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神》 正文 第一章 敲 一些话:对于我这种极其不爱写字的人来说,很难想象此刻会老老实实坐在电脑前敲下这些东西。但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心中压抑着一团火,可又找不到水把它熄灭,很容易做出和原来喜好c原则偏离甚至完全相悖的事情。这肯定不是我第一次在这夜深人静的晚上敲键盘,也希望不是最后一次。 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对镜子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恐惧。这种情绪是何时萦绕在心头的?这个问题让我非常抵触,或许和性格有关,我一直不愿意去触碰那些违反常理的东西,只期盼时间来掩盖。如此一来,我变得有几分偏执,以至于连看到反射性物体都会情不自禁地忌惮。长此以往,本该模糊的记忆总时不时地跳出来,让我重复感受到那毛骨悚然的感觉。 按我的的年龄计算,那应该是上世纪九六年,我将近十岁的时候。不怕各位笑话,我的姥爷当年在北方是位小有名气的地质专家,他自小就对地质学感兴趣,这方面的天赋也很高,二十多岁就开始在河南省地质局就职。早年著名地质学家李四光先生在世时,还曾口头表扬过他。 1976年唐山发生大地震,死伤无数。或许那场大地震给人们留下了太多惨痛的回忆,以至于长达二十年以后,它仍然像一个梦魇般挥之不去。当时,河北一带谣传将会发生新地震,原因则是所谓的轮回定律,大概说法是自明清开始,河北每过十来年便会发生一次大地震,周而复始。后来越传越邪乎,有别有用心之人甚至翻阅史书,将几百年间的地震灾害都总结出来,套上定律之说,导致当地民众人心惶惶。 我姥爷受政府要求在河北全省范围内进行地震探测,破除谣言,好不容易才把民心安抚下去。也不知什么原因,完成任务后姥爷并没有回老职位,而是留在了河北邯郸从事矿产勘探开发工作。 我姥爷是1936年出生,九六年他六十岁大寿,恰好那天又是中秋节。但那时候我们一大家子都住在河南焦作,和他相距甚远。我爸妈他们都很孝顺,就和二舅商量,想给我姥爷好好祝寿,但又怕耽误他工作,于是他们赶在中秋节前,各带着一家子人从焦作前往邯郸。 当时我姥爷住在太行山深处的一个村子,属于河北涉县的范围,那个年代没有手机,我们一行人只能靠着姥爷以往寄来的书信,半问半猜才到达目的地。到了之后才知道那村子叫作“圈沟”,其实这些深山村落起名相当随意,“两沟”“三棵树”“大土坑”这样的村名比比皆是。我那时年龄小,并没有太强的贫富观念,只觉得这村子给我的印象就是破和乱。依稀记得村里还有许多土窑,和陕北窑洞十分相似,很多村民就住在地下。 姥爷倒是没有住土窑,好歹他是为公家工作的,村委给他独自安排了一个无人居住的村舍。虽说那处住所院落厨房什么的一概不缺,但我们来的人毕竟太多,再怎么凑合也是不够住。好在姥爷在当地很受尊重,村民们对我们很是友善,纷纷腾出自家空余房屋解决住房问题。 同我一起来的小孩,还有二舅的儿子苏凯,他比我大上半岁,又很会拿主意,我从小就跟他混在一起。依山的缘故,圈沟村地面高低起伏,并且和村民也生分,长辈们生怕有个闪失,压根不让出大门,我只能和苏凯在屁大点的院子里嬉闹。饶是如此,也是有诸多限制的,姥爷近期在搞矿产勘探,声称房间里有许多绝密资料,所以看得很紧不让人进去,免得再弄乱掉。 好不容易挨过去一天,姥爷的寿辰即刻到眼前了,大人们一大早就开始张罗,村子里穷的很,也没什么资源,幸好我妈他们早有准备,带了很多吃穿用。小孩子习性使然,趁着他们大人在堂屋和厨房来回穿梭,我和苏凯偷偷钻进了姥爷那间看管甚严的居室。 那个房间除了面积大了些没什么不一样,房门向北的缘故,显得里面非常昏暗。一进门就是个圆木桌,旁边放了两个马扎,貌似个小会客厅。其他能说上来的东西也很少,许久没用的煤炉,断了条腿用砖垫着的立柜,凌乱不堪的书桌和一张破床。 我表示超级失望,示意苏凯离开,他眼睛却很尖,突然跑到床前跪了下来,从床底扒拉出来一个黑色的木箱子,上面挂了个虚扣着的民国铜锁。我们立刻兴奋了起来,急冲冲地取下铜锁,将箱盖掀开,接着就看到里面放了几块血红血红的石头。这让我俩相当惊奇,因为我们打小见的都是些暗色调的灰褐石块,第一次见到石头拥有如此浓厚而又纯透的色彩,鲜红如同在血液里浸泡过一样,几眼瞧下来倒有几分邪性。 我愣神的功夫苏凯已经开始下手了,触摸到的一刹那他明显惊讶了一下,然后就将其中一个小石块递给了我,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是那种表情,因为这石块是有温度的。我又赶紧摸了摸其他石块,发现无一例外,都散发着近似于人体温度的热量。趁着在手里把玩,我蹲在地上认真地观察这个石块,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气孔,触感也不光滑,再配上突兀的红色,竟有隐隐作呕之感。猛用力一捏,石块居然有些变形了,一些液体从气孔里流了出来。我吓了一跳,觉得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抬起头想叫苏凯,却发现他不见了。 我看这石块不过半分钟时间,而且也没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苏凯不可能是出去了,但这屋子确实除了我再无一人。 我那时也没觉得害怕,以为苏凯在逗我玩,于是把石块扔在一旁,想看这小子藏到哪儿了。只走了几步,我就在立柜旁停下了,因为这屋子里本就没什么物件,能藏人的地儿只有这个了。 我没着急开柜验证,而是猫着腰从柜身左侧的一条细缝往里看,乍一看柜子里一片黢黑。等了老大一会儿,眼睛适应了这乌七八黑的环境,我才模模糊糊地看到里面有只脚,正抵着柜门。 我像逮住耗子的老猫,整个人奸诈地嘿嘿笑,轻拍着柜门,说臭小子我找到你了。本来以为受到挑衅后游戏到此结束,但是柜子中并未发出任何的声响,我热脸贴在冷屁股上,自然是不爽。歪了歪头,我捋着袖子正准备发力推开,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瞅发现姥爷不知何时进屋了,然后我就看到苏凯正站在他身后。 我当场就懵了,没顾上气的脸色发紫的姥爷,斥问苏凯你什么时候跑外面去了。 苏凯满脸疑惑,他边扫视房间边摇头,说我一直在厨房啊,到处在找你,根本没有进来。 我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结巴了半晌,指着柜子说这里面是谁? 姥爷本来怒气冲冲的,一听我们的对话,表情立即变得十分怪异,喝骂着把我和苏凯从房间里推了出来,然后将房门反锁住。在远离房间的时候,我确切地听到,姥爷在屋里头开柜子的声音,心中别扭以为他藏了什么宝贝。 我当时年龄小,只觉得这件事情很不合理,并没有觉得可怕。而真正让年幼的我被强烈恐惧感冲击的,是那天晚上的变故。 大人们白日里的努力,在晚上终于化成了丰盛的酒菜。我的那点儿小疑问在满桌佳肴前早烟消云散了,姥爷似乎也忘却了白天的不快,一大家人围着八仙桌,边赏月边贺寿。 酒足饭饱后,已经到深夜十点半了,苏凯挨不住困,早早就缠着他妈妈去睡了。我那天精神倒挺好,一直坚持到大人们离席。因为明天就要回去,我吵闹着要和姥爷睡,大人们拗不过,便如我所愿了。 夜晚时分的大山深处是比较冷的,姥爷特地多加了条棉被,熄灯后抱着我就躺下了。我也有些困意,一会子功夫就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敲门,不是那种特别急促的,确切地说,是非常散漫地在敲。而且,隐隐约约在说些什么,那声音抑扬顿挫,就像有人含着东西在说话。 被扰乱地实在睡不着了,我睡眼惺忪地就挣扎着坐了起来。因为没有开灯,那晚又是十五月圆时,月光透过窗户和各种缝道铺洒进来,比平常更显通透。我半睁眼瞥了一下旁边,突然发现姥爷并没有在床上。 从上床后我就睡的像头死猪一样,姥爷何时离开的我显然不知。之前父母也曾趁我半夜熟睡时多次因公外出,所以当晚遇到这种情况我早已见怪不怪了。 坐起来一小会后,我注意到房间里有点儿反常,虽说中秋之夜月光大好,可也不至于这么亮堂。在床上瞅了半天,我才看到柜子旁边立了一面一人多高的椭圆形铜镜,白天时并没有看到这么个物件,我看地上黑乎乎地一层厚布,猜想估计是白日里被厚布盖了个严实,所以没有发现,可能我姥爷出门前不小心给掀开了。 就这么枯坐了大约半分钟,也没再听到什么古怪声响,反而静的要死,我睡意朦胧地又躺了下去。 恰恰就在我困意最浓的时候,那该死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频率依然没有改变,但听着似乎距离近了不少。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待困意稍有缓解就爬了起来。 我耷拉着脑袋照例环视了一圈,这才发觉声音又消失了,然后我整个人激灵了一下,因为我看到柜子的门居然打开了。我天生观察力就很强,对细微末节总能有所察觉,而在第一次扫视房间的时候,我分明看到柜门是关闭的,现在看过去竟推开了一人宽的距离。当然,我是绝对不信柜门自己打开了,那个年代又没有自动门。难不成根本不是敲门声,而是在敲柜子? 月光洒落范围有限,柜子内有一部分空间隐入黑暗中,完全看不清楚。我心里非常不安,因为我老觉得柜子的角落里缩着什么东西,或许正在看着我。 我当时都快十岁了,平时住在农村没少听村里的长辈们讲稀奇古怪的诡事,此刻七大鬼八大神什么的全从脑海中涌了出来。我怕的厉害,索性用被子把头一蒙,准备就这样挨到天亮。毫无征兆的,那诡异的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而且这次非常不对劲,仿佛就在耳边。 我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把被子掀了起来,两只眼死盯着身下的床。此刻床板正伴随着敲击声,有节奏地颤动着。 我整个人陷入巨大的恐惧之中,错了,完全错了,那声音既不是在敲门,也不是敲柜子,从一开始就是在敲床板。我的床下,铁定有什么东西! 我万万不敢把头伸下去看,因为听老人说过,有些女鬼会故意藏在床底发出声音诱惑人,当人往床下看的时候,会一口咬掉人的脑袋。在那种境况下,我居然作大死地想了个办法,就是利用那面铜镜,通过镜面反射来探索一下床底。 铜镜摆放的位置只能照到床尾部分,我在床头压根看不到,只好撅着屁股往床尾挪。待我小心翼翼地爬到床另一头,立即就朝镜子看去。紧接着我整个人如遭电击,床底是何景象我压根没来得及看,因为从镜子里我清楚地看到,我的床上正坐着一个“人”,脸上长了四个眼睛两张嘴,在镜中正恶狠狠地盯着我,眼球似乎马上就要掉出来了。我大脑猛然充血,眼一黑,像滩烂泥般直接就从床上栽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鬼占圈 等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身在回程的货车上了,阳光柔中含烈正是晨午交界的时候。这车是进山前和司机师傅讲好的,可以一路把我们送到邯郸客运站,这说明离开山中的“圈沟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知为何,与姥爷分别时并没有叫醒我。我妈见我醒来,微笑着刮了下我鼻子,却无言语。昨晚眼见之事实在太过惊悚,仍令我心有余悸,难道只是一场梦? 我歪了歪头,发现苏凯正在二舅妈怀中熟睡。而我爸和二舅他们正背靠侧护栏发怔,每个人都沉默不语,车厢内一片死寂。纵使我再年幼,仍然可以嗅出气氛中暗涌的诡异。 尽管一路无话,但这些大人们眼神中那深深的焦虑和恐惧无疑在宣告着:祝寿的那天晚上,绝对发生了什么! 在人类发展进程中,总会发生一些事件影响甚至改变历史走向。这种现象同样适用于人生,而对我来说,真正意义上改变我人生轨迹的有两件事。 第一件是我十三岁时,母亲因故去世,不久后我爸就和他多年藕断丝连的初恋结了婚,还带来个私生女。如同所有的狗血肥皂剧一样,我的生活开始急转直下,这老家伙对我一言不合就是拳打脚踢。我奶奶心疼我,初三那年就将我接回了老家居住,从此便和这老家伙鲜少见面。 至于第二件事则很简单,它和我前文提到的苏凯有关。同样是十三岁,这小子和老爹迁入了美利坚,在资本主义的轰炸下茁壮成长,毕业后就职于美国梅奥诊所。由于时间空间上的巨大差异,我和他联系周期很不固定,基本是点到为止。直到那年八月份的一天,苏凯突然发来一封电子邮件,邮件里只有十个字,却是个极其可笑的问题:江莱,你相信世上有神吗? 早在发邮件的前一个月,苏凯就来了中国,他受首都医科大学邀请来做医术交流访问。而在此期间,遇到了一个名叫“金筱荷”的漂亮姑娘,当真是一见钟情,被他视作了女神,我估摸着这邮件里的“神”是在说那姑娘。 苏凯了解到金筱荷准备报名参加八月份的北京大学养老调查活动,觉得是个增进感情的大好机会,果断推迟了回美国的时间,想要一同参加,可惜这个活动要求四人一组方可报名。他在异国他乡那么久,在中国那有什么认识的人,便第一时间想到了我,写信让我江湖救急。 时下我刚从公司辞职,正准备外出散心,便点头答应了。为了凑够人数,我把我的好基友“大鱼”也捎带上了。大鱼本名“杨鲲”,我们俩是发小,后来我搬去奶奶家住才断了联系。命运使然,长大后我们竟考进了同一所大学,从此就经常混在一起了。这家伙将近一米九的个子,自称还练过日本空手道,不拉出来搬行李简直是暴殄天物。总结来说,这趟四人行就是,金筱荷为研究,苏凯为泡妞,我为旅游,大鱼冤大头。 北京大学这个养老调查研究活动规则蛮简单的,它只提供个经纬度和卫星地图,我们拿着gps去找临近访户即可。而根据经纬度信息,接下来要寻觅的对象,位置大致在云南省中部的哀牢山脉。 准备妥当后,我们一行七人,先飞机再大巴再野摩托再步行爬山,足足花费了两天时间才一路杀到了半山腰的八抱树村。 村子里接待我们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妇女,金筱荷老早就和她打了招呼,我们称她为“丽姑”。她为人很爽朗,热情地招待我们去她家备好的客房休息。 待洗完澡,丽姑就吆喝着我们出房吃饭。趁着吃饭时,我们便和丽姑攀谈起来,一聊之下才了解到哀牢山挺不寻常。这山中动植物资源极其丰富,正因如此,各种以保护或探险为名义的队伍会不时来光顾此地。 金筱荷是我们四人中干劲最足的,刚用膳完毕就开始拿着地图询问,她根据坐标在大致位置画了一个圈,然后指给丽姑看。 丽姑看了大半晌,本来笑吟吟的脸上忽然生出一丝忧色,问道:小姑娘,你这地方没搞错吧?”。 金筱荷答应着点了点头,聪慧如她也察觉到丽姑有几分异样,顿了顿又道:“这个地方有什么问题吗?” 丽姑没立即回答,她从旁边麻袋里捧出了几把核桃仁,示意我们随便吃,然后才说:“你们想必也知道,从这里再往山上走就是无人区了,就算是俺们本村的也极少有人上山去耍。先前有不少队伍上山,但他们人员众多,还有护林员一路相陪,安全上是有保障的。可你们只有四个人,而且去的这个地方实在是”。 我看丽姑欲言又止,不禁心生疑虑,也不好打断她,便抓了两颗核桃仁放嘴里咀嚼。 稍有迟疑,丽姑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你们都是大城市来的,讲究知识和科学。我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其实俺们这里有个说法叫作‘鬼占圈’,说是阎王爷定期派阴差来阳间收孤魂野鬼,而游魂往往四处游荡,阴差便会占圈划牢将之临时关押,等鬼门大开时一并带往阴间,所以又被称为‘还阴狱’。这些个地方风不转水不流,草易枯树易朽,禽难活人难安,阴气极重。俺们祖辈在这哀牢山南段生活了几百年,望山瞧水把山脉上“鬼占圈”大大小小标记了不少,好让后代迁居盖房时避开。本来是有张传下来的图纸,仅此一份孤本,后来在村子间传来传去给遗失掉了。幸的我小时候曾看过,记得了一二,所以但凡有缘遇到去山中的队伍我都会指点,好让他们穿越森林驻扎营地尽量远离这些鬼地方。可你们真太不巧了,地图上画的那个位置,恰好是在“鬼占圈”里。正所谓“一只脚踏鬼占圈,半条命入阎罗殿”,这个地方真的去不得呀”。 我没想到丽姑会说这么一通,一时有些语塞。但是说实在的,我心里对此番话基本是不信的,我也曾在农村住过蛮久时间,在乡下这些个怪力乱神的事情尤其多,各种七七八八的禁忌比丽姑讲的还要复杂难辨。 我望了眼金筱荷,她面上波澜不惊,应该也是不信的。她来这里本来就是做研究调查的,对这种迷信基本是免疫的。果不其然,金筱荷略作迟疑,追问道:“姑,按你这么说这地方是无人居住了?”。 丽姑又在嘴里放了两粒核桃仁,想了片刻道:“哎,你还别说,那地方虽然是鬼占圈,我依稀记得是有个小村庄的。”她眼珠子上翻了半天,似乎还是没想起来,就朝内屋叫:“孩他爹,你过来,我问你个事儿”。 丽姑的丈夫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话少活多,除了吃饭睡觉外一直在默默做农活,也不和我们搭话,暂且叫他“丽丈”吧。他拎了个马扎靠在墙角,丽姑就化繁为简地把事情说了一遍,他神情渐渐变的有些震惊。 听完丽姑的描述,丽丈操着不太流利的普通话道:“你们姑是山下的村子嫁过来的,所以这边有些旧事她也不清楚。你们要去的坐标所在地,确实曾有个山村,不过都是九十年代了,现在早荒废了。而且”。 他停顿了下,接着道:“那地方确实很邪乎,我年轻时经常听到那村里村民发疯或者失踪的传闻,而且半夜三更又会出现鬼婴啼,声音凄厉无比,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生。长辈们说是那些人遇到了阴差收鬼,所以也被勾走魂魄或直接带回了阴间。之后镇政府派来了个调查小组,一个老头加两个男女助手。这仨人在山上四处勘测,前后来回几趟折腾了得有小半年。结果还没等调查个子丑寅卯来,就出了大事情喽。” “什么大事?”我还没等开口问,大鱼突然靠过来脱口而出,看来是被丽丈讲的吸引住了,苏凯也是在旁边饶有兴趣地听着。 丽丈可能从来没被这么多人关注过,一下子很不适应,像喝醉了酒般舌头有些打卷:“那那可真是件大事,说不上是哪天,这三个调查员不声不响地人全没了。那村长可是真急坏了,这上级怪罪下来谁能担待得起,没敢上报便组织人上山寻找,还在我们八抱树借了不少壮丁,也包括我,谁知一连找了七天毛都没找到,那调查小组像是人间蒸发了。最后大家都灰了心,正准备各自离开,却有人通知那三人回来了,这自然是皆大欢喜,村长虽动怒可也没责问什么,这三人究竟去了哪里也无人知晓。本来以为事情告一段落,哪只第二天早晨噩耗传来,那个女助手竟然吊死在了屋内房梁上,老调查员和男助手却都没了踪影。开始大家都认为这是凶杀案,但那女助手身上没有一丝挣扎胁迫的痕迹,而且她脸是笑着的,因此很快就被警方定性为自杀。更奇怪的是,那房子的墙壁上还出现了一个很诡异的黑影,如何搓洗都抹不掉,而看那影子身形装束居然很像是男调查员的。这事儿包都包不住,依山而居的村落几乎都传遍了,一时间众说纷纭。不管怎么样,发生了这等大事,村民对鬼占圈更加忌讳,那村子肯定是不敢再住了,于是先后搬离乔迁他处。所以说啊,你们去也没用,已经是人去楼空了,不存在什么访问对象。” 噗噗啦啦讲这么多话,丽丈表示口干舌燥,便回屋喝茶去了,留下我们四人王八瞪绿豆。 丽姑看我们面面相觑,以为是怕了,哎呀一声道:“这阴山密林的,邪门的事情多的紧呢,莫要放在心上。老辈之言自有其用意,我们只要遵循即能消灾免难了,不然呀,非得闹个百祸缠身。”说到这里,她好似记起了什么事情,不由挺直了腰杆:“关于鬼占圈,孩他爹刚才只顾讲那荒村了,倒是落下了一个更大的凶事”。 我听的是兴致勃勃,搭话道:“姑,怎么着这里面还有大说头?”。 丽姑喝了口茶水,道:“这个事可真的是非同小可,不过不是在俺们这边发生的,是和俺们隔路相对的,307省道北侧的那片区域。那地方被环山包围,在俺们祖辈留下的图纸上被着重标注出来,是整个哀牢山脉最大的鬼占圈,真个是天造的凶煞之地,圈里基本见不着活物,黑熊老虎啥的也只敢在圈外绕着溜达。而且呀,俺们老一辈人都说在圈里的核心区,地底下压着不世出的怪物。” 这丽姑越说越玄了,我敷衍地笑了笑,权当个故事听。本来嘛,我就是抱着旅游的心态来的,跑这么大老远无非就是想感受下异地他乡的风土人情,人文传说什么的而已。 丽姑则是讲的眉飞色舞:“本来这圈里是终年无人影踪的,可是97年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个日本财主,投了好大一笔钱在那儿修建医院。” “啊?”我们四人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呼。 苏凯满脸难以置信,他手指着门外黑漆马虎的山林道:“有没有搞错,在这山上修医院?这日本人脑子有病吧。” 丽姑摆摆手道:“你们还别不信,这事可千真万确,挨山的乡亲们稍上点年纪的都知道。那日本财主生意经念的响,他说俺们哀牢山风景秀丽,旅游业迟早会发展起来,所以就和俺们本地政府协商合作,投资了一大笔钱想建个旅游城。这边大兴土木免不了惊动山周围的村民,为了进一步获得支持,所以就带着慈善意义地先修建医院。日本财主不是咱国人,不讲究俺们这边的忌讳,地址就选在了那最大的鬼占圈里,说是等各山间相互通了路,环山中心区域就能变成最繁华的地方。这日本人很有头脑,医院直接就地取材,木材石料全用的这哀牢山上的,再加上修了缆车,各种人力物力都运输过来。他开的工钱很高,俺们为了补贴家用,也不管什么鬼占圈了,全报名去当建筑工人。这么多人劲儿往一处使,所以修建速度很快,不到两年的功夫,赶在千禧年前头就竣工了。” 原来是这样,众人纷纷恍然大悟。 “那后来呢?”苏凯追问道。 “后来啊。”丽姑撅了撅嘴,面带惋惜,“那医院门诊部和住院部是先后修好的,还投入使用了一段时间,不少人都坐缆车去看病。俺们当地领导自是高兴飞了,这算是个官喜民赞的好政绩,于是商量着8月1号建军节那天,和日本财主准备开个表彰大会。谁晓得邪门的是,就在这活动前夕,天一下子就变了,连着下了三天暴雨,会议不得不一再推迟。在下到第三天入夜时,突然一声惊天闷雷,犹如一瞬间万人齐哭,我这辈子都没听过那么诡异的雷声。当年俺爹还在世,他会听雷,说这雷有声至无光来,属于断寿雷,老天爷动大怒了,要来下界收人。后来听山那边的乡亲说,那个晚上这雷响时他们那片儿整座山都在晃,就像发生了大地震。等到第二天大亮,雨势骤停,大家才赫然发现,山上的泥石流把那片区域夷为了平地,刚修建好的一整个医院全部入土化泥,若非我们亲身经历,根本不会想到曾有个医院存在。而当时留在那里的医生c患者包括日本财主,无一幸免。” 听罢这些,众人一时没了言语。我也不禁黯然,天灾无常,人力终究是难以抵抗的,08年的时候这哀牢山也发生了次严重的泥石流灾害,造成了超过两百人丧命,委实可怕。 丽姑叹了口气道:“这事儿全都过去了,再想也没辙。我们还在世的要好好生活,听老祖辈的话,别去触犯那些禁忌。”说完她又分别给我们倒上热茶,便去哄她小儿子睡觉去了。 我们四个人互相看看对方,各自喝完手中的茶,便默契地上楼回客房了。丽姑夫妻俩讲这么多,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不太建议上山做调查,因此针对北大交代的访问研究工作,我们必须要有个结果。我本来以为这事要好一波唇枪舌战,令人意外的是,四个人竟然出奇的一致——继续。 不知道另外三人的动机如何,对我来说,连奔波了两天还没到终点,我是有些排斥继续前进的。但在听了丽姑丽丈的讲述后,我反而生出了极大的好奇心,想去那所谓的‘鬼占圈’探个究竟。 既然做出了决定,我们省去一番争执,简单商量了下行程,就各回各屋去休息了。 由于喝了太多水,我就直接下楼去后门准备撒尿,却发现丽姑两人还没睡,他们在堂屋内边做农活边闲聊,也没留意到我。 在路过他们旁边时,我隐约听到了几句谈话内容。只听丽丈若有所思道:“有些事你不知道,你给这些小年轻讲的那个99年医院事故,其实非常古怪。” 丽姑不解道:“有何古怪之处?” “我当时去了现场,那里整片土地都往下陷了,并不像是普通的泥石流灾害。”丽丈的语气中掺了几分恐惧,“反倒像地底下的什么东西,将医院给拉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圈里圈外 或许白天长途跋涉过度劳累,抑或是山间特有的静谧,那天晚上我睡眠质量出奇的好,睁开眼都快晌午了,也没人叫醒我。 简单洗了把脸,下楼的时候发现丽姑正在做午饭,她的小儿子也在旁边打下手。丽丈见我过来,抓了把炒核桃让我先充饥,说饭菜马上好。 我嚼着核桃往院子里瞄,看到金筱荷苏凯还有大鱼三人正在拾掇什么物件,连忙走过去了解状况。原来他们早就醒了,还向丽姑他们告知了我们一行人的态度,丽姑虽有心劝阻,却也奈何不得,只好选择最大限度地帮助我们,从自家仓库里拉出来些工具器械供我们挑选,看上山是否派的上用场。我仔细瞧了下,发现都是些野外生存常用的器件,诸如防水指南c静力绳c登山杖之类。丽姑说这些东西都是以前各路探险队伍的,在他们家休整时由于各种原因遗留下来的,有些几乎是全新未拆封的,这多少让我们有些欣喜。 午饭后,众人便开始归整东西,考虑到人力和路程,我们把必需品先罗列出来,再对其余的装备挑挑拣拣,尽量做到资源搭配的最优化。金筱荷似乎是最忙的那个,除了检查各项物品,还和丽姑一同商量上山的路线。这显然是十分必要的,对任何野外跋涉的人来讲,一条规划严谨且正确的路线,都是人身安全的核心保障。 当山间再一次笼罩在了黑暗中时,我们也大致完成了准备工作。出发时间定在新一天的五点钟,之所以这么早,是因为按照金筱荷的路线图,如果脚力够快的话,我们可以当天傍晚甚至于下午就能到达目的地。虽然我们带了帐篷,但也不想在山上露营过夜,毕竟夜晚的深山暗藏着各种风险。 丽姑准备了丰盛的晚饭,她始终很不放心,席间一直嘱咐我们各项事宜,还约定好说五天内不回来,就去镇上报警寻人,令我们很是感动。那天晚上我们入睡很早,以至于第二天凌晨四点起床时精神依然饱满。丽姑夫妻两人则是早就醒了,他们一直把我们送到村头,临离别时,苏凯偷偷在丽姑大衣里塞了3000块钱,以感谢连日来的款待。 离开叫八抱树村后,我们就开始了一言不发地赶路,直到太阳完全出来整座山重回光明后才迎来第一次休整。对于这次上山,金筱荷做了极其详尽的计划,何时前进何时歇息何时进食都有严格的要求,她说这样才能保证体力的持久化。我不知道这是否具有科学性,但从苏凯得意的神情看出,这厮绝对是提供了医术支持的,真是为了泡妞不择手段啊。 等第二次休息时,电子表的数字早就滚到了11,四个人饥肠辘辘,就找了块稍平整的地儿歇息用餐。几块面包下肚后,我渐渐有了果腹感,从口袋翻出手机准备定个位,却发现正处在无服务状态。问了下另外三人也都是如此,这意味着我们完全脱离文明社会了,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金筱荷从背包里拿出地图展开,端详了片刻,指着大鱼右侧的位置道:“从这里开始再往前走,我们就要进圈了”。她把“进圈”两个字说的很重,看来是刻意在提醒此前的讯息。 我们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草木葱茏,阳光斑斑驳驳地洒落下来,煞是好看,并无其他异样,看来老祖辈口中的草枯木朽之辞,尽是瞎掰。 四人都正值青年,体力恢复的很快,再加上已然到了传言中鬼占圈的边缘,不免十分兴奋,没有多做停留便继续上路。 我看过北大提供的地图,金筱荷标记的红圈处在老鹰岩c金山原始森林c班卡山和大屏障四个标志性地点所围绕的区域内,类似于一个正方形,目标地址大致位于中心。依照规划路线,时下我们已经走了将近三分之二的路程了,按之前的行路速度,下午到达那个荒村不在话下。 待行进将近一个小时后,我逐渐察觉出几点不对劲来,首先第一点不知何时太阳竟然已经隐有收光之势,这才刚过正午,周围却逐渐转为阴冷昏暗。再有一点就是前方的路越来越难走,大鱼不得不用军刀劈灌木开路。想来也是,这哀牢山常有探险队拜访,人迹活动多的地方生生被踏出数条羊肠小径。到了鬼占圈里,当真是无路可寻,看来正如丽姑所言,往昔上山的人员皆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这片区域。而最后一点,也是让我格外在意的,就是苏凯开始咳嗽了。 关于苏凯咳嗽可以说是毫无征兆,他身上没有任何发病的迹象,就像晴空暴雨,突然而至。苏凯推测说前大半段山路中,我们连过了几条拦路小溪,那溪水冰冷刺骨,或许是双脚严重受凉导致肺冷咳嗽。他本职是医生,分析病情起来头头是道,但很尴尬的是,我们这次上山并没有携带治疗咳嗽相关的药物。 耳闻咳声愈响,金筱荷很是担心,她跟在身旁照顾,又把苏凯的行李分给了我和大鱼一些,好减轻这位病号兄弟的负担。要不是看苏凯咳得面红声抖,我还真以为他是苦肉计。 在天不作美地无平径人体染患的状况下,我们稍放缓了速度,但好在前大半段路动作够利索,总体时间上并没耽搁太久。比预期时间晚了半个钟头,也就是当天下午5点,我们终于看到了那个为之连日奔波的村落。 “死气沉沉”——这是我第一眼看到这个村子脑海中闪出的词汇。而且坍塌的围墙,破败的屋舍,裸露的房梁等乱象表明,这里已经荒废许久,整体感觉很像港台僵尸片中的大型义庄。 野蛮生长的杂草完全扰乱了村子的整体布局,我们分不清村头村尾,甚至连胡同道路也难以一眼辨别出来。眼见此景,大家都万分泄气,一路跋山涉水竟为了这么个破村。 四人恍惚了半晌,还是蒙着头往村内部走,来都来了,怎么也要逛个来回趟啊。虽然心知肚明这里毫无人迹可寻,但金筱荷仍旧对着一条遍地野草的胡同,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有人吗?” 就在下一刻,在胡同的另一端,错落房屋的某个位置,似乎有人重重地咳嗽了一下。我们四人都吓了一跳,均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我看了眼苏凯,他虽时不时会咳嗽,可人就在我们身边,咳声很是清晰,和传来的完全不同。难不成这村子里还有人? 金筱荷显然也抱有此想法,挺胸就朝声音来向走,我们三个紧随其后。胡同并不长,不出百步就穿行而过,向右拐弯便看到了一处残破房舍。 这是胡同尽头的唯一一户人家,大门缺了右半边,可以瞥见院落一角的些许杂草。金筱荷秀眉轻挑,朝这房子努了努嘴,虽没有讲话,意思却十分明显。 我们相互看看,均点头答应。苏凯轻咳了一下,第一个走了过去,我们陆续跟着。 院子不算大,地面尽是嚣张的野草,有些甚至长到了一人之高,隔着草丛往里看去竟是一个被十数条鹅黄棉布缠绕裹挟着的老旧房屋。堆砌墙面的砖块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画着一个朱砂符文,颜色由于年代久远变得暗淡,和同样朽化严重的黄布相互交错,整个场面显得邪气森森。 他们几个估计也是头次见到这种奇怪景象,一时有些错愕,最后还是金筱荷开了口:“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她这话正合我意,在经过短暂的讶异之后,我心里更多的是好奇,反观他们也个个是想一探究竟的模样。 大鱼终于按捺不住了,大步流星走到房前,拿出军刀将缠在房门口的黄布割断,然后抬起腿一脚踹到了门上。他一米九的身高,还练过空手道,力道自然不是盖的,本就老劣的木门瞬间与门框解体并飞离落地,在暗处荡起无数粉尘。我不禁侧目,敢情大鱼这小子是条鲨鱼啊。 这房屋紧闭了十数年,万不能立即进去,必须先让屋内的陈年秽气向外界排放一下。我们在院子里一阵好等后,便纷纷打开了狼牙手电,一前一后缓步进到屋内。 四支手电同时射入,整个房屋在强光下瞬间展露无疑,屋内面积适中,摆设也无异处,尽是些柜子c煤炉c书桌农家常见家具。显而易见,这是一户寻常人家,真搞不懂外面怎么搞的那么光怪陆离。 这时苏凯突然拽了我一下,轻声道:“阿莱,你觉没觉得这里”。他眉头皱的很紧,似乎遇到了难以解决的事情。 “这里怎么了?”我满腹狐疑。 苏凯又连咳了两声,道:“我们来过这房子。” 我啊了一声,不知道这小子在讲什么。 “确切的说,这里很像一个我们都进去过的房子。”他顿了顿,“九六年中秋节,你姥爷也就是我爷爷过生日,你一个人溜进他的房间玩耍,后来我和他去房内找到了你,他发了很大脾气,还记得吗?” 这话将我那段极为深刻的记忆瞬间扯了出来,我用手电又快速把屋子扫了一遍,结合苏凯说的,立刻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白毛汗一下子冒出来了。不可思议!往前一回想,这里的摆设竟和我们九六年祝寿时姥爷居住的那个屋子极其相似,家具几乎是复刻的,连柜子都是同样的断腿。这是个巧合吗?河北涉县山村与千里之外的哀牢山荒村中两间房屋居然如此神似,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我忽地想到了什么,手电射向立柜旁边,那里果真放置了一面大铜镜,在光影环境下,我的脸庞映在其中显得特别可怖。 “你们看这是什么?”大鱼和金筱荷显然没有留意我们表兄弟心中的翻江倒海,在房子的另一处兴冲冲地喊道。 我循声望去,只见他们正靠在床的位置,大鱼下蹲着从床底扒拉出一个挂着锁的黑色木箱,一如记忆中九六年那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墙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景,我莫名有些紧张,心道他娘的这里面不会也是血石头吧。 另外三人自然不会有我这般感受,他们神色中藏不住的兴奋,显然这个黑色木箱的出现在所有人意料之外,包括我。 苏凯现在也全被箱子吸引了,拉着我上前去看。这箱子外围黑漆已部分脱落,泡钉与铁皮磨损严重,卡扣上则被一铜制老锁虚扣着,整体外形十分古朴。我边看边努力回忆多年前的那口木箱,越发觉得两者相似。 大鱼一脸财迷样,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如果里面装的是金条钻石,我们就发啦,哈哈”。说着就开始着手去摘箱子卡扣上的铜锁。 金筱荷虽没说话,但也满脸期待,我相信她绝不是幻想里头有什么金银钱财,而是一种单纯的猎奇心理。因为人似乎天生便对箱c柜c包c袋之类的物什有一种执念,都欲翻之而后快。 只听“咔叭”一声,铜锁已经被大鱼卸下来扔在地上,他吸了吸鼻子,缓慢地掀开箱顶盖,紧接着苏凯就持手电照进箱内。 几乎是同时的,四个人都张大了嘴巴,箱子里既不是我记忆中的血石头,也不是大鱼意淫的金条,有的只是一个倒扣着的青碗。 四人万没想到箱中是这物件,一时间脸色各异。大鱼当然最失望,他似乎并不死心,两手并用,小心翼翼地去掀扣碗。随着大鱼手的角度翻转,碗下的东西逐渐显露出来,乍看貌似是一堆白色的莲子,可又觉的形状不太符合。 “这是什么东西?”大鱼将碗丢在一旁,准备下手去捏。 苏凯最先反应过来,脱口道:“这这是牙齿,人的牙齿!” 大鱼伸出去的手触电般收了回来,操了一句道:“不是吧,怎么是这鬼玩意儿。” 听苏凯这么一说,我也大致辨认出来了,这确实是人的牙齿,每天起床洗漱照镜子都会看到,不会错的。可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金筱荷估计干净惯了,眉梢带着一丝嫌恶,别过眼不去看。 这时候苏凯就发挥出本职工作的优势了,他用中指把牙齿堆平铺开,仔细地拨弄观察,说道:“这起码有百颗,而且里面既有孩童的小乳牙,又有成人的恒牙,上下颌左右侧部位均有,肯定是有人专门收集的,真是奇怪了。” 我深以为然,深山废弃民宅的床底下,盛满了一碗人的牙齿,想想就觉得诡异。 大鱼豪门梦碎,嘀嘀咕咕地咒骂起来,声称有这收集怪癖的人,绝对是个变态。 我没理他的碎碎念,手电一拐,往铜镜的方向照去,赫然发现镜子里大鱼的身后模模糊糊地映出个歪着脖子的人头来。这家伙可给我吓得够呛,腿发软整个人都蹲坐在了地上,右腿一伸顺带踢翻了木箱。 另外三人吓了一跳,个个像看疯子似的盯着我。 我手指着大鱼身后,吐出一大口气:“后面有有鬼啊!” 果真人在紧急情况下的本能反应大多是一致的,三个人动作不期而同,迅速向外撤,同时性地转身用手电对准后方。三束强光照射下,大鱼背后场景瞬间一览无余。 别无其他,那里只有一面被发霉床单遮住的破墙,由于固定左上角的铁丝钉脱落,床单的一角耷拉了下来,露出了一块墙上的黑色污垢,看形状恰好很像一个人头。 好吧,破案了 大鱼脸上笑嘻嘻的,伸手把我拉起身,幸灾乐祸道:“大兄弟,不应该呀。 简直是杯弓蛇影,我居然被这该死的暗迹搞得如此狼狈,真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脸不由涨得通红。 一侧的金筱荷仍盯着那堵墙看,她眼波流转,摇摇头道:“不对,墙有问题。” 她话说着,苏凯就已经上前抓住了床单一角,继而用力一扯,床单被拽落在地。其后遮盖的东西立刻完全呈现了出来,大片的暗迹嵌印于墙面上,任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完整的人形印迹。 说它完整,是因为它展现出了整个人体轮廓,脖颈c腰杆c四肢等典型部位展露无疑。从姿势上看,墙上的这个人影左歪脖头悬空,双手交叉腕部贴合,似乎被什么东西捆绑住。给我的感觉是,它陷入了昏厥或者已经死亡,反正是毫无知觉的境地,令我特别不适。 大鱼脑回路清奇,啧啧嘴道:“敢情这以前的屋主是一放荡不羁文化人儿啊,还是研究人体艺术的,没事儿就自娱自乐搞涂鸦。” 金筱荷晃着手电,沿人影边缘照了两圈,摇头否定:“这恐怕不是涂鸦。”她边说边翻出一块湿巾,拿在手中去擦拭墙上的暗迹,开始是轻擦,后来便用上了力气,几个来回后,她把湿巾平摊开道:“涂鸦一般是丙烯颜料画的,虽然不溶于水但是大力摩擦下还是会留下些灰渍的,但你们看这湿巾上,一丁点儿痕迹都没有。而且一层黑漆糊在墙上,多少也是有点厚度的,人眼也能看出些凹凸感,但是这黑影就像是长在墙上的,与墙面融为了一体。” 众人均点了点头,金筱荷说的确实有道理,她观察如此细致,当真让我佩服。 这时,苏凯猛地咳嗽了一声,道:“你们还记得上山前,丽丈给我们讲的那件旧事吗?” 我顿时一滞,心跳扑腾扑腾开始加速起来,大概知道了他要说什么。 “丽丈说之前的三个调查员中,一死二失踪,在调查员的屋中还留下了一个难以清洗的印迹,我们有理由相信他说的是真的。”苏凯眼神逐渐冷淡起来,“这里十有八九是他们曾经的住所,而那个女调查员应该也是在此处上吊自杀的。” “轰隆!”一阵巨雷在天际炸开,响彻四野,四个人都吓得浑身一抖。 我赶忙走到屋门看,暗叫不好,从进了屋就没注意时间,现在外面天已然大黑了,而且看样子稍等一会就会大雨。 刚才的阵势另外三人也看在眼里,一时间没了言语,最后还是金筱荷发话:“别头脑风暴了,赶紧收拾下,晚上在这儿过夜。” 大鱼貌似不太情愿,撅着嘴一脸嫌弃:“真在这儿啊?不是刚说有女的吊死了么?” 我伸开手掌在外面扬了两下,道:“得,外面雨点子已经下来了,咱走不了多远估计就成落汤鸡了。再说,咱三个大男人加起来七十多年的童子功,有神功护体还能吃的了亏?” 大鱼好似悟到了什么,神情变得很淫荡,坏笑着对苏凯和金筱荷道:“事关重大,你们俩今天晚上要守身如玉,万不可破功啊。” 金筱荷俏脸尖红,骂了一句“流氓”。 苏凯借大鱼的嘴占了便宜,很是得意,哈哈大笑。 当下我们再没二话,噼里啪啦地好一阵忙活,先前那黑木箱被我踢翻,牙齿遍地,我也懒得全找回来重放碗里,大致收作一堆便扔进了箱子。至于墙上的黑影,我们看着也挺别扭,就用床单重新挂起来盖上了。 晚上睡觉的话,我们是人手一个小帐篷。这次上山,为了减轻行李重量,我们带来的帐篷要比市面上普通型的还要再小上一号,因此除了金筱荷还算舒适外,我们三个男人睡进去都要蜷缩着身体。尤其是大鱼,看他大高个子塞进个小空间内,怎么看都十分憋屈。 保险起见,我们只开了两支手电,苏凯把它们分别挂在了两个高处,光一左一右打在我们帐篷附近,非常亮堂。 处理好睡眠相关的事务,金筱荷拿出食物分给我们充饥。此时,外面的雨已经下大了,我们边吃边听雨声,再加上灯光作用,竟也十分惬意。 由于活动范围有限,饭毕后我们也只能在帐篷边上坐着。苏凯身残志坚,带病之躯也不忘把妹,和金筱荷谈星星谈月亮谈诗词歌赋谈人生哲学去了。我和大鱼两个人无所事事,便开始了势均力敌的吹牛逼,一场恶战后,手机上的时间滚到了十点钟,大鱼体力不支不幸“战死”,在帐篷里呼呼大睡。 我也连打哈欠,往右一瞥,发现苏凯正在帐篷里做俯卧撑,而金筱荷则并没在帐篷里,她坐在腰包上正靠着房门往外面看,似乎若有所思。与白日里的马尾不同,她解开了发带,让头发自然披散下来,给原本就长得很漂亮的她,增添了一份慵懒的美感,我一时竟看呆了。 “哎,江莱”我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我一回头就看见苏凯的正咧着大白牙笑,不禁做贼心虚,支支吾吾道:“干干嘛?” 苏凯似乎并未看出我的小心思,他揉了揉鼻子道:“之前听你讲过,咱们一起给我爷爷祝寿那天晚上,你和我爷爷睡,半夜醒来看见床上有鬼。” 我整个人一个激灵,咽了下口水:“搞不好是做噩梦,你怎么说起这个?” “我是看这屋子和之前我爷爷的那间太像了,所以产生了一个想法。” 我看苏凯面容严肃,追问道:“什么想法?” “有没有这种可能,就和这里一样,我爷爷曾经的那间房子里也有这么个影子。”苏凯顿了顿,面容透出一分阴骛,“而你看到床上有鬼,其实是半夜的时候,那个影子从墙上爬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躲好,鬼来了 “操!”我定了定神,低声骂了一句,把苏凯的头往外推了一把,“滚蛋吧你,把我当表妹了是吧,兄弟我胆儿没那么小。” 苏凯一脸吃瘪,摇头晃脑道:“老表我这是看你这么晚了还精神奕奕,想给你增加一些睡眠情趣。” 我眼珠往金筱荷的方向一瞄,嘿嘿笑道:“表弟我的情趣就是看嫂子。” “好小子你这狼子野心,怎么着还想杀兄霸嫂啊。”他咳嗽还没好,边说边轻咳了几声。 “霸什么?”金筱荷突然从一旁冒了出来。 苏凯立刻柳下惠附体,一脸纯天然无公害样子,道:“霸巴山夜雨涨秋池,我听闻外面雨声阵阵,脑中灵光一闪吟出了李商隐这句古诗,对吧,表弟。” 面对苏凯如此娴熟又转换自然的演技,我大牙都快惊掉了,心道这特么是一种什么生物啊。当然对于这种戏精,于情于理我都必须大义灭亲:“对对对,我表哥刚才说他听着雨声看着你,灵光一闪脑淫出了波霸!” 说罢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进了帐篷并拉上了锁链,外面两人是何表情根本没看到,只觉的老表苏凯的咳嗽声似乎又大了一些,隐隐有些哭腔,当下心满意足地躺下了,果然这才叫睡眠情趣啊。 困意来的很快,我闭上眼睛没多久便没了意识,直到被一阵烦人的敲击声吵醒。 开始我还十分抗拒,侧身用枕头和臂膀捂盖双耳,但并不见效,那声音仍不慌不忙地透过空气震动着我的耳膜。我在身边摸索了一会儿把手机翻了出来,点开屏幕一瞧:01:27,当即坐了起来,心道哪个王八蛋扰人清梦?正准备拉开帐篷拉链,一个古怪的念头从心底油然而生。这屋子和姥爷的房间有着诡异的相似度,现在连这敲击声都出现了,那会不会我拉开帐篷,忽然发现其实我正睡在十几年前姥爷的房间里。 我用力捏了捏脸,痛感告诉我并不是做梦,也让我有所清醒。此时我已不是彼时的十岁幼童,而且身边还有三个成年人,自然是胆大心硬。不过也是奇怪,这三位老爷太太睡得是真沉,那么大噪音愣是没反应,还是说我太敏感了? 我长出一口气,捏住拉头,小心翼翼往下拉。说来也怪,那声音仿佛有感知一般,逐渐减弱消失了。我心里暗骂,以为苏凯在故意整我,也不管那么多,链牙一开就钻了出来。 挂墙上的两只手电仍在继续照明,这么久亮度也没打折扣,电量坚挺的不像话。我起身一看,发现边上的三个帐篷口全都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金筱荷c苏凯c大鱼居然都不见了。 这个状况让我始料未及,兀的有些慌神,走到屋门前去看,雨已经停了,院子里泥泞不堪。通过屋内的灯光,我发现屋门口留下了几组脚印,向外延伸至大门方向,再远就看不到了。难不成他们仨结伴同行跑外面上厕所了?虽然有这种可能,但概率不大,可以说有点想当然了。 我稍一思忖,随即去拿墙右侧的手电,准备把院子里的脚印走向看个清楚。手刚碰到灯棒,忽地想到仨人都不在,那刚才敲击声哪来的?这一想不打紧,整个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拽下来光源就在屋里乱扫一通,但貌似一切如常并无异样。 “咳咳。”屋外面传来两声咳嗽。 我顿时大喜,正所谓听音辨色,看样子我那亲爱的老表和大鱼他们回来了,赶紧拎手电往院子里照,然后便看到苏凯正在大门外站着。 “卧槽,老大你们跑哪儿去了?”我责问道。 这个时候,我察觉到有些地方不对劲,手电往边上歪了一歪,却没见到其他人,只有苏凯一人在烂门左侧伫立着。 我有点蒙了,心说什么情况,赶忙问他:“哎?大鱼和金筱荷呢?怎么你们没在一块儿?” 苏凯没有回答,他的嘴张张合合,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反倒是惨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极其可怖。接着他扬起手臂,向我招了招手,似乎是在示意我过去。 我百思不得其解,心里竟变得很恼怒,喝问他道:“你他妈怎么了?发神经啊!” 苏凯一言不发,他继续朝我摆手,而且动作幅度更大,可以看出他很用力,而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扭曲了,看不出是哭还是笑。 我实在难以忍受这家伙的抽风行为,提了提鞋,就朝他的方向走。刚走到院子中间,苏凯忽然“嗷”地叫了一声,扭头便跑。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傻了,也来不及过多思考,腿一发力,抬脚追了上去。 这村庄本是依山而建的,正常情况下路就很难走,更别说是雨后凌晨时分,我跑了几步就暗叫不妙,周围昏暗看不清道路,地面太滑又迈不出大步。苏凯不知什么情况,在如此恶劣的情形下,丝毫没有减速,在山村巷道间不停转向变道。 手电被我紧握在手中,射出的光柱由于剧烈的运动上下甩动,前方苏凯的身形若隐若现。我死死盯住那一抹人影,不敢有丝毫懈怠,此时我已不清楚转过几个弯了,只觉得脚下泥水飞溅,估计裤腿鞋袜早就惨不忍睹了。我心底只有一个念头,追上苏凯,然后暴揍一顿。可惜啊,想象和现实还是有差距的,不得不承认苏凯体质胜过我许多,追逐到后半段,苏凯已经慢慢甩开了我,终于在拐过一个弯后没了踪影。 我顷刻也丧失了斗志,驻足在拐角处大喘粗气,感觉心脏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等体力有所恢复,我拿起手电在周围挥舞了一番,不知道身在村子何处,一时有些迷茫。 这他妈的算怎么回事?runng an?速度与激情?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很倾向于苏凯联合大鱼他们给我来了个巨大的整蛊,搞不好他们正藏在附近偷笑呢。 我向后捋了一把头发,手电朝拐角的前方远处一照,突然注意到是一堵石墙,没路了!也就是说,苏凯方才跑过来也是穷途末路,他总不会凭空消失,很有可能是躲在了某处。 我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没多时便走到了这巷子的尽头,然后发现左侧杂草丛里裹着一道黑木门,与夜色融为一体,十分隐蔽,从刚才那个拐角位置看压根看不到,多亏我眼睛够贼。 那黑木门有一人多高,二尺来宽,我微微用力一推,门咯呀一声闪出小半尺缝来,显然没有上锁,心里便有了几分把握。再一发力,那黑门便完全推开了,我手伸进去拿光源照了照,发现里面是一方小院落,全是杂草,一排脚印往纵深处去,直达里面的一间房屋。我冷笑一声,看来想法是对的,苏凯这小子无路可跑,十有八九是躲里面了。 再没犹豫,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就顺着脚印往里走,院子不大,眨眼间就来到了里屋跟前。这一走近我才发现这房屋极其破败,连门都没有,屋内一团漆黑,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我抖了抖手电,猫着腰走了进去,屋子很小,还不到15个平方,大致看几眼就知晓了房间全貌。令我大呼意外的是,除了几块立在墙根的破板子外,这房子几乎是一无所有,自然地,苏凯也不在这里。 我心里一团乱麻,心说难不成竟给我猜错了,可这院子的脚印怎么解释,难道不是苏凯留下来的?这里或许 “嗡”就在我思忖之间,身后突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声。 我吓得全身一震,手电差点脱了手,赶忙转身往后一照,却什么都没有!那怪声仍在持续发出,我深吞一口气,稍稳住心神,双耳循声即刻锁定在了墙角,只见其中一块木板正轻微抖动着。我接着拿光一探,却见那木板斜靠着墙体,和地面形成了一个60度左右的夹角,而在这夹角空隙处置着一个矮柜子,正好被那木板挡住,我起先并未看到。这矮柜方方正正,看空间应该恰好可以藏匿一个人,那小子怕不是猫在这里头了吧。 “苏凯?”我试探性地喊了一句。 没有任何答复,除了一阵阵的怪声和微微抖动的矮柜。 我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脑中昏昏然闪回到十几年前的那次祝寿,记得那次我也是怀疑苏凯藏在了柜里,这一切仿佛又重演了。 我将那木板往边上挪了挪,骂咧咧道:“苏凯,你要真在里面,就算你是我老表,也得揍你个歪瓜裂枣。”说着手已经扣住了柜门拉环,猛地往外一拉。 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部不停振动的手机,屏幕亮起,闪烁着一个钟表的动画,居然是一个提前设定好的闹钟。大爷的,我认出来这是苏凯的手机,顿然一阵恼火,拿在手里一按开机键,那振动戛然而止,接着闪出一条备注:躲好,鬼来了! 什么玩意儿?这没来由的一句话彻底把我搞懵了,字里行间的意思,分明是想让我躲进面前的柜子里。 我发愣这会儿,手机又开始振动起来,又是一个闹钟,间隔还不到三十秒。我再按一下,又出现了条新的备注说明:“听我的,这不是开玩笑,鬼马上来!!!” 我心中一沉,苏凯虽然外向奔放,但多数是对至亲的人,整体而言他非常稳重,遇事很少急躁,不然也不会从事以严谨著称的医疗工作了。他这句话连用了三个感叹号,说明某些事态确实严重到扰乱了他的心境,不过这“鬼”代表什么,和我平时理解的那个是一个意思吗?不会真的在指脏东西吧? 我略一沉吟,没再细想,委身钻进了柜子里。苏凯到底是我亲表兄,有血缘关系的,怎么着也不会害我。从小到大,我靠不到爸爸那个老家伙,遇到问题都是咨询他,他也帮我拿过不少主意,基本都大有益处。或许以看客视角来说,我的这种行为十分可笑,但身处当时当境,各种心态不可同日而语,只能遵循心底最原始意志行动。就如同现在新闻资讯中,当事者总是做出极尽不可思议之事,令观者瞠目结舌,继而浮想联翩身在其境会如何如何云云,大都是纸上谈兵,有些事除非在真情实景,否则不能为外人理解。 关上柜门,我稍微适应了下暗度,就把手电关上了,只以最低亮度开着手机屏幕。这矮柜空间有限,容纳一人就基本满了,我百无聊烂,就开始把玩起苏凯的手机来,他总共设了20个闹钟,前面19个备注意思基本一致,平均两分钟间隔,最后一个闹钟则是五点,备注信息为:五时可出。 手机上的应用很少,也没安装游戏,我便点开相册来,虽有窥探隐私之嫌,不过没事做值得原谅啦。照片约莫百十来张,拍摄对象也是五花八门,风景人像美食生活一应俱全,我们来这哀牢山的途中,他也拍了不少,八cd是关于金筱荷的,真是痴汉。 相册最后一张是金筱荷散着头发靠门拍的,看样子就是昨晚下雨那阵,她左手握着右手腕,右手则做了个手枪的手势,模样很是俏皮,看情形和苏凯相处的不错,都开始拍照互动了。真是个美女呀,我不由赞叹,禁不住多看了两眼,再看之下就觉得有些地方颇不对,她这个手势明显偏移,眼神也没看镜头,两者都似乎飘向了拍摄者的左方。 她在看什么?我细想了下,觉得很是奇怪,昨天布置帐篷的时候,苏凯就在最左边啊,那里什么都没有啊,只有一面破墙,墙上有个黑影子。等等,影子!?我又看了看照片,突然感觉照片上的金筱荷的脸变得有几分狰狞,心里一紧,她是在给那影子做手势吗? 没来得及再往深处思考,我陡然听到外面嘈杂起来,好似许多人小声说话,听声响得有十号人往上才能形成这种乱腾腾的效果。我心知肚明,这村子荒废了十好几年,除了我们四个是没有其他人的。难道是探险队途经这里?这个想法迅速被我否定了,没有那个白痴队伍会在凌晨两三点还冒险登山的,人都不是傻子。 我不敢轻举妄动,歪着脖子竖耳倾听,按距离来讲应该是院墙外,而在缭乱人声之间,我又听到了几下金属碰撞的脆响,夹杂其中,很是不协调。这声音很熟悉,平日里时常能听到,应该是锁链之类器具。 神经极度紧绷之下,我该死的大脑不受控制了,记得丽姑曾说过这村地处鬼占圈,阴差会从地狱之下爬上来,莫不是这击撞作响的锁链是用来收鬼的。那照这么说,外面很有可能,不是人!此时,我大概理解了苏凯留下的讯息,鬼,真的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死者 我嘴唇颤抖着,冷汗一波接着一波,索性把手机也关了,然后立刻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现在别无他法,只能静观其变了。 墙外那团杂音倒也识相,停了大约三分钟的功夫,声音逐渐散开了,外面渐趋于平静。我松了一口气,勾了勾鼻尖的汗,心说感谢菩萨佛祖耶稣真主,阿门阿门。可还没等我缓第二口气,一阵清晰的门轴呻吟声从院子外传进来,紧接着就是一串脚步声,我胆子瞬间瘪了,暗呼不妙,有东西推大门进来了。 几乎同时性地,我意识到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院子里有我脚印的,这等于告诉全世界我在这里,现在躲着是一种类似掩耳盗铃的傻逼行为。 耳听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还有略微的金属作响,我感觉自己被逼到了一个绝境,心说满天神佛这套吃不开啊,赶忙倒向唯物主义,心里狂喊马克思主义牛主席万岁,无产阶级666。说来也奇,我荒唐地祈祷了半晌,那脚步声居然消失了,连我自个儿都懵了,暗暗发誓要过了这一劫,我出去怎么着也要抄十遍毛选。 我靠着柜体不敢动弹,这般等了五六分钟,听外面一直没有动静,悬着的心才稍放了下来,轻拍胸脯让自己顺顺气儿,刚才一番惊吓不亚于一场百米冲刺跑,我整个人都有些软绵绵的,隐隐还有尿急之感。 “妈——呀——”村中的某处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直接灌进我的耳朵,我忘了身处的境地猛一直腰,“咚”一声头撞在了柜顶上,也不顾疼痛,连忙用手捂住了嘴,生怕发出声响,再招惹什么东西过来。我之所以听到那惨叫声如此激动,倒不是害怕,而是对那音色无比熟悉,就在昨晚还和我侃大山吹牛逼呢,没错,发声者是大鱼没跑了。 我心里担忧的不行,刚听那惨叫的程度,和杀猪没什么区别,大鱼估计是着了道了,便想去探个究竟,看我这位老铁还能不能抢救一下,可是对方又不是善类,估摸着我过去也是送个双杀,登时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我再三犹豫间,亲爱的仁兄大鱼再发出几声哀嚎,然后锁链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在这节骨眼上,我胸中竟生出一股无名火来,你大爷的,管你是个什么妖魔鬼怪,老子身强体壮的怎么着也啃你两块皮下来,胳膊一横就撞开了柜门。 从狭小的柜中一出来,我就狂喘了一口气,紧接着一股凉意袭来,使我冷静了不少。我稍作踌躇,把手电攥紧在左手里,右手点亮手机屏幕便慢悠悠朝外走。手机那一丁点亮光照射的范围十分有限,我看的很是费劲,但就算如此我也不敢大张旗鼓祭出手电,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 院子里仍然静谧如常,我走出几步不见任何异样,胆子便肥了起来。大鱼叫唤的方位大致处于我的右方,我全神贯注地听着那个方向的动静,脚下却也没停。 正在这时,背后一阵阴风直接缠住了我的后脑勺,我鸡皮疙瘩刹那间冒了出来,情急之下正要往后看,后颈便被一只湿漉漉的大手掐住,紧跟着右臂被反扣住了。 我几乎尿了裤子,左半身本能地想有所反应,却也是遭了同等待遇,而后一条铁链缠到我身上,几圈就把我困了个结实。我身子抖如筛糠,半跪在泥地上大声求饶:“阴差大哥,我是良民啊。” “少废话!”随着一声呵斥,我后颈力道卸了去。 我半转着身子扭头看去,只见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个身穿红色雨衣的青年汉子,正笑嘻嘻地望着我,仿佛在看战利品。 “我就说这里藏了一个吧,还真逮住了。”左边那汉子颇得意。 右边的人连声称是,随后他走到大门前,朝外面大喊:“史队长,这里又抓住了一个。” 一阵杂乱脚步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四五个人涌进了院落,为首的那个应该就是他口中的“史队长”,看面相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他赞许地向那俩汉子点点头,然后神情复杂地瞪着我。 此时我心已大宽,听语意看阵势压根不是什么阴差收野鬼,而是警察抓小偷,估计是中间有什么误会,把我当犯罪嫌疑人抓了,这就好说了,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我还没张嘴开讲,就看人群耸动,有个人被押了进来,和我一样双手反扣,绳索缠身。 “大鱼!”我脱口叫了出来。 大鱼显然也看到了我,神情非常激动:“江莱,你你跑哪儿去了?” 我“呸”了一声,开口道:“这特么应该我问你才对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们怎么都被绑起来了?。” 这时,史队长哼了一声,踢了大鱼一脚道:“废话少说,待会有你们讲的时候。” 大鱼明显吃痛,闷哼一声,表情痛苦道:“她死死了!” “谁?谁死了?”我头一下炸了,追问道。 “金筱荷!她在我们睡的那间屋子里上吊死了!!” 我只觉脑袋“嗡”地一响,整个人如坠冰窖,瘫软在了泥地上。 随后的十分钟里,我大脑都处于真空状态,行尸走肉般被众人押着往前走,完全无心去管前方是何处。大鱼也很识趣,估计他心里感受也和我半斤八两,全程木讷无言语。 待拐过一个墙角,众人都驻足停下,我才稍微有了些精神,因为已来到了我们扎营休息的那个屋舍,院子到门口的一块泥地被树枝和黄布条围成个警戒圈,一看就是禁止人再踩踏。屋内的光似乎更亮堂了,从外面看,我们的帐篷依然整整齐齐,如同我离开时那样。 史队长看我和大鱼都非常老实,神色略有轻松,他朝旁边的一个小伙子耳语了一番,那小伙子频频点头,叫上了大部分的人便离去了,转眼又消失在夜色中。 史队长又朝押解我们的两个汉子做了个手势,我和大鱼便从警戒圈旁边绕过,陆续被推进了屋里。 屋内有三个人,一个在床上躺着,被一层白单子盖着,另两个人在旁侧坐着。我紧咬着牙,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缓步朝前走了两步。 床边上坐着的两个人听到动静,都回过头来看我,右侧的人脸上戴着口罩,似乎是个医护人员。 这时我认出了左侧妇女的面容,顷刻叫了出来:“丽姑!?” 丽姑点了点头,看我和大鱼全都被绑的结实,扬头瞧向史队长,道:“大史,这两个小伙子在我那住了几天,都正派的紧,你怎么?可别抓错人了啊。” 史队长似乎是对丽姑很尊敬,道:“丽姐,您放心。我们这也是公事公办,他们也只是有嫌疑,我们审查后如果没有犯罪行为,会马上释放的。” 我从刚才就一直盯着丽姑身后看,问道:“姑,你后面是不是金金?”我声音因为过于激动显得很颤抖,后面的话到嗓子里却吐不出来。 “是小金闺女的尸体。”丽姑点了点头,又长叹一口气道:“看到了吧,我就说这鬼占圈邪的很,你们偏不听,早知道这样,我死活也得拦着你们。” 我不禁黯然,不知该怎么接话,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时候,史队长向后拉了我一把,让我靠坐在门槛上,又把大鱼拉到另一边,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不能互相交谈,不然我有理由怀疑你们串供。” 大鱼连连称好,他双脚并拢,再不说话,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瞥向床上的尸体。 史队长和另外两个人开始对整个房间进行检查,眉头时不时紧皱又展开。 我坐在门槛上,缓慢闭上了眼睛,一时间心中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乱,太乱了!这几个小时发生的事简直一波三折,我的神经有些接受无能了,如此反转诡怪的事应该只有做梦会出现才对。昨天夜里四人还在其乐融融地吃晚餐,怎么一场大雨后就这么 似乎一道闪电集中了我,我“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恰巧有个小伙子在旁边搜查,被我这般毫无征兆的动作吓了一跳,喝问道:“你干什么!不老实小心我揍你!” 屋内的所有人包括大鱼都惊愕地看着我,不知道什么情况。 我没有理会他们,急问道:“史队长,我还有个表兄叫苏凯,我们四人一起来的,请问他在哪儿?” 史队长哦了一声,道:“我们还没找到他,刚才我就是吩咐那批人去找的。”他望着我,眼中起了迷雾,接着道:“你这个表兄很有问题啊!” 我愣道:“什什么问题?” 史队长道:“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会知道这里有死者,而且来这么快,几乎是紧跟着你们屁股前后脚到的。” 我讶异一下,心说是了,我们一路爬山涉水耗了一天,出警速度再快也绝无可能几小时就到了。 史队长见我满脸疑惑,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你们是昨天凌晨5点出发的,而我们腰街镇派出所则是前天夜里10点就接到了报警电话,说是一行四人上山做调查,有个女孩上吊死了,我们按照报警信息迅速出动,先到了八抱树和丽姐核实了下情况,就带着几个警员和热心村民往山上赶,正好比你们晚半拍到达这里。” “报警人说他叫苏凯,正是你的表兄!”我大张着嘴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听史队长继续道:“这充分说明,他早在你们上山之前就知道,这位叫金筱荷的姑娘要吊死在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恶灵 听罢史队长的话,我一时语塞,心里却觉得是无稽之谈,苏凯正在追求金筱荷,怎么可能会明知道心上人有不测而不阻止?再者,苏凯又不是神,怎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还未上山就知晓金筱荷会吊死于此地? 史队长见我脸色变了又变,正色道:“你也不用妄自猜测,其他人手都在找苏凯,等找到后自会有答案。还有”他顿了顿,道:“我有一种直觉,你们两人都不是凶手。” 大鱼一听就来了精神,忙拍马屁史队长英明,在世包公,天生神探云云。 我眉头一锁,道:“这么说你认定是我表兄做的?” 史队长摆摆手,道:“此时论证还尚早,具体等回局里再讲,你们仍然是有嫌疑的,不要太自得。” 我自然也识相,现在我自个儿还难证清白,就先别操闲心了。 那史队长也不再搭话,不时在我们帐篷乱翻,将一些物件装在物证袋中,又不时和搜查房间的其他人耳语,显得极为忙碌。 我没心思看他们,而是自始至终地盯着床上蒙着白布的那具躯体看,心中哀叹一声,这真的是金筱荷吗?她还那么年轻,入睡前还在说笑,怎么说没就没了,我想象不出她现在是何遗容,是否临死前因痛苦而挣扎? 就我陷入联想难以自拔时,丽姑突然从床边站起来走了过来,她直勾勾地盯着我和大鱼,问道:“小江,小杨,这村子那么多老房子,你们咋偏偏选了这一家扎营呢?” 我和大鱼同时愣了一下,史队长和另外几位也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往我们这边看。 “那个是是”。我舌头打着卷儿,一时竟难以组织好语言。 史队长过来拍了拍丽姑,道:“丽姐,本来我是想留着问题回所里审问的,您既然开了口,我就先问他们一下。” 他回头瞪着我们,面色严峻,道:“我听丽姐说,你们上山前有和你们讲起过这村庄邪性,你们全是念过书的人,不信邪硬要上山也没法子。这屋子以前也出过案子,大概有15年了,也经过我的手办过,有个上级派来的女调查员在此地上吊自杀了。” 原来丽丈所言之事并非以讹传讹,竟然是真的,我和大鱼两人大气都不敢喘,继续听他说道:“当年这案子是个悬案,墙上还留下了个难以清洗的黑影子。本来村子里就不太平,出事后老村民们都说这屋子是凶宅,那黑影子里藏着恶灵,也因此举村搬迁,临走前还请人做了法事,把这房屋从外面封了个严实,显得十分阴森。外人见此光景退避还不及,更别提住进来,所以我很想不通,你们为什么恰好就挑了这一户呢?” 听及此处,我恍然大悟,原来这房子外面搞这么诡怪是做了法事,我们这么破坏岂不是罪过。 “因为我们听到有人咳嗽”这时大鱼答道。 史队长一惊,道:“咳咳嗽?” 接下来大鱼就删繁就简地把我们进入村庄后的一系列事情大致讲了出来,我在旁边应和着,频频点头。 史队长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听到最后已凝成了一个疙瘩,他摇头道:“这村子这房子老早就没人了,不可能会有咳嗽声传出的,你们两个可别合伙诓我。” 我连忙否认道:“不会错的,当时也是我们四人都听到才往这房屋方向来的。” 这时一旁的丽姑突然满脸惊恐,低声说:“大大史,这俩孩子或许真没骗人,保不准是那那”她手指朝屋内暗处一个方向捅了捅,却发不出声音了。 我此时坐在门槛上,正面朝着丽姑指向的那处,当即明白了过来,不由心头一紧。 史队长则是好一会才搞清楚丽姑的意思,他黑了黑脸,转过身对身旁一位小伙子道:“小孙,你给我支手电。” 那小孙应了一声,递给他一个袖珍电筒,非常小巧,一看就是家用的。 史队长接过手电,便往丽姑指的方向走,然后其他人也围了上去。大鱼这会子才反应过来,朝我挤了挤眼:“他们这是去照照那影子?” 我点点头,心里非常焦急,因为从我的角度根本看不到他们里面的情况。 从背后来看,只见史队长左手一扬一甩,明显是又掀开了遮墙的床单,接着他右手一抖动,看样子是开灯照上了,然后我就听他“咦”了一声,语气里满是不确定。 就在下个瞬间,那一个小聚集圈仿佛被丢了颗炸弹突然炸裂,围着的几个人惊叫着往后退,其中那个戴口罩的医护人员差点摔倒,我和大鱼还有丽姑被他们如此骇人的反应吓得身体全往后顷。 我一阵狐疑,那黑影子我也见了虽说看着发毛,也不至于被吓成这样吧,看他们一个个脸色惨白浑身哆嗦的。 史队长到底姜是老的辣,情绪最先平复过来,他回过头,抿了下嘴道:“丽姐”说着稍有犹豫,向我和大鱼比划了一下:“还有你们两个,过来看一下,不过先做好心理准备。” 我此刻正好奇,他一叫我自然很是乐意,三人一起就往里挪步。 史队长手电筒虽小,聚光效果可一点儿不差,他手中的光源沿着那黑影的腰部慢慢向上移,然后划过颈部最终落在了头部位置,我一下子就看到黑影人头部位长出来一张人脸。 我去你妈的,什么东西?!我被这人脸吓得几乎一个趔趄,丽姑更是吓得站不住脚,被史队长一把扶住,口中直念‘阿弥陀佛‘。大鱼倒是人壮胆肥,虽脸色煞白但还有思考的能力,他吞吐道:“好好像是苏苏凯!” 我听他这么一说,惧怕之感立时去了一半,赶忙再去看那黑影的脸部,心里咯噔一下,这张脸好像,不,它就是苏凯的脸! 墙上这张脸紧闭着眼睛,嘴巴却是张开着,露出下面的黑色印迹,仿佛这嘴口深不见底连接着地狱,可以吞噬一切,一种妖异感扑面而来。 史队长脸色一凛,望向了我,将信将疑道:“当真是苏凯?”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道:“不会错的,正是我老表,我日他妈这怎么”。我嘴里骂着脏话,对眼前这番景象实在难以接受。 史队长轻拍了下丽姑的后背,好安抚下她的心绪,道:“你们住进这房子时,这黑影子就是这般模样吗?” 我接话道:“怎么可能?我们刚进来就只看到是个人形印迹,奇怪归奇怪,但怎可能会如此如此难以解释。” 大鱼也森然道:“黑影长脸这种事完全超出了认知范围好吧,这分明就是鬼怪作祟。” 丽姑心神也稳定了一些,她摇了摇史队长的胳膊:“大史,鬼占圈里的事多奇怪都不过分,老辈人的话要听啊,这黑影子里真的藏着恶灵也说不准,搞不好小苏被那恶灵给拉进去吃掉了。” 丽姑这番话砸出来,在场之人脸色愈加苍白,我看着那黑影人脸只觉得更加可怖,却又忍不住不看。这副面孔,确实是苏凯无疑,明明如此熟悉却又倍感陌生,这种矛盾的心情甚至压过了恐惧,令我格外焦虑。 史队长沉吟许久,别过头对那戴口罩的医护人员说道:“小李,你去,看看那脸是咋么个情况,会不会有猫腻。” 那小李分明是无比害怕,张口道:“我我不敢”。听在耳里是个女声,我打量了一下,看她眉眼弯弯,竟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 史队长道:“怕个卵怕什么,你好歹也是学医的,解剖人体,挖心开脑不是家常便饭吗?” 那小李姑娘带着哭腔道:“我就是个卫校实习的,平时就会扎针输液,哪干过这个,就躺床上那尸体,我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心里头一直强压着恐惧。要不是你们撺掇我,我哪个可能会上山啊。” 史队长叹了口气,道:“这样,你不敢的话呢,我来搞,不过你到底是学过医,在旁边指导观察,看这鬼东西是不是有问题。” 小李姑娘应允一声,从左侧挎着的医药箱中取出来一双手套和一包棉签递了过去。 史队长戴上手套,让小孙在右侧掌着光,然后给小李姑娘闪出来一个空位。 都这份上了,小李姑娘也不好再拒绝,不情愿地靠近墙体,来到了那黑影人脸的跟前。 史队长朝她点了点头,拿出来一根棉签,然后缓慢地朝人脸戳去,直到触碰到那脸的额头一角。 围观的所有人都不讲话,大气也不敢出,紧盯着史队长用棉签试探性地在整张脸的各个位置游走。这张脸一看就很富有弹性,棉签触及之处,随着力道的不同,往里凹陷出深浅不一的坑痕,又迅速修复平整,看起来和人脸完全一致。 几圈试探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相,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史队长道:“小李,你看出什么门道没有?” 小李姑娘想必也卸下了不安感,口齿清晰了许多,道:“刚才看这脸诸多细腻变化,和普通人脸并无二致,但是上好的皮革也是此等效果,所以不排除是人造的,但是如果是人为,这脸怎么长在了墙上?” 史队长哼声道:“搞不好是502粘上去的,他妈的有人弄这鬼玩意儿想吓唬我们?”他把棉签往地上一扔,手套也脱了下来,下手就去摸那人脸。 摸了几下,史队长猛地缩回了手,他捏了捏自己的脸,惊道:“不对,这这脸居然有温度,而且摸起来并不像是什么皮革,和人脸触感一样!” 他几句话一撂出来,刚刚缓和的气氛陡然又紧张起来,小李姑娘害怕道:“史队长,你别吓我。” 史队长看似也心急了,道:“小李,你摸摸看,说不好我手糙,摸不出来。” 小李姑娘啊了一声,也推辞不了,她慢吞吞地脱下手套,颤抖着右手往前蹭,明显是在克制内心的恐惧。 我看在眼里,急在心中,恨不得替她去摸,倒不是怜香惜玉,因为我实在好奇墙上“苏凯”的这张脸,受不了这么磨蹭,但也无可奈何,我现在还是五花大绑的状态呢。 我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小李姑娘的手才终于碰到了那张脸,她手指轻捏了下嘴巴右侧,迅速收回了手,道:“是了,确实有温度,是真的人脸,那个叫苏凯的人不会真的被这黑影吃掉了吧?” 史队长瞄了眼那脸,道:“小李,你给我拿个注射器出来,按个针头。” 小李姑娘答应着就掏出来个10l的注射器,熟练地在针筒上装上了针头,看来在卫校时没少练习。 史队长接过来,手攥着管体对着那人脸就要扎,丽姑突然拽住了他,道:“大史,万一真有恶灵,你这么做若得罪了它,到时候再惹祸上身。” 史队长斩钉截铁道:“丽姐,别说是阴间恶灵,就算是天上真神,我也得治它一治。”说罢也不犹豫,猛地往前一刺,又迅速抽了出来。 这一抽一插仅有毫秒之差,但针头确实结结实实地扎了进去,脸皮左侧被扎出一个针眼来。 下一刻,“苏凯”这张脸似乎有痛觉,原本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没有眼球的两个黑窟窿望着面前的我们,令人毛骨悚然。它的鼻子往上翻起,张开的嘴巴往两侧夸张地拉伸开来,整个面孔异常扭曲,拧巴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皮相,并以鼻下人中位置为中心点,如同宇宙黑洞逐渐往里坍缩,整张脸的五官枯瘪的难以辨认。一分钟以后,刚刚还是一张完整的人脸,竟龟缩成了一小块毫不显眼的石头,摔落在了地上。 众人被这怪异变化吓得纷纷失色,离墙壁最近的小李姑娘已然吓得六神无主,像座木雕般瘫坐在地上。 史队长低头在地上寻觅了片刻,伸手从地下捡起来了一个东西,正是那块人脸凝结出的石头。 我们纷纷看去,全都报以惊奇的目光,想看看是是何奇珍异宝。 光影交错下,我看清了这块小石头的全貌,它大概只有三分之一个鸡蛋大小,颜色血红,遍体则是大小不一的气孔。 我呆呆地望着它,感觉气血翻涌,胸口发闷,整个人像被巨棒给了一下子,耳膜嗡嗡作响。 我必须承认,我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特征的石头,在多年前给姥爷祝寿时,在那口床底下黑箱子里,我第一次看到并触摸了它。而十几年过去,在这间与姥爷紧锁房屋有着诡异相似度,并被称为“凶宅”的房舍中,我终于又一次地看到了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姥爷 史队长用拇指和食指捏着这枚血红石头,表情复杂变化着,显然对此物的出现无法理解。 大家自然也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尤其是我,此时内心的焦灼简直要把我憋出内伤。 这时小孙忽然惊奇道:“史队,你看这黑影!” 我们循声望去,只见墙上人形黑影的头部印迹竟然消失了,墙面恢复如初,而墙上的黑影如同被砍掉了头颅,成了一个无头影子。 史队长骂了一句道:“今晚这怪事一桩接着一桩,都给我搞蒙圈了。” 丽姑寒声道:“大史,你这一番动作,把这恶灵的头给拿去了,它找你寻头可如何是好?” 史队长道:“不打紧,它要真来寻头,我给它个子弹头,丽姐,你放宽了心,这世界那这么多鬼啊神啊的。”他显然是无神论者,还想再讲话,但刚才发生之事无一不是诡怪之极,确实很难解释清楚,也不再做科学教育,让小孙把那石头装进了物证袋。 小李姑娘被另一个警员扶起身来,吓得直抹眼泪,我看她那样子,估计回去后就告别医疗事业了。 这时屋外传来纷杂的脚步声,有人叫道:“史队长!”想是去寻苏凯的人回来了。 史队长哎了一声,连忙用床单遮住了那黑影,小声道:“刚才发生的诸多事情你们莫要传讲出去,到时候指不定被谣传成什么,影响会很不好。” 我们均点头答应,适才事情确实太过奇怪,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的话,必将造成一定范围内人心不稳。 说话间有三四个人已经进来了,我放眼乱看,却没有苏凯的身影。 史队长一看也明了了,问道:“怎么,没找到另外的人?” 一个络腮胡子的汉子似乎是这群人中主事的,垂头丧气道:“史队长,是真没有啊,我们六个人挨家挨户,在什么杂草丛啊,房顶啊,但凡能藏身的地方都找了,愣是没有啊,这小子估计是没在这村子里,要在这村里还能去哪儿,总不能真让阴差拉地狱里了吧。” 我压了下口水,不自禁就想往床单后的墙上看,就发现之前在屋子里看到鬼影人脸的几个人表情都很不自然,想来大家心头肯定均蒙上了一层寒意。难道真如丽姑所讲,我表兄苏凯是被那黑影子拉进去吞掉了? 史队长啧了啧嘴道:“现在都21世纪了,大清都亡了一百年了,你们这一个个身强体壮的年轻小伙儿,怎么还搞封建迷信那套?”他声音很大,表面是在训话,但我看着却似是在给自己打气暗示。 那络腮胡汉子也挺不好意思的,道:“是了是了,咱跟着党走,打掉一切牛鬼蛇神。” 史队长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道:“这都快5点鸡打鸣了,大家这连夜冒雨上山,又寻了这么久的人,估计也累坏了吧,我先替所里谢谢大家了。” 那络腮胡汉子摇头道:“没事没事,现在不都讲人道主义吗?俺们就当帮受害姑娘报仇雪恨,和这些犯罪分子斗争到底,将他们绳之于法。”说着就往我和大鱼身上瞟,并投以仇恨的目光。一众人露脸没露脸的也都附和着,感觉屋里屋外一片伟光正的圣光。 我哀叹一声,心道拽什么拽老子好歹也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好不好,然后便和大鱼相视苦笑。 史队长又和他们客气了一番,最后安排他们去稍作休息,等天大明了再下山。这屋子空间小,容纳不了那么多人,那络腮胡汉子就领着一干人等跑去了其他屋院,看他们都正值壮年,对这鬼占圈貌似毫无忌讳。想来也是,现代社会还讲究鬼神之谈的估计都是些过了耳顺之年的老辈人,或者丽姑这种深谙山村怪事的中年妇女同志,年轻小辈全都忙于生计,视野开阔思想解放,只管活人肚腹饥,谁理鬼神香火熄。 屋子里还支着四顶帐篷,史队长让丽姑和那小李姑娘分别躺进一个休息。他又吩咐了些注意事项,便也钻进去一个,不多久便打起了鼾。最后剩下的那顶是金筱荷的,毕竟是死者遗留,其余人多少也有些避讳,虽然敞开着却无人使用,各自找个犄角旮旯便窝下了。 那叫小孙的警员把我领到铜镜边上,大鱼则被归置在了房门口,看样子在正式审讯前杜绝我俩交流。忙完后小孙自个儿也靠在了旁边,看他哈欠连天也累的够呛了,睡眼朦胧地盯着我们看了半天,说了句“别乱跑”,不多时也昏昏沉沉睡去。看这群人的反应,各个心大的不行,我竟有些想发笑,他们这是料着我们不会跑,还是真没把我们当犯人? 此刻我脸正对着那铜镜,这铜镜以铅锡磨砺光亮,不比现代的玻璃,再加上光源方向不一,我的脸离镜面三十公分也不甚清晰,只觉得镜中映射出的我的脸分外陌生,甚至有一丝的妖邪之气。我打小就对镜子有畏惧之感,今晚又出了这么多古怪事情,心里便生出怯意,就蹭着屁股往旁侧挪了挪。 这一换角度我不由一咧嘴,因为通过镜面反射恰好可以看到大鱼。这小子仰着脸头靠着门框,也没有睡着,因为我看见他的脚时不时晃动一下。他脸的朝向是对着金筱荷尸体的,因为离得远,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不知是否也正为这刚认识不久的朋友悲伤。 我不由也心一沉,今晚种种事情实在是百思难解,这鬼占圈当真邪门,金姑娘怎么好端端就吊死了?还有苏凯,总不会真是他干的吧?或许是自欺欺人,冥冥中我坚信苏凯还是活着的,不过那黑影长出他的脸又如何解释?对了,这狗日的房子也是,它怎么就和我姥爷那间房子这么相似呢?我思路乱的一逼,太阳穴一阵发疼,逐渐地意识就模糊了起来。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捆在一个椅子上,四周黑咕隆咚啥也看不见,就听到一阵阵咳嗽声从各个方向传来,吵的我耳膜直疼。等我再睁开眼,小孙正用手拍我的脸,口中骂着:“臭小子,醒一醒。” 我回了回神,发现手脚已经解绑,这被反绑了一晚上,胳膊肩膀酸痛的很,我接连做了几个动作舒展活动。大鱼也是扭胳膊动腿的,自出了事我俩一直没有过交流,刚要说话就被小孙呵斥住了,禁止我们私自交谈。 我朝大鱼撇撇嘴,也不敢离他太近,就往屋外走去。院子里经过昨夜雨水的冲刷依然是泥泞不堪,我看见那络腮胡汉子和一众人正手忙脚乱地缠捆什么东西,史队长则在旁指挥,走近去瞧才发现他们在用帐篷的布料对金筱荷的遗体进行包裹打结,不多时便被裹缠成一个类似木乃伊的人形布偶。 我叹了口气,虽说和金筱荷认识没几天,但我对她印象极好,论样貌身材性格,无一不是上佳,真的是红颜薄命啊! 又过了半个钟头,大小事务基本处理好了,史队长又做了一些具体安排。我们现在村子里一共是十三个人,外加一具尸体和之前带上山的器械行李。 史队长让我c大鱼和包括他在内的三位派出所里的人携带与案子有关的物样在前头先行下山,丽姑c小李姑娘以及其他村民汉子则在其后负责运送尸体,扛搬行李。这种人员分配很合理,可以保证涉案人员以最快速度先回所里审案,而后续人员又不会耽搁太久,大家自然答允。 时间大约到了八点,我和大鱼随意吃了些东西垫了垫肚子,就随史队长一行人开始下山之路。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此前我们四人上山就花了一个白天时间,下山的话不晓得要多久。就像上山时那样,我屁心不操只管尾随,只不过从跟随金筱荷变成了跟随史队长,我也很享受这种不废心力无脑通关的状态,看来我天生便没有将帅之才。 昨夜大雨给下山的路添加了不小的障碍,稍不留心就会脚下一滑滚个大老远,运气差点脑门要撞上石头直接就人鬼殊途了,所以说非常危险。刚开始小孙和另个警员看我和大鱼还虎视眈眈,后边山路难行,你扶我我拽你的互帮互助,简直相亲相爱一家人。他们卸下了防备话就多了起来,我们在山间走走停停无话不谈,一时间也忘了身份。 我们几个人都年轻身板硬,史队长虽然年纪颇大了些,体力却也不遑多让,估计平日他也没少锻炼。持续走了大概五个小时,我们才大歇了一次,好一番吃喝。 史队长看了眼时间,说再有三四个钟头就能回到八抱树村,让我们加把劲儿。 我不由吃了一惊,都说下山难,这下山怎么那么快。 大鱼也是不解,问道是否算错时间了。 史队长道:“你们四人先前走的那条路我们也寻到了,还是绕远了些。正所谓山路万千条,上下各有道。有些路宜上山,有些路宜下坡,选对了就能事半功倍,我们走的这条道适合下山,自然是省时节力。” 我信服道:“都说山人有妙计,还真不假。我们都是平原人,不知这山里头这么多门道。” 史队长哈哈笑道:“哪里,靠山吃山,近水饮水,都是生活磨出来的经验。”他喝了一大口水,望向山林远处,似乎想到了什么,问我道:“你表兄姓苏?” 我“啊”了一声,没成想他无厘头来了这么一个问题,点头称是,心道你不是知道他叫苏凯嘛。 史队长咪着眼睛,陷入了某种回忆中,搓了搓下巴的胡子道:“哎,这个案子和之前的那个悬案还真是像,都有个姑娘吊死不说,还都有个姓苏的。” 我哦了一句,道:“苏苏什么?总不会是我姥爷那方的本家亲戚吧。” 史队长笑道:“姓苏的海了去了,哪能这么巧,是那三个调查员之一的老调查员,他名字很特别,我印象很深,叫做苏牧之。” 这仨字儿如同晴天霹雳,我全身巨震,脚一滑差点儿就地栽倒滚下去,幸亏是小孙眼疾手快拉住了我。 我回了回神,木讷地说了声谢谢。 史队长看我反应这么大,奇道:“怎么地,还真是你姥爷本家亲戚?” 我盯着他,嘴角哆嗦着道:“苏牧之,苏牧之,苏牧之他他是我姥爷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疑人疑鬼 史队长皱眉道:“小子,你可别蒙我,哪个会如此凑巧?” 我着急道:“怎么会?你若不信,等回所里再去查我户口档案,家庭信息,一看便知,我姥爷名字就是苏牧之。” 在场其余三人也在听我和史队长谈话,听我这么一说,也都啧啧称奇,都说天底下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儿?那小孙道:“会不会是重名呢?咱中国人口众多,重姓重名并不稀罕。” 史队长点头道:“有这种可能,不过概率并不大。”他眼珠转动,不知触动了什么心思,又道:“当年那宗案子发生时,虽说经过我手,但是中途就被上级领导叫停了,也就没有再追查下去。对于这仨调查员的背景,我倒还真不是太清楚,要不是这名字文绉绉的不多见,还不一定记得住。小江,你给我讲讲你姥爷的事情,看信息对不对得上。” 我当即答应着,舌头不带打卷儿,便滔滔不绝地讲起我姥爷的生平事迹来。要说起来,人皆生灵无贵贱之别,虽有高矮胖瘦之分,不过区区皮囊,往生极乐时终会归为入泥白骨。但若细甄其他,人类之天赋胜劣c时运顺反c眼界宽狭c品行正偏c本领高下c心神盈缺当真是千差万别,复杂极致,各家之优占得一二便已是人中佼佼,而万般好无一中者则处人之下风,虽无奈但存在。 我姥爷自然属于前者,出身优渥之家,天赋习性均上佳,如此得天独厚,造就他通阳春白雪,晓下里巴人,知识底蕴深厚,通俗意义上的全才。建国后,他利用所学,曾先后在国家建筑c考古c物理c数学甚至宗教等多个领域发光发热,在中国数得上的大工程中均有他的身影,正像那句口号:革命同志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我姥姥身体羸弱去的早,我姥爷也人到了中老年,便一心扑在地质勘探方面,在神州大地四处奔波。估计是忙活习惯了,他退休后一清闲下来,整个人的精气神衰竭的很快,后来精神还出了问题,终于在2003年的冬天就去世了,享年67岁。 听完我姥爷这波澜壮阔的一生,众人都是唏嘘不已,史队长道:“听你这般讲,我觉得这老调查员还真有可能是你姥爷,当年这村子不太平,经常发生些妖鬼邪祟之事,影响很坏。你姥爷博古通今,学究天人,上级请他老人家过来调查自然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不晓得后来发生了何事,才发生了那宗凶案,不过这也解了我些许疑惑,当时这调查员并非谣传那样又死又失踪,只是中间的是非曲直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我点着头,拧开水瓶盖咕咚咕咚一阵豪饮,清水灌通了喉咙,也贯通了我原本杂乱的思路。如若那老调查员真是我姥爷,那么我们驻营的那间房子就是他来这鬼占圈荒村做调查时的住所,那与祝寿那间紧锁房间相似勉强也解释的通。不过仍然有疑点,就算同是一人居住,这两间房屋家具的摆放也未免太一致了吧,难道我姥爷有强迫症,对自己饮食起居要保持近乎变态的相同吗? 史队长看我仍满面疑容,以为我还纠结于苏牧之这个身份,便道:“你如果还有疑惑,回所里后,我试着找下当时案件的资料,看是否有什么照片遗留下来的,来确定一下苏牧之是否真的是你姥爷。” 这时旁边的大鱼给我要过去水瓶,喝了两口,道:“史队长,你觉得这两个案件有关联吗?” 史队长看了看他道:“说不清,等回所里后,我要把这两个案子好好归纳整理一下。”他拍了拍手,继续道:“好了好了,小伙子们,我们该赶路了。” 众人纷纷起身,各自伸了伸懒腰,归整下东西就继续上路了。这次休息加用餐,我们体力得以恢复,再加上也逐渐熟悉了下山的技巧,在走了大半天山路的情况下,接下来的速度却也只快不慢。 等到暮色四合,我们一行人早已路过了八抱树村,史队长掌光走在前方,我们紧随其后,脚步声不停。虽然是夜间行路,但此段山路与哀牢山深处的不甚相同,这边村民经常行走,小径多且明显,省去我们重新开道,只需沿人行痕迹一路向下即可。 几人非负重状态,体力都蛮充沛,借着由高至低的地势,走走滑滑,中间没有大歇过一次,一口气竟奔回到了跨角,时间也只才凌晨一点而已。 在平地上又走了约摸二十分钟,我看到了一辆白色警车停在狭窄的道路边。 史队长从怀里摸出一串钥匙,叮当作响,领着我们到那警车跟前,道:“同志们,我们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我心中一乐,可算熬到头了,这没完没了的11路我是不想再开了,不然双腿都要废了。 车门一开,众人纷纷上去,小孙负责开车。这跨角的路非常曲折,用九曲回肠来形容都不过分,小孙驾驶技术也不醇熟,整个车被他开的东摇西晃,我觉得肠子都被他晃散了。 终于忍到大路上,车子才平稳行驶开,黑漆漆的夜色也有了七彩的灯光点缀,几家宾馆和饭店还亮着招牌,我总算是嗅到了一丝现代社会的气息。在拐过几个路口后,车子开进一处院子,我往窗外一瞅,看见了“派出所”三个字。 车一停,就有一个值班民警从屋里出来,一看来人,心也明了,道:“史队,山上面真死人啦?到底发生啥事了?” 史队长也冲他打了招呼,道:“一言难尽,反正今晚是睡不成咯。” 那人苦笑了一下,道:“为人民服务嘛。” 这派出所是一排房,上下两层楼,一般乡镇派出所都是这种规模。史队长招了招手,让小孙把大鱼带去左侧的房间,然后带着我就去了右边那间。我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我们俩要分开审讯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房间是那种标准的办公室,面积不大,一张办公桌,一个书柜,一个木质沙发就占据了百分之七十的空间。桌子上摆着些报纸,笔记本等办公工具,几个靠背椅子凌乱地在桌子周围摆放着。 史队长摆正个椅子让我在那坐着,他从抽屉里翻出两个茶杯,倒满了水放到桌子一角,然后坐到了我的对面,道:“你先喝口水吧,审讯室不够用,小孙领着你朋友去那边,我们在这儿凑合一下,不过你放心,所有步骤都符合程序。” 我听在耳里有些紧张,再加上确实口渴,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史队长笑了笑,又帮我倒了一杯放在跟前,道:“放轻松。”话音未落,就有一个人抱了一堆东西进来了,正是那值班的警员。史队长见他进来,连忙收拾桌子,给腾出一大块空间,让那警员把那堆东西放上去。 我定睛一看,有笔记本电脑,录音筒,dv机,三脚架,一块类似手风琴的电子表和一些琐碎工具。 史队长也无二话,和那警员开始默契地安装摆放,不多时就安置妥当,dv正对着我,录音筒放在中间,长形电子表放在我手右边。那位警员则坐到史队长旁边,双手放在键盘上,然后朝史队长点了下头道:“可以开始了。” 史队长看了一眼长形电子表,正声道:“2011年8月21日2时17分,中华人民共和国云南省玉溪市新平县腰街镇派出所民警史建军和李鉴洲,对哀牢山区域女性吊亡案件进行笔录,严格按照笔录五同步综合录制系统,现在笔录开始。”他说话声音浑厚,富有力量,我心底陡然生出一种神圣感,对面前这两位基层民警肃然起敬起来。 “姓名?” 我恍惚了一下,觉得一阵云里雾里,很快反应过来,答道:“江莱!” “年龄?” 这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做笔录,一切都很陌生,无疑是非常漫长的。史队长不断向我抛出问题,我一一作出回答,那李姓警官则噼里啪啦地在电脑前输入笔录内容。而随着关于案件的问题不断深入,我也将那天晚上我本人视角的所有遭遇全都吐露出来。史队长的眉头越皱越紧,很显然他在问话的过程中大脑在飞快地运转,边思索边指出各项疑点,审讯的气氛分外凝重。 这种状态持续了有将近一个半小时,双方都说的口干舌燥,杯中的水也见了底,史队长又帮我续了一杯后,说稍等一下就离开了房间。两三分钟后,便又重返回到座位上。他捏了捏鼻梁处的穴道,有些疲惫:“刚才你讲道,你们四人进屋后,在床底黑箱中发现了一碗人牙,对吧。” 我点头称是,态度很诚恳。 “那边小孙也在审讯杨鲲,他也提到了那碗牙,我刚才和小孙交流可以一下意见,觉得你们可能在撒谎。”史队长说完,眼睛射出一道寒光。 我心中一凛,直目对上,也不胆怯,强调道今晚说的话句句属实。 史队长道:“如果你们所言非虚,那便邪门了,我们在现场收集物证时,只看到黑箱空碗,人牙却一颗都没有,难道它们自己长腿跑了不成?” 我哑口无言,这个情况我也是刚了解到,没想到还有这么个事儿。 史队长看我茫然无措,瞧出我是真不知道,又道:“其实,除了这个,这里面还藏了个更诡异的问题。” “什什么?” “我们一到现场就将门口附近拉起了警戒圈,以便检查人出入的脚印痕迹。从结果上来看,我们可以肯定金筱荷从进去那个房间后就再没出来过,因为她穿的鞋子很特殊,脚印是个卡通米老鼠,而且考虑到她的体重” 我眼睛瞪得老大,呼吸急促起来,等着史队长继续往下说。 “从你口述的那晚时间线上来说,你醒来后发现帐篷无人,而后为了追你表兄苏凯,便离开房间而去。其实,当时那个房间是有人的,金筱荷仍然在里面,只是你没有发现她,或者说她躲了起来。问题就在这里,为什么她要独自留在那个房间里?她一个人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做了什么?” 我望着史队长接二连三的问题,也是苦思冥想着,这怎么会?原来那晚金筱荷一直在房间,这么说那个敲击的声音是她发出的?我那晚在屋中的所有举动,她都躲在暗处观察吗?怎么觉得整个事情越发扑朔迷离,也越发的可怕了呢?我深吸一口气,心里猛然想起来苏凯手机的那张照片,金筱荷的手势和眼神。 “不,史队长,那个房间里或许并非只有金筱荷。” “你什么意思?” 我咽了口水,发颤道:“你忘了吗?那个房间里,帘子后面的墙上,还有个‘人’啊,或者说,还有只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鱼说 史队长没有立即讲话,端起杯子喝下去一半,缓声道:“我们是在查案,不是探灵,不要硬是往妖魔鬼怪上扯。” 我道:“我也并非纠缠于鬼神,有一个细节,你们搜走的那部手机,是苏凯留下的,里面的拍摄了张金筱荷的照片,真的是很异常。” 史队长怀疑地看了看我,起身就往外走,不多时就折返回来,手中拿了个透明物证袋,里面是苏凯的手机。他拿出来递给我,示意我翻找出来,我接过后一阵拨弄,半分钟的功夫就把翻出了那张照片,双击放大后给史队长看。 史队长盯这照片中看了许久,他是老民警了,观察力了得,照片里的端倪自然看了个通透,他闭目沉思了一会儿,道:“回想了下现场的布局,这姑娘确实有异样之处,但这种生活拍摄并不专业,人的手势眼神随时会变,恰巧抓拍上去也是很有可能,并不能以此来判断她是在看那墙上的黑影。” 他的说法很有道理,我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我仅凭这照片就猜测金筱荷在向那黑影做交流未免也太武断了些。 随后史队长又询问了我不少问题,但我有的能答上来,有的摇头不知。等整个笔录结束时,已经到下半夜了,我们三人精神略微放松,就止不住的打哈欠,最后有人送来袋茶叶,连喝了几杯浓茶也扛不住。 反正该配合的工作我也做的差不多了,等史队长他们收拾完设备,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趴在办公桌上就呼呼大睡,也没人管我。 这觉睡得很不舒服,一会儿胳膊压酸,一会儿脖子发麻,醒了不知几次,但也就换个姿势接着睡,一直到东方现了鱼肚白,院子人声嘈杂,再也入不了眠才不舍地睁开了眼。困劲乏意消退了不少,我活络活络腰腿,就在门口杵着往院子里看。 这派出所大院东边有个水龙头和水槽,史队长正撅着屁股洗脸,小孙和大鱼在旁边呆站着排队。我走过去,给他们道了个早,看这俩人眼袋发黑,一脸憔悴相,应该昨晚都没睡好,不知他们审到了几点。 几人轮流洗漱完,凉水一冲精神头都好了不少,史队长从怀里掏出两部手机,分别递还给我和大鱼:“你们的私人物品都收好吧,苏凯的那部和本案还有关,就留在物证处了,至于死者金筱荷的嘛,我们并未找到,这点仍存疑。” 他看着我和大鱼,接着道:“笔录大致做完了,其实你俩都没什么嫌疑,但案子没结就还需要你们配合。再者涉案人都是你们朋友或者家属,你们一定也很关心这案子的进展,希望早日结案,所以于公于私,我想多留你们几日在这里。” 我和大鱼一听话里意思,知道笔录下来,我俩基本是撇清嫌疑了,心中一阵宽慰,史队长的请求自然满口答应。 史队长自是很满意,道:“所里条件简陋,我也不强迫你们住在这里,离派出所三百米左右泰源路上有家森丽酒店,你们在那里住上几日吧,有什么事情往返所里也方便,这几天少不了要来回跑。” 我和大鱼拍胸脯保证没问题,随时接受差遣。之后小孙又跑出去买了一大兜子早点,我连吃了几个肉包子,又和史队长客气了一番,便与大鱼出了派出所,直奔那森丽酒店。 说是酒店,其实按照规格装修来讲就是个普通宾馆,但是在这乡镇区域也不能要求太高,不过和所里的环境相比则是云泥之别了。这酒店一共三层,楼梯是露天的,铁踏板铁栏杆,人踩在上面呼噔呼噔直响,动静很大,所以我和大鱼直接定了三楼的最里面的双床大套间,就图个清净。 房号是314,打开房门,我和大鱼就一人一床先趴了十来分钟,觉得全身都又酥又麻。等去了去乏劲儿,我和大鱼就在各自床上盘着腿交谈起来。自被史队长他们逮住以后,我俩就被禁止沟通,现在终于解放,两人都有一肚子话要倾泻。我也不心急,掰着脚趾头,就开始听起大鱼那晚的遭遇来。 那天晚上,大鱼是我们四人组中最先进帐篷的,因为他身体素质最好,故而整个上山过程中负重最多,自然是非常之疲惫,因此与我吹牛过程中不知不觉就入睡了,于是对另外三人的睡前其他行为全然不知。 他属于那种睡眠很深的人,轻易不会夜间醒来,平时也很少有夜半如厕的习惯,大都是一觉到天亮,所以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但是那一夜,大鱼在熟睡中突然就醒了,确切来讲,他是被惊醒的。 我们带来的帐篷都蛮小的,大鱼身材高大,觉得躺下来很难受,就在帐篷口两下方角各撕开了个破洞,以便抻直双腿,所以他的小半截小腿和一双脚露在了外面。在睡眠过程中,他突然觉得帐篷外的小腿有些异样,这让他十分不适,湿漉漉的感觉好像有一个冰冷的舌头在慢慢舔。 大鱼第一反应是有野生动物进来了,这哀牢山动物资源丰富,熊虎猴猿在此出没并不稀奇,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观其变。等冷静下来,大鱼就认为自己想错了,这凶猛的动物舌头都是有倒刺的,一舌头下去能刮掉人半层皮肉,而这腿部触感仅在最初有一下刺痛外,再无痛楚。而且这舌头冷冰冰的,哪有半点热气儿,只觉得那周围都笼罩着一股冷气。 屋子里是有光的,大鱼就想看清是什么东西,他像一个高位截瘫的患者,身体稳如泰山,头部则小心翼翼地往上抬,透过帐篷右下角的一个小缝隙,他看到了一缕黑色的头发,却没看到投射出来的影子。 鬼!?这个念头腾地就冒了出来,大鱼瞬间就起了一身白毛冷汗,他想起傍晚时分苏凯说过的话,这房间吊死过个女人!听老人讲过,鬼魂之类的灵体在活人近旁时,虽然活人看不到,但能体感出一股冷意在周围,就算在白日里也觉得空气凉嗖嗖的,会控制不住地打寒战或打喷嚏,所以一个人走夜路或者独自处在某个室内时就要注意这点,需要去人多或者阳光充足的地方待上一待,冲一冲身上的阴气。通常来说,人吊死后舌头会吐出老长,大鱼心呼难不成是那只女吊死鬼在用死人舌头舔他的小腿? 那个瞬间,随着惧意一起袭来的还有尿意,是的,大鱼被吓得想要尿出来。他脑子里涌出来一个特别荒诞的想法,反正老子是童子身,那尿就是童子尿,解开裤子滋那鬼一脸,搞不好能有奇效,《搜神记》不是记载了个宋定伯捉鬼的故事吗,用唾液也能治鬼。鬼使神差地,大鱼就去解自己的裤腰带。 听到这里,我扑哧乐了,这要被个第三者观看现场,还他妈的以为这老小子色胆包天,直播‘搞’鬼呢。 大鱼手哆嗦着将裤腰带解了一半,就听到屋子中有人咳嗽了一声,似乎是苏凯那边的方向,然后这舌舔的触感就突然消失了,大鱼就感觉一团冷气向右侧移去了,顿时心里一松。他岂敢立即收回双腿,仍然像具死尸一般直挺挺地躺在帐篷里,紧张关注着外面那东西的动向。 从房门进来的方向来看,从左至右依次是苏凯c我c金筱荷和大鱼的帐篷,这个顺序是大鱼有意安排的,自认为既能保护女孩子,又可以防止年轻人破色戒,保证阳刚之躯,就让我夹在了苏凯和金筱荷之间。那团冷气行动很缓慢,但大鱼仍可体感出冷意的右移并未停止,心道难道苏凯刚才咳嗽一声,它便循声找过去了? 事情显然没按大鱼预想的情节来,他觉得那冷气往右侧爬行了一段后,就停止了,因为他清楚感觉到位于其右侧的金筱荷的帐篷抖动了一下。紧接着是一阵轻微的“嘶啦”声音,在静谧的环境下听在耳里十分阴森,就像一条蛇在你枕边吐信。 这嘶啦声持续了不到五秒钟就消失了,大鱼也辨别出那是拉链的声音,很明显金筱荷的帐篷被拉开了,而且拉开的口绝对不大,因为从声音长度就能推测出来,顶多拉开了四分之一。就在大鱼迟疑间,一些窸窸窣窣之音传来,有什么东西钻进了金筱荷的帐篷,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她帐篷内传来一声短促的呻吟,随后就再无声音传出。 这个时候,大鱼觉的腿部旁散发的冷意已然消失了,显然是那团阴冷的鬼气钻入了右侧金筱荷的帐篷内。他和金筱荷的帐篷紧贴着,中间只隔了两层尼龙布和空气墙。此刻大鱼眼珠右斜,紧盯着金筱荷的帐篷,实在无法揣测里面发生了什么。 隔了有两三分钟,他隐隐约约看到帐篷内有细长影子在晃动,继而是“扑嚓扑嚓”的摩擦声,似乎是人在用手不停摸帐篷的布料。大鱼被这噪音彻底搞懵逼了,他镇定了下心神,趁着右侧在摸帐篷,便悄悄把俩腿从外面挪了进来。这一挪,灯光就从他帐篷下那俩窟窿透了进来,他帐篷内的光感度提高了不少。大鱼刚庆幸保住双腿,就瞧见右边金筱荷帐篷内有个人影坐了起来,好似是觉察到了他这里的变化。 当时大鱼的姿势是半弯腰抱腿坐着的,正对着金筱荷的帐篷,和躺着不同,他现在倒比刚才看清了不少,他能看到面前帐篷内有个人半坐着的影像轮廓,而且脸似乎也在朝向他这方。 由于之前那团鬼气的原因,大鱼不敢确定帐篷那方与他脸对脸的人是不是金筱荷,或者说就算是她,大鱼此刻也充满了恐惧。抱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心态,大鱼就定身在那里,连脸部肌肉都不敢抽动一下。他想法很简单,如果保证人身安全,这般耗上一晚上也扛得住,那句话怎么说呢,忍者无敌嘛。 但他妈的有一点很邪门,就是但凡大鱼脑壳中冒出来好想法,现实情况就会背道而驰,他以为没事的时候,对面的那个人影突然就朝他靠了过来,一张脸紧贴在帐篷布上,似乎可以透过那不透明的布料看清大鱼这方的一切。 那脸贴在尼龙布上后一直在朝大鱼这边推进,逐渐在大鱼的帐篷这边凸出来一个人脸的轮廓,而且越发分明,这脸怪力极大,帐篷布在拉扯之下发出恐怖的撕裂声。 大鱼用手紧捂住嘴,手心里渗出了冷汗,那脸距他愈来愈近,他也基本看清了这脸的细节,虽仍然认不出面目,但应该不会是金筱荷的,因为这张脸很大,比他见过的任何人脸都大,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脸部尺寸,可以说,这脸的拥有者绝对不是人,恐怕是一个妖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消“尸” 怪脸还在继续向大鱼这方靠近着,帐篷布已经变形到可怕的地步,眼看着那脸就要破布而出,大鱼实在是受不了了,他咬着牙心一横,攥实拳头对准那脸一拳就砸了过去,他这拳力道可着实不小,正常人挨一记基本就倒地不起了,可奇怪的是,他一拳出击打在那怪脸上竟如同打在一团空气上,没有任何反力回过来。 这怪脸的主人竟没有实体?!大鱼骇然不止,心道这还怎么玩,要和空气搏斗吗?但他很快发现,这记重拳还是起了作用的,那脸受攻击后就从帐篷布上消失了,然后听得拉链作响,有东西从金筱荷的帐篷内滚了出来,接着便是一阵走动之声,显然是欲向屋外离去。 大鱼听着这一番声响,胆子登时壮了不少,这般动静分明是个人,难道他搞错了,这屋子里是招了贼?想到这里,他刷地一下拉开帐篷,迅速从里面爬了出来,然后他就看到右侧金筱荷的帐篷敞开着,里头人却不见了。 这时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大鱼歪着头往外看,就瞧见一个人影闪动,正往大门口走。他摸出一支小手电就往外射去,就看到一个白影从大门口闪了出去,在最后那个瞬间,他模糊地看到金筱荷跟在那抹白影身后,眼睛却是闭着的。她的脸只显了那么一下,大鱼根本来不及再看更多,但当时从大鱼的角度看,金筱荷似乎是被牵走了,而且她自己并不知道。 电光石火间,大鱼就穿上了鞋,抬起脚往外狂奔而去,他身高腿长,就这么点距离转眼便追的上。可等他跑出大门,人却傻了,手电照射下,那抹白影竟离了他数丈远,速度快的匪夷所思。 在脚力方面,大鱼自诩“人体ae86”,没承认输给过谁,还特么省油,如果人跑步能上高速的话,两瓶红牛加药酒他能从内蒙古跑到广州,无压力跨省。两腿一迈,大鱼就朝着白影飞奔而去,和我之后在村子东奔西跑不同,他是向村外围的山林跑去的。当时英雄救美心切,大鱼追赶途中没太留心两边环境的变化,等他跑了有十分钟,那白影非但没追上,眼瞅着是消失不见了。 一没了目标,大鱼整个人就蒙了,才发觉自己正处于黑暗的山林之中,在那个时候,他暗暗后悔起来,认为自己太心急,就算耽搁一下叫醒我和苏凯其中一位,喊个帮手也行啊,这黑灯瞎火的如果迷了路,他这个人体ae86可就翻车了。 大鱼跑的急,没有带手机,所以也不知道具体时间。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寻找返回的路,幸好神明保佑,昨夜下了雨,大鱼留下的脚印深深浅浅,他沿着这印迹一路往回走,既然没救回金筱荷,他就想赶紧把事情告诉我和苏凯。 等他终于回到了村子,又找到之前的房子时,却停在大门口没有进来,因为从大门那里能够清楚看见亮堂的屋子内,有一个人居然吊在了半空中,定睛一看,竟然是金筱荷,眼见是没有活气儿了。 那一刻大鱼整个人呆若木鸡,他不清楚里屋发生了何事,金筱荷怎么就上吊了,等反应过来,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害怕,腿肚子哆嗦着就想远离这个地方。跑出去两条村巷,大鱼脚被个东西就绊倒了,然后就看到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扑了上来,一条铁锁条就将他困成了麻花,他记起了这里是鬼占圈,以为是阴差抓人,胆子都骇破了,“妈呀”一声惨叫就嚎了出来。 听及这里,我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授意大鱼无须再继续说了,之后的事情我也参与了进来,只是没想到那晚大鱼的遭遇也是如此惊心动魄,甚至比我还有过之。 “你做笔录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我问道。 大鱼往床头一靠:“对呀。” “他们信吗?你说的这些未免太玄了点儿。” 大鱼摇头:“他们自是半信半疑,可我也没撒谎,只是如实交代了目击经过而已。”他怀抱个枕头,侧过脸:“江莱,难道你不觉得这整个事都超自然吗?别的不说,就墙上长出的那张人脸,种种异象所里的同志也都亲眼看到了,这哪像普通案件,这就是个灵异案子。史队长他们也心知肚明,所以这么快就洗脱了咱俩的嫌疑,但他们是人民好警察,不可能像我们这般随口就糊到鬼神上去,还必须要用科学的态度去查案。” 我大气长叹,也没了话。 大鱼往我床边凑了凑:“江莱,别不开话啊,你那晚遇到什么了,也给我讲讲,可不兴耍赖。” 我看他好奇得直挠脸,故意调戏道:“真想知道?” “不废话吗?赶紧的,急死我了。” 我拿出手机,给大鱼指了指时间:“现在快十二点了,这几天都没沾油腥,我这五脏庙该祭祭了,刚才开房时,我看楼下不远处有个羊肉馆子,你请客,不得少于四个菜,不然我不说。” “卧槽,敢跟老子斗智斗勇,刚才你是故意让老子先说的。” “谁让你兜不住话,早泄啊。” “你大爷的,果然十个河南九个骗,老子跟你割袍断义!” “妈的死地域黑,加道菜,必须五个!” 一小时后,我在羊肉馆吹着空调,将刚啃干净的羊腿骨放在桌子上,满意地打着饱嗝,对面的大鱼正对我怒目而视,我坏笑道:“亲爱的大鱼同志,你我肝胆相照,两肋插刀,我开个玩笑而已,你就这般破费,做兄弟的真是泪眼朦胧。” 大鱼哼哼哧哧,不忿道:“少放文屁,老子的羊毛你也薅了,得了便宜还卖乖,小心出门被井盖砸死。” 我把最后一块羊羹点心夹放在自己盘子里,道:“仁兄莫急,你听我慢慢道来。” 或许刚吃了饭,我舌头战力十足,各种华丽辞藻从嘴里蹦出来,将我那段经历讲的是精彩绝伦,大鱼听的是一惊一乍,连我都惊叹自己这种闷炮儿竟还有说书讲故事的潜质,要不哪天不敲代码了转行码字骗钱,哦不,写作赚钱也行啊。 听罢我此番经历,大鱼沉思了良久,我看他不说话,道:“咋的了我的鱼,一顿饭把你吃抑郁了。” 大鱼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让我滚犊子,又道:“我把咱俩的遭遇综合着寻思了一下,怎么觉得这事儿是你表兄苏凯摆的一局啊。” 我啊了一声,道:“你特么想到什么了,这怎么就是个局呢?” 大鱼哼了一句,指了指我盘子仅剩的那块羊羹,眼神很是傲慢。我知道他什么意思,用筷子夹到他盘子里,道:“成,鱼哥,算你狠。” 大鱼一口吞进嘴里,故意吧唧嘴,暗爽道:“老子做人厚道,不像你这厮趁火打劫,一顿坑老子三百大洋。” 我点头哈腰,说是是是,鱼哥您心肠大大的好,文成武德,一统江湖。 大鱼见我拍他马屁,也不藏着掖着了,就道:“就从开始说,这北大调查活动是他邀请的咱俩吧,说凑个人数帮他追女仔,可这全是他一人张嘴说的啊,谁知道他到底上山来干嘛?还有你说那鬼屋子和你姥爷那房间很像,这也是苏凯提示的你吧,都这么久的事情了,你记着倒还合理,毕竟小时候睡了一晚上还碰到点事儿,可他怎么记这么清楚呢?” 我吸了口凉气,还真是啊,大鱼说的这俩细节我都没去想过,因为苏凯是我表兄,正所谓关心则乱,有些事情亲人去看待,反而找不出问题所在。 大鱼接着道:“这当中最怪的就是他在门口出现给你招手,我觉得就是故意引开你去追他,自己好空出时间再在那屋子搞事情。” “他能回去搞什么?” “邪魔外道呗,招个魂啊养个小鬼啥的,你看那墙上怪脸可能就是某种和鬼怪做交易的证据,要不为啥不长别人的,就长他的脸啊。”大鱼打了个精神,双眼一亮,“会不会他追求人家金筱荷,人不答应,自己就学云南这边下情蛊或者引进东南亚先进技术下降头,结果用错方法就给人整死了?那这就是情杀了。” 我头皮一麻,被大鱼这脑洞惊了一下子,他这样讲起来也具有合理性,这世间邪神邪术多不胜数,而且真的有人去拜去学,造成的种种后果或好或坏都令人心生臆想,随口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推测苏凯用了什么鬼法子还真有可能。” 大鱼道:“我也是胡侃,这个推论如果成立的话,那你表兄可真是巨可怕一人了,简直坏透了,我们每一步都在他计算中,心机深不可测。” 我舔舔嘴唇,道:“这只是一个可能,不代表事实。我心底自认为还蛮了解苏凯的,不单是因为他是我表兄,有血缘关系,就拿上山前一天他报警来说,他要真准备害人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而且我最纠结的一点是,他是如何在上山前就知道,金筱荷会吊死在那房间的,他又不是神。” 大鱼眼珠子转了转,还想再说什么,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我愣了愣才发现是自己的,拿起来一看,来电人居然史队长,对大鱼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接听道:“您好,史队长,是有事吗?” 电话那端史队长的语气非常急促,道:“出事了。” 我心里一惊,脑补了下苏凯尸块横飞的场景,担忧道:“是我表兄” “不是,是死者金筱荷。”电话那头很明显有咽唾沫的声音,“她的尸体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短信 我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动作幅度太大差点把桌子掀起来,桌上的杯碗被撞得叮当作响,引得店里其他客人纷纷侧目。 大鱼见我如此失态,虚声问怎么了,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打开了手机扬声器,问道:“金筱荷的尸体去去哪儿了?” “具体我也不是太清楚,我刚接到丽姐他们电话不久,说是金筱荷的尸体消失了,我正要开车上山去了解情况。” “那我和大鱼就是杨鲲去吗?” 史队长拒绝道:“不必了,除了这个,还有件事情我要通知你们一下” “什么?” “我还没查到金筱荷家联系方式,她的家属就直接赶到市局了,局里给我来电话了,态度很强硬,要接手这案子,让我们这边案件相关工作全部暂停掉,妈的这金姑娘什么来头?她家里人怎么知道她出了事?我还没搞清楚,结果丽姐打电话说金筱荷尸体不见了,他娘的我都没敢和市局汇报,搞得我焦头烂额的。” 我听史队长话中带刺,是真的动怒了,小心问道:“那我们两人现在需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我把你们的住处和联系方式告知市局了,那边说会派人开车过来接你们,你们就在那宾馆等着,到时等信儿。” 我答应了一声,道:“没问题,我们听安排。” 史队长又交代了一下其他事项,听他那边风声呼呼响,想必车速很快。 我挂了电话,和大鱼相对无言,他也不是傻子,刚才听电话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我叹了口气,拿了根牙签剔着牙,道:“去付钱吧大兄弟,到酒店侯着去,有什么话回去说。” 我吃的挺撑,等大鱼结了账,扶着老腰蹒跚着回了酒店。本来我勒索了大鱼一顿心情还挺好,计划着饭毕美滋滋睡个午觉,史队长一通电话直接搅得我困意全无。大鱼也是心烦意乱地,把空调温度调到最低,光着上半身在床上仰面躺着,他看了半天天花板翻了个身,道:“我说江莱啊,你觉得金姑娘这事儿咋越整越蹊跷了呢?她人都死了,尸体被那么多村民看着,怎地说没就没了?” 我翘起二郎腿,发征道:“你也甭问我,我这脑子还一团浆糊呢,你就当她诈尸跑了吧。” “那你说会不会是苏凯动了手脚?” “怎么地,还按之前思路推?为了追求金姑娘,我这位表兄是十恶不赦一,拜了邪神学了左道,结果学艺不精把人整死了。人死了还不放过,他还把尸体盗走了,他要这尸体干嘛?奸尸?做叉烧包?还是熬尸油浇麦地。” 大鱼听出我语气不爽,道:“发什么急啊,每种可能性都存在。”他被冷气吹的凉了,拿被子一角盖住了腰,又说:“这个可能我们再反转一下。首先你表兄其实是一好人,他不在美国长大的吗?弄不好信基督,上山前这耶和华就给他托梦,说他心上人上山要翘辫子。然后苏凯心里疑惑,就事先打电话报个警先,然后就一路上山一边观察防备,想抓住机会来个英雄救美,结果玩脱了,金姑娘碰上了老房的恶灵被半夜勾走吊死了。苏凯也被那恶灵吞掉了,所以墙上就有了他的脸。怎么样,这么讲你是不是舒服点,你表兄苏凯是情深意重的绝种好男人,忠贞不渝,为了心上人和邪恶势力作斗争,不惜付出宝贵的生命,简直是可歌可泣” 我拿枕头扔在他身上,骂道:“你他妈的这脑子怎么转的,好话赖话全你说了算,脑坑这么大咋不去写小说呢。说到底都怪你,半夜都醒了还这么怂,第一时间出去不就没下面的事儿了?” 大鱼被我一阵数落,舔着嘴唇想回骂,表情却卡了一下,道:“不对呀,我那晚是看到金筱荷出了大门的,听你讲,史队长他们并没查到她出门的痕迹,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我敢肯定绝对看到金筱荷出去了,江莱你给参谋参谋这是怎么回事。” 我哼了一声,转过身去,道:“我参个屁,妈的爱谁谁,这事儿老子不废那脑细胞了,等市局来人查吧。”我是真的相当郁闷了,这一出出整得我真是够够的,旧惑未解又添新疑,搁黑脸包公身上脸都能气白。 大鱼见我火气冲天,也不接话了,悄悄把枕头给我丢过来,房间内一片寂静。这几日我都没睡过好觉,不是草甸子就是桌子,此时是身心俱疲,我侧身背对着大鱼,抱着枕头就此睡了。再醒来时眼前是一团漆黑,我翻出手机一看时间,居然晚上十一点了,这觉睡得是真够劲儿,大鱼怎么没叫我吃晚饭,他也睡了? 屋子里乌漆墨黑的,我借着手机光摸索着开了床头灯,灯光一亮之下,我就发现大鱼的床铺是空的,不禁疑惑起来,这小子跑哪儿去了?我伸了个懒腰,把房间灯全打开,就去厕所撒尿,路过洗脸池时,看到镜子上贴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去买宵夜”,是大鱼的字迹。我莞尔一笑,还蛮自觉嘛,果然是好兄弟。 等方便完刚勒紧裤子,就听见手机响了,我随意洗了两下手就跑去接,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我讶异了一下就按了接听:“您好,哪位?” “你好,是江莱吗?我来接你。”手机那端道,是个男人。 我心中一下明了,是市公安局派人来接了,忙道:“哦哦,您好我是江莱。” “车正停在酒店西北角附近,请尽快下来,我们连夜走。” 我心道怎么这么急,警察办案这么拼的吗,口中却说:“大杨鲲出去买饭了,要不要等他一起?” 那边哦了一下,道:“不必了,杨鲲已经在车上了。”他说完又补了一句:“快点,赶时间!” 我听他语气冷冰冰的,肯定是那种不苟言笑的民警,连声答应着就挂掉了,迅速收拾了下东西就往楼下跑。退房的时候,那接待大妈还很奇怪,说别人都是夜里订房,你这么晚退房的还是头一次碰到。我无奈苦笑,说没办法,有急事要处理。等大妈把房押金退给我,我就火急火燎地出了宾馆。 在西北角转悠了一圈,我愣是没看到有车停,正准备打电话回问,手机来了条短信,是之前打来的号码,写着:往西北走三百米。 我暗骂了一句,这特么能叫附近吗,这么说我还住在天安门附近呢,不爽归不爽,我仍是一路小跑前进。这将近十二点了,靠路的店面都关了张,光线很是昏暗。往前行进一百来米是大片的空地,连点人工建筑物都没了,我变跑为走,不得已打开手机屏幕,努力看着脚下的路,怕被个土堆石块之类的给绊倒。这般费劲地走了两分钟,才终于在一颗树下看到那里停了一辆白色的车。 走近前去,我发现是辆普通的面包车,并不是警车,以为是搞错了,有些郁闷。却见车门一开,下来一个人,模模糊糊地看不大清楚。那人朝我挥了挥手,道:“上车。” 我一听声音当即辨认了出来,是打电话的那人,看来真是市公安局的派来的车,不过怎么不是警车来接呢?我不敢耽搁,推开后车门就进去了。不知为何,车里面很冷,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车顶灯光弱的离谱,是那种淡白色的微光,比没开强不了多少,车厢内特别昏暗和空旷。 叫我上车的那人也上了车,他系好安全带后,回头给我递了瓶水,道:“你好,我叫宋桂,喝口水吧。”他离我一近,我就看清了这个人的样貌,看他面相比史队长还老,得有五十来岁了,约摸着也是个队长,当下正了正身子道:“您好,宋队长。” 这宋队长点头笑了下,车钥匙一拧,道:“上路了。” 我把水拧开,大饮了一口,忽地想到了什么,忙问道:“哎,宋队长,杨鲲呢?” 宋队长往右边一指,道:“睡了。” 靠着这半明不黑的冷光,我这才看到副驾驶座上坐了个人,身上披着衣服盖着头,似乎正在睡觉,哎呦卧槽,大鱼这小子睡得还真死。 车大灯一开,车顶灯就被灭掉了,整个车厢霎时被黑暗笼罩,随着车子的震动行驶,我背靠在皮椅上悠悠地缓出一口气。不知道是车厢阴冷的缘故,这才刚睡醒没多久,我竟又觉得犯困了,打了几个哈欠后,手机滴答响了一声,是我来短信的声音。 我点开屏幕一看,来信人是大鱼,这家伙睡醒了?!我往左边挪了挪位置,去看副驾驶座,那里却没有任何动静,不由一阵狐疑。他搞什么飞机,和我在一辆车发什么短信?难道他顾及这宋队长,所以不和我讲话,故意用衣服盖着头装睡,好给我发消息? 只有这种可能了,我盘算了一下,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刻意朝左边再挪一些,坐到了宋队长座位的正后方。这车厢本来就黑,我躲在宋队长身后,他是看不到我在干嘛的。然后我又把手机屏幕亮度调到了最低,打开了大鱼的信息:江莱,你人在哪儿? 我抬头看了眼副驾驶座,心道这家伙在戏耍我不成,真想一脚踹过去,立刻给他回复道:我不正在市公安局车上吗?你特么眼睛让屁股给坐住了,坐副驾驶上看不见我? 大鱼回的也很快:放屁!我正在酒店一楼沙发上坐着,市公安局的人刚到,上的哪门子的车?你特么撞鬼了? 看完这条短信,前方恰好有一辆来车,大灯灯光直接穿透了车挡风玻璃射到了副驾驶座上,我头嗡地一响,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凝聚,强压着舌头才没吼出来,因为我看到副驾驶座上那件衣服掉落下来,露出了一个穿着清朝兵服的纸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金筱荷 在如此恐怖的时刻,我的大脑非但没有瘫痪掉,而是超负荷运转起来。宋队长,宋桂,送鬼?我擦了擦鼻尖上的冷汗,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车厢内这么阴冷了,恐怕这是一辆鬼车。 现在车还在继续行驶着,我看着窗外漆黑一片,冷汗涔涔,心道这车不会就这样一直开到地狱里去吧。 这样想着,车顶灯突然悄无声息地开了,我已经发毛到了极致,被这灯光一打吓得惊叫了一声。随着这叫声车子猛然刹住了,我随着惯性撞在了前头车座上,却没觉得疼痛,因为我现在注意力全在前面。虽然灯微光弱,但我仍能够看到驾驶座的宋桂正从前视镜冷冷地盯着我。我怎敢动弹,就这样看着他,双腿抖成了筛子。 “江莱”一股冷气突然吹到了我脖子后面,我听见身后有个女声在幽幽地喊我的名字,声音很熟悉,熟悉得我一下子就辨认了出来。 我僵硬地把头往后扭,果真就看到那个女声的发出者——金筱荷在后面座位上坐着。暗淡的灯光撒在她脸上,惨白如雪,披散着的头发遮住了她一小边脸,而脖颈那里则勒着一根拇指粗细的井绳,阴森而妖异。她嘴角微微翘起,幽怨地望着我,分明是一个死人模样,我看着她,声音不自觉颤抖起来:“你你去去哪儿了?” 金筱荷的脸慢慢前倾过来,离我越来越近,我能明显觉得一股寒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她的嘴慢慢地张开,然后掉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来。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却见更多白涔涔的东西从她嘴中呕出,哗啦啦地喷了我一脸,我这时才回味过来,这堆东西居然是人的牙齿。我再也忍受不住了,嚎叫着想往后退,这时就感觉一双冰冷的手蒙住了我的双眼,然后嘴巴被人掰开来,无数的牙齿被灌进了我嘴里,腥臭酸苦 在这无尽又无助的黑暗中,我如堕地狱,本能地呻吟抖动着。正当我认为要命丧于此时,眼前压力猛地一卸,亮光射来,刺的我眼睛发疼,然后我又听到了阵阵鸟啼声。等眼睛逐渐适应了亮度,我满眼乱看,发现自己正被绑在一棵树上,四周也是全是密密麻麻的树木,而在我的前方,宋桂正笔直地站着,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睡醒了?” “什么情况?怎么从车上一下子到这地方了,天还亮了。”我小声嘀咕着,看到了阳光下宋桂的影子,“你是人!?” 宋桂默不作声,从兜里拿出一张红纸展开,放在我眼前,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定睛看去,只见纸上是两串超长的数字:240105047,1014781928,登时也愣了,摇头道:“不不知道。” 宋桂哼了一声,从地上抓起一把短钢刀:“我就料到你会嘴硬,看来不放血不成。” 那刀在我面前比划,一种压迫感随之而来,我急得大叫:“老英雄饶命,我是真的不知道。” 宋桂不吭声,反握住钢刀就要来剜我的左眼,我盯着那逼近的刀尖儿高喊:“起码给个提示吧,我这刚醒来,脑子还混沌着。” 那刀就停了,宋桂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提示吗?是关于一个女人的,叫金筱荷,你应该认识的。” 可算逮到一道送分题了,我狂点头:“认识的不能再认识了。” “她人在哪儿?” “啊?”我差点哭出来,他妈的刚来一道送分题,又来道送命题,“我我不知道。” 宋桂喝声道:“不可能,你应该知道!”他又拿出手机在我面前晃悠:“这些数字是你昨晚亲手写的,这就是她所在的位置。” 我慌道:“老英雄,你让我脑筋转转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桂盯着我,稍微平复了下心情,他把刀插在地上,席地而坐,仰视着我道:“好,从头讲,你把所知道的关于金筱荷的一切都告诉我,敢有隐瞒剁了你的手。” “不敢不敢,绝绝对毫无保留。”我理了理思路,把目前所知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通,讲得喉咙干疼,但没胆量开口要水喝。 宋桂听我讲完,过了许久才道:“这么说金筱荷是真的死了?现在只是她尸体不见了。” “对的对的,这案子现在交给市公安局办了。”我试探道,意思是宋英雄你别插手,回头市局那边铁定发现我失踪了,你惹不起。 宋桂似乎并未理会我的暗示,他走过来把捆我的绳子解开了,手上和脚上却仍紧绑着。我口渴得厉害,不停地舔嘴唇,宋桂自然看的出来,往不远处一个大行李包走去,从里头翻出一瓶农夫山泉,走了几步朝我扔了过来,示意我喝。 我喜不自胜,用嘴咬开来,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净,最后还打了个爽嗝。这渴意一没,我胃里突地一阵剧痛,只觉得一股腥臭之气在往上顶,登时呕吐起来,连呕之下,刚才的水几乎全被吐了出来,甚至感觉吐的更多。我大口喘着气,觉得疲惫之极,好一阵子才歇过来,但口腔内仍充满着腥臭味道,十分恶心。 宋桂微笑着走过来,递给我一块口香糖,道:“舒服些了吧,昨晚我给你下了降僮蛊,你腹中有蛊虫,所以一直觉得口渴难耐,刚给你的那瓶水是殒蛊水,把虫子化为脓水,吐出来了。” 下蛊?我没想到他竟对我的身体搞这种骚操作,心中恼怒,但也发作不得,只好接过他口香糖,放嘴中狠狠地咬,以泄心头之恨。 宋桂道:“刚才听你遭遇,你似乎也是被金筱荷这该死的妖女利用了,我俩也算同病相怜。” 我听他话语对金筱荷是咬牙切齿,似乎极为痛恨,但其对我的态度倒是缓和了许多,问道:“宋大爷,您这好像是金筱荷的仇人啊,我就不打听了哈,可您这把我绑来,还给我下蛊,还有昨晚车上那纸人什么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桂咬紧了牙,拳头握紧又松开来,心情颇为激动,他恨恨道:“其实这一整个事情告诉你也无妨,时间的话,大概是在三个月前” 宋桂今年五十有二了,是云南新平县人,要说起来,他这大半辈子过得都挺苦的。父母在其幼年时期便陆续过了世,他叔叔就收留了他,但毕竟不是直系亲属,日子也并不好过,年龄虽不大但也尝尽了世态炎凉。 他十四岁就随着他叔叔做木工,一干就是十年,到二十四岁才操持着娶了媳妇,这在当年已经算晚婚了。婚后宋桂媳妇一连怀了两胎中途都小产了,到第三胎时终于一切正常,结果分娩时媳妇又因为大出血去世了。他当时已年近30,怕二婚后女儿受欺负,就决定不再婚一人拉扯她长大。宋桂打小就吃尽了无父无母的苦头,他发誓要让女儿生活快乐无忧,因而倾注了所有心血在她身上。这老天爷好似成心和他过不去,在女儿20岁那年,被诊断出白血病,宋桂当时就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为了最大程度的延续女儿的生命,就算前方必定是绝望,他也没日没夜的干活做工,扫大街c开出租,所有脏活累活照单全收,在最缺钱的时候他甚至还想过去卖血卖肾。可人力终究难改天命,在强撑了近两年后,宋桂女儿的情况越来越糟,医院医生也不忍心他最后落个人财两空,先后暗示他好多次让其女儿出院,在家中度过人生的最后时间。 宋桂终于是撑不住了,他白日里对病入膏肓的女儿强颜欢笑,夜里却躲在出租车上独自哭泣,人生痛楚,莫过于此。在那种近乎绝望的境地下,现代医学无法救治的情况下,本来无神论的宋桂开始到处去拜神求佛,向佛祖菩萨祈求哭诉,日夜不辍,这周边大大小小的神宇无论派别基本拜了一遍。而在一次上山拜神时,他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 那天宋桂的女儿情况很糟糕,高烧不退,呼吸间歇性暂停。医生告诉他,他女儿已然要油尽灯枯了,也就这几天的事情,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宋桂虽早有预料,可这一天即将到来,他仍然无法接受。 待女儿略微稳定些,宋桂就立即出了医院,他精神濒临崩溃,便想去拜神把满腔悲痛宣泄出来,当时已是深夜,寺庙道馆教堂基本都关了门。鬼使神差地,他依稀想起医院东南方向的石塘山上有座小破庙,那里有尊佛像,终日无人打理,荒废已久了。 宋桂心神恍惚,不多想便趁着月色,驱车前往。那石塘山离县道不远,宋桂将车停在山下,就动身上山去。他自小在山间跋涉,再加上曾来过一次,所以腿脚很快,不多时就在山半腰处寻的了那破庙。 推开庙门进去,不消几步便是殿堂,宋桂快步过去,却见得殿内居然有光。他惊讶之余,看到先前供放着的佛像不见了,有个身着黄衣的女子在对着空佛台跪拜,姿势很是奇怪。而在她前方两端,分别立着一根红色蜡烛。宋桂这般看着那女子不停跪拜,在其身后伫立不动,虽然场面可怖,但他并未觉得害怕,如今他生不如死,就算有恶鬼凶灵出现也吓不得他,况且烛光摇曳形成了投影,他能确定面前女子是个人,估计亦是心生烦恼,才深夜来此。 宋桂只是一心来拜佛,眼见佛台空空如也更是悲痛欲绝,心中惆怅难道佛祖也不愿帮我?但是这女子在对着空佛台跪拜叩首是为什么,当真是心中有佛,其意自通吗? 既然已无佛像,宋桂转身便欲离开,那个黄衣女子却突然开口让他且慢,然后站起身转向了他,黄色烛光在其后闪烁犹如圣光,让这面容姣好的黄衣女子更添高贵之感,竟隐隐有一丝神佛气息。 那是宋桂第一次见到金筱荷,然后他听到这个女子幽幽然道:“你相信这世上有神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神力 听宋桂讲到这里,我一个激灵,在不久前苏凯给我发的那封邮件里,他也曾问过我这个问题。这句话本身并没有什么稀奇的,我们平时和人闲聊会问许多此类的问题,诸如你信佛吗,你信耶稣吗,你信春哥吗,可这话如果冷不丁被别人一问就会心生疑虑,继而猜测人询问的动机。 宋桂当时的心态基本就是崩溃边缘,他被这么一问,立刻就爆发了,冲着满天神佛一通谩骂,各种大不敬的话语从他嘴中冒出。 金筱荷也不言语,等他发泄完,道:“你既然不信,心则不诚,神则不灵。” 宋桂以为她是忠诚的佛教徒,不愿再理会她,适才一通污言秽语让他悲伤之感稍有减少,他自言自语道:“如果世上有神,就该让我女儿康复。”说罢便自行下山了。 等宋桂再次回到车上,一开车大灯他就发现正前方挡风玻璃上放着一个厚厚的信封,这东西他初次停车时是没有的,也就是上下山这会功夫被放上去的。他好生奇怪,摇低窗户拿过来便拆开了,里面是厚厚一叠信纸和一张照片,信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 他率先去看照片,正是刚才在山上看到的那个黄衣女子,也就是金筱荷,心里更是惊奇不已,是那女子偷偷放的?可她比自己更早上了山,速度之快难不成是飞上去的吗?宋桂越想越奇,甩了甩那叠信纸,便去读上面的字,然而一读之下更是大吃了一惊。 那第一张纸上写的是宋桂的各种个人信息,什么生辰八字c籍贯辈分c喜恶爱憎,万般皆有。而后面的纸张则记录了他从出生至今五十二年来所有的重要的人生节点,详细程度令他咋舌,许多私密事迹应该只有他一人知道,甚至时隔多年连他本人也只剩了个大概印象,但这纸上却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宋桂越看越是心惊胆寒,一页页翻看下去,到最后一张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在这叠信纸记录的最后一件事是他将于2011年5月9日来石塘山上拜佛,会遇到一个叫做金筱荷的女子,可解鬼困之祸,至此危福相依,凶吉相偎。 宋桂被这信纸所言震颤的直冒冷汗,他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日子都是过一天算一天,也从未去回忆过去的人生,但这叠信纸似乎完整记录了他的命运,他有种出生即钉死的宿命恐惧感。 难道说他从出生便被什么人严密监视,在暗中记录他的所有生平事迹?这似乎并不可能,他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只不过是一个平凡如蝼蚁的山民罢了。这显然不像是人为的,还是说这是阴间所记录的阳世簿?老辈人曾讲过世间所有生灵,人畜虫木,在阳间一切事迹,无论好事罪业,都会被收录进阳世薄,计以阴德。等生灵阳寿断入阴间后,轮回六道还是堕入地狱,皆按阴德判决。 宋桂思索再三,决定再上山去寻金筱荷,可待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小破庙,哪里还有人的影子,殿内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他打开手机闪光灯,发现佛台上立着一尊佛像,不由虎躯一震,上一趟来时这佛台还是空的,怎的那佛像是被金筱荷故意藏起来的? 宋桂实在想不通,可今晚的事情真的是太过诡异,他跪倒在地,对着那佛像叩头,祈求让他女儿身体得以痊愈,先前他的不敬行为任由处罚。如此几次,宋桂才安心下了山,开车回到了医院。 那些信纸宋桂又装回了信封,而那张金筱荷的照片他则塞到了女儿病床垫子下面,因为信纸那句“可解鬼困之祸”让他存在了一丝幻想。而就在一天之后,这种幻想演变成了事实,不知为何,他女儿的病以惊人的速度好转了,一周下来竟和普通人身体状况无异。一个将死之人突然间如此快速地康复,这甚至惊动了医院的许多专家,每天领着几波人的过来看,声称这是医学界的奇迹。 “哇偶”。我情难自己地叫了一句,打断了宋桂的讲述,“这简直是天方夜谭,金筱荷的照片怎会有这等神力,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得搓个金丹药丸啥的吧,这会不会是个巧合?是你女儿生命力顽强,恰好就在那时间战胜病魔了呢。” 宋桂的脸色十分难看,这段回忆貌似令他很痛苦,他摇摇头道:“并不是那样,事情远超过了我的想象” 自那晚宋桂去石塘山一个月后,他的女儿经过了几次医院检查,均无大碍,身体素质已恢复到了正常人,于是自然而然地办理了出院,回到了自家中。 宋桂没有儿子,也不用像其他老父亲一样省吃俭用地给儿子攒钱娶老婆,以往他都把钱花在了女儿身上,为了让女儿住的舒服,他在几年前就盖起了两层小洋楼,装修也全是按照城里规格,在村里算是豪华别墅的存在了。但自打女儿患病入院后,宋桂基本就没回过家,因而回来后他和女儿将楼上楼下全打扫干净,并准备购置一些缺少的家用品。而他的女儿提出,她想要一面镜子。 这时,我突然想到姥爷房中的那面铜镜,脱口道:“是铜镜吗?” 宋桂嘴角抽动了一下,皱眉看了看我,道:“对,是铜镜,而非寻常的玻璃镜,而且我女儿想要一面大的。” 铜镜照人并不清楚,现如今早已被抛弃,宋桂猜不透女儿要这玩意儿干什么,况且一面大铜镜的价格不菲,但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再加上是女儿张口要的,宋桂二话没说,开车就进城去寻,当晚便买回了家。他的女儿欣喜若狂,围着那面铜镜团团转,让宋桂立刻抱进了自己的闺房。 在有了铜镜以后,宋桂的女儿就很少出闺房了,老是一个人在铜镜旁边打转儿,甚至有时候连吃饭也要坐过去靠着。起初宋桂认为女儿是有了新的兴趣爱好,并不以为意,直到有一天,他女儿在自己卧室里吃完午饭就倒头睡了,他过去收碗,不经意间,他看到那面大铜镜的镜面上,有一个小孩子的手掌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鬼困 家里是没有小孩子的,这些天宋桂一直在家待着,也没见有小孩子来他家里玩耍,对于这个手掌印的出现他觉得十分奇怪,左思右想后,他认为这应该是买铜镜的时候就有的,兴许是卖家的孩子不小心印上去的。宋桂没有再深想,就用抹布擦掉了上面的掌印,把整个铜镜镜面抹的干干净净。 宋桂对这件事并没有上心,没两天就忘却了,他要重整旗鼓去外面挣钱,让这个家再步入正轨。在家里休整了几日后,宋桂确定女儿身体无恙,就又去跑出租了,他一早出去,晚上八点后才回来,还给女儿带了只烧鹅和一大袋子苹果。等到新一天早晨,宋桂做好了早饭,推开房门看一眼女儿,就准备出门去干活,这是他每日必做的,近两年的病榻生活让他养成了睡醒后察看女儿的习惯。 女儿还在熟睡,宋桂看她呼吸起伏正常就放下了心,在他回头欲离开时,他陡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强烈,莫名其妙地他就望向了房间墙角处立着的那面铜镜,直觉告诉他心里这种异样来源于那里。 宋桂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仔细地去看这面铜镜,他观察到在镜面上有好几个大小不同的手掌印,很明显都是小孩子的。难道是他出去工作时,村里的孩子成群结队来他家里玩留下的?宋桂不相信女儿这么有孩子缘,她才出院不久,村里的大人还生分,估计是谁家有孩子都不清楚。 这时,他去看镜子旁边的梳妆柜,上面放着个苹果,是他昨晚洗好后拿来的,看来女儿并没有吃。在苹果的侧面,宋桂看到上面有一排清晰的牙印,他的心顿时一紧,他一眼就辨认出来那是小孩子咬出来的。宋桂媳妇走得早,女儿是他一把屎一把尿伺候长大的,所以对小孩的习性特征很熟悉,成年人和幼童牙印的区别他非常清楚。这苹果是宋桂昨晚才拿来的,他确定晚上并没有小孩来玩,那这个牙印为什么会出现?难道家里除了他和女儿,还有什么东西? 就在宋桂苦思间,他突然从镜面里看到身后的女儿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正盯着他看。他吓了一跳,赶忙把苹果放下,说你醒了,要不要吃饭。他女儿表情明显恍惚了一下,整个人身体抖了抖,说了句不饿便再次睡去。 从那天开始,宋桂开始有意识地去观察家里的一切,地板和墙壁上不时会多出几个不同大小的脚印c掌印,扫地时会有几缕花白头发,厨房的碗总会莫名其妙地摔碎,从各种迹象看,除了他和女儿,家里似乎还有许多“人”。宋桂一生经历了许多事,对鬼怪全无惧怕,唯一让他担心的是女儿,但天不遂人愿,他的女儿渐渐也变得古怪起来。 宋桂不止一次地发现女儿在自言自语,独自一人的情况下会突然大笑,有时会在床上发呆,保持一个姿势几小时不动。而且她对那面铜镜更是迷恋了,她总盯着镜子看,似乎里面有着什么东西在引诱她,他从女儿的眼睛中看出了贪婪和痴迷。 从外人眼光来看,宋桂的女儿应该是精神上出了问题,她的所有举动都透漏着病态,但宋桂是接受不了的,他不敢去医院做检查,女儿的身体刚复原,再被诊断出精神病的话,这种大起大落会让他也疯掉的。他的心中存在着侥幸,或许只是女儿大病初愈,心理还没调整适应过来而已。或者说,是家里真的有该死的脏东西,才导致了女儿的癫狂。 都说相机c摄像机能够拍到人看不见的东西,宋桂决定在家中安装监控,他一口气从市里买了几个针孔摄像头,这些年他各种杂活儿都干过,安监控手到擒来。趁着女儿半夜睡觉,他陆续在客厅c厨房c卧室都偷偷按上了。为了照顾女儿的隐私,宋桂并没有在她房间安装,从那之后,他每天就会观看一次监控内容,他想察看一下,家里是否真的来了“人”。 最初的几天,一切如常,没有任何灵异现象出现,直到在第五天的时候,这种平静被打破了,那天宋桂照常外出工作,中午的时候去网吧里看前一天的录像,安装在客厅的摄像头终于拍到了一些东西。就在昨晚上凌晨2点17分,画面上女儿的门突然打开了,宋桂以为她是去上厕所,但那门打开后半小时都没有人出来。他女儿的门上是有帘子的,所以宋桂无法看到里面什么情况。时间来到了2点49分,宋桂眯着眼睛,注意到帘子后有影子晃动,那里似乎站着一个人。 是女儿?!宋桂脑子里打了个问号,他不敢确定,纵然他知道房间里只有他女儿一个人。从画面上看,那个人在门帘后偏右侧站着,不过也仅是个人影而已,他看不到任何其他信息。不知是否是多虑,但是宋桂觉得这个人隔着画面中的帘子隔着电脑屏幕在看自己。 这种感觉令宋桂极不舒服,他又不敢跳过,就当是心魔作祟,硬着头皮继续看录像。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到了凌晨三点一刻,门帘下方一阵抖动,从房间里慢慢走出来一个人,竟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小孩。宋桂的呼吸变得有些困难,他张大着双眼,紧盯着电脑看,多日的猜想居然成真了,家中真的有其他“人”! 画面里的小孩手中正拿着一根绳子,绳子的那头在帘子里,他向前走了两步回头拉了一下,然后从帘子后面渐渐爬出一个人来,看模样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脸上的皱纹如同枯树皮,在观感上比小孩要阴森的多。她也是全身裸露,在她的脖子上缠着一个绳子,被前面那孩子像狗一样牵着。 小孩每走两步就会拉一下,几分钟之内竟从女儿房中一连拉出十几个人。她们年龄不一,但无一例外都是女性,坦胸漏乳没穿衣服,每人脖子都被绳子圈住,被孩子牵引着在客厅内爬行,整体观之犹如一条人体蜈蚣。 宋桂被这么恐怖的场面吓得呆了,他没想到昨晚自家客厅上演了这么诡异的事情,而他当时还在一墙之隔的卧室呼呼大睡。 那小孩牵着这支“爬虫”队伍,一直在客厅内晃悠,没有任何的规律,被牵着的女人们跟在她身后机械地交替着四肢,表情呆滞。宋桂将影像尺寸放到最大,他注意到这里面有些女人在爬行过程中嘴里面在掉落着什么东西,口水如细丝耷拉下来。他连续倒退重看了几遍后,实在是看不清楚,但心里面猜测那应该是人的牙齿,因为从嘴里掉落的时候,一颗颗的如同豌豆粒大小。 整个爬行期间,帘子后的人影都没有消失,仿佛在欣赏客厅里的表演。在最后,画面中的这支爬行队在那小孩的带领下又重新爬回到了女儿房间内,一个接一个,犹如蜈蚣回巢。紧接着,帘子后的人影也隐入了黑暗中,一阵门帘抖动,房间里爬出来一个人,宋桂的呼吸加重起来,那是他的女儿。 宋桂的女儿衣服也是全部脱光的,而且很明显她不是在梦游,因为她边爬边在地上来回摸索,不时会停下来,显然在寻找什么东西。宋桂瞧得真切,他女儿应该是在找先前那些女人嘴中的掉落的牙。在客厅内爬行几圈后,宋桂的女儿找到了一堆人牙,她捧在手心里张开嘴竟全吞了进去,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然后她站起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门也被顺带关上了。 再往后的几个小时,整个客厅恢复了正常,天也徐徐亮了,最后宋桂看到自己出现在了视频中,正打着哈欠去厕所。他关掉了昨晚的播放窗口,把额头的冷汗都拭去了,计算了一下时间,昨晚那截可怕的录像,总体时间大概有十五分钟。 此时宋桂的紧张感减弱了许多,现在的事情已经不言而喻了,家里真的是招鬼了,尤其是女儿,她的反常必定和这些脏东西有关,可她是如何招惹到的呢?宋桂不想再去深究,目前首当其冲的是怎么驱除,他不懂这些玩意儿,就在脑海中搜索周边有没有什么驱邪师父。 忽然地,宋桂想起了一件事,在他的身上,还有一张金筱荷的照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跪拜 “可解鬼困之祸”。宋桂大概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女儿被鬼怪围困,讲的应该正是在此刻。既然金筱荷的照片能将女儿从鬼门关拉回来,那降妖除魔也不在话下,他如是想。 在回家前,宋桂又去买了一个针孔摄像头,他要把这个安装在女儿房中,去观察她房里的动静,虽然罔顾女儿隐私,但为了其安全着想也不能在意这些了。 当日晚上,宋桂给女儿饭中放了些安眠药,待她沉沉睡去后,就将所有设备安置好了,摄像头藏在了门上方墙壁的电线洞里。而金筱荷的照片则被宋桂贴在了那面铜镜的后面,这是他思忖再三后决定的,这铜镜背面与墙身间缝隙极小,女儿断然不会去看那里,再者就是这铜镜被那些恶鬼几次触摸,放在镜背面镇它一镇。 其实在宋桂内心深处,对这张照片并不信服,但是当人陷入无所适从的境地时,任何微乎其微的可能都会变成巨大的希望,从而做出或超尘拔俗或离经叛道之事,或入圣或变鬼,这就是人性最可敬也最可怕的地方。但宋桂的这种怀疑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往后的一个星期,他都没有在录像中看到任何灵异的现象出现,他的女儿房中也毫无异常,除了她依然迷恋铜镜外,“鬼”似乎消失了。 “卧槽!这照片真的神了,太玄了吧,这样讲的话,那金筱荷算是你的恩人才对,救了你们两次啊。”我听着宋桂的讲述,忍不住问道。 “恩人吗?”宋桂哼了一声,反而摇头苦笑,“其实从一开始,这便是一个局。” 宋桂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有愤恨也有悲伤,我意识到,他的故事要到高潮了… 亲身见证两次金筱荷照片展示出的神力,宋桂终于是心服口服了,虽然他无法理解这其中缘由,他坚信有真神活佛保佑之下,自己的女儿会愈来愈好,因此也放宽了心。后面几天宋桂的出租生意很好,他每天早出晚归,身体疲惫不堪。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宋桂连日来沉于工作,录像就搁下了,不再每天一看,一直忙到过了小暑活儿才见少,视频也已经攒了五天的量。宋桂又去了网吧,准备走马观花地浏览一遍,前两天无异样,可从第三天开始,视频中出现了匪夷所思的画面。 视频来源于女儿房间的那枚摄像头,时间是凌晨1点36分,本来床上纹丝不动正在睡梦的女儿身体痉挛了一下,然后她用手捂着耳朵在床上翻来覆去,显而易见有声音惊扰到了她。 宋桂的这枚针孔摄像没有录音功能,他不知道彼时画面中的女儿听到了什么。只见她打了几个滚后,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去看位于床尾左侧的铜镜,她看的如此痴迷,整个人像雕塑般动也不动,然后她冲那面镜子点了点头,好似里面有人。只可惜摄像头的位置在另一端,无法拍到镜中有什么东西,宋桂在电脑前干发急。 床上的女儿坐了片刻后,兀的就站了起来,去脱身上的衣服,直至整个人精光。然后她下了床,走近了那面铜镜,在镜子前方停下后,慢慢地跪了下来,开始向铜镜磕头。她的跪拜姿势有些奇怪,双腿交叉跪倒,上半身几乎匍匐在地,左右手臂也相互交叉,左掌在下掌心朝上,右掌则相反,头深埋进手臂间。起身时仰起头,双臂双腿均回归正常跪拜礼,如此繁复的动作让宋桂的女儿每次跪拜都很吃力,可她却一直未停。 听到这里,我头皮发麻起来,深更半夜,一个人脱光了身子,对着一面镜子自己给自己磕头,这场面光想象就够惊悚的了。 当时的宋桂自然是又惊又惧,他万万没想到女儿一人在房中有着如此诡异的行为,铜镜后面的那张照片不起作用?等等,女儿的这个跪拜姿势好像在哪里看见过,宋桂往回一想,便记了起来,那日夜晚他去石塘山,遇到金筱荷拜空佛台,也是这种奇怪的拜法,女儿的这种举动是和她有关吗? 宋桂耐住性子一口气把后面的录像全看完了,连续三个晚上,女儿都在半夜重复着跪拜行为,时间在半小时左右,跪拜结束后她就返回床上,重新穿上衣服再次睡去。 必须要去看精神医生了!宋桂坚定了念头,女儿的表现确实失常,他不得不承认。刻不容缓地,宋桂出了网吧开车就往家赶,把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女儿独自留在家中十分危险,不知道会不会产生自残甚至自杀行为。 一路风驰电掣,宋桂很快就回到了家中,他一开门突然闻到家里有烧焦的味道,还有未散去的淡淡呛烟,他一下子慌了神,冲进家中大叫女儿的名字,但无人应答。大步流星地,宋桂冲进了女儿的房间。 屋内并没有人,窗帘是拉着的,光线幽暗,浓郁缭绕的烟雾和刺鼻感告诉宋桂,这里烧过东西。他快速打开了窗帘和窗户,屋内瞬间大亮,烟火味也消去了七八分。宋桂注意到铜镜前放置着个铁盆,里面全是是灰烬,显然是东西烧毁燃尽后留下的。而镜面上则贴了一张纸,是他女儿的字迹:我去东边找神。 “从那天后,我女儿便失踪了。”宋桂攥紧了拳头,微微颤抖。 我知道他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从话语中我能感受到这位父亲对女儿的感情,只好劝慰道:“宋大爷,你有报警吗?” “报了,警察来了好多次,但我不敢给他们看录像,毕竟我女儿的行为实在是…匪夷所思。我只说她大病初愈,心情压抑,离家出走了。但其实我自己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我看了女儿失踪那天的录像,她醒来后是在上午十点,并没有吃我提前做好的饭,而是去了我的房间。” “啊?她去做什么?” “我看了卧室的监控,她进去后径直走向了床头柜,直接拉开了最下面的抽屉,那里放着个信封,里面是我那晚得到的那叠信纸。” 我联想到宋桂之前讲的,惊道:“难道你女儿房中烧的是…” 宋桂点头道:“不错,她从我房中拿出信封,扔到铁盆里,用打火机尽数点了。她蹲在那里一张张地烧,直到全部烧完她才站起身。屋子里浓烟滚滚,她也不管不顾,烟雾很快把她整个人吞没了。摄像头隔着浓烟没法捕捉到她在干嘛,只等烟变淡了,她的身影也不见了,那是我最后一眼看到她。” 我听的几乎下巴都掉了:“你女儿是跟着烟雾一起消失的?这怎么可能。” 宋桂摆摆手:“也并不一定,那天不知为何,客厅的摄像头坏掉了,没有进行录制。我猜测是我女儿趁着烟雾弥漫走掉的,只是没有拍摄下来罢了。” 我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这事儿再怎么邪门,我也不会相信一个大活人能凭空消失掉,还真能羽化成仙隐形遁地怎么着。我犹豫了下,问道:“宋大爷,您这事儿我也听了个大概,可我寻思着,您为何不找女儿非得找金筱荷呢?” 宋桂道:“女儿我至今还在找,她留话说要去找神,我以为是去拜神,就把整座城市神祇的庙堂寻了个遍,结果毫无进展。一筹莫展之下,我就去重新观看所有的录像,想找找有什么蛛丝马迹,在一遍遍回放中,我果真看到了一些东西。就在我女儿房间白烟萦绕时,透过浓郁的烟雾,我朦朦胧胧看到了里面有张脸,几经观察,才渐渐确认,那是金筱荷。”。 我操了一句道:“这么讲,她趁你女儿熟睡时就混进了你家里,然后把她给拐走了?所以你就觉得从起始,这是金筱荷给你下的一个套儿。” “对!”宋桂反握住钢刀狠狠插在地上,“我不知道她究竟是何居心,但我女儿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一定要找到她!” 我看他目露杀气,也不感到害怕,反而十分可怜他,这分明是一个平凡的老父亲护犊心切才被逼出来的狠辣,不知比我家那位二婚搞破鞋、家暴成瘾的老家伙强多少倍了。由于双脚双手被绑的时间久了,我身上几个部位因血液不畅通变得十分酸痛,只得浑身乱扭。 宋桂看了我半天,让我别乱动,刀一拔就把我双腿的绳子割了,他稍做犹疑,又割断了手上的,道:“小子,我看你为人正派老实,也不想过多为难你,你活动活动筋骨吧,但别想逃跑,我并不想害人。” 我站起身,拍打掉身上灰尘,就在原地伸胳膊抻腿。宋桂刀在手,眼睛一直在我身上游移,我知道他刚才所言不是恐吓,乖乖地蹲坐在地上:“宋大爷,您刚才讲这么多,一看就没把我当外人。我也钦佩您父爱如山,也不跟您见外了,就是您能说说吗,您找金筱荷就算了,为什么找到我头上了?” 宋桂让我蹲着别动,他站起身从屁股兜里摸出一个信封:“我找了女儿近两个月一无所获,正打算扩大范围去其他地方找,在两周前,同样是车前窗玻璃上,贴着一个信封,和之前不同,里面只有一张信纸,我之所以找上你是因为纸上的信息。” 开玩笑的吧,我像个傻子一样仰着头盯视着宋桂手的信封,只见他边拆边道:“上面写着:2011年8月22日也就是昨天,早晨7点左右,我将会从派出所里看到两个人出来,其中一人名字叫江莱,他会知道金筱荷身在何处。而后面是你的一些信息,身高体重年龄职业等,当然,还有手机号码。我提前在所外等着,依据这些条件很快就锁定了你。”宋桂说着就把那张信纸递给了我。 我是真听傻了,立刻夺过来看,还没等阅读内容,我率先被纸上的字迹吸引了,上天作证,这个字迹我百分百见过,我也百分百肯定这他娘的是苏凯写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故地 苏凯的字迹自打13岁去美国前就基本定型了,我小时候常和他混在一起相互抄作业,摸得是门儿清。他之后去美国,有段时间与我视频聊天说他看上一留学妹子,还给我看过他手写的中英文情书,又酸臭又冗长,和十几岁时字迹相差无几。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暗叹一声,没想到我被绑票,竟是苏凯这小子卖了我一波,我拿他当亲表哥,没想到他居然想上…呸,想害我。我速阅了一遍纸上的内容,和宋桂所讲的差不离,我的个人信息基本被写干了,就差写老二大小了。 我把信纸递回给宋桂:“宋大爷,您之前得的那份儿和这张上的字迹是一样的吗?” 宋桂把信纸装了回去,道:“是一样的,以前那叠信纸我看了好多遍,字迹印象很深,错不了。” “那您就凭着这说不清道不明的信把我给绑了,万一是骗您的呢。” 宋桂目光炯炯:“但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会放过,铤而走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除了这封信还有很多东西塞进了我的后备箱里,我觉得是有人抑或神想帮我。” 我看他是在自我安慰,没敢把字迹这事儿告诉他,不然凭我和苏凯这亲戚关系,剪不断理还乱,宋桂再以为我们俩联手搞他,心头火起再把我给剁了,岔开话头道:“什么东西?” 宋桂道:“一些杂七杂八的工具,你昨晚与今天喝的两瓶水也在其中,一个是降僮蛊液,一个是殒蛊水,其实我也不知是何用意,后来发现瓶子外裹着一方红纸,记载了这两样的资料。有虫名为壂蜶,幼虫无毒,上唇上翘,状如扁平铁铲,成虫时剧毒,最喜在土壤中垂直挖掘,速度极快,一年可向下数百米,据说鬼节时能通向阴间冥殿,最深可至十八层炼狱。降僮蛊液为此虫公母交尾后产下的幼卵所制,日夜以尸油喂食,四十九日后化为汁液,活人若七日内和死者生前有过接触,饮蛊液后按其头部承灵穴便可通灵会阴,与死灵对话,有问必答。” 宋桂说的不紧不慢,我听的却想干呕,狗日的这半老头子昨晚给我喝的就是这玩意,按他说法是让我神智通灵去见鬼,难道我昨天看到金筱荷真的是鬼魂?也太他妈邪乎了。 我打断道:“宋大爷,您是真敢什么都给我喝呀,这要是硫酸或者砒霜,我这会儿正和黑白无常斗地主呢。” 宋桂用食指划了划刀面,目光如炬:“就算赌上性命我也要做。” 我心中一寒,连忙认怂打圆场:“哎呀宋大爷您别说,降僮蛊液味道还不错,估计还有补肾奇效,我觉得我的腰子充满了力量。就是…嗯…那殒蛊水管用吗?我可看过不少关于下蛊的书籍,那蛊虫不会还在我体内大小便呢吧。” 宋桂看向我:“小兄弟,我原本也不愿牵涉你进来,但很多事情就像命中注定。对于那纸上所写,我也曾有怀疑。昨天我一路跟踪你们,到了那羊肉馆后,我听你接电话,提到了金筱荷的尸体,才晓得她死了,便联想到那蛊水的通灵作用,更信了几分。之后我一听市公安局派人来接你们,就心生一计,冒充民警把你骗过来。也算老天助我,我看和你一起的那小伙子出了酒店,就赶紧给你打电话。但你们是两个人,我怕露馅,早在事先就去殡葬店买了纸人糊弄你,还给你喝了那瓶蛊水。”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样子,好死不死地我开手机扬声器干嘛,给了这宋大爷可趁之机。不过话说回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既然我被盯上了,被绑票也是迟早的事儿,坦然道:“宋大爷,那您给我看那两串数字,说是我写的是怎么回事?” 宋桂道:“你喝了那蛊水后神智逐渐就不清了,一直盯着车后面胡言乱语,我停车后按着你的承灵穴发问,我女儿在哪里,你张着嘴口水直流,让我拿纸笔,我递给你后你就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这两串数字,然后昏睡过去了。”他喘了口气,盯着我一字一顿道:“所以,你是真的不懂那两串数字的含义吗?” 我给他看的紧张起来,问他要了那张红纸说再让我好好思考一下。这俩数字一个九位数,一个十位数,根本看不出联系来。 我本职工作是敲代码的,逻辑能力还算差强人意,在脑海中给这俩数字循环、排序,加减乘除开平方都用过了,还是不解其中奥秘,这完全就是猜哑谜啊。 我出了一头的汗,道:“宋大爷,会不会这是我瞎写的,那会儿我精神错乱干啥都没过脑子。” 宋桂道:“你如果昨晚看到了金筱荷,那便是通灵成功了,那封信说你知道位置,定然也不是诓骗我,这两串数字肯定有深意。”他眉头一皱一松,伸手将我拉起,拿着钢刀让我跟他过来。 我只好遵从,宋桂带我走了十几米,来到颗树下,那里放着一个硕大的行李包,他把包口撑开道:“这信封出现的那天,我还得到了这么一个包裹,你看看和那数字有没有关联。” 我俯身去瞧,包袋里果然有许多工具,用手扒拉了一下,登山鞋、地图、压缩饼干、头灯、冲锋衣,哎,这好像都是登山的装备。我满脑子问号,再往下一翻,找到了个gps手持机,心中募地一阵敞亮,难道竟是这样吗? 我拿出gps,打开后开始定位,屏幕上很快显示出目前所在的位置,暗自一喜,心中不免笃信了几分:“宋大爷,那串数字指向的应该就是一个方位。” 宋桂看我参透,面露喜色但却不解其意,我让他掏出红纸,道:“其实这两串数字少了两个点,它们是一个地点的经纬度坐标,我刚才用gps定位了一下我们正处的位置,数值很接近,这个坐标还是在这哀牢山脉上。” 为了解释更直白,我索性将地图也翻出来,在地上铺展开来,用图上的经纬标尺锁定了一下,道:“这张地图是卫星图,是整个哀牢山脉的全貌,我们所在的地方在黑蛇洞南边,从这里去的话,向着东北方向山脉深处走,就能到达那个坐标地。” 宋桂的表情惊喜交加,显得格外激动:“小兄弟,这么讲还真是如此,果然也只有你能推断得出来,我对这些地理坐标没有概念。” 我挠挠头,说凑巧而已,这话我不是客套,若非参加北大的调查活动,整天拿着gps定位找访户,我也不会对经纬度这么敏感。 眼下这地方我也给蒙出来了,管它真假反正宋桂是信了,功劳大大滴,估计他也不会再刁难我,搞不好马上会放我走。我伸了个懒腰,心道老子真是福大命大本事大,面对持刀歹徒也临危不惧,谈笑风生。 宋桂握着钢刀在地图上来回比划,学着确认位置,不久便抬起了头:“小江兄弟,既然已经找到地方了,那你就…”。我心中爆喜,觉得要“刑满释放”了,啊,自由的味道,空气都是香甜的。然后我听到宋桂接下来的话:“你就马上准备一下,我们待会儿上山。” 我心态猛然崩了,那一刻想一头撞死在树上,不过鉴于生命诚可贵以及祖国的gdp还需要我,这种想法瞬时烟消云散了,我瞄了瞄那六十公分的钢刀,满脸堆笑:“巧了啊宋大爷,我正想请求和您并肩战斗,去营救令千金。我做人就是如此侠肝义胆,天大地大不如人命大,面对艰难险阻也临危不惧,谈笑风生。” 我的马屁功夫如此盖世无双,宋桂很是受用,自然也客气起来,拍了拍肩膀让我先去吃两块压缩饼干充饥。我早就饿的心慌,从行李包中拿出几块就啃,真特么香。 宋桂并不懂包里工具的使用方法,我嚼着饼干,把东西拿出来一一解答,还教会了他如何使用gps手持仪。 这半老头子学的到挺快,我也察觉出来他目光中透露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狡黠,其实他也很精明,虽然不再持刀咄咄相逼,但武器、地图、定位和通讯工具仍都被他牢牢掌握,我撩蹄子逃跑也未必安全,这林子里树都长的跟韩国脸似的分不清,我屁都没有单枪匹马一个人很容易迷路被困。 许多登山衣物只有一件,我本着尊老爱幼(贪生怕死)的心态全让给了宋桂,他在穿冲锋衣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了自己的手机被他放在了身旁,不禁计上心来:“宋大爷,我们要去那地方在深山老林里,路程挺远的,搞不好遇到什么危险,要不要我打电话叫我一大兄弟来,战斗力很强,练过日本空手道…” “不必了。”我还没讲完,宋桂就阻断了我的话,他把一双登山鞋扔给我,“这鞋我不合脚,你试试看。” 我撇撇嘴,接过来脱鞋一套脚,别说,正合适还挺舒服。系鞋带的时候,便听宋桂又道:“我们两个人去就够了,刚才我认真看了一下地图,发现那个地方我曾经去过。” 我给他说的一呆,鞋带打成了死结,还没问就听他继续道:“可能你没听说过,那里是块邪地,我们山里人都称它叫鬼占圈。” 我连忙应答:“知道知道,我来这听人讲过这说法,既然明知邪凶之地,您去那儿干嘛?” “没办法,挣钱嘛。是十几年前了,有个日本富贵人在那里修筑医院,我看工钱很高就去了,后来医院竣工没多久,一场泥石流就给埋了。我猜想,女儿可能是去了那里。” 这修医院的事儿我听丽姑讲起过,结巴道:“地…地底下的医院吗?” 宋桂一摆手:“不见得,有可能在更下面。我们老辈人相传,那圈内的地底埋着吃人的妖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章 麦田里的求神者 (注:本篇为番外章,是坊间麦场关于“神明”之故事,此中真假,看官老爷心中自辨…) 我叫江莱,初三那年就和奶奶住到了乡下,每年暑假前后都会割麦子,干活歇息期间经常和老人们聊天。他们就说起过一个故事,具体年份也忘了,应该是刚过千禧年的那头两年里的事情。 说是有一年麦子打苞孕穗的时候,温度骤降,结果就导致大片麦子“少孕少育”了,麦穗出的特别少,这农民大爷心里很着急,这样下去等麦熟期铁定产量歉收,但种地就是这样,得看老天爷的心情,也是无可奈何,望天兴叹。 这其中有户种地的人家,姓刘,有四口人,老两口加上儿子儿媳。老刘对于这不出麦穗的情况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毕竟是地道农民,小麦每年卖出的钱占了家庭收入很大比重的。 以前兴赶大集,集市附近各乡村民众每逢带一带六的日就会去集上买吃穿用各类物品,除此以外,由于人流密集,这买卖之间还会交换一下信息,说一说东家媳妇跑了,聊一聊西家地里牛踢死了人,说东道西嬉笑怒骂,购买货物装满三轮车的同时,精神上也获得了极大满足。 老刘的老伴儿李氏在逛市集的时候就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说是老辈人有个“请麦魉”的古俗法子,正如花有花妖,树有树精,这麦魉不是天上正神,有点类似野生妖精的意思,是万顷麦田形成的一股精神灵体。如果哪家小麦蔫了吧唧,不带丰收之相,就去请麦魉小施神通,最后肯定仓溢囤满,只是这法子不知是时间太久远还是其他原因,怎么个请法,倒是没人清楚。 这刘李氏将这古法子记在心头,就到处去问请法,终于在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先生那里打听到了。 小麦从入地到收割八个月左右,请麦魉只能在前六个月每月阴历4号那天,晚上11点到12点间,在自家麦地里用石灰撒个白圈,大小要和井口差不多,在圈里需要插足七根香,然后摆上青瓷碗,倒满公鸡血,在碗中插三根鸡尾毛。之所以用鸡,因为鸡鸟这类尖嘴类动物很爱啄食麦穗,麦魉恨不得饮血食肉。做完这些,请麦魉者只需磕头七次,再拍地七次,报上家门姓名,离去即可,麦魉自有其法寻请它者。 那老先生权当个故事说于刘李氏听,言称粮食产量多少由老天爷决定是否赏饭吃,请麦魉保丰收有些逆天而行,是邪神邪灵做法,搞不好有反噬效果。 刘李氏嘴上称道是对老故事有兴趣,心中却把老先生所讲步骤记了个清楚。她回到家中,与老刘再三商量,觉得这法子怎么也要试上一试。 等到下月阴历4日,老刘和老伴儿李氏带着所需各类道具就去了自家麦田地,按着那老先生所讲之法一一做了,便自行离去。 当晚回家睡后,这二人都做了同样的梦,梦中一身穿黄色马褂的白胡子老头儿说自己正在家中休息,你们叩了我七下房门,还请我喝最爱的鸡血酒,是有何事相求吗? 这老夫妇二人跪倒在地,说眼看着自家麦子歉收,希望大仙能帮帮他们。这老头儿哈哈大笑,说这有何难,告知他们一个法子后便拂袖离去。 老刘和刘李氏一觉醒来,相互诉说后都骇然不已,看来那梦中白胡子老头儿就是麦魉,他们真的请来了。只是对麦魉梦中所言方法产生了犹豫,这麦子无穗就似是患了病,需要吃药治病,而这药引子却很怪异,是一个孩子,更进一步地说,是一个死孩子。 那麦魉老头儿在老刘夫妇梦中交代,在他们村西南方向有个村子,一个胡姓人家的五岁小儿前两天病死了,就将其土葬在了自家麦田里,形成了一个坟头,结果那位置正好在麦魉的床上,那小孩子的魂魄天天在他床上哭闹,搞得他睡不好觉,所以让老刘夫妇在三天之内把那坟偷偷刨了,把那孩子的尸身挖出来。 然后,用夜里九点以后的井水冲洗干净,剁一个母鸡头塞到尸体口中,再磕两个受精鸡蛋,用鸡蛋黄糊住尸身的鼻孔,鸡蛋清掺香油和鸡血在其全身抹一遍,然后用白蜡烛烤这尸体的下巴,下面用大盆接着,不消一个时辰,那孩子尸体就会化成干尸,盆里就会有叠几层尸油。最后再用大火把干尸烧为灰烬,至于尸油则掺进化肥,撒到麦田里,麦子生长形态自会好转。 这一套流程倒不是很复杂,只是那死孩子难住了这老两口,他们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认为既然请了麦魉大仙,就得按仙家的旨意来,不然是大不敬。那孩子的话,反正要投胎的,到时候多烧点纸钱就好了。 他们打定了主意,就朝村西南去打听,果真有一胡姓人家刚葬了小儿子,麦魉大仙如此神通广大,让刘氏夫妇俩人更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连夜拿着工具就把那坟给偷刨了,用斧头劈开棺材,把小孩子尸体往麻袋一装扛走,又将坟头伪装成原样。 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既然这死孩子已经偷运了回来,老刘夫妇两人就按部就班地给那尸体好一番折腾,最后将其化为焦炭。可怜这小儿,五年阳寿便尽不说,死后还不得安宁,被掘墓熬油焚尸,尸骨无存。 将尸油掺着化肥撒向田里以后,没过两天,老刘夫妇家的麦子真的有了转机,孕穗又多又密,而且颗粒饱满,比往年正常时还要好上许多,周围邻居村民纷纷称奇,羡慕不已,都说老刘夫妇有老天爷保佑。 老刘夫妇自然是知道其中缘由,虽心有密事,但被一阵夸赞羡慕之下,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渐渐也不再去想请麦魉之事。 一晃到了麦收季节,老刘夫妇和儿子儿媳忙活了半个来月才终于将地里粮食收到自家粮仓,由于大丰收,几个粮囤都盛满了,多出来的就装到了蛇皮袋内,连装满了十几个,一袋袋鼓悠悠的看的这一家四口是心花怒放。现在麦子已经是收拾好了,就等联系收粮食的人,这一卖就是就是一把把钞票啊。 收粮的人来了他们村几趟,但因为老刘家的粮食实在多,收粮那方的人就先收其他家的,说等收完了别家的,最后一趟来,就专门过来拉他们家的。 老刘也不急,反正卖粮食很快,不差这两天。可这收粮人把村里其他人家收完后,一连一个多星期都没再来,老刘心里直犯嘀咕,后来一打电话才知道收粮车上趟走了后,车子老出毛病,不是爆胎就是爆缸,他们一直在维修厂修车。 这也没办法,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修好了车收粮人总会来的,老刘也放宽了心,粮食就先在自家粮仓放着呗。但是,从那开始,老刘家的粮仓就开始出怪事了。 老刘家的粮仓是专门修的矮房,是不住人的,他和老伴儿住在东屋,儿子儿媳住在西屋,所以粮仓除非是麦忙时期才会进出频繁,平时一月也不会进去超过几次。起初的时候,这粮仓晚上老是有奇怪的响声,“噼噼啪啪”的,老刘以为是招了耗子,就放了几个老鼠夹子在各个角落,可是并没有好转,而且有变本加厉的趋势,就连白天也开始发声了,时不时一阵子的搞得人心烦。 那老鼠夹子一连放了几天连个耗子毛都没夹到,但有点儿很奇怪就是,每次放过去的老鼠夹子是张开的,一早醒来再去看夹子是合上的,要不是耗子太机灵,就是这老鼠夹坏了。 老刘没有办法,他们家当时养了一只花猫和大狼狗,他就牵花猫进粮仓抓耗子,可这花猫怎么着都不进去,似乎非常惧怕,一把它扔进去就往外跑,如此几番那花猫也是急了,老刘一动它就亮爪子乱挠,让老刘非常恼火,心道老子养你这畜生就是看家的,心一横在花猫脖子上套了麻绳,硬拽着拖进去绑在了三轮车上。他认为这么绑着就算抓不着东西,那耗子也会忌惮,不敢再造次。 那个晚上前半夜,老刘一家都没睡好,隔着院子都听见花猫不断在叫,声音凄厉无比,后半夜到没了声响。 第二天一早,老刘他们去看时,发现那花猫竟然死了,獠牙大张死相恐怖,猫脖子那里被咬的血肉模糊,颈椎都快咬断了。老刘心疼花猫的同时,心下骇异,没想到这群死耗子这么嚣张。 而第一次让老刘全家警戒的是,隔了一天,他们家的那条大狼狗也死了。 因为没了花猫,老刘就合计着把狗栓在粮仓,狗虽不会抓可听见动静汪汪一叫,也能吓退耗子。一共栓了两天,第一天还相安无事,粮仓没了怪声,狼狗还是有震慑力的。可到了第二天前半夜,他们家狗也叫的很凄惨,后半夜则不吱声了,一觉醒来发现狼狗已经没气儿了,脖子那里也是鲜血淋漓,白骨都露了出来。 老刘真正开始有了戒心,耗子咬死猫已经是疑点重重了,能咬死狗断然无可能的,那么这粮仓很有可能并不是耗子作祟。 白天里,老刘和他儿子在粮仓搜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其他野生动物的痕迹,他们不死心,决定晚上在粮仓蹲守,看看那该死的东西是什么。 这对父子在仓里铺了暖席子,人手拿了一个木棍,准备守株待兔熬一晚上,真有什么东西出来直接乱棒打死。可俩人等了半宿也没什么异常,反而熬的头昏脑涨,哈欠连天,老刘儿心疼老爹年纪大了,就让他回屋去睡,说自己年轻力壮就算来只老虎也能周旋一下子。老刘拗不过他,觉得这平原地带也不可能有什么大型动物,就先行回屋去睡了。 那晚上老刘并没有睡好,后半宿他做噩梦梦到儿子被个怪物咬断了脖子,血喷的老高,把粮仓麦子都染红了。等睁开了眼,老刘下了床光脚就往粮仓跑,吓了他老伴儿李氏一跳,等老刘一开粮仓门,发现儿子正靠在粮囤边上睡得正香,才放下了心。 但很快,他发现一处不对劲,在他儿子左边的暖席上,有一个小孩子的脚印,油腻腻的特别显眼。那一瞬,老刘的心猛地一紧,突然想起来不久前从坟里扒出的那个死孩子,他隐隐觉得问题出在那件事上。 从那一晚开始,老刘的儿子就天天晚上去粮仓睡觉,怎么劝都不行,说是粮食重要。渐渐地,老刘觉得他儿子变得有些奇怪,饭量小的可怕,基本吃两口就放筷子了,最爱吃的大葱炒鸡蛋也没碰过,反而看见就一脸厌恶,人却不见瘦。 最让他揪心的一点是,老刘总觉得他儿子在似有若无地瞄他,脸上总挂着一丝浅浅的诡异的笑,那种笑让老刘感到很陌生,特别是张嘴的那一瞬,很像一只鸡。 老刘天天面对自己儿子,觉得越来越毛骨悚然,就把心中疑虑告诉了老伴儿李氏,没成想李氏更是语出惊人,原来儿媳曾来找过他老伴儿,她发现自己的丈夫这几天很奇怪,有次夜晚出恭她顺路去粮仓窗边看了一眼,竟看到丈夫站直了身子把头埋进粮囤内,在贪婪地舔麦子吃,那种表情显得非常享受,却又狰狞无比。 儿媳很害怕,就在那里偷盯着看,然后她听到粮囤里响起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而且不是一个,是所有的粮囤包括蛇皮袋子都在响,那种声音就像有人用指甲抠东西。然后儿媳就听到了自己的丈夫拍着粮囤,沙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别着急,等我全吃完就能出来。 儿媳真的傻了,整个粮仓空无一人,自己丈夫在和谁说话,还有那个声音,就像一个小孩子被捏住了嗓子。她浑身发抖,偷偷溜回了房间,实在受不了了再加上担心丈夫,才告诉自己婆婆。 这时候老刘才醒悟过来出了什么事了,他老伴儿李氏自然也猜出了七八,肯定是那个死孩子心有怨气,上了自家儿子的身了。 李氏埋怨起老刘来,嫌他太贪心才惹出这种祸事,老刘心中发急,也不知如何是好,这个事情还不能和外人说,去找算命先生来破免不了东窗事发,到时候更难收场。 这刘李氏撒了野气,居然给她想出一个计策来,他们儿子在那粮仓待了一夜被上了身,那么如果把他们儿媳也关进去,那死孩子会不会去上儿媳的身呢?反正鬼只有一个,上了儿媳的身他儿子那边自然就好了。 这老两口觉得不管如何,死马当活马医,试他一试又何妨,到时候万一他儿媳被鬼上身了,就说她害了精神病,破财免灾花点钱把她扔精神病医院去。 这念头一起,就刹不住车了,老两口恶向胆边生,趁着吃饭,给儿媳儿子都偷喂了安眠药给放倒了。他们把儿媳抬到粮仓捆到粮囤边上,对着那满屋子粮食哀求,说一时糊涂动了尸身,如果要报复,一命换一命,请放了他儿子,他们抬来的这个女人任由刀割。 一番说辞后,二人退回粮仓,在西屋床上竖耳等待,注意着那边的动静,一夜未眠。神奇的是,粮仓没有任何回响,等公鸡打了鸣,儿媳还没醒,这老两口以为没有起作用,就把人又抬回到床上,假装无事发生。 之后儿子儿媳先后醒来,老刘看这两人好似都蛮正常,尤其是他儿子,胃口竟又变回来了,面容也不像前几日带着妖气,登时一喜,难道昨晚稀里糊涂一顿操作,这对小夫妻都安然无事了。后来观察了一整日,老刘心终于安定了,他儿子还反问老刘老盯着自己看做什么。 晚上躺在床上,老刘拿定主意,对他老伴儿说道明天醒过来就把那粮食全烧了,也不卖钱了,烧了图个清净。这般说着就睡了,等到后半夜,老刘就听到他老伴儿李氏一阵猛烈的咳嗽,以为犯病了,连忙起身帮她捶背,几拳下去,李氏从嘴里呕出一个东西来,赫然看去竟是一个鸡头! 老刘脑门忽地炸了,然后他就瞧见自己老伴儿转过头,阴涔涔地看着他,用小孩的声腔道:“可算出来了。”话音未落她一反身扑在老刘身上,张开嘴一口咬在老刘的脖子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坐标地 不知是撑的还是吓的,听完这话我就打了一个嗝儿,丽姑也曾说起过地底有老怪物,我就当一段子听,看这一个个言之凿凿的,不全信也畏三分。 “宋大爷,您说的这般邪乎,心里就不怕吗?万一真有呢。”我打起了退堂鼓。 宋桂淡笑道:“小兄弟,当你经历多了自会明白,这世上总有些事情,舍命也要做。” 我看他颇有得道高僧的感觉,心道这话老子不敢苟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命就一条头就一颗,要没了谁赔啊。 现在已是骑虎难下,我懒得再动歪脑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后面见机行事,真遇到危险再跑不迟,我这年轻力壮的跑起来总比宋桂这半老头子快,保住小命要紧。 我身上的装备不多,尽是些防水手表、防风打火机、睡袋啥的鸡肋用品,不过压缩饼干、硬面包这些干粮和水在我背包里,总算是有些底气。 见我准备妥当,宋桂就说出发,他拿刀在前方劈砍开路,我就在后面跟着,顺便留意地面,看能不能找个羊肠小径伺机溜走,谁知眼睛都看充血了,连个人鞋印子都没见过。他妈的这地方和之前去荒村时不一样啊,这里显然更与世隔绝。 宋桂不愧是山生山养的,年纪虽大了我一轮,可脚力却比我更胜一筹,上坡过溪都娴熟的很,反倒是我,遇到陡坡时连栽了几个跟头,腚都摔成拍蒜瓣了。宋桂看我这架势,摆明了要出师未捷身先死,只好在后面的路段,搭把手拉我,我不免也觉得丢人,我这好好的平原吕洞宾咋一上山就成铁拐李了呢。 在山里走了一个白昼,天一蒙蒙黑,宋桂就让停了,他说深林中有黑熊出没,白天走的时候他看到了几个熊脚印都绕行过去了,夜里黑灯瞎火看不清,如果撞上了,俩人都得当宵夜。我们在附近找了些干树枝,生了堆火,然后宋桂找了一棵树攀爬到粗树臂上,又搭把手,让我半爬半拉地也上去了。 他倚靠着树干坐着,用绳子将腿和树臂绑在了一块固定住下半身,这招很高明,可以防止半夜熟睡掉下去。我就比较惨了,睡袋里一装半趴在树臂上,然后被宋桂捆了个扎实,手脚不能动像个腊肠一样晾在上面。 也许是篝火天然的氛围,那个晚上我和宋桂聊了很久,也猜测推理了很多关于她女儿的事情。我记得问了他一个问题,为什么他的女儿要烧掉那叠信纸。 宋桂没有正面回答,语气很平淡,说没有他女儿的话自己也会烧掉,他的一生如果都被某种外力窥探甚至操控着,就算是神他也会反。 当时的我只觉得敬佩,并没有斟酌话中深意,如今回味起来,那天宋桂讲的所有话包括他白日里阐述的那段经历,都触碰到了整个事件的核心。 难熬的一夜过去,我和宋桂老早就醒了,一看表才六点钟。从树上下来,我感觉整个胸肋骨都是疼的,幸亏不是女的,不然像我这样趴着,只需一晚上,丘陵变机场。 我们再启程后便一直闷头走,山路走的久了也变习惯了,速度比昨日快了不少。当天下午五点,宋桂拿着gps让我走慢些,我一看就知道快到目的地了,于是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只见原本茂密的树林已不知不觉间变得稀疏了,再往前走,地势开始下沉,树木却基本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灌木丛,自高俯视绿央央一片委为壮观。 宋桂道:“小江兄弟,这坐标点就在下面了,我猜的不错,应该就是在那鬼占圈范围内。十几年前我们为了修建医院把周围树木砍伐了个干净,也最终酿成了泥石流的苦果。下方只生灌木不生树,整个植被都被人为改变了,我想医院就在灌木丛地底下。” 我几天前就到过鬼占圈内一次,再进去并没什么太大感受,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况我们这支箭马上要射到对方膝盖了。 向下走了约四百米,地势稍微平坦些,我们俩人也置身在了灌木丛中,从上方看不出来,这一下来才发现灌木丛是真挺高,大多数已没过了胸膛,还有些直接盖过了头顶,极其影响我们的视野。我打掉了脸上的飞虫,冲宋桂道:“宋大爷,您女儿是真在这儿吗?我怎么觉得人在这里待不过十分钟啊,这死虫子——哎呦——咬的我脸直痒。” 宋桂用钢刀左劈右砍,盯着gps道:“是这里了,这设备上显示的位置正在此处,她一定在附近,地上没有那就在地下!” 我看宋桂说话带了些癫狂,拿着刀乱砍,估计是到了目的地太过激动,心疼之余也有点害怕,这地方来也来了,费这么大劲他若没找到女儿,再大杀特杀一番,把我给剐了就太冤了,劝慰道:“宋大爷,咱们先在地上寻,这灌木丛蛮大的,兴许您女儿在哪儿窝着呢。要真找不着,您不说地底下是医院吗,她要真在下面也得有个入口不是,咱也找找看。” 宋桂应允了一声,情绪趋于安定,把指北针扔给了我,说你看好方向,别迷了路,若有危情大声呼喊。 我伸手接住,和宋桂约定了一下,一人朝西北,一人向东南,依扇形寻找,三十分钟后再回原地,为了防止找错地方,宋桂离开时用刀砍出一个半径一米左右的裸平地。 眼见宋桂往西北方走远,不多时便看不到身影了,整个灌木丛剩了我孤身一人,我心中倒不慌乱,现在食物和指北针都有,就算遇到点危险逃跑,存活几率也五五开。不过21世纪嘛,诚信最重要!我昨晚和宋桂夜谈,对他亲近了不少,他并不是坏人,虽然手段不正当,却不失为一个好父亲。想到这里,不由长叹一声,人家是父爱如山,我特么是父爱扇脸。 握着指北针,我面向东南开始走,没有武器在手,只好用我坚实而有力的臂膀拨弄挡路的灌木,以防刮伤我英俊而潇洒的脸庞。这丛木中除了扎人的枝叶就是咬人的虫子,我走的十分乏味,有意无意地就想起了苏凯。 在了解宋桂的经历后,我已经完全对苏凯与金筱荷产生了混乱感,最初卷入这事儿里,他们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关系,两人还处于暧昧阶段。金筱荷死亡后,她属于被害者,苏凯则是最大的嫌疑人,至今没有露面。但依宋桂所讲,金筱荷似乎是手段高明的妖女兼人贩子,拐跑了他女儿,苏凯倒成了善人兼快递员,又送地图又送装备的,两人勉强算是敌对关系。 这就有意思了,这俩人是在玩角色扮演,一个抖s一个抖吗?特别是苏凯,他与我同岁,他又如何得知五十多岁的宋桂这一生中的事情,既能预测到未来提前报警,又能悉知他人生平过往,他是成神了么他? 我想的头昏脑涨,忽然听到右侧灌木丛一阵沙沙作响,便停下了脚步。刚才并没有感觉有风吹来,不该有杂音产生才对,我扫视了一下,没有什么异样,以为是幻听。 现在才六点多十分,竟隐约有天黑的趋势了,我心道不妙,这鬼圈真的邪性,得动作快些,健步如飞地就朝前奔,刚奔出十几米,我又听见一阵沙沙声,听起来很近,仿佛就在我的耳边。 再环顾一下四周依旧如常,我踱步往两边都走了一走,也没发现有何古怪之处。瞅了眼指北针,我整个人脸都绿了,指针居然飞快地转动起来,目测是坏掉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灌木丛那么大,我走的又不是直线,不一定找的回约定地。 我攥着指北针凌空甩了一甩,再去看,只见指针一点点摇动,最后指向了正西边。与此同时,我又听到西边一阵沙沙声,猛一抬头,看到那里的灌木叶正抖动着。 真的不是幻听,确实有东西在附近,我从背包中拿出头灯套在脑袋上,光亮打在叶子上,有些反光,但看丛木下方却清楚多了。 沙——沙—— 西面又发出这种声音,而且往更深处去了,伴随着枝叶抖动,好像有人在往那边快速移动。 宋大爷的女儿?!我低声喊了一嗓子,却没见停,拔腿便去追赶,虫群被我惊得乱飞一气,好几只钻进了我鼻孔里,恶心得我直抠鼻子。 追了好一段路,我察觉事不兆头,泥土是非常松软的,而头灯晃动下的地面却不见前者的脚印,它是飘着的不成? 我怵意生出,正欲止步,脚下猛一踩空,眼见前方地势陡变,竟是一个硕大的深坑,坑内还有大量积水。我想停下为时已晚,惯性直接将我带落下去,惨嚎着坠入水中,脏水灌了我一嘴。作为一名资深旱鸭子,一落坑就完全懵逼了,我拼命地扑腾,居然起了效果,身体往岸的方向挪了十几公分。 就在这时,我感觉腰被什么东西搂住了,在往水深处拉。我头上头灯还亮着,扭头一照看到脏水下有个穿黄绿色冲锋衣的人影,这颜色我再熟悉不过了,这两天宋桂身上穿的正是这件。他不是去东南方向了么,怎么跑西边来了? 我伸出胳膊去扯腰上的手,一摸竟是软乎乎的,感觉十分肿胀,再一使劲,竟被我撕下来一块人手皮,白森森的骨头从里面露了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地底幽院 我吓得一个激灵,闪电般将那块人皮甩了出去。那手也不觉得痛,依然紧搂住我,我猛吸一大口气,整个头沉入水中去看搂我的人,一看之下,竟是一张极度恐怖的怪脸。 整张脸毫无血色,这个男人显然已经死亡超过三天了,并且根本不是宋桂,那他是谁?不幸遇难的探险者吗? 这死尸抱住我直往下沉,我看他的脸仿佛就在狞笑,心道刚才那沙沙声想必就是他引我过来的,他死状极惨,肯定心有怨气,想拉我做水鬼陪他。 口中储备的氧气已然不够了,这死尸拉着我已下了很深,我憋得实在难受,连吐了几个气泡,狠劲儿也一下子啥上来了。把背包一解,我转身面向了那男尸,去你妈的烂尸体癞蛤蟆,想吃老子这天鹅肉不说,还是个公的。 我两手摁住尸体的头部,拼死地蹬腿,直觉得踢中了水里的某样东西,便听“咕嘟”一声,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我和那死尸往下抽。 我的氧气和力气终于是耗尽了,没想到老子会折在这地方,谁敢和我比惨! “江莱——” 迷糊中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一下就认了出来,这是苏凯的声音,他在附近?不容我多想,眼前猛然一黑,我感觉身体处于失重的状态,一直往下坠去,但是周围却突然有了氧气,我贪婪地吸了一口,意识有所恢复。四周黑咕隆咚的,但我能肯定是一个狭窄的空间,因为伴随着下落我的身体各部位都出现了摩擦。本能地,我开始了惨叫。 即将我认为要摔死的时候,腿似乎被绳索缠住了,坠落忽地一停,那绳子向上小弹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头部一股压力涌来,一层水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绳子不堪其重也失去了拉力,我再一次往下掉去。 几秒钟后,我和大量水的双层重力撞开了下面门窗之类的物件,伴着冲击带来的嘈杂响声,我摔落在了硬地面上,钻心的疼痛袭来,我几乎要昏厥过去,一边吸气一边呻吟。 不晓得在地面蜷缩了多久,身体的疼痛感减轻了一些,我动了动手指,口中咳嗽了几下,再一阵剧痛后,我的知觉渐渐恢复了,身下地面的冰冷让我不得不忍痛坐了起来。 眼前所观都黑漆漆的,我敲了敲脑袋上的头灯,已经壮烈牺牲了,只好摘下来丢掉。再一摸左边口袋,翻出来一个防风打火机,手一搓就着了,不免暗自庆幸,幸亏没把它扔背包里,不然在哪里歇菜都不知道。 打火机这种小型取火装置光亮程度还是低了一些,两米开外就看不太清了,我往两侧举了举,发现正身处一个走廊内,这似乎是一个建筑楼,我眨了眨眼,反应了过来,这应该就是宋桂所讲的那个被泥石流掩埋的地底医院吧,我不知碰到什么鸟东西了,一路摔了下来。 我准备扶摸着腰起起身,左手一向后放,摸到了个硬邦邦的东西,再一细琢磨好像是半排人牙,恐慌之下就往边上挪。 火机一照,是一副四分五裂的带肉骨架,想必是河里的死尸,他大半边脸皮已经没了,身上更惨,在我一番撕扯和坠落摩擦后,腿上的肉已经没几块了,大腿骨露在外面。我看的反胃又害怕,朝他吐了一口唾沫,何必呢,你死你的好了,还打老子主意,现在死后还摔成个残废。 直了直腰,我觉得菊部地区有点疼,心想他娘的不会让这死鬼得逞了吧,往后面一模,掏出来是北京大学给我发的调查工作证,上面的铁扣立着戳中了我的痛点。这证件我刚来云南那天,就一直在裤子后兜放着,没想到这么多天经过这么多事情还在,唉,早知道沦落至此就不参加这活动了,北大我是你永远亏欠的男人。 我咬着牙站起来,火机往上推了推,就看到一根通风管道直通向上,看来我就是沿管道摔下来的。管道口的铝窗在适才的撞击下已经面目全非,仍坚强地吊挂在空中,一根绳索的一端缠住了它,另一端则垂在了地上,一大坨盘在那里像条蟒蛇。 我心里后怕起来,若不是这绳子拉我一下卸力,恐怕现在已经和那死尸比翼双飞了,就是不知这管道内为何挂着一根绳子。 从管道口向上看,一眼望不到尽头,想是时辰已晚,天色和管道那端融为一体了,从我刚才掉落的过程来看,土坑加上管道的高度,得有30多米。不出意外的话,宋大爷还在上面,这会儿早过半个小时了,他到约定点见没人不知会不会寻我。 还有,在最后进管道那一刻,我听到苏凯在呼喊我的名字,非常真切,并不是濒死幻觉,这么说他人果真没死,他也在上方灌木丛里。 不想了,不想了,我摇摇头,现在最危险的反而是我才对,一没持久光源,二没食物和水,必须要找到出口回到地面上去。 选了一个方向,我就摸着墙沿走廊走,这医院明显是90年代末的风格,墙面一米以下都刷着深绿色的油漆,地面铺着斑点花纹大理石砖,密密麻麻的斑点像不计其数的死苍蝇。 走了没多远,就看见墙面上刷了一个很大的红色数字“4”,心中有点数了,这是在四楼。不晓得这医院有多少楼层,结构是怎么样的,真应该早向宋大爷打听一下,但谁又能料到我变成了孤胆英雄,一人在这医院打副本呢。 经过数字往前没走几米,走廊右侧出现了一排座椅,紧挨着就是一个房间,我持光凑了上去,一看门牌上用红色胶带贴着一行字“小儿内科”,看来这层楼的科室是儿科了。 我推了下门,直接便推开了,一股馊臭味儿扑鼻而来,我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其实这医院的味道都挺难闻,但正所谓“入鲍鱼之肆,久闻而不知其臭”,我摔下来时在地上趴了大半晌,也就不觉得味道刺鼻了。只是这房间封锁的更久,空间比走廊更小,味道更重了几分。 火机往室内挥了挥,我大致看清了里面全貌,桌柜椅窗,很标准的会诊室风格。踱步进去,我率先到了窗户旁,借着光看见窗外全是黑泥,倾压在窗玻璃上,制造了数条明显的裂纹。 我汗毛都竖了起来,这玻璃不能再触碰了,一丁点压力都可能造成它完全破碎。我也同时意识到,自己确实身处于数十米的地下,这种感觉是很诡异的,整个医院像是一个超大号的棺材,我一个大活人却在其中游荡,要能活着出去立马就去写书立传,够我吹逼一辈子了。 手上的打火机变得很烫了,我把它放在桌子上,就准备开衣柜。柜锁上插着一串小钥匙,似乎绣在里面了,我不敢使蛮力硬来,就在那里趁着劲儿来回拧,好一会儿才拧开。 柜内挂着一件白大褂,和一些家用衣物,我要的就是这个,现在身上穿的全湿漉漉的,紧贴着皮肤,这医院又很阴冷,我整个身体冷冰冰的,急需这些干衣裳。我脱了个干净,将衣服提溜着抡了抡霉味,突然发现不对劲,这他妈的怎么是件长裙子,再一看柜中,还剩下胸罩、吊带背心和女性,敢情这是个女性同志的会诊室。 我冷的实在厉害,觉得总不能光屁股裸奔,心一横,反正又没人知道,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些东西全穿戴上了。这衣服绝对是个胖女人的,我一大老爷们穿着挺合身,但看着实在想吐,索性把白大褂也穿上裹外面了。 衣服一换,我体温很快就上来了,就开始翻抽屉,看有没有保质期超二十年的食物,结果除了纸笔和一盒跳棋外一无所获,让我十分沮丧,伸手便去拿打火机,结果烫得跟块烙铁一样,我吃不住痛,失手打翻了刚拿出来的跳棋,弹珠喷洒而出,在地面上颗颗弹跳,发出的声音格外逆耳。有些弹珠滚到了走廊里,在幽静的环境下更加恐怖,听的人汗毛倒立。 等这阵声音消去,我才长出了一口气,哎呦卧槽,在这空荡医院里,如此渗人的声响,真的能把人吓疯掉,打死我也不想再听第二次了。 镇定了一会儿,我从地上捡起我的湿内裤,裹在了打火机外层,以挡住滚烫的温度。这打火机储存的气体也撑不了太久,我得从长计议,就拿了一叠纸,从屋里猫腰走了出来,地上的弹珠很多,我走的很谨慎,生怕脚一滑栽个狗吃屎。 我用打火机点燃一张纸,就扣掉了火机罩子,用内裤包好塞进了口袋里。平整的纸燃烧的很快,我就将余下的一张张卷好,一烧到尾部就扔掉,每个纸卷大概可以撑三十秒,我边走边扔,烟熏火燎的,再加个白大褂,活像个烧符纸的道士。 走廊两边科室很多,没多远就有一间,大部分都上了锁,我没耐心再轮流搜,计划着去找楼梯向上走,离地面越近我越有安全感。 走了约五十多米,我看到了墙上一处凹陷,里头镶着一个电梯,不禁有些惊奇,这99年修建的医院还挺现代化。根据提示牌我发现这楼竟有十五层高,其中最下面三层属于地下室,不过很奇怪按钮却只通到第三层,再往下便缺失了。 既然有电梯,那么与之配套的安全出口自然也在附近,我来了信心,换了一根纸卷,复行十几步,来到了一个拐角,火光一靠就看到了一个双扇门,门上左右各贴着中英文的“出口”字样。想来这就是步梯了,我大喜过望,连忙推门进去。 都说乐极而生悲,古人诚不欺我,在进入楼梯间后,我很快发现上楼的阶梯被大量杂物掩埋了,除了木桌、柜子、床铺等这些大物件,还有不计其数的废弃物品,活脱脱一个垃圾场,完全堵死了我上去的路。 失望过后就是不解,这么多废旧物为什么会被扔在这里?总不能是十几年前的人知道我会落在四楼,故意刁难我。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不是阻挡我的话,那唯一可能是阻止其他人上去,这四楼上面的楼层有何特殊之处? 我哪能死心,连掏出几个卷纸拧在一起引燃,右手握住栏杆,踩着这垃圾堆欲霸王硬上楼。可迈了才两步,突然踩到了一个输液瓶,身体立刻失去了平衡,扑倒在一堆垃圾上。 我七十五公斤的体重一震,就觉得上方有些杂碎东西猛一颤动,慌乱中护住了头,一些物体随之从我后背滑落了下去。卷纸棍眼看就要熄灭,我急忙捡到手中,倾斜着让火苗重新烧起来。 我不敢再残血到处浪了,扶着栏杆小心翼翼地准备下去。由于背是反着的,所以我看不到后面的景象,等双脚落到平地上,我又向后撤了一小步,脚跟踢到了个软绵绵的东西,不禁吓了一跳,赶忙聚光去看。 火光比刚才盛了许多,我轻易就看到一具身穿黄绿冲锋衣的干尸,仰面躺在了地上,一望而知是刚才从垃圾堆上翻滚下来的。 他的脸干缩到了极致,骨头凸显在一层萎皮下,牙齿从张开的大嘴里露出,死相凄惨。我认不出他的面容,但是能感觉出此人死前的极度恐慌。 看他穿着和河里的死尸相同,死状也相似,我猜测他们应该是一起的人,可他怎么会在地底医院中,难道跟我一样无意中摔下来的? 我弃用掉纸卷,重新打着了火机,先从内侧衣兜着手,去摸他身上的口袋,祈祷着能翻出点灯光、干粮之类的有用之物。结果一掏,从他里面摸出两张三寸照片来,为一男一女,凝目一看,心头不禁一震,肖像者竟分别是我老表苏凯和金筱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挖掘机技术哪家强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我看着二人的照片有些感慨,现在只身在这地底的鬼地方,突然看到熟悉的面孔心中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等收了收情绪,我仔细观察,发现两张均是蓝底免冠照,看面容应该是前两年拍的。我再度去看地上那具干尸,既然照片是从他身上翻出来的,那么必定和苏凯及金筱荷脱不了干系,可是这人生前与他们到底有何关系,为何还随身携带着二人的照片?苏凯还在地面上,他出现在此地绝不是偶然,弄不巧是一伙的。 我把照片装起来,去搜尸体的外兜,上衣和长裤全扫荡了一遍,着实寻到些有用的东西,许多张图纸,两个乡巴佬卤鸡蛋和一盒绿箭口香糖。看了眼食物包装袋保质期,都在时效内,登时大喜,连吞掉两个,噎得我直翻白眼,但空空如也的胃舒服多了。 又扔嘴里两片口香糖,我边嚼边翻看图纸,越看越是高兴,这里有医院的施工总平面图、平面布置图和每个楼层的房间设计图,加上文字说明整个大楼一目了然,很快我就锁定了自己置身所在。 这座大楼从俯视图上看是一个倒着的直角梯形,会诊楼在地上十二层,而住院楼只有七层在地上,并没有地下室,在横向长度上也要比会诊楼短了十来米。 两楼相隔约30米,在楼之间三、六两层修了相通的廊桥。廊桥口在楼层的另一端,离我挺远,图纸上三楼的那处位置还被画了一个红圈,上面写了个潦草的“塌”字,然后旁边打了两个问号。 在后面的图纸上,我发现不少地方都被画了问号,和弯弯曲曲的路线,其中的意思我自然是狗屁不通,权当是过过眼瘾,希望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能蒙出条生路。 在打印图纸之中,还夹了一张另类的手绘树状图,上面写了个7,然后分出来三波数字来,分别是1,2,4,再往下分叉,则是几个凌乱的文字。 我看的很费劲,一字一字推敲下来,渐渐理会了其中意义,这就是一个人员分工图而已。 这具干尸和河里面那具当真是一起的,并且不仅仅是两个人,他们一行总共有七人。而从这些图纸资料来看,这波人显然是做足了准备,专门冲着这地底医院来的。 分工树显示,这七人分了三组,一人组的下面写了个“院”字,两人组下面则有个“诊”,我推测应该是这两个组分别去搜索会诊楼和住院部,这两组分支下来,还写了几个“刀”、“枪”、“杀”之类的字眼,估计是在安排应急事宜。四人组并没有任何说明,只有一个向下的箭头,划的时候应该很用力,纸张都被戳破了。 这张纸的背面,还画着一个垂直的立方体,可惜美术功底很抱歉,我结合着其他图纸琢磨了大半会儿,才看出来这是一个通风管道,一下了然于胸。 这会诊楼顶通风管道有九处,管道口为半弯形,虽然大楼被泥土石块掩埋很深,但这种形状吃不了太多土,除凸出楼顶的前小半截外,楼内的管道基本是中空的,由此进入的确是绝好的主意。 这些人利用设计图纸,很轻松就寻到了一根管道的大体位置,然后他们在上面挖出个大土坑,准备了足够长的绳索,在外面固定住一头,沿绳子直通地底。照理来讲,这根绳索便是生命线,他们依此法进,也想依此法出。我懊恼不已,该死的绳子现如今也被我拉断了,真是自断生路。 我翻过来再去看树状图那面,看到左上方写有个日期,大概在一周前,这伙人来的时间不短了。想着就大叹一声,我也是倒了血霉,他们前脚刚挖了大坑下来,后脚地面就下了暴雨,这坑里积水直接成了水坑,我这旱鸭子又特么恰好赶到,和那尸体撕扯时估计是踢到了管道口,被水压给强抽了下来。 我看了眼脚边的尸体,十分纳闷,这伙人既然有备而来,怎的又会有人死的如此惨,尤其是这两具尸体都异常干瘪,这显然不符合人体腐烂的自然规律,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岔子。 现在七人之中有两人确定死亡,那么另外五人是否还存活在这医院内呢,如果我能找到他们当同伴,生存几率肯定要比我一人大许多。但是,这群人能拿到如此详尽的设计图纸,不知是什么来历,会不会加害于我也是未知数。 我站起来转了两圈脖子,将所有图纸一并打卷儿装起来。而今最迫在眉睫的,还是我要寻出口逃上去,既然这边上楼不成,我就先下一层去大楼的另一端,总不至于那边的楼梯也被堵了吧。 朝着地上干尸行了一礼,我按照图纸就下到了3楼,很快就穿行到了大楼那端。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在这边的楼梯间,我往上爬楼时很快就发现通往4楼的阶梯同样被各种杂物侵占了,往上的路被堵了个严实。我心拔凉拔凉的,这真的是顶奇怪了,两边都被堵住,瞎子也能看出来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看这些堆存的物件都充斥着一股霉味和陈旧感,必定是封堵很久了,这他娘的,我现在压根上不去高层,总不能一直在下面憋着。我刮掉鼻翼两侧的冷珠,突然想到三楼还有廊桥,通往着另一栋住院楼,兴许那里还有转机。 一有新想法,我麻溜地就去实施,毕竟时间不等人,多待一分钟多一分危险。从楼梯下来,我忙往廊桥方向奔,七八米远就瞧见黑漆漆的一团,反射不出光来,心里大叫不妙。 等到了跟前,终于是面如死灰,格老子的还真让我撞上了,我的面前压根没有廊桥口,而是一大面泥墙,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当年在泥石流冲击之下,廊桥上下悬空,不堪承重压力被泥砾给撞塌了。这个情况那七人想来也是知晓的,因而也对应上了那个“塌”字。 这种境况是我平生首次遇到,内心慌乱的一逼,心中怅然道难不成这次佛祖真的是要召唤我前往极乐了,但弟子修行浅薄,还没有做好准备啊。 这般游思妄想着,我把所有的图纸全摊开在地上,仔细又捋了一遍,图上三、六楼两个廊桥口,只有三楼这个底下写了“塌”字,六楼并没有任何文字描述,看来是仅三楼倾塌了,可尴尬的是,人又被困在四层之下上去不得。我犯了糊涂,如此来说,那七人中有一人组是被派去住院楼了,那他是怎么过去的,还是直接放弃了? 思忖了片刻,我手持打火机在整个泥墙上乱照,一番寻觅后,果真得偿所愿,在泥墙右下角距地面六十公分处找到了一个洞。 我连忙探头去看,火光摇荡之下,却只勉强看到两三米的景象。洞口半径略小,刚好容纳一个成年男人爬行的姿势,洞内路径曲折,没多远就看到一个大弯右拐,泥土直接掩盖了后面的路。 我用手捏了捏洞壁的泥土,发现已经干化成型,不像是新挖掘的,想必时日已久。而且,这边地面只有些许干泥,看样子是从对面挖过来的,并不是这方主动去开掘的,这个洞怕不是这七人的杰作,没准儿是当年被困在对面楼的人搞出来的。 当时我已有病急乱投医的感觉了,没有过多迟疑,一撅腚就朝洞里钻,反正这边摆明了此路不通,我去另一端可能就有新生的机会,人逢绝境总得乐观点。 一进洞内,我顿时就觉得压力陡生,这洞在前五六米还算宽敞些,拐了一个弯后空间就变得非常狭窄,得亏我身材匀称,要来一大胖子,基本就卡壳了。我爬的满头大汗,呼吸也急促起来,混着泥土味令我产生了强烈的呕吐感。 洞内的路径十分磨人,蜿蜒弯道多不说,还忽高忽低,由于要腾出一只手拿打火机,我只能学习杨过同志的精神,仅靠单手爬行。后面还有些路段骤然变窄,我只好匍匐前进,这种体位对我下半身安全严重不负责,我感觉我的前列腺在哭泣。 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可怕的,我在洞里待的久了,逐渐掌握了这种机械的四肢运动,脑袋一放空,贸着劲儿向前冲。大鱼这厮狂的不行,号称“人体ae86”,老子也不是吃干饭的,以洞宣誓,“人体蓝翔挖掘机”就此诞生。 我边爬边意淫,只顾埋头前进,也没注意前方,正兴奋间头顶结实地撞在了一个硬物上,刹那间觉得脑壳都要爆开了,惨叫两声后就伏首呻吟,整个洞内回荡着我杀猪似的叫声。 待疼痛减弱,我咬牙缓缓抬头,以为是撞在了墙壁上,谁知一抬起来,就看到一张干枯的人脸,正大咧着嘴怪目圆睁。他身穿青绿衣,双手撑地,迎面朝向我,看姿态分明是要从反方向往我这边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推土机技术哪家强 一定是特别的缘分,才能在洞里爬出变成一路人。我盯着这位仁兄,突然想哼首小曲,当然我不是神经病,而是被惊吓后大脑自动起的反应。不是有个什么美国歌手专门靠不断交男友然后分手,借着失恋的劲儿创作歌曲,估计我这原理和她差不多,看到恐怖的场景就想载歌载舞,他娘的要不是空间有限制,我这会儿估计能跳一段天鹅湖。 我俩洞中偶遇互相瞅了几分钟,凭着他眼睛都没眨一下,我立刻断定这哥们儿是魂断于此了。怯意稍退,我壮着胆子推了下他,却见他纹丝不动,看样子是爬行的时候死去的,身体关节都僵硬了。 前路被堵,我这心里也很堵,这洞既深又窄,根本转不开身,我要退回去就得菊花带路,实在是困难重重。看来得学汽车人变形了,我把打火机一关,双手按住那尸体的两侧肩膀就向后推。 有言是大力出奇迹,这人整个身体水分都流失了,我蛮力强推,尸体被我往后推动了少许距离。有搞头!我欣喜万分,只是老子这下直接从挖掘机进化成推土机了,他大爷的,只要后面变不成掏粪机就成。 为了能使力气最大化,我脑袋紧贴住那人的脸部,就觉得一层干皮一直在我腮颊摩擦,皱了吧唧的又混入我的汗水,触感十分黏糊。幸好现在是一团漆黑,眼不见心为净,不然看着这张干尸脸皮在脸上蹭来蹭去,恶心都要恶心死了。我推搡着尸体不断前移,口中的气也越来越粗,到后面只能推几步歇两分。 在一阵持久战后,我终于来到了洞的尽头,尸体被我从洞中推出来后,气流都畅通了不少。我立即顺势钻出,大口大口地喘气,这里的味道虽然也不好闻,可要比憋闷的土洞强太多了。 汗一消,冷意随之而来,我连打了几个喷嚏,忙摸出打火机来点上。这火机算是陪我出生入死啊,可眼看着火光不如原先盛了,约摸快气绝机亡了,不禁十分担忧。 洞内遇到的尸体就在脚边,背躺在地上四肢佝偻仍旧是爬行之状,像只风干的大虫子。看他的装束也是七人中的没跑了,我舔了舔嘴唇,有些郁闷,这七个人我都碰到仨挂的,不至于全军覆没了吧,他们的死相怎的都如此怪异,个个像被吸干了精髓,难道这医院环境特殊,人死后尸体不腐烂而是化为干尸?我没少看tv10的节目,好像是有专家说地下常有怪僻之处,很多尸体甚至会发生石化。 我用手尽量将面前的尸体抻平,故技重施去掏他身上的口袋,谁知少林十八摸都两轮了,除了一串钥匙愣是屁都没搜出来。我啐了口唾沫,望着钥匙串心道老铁啊老铁,你他娘还真给我送块铁啊。 不过深得阿q精神真传的我,很快就不去纠结了,现在我已来到了这住院大楼,倘若6楼廊桥真没坍塌的话,我大可以从6楼重返对面再爬楼梯上去。这样想着,我重燃起斗志,将尸体放平后就此离开。 一连遇到三个遇难者,我心里不紧张是假的,但对这医院暗藏的危机不得而知,只有提起十二分的小心才行,说不好下一个就轮到了我。 这住院中心比之前的会诊大楼要小一个量级,我又有楼层设计图相助,自不用像无头苍蝇般乱撞。确定好一条路线,我提心吊胆地,一路朝六楼疾步而行。 火光变弱的速度快的离谱,上到四楼后火苗就明显小了一号,我急不可耐,身上只有图纸可烧,但在此境无异于救命仙药,万不敢付之一炬。 斟酌了几秒钟,我从楼梯间出来,在四楼小跑去找可燃物,准备还按之前的套路,靠烧纸箱干料作为主要光源,果然我党思想就是先进,无论何时何地都得坚持可持续发展战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四楼的中间有一个大厅,好像是提供给非重病患者留院观察的,那里面积最大,物料必然更丰富。 兵贵神速,在火苗仅剩豌豆粒儿那么大时,我冲进了大厅内,跑马观花地把可视范围内扫了一遍,瞧见了一个床铺边上的橱柜,急忙过去乱翻一通。我佛慈悲我佛慈悲,在上面的抽屉中,我找出三根花白蜡烛来,无疑是雪中送炭,匆忙点上了一根,烛光烁烁,屋子明亮多了。 我扣掉火机罩,将另外一根蜡烛塞到了兜里,反正来都来了,趁着烛高火盛,我看能不能在这里多搜刮些物资。这个大厅确实大的夸张,我秉烛环顾,也没有看到厅内末端,只见一排排病床按间隔向里平铺而去,每张床的床头边都放着个橱柜。 我挨着顺序一个个翻弄开,发现大都装了些碗筷、塑料袋之类的无用之物,不禁有些失望,好歹再给几根蜡烛也成啊。 等过了五六张床后,我内心愈发急躁,手上的力气也不经意间加大了,有个橱柜抽屉特别拧,我扣住拉环奋力一拽,结果抽屉没拉开反而把柜子拉倒了,“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吓得我一阵抖。 抱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态度,我屈身去扶,就看见有个橘红色的笔记本正贴在柜底部,手伸过去想拿,竟没有撕下来,看情况粘得很结实。 我把床铺掀开一角,用蜡油将蜡烛定在床板上,搓了搓掌心,双手并用,这才给扯下来。我坐在床上将笔记本反复观了一观,这本子封面图片是86版《西游记》师徒四人坐老鳖渡河的剧照,不用说就是九十年代的产物。 翻开封皮来到扉页,是几竖排毛笔字,写的非常公正,一下子就能辨认出来,上书:当愿众生,体解大道,发无上心,深入经藏,智慧如海,统理大众,一切无碍。——苏牧之祗福,赠予患者李文豪,愿早日解除病厄,乘佛本愿,皈依三宝。 这字眼之间分明是佛家用语,但我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苏牧之”三个字上,心中激荡难平,此时我不再认为有重名的嫌疑,因为据我所知,我的姥爷是信佛的,而且还练得一手好书法。他有个习惯,就是在写“之”字时,故意把点下面的横竖撇捺写的很有弧度,乍看下很像阿拉伯数字“2”,他说这叫中西结合体,还美言人不犯二枉活一世。这扉页上的“之”字完全匹配他的行书特征,确定是我姥爷亲笔无疑了。 先是我老表苏凯的照片,接着又是我姥爷苏牧之的亲笔大名,我依稀觉得这个医院或者说从我进入哀牢山整件事,都与我的血缘亲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狂人日记 这么考虑的话,有些事情不言自明,还真如大鱼分析的那样,从苏凯给我发邮件开始,这中间所发生的一切,很有可能都是一个精心策划的局。 那么这个局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钓我进来,还是我仍然是一个饵食,要去吸引一条更大的鱼?如果这全部都是苏凯从中作梗的话,那我现在落入险境随时嗝屁是否也在他计划当中呢,不会是他玩脱了将我给赔进来了吧。 这种任人摆布的感觉令我很不舒服,我扶了扶脑袋,决定先去研究笔记本,这玩意藏这么隐秘肯定是不想被人发现,能落到我手中也算是机缘巧合。 本上的字迹明显是用蓝色钢笔写的,墨水质量不见得多好,很多笔画稠密的字出现了洇水现象,字体变形严重,很难识别。 我一行行读下去,语句大致通顺竟也能理解其中意思。看了大约有三四百字,我觉得不太对劲,这人以“表妹”自居,怎么和她表哥一起光屁股洗上澡了呢,看过一页后,我生理反应都出来了,往后翻了几页发现更不自在,这是一篇文革年代风靡全国的黄色小说《少女之心》中的情节,他妈的怪不得描述这么露骨,居然还是手抄本,这位老哥还真是身残志坚,得病住院还不忘培养艺术细菌。 这会儿可不是看这电子海洛因的时候,我迅速地向后翻阅,心说不会一整本都是这鬼玩意儿吧。 整本笔记薄翻了将近一半后,我才看到些稍微正常的东西,是以时间为单位一篇一篇的病情记录,从口吻上是这个叫“李文豪”的病人第一人称写的。 时间刻度上,这个李文豪是从1999年4月底开始进入医院的,从他对自己身体状况感受上说,他经常性地呕吐和腹泻,不管吃任何食物都会拉肚子,而且粪便很不正常,有脱水的迹象。 前面几个月中,他吃了不少药,家中也花了不少钱,但一直没有好转,多亏是苏教授相助,让他得以免费入院治疗,他心中十分感谢。 我微微一笑,这个“苏教授”八成就是我姥爷,他这人无所不通,对药理医学也有一定的研究。他本身又信佛,抱着慈悲心时常帮助受苦之人,救死扶伤不收费这种好事干的不会比少。 在后面的记录上,李文豪笔记中又数次提及“苏教授”,每隔几日就会来一次,视察询问他和病房中其他患者的身体状况。 看这频率我姥爷算是这医院常驻医师了,怎么没听他提起过,他老人家是2003年过世的,99年也六十有三了,不退休享清福反而来这深山医院就职,真是怪哉。 在前二十几篇记录里,李文豪写的很勤奋,基本是每两天都会更新一次,内容也大同小异,无非是身体和精神的各种症状,慢慢地也掺杂了些无聊的话题,比如饭菜的咸淡,护士的大腿,在最后甚至还写有和其他病号打麻将、斗地主的事情,啰啰嗦嗦一大堆。 我猜测他的身体状况大概恢复不错,这哪是住院看病,都像是旅游度假了,这医院管理也忒松懈了,怎么对病人如此听之任之。 不过也多亏这记录写的详细,我从中间摸清了这整个大厅的情况,厅里约摸有十几个人,人员出入率却挺高,每周都有老病人出院,新患者进来,所有病房老是有生面孔。 等一个来月后,这种情况有所改善,有七八个病号包括李文豪都固定下来了。时间线也跨过了6月,来到了夏季,看描述李文豪的病情是越来越好了,有向院方反映出院的请求,但迟迟没有接到回复。 不知是否憋的太久了,自进入6月下旬开始,李文豪所写的记录逐渐变了画风,从事件节点上划分,是一个梦引起的。 具体日期是1999年6月26日,天气多云,夜晚十一点过后,李文豪睡前上完最后一次厕所就躺床上入梦乡了,在梦里他也梦到了相同的情景,他梦见自己正赤身裸体地站在住院大厅内,一双眼睛被人用勺子剜去了,眼洞里塞进了两枚生鸡蛋黄,不过却仍可以看清东西。 而在他的床铺上,他看到自己胸膛起伏睡的正香,这种感觉就像是灵魂出窍,令他十分害怕。周围鼾声四起,他茫然四顾,发现每个病床上躺着的不是朝夕相对的病友,而是一具具半腐烂的尸体,不断渗出金黄的黏液,淅淅沥沥流了一地。 他一恍神,觉得又躺回了床上,起身一看,看见自己下半身化成了一堆黄色肉泥,有个人正跪在床边,连汤带肉地用手一捧一捧往床底送。他非常好奇,就低头去瞧,结果头颅里的蛋黄流出来,顺着鼻梁砸碎在了地上。 梦到此处戛然而止,无论从那方面来讲都算是一个噩梦,不过李文豪在描绘这段梦境时用词却很微妙,我阅读起来竟觉得他字里行间透露着一股子兴奋。 从这段梦境之后,笔记本上的记录朝着很诡异的风格演变了。最直观的就是字数,此前李文豪写的那么多篇没个千八百字完全别想结束战斗,并且老是爱无病呻吟乱发感慨,和他的名字倒挺相符,创作欲望熊熊燃烧,病历簿硬是写成了散文集,可从那场梦后,他的写作字数就骤减到了两三百字以下。 再者就是文体,如果前边还属于半杂文半纪实的话,后边就完全变成一现代诗了,通篇“啊、呀、哪”,一句句自由奔放,看的人火气大。 我老早就觉得这种文体很扯淡,本来一句“我们的第二母亲河——长江,水土一色奔流不息”多简单,用现代诗一包装就成了“啊!黄河啊!我的后妈呀!你真黄啊!你流的好快啊!”,哪位读者能经得起这种折腾?怪不得高考作文考啥都不考诗歌,不然八百字一个“啊”能出镜二百次,不知道的还以为考生边切腹啊啊叫边撰文呢。 当然我最关心的还是内容的变化,虽然诗歌体令我很不爽,可意思大体还能搞懂。 或许这个噩梦对李文豪刺激有点大,他渐渐觉得自己的双眼不好使了,看东西老蒙着一层黄通通的薄雾,看那些病友也不再像个人,反倒是行尸走肉,但是他自认为开了天眼,看到了虚无缥缈世间的真象。 往后的篇章行书用词越来越古怪,“医院”变成了“杀命塔”,“住院厅”变成了“囚鸟笼”,“苏教授”被称作“无羞僧”,护士形容为“罗刹兵”,我读起来很像鲁迅先生笔下的《狂人日记》,心里想着这李文豪是精神错乱了不成。 记录更新的周期也不再固定,时间跳度很凌乱,日期时而为同一天,时而为几周后。 我注意到一个细节,从99年8月后所写的,每一篇的开头都变成了“我看到”,而一页页阅览下去,我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似乎像是一位观察者在冷眼审视周边的一切,读起来让人浑身起刺。 在7月28日,上面写道:对面河床的四目鱼啊,双眼被摘下,由无羞僧斩断鱼尾,带去送给食豚鬼。 四只眼睛的鱼地球上是没有的,不过参考行文特征,我觉得这更像是个代号,并非真的指某种生物,而是和某人特点匹配的形容词,它深层次指向的还是一个人。 我之所以会抱有这种想法,因为在我翻箱倒柜的时候,在李文豪对面床铺的柜子上发现了一个金丝眼镜,四目鱼极有可能是指一个睡他对面的四眼仔,它被摘下的双眼仅仅是一副眼镜而已。 用这种思路去读诗,许多晦涩的句子便迎刃而解了,就像这一句,底层含义十有八九是在说:对面睡的四眼仔被我姥爷领走,去找因为某些特征被称作“食豚鬼”的人。 我搞不懂李文豪为何要写这种鬼玩意,是他真的疯掉了还是他看到的景象果真如此?接着去看下一篇,日期跳至8月1日,写的内容更加触目惊心:我看到,糊涂的无羞僧阿,与魔罗波旬签下了契约,西天的佛祖也犯了嗔怒,龙女哭泣三日后,杀命塔往那地狱堕,万劫不复阿。 这句诗似乎是一个警示预言,竟然煞有介事地去写“三日后”的事情,看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抽了自己一个耳光,骂道他娘的我是抽风了不成,万一这李文豪成了神经病,他写的东西绝逼也是毫无逻辑可言,那我去揣摩一个神经病的作品岂不是超级大傻逼吗? 我镇静心神,又瞄了眼这篇艰涩的短诗,觉得实在是浪费时间,正欲甩手扔掉,视线一下落到了“龙女哭泣三日”几个字上,再去看日期,八月一日,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冒出来了。 建军节?八月一日是建军节!我的记忆猛然变得清晰起来,丽姑在讲述医院这则旧事时提到过,本来计划着那年八月一日建军节开表彰大会的,后来下雨推迟了三天,最终遇上了泥石流灾害。 我心扑通扑通快跳出来了,居然是这个意思,龙女哭泣三日实际上指的是三日暴雨,杀命塔坠入地狱意思则是医院被泥石流掩埋至地底。 这首诗完美契合了后来发生的事情,李文豪没有撒谎,他真的开了天眼,他开头在说的“我看到”,其实是在陈述,他的那双眼睛果真能看透世间万象,包括未来之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红人 平时我在大白天人潮涌动的地方,冷不丁被人拍一下都会打个颤,何况是在这丁点人味儿没有的地底,看到这红影的第一反应,我吓得腿肚子发颤,本能地合上笔记本奋力砸了过去。 本子化为一道黑影,正中瞄准目标,我这力气虽大,可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帘布似水面涟漪波荡了几下就恢复平整了,再凝神静观,哪还有丝毫朱红之色。我眨了眨眼,心说刚才是眼花了不成。壮着胆子,我把翻出的蜡烛都揣兜里,三步并作两步向深处走。 淡蓝色的帘子下垂到地面,将大厅隔开来,另一边被遮的看不甚清。我拉住帘布一端,边走边将整片窗帘拉开,一股霉变难闻的味道漫出,熏得我直捏鼻头。 手里烛光散射而去,帘后的场景霎时展露了出来,我大略一扫,差点儿背过气去,目光所至之处,有巨多的病床,排列的很紧密,有些横七竖八地翻倒在地摞在了一块。 更可怖的是,许多床铺上竟躺着一具具尸骨不全的骷髅,细心观察,它们的四肢都被绳索捆在四头床杆上,明显是被人绑劫防止逃脱。 大部分尸体的骨架四分五裂,人体的各类骨头杂乱堆放着,有不少骨头呈现切口平整,应该是被利器一击斩断。我这人爱喝排骨汤,没少往菜市场跑,肉贩子拿刀劈斩猪肋骨时,和这样法差别不大。 我迈着小步,借烛火将碎人骨粗略数了一遍,有十七架之多,心里不觉有了谱,李文豪所写笔记指出被困的有“十八性命”,这些骨架再算上逃出去的那“食豚鬼”刚好够数。 看这阵势,再结合诗中描述,我猜测是这群人遵从自然法则,从最弱的开吃,把人绑在床上当“粮食”,每天砍个胳膊斩个大腿啥的充饥度日。我没在当年现场,也无法想象出在这地底末路,幸存者们为了能多活一分钟经历过怎样惨烈的厮杀。不过那“食豚鬼”也是强悍,站在了食物端的顶层不说,还顺利活着逃走了。 我在这大厅内待了这么久,没想到一帘之隔竟是这般人间炼狱,心里更添焦灼,这么多人都亡命于此,我可千万不能再步他们后尘了。 随着刚才一路计数,我走通了整个大厅,这才发现这头也有个门。虽然还有许多橱柜没搜,可我兴趣已索然,这群人当时折腾劲儿肯定比我一人大得多,也没见存活下来,估计再怎么翻找也没什么有用之物,不如趁着烛火明亮,去求其他生途。 从住院厅出去,我就匆匆沿着来时的路线往回走,这趟寻觅并非徒劳无功,不仅收获了几根蜡烛做持久光源,还知道了姥爷和这医院有关联,虽仍不知全盘细节,起码给我透漏了条信息,接下来我也不必寻思着再去高楼层了,赌上一把研究怎么去往医院下面。 重回本层楼梯间,我一进去就看到一具干尸头朝下在阶梯上趴着,护光细看竟是我之前在土洞遇到的那具,给我惊的一身冷汗。它不是在三楼洞口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姿势莫不是自己爬过来的? 干尸眼睛瞪的老大,我给他看的寒毛卓竖,不敢再久待,身体贴着墙壁朝楼下挪去。等安全到了三楼再看不到干尸,我惶恐稍退,沿着走廊准备原路返回。 蜡烛比不上防风打火机,我速度不敢太快,一手挡着来风一边疾走,等走了将近一半,我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滴答滴答地离我越来越近。 我给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连忙停步,侧耳聆听,眼睛也没闲着,紧紧盯着正前方,生怕那一团黑暗中窜出来什么东西来。那声音似乎感知到了我的小动作,无节奏地响了一阵后慢慢减弱直至再也听不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四周陷入一片寂静,我心提到了嗓子眼,却始终不敢再向前跨出一步,这种因未知而产生的恐惧感是最引人抓狂的,还不如直接来个僵尸吸血鬼,我脱了裙子就能和它硬干。 不知哪根弦搭错了,我给这奇诡的氛围逼急了,于是嘟着嘴朝着前方挑衅地吹了个口哨,然后喊了句:“大爷,来玩啊。” 话音刚落,原本静谧的走廊乱声大作,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在空荡荡的廊道内产生阵阵回响,毫无章法。 音量并不聒耳,但每一声都像是敲击我的心脏,让我整个后背瞬间起了芒刺。那声源距我稍有段距离,在声音向我靠近过程中,明显发生了变化,声势大幅减弱,除滴答声外还夹杂着地板滑行音。 说实话,这声音到后半段时已经非常耳熟了,我自然也猜出了是何物什。果不其然,紧接着一颗弹珠就撞在了我的脚下,随后越来越多颗从黑暗处弹跳进我的视野,滚到了我的周围。在对面楼时,我曾不小心触碰过这玩意儿,怎么会一下子从前面涌进来。 万不可就此坐以待毙,至少得让我搞清楚前方有什么东西,也好让我见招拆招。我灵光一闪,拿出打火机搓着,用力抡了过去。 这火机的防风性果然不是吹的,被我大力掷出手也没有灭,美中不足的是火苗太小了,只见一道弧光散去,前面晦暗中显出来一个红影小女孩,身形非常娇小,黑发遮住了脸无法看清面容。 火机最终完成了它的使命,清脆声起摔落在地,红影又再度隐入暗处。这次看的真切,绝对不是眼花,我在四楼住院大厅看到的那影子应该也是她。 我呆了下神,哑嗓子喊了句:“你是那个宋桂宋大爷的女儿吗?”喊完以后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宋大爷也真是,他女儿的特征都不兴讲一下,我逮谁都让人叫爹,容易招揍。不过前面这女孩也不太像,刚才瞧那身段觉得就是个十二三岁的豆蔻少女。 如我所料,黑暗里没有给予任何回应,我清清嗓子正欲再叫,只觉背后一阵阴风,继而左肩猛地一沉,有个重物压了上来,靠在了我耳背上,几乎给我按趴在地。 我歪颈一瞧,见膀子上坠着个干尸的人头,居然是方才在四楼的那具,这狗逼玩意儿真的会爬! 我吓得哇哇大叫,使劲一甩背,朝前夺路奔逃。地上的弹珠狼藉一片,我还要护着蜡烛,好几次差点儿摔个狗啃屎,但还是踉跄着小跑而去。 不多时我就跑了十来米远,火烛摇荡下,我看到红衣女孩站在前方纹丝不动。她的身材真的瘦小,是个小小少女没错了,但她的长发仍包着脸,让我看不清模样。 这种娇弱的形象立即激发了我熊熊燃烧的萝莉哦不,圣父心,向她一伸手,喊道:“来,快跑!” 红衣小少女头一埋,剧烈地晃动起来,并发出咯咯的笑声,煞是渗人。她头发渐渐散开,然后抬起了头,黄色烛光中,一张毫无血色眼深齿豁的老脸,正咧着嘴对我阴涔涔地笑,那沟壑纵横的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死皮疤瘌。 我给这反差刺激的周身一僵,后臀下沉就瘫坐在地上,扒拉着往后撤。扑腾了两步,我大脑才反应过来,从怀中掏出来两张照片,挑出来金筱荷的,心中默念:宋大爷啊,你他妈的可别蒙我!然后,我两指夹住照片,当成回旋镖一扔,砸在了红衣老妖婆的僵脸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封尸 无论从哪个层面来讲,我对着个鬼脸扔照片都是种极度智障的行为,但是事不临身,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令人窒息的骚操作来。 那红衣老妖婆估计也被我如此怪招整懵了,挨了一记“飞镖”,突然就止住了阴笑,低着头去看脚下的照片,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背后脚步声响起,我一回头就看见暗处奔来一个壮硕的身影,上来就锁住了我脖颈,死力按在了地上,然后我听到背后浑厚的男声:“小阿螺,您有事儿没事儿,这小子没把您怎么样吧?” 这“小阿螺”明显是在称呼面前的妖婆,摇摇头道:“怎么可能,就是这家伙怎么朝我扔照片呢?他是个大傻子不成?”她的声音洋洋盈耳,竟十分动听,和这幅苍老面孔完全不相符。 背后的壮汉用膝盖抵住我的双腿,令我无法动弹,他掏出个小电筒打开放在地板上,颤声道:“哎呦小姑奶奶,您把脸上那玩意儿摘了吧,我看着心里发紧哪,这地儿本来就阴森可怕,吓唬吓唬这小子就行了。” 小阿螺哼了一声,两手拽住下巴两边,往上一撕,一个头套被扯下,露出张稚气未脱的脸庞来,她冲我咪咪一笑:“臭小子,被吓到了吧,有没有尿裤裤!” 这次我终于确定,面前这“老妖婆”是个小丫头片子假扮的,通过对话我也听明白了,他妈的这是两个大活人串通起来在吓我,看来那具干尸四处移动也是他俩搞的鬼。 我惧意全无,不由得怒火中烧,但是此刻受人所制,只好皮笑肉不笑道:“哪哪能啊,我天生虎胆,来一个火车女鬼还不耽搁吃火锅唱歌。” 小阿螺俏脸一寒,从她腰部小包内拿出颗棒棒糖来,剥开放在嘴中:“真没劲,这人一点儿都不好玩。” 身后汉子连连应承,他松了力,把我给强拉起身:“你小子可别跑,不然小心刀剑无眼。”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来。 这人虎背熊腰,感觉一拳就能打死我,哪还用的上武器,我点头哈腰,十分谄媚。 这两人一个是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一人是体格健壮的彪汉,都没穿黄绿色冲锋衣,而是很简单的登山装,我心中诧异,不晓得他们是何方神圣,观情形不像是那七人队中的,难道这地底医院来了不止一波人?于是正了正色,套起了近乎:“大哥小妹,两位哪里人,咱们在此相遇即是缘,不如把酒言欢” 小阿螺正津津有味地吃糖,她鼓着腮帮子斜视我:“屁话!”然后伸了个懒腰,对汉子道:“大河马,这傻小子话再多就割了他舌头。” 那叫“大河马”的汉子哎了一声,道:“得令!”用刀身给我头上来了一记:“听到没有,少放文屁!” 我痛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发出声音,没成想这小丫头这么狠,真是世风日下,有《未成年保护法》护身都这么嚣张的吗? “走啦,葫芦还等着呢,早知道不来抓这家伙了,好没意思。”小阿螺掐着腰,轻声哼歌往身后走。 大河马应了一声,踢了下我屁股,让我在后头跟着。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依言行事,灰溜溜地跟在小阿螺身后。 这俩人话里意思是,除了他们还有人医院中,感觉上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团伙,就是这大河马看着膀大腰圆的,却对一小丫头这般恭敬,令我如何也想不通。再者,这小阿螺确实年龄忒小了,不好好在学校履行九年义务教育,跑这地底下装神弄鬼,还是作业布置太少。 不管怎样,我对这伙不速之客们充满了好奇,也不知道他们要带我去何处。但我内心深处却有一丝欣喜,“人多力量大”总归不假,跟着他们混比一人乱撞强得多。 走了没多远就是廊桥口,那个幽深的土洞仍挂在泥墙上,小阿螺二话不说便钻了进去,我和大河马按顺序紧随其后。我心里越发有了底,看样子他们也要爬回去,这和我原计划差不离。 对小阿螺而言,她骨架小个子低,在洞内根本无需趴着,半蹲半弓腰穿行其中,速度相当快。我倒还行,毕竟有了一次经验,最惨的是大河马,他块头大,一过去就是泥沙剐蹭落下的声音,简直是“人体搅拌机”,我这“挖掘机推土机”算个屁啊。我听得心惊肉颤,怕让这厮将土洞震塌了,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前爬。 等三人从土洞钻出来时,全都灰头土脸的,正拍打尘泥间,洞口受外力撞击承重终于到了极限,一声闷响便被掉下来的土块掩埋了。我不禁后怕起来,真他妈的命大,再晚一分钟就歇菜了。 大河马见状打了我个脑瓜崩,骂道:“你个臭小子,好死不死跑去对面,为了抓你害得我和小阿螺差点儿翻船。” 我头上吃痛,绷嘴不发一言,心中则骂道,还不是你丫的体型跟个黑猩猩似的,等有机会我搞死你! 小阿螺云淡风轻地瞄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摆手让我俩接着走。 我被她这么一看,脸上有些挂不住,她那眼神分明看我像个废物,我实在难以接受,以前我老爹吊房梁打我的时候,他的私生女看我也是这般,我恨不得当场去世。 大河马见我发呆,推搡着让我走,我恍了恍神,便继续跟着,面子算个屁,活着才是王道。 往下的路没什么稀奇,我独自在医院晃了那么久,也没有走出花样来。小阿螺一路领着,双马尾辫摇来荡去,非常可爱。她绝对是个吃糖狂魔,嘴巴一直没闲着,从腰包掏出各类糖往嘴里塞,我惊奇不已,这丫头果真非等闲之辈,看她神情自若像是在逛公园。 沿走廊行进三分之二,小阿螺便转向进入了水房旁边的暗门,这个位置非常隐蔽,墙壁上没有任何凹陷,很难用肉眼察觉。暗门往里是个只有四层高度的楼梯间,我们一口气下到底又再度出来。 我心算了一下,现在所处楼层为负一楼,算是医院的地下室。而走过这一趟,我也发现电梯和公用楼梯似乎均无法直接到达负楼层,唯一入口是三楼暗门,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何“食豚鬼”非要处心积虑地下到三楼来。 估计整个医院都沉埋地底多年的缘故,地下室并未给我带来差异感,看起来与楼上并无二致。小阿螺脚下不歇,又走了二十来米后,来到了一个房间前,房门已经被卸下来扔在一旁,门面上贴了一个大字“禁”,房内有亮光透出。 小阿螺朝我挤眉弄眼:“别害怕哟!”说罢迎面走了进去,我心道“怕个卵”连忙跟上,紧随而至的是一股极其腥臭的味道。 房间里的墙上挂着一个矿灯,得益于灯光,我很快就看到房内立了几口棺材,并且全都被打开了,再一细看,棺中竟然都是青面獠牙的干尸,每具尸体的印堂c喉部c肚脐都被锤进了金漆木钉,紫黑色的像肥皂泡似的东西从各部位渗出,想必这难闻的味道都是因它弥漫出的。 这时,大河马猛地推了我一把,差点儿给我推到最近的尸体身上,我吓得心头一紧,死命往后撤,弓腰扶墙一阵干呕。 看我出洋相,小阿螺笑嘻嘻道:“怕了吧,这些臭家伙全让我封了尸脉,尸液排出来了,不消一个时辰全都会腐烂成白骨。” 我转头茫然看着她,完全听不懂她在讲什么。 “多亏我们下来早,要是你提前先来这房间动了棺材,早让这些活尸啃干净了,我救了你一命哦。”小阿螺自顾说着,洋洋得意。 她瞧我面无表情,宛若傻缺,以为不相信,从兜里摸出几块小石头来:“你看这个,这些石块被放在了尸体嘴中,可以聚阴散阳保证尸体不腐不蚀,随时起尸伤人。” 小阿螺手中捏取的石块血红无比,布满了针眼似的窟窿,我越看越眼熟,这不正是姥爷黑箱中的血石头吗?再加上墙壁人脸化石那次,这已经是我第三次看到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生变 我又惊又疑,禁不住问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小阿螺摇头,撅着小嘴道:“不知道,估计和防腐剂差不多吧。”她见我有兴趣,立刻变了脸色,神气活现起来,一副孩子王的模样:“你要不要?求我的话就赏你一个。” 我看她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阵子还要割我舌头,这会儿又跟个邻家丫头似的,性情真的好生乖张,怕再讲错了话,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这时身旁的大河马道:“小姑奶奶,咱别逗乐了,在这棺材乱尸周边杵着挺瘆得慌,再说郑爷他们还在下面等着呢。” 小阿螺眨了眨大眼睛,说了句“好吧”,便把石块儿全收了回去,径直朝房间后方走。 随后我看到紧靠着墙壁的左边也架着口棺材,里头倒没有干尸,而是一个电梯。梯门已经被强行打开了,由于断电引起的紧急制动,轿厢悬在了井道顶端,但底部已被破坏,被切割出了一个圆洞。 墙壁上凿入了几根钢筋钉,形成了闭合的铁环。一根缆绳分了数个皮扣固定在环上,另一头则从轿厢底穿过,悬挂在了井道内,向深处蔓延。 小阿螺活动了下筋骨,在手上戴了两只钢丝手套,拉住缆绳轻盈地跃了下去。 我大牙都要惊掉了,没成想她胆子这么大,凑上去看,只见小阿螺身形灵动,沿绳索一路往下,很快便完全隐入了黑暗中。 大河马拍了我一下,扔了副手套给我,示意我跟下去,我看着他手里的刀,心知肚明拒绝是万不可能的,惹毛了他再给我一蹄子踹下去,只好悉听尊便,有样学样地按小阿螺的动作来,结果还挺奏效,速度虽慢但也平安无事。 滑行十几米后,底部便有光射出,而且越向下越亮,估计是快到底了。等又过了两层地板,我的脚终于落到了实地,然后我看到五六个人十几双眼睛在盯着我,除了小阿螺外,全都是生面孔。 有一个留一字胡的半百老头,显然是这群人里的头目,他使了个眼神,就有个年轻手下过来押我,我完全不反抗,任由他们架着我到了人群中间。 一字胡一看便是行走江湖多年的人物,一双鹰眼直勾勾地打量着我,仿佛在看猎物。估计是我这身医生行头的原因,初始他还有些吃惊,但逐渐就消散了,然后抛出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东西带来了么?” 我没成想他来这么一句,一下子懵掉了,故作客气地笑了笑,道:“这位爷,什什么东西啊?” 这话一说出来,我面前众人脸色都明显一惊,尤其是这位一字胡,他眉头拧成了一个冰疙瘩,寒声道:“你不是苏凯的人?” 这次轮到我吃惊了,颤嗓子道:“您您说谁?苏凯?!” 一字胡冷冷道:“不然呢,你不是他派来送货的吗?” 送货?我紧张得直甩头发,看这些人凶神恶煞的个个不是省油的灯,以为是贩毒的,道:“这位爷,我我就一路过的,不小心误入此地,不不知道什么货。”由于太激动,我说话磕磕绊绊,心道这下完蛋了,竟然进了毒窝,苏凯怎么还沾白粉生意了? 一字胡面色贼难看,显得极不耐烦,我知道他动了肝火,对我所讲也绝不相信,急中生智,从白大褂里掏出北大工作证来:“您看,我是北京大学做调查研究的,这是证件。”这物件我没舍得丢,一直放口袋里了,这会儿倒派上了用场,北大我是永远亏欠你的男人! 小阿螺正大口嚼巧克力,伸手截了过去,口齿不清道:“汗菜?这什么鬼名字嘛,怪不得你菜得抠脚。” 我干笑了下,道:“小阿螺妹妹,这念‘江莱’,字写的有点潦草了,见谅见谅。”我说话温柔的可怕,明显是在买这小丫头好。 小阿螺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嘟囔道:“菜就菜呗,看你穿的白衣飘飘,却蔫头耷脑的,跟颗萎白菜似的。” 她哼唧着将工作牌递给一字胡,道:“老郑,我不喜欢这萎白菜。”语气竟然毫无恭敬之意。 一字胡看着都能当小阿螺爷爷了,对“老郑”这个平辈称呼并不恼火,他点了点头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证件上的信息,面露疑虑。 我被小阿螺当面告了一状自然很不舒服,可也发作不得,这倒霉丫头长得蛾眉皓齿挺漂亮脸蛋儿,咋不招人待见呢,没看见老子正身处险境么,一字胡一个不爽我估计就身首异处了。 过了小半会儿,一字胡终于发话了:“你当真是事外人?” “对!没错!”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口肯定道,生怕这老于世故的一字胡看出破绽来。 通过适才的察言观色,我推测出苏凯好像与这波人有勾结,本来答应着要来送货,结果放了鸽子。哎,等下,我坠入地底时听到了这小子的声音,难道他是为此事来的? “也就是说你并不认识苏凯?”一字胡继续追问。 我深深点头,装成一副坚定不移的样子,道:“从没听说过此人!”现阶段,我觉得和苏凯划清界限比较好,这老表真的是害我不浅,他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何以招惹如此多的是非? 一字胡听罢我回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这位江姓小友,你可以知十八层地狱中,有一间叫拔舌地狱,专治撒谎打诳油嘴滑舌之人,你死后可是要下这层的。” 我心凉了半截,吞吐道:“我我没” “放屁!”一字胡声音高亢,“你个小杂碎把我郑老五当什么人了?你言之凿凿说不识得苏凯,那这是什么?” 一字胡说着把工作证翻了过来,后面贴了一张苏凯的照片,正是我从之前的一具干尸身上扒拉下来的,刚才递过去证件时竟没留意。 现在我算百口莫辩了,真他娘的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下我挖坑把自己埋了,支支吾吾道:“我我可以解释。” 正在这时,只听左边传来一声惨叫,声音来源是在井道内,接着似乎一个重物坠落了下来,落地后发出了一声闷哼。 众人皆被这声响吓了一跳,五六束手电齐刷刷地切了过去,就看到一个人正伏地趴着,身体在轻微地痉挛,发出有一阵没一阵的低喘。 一看这种状况,一字眉他们哪还顾得上我,注意力全被吸引了过去,瞬间在梯门口围满了人,我也夹杂其中伸着头看。 灯光全聚焦在了那人身上,很快便看清了他的面孔,原来是大河马,我落地后一直没见他下来,看他体壮力强的怎么会摔下来? 从伤情看,大河马摔得极惨,他鼻子和口腔全都在往外冒血,井道底一片血渍。他的眼中全是惊恐,手向上指着:“郑爷,苏苏”话没说完,瞳孔就涣散了,眼看是不能活了。 我们都顺着他指的方向往上望,手电交织下一张人脸很快便映了出来,待我看清后,一口老血刹那顶到了喉咙,是苏凯!他妈的,时隔多日他终于现身了。 同样激动的并不止我一个人,一字胡在确定了上方人的身份后,破口大骂:“苏凯,你他妈的想干什么?怎么伤我的人!” 苏凯并没说话,他趴在轿厢底洞面无表情地俯视我们,然后扬了扬手,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在灯光照明中十分阴诡。我张大着嘴,下唇颤抖着看着他,不知他是否看到了人群中的我。 接着苏凯头一缩,把身子收了回去,上方传来“咣当咣当”的砸击声,缆绳趁着节奏在剧烈地抖动。小阿螺眉头一皱:“老郑,他是想切缆绳头,断我们生路。” 一字胡一咬牙,骂了句“狗娘养的”,叫了个年轻伙计就往上爬,但是那绳索摇摆得厉害,根本无法连续攀升。结果爬了没两米高,缆绳猛地一松,那伙计嗷地一声就摔落下来,痛得在井底只打滚儿。 一字胡让人将那伙计拉出来,对着上方怒吼:“苏凯,老子信错了你,你他妈的是想学你爷爷来个卸土埋驴吗?” 苏凯又把脸露了出来,讪笑道:“我爷爷连神明都敢捕来囚杀,我自认是比不上他老人家的手段,不过收拾你们这些阿猫阿狗倒不费吹灰之力。” 他面如寒冰:“郑老五,饿不饿啊?我再送你一顿断头饭,试试你牙口。” 说罢,井道内一片窸窣之音,紧随而来的是几样重物被扔落下来,众人不知是何物,纷纷向后退身。接连七八下响声后,这种坠落行为才停止,苏凯在上面喊了句“后会无期”,便自此没了声音,估计就此离去了。 等确定安全后,我们再次拥上前去,想看落下的是什么东西。刚走两步,我便被前面的小阿螺拦住了,她樱桃小嘴一歪:“白菜,你胆子这么小就别瞎凑热闹了,这些物件我看清楚了,是棺材里的干尸,上面那人重新开了尸脉,等这群狗杂子重汇尸液再变活尸,不消一会儿就会把我们啃个精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哑葫芦其人 下来前那些干尸的样子我是见过的,无一不是可怖丑陋,小阿螺讲的不紧不慢,我听在耳中却不寒而栗,禁不住探出头又去瞧,就见到这些干尸确实变得不太一样了,几个部位的金漆钉被整根拔出,尸体皮肤也水润了不少,更可怕的是露于外侧的皮肤长出一层紫色绒毛来,犹如严重霉变的面团。 “你们看那具尸体动了!”有个头缠白巾的伙计指着离梯门最近的一具干尸惊叫道。 我们纷纷望去,果真看到他所指之处的那具干尸在轻微颤动,绒毛也最茂盛,简直成了一块紫薯干。 众人见状都是惊慌失色,纷纷面向一字胡,他是队伍之首,这般紧急事态自当是下决策的时候。一字胡哼了一声,却去看身旁的小阿螺。 “尸生毛紫,一生九死。”小阿螺念念有词,朝嘴里扔了两粒奶糖,“我身上金蟾桃木钉全用光了,封不了尸脉的,这道题不好做。” 一字胡道:“我这些年走南闯北,去过不少阴幽之地,跟着南北盗墓两派里的风云人物都下过土开过棺,鬼吹灯c尸养蟞也亲眼见过多次,自认手段了得,这次准备了黑驴蹄子c狗血糯米等一些辟邪之物,也可以应付多半活尸了。” 小阿螺摇头晃脑:“老郑,你那些物件对付自然尸变的狗杂子还成,但这些全是厉害人物人为供养的,比一般活尸要难料理的多。”说着她拿出一颗糖果,笑嘻嘻道:“就像这颗大奶糖,奶量多味道重,我要嚼好久才能消化。” 一字胡瞳孔微缩:“那趁活尸现在气候未成,先斩了它们的头颅如何?” 小阿螺继续否定:“不可,这么多活尸全一刀剁了,体内的尸气肯定急速外泄,恐怕我们人还没跑到安全地带,就被毒死了。” “这么讲我们是要坐以待毙吗?” “不一定啊。”小阿螺把头转向我,露齿而笑,“葫芦不是还在开八重青鸾锁吗?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如果这颗萎白菜身上带着苏凯给我们的货,等第一道关过了,就得轮他上开第二道了,或许我们可以逃脱。” 她这一席话将矛头指向了我,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了我身上,我顿时有种被视奸的感觉。 一字胡眼神一凛,拍着我肩膀,慢声细语道:“江小弟,这个情况你也看在眼里了,如今我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时间不待人哪,这些活尸一旦完全尸变,咱们这几号人都得去地府报道,你就给个准信儿,苏凯究竟给你货了吗?” 这一个红脸唱的我是欲哭无泪,心道他妈的这群人是傻逼吗?和空气斗智斗勇,我这长相一看就是正派人物哪个像贩毒带货的,但是话到嘴边仍然喊了一句“郑五爷”,道:“您老能不能给点儿提示?我脑子不好使,可能给忘啦。” 一字胡阴勾勾地看着我:“具体货物我也不知晓,只听苏凯这杂碎讲过可以开第二道关。”他翻了翻眼皮,继续道:“你可别耍花样,不然我能让你比被这些活尸咬死还痛苦万倍。” 那个白头巾伙计最冲动,抽出短刀抹在了我脖子上,怒骂:“王八犊子,你他妈到底说不说实话。”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们现有性命之忧,情绪相当暴烈,只需出现一个差格儿就能把我剁成肉泥,我求饶道:“各位大爷,容我好生想想。” 这时一声银铃般脆响从后方传出,众人循音看去,见一前一后地走出来两个男人。前面男子身穿黑色登山套装,手中拿着个五六十厘米的长箫,模样俊郎,想来那声音是他吹奏出的。后头那男人却穿了件长衫,一副民国复古圆镜在鼻梁上架着,蛤蟆嘴八字胡,四十岁出头的面相,走路一摇三晃地,显得唯唯诺诺。 小阿螺惊喜道:“葫芦你来啦?” 那前方男子冲她微微一笑,环视周围后,目光落在了我身上,他没有开口,双手一开一合,做了几个手势。 小阿螺挠挠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讲,总之就是咱们被苏凯给点了,大河马也折底下了,对了,八重青鸾锁开了吗?” 那男子做了个一k的手势,然后指了指我,又做了一番复杂手势。我一下看出来了,敢情这俊小子是个哑巴,但却不耳聋,只能靠手语与人交流,果然叫他“葫芦”没错,一般人谁知道这哑巴葫芦里卖什么药。 小阿螺瞥了瞥我:“这颗萎白菜是我们听到动静后抓的,也不确定是否真是苏凯的人,跟个大傻子似的。” 一字胡冲那哑葫芦一拱手道:“哑少爷,你看现在这情况要如何料理?” 哑葫芦把玩了下他手中的竹箫,塞在了腰间,给小阿螺做了个手势,然后径直朝活尸那边走,他一具具看下来,用脚踢翻踩踏,面不改色,如同在看家禽牲口。 小阿螺并未跟着,她冲戴民国眼镜的八字胡喊道:“许药罐子,葫芦先看下活尸,你给我们讲讲开锁的进展。” 那许药罐子“哎哎”应着,蛤蟆口一张,唾沫星子乱飞起来:“郑五爷,小阿螺,我许药罐子识人无数,能让咱五体投地的不超过一只手哇,除了当年的苏家老爷子苏牧之,我还没听说过谁能不靠锁谱徒手开这千年玄锁的,在现如今,当真是举世无双啊!” 小阿螺笑脸吟吟:“我家葫芦就是厉害嘛!不过,你也别拍马屁了,说重点。” “哦,是是。”许药罐子扶了扶眼镜,“这八重青鸾锁有八门锁环合制,最讲究天时,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时辰生八变,一变牵二变,二变引三变,可谓动一环而起万象,相传这玄锁按时间不同而衍生出48万种变法,需用锁谱记载正统解法才能完美解开。哑少爷这次逆时强开,恐怕那锁不消半个时辰又会重新锁上。” 一字胡眉毛一抖:“这么讲,我们必须一个小时内打开第二道关,不然得要重新来过吗?” 许药罐点点头道:“对的,不过哑少爷能做到这地步已经世上难寻第二人了。” “咻——”哑葫芦在边上突然吹了个口哨,我们一看,发现他把大河马的尸体从干尸堆里拉了上来,呈“大”字摆在地面上。 他走过来向我点了下头,然后手扣在白头巾的腕部一弹,架在我脖子上的刀变戏法儿似的落在了他掌中。白头巾也呆了,望着提刀扬长而去的哑葫芦无话可说。 那哑葫芦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握住短刀舞动生风,一看便是用刀好手,他到了大河马跟前,毫不犹豫地将头砍了下来,那头颅滚了老远。纵然大河马已身死,但众人仍被他这凶残一刀吓的身躯一震。随后哑葫芦更是没有停下动作,几次挥动之间,迅速将尸体分解成了肉块,场面血腥,令人作呕。 做完这一切后,他将尸块按不同距离分散成几小堆,然后取出个药瓶,在每堆上撒了些许青色粉末,才像完成任务般长出了口气,若无其事地走回了人群。 在场之人看了他的举动无不惊惧,除了小阿螺,她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哎呀葫芦,我怎么把这法子忘啦,人刚死不久还保留着生人气味,你用熏畜粉遮一遮扮成活畜生,倒是能吸引那些活尸先去嚼食,给咱们腾出时间。” 她言语中并无丝毫哀思之意,反倒惋惜错过了大显身手的机会。我听得心中骇异,这小丫头真的是正常人类吗,那大河马生前待她恭恭敬敬,如今横死尸骨无存,她却不讲半点情分。 哑葫芦刮了她一下鼻头,扬起了嘴角,随后回头看向我,目光渐趋于冰冷。 那白头巾早就吓傻了,连忙从我旁边闪走,我也是怕的要死,但是避无可避,这哑葫芦的视线明显是落在了我身上。 一字胡干笑了两声,道:“哑少爷,我们怀疑这小子是苏凯派来送货的,能够打开第二道关,可惜他不承认,要不要搜搜身?” 哑葫芦闭着嘴不发口号,也不做手语,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头慢慢地凑了过来。我焦灼地咽了下口水,但不敢闪躲,强撑着立在那儿不动。 哑葫芦的脸离我越来越近,我甚至可以看见他眼部的血丝,在不到五厘米的距离时他缓缓侧过头,朝我脸颊蹭去,然后他重重地嗅了下,双唇一贴亲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割手 我万没料到哑葫芦会突然亲我一口,而且是众目睽睽之下,整个人瞬间斯巴达了,脸忽冷忽热,不知该如何是好。 众人也是纷纷石化的表情,脸一阵红一阵白,个个瞠目结舌。 那小阿螺扶着额头,一副没眼看的模样:“葫芦啊,你也不害个臊!” 哑葫芦倒是面无异色,他舔了舔嘴唇,皱着眉头似乎在仔细品味,慢慢地咧嘴笑了笑。 随后哑葫芦往后退了两步,拍了下身旁的许药罐子,开始做手语,那许药罐子立刻有所反应,“嗯嗯啊啊”频繁点着头。 等哑葫芦手语一停,许药罐子就瞄向我,眼珠子转个不停:“这位江姓小弟,我问你个事情,你最近有没有吃下或是喝下什么古怪的东西?” 他说话很客气,我略有放松,思索了一下,道:“我这两天一直吃的压缩饼干,不慎掉入地底医院后,就吃了俩酱鸡蛋,不知道算不算古怪?” 许药罐子听罢回头看了眼哑葫芦:“哑少爷,您看这” 哑葫芦放下嘴角,眼光一寒,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短匕首,他抬起我的手轻轻一划,我的拇指瞬间多了一道血痕,红血从皮肤中渗了出来。 他抹了一滴放入口中,嘴巴嚼动了几下,笑容舒展开来,朝一字胡做了几下手势,许药罐子赶忙翻译起来:“郑五爷,哑少爷说这位江姓小弟身上有货,咱们开第二道关没问题。” 一字胡面露喜色:“此话当真?可是哑少爷连他身都没搜,怎么就看出来这小子有货在身呢?” 哑葫芦就过来掰我的左臂,袖子向上一捋,我的胳膊露了出来,这才发现我肱二头肌腱桡侧凹陷处那里一片黑紫之色,不由一呆,这里不痛不痒的居然没有察觉,怎么会生出如此这等怪色。 哑葫芦继续做手语,许药罐子边看边说:“你看这玄紫色部位乃尺泽穴,又叫鬼受,人体是很讲究阴阳协调的,江姓小弟此处穴位这种颜色显然是体内小鬼会阴之象。刚才哑少爷嗅出他体内有淡腐味,汗液血液均有酸臭感,定是三日内喝下了苏凯原本要给我们破关的虺腹涎。” 一字胡这下放宽了心,欣喜道:“这么讲,我们放这小子的血就成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我在旁听着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心里骂道你们就算要做了我,也别他妈当着我的面商量啊,还有,我这两三天什么时候喝过这玩意儿了,除了刚才苏凯露了一脸,其他时间我连苏凯的面都没见过呀,他总不能隐身过来往我嘴里喂东西。 哎?!我突然惊迮,这三日里我唯一进肚子的古怪物件是宋桂给我喝下的那两瓶水,他曾讲过那个东西是苏凯给他的,难不成问题出在那上面?可是宋桂不是说那俩玩意一个叫降僮蛊液,一个叫殒蛊水吗,怎么这许药罐子却说是虺腹涎呢? 不等我再细思,一字胡就揽住了我肩膀,我一阵肠慌腹热,斜眼看他,就听他道:“江小弟,你方才也听到了,这忙你不帮不行啊,我也不想害你,到时劳你放点儿血给大家伙开条活路,就当你无偿献血了。” “必须的!”我一听他话语,觉得貌似我还可以抢救一下,连忙拍胸脯答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一字胡笑道:“好小伙,觉悟倒是蛮高。” 这时人群里又一阵惊呼,指着那活尸堆大叫,回脸一看,瞧见有三具活尸居然半坐了起来,身体在轻细地颤动,紫色绒毛长短不一,远远看着像他娘的杀马特。 一字胡吐了口唾沫:“哑少爷,事不宜迟,咱们赶快去开第二道关吧。” 哑葫芦一点头,拍了下小阿螺的脑袋,疾步就朝他来时的方向走,其余人纷纷尾随。 小阿螺过来拉了拉我的袖口,似笑非笑道:“白菜,走吧,还得靠你解救苍生呢,赏你块糖吃。”说着扔了个大白兔给我。 我陪笑着接在手里,并没有吃,回头望了眼还在发抖的活尸,赶忙顺着人流齐往前走。 这地下室空间很大,高度也超过了五米,不像楼上的装修风格分成一个个隔间,倒类似于大型停车场,每隔不远处就有一根承重柱,这样的结构除了能让大楼固若金汤免得拦腰断裂外,从资金层面上讲其实并不划算。这就很值得玩味了,若非这些石柱的作用,在地面猛然下陷时,地下三层早就被压塌了,如此修筑很像是为了这场泥石流提前准备的。 哑葫芦在最前面带路,疾步如飞,很快将我们带入一个四方石墙内,那墙上镶着的铁门周边全被暴力锤碎了,铁门铺倒在地上,露出了一个残破不堪的石洞。仔细去看石头,上面还留着金黄色的印迹,不知是何物。 我们穿过石洞鱼贯而入,刚踏进去脚底高度陡然低了个档次,大家走得急没注意,几乎每个人都“哎呦”一声。而且很明显不是平整地面,通过脚踝的角度便知是斜角向上的坡地,等到人全进来后,石墙内的场景也照了个大概。 进入视线的是一块光秃秃的低矮山体,岩石林立,沙砾四散,俨然一副自然景观,和墙外的现代化派头格格不入。最初我还以为是人工搭建的假山,再三观察后,才发现真的是纯自然形成的岩体,只不过被四面石墙给罩了起来。 这真的是奇怪至极,修筑医院时,修建者并没有将地基铲平,而是单独腾出一片空间保留岩体,实在难以理解其用意。但很快地,这种疑惑便烟消云散了。 哑葫芦领着众人绕过两块岩石,大步流星地上了一个斜坡,在即将触顶时弯下腰拐到了一块巨石的背后,来到了一块平地。 这方平地离墙顶一米左右,个子高的人弯腰也很难受,只能下蹲着挪步,只有小阿螺最舒坦,仗着身材优势,从最后面蹦蹦跳跳地蹿到前面,所有人都给她让路,简直是横行无阻。而我被她一直拉着袖口,也狐假虎威地在身后跟着。 平地的中心偏左有一处很浅的凹坑,哑葫芦正蹲在坑边上俯视,见我过来摆了摆手,示意我到他身侧去。前头我被他冷不丁亲了一口,心里是五味杂陈,猜想这小子不会是个gay吧,但仍不动声色地凑了过去,也朝凹坑里看。 这坑勉强呈椭圆形,两头弧度锐减有种尖刺感,坑向下十厘米处有两扇打开的墨绿色石头门,各镶着半边青铜锁。我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个八边形十面体,只是从中间按非等比例分割开了,显得毫无规则性,每个面上都有一个齿轮,露出二十齿在外。 想必这就是小阿螺口中的“八重青鸾锁”了,虽然我没有尝试开过,但是不明觉厉,这种锁芯完全隐藏于内部的装置,很像是保险柜的密码锁,锁内的构造绝对是巧夺天工的,不知密码打开简直难于上青天,这哑葫芦果然不是吃素的。 一字胡见状也是啧啧称奇,钦佩道:“我们没有锁谱,若非哑少爷相助,再给一万年恐怕也是无解。” 哑葫芦向一字胡微倾了下头,聊表客气,然后他左掌作八状,对着那墨绿石门比划了几下,看样子是在丈量。过了会功夫,他的剑眉一挑,便对小阿螺做起手语来。 小阿螺看了两眼,道:“葫芦说,这两扇石门变窄了三寸,撑不了半时辰又会重新关闭锁死,我们要尽快。” 她说着话,一字胡手电向下一探,我才看到石门下有一堵黑油油的板墙,上面有密密麻麻的菱形黑格,略有光泽,很像古代将军的铠甲,这应该就是他们口中所讲的第二道关了。 哑葫芦反握住银色匕首,半跪半趴在地,用力向下一刺,只听得金属碰击响声,那板墙上并未留下任何划痕。他摇摇头,收起匕首看向了我。 这种眼神我一下就读懂了,是时候轮到我上场了,心里不禁有些慌乱。前面听他们讲要放我血就能破关,可我看这板墙实在想不通,刀枪都难刺穿,我出点血就能破,未免有些天方夜谭了。 许药罐子很合事宜地凑了过来,冲我道:“这位江小弟,下面就得需要你协助了,烦请伸出一只手,无论左右。” 我压了下心跳,慢悠悠地将左手伸了过去,许药罐子略带歉意地笑笑,轻握住我的手掌道:“鄙人不才,做过二十多年赤脚郎中,中西医理都有研究,也算小有所成,你也无需害怕,我只取血并不害命。” 听了他的话,我自觉宽慰了些,却见许药罐子笑容一僵,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柄外科手术刀,他在我手掌心猛地一划,我还没感觉到痛,就见血液已经流了出来。 哑葫芦马上捏住了我的手掌,悬在凹坑上方,鲜血顺着掌纹慢慢地淌下来,一滴滴地全落在了板墙上。 痛感随之而来,我咬紧牙关,强撑着手掌传来的痛楚,心头哀叹:老子的女朋友怎么好端端就挨了一刀呢。 哑葫芦就这样拎着我的手,像托了个香油瓶,沿着坑圈均匀地滴洒。过了许久,直到我手中的血液凝固滴不出来,他才松了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坑内看。 其他人也都围上来看,等了两分钟,却没出现任何动静。 许药罐子干笑了两声,道:“哑少爷,是不是血量不足啊,要不要让江小弟再支援一下?” 我听罢一下就怒了,好你个庸医,他妈的这是把老子浓血当番茄汁了,表面却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模样,主动地伸出了手:“要么,我再跟二两。” 哑葫芦没有搭理我们,手指一竖做了个禁言的手势,接着小阿螺小声道:“你们听,有人在笑!” 我们立即闭嘴,大眼瞪小眼地乱看,气氛一下变得十分僵冷。我凝神聆听,在这静如死水的环境下,隐约听到了“嘻嘻”的声音,仿佛有许多小孩子在阴沉地笑,而且听音辨向,我发觉这阴笑声是从面前凹坑内传上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破关 其他人很快也锁定了笑声的来向,一时间脸色都不太好看,我看到几个年轻伙计嘴唇已经发白了,止不住地擦冷汗。 一字胡看他们个个受惊兔子样,面带愠色,骂道:“不成器的东西,两声怪笑就把你们吓住了,还他妈想吃这碗饭?” 那白头巾哭丧着脸:“不是啊,郑五爷,兄弟们跟您去凶山恶水也不是一两次了,可没遇到过这般嗯,再怎么样,这地方也不会出现小孩子呀。” 一字眉重重哼了一声,别脸去看哑葫芦:“哑少爷,这二道关没反应,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哑葫芦看看他,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从腰间取出一样东西。我们放目一看,发现是一枚翠绿色勾玉,玉身上掺杂着许多缕赤红游丝,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令玉石显得十分妖丽。然后他冲我打了个响指,伸出手掌对着我。 我稍微滞了滞,不情愿地把左手给了过去,掌面惨不忍睹,血已经凝结了,一长条口子还咧着个嘴。这是刚才许药罐子割的,看着还挺深,这王八蛋下手真黑啊。 哑葫芦将勾玉放在我掌心,作手势让我握紧,我照办后他用手包住了我的拳头。不一会儿,我觉得贴着勾玉的掌心有些异样触感,像是握了一块火疙瘩,滚烫入骨。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哑葫芦的手无比冰凉,十足一冰坨子。 这种冰火两重天的割裂感让我实在支持不住了,想要甩出去,可哑葫芦紧包着我拳头,实在难以动作,只好咬着牙吐气。 过了一会儿,这种灼热感有所减退,我就看到又有血从拳缝中流出,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全都坠入了坑中板墙上。现场所有人都呆了,除了小阿螺满脸兴奋,托着腮看得很有兴致。 作为当事人的我此刻也是懵逼的,我左手割开的刀口已然凝血了,哑葫芦只让我攥个勾玉就能让手继续冒血,这是吸大姨妈神器吗? 随着血“啪嗒啪嗒”地往下滴,那诡异的孩子笑声也比刚才大了一些,甚至间或有两声很刺耳,听得人浑身不舒服。 小阿螺让这笑声扰的烦了,捂着耳朵向着坑内“哈哈哈”假笑,如同在赌气吵架,大家见这一小丫头都不怕,神情稍有放松,毕竟这笑声除了瘆人外,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这个时候,哑葫芦撤了手,把勾玉收了回去,示意给我处理下伤口。那许药罐子赶忙应诺,从长衫袖口里抖出一小卷绷带,撕开后给我开始给我包扎打结。 手掌刚裹了两层纱布,我就听到众人不约而同地“咦”了一声,往坑内一望,看见这压在下面板墙发生了变化。 原本平整的板面上出现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鼓包,而且在不断地移动融合,渐渐形成了一个凸出的半圆,很像是一座坟。与此同时,孩子笑声也尖锐得离谱,显然是从这“坟头”里发出的。 一干人等皆惊慌失色,下意识地往外挪,都欲离这坑远一点。饶是一字胡这种老江湖,此刻也脸色煞白,默默从包里拿出了一碗狗血糯米。 小阿螺倒不走寻常路,“嗖”的一下跃到了哑葫芦身边,对他鼓了鼓嘴。哑葫芦一抬手让她挽住了自己的小臂,紧跟着小阿螺的身体顺势朝坑内倒去。就在她要触碰到那座“坟”时,左手多了把橛刺,她对准便直刺而去。 看着这小丫头如此娇小,哪知她这般生猛,这一刺力气绝然不小,那橛刺直接插进去了大半。下一刻,阴笑声戛然而止,这“坟头”像泄了气的皮球,突然就坍缩下去,慢慢地分裂开来。往细处一瞧,竟然是大片的黑色虫子,刚才看到的菱形方格则是虫背,由于这些虫子排列的过于紧密,丝毫看不出端倪。 虫群数量巨大,密密麻麻地非常恶心,小阿螺又是一刺,虫子便如漩涡般向下陷去,很快消匿于黑暗中,露出了一个幽深的洞口。 哑葫芦见状一勾手将小阿螺拉了上来,向一字胡下倾了倾头,小阿螺就道:“老郑,第二道关破了,我们可以下去了。” 一字胡似乎还沉溺于刚才的景象,回了回神道:“那那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虫子?” 许药罐子接话道:“郑五爷,我曾翻过古籍,此虫名曰魊虱,相传是地府阴差饲养,常年处于入眠状态,其背上甲壳坚硬无比,不畏刀斧不惧冰火,一旦汇集成群便牢不可破,用来隔断阴阳两界。而在阳世有一虫为‘壂蜶’,性喜掘地,可直通地狱。便有人以其作饵,钓魊虱于阳间,利用甲壳作天然的断龙石,置于陵墓古穴中防外人进入。” 一字胡道:“原来如此,只是我下土百次,竟从未遇见过。” 许药罐子道:“这是阴间之物,自然带有鬼邪之气,无论放在何处都是不祥。之所以会有人使用,是因为主人并非要永久阻隔外界,而是掌握破解之法,进则破之出则封之。可惜破法已几近失传,这虫墙封堵上就是死穴,若不是苏牧之老爷子本领通神调制出‘虺腹涎’唤醒虫群,这洞下世界怕是永不见天日了。” 一字胡恨恨道:“正因如此,我们才受制于苏凯,以破关作诱,被他个杂碎摆了一道。” 听他们二人对话,我理清了思路,敢情这是苏凯借着我姥爷名声在外胡作非为。不过我最大的关注点还是在“壂蜶”两个字上,宋桂喂我喝的降僮蛊液便是此虫为引,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看这许药罐子所知甚多,俨然一副百度百科的样子,也忘了自己被胁迫的身份,出言询问道:“许大爷,这‘壂蜶’可以入蛊,作通灵媒介可否为真的?” 许药罐子没料我会问他,八字胡一抖道:“江小弟,我对云南蛊术小有研究,下蛊来通灵从未听说过,至于壂蜶,它入蛊可做药用,用来麻醉神经致幻的。” 我一时呆了,那晚见到金筱荷竟是幻觉所致吗?宋桂是在骗我不成,难道我从头至尾喝的就是虺腹涎? 正说话间,小阿螺打断道:“有完没完啊,葫芦都进去了,这玄锁挨不住半小时,不下洞等着被后面的活尸当点心吗?” 我们定睛一看,见朱石门已经闭合了一半,哑葫芦不知何时动身入洞了,能看到手电光从洞内漏出,照出一段向下的台阶来。 刚才破关确实花费了不少时间,当下一字胡不敢再磨蹭,朝几个伙计挥了挥手就领头下去了,人一个个有序进洞,转眼就剩了我和小阿螺,还有那个白头巾伙计,他正拿刀对着我,想必是怕我生事端特地留后监视。 小阿螺朝洞口努努嘴,对我道:“白菜,你就跟着我吧,至少能保你个全尸。”说罢就委身下去了。 我叹了口气,内心却不再惊慌,直觉告知我,当年姥爷的逃走道路,应该就在底下。和这群人碰上也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然凭我一个人又是寻址又是破关,绝无可能。 扶住洞外沿,我脚踩在台阶上正准备下行,那白头巾突然凑在了我耳边轻声道:“江小爷,听我的,下去后数着台阶走,到127个的时候停下别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白头巾 听罢这话,我着实吃了一惊,扭脸去看白头巾,见他已收回刀,向我轻点了下头,冲洞口怒吼:“你他妈快点儿,后头可还有活尸呢,小心老子剁了你!”看他声量颇大,明显是有意让洞内人听到。 我也提着嗓子“哎”了一声,满脸疑惑地向下走,这家伙让我数着台阶走算什么意思,听他暗自叫我“江小爷”而非“江小弟”,这一字之差身份语境可就变了,对我竟十分恭敬。 虽然心存疑虑,但白头巾的提醒我是照做不误的,反正毫无难度又不碍事,且看他有什么目的。 刚才人进洞时我细数了下,所有人加起来是九个,按正规部队编制来接近一个班了,就算遇到点事情也有足够的人员去应变了。 虽然我手里没光源,但下楼梯不比走平地,再说这地方属于未知领域,众人都距离较近,我借着他们的灯光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只见前方是螺旋向下的石梯,深不见其尽头。 阶梯有一人多宽,两侧都是石壁,有许多拇指大小的孔眼,走在上面愣是有种串胡同的错觉。我忆起了丽姑和宋桂都讲过的话,心中发寒起来,这鬼占圈底果然另有乾坤,不知是否真如他们所言,下面压着不世出的怪物。 这样走路无聊的紧,我记着白头巾的提示,边走边默数,当数到‘86’时,前面众人突然就停下了。我站在高处向下看,望见光柱打着的前方,台阶上背对着我们坐了一个人。 要说在这种鬼地方,来一只张牙舞爪的僵尸大家都未必太过害怕,偏偏出现了一个同类,而且还做着稀松平常的动作,这种生活化的诡异感令人最不舒服。 我离得很远,中间还隔着数人,看到这景象也难以控制地呼吸紧促。 哑葫芦艺高人胆大,匕首一甩握在手里便上前看,来到了那人对面后,他用手电在其身上大致照了照,皱着眉让众人围上来。 我正欲凑这个热闹,身后的白头巾突然拽住了我,小声道:“数。” 我怔了一下,便也数着过去了,到背坐那人身后第三阶时,已经念了‘101’。 这里大大小小的光源五六个,底下这人被360度无死角包围住,瞬间曝光了所有细节。这是一具干尸,身上衣物为黄绿色,不用讲就知道和之前遇到的那仨遇难者为一家,我暗自摇头,他妈的七个人能让我碰到四个,是不是再收集三具尸体我就能召唤神龙啊。 一字胡拿手电挑了挑干尸的衣领,道:“看这幅尊容,像是,这地方是个妓院?” 那许药罐子观察了片刻道:“郑五爷,您别说笑,这干尸是被吸光了人体精髓,而且速度绝对很快。您看他姿势都不是挣扎状,估计没反应过来人就折了,后头的路要万分小心哪。” 一字胡道:“管他娘的,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下了土就得做好应对牛鬼蛇神的觉悟。不过,这家伙是什么人,怎么赶到了咱前头,他是如何进来的?” 这时,一旁的小阿螺蹦到了干尸跟前,她嘴里又含了根棒棒糖,鼓囊着嘴道:“应该和咱们是同行,我去找白菜时看到了三具,装束和死相和他差不离,估计是一伙过来的。” 她这么一说,众人都昂首看我,我连忙答应:“对对对,我就是被这家伙同伴拉下水的。” 哑葫芦看样子也十分好奇,把干尸推倒,伸手去翻他的各个口袋,接着扯出一大溜东西来,是用透明胶带粘连起来的打印纸,噗噗啦啦老长犹如皇帝的奏折。 这么一堆东西让在场人有些茫然,哑葫芦却耐心十足,稍微整理了下就凭着光阅览起来。一字胡也不去催他,就让大家在原地等,看得出来这半老头子对这堆折子纸同样兴趣盎然。 哑葫芦观速极快,脸色也渐趋于震惊,一盏茶的功夫后,他缓缓抬起头,将这叠纸扔给许药罐子,接着做手语,等手上动作一停,他起身就往来时的方向奔去。 大家见他原路退回去,各个面露诧异之相。许药罐子何等聪明,大略看了看折子纸,道:“这些纸张是锁谱残章和地下路线图,通过锁谱时间推演,大概在我们来的一周前。我的乖乖,这群人什么来路,竟有这此详尽资料。” 一字胡接到手里看了几眼,笑道:“还真是如此,真乃天助我也,不然凭咱们摸石头过河,搞不准会误触什么机关。”他睥睨了下尸体,又道:“这波人真是一群废物,这般万分准备还能着了道。” 身后脚步声响起,哑葫芦又从来路走了下来,到我们身边时他也没停步,接着往下走。等下了老远快看不见他的身影时,他才驻足,然后从拿出手电立在了台阶上,冲我们作手势下去。 他的古怪行为令大家都困惑不已,只得按他要求来。我脑子没闲着,继续念数跟着走,在即将到达哑葫芦的位置时,我忽然回过了神,抬眼朝前一数,心里咯噔了一下,哑葫芦做记号的台阶恰好是127,白头巾让我留步的地方。 我回头看了眼白头巾,只见他神色复杂,死死盯着那层台阶。 当大家下到标记的台阶附近时,哑葫芦伸手拦了一下,他向个伙计要了个背包,掏空后用麻绳捆上做了个球体,蹲下来一松手,让背包球顺着台阶向下滚去。 大家的灯光都集中在那球上,光柱一路跟着,看得非常清楚。在球滚过十几个台阶后,以哑葫芦站着的那方石阶为分割点,楼梯猛然向右一倾,目光所及的是数十个台阶全部掀开。 那球底下一空,瞬间坠入楼梯下的深坑中,那里竖立着密密麻麻的尖钉,竟是一个陷阱。坑内深处还有不少骷髅,有几具连头骨都刺穿了,死时绝对承受了巨大痛苦。 见此情景,所有人都擦起了冷汗,这再往下走个几十步,直接就走到阎王殿了。 和这波人不同,我倒没有后怕,就觉得万分惊愕,事实已经摆在眼前,白头巾这小子让我到第127个台阶停下绝非偶然,恐怕他早就知道这里有陷坑。这他娘的就是居心险恶了,看架势他是想要整死前面那波人,却不想害我,我跟他非亲非故的,为什么呢? 我侧着脸想去看白头巾,他却隐入了另个伙计的后面,现在肯定不是相问的时候,凭他不谋我性命这点,此人对我应该是没有敌意的,我万不可让他暴露出来,于是刻意离他远了一些。 哑葫芦向许药罐子打了个响指,比划着说明缘由。借着许药罐子的嘴,我们得知原来那地图路线上标明了许多陷阱,他立即看出127阶以下的楼梯有问题,刚才重走一趟是为了从头开始计数。 一字胡信服道:“看来天不亡我,恰巧在半路遇到这尸首,帮咱们逃过一劫,不过也多亏哑少爷够机警。”他看了眼那串折子纸,又道:“有了这宝贝,咱们往后可算畅通无阻了。” 许药罐子道:“也不尽然哪郑五爷,您看这些人横死于此,这地图指不定还有蹊跷,不得不防。” 一字胡点头,将折子纸递还给哑葫芦:“哑少爷,下面的路您看怎么走?” 哑葫芦接过手,不再翻看,朝小阿螺变了变手,就径直朝上走,小阿螺冲他翻了翻白眼,紧跟在后面,看样子刚才的钉子坑让哑葫芦也犯了忧虑,让这小丫头在自己近身处。众人一时无话,尾随而上。 行到来时的一半高度,哑葫芦蹲下身去摸脚下的台阶,也不知给他按到了什么,只听“咔吧”一响,右侧墙壁发出一阵齿轮声,接着面前出现了一道裂缝,那缝隙越开越大,最终形成了一道一米来宽的暗门。 几个人拿手电去照,见一条笔直的纯黑石板向里通去,竟照不到尽头。哑葫芦看看我们,做了个前进的手势,这时有两个伙计直接把我推在了前面:“郑五爷,让这小子在最前面淌路吧。” 一字胡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瞄了我一眼,点了下头。 我顿时涌起一阵怒意,这群狗日的真是丧尽天良,方才遇到了钉子坑,他们不敢贸然行动,这是要拿我当肉盾抗伤害呀。可是现在这种境地,我于他们而言的确算是个外人,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正要愤恨难平地进去,一旁小阿螺突然取出根绳子绑在了我的腰上,道:“白菜别怕,遇到危险我会拉你一把的。” 我登时两行热泪一把鼻涕就想流出来,人间自有真情在啊,孩子果然都是纯洁无暇的,接着又听小阿螺道:“如果救不了的话,为了减轻你的痛苦,我会亲手把你杀掉的,嘿嘿。”我笑脸一下结冰了,摇头哀叹,你们都是王八蛋! 我问那俩伙计要了只手电筒,特地装作无意识地去看白头巾,却见他正在拧瓶子喝水,并没看我的意思,只好做了个深呼吸,一只脚迈进了暗门之中。 这条道路是完全平整的,一看就被人工打磨过,颜色是非常醇厚的黑,灯光打上去也不反射,不知是什么材质铺成的。 我向前行进了十米远,哑葫芦他们才跟着进来,十分之谨慎。小阿螺拉了下绳子,让我别太快,还起了玩心像骑马似的喊“得儿驾得儿驾吁”。我不禁气结,人家是套马的汉子,我是被当马套的汉子。 路看起来似乎并无危险,走了将近一百米时,道路开始有了变化,弯道代替了直径。小阿螺骑了半天“假马”,我没做任何配合,她也觉得乏味,后边路段不再逗我了。 整个空间还是很狭窄的,两边都是高墙,几个人脚步声此起彼伏,造成的回音蛮大,再加上没人讲话,听起来分外怪异。 这种情况很快就被后方传来的一阵发颤人声打破了:“郑郑五爷,停停一停。” 我们都听到了这句话,不约而合地驻足向后看,就见刚才鼓动我进来的那个伙计之一,正一脸惊恐:“六子他不见了?” “什么?!” 那伙计都快哭出来了:“六子一直在我背后走,我走得枯燥,就想回头瞧他一眼,谁知他人就没了。” 我听了一惊,动舌头数了数,果真只有八个人,再一细看模样,队伍里确实少了之前推我的另一个伙计。 一字胡眉头紧锁:“他是走得慢,落在后面了吗?” “不可能,他拐弯时还拍了下我肩膀呢,我当时在喝水,没立刻看他。”说着这伙计就做动作指自己肩膀,而后他哇哇大叫起来。 我们被他神经病般的举动吓得后退了一步,哑葫芦却上前摁住了他,那伙计稍作冷静,把左肩秀了出来,上面赫然有一只宛若鬼爪的黑色手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方尊 这手印五指佝偻,三长两短,十分怪异,在场之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一字胡晃晃手电,问道:“这他娘的是什么东西?” 哑葫芦抹在手里,放鼻尖闻了一闻,徐徐摇了摇头。 这道路狭长,他闪开身子,让许药罐子过去查看,结果研究了大半天,同样毫无头绪。 许药罐子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珠:“哑少爷,这路上不会闹鬼吧,看这手印真的邪门儿啊。” 哑葫芦星眉一扬,拿起手电就往回跑,估计是去找那个失踪的六子,他身手好速度快,不消十分钟就奔了个来回,却仍是他独自一人,显然是一无所获。 一字胡道:“怎么着哑少爷,可有发现?” 哑葫芦摇头,两只手不停比划,小阿螺帮着解释道:“葫芦说,我们走过的道路他全重新搜了一遍,一丁点儿痕迹都没有,六子好像是凭空消失了。” 一字胡满脸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是不是他误碰了什么机关?”说着他拿手电四处探照,可是三面石壁全光秃秃的,哪有什么放装置的地方。 许药罐子捋了捋他的八字须,道:“郑五爷,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土下不比上面,说不定真有脏东西撵着呢。” 小阿螺两手摊在后脑勺上,道:“有鬼便有鬼喽,我正闷得慌,捉它两只养着玩儿。” “哎呦小姑奶奶,咱可比不了您呐,碰上一个我就想尿裤子。”许药罐子面露苦笑。 我听他们几个聊来谈去,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不免有些胆寒。这事儿真的古怪,我在最前面趟雷,如果有陷阱暗洞,铁定第一个炸我身上,那人在最后一位分明是最安全的,怎么就给他法办了呢。而且一没尸体,二没惨叫,不声不响就这么不见了,要说不是鬼怪神魔所为还真的无法解释清楚。 看他们愁云惨淡的样子,我清清嗓子道:“六子会不会是进四维空间了,科学频道说那四维之门全随心情,不定什么时候就开了,闹不好六子穿越到大清朝当六阿哥了。” 他们没想到我嘴里放出这些猛话,都瞪着眼睛看我,仿佛在看一个外星球大傻逼,我老脸一红,挠着耳朵道:“哎群众的意见也要听吗不是。” 哑葫芦满脸写着‘无可救药’,指了指前方幽长的石道,明示要继续走。 一字胡点头答应,虽然莫名其妙地少了个伙计,但不能就此停步,谁也不知道在这地方还会发生什么。 那个肩膀有爪印的伙计不干了,请求调整顺序,把我扔在最后面。我当场就想捋袖子上去干他,真他妈把老子当冤大头了,吃肉你来挨揍我去,但埋怨归埋怨,我很自觉地滚到了末尾,还顺带着负担了这家伙的全部行李。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响,想要轻装上阵,一遇到危险脚底方便抹油逃跑。 再行进时速度比刚才慢了许多,遭此变故大家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谨慎地观察着周围。我在最后方更是草木皆兵,走两步就往后看,生怕跳出来个猛鬼一巴掌拍我屁股上。 这样十步五回头地走了六分多钟,一切平安无事,转了几个大弯后,前方豁然开朗。挥灯一照,发现是一间冥室,同样是黑石板铺地,但是镂刻了许多奇怪的符文。 四边角落均有一座铜制象雕,体型介于成年象和幼象之间,象鼻弓形翘起,鼻孔高举着个八角灯盘,可燃物早已磬尽。四座象雕呈对角线两两相望,一望即知意在烘照冥室中心,而那处则放置着一个巨大的青铜方尊。 我们一下就围了上去,仔细观摩这庞然巨物,此物通高约有三米,束颈斜肩,圆口外撇,腹大便便有弧度,遍体雕刻着孔雀纹,给人以雄健美伦之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肩部四端各饰有立体的吐信蛇头,带着几分阴毒的味道。 一字胡摸了摸方尊的扉棱,赞叹道:“我郑老五过眼的古文物不少,从未见过如此霸气侧漏的器具,这国之重器司母戊鼎放它跟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啊。” 许药罐子点头称是,刚欲再开口,哑葫芦上前拍了下他,往地砖上一指,许药罐子立即会意,踏着小碎步盯着地面看,良久后抬头道:“哑少爷,这地面雕刻的图形有一部分是傣族文字,另一半则犹如天文哪。” 哑葫芦画了一个圆,做了个请的手势,许药罐子满口应许着,低头察看起地板来。他走的很慢,边绕圈边蹙眉思索,许久后道:“郑五爷,此行是您一手组织的,是否知道这地下的渊源?” 一字胡摇头道:“来时急于成行,我对这云南哀劳山脉所知甚少,只知道头顶上那被掩埋医院乃苏牧之设计修筑而成,他也于此地逗留了两年之久,后来我接到消息,说这医院之下别有洞天,便欲来此地发笔横财。” 许药罐子哦了一声,道:“敢问郑五爷消息来源何处?” 一字胡目中带嗔,道:“正是苏牧之的好孙子苏凯给的,这人虽年少,但心府深不可测,实乃我平生仅见。你们看穿黄绿冲锋衣的那波人,赶在我们之前就到达了此地,说不定这消息也是苏凯透漏出去的,真不知他意欲何为。” 我在旁边将他们谈话内容听得是一清二楚,心情潮水般上下起伏,原来我姥爷不仅在此地做过医生,连整个医院都是他一手设计的,这应该千真万确,他确实有这个本事。那他在修建之初,是否知晓这院底别有天地呢?不对,我姥爷一身百为,在地质勘探领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他既然负责建造医院,不会不对周边地形勘探调查。除非,我扫了一眼这冥室,除非他正是为这地底之下来的,医院恐怕只是一个幌子! 还有苏凯,如今发生的种种怪事,都与他脱不了干系,我这亲爱的老表形象在我心中已完全颠覆。很明显,他和我姥爷身后都隐藏着诸多秘密,竟令我有些着迷。 在思考的过程中,我和白头巾目光有过一次碰撞,但他面无波澜,悄无声息地别过头去。我暗暗咋舌,怎么把他忘了,这人真他娘沉得住气啊,不知他混进队伍要做什么。 这时小阿螺又撕开一包碎糖,全塞嘴里了,鼓着腮帮子问道:“药罐儿,这黑石板刻了什么,你到底看懂没有?” 许药罐子神色自得:“小姑奶奶,您别说,傣文那部分我还真看出点眉目了。要说起来,这算是古傣文,和现今傣文还有不小的区别。它描写的是一个云南古国,距今有两千多年了,叫做勐掌,汉译意为乘象国,《史记》里有记载,您看这四角象雕就知道了,这个古国有骑乘大象的风俗。其国人尤爱吃酒,就连这哀牢山也是因此得名,哀牢二字有酒香之意。方尊是饮酒的器具,您看面前的这座如此巨大,足见他们对酒的喜爱程度。” 小阿螺眸子亮起了小星星,仰视青铜方尊道:“这么讲,这里面可能还装着千年佳酿,我要上去看看,不知道有没有糖果好吃!” 她回头去拽哑葫芦的衣袖,显然是这方尊太高需要帮助,模样很是俏皮。 哑葫芦无奈一笑,双手做撑让小阿螺踩着,继而奋力一抬,这小丫头轻盈地就攀上了方尊的盘口,手臂一用力便登顶成功,站在了方尊圆口外沿,拿手电往腹内照去。 起初小阿螺还面有疑容,眼神飘忽似乎在判断,等她俏脸冷峻下来后,露出极其厌恶的表情。 许药罐子好奇心大盛,冲上头喊:“小阿螺,那里边有什么东西呀?” 小阿螺语气失望:“这里头全是人牙!” 我听清后头脑一热,倏地记起,前些时日在那荒村中,我们尚还健全的四人小队也发现了一碗人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鱼 一为青碗,一为方尊,器皿不同却都盛装着人牙,我潜意识里认为两者之间应该存在着某种联系,虽然我无法揣摩出其中奥妙,但这些天经历告诉我,看似巧合的事件其实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在小阿螺报道她的发现后,底下群人愕然,谁都没想到方尊内会是这玩意儿。 哑葫芦围着方尊转了一圈,瞄准位置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在距其五十公分处猝然起跳,手搭蛇头脚踩凸纹,上下借力眨眼升到了器顶。他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超过三秒钟,我们在下面全看呆了,妈的这家伙是成龙吗? 哑葫芦上去后也蹲了下来,这方尊由于太高,仰角所限看不清他在干嘛,只瞄见他身体在一阵阵地耸动。过了片刻,他探出头,示意我们向后撤,然后手里捧了一把牙齿从高往下撒出。 牙齿如同白色瀑布哗啦啦落下,在石板上摔击作响,弹跳出老远。哑葫芦又扔下来几把后,自方尊上一跃而下,连带着把小阿螺也接到了地面。 许药罐子是我们当中唯一一名医生,他收集了十几颗放在手里看,几人在侧边站着,等他的观察结果。 “呃嗯哑少爷,小阿螺没说错,这的的确确是人的牙齿。”许药罐子八字胡微抖,“人口腔内的各部位牙齿都有啊,并且有老有小。” 他望了望眼前的青铜方尊,呆呆然道:“我的老天爷,把这么一大件装瓷实,那得多少人哪,搞这么多人牙齿干嘛?” 小阿螺道:“药罐儿,地面傣族文没记载这方尊的事迹吗?” 许药罐子弯着腰,在黑石板上来回踱步,沉吟道:“记到是记了,但却一笔带过。文字面上说,勐掌国王乃当世奇人,其他部落小国视为共主,组成了个联盟国家。这国王不仅惩奸除恶,还能镇鬼降妖,他得到了神明的赏识,化成神龙而去。他的子孙也受到庇佑,青春永驻,不老不衰,引得东方大批使者带了诸多奇珍异宝前来朝拜,这青铜方尊便是纪念此举而铸造的。” 小阿螺望着脚下的白白点点,嫌弃道:“那些东方使者是送了人牙过来吗?” 许药罐子道:“这倒不清楚,只说是‘神赐之物’。” 身旁的一字胡眉头舒展开来,道:“这下我懂了,原来这大家伙是两国建交的纪念物,那我们置身的此处十有八九是个古代友好邦交纪念馆了,那里头的宝贝可就数不胜数了。” 他这么一讲,诸位听者都眼前一亮,显得十分兴奋,连我也有几分激动。跟了这么久,我大致摸出了这群人的来历,想必他们都是探穴寻宝盗卖文物之徒,并非贩毒分子,虽然都是丧心病狂之流,但前者多与死人活尸打交道,不太招摇过市。 一字胡看我脸色起变,走过来拍拍我肩膀道:“这位江小弟,一路过来我看你为人尚算厚道,也不想难为你。苏凯之前的所作所为可是连你活路都没留,你又何必与他为伍,我正好少了个伙计,不如你就弃暗投明加入我们,好处只多不少。” 我不禁哑然,听话里意思,他八成把我当苏凯的马仔了,想要收编我,与其受尽窝囊当肉盾,不如正大光明做炮灰,他主动给我台阶我当然要下。 正所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我当场把苏凯臭骂一顿,又拍了番一字胡的马屁,作出一副幡然悔悟浪子回头的模样,最后眼泪鼻涕都差点儿逼出来。 我这慷慨激昂的态度令一字胡很是受用,他有心将我纳入麾下,也不再过多言语。为表示不见外,他将随身携带的包统统套在了我身上,狼狈的模样引得小阿螺咯咯直笑。 那一刻,我无比想念好兄弟大鱼。 随后,眼见冥室探索一空,哑葫芦依照折子纸上的路线图,很轻易在右角象雕的尾巴后,发现了一个甬道,比先前的石板路要宽的多,可以容纳两人并排行走。 道路微向下倾斜,并不是直线,时不时会有一个拐角。虽然哑葫芦身携图纸,但我们仍走得小心翼翼,在一番迂缓后,终于走到了甬道的尽头,前方出现了一扇玉石门,已经被推开了条缝隙。 哑葫芦率先拿灯往里张望了一下,见没什么危险,挥手让我们跟他进去。门后的空间骤然变大了十倍之多,声音传出去没有了回荡感,持灯向下一照,才发现我们正位于一处洞穴高处。可惜灯光贯穿力有限,无法将整个空洞照个通透。 脚下貌似是一个向下的石梯,但台阶非常的奇怪,不是四方四正的踏板,而是凌乱的凸起格棱,踩起来很是硌脚,有种随时摔落下去的恐惧感。 我们沿梯而下,两步一层,速度十分缓慢,也正好给了观察周遭的时间。在下了十米开外后,我们发现两边开始出现了米白色墙体,以石梯为中轴呈对称状,并形成了一个锐角。这墙体非金属非玉石,不知是何材质构造,摸起来光滑而坚硬。 几束灯光放射照去,只见前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这种墙体林立两旁,高低不平,由短变长,给人一种波澜起伏的美感,而石梯也开始随着墙面忽高忽低。白墙相互之间形成了一个个狭长的巷道,道上靠墙堆积着许多瓶瓶罐罐。 在走到石梯低洼处时,我们停下脚步,挑选了一间内室进去。堆放的瓶罐大小规格不同,但个个颜色瑰丽,做工考究。哑葫芦用手指敲了几个,击声沉闷,显然里面都不是空的。 一字胡上前去抱了一个较小的,晃了晃,大力砸在了白墙上,罐内的东西撒了一地。我们定睛细看,见地上为薄形板状硬物,竟然全是鳞片。 这显然出乎所有人意料,一字胡又接连摔了几个,瓶罐中无一例外都是这物什。 许药罐子捏了几枚,讶异道:“这都是鱼鳞哪,史料里没讲过勐掌国有这收集癖好啊。” 哑葫芦却突然变了脸,急忙出去向外看,他拿着手电筒前前后后照了一通,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笑容。 小阿螺喊道:“葫芦,你葫芦里又卖什么药啊?” 哑葫芦做手势让我们过来看,结果几个人瞪了大半天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他就借着许药罐子的嘴大概解释了一下。 原来这一整个空间的全貌形似一条巨大鱼骨,我们进来的位置好比是鱼尾部,脚正踩着的石梯则是鱼脊椎骨,两侧层层相隔的白墙相当于参差不齐的鱼尖刺。 哑葫芦这么一说,我们想象着再去看,果然就觉得如他所言,大家平时都吃过鱼肉见过鱼骨,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望着这黑漆马虎环境下若隐若现的鱼骨形态,我无比想念好兄弟大鱼。 一字胡疑问道:“哑少爷,这洞穴修成鱼骨状,又藏匿了如此多的鱼鳞,这中间可有什么说头?” 哑葫芦表示不知,他看了眼手上的折子纸,指了指前方,示意得继续走。 一字胡自然也没了二话,现在摸清了洞穴的脉络是条鱼骨,那我们顺着往前走,就能到达鱼头,这么重要的部位定然有更大的发现。 当下我们提快了速度,沿着石梯一路疾走,地势两抬三落后,终于看到了前方有一座耸立的建筑影迹。待靠近后看清了其真容,不由都大吃一惊。 单论这建筑本身,并不值一提,它仅是一个八角竹亭而已。只是它的底部承重柱是四个青色玉石雕琢的鱼头骸骨,嘴腮朝上,鱼目狰狞,而其中一个则是从我们的这方纵深过去的。 我们马上打光去看另外三个鱼头的来向,接着就看到了同样的鱼脊梯和大片的白墙,心里震撼不已。原来刚才所走所观仅仅是这洞穴的一小部分,整个空间共有四个这样的鱼骨架构,每个骨架间隔又修砌着数量巨大且错落有致的白墙林,组合在一起很像一个线条密集版八卦。 “你们看这里是什么!”小阿螺细声叫道。 我们闻言一惊,把目光从大气壮观的外界收了回来,集中在了八角亭里。这亭中心立着一大座雕塑,主阳绿色,散发着微弱的紫外荧光,看起来是极其名贵的翡翠玉所制。 雕塑对象是四个匍匐在地的人,一只手臂向上伸展,姿势非常怪异,这四人正对着鱼脊梯的方向,似乎正在祈求什么。 我看在眼里十分眼熟,但在我的记忆里,我很少接触到这种玉质雕刻物,这令我很是困惑。 正在搜刮大脑的时候,白头巾突然发声道:“郑五爷,又少了个人,孙老幺也不见了!” 一字胡听罢周身一震,数了数人头,变色道:“妈的!怎么回事?” 这时,哑葫芦忽然从边上闪了出来,一把按住了我胳膊。我差点儿吓尿,一回头发现所有人都在表情怪异地看我。 “白菜别动,肩膀上有东西!”小阿螺叫道。 我一下慌了神,歪脖子一看,只见一个黑色的手印清晰地按在了我白大褂上。 “我日!”我挣扎着刚打算脱衣服,突然想起来里面还穿着件裙子,要被这群人看见恐怕给笑死,登时就停下了动作。 这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少了两个人,还没有任何征兆,再加上这鬼手印子,大家脸色全都铁青。 许药罐子看着是真怕了,咽了口唾沫道:“呃,哑少爷,我们是不是真遇上凶鬼婆子了,这人一直少,不是办法啊。”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瓶罐破裂的脆响传来,众人都是一乍,纷纷循声望向远处的那片林立的墙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追声 这爆裂声十分短促,我们却听得真切,大家都屏住呼吸,凝神以闻,却再没有了其他动静。 一字胡脸上肌肉颤动了下,骂道:“他娘的,咱后头还真有跟屁虫追着,六子和黑老幺怕是被收了。”他回头去看哑葫芦:“怎么样,哑少爷,咱们去探个究竟?” 哑葫芦阴沉着脸,揪着我的肩膀观察了一阵那黑手印,点头表示可以。 小阿螺摩拳擦掌道:“抓鬼喽,抓鬼喽。”和我们这些成人或惧或忧不同,她脸蛋上洋溢着跃跃欲试的亢奋,怪不得小小年纪就从事这等凶险职业,这小丫头真的非同一般。 我们粗略分了下队伍,小阿螺c许药罐子同我一组,其余四人再分两组,由一字胡和哑葫芦各带一人。这种分法是因为之前听到的响声来源是一个大致范围,我们无法锁定到某一个点上,三组人先往不同方向走,然后再以三角之势合围,以保证那未知的东西不会遛掉。 哑葫芦和一字胡两组先行,各选了去向后便步入墙林之中,我们剩下的三人最轻松,不用拐弯抹角,直接面朝着声音来向走。 小阿螺手里秉持着一把她之前亮身过的紫铜橛刺,约30厘米长,握头上镂刻着一个怒面金刚,握把则是五冠骷髅,看起来极其邪性。她身材幼矮,可这武器在她手中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协调。 我和许药罐子就完全比惨大赛即时感,他还拿着把短刃,我直接是赤手空拳,他娘的要真遇到险情,我扑上去小锤锤捶胸口吗? 在鱼骨梯上走时去看两侧墙体并不明显,这一置身进去并深入,那种迷乱压抑的感觉就随之而来了。如此紧密且参差的白墙一面紧挨着一面,给视野造成了极大的障碍,我们只走了半根烟的时间,就有了一种迷失感。 许药罐子的紧张感跃然脸上,他紧撵着小阿螺,几乎是寸步不离,我看他个怂样就想笑,大老爷们儿一个,还真全靠小阿螺不成,她再厉害也就一小丫头片子。 可能是思想太悠哉了,我脚下没留神踹翻了个罐子,继而撂在其上的瓶罐全受牵连滚落下来,一时间“嘭嘭啪啪“响成一团,前面这一老一少吓了一跳,全回头大眼瞪我。特别是小阿螺,她的眼神凌厉如刀,暗涌着一股她这个年纪不应有的杀气。 我很难想象这小丫头前二十分钟还在嬉皮笑脸地吃糖,给她看得发了冷汗,尴尬地刚想说话,就听到别处位置也有瓶罐破碎声,紧接着,一声苍凉的箫音灌入耳中。小阿螺脸色顿时一变,从怀里掏出一个形如海螺的椭圆笛子,放在嘴边轻轻一吹,悠扬笛声在空气中振荡泛动而去,随后她急声道:“葫芦那边遇到麻烦了,咱们要小心!” 我立时明白了,刚才她和哑葫芦箫笛相传是在作信号。 许药罐子惧忧参半,闷着嗓子道:“小阿螺,哑少爷说没说是啥麻烦啊?” 小阿螺拍拍他:“药罐儿你先休问,我们赶快过去集合。”然后她又抬头看我,眼中已没了那份戮意:“白菜,你跟着我别乱跑,这可不是开玩笑哦。” 说着,小阿螺又吹了一下海螺笛,等右前方向再次传来箫声后,她思考了一下子,就飞身绕墙奔去。 傻子都看得出来事态紧急,我和许药罐子当然是迎头追赶,不敢有丝毫迟缓。小阿螺速度算不上飞快,可她胜在灵活,在墙林中围来绕去,竟把我们俩男人越甩越远。 在奔跑过程中,不断有箫声传来,位置明显在不停变化,间或还有瓶罐破裂的声音。我们不清楚事情的真实状况,被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声音整的心里发怵,生怕拐过一面墙后蹦出来什么恐怖的鬼怪。 跑了快二十分钟后,小阿螺也没停的意思,红色身影愈发难追了。其实若是哑葫芦那方始终保持一个位置的话,我们早就跑到了。但那箫声一直在动,时而在左,时而在右,我们等于是望山累死马,无论如何是追不上。 许药罐子的体力很快便难以为继了,停步扶着墙“呼哧呼哧”大口吞吐,连话都讲不出来。他人在我前头,这一停直接堵住了我的去路,我心说坏了,再去看小阿螺,结果已没了踪影。 我垂头泄气,也不想追了,背靠着墙去擦拭头上的汗。 许药罐子面带歉意地望了望我,说道:“江小弟,实在对不住,我平时很少锻炼,手无缚鸡之力,这武器我拿着也是浪费,不如交给你防身。”说着,他把短刀朝我手里一塞。 事已至此,我并不想埋怨他,这个岁数的人和正值青年的我是比不了的。我宽慰道:“没事的,反正这箫声又不收版权费,大家都听的到,我们俩再循声追过去也不打紧。” 许药罐子连连称是,他歇了半天,胸膛起伏频率也下来了,倾耳再一听,脸骤然变绿了:“江小弟,这箫声不见了!” 我只顾握刀劈空气了,真没注意这箫声,许药罐子这么一说,我才发现箫音不知何时消失了,惊声道:“是小阿螺跟他们集合了?可他娘的咱俩还没到位啊。” 许药罐子摇头:“最后箫声来处距离很远,小阿螺也未必赶得过去。” 我问道:“那他怎么说停就停了?” “估计哑少爷他们陷入了什么危局,故意躲藏着不敢发声啊,你发没发现,连小阿螺的笛声也没有了,箫声骤停她没了目标应该会奏鸣才对。”许药罐子低声道。 我一听,还真是如他所讲,这墙林此刻一片静寂,捕捉不到丝毫杂音,安静得吓人。我压低了嗓子,小声道:“现在怎么办?” 许药罐子来回张望着,抿嘴思考了一会儿,道:“咱们顺着墙面走,走直线不拐弯,准能到达鱼脊椎石梯,再沿台阶重回那个凉亭。” 我觉得他的提议很有道理,这墙林如同迷宫,在里面走得晕头转向不说,还潜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实在不妥,当下答应下来,两人并列依墙而行。 诡异的安静感让我和许药罐子都有些神经过敏,我俩不敢再鲁莽,调低了手电光度,轻手轻脚地直往前走。两人都沉默不语,这北京胡同似的墙道里只有踩地的脚步声,惹得我频频回头看,老觉得背后跟着什么老妖精。 我们并行走了七八分钟,到了一面墙前便停下了,墙间巷道上是几个摔碎的花罐,鱼鳞片散落了一地。 我和许药罐子对望一眼,不由都警戒起来,聚神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可疑的动静。最后还是许药罐子眼睛灵敏,托了下我的胳膊,说道:“江小弟,这地儿我们来过的,这几个瓶罐是郑五爷摔得。” 我听他一说,就觉得眼熟起来,好像确实是这里。 凭着灯光再往前眺,果不其然就望见了白色石梯,我不禁喜出望外,正欲抬脚继续走,许药罐子却努臂拦住了我:“且慢!墙根下有东西!” 他语毕将灯光调亮,射向了一处位置,我集中视线去看,发现五米外白墙和地面的连接处,有一个黑色的人形印迹。 这印迹直接戳痛了我的神经,莫名地,我脑海中第一时间闪出来了金筱荷的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恐怖如斯 在几天前金筱荷吊亡的那间凶宅里,我们发现了两件不同寻常的东西,一是那碗人牙,二则是墙上的黑影。如今在这医院底下的神秘洞穴中,这两样东西都先后出现了,我感觉自己坠入了一个泥沼,谜团如雾塞云叠让我无所适从,一步步地陷进万劫不复。 许药罐子拿灯照了半晌,见没有什么异样,就撺掇着我一起过去看。 毋庸置疑,这黑影是个人的形象,我都辨认出脑袋部位的俩耳朵来了,看姿势他是靠墙偏瘫状。可是我们首次进来这墙道,是没有这印迹的。而且肯定不是一时疏忽没看见,八个人十六双眼睛在狭长的空间待了颇久,这白墙上抹坨鼻屎都扎眼的很,何况是一大滩‘墨鱼汁’呢? 许药罐子兴致勃勃,他拿出那枚手术刀去刮墙上的印迹,结果刮了半天也不见脱粉,反而“咯吱咯吱”的噪音搞得我起鸡皮疙瘩。 我蹲下来,去摸了摸,并没有任何可疑的触感,它和白墙就像是原本一体的。 许药罐子忙活了半天不起作用,头大的不行,回过头刚想开口,突然就愣在当场了,他双眼紧盯住我的右肩,说道:“江小弟,你肩上这黑手印和墙上这黑影是否” 他话只讲了一半,不过我已全然明了,心里一阵打鼓,他娘的,这俩是一个物件!? 我吐出一口浊气,说道:“您老给参谋一下?” 许药罐子拭了一把汗,点了点头,贴在我肩膀上硬瞅,我都闻见他嘴里的口臭味了。 他两两对比了半天,似乎仍是毫无头绪,就换眼为鼻,耸着鼻子去闻。这一闻还真让他掏出点干货,只见他眉头一展,说道:“江小弟,这俩还真是一家子,它们都有股香气。” 我被他说的心奇,也赶紧去闻,结果只嗅出了一股子衣服潮霉味儿,撇嘴道:“您别诓我呀,这哪能归类成香气。” 许药罐子颇有些自得:“江小弟,这你就算外行了,我这些年行医治人,在药材中浸淫久了,练就了一只灵鼻子,很多常人不易察觉的气味都嗅的出来。” 我心道你特么搞这么玄乎,上茅房拉屎岂不是很惨,当然我不可能把这话丢出来,改了个话头道:“这么讲您觉得鬼爪子和这黑影有关联?” 许药罐子点头默许,他提着光沿轮廓反复照了几圈,最后停在了人形右手处,比较着看了几个来回,面色越来越古怪,不停地发出“啧啧”的疑问声。 我不知他卖什么关子,心烦意乱道:“罐儿爷,您究竟摸出什么门道了?” 许药罐子似乎最终确定了某种想法,捻着胡须尖说道:“江小弟,你看右肩上手印的无名指是不是短了小半截?” 我凝目一看,果然不错,点头让他继续讲。 “你再看看墙上这黑影的一只手,无名指也是如此。” 我啊了一声,前趴着身子仔细观察黑影的掌部,真的就发现了这个细节。它的五指伸展,细节展漏无疑,可以很清晰地看出无名指异于常人的短,几近要和小指齐平了。 我后背起了凉意,很不自在,说道:“敢情拍这黑手印的正主是它呀!” 许药罐子一脸神秘,眉目含笑道:“江小弟,我问你个事情,进这墙道后,我们八人之中有谁拍过你肩膀吗?” 我起身一呆,不知道他问这个干吗,认真去回顾当时的情景。那会儿这地方挤满了人,要说谁碰过我还真 嗯我脑中忽然闪出来一张脸,在离开这地方时,我走在倒数第二个,在后面确实还有个人,感觉还很年轻,他轻抚了下我的右肩,但没有说话。由于那时光线正从内转外,这墙道里陡然变得很黑,我并没有刻意去管。但我能知道他是谁,因为对其印象很深刻,不仅是之前走在了我前头,还介于他也失踪了。 “第二个消失的是孙老幺,我和他接触了蛮久,曾随郑五爷一同下过几次地,他少年时好勇斗狠,被人切去了无名指小半截指头。”许药罐子察言观色,猜出了我的内心想法,“这个黑影恐怕是他!” 我冷然道:“那头一个不见的六子难不成也变成了黑影?” 许药罐子表示赞同,说道:“恐怕如此,你回想一下,六子是在走黑石道时消失的,他化成了黑影后,便与石板融为一色,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我听他一说,也深以为然,只是人毫无知觉地变成了个黑色印迹,这真是咄咄怪事,和那间凶宅里的墙上黑影是否有联系呢。 张张嘴刚想询问,我便听见背后蓦然响起破裂声,惊得我和许药罐子都蹲坐在地上,回头一看,这面白墙尽头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的人。 许药罐子手挺麻利,直接拿灯给他来了个照面,接着我们就看到了一张奇丑无比的怪脸。脸上敷了一层紫色绒毛,而毛发间的五官已全部变形,眼皮猩红外翻,鼻子干缩成了两个小孔,最可怕的是嘴巴,如绞肉机里的烂皮般撕裂开,几乎占据了整张脸部的一半。 “活尸!是活尸!它们怎么跟过来的?”许药罐子吓得嗷嗷大叫。 我哪见过这玩意儿,手脚抖似筛糠,爬起身就要跑,却见许药罐子双腿蜷缩,吓得马上要吐白沫了,心里暗骂这老小子专业干这个的,怎么还怕成这鸟样子。 眼见情况危急,我没法见死不救,单手抓住他衣领,想要把他拽起遁逃。结果一拉之下,竟没给他拉起来,反而导致我错失了逃跑良机。 只听得那活尸一弹一跳,两步就近了我的身,顿时一股腥臭邪风扑鼻而来。这畜生毫不含糊,怪口一张,对着我脖子就咬了过来。 电光石火间,我身体向后一倾,两腿也用力后跃而去,避掉了这致命一嘴。那活尸好似有思想,见扑了个空,也紧跟着跳追过来。 我心里是又骇又气,心说你妈了臭比的,许药罐子这么一大活人在旁边你怎么不咬啊,老子是貌美如花还是丰乳肥臀哪,被你紧撵不放。 怒火一烧上来,我胆子瞬间肥硕不少,手里的刀一横,迎面向着活尸锁骨劈下去。这一刀的力气可不小,震的我是虎口发麻,活尸的肩膀也被砍得歪了半分。 我抽刀欲再来一击,谁知一拔之下,短刀纹丝不动,顿时就傻眼了,他妈的用力过猛,卡在活尸骨缝里出不来了。 那活尸怪叫一声,手指甲直接插在了我肩膀上,登时鲜血淋漓,疼的我龇牙咧嘴,惨叫声在空寂的墙林中回荡。 哪个王八蛋放言说大力出奇迹的?我悲从中来,盯着咬来的腥口,心道这次真要永垂不朽了。 这时掉线的许药罐子终于反应了过来,千钧一发之机,扑身过来,双手作捆死死套住活尸的眼部,不让它垂颈下口。 我见状也腾出手来,向上去推它的额头,两人四手合力就和这活尸杠上了。 这活尸力气极大,被许药罐子蒙住了双眼,但是一直欲向下垂头咬我,它的那张怪嘴烂牙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几乎要贴到我面色红润有光滑的脸颊了,给我造成了很大心理负担,这他妈的应该就叫强吻吧。 这般僵持了许久,那活尸改变了策略,头一抬背过了身,准备去咬许药罐子。我们都是一愣,没成想这狗日的还有智商,我就照葫芦画瓢准备去遮他眼睛,谁知肩膀疼痛居然抬不起来了。 眼看许药罐子就要成嘴下亡魂,我听到“咻”的一声响,一阵气浪涌来,接着一柄鬼头橛刺插在了活尸的大嘴里,牙也被打落了数颗。 我探头张望,看到小阿螺不知何时返了回来,正做着一个投掷的姿势。紧随着她冲刺而来,手里抱出一个罐子,高高跃身而起,对着活尸的脑袋如灌篮般砸了下来,顺势将橛刺从其嘴里拔了出来。 那活尸仿佛被砸懵了,呆立在当场没有继续攻势,我和许药罐子趁此良机均收手摆脱了它,连滚带爬地往小阿螺身边靠去,那一刻,我觉得这小丫头如天降神佛。 “药罐儿,白菜,你们俩没事儿吧。”小阿螺将棒棒糖咬碎,吐出了糖棒。 许药罐子刚尸口脱险,拍着胸脯哆嗦:“没没万幸万幸” 小阿螺将橛刺祭在胸前,向着活尸道:“没事儿就赶快滚蛋,姑奶奶我要废了这狗杂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