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诛寂灭》 正文 第1章 序 上古混沌之时,兽族肆虐横行,屠人饮血,哀鸿遍野。及人族初具灵智,遂集众人之力而驱兽,兽虽强盛,但喜独居,众人围攻,独力难支,终有不敌。此后兽族始弱,人族再无天敌,于乎人族合众立国,号国为荆。 再是历经千载,先代人族大贤集百家之所长,初窥天道,终得一套夺天道之修灵的法门,人族势强,荆国势盛,兽族势微。 相传上古神兽之神魄可锻不世神兵,于乎此间数千载,荆国人族仗势滥杀,屠兽而取其神魄,比及当年兽族暴行过之无不及,由是兽族上下无不怀恨在心。 兽族已渐有不保之势,不料世间又突生变数,而此变数竟是缘于一人,此人落地当日其母便无故毙命,随后其父疯癫自杀,是以村中众人皆称其为不祥之子,此人幼时受尽打骂欺辱,未足五岁便被村中众人弃于兽族领地,而随后此人非但未死反倒得兽族抚育。 此人幼时受尽欺辱,一直皆心怀怨念,这般未消十数载,此人竟凭怨念在一夜之间悟得天道,自号魔祖,魔族由此始立。而魔祖幼时得兽族抚育之恩,自然不忘保全兽族,世传其于南国最深处为诸多上古神兽寻得一处名为十万大山的秘境,免受人族屠戮,兽族得以保全。 未久,魔族上下合众立国,号其为南,此时魔族上下一片渐兴之象。 人魔两族所习修炼法门一般无二,魔族之人修炼成效却强于人族甚多,而魔祖又偏是千载难遇之奇才,由此魔祖更是倾尽心力严加钻研修炼法门。 魔族嗜杀本性尤超兽族,加以人族屠戮兽族之仇在先,欺辱魔祖之仇在后,荆国上下恐南国魔族势大而不可收,遂集众率军讨南国魔族根基。 荆国大军倾巢出动,寻魔族根基未果,只得魔祖一人,此人实力深不可测,凭其一人竟战退来讨荆国一众高手,荆国众人不敌,铩羽而归再不敢犯,遂于南国魔族二分天下,此间得数百年太平。 魔族日益强盛,且尽皆好战,本性睚眦必报,而魔祖又将人族修炼法门加以深钻更适魔族习练,至此魔族族人皆修炼此功法,南国魔族大盛。 所谓天道往复,终一日,魔祖率大军压境,荆国人族竟抵不住其攻势分毫,先仇旧恨,血流成河。人族为求自保,于魔族大军前俯首称臣,荆国灭,后嗣被俘,人族再无国。 于后魔族欺人族势微而肆虐滥杀数千载,人族积弱已久处处受制于魔族,且魔祖下令毁尽人族一切修炼法门,屠尽一切人族高手,人族根基全然失守,人人为奴役,低贱无比。 或是上苍怜悯,人族幸得两位天纵奇才。传说此二人应运而生,其出生之时本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之景,方二子落地,瞬时晴空万里,普照万物。又或说此二子皆为天诞,二子出生时人手一本不世天书,且自幼未闻啼哭,落地即会言语交谈。两人本是兄弟,兄长名苍湮,其弟名玄邪。适时魔族毁尽诸般修炼法门,苍湮,玄邪便仅凭残篇断句便全窥天道,于炼灵基础之上,得出修真之法,兄弟二人年二十已修为大成。 苍湮,玄邪二人早年云游四海,识得一位名曰霓裳的奇女子,此女琴艺极好,深得兄弟二人喜欢,不觉间兄弟二人皆已倾心。但时年魔族欺压更盛,民不聊生,苍湮,玄邪二人看于心里,尽是誓指中兴人族,暂放私情,于乎二人欲求觅得一处真元灵气充足之地,开宗立派,屠魔正道。 方其二人行至一处无名山脉,皆是一眼识出此处颇适悟道修炼,遂名其山曰苍玄山,更于此地开宗立派,宗门名为:苍玄宗。 匆匆二十年,苍湮,玄邪二人已于苍玄山练就不世修为,苍玄宗日益渐盛,此间其二人对苍玄宗门下弟子尽皆悉心相授,相传兄弟二人那时便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大能,苍湮所创九转湮天阵乃有移山填海之威,玄邪正是千古奇术——真灵印决的缔造者,其所创之月华天印决恰有改天换日,逆转时光之势。 而后苍湮偶得一块玄墨灵晶,玄邪为得神魄锻兵,只身潜入南国魔族十万大山,不惜捣入兽族秘境,凭一己之力斩杀平天通玄龟,覆海混苍龙两大神兽,取其二魄之后全身而退。 数载之后终得地火天雷齐聚,苍湮以玄墨灵晶,平天通玄龟,覆海混苍龙二魄,炼得一剑一戟,三尺三寸三分银白长剑,三尺三寸三分紫金短戟。 剑唤:天诛,戟曰:寂灭。 人族由是气运正盛,苍湮,玄邪二人应时领苍玄宗门下弟子数千,捣入南国魔族境内,其二人大战魔族魔祖数十日,世传久斗不下之刻,玄邪自损左臂施展真灵印诀,终将魔祖斩杀,屠魔族族人不计其数,迫南国魔族承诺千年内不再犯人族,至此魔族再不敢肆虐滥杀。 玄邪于南国魔族大牢偶救得荆国皇族子嗣,遂将其带返苍玄宗。其子时年十六,亦是天资聪颖属不世天才那类奇人,玄邪见其资质卓群,竟亲自为其测命窥天机,结果不为人知。玄邪颇为喜爱其子,收之为关门弟子后,名其为玄鸿,将毕生修为倾囊相授,奈何玄鸿心不在修道而在复国,世传玄邪尽知而不允。 南国魔族平定后,天下太平,各修炼宗门如春笋涌现,苍玄宗已成天下正宗之首。人族无国,百废待兴,偶有一人称自己乃荆国后嗣,号召天下复国立皇,众人响应,荆国由是而复。 苍湮修为一日千里,离登天飞仙竟一步之遥,世传玄邪因赶不上兄长修为,由此暗妒入魔而神智渐不自控。时苍玄宗扬名天下,慕名而来者不计其数。终一日,苍湮,玄邪二人竟等得多年不见的霓裳,而好景不长,霓裳忽而身患恶疾,世间人族名医皆束手无策。苍湮因需坐镇宗内而不得脱身,玄邪由是遍访世间,为求一药救人。 然世传玄邪访药得返,竟是魔性大发,大肆屠戮本宗弟子,苍玄宗由是死伤大半。且那时玄邪更妄图弑杀其兄苍湮,千钧之际,霓裳为救苍湮,横身于前殒命寂灭戟下,兄弟二人一番苦斗,苍湮深知玄邪已被魔物入侵,嗜杀成性,且已回天无力,不忍其为害天下,遂御天诛剑斩杀玄邪于苍玄宗山门,事后苍湮悲痛不已,一夜白发,苍玄宗自此元气大伤,南国魔族终得契机休养生息。 时任荆国国主横征暴敛,荒淫无度,罪者玄邪之徒玄鸿私向苍湮请命离宗立国,救世人于水火,弥补其师玄邪之孽,苍湮允。玄鸿离宗后,召集荆国旧部,新立国玄,不足十年,玄国渐兴,玄鸿却身死人手。此后玄国终得延续,与荆国二分人族天下,日益鼎盛。 此后未消几年,终有一日苍湮忽而指定下任宗主,留下天诛,寂灭一剑一戟,消失于苍玄宗后山,再无音讯,或说苍湮终得天道,超脱生死,跳出轮回,飞仙而去,或说苍湮痛悔斩弟,积恼成疾,修为再无突破,经年累月终坐化于后山一峰,天下再无此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山匪 “独眼龙,你说寨子里才来那个小娃怎那般厉害,算来还不到一年的功夫,已经把咱大当家那套刀法学得叫一个出神入化,怕是寨子里除了大当家没人制得了他了。” “哼,你还好意思提起这件事,当初那小娃被咱兄弟撞见,我好说歹说你不听,非要劫他的盘缠,那小娃没什么银钱,我说放走便是,就你硬要托大,非将他活埋,这倒好,现在他在寨子里混得风生水起,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善茬,以后有你我的好果子吃。” “滚,滚,滚!那时不是你说咱俩出来一天没有劫到半点好处,怕是回去交不了差,还得领一顿板子,不然俺怎么好意思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娃动手!” 一处深山中的亭子里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山不是青山,道是小道。 那两人一肥一瘦,一高一矮,倒是各自手里都提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我说你这胖子的脑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那小娃生得眉清目秀,见咱兄弟劫他,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你跟没长眼的猪一样,非要往死里冲,我看你日后在寨子里怎么办。”高瘦那人是个独眼龙,只见他用他仅存的右眼白了身旁那个胖子。 胖子瞪了瞪圆眼,高了几分声调:“屁话,俺又不是苍玄宗的神仙,咋知道他以后有这种出息。再说,俺可好歹生了一双眼睛,就你才是少长了只眼睛。” “你再说一次试试!”高瘦之人平日最为忌讳他人提到眼睛之事,这胖子非但提了还不痛快,硬要撒两三把盐,这让高瘦之人如何忍得。 胖子双眉一横,也不怕那独眼龙,转过头来瞪着他回道:“你要怎地!” 那独眼龙平日欺负胖子惯了,突然见得胖子今日不服软,心想自己又不一定打得过胖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是未敢作声。 “咦!我说胖子,你看那里是什么。”独眼龙不敢再接胖子的话,偏头望他处之时,倒是不经意间发现道上的尽头多出个人影。 胖子正是气头上,头都不转,嚷道:“啥鸟玩意!” “你看,你看。”独眼龙耐着性子掰过胖子的头,指着不远处,说道。 “妈的,今天能交差了。”胖子一眼便是见得人影,顿时搓了搓手,如同见到肥肉一般,好不欢喜。 距离亭子不远处的山道尽头确实来了个人影。 确切来说是个少年,只是他白得有些不像话的脸色让他看起来又不像个少年,但他确实是个少年,浓眉,大眼。 少年穿了一身灰布粗衣,泛白的颜色甚至与他的脸色相比都不差分毫。 他挺着身子,踏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之上。 他看到亭子,自然看见亭子外那二人,但他半分没有停下的意思。 “此山是我” 胖子早是憋足气势,摇头晃脑正想潇洒地念他一通时,独眼龙见少年走出几步远,忽然出声道:“小兄弟!等等!” 少年应声停住脚步,转过身,很是疑惑地看了看那二人:“是叫我吗?” “是,是。”独眼龙拉起胖子三两步便拦在了少年的身前,堵住去路:“小兄弟可是要下山?” “嗯。”少年心里很不解,嘴上答道。 “那你是不是”独眼龙抬起胳臂杵了杵身旁的胖子,那胖子立马晃了晃手中的钢刀,说道:“你看俺这手中是什么。” “我不懂刀。”少年摆了摆头,很平淡地说道,他确实不懂刀。 胖子眉头一皱,心想这少年装傻,只见其一手抬起了钢刀,冷笑一声:“你看俺这刀锋利不锋利。” 少年闻言细细地朝着刀刃上看了一遍,又摆了摆头,认真地回道:“不知道。” “那俺用它来砍你的脑袋,如何?”胖子觉得少年太会装傻,一时怒声道。 少年忽然皱了眉,他意识到眼前这两人或许便是拦路劫财的山匪。 起初独眼龙见少年并不畏惧,又怕重蹈覆辙,迟迟不敢说话,此番见得少年终于露出犹豫的模样,心喜不已,连忙出声道:“小兄弟,我兄弟二人也不是穷凶极恶之徒,说到底就是求个财,你交些钱财出来便可以走了。” “不行。”少年想了想,说道。 “你想死么!”胖子忍耐不住,突然出了声。 这次少年想都未想,面无表情地回道:“不想。” “你不交出钱财,你便要死,懂么!”胖子已经彻底没了耐心,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后,他最讨厌如同面前这个少年般,总喜欢摆出一副云淡风清姿态的人。 少年听到死,抿了抿嘴唇,说道:“钱财交给你们,我也要死,你们要用刀砍我脑袋,我也要死,那不如就让你们砍了脑袋,这样也省得麻烦。” “钱财交出来,你还可以回去找父母拿嘛,怎么会死。”独眼龙在一旁适时出声说道。 “我没有见过父母,钱是村里大伙给我凑的。”少年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去找人治病,钱没了,我就去不成,去不成便要病死。” 胖子扛着钢刀,一把揪住少年的衣襟,狠狠说道:“俺先砍下你的脑袋,再拿走你的钱,你觉得可好?” 少年看了看胖子,很认真地点点头。 胖子一心认为少年定会惊慌失措,连声求饶,但事实却让他出乎意料,他做山匪已有二十多年,事实上,从未杀过人。他吓唬他人二十多年,这是他遇见过的第二个不怕死的,那第一个不怕死的在他们的寨子里已经横成那样了,此时的他提着少年,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独眼龙打量少年半天,当真是看不清少年的底细,他见得胖子犯难,自然不愿露陷,及时出声道:“小兄弟,我看你也是聪明的人,何必跟性命过不去,钱没了可以赚,命没了就彻底没了,到时候他手起刀落,可救都救不回来。” 少年当然怕死,但他也怕麻烦,他心里清楚钱若交出去,便是寻不到人治病,当然会病死。钱若不交,充其量现在被砍了脑袋,如此他觉得还省得他去寻个从未谋面的人治病好得多,至少不会麻烦。 那胖子与独眼龙等了少年许久,少年硬是连半个字都不说,全然是一副等死的模样。 胖子一直提着少年,手臂早就酸软,偏偏自己又下不了台,他沉着脸,早在心中骂完少年千万遍不止。 “哼,我说你俩又在干啥,只会拣些老弱病残来欺负吗?” 便是胖子心中咒骂不止时,忽然传来的一道声响吓得他立刻松了手,胖子心里明白来的是何人。 “宁娃子?” 少年仍未站稳,立马转了头:“你是小飞哥?” “你在这里干什么?”道上又走来一个少年,十三四岁的样子。 “你爷爷说我的病不治好,活不久了,我这才准备下山寻人治病。” 新来的那个少年瞪了瞪胖子与那独眼龙,拉着被他二人拦下的少年大步朝前走去,连话都未留下半句。 胖子看了看独眼龙,独眼龙又是看了看胖子。 山依旧不是青山,道仍是小道。 “小飞哥,你爷爷四处寻你,一年多了。” “哼,我才不要回去学他那些狗屁医术,宁娃子,你这是要去何处寻人?” 两个少年并排走着,一个少年生得极白,一个少年偏又生得很黑,白的那个只管盯着黑面那个,黑面那个只管盯着前方。 黑面少年腰间挎有一柄刀,步履间不时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 “孙郎中一直盼着你回去,小飞哥你就回去看看他吧。” “宁休,你莫要多管闲事,治你的病去。我当时想逃出来你不帮我,现在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这些话,此时就算打死我,我都不回那个烂地方去。” 黑面少年名为孙小飞,白面这个则是叫作宁休。 “医术有什么不好,孙郎中是你的爷爷。”宁休皱着眉说道。 孙小飞瞥了宁休一眼,极不耐烦地说道:“那又如何,我不愿意学他的医术,他就不顾我的想法把我关起来。我喜欢这世间至上的修炼之道,我还要进苍玄宗习得无上灵诀。” 事实上,这并不是宁休第一次从孙小飞的口中听到苍玄宗三个字,但他至今都不明白为何这三个字对孙小飞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你要去哪里寻人治病。” 宁休回过了头,答道:“鸿城。” “我送你下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玄国鸿城 “一游鸿城,即可算作去过半个天下。” 此话虽颇有几分狂妄之意,实则早是广为流传,时至今日想必其中是非,世间也早有所定夺。 初秋午后的秋乏之意同那若有似无的秋日一般,四散在这座传言中不可不去的鸿城四周。青黑色的巨大墙砖稳稳地垒砌出这座城池的城墙,城上军卫林立,立于日光之下竟像是都披带着金灿灿的甲胄一般,远视而去,当真是固若金汤,坚不可破。 宁休颠簸了十多日终于站在了鸿城的城门之下,他自密集的人潮中仰头望向眼前这座久负盛名的玄国皇都,心中何止震撼。 今世天下分三国,玄国居其一,鸿城便是这玄国的皇都,这鸿城素来凭着繁华之态而闻名于天下,放眼世间也少有城池可与之比拟。 时间过了午后,城门下便可落得一片阴凉,少了阳光的刺目,宁休正好可以抬头朝着城门之上望去,他想看清整个城门的轮廓,甚至城上的军卫。 常人相较于城门皆显得渺小不堪,纵使身形极为高壮之人也不见得可单凭仰头而观城门全貌,更何况宁休一个十二三岁的瘦弱少年。 他很快就注意到自己不可能看全整个城门的外貌,也不可能看清城上军卫的模样,于是宁休看向了别处。 “鸿城”两个大字像是嵌在城门上那块墨色巨石中般,哪怕仅是一个细小的笔画也正散发出古朴厚重的气息,宁休虽识字不多,但这鸿城二字他倒还认得清楚。 世间存在一种罕有的神石,名为玄墨灵晶,其无坚不摧可破万般兵器,人尽皆知那鸿城城门之上的墨色巨石正是此神石,但这块神石却已躺在这鸿城的城门上几千年之久。 但偏偏宁休不知那块巨石是为何物,也正是此时,他忽而注意到鸿城二字突然散出千万缕黑色的光华,骇人之极。区区少年又不曾见过这般景象,情急之下只敢当作是自己眼花看错,连忙闭眼晃了晃脑袋。 “咳咳,咳咳” 他不得已才弯着身子咳了一阵,那声音像是即将破裂一般,此刻的宁休再是无暇顾及那散发黑色光华的字,他觉得快要喘不过气。 “咳,咳咳咳。” 宁休竭力地忍住咳嗽,直起身想再看城门上那“鸿城”两个大字,却是忽而发现周遭数十道的目光齐齐地投射到他的身上,顷刻间少年心头觉得很是不自在,只觉得是刚才的咳嗽引起旁人的注意,其手足无措之际只好默默地沉下头去,随着人潮往前而行。 于宁休而言,这鸿城的确是头一次来,甚至他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多人。这位少年成长于一个小村庄,那小村庄上下合计都不过二十口人,村庄又是地处偏远,山野平原地广人稀,久而久之宁休也习惯了独处,现如今突然被这么多双眼睛注意到,也难怪他会手足无措。 人潮前行的速度极慢,宁休埋着头想再次确认那字的问题,又怕众人异样的眼光,以至于他攥起拳头的手心都沁出了些汗。 他沉头前行,忽而只觉喉间生出麻痒之意,忍不住又咳了两声:“咳咳,咳咳。” 咳嗽本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宁休却怕引得他人再去注意自己,殊不知他煞白的脸色或许更是引人注目。 宁休缓过来后即是悄悄地望了望四周,见得无人再看他,眉间瞬时一松,抬起右手摸了摸胸前,左手轻轻地攥起个拳头,便再不作声。 一身泛白的灰布粗衣本就平凡,撇开宁休苍白的脸色来说,他的相貌更是平凡,偏偏他这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总会让人忍不住多去看它两眼。 “鸿城城门的盘查几时变得这般严了?” “听说是南国魔族前几日兴兵犯境,而这战场离鸿城又不远,盘查起来当要不同于往日。” 宁休沉于心事,偶然听见身旁传来的几声议论,好奇心起,正想细听之时,耳边忽而响起一道颇为冷厉的声音。 “你是何人,哪里来,所为何事?” 声音是从宁休面前生出,他抬头望着近在眼前的好些个军卫愣了愣,才发觉他已随着人潮走到了城门口。 “你是何人,哪里来,所为何事?”问话那军官周身铠甲,左手摊着本册子,右手握笔,等了片刻见无人答话,抬起头来打量宁休。 “我叫宁休,自乌丹城而来,为求治病。” 军官所问,宁休当然是一五一十地都答了回去,他垂着眸子答得尽是实情,自觉也就得以过了城门寻人去,哪里晓得那军官清了清嗓子,高了几分声调问道:“你这身后背的又是什么,你这少年神情闪躲,刚才再人群之中又东张西望,莫不是那南国的奸细?” 军官此话一出,先不说其身后那些个军士警惕许多,便是连宁休身旁身后那些行人都站离了他几步,纷纷投来一种异样的目光。 “我不是。”宁休眼中闪过焦急,他不去看那军官是因他觉得军官面露不善,心中慌乱之际反手紧了紧身后被粗布包裹得东西,只觉被人盯着的感觉太过难受,连声出口解释道:“这,这只是一幅简单的画。” 军官闻言眯起了眼睛,他自问当值这些年也阅人无数,偏是眼前这个衣着破烂的少年竟会随身携带一幅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画是什么画?病又是什么病?” “病是怪病”听罢军官这句突如其来的质问,宁休面露难色,起初他都不敢去看军官神情,这一番问话更让得他沉下头去,样貌极是为难:“画是,是” 那军官见得宁休这般吞吐的模样,嘴角扬了几分,冷笑道:“病是怪病,那画也是怪画么?你可是想入城之后画出我鸿城城池全图?” 军官瞪着一双眼睛,人群中一片哗声已是响起,朝宁休指指点点之人不占少数,实则此情此景却是不足为奇,这天下人尽皆知,玄国与南国自古是水火不容,长久以来一旦南国入侵,必定战火连天,玄国人人自危,在这玄国的地界之上,南国的细作自然是得而诛之。 “我没有!”宁休抿起嘴唇,胸中有股百口莫辩的无力感,他看着眼前这位面带冷笑的军官,完全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被当作细作。 鸿城的护城河很宽,护城河的两旁尽是种了树木,平日这城门处车水马龙,尘土飞扬,但护城河里的水却是极为清澈,一直皆是清可鉴人。 “将这少年拿下,带回去好好审审。” 军官发话,宁休只当是需耐心与其再讲理一番,他少与人接触涉世又不深,自然不懂好好审审的其中深意。 那些军士动作不慢,眨眼的功夫已将宁休围了起来,正要动手之际,远处突然传来几声惊喜的声音。 “安将军回来了?” “安将军,莫不是那个玄国的安远,安大将军?” “你们说说,安将军回朝是不是前方大捷。” “将军为何只是一人回来”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一片,宁休身前的军官见那些军士都停了下来,喝了声:“还不动手!” “是!”几个军士回过神,应声便要将宁休抓住,于这些个身强体壮的军士而言,对付个瘦弱的少年自然不是难事。 两个军士伸手就来,宁休眼见此景想要出言解释,情急之下不住咳了出来:“咳咳,咳。” 咳嗽声忽而自宁休的喉咙间发出,他咳过几声后竟涨红了脸:“等,等等” 宁休实在不愿让其余人见到那幅画,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过挣扎的神色,口里却不得不坦白说道:“画是我娘亲的画像,我来鸿城为了寻人治病,我怀里有那人给的信物。” “试问哪个少年会将自己娘亲的画像随身携带,你有何信物?” 宁休知道军官仍是不信,喘了口气再度应道:“信物在我的怀里,是你?” 他口里的话未说完,便被那军官惊得怔住,只见那军官突然单膝下跪,朝着自己这方向拱手。 “见过安将军!” 自山野而来的宁休哪里识得安将军是为何物,他见军官行此大礼着实吃惊,当其细想片刻后觉得军官不可能是对自己行礼,于是他顺着军官所拜的方向望去,见得一人一马已近在咫尺。 马是白马,宁休微动了嘴唇说不出话,他便在那广袤无垠的原野上都未见过如这般神骏的马,这匹白马头面狭长平直,耳短,此马仰着头,眸子里全是傲意。 人是男人,剑眉星目,如刀削的脸颊之间溢出坚毅之感,男人手间按着一柄样式古朴的剑,宁休向他手间看一眼即是被这剑惊住,剑虽是死物宁休只觉若不是男人按住剑柄,那剑便会散出滔天的煞气。 男人策马停驻于城门处,目光扫过那些军士,扫过宁休,一道浑厚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何事堵住城门?” 宁休朝着男人再次看去,首先触及的竟是白马的眼神,宁休看白马,白马此番也在看他,只是好似那匹马眼中的傲意竟然消失全无。 “秉将军,我怀疑这少年是南国的奸细,正要将他拿下候审。” 白马之上那个男人听到奸细二字,剑眉微皱,顺着军卫所至之处看去。 宁休有个习惯,他总是将背挺得很直,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四目相对,白马上那男人只觉这少年眼神清澈,有些熟悉,口里不作声响。 “我来鸿城寻人治病,这便是信物。”宁休抬着头与那男人对视,伸手自怀里掏出一个明黄色的龙形玉佩,将其举高,好让白马上那男人看清。 男人看着宁休手中的玉佩,愣了半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信物 鸿城果如村中的孙郎中说过那样繁华非常,宁休骑在白马上,望着四周的景象,这般想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白马行得极稳,纵使这是宁休第一次乘马也不觉得有过多的颠簸之感。 替宁休牵马的男人便是安远,正是那个名震天下的安远,可惜宁休确实不识得他,何谈这几年他轰动人魔两族的赫赫战功。 入城门后,两人一马穿过一片繁华的闹市进而转上一条很是平坦的大道,道上少有行人,宁休从未见过如这般平坦的路,便是连一株杂草都无从在这条道上寻找。 那个男人走在白马前不说半个字,宁休忐忑不安,倒是不知那人也同样是心乱如麻。 城门处的军卫拦下宁休,与他素未蒙面的安远当然没有理由救他,但事实却是如今宁休正乘在那匹与安远一样名震天下的战马之上。 殊不知,安远识得宁休自怀中掏出的玉佩,心惊之余万不敢让那些军卫伤了他分毫。 “把他交给我处理。” 旌旗立于道旁翻飞,阵阵秋风迎面而过,宁休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难看,他不止一次回想安远对军官说的这句话,反复再三也不明白此时他的境况。 不过宁休觉得安远是个好人,仅仅凭他魁梧的背影,以及一步一稳的行姿。 “安将军!” 宁休胡乱地想了好多事,双手倒是一直举在胸前僵硬地握着马缰,再次听到前方有人朝着男人打招呼,才堪堪回过神来。 一路行来不知有多少人向安远抱拳行礼,只是安远从未答话,甚至宁休只见他曾微微地点过几次头,至于其神情如何,宁休坐于马上自然无从得知。 安远朝着前方那个体态有几分臃肿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之后,继续前行。 宁休习惯挺直背部,竟是乘马之时他也是这般,好在白马四蹄稳健,极少出现起伏的境况,否则倒是有些苦头让宁休吃去。 每个与安远抱拳行礼之人皆是站于原地,似乎尽是待安远离去后才肯继续前行,刚才那个中年男子也不例外,此刻他正打量着白马上的宁休,虽只有半息的时间却也让得这个少年好不自在。 “你病得很重?” 一道浑厚的声音自前方传来,宁休怔了怔才猜到应该是安远说了话。 “是。” “气息紊乱,长短不一,是久病缠身?” “是。” “你可知道你要寻的是何人?”安远忽然停了下来,而白马竟像是与安远同手同脚般骤然四蹄驻足。 “不知。” 安远忽而觉得身后那个少年有些好笑,连寻的是何人都不知晓,还口口声声称自己前来寻人。 “你可知道那枚玉佩是何来头?”安远转过身,一道犀利的目光随即而来,宁休抬头挺直了背,顺着安远的目光看了回去,并不畏惧。 “也不知道。” “玉佩你是从何处得来?” “咳,咳咳。” 咳过之后,宁休深吸了一口气,以求好回答安远的问题:“小时候起一直在身旁。” 安远如何问,宁休便如何答,且都是一五一十地答,从未参过半点虚假。 “你父母何在?” “不知。” 直到白马再次前行起来,安远则又一次陷入了沉寂。 宁休骑在马上,不清楚安远问的问题有何意图,他想起了从未谋面的父母,不禁有些呆滞,自打他记事起一直是独身一人,这些年若不是村中几个老人照顾,他或是早就死了。 “咳咳,咳咳。” 陡然响起的咳嗽声打破了风声与马蹄声难得的平衡,宁休摸着怀中的那枚玉佩,眼眸之中已是恢复了清明。那玉佩入手即是传来一阵温润感,他只觉此刻全身都因此舒畅了不少,一时忍不住便顺手将其摸了出来。 玉佩于日光的照射下呈明黄色,大致与宁休手掌大小相仿,整体是个龙形的模样,玉龙神情很是威严,双眼极为有神,其上鳞片爪子雕镂得清晰无比,只是整个玉佩的左边显得极为平整,好似用利剑斩断过一般。 安远识得这枚玉佩,并不代表他人也识得这枚玉佩。 如以往一般,宁休此番又拿着玉佩左右看了许久,依然如往年一样毫无收获。 “你带了婚书?” 宁休骑在白马上,握着那块玉佩,想了不止五遍听入耳里的问句,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起初宁休并不认为那封婚书与这玉佩有何联系,甚至于十多日前他才知道有一封婚书的存在。 十二年来宁休因患怪病饱受折磨,这是实情。前些日,村里见多识广的孙郎中建议宁休拿着玉佩来寻人,孙郎中说能赠这枚玉佩之人定有方法治好宁休的恶疾,他离开那个村庄正是为了寻人治病,不料当其离开村庄收拾行装之时竟发现了一封婚书。 婚书是属于宁休的,上面除了有宁休的名字以及他的生辰八字外,还多写了一个女孩的名字:玄漾。 安远知晓婚书的存在着实让宁休吃惊,他不解为何安远只知玉佩竟能说出婚书之事,细想之后到此时他才明悟这玉佩与婚书本就存在必然的联系。 不过宁休只想治病,至于这封婚书,他本就没当过真,而且他甚至不知道成婚意味着什么。 “带了,但”宁休又想了许久决定实话实说,只是其话只说出一半便被安远打断。 “好,好。” 安远一向浑厚的声音似乎有几分的激动,宁休虽是注意到了安远稍稍停驻的背影,他猜不到安远的心思。 安远动了,白马自然也动了,便在此时,一直平坦的大道忽然变得窄了许多,也是至此起始,道路的两旁对立站着好些精神抖擞的军士。 宁休并不清楚这匹白马的目的地在何处,他试过依靠猜测得出结论,但他最终却是放弃,此后他决定要问安远,是以他开口问道:“请问,现在我们要到何处?” “找你要寻之人”安远像是顿了顿,再补充道:“为你治病。” 其实宁休得到回答后想要道谢,但这区区简单的两字竟如同直生生地卡在他的喉间,任凭其如何想吐出也丝毫不见成效。 安远保持着惜字如金的状态,直到一座赤色的城门映入宁休的眼帘。 “要到了。” 这座赤色的城门自然不及鸿城城门那般壮阔,而自城门里却总传出一种让宁休觉得华贵以及威严的错觉,城门其实并不宽也不高,或许只够四匹白马一齐通过。 城门两旁仅仅立了两人,宁休视力极好却不见那二人的样貌,他猜二人定是这守城门的军卫。 白马径直地穿过赤色城门,安远甚至连步伐都未停过分毫。 鸿城这日天高云淡,初秋的景气倒也怡人,偶得少有的一片薄云蔽日,云散之时,宁休眼前的这片天地当真如同镀了几层黄金般辉煌。 骑在马上的宁休将此景收于眼底,震撼于心里。便是连此时钻入宁休耳里的马蹄之声都如那技艺高超的乐师演奏的名曲般,令他心旷神怡。 见惯了山野的宁休,几时见过这样的奇景。白马之上的那个少年挺直背,放目满是宫殿阁楼的这片天地,再度紧了紧手间的马缰。 再是过了不知多久,安远那沉稳有序的步伐变得乱了不少,宁休惊于建筑华美哪有心思看出前面那人步伐的变化,倒是现下路旁不时穿过的成队之人引起了宁休的好奇。 那些人全是埋头而行,皆是尽力地靠着路旁,宁休从未见他们走至过路中,即便是路中无人之时也尽是如此,他们有男有女,甚至包括军士,宁休看了半晌不得其解,只好作罢。 安远终是停下脚步,人与马几乎同时驻足于一长段阶梯之前,阶梯往上通向一座大殿,殿上书三字:军机殿。 “把玉佩与婚书给我,你在这等我。” 宁休望着安远步上阶梯的背影开始担心自己的病情,他自幼起常年咳嗽,且岁数越长状况越是严重,村中的孙郎中只道这是一种罕见的怪病,必须及时治愈,否则定当命不长久,孙郎中说出此话之时倒并未吓住这个少年,宁休不清楚死亡对他有什么影响,但他想治病,想见画上的那个女人一面,他清楚这是他治病的唯一理由,因为他更清楚自己真的是一个害怕麻烦的人。 宁休不是村里的孩子,当他很小的时候便从村中老人那里得知,当年是一个女人将襁褓中的他送到这个村庄,自那时起宁休的身旁便有一幅画,老人说画上之人正是那个女人,而那个女人自称是宁休的娘。 秋日投射下安远离去的背影,渐渐变得狭长进而消失。 宁休收回落在安远身上的目光,跳下马背,松开了缰绳走到白马的正面,垫起脚摸了摸它的头,露出难得的一丝笑意并朝它道了声谢。 那白马竟应时打了个响鼻,低头轻轻地蹭了蹭宁休的脸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故人 “他的儿子来了。” “人在何处!” “正在殿外。” “走!” 军机殿外,宁休独自立在白马旁,渐渐觉得有些困乏,他又不愿再上马背,是以干脆两步走到阶梯旁,弯腰坐了上去。 阶梯的台面极为干净光滑,宁休自认为这般光滑细腻的台面应是用玉所制成,他看了良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身旁的阶梯。 “你可是休儿?” 一道极其雄厚的声音突然传入宁休的耳里,正是这道声音瞬时惊得他连忙收回放在阶梯上的手,站起身转了过去。 一阵甲胄撞击的声响随后传来,宁休顺着阶梯往上瞧去才见得两个模糊的身影。两人一前一后,后者不难看出是安远,前面那人胸前覆有一层暗色铠甲,身披一袭黄色大氅,他直朝着宁休而来,半抬着双手以求更加快速地走下阶梯,抬步落足之间几乎是步一迈,连脚下的路都不曾看过一眼。 喊话那人动作极快,快到连宁休都看不清楚他究竟是如何来到自己的身前,其间宁休只是吸了三口气,吐了两口气。 宁休双手极不自然地垂在大腿两侧,右手不自觉地抓起些腿间的布料,他猜到面前这人便是他要寻之人,他却猜不到这人与自己的关系,他更猜不到仅仅凭一枚玉佩,自己的顽疾能否得到救治。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他额间宽大,浓眉狭长,其眼神十分凌厉,嘴间的一撇八字胡给宁休一种不怒自威的错觉。 中年男人并未立即开口说话,宁休盯着他有些茫然,原来他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不是如宁休想象中那般慈眉善目。 安远立在中年人身后两步外的地方便停了下来,宁休侧头看了看安远,再将目光放到眼前这个高出自己太多的人身上。 终于,中年男人嘴唇动了,连带着那撇八字胡一起动了。 “你叫宁休?”中年男人一把抓住宁休的胳膊,左右旋了半转看了个遍。 宁休皱眉点了点头,忍住胳膊上传来的痛意,说不出话,也不知说什么话。 “他是”安远站在远处突然开了口,却被那个中年男人抬手制止他想书。 “我是你爹的故人,你叫我声玄叔便好。” 中年男人宽厚的手掌仿佛有无尽的力量,宁休至今被他抓住的胳膊都动弹不得,但这并不重要,宁休可以忽略疼痛,只因他头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有关于自己爹的信息,此时的他更记不得起初的拘束,只管盯着中年男人问了一个他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目光灼灼:“我爹是谁?” 宁休问罢,中年男人倒是并未答话,如同有何等心事般沉默不语,他不明白中年男人为何忽然这般,所以小心翼翼地再问了一次。 “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中年男人望向他处,松开了手,再度沉下头看向宁休,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道。 “我爹”对于宁休来说这种解释太过飘渺,甚至如同没说一般,他想再问个明白,正欲开口却被一道洪亮且急促的声音打断。 “报!南国大军突然猛攻临业城,战况危急。” 中年男人闻言眉间一展,侧过头朝着安远说:“果如你所料,南国行的是声东击西的法子!安远,你先安顿好我的休儿,事了后速来临业助我。” “休儿,你且呆在此地,待我回来寻人为你治病。”中年男人拍了拍宁休的头,又拍了拍宁休的背部,转身朝着远处大步走去。 宁休仅仅只是眨了一眼,已再也寻不到中年男人的半点身影,如他来时那般让宁休好奇不已。 当白马再次挪动前蹄之际,宁休问了一个并不是他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他与我爹是什么关系?”其实宁休在心里更想问及关于他爹娘的事,但不知为何最终他吐出了这个问题。 “兄弟。” 安远的步伐比起初来时快了许多,宁休因此不得不集中精力,抓紧缰绳以保持身体的平衡。 天高云淡的日子最适登高远眺,宁休偶然见得空中成群而去的大雁,不禁想起生活了十二年的村庄,他盯着天空久而久之心中升起一个决定:治好病后一定要回村庄等他的娘。 这个十二岁的少年一直认为既然他的娘将他放在那个村庄,时间一长她总会回来,而他也已经等了十多年。 “鸿城是玄国的皇都,此地是皇都的内城,你休息好,晚点有人给你送饭,等我们回来。” 宁休看了看手中的玉佩与那封婚书,耳中仍是回响安远走前留下的话,他从未见过何人说话能如此的精准简洁,但他确实是不明白内城是为何物,不过他听清了后面的意思。 于宁休而言,等人是一件简单而熟稔的事情。 马鸣声响起,连响了几声之后,他清楚安远走了。 他坐下来,坐到一张镶着翡翠的凳子上,宁休的双手置于腿上,仍是握着玉佩与婚书,他当然认不得翡翠,更是认不得身旁桌上那副价值连城的茶具。 房间很大,甚至于已经不像是一个房间,自房门处投射而进的光束恰巧照到地毯上绽放的牡丹,古朴的香炉中升起的淡淡香气似乎有使人宁心静神的功效,屋内的左侧有一张很大的床,那张床看起来便很硬,床前陈设一扇半透的屏风。 宁休坐了片刻,起身收好玉佩与婚书,朝向屋内光亮最多的右侧走去。 一张深红色的书案随后映入宁休的眼帘,书案之后立有一排书架。 书架之大绝对是宁休平生仅见,他惊讶之余只觉得连村中藏书最多的孙郎中的书都比不得这里的一小半。 宁休识得的字很少,而这很少的一部分还是那孙郎中教给他识得,所以当一整架的书摆在他的面前,无论从何种角度出发他都是没有勇气拿下来的。 不过,宁休此时的手里正有一本很厚的书,书名有四字,但他只识得后两个字兵法。书的封面起了皱,连书页也都起了皱,书上没有半点灰尘,这是宁休翻开的第一本没有灰尘的书。 这本书是手抄的,当书中那一行行行云流水的文字钻入宁休眼里时,他心里是这样断定的,至于内容,宁休很少能看懂几个字,本就识字极少的他,哪里看得懂如这般手抄的文字。 既然看不懂,也就没有看下去的意义,宁休将书归原位,踮起脚尖想要找一本其余的书,当其刚刚往前挪动了一点,即被书案上折来的光亮晃了眼睛。 宁休朝着书案看去,这才注意到书案上那一沓雪白的宣纸。他伸手往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不禁走到书案旁触了触最面上的那张宣纸。指尖传来的是光滑的触感,他很想知道在这种纸上写字的感觉,便是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很是悦耳的女声。 “宁公子,饭菜备好了。” 宁休顾不得手下的宣纸,快步往正厅走了两步,当他看得门外立有几个人影时,清楚地意识到宁公子应是称呼的自己。 在他的记忆中,村中的人都是称他作宁娃子,他听了十多年,自然习惯,倒是今日忽而有人称他为宁公子,除了有些反应不及外,不知为何,宁休的心里总归是喜欢这个更文雅的称呼。 “宁公子?” 门外那道女声再是唤了声,宁休站在原地,竟不知如何答话才好。 于是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临近日暮的阳光早少了几分凌厉的味道,多几分温暖祥和的美,在宁休的眼中,不管是初晨的新日或是午时最为灿烂的烈日都比不得此时的景色。 所来之人自然是个女人,她站在房门处,身后还跟了四人。 宁休先是怔了怔,便挪开望向门处的目光,胡乱地抛向了他处。 为首那个女人见厅中站了个实在是平常无比的少年,心中虽是疑惑不已,其嘴角却是升起了笑意:“还以为宁公子正在休息。” 宁休并不敢看说话那人,他知道那个女人正朝着自己笑,一时间只觉脸颊发热不少,更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宁公子?” “啊?啊。” 这般好听的女声是他头一次听见,同样,这样好看的女人更是他头一次看见,宁休慌乱之际脑中全是一片空白,哪里还记得去在意他很是喜欢的宁公子这个称呼。 房门处依然站着那几个人,此时响起的几个细微笑声倒是一并钻入宁休的耳里去了,当他意识到那些笑声尽是因自己而起时,心中早是如一片乱麻。 以至于宁休后来都不记得她们是如何将那些饭菜放到了桌上,又是如何退出了门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我只想治病 在宁休的眼里,女人就如同猛兽一般,无不轻而易举地让他手足无措。 四菜一汤便是宁休用过的最好的晚餐,他说不出那些食材的名字,他也不明白桌上为何摆有一长一短两双筷子,他如往常一样,将饭菜送入口中,左边咀嚼三十下,右边咀嚼三十下。 这便是宁休。 秋日落下,天色没多久便灰了下来,直到宁休用过晚餐后,房外已是繁星满天。一般天黑之后,宁休从不愿走出房门,除非是他要急着去找茅房。 恰好这天他不得不在天黑之后出门。 宁休站在房门处往里拉开门,望着门外黑黢黢的一片没有任何头绪,他要找茅房,可他并未去过这里的茅房。 不知何处涌来一股凉风,宁休穿得单薄,不禁打了个寒颤。 “公子要去何处?” 明明是自宁休内心生出的一道声音,偏偏让他觉得如同在耳边发出一般。这般突如其来的一道声响让他好奇不已,只见宁休犹豫了片刻,便往屋外迈出一步,朝右边看去。 这一看倒是让宁休心安不少,他顺势又往右边看了一眼,这才明白原来屋外一直站了两个人。 “我,我要找茅房。” 宁休不曾想象屋外的天地竟是那般的宁静,整片天地好似化为一体,无从寻得一丝的杂声。他回来之后,站在房门口朝着二人欠了欠身,想进门之后再道谢,他觉得如此可避免面对面的尴尬之态,不过他未曾料到,房内的景象。 宁休抬眼而去,不难发现房内坐了一个人,又站了一个人。 便是在这一瞬,他甚至以为是自己走错了房间,下一刻他又忽然明悟过来。 他可以走错,但此时站在屋外的那个两人肯定不会走错。 宁休在门口,迈不出一步。 “你叫宁休?” 宁休愣了愣,只觉房内充盈着一股异香,心下不解说话之人为何识得他,足以过去几息的时间,他才像是自梦中初醒般答道:“是。” 问话的是个女人,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她的几个字钻入宁休的耳朵,他觉得连那女人的声音都是那么的华贵。 “你不觉得你很不礼貌?”那个女人皱了眉,不快之色显而易见,她坐在宁休起初吃饭的桌上,而桌上的那些碗筷早不见了踪影。 宁休仍站在门口,第二次看向那个女人的眼睛,少年的眼眸清澈略带歉意,微微欠首道:“对不起。” 那个女人盯着宁休有些微怒,她不敢想象便是眼前这个穿着破烂,面色苍白的少年将要破坏她早已计划多年的好事,是以即便是宁休道了歉又如何,她的态度非但没有好转,甚至于已经不耐烦。 “真是没有教养。”女人的语气极其轻蔑,就连宁休这种最不善察言观色之人都看出了她的轻蔑之意。 宁休站在门口,皱了眉。 “毫无根基,没有潜力。就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配取漾儿?”女人轻笑一声,瞥了一眼宁休,转眼看向她身边站着的另一个人,笑道。 站着的是个面色很是红润的男人,满脸堆笑附和起来。 宁休清楚自己无礼在先,但也觉得那个女人话语太过刺耳,半点没有长辈的样子,他咬着牙,左手攥起拳头,心头很不好过。 “我们是不是该从头给他说起,看他这个样子像是很不理解我们此番前来的目的?”女人收回目光,看了看房门处的宁休,端起桌上的一盏茶,沾了沾嘴唇,动作何其优雅。 “是,是。”站着那个人笑着连连点了两个头,回道。 “你有一封婚书?” 话至此处宁休终于清楚,一切的原因竟是那封婚书,他并不想回答女人,但不知为何他在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攥着拳头的情况下,开了口:“有。” “婚书上是有玄漾这个名字?” “有。”事实上,宁休本不认识漾这个字,直到他离开村庄之时,特意问了孙郎中才知道这个字怎么念。 “哼。”女人一甩衣袖,抬起左手放到桌上,远没起初那般优雅之态,未消片刻又闻其冷哼一声:“果然是那封婚书。” 若不是今日她听到有人拿着婚书来内城找人之事,女人不介意认为有婚书的人早就死了,在她看来这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笑话。 “你拿着婚书来鸿城是想干什么?”女人清楚,要不是宁休手里有婚书,或许此时她的态度不止差了十万八千里,甚至她自认为她会直接下令处死宁休。 宁休的心里很不好过,因为女人起初说过的话让他一直耿耿于怀,但这并未改变宁休来时的初衷,他仅仅只想治病,至于婚书,便是处于生气之中的他也从未当真:“我” “钱?” “我” “还是权?” “我” “天下哪个大宗的入门资格?”女人极力地让自己显得很有耐心,她来时就已经想得很清楚,她认为宁休无非是有这几个要求,她看过很多人,身居高位的她自然会识人,所以她看了宁休的模样后,不觉得他是那种不聪明的孩子,即便是她对宁休提不起半分好感。 宁休再一次皱了眉,他接连三次被女人的话打断,其实他想表达的是:我只想治病,婚书我不要。 “我只” “你非要这么不识好歹?”女人怒了,她一直盯着宁休,心里很清楚今日来的目的便是拿回婚书,若是宁休提几个要求那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但是宁休一直没有答应,而且似乎总要说出那句她本不愿听到的话,女人认为宁休会这样说:我只是照着婚书办事。 女人心里比谁都清楚当年亲自写下这封婚书之人的性格,好在他出战在外,这使得她有了这次机会。 “你难道就不怕死么!”女人认为宁休是个聪明的人,在起初的交谈中她甚至忘了那个早就做好的最坏的打算。 宁休心头一震,缓缓地松开了拳头,感受着女人眼中迸射而出的凶意,终于捡到机会,平稳地坦白道:“怕,我怕死,我还有好多想做的事情” 风自然而然地从门外而来,吹得宁休原是凉了一半的心热了起来:“咳咳,咳咳。” “咳,我有病,我只想治病”咳嗽太过剧烈,宁休再也忍不住,不得不弯下身子咳了好久。 “我只想治病,我来鸿城只是为了治病。”宁休竭力地使自己平静,此时的他很不理解自己的情绪为何会突然变得这般激动,他猜测是女人的误解,或是女人咄咄逼人的态势,亦或许是女人起初说过那些涉及他娘亲的话,不过这都不重要,他知道女人想要拿回婚书,他想若是让她遂愿,这些事情也就罢了。 宁休喘了口气,盯着女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婚书上写的东西我从没想过,你想要,拿去就是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归还婚书?”女人语气里满是惊讶,她忽然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如往日一般谨慎,是以她想再确认了一次。 “是。” 正是宁休的一个是字,使得女人的手心竟是渗出了汗,她记不得自己已经多长时间没有如这种经历紧张之后又如释重负的感觉。 女人的神色当真缓和不少,此时的她看向宁休的眼神也变的柔和不少,便是此时她竟觉得宁休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讨厌,甚至于还发现他的眼睛很好看。 婚书仅是一张已经泛黄的纸,宁休缓缓地将它从怀里拿出来,走到女人的面前,双手递了过去。 女人身旁那人伸手要接过婚书,却被女人抬手打住。于女人而言,在这世上没有比自己亲手握住更能带来安全感,这是女人自幼便养成的想法。 婚书自然是早些时候给安远看过的那封婚书,女人只看了一眼便压在了手下,并无异议。 “你说你有病?” “嗯。” “什么病?” “怪病。” 宁休对这个女人没有半分好感,但女人态度的转变的确让宁休适应不过来,其实他并不想回答女人的问题,不过他觉得女人毕竟是在关心他,既然如此,他只好如实答去,不管她是因为何种原因。 “我正好有一枚延年续命的仙丹,晚些时候我让人拿来给你。”女人忽然起了身,心里万不曾料到婚书便是这般容易地取回,她连任何代价都未付出,所以她做了这个决定。 “娘娘,那仙丹”女人身旁之人突然出声,像是要提醒什么一般。 “就这样,回去吧。” “是。” 宁休立在大厅的一侧,如往常一样挺直了身子,但他并未向女人道谢,也未向女人告别。 女人迈出房门之际,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宁休说道:“你很不错。” 他不明白女人这句话的意思,宁休看向房门愣了愣,更不明白女人为何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是安远让你们守着这里?” 门外二人齐声回道:“是。” “很好。” “恭送娘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黄衫少女 “那个少年比我想象中聪明。” “是。” “愤怒却不会破口大骂,甚至于连他说话都很少能发现他情绪的起伏,年纪轻轻便是如此沉稳。” “是。” 有个女人半倚在一张极大的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睛说道:“吩咐兰香去将那枚苍玄宗送来的三元玉灵丹取来,送到大将军府。” 女人的手下正压着一张泛黄的纸,这种感觉是她几年来最顺心的一次。 “可是娘娘,那个少年” 她缓缓地睁眼将目光投到身旁这个鬓发泛白的男人,神色一寒:“你今天的话好像有点多了,不是吗?” 那人闻言,表情忽然变得惶恐至极,连忙弯下身子道:“娘娘恕罪,可那少年今天已被安远带去见过主上。” “什么!” 女人按着婚书那只手突然抬起,重重地拍向桌子,她瞪大了眼睛,脸上像是笼上一层厚厚的阴翳:“你确定?” “千真万确。” 她无比清楚若是真如这人说的一般,那么她手下的婚书其实也就没那么重要了,她不得不采用起初那个最坏的打算。 “既然如此那先将婚书送回去” “全听娘娘吩咐。” 皇都内城的夜色正浓,大将军府的夜空中虽是寻不得明月,好歹也是满天繁星的景象。 “兰香,你这么晚了来将军府干什么?”问话的是个黄衫少女,十三四岁的模样。 “禀公主,我奉娘娘之命前来给人送药。”答话之人是个侍女打扮,只见她手间捧着一个很是精美的木盒。 黄衫少女眉头微蹙,问道:“要给何人送药,我帮你拿去就是了,大将军府上下我比你熟悉一点。” “好像是给一个白面少年,今天他才来大将军府。” “是吗?今天来了个白面少年?好了,你先回去,我帮你把药送去便回。” 黄衫少女手里拿了本紫色的册子,眼下又要多捧一个木盒,自然很不方便,只见她把册子垫于木盒底下,再将书与木盒摊在手上。 大将军府乃是安远的府邸,黄衫少女把自己算作半个安远的徒弟,她今日听说安远返朝,是特意来此寻他,可惜师傅未寻到,倒撞见了兰香。 将军府里随处可见巡逻的军卫,这般景象黄衫少女早是司空见惯,她捧着木盒问了好几个军卫,得到的答复竟都不知道白面少年,万般无奈之下的她只好去寻府里管事的管家。 管家姓刘,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并未发福的身材十分匀称,他见得是黄衫少女那叫一个欢喜,笑吟吟地给她指了路去。 “谢谢刘管家。” “公主哪里话,客气,客气。” 未过多时,黄衫少女便来到一处房门外,她见门外立着两人,又想起刘管家说的话,心中猜测应是此处。 她朝着门外两人欠了欠身,极有礼貌地问道:“请问两位叔叔,屋内可有个白面少年?”黄衫少女说出白面少年之时,忽然觉得这般称呼他人实在是有失礼数,赶忙改口道:“可有个今日才来的少年?” “公主所为何事” “替我娘来送药。”黄衫少女轻轻地抬起手上的木盒,说道。 “公主请。” 自女人离开后,这间屋内一直保持着一种宁静的状态,甚至失去那封婚书对对宁休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他的身体虚弱,容易困乏,此时他正愁找不到温水洗漱,房门便是突然地开了。 宁休先是愣了愣,下意识地望向门处,不禁呆了。 房门处站了个人影,宁休的脑中短暂空白之后才发觉那是一个少女,身着黄衫的少女,她当真是宁休所见过最美的女子,她静静地立在门口,如同存在于黑夜中那夺目的夜明珠,少女看似不大的年纪,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秀眉连娟,眼眸如倒映夜空的水面,琼鼻挺翘,倾城之姿般般入画。 黄衫少女见屋内立有一个白面少年,似是神色一松,只见其轻抬莲步,像是乘风而来以般,六七步后已走进屋内,将那木盒放于桌上,轻声说道:“药送来了,你看看。” 宁休的眼睛仍盯着房门处久久回不过神,自然他也听不见耳边黄衫少女所说的话。 “药我送来了,你不看看么?”黄衫少女歪过头,再度出声问道,心想这个少年当真是对得起白面这个称号。 处于呆愣状态的宁休忽然嗅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清香,才是堪堪回神,当其近距离地注意到少女这张绝美的面容之际,竟是连忙转身,将目光移向他处,哪还记得答话之事。 她还真没遇见过对她不理睬的人,黄衫少女心中好奇,又耐着性子问道:“药在那个盒子里面,我问你,你听到了没?” “听,听到了。”宁休背对着黄衫少女,沉着头,吞吞吐吐地回道。 若是宁休再不答话,黄衫少女怕是要把他都要当作哑巴。 “你难道不打开看看吗?”黄衫少女从未见过像这样难以交流的人,她移了两步绕到宁休的正面,指了指他身后的木盒,认真地说道。 宁休完全没料想到黄衫少女会绕至自己的正面,他情急之下只顾把头偏向一旁,连一眼都不去看那少女,他开始控制自己的呼吸,因为宁休发现一旦放开呼吸,少女身上散出的清香便是一阵阵朝他鼻子里钻进去。 好在屋内光线不足,不然宁休此时红透了的脸颊必定是无所遁形。 黄衫少女如水的眸子里透出些怒意,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宁休总是要把头扭到一旁,甚至都闭上了眼,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极无礼貌的体现,不过她心中虽生气,口里倒并未发作:“你去看看那木盒吧,这样我也好回去交差。” “嗯。” 宁休嘴上答应,脚下竟不挪半步,起初他不敢做稍重的呼吸,此时的他竟连呼吸都不敢做。 黄衫少女瞪着一对明眸往宁休的身上打量,很快便注意到他通红的脸颊,少女的心思何其细腻,她只是稍稍地联系起少年的模样,不禁愣了愣,不觉间笑出了声。 此时的少年已经难受至极,他忽而听到黄衫少女清脆的笑声,虽然不明白她为发出笑声,但他仍将头偏向一侧,不去看那少女的模样。 宁休穿得单薄,入夜后气温肯定比白日要冷得多,正是一阵凉风自门外吹来,吹到他泛红的脸颊上,吹得他打了个寒颤。 “咳咳,咳咳咳” 事实上很多时候,宁休一点都不想咳嗽,他每次咳嗽尽是如此,都是在他极力的忍耐后才忍不住咳出声来,他转过身埋头咳出好几下,趁机大大地吸入两口气。 “你叫什么?”黄衫少女并不介意宁休发出咳嗽之声,只见她饶有兴致地问起宁休的名字,像是忽然间地生出的兴趣。 “宁休。” 宁休两个字刚好脱口,整个房间即是忽然地安静下来,宁休听到窗户被风掀动的声音,甚至可以听清屋外少有的虫鸣声,烛火在风拂之下摇摇晃晃,他手上渗出的汗也被风吹干,他趁机缓缓地吐了口浊气,觉得屋子内的气氛变得轻松太多。 但黄衫少女完全不是这般感觉。 她生得一双极美的眸子,即便是她此时瞪大了眼睛,这汪如映夜空的静潭也没有失掉分毫的美感。 “你说你叫什么?”黄衫少女轻轻地往后退了半步,隐约想起很早很早以前听到过的一件事。 “宁休。” “哪个字?” “宁和休。”直到此时,宁休才发觉黄衫少女的语气不同于起初。 许久也听不到黄衫少女再说话,不知为何,宁休竟转头过来,悄悄地看了她一眼。 黄衫少女沉默片刻,再次打量起眼前的这个白面少年,转瞬摆了摆头,心想眼前的宁休一定不是自己曾听说过的那个宁休。 事实上连少女自己都不清楚,她只是不愿离开她最爱的父亲以及最喜欢的师傅。 “你来这里” 虽是那般定论,但黄衫少女心中总觉不安,正想问个明白之时,宁休突然出了声,打断少女欲往下说出的话:“我来治病。” 他现在对这个问题是再敏感不过,宁休觉得既然婚书都已交了出去,那么剩下的事情也自然都与自己无关,他甚至可以忘记婚书这件事,他也根本不去在乎何人问起这个事情。 自宁休生平稳而无情绪起伏的声音中,黄衫少女宁愿相信他没说谎。 少女松了口气,但不知为何,她此时的心里生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 “好了,药在那个木盒子里,天色也晚了,告辞。” 黄衫少女不着痕迹地转身,未及宁休反应过来,她已经是迈出门外几步。 “我叫玄漾。” 话出口后,连她都极为不理解,为何自己会忽然回头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来。 宁休慢慢地坐下来,瞬间觉得轻松了不少,他心想这个侍女或是丫鬟有个好听的名字,他自然也不认为这个玄漾便是婚书上的那个玄漾,因为他觉得那个女人并没有道理让自己的女儿来送药。 但有一件事是出乎他意料的,宁休并未想到女人口中的仙丹会被这么快地送到他的手上。 木盒上遍布各种绝妙的镂空雕花,其上人物鸟兽更是栩栩如生,宁休看了几眼,缓缓地打开了木盒。 木盒之中竟还有个稍小的木盒。 宁休盯着第二个木盒中那枚通体雪白看似不参任何一丝杂质的丹丸,不禁愣了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杀身之祸 宁休从不曾想到过,天下竟然还有这般雪白的丹药,仅是如此也就罢了,但那丹药静静地躺在盒子中,正是散出阵阵的清香。 所谓久病者成医,宁休虽不懂医,却也见过孙郎中为他炼制丹药,他是如何也想不出是用何种药材可以炼制出这样的丹药,不过他又转念想到女人曾说这是一枚仙丹,这般一想,心头也就不再那么惊奇。 宁休捧着丹药看了一会,终究决定服下它,因为他记得女人说过它有延年续命的功效。 丹丸出乎意料的轻盈,宁休将它捏于指尖只觉轻若无物,他到底没有犹豫半分,只见其仰头即是将丹丸送入了口中,这套动作何等连贯。 “咦?” 那枚丹丸竟是入口即化,且并不苦涩,宁休端起一杯水正欲就着丹丸送服,又何曾料到它是这等神奇。药丸下肚,他即是觉得自胃间升起一股温热的暖流,心想这应该是丹丸散出的药效,自然也没过多地去在意。 药丸既已服下,用于盛放的盒子自然再无其他的用处,宁休正不经意地挪了挪盒子,却是瞥见其底下似乎压着一本什么东西。 只见他一手抬起木盒的一脚,立时便有本淡紫色的册子映入他的眼帘,与此同时伴随着脚边两道声响的发出,宁休意识到有东西掉到了地上。 “噔,噔。” 一重一轻的两道闷响之后,用于盛放丹丸的小木盒脱离了外面的大木盒,从其中脱离出来,落到地上。 他搁下手中那本来不及细看的册子,便是俯身下去寻那个掉落的盒子。 木盒子并不是细小的玩意,寻找起来自然极容易,偏偏正当宁休要将掉出来那盒子放回原来那个大木盒之时,他在稍大的木盒的盒底发现了一张泛黄的纸。 他疑惑地取出那张纸,而纸上抬头赫然便是两个醒目的大字:婚书。 宁休自然识得这张薄薄的纸,就在先前还有个女人特意来说了好多让他莫名其妙的话,那个女人正是为了婚书而来,但此时的他无论如何也是想不明白,到此时,这封婚书为什么会出现在木盒的盒底。 他再望了望手上的那本淡紫色的册子,只见淡紫色的册子上整整齐齐地竖列着五个字,恰巧是他全都认识的字。 “若水衍天诀。” 宁休看了不下三遍又是忍不住低声念了一遍,其后他看了看婚书,再看看手中紫色的册子,更是不明所以。 他想了良久仍想不明白,便习惯性地深深地吸了口气,但伴随着这次呼吸而来的是一股莫名的剧痛,剧痛突然地袭来使得宁休猝不及防,只见他立时双眼翻白,竟直挺挺地倒向那地毯之上。 夜空之中是一片群星璀璨的景象,但并不难发现总有那一两颗星辰显得与众不同,这些极少的星辰亮过周遭太多。 整个鸿城今夜总归是比往常那些时日静得太多,皇都内城入夜之后一直是少有行人,玄漾靠在马车之中正忐忑于回去之后是否会挨骂,却是突然如同梦中惊醒般立起身,她想起自己落下一件最不应该落下的东西。 若是寻常之物倒也无关紧要,偏偏落下之物又极其重要。 一件足以让大多数人疯狂,血染一方的东西。 “转头,回大将军府。” “公主,天色不早了,怕是将军府” “立刻转头!” “是。” 玄漾到达刚离去不久的大将军府门口之际,呈现于她面前的是一扇紧闭的大门,她歪了歪头,倏尔朝后退出去两三步,口间沉声像是念了什么灵法口决,忽然之间,一抹黄光闪过,这个少女竟是平地腾空而起,三两下跃进那将军府之内。 将军府内一直皆是军卫巡逻不止,而此时竟不见得一兵一卒,便是连那些侍女家丁都见不得一个。这般的情景着实让她疑惑不解,虽是如此,那玄漾前行的动作却是并不减慢,她就好似一阵清风般穿梭于将军府内的回廊走道之中,这般未过多时,那宁休所在的房间已出现于她的视野中。 她起初穿过将军府的回廊还听到过一两声的风声杂声,而真正立于此处,她竟觉得这里如同死寂一般,静得有些不可思议。 正是玄漾心头发愣之时,不知何处生出的一阵风拂动院里的旧竹哗啦啦作响,忽然,竟有两道黑影自宁休的房内闪出,那两道黑影一前一后皆是跳入了屋旁的一处小竹林之中,紧随其后便是一片窸窸窣窣的竹叶摩擦声传来。 玄漾只是一瞬之间隐约见得有两道黑影窜出,她根本看不清黑影的去向。 倒是房门处的景象让这个少女皱了眉,原本门口站那两人尽都倒在地上,两人身下各自渗出一块鲜红的血迹,玄漾走近一看才发现两人双双没了鼻息。 她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何曾见过这般景象,虽是如此,她仍强行压住心中的恐惧,朝着宁休的房内走去。 玄漾仅是站于房门的门槛处,便见得同样倒于地上的一个少年。 是一个正趴着的少年,头侧于地上,屋内的摆设也尽都凌乱不堪。 正是此时,一声剑吟划过,玄漾的手中忽然捏起一柄不知何处而来的长剑,只见她左手握剑,右手捏着剑指,极是警惕地走入那房门,其抬足落步间都似有何等绝妙的阵法做衬。 她迈入房门之后便松了口气,因她听到宁休仍存有微弱的气息,还有见到一本淡紫色的册子倒在少年的身边。 整个屋内并无其余之人,玄漾往前迈出两步,翻手之间那柄长剑已是消失不见,下一刻,她已双手抓住宁休的肩膀,将其推了起来。 “醒醒!” 玄漾将宁休抬起来的动作无比小心,而宁休的头却始终是无力地偏向他左边的肩膀,任凭她如何呼唤也是全无丝毫苏醒的迹象。 她见得宁休没有半点的回应,顿时秀眉紧蹙,手上不自觉地加重了些力道,再一次摇晃起宁休的肩膀,急促道:“你快醒醒,究竟是怎么了?” 宁休脸色本就苍白,而此刻更是苍白胜过白纸,此番他被玄漾带着狠狠滴晃了两下,竟然忽地睁开眼睛,其眼睛虽瞪得极大,却毫无神采,随后又以一种极其骇人的眼神瞪向他面前的玄漾,不说半个字。 “你,你怎么了。”玄漾忽然被这种骇人的目光盯着,不自觉背上一股冷意袭来,语气也都轻了几分:“究竟发什么了什么!” “噗!” 那目光骇人的宁休并不说话,只见其忽然张了口,噗的一声,朝着玄漾的脸上喷出一大口血,吐血后转瞬又闭眼再度陷入晕厥,不醒人事。 “你!”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在房内弥漫开来,玄漾微张着小口立时怔住,她不自觉间松开了扶住宁休的双手,同样是瞪大了眼睛,保持期初那半蹲的姿态。 宁休因没有支撑而软软地倒向了地上,而玄漾整张小脸上皆是布满了血迹,甚至连她的眼睛里面都充满着宁休嘴里喷出的血。 她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瞪着眼,微张着小口,好似一尊石雕般一动不动。除开那散落于脸上的殷红血迹,此时玄漾整张脸上似乎正缓缓凝聚出一层极为不易察觉的淡紫色。 房内一直维持死寂般的状态,虽偶有风拂动门外的植物发出些细碎的声音,但并未打断玄漾的那种令人不解的状态。 又不知过了多场的时间,门外的这方天地,忽而嘲声大作。 一道黑色的流光如闪电般钻入门内,在呆滞的玄漾面前将宁休以及那本册子和婚书连人带物一并带走,而那个少女并没有阻止,因为她好像一点都不知情。 那道黑影动作极快,自进门到出门总计不足一息的时间,不过此时正欲出门的他,还是被门外涌来的大批军卫堵住了去路。 “来者何人,竟然敢在大将军府放肆。” “让开吧,你们拦不下我。”黑影腰间夹着昏迷的宁休出了声,这是一道声线毫无起伏的男声。 那些军卫一字排开,堵住了整个房外的院门,他们尽举着火把,其中一个忽然大声笑道:“我大将军府岂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内城高手众多,你还真是狂妄!” 霎时之间,这片极小的天地之中亮起各色的光华,当真是灿烂无比,恍若白昼。 那黑影低头似乎看了看腰间的宁休,再是抬头望着面前的景象叹了口气,只见其不急不缓地伸出一只手,再是在那只手上缓缓地变幻了几个简单的手势,直到他的手势停顿之际,院落周围,甚至于整个大将军府都好似停顿了一下。 只在片刻间,一道暗紫色的光华冲天而起,又是在不足一息的时间里,那道黑影竟连同其腰间的宁休一并消失不见。 包围院门的那些军卫尽是被冲天的光华惊得说不出话,待得他们都是回过神来后,在整个院内除了玄漾以外,哪里还有其余的人。 院内的旧竹挂着些半黄的竹叶,窸窸窣窣地摩擦不止。 “搜!他一定没有走远!” “统领,发现一个重伤的人。” “谁?” “好像是国后娘娘身边那个周公公。” “什么!” “统领,刚才我好像看到那人用得是印诀。” “印诀?!” “他使用的灵气似乎是紫色。” “什么!上报!上报!” “国后娘娘驾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公道 这个世间日新月异,但有一件事情必定亘古不变,因为无论发生了什么,神州大陆之上总会存在日出与日落。 直到烈日挂到宁休的头顶上时,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掌挡了挡阳光,然而,他仍然皱了眉。 宁休皱眉的原因倒不是自他指缝间透过的光刺了眼,而是因为背部右侧的肩胛骨处骤然传来的一阵剧痛,正是因为这股剧痛,他忽然记起昨夜看到的一个男人。 一个鬓发泛白,面色红润的男人,与那个咄咄逼人的女人一同而来的男人。 事实上,宁休再见到这个男人是无比惊讶的,他清晰地记得自己莫名地眩晕后,是被人叫醒的,醒来后的宁休正是疑惑腹部为何剧痛,来不及反应即是被人自身后打了一掌,那一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他的肩胛骨之上。 这道掌力究竟如何,宁休根本感觉不出来,他唯记得最清楚的即是与那掌同时而来的是一句话:“了尘断魂丹竟毒不死你,再补一掌送你上路。” 一掌既中,话也刚好听个齐全,宁休便再记不得此后发生了何事。 他此时正躺于一棵秃了的大树底下,大树的树干极大,似是八九个成年大汉都不见得可以围得过来。那前方不足百步的距离是一座城池的城门,宁休的身旁立着一个唯独漏出一双眼睛的黑衣人。 天下之人皆唤此城为新阳城,地处整个玄国最北最北的区域。 宁休躺在地上,花了很长的时间想去弄清所有事情的脉络,只是最终他不得不放弃,因为他根本想不通最基本的一些事情,但有一件事他是极为清楚的,黑衣人已经站在自己身边很久了。 他发现黑衣人身上的露水,也发现了自己胸前及周身的露水。 这个时候,宁休突然慌了神,也不顾肩胛骨的疼痛,先是向左侧身,又是向右侧身。 “你正找这个?” 宁休下意识地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黑衣人手上拿了一根裹着粗布的东西晃了晃。 “是,是它。”宁休脸上的神色轻松不少,他只管盯着黑衣人手中的东西,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黑衣人闻言,抬了两步走近宁休的身边,弯身递给了躺在地上的他,平淡地说道:“给,别再弄丢了。” 宁休伸手自他手里接过,心理自然是感激不已,连声谢道。 只见黑衣人点点头,问道:“你可以站起来么?” 他的一对眸子投过来,不带任何的情绪色彩,这是宁休第一次正面见识到黑衣人的眼睛,那是一对深邃如夜空的眸子,漆黑无边,其中似乎存在一个无垠的世界,引人神往。 “我试试。” 看似极为轻松平常的一件事,这时于宁休而言确实不如他想象中的简单。 光是右边肩胛骨那剧痛就让他不得不紧咬牙关来缓解痛感,当宁休不知道吸了多少口凉气才堪堪站起身来,一股头重脚轻的眩晕感即是迎面而来。 “头还很晕?”黑衣人忽然出声问道。 宁休皱着眉只管点了点头,并未注意到黑衣人知晓他眩晕的奇怪之处。 黑衣人再是朝宁休迈近了些,随后他抬手缓缓地在宁休的额间点了一下,侧过脸望着不远处的城门说道:“去吧,今天这里有苍玄宗的弟子入门考核。” 宁休愣了愣,不解黑衣人手往自己额间轻点即可使自己不再眩晕,但黑衣人口中的话则更是让他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去苍玄宗?” “你难道不想要弄清楚昨夜发生的事情?”黑衣人并不转过脸,伸手指了指城门处络绎不绝的人潮,说道:“那些人大多数想想拜入苍玄宗,剩下的都想自己的子女拜入苍玄宗。” 宁休甚至可以不用细想便可回答黑衣人口中的话:“可我为什么要拜入苍玄宗?” 一言提及苍玄宗,虽未得出有无憎恶的人,他倒想起孙小飞,那个断言他要拜入苍玄宗的孙小飞。 “你不恨那个女人么?”黑衣人语气有些变化,依旧发问,似乎并不惊讶宁休的态度,至少他望着城门处的目光仍是未收回来。 “那个女人?”宁休皱着眉,在脑中想了好久也不明白黑衣人口中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找你讨要婚书那个女人。” 宁休怔了怔,他来不及去思考为何黑衣人知晓这些事情,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道:“我为什么要恨她?” “丹药化作毒药,遣人杀你,这些够不够?”黑衣人依然没有收回目光,宁休反应不及,黑衣人继续补充道:“以恶言侮辱你的娘亲,以咄咄逼人的态度逼你交出婚书,够不够?” 黑衣人虽然说得都极为简洁,但其中的信息足以让宁休认真地思索太久。 宁休怔了片刻,靠到身后那棵光秃秃的大树上,沉默了许久。 这棵大树甚至见不到多余的枝干,它是那般孤零零地伫立于天地之间,它没有绿叶为其做衬,四周也没有其余的植被与它为邻,它就如同独自来到这个世间,独自承受来自世间的风霜雨雪,经过不知多少个春夏秋冬,期间又是几回寒暑,但它毕竟只是树,所以它不会愤怒,也根本不会表现出情绪。 黑衣人极有耐心地站在大树旁,他默默地盯着宁休,直到他发现宁休的嘴唇动了动。 “想好了?” “嗯。” “报仇?” “不。” 黑衣人朝着大树的树干望上望去,叹了口气:“不报仇,那你决定如何?” “我要回去。” “你要去哪里?”黑衣人收回目光,忽然问道。 “去找讨公道。”宁休回过头一字一句地回道,眸子里透出些不可动摇的神色。他确实已经很认真地想清楚了整个事情,然后宁休说不,那便是不,宁休说要去讨个公道,那便一定要讨个公道,所以宁休的脚上有了动作。 “你打得过谁?公道只会掌握在强者手中,你不曾修炼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宁休皱了眉,心中并不认同:“书上说,自古世间便有公道。” “你现在回去便会死在城门处,连那个女人的面都见不到。”黑衣人笑了两声,收回放在宁休身上的目光,继续朝着树干往上望,进而朝着天空望去:“去吧,苍玄宗可以让你拥有这个讨还公道的能力。” 说罢,黑衣人低下头,极认真地看了宁休一眼,转过身像是要离去。 接连几阵风自宁休的身前吹来,他不禁皱了眉,一方面是因为冷,一方面是因为他背后正传来一阵阵的隐痛,风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他散乱的发随意地在空中翻飞,宁休望着黑衣人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黑衣人停住了步伐,平淡地应道:“类似于你的境况,恰巧我也经历过。” 随后黑衣人又补充道:“在这个世间没有什么事是轻而易举的。”一言说罢,他的脚上又有动作,这时的宁休心里明明是想挽留,口里却说道:“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如果能活下来,总会有知道一切的那天。”黑衣人忽然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转过了头:“对了,你的娘仍然活在这个世上,所以你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 “她在哪?” “等你能活下来之后才有资格去知道她在哪。” “谢谢!” 烈日正盛,北方天边的云好似烫了一层金边呈现出极为壮丽的景象,这是宁休完全未曾见过的景色, 但他站在原地却无暇欣赏,微风阵阵袭来,他仅仅只是微微地眨了下眼睛,那黑衣人的身形即是随着行云蔽日而消失了去。 他自始自终都不知晓黑衣人的名字,对于黑衣人,宁休唯一记得的是那一双深邃如墨的眸子,无论是谁看一眼即会被深深地吸引住。 “咳咳,咳咳。” 宁休苍白的脸色转瞬泛出一抹病态的潮红,再想到苍玄宗,他脑中即是出现那个黑黑的孙小飞。 九月的天,即便是烈日当空也有那么几分凉爽,秋风倒是一点都不显吝啬,阵阵地吹拂宁休的发。 这个少年踏上了步入新阳城大门的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少年 新阳城地处玄国最北,虽是入秋不久,但气候着实冷了不少。 宁休立于城下抬头便能轻易地见到这座极北之城的城门,却不知为何,他并没有认真地看过城门一眼。 新阳是个地处偏远的小城,自然比不得鸿城那般气势恢宏,而此处虽是气势不及鸿城,但其拥挤程度与那鸿城相较竟也不遑多让,只见其中除去少部分是行人,其余大部分竟都是些形形色色的马车。 城门外站有好些个军卫,一个一个尽是没精打采的样貌,哈欠连天地盘查来往之人。 “所为何事?” “苍玄宗入门考核。” 其中一个军卫极其随意地问了宁休两句便是放了行,他本是以为通过城门之后,道路即会变得畅通,但随后他意识到自己错了。 城内的境况几近于摩肩接踵的地步,宁休完全不明白,此时城内为何会这般多的人与车。 事实上神州大陆上有许多极普通的常识,宁休虽是了解不多,但并不代表它们不存在。 世间自古存有人魔两族,千载以来战乱不止。当世并立三国,分别为荆国,玄国,以及地处神州大陆之南的南国。荆玄二国由人族创立,南国则为魔族的势力,且千载以来,南国战力一直强于人族二国甚多,经年累月人族二国也是受尽欺压。 苍玄宗创于两千年之前,当时即是仅凭一宗之力捣入南国魔族,迫使其千载之间不敢再犯人族,为人族夺得休养生息一千年,此后苍玄宗更是经久不衰,日益鼎盛,到如今当真是傲视天下一众宗门。 毕竟苍玄宗盛名远扬,这时隔六年便按例于新阳城中举行的新弟子入门考核,无异于整个玄国之内的大事,如此也不难解释,每逢此时玄国最为边远的新阳城都会呈现出这副川流不息的盛景。 而且玄国境内不乏某些称得上名号的宗派,但唯独这个苍玄宗却一直被世人誉为天下第一宗,放眼整个人族那三岁孩童都是知晓这个名字,便是连那肆虐天下千载的南国魔族都要畏惧其三分不止。 世间父母皆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而玄国之内宗门虽多,或多或少皆存有男尊女卑的思想,苍玄宗毕竟以修道为主,本身最为尊重女性,是以这苍玄宗的新弟子考核如何不成一桩盛举。 “苍玄宗考核好通过吗?” “据说是难得很,八成的人都要落榜。” “什么八成,据我所闻,超过九成半的人都要落榜。” “有这么难么?” “反正比你想象中难得多就是。” “那考核的内容都考些什么啊,就是些道藏典籍,历史典故?” “哪有这么简单,苍玄宗还有天资测试,若是天资不好你看再多的书也是没用。” 宁休因背后不时传来疼痛的原故走得不快,他这般缓缓地向前而行,听着耳边传来的三两声议论,不禁皱了皱眉。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认得出几个字,况且他也从未见过那些人口中所说的什么道藏,什么典故。 甚至有些苍玄宗所定下,几乎人尽皆知的规定他也不知晓。 人族之人满十岁即可初始修炼,苍玄宗矩定参与新弟子入门考核者年龄应是十岁至十三岁之间,这天下第一宗的考核分为笔试与天资测试两个部分。而最终结果以笔试加天资测试的总和作依据,笔试结果划为五个品级,分别是甲乙丙丁戊,最佳当然是甲级,而十岁及十一岁的孩童笔试的初始成绩是丙,十二岁为丁,十三岁为戊,待得笔试后再根据答卷结果平定品级,优则升两级,良升一级,中不变,差及劣都是要降级了。 换言之,即便宁休所获得的笔试成绩再好,也不外是个乙级,何况他根本不懂得笔试的内容。 好在他并不知道这些莫名其妙的规定,至于苍玄宗,仅仅是宁休想要为自己讨回公道的一个,一个黑衣人给他指出的。 宁休已决定要为自己讨还公道,所以他明明不懂测试的那些内容,却也必须去参加考核。 行人熙熙攘攘,路旁小贩竭力地吆喝,琳琅满目的各式货品倒未引得宁休驻足,从周遭行人的谈论中,他得知身旁之人皆是前来参与考核,所以他只管跟着大队的人群而走,连路都省去问。 “咳,咳咳咳。” 此时日光远没有盛夏里的烈日那般灼热,宁休尽量地控制自己少咳了两声,他这般走了没有多久,即是发现身旁的那些马车的轮子皆是停止转动。 宁休见得此景,猜测大概考核之地即是前方,是以他抬头远眺而去。 鳞次栉比的房屋便在此地戛然停止延伸的趋势,距离宁休所在之处那几十丈外的地方赫然立有一座造型古朴的建筑。 不难发现,那处建筑则是临天阁。 整个临天阁自外视去,只见其呈现出一股雄阔的气势,四侧飞檐都是超出梁柱甚远的距离,那飞檐是个龙首的造型,其角下竟都挂着一个黑色的八卦,一段阶梯通往两扇朱漆大门,门上一匾书“临天”两个烫金大字,那大门处站着十来个身着白色道袍的人,宁休想来那些应该便是苍玄宗弟子,他视力极好自然能看个清楚,目前自己所在的这股人群的源头便是从那起始,几经弯折才是到了他这里。 人多自然嘈杂,宁休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嘈声,忽而阖上了眼睛,他感到喉间生出一股麻痒之意。 “咳咳咳。”只见他垂头抬起手捂嘴咳了半晌才缓过来,如此这般动作一不留意竟是牵扯到自己背后的那道伤痛,宁休不由地深吸一口凉气,咬了咬牙。 队伍前行的速度极慢,直到宁休认为已经过去很久之时,此时的他才仅仅往前走出十多步的距离。他终归并未生出不耐烦的心思,宁休笔直地立在人群中,相较于他身旁的那些穿着华丽,有家丁小厮撑伞的公子及小姐而言,衣着简陋的他倒是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 秋日并不毒烈,但偏要顶着它晒个小半天,怕是无论如何都会晒出一身汗来,宁休的眼里已不知落进多少滴属于他的汗水,竟一次都未抬手去擦,他盯着前方,脸颊早已晒得有些微红,正是一切都那么平静,而宁休却忽然张口大声道:“你要干什么!” 宁休很少这般大声说话,便在他目光所视,其身前步外的那处,正有个身形瘦弱的少年伸手掏出他前方一个蓝衫少年的钱袋。 他这话语一出,那掏人钱袋的少年反应极快,只见他立马扔下手中已经得手的钱袋,飞一般地朝着队伍之外外跑去,其离去之时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宁休一眼。 所有的人皆被突然飞奔而出的少年引去目光,唯独只有宁休两步走到那个钱袋面前,捡了起来。 “这是你的钱袋。”宁休弯腰的时候不慎又引起背上肩胛骨处的剧痛,此时他说话之时正极力地保持面部镇定,虽是如此,却也难以完全地让他看起来正常。 宁休的身前站有一个蓝衫少年,十一二岁的模样,这般年纪生就一副俊逸不凡的轮廓。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蓝衫少年眉梢上抬,心中极其不解跟前此人的怪异神情。 宁休倒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神情,只顾着重复道:“你的钱袋。” 蓝衫少年低头见到宁休手中的钱袋,正伸手接过,宁休便转了身。 “喂!你等等,等等我啊!” 宁休并没有顾及身后的呼声,他很快即是站回原位,看着迎面而来的蓝衫少年,不禁皱了皱眉头。 “兄弟,兄弟,请往前面走走,谢谢。”蓝衫少年从他的位置里走出来,请宁休前面的人往前走,而他则是直接站到了宁休的前面。 “你走这么快干嘛,我都还没跟你道过谢。”蓝衫少年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宁休说道。 宁休冲着少年微微笑道:“不用谢。” “狗屁不用谢,要是不是你,我今天就要睡大街了。”蓝衫少年看着宁休这副平淡的神情,不知为何,没有由来地白了他一眼说道。 宁休心中不解,盯着面前这个衣着得体的蓝衫少年,却不好发问。 蓝衫少年忽而双手一拍,眼里闪出些高兴的神采说道:“要不今晚我请你吃个饭,如何?” “不用了。”宁休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偏过头说道。 蓝衫少年见宁休摆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只觉心头如有猫爪似的,满脸不甘道:“不行,你必须得接受我的邀请,我必须请你吃饭!” 宁休闻言转头过来,认真地问道:“为什么?” “你!” 蓝衫少年瞪大眼睛,抬起手指着宁休,瞬间哑口无言,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一个笑话,在这个世上请人吃饭为何还要给那人解释原因。 未过多久,只见那蓝衫少年分明已涨红了脸,忽然开口道:“因为你帮我守住了钱袋!” “但是你已经给我道谢了。” “我!” 蓝衫少年觉得他若再与宁休说半个字,便会被活生生地气死,他没见过像宁休这样奇怪的人,但是他偏偏又忍不住想要跟宁休说话。 “我跟你道谢,你说了不用,我们就扯平了!但是你帮我拿回钱袋,所以我还欠你的,我必须要请你吃饭!”蓝衫少年静下来想了好久,自认为这样说出来宁休肯定没有办法反驳,其嘴角扬起自得的笑意。 宁休闻言,点了点头,随后摇了摇头,出声道:“我确实帮你拿回了钱袋,但我没有理你转身走掉,这是对你不礼貌的体现,所以我们互不相欠。” “你,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只教屠魔 蓝衫少年最终决定不再去和宁休争论谁欠谁的问题,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宁休的对手。 “喂,你叫什么。”蓝衫少年扭过头来问道。 宁休不知望向何处的眼睛不曾转动,平静地应道:“宁休。” “我我叫林日京。”蓝衫少年顿了顿,朝四周看了一眼,刻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你来这里是想拜入苍玄宗吗?” “嗯。”宁休指了指前方,示意林日京人群动了。 林日京连忙朝前走了两三步,再是扭过头来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拜入苍玄宗?” “为自己讨个公道。”宁休想起一张女人的脸,其眼皮不住地跳了两三下,语气却是出奇的平淡。 “我就知道你不一般。”林日京点了点头,心想宁休为了讨个公道而拜入苍玄宗,暗自佩服,转瞬又低声说道:“我是悄悄跑出来的,这一次就是想看看这个苍玄宗入门考核长什么样,有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 “咳咳咳咳。” 倒不是宁休故意咳出声来,他皱眉不得已咳了几声,四周的目光立时都投了过来,那林日京见状连忙转过头去,显得极为心虚。 “苍玄宗不是很出名么,你的家人不让你来?”宁休站直之后,心中疑惑,忽然问道。 林日京一听宁休主动来问话,心里自然开心,立时扭头过来回道:“嗯,他们不让我来,我就偏要来,偷偷来。” 这林日京每说一个来字,即是瞪着眼抖一下头。 宁休原本还想问为什么,当他的目光触及林日京的模样,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 “你知道这笔试的内容是什么吗?”林日京难得沉默了一会,见那宁休半天不说话,不多时又是凑过脑袋来,问道。 宁休想了想,老老实实地把刚才他听来的内容说出来:“听说是什么道藏典籍之类的。” “就考那些屁用没有的东西?” “我也不清楚。” 林日京点了点头,心想宁休这般平静淡定的模样都说不知道,他还担心什么,何况,他本就没打算拜入苍玄宗。 临天阁那扇大门处站了十二个身着白色道袍的苍玄宗弟子,个个都是负剑而立,无不是声势威严的模样。 “名字?” 有个身着黄色道袍的年轻男子坐在一张书案前,问起报名之人的名字,待得那人回答后,年轻男子即是右手捏起剑指,往其左手上一块白玉划过,一息之间,数道耀目的光华闪过,那玉牌便是刻上了考核者的名字以及一干信息。 “名字?” “林日京。” “年龄?” “十一。” “考核证明。” 林日京闻言,自袖间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摊开了递给那个着黄色道袍的年轻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看了宁休一眼。 他正好见到皱眉不展的宁休,心中好奇,却又不好发问。 “接玉牌。” “哦哦。” 林日京接过玉牌,往里走了两步即是回头看向宁休。 “名字?” “宁休。” “年龄?” “十二。” “考核证明。” “他和我是同一个地方来参加考核,那考核证明便是我二人一起带来。”林日京一眼便发现了宁休为难的模样,他似乎懂了什么,只见他立刻回走一步朝着问话那人说道。 问话之人看了看林日京起初所给的考核证明,又看了看林日京与宁休二人,抬手在空中晃了三两下,即是刻好玉牌递予宁休,宁休握着手中那块仍有些温度的玉牌,愣了愣,心头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 “走吧!”林日京一把拉起宁休的手,不断地冲着他使眼色。 二人迈进大门,刚是朝前走了几步,宁休突然忍不住问道:“考核证明是什么东西?” 林日京侧过头瞪大眼睛盯了宁休一眼,似有些兴奋地问道:“你不是玄国的人?” “我是玄国人。” “那你还不知道考核证明是什么?”林日京白了宁休一眼,扭过头去,反问道。 宁休闻言,停下步子老实地回道:“我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苍玄宗在这里考核的!”林日京觉得自己很生气,他不止一次认为宁休是在耍他。 “有人今天告诉我的。” “你!”林日京站在宁休前面三步远也是停了下来,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五考堂的林日京,宁休二人请速速到达笔试地点,逾时取消资格。” 宁休正惊讶于这道声音竟好似自他的心中响起,那林日京一手又是拉起宁休朝前方跑起来。 自大门而入,穿过长而宽阔的回廊,再是经过一排柳林,一间间早已设好的考堂便是映入眼帘,林日京眼尖,一眼识出第五考堂,立时拉起宁休跑去。 每一间的考堂门口站了两个身着黄色道袍的苍玄宗弟子,宁休不经意间发现他们左臂上都是绣着“苍”字。 “看清你们手中玉牌的考堂号,迅速入座,迟怠者取消资格。” 常人说话顶多是声势十足便能使人侧目而视,宁休觉得这道提醒之声却真算得上是威势不俗。 “我在第五考堂,二十四号座位,你呢?”林日京皱眉闭眼,摆了摆头喘着粗气问道。 宁休咳出两声,同样是大口地喘了两口气,回道:“第五考堂,三十二号座位。” 考堂中布有三列十二行书案,这时考生已基本坐了个齐全,唯独缺了两人。考堂之上立着个中年道人,一袭赤色的道袍,神色不喜不怒,便在宁休看他之时,他的目光如闪电一般回了过来,犀利不已。 “你们还有三息的时间。”中年道人言罢,便转过了身。 三息的时间能干些什么?宁休已经用了一息来反应那个中年道人所说的意思,也就是说,他必须得在这区区的两息之间,到达那个第三十二号的座位。 “两息。” 考堂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地送到宁休与林日京的身上,宁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却并没有出言质疑,只见他看了林日京一眼,随后按着背后的那卷画跑动起来。 考堂门口至第二十四号座位的距离只有两步不到,林日京见得宁休动了,他才是迈出步子。林日京的位置不远,但考堂门口距三十二号座位足有大约九步的距离,在两息的时间内迈出九大步,对常人而言是很难完成的。 宁休已是屛住呼吸,他一手攥着拳头,一手按住背上的画,竭力地朝三十二号座位跑去,他甚至已经忽略堂中三十多道目光给他带来的不适,直到他到达那个位置。 狂跳不止的心脏正在提醒宁休先才的经过,好在他虽涨红了脸,却正好在最后的时间之前落座于那个标有三十二号的座位上。 “笔试时间两个时辰,明日举行天资测试。” “禀真人!” “何事?”那中年道人正好转了身,背对着众人问道。 “他背后有血迹,我怎么考?” 这道声音恰好是从宁休的背后传出,他愣了愣,因为说话之人正站于三十三号座位。 宁休抿起嘴唇,试探性地往背后摸了摸,指尖上竟立时传来一股温热之感,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将他背上那个粗布包裹的画卷解下来,那粗布包裹的画卷之上并无血迹,宁休瞬时神色一松。 他猜测背上渗血,应是昨夜被人打中一掌的原故,现在既然不痛,宁休觉得大概是淤血渗出来,影响不大。 直到宁休的目光再往前看时,他注意到中年道人背后正中那枚阴阳八卦,便是此时,一道风从门外而来,掀得堂上中年道人的袖口微动,只见其忽然甩开衣袖负于身后,极其平淡的一道声音缓缓的传入众人耳里:“拜我苍玄宗,你求的是什么?” “道!”那个少年不假思索,抬起脑袋回道。 “错!苍玄宗只教屠魔,你既然见不得血光,谈何屠魔?” 考堂之中有三十七双眼睛,此时便有三十四道目光投向宁休背后那名少年的身上。 世间人魔两族,相互苦斗千余载不止,苍玄宗引领屠魔已久矣。 灭魔大义摆在面前,宁休身后那个少年虽是仍盯着中年道人的背影,却不敢再多言。 “笔试开始。”中年道人大手一挥,正是要想示意笔试开始。 那个落座于三十三号位的少年,忽然问了在座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真人,连笔都没有,我们如何考试。” 整个考堂中有三十六个笔试者,三十六张桌子上竟皆是空无一物。 “你,取消资格,出去。” “为什么!” 那少年忽然瞪大了眼睛,不敢信他的耳朵,他已十三岁,若是此番再入不了苍玄宗,那便是与其再无半点缘分。 “我需要向你解释?” “我的舅舅是安远。” 此言一出,在场考生一片哗然,自然也包括宁休。 安远在这数年以来抵抗无数次南国魔族入侵,其战功之显赫可逼日月,是以在玄国境内名声大起。 “再说一次,你,取消资格。” 中年道人仍未转身,若是先前安远的名字使得在场之人无不吃惊,而此时令众人更惊诧的是中年道人明知安远这个名字之后,语气相较于之前甚至还冷厉几分。 “我不服!你凭什么取消我的资格!” 中年道人沉默片刻,缓缓地转过身,终是正眼看了那个少年一次,给了个足以让他死心塌地,而又丝毫不敢再反抗的理由:“即便安远来了,都要跪下叫我声师祖。” 整个考堂霎时陷入一片死般的寂静,那个少年默默地起立,转身,退出考堂,在此期间并未再说半个字。 正是众人沉默之时,不知为何宁休忽然开了口,声音虽不大,在整个考堂内却尤其清晰:“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宁休的脑后实在没有长眼,否则他定会见到林日京那道杀人般的目光。 “你也想出去?”中年道人将目光投到宁休的脸上,声音极是不耐烦。 宁休再一次被中年道人的目光打量,顷刻间只觉这道目光似乎有一种洞穿万物的本领,犀利狠辣,口里却并不退缩:“但他是你徒孙的侄子。” “正因他是安远的侄子。” 对于这个理由,宁休想不通,却无从辩驳。 “笔试开始!” 中年道人站在堂中衣袖一甩,所有在场考生的书案的四周,须臾之间升起了四道暗青色的光幻厚墙,不消片刻这四道光墙自上延伸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正值这时,宁休亲眼见得,原本光秃秃的书案之上忽然多出一支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笔试 世间道藏三千,典籍无数,仅是这两般事物都几乎覆盖天下间所有领域的所有知识。且不论苍玄宗的笔试题目从未简单过,仅凭其笔试的附带考验就要难住不知多少考生,从另一个层面来说,即使知道所有答案也不代表笔试能取得好名次,原因很简单,笔试所用之笔皆已被苍玄宗的道长布上极其玄妙的神通,参与笔试者自执笔起皆会遇到一场不尽相同的幻境异象,破除此幻境异象方才可以继续答题,若是被此异象迷了心智,那么则是与苍玄宗无缘。 这是极为普通的常识,而此时正坐在书案前发愣的宁休竟不知晓。 书案之上没有试卷,此刻他身前仅存的是起初忽现于书案上的一支笔。 宁休盯着那支看似毫无特点的笔,倏尔眉心下沉,心里不自觉地想起一句与考试无关紧要的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宁休当然不肯承认自己是巧妇,他心里仅是觉得此时他的境况更像是“无米”罢了。 正当林日京望着光秃秃的书案束手无策,更在心中骂了出题人千遍不止的时候,宁休搁置于书案上的手突然动了。 书案上的笔远没有宁休想象中的重,同样没有他想象中那般神奇,但他一向清澈坚定的眸子倏而变得迷茫不少。 须臾之间,宁休只觉眼前的景象变得阵阵模糊,随后他便感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气味钻入了鼻腔,气味是一种异香,直到他眼前的景象渐渐地恢复清晰之际,他发现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背对着他而站,是个衣着何其华丽的女人,只见女人此时缓缓地转过身。 “你怎么还不死?” 女人的声音与样貌,宁休见过所以熟悉,只见他的眉头缓缓下沉并朝着眉心挤去,眼眶因此呈现出一种如利刃般的轮廓:“我已经交了婚书,为什么不让我活。” 女人嘴角扬起笑意,冷冷道:“因为你必须死。” “可我只想治病!”宁休死死地盯着女人的脸,清澈的眸子里泛出怒意,他原本沉寂的心已是不那么平静。 “因为你叫宁休,所以无论如何,你必须死。”宁休感到自女人的眼中流露出冷冷的杀意,其口齿间没有他半点插话的余地:“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否则,你不会有上次那么幸运。” “你们欠我一个公道。”宁休长时未闭眼,眼眶已是发红,只见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所以你必须还我。” “你这是想报仇吗?”女人嗤笑一声,极其轻蔑地看了宁休一眼,仰头笑道:“听起来你还有理有据,欠你一个公道,对于你这样的野种而言,公道只会牢牢地握在我的手中。” “书上说世间自古便有公道。”宁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从未如现在这般愤怒过,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招致杀身之祸,他已经是交出了婚书,他只想活下去,有朝一日能够见到他那幅画上的女人。 “不用多久你就会落入我的手中,在我手中你就如同蝼蚁一般。”女人低下头来,朝向宁休投来一种怜悯的目光:“你只需不再出现于世人眼前,你只需现在求我放过你,我便” “我怕死,但我原本就要死”宁休忽然截断女人正欲往下说去的话,仍旧盯着她,静静地说道:“所以你的威胁对我没有半点用处,我活一天便要找你讨一天公道。” 女人想从宁休的脸上看到恐惧或者是慌乱,哪怕一丝一毫也足以让她感到开心,但她从头至尾都没见过,随后她的表情变得极其愤怒,甚至狰狞,但此时的宁休忽然感到了一阵猛烈的晕眩。 周遭一片寂静,除了暗青色的光墙之外,仅剩书案上的一张纸。 宁休摆了摆头,注意到书案上摆着一张凭空多出来的纸,只把适才所经历的一切都当作梦境,纵使如此,却解释不了他此时心底真实存在的那道清晰无比的愤怒。 中年道人站在堂中,虽有光墙阻隔,但堂下一切尽是轻易地被起收于眼底,有些事实宁休不知道,中年道人却看个清楚。 宁休不是第一个拿起笔的人,但他是第一个清醒过来的人。 中年道人朝宁休的方向投了目光,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捋了捋胡须,眼中露出几分赞赏之色。 “咳咳。”宁休很想平复心中似烈火般燃烧的愤怒,是以故意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是缓缓地吐了出来,便是吐气之时他突然咳了两声。 宁休干咳两声之后,忽而笑了,笑得有些勉强,而在他脸上更多的是一种凄凉的自嘲,他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究竟可以撑到哪一天,只是这个少年忍不下那般高高在上的蔑视与欺辱,宁休甚至连那个女人名字都不曾知晓,但宁休既然决定要她还自己一个公道,那便是千难万阻他也不惧。 他从来不相信,在这世间,公道会掌握在一个人的手中。 考堂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此种香味对考生宁心静神有不小的功效。 公道只由宁休自己去讨,苍玄宗的笔试终归是要继续,当他再次握住笔的时候,已不知道过去多少的时间。 书案上的那张纸上只有两道题,两题的题目皆只有三个字,值得宁休庆幸的是,他识得题目里面的所有字。 第一题:何为道? 第二题:何为魔? 宁休握笔的姿势很不自然,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不知道该答些什么,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随后他要答的那些字自己又是否会写,所以题目的难易对于宁休来说,倒不如题目所含的字以及答案所需的字来得更为关键。 毕竟宁休识不得几个字,更写不出几个字。 事实上,何为道这个问题拿去问堂中那个中年道人都是未必能得到一个标准答案,一万人悟道,便是有万种道,究竟道为何物,这世间并无定论。 苍玄宗今年的笔试题目不同于往年,原由自然归结于题目太过简单,只是这两道看似简单非常的题目当真落于这些考生手上之时,它又不那么简单,所谓大俗即大雅,这并不难解释题目由极易化为极难的过程。 更何况,真正能见到题目的又有几人? 宁休阖上双眸思索一切与道有关的东西,天下人族皆是重道,他倒不至于太过粗浅地把道当作是路那般简单,但他很清楚自己会写路这个字。 垂下眼皮的宁休,脸色又是苍白了不少,自外可轻易地看出其眼珠左右来回地转动。在其闭眼的这段时间内,他记起孙郎中家中那本积着厚厚灰尘的《道德经》,这是宁休唯一接触过与道有关的书籍,他有点印象是看过这本书的前面几页,是以他竭力地在脑中想要翻开书页,但最终他放弃了。 整本书,他只记得道德经三个字,除此之外连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宁休缓缓地沉下头,如同陷入长长的沉思。 正是他久久不再动作之际,他的脑中忽然浮出五个字,是他曾低声念过的五个字,一本淡紫色册子上的五个字。 “若水衍天决。” 想至此处,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这本册子,不经意间触到册子坚硬的棱角,不知为何,宁休觉得指尖似乎传来一股温热感,甚至其耳边像是有个声音一直催促提醒他一般,告诉他应该写下若水衍天四个字。 “何为道?” “若水衍天。” 他不清楚自己还剩多少的时间,宁休事先也顾及到后面的问题,是以他明知自己不会,故也不再多做停留,随手竟是莫名其妙地写了四个字。 宁休笔下写出的字的确很难看,同一个字里的笔画竟会出现几种不同的粗细程度,但贵在一笔一画,以及他认真的态度。 一题答完,剩余一题。 “何为魔?” 宁休望着那三个极简单的字,显然神色放轻松不少,似乎心头已经有底。 原来宁休前些年喜欢跑到孙郎中家里看书,那孙郎中屋里藏书不少,其中医书占多,其次便是些玄国的史书典籍,宁休对医书c史书没有半点兴趣,倒是偏偏对一本名为《魔史》的书爱不释手。 其实他识得的那很少一部分的字,竟都是因为这部书的缘故。 《魔史》记载了天下第一个魔的所有故事,宁休幼时闲来无事全把它当作故事来看了去,从未把它当作一部史书。 在孙郎中的口中,这部书是胡编乱造毫无根据的,但孙郎中不知道的是:它确确实实是一部史书,一部并非玄国人编著的史书。 宁休大致地在脑中回忆了一遍整部《魔史》的内容,只见他略微地顿了下,便又抬起笔,确认一遍字该如何写,随后沉腕。 “何为魔?” 他纯粹根据书上见过的句子,如这般写道:“世间本无魔,人心生恶,始成魔,人心生善,则为人,故人即是魔,魔即是人。” 说来也是极其凑巧,宁休正是抬腕,那笔尖前一息离开纸面,这后一息便听得那中年道人宣布笔试结束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张榜 “出门右转,到最大的广场中等张榜。” 书案四周那几道光幻厚墙旋即消散,中年道人应时大手一挥,霎时之间,只见整个考堂中所有的试卷尽皆迅速地飞向其身前,而书案上并无试卷之人则多是黯然的神情。 这般未过多时,考堂中的考生便退出了大半,于此期间堂内竟无半点的杂声,宁休不喜拥挤,他坐在原位想等得人都走至差不多后,再是立身离去。 “宁休,走啊!” 宁休听到这道声音,忽然想起林日京。 考堂的门并不大,离去的人皆是秩序井然,宁休站在门口处再朝向堂中望了一眼,便与林日京迈出门去。 “这笔试是个什么玩意,我竟然看见了我的父亲,他抄起藤条要打死我,连平日里最袒护我的哥哥都不帮我!”林日京咽了口唾沫,愤愤地再说道:“后来出现的题目也是奇怪,那么简单,我还以为有什么难的。” “道不就是苍玄宗那几个牛鼻子学的东西,魔不就是南边的那一群屠戮成性的魔族。”林日京翻了个白眼,拍了拍宁休的后背问道:“你是怎么答的?” 宁休觉得林日京说得有道理,不过他肩胛骨处却应势传来一阵疼痛,只见其皱眉应道:“我不知道第一题的答案就胡乱地写了些字” 林日京闻言,往前走了两步,回过身来瞪着宁休,露出一副鄙视的神色:“编吧,你走出那个考堂之前显得那么冷静,还说你乱写。” 宁休与林日京出来得比较晚,仍是不难发现路上三三两两的笔试者,或相互询问题目如何回答,或议论握笔之时所见到的景象,宁休二人竟不约而同地不再议论笔试之事,只管朝着前方而去,似乎都没有心思去在乎身后的这些纷扰。 “你要去看张榜么?” “嗯。” “我陪你去看吧。” 二人顺着人群走了些时候,即见到一处宽阔的广场。 这处偌大的广场中已经站有不少的人,远远望去甚为壮观,整个广场呈圆形,其中立着十数道空白的榜单,早早地便被一些人围了起来,宁休二人不愿往着人多的地方挤,是以他们寻了个比较宽松又能远远看清榜单的地方站了下来。 “人真多啊。”林日京朝着四周望了望,不禁问道:“你说苍玄宗究竟有这么好么?” 等待确实是一件无聊又费时的事,斜阳入山,极远处山头上的火烧云使得宁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便是如此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往事,陷入沉思。 林日京扯了扯宁休的衣服,有些不满:“和你说话呢!” “啊?” 便在此时,广场之上一道赤色流光划破天际,稳稳地伫立于半空,宁休听到一众惊叹之声才朝向半空望去。 一袭黄色缀着金边的道袍,那个道人看似极为年轻,剑眉入鬓,道髻玉簪,其脚下正是御着一柄赤红色的光剑,威风凛凛,引得场中一片呼声。 宁休见到那人,心想他便是苍玄宗的神仙了。 “笔试结果已出,各位请观榜。” 宁休的视力很好,纵使相隔甚远也足够看清那个男子的动作。 只见那个男子左手捏住剑指陡然按于右臂内侧,顺势朝着右腕滑下,那剑指刚要至右腕之时,那男子右手食指转瞬伸直,拇指做半弯曲状,其余三指皆是半曲于掌心。 旋即,一道道明黄色的光芒至那男子右手食指而出,散向广场上十数个榜单,人群中瞬时便迸发出一片哗声。 “快看,榜单出来了!” “我看看。” 黄衣男子的一番作为在这群十多岁的孩童面前无异于一场炫目壮观的表演,当宁休收回目光之时才注意到榜单之上已经有了一排为数不多的名字。 这个时候,宁休下意识地是从榜单的末尾朝上去看的。 四十八,牛意,乙。 四十七,万子思,乙。 四十六,孔驰,乙。 四十五,刘诗雨,甲。 按照苍玄宗历年的规矩,以宁休十二岁的年纪去参考,笔试成绩自乙再往上看应该不会再出现他的名字,但这个少年并不知情,只见他极认真地依次朝上看去,便是连后来站到他身边,随后又离开的一个白衣少年,都半点未发觉。 那个白衣少年生得很是俊朗,他行路如风般飘逸,这般动作引得那袭白衣在空中翻飞,未消片刻,驻足于一个青衣道人的身前。 青衣道人开口道:“你果然未让我失望。” “其实你早就知道结果,有必要考?”白衣少年并不去看那赤衣道人,只顾望着道人身后的那道斜阳,他很喜欢此时山头斜阳残败的意味。 青衣道人四五十岁的年纪,见得白衣少年这般态度竟是半点不生气,反倒眼露期待,说道:“总不能留人口舌,第二批笔试榜单出来之后,你便要与下个榜单的榜首争个双榜双甲了。” “你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白衣少年忽然说道。 “自然。” 榜单之上总计四十八人,除开榜末的三个乙,除此之外全是甲等成绩,其实他越是往上看的,越是能隐隐地猜到结果,不过宁休仍是依次看到了第一名。 这个榜单上的第一名并不是宁休的名字,也不是林日京的名字。 榜首上刻意用大了些许的字体写了三个正发光的字。 萧恨羽。 林日京的眼睛早就瞪圆了,他觉得无论如何自己也会上榜,但事实是他们二人都名字都未出现在那个榜单之上,他想不通更不相信,正想破口大骂。 宁休仅仅皱了皱眉,便静静地转身离去,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林日京见了连忙跟上去,纵使心中不解恼怒,却同样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其实落榜算不得一件可耻的事情,甚至宁休并不把它当作一件令人难过的事,早在看了第一名的名字之后,宁休想了想随后的天资测试,已经决定明日再来。 苍玄宗并无明文规定不准许笔试未通过者参与天资测试,而入门考核最终成绩评定是以笔试成绩加上天资测试结果,若笔试未上榜想要拜入苍玄宗则是几乎不可能的妄想,好在宁休并不知道这个规定。 其实笔试未上榜,得以拜入苍玄宗之人确实曾经有过一个,他是苍玄宗立宗两千年来的唯一一个,那个人当真是个不世奇才,拜入苍玄宗数十年的时间便是在天下留下其赫赫威名,以至于名震人魔两族的境地。 “咳咳,咳咳。” 宁休的脸色已从苍白变得煞白,咳嗽之后,他觉得背后全是冷汗,那道肩胛骨处的掌伤越发的疼痛。 “你怎么回事?”林日京听到宁休咳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宁休笑了笑:“小毛病了。” 天下人族之人十岁起始便可以修炼,而宁休甚至连最为基础的修炼根基介绍都没碰过一下,天资测试的规矩在人族之内也是早已流传甚广,宁休虽不知晓,林日京倒是知道。 比起魔族拥有先天优势只须单纯的吸收c炼化灵气而言,人族修炼则是并合了修真与炼灵两个方面。天地之间能被化为人族己用的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源头,其一是谓真元,其二是谓灵气。 世间修炼皆是离不开灵府,灵府用于容纳自天地间汇聚的灵气,魔族之人也并不例外,但他们先天本躯异常强大,仅凭此点辅以灵气,已是支撑魔族肆虐千载。 但与魔族不同的是,人族之人后天经过引真元入体便可具有一种魔族未有的的容器,这种容器被称作内府,是被用以汇聚真元之处,真元性本温润,修真即是将天地间的真元引入体内,行遍周身十二筋脉,凝于内府之处,以求达到强筋健体,增强修为的地步。 所有人天生具有灵府,灵府并无品级区分,因此内府的优劣才是苍玄宗天资测试的目的,普通孩童自十岁起始接触真元,少有天资卓越者立时便可凝聚内府,大多数则是于半年之内凝成内府,内府自古分有五个品级,自下而上分别为白,黄,青,赤,紫级。 品级越高自然便是众人眼中的天才,例如赤级内府相对于白级内府,不论那修为精进的速度或吸纳真元的数量都是要优秀万千倍不止。 秋风阵阵,广场之中不难见到几个春风得意的少男少女,自然大部分皆是垂头丧气的落榜之人。 日落西山,恰巧投下宁休与林日京的身影。 此时宁休迈出的每一步都很小心,不久之前他便觉得有股眩晕感不时袭来,他怕稍不留神即会晕倒。 林日京跟在他的身后,见到宁休依然挺直的背,目不斜视朝着前方走去的样子,一直想要说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宁休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于脚上,他并未注意到身旁的白衣少年,以及一个青衣道人。 “他不一样。”白衣少年望着宁休,突然说道。 “前面那个一身病的少年?” 白衣少年想了想,纠正道:“不,我刚刚站在他身边看榜,他一直便是现在这样,挺着背,直着头。” “是吗?他连内府都未凝聚,有什么可取之处?看样子连榜都没有上,后面那个少年或许还不错。”道人眼含笑意,不以为意。 “正是他内府都未凝聚,竟能撑过笔试,你比我清楚这其中的难度。而且到现在他还能自行离去,他每一步都控制得小心。”白衣少年盯着宁休远去的背影,愣了愣问道:“他叫什么?” “若是他有你说的这么好,你可以等天资测试的时候问他。” 道人自始自终只看了宁休一眼,他自认为以其狠辣的眼光只须一眼便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潜力,他断定宁休并不是有潜力的那一类人,如同他一眼看出这个白衣少年天赋异禀一般,道人对自己还是非常自信的。 正是这个时候,只闻广场之上又冒出一阵喧哗后,一道声势十足的声音响起。 “第二批笔试者,榜单公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醉酒老头 宁休二人沿着原路返回,一路无话,整条离去临天阁的路相较之前是极为宁静的,似乎此时除去他二人以外,并没有他人离开临天阁 道旁立有许多株不再那么翠绿的柳树,自这些柳枝的缝隙间透过一道昏黄泛红的残阳,映在宁休的脸上,落入他清澈的眸子里,如同翻腾不止的火焰一般,染红了这个少年的眼睛。 由于路上少有行人,宁休不自不觉间也将步子缓下不少,原本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林日京正好可以与他并排而行。 “明天这里有天资测试,你来么?” 宁休握着手中的画卷,侧过头答道:“来。” 林日京正好偏过头,偶然发现宁休这双火一般的眸子,鬼使神差地低声念了一句:“你一定能拜入苍玄宗。” “你呢?”宁休继续望向前方,吐出两个字,后来或许是发觉表达意思不明,再补充道:“明天的天资测试。” 林日京抬起手,将双手手掌交叉枕于脑后,边走边笑道:“起得来就来,起不来就算了。” “我说,今晚我们一起吃个饭好吧?”林日京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眼中闪出些精光,说道。 “好。” 宁休如此爽快地答应了他的邀请,这是林日京并未料到的,早在他说出这个邀请之时,其实他已经找好了理由,但现在已经没用。 “我听说这新阳城可有不少的美食” 刚刚迈出临天阁的大门,宁休即是感到自阶梯下投来无数道的目光,一时之间他竟不知将目光放于何处,情急之下只好沉首而行,毕竟这个少年极不喜欢这种被太多人注意的感觉。 林日京走得自在无比,倒未发觉身旁的宁休的变化。 自下完阶梯到穿过人群不过三十四步的距离,宁休却是觉得这条路显得极为漫长,而且他脚下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 “走吧,找个客栈点几个好菜。”林日京皱着眉望向宁休的身后说道,像是见到什么一般。 二人穿过人群,宁休登时松了口气,正奇怪面前这个林日京的眼睛为何越瞪越大,耳边即响起他仓促的话来:“等等,等!有人来抓我回去,我先跑,饭下次吃!” 林日京话还未说完全,人已跑出了十几步外的距离,宁休好奇心起,转身向背后看去,果然发现朝向这里跑来一个圆头大汉。 “公子,家主让你快回去,你等等!”那大汉口里自有说词,一脸焦急的模样,直追着林日京去。 宁休站在原地,望向林日京跑出去的方向,愣了愣。 日落之后未过多久天色便暗了不少,宁休独身一人沿着来路往前,想要找个可以投宿的客栈,此时的他实在太乏了。 “客房满了。”这是宁休所询问的第三间客栈,一个守门小厮站在门口瞟了宁休一眼,如是说道。 宁休欠了欠身,往后退了两步继而转身,踏上寻找下一个地点的路途。 那小厮见宁休走远之后,嘀嘀咕咕地念了句:“穿得这么破烂,还想来住客栈,你住马棚差不多。” 苍玄宗这日于新阳城中举办新弟子入门考核,自然城中的绝大多数客栈早是被人订下,宁休又是沿着通往临天阁的路回返,如何能寻得一处投宿的客栈。 直到天色黑透,宁休仍是走在路上,他此前已经问过六七间客栈,得到的答复皆是一模一样。 他踏在一条石板路上,路没有起初那般平,但胜在他终于又发现了一间客栈,一间藏在一处小巷里的客栈。 客栈外挂着两个红色灯笼,宁休隔那客栈仍有些距离,只能遥遥见得那客栈的门口站了两个人,隐约听到两道像是争吵的声音。 “老人家,你的房钱也没付,掌柜的不让给你拿酒啊。” “狗,狗屁房钱,先把,把老夫的酒拿来再说。” “老人家你这一连三日好吃好喝都给你供着,掌柜的说今日再收不到钱,就让你走人” “老夫会欠你那点,那点小钱么,好酒拿,拿来,隔些天再去结账” “可掌柜的吩咐下来,我这也不好交代啊。” “胡,胡扯,让开,老,老夫自取就是。” 客栈门口有个身材瘦弱的老头想要走进客栈,老头穿了一身烂布衣,黑白相间的头发随意地散在肩旁,醉意朦胧的眼睛倒是十分凌厉地往客栈里看去,他的腰间挂着个紫红色的葫芦,客栈内照出的光投到其上,竟是隐隐散出些异样的光泽。 老头的面前站了个店小二,那店小二正伸手拦住老头,显然是不想让老头往客栈里面走。 “我,我说你,你这个小二,不,不识好歹。”老头瞪了店小二一眼,抬手正要扯开他的手。 店小二干脆一手抓住门口,摆出一副死也不松手的模样:“老人家,你这不是让我没饭吃吗?” “狗屁,是你,你先让老,老夫没酒喝!”老头嘴上吞吞吐吐,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而且他的力气倒真不小,店小二看似十八九岁不的年纪,正值年轻力强,偏偏老头仅用一手便将小二抓着门的手抬开了去。 宁休听了一半,心中疑惑,刚是走近那客栈门口耳里即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 “老东西,前天不是看在你亮出的那个腰牌,我怎么会让你赊账,如今已经过了三日,本店小本经营,你再不结账,莫要怪我使点手段。” 宁休下意识地朝客栈内看去,只见有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自客栈内的二楼走下,他的身后跟了两个精壮的大汉。 老头一见中年男子,沟壑纵横的老脸上转瞬堆起笑意,连忙说道:“掌柜说的哪里话,我徒儿这两天就来,到时候金子银子,都不会少你。” 先前说话那个掌柜瞬时面色一寒,抄起手狠色道:“那你休要怪我了,你们给我上,请这老东西吃吃我鸿升客栈独一无二的大餐。” 店小二听了,在一旁不停地给那老头打眼色,低声说道:“老人家,你就快给钱吧,不然” “动手!” 掌柜身后的两个精壮大汉应声朝老头走去。 “他欠你多少钱。” 这几个字是自宁休口里说出的,他见老头体型瘦弱,心头不忍老头挨两个精壮大汉的一顿打,只见他朝前走近两步,皱眉说道:“不要打他。” “怎么说?你是要替这老东西出房钱?”掌柜站在客栈内,斜过眼来,瞟向宁休冷冷问道。 不过宁休着实穿得不像那般年少多金的主,是以掌柜并不认为他能够拿出那些钱来。 “嗯,你们不要打他。”宁休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那个站在客栈门口处的老头,朝着客栈内走去。 掌柜原本极冷的面色这下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顷刻之间竟然变得笑意相迎:“小兄弟真是心善的主,老人家这三日在店里吃住总计用了白银二两四钱,你看” 宁休下山之时孙郎中帮他凑了五两白银,去鸿城十多天的路上他花了些白银,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此刻自己有多少钱,只见他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钱,递给那个掌柜。 掌柜一见宁休手上那些碎银,脸就沉了下去。 “你过来,数数有多少。”掌柜指了指门口的店小二,沉声说道。 店小二不敢迟疑,连忙快步走来接过宁休手中的钱,数了一会,回道:“一两七钱。” “我说,你这钱可是不够。”掌柜摇了摇头,态度倒是没有起初那般差,只闻他沉默片刻,再说道:“你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宁休愣了愣,忽然想起那块明黄色的龙形玉佩。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龙形玉佩究竟值不值钱,但在他的认知中,玉这种东西总归不是所有人都有的,况且他因玉佩而寻人,正是寻人才引来杀身之祸,到此时他都不清楚,安远以及那个他只见了一面的男人究竟是不是也想杀他。 在宁休的眼中,虽然握住玉佩能让他感觉舒畅,但这几日玉佩于他而言就如同祸患一样,于是他索性不再多想,直接将它从怀里掏了出来,递了出去。 掌柜一见这枚龙形玉佩即是双眼放光,他甚至是弯着腰举起双手从宁休的手中将玉佩捧过来,粗粗地看了一眼,更是喜不自禁。 老头见掌柜收了玉佩,醉醺醺地盯了他一眼,摸着腰间的葫芦,满口酒气地冲着店小二喊道:“小二,好酒好菜给老夫快拿,拿上来!” “拿,拿,拿,他们要什么拿什么,快去啊!”掌柜回过神,脸都笑成一朵花,说道:“二位慢用,任何要求都可以提,我就先退下了。” “滚蛋,滚蛋。”那老头白了掌柜一眼,兀自朝着客栈内走去,挑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掌柜的反应倒是让宁休吃惊不小,他起初并不认为这枚玉佩是个很值钱的东西,但自掌柜的脸上不难推测出他交出的玉佩确实很值钱。 “小子,你,你过来。”那老头坐了一半的长凳,指着宁休说道。 宁休愣了愣,本想另外找张桌子坐下,但他又不好意思不理老头,权衡之下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宁休其实很讨厌酒,特别是被人喝进肚子里后的酒气。 老头半眯着眼看了看朝自己走来的宁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赏识:“你,你这小,小子,心肠不,不错。” 站在桌前的宁休都不知道该坐还是该站,听到老头口中所言,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去答话。 正是宁休尴尬的时候,门外响起几声刺耳的骂声。 “妈的,今天这城中莫说睡觉的地方,连他妈吃饭的地方都是找不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我怕死 “小二,给爷几个好吃好喝的拿上来。” 客栈里忽然涌进来四个大汉,骂骂咧咧,皆是抱怨新阳城内找不到地方吃饭,唯有到这个小店将就。 宁休站于老头的桌前听着耳边那些污秽不堪的言词,皱了皱眉。 “坐坐,这里的酒可,可是绝好。”老头慢悠悠地抬起一只脚平放在长凳上,只坐了长凳的一头,打了个酒嗝,指了指宁休面前的凳子说道。 一股浓浓的酒臭味当即迎面扑来,宁休这下眉头皱得更重,却偏偏又不好走开或是侧过头去。 “老四,猴子知道来这里么。”那四个大汉就坐于宁休旁边那桌,其中一个光头忽然说道。 “知道,早上他出去的时候就说了,老地方没人就来这里。”答话那人说了一句,神色就变得不耐烦,只见他将手边的两把长刀靠于桌边,拍了拍桌子喊道:“小二,快给爷几个上菜,他妈的磨蹭什么。” “爷消消火,立马就来,立马就来。”店小二自后厨跑了出来,笑脸说完又是跑入后厨去了。 “哼,挑的什么鸟地方,这般冷清,莫说好看的娘们,连个母的都没有。”说话那个男人生得奇丑不说,竟是没有眉毛。 “二哥莫急,等猴子来了拿到钱,咱们再去潇洒。” 整间客栈里面现在只有两桌人,一桌是宁休与那个老头,另外一桌便是后头进来的四个大汉。 “咕,咕” 若不是宁休的肚子忽然打起鼓,他甚至已经忘记自己多久没有吃过东西的事实,按理说因肚子饿而发出声响是再平常的事,不过他现在确实有些尴尬。 老头的嘴角带有轻微的笑意,虽是一副醉意朦胧的神情,却恰巧盯着他看。 “饿了?”老头垂下了眼睛,如果不是他口里正说话,宁休真会将他当作是睡着一般。 宁休觉得尴尬,但仍点了点头,又怕老头闭着眼睛看不到自己的动作,正想说话。 “喏,喝一口就好了。”老头弯起手臂,掏出腰间的紫红葫芦晃了晃,递给宁休去。 他当然不信酒能填饱肚子,宁休也不愿意去接那个葫芦,他见过酒醉后的人,不喜欢喝酒之人胡言乱语,更不喜欢喝酒之人散出的酒臭。 老头睁了眼,不耐烦地念道:“拿,拿着啊。” 宁休下意识地只管摆了摆头,仍是不伸手接那葫芦。 “二位客官,菜来咯。”店小二熟稔的吆喝声充满诱惑力,其话音未落,只见他端出好几个菜自后厨探个头,朝着宁休二人走去。 “你往哪里放菜呢,爷几个在这,没长眼睛么?”旁桌的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大汉骂了一声,冷冷地说道。 店小二神色一僵,连忙解释道:“几位爷,这二位客官可是先来的。” 那光头大汉瞟了瞟宁休与那个醉醺醺的老头,呲着牙说道:“老子管你什么先来后来,爷几个坐在这,菜就只能望这端,懂吗?” “愣着干鸟,快拿来。”没有眉毛那个大汉不耐烦地催促道。 “这”店小二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正是这时,客栈外又来了个人,那人十三四岁的模样,瘦得出奇,灰头土脸地朝着客栈内走来。 “猴子,来来,正好菜来了。”光头大汉见了进来那人,眉开眼笑道:“今天的收获不少吧,苍玄宗考核可是来了好多公子小姐。” 被称作猴子的少年像是极不情愿般,一步步地走到大汉近前,小心翼翼地低声说了什么。 “你怎么不去死!妈的,这么点事情都干不好?”那光头大汉突然勃然大怒,抬手即是一耳光扇到猴子的脸上,猴子架不住大力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不是的,我就要得手了,被一个,一个人发现才”猴子神色恐慌,坐在地上连忙往后挪了两下,正碰到了宁休的脚,抬头看了宁休一眼,连忙叫道:“是他,就是他,今天在临天阁外面就是他坏了我的好事。” 猴子一只手指着宁休,一只手捂着脸大叫。 光头大汉往后仰了仰,见了猴子所指的宁休,眼中露出狠色:“妈的,想不到在这还能撞见,是你今天坏了他好事?” 老头非要把那酒葫芦塞给宁休,他又不好直言拒绝,正是不知如何推辞,他即是被猴子指着叫了几声。宁休还未弄清楚发生何事,见旁边那桌这样问,索性朝旁边那桌走了两步,细细地看了猴子两眼,纠正道:“那不叫好事,它本身就是坏事。” 宁休前脚一走,只见老头把那个紫红葫芦收回腰间,连忙示意店小二把菜端上来,他吃了两口菜,灌了一口酒,听到宁休的说词,像是来了兴致,以手撑在桌上,整个身子纯粹半倚于桌子的一侧,朝着这边桌子看来。 “哟,他还真敢承认。”光头大汉抖抖头,看了看其余人再盯着宁休,心头觉得像是看傻子一样舒畅。 “咳咳。” 宁休咳了两声,眉心微沉:“为什么不敢承认?” “老大,你跟这东西费个屁话,两三下打死丢出去喂狗,我这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刀疤男坐在凳子上抱怨道。 光头大汉瞪了猴子一眼,指着宁休说道:“把他给我打死,今天的事情就算了,动手!” 猴子看了宁休两眼,犹犹豫豫地再看了看光头大汉,口里也不说话仅是露出一副为难的神情。 “打这个病秧子你都不敢?”光头大汉话已出口,觉得脸上挂不住,气又不打一处来,只见其两步走到那猴子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立时起于客栈内,猴子脑中仍处于空白的状态,人已被光头大汉手上传来的力道直接带着往宁休身旁的凳子上撞去。 只是猴子最终都未撞上去,原因竟是宁休忽然出手拉住了他。 “谢谢,谢谢。”猴子不敢去看宁休,神色复杂不少,他虽然叫猴子,却不是傻子。 光头大汉看见猴子无碍,心头不由地更加厌恶宁休,只见其嘴上恶狠狠地说道:“你今天坏了他的好事,也就是断了老子的财路,你把钱赔了,再给老子道歉,这件事就算了了,不然” “不然你就要打死我?”宁休不去想便已猜到光头大汉欲往下说的话,他的心中有些发怒,也已经记不得他从下山起到现在,有过多少人说要打死他,砍死他,杀死他之类的话。 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想他死。 “你不想活了?”光头大汉放出狠话,本以为宁休会服软赔钱,自己也正好再羞辱他一番,却完全没有料到面前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敢这样与他说话。 “老大,你倒是心情好,再跟一个小娃儿屁话什么,让我去把他两刀剁了,像三哥说的那样喂狗去。” 宁休注意到旁桌站起一个外貌稍微正常点的大汉,他提着两把双刀,正是朝着这边走来,眼中一股凶光不止。 “老四别把他砍死了,老子还要割他的耳朵下酒,妈的。”光头大汉再骂了两句便坐了下去。 “你,你们要打架么?”老头用手撑着头不知朝这边看了多久,忽然出声问道。 光头大汉恶狠狠地瞪了老头一眼,说道:“老东西要走就走,莫管闲事!” 老头点了点头,醉醺醺地说道:“我劝,劝劝他,你,你们别慌,他死了你们就没,没有钱了。”老头说罢,便是冲着宁休勾了勾指头:“你,你过来。” 宁休心头疑惑,却仍是走至那老头的近前。 “你,你不怕死?”老头刻意压低声音,神色奇怪地问道。 宁休听了,愣了愣皱眉道:“我怕死。” “那你还不跑,等着他来,来砍你?”老头偏过头朝着提双刀那个大汉努努嘴,说道。 “我不知道往哪里跑。”宁休说的倒是实话,他想了想继续补充道:“我应该也跑不过他们。” 老头正了正身子,像是看一个傻子一样盯着宁休,扣了扣鼻子说道:“跑,跑不过就要等死?” “我本来就要死。”宁休说完便想起身。 老头闻言愣了愣,转瞬笑了两声,朝宁休使了个眼色,一张老脸神秘兮兮地说道:“你想,想不想揍人?” 宁休听不懂这老头此话有什么意思,却忽觉背后有一股炙热的气流钻入了身体,而正是这时,他觉得竟连肩胛骨处的疼痛都轻了几分。 “喂,那边的几,几位壮士,这小子给,给我说,你们太弱了,一个一个上,根本不够打,他让,让你们一起上。”这时,老头闭着眼仰头灌下一口酒,口里朗声说道。 听得此话,宁休也顾不得背后那股异样的感觉,只顾着看了那老头一眼,一时间觉得自己末日临头,心中忍不住责怪那老头几分,情急下竟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头的话在光头大汉听起来便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此时的客栈内短暂的静了片刻,光头大汉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如潮水般响起几道难听的哄笑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出乎意料 按理说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自然有十一二岁的少年打倒成年人的例子,但这种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宁休。 他虽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但宁休最是清楚自己根本不会打架,他自小到如今甚至都未打架,而且他更清楚旁桌的那几个大汉,其中任何一个都能轻松地打败他,或是如他们口中说的那样,剁碎他。 宁休当然不愿意死,否则他也不会特意下山寻人治病。 那几个大汉笑了一会,客栈内便再是静下来,连客栈门口挂的两盏灯笼撞击木窗的声音都显得无比清晰,宁休忽然站直了身子,极认真地面对迎面而来的提着双刀的大汉。 两把泛着寒意的刀近在咫尺,他忽然觉得自己没有机会去找女人讨公道,但让他更失望的是见不到画上的那个女人,宁休心中体会到一种莫名的滋味,这是一种不甘心且又愤怒难平的滋味。 “我看你怕不怕死!”那人暴喝一声,将右手那把刀抬得老高,眼看就要顺势劈下来。 客栈极深处,早站得远远的店小二都捂上了眼睛,他甚至觉得用屁股猜便是知道大汉那刀下去之后的境况。 此时的宁休已将所有精力都集中于那把刀上,他怕死,但他觉得自己所做与所说的一切都没有错,所以他没有想过跑。 刀已经自半空中起始下落,甚至带着一丝令人绝望的气息,宁休下意识地朝一旁躲开去,而那刀好似生有眼睛一般,偏过些角度又朝着他袭来。 刀速过快,此时已经来不及宁休作出任何反应,可那把原本应该骤然落下的刀却是迟迟未至,宁休忽然觉得整个周边的环境变至安静得没有一丝杂声,其心中不解之际,他抬头看了看那把亮晃晃的刀,这刀下劈的速度竟然在他的眼中越来越慢,越来越慢,以至于他不急不缓地侧过身,也躲开了刀的攻击。 他完全弄不明白,刀的速度因何种缘故变得越来越慢,宁休疑惑之际盯了盯老头,又看了看举刀的那个大汉,见到的是一种生怒的神情。 那大汉五官长得本就粗犷,也难怪宁休很不喜欢这种表情,但来不及他去细想,他即是发现那大汉左手横向又是一刀砍来,而此时那大汉的表情也变得狰狞不已。 宁休又下意识地想躲,可横向飞来那把刀的速度在宁休的眼中依然极慢,慢到他缓缓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即是再次躲开了攻击。 他如此轻易地连续躲开两刀的动作尽被旁桌其余三个大汉看去,光头大汉倒是不以为意,笑道:“老四,你这速度不行了啊,是不是这几日玩娘们玩坏了,哈哈。” 平日里提双刀的男人素来以快刀见长,他连劈了两刀都是未伤到宁休分毫,双刀大汉觉得脸上挂不住,心里哪能不恼怒。 “妈的,你有本事别躲啊,我剁不死你。”双刀大汉口里虽吐狠话,神情倒是比先才认真不少。 只见其手间隐隐泛出些白色的微光,他也不再做些花哨的动作,片刻间直接反手将那左手上的刀以刀背砸向宁休的腹部,右手起刀是直接刺向宁休的胸膛,双刀的速度极其迅捷,如那脱离缰绳的野马般在空中仅仅留下数道刀影。 “老大,你看四弟这招双马脱缰如何。” “定然是一刀见血,哈哈。” 那双刀上泛起的白光足比迎面而来之人目中迸射出的杀意还要骇人,宁休再是盯着双刀大汉握刀的手,不禁愣了愣。 直到一股劲风将宁休的脸拍得生疼,他才意识到,大汉手中的两把刀皆是即将触碰到自己的身体。 刀速比起初快了不止十倍,不过在宁休的眼中那两把刀袭来的速度依旧极其慢,他皱起眉,犹犹豫豫地抬腿往后退了一步,再往侧面挪了一步。 持双刀那大汉一击落空,便已重心不稳,偏偏第二刀直取宁休胸膛的那一势也是打了空气,此种境况下他势大难受,犹如离弦之箭是直生生朝向前冲过去,再停不下来。 “砰。” 一道闷响随后传来,紧接着即是一连串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 宁休侧目朝那边望了一眼,即是见得双刀大汉直接撞坏了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人倒在一堆碎了的木块中,那两把刀也是落在了地上。 “躲,躲什么。”那醉酒老头瞪了宁休一眼,打了个哈欠接着说道:“你拍,拍他们,试试。” 旁桌那那个光头大汉见自己兄弟吃亏,立时站了起来,朝着身旁另外两个大汉使了个眼色,怒目说道:“这小娃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种,跟老子一起上,先弄死他。” “早,早说,你们一起上,上”老头自顾自地抬起紫红葫芦又灌了口酒,盯着他掌中那个葫芦的口念道。 “老东西,等老子收拾了他,再把你也剁碎了喂狗。” 其余两个大汉都不再废话,立时自凳子上站了起来,一拥而上,直接把宁休周围围了个密不透风。 “打!” 光头大汉忽然一声怒喝,瞬时便有几道白色的光华自宁休眼前闪起,宁休见得那三个大汉也不使什么兵器,只管各自捏了个拳头,三人的拳头竟是都泛出些白色光华,只在他眨眼之间,那些拳头尽是冲他面门而来。 “你们为什么非要我死!” 感到三道袭面而来的劲风,不知为何,心境一向平和的宁休突然生出极暴戾的情绪,他清澈的眸子中转瞬布满怒意。 他近乎本能地做出之后这些动作,只见宁休偏头躲开两人的攻击后,忽然抬起攥紧的拳头,直接对着那光头大汉的肚子打去,直到宁休打出这拳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拳头上根本没有任何力道,这无比愤怒的一拳打在那光头大汉厚厚的肚子上,如同泥牛入海般半点没有回应。 而随后的一幕着实让宁休身后的另外两个大汉目瞪口呆。 光头大汉原本既轻蔑又轻松的神情转瞬变得惊恐与不信,下一刻,那光头大汉竟直接脱离了宁休的拳头,以一种双脚离地的姿态往后飞了出去,甚至于直接飞出了客栈的大门。 “老大,老大。” 宁休身旁剩余的两个大汉见此情景,一个直接往门外跑去查看那光头大汉的情况,另外一个则是不知从何处掏了把锋利的匕首出来。 “妈的,你真是活腻歪了。”说话这个大汉脸上有刀疤,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匕首,喝道:“我要把你的头割下来。” 一拳能有如此力量是宁休万不曾想到过的,他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白皙的拳头,怔了怔,来不及理会刀疤大汉口中的说词。 刀疤大汉呲牙咧嘴地挥动起手间的匕首,直朝向宁休的脖子刺来,便是此时,宁休如同脑后生了眼睛一般,忽而转头面朝刀疤大汉,目光一寒:“我不想打人,你想与他们一样?” 其实,平日里的宁休脸上也不会有过多的表情,自然此时的宁休脸上同样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是这在刀疤大汉的眼中便完全不是这样,他觉得看似不动声色的宁休话里夹着十足的杀意,这是让他很不安的一种感觉。 霎时之间,刀疤大汉颇有声势的动作已经停在了半空之中,他不自觉地想起刚才光头大汉飞出去的场景,立时觉得背后升起一股寒人的凉意。 “不,不想。”刀疤大汉咽了一口口水,眼中闪过些显而易见的慌乱。 眼见刀疤大汉露出这副模样,宁休觉得他没有再攻击自己的意思,而至于倒于地上的那些大汉,他倒是一点都不关心。 他回头径直朝着桌旁的老头走去,此时他有一个不明白的事情想要得到求证。 “后,后面。” 两道明显极不耐烦的声音突然传入宁休的耳里:“上,上面。” 倒是不难分辨这话是自醉酒老头口中说出,不过,让宁休诧异的是他说话之间竟连头未抬过分毫,他起初不明白老头口中说的后面以及上面的意思,直到一息之后,宁休身后袭来了一股猛烈的劲风,他才意识到老头口中的意思。 刀疤大汉整个人以一种自上而下的姿态朝宁休袭来,其双手正握着一枚泛着寒光的匕首朝宁休的头部刺来。 这个时候,只见宁休转身后便是下意识地抬起拳头朝上迎去。 两人的动作几乎皆是发生于电光火石之间。 刀疤大汉的速度极快,宁休出拳的速度也同样不慢。 十二岁少年的手不长,倒是刚好足够打到刀疤大汉的鞋底,一拳击中,刀疤大汉眼中正极速下降的匕首自然也就再碰不到宁休分毫。 刀疤大汉的脸上抽搐了几下,随后瞪着一双充满不甘的眼睛,极不协调地飞了起来,他的身体朝着客栈内后厨的方向直挺挺地飞去,没有半点稍花哨的动作,再结结实实地摔到地上。 随后,一阵闷响传来。 起初宁休见过光头大汉在空中倒飞的情景,是以他再见得刀疤大汉这般也就不再那么惊奇,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他未曾修炼,未曾习武,连最微末的锻炼身体他都未曾做过半分,他身体瘦弱,他患病在身,他连走路都必须小心翼翼。 然而,连续出拳打飞成年人,这绝对是宁休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他突然想起不久之前背后的一阵炙热感,再是想起那老头说出的莫名其妙的话,心中基本上已有定论。 “谢谢。”宁休立在老头的身后,恭恭敬敬地欠了欠身,行晚辈礼。 老头坐于凳子上,拿着筷子往桌上的菜盘里夹菜,又是自顾自地朝嘴里送去,一连吃了好几口也不理人,不答话。 宁休并不清楚身前的老头是否看得见他,他的双手自然而然地下垂,恭恭敬敬地立在老头的背后,不再作声问话。 这般过了一会,那老头好似吃饱喝足,只见其颤巍巍地转过身,打了个嗝,不耐烦地问道:“谢我?” “谢谢老人家救命之恩。”宁休心头一松,连忙点了点头。 老头嘴角一撇,摆摆手笑道,连他那醉意朦胧的眼睛都像是在发笑:“我可,可没有救你。” “但是你明明在我身上拍了一下,我才”宁休仔细地想了想,他很少如此着急。 老头打了个哈欠,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水,脸上涌出莫名其妙的神情:“我,我拍了吗?” 宁休在脑中再是认真地想了一遍,肯定道:“你拍了。” “你哪只眼,眼睛看见?” 他承认自己没有哪只眼睛能看见,这是千真万确的实情:“但是我背上感觉到了。” “你,你的背会,会说话吗?” 不知为何,宁休的语气轻了许多,因为他不得不回道:“不会。” “嗯。”老头点了点头,语气很是欣慰,只见他嗯了一声,突然说道:“ 小子,你不就是想拜师吗?” “拜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喝酒 事实上,宁休只是想到起初心中责怪过老头,不禁暗自生出些惭愧的感觉,他执意要确定老头曾帮助他,是为了得以正式地向老头道谢。 当时整个客栈内只有几个人,宁休虽是确定心中的想法,但老头越说越离谱的话着实让他束手无策。 至于他口中的拜师,宁休听入耳里,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宁休怔了怔,觉得还是如实表达比较好:“不想。” “但,但我不收”听到宁休做出回答,老头习惯性地点了头,转而似乎发现不对,转口问道:“你竟说你不想?” “嗯。”宁休点了头,平静地答话,心中却是揣着道谢的心思。 老头随后坐正身子,摆出一副半点不信自己耳朵的神情,从头到脚再是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宁休一遍,忽然说道:“你,你当真没想过?” “没想过。”宁休心头很是疑惑,他沉了沉眉头,答道。 “你,你你说的是假话。”老头突然瞪了宁休一眼,无比肯定心中的想法,断然说道。 宁休原本沉下的眉头转而皱起,他实在想不出说假话的理由,是以心头疑惑不止:“我为什么要说假话?” “你,你不喜欢打架的感觉?” 宁休想都未想,摇了摇头。 “老夫可以教你修炼。” 宁休依然摇了摇头。 老头瞪了宁休一眼,冷哼道:“胡话连篇,这,这不想,那也不想,你来这穷乡僻壤作甚。” “参加苍玄宗考核。” “既不学打架,又不学修炼,你还拜苍玄宗作甚?” “我要找人讨还公道。” “讨还公道难道不需要修炼和打架,难不成你用嘴去讨公道?”老头像是听到破天荒的奇事一般,瞪大其满是醉意的眼睛,继续问道:“你,你要找苍玄宗讨,讨公道?” “我要拜入苍玄宗修炼,不是找苍玄宗讨公道。”宁休口中虽答话,早因老头的言词陷入沉默。 老头的话说得虽极为直白,倒是没有半点的错,特别是他刚刚体会过亲自掌握力量的感觉,宁休已意识到黑衣人授意拜入苍玄宗的原因。至于修炼,他曾在孙小飞的口中听过这些事,诸如日行万里c移山填海c颠倒日月等等,当时的他只觉得太过飘渺神奇,甚至于是不可思议,而此时于宁休这个无依无靠的少年而言,若是要讨公道,他必须接触修炼。 在宁休看来,若要修炼理应拜入苍玄宗,因为黑衣人当时是这般授意。 “你这小子有,有意思。”那老头眼中闪出些异样的神采,只见他盯着宁休说道:“老夫决定,收收你为徒。” 宁休闻言,下意识地摆了摆头:“不,我的目标是苍玄宗。” “苍玄宗能教你修炼打架,老夫也能教你修炼打架。”那老头顿了顿,继续说道:“先,先才你这么能打,就是老,老夫所为。” “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宁休趁机朝着老头鞠了个躬,恭敬地说道,不去言及拜师之事。 “小子,你可愿拜老夫为师?” “我要拜入苍玄宗。” 老头看了看宁休坚定清澈的眸子,注意到他并没有拜师的意思,继而嘴角扬起些难以察觉的笑意,闭了眼,一时半会也不去提什么拜师之事,自顾自地念道:“我,我说小子,你印堂有股黑气啊。” 宁休立于老头的身前,弄不明白他此话何意,又想了想印堂的意思,下意识地陈述道:“我不知道印堂是什么。” 那老头听了宁休口中的问题,将两只眼睛都睁了开来,细细地看了他几下,神色有些不快:“这样吧,你搞,搞些酒来。”老头打了个嗝,接着继续道:“帮,帮老夫做件事。” 一股令人作呕的酒气时不时从老头的鼻息中冒出,宁休稍稍吸一口气便觉难受不忍,随后他屛住了呼吸觉得此时还是不说话为好。 “小二,过,过来。”那老头举起手晃了晃,嘴边带着奇怪的笑意盯了宁休一眼。 “客,客客官,有什么事。”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店小二见识了刚才那一幕,自远处跑来,声音发抖不说竟也有些口吃起来。 “弄,弄几坛酒来。”老头往前伸了伸脖子,示意店小二速度快些:“算这小子头上。” “好好。” 小二前脚一走,老头即是一把将腰间的葫芦又掏出来,也不顾及宁休的态度,直接塞向他:“要谢我就先喝完。” 说来奇怪,紫红色的葫芦竟极为神奇地晃了两下,如同一个活物般直接朝着宁休的怀里跳去,弄得他措手不及,偏偏不好置之不理。 “喝,喝完老夫好装酒。” 毕竟老头有恩在先,宁休对酒虽存有抵制的情绪,他握着葫芦望向身旁的老头的模样,却不好再做推脱,只见他犹豫之后竟是揭开盖子抬起那个葫芦往着嘴里灌去。 鸿升客栈产一种少有人知的酒,此酒名为鸿酒,鸿酒口感柔顺醇厚,奇异的是此酒入口之后先是回苦再是回甘,滋味无穷。而此酒却是专醉饮酒之人,那不沾酒之人喝千杯此酒也会不醉不倒,而饮酒之人喝此酒便会醉得一塌糊涂,鸿酒据传已有千载的历史,也就不难推测新阳城的鸿升客栈有久的历史。 葫芦里面剩下的酒本就不多,宁休闷着脑袋灌了两口即是喝个精光,他喝酒之时是屛住呼吸往喉咙里灌,这下他喝完之后竟发觉自己的口齿间没有半点的酒气。 “这不是酒?”一口酒下肚,宁休特意细细地回味几下,仍是未尝到半点酒味,疑惑地问道。 老头白了他一眼,骂道:“你懂个狗屁,竟,竟敢说老夫的酒不是酒。” 宁休再是回味口中的感觉,迟疑了片刻,如实地说出自己的感觉:“可是它没有酒气。” “那,那是你心中没有酒气。”老头偏过头闭着眼睛,说了一句宁休极不理解的话。 宁休原本还想再问,又怕惹得老头再生气,两件事情权衡之下只好闭嘴不言。 小二的动作很是麻利,未过多久便抱着两坛子酒送到了老头的面前。 “掌柜说这是今年最后的两坛。” 老头嬉皮笑脸地冲那小二说道:“好说,好说。” 小二放下一句话便走得老远,他刚刚见识了那些大汉在空中飞舞的神奇场面,半点都不愿意呆在这老头和宁休的旁边。 “刚才我帮了你,你现在是不是也帮帮我?”老头立起半倚着桌旁的身子,清了清喉咙问道。 宁休捧着那个紫红葫芦,认真地应道:“老人家请说。” “嗯。”老头沉着脑袋点点头,敛住笑意,站起身说道:“你将这两坛酒给我装进你手里的葫芦里去,一滴不许漏。” 老头晃悠悠地迈出两步,猛然回头看了宁休两眼,说道:“这酒可是好酒,开了封若灌不进葫芦便要失去味道,如果你灌不进去就必须全部喝掉,记住,这两坛酒一滴不许漏。” 宁休望着老头走上客栈二楼的身影,很想知道漏了半滴算不算,不过,他眼下完全没有心思再想其他,因为摆在他面前的两个酒坛已是让他犯了难。 其实,紫红色的葫芦不大不小,宁休刚好双手刚好可以托住其底部,但桌子上的那两坛酒却是大出葫芦多少倍,他试着将葫芦拿去与其中一个酒坛比较,单从外面看来,那酒坛竟可以装下整个葫芦还有空余。 更为让他犯难的是葫芦口只有手指头那般大小,而那酒坛则双双张着一张圆圆的大口,宁休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怎样可以做到一滴不漏的将这些酒都装到葫芦里去。 他设想过把桌上两坛酒喝光,但随后他不禁放弃了这个想法,一是他很清楚这两坛酒自己根本喝不完,二是他觉得这毕竟是酒,即便是没有酒气的酒。 入夜已不知过去多长的时间,起初鸿升客栈内那几个飞扬跋扈的大汉也都是不见了踪影,自从客栈的大门被店小二合上之后,屋内即是完全地静了下来,寻不到一丝一毫其余的声音。 宁休坐得很正,他将自己的双手放在腿上,只管盯着桌上的两坛酒和那个葫芦,若不是他时不时还传出些咳嗽声,想必任何人都会当作凳子上的少年早已睡着了。 他背后的衣物上有一块类似手掌形状的血迹,在客栈内昏暗的灯光之下呈现出一种红黑色,他的身旁摆着一个被粗布包裹的画卷。 “不漏一滴。” 宁休伸手握着那个紫红色的葫芦,沉默良久才又见其有所动作。 只见他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将那葫芦放在凳子上,揭开葫芦的盖子,再是拍开一坛酒的酒封,双手抬起桌上的一坛酒,看似是想往葫芦口里倒。 宁休心想葫芦本身很小,不可能装下两坛酒,是以他决定先用一坛酒试试。 清冽的酒正是要自酒坛口流出,他忽然停下手上正在进行的动作,因为宁休发现这样倒酒确实要漏出很多。 他随后小心翼翼地将那坛酒放归桌上,盯着葫芦皱了眉。既要做到将两坛酒都装入葫芦,与此同时又要做到不漏一滴,在宁休想来,这根本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宁休这般想着如何能做到一滴不漏,又如何将两坛酒都装入葫芦,想着想着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他下意识地晃了晃脑袋,竟更是清晰地感到一股他无法抵抗的疲乏感。 酒坛子仍是稳稳地立于桌上,宁休盯着它,眼皮分分合合已不知多少次,这般过去许久,只见那昏昏欲睡的宁休忽然一把拉住酒坛口,竟将其直接抬起往着嘴里灌去。 没人清楚他为何突然决定喝酒,也没人清楚此番这酒入口的味道,但仅仅是在片刻之间,宁休已足足地喝尽一整坛酒。 几乎是眨眼后,再去看宁休,他已经趴在那桌上沉沉地睡了过去,昏睡于另外一坛让他绞尽脑汁的鸿酒旁边。 而宁休并不知道,给他这个任务的老头正站在二楼内的一个房间之内,透过房门上的缝隙,笑眯眯地望着他。 “这下够你小子睡个三天有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师兄 “你睡了足足三天。” 店小二像看鬼一样,又是这般告诉宁休的时候,他的的确确已经睡了三天之久。 “请问,有没有见到那个老人家?” “三天前就走了。” 鸿升客栈依旧如往常那般冷清,宁休站在客栈的门口,忽然回过头,随后再次走近店小二的身旁,问道:“这附近有没有招收弟子的宗门?” “前两日苍玄宗不是才举办了考核吗?” “我错过了”宁休当然清楚前两日于新阳城内举办的考核,他虽不理解自己为何能足足睡过三日,但他不得不去接受错过苍玄宗天资测试的事实。 宁休不由自主地想起奇奇怪怪的醉酒老头,继而摇了摇头,继续问道:“现在还有其余的宗门正在招收弟子吗?” “好像城外不足十里处有个叫撼岳派的小宗门。” “他们教人修炼?” “开宗立派自然要传授修炼的法门,不过这门派在方圆百里的名声可不好,尽干些强取豪夺的勾当,比起苍玄宗肯定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听到强取豪夺即是皱眉不止,心想若是拜入店小二口中的门派应该就要当一个那日遇见的山匪,只见宁休沉默了片刻,再出声问道:“那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宗门吗?” “玄国境内宗门倒是很多,只是新阳城地处偏远,那些稍微好一点的宗门都不愿来此立派。”店小二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眼中有些异色接道:“不过自新阳城往南不足六十里处倒是有个名列天下七宗之一的大派。” 天下门派无数,但仅有七大宗门名震天下,这七大宗分立于玄c荆c南三国,其中玄国境内有苍玄宗与尘若寺坐镇,荆国则由凌璇阁,叱焰门坐镇,而那南国境内则有云霄宫,阎罗殿及缚神谷三大宗门并立。 店小二话至此处已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宁休连七大宗门是为何物都不曾知晓,更何谈知晓店小二口中只说一半的地方,对于宁休来说他只关心一点:“那是个什么地方?” “是,是个和尚庙,叫做尘若寺。”店小二注意着宁休的神情,接着说道:“那也是个传承几千年的门派,其中高手众多,放眼天下也没人敢小觑,与苍玄宗相比也” 店小二话说一半,又是闭了口不再多说,因为他发现宁休皱了眉。 三天前所发生的事情,现在店小二都还记得清楚,他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宁休生气,否则他万不敢想象自己在半空飞舞的场景。 “那个地方教人修炼吗?” 小二连忙答道:“教啊,尘若寺的光头都厉害得很。” “具体怎么走?”宁休忽然这般问道,着实让店小二愣了愣。 寺庙对于宁休而言,其实区别并不大,他如今求的只是一个可以有人教他修炼的地方,至于它叫什么名字,或者实力多强,宁休都不在乎,况且他也根本分辨不出孰强孰弱。 “新阳城南城门出去,沿着官道走个大半天的时间差不多能到。” 店小二说罢,犹犹豫豫地低声问了句:“你当真要去当和尚?” “和尚有什么不好?”宁休看着店小二奇怪的神情,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意思,疑惑道。 “可,可”店小二犹犹豫豫地正要说话,忽然满脸堆笑地改口道:“道爷,您又来了。” 客栈门口走进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看似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一袭蓝色道袍,其两道袖口各自绣有五朵祥云,左臂之上纹着一个样式古朴的“玄”字。 宁休仅是朝那男人看了一眼,随后对店小二欠了欠身,往客栈外走去,便是与门口那男人擦肩而过,他也未曾多看一眼。 他决定去往尘若寺,便不再作任何的停留,因为他的时间真的不多。 “道爷,您这次是来买酒的吗?”店小二连忙换了个脸色,一脸殷切地问起他面前的男人,忽然想起一个事实:“可是今年的鸿酒已经卖光了。” “不是,我来这里是接人的。”按理说男人的极低的声音会让人觉得他难以相处,但他的声音却总给人有种温暖的感觉。 店小二立马点了点头,问道:“敢问道爷可是要在小店住上个三两天,等人前来?” 只见男人摇了摇头,说道:“我来接我的师弟,他三天前来这里住下,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脸白。” “什么!”店小二惊得张大了嘴,转瞬又觉得恍然大悟,这时的他只觉自己太笨,竟没有猜到先才那个少年的身份,然而他想到少年明明问了他关于宗门的事情,一时之间又是疑惑不止。 “你们这里有没有这样一个少年?”男人看不懂店小二丰富的神情,直接发问。 “有有!”店小二立马回道,朝门外指去:“刚刚出去那个少年,就是他,就是他!” 鸿升客栈往外铺着一条有些时日的石板路,远视而去,整条石板路上生满了厚薄不一的青苔,唯只有路中存有一条极窄的范围没有被它延伸波及。 宁休没有想到自己竟是以睡觉的方式错过了天资测试,他也更不理解为何能够一睡三日,自客栈出来,沿着那条石板路走得极为小心,宁休凭着前几日的记忆走到石板路的尽头,转而步上新阳城内的大道。 前几日那般摩肩接踵的大道上,此时却是行人稀少,甚至远不及前几日一小半的人数,宁休站于道路的正中,前后看了一遍,根本分不清楚新阳城的南城门是该往前或是朝后。 不过他既已决定要去尘若寺,那便是无论如何也要到达那里。 周遭行人甚少,且在宁休眼中尽是行色匆匆的模样,是以原本想要去问路的他最终决定不去打扰别人。 比起打扰别人,他甚至宁愿自己多走些错路,所以此时他随意地选了个方向,静静地踏上路程。 道路两旁布满两三层楼的建筑,阳光从一侧倾泻而来,恰巧只够染亮一侧建筑的二三层楼,道路之中自然落得一片阴影。 他并不喜欢站在阴影中的感觉,相较之下他倒是更为喜欢站在阳光里,宁休仍如往常一般,挺直背,目不斜视。 其实有一件事让宁休如何也没料到的,他醒来之后竟发现右肩胛骨并未生出疼痛,对于这一点,他虽是没有明确的答案,倒是心中有些猜测。 除此之外,有一点却让他这时候如何也想不明白,他当晚对着两坛酒实在束手无策,再想到老头离去之时说的话,他才决定喝下其中一坛,而此次他的确尝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味道。 宁休所尝到的酒是一种辣,苦,涩的味道,是一种与他起初喝的酒截然不同的味道。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那时的情景,忽而只觉眼前一晃,其身前便多出一个蓝色的人影。 再见一袭蓝色衣衫,宁休下意识地想起林日京,等他将目光汇聚到面前这人身上时,心中倒是失望不少。 他记得这个起初在鸿升客栈见过的男人,但宁休的确不认识他,这个男人生得一双浓眉,眼睛却不大,鼻子也算英挺,只是嘴唇有些偏厚。 或许男人发现宁休不解的模样,连忙解释道:“你好,我是你的师兄。”此话刚出口,那男人又补充道:“师尊说他三日前在鸿升客栈收了个徒弟,特意让我来接你回师门。” 男人的解释起初在宁休看来就像没说一般让人摸不着头脑,他第一反应即是眼前此人认错人,他望着面前这个陌生的面孔,怔了怔,但仅是一瞬之间,他便想起三日前在鸿升客栈内遇见的老头。 “师尊让我询问你的意见,他说你现在已经错过了天资测试,还愿不愿意拜入他的门下。”男人盯着宁休,口齿间极为清晰地说道。 宁休怔了怔,极有礼貌地问道:“请问,会有人教我修炼吗?” 男人点了点头,应道:“师尊会指点你修炼,但师尊一直强调修炼一事主要是要靠你自己的天赋。” “嗯。” “你愿意拜入师尊的门下?” 早在不久之前,宁休即是意识到一件严重的事情,他确实不知该往何处走,而且在这个吃饭住宿都需要钱的山下,他已经没有了一分钱。 “愿意。” “你要不要回去与家人告别,收拾行装?”男人的眼中似乎闪过一抹高兴的神采,立即问道。 宁休轻轻地摆了摆头,听见家人二字心中泛起些波澜:“没有。” 他这时顾着心中所想,倒是并未注意到男人是以一种试探性的语气询问自己:“那此时我们便回返师门?” “好。” 其实宁休原本想要询问自己此时拜入了哪个宗门,但他放弃了,因为到目前为止,他只知道苍玄宗,尘若寺,以及那个为害一方的撼岳派。 如此想来,他便觉得弄清楚这个无关紧要的答案,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半仙 “小师弟,我叫王阳,新阳城的阳,我是师尊门下的大弟子。” 宁休哦了一声,默默地记下王阳这个名字,动作生硬地朝着身前的男人微微欠身,态度恭敬地喊出一声师兄。 “小师弟多礼。”王阳听到传入耳里的一声师兄,神色显得极为高兴,手上是赶忙地扶起宁休,说道:“我们现在就启程回苍玄宗,小师弟看如何?” “苍玄宗?”宁休听着耳里徘徊的三个字,心头一惊,完全未曾料到自己拜入的是这个宗门。 王阳注意到宁休的语气有些异常,回过头很是不解地回道:“对啊,咱们的宗门就是苍玄宗,师尊他老人家难道没有告诉你吗?” 只见宁休下意识地皱眉摆了摆头,他眼中闪过些疑惑,甚至开始怀疑王阳认错了人:“是一个腰间挎着紫红色葫芦的老人家么?” 王阳听了宁休口中给的描述,点头肯定道:“师尊是有个紫红色的葫芦,而且他特意让我去鸿升客栈接你。” 他此话一出,倒是换作宁休愣住,宁休知道如若不假王阳口中说词不假,他便能确定王阳所说的师尊正是自己在鸿升客栈所遇到的那个醉酒老头,虽是这般断定,但他又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绕了一个圈,最终仍是拜入了苍玄宗。 况且他无比清楚自己是连第二日的天资测试都未参加。 宁休不知道的是,即便是放眼整个苍玄宗两千多年的历史,未参加天资测试而得以拜入宗门的人,他是第一个,或许也是最后一个。 此刻的宁休不再作声,下意识地只管跟着王阳走,脑中不禁浮现出那晚老头的样貌,不知心头念起何事,倒是王阳听到他不时地咳嗽之后,像是故意放慢脚步一般,走得极慢。 “小师弟,你知不知道关于这苍玄山的事情?” 二人起初一路无话,这般过了些时候,或是王阳感觉气氛尴尬,亦或是其忍不住想要与宁休交谈,只闻他特意捡出一些关于苍玄宗地域位置的事情来说,宁休又正好从思绪中回神,他从小未听过这些关于苍玄宗的事情,王阳缓缓道来,恰巧他又极为喜欢这些故事,自然听得津津有味。 新阳城再往北不足百里即是苍玄山脉,苍玄山脉往深处则是那苍玄宗所在的苍玄山,苍玄山因苍玄宗而名噪一时,是故千百年以来于此求艺者络绎不绝。 但凡见过苍玄山脉之人皆会惊叹它的奇妙,那苍玄山脉本是颇为平广,四季如春且气候宜人,但偏是那苍玄山脉中的苍玄山一改地势,陡然拔地而起直入云霄,其上山路极为险峻不说,终年覆雪寒冷异常。 世间传说苍玄宗整个宗门处于一片寒不可耐的冰天雪地之中,是故天下凡人皆以为在那苍玄宗之中修道之人尽是绝世仙人。但事实上,苍玄宗虽是处于苍玄山之上,却并不如世传那样四季冰封,山上的气候如同苍玄山脉一般四季如春,甚至其上俨然一副人间仙境之景。 “两千多年前,便是苍湮与玄邪两大祖师游历于此,将苍玄宗创立于这座奇山之上,那山因此得名“苍玄山”。” 王阳的嘴里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地将这些琐碎而宁休又的确不知晓的往事说与他听,不知不觉间二人已是离开新阳城往那苍玄山脉走了一个多时辰。 正当师兄弟二人脚下的官道忽然变窄了许多,王阳即是停下脚步,回头朝宁休说道:“小师弟,我们就不徒步上山了。” “啊?” 起初王阳便说过苍玄山极其陡峭,直入云霄,此时又说不徒步上山,是以宁休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余何种法子可以上山。 却见这个时候,王阳手上一阵光华闪过,顷刻之间不知他从何处祭出一个物件,摊于手掌上,待得宁休细细一看,才发现是个葫芦。 那葫芦说来也令人好奇,它整体形状是半个葫芦的模样,与其说它是葫芦,倒是更像家中用于舀水的葫芦水瓢。王阳觉得宁休呆愣的神情是因为自己手中的半个葫芦,心想可能被小师弟见笑,瞬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道:“师尊不是一个古板的人,这,这按理所有苍玄宗新弟子皆要沿着此路徒步上山,好在此次只有我独自来接师弟上山,是以我可以直接带你飞上去。” 事实上没有任何人事先吩咐王阳这般做,他只是有个私心罢了,原来他早是留意到宁休脚下的步伐虚浮,猜测其是因疲累所致,他觉得既然身旁无人,正好可以带起宁休飞上山去,如此也可以少去他徒步上山的痛苦。 “师兄当时也是徒步上山的?”宁休猜不出王阳手中的半个葫芦究竟有何用处,想了一会,再问道:“那我们怎么样上山?” 苍玄宗历来如此,所有通过笔试与天资测试的新弟子必须由新阳城徒步前往苍玄山,再徒步登山到达苍玄宗,这即是苍玄宗考核隐藏的第三环,前两环测试通过者,并不代表他已经有资格足以拜入苍玄宗,千百年以来,不乏一部分即是通过前两环测试而又被遣返回家的人。 因为这第三环考验的是一个人的意志力,忍耐力,王阳经历过自然清楚其中的残酷,自新阳城至苍玄山大概将近一百里的路程,徒步走完这一程即是疲累不支,但偏偏还要徒步攀上极为陡峭的苍玄山,若是光是陡峭那也罢了,那苍玄山上的山道常年霜冻,蹬踩上去稍不留神即会滑落摔倒,而山道的一侧即是悬崖,苍玄宗虽会派专人照拂,只是一旦摔倒,便是注定落得一个被遣送回返的下场。 “嗯,我那时候差点就摔死了。”王阳不禁想起十几年前的情景,怔怔出神,转瞬露出些笑意,轻抬手中的那半个葫芦,说道:“咱师兄弟上山都要靠这个“半仙”了。” 宁休这时候才知道王阳手中的半个葫芦名为“半仙”,只是他如何想象,也是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巴掌大小又形似水瓢的东西能带着他们上山。 只见王阳直接手掌一抬,即是将手中的“半仙”抛向地上,其右手转瞬捏起剑指,朝着地上一指,那“半仙”倏的闪出一道蓝光,须臾之间竟变得巨大无比。 王阳回头看见宁休一副惊诧的神情,有些满意地笑了两声说道:“小师弟,你且到后面坐好。” 如今那“半仙”已经大得可以装下宁休与王阳二人,直到这时,宁休虽是惊诧无比,但他也渐渐相信这半个葫芦的确能带人上山。 “这个“半仙”是师尊为我制成的,好让我可以及时地给他买酒。”王阳站在“半仙”的前半部分,扭过头来笑道:“小师弟可坐稳,这就要起飞了。” 宁休听到酒,心中想起那晚尝到的酒味,正想问关于鸿酒的事情,不料那“半仙”忽然陷入一阵突来的颤抖,惊得他下意识地抓住“半仙”的边缘,话到口边迟迟问不出来。 王阳站于前方,低声念出些宁休虽听入耳里,却如何也不懂的句子,片刻后,又闻其忽而朗声道:“起!” 便是骤然之间,宁休只觉整个身子应着王阳那声徐徐往上升起,事实上,并不是他的身体飞起,只是他身下的“半仙”将他托起,升至了半空,而宁休隔了很长一会才明白这个事实。 “小师弟可还习惯?”王阳适时转过头来,眼中带着浓浓的笑意问道。 宁休不曾体会过平地而起的感觉,自然惊奇无比,整个心思都放在这个能升天的葫芦上,一时未留意到王阳口中的问话。 “小师弟觉得不适?”王阳见宁休一副呆愣的模样,以为他身体不适,出声关心地问道。 “没,没有。”宁休感到王阳关切的目光,先是回答他的话,再忽然问道:“师兄,“半仙”是普通葫芦制成的?” 他成长于山野的村庄中,在宁休身边不难发现葫芦这种东西,是以他见得王阳手中的葫芦竟可以飞天之时,心中好奇,难免忍不住发问。 “普通葫芦哪里经得住灵力的加持,这个“半仙”可是师尊云游到南国一处大山之内遇见的,也算得上是个宝贝。”王阳的浓眉扬了扬,心头猜测宁休应该对这个很感兴趣,侧过头来继续说道:“到时候求师尊给你也制一个。” 宁休闻言,脑中又浮现出腰间挎有紫红葫芦的老头,连同想起那日他的言行,心想若是真要求他,不知到时候老头又会出个什么难题。 “师兄,我那天看见笔试张榜的时候,为什么那个苍玄宗的弟子是踩着剑来的?”他不知如何答王阳的话,迟疑之间不经意地想起那日苍玄宗笔试张榜时的情景,好奇心再起。 毕竟客观来讲,若是可以脚下御着一柄利剑乘风去遍天下,确实比王阳脚下那个“半仙”潇洒得太多。 “这,因为他们是使剑的,所以才御剑。” “哦。”宁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师兄使的是葫芦吗?” 他很难想象把葫芦当作武器是什么概念,宁休沉默了片刻,学着王阳口里称呼师尊的叫法,继而问道:“师尊使葫芦还是剑呢?” “我可不使葫芦。”王阳尴尬的笑声自前方传来,语气转而有些骄傲的味道:“咱们的师尊很厉害,他可是会使万般兵器。” 听到此处,宁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在这个世间没有一个少年不曾想过,御剑乘风,傲立天下的场景。 但他忽而又摇了摇头,觉得这一切都是空想而已。 因为在宁休眼中,脚下踏剑飞行是神仙才能做的事情,而他当然不可能变成神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我们只有四个人 半仙看似貌不惊人,其飞行的速度倒真是不可小觑。 此刻宁休的感受的确算得上心惊动魄,他从未体验过半空飞行的感觉,而其所乘那半仙的速度偏又是极快,他坐在它的后半部,几乎一直是用手抓着它的边缘以缓解心中的紧张。 一整片好似无边际的林海覆盖整个苍玄山脉,按理说入秋过后树叶皆会渐渐泛出黄意,而在这苍玄山脉中竟寻不到一株泛黄的树木,林海伴随地势起起伏伏,延伸至天边与其相接,夹着一抹浓重的阳光。 宁休起初低头不敢去看半仙之下的风景,直到他忍不住抬目看了看四周,立时便觉得头晕,甚至腿也有些发软,心慌之际是万不敢再朝半仙之下望一眼。 王阳站在前方也并未转头,如同脑后生了眼睛一般,正当宁休心慌之时,他出声笑道:“小师弟,你可要多看看这山下的风景,到时候上山之后,日日夜夜对着白云蓝天,灵诀法门,有你无聊的时候,新入门的弟子可是六年之内都不准许下山的” “咳咳,咳咳。” 王阳正欲往下再说,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咳嗽,皱了眉头问道:“小师弟不适应飞行的速度?” 他这般问道,其掌上转瞬一顿,那半仙飞行的速度立时慢了许多。 “头有点晕”原来是因半仙飞行的速度过快,以致迎面而来的冷风极其凛冽,宁休刚才一口气未喘过来,即是咳了几声。 “你看现在怎样?” “谢谢师兄。”半仙的速度降了不少,宁休苍白的脸色也随之缓和了不少。 王阳依旧立在前方,并不转头,他心中倒是觉得宁休极有礼貌:“小师弟好客气,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而且我们门下人少,不多关心些你这小师弟,还能去关心谁呢。” “啊,难道苍玄宗人很少吗?”宁休松开原本抓着半仙边缘的手,渐渐地适应了它的飞行速度,出声问起。 王阳忽然转过头,眉心下沉,神情诧异地反问道。“难道师尊没有告诉你?” 宁休见了王阳的模样,疑惑不止,摇了摇头。 王阳眼见宁休摇起了头,神色即是变得有些为难,只见他略微沉默了一会,像是做了些思想斗争,才终是开口说道:“哎,这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小师弟,我现在告诉你实情,若是你不愿拜入师尊门下,我就此便将你送回新阳城。” 宁休听了王阳口中这般说词,又是见到他一脸严肃的神情,一时更是不明白其中情况,忍不住将一对眸子集中到王阳的脸上。 “师尊门下,如果算上你,一共只有四人。”王阳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说道:“小师弟,你可还愿拜入师尊门下?” 宁休注意到王阳说的是算上自己才有四人,如此也就意味着他们此前只有三个人,除去王阳口中的师尊,那么真正的弟子也就仅有两人。这般想来,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存在一个只有三人的宗门,而且那是孙小飞那般想要拜入的苍玄宗。 宁休并未立即答话,王阳见了以为他心中生出悔意,不好意思说出口,自顾自地叹出口气,语气低落地说道。“唉,小师弟若不愿意,我就此送你回去罢了。” 他不答话,倒不是嫌弃宗门人数过少,他只是想起苍玄宗此前那般大规模的举行新弟子考核,一时不解为何其门下只有两个弟子,而且偏偏还是一个众人齐声称赞,无不竖然起敬的宗门。 事实上,宁休并不在乎宗门内的人多或人少,相反他更是喜安静,他仅仅是为了自己心中所想而来,除此之外他并不介意此外的所有事。 “不,我愿意拜入师尊的门下。” 宁休口中蹦出第一个不字的时候,王阳的心情甚至如同身处冬日又忽然坠入冰窟一般,而当他不急不缓地说出后续的话之后,王阳的眼中又如同雪中送炭后燃起了火焰一般。 “你,你说什么?” 不知为何,王阳的声音甚至在发抖,宁休望着他不知为何心中竟涌出一股亲切的感觉,只见他点了点头,平静地再次重复道:“我愿意拜入师尊门下。” 没人清楚王阳此时的心中是有多么的欣喜,特别是在他昨日见过那个了令人无比难受的场面之后,此时的他甚至有种将宁休抱起来的冲动。 “好好。”王阳的嘴里连续说了两个好,欣喜之色显而易见。 “苍玄宗是个什么样的宗门。”宁休觉得王阳高兴,便是随着他笑了笑,忽然问道,其实这是他此时最想知晓答案的问题。 王阳心中高兴无比,顺口地答道:“世间七大宗之首,而且近千年来被世间其余宗门称为天下第一宗,令整个魔族都是闻风丧胆。” “可是苍玄宗不是只有三人吗?”宁休虽然不了解天下宗门的情况,但他倒是很清楚天下这三个国家的情况,那魔族独立一国,即可力抗人族两国不倒,是故宁休如何也想不明白一个上下只有三个人的宗门为何有这么大的能力。 “苍玄宗怎可能只有三个人”王阳话说一半愣了愣,忽然想到或许是刚才自己的解释让宁休误会,旋即干笑两声解释道:“苍玄宗宗内弟子三千有余,宗内分有苍门与玄门两大派别,师尊门下是为玄门,现如今那苍门势大,门下弟子众多,只是现如今玄门门下人脉稀少,只有三人。” 王阳说罢指着自己左肩上的玄字:“苍门门下弟子的道袍左臂皆绣有苍字,而我们玄门门下则是一枚玄字。” 听过王阳的解释,宁休即是联想起那日考核之际所见的苍玄宗弟子,这般想到,一时不禁暗自好笑起初自己的一些想法,那日在临天阁他已是见了不止二十多个苍玄宗弟子,就在不久前,宁休还一度认为整个苍玄宗只有三个人。 “可是为什么”他心中仍是不明白为何玄门人数这般少,耳中便是忽然传来王阳的提醒声。 “小师弟,坐稳了。” 宁休本能地抓住半仙的边缘,收回心思朝前方看去,只见不远处那平广的林海之中拔地而起一座大山,大山之高直入云霄,他仰起头极目往上却唯独见得一片深厚的云雾,倒是不见顶峰,王阳说这山便是苍玄山。 半仙行至苍玄山近处即改为顺着山势迂回而上,王阳解释这是特意想让宁休看看这苍玄山自山脚至山顶的样貌。 苍玄山至山脚起始便隐有些许的白雪,往其上更是越积更厚,半点没有融化的景象。二人这般绕着苍玄山飞了不久,宁休只觉温度越来越低,不禁打了个寒颤,迎面刮来的风竟好似利刃一般,吹得脸颊生疼,那风偏又寒冷至极。 “冷不冷,你看那条山路即是昨日那些新弟子必须走过的路。”王阳抬手指了指苍玄山上一条覆着积雪的山道,解释道。 “咳咳,咳。”宁休初见那条蜿蜒陡峭的山道,正想开口说些话,一股不知何处而来的寒气即朝他的喉咙袭入,瞬时他即是忍不住咳了几声。 “坚持一会,马上就要到了。” 宁休身子单薄,的确架不住迎面的寒风,不得不侧过头答道:“嗯。” “我再飞快一点,小师弟忍住。” 王阳回过头,抬起双手于胸前交叉变幻出些看不清的手势,只在眨眼之间,半仙的速度便陡然加快。 不多时后,正当宁休已被冻得不堪忍受时,半仙倏的穿入一片云海,顷刻之间,宁休眼前所有的景象已尽是一片白色的云雾。 自穿入云海起始,宁休的耳边虽依然存在呼呼的风声,但拍于他脸颊上的寒风却没有起初那般凛冽,他的眼前正是除了云雾之外见不得其余事物之时,忽又感到眼旁有数道黄光一闪而逝。正是他不解之际,却是猝不及防地被一道突然出现的强光刺目,下意识地阖上了眼。 “小师弟,我们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苍玄宗 苍玄山自云海之上竟是另一番明媚的景象,起初因强光突袭,宁休只觉眼睛生痛,不得已才合眼,而当其再是睁眼之时,即被此处所展现出的景象所震撼。 他展目而去只见此处碧空万里,天高云淡,甚至不见一处白雪,当空一轮骄阳好似就在近前,触手可及。而整片天地似乎正散发出威肃庄严的气息,起初那条原本极为险峻崎岖的山路穿过云海后,竟是变得宽阔,其直连一座拔地而起的山门,山门处站着不少身着白色道衣的苍玄宗弟子,那山门极高,巍巍耸立于山路尽头,山门的构造是一正门两偏门的模样,其正中较为高些的门上书“苍玄”两个大字,甚是威势壮阔。 “小师弟,你看,那两尊石像便是我苍玄宗的两大祖师,左边那位是苍湮祖师,右边这位便是玄门的创始人玄邪祖师。” 宁休顺着王阳所指之处望去,那道雄伟的山门左右不远处各有一座石像,石像高度大致与山门齐整,左边那尊石像长袍加身道髻玉簪,面相温和,手负一柄利剑背于身后,右边那尊石像长发飘散毫不束缚,容貌俊逸,却失左臂,只见其右手间捏有一柄短戟横于胸前。 “苍湮祖师便是苍门的创始人吗?” “是的,据说苍玄宗名字中的苍玄二字便由是两位祖师的名字而来。”王阳点头,指着两尊威势十足的石像说道:“而且苍湮与玄邪祖师可是亲兄弟。” 宁休师兄弟二人穿过山门,两尊石像即是近在咫尺,他听到王阳口里的话,盯着石像下意识地点点头,不知为何,竟觉得心中有种说不明的感觉。 “两位祖师都是天纵奇才,自从苍玄宗创立以来,诛灭无数魔族之人,那为害天下的南国魔族便再不敢像以前那般肆虐。” 王阳扭过头,眼中很自然地露出一种浓浓的自豪感,甚至于宁休可以很直观地感到这种情感,但他心中不明白:“魔族不也是人吗?” “魔族也能算作人?他们空有一身皮囊,尽是滥杀无辜,嗜血成性,屠戮不止,他们的罪恶不可胜数!” 宁休愣了愣,他望着王阳已有怒意的眼神,很清晰地感到其中表现出来的愤怒:“可是我们之中不也有好人和坏人之分吗,难道魔族之中不也是一样么?” “怎会一样!魔族残害多少无辜生命,他们尽是全无人性的畜生,怎会一样!” 那本孙郎中家的《魔史》填充了宁休一切关于魔的认知,根据其中的记载,他是极不理解王阳这般情绪的:“可是……” “小师弟,你还太小,有些东西你还不明白,长大就好了。”王阳忽而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极端,神色柔和了几分说道。 事实上,宁休并不接受王阳对于魔所论述的态度,但他却仍是点了点头,决定不再去与师兄争辩。 山门往上是三段颇为远长的宽阔阶梯,第一段阶梯的尽头接着一片很是宽广的平坦之地,地上正中绘有一个极大的阴阳八卦,此处再往深处向上竟又是盘踞着一段更长的阶梯,阶梯的尽头又是一片更为平广的广场,或是距离太远,宁休只能隐隐地见得一座大殿稳稳伫立于这山顶之上的最远处。 “这三段阶梯名为通天梯,一段阶梯有三百三十三步,三段总计九百九十九步,而那最远处便是苍玄殿了!” 不知不觉间,半仙的速度缓下不少,宁休极目最远处的一座建筑,倒未注意到身边呼啸而过的数道流光以及好些个御剑飞行的苍玄宗弟子。 “小师弟,今日宗内会举办新弟子入门大典,如果不是你拜入师尊门下,只怕今年玄门又是不必参加了。”王阳似乎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继续说道:“等会若是时间有余,咱就先去制衣阁给你把衣物领了,不然就得必须先去参加入门大典。” 宁休口中先是嗯了一声,随后望向王阳背后正中的那枚八卦忽然问道:“所有人都必须穿师兄这样的衣物吗?” “那可不,苍玄宗上下对弟子衣物也是有规定的,修为的高低决定道袍的颜色,自下而上有白,黄,蓝,青,赤,紫五种颜色,分别对应不同的修为等级。”王阳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堆身着白色道袍的苍玄宗弟子,侧头笑道:“那些便是刚刚入门的新弟子,恐怕凝虚阶都还未达到。” 王阳手指之处的确站有数十个身着白色道袍的弟子,那些白色道袍的样式造型大体与王阳身上的相同,但两色道袍的袖口的祥云数量却存在差异,宁休注意到王阳左右袖口皆是存有五朵祥云,而身着白色道袍的弟子最多只有两朵祥云,大多皆仅有一朵祥云。 “师兄,你的袖口为什么会有五朵祥云,而有的人有没有祥云,或是两三朵祥云?” “这个祥云也是对应着那九个修为等级,没有祥云的弟子则是还未初始修炼的新弟子。” 宁休未曾接触过修炼,自然会疑惑不止:“什么是修为等级?” 王阳转了头过来,师兄弟二人正好四目相对,只见王阳的脸上先是露出些诧异,再是心中暗道宁休是不是问着好玩,随后见到其一副认真的模样,展颜笑道:“小师弟当真不知道?” “不知。” “我听师尊说过你参加了新阳城的笔试,但凡参与笔试的人都应清楚这世间的九个修为等级划分吧?” 宁休听在耳中,缓缓地摇了摇头,示意他的确不知道。 “是这样的,天下间对所有修炼之人自古便有个修为等级的划分,自下而上分别为凝虚,盈缺,释尘,溯影,御风,戍霆,玄宿,赤暄,紫宸阶。”王阳抛去心中的疑惑,说到此处略微顿了顿,接着道:“在这苍玄宗内,这一朵祥云便是对应一个等级,祥云越多则代表其修为越高。” 王阳的话语刚是说罢,宁休下意识地即是数起其袖口的祥云,犹犹豫豫地问道:“师兄袖口有五朵祥云,便是你口中的御风阶?” “正是,正是。”王阳笑着点头,眼中传出赞赏的笑意。 “那师尊的袖口有几朵祥云?” “八朵,赤暄阶。” “哦。”宁休单纯地应了王阳口中的话,他对赤暄阶的确没有任何概念,这时,他的心头又是忽然地生出疑惑,不禁问道:“可是师尊他那日在鸿升客栈没有穿道袍啊?” 王阳应时干笑了两声,神色有些尴尬地回道:“师尊他闲散惯了,平日里不喜道袍的束缚,是以他很少穿苍玄宗的道袍。” “哦。” “也正是师尊闲散惯了,而且玄门人脉稀少,这宗内对我们玄门的管理即显得很松散,不然啊,你今天入门还得送去测测你的天资呢。” “师兄,测天资便是新阳城中的天资测试?” “小师弟果然聪明,对于修炼之人来说,天资显得尤为重要,宗内规定需测出天资品级也好因材施教。”话至此处,王阳的眼神黯淡几分,微叹一口气:“玄门衰败,师兄我又天资平平,若不是当年师尊将我收于门下,我便早被遣返下山,去那俗世做个外门弟子。只是这些年让师尊的脸面上无光了。” “而且这这些年新入门的弟子之中没有一个愿意拜入玄门。时至今日,偌大的玄门上下也仅有为数不多的两三人。”王阳说着说着便叹了口气,转过身朝宁休投来一种热切的目光。 “小师弟可要努力修炼,玄门上下在宗内是一直都抬不起头来。” 王阳话未说完即是转身过去,敛住了笑意,模样变得有些认真。 倒是宁休这时只见得王阳宽阔的后背,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情绪的变化,更像是并未听到他后面说的话,只管问道:“师兄,玄门为什么会没有人愿意拜入?” 心思不知抛到何处的王阳听到此话,先是怔了怔,随后再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十多年之前,玄门内发生一件震惊整个苍玄宗的大事,这件事后师尊便下令遣散门下所有弟子,那时候玄门上下也一百好几的弟子,也是从那时候起始便无人再愿拜入玄门。” 山野之间消息阻塞,在过去的十二年里宁休又是对这些天下宗门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在他看来苍玄宗无论发生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正当宁休很自然地接受这个事实之际,却被忽而传来的三道厚重的钟鸣声打断了思绪。 “小师弟,看来新弟子入门大典就要开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登梯 三道接连而至的钟声极其绵长,钟声回荡不止,连整片天地竟都呈现出一片肃杀之景。 片刻之间,宁休即是觉得周围的气氛变得令人窒息,甚至他发觉手指头都有些微麻。正奇怪这三道钟声便会引来这般突如其来的变化,不解之际,耳边忽而传来王阳低沉的话音:“这是苍玄宗的镇山钟,敲三声意味着有重大的事情。不过此时应是新弟子入门大典开始的钟声,小师弟,我们必须在这里落了地,宗门规定新入门弟子不得在通天梯之上飞行。” 王阳话音刚落,未消眨眼的功夫,宁休只觉眼前一阵模糊,忽觉脚底一空竟是已然落足于地面上。 “宗内规定徒步攀登三百三十三级阶梯是新弟子必须经历的过程,这规矩又不容违背,所以我们还须得走快一些,现在这入门大典已经开始。”王阳动作之间其手中的半仙已是再不见踪影,只见他指了指面前的阶梯,侧过头来有些严肃地说道:“一旦错过时辰就不好办了。” 那阶梯正是立在宁休的眼前,他听了王阳的描述,心头不禁觉得苍玄宗规矩多,正是这般想着突然注意到阶梯的异样:“师兄,师门的阶梯都是这个样子吗?” 他的确有些惊讶,因为宁休发现这三百级阶梯完全不是平日里见过的阶梯,起初站在远处未发觉有什么异处,等宁休真正走近后才发现每一级阶梯的高度大概都接近其身高的四成。 “通天梯自然不同于寻常阶梯。”王阳很轻易地迈上第一级阶梯,并未留意到宁休的变化,下一刻,只闻其口中有些着急地提醒道:“小师弟,可不能再耽搁。” 阶梯异样使得宁休一时半会回不过神,当其再抬头之时,发现王阳已是登上六七步的距离,便再不敢迟疑,连忙将腿抬至于腹部齐平朝着阶梯上迈去。 前两级阶梯一鼓作即是被宁休踩到脚底下,按照这般看来攀登这通天梯倒也不难,不过当宁休迈上第六级阶梯后,竟是忽然停了下来。 只见他站在阶梯上,缓缓沉下手撑起了膝盖,大口大口地吐着气。 原本王阳已是超出宁休甚远的距离,他又是想到师兄说过不能再耽搁,当然不愿意再停顿分毫。而他选择了停下脚步,的确是架不住么莫名升起的晕眩感,才不得已做出这个决定。 这种感觉宁休之前也曾遇到过,那时候他并未立即停下,所以他很清楚地记得在大山上昏迷一天一夜的感觉,从那之后他便意识到这是他自己身体的原因,或者说是在他身上纠缠了十多年的顽疾。 烈日渐渐变得火辣起来,晒到宁休手背上的皮肤,生出极轻微的刺痛。 这个时候,宁休的脚下已是再有了动作,因为他终于等到那股眩晕感稍微的弱了一些。 他胸脯此时起伏的幅度很大,短时间的休息并未使得他泛白的嘴唇恢复血色,宁休的苍白的额头上已渗出一排密密的汗。 以宁休的体型,若想迈上阶梯,他的腿必须抬过腹部,待得脚底站稳再用力往上蹬,随后抬上另外一只脚。看似简单无比的一套动作每次却都好似耗尽他全身的力气,起初他额头上密密的细汗渐而化作满头大汗,然而每当宁休抿着嘴唇发现王阳距离他越来越远,这个少年皆会毫不犹豫地迈出下一步,即使他的腿已不由自主地颤抖。 骄阳正是一轮独空,少见行云的这方天地越来越使人感到燥热,这个少年的背部早已湿透。 王阳上行的速度极快,未消多久的时间,他已是快过宁休八十多级阶梯的距离,宁休虽自始便竭力地想要跟上王阳的步伐,不过其二人的之间却是相距越来越远。 “咳咳咳。” “小师弟,你可还适应?”王阳心头想着迟到后的场景,神情凝重之际,忽而听到身后传来的咳嗽声,侧了头便是神色一变,回头口中念道:“都怪师兄不好!” 上行速度变得极缓慢的宁休忽然喘气不及,终是忍不住咳了几声,他这时一门心思沉于自己的脚下,并未听到王阳口中传出的说词,更是没有看到朝他而来的师兄。 他埋头咬牙登上几十步阶梯,只觉双腿越来越酸软,到此时每每迈出一步都要用手使劲按着大腿以作支撑才得以登上阶梯。 直到王阳回返到宁休的身侧时,他才是仰起苍白的脸,有些不好意思,极勉强地笑了笑:“师兄,对不起。” 宁休说话的声音已经很虚弱,其话音刚刚落下,王阳立时怔了怔。 “小师弟,你怎么样了?” “可,可以坚持。” “都怪师兄没有顾及到你,剩下的路,师兄陪你走。” 在王阳说话的时候,这个面色苍白胜纸的少年抬头望了望剩下的路程,并未注意到年近三十的王阳眼中透露出什么样的情绪。 宁休并未答话,点了头极认真地继续迈出下一步。 实际上,起初见得这三百多级阶梯之时,宁休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它竟会是一个如此艰难的考验,但又不知为何,他觉得自从王阳站在一旁陪伴之后,相较于刚才,登梯的过程又显得不那么困难。 不过,宁休根本没有心思去弄清楚这其中的原由,因为师兄弟二人已经站到第三百三十级的位置。 “小师弟,我们歇歇吧?”其实宁休身上所有的变化尽都落在王阳的眼里,而此时他终是忍不住问道。 宁休闻言,有些勉强地晃了晃头,嘴唇刚动一下,耳旁即传来一道犹如雷霆般的喝声。 “来者何人!” 山野间长大的孩子胆子都不小,不过这道喝声却硬生生将宁休惊得一时怔住,也正当他出神之际,一道宽厚的手掌转瞬覆于其肩上,随后王阳温和的嗓音便是传来。 “小师弟,没事”王阳一语说罢,快速往上迈出三步,朝向前方弯腰拱手,朗声道:“玄门新弟子请求参与入门大典。” 三步阶梯完全挡住宁休的视线,他看不到王阳此时面对的场景,只见其望了望王阳此刻的背影,连忙迈上最后三级阶梯。 “玄门之人来这入门大典作甚,速速退下吧。” “我玄门有新弟子需参与入门大典。”王阳抬手指向身后,陈述道。 宁休走到王阳的身后即是发现不远处立了两个男人,这是两个身着黄色道袍手执配剑的男人,而且并不难发现二者袖口尽是四道祥云。 “玄门竟会有新弟子拜入?”其中一名男人朝宁休瞥了两眼即是抱起双手,朝身旁之人挤眉弄眼地笑道:“王师兄是看我们师兄弟二人守这八卦台太过乏味,特意来带些乐子的么?” 这个男人的笑声本就不好听,而且宁休听得出来他笑得不怀好意,所以他觉得落入的耳里的笑声实在是刺耳难忍。 刚刚说话那人上下看了宁休两眼,笑得更是厉害:“哟,王师兄你也真逗,带乐子也不找个像模像样的,敢问师兄是到哪里去找的这种站都站不稳的货色。” “我说师弟,你怎能这般不懂事,王师兄前不久刚升为一门执事,眼光自然不会差到何处,你如此公然质疑王执事的眼力,若是执事降下盛威怕是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另外一个男人在旁笑了一会,才是瞪了其刚说话之人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 “是是是,师兄教诲得是,还望王执事莫要责怪。” 王阳挡在宁休的身前,眉心倏尔下沉微有怒意:“玄门弟子还轮不到外人评头论足,耽误入门大典你们何人担得起这个责任。” “王执事息怒,想必你是比我们更清楚,参加入门大典者须得身着苍玄宗道袍的这条规矩,执事身后这小子一身破烂,难不成是王执事自己又要再次参加新弟子的入门大典?” 宁休这时皱起了眉头,他看得出望去身前的二人并没有放行的意思,突然抬手朝着远处指去,问起王阳:“师兄,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嗯,那些身穿白色道袍的少年都是今年拜入苍玄宗的新弟子,新弟子入门大典便是在那处举办。”王阳觉得平日里在门内受了冷眼也就罢了,今日在新入门的玄门弟子面前还被人冷嘲热讽,他心头自然是压不住怒火,声音冷了几分:“二位师弟,你们……” 王阳的话未说完,倒是见得其身前那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喊了起来。 “你干什么?别动,站那别动!” “让你别动,听不到?” “你找死!” “为什么不许我动?”宁休渐渐停下朝前方走去的步子,缓缓转过身,望着走近的两个男人,皱起眉头问道。 “胆敢扰乱入门大典,罪已至死!” “我是苍玄宗玄门门下弟子。” “笑话,昨日并无任何一位新弟子选择拜入玄门,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玄门弟子,假冒我苍玄宗弟子同样是死罪一条。” 便是这时,未及宁休多想,他便觉得自己右肩之上压有一只手掌,这只手掌远没有王阳手掌那般宽厚温和,它死死地扣住他的肩膀,力道之大,登时肩膀之处便觉一股钻心的疼痛升起。 “住手!” “带下去再加审问。” 肩上所传来的疼痛越发剧烈,宁休来不及想其他,只管咬着牙不吭声,他顶住右肩上的压力挺正身子,忽觉眼前一道蓝色光华闪过,一息未至,他竟发现,扣住自己肩膀那人的手腕之处多出一道他熟悉的手掌。 “师兄……” “王执事,同门相斗会有何种结果需要我教你?” “松手!” 于宁休而言,并不难分辨出这道声音的来源,王阳的话音仍未落下,他即感到右肩上的压力轻了许多,此刻王阳手掌间泛出的淡蓝色光华使得宁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也正是这时,他很清楚地看到,更清楚地感到,原本扣在其肩上的手正被王阳抬起。 “小师弟不要怕。” “你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呛!” 一道清鸣陡然于宁休的耳边响起,在清鸣声微微的回声下,他朝这边望来,竟发现一柄利剑正是极速地冲着王阳刺来,速度之快,便连剑过之处都是留下几道骇人的残影。 “师兄小心!” “胡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人木休 “大胆劣徒,入门这么多年还是记不得同门相斗的后果!” “禀孙师叔,弟子一直牢记宗规。” “哼,看来你还不糊涂,王执事,今日你倒要给老夫说说,又是何故专挑入门大典之时与两个师弟动手,这个小子又是何人!” 宁休早先松了口气,因为起初在其眼中越发快速的剑影到底没有触及到王阳的身躯,但是此时此刻,他不敢想象那般去势汹汹的利剑竟然会在一个中年人看似随意地挥手后停止前行。 他觉得,这人应该是神仙。 如今王阳的身前立了个体态微胖的中年人,中年人着青色道袍,袖间匀称列有七朵祥云,宁休随后朝着中年人的脸上看去,他见到的是一双威势十足的怒目。 “禀孙师叔,他是师尊三日前刚收下的弟子。”王阳恭恭敬敬地说话,指了指身旁的宁休,朝着面前的中年人拱了拱手。 中年人闻言,斜过眼珠瞥了宁休一眼,哼道:“古霆师兄这些年倒好,修为不见长进,这挑些歪瓜裂枣的功夫却是一年盛过一年。” 虽然中年人没有指名道姓,不过宁休仍是知道他口中的歪瓜裂枣指的是自己,按宁休的性格来讲,平日里他是绝对会和中年人议论的,但他先前见识了中年人的神通,早当他作神仙,所以也就半点没有斑驳的想法。 “你二人又是何故要与他动手。”中年人侧过头来顿了顿,指着王阳沉声说道:“难道都不知道他是玄门的执事?” “孙师叔,这可不能错怪弟子二人,原本入门大典都早已开始,王执事却突然带着这个少年要硬闯入八卦台,口中声称玄门弟子要参加入门大典,但您也是知道的,昨日明明没有任何一位新弟子选择拜入玄门,是以思忖之后,弟子二人也是按照规矩办事。” “简直胡闹!”中年人话未听完便是转而甩了甩衣袖,指着王阳的鼻子呵道:“古霆师兄说你尽长年纪不长脑子,我看这倒是事实,说说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娃又是从何处接来?” “两日前弟子接到师尊手谕,手谕在这里。”王阳惊得一怔,连忙自袖间迅速地取出一卷布帛,恭敬地呈给其面前的中年人。 中年人盯着王阳接过其手上递来的布帛,沉下眼眸粗略地扫了一眼,即将布帛扔给了王阳:“你二人守好通天梯,可以退下了。” “是。” “还杵在那里作甚!”中年人朝着八卦台正中走了几步,不见王阳师兄弟二人跟来,转过头来,开口便喝道:“竟然被吓得腿上发抖,能替你的师傅争口气?” 被中年人猝不及防地一吓,王阳都是愣了愣,连忙示意宁休跟他走,竟连话都不敢多说,宁休极力地想要制止大腿发抖,见王阳这般也是连忙跟上。 其实,中年人并不知晓宁休腿发抖只是因为才爬了三百三十三级通天梯。 苍玄宗山门往上有三段通天梯,这第一段通天梯的尽头连接着一处宽阔的区域,这片区域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圆形,朝着区域正中走去,不难发现脚底下正是一枚阴阳八卦,此地正是苍玄宗的八卦台。 八卦台正中聚集有一群身着白色道袍的少年,周围零散地站了些身着黄色以及蓝色道袍之人,当宁休登完阶梯之际早是发现这一处地方,但他起初并不知道这里便是正举行入门大典之处。 正当宁休师兄弟随着中年人前行,将要靠近八卦台正中时,王阳刻意压低的声音忽然传入宁休的耳朵:“小师弟,你先站到这群少年之中,等会要少说话,入门大典完了之后我便接你回去。” “嗯。”宁休朝着王阳所指之处,犹豫了一会,才是默默地靠近人群,特意挑了个人群最边缘的位置站好。 “近百年以来那南国魔族肆虐一方,隐有祸乱天下之景,还望众位弟子务必精于修炼,以保我玄国疆土,卫我人族天下,今日你们以苍玄宗为荣,明日苍玄宗便会以你们为荣。” 宁休视力极好,是以他仰头便能看清说话之人的样貌,甚至连那人不经意间扬起的袖间之上的祥云数量他也能轻易地数清,那人看似三十来岁,鬓发垂胸,道髻高束,剑眉星目,面部棱角分明直给人一种冷厉疏远的感觉,其身着白色为主红色点缀的道袍,袖口竟布满八朵暗金色祥云。 “我是苍门掌门申屠镜华,百年之前我也曾与你们一样,站在这八卦台的正中参与这新弟子入门大典,但我不曾料想过百年后的今天,我会站在这八卦台的正中来为你们主持这入门大典。”申屠镜华轮廓分明的眼眶里迸出一股肯定的神采,只见其继续说道:“你们的潜能远无止境,你们的名字会威震魔族,留在苍玄宗的宗史之上,留在人族的青史之中,你们便是希望!” 雷鸣一般的掌声接过申屠镜华刚落下的话音,掌声回荡于八卦台之上的半空中,宁休并不理解身旁的人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会这般卖力地鼓掌,而此时倏尔戛然停止的掌声又让宁休更加的不解,身旁众人为何又能如此有默契的停下鼓掌。 “但凡身为我苍玄宗弟子皆会在宗明阁内存有世间唯一的灵盏,这个灵盏即是象征我宗弟子的性命。灵盏一旦点明,只在灵盏拥有者死亡的情况之下它才会熄灭,我苍玄宗历来皆由宗主为弟子点明灵盏。” 正是此时,八卦台中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人群之上的半空中又忽而变得阵阵扭曲,仅是几息之后,那空中竟无端布满一片密密麻麻如巴掌大小的灯盏,灯盏极为齐整地悬于半空,至少以宁休的眼光来看这些灯盏是无任何倚靠的。 “小家伙们,为你们点明灵盏之前,贫道想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这是一种极其富有磁性,又使人忍不住细听的声音,比起之前申屠镜华铿锵有力的声音,宁休倒是更为喜欢前者所带来的亲切感。 场中只有一人说话,所以并不难找到说话的是个须发皆白的男子,事实上宁休当真是第一次见到须发皆白却又显得如此年轻之人,白发男子身着一袭紫色为主暗金色点缀的长袍,其袖间却寻不到半朵祥云,白发男子紧致的肌肤光洁如婴儿般,如刀削般的五官溢出一股硬朗之感。自白发男子说话起始,便是连其嘴角的末端都未带过半分的笑意,但宁休却总觉得白发男子正在笑。 “贫道宋烨阳,正是苍玄宗宗主。”随着场中一阵低声过后,宋烨阳抬手轻抚胡须道:“前两日,贫道掐指算到今日将有一个与我颇有渊源的后辈拜入苍玄宗,是以贫道想要收他为关门弟子,但因贫道修为有限,只能算出其名中带有“休”字,是以如今须得托小家伙们帮帮忙了。” 宋烨阳口中的话在人群内引起的反应无异于一道夏日惊雷,被惊住的当然不止那群新入门的弟子,还有那些身处最外围的穿着蓝色,黄色道袍的往年弟子,以及正处于宋烨阳身后的王阳。 也是这时,原本安静的人群中忽然响起阵阵低沉的讨论声,因为除了宁休以外,谁都无比地清楚被苍玄宗宗主宋烨阳收为关门弟子意味着什么。 “弟子有事想要请问。” 宋烨阳和善地朝着发问之人点点头,示意其可以发问。 “宗主口中的字是哪一个?” “人木休。” 伴随宋烨阳的话音落下,人群中不难听得几道若有似无的叹息声,不过这对宁休而言倒真没有多大的影响,即便是得知那个字是人木休,他也根本未觉得宋烨阳口中之人便是他。 历经短暂的吵闹之后,整个人群再是静了下来,如同静谧空旷的夜空一般,甚至连杂声都难以寻得一丝一毫。 “看来贫道修为仍是过浅,既然如此,贫道还是为各位点明灵盏为好。”宋烨阳难得露出一丝显见的笑意,这也是宁休唯一发现其神情变化的一次。 但见宋烨阳左手五指骤然并拢成掌,缓缓抬至与肩齐平,转瞬便有数百道光华自场中众人头顶飞向其手掌中,仅是片刻之间,宋烨阳右手立时捏起剑指,触于其左手手掌上的光团,下一息,只见其豁然抬起右手剑指直指半空中那数百个灵盏。 此时半空中存有一条肉眼可见的白色光带,众人头顶那数百个灵盏竟是逐个被点明,每每点明一个灵盏,其底部竟是出现一个名字,而每个灵盏皆是与场中相对应的弟子连有一条渐渐消失的光带。 事实上点明灵盏不是一件耗时的事情,直到半空中那条光带消失殆尽,宁休才意识到数百个灵盏之中竟没有任何一个是属于他的。 这个时候,他站在人群中,的确有些夺目。 “为何弟子没有灵盏。” “你叫什么?” “宁休。” “可是人木休?” “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拒绝 若是起初宋烨阳口中放出收关门弟子的这个消息形同惊雷,那么此时宁休口中极为清晰地确认则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人出乎意料。 仅是片刻间,整个人群之中的所有弟子皆是齐刷刷地将目光投至宁休身上,也正是此时被众目注视之下,耳边响起的些许碎语突然使得宁休意识到他正不住颤抖的腿同样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怕是冒充的吧?” “我也觉得,他刚才不出来,现在才冒出来。” “他连道袍都没穿,我昨天才背了宗规,不穿道袍要去戒律阁领三十大板呢!” “而且他穿得这么寒酸,一看就是寒族子弟想要冒充宗主口中的人。” 这时,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宁休的确是一个撒谎冒充之人。 试问哪个正常的人说话的时候,腿会不住的颤抖,而且宁休这身泛白破旧的粗布衣,一看就是再普通不过的衣物。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宁休觉得不知如何才好,正因众人注视以及议论觉得很是无措之际,霎时即有一道男人的声音传来:“你为何不穿我苍门的道袍。” “弟子还没有道袍。”宁休刻意地提高了些声调,向前望去想要寻到说话之人。 申屠镜华抬手指向宁休,语气有些微变:“众人都有道袍,为何偏偏只有你没有道袍。” 八卦台正中的人群很自然地如同划开一条口子般让出一条通道,宁休站在这条通道的尽头,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诚实地回道:“弟子来不及领道袍。” “新弟子昨日皆是领到我苍门的道袍,为何偏偏你一人没有。” “我是玄门的弟子,为什么要去领苍门的道袍?” 宁休反问的声音不大,甚至于可以说是极为平淡,但场中众弟子的脸色已是变了大半,连同立在宋烨阳身旁的王阳脸色都是变得慌张起来。 对于苍玄宗了解少之又少的宁休自然不知道申屠镜华意味着什么,是以他自然也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在众人的眼中是何等的无知。 “玄门弟子?”申屠镜华发觉自己的眼皮不住地抖了几下,他实在是记不得已有多少年没有人敢这样与他说话,便是连凶恶无比的魔族之人都没有任何人敢这样:“昨日并无一人选择拜入玄门,你是何处冒出来的玄门弟子,你又是何故双腿颤抖一副心虚之态!” 王阳当然知道宁休为何双腿会颤抖,但这并不代表场中众人也会知晓,而此时的宁休所表现出来的状态无疑是一副心虚的模样。 “弟子……”申屠镜华的话语震得宁休的耳膜有些生疼,他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却是被一个人出声打断。 “禀告申屠掌门,他是师尊前两日才在山下收的徒弟。”王阳早就注意到申屠镜华的语气很明显地加重许多,他听得心惊肉跳之际连忙朝前迈出一步,道出了实情。 “哦?” 那申屠镜华将信将疑之际,只见宋烨阳抬手摸了摸胡须:“申屠师弟,前两日古霆师弟提过其在山下寻到一个很有意思的少年这件事,想必他口中的少年便是这个小家伙。” “原来掌教师兄早就知晓他是古霆师弟门下的高徒。” 只见宋烨阳笑盈盈地嗯了一声,眼中闪过些常人难以察觉的细微神采:“小家伙,你叫宁休?” 苍玄宗宗主亲口发问,场中的众人皆是默不作声,未消多时,在整个场面短暂的停顿之后,只见其抬步缓缓地朝着宁休而去。 “我的名字是叫宁休。”不难发现,比起回答申屠镜华问题时的语气,宁休此时的态度确实要恭敬得太多。 宁休虽是不涉世事,倒是对一个人态度的好坏尤为敏感。 这个时候,众人都是静止下来,整个场中似乎只有宋烨阳正在动作,以致整个八卦台的氛围变得很奇妙,宁休视野中宋烨阳行走的动作不急不缓,抬步行进之间又是极其自然,以至于在他看来宋烨阳无论做任何的事情都会处于一种理所当然的状态。 “听古霆师弟提起,你拜苍玄宗是有个很不一样的目的?”宋烨阳的眼光自从落到宁休的身上便再未移开过,这时只见他微微地点头后,才是开口问道。 不知为何,在远处之时宁休还敢与面前这个须发皆白的宗主对视,而这个时候他却沉着头不去看宋烨阳的神情,其垂于腿间的手掌不经意加上一些力道:“活命还有讨个公道。” 宁休的声音是逐渐增大的,说到这里他忽而仰起了头来,眼中坚定不止。 倒是宋烨阳看起来如同事先早已知道一般,饶有兴致地转身问起身后的那些弟子:“你们拜苍玄宗可是为了讨公道?” “屠魔正道!” 场中霎时响起一片整齐的回答,宋烨阳微微点头之际摸了摸胡须,放下原本置于腹部的左手,指起宁休:“仅有你这个小家伙是为自己讨公道。” “讨公道。”只见宋烨阳忽而敛住嘴角间的笑意,继续问道:“小家伙,你可愿拜入贫道门下?” 宋烨阳的话音刚是落下,几乎场中所有弟子都是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等待起宁休说出几乎是任何人都能料想到的答案。 “啊?” 宁休不自觉地看了看宋烨阳的眼睛,心头觉得他又不像是说笑,想了想回答道:“不愿。” 拒绝自古就不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宁休从来即是这般认为,但他却不知道,在世间所有人的眼中此时的他或许做了一个足以让全天下都错愕惊诧的决定。客观来说,除去宁休诧异的片刻时间,他回答是精准而且极快速的,以至所有八卦台中的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甚至当有人很模糊地知晓宁休的这个决定之时,他们皆不谋而合地认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人群很自然地中生出了一阵哗然,其实在宁休亲口吐出不字之前,任谁都不会想到,在这个世间竟会有人拒绝苍玄宗宗主收徒的邀请,于是几乎是所有的新弟子皆是一致认为,宁休若不是傻子便是疯子,除此之外别无第三个解释。 然而事实却是,并未接触过世事,一个连苍玄宗都是不知道的的少年,自然也就不晓得苍玄宗宗主的厉害。 宋烨阳在宁休的眼中就是一个神仙,除此之外,还是一个和善的人。 宁休是仰起头略带歉意地拒绝其身前这个须发皆白之人的邀请,事实上他的情绪如何,很轻易地便能从其脸上发现,而且此时他漆黑的眸子里散出的那种歉意实在是非常明显。 “哦?” 倒是宋烨阳并不诧异的神情使得场中的气氛不至于尴尬,只见其似有笑意的略微点头,不去询问宁休拒绝的原因而转口问道:“小家伙,你可以因为登了那三百多级通天梯才是腿上发颤?” 宁休闻言,虽是心中疑惑却仍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时,宋烨阳忽而抬起左手往着宁休的肩头轻轻一拍,随即一股透体的清凉之感转瞬游遍其周身,未来及宁休细想,他忽觉腿上原本酸软的感觉尽都消失全无,其心底震惊之际不经意间想起那日在新阳城城门处黑衣男人朝自己额间的一点,正是其走神之时,他的耳边竟传来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当年贫道登梯后比你还抖得厉害,不要太拘束了。” “弟子谢过神仙。”宁休的耳中仍回响着宋烨阳低声传来的话语,身体早已弯下以示道谢。 “神仙?”宋烨阳闻言愣了愣,随后望向身后众人,不置可否地笑道:“世人都称我苍玄宗之人为神仙?” 若是之前宁休的一个决定使得场中众人觉得他傻,那么当他们听得宁休口中冒出神仙一词时,又是无不觉得他愚蠢无知。 八卦台中众人皆是低笑不止,倒是少有弟子极小声地回道:“是。” “贫道倒想听听什么是神仙。”宋烨阳脸上笑意更浓,好似升起兴致,转过身将双手负于身后,微微弯下身子,再度打量起宁休问道。 “比凡人厉害的人。” “哦?如何比凡人厉害?” 宁休迟疑了一会,犹犹豫豫地说道:“能在天上飞,或者像你一样,抬手便有光华,一巴掌就能让我腿不发抖。” “贫道可不是神仙。”宋烨阳微怔了怔,瞪了宁休一眼,似笑非笑地摆了摆头继续说道:“苍玄宗的弟子可都是凡人,教授弟子的师长自然也是凡人,哪里有神仙这一说。” “弟子记得了。” 宋烨阳的话的确颠覆了宁休认知,不过在他眼中宋烨阳就是神仙。 “小家伙,你可测过天资?” 宁休闻言,想起那日在新阳城中错过的天资测试,摇了摇头答道:“没有。” “常长老,带他下去测天资。” 天资一事对于修炼之人尤为重要,事实上与其说天资显得重要倒不如说一个人的内府品级有多重要。世间人族修炼之道涵盖修真与炼灵两个方面,人族之人天生具有灵府,而并非所有人都拥有内府,且内府还有优劣品级之分,是以内府品级的高低自古便被当作一个人天资好坏的主要依据。 苍玄宗宗内有处建筑名为宗明阁,该阁是保存宗内所有弟子信息之处,也是存放宗内所有弟子灵盏之处。按照苍玄宗往常的规矩,弟子须得测出天资后,再将其姓名与内府品级一同录入宗明阁,随后属于其唯一的灵盏方可点亮,如此也不难解释八卦台中众人灵盏皆亮,独剩宁休一人的境况。 “宗主,白玉八卦仍在新阳城临天阁处,而且……”宋烨阳的身旁不知何时站有一个身着赤色道袍的中年人,那中年道人此时正低声说话。 白玉八卦是测试天资的器具,测试之时使用者只需将手置于八卦之上,原本通体雪白的八卦则会显示出测试者内府的品级,它是以最直观的颜色来表现出品级的高低,内府品级至下而上为:白,黄,青,赤,紫。紫级为最佳,白级为最劣质。 宁休离宋烨阳的距离并不远,但他却仍是听不清中年道人口中的说词,其好奇之下忍不住多望了中年道人几眼,正当那中年道人看似话语说罢朝宁休看来,只一眼的功夫宁休即发现眼前这道人正是前几日在那新阳城中,监管其笔试的那位考官。 不过这个时候,他莫名其妙地想起考试之时被这个中年道人驱逐出考场的少年,到此时,宁休还有些觉得是因为他才导致了这个结果。 “想不到你还去参加过临天阁的笔试。”宋烨阳原本沉下的目光忽而投到宁休的身上,侧头朝其身旁的中年道人说道:“既然白玉八卦不在宗内,如今便由贫道为他测天资,随后还要劳烦常长老将这个小家伙名字录入宗内。” 这个着赤色道袍的中年人便是掌管宗明阁的长老,正是在苍玄宗弟子之中以严厉著称的常岳。 事实上,世间人魔两族最初的修炼只有炼灵一途,而修真倒是人族之后所创出区别于魔族的一项修炼之道,苍玄宗在没有白玉八卦之前,测试天资这项工作是由宗内安排专人进行,而自从苍玄宗内一位奇才创造出白玉八卦以来,很久也无人用过这人为测试天资的方法。 “全凭宗主吩咐。”常岳看了看宁休,答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天资(上) 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一个新弟子不想变作宁休。 这是个必然发生的事情,当场众人得知宋烨阳要亲自为其测试天资之时,无不羡慕这个穿着破烂,面色苍白的少年。 原来世间凡人并非人人皆可凝成内府,但若是经过苍玄宗那个失传已久的的秘法加身,按照传闻来看,其内府必然凝聚。 如此一来,可以省却不少时间不说,这更是一个在修炼之道上万无一失的绝好起始。 自从苍玄宗的两位祖师发现真元,人族才由此起始修真,相较于魔族,这时人族独特的一种修炼方法,所以苍玄宗是天下第一个修真的门派。 客观来说,内府可天成亦可后天凝聚,凡人以内府作容器,引入真元行遍周身筋脉可得凡躯坚若金石,而当真元最初被发现之时,人族众人竟鲜有可自行凝聚内府之辈,是以两位苍玄宗祖师创下一门秘法,此门秘法可助凡人凝聚内府并测出其品级。但偏偏此门秘法极难领悟,除那两位祖师之外便是少有人习会,久而久之此门秘法几近于失传的状态,历代苍玄宗宗主皆是以习得此法为目标,直到白玉八卦的出现。 任何事物皆是具有两面性,白玉八卦自然也不例外,它的出现使苍玄宗可以准确的得到新弟子天资的情况,但自那之后整个苍玄宗千载以来便再无人习会此种秘法。 宋烨阳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奇才,但实际上连申屠镜华都未曾料想到他竟能够习成此秘法,这是一种能力的象征,足以使得苍玄宗以他为傲的象征,虽然他已经是这个天下第一宗的宗主。 “劳烦申屠师弟为贫道结个剑阵,以防真元之力肆虐伤到了周围的弟子。”宋烨阳抬起双手示意众弟子散开,朝宁休点了点头,授意身后的申屠镜华为其结出剑阵。 “掌教师兄尽管放手施为,众弟子交给我便是。” 申屠镜华答话之际,其手间已是捏起一柄通体雪霜的剑,此剑正朝四周泛出丝丝青芒,宁休只觉视野中有道青芒直冲天际,侧头遥遥地望了那剑一眼,一时竟觉得有股自心间生出的冷意越发浓烈。 “剑阵,六方死囚。” 那申屠镜华看似极为随意地将其手中的剑朝宁休抛来,剑离人手转瞬便化作一道惊天青芒,这时申屠镜华右手迅速地捏起剑指举于胸前,左手随之成掌覆于其右手手背之上,嘴唇微动似有言词。 “凝!” 伴随申屠镜华一声低喝,那柄已飞至宁休头顶上方的青芒立时悬驻于半空之中,旋即,自青芒中生出万千道银色光剑,只见这光剑作了极为短暂的停顿后皆是朝向四周飞去,一时之间咻咻声不绝于耳,光剑正散出的耀眼光芒使得宁休此时连睁眼都变得极为困难,光剑数量极多且相互交织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囚笼,而囚笼成形之时,用以编制囚笼的光剑竟都渐渐消散不见。 如若不是亲眼见得光剑渐渐消失,怕是无人敢相信此时在众人与宁休之间正存在着一道隐形的结界。 场中众位新弟子或许还见过某个高手施展这般神通,倒是宁休是从未见过如刚刚那般震撼的场景,他几乎是没有眨眼盯着在自己身边环绕的光剑,好奇之下又不禁害怕那些速度极快的光剑朝自己飞来。 宋烨阳朝着申屠镜华适时地点了个头,转过身来面向宁休问道:“小家伙,你可凝成内府?” 宁休到底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在其见过方才那般不可思议的而又令人震撼不已的一幕之后,他仍是未回过神来,仅是下意识地重复了一个宋烨阳口中陌生的词语:“内府?” 他不曾接触过修炼一事,更是连灵府都不知晓的,所以他自然也不明白内府究竟是为何物,而且他此时脑子里想的竟是这两字是如何写,好在宋烨阳看似并不知晓他的想法。 “未凝聚成内府?”只见宋烨阳雪白的眉毛微微地向下沉了去,有些诧异地问道。 仙风道骨的神仙竟会露出诧异的神色,这倒弄得宁休也有些疑惑,他认真地想了一会便摇了摇头,看似一副肯定宋烨阳给出的假设的意思,但事实上他想表达的意思是:我不知道内府是什么。 不过这并不重要,因为无论宁休知不知晓内府的存在,这对宋烨阳接下来的行动是毫无影响的。 “等会你的左手将会生出剧痛,记住,不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千万不要让我停下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弟子记得。”宁休认真地点头示意记下宋烨阳口中的话,忽然小声地问道:“弟子会死吗?” “你怕死?” 宁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怕。” “哦?”宋烨阳愣了愣,没有料到宁休会这般果断地回答,只见他饶有意味地看了宁休一眼,继而笑道:“你这小家伙倒还真有些意思。” 这个少年从不避讳去承认自己怕死,他很清楚在鸿城有个公道要去讨,也更清楚还有个很重要的人需要他去找,但这个时候他下意识地只生出一个想法。 只见宁休伸手抬起胸间的一根绳索,沉下头将绳索自头上拉了出来,随后他快速地用袖子擦了擦手中一个粗布包裹东西,递向了宋烨阳,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弟子要是死了,请神仙把这个交给王阳师兄。” 宁休说话的时候,宋烨阳注意到面前这个少年语气平淡,眸子清澈坚定,甚至连语气都没有丝毫的加重,这的确又是个令宋烨阳费解的事情,既然承认怕死却又没有半点怕死的迹象,他阅人无数倒是从未见过如这样前后矛盾之人。 他接过宁休手中的东西,顺手朝身后一推,只见其手中之物竟缓缓地朝向他身后飞去,这般过了不久,那东西已稳稳地横陈于王阳的身前。 “弟子准备好了。”宁休收回朝王阳所在之处望去的目光,转而吐出口气。 “这个傻子的运气可真好,竟有宗主为他亲自测天资。” “可不是,想我连内府都未凝成,他这一入门即是凝成内府,我什么时候才有这样的运气。” “你俩就知足吧,能看见宗主亲自施展这门秘法就不错了,据说苍玄宗上下已有上千年没人习会这个秘法。” “我知道我知道,这秘法好像是传说中举世无双的印诀。” “印诀?” “快看,宗主要施法了!” 极是安静的人群中响起一阵嘈杂的议论声,便是这时,议论声忽而又消失殆尽,原来立于八卦台正中的宋烨阳抬起了右手。 “小家伙,记住贫道方才说过的话。” 宋烨阳此时抬起的右手化作掌形对向宁休,只见其右掌除食指以外其余四指皆是稍朝掌内弯曲,未消片刻,那宁休的身体竟朝上缓缓地升起,好似被人用一根绳索套住往上拉一般。 这倒不是宁休第一次体会腾空所带来的感觉,但类似现在这般毫无依靠地朝空中上升实在是他未曾遇到的境况,在宁休看来这当然是令人称奇的一幕,不过他这时完全没有心思去回味,因为宁休发现他的身体已经不能由其掌控,甚至连最为简单的晃动手臂都不能完成。 宁休想了想身体这时的境况况仍是不解,一时忍不住问道:“神仙,弟子身体不能动了。” “集中精神,不要说话。” 宁休觉得既然面前的神仙让他集中精神,他虽是心头极不明白,倒也不敢再去追问。 “辟尘离地。”不知何处迎来一阵微风,拂动那宋烨阳雪白的胡须朝向一边飘起,只见其神色变得专注,正是这时他陡然收回右手,口中很是快速地念出四个字,地字字音落下之际,宁休往上升起的趋势随即完全的停止。 自古世间清气上升,浊气下降,大地厚载万物,不免浊气充盈,对于未能凝聚内府之人而言浊气又偏能阻断真元入体,不能引真元入体,自然无法凝成内府,是以凝聚内府之时要避免接触地面是众所周知的常识。 钻入宁休耳里的四字他从未听过,当然半点不懂这些东西讲的是为何物,不过他却注意到宋烨阳此时一双泛出些紫色的瞳孔,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真元入体。” 宋烨阳再是低声念了一句,仅是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只见他忽而双手抬起置于胸前同时变化出许多的手势,那些手势皆是极其古怪,非但如此,其速度竟也是极快,以至于宁休下意识地睁大眼睛也只能看到一个散出微弱白色光芒的模糊影子。 “宗主不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天资(下) “宗主不可!” 王阳的身前站了几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而这道声音竟是又这几个老者同时发出,同样是这个时候,便是连正维持剑阵的申屠镜华也都再看了宁休几眼,疑惑不止,喃喃道:“这个少年究竟是何来头,掌教师兄竟动用了本命真元。” 这道略带仓促却又底气十足的声音确实把场中所有的新弟子吓了一跳,大多数新弟子自然明白发出声音的人是苍玄宗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按照这些长老在天下的地位,无一不是那种处变不惊,轻松掌控全局之人。 是以众位新弟子回过神后皆不明白为何会突然生出这句话,不过这并不代表无人知晓其中原因。 “那应该是本命真元。” “恨羽,你说什么?” “宗主在用本命真元给那个少年凝聚内府。”说话这个少年望着场中的场景,说道。 “什么!” 这个时候,八卦台上的气氛显得有些紧张,倒是宁休心思全在其身体之上,并未注意到周边环境的异样。 “宗主,你这……”有位老者朝前迈了一步,极其不解地问道,只是其话未说完,宋烨阳便是截断了他的后话。 “众位长老莫要忧心,贫道自有分寸。”宋烨阳的双手仍是变幻出各种各样的手势,只闻其背对着身后的几名出声的老者朗声说出这句话。 直到宋烨阳手间繁复无比的动作停下来,自他起始动作到这个时候也只是过去了六息的时间,但便是此时,宁休忽然发觉其左手手心处生出一股灼热的感觉,而且这股灼热感竟渐渐地地加重,未消片刻甚至滚烫胜过了沸水。 他何曾体会到这般的感觉,一时瞪大了眼。 正是这时,宁休下意识想要沉下头去看清左手掌心的情况,但他在动了这个念头之后便忽然发现,现如今的他就像被死死地绑在了一个隐形的树干上,分毫不得动弹。 宁休的手掌掌心处贴着一团光,这是一个比巴掌小出许多的白色光团,光团内似乎有些东西正处于一种类似翻转的状态,这般维持了几息的时间,只见整个光团转而逐渐变小,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那光团竟然如同水一般缓缓地渗入宁休的手掌,也正在这时,他左手手腕处显现出一道向上流去的白色光华。 这道白色光华上流的速度谈不上半分快字,甚至它显得极为平缓,它这种平缓的状态倒是与宁休这时痛苦的神情显得格格不入,显而易见,宁休正是承受一种巨大的痛苦。 原来,早在那光团如水般渗入手掌之际,他即是感到掌心处阵阵不绝而又无法忍受的剧痛,宁休体会到的是一种掌心上每个毛孔都被撑开的感觉,超过利刃缓缓划破肌肤的痛感,甚至还带着一股令他无法忍受的炙热。 他未吭出过一声,于是他只好紧紧地阖上双眼,这无异于是种分散注意力的方法,但并不难发现这个少年面部肌肉随着深深下沉的眉头正一并朝向其鼻根挤去,也不难从宁休鼓起的腮帮而推测出他正紧咬着牙关。 光团渗入其手掌的整个过程显得缓慢,以至于场中有些弟子觉得用这个时间是可以喝一盏茶的。 直到光团尽数消失于宁休的掌间,起初始于其手腕处的那道白色光华竟已行至他的手臂之处。实际上,这个时候只有宁休才知晓,白色光华上流时带来疼痛不如起初那般剧烈,但因为看不见手臂,他曾不止一次认为自己的手臂已烧了起来。 “小家伙,坚持住!” 风总是喜欢在该来的时候不来,在不该来的时候偏要来,当然,此时此刻的宁休自然没有力气去注意别的事,所以他并没有发现那些先被风强迫扬起,再是被其脸上汗液所束缚的头发,他忽然点了头,是因为听到了宋烨阳的声音。 白色光华不急不缓的姿态似闲庭信步,直到其行至宁休肩膀之时才做出了第一次转向,它的方向似乎对准了宁休的腹部,也正是这时,光华原本缓慢的速度骤然加快,如夏日突如其来的暴雨一般倾泻而下,随后整个场中毫无征兆地响起一道稚嫩却凄厉的喊叫声。 “啊!” 世人都道苍玄宗的这个秘法好,却几乎是没有人知道这个秘法的承受者需要忍受多大的痛苦,这时,场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随着这道喊叫声而皱起眉头,客观来讲,这是一道尤超嘶吼的叫声,以至于大多数人都知道了悬于半空中的少年正忍受着痛苦。 实际上,王阳身旁的几名须发花白的老者无不了解宁休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疼痛,甚至连那日监考宁休的常岳眼中又再一次露出赞赏的神情,当然不是因为宁休喊出声才生出的赞赏之意,而是因为他很清楚宁休是有多大的毅力。 其实让常岳再对宁休生出好感是很难的,因为他从不去认同一个不遵守纪律,不遵守规则的人,他当然知道宁休并未去参加天资测试,所以当他不久前见到宁休的时候,他便将这件事告诉了宋烨阳。 这时,众人的神情分为同情或是赞赏,却仅有一个人正露出痛苦的模样,他长得平平凡凡,嘴唇有些偏厚,他是宁休的师兄,他一只手紧紧攥着拳头,另一只手将这个拳头包覆住,他清楚他不能做任何事,所以他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宁休。 因痛而喊叫,这是宁休从来不曾料到过的一件事情,他自幼孤苦,摔破头或是擦破了手的他从来不哭不叫,是以他逐渐认为自己不怕痛,但如今他的确却因为疼痛而忍不住喊出了声,在他看来这是令人十分尴尬的事。 宁休忍不住发出的喊声仍在八卦台上空传出最后一次回响,而那白色光华如雷雨倾泻至其腹部之处竟已是快递地聚成淡淡的光团。 人群之中有几个眼尖的弟子一眼便认出宁休腹部那个淡淡的光团正是内府,一时竟忍不住异口同声:“竟然成了!” “小家伙,你很不错。”宋烨阳缓缓撤去起初捏出的手势,略显苍白的神情似是一松,面露赞许地说道。 “弟子,咳咳,咳咳……”此时的宁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中抱有问题正欲求解,忽而忍不住咳了几声,待得缓过来后又觉有些不好意思,改口说道:“弟子谢,谢过神仙。” “内府凝成,接下来便是测天资。” 宋烨阳点了点头,右手朝向上方看似随意地一挥,旋即,宁休即是觉得脚下重若千斤,仅是眨眼之间他整个人便已落于地上。 “申屠师弟,可准备好了?” “掌教师兄大可放心。” 倒是这个时候,宁休都来不及去体会刚才那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因为在起初落地的一瞬,他便极其清晰地感到自己的身体又回归到他的控制。 “小家伙,放松就好。” 宁休正想点头示意明白,只见得宋烨阳左手霎时一挥,刹那之间便将其掌间生出的一道黄色的光芒朝自己抛来。 黄色光芒的速度极快,以至于宁休的看不清它是如来来到自己的身前,在光华即将触碰到他手掌的时候,宁休情急之下竟是往后退出两步,谁知那光华竟如同生了眼睛一般仍是极其精准地没入了他的手掌。 这道光芒自宁休手掌没入,循着方才那道白色光芒的轨迹再是朝着他腹部那块淡淡的光团而去,仅是一息之后,黄色光芒已经触碰到宁休腹部那团被称作内府的东西。 “轰。” 便是此时,一圈明黄色的光柱自宁休的腹部朝四周迸射而出,光柱飞行的速度极快,眼见将要撞到四周众人之时,一层起初由光剑交织而化成的结界凭空出现,随后结界以纹丝不动的姿态将那四散的明黄色光柱挡住且吸收。 剑阵能够轻易地化解自宁休身上迸射出的光柱,这使得原本有些慌张的众多新弟子松了口气,这时,人群中一个较为中心之处的几个新弟子谈论起场中的事情。 “恨羽,这是什么意思,宗主正朝着那个少年发出攻击?” “那是真元,并非灵气。宗主正将自己的真元调整为不同的等级,再将不同等级的真元输入他人的内府,直到他人的内府吸纳某一档次的真元,这样即是测出内府的品级。”答话这个少年容貌很是俊朗,只见其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个少年的内府并未吸纳宗主输出的黄级真元,这便说明他的内府品级绝对是在黄级之上。” 不远处的另一个少年闻言,神情很是惊讶:“纳入内府的真元竟然可以运出体外?书上没这么写过啊,而且从剑阵的反应不难看出那真元是具有攻击力的!” “这或许便是苍玄宗失传已久的秘法所带来的能力。” 世间内府品级分为白,黄,青,赤,紫五个等级,按常理来说青级内府所吸纳的真元便是青色,紫级内府所存储的真元则为紫色。 黄级内府其实不算得天资好的那类人,实际上此时站在八卦台中的众多新弟子,虽然有少数的人仍未凝成内府,但没有任何一人的天资是黄级内府,最差的人都是青级,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苍玄宗能够稳坐天下第一宗的原因。 “刚,刚才那些东西是弟子发出的?”宁休睁大了眼睛,仍是未从刚才那般震撼的场景中反应过来,这时他终于回过神,迷迷糊糊地问道。 “难道小家伙觉得是贫道发出的?”宋烨阳顺手抚了抚胡须,不置可否地笑道。 宁休看了看宋烨阳的模样,认真地想了一会进而点了点头,正是其点头之际,一道青色的光芒猝不及防地再是没入了其左手手掌,不过这道光芒倒是与之前那道并无太多异处,同样地自宁休手掌没入,途径手臂通往内府,进而化作无数光柱朝着四周散去,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光柱冲击剑阵的力度是要比上次强了许多。 然而,让众人注意到的并不是申屠掌门布下的剑阵如何去挡住声势甚大的光柱,而是,刚才的那个现象意味着场中那个衣着破烂的少年此时此刻已经拥有赤级甚至以上的内府品级。 这般天资,的确是值得整个苍玄宗上下都为之欢呼的事情,因为此时整个苍玄宗上下拥有赤级内府或以上的人,合计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数量,换句话说,若是给宁休一个环境得以平稳地成长,那么不出十年,苍玄宗将会得到一个实力不俗的助力,这甚至是很现实的一个问题,此时的宁休已经是天下各个宗门都会争抢的对象,在某些层面来说,他甚至于强过许多价值连城的绝世功法。 而且,在宁休内府品级没有真正得出来之前,他是拥有紫级内府可能的,这使得王阳身旁那几个面不改色数十年的老者眼中也都露出些狂热。 “你们快看!” “青级真元也被弹开了,恨羽,难道那个少年当真拥有的是赤级内府?” “不一定,有可能是紫级。”被称作恨羽的少年认真地纠正道。 这个时候,申屠镜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似乎错过一个绝世奇才,不过他并不认为这件事情已成定局。 倒是一向沉稳严厉的常岳手上已有些微微的颤抖,他很极为期待一个奇迹的诞生,因为这对苍玄宗是一个莫大的好事。 “小家伙,你知不知道现在连你的肉都是香的了。”这时,宋烨阳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只见他朝后退了半步,点头笑道。 连内府这个概念都丝毫不曾了解的宁休自然也不懂得宋烨阳的意思,他莫名其妙地盯着面前这个神仙,微微皱起了眉头,态度倒是极为诚恳地陈述了事实:“弟子不明白。” “无需明白。” 正是宁休将宋烨阳随后说出的四个字在脑中去回想之际,只见那宋烨阳的左手上逐渐泛起一团紫色的光芒。 紫色光芒自宋烨阳手掌上跳跃而出的时候,八卦台所在的这片天地似乎都为之停顿了一下,这是宁休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神异之象,他望着那团紫色光芒,瞳孔之中竟渐渐地染上一层极淡的紫色,而且他发现盯着那团紫色光芒越久,心中竟若有似无地生出一种既恐惧又亲切的感觉。 “紫级真元!”申屠镜华望着宋烨阳手中那道他不曾拥有的光芒,眼皮不住地跳了两下,心中念道。 宋烨阳缓缓抬起左手,随后将其左手上的紫色光芒朝空中轻轻一抛,这团紫色光芒即是轻飘飘地朝向宁休飞去,它的速度不如前两次的光芒那般快,却正保持着一个不变的速度前行,直到紫色光芒渐渐靠近宁休的时候,同时而来的还有宋烨阳的一句话:“如若不适,千万不可硬撑。” 按照之前的经历来讲,那团紫色光芒应该自宁休的左手掌进入,这是个宁休自认为理应如此并且习惯的流程,但随后它的表现却让宁休始料未及。 紫色光团似乎对宁休左手手掌并不感兴趣,它脱离宋烨阳的手掌之后即是慢悠悠地朝着他飞来,然后宁休亲眼盯着那团紫色光芒直生生地靠近其腹部内府所在的位置,半点不曾停顿便与他的身体产生第一次接触。 这般突如其来的变故是宁休不曾料到的境况,在见识过刚才诸多迸射的光柱后,他下意识地便抬起头向宋烨阳求助。 只见宋烨阳仅是轻轻地朝其摆了摆头,嘴角间像是挂起了笑意:“想不到,想不到我苍玄宗果能得此良缘。” 宋烨阳口中的话总让宁休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他听得莫名其妙又是求助无果,只好再去看腹部的紫色光团,而这时,那光团竟已朝着宁休的内府中没入大半,他见得此景,应时松了口气。 他觉得身体没有丝毫的异样,便不再忧心,但他并不知道同样是这个时候,苍玄宗内,八卦台上,几乎是所有的人都为他而紧紧地捏了一颗心。 至于起初那团来势颇凶的紫色光芒,宁休这时想来,甚至觉得它都没有之前那两团光芒有威胁力,紫色光芒出乎意料地给他带来了温和的感觉,以至于他正细细地体会腹部内府之处生出的阵阵温暖之感,便是这个时候,整个场上完全没有任何预兆地传来一道惊天之声。 “果然是紫级内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神仙 这个时候,场中几个苍玄宗长老都是明悟过来,宋烨阳为何会亲自为宁休测试天资。 苍玄宗不缺天才,但没有任何一个宗门不缺身怀紫级内府的绝世奇才。 无数年来,人世间出现过的紫级内府当真是少之又少,以至将它比作浩瀚天幕中可望不可触的日月也都丝毫不为过。 这个世上存在一个人尽皆知的常识:拥有紫级内府的人,生来便已站在世间的最高点,这是一个与天下任何山峰相比都毫不逊色的地方,一个伸手便能触及苍穹的地方。他们必然是天下众人的焦点,他们的举动轻而易举地牵扯到一个宗门的地位,关系到一个国家的安危,甚至可以影响到一个种族的兴衰。 因为放眼整个人族,现如今身怀紫级内府的人也不过十指之数。 那道无端传来的惊声如同一柄无形的巨锤,结结实实地猛击除宁休外的所有人的心上,以至于当声音回荡于八卦台上空之际,大部分的新弟子都来不及反应,更何谈正视场中那个挺正身子的少年。 纵观五个层次的内府品级,所有人无不清楚最佳的天资是紫级,自然世间修炼之人无一不想身怀此种天资,但近千万年来的历史倒是很清楚地提醒众人,这仅是一种妄想,如同茶余饭后小憩之时,不知梦游何处生出的荒诞场景一般。 “他,他,他的内府品级真的是紫级!” “是啊,好像的确是紫级内府。” “竟有这种不世奇才与我们同届,那以后的宗内大比还玩个屁,都看他一个人玩好了。” “那可不,据说青级内府还拥有与赤级内府一战之力,而赤级内府完全不能跟紫级内府抗衡,这下这两日那个占尽风头的萧恨羽怕是要不好受了。” 场中短暂的停顿了几分,仅是片刻后,一阵阵低低的讨论声即是在整个人群之中炸开,便是这时,所有人都毫不吝啬地将目光投在宋烨阳身前的那个少年的身上,一个身着灰布粗衣的少年身上。 苍玄宗的弟子也是人,所以多数弟子眼中尽是布满羡慕或是嫉妒的神情,但唯独有一人,也仅有一人,他望着场中那个被众多新弟子当作鬼神的少年,眼中很自然地流出一股不带丝毫羡慕的狂热。 阳光沿着宁休的下巴投射到他的胸膛之上,泛出阵阵炫目的光芒,此时他正微微地缩小眼眶以缓解眼中因阳光而生出疼痛感觉,他依然挺着胸膛,全然不知道身后起起伏伏的讨论之声源于何处。 申屠镜华当然明白场中为何会生出阵阵议论,只见其遥遥地看了宁休一眼,忽而扬起左手一挥,原本笼罩宁休的那层剑筑结界随之闪烁了几下,几息间便已完全消失了踪影,正是结界消失之时,一柄无端显现的青芒利剑即是划破长空直朝申屠镜华飞去。 “紫级,必是我苍门弟子。”只见申屠镜华随意地扬起袖袍,那柄青芒利剑便是在离其极近的距离凭空消失。 “王阳,这小子是你到哪里捡回来的?” “禀孙师叔,是弟子在新阳城中寻到接回的。”王阳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的字音皆在发颤,不难发现,这是一种因为激动而生出的情绪,他朝着身前那个青衣道人恭敬地答道,再是朝向场中宁休所在的位置望去。 “这下可给你师尊长面子了。”青衣道人同样望向场中,随后说道。 宁休本来就很平凡,远远不像一个身怀绝世天资的奇人,他会好奇宋烨阳这个时候似笑非笑的神情,他还会不解这个时候仍然在其耳里回响的轰鸣声,如常人一样,他会因阳光的刺目而将眼眶缩小,甚至在某些情况之下,他还会咳嗽不止。 “咳咳,咳咳。”这时,宁休突然皱起眉继而沉下了头,不住地咳出声来,对于紫级内府这个东西,他的了解近乎于零。 事实上,宁休原本不愿站在宋烨阳的面前咳嗽,因为他觉得这是一种对神仙的不尊敬的体现,所以当他实在忍不住而咳出声后,其心头便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不好意思的感觉。 “小家伙,你患此顽疾多久了?”宋烨阳立于宁休身前,如同事先便已知晓宁休患病一般不急不缓地问道。 听得宋烨阳口中发问,宁休随即愣了愣,连忙抬起头来老老实实地答道:“弟子自幼就是这样咳嗽。” “嗯,可否让贫道来看看。” 宁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随后只见宋烨阳微微沉首后一手拉起了宁休的左手,即是沉目不再言语。 若非病情加重,成长于山野间的宁休是断然不会生出下山的念头,他早已习惯当地的山,水,人,甚至是一草一木,于他而言更改习惯是一件很难且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但事实是他最终选择了下山,下山的原因是想要治病,而治病的原因更简单,他怕死,只是他怕死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他贪生,而是他很想要见一面那副画上的女人,其实如果不是宁休心中自幼怀有这个念头,他或是病死当地也不会有半点下山的想法。 倒是宋烨阳几个手指按在他的手腕上之时,宁休苍白的脸上泛出些期待的神情,只见其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神仙,弟子的病可以治好吗?” 宁休问罢,便朝着宋烨阳的望去,他自然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然而事实却让他出乎意料,他见到的是宋烨阳倏尔下沉的剑眉,于是乎少年原本期待的心情也随着宋烨阳那道看似重若千斤的剑眉一落千丈。 没有任何事情比先给一个人希望再让其绝望更加的无情。 正当宁休胡乱地猜测自己病情应该是无可救药之际,原本闭目的宋烨阳竟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这时宁休的目光恰好与其对视,但仅此一眼,宁休即感到一股自脚底凉至头顶的冷意。 宋烨阳朝宁休投去的是一道极其冷厉的目光,甚至带有几分难以察觉的惊怒,按常理来说修为臻至宋烨阳这般层次,早不会因为世间的诸多琐事生出一丝一毫的喜怒之情,所以即便是宁休身患任何顽疾或是其他何种原因,他都不应该表现出这般神情。 “你竟是……” 这时的宁休感觉极其的不好,他发觉自己呼吸变得困难,起初那股自脚底升起的冷意如今竟已将全身笼罩,他想不明白眼前的神仙为何忽然变得这样,便是这时,空中遥遥传来一道悦耳的女声接过宋烨阳欲说未说的话。 “掌教师兄,紫级内府那小子在哪?” 这道话音自远方传来,刚刚落下之际,宁休即是感到周身的冷意如潮水般退去,他忽而松了口气,收回左手后下意识地再朝着宋烨阳望去,这一次,他所见到的是一副不喜不怒的神情。 宁休见了宋烨阳的神情疑惑不止,心中胡乱地猜出许多种奇怪的原因。倒是最后他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病症得不到救治才会使得神仙都生出为难的神情,这般一想来,这个少年的心底不禁失望不少。 “你就是那个身怀紫级内府的小子?” 正是沉于心事的宁休,忽而被耳旁生出的一道女声惊醒,他几乎来不及发愣便朝向侧面看去,旋即,一道清丽的人影便是落入其眼帘。 在宁休看来,这是一个完全不知道如何去描述的女人,她或许没有宁休带来那幅画上的女人美,但她确带着十足出尘的仙气,明眸扫来之际,宁休几乎已经忘记去回答她的问题,下意识地喊了声神仙。 “你刚刚叫我什么?” “神仙。”宁休根本没有细想女人的提问,沉下头立时答道。 女人明眸之中露出些显而易见的喜意:“你这小子,白白嫩嫩,看起来又是呆呆傻傻,怎么看都不像身负紫级内府的不世奇才。” 宁休听不明白女人口中语句的意思,他细细想了想,虽是不得其解倒未敢再去发问。 女人看似二十八九岁的,一袭白青纱衣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与人世众生毫无纠葛,她秀长的眉下双瞳剪水,直给人一种亲和可近之感,只见她上下打量了宁休一会,转而朝向宋烨阳问道:“掌教师兄,这小子当真身怀紫级内府?” “早在刚才师妹便已有定夺,何必再问。”宋烨阳看了面前那个女人一眼,摇了摇头,转身朝着身后不远处的常岳说道:“天资既已测出,劳烦常长老将其名字及相关信息录入宗明阁。” “谨遵掌教法旨。”只见常岳拱了拱手,便是化作一道赤色流光不见了踪迹。 这一日宁休虽是见识过好多从前不敢想象的事情,不过常岳化作流光这一幕的确是再一次使得宁休震撼不已。 以至于他并未注意到身前的女人口中的话:“掌教师兄,我要收这小子为徒,四十年前便是因为你与古霆合伙欺骗我,我才错过一个紫级内府的弟子,这一次我定不让步。” “陆师妹又说笑了,你门下尽是些女弟子,如何能收下一个男弟子,他日若是传于天下怕是人人都要笑我苍玄宗离经叛道了。” “孙睿师兄,你休要胡言乱语,我又会不让他与门下的女弟子同住一屋,怎么会被他人耻笑?”女人循声朝着王阳所站之处看来,见得王阳身边那个青衣道人,轻笑一声说道:“莫不是有些人心存邪念罢。” 原来起初制止王阳出手,此时又站在其身侧的青衣道人名为孙睿,只闻孙睿这时哼出一声,瞥了女人一眼说道:“掌教师兄都未发话,陆瑶师妹擅自做主,怕是有些言之过早,此子天赋极佳,谁见了都喜欢,我还说他与我有缘,若是如此他便是我的徒儿?” “孙师弟言之有理,此事非同寻常,老夫觉得还是细作商榷为好。”突然,王阳身前有位赤衣老者点头说道。 “我倒要看看今日有谁敢与我抢这个小子,掌教师兄,你说,让还是不让我收这小子为徒。”女人哼了一声,看了赤衣老者一眼,完全不去理会他口中的说词,这时,只见其美眸忽而睁大了几分:“申屠师兄,难不成你今日也要与师妹作对?” 女人注意到站于宁休身前的申屠镜华突然扬起一柄青芒利剑。 申屠镜华并未接过女人口中的话,倒是面朝宁休说道:“你若拜入我苍门,此柄青霜便赠与你作佩剑!” 女人望向申屠镜华手中的青芒利剑,怔了怔:“申屠师兄,你……” 世人皆知苍玄宗有七柄神兵,除去天诛与寂灭两柄上古神兵,便是数申屠镜华手中这柄青霜居首,而此柄青霜自古皆只传于苍门掌门,是以女人听得申屠镜华口中所言,自然震惊不已。 事实上,宁休根本未去看申屠镜华手中的青芒利剑,他不谙世事,倒不是傻子,他虽不清楚几位他眼中的神仙这个时候为何争吵,但他很清楚地听到他们口中的拜师以及收徒这两个词语,于是他想了想要说出的话,自认为这样说是最好的表达方式:“弟子已经拜入玄门。” 宁休口中的话未说完,身前即是传来一道令人生不出半分违背意思的命令。 “此事事关重大,暂且将诸位新弟子安顿好。”宋烨阳一甩衣袖,随即看了宁休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继而转身说道:“通知正在宗内的长老执事速到苍玄殿商议此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萧恨羽 王阳停下脚步,盯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说话。 “师兄?” 原本宁休都半点弄不明白众人朝他投来的异样的目光,而他又的确不喜欢这种感觉,是以此时他只好看了立在身前的王阳几眼,一时觉得他的样子也有些奇怪,心中不解:“他们为什么都那样看我?” “你好,我叫萧恨羽,请你记得我的名字。”王阳听得宁休问话正想回答,这时,宁休的身前走来一个看似十一来岁的少年,这个少年要高出宁休不少,而且他小小年纪五官即是生得极有轮廓,眉宇之间很自然地泛出一股英气。 起初宁休并不认为这个少年正对自己说出此话,不过当他注意到少年朝向自己看来的目光以及其诚恳的态度,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名为萧恨羽的少年的确是正与他说话。 “前两日笔试的时候我见过你,但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的名字。”萧恨羽未等宁休说话,想了一想,突然陈述道。 宁休将目光集中到萧恨羽的身上,倒是想起那日笔试时榜首的名字好像便是这三个字,心生佩服之余连忙道:“你好,我叫宁……” “你叫宁休,现在苍玄宗上下已是无人不知这两个字。”宁休话未说完,萧恨羽的身后又是走来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只闻其笑了两声说道:“天才你好,我是苍门门下新弟子禹磊。” “你好。”对于类似这样带着十足善意的人,宁休几乎是一见便顿生好感。 这时,只见禹磊忽然拍了拍萧恨羽的肩膀,提醒道:“恨羽,我们快走吧,再挨些时候回去晚了,可要被责罚了。” “无论你最终是哪门的弟子,下次见面我一定会向你发出切磋的请求,希望你能接受。”萧恨羽听了禹磊口中的话,再是看了宁休一眼,继而朝王阳欠了欠身:“王执事,弟子告辞。” “宁天才,今后在这苍玄宗内还要仰仗你的照拂,我的名字叫禹磊,千万不要忘了我。王执事,弟子就先退下了。” 对于禹磊口中喊出宁天才这个词语,宁休甚至都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虽是如此他倒是下意识地去看二人离去的背影,心中竟莫名地生出些好感。 “他是萧恨羽,昨日才拜入苍门门下的新弟子,被称作这一届拥有最强天资的弟子。”王阳看着那二人离去,忽然想起宁休刚刚所展现出来的内府品级不禁激动起来:“小师弟,想想不到,你竟然身怀紫级内府,倒是今后你的风头要盖过那萧恨羽了。” 王阳起初当真是设想过很多种见到宁休要向他说的话,不过,这个时候,他却仍是难掩心中激动挑了一个最为简单直接的方式。 “紫级内府是什么?”王阳火热的眸子里闪烁着宁休完全不理解的神采,他想起萧恨羽诚恳的样子,忽然问道。 “你不知道?”王阳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他注意到宁休极认真的态度又分明不像是装傻:“小师弟,你不知道自己……” “王阳,速将宁休带来苍玄殿。” 正是王阳还想再问之际,宁休师兄弟二人皆是听到一道如同天际中沉下来的声音。 “弟子遵命。”王阳立时停下口中的话,朝宁休使了个眼色,抱拳朗声道。 “小师弟,剩下的事回师门再说,现在我要带你去苍玄殿。”王阳神色复杂地叫了一声小师弟,解释之后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嗯?师兄?” 事实上,王阳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将宁休送入苍玄殿意味着什么,他隐隐可以猜到以宁休的天资将会在苍玄殿内发生怎样的场景,便是在刚才,他更亲眼看到申屠镜华竟然将青霜剑拿了出来,于是他很自然地开始担心宁休最终会不会是玄门的弟子。 只是这时,王阳看了看宁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说道:“走吧,别让各位师叔伯等久了。” 这一次,剩下那两段分别有三百三十三级的通天梯是王阳带着宁休一鼓作气飞上去的,于是宁休的双腿倒是再不会出现起初那般发颤的情况。 “师兄,为什么刚才那些弟子不用去苍玄殿?”起初宁休便注意到场中众人散开之后并未朝上继续攀登通天梯,直到他发现如今只有他二人朝向苍玄殿赶去之时,出声问道。 “因为你是……”王阳顺口说道,却是忽然想起宁休并不知道紫级内府,于是立马改口说道:“因为你有些特殊。” 采用飞上通天梯的方式的的确确要比徒步攀登快出许多,仅仅是过了片刻的功夫,在宁休的眼中即已跳入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 大殿殿门之上立有一块黑底金边的牌匾,苍玄殿三个金色的大字整整齐齐地列于其上,宁休盯着不远处这座造型古朴的苍玄殿不由地睁大了眼睛,苍玄殿只管稳稳地立于原地,宁休这般看得久了,竟忽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座安静的大殿就好似有魔力一般吸引住他的目光,以至于他瞪大的眼睛在阳光下也未缩小分毫。 宁休在新阳城中见过气势雄阔的临天阁,这时当他见到这座传闻中苍玄宗的苍玄殿之际,不禁觉得,除此之外或许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第二座这样的建筑。 只是宁休这般想着的时候,不觉间已是来到苍玄殿的门口,那大殿殿门正是敞开,并不难发现殿内的光线十分的充足,甚至于隐隐有些难以察觉的金光迸出。 “小师弟,走吧。”王阳低下头看了宁休一眼,抬起手来放于他的背心,说道。 大殿内的情景远远超出宁休的想象,他原本以为殿内是一副布置奢华的模样,而直到他迈入殿门的那一刻宁休才发现自己错了。 殿内的确很普通,除去十数把稍大的椅子,再是撇开他甚高的内高来说,或许倒数殿上正中墙上一个巨大的道字最为引人注目,宁休不懂书法,但他却觉得这个字写得极好。道字的前方是一把玉质宝座,宝座上之坐了一个紫色的人影,殿下左右两边各是坐了两排着赤色与青色道袍之人,这个时候尽是朝着殿门处望来。 “弟子王阳拜见各位师叔伯。” 跟在王阳身后的宁休发现他一下子跪到了地上,登时愣在原地。 王阳跪下之后未听到有人喊免礼,即是发现有什么不对,他微微地回过头来便朝着宁休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师弟,快来,快跪下。” 宁休看到王阳的样子,才是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连忙跪到了地上,学着王阳说道:“弟子宁休,拜见各位神仙。” 少年口中的神仙一出,原本有些严肃的气氛变得轻松不少,甚至殿中众人无不是面露微笑。 “都起来吧。”这时,殿上正中那个着紫色道袍的宋烨阳抬手朝虚空一划,说道。 “谢宗主。”王阳恭敬地谢了一声,拉着身旁埋头的宁休一同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只闻殿中响起了一道咳嗽声:“宗主,近年来魔族蠢蠢欲动,此子既然身怀紫级内府,定是我苍玄宗一个莫大的助力,千万要寻个良师悉心相授,万不能无故辱没了此等天才。” 说话这人座于殿中左侧的一张椅子上,他身着一袭赤色道袍,乃是苍玄宗六大长老其中之一,名为道卿,世人皆是称其为道卿真人,只见道卿上下打量了宁休几次,忽然朝着宋烨阳说道。 宋烨阳闻言,点了点头,微笑着肯定道:“道卿长老所言不错,贫道这几月正有收徒的想法,但这小家伙又不肯拜贫道为师,这便说明他与贫道无缘,但他既然拜入苍玄宗,则是与我苍玄宗有缘,我看各位长老还有申屠师弟与陆瑶师妹都有收徒的心思,这才特意召集众位来此细作商议。” 这时,殿中众人皆是极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却唯独有一人哼了一声:“据老夫所知,此子方才早是言明他已拜入玄门,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必要来此商议?” 说话这人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世人称其为道衡真人,他正是坐于殿中右侧的一张椅子上甩了甩衣袖,眉宇之间尽是怒意。 苍玄宗上下皆是称修为大成之人为真人,小成之人为道人。其宗内设有苍门与玄门两脉,是以苍玄宗内威震其余宗门的六大长老自然有出自苍门与玄门的区别,这个面带怒意的道衡却是如今六大长老中唯一一个出自玄门之人,而包括道卿在内的其余五位长老皆是出自苍门。 如此便不难解释道衡生出的怒意,以及道卿话中的言外之意。 “道衡师兄这样说话就有失偏颇了,此子的名字又未录入宗明阁,而且怕是他还未行过拜师仪式,哪能算作是玄门的弟子?”这个时候,坐于道衡右手边的另外一个老者看了看宁休问道:“你说你是玄门弟子,那么你可曾行过拜师仪式?” “没有。”宁休想也不想地答道,随后才发现朝自己发问的是一个面容和蔼的老者,。 发问那个老者闻言,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哼。”这时,道衡瞪了右手边的老者一眼,哼了一声也没有说话。 “道冲师弟所言极为有理,道衡师兄也莫生气,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草率决定,若是浪费如此一块不世璞玉,于我苍玄宗而言却是一个无妄之灾了。”宁休注意到说话之人坐于殿中左侧的一张椅子上,他身着赤色道袍,一双深陷的眼睛极为明亮有神,正是朝宁休看了几眼,继续说道:“玄门的功法都太过难习,若是让他拜入玄门,发生你我料想不到的后果,那该如何是好?” 说话之人回头望着对面的道衡,一副求证的神情。 “难道去学你道陵师弟那般三千人都会的功法便是最正确的?”道衡心头一直有道无名的怒火,任凭他如何想要平息都是无济于事。 “好了,诸位长老也都谈了自己的看法,申屠师弟你怎么看?”宋烨阳听着殿中几个长老说话,两道眉头皱起了起来,这时只听见他找到机会接过道衡的话,问起了申屠镜华。 申屠镜华坐在殿中左侧最靠近宋烨阳的那个位置,宁休下意识地朝他看了过去,竟发现他也是正朝自己看来:“我苍门有十足把握在十年之内让他名震天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屁都是香的 申屠镜华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当真是字字入耳,以至于整个殿内忽而便是静了下来,仅凭这句话便是硬生生地将王阳都惊得抖了一下。 “好大的口气!”说话这人一袭青色道衣,微胖的体型使得宁休一眼便识出他来,只见孙睿坐于殿中右侧,朝殿上拱了拱手,说道:“掌教师兄都不敢说这般大话,申屠掌门当真是一身修为冠绝天下了。” 申屠镜华倏尔沉下剑眉,将手置于椅上的扶手,望了过来:“孙师弟此话何意?” “自然是佩服师兄之意。” 孙睿虽是出自苍门,却是不难发现,他此时正替玄门说话,原来平日里,苍玄宗内当属孙睿与玄门掌门的关系最好,这倒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宁休站在殿中,听得是越来越糊涂,正是这个时候,坐于殿中右侧首座的一个女人开了口。 “一个个尽是一百多岁的人了,还在这里为了一个小子吵架,传出去像什么话,师兄们不嫌丢人,我这个做师妹的还嫌没脸搁,依我看,问问这小子,那不最好?”这个女人一袭青色纱衣,正是起初站在宁休身旁被其喊作神仙的女子,只是宁休不知道的是刚才宋烨阳口中的陆瑶师妹便是此人。 上任苍玄宗宗主收有四名亲传弟子,这四人如今都是世间赫赫有名的强者,他们分别是如今的苍玄宗宗主宋烨阳,苍门掌门申屠镜华,玄门掌门古霆,以及此时正说话的陆瑶,陆瑶身为苍门执事,一直皆是教授宗内女性弟子,一身修为也是深不可测。 陆瑶此话一出,在场众位长老登时怔了怔,或多或少都是不免有些脸热。 “陆瑶师妹此话倒是不错。”宋烨阳同样是愣了愣,随即苦笑着肯定了陆瑶所提出的建议。 陆瑶得到宋烨阳的肯定,便是不再迟疑,立马站起了身,朝着宁休走去:“小子,你说说,到底愿意拜入谁的门下?” 听得稀里糊涂的宁休发现眼前又站着刚才那个神仙,一时都回不过神来。 只见陆瑶登时秀眉一皱,竟令人意想不到地伸手拍了拍宁休的脑袋,看似有些生气地问道:“小子,你听没听我说话。” “啊?”宁休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头部,回道:“弟,弟子已经是玄门的弟子。” “胡说八道!”陆瑶狠狠地瞪起宁休:“没拜师怎能算作玄门的弟子,小小年纪便是谎话连篇。” 不知为何,宁休打心底里有些害怕眼前的这个女人,只见他忽地朝后退了一步,沉下头竟再也不敢去看陆瑶的脸色。 宁休的这副模样尽都落于殿中众人的眼里,这时,大多数人见得此景都是摇了摇头,甚至有不少人觉得宁休虽有一身绝世天资,但是其胆量未免有些过小。 殊不知,陆瑶在拍宁休脑袋的时候已是施了些小法术,这种法术能使人对施法者心生畏惧,进而达到服从命令的地步。 “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陆瑶站在宁休的身前等了一会,忽然问起这个问题。 “我……”宁休很不理解,这个时候自己心中生出一股迫使自己说出愿意的力量,只见他皱着眉头,吞吞吐吐地犹豫了一会,最终选了摇头代替说话。 陆瑶倒是未曾料到宁休竟能拒绝她:“你当真不愿意?你若拜入我门下,便能学到天底下最好的功法,不仅如此你还能得到众多师姐的悉心照料,这是任何一个苍玄宗男性弟子都得不到的待遇。” 宁休听了陆瑶的后话,脸上不自觉的有些发红,忙不迭地摇了摇头。 他到底是最怕与女人接触,更何谈让众多师姐来照料他,而且他很清楚自己拜入苍玄宗仅仅是为了修炼,他一点都未忘记那天夜里来送毒药的少女,还有那个恶毒的女人。 “你若愿意拜入我门下,这柄青霜便是你的拜师礼,你的一切功法将由我亲自传授。”申屠镜华翻手之间一道青芒即是破空而出,他觉得这是对于一个少年最具诱惑力的条件,事实上诚然如此,但他却忽略了一点,一个能够极其轻松地拒绝宋烨阳的少年,拒绝起另外一个人来,根本不需要多大的犹豫。 起初陆瑶走来的时候,王阳已是变得紧张,而这个时候,他不自觉地攥起拳头望向宁休,有些害怕自他口中说出些自己不愿听到的话来。 “申屠师兄,你门下已有三千弟子了,怕是不差这一个吧,你我同出苍门,这小子拜入我门下不也等同于拜入你的门下么?况且我门下好久都未出过像模像样的弟子来,这一次,还劳烦师兄让让我这个师妹,以后师妹定然相报,以作补偿。” 陆瑶一直认为最大的阻力来自于申屠镜华,实际上她错了,因为真正阻止她收徒的只有宁休自身,连第二个人都是没有。 “师妹说笑了,想必你比我都清楚一个紫级内府的徒弟意味着什么。”申屠镜华神色严肃,分明是不作让步,一言说罢便不再多说。 正是这时,宁休忽然捡到机会,小声地陈述道:“弟子已经是玄门弟子了。” 这并不是宁休第一次重复这句话,只见他抬起头来,态度很是恭敬地朝申屠镜华看去,一脸歉意而清楚地陈述着这个他认为不容更改的事实。 有人的话音还未落,王阳便松了口气,他开始觉得今天的空气真是新鲜,连殿外的阳光都是更加明媚。 坐在殿中右侧的道衡点了点头,眼中所露出的赞赏之意不止,倒是孙睿这时望着被申屠镜华以及陆瑶围住的宁休,紧了紧手掌间的扶手,心想过了四十年终于有一个能再替古霆长脸的人。 大多数殿中的人都注意到宁休强调的是他已经是玄门弟子,于是起初讨论宁休去处的那几个长老尽都是朝着殿上的宋烨阳望去。 “宗主,这可使不得,若是再让古霆来教授此子,怕是又要发生十几年前的那般事情,难道宗主这些年已经忘了?”道冲一脸焦急地侧过身面朝宋烨阳说道。 宋烨阳眉心缓缓下沉,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道:“旧事今日暂且不提。” 这时,道卿却并不放弃,道:“据我所知,这些年来,古霆放任门内事务不理,皆是出游在外,若是如此时何人来教授此子修炼?” 这的确是一个事实,玄门掌门古霆这十多年来一直皆是出游在外,对门内事物置之不理,以至于到如今玄门上下也不过三人。 “一切随缘吧……”不知为何,宋烨阳听到此处神色忽而黯淡不少,只听他叹了口气,道。 其实,如果宋烨阳直接下令,或许便由不得宁休愿不愿意拜入谁的门下,几个出自苍门的长老很早即是意识到这一点,不过这时宋烨阳口里说随缘的意思却是很明确:让宁休自己决定。 所以几个长老至此都不好再多说,毕竟放眼整个苍玄宗,宋烨阳才是真正的决断者。 “小子,你可要想清楚,玄门如今只有三个人。”陆瑶的脸色早没起初那样柔和,她虽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越看越不顺眼,嘴里却并不放弃:“听说你拜师修炼是为了要找人算账?你要是拜入我门下,今日我立马带你去讨公道。” “不用。”宁休立时摇了摇头,拒绝之意显而易见。 被如此干脆的拒绝,陆瑶的脸上一红,正要说话,只见宁休忽而一鼓作气道:“弟子很笨,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弟子也很迟钝,别人记两三次都能记住的东西,弟子记很多次都记不住,弟子身体还不好,值不得两位神仙收为弟子。” 大殿之中难得静了片刻,这时道衡不自觉地正了正身子,很是认真地再看了几眼殿中的宁休,微微地点了点头。 宁休从未想要假借他人之手去讨那个公道,所以他会不假思索地拒绝陆瑶的条件。事实上,他完全想不通眼前的两个神仙为何都想收他为徒,所以他想说明自己的很多缺点,他的目的只想二人打消收徒的意思,在他看来既然已经拜入玄门,无论如何都是玄门的弟子。 “你这小子!”陆瑶记不清楚已经多久没被这般明显而直接地拒绝,她的脸上有些微怒,甚至站在这些苍玄宗长老执事之前觉得面上都过不去。 “你若愿意拜入我门下,这些都不足为虑。”申屠镜华站在一旁静静地听完宁休口中所有的缺点,这时他收好了手间的青霜剑,看了过来。 正当申屠镜华的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一道颇为爽朗的笑声。 “他现在的屁都是香的,自然任何事情都是不足为虑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古霆 “师尊!” 只见王阳连忙朝殿门处迈出好几步之后忽然弯下了身子,模样极其的恭敬。 宁休这时见了王阳的动作,回过了头,见得殿门外正是走进一个人影,由于殿门外射进来好些阳光,他有些看不清此人的样貌,但他注意到此人腰间的一个紫红色葫芦。 “皖瑶师妹,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喜欢我这劣徒。” “请你叫我陆瑶,此地没有你口中的那个人。” 门外那人径直穿过殿门,理也不理立于身旁的王阳,只管朝着殿中走来,干笑了两声继续道“皖瑶师妹,哪来这么大火气,你看你看,快要将你身边这小子都烧着了,等会要是烧个精光看你还怎么收他为徒。” “古霆,请你放尊重一点。”陆瑶两道修长的秀眉微微翘起,眼中透出些怒色,道。 那人穿得破破烂烂,只见其双手抱起倒是立在了原地:“师妹,你这话可说得有点失了火候,师兄我只是很随意地打了个比方,你便开口让我放尊重一点,要是如此,你自己说要怎么向我赔罪。” 陆瑶觉得越看眼前这人越是气不打一起来,冷声反问道:“我这辈子需要向你赔罪?” 那人闻言瞬时怔了怔,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了笑意,看似有些不好意思:“这事情自古都是一码归一码,这小子与我有缘,被我在山下发现才是送回宗门,你趁我不在宗内便动手抢我徒弟,是不是该向我赔罪?” “哼。你古霆这些年在山下骗吃骗喝,逮住一个少年就说与他有缘,打着苍玄宗的名号尽干些有辱宗门的事,这些年来怕是与你有缘的少年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吧?” 古霆嘿嘿地干笑了两声,也不接陆瑶口中的话,转口道:“原来皖瑶师妹这些年这般的关心师兄我,看来我这个当师兄的还是没有好好地关心师妹啊。” 这时,陆瑶一张俏脸完完全全地沉了下去,正要说话,却被道卿抢先说道:“古霆师弟可是冤枉陆师妹了,此子天资极佳,身负紫级内府,陆师妹这般作为想必也只是为宗门着想罢了。” 王阳站在临近殿门的地方,觉得脸有些发红,不为其他,仅仅是听了钻入耳朵里面的这句话。 倒是古霆脸上的皱纹随着道卿的话音跳了跳,望向道卿笑容却是不改,道:“道卿师兄所言极是,这般看来倒是我冤枉师妹了。” “少在那假惺惺地装模作样,我就是抢你徒弟,怎么样?”陆瑶不经意地攥起个拳头,如同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意,继续道:“况且这小子还不是你的徒弟,别以为此事已尘埃落定。” 此话一出口,殿中眼看已是剑拔弩张的境地,宋烨阳应时咳了两声,殿中众人的目光都是朝他看了去。 古霆与陆瑶一直便有些渊源,这是让宋烨阳平日最为头疼的事情。 “小家伙,你说你是玄门的弟子,可曾行过拜师礼?”宋烨阳不经意地将口中的礼字音调往上抬了些,撇开古霆与陆瑶,直接问起了宁休。 事实上,从古霆自门外进来到此时,宁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何陆瑶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而古霆看起来便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 “小家伙?” 苍玄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聚集到这个不世奇才的身上,直到宋烨阳口中生出第二声的询问才将他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弟子在。” 宁休回答还算干脆,所有人皆是注意到他只答应了宋烨阳,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这小子,如此呆傻,当真是身怀紫级内府?”道陵看了看殿中的宁休,转而朝身边的道卿低声问道。 道卿迟疑了好一会,才是答道:“或许这便是书中所言的大智若愚。” 同样的,宋烨阳坐在殿上愣了好一会,摇了摇头:“贫道问你,可曾行过拜师礼。” 宁休此番听得清楚,却是看了古霆一眼,再摇了摇头。 “贫道看此时只有申屠师弟,古霆师弟以及陆师妹想要收这小家伙为徒,可还有其他长老有这个念头?”宋烨阳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落座于左右的那些长老,见无人再发话,才说道:“既然如此,就公平一些,让这小家伙自己决定。” “宗主,这可草率不得啊!”道冲脸上的不住地抽搐了几下,抢声说道。 “是啊,宗主可要三思!” “两位长老的用意,贫道都是清楚。”宋烨阳迟疑了一会,转而问道:“申屠师弟可有异议?” “全凭师兄决定。” “陆师妹呢?” “掌教师兄决定如何便是如何。” “古霆师弟?” “师兄决定就是,问我干嘛。”古霆笑了两声,饶有兴致地看着申屠镜华说道。 “众位长老,你们觉得如何?” “凭宗主定夺。” 宋烨阳点了点头,眉目展开了些:“小家伙,我苍玄宗分有苍玄二门,这位便是苍门掌门申屠镜华,申屠掌门以御剑而闻名天下,其门下弟子之剑术无不精湛绝妙,在世间享有盛名,你可愿拜他为师习得绝世剑术?” 宁休不自觉地想起前几日有人御剑张榜的情景,心头抑制不住地生出好感,只见他恭敬地朝申屠镜华举了个躬,直起身后,面朝宋烨阳摇了摇头,想要说话却被宋烨阳抢先了去。 “嗯。”宋烨阳见得宁休这般动作,眼露赞赏,伸手指了指陆瑶说道:“这位则是苍门执事陆瑶,陆执事的修为与申屠掌门相仿,同样属于苍门门下,最为擅长威力巨大的剑阵这门奇术,你可愿拜入她的门下?” 比起刚才那次直截了当地鞠躬再摇头,这一次宁休却是迟迟不见动作。 道卿见了宁休迟疑,觉得原本是提起来的心忽然放下了一半,连他手心不自觉沁出的细汗都很自然地风干不少。 “你可愿意拜入陆师妹门下?” 众人只道宁休是犹豫才会迟迟不动作,却都不知晓他正是在考虑要不要去看陆瑶的眼睛。 宁休有个习惯,他与人说话的时候,习惯很自然地去看他人的眼睛,他觉得这是一种礼貌的体现。不过,对于女人的眼睛,他确实很少敢去看,更不用说像陆瑶这种被他当作神仙的眼睛。 不过,这般未过多久,宁休还是沉下头对着陆瑶的方向鞠了两个躬,咬了咬牙说道:“弟子不愿意。” 至此,苍玄殿中所有人皆可以轻易地推测出这个闹出这般声势的少年将终归何处。 陆瑶听了宁休表达出的意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甩开衣袖朝殿门外走去,头也不回,好在宁休沉着头并没有亲眼见到这一幕。 “皖瑶师妹慢走!”古霆笑嘻嘻地朝向陆瑶的背影挥了挥手,说道。 这时,一道含着怒意的女声传了回来:“古霆,休要得意,今后你我走着瞧!” “休要我得意,宁休,你说说要还是不要我得意?”古霆嘀咕了两句,神叨叨地叹了口气,转了身过来:“掌教师兄,我可以带这个祸根回去了吧?” 只见古霆笑吟吟地拉起了宁休,欲往外走,倒是宁休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称作祸根。 “慢!” 当下殿中所有人听得一声清楚的制止声,无不愣住,因为吐出这个字的人并不是宋烨阳,而是立在一旁静了许久的申屠镜华。 “申屠师兄,你这是……” 这个挡在古霆身前相貌俊朗的男人,面无神情,倒是宁休注意到他胸前的鬓发正是在空中飘动,这是两束乌黑的发,纵使在好些阳光投射下也是看不到丝毫发黄的迹象,宁休觉得仅是这两束鬓发便是比古霆头上花白相间而又乱糟糟的发要好看百倍不止。 他这般想的时候,申屠镜华已开了口:“不知这些年古师弟的修为到了何种地步?” “哦?”古霆看了看周围一众长老,再是把目光收了回来,眼中笑意渐浓,道:“申屠师兄可是要指教师弟?” 申屠镜华心头倒真有这般想法,不过他顾及到宋烨阳的存在,却是不敢如此明目张胆:“我只是担心这个少年重蹈覆辙,误入歧途。” “怎么个误入歧途,重蹈覆辙?”古霆语气冷了不少,渐渐敛住嘴角的笑意,问道。 “十多年前。”申屠镜华目光扫过殿中众人,仅是缓缓地吐出四个字便不再往下说,除去其嘴唇动了三两下以外,当真是不见得其他的动作。 “申屠师兄的确长了一副好记性,让师弟我佩服不已。”这时,古霆两道眉毛倏的沉了下去,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师兄想要如何,何必拐弯抹角。” “掌教师兄,这个少年的成长事关重大,鉴于前事,还请下令将其归入我苍门门下,我必定诚心竭力相授,定不让他误入魔道。” “申屠师弟此话虽是不错……”早在申屠镜华出声制止古霆之际,宋烨阳便意识到会有此时的情景发生,他朝古霆看来,正想作声往下说,不料古霆抢先冷冷地哼了一声。 “如果我理解得不错,那申屠师兄的意思可是我玄门上下教的是魔道?”古霆沉下手掌,置于腰间的紫红葫芦上,目光迸出些精光:“是魔道又如何,申屠师兄莫不是要屠魔正道,灭了我玄门?” 不难发现这道出自古霆口中的质问带有十足的敌意,只是这时,殿中忽而响起一道极是严厉的声音。 “古霆!”宋烨阳的这道声音惊得宁休只觉眼冒金星,脑中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之后才是发现宋烨阳的神色完全没有起初那般柔和,宋烨阳的目光投到古霆的身上,整个大殿之中登时静得不闻一声。 “罢了罢了,你们要如何便如何!”只见古霆忽而连道两声罢了,也不再去拉宁休,独自晃了晃手,朝着殿门外走去:“王阳,回去。” “师尊,师尊。”王阳眼见古霆撇下宁休往外走去,又是下令让他回去,一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你也嫌弃我玄门教的是魔道?”古霆站在殿门口回过身来,冷冷道:“那还请问申屠师兄收不收我这玄门的大弟子?” 王阳一听,即是被吓了一跳,他看了宁休一眼正要说话,却发现此时古霆已不见踪影,情急之下连话也忘了说便朝着殿门外跑去。 “师兄!” 宁休眼看王阳要走忍不住喊出一声,刚是朝殿门处迈出两步竟是觉得二中轰鸣不止,仅是一眨眼的功夫之间即是直挺挺地朝地上倒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师门 “咳咳。” 宁休忽而咳了几声,他觉得自己做了很长的一个梦,以至于这时他望着身前的男人有些回不过神。 “小师弟,你感觉怎么样了?” “师兄,我这是在哪里?” “这里是师门。” 宁休这时正躺于一张床上,他注意到窗外黑透的夜空中挂着少许的星辰,转而想了想之前的情景,怔了半晌忽而谢道:“我刚刚在苍玄殿想要追师兄便晕了过去,谢谢师兄接我回来。” 王阳闻言愣了愣,随后讲目光抛向了他处,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小师弟莫要怪师兄,当时师兄一着急也没有注意到你,这才把你给忘了。” 宁休听到这里只管摆了摆头,倒是王阳继续说道:“还是宗主亲自将你送回师门,我刚才回来的时候还一直认为你已拜入苍门了。” 话至此处,王阳不由地想起自宋烨阳手中接过宁休的那一幕,索性将宋烨阳如何把他送回来,再是交代了些什么都说了出来。 “啊?” “怎么了?小师弟身体哪里不舒服?”王阳听见宁休啊了一声,以为其身体不适,神色慌张地连忙问道。 “没,没有。” 王阳想起宋烨阳不久前交代过的事情,不禁担心起宁休的身体状况:“宗主交代过,说你的身子弱,让我好生照料,若是小师弟身体不适就要讲出来,千万不要瞒着。” “知道了。”宁休轻轻地点了点头,决定暂时不把他身患顽疾的实情告诉王阳。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玄门门下的正式弟子了。”王阳缓缓地站起身来,注意到宁休苍白的脸色,转而说道:“小师弟,你看这个床是不是还有点硬?我刚刚帮你多垫了两层,苍玄宗的床都是比较硬的,你要是睡不习惯,晚些时候我再帮你多垫几层,反正咱们玄门的空床多得很。” 宁休一听连忙摇了摇头,示意不用。 “那小师弟再歇歇,我去把饭菜弄好了便来接你下去吃饭。” 听得王阳这般一说,宁休倒还的确觉得饿了:“谢谢师兄。” “还跟师兄这么客气?”王阳往房门处走,回过头来一边比划一边笑道:“这么大一个玄门,以后就只有我们三师兄弟相依为命,都是一家人了。” 听了这话的宁休有些茫然,直到王阳的身影已消失在房门处也一直没有回话。 “咳咳。” 他自幼便是一个人,从未接触过家人这个概念,但不知为何,这个于宁休而言较为陌生的词语已让这个少年心底生出一些莫名的暖意。 宁休深深地吸了口气,在心中回想起今日遇到的各种境况,不知不觉地坐起身来念道:“这里便是苍玄宗了。 这时,一阵风自窗外涌来,掀动起窗户生出一阵声响,宁休下意识地朝窗户望去,随后才看清了整个屋子的样貌。屋子很小,构造也很简单,他站在床前,注意到整间屋内除了床便只剩一张深色的书案值得一提,只要朝那书案投去目光便不难发现其上正躺着一个事物,宁休见了,脚下不自觉地快速迈了几步。 纵使窗外已是夜色浓重,整个屋子内倒是明亮,书案离床也不过五六步的距离,是以片刻之后,宁休已立于书案之前。 “难道是神仙将我与它一起送回来的?” 不难发现,书案之上的东西正是宁休这一连几日带在身上的画,只见他一手抬起其一端,小心翼翼地剥开其外部的粗布,握着画轴左右看了许久之后缓缓地将其展开来。 他展画的动作极为小心,甚至他是屏住呼吸完成整个动作。 画上描绘着一个女人绝世的容貌,宁休盯着画上之人,漆黑的眸子里闪出些异样的神采,而这种神采在过去的十二年里,唯独只有当宁休展开画卷的时候才会自他的眼睛中散出。 他记得村中老人所说画里的女人便是他的娘,正是从那时候起他才有了正真意义上的一个目标,他想要见到画上的女人。 宁休这般盯着画卷不知过了多久,才见他小心地卷好画轴,仔仔细细地将那张粗布裹在画轴之上。 “神仙都救不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到什么时候。”宁休转过身把画放到了床上,想起宋烨阳替他把脉后的模样,叹了口气转而想到那天在新阳城城门处,黑衣人授意让他拜入苍玄宗的情景,又是不禁晃了晃头。 “他说我的娘仍活着,无论如何我也都要活下去。” 想到这里,他不知为何忽然想起那夜送来毒药那少女的模样,放在从前,他肯定不愿相信那般美丽的少女会亲手送出毒药给他人,只是此时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个事实,随后他又联想起另外一个女人的脸,那个讨要婚书时咄咄逼人的女人。 “我不能死,鸿城还有个公道等我去讨。” 宁休从未这样憎恶过一个事物,便是这时,这个少年不经意地攥起了拳头。 他很清楚自己下山的目的,但宁休无论如何也都想不明白仅是见过一面的人竟会想要置他于死地,于是他下山想要治病却是糊里糊涂地变作了送命,好在这个时候他仍然存活于这个世间,因此他才有机会去讨还他觉得很有必要的一个公道。 只是,到这个时候,宁休都还不清楚,此时躺于他胸间的那封婚书才是招致他杀身之祸的罪魁祸首。 “小师弟,饭菜都准备好了,饿坏了吧?” 宁休随着王阳从屋内往外走,除去天际之间两三颗星辰外,很少能看清周遭的模样,王阳走在前方嘴里随意地介绍起二人经过之处,倒是宁休一样都看不清楚。 “这条路往那边过去便是我玄门的藏经阁,好多功法灵诀都是存在那里,明日我就要带你去那里挑选根基心法。”王阳朝着身侧一处亮着些微弱灯光的地方指去,回过头说道。 宁休收回目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应了王阳一声。 “今日小师弟的内府也已经凝成,待得明日心法选好便是可以起始修炼,你可是我玄门的希望,以后我看谁还敢看不起我玄门。”王阳想起这些年内苍门之人的数落,再看了看身后的宁休,心头有一种狠狠地出了口恶气的感觉。 王阳口中的话,宁休只是听了一半便忍不住咳了几声:“咳咳咳。” “小师弟,宗主说你身患顽疾,想必便是这种咳嗽之症?”王阳听得身后的咳嗽声,即是沉下眉头关切地说道:“本门的心法有强健身躯,驱除疾病的功效,你先试试玄门心法对你的病可否有效。不然,听师尊说玄门后山有个精通医术的老人,改日我带你去看看。” “修炼可以治病吗?”治病必须得用药,这是十多年来孙郎中告诉宁休的话,所以他听到此处心头疑惑不已,忽然问道。 “那当然了,修炼中的修字便是修真,修真正是为了强健身躯,达到某种程度还有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老的神奇功效,咱们师尊还有宗主那些得道之人早已年过百岁,否则普通人哪能活到这么长。” “长生不老?”宁休瞪大了眼睛,心中虽是震惊不已,倒是默默地下定决心要尽力去修炼。 王阳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夸张,只见其忽而回头,干笑了两声:“目前还没有这种人,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有这个程度的,只是世上没人修为突破到这个境界。” “师兄,那我的病有可能治好了?”宁休觉得既然修炼可以使人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老,那么他身上的病自然也就变得不足为虑了。 “自然,自然。” 这一刻,伴着王阳口中的自然二字,宁休亦是自然地出了口气,只是因为他再次抓住了一个希望。 “之前玄门虽说不及苍门人数那般多,可好歹也有一百多名弟子,门内自然便有一个伙房,专供门内弟子伙食。不过十多年前,苍玄宗内发生一件涉及到玄门的大事,自那之后师尊他老人家便是遣散了玄门一众弟子,连伙房的厨子都是归并到了苍门门下。”王阳嘴里念着些往事,随手指着前方不远处:“你看,那里便是伙房了。” 宁休顺着王阳的声音朝前走去,不消片刻的功夫便迈入一间屋子,这间屋子内摆有二十来张方形饭桌,仅只有一张饭桌的凳子是放在桌旁,其余的桌子上尽是码放着四条长凳,不过,整间屋内给人一种极其干净的感觉,甚至于宁休觉得连同没有放下长凳的桌子都显得一尘不染。 “师兄我不善烹饪,又比较愚钝,师尊他老人家又最喜美食,所以自那件事之后整个玄门则由师兄来负责伙食问题,只是师兄的手艺不好,时常惹得师尊他老人家生气,便是因为这个,他老人家才常年不爱呆在门内。” 宁休立在房门口望着不远处桌上的几个菜,听到王阳口中提起师尊,不由想起了那个紫红色的葫芦:“师尊他不来吃饭吗?” 只见王阳突然怔一会,才是拉起宁休朝着屋内走进去,神色有些复杂地说道:“刚刚师尊从苍玄殿出来便下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旧事 此时偌大的屋子之内,仅有王阳师兄弟二人,宁休坐在桌前,望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不禁吞了口唾沫。 “哈哈,小师弟也算是有口福,苍玄宗修道,自古讲的都是清心寡欲,宗内一直皆是少沾荤腥,自从师尊遣散伙房厨子后,少了口舌,所以这十多年来只有在我玄门才寻得到这些肉食。”王阳一眼便是发现了宁休的模样,大手立时一挥,笑道:“吃吧!师兄这丑话可说在前面,若是不好吃,小师弟可不要见怪。” 只见王阳说罢,笑着朝向宁休递过来一双筷子,示意他可以动筷。 “这道鹿肉汤你可要尝尝,平日里师尊他老人家最喜欢这道菜。”王阳直接拿起宁休身前的碗,动作麻利地朝其中加了两勺鹿肉汤,说道:“来,先喝两口汤。” “师兄,我们不等人了么?”宁休心有所想,微微皱起眉头说道,其实他从进屋后便想起一件事,这时他终于找到了机会。 倒是王阳并未见到他的神情,极为随意地应道:“不等了,师尊他老人家不在门内。” “但是,玄门不是有四个人吗?”宁休小心地继续说道。 王阳闻言即是怔了怔,他心想门内师尊不在还有什么人需要等,旋即只见他拍了拍手恍然道:“你说的是石头师弟啊?这要怪师兄忘了与你说,石师弟入门五年从来不与我一起吃饭,他修炼极是刻苦,一直皆是在藏经阁内呆到很晚才吃完饭。刚刚我还带你路过藏经阁,只要是入夜后,那里亮着灯便代表着石师弟在其中修炼。” “哦哦。”宁休听罢,点着头连连哦了两声。 “吃吧,吃吧。”王阳亦是点了点头,指着宁休面前的一盘菜,嘴上的笑意不减:“这是昨日师尊特意让我去后山打的山猪,这东西在后山吃了太多灵药,竟变得有些灵性,机灵得很,每次想要抓住活的都须费一番功夫。” “山猪那么大,活的怎么抓?”宁休喝了口鹿肉汤,举得鲜美无比,下意识地想起以前见到山猪的情景,一时难以想象怎么去抓那般巨大的山猪。 平日少有人与王阳说话,这番他听得宁休发问,瞬时来了不小的兴趣:“那可不,这在玄门后山专吃灵药的山猪可比平常的山猪大出一倍不止,师尊他老人家说,山猪用来入菜便要抓活的,否则只消片刻的功夫那山猪肉即是变了味道。小师弟没见我抓山猪的模样,那可是就差叫它祖宗了……” 王阳说得眉飞色舞,宁休见了他的模样,不知为何,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师弟可别笑,下次我一定要带你去看我抓这山猪,若不是这几年师兄我修为进步不少,放在前些年,莫说抓山猪,我看被山猪抓还差不多,那时便是后山的一只野狼都可以将我打得屁滚尿流。”王阳看了看宁休,忽然想起十多年前入门时的样子,也是笑了起来。 “要是像师兄说得这样,后山的山猪岂不是都快要比人都聪明了。”王阳说得是玄之又玄,宁休小孩心性生起,自然好奇不止。 “我觉得那些山猪比我聪明得多。”王阳拔了一口饭,认真地说道。 宁休仔细地看了一遍王阳的神情,心中觉得他又不是像在开玩笑,不由自主地说道:“我觉得师兄比我要聪明得多。” “咳咳咳。” “师兄,你怎么啦?” 只见王阳瞪大了眼睛,连着咳了好几声并且还不断地拍起自己的胸脯,原来他刚才包入嘴里的饭便是在宁休的一句话后喷了出来,这个时候,他正是被米粒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小子!特意算计师兄呢!”王阳瞪着眼睛,也不去拭去眼角的泪,说道。 宁休莫名其妙地看着王阳的神情,顿了顿回道:“没,没有。” “小师弟吃东西的样子倒还真是少见,放在十多年前,你这速度估计就只能吃到一碗米饭。”事实上王阳原本准备再跟宁休开个玩笑,不过当他见到宁休吃饭时的模样时,忍不住说道。 这个少年吃饭,总喜欢将饭菜送入口中,左边咀嚼三十下,而后右边咀嚼三十下。 “为什么?”宁休被王阳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停下了动作问道。 “那时候,玄门上下有一百多号弟子,吃饭的时候这个屋子内都要坐满人,饭菜拿上来基本都是一抢而空,动作慢了自然也就没有东西吃了,师兄我才入门的时候便是这样,好在当时大师兄很是照顾我。”王阳很自然地想起些东西,神色一黯继续说道:“当时玄门门内有个大师兄,与师弟你一样身怀紫级内府……” 宁休听到动作慢了便没有食物即是有些庆幸他没有遇到那种境况,直到他再听到王阳口中说出紫级内府之时,忍不住截道:“紫级内府是什么?” 王阳听到宁休发问,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口问道:“小师弟,可知道内府是什么?” 宁休摇了摇头。 “总体来讲,一个人的天资决定这个人能在修炼这条路走多长的距离,天下存在真元与灵气这两种不同的力量源头能够供人吸纳炼化,修炼则是分为修真与炼灵两个方面,凡人生来便可在灵府之内炼化灵气,而灵气便是许多功法灵诀的驱使能量,但是并非所有人皆可修真,修真指的是吸纳真元进入人的内府,在内府之中消化真元,以达到强健身躯增强修为的地步。”说道这里,王阳放下了筷子,见得宁休似懂非懂地点了头之后,才继续道:“严格意义上来说,一个人从凝成内府才起始修炼,因为灵气的威能太过磅礴,若是未经真元润体,便将暴躁不止的灵气引入灵府,那么灵气便能将灵府撑破,轻则残废,重则身亡。是以内府对于人族之人而言,自古便是尤为重要的一个环节。” “一个人的天资并不容易去衡量,直到先辈终将一个人的内府品级用以衡量天资后,才是有了公认的一个标准。内府的品级分有五个等级,自下而上分别为:白,黄,青,赤,紫级。小师弟的天资,内府的品级便是传说中的紫级!” 这时,宁休终于意识到在八卦台中那些异样的眼光出于何因,他的耳朵里仍是回响着王阳有些激动的声音,只是王阳并不知道,紫级内府即便是在宁休知晓它的意义后,于他而言,这也仅仅只是四个字而已,比起活命,活着去讨公道,这四个字都是显得不值一提。 “师尊说过整个人族内身怀紫级内府之人的数量是不出十指之数的,而据说现如今整个苍玄宗也不过仅有三个紫级内府。”王阳觉得宁休或是分辨不出紫级内府的意义,继续补充道:“十多年前的玄门大师兄身怀紫级内府,基本上已被确定为下任的宗主传人,只可惜……” 王阳说到此处便不再往下说,宁休好奇心起,下意识地接道:“可惜什么?” “哎。”只闻王阳自顾自地叹了口气,想到此后宁休也是玄门弟子,便不再犹豫:“大师兄天资卓越,当属那一代的绝世奇才,入门不足十年竟是修为超过玄宿阶,可惜十多年前的门内巨变便是因大师兄而起,据说那时候大师兄勾结魔族中人,设计妄图杀害宗主,此计偏被苍门的陈冕堂识破,大师兄那时计谋失败,便是想要逃到南国,在那半途之上即是被苍玄宗追去的六大长老以及宗主诛杀。师尊他老人家当年最为喜爱大师兄,恰巧发生这件事的时候师尊又不在门内,所以直到大师兄被诛杀在去往南国的途中之后,他才知晓这些事情,正因如此,师尊一怒之下遣返门内一众弟子,由此玄门衰败不止,数十年来竟再无新弟子愿意选择玄门拜入。” “怪不得,那些人都对师兄不礼貌。”宁休想起被拦在八卦台外的境况,皱了皱眉。 “光是这样也就罢了,我玄门自从遣散了弟子之后,偏是宗内每年都要求我玄门派出一名弟子参加时隔六年举办一次宗内会武,自从师尊遣返门下弟子后,每年便是由师兄我独身一人去参加宗内会武,师兄这些年参加了两次,又因天资不佳,性子愚钝不堪,修为迟滞不前,每次几乎都是第一轮过不了便要败下阵来,于是十多年来整个苍门都看不起玄门,甚至时常还有些不怀好意地苍门弟子跑到我玄门的地方挑衅找茬。” 王阳莫名地叹了口气,这些话他当真是在心头放了多少年。 “若不是当初师尊他老人家对我有恩,师兄我这几年是肯定撑不过来的,那苍门上下弟子三千,光是他们放在明面上的冷眼便是轻易地让人难以承受,更不用说那些还喜欢在暗地里耍些手段的弟子。” 王阳说得都很笼统,是以宁休并未意识到这些年一个少年从十六七多岁到年近三十而生出的情绪,但他很清楚已是身为玄门弟子的他,这个时候,心头的确是有些不忿的。 屋子内本就只有宁休师兄弟二人,只见王阳再是连着叹了几口气,一时半会也没有再说话,整个屋内便静了下来。 宁休看见王阳停下了手中碗筷,也是不再夹菜,正是想要问些什么,忽而被王阳出声截道。 “小师弟日后碰到这类事情也莫要心头恼怒,师兄肯定会百般护着你,但是修道之人讲的就是抱守本心。”王阳像是想起什么,终于笑道:“我倒是忘了,以小师弟的天资想必以后在宗内是少有人敢明面上欺负你。” 不知为何,宁休看着王阳的样子,想起自己孤苦的身世,心头一暖摇了摇头道:“我不怕人欺负。” 只听见王阳笑了两声,再是不住地朝宁休的碗里夹菜,宁休完全来不及吃掉碗里的菜便是又被王阳重了几块山猪肉。 “多吃些,小师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又是过了些时候,王阳胡乱地说了好多谢苍玄宗的事情给宁休听去,之后才把用过晚饭的宁休即送回了住处。 “明日还有好些事情要做,小师弟快歇息,明早我到这里来接你。” 宁休告别过王阳,躺在屋内的床上,不禁好奇那个一直未曾见过的师兄,想着想着觉得眼皮沉重不已,不消一会便是沉入了梦境。 这一夜是宁休在苍玄宗过的第一夜,与往日入眠不同的是他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藏经阁 在过去的十二年里,宁休从未睡到过日晒三竿,其实他并不是刻意地去早起,而是他每次都会很自然地醒来。 这一天当然也不例外,他醒来的时候,玄门的这方天地才刚刚亮了不久。 王阳来得很及时,甚至像是安排好一般准时。 宁休刚是洗漱完毕,整理好床铺,穿好衣物的时候他便来了,只是,宁休身上穿的依然是那件洗得有些泛白的粗布衣。 “小师弟,起得早啊。” “师兄早。”房门前站了个蓝色的身影,宁休见了他连忙回道,很是礼貌。 听得宁休的问候,王阳的嘴角裂开了许多:“走吧,我们先去藏经阁,晚些时候去制衣阁领你的道袍后再去宗明阁录入你的名字,今日小师弟便可以开始修炼了。” 屋外的景色当真如同仙家境地一般,初晨不经旭日照拂过的薄雾缭绕翻滚不止,宁休小心地跟在王阳身后,不自觉地四下望去。这个时候,随着王阳的介绍宁休才知晓他住的这里叫做修心院,是玄门门内最低的弟子住处,原来王阳想到宁休身体不好,才特意挑了整个最低的住处好让宁休行动方便一些。 “不过,以前玄门可是有个规定,修为越高的弟子才可以住到更高一级的住处,修心院上面还有灵心院,灵心院上面还有守心院等等。” 虽是昨夜走过同样一条路,宁休却全然不觉得他经过了这些地方。穿过修心院往外而去,便是一道长长的回廊,回廊旁生了些疏密不均的寒竹,稀稀疏疏的竹叶上挂了许多晶莹的露水。 回廊的尽头接有一段阶梯,宁休紧随王阳的脚步朝阶梯下方而去,不消多久,师兄弟二人便是来到一处宽广之处。 “这里是我玄门的演武场,那里则是玄门的玄心殿了。”只见王阳朝着演武场深处指去,介绍道:“之前,所有玄门弟子习练功法灵诀,切磋技艺都是在这演武场之上,你看这地上的好些大小不一的坑洞都是这数千年内所留下。” 演武场是由汉白玉砌成,宁休放眼而去的确见得许多坑洞,这些坑洞旁已生出好些青苔杂草,倒是王阳这时轻轻说道:“好久没有人在这广场上练武,如今一月不除杂草,这些东西又是长出来了。” “那师兄们平日里都在哪里修炼?”宁休走得慢,望着脚下那些坑洞里的杂草,忍不住问道。 “都是随处寻个地方坐下便开始修炼,哪还特意跑到演武场来。” 演武场的尽头立着一座名为玄心的大殿,整座大殿造型古朴,直让宁休觉得其历时极为久远。 “这是当年玄邪祖师斩杀的两个上古神兽,左边那只唤作覆海混苍龙,右边这个唤作平天通玄龟。” 只见玄心殿的殿门之外立着两个形状怪异的石像,左边那尊石像大致成龙形,其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目露凶光,右边那尊石像形似龟,其神态温和,亲切不已。 宁休左右来回地看了两尊石像几眼,心头不自觉地想起在苍玄宗山门处见到的那尊玄邪的人像。 “世传上古神兽的魂魄可以炼成绝世神兵,是以当年玄邪祖师凭一己之力斩杀这两个神兽,锻成天诛与寂灭两柄神兵。”王阳回头见到宁休不说话的样子,多看了他几眼,特意解释道。 “天诛,寂灭?” “嗯,天诛是一柄剑,寂灭则是短戟,不过师兄我并没见过这传说中的神兵,只是在他们口中还有宗史上见过。” 宁休不曾听过这些神兵,自然不识得其厉害之处,只见他仅是微微点了点头,突然问道:“昨天那个神仙手里的青,青霜剑怎么样?” 他问起那日申屠镜华手中的青芒利剑,有些犹豫地吐出青霜这个他记得不是很清楚的名字。 “申屠掌门手中的青霜剑可是一柄屠魔神器,位于世间神兵之列,自古只传于苍门掌门。”说到此处,王阳顿了顿,继而看了看宁休的神情说道:“其实昨天连师兄都认为你会选择拜入苍门,说实话,我觉得整个苍玄宗或是整个天下都很少有人可以拒绝这个条件的。” 宁休发觉王阳投来的目光有些奇怪,不过他倒是很自然地笑了笑,问道:“那把剑很好?” “嗯,足以让大多数人为之疯抢的神兵利器。” “还好我不懂剑。”宁休在心底这般想着,已是由王阳带着朝玄心殿一侧的深处走了许久。 “凝啊,给我凝啊!” 突然传来的一道喝声止住了宁休的脚步,他连忙看向了王阳,作声问道:“那是另外一个师兄?” “嗯,是石头。”这道声音于王阳而言,自然不会陌生:“他也是个苦命孩子,很努力,却是天资不好……” 藏经阁在宁休看来倒像是藏在玄心殿身后一般,从外看去其规模比前方的玄心殿好似都要大了一半,直到王阳推开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门后,宁休才见到了一个少年,那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正瘫坐在地上,看似像是使劲地捶打自己的腹部。 “石头,住手!” 王阳挪开按在大门上的手,两三步即是走近那个少年,急忙地按住了他的手。 这个身着白色道袍的少年,偏偏肤色极黑,在宁休看来其肤色与道袍两相映衬之下自然黑的更黑,白的更白。 少年抬头见是王阳过来,瞬时收了手,缓缓地站起了身,说道:“师兄我没事。” “凝聚内府可不能心急,慢慢来。” “嗯,我记住了。”少年说话的声音很是柔和,完全没有刚才那怒吼般的气势,只见他说完这一句就向王阳躬了躬腰,看了宁休一眼,就是要离去。 “他是新入门的师弟,宁休。”王阳一语说罢,那少年也没应话,只管径直朝着门口走来。 “师兄你好,我叫宁休。” 这个少年走起路来像是一阵风,他穿过莫秋的身旁,竟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走出藏经阁去,再不见了踪影。 宁休站在原地怔了一会,忽然问道:“师兄,我?” 王阳叹了口气,收回朝门外投去的目光,解释道:“小师弟不要误会,石头他是这样的性格,那时候他才入门也是不理我,过些时日就好。” 随后从王阳的口中,宁休才是了解到这个师兄的故事,他原本的名字并不叫石艰,而石艰这个名字是玄门掌门所取,石艰的家位于南国与玄国的交界处,时年发生战乱。便是六年前,石艰家中所在的村子忽被魔族大军血洗,其一家尽皆丧命,倒是因为石艰的父母将他放在了茅房的一口空瓦罐里,他才能逃过这一劫。 那时候王阳正下山履行苍玄宗弟子的历练,却发现这个全是死人的村子,好在机缘巧合下救得熟睡于瓦罐之中的石艰,才特意将他带回了苍玄宗求玄门掌门收他为徒。 魔族屠村血仇在前,但石艰的天资竟只是黄级内府,不过他偏偏又一心复仇,玄门掌门本是不愿再收徒弟,只是见他身世凄苦,又不忍心遣返他下山也就给他改名石艰,玄门掌门早就言明不教他修炼,而且很清楚地指出,石艰修炼一途,无异于妄开金石,艰难困苦。 “他是四年前入门的,现在也已年满十五岁,石头师弟他修炼极其刻苦,这些年来却是始终凝聚不成内府,眼看苍玄宗时隔六年的修为测试就要到了,刚才应该是他尝试凝聚内府失败了,这才会变得狂躁,其实石头师弟是个心善的孩子。” “魔族的人都是这样滥杀不止?”不知为何,宁休再是朝门外看了看,心中不知不觉地联想起自己这些年孤苦的处境,一时有些同情起石艰来。 只见王阳立时低下头看向宁休,眸子里透出些明显的怒意:“魔族之人皆是残暴凶狠,半点不留情面,何止滥杀。” “可是……”其实宁休心中想起那本《魔史》,另有他想,正想再说,却是见得王阳此时眼中散出的怒意,怔了怔转口说道:“天资真的这么重要?” “那是自然,内府品级的高低直接决定在修炼一途上所走的长度,拥有品级越高的这类人往往越是聪慧,在修炼之上更能轻易地得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王阳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倒是宁休忽而想到他在村中的有些事情,奇怪道:“师兄,既然天资这么重要,我又身怀紫级内府,但为什么前两年在村中的时候,人家记一遍就能记住的东西,我要记六七遍都还记不牢。” 按照常理来说,王阳肯定不会相信一个身怀紫级内府的绝世天才会有这样的情况,不过他心中又是觉得宁休没有理由撒谎:“或许前两年小师弟还未开心智。” 宁休闻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不好再问。 这时,王阳拉起宁休直朝里走去,边走边说道:“玄门的根基心法便在这个藏经阁中,走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三清玄心诀 藏经阁内的布置极为简单,宁休随着王阳穿过一排排甚高的书架,师兄弟二人越是往里走越是嗅到一股浓重的书味,以至于这个时候宁休都完全没有注意到藏经阁内这般明亮的原因。 “小师弟,这修炼一途啊,分的是修真与炼灵,而这修真是需要一门根基心法来引导,说到底,这心法便是将真元在体内运行的路径做了规定,你按照着心法上的指导去做,最终将行遍周身筋脉的真元汇入内府,遵循这个规矩,便是传统意义上的修真了。”王阳的步伐比起刚才是要缓下不少,他左右观望的模样像是正在思考些什么东西一般。 宁休心中一动,转念想起炼灵,皱眉问道:“那炼灵又是什么呢?” “打个比方,烧柴的时候,你想要有火便必须加入柴禾,对不对?”王阳停下了步子,看见宁休点头之后,继续解释道:“修炼便是这样,你与人打斗的时候,想要施展些功法招式出来便需要灵气,这灵气就好比柴禾,而那火就是你的功法招式了。柴禾越多火越大,功法招式自然也就越是厉害,而这炼灵就好比是把漫山遍野的树枝树叶等等可以当作柴禾的东西捡回来,晒干之后备用。” 实际上,连王阳自己都不曾料到他能像今日这般清楚地解释炼灵的意义,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教授他人东西,不过在他看来,这倒是他最为成功的一次。 从师兄极为直白却又形象的解释中,宁休很轻易地理解了炼灵的意义,只见他若有所思地点了头,眉头舒展不少,谢道:“多谢师兄。” “客气。”王阳笑了笑,忽而朝一旁书架靠近去,恍然道:“原来是在这里。” 这时,宁休好奇地靠了过去,下意识地问起:“什么?” “自然是我玄门的心法,上次石头师弟入门的时候我才翻出来给他看,这一晃都四年过去了,师兄都差点忘了将它们放到何处。”王阳说着说着便是有些不好意思。 “与苍门不同,我玄门是有两套心法的。”王阳说到此处,神色严肃不少,只见他朝着一排书架走近。 “一套是传自玄邪祖师的“三清玄心诀”,这套功法是由玄邪祖师亲创,据说习成之后便可翻云覆雨,移山填海。只是数千载以来玄门之内没有一个人习成过这门心法。”王阳不知何时手间握起一本通体暗金色的册子,接着道:“另外一套则是由历任玄门掌门根据“三清玄心决”修改而出,更加容易习练的“玄清决”,这套心法虽是经过修改得出,不过其功效却是并不弱于天下任何一门顶级心法。” 只见这时,王阳抬手一挥,其手上已是凭空多出一本青色的册子:“小师弟,想挑哪本心法?” “师兄觉得哪本好?”宁休望着王阳手中的两本册子,想了一会,直接问起他来。 这声询问倒使得王阳呆了片刻,迟疑地答道:“三清玄心诀的传说过于古老,师兄也只是在有些书上见过关于它的描述,也没有真正意义地接触过,不过这本玄清诀虽是得到了修改,但其仍是难以修炼至大成,两本心法相较之下,师兄也不是很清楚二者的优劣。” “哪一本心法更厉害?” “应该是三清玄心诀。” “那就三清玄心诀吧。” 宁休很是随意地做了个决定,甚至在这句话的末尾加了个吧字,事实上宁休倒是未做他想,他觉得这个名字叫起来顺口一些,完全没有注意到王阳提到过这本心法数千年以来没有人习成过。 其实,听见宁休口中说出这三清玄心诀个名字的时候,王阳内心是翻起些莫名的波澜。毕竟这是一套数千载以来都没有人习成过的心法,不过他想起宁休那足以睥睨天下的紫级内府,很自然地在心中升起些期待的感觉,光耀玄门的感觉:“小师弟可要想好,这门心法当真是玄奥无比,当年大师兄都是无法参透其中深意。不过这也没什么,到时候小师弟若是习练无果,再来此处换作“玄清诀”即可。” 王阳说着说着即是发现宁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以为他心生悔意,转口问起:“小师弟可是不远选这三清玄心诀了?这有什么,换作玄清诀就是了。” “不是……”宁休突然意识到要如何才能看懂手中那本册子的意思,犹豫了一会,抿起嘴唇道出这样一个事实:“师兄,我不识得几个字。” 身负紫级内府的绝世奇才竟会不识字,这是王阳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小师弟,你说什么?” “我只是认得几个最简单的字。”宁休重复道,低下了头。 王阳应时呆了一会,心想这小师弟当真是喜欢语出惊人,只见他强作镇定地念道:“不识字倒是不可怕,师兄我后头再教你便是,来,这套三清玄心诀便交给你了。” 宁休双手连忙接过这本暗金色的册子,一时觉得轻盈非常,远没有他想象中那般的沉重。 “小师弟,这套心法可要保存好,整个玄门,整个天下也仅有这一套了。”王阳也是管了玄门上下十多年的时间,当然明白这套心法的意义,他将三清玄心诀递给宁休之后,便是出声提醒道。 “我一定好好保管它。”宁休双手捧着这本暗金色册子,抬起头认真地回道。 王阳听罢,伸手拍了拍宁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几眼:“识字这事不难,明天开始由我教你识字,但是这三清玄心诀的内容师兄是帮不到你分毫的,而且连师尊他老人家也是教不了你,修炼这套心法完全只能凭借你自己的悟性。不过小师弟若是习成这套心法,想必整个苍玄宗便是再也没有人敢瞧不起我玄门。” 不难发现,王阳说话的语气比及起初要凝重了不少,宁休还从未见过他这般严肃,下意识地随着王阳之后说出的话语紧张起来。 原来苍玄宗不仅每隔六年收徒,每隔六年还要举办宗内会武,同样每隔六年还会举行修为检测。这个修为检测的意图自然是核查宗内弟子的修为进展程度,旨在督促鼓励宗内弟子勤奋修炼,是以苍玄宗便给每个新入门的弟子规定了最低的要求,如果达不到最低要求的弟子,便会被遣返下山,到俗世里去当个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是什么?”宁休听带此处即是好奇不止,忍不住打断了王阳。 实际上,苍玄宗所收的弟子的确是分有内门与外门的区别,内门弟子则是像宁休这样有机会登上苍玄山,在苍玄宗内修炼的弟子,这类弟子是经过层层筛选后,最终被纳入内门的卓越之人,按常理来说内门弟子只需一心修炼,增强自身修为便是。而外门弟子是那些参加过考核却未通过,但的确又达到了一定要求的人,他们几乎没有机会回到苍玄宗修炼,这些外门弟子只能身处尘世中,由苍玄宗派出的专人传授些粗浅的功法灵诀,专为苍玄宗处理尘世间的俗事。 “那些每隔六年修为检测不达标的弟子都会被遣散下山,这些弟子大多数都当了外门弟子,而外门弟子中的大多数又是参军投入抵抗魔族侵略的军队之中。” 一般来说,新弟子入门后的第一个六年是不可能有机会下山的,因为他们大多数人都不得不急于应对第一个修为检测,大多数的人并不能顺利地凝成内府,虽是拜入苍玄宗内门的弟子天资都不弱,但凝成内府所耗费的时间大多数都要花上三月以上,甚至有迟钝点的弟子用一年多的时间去凝成内府。修炼要从凝成内府起始,所以这些新弟子无不担心自己是否能在六年后的修为检测中达标,自然便没有了下山的想法,而且苍玄宗宗规严厉,所有弟子未经允许一律不得私自下山。 “所有苍玄宗内门的新弟子,第一个六年的最低标准便是释尘阶。”王阳提到释尘阶,忽然问起宁休:“小师弟可还记得修为等级划为哪几个?” 宁休听得有些出神,猝不及防被王阳这般问起,迟疑了许久才回道:“好像有九个等级。” “哪九个?” “凝虚,御,御风,好像还有赤暄阶。”宁休犹犹豫豫地吐了三个等级出来,即是望向了王阳。 王阳闻言便怔了一会,他注意到宁休并未将其才提到的释尘阶说出来:“还有其余六个呢?” “记不得了。”宁休倒是很努力地回想王阳曾告诉过他的九个修为等级,不过他却仅是想起了三个,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九个修为等级自下而上,凝虚,盈缺,释尘,溯影,御风,戍霆,玄宿,赤暄,紫宸。” 在王阳说话的时候,宁休即是连忙在心中随着他默默地念了一遍。 “背一次我听听。”王阳轻轻点了头,说道。 “有凝虚,御风,不……”宁休意识到他说错了顺序,改口道:“自下而上有:凝虚,盈缺,御风,释尘,赤暄……” 说到这里,宁休便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看了王阳一眼。 “不着急,不着急,慢慢来就是了。”王阳是完全没有料到这一幕的,在他的认知中身负紫级内府的少年很不应该是宁休这时的模样。 宁休尴尬地点了两个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在村子里的时候也被大家笑我记不住东西。” “小师弟放松就好了,不要太在意,你的根基心法也选好了,接下来还有些事情要做。” 王阳很是清楚宁休没有苍玄宗的道袍,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按照苍玄宗宗规来看,凡是在门内不着道袍者,都要去戒律阁领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制衣阁 想起戒律阁长老的模样,王阳还是决定赶紧带宁休前往苍玄宗内的制衣阁领取属于他的道袍。 宁休只管跟着王阳走出了藏经阁,即是见到一方陌生无比的天地,原本薄雾笼罩的演武场上寻不到半点烟雾的影子,但见一轮旭日不知何时挂于天际,他仰起头即是轻易地将整片天收入眼底,以至于连同他漆黑的眸子也被映得泛蓝,正是此时,他体会到一种风轻云淡的悠闲,类似于他前几年躺在山野间仰望天际时的感觉,甚至他觉得玄门的天似乎要比其他地方的蓝。 “玄门这里什么都好,就是人少了一点。”王阳自顾自地走在前面,并未察觉到宁休的模样。 旭日投下师兄弟二人穿过演武场的身影,未消多久的时间,绕过一堵高大而斑驳的迎门墙之后,宁休眼中见到一处看起来很是古旧的大门,只见王阳径直朝大门走去,解释道:“这是我玄门的外门,听说是从玄邪祖师起便立在了这里。” 宁休昨日在苍玄殿内晕厥过去后全然不知随后发生的事情,是以眼前这扇高大的外门,他自然也就没有见过。 “师兄,我们这要去哪里?”宁休站在那扇大门下,收回朝上望去的目光,即是发现王阳脚下躺着那个“半仙”。 “当然先去那制衣阁领道袍,玄门距离前山有些路程,所以必须得靠这个帮忙。”王阳指了指脚下的半仙,投了目光过来。 直到半仙腾于半空朝前飞去之后,宁休才知晓这玄门所在之处竟是苍玄山上众多偏峰之一,而这玄门所在的玄峰距前山那苍玄殿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半仙径直穿梭于天际,正是越过一片极为辽阔的山谷,此地少见高树,青草野花流水潺潺,恍若仙境般脱离尘世,只见山谷内偶有些许动物却是不见一个人影,倒是这时,宁休抬头发现一行展翅碧空的仙鹤,而他的身后却是立着一座山峰,山峰之势并不陡峭,被王阳称作玄峰。 “小师弟,等会我领你去制衣阁量下道袍的尺寸,你便在那里等着领取道袍,师兄去宗明阁办些事便回来接你。” 宁休从未见过仙鹤的模样,是以一门心思都放在其上,听得王阳说话,口中还是嗯了一声。 “怎么,小师弟喜欢那些仙鹤?”王阳回头即是发现宁休的神情,笑了笑说道;“这还不简单,等过些时候,让师尊他老人家给你抓一只来当作飞行的御器。” 坐在半仙后部的宁休听了连忙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它们成群结队,少了任何一只都不行。” 王阳闻言,倒是愣了愣,干笑了两声:“小师弟说得是,师兄想得有些不周全了。” 对于宁休口中的意思,王阳自然是听得明白,倒是他说罢之后,半仙上的二人像是都沉于心事,没了交谈。 不知是过了多久,再看不到仙鹤的宁休盯着脚下的半仙许久,忽而出声打破了师兄弟二人之间的沉寂:“师兄,苍玄宗的弟子是不是都不会骑马的?”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王阳忽被问起,有些诧异,耐着性子问道。 宁休的目光扫过身旁向后飞逝的景象,道:“你们不都有个东西可以踩着飞行嘛,既然这样还要马来干什么,世间再神骏的马都不可能快过师兄的半仙,而且马根本不能飞啊。” 王阳听到一半,嘴角便是扬起笑意,起初他觉得宁休的意思表达的是苍玄宗的弟子不会骑马,正是诧异这个小师弟如何断论苍玄宗弟子不懂如何去骑马的时候,听到其随后的问题才是恍然:“寻常的马儿自然比不得修炼之人所使用的飞行御器,不过,这世间还是有不少异兽甚至神兽的,有不少的异兽神兽可腾空飞行,更有甚者其速度竟有快过闪电者,光是这种马儿世间便是存有几种之多。” “那苍玄宗内是有人骑马的?” “这个,好像近几年没有见过。”说到这里王阳突然想起一个人,道:“近十多年内玄国有个名声大震的将军,便是骑一匹通体雪白的云霄神兽,此人还是我苍玄宗的弟子。” “云霄神兽是马儿的名字?”宁休听到这个名字像是来了兴趣,连忙问道。 王阳见宁休细问,瞬时清了清嗓子,道:“据说这云霄神兽是上古神兽的后嗣,它是一种日行万里的马,所以世人称它作神兽而不叫它为马,而且它可以很轻易地腾于天际之中,行径云霄之间,所以它的名字中的云霄便是由此而来。这种神兽的性子很是孤傲,生在少有人知的山野之中,它们很少愿意去接受人类,所以一旦得到此神兽当真也是不世奇缘。” “刚刚那个山谷里面有这种马么?”宁休听了王阳的解释,忽然忍不住问道。 “师兄我在玄门呆了将近二十年,还真没见过这种东西。” 王阳说罢,回头即是见得宁休漆黑的眼睛里透露而出失望的神采,不禁心生悔意,好在这个时候半仙已是进入了苍玄宗前山的范围:“小师弟,制衣阁便要到了。” 宁休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日在鸿城中见过的白马,这才回过神来,朝前方望去。 三段极高的通天梯直截了当地逆着山势朝上而去,那座气势恢宏的苍玄殿看似如同伫立在天边一样,在那日光的映衬之下泛出些微微的金光。随着半仙前行,不难发现昨日的八卦台中正是站了百十个身着各色道袍的苍玄宗弟子,一眼望去,竟有好些黄色青色的光华投射出来。 正是宁休不住地朝那八卦台中多看了两眼之时,好几道流光忽地穿过半仙一侧,他一晃神不由瞪大了眼睛,仍是看不清那几道流光中是为何物。 “那几道光里面的都是苍玄宗的弟子,修为达到御风阶便可以起始凭空飞行。” 耳中传来王阳适时的解释,宁休才是消除了心中的好奇:“师兄修为不是御风阶吗?” 宁休提问的目的当然是想知道王阳既然的修为既然是御风阶,为什么不像那几道流光一样凭空飞行。 “师兄我才步入御风阶不久,还是不很熟练。”王阳侧过身子,看了宁休一眼接着道:“况且,我若凭空飞行,那小师弟怎么办?” 王阳神色奇怪地说罢,宁休这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立时陪着他笑了笑,心中觉得自己实在太笨,也不好再说话。 半仙又是这般在空中前行了许久,师兄弟二人的面前才出现一处建筑。 这座建筑立在一座山峰的顶部,而王阳在隔那建筑不远处的另一座山峰将半仙降到了地面:“小师弟,这制衣阁的人有些凶恶,等会他若是刁难你,你就说你是古霆的徒弟。” 王阳手间翻了几个手势,再去看半仙已是不足指头大小,他神色有些奇怪地提醒起宁休:“师兄每次来领道袍都是千难万阻。” 宁休点了点头,表示记得,其实他根本想象不出领个道袍会被刁难成什么样子,因为在其眼中这本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走吧。” 王阳示意宁休跟着他走,宁休见得他所在的山峰与那边那座山峰间隔着一段甚远的距离,他不经意地向下一望,只觉大腿发软,有些晕眩:“师兄,这里悬崖,又要用半仙飞过去?” 他明明记得王阳才收好了半仙,望着身前之景自然有些害怕。 “嘿嘿,小师弟看好了。”王阳也不去回答宁休问题,只管嘿嘿笑了两声,朝着崖边走去。 宁休腿上发软,完全挪不动步子,这时他站在王阳的身后,只见得王阳身似有蓝光闪了几下,登时,其所在山峰与那处建筑所在的山峰间连起一道彩色的光桥。 “这是我苍玄宗的灵桥。”王阳见了宁休一副震惊的模样,不由地笑起来,朝这边走了两步:“宗内有好些建筑都是依山而建,所以很多山峰之间都是由先辈早已建好了这种灵桥,以供弟子行走。” 宁休一直盯着那彩色的光桥,因他视力极好,竟见得那光桥中的各色光华正是如同水般流转,心头震惊之余,再是说不出话。 王阳走过来,抬起一只手掌放到了宁休的背心,鼓励道:“小师弟,不要怕,当时师兄也是像你这样动都不敢动,后来习惯便好了。 走近之后,宁休才发现光桥比想象中要宽得多,完全足够二个人在其上行走,只见这时王阳迈了两步便是站到那光桥之上,回过身示意宁休可以往着光桥上走。 宁休立在这光桥的一头,觉得王阳像是站在空中一样,想起其脚底的深渊心头害怕,这般迟疑了一会,还是咬着牙走了上去。 “没事的,大大方方地走就是了。”王阳这般鼓励宁休,想起些往事。 抬起一只脚试探性地踏了踏光桥,宁休随后才是迈上另外一只脚,他踩上光桥后,完全没有心思朝下看或是左右看:“师,师兄,走吧。” “走,走。”王阳注意到宁休自迈上光桥后,双手即是抓起自己的袖子:“小师弟怕高?” 心跳早是加速的宁休点了点头,抑制不住大腿发软的感觉,连同呼吸都变得急促不少。 “师兄那时候也怕……” 不知为何,走在这光桥之上,王阳忽然变得沉默起来,宁休本是紧张害怕,更是不愿多说话,师兄弟二人这般在这光桥走了不久,便是到达了另外一头。 走下了光桥,一处建筑即立于二人眼前,惊魂未定的宁休看了那建筑的牌匾,甚至暂时忘了走过灵桥时的恐惧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刁难 这处建筑的牌匾上规整地书了三个墨色大字:制衣阁。 不过这牌匾之上为首的那个字,宁休的确认不得,虽然根据其后二字倒是不难猜出第一个字,不过他倒是依然开口求证道:“师兄,那第一个字是制衣阁的制么?” “是的,这里就是制衣阁。”走下了灵桥,王阳像是猛然从大梦初醒般朝前走了几步,不经意间发现宁休并未跟上,回头讶道:“小师弟,怎么不走了?” 只见宁休这时正是伸出指头像是在空中划着什么一般。 他仰头一直望着那牌匾,边走手还一边划着笔画,听到王阳的声音后连忙收手,朝这边靠来:“来了。” “小师弟,等会我领你进去,便在这里等着拿道袍,千万要少说话,等我回来接你。”王阳望了制衣阁一眼,沉下头看了看宁休,认真道。 宁休点了点头示意记得,却是在心中仍想着那个字如何写。 “走吧。” 制衣阁的大门正是敞开,王阳见了心中虽有些奇怪,也没有多想即是领着宁休进了门。 一步踏进门槛,宁休便是嗅到厅中弥漫着一股布帛的味道,厅中左右边各是置了三把紫红色的椅子,大厅正中主位旁的小桌上陈了一盏茶,茶盖被掀开置于一旁,茶碗中正腾起一阵雾气,倒是此时整个厅中不见得一个人影,他心中奇怪便朝四周望了望,这一望宁休即是注意到主位后方的架子上挂有一袭暗紫色的道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觉得有些熟悉。 “是哪两个傻不可耐的蠢货,扰我清修?” “弟子王阳见过魏师叔。” “不敲门,擅闯制衣阁。”那人话语未说完,宁休便见得偏厅处走来一个女人,二三十岁,其泛着些英气的五官生得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她着一袭青色锦衣,不属美艳动人的那般柔弱的模样,这时她的目中正透些十足的冷意:“你们师傅都是这样教的?” 若是王阳敢说话,他肯定会向身旁的宁休解释:她是掌管制衣阁的魏青虹,与师尊同辈,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都会对你冷眼相加的女人,她一手制衣的手法虽是无可挑剔,但师尊说她很难相处与交流,平日对待这些苍玄宗弟子又极其的冷厉,小师弟你一定要小心些。 然而,宁休初入苍玄宗,王阳事先又没有先行告知,是以他自然不曾了解过这些东西。 “这里的门本来就是开着的。”便是此时,正想说话的宁休忽而体会到一股冷意,他望着魏青虹脑中空白了片刻,想到这点连忙说了出来。 原本王阳仍是在想如何去答话,不料竟听得宁休开口回话,登时隐约地觉得情况不妙,连忙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不断地使眼神,示意其不要再说。 不过王阳的这些动作似乎没有起半点作用,因为下一刻,他见到了魏青虹冷若冰霜的脸色。即便制衣阁原本没有关门是个不争的事实,但王阳很清楚这并不是能够说服魏青虹的理由,因为他更清楚在她的面前找理由违背其意思的后果,王阳见识过她生怒动手打人的情景,直到此时想起还是心有余悸。 只是此时,王阳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魏青虹的长眉微微地朝眉心动了一些,转而看了宁休一眼,回过头微微地阖上眼眸:“这就是你理直气壮的原因?” “门本来就开着,我与师兄……”魏青虹说话之际,宁休不经意间迎着她冷厉的目光回望过去,想不出面前这个女人冷声反问的缘由,口中话未说完却是忽然被王阳朝后扯了扯。 “魏师叔,小师弟他,”王阳小心地看了看魏青虹,继续道:“他,他才入门不懂规矩,还请不要责……” “你们,出去。”魏青虹说话的语气至始至终都没有太多的波动,这种平静的感觉甚至都听不出来她有任何的情绪,只是王阳很清楚,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很生气。 “听不懂我说的话?” 听她说到这里,王阳反倒是长长地出了口气,赶忙朝着魏青虹弯了弯腰,拉起宁休朝门外而去。 “师兄?”想起道袍没有领到,宁休当然不明白王阳为何突然拉起自己朝门外走,不知为何,却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问道。 刚是放了心的王阳,这下心头更慌,只见其侧过头来盯着宁休摆了摆脑袋,嘴上分明摆出一副不要说话的口型。 眼见师兄这副奇怪的模样,宁休看不懂他的口型,一时好奇不已:“师兄你怎么了?。” 师兄弟二人还未走出大厅,这时厅中忽而传来了一道轻笑声:“不懂规矩尚可教导,人蠢便是无可救药,蠢成这样的人竟能成为苍玄宗的弟子,他究竟是谁的徒弟?” 事实上,魏青虹虽阖上了眼睛,但这并不代表她不知晓厅中所发生的一切。 “回禀魏师叔,他是我玄门门下的新弟子。”王阳立时皱起了眉头。 “他是古霆的徒弟?”魏青虹像是听到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一般,突然投了目光过来。 王阳的手心不自觉地沁出些汗,他生怕触怒了魏青虹,答话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小师弟他是师尊才收的徒弟。” “宋烨阳这几年是老眼昏花了?”魏青虹站在厅中,端起桌上那碗腾着热气的茶,轻轻地将雾气吹散,浅浅地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如此蠢笨的人竟会拥有紫级内府。” 宁休听得莫名其妙,心头倒是一动,虽然他很清楚自己的确有些反应迟钝或是愚笨,但在他人口中听到这样形容自己的时候,难免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然而,这个少年到底觉得自己蠢笨本就是事实,是以口中虽不说话,在心中倒是承认了魏青虹的话。 王阳一直注意着宁休的神情,很怕他突然冒出一句话来顶撞厅中的那个女人。 “你先下去,等会来接他。”魏青虹缓缓地将手间的茶碗放置于桌上,指了指宁休,手间泛出些淡淡的青芒,说道。 “魏师叔,他……”王阳当然识得魏青虹手间泛出的灵气,下意识地欺身挡在宁休的身前说道。 “婆婆妈妈,不懂我这里的规矩?”见得王阳的动作,魏青虹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觉得我会向一个新弟子动手,而且我若要动手你觉得你能拦住我?” 王阳心头一紧,连忙回道:“不,不是,魏师叔,我有些事情要交代小师弟,先带他出去说了再让他进来。” 魏青虹在厅中主位上坐了下来,觉得与这些苍玄宗的弟子交流太过费神,只见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语戳穿王阳所有的心思:“交代什么,无非是让他莫要惹恼我,尽量少说话。” “师叔明,明鉴。”王阳觉得脸有些发热,很是尴尬地转头冲宁休使着眼色:“小师弟,你在这里听魏师叔的安排吩咐,千万不要违背师叔的意思,师兄去办点事便回来接你。” 听了王阳的交代,宁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是越来越奇怪,总觉师兄今日有些反常,只是厅中的气氛又让宁休不好去作声询问。 “苍玄宗的规矩你记得了?” “啊?” 魏青虹端起了茶杯,晃了晃,见得宁休一副无知的神情,心头升起一股烦躁:“你知道不知道苍玄宗有十三大条,八十四小条宗规?” “不,不知道。”宁休心头有些茫然,望了魏青虹一眼,沉下头如实说道。 “出去。” “啊?”宁休抬头看了看魏青虹冷若冰霜的脸,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最终决定照做。 “你干什么!”魏青虹不禁瞪大了眼眸,瞥见宁休朝大门走去,像是看傻子一般。 宁休应声停了下来,转过身回道:“不是让我出去吗?” 他想起王阳走的时候交代的话,决定都是照着厅中那个女人的吩咐去做,所以当魏青虹开口让他出去的时候,他当真是照着她的吩咐朝门外走去,不过这一切在魏青虹的眼中,全然是一副愚钝的表现,她这些年见惯了苍玄宗弟子狂傲的模样,却从未见过有任何一个如宁休这般傻的弟子,而且她能体会到这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傻,完全不是装出来的。 “出去,出去,到门外给我站两个时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找死 宁休只管走出制衣阁,立在大门前五六步的位置,深吸一口气之后,便是不再动作。 依照魏青虹刚才的神情并不难发现她的情绪,而宁休猜测是自己的原因使得魏青虹生气,不过却无论如何也是得不出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他这般想了许久,眉头不经意地沉下不少。 两个时辰究竟要站多久,他的心头完全没有这个概念,只是宁休不由想起魏青虹生怒的模样,一时觉得还是站在外面比较自在。 制衣阁位处苍玄宗西北深处的云华峰之上,这云华峰在苍玄宗内当真也算得上是一块宝地,一则是因为此地拥有充裕丰富的灵气,二则是此峰北侧邻着云华谷。数千载以来,这云华谷一直便是苍玄宗历练弟子的一处秘境,谷内贯穿着一条溪流,没有人知道它是源自何处,长久以来都是笑称其源自云端,久而久之,云溪这个称呼便保存了下来。 云溪中所流淌的水并不是普通的水,它其中充盈着十足的灵气,经过某些方法处理过后尤为适合修炼,所以在云溪中修炼又是苍玄宗弟子都想得到的机会,不过这种机会倒不是人人都有,按照苍玄宗的规矩,最为容易得到的机会则是参与历练并且合格,如此才有资格到云溪中一游。 制衣阁立在云华峰的顶部,是往返云华谷历练的必经之路。 天际那轮爬了一个上午的骄阳正丝毫不留情面地朝万物泄怒,宁休自然也被列于其中。 初秋的烈日,尤为毒辣,他苍白的脸竟是被晒得有些通红,鬓发间的汗珠早是连成了串,顺着其脸颊一阵阵地向下而去,浸入他肩膀上的衣料。 这段时间内,他一直反复地回想刚才在制衣阁中发生的事情,然后这个时候他才似乎意识到魏青虹生怒是因为自己愚钝的原因。 想到这里,宁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这时,制衣阁一侧走来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倒是引走了他的注意力。 “想不到能够赶在宗内会武之前去云溪修炼了两日,我倒要看日后丘晋那拨人还敢不敢那般横。” “吴城师兄,你说刚才在云溪中见到的那个女孩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看你是泡了云溪把脑子搞坏了,连我都听到一个女孩的惊叫声,这还有假的?” “我,我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她就像像仙女一样。” “得了吧,在你眼中谁都是个仙女,上次是谁跑来告诉我说是发现陆师叔门下有个仙女,结果那个仙女长得如何,咱们哥几个可是有目共睹的。”吴城转过头来,看了看身后二人笑道。 不料其中一人说道:“老大,这一次钱志学说的可能是真话,我刚刚好像看到那女孩的正面,确实是美若天仙一般。” “对对对,她光是侧脸便好看的不得了,用仙女来形容她一点都不为过。” 吴城没料到从来皆是意见不合的三人,这一日竟忽然变得这般的一致:“现如今苍玄宗内所有的女子都是师从陆师叔的门下,从来没听过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难不成是新入门的?” “怎么可能!”钱志学抑制不住地提高了几分语气,脸上透露出急色:“新入门的弟子哪有机会去云溪,我觉得她就是仙女!” 才从云溪中修炼归来的吴城仍是处于一种身心舒畅的状态,他见得身旁钱志学一脸笃定的神色,不禁都有些想要一见那个女孩的真容。 “要是有你说这么好看,当时怎么不叫我看?”吴城笑出几声,只管朝前走了几步:“路过制衣阁还不小声一点,你们一个个都是周身发痒,想要被里面那个老女人修理。” 吴城此话一出,其余几人霎时即是停止了议论,再不作声。 “哈哈,看你们一个个怂成什么样,前两日我才见到那个老女人下山去,一时半会怎么可能回来,更不用说还在这制衣阁里面。”只见吴城大笑了两声,指着身旁的几人说道。 吴城身旁有个少年登时松了口气,嘀嘀咕咕地念道:“师兄,你不早说,那老女人太过凶狠,我还记得上次她打我和李经艺的时候,想都不敢想。” “左章你能不能不提上次的事情,要提也不要带上我的名字好不好!两年了,你不嫌丢人我还觉得没脸放!”李经艺最不能接受的便是左章提起这件事,他狠狠地瞪了吴城身旁的左章一眼,骂道:“人家都是好事挂在嘴边炫耀,就你个傻子一天到头去提咱俩被魏青虹打的事情,这几年来都在师兄弟之间传开了!” 被称作左章那少年平日最是听不得他人说他傻,自然忍不得:“你说谁是傻子!” “说你呢,傻子!” 左章见李经艺一点都不给自己留面子,一时愤怒难平,气上心头:“你是想要打架?” “哼,你当我会怕你?” 李经艺哼了一声,一副完全不把左章放在眼里的样子,他顿了顿正欲再说即是听得那钱志学慌慌忙忙地指向不远处惊道:“你们快看,快看,好像,是,就是她,快看!” 便是这时,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竟然缓和了不少,钱志学这慌张的一喊直接引得众人都朝其所指之处望去,连同此时站在制衣阁门口处的宁休也是不例外。 这制衣阁的另一侧正是窜出一个小巧的人影,直冲大门而去,其速度奇快无比,宁休是如何也看不清其中之人的模样。不过,吴城等人倒是看得清那人影的相貌。 “吴城师兄,就是她,你快看,就是她!”钱志学如同着魔一般,拽起吴城的衣袖,不断地重复道。 “慌什么,我来看看。”吴城心头很是纳闷今日钱志学这般失态的模样,只见他不慌不忙地向前望去,立时即是呆了呆,下一刻才急着开口问道:“这是你们在云溪之中见到的那个女孩?” “是她,我记得她。”同样朝那道人影望去的左章,站在一旁不假思索地答道。 这般过了片刻,吴城便意识到他所处的角度已看不清那个人影的相貌:“问她的名字!” “前面那位仙女,吴城师兄她想要知道你的名字。” 左章的话一出口,吴城便是觉得有种想要踹他两脚的冲动,不过这时,那道极速前行的人影竟然应声侧过头,继而吴城便被其一双微皱的眉头抓住了所有的心思。 “姑娘小心!” 实际上,那道人影虽是侧过了头,但其前行的速度并不见丝毫的减缓,而在宁休的感觉中,从见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到听到有人喊出姑娘小心的这段时间内,他仅仅只是眨了一下眼睛。 然后,他即是觉得有个东西撞人了自己的怀里,只见宁休猝不及防地接连向后倒退出几步的距离,脚底架不住因刚才冲撞所生出的力道,扑通一声坐到了地板之上,这时他才看清了撞入自己怀里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确切来说,这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女,这个时候与宁休一样正是坐于地上,她穿了一身灰色纱衣,拥有对小巧秀丽的眉毛,一双满含惊慌的眸子清澈无比,她的鼻子生得恰到好处,使人看了只会心生赞赏的意思,或是因为年龄过小,这个少女并非极美,却能令人体会一种莫名的感觉,若是宁休回过神来,他一定会觉得见到了仙女。 “对,对不起。”少女意识到是自己撞倒了宁休,连忙起身弯腰道歉,而她回头见得身后逐渐靠近的吴城等人,神色慌乱不少,话未说完便是绕过地上的宁休,直接推开制衣阁的大门,跑了进去。 宁休呆愣于地板之上,仅是眨眼的功夫,便再也见不到那个少女的踪影。 “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从未听过制衣阁还有守门的小道童。”吴城此时很生气,他认为是面前的宁休撞倒了刚才那个少女。 这个时候,宁休一手正撑着地板,仍未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自然听不到吴城的问话。 吴城抬头不住地望着制衣阁的大门,心头有些烦躁:“我问你是谁?站在这里干什么?” 问声再次传来,宁休才是注意到身前几个穿着淡黄道袍的少年,站起身来,忽而咳了两三声,道:“我是玄门弟子。” “玄门?”李经艺听到玄门二字,心头好奇。 此时此刻,听了宁休回答的左章心头很是好奇如今为何还有愿意拜入玄门的人。 然而吴城根本没有心思去了解宁休究竟是哪门的弟子,只见他接连看了那扇制衣阁的大门几眼,语气已是极不耐烦:“让开,别挡道。” “吴城师兄,这里可是制衣阁。”左章抬头望了望制衣阁,皱起眉头有些担心地提醒道。 吴城见宁休根本没有让路的意思,一时心头更为恼火,瞪了左章一眼,只想着如何能够进入制衣阁去追那个少女:“没看到刚才她跑进去了?怕什么,我亲眼看见那个女人前两日与师尊一同下山。” 其实又存在这样一个事实,原来宁休站起来后,便是很自然地站到了制衣阁的大门之前,他并未想到其他过多的东西,于他而言,站在制衣阁的门口,仅仅是依照魏青虹的话去做。 很明显,吴城有一副想要跟进制衣阁的心思,但是宁休却根本不了解他的想法,而且他在不经意间,竟是稳稳地挡住了大门。 这一切在吴城看来倒是没那么简单,他觉得宁休是刻意挡住大门不让他们进去,所以他的心情越来越烦躁。 “让开!” “我要站两个时辰。”宁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挡住了去路,所以尤为奇怪吴城的模样。 不知为何,吴城觉得越看面前这个面色苍白的少年越不顺眼,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心善之人,所以也并不介意向那些不顺从他的人动手:“再说一次,让开!” 人恼怒的时候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同于平时,是以无论是从吴城的语气或是他的眼神,宁休都是感受到了他所传出的怒意。 “我必须要在这里站足两个时辰。”在宁休看来,这便是他目前无论如何也要完成的事情。 只见吴城登时上前一步,怒声道:“你这是找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魏青虹的手段 挡在制衣阁门前的少年缓缓地皱起了眉头。 “李经艺,把他弄开,今日我不想动手!”吴城注意到宁休神情的变化,心情舒畅了一些,很自然地认为这个少年是因惧怕才生出这种神色,在他看来能够令人生畏是一种能力的体现,是以这些年在新弟子之中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然而事实上,吴城错了,因为宁休此时皱眉的原因并非畏惧,而是他开始反感身前的这个人,这是一种很彻底的反感,连宁休自己都是不怎么清楚的一种情绪。 “对于这种没有穿道袍的人,我们又不能分辨他究竟是不是玄门弟子,一脚踹开便是,难道还要礼貌地请他走开。”李经艺轻蔑地瞥了宁休几眼,一边朝其靠近,一边回头朝其余几人说道。 “哼,你也只有欺负欺负没有反抗能力的人,才敢如此果断。”左章站在吴城的身旁,一脸鄙夷地嘲讽道。 李经艺闻言,心头顿时冒出一股怒火,只见他立马停了下来:“左章我给你说,我已经忍你好久了,不要以为你在苍玄宗内有点关系,我便不敢动手打你,你给我小心点。” “就你这话唬唬你前面那个小子差不多,想吓我?笑掉大牙。” “都他妈住嘴,是不是要我亲自动手?”见得李经艺停下动作,原本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的吴城立时有种打人的冲动。 这时,原本准备好狠话,想要再说的李经艺只好将所有的气都往宁休身上撒:“小子,叫你让开听不听得清楚?” “我听得到。“宁休当然听得到,只见他正了正身子,看着李经艺道:“但是我为什么要让开?” 他是以一种询问的态度去向身前已有怒意的李经艺发问,这在李经艺看来分明就是一种挑衅,让他很没面子的一种挑衅。 “想不到你还有点横,可是我怎么看你都没有横的资本,不让是吧?”李经艺朝后退了一步,看着宁休沉了几下头,语调忽而高了几分:“不让是吧?” 正是李经艺口中的话音仍未落下之际,宁休忽而觉得左腿处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 “让不让!” 李经艺动作的速度的确太快,以至于宁休整个人朝一侧倒出去几步的距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左腿上被人踢了一脚。 便是这时,宁休的额头上转瞬渗出好些豆大的汗珠,其整个人正是侧倒于地板上,他没有料到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出这么长的距离,不过他并没有心思再去思考这些没有用的东西,因为他正是咬着牙竭力地去忍住疼痛,倒是直到他想要站起来的时候,竟是发觉左腿没了知觉。 试着抬了几次腿后,宁休不得不接受左腿断了这个事实,这种感觉虽不是他第一次体会,但这种被人踢断腿的感觉又如何能够轻易去接受,宁休只管想了想事情的始末,心头立时觉得很是生气,他朝李经艺看过去,静了一会:“我的左腿被你踢断了。” “你这是正在责怪我?”李经艺朝宁休的方向投来怜悯的目光,见了这副情景的他,不禁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之感,这是一种强者俯视弱者才能体会到的感觉。 “难道你不向我道歉?”宁休向来便是觉得,犯了错就应该道歉,不过原本并非那么生气的宁休见了这时李经艺的神情,一时觉得有股直冲而上的怒意:“我若是踢断了你的腿,你会怎么想。” 李经艺似乎不敢相信此时听入耳朵里的话,他更不会去假设宁休踢断他腿的情景,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小子,事实告诉我们整天妄想做白日梦是不好的,你觉得你会有机会踢断我的腿?” “你能踢断我的腿,我为什么不能踢断你的腿,就算今日我不能踢断你的腿,总有一天我也能办到!”宁休很不喜欢李经艺那般轻蔑的眼神,他很生气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此。 李经艺朝宁休看来,像看傻子一般正欲出声,却突如其来地听得吴城的声音传来:“李经艺,你站在这里守着,我进去看看。” 吴城原本便着急进入制衣阁想要寻那个少女的踪影,只见他三两步走到大门外,抬手想要推开大门。 “怎么,特意来我这里挑事?” “魏,魏,位师叔!” 制衣阁的大门已被打开,不过并非是吴城所推开。 左章不经意地瞪大了眼睛,他很清楚地见得那个从制衣阁大门里走出来的女人,竟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两步。 “哼,原来是几个入门刚几年的毛头小子,便是你们将凝儿从云溪一路追来这里?”魏青虹扫了一眼其余几人,最后才把目光投到吴城的身上,哼了一声,说道:“凝儿,你看看,可是他们几个。” 这时,只见从魏青虹的身后走出个人影,吴城离魏青虹的距离很近,是以一眼便是发现这个刚刚跑进制衣阁的少女,而且从魏青虹的口中,他更是得知这个少女叫做凝儿。 少女像是有些怕人,小心地朝四周看了一遍,最后发现正坐在地板上的宁休,神情变了一些,才是朝着魏青虹点了点头。 “说吧,你们觉得该怎么办才好。”魏青虹的目光再次扫过吴城等人,看了看一旁地板上的宁休,却也没有去管他,继续道:“凝儿原本在云溪之中修炼,受到你们惊扰不说,还要将她一路追回我制衣阁。” “魏师叔,我们当真不知道这位姑娘是你制衣阁的人,何况我们师兄弟几人也没有追她。”吴城倒不敢一直去盯着魏青虹身后的少女看,只见他弯腰行了个礼,说道。 起初听魏青虹说话,左章便是觉得心惊肉跳,他在心中悄悄地骂了吴城几次,连忙接过他的话来:“对对,魏师叔,我们当真不是有心冒犯,而且我们师尊平日里最为推崇师叔的为人与修为,这一次就看在他老人家的面上,还望师叔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们几个一条活路。” “宋烨阳来了也没用!还敢在这里和我讨价还价。”魏青虹朝前走了几步,走到了李经艺的身前,看了他一眼:“每人吃我一掌,便给你们一条所谓的活路。” “这,这样不好吧,魏师叔。”李经艺先是怔了怔,想了想魏青虹的意思,立时被吓得不轻。 一直精神恍惚的钱志学听到魏青虹的决定,像是被拉出梦境一般,再也不敢去想仙女的事情,忙不迭地说道:“师叔,您可是修为臻至玄宿阶的高手!” “你们这些法子对我不起作用,我做的决定,不可能有其他人说话的份。”只见魏青虹侧头看了看地上的宁休,眼中露出些嫌弃的神采:“你们难道不是都喜欢以这种方式去处理问题?恰巧我也是最为这种方式去处理问题。” “可是……”吴城自然知道魏青虹的威名,以至于他此时的手掌都有些微微发抖。 “谁再多说一个字,加一掌,我不介意在这制衣阁的门前杀人,正好我这里缺些人手,看来养几个小鬼帮忙做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时,原本想要求情的几人都是不敢再多说一字,那左章站在最远处,心头一遍遍地骂起吴城,他觉得若不是吴城非要去找那个少女,完全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情。 “你们谁先来,一人接我一掌也好回家,到时候该找谁找谁去。”魏青虹朝前再是走了几步,等了一会不见有人跟来,转过身很是不耐烦地冲着几人说道:“都不来?。” “这样也好,倒是省了我不少事。”魏青虹的目光冷冷地扫了扫众人的方位,转瞬消失了踪迹。 魏青虹整个人能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宁休坐在远处当真是看得目瞪口呆,一时竟忘了左腿上火辣辣的疼痛。 便是此时,除开吴城之外,其余三人都是显得惊慌无比,唯独吴城的眼中不是那般惊慌的模样,只见他犹豫了片刻,从着怀里快速地摸出了一个东西。 “一。” “二。” “三。” “四。” 场中四道清晰的计数声伴随着四道闷响升起,直到最后一道闷响生出之际,一连串忽隐忽现的青色光影在宁休的眼中才是停了下来,最终只见这一连串光影迅速地汇聚成一个整体的青影,片刻后,他竟见得魏青虹正缓缓地从那道青影中走出来。 “想不到,你还有此保命之物。” 吴城抬起拳头擦掉嘴角浸出的一些血迹,沉下眸子看了看手背,眼中闪过几丝冷色:“谢师叔饶命。” “带着他们几个滚吧。” “弟子遵命。”吴城作了个揖,朝四周三人看去。 只见这个时候,无论是左章或是李经艺,还是那钱志学竟都是受了伤,三人的身旁各有一滩大小不一的血迹,左章已是恢复了神志坐了起来,李经艺再是吐了口血之后正颤巍巍地想要站起身,而那钱志学分明是昏迷不醒,不知生死。 那几人各自挨了魏青虹一掌,自然都受了不轻的伤,这番听到魏青虹放行,除了钱志学外都是连忙站起来,抬起昏迷的钱志学就要离去这制衣阁。 “等等!” 李经艺脑中有些空白,他双手抬着钱志学仍是未从刚才魏青虹的那一掌中回过神,然而,当他意识到这道声音属于的宁休的时候,不禁皱起了眉头,脸色苍白的程度甚至与宁休都有一比。 “小兄弟,有什么指教?”李经艺极勉强地把笑容挂到脸上,侧过头来笑道。 宁休注意到他胸前一块殷红的血迹,想了想心头一软,决定还是放弃了心中另外的想法:“你没给我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李经艺闻言,哪还有刚才那般飞扬跋扈的模样,只见他神情激动地连声说了两个对不起,才小心翼翼地征求魏青虹的意思:“魏师叔,我可以走了吧?” “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误会 宁休当然知道腿断了是多么严重的事情,这个时候或许没有任何人比只能坐在地板上的他更有发言权,吴城等人走得很快,直到制衣阁门外这处地方再是静下来的时候,宁休忽而觉得腿上的疼痛变得极其难忍受。 断腿是件大事,而被人踢断了腿则是更大的一件事,宁休也曾升起怒意,当他见得起初李经艺那般轻蔑且不在乎的神情,他甚至想过站起来一脚把李经艺的腿也踢断,便是连刚才她见得李经艺等人落荒而逃的时候,也是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最终却选择放弃了,原因不是他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去做这件事,而是他看见了李经艺胸前的一大块血迹,宁休毕竟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心软到底是属于这个年纪的特权。 魏青虹在吴城等人还未消失在灵桥上的时候便进了制衣阁,倒是宁休一边咬牙忍耐疼痛,一边还在想自己断腿的事情要如何给师兄说起,他认为魏青虹并不知道其断腿的事情,而且他也根本没有打算告诉她,不过正当他认为制衣阁外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身前站了一个少女。 制衣阁的檐角挂了些许铃铛,风来的时候,便能听到一连串清脆的声响,少女正是站在一片阳光中,其长长的发如同伴着铃铛生出的响声于空中翻动,宁休抬起头,微微地眯起眼睛才是看清了少女的模样。 少女原本看着宁休,发现他朝自己看来,连忙将目光抛向了身旁的大门,她这般迟疑了一会,竟先是开口道歉:“对,对不起。” 也不知宁休此时是因为少女道歉之事而呆愣,还是因为少女的样貌而呆愣,总之他虽听到了这句出自少女口中的道歉,但也久久未作出丝毫的回应。 “我,我刚刚不小心将你撞倒了,对,对不起。”少女等了一会,不见得宁休反应,认为是自己表达意思不够明确,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想要说的话语完整地表达出来。 这时,宁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想起刚刚被撞倒地上的那一幕,恍然道:“没关系,我……” “那你还能不能……” 少女没有料到他说出对不起之后还有后话,她有些着急地想要确定宁休是否能够站起来,不料二人竟同时开口,而且各自开了个头的两个人,下一刻居然又是同时停了下来。 “你说。”宁休坐了太久,觉得右腿有些发麻,想要挪挪位置,却是引得左腿剧痛不已,皱起眉头想让少女先说。 少女再朝宁休看来,见得他一副皱眉的神情,以为是自己抢话的原因使得别人觉得自己不礼貌,一时心头不好意思,竟又道了个歉,才是继续说道:“你是想站起来吗?我可以帮你。” “我的腿断了,站不起来,就在这里等师兄来接我就好了。”宁休抬起头勉强地笑了笑,盯着少女看了一会,觉得有些不礼貌,不过他发觉少女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睛,如同一滴不含任何杂质的水一般纯净。 “呀!”少女听到宁休口中说出腿断了便是惊得呀了一声,完全没有注意到宁休看自己的神色,她此时显然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瞬时愣在了原地。 事实上,少女并不知晓后来李经艺踢开宁休的事情,所以她一直认为宁休之所以会坐在地板上,全是因为起初自己冲撞才导致的结果,然而这个时候听到宁休说出腿断了这个事实,她忍不住在心中责备起自己,更为担心起宁休的情况。 “对不起,对不起。”只见少女呆了片刻,即是不停地弯腰朝着宁休道歉,清澈的眸子里因自责焦急渐渐地泛出了些泪花:“都是我不好,害得你的腿断了,你等我,我去找师傅来给你看,一定会把你治好。” 少女自责不已,就欲往制衣阁门里走去,不料宁休突然出声道:“不是的,不是你害我腿断了,是刚刚追你那几个人的原因。” 宁休原本便是收了目光不再敢去看少女的模样,不过这番听到她焦急的话语,又见得少女一副焦急欲哭的模样,一时像是比她还心急,直到这个时候他忽然明白,原来眼前的少女一直认为是她将自己撞到地上才导致自己腿断。 “你说什么?”少女心头难受,自责了许久,突然听到宁休口中亲口说出不关自己的事,心情像是雷雨转晴一样。 宁休见了少女不再焦急,登时松了口气,哪还有心思去顾及左腿上的疼痛,想了想再是安慰道:“我的腿断了,真的不是你的原因,不要再责怪自己了。” 少女听得仔细,生怕宁休骗她一般,瞪着一对湿了眼眶的眸子,急着确认道:“你说真的?” “真的,真的。”宁休点头,连连确认了两次,却因点头的动作带动腿上的痛处,一时不禁吸了口凉气:“真的不是你害我的腿断了。” 刚是卸下重负的少女忽而见得宁休痛苦的神情,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左腿,竟又是担心起来:“你的腿是真的断了吗?” “应该是断了,以前我的腿也摔断过。”宁休下意识地避开少女的目光,点了点头,想起以前断腿的时候,有些怀念起那个成长近十二年的村庄。 “刚刚那几个人都是坏蛋,害我修炼中断不说,还害得你的腿也断了,还好,师傅刚刚出手教训了他们。”少女有些生气地说道,转瞬又想起平日里摔一跤都那般的疼痛,不禁担心起宁休:“你的腿都断了肯定很痛吧,我去找师傅来给你看。” “别,不,不用了,我等师兄来就是。” 宁休倒是猜得出少女的师傅便是魏青虹,其实并非是他不想治好腿,而是他的确是有些不愿去和魏青虹接触,说到底,宁休在心底里有些怕这个女人。 “为什么啊,师傅她很厉害的,上次我修炼的时候手指头出了问题便是她治好我的。”少女眸子里透出不理解的情绪,她不明白宁休拒绝的原因,认真地说道。 “可我……” “婆婆妈妈的,要逞强不要命,你们玄门的弟子当真都是与古霆一个模样,凝儿进来拿药出去给他吃,再晚些时候他的腿若保不住,我这制衣阁怕是要被苍玄宗那些长老给拆了。” “是,师傅。” 只见少女再是看了看宁休,转身小跑进制衣阁,没过多久便捧着一个瓶子又跑了出来。 “先服一粒,回去之后再外敷一粒,如此七天,便可痊愈。” 魏青虹冷冷的声音从制衣阁内传出,声音传到的时候,少女手中的白色药瓶也是送到了宁休的手中。 “谢,谢谢。”宁休接过药瓶谢道,不禁想起上次腿断的时候,孙郎中曾说过伤筋动骨一百天的话,他也很清楚地记得,那次他的的确确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可以下床行走,而这时宁休又分明听到魏青虹说七日便可痊愈,他觉得不可思议之际,偏是又不敢表现出来。 “还愣着干什么,吃啊,你不想要腿了?” 魏青虹的声音更是不耐烦起来,宁休一听,即是连忙想要打开药瓶,一时情急竟如何也拔不开那盖子。 “你说你为什么这么蠢笨?一瓶药递到你的手上都是救不了自己!凝儿去帮他拧开。” 宁休的窘态尽都被一旁的少女看去,只见她立在一旁偷偷地笑了笑,宁休注意到这一点不禁有些脸红,这时少女接过宁休手中的药瓶,将瓶底托于手心,另一只手捏着那盖子拧了几下,砰的一声,药瓶便是被打开了。 少女轻易地打开盖子,宁休见了实在是觉得脸上有些发热,他接过了少女手中的药瓶与药丸,连声道谢。 “凝儿,记下他身材的尺寸。” 这时,少女应声站起身来,轻轻地往后退了一步,左右细细地看了一遍地上的宁休,应道:“师傅,我记得了。” “好了,你进来吧,让他在外面等他师兄就是,少与这种傻子呆在一起,时间久了你也会变傻。”只听见魏青虹似乎顿了顿,才接着道:“小子,今日这道袍是做不成了,等会你师兄来了告诉他过几日我会派人到玄门去取一本心法,到时候自会带来你的道袍。” “多谢师叔。”宁休闻言怔了怔,学着他人的模样称呼起魏青虹为师叔。 宁休说话的时候,少女正准备迈进制衣阁的大门,不过却忽而停了下来,迟疑了一会,回过头朝他看去:“我,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宁休,我是玄门的弟子。”宁休想了想,在自己的名字后面加上玄门弟子的解释。 “谢谢。”只见少女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冲着宁休微微地笑了笑,回头跑进了大门。 实际上,宁休并不知道,他竟是少女在苍玄宗认识的第一个人。 正是少女转身关上大门的时候,宁休突然觉得腿上的疼痛越发的厉害,他看着手中那枚黑黢黢的药丸想了想,也不再犹豫,一口将其服下,而那药丸下肚,他即是觉得疼痛减轻了几分,紧接着便是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袭来。 因疼痛紧张太久的宁休,体会到这种全身舒畅的感觉实在是放松不少,他想到自己如果睡在制衣阁的门前,师兄来的时候一定会看到,于是他干脆躺到了地上,轻轻地吐出口气,闭上了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本心 “什么!不是魏师叔将你腿打断的?” 好生生的一个少年,自然不会无故睡到地板上,是以当王阳见到睡在制衣阁门外的宁休时,立马意识到出了事情。待得他靠近一看即是发现小师弟左腿上的异样,这个时候,他只当这是魏青虹出手的结果,一时心中极是自责,不过王阳到底是清楚自己没有能力去找制衣阁里面的人议论,而且他更清楚此时比起找人评理,更重要的是如何治好宁休的腿。 王阳不再多想,决定先将宁休带回玄门,便是在师兄弟二人刚刚抵达玄门境地的时候,他怀中的小师弟忽然醒了。转醒之后的宁休将其遇到的事情都说与王阳听去,见得王阳惊讶无比的样子,这才犹犹豫豫地回道:“不是魏师叔,好像是几个苍玄宗的弟子。” “什么?”不是魏青虹打人已使得王阳有些惊讶,然而当他得知是几个苍玄宗弟子所为之时更觉不可思议,不由地睁大些眼睛,顿了顿很是愤怒地问道:“他们竟敢对如此猖獗!知不知道那几个人的名字?” “有一个是叫李经艺的,其他的我都记不住了。”宁休想了想几个人的模样,只是记起一个名字,答道。 “好,好,师兄去找他们算账。这种人不去教训他,见你好欺负,下一次还会欺负你。”王阳觉得自己很生气,便是连自己平日被人冷嘲热讽或是暗地里算计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这般生气。 正当他开始思考如何去从苍门三千弟子中找出李经艺这个人的时候,只见宁休抬起头望向王阳,皱了皱眉:“不用了,刚刚魏师叔出手将他们几个都是打得吐血,他们几个要是再来欺负我,我都要讨回来。” 宁休话说到这里,王阳忽然觉得他的眸子变得亮了好多,但不知为何王阳随后也未再开口说话,他心中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事情,未过多久,师兄弟二人已是到达宁休的住处。 断腿自然需要接好才能痊愈,当宁休佩服师兄接腿的手法时,王阳正是惊讶小师弟在此过程中一声未吭。 因为腿断的缘故,这一日在宁休的感觉中过得尤其的快,他在屋内睡了一觉,昏昏沉沉地吃下师兄送来的饭菜,便觉得困意难忍,其早早地入睡后,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天明。 他如往常一样,躺在床上揉了揉眼睛,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再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直到宁休准备起身时,才忽然意识到断腿的事情。 “咦?” 只见宁休坐了起来,很是诧异地看了几眼自己的左腿,再稍微地动了几下,竟没有感到太多的疼痛,一时觉得神奇,忍不住咦了一声。 好在这些日子,宁休见多了令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所以这一夜之间断骨不痛的奇事也不那么令他惊讶了,他坐在床上,忍不住再看了看左腿,不禁想起制衣阁外那个仙女般的少女递来药瓶的情景,心头瞬时一热,决定下次再见少女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谢她,便是想要向少女道谢之时,宁休忽然意识到还不知晓少女的名字,这般想到,又是觉得自己没有问少女名字的这件事极不礼貌。 “魏师叔说我傻,看来我还是真的有点傻。”宁休独自想了许久,忍不住念了一声。 正是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大清早的与谁说话呢?难不成是小师弟美梦未醒,还说梦话?” 几日相处下来,王阳这种低沉的声音于宁休而言,自然不会在陌生,这道问声才是说道一半,宁休即是见得房门处站了个身着蓝色衣衫的男子。 “师兄,早。” “小师弟,昨夜腿上痛起来睡不着觉吧?”王阳站在房门处看了看宁休,朝房内走了几步:“师兄给你拿了些药来,有止痛的功效。” 按照常理来想,王阳以为宁休会睡不着觉,因为他也曾断过胳膊,当然清楚这种痛楚。 “我的腿不痛了。”宁休留意到王阳手中一个小巧的瓶子,怔了怔,解释道:“昨天魏师叔给了我一瓶药,说是七天之内就会痊愈。” 事实上,宁休只记得了魏青虹口中的七天内痊愈,倒是忘了需要外敷这件事情。 王阳听了宁休的话,连忙快步朝这边走来,神色焦急地说道:“魏师叔给你一瓶药?快拿给我看看。” “这是三元玉灵丹!”王阳盯着宁休手中的那瓶药,眼皮不住地抖了两下。 宁休虽识不得这是什么药,但从师兄此时的神情上却也意识到一些东西,不禁问道:“这个药有什么作用?” 三元玉灵丹为苍玄宗独产的一种绝世灵药,三元则是天、地、人三元,此药取材尤为讲究,其中天元是取天明之前极高之地的晨露,地元是取极深之处的纯水,而人元则是由修为极高之人将晨露与纯水用自身灵气经数十天的时间,浓缩炼化为一滴药引,再是辅以苍玄山上独有的玉灵花,炼制而成这三元玉灵丹。此药极适修炼之人服用,对修炼有极大的益处不说,且可巩固内灵二府。 “而且它还是绝好的疗伤圣药,对内外伤甚至是断骨都有极大的疗效。”王阳说到此处,再压不住心中的疑惑:“魏师叔怎么会改了性子,还特意送你一瓶这三元玉灵丹,听师尊说这种药苍玄宗每年产出不过十瓶。” 宁休听了一段解释,仍是不甚了解手中这个东西的价值,这时,他只管摇了摇头示意不清楚王阳的问题。 王阳本想再问,倒是见了宁休茫然的神色,想了想,改口道:“不是毒药就好。” 听到毒药两个字,宁休立时愣了愣,这个时候,他又是不由地想起那枚在鸿城中服下的通体雪白的毒药,一时想要问作声询问,却被王阳抢先说道:“有了三元玉灵丹这种仙药,你的腿要不了几日便会痊愈。昨日我去宗明阁也将你的名字录入了宗内,这样你就算真正意义上的玄门弟子了,从今以后,小师弟可要努力修炼了!” “师兄,那我今日可以开始修炼么?” “不行!” 宁休没有料到王阳如此斩钉截铁地否定,呆了一会:“为什么?” “修炼这件事情可是急不得,修炼是从修真起始,初次修真之人要从周边浑浊的环境中吸纳真元入体,这真元入体的通道便是四肢,第一次吸纳真元若是四肢的通道没有全都打开,日后便会发生意料不到的后果,如今小师弟的腿断了,只能等到伤势痊愈之后,才可修炼。” “那要是少了一只手或者脚的人便不能修炼?”宁休倒是听懂了王阳的意思,转念不知想到何处,忍不住问道。 “这……”王阳愣了愣,没有想到小师弟会这般发问,一时也不知如何去答,迟疑了好久,才是尴尬地说道:“这个师兄也不清楚,当年师尊是这样教的,所以我便这样教给你。” 这时,只见宁休点了点头,也不再发问。 “只怪师兄也是了解甚少,不过咱们藏经阁里面可有好多书卷,小师弟若是有兴趣,日后修炼之余大可以去其中翻些有兴趣的东西来看。”心中有些惭愧的王阳说着说着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刻意将语气放得严肃不少:“不过,小师弟,还有一件尤其重要的事情,在你修炼之前我必须得给你讲清楚。” “师兄请说。” “每个人修炼之初都有一个不尽相同的目的,这个目的我们苍玄宗称之为本心,本心对于修炼之人来说尤为重要。”王阳朝面前的小师弟看去,见得一脸认真的宁休,微微笑了笑,转而望向窗外,一手指着天际继续道:“由于这修炼本就是与天相斗,逆天而为,所以这其中的难度自然可想而知,修炼一途贵在坚持,这一句话是说给修为较浅薄之人听的,为的便是让他们能够坚持去重复地做这种枯燥无味的事情,所以对于新入门的弟子,本心即是毅力。” 话至此处,王阳回过头,略有深意地看了宁休一眼,道:“小师弟看起来也不是那般畏难之人,而且天资极高,所以这一点倒是不足为虑。” 王阳陈述本心的含义,的确使得宁休认真地想了想自己修炼的目的。 最初,他是为了治病才特意走出那个呆了十多年的地方,仅仅只是单纯地想要活下去,这便是宁休下山的目的。他未去过鸿城,更是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然而若不是那个黑衣人,宁休觉得自己一定是已经死在了鸿城,头一次接触外面世界的宁休发觉这里的人与村子里的人完全不是一个样子,这些人几乎要他死,因此他愤怒过,决定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这个公道要到鸿城中去讨,然而黑衣人一语道破他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去做这件事,所以他必须修炼,宁休从未想过要证明自己,他想证明的仅仅是这个世间存有公道。 之后,他从师兄的口中得知修炼可以延长寿命,自从那一刻起,在他的心中又是燃起了希望,他想要活,为了能够见到画上的女人,可能是他想了无数个日夜的娘。 宁休想到这里不禁攥起了拳头,他知道自己的掌心渗出一些汗,更是知道他必须拼尽全力去做这一件事情,因为他并不清楚自己还能活多久。 “对于修为较高些的人来说,本心便是一个人的道,师尊说道或许不会阻碍一个人修为的进步,但它会影响一个人的行为思想,往往善恶好坏都是在一念之间,所以比起最初的本心而言,这个时候的道显得更为重要。”王阳说这段话的时候显得有些生疏。 “师兄,怎么才能修炼?” 这是压在宁休心头一直的问题,那些苍玄宗新弟子在没有拜入苍玄宗都了解的常识,对于宁休来说的确是从未接触过的领域。他从王阳手中接过三清玄心诀的时候便想问这个问题,但是他放弃了,而这个时候,他终于是问了出来。 “小师弟先不要慌,等你的伤势好了,师兄自然会教你。”王阳正说到更为重要的本心,听得宁休突然发问,才注意到小师弟神情的变化,这时,王阳想了想:“这几日,师兄就先教你识字,等师弟伤势一好,便立即教你修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修炼 客观来讲,识字本就是一件枯燥且乏味的事,这种枯燥源自于整个过程之中只能重复着读、写、记这三个阶段。 宁休记东西的速度确实有些慢,好在他有王阳这个十分耐心的师兄,而且宁休能够静下心去适应这种枯燥的学习,是以这几日来,王阳越来越觉得他这小师弟日后必有一番大成就。 比起识字,使得宁休惊讶的要数这一日王阳拿来的苍玄宗宗规,只见其上密密麻麻地列了八十四条,宁休细细一看只觉心惊胆颤,其上所列不是逐出师门便是废尽修为,更有甚者还有就地诛杀的规定,对于这宗规,王阳的表态则是师尊闲散得很,玄门弟子不必要太留意宗规的细节,只要不犯大错就是没有问题的,如此一来宁休记宗规的过程就完全地变作了识字。 一连几日里,皆是王阳一清早将宁休抱至藏经阁,再是一直陪在其身旁教他识字写字,这般到了第六日时,已觉得不好意思的宁休坚持自己行走,直到第七日之时,他已是可以跳跃下蹲,俨然一副痊愈的模样。 这一日,王阳如往常般一大早便是来到宁休的屋前,见了宁休便打消了只教他识字的想法。 过了这么久,他觉得可以让自己这个小师弟试着修炼,于是二人并未再去藏经阁,而是直接来到了玄门的玄心殿内。 “小师弟,你的腿是当真已经好了?” 师兄弟二人虽然已经立在玄心殿中,王阳却还是忍不住又担心起来,他认为这种事情千万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即便是连他都不清楚后果会是什么样子。 “不痛了,也可以走了。”宁休朝师兄回望过去笑着应道,同时还特意地动了动左腿示意没问题。 “真的没问题?”王阳忍不住看了几眼宁休的左腿,也看不出究竟是好或未好,只是见得小师弟这般肯定回答,却也不好再问,只见他沉默一会,清了清嗓子道:“师尊他老人家不在门内,这修炼的基础也只能由师兄我来代为讲解,要是小师弟有任何不懂的,都要及时提问,知道么?” “记得了。” “你现在看到的这幅画像是玄邪祖师当年的模样,跪下吧,拜师修炼的第一步便是拜师,之后才是修炼。现如今师尊他老人家不在门内,暂且只有拜过祖师,以后再是补回礼数。” 玄心殿正中那道墙上挂有一幅巨大的画像,几近从殿上的天花板接到地板。那画上之人,眉目温和,嘴上带笑,未束道髻的一头散发披在肩上,那人着一袭紫色为主金色点缀的道袍,袖口间赫然有九朵暗金祥云,他左手微抬,捏有一把双月短戟。 这是宁休头一次走进玄心殿,先才王阳还未介绍这幅画像之时,他便觉得有些熟悉,而这时,那副画像不知为何,看起来总觉有些黄光映衬,其跪在画像之下觉得神妙,一直想作声询问,却忽而见得王阳不知从何处拿来三炷香,手指一挥间,三炷香尽皆冒起缕缕白烟。 “天为明鉴,地为厚载,今玄邪祖师在上,玄门弟子宁休于此玄心殿拜入师门,还请祖师见证。”王阳弓腰将三炷香稳稳地插入画像之前的香炉中,往回走了几步又是开口续道:“此后必当潜心修炼,屠魔正道,以天下苍生兴亡为责,不行苟且之事,深记忠孝仁义之德,若有违背,一律逐出师门,终身非我玄门之人。” 王阳朗声念罢,继而冲宁休使了个眼色,这时,宁休仍是回想刚刚师兄口中说词,此番见得王阳的神情,愣了愣不明其意。 “磕头。”只见王阳皱起眉头,刻意地压低声音提醒道。 宁休闻言,连忙转身对着殿中画像,九个响头登时磕在地板上,半点不迟疑。 “好了,小师弟起来吧,你如今已是我玄门名正言顺的弟子了。” 王阳见宁休一鼓作气磕了九个头,不禁想起当年的自己入门的情景,其实后来他才知道这玄门拜师磕头一般三个就足够。 九个响头连着磕完,宁休站起身来的时候,额头上瞬时浮起一团青包,王阳看在眼里,还是不禁说道:“小师弟,你磕得太过用力了,而且用不着磕九个,你看这额头都青了一大块。” 宁休的脸色原本极白,这时他额头上又是挂着一个青包,是以看起来尤为明显,只听得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摇头道:“不痛。” 他这么说倒还真不是逞强,或是因为那三元玉灵丹的药效还未散去,此时宁休的确觉得不痛。 这时候,王阳想到拜师礼也算作行过,已是可以毫无顾忌地传授宁休修炼的法门:“小师弟,你现在已是我玄门中人,师兄此时就教你一些最基本的修炼法门,可要听好了。” 修炼的法门说它简单倒也有些难处,其中最为基本的一点便是吐纳之法,其次是在进入吐纳的状态下用心去感受周边环境中真元与灵气的存在,再然后便是撇去灵气,仅将真元通过四肢纳入体内,进行修炼中的修真一道。 “修真之时,真元在体内的运行轨迹可不能随心所欲地改变,必须得辅以根基心法,小师弟上次选了三清玄心诀,所以这修真之时便要按照这心法上的要求去做。”王阳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朝宁休看去:“三清玄心诀上的内容可否看得懂了?” “那上面的字都识得了,但是其中的意思……”听得很是恍惚的宁休想起三清玄心诀上的内容,有些为难。 谁知这时王阳笑了笑,截道:“没关系,现在看不懂也没事,一般从开始修炼到能吸纳真元入体需要十多天的时间,小师弟这段时间内再好好看看就是,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可是师兄这种愚钝之人必用的独门绝技。” 师兄一副笑容不减,宁休见了也是很自然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本是显得严肃的玄心殿,因笑声瞬时变得有了些朝气。 “师兄,你只说了修真,炼灵又是如何去做到呢?”宁休笑了一会,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开口问道。 只见王阳先是愣了愣,随后拍了拍宁休的肩膀,赞赏道:“小师弟不错嘛,想当年师兄第一次接触到修炼的时候,光是听着修真之处都是稀里糊涂找不到北了,你这时还能想到问起炼灵一道,实在是不错。” 事实上,宁休也是听得稀里糊涂,光是王阳刚才提到进入吐纳状态,还要在这种状态之下感受周边坏境中的真元与灵气,他便是一点都不能理解要如何做到这一点,原本宁休准备是发问的,然而想到王阳说得流畅至极,双目放光,一时都不忍心打断,一心念着等师兄全都解释完了,再慢慢去询问。 而这个时候被王阳这般夸赞,宁休心头又实在是不好意思,只有坦白道:“师兄,其实我也没有听明白,只是想等师兄都说完了再一起问。” 听得此话的王阳顿时有个找个地洞钻下去的想法,只见其脸上原本的笑容僵了僵,随后干笑了两声:“小师弟果然诚实。” 在宁休的感觉中,这的确是赞赏他的话,为此他不禁由衷的高兴。 “其实,这炼灵与修真差不多,二者进行之时所需要的通道都是四肢,只是炼灵必须得放在修真之后。”心头觉得尴尬不已的王阳沉默了一会,连忙解释起炼灵的意思,他说到此处,意识到小师弟可能会理解错,再是解释道:“我的意思不是每一次修真过后才能炼灵,而是炼灵的进行必须在长期修真的前提下,真元行遍周身筋脉,肉体由此得到加强,修为提升,内府得到增强后,是可以影响灵府的强度的,灵府强度足够才能确保炼灵的安全。以前我提到过灵气的威能太过磅礴,自然中的灵气的强度往往不可控制,所以不能随意地吸纳世间的灵气,吸纳灵气之前必须得确定有能力去炼化这种灵气,而这个能力的衡量标准便是肉体的强度,修为的程度,以及灵府的强度。” “说到底,修真便是将真元行遍周身锻体,再纳入内府增强修为,炼灵就是吸纳天地灵气,炼化之后汇入灵府以备需要。”王阳说罢即是长长地吐了口气,觉得为人师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虽然王阳是尽力地让解释变得更容易接受,但他却忽略了这一切于宁休这个从未接触过修炼的人来说,都是何其的虚无缥缈,以至于从他开始解释炼灵,到此时他解释完,王阳仅是发现宁休眨了几下眼睛。 看着这个连提问的想法都没了的小师弟,王阳决定还是实际演示一遍为好。 “小师弟,你仔细地看着我的动作,现在我给你演示一次。” 只见王阳言罢也不犹豫,立时席地而坐,其双腿盘于身前,双手各自置于两腿上,阖上眼睛极为缓慢地吸气吐气,这般过了好一会,宁休即是见其周身泛起了青色的微光,这微光看起来竟像是给王阳的身体描了边一般,忽闪忽闪如同活物呼吸。 这段时间内,王阳是一个字都没有说,不知为何,宁休静静地看着王阳此时的模样,心头竟有些激动,便是这时,只见得周遭突然凭空生出的四道青色光华各自朝王阳的四肢撞去,这青光两端的光芒都是极淡,唯独最中心之处的光是近乎实质般,任凭他如何瞪大双眼都看不透,一时在心中极是茫然。 这个世间会有看不穿的光?宁休又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四道光华,心头这般疑惑之时,忽而听得王阳长长地吐了口气。 “小师弟,可都看清了?” 听得此话,宁休倒是连忙回想了一遍师兄刚才的动作,进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不如你在这里试一次,看看能否感受到这四周灵气的所在?” 其实,早在王阳刚刚坐下演示的时候,宁休即是生出试试的想法,这时得到师兄的准许,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于是这时,宁休学着王阳起初的动作,原地坐了下来,盘腿,再是将手掌心朝上,放置于双腿,他完完全全地按照记忆中师兄的模样去模仿,随后他闭上了眼睛,想要就此进入王阳口中虽未的吐纳状态。 先是刻意地将呼吸放缓,再放缓,然后他深深地吸气,再是深深地吐气,如此往复了不知多少次,一直到宁休再也忍不住头晕,脸上也极是发热之时,都还未体会到周遭有任何的东西,更何谈什么灵气与真元的存在。 在宁休的仅有的一些感觉之中,除了漆黑一片便是无法抗拒的眩晕感:“师兄,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这种情况很正常,小师弟下去之后多试试就能体会到的,当年师兄我可是用了十多天的时间才感觉到一丝丝真元的存在。”王阳呆了一下,应声笑道,像是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一般,安慰起宁休:“况且小师弟的天资这么高,自然比我强得多,不必太过担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毫无成效 修炼一道中的呼吸吐纳的确是一门学问,但王阳如何也未料到,自己这个小师弟竟会始终感觉不到真元与灵气的存在,这一日已是宁休接触修炼的第九天,在师兄不断地安慰下他倒是没有多大的包袱,然而这并不代表他的这个师兄不着急。 紫级内府本就是传说,拥有这种天资的人不是名留青史便是威名远扬,不难发现这类人的共同点,他们都是拥有一个万众瞩目的少年时期,不论修为精进的速度,或是灵决功法的习练数量绝对都是同辈人之中顶尖的存在。 然而王阳很是不解,一个身负紫级内府的绝顶天才,从接触修炼起始,一连九天的时间之中却仍是感觉不到真元,是以他不止一次地怀疑起自己教授的方法,只是又不得不承认这方法偏偏是每个苍玄宗弟子正使用的方法,于是乎王阳甚至都想到过传信请回古霆,在他看来这个情况或许也只有师尊能够处理。 用过晚饭之后,宁休别过师兄便早早地回到屋内进行修炼,王阳望着宁休离去的背影,口中虽是不说,心头却复杂不已。 不过对于宁休而言,这些日子里面还是有很多收获的,诸如藏经阁内好些令他极感兴趣的书,或是就在四天之前,他的另外一个师兄石艰终于与他说了两句话,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在他看来都是足以令他高兴的存在。 玄门的师兄弟用晚饭的时间一直都比较晚,宁休回到屋内的时候,天色早是暗了下来。 如过去几日一般,宁休先是五六步走到窗户边,踮起脚将其推开,借着屋外的月色找到油灯,待得点燃油灯后才坐到床榻之上。 光就呼吸吐纳这一环节来说,宁休的进步不可谓不小,此刻的他也已经能够很轻易地进入吐纳的状态,并不用刻意地去减缓自身的呼吸,而且即便是长久地处于这种状态,宁休也不会感觉头晕或是脸红。只是最关键的是,他的确感觉不到任何的东西,宁休特意问过师兄,真元和灵气是什么感觉,王阳愣了好久才是尴尬地说出:我也不知道。 沉入吐纳状态之前闭上眼睛,宁休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漆黑的封闭空间内,事实上,这一点还是与之前未接触修炼时截然不同的,从前的宁休闭上眼虽是看不见东西,但是仍能听到四周的响动,而现在于他而言除了有些压抑的感觉之外,别无一物。 其实,他是后面几天才意识到进入吐纳状态后听不到外界的声响这个事实,由于玄门人脉稀少,光是白日里整个玄门上下都是少有多余的声音,更不用说入夜后修心院内一副静谧的景象,若是宁休不下定心思仔细地去听,很难去捕捉到一些细微的响动,诸如虫鸣,或是院内旧竹被风拂动的声音。 很难想像,这一连九日,宁休都是如此重复地想要去感觉到师兄口中真元与灵气的存在。 “呼……”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宁休忽而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还是体会不到任何东西。” 宁休摇了摇头,不禁想起今日吃饭时师兄复杂的神情,虽然师兄从不提起修炼成效的事情,但是他还是隐约地体会到王阳着急的情绪,为此这个少年的心头又是升起些自责的感觉。原来这几天的接触之中,从很多细节他都是感觉到,师兄在修炼这件事情上对自己寄予的厚望,正因如此,宁休这些天才会刻意地去早起,他想要尽快地进入修炼,想让师兄一连几日皱起的眉头缓和一些。 王阳刻意再也不提宁休天资的事情,所以他甚至都已忘了自己身怀紫级内府的事实,而且他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一个天才,相反宁休倒还觉得自己有些愚钝,在他眼中也正是由于自己愚钝才使其长时间不能迈进修炼的大门,因此他的心境倒还有些平和。 “咳咳咳。” 屋内沉默了一会,只见宁休揉了揉盘坐已久的腿,从床上爬了下来,穿好鞋在屋内来回地绕了起来,屋子本就不大,他稍稍走出五六步的距离便要撞倒墙壁,这个时候,宁休都要掉头重复地往回走,如此六七个来回,他才停下来透过窗户向外望去。 修心院外但凡有月的夜晚总是很美,此时的夜色中正好悬了一轮盈月,周遭衬了几颗稍淡的星辰,偶有些淡薄的行云飘过,月色朦朦胧胧的感觉实在是引人注目,纵使宁休已是看了好几年的月色,见得此景也不禁多看了几眼。实际上,并非修心院的月要比宁休在山野间时所见到更美,而是此时当真是他在一天中最为放松的时刻,从清晨起便要千方百计地去体会真元的存在,直到晚上上床之前也要再做一遍,没有任何人去逼他,但宁休认为有必要这样去做,这个时候除了心头被那月色染得有些凉意外,他的心境是比较愉悦的。 “还是怪我愚笨,一直感觉不到真元的存在。”宁休站在窗户处呆了一会,便收回目光,走到屋内书案旁,翻出一本暗金色的册子来:“要是感觉到了真元,我又看不懂这三清玄心诀上的意思,当真是不知道怎么修真。” 宁休这般想到,不禁皱起眉头,心头觉得修炼果然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虽是如此作想,只见他仍是翻起手中三清玄心诀的封面。 第一页之上只有一句话:“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第二页上同样只有一句话:“万物由三生,生生不息,三由二生,若二归一,一即为三清。” 第三页上也是只有一句话:“三清乃玄心。” 第四页至第十七面上记载着真元在体内运行的细微轨迹。 第十八页上绘有一幅图,图中清晰地标记出人体的四肢百骸,穴位筋脉。 第十九页上标记出内府在修炼之人体内的位置。 第二十页上标记有灵府在修炼之人体内的位置。 第二十一页的这幅图使得宁休很是好奇,一则是因为其纸张的材质与呈色完全不同于前二十页,二则是因为其上绘着一副宁休看不懂的图,这幅图与十九或二十页相似,画中有一个盘坐之人,其腹部正中有一团形似圆形的物体,图中对此物体没有半点标注,仅在其侧书有一排小字:三清玄心。 宁休将这三清玄心诀当作一个机会去练习识字,这几日下来虽是不懂其中深意,不过从识字的目的去看倒还真有些收获,只见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其中的内容,再是合上了册子,嘴间不停地合动起来,分明一副背记的状态。 过不多久,宁休像是背完一般,站了起来正要熄灯,只见他忽然怔了怔,又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三两步走至床边,一把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本东西。 再去看时,只见他的手里握着一本紫色的册子,借着屋内的灯光可以见得其上书:若水衍天决。 前几日看三清玄心诀的时候,宁休即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方才他将其背完之时突然想起于鸿城中无意得来的一本淡紫色册子,这册子自从宁休来到玄门的那一天,便被他随手地压在了枕头底下,直到这时,才再是想起它的存在。 册子的装帧尤其精美,不知何种丝线编织而成的封面,其手感当真是宁休摸过最好的布料,连同其上的五个字都像是用了金线勾边,只见他略微地看了两眼后,抬手翻开第一页,随即一篇字迹夺目而入。 “朗朗乾坤,盛威浩荡,人如蝼蚁,莫一久长;修身逆势,是谓窃命,炼术法物,是谓改天;违天反命,千难万阻,心若不正,历劫不复;苍天之道,大善若水,衍天一途,由生万物;固持本初,进而不退,海纳百川,利而不害……” 几行字看起来极其晦涩难懂,宁休想也不想便是知道自己理解不到其中的意思,这般想来,他倒是不再停留,直接翻开下一页。 第二页上只有一句话:“非我门下弟子不得习练,若有发现,废去修为就地诛杀!” 本就是被好奇驱使而翻开这本册子,此时此刻,宁休见得如此一句话,当真是再也没有翻看下去的想法,只见他轻轻地将其合上,想要把这本来历不明的东西扔掉,正是他思考着要如何将其扔掉之际,忍不住再看了两眼它的封面,而这个时候,宁休的心头竟是忽然想起鸿城中所见到的黄衫少女。 他还记得少女的名字叫做玄漾,好像与那封婚书上的名字有些相似,想到这里,宁休觉得背上有些发冷,他并不清楚此时手中的册子是否属于那个少女,但是他似乎隐约地感觉到这个少女或许就是婚书上另外一个名字的拥有者。 “她当真是婚书上的那个人?”心头升起一种奇怪感觉的宁休忽然念了一句,转瞬即是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又在胡思乱想。 这般想了一会,宁休只觉得睡意来袭,也不好再想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索性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连窗户都是忘了关上。 又不知过了多久,深夜下的修心院中,宁休的屋外悠悠地传来一声轻柔的叹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魏字怎么写 玄门自从当年古霆下令遣散门下弟子之后便是近乎再无外人拜访,在王阳的记忆中,除去他因其他事情而不在宗内的时间,的确没有一个在真正意义上前来拜访之人,当然这其中已是除去了那些不怀好意来玄门的人。 然而,这一日刚是过了正午,玄门的演武场中竟是有位少女到访。 王阳初见少女的模样即是愣了愣,苍玄宗除玄门外有弟子三千,但这平日里负责传信或是跑腿的弟子却只有固定的几个,虽说王阳和这些弟子不甚熟悉,不过他们的样子都还记得一些,只见他皱起眉头又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少女,才是确信自己并未见过此人。 少女虽生得极有仙气,但岁数毕竟还小,所以眉目之间还有些稚嫩,在他看来,这应该便是新入门的弟子被差遣来跑腿传话,至于传话的内容,王阳觉得不用去猜都很清楚是与几日后宗内的会武以及修为测试有关。 事实上,自宁休入门以来的这段日子中,王阳是再也没有空闲去修炼,除去做饭的时间,他几乎是整日地呆在藏经阁中,然而看了很多很多典籍的他,却仍是弄不明白在宁休这个天才的身上何故发生这样奇怪的事情,且不用再说让他更为心急的另外一个师弟石艰。 是以,王阳眯起眼睛,有些不耐烦地肯定这里是玄门。 不过少女的回话,的确让他有些惊讶,正因如此,他才是注意到少女手中捧着的道袍。 “我,我是来找宁,宁休的,他说他是玄门的弟子。” 少女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躲,她像是不敢去看王阳一般,二人目光稍稍触及,少女便会立即地移开目光。 “有,有,小师弟应该正在修炼。”王阳又是愣了愣,连忙答道。 只见少女小巧的眉头展开了些,她缓缓地抬起手中的白色道袍,仍是小心翼翼地问起:“那,那可不可以带我去找他?这是师傅让我给他带来的道袍。” 她师傅让她送道袍,送出道袍的地方只会是制衣阁,那这个少女的师傅岂不是魏师叔!王阳这般想到,如何敢说出一个不字,何况少女原本生得就惹人怜爱,令人难生拒绝之意,这时只见他也不再多想,当即领着少女去寻自己那个小师弟去了。 玄门的这方天地不是晴天便是雨天或雪天,很少见得有阴天的时候,如今入秋之后也过了些日子,午后的日光远没有前些天那般充满敌意,王阳领着少女登上几坡不长的阶梯,穿过一段长长的回廊,不多时,便已来到修心院的院中。 修心院的四周种了好些寒竹,往日起风后,院中总会稀稀疏疏的洒满一些竹叶,这景象总会使王阳觉得有些荒芜,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是以平时总会隔段时间将整个玄门上下各个院内的竹叶清扫一番。 看了几眼身前的修心院,王阳很清晰地回忆起今早来此叫宁休的时候,院内正铺满一大片竹叶,那时他即是决定隔天等小师弟修炼有些进展后再来清扫,而此时他眼中的修心院却尤其整洁,院内的地上哪还寻得到半点竹叶的踪迹。 “小师弟就在里面,不过看样子他正在修炼,听不到外界的响动。”王阳指了指宁休屋子的方向,继而不住地望着四周的坏境,说道。 少女透过窗户便是见得坐于床榻上的宁休,有些高兴地谢道:“我可以在这里等他的,谢谢师兄了。” “只能麻烦你等一会了,本门的心法还在小师弟那里,到时候等他醒过来后,让他给你抄一份便是。”王阳朝屋内望了一眼,心头忽然决定要去做一件事情,道:“你是魏师叔的徒弟,我便托大称你一声师妹,现在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做,暂时不能陪师妹在这里等了。” “我在这里不会打扰他把?”少女发现王阳要离去,想到这里小心地问道。 “师妹放心,雷都打不醒他。”王阳回过头来和善地笑了笑,点头后便是径直离去修心院。 王阳所言并没有错,宁休进入吐纳状态后的确听不到四周的任何响动,完全像是睡死了一般,但有一点王阳却不知晓,处于这种状态下的宁休若是咳嗽,即会突然醒来。毕竟咳嗽不是宁休可以去控制的事情,且不论在任何的时候他都是根本不想咳嗽,更何况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之下。 “咳咳咳。” 王阳离去之后,只见少女独自绕着修心院走了几圈,才是停了下来,此后也不知晒了多久的太阳。实际上,少女接触修炼也有一段时间了,是以她对修炼时的一些感觉还是比较熟悉的,而这时正当她奇怪四周坏境中的一些异样之际,一连串的咳嗽声瞬时钻入了她的耳里,随后她发现屋中的那个少年醒了。 “你醒了吗?” 正是摇头吸气的宁休忽而听得屋外传来一道女声,下意识地便是觉得耳朵出了问题,只见他猛地晃了晃脑袋,在透过窗户朝外看的时候不经意之间发现院中站了一位少女。 虽是心中诧异不止,宁休倒还识得这个少女,然而随后他立即意识到自己还不知晓她的名字,这是那天从制衣阁回来后,宁休一直很自责的地方,在他看来初次见面不去询问他人的名字是极不礼貌的表现。 “你,你怎么来了这里?”宁休想了想要如何去开口回话,竟是越想越不知道如何说,又是不知晓少女的名字,情急之下,下意识地这般说道。 少女闻言,呆了一下,迅速收回看向宁休的目光,心头以为他这副神情是不欢迎自己的表现,沉下头道:“道袍做好了,师傅让我给你送来试试合不合身,还让我来拿回上次给你说的心法,还有就……就是想看看你的腿好了没有。” 这时,宁休心头一紧,才突然想起道袍以及心法的事情,心法这件事他早询问过师兄的,得到准许后却是一直忘了动手抄录一份,如今被少女这么一提,立马觉得不好意思:“我,我这几日都在修炼,忘记了抄录心法这件事。” “王师兄说让我等你醒来之后再抄。”少女倒是没有生出责怪的情绪,她想起王阳离去时留下的话,补充道:“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或者,你可以把心法给我看几遍,我记住了回去再写下来。” 宁休一听,吃惊不小,连忙提醒道:“那心法可有二十多页,我记了三天多才全部背得,现在记是不是时间太少了?” “我可以试试看,要是背不得再麻烦你来抄录一份。”少女朝宁休看来,清澈的眸子里面闪过些难以察觉的自信。 在宁休看来,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但从少女的目光中他又觉得不是在开玩笑,是以他应声点了点头:“你快进来吧,门没关。” 只见少女立在院中,犹豫了一会:“师傅说,不能随便进男孩子的房间,可不可以就在这里把心法拿来给我看?” 听到这里,宁休才意识到他仍是坐在床上,一时觉得实在不礼貌,这才连忙下床来,套好鞋子,慌忙地在书案上抓起一本淡紫色册子朝外走去。 待得宁休快速地走出房门,少女望了一眼其手中册子上无比熟悉的五个字,立时摇了摇头:“不是这个。” “不是这一本吗?”宁休心头诧异地扬了扬手中的册子,沉下眼来,才发现是自己错拿成了若水衍天决,连忙放到了身后:“拿错了,拿错了。” 尴尬地笑了两三声,只见宁休登时跑回屋内,未消片刻,他再出来之时,手里已是捧了一本暗金色的册子。 “是不是这个?”这一次,宁休站在房门处便扬起手间的册子,遥遥问起。 “是它。”少女逆着阳光,眯起眼睛想了想来时魏青虹所交代的名字,在心头两相比对了几次,高兴不少:“这是师傅为你做的道袍,试试看合不合身。” 站在院中的少女双手递了一套叠好的道袍过来,宁休见了下意识地擦了擦手,接过她手中的道袍,不多想地谢道:“弟子谢过魏师叔,谢过……仙女姐姐。” 宁休当真是不清楚少女的名字,以至于道谢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去称呼她,犹豫再三后,竟是蹦出个仙女姐姐一词。其实仙女这一词还仍有来头,倒是姐姐这一称呼的确有些难以想象,原来宁休还未下山的时候,村中的孙郎中便是特意告诉他,下山后看到的女人都要叫姐姐,这样才能让她们高兴,是以他情急之下,才这般说出了口。 “师傅说,无亲无故就胡乱开口叫别人姐姐的人都不是好人。”少女怔了怔,再是上下看了一遍宁休,觉得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少年又不像是坏人,皱眉道:“我不是仙女,也不是姐姐,我叫魏雪凝。” “可不可以告诉我魏字是怎么写的?” 魏雪凝注意到宁休愣了一会之后,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奇才 魏雪凝有些没有料到面前的少年会提出这个请求。 她前几日才从师傅那里得知,玄门收了个天资最好的弟子,为此还引得一众长老为其争吵不止,但她却是想不到天才所提出的问题竟会这般让人难以想象,虽然她也不常写字,可是写自己的姓,在她想来也不是个难题,所以魏雪凝怔了一会后,立马答应了宁休的请求,然而这个时候,对于她而言,真正的问题并非是如何写,而是在哪里写。 “在哪里写给你看?” 宁休的屋内没有纸,也没有笔,他想了想决定打消这个念头:“笔和纸都在下面的藏经阁里面,现在我屋内也没有这些东西,要是等会你记不得心法,我们再去藏经阁拿纸和笔,到时候再麻烦写给我看看。” 仿佛注意到宁休尴尬的神色,魏雪凝再投了目光过来:“我可以在地板上写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写在地板上好不好?” 实际上,她很清楚自己等会肯定会记得这本心法内容,想起那日撞倒宁休的事情,所以决定还是现在写给他看为好。 宁休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两眼脚下石制的地板,很不明白面前的少女要如何在地板上写字,虽是如此,还是忍下心中的疑惑,点了点头,想要一看究竟。 魏雪凝见得宁休点头,清澈的眸子里亮了些许,只见得她倏的抬起右手,捏起剑指在虚空中划了十多下之后,其指尖瞬时迸射出一道白色的微光,直朝地板上冲撞而去。 便是这时,那地板之上忽而扬起一阵石粒,竟齐齐高至宁休的膝盖处,他看得惊讶之极,猛地发现地板上已深深地刻上一个尤为陌生的字。 “我写的字不好看,好像记得它是这样写的。”魏雪凝蹲下身去,伸手拨开地板上的石屑,指着地板上的魏字,有些犹豫地说道:“你认不认得出来这个字?” 宁休从不曾想到过,竟然还可以像这样在地板上写字,他忍不住连着看了几次地板上的字,听得魏雪凝这般发问,连忙摇了摇头。 “难道我写错了?”魏雪凝见了宁休的模样,只当作是自己写错了字,一时怀疑不已:“可我前段时间还写了一次自己名字的。” 这时,宁休心头仍是惊讶在地板上写字这番动作,发现身前少女皱眉的神情,连忙解释道:“不是你写错了,我刚刚是因为认不得这个字,才摇的头。” 听得此话,魏雪凝轻松了许多,她忽然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站起身来,扬了扬手中的册子道:“我现在可不可以看它?” “你在太阳底下怎么看得清字?” “修为到了盈缺阶便不怕阳光刺眼了,我站在这里看就可以的,你快去试试道袍吧,要是不合身,我还可以带回去给师傅改。” 宁休怔了怔,想起自己苦背的九个修为等级,这般想到,他有些不敢想象面前这个年纪与自己差不多的少女,竟然修为已经达到了盈缺阶,为此他又不禁联想起这几日自己修炼无果的事实,更是觉得自己愚笨不堪。 “你怎么了?”魏雪凝站在修心院中翻开了三清玄心诀,不经意发现身前还未离去的宁休,看了他两眼,问道。 “没事,没事。”宁休回过神来,自然不会去坦白觉得自己蠢的想法,只见他连忙应了两声,也不去看魏雪凝,转头朝屋内走去, 道袍的样式和王阳身上穿的并没有多大的出入,宁休展开手中的道袍时候,便注意到其上的一个玄字,字体苍劲有力,看着这里,宁休不禁想起魏青虹那日打人的样子,仍是心有余悸。 纯白色的衣物向来没有套在过宁休的身上,所以这是宁休第一次穿着白色的衣物,他很喜欢道袍后背上的那个太极八卦,虽是不明其意,但对它仍是有种说不出的好感,穿衣服花不了多少时间,过不多久,宁休便是换上了魏雪凝送来的道袍,不大不小,正好合适。 宁休再走出屋子的时候,一眼便是发现了蹲着地上的魏雪凝,心头自然奇怪。 “你,你不背心法了吗?” 魏雪凝身子应声抖了一下,仰头才是发现自屋内走出的宁休,连忙挪了挪步子,像是要遮住什么一般:“啊,我背好了。” “背好了?”起初宁休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三个字的含义,只见他再朝这边走了几步,瞬时愣了愣:“你说你将这本心法上的内容都记好了?” “对呀。” 魏雪凝笑了笑,直给宁休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你的道袍看起来很合身,看来不用拿回去麻烦师傅改了。”见得宁休的道袍合身,魏雪凝想到不用再去求师傅为他改道袍,心头高兴不少。 “你真的都背完了?”完全没有听得魏雪凝后话的宁休忽然说道,他当真没有料想到这个少女竟能如她所说的背下心法,这在他想来是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知道自己有些愚钝,也很清楚别人记一次的东西,他需要记多次,但他完全不敢想象自己记了三天的东西,别人只需要一个换衣的时间都可以记得。 “啊,背完了。”魏雪凝奇奇怪怪地看着宁休,陈述道。 宁休心头又是一紧,不禁再作声发问:“你也是紫级内府?” 魏雪凝闻言,摇了摇头,想了一会:“师傅说我是赤级内府,这一届苍玄宗入门的新弟子,好像就只有你一个人是紫级内府。” “紫级内府是不是最好的天资?” “对啊。”魏雪凝心头越是奇怪。 “那为什么我这么笨,我都开始修炼十多天了,还感觉不到真元的存在,记东西也很慢,几次都记不住……”宁休还在想有什么事情可以体现出自己愚钝,忽而忍不住咳了几声:“咳咳咳。” 听到此处,魏雪凝想到自己第一天修炼便立时感觉到四周无数真元灵气存在的场景,心头也是疑惑,却这样说道:“我修炼的时候二十多天才感觉到真元存在,哪有自己说自己笨的,你才不笨,师傅说你人虽然有点蠢,还得了病,但好歹也是拥有最好天资的人,还说你是玄门的希……” 魏雪凝还未说完,突然意识到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立时停了下来,看了看宁休,不再多说。 宁休清楚魏雪凝口中的师傅便是魏青虹,此时听到这些话,倒也不那么诧异,以他的性子自然也不会生气,而且他留意到身前的少女说她当初修炼也花了二十多天的时间,这般想了想,心头放松不少。 “你不会生气吧?”宁休不说话,魏雪凝看了即是以为他生气,忐忑地问道。 “不会,魏师叔说的都是事实,我生气什么。”宁休登时笑了笑,朝魏雪凝解释道,正是这时,他发现魏雪凝的脚下又是多出了一个魏字:“你又写了一个魏字?” 魏雪凝顺着宁休目光看过来,才是发现宁休指的是自己脚底下的另外一个魏字,见再也遮不住,不好意思道:“嗯,我觉得刚刚写那个字太难看了,这才又写了一个……不过,还是不好看。” “比我写的字好看多了。”宁休想了想,这般说道。 “不会吧?” “我骗你干什么。” 听得宁休这样说,魏雪凝也是觉得他没有骗自己的必要,本是忐忑的心境变得开心不少:“心法我刚刚都记得了,你的道袍也合身,那我先回去了?师傅还在制衣阁等我下山呢。” “你要不要把心法拿回去看两天,到时再送回来。”宁休看着脸带笑意的魏雪凝,怕她记不清楚,又是想到自己这几日已是记得熟练,也不需要再看。 “都记清楚的,不用再看了!”魏雪凝正是准备要走,忽而想起些什么,回头道:“听师傅说,玄门的藏经阁里面有好多书籍,下次我可不可以来借一些回去看?” 不管从任何的角度来看,宁休都不可能去拒绝这个请求,只见他答应之后,魏雪凝又是道了谢才离开修心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怒火 自从魏雪凝离开玄门之后,这个少有人至地方又是回归了沉寂,再过了四五日,修炼仍是无果的宁休终于忍不住问起王阳一个心头的疑惑:他已经连着三日没有再见过石艰。 王阳愣神之后,才是把一些事情都说与宁休听去,原来这苍玄宗每六年举行一次修为测试的日子已是临近,这对于入门五年还未凝聚成内府的石艰而言,无非是一个残酷的事实,因为连宁休都很是清楚新弟子入门第一个六年的标准为:释尘阶。 苍玄宗的宗规里面也是很明确地列有:凡是修为测试不达标准者,一律贬为外门弟子。 以王阳的话来说,本身就很刻苦的石艰,这几日来更是几近于不眠不休的状态,他正拼尽全力地去珍惜最后的机会。 谁都知道,苍玄宗外门弟子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内门弟子所得到的待遇。 “石头师弟这几日都是只吃晚饭,几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对他的刺激确实不小,他的心头有恨,我有时候都在想当初告诉他实情是否是个正确的选择。这几年来石头师弟从未好好地休息过一天,他从入门被师尊说过不适合修炼起,便从未间断过去凝聚内府,前两年他还曾说过,看到一本书上记载着内府凝聚不成有身体过差的原因,是以不论是酷暑难耐,或是大雪封了山,他也都坚持着独自去后山锻炼身体,想来这些时间里没有中断过一天,而且石头师弟进来的时候肤色没有现在这么黑,可想而知他在后山里面是顶着如何烈日。” 宁休听到此处,心头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他自然不明白石艰心头的恨意是有多么的浓烈,但自幼孤苦无依的他觉得可以想象得到父母都被他人杀害的痛楚,也是从这一点,有些改变他从《魔史》上对魔族的认知。实际上,宁休虽为人族之人,远没有天下所有人族那般憎恶魔族,他一直以为魔族也是人,只因为《魔史》上也是这般记载。常年生活在远离尘世的山野,他甚至都未曾听说过有什么魔族的暴行,以至于前段时间当他发现师兄如此憎恨魔族时,心头自然是无比奇怪。 用过晚饭,决定到藏经阁中去转一转的宁休,不料竟在此处撞见满眼通红的石艰。 “师兄。” 正是匆忙前行的石艰停了下来,注意到身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师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像是又要离去,根本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宁休知晓这个师兄平常便是这样,心中也不去多想,正是石艰要离去的时候,他忽而想起王阳刚刚说的那些话,忍不住说道:“师兄,你快去吃晚饭吧,大师兄还在伙房等你呢。” “我知道了。” 只见石艰口中答应了一声,并不去看宁休,朝藏经阁内走去。 “大师兄说过两日便要修为测试了。”宁休见得石艰径直走进藏经阁,连忙两步跟了上去,忍不住问道:“师兄,你的内府凝聚成功了吗?” 这时,石艰回头过来看了宁休一会,神色有些微变,倒是没有去回答宁休的问题便转头过去。 毕竟王阳说了好多关于这个石师兄的事情,宁休感受到王阳焦急情绪的同时,没有理由不担心起这件事情,这是一种在宁休不知不觉间潜移默化的影响,但他又确实没有料想到石艰会不回答自己的问题。 “大师兄说师兄要以身体为重,过两日即是修为测试,师兄如今若是还未凝成内府,那苍玄宗的第一个标准“释尘阶”,短时间内师兄也是很难达到的,千万不要把身体累坏了,到时候会得不偿失的。” 事实便是这样,即便是天资为紫级内府的奇才,也从未有记载过能在区区几日内从凝成内府到修为突破至释尘阶,这绝对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而方才吃饭之时,王阳这般不经意间所道出这个事实,又被宁休记得清楚,是以当他见得石艰不准备去吃晚饭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地这般说道。 其实,无论王阳或是宁休,师兄弟二人看待这件事情的出发点都是为了石艰的身体着想,然而,石艰听了宁休口中说出的这个话,完全不是这般认为。 这个世间,实话往往锋利至极,全因它能轻易地刺穿某些脆弱的东西,例如石艰此时的心境。 “你懂什么!”石艰怔了一会,忽而转过身来,宁休由此注意到他道袍上的好些泥迹,又听得他继续道:“你知不知道几日后的修为测试对我意味着什么?” 石艰的眼睛本就有些泛红,这一刻,只见他瞪大的眼眸中闪出一阵遏制不住的怒意:“你是一个天才,入门就有宗主亲自为你凝聚内府,完全不用担心以后的修为测试,你知不知道像我这样天资仅是黄级内府的人为了凝聚内府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我……”宁休心头一紧,当真是不曾料到师兄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变得如此激动,而且他这时听了石艰的话,才是意识到凝聚内府对于修炼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事。 “我是他们眼中的废物,入门五年还凝聚不成内府,所有的人都看不起我,如果不是师兄他苦求师尊,我早就被送下山去,所以这几年以来我都是想尽办法去凝聚内府,你知不知道我根本就不喜欢修炼,但我有选择的权利?” 见得师兄生气,宁休惊得不知如何去答话,想了好些事情,心头除去自责,完全没有其他的想法。 “你有放弃的权利,你有做任何事情的权利,但是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石艰压抑了好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他垂着手臂,冲着身前的宁休大声吼道:“你知不知道父母亲人都被魔族那群混蛋杀死的滋味,你知不知道我现在一睡着就会想起那天他们倒在鲜血中的场景,你知不知道修炼对我意味着什么!我要杀尽那些魔族之人,如果被遣返下山要怎么去做这件事,能杀几个魔族的混蛋?” 在石艰看来,如若被遣返下山做个外门弟子,想要报仇的这个心愿便很难得到实现,他想的不仅仅只是杀几个魔族之人,他想的而是杀尽魔族之人,然而得不到最好的灵决功法,连提这个想法的权利都是不具有,是以他根本不想被遣返下山。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几日后修为测试的结果,正因如此,他才刻意地去逃避这个令人绝望的现实,至于对宁休发出的怒火,并不是对这个人的不满,而是实在控制不住情绪才会这般。 “对不起。”宁休望着怒意消减了些的师兄,沉默了好一会,道过歉迎着石艰的目光回看过去:“我只是想要师兄注意身体。其实我也没有放弃修炼的权利,我很笨,就算神仙帮我凝成了内府,现在过去十几天了,我都还不能修炼。” 宁休说到这里,忍不住咳了两声,继续道:“我得了一种怪病,郎中说我若是治不好,便活不了多久,我从一个很小很小的村中去鸿城找人治病,却有我根本不认识的人想我死,那时候我只想活下去,拜入苍玄宗之后也是只想活下去。” 石艰静了下来,呼吸也没有刚刚那般剧烈。 “我从小没有见过父母,哪怕一眼。”不知为何,宁休这时笑了笑:“我有一幅画,他们都说画上的女人是我的娘,我当真是想活下来,因为我真的很想见她一面。” “你……”在石艰看来,天才便是不会有任何烦恼的存在,然而这个时候他忽而意识到自己错了。 “但是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所以每一天睁开眼的时候,我都很庆幸自己还能看见今天的太阳。”宁休觉得心头有些发苦,但他更同情石艰的遭遇:“师兄,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大师兄说身体是做任何事情的根本。” 往往身患恶疾的人最能体会到这一点的痛楚,宁休说的时候,嘴角却是带着笑意。 只见石艰长长地出了口气,宁休说完的时候,他的心头便是猛地升起一股很怪的滋味,这种感觉体会起来竟满是自责。 “师弟,我不该冲你发火。” 宁休摇了摇头:“大师兄还等你吃晚饭,其实他一直都很关心你,大师兄说玄门只有我们三人,无论如何都要互相包容,理解。” 他自然说不出这样的话,这都是宁休从王阳的口中所听来,在这个时候刚好说了出来。 藏经阁大门之外的地板上生了一层薄薄的青苔,看起来也是一夜之间才是长出的模样,其实玄门虽是人脉单薄,但这藏经阁倒是每日都会有人来拜访,宁休不知道的是,门外的青苔向来是今日被路过之人踩死,明日就会再次生长出来。 一直以被恨意充斥的石艰,走到伙房后,见到王阳即是忍不住大哭了一场,王阳记忆中这个师弟从来没有哭过一次,便是连当他告诉其父母丧命魔族之手的时候,他也未曾像此时一般泣不成声。 以至于,年近三十的王阳同样也是跟着他,流了不知多少的眼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后山(上) 这日王阳特意找来宁休,交代了一件事。 因此宁休才是知晓今日是苍玄宗修为测试的日子,他入门不足一月,按照规矩当然不用参加此次修为测试,但听到修为测试的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担心起石艰的情况,不过当他见到神色轻松的石艰后,心头虽有些奇怪,却忽而轻松不少,这种轻松的感觉都是来自于石艰变得坚定的眼神。 “前两天都是师兄没有控制住情绪,说了一些气话。”石艰沉下头说到这里,特意多看了宁休几眼,勉强地笑出两声,说道:“师弟,我想好了,如果宗门这几天要把我赶下山,我就专心学好兵法,去鸿城考军师参军,师弟以后在玄门内一定要坚持修炼,屠魔正道。” 石艰的意思很明确,就连宁休都从其中了解到这个事实,他想了想不知这究竟是好或是坏,但在他看来石艰此时的鼓励无疑是不再生气最好的说明。 玄门的后山往里走个小半天会有一处专用于药材种植的山谷,这些药材是整个苍玄宗平日里炼制丹药的来源,是以每隔一段时间便由玄门弟子前去拿回可以入药的药材,而取药材的日子都是早已定好,不可延误一刻,所以王阳无奈之下,只有将这件事情交代给了宁休。 “小师弟,你沿着后山的小路一直走,走到尽头便会见到一处山谷,到时候见到山谷中的老人就说你是玄门的弟子,自然会拿到药材,记得拿到药材之后千万不要乱走,沿着那条小路回来即可。” 既然是师兄特意交代,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本是想去看看修为测试的宁休作别了石艰与王阳,心头想着王阳刚刚说的路线,沿着一坡阶梯朝后山走去。 在他想来帮师兄做一件事,无论如何也都要去完成。 上得后山来,一条蜿蜒的小路即是映入宁休的眼帘,这条小路依着山势盘踞朝上,见不得尽头,倒是路旁翠绿的杂草引得他心头阵阵奇怪,这小路两旁的杂草竟都有他一半身高,他一边走一边不住地望着身旁之景,不自觉地嗅到不时袭来的一股股清新草香。 秋本萧瑟,宁休走在这条小道上,越是觉得仿佛置身春季之中,但他又想起如今明明是入秋已久,思前想后,自然心中是疑惑非常,不过这段时间来,苍玄宗的一切本就令他惊奇不已,这般想来,也觉得没有什么。 宁休照着师兄所说只管沿着小道前行,走了一会便是汗如雨下,呼吸不匀,哪还有心思去想身旁这些杂草,晃晃脑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再是走了起来,小路沿着山势向上,不知翻过多少山头,都仍是见不得尽头,他走得虽是乏累,倒还未觉得有平日里那种眩晕的感觉,只见他挽起宽大的衣袖,停下来深深地吐了两口气。 此时已是正午,烈日晒得宁休完全睁不开眼睛,口干舌燥之际觉得极其难忍,又是想到自己没有随身带着水源,一时之间只想是找个阴凉之处休息一会再上路。 正是这时,他忽而发现小路一旁的不远处有一片竹林,远看而去,是一副葱葱郁郁之景,想来便觉得其中阴凉无比。竹林生得茂密,且都高拔无比,竹节极宽,宁休靠近之后绕着竹林走了一会竟是没有发现有进入竹林的入口,也不好直接钻进去,只好挑了个晒不到太阳处,坐了下来。 竹林之下很是凉爽,宁休坐下后,只觉耳旁传来些哗啦啦的水流声,四下一看才忽而发现这竹林一侧竟有一条小溪,是以本就口干的他想也不多想,立时起身径直朝那小溪走去。 溪边铺满了好些竹叶,大多数发了黄,那溪水清澈见底,光是看它一眼便觉得口中不再那么干燥,只见宁休三两步靠近溪边,刚蹲下身即是感到一股迎面而来的寒凉,本是燥热不已的感觉顿时消弭全无。 对于这种莫名凉爽的宁休都来不及去疑惑,他准备伸手捧出溪水,却忽而听得身后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道声音响得极为突兀,当宁休意识到这声音是在自己身后响起的时候,才是感到一股大风自背后袭来。 由是宁休心头一紧,皱眉连忙回头看了一眼,还来不及多想竟是立马朝一旁滚过去! “吼!” 只见在原本宁休所在之处立着一只通体雪白的虎形异兽,这异兽体型巨大,生得有些像老虎,四脚,却是无尾,纯白的身躯没有半点花纹,一对纯黑的眼睛像是含着怒意朝着宁休看去,露在外部的长牙上垂着涎水。 宁休从未见过这般异兽,刚才转身之时发现有一只雪白的东西朝自己扑来,还未看得清楚便是下意识地朝一旁躲去,这时回过神后才有些明白刚刚发生的事情,心头一阵后怕之余,惊得不知正想着什么。 那异兽一击落空,即是愤怒不已,低吼着转了身,分明要再次朝他袭来。 见得此景,宁休根本想也不想连忙爬起来,胡乱地挑了个方向跑去,等他跑出了两步才是发现自己竟朝竹林中而去,而这时原本是没有入口的竹林像是被什么大力撞开了一个入口,他来不及去看身后的异兽,觉得此时若是不钻进这竹林而转身朝他处跑去,肯定要被刚刚的异兽扑中,所以宁休猛地闭上眼睛,钻进了竹林中去。 异兽见得宁休钻进竹林,竟收好作势欲扑的姿势,缓缓地朝竹林中走去。 竹林极为茂密,每两根竹子之间的间隔也不过刚好够宁休穿行,宁休一心急着逃离此地,根本顾不上被竹枝刮伤的脸颊,他这般在竹林中钻了片刻,忽而听到身后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巨响,忍不住回头一看,竟是见得那异兽推倒了好些竹子正朝自己此处而来,速度奇快。 异兽来势汹汹,茂密的竹林在它的穿行之下完全如同摆设,根本阻拦不得它分毫。 宁休仅是回头看它一眼的时间里,异兽便是几乎已靠近他所在的位置,见得此景,他心头一惊,连忙转身挑了一处钻过去,却是并未料到自己的袖袍竟被一根竹枝所挂住,偏是那竹枝又极为坚硬,他使劲地朝前走了两下也是扯不断这根竹枝。 正是这时,那异兽突然纵身一跃,破开本是密集的竹林,眼看便要扑到那宁休的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后山(下) 虎形异兽向前纵身一跃,竟是将沿途挡它去路那些尤为粗壮的竹子齐齐撞倒数十根,一时几声巨响响彻天际。 宁休的袖袍被那竹枝挂住,脱不得身,心头本是焦急不已,忽而听得耳旁几声巨响,惊得身子不住地颤了几下,他还未来得及回头去看,即是感到后背一股巨力撞来,霎时间那巨力竟是将他整个身体向前推出了一段距离,连他刚才被挂住的袖袍也是被生生扯断,徒留了一截断掉的布料挂在那根倒下的竹枝之上,随后又仅是眨眼的功夫,宁休身体已是不由控制地撞到另外一根竹子上,那竹子如同承受不住大力,朝后几乎是倒下甚远的距离才被其他的竹子挡了下来,这时候,惊恐不已的他突然体会到一阵阵剧痛自前胸后背各自传来。 剧痛来得毫无征兆,宁休只觉此时眼冒金星,短短的时间里面已是不知吸了几口凉气,他想起身后的异兽,也顾不得去管自己的情况,想要翻过身来快快离开这里,却不料刚是转了个身,便是见得一道白影扑来,还未来得及他去细想,须臾间即是嗅到一股迎面扑来的腥臭味,这股浓重的腥臭味当真是令人作呕,以至于宁休忍不住干呕一声后,在这种时候短暂地晕了一下,竟是失去知觉。 异兽抬起前脚掌朝宁休倒地之处再度扑去,动作之快竟在空中留下几个残影,只见得它张开血盆大口猛然生出两三道震天的吼声,仅在片刻间便惊得这片竹林哗啦啦作响,宁休听得这几道吼声才醒了过来,一眼便见得已在眼前的异兽伸爪欲来,其心头惊恐不已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又是感到胸口一阵沉闷的剧痛升起。 在宁休的感觉中,此时自上而下扑来的异兽好似带着重若千钧的力道,根本不能阻拦它分毫的攻势,正是这时,只见得他整个身体被那异兽骤然向下压去,而在他的身下又是再度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接触到地面后,原本将宁休身体托住的那些竹子尽都在异兽向下袭来的力道下破裂,由是这些破裂地竹子又皆是挤得他后背上的皮肉生疼,但这个时候他完全没有心思去思考后背的问题,因为他发现异兽抬起了一只前掌。 异兽体型巨大,一只脚掌便与他脑袋的大小相仿,宁休心头慌乱之际,惊得瞪大了眸子,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是在它抬起的前掌上,根本没有注意到顺着它长牙流到自己脸颊上的一滩腥臭难忍的涎水。 “吼!” 这时,自异兽的喉间突然生出一道低沉的吼声,它正抬起的脚掌上霎时伸出一排锋利的爪子。 见得此景,宁休近乎于本能的抬起自己那支被扯断袖袍的手臂,也不去思考究竟能不能当下这异兽的一击,他不是没有想过逃跑,但当其试着挪了挪身子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此时异兽向下压来的力道完全容不得他稍稍地挪动一丝一毫的位置,他甚至觉得,身上的这只异兽再稍微地向下压一点,自己的胸腔即是会被它压碎。 于是乎,他想了想整件事情的起因,一时极不理解为何会平白无故地钻出来一只这样的异兽,这只异兽体型巨大,自始便是一副要杀死自己的模样,他想到此处,忽而见得异兽正向下拍来的脚掌以及脚掌上一排骇人的爪子,心头不自觉地有种绝望的感觉。 这个少年一如既往的不愿意死,然而此时异兽狰狞的面部分明像是宣告将要剥夺他的生命一般,不容商论。 那异兽挥舞起脚掌一看即是想要拍碎宁休脑袋,径直取向他的脑袋,其动作丝毫不花哨不说也根本不去管宁休正挡在脑袋上的手臂,是以只见得异兽脚掌袭来之际,其上爪子顺带着刺破了他的手臂,便是这时,宁休的手臂上忽而溅起一些血液。 实际上,异兽也不是想要刺破宁休的手臂,所以他手臂之上的这道伤口并不深,但虽是如此,那道伤口上仍是溅出一些血液落到异兽的爪子与脚掌上,这些事情尽都发生于一瞬之间,若不是手臂上传来的痛觉,心头已是空白一片的宁休当真还不清楚自己的脑袋是否被拍碎。 “吼,吼。” 然而这时,刚刚回神的宁休忽觉胸口上巨大的压力一松,耳旁竟传来那异兽似是痛苦的低吼声,他晃了晃脑袋,将目光在集中到身前的异兽上时,只见得它动作飞快地转身朝竹林外逃去,异兽的身影在其眼中闪了几下,眨眼后竟再不见了踪影。 竹林之上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宁休见得异兽离去登时吐了一口气,但这口气刚是吐完,忽觉背后升起一阵难忍的凉意,又是喉头一甜,忍不住咳了三两声。 “咳咳。” 两三声咳完,他即是尝到嘴里一股浓浓的腥味,只见他皱了眉沉下头一看,立时发现其胸前一块血迹,一时竟分不清楚究竟是异兽所为还是自己口中所吐出。竹林中静了下来,少有声响,然而惊魂未定的宁休想了想刚刚离去的异兽,立马意识到必须赶快离开这里,他弄不明白异兽为什么会离开,但这不重要,宁休怕的是它再次回来。 他艰难地从身后一摊破裂的竹子上爬起身,猛地吸了两口凉气,沿着起初跑进来的方向快步地出去,强忍着抬步时候前胸后背传来的剧痛。 走出竹林,宁休连忙朝四周望了几眼,见不得那异兽的踪迹,赶忙远离竹林而去,不消多时,便已回到起初的小道上。 实际上,当他再次重归小道上时,才算得真正意义上的松了口气,只见得他此时双手撑着膝盖,沉下腰大口大口地吐了几口气,强忍着吼间干燥刺痛的感觉,勉强地咽了口唾沫,想起刚刚的遭遇仍是心有余悸。 这时,宁休特意回头遥遥地望了那片竹林一眼,又是看了看小溪所在之处,心头一阵后怕,又想起师兄交代取药材的事情,不禁摇了摇头连忙朝着前方走去,哪里还敢再停顿分毫。 小路好似没有尽头一般,宁休忍着周身的疼痛快速地走了又不知多久,仍是只见得一条曲折的小路延伸至视野不及的地方,他仰头看了看烈日,再是看了看身后,停下步子后,不知为何,忽而想起方才异兽的模样。 藏经阁中有一本《异兽志》,宁休前段时间从其中了解到上古时候兽族横行的历史,他隐约地记得好像有记载通体雪白的虎形异兽,具体的名字他又是想不起来,仅是记起书中所载这虎形异兽无尾,思前想后也不能肯定自己所遇到的异兽究竟有无尾巴,这般想了一会见得无果只好作罢,专心朝前方走去。 又是不知走了多久,他翻过了一处较高的山头,终是见得一处幽静的山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谷中老人 只见山谷中一片翠绿夺目,遥遥望去竟能见得好些像蝴蝶一般的东西徘徊飞舞,宁休喘着粗气立在山谷口,眯起眼睛望着谷中那座破旧的小屋,想了想师兄口中形容的地方,觉得这里应该便是他口中的目的地了。 这时候一股清风徐徐吹来,夹着一阵谷中的清新的气息扑面而至,宁休久久紧绷的神经终是稍稍地松了一些,不禁想到即将能够完成师兄交代的事情,心头莫名一喜,不自觉地加快步子,朝着那处小屋走去。 谷口自小屋的距离不过百十来步,而且一路尽是下坡,走在其上也不那么费体力,是以宁休一边望着身旁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植物,一边思考着回去之时要如何避开那片竹林,不知不觉地便是来到了小屋的门口。 小屋立在一片翠绿的植物中,外貌极其破旧,屋墙倒了一块不说,并不难发现连其屋顶都是枯草所覆盖,门掩了一半,似开非开的样子像是无人居住一般,宁休遇到刚刚异兽袭击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此番站在屋外看了一会,心头自然犹豫。 入门的这些日子师兄照顾无微不至,每日都是备好饭菜等我,又是传授我修炼的法门,又不嫌弃我愚笨,既然师兄说找谷中老人拿药材,想来应该就是这处小屋,无论如何也都要做好。宁休这般想了一会,猛地晃了晃脑袋,不再去胡思乱想些虚构的东西,直接抬腿朝那屋门处走去。 “请问有人吗?”抬手试着在那半掩的屋门上轻轻地敲了两下,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宁休立在屋门处等了一会,见得无人应声,扶着屋门自门缝中朝屋内望了一眼,却不料手一抖,听得吱呀一声,竟是将屋门全部推开,至此屋内巨大的一张石床都全然被他看去。 “什么人!” 便是这时,一道含着怒意的质问从宁休的身后传来,他心头一惊忍不住颤了一下,连忙转身过来,才是发现在自己几步外的地方站了个衣着褴褛的老人,老人背着一个竹篓,青蓝色的布袍上尽是大大小小的补丁,其裤脚与衣袖沾着水迹。 很显然这道苍老的质问声是出自老人口中,而且宁休从老人深陷下去的眼睛中,发现了一种怒意。 对于这种怒意,宁休几乎是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我只是想看看屋内有没有人。” 早在宁休转过身的时候,老人即是见得其肩上的玄字,只见他神色一冷:“你是才来的?” 宁休闻言愣了愣,先是以为老人的意思只是问自己是否刚刚到此地,随后忽然想起老人刚刚看自己肩上的动作,才是意识到老人想问的是自己是否才拜入玄门:“嗯。” 他想起刚才无礼的地方,说话的时候连着点了几个头,尽量使得自己看起来更恭敬一点。 “苍玄宗的弟子现在都是你这个样子?”老人微微沉下雪白的眉毛,浑浊的眼中闪出些异样的神色。 听得老人此话,宁休又是愣了愣,随后他顺着老人的目光才是发现自己断了袖袍的一条手臂,进而见得胸前一块殷红的血迹,又想起异兽狰狞的模样,心头霎时一紧,犹犹豫豫地说道:“我……我刚刚遇到一只虎形异兽,被它突然袭击……” “学艺不精,堂堂苍玄宗弟子连区区山兽都是斗不过,还好意思找其他的理由。”老人忽而截断他正欲往下继续说的话,肩头一动极其娴熟地拿下背上的竹楼,绕开门口的宁休,直往屋内走去,也不再去管立在门口的他。 老人的话光是听起来便让宁休觉得无从辩驳,但当他见得不再说话的老人直往屋内走去,心头随即一阵慌张,以至于立在屋门处,像尊门神一般不去说出半个字。 其实,他很想问拿药材的事情,只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偏又吐不出来。老人走进屋中即是转身阖了屋门,顿时一阵吱呀声传来,宁休亲眼见到屋门完全合上,心头也随之咯噔地响了一声。 想到师兄交代事情的那一刻,宁休忽地有一种再次敲门的冲动,不过当他的手即将拍到屋门上的时候,却是停了下来。 事实上,宁休当真是不想再去敲这个门,在他看来,如若不是这般想去完成师兄的交代,甚至在刚才竹林中死里逃生的时候便是回头了去,他怕死,也不喜欢此时尴尬的感觉,而且这个时候,他忽然地发现了一件事。 宁休可以肯定自下山以来,所遇到的大多数人都不喜欢他,以至于他要办什么事情都是坎坷不已,想治病却变成了送命,想考苍玄宗却昏睡了三天,想去制衣阁拿道袍却被人踢断了腿,想到后山拿药材又是被异兽袭击,而走了半天之后终于到达了这里,却是莫名地被拒之门外,他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只好当作是自己不讨人喜欢,因为他听人说过,讨人喜欢的人,做什么事情都会顺风顺水。 这当真是一个令人沮丧的事情,然而这时他想起了王阳。 “轰隆!” 天际中极近之处传来一声惊雷,惊得胡思乱想的宁休抖了一下,由此他才注意到已不见烈日的天空。 整片天好似沉了下来,一片乌黑之景,几块巨大的乌云以极快地速度将天空遮住,不消多时已是暗无天日的景象,他常年生活在山野间,嗅到空气中一股泥土气息之际,自然知晓这是暴雨的前兆。 未过多时,便是有一滴豆大的水珠落到宁休的脸上,拍得其脸颊生疼,这时他忽而望了望紧闭的屋门,沉默了片刻,在心中挑了一个自认为不那么尴尬又或许能完成师兄交代事情的方法。 “哗啦。” 巨大的雨珠连线倾泻而下,丝毫不留情面地冲刷这方天地的一切,生出一阵一阵哗啦啦的声响,谷中的屋子没有屋檐,宁休立在屋门处完全地暴露在雨水中,眨眼的功夫,便是浑身湿透。 说也奇怪,按常理来说,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此时雨势极大,半点没有减弱的趋势。 雨水或是直接飘进宁休的眼睛,或是顺着额头流进去,是以他不得不将其闭上,这时当其周身被雨滴拍得生疼之际,竟还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又是过了一会,静了许久的宁休忽而背过身去,动了起来。 师兄交代的事情没有完成,他当然不愿意离去,只见得宁休面对着屋门,横向朝着屋墙倒了那一块移动过去,他只想要用自己的身子挡住正往屋内钻进去的雨水,没有任何目的。 雨势并没有因为他的这些动作而减弱分毫,甚至哗啦啦的声响都是有增无减,他立在屋子前,因为闭眼见不得屋中的景象,不知过了多久,竟是莫名地进入了吐纳的状态。 耳旁哗啦啦的声响消弭不见,周身雨滴拍打的痛感也是消失全无,宁休彻底地静了下来,认认真真地去尝试感觉四周所存在的东西。 而这一次,与往常只感觉到漆黑一片的感觉不同的是,仅是一瞬的时间,他便发觉了身前的屋子,这是一种令他惊奇的感觉,他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睁眼,但屋中的一切都好似尽在他的眼前,清晰无比:巨大的青色石床上,样式简单古朴,青色石床上躺着一个老人,老人像是沉睡一般呼吸均匀,石床边摆着一个竹篓,竹篓里面装了一半的药草。 这时候,惊讶无比的宁休完全挡不住好奇的心境,之后他试着去感觉屋子周围的东西,这个念头仅是在其心中一闪而过,那些一株株不知名的药草竟像是在眼前一样历历在目,连它们叶子上挂着的水珠都是那般的清晰可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得返 起初宁休立在雨中,仅是想调整呼吸,却不料莫名地进入吐纳状态,而偏偏此时竟能感到四周所有的事物,他接触修炼已有将近二十天,向来便是感觉不到任何事物的他,此番遇到这样的现实,如何让这个十二岁的少年不心惊。 修炼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宁休从未体会过,所以当然也不了解,但他想来觉得这应该就是修炼的感觉,对于初次修炼的他而言,甚至都忘了去深究真元与灵气的存在,这个时候,他想做地却是去感觉谷外的世界。 不知持续多久的暴雨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清晰见得雨滴疯狂地拍着水面溅起甚高的泥花,宁休并不知晓自己的呼吸间隔越来越长,不过他忽然了解到一个事实,原来谷外与谷中的天气完全不一样。 宁休一鼓作气地将感觉放到谷外,仅是一瞬间,他竟如同身临谷口一般,惊讶地发现谷外仍是烈日当空的模样,他偏偏像是站在两种截然不同天气的交界处,踏一步即是风雨,退一步便是晴空。 除了听不到任何的声响之外,他更是惊讶的发现,完全能够感觉到冷或热! 不知为何,宁休的心头越是惊讶越是想要继续往前一探究竟,是以下一刻,他开始沿着来时的小路往回看去。 只见小路两旁生满了不知名的杂草,他看清了草丛中的虫子,看见来时摔倒所留下的土坑,随后他看到了一片竹林。 竹林静静地立在那处,他发觉有一股风吹来,随后整片竹林也随之摇曳不止,宁休发现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进而见得密集竹林的唯一入口,他踩着脚下好些裂开的破竹进入竹林,一块纯白的碎布映入眼帘。 “你是想要站到明天?” 宁休正是看那块纯白碎布眼熟,忽地觉得头痛欲裂,霎那间眼前之景快速地模糊之后,一道苍老的声音即是传入其耳里,刚刚他见得那么多的事物,从未听到过一个声响,是以这时突然生出的声响当然惊得他抖了两下。 回过神后,他看清了身前的老人,青蓝色的布袍,打着补丁,破旧的屋子,湿漉漉的地面,一堵塌了一块的屋墙。 而后宁休猛地朝四周一看,这才意识到,已经回到谷中的小屋前。 暴雨已停止,时不时微风会带来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他注意到天边将落得斜阳,这才回味起刚刚听入耳朵里的话。 “我……刚刚怎么了?”宁休记不得老人说话时候的语气,又是对于刚才所遇一片疑惑,下意识地问道。 老人神色一变,瞥了宁休一眼,嘴角抖出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站着睡着了都不知道?” 宁休听得此话心头一惊,想了想刚刚见得的那些事物太过神奇,一时竟觉得老人说的十分有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当作自己真是大梦一场,喃喃道:“我也觉得是做了个梦。” “那还站在这里作甚。”老人像是没有听到宁休嘴里的话,只见他抬起眼皮,看了宁休几眼,哼道:“以你的身手,天黑了还敢下山?” “天黑了不能回去吗?”宁休问道。 老人伸手指了指天边的斜阳,道:“山兽每晚都出来活动,比你白日遇到那只强数倍不止,你敢天黑了回去?” 宁休想了想,承认不敢。 “走吧!” 老人口中的语气完全是想让他快些走,宁休到还是听得出来,只是这时他想起一件事。 “老人家,师兄交代我来这里取药材,我是玄门弟子。” “玄门弟子?”老人缓缓地转过身,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一样反问道。 宁休见了他的模样,心头疑惑:“是啊,我是玄门弟子。” 他特意指了指自己的肩膀,目的是使得老人认出这个玄字。 “你学的是玄清诀还是三清玄心诀?” 宁休怔了怔,不明其意,却仍是答道:“三清玄心诀。” “呵!”老人的神色又是变了变,似笑非笑地呵了一声,看了宁休一眼便走进屋去,不再说话。 此番见得老人进屋,宁休的心头立时一紧,他想不明白最终能否拿到药材,但在他的感觉中老人似乎没有给他药材的意思。 然而,宁休错了。 “这是药材,你好生拿回去。”老人递了个竹篓过来,顿了顿继续道:“回去告诉你师兄,这段时间飞青玄果就要成熟,让他每隔一月来取一次。” 宁休闻言心头顿时一松,手忙脚乱地接过竹篓,谢了不知多少次。 斜阳还未落入山间的时候,他如愿得偿离开了山谷,其心中念着飞青玄果的事情,并未注意到自己离去之时老人立在屋前的模样。 回返师门的途中,宁休虽有些担心异兽袭击,但又想起总归完成了师兄交代的事情,不由心中一喜,脚下的步伐也都随之轻快许多。 正当他走得天色黑下来之时,忽地见到一道蓝色人影,走进一看,不是王阳还有谁。 原来王阳与石艰早早地参加完修为测试后便回返玄门,等了一中午也不见得宁休回返,心头着急的王阳便是立即寻上山来,没想到在这半路上撞见。 “我还怕你被山猪给叼走了,吓得师兄连忙来寻你。”王阳很远便是见得宁休,打趣笑道。 宁休听了心头一暖,不禁想起竹林中的遭遇,鼻子有股极微的酸意:“山猪我还没有见到,就是差点被一个异兽叼走了。” “小师弟也会开玩笑了?”王阳还未靠近,便是一道笑声传来。 “就在刚刚我们路过的竹林,我口渴想要喝水的时候见到的。” 宁休指着自己身上的血迹以及断掉的衣袖,将遭遇尽都说与师兄听去,说完之后,心头仍是后怕不已。 “应该是白元灵虎,不过这种山兽的体型按道理说不可能有小师弟描述那般大,这后山上的植物都是得到天地灵气的滋养,本就坚硬不说,大多数其表面还有灵气包裹,白元灵虎不可能有那般强大的攻击力,而且它们的生活习性一直皆是昼伏夜出。”王阳疑惑地说到此处眉头一皱,见得小师弟胸口的一大块血迹,心中自责不已:“这倒是师兄难为小师弟了,下一次绝对不让你这般冒险。” 王阳这般一提,宁休倒是立时想起这个久久记不清的名字,心头恍然不已之际又是听到师兄说到下一次,记起飞青玄果一事:“谷中那个老人说飞青玄果成熟了,让师兄隔一月便去取一次。” “飞青玄果都成熟了么?”王阳忽地愣了愣,留意到宁休疑惑的神色,解释道:“这飞青玄果是苍玄山上独有的药材,具体的功效我也不清楚,但是据说整个苍玄山上也仅有两株飞青玄树,这种果实六十年成熟一次,结果期为三年,期间每月会结出一枚飞青玄果,极其的珍贵。” 宁休自然不曾听过这般神奇的树,一时心中好奇,又是问了好些相关的问题,王阳本就一路无事,皆是详尽地说与他听去,越说越来兴致,扯了好些宁休闻所未闻的事情出来,以至于这个少年心头越来越佩服自己师兄。 “师兄,你为什么知道好多东西?”宁休最终忍不住问道。 只见王阳嘿嘿地干笑了一声:“师兄平时修炼不努力,有时间都跑去藏经阁翻些千奇百怪的书籍来看,小师弟千万可不要学师兄……” 宁休听到此处,不由地笑出声来,大有认同的意思,王阳见得小师弟开心,心中自然也是欢喜。 等到师兄弟二人回返到玄门的时候,宁休已是疲累不堪,与王阳石艰两位师兄一齐用过晚饭,匆匆洗漱之后,便是反常地早早歇下,没有再去做修炼这件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宗内会武 所有苍玄宗的弟子都很清楚在修为测试之后便会举行六年一届的宗内会武,这条规矩自立下起始,从未断过一次,哪怕是半分的延误都不曾出现过。 宗内会武,顾名思义是一项会武切磋的赛事,其包含的成员囊括所有的苍玄宗弟子,是以这项赛事自然而然地演变为所有弟子展示自己能力的最好时刻,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一个极其充满吸引力的事情,不仅仅是因为最终胜利者所会获得的物质奖励! 每六年的宗内会武都会得出最终的胜者,而后此名胜者的名字将会刻在苍玄榜上六年之久。 除去宁休之外,玄国之人近乎无人不知苍玄榜,榜上向来只会刻有一个名字,整个玄国内每一处稍大的城池皆是在醒目的位置设有苍玄榜,是以将名字刻在苍玄榜上这件事,想来便是令人心中狂热无比,如何不去向往。 王阳何曾没有想过这件充满诱惑的事情,但他从连续两届的结果早是看出,这件事情也仅仅只是想想而已。 如过去的两届会武一样,他特意在苍玄宗会武的这一日早早地醒来,不过不同于往年的是,他需要去敲开两个师弟的门。 他先敲开了石艰的房门,并不那么惊讶这个入门五年的师弟会这般早起,而当他敲宁休房门的时候,却并未如往日那样见得穿戴整齐的小师弟。 “小师弟,今天是宗内会武的日子,我与石头师弟都被安排去参加,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看看?” 宁休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醒来后晃了晃脑袋,除了见得两个站在身前的师兄,其梦中的一切皆是记不起分毫,于是他特意去回忆梦中的事情,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正是心头焦急不已之时,他留意到石艰师兄充满笑意的神色,以及大师兄王阳十分关切的神情。 这是苍玄宗内六年一届的会武,宁休好奇不已,自然没有理由不去,所以这日玄门上下难得倾巢出动。 宗内会武初赛的地点设在苍玄宗前山的八卦台之上,玄门师兄弟三人来到这里之时,轻易地见到此处很是密集的人群,以及被人群所包围的十数个擂台,只见场中众人身着颜色各异的道袍,大多数以黄色为主,不乏身着蓝色道袍之人,倒是少见白色与青色道袍的弟子,宁休跟在两位师兄的身旁见得人多,忍不住四下看了几眼,发现众人脸上大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心中自然好奇。 “师兄,这么多的人都是来参加宗内会武的?” 王阳仰起头像是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忽地听到宁休发问,看了一眼也有些疑惑的石艰,解释道:“大多数的人都是来参加宗内会武。” “难道这么多的人在这里同时比试?”石艰立时想了想,觉得确实有些不对劲,问道。 宁休听到石艰发问,下意识地点点头,王阳见得小师弟的模样,笑了笑:“怎么可能同时比,苍玄宗宗内会武又不是小孩子打架,一拥而上,你们看那些擂台,都是为比试的弟子所准备,每一场比赛仅有两个弟子在这擂台上参加,胜者进入下一轮比赛,以此往复最终得出胜利者。” 宁休顺着王阳所指之处望去,见得好些个比他还高的擂台,才是明悟过来,想了想不禁又问道:“比试就是打架吧?而且这里这么多的人,那要比到什么时候?” 的确,每六年参加宗内会武的弟子至少都有一百多个,按照这个数字来算,第一轮的比试大概也会有数十场之多,宁休下意识地数了数八卦台中的擂台数量,与场中的人数随意地比较一下,如何想也想不通。 “通俗来讲,这比试还真是打架,但是这个打架又不同于寻常意义地打架,凡是登上擂台的弟子都要施展自己所有的能力将对方击倒或是打出擂台的范围,在这期间他们都要展现出修炼的成果,例如身体的强度,对灵气的掌控程度,能够施展出什么样的功法灵诀,或是对打斗技巧的理解等等。而这宗内会武向来不会只在一天之内比完,一般来说,都会持续数天之久,直至决出最后的胜者,不过听说今年参赛的人数又要多过往年,不知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完成。”王阳顿了顿,看了石艰一眼道:“由于玄门人脉稀少,连续两届宗内会武,宗内都下令玄门须得派出所有弟子,前两届仅有师兄我一人,自然只由师兄我一人参加,倒是今年石头师弟的名字不知为何会被排在比试的名单内。” 话到此处,王阳不禁想起六年前站在擂台上的自己挡不下别人一剑的场景,由此他心中浮现出那时众人脸上耻笑的神情,所以当其得知宗内会武名单内有石艰的时候,竟是无比地担心起这个自尊心极强的少年。他不清楚一个连内府都未凝聚的少年,何故会被列入宗内会武的名单,但他很清楚站在这宗内会武的场地之中,身穿白色道袍的石艰根本挡不下任何人的一击,因为事实上,此时参加宗内会武的弟子至少都是身着黄色道袍。 这个世间修炼之人无不知晓,修为相差一阶,二者实力即是天壤之别,王阳很难想像要一个未曾修炼之人如何去对抗至少是释尘阶的苍玄宗弟子。 由于宗内会武规定任何情况之下不得伤及他人性命,是以他并不担心石艰的安危,其实王阳担心的是石艰的自尊心,五年相处下来,他甚至比任何人都清楚,石艰的自尊心是有多强。在他看来,原本一直不愿去接受现实的石艰,终于能够直面凝聚不成内府这个事实,在大哭一场之后好不容易重新确立了方向,却又要遭到众人的耻笑,王阳很难想像这对于石艰来说是一个什么样的打击,而且他更清楚,从不服输的这个师弟肯定也不会站在擂台之上认输,所以他从踏入八卦台起始便是寻找负责宗内会武的长老。 实际上,石艰本身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多,他觉得昨日修为测试结果一出,自己已是注定要被遣返下山,这般想来,忽然得到须去参加宗内会武的消息,于他而言竟还是见得这个盛况的难得机会,至于擂台上的事情,他半点都没有去想过。 玄门师兄弟各怀心事地穿过人群,未过多久像是有人认出了他们三人。 “你快看,这三人穿的好像都是玄门的道袍。” “玄门?是六年前那个连我苍门弟子一剑都挡不下来的玄门弟子?” “不不不,听说那人现在修为已是御风阶,贵为玄门执事,还是少说两句为好。” “怕什么,你看他们三人除去穿蓝色道袍那人袖口有五道祥云,其余两个穿的都是白色道袍袖间没有祥云,而且看起来不是面黑肌瘦,便是脸色苍白,虚弱无力,就这几个人还怕他们再擂台上教训我们?” “小声点,我们这一批下山历练的弟子才回宗内,不知道前些时候发生的事情,我昨日才是听说玄门今年收了个紫级内府,好像就是那个脸色苍白的小子。” “什么!紫级内府!” “叫你少说两句还不听,你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开始 八卦台中本就人数众多,一时又是吵闹不止,不曾见过大场面的宁休忍着不自在的感觉,只管跟着师兄前行,这时偶然听得到两三道关于玄门的议论声,近乎本能地朝声音传来之处看去。 只见四五个人立在远处正朝自己这个方向看来,因此宁休发觉一个奇怪的事情,他朝这几个人望去的时候,这些人忽地皆是闭口不再言语,一个个的眼神也都是变得奇奇怪怪,他看了几眼,再看了看四周,心中一想,倒还不敢确定说话的人究竟是不是这几个,实际上这并不重要,因为宁休起初也只是隐隐约约地听到玄门这个词语,根本没有听清议论的内容。 心急不已的王阳仍是仰头寻找负责会武的长老,倒是石艰仿佛注意到身旁的小师弟停下了脚步,关心道:“师弟,你怎么了?” 石艰拜入玄门五年,在一年前才刚刚适应了称王阳为师兄,其实对于他而言,忽然又要称宁休为师弟,或多或少还觉得有些拗口,然而自从那日藏经阁的事情之后,不知为何,石艰见到宁休便是能够感到一种亲切的感觉,以至于这时可以这般轻松地叫出师弟这个称呼。 “师兄,刚刚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说玄门。”宁休见得石艰转过身来发问,心头仍是想着刚刚拿四五个人,皱了皱眉头说道:“可是当我想去细听的时候,又听不到任何的东西。” 宁休说的自然都是实话,不过在石艰听来却又是另外一个意思,他不知道实情,只认为是宁休的耳朵听错了东西,不以为意地问道:“师弟是不是听错了?” 听得师兄这般说,宁休觉得应该也是自己听错所致,正欲点头之际,忽听得王阳的声音传来。 “找到了!” 王阳终于松了口气,只觉还好赶在宗内会武开始之前找到负责会武的长老。 师兄弟三人穿过层层人群,登上八卦台最正中处看似搭好不久的高台,见到身前这个中年道人的时候,宁休忽然意识到见过这个人,而且还见过他两次,第一次是在新阳城中的苍玄宗笔试时见到,而第二次就是在这八卦台中。 “弟子拜见常长老。” 王阳率先行礼引得宁休石艰二人连忙学着师兄的样子,向面前这个身着赤色道袍的中年道人行礼作揖。 苍玄宗内设有宗明阁,常岳即是掌管宗明阁的长老,近年来也一直负责宗内会武,王阳已是参加过两届,自然无比清楚。 “常长老,我这个师弟入门仅有五年,而且内府都还未凝聚,可他的名字却被安排到今日宗内会武的名单之内。” 常岳看了王阳一眼,继而望了石艰一眼,最终将目光停留到宁休的身上,不见其神情的变化:“宗内会武向来便由苍玄二门遣出优秀弟子参加,玄门人数过少,所以玄门门下凡是参加过修为测试的弟子都必须参加宗内会武。” 宁休觉得常岳的目光依旧犀利,一时被他看得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沉下头时突然听得师兄王阳急道:“可是他连内府都还未凝聚,根本不曾修炼过,拿什么和苍门那些弟子斗。” 王阳几乎从未以这种质问的语气去向一个长辈问话,此时在常岳听来,很不喜欢,只见他收回投在宁休身上的目光转而望向身前的王阳:“王执事,你这是质疑宗内的决定?” “弟子不敢。”王阳心头登时一紧,回道。 气氛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常岳忽而转身走下高台,朝着身后通天梯上下来的几道人影走去,不再去管王阳三人。 “师兄?”等到常岳走远后,石艰只觉呼吸都要顺畅不少,不过,他随后发现了久久不说话的王阳。 “走吧。” 玄门师兄弟三人走下高台之际,这八卦台中的人数已比起初多了一倍不止,只见此时场中每个擂台上皆是站了一个着青色道袍之人,宁休下意识地数了数最近擂台之上那人袖口的祥云数量,发现有七朵之多后即是心惊不已,随后在王阳的解释之下,石艰与宁休才知晓他们是监察比试的长老。 原来比试之时,为了防止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每个擂台旁都会安排一个修为深厚的长老监察,一是为了保证比试弟子的安全,二是防止擂台之下观战弟子受到台上战斗的波及。 “石头,待会上擂台比试的时候,千万不要硬撑,你的对手至少都是释尘阶的苍门弟子,你又从来没有修炼过……”王阳在心头想了好久要如何去表达这个意思,最终却是这样说道:“要不然,上台就直接认输。” “好。” “你说什么?”王阳愣了愣,连忙问道。 石艰发现师兄吃惊的模样,心头疑惑地说道:“待会我上台就直接认输。” 其实石艰并不知道,在王阳的心中,自从得知他将要参加宗内会武起始,这个师弟当真是化作一块悬在其心头的石头,便是这时,这块石头终是落了地。 按照苍玄宗往年的规矩,弟子比试的详细名单会在修为测试后以张榜的形式得出,张榜的依据来源于抽签,很显然王阳与石艰早在昨日都是抽了签,而且也很凑巧,师兄弟二人皆是被分到第十擂台。 王阳生得高大,抬起头便能在人群中很准确地找到第十擂台的位置,这处擂台极为靠近八卦台的正中,宁休随着师兄二人来到擂台外围之际,很自然地发现那刚刚登过的高台上站着几个有些熟悉的背影。 宁休好奇地抬起头往高台上看去,刚好见得宋烨阳的侧面,却是猛地发现一道冷意十足的目光朝自己看来,他心头立时空白一刻,想也不想连忙转过头去,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刚刚看自己的是那日在苍玄殿中让自己手足无措的陆瑶。 正是这时,三道极为绵长的钟声悠悠传来,钟声像是直入云霄,回荡不止,不知过了多久,这最后一道钟声响毕之际,一道浑厚且威势十足的男声又是响彻整个八卦台上空。 “苍玄宗宗内会武自古便为宗内弟子切磋技艺而设,任何参与宗内会武的弟子都不得伤及对手性命,一旦对手认输,不得再以任何理由动手,违者按宗规严厉处置。”常岳站在高台上扫视四周,顿了顿,像是低声朝身后的宋烨阳说了些什么。 “会武开始!”只见宋烨阳朝前走了两步,笑眯眯地朗声说罢四个字,大手一挥,瞬时不知何处生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这道清脆的声响刚是消失,宁休登时听到前方擂台上传来两个熟悉的名字。 “第一场,玄门石艰对苍门玄漾。” 他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地仰起头四下看了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再遇 对于师兄石艰这个名字他当然不会陌生,倒是其后那个让宁休听来觉得十分熟悉的玄漾二字,实在令他有些错愕。 他当然忘不了鸿城中所发生的事情,是以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会很自然地联想起一个少女的模样,进而想起那封现在还躺在自己屋内的婚书,事实上,他之前并没有将送药少女与婚书上的那个名字联系起来,然而就在前段时间偶然想起这件事后,宁休开始觉得送药少女或许就是婚书所指定的人,甚至此时他还记得这样假设之际,背后升起的一股冷意以及心头莫名的怒意。 宁休不谙世事,倒还不至于完全不知晓成婚是件什么样的事情。 擂台呈四方形,正是被周围密集的人群裹了几圈,玄门师兄弟三人站在人群的外围,于宁休而言,想要看清擂台上的情况必须先完成仰头这个动作,而这个时候,擂台上仅有一个身着青色道袍之人,并没有如他所设想的那样,站着一个少女。 “石头,你记得上台后就认输。”只见王阳沉下头,拍了石艰的肩膀两下,说道:“去吧。” 石艰闻言,点头后径直朝着擂台近处靠近。 便是这时,一阵低低的谈论声忽地传入宁休耳中,听得这阵嘈杂声,他几乎下意识地朝四周望了望,进而朝擂台上看去。 只见原本仅有青衣道人的擂台上,立着一个白色人影,而这时,石艰仍在人群中艰难地靠近擂台。 “难道她也是今年才入门的新弟子?” “听说是陆瑶师叔门下才收的女弟子。” “这也太漂亮了吧,当真比魏师叔门下新入门的那个女弟子还要漂亮!” “魏师叔门下也收了个女弟子?” “可不是,前几日去换道袍的时候,我还亲眼见得,那长得就像仙女一样,如果不是想起魏师叔的脾气,我当真要多看两眼,顺带着去问问她的名字。” “得了吧,你也就是有这个色心没有这个色胆,莫说魏师叔在场,就算她不在场也不见得你会去问个名字出来。” “屁,你是没有见过她长什么样,保证你见了冒死都要去问问名字。” “别吵了,难道你们两个还没发现,她穿的是白色道袍,而且还是才入门,为什么会参加这一次的宗内会武?” 纵观苍玄宗几千年的历史,的确没有新入门弟子便参加宗内会武的先例,所以听了身旁议论的连王阳都是注意到这一点。 “才入门的弟子怎么可能会被安排参加宗内会武?”王阳心头奇怪,收回目光朝擂台上看了一眼。 恰巧那道人影正好侧过身来,是以王阳正好见得一张绝美的侧脸。 宁休站在与王阳相同的地方,看擂台上的那道人影之时,唯一不同的是,他采取的是一种仰视的方式去看那张侧脸,但不知为何,他还是认出了这个少女,而且一眼即是认出了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宁休怔了怔,心中一惊,不禁想到。 她静静地立在擂台一侧,好似一株孤莲存于喧闹的世间,她仿佛注意到宁休的注视,继而微微侧过头将目光竟是投到人群中宁休的身上,而这时她的眸子中像是布着一层水汽,灵动无比。 若是宁休刚刚只见得一个侧脸,还不能完全肯定她是否便是猜测的那个人,那么现在,他可以很肯定此时朝自己看来这个少女的就是玄漾,正是那夜送来毒药的玄漾,或许还是婚书上的那个玄漾。 于是宁休皱了眉,鸿城中的事情的确使得他心头生出怒意,是以当他意识到擂台上的少女即是玄漾的那一刻,就有想跑上台去质问她的冲动,这种情绪全然来自于他这段时间的不解,他弄不明白这个少女为何要送来毒药置他于死地,而且在这之前与她还是素未蒙面。 玄漾站在擂台之上,往擂台下的宁休看去,四目相对,似乎谁都没有移开目光的意思。 但很奇怪,宁休不像第一次见玄漾时那样无措,他瞪大眼睛随后想了想,想起那日在新阳城城门处黑衣人给出的提醒,不清楚再见玄漾的后果是好或坏,也不清楚这个曾经送过毒药的少女此番再见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但他很肯定,这一次既然再见便定要做两件事情:第一要向送毒药的玄漾讨个说话,第二要去确定她究竟是不是婚书上的那个玄漾,虽然第二点在宁休看来并没有多大意义。 至于玄漾为何会是苍玄宗弟子,宁休倒是一点不关心,他不经意地攥起拳头,继续目不转睛地朝擂台上看去,不可否认,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仍是觉得擂台之上那个少女的眼睛犹如静潭映水,安静绝美。 “玄门石艰何在?” 不难发现,此时其余擂台上的比试都是相继开始,而这第十擂台上久久只站有一个参与比试的弟子,那负责监察比试的青衣道人神情渐渐变得严肃之后,终是忍不住沉声道:“宗内会武未到者,戒律阁领三十大板。” “到!”石艰在人群之中猛地应道,声音响起之时,第十擂台四周的人都是朝他注视而去。 擂台的高度足足比宁休还高,以石艰的身高来说也仅是比擂台高出半个脑袋,而这擂台四周封闭,根本没有登上去的阶梯,所以对于未曾修炼的石艰而言,光是登上擂台就是一道难题。 石艰当然知道,对于修炼过的苍玄宗弟子而言,登上擂台或许也就是纵身一跃的事情,但他更清楚对于自己而言,是需要以一种爬的方式才能够登上擂台,而在他试着爬擂台之前,根本没有意识到会听到嘲笑声。 “你看这个多有意思。” “我也是从未见过上擂台用这种方式的弟子。” “要不等会你也试试,爬多有意思,哈哈。” “还是算了,到时候没被他们打下擂台,笑都要被他们笑下来。” “也是,这种事情只有玄门的人才干得出来。” “哈哈哈……” 其他擂台四周都是生出一阵叫好或者加油的呼声,反倒是这第十擂台忽而生出一阵嘲笑声,自然惹得高台上的众位长老纷纷注目。 “常长老,这个弟子看似还未凝聚内府,怎么会被安排参加比试?”宋烨阳看了两眼,忽而向身后的常岳问道。 “禀宗主,是今年比试弟子突然增多以致人数出现单数的情况,全宗上下也只有玄门此子符合条件。”常岳看了看身旁的陆瑶,回道。 “哦?”宋烨阳疑惑地看了陆瑶一眼,继而朝擂台上的玄漾看去,侧过头来道:“陆师妹收下的这个弟子只怕是比那宁休只强不差吧。” “掌教师兄明知故问。” 宋烨阳愣了愣,笑了两声:“看看吧。” 石艰坚持锻炼了几年,虽是未曾修炼,身体倒是不差,他爬擂台的动作看起来也很是熟练,但当他爬了一半听得身后的这些嘲笑声,觉得像是有千万根细小的针刺在后背上,忽地停了下来。其实这并不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被嘲笑的滋味,只见石艰缓缓地转过头来,下沉地眉头将眼眶挤成一个刀型的轮廓,目光扫过身后的众人,并不说话,他当真不喜欢这种感觉,更是讨厌嘲笑自己的人。 “还不到位,以未到论处!” 这时,青衣道人严厉的声音突然从擂台上生出,石艰听得此话,也不敢再停留,两三下翻上擂台去。 “你下去吧。” 石艰爬上擂台后人还未站稳,即是听得一道女声传来,愣了愣。 “对于你,我不想动手,你自己下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比试 玄漾静静地站在擂台一侧,朝石艰投来目光。 起初石艰记得王阳的话,心中只想上台认输,所以事先在他想来,对手是谁根本不重要,然而这个时候,他忽然决定不再如先前想好那般去主动认输。 石艰感受到玄漾投来的目光,觉得其中带着一种蔑视的味道,为此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我不认输。” “你做这些根本没有意义。”玄漾的神情没有多大变化,只见他轻轻地侧过头,朝擂台之下望去:“不曾修炼,连内府都还未凝聚,在这里随便挑一个人都能将你打得落花流水。” 第十擂台下静了片刻,忽而响起一片嘈杂的议论声。 “想不到一个少女竟能说出这般霸气的话!我想破了脑袋都是说不出来!” “山下那些人打架之前都会放狠话,前段时间我们历练的时候听得也多,可是倒还真是没有听过效果有这么好的狠话,她是谁啊,虽然长得漂亮,但也不能穿个白色道袍就来比试吧。” “没有听过有这号人,看样子应该也是今年才拜入的新弟子,可是怎么会来参加宗内会武,难道宗内关于会武的规定发生了什么改变,我们又不知道?” “规矩改没改我就不知道了,好像听说那个少女是陆师叔门下新入门的女弟子。” “哪个陆师叔?” “除了苍门执事陆瑶陆师叔,还有谁能收下这么漂亮的女弟子。” 擂台下的议论声并不属于擂台上的世界,这时便连石艰都觉得玄漾说的并没有错,但在他听来,她口中的每一个字都是以践踏为目的,因此他不自觉地喘起粗气,沉下眉头道:“我很清楚自己未曾修炼这件事,也不用你来提醒,但这与我认不认输没有关系。” 石艰说的也没有错,修炼与否的确与在比试之中认不认输没有任何关系,不过认不认输却关系到他最终要以什么样的方式下擂台,究竟是跳下去,还是被人打下去,这是石艰能够自己做出的决定,然而很明显,他选择了一种王阳听得玄漾说第一句话时,已料到的方式。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至于结果如何,于我而言没有多大的影响。”玄漾收回抛向擂台下的目光,淡淡地看了石艰一眼:“我在找一个人,听说他是你的师弟。” 听得此话,石艰倒是愣了愣,下意识地想起正站在擂台之下的宁休,正想说话却被玄漾开口截道。 “看你的反应,想必他真是拜入了玄门。” 玄漾不去回答石艰的问题,忽而朝擂台下宁休所站的地方看去,这个时候,听不清擂台上交谈内容的宁休,没有料到玄漾会再次投来目光,不禁心头一紧。 早在刚刚与玄漾对视的时候,他便是意识到擂台上的少女发现自己的存在,但他很不明白玄漾为何会突然投来目光,更读不懂她那道毫无情绪波动的目光,正是他心中不解之际,突然一道宣布比试开始的声音传来。 只见擂台正中的青衣道人快速地朝一侧靠去,按照其他擂台来看,现在才算得真正意义上的比试开始。 按常理来说,一旦比试开始之后,擂台上的参与弟子都会动起来,无论是施展灵决功法,或是身法,都没有呆在原地的意义,然而玄漾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处,缓缓道:“既然你不愿意认输,看样子自尊心也很强,你先动手吧。” 石艰闻言,心头猛地刺了一下,只觉其上仿佛开了一个宣泄口,刚刚淤积的怒意全都是朝这个口子涌来,抑制不住地攥起一个拳头朝那玄漾跑去,这的确是他能想到的最直接的打斗方式。 实际上,对于修炼之人而言,打斗之时站在同一位置超过两息,便是犯了大忌,不过玄漾站在原处已是不知过了多少息的时间。 石艰捏起拳头跑起来的时候,擂台下的众人全都意识到一个事实,这个穿白色道袍的少年当真没有修炼过!不过下一刻,几乎是所有人都开始猜测起同样是身处擂台上的那个少女是否也未曾修炼。 他向前跑去的动作在苍玄宗所有弟子的眼中并不快,但在宁休看来,这是一个自己无法完成的速度。 整个擂台大约也就二十来步的宽度,是以石艰在宁休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没过多久便已是靠近玄漾的身前,只见风拂起玄漾的衣衫,仍不见其有丝毫的动作,而石艰这时分明已扬起了拳头,见得此景,宁休的心头竟是莫名地紧了一下。 殊不知,那拳头将要落到玄漾身上的时候,石艰的心头也是紧了一下。近距离地见得玄漾的容貌,这是他犹豫的第一个原因,而第二个原因全然是他心头生出的一种奇怪情绪。 “放心,以你微末的能力伤不到我。”仿佛看穿石艰心思的玄漾,见得面前的少年犹豫的眼神,出声道。 石艰闻言虽双目一狠,却仍是减了几分拳头上的力道,朝那玄漾的肩头袭去,正如王阳所说,他是个心善的孩子。 而这时,王阳见得石艰拳头触碰到玄漾肩膀之时,立马意识到擂台上的少女远远没有看起来那般简单! 眨眼之间,那玄漾的肩膀上没有任何征兆地泛起一圈黄色的光华,事实上,石艰的拳头也根本没有真正击打到她的肩头,而仅仅只是结结实实地触碰到那圈妖异的黄色光华! 这时,石艰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像是锤在水面上一般,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心头不由升起一丝慌乱,倒是当他抬起头,再见得玄漾波澜不惊的神色之后,猛地发觉拳头上传来一股极大的力道。 “紫帝天罡!” “什么!那真是紫帝天罡!” “没有错,我前段时间才试着练过,那就是我苍门的紫帝天罡!” “怎么可能,这门灵诀至少要御风阶的修为才可以习练!她怎么可能有御风阶的修为!” “我非常肯定,那是紫帝天罡!” 紫帝天罡是苍门门下的一项绝世灵诀,据传是苍玄宗祖师苍湮所创,具有借一成力反十成力的无上神效,自古便是举世闻名的护体灵诀,其地位之高,几乎没有其他同类的灵诀能与之比拟分毫,而且众所周知,这门灵诀对修为的要求并不低,依照记载来看若是修为未达到御风阶者,根本不能练成此门灵诀! 擂台下忽地响起一阵吵闹不止的惊讶声,以至于少有人去注意到凭空向后飞出一段距离,进而撞向擂台上巨大柱子,再是吐出一大口鲜血,直直倒于擂台上的石艰。 “石头!” “师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结果 “陆师妹,这也是你教的?”宋烨阳收回目光,没有提紫帝天罡的事情,抬起手掌抚了抚胡须笑道。 “我哪敢教门下弟子去对付玄门的高徒。”陆瑶听得宋烨阳的话音传来,也不侧过头只管盯着擂台,语气有些奇怪:“他玄门一门尽是精英,我门下这些歪瓜裂枣怎能与其相比,光是一个紫级内府都能将我全门压在脚下,现在放眼苍玄宗还有谁敢招惹他玄门,再说玄漾也不过只是个赤级内府,没有宗主所想那么大的能耐。” “师妹你……”宋烨阳怔了怔,一时无话。 万事万物都有一个标准,很显然,紫帝天罡这门绝世灵诀在大多数眼中的标准即是御风阶,这是一个长久以来被定下的标准,几千载的岁月之中没有任何人能将其打破,所以在众弟子的眼中,想要习成这门灵诀必须是修为达到御风阶! 玄漾立在擂台上,白衣胜雪的模样确实很是出众,但是她貌似十二三岁,在擂台下所有人看来,半点找不出来她身上的哪一点与御风阶沾边,但事实便是如此,她实实在在地施展出存在于常识中仅属于御风阶的灵诀,以至于当有一小部分的观战弟子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第十擂台之下沸腾了,而玄漾看似仅是单纯地站在擂台之上,什么都没有做。 纵观修为等级的划分,达到御风阶并不意味着天下无敌,很明显其后还摆着四个更为高阶的等级,然而若是从一个十二三岁少女的角度看待这一件事,相对而言,这个年纪搭配这个修为绝对足以震惊天下,因为据一切的记载来看,即便是内府等级为紫级的奇才,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这个年纪将修为提升至御风阶! “她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怎么可能是御风阶?” “我也觉得,若真是这样那就太恐怖了,你们想想十二三岁便能修炼到御风阶,要再给她二三十年,那会有怎么样的结果!” “但是她刚刚分明用的就是紫帝天罡,其灵气运行的方式我都能感觉到,与我苍门的紫帝天罡一般无二!” “我就说她不一般,长得不一般,修为还不一般,关键还很冷。” “御风阶修为之人施展灵诀的时候,使用的是什么颜色的灵气?” “初入御风阶好像是淡蓝色,大成突破戍霆阶后化为深蓝色。” “我还记得她施展出的紫帝天罡是借由黄色灵气。” 擂台下议论声越来越大,甚至都有好些相邻擂台的观战弟子朝这边望来,倒是这个时候,王阳竟已跃上擂台。 “你做什么!”青衣道人盯着王阳,眼皮抖了抖厉声道。 “他受伤了!”王阳扶起倒在地板上的石艰,忽地发现其胸口的一滩血迹,皱眉不止:“石头,你醒醒!” “你这是扰乱比试秩序,他没有开口认输这比试就还未结束,还不下去!”青衣道人呆在苍玄宗这么多年,也监察过两届宗内会武,自问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他见得王阳根本不理会自己的话,语气沉下不少:“” “他已经晕了,难道你都看不到?”王阳忽地抬起头,看了身前的青衣道人一眼,继而看向其身后的玄漾:“这个时候还要他亲口去认输?难不成就要躺在擂台上被打死?” “我知道他不曾修炼,所以才没有动手。”玄漾感受着王阳眼中怒意,无所谓地陈述道。 “你!”王阳心中生气,却也没有替石艰出气的任何理由,比试就是这样,分胜负的途中必定会产生受伤的一方,而且玄漾说的并没有错,她的确没有动手。 早在王阳上台后,青衣道人便已走到石艰的身旁,这时他看了几眼石艰的模样,等了片刻,忽地转身朗声道:“苍门玄漾,胜……” “等,等一等!” 青衣道人口中的胜字刚开了个头,即是听得擂台上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我不认输,所以玄门还没有输。” 宁休没有王阳那般惊人的身法,他虽不喜欢拥挤,倒是最终仍好不容易地挤到擂台之前,便是这时,听得石艰口中的这一句话,注意到师兄说的是玄门没有输,一时心头奇怪。 “石头!” “师兄,我没事。”这时,石艰从王阳的怀里站起,话刚说完便是皱眉咬了咬牙,像是竭力地忍耐疼痛,笑了笑:“刚刚那一撞也就是看起凶猛,事实上比咱后山的山猪都还要差一些,没问题。” “石头,认输吧。” 只见石艰摇了摇头,朝不远处的玄漾看去:“不能认输,就算被她打下去也绝不认输。” 王阳见得石艰的神色,觉得此时此刻不可能再去说服石艰主动认输,他随后在擂台上那青衣道人的厉声中跃下擂台,找到擂台边的宁休,心头一阵担忧。 “看来想要节约时间,必须得动手了。” 玄漾等得青衣道人靠到一边后,抬头看了看天色,再望了一眼石艰,缓缓地抬起白皙的手掌随意地晃了晃,立时其手间不知从何处捏出一把长剑。 “剑乘风巽,直上九万苍云,浩浩湮天之威,荡临万世。” 就在石艰还未看清玄漾手间那柄长剑模样的时候,那玄漾抬起长剑快速地在虚空中划了几下,刹那间竟有些风起雷出的感觉,只见那长剑上顿时泛起丝丝的雷光,下一刻,脱手之际转瞬竟是化作一道翻转的白色流光直朝石艰袭去。 “这这是出自苍湮剑诀的乾坤八剑!” “震巽式!” “看她施展这招当真比我熟练得多!” 这道白色流光划过半空,竟是留下丝丝雷光在沿途之处,石艰见得眼前泛起的这片光亮,心头一阵震惊,他下意识地想去躲开,却忽而想起玄漾说话时的模样,不知为何,只觉脚底下似有千钧的重量,如何也迈不开步子。 再是眨眼的功夫,石艰突然觉得脸上刮来生疼的劲风,又见得那白光越是靠近,竟越是睁不开眼睛! “苍门玄漾,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