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主》 第一章:大梦一场起 大佑历二百四十三年,旭玚大地不知遭了哪位神衹的惩罚,王室在烟花女人的糖罐中泡了百余年,该有的风范仪态丢的七八。 余存的的不过朝臣百姓一句吾王万安,这个王朝光鲜繁华百年的同时,也从骨子里腐烂开来。各国侯伯坐大一方,俨然割据之势。 可众生多难之时,历来以救世为己任的昆仑主熙河却在七年前斩断与凡尘联系,一切皆因他弄丢了一个人,珍宝失去,再无心。 一切的故事有两个截点 大佑历二百二十七年,这是相遇。 大佑二百三十七年,他的阿宁葬了诗酒年华,连一缕魂魄也未曾留下。 昆仑雪,练澄霜,关山南,汉沔北。 地部之位,起行高大者,有昆仑山。广万里,高万一千里,神物之所生,圣人仙气之所集也。出五色云气,无色流水,其泉南流入中国,名曰河也。其山中应于天,最居中,八十城布绕之。中国东南隅居其一分。 云端高阳高山仰止的昆仑公子,活了数千载,学的是老宗主教的匡世之道,穿的是天山万金难得一匹的冰蚕锦。三千载修作的上神,自上古九州以来唯这一人,读的是上古九州遗书,心里空空的,不知真情,又似乎存着点儿对错是非,悲悯情怀。 这样一个人,有九天仙女十年苦练为之一舞,有隐逸士人居昆仑七年只为对弈一局。这样一个冰雪山上修出的上神,无负他上神爹妈,上神祖宗。丰神俊朗也不过是个离他甚远的词,一袭蓝袍只觉清冷孤远,旭玚大地五州七城,就连王上的妹妹也排着队在仙女后边来追他。所以汉沔北方练澄邑的阿宁就算自以为早了她人多少年,嫁给熙河的路也是桐花万里路,缈缈浮云影。 四月的清晨,阿宁启程,为了那穷极一生,也做不完的一场梦。 阿宁从北方的荒村而来,自幼喜爱侍弄花草。所有人都说,她与喜欢的人注定了桐花万里路,而她赵阿宁不过山边长啊又长的一株草。幼时有过一片天地玄黄,唯己独尊,独孤求败,西门吹雪,毫无自知之明的时光。 阿宁长于杏花微雨,三月草木生长的地方,不敢说十里桃花灼灼,但也美好的温柔时光。其实吧,这姑娘尤其善于自欺欺人,自我矛盾,就笔者看来,此书中无比阿宁还要别扭之人。喜欢江湖侠士的故事,喜欢温柔干净之人,希望能有一日踏遍山河与君欢。 清明,阿宁离开这个温柔美好人烟日稀的城池。话本子看的多了,自诩有一身女侠的气场。桐花万里路的久了,自认为心冷的可在夏日火炉天里冻一颗葡萄。打开淡蓝底的棉布包袱抑住砰砰砰砰的激动和略略不舍内疚,查一查装备是否稳妥。夜空很黑的布景,星星的颜色甚为灵动,离开之后,便再也看不到这夜凉如水星河似练。 摸摸小白已经打呼的头,为小姨南妩盖上毯子,阿宁还记得那天同她说起,要去昆仑找熙河了,她忽然灰败的脸。自小阿宁就没有母亲,是小姨将她养大,一国公主,却隐于这山中十几年。所幸她离开了,还会有小七月陪着她老人家。 傻呵呵的七月打着呼噜,整天睡啊睡,还总用它自己厚脸皮的话美其名曰修行。 黎明的风带点儿寒意,练澄邑的山林里却似乎温暖许多,数着星星,阿宁看见三年之前那温柔的时光。 那是她十三岁时的时光,第一次见到熙河的时光。 练澄邑当年还是繁华模样,巴山书院仍钟灵毓秀。五州七城的朝臣不乏出自这里。爹爹仍在。尽管他作为陈王王弟,爹爹却不是陈国国姓。现在的爹爹,唤做昭苏,阿宁也不知,爹爹不姓赵啊,可她却叫赵阿宁。上任王上端止帝君曾赞他乃治世贤臣,可爹爹最后也只是作了这洗梧邑的书院长,阿宁不知道又是因为怎样的故事。 她从小就没见过娘亲的模样,可爹爹待她很好,是全天下也没有的最好。况且这样龙姿凤章的爹爹,总是温柔又痛苦的说起娘亲,娘亲是怎样的温婉,娘亲是怎样的风华。 其实他太忙碌,晨起要去查看早课,夜晚忙碌着琐碎事物的处理,宵衣旰食,分给阿宁的时光并不算多。长到十岁,书院里的师兄们一轮又一轮。因为父亲的关系,师兄们十分纵容她,阿宁简直淘气极了,今日拔掉严老夫子的胡子,明日顺走厨房范伯私藏的人参鸡,这样的毛病极多。凡此种种,用严老夫子的话就是“成何体统,成何体统,简直罄竹难书。” 那日是立夏,风好气清,天高云闲的好日子,阿宁强迫了新来不久文文弱弱白白净净的小师弟。用一只私藏许久的大青梨诱惑了小白,给她望风,小白便是阿宁身边那个整天跟在她屁股后的兔子。 阿宁一手拎着小师弟,私心想着,师弟如此白净且乖巧。拉着他垫背总是不会错的,另一手带了六师兄云端新画给她的美人风筝逃出了严老夫子的论语课。阿宁是这样想的,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我不模仿孔老夫子所说的“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都对不起这样的天儿。于是心安理得的拽了唯一的小师弟清远,来了燕蒙山放风筝。 小师弟一脸对师傅和圣贤的愧疚,一路上不知说了多少不妥啊不妥。但依阿宁看来如今欢脱的和小白抓蝴蝶的人还是很欢乐的。美人风筝越去越远,阿宁见着这烟景大好的模样,忍不住将绳轮交给一旁眼馋的师弟,一副没骨头的样子躺在草地上。惬意欢脱的打了一个滚儿。 然后她十分惊恐的看到美人在师弟惨不忍睹的技术下寸寸下落,保持着加速度不断增大的姿态砸向下方沿着书院台阶级级而上的一群人。 完了! 她竟然忘记今天师兄不经意一提的远客到访,阿宁呆呆看着那风筝砸下去,眼看正中爹爹身旁的那人,那青袍少年一个青俊利落的闪身,美人便被他轻松抓在手中。阿宁还来不及看清差点儿被砸中的倒霉客人模样,爹爹中气十足的一声阿宁已让她乱了阵脚。 于是阿宁呵呵干笑着,拽着十分不情愿的小师弟一起从石阶旁的柏树从中以一种十分心虚的姿势爬出来。规规矩矩的走到她爹爹面前,正准备像以往一样万分狗腿的认错。 可她一抬头,望见那少年周身环了淡淡阳光的模样,带着冬日雪花清寒的味道,只觉那一袭蓝袍似笑非笑的立在那里看着自己的人,像屈子诗中湘江之畔广袖飘飘的谪仙人,剑眉入鬓,星目似辰。 仿佛是为了昆仑少主熙河的巍峨形象,立夏日的风从他身旁拂过,连衣袂飘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足以让阿宁痴在原处。 阿宁自诩尽管经书读的不好,但所读的话本子还是等身的。尽管十三岁,但师兄师姐们演绎的你侬我侬,嗔痴悱恻阿宁见的也不少。话本子里的风华男子写的世上无双,师姐们眼中的师兄似乎也是翩翩风流,可面前人雪山里浸出来的姿容,确然是旭旸大地五州七城也无第二。 阿宁的老爹书院长适时的不失威严且略带含蓄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阿宁方回过神来,哦,她刚刚砸了贵客美人。 阿宁呆滞许久的脑袋终于又灵光起来,一面纠结着是该继续狗腿,又一面想着爹爹约莫会在美人面前留她几分薄面吧,尽管从前面子这东西向来是能丢便丢能舍便舍的。可今日这不是美人当前,自己怎么着也是这巴山的书香里熏大的,万不能留下一个没脸没皮的形象。 站在上方的熙河眼底一抹淡淡笑意,笑看面前草绿色的似一团云朵的小人儿,小人儿眼睛滴溜溜的转。 阿宁老爹昭苏敛了神色,正打算责罚面前捣乱的丫头去清扫燕蒙山前通往书院的长阶,半晌不见阿宁辩驳无赖的动作其实他也颇为好奇,他清清嗓子,先对旁边的少年道声管教无方,唐突了贵客。 青色衣衫的少年声线低沉如古玉,淡淡的一句无妨。 昭苏转向阿宁,声音略略严厉道:“阿宁,谁准你携了小师弟来胡闹,还不去拿着扫帚领罚。把这燕蒙前山的石阶洒扫干净,清远也一道同去。日落时分到钟夫子处补上今日落下的功课。” 阿宁小心脏一个颤抖,望望身前身后的石阶,大眼睛委屈的冲着爹爹转啊转,嘴角的梨涡因着挤眉弄眼深了一分。青袍少年眼底笑意深了一层。 阿宁眼见自己亲爹爹无视小可怜的目光,携了那嫡仙美人一道又往书院缓步行去。认命的拉着仍旧迷糊愧疚的小师弟,唤一声小白去清静署领了责罚,拿了扫帚,望望天上未时一刻的太阳。想着这贵客来的有点儿晚哈,天都快日暮了,又恍然悲痛的觉悟到日暮她就得扫完这千级石阶,于是又拽着小师弟以比消灭鸡腿还快的速度扫起长阶。 另一边的熙河随昭苏已到正殿,巴山书院其他房舍皆只算得雅致清和,唯这座正殿庄严厚重。供着建国千年来的列位卫国将军和学道宗聃耳神君,巴山学子除了阿宁和被阿宁连累的小师弟外皆列于此甫一进殿,清冷却不失尊敬的齐声行礼道:“见过昆仑少主。” 这厢里,熙河淡淡点头。清泠泠道声叨扰,他此番受昭苏邀请前来讲学数月。 不一会儿到了晚饭时分。 熙河知道,洗尘宴盛情推却不得,大大方方入了座。 一道道清淡爽口的菜传上来,熙河看见大门边那猫着腰拽了小师弟溜进来一派泰然坐下的小姑娘。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然后吃起瓜果。 菜齐备后开了宴席,昭苏和熙河本就旧交,经年不见,燕蒙山藏了多年的竹叶酒樱桃酿一坛坛的饮,久不见知音。昭苏纵然一身沉静严肃也散了不少,宴席过后,熙河被引到后头的轻音苑。 至此便在这巴山余脉燕蒙山中留了三年。 三年时光,足以让阿宁爱上昆仑山上高高在上的上神熙河。 ------题外话------ 嘿嘿嘿,这一切可能是个虐文,笔者略喜欢虐虐更健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静女其姝 俟我于城隅 恍惚中阿宁从旧日时光中悠悠醒转,七月依旧打着瞌睡,口水和晨露混在一起,模样像一朵云,忍不住捏捏了她,留下写给姨母的信。 拉着仍旧迷迷糊糊的小白,看了看它不情不愿的朦胧睡眼模样,丢下一朵蘑菇,它兴高采烈的跟来。 她知道自己去做什么,去找心心念念的一个藏在心底许久的人。那人温柔绝色,光芒万丈,一袭青色锦袍,穿得整个旭旸大地也无出其右。 去找熙河,是当年早有约定,待我有力自保或无枝可依之时可去寻他。如今三年过去,该学的术法她学得了七八,身手也足够放倒曾经崇拜的大师兄,当然阿宁自欺欺人的觉得师兄并未放水。 说起大师兄离越,阿宁深深觉得受到欺骗,那样温和的人,如今竟是整个旭旸大地的王。 这次也顺道去京幾看望爹爹,自离越继任王上,拜其师昭苏为帝师兼领丞相之职。巴山书院已是空城,阿宁的师兄们或善文善舞,有的入朝,有的从军,还有师姐们,或回家待嫁,也有一二女英豪,去了南疆守土。连最是亲厚的小师弟也回了本家,作了南阳易家的家主。 阿宁因自小是个死心眼之人,便并着严夫子一道,无论爹爹如何劝说也不离去。于是一个糟老头一个捣蛋姑娘执拗的守着这里的灵气,阿宁略内疚的想,可今日她也离开,严老头会很孤单的,可王上的王妹和顺公主据念惜传来情报言已到昆仑数月,于是她只好给自己和严老夫子洗脑,豪气干云的拍着胸脯说待她骗回熙河就陪老头子整日酿酒,任劳任怨决不还嘴,老夫子于是颇为欣慰的放人。 再说说念惜,大家莫被名字所骗,其名十分的端庄文雅,其人倒是十分的不靠谱。 原因只在于阿宁不幸的和这个风一样的陈国宣和公主留着一样祖宗的血,没错,这厮是大伯陈庄公的女儿陈念惜。虽然阿宁是自小一土包子没出过巴山,但这丫据说在她没有记忆尚在襁褓中时就显示出不遗余力荼毒妹妹的毛病。 厨房的范伯伯说阿宁一岁里尚在陈都千衡时,念惜自己还是走路跌跤的臭丫头,却整日里来抱着妹妹捏捏鼻子摸摸牙床,不时听到石破天惊一声喊,然后惹哭小阿宁的念惜会被大伯母绿漾夫人一顿教训,第二天却又毫不畏惧的来欺负她。 念惜是除了爹爹之外唯一见过阿宁娘亲的陈氏本家人,大伯和伯母都不曾见过。 念惜每年都会来书院个把月,每当阿宁想起娘亲,念惜都会很耐心很耐心描绘起她幼小的记忆里全能婶娘的模样,阿宁总觉得,是念惜代她体味了那段娘亲的爱,娘亲大肚子晒太阳时是念惜代忙碌的爹爹陪她说话也陪肚子中的小阿宁说话,念惜是娘亲最后的时光里的长大的阿宁,她代替着阿宁娘亲来不及看到的长大后的阿宁,做着她娘亲的开心果。 阿宁最喜欢念惜身上的小别扭,喜欢她一改平时模样,在她脆弱时温柔耐心的样子。 但同样无赖的阿宁一口咬定智商自小被念惜荼毒,所以追上熙河简直遥遥无期,于是倒霉蛋念惜充当了小喽啰,在赖皮阿宁的无限怨念下只好帮乡下土包子阿宁同学打探各种关于熙河的消息,于是就有了尽管三年分别,阿宁却还是坐的住。 因为这三年念惜的情报向来太过平淡,九天仙女练就十年的舞熙河只淡淡一句多谢,然后客气的说天族贵女还是莫要屈尊昆仑邬的好,于是三年前的那个隆冬日,严老夫子惊诧的看着傻丫头在隆冬的严寒中徒手给小白采了满满一篮雪菇,笑声简直震得雪松林积雪厚了一层。 但今日这王妹都去了,还一副赖着不走的架势,阿宁自然再淡定不得。依旧是当年那般青草绿的衣裙,身后小白可怜巴巴瞅瞅她,见它无限掉节操的卖萌模式开启阿宁只好抱着它丢一朵雪菇继续上路。 当年自认为是只白兔的小白其实约莫是只血统纯净的雪貂,眼念它越来越肥阿宁本来正自我检讨,当熙河似笑非笑的说道:不知姑娘为何把雪貂误做兔子养,还养成了一只爱吃青梨的兔子,在十二万分的羞囧和一分的愧疚下,她开始给小白喂贵一点儿的蘑菇,于是它就变成了一只专吃蘑菇的貂。 阿宁本想着,她一个土包子初次见到人世繁华当缓步而行,品品念惜口中常说的烤鸭糖人儿肉包子珍珠四喜丸子蜀里火锅秦镇凉皮儿衡阳臭豆腐杭州西湖羹,恍然觉悟过来,她的面前可是桐花万里路,不容她去逛逛传说中的花楼,品品梦中飘香四溢的美味。 尽管如此,她和小白还是耐不住土包子进城的诱惑,先步行打算见识一下离练澄邑最近的七城之一梧州城。 甫入城门,没出息的小白奔向了一座五光十色花里胡哨雕栏玉砌满是美女的上书怡红馆的地方,做星星眼状望着佳人,口水留到肉包子摊旁阿宁的脚边,阿宁正震惊于自己明明尽数咽下了口水,怎的脚上湿淋淋,一转身正望见有碍观瞻的小白,阿宁一脸沉痛,也不顾它死抓地上的小爪子,使劲拽回了它,丟一枚香菇青菜包给它,然后十分之侠士风范的进了客栈,选了二楼窗边话本子中英雄常坐的位置,吹着秋日夜里甚寒的风吃了一碗洒满扬尘的山寨版关山牛肉拉面。 第一次离家进城的阿宁和小白显然都十分之亢奋,于是乎,齐齐失眠了,在小白星星眼的攻势下,阿宁决心满足它一睹佳人的心愿。嘿嘿,其实这厮平生的一大梦想也就是见识念惜口中的花楼,此刻还假模假式让小白为其背锅。小白略激动望着傻呵呵的阿宁自言自语“哇哈哈哈,终究我是个心善的孩子,小白跟着我果然三生有幸之至。” 于是乎,月黑风高叶,梧桐叶落时,阿宁带着小白,换了一身男装,大摇大摆的学着话本子中所写,顺带参考着念惜的真实经历进了梧州城天下闻名的怡红馆。 这俩二货挺幸运,来得十分巧,正赶上名妓潇潇姑娘落梅舞的光景。 美人一身清冷梅香,翩若游龙,宛若惊鸿。一点儿烟花之地的味道也无,全是清泠泠的梅香,眉梢眼角都浸了寒冰的模样。一舞毕,她敛了眉眼,安静下场。 阿宁听到旁边梧州城的执金吾大人出万金以聘,她也不过微闪了睫毛,便继续向水榭中走去。小白久久没有动静,阿宁晃晃它才回过神来。阿宁小同学装作不经意的晃啊晃,晃到潇潇的水榭旁。觉着美人临窗望月,灯光映出的剪影真是好看,领如蝤蛴,姿仪甚美。不防小白一个激动的呜呜叫,偷窥的某孩子只好推门而入。私心感叹潇潇姑娘果真人物,如此也只是打量她一眼。 自认为今日打扮地十分俊俏的阿宁先执一礼道:“姐姐莫怕,小生只是觉得甚有眼缘故来此深谈。” 潇潇应一声请坐又自顾敛了眉目。阿宁清清嗓子又继续文绉绉的说下去。“不瞒阿姊,小生阿宁,对您倾慕已久,冒昧来见。”她抬眼望着阿宁,示意继续说下去。阿宁敛起神色,认真起来“这梅泠舞分明上古遗书方存,姐姐栖身于此可是无奈,我总觉得姐姐这样的人不该被烟尘所染,”然后无比真心的睁大我自诩水汪汪的眼睛道:“阿宁携你私奔吧!” 阿宁看到潇潇的睫毛掉了一根,不禁叹惋啊啊真长真可惜。潇潇眼中似乎依旧淡淡的,又似乎有些什么风起云涌。她不知为何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姑娘说出这样一番略带莫名的话来,但她想面前这眼神清澈的姑娘一定未曾见过人心。她淡淡谢过,然后婉言送了阿宁这位不请自来的客。阿宁于是万分悲伤的也眨着星星眼回去,这一折腾,阿宁很快熟睡。 尽管昨晚遭了美人姐姐甚是冷淡的拒绝,阿宁觉得既然今日就打算加快行程去看看爹爹和闹事鬼念惜,还是去道声别的好。况且冷淡这东西,真真没人比得过最初的熙河。阿宁自认一向是个有礼貌且贴心的好孩子。 其实阿宁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对潇潇有一种无端的亲近。 于是我们眼见一位蹦蹦跳跳的青衫姑娘在怡红馆外前后左右上下的瞄瞄,一个翻身消了影。阿宁抱着依旧赖在怀中打呼噜的小白一路顺风的进了潇潇的水榭。正奇着这怡红馆果然不是什么正规机构,安保不严哪不严,我潇潇姐的人身安全都难以保证。 阿宁思虑半晌,一个圈圈画完计划出现,惊喜且略略忧伤的觉悟到今日应当使使小白惯常的无敌撒娇大法,当年这招可是熙河都屈服在小白骚包而油光水滑的貂毛下。嗯,尽管丢人万分,心道我带走潇潇美人做姐姐也是一桩美事儿哈。正想大笑三生以表对自己无限钦佩之情,忽然及时觉悟过来自己是诱拐人家的新星和自己私奔来着,还是低调甚好。 阿宁正准备撸起袖子,使出绝技,嚎一嗓子时却见桌上略略挺拔的留书:“阿宁,潇潇西城门等候。” 阿宁于是觉得七彩云霞,春满大地,五光十色,万紫千红。匆匆揩了揩嘴角沾着的潇潇家美味的糕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了余下的几块便走。一路腾空,小白终于冻醒。 阿宁望见西城门亭子下那个掩了绝代风华却梅香依旧的姑娘,忽然就心底暖暖的。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何其有幸呢。 潇潇雇了车马,似乎是她的家仆。 阿宁一路都十分欢喜的模样,不时叫声美人姐姐,在潇潇略平淡泛冷的眼神里消了音。于是阿宁觉得这高贵冷艳范儿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得慢慢套近乎。 潇潇淡淡问了句,:“小阿宁,咱们去哪里呀?” 阿宁急忙万分狗腿的答道:“嘿嘿,姐姐,咱们去陈都千衡吧。” 潇潇点点头吩咐一声,便合目养神了。 在马车缓缓向陈都千衡行去时,阿宁出于无聊,也实在没睡够,伴着窗外秋蝉甚聒噪的叫声打起盹儿来,一个松手扑通一声睡熟的小白在马车里打了几个滚儿。 潇潇兀自十分自然的笼了小白在怀中,小白内心:“容我欢脱的撒个欢儿吧,美人儿啊美人儿。” 察觉到不对劲醒来的阿宁瞄某貂一眼,看着它没出息的模样,眼神交流道:“撒吧,丫尽管撒,你的女神方便你撒欢,会放你自由。”某貂于是满腔激动难以言表,只好拼命的咬破了偶像袖角。 潇潇甚无语。 ------题外话------ 阿宁路遇美女一枚,恰恰美人儿正对胃口,自然是不肯轻易放手。哈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江之永矣 不可方思 关山南的景色仍带几分红叶灼灼之景,昆仑山的上神依旧青袍缓带,孤远招摇。昆仑的玉龙山列做了他私人之地,种着仙人渡了仙气的青梨。三年前应父之诏熙河承了这昆仑主一位,父亲甫一卸任便十分欢脱的变回从前懒散风流了模样携了阿娘去游凡尘河山。 三年前回家时父亲笑嘻嘻的问他未来儿媳可还标致可心,他愣神片刻才知父亲以为他为了阿宁留巴山三年,父亲爱酒如痴,得了阿宁每年一坛堪比琼浆的百花酿自然偏爱非常,甚至问起何时向昭苏提亲。 他方恍然,原来他陪伴阿宁已是这样久的时光,淘气的阿宁从豆蔻到及笄,稚气仍在,芳华更添了一分。其实从前对他来说三年日月不过后院冰莲一场荼靡花期。阿宁似乎将他从来平淡乏味的时光融得温柔生香。 千年时光,他从来只是做着自己义务当做的事,三千岁修作上神他也不觉得如何。 或许昆仑雪山里长成的人就是这样无欲无求皑若山雪孤若冰霜的模样。 天君家的九天玄女曾经轮流来服侍阿娘,阿娘知他脾性也只是柔和含蓄的谢绝。 六年前阿娘却说:“熙河啊,代我去看看阿宁。没了娘亲,很苦吧。”他知道当年初静司音与阿娘的情分,于是以凡世讲学的由头前往了阿娘一桩心愿。 那个小姑娘甚活泼,与阿娘所说初静司静司音仪态相去甚远,第一日相见便逃了论语课。 此后的日子小姑娘便常常在他身前晃悠,七月末的时节她会兴冲冲拿了新炸开的栗子邀他去云阳山看萤火,阿宁用柏木烧出的巴山栗子是他从未领略过的清香甜腻。 小姑娘喜欢侍弄花草,尤爱不开浓艳花朵的忍冬,院里养着清荷的缸子也有几坛,院角一棵青梨树开白色的花结青色的果,树旁埋着百花酿。 取春露作引,以桃杏为媒,白梨花清淡的香淡淡笼着口舌,樱桃清甜芳香,浓郁的上演一场凄清雨落,以竹叶引出中调,夏日佳木繁荫的模样在其中一一上演,忍冬开出清风一般沁人的滋味,芭蕉果皮清爽的味道缭绕,栗子叶烈阳下的模样也包蕴其中,白菊花孤寒的香和着红色菊叶残落的模样,山葡萄的醉人的滋味和着冬日第一片雪花做了这四季花事的了结。 他总在想,那个旁人眼里古灵精怪捣蛋频频的姑娘其实有这样细致玲珑的时候,纵使了落神君这位司酒之神约莫也比不得这姑娘,用四季花期酿一坛醇香的心事。 阿宁每年只存三坛,不多不少,一坛作为春年礼托他赠给爹娘,一坛送给阿宁自己的爹爹,另一坛在第二年的仲夏日里和着山中不重不轻的暑气邀他坐在几杆紫竹旁就这花草香气望着闪烁星河边天南海北的说着许许多多的话边和他畅饮。 他从来只是静静听着,听一个似乎万分欢乐但其实忧愁良多的小姑娘说着她仗剑天涯踏遍山河的梦,时不时望望初见窈窕的姑娘酡红的脸庞。阿宁常常望着天河萤火就打起盹儿来,他望望面前姑娘梨涡显现的安静模样,轻轻环抱住小小的身躯,用宽大的袖角掩住清风,回到阿宁的小院中。 阿宁的百花酿总在春年附近就已开始着手,他总觉得这姑娘对待百花酿似乎比年考慎重许多。时值春年的立春日依旧冰寒料峭,阿宁却一身利落的装扮背着小瓷罐去采那林间几滴初照春阳的露,阿宁总是带着一身松香和竹香归来,笑嘻嘻的模样醉了经过的风。 他会等在阿宁院门为她披一件淡粉的大氅,是阿娘着人以冰蚕丝和红狐织造。然后就看得见阿宁眉梢又高几分从背篓中欢快的掏出十几枚饱满的榛子,嘴角的梨涡一闪说到“熙河哥哥,这是我抢小松鼠一号松果时松鼠妈妈赠的,嘻嘻,分你一半”他看见阳光洒在少女发丝的露珠上,发出绚烂夺目的光。他见过并且熟悉的姑娘不多,也就未曾见过阿宁这般特殊性子的姑娘。可这模样的阿宁,他瞧着却舒心至极。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 阿宁会在桃花开的第一日估的半分不差,逃了算数课来拉宗学中方下课的他去南山,待他带着阿宁唤来小黑云蒙余到达时,南山的桃花林仿佛和阿宁有了一场笃厚深情的约,花开的声音悉悉簌簌的响起。 阿宁向来喜爱果木的花朵,她说那些是心血所凝,其他的诸如牡丹山茶月季玫瑰百合兰花自然也是繁华美丽,富丽多姿。 但她偏爱细碎生动的花朵。 丁香千结的愁肠,杏花雨落的夕阳,樱桃花一场缤纷的花事她每次都在场。 阿宁的院里还种着各样小草,有的短短的冒个尖儿,有的长长的似她月华般的发。因了阿宁,这些年他领略过每一场花开。他总觉他一个神衹,对草木万物之感不及阿宁十一。 阿宁偏爱青梨花开时点缀了嫩青树叶的美,阿宁总有古怪的遐思,她说唯青梨不学桃杏,花叶可以两全。她喜爱青梨酸甜清爽的滋味,喜欢坐在青梨树下看星空。他想着阿爹阿娘皆已认定了阿宁,阿宁爹爹也同他关系非常。那么阿宁便总有一天会来这昆仑,与他同看雪山从清晨到黄昏,便在这玉龙山上悉心种下她最爱的果木。 他想:既然阿宁总有一日会做他的娘子,他便为她一人在这雪山也要种出千亩的梨花来,总是不会错的,他有足够的耐心和时光来等待那个小姑娘长成美好的模样。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可是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熙河望望依旧只长了些许叶子的青梨林,眼神缥缈在云雾间,一个抬手,他望见阿宁怀抱小白挤在梧州城繁华的长街上,东摸摸西瞅瞅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雪山之巅不近烟火的上神衣袂鼓起在清寒的风中,嘴角绽出倾了霜雪的笑。 ------题外话------ 画外音:一写起我家熙河我想来点儿欢乐都不成,上神气场太过风神俊秀。下一章我家阿宁出来调节气氛啦。画风开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春花秋月何时了 往事知多少 梧州城的街巷上,笨蛋阿宁尚不知道刚才爬上马车的傻样儿全入了千里之外大神的眼中。 笨蛋阿宁此刻忙着好奇潇潇美人儿,正假装瞌睡实则眯眼打量着人家。 潇潇一边笼着小白一水儿的光溜毛发,一边望着对面坐着的姑娘蝉翼般颤动的眼,她淡如晨烟的声音响起:“阿宁,其实你很奇怪吧,奇怪我一个看起来心气极高又并非身世孤苦的人为何甘落风尘?” 阿宁张开眼,突然变了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她,因为不知该如何问起,并不答话。 潇潇嘴角鼻头皱起,“其实不过是看透了这世人肮脏心愿。我本南国贞王江寒长女,说来可笑,带着侍女栖身这离家千里的梧州也不过逃一场情伤。”好似回忆很温暖,她突然痴痴笑起来:“那人面若冠玉,青俊无双。昔年一首凤求凰惊了整个南都,他在贞王府外墙下奏响一曲乱世离殇,攻城略池,南国的女将军江疏桐卸了手中铁马冰河中浸出的秋吟剑。三月的好日子,这位三皇子承了南侯之位。年轻的君侯依旧贵气清冷,更添了一分君王气概。立后之日弃江氏贵女娶了恩师之女,一个口不能言一舞倾城的温婉女子为妻。” 阿宁听得伤心,不仅想抱抱面前这受伤的姑娘,又听得她喟叹般的话:“阿宁呀,你说,或许凤求凰之音不过得我父王的支持对不对?所以呀,从此江疏桐此人在南国消了音迹。这就是全部的故事。” 阿宁懵懂中听到美人姐姐主动和她说话,怔愣间故事已结局。原来眼前人并非潇潇,是昔年使得一把秋吟剑的南国将军江疏桐。不由自主的说出话来,好似一声轻叹息却是真挚心迹:“其实做潇潇也很好。” 听到此处,潇潇又敛了刚刚略松动的神色,很是认真道:“其实我本打算流落此处,将从前舞给他一人的舞给天下人,我从三月清寒等到如今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可他依旧未曾来过,怡红馆里天下秘辛到为他收录不少,这馆子我已盘下,就当还他当年曾让本姑娘开心过吧。”说着说着,她又自嘲的笑起来。 阿宁听得心中不平,“可是姐姐,他都如此待你了,你还” 潇潇望着阿宁那一脸不忿的样子,突然乐开,觉得如此性情的好友实在难求,话锋一转:“阿宁啊,可能你我遇见是我离开家后最为幸运的事了。”说着说着,潇潇粗鲁的揉了揉阿宁毛茸茸的头发。 阿宁难得温顺,劝慰道:“姐姐,人心我还是见过的,可是这般,实在是欺人太甚。既然姐姐得阿宁一句私奔便许了终生,嘿嘿,阿宁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潇潇被傻姑娘逗笑了:“阿宁啊,你可知,你今日比昨日更像个姑娘。”囧了的阿宁华丽丽的抖了抖,好吧,俺确然是姑娘。“阿宁,那咱们便相伴一段路程。”阿宁依旧囧囧的,突然察觉潇潇姐姐要与她结伴同行啦,不禁十分开心的点头如拨浪鼓,连连称嗯。 阿宁对潇潇诉说她的小女儿愁肠时,不妨间时光飞快,车马也是飞快。 两个小姐妹俩正忙着坐在舟中烤着醉虾赏着宜城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不觉便过了雾江,到了陈国境内。 近日出来,阿宁越发觉得风华绝代神马的在我们凡人身上都是浮云,别看潇潇从前拽拽的十分之高贵冷艳,哎呀那个梅香清泠。但在阿宁的醉虾面前,梅香已被虾香吹散在雾水之上 陈国风光很是繁华,阿宁心中甚喜,因为这意味着自己伯父是多么有钱且有势的一位人啊,想着想着,阿宁突然哇哈哈哈,仰天大笑三声。于是什么空谷传响,哀啭久绝,属引凄异。皆是因为郦道元老伯听了这厮嚎叫。潇潇不忍直视的转过头去,猿鸣神马的,比起身旁人弱爆了。 阿宁一路口中不知何时叼了根儿野草,潇潇拍掉几次却依旧死不悔改,潇潇于是遂了孩子的心愿。 阿宁又换上了梧州城时那副乡巴佬进城的模样,感叹着这边城都如此烟柳画桥,风帘翠幕那千衡城岂不参差十万人家。阿宁蹿蹿跳跳间觉悟到冷落了美人儿,于是万分狗腿的看一眼潇潇道:“潇潇姐啊,你今日真是十分之清逸动人啊,摇曳多姿我们家小白都没魂儿了。” 潇潇不睬某孩子,于是阿宁继续道“那个,哈哈,就是你看那串儿玛瑙葡萄十分诱人否,你想尝尝不,阿宁给你效劳哈”潇潇于是在阿宁脸皮堪入化境的星星眼下潇潇缴械奉上钱袋,一路于是继续在潇潇郁闷掏腰包阿宁十分欢悦欢畅大吃的气氛下前行。 转眼到了千衡城外,阿宁觉得这日头甚毒,于是摘了硕大的叶子搭作凉蓬掩在眉骨,顺道给美人潇潇同婢女一人一把,侍女车夫面面相觑间,潇潇倒是从善如流的用着这遮阳伞。 阿宁走啊走,正是被晒蔫儿了的难得模样。一抬头悚然发现门口黑压压的人头,往潇潇身后躲了躲。这些人皆是云缎着身,王侯贵胄派头捏的十足。前面身着沉云彩白云缎身绣黑蟒的中年男子哈哈笑了几声,对身旁温婉的贵妇道“绿漾啊,你瞧着哪个是咱们阿宁啊?”风姿绰约的贵妇人笑了笑道“依妾看,一身绿衫子正瞪着王上你看的丫头就是了。” 阿宁于是看到陈国的君侯一脸和蔼而怪异的朝自己走来,想着这就是大伯了。可是念惜丫头去哪了?阿宁突然被大伯母握住了手,绿漾夫人也没忘了招呼一道的潇潇,一路上陈王很是热络亲热的拉着阿宁,阿宁晕乎的被迎进陈王宫。 陈都百姓提着果篮花朵吃食站在道路两旁,还有老婆婆递给她一把糖果,皆对阿宁甚热情,他们也很是好奇当年朝歌世子的小女是何模样。 大家只是友善叫着阿宁姑娘,不曾尊阿宁什么郡主,阿宁知道这是百姓对爹爹的理解,心下感激,也就越发活泼起来。 陈王宫十分灯火辉煌的模样,宫灯的样式尤美。但山野里长大的阿宁自然不惯这般等级森严,气氛庄重的宫廷生活,一众美丽的婢女姐姐她也十分不能消受。况且没了念惜一起胡闹,潇潇又不同她一起住在王宫,毕竟南国郡主,君王总存有疑心。阿宁觉得这日子过的简直无趣,比当初胡闹被关进书院宗祠还甚难熬。尽管绿漾夫人常常带给她各式美味鸡翅,她依旧辞别北上。临走时大伯母为她收拾了一大包袱零嘴,大伯扁扁嘴,感慨着姑娘大了留不住,却依旧给了她一个忒大的钱袋子,银票碎银应有尽有,还同阿宁咬耳朵道:“阿宁啊,你爹那个古董若是说你,你就说这是大伯的私房钱。姑娘在外,多拿些钱财傍身呀。”阿宁看着大伯说的起劲,也就十分从善如流的收下了瞅了瞅笑眯眯的大伯母,想着大伯的私房钱得自求多福了。 在她们再三要求她春年回来过的声音中携美潇潇离开了。 走在路上,阿宁才发现小白的雪菇已断了多日,潇潇表示甚为担忧它会变成一只脱毛貂。阿宁想,至于雪菇,到了京幾,找到了大师兄,还愁这等好东西。阿宁低着头盘算道,小白这样肥大,应该给它培植一盆儿雪菇背上行路。一来减肥,二来解决温饱。 潇潇的侍女旌荆暗用灵术,在加上陈都离京幾本就不远,一日夜便到。 阿宁站在潇潇身旁,也只好在心中感叹,王城果然繁华,那么离越师兄岂不是混的比大伯更有钱。啊不,果然大佑帝君大于君侯。 进了城门,阿宁看到爹爹一身青衫,负手立在长亭旁。鬓角又了些许花白,当年风华仍在,却多了几分沧桑。阿宁忍不住红了眼,向爹爹跑去,扑进那个久违的怀抱。 昭苏心中亦是一番翻涌,女儿长高了一些,一头乌发长了,眉宇间添了一分坚强。严夫子将她教导的很好,南妩也确实全心照顾。阿宁有点儿不好意思的从爹爹怀中钻出来,抹了抹眼角,对身后静立的潇潇骄傲地道,:“这是我爹爹,怎麽样?比得了你爹的将军风范吗?” 潇潇也敛了在阿宁面前大姐大的模样,面前人虽然一身青衫,风姿仪度俨然当年陈朝歌世子的风骨。潇潇将怀中小白交给身后阿荇,恭敬行了南国王室待长辈的大礼,抬起头不失俏皮道:“家父惦念大人已久。” 昭苏眉目间如山般严峻隐了些,只留下作为长辈的温和。笑言,“我亦时常挂念子上,你就是南婉家的丫头疏桐吧,说起来,你与我家阿宁还是表姊妹。” 潇潇点点头,从善如流,“正是了,初静姨当年孩童时是长在我外祖家的,大家一道当做南家的姑娘看待的。久闻姨丈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比我家的怪老头风姿高绝。” 昭苏豁然笑开,“当初年少同行,子上总说有一日女儿必不会像南婉一样驳他颜面,你终究还是她的女儿啊。” 阿宁很惊喜,原来潇潇真的是她的姐姐喽。一挥手搂住爹爹的胳膊,拉了潇潇去爹爹住所。是一处离王宫很近的地方,与王宫建筑相似,不过更添一分灵气,府门上大书初音公主府几字。阿宁依稀记得这似乎是大佑肃钦帝君的一位公主。 于是阿宁迷惑了,笑眯眯抬头揶揄地看着爹爹“爹啊,你入赘了。哪天去见我娘亲她不会揍你吗,难怪总是不回去接我这个拖油瓶,阿宁表示十分痛心呀。”昭苏笑了笑,显然受不了女儿混乱的联想,带了点思念道“阿宁啊,这是你娘亲长大的地方。我们回家,让她瞧瞧你的模样。” 阿宁收了调皮,正了神色,随爹爹进院。潇潇尾随在后,心中却十分心疼,这样一个孩子啊,从小不曾见过母亲,甚至不知当年名动天下的大佑初音公主就是娘亲。但她却长成这样灵气的模样,心思还是这样的澄明。 再往进走,木槿花遍地生香,一塘莲开在阳光最盛之处。凉亭上写着念朝歌,宛若游龙,翩若惊鸿。一笔笔皆是叹与念。阿宁可以想见当年的温婉少女是怎样的思念。 一处木屋立在院角,半分尘埃不染,青梨树在周围环绕。阿宁高兴道“爹爹啊,谁竟也像我这样喜欢吃梨子。哈哈。” 昭苏眉眼间染了温柔“阿音最爱青梨。”阿宁似受了蛊惑,怔怔走过去,嫩绿的叶子哗哗摇动,似乎与她低语呢喃。木屋上写着初音阁,一笔笔似乎下力极重,心血所凝,字字泣血。阿宁一个转身,望见爹爹孤清的影,只觉心酸。 她拭过眼角,换上笑颜来央爹爹带自己和潇潇去买糖葫芦,小白正十分欢脱的表示赞同,阿宁瞧见严老夫子家的严清哥哥突然出现道“王上请大人携阿宁宫中一聚。”昭苏点点头,回身对潇潇说“你可以游游这园子,宫中人想必不愿你出现于王幾。”潇潇道声好离去。 ------题外话------ 总有不可言说的山河永寂,其中却也有真切的感情。下一章,嘻嘻,大神阿宁就可以见面啦,毕竟这一开始也是个异地恋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王宫故人归 阿宁直至走近王宫依旧别扭,爹爹非要她换去身上穿了两日的青衫子,穿上了粉嫩颜色且样式略繁复的王族服饰,她实在走的辛苦。 离越站在城墙上望着这个小小姑娘,她穿着阿音姑姑从前的衣服,走的极为辛苦,扁着嘴拉着爹爹的袖子,一向冷峻的帝师眼中不见不耐,反而随她慢慢踱步。 他离开时,这个姑娘尚且不见姑娘应有的模样,如今却已初见窈窕。 设宴在鸿影园中,是离越儿时居住的地方。 阿宁和昭苏到时,离越同晋王离昌,宰辅林白已经就坐,最令阿宁惊讶的是最下首坐的不正是大名鼎鼎的陈宣和公主,她正在百无聊赖的逗着晋王离昌,离昌一副修养极好,我自岿然不动的神色,她很挫败的转过来。 阿宁欣喜极了,终于见着这臭丫头。 昭苏携了阿宁上前道“阿宁贪玩,让陛下久等。” 阿宁脆生生笑眯眯地打招呼“嘿嘿,大师兄多年不见如今比爹爹还帅。阿宁很想念你做的雪梨冻喔。” 不待昭苏多言,上首年轻的君王佯装伤心叹道“原来阿宁只想念我做的糖酿呀。” 阿宁于是嘴甜补道“师兄第一,雪梨冻第二。”一众人被她逗的畅快大笑。 一身玄色衣袍的翩翩少年对昭苏道:“帝师请上座。” 昭苏松了手后阿宁发现大师兄很不平等,独独没有她的几案。 离越正要开口让阿宁同坐,阿宁老爹发话了“阿宁啊,你们两个闹腾鬼坐一起吧。”阿宁高兴的应声好奔向念惜,两个好姐妹打闹间,林白望见君王敛了眼中的笑意。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上来,离越望见阿宁眉梢眼角的欢愉又聚起微笑。 阿宁埋头苦吃,心道离越师兄的日子真是滋润,想着干脆剥削他一个厨工带走吧,吃的畅快地连念惜不断故意打搅都遗忘了。 陡然听见碎玉般的声音道:“帝师女儿好性情,不知教养何处?” 昭苏无波无澜道“阳明子严林,严清之父。” 林白心中暗惊,当年颖川公子才负万笈,原来隐于巴山。 阿宁吃饱喝足后活泼起来,兴致勃勃对离越道“大师兄,我带了好东西来,你要不要同大家分享呀。” 离越其实心胸向来宽阔,但不知为何阿宁所带之物,他却只愿一人独享。上座的帝王微微沉默,而后朗声笑道,“那便拿出来看看是何好东西。” 阿宁也恢复了平常的爽朗模样,笑眯眯从刚刚拿的蓝色包袱中取出一个精巧的瓷瓶来。呈到离越面前,打开温润的白瓷瓶,清淡甜香缭绕。 离越有些欣喜,阿宁为他酿了百花酿,是否在心中真心思念他。阿宁唤了侍女送上酒器,为每人斟了满满一杯。离越隔着酒香望着那姑娘笑靥堪入画的模样,心神在月光下微乱。 离昌和林白只觉这姑娘聪慧通透,一口口饮下去,只觉四季花事,烟花雨落,夏阳冬雪一一扑散开来。 念惜丫头显然文静不下去了,吵吵嚷嚷道:“哈哈,敬陛下,哈哈,我终于托您福又尝到百花酿了,死丫头从来不孝敬我。” 离昌望望这咧着嘴角的姑娘,摇头无奈笑笑。“阿宁哪日也教教我酿酒之道。” 阿宁微扁着嘴不情愿道“百花酿是不传的,否则酿坏了废了你的一番心意,而且阿宁要保护专利喔。嘿嘿,竹泠酒可以教教你。” 离昌也不介意笑着说好。酒酣饭饱后,离昌林白回了府邸,念惜同爹爹先行回家,阿宁被离越揽着御风于梓宸宫,宫墙最高的一座。 阿宁想说我已经打得过六师兄云端了可以自己御风啦,终觉得这样是否太驳离越师兄面子,于是乖觉住嘴。 阿宁望着王城万千灯火,只觉心中温暖,而揽着自己的这人,却要担着整个天下的灯火。心中愈发感到师兄的辛苦,不觉拽紧了离越的双臂。离越心中满满当当,似乎觉得坐拥天下也不如此时的满足充实,阿宁依旧小小的,嘴角闪着梨涡看着身下王城灯火。他知道这是这个姑娘对他满意,也会心而笑。 天空很给阿宁面子,云朵散去,光点流溢,深邃而灵动。落在城墙上,阿宁脱了别扭的宫鞋,离越自然的接过随她跃到宫檐坐下。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似乎已经亘古未有,那时阿宁还小,师父太忙碌,阿宁来缠着他陪伴,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也是阿宁陪伴他。一个被父亲抛弃的儿子。 后来那人来了洗梧邑,他亦被娘亲千辛万苦接回王城,错过了阿宁倾心他人的时光。想来年少岁月醇厚生香,一逝如流水,他担着天下再回不去,阿宁许心他人不会再为他酿桃花酒酿,不会再在做噩梦的夜晚来寻他哼唱歌谣。君王之爱雨露均沾,阿宁永远不会再属于他,但这梓宸殿的星光他永远只同阿宁分享。 阿宁数着星子正入迷也就未曾察觉离越心中一番汹涌,突然想起答应小白的事。拧了眉毛略略思索该如何开口,她如今脸皮并没有从前那么厚了。 离越好笑看她皱鼻子歪眉毛道“阿宁啊,你有什么事烦恼?”阿宁被识破,假装愁眉苦脸道“大师兄啊,你也知道我很穷,我养个宠物不容易啊我,可小白太能吃了,我又很讲义气,自然不能扔掉它,哈哈,所以你救济救济我吧,你这么有钱且英明神武。” 说完一脸期待的哈巴狗模样儿看着离越,离越崩不住哈哈大笑“说吧,你家小白和你看上王宫中哪样吃食?”阿宁狗腿道“呵呵,小白的雪菇断了多时,你也知道就巴山产,再有就是王宫有啦。哈哈,我想问你借今天做菜的厨师半月,她做的菜让我想吃掉舌头。”离越欣然道“雪菇你明日随严清去医师馆拿吧,至于今日那位厨娘,以后就做你的侍女吧。我知道你不惯被人伺候,就当作让我和你爹爹安心吧。”阿宁乖乖点头。 后来她们似乎说了很久,阿宁只记得这六年来的所有好玩儿的事她都想说给师兄,说着说着她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有人给她披了大氅,抱了她回家。 第二日醒来爹爹已去了朝堂,念惜拿了狗尾草挠她,她翻身用被子掩了面继续补觉。 潇潇淡定一句“红笺手艺真是好,这薯粉莲子羹真是让人心醉。念惜啊,快来尝尝阿宁最爱的瑜柳鸡翅,比你们陈宫的还好吃。” 阿宁听见念惜甩了狗尾草,欢脱的奔向餐桌似乎碰到腿大呼一声,她感到她的鸡翅将遭荼毒,一个鱼打滚坐起,极快洗漱奔向早餐,却是两个风卷残云的臭小孩儿淡定擦手,徒留残羹,小白抬眼望它,又继续低头啃鸡翅,这臭貂。 吃完饭正待追究潇潇念惜何时开始混到一起,方知她自认为是高冷潇潇的唯一好友,不想念惜这厮从小相识潇潇,秋吟剑便是念惜所赠。好吧,她受到了打击。 阿宁想起昨日忘记问离越师兄他那不省心的妹妹去昆仑坞做甚?啊,今日还得去一趟王宫,领小白的粮食,它已脱毛多日。红笺是个合她喜好的侍女,她颇喜欢。 但王宫她不想久留,一来这园子本就属于爹爹娘亲,她们几个扰了娘亲清静,二来王城终究复杂,她讨厌麻烦。最重要是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她想去看看这天下山河,她想去见见那心中少年。 啊对了,今日还需拎着小白去医师馆拿雪菇。阿宁出示了爹爹的令牌,俊朗的侍卫轻易放了行,甚至缓和了神色。 阿宁一边踢着石子一边往前,边自鸣得意自己爹爹果然有魅力。奈何这大佑王宫她着实太不熟悉,五色石子路和着水榭亭台彻底将她绕晕。 小白略鄙视的望望她,自己蹦达下来,开始闭上眼左闻又闻,突然间十分欢脱的跑起来。阿宁一边郁闷小白怎的如此没良心,一边愉悦的想原来小白功能如此齐全,一会儿顺带带他闻闻离越师兄从前死活不赠她的菱花灯在何处。 只好提起裙裾跟着小白飞快的跑,恍然间竹香飘散,眼前人一身青衫,似笑非笑。阿宁忽然就住了脚步,呆呆立着。前方人不正是三年未见的熙河。 念惜携离昌一路高谈阔论的走过来时就看见阿宁呆呆的站着,活似儿时房中的沉香木偶,熙河上神一副面似冠玉如笑春山的模样,也怪不得傻阿宁呆了,她的口水也忍不住要流出来。 离昌不动声色的望望这两位略略丢人的姑娘,向熙河一礼道:“上神是何时到达,可见过王兄?”熙河收回投在阿宁身上的目光,淡淡说“刚才已见过,王上政务缠身,我便先来这百花园转转。” 接着话锋一转“阿宁,三年不见,你长高了。” 阿宁开始磕巴“呃,我真的长高了吗?哈哈,离越师兄还说我没有什么变化呢” 想到三年光阴倏忽而已,阿宁突然安静下来“熙河哥哥,你这三年过得怎么样?” ------题外话------ 谁能告诉我写着写着为什么想吞口水。阿宁,求带我一起看大神。 “不要,是我一个人的。” 亲妈我:“哼,臭阿宁,我不疼你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再见起彷徨 阿宁突然安静下来“熙河哥哥,你这三年过得怎么样?” 阿宁心道:其实我想问问,没有阿宁的日子过得如何? 熙河又笑开说:“在经阁中呆了许久,去竹山看了一趟母亲,并没做什么。” 念惜醒了醒神,开始给熙河打招呼,不防间想起这是在离昌面前,念及公主风度,盈盈一礼道:“见过上神。” 熙河点点头微笑,念惜明显快要坚持不住公主仪态了,离昌会意阿宁乍见熙河的心思,也为了念惜着想,果断告辞,陪宣和公主联系联系藩国关系。 西山杏园,已是黄昏,不防春雨蒙蒙,杏花瓣纷纷扬扬。 阿宁想她的姿态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低着头,踢一脚石头,扫一眼林子中的小白。熙河望着她,这姑娘别扭着,不愿和他说话呢。他知道阿宁喜欢小雨濛濛的时候,也就陪着她,沉默不说话。 可是我们阿宁是个喜欢说话的姑娘呀。 猛不防她抬起头来,正好离熙河的下巴隔了十毫。熙河的呼吸就在额头停驻。阿宁一肚的心思突然就不知从何说起。熙河一双眼专注的望着她,于是阿宁眨巴眨巴眼退一步,开始别扭的说起话来。 “熙河哥哥呀,我饿了。你来大佑京幾带了绯姨做的雪柳酥么?”熙河淡淡点头,从袖口一脸无事的掏出纸包来。阿宁不淡定了,她真的只是随口胡说的呀。熙河望望阿宁呆掉的样子“怎么,不吃哪”阿宁茫茫然拿过去,望望扑克脸熙河,望望美美的雪柳酥,果断抛弃大神,干脆坐在亭中,就着一阙清风,几点细雨,略别扭的细细吃起来。 熙河冷漠依旧,内心台词(娘哪,我早说过,做这个你儿媳妇会抛弃儿子的。) 阿宁吃的太急,噎住,手边会多出一杯樱桃汁儿来。熙河一脸正经,捏一块雪柳酥,不一会儿骨头都吐出来。阿宁发觉,她不用为了姿态慢吞吞吃肉啦,熙河已经做了最佳示范。看着阿宁大口朵颐,果然,某人看似无波无澜的脸泛起不易察觉的得意。 “阿宁呀,你早晨没吃早餐吗?” “嗯呢,昨晚和离越师兄看星星太晚,我不小心睡过了,念惜真讨厌真讨厌,潇潇也讨厌,吃了我的薯粉羹和鸡翅,(^)”阿宁继续郁闷埋头大吃。 “嗯,忘记告诉你了,潇潇是我新认识的好朋友呢,女将军呀将军。” 阿宁自顾自絮絮说着,熙河心里忽然就不太高兴,原来她昨天和离越去看了星星。不过没关系,他们还有的是时间,他们俩还可以做更多的事。 “阿宁,你想去巫山寻寥芜吗?我近来无事,我们去巫山游玩如何” 呆头鹅阿宁瞬间呆住,雪柳酥也不吃了。张开油汪汪的嘴巴,忽闪忽闪着星星眼“真的吗,真的吗,可是,熙河哥哥你不忙吗,我想吃乌江豆腐鱼,” “然后去瞿塘峡看仙女峰呀。寥芜姐姐如今正是峰主呢对吧,阿宁去了就可以和她学剑啦,嘿嘿嘿,假如牺牲你的美色,没准她会把阿宁心心念念的竹息剑送我呢。” 熙河心里一口血喷出来,自家媳妇儿原来就这点出息,“阿宁是要用我去换竹息剑,可是不要我们昆仑的承影剑了”某狐狸长眸眯起,笑意却满满的溢出来。 阿宁开始绞手指,啃衣袖“熙河哥哥,阿宁自然是对于竹息剑十分之钦慕,但自然不抵对清扬伯伯承影剑的喜爱了。(/^^)” “嗯,那你就不要出卖我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嘿嘿嘿”阿宁狂汗。 “好,那我们去像昭苏伯伯辞行吧”某人一脸欣慰道。 “可是爹爹会不会舍不得呢,而且他一个人过的也太清冷了,哈哈,阿宁下次回王幾给他带江北的好吃的吧,这样爹爹一定会同意的。” 熙河心里想着,也就阿宁这样以吃为先的孩子心性会这般想吧。可是拐走了昭苏的小女,他还要思量如何应对未来岳父满满的敌意。 “阿宁,回吧。”假装想事的熙河上神就这样拉起了阿宁的手,他只是随意之举,因为三年前的那三年,他们都是这样子过来的,可是掌中包着的那只小手,分明绷的紧紧的在冒汗,还是和以前一样,彻骨的冰凉,他知道这是因为阿宁娘胎里受了亏损,即使她的肩上不曾担着任何家国重任,心里不曾受累,但身体虚弱却是天生的。 “阿宁啊,哪天和熙河哥哥回昆仑竹林找绯姨吧,她整天念叨你。” 阿宁小心脏一个乱颤,“啊,嗯。好。” 熙河眯眯笑,拢了拢阿宁的小手,继续抬步像昭苏府邸走去。 这王幾十万人家,参差繁华,也不及他身旁的这姑娘,骨碌碌转着那双大眼,曜若朝阳的模样。 阿宁只顾着低头盘算,转眼已到了府门前。 老管家迎上来,带着她们到了昭苏书房前。 “爹爹爹爹,熙河哥哥来啦。?” 昭苏从文书中抬眸,望见的就是蹦蹦跳跳的阿宁身后是慢慢踱步的熙河,他们背后,是如水洗过了一样的蓝天。 “熙河前来拜望。”熙河拱手道。 “来啦,多年不见,咱们切磋一局,看看你的技艺可否有进展。阿宁,你去沏壶茶来。”阿宁闻言马上跑开,下棋什么的,她这种笨孩子自然是最讨厌的。 (^),因为每次看来看去也看不懂。 昭苏摆开青石棋盘,熙河依旧一脸云淡风轻,他知道,昭苏既要下这局棋,自然是想难为他一下。青石棋盘,一来一回间便是短兵相接。 “熙河此次前来,是为提亲。” “可是熙河,你担着守护天下之责,我的女儿与之相比,孰轻孰重?” “阿宁自然是我心头宝,无论何时,我都会保全她。” “你说的也仅仅是保全,而非不伤害,昔年阿音死于我优柔寡断。进退之间,孰轻孰重又岂能遵从你的心呢。” 熙河见昭苏言语间满是喟叹,知道他想起了从前旧事。 “我会让阿宁每一天都过得快乐,她可以随心随性一辈子。她爱吃青梨,如今的昆仑,已培植万株梨树。她爱四时气象,晨曦朝阳,我便陪着她看这世间的盛放与凋零。她从小梦想走遍大佑山河,品尝各地美食,这一次来,我便是带她去实现。熙河会尽己所能,让她一世安康。她不必担家国之任,她不必有烦念,我一个人,担着这些,她只要继续如之前十九年一样,平安喜乐,做她喜欢的事即可。” “阿宁喜欢的人是你,我纵然有顾虑也不能阻拦,我的女儿我还是护得起的,假若有一日她受到损伤,那我就把她带回家,你们勿再相见。” 一子落定,阿宁端着菊花茶进来,望见昭苏皱了的眉头,走过去笑嘻嘻道“爹,这菊花茶可是我早起许多日摘来的,你作甚只爱喝那竹叶,再喝两个月,你的胃便会慢慢好转。” “好。”昭苏敛了眉目,接过阿宁递过来的白瓷杯,白菊花在其中再一次盛放。 “哈哈,熙河哥哥,你也尝尝吧。这可是阿宁的独门秘方,带着一股清甜呢。” 熙河接过,也开始慢慢品起来。他的姑娘最爱这些草木,总能想出旁人没有的点子。 “爹爹呀,阿宁要和熙河哥哥去巫山啦,去找寥芜姐姐。哈哈,当然最重要的是去吃鱼。可以吗可以吗?” 昭苏看着阿宁一脸期待的样子,那一模一样的眼睛里全是细碎的欢喜,却并不是她阿娘眸子中一贯的雾气,摸摸她的头,点头答应。塞给阿宁一袋碎银,“阿宁,带着熙河好好玩吧。” 阿宁和熙河并肩走着,一一给他介绍这是何处何处,念惜与潇潇正在后院中各执一炳长剑,一个个剑花挽出来,一个是流云蔽月,一个是清风回雪。可是端的美丽,周围却狂叶乱舞。 阿宁生怕划了自己,拽着熙河的袖子,探出身来,“潇潇念惜,你们俩玩去吧,我要和熙河哥哥去巫山啦。(/^^)/” 正舞剑的两人齐刷刷停下来,看着那廊下的两人,一个宛若天人,一个娇俏可爱,当真是极美的风景。 念惜不开心了:“阿宁,t_t,你同上神玩去,姐姐我怎么打发这漫漫长日,(^),正说着握了拳头,用嘴巴无声说‘只顾自己撩汉的臭丫头’。” 阿宁吐吐舌头,表示我没看见,就是没看见。 熙河看看这鸵鸟姑娘,眼中是细细碎碎的宠溺, 回身对念惜道:“宣和公主大可不必如此烦恼,我已同离昌说好,他明日以后便会来陪你切磋剑术。”熙河呵呵笑。 念惜t_t坏人,上神忒坏。 潇潇收起长剑,看着玩笑的几人:“阿宁,我也已向昭苏伯伯辞行,去塞北之地探访故人,我们就此别过。” “潇潇,你也要走了啊,何时回来呀,阿宁去接你。” “我会带着塞北的好东西回来找你这个小东西的。等着姐姐吧。” 翌日清晨,大家早早离开,都不是喜欢送别的人物,昭苏登上园中南阁,望着她们一个一个离去。 昆仑了无尘。 昭苏看着晨起的雾气,在担心,在忐忑,熙河对他的阿宁会不会也像他当初对待妻子那样,让她伤了心,积重难返。念惜打着哈欠走到叔叔身边,在清冷冷的晨气中抱了抱叔父,她自小生长在陈王宫中,父亲太娇纵她,对于这人世所有的原则操守,都是叔父所教,婶娘走了之后,叔父便永远是这样,眉间眼间总也淡不去的悲伤。阿宁在时,那里便有几分欢喜,可是一坐一行,阿宁飞扬跳脱,那人却娴静温雅,不是不痛,只是,他还有女儿要守护,不可放任自伤,阿宁日日长大,有时坐在窗边回廊下望着昆仑所在之处时,昭苏感到恐惧,他怕女儿总有一日也陷入家国天下。 第二日清晨,潇潇阿宁各自上路。 街角处,南候顾青珩打着一把青色的竹骨伞,静静地站在这烟雨朦胧中,他望见疏桐只一袭斗笠,白纱覆下来,他并不能看清她的脸,却也看到,南国女将军江疏桐从前的样子又回来了,一身清冷,铁衣寒凉。 她离开时,他尚且忙于安抚朝政,掌握大权,娶魏氏女,是最简单的笼络人心方式。他儿时坎柯,母亲为江后所害,他当时恨透江氏。那一年的光景,他记得尤为清晰。 ------题外话------ 要去吃乌江豆腐鱼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山中年月岁时长 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王都里团团乱麻依旧不知何时是个头,巫山神女峰下烤鱼的两人却欢快极了。寥芜掌城中事物,不能时刻相陪,这两人到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巫山群峰的猿猴,阿宁竟都已相熟,小白甚至与小白虎山星俨然一对好兄弟。 阿宁有些惶恐,这些时光好似偷来,这样在山中松花酿酒,春水煎茶的日子她已经三年不曾经历过。 她自小爱闹,练功时从来只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昭苏从来不强求她,阿宁的酿酒绝技很是一套,严老头时不时来蹭喝,吃人嘴短,每每年考时,大笔也就一挥,故阿宁的功课也是马马虎虎,在她那些惊才艳艳的师兄面前,阿宁实在只能算将将及格。可她自己心里晓得,这及格初开始是离越师兄,后来是小师弟清远,她确实是严老夫子对爹爹说的那样,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后来熙河离开,她为了能凭己之力独上昆仑,一心一意的习字、温书,志怪异闻等书再未问津。严林也开始正儿八经的教导她,巴山书院此时已成往事,她们一老一少,夙兴夜寐、暮鼓晨钟。阿宁一贯懒散的性子收了收。 寥芜正揉着批折子累到酸痛的眼睛过来时,就看到溪水旁的两人,一堆篝火,架着烤鱼烤肉。青梅酒的味道柔柔的拢过来,刚才在殿中的案牍劳形都似乎淡了许许多多。 阿宁同熙河说起那些练澄邑的时光,细细碎碎,轻言细语,松针突然的落下来,掉在这个倒霉姑娘的头上,扎着了她,她呀的一生站起来,熙河夫子眉眼如画,声音清朗地笑起来,阿宁似怒飞怒,心里愤愤,咬着袖子:本姑娘扎个松针你笑什么,坏人。 可是真是无奈,这样的坏人她却小半生不能释怀。 寥芜神女大喇喇坐下来,嘴上说着:你们可以,真是不客气。我巫山的银鱼和梅子你俩说取就取。 她却才是真真不客气,长手一捞,阿宁将将烤好的嫩鱼被她喂到了嘴里,烫的直叫,却不肯张嘴同此时怒到脸蛋鼓鼓的阿宁说一句话,还老虎身上拔胡须,用油腻腻的爪子在小老虎圆鼓鼓的脸上戳戳戳。 阿宁怒?,不干了。 特么的她好欺负吗?这一个两个的。 熙河眼中的笑意似乎都盛不下了,笑眯眯看着阿宁,给她重新串上一条更肥嫩的鱼,洒上作料,添了两把枯枝。寥芜渐渐食不知味,她看着妹妹阿宁被如珠如宝的对待着,欣慰是欣慰的,可心中又苦又涩还堵着的感觉却不知从何而来。 阿宁突然好似自己和自己做了交易,只一味对着寥芜熙河眯眯笑,寥芜道:这孩子傻了。 阿宁心说:切!本姑娘这是能屈能伸,不同你硬来。 她突然给了寥芜一个大笑脸,神女莫名觉得这一口白牙森森的发亮。 “嘿嘿,寥芜小姐姐,你有没有觉得腹中不适呀,我告诉你,刚才你不经意间,本姑娘已经把昨日屯下的豚鼠粪便塞进去啦。哈哈?” 寥芜开始吐起来,这个死孩子。怪道她觉得突然间食不知味。 阿宁笑嘻嘻躲在熙河身后,软软的呼吸喷在熙河脖颈处,熙河只觉得,酥酥麻麻,神魂俱去。 寥芜反应过来,阿宁是在恶心她,佯装淡定地又悠悠坐着继续吃。向着没出息的某孩子扔松针,熙河挡着又如何,她寥芜有的是办法,阿宁小妹妹鼓着小脸从大神身后窜出来时,已成了刺猬。 夜凉如水,月光熹微。 长亭殿上,熙河解了披风裹着阿宁,她脸蛋红透了,轻轻的呼吸着,头一点一点,困极了的模样。看到飞檐走壁而来的是寥芜,她索性不再避讳。抱着圆乎乎的阿宁,为她挡着风。 寥芜拎着两坛子女儿红而来,开了封,扔给熙河一坛,阿宁好似闻到了,咽了咽口水,寥芜挥挥手,雾气拢过来,小馋虫又沉沉睡去,往大神怀中钻了钻。 熙河望着美酒不动分毫,只是望着堂姐如同饮牛。假若阿宁醒了,肯定是要细细的说上一句:牛嚼牡丹。 “寥芜,你怎么了。” “熙河,你说他还活着吗?” 熙河想起在大佑王宫中的那人,道“不晓得。” 也拿起酒坛子,喝了一口。美人饮酒,风月无声。 寥芜嗤道:“妖孽。” 大神岿然不动道:“阿宁喜欢。” 寥芜正正神色“熙河,可你当真觉得,阿宁能上得了昆仑。你已活了三千载的年岁,怎么近来越来越糊涂。” 熙河眯了眯双眼,那双眼中分明是神祗从来没有过的迷茫与无助。 他喃喃“不知道,只是觉得,她一个笨姑娘,也在使劲着。我不想放手,你不知道,阿宁是个小气且记仇的姑娘。我怕一旦她伤了心,再难开心。” 阿宁在熙河怀中,忍着不哭出来,她知道她们如今这样欢欣都是偷得的时光。这姑娘使劲儿克制着自己,怕稍微一丁点的悲伤淹没了那人的悉心相护,翼翼小心。 她觉着吧,爹爹不计较,她不行,她不过练澄邑中小小一女子。他担着天下不妄动,难道便不恸。第二日,竟有精兵百人,肩担十里红稠,那人剑眉星目,一袭黑衣铁甲,太阳之光在他面前弱了几分。 “禀城主,南阳易清远公子领家臣在冉前来拜会。” 有音如碎玉,响彻巫山。甚至传到阿宁和熙河后山所在的止水阁来。 “在冉将军献雪顶芙蓉十三株, 南海蓝珠十三斛 东陵水晶十三朵 西北骏马十三匹 巴山竹简十三箱 又有雷城县邑十三 滇地美人十三 牙山瓜片十三 吴地女儿红十三坛 贺帝子垂衣临岷江,愿帝子长寿无极,永享城主之尊。” 寥芜依旧冷冷的坐着,这大殿有些年岁,为了显为君者威严,殿顶极高,最高处高不胜寒。 她坐在那里,好似永恒孤寂。 殿下的朝臣唯唯诺诺,又敬又怕。她孤零零身居高位,睥睨众生。 寥芜此刻简直想要冷笑出声,雪顶芙蓉是诀别,南海蓝珠是逢场作戏,东陵冰晶是年少痴念,西北骏马和巴山竹简是她为数不多的好时光。雷城十三县邑,是她曾经拼死守护而后不得不舍弃的山河,滇地美人是她曾经冷眼赏赐的玩物,牙山瓜片是那人的心头好,吴地女儿红是初相识、故人归。后来生生成为了不归。他祝福她长寿无极,永享尊荣。他或许日日夜夜祝祷,祝祷她孤寂一生,永陷桎梏。 他一桩一件都摆出来,说着他的恨与屈,可能铁衣将军也难知,同时诉诸于那眉间一点殷红的狠毒女子的还有念与痴缠。 寥芜如今已经很冷静,最起码不会是当初那个为了一坛酒便惹事的麻烦丫头。 易清远笑了笑“城主别来无恙。” 寥芜神色依旧清冷,也不想同他再多做纠缠。 突然想起阿宁来,又想着气一气那个玉人弟弟,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 “易家主远道而来,无极,带远客去止泠阁休息。” 易清远不明就里,怎么一向冷淡的城主没有即刻轰他出去,哈哈,想来是在冉的那些礼物有功。 乐呵呵同无极叙着话离开。 在冉转身时,竟抬起头,定定的看了寥芜一眼,似嘲还讽。 可我们冷眼瞧着,那分明是狐假虎威的不忿,之后藏着的,是欲语换休、欲语换休,天也不凉也无秋,却道当时少年你咋啦,不上高楼,已尽天涯路。 平生少年时,轻薄好弦歌,如今日已暮,鬓未白,心先伤,尘满面,泪成霜。 少年将军终于在锋镝中销尽了飞扬,敛起了绝望。 清远小书呆晃里晃荡的走着,这巫云宫中长年有红叶灼灼,其华艳艳,其藤蔓蔓,不知因由,不明就里。 突然间他揉了揉眼,远处踢着石子走来的,莫不是阿宁师姐。清远一瞬间就秒变星星眼了。 熙河敛了眸子,望着易清远,他总是在易清远面前分外警惕,或许有些事情,便是这小子说给阿宁的。 小书呆望一眼大神,莫名一抖。这眼神,娘嘞,要出人命。身后老管家无语“家主,您怎么了。” “呃,没有没有。” 阿宁一个雀跃就蹦哒过来,“嘿嘿嘿嘿,小清远,来看师姐吗。”说着某大白兔向某小白兔伸出了魔爪,直奔口袋的位置而去。 清远看着大白兔嘻嘻哈哈恶魔状奔过来,黛山春水一样的软软姑娘呵,他朝思暮念,日日不敢懈怠,怕一步错,便再也走不到她的身边。他长手一捞,将大白兔裹紧了怀。阿宁此刻是乍见之欢,他却另有心思,觉得久处不厌更得他心。 大白兔才发觉,小白兔已经出落得既高且美,再不是她身后的鼻涕虫小师弟了,他箍紧她时,她竟再无力抗衡。 易清远也是方恍然,他的口袋里早已没有师姐喜爱的榛子糖, 阿宁兀自伤感着年少时光如昨,少年意气一去不返。也就不知这俩人背着她,火花唰唰唰唰,抱礼垂手的在冉被烧得又黑了一分不觉,大摇大摆唯我独尊的走了,一众宫娥不敢笑又不敢言,到是第二日的时候,寥芜其人笑的欢快。在冉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当天夜里就和易家主切磋武艺去了。还是将军最为擅长的朝鸣枪法。 第二日易家主带着黑眼圈晃呀晃,唬得阿宁又烧茶,又奉汤,真真只差二十四孝彩衣娱亲。 在冉将军赖在家主处喝了一碗又一碗的野禽菌菇汤,默默发誓要多和家主切磋切磋。可是很不幸,在他睡着大懒觉的第四日清晨,不出老管家所料,大将军被美人侍女摇醒,被告知即刻去往西河平叛。他十分郁卒的走了,临行还在念叨“上神,带着阿宁姑娘来西河玩儿哈,我当冤大头,任宰无怨。” 清远笑眯眯,阿宁笑眯眯, 寥芜咬牙切齿笑眯眯‘嗬,我妹子,为啥要去你这厮那种破地方。最好是快些滚了,也忒碍老娘的眼。’ 熙河笑眯眯‘将军可否连同你家小家主一同带走,我可不保证下次见面他能够只是被打出黑眼圈哈。’ 清远抖三抖,风中凌乱凌乱后,依旧不怕死拉着阿宁就往山下集市钻。 阿宁囧,我发四,神,我人见人爱小师弟从前不这样。’ 熙河:只缘身在此山中。 寥芜和在冉纷纷交流感受,觉得这语气忒酸,梅子没吃倒她俩的铁齿铜牙,被大神酸倒。 回神儿后迅速分开,你妹勾搭本尊(本将)作甚。 于是,这些人哪,人生有几个百年,纵然诸神们有,我们阿宁也没有呐。你日日纠结,憋着吧就憋着吧,笔者可不保证大神就不便秘。你丫装装装吧就。 后来啊,又是哪个无知的呆子,转了这流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怕山怕水怕惊风 阿宁的爹爹在她幼时教他学诗,诗中有一句念道: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尽管如今朝晖夕阴,那神祗日日相伴。 但曾经她日日忧心钦钦,狂躁的抱着小白在雪松林中蹿来跳去,唯恐如何如何,忘她实多。 阿宁是一个愚笨的孩子,九天仙女惊鸿动天下,大佑帝姬剑术揽乾坤。而她似乎自小就泯然众人,什么都刚刚好,或许昭苏的用意便如此,他的女儿不需要艳艳绝尘,惊才于世,平庸是福气,他和她都没有。 昆仑山上的梨园中,那君子在晨风北林里日日望着凡间。不过傻姑娘并不知道,她怕她猜错,会伤心。猜对了,却更伤筋动骨、五内俱焚。 阿宁好容易到了寥芜这里,没了管束,想着放开了睡个懒觉。可熙河其人确实可恨,一大早啃着猪蹄膀。阿宁又饿又困,两相挣扎时,是真真的想骂娘了。等到睁开眼,看到那人白皙的指,玉似的,愣是沾了猪油都不含糊这是一双阳光下想让人扑上去蹂躏一番的玉手。大神坐在她窗外的竹桌旁,像阿宁凉凉扫过来一眼,阿宁迷糊着迷糊着清醒了。那大爷桀骜来桀骜去,小眼神儿飞过来的是“爱妻,为夫等你”。 笔者一个大栗子壳打醒某厚颜无耻女。某女:我的娘。 我们路人们清清楚楚的看着,大神说的明明是:小样儿,爱吃不吃,爷一人儿照样儿分分钟。哎呀妹妹,水晶蹄髈真好吃。 阿宁郁闷洗漱,愤愤诅咒:噎死某个扰人清梦吃独食的家伙吧。可又是谁,小心翼翼的对诸神说,算了算了,姑娘我大人大量,水晶蹄髈你千万可别噎死他呀。 没睡好觉觉的阿宁伐开心,因为她野路子的寥芜姐姐同她悄悄说:阿宁呀,九天仙女和王妹长得可好看,孩子你还是要多睡睡觉再美美容吧。 这孩子睡懒觉的时日可少,(众路人:代表你亲妈同情你,阿笨宁:哼) 她在巴山时,住在学里,老夫子日日教鞭撵着;她在京畿,住在公主府里,逢人就说想念娘亲的阿宁其实背后地里不知多恨她的娘亲,恨到一个人夜里梦醒哭着哭着就打起了嗝。 她自小在一堆师兄师姐疼的蜜罐长大,可小师弟清远给她带来自己娘亲做的雪梨冻时,那纨绔姑娘狠狠吃着雪梨冻,打了水葱般的鼻涕小孩儿,自己却也鼻涕眼泪糊一脸,昭苏一旦涉及别家孩子,对阿宁从来不会轻罚。阿宁其实很怕她老爹,不是有个词,叫童年阴影。 熙河大神慢条斯理吃着猪蹄膀想,可易清远小鼻涕虫很显然不大明白阴影这个词儿,他大爷的,他可能是阴影不够重? 阿宁蹦哒出来奔向餐桌,一把抱住剩下的小蹄髈赛看见了她亲爹,熙河的肩头此刻正坐着一个黑色无二的大神,张牙舞爪拿着黑色三齿叉:去吧去吧,去整他吧,咱玩小师弟去吧。熙河煞有介事,点点头,吐了骨头吃了肉,拿了帕子擦了手,尚油汪汪的爪子拍了拍小姑娘的头。走了。 留下小姑娘大眼瞪小眼,大王八对着小蹄髈。 姑娘反射弧尚停留在那小小的得之不易的宠溺当中,约莫蹄髈上落下林中小鹊一坨白白的液体时,愤愤然拍了身旁竹子一爪爪。一林子鹊们扑棱棱全飞走,生怕小混蛋发了疯。 阿宁东逛西逛,果然依旧迷路。 姑娘表示: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 她溜达着溜达着,想着这颗大核桃树长得壮实,爬上去逮几条毛虫先。背后的宫殿不知住何人,是女子吧,还是一个美得心惊的弱美人。趴在树上盯美人儿的阿宁不幸被毛虫亲密接触了,不出意外的摔下来,还顺势跌进了人家的院子。 可美人儿进屋啦,不对,是一个青色锦缎的公子搀着她进屋啦,姑娘不觉讨了个没趣儿,猫着腰正溜出去。却看到窗户的剪影上,那姑娘跌倒在榻上,扑在公子怀中,公子没有做柳下惠,他一寸寸离美人儿更近,吻了吻她。 阿宁落荒而逃。 可堪孤馆闭春寒 阳光下,那姑娘就在廊下生生被灼伤了眼。她觉得心里的口子哗啦啦流着泪,可是眼睛却是又干又涩的,火辣辣的疼,青缎公子原来已有心上人。 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姑娘自己一个人游荡游荡,到了沧江,五色石子依旧珠圆玉润,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阿宁大喇喇吼起山歌来,这姑娘确乎是在吼,猿猴零零抓耳挠腮的过来,蹲坐在姑娘身边,抬起头滴溜溜转着眼往她望着,阿宁瞟一眼树丛中的群猿,大都捂着耳朵,十分之嫌弃的瞪她,只有这小家伙,好似很迷惑,却温文尔雅的听着。 从前渔歌互答,如今才发现,人家是昆仑上高高在上的神,阿宁略恶毒的想,合该他曲高和寡。小猴子牵了牵姑娘的手,塞给她一捧酸果子。呆头鹅阿宁恶狠狠咬着酸果,想着谁家姑娘,怎么就被猪拱了,姑娘愤愤,晚间吃饭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熙河同易清远坐在长亭殿上,止水阁里的阿宁愣愣看着二美,敲着榛子,悲伤地觉得,哪怕小师弟清远,和那人也是宛若天成。唯独她,这个没出息的丫头,万万配不上啊,这姑娘自己为自己喂了一年一年的毒药,一遍遍同自己催眠,如今那层甜甜的糖衣终于化去了,从心底渗出来苦,从经脉里面游走,四肢百骸,皆如骨碎。这样的痛,阿宁却沉默了,她再也不能像当年在巴山中那样跋扈,毛毛虫接触过的脖子又疼又痒,却再不能号于穹旻。 殿顶的两人很无奈,这姑娘如今看见他俩便如同小狼,一双眼绿油油盯着他们,明明是笑嘻嘻,可就是觉着她眉间眼间不一样了,从前笑是舒展的,如今却总是皱着鼻子皱着眉。熙河略神伤,姑娘大了留不住。清远打量着他,阿宁一头栽进去,可是这人似乎无可无不可,女儿家心思,他却似乎只做不知那些柔肠百转。熙河望着捂着屁股的清远小同学,笑眯眯,易家的小家主只觉得,冷箭嗖嗖射过来,他如今可真是好心,诚心诚意为师姐着想,绝无非分。于是,是谁说大神淡定,这醋缸。 可若日后大神知道,他家娘子眼神儿不好,方有了这样一次别扭,甚至将他同易清远臭小子强送作堆,还不知如何吐血三升。 易清远本来觉着,在自家师姐面前,还是有一些存在感的,可她整日间如游魂,飘来荡去。小公子坐在廊下,拿着糖糕,故意在阿宁过来时晃荡着脚丫子,这姑娘斜眼扫他一眼,觉得小师弟不懂事儿啊不懂事。他牵了美人儿风筝在院里,瞧着风向,指挥着阁子中诸美放长了线,爱好坐在房檐上的姑娘眼睁睁瞧着师弟一口齐整的白牙晃晃晃,却不成想到,小童子的苍鹰也随着风过去,展着大翅膀拍过去,倒霉小姑娘?愣,这是哪一出。姑娘手脚本就不协调,从前老夫子整个军演,她都能给同手同脚了。阿宁懵了,想着反正是躲不过了,权衡着被竹子扎着了疼还是蹦哒下去摔得疼,觉着这张脸也就这样儿了,可不能再给蹭了,摔下去有屁股垫着,值了。 姑娘愤愤跳下去,想着这个易清远反了反了。迷迷糊糊的孩子认命的跌下去,风筝刮过屋檐扫了两片儿瓦下来,寥芜和熙河本来正慢慢走着,突然被这折腾姑娘惊着了。 易清远在墙那头石化,只是手没闲着,不停敲身后的小童子。 熙河大神也似乎没了办法,寥芜一个腾挪飞过去,姑娘已经跌在地上了,他只来得及一阵风将瓦片刮得斜了几分。手都在颤,乱了呼吸。他一步步走过去,所幸阿宁身下是绿茸茸一片新草。她在对寥芜说话,撒着娇说着姐姐疼,姐姐抱一抱。寥芜蹲下去,虽然训斥着不守规矩的坏孩子,却眼里聚了泪花,轻轻柔柔的抱着这姑娘。 熙河诺诺站着,想摸摸她毛绒绒的头发,却觉得不妥,此刻似乎没有亲近的理由,这里有一双双眼睛望着,易家的王城的,昆仑的,这些人一个个生怕漏了他哪一举哪一动,他收了收手,在袖中握了握。 熙河扫一眼四周,易清远一行在止泠阁石化,小童子很郁闷,他眼睁睁瞧着风筝线从中央打了折,从赵姑娘头顶堪堪掉下去。 熙河想着,幸而这是偏殿,是卷棚顶,并不太高,可已经足够了,足够让他警醒。阿宁如今处境并不太安宁,何况这里还是寥芜的地方。四丈三尺的高度,她从前受损的内脏也经受不起。 躺在自己的小阁子里,姑娘迷迷糊糊醒过来了,骨碌碌转了转眼。外间的塌上亮着盏灯,有一个清俊如竹的身影握着一卷书,背对着她。时不时用蒲扇扇扇炉子。 阿宁想,美人真是养眼。可是转而咬了牙齿咬破了嘴巴,一遍遍告诫自己:赵阿宁,莫肖想。一遍遍咬着嘴角,阿宁的肚子适时响起,咕噜噜一声,熙河敲了敲额角,转过头瞅了眼挺尸装睡的孩子,一双白地泛青的玉手端起木制的碗,舀了喷香的两勺野菌汤,白色的麻料衣衫,屋子里温度不低,他一双木屐敲在本就隔空的地板上,阿宁一颗心砰砰砰,也就忘了骂自己没出息。他走过来探了探姑娘的头,笑了,这姑娘自以为旁人觉察不了,吞了吞口水,大神慢悠悠盯着阿宁,好似发觉她真的还在睡,于是端起木碗喝了个干净。阿宁听到吞咽的声音,愤怒了。鲤鱼打滚儿坐起来时,大神笑嘻嘻看着她,嘴角还留着黄灿灿一滴汤汁儿。姑娘不淡定了,这人,恁讨人厌,却一边用恶狠狠的眼神非礼大神的下巴,一边轻轻柔柔地蹭掉了那滴汁水。 在这一场阿宁看来无望的江湖里,他是一个侠客,随性而来,随风而去,而她,是一个初出茅庐,小心翼翼的后来者,怕山怕水怕惊风。她步步小心,唯恐万劫不复,他任侠义气,来去自如。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终不似,少年游(南国篇) 潇潇离开的那天,街角处,南候顾青珩打着一把青色的竹骨伞,静静地站在这烟雨朦胧中,他望见疏桐只一袭斗笠,白纱覆下来,他并不能看清她的脸,却也看到,南国女将军江疏桐从前的样子又回来了,一身清冷,铁衣寒凉。 她离开时,他尚且忙于安抚朝政,掌握大权,娶魏氏女,是最简单的笼络人心方式。他儿时坎柯,母亲为江后所害,他当时恨透江氏。那一年的光景,他记得尤为清晰。 母亲念嫔被赐予三尺白绫的那一天,他刚刚从学堂回来,还因被大皇子欺辱不敢还手而被贞王长女痛揍了一顿,门口乌泱泱跪着一众人,他忽然就觉得心中巨恸,冲进去看见的便是母亲吊在梁上,竟还是笑着的。 他的父王有些自嘲的笑起来,江后在一旁安慰道“王上,念萱姐姐已逝,你当顾及自身哪。” 他叫父皇,可那人俨然痴傻的模样。 他自己端着母亲平时放兰花的那个高桌,想要把娘亲放下来。可是他一遍一遍的呼喊,娘亲再不会应他。他个子太小,一下子摔下地上。他的父皇仿佛刚刚从幻梦中身醒,冲过来抱起他。“青珩,你娘亲不要咱们了。”他一把推开那人,“是你,是你逼死了我娘,她不会不要我,是你,是你让我没有了娘亲。” 他继续爬上去,想把娘亲抱下来,她挂在那里,一定很疼很疼。 南候站起来,轻柔的把念嫔抱下来,她的脸色已经褪去了艳若桃李的颜色,变得像白玉,冰凉,生机全无。 她是他的夫人,可她心心念念的从来只是那人,今日阿濛匆匆来禀,念嫔为救仲大夫,愿一命抵一命,此刻已经身死。 他在昭和殿里,忽然间就站也站不住,原来即使夫妻多年,那人与她的青梅时节才是她心中归属。 青珩还未长大,她果然如此狠心么,将这彻骨痛楚留下。 江后心中哀恸,果然帝王之爱本不该她肖想,不过昔年甜言蜜语,她该知道的,顾氏一族从来就只是忌惮贞王。念萱那般的女子,一眼万年,自然再难从心上拔除。所幸此刻他不知道,念嫔身死,不过是和她一场交易,她会保青珩平安长大,她会保全仲大夫,她会好好照顾居仁。可他的心似乎破了一个洞,她怕她补不回来了。 他要将念嫔以元妃之礼下葬,她又能说什么,元妃啊,他心中唯一的妻子,而她只是住着中宫而已,甚至连同他的孩子也没有。她就该贤良淑德,就该宽宏大度,看着他心里深深藏一人,又一个个将那些与念萱相似的贵女娶进来,同她解释这是为了平衡朝堂。她一一点头,尽量同那些女子温和一些说话。却不知,那大权独握的孤家寡人,不过年少执念娶了念萱,不过不敢面对一味逃避对她置之不理。 顾青珩日日守着萱怡殿,这个曾经取名为希望母亲日日开心的宫殿,索了她的命,让他没了娘亲。 他坐在院角那棵李子树旁,拿着一部金刚经细细的念。 江疏桐挽剑而来,“书呆子,姑姑让我来教你防身之术,我带了栗子来,你打得过我便全归你了” “走开,江氏一族莫要来脏了我娘亲的地方。” “顾青珩,姑姑没有。你别忘了,她和念萱姨自小相识,如何会如此。” “哦?你难道不知自古人心从来才最难测,何况深宫。江氏,你走吧。我顾青珩凭一己之力也能保全自己,总有一天,我要站在这天下的顶端,睥睨一切,再无人能伤害。” “书呆子,我叫江疏桐,缺月挂疏桐,你知道吗。我会保护你的,我这个人,一向不会食言,既然答应了姑姑,我便护你一生。你今日既实在不愿见我,本女侠也不会强人所难,我明日会再来的。” “拿着。”江疏桐扔给他一柄青色剑鞘的剑,把那栗子搁下,蓝色的衣衫一闪,便不见了。 此后几天,她每天都会来,贞王府的不传剑谱一部部的带过来,有时是她母亲做的糖酿,有时是她从街上买来的冰糖葫芦,他一开始只是兀自看书,后来也同她一起吃东西,每次她娘亲带来的糕点糖酿其实总是进了她自己的肚子,他不爱甜食,娘亲从来都做成十分淡的味道,她每天抚着圆鼓鼓的肚子离开。明明是比他还小的人,可是那嚣张跋扈的样子却分明是一副姐姐的模样。 十三岁的他看着她,竟莫名温暖,莫名就心烦。 第四十九天,他去了学堂,江疏桐竟然也来了,笑嘻嘻坐在他身后。 如此三年时光,晨昏定省,春来秋往。 书卷和剑谱整日陪着他。他读书,她便靠在树边打瞌睡;他练剑,她却活蹦乱跳蹦起来陪他套招。武学之上,她的确天资聪慧,身法巧妙。他在她的教导日日有所进益,使着含光,可削铁十丈之外。 一转眼她已长到了十三岁,那一日傍晚,她穿了一身绛紫色宫装,带着一摞厚厚的信,依旧带着皇城之外的吃的。他沿着湖边走过去,那人坐在秋千上,晃着脚,百无聊赖的哼着歌。 他心跳忽然间就有些快,那姑娘如此逍遥的时光他从来不曾感受过,也就不知她这一股自成风流从何而来。这是他穷尽毕生也求不来的心情。 “书呆子,你来啦。嘿嘿嘿,我今天给你带了我最爱的吃食喔。” 可是他却莫名觉得那姑娘笑的不妙。 她一脸坏笑,活似大猫看着小老鼠,“哈哈,来吧来吧。” 青年书呆茫茫然:“唔,这是什么味道?” “哈哈,青珩,它叫做臭豆腐。可好吃啦,是阿娘带我去吃的,爹爹每次都很嫌弃我们,你尝尝吧。” 他细细吃起来,便看到那姑娘吞口水的模样。 “疏桐,你也吃吧。” “嗯嗯嗯嗯。好呀好呀。”顾青珩想:她过得真幸福,最起码她的爹娘是她一人的。 “青珩,我明日便不会再来王宫了,姑姑会保护你的。我要同爹爹上战场啦,出征苗地,收复失地。” “你要去苗疆了吗?女孩子上战场,会很危险的。” “江府向来子嗣单薄,我是长姐呀,家中他房弟妹尚小,做人姐姐是该担起这些的。嘻嘻,何况疏桐自小便敬佩初音帝姬,她一人一把百鸟朝凤枪,便将西域胡族来犯挡在沧州十万百姓之外。自古以来,女儿家从来只是闺中绣花,我受不得拘束,学不会那些。可我有一腔热血,我爱我的国家,我从小长在军营里,我爱军中将士。苗地百姓等我们江家等得太久太久。何况,只有如此,以后我才有能力保护你。大皇子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势单力薄,唯有我有了战功,献上虎符于你,方能让你有自己的力量。哈哈哈,当然了,我想去苗疆,二师兄在那里,不知他如今怎样。” 少年突然没了老成持重,也就不曾体会到姑娘的良苦用心。只是满心的醋意,觉得原来她还是记得她的二师兄,那么他顾青珩又算何人呢,只是因为江后之托吗,只是年少玩伴吗。 “你自己多加小心。那把含光剑,你带走吧,我不需要。”说到后半句,顾青珩的不悦活生生就冒出来,可其实他本想克制住自己,细细叮嘱的。 江疏桐听到此话,仿佛要划清关系,怒上心头。 “那把剑已经是你的,我江疏桐的心你看不到,那我便留着那把剑时刻提醒你。我走啦。这些书信,自己慢慢看吧,哼。”江疏桐一步步不情愿的向前走。 顾青珩的心突然间柔软下来, “疏桐,你过来。” “作甚” “娘亲留下的暖玉,你带着吧。她生前那么喜欢你,你带着也是一样的。”江疏桐愣愣的走过去,看着他专注的为她带上那一枚暖玉雕做的小老虎。是啊,这是青珩的生肖。 念萱姨留下的护身玉佩,她甜甜的想,嘿嘿,他原来心里也是这样珍惜她的。 “青珩,我会回来的,江疏桐会回来继续保护书呆子的呀。” 顾青珩嗓子有些哑住,从身后抱住他别扭的傻姑娘。 “傻丫头,你要健康的回来。”他在心中默念:我会学会你喜爱的所有美食,栗子糕,鲈鱼烩,所以呀,无论你的二师兄有多好,你都要回来。 疏桐有些呆住,愣愣的转过来“那你还去搭理魏氏吗。” “小呆瓜,魏氏是恩师之女,如同吾妹,身为王族,怎可不知礼仪。”顾青珩说着轻柔的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江疏桐依旧笑嘻嘻,他心中万千感怀,不知从何说起,抱的她更紧,哑了嗓音道:“保重。” “嗯,书呆子,本女侠终于可以去一展抱负啦,哈哈,别担心。” “嗯,我有东西给你看,你过去,乖乖坐到那里。” 顾青珩愣愣的走过去,坐下,一气呵成。 江疏桐略带别扭的笑笑。 云朵破开明月,月光清泠泠洒过来。 轻抬皓腕,那人取下玉簪,如瀑长发披散开来,紫色的衣衫似天女下凡。毫无预兆的便舞起一曲折腰。肩若削,腰若素。纤足轻点便飘摇而起,裙裾飞扬。身后一树桃花竟就突然翩然而放。那人依旧踏着山河而歌,艳若桃李,眸似春光。 他就那样呆住,这姑娘温柔的时候不多,常常是飞扬跋扈张牙舞爪的模样。他自然也就不曾见过这样的江疏桐,美得宛若天人,不可方物。 江疏桐一曲舞毕,竟也呆呆的停下来,晶晶亮的一双眼,专心的望着他。 她仿佛有些别扭,呵呵笑着说“我厉害吧,嘻嘻。本来你惹得本大侠不高兴不想跳给你看的,可是我总不能白练。我走啦。” 月光又被遮住,如大梦一场,她挥挥衣袖,留下那一摞摞写满少女心事的书信后离去。 顾青珩依旧呆呆的坐着。 至此,江疏桐随父江寒上了收复苗地的战场。楚国人对于苗地百姓百般奴役,她心中的怜悯与愧疚一波一波传来,提着娘亲当年的使过的沥泉枪,枪法精准,一击即中,楚地蛮人连连溃退,高挂免战牌不出。 她领一队人马,想要深入腹地,苗地多雾漳,她们误入歧路,楚军恰有斥候在此,她步步后退,挡在年轻的士兵面前,殊不知自己也不过一个不曾及笄的小丫头。 那一箭正瞄准她射过来的时候,她刚刚从身后的伏击中回过身来,突然,一丝银线带着银钩击打过来,她趁楚兵不备,横扫过去,灭了那一股斥候。 二师兄易儒竟坐在枝桠上,桃花眼温温柔柔的笑着。 “师兄,疏桐如约而来。” 以后顾青珩听到的,便是江氏小女如何与南阳易家在外流放的大儿子联手,将楚军大败。 她何时跌下山崖,易公子只身一人犯险去救。 易公子代她领兵突袭,易公子在大败楚军之日,千军万马前单膝跪地,向贞王求娶江氏长女。 两年的时光,江疏桐在苗地送走了她的豆蔻年华,甚至及笄之日也是在战场之上。从前那个明朗爱笑的姑娘,终究是被战场消去了稚嫩时光。 她一次次冲锋陷阵,一次次以身犯险,所幸,她依旧活着。 她因为疗伤刮骨,她因为百姓挨饿七日不食,祈求上苍降雨。 ------题外话------ 阿宁熙河等等等就出来啦,大家好不好奇潇潇美人儿啊。嘻嘻嘻嘻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杏花吹满头 可堪再回首(南国) 以后再如何,他竟不敢再去探听。 他自是不知,江疏桐伤了眼。江疏桐摔了脑袋。江疏桐为他南国江山丢了那一把沥泉。 至此,苗地收复。易儒被南候赐镇远大将军,守一方苗地。 贞王班师回朝的那日,父王带着一众皇子前去城门迎接,他站在最后,他的疏桐没有看到他。直直的从他身旁走过去,他很想问一句,可是从此眼中再无他,终是沉默。 父王的辇驾前,那姑娘跪在王城脚下,朗声道“臣承蒙王上恩泽,尽力一击,退楚军于沔水百里之外,今归来,愿将虎符交于三皇子,听候吾王差遣。” “好啊,好。青珩,还不来扶起思鋮郡主。”顾青珩一步一踱,她果然是来兑现诺言了。 “贞王,此战惨烈,思鋮郡主身负重伤,她的眼疾,孤定会找遍这天下最好的医师。” “谢王上。”顾青珩此时心中飘忽,也便没有注意到向来与王族亲厚的江氏,今日是何等疏离。 一众人前往王宫赴宴。 顾青珩看到江疏桐两眼迷蒙,被宫娥扶着上了步辇。她不同人说话,甚至于似乎不在意任何事。 江疏桐去了江后宫中,于是顾青珩也赶过来。 “母亲,儿臣想见疏桐” 江后看着顾青珩,心中说不出来的滋味,原来他们顾家人生来便是江氏一族的劫难。 “去吧,疏桐在后院葡萄架下。” 顾青珩进去时,江疏桐竟然对着一盘棋子出神,她从前向来不爱这些,可如今反倒觉得女子这般安安静静,在方寸之间运筹帷幄也是不错的,总好过那修罗战场,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她一个人,待在狼声呜咽的山洞里。山崖之下,无非江氏驻军在十年前那场大战中留下的枯骨,她一遍一遍摸着小老虎默念着书呆子,除了彻骨寒凉,再无其他。 他拿着江后递过的紫色蜀锦披风,走到她身后,为她披上,细细系好带子,坐到她身前。 “疏桐,我来了。你可还记得两年前的话。我全都学会了,我做的糖葫芦,你看,你喜甜,它并不太酸。” 她却堪堪站起,退后一步行了礼,轻轻冷冷的语气道:“三皇子,如今物归原主,你我就此打住吧。” 她伸出手掌,递来那枚暖玉。手心里,已不止是经年使枪弄剑所留下的薄茧,掌心一道伤痕,横斜在那里,嘴角的笑意消失殆尽,他终于发现,她的灵气全部收敛起来,战场终于将少女时的柔软炼化。“大佑历端止二十三年冬腊月廿八,我跌落不归崖。江氏旧部皆埋骨于此,我有幸进入他们从前驻扎过的山洞,苍天或许为江氏一族不平,十年前的那场大战,我的父王只身而归,他身后三万江氏子弟埋骨苗疆。我从前也一直认为是因谋士昀郁叛国,却原来那山洞中的绝笔血字上写着真相。顾氏与楚相早有勾结,以苗地换江氏皮骨皆损,而这计策,正是当年仅仅九岁的三皇子青珩所献。却原来,我的国仇家恨,都是这般可笑。我的一腔赤诚,只是自作多情。”顾青珩知道,他最怕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三万人命,他们顾氏王族终于让忠良寒心。 可偏偏他喜欢的姑娘,与他隔着这天堑。江氏一族百余年来的信仰和守护,似乎都是那般可笑。 她终于明白为何姑姑江濛一生不得所爱,南候心中又何时将她当做妻子。江疏桐解下披风,回过身跌跌撞撞,一步一探的走。 顾青珩知道,此生,她都不会再回头。她的姑娘被这朝堂纷乱,风云诡谲伤了彻底,可那年的他,不过一心献策想要父侯常常来看看他娘亲。 他并不像江疏桐那般幸运,一个爹爹一个娘亲,他的爹爹是君王。 孩子心性加上天赋异禀造就的毒计,他的父王竟为了江山便真的采纳了。 可是他想错了,南楚大战,父王来得更少,娘亲对他失望,日日在佛堂前为江氏三万士兵念诵往生。 他自是不知多年后的自己会爱上江氏女子。 因果轮回,他着实作孽。 江疏桐一步一步跌跌撞撞的走回闺阁,她的眼睛伤了,念惜从陈国求来的姬神医也说无药可医,帝王之心,她再不敢揣测。他说学会了她喜爱的吃食,他将暖玉送给她护身,可她怎知是否又是帝王之术。 南候顾居仁身体一日日垮下去,江濛夜夜跪在江府门外,向贞王求一味石菖蒲,石菖蒲生于幽谷山涧,她知道兄长至交陈朝歌世子曾在昔年南楚苗疆一战后命翎鸟送来,除了燕蒙山,整个大佑再无地生长此种药草。如今南国,也就江府尚存。 江疏桐拄着一把秋吟剑,手中托着一个小木盒踏月而来。“姑姑,爹爹说让你拿着东西回宫去吧,江府已留不住你。” 江濛只觉心被撕裂,她浑身颤抖,面向祠堂方向叩首,此次疏桐回来,她也已知道真相,又何尝不心痛,江氏这百年沙场血战都成一场笑话。 她自小不曾上过几次战场,闺阁女子多绣花弄赋,修花剪草而长大。可她却自小便熟读经文,六根清净,无欲无求。她这一辈子太顺了,无波无澜,无风无雨。父母疼宠,兄长护佑,所想要的不过是一世安稳,昆仑云海。从来无所求,无所思,假若遇不到顾居仁,恐怕她会不入红尘便弃红尘,早已是那昆仑山上的修仙人。自从他随太傅前来提亲的那一日,她这一生唯一所求,不过他的心。念萱去的那日,他的心死了。如今她不过执着于余生他能够同她一起活着而已,最起码她依旧是他的王后。 她本无心俗世,闹着要去昆仑清扬哥哥处问道已不是一时,可他既拉着她入了这万丈红尘,便要陪她走完这一生。 父兄抚养之恩,她唯有来生再报。 她只知一路疾行,浑浑噩噩的到了那人住的明明殿,灯火通明,宫娥内侍忙忙碌碌的端水端药。“临太医,不好了,王上又吐血了。” 她如梦初醒走进去,那人唇色全无,奄奄一息。 “临太医,石菖蒲我带来了,望您前去调整方子,尽快熬药。” “是,微臣这就去办。娘娘,您额头的伤,还是让宫娥为您包扎一下为好。” 江濛两眼迷茫,应了一声。一众宫娥围上来,她大喝一声,都滚下去。向来温柔的王后如此这般,吓得宫娥内侍纷纷退下,殿里很快就只剩了她和他。 她洗了换下来的帕子,又重新拿热帕为他擦拭。额头,眉心,侧脸,下巴。疏桐十六岁,她竟已嫁给他十六年了。那时,青珩都三岁了。向来禅理精通、不问俗尘的的江濛,竟然就因他一曲凤求凰嫁了。 十六年,她的心老了,在这宫墙中伤心的太久。他鬓角已经生出白发,当年少年恣肆的模样如今全是威严,皱着眉头,她抚了一遍又一遍,依然抚不平。 他的眼珠忽然转了一下,吓得她收回手。捏着帕子死死盯着他。 他睁开眼,望见江濛。他的妻。他这一生,优柔寡断,念萱因此而死,江濛伤心一生。这个女子,今年不过三十二岁呀,可那眸子里却是耄耋老者的沧桑模样。他伸出手想再摸摸她的额头,却吓得她向后退却。收回手,自嘲的笑笑,“我只是想再像曾经一样摸摸你的头发,阿濛,你是在怪我还是在恨我。” “江濛不敢。” “帕子给我。”他说着便为她擦起额头来。 “是我一生咎由自取,为了权势娶你,却未想会爱上你。念萱看得最是通透,她不要孤,一个人先走。我怕对不住她不敢爱你,却又因此害得你们两人终生不幸。如今,我也快走了。你离开这王宫,上昆仑去吧,修仙问道,这万丈红尘太过伤人。” 江濛的眼泪一行行落下来“顾居仁,你如今一句放手难道我便应当放吗。却原来是我江濛爱错了人,我眼明心瞎。” 她趴下去,埋下头大哭起来,好像许久不曾这样,王后不能哭,当年的江氏小女才能这般像孩子一样委屈哭泣,可当年江氏贵女是父兄的掌珠,无欲无求,无忧无虑。 顾居仁把手伸过来,摸了摸她的头。她突然抱住他瘦到嶙峋的腰,大哭抽咽。 “顾居仁,你别走行吗,我放不下,这十六年来我从来都放不下。我自小六根无尘,渊真道人说我是百年一遇的修仙之人,我还来不及上昆仑,你便突兀而来将我拉入这红尘万丈,我再难逃离,今时今日,你敢先我而去,我便让你知道是你去的早还是我自尽来得快。”她一边好似无理取闹的说着最无可奈何的话,一边低低啜泣。 顾居仁突然就觉得,心脏撕裂般的疼。 “阿濛,你别哭。我尽力活着就是了。你别哭。”他抚着她的头发,怜惜而无奈,一遍一遍的说“你别哭。” 他自嘲又无奈“原来我一介君王,却畏畏缩缩十六年。” 江濛魂不附体,热泪滚烫。“居仁,我从及笄的那一日见到你时就想着你何时会爱上我,你竟这般后知后觉,直至今日。我等了整整十七年。” “是我不好。”是他太怯懦,不敢爱,是他顾虑太多,不能爱,让她委屈伤心许多年。 如今弥留之际,他竟才知孰轻孰重。 她一直哭,他便由她拥着,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发。 她渐渐哭累了,趴在床头睡着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南国篇) 他自嘲又无奈“原来我一直爱你,呵,一介君王,却畏畏缩缩十六年。” 江濛魂不附体,热泪滚烫。“居仁,我从及笄的那一日见到你时就想着你何时会爱上我,你竟这般后知后觉,直至今日。我等了整整十七年。” “是我不好。”是他太怯懦,不敢爱,是他顾虑太多,不能爱,让她委屈伤心整整十六年。 如今弥留之际,他竟才知孰轻孰重。 她一直哭,他便由她拥着,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发。 她渐渐哭累了,趴在床头睡着了。 临博年端着药罐进来时,便看到那君王满眼怜爱,明明已病弱到再无力气,却挣扎起身为她披上薄毯。 “王上,微臣按照家师遗案,已用王后带来的那月见草入药,您的咳血之症,心痛之症一定会有所好转,可是这药服下以后,极痛。” “临太医,咱们年少相识,如今你便给我一句准话,我这残躯病体还有几年可拖。” “王上不必忧心,有了这灵药,何愁顽疾无医。” “寡人知道了。劳烦。” 顾居仁端过那药碗,一口饮下,真是苦。 所幸他还有余生,所幸还有机会。 他不该活在过去的,江濛就在这里。 夜里,江濛醒转时,已被他着侍女挪到床上,一抬头,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可她也明白,若无良药,他即刻会死,但江氏的月见草却也并非众人及太医所认为的那样,医死人肉白骨。更何况如今无药可医,顾氏君王的性命到了贞王手中,如今又会有什么好结果。她自私的想拖着他,哪怕只是几年。 她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居高位,做了太后,那就是未亡人,伶仃一人。 他欠江氏一族太多,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让他解脱离开尘世,祸害遗万年,哪怕她折寿二十年,补给这个年少时便种在她心中的人,她也甘愿。 何况如今,乍然听闻,原来他心中有她,世间万般欢喜不如此。 两人说开了,好似突然变得十分亲近。 其实这世间,父母兄姊儿女,皆有自己的归处,唯独夫妻,才是最亲近的人哪。 江濛终于有勇气任性一回,索性爬起来用发梢挠他的痒痒,“居仁居仁,我们去祈年殿好不好,去逗逗七鹤。” 顾居仁其实一直都没有睡,贞王自然让他受些痛苦,可以医心痛,却使人如同断肠。 他笑着说好。看着他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江濛好似把这十几年的泪水要一同流出来,“我知道的,其实我知道。这味药于你,不过续命,可王兄如今知晓三万将士命丧何因,与你再不仅仅是单纯的兄弟之情,君臣之义。这断肠的毒药是我自作主张带来,自作主张让你服下。我不想你死,不想。我知道会这样痛,是我,我太自私。”她的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看得人心痛,他一一拭去,好似这样那些绝望也便风流云散。 “我该担此痛的,是我一念之差铸成大错。”相对坐起来,顾居仁牵着她的手道“咱们去祈年殿吧,也不知七鹤长大了没有。” 王宫里灯火阑珊,江濛十六年来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其实从前在贞王府,她总是十分满足的,不知愁为何物。可这十六年,真真是将这世间绝望滋味领略了个透透彻彻。深宫妇人的心思,朝堂风云变幻,都让她感到彻骨寒凉。 祈年殿的烛火依旧燃着,七鹤似乎长大了一些,翅膀变大了,羽翼变丰了。趴在大鼎旁扯着小呼。 七鹤其实比她的年纪还要大一些,可是神兽向来长寿,所以七鹤这些年,见证她从小女孩儿到一宫王后,可是她还一直是小孩子,七鹤总是各种不服,每次受了委屈,她都是来找七鹤,她总是带着她飞在王城上空,吵着要吃街巷上孩子手中拿着的吃食。那似乎已是她在这王宫中唯一温暖的时光,俗尘烟火,总好过红烛彻夜,孤枕难眠。 她们俩逗着七鹤,却无奈这孩子怎么也吵不醒。 许是那样重的虎狼之药起了作用,他看起来气色很好。江濛不知道,他的肠中如万千小虫穿肠而过。 如今这样敞开心来,她太过满足,倚在他怀中,是多年不曾有过的好眠。 暗夜里,江居仁恍然发觉,他醒悟的太迟,如今残躯病骨,他连骨骼都在痛,自然抱不起心爱的姑娘,他只好召来斜影剑,御剑而回。贞王是恨他,可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他起码把续命的药给了他。 江寒在翌日清晨入宫,前来探病,顾居仁也是好性,坐在正殿等着他。望着他的佩剑也不发一言。 “子上,可吃过早膳。” “微臣向来肠胃不好,临走之前已同内子吃过稀粥。” “如此甚好。” “王上身体如何。” “无碍。” “子上,孤预备退位。给江门子弟一个交代,颁布罪己诏十二道。永远不返王城,死后不入王陵。” “王上以为如此,十年之前便可一笔勾销?” “江寒,君王之道,家国重托,我不得不做。 十年前你兄长江河假若无不臣之心,孤王怎会如此。” “纵然如此,可是稚子何辜,兄长一门,竟无一子嗣留下。那为南国出生入死的三万兵士何辜,又有多少老母遗孀,独守凄凉。” 那君王无力喟叹:“我有罪。” 南候顾居仁连发十二道罪己诏,并颁布诏书,在苗疆不归崖下为三万江门士兵立碑修墓。 最后一道诏书是退位于三子顾青珩。从此,南国再无南平公顾居仁。 据说有乡民在徽州桃源见到一对白衣夫妇,那夫人眉眼灵动,身旁的男子站若苍松,如玉山之将崩。炊烟人家,她们总是相携而来,相携归家。 ------题外话------ 老顾挺渣,姑姑挺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下) 顾青珩知道,他的父王如今终于解开枷锁,南国重担,如今便他一人承担。 即位大典的前一日,他知道顾青允顾青阙一定会有所动作。果不其然,一夜之间,三皇子暂居的宣德殿外便已是层层铁骑。他一身襦衫,展一卷国策在读。 大皇子顾青允走进来,大怒。“顾青珩,你找死。以为凭你一人之力足够抵挡我三千铁骑吗?” 顾青珩从书简中抬起头来, “顾青允,你别忘了,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我不甘心,这么多年,我苦心经营,一步一惊。为何这南国江山,最后还是落入你的手中。” “父王他从来看不到我和青阙,而我的母妃,至死却还望着明明殿。你说可笑不可笑。他与江氏无嗣,只是因为不想她进退两难。而我们,就活该活在这权利场中,死守南国江山。”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顾青允算个什么东西。” 顾青允眸光一闪,狠吝至极。 腰间一把软剑抽出来,如毒蛇一般直直朝顾青珩而去。顾青珩一个旋身,以书简掷过来,一片一片,从顾青允周身堪堪擦过。 一批批铁骑冲进来,顾青珩却始终只一人孤军奋战。 他知道,疏桐呈上的虎符不敌贞王军中几十载的威信,如若单凭虎符调令三军,自是不必为王。 身后被重重围住,他祭出含光剑来,上古名剑在他手中宛若刚刚出鞘,三尺青锋,一招一式皆是出神入化的江氏剑法。 昔年她教的,她给的,他顾青珩半分不敢忘。 无奈来人太多,他一己之力,双拳又怎敌得四手。肩上被划出一道血口子,一个回身,背上被刺入一剑。 顾青允就站在阴影里,邪邪笑开。顾青珩已经不记得自己踢出去多少铁骑,正使出一招青云拨月,回旋之间,江疏桐一身银色战袍,一把秋吟剑浴血而来。 她如今真的像个将军的模样,寒衣铁骑是顾青允如何训练才得,而她竟似劈山盖月之势,一个个剑花挽出来,招招正中眉心。 顾青珩想,她这简直胡闹,万一伤着了可如何是好。他尽力护着她,却不知五感失去了一感,却让她对声音的捕捉更为敏感,如今仅靠双耳,便可敌千军。 腾挪之间,一守一攻,她们配合的极默契。顾青允皱皱眉头,加入这场缠斗。 江疏桐眸光一寒,在场者无不瞳孔骤缩,原来世上竟有如此上乘剑法,白光乍作,已直指顾青允颈间。 顾青珩想,她今夜一袭战袍踏血雨腥风而来,天女所不及。 贞王带着羽林卫赶到时,看到的便是女儿长剑直指皇子,睥睨天下的模样。看得他心惊。 顾青允手中寒光一闪,趁着顾青珩正死死盯着江疏桐的时候一记飞镖订过去,正中锁骨,差寸余便顷刻间要了他的命。 顾青珩闷哼一声,江疏桐心间一跳,指在顾青允颈间的剑刺入一分,殷红的血便流下来。 贞王从头到尾就没瞅大皇子党一眼,对负伤的三皇子也不理不睬,只是令木将军接管大皇子余党。 江疏桐把剑一分一分垂下来,却好似用了全身的力气。顾青允刚刚与她擦身而过时,似嘲似讽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江疏桐,可知你如今拼尽全力帮的这人是谁,呵是昔年惊才艳艳的江河一门灭门凶手,是你江氏三万将士冤屈枉死的祸首。” 是呀,她如今已双目失明,难道依旧心盲吗。 顾青珩额头的冷汗层层渗出来,贞王如置身事外一味瞪着江疏桐,木将军唤人去请了太医来。 “疏桐,你且回家吧。你阿娘在东暖阁等着你。听话。” “爹爹,我今晚守着三皇子,至他明日即南候位。” 顾青珩自个儿开始研究那倒钩银镖该如何拔出,他先向里推进,然后迅速拔出,终究是太疼了,削皮带骨呵,又怎能不痛。 江疏桐就听着皮肉翻飞的声音,心里却钝钝的,不知道是痛还是已经痛到不痛。 顾青珩突然虚弱极了,他不怕大权将失,天下将倾,他怕这个女子永远与他隔着茫茫山川河流,纵然称孤道寡,他也遍寻不见。 “疏桐。你过来可好。” “臣女就在此处守着殿下。” “也罢。” 临太医前来查验过伤口,把脉开方,煎药施诊,那姑娘始终紧紧握着剑,关节都泛了白。 大皇子既用的出暗器,必然会淬毒。 临太医用匕首把皮肉翻出来,甚至刮着骨上的毒。 江疏桐听得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冷汗一层层冒出来。 “疏桐,你过来。” 好似受了蛊惑,她竟然就一步步朝着那声音的来源走过去。 “疼吗”江疏桐摸着他的头,嘴角绷得紧紧的问道。 他呆呆的看着她,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从眉到眼一一抚过。两年未见,她如今竟是就在他眼前却忘不见他。 “疏桐,顾青珩不敢奢求原谅。我只希望,你的后半生,莫被仇恨遮了眼,你不该踏入这朝堂肮脏。但求你能再将我放进心里去。”“江疏桐纵然再自视甚高,如今却也万万不认为一己之力便可蛊惑君心。” 她一步步走远,似念还叹:顾青珩,三皇子向我求江山,我如何给得起。这家仇,我江疏桐愚笨倔犟,参不透,不愿参。咱们耗着吧。我如今有的是时间。顾青珩想,当年她一心一意与他僵着,也未尝不好。总好过今日,只能撑着油伞,远远躲在街角望一眼,陌落如丧家之犬,孑然若风中蒲苇。 那年潇潇还是江疏桐,不归崖下。 她摔下去时,右腿腓骨已经断掉了,肋骨断了三根,那种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的疼痛,甚至于她不敢麻醉自己,拄着沥泉,夜晚像猛兽一样袭来,她靠着作战年余的经验,忍着疼痛趴在地上,探听水源的方向。 不敢昏迷,不敢抛下袍泽。 她们曾在南国王都外起誓:托体同山河。 死生不足道,可此身还担着苗地百姓,她不愿九州遍洒黎元血。 当这个粉身碎骨浑不怕的姑娘看见山洞中那残骸成山、墙壁上一行行的字,这是七年前埋骨苗疆的三十万将士。他们不明白,楚君是如何才有通天的本领,将大军引入绝境,昀郁转过来,平静的说他本楚人,他自小只做两件事:取得南国信任,伺机砍其羽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几换人间世 几换人间世 说与江潮应不至,潮落潮生,几换人间世。 舟过瞿塘东复东,竹枝声里子规鸣。 阿宁和熙河从巫山十二峰划着筏子出来时,沧江外的寥芜已经慌了神色,那一方君王,红了眼,乱了心,求她泠州城去上一去。阿宁一贯嬉皮笑脸的人,即刻便冷了脸。 阿宁不说话,她也不望身后微微敛起眉目的熙河。 她一步步向前走,寥芜的朝服沉甸甸披着,琉珠乱了,整个人像是生生被撕碎了铠甲,笼着一团雾,像这巫山十二峰的顶端,叫阿宁看得清楚,却又不明白。 寥芜是身陷悲悸之中,觉着恨之入骨者一旦进了泠州城,纵然她朱楼高出五云间,再无可能相见。 她一代女侠旧恨新仇未算,又小气小性,觉着伤了脸面伤了心,对着阿宁小宝贝直捧心。 可这世上难道有人说,仗亲人之势,便可逼迫至亲。泠州城是何处,中居何人,曾做何事,阿宁日日晨昏,时时锥心,日日伤心,欢欣悲痛之时,也从不忘记提点自己,是谁让她没了娘亲。 那姑娘突然嘲尽众生的神色,觉得交心人并不视她为心上之人,为了外人,让她凭依旧情去向不共戴天之人讨个好。 却忽然软了心肠,看着姐姐,君王仪度,哪里还有。姐姐说着恨之入骨,可焉知假若不是先入了心,这恨如何入了骨,蚀了心。 姐姐同念惜是她余生无论如何也不能放的人哪,她怕一个撒手,那眉间一点,心中一念的痴人卸了众生,再难回寰。 泠州城中那人,活到今日,她觉得也是够了。就当顺势去捞一把,寥芜可不就是吃定了她,吃定了那人欠她。 泠州有兽,其名梼杌。 楚地的史书载:颛顼有不才子,不可教训,不知诎言,告之则顽,舍之则嚣,傲狠明德,以乱天常。天下之民,谓之梼杌。 人们不明白,上古帝王高阳氏颛顼子,青阳氏玄嚣侄,天下共祖黄帝玄孙,这样的一个人,最后却成了上古四大凶兽,他们觉着这真真才是可笑。 可是于梼杌,最可笑的莫过于天下共祖的氏族分崩离析,王族尊严不再,君辱臣当死,他却依旧活着,一个人,长长久久,受尽唾骂的活着。 他的祖父昌意生于若水之野,娶蜀山女昌仆。兄长玄嚣即帝位,昌意已降居若水。蜀山当年依旧是西陵氏族一方独大,轩辕之心昭然若揭。二妃方雷氏,三妃彤鱼氏,轩辕有子二十五人。 轩辕修德振兵,治五气,蓺五种,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貅貙虎,以与炎帝战於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可得其志后的轩辕对西陵女嫘祖却置之不顾,昌仆性温良,被贬若水,轩辕密令其灭母族西陵一国。 梼杌活了千年万年,久到他不知道今夕何年。 他遇到了一个红衣小姑娘。那姑娘长得像亡妻。 后来,她笑嘻嘻死在他守了万年的城墙上,朝歌换了儒衫,穿着书呆子撑不起来的铁甲,战场上帝姬丧,天鈡响,那将军如去魂魄,如剥皮骨,被一个毛头小子一枪刺穿左肩,却十分不耐烦,将枪折断,来不及拔下,待飞上女墙,正看到梼杌红衣烈烈,双手染血,抱着他年轻逝去的妻。小姑娘着副帅的银甲,却对着魔头在笑。 端止帝君帝女初音陨,留下小豆丁阿宁没了娘亲。 此后常有凶兽作乱,将那些把小姑娘一步一步逼上绝路的人撕成血糊糊的一片一片,然后跳进渌水中洗洗爪子身体,待出水时,化作余年兽,去巴山看小豆丁长大。 小豆丁只知道梼杌杀了娘亲,却不知每年娘亲忌辰生辰陪伴她的毛茸茸余年兽,在世人眼中,也十恶无赦。 他前几日闲的实在无事,就去京畿晃了晃,本意是去逗逗朝歌,他可能有些小变态,惹得朝歌不痛快他自己就很痛快。 谁承想遇见故人之子,臭小子忒找抽忒欠揍,他顺手给套个麻袋就拖回来了。小娘炮整日坐着喝茶笑笑笑,这几日把他的长定殿扰的颠三倒四,他还没开始整这臭小子,却被臭小子将了军。仙子宫娥且不论哪个宫,全给涌过来。 梼杌大仙十分郁闷,呆在神宫忒糟心,他卷了铺盖卷整日坐在大殿顶,同脊兽獬豸唠嗑。 那天神晃着一双大长腿,剥着橘子百思不得其解:“獬豸,这臭小子哪点儿比孤强。” 獬豸兽表示,我也不晓得,我也很无奈的认为那臭小子年轻貌美比这桀骜难训孤寡老人好。 天神怒??:难道你不是以忠为魂造出来的,孤是你的王。 獬豸兽:红衣小姑娘是我家主人,(^),假如没你这号祸害,我如今且陪着我家豆丁。 那方才耀武扬威,忿忿不平者悄没了生息,天没有下雨呀,可是谁家的落水狗坐在云朵下。落水狗突然擦了擦bulingbiling大眼睛,他大舅子的他家豆丁竟然在偷吃糖葫芦时被某小娘皮牵住了小手爪,还一动不动红了脸。 獬豸兽:(/^^)/,啊呀,我小赵赵。我豆丁。我豆丁蹦哒在泠州城中央繁华小吃一条街大道上。 某狗狗:(梼杌:小家伙,你丫咋不上天。)呃不,某英明神武风云变色玉树临风天神大大:我女儿被贼人制住了,告辞了丑逼。 獬豸兽:滚滚滚。 泠州城百姓凌乱了,这么好看一人儿,呃不,绝逼是神,哪来的哪来的。它们大泠州人民向来比较粗糙,这还不是物似主人型,随梼杌。 于是大神梼杌从长宁殿一跃而下,中途还被大风闪着腰都没停得奔下来时,他的子民都为美色倾倒了,那美人牵着的姑娘,笑成月牙,乐呵呵吃了云朵糖,顺了莲花糕。 全泠州城老百姓被这姑娘石破天惊一声吼震了神,还了阳。 该姑娘:年余帅锅锅,嘿嘿嘿,好久不见,不见。 熙河凌乱了,这姑娘怎么这么讨人厌,哪儿哪儿都朵朵开。可是谁家丰神俊朗的神仙呀,你你你,你其实一直缠着这烦人的姑娘。 同手同脚的帅哥哥腼腆了,狠狠揉了揉姑娘的毛头发,:()小砒霜。可滚来了。 长本事啊,你阿娘生辰你死哪儿去了,本帅哥没见着人也没见着尸,很不开心。 阿宁却不再同他说笑。 回头钻进熙河怀里,全不管背后人眼中碎了的光,呵呵呵呵(^^)笑。“熙河哥哥,阿宁喜甜甜的饴糖,是吧,不喜害人的小砒霜。”她笑的眼眶蓄了泪,摇着公子的半截儿衣袖,笑嘻嘻乐呵呵说着喜与是。 熙河冷了神色,寥芜念惜,每一个人都同他说,这姑娘喜欢他,可今日今时今刻,这算什么呢。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年眉心生生皱成了包子褶,阿宁再笑不出来,怔怔放了衣袖,却又不甘心被这人一个眼神便给拿捏住,不怕死的好心帮他拂了拂尘。 可吃醋吃的正兴头的熙河,也就无从感知阿宁此刻悲盖过喜的一颗心。 年余握了握拳,又松开,眼睁睁让小豆丁往他心上嗖嗖飞了几支箭,还全特么全给淬了毒。 于是乎,年余别别扭扭走前边,熙河大神不甘示弱踱上去,这人,偏偏是青松翠柏光风霁月的姿态,却不知掩盖了心里几分的隐秘心思。阿宁糊涂蛋落在后边,焉了吧唧耷拉着头。 梼杌大大在长宁殿屋脊上白日望着毒日头,夜晚望着向他翻白眼儿的星星,睡不着啊睡不着的时候,也深知再瞒不下去,或许早已露馅儿,咬咬牙,也不再犹豫,索性大步向前,一步步领着她们走向王宫。 阿宁却步步退却,如临深渊。她不愿意捅破最后一层所有看官们都早已心知肚明的窗户纸,一旦撕开,是剥皮带骨,削筋去血。熙河的眼里,突然间却是笑意,他斜睨阿宁,冷酷薄凉,寒心彻骨。阿宁也瞧他,这个她从未见过的熙河,这会儿确乎是天神的模样,众生皆苦,与他何干?阿宁痴傻,确确实实今日才知道,她对他来说不过一个可相伴一程的诸生之一呀。 她像藏羚羊一样站在了两座万仞悬崖之间,退一步是狼群,进一步是天堑。老藏羚羊会以身为踏脚石让小羊过去,她没有爹爹娘亲和爷爷在侧,她只是一只小羊,在同两方惦念抵抗。 阿宁如同在一场寒风里吃了包子,梗了咽喉,堵了心。 梼杌虽在外面臭名昭著,可显然他这位君王在自家领土极有亲善力,所到处百姓嘻嘻哈哈同他话家常,悄悄地同他抱怨哪一位臣工又欺负他们,梼杌的那几位胖乎乎的百司、伊伯、庶吉常士在家中不停歇打着喷嚏。他一双桃花眼眯眯笑着,很有耐心的模样,从孤独悲寂的孤鹰变作了三月的春雨,润泽大地。 一路走到了宫门,梼杌却不同阿宁说话,让她自己看,自己听,自己感受。有黄叟白童,老人鹤发鸡皮,苍颜白发,梼杌扶着他,同他缓缓叙话,那小孩递给梼杌一个篮子,装着他清晨同爷爷新采的雁来蕈,对着他们腼腆的笑了笑,牵着祖父回家了。 阿宁很是感慨,她认识的年余,玩世不恭,上至寰宇,下至虫豸蝼蚁,那人永远眯着冷眼,或嘲或讽,置身事外。原来有这样一个山高水阔的城,装着他全部的惦念,她恍然:喔,这是天下共主黑帝颛顼定都的城池,上古少典后人世世代代居住的地方,风云诡谲,一代代帝王去了,上古王族也成了平民百姓,骨血洒在平常人家。 可熙河呢,这人,源于何支,去往何处,意欲何为? 林白一把桃花扇,悠悠然坐在亭下,看着这几人各自纠结。 熙河悠悠然晃过来坐下,娴熟的为自己倒一壶茶。林白快要送到嘴边的最后一块儿青梅酥就那样被他劫到了手边,扔进嘴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林白张张嘴,到底不敢乱说一句,大神被人半道劫了媳妇,心火正旺,受虐的那位还笑开了大眼,继续呼啦啦扇着扇。 阿宁同梼杌慢慢走着,阿宁较着劲儿,不说话。梼杌拽了她的袖子,阿宁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就被他揽着身处云雾中,熙河倏忽间眯了眼,林白按住他,摇摇头。是啊,他插不进去,这两人之中,他才是赤裸裸的外人。 阿宁别别扭扭的开口“喂,你干什么?” 梼杌笑眯眯“带你玩呀,你小时候还经常抓住我的犄角,在云朵里飞来转去呢。” 别扭的阿宁不说话,垂着眉眼。在梼杌觉得她大概不会再开口的时候,那姑娘委屈的的说“可是从前,你并不是梼杌,阿宁同余年哥哥才能够一起无所顾忌的玩耍。” 梼杌只能笑,他不愿意在阿宁面前伤春悲秋,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了,他究竟是梼杌,还是只为阿宁一人存在的余年。他一向觉得自己很是通透,上古王族溃散了,他不曾起兵报仇,当日初音死,他也不曾落泪,只觉得心里抽痛。可面对着这个姑娘,他却一日日陷进去,起初觉得是愧疚,如今也不愿承认,日日年年,已老树缠藤,成了骨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一蓑烟雨任平生 一个晃神,到了从前的古战场。梼杌的脸上再不复玩世不恭,他扬了扬手,幻化作一杆笔,墨汁挥过去,似有兵魂千余,穿过漫长的岁月,在阿宁面前铺开一卷铁血诗篇。利刃刺穿皮骨的声音清晰可闻,那血喷洒出来,阿宁觉得猝不及防,血腥味糊了一脸,梼杌一把拉过她护在怀中。阿宁怔怔看着,年轻的娘,瘦弱的爹,不可一世的梼杌;或长矛,或利剑,梼杌一身红袍,一柄长戟,风云色变。 这是大佑平定上古王族的最后一战,大佑的士兵们,从端止帝君尚为一方诸侯时便跟着他,也有后来趋天下大势而来的寒门子弟,谁不想建功立业、封侯拜相呢;征战山河,纳入怀中,是多少男儿从年少时起一生的梦,这最后一步,纵马革裹尸,也势在必行。 上古王族的将士们,祖祖辈辈跟随少典后人,期间炎黄大战、颛顼少昊逐鹿天下,无论立场如何,他们一直追随的是少典后人,有部族在这场王室式微的战争中投靠端止,他们却谨守最后的骄傲,万年的恩情岂非旦夕祸福便可替代,这一战,他们未曾想过活,殉国已是最好的归宿。他们更加不曾想到,胡作非为的梼杌是最后坚守家国的人。那个铁衣姑娘是端止的小女儿,昔日家臣,却篡王族江山,应当去给先王赔罪。众志成城的愤怒,是怎样可怕的结果,满是血污的脸庞,浸透汗水的衣物,铠甲沉甸甸的披在身上。此刻,初音代表的,是一步步将他们逼上绝路的逆臣一族。应龙将军困住朝歌,大声的叫着梼杌:“王子,下决心吧。”梼杌知道,他们要初音的命。她银甲染血,长枪如练,笑嘻嘻的样子,却有一个个士兵在她面前倒下去。将士们在身后咆哮,梼杌知道,不容他再迟疑,此刻主帅身死,军心一乱,他们才有一击突围的机会,他直冲城墙而去,初音以为他砍中军大旗而去,追着他而去,梼杌停在城墙,初音犹在空中,梼杌突然一剑劈来,初音收势不及,正中心头。 梼杌挥了挥衣袖,一切倏忽不见。下一幕里的画面,日日夜夜在他心中煎熬,阿宁不该看见。 熙河在她身后,看着她怔怔的模样,抱了阿宁就走,(大神你醋坛子扶起来了吗)。 “阿宁,我们回家吧。” 他这样一说,一直痴痴傻傻的阿宁抬头望着他“回哪里?”熙河听得心中一痛,收紧了怀抱,是呀,回哪里,何处是阿宁的家呢? 他摸摸她的头,这姑娘的脑袋软乎乎的,大神也不禁轻轻地同她说话“去昆仑,去我的家,去阿宁以后要生活的地方。”阿宁从他怀中跳下来,摆了摆手,“不去,我答应姐姐把林白给她带回去的,不然她会哭的。姐姐多可怜呀,每次想哭都得蒙着被子偷偷的。阿宁不想她伤心难过。” 熙河点着她额头,“阿宁,寥芜托你找的人,自有能耐走出去,每个人都有自己应当承担的东西,你愿意以梼杌亏欠你的拿来要挟他放人吗?何况,我已经给在冉打了招呼,他很快就会到乌山的。梼杌,也不会要林白的性命。” 他重新抱起阿宁,那表情,活似耍赖皮的小孩子模样。“走吧,我们上昆仑。”仿佛怕阿宁又跳下去,大神收紧了怀抱。阿宁望着他,眼里细细碎碎。 时隔三年,阿宁又见到小黑云蒙于,它欢快的同她打招呼,骨碌碌的眼睛望着大神怀中的阿宁,贼眉鼠眼的笑了笑。愣是将阿宁从伤心的氛围中拽出了些。熙河将她轻轻地放下,阿宁伸手扭了一把,如愿听到蒙于一声叫唤。熙河坐在她身边,大大方方的抱着她,阿宁略别扭了一秒钟,也心安理得的依偎着。这是她日盼夜盼,喜欢到骨子里的人呀。 蒙于比之前速度快多了,阿宁第一次走过如此长的路程,她在心中默默地想,原来熙河每次来看她,经历如此长的距离。风声在熙河布出的气罩外呼啸,她们从山峰边擦过,看到砍柴归家的老翁,从洛北到昆仑,陡峭的秦岭、秀丽的丘陵、荆楚大地汹涌澎湃的江水,她和他一起,穿过江河山川,看到了渔舟唱晚,落霞与孤鹜齐飞。也从炊烟袅袅的村落穿过,油菜花大片的开,炊烟袅袅,灯火渐明晚霞如火,阿宁说不出心中的震撼,却突然觉得,炊烟里带着的油烟味儿,让她觉得饿了。 熙河低头,看见这姑娘可怜巴巴的模样,明白了。大神边从怀中掏了掏,递给阿宁了一条鱼,阿宁傻眼。却见蒙于慢吞吞的吐出一口砂锅,几把粉条。大神神奇的摸了摸,又从蒙于背上掏出了一块儿豆腐。阿宁吃货的灵魂觉醒了,屁颠颠掏了掏口袋,递上火折子。熙河淡定瞄一眼她,又掏出细炭来,蒙于点了点笨阿宁,阿宁恍然大悟,递上竹筒,怪到刚才江边蒙于贴在了水边,熙河取水的时候她还在奇怪喝生水不会肚子疼嘛 一切就绪,阿宁愣愣的看着熙河把所有材料下进锅里,点上炭火,蒙于似乎加快了速度,她和熙河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天空几点繁星,并不明亮。鱼汤的香味随着咕噜噜的滚水声氤氲开来,笨阿宁倒在大神肩头,睡着了。一觉醒来,已在昆仑。大神的娘亲趴在床头笑眯眯望着她,砂锅上煨的豆腐穿孔的奶白色鱼汤,阿宁咽了咽口水,想着就差一把香菜了。 愣愣的阿宁慢乎乎的抬起头来,大神的母亲伸过来手给她蹭了蹭嘴角睡出来的印,傻阿宁心道,真温暖呀,原来阿娘是这样的,温温柔柔。熙河坐在桌边,瓷白的勺子,骨瓷似的手腕,这手,瘦弱是真的瘦弱,却也挽山河之变。阿宁笑眯眯转过头来,一把扑住身前的妇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原来当娘亲的,有暗香盈袖呀。“绯姨,阿宁来啦。阿宁好想你啊。”说着说着,滚滚的泪珠就掉下来。江念钦拍着小姑娘嶙峋的背,年轻是年轻,骨骼硬朗,可是太瘦了呀。“阿宁长大了。可是太瘦了,绯姨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养得跟你从前小的时候一样,白白胖胖才好呢。”随后压低了声音同阿宁咬耳朵“你这豆丁从前闹我的时候,你熙河哥哥正在你家老头子门下受教呢,啊呀呀,这么多年,亏得后来绯姨让他去找你了,是吧。”阿宁恼羞成怒不淡定了,却小小声说道“是呀是呀,多谢多谢。” 第二日,阿宁同熙河在梨树林中散步时,有童子来报:南侯举起王旗,已脱离大佑,几十载君臣情谊毁于一旦。阿宁“熙河哥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烽火照西京 第二日,阿宁同熙河在梨树林中散步时,有童子来报:南侯举起王旗,已脱离大佑,几十载君臣情谊毁于一旦。 王畿中,已风云际会,另一番景象。 昭苏赶到梓宸殿时,卢老医师正给离越左胸锁骨中二分之一下一寸处刮骨祛着毒,佑王离昌伴在一侧,同他王兄叙着话。 他走进了,才看到离越胸前翻飞见骨的伤处,“陛下,这又是何处刺客?” 离越看着师父,反而笑得爽朗道:“师父,徒儿的计谋成功了。先帝那个出身南越的小王妃,您还记得吗?三哥的母亲南荪也出自于此。” 离昌接过去话头“帝师可知,南越王妃出身蛊王世家,及笄之前充入先帝后宫,先帝崩逝时,其年方韶华,她的兄长将她接回了南越。” 昭苏思索片刻:“此事与南疆那位三王子有关喽?” 离越眯起狭长的一双眼,“正是。我想三哥的野心,还是没有灭过。” 离昌拱手施礼:“王兄,据臣弟所派探子搜寻的证据,南越王妃是当年叔父二妃南荪侄女,与离逊王兄有些私情,恐怕其入宫为妃,也是别有用心,此次刺客,是南越城的死士。” 离越想起阿宁的母亲,遂对师父说道:“师父放心,南家众人,若与此事无关,寡人自然不会株连。当年三哥逼宫,南氏一族忠心耿耿,甚至出面平乱,父王看在他们养育初音姑姑的份上,也未曾追究,此次若依旧不涉叛乱,寡人也会保他们尊荣依旧。” 昭苏道:“陛下,可您依旧不得不防,百年前,是初音一袭战袍,收复了南越王族,南妩至今都躲在深山不曾出,虽大佑对其礼遇有加,可不排除有些有心人心中依旧有不甘愤恨。若其与南疆有所勾连,还是要有所防范。只是若是无关,我们便遵循阿音遗愿,保其一族荣华。但臣对南疆仍有疑惑,不若请佑王暗中前去,一探究竟。” 离越又道:“那就再带上念惜丫头,她不是通晓易容之术,同去也可以掩人耳目。”说着还对幼弟离昌眨眨眼。 离昌慨然一笑,满口答应。 卢老医师开了口,“咳咳,你们说完了正事,老头我也有话说。陛下伤处离心脉过近,切忌劳心,最好来个好玩的小姑娘,让他开开心。” 离越略着急,“卢老,您说什么话,这宫中的姑娘,已经够多了。” 老头捋着胡子,一本正经地摇头“非也非也,没有您的心上人。” 离越悄无声息地自言自语:“她来过了,刚刚离开而已。” 说着自己低头笑笑:“云起,给孤把折子拿来,孤看看太行山雨水来没来,可不能又干旱啊。嘉陵江沿岸的大雨暴发的山洪,赈灾进行的如何。给孤宣工部云司空,引西南诸河灌宁州等地的草图一并抱来。” 师父不会愿意让阿宁踏进深宫,他也早已没有资格,该断了念想。 昭苏和离昌离去时,离越的王后正端来汤药,离昌瞧着王兄似乎是在笑,却不知,这样的妻子,温柔娴静、相敬如宾,可他是否真的甘心如此。 古来江山美人,二者不可得兼。 离昌念惜一路疾行,疾风骤雨不敢稍歇,赶到南疆时,正逢满城张灯结彩。 此时,正是南侯顾清珩举起南国王旗,自立为王,并挑衅大佑,要求岁岁纳贡。离越的王庭一石激起千层浪,文臣武将各执一词。离越当机立断,由于丞相林白与禹王离昌皆不在京中,先遣中郎将严清领兵十二万,封其为三品定南将军,平南国之乱。又格外提拔了在燕蒙山巴山书院中的师兄师弟们,为显其帝王之怒,在云天台为诸位将士践行,并言“不破南都誓不还。” 不可否认,禹王离逊是个难得的治世之才,哪怕南疆这般偏远贫瘠的城,也被他治理出一番新气象。南疆自来苦寒,如今老百姓却也有闲暇在茶楼话起家常来了,他们在谈论三王今日要娶的姑娘,听说是其舅家的姑娘,容颜似三月桃花,待会车架会从大道经过,他们特意一大早来茶楼占了这顶好的位置。 大胡子的念惜离昌相对坐下,一边风卷残云迅速填饱肚子,一边竖起耳朵,侧耳听着八卦。 果然快午时的时候,菜市口未开张杀人,倒是离逊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来了,十里红绸铺散开来,离逊的王妃坐在轿中谦和地笑。念惜还同旁桌大爷唠嗑道“这王妃可真和气。”离昌脑中一声骂娘,这个离逊,竟敢真将自己的庶母大张旗鼓娶回来。如此看来,不是他中途换人,便是南越也同意了,那么南氏一族,是否与其暗中结盟,宫里是否依旧还有南氏余孽。 离昌迅速同念惜述说此间种种,不想这二货姑娘只是不停感叹“三王真豪杰也!”,离昌只得扶额,暗暗在心中敬佩陈侯,将女儿养的如此开化。 正正神色之后,念惜反应过来,对着离昌惊诧道“离逊这兔崽子,是否有反意?”看着离昌蹙起的眉,她明白了几分,离昌接住她的话继续道“恐怕南婈,也非一介无知妇孺。” 念惜道:“三王的封地里,有天然盆地,陈国有最详实的地形图,父王曾感叹三王封地西南角索寓城郊处是一道天然屏障且易屯兵万余,他只是无心的一句感慨,如今想来,此地最宜藏兵。”离逊心机深沉,他二人突兀行来,难保不会被发觉。于是他们星夜兼程,一路上也不敢在驿馆歇脚。 果然索寓城郊处,有一座巍峨高山挡住前路,连羊肠小道亦不得见。 念惜将离昌化作一身侠女装扮推出人前,他竟然泰然自若的像贩夫走卒问起其中典故来。有好色者望着离昌的面纱色眯眯道“小姐有所不知,此山多年之前突然生了瘴气,有周游至此的神仙眷侣丧命于此,小姐若要前往,可需三思呀,不若先随我去寒舍休息休息。”念惜再看不下去堂堂佑王受此欺凌,遂跳出来折了登徒子的手臂。一众人吓得屁滚尿流,只有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晃悠着破蒲扇道“先人曾言此山有奇景,不见溪流而闻水声也。” 离昌倏忽明白,这是书上所记的奇特地貌,既然遍寻不得路,他们可以顺着地下溪流走,既然离逊有可能屯兵于此,那么一定有迹可循。 幽深的溶洞里,潮湿阴冷、蛇虫众多,离昌同念惜带足了火把、祛除蛇虫的药物,念惜拿出叔父赠予的指南针,上路了。 洞口难寻,一路上皆是杂草灌木,蚊虫多极了,偏偏全叮在念惜丫头一头一脸。她忍不住骂娘,捂得如此严实,还白白便宜了那些讨厌的蚊子;反观离昌,依旧面若冠玉,如此燥热难忍的天气,他依旧半点气息不乱地细心寻觅。 洞口并不大,有紫藤花萦绕其上,略有阴冷的水汽飘出,亏得离昌心细,否则像念惜一样心烦意乱抓耳挠腮铁定是错过了。两人点亮火把,抹足了驱虫的药粉,离昌在前探路,念惜亦步亦趋。此地阴冷潮湿,念惜私心觉得并无可取之处,只是有淙淙溪流,声似银铃,或可称为奇观,若多一分热闹的人气,那么花果山猴王的水帘洞莫不如是了。 两人屏息静气地往前走,离昌不时看一看指南针辨别方向,不时有滴水落入溪潭的声音,格外突兀吓人,念惜从一开始大惊小怪到后来的见怪不怪,才发觉此地迂回曲折,她们已经走了许久,还是不见出路。 离昌年幼时曾随其父润西王踏遍西南山河,润西王不事朝政,一心只乐山乐水,曾作西行散记。年幼时候的记忆与本领,日久天长会化作习惯,故离昌对于自然环境方位之辨别颇敏感。好似突然醍醐灌顶,他带着念惜向水流流向而去,走了约小半天功夫,空中可以看见一线天的景象了,且奇花异草多见,两人穿花拂柳前去,又是一树紫藤花架下,依稀可见一人多高的出口。 念惜来不及高兴,便被离昌一把拽住,这个出口在半山腰上,向下望去,高耸陡绝,一个不小心,便是跌入山谷粉身碎骨。 极目所望去,是陈兵约二十万的南疆大营,周围小营帐环绕,中间依稀可见大大小小不等的将领营帐。两人不得不叹这的确是一道天然屏障,一座陡峭高山,出路狭窄湿滑、难以短时间内急行军,且此地隐蔽,不宜大部队行军,待王军讨伐到达,离逊已有足够的时间将之撤退。 离昌找了一个巨大的树洞,安顿好念惜,只身一人再做乔装打扮,下山探过步兵骑兵的人数,作息练兵的时间,且惊诧中发觉,南侯的大舅子魏延领炮兵三万于此,南候与三王勾结,其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也。 于是离昌火速同念惜取道泠州回京复命。 刚到泠州城外,林白的书童竟然等在此处,言天子使臣已携诏书接走丞相,林白如今已在与南国交战的前线,又将林白所嘱托的一一告知:不必回京复命,一来耽搁时间、二来就此聚兵讨贼,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离昌同念惜于是就此反折回去,离昌取天子剑号令西北诸将,调令驻扎于甘南、天水、平凉、嘉峪关等地的将领留足守城士兵外,拨出兵力以抗击南疆叛军。 此时,高坐庙堂收到离昌消息的众臣不得其解,离逊已贬斥南疆,是如何纠集如此多叛军,且与顾清珩蛇鼠一气、暗中勾结。 三司所拟昭令天下讨伐禹王离逊的诏书已下:禹王离逊,不敬尊上、里通叛贼、私自屯兵、意图勾结南国叛军图谋不轨,王有令:西北诸王即刻领兵集于佑王麾下,缉拿叛贼。 此时的旭旸大地,西北有南疆之乱、东南有南国之乱,已是山河惊变、不复昔年盛世。 ------题外话------ 阔别已久,嘻嘻,继续更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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