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渊传——流风往事》 正文 1命起涟漪,碧落寻幽 十月。秋意萧瑟。连绵的雨水恣意地宣泄,天似海,海也似天。捕鱼的人也早早收拾了渔船,躲在岸边的家里,抱怨着天气不饶人——现在起,都得开始准备年货了,要多捕点才行。 数丈高的巨浪一地拍打着沙滩与近岸的高崖,仿佛要挣脱囚笼的魔鬼。 那是什么? 海浪拍打的沙滩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竟然是个人! 一头红发在这阴暗的天色下也显得有些暗淡,随着海浪遮住了面目盖向一边,身上的衣服早已残破得看不出本来面目,裸露的肤色冰冷的发青——大概是长时间泡在水里的缘故。整体看上去,身躯还很瘦小,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不知为什么会流落至此。 靠近仔细看,已经没有血色的嘴唇似乎在嗫嚅着些什么 次日,天气晴朗,阳光大好。 大概是惊人的意志力作用,夜渊挣扎着醒了过来,太阳晒得人浑身刺痛。海水干燥后身上似乎结了一层薄薄的盐分,很不舒服,随着动作又会划伤了肌肤,只是他已几乎感觉不到这样的痛苦了。 夜渊以手遮目,环顾四周又仰视太阳:太阳c陆地c大概算是逃出来了。 想起夜汐那带泪又焦急的脸,痛苦万分地低吼:“杀了你啊”却发现嗓子早已哑了,发不出声音,只是囫囵不清的嘶吼。 感到自身的灵力尚未枯竭,“水灵术·水球!”召集体内的水系灵气,凝成一个水球的实体。夜渊一口吞下,口舌间着火似的灼燥有所缓解。 浅水中的游鱼不少,夜渊稍加甄别,捉了几条粗略地用火灵术烤了烤。就着唇齿间的盐分狼吞虎咽。 一连抓了数条,直到撑的吃不动了,夜渊开始发愣了,“又到人间了啊”起身,把那把有些破旧甚至残破的长剑收回体内。“我一定要活下去。”夜渊暗暗激励自己。 近海的地方,会有这样茂密的森林吗? 夜渊艰难地在茂盛的雨林间跋涉。可惜他上次到人间也只是匆匆完成任务罢了,没有仔细深入地了解过这世界的规律。否则一定会感到疑惑。 丛生的枝干c横斜的树根,修行者的体魄较一般人强健的多,魔族更是这样,饶是如此,夜渊也觉得步履维艰。 更加奇怪的是,夜渊感觉到这里的天地灵气充沛丰盈的不似人间,连归墟魔窟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但却非常难以吸收跟调用。 突然,夜渊发现前方藤蔓遮掩处,有一个无比漆黑的山洞,如同视线进入就会被吸收一般,什么都无法看到。但不知为何,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或许是与归墟深处相类似的黑暗? 夜渊试探性地进入,这片林子的秘密,或许就在其中。 夜渊刚进入,就发觉似乎里面只是平常的洞窟模样,却很深,往前还有很长一段。略暗了些,前方隐隐有天光,并不像外面看上去那样黑暗。 只不过就在夜渊进去的时候,如果从洞外观察,就会发现夜渊进入时,那无名的黑暗竟像水面一样泛起了一圈圈黑暗的涟漪,随后整个人消失不见。 片刻后,一个一身玄色华服的男子突然出现在洞口,试探性地摸了摸那铜墙铁壁般的黑暗,略有些懊丧地道,“居然还是晚了一步” 夜渊略带警惕地看向四周,虽然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生命气息——这也是他敢于大胆查探的原因。前进了几步,洞顶突然升高到数十丈,从外面看,这高度可能已经是天空了。 “难道是结界?”夜渊想,回头看了看,通过洞口还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密林。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渐渐地,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循声向前,这是一个燃着灯烛的大厅。有一片翠竹,在天顶上的开口泻下的天光照映下分外碧绿。翠竹旁的山壁上有个洞,有泉水涌出,通过一级一级的小平台逐级向下,汇成一条小溪流淌在石槽中,又从侧边的山壁上的小口流出。 大厅另一侧,有简单的石床c石桌和一个无法辨别材质的柜子。上面放着或碧绿或墨黑的石板,隐约刻着字迹,微微发光。 “或许曾经有人间的隐士在这里隐居吧。”夜渊心想。之所以是曾经,是因为他看出这些东西已经很老旧了,不像近年有人用过的样子。 走到四角的灯烛旁边,都散发着一种各自不同的幽暗馥郁。混在一起却分外的合适,共同散出一种厚重而又浅淡,芬芳而又轻薄,无法言说的气味,似乎这里本就该是这样的那般自然。 其中一种用的是,传说海中有一种像龟的巨兽,能够吞噬日月c背上的甲壳能托起整片东海,其中纯黑的一种,被人类叫作玄武。成年后的玄武每三万年蜕一次壳,蜕下的壳经研磨细制加入一些其它难得的材料,就会变成,不过“玄武蜕”才是主要成分。夜渊能认出,是因为后来这个族群与魔族交好,生活环境毗邻,因而有幸在族长那里见识过一次。又因为那种芳香确实与众不同,绝无仅有,所以记忆深刻。指甲大小的一小片就可以燃烧近百年,据说还有“清心化厄c续命延生”等神奇功效。 柜子与泉水之间,还有前行的通道。夜渊继续向前,一探究竟。 走着走着,夜渊似乎又发现一个大厅,但却发现太黑了,自己什么都看不清了! 夜渊单手凝出一个火球,想要照亮,却发现,黑暗里似乎有一丝幽蓝的光芒闪过,自己仍旧什么都没看清。灵力输出还在继续,却依旧什么都没看到。夜渊大惊之下将空着的左手放在自己的眼前,却还是什么都没办法分辨! 难道我看不见了?! 夜渊将手覆上自己的眼睑,却发现能够感受到自己肢体的存在,却什么都看不见! 夜渊将因惊骇而狂跳的心脏安抚下来——类似的情形,他在觉醒种族天赋时经历过。感受来自归墟的深渊力量时,视界也是一片黑暗,后来他逐渐能够分辨不同的黑暗,并化为己用,他能清晰地将能够接受的黑暗虚无力量引入体内,并覆盖在身体表面——这就是魔触秘技的本质。 魔触秘技,六界中魔族的天赋能力。通过身体的触碰,能够吞噬c湮灭的一种能力。 “只是看不见而已。没什么好怕的。”夜渊恢复了冷静,这样安慰自己——尽管他知道有所不同。 修行者的灵觉——也无法发挥作用,这才是最糟糕的。但他依然能感觉到,前进的方向,就好像冥冥中有一双手指引着他一样。 黑与白的交错! 刚才他分明清楚地看到了一些东西!却突然感觉视野中一片暴亮的雪白,身体也承受着极度尖锐的灼伤与刺痛!夜渊本能的后退! 那种奇异的交错再次一闪而逝! 视野重归一片黑暗,那种灼痛感突然消失了,代之的是黑暗的抚慰。 这一次,夜渊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一点点地向前,试探,终于,他找到了那一瞬! 整个空间忽然在他眼前清晰起来,来路是无尽的黑暗,前方充盈着耀眼强烈的白光。而自己恰好处在一条细不可见的分界线上。 皮肤依旧有着令人煎熬的刺痛感。夜渊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平衡,沿着这条分界线走。本能告诉他,“一定有什么东西,在这条线上等着他。” 开始还有两三次略微晃到左侧或者右侧,十几步后,夜渊已经对这种微妙的界线有所把握,走的稳当了起来。 夜渊很难形容此刻的感受,他能感觉出来,这是一条曲线,曲线正中,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 蛋棺材吧! 说是棺材,它的外壳却是界于橘红色与金色之间的椭球形,上面还燃烧着金色的火焰。 说是蛋,但它的里层是一个棱角分明的六边形,并不是正六边形,沿着长轴,里面躺着一个人 这个人同他的外壳一样奇怪,时而是白发苍苍的老者c黄发垂髫的童子c器宇轩昂的少年c沉默安详的青年不同的身形,不停地变幻。 夜渊饶有兴致的观察,在六界中,奇异怪事层出不穷。在某种意义上,修行者更长的寿命不过是为了见证更多的奇迹。而眼前的这个棺材里的人形,在这呼吸间,就已经变幻了数十个身形,丝毫没有重复。 “ 有点像千面人像。”东海之极的归墟海眼上空,凭空悬浮着一座千面人像。那是一个魁梧的人形,仰面向着苍天,脸上的模样不停的变幻,一个弹指间就会变化出一千张不同的脸,所以叫“千面人像”。表情无一例外是负面的,除了“诅咒c仇恨c愤怒c悲伤”还有无数含混而复杂的表情,这是所有曾经活过的魔族的脸,做给海面之上三万万丈的清虚天的神族们看的。制作者是初代魔尊,沧风。 观察了许久,确定了那层火焰并没有温度,夜渊试着将手探了上去,就在这时,蛋壳从中部到上方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吓得夜渊缩回了手! 金色的c蓝色的c白色的c甚至是黑色的数不清颜色的火焰从那道缝隙里喷薄而出,与此同时,四周的黑暗与光明发了疯一样地从那缝隙中涌入蛋中!蛋壳中的男子身形变幻地更加迅捷莫测,有几个瞬间,夜渊甚至看到了眉眼盈盈的少女和鹤发鸡皮的老妇! 夜渊虽然已经略微退出了一些距离,却还是能感觉到那些火焰上的惊人力量。至于那些光与暗,他甚至难以想象。 就在他惊诧不已时,他听到了一声清越的激鸣!他隐约看到蛋壳中间那个已经七彩杂糅的身形有一瞬间是只小鸟的形状,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那是什么了!“凤凰!”在千万种火焰中涅槃又重生的凤凰! 在数千万年前震慑八荒c威加的神鸟凤凰! 蛋壳缝隙间的一进一出!带起了恐怖的能量漩涡,夜渊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出那个名词,就已经昏死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浴火凰离,沐劫而生 夜渊头痛欲裂,不比前几天在海滩上苏醒好受多少,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一个温润清朗的声音,“你醒了,感觉还好吧?” 夜渊睁开眼,远处的石桌旁坐着一个青衫男子,俊逸优雅,捧卷而读。自己正躺在来时经过大厅的石床上。这时他才想起之前经历了什么,“你是是?” 见他醒来,男子便放下书卷,走到床边,轻轻拉一个石凳过来坐下,道“谢谢你把我叫醒呢。我已经睡了很久了。”他说话时不疾不徐,一直带着浅淡的笑意,夜渊如果是个有人间阅历的正常男子可能会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但他没有,因此只觉得这个男子很亲切,没有恶意,便放松下来——仅凭他苏醒时的动静,有恶意自己防备也是没用的。 略微停了一下,男子道,“我本名凰离。既然你已经见过我之前那个模样,那也算与我有缘。我”话未说完,突然闯进来一个黑色华服的男子——正是几日前在洞口的那名男子。 “大人!”只见他冲进来就向着凰离躬身行礼,抬起头时,眼睛中却已经充满了泪水。 凰离回过头看他,声音一样的平和,“玄一,辛苦你了!” 玄一定定地看着凰离,泪水却终于压抑不住,“玄一不辛苦!可是大人您”言毕还狠狠地剜了夜渊一眼。只一瞬夜渊就感觉如坠冰窟,难熬异常,却转瞬便恢复自如,连带之前的灼伤也消失不见。 凰离依然是那副淡然自若的和善笑容,“没关系,我不是好好的吗。这一切都是机缘巧合罢了。”顿了顿,又道,“玄卫主,你不要因此而恨他。” 玄一泪如泉涌,却只闷闷地低头,应了声“是。” 凰离笑了笑,上前拍拍玄一的肩膀,“你也已经这么大了,不要再像小孩子一样了。” 玄一收住了眼泪,想起幼时的事情,脸上有些发红,“是大人费心了。” 凰离道,“先出去吧,我还有几句话要跟他说。” 凰离回头,看见夜渊一副羞惭的样子,笑了笑——夜渊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这么爱笑,似乎很难做出别的表情。 夜渊大致猜到凰离可能是处于修炼的某个重要时期,被自己打断——因此那个玄卫主才这样恨自己。虽然正主不恼自己,却无法克制地感到亏欠。 只听见凰离的清朗的声音在继续:“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凤凰一族,每历一次大劫便要重新在火焰中沉睡以恢复力量。原本这次该几百年后才醒的。我自己就已经等不及了——恰好被你叫醒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夜渊心知凰离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从上古就早已消失殆尽的凤凰血脉c那无可比拟的沉睡空间,听他这样说,也就放下心来,却无比疑惑“你这样的人,会因什么而等不及呢?” 凰离笑了笑,“因为很多重要的事情。玄一还在等我,你如果想的话,尽管在这里休息,想出去的话从那里取一滴水就好了。”然后就转身出洞离去。 夜渊听的云山雾罩,不过他明白有的事情,如果自身没有达到那样的高度,知道了也未必是好事。就在这时他才想起,“凰离!”是他! 夜渊一直觉得凰离的名字有点耳熟,可是他现在才想起来凰离究竟是谁!夜渊在修行的闲暇在魔族的文献里看到过的传说! 比上古还要早,要早很多很多年。那个时候的神魔人妖四族强者比比皆是,为了争夺这天地间最好的生存土壤与修炼空间,大打出手。四族混战,持续不休。打了不知道多少年,始终没有哪一族能占据绝对优势。后来人族与神族结盟,妖族便也与魔族结盟,迎来了一场最终的决战c也是一场无与伦比的灾难。人神联盟步步紧逼,扩大优势,妖魔联军则不断收缩防线,被不断分割——然而这也不过是惨烈的结果罢了。天空c大地c海洋到处都散布着战争的创伤。越高等级的修行者,造成的伤害也就越发持久。 初代魔尊沧风在战争结束时曾经感叹:“我们曾为一片锦绣山河而争斗,却又亲手把它打成了一片废墟。”他的身边是盟友妖王嫆璱,眼前是神皇皓隽c人君林奡。 嫆璱已然遍体鳞伤——他们这个等级,本是难以受到这样重创的,举止却从容的丝毫不显狼狈,“说起来还是你们的愿术比较厉害,才能赢下这场战争。”谁都看得出来成败已定,剩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而修行者,从来都不缺时间。 林奡默然不语,皓隽却开口了,“这也没有办法,我们都别无选择。”他俩身上也受着不同程度的创痕,却明显比另两人强多了。 就在这时,四人突然变色,因为一片硕大无朋的阴影突然笼罩了他们,也几乎笼罩了他们能看到的天地。沧风突然大喊一声结阵!便与嫆璱迅速支撑起了一个强大的结界,覆盖在自身与身后两族的残兵身上。皓隽c林奡自然反应不慢,不过在优势情况下为了分割c包围敌方兵力使得人神联军的空间覆盖相当之广阔,他们只能保护下比对手多不了多少的残兵。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们是屹立在这世界巅峰的强者,布下这样强力的结界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然而就在结界几乎没有完全成形的时候,漫天降下了金色的火焰,没有放过每一寸空气。 没有被保护到的士兵瞬间就化成了黑色的焦土,大地上的一切事物都化成了黑色!海里的水也不再清澈,沾到那样的火焰瞬间也变成漆黑的毫无生机的死去的水。 不管是哪边的士兵,都在那摇摇欲坠的结界中瑟瑟发抖——他们不是没有见过己方的强者出手,只是这样的情景真的不像人力能及,完全一副末日的景象。 皓隽c林奡面如死灰,凭借感知就能知道,自己麾下的士兵已经百不余一c不,是万不余一。而他们双方争抢的地方已经全部化成了一片绝无生机的极阴之地。阴,是死亡c是静止c是绝对的湮灭。这样的地方不要说修炼,生存都是问题。 不知持续了多久,在场的四人都明白已经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阴影悄然撤去,金色的火雨也停了下来。 “不如从头开始吧。”一个清朗的声音突兀地在每个人心中响起,“我是凰离,很抱歉造成了诸族的牺牲,但我不能允许这个世界走向毁灭。”伴随着他的声音,天空的最高处好像突然出现了一点金芒。 四族的王都已修成了不灭金仙。他们的神识可以洞察现下的一切,也能照见远至永恒不可视的过去未来。却唯独对那一点金芒,能看到却无法看清。心眼不断溯踪,却好像永远隔着一段到不了的距离。 那光芒突然变了,变多了。星星点点地洒落下来,只一瞬间就到了他们能看清的距离。变成了透明的雨丝,柔和地洒落。似乎是刚刚滴落,极阴之地就不再是极阴之地,漆黑的土壤变得黝黑——不再是那种令人绝望的黑色,而是,生机勃发的黑色。只片刻,小草钻出了地面,拦腰截断的树桩重新生长,被战争与火雨造成的伤痕在迅速地恢复。 四人惊诧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再争执,妖魔一方承认了战争的失败。魔族重新回到归墟之下,妖族去了西边郁郁葱葱的森林,人族获得了广袤的平原,神族则得到了地面三万丈之上的清虚天。 自始至终,那个“凰离”都没有出现,却这样在魔族的历史第一章中留下了名字——或许其他几族也大抵相同吧。 自那以后,四族都把凰离列入了史书,甚至有的还将其视为一种比仙更高阶的存在进行礼敬和膜拜,比如人族。 是这样的大人物啊。夜渊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震骇的心情,走到竹林边的水池旁,弯腰取水。“要离开的话取一滴水就可以吗?”夜渊略有些疑惑,不过既然是那样的人物,再怎样的手段也不稀奇。“没什么” 将水取出的瞬间,那滴水突然变得极其沉重,像一座须弥山一样,夜渊一个拿捏不住,重心不稳,整个人都栽了进去,还古咚咚喝了好几大口,等他浮出水面时,周围早已不再是那个石室。 那是一片巨大而汪蓝的湖泊。 看着周围耸入云端的雪峰,夜渊也不觉沉醉:“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沧海桑田,孔雀流风 夜渊浮出水面,大口呼吸了几口,空气凛冽而纯净,甚至带着丝丝的甘甜。阳光c白雪c峰峦c倒影,“难怪历代魔尊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击败神界,占有人间,确实比归墟好太多了。”夜渊喃喃自语。 夜渊的水性并不差,游到了岸边,才发觉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止何时已经烂的不像样了。还没来得及思考该去哪,一只吹箭悄无声息地射向他的后颈。夜渊早已察觉,闪身避过,循着射来的方向看去,一个人影晃动了一下就不见了 夜渊深吸一口气,“风灵术·轻!”然后运足成风,追了过去。 岸边不远处有一片小树林,那人便是在这里攻击的他又逃走的。虽然夜渊动作迅捷,但在这样繁茂的树林间,还是跟丢了。 隐隐有人声,夜渊跃上一根高枝,拨开枝叶望去—— 却是一个整备森严的营地,其中有数十个营帐,一队队巡逻的士兵法度森严,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是军队! 夜渊前次奉魔族任务来到人间时,还记得这片土地上,是一个名为“大雍”的王朝。立国方数十年,人丁兴旺,天下太平。也因此,他见过的数只军队已经纪律废弛,难堪大用——除了当时北上时经过见过的北境戍边的攘武军。 而以他这外行人的角度看,都能明显感觉出这只队伍,比攘武军还要精锐。因为修行者能感受到生物外放的气息,这只队伍杀气浓重却不外散——定是纪律严明的百战雄师。 这样精锐的军队,在这近乎荒无人烟的地方驻扎,是为了什么呢? ——至于袭击者的身份,他大概也已猜出——不是这队人的斥候,便是他们防范的人的斥候。 “感觉很奇怪是不是?”突然有个声音从身后响起。夜渊大吃一惊,唤出长剑,向后甩斩,同时身体前跃,避免可能到来的攻击。 “哦?”似乎是对夜渊凭空多出一把长剑略感惊讶,来人的语气带了些波动。 “铮!”毫无疑问的招架,夜渊拉开距离,看向来人。来人端立在一根枝头,形貌英武,身形修长,右手正拿着一把色泽莹润的长笛——显然是用它招架了夜渊的长剑。衣服上干净从容,丝毫看不出曾在林间跋涉的痕迹。相比之下夜渊则岂止是狼狈,简直像个乞丐——发间水渍未干,乱糟糟地贴在头上,衣服也残破不堪,而手中的长剑更是老旧的像要锈蚀。 那黄衫男子将长笛随意收在腰间,“我没有恶意。如果你与那伙人无关,那就不是我的敌人。” 夜渊心道这人已不知在我身后待了多久,想必出手有很多机会,姑且听之也不妨。想了想,道:“我偶经此地,在这山水之间已迷失不知多久,着实与那伙人无干。不知现今是何年?当今的皇帝又是哪一朝的皇帝?” 黄衫男子看了看他,又皱了皱眉,看到夜渊那有些怪异的红色头发,道,“这是靖治四年了,当朝天子是我大奡第二位皇帝陛下,子氏讳勰。” 夜渊想了想,又道:“不知大雍朝天奚年间距今多久了?” 黄衫男子愣了愣,“大雍?大雍朝末代皇帝姒检,于长安传位我大奡武帝,开国定元。这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天奚年,似乎是雍厉帝时的年号了,也该有三百多年了。” 三十年?!听到这里时夜渊心里已经有些发颤,当听到三百年时,夜渊脸上都没了血色。 ——不管是清虚天c归墟魔窟,还是西边的妖异森林c无极玄界,时间流速都与人间是相同的。自己还想在逃到人间之后,先修到散仙再回去找那个仇人算账的!谁想到就这样的功夫,居然过了三百多年?! 自己这几天什么都—— 一道灵光闪过,是,?!那样的大人物的沉睡地,自然设计了十分巧妙的结界,也只有这样才能拥有与人间不同的时间流速。三百多年了,仇人是否还活着犹未可知,保护他出逃的夜汐也不知怎样了。夜渊感觉到十分的泄气,有的时候,你所熟知和珍视的一切,都会被时间无情地带走。 “喂!喂!”黄衫男子的声音惊醒了他。 夜渊从惊愕中回神,“怎么了?” 黄衫男子道,“从刚才那句话起,你就一直在发呆了。难道你是大雍朝的人?” 夜渊想了想,还是稀里糊涂地点了头,“我突然想回去看看,不知道这里又是什么地界?” 黄衫男子仔细打量了他片刻,觉得夜渊实在不像是说谎——那种听到“距今三百多年”时的错愕和惊惶,不像是装的,他对自己的洞察力一向很有自信。思忖了片刻,道:“这位兄台,既然已经隔了三百多年,你现在急着回去也无济于事,再说这片错综复杂,即便是修行者,也很难独自走出去。” 夜渊原本有点心急如焚,听他这么说也冷静下来,“那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黄衫男子道,“我来此地,原本肩负着一项机密的任务。封在此地的蜀王刘裕近来调兵遣将,颇有异动。我替天子行走四方,充当耳目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因此前来调查。这队兵马,是蜀王手下最精锐的亲信部队。我要查清这支部队驻扎在此的目的所在。然而对方的普通军卒甚至毫不知情,抓了几个伍长也只是听命行事,恐怕只有这支部队的长官才知情。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引起蜀王刘裕与皇室的相互猜忌,只能悄悄地来查。我一个人分身乏术,希望你能帮我。相对应的,我能帮兄台你打探三百多年前的家乡,三百多年物是人非,想必你记挂的许多事情孤身一人也很难为” 夜渊没有反驳,略一思索,答应下来。 黄衫男子,哦不,是孔雀说“这个营地大概三千多人,哨探密布,即便是我,也只能在这个距离观察——再靠近就会被发现。但是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营地的补给线从东北边来,四人运送一辆粮车,走的时候却是两人一辆空车。从四面营门每天出入的却是六百人上下,虽然回来的少些,但总都差不多。” 夜渊没应声,反正他一定会解释的。相处半天,他发现孔雀这个人有时候话很多。如果他知道“话痨”这个词一定会第一时间给孔雀安上的。 孔雀突然笑了笑,声音低了八度,“这六百人,全是探子!” 顿了顿,又笑着问,“毒虫巨蟒c猛兽飞禽不可胜数,这些探子少回去几个倒很正常。”——这算是解释了他不愿打草惊蛇还抓了几个舌头的理由。 “可是每天补充的那些人手远远不止这些损失,那么人都去哪了呢?”孔雀的声音还是很平和,却让夜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并不能理解那声音中潜藏的怒火或是憎恨是为了什么。 孔雀带着夜渊绕了大老远的路,这是营地北边的一处山峰,孔雀在这里设了一个简单的落脚点。旁边有一棵奇高的树,在上面的某个枝头,恰好能够穿过东边几处山峰的掩映,清晰地看到粮道上的一小段路。另一边,又能看到营地的动向。 “我需要你帮的忙很简单,对普通人可能很难,但你是修行者,应该能从这里清楚地看到那边的粮道上所有回去的车。” 那边这时还在运输物资,夜渊用心眼查看了一下,“集中精力的话,每个人的长相我都能看清。” “不需要那么精细,你只要粗略地看一下,他们身上有没有带着某个很特别的物品就可以。” “特别的物品?是什么样的?”夜渊疑惑地问。 孔雀笑了笑,却没有解释,“你不用知道,但是如果出现我相信那比人还要显眼的多。”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对你来说。” 夜渊愣了下,“对我来说?为什么?” 孔雀道,“因为那个东西上面,肯定有很特别的力量——对修行者来说就像晚上的太阳一样难以错过。但是到我回来之前你要时刻看着那边。”说完递给夜渊一块牌子,牌子冰冰凉凉摸不出材质,上面用精细的刀工雕出了眼睛看不见的暗纹,夜渊用手摸了摸,想象着花纹描绘的图景——云海翻涌,峥嵘忿恚,是一只在天上风云间怒鸣的凤凰!另一面则只有些简单的装饰花纹,中间阳刻了几个鎏金的字“奡c流风”。 “如果发现了,就仔细地观察下那东西的大致形状,带着这块令牌到帝都雨花巷底第一家,”顿了顿,孔雀道,“如果毫无发现,我会在三天内回来。然后跟你一起离开这里。但万一到第三天晚上的子时,我还没回来,那天空中到时候一定会有我放的烟花,只有红蓝白三种颜色,你记下顺序,在同样的地方找人,告诉他们这里发生的一切和烟花颜色顺序,他们一定会帮你的忙。” 夜渊听懂了他的意思,这些事情的确都不困难——“可是我该怎么离开这片山岭呢?” “第三天晚上刚好是月圆,那个时候就能看见我在这一带来时做的标记,沿着标记向北大概五十里,有一条河流,河流边上有我藏下的银两和通关文书,顺流而下,你就能到最近的县城。” 夜渊听了咂舌不已,他已知道孔雀没有修行过,只是一个武技很强的凡人罢了——对修行者来说,除了修行者,都是凡人。当然了,作为魔族的修行者略有不同——只有强者跟弱者。 在这广袤的山林间居然有这样的记路方式,能在这样艰苦的地方生存下来。即便是凡人,也是很了不起的了。他知道孔雀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他,但他也知道这世界上本身就有很多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譬如他其实是魔族的事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中隐隐于市,大直形如贼 孔雀,大奡流风府君,与当今的皇帝子勰一同长大,颇受器重。子勰登基后就将流风府交给了他,负责行走四方,监察天下,充当皇帝的眼睛与耳目,也只对皇帝一人负责。因此,作为这一神秘部门的长官,其实大多数官员都只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却从未见过。 就在他打算只身冒险潜入的时候,夜渊突然叫住他:“等等!” 孔雀本不能这样轻易地相信另一个人,但他总觉得这个单纯的少年似曾相识,因此也想要让自己有个借口帮他。闻声回头,“还有问题?” 夜渊道:“你这里有留些食物吗?不要荤腥”实则这许多天,夜渊除了猎取海鱼就是走兽。他修行的阶段还不能辟谷,因此对于食物的摄取还是需要一定的均衡。 孔雀默然,指了指放干粮的袋子,又采摘了些这附近能找到的能食用的几类果子跟野菜。放下就想走的时候—— “等等!”夜渊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你有多余的衣服吗?”按魔族的平均寿命计算,夜渊相对于人类应该是十四五的少年罢了,但是身形早已长开,与孔雀也差不了多少。 孔雀很想翻个白眼但忍住了,“干粮旁边的那个包袱里。” 孔雀走了有两天了,这是第三天。看那边营地没有什么大的骚动,应该还算顺利。 这两天夜渊过的还是比较滋润的,换上了孔雀的衣服,放干粮的袋子里还有一些简单的调味品,夜渊就是坐在那根高枝上打坐修行,顺便瞅着那边的粮道罢了——只要那件东西出现,你就一定能注意到。 夜渊现下已经是修灵期的末端了。对于修行者来说,第一步是从凡俗修到散仙。一旦修成散仙,就能脱出生死轮回,不受寿数拘束。而这一步又分为九个阶段,足足能将大部分生物拦在门外。强身c明神c凝气还好,只是加强自身基本能力的三个准备阶段。 感天,则到了划分凡c修的第一道门槛,通过前面的精心养气,这一阶段要求修行者能随时体察周围天地间的灵气分布,并收归己用,也正是这一阶段开始,修行者拥有能够观察其他人c物气息的能力并随阶段提升。 修灵,将感天期吸入体内的稀薄灵气炼化,并扩大吸收速度,以体内能充盈着清溪般的液态灵力为佳,这一阶段开始,修行者将由自身的体质各异,产生不同的亲和倾向。例如夜渊,出身于魔界十二部中战力最强的,对于阴系灵力的获取和使用都比较得心应手;而以五系灵力来说,夜渊又比较善于火系灵力的使用和炼化。 化灵,进一步提升自身灵力的浓度,并能够自由地调和因五系不均c阴阳不合带来的紊乱,在体内形成新的灵力平衡并能自由的转化灵力的性质。譬如夜渊,要做的就是化阴为阳,使得体内阴阳协调。 归元,深度炼化灵力,将液态的灵力转化为固态的元力。进而通过元力,滋养自身,固本培元。 抱朴,修行者修行内心,将外露的锋芒与神气全部内修,从外表来看则与普通人无异。实则心动神开,心收法虚,一举一动,恰合自然。此所谓“随心欲而不逾矩”。 晴明,自抱朴之后,更加明心动性,并领悟“道”之真意,进而获取战胜天劫的决心。 飞升,这本来并不算一个阶段。只是晴明之后,大多修行者并没有立刻渡劫的机会,便称为飞升期。本质与晴明并无不同,只是在等待天劫的到来。一旦渡劫成功,便可飞升成仙。古来到此境者,寥寥无几,飞升成功更是凤毛麟角。 修行成仙,本就是一条寂寥的道路。然而,对夜渊本是别无选择。对整个神魔两族,也是别无选择。 宿仇深重,不死不休! 夜渊在修灵期已经很久了,上次离开人界前便已是修灵。而今,则需要凝练更多的液态灵力。把躁动焦灼的火系灵力化为宁静平和的液态,着实非常的困难。这种时候,一般称为瓶颈。一旦有了某个契机,能够自如地掌握控制这种平衡的方法,那么突破便指日可待。大多数修行者,终生都卡死在某个瓶颈上,并不稀奇。 修灵期的秘诀只有四个字“蓄灵为实”。把飘忽不定的灵气,积蓄成可以把控掌握的液态灵力。当这个转化进行到一定程度,自然会量变引起质变,全部转化成液态,那时便是修灵成功,只等突破。自此之后,灵气灵力转化易如反掌,操控灵力的效果也将更加精准——需要强效就用灵力,需要弱效则加入稀薄的灵气。 “蓄灵为实,蓄灵为实。”夜渊喃喃地念叨着这个词,好几次他已经心有所感,却一直抓不住那种奇妙的感觉,化为液态的灵力不过十之三四,就差那一丝妙悟。 ——明明就差一点了,夜渊有点焦躁。却突然明白这个心境已经再难寸进,于是呼气出定,睁开眼睛。 此时已经月上中天,夜渊感觉到天地间的阴阳元素在不断地转变,阴即将达到最盛。那时就必然是准确的子时。 向北看去,高高的林间,有几处树冠在月华下反出淡银色的光芒,虽然并不十分明显,但仔细探寻就能辨识——孔雀没有骗他。月圆之夜记号就会出现。 说到子时,就到子时,现在大概还有盏茶的功夫。虽然夜渊已经不对约定的“烟花”抱有希望,因为临近傍晚,那个营地突然炸开了锅,一片骚动,来回都是巡逻的卫队,这时才看得出那里绝对不止三千人的规模,那时夜渊正在竭力捕捉那一丝感觉,就没有细看。但是约好的事情。他也没有食言的想法,就像那时夜汐对他说的,“我不会抛弃你。”——最终她也真的做到了,送夜渊逃出了归墟。还连带着,偷出了魔使玉与隐魔珠。后者是深海的一种蚌精孕育的珠子,能够帮魔族隐藏自身气息;前者却是附带了某种力量的魔族秘珍,由初代魔尊沧风铸造了十二颗,用于规避某个诅咒的效果。这多少万年来传承不止,有丢的有寻回的,也有新铸造的,魔族始终保有十二颗的数量,但算上遗失的,总数也不会超过24。 子时到了。阴达到最盛,又开始转阳。夜渊瞥了一眼那边的营地,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尖锐的爆响,天空中绽放了一朵璀璨的红色烟花。片刻后,又是一朵红色的烟花,夜渊能大致察觉烟花的起始地点,定睛看去却没有看见孔雀的身影。第三朵,则是蓝色。 “红红蓝。”夜渊默默记住这个顺序,起身略微活动了下身体,毫不迟疑地转身,将用过的东西和孔雀留下的其他任何人为痕迹扔进提前挖好的坑里,填上土,还盖了一层别处移植的草皮。看了看,觉得已经没有破绽了,一路寻找记号,按孔雀说的,离开这里,去最近的县城。 夜渊踱步进一家酒楼,此刻的他,已经是一身丝袍,戴着绸布帽子,虽然年纪尚稚,却看起来像一个历经过人事的年少商人了。红发也早已染成黑色——自然都是出自孔雀的授意。“对方的探子可能见过你,知道你曾在这附近出现过,就有可能去阻拦你。”毕竟在蜀州,刘裕的势力还是非常雄厚的。 搭配这个身份的,还有他身上的通关行文,货品单子,以及对应的货品和足够的银两。 蜀州生产丝c锦,夜渊,哦,是崔兴铁,是个自己走货的丝绸商人,这一趟是第二次来蜀州进货,亲自挑选了一批上等的织锦要运往中州长安,卖给那些达官显贵。而这个蒲县,恰巧是一个盛产月华锦的县,很有名气。 夜渊在听到孔雀给他讲述独自上路时要注意的细节和要点时,夜渊感觉到一股冷汗不断地往外冒。 孔雀看他这个样子,就说,“人本身就是一种很可怕很复杂的东西。叶贤弟你一心求仙,自然对人世的东西,了解的不多。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我这样叮嘱你,也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夜渊在心底不断重复自己的新身份,像模像样的要了几碟小菜和酒水——孔雀连这个都有所准备。一边听着邻座的闲谈: “看见了吗?今天又是一队到我们县外面驻扎,管县爷要粮草~” “这谁不知道呀,我邻居家有个远房侄子就在那里面呢~” “那你可知道这粮草都运到哪里去了?” “这谁知道啊?那都是机密~” 初提起话头的人得意洋洋地道,“我可是知道的,”随后压低了声音,就只有两个人听的到的音量。 然而刻意去捕捉的夜渊状似随意,却听了个一清二楚,“听说是为了一封信” “吓!你唬谁呢?!” “不信拉倒,切~” “一封信?”什么样的一封信,值得这样大动干戈。 酒饭用毕。夜渊打算带着“收购好的货物”去雇佣些脚夫上路了。 却突然发现有一队士兵在街上四处巡逻,严密盘查过往行人。夜渊不愿多生事端,悄然退到一处安静的巷陌里。 待感知到那伙士兵已经走远时,夜渊正要离开,却正遇到一个紧身装束的人影,从一户人家逾墙而出,好巧不巧被夜渊看了个目瞪口呆,“呆子闪开!”一扬手,一个奇异物品被扔在了地上,一阵夹杂着呛人口鼻的浓烟散开,弄的夜渊灰头土脸—— 正纳闷时,这户人家大门打开,冲出几个持械家丁,“抓贼啊!” 夜渊心想,“原来是个贼。”又觉得自己实在不好解释自己其实恰巧路过,因此紧追着那贼逃窜的方向,也是拔足狂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盗亦行道,森蕤访旧 蜀州多山。夜渊本不想多生事端,奈何魔族天生处事放浪形骸,追求自我本真,此刻明白前面那人是个窃贼,不知起了哪门子维护正义的心思,想要抓住他——魔族为破诅咒,尚武。因此在魔族的眼中,凭实力抢的就是天经地义,偷窃则被魔所不齿。 前面那人脚力甚急,夜渊暗暗加持了风灵术,虽然比他快一丝,但按照这个速度,追到可能都跑到别州去了。 此时早已出了县城。前面那人身量瘦小,原本已有些松懈,回头看到夜渊紧紧追着“你怎么还跟着我呀?!”吃了一惊,又向前蹿去。 夜渊养精蓄锐了三天,又在城中休整了半天,体力正好,此刻也不免叫苦,“怎么这么能跑?” 就在这时,路边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把绳子抛上树枝打好了结,夜渊还不明白他要干什么混不在意。 只见前方那个窃贼突然顿了顿脚,身形转了个弯折向那边,右手中银光一闪,已经将绳子割断,救下了那个少年。然而也正是这一弯,夜渊裁弯取直追上了他,一手按住他的左肩,加上了再动弹不得。 “疼疼疼疼疼!”那窃贼龇牙咧嘴的,摘了面罩回头怒目盯着夜渊,竟然是一个清秀的女孩子,夜渊虽然没有礼常,但被这样一双漂亮的黑眸含怒瞪视,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少年本欲寻短见,此刻被人阻挠,一是失措,不知道该干什么。 三人面面相觑,显然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咳。”那少女先打破了安静,一脸可亲地问那个少年“小弟弟,好端端地干嘛寻短见呀?” “寻短见呀~”夜渊想了想这个词的意思,并且联系到少年刚才伸脖子的动作,大约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反正小偷跑不了,哼了一声看向别处。 那少年被这样亲切的一个小姐姐看着,很有些不好意思,“俺被人冤枉,说偷了地主家的东西。俺爹不相信,被地主家请的官差打伤了。俺娘拿不出钱,被地主家的人抓去说是做工抵债,俺没办法”少年边说边哭,哽咽的几乎不成句子,但少女还是很快理解了。 “俺真的没有偷东西!”少年最后带着哭腔说,看到夜渊与少女刚才两人来时的情景,知道这两个人都是“有本事”的人,这会看她相问,就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 妖异森林,深处。 一袭青衫的青年男子与一个比他小一点的黑色锦袍男子走到一棵树前,驻足停顿。近看,就知道这两个人是凰离与玄一。 “是这里么?”凰离回头问。 玄一打量了四周,“应该不会错。”顿了顿又道,“大人您何必刚醒来就到这些地方来?”他本来想说“妖魔的”,联想到眼前这位大人的出身,又把这个词吞了回去,只说“地方”。 凰离看到了他的不自然,笑了笑没有说破,“我原本是凤凰一族的,按理说也算个妖族。来觐见当代妖王,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玄一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了一声:“躲在这里不出来以为我发现不了吗?我家大人驾到,还不出来迎接?” 旁边的四棵树突然化成了人形,都是白发苍苍的老者,为首的爽姿丰采,“人类!你到我森蕤皇宫前尚敢如此大放厥词!饶你修为再高,怕是也不得全尸!” 这四人是森蕤皇宫外围的守卫,本领都不低,都已是散仙巅峰,距离仅差一步。很早之前就已注意到这两个男子的到来。黑袍的玄一,凭他们能够感觉出是个修为不弱于他们的人类修士,仙灵内敛,举止从容——同样是散仙品级。而旁边青衣的凰离,则看上去毫无修为,就像一个普通的人类。至于自称的凤凰一族c从属妖族,且不说凤凰一族自远古之前就已殒灭,而凭他们的,更是无法分辨出一丝一毫的妖族气息。 ——恐怕是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凤凰一族留下的什么遗物相关的远房亲戚的八竿子打不着的旁支,也敢自称。妖族注重血脉和传承的力量,如今的妖王,正是九尾天狐血脉最纯正的继承者。妖异森林中,有很大一片,供奉着各种各样的高贵血脉的先祖。尽管有许多如今已经消亡,但仍然被后辈的妖族虔诚的礼敬着,其中最高贵的四支血脉几乎都已断了传承。因此孤直公拒绝承认年前的青衫男子是凤凰一族的后裔。 但又忌惮于那个黑袍男子的实力,因此一时没有动手。 凰离摇了摇头,对玄一道,“你看看,无论什么时候,什么生物,总是对自己的感觉深信不疑。”想了想,又问,“君族的王仍然是嫆”一时却想不起来妖王传到第几代了,是嫆璱的第几代曾孙(女)了。 玄一接口到,“仍是嫆荑吗?” 孤直公吃了一惊,“很久以前就已经族灭了现在的妖王是的大人。” 凰离有一瞬间的恍神,一族有诸多旁支,按族亲算,初代妖王算得上他的远房表妹,如今连这一支都不在了。至于,这个名字倒挺耳熟的。 是了,最后一次到森蕤皇宫的时候,已经记不清是嫆璱的多少代孙女来接待了,据玄一刚才的话,应该是吧?依稀记得那些小辈都很尊重自己,很拘谨,只有个萌萌的小丫头,粉雕玉琢得甚是漂亮,硬是爬到自己身边卖萌扮蠢,黑曜石样的眼睛骨碌碌地乱转,心思就没从自己腰间的上移走过,搞得其他的长辈都十分尴尬。自己当时倒挺喜欢这个小丫头的,吩咐青木以后好生照顾她。临走时小丫头也没得逞,眼巴巴地赶来陪着一干妖族皇室送走凰离,眼泪汪汪一瞬不瞬地看着凰离,不知情的或许以为他们真的感情深厚呢!凰离无奈,吩咐飞白取出一块刚从不周山取的,送给了小丫头。飞白的心都在流血,却拗不过凰离,忍痛交了过去并表示以后再也不会和妖族打交道了,特别是狐狸 玄卫主玄一出自人族,是一个自幼失去双亲的战争孤儿,凰离偶然在人间相遇,就收养了他。是中最年轻的。人类虽然已经很久不再大规模的与神魔妖来往,沦为凡俗,而那从远古与中留下的伤痛,却深刻的记录在人类的血液中。神妖魔本都不过是名词,不同族类间用以区分。而到了如今,妖魔却成了那些丧尽天良c血腥残暴的人的代名词,神则成了一种能够庇佑他们的信仰。在凡人的眼中,只有的存在,压根没想过c的存在——也或许是不愿意知道。因此玄一其实也对妖族没什么好感,但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他也在,他也见过幼年形如人类三四岁孩子的娇憨与稚嫩,也知晓凰离对其的一分关爱,所以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也不愿意再那么冷漠无情,可能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心底,他认为自己算的长辈。可他又从来不擅于热情真挚与微笑坦诚——对待凰离时除外,所以他此刻只打算闭口不言。 凰离回过神来,察觉了玄一的细微变化——毕竟是他带大的孩子,依旧没有多说,笑了笑,对孤直公说,“我隔世已久,消息不通,倒是失礼了。可否劳烦通告令王上,就说有的故人来访。”,是凰离的沉睡地,也是他的出生地,就是夜渊闯入的那片森林。曾经那里也曾百凤齐鸣,欢笑吟吟,只是后来族类的接连逝去,只剩凰离形单影只。他便在那里做了结界,与世隔绝,成为自己的栖身地,按人类的说法,叫“家”。 孤直公略加思索便同意了,留下兄弟三个,独身穿过正中的树干,进入森蕤皇宫向内层通报。 少女很快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少年铁牛,父亲是有田地的农民,母亲是精干的织工。铁牛年少早成,没事就替父母出去放牛。结果那天贾氏嫁女,出手阔绰,排场壮观,铁牛放牛回来也跟着看热闹。跟着说了几句吉利话,就得了些点心c馒头之类的,铁牛长这么大从未吃过富户人家的点心,又想到自家爹娘整天劳碌,就问管事的能不能多要几个。管事的得了老爷“今天就图个排场跟吉利”的话,不耐烦地挥手,“去那边自己拿两个就行,不许多拿啊!” 本来就在隔壁院子的桌子上放着,结果铁牛走差了,在贾府里迷了路一开始又不好意思问,来往的家丁又忙忙碌碌的,没人在意这么个小孩。转了好久才找着点心,好容易绕出贾府,从下午进去到夜里才出来。 ——结果第二天,贾府就丢了一个杏子大小的夜明珠,在这乡下也是了不得的宝物了。 贾府有势,官差也很尽责,盘问了一圈,就数铁牛最可疑。后面就是铁牛爹拒捕被伤, 少女听到此处是义愤填膺,眼珠转了转,就向铁牛道,“我这里有件宝贝。”说着,掏出了一个天平样的东西。右边放着一个不明质地的金色长条,发着变幻不定的光芒。左边则空空的。道,“这件宝贝叫公义天平,任何人把一滴血滴在左边的空盘里,如果比右边轻,那就是对得起良心的好人,如果比右边重,那就是做了亏心事的小人!你敢来称一下吗?” 铁牛咬了咬嘴唇,这显然是他没见过的神奇物品,秤本身和右边的长条都会发光——这已经足够神奇了。这让他更发认定这两个人“有本事。” (看官须知:这个世界本身就存在着修仙长生的可能,因此对于这些事物和神话,不会比现实少。尽管人类大部分已经放弃修仙,但是神仙和规则外的力量却有很多忠实拥趸。因此也怀有更加真实的敬畏和相信) 铁牛犹豫了片刻,自己死都不怕,这有什么好怕的。伸出胳膊,心一横,闭上眼睛,“来吧,取血吧!” 少女从袖中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犹豫了片刻,转头对着夜渊道:“喂,你应该很有本事吧,能不能从他那里取一滴血?” 夜渊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就找上自己了。实际上他对铁牛颇为不屑,“弱者就该受到欺凌”的理念在魔族深入人心。如果铁牛拿把镰刀去上门砍死仇人哪怕出师未捷身先死他也觉得这人有血性和骨气。但他又觉得很有趣,他第一次入世前了解过人间的一些观念,他知道这姑娘是个贼,却也知道,锄强扶弱是人间的一种“正义”。不知道同一个人,为什么会作出两种完全相反的事情。 他也不觉得为难,便道,“那里是哪里?” 少女听他这么反问,一副不可思议又怒气冲冲的样子看着夜渊,看夜渊毫无知觉,又红了脸,她本意铁牛出身穷困,四肢和躯干都不宜受损,因此想让夜渊从铁牛屁股上取一滴血,又不好意思明说,便用“那里”指代。谁知这人竟假装不知道。她认定夜渊是个武技高深的武者(没有察觉到风灵术却体会了夜渊的速度),武者当然对人体了解颇深,自然会明白从哪里取血对人的伤害最小。 夜渊夜渊还真没想那么多,又对她脸红红的莫名其妙,清秀少女脸上的羞红,尽管夜渊不是人类,还进行着修行,但还是在心里染起一股异样异样到可以无视少女的无名怒火。是的,在夜渊看来就是无名怒火。 既然她不明说也没办法,取一滴血对修士来说很简单,人类需要用针做的事情,夜渊用在指尖生成细不可察的锋利微风,从铁牛的手掌处开口取了一滴血,并用微风包裹。看上去就像一滴血悬浮在夜渊指尖一样,“好了!接下来是不是放到这个天平的左边?” 少女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没想到你内功这么好” “喂,是不是放到左边!”夜渊问。 少女回神,木讷地点点头“嗯。” 血液放到天平左边,左边也浮现出淡淡的青光,右边的金光也变得璀璨。然后—— 右边沉了下去。 少女眼中浮现出一抹欣喜,然后回头道,“好,我相信你说的话。我决定帮你!”又对夜渊道,“那边那个烂好人,你来不来帮忙?” 烂好人?!夜渊不太明白这个词,只知道好人是什么意思。好人就好人,烂好人是什么意思。应该,差不多吧?无奈地笑了笑——自己居然是个好人!点头道,“我帮忙。” 不过夜渊疑惑的是,“自己还没有用血在这个天平上称量呢?怎么就被认定成好人了?” 铁牛眼中涌出了感动的泪水,然后用看烂好人的眼神看着夜渊那奇怪的眼神一度让夜渊怀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夜渊和少女不知道的是,地主贾氏经营绸缎生意发了富贵,买了无数良田种植桑麻。铁牛家的地,不巧就隔在贾氏地皮的中间。贾氏数次出价甚至一度高到双倍,铁牛的父亲认死理,说是祖传的地,多贵都不卖,后来也便放下了。只是也与贾氏结了怨。贾府丢珠是真,铁牛可疑也是真,但定成铁牛偷了,却未必没有猫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夜探贾府无所获 夜渊等一行三人结伴前往铁牛的家。原本那少女与铁牛走在最前,安慰着铁牛。 后来不知怎的变成了擦干眼泪的铁牛走在前面,少女走在夜渊旁边。 “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是来这里做布匹生意的么” “你看起来似乎挺有钱的,怎么武功还能这么好” 夜渊不太耐烦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半闭着眼睛闲适地跟在两人身后。一边想着孔雀的叮嘱,“如果万一你打算回去的时候,遇到蜀王的卫队盘查,最好提前避开。耽搁一段时间不太要紧。重要的是避免让人发现这件事有流风府的插手。如果没猜错,袭击你的斥候必然是的精锐,那么说不定你的形貌已经画成图形,会有探子暗中排查。一切多加小心。” 避开之前在县城内突然开始巡逻的翎威军的时候,夜渊觉得孔雀说的“万一”已经成真。如果还要继续前往帝都长安,那么蜀王封地内的关口就一定要避开。 “你想什么呢告诉我行不行”少女一直在他身边晃来晃去。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人身上或许有一些有趣的秘密。 夜渊收回心思,漫不经心地打量了她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浣晴。好啦,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也该回答我的” “你从那家人偷弄到的东西就是刚才那件宝贝”夜渊略微琢磨了一下用词,觉得还是委婉点好。 “干嘛!才不是!难道你眼红我的宝贝”浣晴的眼睛中突然充满了警惕。 夜渊毫不在乎地笑笑,“我不需要那种东西。我们”本想说“我们魔族从不在意好坏之分”却生生吞了下去,看向别处,继续前行。 “我们什么呀我们。你倒是说完呀!”浣晴叽叽喳喳的,可是夜渊已经一句话都不打算说了。 孤直公传话给内层的侍卫官就出来了。内层的侍卫官则一层一层地向里面转达——有点像人类的排场了。凰离心中有些感叹。往日的几次会面,即便外围有守卫,也只需要用简单的愿术就能立刻把消息传达进去,没想到现在居然这么——麻烦。 “大人!” “大人!” “好像有谁在叫我。”凰离突然清醒过来,原来从通传到此的片刻间,一个恍惚居然睡着了。 是孤直公等四妖与玄一的呼唤,里面传出消息,“有请贵客入内相见。” 此时,树边又多了一个女人。是个漂亮的极有韵味的中年美妇。见凰离终于清醒过来,注意到了自己,款款施了一礼:“王上有命,令我来为贵客接引。” 凰离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笑意,道,“有劳了。” 夜渊很少经历人间的各种纠纷,但他也明白,相比拳头,人界自有一套叫做“法律”的规则。因此他很好奇浣晴打算怎么做。 到铁牛家时,天色已到傍晚。夜渊看着这片村庄,远处的夕阳已经沉了小半,所有的物事影子都被拉的很长。田里上工的时候也结束了,汉子们三三两两地从田地里回来。铁牛倒了两碗水,盛在看起来就脏兮兮的土坯碗里捧给浣晴和夜渊。 浣晴毫不在乎地接过,还甜甜地说声“谢谢!你去给我们煮点饭吧!这个你拿着,当饭钱。”又硬塞给铁牛。 铁牛原本家里不算阔绰但也还比较滋润,但如今,些许财物都被拿去抵债了。原本贾氏的管家来过,说那几亩田地补了就算了,还能再给他们点小本钱另谋生计。铁牛爹去抵死都不愿意。于是次日就有差役和贾府的人把这里搬了个干净。 夜渊看着笑眯眯的浣晴,等铁牛飞奔着去买米的时候问,“你打算怎么做?” 浣晴看铁牛已经走远,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你不是经商的吗?应该特别善于左右逢源跟处理人际纠纷的啊?这种事还要问我?” 夜渊略微闪过一丝尴尬,“如果把那个珠子赔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浣晴的眼睛瞪大到不可思议:“夜明珠诶!稀罕东西!那么贵你打算替他赔?”突然又转变成了星星眼,“难道你从小都是在夜明珠堆里长大的?这么有钱不如施舍我一点” 夜渊没见过这么没皮没脸的姑娘,决定不理他。但有一点她倒是说对了,如果夜晚能发光的珠子就叫“夜明珠”,那他的确见过很多。 顿了顿,浣晴正色道,“如果能把被偷的珠子找回来,再人赃并获,自然是最直接的办法。但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很难。我要是小偷,说不定已经消了赃,不知去哪快活去了——喂!你这是什么眼神!” 夜渊的眼神中包含着惊讶c佩服c好奇等等多种感情,因此看上去就十分的诡异。 浣晴一怒之下道,“那珠子根本不是我偷的!” 夜渊摸了摸下巴,“我没说是你偷的啊!” 浣晴竭力维持住自己的风仪,告诉自己“这货还有用,这货还有用。”“所以我们需要走第二种办法,让贾氏的人承认,那个夜明珠不是铁牛偷的,放弃追究铁牛家的责任。” 夜渊想了想,“会有人这么放弃马上就得手的利益吗?” 浣晴道,“人的本性都是趋利避害!所以要么威逼,要么利诱。如果贾氏本身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们就可以威胁;如果他们有比铁牛家的地更想得到的利益,我们就可以利诱。”浣晴已经渐渐了解眼前这个人必定是个假商人了,所以不自觉地就讲得浅显一点。 夜渊道,“所以在我们手上没有足够财物的情况下,还是要想办法威胁贾氏?” 浣晴道,“对!就比如你是个假商人的秘密肯定不希望被戳穿” 夜渊:“?!你是怎么知道的?” 浣晴翻了个白眼不愿意理他,良久才说,“如果你帮我一起帮助了这孩子,我就告诉你?” 夜渊不假思索,“成交。”——散仙啊,还很遥远,这段时间归墟是回不去了,只能在人间呆着,既然这样就不得不想办法混个名堂。 人界大部分地区的灵气并不充盈,甚至于要修炼秘技的话,需要的灵气几乎没有。这样一来,就不得不借助一些天材地宝。所以在人界也需要有一定的阅历跟财力才行。 贾氏发迹很快,近几年几乎已是蒲县数得着的富户。在打听了贾氏的声誉后,乡誉还是不错的。浣晴思索半天,觉得或许贾氏的发迹上,存在着某种猫腻——一样的绸缎生意,凭什么他家几年的利润比得上别家数十年的积攒? 是夜,两个裹着夜行衣的黑影悄悄摸到了贾府边缘——其中一个形容看起来就有些猥琐。 夜渊十分无奈,本来自己虽然只有一层,但在夜色中隐去身形却实在简单不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拗不过这个自称“经验丰富”的姑娘的话——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当然了,是小一号的,浣晴备用的。 贾府到了晚上也隐隐有光透出——这对大户人家来说也不算什么。 奇就奇在,里面有一些隐隐的闷闷的声音,人耳是听不到的。但夜渊既然已经到了修灵境,自然比常人耳聪目明许多。 这边夜渊还在悄悄琢磨着怎么把这衣服切破,让自己穿着不那么别扭,另一边浣晴还在竖起耳朵静静听里面的动静。 “奇怪,一个寻常富户怎么会有这么多家丁彻夜巡逻?”浣晴有点疑惑,这小半个时辰,她从未找到这个一墙之隔的园子留有警戒空白的时候。 夜渊前时注意力全部在那他也几乎快察觉不了的声音,此刻听浣晴这样说,听院内人的脚步声,心内大致规划了一下,这才一惊:“是阵法!” 浣晴道,“什么?” 夜渊想了想,似乎没什么好隐瞒的,道,“院内的巡逻队伍,似乎是在遵循着某种阵法在巡逻。他们经过邻近这个园子的时候,按照次序有三条不同的路线在循环。应该是某种三或者九的阵法。按照这种方法,可以用最少的人做到最低的空白。” 浣晴仔细地听了会,发现确实是这样,“真的诶!你怎么知道的?” 夜渊看了她一眼道,“其实我是个修士。这些是参透修行基本规律时必备的常识,诸如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壬七星八卦九宫。所有阵法的演变,基础也都不过是这几种罢了。只不过我确实不精于此,哪怕知道这是阵法,也对其毫无办法。” 浣晴问,“那排演阵法的人,需要进行修行吗?”浣晴非常快地接受了这一点,然后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如果贾府有修士坐镇,那毫无疑问藏着一些什么秘密,但已经不是她可以去探寻的了。 夜渊一方面惊讶于普通人对这些“常识”的无知,一方面他又清醒的知道“人界还有少数人坚持探寻成仙之路,普通人称呼其为修士”这些他进入人界前预习的知识。看来这个“少”比他想象的还要“少”。想了想道,“阵法一般是借助于这些天道规律所排演形成的一种巧妙运用力量的方法。这些力量可以是人的力气,也可以是天地的灵气c修士炼化所得的灵力c元力甚至愿力。但即便是使用灵力,也可以使用一些特别的蕴灵物品代替。所以对于布阵者本人来说,只需要对阵法规律的了解和计算,并不需要自身拥有很高的修行境界——但往往布阵高手也是高阶的修士。” “那这个阵呢?”浣晴早就听的云里雾里了。 夜渊沉思片刻,“就目前看,这个阵法不过是借用某个厉害的阵法,却只使用简单的人力进行巡逻。增强了这些人总体的探查力和合作战斗力,但原理并不复杂。这个布阵者最低可以是一个对阵法稍有了解的普通人,最高则未知。不过从脚步声判断,这些家丁中一个修士都没有!连过准备期的都没有!” “那你唬的我一愣一愣的”浣晴很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夜渊一时语塞,“谨慎行事,谨慎行事!” 接近后半夜,那种隐隐的沉闷声音消失了。巡逻的队伍也一批比一批少,终于瞅准一个空档。夜渊与浣晴逾墙而入! 天色将明,草草的查探一番却是一无所获。 悄悄逃出来的时候,浣晴有些泄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森蕤访旧陷险境 回去的路上,浣晴都有些蔫蔫的。夜渊知道为什么,想了想说,“这个贾府有古怪。” 浣晴道,“有什么古怪呀?我虽然搜的不仔细,也没找到什么违法乱纪的证据啊。” 夜渊说,“贾府发迹太快就已经不正常了。何况平常巡夜何必有这么多家丁夜里按着阵法巡夜?何况——” 浣晴来了兴趣,“何况什么?” “只是我的一种感觉。没什么。”夜渊嘴上说没什么,心里却惦记着那极度细微的声音。 “凰离大人,这次有没有给我带什么好用的呀!”此刻的幻妍,已经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女子形象了,妩媚娇柔,却一副不谙人事的样子,向凰离讨巧。 “王上!”接引凰离与玄一的那个美妇跺跺脚,小声叫了一声幻妍。她是幻妍的姑姑,一直倾力地辅佐幻妍治理庞大而又日趋衰退的妖族。这时见到“妖王失仪”不觉出声提醒。 幻妍满不在乎的撇撇嘴,“凰离大人是与初代嫆璱大人同期的大妖,没必要摆出那些架子来吧。” 凰离只是含着淡淡的笑意,品着清茶。幻翎见此也不好多说。凰离的身份却是既有资历,又无比尊贵——假如凰离愿意的话,以“四大王族”一族的后裔去继承妖族王位,并无不可。 “对不对嘛!凰离大人!”幻妍转过头,像个娇憨的少女对长兄撒娇。 凰离笑了笑,回头问“玄一,我现今还有什么拿得出的东西吗?”因为某些原因,所以凰离并不能回归妖族,但他也知晓有的身份是永远不能变化的。所以他情愿有机会的时候,对妖族特别是这个精灵的小辈加以照拂。 玄一只是冷淡地说,“大人您的宝库由飞白掌管,我一无所知。” 凰离略微扶额,感觉有些疲惫。 “大人!”凰离清醒过来,依然还在森蕤宫的正殿坐着。却只剩下了玄一和自己两个人。“我又睡着了吗?” 玄一道,“刚才大人您突然不说话,妖王和随从还以为是她的话引起了您的不快。半晌才发现您是睡着了,就悄悄出去了。让我在里面照顾您。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凰离摇摇头,清醒过来,道“没什么。只是大限将至罢了” 听到这话玄一惊讶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大人,您怎么会?!”在玄一的认知中,凰离一直是无所不能的。凰离的境界是远高于六界各主的不灭金仙的,哪怕是应对天劫而陷入沉睡,也只是暂时的。苏醒的时候只会变得比之前更强。这次的醒来由于夜渊的闯入比预计提早了几百年,玄一有想过凰离可能会受影响力量减弱,但没想到凰离居然说“大限将至”! “这不可能!”玄一满是惊惶!又想到凰离这次醒来后经常出现的疲惫c困倦甚至脱发。 凰离笑了笑,摸了摸头发,又是一缕乌黑的青丝落到手中,“生老病死,天理使然。即便成仙能将寿命延长到永恒,也必有躲不过的天劫。大凡生物,都逃不脱生死循环。小丫咳咳,王上,你也进来吧。”凰离早就察觉到幻妍伫在殿外偷听,本想叫一句“小丫头”却想到现下她终归已是一族的王者。 幻妍讪讪地进来,从凰离睁开眼她就察觉到了,回到殿外听墙角。她境界远高于玄一,故而玄一并未察觉。 凰离道,“原本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送给如今的你,不如就这个吧。”凰离摊开掌心,原本乌黑的发丝此刻已经变成了一根灿烂的如同烫金的羽毛,羽毛根部还有一只幽蓝的眼睛,散发着深邃的幽光,又与周边的金芒盘旋c冲击c交融。 幻妍犹豫着,却没有伸手,“凰离大人,您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凰离浅笑,“自然是真的。” “那你恐怕不能离开了!”就在这时,幻翎带着四名长者闯入,都是心腹强者。幻翎这些年终于晋升到了不灭金仙,四名长老中有一位不灭金仙,其余三位都是天证真仙的巅峰。 幻妍的脸突然青白交加,“姑姑!您这是做什么?!” 幻翎道,“王上,不是您吩咐我带人来,把凰离大人留在这的吗?那可是高贵的凤凰血脉啊!”她一边这样温温柔柔地笑着,一边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凰离已经虚弱至极了——明眼人都看得出。而如果能把凰离留下,那就不仅仅是凤羽了c连同修为c内丹,甚至是高贵的血脉,还有凰离随身的至宝。不管是哪一样,都值得整个六界为之癫狂。 幻妍涨红了脸,清澈的眼睛中含着泪光,“我没有!凰离大人——”她转头看向被围在殿内的两人,玄一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凰离却仍是一副浅笑吟吟的样子,看着幻妍的目光中仍是温和与信任。 幻妍似乎下定了决心,“幻翎你听着,我以的名义下令,你带着四位长老离开这里!” 幻翎与四位长老的身形都没有动,但却转身道,“凰离大人访我妖族时,迷惑王上心智,企图强取妖族至宝,我等如今只得拼死一搏。” “幻翎大人所言甚是!”四位长老齐声闷闷地应了一声。 “你们!”幻妍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气愤非常。 幻翎似笑非笑地道,“怎么?王上如今还想伙同外敌与我们动手?” 幻妍看着这个昔日和蔼可亲,对她更是悉心指导和照顾的姑姑,却害怕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姑姑你们不能这样凰离大人,我真的没有想过” 凰离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她,“我相信。”声音说到一半却变得有些颤抖,“那你为什么要在茶里下毒呢?” 幻妍泫然欲泣,“我没有!” 幻翎这时在旁边缓缓道,“王上您亲手给凰离大人递的茶呀!凤凰喜栖梧桐,然而这梧阴木却对凤凰有剧毒。您说是不是呀,凰离大人?”梧阴木,必要山北水南之阴地长成的梧桐根部,常年浸于地下,阴气很重。对常人或许只是有点冰凉,但对凤凰却是剧毒。梧阴木的功效与生长的“阴地”的阴气程度有关,给凰离添的梧阴木,是从魂界弱水之下取的极阴之土中栽培的。这样的土本是没有什么梧桐能活的,除非每天用同样重的蕴阳之物灌溉。比如火狻猊的胎血。 凰离刚入殿内时,是幻妍走下王位,从幻翎端着的木盘中捧着茶水,递给凰离的,道“大人请用。”甜甜的,眉眼都弯成了弯弯的月牙(大郎,该喝药了?)。 凰离此刻脸色苍白,“是,梧阴木于凤凰无异于催命符。”还有一句他没有说——尤其是对结卵沉睡前后,力量被削弱的凤凰。看着已经逐步逼近结阵的四位长老,每进一层便在外围留下一个强大的结界——纵使不灭金仙的尊贵王者,也断难迅速脱身。凰离苦笑,“却没想到这次天劫来的这么快” 幻妍这时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大人,是是我,害了您吶” 凰离轻声道,“我不怪你。”就在这一瞬间,四位长老已经布好了十三重结界,猱身而上! 攻击的瞬间都显出了法身,啸月银狼c吞日饕鬄c烈焰穷奇,嗯?青蛟?第四位长老凰离初以为是后裔,仔细辨别却发现法身爪上只有四趾,相比是青龙与某种海兽的后代,血统已经不纯,只能算蛟而不是龙。 狼爪c烈焰又或是饕鬄的吞噬引力c青蛟的腐蚀唾液,全部被一个摇摇欲坠的虚弱结界抵挡住了。凰离虽然脸色惨白,却还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想要凤凰的血脉,就尽管试试吧!” 玄一这才反应过来,但,他对这种级别的战斗确实毫无办法。 晨光熹微,铁牛昨天大喜大悲地经历过了,又出门买米做饭,此刻睡的还很沉。夜渊和浣晴没有吵醒他,浣晴独自到铁牛留下的客房去睡,想起什么,还回头瞪了一眼夜渊,大意是说“敢进来就宰了你”。 夜渊无奈,找了棵树,从高枝上摘了片叶子,饮了一滴清露。旋即找了一处背阴,清心凝神,盘膝而坐,开始吸收天地灵气。 蓄灵为实!我一定要做到!一定要修炼到空灵散仙!夜渊暗下决心。 能不能做到别的事,夜渊没有考虑过;要不要修到散仙,夜渊从未犹豫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求仙需下地,欲王先自伤 夜渊醒来,正午已过。他是偏阴系的修者,在正午阳气极强的时候会感到一些不适。因此巧妙选择了一个能一直背阴到现在的山坳,觉得还有些饥饿——修行者到归元期才能辟谷。打算去铁牛家蹭点饭吃。 “你回来啦。”浣晴很热心的打招呼,看上去已经醒了很久了。“饿了?” 夜渊点点头,没有否认。 浣晴悄悄带他到房内某处,“算你走运,刚才出去抓了只野兔,你就点米饭吃吧。” 野兔剩下半只,烤的很到位,还撒了盐跟辣椒调味,夜渊吃起来,觉得比自己的手艺强多了。 夜渊正在大快朵颐之时,外面的柴扉被人推开——贾府的管家贾正带着四五个家丁来“劝降”了。铁牛此刻正在院子里打水。 “我说铁牛啊,这乡里乡亲的,我们也不是想逼你,这样多难看呀。我们老爷说了,你只要拿出地契来,我们不仅放你娘回来,还知会县里放了你爹,再请大夫替你爹砍伤。这两全其美的事他俩想不通你也不应该犯糊涂呀。” “就是就是。” “你家的地就算全卖了也买不起一颗夜明珠啊!” “这都是我家老爷惦念乡里之情。” 除了贾正,那几个家丁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铁牛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说了半天,贾正也累了,道,“说了这老半天,少爷您倒是给句话呀。要不想给地契,今天你也得接着赔银子吧。” 浣晴终于按捺不住,走出房间,“他今天该还多少,我替他还!” 贾正斜眼觑了浣晴一眼,倒豆子一样说:“失窃夜明珠价值五百两上好雪花银。之前收的铁牛家财物粮食牲口累计结银七十九两。老爷仁厚,按八十两算了,宽限铁牛家不愿意交地就按二十年还。每年二十一两,折合每月一两七钱零五十文。你娘在贾府做织工,包吃住按月算每月二钱五十文。你该交一两五钱。” 浣晴听的分明,这时道,“好!这个月就还二两,你可以走了!”扔过去一枚三银,约重二两。 贾正掂量了一番,觉得差不多有二两,也不多话,转头吩咐一声“走”就带着几个家丁离开了。 浣晴这时候看着铁牛,眼里又开始泛眼泪——一个月近二两银子,他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挣。浣晴猜到了原因,上前宽慰铁牛。结果没几句铁牛又开始哭了,还一边执拗地说“我没哭。” 临走时,夜渊总感觉其中有一个家丁回头看了一眼,眼中似有深意。夜渊似乎想到了什么,问,“浣晴,铁牛家的地值多少钱?” 浣晴想了想,道“二百两左右吧。但是我之前查探过了,上面的桑树都种了很多年了,买下来当年就能产桑,这样贵点也是应当的。不过再怎么也不会超过三百两的。” 夜渊问,“那你觉得贾府的人为什么会愿意用五百两的债来换这些地呢?” 浣晴笑了笑说,“这些为富不仁的,铁牛家没人自己种田养蚕,怎么能还得起这么多钱,便按二十年每天不吃不喝也挣不了这许多。况且他们应该也清楚珠子并不是铁牛偷的,只是想借故吞下这块地罢了。不过这么做也确实有点怪——铁牛家三个二十年的长工也还算不错。何况贾府是做布匹生意的,一个熟练织工未必不能让他们赚回本。” 夜渊想了想,问,“你觉得,会不会是铁牛家的地有别的我们不知道的原因,所以确实值那么多?” 浣晴突然闪过一丝明悟,“走,去铁牛家的地。” 浣晴让铁牛指出他家地和贾府地的范围,观望四周。只见青山环绕,碧水蜿蜒,委实是一处形胜之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知道贾家是怎么发家致富的了!” 夜渊很有兴趣,“是怎么做到的?” 浣晴道,“我虽然没有跟着长辈学习过,但还是略通皮毛,这里风c光c山c水都很合形制,风水很好。或许下面埋有大的墓葬。贾府经营绸缎是假,偷坟掘墓才是真!” “墓葬不是埋死人吗?怎么会值钱。”夜渊问。 浣晴惊愕地看了夜渊一眼,“你是装傻还是真傻?那些贵族王爵宁愿把钱财带进棺材也不愿意留给别人,这是出了名的。自古就流行着厚葬风俗,一些贵族的墓里的文玩就不说了,哪怕整个地方熔了,化成金银都够平民花一辈子了。” 夜渊没想到还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在魔族,无论怎样的强者死去,他的灵力c物品c法宝都会被他人继承。如果没有亲属,就自动归于魔族的宝库。让魔尊用来分配给合适的目标——无论怎样,力量都必须一丝不剩地传承下去。 “真荒谬啊。”夜渊感叹。 浣晴也跟着说,“是啊真荒谬啊。”然后转脸看着夜渊,“我们也找个机会挖下去吧?” 夜渊心想这话题转换的也太快了,虽然似乎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却还是问:“这样不会太鲁莽了点吗?” 浣晴道,“没事,就算打不过,我的逃跑本事可是一流。这么大的事,我想他们肯定也不敢声张。” 回去的路上,浣晴心心念念地说,“如果贾府真有这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么他们的一切小心警惕都不足为奇了。”夜渊心里却想的是那个下午来铁牛家的家丁,那个目光仿佛在说,“我知道你们昨晚来过。” 回到铁牛家,浣晴心情不错,宽慰铁牛说,“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现在需要去寻找一些证据来坐实。” 铁牛闻言终于开口说话了,“谢谢。”浣晴摸了摸这孩子的头,说“没什么,我们答应你的。”转头吩咐夜渊,“你在这看好了,我要出去买点工具。”夜渊心知自己对偷坟掘墓这方面确实所知无几,点点头让她出去了。 浣晴出去了,夜渊一个人在铁牛家的偏屋里打坐冥想,突然,有一个危险的气机锁定了他。一个人从屋子里的阴影走出,道“你果然是修士。”正是下午的那个家丁。夜渊不说话——孔雀教他的,对于他这种经验欠缺的人来说,不说话有时可以获得更多的情报和主动。 “昨晚是你跟那个小姑娘来查探的吧。”家丁甲缓缓说道。“气息骗不了人,你跟我境界相当,想必知晓这一点。” 夜渊还是不说话,对方是修灵境的修士,这点夜渊和他彼此都心知肚明。但昨晚夜渊并没有感到有修士的存在,想必是对方用了某种法宝或者阵法的效果在他的认知中隐遁了。不过同阶之内,魔族战力最强是放之六界都生效的准则,夜渊毫不慌张。 “你不说话也好。”家丁甲继续说,“我们也不愿意惹上麻烦。同为修士的我提醒你一句,不要趟这趟混水。这里是我们青剑宗在办事。” 夜渊依旧不说话,心内却开始急转第一次来人界前预习的资料—— 混沌之战与天灭之灾后,人类在中央最富饶的大陆上安居乐业,修仙的寂寥困难也一次次劝退着人类中的修行者。鉴于人神联盟最后的约定——神族将与人族互相保护对方所拥有的领地和权益。人类或许是有了底气,在修行的道路上日趋衰退。中间的曲折多难且不提,总之人类的修士经历了数次的浩劫后,数量锐减,发展到如今,“凡俗”已经占了人类的九成九以上。只有少数几个还拥有传承的门派没有放弃,放到如今,就是“青剑宗”c“门”c“妙玄寺”等数个大派以及一些隐世的散修罢了——夜渊知道的是三百多年前的资料,自然不知道这数百年间,新崛起了一个修仙大派,大奡的兴起也与其不无关系,如今早已执修仙牛耳。话虽如此,他也知道青剑宗在人间是个很了不得的门派了——据说其开派时还出过几个散仙。 家丁甲看他对“青剑宗”的名号也没动静,心内不免开始焦急,对方修行时的气息和运灵方式他没见过,应该是某个不出世的隐世修士,这些人的实力有高有低,背后师门的高人也不知是什么境界,因此他也不愿意多生事端,只想“好言劝退”。“我以修士的身份保证,绝对不会委屈了这户人家。道友你看如何?” 夜渊终于开口了,深谙装腔作势含义的他:“道友莫虑。只是在下好奇,难不成你们真如那小丫头所言在为那等下作之事?” 家丁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道“师门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应了那些凡俗的请求,让我到这里看着罢了。” 不得已,夜渊这次到人界之后好像听到了很多次这个词——每个人都有不得已,却又不能说究竟是为什么。夜渊没有表态,道:“道友是修灵境,怎么会被小贼拿了珠子而浑然不觉?” 家丁甲的着急已经快变成不耐烦了,“那当然是为了避免这家人的活动察觉到地底下的工作。”言外之意大概是珠子的消失确实是他动的手脚。 夜渊道,“可是我已经答应他了。” “答应什么?”家丁甲有点疑惑。 “答应铁牛帮他主持公道了。”夜渊淡淡道。 家丁甲不可置信地看着夜渊,“你——好,那我就在府内恭候大驾了!”说完身形就幻成了一片剑影,消失不见。 浣晴回来时,夜渊正在把玩一柄破旧的古拙长剑,“你从哪弄的破烂,摆弄这个做什么?”浣晴问。 夜渊觉得有些讪然——因为浣晴说的没错,确实有些破旧,道,“今夜去贾府吧。” “你做了什么?”浣晴不解地问。 夜渊笑了笑,“虽然有些复杂,但有一件事我却是明白的。那就是很多事说的再多也没用——最终能决定的只有刀剑。” 浣晴撇撇嘴“武夫!”夜渊假装没听见。只是挥舞着长剑,重新适应——他已经很久没有真正与人战斗过了。 已经不知道多少轮攻击了,那个“摇摇欲坠”的结界仍然支撑着,幻翎与四位长老从初时的坚信“再努力一下就成功了”到现在的有些疲惫,转而开始怀疑“凰离是否真的像看上去那么虚弱”了。 凰离感觉着体内的空匮,苦笑道,“还不肯收手吗?我并不想伤害你们。” 幻翎此刻虽然已经有些暗暗后悔,却还是硬着头皮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凰离摇摇头,现出本身,一只浴火描金的五彩凤凰,长啸一声,十三重结界应声而破,旋即叼起还在发愣的玄一,离开了森蕤皇宫。 玄一有些懵,他这是第一次见到凰离认真与人动手,却没想到凰离的强大比他想象的超出想象,还要惊人。忽然,玄一又恨恨地说,“大人,您既然能离开,为何不——” 凰离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淡然从容,“玄一,我教导过你。不要被仇恨与报复迷失了心智。再说,那些小妖,也不过是心智不成熟的孩子罢了” “大人!”玄一不甘的叫了一声。却发现此时已经着陆了。凰离也不出声了,幻化成人形躺在了地上,用似有似无的力气说,“再说,我身为妖族,却背负着那么多同族的业,他们那样c对我,也是也是应该的。”说完就又昏睡过去。 玄一见此也不再去想妖族的那些叛逆,是的,在玄一眼中他们都是叛逆。眼下,还是照顾凰离大人要紧。 森蕤宫。 幻翎及四位长老还没有从巨大的惊愕中醒过神来——凰离远比他们想的还要强。 就在这时,幻翎突然感觉四周一暗,自己的愿力突然失效了。幻妍此刻坐在王座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表情。再看看自己身上,是。 幻妍面无表情,“凰离恶意来访,汝等护卫不力。着令浸入幻溟监牢受刑千年。任何原因不得开脱!” 幻翎惊讶非常,“妍儿!”她的罪名不是“忤逆王上”而是“护卫不力”,就代表着幻妍承认了她说的事情,并打算替她们背下这个黑锅。凰离虽然是天灭之灾的元凶,却又引导了那之后的让万物复苏。所以在六界都有着很独特的地位。而今凰离逃脱,是否会因此引起其他数界借口此事挑起战端进而群起攻之还犹未可知。但不论怎样,消息传出后,妖族总要付出一些代价。这还不是令幻妍最痛苦的—— 一团狐火不偏不倚的在幻翎脚下燃起,幻妍的声音冷漠无比,“叫我王上!这次是略施薄惩,下次就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了!”幻妍脸上的泪痕已经消失了,表情也已经变得生硬无比,透着生人勿近的王者威严。 幻翎俯首,“臣知罪。”尽管这样的狐火确实令她痛苦非常,但确实已经是格外开恩了。着侍卫将五只大妖带下去后,幻妍突然一个人在王座上哭了起来。 是的,背负污名也好c将来为此向天下付出代价也好,她都不在乎,但她其实从内心深处是十分尊敬仰重凰离的,她不愿意让他认为今天的一切都是她导演的,尽管他说了“我不怪你”。 可是听起来却是那么的刺耳,就如同她不过是用狐狸的狡猾藏匿了自己的险恶,在凰离面前惺惺作态地进行表演罢了。幻妍想想那样的阴谋与险恶都觉得反胃,更不愿自己去被当做那种人了。 可是她有什么别的办法呢?只要把一切公之于众,再牺牲这五只忤逆她的大妖就可以了。但那样她的姑姑也就必死无疑了。那个自父亲陨落后一直照顾c辅佐自己的姑姑。在妖王的位置上,本就难以避免一些事情要脏手,可是幻妍从来没有过。因为那些事情,幻翎都帮她处理好了。 幻妍深吸一口气,污名c罪孽c心魔还有孤独,这本就是一族之王应该承担的。她应该长大了。 只是在收拾泪容的时候,她在心里珍重地说了一句“凰离大人,对不起。” 隐隐的,好像有个清朗的声音不经意间向她说,“没关系,我不怪你。”幻妍整理好妆容,将手心里的那根羽毛珍而重之地贴身藏好,藏在那块由打造的护身宝甲之下,吩咐下去,“通知诸部长老,我有要事通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夜魔战青剑 “你的战斗力怎么样?”临行前,夜渊问。 “不怎么样”浣晴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应付几个普通人没问题!” 夜渊皱眉,“普通人?铁牛那种的?” “铁牛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浣晴没好气的说,“我说的普通人是指不通武技的成年男人!” 夜渊想了想,觉得昨晚那个青剑宗的弟子或许比自己强也说不定——青剑宗作为人间的大派,它的弟子必然修炼了许多特异的法术——是的,法术。一些对灵力的简单运用叫灵术,成仙后用愿力驱动的叫愿术。而人间的修行者,则除了这些简单地使用力量的方法外,还开发了许多参杂着武技c大道规则c奇门遁甲等五花八门的技能,统称为法术。 同阶之内,魔族最强。主要是因为这个种族天赋确实是纯粹的战斗天赋。比起的洞察力c的感知力c的读心术c的定力这许多加持,只有是纯粹往战斗方向来点的。低级的仅仅能吸收一些元素伤害c肉搏中提升自己的攻击力,高阶的甚至能破坏空间与因果。尤其在级别的战斗中,互相已经很难造成实质性伤害的情况下,七层却可以破防不得不说是莫大的优势。而人类,六界中公认最弱小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们没有类似的种族天赋。他们的眼睛只看得到巴掌大的地方,鼻子只能分辨少数几种熟悉的气味还分不出方向,说出的话也只有很小的地方才听得到,他们的耳朵只听得到一定频率的音波,他们的肢体更是脆弱无比——最关键的是,他们的心晦涩不明,混沌无光。 在远古的时期,妖族除了一系善于使用各种扰乱视听的幻术外,即便是低阶的妖兽使用的粗糙幻术,也经常对高阶的人类修士产生效果——更何况现如今的人类,沉浸于自己开发的各种“表象声色”中,心更是晦暗不堪。就连修士使用的技能,也是那样杂七杂八的“法术”。——但不得不说,如果对方有什么未知的强力法术,夜渊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当然了,这并不影响夜渊发自内心对人类的鄙夷。 在魔族的认知中,除了神族可以成为强力的对手c宿敌,人类不过是弱小的蝼蚁。妖族不过是自己这边的助手,后才有的魂界c玄界——对,魔族根本就不把他们纳入考虑。 夜渊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正在沸腾,“渴战”的血脉已经被唤醒,体内积蓄的灵气c灵力都已经到了现阶段的巅峰。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如果晚上有凶险,你保护好自己的小命就行。” “喂,你这什么意思!看不起人吗?!”浣晴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我我正面不行,智慧很高啊”说到后面越来越小声,因为他看见夜渊跟她一样的黑色眸子里,流淌着一丝更加深邃和精纯的黑暗。很难形容两种黑色的不同,但她着实没来由地感到一种恐惧。 夜渊淡淡道,“我不会武技。我其实是个修士,贾府中至少有一个跟我同阶的修士。我不担心那些凡夫俗子能为对方造成多大优势,但你如果连自保都做不到还是不要去了。” 修士?! 好吧其实没那么惊讶,浣晴一开始将夜渊当作一个高阶的强大武者,但后来逐渐发现一些蹊跷,也就隐隐有所猜测。“你不用担心我,再怎么说,我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夜渊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他担心万一贾府不止一个修士,哪怕只有感天期。对于凡人来说也是难以抵挡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担心他人”的无聊情绪在,因此还是闭嘴了。并认为自己将人类的“无用情感”扼杀在了摇篮里。 贾府外围张开了一个结界。从外面看,里面的声音和光都无法传出。结界的入口就开在正门处。大门洞开,似在迎客。 “哼。”夜渊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就要进去。 “唉?你干嘛?”一边的浣晴拉住他,“这摆明了不怀好意,你还要进去?” 夜渊有点诧异,突然明白过来——哦,这姑娘连这么低级的结界都看不见,伸手在浣晴眼睛上拂过。 “你——”浣晴的惊叫戛然而止,因为她也能看见一个红色的半球形的东西覆盖在贾府周遭,就这这里开了一个口。 “是一个很简单的结界。如果你从其他地方穿过,施术者一样能感知到,不如堂堂正正地走正门。”夜渊道。当然如果是修为深厚的修士,将自身气息与结界同化,然后便能瞒过施术者的感知潜入;或者干脆将结界击破,那自然能令对手无从感知。不过前者夜渊做不到,后者是夜渊不愿这样耗费灵力。 刚踏进大门,夜渊就敏锐地感知到,此刻的贾府是空无一人的——那个家丁肯定在,但暂时感知不到。 大门在身后突然关上了,一声冷笑后,“饶是你术法再精,同阶之内,陷入我这阵中也是有死无生。”从堂屋迈出一个青衣的男子,赫然是家丁甲。银冠束发,背负长剑,剑眉星目,长衣飘飘,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夜渊仍是淡淡的——因为魔族对外形的审美确实跟不上人族的节奏,“多说无益,刀剑决胜!”右手伸开又虚握,一柄长剑已经出现。 家丁甲勾起一丝冷笑,双手捏成一个奇特的诀,喝道“起!” 只见庭院中的花瓣c树叶c砖瓦,全部变成了薄薄的一片,然后聚拢c向夜渊激射!家丁甲不由有一丝得意,他占据了地利,他的灵力偏向风c水,可以将水附着在这些柔软的东西上再冷却成足以伤敌的利刃,再借用风来操控c命中敌人。至于砖瓦,哦,他的确只是单纯当成钝器来砸击的。 夜渊不着痕迹地走到浣晴身前,“火灵术·壁!”就在那些物品飞过来的瞬间,燃烧起一道炽烈的火墙,风助火势,那些“利刃”片刻就只剩下飞灰,即便还有几个漏网的,也已经软绵绵的没有力道了——风系灵力无法穿过火墙再为这些东西加速了。那些几乎被烧得松软的砖瓦,则被闪过或是用长剑格碎。 空气中的火墙一闪而逝,单论施展时机,夜渊确实把控得十分精准,没有一丝多余的灵力输出。 “火系修士吗?”家丁甲本也是试探对手,并未觉得这样的攻击就能奏效。“雨润!”后花园和井中都有水,他早就准备好了。没有云和风的晴朗夜空,突然就在贾府这片区域内,降下雨来。 ——原来结界还有这个用处,协助自己来控制区域吗?就在这时,那个青衣的家丁甲已经不见了。通过降雨来增加自己使用火灵术的难度并降低效果。不仅如此,水克火,长时间处在雨中,修士自身的火系灵力也会被削减。 在修士的战斗中,战场的主导权是很重要的。家丁甲无疑深谙此道。现在天时地利都在他那边了。 夜渊毫无感觉地站在原地——对方又不可能把他耗死,那后面无论做什么都要调用灵力,那样的话瞒不过他。 “嘶!”轻微的空气撕裂声,夜渊毫不犹豫,出剑c向后甩斩c击碎!“不好!”剑刃相交的瞬间,夜渊心内一声低呼。就在这时,铺天盖地的剑雨从四周攒射没有留下一处死角。 这些剑雨的大部分都像刚才那只小剑一样,伤害可能和一根细小的针差不多,但夜渊敢肯定其中某些剑必然是注入灵力更多的幻影c其形与质更接近真实的剑,伤害力也就更高。 避无可避。 夜渊深吸一口气,将长剑收回体内,全身覆盖上一层混沌不明的黑暗——。将来自归墟深处的湮灭力量覆盖在体表,可以抵抗一定的灵力c元力乃至愿力伤害,力量级别越高吸收效率越低,面对这种暗器类似的攻击时还能吸收部分动能。 家丁甲心道,“好别致的防御方式。”——家丁甲说到底不过是初入红尘的低阶修士,阅历尚浅。不然他就应该知道这样的战斗方式多半是个魔族。到时不用他出手,只要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自然就有无数的人类修士想要将夜渊除之而后快。 最弱小的漫天剑雨在落在铠甲上,像雪花落在开水上,一闪而逝;中等程度的剑影,也仅仅是微微的刺痛罢了;灌注灵力最强的两柄剑,也只是在夜渊身上造成了微小的创口。夜渊的衣服已经被打的有些狼狈,神情却毫不慌张,“来啊!正面战斗!” 家丁甲发现自己的拿手法术也奈何不得对手,于是只得抽出了背后的那把长剑——他这一动夜渊警觉地看向墙内一处角落,扬手一记漆黑的闪电,暴喝一声,“现身!” 家丁甲没想到这就被察觉了,他本意要抽出真剑施法偷袭的,此刻一道黑影袭来,堪堪避过,夜渊已经冲到了他的身前,夜渊依旧看不见他,但夜渊能感知到对方一定就藏在这个墙角,挥手成刀,手上凝着锋锐的锯齿状暗黑能量“破心斩!” !现下的夜渊并没有领悟魔触第二层,但已经锻炼到能够将液态的暗黑力量附着在手掌上进行攻击了。当然也仅限于手掌。 家丁甲被打的猝不及防,有些慌了阵脚,此刻却冷静过来,看着那把黑暗的锯齿,倒抽长剑,并附加了一个灵术,在长剑上凝结了一层坚冰加固了长剑本身,然后用锋锐的冰芒去格挡夜渊的手掌。 夜渊在心内暗数微弱的破裂感——此时家丁甲显性,应该是他隐身用而布置的结界;附着坚冰的长剑,来不及收手了——硬碰硬吧! 冰芒四溅,几乎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家丁甲略有些吃惊,但他左手倒持长剑格挡,右手却捏诀,“水灵术·变·冰刺!”夜渊的身上还有很多下雨时淋的水分——黑暗铠甲附着在体表,水在衣服上还有大量残留,此刻这些水分全部在家丁甲的操控下变成了尖锐的冰刺! 组成那层黑暗铠甲的暗黑能量,在夜渊甩手掷出长剑的时候就消失了!在夜渊上前进攻的时候,只有双手附着着那层黑色的力量!此刻他的身体是全无防御的!家丁甲眼中不由浮出一抹得色。 夜渊冷哼一声,“雕虫小技!”!炽烈的火焰从夜渊的体表向外围扩散!无论是冰还是水,通通不见——这就是人族的悲哀。低阶时,他们由于与天地灵气的亲和和契合度不足,需要频繁的捏诀调整才能施展;而神魔两族,一开始就可以做到心到术到。 家丁甲被烧烤的有点焦头烂额,然而这不过癣疥之疾,夜渊的手与长剑剑身接触的瞬间,家丁甲就听到“咯啦”一声,精铁打造的长剑上,居然瞬间就布满了裂纹——“事到如今也不能藏着噎着了”家丁甲心道,然而就在这时他看见夜渊冲他笑了笑,心中一凉—— 夜渊是用右手挥成手刀进行斩击的,左手还空着呢!就在他微笑的前一瞬,他的左手动了动,做了个回来的手势“回来!”插在家丁甲身后墙上犹自颤动的黑色长剑“噌嗡”一声迅疾如电直直地闪回夜渊手中。 ——然而中间隔了一个家丁甲,正中家丁甲后腰上某处。 家丁甲感觉像被巨人狠狠地砸了一下后腰,然后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不能使用灵力了!这意味着自己不能再动用任何的修士手段。 “你我这个境界的修士,灵田脆弱无比。眼下你至少有两个时辰无法用。你输了。”夜渊平淡的声音毫无波澜,脸上的表情也已经毫无表情——战斗结束,对魔族意味着新的修行,无论胜负。 家丁甲难以接受这样的局面,犹自愕然不已,“输的这样快?!”他还有很多杀手锏和三个拿手的法术没有施展呢!而此刻夜渊已经扭身离开,不愿与他多话。 快到浣晴身边,夜渊突然回头,“对了!放过铁牛一家,这是你我的约定。他们一家人都是凡俗,影响不到你们的事。” 他们只约好一战,并没有说赌注,家丁甲更是没有考虑过自己战败的可能。而这样憋屈的战败更是让他难以接受!铁牛一家的地本无关痛痒,但这件事本身是为了给师门筹措资金,又有点脏,因此师门派他出来,既是机会也是历练。他更是要求自己尽力做到完美,不留下丝毫被看破的可能,所以才对那片地那么执着。甚至不惜瞒着手下人导演这样一出戏码。 凡人?那算什么?家丁甲毫不在乎那点田地的归属。以他修灵境修士的身份,出去干最低贱的镖师,都不止这个数。可是他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失败,作为天之骄子被收入师门进行修炼,在同辈中也算名列前茅,颇得恩师欢喜。可是今天居然执行这样一个简单的任务,都被同阶的修士击败!如果不是对方手下留情,家丁甲丝毫不怀疑那柄长剑的剑柄可以直接击碎自己的灵田,从此自己也就不再是修士,而是“凡俗”! “夜明珠一事,我会向官府澄清是外贼所偷,日前已被同门捉回;铁牛父母的伤药费和这段时间的损失我会补偿;贾府的人不会再强求铁牛家的桑地。”家丁甲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 夜渊毫不担心对方会反悔,对于修士来说,任何事情都没有进境重要,而进境时很多时候要考验修士本身的意志力或者说,心。因此心里绝对不能有阴影,所以修士大都言出必践,哪怕是没有说出来的承诺,只要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那就也是必须执行的铁律。 从某种程度上说,修士是人间最像人的人——他们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当然,如果有的人天生对此毫不在乎,那么对这条大多时候成立的规则来说,他就是例外!这种人并不是没有!这种人在人间被叫做“天命无心”! 对家丁甲最好的选择是,作出能让自己内心安宁得到的补偿;失败的阴影必然会有——日后找夜渊挑战,赢回来就是。 “但是,你要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迟早会赢回来的!”家丁甲终于喊出了这句话。 夜渊回头,面带微笑,“夜渊。我期待与你的下次战斗。这次我也一样没有尽兴。”招招手,方才痛击家丁甲的长剑(此刻落在家丁甲身后)灵巧地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没入夜渊的左掌,消失不见。 夜渊高浣晴一个头,拍拍还在原地发愣的浣晴,“走了,回去了。”动作自然到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熟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萍水相逢施狭义,山遥路远漫许期 修士c青衣c青剑,浣晴虽然没有接触过太多的修士,但对这个世界的常识还是有的。当今大奡,称得上名门大派的,就只有四家。 第一是位于昆仑的,在大雍朝的时候由一位奇人建立,除了他后来还出过两位散仙,声名鹊起,大雍末年的诸侯混战中,选择了帮助c交好时任冀州牧的子远,如今子氏为帝,扫清寰宇,更是水涨船高,隐隐执修仙牛耳。 第二是不愿沾惹红尘纷争的妙玄寺,自从无极玄境有声称掌握了无上妙理的出现,在那个久远到史书都含混不清的年代,在一场大浩劫中,显神通发大慈悲心,济世度人,自此信众c追随者无数。那时的随即派遣接引使者,在人间建立了玄安寺,后来分寺无数,各自有名。但总体仍彼此承认互为一体,统称。这一派与其他追求成仙的教派不同,其他数派都追求的是成仙,他们则追求的是悟理——明白了世间的一切玄理,就会自然飞升得道。 第三c四则也是追求成仙的大派,由来已久。分别是隐与蜀中的和辟处东南的。先是长久的传承中,近千年来都没出过太顶尖的人物,显得有些落魄。但毫无疑问,他们的开派祖师都早已成仙不问世事,后来也出过些许大能。只是近来显得有点衰败罢了。但在雍末的混战中,青剑宗选择了支持“伪汉”,门选择帮助c支持东南的“伪魏”。因此大奡一统之后,这两派的世俗势力都受到了一定的打击和削弱。 ——————————————————————作者按:———————————————————— 至于没有殄灭的原因,并不是琼清与大奡联手无法做到(虽然实际上确实十分困难),而是奡武帝子明与当时的琼清掌门玉希真人甚至c的掌门也都彼此心知肚明。谁执牛耳都不过是虚名c都不过是一时罢了,更何况这不过是人族内部的权威罢了。 虽然有人神联盟的协定,神族会协助人类保护人族占有的这一片富饶繁茂的广袤大陆,但天长日久,当初定下那些盟约的人族强者早已消逝或是隐居的杳无音信,后代的许多人类都已忘却。所以他们相信,需要自己的一定力量才能保护自己的土地。逐鹿天下,琼清c青剑c自然是水火不容。但站在人类的立场上,他们都不愿意异族再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 ——对妖族c魔族的恐惧,还深深的印在人类的血脉深处。 “凡俗”们是长不大的孩子,人类的高阶修士却还怀着深深的担忧。担心有一天,会从东海之极的归墟魔窟,杀出魔族的千万大军;担心有一天,那些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幻化成人形,在这片土地上沐猴而冠。 ————————————作者按到此结束,以上的内情浣晴是不知道的—————————————— 浣晴将修士c青衣c青剑c蜀州这几个词放在一起联想,自然就猜出那个人是的弟子,正因为如此,才令她惊愕——夜渊如此干净利落地击败了一个青剑宗的弟子! “喂喂喂!”浣晴有点生气,这个人怎么就只会闷头走路啊,他刚才打败了一个青剑宗的弟子诶! 夜渊回头诧异地问,“什么?” 浣晴故作姿态地问,“刚才那个人,是的弟子吧?” “你还知道?”夜渊更惊讶了,分明最开始自己展现一些修士手段的时候,她还把他当成武者的说。 浣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没见过修士又不代表我不知道这些门派的名声。” 夜渊有点疑惑地问,“你的意思是我是猪?”他不太确定了,“你是猪”这种话在人间表示什么感情。想来猪这种生物为人类贡献了不少血肉毛皮,应该是对衣食父母的感谢? 浣晴原本有点生气,现在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到最后终于压抑不住,变成一阵狂笑。夜渊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浣晴摆摆手,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好了还是换个话题吧,你这么厉害,你师父是谁?” 夜渊仔细想了想,自己确实没有师父,“没有啊,我都是看书学习。” “看书?看什么书能练成这样?”浣晴来了兴趣,光看书就能变得这么强吗? “都是些没什么大用的书,部里放在一层随手取用的。”夜渊想了想,魔族对书籍的管理还是比较严格的。然而从凡俗到散仙这些阶段要用的书,早已套印了不知几万万册,就放在(类似图书馆)的开阔一层,供同族的弱者们随时取用。 浣晴已经要两眼发光了!“部里”——意味着夜渊应该出身某个部落,这个部落所有人都有修行条件;“随手取用”——意味着她也很有机会去偷拿,咳咳,取用几本;“一层”——意味着有更高的层数藏着更加厉害的书。 “能带我去拿几本吗?” 夜渊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的有点多了,他深知人族在魔族眼中不过是强壮点的蚂蚁,但对人族来说,他自己是一个甚至称不上强壮的蚂蚁罢了,道“咳咳,我们那里我现在不能回去。而且也从来都不欢迎外人。” 浣晴也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因为问完她就想到,她并没听说过那个聚部修行的强大集团,那就意味着很可能与世隔绝,不愿被打扰;另一方面,只有北边草原上的一些蛮人才用“部落”这样原始而荒蛮的词汇,但那些人绝对都不是修士,那是否意味着叶渊(此处不是错字,而是夜渊在普通人类认知中的名字,因为人族没有夜姓!),其实来自很远的地方? 浣晴想着夜渊的来历和能力,觉得这个人,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于是不自觉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那,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这里”是个很含混的词,可以是蜀州,可以是大奡,甚至可以是人界。 夜渊本来还担心自己有没有露出破绽,突然听到她这么问,不由得陷入沉思——是啊,我还在这里做什么?我想要复仇或是报答的对象,都不知道是否还安在。那么,还要追求的力量,是否还有意义?自己应该何去何从?六界虽大,哪里有一个低阶魔族的容身处呢? 浣晴一直看着夜渊,从她那个问题起,气氛就安静了,夜渊似乎是在思考一些事情,眼中流过百样的情绪:愤怒c憎恨c感激c怀恋c迷茫c困惑c恐惧c忧虑不一而足,就在她犹豫要不要打扰的时候,看见夜渊突然一丝苦笑,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空灵声音问她: “你说,假如一个人去了一个地方小睡了片刻,结果离开那里之后,却发现世界已经过了三百年,他该怎么办?” 浣晴突然意识到了,夜渊不是在问她,而是在自问,问出了困惑在他心中最揪心的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的主人,不是“一个人”,就是夜渊! 心道“又一个王质烂柯的故事。”然后出声道,“三百多年前,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你现在的愿望就还是什么。即便你不知道是不是物是人非,至少应该提早做好准备,不然万一还有机会实现,却没有做好准备,岂不是要悔恨一生?何况,对你们修士来说,数百年,也还在寿命的范围内吧?” 浣晴的话虽然很简单,但却句句听在夜渊脑海里,仿佛一句句天雷,击碎了脑海中的一切幻境与迷茫,重新获得了灵台的空明与心的澄澈。夜渊喃喃道,“早做准备,悔恨一生!”反复的重复着两个简单的词汇,丝毫不在乎其中的逻辑谬误,眼中逐渐恢复了清明,“汐姐姐,希望我还来得及!”当他说完这句话后,已经完全清醒了。 夜渊看向浣晴,发自肺腑地道:“谢谢!”浣晴被他那么真挚地看着,脸颊有些微红,“没什么!”心里却想的是“汐姐姐?有内幕!罢了,来日方长!” 回到铁牛家,一切照旧。只等次日铁牛醒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夜渊要睡到下午才会醒来,而在此之前,铁牛的父母都已经回到了家里,对着浣晴那是千恩万谢,从中午进家门到下午。要是单纯的回家还倒没什么,那个凶凶的管家对他们说,“算你们走运,老爷说了不再跟你们计较了。这些银两算这几天耽搁你们的。”才知道,这次是撞大运,没有结下对方的怒火就了结了这件飞来横祸。 浣晴受用的多了,才说,“其实我只是打下手的,真正帮忙的——喏,在那!”恰巧夜渊从外面进来,夜渊的长相比较平凡,还略显清秀,像个没长大的少年,却带着一股莫名的生人勿近的气息。铁牛的爹娘看着都不觉一凛。 夜渊这才察觉,也略略猜到了些,轻轻的一个微笑,冲淡了那股气息——这或许也是凰离那样的强者常常微笑的原因?打了个招呼,十分直白地对浣晴说,“我饿了。” 铁牛的爹娘有些发愣,这少年帮了他们的大忙,居然不来索要报酬,第一件事居然是向这个小姑娘这么平淡地说“我饿了。”就好比铁牛爹在地里干活到傍晚回来,农具都没放下,到院门就喊一嗓子“孩子他娘,上饭!”因此这会打量打量夜渊,又看看浣晴,眼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 浣晴一拍脑袋,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刚吃完铁牛爹娘下厨做了好一顿肉菜“还剩下点要不您先对付对付?”,只得道,“你先等着,我去给你做!” 铁牛爹本想说“恩公您要是着急,厨房还剩点”还没说话就被铁牛娘一巴掌拍在身上懵了,听见铁牛娘咬着耳朵跟他说,“恩公只想吃人家小姑娘做的饭,你瞎掺合什么。” 声音虽然小,却还是被夜渊听了个清楚,丝毫没有装没听到的觉悟,直白道,“她做的确实很好吃。”说完心内却不断地自我反省,“口腹之欲啊口腹之欲!”作为一个修士实在是惭愧。 然而他那脸红又一副羞惭的模样更是让铁牛爹娘会错了意。 跑进厨房的浣晴听的一清二楚,心内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的喜悦,又有一点别样的感觉,似乎在说,“你不该高兴的。” 夜渊和浣晴拒绝了铁牛家的所有馈赠,只收下了一些腊肉c丝饼之类的食物好路上充饥。浣晴实在是佩服夜渊—— “人家那么多好吃的,你怎么就带了这么多这个?”浣晴指着一个硕大的黑色坛子。 夜渊看得出浣晴有点生气,但还是觉得有点委屈,“我觉得这个最好吃啊!你之前不也这么说吗?” “那你也不能上路带一整坛子酸菜啊?!”浣晴大怒,颇有些河东狮吼的风范——是的,夜渊吃了她做的两碟小抄和一些米饭后。 随口问,那边那个坛子是什么? 铁牛娘一直在厨房附近转悠,说“那是自家泡的些酸菜。要不您尝尝?”铁牛娘大略感觉的出夜渊是个很有本事但基本没什么人间体验的少年,加上浣晴的吹捧,几乎就认为这是天上神仙的孩子来红尘历练来了。因此很热心地取了些出来,盛在一个小碟里递给夜渊。 “诶,这个好吃!浣晴你要不要试试?” 浣晴几乎想捂脸说我不认识他了,敷衍地说“是是是,好吃你就多吃点。我刚吃过了。” 饭罢,两人提出要走。一再婉拒后坦言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经不起耽搁。铁牛爹娘这才恋恋不舍地为他们送行。 临行时,铁牛爹娘提出要送他们些特产,银两c布匹(还都是红的),气的浣晴统统拒绝了!就差说出“我们啥都有,我们啥都不缺!” 夜渊这时才小心翼翼地问,“那个酸菜能让我带点走吗?” 气的浣晴居然想笑,谁知道,小腿上还有伤的铁牛爹硬是撑着把那个坛子整个抱出来,说“恩公喜欢就都带走!” 铁牛也是感激非常,“你们不仅救了我爹娘,还不愿意吃肉只把酸菜带走了!”——肉菜浣晴基本没动,这是一个女孩子的自我修养! 只有当时的浣晴感觉到无比的莫名其妙,一路上假装不认识夜渊,前后隔了十几步,夜渊单手托着坛子在前面稳稳当当地走着,浣晴跟在后面捂着脸十分难堪地跟着。 直到到了没什么人的林间小道上,两个人才走在一起。 夜渊跟铁牛爹娘说了很多话,等级也有些上升,大约明白了一点——当对话情形对你不利时,请尝试着转移话题。 “那个,是不是到了该履行约定的时候了?” 浣晴集合了羞惭c尴尬的怨恨还没转化成怒火发泄出来,听到夜渊这么一问,突然一愣,“约定?”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浣晴费力很久才想起那个约定是什么——夜渊在帮助铁牛的事情上出力;自己则告诉他是如何看出他是个假商人的。 浣晴不由涌起一丝得意,用看着呆子的眼神看着夜渊,道:“那当然是因为本姑娘冰雪聪明!” 夜渊点点头,“然后呢?” 浣晴不由心想,人长得挺聪明这智商却不高,道,“再然后本姑娘在这大奡四方游历这么多年,经验丰富。先不说哪有身手像你这么敏捷的商人,哪怕有些小少爷喜欢声色犬马——” “声色犬马是什么意思?”夜渊同学不懂就问! 浣晴有点脸红,“就是不务正业,那些富家子弟浪费钱去干的一些坏事!你别打岔——” 夜渊继续,“哦!” 浣晴继续道,“喜欢——不务正业,身体素质也绝对没有你这么好的,专门学武也很难在这个年龄做到这种程度。反正这么多年除了你我也确实没见过。不过现在还是没见过,因为你不是武者,而是修士。” 夜渊问:“武者武者的,武者到底是什么?跟修士有什么区别?” 浣晴刚想解释,又觉得三百年前也应该有武者才对,又想想这货可能从没到过人间,就在一个与世隔绝的阴暗地方长大,战斗倒是挺强的,可就是没见过世面!对,没见过世面!至于么!提着一大坛子在路上走! “别打岔!第一就是你的身体能力太强了,不合常理;第二就是你说话的口音,像是很跛脚的初学者,不像是大奡的人,不管是哪里的,既然是四方走商,那至少大奡的官话要说的很好;第三就是你完全不通人情世故,不知道怎么处事,一般的商人哪里爱管小偷偷东西这种闲事!” 夜渊一条条对应,确实如此。魔族的语言各部之间都有所不同,更何况他确实是来人间之前粗略地学习了一下人类的语言,练习很少;至于不懂怎么处事待人,于是又问,“为人难道不是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c谁对我坏就打还回去吗?” 浣晴笑了笑,说,“说起来是这么简单,可是做起来就不这么容易了。” 夜渊想了想,“那以后我不懂就问你,好不好?” 浣晴想了想道,“那我是对你好呢,还是对你坏呢?” 夜渊道,“自然是好了,你为我破除了一段迷障!”夜渊说的很直白,因为在修士眼中,于修行一途有助就是最大的恩惠了。说到这又有点想起了夜汐,眼神不由有些暗淡。 浣晴本有点想问,“那我做的烤野兔c小炒肉c香煎牛脊骨都白做了?”转念一想略略想到了这层,也就不再多提。看到夜渊眼神就猜到他又想起了伤心事,就别开话题——“那,你有没有想好去哪?” 夜渊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件事没有办完,急忙道,“有!中州长安!”想了想又问,“你愿意帮我吗?——我不认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孔雀决死 夜渊丝毫不感到羞愧地说,“我不认路!” 浣晴觉得略微有些头大,也不想知道他为什么想去长安,就道,“蜀州与长安之间隔着长长的龙岭,那是昆仑的余脉,占地广阔,地势险峻。从锦官城的官道走,经过龙岭要走很长的栈道,迂回曲折,据说很危险。还有条路,是走水路,通过天扬江顺流而下,到夷陵就绕过了这些大山,径直前往即可。” 夜渊摇了摇头,“不能走官道。” 浣晴瞪大了眼睛:“你认真的吗?你不会想说你打算走直线从那些密林荒岭中经过吧?” 夜渊挠挠头,“不行吗?” 浣晴:“当然不行!深山密林里很危险的,据说有很多可怕的妖怪c野人,还有毒虫猛兽什么的。更可怕的是——”浣晴吞了一口口水。 夜渊问,“是什么?” 浣晴道,“是还有你这种不知死活的傻子想往里闯!” 夜渊一点也不生气,他已经大致知道这姑娘就喜欢嘴上占便宜的习惯了,“可是我是修士呀。那些东西我应该都能打赢吧?” 浣晴扶额,“龙岭之所以叫龙岭,是因为龙气所钟,不仅有许多皇帝的陵墓埋葬在里面,更有传说——初代人君奡君的陵墓就在龙岭深处。有许多远古时期就设置好的强大陵墓守卫,更不用说,还有许多觊觎这些财富的妖魔终日在这山岭中游荡。” 夜渊多少能理解人族对妖魔这个词的恐惧和厌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问,“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浣晴想了想,“听说修士能御剑飞行,一日千里,是真的吗?” 夜渊点点头,道,“御器不若御凶,御凶不若御煞,御煞不若御灵,御灵不若御龙。器,代指修士所使用的兵器c法宝。当修士有足够的灵力能够自由操控这些器具的时候,就叫做能御器了。剑不过是比较常见的一种器罢了!” 浣晴星星眼:“那你能吗?” 夜渊摇摇头,“御器飞行,需要化灵境的修为。我现在只有修灵境。” 浣晴略有些失望,“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那你到化灵境还有多远?” 夜渊想了想,“突破现在的境界就是了。” 浣晴又来了精神,“那你赶紧修炼啊!” 夜渊摇摇头,“即便到了化灵境,御器也需要一定时间来练习,练好了也只能做到让自己能用罢了。如果要带着没有修为的凡人,至少要归元期的修为。” 夜渊丝毫没有注意到,“凡人”让浣晴多少有点生气。 浣晴不想跟夜渊说话,但是片刻后,才说,“我知道有一条路,能够从蜀州穿越山林抵达中州,中间有几个人烟稀薄的小村落,道路勉强能够通人。但我也没有走过,所以要不要走这条路你可以好好想想。” 没有丝毫犹豫,夜渊道,“就这条。” 数日前。 孔雀一路清理着斥候哨探摸到了营地边缘,虽然他没有留下任何一处活口,尸体也都处理的看不出他的武功的痕迹,但是只要根据消失斥候的分布,对方一定会察觉,有人在接近,并且能判断出孔雀的大致方位。 孔雀的武功都是在大奡荣武堂学习的,特征很明显。 ,由大奡开国皇帝奡武帝子明挥毫亲批草创。用来收容各类勋爵c贵戚中有志于行伍的子弟,在其中学习骑射c兵法c武艺,还有一些基础的等等行军打仗可能会用到的常识。除此外,还设立了特别的考核入学方式,可以让平民子弟合格者入内学习。是为大奡培养中高层力量的训练中心。毕业考核尤为严格,每年合格毕业者不足入学者的七成,但成效也相当显著,只需稍经历练,毕业者都能成为合格的中基层军官——并且,对大奡怀着相当的忠诚和归属感。 孔雀出生时,大奡建国不久,他是流落四方的众多战争孤儿中的一个,幸运的是,他被当时还是太子的子勰殿下相中,带回东宫栽培。作为子勰的第一个心腹。他也毫不迟疑地献上了自己全部的忠诚和努力——他七岁才开始涉猎四书c六艺,十二岁被送进,以三年半的惊人速度从毕业,这个记录仅次于被誉为“大奡军神”的定南王世子云扬的成绩,云扬比他快一个月,当然现在的云扬已经继承了父亲云肃的爵位该称为定南王了。此后一直为子勰在外收集情报和处理一些不太方便公之于众的事情。子勰登基后,创立“流风府”,作为皇帝的耳目,负责查探帝国四方的民情和官声,孔雀自然就领了的职位,长年替子勰奔驰。多年来,还受过“穆南柯”c云扬c等人的指点,在武者一途上,算得上人间顶尖一流高手的层次了——距离先天境就差一步之遥。先天境之于武者,大约与修士的归元境相当。区别只是归元以上的修士远远多于先天境以上的武者罢了。 在终于抓到一个肯说话的舌头后,孔雀换了衣服,记牢了口令跟区域,成功蒙混入了营地。 在刘向的营帐外面,孔雀终于窃听到了一些想知道的内容: “报!校尉大人!”一个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士兵进入了大帐,“地下遗迹的大门打开了!” 正在帐中心忧如焚的刘向一拍桌案,“太好了!传令下去,诸军原地待命,切莫鲁莽行事!我这就亲自去!” 在某处大帐内,地面被斜斜向下挖出了一条巨大的通道,孔雀思忖再三,在前面的人都消失不见的时候,悄悄用飞石点了两个哨兵的昏睡穴,潜入——或许是胜利后的懈怠,一切超乎寻常的顺利。 翎威军在地下挖出了一个巨大的遗迹!看不出是什么时代的,但是石工和雕刻都相当得完美,对,完美!此刻大门洞开,内部的情况一览无余,大约像是居室的样子,但若是居室,那个人怕不是正常人的十倍大小!刘向此刻就站在居室中央,有一个高台般的桌子,上面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孔雀突然明白了!翎威军找的根本不是什么财宝和神兵,恐怕是,跟修士脱不开关系的某样神秘宝物,有着不为人知的用途。 刘向跃上高台,轻轻拿起那个发光的物事,孔雀远远望去——像是一封信笺,上面有着奇异的发光的文字,孔雀目力极佳,但也只能远远看到像是有字迹的样子,根本无法分辨。 旁边一个亲近的侍卫问,“大人,这便是神仙的书信?” 刘向虽然略有不满这个侍卫的粗放,然而心下得意——终于完成任务,可以离开这片鬼地方了,道:“我哪知道?不过王爷吩咐的事情,我们没办出岔子就好了”然后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孔雀只隐约听到了“凤凰”“日后富贵”“正统”“顺应天时”几个含混不清的词——不过这已足够孔雀确认了! 来此前,流风府的探子已经呈上情报说,蜀王刘裕近日颇有异动,王府中有伪汉遗族进出。昔日三国争雄期间,蜀中有凤鸣,其时所有的高阶修士都能感知到,有一样散发着金光的信笺,从天而降,就落在中某处。彼时汉王赵德认为这是天命于他,派人数次寻找而无果。多年后,大奡建国时,帝国西边有神秘的金色光芒,状如细丝,连通天地,然而所有的修士都辨识出,那上面的气息与当年伪汉追寻的物事一样,只是更为强大和精纯。知晓这一点的,需要境界高到抱朴境,心眼便能看的一清二楚——却还是无法知晓究竟落在哪里。 但那寥寥的几个抱朴境以上的“真人”都产生了同一种想法——信笺正是仙人指引凡人拿到宝物的关键所在! 而那宝物,确实可能关乎大奡国器,因此当代的琼清门下的夷溪尊者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子明c子勰父子。 在孔雀看来,刘裕的狼子野心几乎已经昭然若揭,窜通伪汉遗族,自认为“天命于我”,追寻信笺,企图再找到某样宝物,然后兴师反叛! 后续的事情不过是孔雀趁夜击毙刘向,抢到信笺——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遮遮掩掩的必要了。但没想到翎威军中还有几个完全不合常理的高强武者,孔雀在围攻之下身负重伤,狼狈地躲藏在营地的一处角落。 眼看脱出无望,便不惜提早暴露自己放出烟火,第一个红色表示全局的危险——刘裕确有不臣之心,并且准备周详;第二个红色同样表示危险——有额外势力助力,伪汉遗族还在蠢蠢欲动;第三个蓝色则代表目标的有利——某样关键物品已经被自己摧毁。 孔雀做完这些,在那些士兵和武者赶来之前,在铁桶般的包围下,脸上是轻蔑的微笑,然后将手中的信笺撕毁——“没想到我会死在这种地方啊,子勰殿下,希望您还能有比我更忠诚的眼睛与耳朵——” 信笺纹丝不动c坚逾金铁,孔雀暗叫一声糟糕,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而那些士兵就眼睁睁地看着孔雀,在自己眼前突然消失不见。 夜渊以为路上加紧的那许多盘查是追查他的——其实不是,而是蜀王刘裕得知消息后大惊之下的全面搜捕孔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白蛇阻路 “我真的不应该鬼迷心窍带你走这种路!”浣晴已经第n次哀嚎了。密林中的荆棘枝杈,又一次划伤了她的肌肤。 夜渊讪讪地——要不是自己不愿意走官道,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们在山林中迷路很久了,浣晴也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的这条野路的存在,却经年日久,早已被山林中的植物生长的看不出本来面目,因此第一天其实他们就已经走岔了路。 好在作为修士的夜渊,虽然没办法飞行,但是在风灵术的加持下跃到树冠上,通过阴阳二气的交融确定时间,再根据太阳的位置的来辨认方向,还是不成问题的。晚上就更简单了,直接看星星就能确定方向。下来之后夜渊朝预定的方向用火灵术施展一道笔直的焦黑轨迹指引,虽然没有路径可寻,但是方向却不会错。 夜渊道,“要不我帮你——” 浣晴瞪了夜渊一眼,“不要,快滚!”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夜渊提出要用一个土灵术为她身上覆盖一层岩土铠甲了,但一来女孩子爱美,二来以夜渊的灵力操控还是需要隔空摸一遍浣晴的身体才能精准施加灵力,所以果断被浣晴拒绝了。 夜渊木木地“哦”了一声。拿出准备好的干粮和酸菜,开始大快朵颐。 ——原本浣晴是很不屑的,然而连续几天都是夜渊抓了野味回来烧烤来配干粮,然而最近她身上的调料已经用完了,实在腻味的不想吃了。然而这时隐隐的闻到酸菜的清爽,不觉咽了一口口水。 夜渊何等耳聪目明,“你想吃吗?我这里还很多!”——当然多了,他拿了那么壮硕的一个坛子。 浣晴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就着盐巴跟清水咀嚼着干粮。 夜渊心知这是她不乐意的表现,没有多问,继续吃自己的! 浣晴恨啊!你这个呆瓜!你硬要分给我吃的话我也不会再拒绝的!一口一口撕咬着干粮,像是某种恶狠狠的野兽。 夜渊看得出浣晴有点生气,却不敢多问,默默吃自己的。 ——突然,夜渊警觉地放下干粮和酸菜,唤出了长剑,进入了戒备姿态。 “喂!你干什么!”浣晴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异样,就问夜渊。 夜渊刚要出声提醒,却发现有一条巨蟒已经潜行到了浣晴身后!不及多言甩手掷出长剑,浣晴一愣呆在原地不敢动弹——她相信这个呆瓜不会害她,那么就是她身后已经有了什么东西。 长剑迅疾如电,擦着浣晴的脖子掠过,洞穿了那已经张开大嘴的巨蟒的上颚,直直地订到了后面的一株古树上。 就在夜渊出手的瞬间,从夜渊背后的几株大树上盘踞已久的几条巨蟒同样是迅捷无伦的扑击夜渊的后背! 夜渊知道背后的攻击,但却已经来不及调整姿态,用起全部的湮灭力量,集中在后背——他本来只能做到附着在双手的。 三条巨蟒的攻击分别在后颈c后腰命门和双腿,夜渊偏脖子c缩腿起跳c命门处的攻击却只能寄希望于那力量形成的护盾了。 几乎在瞬间,夜渊就感觉到后腰上巨大的撕裂疼痛! 巨蟒的头坚逾金铁,却在撞上的瞬间像被什么巨兽咬了一口一般消失不见。另两条则是落空了。 浣晴此刻反应过来,然而自己不精武道,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对这些巨蟒造成有效杀伤,情急之下大喊一声,“不要呼吸!”扔出几个丸子,落地瞬间便爆开数团紫色的烟雾。 夜渊被不熟练的湮灭力量吞噬了自己后腰的大块皮肤,鲜血淋漓,痛不欲生之下,哪里还能忍得住,吸了几口就呛得眼泪鼻涕全部出来了——好歹他闭眼还算及时,并未因此灼伤眼睛。 两条幸存的巨蟒本就长于嗅觉,此刻受到的伤害也比夜渊严重数倍,顿时有点发懵。 浣晴见状,捂住口鼻冲进去拖起夜渊就跑——还挺沉的。 四下乱窜,浣晴觉得暂时差不多了,自己也被自己的毒烟呛了几口,连忙取出几片特制的树叶含在口中,一股清甜顿时压住了那股辛辣。想到这里,又塞了几片到夜渊的嘴里。 在拖着夜渊狂奔的时候她就察看过夜渊的伤口,毒烟吸的比较多,但也并不成问题——但是整个后腰连同衣服却像凭空被什么东西吞噬一样,消失不见,露出血淋淋的骨肉,这一路下来,流了不少血液——不好,蛇对气味相当敏感,更别说这么浓重的血腥味了。 这时,几片树叶落下,浣晴发觉前方有一处小小的水洼,闻起来就清香可口,不由想捧一点来解渴——半失去意识的夜渊拉住了她,不让她再向前。 浣晴这才察觉这深潭是有一些金黄的液滴从高处掉落的——循着看上去,浣晴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如果说方才那几条数人长的已经是巨蟒的话,比起眼前这个则像是蚯蚓了。看不清多长的身体在这片密林中的树冠上四处悬挂,上方不远处则是隐隐长着人脸的舌头,歪着脑袋一副“饶有兴味”的表情看着他们——那金黄的液滴,正是从它吐出的猩红舌头上留下的。 之前缓缓飘落的树叶,不过是它在换一个舒服的姿势时候的扰动而已!而落进那“深潭”的落叶,则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就消失不见,在那金黄清澈的“潭水”中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看到这一幕,浣晴就破除了那口水自带的某种“迷惑心智”的被动,只觉得远远地都闻得出一股腥臭。 浣晴头脑一片空白!——这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怪物。 “有意思,本皇已经很久没看见这样的组合了。”它真的说话了!它是能口吐人言的大妖! ——这许多天下来浣晴已经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关于修士和六界的知识,的本质是飞禽走兽等生来就不是人形的物种,但其中有不少拥有灵智或者机缘巧合进行了修炼,就成为了妖。其中一旦能够幻化人形c口吐人言,则莫不是修为极其强大的大妖。除了部分“高贵血统”的后裔,普通的妖要能幻化人形,少说也要归元期的修为;至于能听懂人话与说人话,则需要到散仙。 浣晴游走四方,全凭机敏小心,身手c嘴皮子样样利索,可是此刻面对着这样的大妖,却脸色惨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夜渊虽然半昏半醒,还有余力提醒浣晴,却着实没好到哪里去——白色巨蟒,加上自称为“皇”,极有可能是某种相关的高贵后裔,这虽然能说明对方不一定有散仙的层次,却意味着它的力量强劲绝伦——妖族的力量受血统影响很大。 夜渊忍着剧痛道,“我知道你应该看出来了,但请你不要声张。” 大蛇收起了舌头,饶有兴味地道,“哦?”言谈间就变成了一个清雅俊逸的白衣公子,站在那一汪潭水前,除了一头白发之外,几乎看不出与普通人的区别。“按理说,本皇还在你们部有几个旧识,也不用为难于你们的。” 浣晴闻言有些高兴——如果是平日的她,自然能读懂这“按理说”的语气,只是现下她已经在生死的恐怖中忘记了分析。 夜渊没有说话,也没有别的表情。 它,哦,现在应该说他,缓缓道,“可是你一个小辈闯了我的地盘,我就算吃了你进补,想来也没有人会怪我吧?” 浣晴脸色煞白,夜渊则无动于衷,道,“如果你想吃我们,一开始就能动手了。如果你愿意用什么条件来放过我们,就请直言吧。” 他仰天大笑,“说得好。就你这样的修为本皇吞了也没有多少用处。不过就这样放你们走也太便宜了点,这样吧,我允许你们两个走一个,怎么样?” 夜渊叹了口气,想想便对浣晴说,“其实——” 浣晴打断了他,“如果你觉得是你拖累了我,所以你要牺牲自己成全我的话,你就不必开口了。我虽然害怕去死,但是我并不愿意这样活着!” 白蛇咯咯咯地怪笑,“真是有趣,可如果我告诉你他是——” 夜渊暴喝一声“够了!”召出长剑倒持在手,就向自己的心脏刺去。 “叮!”一道白光飞过,击开了夜渊的长剑。浣晴怒目而视,拔出了那柄黑沉沉又朴素无华的匕首,道,“既然这样不如跟他拼了,死在一起也死得干净。” 白蛇看着这两个人,叹口气,意兴阑珊地道,“真无聊,你们走吧。不过——” 打算扶起夜渊走的浣晴顿了一下,只听白蛇继续说,“既然你今天愿意为这姑娘赴死,那么日后就不要辜负了她。这是你今日欠我的!”浣晴本还在生气,生气到她忘了生死想要跟这白蛇战斗,这下却有些不知所措,“我” 夜渊心知这是在告诉自己,却不免疑惑,什么叫日后不要辜负了她? 白蛇闻言笑了笑,“你根本不喜欢他,对不对?” 想说的话被人抢了,浣晴顿时有些失措,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白蛇闭目不言,又变成巨蟒在林间休憩,“趁我没改主意,快走吧。” 一路上再没有巨蟒出现,夜渊的伤口虽然可怕,但也渐渐止住了血——既然有浣晴拖着他走,他就很自在的吸收着山林间的木系灵气用以恢复伤口。夜渊心里还在回想着白蛇的一句话,那是他们已经走出很远后白蛇用传音入密告诉他的,“算我多事,提醒你一句——如果你不想再暴露身份,就尽量不要使用!” 浣晴拖着夜渊也走的心不在焉——总觉得,那条白蛇好像认识她? 夜渊受的伤其实并不算很重,修士的身体经过准备阶段的修行后,最低也是凡俗中猛将级别的恢复力,何况的力量吞噬身躯时,不会留下任何的伤寒可能性——创口上残余的吞噬力量不会让别的东西产生。 “感觉怎么样?”浣晴略有些关切地问。 夜渊说,“已经不太痛了。可惜了我的酸菜——”逃避剩下的那条巨蟒的时候,自然是顾不上拿那么大一个坛子了。 浣晴笑了笑,“还好意思说,一坛子酸菜算什么稀罕物品了。到了长安我给你再买几坛让你吃个够!” 夜渊也笑了,背上的伤似乎也的确不痛了。两个人就这样搀扶着,一步一步走向长安,好在这之后也没碰到什么麻烦。 十月,帝都长安。 这天是阴天,酷暑早已消散殆尽,天气转凉,十分的令人舒畅。 长安南面的正门叫做玄武门,高达三丈,朱红铆钉,气派非凡。城墙更是达到了五丈,城墙上站着精锐非凡的京畿禁军。将大奡的气派展现的淋漓尽致。 夜渊略有些惊讶,他从未见过这么高大的城墙,气派的门脸,森严的禁军,“这便是帝都长安吗?” 浣晴笑了笑,“应该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城了吧——如今的东西市不乏西边来的夷人,都说长安的都城是绝无仅有。说起来,你真的不是从西边来的吗?” 数月的历程中,夜渊的伪装几次失效,被浣晴察觉了异常的发色。这一点,倒是跟不少外来的夷人很相似。浣晴略通大概,只知道这些夷人中有不少异常发色c瞳色的。夜渊想了想,说:“不知道。我不知道原本的世界相对于你们这里在哪里,不过应该是从海上来。”不过邻近帝都,浣晴又帮他加以掩饰,看上去与普通的帝国人没什么两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帝都不是留客处 夜渊与浣晴找了个小饭店休整一番后,便开始打听,“雨花巷底第一家在哪里?” 斜着隔了好几座的一个中年人,听到他们询问雨花巷,不免打量了一眼,觉无异状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雨花巷是条挺僻静的巷子。 长安城正中贯通四座城门的是承天(南北向)c永和(东西向)两条大街,皇宫与东宫都位于北边,诸部官署c兵曹也都在西北边,城北大多居住着的是达官显贵。城西南则以各类手艺人c商人居多,东南则多事农桑。东西市都位于城北门外的渭河边上,水运便利。南市则在城南坊间,一大片商用区域统称南市。 雨花巷就在城东北边,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去处。夜渊与浣晴走到这条巷子前,宽不过数尺,大点的车马都无法通行。里面铺路的青砖在墙根下的因为照不到阳光所以略微生出了青苔。行走在巷中,外面的车马喧嚣逐渐消失,恍如隔世。 “没想到帝都也有这么幽静的地方。”夜渊兴致勃勃,这里的感觉不像是繁华的帝都,倒像是某个不知名的小城,透着一种与世隔绝的孤寂——正巧魔族的处境其实也是如此。 浣晴道,“的确幽静。” 今天天气凉爽,有不少巷子的人家都是大门敞开——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治安良好。打开门卖点自家的小点心什么的,还有一位女子倚门卖笑。夜渊本想问那是干什么的,被浣晴瞪了一眼也就没有多提。 巷底的人家,门脸装饰的倒像是中门殷实人家的样子,却是大门紧闭。里面一片安静,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传出。 夜渊上前敲门,片刻后,一阵规律均匀的脚步声响起——门开了一条缝,一个老者探头看了看,见夜渊面生问,“谁呀?” 夜渊道,“受人所托传个消息。”说完把孔雀留给他的令牌递了过去,老者端详片刻,将令牌递回,“有何消息还是当面传给此间主人吧,进来吧。”言毕将门开的大了点,将两人让了进去。 夜渊二人被接引到正堂喝茶,杯子刚端起来,就有一个二十许的年轻人火急火燎的进来,一身白色的锦袍,上面用银线绣着繁复细腻却几不可见的花纹,边角处略用金线修饰,看上去便知华贵不凡,眉目间则和孔雀有几分相似。边进来边问:“二位谁是?” 夜渊将令牌再度取出,“在下于中遇到孔雀,受他嘱托带其所燃烟花之色彩相告。” 季麟摆手示意夜渊不必着急说出,“此间不是言谈之处,既然有孔雀之令牌,那边密室中再详谈。” 密室之中,夜渊将自己的经历和盘托出,季麟不动声色地静静听完,没有说话,然后道,“既然孔雀答应帮你,那么我们责无旁贷。不知阁下可还记得当初所居之处?” 夜渊想了想,“时为大雍天奚年间,地处沿海,地名盘龙镇。” 季麟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道,“吾等自当全力以赴。不知你们是否找到地方落脚?” 夜渊道:“尚未。” 季麟道:“那不妨由我来安排。”召了个下人就带着夜渊二人出了雨花巷找到一处相熟的客栈,安排夜渊二人住下。 等到二人离开,季麟也毫不耽搁,离开这里直奔皇宫。 领头那个下人临走还给夜渊二人留下一包银两,供二人开销。夜渊刚进屋坐下,听到了扣门声,开门,是浣晴。 浣晴道:“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在这里好好呆着,别乱跑,别惹事。” 夜渊木木地应了一句,“哦!” 浣晴直至半夜也没有回来,夜渊在床边盘膝修炼,却不知道为什么,思绪总是莫名的纷杂,心境一片晦暗。夜渊睁开眼,叹了口气,他大概明白了——他确实在担心浣晴,担心到不能保持心境的空明。 夜渊仔细地在心中询问自己——倘若夜汐还活着,夜汐是否比浣晴重要?毋庸置疑的,前者。对赫修的仇恨和浣晴相比?自然是深仇必然要报。可是为何之前的深仇与怀念都不能影响到自己的修炼?夜渊感到十分的困惑。自从与浣晴相见,夜渊感到自己的修炼越来越艰难,这个瓶颈仿佛一生都无法突破。 越去探寻自己的内心,夜渊就感到越是焦躁c烦乱c不安,仿佛层层迷雾之后是自己不愿意碰触的一个答案。 我这是怎么了? 夜渊突然清醒了一丝,觉得自己的状态已经很不对劲,是失控的前兆。长舒一口气,将一切的烦乱暂时置之不理,回到了现实。 修炼受阻,道心不明。夜渊的心情很差——既然如此,索性出去找找她吧。 夜渊还没起身,浣晴已经翻窗进来,身上的衣物也破损了好几处,有些狼狈,不等他开口,一把拉住夜渊:“快走!” 夜渊不明所以,就被她拉住,也不反抗就被拖着,一路翻墙逾屋,跑到了城南一处深巷。 夜渊此时心境已经缓和下来,问她:“怎么了?” 浣晴道,“说来话长。有坏人想抓我,你帮不帮?” 夜渊道,“自然是帮你。” 浣晴道,“那好,我们快走。” 等到次日早晨,城门一开,浣晴就带着夜渊匆匆离开了长安。在风灵术的加持下,一口气跑到城外几十里,浣晴才停下,问夜渊:“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夜渊说,:“有,但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浣晴莫名的感到有些暖意,道,“其实——我自小就是个孤儿,不知道父母在哪里。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是四岁的时候了,每天四处乞讨,有时也会做点小偷小摸的,因为饿着肚子的时候什么就都顾不上了。” 夜渊没有说话,这几个月来他才算真的见识过人间的富贵奢华c贫寒辛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浣晴继续道,“我最初在的那个村子靠近帝国的东边沿海,多年前就不断地有海盗骚扰,为了避乱很多人就离开了家乡。我也从那里离开了,就四处流浪,南下到过扬c交c琼州,除了西边的西域府和琅琊府,这多年来我已经几乎转完了帝国全境。最后起了心思,去了中州的帝都长安。” “四处游历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些好人,豪侠,曾经被指点过一些轻功和武艺,所以有的时候反倒就经常顺手牵羊一些为富不仁的大户。到了长安,我听闻了一件事。说有户人家的天平,是件宝物,能够称量人心。后来被一家大户弄的家破人亡,巧取豪夺,弄到了自己家里。于是就四处打探,后来筹备了几个月,弄清了那家大户的前后位置c人员往来,好不容易把那个天平弄到手。我就去找之前的主人。” 说到这里略微有些口渴,夜渊笑了笑,伸手凝聚了一个水球,浣晴瞪了他一眼,也不讲究,张大了嘴吞了下去,继续说:“结果那户人家被搞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沦为了流民。男主人一气之下染了重病,已经过世;女主人也随后追着丈夫去了。我找到他们孩子的时候,那个小孩告诉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让我就拿着吧。我于是带着这个天平离开了长安。我这次打算筹集一些财物给他,权当我买的。结果还没找到人,就被那个大户发现。派人抓捕我,我这才逃了出来。那家大户姓何,帝都禁军校尉是他家的亲戚,或许是之前就被发现了。这伙人怎么还惦记着事啊,这都好多年了。” 夜渊想了想说,“或许是这天平与修士有关,所以十分重要吧。” 浣晴不满道,“或许吧。” 夜渊问:“那现在怎么办?” 浣晴撇撇嘴,“还能怎么办,长安去不成了,不如去东边帮你找找盘龙镇吧。我对这个地名还是有印象的!” 夜渊其实并不想去找那个地方,原本就是为了不让孔雀起疑编的地点——那是夜渊第一次来人间的时候,到的第一个人类城镇。位于大奡东边沿海,镇子上有据说远古就有的一根盘龙巨柱,故名。 看了夜渊的神色,联想夜渊说过的“部里”,浣晴突然明白过来,那地方即使三百多年前,也不是夜渊的故乡。浣晴突然心里有了一些猜测,同时记忆深处好像有什么碎片想要苏醒,却说不上来是什么。 夜渊看到浣晴突然双目失神,面色惨白,心知这是心绪失控的表现,于是不由得伸手放在浣晴的肩膀上, “铮!”声音高亢清越持续向上直接响在浣晴的心上,如同利刃一般割开了纷杂的心绪。这是修士的基本功之一,在道友失控边缘的时候,协助道友找回道心自持。当然了,需要施术者比被施术者修为不能差太多,不然很难起效。在人界,这种基本功被各门各派精研出了更高效c损伤更小的清心咒,或是能自己使用的静心咒。名目也各不相同,五花八门。夜渊使用的则是相当原始和基础的一种,不过浣晴毫无修为,倒也无妨。 浣晴醒过来,知道是夜渊帮助,道:“谢谢。那我们去哪里?”看到夜渊纯澈的眼睛中只有担心,刚才的猜测带来的惊惧c戒备c不安瞬间全部消退。 夜渊这时也察觉到自己前后编出的故事中有了些许漏洞,道:“有什么便于修炼的地方吗?灵气充足一些的,名山大川之类的地方。” “你怎么在这里?”突然有人奇道。 夜渊这才察觉有人到了近前——竟然是孔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此曲只应天上有 孔雀已经不是初次见面的黄衫了,头发蓬乱c胡子拉碴,着一身粗布短打,还破破烂烂的,显然是一路逃回,形容狼狈。 夜渊道:“我昨天去了雨花巷替你传递消息,算是不负所托。你怎么这样了?” 孔雀摆摆手,“别提了。刘裕在蜀州没抓到我,一路上还派出了几路前往长安的官差,实际上是一路搜捕我,好在我昼伏夜出,间行小道,这才抵达长安。” 一阵轻微的声响,夜渊跟孔雀突然相视一眼,夜渊拽着浣晴就猛然一滚,从刚才的站位闪开。孔雀足尖一点,向另一边闪开。 嗖! 从不同方向射来三支迅猛绝伦的箭,没入地面足足一半,可见劲道之猛。 这还不算完,又有新的箭矢射向他们新的位置。夜渊眼瞅着箭支劲力如此强劲,不敢托大用长剑格挡,只得不停的闪避。狼狈至极。孔雀倒还好,虽然形容狼狈,但动作轻松写意,潇洒至极。他已经能确定六名弓箭手的位置了,却还是不断有新的敌人位置暴露,不敢轻举妄动。 “跑!”孔雀扬手扔给夜渊一个锦织的袋子,几个起落从林间消失。 夜渊右手拉着浣晴四处翻滚,左手接住,浣晴则反应极快,身上的烟雾弹一次扔了一半,层林间瞬间被一股呛人的紫色雾气所笼罩,浣晴掩住夜渊的口鼻,拽着夜渊往另一边跑了。 烟雾弹的毒性只是附带的,远不如浣晴身上专用的毒气弹毒性强烈,饶是如此,吸入过多的夜渊还是呛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把头闷在河里不愿意出来。 “喂喂喂!”浣晴叫他起来,生怕这家伙把自己活活淹死。 夜渊抬起头,眼睛依然睁不开,泪水与河水混在一起,甚是可怜。“行行行,你继续,怕了你了。”浣晴撇撇嘴。把玩着孔雀递来的锦袋。“我怕你又是被人利用了。” 水里古咚咚的冒泡,浣晴知道他在问“为什么?”浣晴叹了一口气道,“刚才那拨人的箭是雁翎箭,没地过半,显然弓也是最精良的神臂弓,能这样射箭的无一不是军中的神箭手。出动这么多的神箭手,不用说是蜀王的精锐卫队。那么危险那个孔雀却把锦袋给你,就是存了让那些人追你的心思。” 夜渊没想明白这些关窍,“可是他不是把东西给我们了吗?” 浣晴道,“这才是狡诈之处啊。这袋子摸上去空无一物。你也没感觉到什么异常对不对?他不是告诉你,这样东西对修士来说绝对不可能错过吗?这说明东西还在他身上,却把风险让我们一起承担。追击的人不知道东西究竟在谁身上,就只能两边都追。” 夜渊听了之后默然不语,没想到孔雀是这样的人,突然又问:“可是我也没看到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啊!” 浣晴愣了一下,“可能他有什么别的法宝能遮掩那样东西的气息吧。” 夜渊想了想,“要不还是去长安把东西交给他们吧。”他不愿意相信孔雀是那种人,还是怀揣着一丝希望。 浣晴看他的神色就知道这家伙还不死心,“那好吧,我舍命陪君子。不过得先易容一下,省的被那家人又认出来。” 傍晚,城门正要关闭,来了一对匆匆忙忙的乡下夫妇,卫兵赶着去城里喝两盅,草草检查就放过了。 兜兜转转又找到雨花巷,夜渊逾墙而入,却已经被守在墙边的守卫包了个结实。 夜渊有点发愣,“你们” “孔雀大人吩咐我们严加守备,就等你了。请吧。”为首的家丁很客气,让出一条路,带夜渊到会客的密室,依稀是昨天季麟请他们喝茶的地方。 孔雀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夜渊进来,放下茶杯,“他果然没有看错人。”夜渊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不是孔雀,而是季麟。此时天色已晚,居然分不清两人样貌上的区别。夜渊仔细端详,才发觉孔雀跟季麟眉目间有六七分相似。 夜渊扬手将那个锦袋扔给季麟,本想转身就走,却又回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季麟也是个人精,岂能猜不出他心中所想,淡淡道,“孔雀目前还昏迷不醒,送交宫内御医医治。是他拖住了刘裕派来的刺客。头胸处各有一处箭创,御医说生死还很难说,不过倒是不觉得他会死。” 夜渊道,“那让他拼死抢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季麟笑了笑,“对修士也不是什么机密。据说是一封仙人写的信,信里记录了一个宝物的埋藏地。” 仙人!——夜渊恍然,如果真的沾染了一些大能的气息,那必然别致非常,易于辨认。 季麟道,“就在这个乾坤袋中。不过这就涉及机密,不能给你看了。”——乾坤袋,并不是特指某一个袋子,而是一类袋子的统称。主要是由一些大触利用许多珍贵的材料,将一部分空间c时间甚至因果封存进去,内里是一片完全独立的小天地,故名乾坤袋。其中大小因制作过程和材料而各异,据说神皇皓隽手中的乾坤袋内有乾坤日月,是名副其实的乾坤袋。主要的功能就是为修士装一些物品,好处就是可以隔绝内外,光从外面,无论是看还是摸,都与普通的袋子无异。而除了认主的本人以外,他人要打开一只乾坤袋,要费极大的周折和努力——往往能打开你的乾坤袋的人,跟你已经不是一个层级了。乾坤袋虽然稀奇,但是在人间也并不罕见,联系孔雀的身份,拥有一只也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夜渊并不是见识短浅之辈,乾坤袋这东西——他本来也能有一个的。夜渊于是道,“既然如此,在下不辱使命,便就此别过吧。” 季麟道,“不着急。你于我流风府有所助力,我等岂能不尽地主之谊?昨日在外追捕你们的黄家,我已有所了解。其家在天子脚下竟张狂至此,我等已暗中收集其罪证良久。不日即可惩奸除恶。” 夜渊只是略听浣晴提了一句,没想到对方却对此似乎知之甚详,本已半起的身子,此刻又坐了回去,然后奇道:“难道你们办事不能直接嗯,动手吗?” 季麟似乎是明白眼前的少年其实还过于年轻,又道,“大奡建国数十年了,官员关系开始固结,牵一发而动全身。当今皇帝雄才伟略,锐意大改,百姓安居乐业,却不得不触碰一些贵族的利益。在外,刘裕将反未必没有皇上逼的太紧的原因。因此对内也要缓缓而至。你们修士,自然是不太能理解人间的规矩。” 夜渊确实不是很懂,这些人类的逻辑。却也早已明白人类跟魔族相差极大,虽然混沌造物时,人神魔三族外观并无多大差异,而内里,确实是迥然不同的。于是问:“那我们最近该如何自处?” 季麟道,“上次安排的客栈怕是住不成了。既然这样,不如我们从新给你们安排一套宅子。” 城南虽然以平头百姓居多,但也不是没有幽静的宅院。季麟给夜渊和浣晴安排的住处就在城东南的一处巷陌中,因为知晓夜渊是修士,所以才特意如此安排。夜渊觉得没什么,浣晴听到黄家不日将被惩处也就留了下来。 白日里陪着浣晴乔装一番后在长安四处游玩,午后回到居所开始修炼,这样的日子倒也惬意,只是修炼确实没有什么进展,令夜渊极为苦恼。 这一日,浣晴一个人出去了,夜渊仍旧在院子里苦修,指望能够早日突破这个壁垒。突然,一阵断锦裂帛的清越琴声响起,曲意磅礴大气,垂天落地,激昂起伏,必是高人琴曲。夜渊于是翻墙而出省的锁门,循声追觅。 直追到接近南市的地方,人声鼎沸,喧闹异常。其中一处院落院门大开,内有一白髯老者悠然抚琴。院门前人来人往,似乎不为所动。夜渊此刻已经明白过来,这首曲子可能是专门吸引自己上门的,只有自己哪怕隔了数条街弄也能听的清清楚楚,而旁边的人则浑然不觉。 夜渊行了个礼道,“不知前辈有何见教?”魔族尊重强者,夜渊看得出对方的境界高到相差多少他都看不出的地步,又显然没有恶意,于是很尊敬地问。 老者笑了笑,“还是先进来吧。” 夜渊道,“是。”然后进门,似乎穿透了一张无形的结界,外面的人声瞬间隐去。 “也无它事。老夫只是突然好奇罢了。”老者道,“我认得你。” 夜渊大惊,自己的身份目前还是叛逃魔族的叛徒,对方居然说认得他。 老者摆摆手,“你不用紧张。老朽虽然也是魔族,却早已不再过问魔族之事。”边说边看着夜渊,看的夜渊浑身都有些不自在的时候,突然问,“不知你对神族如何看待?” 夜渊道,“神魔不两立。唯愿铲除神骨,救我一族于归墟。” 老者不由奇道:“你可有见过神骨?” 夜渊黯然道,“未曾。小子年纪阅历都尚浅,虽如此,魔族之诅咒也是不敢或忘。” 老者突然大笑,半晌道,“有趣有趣。希望你日后,还是这般想法。” 夜渊只觉一股狂风袭来,自己已经站在院落外面了,而院子早已关上了大门,残破不堪,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雨落流羽,倾心闻香 “神神叨叨的”夜渊暗想,就在这时,一滴冰凉的雨点砸在夜渊鼻尖,转眼就变成了连绵的秋雨。 夜渊颇觉畅快,仰头望天,万千雨丝跌落,行人人影匆匆,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索性摘了了遮掩的帽子,一头红发打湿了贴在脸上,夜渊也不以为意。夜渊感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苏醒,这一分感觉出来,夜渊便也不急着回家,于是信步行去。 守门的士兵骂着晦气缩在城墙下聊以避雨,长安城向来严进宽出,打量了夜渊一眼,没有理睬便放行了。 豪雨如注。上了年龄的老人正感叹活这么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雨,官员们受皇帝命令紧急检查周边河道的上涨情况,而夜渊还在努力抓住心中的那一丝影子。蓄灵为实的影子。 暴涨的雨水中有些许奇妙的灵气,夜渊没有察觉,只是毫无意识地吸收,然后蓄积体内的灵气c在体内运转循环。一圈又一圈,好久没有舒服吸收过灵气的夜渊就这样无意识地吸收运转,经络中的灵气没有随着运转消失在身体各处,而是愈发的磅礴起来,像止不住的洪流。 终于,磅礴的灵气在狭窄的经络中逐渐液化,化成了清溪般潺潺的灵液,又流淌回灵田。只一刹那,体内所有的灵力都液化了,而后则是收发由心,气液两便。夜渊睁开双目,“成了!”自此,夜渊修灵成功,需要巩固以便向化灵冲击。 内视一番后,夜渊察觉体内的灵液确实是十分紊乱。阴九阳一,五系中火独占七成。罢,一步步来吧。 此时的夜渊已经彻底成了落汤鸡,雨大到他已经很难睁开眼睛。尽管在海中游泳的时候,夜渊是能够睁开眼睛视物,但在雨中截然不同。用手抚过眼睛,周围的景色十分陌生,似乎从未到过。就在这时,一抹白色吸引了他的视线。 是一袭白的有些透明的纱裙裙角,凌乱地散在地上,一个娇小的女孩蜷缩着躺在地上,流水般的长发肆意倾泻遮住了眉眼,单薄的嘴唇因为寒意苍白的有些发紫,脸颊上也冻得苍白。似乎是察觉到被发现了,女孩强撑起头,换了一个角度,看着夜渊,绽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 夜渊无法形容那双眼睛,漆黑明亮,仿佛掩藏着无数的繁星与宇宙,可露出来的,不过是轻轻浅浅的温柔。夜渊当即抖擞精神,c,从灵田涌出汹涌的火灵力,在身上四处游走,原本冰凉的身体瞬间变得炽热,身上的衣服转瞬间就被烘干,躯干外凭空燃烧着一道炽烈的火墙,漫天的雨水化作惊人的白气蒸腾而上,再不能落下。夜渊走到她身边,发觉那素白的长裙宛如新月的月光一样皎洁,没有粘上半点泥泞。轻轻将她抱起,似乎是察觉到了温度,女孩的身体还不自觉地朝着他蹭了蹭。夜渊身体僵了僵,徐徐运转灵力,将火灵分到她身上一点——自己是从南门出来的,确定了北方之后,大步回去。 数尺的院墙如何拦得住?懒得开门就翻墙——夜渊回到堂屋,浣晴已经等着他了,听到他的脚步声就开始说“我说少爷这么大的雨您上——”就看见夜渊抱着一个女孩子进了门。 浣晴惊讶的眉毛都竖起来了,“你上哪拐的闺女呀?拐卖人口是犯法的。” “捡的。”夜渊虽然被说的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要装成不在意的样子。他将女孩安置在一个椅子上,准备去找点御寒的东西。浣晴打断了他,“好了好了,少爷您见义勇为。这姑娘还是先安置在我那儿吧。”也不等夜渊答应,抱起女孩就去自己的房间。这才察觉女孩虽然头发湿漉漉的,但身体上已经没有什么水,那薄到恨不得透明的纱裙也是干干爽爽,纤尘不染。 院落有两进,第一进的屋子做客厅c客房使用,浣晴占了第二进的堂屋,夜渊在西厢房住。中间的小院没有遮雨之物,夜渊倒是很自觉地跟上,充当人形自走伞。浣晴不满地哼了一句:“哼,天下乌鸦一般黑。” 到了门口则拦住了夜渊“女孩子的卧室不能随便进!”就把夜渊关在门外,自个儿去安置女孩了。 夜渊无奈——其实他挺想跟进去照顾那个女孩的。现下只能到自己的屋子门口,找了个板凳坐在屋檐下,望着雨幕发呆。突破修灵的事情,似乎也没什么重要的了。心里想着的,就只有那娇憨的睡颜与那一双生动的眼睛。 移时,浣晴收拾停当,对夜渊喊,“去煮点粥来!”雨声太大,夜渊没听清——听清也不会,浣晴顿顿脚,冲入雨中去前院东厢房的厨房自己动手了。夜渊只得又默默地跟上了。 红枣c生姜c胡桃c松子,夜渊就看着浣晴把这些东西一样一样料理干净,逐个加入,煮了一碗浓香稀烂的黑米粥。 夜渊看了不禁咂舌,“你居然还会煮粥。” 浣晴不耐烦道:“不会说话你就少说话,姑奶奶我会的多了。” 浣晴煮粥干净利落,饶是如此,这一碗粥也花了半个时辰。估摸着那姑娘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便端了过去。当然了,浣晴嫌烫,是让夜渊端着的。 到了门口浣晴一把抢过,眼神示意夜渊敲门。没动静,估计姑娘还没醒,便让夜渊推开门,自个儿进去,把夜渊关在门外。将一碗粥轻轻放在床边柜上,唤醒了她。 女孩醒来,眼睛还带着半梦半醒的困意,却已经闻到了粥的香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浣晴连忙扶她起来,轻声问:“饿不饿” 女孩这才完全清醒过来,睁大了眼睛,“呀!你是”说到一半眼珠转了转,换上了一副干净单纯的笑容:“谢谢你。” 浣晴本有些耳尖,却没有多问。夜渊“捡”回来的女孩子,又哪里会认得她于是也不客气,端起粥,一勺一勺轻轻吹过后再喂她,做起来竟极其娴熟,仿佛很有经验。 粥尽。女孩在粥的温暖下,仿佛十分惬意,甜甜地笑了,对浣晴一本正经地说:“你很好,我喜欢你。” 浣晴也是个十六七岁的大丫头了,虽然因为常年颠沛,身材清瘦发育不佳,说是十三四岁也有人信。见识过不少的风风雨雨了,此时却有些红脸,道:“女孩子不能这样说话”端起碗就走了。 此时雨已经小了很多,夜渊依旧在门前发呆。浣晴把碗砸过去:“发什么呆,洗碗去!” 夜渊虽然神游天外,却也不至于被这“暗器”暗算到,下意识地抬手接住,应了声“哦。” 浣晴本是有点羞恼,心想夜渊和他捡回来的这姑娘倒也有缘——一个大天真,一个小懵懂。看着夜渊去前院的背影嘱咐了一句:“锅里还有剩的,便宜你了——” 夜渊摆摆手示意知道了。 那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浣晴的身侧,问:“是他带我到这里的吗”声音如同清玉相交,玲珑悦耳。 浣晴道:“是。”转而又偏头仔细打量,女孩的容貌尚带几分稚气却已不掩秀丽,一碗粥下去气色红润了不少,脸上还带点婴儿肥,琼鼻小巧精致却略略有些塌,最是一双眼睛生动莫名,乌黑的长发质地极好,浓密厚实,虽然不加约束,仅仅是随意地披散在脑后,也十足的清丽。 “真像是含苞半放的腊梅花啊。”浣晴不由感叹。 “姐姐你是在夸我吗”女孩本在大方地站着让浣晴打量,听到这话又不由得笑问。 浣晴道:“当然是你。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道:“流羽。我叫流羽。”原本眉眼弯弯,自我介绍时却有一丝蹙眉。 浣晴聪明至极,自然清楚这样一个女孩必定是大户人家当公主养的“千金”,但流落在外自然是有过十分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安慰道:“没关系的,刘姑娘,我们会帮你找到你的家人的。”不知为何,她本来对这样一个衣着举止不凡的女孩应当充满了戒备,却半点提不起那个心思。而流羽的刘,被她错以为了人族的大姓刘,正如她以为夜渊是叶渊。 流羽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说:“好。”又问,“那我可不可以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语气平淡的没有一丝坏心眼,甚至还带了点讨巧。 浣晴当即答应:“没问题。”——反正,季麟告诉他们不如休整到孔雀醒来再说。 夜渊带着空碗到厨房,感觉碗里除了粥的残香,似乎还有别的莫名的香味,脱离了两人的视线后,夜渊不由仔细探寻了下,确定香气的来源就在勺子上——或许是女孩的唇齿间 修士讲究清心寡欲,虽然是否有道侣并不影响修行,但会影响心境。修行也好修炼(一般用于非人族)也好,都是逆天而行,要打破生老病死的天道规律,将天地山川c自然之力夺为己用。因此十分艰难。而修成散仙的最后几个阶段,对于心性的修行就更为重要。所以对于情这种东西向来敬而远之。 魔族久受诅咒之苦,又向往百无禁忌c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对这些条条框框是实打实的厌恶的。人族c神族修士约定俗成的“陋规”在魔族看来一无是处。只是这一条确乎妨碍心境,魔族倒是不会刻意作对,只是视而不见。 夜渊未经人事的心境,就被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勾到了那一袭皎白的纱裙上。 浣晴久不见人,到厨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夜渊把勺子放在鼻前出神的情形。不由怒从心头起,骂一声“德性!”夜渊这才惊觉,又是一番鸡飞狗跳自不必提。 浣晴将剩下的粥都泼了,夜渊很委屈地问:“那我吃什么” 浣晴的“暗器”——西兰花c莲白c鸡蛋c柿饼等等等等都没命中,正生气,就说:“你也好意思问。对人家刘姑娘用过的勺子”严词说到一半突然就停顿,说不下去了。 夜渊道:“可是确实有一股很奇怪的香味嘛!”说着把勺子递到浣晴脸上。 浣晴暗道不得了,这小子拐带人口就算了,现在还有这闻香的本事,难道真是个天生的淫贼勺子上除了粥香,再无其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