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楚楚的豺虎》 序章 《那个人》 老人已经很老了，脸上皮肤因失去水分而皱缩。 他静静地坐在轮椅上，任由两名年轻的护士为他注视治疗用的药剂。 他的两指间拿捏着一根红珊瑚香烟，我虽然不通烟草，却也听报社里的其他人说过，这是四五十年前在潘德尔警署盛行过的烟种。 他的牙齿已经掉落大半，只好用双唇泯紧烟嘴，年轻的女护士没有阻止他，这或许是由于香烟并未真正点燃的缘故。 我坐在老人的对面，坐在这座城市外的古老庄园中，我将常用的笔记本摊开放在大腿上，拧开钢笔的笔帽，笔尖凝着将出未出的墨，停留在笔记本第一页的左上方。 这是一本全新的笔记本。 我之前的那本笔记本还未写完，这有些不符合我的习惯，但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能理解，这是一个值得用全新的本子写下的故事，哪怕只能听到一些零碎片段。 我的手指微微颤抖，鼻息间的呼吸还算均匀，但这是我自己竭力克制的结果，我明白，这是紧张。 我不是初出茅庐的新手了。 事实上，我入行十年吗，已成为业内的标杆式人物，现在正担任潘德尔市黎明报的主编，这家报社的影响力能覆盖整个西南，我的能力毋庸置疑。 但我的手仍然紧张得发颤。 是我太久没有做过记者的工作了？ 不。 我知道不是这样。 实在是因为眼前的老人所要说的故事太过震惊，以至于我，都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处理好这次采访。 困惑了这么多年的谜题，终将在此地解开。 有关于那个人的故事。 老人动作缓慢，终于拿开泯在唇间香烟，旁侧的护士适时地接过已有些湿润的红珊瑚香烟。 老人轻咳了一声，我立刻端正坐姿。 我深吸了一大口气，竭力平稳情绪，开始抛出已经准备好的问题。 “为什么我会接受这次采访？” 老人的牙齿只剩下几颗了，说话时有些漏风，我得集中注意力才能勉强辨识他的话音。 幸运的是他的语速并不算快。 老人咧着嘴，似是在无声地低笑。 “因为我快要死了，有些东西是带不走的，有些东西，我也不愿意让它随我一起住进黑暗的棺椁里。” “过去的几十年，政府不愿意提起那个名字，所以我也从没说过，但我快要死了，你不能试图和一个将死的老人谈理智，所以我接受了你的采访。” 老人这次真正地笑了出来，声音低沉。 “关于你的问题，‘那个人’是否存在，我的答案是：的确存在，至于是不是一个年迈老人的胡言呓语，那得交给你自己来做出判断。” “他的样貌？啊，让我想想，你知道的，我这个年纪的人记性已经很差了，他的脸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不过印象深刻的是，他的个子不算高，甚至可以说有些矮小，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个仅仅比普通女人高出一丁点的小个子。” “他喜欢穿一身栗色的便服，有时是猎装，有时是礼服，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穿着燕尾，带着高帽，像是准备去参加宴会，可实际上那是一次警署的外勤任务，我作为新人警员被准许参与。” “老实说，第一次我并不喜欢他，那时他已经是警署的副队，但出外勤时却这种打扮，让人难以不怀疑他是某个小贵族子弟，打点了警署得来了位子。” “但很快我就知道自己错了。” “在他面前，我在西泽尔学院记住的那些知识都是小儿科，他只用了一个瞬间就判定出工厂里的敌人大致数量和动作习惯，而我却盯着地上的玻璃渣发愣。” “搜索工厂的时候，他带着我往左，其他的前辈们向右方搜索，最终目标被我们撞上，一共六个人，我正准备掉头寻找增援，他却直接脱下高帽和外套交给我，然后一个人冲了过去，那时我简直觉得他疯掉了，那六个人每人都高他大半个头！” “结果再次让我知道错误，六个人照面之间便被他撂倒，真的只是照面，我都来不及掏出怀表来计时。” “我在西泽尔学院时在格斗上的得分很高，事后我分析过，如果是我自己，应该能够应付三个人左右，但至少得纠缠十几个来回，绝无可能做到他那样干脆利落的击倒。” “他喜欢抽红珊瑚香烟，对，就是我刚才的那种，也正是因为他的习惯，才让这种香烟成为潘德尔警署后面几十年的标配。” “他很强，这点毋庸置疑，但我看到的还不是他最强的姿态，他有一把定做的亮银色反曲刀。” “知道屠夫‘博格宁’吗？就是几十年前轰动潘德尔的连续杀人魔，像你这样的普通人，博格宁一只手臂就能把你锢到窒息，结果你猜猜看他在那个人手上撑下几刀？就三刀！他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 “前辈们都叫这把刀‘小银龙’，这是私底下的叫法。他们可不敢当着那个人的面叫，因为警署里的老人，多少都见过那个人真正动怒的模样。” “他在警署是不是很让人讨厌？哈哈哈，怎么会，那个人可是当年警署里所有人的精神偶像，就连警长都没他受人爱戴。” “那时候所有人都认为他毫无疑问会成为下一任警长，甚至远不止如此，就连警长私底下也是这么认为的。” “谁知道，最后居然会变成那种状况” “他是好人？你认为一个双手沾满血污的人能被称作好人？” “他是坏人？嗯这样说也不太对，政府不让明说，但有现在这样平稳的社会，那个人可是功不可没。” “真要形容的话，那大概是个怪物吧。” “一个没人能看透他到底想什么的怪物。” “他现在在哪里？什么蠢问题，我怎么可能知道！” “他叫什么名字？让我想想，我第一次见面时叫他副队长，前辈们称呼他为头儿，而警长则叫他当时的名字：梅尔罗斯。” “至于他的真名，呵呵，谁知道呢。” “还有没有更详细的故事？好吧，那我便从我知道的讲起，那是我还没从西泽尔学院毕业前，由警署的前辈们口中听到的事迹。” “那个人第一次走进潘德尔警署，是在792年的冬天” “” ——————《潘德尔警署第二十三任警长：罗伊·约德尔福的访谈笔录——黎明报主编：康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01 变化的节奏 “你还有多久才好？” “马上。” 应付完门外催促的女声，菲林走到落地镜前，认真地将左右手袖口的两枚纽扣扣合。 镜面映射出他此刻的模样，一个小男孩，不算高，甚至可以说在同龄人中相对矮小。 小男孩身上穿着裁剪得体的小礼服，以及配套的裤子与皮鞋。 礼服呈深褐色，采用亚麻织料，虽然不是什么昂贵的材料，但精湛的裁剪手艺让这套礼服看起来丝毫不掉价。 它来自于胡佛街36号的力洛克缝纫店，菲林一家以及附近邻居的衣服大多从那儿购买。 菲林看着镜中的自己，从旁侧桌上的方盒中取出一小团粘稠的灰色膏体，轻轻地抹在尚未干透的头发上。 灰色膏体是发胶。 随着菲林手部的动作，很快他就拥有了一个大背头的发型。 得益于发际线并不高的缘故，大背头发型颇有几分帅气，加上这身裁剪得体的衣服，让小男孩看上去比平常更加光彩照人。 “呼。” 菲林吐出一口气，拿起桌上的领带为自己系上，这也是他所要做的最后一步。 至此，一名优雅的小绅士形象出现在镜中。 “满分！” 菲林对着镜子点点头，对自己的打扮相当满意。 他正了正领结的位置，就朝着门的方向走去，他的手已经握在了门把手上，只需稍稍扭动就能打开。 菲林忽然间回了次头，望着正对着门的墙壁， 那里摆放着半人高的木柜，挡住了墙壁的下半边位置。 这个柜子本来是不在这里的，是菲林将他挪到此处，以此挡住墙壁下方的痕迹。 如果菲林的记忆没有出错，被木柜挡住的墙壁上，应该有用小刀刻下的一排‘正’字。 一共三十个，意味着一百五十天的时间。 “都过去四年了吗。” 菲林用手指刮了刮脸，低声说。 四年前的那天，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直到现在他也没弄明白来到这儿的原因，印象中的最后一段记忆是在自己的屋里熬夜狂刷试题，为一周后的高考做足准备。 结果疲惫到趴在桌上睡着，醒来时便发现不对劲，身体莫名地轻了很多，明明没带眼镜却能看清周围的景象。 床不是自己的床，房间更不是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里哪可能会有一排挂在墙壁上的烛台？ 有些踉跄地从床上爬起来，视野变得低矮了许多，他得站在凳子上才能够到窗台。 猛地拉开帘布，太阳尚未升起的屋外，是被夜色和雾气笼罩的古典城市。 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改变的不仅仅是他的身高c床和房间。 这个世界压根就不是他原本的世界！ 一个与维多利亚时期的伦敦极为相似，却又有所不同的城市。 潘德尔市，这座城的名字。 在经过一系列诸如捏脸c掐大腿c冷水冲头的行为后，他确信了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有没有搞错，穿越连点提示都没的？” 当时的他这样说道。 菲林·西格玛，他现在拥有的这具身体的名字。 四年前的菲林八岁，现在则是十二岁的年纪，此刻这身体面的打扮是为了去圣约克大教堂接受洗礼。 倒不是说他已经入乡随俗建立起了信仰，主要的原因在于接受洗礼之后，能够以六成的优惠价就读教堂关联的学院，这种站站街就能省钱的好事可没理由错过。 现在的菲林已经能够以流利的语言和旁人交流，能够看懂挂牌上的花体文字，举手投足间也不会与现下社会格格不入。 这可不是白得来的，就在四年前，他还是个说话结结巴巴，时常做出令家里人诧异举动的小男孩。 墙壁上由正字刻下的一百五十天就是他最彷徨的时间段。 虽然继承了部分‘菲林’原本的记忆，但语言习惯可不是说改口就能改口的，还有起居习惯c饮食习惯等等都让他有种难以接受的不适感。 那时他的梦想就是在睡梦中回到正常的世界。 可惜现实并未如他的愿。 既然如此，就只能适应和改变自己，他在墙上刻下了一百五十笔，一刀一刀。 直到他确认自己无法返回，也适应了环境后，才不再折腾墙壁，将木柜挪到此处，挡住那些旧有的痕迹。 从此，他便以菲林·西格玛的身份生活至今。 收回目光，他的眼神重回坚定，轻轻地扭动把手，推开木门。 比他高出半个脑袋的女孩看样子已经等了他有一段时间，见他终于出来，立刻宣泄起自己的不满。 “我肚子都快饿到咕咕直叫了，你的动作简直太慢了。” 女孩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露出满意的笑容。 “打扮得倒是不错，这才像我们家的男人。” 女孩话说着，手也不甚安分，靠近菲林后，双手立刻捏了捏他的脸颊，又随意地用指甲刨了刨他的头发。 菲林有些无奈：“克里斯汀，你完全可以先下楼去吃饭，我可没让你等我，还有我的发胶还没干透，你别给我弄乱了。” 女孩恶狠狠地笑着，手指的动作加重，狠狠地捏着他的脸颊。 “我乐意！区区一个菲林，也敢抱怨？” 女孩心满意足地收回双手，拍了拍手掌，瞪了他一眼。 “还有，你应该叫我姐姐才对！” 克里斯汀·西格玛，家里的长女，菲林的姐姐。 克里斯汀今年十三岁，只比菲林大上一岁，容貌俏丽，身材高挑，不得不说欧美人种的发育得的确挺早，即便是在这个有所区别的世界中也不例外。 说是姐弟，其实也只是义理上的关系。 实际上，菲林并不是真正的西格玛家人，他是被曼因先生从孤儿院中领养的，大约是在他三岁时的事。 曼因先生的太太在产下克里斯汀后不久即逝去，大约是考虑到继承人的问题，于是从孤儿院中领养了菲林。 不过必须得承认的是，这家人对自己不错，无论是菲林之前的记忆，还是他来到后的这段时间里，在这个家中丝毫没感受到领养子常见的冷落和歧视。 曼因先生对自己很好，吃穿住行统统按照亲生儿子的标准配比，姐姐克里斯汀虽然有些喜欢捉弄自己，但也同样会毫无犹豫地分享出心爱的玩具与纪念品。 像哈利·波特那样住在狭窄且容易落灰的储物室中？ 没有的，他的生活过得很好。 和克里斯汀一同走下楼，餐桌上摆放着已经做好的早餐，一家之主曼因先生，他没有一个人先用餐，而是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看着刚刚送来的日间报纸。 这是他一早的习惯，菲林很清楚这点。 “早安，爸爸！”克里斯汀亲切地打着招呼。 曼因折起报纸，微笑应道：“早安，亲爱的。” 他转头看向菲林，同样微笑道：“早安，菲林。” “嗯，早安，爸爸。” 他们两人依次落座，曼因折叠好报纸，放到一旁的矮桌上。 菲林瞥了一眼报纸的封面，在首页最显眼的地方，往往刊登着近段时间内最值得注意的新闻。 两排加粗的黑色大字，他分辨出上面写着的是有关灯油和煤气再度上涨的消息。 又涨价了啊。 菲林心不在焉地提起刀叉，切划着盘中的土豆。 之所以他认为这个世界与维多利亚时期有些相似，却有所不同的原因，就在这儿。 能源的储备。 现在的工业水平还停留在蒸汽时代，按照他原本世界的时间线，应该在百余年后的第二次工业革命进入电气时代，随后内燃机出现，石化工业成为世界的主旋律。 可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却并不是这样。 蒸汽机带来的工业革命已经是百余年前的事情，但直至今日蒸汽工业的进步却相当有限，迟迟没有步入电气时代的条件，更别提内燃机，那已经是不可能出现的东西。 原因很简单。 石油资源在十年前就几乎被消耗殆尽。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的确如此，这里的石油储备量简直少得可怕，更缺德的是点歪了科技树的工业竟然早早地将石油这样珍贵的资源用在了蒸汽机上。 对，简单来说，为数稀缺的石油资源丝毫没有用在推动技术的地方，而是被用来烧开水了！ 认识到这一点的菲林当时心中就飘过一句卧槽。 工业技术的偏离，直接导致了未来的偏离，作为本该有着前瞻优势的大天朝考生，菲林再无法预测今后的世界走向。 石油只是资源问题的一部分。 蒸汽时代停留了一百余年毫无进步，还有个原因就是煤矿。 这个世界里缺少的可不仅仅是石油，像煤这种资源同样不多，高涨的价格让相关研究无限期停摆，即便如此煤的价格仍然一路飙升，连带着街道上的煤气灯，也只在特定时间特定区域内依次开放，以此减少消耗。 更因为煤昂贵的价格，普通人生活中是不可能用得起煤气灯的，而石油的缺少也让煤油灯没有出现的可能性。 当下的照明工具仍然是蜡烛c火把，以及油灯。 油灯使用的是植物以及动物提炼的灯油，蜡烛的价格比灯油贵，火把在室内则不太安全。 因此每一次灯油的价格上调，都意味着普通人家的房间里，能够燃起灯光的时间被迫缩小。 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体验。 菲林想着问题，同时咀嚼着口中的土豆。 土豆，又是土豆，或许用马铃薯更洋气一点？ 他就没弄明白为什么这个城市的人怎么会如此钟情于土豆，一天三餐至少有两餐桌上摆有土豆，且大多时候是主食。 炸土豆c烤土豆c炖土豆c土豆泥 四年的时间里，他像是《火星救援》中的马特·达蒙那样，几乎把土豆相关的餐品吃了个遍！ 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遭受如此折磨的情况下，他的胃反倒接受了土豆的存在。 不仅不会因吃土豆而反胃，甚至还有点喜欢！ 真该死。 菲林带着这种忿忿不平，与餐盘中的土豆做战斗。 今天做的是芝士土豆泥 曼因率先吃完了早餐，放下刀叉，左手拿起餐巾擦拭着嘴角的食物残渣，右手则放在桌面上，中指稍稍抬起，轻轻地以指面敲击着餐桌。 这同样是他的习惯。 每当用餐完毕后，他总是会下意识地做出这一动作，节奏大约是三次平稳的敲击，随后接着一轻一重两次点压，以五次为一个节奏循环，重复三至四遍。 菲林不知道理由，反正周边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难以理解的习惯，并不为奇。 “咦？” 他惊讶地轻呼一声，抬头看向曼因。 曼因听到声音也向他投来目光，带着疑惑。 “怎么了，菲林？” 菲林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轻呼。 “没什么，有些走神。” 他有些尴尬地笑笑，继续埋头解决餐盘中的土豆。 刚才曼因敲击了十四次桌面，却不是以五次循环的节奏。 一轻，三重，两次平稳，接一次轻敲，再以这个节奏重复了一遍。 如果往常曼因的敲击完全随心而无序，那他倒不会觉得稀奇。 可是一个已经持续了许多年，从未改变过，已经成为潜意识的习惯，突然在今天发生了变化。 为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2 指针 克里斯汀就没有和菲林同样的烦恼。 她压根就没去在意过曼因饭后的小动作，如果说曼因先生敲击桌面是一种习惯，那么克里斯汀忽略他敲击桌面的动作与声音也成为了一种习惯。 这是正常人普遍的思维，没有人会过多关注他人举动的细节。 菲林原本也不是处处留心的那一类人，之所以会对曼因的小动作知晓得如此清晰，是因为他穿越后得到的为数不多的两个福利之一。 记忆力强化。 当然，这一名词不是以某种悬浮文字的方式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也没有什么世界意志在他耳边悄悄说：我送了你一个能力，叫记忆力强化。 这只是菲林对于自身的分析得出的一个恰当形容。 他能明显察觉到自己的记忆力被增强到有些可怕的程度。 要知道前世他作为大天朝考生，还是文科考生，本身的强记能力就已经相当出色，这也是天朝考生共有的最显著特色。 而得到增强后的记忆力，甚至不需要刻意去关注，偶尔飘过一两句聊天的闲言碎语，都能够被他本能地记在脑海中。 虽然离过目不忘还有些差距，却也相差不远。 在某些方面上，这一能力对菲林而言极为有用，比如知识的吸收以及消化。 可它却也在某些方面对菲林形成了困扰，比如此刻，就让他对本来不必关心的事生起烦恼。 “菲林，你在切什么呢？” 克里斯汀也已经放下刀叉，擦拭嘴角，手肘放在桌上，手掌撑住半边脸颊，微微倾斜着脑袋望着还在活动刀叉的菲林。 菲林向自己的盘中看去，此时盘中只剩下少许粘黏在盘底上的土地焦皮，以及番茄酱的残留。 他刚才愣神思考时，切削了好半天的空盘子。 赶紧放下刀叉，拿起餐布擦拭嘴角。 对面坐着的曼因投来关切的目光。 “菲林，是有什么心事吗？要不要和我说说？” 曼因还是第一次看见菲林在饭桌上走神，并且还是接连两次，他对自己的养子还是比较了解的，菲林可不是那种木讷的男孩。 “不，只是” 菲林的脑袋飞快地运转，思考着该怎么应对曼因的提问。 前一次还可以打个哈哈敷衍过去，这次再提什么没事，那就有些虚假了，以曼因和克里斯汀两人的个性，恐怕会唠唠叨叨地询问自己半天。 “我刚才看见报纸上写着灯油涨价了，就想” 人的记忆最容易溯取到就是刚发生不久的事，何况这个消息拿来当挡箭牌确实不错。 “原来是这样。” 曼因转头看着放在矮桌上的报纸，随手就将报纸翻转，让最后一页成为最上方的内容。 “菲林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关心家里的经济了。但不必担心，最近这段时间诊所的生意还不错，我们家的经济可还没窘迫到需要孩子们担忧的地步。” 曼因站起来，隔着餐桌摸了摸菲林的脑袋。 菲林有一种今天的发型白做了的无奈感。 “我也很懂事好吧。” 克里斯汀立刻接话。 曼因冲她笑道，也摸了摸她的脑袋：“是是是，我们家的小公主懂事极了。” “嘿嘿。” 克里斯汀满意地笑笑，收拾完餐盘后，拉起菲林的手走向门外。 “我们先去教堂了！” “嗯。”曼因点点头，“路上小心。” 街道外的阳光有些晃眼。 在屋门还未完全关闭时，菲林回头看了一眼在日光辉映下显得有些阴暗的房间。 曼因背对着他们，拿着干净的帕子擦了擦东南角墙壁上的那装裱好的照片，照片中依次站着菲林c克里斯汀c曼因三人，是菲林六岁时去影楼拍摄的合照。 擦掉玻璃上不算多的灰尘后，曼因直接打开了左侧的小门，走了进去。 那是曼因工作的地方，一处从家中简单分隔出的对外房间，面甲不算太大，每日却都有等候的客人。 这是一间诊所。 曼因是诊所里的医生。 同时，曼因也是附近几条街道中唯一一位会补牙的医生。 潘德尔市民们的牙可都不怎么好 曼因走入诊所的房间，屋门也彻底关上。 “走啦。” 克里斯汀拉着菲林的手开始小跑，她骄傲地挺着头，露出天鹅般修长的脖颈，似乎在向邻居们炫耀，自己的弟弟即将接受主教亲自举行的洗礼仪式。 这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到的！ 洗礼仪式冗长而繁琐。 这次接受洗礼的人加上菲林正好是两百，排成一列长长的小队，依次从教堂主教身边走过。 轮到菲林了，他稍稍低头，走到年老的主教右手侧，面向教堂下方安坐着的众人。 在第十七排左侧的长椅中央，克里斯汀冲他小幅度挥了挥手，又趁着其他人没注意，做出鬼脸的动作。 菲林会心一笑，随即视野中多出一根湿润了指面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他的额头。 主教苍老的声音开始诵念礼文，菲林则低声跟着主教念诵。 洗礼便是如此，由主持者以圣水点在入教者的额头上，表示赦免入教者的“原罪”和“本罪”，并赋予“恩宠”和“印号”，使其成为教徒。 礼文的诵念很快完毕，菲林在合适的时机转过身面对主角，半跪在教堂的高台上。 主教接过神职者递来的纯白色肩披，为菲林披好。 这意味着主对信徒的庇佑。 “祝福你，孩子，主将庇佑你，以及你的家人。” 主教和蔼的声音传到菲林耳中，他低着头，回应道。 “赞美吾主。” 同时，他的右手手心不动声色地攒紧。 六折优惠券到手！ 噔！噔！噔！ 正当菲林起身时，高空中传来钟声，他望向教堂中悬挂着的大摆钟。 时间刚过正午。 城市的另一角。 曼因拿起白帕擦拭着双手。 “谢谢您，西格玛医生。” 中年人诚恳地道谢，困扰了他三年的牙疼问题终于解决，并且是以在大诊所根本得不到的实惠价格。 其他人说的果然没错，西格玛医生是潘德尔城中不多的良心医生。 “您太客气。” 曼因微笑着送走中年人，正午时几乎没什么病患，他可以小小地休息一会儿。 城市的街道上响起正午整点的钟声，曼因却有些疑惑地看向诊所墙壁上的挂钟。 他拿起小凳子站起来，盯着挂钟的钟盘。 挂钟是他十来年前在胡佛街的旧物巷以相当实惠的价格购买的，据说是来自费兹克。 全世界都知道，费兹克的钟表工艺只能用精准来形容。 他也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不过这台挂钟的确挺省心，上一任主人用了几十年，他又用了十来年，指针走动从未偏离，每每都与城市的钟声吻合。 曼因也挺爱惜这台挂钟，即便没出现任何问题，他也在月初时拿去邻居的钟表店进行了一次保养和校准。 按理来说，这台挂钟的走动只会更加精准和顺畅才对。 可现在—— 曼因疑惑地看着表盘。 “指针怎么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3 变故 姐弟俩走在回家的道路上。 他们刚走进弗兰克街，再经过两个拐角就能看到家里的诊所店面。 “有想好进哪所学院吗？” 克里斯汀走在菲林的侧前方，提拎着有些过长的裙服，她不太喜欢穿这套裙服，先抛去美观的问题不谈，就说这掐得她有些喘不过气的胸衣就能让她生出一万种理由拒绝穿戴。 可谁让今天是弟弟的洗礼仪式呢？作为家属出席的她，总不可能像平时那样穿戴得像个假小子一样。 “嗯” 菲林思考的时间不算长，很快得出答案。 “我想试试国王学院。” 在潘德尔这座城市中，与教廷合作的学院共计有十七所，除了直接由教廷掌控的三所神学院外，其他十四所学院均是综合类的公立学院，设有神学系，却也不会拒绝教廷推举的学生就读其他专业。 国王学院的名字在十七所学院中位列前茅，大约是第二名与第三名间来回浮动的水平，想进入这种级别的学院，仅仅是接受过主教的洗礼仪式可还不够抵充一块敲门砖，当他做出选择后，学院会安排一场入学检测，遴选出优秀的人才吸纳，按照往常的经验来看，名额应该不会超过五个。 这可是场足够激烈的战争，菲林至少得刷掉三倍于录取名额的人，才有可能踏入国王学院的大铁门。 “国王学院？我记得它们的机械系和医学系挺出名——我懂了，你是想学医继承爸爸的诊所？” 菲林点点头。 这样的时代，想做出属于自己的开创性事业几乎是不可能的，学习医术继承家中的诊所，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爸爸应该会很高兴，他早就有过这念头，只是一直没好意思说出来。” 连克里斯汀都能看出的事，菲林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不得不说，曼因先生是一名非常称职的父亲，至少在这个子承父业已经成为约定俗成规则的时代，他并没有强迫菲林，而是等待他做出自己的选择。 “可我就不太高兴了。”克里斯汀撅着小嘴，“我还以为你会到我的学院来呢。” “别闹了，你那可是纯正的女校。” 克里斯汀就读的是皇家女子学院，同样是与教廷合作的十七所学院之一，排名在中间的位置。 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女校，潘德尔上层社会超过七成的贵妇人毕业于这座女校。 “只要你愿意总会有办法的嘛，你看，我从同学们那儿就听到过好几种办法，比如” “打住，我不愿意！” 菲林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克里斯汀的脑内妄想，他深知要是让姐姐的思维继续奔放下去，最后遭罪又受累的人肯定是他。 “嘁，真是个不听话的弟弟。” 克里斯汀抱怨地嘟囔着，左手不安分地想去弄乱菲林的头发，好在街道上的空间足够，他立刻躲闪过去。 怎么总有人想挠我的头！ 姐弟俩打闹了一阵，转过弯后来到家所在的街道。 平日里只要转过街角，就能直接看到诊所的小木门。 但今天却不行，菲林和克里斯汀都有些诧异地看见十来个成年人围成一排，堵在诊所的外面。 怎么回事？有人来闹诊所了？没听说过这个时代还能出现医闹啊。 菲林和克里斯汀拉住手小跑过去。 人群聚集在诊所，有些挤，好在姐弟俩有身高优势，从人群拥堵的下方强行钻入，菲林走在前面，稍微露出了个脑袋，克里斯汀则落在身后，此刻仍然使劲地向前钻。 菲林首先看见的是挡在他前面的，一个妇人胖乎乎的背影，同时听到胖妇人低声啜泣的声音。 “曼因医生生前可是个体面人啊。” 菲林立刻认出了这是苏珊大妈的声音，在对面街道的末尾开设有一间果蔬店，他对苏珊印象深刻的原因在于每次到她那儿购买土豆，总会缺斤少两，甚至还混着几个发芽的土豆。 要知道曼因和苏珊的关系可不算差，对于这种专门杀熟的奸商，菲林自然是牢牢地记下了。 她在说什么？曼因出事了？ 菲林的视线继续前探，心脏骤然缩紧。 诊所的玻璃外墙上泼上了不少血渍，通过有些误会的玻璃墙，能够看见几名警员正频繁出入诊所中，每个人都带着胶皮手套，掌间沾满鲜血。 菲林看见了曼因，甚至有些辨识不出那是他和克里斯汀的父亲。 他的身体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外力撕扯，胸腔到脖颈这一段扭曲成麻花状，下体与四肢被撕裂成无数小块，散落在诊所的四周。 而他的头颅也只剩下一半，嘴巴微张，剩下的半张脸目光呆愣，被摧毁的半边则是以肉泥的方式，被‘拍’得粘黏在墙壁上。 诊所内一片凌乱，东西散落得到处都是，甚至有些与断肢粘黏在一起。 糟糕！ 菲林立刻回身，拉住克里斯汀的手就想将她挡回去，然而却已经晚了，克里斯汀刚挤出人群松了口气，就看见了诊所内血腥的一幕。 她的脸庞顿时失去血色，瞳孔轻轻颤动，小嘴张得越来越大。 这是要惊恐地尖叫出声的前奏！ 菲林近乎蛮横地将克里斯汀拽到自己身边，空闲的一只手牢牢地捂住克里斯汀的嘴巴，强行将她再次推入拥挤的人群，抵着她的后背向前。 “走！”他在克里斯汀耳边低喝，带着不接受拒绝的蛮横。 克里斯汀拼命地在怀中挣扎，菲林的体力优势不算大，心神稍有松懈就会被她逃脱，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理会姐姐的挣扎，手指把克里斯汀的脸颊掐出紫痕，都没有松手。 菲林知道，他们必须逃走，并且不能被熟人认出身份。 诊所内的场景不仅血腥，也传达出足够的信息量。 曼因不是被直接杀死的。 地上的断肢和警员抱着的残躯上都能看出明显的绳索束缚痕迹，在躯体部分上，还能看见鞭打和小刀割裂留下的伤痕。 而且双手双脚的指甲片都没有了，被蛮横地从指根拔断。 这些都是新伤，显然是杀手的手笔。 他（或他们）在入侵诊所后，首先是将曼因的手脚捆紧，狠狠地折磨他的肉体，让他感受到足够的痛苦。 为什么？ 房间内凌乱的物品就能解答这个问题。 他们在找寻某种东西，并且认为曼因知道东西的下落。 曼因最后的死相极为凄惨，如果杀手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即便是要杀人灭口，应该也没必要做得如此繁琐和暴戾，只需要轻轻一刀就能终结曼因的生命。 这说明杀手是在泄愤。 极大可能他们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所以才会以如此残酷的方式杀死曼因。 现在曼因死了，东西没找到，杀手如果不放弃任务，就会从曼因相关联的人下手。 他的女儿，以及养子。 杀手很可能就隐匿在附近，必须在身份暴露前立刻逃走！ “咦——那不是小菲林和克里斯汀吗？可怜的孩子，我很抱歉，对于你们父亲” 菲林强绑着克里斯汀刚要走出人群，忽然被一声稍显尖锐的声音叫破身份。 是苏珊大妈。 菲林生起一股无力感，胸中烦闷，怒火中烧。 你特么眼神这么好，就不能用在正经的生意上？怎么那么明显的发芽土豆你就是看不出呢？ 虽然心中懊恼，可菲林的脚步丝毫未停，根本不理会苏珊的絮叨，直接加快速度离开人群。 同时，他感受到了数道目光的窥视。 大多数是被苏珊叫喊声吸引来的普通人。 也有几道视线，带着明显的恶意，针砭着菲林的后背。 跑！ 想要活命，就得疯狂逃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4 神秘 已经不需要再捂住克里斯汀的嘴了。 即便还没有完全从父亲死亡的震骇中恢复过来，她也能认识到此刻处境的危急。 她和菲林陷入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包围圈。 两个孩子拼尽全力在街道上横穿斜撞，仍然无法摆脱身后那些将脸庞隐匿在帽子下的男人们。 最初追逐他们只有三至四人，但在跑过四五条街道后，追逐的队伍已经扩张到二十人以上，并且仍然在不停地扩增，指不定在哪个转角就能撞见得到讯息追寻而来的敌人。 菲林和克里斯汀呼吸有些不畅，喘气越发频繁。 作为十二三岁的孩子，面对壮年男性，他们两人在体能上是没有任何优势，想要甩脱敌人必须得有其他计策。 菲林最初的想法是利用建筑物等障碍营造出死角，以此规避追寻。 可对方显然是经过训练的特殊人士，菲林那前世从各种小说电视剧上学来的反追踪技巧根本没法生效。 眼看着敌人的数量越聚越多，双方距离也越来越近，硬说不着急那是假的，不过菲林必须强迫自己保持镇静，本就处于劣势的情况再加上慌乱，那就真的是一点逃脱的可能都没有了。 何况他还带着克里斯汀。 在这个处处陌生的世界里，曼因和克里斯汀可以说是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也渐渐被他视作真正的家人。 曼因死在了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菲林无能为力，但克里斯汀就在自己身边，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掌，他不想让克里斯汀也遭遇不测。 冷静！ 除了体能c追踪技巧两个方面，还有什么领域是他们占优，且对甩脱敌人有所帮助的？ 菲林很快找到了答案。 是体型。 欧美人种虽然发育极快，但再如何快，十二三岁这个年纪的孩子体型仍然是较为娇小的，且由于骨骼尚未定型的缘故，在灵活性以及柔韧性方面都比成年人有优秀许多。 那么方法就很明显了。 他们两人占据的优势，是对附近街道地形的熟悉，以及娇小的体型。 利用隐藏在街道四处，那些被封堵的c堪堪能够容纳孩童通过的出入口，就是最有效的逃脱方法。 想通这一切后，菲林目光沉着，右手轻轻一拽，让向前猛冲的克里斯汀骤然停下脚步。 “这边来。” 他们开始调转向左前方奔跑。 拐角处，卖土豆的约德鲁大树正靠着深蓝色的墙砖，面前是一架货物推车，里面盛放着满满的土豆。 约德鲁虽然认识姐弟俩，可他们跑得太快，约德鲁多半都没看清两人的面貌。 他唯一看清的，是一场对他而言的灾难性事故。 两道小小的黑影咻！的一下蹿上推车，还没等他开口呵斥，就发现其中一道黑影露出缺德的小腿，猛地踹翻了推车。 哗啦啦！ 圆溜溜的土豆滚了一地，几乎铺满了街道入口。 “我的土豆！” 约德鲁情不自禁地大叫一声，还没等他做出其他动作，更加灾难性的一幕接踵而至。 啪啪啪！ 脚步急促，数十个壮年男人跑了进来，其中七八人被滚了一地的土豆绊倒，其他人则脚下用力，踩着土豆趟过去。 约德鲁看着街道上的土豆烂泥，发出一声悲鸣的嚎叫。 他不仅损失了一整车土豆，还得将这些烂土豆清理干净，否则将会面临来自警方的一笔费用不低的罚款！ “缺德玩意儿！一帮缺德玩意儿！” 他对着众人的背影直跳脚。 菲林没时间回头，只好在心中默默地对约德鲁说着抱歉。 大叔，真对不住！ 等什么时候安全了，赚钱了，要我赔你十车土豆都行！ 废弃的小巷道是孩子们玩闹的天堂，这条小道其实早被厚木墙堵死，只不过在下方有一条极窄的空间，孩子们可以匍匐着爬过去。 土豆球攻击拖延了一段有限的时间，菲林让克里斯汀先过去，自己殿后，等他倒行着钻入空隙，只剩下脑袋的时候，耳边听见了急促的蹬踏声。 他们追过来了，好险！ 菲林赶紧缩回脑袋，拍拍身上的土，拉着克里斯汀准备继续逃走。 这条小道是他精心选择的逃跑入口，对方想要绕过来，得跑到对面街道的位置，这至少能带给他们五分钟的反应时间。 整整五分钟，非常充裕。 只要运气不差，从这里开始，他们就已经安全了。 菲林刚要松口气，就听到了来自木墙后的异响。 转头一看，他的嘴角顿时有些抽搐。 两人高的厚木墙上方，露出半只紧握着的手掌，随即更多的手搭在木墙上，借力撑压，帽子男人们竟然攀过了木墙。 不会吧！ 这又不是刺客信条，哪冒出来这么多跑酷达人？ 刚要落下的心再度紧绷起来，木墙的阻挡没能生效，反而让他们两人的处境比在空旷的街道上更加危险。 接下来的路更难走了。 菲林后背抵在土墙上，脸色惨白，胸膛起伏，汗水顺着脸颊流到身体上，直接打湿了整套衣服。 如果恐怖的出汗量可不仅仅是因为剧烈跑动的后遗症，还因为他正承载着一个人的重量。 克里斯汀手掌抵着凸出来的墙砖，大拇指勾着有后脚跟的鞋，双脚赤裸地踩在菲林的肩膀，为了让她更加平稳，菲林的双手握住她略显纤细的脚踝，辅助她身体的平衡。 这是一处由于双边建筑的不合理设计留出的极窄空道，整个小巷的宽度只有成年人双肩三分之一左右。 为了挤进这条小巷来，姐弟俩几乎都是鼻子抵着粗糙的砖面，磨破了鼻尖的皮才挤进来。 菲林不由地庆幸姐姐的良好发育没有延续到胸部，否则很可能在这里发生一出惨案。 在小道的末端留有一处凹陷进建筑内的l型空间，为藏匿身形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不过凹陷进去的空间并不多，如果两人一前一后站着，必然会有一人能够被探入小巷内的视线观察到，为了确保安全，菲林想出了这个办法，两人叠着站，彻底从巷道内‘消失’。 至于谁在上，谁在下就算克里斯汀愿意，菲林也不好意思踩在姐姐的肩膀上，这大约是男性的某种心理作祟。 两人都很累，但他们屏住了呼吸，尽可能让心跳的声音减缓。 追逐的人就快到了，只有躲过这一关，他们才算真正安全。 菲林有八成的把握能就此隐匿，这个位置实在太独特了，就连他也是在一次邻居家小孩偶然的谈话中听到的，并且从未真正来确认过。 将逃亡的最后希望寄托在这儿，无疑于孤注一掷的冒险。 菲林他们没有选择，敌人追得太狠，这个险必须得冒。 无论怎么想，对方也不太可能知道这条窄到无法通道的小巷里，会有这么一片空间吧？ 密集的脚步声很快到来，在这块区域转了好一会儿，菲林竖起耳朵，勉强能辨认出离的近些的交谈声。 无非就是“难道跟丢了？”“怎么可能？”“继续找！”一类的。 菲林听到，有几个声音越来越清晰，意味着离巷道越来越近。 “这儿有条缝。” 菲林和克里斯汀俱是精神一振，知道有人站在小巷入口处了。 “想什么呢，你也知道是条缝啊，两个小孩又不是扁的，怎么可能躲在这儿。” 对，就朝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菲林默默地想着。 “小孩的身体都比较软，挤一挤的话，还是有可能的吧？” “你就是多心。” 咔！ 高燃火机的火苗蹿起，炽热的火光透入小巷内，勉强能照到最末端的土墙面上。 “你看，什么人都没有。” 火光熄灭，菲林终于能松口气。 安全了。 “啊，队长！” 队长？ “是的，我们是在说这条小巷的事嗯，嗯，您说的对。” 有些话像是附在耳边说的，菲林没听清楚，不过随后的摩擦声倒是清晰无误地被他捕获。 通过轻微的摩擦声与带着些湿润错觉的搅动声，菲林的脑海中虚构出这样一幅景象。 一个威严的男人，他显然是这帮人的头领，越过战战兢兢的属下，将眼睛探向小巷内，同时用带着手套的手指轻轻地在两侧的墙面上摩擦掉些许墙灰，放在鼻间嗅探一会儿，又伸出手尖沾了沾墙灰的味道。 它在做什么？ 菲林的身体有些发冷。 墙灰的味道他刚才完全没有留意鼻头的出血量以及出血位置。 难道凭这点线索，会暴露他们来过这里？ 不可能吧？ 可事情偏偏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被称为队长的男人倒是没尝出墙灰里有什么异常味道，不过基于谨慎，他还是向属下发出了指令。 “得确认一下。” “你，去找弗洛朗西斯，他的手下培养着一支孤儿队，让那些孩子钻进去看看究竟。其他人你们就守着这个入口，来几个人和我爬上楼顶确认一下里面的情况。” “是！” 最后的希望宣告破灭。 菲林憋了一路的负面情绪再也忍不住了。 有一句粗口我一定要爆！ 这些人到底什么来路，还让不让人活了？ 菲林深呼吸一口气，准备将克里斯汀放下。 既然跑不了，那怎么也得闹出些动静，给这帮人制造麻烦。 或许还能给克里斯汀制造出逃跑的机会。 d 拼了！ 他刚要蹲下，忽然感到身体一轻，如同一片轻薄的羽毛。 而在她肩头的克里斯汀，也是同样的感觉。 忽然有一只手拎起克里斯汀的后领，将她提拎到半空后，又伸出另外一只手，牵起菲林的手。 菲林抬头，晃眼之间，看清了这是一个全身都蒙在黑色外套与帽子中的男人。 非常高大！ 至少比普通的成年男性高出了一个脑袋，要是走在街道上，如此高大的体格必然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奇怪的是，握住菲林的手，却有些小。 与堪称巨大的身体形成明显的反差。 菲林望着这个人，脑内止不住生起一个疑惑。 他是从哪儿进来的？ 菲林的身体越来越轻，高大的男人稍稍垫垫脚尖，三个人立刻从地面离开，向高空飘去。 望着越来越远的地面，菲林终于意识到这种‘轻’的感觉是什么。 失重！ 重力对他们身体的束缚消失，才让他们处于这种能够随意游离的状态。 毫无疑问，这种状态是高大男人通过接触传导到他和克里斯汀的身上。 怪不得他能够出现在那个极其狭窄的空间上方，想必也是运用起了这一能力。 与此同时，另一个问题摆在菲林面前。 他抬头，注意力全放在高大男人的身上。 重力掌控？这个人是怎么做的，秘密的前端科技产品，还是超凡能力？ 难道这个世界不仅在科技侧上发生了偏离， 还隐藏着神秘侧的分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5 尽力了 蒙面的高大男人和追逐他们的人明显不是一伙，否则他大可以将两个小家伙拎出来后扔到大街上，可他没那么做，而是带着他们快速地在建筑之间穿行，得益于重力掌控，无论多么陡峭的屋顶于他们都是如履平地。 大约穿过小半个城区后，男人拎着他们落在了一处堆满生活杂物的旧巷道里，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即便是孤儿与乞丐也不会在这种巷道中的筑屋。 克里斯汀当场就吐了出来，菲林的脸色被气味刺激得相当难看。 随后，蒙面男人做出了令菲林相当不解的行为。 他放下两个小家伙后，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拿出什么东西交给他们，直接催动重力掌控再度升空，头也不回地溜了。 相当爽快利落的那种溜了。 菲林有些傻眼。 这不太合适吧，既然你费劲巴拉地把我们俩从那种旮旯给捞出来，怎么都得有些后续剧情吧，结果就这么硬生生地断了？无论他们相不相信，是敌是友总得交代一声吧，就这么把他们扔在垃圾堆里，一句话不吭地跑掉了？ 没机会询问有关超凡能力的讯息也就算了，结果连对方是谁，为什么会出手搭救他们也没搞明白。 这看不懂看不懂。 无论如何，他们暂时算是安全了，追逐他们的那群人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两个目标竟然以一种不可思议地方式就在他们眼皮底下溜走，一溜就是小半个城区，这要是还能被立刻追到就真见鬼了。 菲林捏着鼻子从垃圾堆里薅出几条破旧的，但勉强还能裹身的旧衣裤，东拼西凑算是集齐了他和克里斯汀两人的份儿，把自己身上这套小礼服换成脏衣服后，又从地上的勾缝中抠出一点儿淤泥，忍着反胃的感觉在脸上胡乱地涂抹。 大功告成。 现在已经看不出来他曾经是还算富裕的医生家的小孩，就和潘德尔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流浪孤儿差不了多少。 转过头，克里斯汀早已吐完，发丝散乱，头埋在膝盖上，蜷缩在角落一言不发。 “来，把这件衣服换上，现在这身长裙太显眼了。” 菲林把凑齐的衣服递过去，除了衣裤外还有一顶打了补丁的圆帽。 克里斯汀与自己不同，女孩柔顺的长发对于扮作孤儿形象隐藏身份是不利的，要确保安全，只能用麻绳将长发束在一起，再用帽子遮挡住。 “我不要。”克里斯汀头也不抬，闷声闷气地答道。 “听话。” “我不要！”克里斯汀的声调升高，同时双手环抱住小腿，将头埋得更深，都快看不见脑袋。 菲林握住她小小的脑袋，一点点用力，强迫她抬起头。 一番努力后，克里斯汀终究是露出了脸，可这并不能让菲林安心，她的眼角全是湿润的泪痕，双眼红肿，瞳孔有些涣散，嘴唇不知是缺水还是其他症状，隐隐有些泛白。 菲林看着这张脸，有些心疼，这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个活泼的克里斯汀。 “爸爸死了为什么啊” 克里斯汀带着哭腔，音调颤抖。 “我不知道。” 这场变故发生得太过突兀，他根本没时间思考整件事情的脉络，就对上了隐匿在周围的追兵，一路逃亡，要是没有蒙面男人的帮助，他们早就被追兵抓住，哪有闲余的功夫思考。 菲林硬生生地将克里斯汀的脑袋掰向自己，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但是我知道，爸爸绝不会希望连我们也出事，我们得活着，只有活下去，我们才有机会知道爸爸遇害的原因。” “我们得活着？” “是的。” 菲林帮助克里斯汀站起来，帮助失神的她换下衣裙，穿上破旧的衣裤，系好头发，用帽子挡起来。 菲林用自己脏兮兮的手指头，为克里斯汀揩干了泪痕，同时也制造出了脏乱的仪容。 “只要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 菲林搂着姐姐，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肩膀处的轻微颤抖，让他第一次感觉到克里斯汀的脆弱。 像一只被遗弃在巢中，孱弱的雏鸟。 一周的时间，对于两个孤立无援的孩子而言真是漫长的日子。 克里斯汀渐渐从曼因的死亡中恢复出来，而菲林则忙碌着一系列的要紧事。 两人的衣服都被第一时间焚毁了，既然已经被追兵们看见，那就不能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去换钱，虽然有些可惜，但烧毁是唯一保险的途径。 他们两人剩下的东西不多，勉强换了些零碎钱，这些救命钱是不能动的，也就意味着无法用在购买食物上。 他们就和真正的孤儿一样，流浪在城市的各个街道，风餐露宿，捱着饿肚子的痛苦翻找垃圾堆，能够找到一份没被苍蝇光顾的剩饭，那就是极大的幸运。 脏乱差的卫生环境，两个孩子都经历了腹泻和脱水的噩梦，能够熬过来实属不易。 到了第七天。 天刚蒙蒙亮，克里斯汀短暂的睡梦被菲林摇醒。 “是时候了！” 菲林略显激动，整整一周，终于让他得到了机会。 克里斯汀揉了揉眼：“我们能离开了？” “是的。”菲林扶着她站起来，“我们能离开了。” 他们要离开潘德尔市。 眼下的局势太过危险，也太过复杂，只要待在这座城市里，就没有真正的安全可言。 菲林有考虑过向当地警署寻求帮助，不过据传闻来说，潘德尔的警方并不像是他所知道的人民警察那样伟光正，盲目地暴露身份寻求救援的风险太大，他们已经失败不起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地远离这座城市，逃到安全的地方，只有安全的环境才有能够思考下一步该做什么的条件。 菲林拉着克里斯汀奔跑，太阳刚刚升起了一角，这个时间段的潘德尔是刚刚苏醒的，同样也是孤儿们开始活跃的时间，行人们早已对遍布街道的小小身影习以为常。 西柚街99号，越过这间还未开门的店铺，前方就是一条污水沟渠，连接着下水管道，肮脏的污水开始排放，哗啦啦地从铁制的十字网孔中喷涌而出，注入污水渠中。 两人蹲在河边，菲林小声地在克里斯汀耳边交待接下来的事宜。 管理这处排水管的是一名叫做安德森的鹰钩鼻男人，他大约会在一刻钟之后来到沟渠旁。 污水会连续排放20小时，剩下的4小时则会暂时封堵，这时候就到了管理人的职责，他们有一把锁能打开铁门，随后将堵塞在过滤网架附近的垃圾疏通出来。 污水管理人的薪酬还算可以，安德森也是管理多年的老人了，他早就不乐意钻进臭烘烘的下水管里干着这种脏活，按照社会的某种说法：拿多少金币就得拥有与之相衬的体面。显然安德森的想法与此类似。 他会以极低的价格雇佣游散在附近的孤儿代替他进行这项工作，以往是叫做约鲁和布鲁士的小男孩承包了这项固定的工作，菲林尝试过与他们沟通，却被两个男孩过高的要价给逼退了，那简直是在抢钱！ 他选择了另一种方法，用更加廉价的价格，雇佣了一名壮硕的小伙，于今天早晨将约鲁c布鲁士堵在他们的小纸屋前，直到城中九点的钟声响起。 你看，要达到目的未必需要循规蹈矩。 现在他和克里斯汀的目标就在这里，倒不是需要工作本身的那点钱，他们看重的是下水管道本身。 一刻钟后，鹰钩鼻的矮小男人安德森出现在他们视野中。 “不认识的小家伙，约鲁和布鲁士怎么没来？” “他们生病了，由我们来代替他干活儿。”菲林低着头，故意用沙哑的声音回答。 安德森不满地嘟囔道：“什么病？多久开始的？那两个贱东西可别把病传到我身上。好吧，小家伙，这桩好差事就交给你们了，不过话说在前头，做不好我可是不会付钱的！” “当然，我们都懂。” 菲林熟路地说着，与安德森一同等待着排水的终止，大约二十分钟后，水流渐缓，安德森掏出钥匙，打开了中间的闸门，然后给了他们刨垃圾的工具，类似于铁爪，只不过是由硬木条编织成。 两人忍着恶臭将堵塞在水道口的杂物翻刨出来，安德森只在旁边围观了一小会儿，就哼着跑调的歌向回走去。 根据菲林这一周的观察，他至少得在一小时之后才有可能回来。 这就是机会！ 菲林和克里斯汀扔掉工具，爬进下水管道中，堵塞的入口已经被刨开，他们只需要沿着向里走，就能来到地下水道。 选择这条通道的原因很简单，潘德尔市的地下水道不是互相连通的，只有特定的水道口，才能通向他们想去的地方。 福格曼垃圾场，推开已经解开扣锁的下水道井盖，菲林和克里斯汀依次爬了出来。 要来到这里可不容易，如果不借助连通的下水管道，那就得穿过皇后街，那可不是普通人能够经过的地方，何况他们的身份是如此敏感。 井盖边上停放着推车，车架上放着八个大木桶，其中六个堆满生活粪便，两个是空置的。 推车的男人就坐在车扶手旁边，吊着草杆。 他是费格蒙，垃圾场的职工，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推着装满粪便的推车去城外的河道倾倒。 菲林花费了不少心思，才在一间小酒吧中接触到了他，用剩下的所有钱买通了这个推车男人，换取两个空的木桶。 一如计划之中的那样。 “钱？”费格蒙看了菲林一眼。 菲林皱眉：“我记得我们的协议是在出城后交钱。” 费格蒙笑了笑，看了一眼他们出来的井盖：“不给钱，你们可以再钻回去。” 形式比人强，菲林压下怒火，将唯一的钱袋子交到费格蒙手上。 好在接下来的事情没出现什么意外，费格蒙还算有些契约精神，让他们藏在木桶中，开始推向城外。 车轮咕噜噜地转，颠簸得有些头疼。 他听见费格蒙与城门的警员熟络地交谈，对方也没产生怀疑，车轮再度转动，直接放他们过去。 和想象中一样，没人会愿意去检查臭烘烘的粪桶。 他们逃出来了。 总算 颠簸了一路后，应该离潘德尔城已经有些距离了，推车停了下来，蜷缩在桶中的菲林伸手抵在木桶盖上，就要推开站起来。 推 推 嗯？怎么推不动？ “确认是他们吗？” “绝对不假，我费格蒙可是个实在人！” “呵，很好，把钱拿给他。” “谢谢大人，谢谢！” 菲林的心凉了大半截。 这段对话的意思，加上被封死的木桶盖，真相已经呈现在他面前。 费格蒙背叛了他们。 菲林的嘴角泛起浓浓的苦涩，对于费格蒙背叛的原因，他也听出了大概。 对方支付给费格蒙的酬劳，是他给的整整三百倍 为钱而生，为钱而死。 这个时代就是如此真实。 菲林尽力。 他缺少的只是一点点运气。 真的。 就差那么一丁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6 硬面包战争（上） 小男孩的脑袋被支架固定，强迫他仰着头，正对着上方的旋转灯罩，不同颜色的光线以完全紊乱的频率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与此同时，萦绕在耳边的声音更是能让人近乎疯狂，原本动听的歌声，在特制的音乐盒中被拆成零碎的片段，支离破碎的节奏让音乐盒的发条上满时奏出的旋律比纯粹的噪音更具杀伤力。 好吵 闭嘴 不要 小男孩的身体挣扎，却无济于事。 粗壮的绳索勒得他的皮肤都出现血痕，连成年人都无法挣脱的铁锁，根本不是小孩能够应付的。 他面容狰狞，想要尖叫出声，嘴巴里却被塞满软木，根本无法发声。 小男孩被束缚在椅子背后的手掌，大拇指狠狠地掐进掌心，明明没什么指甲，却硬生生地掐出一手血污。 这种折磨，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 叮咚！ 金属拨棒敲响，小男孩的身体猛地震颤。所以动作都即刻停止，冷汗攀上他的额头。 “姓名？” “菲林菲林·西格玛。” “认识曼因·西格玛吗？” “他是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是做什么的？” “医生” “除此之外呢？” “我不知道” “你发现过他最近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没” “真的没有？” “没有” “你在隐瞒什么！” 询问的声音突然调高八斗，随后又缓缓降落，仿佛拥有难以抗拒的诱惑：“告诉我，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不要再隐瞒了。” 菲林双目空洞，毫无神采。 “我不知道。” 询问者起身，拿着记录本走到旁边的房间。 “第几次了？” “八次。” “哟，破记录了啊，这小家伙居然还没被玩坏。” 他们很清楚这种审问方法对于人的身体能够产生多大负荷，洗脑式的精神摧残，足够将一个正常人在半天内变成真正的疯子，以往无数次案例都表明了，这种方法的审问成功率可比老一套的刑讯有效多了。 能撑八次，即便在意志坚定的成年人里也属于罕见，何况只是个瘦弱的小男孩。 询问者比对着之前的七次笔录，菲林的说法没什么太大的出入。 “看来这孩子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询问者抖掉烟斗中的灰，又问道：“那个女孩呢，谁负责的？” “巴德林，他那边已经结束了，女孩只撑住了四次就晕死过去。” “结果呢？” “和这边差不多。” “都不知道？这就奇怪了。” 询问者的身前有一面墙，墙中心贴着曼因的名字，周边则是密密麻麻的人名，能够看见不少连线的痕迹，却都被擦除。 看样子他是想找出这些名字与曼因之间的联系，却无一成功。 “一个小诊所医生，怎么和他们扯上关系的？何况杀死那医生的居然是‘肠’，他有四五年没出过手了吧，留下那么明显的痕迹，只是对付一个普通医生？怎么想都不可能。” “伤脑筋啊。” 小门被推开，医务人员向他报告：“094号已经昏死过去。” 094就是菲林的临时编号。 询问者打开怀表盖看了看时间，“撑了这么久，不错。” “需要‘处理’掉吗？” “不，这太浪费了，送他去「茧」，你知道该怎么做。” “您对这个小男孩很感兴趣。” “是挺有趣的。”询问者低声笑道：“注意到他的手掌了吗，他掐破了自己的手掌，用这种疼痛强迫自己清醒，这么有趣的个体，我怎么舍得现在就丢掉。” “您开心就好，那么女孩怎么处理？是否需要送去乐园？巴德林的原话是「她会让乐园的收入增加两成！」，最近我们的财务受潘德尔金融波动的影响，或许我们该考虑一下这个方案。” 询问者想了想，说：“不，把女孩也送去茧里，不过别让他们俩见面。” “您就这么看好那个小男孩？” 询问者默不作声地拿出另一个本子，翻开给旁边的人看，上面记载着此次菲林逃亡的整个计划流程。 “很聪明，考虑到他才十二岁，没有受过任何训练，这种计划和执行力已经可以说非常难得了。” 询问者说：“我不介意为一枚极富潜力的种子舍弃乐园两成的收入，何况我总觉得，巴德林那色胚只是看上人小姑娘了，他那猪油一样的脑花懂个屁的做生意！” 旁边人附和地笑了笑，忽然问：“不过，您是怎么察觉到他们计划的？” 询问者颇为得意地说：“我使用了‘耳语者’。” 旁边的声音沉默良久，忽然叹气。 “您知道‘耳语者’的成本吗？老天，我们的财务真的快崩溃了” 菲林从黑暗中醒来，感受到自己的体温，他松了口气。 总算混过去了。 他稍稍一动弹，脸颊就止不住的抽搐。 倒不是被精神摧残的后遗症，而是疼的。 双手掌心被拇指掐出的伤口都很深，虽然已经简单地包扎了，却显然没用什么好药，一点止痛效果都没有。 痛死我咧！ 想到之前被人抬出去的时候，从另一间房里听到询问自己的那个声音一本正经分析自己是「以痛苦保持清醒」的片段，他就不自觉地露出嘲弄的冷笑。 抱歉，你的推测虽然听起来挺有道理的，但相比于真实情况，简直是胡说八道。 他掐破手指不是为了在精神摧残中保持清醒。 而是强迫自己的身体出汗，给人一种他很痛苦很煎熬的错觉。 简单来说，他在演 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得到了两种无关战斗的福利，其一是记忆力强化，另外一个，则是一种感觉的缺失。 他失去了恐惧。 而且不仅仅是失去单一的感觉这么简单，根据他的推测，人类的感觉是一套非常完整的系统，各自之间虽有独立，却也构成密不可分的关联。 虽然只是丢掉了恐惧这一感觉，却直接破坏了整个感觉系统的内部平衡，间接导致了一些其他的影响。 比如精神摧残。 失去恐惧的他近似于拥有无懈可击的精神强度，别说这种依靠声画变换和节奏错落构成的老式方法，就是换做现代以仪器辅助的精神折磨，恐怕也不会对他起效。 虽然他表现出极度痛苦的样子，但实际上那些声音落在他耳中就和蚊子的嗡嗡声差不多。 可这显然不行啊，要是一点汗都不流，被人瞧出来根本不吃这套精神折磨，换成老虎凳辣椒水怎么办？他只能使劲掐掌心，以痛苦强迫身体本能冒冷汗。 现在回想起来，真疼。 菲林认真思考起审问的内容。 听起来抓住自己的这帮家伙和杀死曼因的也不是一伙？连曼因为什么被杀死都不清楚。 不过曼因最近的异常，虽然嘴上没说，但他实际上瞬间想到了洗礼仪式的那个早晨，曼因一改往常的敲击频率。 难道和那个有关？ 菲林勉强睁开眼睛，四处望了一圈，看到了几个差不多同龄的小孩，望向自己的手脚，都没有被锁链捆住。 这又是什么地方？看起来不像是被榨干价值立刻处死的节奏，虽然勉强算个好消息，不过他还有些担心克里斯汀，在这帮孩子里，他没发现克里斯汀的踪迹。 希望她听了自己在木桶中小声告诉她的话。 其实很简洁，就一个意思。 别撑，问什么说什么。 反正她什么也不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7 硬面包战争（下） 菲林所在的这个房间是半球状的结构，大部分是由石砌的墙砖构成，唯有一处小小的铁栅门处于闭紧状态。 空间很宽阔，没有经过任何分隔，包括他躺着的这张床在内，数十张铁架床零零散散地摆放在边缘的角落。 加上他，一共十二个孩子。 年龄范围应该是10~14岁之间。 菲林勉强撑着坐起来，手掌处火辣辣的疼痛让他连活动下手指头都会有伤口撕裂的灼热感。 坐起来之后，他观察得更加仔细。 房间内的孩子们大约分为两波，其中人数最多的是六个人聚集在一块儿，刻意提高声音交谈，生怕其他人听不见他们的对话。 这六个人的体型都比较壮硕。 剩下的五个人则较为矮小，有三个比菲林都要更瘦弱些，他们蹲靠在铁栅门附近的墙壁，双手拢着脏兮兮的衣服，眼睛完全被凌乱的头发遮挡。 每当六人的团队挑衅般向他们看来时，五个瘦弱的孩子都会下意识地颤抖。 小团体的层次非常明朗，菲林默默地记下了这点。 哐当 铁栅门的锁链被揭开，戴着口罩的医务人员推着一架小车走进来，车上的第一个盘子里放着十二支长条面包，形状有些类似于法棍，又有几分麻花放大版的感觉。 菲林不知道现在的具体时间，却也知道这是饭点了。 吃点面包补充体力，还不错！ 医务人员将每一支面包放在单独的小篮子里，放在每个人身周的桌上，随后推着车缓缓走出房间。 咔哒，栅门的锁链又被扣紧。 平静的房间在这清脆的响声后，顿时活跃起来。 哒哒哒！ 六个强壮的大男孩迈开脚步，向包括菲林的在内的六人走去。 菲林还没来得及抬起手，摸一摸长面包上粘着的糖屑，就发现身边的小篮子被其他人的手熟练地捞起来，就要转身。 菲林眉毛一挑，伸手就捏住大男孩的衣角。 “这是我的。” 大男孩转身，笑容狰狞，捏紧拳头，直接一拳轰向菲林的腹部。 留给菲林的反应时间很短，加上伤势导致的虚弱，让他结结实实地捱了这么一拳。 砰！ 拳头的力度逼迫他佝偻下腰，双手下意识地按紧腹部，胃中翻滚着酸楚。 他着实没想到大男孩会如此霸道，什么都不解释，直接就是这么一拳打过来。 他的脑袋里嗡嗡嗡地乱叫，这次就不是他装出来的演技了。 一只大手按住他的脑袋，强行将他的头掰起来。 大男孩在他面前晃了晃本属于他的面包，嘿嘿笑道：“新来的小子，来了这儿就得守我们的规矩，别没事找揍，懂？” 砰！ 又是一拳打在同样的位置上，只不过这次有菲林的手背做缓冲，比第一拳时稍好一点。 大男孩大笑着，回到了小团体的队伍里。 菲林痛的好半天直不起腰，缓过来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开始了用餐。 被抢夺的食物的不仅仅是他一个，据他粗略的观测，五人的小团队手上的面包都被抢去了一半左右。 当然最惨的还是菲林，不仅连面包屑都没吃到，更是捱了重重的两拳。 血亏！ 关键是直到现在他都不清楚，大男孩口中的‘规矩’究竟是什么，弱肉强食？还是其他什么，你好歹得说清啊！ “新来的，你最好别去招惹他们。” 用餐完毕后，五人小团体中的一个男孩悄悄地挪到他床边，低声道：“不要反抗，打不过的，反抗只是自讨苦吃。” “你是？” “唐宁，叫我唐宁就行。”男孩悄悄地瞥一眼六人团的方向，说：“刚才拿你面包的是这里的老大杰克，他是这里最凶暴的人，我们都捱过他的揍，所以知道打不过他。你就老老实实地让他拿三天面包，就有吃的了。” “三天？这有什么说法吗？”菲林强颜欢笑地问道。 唐宁小声说：“忘记你是新来的了，这里的规矩是刚来的前三天里，所有的食物都归杰克，到了第四天，就会给你留下三分之一的面包，再过两周，就能分到一半，至于再多些，就得看杰克的心情了。” 菲林脸色颇为难看。 就那么一小段面包，要填饱肚子本来就不可能，还得分这么多出去，肯定会长时间维持在饥饿状态，难怪这五个男孩看上去都有些病态，缺乏的食物让他们越来越虚弱，与六人团的身体察觉会被拉得越来越大，直到再没有反抗的可能。 还真是弱肉强食的缩影小社会。 “我能请教下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唐宁摇摇脑袋：“没人知道，大家都是莫名其妙地来到这儿。” “你们之前是什么人？” “大多是孤儿。” “你们来多长时间了？” “我们这批大概是三个月前被送到这儿来的，杰克是上一批的老人，据他偶尔提及，应该是在半年前来的这里。” 菲林观察着他瘦骨嶙峋的样子，小声问道：“这么少的食物，你们就没想过反抗？” “又打不过，还能怎么办，至少我们还活着啊。”唐宁答得理直气壮。 菲林顿时哑口无言。 “千万别做啥事，很疼的。”唐宁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手背，俨然一副将他当做自己人的样子，小跑会墙根处。 菲林默不作声，紧盯着六人团中各人的动作，心中盘算着时间，以及每日的基础消耗对体能的影响。 三天？ 有点久了。 第二天，杰克向菲林走来的时候，他主动把面包篮子递过去。 杰克笑着：“不错，还挺懂事，喏，给你，我喜欢有眼见的人。” 他掰了拇指那么小一块的面包团，放到菲林的掌心，仿佛天大的施舍。 菲林咀嚼了两下，直接吞咽下去，不让咀嚼耗费过多的体能。 他保持最低限度的活动，紧盯着杰克与他身边人的举动。 第三天 今天之后，菲林就能得到三分之一的面包了，唐宁提前祝贺了他，却只得到菲林敷衍的笑容。 面包篮子放在床边，杰克走过来，看也不看菲林一眼，直接端起篮子转身离开。 菲林深吸一口气，让血液在身体中加速流动。 掌心处的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身体稍微有些僵直，腹部的饥饿感强烈，不过得益于极少的活动，让他的体力得到了有效的保存。 他忽然从床上跃起，如同灵活的豹子，翻身垫脚一跃，双腿直接钳住杰克的脖子，同时伸手拉住他后脑勺的头发，向后猛拽。 嘶！ 杰克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 “啊！！！放手！放手！” 呼 菲林再度吸气，双脚钳得更紧，让杰克出现短暂的缺氧状态，随后双手骤然发力，拉着头发直接拽下的杰克的一小块头皮。 强烈的痛苦让杰克的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倾倒。 这一瞬间的动作非常关键！ 在菲林的计划中，此刻必须翻到杰克的正面，让杰克的后背充当软垫，抵消所有的冲击力，否则被摔得最重的人将会是他自己，那么之后的行动就没有实施的可能 他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也没有做过类似的动作，在缺乏经验的情况下，每一步行动都是赌博。 砰！ 杰克的后背结结实实地落地，菲林及时翻到了正面，借着屁股压挤了一下杰克的胸膛。 赌赢了。 但还没有真正结束。 菲林照着杰克的右脸就是狠狠一拳，全当抒发这两日被欺负的抑郁。 没有时间打出第二拳，他必须应对身后的目标。 托马斯·格林，六人团的成员之一，杰克的死党。 根据他这两天的观测，六人团虽然看上去沆瀣一气，但除了托马斯外的四人明显都对杰克抱有不满的情绪，只是不敢讲出来。 即便他们四人会来帮助杰克，也是在大局将定的情况下，能够第一时间冲向他的人只会是托马斯。 真实情况印证了他的设想，只有托马斯冲过来，其他四人都处于犹豫的看戏状态。 菲林残余的体力经过一轮消耗已经不多，他得省着用，面对托马斯气势汹汹的一拳，他选择了单脚半跪的姿势应对。 嗡！拳风从他头顶掠过。 和他预想中一样，通过两天的细腻观察，他判断托马斯的动作非常僵硬，虽然他的力气不输给杰克，但缺乏灵活就是他最大的弱点，一旦全力出拳，就很难改变方向，这对菲林躲闪掉第一拳有力。 轮到菲林出手了，他考虑过直接出拳打在托马斯的下巴上，不过权衡良久后，他最终采用的方案，却是击打托马斯的肋骨。 唐宁透露过，这里的大多人都是孤儿，孤儿的身份意味着早早进入社会，沾染了不少毛病，比如香烟。 房间里是没有香烟这种东西的，他却注意到托马斯时常会有双指微分凑到嘴巴的动作，显然他在之前是个‘老’烟枪，攻击他下方的肋骨，挤压他虚弱的双肺，是相当有效的攻击手段。 实际效果 “啊！”托马斯扭动身躯发出惨叫。 菲林收敛双瞳，攻击见效。 狂怒的托马斯再度奔向他，双手化作重锤，向他的肩膀处袭来。 菲林已经开始喘气了，勉强侧过半边身体，左肩仍然没能逃过重创。 咔擦！ 菲林感受到剧痛，整个胳膊不仅出现脱臼，更有很大可能出现骨裂的状态。 痛啊 不过，意料之中。 体能和体力是他的弱势，面对人高马大的托马斯，一点不吃亏是不可能的。 普通男孩被如此重创，多半都会被疼痛击垮，丧失斗志。 但菲林不一样。 他感受不到恐惧，连带着对疼痛的连锁反应也被切断。 对他而言，疼痛就是疼痛，是独立于精神外的身体反应，想借此让他萌生退意？不可能的！ 砰砰砰！ 鲜血直流，菲林和托马斯身上都挂了彩，衣服被染红。 菲林骑到了托马斯头上，在狂怒的托马斯想将他抛掷在地上的时候，他直接咬住托马斯的耳朵，牙齿发力，生生将他的耳廓咬断！ 而他付出的代价，则是被砸在墙壁上，断了几根骨头。 菲林强撑着站起来，左眼已经睁不开，却毫不畏惧地再次冲上。 托马斯喘着气，看着奔跑的菲林，下意识地做出了后退的动作。 他远比菲林更加强壮，却在交战不久，萌生了强烈的畏惧。 他不会惧怕菲林的力量，可他从来没见过哪一个男孩如同菲林这样，一副不要命的疯狂模样。 这他妈就是个疯子！他怎能不怕！ 几轮交战，菲林还站着，托马斯已经昏倒在地上。 四个强壮的男孩，还有唐宁那个五人小团体，都离他远远的，根本不敢靠近。 菲林喘了喘气，走向杰克的位置。 昏过去一段时间的杰克恰好醒来，双手撑地，看向面前的血人菲林，一时间还没搞清楚状况。 “呸！”菲林一口血痰吐在杰克的衣服，伸手拽住他的衣领，直视杰克的双眼。 “谁让你醒的？” 菲林抱住杰克的后脑勺，与自己的额头猛地一撞。 嗡！头晕目眩，杰克则是再度昏死过去。 呼 菲林重新呼吸，胜利之后，仿佛连空气都要更舒服一些。 角落里的唐宁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看着这个前两天被他多次劝阻‘不要反抗’的新人，忍不住在心中叫喊。 真是个狠人呐！ 铁栅门忽然打开，三名带着棍棒的男子走进，对着菲林c托马斯c杰克三人各揍一棍，然后拖拽着他们走出房间外。 房间里的血迹无人清扫，血腥味持续了好几天。 菲林是在又一个三天后回到了这里。 他的伤势最重，也是三人中最晚回到房间中的人。 恰好，已经过了饭点，按理来说，他的那份面包早该被人抢走了才对。 不过，也许是男孩们已经从医务人员口中得到了消息。 当他回到自己的床边时，属于自己的面包完整的，安安静静地躺在篮子里。 与此同时，另外十一个篮子也都放在了他的床上。 每个篮子里都装有半截面包。 他回头，看向其他人。 有人眼中明显带着畏惧和惊恐，比如托马斯和杰克。 更多的，则是带着跃跃欲试的表情。 他相信自己只需一个眼神，这帮人就会蜂拥而至。 他取代了杰克。 以自己的方式，成为了这间房间的‘头儿’。 拿起面包，使劲地往嘴里塞。 面包烤得有些硬，面粉也不是什么好货，不过对于饥饿的他而言，每一粒面包屑都是不容错过的好物。 从此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再需要为饱腹而忧虑了。 两个月后，房间外来了一名陌生的女子，按照医务人员与看守者的态度，女子的地位显然比他们都高得多。 铁栅门打开，女子翻开笔记本，念道：“菲林·西格玛，你可以出来了。” 当菲林的身影消失在房间后，其余的十一人不由松了口气。 千万别让那个恶魔再回来了！这是十一人共同的想法。 实际上，菲林的确不会回去了。 女子为他办理了简单的手续后，直接让他跟着自己离开。 菲林估计这名女子的年纪在二十五至三十之间，胸前的丰满与臀部的翘立让她对男性而言是个杀伤力巨大的武器，特别是这个年龄段的女子独有的那种将熟未熟的韵味，相信会让人不少人着迷。 她的脸色冷漠，除非菲林主动开口，否则她绝不会多说一句。 菲林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房间，问道。 “那究竟是什么地方。” “那是茧，遴选优秀个体的地方，恭喜你，成为了这一季破茧的人。” 菲林似懂非懂，听女子的口吻，能从茧中走出来的人应该不是很多。 “剩下的人，会怎么样？” “也许会成为下一个破茧的蝶，也许永远地待在茧里，成为其他蝶的食物。”女子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向他说：“你在可怜他们？最好不要，对于弱者而言，茧是监牢，却同样是保护，即便让他们走出了茧，也化不成蝶，只能等死。” 菲林想起当初与唐宁的交谈，对女子的说法有些赞同。 “然后呢？你们到底是谁，想让我怎么样？” “很快你就会知道的。”女子不咸不淡地说，同时从双峰的空隙中抽出一封信，递到菲林手中，“在那之前，我想你会更关心这个东西，是某位大人给你的礼物。” 拆开信封，菲林的目光凝聚，信里装着的是一张黑白相片，一个与他待过的半球房间相似的地方，居中处的女孩明显就是克里斯汀，她看上去有些憔悴，不过眼中的神彩却并未涣散。 翻过背面，是一行优美的花体字。 ‘她很好’ 菲林努力保持平静，捏紧相片的边角。 威胁？还是嘲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克里斯汀暂时还是安全的。茧里的日子不好过，但他对自己的姐姐有信心，她不会倒在那里。 “我能收下这张相片？” “可以。” 菲林折好，揣进衣兜里，背脊萦绕着隐隐凉意。 刚走出茧，就得到这张照片，有这么巧的事？ 他抬头看向屋顶的梁柱。 在那儿，在更高的地方。 一只看不见的眼睛注视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8 入门 菲林推断这个地方应该是建造在地下，无论是在审问室c茧还是其他区域，都没有向外对敞的窗户，只能看到镂空的排风孔，以及壁挂的火把支架，一切光线均由火把与蜡烛提供。 他跟随着女人走在蜿蜒的廊道，途中经过了四个哨卡，最终女人停在一间漆刷成蓝色的木门面前，掏出铜质的钥匙打开了门锁，推开木马转过来向菲林介绍道： “这就是你以后的房间。” 菲林走进房间后有些诧异，因为这处房间的条件未免好得过分，虽然占用的面积不大，却充分地利用了每一寸土地，独立的盥洗室c卧室c待客厅以及金属装饰物非常齐全，除了卧室的床板上空无一物外，这个房间的精良程度甚至超过了他在曼因家的时候。 “我以后就住在这里？” 女人点点头：“是，待会会有人将你的寝具以及日用消耗品送来，不过需要你自己铺设。然后你将得到一整天的休息时间，从明天起，你就要正式参加‘学习’。” “学习？学习什么？” “这方面的知识会有专人来教导你，我可没有为你讲解的义务，不过我可以提前透露给你一点还算有用的讯息。” 女人弯下腰，低声道：“名次和考核分，这两种东西将决定你的未来，尽全力提升自己的名次，对你只有好处而无害。以及，抓住每一个能够夺得的分值，在这儿，考核分是唯一通用的货币，吃穿住行都需要你用分值购买，拥有了考核分，你就拥有了一切。” “一切？” 仅凭脑补，菲林实在没法完全弄懂女人的说法，不过提到一切这个词，就让他感到绝对性太强，过于夸张了些。 女人却说：“是的，一切，你很快就会明白考核分的重要性，有了它你能得到可不仅仅局限于物品，甚至于” 女人脸上的冷漠忽然化开了，转而眼眸中开始流转媚意，仅仅一个表情的变化，就让她整个人的气质完全改变，娇美的容颜之前还因为过于凛冽的五官而显得有些棱角，此刻却圆融至圆满，媚态横生，很是诱惑。 她的腰弯的更低，离菲林也更近一步，右手捏紧胸衣，缓缓下拉，未露峰巅，却已经能够看见半壁山峦。 好白！菲林下意识低下头，稍感晕眩。 女人直起腰，整理了一下衣物，重回最初见面时的冷漠。 “这就是考核分的好处。” 女人伸手拍了拍菲林的头，罕见地笑道：“小男孩，当你拥有分数的时候，你可以来找我，我很乐意让刚才的那幕继续下去，以及更多。” 这就是成年人的社交？ 虽然菲林对欧美这边的性观念有一定了解，知道相较于大天朝是比较开放的国度，但他来时才8岁，即便现在也才12，要说真正接触到这方面的圈子，还是第一次。 老实说，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这也太开放了点吧！ 我还是个孩子啊！ 女人已经退出门外，正要关紧木门，将房间完全留给菲林使用。 等等 菲林压住门缝，面向感受到关门阻力看过来的女人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女人说：“特蕾莎·弗格曼，你会在礼仪课程上见到我，再会了，小男孩。” 木门彻底关合，菲林后背靠在门内侧，思考起来。 特蕾莎，礼仪课讲师，这两个名词已经被他牢牢记住。 他倒不是因为暧昧话题的缘故而在意特蕾莎的身份（呵呵），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通过一系列的对话他初步判定，特蕾莎是知道那个给他相片的‘大人’真正身份，隐藏在幕后的大人物通过特蕾莎向他传递自己的意愿，反之，特蕾莎也是他现在接触到的所有人中，唯一一个能够与大人物搭上线的人。 他很清楚想通过特蕾莎上溯背后的人难度有多大，但正如刚才特蕾莎为他讲述名次与考核分时一样，对他而言，现在任何一个机会都不应该被错过。 他得把特蕾莎牢牢地抓住才行。 “离寝具的送达应该还有些时间。” 菲林睁开双眼，向室内的房间走去，在寝具送达前，他可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他完完整整地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没发现窃听的装置才松了口气，经历过一次工业革命的世界可不能忽略它的技术水平，即便电波通讯尚未出现，也有其他的方法能够窃听他人的声音。 比如铜管，他在某本书中看见过关于窃听铜管的描述，空心铜管混在众多供水供汽管道中，悄悄地延伸到房间里，在床脚留出一个隐秘的通风口，透过这种古老的机械结构，铜管另一头的人能够清晰地听清房间的动静。 还好，这里没那种东西。 白纸c钢笔c墨水，这些东西很容易地被他找到。 铺开白纸，钢笔尖吸饱墨汁，他开始用潦草的字迹书写着复杂的内容。 这些都是在他记忆中存储的东西，以他的超强记忆力根本没必要依赖纸张来记录，之所以写出来，是为了能够彻底分析每一个问题。 即便记忆力惊人，他也不可能凭空地在脑海中将各个问题罗列，并试图找出他们之间的关联，这对专注力的要求太高了，甚至超过人类的极限，只有写出来，才能够理清头绪。 按照重要性分类，摆在他面前的共有三个问题。 首先，是关于曼因的死亡。 就如同他最初分析的那样，追逐他的人与杀死曼因的人不出意外是同一拨，他们想从曼因身上得到某种东西，却无所获，最终愤而杀死曼因后，将主意打到了他和克里斯汀的身上，造成这场失败逃亡的开始。 菲林用犹豫了一会儿，用钢笔就这个问题与‘曼因的饭后习惯’连接起来。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可能性，已经形成的突然改变，应该与他身上的秘密有所关联。 由此能够知晓的，是只有他才知道的东西，就是曼因的敲击节奏。 两组数据，一组是之前的，以三次平稳，一轻一重为循环的敲击声，记做平平平轻重。 另一组，则是出事的那天早晨，曼因毫无预兆改变的节奏，记做轻重重重平平轻，以七次为循环周期。 难道是密码？菲林眉头微皱，即便真的是密码，他手里也没有相应的密码本，根本无法进行比对和破译。 这个问题看上去短时间内是无法解决的，没必要花费过多的时间与精力在这上面。 然后，便是第二个问题。 菲林用钢笔在已经写好的内容后，画上了一个大大的‘’，代表着他极度的困惑。 救了他和克里斯汀的高大男人，他施展的重力掌控究竟属于超凡能力，亦或是这个世界某种隐秘的尖端科技？ 菲林更倾向于前者，毕竟从这四年的生活来看，除了资源的缺乏导致科技水平停留在蒸汽时代以外，其他的诸如物理学与化学等等遵循的法则，都与他熟悉的那个世界差不了太多。 能够脱离大型仪器，通过接触的方式改变身体重力的技术，即便是前世那个已经算科技高度发展的世界也达不到如此水平，更别提这里，再多么尖端的科技，也不太可能脱离当下的科技水平，否则就不会出现历史上的那些伟人数百年前提出的设想，在百年之后才能实现的案例。 假如猜想成立，他所处的世界很可能拥有神秘侧的力量，超凡之力不记载于书本与普通人间的闲谈，却在世界的暗处悄然活动。 不知为何，想到这种可能后，菲林竟然觉得有些兴奋。 就是那种——原本打定主意要做一个没有追求的咸鱼时，却突然发现了超有吸引力的目标。 很好。他迟早会揭开超凡的秘辛。 第三个问题，也是最后一个。 菲林看着房间的四角，低声说道：“这到底是哪儿。” 这一问题离他最近，最直观，也最有可能率先找到答案。 其实从被捕获开始，他就没断过对这一问题的思考。 他初步判定，这应该是一个规模庞大的组织建立在地底的训练基地，他和克里斯汀都是被当做培养对象投放到这儿。 根据审问室中的对话，这个组织应该不是杀害曼因的那帮人，至少是大概率不是，也不排除极小几率的耦合。 能够捕获他们两人，意味着这个组织即便不了解曼因被杀害的原因，也应该多少对真正的凶手有一定了解，甚至是密切注意着对方的动向，才有可能快其他人一步，将他和克里斯汀捕获到自己的大营中。 就安全性而言，这个结果相当不错，或许仅次于他和克里斯汀成功逃向其他城市的可能性，只要不是落在凶手手中，就不需要时刻担心自己受到刑讯和迫害，小命什么的稍微有些保障。 不过就此放下戒备也是愚蠢的，菲林很清楚对于这样的大组织而言，如果让他们发现自己有可能知道曼因的秘密，同样会沦落到凄惨的下场，毕竟能够掌握对手的秘密也是巨大的价值，能制造出‘茧’这种养蛊式遴选人才的组织，会和你讲道理讲情怀的几率不超过万分之一。 找到机会逃跑？对于目前的他来说并不现实，首先能力严重不够，其次则是有一双高高在上的眼睛时刻注意着他的动向，还掌握着克里斯汀。 现在的他别说直接掀盘子，就连坐上桌的资格都没有，就算他有意主动出击，现实却只允许他被动接受。 答案很明显了，除了按照对方的规则前进，暂时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既然如此，只能边走边看，寻觅机会了。 所谓的‘学习’，到底是学习什么？他对此有所兴趣。 砰砰砰，木门被敲响。 “来了。” 菲林站起身，将白纸揉成团，扔进壁炉，木炭上熊熊燃烧的烈火瞬间吞没了白纸与墨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9 贼船 经历过一天短暂的休整，早晨便有守卫敲开了菲林的房门，带领他前往‘学习’的地方。 一个极其复杂的迷宫式结构，根据菲林走过的路段来看，这应该是个巨大无比的圆周长廊，没有熟悉地形的人带领恐怕走不了几步路就会彻底迷失在看不到边界的空间中。 菲林被带一处房间内，里面约有二十人左右，其中大部分都是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有男有女，比例大约是四比一左右，甚至更少。 守卫站在门口，目送他走进房间。 瞬间，二十多道目光投射在菲林的身上。 菲林神色微凛，他察觉到这些人目光中的不善，不过这种目光与杰克那群人纯粹的排外与欺凌有所不同，他从中观察到最多的是一种警惕的情绪。 他们在警惕我？ “菲林·西格玛。” 站在孩子们正前方的褐色皮肤光头男，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名册，用钢笔将菲林的名字画上一个小小的圆圈。 “我是你今后的导师，你将在我这里接受训练，你可以叫我尤伦大师或讲师，但必须在称谓前加上敬语，这是基本的礼貌，但愿你能牢记。”尤伦合上名册，从桌下抽出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拿给菲林，“这是今后的课程安排，你可以在空暇时熟悉一下。” 菲林接过小册子，点点头：“谢谢您，尤伦大师，非常高兴认识您。” “高兴？”尤伦捏住菲林下巴，渗人地笑了笑，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孩子，你不会高兴的，我会让你后悔认识我。” 这么直白的吗？恐怕会吓得不少孩子留下心理阴影吧。 可惜，菲林一点感觉都没有，礼貌地对尤伦笑了笑，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上午的课程结束在尤伦沙哑的声音中，主要是在讲在尤伦手下学习需要遵守的规矩，以及破坏规矩后的惩罚，单以严厉程度可以说苛刻得有些过分，不过这也符合菲林对此的预期，要是真像公立学院一样的宽松，倒会让菲林心中生疑。 课程结束，他找了块空地立刻翻看起小册子，在课程上他一页没翻。 尤伦交给他册子时特意嘱咐过‘空暇’时翻阅，他虽然不惧尤伦的语言威胁，却也不会愚蠢到自讨苦吃。 粗略地翻看一遍后，菲林终于对所谓的‘学习’有所了解。 罗列的课程繁复，大致可以归为语言c礼仪c数学 其中还有诸如经典物理c工业化学初识等等课程名目，引得菲林嘴角略有抽搐。 没想到‘学习’还真就是学习，而且是特别全面的那种学习，从文化素养到礼仪谈吐一样不落。 而且还有数理化！天知道菲林心中奔跑过多少头羊驼！ 不带这么玩的！当初就是不想接触这方面才投入的文科怀抱，结果绕了这么一大圈，居然还给绕回来了？ 这简直让他不能接受！可惜目前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还好现在他的记忆力不错，看样子只能先死记硬背到脑海里，再慢慢消化这一条途径了。 同时他理解了刚才那些孩子们为什么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明显的警惕。 因为名次与考核分。 正如特蕾莎所说的那样，这两样东西尤为重要，每一类课程的学习都会赚取考核分，以此来进行个人名次的排序。 考核分可以购置物品，也允许个人之见的交易，但决定名次时只统计本人曾获取过的分值，也就是说考核分的消耗不会影响名次的排序，也无法通过交易考核分来达到跃升的目的。 而且，每一类课程能够赚取的分值是有限的，结算时按照各自掌握的比例在总数上进行分配。 每增加一个参与的人，就意味着自己能得到的分值会相应衰减，那种警惕的目光也就不稀奇了。 文化类科目能够赚取的分值都差不太多，加在一起都占不了大头。 真正占据着可获取分值重心的，是单独的一类课程。 “格斗。” 菲林低声念道，这是他从册子介绍中看到的最有用的信息。 格斗占据总分值的六成以上，超过其他十数类文化课程的总和。 菲林站起来，将册子揣进衣兜里。 懂了，他终于明白这是要做什么了。 全方位知识的培训，注重身体抗衡类项目的占比，需要这种全面性人才的职业无非就那么几个。 “间谍c特工c杀手c特殊的定向人才？” 心中列了几个方向，菲林叹了口气。 “这真是上贼船了。” 还是一艘巨大无比的贼船。 “有什么消息？” 男人抓起几块姜汁饼干放进嘴里，依稀可以从轮廓辨识出，他就是曾审讯过菲林的男人。 在他身后站着另外一名男人，叫做伦菲尔德，穿着体面的燕尾服，未戴高帽，鼻梁间架着一副没有镜片的金丝镜架，纯粹将其当做对仪容的装饰品。 这里的财政事务离不开伦菲尔德的打理，但站在男人面前，他却足够恭敬。 伦菲尔德很有自知之明，他清楚这里的一切人或物其实都是可以被取代的，唯一不能缺少的，只有眼前的男人。 伦菲尔德扶了扶金丝镜架，打开黑皮记事本，挑选着重点依次说道：“碧水湖矿场的运输发生了事故，就在昨天，一列满载煤矿的火车在开往潘德尔的途中，轨道被人动了手脚，八节车厢均坠落在一处施工中的吊桥下，车体机构受损严重，并且车厢中空无一物，预计我们损失了400吨煤炭。” 男人问：“矿场的负责人是谁？” “是林德尔。” “林德尔·路奇，我的同期，很好，他找出劫掠者的身份了？” “暂时还没有，在报告中他正在积极地阻止搜寻工作。” “积极可不是说着玩的，告诉他，他有一周的时间，包括找到目标，以及摧毁目标。煤炭能不能运回来不重要，但我们必须对外保有足够的强硬，我不允许矿场的威望受到任何损伤。” “明白。”伦菲尔德点头，在记事本中快速记录。 “然后是安宁街的那间新建不到一年的钢铁城，悬挂的铁块砸断了三个孩子的腿，工人们的情绪很激动，并且有好事的记者开始在地区报纸中跟进，主笔叫理查德，他曾在格勒·帕克手下作为记者实习过很长一段时间。” “格勒听到这个名字就让我不舒服，他们又想在童工制上做文章？看来我们三年前的那次让步起到了反效果，给他留下的印象还不够深呐。派人分别找到理查德和格勒，和他们好好聊一聊，记住，别动粗，大家都是有修养的人。” 伦菲尔德低声笑了笑，说：“好的。” 他翻开下一页，说：“还有“ “真是够了，难道全都是这种糟心的消息？”男人直接打断了伦菲尔德的话，气恼地跺了跺脚：“就不能有一条让我轻松些的报告？” 伦菲尔德仔细地看了看，说：“这条消息或许合您的口味。” “噢？说说看，是什么消息？” “是关于菲林·西格玛的。”伦菲尔德一字一句，咬字清晰的说道。 男人惫懒的双眸微亮，站起来越过桌台，从伦菲尔德手上直接拿过了记事本，念道：“让我看看这个小男孩能带给我什么惊喜。” 关于菲林·西格玛的记录是在今日早晨由伦菲尔德的下属汇总完成，交到他的手上。 记录中以简洁的文字概括菲林近两月在学习中的表现与名次，以及罗列出各项科目的进程情况。 “不错，文化类科目相当优秀，语言学与礼仪课程的表现最为突出，其他虽然稍弱，却也排在前列，综合评定一度挤进这一届的前十，小伙子不错嘛。” 伦菲尔德适时地提醒道：“现在他的排名可是在五十左右，前十是在格斗类课程尚未开放之前，何况现在还没开放实战对决，开放对决之后，胜负带来的分值会将差距拉得更大。” 男人赞同地说道：“确实，第二个月格斗类一开始，他的名次就稳定下滑，让我看看他在格斗课程上的表现综合评语是‘技术尚可，力量欠缺‘，居然是尤伦的评价，落在这家伙手里可真不幸。这个月他在格斗课程上居然只得了三分，这成绩简直惨不忍睹，就算只赢一回合得分都不会这么惨吧，他是怎么做到的？” 伦菲尔德回答道：“听下面的人说，这三分是格斗课程刚开始时，他使用一柄4磅重的反曲刀时击中木偶得到的。” “然后？” “然后他的胳膊就拉伤了，直到现在好像也没彻底恢复。” “哈哈哈。” 男人大笑着，拍了拍身后的桌台，又沉默下来，摩挲着木桌略感粗糙的背面：“他的身体素质确实太差劲了，这不是短短几个月能够弥补回来的。” “还有一个月就到实战期了吧。” “但愿我还能看到额外的惊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0 首战！ 尤伦用行动向菲林证明了初见面时的说法，这位导师在授教格斗课程的同时，也兼任了另一门分值不低的重要课程。 刑讯学。 其实菲林认为现阶段称之为‘被刑讯学’更加恰当，尤伦会将孩子们单独传唤到小房间内，以各种匪夷所思地方法折磨他们的身体，逼迫他们的精神，一点点地摧残身心意志。 孩子们需要做的，就是学会抵抗住这份折磨，不让秘密从自己口中吐露。 这很难，许多人都撑不过前期阶段而就范，后果则是接受尤伦更加严酷的惩戒，孩子们看向尤伦的眼神中，恐惧渐渐加深，像菲林当初那样曾说过‘很高兴认识您’的孩子，早已后悔得肠子翻滚。 至于菲林，实话实说，他觉得还好。 精神折磨对他无效，肉体摧残挺有难度，不过早有心理预期，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因此在这巨大迷宫中，经常上演着这样一幕。 尤伦顶着油亮的光头走在廊道上，其他孩子都低垂着头，避之不及，唯有菲林看见这位刑讯大师不惊反喜，还能凑上去打个招呼。 “您好啊，尤伦讲师。” ‘马屁精’‘受虐狂’这两项头衔开始广泛流传于孩子间，形容的自然就是菲林。 菲林倒是毫不在意，做自己的事还需要听舆论摆布？简直搞笑！ 尤伦对菲林的行为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他对菲林的印象却是越来越好，不惧自己只是其中之一，优秀的学习能力，良好的环境适应性，强大的心理承受力，为数不多能够在自己的刑讯下坚守秘密的学生，统统都是加分点。 这些加分项不会成为他偏袒菲林的理由。 但仅仅只是菲林偶尔和自己闲聊几句，他多半不会拒绝。 训练场，器械挑拣处，菲林从武器柜中取出了那柄在数月前令他手臂肌肉拉伤的，4磅重的反曲刀。 这把刀完全由粗钢著称，刃身未开，几乎可以算作钝器，菲林拿在手里仍然觉得有些沉，不过这已经是他能选择的武器中最轻的一种。 “实刀？” 尤伦靠在墙角，点燃自己刚刚卷起的烟卷，抽吸一口，呼出烟圈，斜眼看着菲林手中的反曲刀，说道：“伤好了？” 距离菲林手臂拉伤已经过去了近两月，这两个月中他在格斗科目上得分数少得可怜，受伤的胳膊连反曲刀都拿不稳，只能用木刀代替，而木刀这种训练用具即便击中木偶，也不能得分，只是用来熟练技巧的工具。 “差不多，总不能一直提着木刀，毕竟离我的初场对决只剩下不到一周了。” 菲林活动了一下手臂，让肌肉伸展开，冲尤伦笑道：“讲师觉得我能胜么？” 尤伦未作考虑，直截了当地说：“不能，从任何角度，任何方位看，你都必输无疑，但你看上去又不像是放弃，我倒是很好奇你这小东西打算玩些什么花样。” “您这是在为难我呀，除了这把刀我又不能带其他东西。”菲林说，“讲师知道些什么更厉害的东西吗？” “有倒是有，装备部里有不少蒸汽整备线上的新式武器，结合气流推动和燃料燃烧让传统武器的威力得到倍增的效果，不过别说你了，就连我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到那些玩意儿。” 听到了有趣的消息。 菲林微微眯合眼睛，蒸汽时代的新武器看样子并不属于绝密，至少在尤伦这一级别的讲师圈子里毫无避讳，不过对于孩子们就是罕有听闻的机会了，如果没有和尤伦闲聊，他本该是对此一无所知的。 抓住一切能抓住的，利用所有能利用的。 这句写在指导小册扉页的话语，或许只有菲林以及极少一部分人记住了。 “听起来真是不可思议。”菲林耸耸肩，说道：“不过我听说，有些人能够在不借助外部道具的情况下，使出匪夷所思的能力，讲师有听过这方面的传闻吗？” 疯狂暗示？岂止如此。 菲林认为自己的说法已经赤裸裸的不加掩饰了，也只有在现下这种情况，他与尤伦的交情足够到位后，才敢将这个问题抛出去。 等待是漫长的，哪怕只有短短数秒。 尤伦没有表现出异常，只是靠着墙壁，又吐出一口烟圈。 “你该去训练场了，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 菲林提着刀，向尤伦行了一礼，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开，不做任何纠缠。 够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虽然尤伦并未明说，答案却已经明了。 如果只是并不存在的虚构物，又何必避而不谈？ 菲林站在训练场上，反曲刀狠狠地劈砍在训练木偶上。 锻炼肌肉力量与记忆的同时，他的思绪转移到了数日后的实战对决上。 实战对决是季度性的活动，每三月举行一次，相当于季度考核，每个人需参与三次对决，根据胜负判断考核得分，首战胜利的起始得分为4，如果连胜，则会在基础得分上乘二倍。 例如两场连胜，总得分就是12。 如果当季三场连胜，就能揽获28个考核分。 更可怕的是，下季度的对决中，初始考核分将继承上季度的最高分值，继续呈指数性增长，连胜给予的奖励幅度提升非常恐怖。 虽然为了防止指数爆炸导致数值崩坏，而将单场最高得分限定在64，但对于常胜选手而言，一季度最高将得到192的超高分，这已经超过了常规课程全年能够得分的总和。 简而言之，在对决中，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制度中可没什么厚积薄发的机会，想要得分，就只有取胜一条途径，个体之间的得分差距会在对决中拉开得难以逾越。 菲林现在已经因为格斗的耽搁而落后了不少，再被对决延误，那就真的没救。 他输不起几场了。 “我的第一个对手。” 菲林低声道：“霍兰顿·比冯。” 对决将在午后开始。 菲林端着餐盘，随便在食堂中找了处空桌坐下。 他刚提起刀叉，就感受到迎面而来的阴影。 砰！ 魁梧的男孩将餐盘粗鲁地放置在桌上，溅起的汤汁浸到菲林的袖口上。 菲林抬头认出了对面刚坐下的人。 “霍兰顿，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 霍兰顿·比冯，他待会需要面对的对手。 “衣服？哈哈哈，真为你这胆小鬼感到悲哀，现在你还有空关心衣服？不如担心你自己吧。” 霍兰顿直接用叉子串起一大块劣质烤肉排，吸吮进嘴中，很难嚼烂的劣质肉排在他凶猛的牙口中没撑过两秒，便被咀嚼得稀碎，吞入口中。 “知道吗，待会我会用一种很有艺术感的方式让你两个月之内下不了床，这里可有不少人想看你这马屁精被蹂躏的样子，当然了，我也是个讲道理的人，你现在就把剩下的所有考核分交给我，我会给你认输的机会。” “不可能。”菲林断然摇头。 霍兰顿眼神一横，闷声道：“不识好歹的小家伙，你会后悔现在做出的选择，看看你盘中这些可怜的食物，它们很快就会以呕吐物的形式泼在地上，怪浪费的。” 霍兰顿几口吃完餐盘中的食物，又骤然出手，叉子贯穿了菲林盘中的羊肉团。 “密西斯肉团，我说怎么食堂那儿一颗也不剩了，原来被你这小东西拿走了最后的。” 霍兰顿毫不客气地吞下肉团，拍着桌子站起来，“味道不错，权当我为你分担呕吐的压力了，不用谢我。” 嚣张c跋扈c尽显嘲弄，这就是他需要面对的对手。 菲林抖了抖袖口，指甲片大的白色药片捏于指间，送入口中，然后他才开始解决盘中的食物。 “还不错。”他说。 菲林提着反曲刀，霍兰顿戴着指虎，双方站在了格斗台上。 他们都赤裸着上身，霍兰顿绷紧时每一块肌肉间都构成流畅的线条，相比于菲林初现雏形的肌肉线条，真是不知道高到哪儿去。 霍兰顿握拳进入战斗姿态，眼神带着讥讽，看着菲林瘦弱的身躯。 “开始吧。”尤伦喊道。 砰！ 指虎和钢刀瞬间撞击在一处，剧烈的震颤让菲林连退数步，霍兰顿则是一步未退。 菲林稍稍喘息，开局他便落在了下方。 围观的众人，包括尤伦在内，都微微摇头。 他们看不出菲林取胜的可能性。 霍兰顿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直接上前，挥动拳风逼近，被这凌厉的双拳封死左右的菲林，只能压着身体向前一跃，借空隙逃出霍兰顿的攻击范围。 菲林躲过后，立刻转身，反曲刀由右手过到左手上，右手握掌为拳，直接轰向刚刚转过身来的霍兰顿小腹处的位置。 而霍兰顿的双臂，已经做好下压的姿势，随时准备着砸向菲林的背脊。 时间，在此刻稍缓。 如何击败霍兰顿？ 这个问题菲林已经思考了好几天，体能上他处于绝对的劣势，操控武器的熟练度也大大不如，单纯以格斗能力本身作为讨论的依据，菲林连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没有。 哪怕他像在茧中那样，用疯狂的一面对付霍兰顿，可后者同样是从茧中杀出来的狠人，即便命中，效果也不会有多大，更可能的是霍兰顿借此掌控他的身体，来一顿凶猛的狠揍。 好在，格斗的胜负，未必仅仅由格斗能力构成。 想要获胜，他得取巧。 由于手臂拉伤，他在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中频繁出入医务室，这对他而言是个绝好的机会。 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除了疗伤外他做了两件事，一是摸清了驻守的两名助理医师和六名看守卫兵的活动习惯，二是在这八人日常活动的盲区时间中，窃取了医务室的钥匙，悄悄刻下了模板，利用工具打磨出粗糙的备用钥匙。 一周前，他得到了对决的名册，同时开始调查起霍兰顿的经历，尝试摸清这个人的习惯。 霍兰顿很骄傲，体能的出众也让他有骄纵的资本，骄纵让他疏于防范细节，给了菲林可乘之机。 菲林在调查中发现，霍兰顿原本是密西斯人，在小时候被人抓住，偷偷运到这边，最终又被组织看中，来到这里，由于儿时的记忆，他对密西斯式的餐品由衷热爱，几乎每日的餐盘中都少不了密西斯特制的烤羊肉团。 密西斯羊肉团在食堂可不是什么热卖菜品，换做前些日子，卖到食堂关闭都会剩有不少残余，怎么恰巧今天就只剩一颗？ 巧合？当然不是，菲林提前付出了一大笔分值，买通了食堂的掌盘手，刻意缩减了密西斯肉团的数量，并得到了保密的承诺。 计划开始，菲林与张盘手对上了眼神，最后一颗羊肉团端在他的餐盘，他悄悄地捏碎了手中的药片，细碎的粉末立刻融入了羊肉团的酱汁中。 柚安药片，他从医务室的药柜中顺走的常用药之一，通常被用来治疗哮喘。 菲林在工业化学中曾看到过，柚安药品中含有的一种元素物，会与另一种异构分子进行重组，最终形成慢性刺激物‘费塔’，而熟透的羊肉恰好会分泌出这种异构分子。 他端着准备好的餐盘，在食堂周围游离了数圈，等到霍兰顿之后，故意在他面前晃了几遍，这才找到位置坐下。 以霍兰顿的性格，应该不会错过这个羞辱对手的机会。 果然，霍兰顿咬上了他早已布好的饵，更是如他所愿，粗暴地抢过羊肉团，自己咽下。 残余的酱汁还混在食物中，菲林默不作声地拿出另一种药片咽下，中和掉合成物的刺激性，这才放心用食。 随后，两小时过去，药性开始在肠胃中生效，他们赤膊站在格斗台上。 现在，回到最初的问题上。 如何击败霍兰顿·比冯？ 答案很简单。 菲林背身佝偻，右拳骤然加速。 轰！ 他快过霍兰顿一步，抢先攻击到他的小腹处，指关节施力，同时翻转拳头，搅动他腹部的肌肉，刺激内里的肠胃活跃，加速吸收合成物的刺激药性。 霍兰顿的重拳即将砸下。 菲林默数着时间，应该是时候了。 霍兰顿双拳的轨迹发生畸变，腹部突发的绞痛感猛烈地刺激他的大脑。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 菲林尚未懈怠，他深知现在霍兰顿还有还手的可能性，他必须彻底抹除所有未知。 捏着霍兰顿的腰带，他灵活地溜到身后，脚尖微垫，向上一跃，同时左手握着的反曲刀向上抛掷。 失去掌控的反曲刀在空中自由地翻转。 套入物理学公式，预计坠落时间，嗯 菲林必须承认，他算不出，也算不来。 反正很短就是了。 短到最多只能容许他做一个动作。 啪！ 他的双掌收合，猛地拍击在霍兰德的双耳上。 嗡！霍兰顿的脑子里一片嗡叫，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觉得恶心感由脾胃冲上了大脑。 菲林脚尖落地，换做右手接住坠落的反曲刀，自背后伸出，搁在霍兰顿的脖颈上，右手握住刀柄，左手握住刀尖，发力向后猛拉，完全把刀当做结实的绳索。 一条发紫的勒痕出现在霍兰顿脖子上。 菲林收手，自信地转身走去。 霍兰顿身体失去支撑，双膝跪在地上，勉强用手支撑住身体，胃部翻涌得厉害。 呕！大量的呕吐物泼在格斗台上。 正如他之前预测的一样，只不过对象换成了他自己。 “菲林胜！” 尤伦直接宣布结果，对其他人吩咐道：“拖下去，把地面打扫干净，费用直接从他的名下直接扣除。” 尤伦挥了挥手，不悦道：“真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1 巴士 胜利如同病毒，一旦爆发就再难抑止。 菲林用自己独具风格的战斗赢下一场又一场对决，偶尔会在某些人手上栽个跟头，断掉连胜的奖励，不过无伤大雅，他能够迅速地调整状态，在接下来的对决中重拾胜利的果实。 依然有人瞧不起他，依然有人用鄙夷的眼光打量他，蔑称他为‘取巧的懦夫’c‘下作的窃贼’。 但，谁会在意这些？ 菲林渴求的是胜利，索取的依旧是胜利。 胜利，将成为他让其他人闭嘴的锋利武器。 四年多眨眼便过去，曾经十二岁的小男孩，现在离十七岁的生日也不剩几天时间了。 菲林得到的消息，是他们这一届孩子的培训将在年底时结束。 届时将统计所有人的得分c名次，让他们知晓组织的名字，同时向组织献上忠诚。 然后，就到了他们该奉献自己力量的时候。 那意味着菲林可以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牢，再度回归光明笼罩的地表之上。 不过在那之前，他仍需努力。 啪！ 宽敞的房间中，美丽而冷漠的女人手执一根竹杖，敲打在壮汉的背脊上。 “我说，放松。施耐德，你现在扮演的可是一位爵士家族的继承人，别让你的背脊绷得跟一根弦似的，那是军人的姿势，不是贵族的仪容，你想让其他人一眼看破你蹩脚的伪装？不想？很好，放松，用你的手杖支撑住你的躯体，表现的随意一点，自信一点，就是这样。” 施耐德面对着比自己娇小得多的女人却一点不敢抱怨，老老实实地按照对方的话改进自己的站姿。 他不是唯一一个被训斥的学生，房间中还站起其他二十来人，男性穿着礼服打着领结，女士穿戴丝质手套，提捏长裙的裙角，几乎每个人的姿势都有些不自在，相比于被这身有些勒脖子的衣服束缚，恐怕他们更愿意赤膊上身，手提长刀。 四年过去，曾经面容稚嫩的孩子们已经成长为绅士与淑女，不变的是特蕾莎·弗格曼，她还是如当年一样的美丽c冷漠，以及那不经意间释放出的，令男性为之疯狂的魅惑。 菲林很确定，这女人简直是天生的间谍，他们四年间在特蕾莎手下学到的可不仅仅是贵族的仪容与姿态，仅仅用‘礼仪讲师’来形容特蕾莎太过肤浅。 她教给他们的东西，实质上是伪装的技巧。 特蕾莎教会了他们扮演日常生活中常见与不常见的各式人物，揣测身份的心理活动，并做出恰到好处的反应，将言行完全融入进所扮演的身份之中，这就是特蕾莎所授课程的内容。 下至街边流浪的乞丐，上至社会顶层的议员与商界大亨。 特蕾莎让他们抛弃所有的模仿，因为模仿是拙劣的表演，无论多么精致的模仿，依旧逃不过拙劣的范畴。 她教会他们扮演的最高境界，不是去‘演’。 当你成为某种身份的时候，那你就本该是那种层次的人。 不得不说，受益匪浅。 要是这女人投生在菲林原本的世界，只要恰逢时机，小金人之类的奖项，恐怕会拿到手软吧。 菲林靠在手杖上，嘴角露出浅笑。 “就是这样！” 特蕾莎迈着小步子走过来，对菲林的表现赞赏地点头： “优雅c随性，对任何人都能抱以微笑，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明显的情绪，但手指敲击手杖时的频率却暴露出不耐，从骨子里看不起任何人。” “这就是当今社会贵族阶级的完美写照，菲林诠释得非常到位，你们都应该向他学习这一点，我没告诉过你们该如何做，不代表你们不能自己揣摩。” 啪啪啪，敷衍的掌声。 菲林毫不在意，一概接受，却在特蕾莎即将回头时，抬起右手的小拇指剐蹭手杖的边缘。 他确定特蕾莎看到这一小小的动作，也明白其中含义。 这是他与特蕾莎约定的一个姿势。 当他以这种方式活动小拇指时，只意味着一种含义。 “我需要你。” 旧器械室的使用率很低，处于半荒废状态，只有几位讲师拥有打开铁门的钥匙，这也意味着几乎不会有人来到这里。 不会有人来，则代表着隐秘和安全。 适合做一些私密的交易。 哒！哒！哒！ 器械室的空地上，两道人影激烈地碰撞在一起。 菲林手持两根和手臂长度相当的木棍，手掌抓握在木棍中段。 他对面的人是特蕾莎，脱掉了外套的特蕾莎拥有妖娆得致命的躯体，不仅因为曲线诱人，更因为饱满精致，什么地方的大小都不会缺，并且腹部的马甲线更让她看起来格外健康，她穿着半短的衣服，手中拿着那柄她执教时使用的竹杖。 两人都脸色红晕，气喘吁吁，显然刚经过一场激烈到极点的战斗。 菲林的汗水打湿了视线，他用胳膊擦了擦眼睛，盯着对面的特蕾莎，忽然想到了‘巴士’这个词。 这个时代已经出现了‘巴士’，不过并非以机械汽车的形式出现，菲林暂时还不清楚眼下蒸汽时代的科技是否研发出了特制的引擎以制造出机械汽车。 他所知道的‘巴士’，仍然是由马匹驱动，车厢共由四个轮胎驱动，通常是前轮稍小，后轮稍大，车厢前方左右各铸一只油灯台，以玻璃罩覆盖，夜晚点燃照亮前方的道路。 车夫则驱使马匹前进，通常是坐在车厢前方的专用位置，也有部分巴士的车夫位是建立在车厢的尾部上方，牵一根长长的缰绳驾驭马匹。 大家都喜欢巴士，虽然在载货量上不如自家的牛车，及时性上不如贵族家私雇的马车，但它是如此方便，街道上到处都能看见巴士的身影，只需招招手，付出一点点不算贵的酬劳，就能在不多出一笔专供私人车夫酬劳的情况下，享受代步行驶的乐趣。 简单而实际的交易，一手拿着钱币，另一只手就会带你前往任何地区。 而更‘高级’一些的巴士，能满足你更全面的需求，甚至在车厢内为你备好红酒与蜡烛，慢速行驶绕城市一圈，享受街道风景的同时完成浪漫的晚餐。 只要你肯付钱，巴士能满足你大部分的愿望。 这就是人人都爱它的原因。 特蕾莎就是一辆巴士，并且是最上级的那种巴士，只为足够分量的贵宾服务，当你拿出相应的筹码后，就能够享受她的高端服务。 包括，但不限于你所想到那些。 菲林喜欢巴士，也同样喜欢特蕾莎。 和这种聪明的女人打交道，往往能省下不少费精力的口舌。 菲林与特蕾莎始终保持着亲密的关系，他消耗的考核分多半都是被特蕾莎拿走，而他需要特蕾莎提供的，则是友谊c情报c与实战对练。 这位女士的身手可不容小觑。 “你确定这是加布里常用的技巧？” 菲林说道：“感觉和布隆的水平差不多，有些低于我对他的预期。” 加布里·瑞c布隆·塔多。 两个人都是菲林的对手。 不同的是，前者是他即将挑战的目标，而后者，已经被他击败在身后。 “他本就不比布隆强上多少，只不过运气稍好，才会在名次上有所领先。不过也有我自己的问题，关于剑杖的使用我并不是特别熟悉，所以你实际感受到的压力，应该会比现在要更大一些。” 特蕾莎收敛起战斗姿势。 她是菲林最为倚仗的情报来源，她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每当战斗开始前，她会模拟出菲林对手的战斗技巧与之训练，让菲林拥有提前适应战斗的优势，并且能从中揣摩出零碎的破绽。 “好吧，谢谢了。” 菲林拿起毛巾擦了擦汗，赤裸的上身肌肉紧致。 四年的时间不仅仅是在他的岁数上加了数字，更让他得到了充分的成长。 现在的他虽然算不上高大，却也和瘦弱毫无关联了。 “那边有什么要转告我的吗？” 菲林指的是幕后的大人物，他偶尔能从特蕾莎这儿得到部分消息，有的是关于对他的期许，而另一部分，则是有关克里斯汀的。 姐姐的安危，始终是他在意的重点。 “没有，不过我个人有一个对你的建议。” “说说看。”菲林喝了口水，历来特蕾莎提出的建议都不错，他愿意倾听。 “现在你的名次是十七，接下来还有三个季度的对决，我建议你拼尽全力取得连胜，让名次挤进前十之列。” “噢？前十有什么特权？” “排名前十的人会被优先派往城市进行任务，而后面的人则大多从乡镇开始，一步步晋升才有机会接近城区，以我们的势力范围，前十的人应该都是被派往潘德尔城，那是你的家乡吧，或许你会感兴趣。” 咕嘟咕嘟，菲林喝完水，随意点点头。 “是，非常感兴趣，谢谢你们特蕾莎。” “等等。” 特蕾莎叫住了菲林，“你热么？” “挺热的，怎么？” 刚刚打完一场高强度的对决，两人的毛孔尽皆张开，热气顺着毛孔喷涌而出。 “我听说你直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找任何女伴？战斗之后，也许我们还可以继续下一场更加激烈也更享受的战斗？” 菲林笑了笑：“告诉我，特蕾莎，你现在和几个学生保持关系？” “不到七人，怎么，你在嫉妒么？小男孩。” “完全不会。”菲林说，“我只是觉得，你不会缺少情人，所以没必要找到我，相比于那种关系，我认为我们更适合做亲密的盟友。” “可你让我感到特别。”特蕾莎说。 “我也同样如此，只不过不是这方面的特别。我喜欢你，特蕾莎，愿我们的友谊长久。” “即便我说不收取你任何费用？” 菲林收拾好背包，微笑道： “我该走了，回见。” 七人？ 菲林心中冷笑，这个数字可远远不止。 据他了解到的人数就不止三十，涵盖好几届的学生与部分讲师。 布里c布隆c汤姆逊c莱克c丹尼尔 这些都是榜上有名的好手，每一个都能对菲林形成足够大的威胁，但他们统统败在了菲林手上。 为什么？ 瞧瞧那个美丽的女人，那就原因。 特蕾莎·弗格曼是一朵足够诱人的交际花，优秀的男人可以在她的裙下得到所有梦寐以求的体验。 但她是有刺的，且隐藏得很深，带着毒，悄然刺破皮肤，一点点腐蚀采花人的躯体。 菲林和她相处愉快，因为他始终与特蕾莎保持着一小段微不足道的距离。 那是度。 站在度前是聪慧，越过度后，则是愚蠢。 想让特蕾莎成为自己的情人，肆意玩弄她的躯体？ 不，这个女人才是唯一操控全局的人。 落入网中的男人，统统都会成为她的食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2 乐园 拧开亮铜色的水龙头，稍显浑浊的水冲刷着菲林的手部。 他双手搓揉着各自的掌心，在他右手的手背上有一条狭长的疤痕，从食指与中指根部之间，一直延伸到袖口以下。 这仅仅是裸露在外的一小部分，真正的伤疤还要延展至手肘，覆盖了整条前臂。 伤疤的形成源于半年前的一次防守的失误，直接被对方用钩镰划破手臂，鲜血直流，差些伤到肌腱造成永久性的损害。 最后的一年里，对决异常激烈，规则更加残酷，孩子们被允许使用真正的武器，而不是未开刃的玩具。 那真是一场格外凶险的搏斗，对方显然不满足于单纯的胜利，更想从自己身上卸下部分东西。 幸运的是，最终还是让他找到了机会，狠狠地还以颜色。 菲林精通的武器远不止反曲刀一种，但这种弯刀却是他在对决中使用最多的武器。 它是菲林曾生活的那个世界里被称为最符合力学原理的武器，能将劈砍的力量发挥到极致，廓尔喀人凭借这种弯刀书写了战场上的传奇。 看似小巧的刀刃，却在某种程度上拥有着不逊手斧的力量，这种矛盾感尤为让他欣赏。 正如他欣赏着自己一样。 他就用这样的刀，在那次致命的对决中，利落地斩断对方的左手，给对方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然后摘得胜利。 保持连胜的姿态。 直至现在。 今夜，就是最后一次对决。 哗！ 他低下头，双手捧水拍打在脸颊上，冰冷的触感能让他保持清醒的状态。 镜子中映出他满是水痕的脸。 “你好啊，胜利者。” “我认为胜机渺茫。” 伦菲尔德带着明显的疲惫，最近这些天可真够忙的，他必须在同时处理大量工厂事务的同时，挤出珍贵的时间替男人关注些‘有意思’的消息。 菲林·西格玛，他现在看着这个名字就觉得头疼。 多荒谬的一件事！以往从没有任何一个人样东西能让男人的热情保持在三个月以上。 任何！ 然而现在都过了快五年了，男人居然还对菲林如此感兴趣？ 他没看出来这小男孩有什么特别的啊，无非就是有点小聪明c小心机c小手段，有些特色又不够个性化，长得也不咋滴，到底是哪一点吸引到男人了？ 哎头疼，硬着头皮汇报吧。 “要想进入前十，他必须赢下这一场对决，除此以外即便前十大多数人失分，他也只能站在十一c二的位置上，我毫不怀疑在这种状况下他会拼尽全力。” “可您必须知道，他的对手是排名第九的雅各布，这家伙要是丢掉这一场的得分，也有很大概率被挤出前十，所以同样会拼尽全力。” “菲林的确擅长以弱胜强，他会以一种取巧的c接近心理战的方式取得部分优势，可雅各布恰好是个过分谨慎的人，他不会给菲林留出任何像其他人那样的破绽，也许他不是最强的，但这种谨慎可以说将菲林的特长克制得死死的，纯以格斗能力来看，菲林获胜几乎是不可能的。” 男人坐在椅子上，低声笑了笑。 “真的如此？” 他抽出抽屉，将一叠纸张推到伦菲尔德面前。 “告诉我，伦菲尔德，你有多久没了解过菲林的格斗评价了？” “有一段时间了，体能优劣摆在那儿，我不认为有必要时刻去了解他——唔这些是？” 一张张报告，都是尤伦对菲林的格斗评价，时间线跨越得很长，从最初那年清一色惨淡的评价，到现在为止，相当全面的一套资料。 伦菲尔德话未说完，快速地翻动厚厚的资料，脸上的表情越发精彩。 除了最初那两三个月外，几乎每一个月，尤伦的评价都在上涨。 那可是尤伦·帕德瑞克，一个严苛到极点的格斗大师，他的评价。 最后一张评价，是在两周前。 十七项评价类的得分均达到了最高，并且尤伦额外在旁批注了未罗列出的其他优势。 出乎意料？不，是难以置信的成绩？ “不用怀疑真实性，虽然我和尤伦见面多半会干上一架，但我对他的评价百分百信任。” 伦菲尔德甩了甩脑袋，差点没把金丝镜架甩出去。 “这一成绩已经超越了前三的那三个人！” “是的，所以呢？”男人反问道。 “所以”伦菲尔德有些说不出话，“为什么？” 为什么菲林已经拥有了不逊于任何人的强大实力，却还在一场一场的对决中坚持着那种稍显卑劣的算计打法？ “你不觉得这恰恰是那小家伙的聪明之处吗？连你都下意识地忽略了他真实实力，又何况那些孩子们。恐怕每个人都认为他能走到今天的位置是用取巧得来的，只需防住他的手段，就能取得胜利，看来这部分人会栽很大一个跟头啊，不知道雅各布会不会是其中之一呢。”男人欢快地笑起来。 一小时后，伦菲尔德拿来最新的战报，回到男人的房间中。 “怎么样？” “如您所料，菲林赢了。” “具体情况呢？” “雅各布的攻势相当猛烈，不过菲林防得滴水不漏。” “然后？” “然后菲林出了一刀，雅各布认输。” “就一刀？” “是，无懈可击的一刀。” “我真该亲自去看看的。” 男人后悔得猛拍大腿，笑容却愈加盛放。 “对了，那个小姑娘过得怎么样，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得重点关照她，对于优秀人才的亲属，做出适当的让步未尝不可。” “这个关于克里斯汀·西格玛，我认为您完全不用担心。” “怎么说？” 伦菲尔德递出一份详细的报告。 男人翻阅一会儿，笑容已收敛不住。 “这姐弟俩，真是能给人惊喜。伦菲尔德，你还相信他们只是一个普通医生的孩子吗？我怎么越来越不信了。把曼因的档案调出来，继续深挖下去。” “我想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派出‘肠’。” 伦菲尔德恭敬地躬身应下。 “如您所愿。” 取得最后的胜利让菲林大脑格外兴奋，但他也同样疲惫，按照他的想法，此刻应该趴在床上什么也不想，沉沉睡去，可他现在却在穿戴外套，门外有侍从等候。 这是要做什么？对前十的授奖是明天吧。 菲林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由侍从牵引，穿过复杂的廊道，越过无数哨卡，来到一间以前从未来过的房间。 刚进房门，他就闻到了一种淡淡的香气，弥漫在房间四周。 他左右顾盼，看到了其他人，都是最终得到前十的孩子们，并且都是男性。 “诸位，欢迎来到‘乐园’。” 自称巴德林的肥胖中年人介绍完后，便派人将他们带进单独的小隔间。 按照巴德林的说法，接下来他们将享受前十的勇士独享的奖励。 ？？？ 也许是疲惫造成的大脑缺氧，菲林还是有些懵。 直到他走进狭小的房间，拉开深色幕帘，看到那面实木墙。 挺会玩啊。 他在这一刻终于确定，所谓的‘乐园’，其实就是个拉皮条的地方。 前方的木墙上挖出一个洞，女人雪白而纤细的腰嵌在其中，墙这面只能看见身体以下，女人的上半身则在墙的另一面，不让他看见。 菲林知道女人的腰身雪白，当然是因为她根本就未着寸缕，视觉冲击力有点强，极具挑逗。 什么奖励这不是强制成人么。 菲林摇摇脑袋，无奈地上前，顺应本能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总是不亏的。 完事后，头顶的木板忽然推开一条缝隙，一串钥匙从上面扔下来。 菲林捡起来，钥匙环上共有两把钥匙，一大一小，他看到木墙上的小门，用小钥匙打开了小门，走到墙的另一面。 终于看清神秘女人的容貌，他却有些吃惊。 “莉兹？” 莉兹与他同届，还曾在一次对决中做过他的对手，相当有实力。 怎么会是她？ 莉兹的脑袋歪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昏死过去，显然是无法回答他询问的。 这边的木墙上写着一行小字，就在莉兹的头顶处。 “你可以做更多，或者从旁边的门离开。” 菲林看到了一旁的蓝木门，用稍大的钥匙对准锁孔，轻松打开房门。 探出脑袋望了一眼，其他九个房间的后门仍然紧锁。 菲林穿好衣服，将莉兹的身体从墙洞中提拽出来放在地上，他没在房间里看到女人的衣服，只好用自己的外套盖住莉兹的躯体，随后毫不犹豫地从后门离开。 沿途，乐园的侍从们诧异地看着他，那种墙洞是乐园中相当高端的项目，几乎没有客人会不沉醉其中，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如此短的时间走出来。 这位菲林阁下，莫不是？ 菲林没在意这些怪异的目光，就算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估计也懒得理会。 他的脚步很快，走得很急。 刚走出乐园的大门，脑袋就止不住的轻微眩晕。 果然！ 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乐园中弥漫的香气有些不对劲，现在走出乐园，更是印证了他心中的想法。 这玩意有瘾！他忍不住想转身回去！ “该死！” 菲林低声怒骂。 他完全没想到这种药物为什么会在基地建筑内被允许使用。 异常香味的瘾性还无法确认，可他绝不会允许任何影响到自己思维的因素存在。 医务室。 他必须立刻赶往医务室，寻找抑制的药物。 现在医务室应该无人值守。 幸运的是，他有钥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3 爱莲娜 快点快点快点。 菲林脑海中的声音不停催促他疾行，现在他浑身高热，像是裹上一层纱被放在笼中蒸煮的肉包，灼烫的血液在管壁中高速流淌，高温使大脑完全无法正常思考。 医务室，必须立刻赶到那儿去！ 砰。 菲林粗鲁地将复刻的钥匙插入铁门的锁孔，头脑昏聩让他的手部神经也受到影响，握着钥匙的手哆哆嗦嗦，在锁孔附近摩擦了许久，钥匙的齿在锁孔附近磨出不少划痕，好不容易插进去又由于各种原因拧不开，几经拔插后，门锁才终于被解开。 菲林用肩肘撞开了铁门，门抵在背面的瓷砖上，发出极为明显的动静，好在由于深夜，医务室附近的房间都处于封锁状态，也无人巡查，否则菲林擅自复刻钥匙的事实必然会暴露。 换做平时，他哪有可能做出如此鲁莽不经思考的行动。 然而现在是特殊时期，他哪管的上谨慎行事，必须快点用药物抑制住瘾性的增长。 无法确定是否会造成永久性影响的瘾性是最可怕的，菲林不想下半辈子都沦为药物的奴隶。 咔擦！ 玻璃瓶掉落在地上，直接碎成裂片，黄色与红色的粉末倒了一地。 该死，他真的快控制不住自己了，一个不留神就撞倒几个玻璃瓶。 “这里没有我要的东西。” 菲林强迫着撑住眼皮，以极快地速度扫视了进门处的几排铁架上的药剂瓶，包括旁边的药柜，里面的药物大多数属于药性温和的种类，生效慢且针对性不强，虽然不是完全无效，但对于他来说等于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他需要的是更强烈，更刺激的东西。 嘶啦！衣帛碎裂的声音响起，他的身体烫得吓人，实在无法忍耐再被衣服束缚，狂躁下的菲林直接将上衣撕碎，跌跌撞撞地在医务室中搜寻。 “有了！” 菲林拿下几瓶棕色玻璃瓶，放在桌上，左右互相掐了掐，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 波希里亚溶剂c费蒙一43c硝基酮 冷静下来，菲林，回想起你在工业化学课程上所学的那些内容。 将这几种现成的药剂按照一定的比例调配，就能得到粗制的莫洛素，这玩意能够大幅度降低神经活跃性，有一丢丢危险，但只要调配得当，结果只是会睡上一觉而已，明天醒来一点儿事都没有。 只需要专注！深呼吸一口，菲林，对，就这样，稳住你的手——我说，稳住你的手！ 菲林左手狠狠地握住右手臂膀，让不受控制的颤抖不那么夸张。 菲林的大脑乱成一股麻，纠缠不清，等清醒的时候手里已经得到了一个烧杯的药水。 见鬼，我什么时候完成的调配？比例到底正不正确，我根本没办法确定！ 菲林很想重新来上一遍，但脑中的另一个声音则提醒着他，以他目前的精神状况很可能捱不到第二次调配完成，也就意味着眼前这杯成功性不明的药水是他唯一的解救希望。 喝吗？不喝吗？ 他捏着鼻子，将烧杯放在嘴巴和鼻子间。 味道真难闻 他打算赌一次，反正这种事他没少干过。 “你最好别喝那杯意义不明的东西。” 谁！ 菲林条件反射般转身，漆黑的房间中，离他不到三米处，一双萤火虫般幽绿的眼睛格外明显。 居然有人？ 他的动作极快，从放下烧杯到翻跃木桌，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对于神智已经不太清醒的人而言，相当不可思议。 这是菲林融于肌肉中的记忆，而这意味着远比自主意志的行动更加精准。 他扣住了隐藏在房间中的人的左肩，同时另一只手紧紧捏住那人的右掌，微弱的光亮从廊道透过铁窗映入，照在两人的身上，完全不像是某人钳制住某人，更像是双人共舞的一曲华尔兹。 菲林的拇指摸索着那人的手背，肌肤娇嫩，骨型小巧。 女人？ “你是谁！”他低声喝问道。 “这应该是我的问题才对。” 女人转动身体，轻松地从菲林的钳制中逃出，虽然他的动作完美无缺，但几乎没有任何力量，这种力度的钳制连普通人都困不住。 菲林再次看见了那双幽绿色的眼眸，同时一只纤细的手按在他的眉心。 “现在你该睡觉了。” “小偷先生。” 他再也支撑不住眼皮，身体向前倾倒，沉沉睡去。 菲林从梦中惊醒，蓦地睁开双眼，挺腰坐起来，脑袋飞快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地点：医务室。 自身状况：清醒。 上衣存在确认：阵亡。 裤子存在确认：完整。 都和他记忆中的特征吻合，也就意味着昨夜他从乐园离开，‘潜入’医务室拿药这一过程并非臆想。 这就意味着睡去之前那个双眸幽绿的女人的确存在，自己身上的这床崭新的医用被单多半也是她盖上的，床头盛有半瓶水的水杯应该也是她的手笔。 问题是，现在女人在哪儿？ 啊，脑阔痛。 他用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虽然清醒了过来，感觉也没留下后遗症，但那比宿醉还严重的后遗症有够让他受的。 “你在找我？” 女人拉开纱帘走进来，手里拿着几枚药品，坐到菲旁边，将药品递到他手上，又端起水杯递过去。 “就水吞服，能缓解你现在的不适。” 清水帮助菲林吞咽，药片顺着食道滑落，药性生效很快，他果然好受不少。 “你是谁？“他立刻提出这一问题。 “不应该先谢谢我？” 她得好有道理！ 菲林无法否认女人对自己的帮助，点头道：“谢谢你，现在能告诉我你的身份了？” 女人笑得特别僵硬，看得出来她并不擅长做出这样的表情。 “爱莲娜·沃森，医务处的主治医师。” 菲林皱了皱眉：“我怎么从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我还以为这里的主治医师是马伊阁下。” “马伊是我的副手，他负责白昼，我负责夜晚。” 菲林眉毛皱得更紧：“可医务室夜晚从不开放” “所以我在偷懒，当你做到主治医师的时候，也可以将工作甩给副手而不担心责备，现在——给我躺平。“ 爱莲娜捏住菲林的肩膀，让他平躺在床上，撑开他的眼睛查看情况。 “很好，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你该庆幸自己没喝下你调配的那瓶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真亏你敢捏着鼻子喝下去，你想调配莫洛素？那东西根本就和你的症状不对付，何况比例偏得太离谱，喝下去和找死没什么区别，你化学课都学到哪儿去了？” 菲林有些尴尬，虽然下意识想要出言反驳，但爱莲娜所说没错，他在这方面的理解仅仅是入门，凑合能用的程度而已，在真正的医师，还是主治医师的面前毫无还口的余地。 爱莲娜瞥了他一眼：“你从乐园过来的？那种神经性的迷雾只有乐园才会使用。” 菲林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这名女医师会如此熟络地和自己搭起话来？ 一般来说，对于他这样的闯入者，即便不通报守卫处，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闲聊起来吧。 不过对方都问了，菲林还是点头确认了她的说法。 “难怪，不过你还是第一个硬顶着这种药的药性闯进医务室找药的人。” 菲林不解：“基地里怎么会允许对成员使用这种药物？” “当然不会允许，只是这种药的瘾性并不高，同时具备了催情作用，乐园用此来点缀气氛c吸引回头客以及为客人助兴，正是这种特性才没人会去追究乐园滥用药物，毕竟去乐园那地方就是为了找乐子的，像你这样连夜跑出来的，估计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爱莲娜低声笑笑，看到菲林的手按压在胸膛上，又补充道：“放心吧，残余在你体内的微弱瘾性也被消除了，其实你的反应有些过度，这种残余药性只需要两周不到就会自然消除。” “总是确认了才放心。”菲林仍心有余悸。 “你好像很平静？” 隔了一会儿，菲林忍不住开头询问。 爱莲娜转身，想了想说：“不然呢？你想让我表现得多惊讶，哇喔，有人闯进了医务室！这样么？” 女医师随意地摆摆手。 “得了吧，这五年你私闯医务室的次数还少么？” 听到五年这个数字，菲林忍不住从床上坐起来，脱口而出：“你都知道？” “当然，作为主治医师，其实我一直都在医务室里，包括五年前你在这里做的小动作，趁马伊没注意偷他的钥匙，用橡皮泥复刻等等，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我从没看见过你。” “因为你观察得不够仔细。” 爱莲娜凑近，菲林能够看清她脸颊的肌肤，也能看见她那双眼睛。 茶色为主调的瞳孔里，透着若隐若现的幽绿。 “我能在完全黑暗的情况看清一切，这或许也是原因之一。” “” 菲林沉默了一会儿，他没想到这名女医师居然对自己知晓得如此透彻。 老实说，这让他有些不安。 虽然对方没有表现出恶意。 “你想要我做什么当做回报？” 菲林思考了片刻，主动提出合作的意愿，总比完全陷入被动的节奏好得多。 “回报？呵，小男孩，你是将我当做特蕾莎那女人了吧，我可不需要什么回报，帮你也只是觉得你有趣而已。” “现在你可以离开了，马伊还有一刻钟到医务室。” 爱莲娜转过身忙活手里的工作。 菲林缓缓下床，看着爱莲娜的背影。 他鞠了一躬，推开侧门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4 书信 菲林回到自己房间，在盥洗室快速地冲了次澡，在这儿必须学会节约用水，包括洗漱c淋浴以及饮用，任何用水的行为背后都需要付出不少分值，没人会拿自己的财产来挥霍，除非昏聩上脑。 回到房间的途中没遇到什么人，因此他上身赤裸的姿态没有引起他人注意。 但再这模样走出去可不成，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与新外套，敞开衣领，选择了一顶普通的圆帽，掏出裤兜中的怀表查看时间，指针已走过四分之三。 九点了，现在出门大约还赶得上授奖仪式。 实际情况与预想稍有差错，他迟了二分十一秒。 好在授奖的讲师还没来，房间内只有名列前十的其余几人。 大人物式的迟到？菲林真是爱死这一特性了。 “嗨，弗雷德c伊勒尔c还有你叫什么来着？那不重要，你好。” 菲林笑容满面地冲其他人打招呼，他此刻心情不错，任谁在最后一场对决中跻身前十，都会有不错的心情。 不过其他人对他的态度就未必同样热情了。 “你迟到了。” 弗雷德紧盯菲林的眼睛。 菲林最终的名次是第九，他是第八，但在两年前的一次对决中，他曾输给了菲林，输在了菲林层出不穷的手段下。 他很乐意看见菲林输掉最后的对决，结果未能如他所愿，有些遗憾，可他也绝不会对菲林抱有任何好脸色。 “是，好像是这样没错。” 看着菲林乐呵呵的样子，弗雷德心中燃烧了两年的怒火更加旺盛，借着这个机会恰好发作。 “你还笑得出来？你耽误了我们所有人的时间，别拿借口来敷衍我们，你必须向我们道歉，否则我一定会” “我道歉。” 菲林直截了当地开口，让弗雷德措手不及。 “的确是我的错误，我很抱歉，弗雷德。” ““弗雷德无语，他怎么忘记了这个菲林的个性，区区一个口头的道歉，哪可能难住这个根本不要脸面的人。 “行了弗雷德，讲师不也没到，就这点小事何必弄得这么不愉快。” 伊勒尔出来打圆场，和弗雷德不同，他和菲林没有任何过节，自然也没有招惹的必要，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合作的机会，当即揽过菲林的肩膀，热络地说道：“菲林，听说你昨天只f了莉兹一次，就把她扔下自己离开了？”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哎，你真是不懂得珍惜，莉兹那女人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绝品，换做是我，一整晚的时间都嫌短。”伊勒尔一副扼腕叹息的模样。 菲林在潘德尔生活了四年，在基地又生活了五年，对于基地这些糙汉口无遮拦的奔放早已习以为常，他接过话头问道：“有这么夸张吗？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你以为莉兹是那种给钱就能f的女人？或许以后会如此，但现在，碰过她的人应该只有你，你就没注意她还是个雏？” 菲林注意到了，但他当成了所谓的奖励的一部分，听伊勒尔的语气，却不尽如此。 伊勒尔看到菲林的脸色，多少有些明白，拍拍菲林的肩膀，解释道：“乐园有不少专供取乐的女人，可昨天给我们的那一批并不是，她们都是这一届的女学员，自愿成为奖励的一部分，除了能得到考核分外，更重要的是拉拢与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也清楚，无论女人们承不承认，在体能上我们的优势足够明显，这时候找一个强大的男人当做依靠，是多数女学员的想法，前十更是值得争取的目标。莉兹能出现在乐园为你设下的奖励环节中，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奖励结束后，如果你愿意，她不会拒绝成为你的女人。” 菲林心神微动，问道：“这是强制性的？如果我不愿意呢？” 伊勒尔转过头，盯着菲林的脸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直到把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怎么？”他问。 “老弟，我差点以为你在开玩笑，连莉兹这样的绝品你都看不上？你真是能给人惊喜，就像你最后对雅各布挥出的那刀一样，没人能想到你的答案会是这样。” 伊勒尔说：“莉兹怕是要伤心一阵子咯，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份幸运能安慰她。你不用担心，如果你不愿意接受莉兹，那她也没权利纠缠你，这是双方共同的选择权，你可以拒绝。” “那就好。”菲林放下心来。 他自认不算是拔〇无情的一类人，如果莉兹以后需要他的帮助，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不会拒绝。 但要他就此接受莉兹成为自己的女人，他无法认同。 他对莉兹根本不了解，唯一的一次接触还是在对决场上，他利用莉兹的经期轻松击败了对方，没记错的话还被莉兹大骂了一通，怎么就在几年后的今天被莉兹选成看中的男人了呢？ 他想不通。 他也不想贸然地做出如此荒诞的决定，这对他自己不公平，也对莉兹不够公正。 何况目前的情况，他自认还没轻松到能够谈情说爱的程度。 克里斯汀还在其他地方，他一年只能收到几次对方的消息，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也盘踞着一双眼睛，时刻注视着他。 能够跻身前十，得到前往潘德尔城常驻的机会，对他而言只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还不到懈怠欢呼的时候。 “嘿，他们来了。”伊勒尔杵了杵菲林的肩膀，提醒他授奖仪式的开始。 站在台上的三人，除了尤伦是他认识的以外，其他两人都未曾见过。 站在前方的男人身姿懒散，眼神中却透着凌厉，而他身后的男人则完全相反，沉稳而内敛，鼻梁上一副金丝眼镜格外显眼，镜框里没有反光居然没有镜片么？那这副眼镜的意义在哪 “诸位，你们从数千人中脱颖而出，你们的拼搏值得任何人赞赏，现在你们有资格成为组织的一员，也有权利知晓你们即将效力的组织真正的名字。” 男人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组织的名字是‘蜘蛛’，而你们，则为成为蜘蛛新一代的‘刀刃’。” “欢迎你们的加入，我是蜘蛛南方地区最高负责人，也是蜘蛛的首席执政官。” “我叫海尔森，海尔森·弗莱。” 考核分制度在训练结束后正式宣布结束，他们留存的未使用的考核分将转化为蜘蛛内部另一种货币进行流通，这些货币能让他们享受到组织内部的人员协助c装备供给和其他方面的援助。 除此之外，他们拥有了自己的代号（de），蜘蛛内部的每一位正式成员都有自己的代号，区别是前十名的代号将由执政官海尔森亲自授予，这是荣誉，也是权能，彰显着他们与其他人地位的不同。 弗莱德的代号是‘蛮熊’，菲林觉得挺合适的，和弗莱德能动手绝不动脑子的特性相当吻合。 伊勒尔得到的代号是‘地中海’，意义不明的代称不过伊勒尔看上去挺高兴的，看来他完全不了解秃顶的诅咒。 菲林得到的称号是‘豺虎’。 源于东方的词汇，豺的体型虽不如狼高大，危险性和攻击性却更胜一层，至于虎，也不必多说。 “都是猛兽啊。” 接过海尔森授予的勋章时，菲林听到了他在自己耳边的低语，顿时皱紧眉头。 是无心之举，还是警告？ 仪式完毕后，菲林等人去装备部旋了一圈，向正式成员开放的武器种类可比学员时丰富太多，尤其是在枪械上，竟然出现了蒸汽时代的前沿枪支，能够借助燃料的冲击，让每一颗子弹具备的危险性大幅度增长。 前往潘德尔城的具体事宜还有几天才颁布，菲林有的是时间和货币来选择趁手的武器，很快他就告别其他人，前往特蕾莎的房间。 早晨伊勒尔对他阐述的那番话，让他心中隐隐不安。 如果蜘蛛内的女学员如此悲惨，那克里斯汀他不敢再多想下去。 “特蕾莎，我有件事需要你帮我联系，关于我姐姐” 菲林急匆匆地推开房门，自顾自地说了一番话，却发现等待他的并非特蕾莎，而是一个男人，戴着金色镜架，早晨站在海尔森身后的男人。 “菲林·西格玛？初次见面，我是伦菲尔德。” “你好”菲林伸手与他握了握，环顾着四周，没发现特蕾莎的身影，“伦菲尔德阁下，请问特蕾莎讲师她去哪儿了？” “她自然是去了该去的地方。” 菲林懵了一下。 什么情况，我和你正经说话，你和我猜起哑谜来了？ 伦菲尔德扶了扶镜架，慢条斯理地说：“你有什么必要去找她？省去特蕾莎这一步，直接和我见面不是更好么？” 菲林反应过来：“你就是” 不，不对。 菲林止住口，幕后注视着他的人不是伦菲尔德，而是他所侍奉的，更加强大的人。 海尔森·弗莱，执政官阁下。 早该想到了，只有蜘蛛内部最有权势的人，才有资格决定他的命运。 “看来你已经反应过来了，聪明的小伙子，那我也就不多废话了，这是一封信，来自于你的姐姐克里斯汀，我想你会很乐意见到。” 信？一封克里斯汀的信？ 以前可从没允许他们两人间的书信交流，菲林甚至不知道克里斯汀是否清楚自己的情况。 仔细看了一遍信件，虽然字数不多，但的确是克里斯汀的手笔，菲林顿时心安了不少。 “我们重视人才，菲林。所以我们重视你，既然你已经成为了组织的一员，那组织也会给予你回报，关于你的姐姐，我可以确保她不会受到任何形式的欺辱，并且允许你们一个月交换一次信件，字数限制在半页以内，不能以任何暗码交流，否则我们会立即中断这一权利，希望你能理解。” 一个月一次书信，虽然还不能见面，但这已经比以往五年优渥许多。 菲林谈不上感激，毕竟他和克里斯汀都是蜘蛛抓捕回来的目标，但这种感觉总是不错的，蜘蛛对于用人的尺度把握非常到位。 “请代我向海尔森大人致谢。”菲林微微低头，说道。 伦菲尔德笑了笑，站起来说道：“一定，好好表现，大人对你很是期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1 罢工的市民 成为正式成员后，菲林对蜘蛛的了解逐渐加深，这个组织是名副其实的庞然巨物，过去五年他所生活的训练场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蜘蛛的势力网遍及整个罗塞王国，其中单单拿出一个名字就足够响亮。 苏丹·萝尔能源公司。 罗塞王国内最大的两家能源公司之一，掌控的煤矿足有数千个，数以万计的工人们在苏丹·萝尔的煤矿中工作。 这个资本巨鳄的执掌者可是能够享有被女王c首相亲自接见的特权，而现在却告诉菲林，整个苏丹·萝尔都只是蜘蛛的子产业之一？ 菲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太过匪夷所思了，资本的脉搏，竟然掌握在一个隐秘组织手里？ “很吃惊，对吧？” 麦克罗·索芙特微微一笑，似乎对菲林的反应习以为常。 他是装备部的主任，蜘蛛的核心技术提供者。 “以前可不是这样，原本是苏丹·萝尔创建了蜘蛛组织，用来筹划一些见不得光的活动，比如刺杀c绑架对手，渗透敌对公司窃取机密，整合各类情报等等。直到海尔森·弗莱的出现，这家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狠人，硬生生地杀寒了老东家的胆子，带领蜘蛛逆流而上，接替苏丹·萝尔成为势力链的顶层。” 闲聊就此告一段落，麦克罗领着菲林前往装备部的核心区域，作为这一届名列前十的人，他可以利用手里的货币购置一件在常规武器区极难看见的装备。 真正的前沿科技，蒸汽整备线的非正式装备。 “文德斯！” 麦克罗招呼着下属，嚷嚷道：“这位是菲林阁下，快去把整备线上最好的东西拿进训练室，给菲林阁下瞧瞧我们装备部的实力。” 很快全封闭的训练室中就多出了一堆东西，麦克罗拿起一个和手臂差不多粗的铁管，有些吃力地架在三脚架上，拍了拍铁管的外围，对菲林说道： “这是奥菲斯一3臂枪，我们都管他叫‘巨兽’，里面是三个完全独立的燃料舱，当装置激发，燃料会顺着粉管汇合在反应舱发生反应，共设有7块仪表阀同时监控反应发生，确保消除安全隐晦，燃料会给子弹一个极强的力量增幅和轨道修正，除了需要有预判时间这一点外，这几乎就是最便携的超强火力武器，我演示给你看。” 咔哒，扳机扣下，管壁瞬间灼烫，轰隆隆的低吼在铁管中酝酿，最后火光乍现，砰的一声，漆黑的巨大弹头离膛，旋转的弹头直接击碎了训练木偶，砸进对面的铁墙，生生将坚硬的铁板剜出一个大坑。 “售价是735，你一定会爱上它的。” 麦克罗自吹自擂，现在他的手已经不敢去拍铁管外壁了，灼烫的温度能把他的手烤成猪蹄。 “不我想这东西并不适合我。” 懵鬼呢！卖这么贵不说，居然敢以‘便携’作为核心卖点？菲林刚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从麦克罗吃力的表现来看，这个铁管的重量至少在25磅以上，而且从口径来看这明显应该叫做手臂炮吧！这种东西谁会拴在手上到处跑，恐怕还没等到需要用的时候，整条手臂都会废掉吧！ 什么奇怪的设计，这就是装备部的前沿整备线？菲林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而这种预感居然没等多久就被证实。 “不喜欢？没关系，试试这个，散裂型左轮枪，不仅拥有独特的弹道，更能探出匣中的钢刀当做近战武器使用，必要时候还能点火，如果你抽烟的话会很需要它。” 和半条手臂差不多长的‘左轮’，呵呵 “还不满意？要不试试蛛腿匕首三型，这可是我们组织内的经典设计，除了能提供喷射增幅劈砍力量外，我还为它设计了粘液舱，喷射的白色液体会在空气中迅速固化，起到束缚敌人的作用，并且在粘液舱的旁边还有炸药舱，你随时都可以将它当做手雷使用。” 咱能不能好好做匕首不整这些花哨的附加功能 “其实这个也不错——哎，你怎么走了？”麦克罗沉醉在自己的推销中，转头却看见菲林已经推开门走去，他转向旁边的文德斯用眼神询问情况。 “呃菲林阁下说，他自己去转转。”文德斯如实答道。 “最好的东西都在这儿了，出去有什么好选的？真是不识货的小伙子。”麦克罗叹息着摇摇头。 当菲林走出装备部的整备线时，手里多出了一条腰带。 一条拥有复杂的机械结构c仪表盘，并且衔接着两枚爪钩的腰带。 攀爬腰带·计时器。 以71的实惠价格购入。 “新的名字，新的年龄，新的身份。” 特蕾莎递过来一沓资料，边说道。 菲林接过自己的身份资料，这是他即将饰演的角色。 蜘蛛在潘德尔城中派遣的人员共计有两百余人，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身份，乞丐c地痞c裁缝店老板等等身份能够掩护他们的行动。 菲林的运气算是比较差的，抽取身份时居然抽到了‘警员’的卡片。 为了方便蜘蛛势力在城中的活动，必须得有在警署活动的眼线，以此规避与警方间的冲突。 这种敏感的身份非常难以找到提供情报与避免身份暴露的平衡点，菲林不幸选到。 冯·梅尔罗斯，23岁，出生于海尼克渔村，接受训练后在海尼克警署供职六年，表现优异，由当地警署举荐，派遣至潘德尔警署成为预备警员。 梅尔罗斯曾是贵族家庭，但在四十年前衰落，主家无人继承，冯所在的分家没有继承权，虽然自小接受了部分贵族式教育，但现在是不折不扣的平民身份。 身世清白，案底干净。 “会不会被人查出问题？” 特蕾莎肯定地说：“即便追查到冯的家乡，你也会被认为是真正的冯·梅尔罗斯。” 无懈可击的完美假身份啊，能做到这种程度，蜘蛛的实力的确强悍。 “入城后我该怎么行动？”菲林问道。 “饰演好你自己的身份，当需要你行动时，操刀人自然会联系你。” 蜘蛛的执行成员被称为‘刀刃’，而掌控刀刃的人，就被称作‘操刀人’，相当于一次行动的统筹者。 大多数操刀人曾经都是最锋利的刀刃，丰富的经验让他们能看到新人看不到的地方，也能统领大局，规避危险。 这些菲林都从行动指南中有所了解。 “接应时的身份确认？” 特蕾莎伸出食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菲林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段暗码。 这是蜘蛛内部的通信暗码之一，特蕾莎的敲击声表现的含义翻译过来就是‘盛夏’。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冯·梅尔罗斯。” 特蕾莎走过来，亲手为菲林系好领结，拍拍他的肩膀。 “小男孩，别浪费我教给你的那些东西。” 清新的空气，昼夜分明的天空，久违的季节性气候。 待在地下的时间太久，菲林都快忘了这些原本再自然不过多的东西是什么样子。 他没有戴高帽，鼻梁上架着一副挡光用的墨镜，由于冬季初至的缘故，他在格子衫外另穿了一件宽大的栗色风衣，提着棕色的大皮箱，向潘德尔城的城门守备出示身份证明后，立刻得到放行。 走进城内，看着变化不到的街道，菲林有些感慨。 五年了，我又回来了。 他的计划是直奔潘德尔警署去报道就职，然后在稍近的街道找一间便宜的租房暂住。 潘德尔的警署虽然有自己的宿舍屋，不过是多人合住的类型，菲林身上的秘密不多，却也不算少，合住太容易在不经意间暴露不该说的东西。 至于回到西格玛家曾经的那间小诊所 他的确有这样的冲动。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或许可以‘偶然’路过，绝不能表现出刻意前往的意图。 虽然五年过去了，他的容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杀害曼因的那帮人也未必还关注着诊所，但这个险他仍然不能冒，一旦被发现，五年的蛰伏与准备可就全都化为泡影。 路过一间建设有钢铁厂的街道，建筑棚屋屋顶的巨大烟囱向外冒着连绵的黑烟。 菲林在步道上停下，正对着钢铁厂大门的一条街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 其中有男有女，年龄从十来岁到年迈的老妪都有，他们不约而同地聚集在街道上，靠着花坛墙坐下，面容枯槁c憔悴，眼瞳里没有任何高光，他们还活着，却透露着难以忽略的死气。 他们沉默无声，枯槁的双手举着自制的布条或木块，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字，字迹各不相同，内容却出奇一致。 “我们需要火焰？”菲林轻声念道，疑惑不解。 他忽然感到腰部被人撞了一下，小小的身影扑进他的怀中。 “不好意思！对不起先生！” 男孩缠着一条杂色头巾，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旧，能够看见不少补丁，他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向后退开一步，连连点头致歉，窘迫之极。 “我我我这就离开，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 男孩面露惧色，压低脑袋就要从菲林旁边经过。 他忽然停下。 因为菲林拽住了他的后领。 “先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男孩颤抖着，一副可怜c弱小c无助的样子。 菲林似笑非笑：“或许吧，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把我的钱包还给我。（外乡人口音）” 刚才碰撞的一瞬间，菲林敏锐地感觉到腰带被拖拽了一下，稍一摸索，果然装有钱包的兜袋中空空如也。 “先生，您怎么能污蔑人呢！您再这样我可要大叫了！” 菲林从男孩怯懦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稍纵即逝的狡黠。 哟，可以啊，演技派，倒打一耙的功夫倒是熟练得不行。 “可以啊，你尽管叫，不过你得准备好一个合理的解释，有关你的衣服口袋里的七个钱包是从哪儿来的。” 菲林伸手，拉开男孩外衣的一角，可以明显看到两个缝合的口袋里装有的钱包，一个是皮制，另一个则是帆布。 男孩的伪装尽数卸去，低声道：“你想做什么！我大可以说这些钱包都是你让我偷的！” “恐怕不行。” 菲林笑得愈发开心，捏住男孩的小手，引领他的手伸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摸一摸，这是什么。” 指间传来的触感，让男孩的身体如同触电般轻颤。 那是一枚警徽！ “你是警——” “嘘！别出声，男孩，如果你继续说下去，那我只好抓捕你，不过那有什么必要呢？不如你帮我一个小忙，我就放过你。” 菲林指着对面的街道的那排萎靡的人群，问道：“告诉我，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2 橘红 “你居然不知道？” 男孩很是诧异，又联想到菲林那一口略带方言口音的话，顿时明白过来：“原来你不是潘德尔人。” “我的确不是本地人，不过你摸到的东西可不是伪造的，如果你心里想着我一个外地人拿你这本地小偷没办法，劝你最好打消念头，因为这一点也不值。” 菲林保持着平和的微笑，同时对自己的饰演技巧相当满意。 他在潘德尔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当然能说好一口流利的本地话。 只不过现在他的身份，冯·梅尔罗斯出身在偏远的渔村，虽然接受了私人学院的教育，但环境促使这样一个人不可能刚至大城市就将多年来习惯的口音去除。 因此菲林刻意在语气夹杂了些许海尼克的地方腔调，更匹配他现有的身份。 作为特派人员，菲林拥有良好的职业素养。 “怎么会呢，我可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 男孩立刻否认，不过在眼眶里快速转溜了好几圈的眼瞳暴露了他内心真实想法。 菲林很有理由相信没有自己提醒的那句话，这小孩多半转身就会开溜。 以前曼因家的那条街道可不少见这种流浪孩童，甚至于他和克里斯汀还曾假扮过这个身份长达一周的时间，要说起来他可真是太了解这帮小屁孩的尿性了。 流落街头的未必全是孤儿院的大孩子，还有不少是家境恶劣上不起学的小孩，他们或是形单影孤，或是成群结队地出现在城市各处的街道里，以扒窃行人c勒索富人家的小孩以及贩卖小道消息过活。 除了用钱买来的消息，你基本上不要指望这帮小屁孩会和你讲真话，即便是金钱交易的关系，也得防范自己身后不会突然出现几个摸黑棍的同伙。 菲林紧紧地捏住男孩的后颈，说：“现在能告诉我，这些聚集在这里是要干什么了？还有他们手里的标语牌，上面写的‘我们需要火焰’是什么意思？” “你别掐我脖子，我很难受的。”男孩不满地回头。 “如果我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相信我，你会更难受。”菲林不吃这一套，手底下的力气丝毫未减。 男孩大概明白自己碰上了硬茬子，在叹口气抱怨自己的倒霉后，倒也老老实实地回答起问题来。 “他们是在罢工示威。” “罢工，理由呢？”菲林询问。 “因为煤，现在城里任何地方都买不到煤炭，所有的煤矿都被运输到钢铁厂一类的工厂中使用，就连市政的锅炉房都已经停止了运作，今年的冬天又特别冷，不少人家里都冷得结冰。煤气的供应也停了，一到晚上大家都只能点火把，要么就摸黑，加上受煤矿停止供应的影响，灯油的价格大幅度上涨，对于普通人来说，生火的问题已经严重影响到生活，所以他们才会写到‘我们需要火焰’。” 男孩往示威人群那边儿扫了一眼，又说道：“这些人里不少都是工人，还有教师c医生和钟表匠等等，这事已经闹得全城皆知，不过显然市政府和警署不打算搭理他们，甚至出动了警察驱赶人群，你仔细看看这间工厂大门里的两侧，可是有不少守卫蹲着，一旦示威人群有所动作，立刻就会冲出来打人，没办法，只能在街道口蹲着，举牌示威。” 菲林顺着男孩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工厂进门后右边的阴影中发现了蹲守的卫兵。 “缺煤怎么会缺到这种程度？” “谁知道呢。”男孩耸耸肩，“反正煤的供给权掌握在苏丹·萝尔和凯夫拉两家公司手上。” 菲林心中粗略地估算了一下，目前潘德尔市灯油的价格已经超过了五年前的四倍，在基本薪资提升不显著的情况下，生活必备物资的价格膨胀到这种程度，难怪会让这么多不同职位的人闹到罢工的程度，面黄肌瘦地蹲守在工厂外面。 这世界的能源危机可比前世严重多了，再加上资本的管控，让本就严重的问题加速恶化。 这场罢工浪潮应该会愈演愈烈，资本家可不会管平民的死活，就看政府的选择如何的，恐怕他很快就会被卷入其中，毕竟警署可是直接由当地政府管辖，估计以后少不了参与镇压一类的事务，他得做好心理准备。 “好了，小男孩，把我的钱包拿出来，再告诉我你的名字，你就可以走了。” 男孩对于交出钱包早有准备，并且菲林索取的只是他个人的钱袋，听起来似乎不会追究其他几个，这本该让男孩庆幸，毕竟这可是一笔大收获，但听到菲林询问自己的名字时，他顿时升起警惕。 “你说过会放过我的！” “是，这次我不会抓你，但如果有下次，至少我得知道是谁做的。” “埃尔文。” “不。”菲林立刻注意到男孩瞳孔的收缩，这小家伙还没学会在撒谎时伪装自己的面部表情。 男孩犹豫了片刻，又说：“艾斯凯尔。” “绝对不是，男孩，你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看来你非常想和我一同去警署报道。”菲林微笑得像只恶魔。 男孩咬咬牙，说：“艾米，我叫艾米。” 这次菲林没从男孩的表情中发现撒谎的迹象。 “很好，艾米，你可以走了。” “让我们欢迎来自海尼克的新同事，冯·梅尔罗斯！” 敷衍而零落的掌声响起。 这种声音菲林在蜘蛛的训练场中时常听见，却没想到在潘德尔警署也能见到。 不过前一种是基于他被其他孩子厌恶，现在刚到潘德尔的他可没机会让其他人讨厌自己。 掌声的原因是因为警署原本的气氛，资深警员们懒散地或趴或翘腿在桌上，年轻的警员则像条哈巴狗般对老警员摇尾乞怜，反正就没几个人像是个警察一样正经办公，并且自己身边的这地中海胖子，警长帕苏尔·席德乐似乎也对此种状况习以为常，连出言喝止都没有。 潘德尔警署，远比菲林想象中更加颓废c糜烂，根本不像是治安机构。 不过也有好处，这意味着菲林掩藏自己的身份会更加轻松。 乐天派的警长帕苏尔拍拍菲林的肩膀，招呼过一个年轻警员，吩咐道：“艾森，你带着梅尔罗斯去挑拣合身的警服和武器，再拿一本执法手册给他。梅尔罗斯，拿到之后你就找个地方先休息一天，调整一下状态，明天来正式报道入职，可以吧？” “没问题。”菲林应了下来。 从警署走出，菲林除了手提的行李箱外，背上多了一个大背包，里面装着警察的常备套件，不过大部分都是用过很久的，磨损严重，警员服上甚至有不少油垢，他还得自己拿回家清洗。 现在的首要目的就是找间便宜又实惠的租房住下，最好临近警署。 他的运气不错，在附近街道转悠了几圈后，找到一栋低廉的租住公寓，每间房都是单独的小间，私密性尚可。 房东是一位年轻的女子，听附近的人说她的年龄在二十七左右，是个寡妇，嫁人后丈夫没过多久就死去，留下这栋公寓楼给她，倒是也不愁吃穿。 俏丽的面容加上寡妇的身份，打她主意的人可不算少，但就是这样一位看似柔弱时常微笑的俏寡妇，却硬生生地在这片街道里扎根下来，安稳运营着公寓楼。 老实说，菲林觉得这女人不简单。 “这是你房间的钥匙，在3楼的拐角。客人您得注意一下斜对门的房客，那位客人有些怪癖，不喜欢在夜晚听到脚步声，一旦听到就会使劲敲打房门，所以夜晚回来时请尽量放轻脚步声。” 房东夏莉事无巨细地交代着一切，菲林只和她见了一面不到，脑中就已经勾勒出一个温柔c细心c稳重且聪慧的女性形象。 “好的，我会注意，谢谢。” 菲林颠了颠黄铜钥匙，对夏莉点头致谢。 夜晚，艾米回到了自己家门口。 一间靠近运河的砖瓦房，稍显简陋和破旧，不过遮风挡雨的基本功能还是完善的。 其实艾米不是很喜欢回家，因为每次回家，都只能听见父母的争吵和扭打声，喝高了的父亲打完了母亲，下一步就是拿着酒瓶和木棍拿他出气，他真是受够这样的生活。 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他不止一次在心里用一切恶毒的诅咒咒骂父亲，同时埋怨自己无能到只会哭泣的母亲。 够了，真是够了，我真的不想回来。 推开半掩的房门，艾米如同往常一样准备走进家门，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家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 难道父母出门了？要知道即便父亲睡着，也会有打雷般的鼾声响起。 他的手扶在门框，身体前倾，探入半边身子想看看到底什么状况。 突然间，一张密布橘红色纹路的脸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面前，瞪大双眼，张开獠牙。 “啊！” 艾米吓了一跳，连连后退，脚被一块石头绊住，跌坐在地上。 橘红色的纹路发着淡淡的光，那张让他感到惊吓的面孔一步步从房间内走出，屋外的月光洒下，艾米看清了这张脸的样子。 “母母亲？” 艾米的母亲神色恍然，似乎根本没听到艾米的话，瞳孔转动，放在艾米身上，再度张开了獠牙，猛地向前一扑，就要如野兽般扑倒在艾米身上。 砰！ 母亲的身体忽然向后倾倒，艾米惊慌失措时，看到另一张同样布满橘红色纹路的脸出现在母亲伸手，伸出双手，牢牢地抱住发狂母亲的腰部。 这是他的父亲？ 自己的父母是怎么了？ 这种橘红色的纹路，是什么东西？ “走！” 看得出来酒鬼父亲的动作非常吃力，艾米母亲不断地挣扎，让他的额头血管暴起，就连凸起来的血管，也透着淡淡的橘红色。 艾米一时没反应过来。 “走！走！滚啊！” 酒鬼父亲冲艾米又吼又叫，踢踹的石子，滚到艾米的脚边，他这才意识到，父亲是在对自己说话。 艾米现在完全无法思考，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 不断挣扎的母亲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吓得艾米一个踉跄差点又栽倒，还好保持住自己的平衡，开始拔腿向外跑去。 现在他的大脑乱成一股麻，什么都分辨不清，只记得父亲让自己跑，拼命地跑！ 艾米跑得气喘吁吁，回头看了一眼逐渐远去的小屋。 酒鬼父亲向后拖拽，拽住母亲，再度回到那间破旧的砖瓦屋中。 艾米继续向外奔跑。 穿过一条街道，又转入另一条街。 月光映下，拉出一道斜长c扭曲的影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3 自焚案件 菲林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将警署行动手册粗浅地记忆了一遍，同时梳理完警署成员名单后，立刻便上床入睡。 他必须保持精力充沛状态来应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熬夜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至少六小时的最佳睡眠时间是必备的。 清晨，一抹阳光穿透了笼罩在潘德尔城上方的灰色雾气，照进红c青铺砖的街道上。 公寓楼里，菲林已经梳理完毕，换上已经清洗完毕的警服。 现在是冬天，完全湿透的衣服是不可能在半天内晒干的，因此他燃烧了一晚上的壁炉，早晨起来时壁炉中的木柴已经燃烧殆尽，蓝黑色的警服也基本干透。 就是有些心疼钱包，三捆优质的浸泡过油脂的木柴可不便宜，在煤炭和灯油缺乏的现今，基本耗去了他作为警员半月的薪资。 这笔钱组织是不会出的，得自付。 整理好仪容，菲林立即出门，房东小姐的房门仍然紧闭，应该是天色太早的缘故。 到了警署大门，菲林掏出怀表，表盘上的指针说明现在距离警署上班还有半小时左右，吃完手中的早点后，他随便找了处空地坐下，继续翻阅起行动手册，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二十分钟后，警署外仍然只有他一人。 菲林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作为潘德尔城的治安总机构，即便不强制要求全员提前，但至少开门的人不该在距离上班只剩下10分钟时还没有到场吧。 最后一分钟，菲林盯着怀表的指针，秒针哒哒哒地转动。 最后一秒，身着深褐色便装，大约三十来岁的男人走到警署，微微偏头便看见了蹲坐在一旁，已经穿好警服的菲林，顿时笑道：“你就是警长说的今天正式入职的新成员吧。” 说话的同时，他从裤兜中掏出钥匙，咔哒一声旋钮，推开警署大门：“进来吧。” 菲林深呼一口气，跟了上去。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随口问道。 “冯·梅尔罗斯，请问您是？” “西里弗·戴琼。” 菲林立刻在记忆中匹配这个名字的身份。 西里弗·戴琼，潘德尔警署副警长，785年毕业于罗斯坦福公立大学，个人突出功绩：无。 “让你久等了。” 西里弗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露出里面的蓝色衬衫，卷起袖口，从头顶的橱柜中拿出两个瓷杯，转身问道：“茶还是咖啡？” “白水就行，谢谢。” 菲林向四周张望，休息室的许多器具包括柜子门都很破旧了，并且大多堆满灰尘，除了饮品这块桌子外，应该都很长时间没有使用了。 西里弗递给菲林一杯冷白开，自己则点燃酒精灯，架上一小壶水。 “我有看过你的资料，你在海尼克那边做的挺不错。” 西里弗说：“以你的能力，在小地方的警署里确实屈才了，不过怎么会想到要调来潘德尔总局这边？” “呃，这是罗伯特警长的建议。” 菲林回想起自己的人设，说道：“他告诉我这是一个十分有挑战的选择，他曾经的好友约什克·凯冯就是在这里奋斗出自己的事业。” “凯冯总警长？的确是曾经警署的神话，但那是三十年以前了。” 水已经沸了，西里弗熄灭了酒精灯。 “现在这里就是一滩淤泥，谁走进来都只会越陷越深。” “如果你还能联想到海尼克的警长，趁早让那边疏通一下总局，调到其他城镇去。” “在这儿，你可看不到什么未来。” 副警长亲自劝退警署新人？老实说菲林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这种略显怪异的环境，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西里弗的意思。 如果说昨天看到警署的糜烂还只停留在表象，那么在入职之后，他深切地体会到潘德尔警署的运作陷入了怎样怪异的僵局，在这儿做什么事的人都有，就是没正经干活的。 “乔里，过来搭把手，这是早晨六便士街那边送来的尸体。” 法医乔里扔下指甲刀，和另外一人抬出一副担架，上面是男人的尸体。 担架直接被放在警署中央的空地，乔里拿出自己的工具直接就地尸检。 真够随便的 菲林吐槽归吐槽，目光还是不自觉地移到尸体上，他手里实在没什么工作需要做，一具尸体则代表着一桩案件，他当然会感兴趣。 尸体应该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大概是被抛尸在河道里？整个身体都呈现浮肿状态。 “还不能确定身份，乔里你看看这人是多久死亡的，我得去写案宗。” “我看看啊。”乔里仔细查看尸体的状态。 菲林辨识起身体上形成的尸斑，考虑到最近的气候问题，再算上尸体被河水浸泡的因素等等，死亡时间应该是在12~15小时以前。 “12小时以前，或者更长。”乔里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是自杀么？” 不，这人绝不是死于溺水，虽然还胃解剖胃部，但菲林已经能看见尸体身上明显的出血点，按照出血点的位置来看，尸体应该是在被殴打致死后才抛入河道中，这是一起凶杀案。 “应该不是，你看看这几处出血的位置，他是被人打死的，待会剖开看看胃部积水情况就能确定了“ 乔里还没有完全说完，就被另一人打断，声音中带着颤抖。 “乔里，你看看这儿” 乔里凑过去，警员翻开一处皮肤，顿时两人的瞳孔都急剧缩小。 从菲林的角度，也恰好能看见他所指的部位。 皮肤上，有一圈蚊香状的漩涡图案。 这怎么了？ 乔里连声音都变了，咽了好几口口水，才艰难地说道：“看来刚才我判断失误了，这是一起自杀案直接送去停尸间就好了。” “也也是呢。”另一人满头冷汗，吞吞吐吐地说道。 “可这的确是凶杀案吧？” 菲林没忍住脱口而出，立刻便迎来两人怒视的目光。 “闭嘴，新人！” 他实在不能理解，怎么这两人看到那个漩涡图案后，脸色和说法立刻就大变了？ “新人呐，这可不是你应该好奇的地方。”角落中走出一名警员，拍了拍菲林肩膀说道，“好奇可是很危险的。” 砰！警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西里弗拿着一叠文件从中走出来，一眼便看见了菲林这边几个人围在一起的情况，问道：“怎么回事？” 了解到情况后，西里弗看着菲林：“关心这些不该关系的东西，你有这么闲的？” 西里弗手指轻弹文件，说：“觉得没事做？那就跟我去看看这桩案子吧，城西废弃区那边发生了一起自焚案，正好发泄年轻人的精力。” “忘了吧。”西里弗冷不伶仃地说道。 “嗯？”菲林没懂。 “把刚才听到的，看到的都忘了，记住以后不要在对身上出现漩涡标记的尸体生出任何的好奇。” 菲林很想问上一句为什么，不过就西里弗现在这副表情，显然是不会继续解释下去了。 漩涡标记的尸体c大惊失色的警员们，这里面有故事啊。 “到了。” 西里弗停下脚步，荒废的河道旁林立着不少非法搭建的房屋，他们就站在一间砖瓦房前，只不过房子烧得一片焦糊，即便已经被扑灭了一段时间，都能闻到刺鼻的烟气味。 这是一起早晨接到的报案，起火时间则在昨天夜晚，大火之后，房屋中发现两具交缠在一起的尸体，一男一女，据附近的居民们诉说，这房里生活着一对夫妇，两人关系并不和睦。 “那男的经常打人咧，每天晚上都能听见女人的哭声。” “我估计是那娘们忍不住自己放火，烧了房子。” “不不不，我觉得还是男人自己喝醉了，留了什么火星把房子给点燃了，刨出尸体的时候，那男的还死死地掐住女人的脖子咧。” 西里弗在废屋中勘察，菲林则负责收集附近居民的意见，最终报由西里弗汇总。 “那大约就是无意间的自杀了。”西里弗听完后，非常随意且草率地做出判断。 菲林皱紧眉头，尝试性地问道：“我能看看房间吗？” 西里弗看了他一眼，让出一个身位，容他走进去。 现场已经被破坏得很严重，不过多少还是保留着些许痕迹。 房屋中燃烧最严重的位置是客厅，这也是男女尸体被发现的地方，火势正是从这儿蔓延至整个房屋。 “没有外人入侵的痕迹。”西里弗轻飘飘地说道。 的确，门锁等等都没有遭到破坏的位置。 菲林在尸体与房门间来回走动了几次，不时弯下腰，查看地上的粉末。 “有看出来什么吗？新人。” 菲林想了想，说：“现场有很明显的拖拽痕迹，从这里蔓延到房门以外，还不能判断是在火势前还是后，总之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两人曾经跑到过屋外，但最后女人却被男人拖拽着回到这间房里，门被锁上，女人挣扎得很厉害，男人却无动于衷，他们在这里僵持了很久，那时候火势应该已经蔓延。” “所以我才说这就是一起自杀。” 菲林走到烧得半毁坏的门处，拿出金属细棒拨了拨锁芯：“但是最后的门锁却被拨开了一半，男或女曾经想过打开被锁住的房门，却因为某种原因被迫放弃。” “很正常，人在最后时刻的求生本能就是如此，我猜他们是没力气了，火势让他们吸入太多的颗粒，堵塞了呼吸，出现了无力感。” “有可能。”菲林认同地点点头，说：“也有可能是女人想要跑出去，却在解锁一半时被男人阻止，但最让我在意的，却是起火源。” “起火源？” “对，我在房间里找了很久，除了被烧毁的物品外，我没有发现真正的起火物，房间里有空酒瓶，附近却没有酒精燃烧的迹象，壁炉里的炭灰已经很久没清理过了，显然不是木柴造成的燃烧，灯油他们买不起，蜡烛更是不可能，我唯一找到像是起火物的东西，是这个。” 菲林用脚蹭了蹭墙角的灰白色的颗粒粉末。 西里弗走过来，正准备用手蹭一点，却被菲林阻止。 “别用手蘸c也别去闻，这是磷酸。” “磷酸？”西里弗若有所思，“你是说燃烧物是白磷？” 白磷会在接触到空气后吸热自燃，形成白色雾气，当大火被浇灭后，水会与反应物发成反应，最终得到这种白色颗粒状的生成物磷酸。 “逻辑上的确说得过去。”菲林说，“但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因为温度，现在的气温太低，屋内没有任何取暖设施，即便是白磷也不是那么容易发生自燃的，副队你有翻开男女尸体的口腔察看么？虽然身体发生了碳化，但燃烧的方向，却像是由内而外发生的。” “你的意思是，白磷是有人故意留在现场的，这是一起凶杀案？” 菲林说：“凶杀与否还不能确定，不过有一点我能肯定，白磷的最终反应物磷酸的出现，目的应该是为了隐藏真正的起火原因，某种能够在身体中燃烧的起火物副队，我们蜀里能鉴别物质成分么？” “乔里应该不会，不过我能找到会的人。” 西里弗又看了菲林一眼：“菲林，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打算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警署，去其他地区发展？以你的能力，我真不觉得这里适合你。” 菲林笑了笑：“改变的双向的，未必需要我来适应它，也可以是它来适应我。” 砰！ 和西里弗返回警署的时候，菲林又碰到昨天的小男孩，而且又被他撞了一下。 啧，真是不死心。 他本打算将艾米抓个现行，却发现对方没有偷窃自己的钱包，而是塞给了他一个小纸团。 “怎么了？”西里弗问道。 “没什么事。”菲林笑了笑说：“副队，你先回署里吧，我一会儿就赶上来。” 菲林在一处偏僻的巷道了找到了要单独见他的艾米。 “说吧，找我来是打着什么坏主意？” 艾米冒出半边脑袋，盯着他，说：“你是警察。” “是，我昨天就告诉过你，现在信了？” “你和刚才那个人从我家里走出来了。” “家？”菲林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被烧死的那对夫妇，你是他们的孩子？” 艾米点点头，又问道：“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菲林眯着眼睛，考虑了片刻说道：“其他人都说这火是你父亲自己放的，他们是自杀。” “他们说的不对！” “你怎么知道不对？” “我我看见了。” “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艾米轻咬嘴唇，似乎是在犹豫。 菲林注视了他一会儿，忽然摆手道：“算了，我没兴趣了。” 艾米着急道：“我告诉你就是。” “但我现在已经不感兴趣了，所以我也不想听。”菲林转身向外走去，“我这人只对有意思的东西感兴趣。” “我想知道警方调查的结果！”艾米在身后低吼。 “等着警署的公告吧，男孩。” “等等！” 艾米快速跑上来，拽住菲林的衣角，深吸一口气，说： “女孩。” “嗯？” 菲林转过身，看到艾米将头巾扯落，露出盘束在脑后的长辫，他，或说她直视菲林的双眼：“你一直叫我男孩，但我是女的。” “那你的名字。”菲林昨天没发现她说谎。 “我叫艾米莉亚。” 原来如此，艾米是艾米莉亚的昵称或简称，所以她说出口时，菲林毫无察觉。 小女孩说：“现在你感兴趣了？” 菲林想了想，说：“有点意思。” “黄昏左右，在这儿等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4 痕迹 黄昏，菲林脱下警服，裹上一件厚绒风衣，在那条约定的巷道中和艾米莉亚相会。 艾米莉亚是从垃圾桶中钻出来的，头发上顶着一块香蕉皮和两个烂果核，钻出来后原地跳了老半天才抖落身上的全部渣滓。 “你再晚来一会儿我准得被熏死在这桶里。” “为什么你得躲在那儿？” “有人在盯着我，整个下午我都有种被窥视的感觉，我和他们兜了大半个城市，好不容易才甩脱那种视线，不躲起来能怎么办。”艾米莉亚剐蹭着小鼻尖。 菲林微微偏头，看见了垃圾桶中上方被开出一条细细的不均匀裂缝，艾米莉亚就是从那儿伸出目光察看自己是否到来。 这小孩挺聪明的啊。 至于她所说的窥视视线，菲林倒并不是很意外。 应该和他遇见的是同一批人。 自从和西里弗走出那栋烧毁的废楼后，他就始终有这样的感觉，作为一个在严酷环境中不断训练并淘汰对手的超级特派员，他对于视线探知可是相当精准和敏锐的。 不过和艾米莉亚不同，小女孩没有接受过训练，甩开对方非常吃力，他则是经验丰富，溜那群人跟遛狗似的，几个巷道回走就能轻松甩脱。 西里弗应该同样受到了窥视，只不过是否感知得到，就不是他能得知的了。 自己和西里弗是从废屋走出后被监视的，而艾米莉亚则应该在和自己私下碰头后才被盯上的，对方将目标放在了他们三人身上，那么目的也就昭然若揭了。 必然和废屋的自焚事件有关。 “你不会也被跟踪了吧。”艾米莉亚狐疑地看着他，又偏着身子瞅了瞅他的身后，生怕突然钻出什么彪形壮汉出来。 风衣裹住了菲林的肌肉，加上他的个子也不高，很显然在艾米莉亚眼中算不上干架的好手，真要被人壮汉盯上，十有八九会输得很惨的那种。 “嗯，没关系，我甩掉了。” 菲林干脆利落地结束掉话题，也不和艾米莉亚寒暄，直截了当地询问道：“你是想知道你父母的死因吧，听之前你说的话，显然在他们死前你有些什么发现，现在，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什么都别隐瞒，否则我帮不了你，也不会再帮你。” 艾米莉亚早做好了和盘托出的心理准备，倒也不算忸怩地就将昨天夜晚回家时发生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知给菲林，说完后心中仍有些许后怕，父母那副样子实在太诡异了，并且就在她离开后，两人便双双死于火难中，这让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你是说他们两个人都脸上都出现了橘红色的发光纹路？”菲林思考了一小会儿，又问：“其他地方呢？只有脸上出现了这种纹路？” “应该没有吧至少手上没有。” 艾米莉亚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话更加谨慎，毕竟父母穿着厚棉衣，自己能看见的只有他们露在外面的头和双手，橘红色的纹路在脸上清晰可见，但他们两人的手掌手背都没有类似的痕迹。” “那时候你的母亲失去了意识？” “应该是吧我从没见过那么疯癫的她。”艾米莉亚完全无法将那个疯狂的c凶恶地扑向自己的女人，与自己记忆中那个羸弱得连女儿都无法保护的妇人结合在一起。 “还有你的父亲，他那时候还清醒着？” “嗯，他从后面死死地抱住了我母亲，不然我连逃出来的机会都没有，虽然他那时候醒着，但他的眼睛里我形容不出来，就只觉得他在害怕着什么。” “橘红纹路c异常的疯癫c未知的恐惧”菲林小声念道：“自焚的男女，拖拽的痕迹，以及鉴别出来的那些物质啧，我怎么总觉这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麻烦。” 咕噜 菲林循着声音看去，正看见小女孩靠着墙角蹲下，捂着肚子，脏兮兮的脸上透着一层绯红。 “饿了？” 菲林敞开风衣，拿出一个油纸袋递过去。 “吃吧，我们还有些时间。” 艾米莉亚闻到了食物的味道，迫不及待地将纸袋扯开，里面安静地躺着四个刚出炉不久的烤土豆，土豆表面唰着一层薄薄的调味酱，热腾腾的土豆味混杂着调味酱的香气，顿时让她感到肚子更饿了，赶紧拿出来大口咀嚼。 “唔谢谢你特意给我买的？” “不，我只是吃腻了。” 令艾米莉亚食指大动的香气，却只能让菲林感到头疼。 该死的土豆，我恨死这座城市了。 夜晚，一大一小两条身影悄悄从碎石堆上接近被烧毁的废物。 废物只被警署简单地封住了门，除此之外并无其他防护措施，连窗户都没有糊上，任由它敞开空间随意进出。 “为什么我们不从正门进？” 艾米莉亚小声问道。 “那儿有封条，我可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正门太显眼了，你不是说有人在窥视你么？如果真的是这件事情的主导者指使的，那么目的很可能就是寻找漏网的小鱼，你知道的那些事恐怕恰好是他们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想一想这种情况你被抓住，你的下场会怎样？快，别愣着！赶紧想想！” 艾米莉亚被菲林肘了肘，立马陷入沉思，颅内瞬间模拟出一桩大片，想到作为主角的自己那些悲惨的镜头，不由生起寒战。 “看来你也清楚问题的严重，所以接下来必须小心，我肯带你来已经冒风险了，来，跟我走。” 月光下，两条身影悄悄咪咪地摸到了废物的背面，借着其他楼房遮挡，恰好走进阴影区域，贴着墙壁隐匿身形。 不过这自己搭建的废物有点扯，一层和二层的后背都没有开窗，只在第三层开了一道尤其长的窗洞，而两侧和前方都暴露在月光下，风险极大。 “上来。” 菲林蹲下来，拍拍自己的双肩，冲艾米莉亚示意。 小女孩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毕竟总共就见过三次面，属于陌生人中的陌生人，即便是活得像男孩子一样的艾米莉亚都隐隐觉得不妥。 但她同时又联想到刚才菲林的那番话，这个男人毫无疑问是目前为止唯一能够提供给她帮助的人，并且自己没有付出与之匹配的代价，等同于菲林给她提供的远胜于她能提供给菲林的。 这样一想，她顿时放下了杂念，迈着双腿，骑在菲林的脖子上。 “你能行么？”她小声嘟囔着，这可是三层高的楼，何况菲林还托着她整个人，她不怎么想象这个有些矮小的男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然而现实让她狠狠地吃惊一把。 菲林甚至都没有做任何预热，直接张开双手，蹬踏双脚，沿着几处突兀的石砖和凹陷的坑洞，比猿类还要更加灵活地在墙上攀爬，一个挺身就已经稳稳地落在三层楼的地板上。 艾米莉亚张大了小嘴，好半天说不出来话。 菲林落地后连喘气都没有，气息均匀，好像刚才不是爬了三层墙，只是走上三级石阶一样轻松。 这这这，这人这么强的嘛？ 菲林有些不悦地拍打了一下艾米莉亚的小腿，才让她反应过来，赶紧顺着后背从菲林的肩膀上滑落下来。 “你之前不是已经来过这里了？” 面对艾米莉亚的询问，菲林只是压低声音，幽幽地说道：“是来过，不过这一次，我想应该能看见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们没有生火，火光会暴露位置，大火烧毁了一切窗口，月光的辉映勉强能覆盖半个小屋，至于那些看不见的地方，艾米莉亚则见证了菲林的取光方法。 镜子，好多片镜子，他似乎早有准备，将镜子沿着特定的角度固定，照亮那些想要看见的角落。 “为什么你会有这些东西？” “闭嘴，安静。” 菲林完全进入了探查模式，对于艾米莉亚的询问直接不再搭理。 最终他发现了自己想找到的东西。 在壁炉墙砖转角的缝隙中，他小心翼翼地用白色手帕捏起一把粉末，凑到鼻间闻了闻。 “面粉c木屑c煤渣嗯，这种奶浆味“ 艾米莉亚显然有些懵，她就看见菲林捏着一小块污渍在那儿叽叽咕咕地自言自语半天，忍不住问道：“你真的能辨认出这么多东西？” “当然。”菲林如愿以偿，抖了抖手帕揣进衣兜，转头看着艾米莉亚，“很简单不是么？” 简单个鬼啊！艾米莉亚不由怀疑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她总觉得对于警察而言，菲林身上不可思议的地方有些多了。 “你要找到的就是这些？为什么你之前没找到？” “因为之前并不存在，是在我察看后才出现的。”菲林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的记忆力很好，所以不必怀疑我是否看错了，有人在那之后来过这里，虽然清理掉了脚印，但很显然这种细微处的漏洞没有被注意到。”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来？” “你是怎么注意到我，然后给我塞那个纸团的？”菲林反问道。 艾米莉亚愣了片刻，说：“因为我看见你从房子里出来” “没错，但注意到这点不只是你，还有另外的人注意着我们出来，为什么？因为他们迫切地想知道在房间里是否有遗漏，而让警方注意到他们的痕迹，那时候我们对附近居民统一的说法是模棱两可没有确切答案的，如果换做是你，想要知道警方是否有发现什么，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所以你说的是废话，他们当然会回来。” “他们就是害死我父母的人？” “不，你的父母毫无疑问是死于自焚，没有任何被强迫的痕迹，至少验尸结果是这样，这些人更怕的是被其他人看出你父母的死亡方式。” “死亡方式？” “验尸结果是在你的父母体内找到了某种难以辨识的燃烧生成物废渣，火焰由内向外，先灼烧了他们的肺脏，再蔓延至房间，继而烧毁整个废屋，加上你说过的在他们脸上出现的红色亮纹对，我很确定有人害怕其他人知道这些东西。” 菲林摇摇头，又说道：“而且我们在你父亲烧毁的鞋上发现了沥青的成分，很新的焦油沥青，你父亲应该是在不久前走过刚铺设没多久或者是还没有真正施工完成投入使用的地段，根据地图和城市沥青铺面的工程分布，我们已经将范围缩小到几个小区域，但还不够精准，凭警署现在的人力根本无法完全顾及，所以得找到更加精准的，便于排查的东西才行。” 菲林扬起手帕中心的污渍：“这个，就是缩小范围的东西，木屑中混杂着清洁物是工人们用来清洗的东西，这种煤渣则说明十有八九是一座炼钢厂c麦粉很新鲜，也就是说一座紧邻着拥有烤面包店的炼钢厂，而这种奶浆味则暴露了更多的信息，据我所知采用这种奶浆的只有维克多利亚点心店，整个潘德尔也只有三间，一间在这儿，另外两间在这儿，其中周边建有炼钢厂的，就只有这儿。” “这儿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图灵钢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5 物超所值 菲林背着艾米莉亚熟练地翻过了图灵钢厂的围墙，落地时运用特殊的姿势，尽可能地减轻了与地面接触的动静，要是惊动附近的巡逻守卫，那可就麻烦了。 有了之前的那次经历，艾米莉亚倒是平静了许多，连为什么菲林能在瞬息间翻过四米高的围墙都没提出来。 蹲在墙边装饰用的灌木池中，菲林观察着周围的状况，等到确认初步安全后，才带着艾米莉亚一起爬出来。 掸掉身上的灰尘，图灵钢厂的厂房建筑群近在眼前。 “好大” 艾米莉亚忍不住低声说道，仅仅是她能够看到的厂房群落，就足够抵上两条街的建筑总和。 “当然大了，这可是凯夫拉能源公司名下的主要钢厂之一，论生产能力在潘德尔城中名列前三，凯夫拉直接买下了一整块地皮，试图将这里打造成一片完整的工业区，你看见的钢厂群落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建筑还处于建设过程中。” 回到潘德尔城前，菲林算是做足了功课，他可不想回到故乡的时候成为脱节的瞎子，对于城市中主要势力的分布和归属问题，他熟记于心。 “呃其实还有个问题。” 艾米莉亚的语气中难得地流露出一些不好意思，稍微摆了摆小腿，立刻让菲林的肩膀产生了一丝余热。 “我什么时候能下来自己走“ 从翻墙开始，她就一直坐在菲林的肩膀上，菲林单手握住她的脚踝，一点没有放开的意思。 “还不是时候。” 菲林说完后便快速地移动起来，图灵钢厂的戒备算不上有多森严，如果只是菲林一人的话，他有信心能够轻松潜入不惊动任何守卫，但艾米莉亚毕竟是个孩子，孩子受限于体质问题，跑动的速度较慢，并且容易在一些关键时刻发出不应该有的声音，从而暴露己方的位置。 这也是他没有放下艾米莉亚的原因，在到达目的地前，就这么背着吧，反正以他的身体素质，托着一个小女孩也耗费不了多少体力。 周围的厂房建筑被快速甩在身后，高速移动中的视野让艾米莉亚有些头晕。 “这么大的地方，你知道去哪儿找留下那团污渍的人？” 艾米莉亚对此非常疑惑，因为菲林的目光极为坚定，并且移动虽快，但显然不是随处乱逛，意味着或许他已经知道了目标所在地，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显而易见，我们要去的是废钢厂区的锅炉房。” “显而易见？” “当然，我不是给你分析过那团污渍的成分，符合条件的区域只有废钢厂的锅炉房。” “我能问句为什么吗？” “天呐，你这小脑瓜装着什么？难道最基本的思考都不能正常运行吗？” 我脑袋里装着正常人的大脑谢谢！如果不是现在正潜入中，艾米莉亚真想揪着菲林的头发让他提前进入中年秃顶时代。 这货太气人了。 更气人的是，说完这话后，他就再不开口了。 我特么兴致都被勾引起来了，结果下面就没了？ 艾米莉亚大口大口地喘息，尽力让自己平静，否则她真觉得和菲林呆在一起快疯了。 抵达废钢工厂区的锅炉间，共有四个锅炉负责废钢工厂的动力传输，要排查起来还是有些麻烦，好在菲林很快锁定了唯一答案。 “为什么是这儿？”终于能够自己走路的艾米莉亚立刻询问道。 “你都问了多少个为什么了？” 我也不想啊！但鬼知道你的判断逻辑是什么样啊！ 菲林叹了口气，像是教师面对着愚钝的学生，这种感觉让艾米莉亚格外憋屈，不过好在这次他至少明确给出了答案。 “看看地面，这间和其他三间锅炉房有什么区别？” 艾米莉亚瞅了半天：“好像要干净一些？” “要更干净的原因是？” “有人打扫过地上的煤渣。” “打扫煤渣的理由呢？” 顺着菲林的引导，艾米莉亚思考下去，隐约有了答案。 “煤渣铺在地上，会留下痕迹他是想隐藏某种痕迹？比如，运输货物的轮痕？” 菲林满意地点点头：“总算正常了一回。” 艾米莉亚狠狠地摩擦着牙齿，我这是超常发挥了好吗？！ “清扫煤渣是为了不留下痕迹，如果只是运煤的小推车留下的车轮痕迹根本没有清理的必要，所以这间锅炉房中必然连通着其他空间，并且有着货物或者其他物品的输送，所以管理这里的工人才不会想留下能够指向那个隐藏空间的痕迹。” “你是说密室一类的地方？”艾米莉亚盯着他，说，“瞎猜的吧你。” “合理推测。” 菲林说完后，向艾米莉亚伸出手。 后者明显没理会含义：“什么意思？” “烟，我需要你衣服左边第三个口袋里的那支卷烟，味道有些淡，大约是用的芙洛拉产的硝烟叶，卷烟用的风里梧的树皮，应该是在三月份的时候剥下，松软程度适中，自发的香味能遏制硝烟叶中较为刺鼻的凝酸成分，卷烟的手段很好，很适合在高档社交场合中作为礼品赠送，但显然卷烟的主人并非真正的高层，烟皮已经有些潮湿，水分浸入硝烟叶会破坏原本的味道，这是一个有品位c不富裕c时刻准备好礼物c却始终没机会送出，有些抑郁不得志的男人所有的物品。” 菲林露出恶魔般的微笑，悄声道：“真以为我没看见你碰我的时候顺手捞了西里弗的口袋？拿来吧，别藏了。” 艾米莉亚无奈地敞开风衣，果然在左边第三个口袋里藏着一支样式名贵的香烟。 “能换不少钱呢”她小声嘟囔着。 “物超所值就行。” 菲林接过香烟，削掉两端的封皮，掏出火柴点燃了一端，同时挤压着另外一端，空间被挤压的动作吸入，吹到燃烧端，逸散出一缕白蒙蒙的烟雾。 缭绕的烟雾在空气中飘散，忽然调转方向，从旁边一处极细到难以察觉的缝隙中。 菲林掐灭了香烟，走到这面墙边前，摸索了一会儿后，敲开脚底的一块砖瓦。 嗡！ 闭合的墙体骤然凹入一整块区域，形成能够供两人并肩通过的门道。 “看到了吗？这就叫合理推测，这就叫物超所值。” 菲林冲艾米莉亚照了照手。 “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6 恐惧连锁 “没想到地下有这么大的空间。” 艾米莉亚轻声说着，推开密室的大门后，生锈的钢架阶梯搭建起一条直通地底的通道，他们大约走了快十分钟，仍旧没有探到底。 “嘘！” 菲林忽然听下，一打手势，艾米莉亚乖乖闭嘴，等待这位脑回路清奇的警察做出他那“很正常”的推断。 菲林闭上眼睛，聆听着气流发出的轻微响声。 下行的途中，气流始终处于非常缓慢的回旋状态，而现在不同，气流的声音开始扩大，带着急促，肌肤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周围的气流比刚才要迅疾许多。 强烈的气流波动。 意味着有一个穴口，将周围的气流吸引进去。 “快到了。” 他睁开眼睛，慢慢地向下探索。 些微的亮光出现在眼前。 “跟紧我。” 探清亮光的来源后，菲林拉着艾米莉亚的小手，快速地通过闸门，这是一间阁楼似的空间，通道口连通着二层平台。 他们找了个能够遮掩住身形的圆柱，麻溜地跑过去靠在柱面，等待气息均匀后，菲林向侧方探出脑袋，看清一层的情况。 好大的一间炼金工房，各种试管和烧杯放置在长桌上，墙边停靠着不少复杂的蒸馏装置，最末端则是锅炉般的装置，以粗壮的铜管直达地面，为整个炼金工坊供应能源。 这种规模的炼金工坊出现在钢铁厂中，本身就说明极大的问题。 不过更让菲林在意的，却是连接着地面锅炉房的供能装置。 这货还偷电！不对是偷能源！ 在当今这种能源缺乏的大环境下，简直不能忍。 菲林将一层的人员情况摸了个大概，有三名穿着白大衣的实验人员，另外两名配枪的守备，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 他琢磨了一下距离问题，觉得应付起来稍微有些吃力，这些人各自之间距离有些远，他不可能每一个人都照料周全。 要知道他来这儿可不是为了开无双，而是想调查自焚事件的起因。 这间秘密的炼金工房很可能藏着答案。 他得保证关键的资料不被其中的某人破坏，也不能让这些人触发自保机制或者警报机制一类的物件。 得想个办法把他们聚在一块儿。 “艾米，待会你跑到廊道中央扯着嗓子吼两句，帮我吸引下注意力。” 菲林立刻把算盘打在艾米莉亚的头上，想让这小家伙去廊道上溜溜弯，毕竟只是个孩子，底下的五个人被惊动之余，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烧掉资料，大概率会聚集在一起，方便他下手。 去吧！艾米莉亚！真是个方便又顺手的小家伙。 菲林的算盘正打得叮当响，却迟迟没听见艾米莉亚的答复。 怎么？小家伙闹情绪了？ 他转头正准备好好地解释几句，顺便发动鸡汤攻击，再保证下小家伙的安全问题，这事儿基本就成了。 但事实有些出乎他意料。 回过头，背后是空旷的廊道，微弱的光线透入，让钢皮包裹的墙壁看着有些阴森森的。 根本没有艾米莉亚的身影。 “怎么会？” 他明明还握着艾米莉亚的手 低头一看，不知从何时起，小孩子的手臂被替换成一根前红后黑的撬棍，金属带来的冰凉触感，直到现在他才察觉出来。 “什么时候开始的——” 菲林眉毛紧缩，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缓缓站起，耳边响起水流的声音。 原本靠在圆柱的漆面上，后背却忽然有种湿润的感觉。 暮然回首，黑檀木纹的圆柱变成漆黑的颜色，小孩的躯体像是被吞噬一样融进柱子中，赤裸的肚皮被切开一条窄窄的缝，浓稠的血液顺着望下流。 菲林摸了摸湿润的后背，血腥的气味在鼻间蔓延。 难怪小孩的肚皮上有大块的血斑，那是菲林的后背蹭出来的痕迹。 小孩的眼睛猛地翻开，蓝宝石的瞳孔中，却似乎藏着一条同色的线虫，在瞳孔的焦点中蠕动。 “好难受啊” 小孩的声音由男女两种声线合成，重叠在一起，给人说不出的诡异。 “好难受啊！” 小孩尖啸一声，更多的血液从她的眼珠c鼻孔c嘴巴里淌出。 “救救我” 砰！ 圆柱直接炸开一个大大的豁口。 菲林二话不说，抄起手边的撬棍，对着小孩的脑袋就是一顿猛虎下山。 小孩整个躯体都被撬棍的力量带动，从圆柱中飞出，落在地上，扑腾了两下，立刻便融化成肥皂液一样的东西，咕咕咕地冒着气泡。 “死了就不难受了。” “可死是什么呢？” 稚嫩的声音又在菲林的身后响起。 他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旋转着撬棍回身，就要一棒子砸下去。 但眼前的人却让他的手僵硬在半空中。 “呐，死是什么呢？” 小女孩噔噔噔地跑过来，睁大的双眼里充满着好奇，捏着他的衣角不停地摇晃。 艾米莉亚。 眼前的人竟然是走丢的艾米莉亚，她似乎洗了个澡，由于干燥和油污弄得卷曲的头发顺滑下来，随意地披在肩上，还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袍。 “为什么你不说话呢？” 小艾米歪着脑袋，一脸疑惑。 “为什么你” 艾米莉亚的话音戛然而止，她捂着肚子，蹲下去，身体颤颤巍巍地，另一手指在铁皮地面上哗啦出刺耳的声音。 “好难受” 砰！ 菲林还没有做出反应时，艾米莉亚的脑袋里却如同熟透的西瓜，猛地炸裂成无数掰碎片，溅了菲林一身。 那脑袋破裂时的情况，就像有人从虚空中打了她一样。 像是一根撬棍，敲破了她的脑袋一样。 “该死！” 菲林神色冰冷，提着撬棍就向后跑去，没走两步，他又见到了艾米莉亚。 艾米莉亚站在栏杆上，偏着脑袋看他：“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菲林握紧了手中的撬棍，向着她的方向就是一记挥出。 “死！” 砰！“艾米莉亚”再度死去，又在接下来的一刻，回到她的面前。 一棍接着一棍挥出，本能在提醒着菲林，此时该做的绝不是逃走，直面这份诡异并摧毁它，才是最佳的解法。 当第10个“艾米莉亚”被杀死时，菲林猛一大喘气，视野急剧变化，回到了紧靠在圆柱的情景。 艾米莉亚脸色惨白，捂着耳朵，一看就是要尖叫出声，菲林赶紧把她拉到怀里，一手捂着她的嘴巴，留出鼻孔出气，另一手不停地抚摸她的前额，抚顺她惊恐的心情。 “我刚才做了一个好恐怖的梦！”艾米莉亚低声说道：“我被捆在柱子上，对面是一个拿着撬棍的疯子，我想向他求救，他却打碎了我的脑袋，但是我又从另一个位置活过来，正准备跑掉，那疯子追着我又是一棍子挥下来。” 艾米莉亚喉部微动，咽下一口口水，声音轻颤着说道：“最恐怖的是，最后一次我被打死的时候，看清了那个人的脸，他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真是吓死我了，你不会是那样的人吧。” “不会，放心吧。” 菲林安慰了艾米莉亚一句，神色转冷。 这显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梦，而是被某种力量操控的后果，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制造了一场连锁式的恐惧效应。 换做正常人站在菲林的位置，恐怕早就吓得到处乱窜了，那样势必会在恐惧中越陷越深，最终迷失。 他大约知道艾米莉亚为什么会在他父亲的眼中看到那种恐惧的眼神了。 偏头看向底层，那五个人根本没有察觉自己的到来。 操控这场恐惧的人，还没有现身。 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难道和那个操控重力的男人是同一类的存在？ 菲林来不及想更多，底层的墙壁上，一个拉杆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自动下垂。 五人的脸色急剧变化，菲林意识到这应该是示警的信号，有人在警告外敌入侵。 “待在这儿，别乱动。” 菲林翻身直接跃下，视线左偏，其中一名实验人员正试图将一本红棕色封皮的小册子扔进锅炉中。 他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瞄准方向抛掷出去。 噗嗤！ 小册子落在地上，实验人员发出猪嚎一般的叫声，痛苦地抓着自己的手腕，他的右手掌被小刀牢牢地钉在墙壁上。 菲林听到了掏枪的声音，以他落地的位置，距离两名配枪守备大概有八米的距离。 来不及。 几乎瞬间做下判断的他，选择的动作是下蹲。 砰！ 子弹离膛，打了个空。 现在够了。 菲林蹬地，猛地前越，未等两名守卫拉动枪栓，便已经来到他们的身前。 “你！”守卫眼睛瞪得贼大，视野被白光占据。 鲜血溅射在地上，守卫捂着飙血的喉咙踌躇着倒下。 菲林提起滴血的反曲刀，直接当做飞镖，掷倒了一名逃跑的实验人员。 弯腰拿起守卫的枪支，对准已经乖乖停下的另一人。 “我我什么都都” 他的嘴角泛起白色的泡沫，踌躇着栽倒下去。 菲林望向手掌被钉住的那人，也是相同的情况。 几乎瞬间，他原本打算留下的活口全部死亡。 “不是毒药。” 菲林粗略地检查了一下，正皱眉的时候，橘红色的发光纹路攀上了几具尸体的脖颈。 “橘红色纹路糟糕！” 扔下尸体，他大步行进，只来得及抄起那本截获下来的小册子，攀上二层楼，抱起艾米莉亚就回直冲。 回到地面时，地面猛烈地震动了几下，锅炉装置的钢皮发生明显的扭曲。 如此巨大的震动声惊动了钢厂的守卫，菲林耳边响起密集的脚步声。 “抱紧了。” 菲林拉开风衣，露出自己造型清奇的皮带。 嗤！ 白色的高压气体喷吐，两道钩锁直接绕上顶层的钢架，带动两人攀至钢架上方，选了一处天窗，皮带的钩锁再度发射出去。 终究是逃出了图灵钢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7 人体实验 菲林租屋内的灯火彻夜未熄。 艾米莉亚不堪疲惫，已经在床上睡下，菲林拿着那本从图灵钢厂的地下实验室内得到的册子，逐页逐页翻看着。 表面上来看，手册只是一本关于锅炉的操作指南。 可那名实验人员如此急着将它销毁掉，又怎么可能会简单？ 菲林发现，手册是按照每隔3c4c5个字符跳着阅读，将真正的内容隐藏在指南中。 他手握着钢笔，将每一个关键词画圈，便于阅读。 凌晨两点左右，菲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站起身来，油灯将他的身躯在窗户上拉出一道狭长的影子。 看着翻阅完的小册子，菲林的脸色更显沉重。 “麻烦大了” 翌日清晨。 菲林顶着沉重的眼皮，右脚刚踏进警署一步，就被脸色难看的西里弗（这货太久没出现了，提醒下，副警长）招呼着直接出门，从警署旁的马棚里选了两匹好马骑上，直奔西南方向。 看来确实是发生了大事，否则通常情况下，出外勤时很少能使用警署的马匹。 “出什么事儿了？”菲林的脸上写满了好奇。 骏马奔驰，西里弗的眉毛都快骤到一块儿，此刻沉声说道：“图灵钢厂发生了爆炸案。” “图灵钢厂？”菲林想了想，说：“凯夫拉能源公司控制下的那间独立钢厂？” “对，就昨天晚上的事儿，事情闹得很严重，听说毁了小半个车间，最关键的一点，据工厂的守卫报告，在爆炸案发生的同一时间，有人闯入了工厂内部。” 西里弗一脸晦气：“帕苏尔（注：胖嘟嘟的警长）都快气炸了，凯夫拉能源可是潘德尔的纳税大户，要是这件事不能妥善处理，整个警署都得跟着倒霉。” 西里弗冲他说道：“辛苦你了，本来我是打算让基里尔跟我一起去现场，但今天他在处理其他事务，只好临时派你协助，昨天你调查自焚案时做得很好，就保持着那股势头，怎么也得给我发现点能交差的痕迹出来！” “没问题！”菲林肃然道：“保证完成任务，长官！” “说说吧，昨晚的事儿。” 虽然算起来，西里弗只和菲林相处了两天不到，但两人之间似乎已经形成了默契，到了现场之后各自都没有踌躇迷茫，西里弗自认勘察现场的技术没有菲林出色，主动掏出小本本找上工厂的守卫队员们，了解昨晚事故的具体情况。 “大概九点左右，我们几个小队很正常地在例行巡逻。” 守卫队成员多数由黑人组成，此刻黝黑的脸庞上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对比造成极为强烈的冲击感。 甚至让西里弗稍稍偏头，有些接受不了这么巨大的反差。 答话的队员似乎心有余悸，说话时额头生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然后，地面忽然震颤起来，废钢处理车间这边冒出好大的火光，所有人都朝着这里奔跑过来，我们看见了一个人或者是两个，在火光中只能看见黑色的影子，应该是个男人，原本队长招呼着我们已经包围上去，可谁知道就再也没找到那个男人的踪影，然后锅炉房这边又震颤了几下，火势烧得越来越大，没办法，我们只好退出去。” 西里弗叼着钢笔帽，笔尖戳了戳小本子，问：“你说守卫队最后所有人都到了这边来？真的是所有？” “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们自己人做的手脚？！” 黑人守卫的眼珠子瞪得忒大，满脸怒相：“我很明确地告诉你，就是所有，一个没落，当时在场的人包括队长都可以证明！图灵钢厂给了我们难得的工作，我们怎么可能报复工厂！” “你别着急，只是例行询问，别激动别激动。”西里弗赶紧宽抚守卫的情绪。 “戴琼副警长！（西里弗的姓，现在还不熟）过来一下！” 蓦地，西里弗听见了菲林的呼喊，立马结束了和守卫的对话，转身前往坍塌的锅炉房。 看得出地面发生了相当严重的坍陷，整块区域都非常危险，锅炉房烧得只剩下漆黑的骨架。 西里弗找了半天菲林的位置，当他发现目标时，吓了一跳。 “梅尔罗斯，你跑那儿去干嘛？” 他惊讶地发现菲林从工人那儿借了跟麻绳，直接扔上屋脊的钢架系紧，借助绳索攀爬到五六米高的房梁上，仅从地面望上去，骨架完全悬空，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家伙属猴的？一个眨眼的功夫就上“树”了？ 菲林拍了拍脚下的钢骨，发出嗡嗡嗡的金属鸣响。 “地面全塌了，没什么好看的，倒是这里有些发现，你赶紧爬上来，我指给你看。” “不不不，你直接说给我听就成。” 很遗憾。 西里弗·戴琼。 轻度恐高症患者。 菲林略感无奈，只能靠语言描述：“好吧，简单来说，我在这里发现了几道钢丝的痕迹，大火的焦黑能掩盖住颜色，但覆盖不了已成型的豁口，应该是有人借助钢丝爬上过这里，你那儿问出什么信息没？” “守卫说看见有人闯入过，但包围时却发现人不见了。” “那就对了！” 菲林自信地拍着钢脊：“闯入工厂的嫌犯肯定是借助钢丝，爬到了这个位置，锅炉房的门很窄小，进入后的第一眼很难发现屋脊处的动静，你等会儿我再找找。” 菲林灵活地在悬空的钢架中穿行，看得西里弗那个心惊胆颤，同时不得不承认，年轻人的精力和体力确实不是他这个年龄段的人能比的了。 想当年，我西里弗·戴琼也是一把顶呱呱的好手，只可惜 未等他感慨往昔岁月，就听到菲林的声音再度响起：“有了，这边也有类似的痕迹，从这里向外望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菲林顺着麻绳滑下，招呼着满脸懵哔的西里弗，急匆匆地往工厂外围寻觅。 “这棵树上有痕迹” “这儿也有” “还有这儿！” 菲林爬上围墙，观察着钢丝剐蹭的痕迹。 “看来嫌犯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西里弗必须得说，这个刚加入警署的小家伙真是不错，带他来简直再正确不过，就基里尔那磨蹭的性子，哪可能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调查清楚结果？” “守卫告诉你的时间是九点左右么？那我们可以去街道上问问看。”菲林说出自己的打算。 “可这儿是工业区域，营业至夜晚的店铺极少，来往的行人也不多。”西里弗挺怀疑可行性。 “商家和行人的确不多。”菲林笑道：“不过孤儿和流浪者，应该是不缺少的，走吧，总得问问看。” 工业化的发展，潘德尔这座城市被雾气笼罩。 若说浓雾是潘德尔城外表的显著特征，那么孤儿与流浪者们，就是内里的特征。 岗位的稀缺，让无数人走向失业，就业机会的提供远远比不上失业人群增长的速度。 流浪汉越来越多，由此引发的暴乱事件也层出不穷。 这是时代的疤痕，历史的殇痛。 而回应那些绝望眼神的，却只剩下冷漠。 “戴琼警长，有零币吗？” “有，怎么？”西里弗递过去。 菲林颠了颠零币，看着靠坐在废墙上的流浪汉们，说：“要从流浪汉口中得到答案，钱币永远比警服管用。” ——“男人？没见过” ——“晚上九点，我那时候已经睡了。” ——“是从工厂那边过来的男人嘛？我倒是有印象，他的样子很古怪，而且感觉很急迫。” ——“噢，我想起来了，他从这边儿走过。” ——“叔叔，这点钱连买面包都不够诶算啦，我给你问问。” ——“对，他走进了那里。”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经过。” 一番辛苦的询问耗去了不少时间，午时已到，两人却都没来得及吃饭。 经过不懈的努力，排除部分只看到零币的流浪汉瞎指的位置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处至少是建筑的地方面前。 不过，西里弗却皱起了眉。 因为他们绕了一圈，最终回到了图灵钢厂，只不过是北边的围墙。 “有趣，很有趣。”西里弗擤了擤鼻子，显然对此忒不满意，指着围墙说道：“看样子我们这是被耍了，是吧？谁会愚蠢到绕了一圈再绕回来？” 菲林查看了四周，嘴角露出微笑：“不是愚蠢，是很聪明的想法，谁也不会想到他会回来，看，这里的泥印。” “怎么，就是半个鞋印而已。” “不，这是湿润的壤土，然而北边这块地的原生土是偏干燥的沙质，最关键的是，这个东西——” 菲林伸手，从泥印中钳出一块小小的锈铁片的碎渣，碎渣上能看到明显的焦痕。 “他的确来过这儿，现在的关键是，为什么？” “为什么？”西里弗跟着问。 “要么，他想把什么东西藏在这儿，毕竟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 菲林撑住围墙的栏杆，直接攀爬上去。 西里弗显然打算走正门，只好扯着嗓子吼道：“另一种呢？！” “另一种，还是他想藏在这儿，而且——” 砰！ 菲林利落地跳下，彻底消失在西里弗的视野中。 声音隔着围墙的篱笆传来。 “嫌犯就是工厂内的人！” 按照嫌烦留下的痕迹。 西里弗和菲林在第二加工厂的廊道中，摆置在木桌的花瓶底下，发现了一本小册子。 翻开后，里面是关于锅炉操控的说明，但额外划上的圆圈，却组合成一种崭新的含义。 西里弗和菲林看着看着，脸色皆是剧变起来。 “这是人体实验！”西里弗惊呼道，“这种实验描述，难道和那起自焚案有关？” “看看这儿，戴琼！”菲林脸色阴沉，指着册子的最后：“是名单，也就是说——” “自焚案还会发生？！” “得抓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8 潘德尔的灰色 1 “密西西里斯，一夜未归。” “安德鲁，失踪。” “尤里，失踪。” 菲林与西里弗对视了一眼，看出彼此眼中的疑惑。 图灵钢厂中发现的名单，共列九人，其中艾米莉亚的父亲确认死亡，他们正沿着名单紧急搜查，查至第三人时，仍旧一无所获。 前些天都还在街头游荡的人，一夜过后接连失踪，要说是巧合，他们二人都是不信的。 “第四人是” 车轱辘碾在沥青路面上，骏马嘶鸣的声音打断了西里弗的话，幕帘拉开半角，帕苏尔警长显露半边身子，冲西里弗喊上一声，招了招肥胖的手指。 西里弗疑惑地上了马车，菲林不知道两人在其中商谈了什么，只看见西里弗走出时，两手空空如也，名册已经不见，脸色阴郁的可怕。 “回去吧。”西里弗低沉的嗓音，像是被硬物堵住咽喉，沙沙哑哑。 “？”菲林以为自己听错了。 “回警署，这件事到此为止。”西里弗补充道，就准备转身。 “等一下，戴琼，你在开玩笑？要是实验内容上描述得没错，这几个人可就是随时都有可能引爆的烈性炸药，什么叫到此为止？” 菲林搭上西里弗的肩膀，却被后者猛地甩开。 转过身，西里弗在他耳边哑声低吼：“忘掉你刚才看见的一切，今天我们只是惯例外出，吃了个早餐，查看了一下工厂的安全管理，没有其他发现，别怪我没提醒你，有些东西是不能记的，明白？” “够了戴琼，这些搪塞人的小把戏别使在我的身上，我可不是刚毕业的菜鸟，我在海尼克警署干了整整六年，老实说我干得相当不错，警署有警署的灰色地带，这我了解，但你们实在是太奇怪了，擅自将他杀痕迹明显的尸体判定为自杀，现在又想让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停止追查人体炸弹的线索，并且还指望我一言不发地接受，到底是你们脑子有问题，还是把我当成智力有缺陷的人？” 菲林激烈的态度让西里弗吃了一惊，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的领带被拽住，对面一双恶狠狠的眼睛。 “我需要知道理由，就现在，否则你不可能说服我放弃。” “放开！” 西里弗拍开菲林的右手，使劲地扭动着领结，两人迷之对视一阵后，西里弗忽然气急败坏地跺起脚来。 “他妈的，你一定要知道？好吧梅尔罗斯，希望你不要后悔。” “从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趁早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 “斯坦福先生，请听我解释，关于这件事我始终有在努力，目前也取得了一些成果” 安塔·尤列斯是图灵钢厂的负责人，在工人和主管面前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眼里容不得半点来源于他人的轻视，随手就能决定数万劳工的薪资与去留，大权在握的三年时间中，他从不知道卑微该如何书写。 可现在，他站在名为斯坦福的中年人面前，微低着头，耳垂和脸颊上布满汗，口舌发干，即便倾斜的目光只能望见斯坦福的背影，他也绝不能发出丝毫埋怨，甚至在主动地c积极地表现出摇尾乞怜的意思。 毫无疑问，他现在卑微得像只蚂蚁，生死全掌握在未曾落下的那只脚掌上，现在斯坦福就是那只脚，随意一压就能将他碾得粉碎。 “十七。” 斯坦福背对着他，忽然说道。 安塔为自己解释的话被打断，一时间思维滞阻，茫然地呆立原地。 “我说的是时间，整整十七个小时，这是从实验室响起警报，到目前为止过去的全部时间。” 斯坦福转过身来，魁梧的骨架将礼服衬得棱角有余，他看上去大约三十有五，脸部肌肉如同他的身形一般棱角分明，但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得数从他右眼的上方，至嘴边左侧，一道横贯脸庞的疤痕，结痂早已脱落，剩下的则是与正常皮肤区分明显，蜿蜒如蜈蚣的肉疤，看样子是很久以前留下的。 “安塔先生，我想知道，在这整整十七个小时的时间里，你究竟做了哪些工作？又取得了怎样的成果？” 安塔眨了眨眼睛，一粒汗珠落进他的眼睛里，痒得厉害，却不容他去搓揉。 “是这样的，我首先启动了应急预案，封锁了内部一切信息的传递，召集当时工厂内的主管，让他们签下保密协定，再逐级下放至劳工，务必让工厂内部的口径统一，必须得说要应付这帮势利鬼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好在我做的还不” 砰！ 安塔被这突兀的响声吓得整个身子都向上一跳，瞬间闭上眼睛，似乎有细碎的粉末扑打在自己脸上，等他睁开双眼时，看到平日里最喜欢的那张实木方桌已经从中断裂，木屑在空中飞舞，方桌断面的中央处，一个深深的拳头印烙在木头里，而总部派来的大人物斯坦福，则只是搓了搓有些红的指节。 “够了，安塔先生，我不希望在你的口中再听到哪怕一个字的废话，不要挑战我的耐性，尽管我足够耐心，但你最好不要来试探我的底线，否则一个不小心，你就会和这张桌子一样。” “是是”安塔的脑袋转得飞快，如此直白的威胁相当有效，至少对他是如此，吓得他赶紧搜寻脑中真正有用的信心，并迅速地将早已准备好的搪塞说辞删除得一干二净。 “事情发生后，我立即派人去取了备品库的名单，比对名单册寻找参加过实验的人。” “找到了吗” “找到四个，都已经处理掉了，不过剩下的四个” 安塔欲言又止，感受到斯坦福目光的锋锐，才犹豫地说实话：“剩下四个人都不见了，我们找了一夜也没有任何发现，早晨时警察署来人调查，本来是指望那群废物帮我找到凶手的下落，可谁知道见鬼，那本小册子不应该放在乔的房间里。” “但我听说警察拿到的小册子上只有名单，谢天谢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