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袖》 正文 第一章 又是一天。 我再次醒来，慢慢睁开眼睛。觉得今天的身体比往日轻盈了很多。这样也好，我便可以多等他一些时候了。 屋外有风，风夹杂着什么打在窗上，是雪吗，许久没有见过雪，我想要去看看，但，姥姥若是知道了，一定是要说我的，倒也没事，说就说吧，我反正是被她从小说到大的。 我支起残破的身子，掀开棉被，穿上棉鞋，起身摇摇晃晃地往窗前走去，走着走着，眼睛一瞥，就看见了我桌上的铜镜，许久没照过，还是照照吧，我就在桌前坐下，看着镜子中的人，苍白的脸，稀疏的眉毛，毫无血色的唇，一头散乱的乌发，都不像我了。 我起身往窗前走去，隔着窗户看虽然看的不太真切，但窗外飘动着的果然是雪。我静静站了一会儿，准备把窗户支起来，刚把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就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朝我扑过来，是小草，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姥姥果然把它也喂得圆滚滚的，小草挂在我身上“喵呜”地叫，毛茸茸的头紧紧地贴在我身上，尖锐的爪子伸了出来，为的是让它在我身上挂得更牢固一些，我知道它是怕离开我，自从姥姥上次看见它趁我睡觉时围在我脖子上，就严令禁止它到我的房间来，看见它来一次就收拾它一次，我想了想，姥姥大概是怕小草与日俱增的身躯会趁我睡觉时把我压死，或者一身密不透风的毛把我闷死。 我把小草从我身上拽下来，又小心翼翼抱住它，好让它躺得更舒服些。我抱着小草支起窗户，又找了张凳子放在窗前，静静看雪。 屋外一片亮堂堂的，天地好像一片雪白，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外面光秃秃的梨树，它的枝干上堆满了雪，但我还记得它梨花开满枝头的样子，白色的梨花一丛丛，一簇簇的，藏在绿叶间，真好看啊。 我伸手接住想要飘往屋内的一片雪花，就像接住一瓣梨花，我问它:“明年，你会来吗？”它没有回答，我也知道它不会回答，我知道，我问的是一个人，一个我等了很久的人。 我握住那片雪花，它悄悄在我掌中融化，我的掌心有丝丝凉意。我闭上眼睛，又想起了往事，果然，将死之人都喜欢回忆，但人既将死，想一想过往，也没什么关系吧。 我名叫楚袖，母亲说，那是舞女的意思，他们说，一个名字就是一个期望，我不知道他们给我起这个名字是对我有怎样的一种期望，他们也没有告诉过我。 我自小生长在南村，南村在一个大山谷里，姥姥说再往南翻过两个大山就会看见海，海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景色。但我们谁都没有去过，也没有看过海，在我心中，南村就是世界上最美的景色，这里总有一条河流缓缓流过，流过草地，流过白色的花，流过青苔，流过我们的记忆。 我从小和姥姥在一起，父母虽然生我养我，但他们都很忙，父亲忙着指挥村子里的男人们种田，母亲忙着教村子里的女人们绣花，她会织最好看的布，会绣最好看的花。我的姥姥是一个人很温柔的老人，我小的时候她还年轻，头上没有几根白发，她救过村子里很多人的命，后来又教云叔叔治病，她自己就在家里种花养动物，要么就到山里看看。 和我最要好的人，一个是云裳，一个是江燃。 云裳是我们南村最好看的姑娘，她不仅人好看，性格也好，就像云朵一样轻轻柔柔的，看着就让人心生喜欢。 江燃是我们这群小孩子中中力气最大的，他每天起床都要拿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长长的木棍挥舞一番，美名其曰“练剑”。 云裳说她想要做世界上织花织得最好看的姑娘。 江燃说他想要做世界上武功最高强的人。 我呢，我织花织得不好看，武功也不高强，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我的未来似乎一片迷茫，不过还好，我的未来还很远。 彼时，我们眼中的世界，就是南村，我们不知道南村外原来还有另外的世界，直到杜风的到来。 杜风来的那天，天没有格外蓝，花也没有格外香，我们三个正在小山上捉蝴蝶，那时候，我和云裳都十岁，江燃比我们大三岁。 小山是我发现的山，它坐落在半山腰，离姥姥家并不远，山上除了草，野桃树，还有石头，漫山遍野的石头，我认识每一块石头。有两块石头的侧面刚好凹进去，凹进去的部分格外的光滑，我们就从那上面滑上滑下。还有一块石头的侧面刚好是三层台阶，很多次，我们踩着台阶踏上石头一起看日出。 那天，江燃发现了一只凤尾蝶，它正趴在一朵雏菊上一动不动，我们这里一到春天漫山遍野都是油菜花，所以也有很多黄粉蝶，但凤尾蝶却是少见，我和江燃执意要把这只凤尾蝶捉住，于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悄悄靠近那朵雏菊，正当要捉住凤尾蝶的时候，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有有死人！”是云裳的声音。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江燃，他在石头上一蹦一跳就穿过了丛丛绿叶。我随后就跟了上去，正是初春的早晨，草叶上残留的露珠随着我的走动渗到我的布鞋里，有丝丝凉意。 我赶到的时候，江燃正站在小河旁的石头上，只留给我一个背影。云裳躲在他身后不敢往前看，看见我了，又朝我招招手:“袖袖，快来！” 我点了点头，从身下的石头跳到另一块石头上，就这样来回跳了三四次，最后到了他们所在的那块石头。我探着头看了看小河里的“尸体”。 那“尸体”是个看起来和我们一样大的小孩子，他穿着绯红衣衫，一头黑发散在水中，像一池浓墨，光滑洁净的脸泛着莹莹的光，双目紧闭，眉头皱得很紧。他的身子顺着水波不断飘动，却不断被一个长满青苔的大石头阻拦。 我们三个端详了他一会儿，然后我首先发表意见:“我觉得，他还没死。” 江燃立刻否定我:“不可能！你看，他既然是沿河飘到了这里，肯定是从山上掉了下来。然后刚巧掉到水中。从那么高的山上掉下来怎么可能活着呢？就算活着那掉入水中也该被淹死了。”他还顺便指了指身前的河。 的确，这条河来自很高的山，河流虽然不算湍急，但也足够深，足够淹死一个和我们一般大的小孩子， 旁边的云裳小声说:“我觉得，不管人是死是活，还是先把他捞上来吧，不然流到山下让人看见怪吓人的。” 江燃点了点头，正准备把那个人捞上来，却脚一滑掉进水里。云裳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我扭头笑了:“你还不知道他？就算我们都被淹死了他也不会淹死。”自小长在水边，我们南村的人基本上都会水，而江燃是最会水的，他要能被淹死，那可真是奇怪了。 果然，江燃在水里扑腾了两下就钻出水面，抹了一把脸，朝我们笑，“说我什么坏话呢。” 我也笑:“没有没有，你快把他捞上来吧。” 江燃一手揽着那人的腰游了上来，他一上岸，我们就帮着江燃把那人安放在石头上，江燃拧了拧衣服，衣服里的水滴到地上形成了一小滩水，他问我们:“现在怎么办，就把他放到这儿？” 我沉吟了片刻，说:“那这岂不是让他曝尸荒野了？既然捞都捞上来了，那我们不如好人做到底，把他埋了吧。” “我没埋过人”云裳一听我这话，接连后退数步。 “我埋过。”江燃自告奋勇:“以前王叔死的时候，我见我爹他们埋过，不就是挖个坑把人扔进去再堆上土吗，跟种树是一样的道理。” 当我们正研究怎么埋尸体时，身后的“尸体”却突然猛烈咳嗽起来，我们都心里一惊，心里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诈尸了吧。我不敢扭头看，身后有什么东西拽了拽我的裙角，还发出一些细微的声音，我僵硬着身子转过头，看见“尸体”微微睁了睁眼，他张了张口，只说了两个字:“救我。”随后他就昏迷不醒。 我和江燃他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讨论着先让江燃背他到姥姥家，毕竟这里离姥姥家最近，然后让云裳找找他们店里还有没有多余的像他这么大的孩子穿的衣服，用来换洗，姥姥家都是我的衣服或者姥姥的衣服，他穿不了。于是我们就分头行动了。 等我带着江燃到姥姥家的时候，看见姥姥在门口等我回来，怀里抱了只黑白相间的奶猫。她看见我，兴冲冲地跟我说:“你不是老嚷嚷着要只猫吗，你看我今天就捡了一个。” 我略微打量了一下那只猫，黑白相间的花纹，粉红色的脚掌，瞳仁漆黑而明亮，我看它的时候，它也好奇地打量着我，模样煞是可爱，就是有点瘦，不过在我姥姥这里，再瘦的东西也能给养肥了。 姥姥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我身后的江燃，以及他身后背的不明物体，她问我:“好好，你” 我说:“姥姥，我捡了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我也不知从何时起，姥姥就爱叫我“好好”，可我的名字里分明没有“好”字，但后来我想了想，大概是觉得我是最好最好的吧。 姥姥听我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让江燃把那个男孩背到屋子里，又帮那个男孩把了把脉。我和江燃站在床边，看姥姥把完脉，把那个男孩的手放好，又仔细掖了掖被角，我问姥姥:“姥姥，他没事吧？” 姥姥站了起来，说:“他身体没多大事，只是掉到水里的时候头受水冲击，所以才会晕过去，睡一会儿就没多大事了。” “姥姥，那可是那么高的山啊。”江燃夸张地用手比划着。 我也用力点点头。 姥姥说:“他真的没事，过会儿就醒了，你们饿了吧，我去做饭。”姥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出门，留下我跟江燃大眼瞪小眼。 江燃想了想，说:“既然姥姥说没事，那肯定就是真的没事了。” 我点了点头，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床边支着头看床上的男孩，他的眉头仍然紧皱，似乎做了噩梦，我问江燃:“你说，他为什么会掉到水里啊。” 江燃毫不犹豫地说:“那还用问，肯定是在河边捉鱼，没注意就掉到河里了呗。” 我“噗嗤”的一声就笑了:“你以为他是你啊，他是从山上掉下来的，那么高的山，旁边哪儿有河。”江燃是我们几个小孩子中最先学会游泳的，但同时也是不小心掉下水里次数最多的人。因为他总是贪吃，看见鱼就移不开眼睛，常常在河边拿根木棍插鱼，所以他捉到的鱼都是死的，但也有例外，去年他还捉到了一条金鱼，送给了云裳，说是看着好看，适合云裳，我还不知道他这种暴脾气的人还能有耐心捉金鱼。 江燃挠挠头，想了想，也笑了:“也对啊难不成，他是在山上捉蝴蝶，不小心掉进了山里？”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傻啊。”我又笑他。 “那我就不知道为什么了。” 江燃也学着我，在床边支着头。过了一会儿又扭头看我:“他有什么好看的。对了，姥姥不是刚捡了一只猫？你那么喜欢猫，咱俩一起去喂猫吧。” “对啊，怎么把猫给忘了。”我拉着江燃出去看猫。猫就在门口，姥姥在门外堆了一堆破衣服，算是给猫的家，不过这也算是最高级别的待遇了，按姥姥的话说，一块破布可是可以给我做香包，给我们的衣服补补丁的啊。 我们看见猫的时候，猫正在那堆破布上趴着，死死盯着姥姥紧闭的房门，不知道是想跟着姥姥还是觊觎姥姥厨房里的肉，不过在姥姥看来，猫的眼神都是后者，姥姥其实不喜欢猫，她说猫会偷吃她厨房里的肉，而且也没多大用。但因为我喜欢，她才把猫留了下来。 猫看见我们，似乎重振了精神，摇摇晃晃地朝我们走来，我蹲了下来，它就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我的腿。 我把猫抱了起来，顺了顺它的毛，猫舒服地眯起眼，它太小了，也太瘦了，摸着它的背只觉得瘦骨嶙峋的。 江燃说:“它看上去太瘦了，不过没事，在姥姥这，什么东西都能给她养肥了。” 说话间，一条狗朝我们飞奔而来，是条黑色的大狗，它欢喜地想要朝我扑过来，幸好江燃眼疾手快，帮我挡住了狗的袭击。这条狗和我一起长大，大概在我两三岁时到我们家，当时我才刚会走路，它也才刚会爬，我们两个同病相怜，互相扶持一起走路。后来，我长的速度赶不上它长的速度，现在我们站在一起，它已经到我腰部了，它要是敢朝我扑过来，那我绝对会被它扑倒在地，大狗没有名字，就叫大狗。 大狗被江燃挡着，不耐烦地从他身侧冲了过来，正准备往我身上拱，却看见我怀里的猫，于是嘴里发出警戒性的声音，猫看见狗也炸了毛，从我怀里飞奔到厨房旁的竹林里，大狗准备继续追猫，我呵斥狗:“不准欺负猫。”大狗似乎听懂了我的话，立马停了下来，乖顺地蹭了蹭我。 江燃说:“我说今天回来怎么没看见它，肯定又去外面疯了。” 大狗不满江燃说它，就叫了两声，朝江燃拱去，它知道我不让它咬江燃，就不咬，只是朝江燃拱啊拱的，不一会儿江燃就被拱到院子里了。 江燃不由自主地后退着，不一会儿就急了:“楚袖！你家的狗，你也不管管。” 我“哼”了一声:“你自己得罪它的，凭什么让我管。” 于是江燃准备自力更生，顺手拿了根木棍就准备跟大狗大战一场。 这时候姥姥掀开帘子从厨房里出来了，我看见姥姥，问她:“姥姥，做的什么饭？” 她笑着说:“刚烧上水，正准备做呢，好好想吃什么？” 我想了想，说:“我想吃稀饭。” “大米绿豆汤好不好？” “好！” 我爱粥，莹白的暖暖的米粥，没有比粥更温柔的了。 我还爱喝小米粥，以前我总以为小米是桂花做成的，所以我总觉得小米有种桂花的香气，于是就对小米粥有种莫名的好感。 “就知道你爱吃，来，坐这。”姥姥拉着我坐到梨树下的石桌旁，她也坐下。 被逼到篱笆门的江燃夸张地大喊:“姥姥，救我！” 姥姥就训斥了狗一声:“狗！过来！” 大狗听到姥姥叫它，耳朵抖了抖，转头看了看我和姥姥，又扭过头朝江燃龇牙咧嘴一番，最后决定放弃追杀江燃，慢慢悠悠地朝我们走来，卧到我的身边。 我习惯性地捏了捏狗的脸，又顺了顺它的毛，最后它四脚朝天地躺下，朝我扭来扭去。 小猫这时候也从竹林里慢慢走了出来，它畏惧地看着狗，只敢在竹林旁卧下。 江燃看了会儿小猫，突然提议:“不然咱给这猫起个名字吧。” 我说:“好啊。”于是我扭头和姥姥姥姥说:“姥姥，咱们给小猫起个名字吧。” 姥姥顺手帮我拿出了藏在头发里的树叶，应该是刚刚去小山玩时弄到头发上的，她说:“你们自己起吧。”她顿了顿，起了身，说:“我去给你们煮米汤。” 江燃兴奋地指了指小猫，对我说:“你说，叫它什么好？” 小猫卧在院里的草地上，警惕地看着大狗，大狗也时不时朝它叫两声。 我起身走过去把小猫抱了过来，又重新坐下，顺了顺怀里的小猫的毛。 大狗看我抱着小猫，朝它叫得更凶了，小猫也弓直了身子，随时准备逃跑。 我呵斥大狗，大狗虽然不乐意，却又重新趴了下去，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小猫。 小猫最终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窝在我的怀里，还时不时地看大狗一下。 我和江燃两个人看着小猫沉思，想着要给它起什么名字。江燃想了想，说:“咱们村的王大娘家有一只黑猫，她就叫它小黑，咱们这只猫是只花猫，要不就叫小花？” 我点点头:“这个名字好，听起来挺好听的。”于是我就对小花说:“以后你就叫小花了，知不知道？” 小花舔了舔我的手，也不知道它听懂没有。 江燃逗了会儿猫，然后问我:“云裳不是去给那个男的拿衣服了嘛，怎么还没回来？” “哪能那么快，咱山上离山下可远着呢。”我说。 说话间，篱笆门就被打开了，云裳抱着一身衣服朝我们走了过来，那套衣服刚好也是绯红色的，是一套崭新的衣服。 江燃看到那套衣服眼睛都看直了，他略带哭腔地说:“我的衣服新衣服！” 云裳看了江燃一眼，略带同情地说:“店里就剩这一件衣服了，没办法。刚刚江婶也在店里，她还让我尽管拿去。” 我们南村虽然家家都织布，但是一年也只舍得买一件衣服，江燃太淘气，整天爬树摸鱼的，衣服上打了不少补丁，于是江婶就找云裳家的店多给江燃做了一件衣服，江燃为此已经和我们炫耀了好几天了。 我笑话江燃:“这下你可不跟我们炫耀了吧。” 江燃耷拉着头回我一句:“你不懂，这叫乐于助人，乐于助人你知不知道！” 云裳抱着衣服坐到我身边，补了一句:“江燃，你不用伤心，我妈说了，这套衣服就当送给那个男孩的。等我妈有空了再给你做套一模一样的出来。” 江燃一听这话，立马高兴起来:“云婶真这样说了？那就好。”然后又扭过脸:“呸，我才不和他穿一模一样的呢。” “哎呀，有的穿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的。”我把小花递给江燃，从云裳怀中拿过衣服，看了看:“还挺好看的，不过给你穿你也穿不好，肯定过两天又破了一个洞。” 江燃反驳我:“怎么可能！云婶做的衣服，我自然很爱惜，你说是吧，云裳。”他朝云裳谄媚地笑。 云裳没理他，问我:“那个男孩怎么样了？” 我说:“姥姥说他没事，只是晕过去了，过会儿就醒过来了。” “那就好，看着可真吓人。”云裳心有余悸地说。 “那这身衣服怎么办啊，咱们又不能帮他换上。”我摸着怀里的衣服，说。 “一会儿让姥姥帮他换吧。”云裳说:“哎，姥姥呢？” “在厨房里煮米汤呢。”我说，然后问他们:“你们早上没吃饭吧？” 云裳的肚子“咕”地叫了一声，她一下子红了脸，急忙为自己辩解:“早上急着来找你，刚醒就拉着江燃一块来了，哪有空吃饭。” 江燃也点头附和。 “那正好，一会儿姥姥做完饭，咱一起吃。”我说。 江燃抱着怀里的小花，手却不闲着，一会儿摸摸小花鼻子，一会儿玩玩小花尾巴。云裳看见小花，问我们:“这是谁家的小猫啊？” “我姥姥今早在山上捡的，叫小花，怎么样，可爱吧？”我得意地说。 “可爱，比大狗可爱多了！”云裳越过我把小花抱了过来，小花起初还挣扎着想下来，但云裳顺了顺它的毛，它就乖乖趴下了。 过了一会儿，姥姥掀开帘子，从厨房出来，看见云裳，笑了笑:“云裳也来啦。” 云裳点了点头，叫了声:“姥姥。” “刚好，一起来吃饭，好好，来帮我端饭。”姥姥招呼我过去。 我正准备起身，江燃却跑了过去:“姥姥，还是我端吧。” 于是我就坐了下来和云裳一起逗小花。 江燃前前后后端了四碗米汤，又找了个破碗给小花盛了半碗米汤。 云裳把小花放在地上，让小花喝米汤，有些担忧地说:“小花这么小，应该还不会喝米汤吧。” 小花舔了几下碗里的汤，过了一会儿又不肯喝了，扭身就准备走，倒是大狗抢着要来喝米汤，我打了大狗一下:“你就不能让着小花！？一会儿也有你的份儿。”大狗有些委屈地趴了下来。 江燃拎着小花又把它拎了过来，强迫性地让小花喝米汤，小花喝了几口，又呛着了，咳嗽个不停。 我心疼小花，就说:“江燃，放开吧，让它自己吃。” 姥姥正端着菜过来，看见小花，就说:“你们放开它，它一会儿就会过去吃了，你们这样它反倒不愿意吃。” 于是我们就乖乖坐在凳子上吃饭，姥姥炒的菜是藿香菜，我最喜欢吃的菜。 我们三个本来是慢慢在吃的，结果江燃说了一句:“小山的桃花开了，要不然我们摘一些桃花，让姥姥做桃花糕？”说得我们心痒痒，我说:“好啊！好久没吃姥姥做的桃花糕了。”然后我们就不自觉地加快了吃饭速度。 姥姥一个劲儿地说:“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我们三个人却还是狼吞虎咽。 我们正吃饭的时候，突然听见不远处“吱呀”一声，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我转身一看，看见刚才那个小孩站在竹屋外，静静看着我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大狗是第一次看见他，朝他威胁地叫。我又拍了大狗一下:“大狗，不许叫！” 大狗盯了他一会儿，然后决定扭过头好好吃饭。 他的脸依旧苍白，眉毛淡淡的，眼睛却乌黑明亮，一身绯红衣衫还未干，紧紧贴在身上。他眉头微微皱着，就那么静静看着我们，并不说话。 我扬了扬手里的衣服，对他说:“你醒啦，这是我们找来的衣服，你先换上吧，别生病了。” 他有些迟疑，似乎在防备什么。最终还是走了过来，接过我手里的衣服:“谢谢。” “没事没事，你去换吧。换完记得出来吃饭啊。”我笑得没心没肺。 他抱着衣服踏过草地走进里屋，姿态很是优雅，不像我们一样走个路都恨不得跳着走。 我扭过头继续吃饭，吃着吃着就想起来:“江燃，你去给他拿个碗拿双筷子呗。” 江燃看了我一眼，继续低下头吃饭:“凭什么让我去拿。” 姥姥一直看着我们吃饭，我们不吃完她是不肯吃的，于是她说:“我去吧，你们好好吃。” 等姥姥端着饭出来的时候那个男孩也换好了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我顺手给他搬了个凳子，放在我旁边:“坐这吧。” 他又静静坐下来，也不说话。姥姥把米汤放在他面前，他又说了一句:“谢谢。”然后拿着筷子，安静地扒拉着米汤里的米。 姥姥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嘴里正嚼着米粒，说话含糊不清:“杜杜风。” 我听不太清，重复了一句:“杜风？” 他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我笑了:“很好听的名字。” 他看着我笑，并不说话。 江燃喝完最后一口米汤，问杜风:“杜风，你家是哪儿的？” “北方，在北方。”杜风答。 “也是个村落吗？”云裳问。 杜风摇了摇头。 十年前，南村曾经历过一场灾祸，那时候，在我们北方的一个部落袭击了我们，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部落，总之，他们不是汉族人，但我们却是汉族人。 我们南村虽然在一个大山谷里，但如果不是村里的人，是很难寻到洞口的，洞口处荆棘丛生，还有一大片灌木丛，没有人会想进来。 但十年前南村洞口处还没有荆棘，也没有灌木丛，只是一片郁郁葱葱。所以那个部落轻而易举就进了南村，他们带着武器，我们却很少有人有武器，所以南村死了很多人，被抢夺了很多东西。我姥姥曾有一对白玉耳环，是她来南村时带来的，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抢走的。 正在南村里的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我爹出现了，他在那个时候进入南村，带领南村众人制造武器，谋划打退敌人的方法，最终，人们终于打退了敌人，也是从那时起，南村出口被堆放了许多荆棘，长了很多灌木丛，洞口里面还堆了好几个大石头。 南村里的人本不属于南村，他们本来都属于北方，但后来，由于种种原因，被流放，被发配边疆的都有，人们渐渐都聚集到了南村。 以前，王叔跟我们说，南村里的人都是奴隶，是下等人，本不该活在世上。 我却不明白，人就是人，哪有什么三六九等，不过就是你家的地种得多了，你家的布料少了，这样而已。 我以前问我爹他是从哪里来的，他一直不肯告诉我，但某次他喝醉酒，哭着对我说，他对不起他的兄弟们，对不起皇帝，没有脸面再回去，等我想问他回到哪里去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但我从那以后隐约明白，南村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世界，那里有我爹的兄弟，有一个皇帝。 除了我爹以外，杜风是第二个突然出现在南村里的人。我看着杜风静静地扒拉着米汤，突然觉得他和我们都不一样。 我问他:“那你会回家吗？我们南村已经有十年没有出去过了，所以出去会很难的，但你要是真想出去，我爹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 我们吃完了饭，就准备去小山摘桃花，我和云裳两个人一个人手里提着一个小花篮，花篮是我们跟着姥姥用芭蕉树叶子编的，青青翠翠的，很是好看。大狗跟在我身后摇尾巴，明显也想跟着我们去，但是我是不会让它去的，它一到小山就生龙活虎的，我怕它一高兴就往我身上扑过来。 我问杜风:“杜风，你也跟我们去小山吗？小山可好玩啦，等我们摘完桃花，让姥姥给咱们做桃花糕吃。” 杜风点点头，也跟着我们走。 小山离姥姥家很近，就在姥姥家的旁边，但中途要爬几个坡，对我们来说，那几个坡当然是小菜一碟，但是杜风不一样，他第一次来小山，当然要多照应一些。可是江燃在前面跑得飞快，我来不及叫他，于是就只好走得慢一些，等我爬上坡的时候好把杜风拉上来。 我轻松爬上了坡，然后伸手准备拉坡下的杜风，杜风掀开袍子正准备往上爬，看见我的手愣了一愣。 我叫他:“快上来呀，拉着我的手你好上来。” “可是”他迟疑。 “什么？”我问他 “算了，没什么。”他拉着我的手踉踉跄跄爬上了坡。 坡上是一块麦地，正是春天，小麦郁郁葱葱，才到我们小腿那里，可是刮到人身上也是很疼的，我便嘱咐他:“你小心些，最好沿着小麦的缝隙走，要是踩坏了这些麦苗，姥姥会生气的。” “好。”他轻轻应我。 走在前面的江燃用力朝我挥手:“楚袖，快来！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我拉着杜风让他跟着我走，从麦田下去，就到了小山。正值三月，山上像被粉色的雾笼罩，桃花一簇簇团团地挂在枝头，很是好看。 江燃他们正围着一棵桃树摘桃花，我就走近那棵桃树，昨晚刚下过雨，桃花上还留有一些水滴，微风轻轻一吹，花上的水滴落了下来，有几滴落进我的颈窝里，清清凉凉的，让我精神一振。 江燃总爱想些馊主意，他好不容易安安生生摘了一会儿，就贼眉鼠眼地跟我说:“要不咱们比赛吧，刚好两个篮子，你和杜风一队，我和云裳一队，怎么样。” 我白了他一眼:“我才不跟你比呢，上次你还和我比谁捉的蜜蜂多，结果我捉的多了，你就使坏把我瓶子里的蜜蜂全放走了。” 江燃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那是意外，意外，这次我肯定不这么做了。咱比赛的话也摘得快，你说是不是。” “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呢，我去那棵树上摘去，你们一会儿也换棵树，一棵树摘一点就好，秋天还得吃桃子呢。”我到旁边的桃树去摘桃花，杜风过了一会儿也不声不响地过来了。我们都没说话，只是静静摘桃花。 过了一会儿，花篮满了，我就让江燃把我们两个的花篮拿回去，一会儿再摘一点，毕竟一年只能吃一次桃花糕，不好好吃一次太可惜了。 江燃提着两个花篮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回去，我和云裳就坐在石头上休息，我看杜风还是站在桃树边，就招呼他坐下来:“杜风，你也坐下来呗。” 杜风轻轻说:“不用，我站着就行。” “哎呀，你坐下来吧，站着挺累的。”我拉着他让他坐下来。 他扭捏了一会儿，最终坐了下来。 “楚袖，你最近见你哥了没？”云裳突然问我。 “很久没见了，你问他做什么？”我疑惑。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他。”云裳低下头。 对，我还有个哥哥，叫楚临，但我和我哥可不一样，如果我们是两只羊，那我就是放养式的，跑到哪里都没人管，但我哥哥却是圈养式的，我爹总让他在家读书练武，说是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南村里的人。 我不明白，明明村里人人都能保护自己，而且洞口也被堵住了，不会再有外敌入侵了，可是为什么父亲总想着要保护我们。 哥哥大我三岁，对我很好，但我常年在姥姥家，与他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只记得我们还小的时候和江燃他们一起摘桃子，哥哥举着我让我爬上了桃树，那是我第一次感觉有个哥哥真好。偶尔有几次我回家，哥哥也总是把他悄悄留着的东西给我吃。其实并不是父母不让我回家，而是我在姥姥家住得惯了，也不想留姥姥一个人在家，就一直赖在姥姥家不走。还有，我一直觉得，我和父母有种疏离感，一些我在姥姥家敢做的事，回到家里却不敢了，因为我怕我爹打我，但其实回忆起来，我爹也没打我几次。 江燃很快就提着两个空了的篮子回来，我们三个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继续摘桃花，江燃摘到的桃花总往云裳篮子里扔，杜风摘到的桃花则总往我这里放。不久，我们的花篮就又满了，这回我们摘到的桃花够我们大吃一顿，于是我们就径直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就看见姥姥正坐在石桌旁洗桃花，我打开篱笆门，走了进去，把手里的花篮也递给姥姥，搬了个藤椅坐在石桌旁帮姥姥洗桃花。 杜风找了个凳子坐在我旁边洗桃花，云裳也在旁边帮忙，江燃本来也想帮忙，被我拒绝了，以他的脾气，洗桃花的时候肯定得捣乱。 于是江燃就悻悻然地去逗小花去了。 姥姥嘱咐我们洗桃花的时候要顺便把花萼去掉，我们点了点头，专心致志洗桃花。 洗完桃花，姥姥把桃花分成两部分，一半放在席子上晒干泡茶喝，另一部分用石臼磨碎端到厨房里做桃花糕。 我们几个没事干，就决定到竹林里“冒险”。 姥姥家的院子其实挺大的。我们住的是竹屋，一共三个竹屋，一个是卧室，一个厨房，一个用来堆放杂物，卧室要大一些，而且卧室里有两个屋子，前面的屋子以前是诊所，现在不用给别人看病了，姥姥就在那个屋子里摆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偶尔在那里煮煮茶。竹屋前有一个用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院子外面是个菜地，里面种的有红薯，草莓，花生，都是我爱吃的，菜地旁边还有苹果树，桃树，桑树，无花果树，院子里有不少花花草草肆意生长，这些花花草草有些是种的，有些是姥姥随手从山上刨来的草药，总之，院子里一片郁郁葱葱，郁郁葱葱的草丛里有条青石小路，以前我听云叔说光着脚在石头上走路有好处，就趁姥姥不在光着脚在上面走过，虽然硌得慌，但还挺好玩的。 竹林就在卧室和厨房中间，江燃以前在里面发现过蛇，我则常常在里面发现竹笋，拔出来让姥姥炒给我们吃，所以我们都挺喜欢到竹屋里玩。 昨晚刚下过雨，所以我们不一会儿就在竹林里拔了好几个竹笋，出了竹林，把竹笋交给了姥姥。 小花和大狗兴奋地围着我们转，但他们两个还是对对方都有敌意，时不时就朝对方狂叫一阵。 很快就到了傍晚，江燃和云裳虽然舍不得，但也该回家了，我们约定好明天再玩，才依依不舍地互相告别。临走前姥姥还塞给他们了很多桃花糕，说让他们分给家里人吃。 送走了江燃和云裳，我，杜风和姥姥坐在石桌旁吃桃花糕，大狗在一旁馋得直摇尾巴，我就偷偷给了大狗一块，也给了小花一块，小花玩了一天，果然也饿了，抱着桃花糕就啃。生怕大狗抢走。我看小花的模样很是可爱，就蹲下身和小花玩了好一阵。 姥姥正吃着桃花糕，问杜风:“所以你不回家了吗？” 我急忙抬头，看见杜风点了点头。 “决定好了？”姥姥看着杜风，问。 “决定好了。”杜风答。 我说不清楚此时此刻我有怎样的一种心情，应该挺高兴的，我从小就希望有个人可以和我一起吃饭，一起玩，一起笑，有好玩的东西我可以分享给他，不开心的事我也可以告诉他，以前我以为这个人一定是我的哥哥，我也确实有一个哥哥，但后来我明白，我哥哥不是这个人。江燃和云裳虽然和我玩得好，也整天找我玩，可那终究不一样。 而那个人，此时此刻，或许终于出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到了晚上，该睡觉了，姥姥本来想让我们三个睡在一起，无奈床太小，睡两个人还可以，三个人就有点挤，她在我们屋里铺了张席子，又铺了被褥，算是给杜风的床，但这终究不是办法，姥姥就念叨着要给杜风盖间竹屋。 我们现在住的竹屋是姥爷还在的时候亲手盖的，我从小就住在这里，这里也一直没变过，听姥姥念叨着要加盖间竹屋，心里还挺兴奋的。 倒是杜风，他本来想帮姥姥铺床，被姥姥哄走了，就站在姥姥身边，一听姥姥这话立马说:“不用给我盖房子的。” 姥姥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继续忙碌:“不盖房你睡哪儿？你和好好都要长大，总不能让你俩睡一个屋，这屋也没那么大。” “我可以睡旁边那个屋。”杜风在一旁轻轻说。 “那屋是姥姥放铲子，锄，药草的地方，还有一些用不着的东西，早就没位置了。”我坐在床上说。 “没错，再说，我早就想再盖间房子了，要是以后我死了，好好总不能再在这间房里住下去，这样想一间房还不够哩，得盖两间。”姥姥絮絮叨叨地说。 “姥姥！你再这样说我就生气了！”我生气地对姥姥说，姥姥近两年总爱跟我说些她死后怎么怎么样的事，可是怎么可能呢，姥姥身子骨这么硬朗，一直爬到山上都不喘一口气，她无所不能，又怎么会死呢。那次他们埋王叔的时候，我去看了，平时好好的一个人，就那么一动不动了，那之后，我做过许多梦，梦见姥姥掉进深沟，梦见她也一动不动了。我害怕，如果姥姥死了，我该怎么办？ 姥姥仍然在铺床，她背对着我，笑了笑:“总是要有这一天的，到时候，你就记不得姥姥了，时间会磨平一切的。” “才不会呢！”我气鼓鼓地说，我记性可好着呢！ “好了，天色不早了，咱们睡吧。”姥姥整好了床铺，就上床抱着我睡了。 姥姥帮我掖好被子，紧紧地抱着我。我的脚总是很凉，一年都是这样，姥姥就用腿夹着我的脚，给捂热了，所以我每天晚上睡觉身上都是暖和的。 我还小的时候，姥姥总给我讲故事，讲有一只大黑猫，专吃不听话的小孩。我那时候就不敢看外面的树影，怕是大黑猫，姥姥就安慰我说:“怎么可能呢，大黑猫要来吃人也是先吃我，有我护着好好呢。”于是我就偷偷到床边睡，姥姥问我为什么，我不说话，我不想让姥姥被大黑猫吃。姥姥没了我，还有孙子，可我只有一个姥姥了。 我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姥姥就已经不见了，我想姥姥是到山上砍竹子了吧，院里的竹子虽然也能用，但被砍得光秃秃得也不太好看，只是，杜风到哪儿去了？ 我刚推开门，就听见小花在门口“喵”了一声，大狗没扑向我，也就说明大狗和杜风都跟着姥姥上山去了。 我逗了会儿小花，就到隔壁屋里提了把我的小斧头，准备到山上帮姥姥砍竹子。 我走在山路上，山上开着零零星星的小花，路旁的树林里传来一串串鸟儿的叫声，我虽然不知道姥姥他们在哪儿，但是沿着山路走总是没错的，再说，大狗闻见我的气味也肯定会出来接我。 我又走了好一会儿，竹林里突然传来狗的叫声，大狗吭哧吭哧地朝我跑过来，又是差点扑上我，我拦住了它，大狗就用尾巴催促我往前走，我跟着它走了一会儿，它又嫌我太慢，往前走一会儿又回头看看我，我提着我的小斧头往竹林里走去，走了一会儿，果然看见姥姥正在砍竹子，她看见我，问我:“你怎么来了？” “来帮忙呀。”我给她展示了我的小斧头，这还是姥姥以前给我做的，说让我以后玩。 “盖竹屋要用长竹子，你这小斧头是砍不倒长竹子的。”姥姥边砍竹子边对我说。 杜风正站在她旁边，等姥姥砍倒竹子的时候杜风把竹子拖到一边。 我不服气，就说:“怎么不行，好歹我这也是斧头。”就提着斧头到旁边一根竹子旁准备大显身手，我用力砍了好多次，竹子上面走了很多裂痕，最后才摇摇晃晃地倒下，倒下的时候竹子刚好朝我倒过来，我心里一惊，浑身瘫软，不知道往哪里跑，心想，天哪，难道我小小年纪就要死于非命了吗？ “小心！”只听得一声喊，我不知道被谁拉着就逃脱了那根竹子的魔爪。竹子在下一秒就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我扭头一看，原来是杜风。 姥姥以为我砍不倒竹子，刚刚听见杜风那一声喊才扭头看见了那惊险一幕，她扔掉手里的斧头拉着我看，着急地问:“有事没，伤着哪里没？” 我摇摇头，倒也没事，就是这心被吓得一直跳。 姥姥严肃了起来:“你就不知道竹子倒下来会伤到你？你要是伤到了我咋办？咋跟你爹妈解释？” “我就是想帮点忙”我委屈地说。 姥姥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你现在太小了，帮不上什么忙，你在这里我还得操心。”她顿了顿，蹲下来对我说:“这样吧，这竹子太长，来回运着太费时间了，你去山下让你爹带几个人过来，这就给我帮了大忙了，好不好？” 我点点头。 姥姥笑了:“我就知道，我家好好最乖了，快去吧。” 于是我就提着我的小斧头下山了，大狗摇着尾巴也跟着我下山。 我许久不下山了，山下可比山上热闹多了，南村虽然只有几百个人，但人们大都将竹屋建在一起，竹屋连着竹屋，中间留一条街道让人们换东西，所以看上去热热闹闹的，村里的人都互相认识，谁家有困难帮助一下是应该的，也很少有人红过脸。 我把小斧头放到姥姥家就下了山，走在街上，很多叔叔婶婶看见我都跟我打招呼:“楚袖，下来了啊，咋了？你平常可不轻易下山。” “恩，我姥姥要盖房子，找我爸帮忙呢。” 他们就给我递一些果子还有饼，让我拿着吃。 有些叔叔婶婶问我:“小袖，你们真在山上救了人？” 我点点头，想想也知道是江燃散播出去的这个消息。 “那人真是从山上掉下来的？” 我又点点头。 “那就好，我们还以为还有另外一个洞口呢。”他们笑了笑。 我到了家门口，推开篱笆门，就看见我妈在院子里给花浇水，我家里也有菜园子，不过种的菜不多，多是一些葱，蒜，白菜一类，平常做饭到地里拔些菜，够吃就行。其他的地方我妈都种了花，她尤其爱花，什么花都种，屋门口种了两棵月桂，还种了月季，茉莉，盆子里装的还有盆草，正值初春，院里还开了一些迎春花。 看见我，我妈一愣，问我:“回来了？怎么了？” “我姥姥说要盖竹屋，她一个人弄不动那些竹子，让我爹带点人过去。”我说。 “好，我去给你爹说说。”我妈说着进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我爹披了件外衫出来了，看见我，说:“走，去你姥姥家。” 我们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背后传来声音:“爹，我也想去帮帮你们的忙。” 我一回头，发现是哥哥，这么长时间没见，他又长高不少。我哥又高又白，长得还眉清目秀的，而我整天在山上跑，晒得跟树皮一样黑，并且再也没白过来，虽然我觉得自己不算矮，但我在我们几个人中是最矮的，有时候我都怀疑我到底是不是我爸妈亲生的。 我爹大手一挥:“想去就去吧。” 哥哥就跟了上来。 半路上，我爹又找了几个叔叔，他们在前面说话。我和哥哥就跟在他们后面说悄悄话，大狗紧跟着我俩，大狗虽然也很久没见哥哥了，但还好它跟我一样记性好，所以看见哥哥也亲昵地蹭了蹭它。 我和我哥哥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在一起的时间不多，我们现在也没什么交集。他读书写字，我在玩，他练武学剑，我在玩，他学礼法，我还在玩。 想着，我问哥哥:“你现在开心吗？” 哥哥想了想，说:“无所谓开不开心，父亲说，只有学好六艺，才是一个君子，父亲想让我成为一个君子，我不想让他失望。” 我学着他的语气，问他:“何为六艺？” “礼，乐，射，御，书，术。”哥哥一板一眼地答。 “那如果一个人学会了六艺，可他的内心却是邪恶的，那么他是不是个君子呢？”我问哥哥。 “自然不是。” “那哥哥为什么还要学六艺，你是不是君子，和你是不是会六艺没有关系，如果你觉得你是个君子，你就是。” 哥哥答不上来。 我叹了口气:“哥哥，你可别学傻了，爹说啥就是啥。” 哥哥沉默了。 哥哥并不喜欢说话，他以前和云裳说话时还总是紧张，一紧张就脸红，不仅和云裳这样，他和江燃也这样。 爹一度想把哥哥培养成一个君子，可我总觉得哥哥现在并不开心，我倒更希望他和江燃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考虑别人的想法。 说着说着我们就到了姥姥家，爹刚想停下来，我就对他们说:“姥姥在山上的竹林里等着你们呢。”他们就继续往前走，我让哥哥先留在家里，学着姥姥说的话:“你到那儿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在家里等着我们呢。”哥哥点点头留在了家里。 我带着他们上了山，到了姥姥在的竹林，就拉着杜风回家了。姥姥砍的竹子虽然有一些，但是还不够，他们估计还得忙一会儿，杜风在那儿的作用也不大。 到了家，我就到厨房里拿桃花糕吃，毕竟起来那么早，没吃饭，又爬上爬下的，早就饿了。我吃着还不忘用碗装一些桃花糕放在石桌上，我们三个小孩一起吃。 “杜风，这是我哥。” “哥，这是杜风，以后就住姥姥家了。” 我给他们分别介绍了一下，他们刚见面，还不熟，也就只打了个招呼，然后闷闷地吃桃花糕。 小花慢慢悠悠地朝我走过来，然后扒着我的衣服想要往上爬，我直接把它抱起来，喂了它一点桃花糕。 “这是姥姥捡的猫？”哥哥好奇地问我。 “是啊，在山上捡的，叫小花。你抱不抱？” 哥哥欢欢喜喜地接过猫，小花认生，不想让他抱，一个劲儿地乱跑。哥哥最后无可奈何地把小花还给了我。 我顺了顺小花的猫，小花舒服地躺在我怀里。 微风吹来，花树上摇晃着落下来两朵还未开的梨花，一朵落在我的头发上，又三两下滑落到肩上，另外一朵落到石桌上。 我捡起梨花，想起以前哥哥举着我让我爬上梨树的日子，就笑着对哥哥说:“哥哥，你还记得有次咱们摘梨，我够不着，想上树摘，你把我举上去的事吗？” “当然记得了，我记得那次你可是吃了不少梨呢。”哥哥也笑了，眼睛亮亮的，然后又突然黯淡下来:“只是，父亲不让我随意出门，以后咱们可能再也不能一起摘梨了。” “他不让你来你就不来！？你放心，等今年梨熟了，我到家领你过来，咱俩还大吃一顿。”我拍拍胸脯说。 “梨吃多了会拉肚子的。”一直沉默的杜风说。 “哎呀，又不是一次吃完，我知道的。再说了，今年不是还有你嘛，你肯定也是要吃的，所以我总没去年吃的多。”我说。 杜风不说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过了一会儿，篱笆门外就出现了几个身影，姥姥和爹他们几个一人拖着几根竹子回来了，大狗围着篱笆门直叫，我把大狗哄走，帮他们把门打开。 他们几个把竹子放到了空地上，我爹问我姥姥:“打算在哪儿盖房子？” 姥姥指了指杂物屋的旁边，那里有一片草地:“就这吧，地方大。” 我爹点了点头，就跟叔叔他们讨论这房子该怎么盖。 搭建竹屋，要先把竹子处理好，叶子全部去掉，砍成合适的长度。 我们几个就帮着把竹子简单处理了一下。 然后我爹他们就挑选了几根比较结实的竹子搭框架，再慢慢把四周的空缺给补上。 我帮着给他们拖竹子，杜风和我哥就拿着斧头劈竹子去了，劈好的竹子一会儿要用来铺竹瓦，姥姥则去收集茅草，那些茅草一会儿要搭在竹瓦上。 没过多久太阳就到了我们头顶，我们都热得直冒汗。姥姥把茅草扎好就给我们煮了梅子汤喝。不过想着竹屋马上就要盖好了，谁也没停下手里的活。 不一会儿，我爹他们就把竹瓦铺好了，姥姥把茅草递给他们，他们把茅草往竹瓦上一搭，一间竹屋就算盖好了，只是门还没装，不过也急不得，姥姥家里没有现成的门，只好让爹他们下山去背了。 姥姥招呼着我们喝梅子汤，我放下手里的竹子就跑了过去，端起一碗梅子汤就喝，这天实在太热，大狗都热得直伸舌头，我也悄悄给大狗的饭碗里倒了一点。 杜风和我爹他们也过来端了碗梅子汤，坐在石桌旁喝。 “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这竹屋我还得盖好一阵子呢。这么早来应该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们做去。”说着姥姥就往厨房里走。 “不用了，娘，既然竹屋盖好了那我们也回去了，家里都做好饭了。”爹说着就把姥姥拉了过来，站起身准备走。 “等等，你们不吃饭也得拿点桃花糕吧，路上吃。”姥姥接着往厨房走，出来的时候端了一大盆桃花糕:“这也没啥稀罕的，你们不吃家里的孩子也得吃，就拿着吧。”说着，姥姥给每个人手里都塞了几块桃花糕。 爹拿着桃花糕说:“那就谢谢娘了。”然后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哥哥:“楚临，走吧。” 哥哥正准备走，姥姥就说:“小临这次就留在这吧，我也这么多天没见他了，怪想他的。”哥哥看了看我，又坐了下来，我倒是挺希望哥哥留在这的，毕竟很长时间不见了，不过我爹估计不答应。 “不行，他还有书没念呢，再说，家里干活也需要他。”爹说着就拉起了哥的手，哥又站了起来，无可奈何地看了看我。 “那我们就走了。”说着爹就领着几个叔叔往外走。 “好吧。”姥姥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又想起了什么，冲我爹挥了挥手:“记得有空给门背上来啊。” “知道啦。” 我，杜风和姥姥站在院子里看他们越走越远，身影渐渐消失。 姥姥拉着我和杜风坐回了石桌旁:“这下竹屋也盖好了，往里面搬个床，今晚你就可以住那儿了。”姥姥对杜风说。 杜风点了点头。 说是床，其实就是几块木头固定一下。姥爷以前是个木匠，仓库里有不少做床的工具。听我们说我们吃过了桃花糕，姥姥就不打算做饭了，和我们说了一会儿话就去杂物室里做床了。 我和杜风坐在梨树下，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天气热，大狗和小花都趴在梨树下，我怎么逗他们他们也不怎么理我。 我问杜风:“你无聊时一般干什么啊。” 杜风想了想:“读书，不过我一般不会无聊。” “跟我哥一样。”我叹了口气:“我从来没读过书，哥哥读的书都是以前赵秀才留下来的，不过我们南村人识字的人并不多，读书的人就更少了，全村人好像只有我爹和我哥读书，哦，还有云叔，不过他读的是医书，还是以前姥姥给他的。” “姥姥也读书吗？”杜风好奇地问。 “她以前治病救人的时候读。现在就很少读了。”我回答。 “这么说，姥姥以前是个郎中？”杜风又问。 “那当然，云叔的医术还是姥姥教的呢。”我得意地说。 “我也想学医术，可以吗？”杜风的眼睛亮了亮，看着我。 我为难地说:“这你得问姥姥，不过姥姥已经很久没治过病了。” “好，一会儿我去问姥姥。”杜风说。 我们两个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我脸上的汗止不住地往外流，就去屋里拿了姥姥的蒲扇给我们扇风。 “你家也是这么热吗？”我问。 杜风愣了愣，然后轻轻说:“我不怎么知道，我在家的时间很少。” “真的！？”我惊喜地说:“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经常不回家呢，那你也在你姥姥家吗？你就这么出来了，你姥姥会不会伤心？” 我看到杜风的眼睛暗了暗，他低下了头:“我一般都在别人家住着，根本就没有人在乎我，所以，无论在哪里，对我来说都一样。” 我突然有点心疼他，虽然我总觉得爸妈不爱我，但我还有姥姥，我的姥姥是天底下最爱我的人，可是杜风，他什么都没有。 我拍了拍他的肩，笃定地说:“你放心，你既然来了我们家，我和姥姥一定会很在乎你的。” 杜风抬起头看了看我，眼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他点了点头。 我感觉实在太无聊，又有些困，就和杜风一起到屋里把席子拖了出来，把席子铺在梨树下，躺在上面睡了一觉。杜风本来是不愿意睡觉的，后来可能他也困了，就也躺在席子上睡觉。 我醒来的时候是被大狗舔醒的，刚睡了一觉，觉得脑子十分清醒，我坐了起来，一看天色，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早已没有了中午的炎热，一阵晚风吹过，甚至还觉得有点冷。 我扭头一看，杜风已经不见了，就站起身准备去找找杜风。 我刚站起身，就听见刚建成的竹屋里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我走进竹屋，探头一看，发现姥姥已经把床铺好了，姥姥和杜风两个人正坐在床上拿着本书看呢。 “这是石莲子，若毒蛇咬伤，将石莲子咬破，贴于伤处。风热感冒，每用鲜苗二钱捣烂，开水服用。皮肤过敏，取茎叶煎水外敷。” “这是叶下花，主治风湿关节痛，跌打损伤，骨折，每用二至五钱” 我凑近仔细看，原来姥姥正在和杜风看医书，就猛地跳到他们面前，笑嘻嘻地说:“姥姥，你同意教杜风医术啦。” 姥姥显然被我吓了一下，手里拿的书差点掉到地上，一看是我，嗔怪地看了我一眼，拉着我坐到旁边:“你就不会安生点，恩，咱村多一个人会治病总是不是什么坏事，再说，杜风想学，我又怎么能不答应呢。” “你们在看什么呀，让我看看。”说着我就想拿那本医书。 “你又不学医术，看了也没用。”尽管这样说，姥姥还是把医书给了我，我翻了翻，算是密密麻麻的小字，我不认得字，看着就头疼，字的旁边倒还画着画，不过画的都是些草药的画，看着也没意思，我不过翻了翻，就把书还给了姥姥:“你们看吧，我去和小花玩啦。” 姥姥接过书就把书给了杜风:“这书以后就给你了，你反正是认得字的，这书写的很清楚，你应该看得懂，看不懂再来找我，等看完了这本书我再给你其他的，咱一本一本学，不急。” 杜风接过书，点了点头。 虽然大多时候江燃和云裳会找我玩，但有些时候我是和杜风待在一起的，与杜风在一起，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是想也不用想，我常常与他在石桌旁对坐，他拿一本书静静地看，我就听他的手指与书页摩擦的声音，然后趴在桌子上用手捕捉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落的光影，并乐此不疲，偶尔我也会和杜风开玩笑:“以后若是我受伤了，那我就不用愁了，毕竟有你这个郎中在啊。”他听了我的话，也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我以前总觉得自己是个好动的人，一天不干点什么事就觉得心里烦闷，奇怪的是，有时候我和杜风就这么对坐一下午竟也不觉得烦闷，甚至觉得这样挺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春天正是摘毛毛草的季节，姥姥告诉我，毛毛草的本名叫谷荻，是茅草的幼芽，不过我们才不管它是茅草还是谷荻呢，能吃就行。春天的毛毛草剥开叶子会有一根嫩白的花穗，那花穗吃起来会有一种淡淡的甜味，所以每年春天南村的小孩子们都会采集一大堆的毛毛草留着吃。 山下的毛毛草虽然少，但也足够小孩子们吃了，不过我们三个还是最喜欢到山上摘毛毛草，因为总觉得山上的毛毛草有一种清晨露珠的味道。 一天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我，杜风，云裳和江燃就去小山上摘毛毛草，照例是我和云裳一人提一个小花篮，到了小山，我们就来不及说话了，迅速分好区域然后开始摘毛毛草。 杜风和我分在一起，刚开始看他站在那儿愣着不动，我还问他:“你是不知道怎么摘吗？来，你看我，把这个拔出来就好了。”说着，我娴熟地拔出了毛毛草。 杜风犹犹豫豫地说:“我没吃过这个，这个能吃吗？” 我顺手把我手里的毛毛草递给他:“你试试就知道啦。” 他把毛毛草剥开，然后把花穗扔到嘴里，慢慢咀嚼，然后眼睛一亮:“有点甜，但又不是特别甜，很好吃。” 我朝他笑:“好吃就赶紧摘，以前每次江燃都说跟我比赛，然后他把云裳的倒给他自己，每次都是他赢，今年我可不能再输了。” 杜风点点头，然后也弯腰摘了起来。 时不时地，会有一些惊奇的声音传来:“这里有一些没见过的花，好漂亮！” “这下面还有一个石头呢，以前怎么没发现！” “这里的石头好像一口锅啊，不然以后这里当厨房吧。” 过了一会儿，我们的毛毛草都摘得差不多了，便商量着回家，四个人在小道上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姥姥家。 大狗还是冲我扑过来给我打招呼，我推搡着让它起来，把门推开，又把一张席子铺在桌子上，把毛毛草堆放在席子上，我们几个就围坐在石桌旁吃毛毛草。吃着吃着，江燃突然问我:“楚袖，你记不记得什么日子快到了？” 什么日子？我一愣，想想春天也没什么节日啊。 苦思冥想了很久，也没有答案，我问他:“什么日子？” 江燃哈哈大笑，边笑边对一旁的云裳说:“你看，我就知道她不记得你的生日。” 云裳嗔怪地看了江燃一眼。 我恍然大悟:“对啊，云裳生日快到了。”接着我问云裳:“你想要什么礼物？” 南村里每个人生日的时候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吃两个鸡蛋罢了。但我们三个却觉得生日不该这么过，于是约定好了等一个人生日的时候另外两个人一定要送那个人礼物。去年我送了云裳一个用很多种果子的核编成的手链，那可是我积攒了一年的，今年却忘了。江燃去年给云裳捉了一只紫色的凤尾蝶，很好看，但是蝴蝶的寿命毕竟很短，虽然云裳精心养着，但那只蝴蝶在夏天的时候就死了。 云裳看了看我，说:“不然，今年就不要了吧。” 一听这话，江燃立马说:“不行！我都准备好了！” 我也说:“不行，今年我还准备你给我送礼物呢。”但是一听江燃说的话，我就好奇地问他:“你准备给云裳送什么礼物啊。” 江燃对我和云裳不一样，这我是知道的，比如他去年送给云裳凤尾蝶，却给我抓了一条蛇但我每次还是会很好奇他会送给云裳什么礼物。 江燃吞吞吐吐地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说完他又看了看云裳，眼神躲躲闪闪的，看起来有点害羞。 我也朝云裳看了过去，但是不经意间就看见了杜风在逗小花，小花已经比刚来的时候胖了许多，看起来身材刚刚好，它现在对谁都撒娇，但谁在它心里都没有姥姥重要，它一看见姥姥就会抛弃我们直往姥姥冲去。尽管姥姥会打它c骂它c嫌弃它，有时候我觉得它真的很傻，明明是不喜欢自己的人，还非要冲到她的面前。 我问杜风:“杜风，你什么时候生日？” 杜风好像没想到我会问他，愣了愣，然后顺了顺怀里小花的毛，说:“冬月十六，你呢？” “七月初二。”我顿了顿，问他:“你要不要参与我们啊，每年互送礼物，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得到很多礼物了。” “好啊好啊，反正现在一起玩了嘛。”云裳也说。 杜风点了点头。 “云裳五月二十八生日，明天就要到了，该给她买礼物了。”我提醒杜风。 杜风又点了点头，问云裳:“你想要什么礼物？” 云裳像回复我一样回复他:“其实真的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要不之前的桂花糕和现在的毛毛草就当做你们送我的礼物吧。” “不行，是一定要送的。”我说。 “算了，你们想送就送吧，送什么都好。”云裳无奈地说。 送走了云裳和江燃，我就趴在石桌上想着要送云裳什么礼物，扭头一看，发现杜风仍然在逗小花，小花在他怀里四脚朝天地躺着，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 “你准备送给云裳什么啊。”我问他。 “花。”杜风回答我。 花？南村虽然有花，但多是些野花，有些虽然好看，多了就不稀奇了，像我妈那样有闲情逸致在家养花的人并不多。 “如果你想送云裳花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我家，那里有很多花的，而且不是野花。”我说。 “不必，山上就有很多花。”杜风朝我笑了笑。 山上？我们从小就在山上跑惯了，还能有什么花没见过呢，不过想是这样想，我没对杜风说，反正云裳脾气好，杜风送给她一朵常见的花她也不会生气的。 倒是我，到底送给云裳什么好呢。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杜风就跟着姥姥上了山，大概是去找给云裳的礼物了吧，我在家里苦思冥想到底要送给云裳什么。可是想了许久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现在果子也没熟，总不会再把果核串起来做个项链。 我在家和小花玩了一上午，采了朵还带露水的花插在它耳朵边，但是它耳朵边没有毛，所以我只能把花茎折断把花摆在它耳朵里。 这段时间大狗和小花也彼此熟悉了，虽然大狗还是乐此不疲地追着小花乱跑，但是偶尔小花趴在大狗身上大狗也不理它了，甚至还帮小花顺顺毛，所以我经常能看到大狗和小花相依睡觉的场面。 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一滴豆大的雨珠落在我脖子里，我扭头朝天空看去，数滴雨珠迎面向我扑来，我赶紧抱起小花躲到屋檐下。 即便躲得快，可还是被雨淋湿了一点，我抱着小花着急地朝篱笆门的方向张望，姥姥和杜风他们还没回来，这么大的雨，他们没事吧。 突然，我看见远处出现了两个人影，姥姥和杜风一人举着一片梧桐叶朝家走来，杜风手里还拿着一棵草。 南村的人一般一般不带伞，所以也没人卖伞，大家都住在一起，下雨了到人家屋檐下躲躲就好了。若是抢收粮食那就要戴斗笠，披蓑衣了，带伞也不方便。姥姥是有斗笠的，但今天出去得早，天气又变得快，所以忘带了。 我赶忙把墙上挂着的斗笠拿下来，冲到篱笆门前把篱笆门打开，然后把斗笠递给姥姥。 姥姥提着个小花篮，里面装着一些草药还有一些野菜，她的头发全被淋湿了，衣服也湿透的，她见我出来，赶紧让我回去:“快回去，雨大，感冒了就不好了。” 杜风跟在她身后，和姥姥差不多情形，我和他们一起冲到屋檐下，身上也全湿透了。 “这雨下得真是突然。”姥姥顺手拿毛巾擦我的头发，擦完我的把毛巾递给我又拿了条干毛巾擦杜风的。 我接着擦头发，不过我湿得并不透，所以头发一会儿就差不多了。 我披散着头发问杜风:“你摘的那是什么草呀，是草药吗。”近距离看那棵草，是我没见过的草，虽是我没见过的，但也没什么特别的。 杜风的头发被姥姥弄得乱糟糟的，姥姥看差不多擦干了就去屋里拿梳子准备给我们梳头。杜风顶着个鸡窝一样的头一本正经地对我说:“这不是草，这是花，是凤仙花，等到夏天的时候它就会开花了，它的花可以用来染布。” 我点点头，突然对这凤仙花充满了兴趣:“云裳他们家店里大多是用红花染布的，你身上穿着的这身衣服就是用红花染成的，如果可以染成其他颜色的布，云裳一定会很高兴的。” 姥姥拿了梳子过来给我梳头，杜风站在原地一直看我，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就偏过头问他:“怎么了？”他仔细看了看我的头发，然后走过来从我的头发里拈出一朵小雏菊，是刚刚我放在小花头上的，不知怎么的就到了我头上。 “有朵花。”他说。 我的心头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觉，但我说不清为什么，姥姥给我梳完头发后又去给杜风梳。 梳完后我和杜风一人搬着个小凳子整整齐齐地坐在屋檐下，杜风去找姥姥要了个石头花盆在那儿摆弄他的凤仙花，但雨太大了没法去挖土，所以只能把凤仙花先简单放在花盆里，姥姥怕杜风把凤仙花弄坏，就说待会儿姥姥来弄，杜风同意了。 于是我和杜风就坐在屋檐下看雨景，雨珠噼里啪啦地洒在竹屋上，听起来有种清脆感。有些雨随着风势洒到我们脸上，清清凉凉的。 我喜欢下雨，更喜欢有风时的雨，那时候在小山上站着，山风会夹杂着青草的香气朝我吹来，如果能穿上姥姥的衣服站在小山上就更好了，姥姥的衣服尤其宽大，风吹动衣服的时候衣服就像波浪一样一动一动的，很好玩，我总是感觉那时候的自己就像一只待飞的候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不过，到底送云裳什么礼物好呢？云裳也真的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我支着头问身旁的杜风:“你说，我到底要送给云裳什么好啊。” “我觉得，重要的是心意，你做的东西，她怎么样都会喜欢的。” “恩这话倒是没说错，不过我每年都会给她送我自己做的东西，现在倒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我闷声说。 大雨来得快去的也快，过了一会儿，大雨就转为小雨了，大狗在雨中朝院子里奔去，找了个小角落开始刨，刨了一会儿泥土粘在它的爪子上，它继续专心刨坑，最后终于刨出来一个满是泥土的桃花糕，它最后舔了舔，然后吃了，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姥姥看见大狗刨了那么大一个坑，痛心疾首地追着教训它，我则盯着那堆泥土发呆，然后某一个瞬间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有了！” 杜风看我这么高兴，疑惑地问:“怎么了？” “我可以用泥土捏出一个小云裳。”我满怀期待地说。 “小云裳？” “恩，我觉得一定可以，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做，我也不知道会做成什么样，你可一定得帮我。”我拍了拍杜风的肩膀。 “好。”杜风点了点头。 说干就干，等雨差不多停的时候，我就去刚刚大狗刨的坑里挖了一大块泥，小泥人我并不准备做很大，有姥姥的巴掌那么大就好了。 挖完泥我就把泥放在旁边的青石上然后我准备从头开始捏，先揉一个圆，压扁，用树枝画点头发，眼，鼻子，嘴。然后是身体，先捏出大体形状，然后哎呀怎么这泥这么软脚都站不起来，衣服要怎么办？这也没脖子啊，手手就算了吧，就当手背在后面了。 我理想中的“小云裳”很完美，但是现实恩，有点奇怪。我捣鼓了好一阵，最后终于让“小云裳”勉强站了起来，但是面前的这个泥人，看上去像任何一个人。 “怎么样？”杜风凑过来看。 我本能地环抱住“小云裳”，因为实在有点丢脸:“做是做完了，不过”我放下了手，让“小云裳”出现在杜风眼前。 杜风的表情有点丰富，我以为他会像江燃那样好好嘲笑我一番，结果看见他微微皱着眉头，说了一句:“我来试试吧。” 我愣了愣，点点头，让开位置给杜风。 杜风拿着我的木棍看了看，然后说了一句:“等等。”就跑去了厨房。他再回来的时候让我看了看他手里的小木棍，木棍的前端已经被削尖了，他坐在凳子上，对我说:“这样才能能更精细一些。” 然后他就拿起“小云裳”，偶尔捏捏，偶尔用小木棍画几下，我嫌看着费劲，就去和小花玩了，过了一会儿，杜风淡淡地说:“好了。” “让我看看。”我回过头凑到他身边，看到的的是一个真正的“小云裳”。披散着头发，头微微仰起，左手提着一个小花篮，右手往半空中伸着，好像是在摘花。五官太小，看不太真切，不过比我做的要好的多。我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发自心底地佩服杜风:“你做的太好了，云裳一定会喜欢的。” “头发本来是朝天辫，但那太难做了，所以我就让头发披散了下来。” 我点点头，然后忽然想起，云裳是从来不梳朝天辫的，她妈每天早上起来都会给她梳双平髻，所以她的头发总是整整齐齐的，我就不一样了，我妈从来不给我梳头发，姥姥也不怎么会给我梳头发，所以我的头发要么是披散着，要么就是朝天辫。 我本来想问杜风是不是把云裳的头发记错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他好不容易做出来“小云裳”，也不能再改了。 下午的时候太阳出来了，姥姥帮杜风在菜园子里挖了一些泥土，把凤仙花栽在了花盆里。我则让“小云裳”待在院里晒了一晒，这样会让它更牢固一些。 晚上的时候我和杜风坐在屋檐下支着头看星星，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明明刚看时只有一些，可仔细看却发现，刚看到的只是些明亮的星星，还有些稍微黯淡的星星，在天边悄悄亮着，天上的星星好像无穷无尽。老人们都说，天上一颗星，是地上的一个人，不知道哪颗星星是我的，也不知道哪颗星星是杜风的，不知道那两颗星星是不是像我们现在这样挨得这么近。想着想着，我扭头看杜风，星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他的脸上，他的脸忽明忽暗。我突然觉得自己离他很远，他的一切我都不知道，可我的一切他已经知道得差不多。 第二天便是云裳的生辰，天刚亮我就起来带着杜风下山，手里还被姥姥塞了一个饼，杜风抱着他的花，花盆里“小云裳”静静地站在那里。这主意是我想出来的，因为我一方面觉得花和拈花人站在一起更完整一些，另一方面想逗一逗江燃。 杜风是第一次下山，他跟村里的人都没见过。所以村里的人和我打招呼时总要用好奇的眼光看一眼杜风，我就解释道:“这是杜风，现在在我姥姥家住。”走了半路我就已经重复了很多遍这句话，于是我就扭头对杜风说:“一会儿这句话你自己说。” 杜风点了点头，不过后来他绝大多时候还是不说话。 走在街道上，我看了看路两边琳琅满目的小商品，又扭头悄悄看了看杜风，本想着他会觉得好奇，没想到他甚至看也不看那些小商品，只是一直往前走。 没多久，就到了云裳家。云裳的家在她家店后面，我们走近她家店。店里都是一些布料还有做成的衣服，云婶就在门口坐着，她看见我们，亲切地对我说:“小袖来了？快过去吧，我煮好了鸡蛋，一会儿让云裳端给你们吃。”她顿了顿，看向了杜风，说:“你就是杜风吧，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别那么拘束，在这好好玩。” “那云婶，我们就进去了。”我转身准备往前走。 “走吧走吧。”云婶笑眯眯地说。 我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问云婶:“云婶不和我们一起吗？” 云婶笑了笑，说:“我还得招呼客人呢，再说，你们小孩子家家的，我去凑什么热闹？你们好好玩吧。” 我点了点头，接着往里屋走，杜风紧跟在我身后。 我刚一进门，就听见了几声鸟叫声，那叫声很清脆，听着就叫人喜欢。 里屋是云婶他们招待客人的地方，云婶在这里摆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屋里还有几盆花。略显冷情了一些，不过谁家都是这样的。 我看见江燃和云裳坐在桌子旁，两个人低着头在桌子下不知在干点什么，悄悄凑过去，看见一只鸟，黄色的毛，鸟喙是淡红色的，头上有一撮黑色的毛，云裳和江燃正在逗那只鸟。 我凑近问他们:“这是什么鸟啊。”这鸟我以前见过，还想着要捉一只，但它太难捉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江燃回过头，看见是我，得意地对我说:“这是黄鹂，叫得可好听了，我好不容易捉到的。” “那天你说的礼物就是它啊。” “对啊，怎么样，你肯定送不来。”江燃继续说。 云裳轻轻说:“江燃你别说了，袖袖过来看一下。” 我就凑到云裳那边看这只黄鹂鸟，这只鸟好像受惊了，一个劲儿地乱窜乱叫，不过它也跑不了，江燃在它脚上系了一个绳子。我和云裳看了一会儿，云裳说:“我打算养它。”我点点头表示赞同，我们谁都知道小鸟想要自由，可是我们又都不想让小鸟飞走。 “那得给它起个名字。”我提议。 “那就叫小黄吧，你看它这么黄。”江燃说。 云裳点了点头。 看了会儿小黄，江燃把绳子系在桌子腿上，我们才终于得以抬起头来，我看了看身边的杜风，他抱着花盆一直站着，我就招呼他坐下来。 “这是什么？”云裳看见杜风手里抱着的花，好奇地问。 “这是凤仙花，杜风说这个可以做染料。”我说。 “听起来好像很神奇的样子。”云裳说着就从杜风手里接过花盆，摆弄那盆只有一些花骨朵的花。 “那你的呢？难道没准备？”江燃坐在椅子上咄咄逼人地问我。 我早就猜到他会有这一出，于是说:“我当然带了，你猜猜我放在哪儿。” 江燃狐疑地盯着我，仔细端详了我好久，最后说:“猜不着。” 我走向云裳，把花盆里的小云裳拿出来，说:“看。” “你做的？”江燃继续狐疑地盯着我，我有些心虚，可还是说:“当然啦。”然后看了看杜风，发现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真好看！”云裳惊喜地说，江燃也凑过去看。过了一会儿，江燃说:“好看是好看，不过，楚袖，你捏的不是云裳吧，倒像是你自己。” “恩？”我赶紧凑过去看，然后说:“没有啊，你看这不就是云裳吗，头发是我不会弄，所以给披散下来了。” “不只是头发的问题。”云裳说:“你看这嘴咧的，我从来不会这么笑的。” “对，也只有你才笑得这么傻。”江燃在一旁补充。 “说谁傻呢！”我佯装生气的样子，追着江燃跑。跑完后我又仔细看了看那个小泥人，也是，也只有我会笑得恨不得把牙齿全露出来，可能这个小泥人真的是我？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杜风搞错了。我一本正经地说:“你们也知道，我不怎么会捏泥人，这是第一次捏，捏得不像你们也不能笑话我。” 云裳点了点头，江燃也难得没损我。 “哎呀，忘了！”云裳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往厨房出去，我和江燃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云裳出来的时候端了一个碗，碗里放了几个鸡蛋，她把碗放在桌子上，说:“差点忘了，给你们吃鸡蛋。” 我们一人拿了一个鸡蛋坐在凳子上吃，小黄还在啾啾乱叫。云裳就抱着小黄找云婶商量该怎么安置小黄了。 云裳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套绯红色的衣服，和杜风身上穿的这套一模一样，她递给江燃，说:“给，你的衣服。” 江燃喜滋滋地抱着。 其实在云裳家里也没什么好玩的，我们就商量着回去，毕竟早饭还没吃，云裳说让我们留下吃饭，江燃说了一句:“不行，我妈跟我说好了让我早点回去，等着我一起吃饭呢。” 我也点了点头，云裳才终于放我们回去。 走在路上，杜风依然跟在我身后，也不说话。我轻声问他:“那个小泥人是我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知道。” “啊？”我愣了愣，自己捏的泥人还能不知道吗？ 空气中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他说:“我想那大概是你吧。” 风把他的声音送到我耳边，我说不清现在的我是什么感觉，有些开心，又有些好奇。为什么呢，我明明让他做的是“小云裳”啊，他怎么就做成了“小楚袖”呢，可我没问。 一路上，我怀着一些小心思，慢慢地走，姥姥家不一会儿就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夏天马上就到了，树上的知了聒噪地叫着，叫得人的心都更烦躁了。这几日的太阳很大，晒得我们都蔫儿了，没有心思出去玩。 我整日坐在屋里发呆，实在无事可干，杜风也总是待在他的竹屋里，有一日我去看，发现他正坐在屋里看医书，我就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早上天气凉爽的时候我还会逗逗小花，但一到中午我就一动也不想动，甚至见到小花有多远躲多远，因为实在太热了。 不过还好，晚上的时候我们还能一起捉萤火虫。兴许是因为靠近河流，姥姥家院子外面的草地上晚上就有许多萤火虫，姥姥也知道我们爱捉萤火虫，但又怕我们冷，就在院子外生了一堆火，她坐在火堆旁，叫嚷着让我们来烤火，不过也只有我偶尔听听他的话，其他人都兴致勃勃地去捉萤火虫。不过萤火虫其实并不好看，我总觉得它长得像蟑螂，而且捉了它们不久他们的光就会慢慢暗淡，所以我们捉了萤火虫之后，再用衣服包着，当玩累了的时候在把它们放出来，千万只萤火虫一起飞上高空，那景色别提多壮观了。 不过我对萤火虫的兴趣并不太大，我喜欢在他们捉萤火虫的时候烤麦子，六月初的麦子还不熟，麦仁软软的，但也能吃，我最喜欢这个时候的麦子了，熟透了的麦子麦仁硬硬的，想吃还得煮。 于是某一天，姥姥又在院子外面的草地上生了一堆火。我就挨着姥姥坐着，手里拿了一根麦子在火堆上烤，一会儿等他们玩累了可以吃。 我蹲着身子支着头看云裳和江燃捉萤火虫，江燃每捉到一个一个萤火虫就大呼小叫的，让人想不知道都难。云裳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可以看得出她很开心。大狗和小花也来凑热闹，他们两个一蹦一跳的，也不知道捉到萤火虫了没有。 我边烤麦子边发呆，过了一会儿，麦子烤得太过了，麦杆折了，麦穗一下子掉进火堆中，引起一点小火苗。 我叹了口气，正准备继续再拿一个麦子接着烤，然后拿的时候触碰到一个人的手，我一回头，是杜风。 他低着头拿了一根麦子蹲在我旁边烤麦子，我也拿了一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想了一会儿，我问他:“你的医书看完了吗？”这几天杜风一直都在竹屋里看医书。我们捉萤火虫时他从来没参与过。 “还没。”他淡淡地说。 我把烤好的麦子放在旁边的碗里，杜风也跟着我放，我不想烤的时候就吃两个，杜风却半个都没有吃。 我就跟他说:“你吃点吧，毕竟是你烤的，一会儿就吃不到了，江燃那家伙你又不是不知道。” 杜风就拿了一个烤麦子准备剥，然而他忘了这麦子是刚刚被烤过的。他一摸麦穗就被烫得赶紧把麦子扔到地上，我问他:“没事吧？” 他点了点头，示意我没事。 我拿着木棍把掉落的小麦翻转了几下，过了一会儿，小麦不烫了。我就把小麦捡了起来递给他。 他接过，剥了剥壳，吃了。 过了一会儿，江燃和云裳玩累了，回到火堆旁。我把碗递给他们，江燃毫不客气地抓了一大把，看见我在瞪他，又放回去了，手里只留下一个，云裳安静地剥麦子。 我们几个就坐在草地上吃麦子，姥姥本来在火边帮我补衣服，补着补着好像累了，头一低一低的，我一看，她已经快睡着了。 我就跟他们商量着每个人都分一些麦子就回家去，他们点头表示同意，因为云裳是女孩，姥姥担心她，就让江燃送她回家。 我们把火苗踩灭，就拿着东西回家了。快走进我们睡的房间的门的时候，杜风突然拉了拉我的袖子，我扭头一看，他的脸被月色照得莹白，神色有些紧张，我用眼神示意他怎么了，他没说话，紧握着的右手微微抬起，示意让我看他的手。 我凑过去看，他的手微微松开，手里正飞出一只萤火虫，荧荧的光，像误入人间天上的星星。 我愣了一会儿，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就问:“怎么了？” 他说:“我看你看着他们俩在捉萤火虫，以为你捉不到，就给你捉了一个。” 我愣了愣，笑了笑:“怎么可能，论捉萤火虫我可是个好手，只是不想跟他们抢而已。” 杜风没说话。 姥姥在里屋喊:“好好，你们在外面干什么呢，过来睡觉了，明天再玩。” “那我就进去啦。”我对杜风说。 杜风点了点头。 我被姥姥搂着躺在床上，突然脑子里浮现出刚刚的情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是开心吧。我的反应比较慢，每次都是事情过去了回味起来才知道开心。 虽然天气热，但我们还是要去小山玩，不一样的是江燃总要在水里泡着，而我和云裳就在岸上玩，觉得热了就捧把水洗洗，实在太热的话才回家。 小山上有个木屋，说是木屋，不过是几根木头竖着，还有一些横摆在上面而已，大概是之前的人们堆成的。木屋里有两块石头，大的那颗被我们当做桌子，小的就当做椅子，我们经常在里面玩过家家的游戏。 我和云裳摘了些月季花进木屋，木屋里的桌子是天然的石臼，我们总喜欢砸花做花汁玩，没什么特定的目的，只是想玩罢了，玩累了就放下。 奇怪的是，杜风不和江燃泡在水里，倒和我们两个女生待在一起，他也不参与，只是看着我们玩过家家，总让我们有点不好意思。 有次我问他:“杜风，你怎么不去河里啊。” 杜风沉默。 江燃打趣到:“难不成杜风是个女孩！？” 杜风立刻说:“才不是！我我没下过河。” 原来是不敢啊，我们南村人自小依水长大，虽不是个个都能像江燃那样泡在水里一整天，但起码都是会水的，不会水怎么行，万一哪一天掉进水里，不得淹死了。我想起杜风来的那天，他八成也是因为不会水才来到这，那次是他命大，可是下次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我决心教会杜风游水，和他说了这个决定后，他也算是默认了，于是一个稍微凉爽一些的清晨，我带他来到小河边，因为小山的地势比较陡，河流流得比较急，但是我姥姥院子外的小河会平缓一点。但姥姥还是不放心，就来跟着我们。 带杜风走到小河边，我对他说:“脱吧。” “啊？”杜风愣了愣。 我看了他一眼:“脱啊，不脱怎么游泳，你又没有换洗的衣服。”说着我就准备帮他脱衣服。 姥姥拉过我，说:“让他自己换。” 我点了点头。 杜风磨蹭了一会儿，问我们:“一定要脱吗？” 我和姥姥点了点头。 他又扭捏了一会儿，问我:“脱到什么程度？” 我想了想，其实我也不太知道，但想了想江燃游泳的时候，就说:“应该只穿里衣吧。” 江燃脱了衣服，往河流靠近了几步，又问我:“该怎么开始？” 我游泳是姥姥教我的，不过我那时还很小，走进水里就害怕，总是扑腾，后来姥姥拖着我游，我才学会了。 姥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我来吧。” 于是我坐到姥姥的椅子上看杜风学游泳，不过杜风走进水里的时候并没有像我那样扑腾，而是轻轻缩了一下，好像也有些害怕。 姥姥嘱咐了他一些该注意的事，又走进河里拖着杜风，让杜风慢慢在水里试着游。 杜风在水里可比我那时害怕多了，他在水里手脚并用，一直在挣扎，可他挣扎得越厉害就越往下沉。就这样试了几次，姥姥让他休息一下。 我把准备好的凳子搬到我身旁，杜风的身上全是水，水一直往下滴，他和姥姥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杜风说:“我能不能不游泳了。” 姥姥问:“为什么？” “我害怕。”杜风低下头。 “游泳没什么好怕的，虽然刚开始我也怕，可是有姥姥拖着你啊，就算你掉下去了也没事的。”我劝杜风。 “可是”杜风的头更低了:“可是我一低下头，就会想起那日自己掉进水里，怎么挣扎也没用，那种恐惧我至今还记得，我摆脱不了。” “如果你不想学，那就不学了。”姥姥拧干了身上的衣服，对他说，说完就转身回院子里去了。 “杜风，你真的不学了？”我凑过去问。 杜风点点头。 “没事，以后就算你掉下水还有江燃把你捞上来呢，就算没有江燃，我和云裳，还有村里的其他人也行啊。”我安慰他。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为什么杜风那么怕游泳，明明那么难的医书他都能看懂，游泳为什么不会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我对夏天的感情其实是比较微妙的，我讨厌夏天的炎热，因为它弄得我满身是汗。但是又喜欢夏天的雨，夏天的萤火虫。 我最喜欢的是夏天的夜晚，不仅因为那时比较凉爽，还因为夏天时有知了猴，很多个夜晚，我们三个人一人一个葫芦，去山上的树林里抓知了猴，但是因为灯太暗看不清，我们就把萤火虫放在破布里裹着当做烛火。 于是夏天的一个傍晚，我们约摸着知了猴该出来了，捉完萤火虫后并没有立刻把萤火虫放走，而是小心翼翼地用破布裹着，然后准备上山，杜风诧异地问我们:“怎么不把它们放了。” 我扭头对他神秘一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然后招呼他快跟上来。 姥姥嘱咐我们注意安全，我们应了应。 走了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一片小树林里，因为小树林并不大，而且小树林周围是沟，杜风就嘱咐我们小心一些，最好四个人一起。 江燃第一个就说不愿意“要是一起的话，那抓得也太慢了吧。四个人看到一只知了猴，难道还能一起抓？” “说的对，咱们小心一点就好，注意别掉沟。”云裳轻轻地说。 于是我们就分头行动了。 我走到一棵树下，看知了猴慢慢爬上树，然后立刻抓了它放在葫芦里。那葫芦姥姥特意把口弄得大了一些，出口用布塞着，知了猴也不容易出去。 这个季节知了猴出来得最多，一棵树上可能有四五只知了猴，不过有些正在蜕变成蝉，翅膀是绿色的，这种我们是不捉的，因为看着吓人。不一会儿我就捉满了一个葫芦，正准备去找找他们几个，往前走了几步，却一脚踩空，跌进了沟里。 “救命啊！”我的身体被重重树枝刮得有些疼，然后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这沟并不深，地上的土又很松软，我们又是从小跳沟，所以掉下来虽然狼狈些，但也没什么事，就是身上应该被刮伤了几处，有些疼。 我拍拍身上的土准备重新爬上去，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喊:“楚袖，你怎么了！？”仔细一听，是杜风。我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喊:“杜风，我在这呢，你快过来拉我上去！” 等了一会儿，头顶处亮出了莹莹的光，我举起我的萤火虫灯看了一下，我正跌在一个灌木丛里，从层层树叶里果然看见杜风的脸。 “我先把这葫芦和萤火虫灯先扔上去，一会儿爬上去，你拉我一把就好。”我对他说。 他点了点头。 我用力把葫芦和灯给扔了上去，然后抓着土墙上的草就往上爬。 “小心！”杜风提醒我。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之前刮伤我的那些树枝，用手一拨，然后继续往上爬，爬到最后的时候杜风递给我一只手，我把手交给他，他拉着我就上去了。 我拍了拍身上的土，接过他递给我的灯和葫芦，问他:“你捉完了吗？” 他点了点头，把他的葫芦递给我想让我看，我摆摆手示意不用了，又问他:“云裳和江燃呢？” 话还没说完，我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江燃夸张的笑声:“哼，死蛇，还想咬云裳，看，被我捉住了吧哈哈哈，今晚就烤了你。” 我和杜风面面相觑，然后同时看向向我们走来的两人。 “云裳，你被蛇咬了？没事吧。”我紧张地问，拉过她的手看了又看。 云裳摇摇头，说:“没事，在那蛇想咬我的时候就被江燃一棍子打死了。” 江燃得意地走过来对我们说:“怎么样，我厉害吧。”说着他展示了下手里的蛇，只是一条普通的蛇，没毒，以前我也被咬过几次。 “袖袖，你怎么了，身上全是土。”云裳看了我的样子，也问我。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江燃说:“还用问嘛，肯定是掉沟里了呗，真笨。”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却发现他正朝我做鬼脸。 “走吧，姥姥还等着呢。”杜风轻轻地说。 我们点了点头，就一起下山。路上，江燃一个劲儿地说他打死蛇的时候是多么英勇，路上倒也不寂寞。 我们回到姥姥家的时候，姥姥正静静坐在火堆旁添火。一抬头看见我灰头土脸的样子，就问我:“怎么了？” “没事，摔了一跤。” “这小树林你都去了多少回，还能摔跤。”姥姥看了我一眼。 我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姥姥，你看这是什么？”江燃得意洋洋地向姥姥展示他的蛇。 “蛇？没咬到你们吧。” “没，我那么聪明，怎么能让它咬了呢。”我觉得如果江燃有尾巴的话，他的尾巴一定要翘上天了。 “好，一会儿咱们可以大吃一顿了。”姥姥说，她给我们每个人准备了几根细棍，虽说细，但不容易烧了。她又去厨房把蛇切成几份，给我们每个人一份，烤着吃。大狗和小花当然也有，我们每个人都会给它们俩分点，毕竟如果不分他们俩就要来抢了。 我们烤完蛇就烤知了猴，又加了点佐料，就吃了起来，边吃边聊，反正到最后每个人嘴上都是油乎乎的。 “杜风，你们家吃这些吗？”江燃吃着吃着突然扭头问杜风。 我和云裳正在说话，一听江燃问这话我们就不出声了。 我心里想，江燃真是的，杜风都说不回家了，那肯定他家里人对他不好啊，非要把人家的伤口重新揭开。 杜风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那是他来时随身带着的，他说“没吃过这些。”顿了顿，又说:“很好吃。” 江燃眯着眼睛笑:“好吃就好。” 天色已经很晚了，姥姥招呼着我们收拾东西回家睡觉，依旧是江燃护送云裳回家。我帮姥姥把火堆踩灭，把一些东西收拾了一下，就回屋睡觉了。 躺在床上，我就又开始胡思乱想。 总感觉江燃不喜欢杜风，虽说不上讨厌，但他好像总是回避杜风。以后找个机会和他说说吧，人家杜风来我们南村也挺不容易的。 那我呢，我应该还算喜欢杜风吧，我总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他刚来南村，什么都不懂，还需要多多照顾，虽然我比他小，但我已经懂得很多了。恩，以后多照看一下杜风吧。 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夏天虽然漫长，但总算过去了，天气渐渐转凉，院外的小河也有一丝凉意。看着院里梨树上的果子越来越大，我心里也挺开心的。有一次我摘了个梨尝了尝，虽然好吃，但还不够甜，姥姥说它还要再长几天。 不仅是院里，山里的野果也有很多都熟了，我们最喜欢吃的野果就是鼻涕果，也就是野枣。我们在树旁吃过瘾后会摘几篮子回家让姥姥做枣糕吃。 这天天还不亮我们就出门，云裳江燃也到了，秋天的早上有些冷，姥姥给我和杜风披了她的衣服。 江燃一看见我又嘲讽我:“穿得好难看。” “江燃，别说了。”云裳拉了拉他的袖子。 我真的有些生气:“再怎么难看也是我姥姥的衣服，你凭什么说我衣服难看。”我知道江燃嘴欠，可还是忍不住生气。 于是我拉着杜风故意走在他们前面，杜风乖乖跟在我身后，云裳跑过来劝我，我说:“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可这次要不给他点教训看看，他还说我。”云裳又跑回去劝江燃。 山上的野枣树分布得零零星星的，好在我们每年都摘，每棵枣树在哪里我们早已熟记于心。 走到我们常用来做标记的大石头旁的时候，我指了指石头，扔下这句话就走了:“咱们分头摘，一会儿在这会合。” 走了一会儿，杜风突然轻轻地说:“你别生气，江燃他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可我就是看不惯他经常损我，再说了，说我可以，凭什么说我姥姥给我的衣服难看。”我边走路边找路边的野枣树。 “他那是不知道这是姥姥的衣服，要是知道他肯定就不会说了。”杜风继续说。 “哼，那可不一定。”我四处走走看看，突然眼前一亮，看见一棵野枣树上挂着数颗野枣。我赶紧拉着杜风走过去，把篮子放在地上，打量了一下这棵树，就准备往上爬。 就在这时，杜风突然拉着我:“我来吧，你一个女孩子家的。” 我拽回我的袖子，扭头看了看他，却看见一双深如潭水的眼睛，我愣了愣，说:“我来吧，一看你就没爬过树，我从小是和他们爬惯了的。” 说完我就麻利地上了树，坐在树枝上晃了晃，不一会儿树上的野枣就落到了地上。我又熟练地下树，蹲在地上拾枣。拾到一颗大枣的时候，我把上面粘上的泥土抹掉，递给杜风:“给，这种枣最甜了，给你吃。” 杜风接过去，犹豫着咬了一口，瞬间被酸得眉毛眼睛皱成一团。 我看着他的脸哈哈大笑:“骗你的，这枣无一例外都是酸的，酸的才好吃嘛，不过你现在真的好好笑哈哈哈。” 杜风皱着眉头看着我，不说话。 “生气了？”我看着他的样子，轻轻笑了笑:“就应该这样嘛，你整天板着脸给谁看呢，小孩子就应该天天开开心心的。” 杜风愣了愣，眉头舒展来来，蹲下身继续拾枣。不一会儿，我们把地上掉的完整的枣捡完了。他抬起头看了看树上的枣，好像是还想再摘。 我就提醒他说:“不行，姥姥说一草一木都是有感情的，这树熬了一年，好不容易才有这些枣，如果我们全摘了，树肯定会伤心的。” “不是。”杜风打断我，站起身说:“我只是在想，有没有别的办法摘枣。” “什么办法？”我的眼睛亮了亮，从小到大我们都是这样摘的，没想到什么别的办法。 “先找一棵树，我再教你。”杜风神秘地对我说。 我领着他找到了下一棵枣树，他往四周看了看，找了一根长木棍。然后把长木棍举起来，敲落上面的枣，这可比爬上爬下省力多了。 我学着他在灌木丛里找了一根长木棍，然后敲落上面的的枣。 “挺好玩的，你怎么想到的？”我边敲枣边问他。 “小的时候我家后院也有一棵枣树。”杜风的眼里满是柔和，似乎回忆到了很开心的事:“我家的下我家里的人就这么敲枣树。” “那你肯定敲了很多次，才这么熟练。”我打趣他。 他的眼睛突然黯淡下来:“没有，一次也没有敲过，我爹他不许我敲。” “啊？你爹这么严厉啊，我爹对我哥也这样，真不懂他们大人怎么想的，不过我爸还是让我哥来摘果子的。”我说，边说边看了看他，觉得他不怎么开心，就说:“不过今天挺谢谢你的，以后就算我一个人来也不用那么麻烦啦。” “你以前都是一个人来摘果子的？”杜风有些惊讶。 “那倒不是，我和江燃云裳他们一起来，不过我们有三个人，云裳江燃他们俩一起摘，我就自己摘呗。”我说。其实有时候看他们俩摘果子心里总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不过习惯了就好了。 杜风沉默了一会儿，说:“以后还有我。” 我愣了愣，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因为不用爬上爬下的，再加上杜风的帮助，我们的枣摘得挺快的，不一会儿，我们的篮子就装满了。我顺手摘了一把枣，扔到嘴里一个，含糊不清地对杜风说:“摘够了，咱走吧。” 杜风点了点头。 我们慢慢悠悠地沿着山路走，我走路的时候总是不太专心，一个劲儿地蹂躏路边的野花野草，有时也摘些野果塞进嘴里吃。杜风则比我正经多了，他在路边发现了几棵草药，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草药连根拔了出来。 走了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了事先约定好的地方。 “要不是云裳还在这儿，我才不等江燃呢。”我踢了一脚石头，气呼呼地说。然后一抬头就看见云裳和江燃朝我们走过来，我看了江燃一眼，然后扭过头不理他。 然后我又偷偷看了看江燃，江燃被云裳拉着不情愿地走到我身边，嘟囔着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可没打算原谅他，于是我转身就拉着杜风走。 “哎，你走什么呀，我又不知道那是姥姥的衣服，我说你都说习惯了嘛，这你也知道，生什么气啊。”江燃朝我的背影吼道。 “这么大的衣服，不是我姥姥的是谁的？以前你经常说这种话，我不理你，这次我可不会。”我回头回了句话。 “不理我就不理我，你以为我想理你！？”江燃跺着脚冲我吼:“小气鬼！” 我没理他，拉着杜风就回了家。就这样，我和江燃冷战了起来，之前冷战都是我们吵完架后江燃若无其事地继续找我玩，今天就算他找我我也不理他了。 江燃还算有骨气，一连几天都没上来找我，不过云裳还是一如既往地上来，有时也劝我原谅江燃。 我就认真地对云裳说:“我不只是为了这件事生气，而是为了以前他送我蛇往我脸上抹泥巴等很多事生气，以前每次他都糊弄过去了，这次我想认真生一回气，他也应该认真给我道了歉了。” 听了我说这些，云裳就没再劝我了。 不过没等到江燃给我道歉，院里的梨熟了。 姥姥摘了一些梨，让我拿着梨去和江燃道歉。哼，我才不去呢，错的是他，又不是我。不过，他也盼这梨盼了一年了，要是真不让他吃的话，等和好了他肯定得拿这件事念叨个几年。刚巧云裳也在，我就和云裳商量着让她把梨送给江燃，顺便去山下叫我哥上来，我们说好了要一起摘梨呢。 云裳听我说我哥也要来，就说:“那走到江燃家的时候你等等我，我再去姥姥家一趟。” 我没来得及问她为什么再上山一趟，她就进江燃的家送梨去了。我在外面待了一会，云裳就笑着出来了，江燃妈出来看见我还招呼我们进屋歇一会儿，我们推辞了。 我家离江燃家很近，走到我家的时候我悄悄进院子里，往各个屋里看了一遍，发现没人在家，除了我哥。那时候我哥还在他屋里看书，我拍了他一下，他吓得差点跳起来，一看是我，整了整他的衣服，说:“吓死我了，你怎么回来了？” “你忘了？咱们不是说好一起去摘梨嘛。”我打了他一下。 “对，是这样说过，可是今天爸妈都不在家，家里没人看着怎么行。”哥哥有些犹豫。 “哎呀，就是要他们没回来，他们要是回来了你还能去？傻！”我拉着他就往外走，站在院子里的云裳看见了他，微微低了低头。 我怕在街上遇见我爸妈，于是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的，一直往四周看。 我哥笑话我:“你看你现在这样就跟个老鼠似的，就不能好好走？” 我又打他一下:“还不都是因为你被咱爸妈管得严！” 没办法，从小我就爱打我哥，我哥还不还手，于是我就越打越顺手，养成了如今这个坏毛病。 我哥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我哥和云裳都属于那种不太爱说话的人，于是一路上只有我一个人叽叽喳喳乱叫个不停。 到了姥姥家，杜风已经在树下放好了篮子等着，姥姥又去山上了，所以也没人管我们。我就站在石桌上说:“一会儿我和我哥上去摘梨，然后云裳和杜风就在下面看着，要是我们扔到篮子外就帮我们捡起来。” 杜风和云裳点了点头，我和哥哥就爬上了树，但哥哥毕竟很久没爬树了，爬到半空中快要爬上去的时候，小花突然出现在层层绿叶里，并且炸了毛，威吓我哥，我哥被吓得差点掉下来，幸好杜风帮了他一把，他才勉强爬上了树。 我把小花叫了下来，小花起初还不愿意，后来才勉强下了树，我教训了它一顿才上了树。 我从小就在这棵树上爬惯了，所以三两下就爬上了树，开始摘梨。刚开始一切还算顺利，但我们扔下的梨总是被摔坏，看得我都心疼。 杜风就想出了一个法子，他抻开他的衣服，让我把梨扔进他的衣服里，这样梨就不会摔坏了。 刚开始我还怕他接不到，特意倾了倾身子再往下扔，但到后来我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这样扔没意思，就故意扔得歪了一点，没想到杜风仍是稳稳当当地接住了。 我看了杜风一眼，心里想着得找个高难度的，就摘了个梨看都不看就往后扔，扭头一看，杜风仍是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并且朝我笑了一笑。到后来我也不管他能不能接住了，摘个梨就往下扔，哥哥看我这样胡闹起初还说我几句，但到后来看见杜风无一例外地接住了也就没说什么。 结果就是我和杜风摘到的梨大部分都是好的，而哥哥和云裳摘的梨大部分都坏了。两篮梨对比一下，我心里有种自豪感。 就算我和哥哥再会爬树，高处的梨也摘不到，不过也没事，高处的梨是留给树和鸟的，我们摘下来的梨已经够吃了。 我们几个一起把两篮梨搬到厨房里，就一人拿了一块枣糕到石桌旁吃了起来。 “楚临哥哥，你今天怎么出来了？”云裳犹豫了一会儿，问道。 “还不是被她拉出来的？”哥哥瞪了瞪我。 “你整天看书，都不会出来玩一下，闷都闷死了。”我回瞪了过去。 “对了，我得赶紧走，今天爸妈不在家，没人看家。”哥哥突然想了起来，把手里的枣糕往嘴里一塞就准备起身走人。 “他们哪天在家？”我看了他一眼，顺嘴说了一句。不过也不打算拦他。 “那咱们俩一起回去吧。”云裳也站起身，说道。 “行，我送你。”说着哥哥就和云裳一起向篱笆门走去，走着还挥挥手:“我们走啦。” “恩。”我也朝他们挥了挥手，也不管他们看没看见。 杜风和江燃走后，院子里只剩下我和杜风两个人，不知道说什么，我们就一直沉默着。 “刚才你还挺聪明的。”想了许久，我冒出这样一句话。 杜风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也是我家里的人的方法。” 我没再打趣他是不是摘过很多梨，只是沉默。 想着杜风已经有将近十天没来姥姥家找我玩了，他可不像这么沉得住气的人，本想下山去服个软，没想到一天早上云裳拉着他上山。 “袖袖，江燃有个东西想让你看一下。”云裳拉着江燃向我走过来。 江燃不高兴地撇撇嘴，然后扭扭捏捏地从背后拿出一个弹弓，那弹弓是把一根棍子的两端绑上线做成的，那根棍子被江燃刮了刮，很是顺滑。他顺手拿出了一根细棍，然后瞄准朝梨树射了一箭，梨树的树干便有汁液流了出来。 “要射射别处去，别让我家梨树受伤。”我催着江燃往外走，其实内心里对他的弹弓满是好奇。虽然我们都知道弹弓怎么做，但因为南村没有战争，也很少有小孩子拿剑和弹弓玩，现在江燃倒做了个弹弓出来，这对我们来说是挺新奇的。 江燃在院子里四处射了射，一会儿射得树叶动了动，一会儿射得小花喵喵直叫。 云裳拉着我悄悄说:“他今天一大早就来我家找我看他的弹弓，还问我你会不会喜欢。” “他不跟我道歉，那我就不原谅他。”我坚定地对云裳说。 正说着，江燃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把他手里的弹弓递给我:“给！” 我没接，问他:“干嘛？” 他撇了撇嘴，问我:“玩不玩？” 我没回答他，只是接过弹弓，拉开弓，瞄准了远处的一棵草，然后手一松，手里的木棍就紧紧地扎在了地上。我觉得很好玩，就对着四周乱射一气，没多久就开始和江燃说话，全然忘记了之前的坚定。 其实我从没想过会和江燃他们永远不来往，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有些记忆只有我们几个有，生气只是我觉得他做错了，我应该让他明白他错了。如果就因为这件事江燃就不理我而和山下的其他小孩子玩，那我肯定会难过得要死。 就这样，我和江燃和好了，那天早上弹弓几乎一直在我手里，江燃也没想跟我抢，云裳杜风他们也没要，我玩得很开心。 下午的时候，云裳和江燃没来，我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走出门外。却发现江燃背对着我坐在屋檐下低着头看什么东西，我悄悄走过去，发现原来他手里拿着一把弹弓，是用竹子做成的，应该是之前建竹屋时用的竹子，两端尖锐的部分还被磨了磨，做工不知道要比江燃的那把好了不知多少倍。 我一直探着头往前看。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头已经放在了杜风的肩上，杜风猛然惊觉。下意识地把弹弓往背后藏，却被我一把抓住，他也没有过多挣扎，弹弓被我抓在了手里。 我扬了扬手里的弹弓，对他说:“好呀，你自己做了弹弓，还不让我玩！江燃那么抠的人都知道让我玩他的弹弓。” “不是的，不是不让你玩”杜风满脸通红地解释:“之前你生日，我也没送你个像样的礼物，就想送你这个弹弓，又怕你不喜欢” 之前我生日，杜风神秘地领我到小山的一处僻静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小山坡，刚好被野草和灌木丛挡住，如果不仔细找根本不会发现。那里有一片金色的花，像雏菊，可是花瓣又不是雏菊的样子，我第一次见到那片花时也着实被惊艳了一把，并且在心里暗暗给这种花起了个名字“太阳花”，所以当杜风让我看花时我心里已经没有太多惊艳，只是惊讶于他能找到这里。 “所以你这是给我的礼物？”我拿着弹弓在他眼前晃了晃。 “恩。”他低下头说，看上去有点害羞。 “谢谢你，我很喜欢。”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小孩子的好奇心只能持续一小段时间，于是玩了一阵时间的弹弓之后，我们就玩腻了。但好在秋天的时候山里的瓜果都成熟了，于是我们特别喜欢到山里玩。 有一次江燃神神秘秘地提议，咱们找个空地烤红薯，怎么样？我特别爱吃烤红薯，所以想都不想就答应了，我们商量着分配任务。 我姥姥家就种有红薯，所以我负责提供红薯，江燃家有打火石，所以江燃负责打火，云裳负责把红薯切成片，杜风负责在山里找些干柴火，并且找到一片空地，把空地周围都清理干净，免得着起火来把整个山都烧干净了。 第二天，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四个带着切好的红薯片走进山里，杜风领着我们走到那片空地上，那片空地上的野草都被清理干净了，并且放了四捆干柴火。 我拍拍杜风的肩膀，说:“干得好！” 杜风低着头没说话。 我们几个就满心欢喜地堆了一个火堆，并且往里面加柴火。每个人都拿着一根棍，棍上插着几个红薯片，边说话边烤着吃。 但是江燃沉不住气，他的红薯还没熟就被他摘下来了，他吃了一口，慢慢咀嚼，然后说:“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生。” “你都没烤熟，当然生啦，”我看了他一眼，单手朝他做了个鬼脸。 江燃回我了一个鬼脸。 过了一会儿，觉得红薯烤得差不多了，我就把红薯放在一边晾了晾。然后才摘下来吃，怎么说呢，有种特别的味道，红薯的香味夹杂着木头烧焦的味道，简直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烤红薯了。 我看杜风和云裳他们都在看我的反应，就说:“你们可以吃啦，真的超级好吃。”然后朝江燃扬了扬脸:“谁让你沉不住气，你就别吃啦。” 江燃气得想伸手抢我手里的另外一片红薯，还好我立刻警觉，转身就往后跑。 我们绕着火堆跑了好几圈，最后以我把红薯片交给江燃告终。 我又串了两片红薯片准备再烤的时候，杜风突然把他烤好的红薯片递给我:“给你吃。” “我不吃，我吃完了还可以再烤，你烤的就留着自己吃吧。”我又把那串红薯片推到他面前。没办法，我可以占江燃便宜，就是没法占杜风便宜。 他摇了摇头，坚持说:“给你吃。” 盛情难却，我就接下了，咬下一片红薯片尝了尝，奇怪，竟然没有像我刚才那样烤焦，而且要更好吃一点。我狐疑地看了看他，发现他正在看我，好像是期待我对这片红薯片的评价。 我对他笑了笑，说:“好吃！” 他点点头，吃下了另外一片红薯片，然后慢慢咀嚼，脸上没什么表情。 吃完红薯片我们怕姥姥上来抓我们，因为姥姥已经说过不准我们在山上放火，就径直回了家。 回到家的时候我还特意给大狗和小花留了两片，大狗“嗷呜”地一声扑上来，我勉强站稳，扔给了它红薯片它就跑了，小花虽然已经长胖许多，但还好不像大狗那样轻易对我出手，只是就着我的手慢慢吃。 就在这时候，姥姥突然在背后喊我:“好好，过来，给你看兔子。”兔子？我惊喜地回过头，看见姥姥正提着一笼小兔子向我走过来，那笼小兔子差不多才和姥姥的手一样大，从远处看只看见一团团的白毛。 还没等我跑过去，大狗和小花就率先跑了过去恐吓那群小白兔，我忙跑过去把小花和大狗赶走，然后接过这笼小白兔。 姥姥以前养过鸡，但是后来把鸡都卖了，鸡窝就是空的，姥姥准备把鸡窝改成兔窝，就让我先看着兔子，她去把鸡的食槽给去掉，再补几块砖，我就乖乖地和兔子玩，杜风去帮姥姥。 小兔子的耳朵红红的，眼睛也是红红的，姥姥在笼子里放了一些草，兔子们就围着草吃，它们吃草的时候身体不动，嘴巴一动一动的，看起来很呆。我提着笼子到墙角折了些草给兔子吃，这群兔子也不怕生，看见草就围在一起吃。 过了一会儿，姥姥把兔窝修好了，就让我把笼子拿过去，我乖乖地把笼子递给姥姥，姥姥接过笼子，把小兔子放了出来，揪着一只兔子的耳朵把它往笼子里送，兔子扒拉着砖头不想去兔窝里，我就对兔子说:“你不进去的话，大狗和小花就会把你吃掉了。”兔子乖乖进了窝。把兔子放进窝，姥姥就走了，但我又留下来观察了一会儿兔子。 看了一会儿兔子，我就心痒痒，想捉出一只兔子，就把铁网掀开捉了一只兔子，没想到兔子刚拿到手，大狗就猛地扑向了我，并如愿把我扑倒在地，但我知道它的目标不是我，它又猛地向已经挣脱的兔子扑去，兔子哪能让它轻易捉住，赶忙在院子里四处乱跑。 我站起身打了打身上的土，叫了大狗几次，大狗根本不听我的话，小花看到大狗在追小兔子也加入了战争。我赶紧把杜风叫过来，我俩一起去抓兔子。 杜风先把小花抓住了，把小花关到他房里，又跟着我捉兔子，兔子正蹲在草地里一动不动，我就和杜风商量着两个人把兔子围在中间，然后猛地向兔子扑上去。杜风悄悄地挪到兔子身后，我就在兔子身后。 “一，二，三！”我朝杜风做了个手势，杜风会意地和我一起向兔子扑上去，不料就在这时候兔子突然跳走，杜风停下了动作，我把杜风扑倒在地，我的头撞到他的下巴上，撞得很疼，我支着身子起来，揉了揉额头，然后和杜风对看了一会儿，起身继续找兔子。 我扫了一眼，发现兔子正蹲在墙角，就一步一步挪了过去，等我快要捉住兔子的时候它仍然一动不动，我就一下子握住了它的耳朵，把它提了起来，大狗和小花看见我捉到了兔子都向我扑了过来，我拼命地把兔子提到头顶，被一猫一狗簇拥着移到了兔窝边，杜风帮着我把铁网打开，我把兔子放进了兔窝里，回头一看大狗和小花还在兔窝外面乱转，小花还跳上了兔窝在那里扒拉铁网。杜风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看了我一眼。 我却眼尖地看见他右手上被小花抓了一道，就说:“你受伤了。” 杜风点点头，顺手折了根草的叶子，把叶子撕开敷在伤口处，这种叶子我认识，小时候有一次受伤，姥姥教我把它的叶子撕开敷在伤口处，说是这样可以止血。 已经入冬了，山下的晚稻已经成熟了，云裳和江燃他们帮着家里收稻米，所以就没人陪我玩了。不过有了兔子，我就有事可做了。 以前每天早上杜风都要跟着姥姥到山里转上一圈，他们说要去采草药，他们采的草药会被姥姥晒干，然后背到山下云叔叔的药店里，姥姥说她已经不医人了，但这点事还是该做的。 现在姥姥他们还要带一个我，因为他们只能带一个篮子，再说又采草药又采杂草的容易分心，所以给小兔子割草这件事就交给了我。早上的泥土被草叶上的露水浸透了，松松软软的，所以拔草格外容易。但给小兔子割草可是有讲究的，有一种草的叶子散发着一种特别的味道，不是臭气，但姥姥却说那种草太臭了，小兔子不喜欢吃，我就特别留意那种草。同时我又想，既然小兔子会不喜欢一种草，那么小兔子吃到的草的味道是不是不一样的？于是就把每种草都试了试，并且趴在兔窝上观察了很久，后来发现果然有些草兔子特别喜欢吃，比如狗尾巴草的叶子，还有一种心形的叶子，所以割草的时候这两种草我就会多割一些。 小兔子还特别喜欢吃新鲜的叶子，但是现在已经入冬了，叶子大多枯黄，已经没有多少新鲜的叶子了，所以只能拿枯黄的叶子喂小兔子了。 有些时候杜风也会帮我一起给小兔子割草，姥姥没说怎么喂兔子，但我总是早晚各喂一次，并且给它们添水，姥姥却跟我说兔子不能喝水，容易拉肚子，不过我才不信呢，我每天都要喝水，兔子不喝怎么行。 就这样，小兔子慢慢长大，我以为大狗和小花会和当初大狗对小花那样对小兔子，先是追着咬，但后来能够成为好朋友，可我发现我错了。 有一天早上，我起床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出门外，大狗像往常一样在我面前跳来跳去，只是异常兴奋。 我照例去看小兔子，却发现兔子窝的砖头被扒下来两块，露出了一个小口，我以为是兔子调皮扒下来的，往兔子窝里一看，却觉得有些奇怪，兔子们都紧紧地挨着最里面的墙，似乎在害怕什么，而且少了一只兔子，姥姥将他们带上来时一共有六只兔子，结果现在只有五只。大狗一直在我身边拱来拱去，似乎不想让我看，这是它犯了错的表现，我蹲下来用手正了正它的脸，认真地问它:“你把那只小兔子怎么了？”大狗的眼神躲躲闪闪的，最后亲了我的脸颊一下。 我把它推开，又对它说:“我要是找不到小兔子就不理你了。” 大狗似乎听懂了我的话，离开我不太情愿地往院子里走了几步，然后又回头看看我，示意我跟上去。 我跟着它走出院子，走到院子外的草地上，它俯下身嗅了嗅，然后找到一片灌木丛，它一头钻进灌木丛里，出来时嘴里叼着个兔子的尸体，那只兔子已经被大狗吃得只剩头和骨架，兔子的眼睛红红的，极力睁大，很是痛苦的样子。 大狗把兔子尸体放在地上，邀功似地朝我摇尾巴。 我看到兔子尸体时吓得退后了好几步，然后直接哭喊着转身回到院子里，大狗在我身后追我，不一会儿就追上了我，它仍旧在我面前蹦蹦跳跳的，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我要哭，只是个猎物而已啊。 可是，它眼中的猎物，却是我精心照料好几天的朋友。我每天给它割草，担心它吃不饱，担心它渴，担心它不开心。可是，大狗却把它吃了。 那一刻，我真的很讨厌大狗，大狗亲昵地在我身上蹭来蹭去，似乎想让我开心。我脸上挂着泪珠，怒喝一声:“坐下！” 大狗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坐下了，它歪着头看我，它向来极听我的话，只有我让它坐它才会坐，有时候我让它去咬江燃它也会去。 我愤恨地看了它一眼，转身去找杜风，打算和他一起去把小兔子埋了。姥姥很早就下山去给云叔叔送草药去了。 杜风打开门，看见我的脸上挂着泪珠，吃了一惊，很担心地问我:“怎么了？” “大狗把小兔子吃了。”我抽抽噎噎地说:“一会儿咱俩去把小兔子埋了吧。” 杜风点点头，转身把门关上，就随我出了院子。 大狗摇摇尾巴，起身想跟着我，我看了它一眼，它又不动了。 杜风拿我的小铲子在草地上挖了一个坑，我帮着他把小兔子埋了，嘴里还念叨着:“小兔子你一路走好，投胎的时候千万别遇见大狗了。” 杜风本来也是一副很悲痛的样子，其实他悲痛的样子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听见我这话却轻轻笑了笑。不过他笑起来从来不出声，只是嘴角微微扬起，但恰巧被我看到了。我就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见。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再理大狗，甚至看见它一次就想打它一次，偏偏它又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的表情，看得我软下心来。但我每次吃饭的时候还是坚决地偷偷把自己的饭扔给了小花。 这种情形直到下雪的时候才得以改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下雪的时候是我一年中最盼望也是很敬畏时候。 下雪固然是好，下雪了，天地间都是洁白的，天空中总飘着羽毛般轻盈的雪花，院子里的一切都被白雪覆盖，偶尔会有白鸟掠过。这个时候的世界是安静的，但即使趴在窗口看雪也不会觉得寂寞。等雪下得深了，还可以堆雪人，打雪仗，用雪盖小房子，总之，雪简直是这世界上最好玩的东西。 但下雪也有不好的时候，一旦下雪，天就会变冷，我把我的衣服全套上，哪怕再套上姥姥的衣服，也还是会觉得冷。而且，一下雪，上山的路就会被积雪堆满，路变得很滑，我们不能下山，江燃云裳也就不能上山了。但这些都不算什么，我最怕的是一旦下雪，等院子里的积雪都结了冰，路就会变得很滑，虽然姥姥会先把积雪扫走，但我每年都会滑倒一两次。这时候大狗的用处就显现了。 以前我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大狗已经差不多可以走路，所以每次都是它带着我摇摇晃晃地在院子里转。等我快摔倒的时候，就拼命地抓紧大狗的毛皮，现在想想，大狗应该很疼，所幸它没有在我拧它的时候把我踢开，也因此造就了我和它的特殊友谊。 我在冬天时不敢外出，因为一旦外出就面临着摔倒，但如果有大狗在我就不怕了，一旦摔倒我就拼命揪住它的毛皮，如果有一天它也被我拉得站不住，那我好歹也有个垫背的。 所以在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天空中落下的雪花后，我觉得是时候和大狗搞好关系了。于是在我推开门，大狗朝我扑过来时，我罕见地没有立即逃开，而是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脚跟，摸了摸它的毛，它欢喜地把鼻子凑近我，在我脸上舔了舔。 小花优雅地迈着步子走到屋檐下，抖了抖身上的雪，然后又优雅地走进屋。 姥姥正在屋里帮我织围巾，她刚刚给杜风做了身棉衣，看见小花进了屋，正准备坐在她旁边，就推开了小花。 我不顾姥姥的反对，把大狗也拽进屋，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关切地问它:“你冷不冷？” 大狗歪了歪头，似乎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就起身把屋里仅剩的一个馒头扔给了大狗，大狗“嗷呜”地扑了上去，吃得干干净净，然后冲我摇尾巴。 我琢磨着大狗应该不生我的气了。就趴在窗口看雪，大狗也扒着窗口看。 我扫了眼杜风的竹屋，却发现杜风正在看我，他的眼睛很清亮，像冬天夜晚的雪，他看见我和大狗相处得如此和谐，似乎有些好奇，就沿着走廊走了过来，走到窗外时停了下来，问我:“你怎么不赶大狗了？” “哎，没办法，我还得靠它出门。”我把事情的原委解释了一遍。 杜风似乎有些想笑，但忍住了，他很认真地对我说:“你怕摔倒，可以找我啊，我扶着你。” “真的吗！？”我惊喜地问。姥姥本来也是可以扶着我的，但姥姥年纪大了，我不想让她摔倒，就没跟她说这件事。但如果杜风可以陪着我的话，那我就不用担心大狗会生气了，而且从之前杜风帮我摘桃花和枣来看，他还是很靠谱的。 杜风点点头。 我拽住他的手和他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然后松开手，认真地对他说:“那咱们可说好了，不管我多烦人，你也不准丢下我。” 杜风又点了点头，大狗在我旁边看着我们，似乎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雪停了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出门，拉着杜风到院子里堆了三个雪人，最高的那个是姥姥家，最低的是我，中间的那个就是杜风了，三个小雪人紧紧地挨在一起，就像我们三个人一样，尽管我的手被冻得通红，但看到这三个小雪人，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大狗看见雪也很兴奋，在雪里滚来滚去，然后再抖抖身上的雪，时不时地跳到我身边吓我一下。 小花也是第一次看到雪。它趴在雪里用爪子抓了些雪尝了尝，然后就像抓老鼠一样在雪里乱扑一气，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但就在我们玩的正欢的时候，姥姥突然从房里出来，招呼我过去:“这么冷的天，不好好在屋里待着，出去跑什么。” 我拉着杜风走了过去，姥姥拽起我的手就开始捂，理了理我的头发，看着我说:“等天再暖和一些了再堆雪人，看你的手都冻成这样了。” 我低着头听姥姥温柔地劝导，而后我就只能在屋里看窗户外的小花和大狗撒欢儿了。 今天的太阳有些大，等到晚上时，积雪就化了大半，剩下的也都变得硬硬的，我的兴趣也失去了一半。 但等到晚上时，我拉着杜风到院子外的草地上看积雪，院子里的雪被姥姥扫走了，但院子外的却还原封不动。 我偷偷溜出来的理由是上茅房，被我拽着的杜风还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没等他问，就拉着他走出篱笆门，而后拽着他蹲到地上。 今夜的月色很好，月光如水，洒到积雪上时，积雪发出莹莹的白光，白光一闪一闪的，很像天空中的星星。 我侧身问杜风:“好不好看？” 杜风“恩”了一声，说:“好看。” “你看，这些雪一到晚上就跟天上的星星似的，一闪一闪的，好像在眨眼睛。我小时候就发现了，不过一直没跟别人说，你发现了没？”我悄声问他。 “我没发现。”他仔细看了看地上的雪，顿了顿，说:“不过真好看。” 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是吧，我也觉得。” 我们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等我估摸着姥姥要出来找我的的时候，又拉着杜风回了院子。 晚上躺在床上，有一种和别人分享秘密的感觉，很开心。终于有人能和我一起看这些雪了，我想。 就这样，我和大狗的关系得以缓和，虽然可能它并不知道这些天我心中有过的恩怨情仇。 没过几天，又下了一场雪，这场雪少有的大，一片雪花落下来真的像是一片鸟的羽毛，只下了一个上午，院子里的积雪就到了膝盖，看来我是不能出去了，我闷闷地想。 我像往常一样趴在窗口看雪，只听“咔嚓“一声，院子里梨树的一根枝干被积雪压折了，我正想扭头告诉姥姥，突然听见前屋有鸟雀的翅膀扑腾的声音。 与此同时，前屋的门被推开，小花和大狗闯进了屋里叫，前屋里一阵鸡飞狗跳。 姥姥走到前屋去看，我也跟着走过去。姥姥把大狗和小花赶了出去，我关上了门，走回去看，仔细一看，才发现有只鸟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缩成灰黑色的一团，我不敢走上前看，姥姥却走了过去，仔细看了看，然后扭头对我说:“好好，过来看，这是斑鸠。“ “斑鸠？“我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鸟的名字，以前我只知道燕子，布谷鸟，黄鹂鸟，麻雀，可我却是第一次听说斑鸠。 “恩，你看着它，我去准备准备，一会儿给你们炒了吃了。“姥姥站起身，扭头就准备往外走。 “不行，姥姥。“我看了看那灰黑色的一团，立刻出声:“我想我想养着它。“ 姥姥向来听我的话，这次也不例外，她放弃了让我们吃斑鸠肉的机会，而是让我和斑鸠一起玩。 我蹲在地上仔细看斑鸠，它非常大，比我所知道的所有鸟都要大，我觉得它都要有我的一条胳膊一样长了，它有灰色的羽毛，但是脖颈处还有蓝色的毛，总之，这是一只很漂亮的鸟。 我蹲在它前面，但只敢远远地看着它，它不太想理我，只是趴在地上。我觉得它飞到我家来，是因为雪下得太大了，它太冷了，就到小花的窝里扯了几条破布，盖在斑鸠身上，它仍旧一动不动，一副不想理我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我看它看得久了，就大起胆子摸了摸它翅膀上的毛，它竟然没有反抗，我很开心。 姥姥觉得我大概是真的想养斑鸠，就在它脚上系了一根绳子，怕它跑了。我把绳子的另一端系在窗口旁边的桌腿上。 刚开始我和它不熟，就只是蹲下来看它，它刚开始不理睬我，但到后来也会好奇地看看我。 我怕它饿，就问姥姥斑鸠应该吃什么。姥姥说，斑鸠吃小麦。我就到隔壁的房子里偷偷抓了点小麦给斑鸠吃，我把小麦放到斑鸠嘴边时斑鸠一动不动，我觉得它没看见，就把小麦塞到它嘴里，然后它又吐了出来。我觉得可能是小麦太硬了，就专门舀了碗水把小麦在水里泡了泡，等小麦软了一些的时候，我又喂给斑鸠，可是斑鸠还是不吃。我没了法子，于是在吃饭的时候我都在想“斑鸠到底吃什么呢。” “楚袖，你在想什么呢。”在看到我扒拉了很多次米汤里的米后，杜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斑鸠到底吃什么呢？”我愁眉苦脸地问他。 杜风看了看我碗里的米汤，用眼神示意让我注意米汤，我低下头一看，对啊，斑鸠既然吃小麦的话，就一定吃米了。我压抑住自己想去试试的想法，快速吃完了米汤，然后故意留了一堆米粒在桌上，又悄悄扒拉到手里。等我扒拉完碗里的最后一粒米后，赶紧起身往里屋跑去。我迫不及待地把米粒塞到斑鸠嘴里，斑鸠出奇地没有把米粒吐出来，而是咽到了肚子里。我把剩余的米粒塞了它，它果然也没有吐出来，我高兴地摸了摸它的头，它也没有躲开。 雪下了两天后终于停了，这两天里，我已经和斑鸠熟络起来，它会主动在我手里吃东西，在我趴在窗口看雪时也会扑棱着翅膀飞到窗口上和我一起看雪。我觉得我会和斑鸠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 正当我带着满心的期待到院子里扫雪时，屋里突然传出了斑鸠惊恐的叫声，我急忙跑进屋，却看到大狗死死地咬住斑鸠的脖子，斑鸠的头无力地垂了下来，它的眼睛还是睁着的。 我尖叫着把大狗赶了出去，却没有勇气去看斑鸠一眼，我径直走出了院子，抓住了大狗就是一顿乱打，大狗疼得嗷嗷叫，可我知道，打也没用，斑鸠回不来了。 姥姥正在厨房里做饭，听到里屋里的声响走了出来，问我怎么了。我带着哭腔说:“斑鸠被大狗咬死了。” “恩，早就知道要这样。”姥姥走了过来，摸了摸我的头，说:“咱们是不可能养斑鸠的，再说，你把斑鸠留在里屋，每天喂它点饭，就算是养它了吗，它死了更好，死了就可以去它想要的地方了。” 我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大狗在我眼前跳来跳去，我只想冲过去继续打它。 斑鸠最终被杜风和姥姥一起埋了，就埋在小兔子旁边的位置。我看着他们把土埋进坑里的时候，心里想:对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不会死了，要是能重来一次，我看见你就要把你放飞了，再也不会把你留在这里。 可是你到底想要去什么地方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临近年终，南村突然热闹了起来，我下过山两次，发现家家户户的门前都贴好了对联，街上也摆满了年货，人们大声地叫嚷着，很有过年的气氛。江燃家养了一年的猪也被杀了，我路过时江婶还送了我一块猪肉，说让我们留着吃。我知道这是要过年了。我们虽然在山上，但年还是要过的。 某一天早上，姥姥叫醒了我，说要带着我和杜风下山买东西。下山路上的雪已经差不多要化没了，这时候下山最合适了。 我揉了揉眼睛，赖了会儿床，才披散着头发起了身，往窗口一扫，发现杜风已经穿好衣服在外面等着了，就胡乱穿了穿衣服，梳了梳头发，走了出去。 姥姥拉着我走出院子，杜风把想要跟着出来的大狗和小花赶了回去，锁了篱笆门，跟着我们走了。 我们走到大街上时，天已经大亮了，这时候的人最多，街上的路都要被人和东西挤满了。 街上的东西特别多，有鸡鸭鱼肉，也有一些小玩意儿，我好奇地四处张望着，原先虽然下过山，但是因为没有钱，总不好意思看别人的东西，现在姥姥有了钱，我的胆子依然是大了。不过我看的都是弹弓，冰糖葫芦一类的小玩意儿，姥姥看的却是过年真正要买的东西。 姥姥拉着我去一个摊位前买了几对对联，放在篮子里，又到云裳家店里给我们买了两身衣服，说是要等春天来了的时候再穿，最后在我的软磨硬泡下给她己也买了一身。她又买了一些鸡鸭鱼肉，还有一些菜和水果，估摸着过年的东西都买齐了，就蹲下来问我们想要什么。 我和杜风都摇摇头，我并不太喜欢买东西，因为我总觉得很多东西我都用不到，杜风亦然。 最后姥姥给我们两个人一人买了一根冰糖葫芦，我虽然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却喜欢极了，高高兴兴地和杜风边吃边跟姥姥回家。 然而走到路上的时候，我被一个人从后面拉了过去，因为事发突然，他的力气又很大，我差点摔倒，但最终稳了稳身子，冰糖葫芦却掉了，在地上滚了一个圈儿，粘了一圈的土。我看见冰糖葫芦掉在地上，心疼得想哭出来，立即想挣脱来人的手去捡冰糖葫芦。 杜风察觉我被拉走了赶紧转身，警惕地盯着拉走我的人。姥姥扭头看了看，放下心来。我看他们的反应有点奇怪，抬头一看，看见了我爹的脸，我爹挺黑的，但还不算太黑，脸上没胡子，小眼睛，大嘴巴。 我爹看见我就劈头盖脸地说我:“过年都不在家过，传出去多丢人？走，跟我们回家！” 我正为失去的冰糖葫芦生气，哪有心思听他的话，朝他大吼:“你赔我的冰糖葫芦，这是姥姥好不容易给我买的！” “楚袖，你就跟我们回家吧。”我听见我爹的背后传来我妈的声音，就越过我爹的身子往后一看，发现还有我妈和我哥，一听她这话，赶紧挣脱他的手，说:“我才不回去呢！丢脸也是丢你们的脸！我不回家你们不是正好清净嘛！”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喜欢惹我爹妈生气，虽然心里不是那么想的，但就是想说出来，他们一年到头都不找我，都不跟我说话，凭什么让我回家。 这时候街上很多人都在看着我们，我爹大概嫌丢人，就低声含着怒气跟我说:“回去！”边说边重新拉我的手。 “我才不呢！”我躲到姥姥身后。 我爹想重新把我提溜过去，姥姥却挡住了我，轻声说:“她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嘛，反正她回去也没什么事。” “妈。”我妈终于开口了，她说:“你还想让她在你那儿待一辈子嘛。” 我姥姥还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我只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我爹他们就走了。 我看我爹走了，就蹲下身去捡掉到地上的冰糖葫芦，吹掉上面的土，还能吃。姥姥一把拍掉我刚捡起来的糖葫芦，说:“你想要，我再给你买。”说着就准备拉着我回到卖冰糖葫芦的摊子那里去，我连忙拉住她:“姥姥，我不要了，我就是就是觉得可惜。”看姥姥还想拉着我去，我赶紧拉着她的衣服:“姥姥，赶紧回家吧。我饿了，想吃饭。” 这招最管用了，姥姥果然没有坚持，而是拉着我继续往回家的方向走去，对她而言，让我吃饭比让我吃冰糖葫芦要重要得多。 我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闷闷地往前走。杜风递给我他的冰糖葫芦，我毫不客气地接了，一口就咬了一个。 吃着吃着，突然就想起来，以前有次我在家的时候，哥哥不知道从哪儿捉了一只蜻蜓，我特别想要，就跟他抢，抢了好久哥哥也不给我，我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爹当时正在隔壁看书，听见我哭了，走过来不由分说地踹了我一脚，踹得我从桌子旁边摔到门口，他嘴里还说:“哭什么，吵死了。”从那以后，我就不哭了，无论多么伤心，我都不会哭，因为我知道，哭并不能让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反而会让我挨打。 有的时候，在街上看到那些对父母撒娇的小孩，我也会羡慕，我想要的并不多，只是在我难过的时候，他们能够问问我为什么难过。我开心的时候，他们可以和我一起开心，仅此而已。 我正想着，姥姥却说:“别管你爹，他就那样儿，等过完年他们还要上山呢，你那时候好好跟他道个歉就行了。” 我扭过头，说:“我才不跟他道歉呢。” “他们也是为你好，毕竟你一直在我这确实不太好，等我死了” “姥姥，你又说！”我制止她，心里却明白，虽然我没有别人的父母，但是我有一个很爱很爱我的姥姥，只要有姥姥，就足够了。 过年的时候依旧和往常一样，姥姥在家里贴了对联，家里看起来就喜庆极了。我其实并不喜欢过年，因为一过年姥姥就忙来忙去的，给我们做好吃的东西，但其实我不吃也可以的。 新年的前一个夜晚，姥姥说要给我们做红薯饭，我就悄悄跑到厨房抬着刀给红薯削皮，等姥姥给兔子草回来的时候看见我在削红薯皮，她着急地喊:“好好，把刀放下。” 我才不呢，你总不让我干这干那，可我已经长大了，我心里想，然后继续给红薯削皮。 “你看，你把红薯都削得多小了，多可惜。还是让我来吧。”姥姥试图劝我，上次我削红薯皮的时候她就是这样骗我的，这次我可不会再上她的当了，就斩钉截铁地回答:“再怎么小也是我削的，才不给你呢。” 姥姥没了办法，只好搬了个小板凳拿了一把破刀跟我一起削皮，杜风就在旁边拢了拢红薯皮，他说一会儿喂给兔子吃。 这个年过得和往常一样，姥姥看见我就给我塞东西吃，我怀疑她把我当成猪来喂了，以至于很多年后我想起过年还是只想到了吃。因为过年除了吃，实在和往常没有什么别的分别。 过年后的第二天，照例爹娘他们是要上来做客的，所谓做客，就是来姥姥家吃饭，然后再送给姥姥一些东西作为交换，我实在是不知道这个习俗有什么好，但等那天来了时，我还是满身的不自在，我不喜欢和爹娘待在一起，十分不喜欢，他们只知道教训我，却从来不会听我说话。 于是那天一大早，我睡的迷迷糊糊的，却还记得和刚起身的姥姥说:“我不出去了，你做的饭留一点，一会儿从窗口那里递给我。”然后继续翻身睡去。 姥姥叹了口气，却没说些什么，微微佝偻着身子往屋外走去。 等天已经大亮的时候，我悄悄起了床，然后把小花从屋外抱了过来，小花气我扰它清梦，挣扎了一会儿就不挣扎了。 我把里屋的门锁上，这门从外面可是开不了的，我就靠着门坐在地上和小花玩，耳朵却不自觉地注意屋外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门外有人在说话，是我爹我娘他们来了，他们和姥姥说了一些客套话，就问我在哪儿。姥姥走到门外叫我，我没应，她就想推开门，可是推不开，于是她继续叫我。 “我不会出去的。”过了一会儿，我说。 “你爹你娘来了，怎么能不出来呢？还有你哥，快，听话，出来吧。”姥姥劝我。 “我才不出去呢，出去他们又要说我了，搞不好还要带我回家。”我说，其实我心里知道，我怕的不是他们说，而是不想见到我爹我娘，尤其是我爹。 “楚袖，你出不出来！”我爹应该是等不及要训我话，在门外大声吼。 “我才不出去呢，出去被你们说吗？”我也吼回去。 他又生气了，说了一会儿就撂下一句狠话:“你有本事永远别出来，不然我在街上看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你打呀。”我回他。 他又踹了门几脚，最后回到他座位上。 “她不回去就不回去，不吃就不吃，管她呢。”我听见我妈这样说。 小花钻到我怀里，偶尔叫一声，我紧紧抱着它，并不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他们似乎吃完了，哥哥隔着门对我说了一句:“我走了。” 我“恩”了一声。 爹娘他们没再理我，走了。 姥姥送走他们后，过来敲门:“开门吧，赶紧过来吃饭。” 我打开了门，姥姥把我拉了出来，让我坐在桌子旁，递给我一双干净的筷子。 我拿起筷子扒拉桌上的菜，眼光一扫，却发现杜风正坐在我对面，静静地看着我。 “好好，你爹不过是说了你几句，你也没必要因为这不吃饭啊。”姥姥劝我。 “我不是因为他说我，而是因为我根本不想看见他。”我吃了口菜，说。 姥姥又劝了我几句，见我没听进去，就出去了，应该是给兔子喂草去了。 我又扒拉了几口饭，实在扒拉不下去，就把筷子放到上，准备起身走人。 “你再吃点吧。”杜风皱了皱眉，说:“你从起来到现在都没吃饭了。” “我吃饱了。”我向他展示了我的肚子。 他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我跟我爹娘关系也不好。” “你和爹娘的关系也不好吗？”我听了他这话，眼睛亮了亮，自顾自地又说:“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呢，所以你才不经常回家吧。” 他点了点头。 我又说:“我知道他们爱我，可他们爱我的方式我接受不了，如果爱就是训我话的话，那我宁可不要。” 杜风不说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日子日复一日地过去，马上就到春天了，我看院子里的草木吐出新芽，梨树新添了绿意，心里莫名地有些轻松，大概是因为天气渐渐暖和，我的厚重衣服也可以脱了吧。站在山上往山下望去，可以看到一些零零星星的野花已经开了，再过不久，早春的花潮就要涌上山头了。 姥姥给我换了一身鹅黄色的春衫，衣服好看，可惜我太黑了，这颜色只会衬得我更黑，若是给云裳穿倒好看些。杜风的新衣服是一件淡青色的长袍，他穿上去很是好看，从远处看过去他就像一根青竹，静静立在那里，他今年似乎又长高了些。 杜风给兔子喂完草，陪我坐在院子外的草地里晒春日的太阳，我伸了伸懒腰，觉得这春天真是太美了。 “今年，我们还去摘桃花吧。”杜风突然说。 “好，叫上云裳和江燃他们一起。”我笑眯眯地说。 他又不说话了，他似乎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我看着慢慢流动的小河，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去年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南村的。” “恩，转眼间一年都已经过去了。”他似乎也有些怅惘。 “你不想家吗？”我歪着头问他。 他没说话，枕着双臂躺在地上，过了一会儿，说:“不想，因为即便在那里我也很难见一次家人。” 我点点头，怕提到他的伤心事，便没再说。 和云裳c江燃他们一起去摘桃花的愿望没能实现，他们的父母说他们大了，该帮家里做一些事了，所以他们一直在家里做事。 我觉得奇怪，怎么长大了一岁，他们就好像成大人了呢？不过姥姥还是什么都不让我做，或者说，她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好，在姥姥眼里，我永远是个只会玩的小孩子。 不过还好，有杜风，我并不觉得寂寞，早上的时候他会陪我去给兔子割草，再晚一些的时候我会和他一起去摘桃花，然后我们会帮姥姥做桃花糕，姥姥家的兔子已经长得很大了，姥姥说再过不久它们就要生小兔子了，所以我们要采更多更新鲜的草来喂它们才好。 摘桃花的时候往往我摘了一会儿就蹲下来抱着篮子，让杜风摘，不过杜风可跟江燃不一样，他从不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也不生我的气。 我们去小山玩的时候总把小花和大狗带上，它们两个在草里滚来滚去，偶尔会乐不思蜀，但等到晚上的时候总会回来。 可是有一天，大狗没有回来。 那天，我和杜风照常带着大狗小花到小山玩，玩到傍晚的时候姥姥喊我们回家，小花一听到我们喊它立刻从草丛里钻了出来，但大狗却迟迟不见踪影，我们以为大狗总会回来，就回家了。 但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大狗还是没回来，我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子外的草地上天天等，我怕大狗不会回来了。 我吃饭时总会给大狗留一些饭，然后放在院子外的草地上，大狗的鼻子那么灵，它又那么贪吃，一定能找回来的，我这样想。 可是没有，大狗一直没有回来，姥姥说这么久没回来，说不定是被人捉住吃掉了，我不信，去小山上找过一次，可是整个小山都找遍了，也没有。 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我不再搬着小板凳等了，如果大狗离开这里，可以过得很好，那也好，我这样想。 小花刚开始也卧在我的脚边等大狗，但后来可能它也觉得没希望了，就不等了。 云裳和江燃听我说大狗丢了后，也有些惋惜，不过他们除了安慰我，也不能做别的什么了。 久而久之，我渐渐也习惯了没有大狗的日子，但想起它时，还是会有些怀念。 每年四月，山上都开满了槐花，从山下往上看，能看见一片白色的花海随风摇曳，青青白白的，格外好看。 每到槐花开的季节，南村里的人就会互相帮衬着摘槐花，摘来的槐花炒了，格外好吃。我们因为住在山上，姥姥又年老了，不能爬上爬下的，就只能用竹竿敲下来，我本来也是会爬树的，但是槐树大多都很高，姥姥担心我，总不让我爬，所以我们很少摘槐花。 但有一天，我和杜风说了两句关于槐花的这些事以后，杜风就很认真地对我说他要帮我摘槐花，爬上树去摘。 听了他的话之后我的第一反应是:“你不是不会爬树吗？” 他只说:“我试试。” 我还是担心他，就对他说:“你要是真想试试的话，就让我先来爬，等我爬的时候教你怎么爬树，反正我都爬过那么多树了，也知道哪里该踩哪里不该踩。” 他想了想，觉得我说的对，就点了点头，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那天去摘槐花的时候，我们特地找了一棵比较低的槐树，我抱着树对杜风说:“看好了，看好我都踩的哪儿，一会儿你自己来。”杜风点点头。 我边爬边扭过头对杜风说爬树应该注意什么，等爬上树的时候基本已经说完了，我就坐在树的枝杈上开始摘槐花，摘了一串又摘一串，然后扔到篮子里，过了一会儿，低处的槐花基本已经被我摘光了，我就扭头对杜风笑了笑:“这棵槐树能摘到的地方基本已经被我摘光了，一会儿咱得换棵槐树了。” 说着我就准备慢慢下身，没想到一脚踩空，我尖叫着在半空中坠落，我想我这时候一定像一只飞舞的蝴蝶，我落下地的时候，却没有预料中的痛，虽然这地松松软软的，但也不可能一点痛都没有啊，然后我就听见底下的人闷哼了一声，我吓了一跳，翻了个身子爬起来，没想到旁边趴着的是杜风，他看我在看他，移了移目光，慢慢爬了起来。 我有些生气，对他说:“以后我要是再掉下来，你别接我，反正我摔下来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地松松软软的，又不会摔死，反而是你这么趴着傻傻来接我，才容易死。” 杜风低下头，在我看来是明显不信的样子，我就很认真地对他说:“山下的赵叔前年上山的时候，从山上突然掉下来一颗小石子，刚好砸中他的头，他就死了。你看，我比小石子不知道要大多少，还好这槐树比较矮，你才没事。” 我看着杜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他是听进去了，就提着篮子准备回家，经历了这样一件事，我和杜风都没有心情摘槐花了。 回到姥姥家的时候，姥姥把槐花炒了炒，放在梨树下让我们吃，我吃了几口，就偷偷喂给小花，自从大狗不在后，小花简直把大狗的那份也给吃了，并长胖了不少。 姥姥看见我喂小花，却没有说我，只是看小花看了很久，才跟我说:“好好，过几天小花要被送下山一阵，过段日子再回来。” “为什么啊，山下有小孩也喜欢猫吗？”我好奇地问姥姥。 “不是，你王大娘家不是有只黑猫嘛，山下也没人养猫，她想让小花生几只小猫，自己留一只，再送给别人几只。”姥姥耐心地解释。 “可是小花生小猫为什么要和小黑在一起？”我疑惑地问。 “这你就别管啦，小花过几天要送到山下，你这几天好好跟它玩。” 我点点头，花更多的时间陪小花玩，我觉得它长得越来越肥了，还经常不爱动，还是喜欢它小时候的样子。 过了几天，小花果然被送到了山下，它一听到姥姥叫它就欢欢喜喜地跟着她走下山，它一直很听姥姥的话。 小花也走了，这个春天就略微有些寂寞了，我时常坐在草地上，望着远处的绿色，希望不远处有什么东西会从草丛里钻出来，大狗也好，小花也好，其他的也好。 有一天清晨，姥姥早早地下了山，也没跟我说她要去干什么，等天空大亮的时候回了家，身后跟着一团花色的东西，是小花。小花又胖了不少，是了，王大娘家的东西都是胖的，自然没让小花少吃。 小花看见我，罕见地朝我扑了过来，我只看见一团花白色的猫正在扑向我，这实在有些可怕，不过还好，杜风挡在我前面，吃了小花一爪，他抱住小花，交给了我。 小花的爪子尖了不少，抓到人身上是肯定很疼的，我就问杜风:“疼不疼？” 杜风摇摇头，他从来是不说自己疼的。 我抓着小花，很认真地教训它，让它以后收收自己的爪子，姥姥提着篮子走了回来，她看见我正在抓着小花，就说:“小花现在怀着孕呢，你以后轻点对它，也少和它玩，等秋天的时候它就能生小猫了。” 我听见姥姥这话，十分惊奇，问身旁站着的杜风:“你说，小花怎么下了趟山，就怀孕了呢？” 杜风沉默不语，我猜他也不明白，就问小花:“你怎么就怀孕了呢？你现在开不开心？” 小花只是喵喵地叫着，八成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逗了它好久，才放它去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在初夏的时候，除了小花，我还等来了另外一个朋友。 那天，我刚从小山回来，叼着狗尾巴草带着杜风回姥姥家。突然在院外的菜地里发现有什么东西一动一动的，看起来很像我以前那只斑鸠，我走过去看，发现那好像一只鸟，也是灰色的毛，却不是斑鸠，没有我的斑鸠好看。它正姿势很奇怪地蹲在地上，看见我，朝我叫，扑腾着朝我飞过来，企图赶我出去。我边后退边往这鸟的身后看，地上有一个鸟巢，鸟巢里有青色的蛋，看上去和鸡蛋很不一样。 我觉得很新奇，就拉着杜风跑到厨房跟姥姥说了这件事。 姥姥听了只点了点头:“你也看到啦。”然后继续切着手中的菜。 “姥姥，原来你知道啊。”我顺手拉了个凳子坐在姥姥旁边。 “是啊，也是最近发现的，你刚刚看到的是一只山鸡，它正在孵蛋呢，再过不久就会有小山鸡了。” “真的吗？”想起小山鸡的可爱模样，我在心里想一定要好好看着小山鸡。 从厨房里出来，我就迫不及待地往菜地里走去，希望能偷偷看看山鸡孵蛋的样子，没成想，等我走到菜地里的时候，只看见了一窝山鸡蛋，山鸡却不见了身影。 “怎么办！山鸡没有了，那就没人孵蛋了，小山鸡就出不来了！”我着急地对杜风说。 “说不定山鸡只是去吃东西去了呢？”杜风安慰我。 “可是万一山鸡再也不回来了呢！？”我又问他。 杜风又不说话了。 我想了想，觉得必须要做些什么才好，就偷偷到山鸡窝里拿了一个蛋。 “你干什么？”杜风看见我的举动，疑惑地问我。 “我想把小山鸡孵出来。”我小心翼翼地捧着蛋，蹑手蹑脚地走出菜地。 “可是”杜风似乎还想劝我，但我却没给他劝我的机会，一溜烟跑到姥姥和我睡的屋子里了。已经成为一团的小花也跑了进来，我怕它把山鸡蛋吃了，就赶紧把它锁到门外。 我到屋子里找了些破布，用破布包着山鸡蛋，并放到我怀里。 我抱着肚子，一动也不敢动，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很厉害的事。 杜风追了过来，看见我这样，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这样是不行的。” “怎么不行？山鸡行，难道我就不行？”我愤愤地说，然后又嘱咐他:“你一会儿记得把其他的山鸡蛋藏好，等我孵完了这个，就孵其他的。” 杜风似乎还想说什么，看见我听不进去，也就不说了，出门去帮我藏山鸡蛋。 过了一会儿，杜风拉着姥姥走进了屋，我一看见姥姥，就瞪了姥姥身旁的杜风一眼，肯定是他跟姥姥通风报信的。 姥姥走过来拉我的胳膊，有些生气地说:“把山鸡蛋拿出来。” 我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姥姥又态度很强硬地让我把山鸡蛋拿出来，我往身后移了移，坚决地摇头。 就这样僵持了很久，姥姥终于叹了口气，说:“随你吧。”然后就转身走出了门。 我继续抱着肚子，换了个好受点的姿势，抬头看见杜风还站在那儿，就说:“你和姥姥说也没用，姥姥最疼我了。” 杜风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问他:“山鸡蛋藏好了没？” “我没藏，要是山鸡回来了还可以找到。”杜风说。 我有些担心:“万一被小花发现怎么办？” “不会吧。”杜风说。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孵蛋，所以我站着抱着山鸡蛋，坐着抱着山鸡蛋，吃饭抱着山鸡蛋，睡觉也抱着山鸡蛋，就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日，山鸡蛋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江燃和云裳上来过一次，听我说了这件事，也很在意。江燃甚至让我用火烤山鸡蛋，他说这样说不定就孵出来了呢？ “不是你想孵，而是你想吃吧？”我白了他一眼。 江燃挠挠头，也不说话了。 总之，我孵蛋孵了大半个月，到最后也没孵出来，我怀疑这颗山鸡蛋已经死了。 但我还是坚定地每天抱着山鸡蛋，因为我实在不想放弃，然而一个意外的出现，却让我不得不放弃。 一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样抱着山鸡蛋睡觉，可能那天晚上我睡得太忘乎所以，也可能是我睡觉本来就不合规矩，总之，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的宝贝山鸡蛋已经被我压碎了。我看着山鸡蛋的破裂处一点一点地渗出蛋清，欲哭无泪，但突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姥姥知道后，教训了我一顿，我低着头蔫蔫地应，想着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 最后姥姥帮我收拾了一下残局，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但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来还在菜地里的几个山鸡蛋，于是再次往菜地里跑去。 但是菜地里已经没有山鸡蛋了，甚至连巢都没有了，我很诧异，问跟在我身后的杜风:“你藏起来了？” 杜风摇摇头。 这时候刚好姥姥提着篮子从我身边经过，她看我在菜地里找来找去的，问我:“在找山鸡？” 我点点头，满怀期待地看向她。 姥姥把篮子放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前几天我还看见一只老山鸡领着几只小的在草地上玩呢，这应该是搬走了吧。” 我瞪大了眼睛问她:“山鸡不是不要小山鸡了吗？” 姥姥摇摇头，说:“怎么会不要？你那时候看见山鸡没在窝旁，大概它去找吃的了吧。” 我悄悄看了一眼杜风，看见他也在看我，心虚地低下了头。 这件事过去后，我还常常跑到菜地里看，希望山鸡能带着小山鸡们回来，让我看一眼也好啊，但却始终没有如愿。 天慢慢变热了，空气都是湿热的，我恨不得一头钻到屋子里不出去，但屋子里也是热的。还好，今年雨多，一场雨下来，热意慢慢退散，我就感觉神清气爽。 我最喜欢的的一件事之一是在雨中下山，因为一下雨，雨水会顺着坡里的水沟流下山，这时候脚踩在水沟里是很愉快的事，雨水慢慢刷过脚，脚底一片凉意。 但姥姥是不许我穿着布鞋在水坑里乱跳的，她又不忍心让我光着脚在水坑里跳，就给我和杜风一人做了双草鞋，专门让我们跳水坑玩。 于是有一天下大雨的时候，我趁姥姥在睡觉，迫不及待地拉着杜风换了草鞋，然后就准备往外冲。 杜风拉住我，语气严肃:“雨太大了，不能出去，淋病了怎么办？” “哎呀，这是多好的机会啊，一会儿等雨小了就不好玩了。”我拉着杜风想继续往外冲。 杜风却还是拉着我，他静静地站着，一动也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我。雨斜斜地洒在屋檐下，洒到我们的脸上，杜风的两鬓的头发被淋湿了，紧紧贴在他的脸上。我看他这模样，知道他是肯定不会让我出门了，就拉着他进了屋。 我拉了个板凳坐下来，小花跳到我腿上，它的肚子越来越大了，我抱着小花给杜风也找了个板凳，让他坐:“好了好了，我不出去了，一会儿等雨小一些再出去，行不行？” 杜风点点头，也坐了下来。 我趴在窗口看雨，雨太大了，要是开了窗户肯定就洒到屋子里了，所以我就没开窗户，只是静静地看雨，雨滴密密麻麻地打在窗户上，听上去有点吓人。 杜风和我坐在一起看雨，我悄悄看了看他的侧脸，他的头发湿湿嗒嗒地洒落在肩上，他却不说话，还是一副严肃的模样，我看着看着，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杜风扭过头疑惑地看我，似乎在问我为什么发笑。 “我只是想着，上次和我一起在窗口看雪的是大狗，这次却成了你”说着说着，我就不笑了，站起身去给杜风拿布擦头发。 杜风接过我手里的布，动作轻柔地擦了擦他的头发，然后又起身把布放了回去。 许是我们的动静太大，里屋传来姥姥起身的声音，她正窸窸窣窣地穿着鞋子，边穿边问我:“好好，外面的雨下得多大了？” “很大了，姥姥，你别出去了。”我回。 “不行，菜地里还有野瓜呢，我怕这一场雨下来给下坏了。”姥姥赶紧走了出来，说着就拿起门后的伞准备出门摘瓜。 “姥姥，雨太大了，我去吧。”我说。 “你不行，你又不知道在哪儿。”姥姥立刻否定我，并且打开门准备出去。 “姥姥，我跟您一起去吧。”杜风说:“两个瓜呢，个又大，我怕您抱不动。” 姥姥点点头，向杜风招招手。 于是杜风就起身跟着姥姥冲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们俩就一人抱了一个瓜冲了回来，两人头发衣服都淋湿了，我赶紧拿着布给他们擦了擦。 姥姥把瓜放在桌子上，把手里拿着的伞递给我:“好好，去厨房把刀拿过来，咱切瓜吃。” 我接过伞，走出了屋子，下了雨，天空阴阴沉沉的，屋子里也更阴暗了，我在厨房里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刀，然后拿着刀回了屋子里，把刀交给了姥姥。 姥姥接过刀，一刀切开一个碧绿碧绿的西瓜，奇怪的是，里面的瓤竟然是金黄的，我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瓜，问姥姥:“这瓜怎么是这个样子的啊？” “我也不知道，这是野瓜，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在地里了。管它什么颜色的，吃吧。”姥姥递给我一块瓜。 我咬了一口，觉得这简直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瓜，十分香甜，和我吃过的所有的瓜都不一样，我一口气吃了将近半个瓜。 姥姥把另一个瓜收起来，说等过段日子再吃。我点点头，听见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些，就打开了门，探着头往外一看，发现大雨已经转为小雨了，我就回过头开心地让杜风出来看:“雨小了，咱们可以出去玩了！” 杜风也凑了过来，看见雨确实是小了，就拉开门跟着我走出了门外。 那天，我拉着杜风在下山的水沟里走了好久好久，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满是欢喜。 突然，杜风拉了拉我，他说:“回头看。”我听了他的话，回过头，却发现远处的天边正挂着一弯彩虹，我见过的彩虹不在少数，却不知为什么，那天的彩虹让我格外得难以忘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秋天的某个早晨，我比往日醒得早了一些，胡乱穿了穿衣服，然后走出了门，准备出去晃悠晃悠。 但就在我刚迈出门槛的时候，身旁突然传来小花的威吓的叫声，我吓了一跳，小花从来不会这么叫我，我诧异地低头一看，只看见好几只手掌大的小猫正团团地围着小花的腹部在吸它的奶，小花警惕地看我，好像我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我看见那几团小毛球，想伸手去摸摸它们，然而小花继续威吓地叫着，而且准备起身给我一爪，我停下动作，怀疑小花睡了一觉，忘了我是谁了。 姥姥早上上山前给小花的窝添了几片破布，此时小花正舒舒服服地躺在那儿。我和小花一人一猫对视了一会儿，知道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摸小猫的了，就蹲下身在不远处偷偷看小猫们。每每当我想要再靠近一点的时候，小花就会发出吓人的声音。 一共六只小猫，三只黄的，三只黑的，除了毛色不一样，它们好像长得一模一样，一样的粉红色的脚掌，一样绒绒的毛，都闭着眼睛在急切地吸小花的奶。看着这些小猫，我想起小花刚来时候的样子，在心里与现在凶神恶煞的样子做了个对比，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我看了一会儿，就起身准备去找杜风分享这个好消息，我进杜风的屋从来都是直闯过去的，而且每次闯过去杜风都坐在床上看医书，这次也一样，我拉着看医书的杜风说:“小花生小猫了，你跟我去看。” 杜风被我拉得踉踉跄跄地起了身，把医书随手扔到床上，然后跟着我走出了门。 我拉着他站在离小花不远处，默默注视着小猫。 云裳和杜风上来的时候看见小猫，和我一起蹲在离小花不远的地方看小猫，云裳看了一会儿，扭头对我说:“袖袖，你们家这么多小猫，给我们家一只呗。” “我也要一只！”江燃紧随其后。 我说:“才不给！小花好不容易生下来这六只小猫，刚生下来小花和小猫们就要分别，它们肯定很伤心。” “也对，把小花和小猫们分开太残忍了。”云裳点了点头，就没再提这件事。 看了一会儿小猫。又逗了一会儿小花，云裳拉起我的手，说:“袖袖，咱们都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去小山玩吧。” “好啊。”我应道。 于是我们一行人就又去了小山，已经到秋天了，小山里略有些萧瑟，连草都是枯瘦的样子，不过这样也好，不容易被草叶划伤。 我们又到小山里玩起了过家家的游戏，我到“厨房”把“刀”找到，又让杜风去摘了些叶子，准备一会儿“做饭”。 杜风四处张望着，帮我摘草，江燃和云裳也加入了他的队伍。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我准备先休息一会儿，就一屁股坐了下去，然而，我突然感觉从屁股那里传来一阵剧痛，好像是骨头断了，我挪了挪身子，低头一看，原来我坐在了一块突出的尖石头上。 我揉了揉屁股，只觉得摸着会更疼，我不敢动，等了一会儿，觉得不那么痛了才站起来，然而在我慢慢站起来的过程中，屁股一阵阵地疼，我忙喊:“杜风，云裳，江燃，你们过来！” 他们听见我的话，从石头上跳着跳了过来，杜风先到我这里，看见我痛苦的表情，很紧张地问我:“怎么了？” 我皱着眉头看他，痛得说不出话，站了一会儿，等云裳和江燃都站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愁眉苦脸地指了指那块石头，顿了顿，说:“我坐在这块石头上了，现在屁股很疼，不敢走。” “那怎么办？”云裳看见我这么痛苦，赶紧扶着我。 “先回姥姥家吧。”杜风皱着眉头说。 “不行，我现在不敢走，一动就疼。”我疼得眉毛眼睛皱成一团，额头直冒冷汗，觉得我的屁股上一定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 杜风走到我身前弯下身子，说:“我背你。” 虽然觉得杜风肯定背不动我，但我还是趴到他的背上，一动也不动，我疼得不想说话。 幸好江燃在回去的路上话并不是很多，不然等我好了我一定打他。杜风也不说话，只是背着我，挪着步子走。 “我很沉吧？”我看杜风走得实在吃力，有些不忍心。 “还好。”杜风的鼻翼上冒出了汗。 “杜风，不然我背楚袖吧，咱俩一人一阵。”江燃终于良心大发，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没事，我还背得动，再说，把楚袖放下来再让她动一动肯定更疼了。”杜风回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到了家，姥姥已经从山上回来了，正在院子里晒草药，看见我这个模样，赶紧站起来问我:“好好，你怎么了？” “她一下子坐在石头上，现在屁股疼。”江燃赶紧对姥姥说。 “我疼姥姥。”我可怜巴巴地对姥姥说。 “先把她放在床上。”姥姥招呼杜风进屋，杜风踉踉跄跄地进了屋子，似乎快要支撑不住了。 在他往床上倒去的时候，姥姥抱住了我，我没有感觉到温暖，只感觉到疼:“姥姥，别让我动，一动我就疼。”我急忙对姥姥说。 姥姥抱着我，把我平放在了床上，我趴在床上，双手交叠着放在一起，头枕在胳膊上，歪着头一脸痛苦地看他们。 “你们先出去吧，江燃和云裳你俩先回家吧。”姥姥转过身对他们说。 “姥姥，不行，袖袖她伤得这么重，我们怎么放心回家。”云裳说。 “是啊是啊，要不是我们带她去小山她也不会受伤。”江燃附和道。 “我知道你们关心她，可是你们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是不是？”姥姥继续劝他们。 最后，云裳和江燃终于不情不愿地走了，还一个劲儿地说以后有空一定上来找我玩，杜风则听姥姥的话，走出了门外给小花喂食。 等他们都走了，姥姥把我的衣服脱了下来，虽然她特别注意了衣服与伤口粘连的部分，但当衣服慢慢在伤口上褪下来的时候还是特别疼。 我忍着疼带着哭腔问姥姥:“姥姥，我那里的肉是不是都没了？我是不是快死了？” 姥姥的反应却似乎特别平静:“就蹭到了一小片，皮蹭掉了一点而已，你以前不是经常受这种伤的嘛？”说着，姥姥轻轻摸了摸我的伤口，我疼得龇牙咧嘴。 “这肯定不是蹭了一点皮而已，我觉得，我觉得我的骨头断了。”我闷闷地说。 “那应该是你的尾巴骨断了，你得有一段时间不能动了。”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对我这么一个好动的人来说，不能动简直就是要了我的命。 过了一会儿，我下定决心问:“姥姥，你给我上药，我按时吃药能好得快一些吗？” 以前我每次蹭掉了皮，姥姥都要追着给我上草药，但我总觉得没必要，所以每次受伤都没上过草药。 姥姥在我身旁回答:“不行，我以前给你弄得那些药只能治些皮外伤，你这伤得自己慢慢好了。” 过了一会儿，姥姥给我找了她的衣服，给我套了上去，因为她的衣服大，不容易碰到伤口，我这样也能好受些。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之后，姥姥走出门，要给我做饭，杜风走了进来，他走到我身边看着我一动不动的样子，问:“没事吧？” 我一动不动，幽怨地说:“我的尾巴骨断了，在我伤好之前不能乱动。” 杜风没说话，我想他现在心里一定对我满是同情。 “对了，我不能走的这些天，就只能你自己去给兔子割草了，你记得多割些牵牛花的叶子，兔子喜欢吃。还有，小猫们你多注意，姥姥不在的时候你试着喂它们东西。”我絮絮叨叨地说。 杜风只是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两个月我大部分时间是在床上度过的，吃饭在床上，睡觉在床上，无聊了就让杜风过来陪我聊天，实在非下床不可的时候就忍着剧痛让姥姥或者杜风扶着下床，江燃开玩笑说我是长在床上了，我当然是没理睬他。 小猫们越长越大了，我每天都能听见它们在门前“喵喵”地叫，只是它们很少进屋，有一次一只黄色的小猫慢慢悠悠地爬到里屋，我拼命的叫着想让它过来，但它爬到离我的手只剩一点距离的时候又转身爬走了，仍然是慢慢悠悠的样子。我觉得它在挑衅我，就喊杜风过来，让杜风捉住那只猫放到我身边，并且蹂躏了小猫好久。 过了一个月左右，我起身走动的时候尾巴骨不那么痛了，就偶尔起身到院子里看看，又是一年梨成熟时，但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杜风他们去摘，江燃还说羡慕我可以因此偷懒，我又白了他一眼，根本不想和他说话。 那天江燃和云裳走的时候姥姥给了他们一人一只小猫，这是早已和他们的父母商量好的，他们抱着小猫欢欢喜喜地走了，我看着小猫哭爹喊娘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回头看小花时它却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明明之前我想去碰一下小猫它都会凶我的。 “小花没奶了，小猫们吸奶让它胸口疼。”姥姥是这样解释的。 两个月过去了，已经到了冬天，还下了一场雪，我的尾巴骨终于完全好了，我欢欢喜喜地拉着杜风到院子里玩雪，当天晚上还和杜风一起看夜晚的雪景。 我一直以为两个月过去以后我的尾巴骨就完全好了，直到有天晚上姥姥很偶然地摸了摸我的屁股，然后她发觉，我的尾巴骨和她的不一样，我的已经突出来了，她问我疼不疼，我说不疼，她就没有再提。但从那之后我一直知道，我是一个特别的人，我的尾巴骨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