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1910之再造民国》 正文 第1章 开篇引言 青海的草原，一眼看不完， 喜马拉雅山，峰峰相连到天边， 古圣和先贤，在这里建家园， 风吹雨打中耸立五千年， 中华民族，中华民族， 经得起考验， 只要黄河长江的水不断， 中华民族，中华民族， 千秋万世，直到永远 ————孙文《中华民族颂》 人类的进步其实就是一个不断试错的过程。 而翻开中国近代史，二十世纪那么踊跃的试错换来的却是一错再错，像是上天给了中华民族一个恶毒的诅咒。 无论怎么积极的试错换来的都不是螺旋式上升而是一次次回到原点的轮回。 直到今天，当我们欢呼gdp世界第二的时候，甚至还是没有到达大清朝gdp世界第一的出发原点。 看起来，我们的试错成本高的吓人，以百年计。 做为掌握了已知过去信息的现代人，常常为这些错误而惋惜，这或者也是很多人喜欢看穿越题材小说的原因吧。 用现代的方法去解决过去发生的事情总是让人酣畅淋漓，因为没有支出试错成本，收益被最大化了。 当下的穿越小说里几乎都用主角的未来知识或科技抹掉了进步所必须的试错。 这让人很欢畅，但无法去思考，因为这等于宣告了以当时人的智慧去改变历史是道无解的命题。 发展的命题真的这么难吗？难到需要用未来几十年后的大脑才可以去写出答案？ 真正让我们惋惜那段不堪回首历史的是在无数个结点上我们距离成功就差那么一点点，这一点点的差距不在智商，而仅仅在运气。 高晓松说历史是精子，充满了烟火般男欢女爱。 但古人说历史是镜子，读历史不是为了怀旧，而是为了思考今天我们应该怎样去做才能不让几十年后有人再来惋惜我们当初的错误。 英谚有云“the　past　is　the　best”，很难想象这句话不是印度人，不是埃及人，而是出自不足两百年辉煌的英国人口中。 我们从未有过类似的说法，这也许就是中华民族能够屹立世界之林5000年的原因。 喜欢历史但永远不怀念历史，以历史为镜永远照亮明天，这就是中华民族能够生生不息的核心文明。 用一个虚拟的人物去串起那段激情飞扬的岁月吧，就像鹿鼎记里韦小宝做的那样。 让我们在外滩，在故宫，在纽约，在伦敦遇到梁启超，陆小曼，陈诚，石原莞尔，爱因斯坦，巴顿，图灵这些人，然后同他们一起思考这个世界。 美国一个名叫洛伦兹的气象学家在解释空气系统理论时说，亚马逊雨林一只蝴蝶翅膀偶尔振动，也许两周后就会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大体是说初始条件十分微小的变化经过不断放大，对其未来状态会造成极其巨大的差别。 1910年就是这样，上海飞去了一只蝴蝶，蝴蝶的这段舞蹈会在这个国家乃至这个世界形成怎样的一场飓风。。。。。。 需要特别声明的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时间点上应该出现的xx党被完全在小说里屏蔽，像是它们根本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或者这是对背景历史最大的修改吧。如果一定要给这种奴颜卑膝一个解释的话，那就当是当代人不做当代史，xx党的事让后来人去书写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上海蝴蝶 把苏杭 比天堂 苏杭哪现在也平常 上海哪个更在天堂上 洋埸十里好呀好风光 坐汽车 住洋房 把苏杭,比天堂,苏杭哪现在也平常,上海哪个更在天堂上 洋埸十里好呀好风光 坐汽车,住洋房,盖着哪绒毯睡铜床 呢绒哪个衣料时新样 火油钻石闪呀闪光芒 跳舞埸,最疯狂,歌声婉转步匆忙,灯光哪个暗暗 魂儿荡,有情男女,一吖一双一双,一双双 ————李香兰《十里洋场》 上海的历史并不短。5000年前的菘泽文化时期，上海地区已成为长江三角洲平原，上海的先民就已在此留下了足迹。 春秋时期的上海，属吴国，战国时期的上海先属越国，后属楚国。楚考烈王以黄歇为相，封为春申君，上海是他封邑的一部分，上海的别称“申”就源出于此。 上海的另一个别称“沪”，源于“沪渎”，古时，上海地区的渔民发明了一种竹编捕鱼工具“扈”，当时还没有上海这个地名，这一带被称为“沪渎”。 “上海”这一名称的真正由来始于宋代，当时的上海，已开始成为我国的一个新兴贸易港口，那时的上海地区有十八大浦，其中一条叫上海浦，在今外滩至十六铺的黄浦江中，它的西岸有个上海镇，这些便是“上海”这一名称的由来。 元朝开始在上海镇设立市舶司。此后，上海镇又升格为上海县。明代的上海已成为中国最大的棉纺业中心，商业经济日趋发达。 清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清政府在上海设立了海关。清乾隆c嘉庆年间，上海逐渐成为中国的贸易大港和漕粮运输中心，被称为“江海之通津，东南之都会”。 近代上海的发迹，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 大航海时代的到来催生港口城市一片兴旺（至今全世界海岸线内200公里的面积占地球陆地面积12，财富却占地球总财富89,作者注），上海这种外通太平洋，内联长江经武汉到重庆的港口城市当然是应运而起，此其一； 1843年鸦片战争后，上海被英国人强迫开辟为通商口岸，随后各国列强陆续携国际资本进入，此其二； 清末的太平天国起义，太平军搜刮了整个南中国（这些搜刮最后落到曾国藩的湘军手里，湘军复员后以这些钱请名人办学，供自己子女读书，造成近代湖南人才辈出的场面，作者注），而躲避太平军搜刮的富豪士绅纷纷避祸上海，又为上海带来了半个中国的内资注入。 有港口城市发达的天时，有外资进入门户的地利，有躲避战乱内资群体的人和，上海迅速成为中国经济中心城市，同北京这样的政治中心城市南北而向。 洋泾浜以北的外滩，依次排列着： 华记洋行（tuer　&　） 中国海关（ct一　h一e，外滩唯一一幢中式建筑） 宝顺洋行（dent,　beale　&　） 李百里洋行及仓库（th一s　ripley　&　　&　g一d一ns） 裕记洋行（dir一　gray　&　） 义记洋行（h一lliday,　ise　&　） 仁记洋行（gibb　livgst一n　&　） 和记洋行（blenk,　ran　&　） 这些大楼摩肩相邻，为上海添上了浓浓的一笔财富形象。每栋大楼里每天都在发生着许许多多的可以震惊世界的大事，也发生着许许多多可以让每个人喜悦，惶恐，兴奋，沮丧的小事。 这里被称作“冒险家的乐园”，可更多人像牛马一样的努力活着在为这个乐园建造景观，维护设备，点亮装饰，也在为乐园的主人们提供茶余饭后的谈笑乐趣。 我们小说的主人公秦浩此刻就在这座城市里，矮矮胖胖的身材，架副黑框眼镜，逢人就是笑脸相迎。 这样的洋行买办每天穿梭在各色人物的周围，捕捉着每一个可以赚钱的机会，也算是乐园里的一道景致。 当然他不用盘起辫子去做那些劳力的苦命活计讨生活，在这个有治外法权的公共租界（上海分英美租界合并后的公共租界，法租界和华界，作者注）里，甚至连辫子都可以剪掉，洋装手杖斑斓靓丽的飞翔着，像一只美丽的蝴蝶那样。 秦浩和汪兆铭（笔名精卫，作者注）是广东省英德县同一个大户庭院长大的发小。 汪兆铭父亲汪瑎是个不得志的读书人，早年投奔同是祖籍绍兴的秦浩父亲做个幕僚。 彼时，秦老爷子虽是当地大地主，但喜欢结交读书人，常对秦浩念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那调子仿佛自己不是个土豪而幻化成了圣人弟子。 汪老爷子薪俸不高，对外还得保持仕宦人家的体面，小汪兆铭生活自然清苦。秦浩却因为父亲常念叨汪兆铭学业有成，叱骂自己顽劣而精神苦闷。一个物质困顿，一个精神压抑，两个苦闷的小人儿倒成了同病相怜的死党。 1902年，汪兆铭考中广州府试秀才第一名，03年官费赴日本留学。这下，恨儿不成材的父亲更是火大，终于一年后，坐家里再也架不住老爷子念叨的秦浩问母亲要了500大洋也要出国留学，为了留学的这步能走的比汪兆铭更高，秦浩直接选了西洋的德国。 说是留学，顽劣惯了的秦浩既拿不上奖学金，更是连普通学校的入学资格都没考上。500大洋在英德县能买100亩上好的田地，可到了德国这有出没入的日子没过几天也就到了山穷水尽。 这样回去怕是要无颜面对家人和乡里，好在德国工业正在经历大发展，到处都需要工人，于是，留学很自然的变成了打工的德漂，秦浩美其名曰勤工俭学。 不过，实在的说，比起那些做牛马惯了的华人黑工，秦浩的工显得不那么勤，俭学因为没了学也就更是没影的说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麦边洋行的买卖 浓雾笼罩着黄浦江 霓虹灯光照亮了上海滩 多少潜龙卧虎聚会今晚 冷笑着把人生命运轻抛赌一场 ————电视剧《铁蝴蝶》 1905年的欧洲，秦浩这样号称出国留学最后混成勤工俭学的欧漂不少，这些人大多国内有些家底，学业未必能出息，但因为从小见过些世面，很容易跟人搭上圈子，各种社团多如牛毛。 秦浩一则对政治不感兴趣，二则多少受了老爷子影响，对有知识和技术的人有意结交，所以没有参加什么政治团体，只是做了留德同学会干事，又是打工的德累斯顿银行工会外联员，倒也滋润。 好景不长，家里来电报父亲病重速归，匆匆结束了两年的“留学”生涯回国。其实家人都好，只是老爷子想念这家里独子，一封电报召回家里来准备安排继承家业。 心性高了的秦浩哪里还在这英德小县城待的住，不停电报向德国的故交们诉苦，架不住几番电报，德累斯顿银行工会副主席沙赫特提笔为他写了封职业推荐信。28岁时就能面见摩根的沙赫特当然不是一般的威望，凭着这封推荐信，秦浩顺利的进入了上海滩大名鼎鼎的英商麦边洋行。 英国人麦边1903年就在上海设立了兰格志拓植公司，号称经营橡胶种植园，因为是没什么资产的皮包公司，折腾了好几年都没什么起色。 秦浩刚加入时洋行没什么业绩，后来的大名鼎鼎这时完全看不到影子，秦浩只担心哪天麦边撑不下去跑路了，自己还得再找新东家。 但麦边整天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也不知是真的有什么料道还是商人总要撑个体面。好在秦浩加入麦边洋行第3个月后，一切有了转机，1908年开始国际橡胶价格上涨之后，麦边的机会来了。 19世纪末20世纪初，随着汽车业的大发展，橡胶的需求量急剧增加。同时橡胶也成为众多工业产品的新兴材料，十分热门。 汽车c三轮车c人力车都换上了橡胶轮胎，上海人在布鞋c皮鞋外套一双胶鞋，称“套鞋”，再穿上橡皮雨衣，暴雨天也可照常出门。 其它各种橡胶（当时上海人称橡胶为橡皮）制品更是不计其数。正当此时，大洋彼岸的美利坚正在跑步进入汽车时代，新兴的汽车产业带动全球橡胶业飘红腾飞。盛产橡胶的东南亚（新马泰）成为投资热土，各路资金纷纷前往东南亚跑马圈地。 上海证券市场成为融资的首选地，将近1/3的东南亚橡胶企业选择在上海上市，上海第一次感受到了成为全球金融中心的荣耀。大清国人民终于有机会和世界人民体验一把“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了。 秦浩负责了整个麦边洋行的宣传活动，连篇累牍地请人在上海的中英文报纸上大肆吹嘘“橡胶时代”的到来。 这些文章极具煽动性，一个劲地向人们灌输，橡胶在今后的生活中必不可少。兰格志公司的商标长时间地占据了很多有影响的中外大报的头版。这样的宣传攻势收到奇效，兰格志公司的名气打出去了。 为了进一步吸引上海的有钱人购买兰格志股票，秦浩人为地操纵股票的价格。他罗织同伙，抢购股票，等价格上涨之后，大笔抛出，再次以更高价格抢购，几个来回下来。兰格志股票被越炒越高，一票难求。 开市当天，秦浩又收买了一大批青帮流氓到汇丰银行门口冒充顾客，抢购股票，人声鼎沸，水泄不通，为了抢购股票，竟然还有人上演全武行，于是汇丰银行被迫关门，叫来巡捕，暂停营业。 麦边本人呢，像模像样地每周召开一次董事会，装模作样地拿出“从产地拍来的电报”，向董事们报告近期的橡胶产量。 由于担心虚头太大，会被人识破，他又耍起了新花招，每3个月，就给购买兰格志股票的“股东们”发一次红利，每股可拿到12两5钱银子。这样的红利，让购买者顾不上冷静地思考。 于是面值约60两银子的股票很快突破1000两一股的大关，麦边迅速聚敛了大笔钱财，秦浩也稳稳的坐上了洋行华人大班的位置，按麦边的说法，“是这个小个子的黄种人给我的东方财富之旅带来了运气”。 对自己这个爱冒险，赛马摔断了一条腿的老板，秦浩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上海滩欧美各大银行联合承诺“兰格志公司发行的橡胶股票有按照票面额在上海外国银行押借现款的权力”。也就是说这个皮包公司的股票和钞票一样，并且有外国银行界的无限额担保。 这样，持有兰格志公司的橡胶股票和持有钞票的唯一区别就是：它等于票面价格时，可以等于钞票，但股价如果高涨，持有者还能赚钱。这岂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这些银行可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角色，怎么会给一个没什么资产的英籍犹太人如此的信任？ 还有就是洋行的经营范围橡胶，钢铁，棉花（可做炸药），全部都是战争需要物资，可如今的大清朝虽然时有暴民叛乱和革命党起义，但规模都很小，说是骚乱更确切些，怎么也和战争搭不上边，这种贩卖战争物资的公司目标在哪里呢 不过，容不得秦浩多想，每天只是应付接待上海滩乃至全国的各种权贵就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了。 橡胶投机的滚滚红利，很快把“八大钱庄”（正元c兆康c谦余c森元c元丰c会大c协丰c晋大）拖下了水，而“八大钱庄”的背后，则是更上一级的金融企业——号称“钱庄的钱庄”票号。 当时上海滩有两大票号，即宁波买办商人严义彬所经营的源丰润票号，和合肥官僚商人李经楚经营的义善源票号。 上海两家大票号已是近代银行的雏形，其中源丰润在全国有17间分行，遍布京津沪及东部各省。 源丰润的创始人严信厚（严义彬之父）不但经营着中国工商银行，还是上海商业会议公所的首任总理； 义善源的东主李经楚不仅是李鸿章的亲侄子，本人也是朝廷三品命官，他和袁世凯的红人梁士诒经营着当时中国最大的商业银行——官商合办的交通银行。源丰润和义善源存着大清每年的海关收入和对列强赔款，同交通银行，大清银行并称“四大央行”。 最初被拖下水的，只有正元c兆康c谦余三家，可八大钱庄盘根错节，互相有密切关系，由于“头寸”不够，最初的三家钱庄很快把另五家拉下水，而随着投机额的扩大，他们又相继把两大票号牵扯进来。 这样一来，不仅钱庄c票号，而且与之有关联的官僚买办资本c商业资本和民间资金也纷纷卷入，他们相互拆借资金，把钱送到秦浩这里换成花花绿绿的兰格志橡胶股票，一些贪得无厌者更用这些股票做抵押，去钱庄c票号和银行拆借更多的资金，以便买入更多股票。 这些官与商的资金牵一发动全身，而秦浩现在就牵着这“一发”，不能不让他每天过的战战兢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金钱永不眠 “贪欲是良性和褒义的，贪欲正时刻发挥影响着世界的作用，它澄清，打破和抓住了变革的本质，以各种各样的形式——贪图生活c金钱c爱情，还有知识，记录着人类前进的步伐。” ————电影《金钱永不眠》 咚，咚，咚，几下敲门声把秦浩的思绪拉了回来。“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带副金丝边眼睛，一副精干的模样。 男子叫周晖，秦浩留德同学会认识的。 和秦浩不同，周晖是正经到德国德累斯顿大学读医学的，周晖刚来德国时，秦浩还有半年就回国了，因此交往不多。 只是周晖在找勤工俭学的打工单位时，秦浩推荐他在自己打工的德累斯顿银行做个了负责抄写数据的书记员。 去年周晖学成回国来投奔秦浩，顺便带来了沙赫特的亲笔信，如今已是德累斯顿银行副行长的沙赫特在信里对秦浩这几年的工作成绩表示祝贺。 提到周晖，这个严谨的德国人不吝赞美之词，说周晖有很强的金融学习能力，对数据搜集，整理和分析一整套系统都能有强大的执行力。 本来是反复劝说留在德累斯顿银行继续工作的，但周晖和留德的医科同学张可开始了恋爱，两人都约定要回国，沙赫特只能忍痛割爱，希望秦浩能为周晖提供一个发挥能力的平台。 秦浩开始只是把周晖当助理带着，但很快发现周晖的实际能力甚至要超出沙赫特的评价。 周晖像一本精确的数据记录本，随同秦浩见的每一个人，听到的每一个数据都能牢固的记忆，并且找出其中的关联性，然后给出中肯的建议。 09年底秦浩为周晖量身定做了数据部经理的职位。 两个多月的时间，周晖利用留德同学会的关系，把数据搜集圈子扩大到了上海滩银行，企业，官府等各个层面。 按照惯例，秦浩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听取周晖的情报整理和对他日程的安排。 现在是早上9点整，周晖的敲门时间也和落地的座钟一样体现着德式精确，这让秦浩很满意。 “昨天伦敦市场的橡胶价格上涨到每磅10先令，综合市场数据估计在未来的3个月可能上涨到12到13个先令”周晖捧着几个记事本，没有任何称呼和客气，两人早就有了这种直奔主题的默契。 周晖继续道“我公司股票面值60两白银，交易价格1500两白银，溢价25倍，低于汇通洋行32倍和汇通洋行28倍的溢价，高于上海橡胶类股票22倍溢价的平均水平”。 每个商人可以其它一窍不通，但对数字都得有过耳不忘的本事，更何况秦浩这样现时中国商人里的翘楚，“基本面的支撑情况呢？”秦浩问道。 “近3个月南洋地区新成立橡胶公司122家，有41家把总部设在上海并发行股票融资，但这些公司大多刚刚买地，才把橡胶树苗种下去，不具备现货供应能力，投机炒作的成分更多些”。 周晖抬头看了一眼，秦浩正背对着他站立在办公桌旁轻轻着转动着立式地球仪，周晖知道这是秦浩在对这些资料做着思考，就继续说道： “在市场资金方面，上海橡胶股票吸纳资金2600万两，华人直接在伦敦交易市场购买的橡胶股票约1400万两，现在上海市场资金链条已经绷的很紧，如果这样情况继续下去，大约3个月后，上海市场将基本失去融资能力”。 “您指令我调查的资金背景昨天我也汇总了一下”，说到这里周晖向前了几步，几乎走到了秦浩跟前，毕竟这些情况更加敏感。 “源丰润和义善源两家票号是市场资金主力，八大钱庄有五家是他们提供的头寸。两大票号的实际大宗进项是用作庚子赔款的上海海关收入，源丰润占六成，义善源占四成。 而这些进项按惯例9月初要被提取。这两家票号系在橡胶股票市场的资金估计为1500万两，占市场总量的577。 而八大钱庄的另外三家都是商人陈逸卿实际控制，近几个月共发出庄票600万两，估计占市场总量的231”。 听到这里，秦浩自言自语的喃喃道：“这样看来，以委托理财名义放在我公司股票上的袁克定（袁世凯大公子，作者注）那30万两和荫昌（王族，时任陆军部尚书，作者注）那10万两还真只能算是小虾米了”。 对周晖这样的下属，秦浩有意不避讳什么。 对聪明且能力高超的属下，你越是想保守什么秘密，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的，这些个人精就越会在探寻这些秘密上跟自己斗法。 索性大道无形，没有避讳没有秘密，便是秦浩御下最大的秘密。 “那么你的结论呢？”秦浩这时转过了身，目光转向周晖问道。 “我认为，由于市场惯性，橡胶股票的最高点将在3个月左右到来，因为那时已经抽干了市场最后一两银子。 接下来就是周易里的亢龙有悔了，随时可能下行，而总的爆发可能会在9月两大票号抽走赔款现银的时候，除非有国家级战争出现或者汽车价格再次下调以刺激橡胶消费，但现在看起来这两样出现的可能性都不大”。周晖说道。 “这些都给麦先生汇报了吗？”秦浩盯着周晖的目光稍稍有些收缩。 周晖也被这轻微的眼神变化刺激了一下，答道：“数据部经理的直接上司是华人大班，麦先生不问我不答，麦先生问起也简要回答就是，我只需要对您负责”。 “吃洋人的饭还是要有点职业操守嘛”尽管是批评，但从语气看，秦浩对这样的回答还是很满意的。 “我也是个爱国小将，吃洋人的饭操洋人的娘就是最大的爱国了，比那些整天吵吵着口号掉头就去外国使馆排队等签证的那些人可实际多了”。平日里严谨的周晖也难得轻松的调侃一下。 “何况，如果不是我在德国时大班给推荐的德累斯顿银行勤工俭学有份还算体面的收入，恐怕以我的家境用不了几天也就只能是有勤工没俭学了”。 秦浩担心话题再这么扯下去真成了买办华人大吐槽，于是收起微笑，正色道：“说说今天我的日程安排吧”。 周晖此时也恢复了留德学生的那种近似呆板的严谨，答道： “上午十点在外滩2号新大楼工地做最后监理并验收，中午十二点在松鹤楼宴请大楼设计和建设方，下午三点列席董事会做年度工作总结报告，晚八点陪同全体董事就餐庆祝新年”。 “哦，今天是新年了，也祝你和你爱人新年快乐”要不是周晖的提醒，秦浩还真都忘记了今天是1910年新年了。“你爱人张可也都好吧？” “现在家教会医院里做实习医生，倒也干的是本行，不像我这学医的半路出家搞了金融”周晖答道。 “还有两件事”，周晖继续说道：“昨晚黄金荣派人送来6根金条，说是拜贺新年和答谢大班一年来的帮衬”。 秦浩正在拨弄身边座地式地球仪的手停了下来，道：“这个黄大牙还算会来事，年初托我亲近麦先生，我也就告诉他麦先生好赛马，这黄大麻子立刻买了几匹马去麦先生的场子里参赛，赌马输了不少，倒跟麦先生混熟后从兰格志的股票里赚回了几倍”。 “上次开市也亏他喊一帮流氓来托市，不然购买火爆的场面还真不是你我能做出来的。今天给他按6根金条的价值备一份礼回回去，这样的人以后还用的到”。 “昨天来送金条的小开和托市流氓的头目是同一个人，个子不高，瘦小，但谈吐间很是精明干练，看起来黄金荣手下还是有些江湖人才的”周晖附和道。 “那小开叫什么？” “杜月生（后改名月笙，作者注），听说是刚进的黄公馆” “杜月生？”秦浩喃喃道“回礼时在黄大牙跟前夸这姓杜的小开几句，既然你说算个江湖人才，那就送他个顺水人情”。 “另一件事呢？”秦浩继续问道。 “您发小汪兆铭和女友陈碧君邀您今晚共进晚餐庆祝新年。” “哦，兆铭大哥来上海了那一定得去见见，回国后见他的次数也不多，他革他的命，我发我的财，约了几次都是临时有事擦身而过了，这次怎么也得好好聊聊。” 提到这个小时偶像级的发小，秦浩很是兴奋。道： “帮我在杏花楼订一桌，那里的粤菜是全上海滩最好的，告诉兆铭大哥，晚上我参加董事会聚餐可能会晚点，但不论多晚都让他等我，这次要不见不散”。 “如果不是女友一定要去和父母过新年，我倒很想求大班带我去见见这个热血的革命党大哥”，周晖说道。 “革命党有什么好？让我看就是破坏社会稳定的动乱份子,兆铭大哥是我发小，是不是革命党我都认了，如果只是一个革命党人的邀请，那就是摆桌满汉全席我也都不好那一口。” 这倒是秦浩的实话，作为一个商人，秦浩一直遵从和气生财的原则，并不喜欢那些破坏规则的人和事。 “其实以我的阅历还不确定他们鼓吹的革命是不是真就是拯救我们民族的良方，或者是不治病只要命的方子也都有可能。” 周晖推了下眼镜继续说道：“但我们民族暮气太重，大多混吃等死，总要有人跑到船头去为大伙张罗点啥吧？就算是看错了让一船人都撞到了冰山，也比一船人都蹲在船舱里浑浑噩噩的听天由命来的干脆些”。 听了周晖的说法，秦浩也不知道该怎么个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周晖，周晖也被看的不知所措，只能也同样无声的望向秦浩。 冷面的数据部经理瞬间成了个满腔热血的爱国愤青倒也没让见惯了各种场面的秦浩感觉错乱。上海滩多少英雄豪杰杀人如麻，手下冤魂无数，同时，却又是妻子的好丈夫，朋友的好兄弟，邻居中的热心肠。 人那，总是最复杂的动物。 两人对视沉默了良久，终于，秦浩道“如果兆铭大哥在上海多逗留几日，我一定帮你引荐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宴请汪精卫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 如今已四海为家 ————许巍《曾经的你》 秦浩监修的外滩2号正式落成，下午的董事会上麦边洋行的董事们对大楼的建设和秦浩的工作都很满意。 在总结上年和展望本年工作时，秦浩着重讲了有利的方面，而对可能的风险，仅仅以“市场已到高位，也意味着下行风险在加大”这样的笼统说法点到为止。 看得出，麦边先生对这样的定调很满意，几年的工作合作让秦浩和他早就有了默契，秦浩清楚麦边先生希望董事会充满乐观情绪，而把风险和风险控制的手段始终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按麦边先生本人的说法就是“谁站在船头看到了冰山谁就是船长，谁座在船舱里憧憬着前方的绿洲谁就是乘客”。 显然，按麦边先生的个性，他并不希望自己身边还有其他船长，这样他才可以像一个慈祥，坚毅的老船长，对水手和乘客们讲起远方即将到达的天堂，当这些人开始美好幻想的时候，他就可以调动所有船上的资源，马力全开的撞向冰山，或者自己放下救生艇逃生。 职场如舞台，秦浩想，既然自己演着水手的角色，那就脱光了上衣一脸傻乐的奔着劳动奖章获得者的方向狂奔才算是真正的演技派。 慷慨激昂时可以对大伙来段“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或者“不管前面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我都将”，等煽情完了该划船还是划船去，永远记得自己只是个水手。 所以从董事会到后面的聚餐，秦浩一脸红光的大谈国际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是好的不得了，国际橡胶需求将更加强劲云云，聚餐完毕舞会开始后，象征性的跳了第一曲开场舞就借口身体不适匆匆往汪兆铭的约会上赶。 杏花楼离董事聚餐的饭店并不远，车子拐两个弯很快就到了，门脸不大，但却是咸丰元年就开张的老字号。进门后店伙计带到包房，就见一男一女早已在包房里等候。 “兆铭大哥”，“秦小弟”，两人儿时的称呼喊着对方拥抱在一起。 “一年多没见，你又瘦了啊”秦浩用拳头捶打了一下汪兆铭的胸口。 没等汪兆铭开口，旁边的女人急忙喊道：“秦大班是在怪我没把兆铭照顾好吧？” “小陈啊，可不是嘛，下次再见到我兆铭大哥瘦点叔叔可饶不了你啊。” 其实陈碧君只比秦浩小4岁，但1906年秦浩回国前顺道马来西亚去看汪兆铭时陈碧君还只是整天跟在汪兆铭屁股后面示好的小粉丝，15岁的陈碧君第一次见到秦浩时客气的喊叔叔，后来秦浩就拿这段子当成了理所当然。 好在秦浩和陈碧君都是火般炽热性格，也没什么计较，反倒多些亲和。倒是汪兆铭自小家境坎坷，落的才思敏捷，待人温和，但柔韧有余，刚猛不足。 汪兆铭看着两人斗嘴，微笑的摇摇头“又过了一年，秦小弟还是一点没变啊，现在可是上海滩闻名的秦大班，怎么也该有点矜持啊” “再大的大班也都是兆铭大哥的秦小弟啊”想起这两人恐怕还都没吃晚饭，秦浩赶忙道： “大哥和小陈都是广东菜的口儿，我就选了这家，整个上海滩粤菜做的最好的就是这家，兆铭大哥整日奔波难得回家，吃就吃点家乡味道。等了很久你们都很饿了吧，怪我，怪我” 照例，粤菜是先喝汤，汤是秦浩特意点的最家常的萝卜排骨汤，这种家常的味道让汪兆铭感慨万千“少小离家老大归，乡音无改鬓毛衰，哎，自投身革命，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家了” 秦浩生性漂泊，离家的自由远胜思家的乡愁，属于血里有风的那种，正不知怎么接汪兆铭这样的情绪，陈碧君开口了： “还记得先生说过的话吗？我们革命就是为了四万万同胞人人有恒业，不啼饥不号寒，为了千千万万的百姓不再水深火热，为了千千万万个家庭不再背井离乡” 一说到革命，秦浩就知道几个人的争吵又要来了，但一年多难得聚首，秦浩不想破坏祥和的气氛，就有意躲开了这个话题。 “兆铭大哥，小弟监工的外滩2号（英国总商会大楼，作者注）已经完工了，全上海滩最气派的大楼，6号开张典礼。17号朝廷封赏游学专门人才，小弟要拿个工科进士衔，算是双喜临门，大哥和小陈也为我庆祝下啊” “哈哈，我这小弟真是在体制内混的风生水起了，但也永远不要忘记出门还满街的乞丐，还有多少人颠沛流离。”汪兆铭正色道。 “恩，恩，今天请大哥和小陈就是用的洋行接待费，我们多吃点，争取吃垮这些万恶的资本家，就是我们三今晚最大的爱国了，哈哈” “不过你要去北京受封，我们倒可以一起走，我和几个革命同志打算在北京开家照相馆用作交通联络站，我和碧君从上海走，其他几个同志也陆续去北京汇合”汪兆铭神色稍有些紧张，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那最好不过，听说京城官气十足，小弟又从来是做经济不怎么接触政治，大哥路上也好给我讲讲京城的派系，红楼梦里去哪做官不是还得背背护官符呢嘛，哈哈”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汪兆铭诵道。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陈碧君接到。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秦浩接到。三个人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笑罢，汪兆铭微微的探了一下身，小声道：“小弟啊，实不相瞒，大哥这次假道上海，也是因为革命缺少白玉床，只能来请你这个上海王啊” “我不懂啥叫革命，只是大哥需要多少钱小弟自当倾囊相助。 小弟自小家里不缺钱，这些年也没染上什么鸦片赌博之类的恶习，对钱的执着完全在那种创造价值的满足感，真正钱成了自家保险柜里的花纸头时，还真倒不知道该往哪花了。 大哥需要，拿去便是。只是钱给的是大哥，不是给的革命，小弟认的也是大哥，不是认得什么革命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三条路和一腔热血 今日痛饮庆功酒 壮志未酬誓不休 来日方长显身手 甘洒热血写春秋 ————京剧《智取威虎山》 “小弟这样说也不对，从你为革命捐出第一分钱的那天起，你就已经是革命党了！西洋留学看的是欧洲各国革新图强，回来几次捐助先生也是投资革命为新中国出力。” 汪兆铭讲的也有些激动，秦浩想插言试了几次也只好闭嘴。 “这十几年来，革命党人从来没有放弃过，一次次重整再战，先生卖光了祖产甚至去餐馆刷盘子筹措革命经费，至今仍在策划着广州起义。 革命党人从来没有过失败，只因为一次次的挫折没有让革命党人倒下，反倒是一次次更坚强的站了起来，站的更高。所以，我相信胜利的一天不远了。 你我的母亲不用再裹脚，你我的父亲不用再留辫子，不用再见官就下跪，那会是一个崭新的中国。而这种崭新的第一个发源火种就在这里，就在今天杏花楼6号雅间里。” 说到这里，汪兆铭歇了口气，趁这间隙，秦浩终于能插言了。 “我知道你们在为中华民族开治病的药方，但是不是有点自以为是了，你们的药方就一定治病吗？还是就要了命？” 一开口秦浩就知道今天的争吵免不了了，索性一直来的思考摆到桌面上讲，反正这里没有外人。“你们那几招我一条条来分析，你看看有没有一条能走的通的” “光复会徐锡麟秋瑾走的是死士模式。用最优秀的人才去做最危险的事，气势是够了，可效果呢？ 在官场，刺杀几个官员，便宜了那些个候补的。在民间，民众只管自己过日子，只操心今天的菜价，月底的做工薪水，年底的庄稼收成，有几个懂得义理正道？群盲反过来笑你傻。 拿未来的俾斯麦，亚当斯密，伊藤博文当人体炸弹用，你们不爱惜我都还心疼呢，你告诉他们，谁愿意来我麦边洋行我这随时虚位以待。” “华兴会的黄兴走的是士官模式。投考军校，掌握军权，反戈一击，多理想的状态啊。按部就班来，有几个，用多久，才能到中级主官的位置？ 黄兴在西南几次起义，有几个原先同志，学生，此刻清军管带，新军协统还会跟着老长官走？人家在体制内已经有前途了，何必还要给你当卧底？ 这是人心使然。这种模式只能是锦上添花，革命形成潮流了，这些人也到位了，于公实现革命理想，于私个人赢面较大，这才会下注。这些人你别指望雪中送炭。” “先生的同盟会一直走的黑道模式。起义基本靠洪门，哥老会这些人为主。 这些个封建会道门本质就是游民，属于雇佣劳力。钱来人聚，财尽人散，啸聚和溃散基本是前后脚的事。 所以先生一天到晚，就是忙募款的事情。每次发动都是四部曲：筹款，起义，饷断，失败。” 汪兆铭没料到平常笑面生财的买办大班忽然变身政治评论员，一二三条逻辑严谨的批评着他一直捍卫的革命。 加上在座还有陈碧君这样的革命后辈，于是不由站起身来，一副演讲的架势，仿佛面对的不是酒桌而是一个辩论的讲台： “戊戌变法失败后，朝廷抓捕六君子，有足够时间和庇护可以从容逃脱的谭嗣同先生却毅然的留了下来，他说各国革命无一不从流血始，中国革命可由我谭嗣同的血开始。刑场赋诗：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小弟可知这首诗和谭先生伟大的人格激励了多少爱国志士前赴后继？谭先生身不过六尺，血不足几斗，却像千钧的重磅撬动了满清这样的庞然大物。 一日有这抗争的精神在，满清鞑子就一日不敢安稳入睡，就一日不敢欺凌民众时太过放肆，只要我们还在做点什么，看似强大的满清朝廷就终有一日会在这种焦虑中彻底垮台。这种血性的坚持就能让小弟刚才理性分析下的所有逻辑彻底颠覆。” 旁边的陈碧君舒展了眉头，刚才的争论中，阅历有限的她几乎快被秦浩严谨逻辑下的分析拉走了，但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可自己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对。此刻，汪兆铭的一番话又把他重新拉了回来，站到了热血愤青的一边。 秦浩默然了，汪兆铭刚才那句“只要我们还在做点什么”跟上午周晖的说法“总要有人为我们这个民族做点什么”像两根银针扎到了自己的穴道，打通了身上的一处经脉。 “或者你是对的，社会是人构成的，再理性的分析都会输给需要探索中前进的人性。” 秦浩平静的说“我之所以尊重先生和兆铭大哥可能也就是因为至少你们还在做点什么。既然谁都不知道正确答案，那就总要有人去为这个民族试错，我尊重你们用身体和性命去做这样试错的勇气和决心。” “当然，我对具体的方法持保留意见。”秦浩继续道： “从来各国变革要不是自上而下的宫廷改良，要不就是发动民众自下而上的暴力革命。 选择前者的当今是康梁，他们的小算盘从人性上看也都是洞若观火。潮来时自己是宪政专家，潮不来是自己是能提出建设性意见的统战花瓶。投机味很重，不提也罢。” “倒是革命党，选择了暴力革命，又孤芳自赏的认为几个精英人物就能撼动一个传统社会，不想去发动群众。 兆铭大哥刚才让我不要忘记出门还有乞丐，我看倒是革命党不知道乞丐需要什么吧。 与其不断的组织起义，不如踏实的下去联系群众，踏实的写份农民运动调查报告，踏实的组织一个乡的基层选举，知道他们都要些什么，然后用他们感兴趣的利益带着他们走。 毕竟，以当下的民智，民众只能是傻乎乎的被运动而不会被秋瑾徐锡麟这样精英的鲜血感动。死了秋瑾徐锡麟发动了几个民众？一句闯王来了不纳粮可就是竖起旗帜就掀翻了大明朝。 所有人都有理想，绝大多数人是不会为理想做一丁点事的，但所有人却可以为利益奔波一生。可能我说的不是革命，但这是我经商多年对人性的一点看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爱国公债 也许像谁说过的贪得无厌 活该应了谁说过的不知检点 总之那几年感性赢了理性的那一面 ————莫文蔚《阴天》 似乎秦浩的这番话触动了汪兆铭，沉默了良久，开口道： “小弟真的成熟了很多啊。革命党骨干是留洋生，确有小弟说的自以为有留洋学识，应担当民族重任。 好的方面是有舍我其谁的民族使命感，不好的方面就难免自负而缺乏联系民众。 但自负其实只是一部分，更多的部分是担心真正的发动全体民众来做全社会的暴力革命会把社会变革成本做的很高。 发起运动容易，只需要找到群体的利益点无论是哄着骗着都能裹胁民众参与，但平息运动就难，这种全社会流血的折腾是要大伤我民族的元气啊。” 秦浩还是第一次被人提到成本的时候脑子开始混乱的，显然，庞大的政治话题已经超出了一个即使是足够精明的商人的大脑容量。“大哥说的我的回去好好消化消化，一时间脑袋还想不到大哥那么深远。” “刚才大哥提到的筹款，是需要多少钱呢？”秦浩转回了刚才那个话题。 “不是向你个人要钱，毕竟你也都为革命捐过很多次，革命也不能指望把你个人榨干吧？” “那是？” “你在上海滩金融圈人脉广，先生想委托你发行些爱国公债” “爱国公债？国在哪？怎么还债？” “以革命成功后的土地做抵押物，怎么发行，怎么计息，怎么偿还，这些金融技巧还得小弟帮忙设计” 秦浩差点惊掉下巴，心想：这孙先生比自己老板麦先生还敢玩啊，指着现在还是别人的东西就开始贩卖。 但显然不能跟汪兆铭这样说“兆铭大哥，资本市场可能你编造一个子虚乌有的东西都有人会信，我老板就是整天告诉别人自己有块其实并根本不存在的橡胶园，橡胶园如何的增产丰收，然后上市圈钱。 但大家都知道有明晰产权的大清国国土，至少现在法理上还是别人的东西拿来做自己的抵押物，这怎么说服人呢？” “况且革命成功云云，说给国人听是种激励，说给资本市场听很难被人接受啊。” 秦浩继续道“说个笑话，一次酒会上怡和洋行的一位英国大股东在抱怨，自己的老婆凶悍任性，自己的情人温柔体贴。我说那就干脆跟老婆离婚娶了情人不就得了。你猜他怎么说？” “他怎么说的？”说到男女关系的话题，一直当听众的陈碧君马上来了兴趣。 “他说，秦，你出生在专制国家，不懂的。在我们国家，各种党派多如牛毛，我告诉你一句经验之谈，不要相信任何在野党的话，等它上台了都是完全一个样。” 哈哈哈哈，三个人大笑起来，陈碧君意味深长的看了汪兆铭一眼，似乎有什么男女之情流露。 倒是汪兆铭没有察觉她的眼神，还在琢磨着这个笑话，明白这个笑话是在婉拒他的要求时，也收住笑容，正色道： “这些只是先生最近的想法，同时也在美国委托一个叫布思的退休银行家张罗这计划。当然，先生不是金融专业人士，小弟久历金融圈，有什么改进的办法或者更好的提议也多考虑下。 根本上还是为了解决急需的革命经费问题。靠简单的私人捐助去支撑一场长期的革命显然是不够的，始终要用金融或者政治手段去解决这个问题。” “兆铭大哥，立刻能兑现的办法现在还没有，但我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在上海金融圈为革命党筹款开出一扇合理合法的窗口。 公共租界有治外法权，革命党和满清朝廷在洋人的法律体系里倒也都是地位平等。” 说到这里，汪兆铭知道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便开始拉起了家常。“小弟现在还没有女友吧？” “别提了，家里给订了门亲，说是本县刘县令的二女儿，整天催我回去成亲，大哥清楚，咱这样啃过几天洋面包的怎么受的了这种封建包办婚姻嘛，现在两年没回家了，就是怕回了家就被老爷子锁起来成亲去了。” 哈哈哈，几个人都笑了起来，陈碧君做个鬼脸“怕是秦大班过几天再加上工科进士，宰相的千金都要排着队等，眼界更是高到天上去了，哪里还看的上人家区区七品县令家的姑娘嘛” “这伶牙俐齿的小陈，平日里还不知道用这巧嘴怎么一天欺负我兆铭大哥呢” 这时，菜又上来一道，围10个座位的桌子已经摆满了三个人的菜，文昌鸡c白灼虾c龙虎斗c太爷鸡c香芋扣肉c红烧大裙翅c炖禾虫c狗肉煲c五彩炒蛇丝c菊花龙虎凤蛇羹c脆皮乳猪c咕噜肉c大良炒鲜奶c潮州火筒炖鲍翅c蚝油牛柳c冬瓜盅等。 汪兆铭刚要开口，秦浩急忙打断，道： “别，兆铭大哥，知道你要说什么，小弟留德也是耳濡目染些德国贵族做派。今天这桌即使上升不到朱门酒肉臭的爱国高度，也跟适可而止的贵族风范格格不入。 矜持的吃一小片蛋糕然后就说饱了，这样作风是小弟在洋行里的日常。但今天是难得的兄弟聚会，就算是吃不动，让大哥多看看多闻闻家乡的美味也是好的。何况刚就说了，吃的是资本家的招待费。” 汪兆铭的眼睛有些潮湿了，赶忙闭上眼睛，装作闻菜品味道的样子，把鼻子凑近了桌子。 秦浩也不敢再看自己大哥的反应，转头对陈碧君道：“来，小陈，多吃几口爱国菜，争取一个晚上就把邪恶的英国麦边洋行吃垮。” 三个人就这样笑闹着，不觉已是凌晨，天边已经悄然泛起了红光。 从门口汽车的牌号上看，杏花楼的老板知道是上海滩如日中天的华人大班在这里宴请亲友，也就吩咐伙计通宵营业，专门伺候这一房的客人。 又早早的订下了新华楼的照相师傅通宵候着，交待伙计，秦大班离开时一定叫醒自己，好讨要一张合影日后摆放在酒楼的大堂向其它客人展示。 一个人一生会遇到几十个新年，而1910年的新年，秦浩的酒宴上，一个理性逐利的商人和一个感性热血的革命者开始了碰撞，如果说理性代表着成长终将变成的那种成熟，热血代表着快意恩仇的青春，这样的对撞中你会为哪边加油喝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外滩2号启用 尔虞我诈是三国,说不清对与错 纷纷扰扰千百年以后,一切又从头 ————林俊杰《曹操》 15公里长的上海外滩到处悬挂着庆祝彩带，汽车马车人力车将本来宽阔的道路挤的水泄不通。 1月6日这天，见惯了大上海各种场面的达官贵人都把能收到一张外滩2号英商总会新大楼启用仪式邀请函看做一种莫大的荣誉。 这幢花费45万两白银建成的7层高的大楼是由在上海的英国侨民发起建设的上海第二座钢筋水泥建筑，全称是大英帝国上海总商会。 大楼外观是典型的不列颠式，具英国文艺复兴时期古典主义风格。三四层之间设计了爱奥尼克式柱头。在顶层的南北两端各建瞭望亭一座。 内部的建造也颇有特色：宽阔而漂亮的大理石台阶通向令人惊叹的进厅，进厅铺设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面，两边根根白色的石柱中可见座座弓形的廊台。 穿过进厅，就可进入酒吧间和阅览室c桌球房。长34米多的酒吧间，其长度在当时远东第一。酒吧间的装饰典雅古朴，用5米多高的橡木镶嵌四壁。其整个装饰和布置具英王詹姆斯一世时代的特色。 而桌球房，却是另一番情趣，呈英王伊丽莎白一世时代的格调。 二楼的餐厅占据整个前半部，在装饰上以白色的壁柱配以红色的镶板，造成一种欢快的气氛。最大的特点则在于华丽的天花板和300多平方米的建筑中看不到一根柱子。在同楼还有一些作为私人就餐和宴请的小型房间及几间牌室。 在三c四楼，有40多个为会员和来客所设的卧室；仆人的住房和厨房都设于顶楼。电气照明c冷藏c冷冻等设备，已安装在这座防火结构的建筑内。 整幢大楼占地870多平方米，极尽奢华。 此刻，秦浩正端着一杯“血腥玛丽”（鸡尾酒名，作者注）在典礼大堂谛听着台上麦边先生的发言。 他喜欢这酒，色泽鲜红，甜c酸c苦c辣四味俱全，富有刺激性，像极了自己当下与龙蛇共舞充满挑战的人生。 他也喜欢这酒的名字，有肮脏的血腥，也有让人遐想的玛丽，资本从来到这个世界每个毛孔都充满了肮脏，但每个人又都把它当做梦中情人玛丽，世界就是这样一个满是矛盾的结合体，当然，也可以说是肮脏和美好的妥协体。 麦边先生一袭黑色礼服，头上还沾着五彩的碎纸屑，激昂陈词着： “大英帝国，掌握着世界1/4的人口，领土超过3000万平方公里。在我们的土地上，太阳永远不会落下。大英帝国是世界的枢纽，地球的霸主。 全世界都在欣赏我们的艺术，学习我们的智慧。我们的武力无与伦比，我们的文化举世无双。我们控制了现在，也掌握了未来。” 麦边先生慷慨激昂的讲着他的国家，做为大英帝国公民和这栋大楼的发起建造人，他对这一切充满了自豪。 “拿破仑战争后，欧洲享受了100年的和平，在这100年里，欧洲大国之间战争持续时间只有3年半，而这些战争的规模和破坏力也相当有限。这种长期和平归因于大英帝国的霸权地位。 大英帝国是工业革命的发动者，是世界经济的轴心，金融体系的枢纽，欧洲秩序的协调者。大英帝国就像是欧洲的太阳，所有的行星都围绕着它运转，吸收着它散发出的光和热” 秦浩听的有些尴尬，想起街边的流浪儿童，想起为每个月赚取5元钱而深夜加班的工厂黑工，如果祖国是一位默默奉献的母亲的话，这个母亲在哺育自己的孩子五千年后老了，斑驳了。 或许汪兆铭他们是对的，对错可以再论，总要为母亲去做点什么，总有一天，我也要站在这样的一栋大楼里，向所有的宾客讲述起自己母亲的荣光。 “我想德国皇帝会对这些话不以为然吧，哈哈”秦浩微微回头，自己的侧后方日本驻沪领事本多熊太郎正一脸谄笑的同法国驻沪领事马士理攀谈着。 作为第二次工业革命的领衔者，完善了工业体系的德国自觉羽翼丰满，自德皇威廉二世上台后一改铁血宰相俾斯麦制订的“远交俄国蚕食周边，不争殖民地”的国家战略，开始扩充陆海军，隐然有挑战第一次工业革命霸主英国的态势，因为强势崛起也被称为“欧洲的坏孩子”。 秦浩看了本多熊太郎一眼，微微点头，给去一个职业的微笑，但心底里对这个国家乃至这个人充满鄙夷。 近代的日本，就是一个政治暴发户。英国为了制衡美国西进，俄国东扩，中国维新自强，选定了日本做自己在远东的一颗钉子，并在1902年签订了英日军事同盟。 在日本人引以为傲的日俄海战中，从波罗的海出发的俄国主力支援舰队又是被英国关闭苏伊士运河改走好望角绕道，又是在各个港口（这些港口城市大部分为英国控制，作者注）无法得到燃料和食物补充，1个月的航程足足走了半年的时间，到达对马海峡时，又早被英国提供情报而预先埋伏的日本军舰伏击。 此战成就了日本海军和名将东乡平八郎，但在看不见的战场，英国像是为日本开了一个地图全亮的外挂，在充满战争迷雾的复杂战场里为日本提供了单向透明。 这种战争与其说是胜利，不如说是捡了个便宜。但日本却认为完全是自己革新自强的原因，就像这个本多熊太郎，燕尾服里的衬衣领口能塞进去两根手指头，但却自以为自己就是个绅士贵族了。 “是的，德国人最近又要建造两艘无畏级战列舰。受此消息刺激，英国也要建造5艘主力舰5艘巡洋舰和20艘鱼雷艇，新贵要挑战霸主，欧洲大陆局势非常紧张” 马士理忧心忡忡的说道“作为一个爱好和平的法国人，我希望欧洲也能像今天的上海一样，到处只有莺歌燕舞。” “是啊，大日本帝国最关注的也是和平，和平意味着我还可以和尊敬的公使先生在这里继续品尝美酒，呵呵”本多熊太郎也谄媚的附和着。 两个列强虚伪的对话有点让秦浩觉得恶心，都是大灰狼，装什么喜羊羊。不由正了下身子，继续听着台上已经尾声的麦边先生发言。 “作为大英帝国在上海的侨民，能够为商会新大楼落成出一点力是我个人的荣幸，这栋大楼将和大英帝国一样，历久弥新，继续帝国的骄傲。” 麦边先生最后说道“我提议，让我们为外滩2号的启用和大英帝国的繁荣举杯。” 随后，大厅上方再次飘下满天的彩色碎纸，音乐响起，在这片五彩斑斓中宾客开始了盛装舞会，秦浩顾不得这些，径直走向3楼的俱乐部休息室，在那里，麦边先生要同他谈些什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金融战争 想走出你控制的领域 却走近你安排的战局 我没有坚强的防备 也没有后路可以退 ————王菲《棋子》 “最近我会去美国，中国的业务要逐渐放弃，这几个月你在上海对我们的业务做一个收尾，然后去美国找我”麦边的谈话一直这样，直奔主题，充满着商人的效率。 “受市场惯性影响，橡胶股票可能在3一4个月后出现最高点，你要做的就是在高位全部的清空它，主力资金通过汇丰银行汇往美国，留一小部分可以在危机后收割一些中国的优质资产，也是对你个人工作的这几年的一个奖励。” “危机？现在市场一片繁荣，先生为什么会说这是一场危机呢？”在老板面前，保持足够的“傻气”，然后让老板扮演一个解惑导师的角色是最高段的拍马屁技巧，洋行的这些年秦浩早已熟稔这些。 “秦，你在对我装糊涂了，董事会上你大谈景气，对危机一语带过，但以你的智商不应该不知道市场的危机。”麦边似乎看透了秦浩的心思，继续说道： “你们中国商人最常说的一句话是懂政治，橡胶已经不是简单的商品，因为他的军事用途，已经是国际资本和各国政府的一张政治牌了。” “欧洲局势的紧张你是知道的，新兴国家总要对决一下传统霸主，英国的霸主是从西班牙人手里抢来的，西班牙人的霸主又是从葡萄牙人手里抢来的，新旧势力在一次争斗中易主本就是很正常的事。 你们中国有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英德已经在为未来的对决举国准备了很多年，偏偏美国人在煽风点火的围观。当台上两个决斗者全神贯注的准备死亡拼杀的时候，观众反倒就成了这场血腥剧的导演。” 尽管看出秦浩是在装傻，麦边还是很得意自己的好为人师。“所以橡胶股票市场是繁荣是危机就要看导演希望剧情怎么进行下去。” “橡胶怎么会和国际政治搭上边？一个小小的股票市场就能有国家级的操控介入？”这次秦浩是真的糊涂了。 “如果你是美国，希望欧洲是来一次毁灭性的战争还是一场可控的有限战争呢？”麦边没有直接回答秦浩，只是按自己的逻辑继续说道： “美国希望的当然是欧洲大陆的对峙，不断的从它手里买军火买原料，最后军备竞赛中不堪财政重负的双方认为和平的成本超过战争代价的时候，战争就该开始了。 而这场战争又要能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时候停下来，这样，战后恢复急需的美元就会如潮水一样涌进欧洲，各国会高兴地签下一笔巨额的账单。” “那橡胶和这一切有什么关系呢？而且战争是要结下流血的仇恨，除非一方惨败，否则停止战争远比开启战争困难的多，所谓恰到好处的控制又从何谈起呢？”秦浩急忙追问道。 “战争的怪兽不仅吞食生命，还需要不停地吞噬下大量资源才能坚持下去。这样只要影响一个不能存储又不可或缺的资源供给，就能够让对垒的双方打上一阵，但最后又有一方出现资源短缺而战败。 这个特殊的资源就是——天然橡胶。它有两个好处：无法长期存储和极端重要。在现代战争中，没有了橡胶的一方，潜艇无法出海，卡车无法开动，甚至士兵的鞋子都无法供应。 炸药用的原料可以化学合成，钢铁用的铁矿石供应充足，只有橡胶属于天然种植，有收获季节可以控制产量和供应的。”麦边说道。 “这么说，这次橡胶股票的起落是美国操控的结果？那为什么会把目标地选在上海呢？”秦浩问道。 “不要相信什么阴谋论，秦，在哲学里，只有对未来无知的人才会臆想周边充满了阴谋，就像人类恐惧黑暗而认为里面充满了危险那样。 这个世界只有利益的涌动，并没有什么阴谋，谁又能操控一个世界市场呢？”麦边还是没有直接回答他，但秦浩的思维已经有点混乱了。 “实际上，这是各国利益博弈的结果。上海如果出现橡胶股灾，将有4500万两白银被卷走，这些钱会到哪里去呢？ 我想会通过欧洲资本市场变成国家借贷支撑着欧洲各国政府继续它们的军备竞赛。”麦边说道： “但这样的拿钱也算是饮鸩止渴了，股票市场如果暴跌，橡胶会变得分文不值，会有大量橡胶园主倒闭，接手者不敢继续种植橡胶而砍掉橡胶树，种植其他更有价值的热带植物。 除了少数操控者们精心保留的热带橡胶园之外，整个国际天然橡胶产业将遭受致命打击。我想战争会出现在橡胶产量骤减c存储的橡胶开始过期c物理特性开始出现老化问题的时候，大概会是1913一1914年间吧。 欧洲人是在用贪婪给自己挖掘坟墓，而美国人对这些推波助澜。”在秦浩的眼里，麦边越来越像一个夜观天象的神棍了。 “等战争开始后，美国人手里橡胶园出产的橡胶现货可不是出钱就买得到的，而是成为一种可以主导战争进程的战略砝码了。两名拳击手在台上厮杀，而美国人却捏着终止回合的那个铃铛。” 之前因为听过周晖的市场分析，秦浩对橡胶股票市场的危机早有心理准备，但现在被麦边从国际政治的角度谈起，还是让他出了一身冷汗。“那，那”，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麦边对秦浩这样的茫然显然很得意，感觉像一个传播福音的耶稣在对自己的一个膜拜者授业。 “否则以我一个无产无业的空壳公司，欧美各大银行为什么会承诺：兰格志公司发行的橡胶股票有按照票面额在上海外国银行押借现款的权力？这就等于承认我们的股票就是货币，并由欧美私人银行“无限额担保”——他们丧失理智了吗？” “您是在为国际资本家服务？”秦浩问道。 “不，我只为自己工作。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利益的获得是靠对国际利益博弈的把握，站在了这种博弈的风口，一头猪都能飞起来。 我能看到这些方面的博弈，恰如其分的出现在这次博弈的风口浪尖，当然博弈的各方顺势把我当成了他们的代理人。 你有看人的能力，所以做了我的代理人，而我有看世界的能力，所以做了世界的代理人。”麦边自负的说道。 空气仿佛一下子凝滞起来，麦边手里燃烧着的vi雪茄像是罗密欧(r一一　y　julieta)，帕塔加斯(partagas)，蒙特(一ntecrist一)，玻利瓦尔(b一livar)的混合体，木香花香甘草味交融。散发着浓厚的香气，提醒着秦浩，此时此刻自己正座在一个纸醉金迷的温柔乡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豪门盛宴上的肉鸡 只有当潮水退去的时候,才知道是谁在裸泳 ————沃伦·巴菲特 那些股票危机中破产的人恐怕只能投河跳楼，又要有多少个家庭崩塌，多少个人流离失所了。秦浩这样心里想，于是问道： “怎么处理危机后期的工作呢？我的个人定位在哪呢？”尽管看惯了资本市场的侵略性，但这么血腥的收割场面秦浩确实还是第一次经历。 “市场暴跌的时候所有资产的价值将失真，很多优质资产将跌破他们的实际和潜在价值，我们就在这时候抄底收购这些资产”麦边说道： “至于哪些人要破产，一次金融战役就是一次豪门盛宴，宴会的主人和宾客用那些牛马般低贱的人创造的财富去狂欢，剩给他们一片狼藉。 而你，就是宴会结束后清理现场和打扫污秽的仆人。所有我们的投资股东你可以筛选一下，够做的了主人的可以在恰当的时间提醒他们退出，对大多数人，那正是这场盛宴的祭品，就让他们随着这场盛宴的结束一起消失吧。” 雪茄的香气此时像是变成了战场的硝烟，弥漫着让座在对面的麦边看起来有点模糊。 “美国人正在筹备一家中央银行（指后来的美联储，作者注），我在这个筹备委员会里，当然，麦边的名字会从此消失，这家中央银行的创始人名单上会有一个从来没有什么背景资料的人。”麦边有点得意，看得出，他对自己的这些规划很满意。 “秦，你是沙赫特先生推荐来的，你有做好事情的能力，更有做些大事必需的很好的运气，我希望公司转向美国后你依然能做我的助手。”麦边说道“这里是我在美国的地址，处理好上海的善后你可以按这个地址来找我。” 秦浩有点茫然，进门之前他还是一个志得意满的上海大班，游走于官员，商人，帮会流氓这些人之间左右逢源，自以为是个事业有成的显赫人物。 刚才麦边的一番话忽然将这样的幻觉打的粉碎，在国际政治的舞台上，麦边也不过是个随波逐流试图找机会站在风头浪尖的棋子。 那自己呢？恐怕连棋子都算不上，只能是一个过河的小兵，去为棋手的利益搏杀，而且只有前行，不能后退。 “好了，不谈这个话题”麦边也看出来一下子这么大的信息量似乎压垮了眼前这个年轻人“过几天听说你们的朝廷要封赏一些游学人士，你会得到一个你们政府授予的爵位？” “是本月17日，也就是11天以后，封赏的是一个荣誉学位，离爵位也都还远。”洋人总是搞不清同进士出身和举人这些个科举的头衔，秦浩不得不有个解释。 “哦，无论怎样，你也算是你们中国人常说的红顶商人了，对吧？哈哈”谈起这样的轻松话题，麦边也就不用那么严肃了。 “其实无论怎样的厮杀，也都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既然你已经拥有了这一切，这几个月就好好享受下你的生活，未来还有场大仗等着你去打呢。” 从谈话的房间出来，秦浩还是脑子里拥塞了一堆需要理解的东西，下楼时候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秦大班”招呼的声音来自二楼俱乐部的台阶上，一个精瘦的男子躬身微笑着。“我们老板黄金荣听说大班过几天要去北京接受朝廷封赏，特别来祝贺，在二楼吧台那等您呢。” “哦” “我叫杜月生，您叫我阿生就好，以后上海这地界还得大班多关照，整个上海滩谁不知道跟定大班就是跟定财神”男子一脸谄笑，但偏偏看起来又那么真诚。 “是跟着麦边先生才能发财”在陌生男子的面前，秦浩又恢复了洋行买办的嘴脸。 “是，是，您请这边”说着男子将秦浩带到了俱乐部二楼的吧台。 黄金荣是拉着正元钱庄的老板来跟秦浩谈庄票绑定的。 庄票是由民间金融业的商户c当铺c地方商会等机构发行的信用纸币，一般没有经过当时政府的批准，流通范围仅限于发行者所在地的某一狭小范围，也有少数庄票跨区域流通。 庄票的流通，解决了市面找零的困难，改善并提高了发行者的营业状况。 庄票的信用是庄票发行的关键，所以庄票的发行者都希望能有一些信用高的金融机构来为自己的庄票信用背书。 现在世面上兰格志的股票一票难求，又有外国银行承诺担保的货币功能，正元钱庄的老板就托黄金荣介绍，希望能将自己的庄票和兰格志股票捆绑，持有正元钱庄庄票的客户可以保证一定量的兰格志股票供应。 正元钱庄老板又是逢迎又是许诺利益的在滔滔不绝，但这时秦浩忽然开始琢磨，黄金荣，正元钱庄，袁克定，荫昌，这些人哪些是麦边口中豪门盛宴的主人和宾客，而哪些又是应该牺牲来敲骨吸髓的肉鸡呢？ 孙中山们的革命据他们自己说是要让这些肉鸡都变成一个个能独立思考的人，可是独立思考时就可以避开麦边这样狡诈的资本家精心布下的金融陷阱吗？ 正元钱庄的老板已经算是中国社会的一个小精英了，连他都蹦着跳着的要往这个陷阱里钻，看来，这个陷阱最高的地方就是因为它瞄准着人性的贪婪，而这种贪婪或许在百年后仍然将给这个世界带来灾祸。 这些想的秦浩的脑子已经有点爆炸了，索性谈的事情顺口答应了下来，看着正元钱庄老板那副感恩戴德的样子，不知过几个月当这一切都成了一场灾祸，这个人又将如何？ 不去想这些了，过完了今天总会有更好的明天，过几天就要去北京受封赏了，未来的东西总是让秦浩心驰神往，毕竟未来代表着未知，未知代表着无数种可能。 为了这封赏，家里的老爷子专门来信，从该穿什么衣，该行什么礼，多磕头少说话等等不厌其烦的好好教导了一下秦浩，在传统中国人的眼里，朝廷的丁点封赏就要远比洋人那里获得再大的利益都要有价值的多。这算是肉鸡思维吗？哦，说好了不再想这些的，打住，打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京城官场路线图 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 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 ————李鸿章 革命党的暗杀团不断刺杀满清要人，作为回应，革命党有些字号的人物也都上了清廷的通缉名单，既然有来自官方的通缉，当然少不了受悬赏刺激的江湖刺客。 在上海的这几天，秦浩安排汪兆铭二人住在法租界华懋公寓，并请华人总督察黄金荣派人照顾，但即使这样，心里也还总有隐隐的不安。 清早，黄金荣亲自带着几个华警把汪兆铭陈碧君送到汇山码头，周晖领着两人直奔船顶紧邻船长室的贵宾舱，秦浩免不了要和专门来卖个人情的黄金荣寒暄几句。 “咣当，咣当”起锚时摩擦船体的声音让秦浩还有些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心情一轻松，更是难得的对还在码头目送的黄金荣挥了挥礼帽，引得黄金荣也连连挥手，手下的几个华警跟着连连鞠躬。 返回贵宾舱时，汪兆铭倒像习惯了这种处处杀机的旅行，正和周晖谈的火热。 4人今天都是一副西洋装束，陈碧君着羊腿袖，束腰，鱼尾裙的s形复古套装，男士则都是长外套，马甲，圆筒帽的标准三件套，只秦浩打领结，皮鞋也是双拼色，看起来像这队人马的领头。 众人看秦浩进来，不由自主的收住了闲聊，都把目光投向了秦浩，倒看的秦浩有些不自然起来。“都看着我干嘛？外面我出头是策应兆铭大哥安全，关起门来就兄弟几个热闹热闹也好吧，那么拘谨干嘛？” “上次你让我给你说说京城的官场，这几天我把知道的资料整理了一下，慢慢说给你听。”汪兆铭说着翻出一个本子，有做孙文秘书的底子，整理汇总资料对他倒也轻车熟路。 “先说贵族集团，简单理解就是大清如果是家公司，这个集团就是董事会。”担心秦浩不好理解，汪兆铭稍微的解释了一下。 “第一个就是载沣系统，他是从外交口出道，兼理军务。 两个弟弟，载涛管陆军和禁军，手下良弼，荫昌。 载洵管海军和陵工，手下萨镇冰，赵鹤龄（王府家教）。 两个金主，内掌柜瓜尔佳氏，外掌柜张翼（王府马夫）。 两个谋主，军咨府毓郎（原善耆手下，半路转会而来），御史赵炳麟。 两个理论大师，劳乃宣，陈宝琛，地方政务三驾马车，顺天府尹王乃征（火箭提拔），江苏巡抚程德全（载洵力保），伊犁将军志锐（珍妃堂哥）。 外交形象顾问，意大利大使钱徇（原张之洞人马）。 这些就是载沣核心班底，因为醇王府在北，因此称为北府系。而北府里总当家则是载沣额娘，刘佳氏。” “第二个则是载泽系统，镇国公载泽，隆裕太后的妹夫，度支部，也就是财政口出道，目标未来内阁总理大臣。 地方骨干，湖广总督瑞澂（姐夫），东北总督赵尔巽，由此赵家班都受重用，包括熊希龄等等技术官僚，度支部内则是绍英（姻亲），陈邦瑞（江浙财经官僚）。 此外最重要的是盛宣怀，有名的金融白手套，幕后操盘手。此外还有他的老师，前户部尚书铁良一干铁杆。这派被称为后党，靠皇太后隆裕帘后支撑。” “第三个是善耆，肃亲王善耆，警务口出道，手握内卫，兼管统战。 班底成员：亲领民政部，也就是巡警部，外则与蒙古旗主贡桑诺尔布结盟，同时把发小陆钟琦（陆的老爸是肃王府老家教）调为山西巡抚。 而他的亲信副手，民政部左侍郎汪荣宝，被派去资政院做联络人，和法政系统沈家本，李家驹等负责修宪，正在泰山修订宪法草案。 政治诉求核心一点，摄政王的来源，要由两院议员和亲贵宗室公议。也就是说选王制。到时谁既有先天血统又有贤王之名，得两院拥戴，就是这个新摄政人选，善耆师从他的老师荣禄，欲学周公，凤鸣岐山。” 晕了，晕了，秦浩彻底听晕了，电报发来的伦敦市场各只股票昨天的收盘交易价格都要比这复杂的政治路线图好记的多。似乎觉得他晕的还不够彻底，汪兆铭还在继续。 “再来看官僚系统，这个系统就是大清公司的经理人。官僚系统历来就是左中右三派。 右翼是庆袁集团，一直鼓吹宪政改良，光绪末年丙午改制的核心就是袁世凯想要建立责任内阁制，大清平稳转型成为现代国家，他的用心被太后识破，丙午改制失败，右翼遭受重创。 左翼则是军机大臣瞿鸿畿，四川总督岑春煊的保守派，清流酷吏联盟，他们看见袁世凯右派失利，于是在丁末年内外勾结，想要走回传统保守老路，结果也被太后打压，势头受挫。 至于中间势力，则是张之洞，鹿传麟这些老牌风派官僚。风派的特色很清楚，多磕头少说话，今天天气哈哈哈。” 汪兆铭抬眼看了看秦浩，对方已经深深陷进沙发，一张脸苍白，显然被这些信息搞晕了头。旁边的周晖倒是不去想太多，一只笔沙沙的在本子上记录着汪兆铭的话，并不时在一些人名之间划出交叉线。 “这些就是京城官场的政治路线图。”汪兆铭终于合上了本子“其实还有各派系行事风格，民间派系分类和诉求，但小弟已经面无血色，就改天再说吧。” “恩，恩”秦浩连忙点头“怪不得石头记里贾雨村让人念了护官符最后还是犯了错误，估摸着也和我一样内容太多听晕了吧。” “管他什么王公贵族，都是革命党的敌人，总要将他们都杀光”憋了半天，陈碧君终于有机会插上话了。 “小陈倒是革命小将，一身的火热，哈哈”实际上，秦浩对暴力行为总是天然的反感，斜了眼身旁，周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似乎也有些不以为然。 “兆铭大哥，我强记一下，回头慢慢消化”秦浩转头对汪兆铭道： “其实，刚才说半天也就记着个荫昌，人不错，是我们留德系的一面旗帜。还有盛宣怀，最近一些经济政策显然都有此人幕后策划，是像兆铭大哥说的金融白手套，有机会一定要会会他。” 此时周晖已经将整理好的记录递给了秦浩，秦浩拍拍手里的记录道“走，我们去甲板看看今天的日出，看一眼清晨的黄浦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被代表的民权 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 ————孙文 4个人懒洋洋的躺在顶层甲板的木质沙滩椅上，初春的海风让大衣下的几个人都感到了丝丝凉意，但朝阳也就在这种寒冷中悄悄升起。 不知是要磨练意志，还是在思考着什么，几个人都泥塑木雕的静静的躺着。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秦浩问道“兆铭大哥，你说什么叫政治？什么又是政治家？” “政治，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就像官场中表现出来的那样，充斥着谎言，虚伪，贪婪，狡诈与凶残，而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出来的政治家，无疑是天才里的魔鬼，魔鬼中的天才。 极具讽刺意味的是，国家的未来，必须由这样的人来做出决定，因为他们是这个民族最强壮的狮子。 他们经历了最黑暗的绞杀，比任何人都拥有灵敏的嗅觉，能够识破绝大多数的陷阱，也能在危险来临之前，悄悄磨砺爪牙，准备迎接新的挑战。而那些善良淳朴的人们，此时往往仍在睡眠之中，他们简单而平静的生活，就要靠这些人来守护，这很矛盾，也并不矛盾。”汪兆铭答道。 忽然，下方传来的一阵哄笑声和一个男子的哭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几个人纷纷起来看个究竟。 三等舱甲板上，几个洋人正围着一个中国人嬉笑着。 从衣着看，洋人应该是上海租界派去天津租界轮值的法国警察，中国男子则一顶黑缎瓜皮帽，一袭黑绸长衫，能上的了这艘太古船运公司游轮的中国人至少也是有点头脸的官绅。 此刻，几个洋人正捏着中国男子的辫子嬉笑着，有人还掏出了小刀做割辫子状吓唬中国男子，中国男子几次想绕开洋人，但被那几个洋人围成的小圈子封堵，突围不成，索性座在甲板上哭了起来，这便逗的几个洋人更加兴奋。 “满清入关强制留辫子时他们哭，现在剪辫子他们又哭，中国的男人就只会哭，不知道起来反抗吗？”周晖奋然道。 “从某种意义上说，辫子和文字狱如出一辙，都是牢笼，人在里面关久了，就出不来了。”汪兆铭叹道。“小弟知道张之洞的《劝学篇》吗？” “听说过，慈禧太后阅后转四品以上大员，作为洋务运动理论引导读物的一本书，只是没看过内容。”秦浩回道。 “我还能清晰的背出里面第六部分《正权》”汪兆铭道： “民权之说，无一益而有百害，将立议院欤？ 中国士民，至今安于固陋者尚多，环球之大势不知，国家之经制不晓，外国兴学立政c练兵制器之要不闻，即聚胶胶扰扰之人于一室，明者一，暗者百，游谈呓语，将焉用之？ 且外国筹款等事重在下议院，立法等事重在上议院，故必家有中资者乃得举议员。今华商素鲜巨资，华民又无远志，议及大举筹饷，必皆推诿默息，议与不议等耳，此无益者一。 将以立公司，开工厂欤？有资者自可集股营运，有技者自可合伙造机，本非官法所禁，何必有权？ 且华商陋习，常有藉招股欺骗之事，若无官权为之惩罚，则公司资本无一存者矣。机器造货厂无官权为之弹压，则一家获利，百家仿行，假冒牌名，工匠哄斗，谁为禁之？此无益者二。 将以开学堂欤？从来绅富捐资，创书院，立义学，设善堂，例予旌奖，岂转有禁开学堂之理，何必有权？ 若尽废官权，学成之材既无进身之阶，又无饩廪之望，其谁肯来学者？此无益者三。 将以练兵御外国欤？既无机厂以制利械，又无船澳以造战舰，即欲购之外洋，非官物亦不能进口，徒手乌合，岂能一战？ 况兵必需饷，无国法岂能抽厘捐，非国家担保岂能借洋债？此无益者四 。方今中华诚非雄强，然百姓尚能自安其业者，由朝廷之法维系之也。使民权之说一倡，愚民必喜，乱民必作，纪纲不行，大乱四起，倡此议者，岂得独安独活？ 且必将劫掠市镇，焚毁教堂，吾恐外洋各国必藉保护为名，兵船c陆军深入占踞，全局拱手而属之他人，是民权之说，固敌人所愿闻者矣。［或谓朝廷于非理要求，可诿之民权不愿，此大误也。若我自云国家法令不能制服，彼将自以兵力胁之］ 昔法国承暴君虐政之后，举国怨愤，上下相攻，始改为民主之国。我朝深仁厚泽，朝无苛政，何苦倡此乱阶，以祸其身而并祸天下哉？此所谓有百害者也。” “张之洞认为中国根本不需要任何民权。”汪兆铭知道秦浩国学底子并不扎实，又用白话给他解释了一番： “原因是，第一，中国人素质低下，孤陋寡闻，目光短浅，缺乏责任，要民权干什么？ 第二，大清深仁厚泽，朝无苛政，官权强大，朝廷从根本上代表了每一个人的利益，负责任地保护人们的各项利益，草民还要权利干什么？ 第三，有这么好的官权保护你的利益，你还不满足，还要权利，不是要制造动乱吗？不是要引起亡我之心不死的西方敌对势力的武装干涉和和平演变吗？ 所以，中国老百姓万万不能有什么权利，甘做顺民，就是最大的造化。” “张之洞是洋务运动的发起人之一，并不算特别保守的官僚，而他尚如此思想，其他那些腐朽官僚又该如何？ 他们认为官权可以代表所有的民权，可今天这个同胞的安全权却又是他们无力也不愿去代表的。这样一个对外懦弱，对内视民众如草芥的朝廷，我们还要给他时间去温和改良吗？”汪兆铭道： “小弟留学西洋，也知世界大潮，任何阻挡我民族进步的势力，纵使它再强大，我们革命党人也要让它灭亡。” 甲板上的喧闹终于引来了船方的介入，一个管理模样的洋人将闹事的洋人和中国男子隔开，闹事洋人悻悻离开。 而中国男子像是终于被人伸张了正义，索性哭的更大声了，立时招来了船方管理的叱骂，随从的水手更是抄起皮带劈头盖脸的打了几下，黑红的鲜血顿时从头顶冒出，沾满了衣襟，流到了甲板。围观的洋人嘘声，口哨声四面响起，仿佛一出精彩的舞台剧演到了高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大清国铁路 各出所学，各尽所知，使国家不受外侮，足以自立于地球之上 ————詹天佑 气氛很是压抑，汪兆铭的长篇大论让秦浩似懂非懂，但甲板上还没洗净的血迹时刻提醒着秦浩刚才发生的一段暴力下的屈辱。 周晖几次想下去干预，都被秦浩喊住了，安全的护送汪兆铭二人到京要紧，不能在路上生出什么枝节。 好在船很快到了天津塘沽港。远远的就看见几十名北洋新军护卫的几辆汽车停靠在塘沽港码头，为首的一身洋装，仪表堂堂，却是袁世凯大公子袁克定。 “小弟何德何能敢劳云台（袁克定字云台，作者注）大哥相迎啊。”一下船，秦浩就快步走过去，紧紧拉着袁克定的手道。 “秦大班在上海对北洋多有照应，现在身上还担着30万两的北洋军费，也算是北洋的财神爷了，到了直隶地界，家父特意交待怎么都要招呼好啊。” 袁世凯去年就被摄政王夺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的头衔，贬为庶民赶回河南安阳老家，但从今天的阵仗看，直隶仍然是他的地盘，北洋新军仍然是他的私军。 上了车，袁克定又给了秦浩一张袁世凯亲赠的个人照，后面还有亲笔的题诗： 百年心事总悠悠，壮志当时苦未酬。野老胸中负兵甲，钓翁眼底小王侯。思量天下无磐石，叹息神州变缺瓯。散发天涯从此去，烟蓑雨笠一渔舟。 “大帅处江湖之远尚忧国忧民，恐怕将来之中国必还得召唤大帅出来尽一份责任啊”秦浩奉承道。 “那是自然”袁克定倒不谦虚，有些得意的道“不瞒秦大班说，父帅虽蛰伏安阳，但家里电台每日直达北京天津，朝廷和新军的一举一动都在父帅掌握之中。” 车队飞速驶向天津火车站，径直开向站台，一行人钻进了一列火车的最后一节。 “铁路总办梁士贻是父帅的旧部，听说父帅的要客就说给趟专列，但我怕动静太大，就委屈秦大班一下了，这节车厢是我们的包厢，倒也安静。”袁克定道: “一路我陪秦大班到北京，路上陪着看看我北洋的铁路，也跟秦大班讨教几招金融手段。” 一路都在操心汪兆铭安全，现在忽然有北洋军护送，秦浩顿时大大的松了口气，也就轻松的说道: “云台大哥别说讨教，小弟那几招买卖比起大帅和云台大哥以天下为舞台，纵横驰骋，实在是上不了什么台面。云台大哥不怕唠叨，小弟一定知无不言。” 在中华大地上出现的第一条铁路，是光绪二年（1876年）英商怡和洋行未经中国政府批准而擅自在上海修筑的淞沪窄轨铁路。但被清政府立行禁止运营，后派员与英商交涉，花了28万两白银将淞沪铁路从英国人手中买了回来，并废弃不用，转年也就拆毁了。 光绪三年（1877年）始，完全由中国人出钱出人出技术，在唐山至胥各庄（今丰南县）间修一条铁路，光绪七年（1881年）告成，全长约80里，用来运输开滦煤矿的煤。唐胥铁路是一条标准轨铁路，是中国自己修筑的第一条铁路。 就北京来说，最早铺设的一条铁路是皇城西苑内的紫光阁铁路。这是一条窄轨轻便铁路，南起中海西岸的瀛秀园门外，北至北海北岸的静清斋。全长不过4里。 这是光绪十四年（1888年）之前，手握相权c署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事务大臣的李鸿章，特意为慈禧太后修铺的。 与此同时，还高价从德国购买了6辆特制的轻便小火车，进献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的生父醇亲王奕譞。 光绪十四年（1888年），当慈禧太后从颐和园还驾皇城西苑后，每天在勤政殿上朝议政，中午散朝后，慈禧太后便偕光绪皇帝和他的后妃以及王公大臣等，乘坐精巧的小火车，到北海静清斋用膳和休息。 但是，她们乘坐的小火车不是用火车头牵引，而是每辆车各由四名太监挽绳拉拽。这是因为慈禧太后害怕火车头鸣笛的噪声损伤了皇家禁苑的风水和气脉。 有一首《清宫词》专门描写了慈禧太后等乘坐紫光阁铁路的小火车到北海游乐的情景：“宫奴左右引黄幡，轨道平铺瀛秀园，日午御餐传北海，飚轮直过福华门。” 皇城西苑内的这条紫光阁铁路，实际上只是供慈禧太后等玩乐的洋玩具，并没有更多的交通意义和社会经济价值。 但是，这条铁路很快让高层的风向来了个180度转弯：原来铁路还真是一个好东西！像追星一样，或说时尚总是自上而下的，在20世纪第一个十年，大清国人也认识到：铁路建设是一个好东西！ 大洋彼岸美国铁路建设成功c商人投资股票获得高额利润回报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大清国。不知当初美国股利多少，但大清国的铁路股份利润高达40——70。 二十世纪初，大清国人开始了收购外国人在华铁路建设股权的行为：大清国的事情大清国人自己办！这既是一次维护主权的政治行动，也是一次肥水不流外人田c富国富民的经济行动。 建造铁路权收归到了晚清地方股民手中，但地方铁路公司的管理领导者仍由清政府指派，于是生出了两个问题。 一，工程进度极其缓慢。1909年底，宜昌段开工，一年后，已建成通车的运料路有三十余里，因桥洞未完工而尚未通车的铁路有八十余里”，“很多地方铁路建设交了白卷”。 二，面对股民缴上来的巨额股金，地方政府铁路公司的督办官员和财务官员眼里冒出了火花，他们似乎从没看到过这么多巨款：假如让它们生了利呢！于是，川汉铁路公司的施姓财务官员把股金投进了上海股票市场。 一路上，袁克定眉飞色舞的介绍着铁路，实际上，北洋在铁路建设上的成就也确实值得说道。 中国铁路已通行里程一大半在直隶，更有袁世凯督建詹天佑操刀的京张铁路被称为“完全由中国人出资并设计建造的第一条铁路”，为国人争足了面子。 秦浩在旁点头附和，却见周晖和汪兆铭两人埋头刷刷的记录着，秦浩早就习惯周晖记录资料，汪兆铭也在记录倒让他觉得意外，不由的瞟了他一眼。 看出秦浩的疑问，汪兆铭凑到身后，悄悄耳语道“先生常说，革命胜利后他无心权势，愿去做一全国铁路督办，为我中国修筑30万公里铁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经济科进士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李白 众人谈话间，火车已过通州，北京城外城墙开始从一条红线变成渐进的高大存在。 “已达京城，愚兄是贬员家属，进京诸多不便，况且所带还有北洋甲兵，虽然已经换便衣，但毕竟是皇家重地，车站有铁路总局局长梁士诒等候，他会安排你这几天的食宿，我就不下车了，随车直返直隶。”袁克定交代道。 车辆到达永定门车站时果然袁克定没有下车，整节包厢窗帘紧闭，随员也没有一个露头，只单单的秦浩等三人下车，同天津出发时的隆重恍如隔世，提醒着秦浩，到了天子脚下。 随同梁士诒一起的还有交通系大将詹天佑，两位60后此时已是闻名全国。 詹天佑曾主持修建中国自主设计并建造的第一条铁路—京张铁路；创设“竖井开凿法”和“人”字形线路，震惊中外；在筹划修建沪嘉c洛潼c津芦c锦州c萍醴c新易c潮汕c粤汉等铁路中，成绩斐然。著有《铁路名词表》《京张铁路工程纪略》等。 梁士诒更是袁世凯北洋系大将，铁路总局局长，交通系实际主事人。 风闻梁大人是个伶俐人，上任之后，不用多说，在铁路线上，从规划设计到迎来送往，不管是什么样的官员，几品的顶子，高升一步的，被贬出京的，只要打铁路过，一律秉持着不失礼，不嫌弃，不势利，没脾气，三不一没有的原则，殷勤招待。 人要问，梁提调在哪，在餐车里，在休息室旁，在大人们最需要的地方。这样一个既会做事，更会做人的好干部，叫人如何不爱他，最后一路提拔，坐到了铁老大的位置。 见面如闻名，中等身才相貌平常的梁大人很是亲和，即使对后辈秦浩也是前后照顾，连带着对随员装扮的汪兆铭陈碧君两人也都客气招呼。 倒是矮胖身材留两撇胡子的詹天佑对这样的场面应酬看起来有点不习惯，生硬的模仿着梁大人，让秦浩对这种留美学童出身的高才身上透出的那骨子清高暗自欣赏。 两人来接秦浩主要是看在袁大公子面子上，其次都是原籍广东，也有意结交，这倒让秦浩这样的80后觉得受宠若惊，初次见面，明天一早又是紫禁城听宣，送至朝廷安排的馆驿，两人同秦浩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开。 清朝历任皇帝能力有高下，有精明和昏庸，但都很勤政，影响着整个上层集团闻鸡起舞。 晚晴时官僚系统日趋腐朽，但至少勤政的形式还是保留了下来，天还未亮，秦浩同本次受封赏的几十名人员就已被通知在紫禁城外等候，卯时正（早晨5点，作者注），出来几名太监，为首的按名单点名后带一行人进入皇宫。 第一次来皇宫，秦浩还是有几分敬畏，皇宫的浩大，绵延的红墙和高大的宫殿向他诠释着皇权的威严。这里传出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一个人天上地下的走一遭，这里的一个眼色就可以在中国乃至世界放大成多少传奇事件。 商人敬畏市场，是因为它的神秘和未知性让人敬，谁都没法完全摸清它的脾气，但这种脾气又决定着自己财富的多少。 而畏它，是市场的魔力可以在一瞬间将商人一生的积累点石成金或者倾家荡产。 从这个角度说，政治人物眼里的皇权恐怕就是商人眼里的市场，都主宰着自己的沉浮，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还在胡思乱想间，一位装束上看更为高级别些的太监进到西暖阁向几十位游学人员宣旨。 一等 工科进士　詹天佑，杨廉臣，魏瀚，李维格，郑清濂，邝荣光，吴仰曾 文科进士　严复，辜汤生，王劭廉，伍光建 经济科进士　秦浩 法科进士　张康仁 二等　工科举人　刘冠雄，邝佑昌，李大受，温秉仁，卢守孟，江起鹏 同这些早已在国内成绩斐然的60后70后相比，秦浩是唯一的80后，众人免不了又是一顿吹捧奉承，感慨后生可畏。 因为小皇帝身体有恙，原定的皇上召见也就免了，特意下旨庆亲王奕劻在东堂子胡同总理衙门设国宴犒赏众人，以显皇恩浩荡。 正午时分，总理衙门西厅储才馆内筵席展开。座位，以正中北面首席（庆王）为基准，左首一排，依次分别为本次封赏之进士举人。右手一排，为16位迎宾大臣，分坐左右两侧。 餐前小点为：苹果，广橙，鸭梨，蜜枣（外省四果，除橙外，皆齐鲁特产），京师土产，各类干鲜果品。 餐前小食为，第一道，清汤燕窝配小炉馒头,第二道，烧锅鸭子配绍兴女儿红。 餐前，庆王奕劻致辞：“今日遵旨，设宴款待游学诸员。有员詹天佑者，主持我大清第一条自办铁路，有员严复者，襄校我大清4届归国留学生考试，若我国人都当此二人文才武略，我大清仍可如日中天”云云。 正式开席，上菜，依序分别是：炝豌豆，蒸苹果，炸元宵，鸡绒鱼翅，红烧羊肉，炮王瓜，蒸梨，黄鳗首，添桂鱼冻，蜜炙火腿，拌萝卜英，山楂烙，烙山药刺，红烧春笋，烧奶猪，炝扁豆，奶酪。 酒水:状元女儿红，茵陈露，玫瑰露，五加皮以及各类茶饮。 众人忙着享受这朝廷国宴，忙着应付与宴官员的恭贺，一帮子五颜六色朝服的官员穿梭在燕尾服马甲的西洋学生之间来往敬酒，场面倒也和谐。就像一身洋装跨着文明棍牵着西洋狗却在西洋礼帽下有着一头乌黑大辫子的时尚，有民族有世界，让大清朝充满了五彩斑斓。 下午3时，庆王再次敬酒，“愿诸员事事平安，公私顺遂”，回礼，散席。 秦浩以舟车劳顿为由推了梁士诒詹天佑的邀约，本想去前门转转，看看自己大哥汪兆铭在那落脚的照相馆，忽然，不知哪里闪出一个短衣襟家人模样的男子。 “我家主子荫昌大人有请新晋进士秦大班”男子显然是大户家人，很会说话。 想起代理着荫昌十万两银子的委托理财，来京总得给人有个交代，秦浩便随来人上了一顶绿呢小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世事有新说 一年年花开花落　冬去春来　草木又蓬勃 一页页历史翻过　前浪远去　后浪更磅礴 一座座火山爆发　天崩地裂　君王美梦破 一顶顶皇冠落地　斗转星移　世事有新说 ————电视剧《走向共和》 荫昌是京城有名的好人缘，坊间有传：一口昆曲唱得，两笔好字写得，三两黄酒喝得，四圈麻将推得。 他出身满洲正白旗，先天的载沣系统王党，却又和袁世凯是姻亲，当年载沣要杀袁世凯时，荫昌以为国惜才的说法多次劝说。 有这样出身和做派，当然是满族宗社贵族和新派北洋系官僚都喜欢的好人。 远远的就见荫昌站在府门台阶上迎接，瘦挑个头，笔挺上身，嘴上两撇威廉二世招牌式的胡子，这仪态很符合着他留德学习军事和长期担任出使德国大臣的背景。 秦浩赶忙小跑两步握手鞠躬“晚生怎担的起恩相亲自迎接啊。” 对恩相的叫法荫昌显然很受用，但还是连忙道“秦小弟不可乱喊，我大清朝入了军机处才称的了相国，我一个区区陆军部尚书怎敢当此称呼啊。” “恩相一路青云，入阁拜相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秦浩索性把马屁拍到底。 “不可乱喊，不可乱喊”荫昌对留德学生从来当自己党羽，自然不会对秦浩太多计较“赶紧进去说正事吧。” 大厅落座，秦浩赶忙告诉荫昌，投资理财的十万两白银都买了兰格志股票，如今已是一百五十万两的市值，但未来市场可能有波动，建议近期全部套现拿回。 但似乎荫昌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眼睛直视前方像是自顾自的说道“我大清朝的事难办啊。” 这样的开场让秦浩很意外，也不知是在暗示责备自己委托理财的事办理不利还是忽然开启政治话题，索性也不开口，静静的等荫昌的下文。 “去年摄政王要杀袁世凯，是我反复劝说，世人有说我为国惜才，有说我搭救姻亲，秦老弟可知我为何？”荫昌抬眼望向秦浩。 秦浩对这样政治话题本就没什么造诣，再加来京路上汪兆铭反复提醒多磕头少说话，便道“恩相一身正气，想来不会因私论国，多半是为大清前途计，但如何个深谋远虑就不是晚生这样的庸才看的明白了。” “当年太平军闹起来的时候，八旗兵不行了，绿营兵不行了，蒙古骑兵也都给洋人灭了（指第二次鸦片战争大沽口战斗中曾格林沁骑兵完败于英国人，作者注），朝廷只能借助地方势力来维持秩序。” 荫昌说道“要让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地方武装起来了，只能把地方财权交给他们充作军费，强地方弱中央的格局那时就形成了。” 秦浩对荫昌这种政治式乱石铺街的说法搞得云山雾绕，只能继续听他说下去。 “地方权力大会导致什么局面朝廷不是不知道，但已尾大不掉，谁也不敢一拍脑袋说把权收了。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人权倾朝野，但基本没受什么大的处分，没有被撤职查办过。 比如李鸿章，甲午战争后国人皆日可杀，太皇太后（指慈禧，作者注）也剥除了他的官职，但仍然保留大学士的称号。为何？”荫昌喝了一下口茶继续道。 “这是因为，这些人是有所代表的，他们代表着地方士绅，代表着汉人的利益。” 秦浩似乎听明白了点，又想起路过天津时袁克定以一介布衣的身份仍然对北洋新军调度自如，不由道“诸侯强大，隐然有军阀之势，确也是朝廷大忌。” 荫昌对这个搞经济出身的小兄弟抬头看了一眼，说道： “太皇太后也只是防，都说颐和园建设挪用了海军军费，可北洋海军是李鸿章淮系的私军，从提督丁汝昌到各舰管带都是唯他李中堂是从，哪里是朝廷可以指挥的动的？ 对朝廷来说，败给日本人，削弱国内一个强势军阀，胜了日本人，只怕这军阀得被人黄袍加身了。” 秦浩听着一震，让国人倍感屈辱的甲午海战竟然败在这些个权力争斗上，清廷的腐朽恐怕也真像汪兆铭们说的那样得暴力革命了。但见荫昌正望着他，赶紧收起思考，附和道“只是这样倒便宜了日本人。” “日本人以樶而小国敢挑战大清，恐怕也是看到了这样的内部矛盾吧。所以摄政王当年出使德国时，德皇威廉二世反复劝告，军队一定要抓在皇族手里。” “那摄政王要杀袁世凯是对的啊。” “杀？不要说摄政王这样的一国之主，就是我这样的中枢大臣，杀个什么人根本不用自己动手，动嘴都不用，有多少人会揣摩着我的意图去杀了人来讨好我。 可握有这样的权力时最重要的却是经常琢磨怎么敬畏和慎用这样的权力。” 荫昌似乎有些激动，调门也高了起来。“以太皇太后如此强悍之人也只能防范而不敢去动他们。摄政王一时意气就杀的了人，收的了权？” “杀也不对，眼见地方军阀做大不杀也不对，晚生迷糊了”秦浩道。 “政治本就没有什么对与不对，只是利益的博弈，符合自己集团利益的就是对的，反之，就怎么都是错的。”似乎感觉自己高调门有些失态，荫昌平稳了一下自己的语气说道。 “那以恩相看，对这些地方军阀到底是该杀还是该赏呢？”秦浩问道。 “像太皇太后那样赏着，防着。”荫昌答道： “废科举已经让朝廷和天下士子之间有了裂痕，虽然长期看，经济特科是改制的必然，但这种裂痕需要时间去修复，经济特科的举措也需要时间让天下人看到效果。 在这个当口如果朝廷再跟官僚士绅们闹翻，恐怕朝廷也真的就只剩下一座皇宫了。” 显然，荫昌招秦浩到府上不会只是为抨击摄政王的做法发发牢骚，做做政治点评，但直到此时荫昌仍未表露此次谈话的真实意图，这让跟着麦边习惯了商人那种开门见山直白谈话节奏的秦浩很是不习惯。好在荫昌终于转了话题。 “罢了，不说这些，国事凋零，谈谈我们自己怎么应对这时局吧”荫昌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对与错 假如我们想证明“什么是对的”，而不是“谁是对的”，那么生活的纷争就会少很多，生活也会变简单很多。 ————斯宾塞 “秦老弟久处金融中心，对我大清财政情况恐怕也知道不少吧？”荫昌问道。 从皇城到坊间，都说荫昌是出了名的会玩，此时手里又换了一只水烟壶，白铜壶面上雕刻山水城池，一笔“寿”字在牡丹背景下直刻到烟嘴处，烟雾中弥漫的富贵气派让秦浩恍然又如身在十里洋场。 荫昌举起烟壶，秦浩正欲向前凑去替恩相点火，猛然壶底雕的四爪蛟龙映入眼中，这种亲王贵胄才能有的标识顿时打醒秦浩，此时此是天子脚下，一激灵间，荫昌吐出的淡淡语调里平添了几分皇家威严。 “最近些年国家收入大幅增长，国库藩库充裕，是我大清之盛世”秦浩肃然答道。 这倒是秦浩的专业话题，尽管不在北京中枢，但因为上海已是国内金融中心，各类人物携带经济信息汇聚此地，详细的财政数字不敢说清楚，但一些明帐还都是心里有数。 满清开国起长达近二百年的时间里，财政收入规模由顺治初期的2428万两增至乾隆中期的4858万两，总量增加了一倍，乾隆末年后又略有下降。但是，考虑到顺康之际正处经济恢复的非常时期，这一增长速度又须大打折扣。 清初的赋税政策基本上承袭晚明，加之战争造成的经济衰敝，财政收入总量自然不可能达到应有规模。 若以大体相当的经济发展水平为基点进行考察，雍正以后直至鸦片战争之前，清廷财政收入规模一直在4000万两左右上下波动。同如此漫长的时段相比，这一发展速度可谓缓慢。 鸦片战争后十年内，清政府的财政收入维持在三c四千万两左右。虽然在此期间产生了厘金这样的新税目，但为镇压各地起义而导致的军费开支膨胀部分地消耗了这一收入，这一时期清廷的财政收入大体应在5000一6000万两之间。 清代财政收入的飞速增长是在光宣之际，在光绪十二年(1886)之后的十年间，清廷财政收入始终保持在8000万两以上，比嘉道年间的4000余万两多了一倍。 不仅如此，至光绪三十四年(1908)，清政府的岁入突破两亿两关口，用了五年时间便使规模又扩大了一倍。 1909年，全国财政收入接近3亿两（1885年为7700万两），其中农业税增至5000万两（1885年为3000万两），各种杂税约4500万两，商税则超过2亿两，成为政府财政收入的主要组成部分。 “福兮祸所伏啊，依我看有了钱恐怕也就招来了祸”荫昌继续说道： “中央有了钱，腰杆子硬了，眼里就揉不得沙了，所以摄政王就想要袁世凯的命向地方收权。 官员和百姓有了钱都知道洋务运动好，就谁也不愿再走锁国的老路和义和团民族运动那样的邪路，都一门心思的惦记着尽快立宪，好让洋务运动更进一步。” 这两年各省谘议局（晚清议会的称呼，作者注）代表联合请开国会已成了潮流，秦浩来京住的饭店同层的其它房间就住着各省谘议局的请愿代表。 “可这两步却是我大清的祸事啊。” “哦，国家富裕了，百姓也富裕了还想着更富裕，这没什么不对啊？”秦浩不解的问道。 “刚就说过，政治本没什么对错，符合自己集团利益的就是对的，不符合自己集团利益的就怎么都是错的。” “什么集团的利益是希望国家和百姓不富裕呢？”秦浩刚想张嘴问，马上又觉得不妥，生生的咽回了这句，低头等荫昌下面的说法。 “当年甲午战败，举国震惊，败给洋人还有异种人与我不同可以推脱，败给几千年来以我为师的日本，任谁也愤懑。” 荫昌继续道“老佛爷也知道不变法是不行了，招曹汝霖来面询何为君主立宪。” “曹汝霖答，君主地位不变，且有国家法律保护世袭罔替，做皇上的可以一直掌权。这才让老佛爷动了心思，决心立宪。” “曹汝霖蒙的了老佛爷，蒙的了我这样留过洋，去过立宪国家的人吗？”说到这里，荫昌似乎有点气愤。 “如果按立宪派的路子走下去，满人的统治权力迟早会逐步丧失，如果满人的利益一直得到合法保留，那就不能称其为立宪，而是假立宪了。” “一边是都争这口财政肥肉中央要向地方收权，开罪了官员系统。一边是拖延宪政挡了士绅和百姓的财路，又开罪了这些人。以一个紫禁城真能敌的了天下？” 荫昌说道“秦老弟说这是不是祸事啊？” 秦浩想了想，如果站在满人利益的角度，倒也是这种说法，不由的点了点头。“恩相刚才说的危局下的自保就是指的这个危局？” “是啊，还有什么比统治权贵们丢了权力更危险的事情？历朝历代，伴随统治结束都是对皇族的流血清洗，国际惯例如此，在我中国更是残酷。 远的不说，前明亡了，我大清铁骑一路追到安南（今越南，作者注）只为杀朱姓一个偏王，对朱姓皇族的这种清洗一直持续到康熙朝，直到赶尽杀绝。待我大清亡时，我这样的皇族又要被谁追杀，追杀多久呢？” “危局之下，不得不自救，这也是今天找来秦老弟要谈的正事。” 秦浩搞不清荫昌要跟他谈什么，但从朝廷危局这么大题材引过来，恐怕不是什么小事，莫非要自己提刀上马捍卫清廷？还是去做人肉炸弹刺杀哪位政要？连忙推脱道： “晚生不过一个小小洋人买办，这种恩相都难解的军国大事又岂是晚生可以胡乱议论的？恩相身系戎机，如信的过晚生，平日里有什么压力苦闷晚生都可认真倾听学习，但要说到参与，恐怕晚生再修20年也都未必能对军国大事通惠一二。” “哈哈，秦老弟莫要推脱，不是让你上阵杀敌，是发挥你的专长，做好你的经济专业。”荫昌道“我打算上奏朝廷，开辟一个特殊区域交给你去发展经济，折子我拟好了，你看看。”荫昌说着从手边的茶几上拿起一本棕黄色的折本。 “我？开发特区？”秦浩惊的呆在了座位上，这样的事是进府前任他有一千种话题准备也都没有想到的，半晌回过神来才看到荫昌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手里还拿着那本要拿给他的折子，谈论密事支开了仆人，荫昌的前辈身份又不能离座拿过来，竟僵举着，秦浩赶忙躬身上前接过了折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南海特区 1910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大人在中国的南海边划了一个圈 ————佚名《春天的故事》 荫昌拟的折子里，奏请朝廷以尚未开发的广东省海南岛（1988年设省前，海南岛自古一直为广东辖区，作者注）全境设立南海经济特区。 特区同各级地方无隶属关系，直归摄政王管理，施行自行拟定并报摄政王批准之经济，社会管理政策，军事外交等国家事务朝廷委托特区政府在中央指导下办理，不在特区设办事机构。 特区最高负责人为新设官职——南海屯垦将军，正五品。当然，这个折子的核心就是秦浩来做这个正五品的南海屯垦将军。 “这是，这是”秦浩嚅喃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似乎对秦浩的震惊早有预料，荫昌笑道： “上月肃亲王善耆在御前会议上有个提议，择青海或宁夏一省之地划为经济特区，让闹的欢的革命党们去管理，给他们些甜头，当是朝廷包容天下的姿态，也把他们的精力都用到经济建设上去，朝廷也就少个造反的心腹之患。” “可晚生没跟朝廷闹什么啊，既没革命又没造反啊”秦浩脑子有点不转弯了，本能的顺着荫昌的说法在走。 “哈哈，老夫可没说秦老弟是革命党啊。”荫昌大笑道。 “善耆大人的提议虽然没有通过，但给了老夫启发。 以当下的时局，如果有个这样的特区，近处看倘若能平安渡过这段危局，我大清仍旧如日中天，这个特区方便我等的个人经济操作，往远处看倘若一旦变生不测，这个特区也是我等身家财产的一个避风港。” “都知道银子放在洋人的银行里又安全又保险，但无论在京城还是在上海，哪个官员在洋人银行存了多少银子，恐怕都是你们那个层面上人物的一个半公开数据吧？”荫昌说道： “如果不是直接存银子，而是变成金融投资从特区转向国外，基本就是泥牛入海，了无痕迹了。” “对，不仅能转向海外，用这些转向海外的钱再在国外注册公司后投资国内，以国内权大于钱的局面，又可以隐形的刮一道财富。”说道自己专业相关的话题上，秦浩来了精神，不由顺着荫昌道。 “哈哈，果然秦老弟脑子活泛，老夫看人果然没错。”荫昌笑道“这就是老夫刚才说的危局下的自保手段，也是今天请秦老弟来府上的议题。” 到这时，秦浩才明白荫昌，可能还有荫昌后面的宗社皇族是想一旦国内革命燎原，满人权贵能有个地方可以金蝉脱壳。 这样看来，号称让他帮助投资理财的那十万两银子不过是这些权贵的一次试探，或者是一次示好，至于赚了多少并不那么重要了，怪不得进府时自己张口汇报收益情况时，荫昌对那话题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些政治老手，还是比自己谋划的更深远啊。 秦浩听明白了，荫昌是想让自己做个离岸金融中心，去为满人权贵转账洗钱，活是不错，自己个人收益也一定不错，但又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妥。 于是说道：“敢问恩相，以我中华人才济济，这种天大干系的事情为什么会选晚生去做？” “于公，秦老弟是朝廷的经济专才，新授经济科进士，熟悉诸国情况，对特区如何国际化应该是驾轻就熟。于私，各人手里都要有些心腹干才，老夫也希望秦老弟能为留德系出出风头。” “特区要处理国际金融就得离京城远些，海南还未开发，一片蛮荒之地，创业不易啊。秦老弟原籍广东英德，自是比外省人更熟悉那里的情况。” “再者这个人选对外在洋人那要过的去，对内得朝廷，地方实力军阀，革命党这三方都过的去。” “洋人那过不去，业务就展开不了；朝廷过不去做事的时候就会有中枢大员给你小鞋穿；地方实力军阀和革命党过不去也都会给特区找麻烦，轻则勒索钱财，重则先除掉你后吞并你地盘也不是不可能。” 荫昌在座位上微微的探了下身子道“秦老弟是洋人的买办，又是老夫留德系干才，帮袁世凯的北洋军费做着投资理财，还是汪兆铭的发小，放眼大清朝，还有比秦老弟更适合这个职位的人吗？” 秦浩差点从椅子上一屁股座地下，自己那些小名堂早就是别人档案卷上的详细材料了，在自己还自以为得意的时候，其实别人眼里自己早就是在裸奔了。 “陆军部也在与时俱进的变法，去年设了情报署，老夫现正当着陆军部尚书的职务。”看出秦浩的惊讶，荫昌解释道“对老弟的材料了解越细致，朝廷对老弟的信任就会越深，是好事，是好事。” “老夫还不又是满人皇族，又是袁世凯的姻亲，做大事者哪个不是一只脚踩几边的岸？”荫昌继续打着哈哈试图缓和稍微有点紧张的气氛。 “恩相运筹千里，事是好事，可这种担着朝廷各位大人身家的重任，恐怕不是晚生这种才薄的人能做的了的啊。”秦浩推脱道。 看到今天的话题已经点明，荫昌索性站起身来走到秦浩跟前“不忙答复，秦老弟在京城多盘桓几日，老夫带你看看京城美景，尝尝京城美食，玩耍几日再考虑这些，下次再聊这个话题我们议一议这个特区具体该怎么做，创业艰难啊。” 看着秦浩还是木然在那，荫昌笑道“老弟虽一身长袍马褂，怕是为了来京在上海赶制的吧，哪及的上京城的老字号？人说：头顶马聚源，身穿瑞蚨祥，脚踩内联升，才是京人派头。” “来人哪，去请马聚源，瑞蚨祥，内联升的师傅来府上，为秦大人赶制一套行头。”荫昌大声对外面喊道。 “下午换一身行头，老夫带秦老弟去街上走走，尝尝月盛斋的清真菜，酱羊肉的马家老铺c烤肉宛c看看荣宝斋的笔墨，晚上再去湖广会馆听场大戏。这些可不能请师傅们来家里弄，那可就没现场的欢喜气氛了。” “师傅们来还得一会，秦老弟随我来内堂，老夫刚从皇宫大内借出一幅赵佶（宋徽宗，作者注）的《欲借风霜二诗帖》，可是瘦金体的巅峰之作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规划和设计 河山依旧战旗红 我赴汤蹈海 创业艰难百战多 无悔今生我取义成仁 ————电视剧《与狼共舞》 荫昌领着秦浩整整在京城逛了三天，京城的老字号逛了个遍，八大处的风景，便宜坊的鸭子这些个美景美食都让秦浩流连，光自己买来准备带回上海慢慢品味的六必居酱菜和致和酱园的臭豆腐就装了满满两大包。 但这些没让秦浩思考的心思减少半分，接了这差事，以荫昌的老谋深算和对自己情况的了解，恐怕自己不知道走到哪步就会被人装进去。 20多岁的洋行买办要去跟一帮操持国事的权贵们斗法，输了可就未必能全身而退了，自己倒无所谓，以身家性命博个事业发展也舍得出去，但要有祸事累及家人可就对不起家乡的二老了。 念头一起，也就三天里跟荫昌只谈风月，闭口不谈是否接任的事情。荫昌老于世故，知道强扭瓜不甜，也不催促，只等秦浩想明白了找自己谈。 第四天晌午，秦浩一人正在荫昌府上的客房里饮茶，忽然一个荫府家人神神秘秘进来，交给他一封说是秦浩哥哥的书信。 秦浩将信将疑的接过去，原来汪兆铭已在京城前门落脚，开设一家名为守真的照相馆，以后找他联络可以去哪，并来信催问上次所提爱国公债的事情进展如何。 秦浩打发走家人，暗自思量，这荫昌在革命党里有卧底，革命党在荫昌府上一样有卧底，做点事还真像荫昌所说，一只脚得踩几边的岸啊。 爱国公债的事其实上次秦浩已经婉拒了汪兆铭，但又来信催问，可见革命党筹措资金的压力很大，这些压力就通过汪兆铭这样的大哥传递到了秦浩这里。 心念一动，如果用南海特区的启动资金买些这样无厘头的爱国公债，这样自己帮革命党筹措到了资金，特区也算给一方势力交了开张保护费。想到此处，渐渐的接受任命的心思就占了上风。 晚上，周晖又拿来广东老家的来信，父亲在信里说，男儿闯事业家里可以理解，但家里给订的亲一直未回去，知县二小姐也都在催，现在事业稳定了，如果没有什么特殊事情，可以手边的事先放放回去把亲成了再回上海都好。 逼婚的家信给秦浩已经倾斜的思考天平上有压了一个重重砝码，读完此信，再不思量了，接任南海屯垦将军，于公为革命党筹措经费，于私帮了汪大哥和自己再避避这段封建包办婚姻。趁着晚上一起吃饭，秦浩开始了这个话题。 “感谢恩相抽时间几天领我各处逛逛，恩相如此厚待，晚生不能为恩相做点什么实在惭愧的紧。”秦浩递去把梯子，等着荫昌顺梯子下来问自己考虑的如何，这样自己再表态，必要的矜持还是要装一装的。 “秦老弟是老夫的贵客，别说是三天，就是三十天，老夫也愿意陪同游玩，京城有的是美景美食，秦老弟不过走马观花了冰山一角，不忙不忙，多盘桓几日。”说完荫昌微笑的看着自己，再不说其它。 这老狐狸，是算准了自己会跳起来投怀送抱啊，斗法失败，秦浩也只能认栽，只好自己开门见山了。 “恩相如此说，晚生当此厚恩，再不接任南海屯垦将军为恩相鞍前马后，也就成了世人所说知恩不报的小人了。只是不知恩相对特区建设和发展有何规划？晚生愚钝，还望恩相耳提面命。” “想通了就好，老夫就知道秦老弟不会辜负老夫一片期望。”眼见秦浩认怂，荫昌有些得意，索性再卖个好。 “要办事就要给裁决权，这个职位可是要给全权的啊，经济和管理政策不说，就是外交和军事中央也只是委托和指导，并不具体干涉也不设派驻机构。这种待遇比圈在京城的那些个亲王郡王的权力要实在的多，一旦朝廷任命下达，不知道多少人要眼热呢。” “老夫思量着啊，经济方面特区应该做成一个金融中心，上海现在隐然东亚金融中心，但被袁世凯系统把持着，老夫和宗社皇族鼎立支持你再做一个金融中心。” “管理方面，那里你是草头王，可以自行裁决。 现在全国都在请开国会，国会开了对经济提升和人心稳定能有多大作用，对满人权益有多大冲击都是未知，也是摄政王一再拖延的原因。 特区不妨先尝试一下，甚至眼界更开些，多参考国外，议院制还是元老制更好些这些都可以尝试一下，比较一下。” “军事方面，虽然朝廷不派驻军，但只要有经济利益产生就得有安全保卫，海南远居海外，安全威胁会来自海陆两路，恐怕这两路都要有足够力量保护，这些力量你自己设法组建，只是不要打军队旗号就是。” “外交方面，北洋系把持外交以来一会儿联俄对日，一会儿联德对英，但结果都看到了，都做的很失败，到底是弱国无外交还是对国际势力把握不够这些很难说。 所以秦老弟不要被中央外交的条框限制，摸索摸索比国家更弱的一个地区怎么做好外交，左右逢源。” “一言以蔽之，朝廷松绑，政策给足，秦老弟大胆去试大胆去闯，我老大国家转身不易，需要有个地方去做各种发展机会对错的试验场。 特区不大且远离中枢，出什么错子朝廷输的起。做对了什么朝廷可以考虑有没有借鉴参考的地方。”荫昌显然早有腹稿，一旦秦浩表态接受，马上规划方案全盘托出。 “做事两要旨，钱和人。”荫昌说道“国家财政上拨10万两做为开办费用。” 秦浩差点跳起来，道：“10万两？1万多点英镑，别说建设一个地区，就是去做海盗抢东西也不够买条快船的啊。” “老弟莫慌，你也知我大清财政连年增长，多拨些银子也不是拿不出，但走国家账给的多了不仅被各派势力非议，也会给你做事带来很大压力，钱给少了，谁都知道是个苦差，也就没人惦记着你了，要做点事，当知锦衣夜行的道理啊。” “恩相说特区是摸索道路，比作夜行很是恰当，可这锦衣可实在是没人给晚生穿上啊。”秦浩道。 职业买办马上将英镑和实物划上了连线，定远舰一艘20万英镑，这13000英镑的特区开办费用哪里是锦衣夜行，这xx连裤衩都算不上，就是大半夜的出去裸奔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军事艺术 军事艺术最初只被理解为军队的准备 ————克劳塞维茨《战争论》 看着秦浩的愕然，荫昌悠悠的道“秦老弟莫慌，老夫这建立特区的想法跟几个宗社皇族交流过，一致的看法是明里财政拨款少给些，不在朝野有过多喧哗。 这底下嘛，朝廷对国外的采购找优质一些的项目交给特区代理进口，宗社的一些体己银子也会交给你去打理，这一公一私，开办的费用倒不愁。” 秦浩才发现，原来这些个老江湖谋划什么事情的时候所有一切早就严丝合缝的考虑到了，自己的什么惊讶不过是让对方更显得意而已，既然自己的弱智提问被做局者受用，索性继续做这个楞头。 “钱如果这样能解决，那恩相说的人呢？毕竟晚生经济口出身，找几个能做买卖能算账的不难，军事外交行政等人才恩相可有安排？”秦浩问道。 “外交行政人员秦老弟自己想想办法，军事人才方面，老夫给你个大才”荫昌转头对门外的家人喊到“去请陈磊参议来府上”。 学生时代，陈磊和蒋百里几乎是踏着同一个轨迹，先是去日本士官学校学习，后去德国深造。 在日本，蒋百里毕业考试成绩第一拿到了日本天皇赐刀，在德国，陈磊因为发表论文《铁路在战争中的应用》受到德皇威廉二世召见，国内军界少壮派里，两人并称一时之瑜亮。 只是回国后蒋百里受东三省总督赵尔巽一路拔擢，如今已是京都禁卫军管带，在沈阳“以二品顶戴任用”。 陈磊因为生性高傲加之军人性格直爽豪放，看不惯国内官场这些多磕头少说话的蝇营狗苟，换了几个职位都跟上司吵闹散场，最后还是荫昌以留德系带头大哥的高姿态才把他收到自己当家的陆军部做了个闲职参议，一身才华却也报国无门。 陈磊还没到，就有宫里的公公带来口信，招荫昌进宫议事，荫昌只得匆匆离开，好在临走前交代秦浩，特区的事跟陈磊谈过，对方知道带头人是秦浩后，对这个同是留德系，现在国内著名的买办也都很想见见，两人见面应该不需要介绍什么。 荫昌走后一盏茶的功夫，陈磊到了。黝黑的皮肤，高大的身材，配一身崭新的新式军装，完全一副职业军人形象。 确如荫昌所说，两人都是同样经历背景的同龄人，没有什么心理隔阂，加之又是不同领域工作，更是有相互了解的兴趣，荫昌不在场，不用那些虚言客套，很快，谈话就热烈起来。 陈磊认为：军事从来就是，而且一直都会是一个国家综合实力的代表，强军不是像八旗绿营或者北洋新军那样花大把银子堆砌装备，无视人才和技术基础断层搭空中楼阁，实际证明是一碰就散的砂器，比如甲午海战。 真正的强军是办教育提高国民素质，办商业训练国民技术能力，只有做好这些基础工作，军事的基础才是牢固的。 秦浩听的很以为然，自己以前以为蒋百里那样又是办政论刊物《浙江潮》，又是鼓吹革命是军人干政不务正业，陈磊这样一说，没有了国家强大做支撑，军事还真是断流之河，也真难为了这时羸弱中国的热血军人们。 陈磊说道“军事要素无非三项，攻击，防御，机动。” “攻击和防御从来就是此消彼长的在发展，有刀枪被盾牌挡就有了弓箭，再有铠甲来挡弓箭就有了火枪，城墙挡住了火枪就有了火炮，以最近的军事潮流看，防御技术又再次领先了攻击。” “日俄旅顺之战，日本虽然战胜，但少量的俄国人凭借要塞让旅顺成了日本人的血肉磨坊。” “但以我个人看法，最重要的要素却是机动。拥有了机动的一方可以迅速在一个点形成局部优势，进而一个一个点的积累改变战略态势。我被德皇召见的那篇论文《铁路在战争中的应用》其实就是讲的机动。” “以十敌百，我是劣势，但如我有机动，则在100个点上都是以十打一。甲午海战我方铁甲舰攻防都高于倭人，只是弱在机动就处处挨打，导致战略被动。” “是啊，船坚炮利的定远镇远败给了皮薄炮弱的吉野，有李鸿章保存派系实力消极避战的主因，也有陈参议所说机动方面的军事因素啊。”想起甲午海战，秦浩就充满遗憾。 “可机动是最需要技术和耗费金钱的，汉武帝为了有一只机动力强的骑兵，技术上用十年引进西域种马，金钱上花掉了文景以来三十年的积蓄。这种动辄国本的行为也就是孙子说的国之重器不可不察。” 秦浩愕然道“这么说，不是真财主还确实养不起你这大才啊。” “哈哈，秦大班一语道破天机，国内这些官员愚昧短视，财政增长有点钱财就小富即安，岂是打造善战军队的东家？”陈磊说道： “即使袁世凯重金打造的北洋新军，在我看来，因为国民技术基础和经济基础的薄弱，也都很是勉为其难，纵使暂时用钱堆出个一流装备，但放在欧洲，也不过三流战斗力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北洋第一镇 山岳纵横独立帜，江河漫延文明波 四百兆民神明冑，地大物产博 于斯万年，东亚大帝国 ————北洋第一镇军歌《颂龙旗》 其实陈磊也清楚特区初创百废待兴，不可能养得起一个烧钱的机构，军队建设又需要经济基础牢靠，所以并没有提出大炮军舰的要求。 而是主动提出兴办一所半军事化工科技术学堂培养军民两用人才，从基础教育做起，自己出任这所学堂校长，待人才贮备充足，特区财力舒张时再兴办专业的军事院校。 能提出从这么基层的做起，陈磊是看到秦浩身上有胸怀天下的眼界和抱负，而不同于满清官僚抱残守缺的坐困一隅，感觉跟着秦浩能扫天下，自己也就愿意从扫一屋开始。 谈完了军事，换成秦浩给陈磊讲经济和金融了，两人你问我答的交谈甚欢，谈话间，荫昌回来了。 “两位谈的不错啊，老夫可是带回好消息了。”还没进门，荫昌就大喊道。 原来，急招他进宫是责成陆军部为新军第一镇紧急采购一批德国装备，荫昌顺势递上创办特区的折子，因为事前早就有商议，折子一切照准，采购装备指定麦边洋行代理，代理佣金的中方回扣转入南海经济特区账户，做为特区开办费用。 说起这新军第一镇，可是有些来头。 当年袁世凯招练北洋新军计得六镇（民国北洋政府成立后镇改称呼为师，作者注），成了自己发家的政治资本。 虽只六镇，约72000人，但战斗力冠盖全国，后来吴佩孚仅凭第三镇就打遍中原创立直系军阀，这六镇北洋新军可都是虎狼之师。 北洋新军第一镇，原为大清陆军第一镇，是由旗兵中挑选年力精壮者经训练而成，成军晚于北洋其余各镇，但是因为是朝廷嫡系部队，因此占了第一镇的番号。 是北洋六镇新军中唯一一只非袁世凯私军的部队，仅效命满清朝廷，主持编练的为兵部尚书铁良（满洲镶白旗人，字宝臣，监生出身）。对朝廷来说，铁良是当时军中制约袁世凯的一大柱石。 宣统临朝，政局变化，铁良得海归的良弼（字赉臣，红带子，镶黄旗人，毕业于日本东京陆军士官学校步兵科）之助，二人联手拱倒了袁世凯。 但很遗憾，之后二人为了军事改革，势成水火。所谓改革，即是接手袁世凯的政治遗产，收北洋军权于朝廷之方案。 铁良主张恩结北洋旧将，实行缓进的策略，良弼不同，他主张启用留日士官生，代替北洋旧人。 当然良弼也清楚自己的这批同学大多靠不住，倾向革命，所以他还主张抽调第一镇骨干，加快编练旗兵禁卫军。 这种理想主义的方案，通俗一点说，也就是一面驱狼吞虎，一面巩固基础。可惜理想主义这回事，大多操作性很差。 同样的道理，良弼的改革计划，事后证明，效果也是不甚理想的。 铁良起于州县，是靠资历熬上来的，良弼出身宗室，拿的是海归士官的生烫金文凭，背后靠山是摄政王的弟弟载涛，二者相比，胜负早已注定。 而且还有袁世凯的从中协助，袁在洹上放出假消息，硬说铁良是自己一党，各种情形交叉作用下，导致当时第一镇高级军官的人事大变动。 陆军第一镇统制（师长）凤山（汉军镶白旗人，字禹门）外放荆州将军，陆军部尚书铁良，外放江宁将军。这才有了荫昌被从留德大臣任上召回接任陆军部尚书。 “老夫思量这啊，这样安排下，你可以以朝廷公务和洋行生意的双重身份亲自去一趟德国，可以拜访一下德国的那些老友故交，看看能不能招揽几个洋人来为我特区创办出些力，顺带看看留德学生里有没有可以延揽的人才，创业初始，人总是第一位的啊”荫昌说道。 “恩相什么都替晚生安排好了，刚才跟陈兄交谈，也实为大才，晚生若再做不出什么成绩的话，也都无颜再见恩相了” “也别把自己逼的太紧，就是做的不好，该到老夫这里来还是要来的嘛，一个海南蛮荒之地，朝廷和老夫也都还输的起。” 看到荫昌隐约有些忧心的样子，秦浩问道“恩相可是还担心晚生些什么？” “哦，国事，国事”荫昌踌躇了一下，道“两位都是留德系的自己人，老夫也就实言相告了。” 原来，为一个新军镇采购装备的事就急招陆军部尚书进宫并不是小题大做，而是随着腰包鼓起来，中央要向地方全面收权了。 和地方实力派之间的利益洗牌，多大的事都可能发生，做为北洋新军中唯一一只朝廷完全调的动的部队，第一镇的更换装备加强战斗力当然是这收权行为的后盾保障。 “第一镇加强了，朝廷有钱有枪，后面就会是套政治经济上的组合拳了”荫昌说道“政治上的方案是如果立宪逼的紧一定要做的话就大量皇族去卡位，由满人把持内阁。” “经济上的方案是逐步把地方兴建的铁路国有化，铁路是个金矿，用收回铁路的钱支撑币制改革，一旦中央控制了货币，全国的财权也就抓回来了。” “还是老夫说的，逼的这么紧，又是向官索利，又是与民争利，恐怕操之过急了啊。” “强行向地方收权，败的有西晋的八王之乱，前明的靖难之役，成的有我朝康熙爷平乱三藩，希望当今圣上做为康熙爷的子孙，能有天佑。” 讲到朝局，秦浩和陈磊自知人微言轻，也插不上什么话，只能默默的听着。 “国事不堪问，还是两位抓紧特区创立吧，退路能造的好，我满人如此急切的在朝局上搏一搏也就更舍得出去。”荫昌说道 “兴办特区的圣旨这几天下，你和陈磊以现在身份即日赴德，待完成军备采购后再出正式任命，秦老弟也好在洋人那里有个交接，陈磊也授了南海特区屯垦副将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