知错,泽儿会自己解决” 北宫凉冷眼看着他,等他自己说出个章程来。 霜灵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我感觉出来便是愣了一下,厌恶?刚才公主好似也有这么个情绪为什么?因为七皇子闯祸吗?因为必须帮他收拾善后吗? 还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是是皇贵妃身边的人带我出来的”北宫泽到底不是个蠢蛋,立刻就有了说法。 然后抬眸期待的看着她。 北宫凉沉默了下,纠正他:“是劈晕了你,你出来就发现在宫外了,发现有喜宴赶快来求助。” “是,姐姐!”北宫泽乖巧地应下,然后有些失望的看着北宫凉拂袖而去。 我怒瞪着他,“七皇子知道公主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来这一趟?” 北宫凉轻易绝不离开暮浅宫,更鲜少离开宫中。 她是大树,招了无数强风,北宫泽这个树下乘凉避风的简直是故意冲出去要害她被雷劈! 北宫泽瞥了我一眼,站起了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一笑,“知道呀!姐姐很在意我的!她没有放弃我!” 我不自觉皱了眉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感觉弟弟对姐姐应该不是这样的?或者只是因为这个弟弟太没有安全感? 我自己是大哥,自然不懂这种感觉,只是摇摇头觉得自己多想了,冷眼看着他,“七皇子被绑架出宫,最好像一点。” 北宫泽点点头,先是往地上滚了滚,一脚花圃的泥巴跳了两下,长袍下摆满是脏污之后又自己扯了玉冠与发丝弄得散乱,脸上刚好有他亲姐提供的现成掌印,最后扯了扯衣襟,大功告成时对我一笑,“好了!” 看起来还真象是被掳走然后虐待发泄过的。 我冷冷地道:“走吧。” 我走了小路出去,避开喜宴宾客们,让下人备了一辆普通马车就往宫里赶。 这时辰宫门已经落钥了,只有特殊情况与允许才能够进出。 一般只有四种: 第一,皇帝手谕或令牌。 第二,太皇太后的手谕或令牌。 第三,太后的手谕或令牌。 第四 北宫凉的令牌。 不过,北宫泽是“被歹人掳走”的,公主岂会笨到留下令牌来? 我直接伸手问北宫泽要他的宫牌,然后下车对宫城门口把手的禁军拿了出来。 禁军目光一厉,我冷声道:“翰林院学士顾彦,带遇难皇子回宫。” 都是人精,立刻就听懂了是他不能参与的事儿,直接大手一挥,“放行。” 进了宫城,我看了北宫泽一眼,内力传音道:“一会儿见到你父皇,你自己想办法说起。” 北宫泽倒是没再对我假笑或者说出一些莫名其妙又奇奇怪怪的话,只是沉吟不语,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一会儿怎么说。 我看着他,还是有种怪异感在心中挥之不去。 一个女声在脑海从尘封记忆中挣脱出来,低低地说 “三公主是皇后的心头肉,亲自顾着;七皇子就是捡来的,奶娘顾着呢” 是母亲的声音吧?母亲对我说过这些话? 为什么元后对两个孩子的态度差那么多,而且对本该最被放在心上的嫡子无视之。 为什么元后c主上和霜灵这些人,对北宫泽一致的厌恶? 为什么北宫泽对北宫凉是那样的态度? 越来越多的疑问成了谜团并滚成雪球越来越大,就象是一本伏笔重重的书 我踩到的坑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越来越深,还有种深陷其中脱离不开的感觉 太糟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 渾 太糟糕了。 我暗暗想着,他居然就這麼丟下我。 不過我沒來及再細想下去他到底看到什麼又或者遇到什麼,就被一個聲音給驚醒。 “哐!” 我驚詫抬眸往聲音來源看去,那是拔劍聲! 倾华眼里是掩不住的惊讶,大部分宾客也都是如此,年月华更是直接惊呼:“她在幹什麼!” 我視力不錯,直直看向從侍衛那兒抽出一把長劍架在新郎脖子上的新娘。 對,那新娘自己掀了蓋頭,左手扶著新郎伸出來要扶她下轎的手,右手很利索地抽出了旁邊侍衛的劍飛快架在顧四脖子上。 鳳冠霞帔,東珠寶光。新娘珠光寶氣雍容的驚人,氣勢不凡氣質也是貴氣得很。 新娘是個美人兒,盛重而濃艷的妝容讓她看起來更有氣勢,一雙美眸狠戾的死死看著新郎。 就像是有深仇大恨。 劍身上映出了新郎驚愕恐懼的臉。 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然後侍衛反快要拉開兩人 新娘的兩個侍女抬手輕易阻止了他們。 我微微瞇了瞇眼,武師。 “瘋了她?這麼急著守寡?”年月華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年家來的一位少夫人,年月華的嫂子之一聞言怒瞪了她一眼,“華兒,莫要胡言亂語!妳在外代表的可是年府的臉面!” 我聽出裡頭濃厚的不滿與厭惡,看了這個姿色平平的少夫人一眼,立刻明白她這個嫂子怕是對全家與大長公主寵著的年月華不滿許久了。 年月華被寵著疼著,但不論是大長公主c順國公夫人還是世子嬪都不曾疏忽過她的教育,她並不是被養壞的那種。 她只是冷眼看了年少夫人一眼,“二嫂要是不滿意,可以回去告訴要幫二嫂做主的人阿!” 年二夫人面色微變,還能告訴誰?府中就沒有一個能做主的不偏心這個小姑子的!就算是她夫君也是一個態度! 我沒什麼想管年二嫂,繼續要看門口的戲。 傾華卻扯了扯我的袖子,一臉擔憂。 我不解的看著她。 “二姐。”傾華抿了抿唇,隱晦的看了年月華姑嫂兩人一眼,低聲道:“華姐姐不敬長嫂,萬一被罰” 原來在擔心這個? 我笑了笑,傾華是被蘇側妃教得不差,但觀念與看事還是停留在王府庶女的眼界。 “華兒,二姐必須告訴妳:妳華姐姐就是咱們府裡的北宮傾世,父王和庶母妃多疼愛她?連太后那樣的性子對她都不差了”我說:“年月華還是清華大長公主嫡長孫的唯一一個嫡女,身份比起我都差不多。” 那年二少夫人又是什麼身份?頂多一家貴女而已。 所以年月華再是張揚再是張狂,只要沒過了底線,都是可以的。 傾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若有所思。 “畜生!奪我清白迫我父母!”新娘怒罵出聲,聲音響徹整個顧府與元青坊:“我不願讓父母蒙羞,如今拜別父母已非謝家人,你還能如何威脅我!?” 眾人譁然。 我驚訝又佩服的看著那女子,難怪她明明是吏部侍郎嫡女卻願意下嫁給區區五品小官的顧四。 為了謝氏名聲她又不惜犧牲自己嫁出來再報仇 顧四愣了一下,面色一變,“妳這死婆娘胡說什麼!你我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妳若不滿也不能污衊我!“ 有一些人立刻又往顧四那裡倒,甚至安慰他:“四少,不娶了而已,不然娶了再休也好,反正你後頭還有幾個小妾,這種女人” 露出了鄙夷之色對那謝氏。 顧四他爹顧二爺陰沉著臉看著謝氏道:“我與夫人本看上謝氏貴女端莊大方,不料竟是如此!” 顧四趁著謝氏驚怒沒注意的瞬間,立刻往下蹲,劍失去依靠離開他的脖頸,然後他的侍衛連忙把他往後一拉。 謝氏站在人群中央成了眾矢之的。 她的眼眶紅了起來,跟她一身一樣。謝氏帶著哭音怒道:“本小姐當日去了酒樓要與林家小姐聚會,可小廝告訴我林家小姐有些頭暈上去休息讓我去看看她,然後” 然後就被拿走童子身了吧?我立刻猜到整個套路。 那個林家小姐怕就是顧四的人吶! 年月華眼珠子轉了轉,揚聲道:“林家小姐是何人?” 不少人認出這位大小姐的身份,連忙退讓一步讓她能夠走到謝氏面前。 顧二爺面色一變,假笑對年月華道:“這等污穢之事怎麼能讓年小姐耳聞,不如去花廳休息一下” 年二少夫人跟著開口:“對啊小妹,妳不如” “不用。”年月華直接打斷那兩個人,她眸冷冷看了年二少夫人一眼,“二嫂真讓人失望。” 年二少夫人面色微沉,對這句話很是不屑,顧二爺眼底有了焦急之色。 我聽出年月華的話代表了年家與大長公主的態度。 清華大長公主封號清華,除了戰功赫赫,還有就是她的品性高潔作風大氣又端莊明理,清而自華,所以是清華。 尚大長公主的年駙馬也是這樣的人,他們的獨子順國公立的家訓就是“端正清明,清華自貴”。 年二少夫人顯然完全沒做到。 謝氏看出年月華的身份不凡,連忙道:“是吏部尚書之女林菁菁!” 林菁菁《唐風·杕杜》:“有杕之杜,其葉箐箐。”那個草木茂盛的菁菁? 我想了下,貌似見過她阿 年月華顯然比我更清楚她是誰,她立刻否決:“不可能!菁菁不是那樣的人!” 顧二爺一喜。 我挑了挑眉。 謝氏驚怒道:“誰人與年小姐相處不是露出好的一面?誰人想招清華大長公主不喜?” 眾人紛紛低頭,年二少夫人撇了撇嘴。 年月華皺眉,對旁邊一個顧府小廝道:“去找吏部尚書府林三小姐來,快去!” 小廝聽令連忙去了,現場一時有些僵持 我垂眸掩去裡頭一閃而過的精光。 謝氏,不對勁。 ——————— “勞煩愛卿了。”皇帝居高臨下看著我說著“體貼”的話:“聽說今日顧府有喜,卻讓愛卿沒法參與了。” 我瞥了榻上正被御醫檢查的七皇子一眼,道:“微臣覺得七皇子的安危更重要一些,算不得勞煩。” 北宮澤轉過頭來對我一笑,純潔而好看。 我目光更沉了幾分。 皇帝對我的話不置可否,轉頭對御醫問道:“澤兒如何了?” 御醫往後退了兩步,躬身道:“稟聖上,七皇子的確被施虐過,特別是臉上” 他不好明說那是巴掌印,就怕皇室父子驚怒遷怒於他。 皇帝果然面色更沉了幾分,凝眸看著可憐兮兮的北宮澤。 “下去開藥。”皇帝沉沉的說。 御醫連忙告退,而我依舊立在那兒。 皇帝轉頭看著我,“你在何處發現七皇子的?” 我面不改色的說:“茅廁旁,微臣本欲小解,豈料撞見一人躺在那兒,微臣一看才發現是七皇子。” 北宮澤的笑容更盛開了幾分。 皇帝聞言又問:“可見了歹人?” “未曾。”我回答。 皇帝凝視著我好半晌,“愛卿覺得,是誰膽敢對七皇子下手呢?” 這是想試探我是哪一派的人麼? 我答:“記恨七皇子之人,微臣不知有誰。” 這是實話阿,喜歡他的還會綁架他麼 皇帝對我的回答似乎有些不滿意,又問:“比如誰?” 一定要我得罪人就對了? 我乾脆看著北宮澤,“敢問七皇子得罪了誰?” 我故意用上“得罪”,而不是讓誰記恨了。 只有下“得罪”上,所以我刻意引導皇帝往身份比七皇子高的人上面想。 能比皇子身份要高的,也就那幾個了。 皇帝果然眸中更沉,然後看著北宮澤跟我一起等他回答。 北宮澤一雙會說話的眼睛無聲訴說著委屈,他想了下,“我兒臣不曾得罪過誰啊?” 大殿之內靜得連外頭一片樹葉與地板摩擦的聲音都如雷貫耳。 許久許久,北宮澤忍不住露出疲倦之色時,皇帝才開口道:“朕知道了,你先回府。” “是,微臣告退。” 我行了禮之後往後退了兩步才徹底轉身離開。 夜裡因為宵禁,路過那各個坊市都是一片景色,我看著看著卻見有一輛馬車駕了過來,然後跟我的車並駕齊驅。 目的地也是元青坊。 我本來想應該是哪家官爺辦事晚歸,可掀開車簾的卻是一個姑娘。 我倆四目相對先是愣了一下,她連忙放下車簾遮去她的身影。 我車停了,她卻也跟著停了。 我下車,見到她也下了車。 我往顧府走,她也往顧府走。 愛慕我麼?我有點自戀但忍不住這麼想。 她先我一步找上了門衛,她身旁的婢女道:“吏部尚書林家三小姐到訪。” 門衛竟然就放進去了,我愣了一下,走到他面前,“沒有喜帖怎麼進去的?” 門衛看著我愣了一下,連忙行禮道:“少主,新人拜堂前出事了,現在都在大廳裏頭,林三小姐是被年大小姐請來的。” “”哪裡都出事,今天是誰算出來的黃道吉日?? 我嘆了一聲,從皇宮渾水抬腳踏了進去顧府今日的一灘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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