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动》 第1章 破镜难圆（一） 七月的景城，正是雷雨季，黑压压的云将适宜的空气挤压的一丝不剩。 “成言，琴瑟回来了。”随着好友段妍的话音落下，许成言手中的文物专用胶水一不小心戳在了食指上。 段妍看着对面垂着眼一言不发地许成言，刚想要说些什么来宽慰她的时候。 许成言已经将头抬了起来。 “段妍，你也觉得我会输给她么？” 窗外一道披着紫白色光的闪电，凌厉的将黑云劈开复又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稀里哗啦的雨声淹没了整个城市的声音。 段妍张了张嘴，看着许成言淡然无波的眼神，终究是没有把余下的话说出口。 一辆黑色的轿车驶入大院，穿过雨幕的两道刺眼的车灯在窗外扫过，那光让许成言的眼神微不可察的波动了一下。 “你走吧。”许成言将手中的物件收了起来，对着坐在对面的段妍说道：“他回来了。” 段妍闻言，只觉得一阵冰凉的气冲上了头顶。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外面的雨声忽然就大了起来，冰凉的地板砖上，响起皮鞋踏地的声音。 段妍慌忙地起身，低着头从男人的身边快速的走过，直到冲进雨幕后，转头往能映照出室内景象的大玻璃窗上匆匆的瞥了一眼。 她看到，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男人已经站到了许成言的面前，他微微偏头，露出半张冷清的面庞。 他叫肖厉川，是许成言的男人。 * “琴瑟回来了。”黑色的西装搭在他的小臂上，温文尔雅的白衬衫，此刻穿在他的身上，却让人感受不到半分绅士的气息。 他微微低下头，看着她。 深色的瞳孔中不沾染半点人间烟火。 许成言长长的睫毛颤了两下，她总觉得，从肖厉川亲口听到这句话总比从别人那里听来更觉得震撼。 “我知道。”许成言很平静的抬起头，“所以呢？” 她问，脸上没什么表情。 “离开肖家。”肖厉川说话总是那么的言简意赅，虽然不止第一次听到这四个字，许成言的心里还是起了小小的波澜。 “我不走，凭什么她回来了我就要离开？”许成言漫不经心的笑，伸手将桌上的青花婴戏纹碗小心翼翼放入锦盒中。 肖厉川眼神冷了下来，“许成言，我只要你在我眼前消失。” 窗户关闭的严丝合缝，雨水拍打在窗户上，啪哒啪哒的饶有节奏。 不知道哪里来的冷气吹过许成言裸露在外的手臂，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仰起头，瞳仁中没有一丝杂质，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声音冷静而沉着，“我不会离开，永远不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章 破镜难圆（二） 气氛一下子沉了下来，肖厉川扯了扯衬衫领口，俯身，双臂撑在桌面上，他冷冷的打量着许成言一张苍白到毫无瑕疵的脸，冷笑，“许成言，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就像个疯子。” “疯子也爱你不是么？”许成言仰头，手指扯住肖厉川胸前的口袋，最后手掌心摊开，用力的压在他的心口处。 她脸上的笑意太过坦诚，如同一张白纸。 只是这样对自己目的毫不掩饰的许成言，却是肖厉川心口的一颗灰痣。 肖厉川连夜离开了家，许成言则坐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个晚上。 * 早上六点钟的时候，许成言给医院值班室打了电话，护士说肖厉川昨晚有一台手术。 简单的做了点粥，从冰箱里拿出之前就做好的小咸菜，装好之后拎着保温盒，许成言去了医院。 许成言到的时候，肖厉川正在开会，她站在门外，身子紧贴着门，微微踮起脚尖，只为能从上面的小窗中看到他的身影。 他坐在最前端的位置，骨骼分明的手指中拿着一支纯黑色的钢笔，他的眉头稍稍皱着，工作的时候一如既往的认真。 肖厉川是个医生，心外科的，许成言迷肖厉川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曾经是因为他是个医学生。 几年时间走下来，他已经成了一名医生，是响彻国内外心外科最年轻的专家。 见肖厉川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许成言落下了脚，转身对着干净的可以映出人影的白色瓷砖整理自己的容貌，待门打开的时候，她已经乖巧的贴墙站好。 肖厉川是最后一个走出来的，许成言走上前去，将保温桶递给他。 “听说你做了一晚上的手术，吃过饭之后去补补眠吧。”许成言的声音很好听，带着女儿家独有的柔情似水。 肖厉川本低头看着病历本，闻言抬起头来，冷淡的看了她一眼。 一言不发地越过她就走。 许成言红唇抿紧，张开手臂将肖厉川拦住，用力的将保温桶抵在了他的胸膛上，“你不想吃归不想吃，但是别作践自己的身子，你是医生，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你手下的患者想想。” “不是不想吃。”肖厉川合上病历本，低下头来看着许成言，一双深邃的眼睛深的跟墨似的，“只是不想见到你。” 他的声音特别的好听，只是调子冷了几许。 许成言拿着保温桶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倒是没有被人察觉。 她扬了扬唇，说道：“吃了吧，否则我中午还来。” 肖厉川眉头敛紧，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冷，他从未见过第二个像许成言这样将厚脸皮和死缠烂打运用的炉火纯青的女人。 肖厉川不说话，许成言动也不动的就这么耗着，拎着保温桶的手臂已经开始酸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章 破镜难圆（三） “嫂子？”身后传来一道兴奋的声线，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肖厉川手下的实习生，易生。 许成言几乎每日都会来医院，虽然肖厉川从不承认许成言的身份，可是易生还是看出了点什么。 这声嫂子，让本就冷峻的男人周身的黑眸沉了下去，只是易生没有注意到。 易生的目光径直的落在了许成言手中的保温桶上，眉眼熠熠生辉，羡慕道：“嫂子天天都来送好吃的，肖医生真是好福气。” 肖厉川转过头来，目光落在易生的脸上。 “你羡慕？” “当然羡慕了，我想吃都没人给我送呢。”易生笑得没心没肺。 肖厉川伸手，将保温桶从许成言的手中接了过来，许成言喜上眉梢，脸上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扩大，就见肖厉川一把将保温桶塞进了易生的怀里。 而后径直离开了。 “嫂子，对不起啊，我马上就给肖医生送去。”易生看许成言的神情黯淡了下去，这才发现气氛不对，于是抬腿就要去追肖厉川。 许成言深吸了一口气，拦住脸色慌乱的易生，笑了。 “没事，你也还没吃早饭吧，吃完去工作吧。”就算她和肖厉川再不和，也没必要给别人添堵。 许成言转身离开，眼眶有些发酸。 外面的日头很毒，许成言从医院走出的时候，一辆救护车从远处呼啸而来，刚下了一节台阶，四个医生抬着担架快速的从她身后冲了出来，听到声音，许成言快速的避开身子，却不料撞到了一个人，而后连着那个人一起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许成言看到，被她撞倒的人是个中年女子。 “阿姨对不起，你没事吧。”许成言一起来，脚上袭来一阵钻心的痛，她皱了下眉头。 却也顾不得许多，上前去扶摔在地上的妇人，满心的担忧。 “我没事。”妇人摆了摆手。 “阿姨，我还是带你进去检查一下吧，万一摔伤了哪呢？”许成言将妇人扶了起来。 妇人摇头，“没事，两节台阶能摔哪去，还没……”妇人抬起头来，那么娇嫩四个字还未说出口，看到眼前的许成言后，脸色一变，用力的将许成言推开。 许成言的身子被推得后退了两步，脚踝上的组织像是被人割了一刀似得疼。 许成言诧异的对上妇人的眼睛，这也才看清女人的长相，登时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妇人咬了咬牙，刚才的和善转瞬间消失不见，狠狠地瞪了一眼许成言后，像是避虎狼一样的躲开许成言进了医院。 许成言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无奈的笑，她真的长得这么不招人待见么？ 几秒钟后，兜里的手机阵阵的响，许成言接起，对方才一开口，她便慌了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章 破镜难圆（四） 景城机场，来接机的人拥搡着。 许成言见到陈桑的时候，她戴了一副近乎遮住半张脸的墨镜。 上次见陈桑的时候，她的一头长发一直延伸到腰腹的位置，如今，堪堪齐耳，甚至还要短的多。 剪短发，斩情丝。 联想到陈桑电话中的语调，许成言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像是在证明她的猜测，陈桑将墨镜摘下来的那一刻，露出一双晶莹的眸子，里面没有泪花，却潺潺流动着悲伤。 “阿桑。”许成言嗓子像是被烟呛过一样，发出沙哑的声音。 “我和他分手了。”陈桑笑了，露出浅浅的梨涡，语音落下的那一刻，那双似乎什么也不在意的眼，终究是蓄满了泪水。 许成言红了眼，张开双臂，抱紧了陈桑。 “我们分手了。”陈桑哽咽，长长的睫毛颤动，伏在许成言的肩膀上，双肩耸动，咬着嘴唇哭。 许成言向来不善言谈，所以此刻她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就像，她将所有的无赖都给了肖厉川，可是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 这个在肖厉川面前透彻的像个刺猬的许成言。 这个在肖厉川面前步步不让的许成言。 心里那层情绪的防线比谁的都低。 可是哪怕许成言一句话都不说，陈桑还是知道许成言是疼着她的。 酒吧最中央的台子上，蓄着胡子的驻台歌手弹着吉他，唱着《cd》。 陈桑手里拎着酒瓶子，纤瘦的身子倚在沙发背上，眼神空洞的望着歌手那双伤口嶙峋的手。 “成言，不是他跟我提的分手。”沉默了许久的陈桑突然开口，自嘲的笑了。 陈桑猛地灌了一口酒，“是我觉得过不下去了。” “别喝了。”许成言按下陈桑又要喝酒的手。 认识陈桑这么多年，许成言从未见过她这样。 “成言你知道么？”陈桑突然抬起头，握紧许成言的手，哭泣的脸挽起笑意，“我比谁都希望你幸福。” 许成言眼神一怔，不知为何，心脏开始疼了起来。 “阿桑……” “千万别像我一样，曾经以为高山可翻……”陈桑眉头皱紧，神情痛苦，低头趴在许成言的手背上，半晌都不再出声了。 结账后，许成言瘦小的身板费力的将陈桑背在身上，一瘸一拐的出了酒吧。 身后隐约还可以听见，歌手饱经沧桑的声线。 唱的是故事，却是深夜无处安放的思念。 陈桑的家在景城最偏僻的街，那里青砖灰墙，夜半燥热的小巷里，可以听到的只有狗吠声和大爷床头沙沙作响的收音机声。 陈桑的母亲显然没有想到陈桑一回来就喝的烂醉，中年妇女带着深夜被吵醒的起床气，丝毫不顾及许成言是否在跟前，对陈桑破口大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章 破镜难圆（五） 谩骂的字眼无非是当初陈桑背弃一切，追着林北川离开的事。 陈母斥责陈桑有了男人忘了娘，甚至挂着嘲讽的眉眼，说平白废了青春，却落得什么也不是。 一个姑娘家家的不要脸，不要自尊，将所有都给了人家，结果呢？ 眼见着陈母说出来的话越来越难听，许成言开口，冷清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杂质。 “阿姨，陈桑是您的女儿。” 许成言说完，陈母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她这才细细的打量起许成言来，认出她是谁之后，登时瞪大眼睛。 “我教育自己女儿还碍着你事了？”陈母眼神凌厉起来，双手叉腰，对许成言不依不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年纪轻轻就死皮赖脸的追着男人跑，都说近墨者黑，阿桑就是学了你。” 陈母干脆直接将陈桑从许成言的背上扯了下来，摆着手让许成言走，半扶半托将陈桑扶进了屋子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身上的重量没了，许成言只觉得身上轻飘飘的，连肿胀的脚踝处都疼的麻了。 许成言走的时候，陈母还在细细碎碎的骂，那污言秽语在燥热的巷子里，就像是火药爆炸前的一把火。 出了巷子口，拐角处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许成言走了进去，从兜里摸出仅有的二十块钱，抬眼看着货架。 “老板，给我拿盒烟。” “要什么牌子的？” “随便。” 夜色夹杂着暖风，袭的人一身汗，公路旁翠绿的枫香树的叶子沙沙作响。 许成言坐在水泥台阶上，两只腿伸的笔直，额前的碎发被风撩起。 她尝试着抽了一口，却被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香烟的白色烟雾顺着她素色的指尖蔓延，许成言低下头，她突然有点想肖厉川了。 彼时，肖厉川刚刚走出医院，许成言的一通电话便拨了过来。 他微低头，视线在没有备注的号码上停顿了几秒之后，直接挂断了。 只是，似乎他不接，她就有打到天荒地老的觉悟。 肖厉川的手机铃声一遍一遍的在重复，而许成言，在漫长的三遍等待后，终于等来了肖厉川的没挂断。 那端仅仅传来一阵平稳的呼吸声，许成言的胸腔里就像是有酸酸的泡泡在咕噜咕噜的发酵。 “肖厉川，你能不能来接我。”她听得到，医院外卖水果阿姨的吆喝声，所以她知道，他下班了。 许成言单手托腮，深色的瞳仁里面隐隐的带着丝期待。 那端不出声，许成言低下头，看着指间快要燃尽的香烟。 “我在吉安路28号便民便利店前。”末了，怕肖厉川不来，许成言闭了闭眼，轻声道：“我身上没钱，脚也受伤了。” 话音刚落，电话便被掐断了。 许成言愣了一下，烟蒂上的火星忽然就烧到了她的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 破镜难圆（六） 就在许成言以为肖厉川不会来了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的停在了马路边上。 肖厉川下了车，径直向着许成言走了过来，片刻后便站在了她身前，一身的冷清。 “拉我一把，我脚疼的起不来了。”许成言抬眸，无赖的向着肖厉川伸出手，虽然她知道肖厉川帮她的几率几乎为0。 果然，他一点都没犹豫，转身就走。 许成言急了，径直的伸出手去拽住他的手腕。 肖厉川自然没有料到许成言会用这一招，挺拔的身形顿时晃了一下，而后身子绷紧，这才没有再后退，许成言也借力站了起来。 可是显然，许成言没打算就这么算了。 她眼珠一转，装作没站稳的样子，身子猛地前倾，一把撞在了肖厉川结实的后背上，双手则用力的环住他紧实的腰肢，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脸得逞的笑意。 “松手。”肖厉川眼神一凛，燥热的气氛瞬间冷了几分。 “我这不是不小心的嘛，别生气。”许成言的手不死心的在他紧实的腹部摸了一把，然后识相的松开。 对于她的不老实，肖厉川显然怒了，他回身，眼神冰冷一片。 “许成言，你的那点心思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别跟我耍心眼，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决不饶你。” 语毕，他转身就走。 许成言耸肩，他可真够小气的，让她摸一摸能吃多大亏？ 她跟在他的身后，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忽然就想起了陈桑母亲的那些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年纪轻轻就死皮赖脸的追着男人跑，都说近墨者黑，阿桑就是学了你’ ‘一个姑娘家家的不要脸，不要自尊，将所有都给了人家，结果呢？’ 这些话在脑子里嗡嗡作响，她用力的闭上眼睛再睁开，随后猛地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好的坏的话她也听了不少，她什么时候在乎过。 可是眼眶，为什么会觉得特别酸呢？ 许成言睡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夜半，空气中只有空调在工作的声音。 像是有点吵闹的催眠曲，令人睡不踏实。 “许成言，如果你决意跟着那个男人结婚，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许成言，他都那样对你了你还执意跟着他，你不要脸么？” 黑暗中，许成言突然睁开眼睛，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心脏开始猛烈的跳动着，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使得她有点喘不上气来。 踉跄着摸黑下了床，脚腕伤到的地方一阵刺痛传来，她径直摔在了地上，费力的伸出手去摸索灯的开关，可是越是着急越是摸不到。 许久后，许成言手垂了下来，放弃了开灯的打算。 就那么趴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心跳终于缓缓的慢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 破镜难圆（七） 身上的睡裙已经被汗水浸湿，开了灯的那一刻，她就像是一个跌入水中，挣扎到最后爬上岸的人，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许成言坐起来后，拉开抽屉将药拿了出来，倒出两粒直接放入口中，咽了下去，扁平的药顺着嗓子眼艰难的滑下去，落了满嘴的苦。 穿好拖鞋打开了卧室的门，许成言一瘸一拐的走到肖厉川的房门前，纤细的手指握住门把手。 打开门的那一霎那，外面月色霁霁，洒满了一床的月晕。 那光晕落在床上睡着的男人身上，发丝上，特别的好看。 许成言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脱鞋后上了床，然后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环住了他紧实的腰，额头则抵在他裸露着的结实的后背上。 黑暗中，肖厉川蓦地睁开眼睛，他向来浅眠，从她开门的那一刻他便听到了。 本想置之不理，却没想到她会躺了下来。 肖厉川推开许成言环住他腰腹的手，忽的坐了起来，颇具男性美的身材挡住了从纱帘透出来的月色。 许成言眯了眯眼，从他的脸开始向下打量。 不得不说，肖厉川的确配的上人中龙凤这四个字，除了那张脸不说，身材也是极好的。 精壮结实的身材，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他此刻侧着身子，许成言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得见那线条分明的人鱼线。 “出去。”他的声音似乎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独特沙哑的音色裹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许成言闭上眼睛，往他身边凑了过去，“我做噩梦了，不敢自己睡。” “许成言！”他已然加重了音色，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悦。 许成言眉头颤动，坐了起来，而后抬眸看着他，“肖厉川，我和你是正儿八经扯了证的。” 她一眼望进他的深眸中，“别说我睡在你边上，就算是我把你睡了，谁又能说我是错了的？！” “觉得委屈？”肖厉川看着她，脸上笑意冷然。 许成言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这不是你自找的么？”他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却强大到足以击垮她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 许成言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可是她也付出了代价不是么？ 为了和他结婚，她割掉了自己一个肾脏。 肖厉川深知她是肯定不会走的，于是下床准备离开，许成言猛地起身，跪在床上，双手握住他的手腕，眼眶通红。 肖厉川回头，只见，她手指颤抖着指着缺失了右肾的地方。 “肖厉川，我把一颗肾脏给了你母亲。”她的声音近乎嘶吼，带着卑微的绝望。 只是，肖厉川却是笑了，那笑意不达眼底，那双深邃的眼冷的像把刀子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破镜难圆（八） “有谁逼你了么？”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的落在空气中，许成言只觉得一股子麻意从头蹿到脚。 握住他胳膊的手无力的垂下，肖厉川则头也不回的离开，直到连他的脚步声都消失，她却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未动。 许成言抬眸，怔怔的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脸色蔓延出一丝苍白。 第二天早上。 正在工作室工作的许成言接到了陈桑的电话，两人约在了街对面的一家咖啡厅里见面。 悠扬的乐声使得进来这里的人不由得侧耳倾听。 唯独坐在窗边的两个人，看着与这里格格不入。 许成言的身上还穿着工作时的围裙，一头披肩发随意的扎在脖子后，露出两侧光滑的脖颈。 而陈桑，艳红色的手指甲扣着杯子的边缘，目光则落在许成言的脸上。 “成言，我为昨天的事替我妈给你道歉。” 昨晚，陈桑虽然醉了，可是好歹还是听到了些什么，本来以为是梦来着，可是今早母亲说起许成言的态度，让她觉得，这是真的。 陈桑倒是不在乎自己母亲骂自己，毕竟她脸皮厚惯了，可是许成言不一样。 “没关系，阿姨说的又没错。”许成言笑了笑，眼里无半点波澜。 敏感如陈桑，一下子就察觉出许成言的不对劲儿。 “你和他又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 “成言，你不必瞒我。” 许成言苦笑了下，没说话，可是陈桑分明在她的眼神里察觉到了痛楚。 陈桑在万分的思忖过后，小心翼翼地道：“要不你和他分手吧。” 许成言听闻，沉默了下来，须臾后终于开口：“阿桑，他是我的命。” 她的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无可奈何，可是陈桑却是愣住了。 她一直都知道许成言爱惨了肖厉川，只是却从来不知道，许成言会爱他到这个地步。 钱没了可以再赚，感情没了可以再重新开始下一段。 可是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原本憋了一肚子的话，此刻却无可用之处。 两人又坐了一会，然后才各自的离开。 许成言回到了工作室后，就见她的师傅王仲正拿着那青花婴戏纹碗打量。 见许成言来了，王仲将碗放到了原处，皱眉道：“小许，你做这行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该不会看不出这个已经碗很难修复如初了吧。” “我知道。”许成言站到桌前，素白的手指抚摸着碗身的纹路。 当初她经验浅薄却急于求成，明明有机会还原的碗，却因为她的失误变成了如今的样子，正如师傅所说，现在这个碗几乎不可能还原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在它的身上浪费时间呢？” “它对我有特殊的意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破镜难圆（九） “所以我想再尽力试试看。”她拿起小刷子，将碗裂缝处的粉末刷掉，随后万般小心的将它放在了锦盒里。 这个略有瑕疵的青花婴戏纹碗，是肖厉川的父亲在她和肖厉川大婚之后送给她的，因为知道她是个文物修复师。 许成言永远都记得他说，这个有瑕疵的碗就像是她和肖厉川之间的关系，虽然现在小有瑕疵，可是经过努力之后，总会修补好的。 那个时候的许成言就像是着了魔，没日没夜的呆在工作室里进行修复和调色。 只是，因为过于心急的缘故，在三年前一个闷热的夜里，困乏之后，她在拼镶缺损部位的时候出了错。 那一年许成言刚接触这个行业，学艺不精，又因为肖裕的话让她一门心思也想将碗修复好，讨那个好意喻。 情急之下想将拼镶错的地方用手术刀剔下来，结果下手重了些，其结果就是使得这个瓷碗缺失了重要的一部分。 许成言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碗身有瑕疵的部分，她想，这是不是天意呢？ 这是不是在提醒着她，她和肖厉川的婚姻就像是这个很难复原的碗一样？ 许成言许久的望着碗出神，王仲则率先打破了沉默，问了自己一直疑惑的问题。 “这碗便是你想从事这个行业的原因？” 其实他当初就觉得稀奇，现在这年轻人啊，谁不喜欢热热闹闹有大发展的职业，做文物修复师这个行当的人，现如今比文物都稀缺，这个看起来十分有精神头的丫头，怎么就一门心思的扎在了这里呢？ 许成言盖上锦盒的盖子，摇头。 “师傅你知道吗？我喜欢的人是个医生，他做的是救死扶伤的好事，他的那双手天生就是拿手术刀的。” 王仲不知道许成言说的是谁，只是见许成言那很少流露情绪的眼里闪着异样的色彩。 “所以我就想啊，我要做什么样的工作才能配的上他。” 许成言手指着桌上那些被修复好的文物，眸子熠熠生辉“师傅你看，我们的工作就是将这些因为不可抗力或者外力因素导致出现瑕疵的文物修复好，重新赋予它们生命，不觉得这样的我们和医生很像么？” 不觉得，这样的我才配喜欢肖厉川么？ 后一句话，许成言没说出口。 她的眸子很亮，这让王仲想起了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许成言的样子，女孩儿年轻的脸上闪着神采奕奕的光芒。 说她要做文物修复师。 只是后来的许成言，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变得越发的沉默寡言。 刚才那精神的模样真是许久未见。 许成言抿紧唇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睛里流动着细碎的光，“所以师傅，我一定要将这个碗修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破镜难圆（十） 晚些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许成言忘了带伞，便站在工作室的门口等车，冷风不经意的钻进了她的衣衫里，冷的她搓了搓手臂。 没过一会，许成言收到了一条短信，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本以为是垃圾信息，只是安静的躺在信息里面的那张照片让她凝了凝神。 她思索了下，便急匆匆的赶往医院。 只是到了医院后她忽然意识到，短信里只有一张靠近玻璃拍摄的照片，她不知道那是几楼几号房，所以根本无从寻找。 不远处的电梯门打开，一位中年女子急匆匆地走去了前台，而许成言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因为她觉得这个女人十分的眼熟。 脑海中迅速的搜罗了一些场景，她突然的想了起来，这女人是她那天在医院门口撞倒的人。 又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许成言的瞳孔猛的缩了一下，于是再次将目光定格在那名中年女子身上。 没一会，办完事情的中年女子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目光不经意的扫向她这边，许成言则迅速的将身子背过去。 她抬眼，在大玻璃门上映照得影像中看到，那女人似乎注视了她很久才离开，而后进了空无一人的电梯。 许成言大步的跟过去，仰头看着电梯上面不断跳跃的红色数字，最终在八层停了下来。 她凝神，按了电梯按钮。 医院的走廊十分的寂静，这个时间，连查房的护士都很少走动。 许成言拖着脚步，目光落在一个一个挂在病房外的名牌上，最终站在了最中央的那一间病房前。 金色牌子上姜琴瑟那三个字特别的端正。 许成言突然觉得好笑，那天肖厉川说琴瑟回来了，她倒是没太在意，可是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显比她想象的还要接近。 也怪不得那天被她撞倒的中年女子在看清她脸之后会是那般的表情，只因为她是琴瑟的母亲啊。 她往前迈了一步，顺着长方形的玻璃窗看向病房里面，那个在三年前丢盔弃甲的女人，如今安静的坐在病床上，眼角眉梢都是岁月磨砺下来的温柔。 那样温柔无刺的女人，怪不得肖厉川会喜欢。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未等许成言反应过来，胳膊便被男人大力的握住，而后肩膀被向后压制，后背猛地撞向了冰冷的墙壁。 许成言觉得疼，可是她没吭声，只是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一脸寒气的男人。 “没想到你还是找来了。”他俊朗的眉眼都沉了下来。 “你比我预计来的速度更快。”许成言的声音很轻，“这果真啊，喜欢的和不喜欢的一对比真是高下立判，可是肖厉川。” 许成言缓缓地勾起唇畔，“你是我许成言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破镜难圆（十一） 肖厉川冷声开口：“我不是任何人的。” 空气中蔓延消毒水刺鼻的味道，许成言侧头，颈线优美的弧度暴露在空气中。 她伸出手，指向病房的方向，然后回过头来问道：“不打算解释一下么？” “这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他冷冷出声，许成言的手指猛地收缩了下。 他就站在她的身前，高大的身子几乎遮住了身后一大片冷白色灯光的光晕。 许成言垂眸，低低的笑出了声。 “肖厉川，怕我对她做什么，所以你难受了是么？” 肖厉川不说话，眉头皱紧。 许成言忽地伸出手，素白的手指扯住他干净的白色衬衫领口，看着他漂亮冷清的眼眸，“可是肖医生，我的脚昨天就受伤了，你看不到么？” “骨科在二楼。” “那她呢？”许成言仰着头，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这里是妇科啊，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是琴瑟。”肖厉川看着她，眼神深邃的令人无法窥探他内心的想法。 仅仅一句话，就摆清了她和姜琴瑟之间在他心里的位置。 许成言的手无力的垂下，这一次她和姜琴瑟还未见面，她便输了。 她闭了闭眼，转身在肖厉川看不到的地方，手指死死的压住心口，猛地袭来的疼痛令她倒抽了一股子凉气。 她僵直着脊背走到电梯前，在等电梯的时候，她听到了他推开病房门的声音，她回过头去，也看到了他走进病房的身影。 许成言的眼眶突然红的彻底，走进电梯后，看着缓缓合上的电梯门，隔绝了与他有关的气息。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悲从中来，她瘦弱的身子倚在电梯壁上，手背压着眼睛，忍不住的嚎啕大哭。 电梯快速的下降，而后在五楼停下下来，连生走进电梯后，见一个女人哭成这样，起初愣了一下。 “你没事吧。”他伸出手，递给许成言一块手帕。 来医院的人要么是自己病了，要么是亲人病了，所以哭是件很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用了，谢谢。”许成言迅速的擦了擦眼泪，没敢抬头。 此时，电梯停在了一层，许成言抬脚往外走，由于脚伤的缘故，她的两只脚无法在一个频率上走路。 所以连生注意到了她脚踝处的伤。 “我看你脚好像受伤了，不处理没问题么？” 骨科在二楼，显然，这个女人没有去治疗的打算。 许成言摇头，目光落在肿着的脚腕上，她没想到，最后关心她的竟然会是一个陌生人。 外面依旧在下着雨，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她抬脚便要走进雨中，只是，身后的男人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硬生生的拽了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破镜难圆（十二） “拿着。”他将伞塞进了许成言的手里，说道：“照顾别人之前先照顾好自己。” 显然，连生误会了什么，可是许成言的心里还是觉得暖和了些。 “谢谢。”她的声音有点涩，连生笑了下，走进了雨中。 许成言撑开手中的伞，哗啦一声，挡住了风雨。 早上，许成言醒来的时候，空调早已停止了运转，空气的闷热一阵一阵的袭来，吹的她一身黏腻的汗。 简单的冲了个澡，她换了一身正式的衣服，将头发高高的挽起。 出门去了离家不远处有一家蛋糕烘培店。 她到的时候，店员拿出了她几天前就预定好的蛋糕。 “小姐，这个给你。”白白净净的女店员一并递给她一张精美的卡片和一支笔，许成言接过，笔尖停顿在卡片的空白处，半晌，才写了些什么。 出租车停在了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许成言付钱下车，仰头看着三楼的窗户。 棕色的窗帘规规矩矩的绑在两侧，一如三年前的模样。 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走了上去。 敲门后，许成言紧张的捏紧了蛋糕盒子上彩色的带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一直没人来开门，许成言眼中的期冀也一点一点消失殆尽。 她怔怔地看着门锁的位置，鼻子一酸，这个家的钥匙她早就没有了。 “妈。”她抬手敲门，“我知道你在家，你把门开开好不好？” 许成言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哽咽的开不了口。 “你滚，我没有你这么个女儿。”隔着门板，母亲的声音传了出来。 “妈。” “滚！” 母亲的声音近乎歇斯底里，她的心脏不好，许成言不敢气她，便不再开口说话。 “小许？”对面的门打开，一个女人拎着垃圾袋走了出来。 许成言转身，看到女人后礼貌的唤了声李姐，而后轻声的开口，“李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行。” “晚些的时候，帮我把这个蛋糕拿给我妈吧，今天是她的生日。”许成言将蛋糕盒子上插着的那张卡片拿了下来，攥在手里，“别说是我送来的，麻烦你了。” 李姐爽快的应下，许成言再三道了谢。 转头再看了一眼紧闭的实木门，她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下了青灰色的水泥台阶。 外面的空气很好，昨夜的暴雨冲刷了整个城市，空气中飘散着栀子花的香气。 许成言摊开手中被捏的褶皱的卡片，叹了一口气。 而后，她似乎听到了母亲的哭声。 仰起头，便见父亲在将母亲往屋里推，可是许成言还是听到了母亲说的话。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养出一个这么不知羞耻的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破镜难圆（十三） 阳台上，父亲眼神复杂的往许成言的方向看了一眼，许成言笑了下，摆了摆手，钻进了恰好刚下了客的出租车里。 车厢内空调开着，但还是挡不住外面的热浪一阵一阵的往里面扑。 “小姐，去哪？”师傅操着一口地道的景城口音，许成言想了想，报了医院的名字。 许成言翻出昨晚收到的那条短信，目光落了几遍发件人的号码上。 这号码像极了那种不知归属地的骚扰电话。 由此可见，发件人并不想透露自己的信息。 可是也不难想，这是谁发的。 还能有谁既想她知道自己回来了，又怕露出破绽？ 许成言冷冷的勾了勾唇，目光落向窗外。 十几分钟后，出租车稳稳的停在了医院外，许成言付钱后下了车。 距离再次来这里，不过十几个小时的时间。 这回，病房里只有姜琴瑟一个人。 许成言抬手，推开门走了进去，而病床上的姜琴瑟也转过头来，见许成言来了，脸上的讶异一闪而过。 “好久不见啊，姜琴瑟。”许成言几步就走到病床前，低头，笑看着姜琴瑟。 姜琴瑟的手按住床身，目光跳了下，柔声说道：“好久不见。” 许成言也不见外，从一边拖过椅子便坐在了病床前。 “病了？”她问。 姜琴瑟看不出许成言在想些什么，嗯了一声。 许成言目光灼灼，“景城这么大，好医院更是数不胜数，干嘛非得来这里？” 姜琴瑟抿唇，似乎在考虑怎么应答。 许成言眼睛眯紧，直接将话接了下去，“因为肖厉川？” “我没这个意思。”姜琴瑟看起来有些局促，许成言低头笑了一声，从包里拿出手机，翻开短信后将手机递给姜琴瑟。 “那麻烦姜小姐给我解释一下这个。” 姜琴瑟看了一眼，旋即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许成言忽的笑了，“我从一开始就没说过我不知道这是谁发来的，正常人看到后的反应应该是吃惊或愤怒，你该质问我我怎么会有你的照片，也该质问我是不是派人监视你了，最基本的也该质问一下我是不是怀疑是你发的这个或者问一下我给你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许成言收回手机，“可是姜琴瑟你都没有。” 她太平静了，平静的破绽百出。 “难不成姜小姐理解能力超出常人，我一拿出来你就知道我是想问这照片是不是你发给我的？” 被许成言犀利的眼神盯着，姜琴瑟的脸瞬间苍白了些。 “敢做何必不敢认，我又不会给你小鞋穿。“许成言冷笑了下，起身，低头看着一言不发的琴瑟，“今天我来找你的原因想必你也十分清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破镜难圆（十四） 姜琴瑟不作声。 许成言继而说道：“希望我下次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这里了。” “你什么都得到了，何必再做的这么绝呢？” “我眼里容不下沙子。” 许成言转身要走，姜琴瑟轻飘飘的一句话传来。 “我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没有了他。” “你不是说你不是为他而来么？”许成言身子站的笔直，目光带着嘲弄。 “你说的都对，那短信的确是我发的，而且这次回来我就不打算走了。”姜琴瑟忽然笑了，“许成言，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厉川爱的是我不是么？你若是真的得到了他的心，又何必来这里找我让我离开，归根结底，你没有安全感。” 姜琴瑟的话一阵见血，许成言脸上没了笑意。 “瞧，我说对了不是么？”姜琴瑟勾起唇角，那模样，像极了开在黑暗中的花。 许成言用审视般的眼神看着姜琴瑟，没有姜琴瑟期待中的恼羞成怒。 她迈开步子，走到姜琴瑟面前，而后俯身下来，柔软的发丝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她捏住姜琴瑟的下巴，轻笑，“想激怒我？” 如果她在这里跟姜琴瑟动了手，才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姜琴瑟目光冷了些。 “别人不知道，可是我比谁都清楚，你就是条毒蛇。”许成言眯眼，姜琴瑟只觉得脊背一凉。 许成言冷笑着松开了手，目光扫了一下捏过姜琴瑟下巴的拇指。 上面一层厚厚的粉。 她扯了扯唇，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忘擦粉，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么。 许成言在姜琴瑟的心里埋下了一个地雷后扬长而去，站在电梯里看着逐渐减少的数字，都觉得心情无比 的舒畅。 医院的一楼哄哄嚷嚷的，许成言往那边扫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十分令人瞩目的肖厉川。 饶是许成言没经历过，也看得出，这是有人来医院闹事来了。 人群激愤，甚至开始动起手来。 许成言快步地往那边走，在看到有个男人鬼鬼祟祟的往肖厉川身后挪之后，登时神经都绷紧了。 “肖厉川，小心后面！”许成言一嗓子喊出来，肖厉川回头，就见许成言不要命的冲了过来。 肖厉川被许成言撞开，意图不轨的男人一刀划开了许成言的胳膊。 许成言胳膊上红色的血迹灼伤了肖厉川的眼，他反手擒住男人的胳膊，扭向反方向，一个过肩摔，将持刀行凶男人摔到了地上。 抬腿跨步骑到男人身上，一拳挥了下去。 男人痛的大叫了一声，随后大喊，“医生要打死人啦，你们还看着干什么，快报警！报……警。” 肖厉川下手极重，被打的男人嘴里渗出了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破镜难圆（十五） 男人渐渐口齿不清，只剩下哀嚎。 一时间，同行来闹事的家属群情激愤，医院的保安和医护人员与这群人僵持着，许成言怕肖厉川把人打死，上前握住他的胳膊，肖厉川因为许成言的行为，拳头落下去的动作顿了一下，易生见状，也冲了上来，费力的将肖厉川拉开。 警察局就在医院附近，不知道是谁报了警，两分钟后，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将涉事人员都包围了。 被打的男人被亲戚扶起来，他的妻子则走到警察的面前，手指着肖厉川的俊脸哭诉，“警察同志，就是这个医生，不由分说的就对我家男人动手，我家男人都快被他打死了，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女人边哭边往地下坐，一副泼辣相。 许成言恼了，冲到警察面前，伸出受伤的胳膊，“警察同志，是他们闹事在先，那男的还持刀伤人。” 她不能让肖厉川被警察带走，她不允许他的人生因为她有半点污点。 肖厉川冷着脸，走到许成言身后一把握住了她另外一只没受伤的胳膊，许成言被他拽的一个趔趄。 “我还没说完呢，我们没有错。”许成言急了，可是一接触到肖厉川冷的没有温度的眼眸，瞬间就不作声了。 她能看的出，他现在特生气。 “哎，先生你不能走，你现在得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为首的警察看到肖厉川带着许成言往里面走，顿时大步的跟了上去。 肖厉川头也没回，径直将许成言带去了急诊室，将许成言按坐在椅子上。 他仔细的查看了一下伤口，好在，只是被刀轻微划了一下，伤口有点长，但是不深。 但是还是有很大的几率会留疤。 肖厉川拿了双氧水和碘伏以及棉签和纱布，处理伤口的期间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 他半蹲下身子，低着头，黑色利落的短发落下来几许，遮住了他额眉眼，从许成言的方向看，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骨和那冷情的薄唇。 虽然被刀伤了很疼，可是他没受伤，许成言就觉得比什么都值了。 刚才那一刻，许成言确定他是担心她的，这么一想，不由得觉得庆幸，连唇角都不自觉的上扬起来。 所以，当肖厉川处理完伤口抬头的时候，就见许成言的眼睛澄亮澄亮的，笑的特别开心。 他忽的站起身来，将装着纱布的托盘推给了急诊室的医生。 “剩下的你来。”说完，他转身就走。 “肖厉川。”许成言软软的叫了他一声，他的脚步一顿，但是也只是一瞬，他大手推开门走了出去。 许成言注意到，刚才跟来的那警察一直在急诊室外等着，她瞳孔猛地收缩了两下，站起身跑了出去，却被站在门口的易生给拦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破镜难圆（十六） “易生你让开。”许成言急了。 跟在警察身后的肖厉川已经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腰板挺得笔直。 “肖医生说让我看着你，先把伤口处理好。” “你听他的做什么。”许成言试图突破易生，跟上肖厉川，可是易生的阻拦跟铜墙铁壁一样，许成言闹了半天，也就只挪动了半步。 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肖厉川的身影消失在长廊里。 许成言郁闷，五指用力的搓了搓头发，却牵扯到了胳膊上的伤口，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许成言拗不过易生，只得进去让医生包扎了伤口。 许成言要离开的时候，易生还是有要阻拦得意思。 “我回家你还要拦着我么？”许成言仰着头看易生。 易生眼神犹豫，浓眉皱紧，“肖医生说……” 许成言一看，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也大致的猜到了肖厉川吩咐了他什么，于是当即表态，“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去找他的。” 易生眉头松散了些，将信将疑，“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倒没有。” “那，再见。”许成言眯眼笑了笑，易生思考了几秒，让开了身子。 许成言起初脚步还很慢，在一出了医院后，几乎狂奔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警察局。” 师傅一踩油门，那车轮滚动的速度就跟许成言的心态一样躁动。 警察局院里栽种的桂花树上结了一树的花苞，树叶子在地下映出婆娑的树影，冷不丁的看到，还有些渗人。 许成言刚冲上台阶，便与从警察局里走出来的男人撞了一个满怀。 他的身上满是干净好闻的味道，带着淡淡的医院消毒水的气息，许成言一下子便反应过来他是谁，当即双臂缠上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了他的胸膛里。 肖厉川低眸看了她半晌，发现她迟迟没有松手的意思。 薄唇抿紧，说道：“抱够了没？” 许成言诚实的摇头，然后仰起小脸，精巧的下巴颏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眼神灼灼的看着他，心跳蹦的很快。 “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 “松手。” “……” 许成言不情不愿的将手从他的腰上滑下来，那令人留恋的触感真是让人没话说。 她的不老实令肖厉川眉头蹙起，迈开脚步往台阶下走。 许成言大步的跟在他的身侧，追问，“你还没告诉我事情怎么样了呢。” 她的心里已经衍生出了早知道他不说倒不如再多抱一会的心思。 肖厉川这才出声，“持刀伤人的男人被拘留了。” “那你打人了没问题吗？”许成言不关心那男人怎么样，她关心的是肖厉川会不会因为打人的事儿被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破镜难圆（十七） “我没事。”肖厉川简洁明了的扔下三个字。 许成言一听，放心了不少，只是，心里似乎还有不安感没有消退。 肖厉川的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派出所距离医院不远，两人就这么并排走着。 他的腿很长，许成言跟他跟的有些费力。 晚风暖暖的吹着，撩起他的额前的碎发，他的两只手自然的垂在身侧，骨骼分明的手指修长白皙。 许成言的眼睛不自觉的往他的脸上瞥，而一双葱白的小手已经向他手的方向伸了过去。 两人的手背不期然的碰在了一起，许成言心跳快了几许，见他神色无恙，唇角不自觉的勾了勾。 她下定了决心，伸出手去要牵他的手，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要触碰到他手掌的时候，肖厉川顺势的将手揣进了兜里。 许成言皱眉，眼里闪过一丝愕然。 他……他故意的吧！ “你……”许成言咬牙。 肖厉川停下步子，脸上没任何思绪，问道：“怎么了？” 许成言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干脆径直走到他身前去了。 肖厉川盯着她后背几秒，而后垂下了眼睑。 两人一直沉默到了家里，肖厉川上楼去换了衣服后走下来，许成言则从进门开始就坐在了沙发上，眼睛一时片刻都没离开过肖厉川。 直到，肖厉川走过来俯身拿放在茶几上的空调遥控器，许成言小手啪的一下子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 她仰着头，唇角抿紧，另外一只手配合着按在茶几上，屁股离开沙发，几乎将脸送到了他的眼前。 “我有话问你。”许成言先开了口。 肖厉川要抽回手，许成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右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往自己这边压了压，因为离得太近，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了一起。 “你为什么要打那个男的。” “他该打。” “因为他伤了我，所以你生气了？”许成言挑眉，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希望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些什么来。 可惜的是，那双深眸中什么情绪也没有。 肖厉川将她的手臂推开，而后抽回手站直了身子。 “你想多了。”他说完，转身欲走。 许成言轻飘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肖厉川，承认你担心我有那么难么？” 他脚步站定，声音冷然，“换做任何一个人伤了我也会揍他，你不是特例。” “你在说谎。”许成言紧紧的盯着他挺得笔直的后背，声音带着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颤抖。 肖厉川回身，目光坦诚。 空气中深埋着燥热，他的声音却像是一道冷风戳进了她的心窝子里。 他说：“许成言，梦该醒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破镜难圆（十八）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半晌，传来细微的关门声。 许成言依旧站在原地，只是神情不复刚才那般的张扬，而是低下了头。 她何尝不明白，只是不死心罢了。 * 第二天一早，许成言从睡梦中醒来，洗漱后，换好衣服下了楼。 肖厉川一向起的早，这个时间，他已经上班去了。 偌大的客厅里，没有一丝他的气息。 许成言就那么的看了好一会，最后走向了厨房。 门外传来汽车压过马路的声音，旋即代替这声音的是一阵急促的门铃声。 许成言拿毛巾擦了擦洗菜过后手上沾着的水珠，走去开了门。 她刚看清来人还未开口的时候，重重的一巴掌便甩在了她的脸上。 她被打的偏过头来，皱眉。 “妈，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我倒要问问你做了什么好事！”来人正是肖厉川的母亲程青。 许成言疑惑，程青径直推开了她，走进了屋内，啪的一声将手中的包放在了茶几上。 早上冷清的气息夹杂着丝丝点点的热气往屋内闯，许成言关上了门，隔绝了那气息。 程青脸色不善，许成言去拿了程青喜欢喝的凉茶。 只是，她刚端过来便被程青一手给推开，凉茶洒出了些许在她的手上地板上。 “不用你假好心。”程青气的不轻，眼里都是忍不住的愤怒，她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儿媳妇，打从见第一眼的时候就不喜欢。 “厉川都被人起诉了，你竟然还这般好模好样的在家里呆着，你口口声声说爱他，你就是这么爱他的！” “什么？”许成言只觉得一股子气血冲进了脑袋里，“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整个身子都抑制不住的发抖，他昨天明明说没事了的。 “起诉的人说被他被厉川打断了眉骨。”程青恼怒的看着许成言，“听别人说他是为了护你，许成言，你知不知道这种情况他很有可能会被判刑的！” 程青一想到今早医院院长在电话中跟她说的缘由，她就气的心肝疼。 判刑两个字在许成言的脑海中轰的炸开，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终于明白昨天那不安感从何而来。 于是，她想也不想的抓起手机就往外跑。 程青余下的话尽数淹没在了她身后的空气里。 许成言站在路边拦车，并拨通了肖厉川的电话。 那段没人接的空档里，空气像是死一般的寂静。 “喂。”许久后，那端传来他好听的声音。 许成言用力的用左手握紧抖得厉害的右手，尽力平静的问道：“你在哪？” “医院。” “你等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破镜难圆（十九） 正值上班高峰期，许成言乘坐的出租车被前后车堵得严严实实。 她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票子递给了司机，旋即打开车门冲向了人行路。 医院外树枝郁郁葱葱，刺眼的阳光被树叶分散开，落了一地的婆娑。 许成言跑了一身的汗，额头下巴也都是汗，只是，刚跑到医院门口，她就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儿。 心脏跳的太快了，那种熟悉的窒息感疼痛感又席卷而来。 手掌用力的捂住心口，深深的吸气，可是却没多大用。 她吃力的抬起脚，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 眼前一片一片的开始发黑，同时开始耳鸣，她忍不住的手扶住墙壁，蹲在地上大喘气。 “嫂子，嫂子？”耳边虚虚浮浮的传来易生的声音，许成言费力的抬头，没力的坐在了地上。 易生见许成言不对劲儿，刚想叫人。 谁知道许成言紧紧的抓住了他白大褂的衣角，声音虚弱而缓慢的传来，“我没事，别叫人。” 易生端详了一下她的症状，脸色一变，“你……” “肖厉川在哪？”许成言截断了易生的话，艰难的开口。 “肖医生被院长叫去了，你现在不是可以找人的情况，需要紧急治疗。” 易生也不打算叫人了，一手握住她的手，反身蹲下，将她的双手搭在肩膀上，双手圈住她的腿，毫不费力的将她给背了起来。 许成言半路就没了神智，晕了过去。 待醒来的时候，就见易生在跟护士交代些什么。 她坐起来的动静令易生回过头来。 “初步判断你患的是心悸病，所以现在需要你去拍个心电图。”易生少见的严肃。 许成言听后笑了一下，摆摆手说道，“又不是什么大病。” “你早就知道？” “嗯。” “肖医生知道你生病了么？”易生皱眉。 许成言仰头，恹恹的没什么精神，“易生，你别告诉他。” “为什么？” “我有我的理由，希望你可以尊重我的意愿。”许成言下床，单薄的背影落在易生的眼里，他的心里莫名的被触动了一下。 “把药吃了再走。”易生叫住她，许成言回头看易生的脸，就知道刚才她的话他听进去了。 走出病房后，她去了卫生间，俯身拿凉水掬了一把脸，这才觉得清醒了些。 看着镜子中苍白的一张脸，她伸出手狠狠的拍了自己的脸几下，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才不那么的难看了。 大致的看了一眼悬挂在不远处的时钟，心里不由得庆幸，还好没有昏太久。 许成言刚走到拐角处，便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抬起头来便看到他高大的身形逆着光，正向这边走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破镜难圆（二十） 她向着他跑过去，肖厉川则停下脚步看着她。 许成言站在肖厉川面前，红了眼，“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可能会被判刑是怎么回事！” 她的情绪很激动，脸色不太好。 “都解决了。”肖厉川转身进了办公室。 许成言大步跟了进去，肖厉川脱下身上的白大褂，转头，目光拧紧，“我要工作，你回去吧。” “怎么解决的？”许成言不相信，程青的话不住的在她的脑子里嗡嗡的响，她的心里害怕。 肖厉川坐下，干净整洁的白衬衫没有一丝褶皱，他微微抬起头，皱眉，“出去。” “我不走，除非你告诉我。” 肖厉川不作声，许成言再要开口的时候，门咔哒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程青怒气汹汹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律师。 “肖厉川，你是不是疯了！”程青一向宝贝这个儿子，很少斥责，许成言还是第一次见程青这么大声的跟肖厉川说话。 “妈，这里是医院。”肖厉川蹙眉，声音不悦。 “你还知道这里是医院啊，你是个医生，怎么能意气用事去打别人呢！。”程青胸膛上下起伏着，“你知不知道不管你有多大的理，只要你动手就什么都没了！” 程青说着说着就开始抹起了眼泪，“你为了个女人连前程都不要了，停职写检讨是件小事么！” 停职？ 许成言看向肖厉川，指尖猛地收缩了两下。 “这件事和她没关系。”肖厉川声音不禁冷了些。 程青气的脸都红了，嗓音尖锐，“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要不是医院保你，你现在呆的就不是医院而是监狱了！” 程青摔门走了。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许成言脸上血色褪尽，瞳孔地震。 她看了一眼肖厉川，深知他什么都不可能告诉自己，于是转身去追程青。 拦住程青的时候，已经出了医院。 正是刺眼的日头，显得她身板更加的消瘦。 “妈，到底是怎么回事？”许成言拦在程青面前，耳侧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 程青怒气未消，见许成言的模样就知道自己儿子什么都没和她说。 “刘律师你跟她说。”程青一眼都不想看到许成言，转身就走。 刘律师斟酌过后开口，“昨天来医院闹事的是一位心脏病患者的小儿子，老人病症加重需要手术的时候，小儿子死活不肯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说自己没钱，后来还是主刀医生答应给垫付才同意的，但是因为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老人在手术过程中去世了，这小子儿就过来闹，说自己的母亲被医生给治死了，手术是科室的一位年轻医生做的，肖医生只是过去处理事情，没想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 飞蛾扑火（一） 刘律师若有所思的看了许成言一眼。 他眼神中的意味许成言一下子就懂了，他的后话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冲出来，更没想到肖厉川因为她打了人。 “总之，现在已经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那帮人过来医院闹事，已经触犯了刑法，而肖医生打人造成了轻伤害，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双方和解，那边也同意了。” 和解的办法，就是肖厉川停职写检查。 刘律师走后，许成言久久的站在医院青灰色的石阶上面，顶着**的日头，回不过神来。 手机响起，是师傅王仲打来的，说是接了个新活。 许成言到的时候，发现委托人特别的眼熟。 直到他先开口，许成言才想起来，那天雨光风影中男人那张俊朗的脸。 “你好，我是连生。”连生自然是认得许成言的，不过没提那天医院的事情，因为他总归是觉得她是有伤心事的，还是不挖人伤口了。 “许成言。”她轻握了一下他伸出来的手。 接触下才知道，连生是考古队的领头人，这次在西山发现了一个珍贵的汉代贵族墓，里面出土了不少珍贵的文物。 他这次带来的就是一幅在汉代贵族墓中埋葬了数千年的帛画，帛画上面勾勒的图腾线描规划劲力，精美的令人惊叹。 “许小姐，拜托了。”连生是代表考古队来的，遇见许成言纯属意外。 修复帛画需要超高的技术要求，无论是揭芯还是全色修补都比较复杂，连生给了一年的期限，许成言应了下来。 晚上，空气中的燥热气氛令人汗流浃背。 如果说一开始想做文物修复师的工作室因为肖厉川的话，现在这份工作已经成了许成言的救赎。 因为只有在工作的时候，她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全身心的都扑在眼前珍贵的文物上。 几年的时间，心悸的毛病也好了不少。 详细的记录好需要进行的步骤后，已经半夜三点多了。 许成言换下工作服，离开了工作室。 离工作是不远处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许成言脚步不受控制的走到了那里。 她突然想起脚扭的那天晚上，在陈桑家不远处的那家便利店前，肖厉川背着星光缓缓而来。 她唇角虚无的勾了勾，进去买了盒烟。 香烟点燃的那一刻，青灰色的烟雾绕着她漂亮的唇四散开来，她坐在便利店门口的椅子上，仰头看着满天星光。 她以前还不理解，这辣呛的东西有什么好上瘾的。 可是沾了一次后，她才发现即便不好受，还是会不可抑制被它吸引。 她眼睛盯着香烟上面璀璨的火星子，有那么一刻，在上面看到了肖厉川的影子。 他又何尝不是她的瘾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章 飞蛾扑火（二） 隔日。 许成言起床，第一次在早晨的沙发上见到了肖厉川。 他的模样很安静，一如往常。 犹记得五年前那场别开生面的辩论会，她对这个男人一见倾心，当时的他就像是现在这样，安静的时候与世无争，说起话来却针针见血，让对手无路可退。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许成言撸起袖子，往厨房走。 肖厉川抬了下头，“不用了。” “停职多久？”没理会他的拒绝，她穿上围裙，将头发用一个皮套固定住，拢在脖子后面。 “一个月。” 许成言眼神敛紧，熟练的开了火。 等做好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和平日上班时候的模样大相径庭。 一身白色的休闲装穿在他的身上，特别的好看。 他站在门口换上一双纯白色的运动鞋，露出性感的脚脖子。 “把饭吃了再走吧，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许成言将早餐放在桌子上，眼神里多了一丝柔软。 这样的情形，是她在婚前无数次幻想过后的婚后生活。 三年以来，这是第一次。 “今天琴瑟出院。”肖厉川骨骼分明的手握住门把手，咔哒一声将门打开，外面日光熹微，后半句话掩于门缝里，“我去接她。” 许成言手中的勺子啪嗒一下子落在了餐盘里。 轻微关门声像是她脆弱的神经，脑海中的弦一下子就断了。 肖厉川刚上车，许成言便拦在了车前。 她伸开双臂，膝盖紧密的顶在车头上。 “我不许你去。”她眼中泛着难以言说的绝望。 她看着他的眼睛，却发现他的眼神漆黑，深邃无边，里面泛着冷清和死寂。 引擎声刹那间响起，许成言倔强的伸着手不离开，浓烈的日头晒在她的脸上，使得她的皮肤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 肖厉川冷漠的别开目光，放开手刹后，将排挡杆拉到最低，右脚踩动油门，车子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的倒退。 许成言没了支撑，身子向前踉跄了后摔在了地上。 而肖厉川所开的车一个漂亮的顿停，绕开她开了出去。 许成言起身，膝盖已经擦破了皮，她转身怔怔地看着车背影消失的方向。 眼中似乎有液体在顺着脸颊流下，她伸手擦了擦，看到后愣了一下，而后虚无的笑了。 许成言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回到屋子后，她脱下围裙放在一侧，双手抱住膝盖窝在沙发上，眼神看向窗外。 时间走过的每一秒钟对于她来说都是难熬，她脑袋会不可抑制的胡思乱想。 他去接了琴瑟之后，两人又一起去做什么了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章 飞蛾扑火（三） 吃饭？看电影？ 还是享受久别重逢的喜悦？ 许成言整个脑子都是混乱的。 晚上九点半，院内栽种的栀子花花瓣随着风落在地上，散发着花期结束的气息。 车子安静的停在了树影下，车门打开，入目而视的是男人干净的白色运动鞋，以及他高大修长的身材。 房子里黑暗一片，开门后更是安静，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动灯的开关。 室内一片大亮后，他看到许成言紧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 “与老情人约会的滋味如何？”她转过头来，神态安宁，唇角微微勾着，像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肖厉川换下鞋，准备上楼。 “她就那么好么？”许成言松开手臂，站起身来，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笑意凄凄。 他的脚步未停。 “姜琴瑟她就是个逃兵，三年前她走的一声不吭，如今大张旗鼓的回来就把你的魂儿都给勾走了是么？”许成言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肖厉川，你不是眼瞎，你是心盲啊。” 他爱琴瑟爱到被猪油蒙了心。 肖厉川终于如她所愿的停住了脚步，转身向着她走来。 他站在她的面前，头顶大吊灯上暖色的灯光笼罩在他的周身，却没掩盖住他身上冷清的寒意。 他笑了，笑意冰冷。 “所以呢？”他轻飘飘的扔下这三个字，那毫不在意的模样在许成言的着火的心上淋了一桶油。 她从未觉得一个人深情至此，会让她心如死灰。 许成言一下子就哽咽了，“瞧你啊，那样护着她。” “可是肖厉川。”许成言没心没肺的笑，“婚姻之内你是我的，婚姻之外你也只能是我的，你再爱她又如何？” 她抬眼，望进他望不到底的深眸中，“我一天不走，她就只能是个三儿。” 她伸出手，压住他心脏的位置，手指缓缓收紧，眼中含泪笑得那般灿然，“肖厉川啊，就算是我哪天要离开了，也会要你记得我一辈子，让你至死都忘不了我，至死心里都戳着我许成言的名字。” 夏日的夜燥热无边，暖黄色的灯光下，只有男人挺拔的身形站在那里。 他修长的手指轻抚过被她压过的位置，不知为何，觉得那死寂已久的地方有了一丝活得气息。 一夜无眠。 空调发着杂杂的响声，她依旧在心悸中醒来。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她下床，蹲下身子，从柜子里面摸出昨晚买的那盒女士香烟，抽出一支点燃。 烟雾缭绕迷糊了她漂亮的一张脸。 膝盖已经不疼了，磕到的地方隐约有了结痴的迹象，许成言看着，突然觉得这膝盖真是没心没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 飞蛾扑火（四） 准备去工作室之前，许成言收到了姜琴瑟发来的信息。 约她在六安路的一家冷饮店里见面。 出发之前，许成言站在镜子前，挽起头发，画好精致的妆容。 对自己笑了下后，出了门。 这个时间段，景城哪哪都是堵的，出租车里十分闷热，开了窗也不见缓解。 她看着外面飞速而过的街景，心里明白，姜琴瑟这是向她宣战了。 许成言到的时候，姜琴瑟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捧着一大杯的冰块，见到许成言后，伸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找我什么事？”许成言拉开椅子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吃冰的姜琴瑟。 “上次的在医院我们都没能好好的叙叙旧，成言，真的要道一声好久不见。”姜琴瑟笑容甜的跟裹了蜜的糖似得。 许成言倒是不痛不痒的笑了下，“琴瑟，人不能越活越过去。” 她和姜琴瑟的情谊早就没了，四年的大学同学，四年的对床闺蜜，曾经好到同穿一条裤子。 可是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好友二字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瞧你，那么严肃做什么。”姜琴瑟笑，牙齿嘎嘣的咬碎一块冰，眼神眯的跟月牙儿似得。 “我很忙，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许成言已经没了耐心，抓起包要走。 姜琴瑟快速的抓住了她的手腕，眼里没有一丝温度，“你离开他不行么？” 许成言垂眸看着姜琴瑟漂亮的眼睛，眼含笑意，那不言不语的模样却让姜琴瑟什么都看懂了。 “你是争不过我的，许成言。”姜琴瑟双手交叉，抵在精巧的下巴上，眼中的笑意明媚的刺人眼。 “争？”许成言笑了下，“得不到的才叫争，他本来就是我的，我为什么要和你争？” 姜琴瑟脸上的笑容不变，将装着冰的杯子往前推了推，杯底摩挲过木质的桌面，发出刺耳的响声。 “许成言，你何必逞强，你们之间的关系，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嗬。”许成言冷笑，纤细的手指扣住杯子的边缘，啪的一声将杯子倒转过来。 溅出来的水有两滴飞进了姜琴瑟的眼睛里，她紧紧的闭了闭眼，脸上有了怒意。 许成言抽出两只纸巾擦了擦手，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后，转身向外面走去。 自始至终，她的腰板儿挺得笔直。 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抽出绑在头发上的皮筋儿，三千青丝如瀑布般的倾泻而下，车窗外的阳光有那么一缕溜进了车里。 她微微偏头，那光芒略过她漂亮的瞳仁。 许成言长睫颤了颤，抬手遮住了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 飞蛾扑火（五） 今日正式开始了修复帛画的工作，许成言在工作室的木桌子前一坐就是一天，临近傍晚的时候，连生过来了。 他穿着一件白色t恤，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一双黑色的帆布鞋。 手里还拿着一副纱布手套，白色t恤上沾有些拍不掉的泥土上，显然是刚从现场过来。 许成言大致的和他说了一些修复的情况，连生不太懂，倒也听的十分认真。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带着烟雨般阮浓的意味，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特别的亮。 连生本来就是顺路过来看看，倒是被许成言说起了兴趣来，后来干脆就看着她工作了。 这一坐就坐到了晚上十点多。 两人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天空不知何时已经飘起了小雨。 许成言这才想起，上次借连生的伞还没还。 “对了，你下次什么时候来，我把伞还你。”许成言偏头，连生则低下头来，思考了一瞬后说道：“后天。” 其实一把伞而已，着实没有拿回来的必要。 可是不知怎么的，连生鬼使神差的给了时间。 许成言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的坐进了两辆出租车，反向分离而去。 就在出租车快要开到家的时候，许成言接到了陈桑的电话。 一接起，那边传来嘈杂闹哄的声音，好不容易听清楚陈桑说什么了的时候，许成言只觉得眉心突突的跳。 “师傅，去百龙迪。” 师傅一声好嘞，车子掉头向着目的地开去。 许成言到的时候，陈桑正坐在沙发上，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发丝凌乱脸颊红肿。 一地的酒瓶碎渣子，十分的狼藉。 陈桑看到许成言后，笑了一下后说道。 “林北川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个女人。”陈桑仰头，眼里一片红，“我看不过眼，就当着林北川的面把他小女友给欺负了。” “你瞧这一巴掌，就是他给我的。”陈桑侧头，露出半边被打的肿起来的脸。 许成言转身去跟服务生要了些冰块，要了一块干净的布，将冰块包好在布里之后，敷在陈桑的脸上。 陈桑眼神悲伤彻骨，“成言，放下一个人太难了，我这里疼。” 她戳着自己的心窝子，开始哭，“我这里疼啊。” 许成言一把抱住陈桑，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眼眶通红，安慰着她，“没事了，没事了。” “回来的每个日日夜夜我都在期待他的消息。”陈桑的哭声越来越呜咽，泪水浸湿了许成言的衣衫，“可是成言，我等啊等，等到的却是他和另外一个女人好了的消息。” 陈桑将头埋在许成言消瘦的肩膀里，泣不成声。 “最终，是我爱错了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章 飞蛾扑火（六） 这句话一刀将许成言的心脏给劈开了两半，痛的颤栗。 她当初有多坚持，陈桑就有多坚持。 如今，陈桑说自己爱错了，那么她呢，在这场爱情里像是个赌徒，如今输的一无所有，是否也是爱错了？ 许成言唇都是颤的，她猛地闭上眼睛，却割不掉脑袋里那乱七八糟的思绪。 将陈桑扶出酒吧的时候，天黑的吓人，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哗啦啦的往下掉。 雷声闪着紫白色的电，震彻天空。 “我不想回去。”陈桑拉紧许成言的手，红着眼睛摇头，“现在回去的话，我妈会骂我的。” 陈桑无力的蹲在地上，眼底晶莹闪过，“我曾经以为，我的爱情啊，不需要轰轰烈烈，只要平平静静的过一生就好，可是遇到林北川，我生活的轨道变得乱七八糟，我从小就叛逆，没少挨了骂，所以当我妈骂我为了追男人不知廉耻的时候，我从来没往心里去过，我以为终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的拉着林北川的手站在我妈面前说她是错了，她说的都错了，可是成言……” 陈桑突然就哽咽了，“错的是我啊，这次回来，我看到我妈都有白发了，我的心就特疼，我想不清因为林北川顶撞过她多少次，我怎么就这么不孝啊。” 许成言回过头来，低头看着陈桑。 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知道我妈为什么为什么不听我哥的劝，执意住在那个脏乱差的小巷子里么？” 陈桑笑得特别令人心疼，“她是怕我回来找不到回家的路，你别看她嘴毒，可是她是最疼我的。” 陈桑起身，说要去她哥哥那里，迎着雨幕头也不回的走了。 其实陈桑并没有喝很多的酒，她走远了，没回头的抻直右臂，跟许成言摆了摆手。 一如多年前，她说要去追林北川时那样的孤勇。 许成言看着陈桑的背影，手指颤抖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的眉眼，眼睛有泪水，却很难像陈桑那样的宣泄出来。 有那么一霎那，她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她的心里漏了个大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填补。 疼到极致的时候，真想把心都扒出来给那个人看看。 二十一岁那年，她轰轰烈烈的嫁了，带着无限憧憬，无限的热情，嫁给了她爱了多年的肖厉川。 那年，姜琴瑟向全天下宣布肖厉川是她姜琴瑟的。 他们青梅竹马，出双入对，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天生就是应该在一起的。 直到后来，肖厉川的父亲找到和肖厉川母亲同血型的姜琴瑟，承诺说如果她捐出她的一颗肾来救肖厉川的母亲，术后就可以嫁给肖厉川。 可是，姜琴瑟逃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章 飞蛾扑火（七） 许成言看着近在咫尺的雨幕，虚无的笑。 她大概真如肖厉川所说，是个疯子吧。 连针扎一下都觉怕的那么一个矫情的人，却愣生生的为了他捐掉了自己的一个肾。 可是她从来都不后悔。 雨下的太大了，来这里大多都是开着私家车来消遣的人，出租车很少经过。 许成言转身走到廊檐下，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肖厉川的号码。 寂静的空气中像是生出了擂鼓一般，将她的心敲的哐哐的响。 “喂。”许久后，那端传来他淡漠的声音。 她抿了下唇，看了下天色后说道：“你能不能来接我，我打不到回家的车了。” 那边瞬间安静了下来。 “玩这种把戏上瘾了是么？”他的声音冷清， 许成言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 又一声惊雷传来，她整个身子都禁不住的瑟缩了一下。 可是声音依旧很平静。 “我在晴义街百龙迪门前，你不来我不走。”她的眼望着车影穿梭的大马路，声音轻飘飘的，“谁知道呢，下一刻我会不会在马路中央。” 她在赌。 他没有说话，直接挂了电话，许成言茫然的站在廊檐下面，眼里蒙了一层雾气。 外面的雨还在下，雨幕冲刷了玻璃，像是顺流而下的江河一样。 肖厉川躺在床上，耳边是雨水拍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不知为何，他觉得心绪不宁。 起身，下了床，走到客厅。 门口空空荡荡的，没有她的鞋。 她还没有回来。 站在门口看了几秒时钟后，他捞了钥匙，拿起雨伞出了家门。 在快要拐到晴义街的十字路口处，有一辆警车一辆救护车停在那里，周围还停了一辆黑色的车，红色的路障将事发现场围了起来，因为没有几个人围观的缘故，躺在血泊中，穿着白色衬衣蓝色牛仔裤的女性显得尤为突兀。 车子在湿滑的地面中刹出一道印记，肖厉川黑色的瞳仁猛地收缩了两下。 许成言的话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他猛地推开车门冲下了车。 医护人员正抬着担架上患者往救护车上放，却被忽然冲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 抬眼看，是个长得特别俊朗的男人。 此刻，他伸出去的手都是颤抖的，女人侧着头，浑身都是血，半边脸被湿透的黑发遮挡着，他看不见她的脸。 “先生，你是伤者家属么？”医护人员问。 因为眼前的男人虽然冷的不近人情，眼睛里的红却出卖了他。 手指落在湿漉漉的头发上，他拿了这么多年的手术刀的手，却在此刻抖得像是个第一次进手术室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章 飞蛾扑火（八） 拨开头发的那一霎那，露出陌生的眉眼后，他的手垂了下去。 “不是。”然后答了刚才医生问的话。 医护人员快速的将患者移上了救护车，直到救护车驶离，他的手还在抖。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手里还沾着血迹。 * 肖厉川走到百龙迪门前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许成言的身影。 他的目光偏转，在一处暗影里看到了她。 还有那忽明忽灭的火星子。 他看的出，那是烟。 许成言蹲着身子，正把烟往嘴里送，就听见踏在雨地上的脚步声，那样的熟悉。 他经常在医院忙到深夜，她在等他的时候，也曾将耳朵贴在门板上细细的听他的脚步声。 将烟掐灭后，她仰起头，伸出手，“拉我一把，脚蹲麻了，起不来了。” 他冷冷的站在雨里，由于背着光的缘故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不伸出手，许成言就主动握了上去。 “手怎么这么凉？”许成言站起身来，将他宽厚的手掌握在手里，然后将他拽到廊檐下，大拇指仔细的摩挲着他掌心的纹路。 路灯里的光亮偷溜进两人之间的缝隙中，照亮了他修长的那只手。 许成言将他的掌心摊开，低头看着。 他掌心的纹路特别的干净，三条线向着命运的方向延伸而去。 生命线长长的延伸到底，只是，感情线上有分岔。 许成言看着，突然就红了眉眼。 雨水毫不留情地往两人的身上打着，翠青青的树像是哭了一样的摇曳。 “抽烟对身体不好，以后别抽了。”许久，他才开口。 “你是在关心我么？”许成言吸了吸鼻子，微红的眼中含笑。 肖厉川眉眼沉了下，抽回手，转身要走。 许成言快速的拉住他的手腕，最后将手扣在他的手掌心里，另外一只手抱紧他的胳膊。 她感觉的到他的身子僵了了一下，本以为下一刻他会如往常一样的甩开她的手。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他没有。 * 竖日。 程青正坐在沙发上喝茶，门铃响了几声。 家里的阿姨出去开门后，进门的人令程青脸色不是很好。 “程阿姨。”姜琴瑟甜甜的叫了一声程青。 她将手里拎着的大牌化妆品和保养品递给了阿姨后，走到程青面前，脸上笑容可掬。 程青笑了下，眼里却没什么暖意。 姜琴瑟倒是没把程青的态度太往心里面去，而是蹲下身子，替程青斟满杯子里的茶水。 “其实早该来看您的，只是前些日子生病了这才耽搁了。”姜琴瑟将茶杯恭敬的递给程青，程青没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章 飞蛾扑火（九） “有什么事吗？”程青也是一个不喜欢绕弯子的人。 姜琴瑟笑，规规矩矩的站起身来，“就是想来看看您。”。 “头都仰的累了，你坐吧。” 程青随手指了指侧面的单人沙发，姜琴瑟这才笑眯眯的坐下。 “琴瑟，你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有什么话大可以直说。” “程阿姨，我喜欢厉川。”姜琴瑟也不拐弯抹角了，“这次我回来，就是为了他” 程青闻言，笑了。 “厉川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如今你说这话似乎不妥吧。” “那您喜欢许成言么？” “我喜不喜欢她，似乎不关你的事。” 程青的态度让姜琴瑟有些摸不清，要知道以前程青是非常疼她的。 姜琴瑟想到了什么后，眼神瞬间柔软了些，走到程青的身边蹲下身子，握住她的手。 “阿姨，你是不是还因为三年前的那件事情在生我的气？” 程青不说话，姜琴瑟看她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阿姨你知道吗？我本来是要去医院的，可是我爸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要给您捐肾的消息，就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出来，后来还让人把我送出了国。” 姜琴瑟说着，眼眶就红了，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等我知道许成言帮了您的时候，我觉得没脸见您了所以才一直呆在国外没回来，后来我才知道，是许成言偷着把消息告诉了我爸。” 程青低下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姜琴瑟。 刚才姜琴瑟来的时候，门没有关。 此刻，肖厉川已经走进了客厅。 姜琴瑟微微抬眸，从沙发后面书柜上的玻璃门看到他的身影后，垂下头哭的瑟瑟发抖。 “阿姨，是我错了，错把成言当朋友，我从没想到她会在背后捅我一刀，她曾经说她的家庭不好，所以她只能盼望以后嫁的好一些，可是我没想到她最后盯上的会是……” 余下的话姜琴瑟没说出口，可是在场的人都心照不宣。 她伸手擦了擦眼泪，从地上起来，低着头像是个做错了大事的孩子，“阿姨，我知道您不想见到我，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说完，她转身就跑。 在看到肖厉川后，眼底闪过一抹惊愕，随后哭着捂着脸跑出了肖家的门。 “找我回来有事么？”肖厉川看向自己的母亲。 程青揉了揉眉心，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待会我要去跟院长吃个饭，你跟我一起去，顺便商量一下什么时候你可以重新去医院上班。” “我不去。” 程青脸色不好，“你不要前途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真停工一个月的话以后那些人会怎么传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章 飞蛾扑火（十） “我还有事，先走了。”肖厉川转身往门外走。 程青气的直接将茶杯给摔了出去，姜黄色的茶水哗啦的溅了一地。 肖厉川走到车前，打开了车门。 “厉川。”女人柔软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他偏头，就见姜琴瑟站在路边的香樟树下，一席软白色的裙子被风撩动。 他手掌握紧了车钥匙。 姜琴瑟抿唇，委委屈屈的走了过来。 “还没走？”他的声音冷淡，姜琴瑟表情一怔，随后低下头去，虚无的笑，“你就这么盼着我走么？” 肖厉川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姜琴瑟手掌压住车门的边缘，一张小脸绷紧。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没有。” “三年前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我何尝不想救程阿姨，可是我拗不过我父亲啊。” 姜琴瑟眼眶通红，死死的盯着肖厉川那张俊朗的脸看。 肖厉川微微偏头，微风吹过，撩起了他额前的发。 “琴瑟，那件事你有你选择的自由，与我无关，更谈不上生气。” “那到底是为什么！”姜琴瑟不解。 肖厉川眼底是化不去的冷清，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姜琴瑟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手无力的松开了车门，唇角勾了勾，“是因为刚才我跟程阿姨说的话？” 肖厉川将车门关上，冷淡的转过头去。 “你以前不是在别人背后嚼舌根的人。” 说完，他发动了车子，轮胎压地发出沉重的响声，琴瑟眼睁睁的看着肖厉川开车离开。 她手掌死死的攥紧，他到底是因为她在背后嚼舌根而生气，还是因为她话里的主人公是许成言而生气？ * 下午的时候，连生来了工作室。 说是墓里出土了不少竹简木牍，由于长时间的被雨水浸泡，西汉的竹简木已经软化。 竹简粘连的严重，有些字迹已经模糊不清，需要相关的修复人才。 许成言对简牍的修复颇为精通，所以和师傅王仲沟通过后，先停下了手头帛画的修复，前往考古现场支援。 去往西山墓葬发现地要途径一段山路，走的时候天空就阴霾如雾。 连生开着车，颇为担忧的说了句。 “希望不要下大暴雨。” 许成言从车玻璃往外看，西山这边下暴雨的话经常一连几天都不停，很容易出现山体滑坡。 据连生所说，墓葬群的位置恰好离这片山体很近，以前的西山是片好地，前有水流穿过，后有山峰为靠，枕山面水的，据会点这方面知识的工作者说，这地方的土地神位既符阴宅风水的形势，又符合其理气，是个建墓的好地方。 不过前人选墓地的时候，谁又能想到，千年之后这片地会因为不合理的开挖，弃土、采石，对这片的树木山滥伐乱垦而破坏了自然环境引起了自然灾害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章 飞蛾扑火（十一） 连生还说，这汉代的墓葬就是采石的工人挖出来的。 天气有些闷热，却挡不住进行发掘工作队员的热情，许成言也不例外，她还是第一次来发掘现场。 在感叹墓葬规模之宏伟的同时，对出土文物制作精美的程度也报以敬仰之情。 很快，她便看到了需要修复的简牍。 如同连生所说，由于埋葬千年之久，又被水浸泡的缘故，竹简木大多都被软化了，最严重的就是几片几片的木牍都粘连在一起。 “能做吗？”连生站在一旁，发现许成言的神情有些严肃。 她看了两眼，点头承诺，“能。” “还有大部分破损的简牍没有发掘出来，你先在这里等些时候，我们争取也快一些。” “好。” “桌子底下有纯净水，冰箱里有吃的。”连生又交代了一些后，便转身出去投入工作中了。 只是，取出简牍的工作比想象中还要久，这一晃，时间就到了晚上。 天空上黑漆漆的，没有一颗星星，云彩黑压压的，哪怕不抬头都能感受到这气氛的压抑。 外面已经挂起了无数的灯，像是在深海中的星星。 墓葬上面搭了结实的支架，更是被铁网和薄膜保护了起来，像是一个密闭的房子。 连生手里正拿着小喷洒器冲文物上的泥土，便听到雨水浇在薄膜上啪嗒啪嗒的声响，风声鹤唳，有股子暴雨欲来的意味。 外面轰隆一声的响雷震撤山谷，他眉心一跳，放下手中的喷洒器抓起放在一边的手电筒快速的向外走去。 远处的帐篷里漆黑一片，看不清人，地面并不平坦，连生走的磕磕绊绊。 “许成言。” “许成言！”他唤着她的名字。 “我在这。” 女生微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连生的心里一揪。 提起手里的手电筒向着声源的方向边照边跑。 帐篷被风刮的歪歪斜斜，而她双手紧紧的压着装有简牍的长盒子。 “怎么不开灯？” “没找到开关。” 连生拉亮了灯，发现她手肘处有淤青。 “摔了？”他眉眼凝重，语气不禁急了些。 “不小心撞的，没事。”许成言笑了下，眉眼温和，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齿。 连生愣了下，俊朗的眉眼里有一丝歉意。 “这里不能呆了。” 连生随手将挂在帐篷中的一个厚实的雨衣扯了下来，利落的套在了她的身上，双手拢到她的脖子后将雨衣上的帽子戴在了她的头上，并将穿在帽檐的松紧绳给拉紧。 伸手将装有简牍的盒子抱在怀里，低头看着许成言，一双黑色的眸子在摇曳的灯光下漂亮的跟琉璃一样。 “抓紧我的衣服，跟我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章 飞蛾扑火（十二） 暴雨席卷了整个城市，香樟树摇曳的大玻璃窗上雨幕顺流而下。 雨声更是吵得人难以入眠。 肖厉川坐起来，英挺的脊背倚在床头上，额前的碎发散落在眉骨处。 室内没有开灯，手机就安静的放在床头柜上，却一直安静的如同死物一样。 伸手拿过手机，屏幕亮起后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半。 如果是往常，她早该打电话过来叫他去接她。 这个时间，她是否还没结束工作？ 男人漂亮的长睫毛微动，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了拨电话的页面。 他从未存过许成言的手机号码，可是就如同她那个人一样，连带那串数字都烙印在骨髓里。 只是，拨通后，那边冰冷的女声传来的却是无法接通的消息。 黑色的轿车停在护文工作室门前，工作室内灯火通明，王仲正在修复一件陶器的时候，一个样貌俊朗的男人大步的走了进来。 “你是？”王仲被吓了一跳，迅速站了起来。 “许成言呢？”肖厉川高大的身子站在室内，落了一地的冷清。 “她跟着考古队的去西山了。” 闻言，肖厉川眼皮重重的跳了一下。 西山！暴雨！泥石流！这三个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转身就往外跑，车子一路疯开到崇安医院。 恰好，正要赶往事发地救援的医疗队伍正要出发。 肖厉川拦在车前，神情紧绷。 “肖医生？”带头的医生看到肖厉川后有些诧异，他不是被停职了吗？ “你们去哪？” “西山。” 那一刻，男人深如墨的眼底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在赶往乘坐直升飞机地点的时候，肖厉川牢牢的坐在救援车上，一言不发。 他原本就话少，不生气的时候也摄人三分。 此刻紧张的气氛下，更是没人敢出一丝声音，没有人知道他为何而来。 暴雨依旧在下，去往西山的盘山公路已经被冲下来的山石所掩埋。 耳朵边是直升机螺旋桨哒哒的噪音，顺势向下看，只有无尽的黑暗。 终于，在接近考古队所在地的时候，看见了那么一片灯光，那是救援先行队的光。 肖厉川下了直升机，往前面跑去。 耳边哭声、风声、雨声、哀嚎声，声声入耳，远处穿着黄色制服的消防官兵在将逝去的人往空地上抬。 肖厉川眼眶刺痛，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 他看了一眼那些被白布盖着的人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转过头去。 她那么坚持的一个人，肯定不可能在里面。 只是，他找了一圈都没看到许成言的身影，直到，身侧的废墟里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有谁看到肖……”医疗队队长正焦急着寻找肖厉川的时候，视线错然，便看见不远处，那个一向冷静如斯的男人就像是疯了一般的在用双手扒救援队还未来得及救援地方的山石和土。 声音混着颤抖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章 飞蛾扑火（十三） “肖医生，肖医生！”队长上前试图拉开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有消防官兵闻声跑了过来，终于，将压在石土里面的人给救了出来，伤者脸上都是血迹和深色的土，可是依稀可辨，伤者是个男人。 肖厉川的手在抖，眉眼在抖，甚至连深埋在体表下的心脏也在抖。 “肖厉川？”身后传来一声不确定的声音。 肖厉川回过头去，一束灯光扫过他的脸，她依稀可见那张俊朗的脸上混着泥土和血液。 许成言是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的，本来她只是看到这里有穿白大褂的医生，想叫医生去救人的。 本来只是觉得背对着她，站在那里的男人看着有些眼熟。 但是她没想到真的是他。 肖厉川在看到她后，双拳颤抖着握紧，用力的闭了闭眼后，强迫着自己压下了所有的情绪。 然后开口，声音里有一丝让人几乎察觉不到的颤意。 “你伤到哪了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混着雨水，许成言还是听见了，她用力的摇头，笑了下，“哪里都没伤到。” 闻言，他垂下眼睑，掩下了所有情绪。 “那边有人受伤了。”许成言指了指身后， 肖厉川抬脚往那边走，许成言跟在他的身后，问道：“你是跟着医疗队来救援的吗？” “嗯。” 她本来想说他不是心外科的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见他不愿意搭话的样子就没再问，她想，许是因为上次打人的缘故，医院特地派他来将功赎罪也说不定。 其实刚才那一瞬间，她有产生他是为了她而来的想法，只是可笑的是，那想法仅仅持续了几秒钟，她脑海里就有一个声音将那个想法给否定掉了。 她知道，肖厉川不可能为她而来。 她也不敢奢望他为她做什么。 只是，在这么一个时间里，能看到他，她所有的惶然害怕都化作了虚无。 等走到有亮光地方的时候，许成言才发现，他的手指头都破了。 十指连心啊，那一瞬间，她眼底猝不及防的红了一片。 她爱的肖厉川啊，这一双手天生就是用来拿手术刀的，这样好看的一双手此刻被泥污遮去了风华。 上面的伤痕和血迹更是触目惊心，她不敢碰他的手，怕他疼。 “手伤成了这样，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进手术室了。”许成言看着他的背影，假装平静的声音下，是一双早已被雾气浸湿的眼。 要救治的伤者身边已经有了医生在，而另外的医生也走了过来，冲净了他手上的泥污，处理着那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 连生走进帐篷，看到许成言后刚想叫她的名字，就见她的视线凝结在某一处，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连生看到，她一直盯着看的是个风华绝代的男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章 飞蛾扑火（十四） “喝点水吧。”连生走到许成言身边，将手中的矿泉水递给了她。 “谢谢。”许成言回神，笑了下。 连生向肖厉川的方向微微抬了下下颌，问道：“认识？” “嗯。” “是救援队的么？” “是医生。”许成言看着肖厉川的侧脸，暖黄色的灯光将他的轮廓渲染的一片柔和。 医生么？ 连生目光落在男人的手上，刚才之所以判定他是救援队的缘由，是因为他手上的伤明显是为了从泥流中救人而伤的。 他身上的衣服和那些有备而来医生的装扮不同，更像是临时决定来这里的。 那么，他是为谁而来呢？ “对了，待会你先跟直升机走。”连生似乎想起了什么，和许成言交代着。 盘上公路上的山石和泥土一时半会清理不开，机容量有限，得让伤者和女人先离开。 “那你呢？”她抬眸，蹙眉，雨还在下，谁也难保接下来的时间不会出任何意外。 “找到所有人后，我再走。” 连生垂下眼眸，气氛忽然沉寂了下来。 遇难者人数还在上升，逝去的都是他的同事。 连生面上平静，可是他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那一抹爆发前的潮汐在他的眼中涌动着。 “连生……”她动了动嘴，连生似乎是知晓她要说什么，忽地笑了，眼眶有些红，“对不起啊，差点连累了你，明知道可能有危险，还是带你来了。” 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后，他转身向着帐篷外走去，背对着她摇了摇手。 他身上还穿着深绿色的防水背带裤，黑色的头发上混着泥水和雨水，握着手套的那只手隐隐可见青筋突起。 他走着走着，身形逐渐的消失在雨幕和黑暗中。 许成言心里特别的难过，灾难来临的那一霎那，她刚好被连生带去了驻扎较远的帐篷里，泥水飞速的冲下来，一霎那间天昏地暗，像是老天的惩罚。 她和连生所在的位置也被泥流涉及，泥水冲过来的那一刻，她被连生紧紧的护在了怀里。 等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四周除了风声雨声再无其他。 许成言低下头，眼眶酸涩的厉害，生命啊，原来是这样的脆弱。 伤员一个一个的被抬上了直升机，一起来的医生也一起跟着随返，以便中途患者出现意外的情况好及时救治。 许成言刚帮忙送完最后一个伤者时候，身后传来了令她耳熟的声音，“你跟着他们一起走。” 她回头，站在她身后的，赫然是一直在救人的肖厉川。 “我不走。”她摇头。 肖厉川的眼神敛紧，明显不赞同。 许成言仰起头，看着他那在夜幕下熠熠生辉的眼，说道：“你不也没打算走么？” “我是医生。”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许成言闻言，笑了下。 “那我就是医生家属，所以我更不应该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章 飞蛾扑火（十五） 许成言到底也没离开，一直和肖厉川连生他们呆到救援彻底结束。 回市内的路上，三人同搭乘一辆车。 连生在离家很近的地方下了车，一时之间，车里只剩下了许成言和肖厉川。 外面燥热的气息一波一波的往车里扑。 肖厉川清明的眼底有少许的疲倦，他的目光看着窗外，不期许的，肩膀上轻轻的落下了点什么。 他偏头，一眼便看到了女人光洁的额头和精致的五官。 他皱眉，下意识的伸手想推开她。 只是手刚落在她的额头上，那滚烫的温度令他手抖了一下。 “许成言？”他顺势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认她的确烫的不正常后，开始叫她的名字。 她的睡颜看起来有些不安，眼睛紧闭，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样。 “师傅，去崇安医院。” 见她没有醒来的迹象，肖厉川让司机改了线路。 徐徐的风吹入室内，撩动了白色的纱帘。 许成言醒来的时候，病房内空无一人。 鼻尖缠绕着消毒水的味道，她颤抖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濡湿一片。 长长的睫毛也被眼泪沾湿。 她坐起来，身子蜷在一起，身上被乱石砸青磕破的地方特别的疼。 她近乎将脑袋深埋在膝盖里。 刚才她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家里一片冷清，白布遮盖家具，里面没有一点人生活的气息。 她跑啊跑，找啊找。 最后看到在十层的高楼之上，弟弟许昭的身影一跃而下。 许成言左手手掌按住额头，眼神颤动，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许昭了。 她嫁给肖厉川那年，许昭才十三岁。 她永远也不忘不了，临别前许昭看她的那个眼神，少年的眼底失去了往日的暖阳，一片冷漠的眼里夹杂着倔强的眼泪。 他说：“既然你不要这个家了，以后就再也不要回来。” 肖厉川拿着药回来的时候，就见许成言苍白着脸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大步的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按回了病床上，温热的手掌贴向她的额头。 “还难受么？”他俯身下来，看着她的眼睛。 许成言摇头。 “你的身上都是伤。”他脸色绷紧，神情严肃，“为什么那时候不告诉我？” “小伤而已。”她扯了扯唇，眼里没什么情绪。 肖厉川不说话，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她起身要走，肖厉川有力的手掌扣住她的手腕。 “伤成这样了还要去哪？” 许成言用力的闭了闭眼，仰头虚无的笑，“你能不能别管我？” “许成言！” “我说你能不能别管我！”许成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力的甩开了他的手，声音近乎嘶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章 飞蛾扑火（十六） 肖厉川怔了一下，双手垂在身侧，眸色复杂。 许成言垂在身侧的双拳颤抖，转身走出了病房。 走出医院后，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伸手摸了摸，手机还在兜里放着。 她打给了陈桑。 “阿桑。”她只叫了一声陈桑的名字，竟从心底升出一抹彷徨和无力来。 那边的陈桑听出许成言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儿，当时就紧张了起来。 “成言，你怎么了？” “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现在正在去瑞安中学的路上。”许成言目光瞥向窗外，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分钱，此时此刻，唯一能求助的人就只有陈桑了。 “好，你等我。” 通话结束后，陈桑拿上钱包从家里出来。 几分钟后，许成言所乘坐的出租车停在了瑞安中学门口，这个时间，学校还没有放学，一栋栋的教学楼非常的安静，只有操场上传来少年们青春洋溢的喝彩声。 许成言望过去，一个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少年在足球场上奔跑，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 而少女们坐在一阶一阶的台阶上，双手捧着下巴看着自己心仪的男孩。 烈日下，她抬眼看着，心里陡然升起满腔难以言喻的滋味，这些啊，都是她回不去的青春。 陈桑来的比想象中还要快，下车后，径直奔着许成言而来。 载许成言的出租车司机还停在原地，脸上已然不耐烦。 直到陈桑抽出几张红票子，连带误工费都给他算上了，那司机才展开了眉眼。 “成言，你没事吧。”陈桑看到她无恙后，这才放下了心。 许成言摇摇头。 陈桑看了一眼这学校，有些拿不准许成言为什么来这里，不过她记得许成言有个弟弟来着，估摸着也到了上高中的年纪。 于是试探性的问道：“来看许昭？” 许成言点头，陈桑忽然就觉得特别的心酸，当年她去追林北川，母亲顶多是骂她几句，可是许成言呢？ 和家里所有亲近的人都闹翻了。 “现在还没到中午放学时间呢，我们去那里坐会。”陈桑指着对面的一家冷饮店说道。 现在日头实在是太烈了，她看许成言的脸色不好，怕她出什么事。 “阿桑，钱我待会转给你，等我们有时间再聚。”陈桑知道，许成言这是拒绝了她的提议，许成言看着陈桑，继而说道：“今天谢谢你了。” “好朋友说这些做什么。”陈桑眼眶酸涩，“天太热了，你脸色又不好……” 陈桑本还想说些什么，就见许成言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压抑着的情感。 她说：“我想见许昭，我有很多年都没见到过他了，也不知道他长高了没有，也不知道生活的好不好。” 许成言声音颤动，“阿桑，我怕啊，我怕我一眼不看就会错过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章 飞蛾扑火（十七） 陈桑走了，许成言就站在学校的门口。 焦急不安的向着学校里面张望。 直到十一点四十五分，熟悉的下课铃声响起。 耳边依稀传来同学们因为放学而雀跃的声线，几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有腿快的同学从教学楼里飞奔而来。 许成言向里面张望着，终于，看到了一抹高高瘦瘦男孩的身影。 穿着白色的校服短t，蓝色的校服裤子，留了个板寸头，帅的不像话。 许昭的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个女孩子，不远不近的跟着，似乎想跟他说话，又不敢跟他说话。 她就那么看着看着，突然就觉得无比熟悉，许是因为从那个女孩子身上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也是那般的跟在肖厉川的身后，尘埃到了骨子里。 许昭自始至终都没有往她这边的方向看，而是转身沿着街道向家的方向走去。 家里离学校很近，不需要借助任何的交通工具。 许成言远远的跟在许昭后面，直到他拐进了离家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 待她跟进去的时候，他已然不见了踪影。 许成言焦急的走了两步，少年的声音从身后冷清的传来，“不是叫你别跟着我么？” 只是，当许成言回过头去，四目相对的那一霎那。 许昭眼底的那么不耐烦，瞬间化成了刺骨的寒冰。 他本以为是胡双在跟着他，却没想到是许成言。 “你来干什么？”他眉眼冷清。 许成言发现，当年跟在她身边转悠，可爱着一声声叫她姐姐的孩子，此刻长得比她还要高出许多。 “就是想看看你。”许成言笑了，心里揪着疼。 许昭冷冷的盯了她半晌，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 “许昭，你就不能原谅我吗？”许成言鼻子酸涩，眼眶猝不及防的就红了，她大步的向前追了两步。 许昭停下脚步，没转头。 “你早就抛弃了这个家，所以你没有资格求我原谅。” 少年背对着她，所以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她知道，许昭恨她恨到了极点。 “你们都说我错了，可是我追求爱情我真的错了吗？”许成言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看着他的背影泣不成声。 “我从来没有抛弃过你们，是你们抛弃了我啊。”烈日当空，她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巷子里回响。 许昭眼眶微红，死死的盯着巷子口。 “他就真的那么好吗？他根本就不爱你。” 当初，学校的那些关于许成言不好的传言传到了母亲的耳朵里，说她疯了一样的爱着一个男人，爱的不择手段。 母亲以死相逼都没换回她去医院割掉她的肾脏的决心。 两情相悦也就罢了，毁就毁在这是她的一厢情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章 飞蛾扑火（十八） “许昭，人活这短短的一辈子能遇到几个真心爱的人啊，所以我想为我自己争取这么一次。”许成言哽咽着。 许昭转过身来，英挺的眉眼泛着冷意。 “争取？” 少年的眼神很冷，“许成言，你知道当初那些人是怎么传你的吗？” 他眼眶泛红，神情紧绷，“她们说你不择手段的抢走好闺蜜的男朋友，还害的人家被送出国，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情？” 许昭眉眼很冷，“学校里传言你拜金虚荣，才会盯上好朋友的男人，你当这些传言肖厉川他都不知道吗？” “你信么？”许成言就站在巷子的长板砖上，纤瘦的身子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一样。 “重点是他相信不是么？”许昭轻笑，语调轻飘飘的。 一阵燥热的风吹过来，吹动少年的衣衫，他大步的走向她，而后越过她，最后身影消失在长巷子里。 许成言不知道怎么走出巷子的，她的目光茫然，落在蒸腾着热气的柏油路上。 “成言。”有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望过去，扯动唇角笑了下，“阿桑，原来你没走啊。” 已经离开的陈桑不知道何时已经回来了。 陈桑看到她的样子，唇角颤动，几乎忍不住要哭出来。 她大步的走向许成言，张开双臂抱紧了她。 “别难过了，小孩子都爱闹脾气，等再长大些就好了，别看他嘴上说的话伤人，可是他的心里肯定是最疼你的。” 陈桑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她也知道。 许成言最疼的就是这个弟弟，她们的家庭其实都很一般，那时候许成言的兜里哪怕揣着一块糖，都会跑回家拿给许昭吃。 自己什么都舍不得，什么都给了许昭。 “我知道。”许成言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抖，“只是觉得自己特别的不孝，我爸妈年纪也大了，鬓角都白了，可是我这个做女儿的却什么也没能为他们做，许昭现在都上高中了，除了他的名字生日，其余的我都一无所知，不知道他学习怎么样，不知道他压力大不大，不知道他们这些年过的好不好，以前总想着等自己以后赚钱了，有能力了，要对父母好，要对弟弟好，可是真的等这一切都拥有了的时候，我还是什么都没能够为他们做，阿桑，我这些日子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许成言看着陈桑，心里积压着一团灰色的霾。 那个关于许昭的梦，就像是一把被细绳子拴住的斧子吊在她的心头上，一旦绳子断了，也就要了她的命。 “你就是压力太大了。”陈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陈桑带着许成言离开了，车轮压在柏油路上，掀起一阵热浪。 路边的垂柳枝条摇曳，顺着缝隙落下了一地的金色。 一家老唱片店坐落在路的尽头，门口的乐声沧桑，唱进了迷路人的心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章 飞蛾扑火（十九） 许成言重新开始了修复帛画的工作，这两天连生有过来，来的时候穿着一身黑色的正装，准备去参加遇难同事的葬礼。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一张俊颜泛着冷清。 他说，西山那边的墓葬正在进行清理工作，好在墓葬之上架着保护用的构架，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届时会把简牍给送过来。 外面已然起了风，将桂花树的叶子吹的瑟瑟的响，许成言低着头，认真的工作，额头已然出了细微的薄汗。 放在木桌上的手机嗡嗡的震动着，她抬头，摘了手套后，拿起干净的帕子擦了擦额头和手，起身去窗前接了电话。 电话是医院打来的。 护士每说一句话，她的眉头便紧一分。 结束通话后，许成言转头看向王仲，说道：“师傅，我出去一下，过会就回来。” “好。”王仲头也未抬。 许成言脱了最外层的背带工作服，出了工作室，拦了辆出租车去了医院。 按照医生所说的地址，来了三楼，找到了程青所在的病房。 她伸手刚要推开门，里面的笑声让她止住了手，偏头顺着玻璃窗向里面看去，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 定了定神后，推门而入。 里面的两人回头来看她，笑声戛然而止。 程青下楼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摔坏了腿，此刻腿上打了石膏，正躺在病床上。 而坐在病床旁边，给程青剥桔子吃的赫然是几日不见的姜琴瑟。 姜琴瑟看到许成言后，美目流盼，站起身来，似是局促的开口，“成言，你来啦。” 许成言点头，走向程青，唤了她一声妈。 程青淡淡的嗯了一声，又转头过去跟姜琴瑟说些什么。 许成言眯眼，她没忽略掉她进门的时候，程青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诧异，心里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待姜琴瑟要走的时候，许成言跟了出来，两人站在门口。 许成言看着姜琴瑟一双柔情的眼，似笑非笑，“是你让护士给我打的电话？” 姜琴瑟挑眉，笑了，“成言，有时候人太聪明就无趣了。” 姜琴瑟本来是去肖家看程青的，没想到正好碰上摔在地上起不来的程青，打了120后，将人送了过来。 许成言明白，姜琴瑟此举，就是想让她看看。 和她关系坏到一定程度的程青，和姜琴瑟却亲如母女。 “那也比蠢到无可救药强得多。”许成言看着姜琴瑟那张漂亮的面孔，笑的顾盼生辉，“琴瑟啊，你不累我都累了，喜欢肖厉川的你不是第一个，同样，你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想说什么？”姜琴瑟冷下脸来。 许成言漫不经心的笑，微微低头凑近她，“你若是真的对自己那么有把握，就不会来找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章 飞蛾扑火（二十） 许成言回到工作时候，正巧碰上师傅王仲出来送人。 几分钟后，王仲转身走回工作室，站在木桌边，翻过来两个干净的茶杯，将沏好的龙井茶倒好后，招呼着许成言过去坐。 “师傅，有新活了？” “那倒没有，他们是来取这些日子我修的那件青铜器的。” 许成言点点头，王仲的目光却投向了她。 “小许，忘了和你说了，那天你跟着连队长去西山的时候，有一个男人来找过你。” 许成言抬起茶杯的手顿了下，疑虑道：“男人？” “嗯，来找你的时候看着还挺着急的。” “那他有没有说他是谁？” 王仲摇摇头。 许成言心里疑惑，但是也想不到能来找她的男人是谁。 肖厉川？ 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喝完茶抻了个懒腰后，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拿起工具低头修复帛画。 老式的钟表发出沉重的响声，许成言抬头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十二点钟了。 她动了动酸涩的脖子，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小许，最近手头上没活儿，我打算先休息一阵子，近期就不来工作室了。”王仲将桌上的工具整理好，拎起老式的皮包走到许成言的面前，“这阵子就先辛苦你了。” 许成言点点头，前阵子师傅就说过要休息，她倒是不觉的意外。 外面昏黄的路灯照亮了漆黑的小路，两人一起出门后，王仲疑惑的嗯了一声。 许成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路灯下，站着一个男人。 看清来人是谁的那一霎那，许成言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了弧度。 她偏头，对着王仲说道：“师傅，那我先走啦。” “小许。”许成言刚要下台阶，王仲便叫住了她。 “嗯？” “还记不记得上午的时候我跟你说过，那天你跟连队长去西山的时候，有个男人过来找过你？。” 许成言点头。 “就是他。” 许成言往肖厉川的方向看了一眼，多少有些不敢相信。 王仲看出了她的疑惑，说道：“做我们这行的，没别的优点，就是心细眼睛好使，师傅虽然年纪大了点，可是眼睛不花，看不错人的，是他没错。” 王仲笑了，眼里尽是慈祥。 然后轻轻的拍了拍许成言的肩膀，先走了。 微风拂过，吹乱了她的头发，长长的发丝飘扬在黑夜中。 漫天的星光下，暖黄色的路灯下，她爱的男人就站在那里。 许成言大步的向着肖厉川奔去，而后站在他的面前。 “是来接我的吗？” 许成言笑了，好看的眼睛弯的跟月牙儿似得。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圈进了光晕里，照亮了两人的轮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章 情深不寿（一） “你把这个落下了。”肖厉川伸出手，手里拿着的是她的手机。 许成言愣了愣，这才想起手机的确是落在程青的病房里了。 有那么一刻，她还以为肖厉川是来专门接她的。 “上车。”肖厉川说完，转身走向车的方向，然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夜风蝉鸣，她心里的喜悦被一点一点的冲淡。 在回家的路上，许成言一直望着窗外，情绪有些茫然。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看着肖厉川，问，“那天，你来找我了？” “哪天？”他似乎忘了。 许成言抿唇，“就是西山遭遇强降水的那天。” “来过。” 他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带过，许成言却觉得心里刮过一阵风。 “你来西山不是偶然对不对？”她早该想到，他一个心外科的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那里呢？ 更何况是在停职期间。 肖厉川将车子停下路边，将车窗半降，风从外面吹进来，吹乱了他的发。 他转过头来，目光冷淡的看向许成言，“你想说什么？” “你是来找我的。”许成言定定的看着他，眼神十分笃定。 肖厉川忽的就笑了，像是清风霁月，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容纳了漫天星辰。 “去找你？”他脸上的笑意越加冷淡，“我是疯了么？” “哪怕去事发地不是为了我，那你来工作室的事怎么解释？”许成言轻笑，“难道你也要说是你疯了？ “我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那天在医院你因为我受了伤，自然要还了你我才安心。”肖厉川微微低头，一双富有穿透性的眼神几乎看进了许成言的心里，“这样，你就没有机会捏着把柄来威胁我了。” 许成言只觉得心脏抽痛，眼神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肖厉川，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点燃，白色的烟雾缠绕着他的轮廓，他眯眼，说出的话像是一把带刺的匕首。 “当初你用一颗肾为筹码嫁给了我，如今又替我挡了一刀。”他唇角边烟雾扩散，“许成言，你告诉我，你还想要什么？” 他的眼神太有穿透力，许成言的心疼的近乎麻木，她无谓的笑，“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替你挡一刀来达到目的，这买卖可真划算。” 她轻飘飘的开口，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只是肖厉川，我要什么，你都能给么？” 他的目光很冷，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之后，扯了扯唇，“说吧，想要什么？” “我要你永远不再见姜琴瑟。” “她的存在就那么碍你的眼么？”肖厉川掐灭了烟头上的火星子，眼里闪过刀光剑影，近乎刮掉了许成言的一层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章 情深不寿（二） “是，碍眼。” 许成言觉得眼眶有些干涩，近乎屏住呼吸，看着他的侧颜。 “好，我不会再见她。”出乎意料的，他答应的很爽快。 她转过头去，一阵风吹过来，吹痛了她的眼眶。 那端，肖厉川发动了车子，夜里城市的霓虹点缀了整个城市，街边的景象在飞速的倒退，她的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睡到凌晨两三点钟，许成言突然觉得身上特别的难受，难受的她再也睡不着，心里也有些发慌。 一摸脑袋，果然又是一头汗，抬手擦了擦后，她平顺了几下呼吸。 下床，摸黑从柜子里摸出了烟盒和打火机，走到阳台上，坐在椅子上，点燃了香烟。 她的头发披散着，侧脸的发丝随风飞扬，她颓废的将身子靠像椅背，抬起头微微眯眼，看着璀璨的星空。 这样安静的气氛，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初见肖厉川那时的场景。 那是国家针对医学院学生组织的一次活动，各个有名的医大高材生的一场别开生面的辩论会。 初见他时，他站在千人场馆的舞台上，穿了一件医生的白袍，头发撩起，露出好看的额头，字字珠玑，剑及履及，将辩论赛的对手堵得哑口无言。 许成言吸了一口烟，手臂无力的搭在椅背上。 白色的烟雾在她的唇边缭绕。 说来可笑的是，她能遇见肖厉川，完全归功于姜琴瑟。 姜琴瑟认识了肖厉川十几年，那次，姜琴瑟得知肖厉川有这么个活动，于是带着她便去了。 命运弄人，爱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捉摸的东西。 一支烟抽完，她起身，准备再去补个眠。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传来，她眼前一片黑，身子踉跄了两步，脚拌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白色圆桌掀倒的声音在这夜色中尤为刺耳。 近乎同时，肖厉川猛地睁开了双眼，从床上一跃而起，寻着声音的方向冲向了许成言的房间。 连着阳台的门开着，他按亮了灯，就见她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 “许成言。”肖厉川跑过去，转过她的脸后，才发现她唇角泛紫，眼神紧闭，呼吸困难。 摸了一下她的脉搏后，肖厉川眉眼一跳。 迅速的将她放平后，握紧拳头叩她心脏的位置，连续叩击两三次后，他俯身下去，将耳朵贴在她的心口处。 拿过许成言的手机，拨通了120之后，边进行急救边迅速的说明情况。 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交叉进行。 几分钟后，离家里最近医院的救护车呼啸而来。 到了医院后，肖厉川对着就近的医生说道：“初步判断是扩张性心肌病，现在还需要进一步确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章 情深不寿（三） 许成言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都疼的厉害，胸骨也疼，后背也疼。 身上无力，有那么一瞬间，连手都抬不起来。 “醒了？”耳边是母亲说话的声音，许成言目光茫然的看过去，眼神聚焦后，的的确确的看到是母亲的那一霎那，从胸膛里涌起来的难过几乎将她击垮。 眼泪瞬间就模糊了双眼。 “妈，我疼，我难受。” “没事了，妈在。”王贤在听到她说话的那一刻，再也绷不住情绪，眼泪顺着眼角拼命的流。 她本就有了银发的头发似乎一夜染了白。 两人许久未见，纵使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说起，两人紧紧握着对方的手。 相对无言，可是母女连心，彼此心里都明白。 许久后，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肖厉川穿着一身白大褂，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许成言下意识的看向母亲，有些紧张，因为母亲对肖厉川的态度都是敌对的。 只是，没有她想象中的剑拔弩张，母亲主动起身走到了肖厉川的面前。 “妈，成言的住院手续已经办好了，爸现在在我的办公室，你也先过去，待会我有话和你们说”肖厉川低下头来，跟王贤一说着话，因为两人是站在门口说的，他的声音又很轻，许成言断断续续的没听到多少。 母亲离开后，许成言这才出声。 “你重新上班了？”她的声音有些微弱。 “嗯。” 听到这里，许成言忽然松了一口气，像是了了一桩心事。 “能告诉我，我现在是什么情况么？” 肖厉川薄唇紧抿，沉默着。 “告诉我吧。”她笑，其实她看母亲的模样也能猜个大概。 “不严重，可以治好的。”他终于出声，好听的嗓音消缓了身上她身上的痛意。 许成言垂下眼睑，肖厉川则再度开口，“易生说你之前就犯病晕倒过。” 昨晚，在许成言病情稳定下来后，他连夜将人转院到了崇安。 易生看到许成言后，将情况都跟他说了。 可是她却从始至终，一声不吭的，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嗯，从小的时候就有心悸的毛病，一直都控制的很好。”许成言看着他的手，没有对上他的眼睛。 所以没看到他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 “可是，这次不像之前。”许成言抬起头来，“心悸的毛病伴随我十几年的光阴，我知道它最严重是什么样子，肖厉川，你刚才骗我了。” 看到他紧绷的俊脸，许成言笑的眼睛都有了雾气，“别的时候我不知道，可是你是个医生，在对付病人这方面你真的不擅长撒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章 情深不寿（四） “别多想。”肖厉川俯下身来，宽厚的手掌揉了揉她的头顶的软发，“我说能治好，就能治好。” 许成言本来有要说的话，因为他的动作，而没说出口。 他的头发乌黑，鼻梁高挺，唇红齿白，眼神如同一汪潭水平静无波。 “我现在要去开会，你先休息一下。”肖厉川似乎是不放心，嘱咐道：“要听护士的话。” 肖厉川离开后，许成言怔怔的看着门口的方向，许久之后闭了闭眼。 心里的难过如同洪水一样席卷了全身。 肖厉川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王贤一和许如年夫妇正站在办公室里，连坐都没坐，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可以清楚的表达出这对夫妇的惶惶不安。 “确诊了吗？”许如年率先开口，声音沧桑。 “确诊了。”肖厉川薄唇抿紧，“是家族遗传性扩张型心肌病。” 王贤一一听，整个身子都发起抖来。 许如年双手按住王贤一的肩膀，神色郑重，“需要怎么治疗？” “她现在情况非常严重，已经出现了几次心力衰竭的情况，而且内科保守治疗和常规外科手术都无法使她治愈。” 肖厉川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漆黑的瞳仁里压制着情绪。 “最坏的情况下，需要进行心脏移植。” “如果没有心源呢？” “可能活不过一年。” 王贤一终于忍不住，捂住脸哭了起来。 “你要孩子看见你这样吗？”许如年神情严肃，蹲下身子来看着王贤一，“你的身体不好，如果你垮在了孩子前面，你要她怎么承受的住。” “我对不起她。”眼泪顺着指缝溢出来，王贤一哭的泣不成声，“从没有给她什么好的东西，却给了她一身的病。” 哪怕她有个健康的心脏也好，她是孩子的母亲，配型的成功几率要比其他的人高。 那样孩子就不用担心没有心脏供体了。 可是啊，她没有。 办公室外，许成言身子倚在墙壁上，低下头来。 这是报应么？ 她唇角缓缓的勾起，转身向着病房的方向走去。 本就生的单薄的她，罩在宽大的病号服下，更显得消瘦。 易生拿着确诊单子去找肖厉川的时候，正好碰上许如年夫妇从肖厉川的办公室里出来。 而肖厉川则跟在后面，一向平静的男人，此刻情绪看着不太好。 “肖医生，这是怎么回事？”易生将手中许成言的检查结果递给肖厉川，“上次来检查的时候还没这么严重的。” “上次她来的时候，你安排她拍心电图了么？”肖厉川看向易生，瞳仁漆黑，易生却生生的从那眼神里读出了让他害怕的情绪。 “没有，我让嫂子去拍，她说不是什么大病就走了。”易生越说声音越小。 男人漆黑的眼中似乎席卷了惊涛骇浪，许久后，他遮下眼睑，声音很轻，“算了，你先出去吧。” 他知道许成言那倔脾气，若是真的不想做，谁也没办法。 易生刚要开口道歉的时候，肖厉川抬了抬手，背过了身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章 情深不寿（五） 肖厉川和潘东定了晚上见面。 潘东刚完成一个大工程，正准备休憩一阵子。 见到肖厉川的时候，惊觉他似乎是瘦了一圈。 “怎么脸色这么差？”两人举杯对碰了一下，肖厉川不说话，潘东就开始猜测，“和她又闹别扭了？” 潘东和肖厉川一样是医大的，只不过毕业后，潘东跟舅舅一起去搞了工程。 他和肖厉川大学时候是最铁的，所以肖厉川和许成言之间的事，他一清二楚。 “没有。”肖厉川拇指摩挲着酒杯的边缘，薄唇近乎抿成一条线。 “你这哪里像是没有的样子，我跟你说，你们两个都纠缠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情也该适可而止了。”潘东喝了口酒，眼神眯紧，“人家是个女孩子，一声不吭的对你那么好，人也不错，又喜欢你，厉川，要我说真的可以了。” 肖厉川不说话，潘东叹了口气道：“我看的出来，你还是挺喜欢她的，可是究竟为什么要这么一直别扭下去呢？” 其实和肖厉川相处这么多年下来，潘东还真没见过肖厉川喜欢过谁。 不过，他能答应娶许成言总归这个女人在他的心里是不一样的。 肖厉川的性子他太了解了，要是真心不愿意娶，拿刀架脖子上也没用。 “喜欢我？”终于，沉默已久的男人开了口，他转过头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插入利落的短发里。 她何曾喜欢过他。 肖厉川喝完，将酒杯放下，摆摆手，“走了。” “哎，厉川。” 肖厉川刚走两步，潘东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他转头。 潘东对上他的眼睛，笑了下，“还记得当初我憷开胸手术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血有什么可怕的，剖心又有什么可怕的！你是要成为医生的人，不怕就上，怕就滚蛋！”潘东举起酒杯，“厉川，我不够格，所以我滚了，可是你不一样，手术场上什么腥风血雨你没见识过？感情又不是下刀子，又不是牛鬼蛇神，刀山火海，剖人你都不怕，爱人你就怕了么？！” 潘东的话音落下，他看到，肖厉川的眼底终于出现了一丝破茧而出的情绪。 潘东干了杯中的酒，走上前去，张开双臂抱紧了他。 “哥们，你不像我，你还有机会。”说完，潘东松了手，用力拍了拍肖厉川肌肉紧实的后背，说道：“去吧。” 酒吧前面就是一条繁华的长街，暖风吹的枝柳轻拂，云彩遮挡了明月，黄昏后如画的残阳早已褪尽。 肖厉川的衬衫被风钻了空子，前襟随风起伏。 他的头发乌黑，短发利落，发丝也被风吹的有些凌乱。 潘东最后那句话的语气，尤言在耳，充满了遗憾。 肖厉川依稀记得，潘东喜欢的女孩子叫言胭，是潘东的发小，读大学的时候他大概见过两次。 那姑娘一头短发，英气逼人，样貌他倒是记不太清了，不过印象里那姑娘很好看。 他之所以还记得她的名字，是因为前些日子潘东来了一通越洋电话，满口酒气，似乎是醉了，口齿不清的说言胭结婚了，祝她幸福云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6章 情深不寿（六） 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哭的跟个孩子似得。 当年，潘东追求言胭的光荣事迹，要是能发表在专栏上，估计十几万字都写不完。 后来潘东参加完婚礼回来后，两人曾见过一次面。 潘东瘦了不少，也刮了常年留的那一圈青胡茬子，跟他勾肩搭背笑的没心没肺，说言胭嫁的多好多好，那男人多有钱长的多好看，说一定比跟他更能幸福。 那释然的样子似乎像是都放下了，还说他终于可以了却心结寻找第二春了，可是今日一见，却不见得。 也是，对一个人的感情哪能说放就放呢？ 肖厉川忽然就觉得胸口有些闷，扯了扯衣领，解开了两颗扣子。 从兜里摸出盒烟来，抽出一根烟点燃，夜风将白色的烟雾吹得四散而去，将他的轮廓模糊了又清晰，转而再模糊。 等一支烟抽尽之后，将烟蒂摁灭丢进垃圾桶，抬手看了一眼时间。 然后转身，走去路边，抬手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医院的名字。 女人就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是熄了风的扇子一样安静的伏着。 肖厉川拖了把椅子，坐在了病床边上。 他看着她的睡颜，脑海中慢慢的浮现出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还记得那天他赢了那场辩论赛。 下场的时候，姜琴瑟来台子下看他。 那个时候，许成言就跟在姜琴瑟的身后，穿了一身特别素净的衣服，耳侧的头发掖在耳朵后面，露出干净漂亮的耳朵和侧脸，一双眼睛透而明亮。 姜琴瑟回头给他介绍说，这是她最好的朋友，叫许成言。 “厉川。”她模糊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肖厉川将目光聚焦在她的脸上。 “醒了？” “不知道。”她笑了下，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察觉到指尖上的温度后，才将手缓缓的落了下去，叹了句，“看来是真的醒了。” 能睁眼就看到他，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大梦。 “觉得哪里难受么？”他的声音温和，像是宁静的河水一样缓缓地流淌。 许成言摇头，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许久后，她终于别开了视线，缓缓的坐起身后，转而握住了他的手。 轻轻的将他的手掌翻过来后，看着他掌心的纹路。 手指轻轻的摩挲着他的手心，最后在感情线上的断口处停了下来。 许成言只是看着，眼里就有了雾气。 忘了是从哪看到的一段话了，那上面说，断开的感情线最劣等的感情线，代表一生会遇到一次真爱，但必然没有结果，而导致刻骨铭心。 她不清楚，断的是她和肖厉川，还是肖厉川和姜琴瑟。 可是仔细想想，肖厉川又何曾爱过她呢？ “你和琴瑟认识了那么多年，可惜了。” 许成言抬起头来，勾了勾唇。 “要不……我放过你吧。”她只是笑，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眼里面晶亮亮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灯光反射出来的光线。 肖厉川冷静的眉眼颤动，神情绷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7章 情深不寿（七） 许成言定定的看着他，“其实耗了这么多年我也累了。” 她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她好像的确是做错了。 一方固执的一厢情愿，以一把道德的枷锁将另一方绑起来的生活，那怎么会是爱情呢？ 她缓缓的将手收回，眼中笑意璀璨，“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自结束吧。”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么？”他终于开口，目光逼仄，黑暗下的瞳仁里刻上清晰的痛意。 “我知道。” 许成言笑，平静的目光下，拥有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她曾自私的将他留在身边，如今却再也找不到理由将错就错。 “所以我们分手吧，肖厉川。” 寂静的病房里，昏暗的灯光下，她的声音特别的清晰。 脸上的笑容透着那么一股子释然的味道。 哪怕许成言自己知道，此刻她要怎样的用力才能掩饰住想大哭的情绪。 可是，她已经对不起肖厉川太久太久了，不能再对不起他了。 肖厉川猛地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将头顶的光线遮挡的严实，在她的面前落下一大堆的阴影。 没人看到，他垂在身侧的两只手近乎攒成了石头。 “你没有提结束的资格。”他的声线很冷，像开破了南极雪层的巨型轮渡。 话音落下，他转身就走。 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落了一室的寂静。 许成言右手无力的搭在左手手背上，心中五味杂陈。 外面月光霁霁，穿过纱帘，透了一室的冷清。 医院长长的走廊上，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病房门，和穿着白衬衫的肖厉川近乎融为一体，安静的像是一幅经年依旧的画卷。 他微微低着头，眼中雪色连绵。 * 陈桑是在许成言住院一个星期后才知道她病了的。 她本来想找她出来聚聚，一个电话打过去，却是许成言的母亲接的。 还未等她因为许成言母女关系破冰而开心一秒钟的时候，王贤一的话就如当头凉水将她浇了个透。 得知她病的很严重的那天晚上，陈桑睡也睡不好，从床上反复的起来躺下，躺下又起来，最后忍不住的哽咽，然后放声大哭。 去看许成言之前，陈桑站在镜子前，狠狠的给自己补了把妆，遮挡了疲倦的气色。 扬了扬僵硬的嘴角后才出发。 可是在看到许成言的那一刻，陈桑的唇还是不自觉的在发抖，眼眶迅速被红色席卷开来。 “我这不是还活着呢嘛。”许成言倒是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直接让陈桑的眼泪落了地。 “我又不是为你哭，我是为爱所困觉得难过好不好！”陈桑擦擦眼泪拉了把椅子坐在了许成言的病床前。 “出息。”许成言笑了笑。 陈桑吸了吸鼻子，从一旁拿起刀子削起苹果来。 “我都听医生说了，你这病就跟阑尾炎似的，疼的时候要死要活的，其实没大事。”陈桑拿着刀的手有些抖，“所以你别担心，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8章 情深不寿（八） “嗯。”许成言垂下眼睑，抬手握住了陈桑还在发抖的手腕，庆幸的是，因为许成言的动作，即将划到陈桑手指的刀尖戛然而止。 陈桑再次触及到许成言眼神的那一霎那，她忽然就觉得，眼前这个聪慧的姑娘，其实什么都知道了。 陈桑离开后，病房里迎来了一个令许成言意外却又不意外的人。 姜琴瑟看起来有些许的疲惫，脸色也不太好，她的手里拎着一个果篮。 进来后，走到病床前，将果篮放在一边，半晌没说话。 “老天都是公平的。”终于，她出声，嗓音很浅，唇角似乎是想上扬却扬不起来。 “是啊。”许成言笑了笑。 “早知道这样，还争些什么呢？” 姜琴瑟似乎是在感叹，看着许成言过于透彻的眼，心里五味杂陈。 “你知道我曾经有多恨你么？”姜琴瑟唇角抿紧，垂眸看着她，笑意苦涩，“明明是我先遇到他的，我认识他十七年，可是最后和他在一起的却是你。” “成言，你不是别人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在一起，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其实，姜琴瑟曾经将对肖厉川的那份感情藏的很好。 骗过了所有的人。 就连许成言也以为她不过把肖厉川看作是最好的朋友而已。 所以当许成言毫不顾忌的把心里的秘密尽数的告诉了她的时候。 她的心里翻江倒海，彻夜难眠。 那次，许成言让她帮忙给肖厉川传个话。 她说的喜欢二字，压的她近乎透不过气来。 所以她对许成言撒谎了。 她根本连见也没见肖厉川，就在第二天给许成言带回了假消息。 她甚至一辈子都忘不了，当时许成言眼中那渐然黯淡的光芒。 因为她告诉许成言，肖厉川说：“他不喜欢她，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以后再也不要见面。” 他还说，她的喜欢已经对他造成了困扰。 虽然于心难安，可是往后的日子里，每当几人碰见的时候，许成言总是会避开肖厉川。 而肖厉川也因为她的避及态度越发的冷淡。 那时候她就想，她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么？ 所以，后来的那场意外，就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只是，兜兜转转，最后许成言还是如愿的嫁给了肖厉川。 姜琴瑟闭了闭眼，眼里不知道是因为后悔还是惋惜，一片雾气。 “我在心里曾千八百遍的诅咒过你，可是真的到了今天，我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病房门被推开，王贤一在看到姜琴瑟的侧脸后，脑海中那挥之不去的梦魇席卷而来，她像是疯了一样的冲过来，一把揪住了姜琴瑟的领子，将她拽的一个踉跄。 “这是哪里你就敢来，你给我滚出去。” 姜琴瑟穿着高跟鞋，一个没站稳就崴了脚。 “妈。”许成言想从病床上起来去阻止。 肖厉川已经走了进来，将两人给分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9章 情深不寿（九） 姜琴瑟手扶住墙壁，肖厉川回头，那漆黑的眼神刺的姜琴瑟浑身的血液逆流。 她只觉得浑身冰冷，此刻，她在这里显得分外多余。 “我也是好心。”姜琴瑟眼神颤动，眼睑敛起，看了许成言一眼。 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到底也没说出来。 只是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推门出去了。 “妈，我想吃梨了。” 见王贤一脸色紧绷着，许成言笑了笑。 病房的门被关上，王贤一的脚步声一离开，许成言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下去。 她仰头，看着肖厉川，“我觉得现在自己好多了，明天抽个空回家拿下结婚证和户口本，我们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她话刚落，心脏抽痛的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与肖厉川分开，就像是拿着刀子往她的心上一下一下的割。 割的她生疼。 可是她不能那么自私。 她不指望自己能等到心源，说实话，她自己也清楚，能嫁给肖厉川，用尽了她这一生的幸运。 可是真的，她觉得够了。 她一个将死之人，还霸占着他身边的位子，那样不好。 无论是姜琴瑟也好，还是别人也好。 只要他喜欢，只要他幸福就好。 肖厉川垂于身侧的双手握紧，连同身子都绷的紧紧的。 说实话，他不是没有期待过从许成言口中说出这些话。 可是如今一言，戳痛了他的心窝子。 过去的纠缠，伤了她，又何尝不是再跟他自己较劲。 他微微仰起头，笑了。 “现在和你离婚，拿我当什么人。” 许成言看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肖厉川，何尝又在乎过别人的眼光。 她偏过头，不再看他。 此时不与她分手，大概是觉得她可怜。 她和他在一起三年，终究只得到了他的怜悯。 不过也好，这世界上非议人的闲言碎语太多，他是个很出名的医生。 若是她真的和他离婚了，到时候她病重亦或者死亡的消息传出去。 肯定会对他的名声有所影响，说肖厉川抛弃重病妻子云云。 这不是她所期望的。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纠缠他。 翻身躺下，将被子盖在身上，她闭上眼睛，脑子里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王贤一推门进来的时候，许成言已经睡着了，她缓慢的坐在床边，凝神看着她。 许成言和许昭姐弟俩长得还是很像的。 许昭还在上课，王贤一还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想来，姐弟俩也是好久未见了。 王贤一握住病床上女儿的手，心里后悔不已。 两眼一红，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她曾如何狠心，将孩子拒之门外的？ 都不知道她在肖厉川身边过的好不好。 外面的阳光越渐越西，许成言也缓慢的睁开眼睛，脸色很差。 “妈。”她咧嘴笑，“我想出院。” 王贤一面容一滞，“说什么胡话，等治好了我们再回家。” 许成言看着母亲苍老的面容，张了张嘴，却到底是没把自己知道自己病情的事情给说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0章 情深不寿（十） “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这个他，两人心里都清楚是谁。 “挺好的。”许成言笑笑。 “他是心外科的医生，如果真的好，你的病他怎么可能现在才知道。” “他忙，我也诚心没告诉他。” 其实一切都是她活该，她死皮赖脸的嫁给肖厉川。 怎么还能要求他像正常的爱人那样，关注她呢。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罢了。 王贤一暗叹了口气，低下头，眼眶酸的越发的厉害。 “妈，你头发都白了。”许成言唇角细微的发颤，脸上的笑意却越加的大，“等我出院了，带你去染头发吧。” 刹那间，王贤一起身，大步的走出了病房。 病房门隔绝开了两人的那一刹那，王贤一终于失声痛哭。 她紧捂着嘴，蹲在地上，另外一只手死死地捶着自己的胸口。 许如年拎着保温桶走过来，一眼便看到了蹲在病房门口哭的泣不成声的妻子。 他蹲下身子，将人拥入怀中。 “哭吧，哭够了别让孩子看见。” 许如年又何尝不担心王贤一的身体。 许成言站在门口，侧着身子看着蹲在地上的父母。 两人头发都白了。 小时候，爸爸的后背多硬朗，多挺拔，如今却被岁月压弯了脊背。 许成言抬手，摸了把脸，掌心濡湿了一片。 …… 陈桑这几日常来。 坐在病床前，拿着手机给许成言翻看着男人的照片。 “成言，我打算相亲去了。” 陈桑笑笑，眉眼如春。 似乎那个在深夜里哭泣的女孩一下子就长大了。 许成言如此的想着，又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她们其实都不再年少了。 她笑笑，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谁都清楚，爱一个人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许成言是真的真的很羡慕那么洒脱的人。 外面的花开的正好，病房白色的纱帘被风卷起好看的弧度。 许成言低着头，静静的听着陈桑在说照片中男人的条件。 “北大毕业的博士生，现在在搞科研呢。”陈桑轻轻将手机扣上，仰着头，笑看着许成言，“他有北京户口，在北京有两套房，我妈都说了，要是他能看上我，我真的是烧高香了。” 陈桑笑的没心没肺，可是那双酷意的眉眼里却擦了一层的氤氲。 “阿桑，这是你想要的吗？”许成言声音有些飘忽，忽的，又觉得自己失言了，这如何能是陈桑想要的呢。 为了爱情扑向火光的飞蛾，烧成了灰烬，最后又落得什么呢？ 陈桑眉眼果然有那么瞬间的黯淡，随后抹了下眼睛，红着眼睛摇头。 “这有什么想不想的呢，我年纪都这么大了，如果人家真的能看上我，我还真得去雍和宫上一炷香呢。” 她总不能一辈子追着林北川，追着那个不可能的人。 陈桑手机照片中的男人，有些秃顶，倒是笑的很善意。 许成言忽然沉默了下来，低下头去。 陈桑往前坐了坐，将脑袋倚在了许成言的腿上。 “成言啊，万一，我是说万一。”陈桑垂下眼睑，“如果我和别人结婚了，你说我能给林北川发请柬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1章 情深不寿（十一） 刚才还那般洒脱的人，此刻语气里带着丝丝的黯淡和不确定。 许成言明白，陈桑在纠结着什么。 谁不想看到，自己曾经深爱过又不爱自己的人，看到自己终于嫁给了别人而后悔呢？ 可是现实，没有那么多的童话。 这句话，同样要送给她自己。 “阿桑。”许成言闭了闭眼，随后笑了，“给吧，以免他觉得你还对他念念不忘。” 感情是到坎，迈过去也就过去了。 两人分手，大路一边，都要向前走的。 陈桑地眼神中含着一抹雾气，张开嘴笑意好看，“好啊，从今天开始，他林北川在我心中就死了！” 那一瞬间，许成言在她的眼底看到了不确定。 她看着陈桑，心里清楚，陈桑和林北川，还没有结束。 …… 许成言是从王贤一那里听说的，肖厉川在她生病后，便回来医院上班了。 病房门被推开，程青走了进来。 她的腿摔伤了，所以走路一瘸一拐的。 进来后，坐在了床边。 “妈。” 许成言开口，程青便叹了一口气。 看着许成言病态的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很早之前就喜欢厉川了。” 程青的话让许成言目光一怔，怔了那么一瞬后，许成言勾了勾唇，“是啊，很早很早以前。” 一见钟情，终此一生。 “其实我也很早之前就见过你。” 程青第一次见到许成言的那一年，她听说儿子在和姜琴瑟交往。 而医大那边有许多关于肖厉川与另外一个女孩子的传言。 听说那个女孩子是姜琴瑟的好朋友，听说那个女孩子因为姜琴瑟认识了肖厉川。 还听说，那个女孩子喜欢上了肖厉川。 死皮赖脸的缠着一个有女朋友的男生。 名声终归是臭的。 第一次见许成言，是在医大外。 穿的是什么衣裳她记不清了，只记得，当肖厉川与姜琴瑟一起走出来的时候。 身旁的女孩红了眼。 她听着从她身旁走过厉川的医大同学，对她指指点点。 说她就是那个对肖厉川死缠烂打的女生。 说她就是那个抢闺蜜男朋友的那个女生许成言。 她只看到女生最后捏紧了拳头，转身就走。 却没想到，最后是这姑娘给她捐了肾脏，最后还是嫁给了肖厉川。 作为肖厉川的母亲，程青一开始心里是很难受的。 这姑娘名声不好，连朋友的男朋友都觊觎，不配她儿子的。 可是如今，她的心里又很复杂，具体是因为什么，她实在是想不清楚。 “在哪？”许成言有些讶异。 “医大。” 医大么？许成言心里忽然了然。 那程青大概听说过那些有关于她的传言吧，否则怎么还能记着她呢。 与肖厉川结婚后，程青所有的冷漠，似乎也找到了理由。 见许成言沉默着，程青叹了口气，“厉川回医院上班了，你知道吗？” 许成言点头，嗯了一声。 程青身子稍微的挺直，双手握在一起，“厉川他……” 病房门刷的被拉开，肖厉川的出现，让程青本来要说出去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2章 情深不寿（十二） “妈，张医生让你去拍片复查下腿。”肖厉川没关门，侧开身子。 程青抿嘴，看了许成言一眼，出了病房。 肖厉川随着她出去了。 待肖厉川与程青走了一段的路，程青忽然停下脚步。 说道：“厉川，你因为她，去跟那人道歉了是么？” 医闹的那个男人，一副渣滓的做派。 死活不肯和解，哪怕坐牢也要肖厉川来道歉。 程青比谁都清楚，肖厉川骨子里的这副孤傲。 为了许成言…… “我打人的确不对。”肖厉川显然不想多说，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将程青送进放射科后折返回来。 许成言下了床，正在折返走。 医院实在是太闷了，谁也不能长时间的陪着她。 堵在满是消毒水气味的屋子里，闷得心乱如麻。 答应易生的帛画和简牍还没修复好。 她心里像是有万千蚂蚁在爬。 肖厉川的脚步声一出现，她的神经便跟着反射。 脚步停下来，回头就撞入了他的怀里。 许成言下意识的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肖厉川的眼白处有许多红血丝，许成言有些心疼。 做医生这行，就是与死神赛跑，穿着干净的白大褂，手染着红色的血，精神也要奉献给黑夜。 他这样，她见过许多次，也没见过许多次。 多少次的凌晨他倒班回家，蒙头大睡，起来的时候，就是这副神情。 “以后，能别熬夜就别熬夜了。”她想了半天，也只轻轻地说了这么句话。 他的人生，日后就不再与她有关了。 就算她想管，也只怕坟头草半尺高，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许成言沉默了下，继续说道：“其实我都知道了。” 她笑笑，眼神明亮，“你告诉我，如果我不换心，我还能活多久？” 肖厉川沉默了下，“医院现在正在联系合适的心源，做遗体捐献的人也不少，你不用担心。” 他走近她，双手按在她的肩上，俯身下来，“相信我。” 他不会让她死在手术台上。 永远不会。 他没有回答她，她便知道，她的情况糟透了。 许成言推开他的手，站起来。 与肖厉川隔着半步的距离，看着他的脸，心里像是撕裂了一个大口子。 她竟然啊，缠着这么个男人，这么多年。 看着他生生的受着折磨，给他绑上了道德的枷锁。 用爱字，几乎绑死了他的人生。 现在想想，她都觉得自己无比的恶心。 她自以为自己给了程青一颗肾脏，肖厉川就该欠她的。 可是，谁又强迫她了呢？ “说真的，我不想做手术，万一死在手术台上多不划算啊。” 她其实不怕死，只是怕如果死在了肖厉川的手术台上，肖厉川会难受一辈子。 肖厉川无数次见过许成言的各种情绪，但是没有一种情绪是她此时透露出来的那般的让他觉得浑身发冷。 肖厉川双拳握紧，目光冷了下来，“你这是在自暴自弃！” 许成言瞧着他疲惫的脸，终于狠下了心来，“自暴自弃？”许成言轻笑，“为谁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3章 情深不寿（十三） 见肖厉川不说话。 许成言脸上的笑意讽刺，“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你吧。” 肖厉川俊朗的脸上神情像是被两端拽紧的绳子，绷的死死的。 “琴瑟和我关系好大概不会告诉你，我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可是专找有钱的男人交往。” 许成言深吸了一口气，眉眼化开笑意来，“当年姜琴瑟身边有个你，家世好学历高，有个大好的前途，关键是还长了张好看的脸，我羡慕的要死，所以我就想着，我该如何才能遇到第二个你这样的人呢？肖厉川，为了你我当初还甩了我男朋友。” 许成言看着肖厉川，他穿白大褂的模样真好看，口袋里别着支钢笔，短发利落规矩，露出漂亮的额头来。 她爱这个人，十年如一日。 她的眼神坚定漂亮。 肖厉川看着她，蓦的笑了。 关于她的传言，他听说过不少，众口相传，包括从姜琴瑟口中听到的她。 大多很难听罢了。 她说姜琴瑟与她关系好？ 别的暂且不论，单拎这句话她就在撒谎。 至于她的男朋友，肖厉川薄唇抿紧，他有所耳闻。 “你觉得我会信你？” 他视线审视，犀利。 许成言转过身，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佯装着叹了口气，“也是。” 眼中酸涩上涌，心也一抽一抽的疼。 肖厉川怕是这辈子都没信过她。 …… 晚些的时候，许昭来了。 外面的太阳就快要落了山。 挺拔如竹的少年背着背包，身上穿的是校服。 头发干净利落，生的很好看。 他站在病房外，看着阖着眼睡着的许成言，纯粹的眼中含着复杂。 “进去啊。”许如年拍了下许昭的后背。 许昭脊背挺了挺，推开了门。 许成言没睡着，门一响，她便睁开了眼睛。 看到来人后，眼神一亮，猛地坐了起来。 “许昭。”许成言叫了句他的名字，便如鲠在喉。 站在门外的许如年看了姐弟俩那么几秒，便转身离开了。 许昭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拳，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都鼓的起来。 “你所谓的爱情，就是将自己折磨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许昭着看着许成言脸上的笑意僵住。 却再也说不出一句狠毒的话来。 少年死死的睁着眼睛，红了眼眶。 最后猛地转身，抬起手臂捂住眼睛，用力吸气抽噎的声音传到了许成言的耳朵里。 “我这不还没死呢嘛。”许成言笑笑，“大小伙子的哭什么。” “你闭嘴！” 许昭头也没回，冷呵出声。 许成言掀开被子下床，缓步走到许昭的面前，他依旧死死的用手臂遮紧了眼睛。 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许昭啊，从小时候性子就倔，受委屈的时候总是这样用手臂遮着眼睛咬着牙哭。 许成言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少年已经很高了，她再也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将还未及她腰高的少年抱在怀里。 许昭哽咽着，放下胳膊，看着头只到他胸口的许成言。 他咬牙仰起头，唇角颤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4章 情深不寿（十四） 昨晚，从市立医院紧急的转给崇安一名四十六岁的冠心病患者。 当晚实行心脏支架手术，肖厉川走出手术室的时候，是凌晨两点。 同场手术辅助的女医生安思大步跟上肖厉川，在走到他身旁的时候说道：“肖医生，您辛苦了了。” 肖厉川点点头，手指捏住眉心。 一同洗完手，将手术无菌服脱掉后，两人一同搭乘了电梯。 安思低头看着脚尖，左手的食指和拇指不住的捏着自己的右手拇指，她咬唇，抬起头，“肖医生，在602住院的那位患者是您的女朋友？” 其实安思不止见过一次许成言来给肖厉川送饭。 “我妻子。” 肖厉川的话音落下，安思一怔。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肖厉川长腿阔步的离开。 安思凝着他的背影，眉眼中的情绪黯淡了下去。 她怎么就从没有听说过肖厉川结婚了呢？ 肖厉川进到办公室后，窝在沙发上休息。 早上七点多，肖厉川进了会议室，和同科的医生对最近院里收治的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八岁患儿的病情做了一个分析以及手术解决办法。 会议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待肖厉川去许成言病房的时候。 病房里已经没人了，去问了之后才知道，许如年给许成言办了出院手续。 因为他并不是许成言的主治医生，所以办理出院手续这事无需经由他同意。 晚上一下班，肖厉川开车回了家，刚到门口看到房子内灯光全暗，他便调转了车头开往许如年家里。 敲门后，是许昭开的门。 少年眸间冷淡，“你走吧，我姐不会见你的。” 肖厉川眼神凌厉，“你跟她说，让她回医院。” “我姐要是那般听话，当初就不会嫁给你了。”语毕，许昭关上门，肖厉川站在门外，双手叉腰低下头来回的踱步。 半晌，他摸出手机给许成言拨了过去。 如他所料，她不接。 他懊恼的抓了把头发，拿出一支烟来点燃，随后整个身子靠着墙壁缓缓的蹲在地上。 许昭透过猫眼，看着肖厉川蹲在门外，神情压抑。 回头，看着窝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听着电视剧播放声音的女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许昭，你明天还有课，进屋去睡觉。” 许如年走下来，听到他的声音后，许成言也睁开了眼睛。 几步之间，父亲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第一医院那边我已经在联系了，心外科的住院床位周五会空出一个来，你周五就过去住院。” 哪有父母会同意子女放弃治疗的？许如年同意许成言出院的理由，便是她答应后续要去别的医院进行治疗。 许如年了解许成言，她这般的急着走，必定也因为崇安有个肖厉川。 “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许成言便在王贤一的陪同下出了门。 门外地上只留下几个烟头灼烫过的痕迹，那个男人已经不在这了。 到了工作室后，王仲穿着件军绿色的围裙将许成言迎了进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5章 情深不寿（十五） “师傅。”许成言是笑着进来的，在许成言住院的时候，王仲曾经去看过她，如今对比起来，她的气色着实好了许多。 两人坐下来，许成言看着这间工作室，心中无限的感慨，难以言喻。 她将最好的青春给了肖厉川，在与肖厉川同行却孤独的那些日子，她的全部就都在这间工作室里了。 “身体怎么样了？”王仲摘下套袖，将装有铁观音的茶叶盒打开来，拿出一小包倒入茶壶里。 “挺好的。”许成言瞧见母亲担忧的脸色，补充道：“在等合适的心源，心源一到，立马就可以做手术。” 一旁烧水的壶水雾咕嘟咕嘟的向外冒，伴随着尖锐的响声，许成言起身，王仲则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 自己去将水壶拿了过来，滚烫的水倒入茶壶里，茶叶随着热水翻开了花。 “你要好好的治病，等你好了可不要抛弃我这个老头子。”王仲长得慈眉善目，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个性子温和的小老头。 其实刚来的时候，工作室里一共有八个人，后来渐渐的大家都离开了。 半年前离开的小张在离开前请了大家吃了顿饭，饭局散后，因为和王仲家在同一方向，于是坐同一辆车离开。 平日里小张是个很活跃的人，那天情绪分外的低落，坐在车里低着头一言不发。 直到王仲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以后，打算做什么？” 小张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面目慈和的王仲，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无论是做什么，大概都不会再碰这行。” 其实当初谁不是抱着一腔孤涌来的？ 大家都很想要修复那些在历史长河里破损了文物，让民族文化无缺憾的传承下去。 小张将车窗开了，偏过头去，声音黯淡下来。 压着情绪的跟他说，“师傅，坚持下去真的太难了，太难了。” 一连两个太难里夹杂了太多的情绪，王仲其实都懂。 文物修复是一个耗时又复杂的过程，大家在一个沉闷的空间里，每天面对的都是这些写满了历史故事的文物，大家埋头工作，一天也无三言两语。 长时间枯燥的重复，大多数的人都难以沉淀下来。 他做这行四十年了，想想再过十年就半辈子了，他见了太多入门者的雄心壮志也见过太多人离开时的灰头丧气和不舍。 可是一个人的人生啊，总要自己去走，谁也不能强求着过不是么？ 但是他真的是看着许成言这个姑娘在成长，虽然入行的时间不长，可一直兢兢业业无所退缩。 他是真的想留下这个人。 “我会回来的。”许成言笑的时候，露出白而干净的牙齿，眸心里都是亮的。 王仲笑着点了点头，将干净的茶杯放在许成言的面前，斟满了茶。 “师傅，今天您就早点回去吧，这里有我守着。” “你要留在这？” “上次连生送来的帛画我想修一修。” 王贤一想要张嘴说什么，但是看着许成言眼里的骐骥终究是将嘴里的话给咽了下去。 罢了，她周五就要去住院，再想出来就难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6章 情深不寿（十六） 修复室内里间有间小卧室，只有一张单人的木质小床。 床上铺着灰白格子的床单，这间小卧室，是用来加班时候小憩一时半会的。 王贤一躺在床上面，一时半会难以入睡。 她起身，走到门前，偷偷将门开了个门缝，顺着门缝看着就坐在几步远处，木头工作桌前的女儿，拢紧了身上的衣服。 许成言并未察觉，低着头补缀帛画上缺损的部分。 待处理完这一步的时候，工作室内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夜半十二点。 将帛画装好后，许成言起身。 此刻，王贤一也从休息室内走了出来，打了个哈欠，“好了？” 见许成言点头后，王贤一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许成言拿起钥匙，将工作室的门锁好，出了门。 走出窄巷，面前十几阶的台阶，许成言刚迈开脚步，便一眼看到了停在台阶下那辆黑色的轿车。 以及…… 依靠在轿车边上的男人，肖厉川。 他嘴里叼着支烟，见她出来了，将烟戳灭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上来。 他的头发都被风撩了起来，奔跑的样子特别的好看。 许成言失神的刹那，他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他就那般的站着，身后披着万千的星光。 他伸出手，揉了把她的头发，“还说不许我熬夜，那你呢？” “之前还剩下点工作。”许成言笑笑，不声不响的退出他的包围圈。 像是就这样退出他的世界。 “听说你要去市立治疗？”他低着头看她，深色的眸心里映着万千灯火。 “是啊。”她左手握着右手骨节处，“周五就去。” 就在肖厉川还要说什么的时候，许成言兀的开口，“如果没有什么事，我想回家休息了。” 她回头，“妈，我们走吧。” 如今再见一秒都是煎熬，还不如不见。 肖厉川薄唇抿紧，高高大大的身影站在那里，面容逆在一片光影里。 他伸出手，她将手揣进兜里和他的手错开来，肖厉川抓了个空。 许成言深吸了一口气，紧紧的拥着母亲的胳膊走下台阶。 直到，身后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崇安各方面的医疗技术都比较成熟，如果你离开是因为我的话，我走。” 许成言身子僵了下，她微微仰起头，做着深呼吸，眼睛被暖黄色的路灯晃花了眼睛。 “不用。”她将那口气重重的呼出，“你不用走。” 从远处穿梭而来的出租车停到了马路边上，娘俩上了车，最后只留下一片灰空色的马路。 肖厉川弯起腿，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从兜里摸出烟来点燃，他深吸了一口后，将烟夹在手里，手掌压在冰凉的地面上。 他那原本一片深海的眸子，随着他闭眼的动作，消弭在了黑暗里。 一片寂静中，肖厉川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叫嚣着，由心底最深处升腾起一股子不安来，随后直挺挺的戳进了他的心脏里。 他猛然睁开眼睛，叼着烟，双手插在头发里用力的抓了两把，随后起身，双手重重的甩下去。 一片空巷中，传出男人的吼声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7章 情深不寿（十七） 周五的时候，许成言住进了市立第一医院。 安排好女儿住院事项的许如年正往病房走的时候，看到了站在病房外面面色苍白的妻子。 她的手里还拎着一包的东西。 许如年笑着走过去，说道：“怎么不进去？” 王贤一没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头过来，面色苍白，“老许，我撞到人了。” …… 许成言的病情急速恶化，严重到几乎不能下床。 肖厉川赶来市立，从病房玻璃窗外看着狠狠地瘦了一圈的女人，垂在身侧的双拳握紧。 他推开安全通道的门，从兜里摸出烟盒打火机，拿着打火机几次想点燃烟的动作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他将烟和打火机狠狠地摔在了垃圾桶里，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几个电话过去，那边给的否定和迟疑的答复，几乎将肖厉川的血管给戳个口子，像是要将血给他流干净才甘心。 终究，他紧紧的闭了闭眼，起身，顺着台阶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驱车去了崇安，他要去见一个人。 在许成言的病情更严重前，许如年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那便是找到了愿意捐献心脏的人了。 而且供体心脏与许成言身体各方面都比较合适。 王立教授有关许成言开胸换心的手术的计划也已经制定好了，只等着供体心脏的到来。 许如年还听说，这次给许成言捐献心脏的人是个年轻的女孩，因为一场车祸，昏迷不醒。 三天后，心脏的原主人脑死亡。 她的心脏在半个小时后到达了市立医院，负责许成言治疗的的王立教授带着手术团队进了手术室。 手术一共进行了三个小时，待王立教授推开手术室的门走出来，脸上露出了一丝令人放心的笑容来。 换心手术很成功，术后并未出现排异的情况。 而许成言在手术结束的十天后，也已经可以下床走动。 陈桑是在她手术过后第一时间来看她的，手里拎了一大篮子的水果。 橘子香蕉火龙果，什么都有。 将篮子放在一边，大大的眼睛里红红的。 “行啊许成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下半辈子就坐等着享福吧。”陈桑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明朗，逐渐的逼退了眼中的红意。 许成言咧嘴笑了笑，陈桑在她的身边坐下来，张口便问，“肖厉川呢？” “应该在忙。”许成言笑笑，她自从醒来就没见过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8章 情深不寿（十八） “哎，给你说个好事。”陈桑往许成言身边凑了凑，将橘子递到她的嘴边。 陈桑脸上笑眯眯的，“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博士生吗？我啊，和他成了。” 许成言嚼了两口橘子，咕咚一声的咽下，有些诧异。 瞧着许成言睁的微圆的眼睛，陈桑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陈桑双手支在下巴上，“所以说人啊，可真不能貌相，他人真的挺好的。” “对了，他叫章良。”陈桑翻开手机，点开其中的一张照片说道：“喏，他在研究无人机，还挺酷的，等他从陕西无人机科研基地回来，我带他来见见你。” 许成言忽然就想起来，那一年，陈桑兴奋冲冲的冲进宿舍，双手捧着脸，脸颊粉红，对她说，“成言，我好像恋爱了。” 那是她和林北川的开始，此刻，是她与林北川的结束。 许成言眨了下眼睛，笑意温婉，漂亮的手揉了揉陈桑的头发，“好啊，我等着。” 陈桑将脑袋倚在许成言的腿上，叹了一口气，“他今年三十四了，他妈妈好像有些着急，估摸着等我们再稳定稳定，这个婚啊也就结了。” 往昔的少女像是一下子就长大了，许成言看着陈桑温和的眉眼，轻声问道：“阿桑，他疼你吗？” “疼啊。”疼的她都恨自己心里还装着林北川。 陈桑暗叹了一口气，她发誓，章良若是一辈子都对她好，一辈子不负她，她也要好好的和人家过一辈子。 可是还没等到陈桑给林北川发请柬，林北川的请柬却先到了陈桑地手里。 她收到请柬后，大概呆坐了那么一上午。 看着镜子中，那张不再青春洋溢的脸，陈桑最终泛出一抹无奈的笑意来。 有句话说得好，前男友的婚礼就就是一个无硝烟的战场，上战场的那天，陈桑特意去了美容院。 最后逛了商场，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装完美后，抬手拦了辆出租车，报了林北川婚典的地点。 …… 九月下旬，许成言终于出院了。 和父亲一起回到家的时候，门口堵了个人。 堵门的是肖厉川，穿了件白色的t恤，黑色的休闲裤。 大约半个月未见，他消瘦了几许，不过轮廓却越发的清晰了。 “我们谈谈。”他的声线很低。 待许如年进去，肖厉川忽然伸出手，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拽进了怀里，大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低头便吻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9章 情深不寿（十九） 他大手捂住她因为惊诧睁的水圆的眼睛，许成言的眼前因为他的动作而陷入一片黑暗中。 空气中安静的不留一丝声响，肖厉川抬起头来，移开手。 “明天我在西安有个研讨会，今天下午的飞机，一个星期后我就回来，到时候我来接你。” 肖厉川笑笑，他来接她回家。 未等她反驳，他大手捂住她的耳朵，凑近亲了下她的额头。 直到肖厉川转身走了，许成言还愣在那里。 久到许如年开门出来丢垃圾，看着呆呆望着楼梯方向的许成言。 “厉川走了？” “嗯。”许成言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回身接过父亲手里的垃圾，“我去扔了吧。” …… 肖厉川离开景城的第二天，许成言也离开了景城，去往广东省阳江阳春市八甲镇堂二里巷口的文物修复所。 阳江有一支名为南海沉船水下考古队的队伍，在阳江海域打捞出了一搜明朝载满宝物的商船。 整船的文物约莫十万件，金银青铜瓷器数不胜数。 同时，所打捞出来的珍品文物破损的数量巨大。 许成言是被临时调过来的，她来的时候，沉船文物的打捞已经接近了尾声。 考古队正商量着如何将这洋商木船整船打捞出来。 上面的领导给这批临时调来的文物修复师都安排了住的地方，就在八甲镇。 月亮升上枝头，许成言躺在床上看着书，忽闻院外一阵嘈杂的声音，随后所居住屋子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许小姐，文所长说要开会。” 许成言翻身下床，出门的时候，才看清楚来叫她的是住在临两间房子的银铃——骆银铃。 人如其名，声音也脆生生的。 “喏。”骆银铃递给许成言一个小风扇，小风扇马力十足，吹散了不少夜里的燥热。 骆银铃皱着眉，“广东可真热啊。” 正这么说着，从院外拐进来一行人，穿着作业服，身上一股子海盐的味道。 许成言抬头，看到队伍前面穿着紧身作业服的的男人后，愣了下。 “连生？” 男人闻声，抬起头来看到她后，大步的脱离队伍向她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 连生手上抓着副潜水镜，许成言注意到，他的脸颊略微发白，白色的小颗粒像是海盐。 “我是被调来的。” “身体怎么样？” 因为紧急调派，连生八月份的时候就离开了景城。 “都好了。” 骆银铃站在一边，圆溜溜的眼睛不住的打量着两人。 待两人分开后，骆银铃问许成言，“你和连队长很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0章 情深不寿（二十） 小风扇吹起了许成言的发丝，“之前工作的时候有接触过。” 说着，就走到了要开会的屋子，许成言关了小风扇，问道：“你认识连生？” 骆银铃叫他连队长，显然并非陌生。 骆银铃笑了下，笑声散在了风中，眉眼张扬，“来这边才见的。” 约莫一刻钟，见大家到齐了，文所长清了清嗓子。 详细的讲了下这艘船的历史，情绪激昂之处，手握成拳，举在胸口持平，用力的晃了两下，眼神坚定，“日后，就拜托大家了。” 随后，进行了工作分配。 其实所里的修复师大多术业有专攻，有擅长修复青铜器的，有擅长修复古字画的，而许成言还算接触的全面。 尤其得知这艘明朝商船中打捞出的大多数都是瓷器的时候，许成言着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修复瓷器，她尤为擅长。 许成言回到院里的时候，老式的灯散发着柔和的灯光。 隔壁木门吱嘎一声被推开，连生端着盆走了出来，他光着膀子，一身的水珠，像是刚冲了澡。 头发也是湿的，他伸手，五指插入头发里面，向后压去，露出光洁的额头来。 连生弯下腰去，盆子被平稳的放在地上，结实的肩胛骨收紧，凹下去的脊梁骨形成一条坚硬笔直的沟壑。 见许成言进来了，三两步的两人打了照面。 “你住哪间？” 许成言指了下面前几步远的屋子，“隔壁。” “你等我下。”连生听了，转身走向屋子，片刻后出来，站到她的面前，伸出手，“给。” 许成言低头，连生的手里拿着两个贡柑。 “德庆的队友给的，特别甜。” 连生的眉眼干净坚毅，和那晚在西山那悲拗又坚毅的面容重叠在一起，又分开来。 …… 工作一连进行了一个星期，大家忙的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有几次考古队那边送器物过来的时候，碰上饭点，就坐下来和所里的一起吃饭。 许成言现在手头上修复的是个喇叭瓶，这天晚上，照例是九点钟才结束工作。 站起身来，刚抻了下腰，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便响了。 看着上面亮起的肖厉川三个字，许成言清了下混沌的脑子，算下时间，他当初说要去西安一个星期，现在是回来了吧。 肖厉川此时就在许成言父母家的楼下，电话那边久久未接，他将烟叼在嘴里，正准备重新拨的时候，许成言接了。 “喂。” 她的声音很清醒，不像是在睡觉。 “哪呢？”肖厉川吐出口烟雾来，眯起眼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1章 强极则辱（一） 他刚上去过了，她不在。 许如年只说她工作出差，多余的没透露。 “我在阳春这边，有批瓷器要修复。” 怕是无三五个月是结束不了这边的工作的。 …… 肖厉川乘坐由景城飞往阳江合山机场的飞机，又在阳江中转了大巴后，在晚上九点五十分的时候到达了阳春市。 从阳春市到达八甲镇的末班车是九点半的，距离末班车离开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他站在人极少的汽车站门口，心有些焦。 暂住的小院里，由着开着的窗户透进了风，纱帘吹得上下左右毫无规则的飘动，许成言睡得半梦半醒间，听到了狗叫声。 狗是看门老大爷养的，许成言睁开眼睛，听到了守院的老大爷与人交谈的声音。 这声音她极为熟悉，模糊的睡意直接被冲散了去。 穿好拖鞋走到窗前，撩开窗帘向外看去。 恰好站在门口，穿着白体恤黑色休闲裤的男人也转过了头来。 八甲镇这边夜里的气温很高，肖厉川是拦了辆恰好要来这边的私车过来的，他与守院的大爷交涉了一分钟了，可是老大爷不放人。 身侧传来开门的响声，肖厉川转头，便见到许成言开门走了出来，她头发松松的搭在消瘦的肩上，穿着件宽松的t恤和短裤。 周围房间的灯都是暗的，只有她的房间亮起了一盏灯，门开着，她沿着灯光向着他走来。 肖厉川俊朗的面容匿在黑暗中，无比惑人。 然后守院的老大爷便看到，这个由见面开始便无表情的男人笑了，由心而发。 老大爷询问似的目光看着许成言，指着站在一旁，长身玉立的男人，“许小姐，这位先生说要找你，你认识他吗？” “认识，麻烦了大爷。”许成言将头发掖在耳侧，手刚落下来便被男人握在了手里。 他的手心很干燥，夜间温度很高，许成言不由得觉得自己的手也很烫。 肖厉川是随着许成言身后进屋的，他顺手带上了门。 “医院不忙吗？”许成言给肖厉川倒了水，递到他手里后，而后后退两步坐在了床上。 屋子里只有一把椅子，肖厉川坐着。 “忙。”杯中的水见了底，他也站起身来，他生的很高，老院子的顶又很矮，他起身之后，脑袋几乎碰到了那悬起的灯泡上面，他向前走了一步后，就将灯光落在了背后。 他已经走到了面前，许成言坐着觉得有些不自在，所以干脆就站了起来。 她仰着头，“是有什么事在电话里不方便说吗？” 昨日在电话中，他并未说要来。 肖厉川已然站到了她面前，许成言稍微的后退，腿便顶在了床边上，一不小心的坐了下去。 随后，他欺身而来，双臂撑在她的身两侧，两人鼻息缠绕，他凝着她的眼睛，瞳仁漆黑，“有些事，离远了解决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2章 强极则辱（二） 新风扇呼呼的响着，一阵一阵的凉意输送过来。 放置于枕边的闹钟响了几声，一只修长宽厚的大手由女人的身后伸出来，按了停止。 手收回，最终落在了她纤瘦的腰上。 许成言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光微微亮，腰间被一定的重量压着。 她伸手抓住肖厉川的手，他手背处青筋十分明显，血管的走向都像是那横亘的山脉，透出强有力的男人味。 将他的手拿开，她并拢双腿下床去穿鞋。 身后的男人睁开眼睛，嗓音沙哑，“多久能完？” 许成言头未回，“三五个月左右。” 这艘船上的文物太多了，听考古队那边的人说，这艘船是条贸易商船，走的海线是海上丝绸之路。 船上还有不少香料，丝绸。 想来是往大洋彼岸那边运输的。 肖厉川坐起身子，腰腹的肌肉块块分明，身侧的线条流畅，像是一件这世间所缔造的最精美的艺术品。 许成言看了眼时间，比原定她要起床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她本想早上去沉船现场看看的，和连生。 此时，连生已经站在了门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随后敲响了许成言的房门。 大概十几秒后房门被打开，连生一抬头，便撞上了一个**的男人身体。 同时，肖厉川也愣了下，随后眉眼沉了下去。 这个男人他见过，上次在西山，许成言便是和他在一起。 许成言洗漱完出来的时候，肖厉川正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子倚在门框上，侧身抽着烟，身上套着昨晚穿来的那件白色t恤。 她走了两步，就见连生也站在门外。 “不好意思，我早上没听见闹钟响，你等很久了吧。”许成言满脸的歉意。 连生笑笑，摇头，“没，刚来。” 肖厉川沉默着，薄唇微动，吐出白色的烟雾来。 她简单的收拾了下就出了门，在路过肖厉川的时候，说道：“我和连队长去看现场，你走的时候不用锁门。” 肖厉川没说话，许成言抿了下唇，补充了句，“这挺安全的。” 门口有大爷守着，丢不了东西。 她和连生一起走到门口的时候，肖厉川这才抬起眼皮，下颌扬起，眯眼。 他现在，巨特么的不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3章 强极则辱（三） 考古队正在详定完整打捞沉船的计划，见连生来了，副队嘴里押着支烟跑过来，抱着手中的电脑询问他的意见。 许成言看了眼这片蔚蓝的海域，很难想象，六百多年前，如此大的贸易商船行驶到这片海域，翻轮沉没，是一种如何的灾难。 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许成言跟连生知会了一声，就往所里赶。 修复文物讲究一个灯不上色，指的就是修复文物的时候，上色时最好是不用灯光的，因为调出来的色会有色差。 所以，给这些文物补色成了许成言白天必做的工作。 等太阳光变暗，许成言伸出双手抻了抻筋骨，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骆银铃是青铜组的，完成了手头上的活，便过来找许成言。 “许小姐。”骆银铃进来的时候，许成言刚走到门口，俩人差点迎面撞上，她一抬眼，便对上骆银铃一张笑意朗然的脸来，“所长说晚上聚餐，和考古队的一起。” 两人一起去了聚餐会所，许成言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肖厉川。 他站在人群中，身高腿长，干净清贵的模样一如既往的惹眼。 桌边的文所长十分热情的迎上来将许成言推到了肖厉川的身边，笑眯眯道：“小许，家里来人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下午文所长去院里的时候，正巧碰上站在门口抽烟的男人，一问才知道，他啊，和小许是一对。 文所长这一说话，屋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楚，骆银铃一张娇俏的脸上有些诧异，酒巡一桌后，骆银铃凑到许成言的耳边：“许小姐看着这般年轻，没想到已经有如此良人了。” 这肖厉川，实属气势逼人，尤其是这副皮囊，更夺了众人的眼去。 骆银铃和许成言说这话的时候，就坐在隔一个人位置上的肖厉川目光扫了过来。 不清不冷，却足足的慑人。 骆银铃立马坐正了身子，心脏砰砰砰的乱跳。 喝酒的时候，手都有些抖，脸也一阵一阵的发热。 酒宴中途，骆银铃去了卫生间，解决完后俯身去洗手，隔壁的水龙头被一双修长又骨骼分明的手扳起，水流出来，那双手对掌轻搓，随后十指交握，骆银铃抬起视线，看到男人的侧脸后，嗓子眼咕咚了下，咽了口唾沫。 肖厉川关掉水龙头，转身离开，骆银铃大步的追上去，站在了肖厉川稍前面一些位置，笑着问，“你是许小姐的男朋友？” 肖厉川垂眸，睨着她，眼神极为压迫。 直到骆银铃几乎在他那双漆黑如海的眸子中败下阵来，他才开口，声线极为低沉，“你很好奇？” 骆银铃看到，他眼底没什么耐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4章 强极则辱（四） “倒不是。”骆银铃有些不自在，她抓了把头发，哂笑，“你没来之前我还以为许小姐和连队长有情况呢。” 许小姐和连队长有情况？ 长身玉立的男人眯起眼睛，冷皮子扯出一抹笑。 而骆银铃说完，也迅速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捂住嘴巴，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包厢里，文所长为了表达对在座的同事们的感谢，起身敬酒。 “小许，我敬你一杯。”文所长走了过来，脸上笑意慈和，“感谢你能来这里进行文物修复工作。” “应该的。”许成言唇畔勾起，拿起酒杯矮对方酒杯半厘米的距离，玻璃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来，她轻轻地抿了口。 她向来是不善喝酒的，白酒只要两口，就会觉得头晕。 待放下酒杯，刚才出去的肖厉川已然推门走了进来，许成言回头，一眼便撞上了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里面冷梢一片，当然，她还看到了跟在他身后进来的骆银铃。 酒席散后。 同事们大多三三两两的一起回了宿舍，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与肖厉川和许成言结队。 走来走去，两人便落在了后面。 小路上的灯不亮，暖黄色的，灯泡上绕着一圈蛾子。 “医院不忙么？”一阵诡谲的沉默过后，许成言率先开口，先于她两步走着的男人站定，回身，掀起眼皮，一声未吭。 他面对她站着，她能清楚的看到，肖厉川脸上那从洗手间回来后，一直存在的冷意。 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兽，说不定什么利爪张开，扑上来咬你一口。 许成言想，可能是今日的局子让他烦躁了吧。 尤其，这是她的圈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5章 强极则辱（五） 站在离她两步远的男人笑了下，从兜里摸出支烟来，手掌靠拢遮着风将烟点燃。 烟含在嘴里抽了一口，便被他拿在了手里。 随后，肖厉川走到了许成言的面前，低下头，语调冷淡又低沉，“关心我？” “还是……” 他定定的看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笑意冷嘲，“巴不得我走？” 瞧着她一句话都不说，肖厉川拿着烟的那只手半握住她的侧脸，俯身下来，眼神与她的视线冲撞，“我打扰你了？” 他挑着眉，薄唇勾着，眼底的冷意却几乎将她身上的温度全都夺了去。 “嗯？”他语调上扬，就那般的看着她。 许成言有那么半晌没反应过来。 不过，她向来猜不透他的想法，大抵是知道他生气了，可是生气的缘由，她不清楚。 她眼底很平静，平静的推开了他的手，平静的后退了半步。 肖厉川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唇角的弧度沉了下去，眼神逼仄，越发的清冷。 “其实你大可说不认识我的。”许成言仰起头，瞳仁深黑，“这里没人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文所长他邀请你聚餐也是出于好心。” 许成言一早就了解，肖厉川是个极为有分寸的人。 他很少将情绪表现在脸上，甚至有时候过于礼貌，让人觉得有距离感。 他从不撒谎，所以她能想象到，文所长见到他后的场景。 可是，她和他不是寻常幸福的夫妻，他从不愿参与她的世界，从不愿。 肖厉川听着她的话，扯唇，“我不是三岁的孩子。” 他若真的不想去，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回去吧。”许成言不愿再说，刚走两步，一股十分大的力度将她直接拽了回去，胳膊被男人攥的很疼，她咧了下嘴，“疼……” “疼才长记性。” 肖厉川将烟捻灭，将单薄的女人拽进怀里，捏住下巴，吻了上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6章 强极则辱（六） 时间一晃而过，三个月后，瓷器组这边最快的结束了工作。 许成言也要启程回景城了。 收拾好东西，还未走出院。 正好碰见刚回来的连生，他穿着件白背心，身上要晒得比先前更黑了一些。 骨骼分明的手里捏着副手套。 “今天就走？”连生走过来，看了眼她手里的行李箱，他知道她这边的事快完了，但是没想到，她会走的这么快。 “嗯。”许成言点头，“这阵子也多谢你了。” 背井离乡的，能遇见熟人无疑是雪中送炭。 连生点头，“等我下” 说完，进屋套了件t恤，手握着车钥匙出来，道：“我送你。” 从八甲镇到阳春需要不少时间，车上，许成言被温纯的阳光晒得昏昏欲睡。 连生顺手替她拉下了遮光板，阴影吞噬光芒，她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小脸柔和，头发松散慵懒的垂在耳侧，露出白皙的耳朵。 一阵手机铃声将男人的视线拉了回去，他将车停在路边上，看了眼号码，走出车外接了。 电话是副队打来的，“队长您在哪儿啊，您不来我这心里啊没着没落儿的。” “有点儿事，下午回去。” 副队着急的在原地转了个圈，“队长，这不是要建沉船馆么，保护局那边叫咱们定个日子进行试发掘，然后将这贸易船给捞上来。” 这艘明朝的商船发现也不是一时两刻了，只不过今年才确定要将这船托出水面。 先前打捞船上的文物就进行了六个多月，先批文物已经运进了之前建设的海上文物博物馆，文物修复师修复的这批属于第二批。 估摸着待船整体打捞上来，清理船舱后，还有第三批。 “我知道。”昨天开会的时候有说，连生转身，背对着车身，“老张，你也不是第一次摊上这活，慌什么。” 那边的副队叹了口气，“我老婆十一月十号的预产期，我想在事情结束后，请个假。” 许成言醒来的时候，连生刚结束电话上车。 男人伸手扯紧安全带系上，忽然抬头问她，“等沉船入馆了，你要不要来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7章 强极则辱（七） “好啊。” 许成言眉眼尽是温和的笑意，她自小就对这些好奇，就算连生不说，她也是要来的。 师父那边还有要忙的事情，她必须得回去了，否则她真想亲眼看看这艘古轮船脱水而出的模样。 想来，直观又震撼。 到达景城，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 跟着人群从机场出口出去，一股股的凉意像是着了魔一样的扑过来。 哪怕这个时间，接机的人都人声鼎沸。 密压压的人头，一张一张陌生的面庞，人群中没有来接她的人。 许成言拢紧了身上的毛衫，手紧握着行李箱往外走。 一辆黑色的车急速的停在了几步远处的马路上，路灯暖黄，行人匆忙，车门打开，穿着大衣的男人走了过来。 大衣是驼色的，内搭件纯白色的t恤，风吹压着t恤贴在他的胸膛上，还能看清楚男人壁垒分明的身材。 他边走边脱衣服，走到她面前后，衣服已经抓在了手上。 哗的一声，衣服展开，在风中抖出漂亮的声响来，随后，便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一手拿过行李箱，一手紧握住她有些凉的手。 “傍晚有个手术，所以来晚了。” 他是昨晚才知道她今日要回来的，如果他不问，怕是连她到了他都不会知道。 “谢谢你来接我。” 其实她想说他忙可以不用来的，可是瞧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这句话终究是没说出来。 算了，他也是一片好意。 可是，肖厉川却一步都不再走，回身来看着她，深邃的眸子清冷。 “许成言。”他郑重的叫她的名字。 许成言抬起头来，目光里一片清明。 肖厉川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半秒后睁开，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上车之后，主驾的男人半句话都不说，一张俊脸绷的紧紧的。 过了第二个十字路口，许成言偏头，“送我去我妈那里吧。” 车子猛地加速，打转方向盘，最后吱的一声停在路边，许成言手握紧安全带，心脏砰砰砰跳的飞快。 她抿了下唇，脸色略微苍白。 肖厉川解开安全带，旋即靠了过来，捏着她下巴，掰过她的脸，吻上去。 唇齿研磨，许成言又气又恼，伸出双手去锤去推。 下一刻又被肖厉川摁住了两只手腕，狠狠的压在椅背上，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肖厉川只觉得唇一阵痛意，他退下来盯着她那张因为怒火而泛红的脸。 “这就生气了？”他眉心都是冷意，“不过是亲了你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8章 强极则辱（八） “放开我！” 许成言紧咬后牙，眼中情绪翻涌。 肖厉川冷笑，大手松开她的手，不过他没重新将车子发动，而是从储物盒里拿出烟和打火机来，打开车门出去后，砰地一声将车门关上。 许成言偏头，就见他身子靠在了车身上，一口一口的抽烟。 远处灯火通明，肖厉川看着，眼中冷意慑人。 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随着脚步声，她站到了他的面前。 “我们谈谈。” 这件事情早晚要面对，不能耽搁太久了。 肖厉川嘴里叼着烟，低眸睨着她，随后唇角勾起，似笑非笑。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肖厉川，如今这般笑，扯紧了她的神经。 垂在身侧的双拳攥紧，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眼望进他的眼睛里。 “肖厉川，现在我好了。”她指着自己的心口，“我换了颗心脏，我不再会因为心脏病而死亡。” 她的眼睛很亮，而对面男人的目光则越来越沉。 他不说话，许成言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开始压缩，压迫着人，稀薄的令人透不过气来。 紧紧的压下心中的情绪，“现在和我离婚，别人不会说你什么的。” 她从来都知道，肖厉川不畏人言。 可是如今，她只能这样脱身。 肖厉川侧头吐了口烟雾，白色的烟身夹在男人修长的手指中间，他头发被夜风吹起，眼中情绪不明。 下一刻，肖厉川弯起身子，鼻尖几乎贴在她的鼻尖上。 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被风吹散又重新炙热，男人声线低沉，“我现在只想亲你。” 他的话被风吹得老远，许成言愣在原地，随后她死死的闭了下眼睛。 她爱肖厉川，所以他对她说好话的时候，她的心会心动的厉害。 但是她怕了，真的怕了。 爱？ 他会对手下的病人有爱，会对姜琴瑟有爱，会对父母有爱，无论是友爱还是爱情，亦或者是亲情，都不是对她许成言的。 “不信？”她脑袋里有几根筋他都清楚，更别提她现在的想法了。 他抽尽这支烟，将烟捻灭。 捏住她的下巴，肖厉川的气息便围了过来，他的唇与她的唇近在咫尺。 “肖厉川，你别这样。”许久未开口的许成言终于开口，抬起眼来，对上他的眼睛。 肖厉川僵了下，他看到她眼眶一圈都是红的。 他缓缓的直起身子，神色嘲弄，“你看上连生了？” “我没有。” 哐当一声，男人拳头砸在车玻璃上，许成言被吓了一大跳，半晌回不过神来。 “许成言，你玩了我三年。”肖厉川冷笑，回手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直到车子消失在夜色中，她还站在原地，脑袋里晃得全是他最后那句话。 左侧穿梭过车流，许成言低着头慌乱的摸着兜，觉得脸上有些痒，她拿手擦了一下，擦到了眼泪。 她愣怔，随后失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9章 强极则辱（九） 刚开出去没多久的车，随着肖厉川的一个急刹，停在了路边。 将车窗降了，点了支烟，肖厉川的心里无比的烦躁，像是被人将心脏扔进了油锅里去炸去烫。 他歪了下脖子，抬眼着外面漆黑漆黑的天色，用力的吸几口就将烟给抽完了。 手握成拳砸了下方向盘，暗骂了句脏话，调转车头往回开。 许成言站在路边等车，这边离机场不远，出租车挺多的。 她招手拦了一辆，待出租车缓缓的靠在路边，许成言走了两步，准备上车。 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从路的另一边调头过来，直接停在了出租车的前面。 车尾几乎是甩着过来的，贴的离那出租车的车头极近。 吓得后面的出租车司机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反应过来之后，怒气冲冲的下了车。 许成言瞧着肖厉川也从车上下来，脸色不好，见司机朝着他去了，许成言先在两人对上的时候，跑到司机面前，连声说对不起。 从许成言字里行间，这司机也听出来了，这俩人认识，还是夫妻，于是脸色不善道：“两口子吵架回家吵去，改天技术不佳一车尾甩别人车脑袋上了，这不是给社会找麻烦呢么。” 说着，转身低声骂了句晦气，上车走了。 肖厉川眼神极为具有压迫性，眼见着在暴怒的边缘了。 许成言伸出手推着他的胸膛，生怕他跟司机起争执。 “你也不是三岁的小孩，怎么做起事这么不计后果。” 等司机走了，许成言急了，他以前不这样的。 刚才他车那么横过来，将她也吓了一跳。 肖厉川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意来，“你平日里不就把我当三岁孩子哄骗呢么？” 许成言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开口和他争执，默了口气道：“你回来干什么？” “接你。” 他回答的极为理所当然，脸色依旧阴霾。 许成言妥协，“行，我回家，不去我妈那里了。” 她走了两步，到车门边上，身后的男人紧跟上来，走的是她的方向，不是主驾，她手刚碰上门把手，男人便从身后欺了上来，大手捏住她的手，薄唇凑到她耳朵边上，嗓音沙哑，“早晚得让你逼疯。”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颈上，许成言不自觉的避开，下一刻，肖厉川已经扣住了她的喉咙。 她只感觉他的呼吸越发的靠近，随后，他张嘴咬了下她的耳垂。 有点疼…… 许成言一瞬间如遭电击，肖厉川却已经松开她的脖子，握住她的手将车门拽开，然后迈开长腿，绕过车头坐进了主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0章 强极则辱（十） 卧室门被推开条缝隙，室内一片昏暗。 朦胧月色罩在窗帘上又透过来些许，男人迈步走进来，轻轻的将门给掩上。 随着男人的动作，床边塌陷了一块。 许成言睡的很熟，呼吸一上一下匀称安静，肖厉川静静的看着她。 浓密的睫毛轻碰下眼睑再次移开，他像是着了魔一样，伸出手去。 在距离她脸蛋不到一公分的时候停下，肖厉川眼神安静，片刻后，下定了决心，手掌轻轻地捧住她的脸。 无论是以前或现在，所有认识他和她的人都说，她真的是爱惨了他。 就连她自己，也笑眯眯的说她爱他。 肖厉川唇角扯出一抹笑意，当了这么多年的心外科医生，看了无数次的跳动的，不跳动的心脏，但是他终究是没能看透人心。 他甚至分辨不出来，她究竟是真的爱他，还是入了戏，演的太逼真。 她嫁给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明朗。 两人因姜琴瑟相识，她的眼神总是亮而生机勃勃的，相处过后，她的表现也让他一开始以为她是喜欢自己的。 可是她后来…… 床上的女人动了下，侧身而卧，小手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摸到了他，随后整个人都欺了上来，双臂缠上了他的腰。 肖厉川叹了一口气，摇头，算了，不想了。 就算曾经她心里有目的又如何？就算没有又如何？ 当得知她命不久矣的时候，活生生的要了他一条命。 哪怕余生想起，都怕是心存余悸。 他自嘲的笑，她昏倒那一刻，他近乎崩溃的情绪才让他自己清楚的意识到。 他对她的感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而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他曾经用力控制过的自制力功亏一篑。 也罢，以后好好的爱她。 “许成言。”他低下头，握住她抱在他身后的手。 吻了下她的脸颊，“我爱你，以前是，现在亦是，余生依旧。” …… 许成言醒了，她好久没有睡的这么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沾了这张她睡习惯的了床的缘故。 坐起身来，脑子里有些混沌。 昨日回来，他并未将怒气波及到她的身上，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说实话，肖厉川现在的行为让她觉得很怪异，他对她好的让她心里不踏实。 想往深处想，只觉得头痛。 猛地敲了敲太阳穴，摇头，算了，想那些干什么。 若是她能摸清楚肖厉川的想法，她和他的关系也不必闹得那么僵了。 偏头，看了眼手机，昨日她给王贤一发了条微信，说是晚上不回去了，肖厉川来接她了。 母亲没回，眼角瞥到上面，是回景城前一个星期，给母亲发的微信，告诉母亲她的归期，母亲回了个好字。 许成言的心里忽然有些不安，撇去之前与家人关系僵不谈，现在和好了，母亲不该是这样的。 倒不是因为母亲的态度冷淡，而像是忙着什么事情，根本无时间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1章 强极则辱（十一） 许成言洗漱好后，走下楼梯。 现在时间还早，客厅里并没有人，而肖厉川又不是一个爱睡懒觉的人，想来应该是已经出门了 脚尖刚触碰到瓷砖，厨房里传来的有节奏的声音让许成言愣了下，随后走了过去。 厨房里，肖厉川正穿着件居家的t恤在切菜，动作很熟练。 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厨房门口的女人。 他笑了下，“帮我系下围裙。” 此刻，他昨日的怒气烟消云散，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许成言抿了下唇，快步走到一边，将挂在一旁的围裙给拿了下来。 肖厉川后退一步转过身来，随后弯腰低头。 围裙的线边随着她的动作圈在了他的脖子上，男人挺直脊背，头却微低，笑看着她。 “胳膊抬起来。” 他这样，双臂垂着，她不好系。 “这些日子大小接了不少台手术，胳膊疼。” 看得出来，他并没有要配合的意思。 许成言深吸了口气，双手拽着腰绳从他的手臂内侧穿了过去，她的手臂蹭过他的腰身，肌肤相贴的地方温度垂直上升。 肖厉川身子僵了下，低头凝着她头顶上的旋，周遭柔顺的发几乎让他忍不住的想去揉一揉。 等她系好要将双臂从他的腰侧抽出来的那一刹那，男人右侧手臂猛地夹紧，左手曲起，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 许成言一个没防备，只觉得一股子大力在引导着她往他的身边去，随后她的脑门便撞上了男人结实的胸膛。 咚的一声，许成言痛的叫了出声。 “疼了？”肖厉川没想到会弄痛她，低头去查看她的额头后说道：“对不起。” 随后大手覆盖住她的额头，轻轻地揉。 许成言皱眉，闻到一股子味道：“什么东西糊了？” 肖厉川想了下：“粥。” “……” 看着焦糊的锅底，肖厉川一声叹息。 “我记得医院边上有个卖包子的早餐店，你去那里解决吧。” “你呢？” “我回趟家。” “我送你。” 许成言没拒绝。 肖厉川将许成言送到许家楼下就走了，原本早上是准备给她熬点粥喝的，可惜粥焦了。 老旧的楼道楼梯上斑驳着岁月的痕迹，许成言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门吱嘎一声打开，许成言对上里面人的眼神，愣了下。 “怎么没去上学？”开门的是许昭，今天又是周四，又不是法定节假日，他不该在家的，看了下他的脸蛋，许成言又问，“生病了？” 许昭的脸色不太好，他摇了下头，“进来吧。” 进门后，许成言看了眼屋子，转身，许昭有些心不在焉，差点撞上来。 “爸妈呢？” 许昭半晌没吭声，垂在身侧的双手攥成了拳头。 门外传来几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门外一阵哐当的响声，像是有人在踹门，还能听见铁桶撞了东西的声音。 许成言皱眉，要去看看，许昭猛地抱住她。 嗓音沙哑，“姐，你别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2章 强极则辱（十二） 外面砸门的声音愈演愈烈，嘈杂的声音夹杂着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许成言被许昭死死的摁在怀里，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在发抖。 终于，外面风波渐静，门外人怒骂着远离去，许成言猛地推开许昭，少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双手无力的垂下，最后跌坐在地上。 “许昭。”她刚张嘴，目光触及到许昭的那双眼睛，只觉得心脏都被狠狠的揪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气，蹲下身子，声音尽量平和，“发生什么事了，嗯？” 许昭眼睛一直看着地面，眼底通红，深深的雾气从眼周聚集，随后成了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他不说话，许成言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一种无力的慌张感席卷了她全身。 起身快步的向着门口走去，一把将门拉开，外面的情景触目惊心。 红色的漆字，写了满墙壁，大红色的朱漆泼的防盗门哪哪都是。 杀人犯、去死、不得好死等等字样和刚才那些人口中的骂词一模一样，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成言的双手握紧，四肢百骸尽余冰冷。 “许昭，他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她说话的时候，脑子嗡嗡一片，几乎感受不到自己在说些什么。 而如此目白的情况下，许昭的声音还是如同一声惊雷炸断了她所有的神经。 “妈撞死人了。” 许成言面色一僵，随之煞白一片，“别开玩笑。” 许昭手撑着地站起来，眼白处通红通红的，像是许久未睡。 “在你手术前就出事了，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许昭用力的控制住情绪，深吸了一口气，“后来那家人找上门来了。” 许昭说着，唇角颤动，伸出手指着那门，“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来闹了，漆都不知道泼了多少遍了，我一遍一遍的重涂，一遍一遍的刷洗，可是姐，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许昭仰着头，喉结滚动，眼泪顺着眼睛往外冒，他扯唇，“我连报警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他们没理。 少年的声音落在许成言的耳朵里，像是一锅开水，灌进了胃里。 当时，因为许成言的病，王贤一精神不好，再来市立医院之前她去了趟崇安，只是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溜了神，撞上了正要过路的一个姑娘，虽然及时送医，可是那姑娘抢救了几天后，还是去世了。 交通事故认定书认定王贤一负全部责任，受害者家属不同意调解，执意要王贤一坐牢。 父亲现在去找那家人了，因为于心难安，所以去道歉，因为王贤一，所以去商议赔偿事宜，更希望受害者家属能网开一面。 许成言从许昭那里得到地址后，赶了过去。 刚下出租车，便见小区门口喧嚷，围了一圈人。 其中，女人的声音尤为凄厉，“我不和解！我不要赔偿！我要我女儿的命，我要你们还我女儿的命！” 许成言抬脚跑过去，拨开人群，就见父亲站在正中央，头发凌乱，背影佝偻。 女人情绪激烈，边哭边对许如年拳打脚踢。 许成言冲上去将父亲一把推开，拦在了他的面前，随后只觉得脸侧一阵刺痛。 对面的女人似乎没想到会有人扑上来，边哭边在发抖，却不再打人。 可下一秒，抬眼看到她的脸后，瞳孔剧烈的震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3章 强极则辱（十三） “你是来看热闹的么？”中年女人垂在身侧的双手骨节泛白，由面孔深处呈现出一种灰白色的破败。 她眼里含着泪，心中满是失去女儿的痛苦与不堪。 “你赢了，明明都是你赢去了。” 中年女人呢喃着，许成言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阿姨，对不起。”她张了张嘴，却觉得说什么都抵不过人家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 “成言……”许如年声音沙哑，“你回去，先回去。” 他的话音刚落下，中年妇人却浑然惊醒，“你们……认识？” 她的目光流连在两张有几处重合相似的五官上，随后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炸开。 许如年，许成言…… 中年女人脸色突变，眼神透出的死绝几乎让许成言心里都揪成了一片。 “好啊，好啊……”女人连连后退，神情崩裂，像是疯了一般，“骗子，都他妈的是骗子，骗了我女儿的命啊！” 说完，推开围观人群冲了出去。 许成言抬脚欲追，被许如年拽住。 女人上了辆出租车，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视线里。 …… 崇安医院的大堂原本十分安静，随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突然冲进来，静谧被打破。 “肖厉川呢，肖厉川呢！” 张萍的声音凄厉，带着哭腔，带着眼泪。 她的模样吓哭了父母怀中抱着来打针的小孩子，与她凄厉的喊声夹杂在一起，乱成了一团。 易生正好在附近，听到声音后赶了过来。 “女士，您要找谁？”易生快步的走到张萍的面前，试图安抚下女人的情绪。 “肖厉川，我要找肖厉川。”张萍视线模糊，终于有人跟她说话了，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双手紧紧的攥住易生的衣襟，可是情绪依旧崩裂，“叫他出来，他个大骗子，还我女儿的命啊，我可怜的琴瑟，我的琴瑟啊！” 她的话语组织紊乱，易生眉头一紧，只能从中提出重要的信息，就是她是来找肖厉川的。 至于还她女儿的命…… 易生想了下，这是病人家属？ 可是肖厉川并无失败的手术记录。 “您先去那边坐下，我去给你找肖医生。”易生指着两旁放置的椅子，心想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张萍却怎么也不肯配合，边摇头边哭，“你们都是一伙的，都是一伙的。” 就在易生毫无办法的时候，肖厉川闻讯而来。 他脚步走的快而稳重，白大褂的衣角掀起又拍到整洁干净的西裤上。 “让开下。”围观的人有些多，肖厉川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易生听到了他的声音回头，比易生要矮要瘦的张萍没了他的遮挡，清楚的看到了肖厉川的脸。 他很快的走到了两人的面前，张萍松开了易生的衣襟，直起身子，猛地抬手扇了肖厉川一巴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4章 强极则辱（十四） “骗子！”张萍哭看着肖厉川，“枉我女儿琴瑟爱你那么多年，枉我女儿的心脏都捐给了许成言啊！” 张萍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了地上。 姜琴瑟因为车祸造成颅凹陷性骨折，从入院治疗开始，她的病情开始不断的恶化，由于脑水肿压迫生命中枢，医生怀疑她为脑死亡。 医院的专家对她进行检查，发现姜琴瑟生还的可能性为0. 那天，肖厉川匆忙而来。 他说，他的妻子生了很严重的心脏病，病情恶化，堂堂男儿，竟然跪下来求她，问她是否愿意捐献琴瑟的器官，能否救救他的成言啊。 她答应了，可是呢？ 张萍哭的撕心裂肺，几欲昏厥。 肖厉川蹲下身子，张开双手，将张萍抱在了怀里。 “是否从一开始，你们就计划着，用我儿的命去救她的命，”余下的话她存于呜咽声里，断断续续，“肖厉川，你怎么能忍心骗我，我儿从小和你一起长大，你怎么忍心，看着那人害死她！” 张萍觉得，因为许成言病重，又找不到合适的心脏供体。 所以王贤一才将主意打到了姜琴瑟的身上，而这事，肖厉川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眼泪浸透了他的衣衫，张萍的话就像是一把刚磨过的剪刀，剪断了他大脑中的神经。 …… 冷风婆娑，沙黄的叶子被风吹得瑟瑟落了一地。 万物萧条，街上行人脚步都加快。 许成言脚步机械的走着，眼神有些茫然。 父亲说，被撞死的姑娘叫姜琴瑟，而刚才的妇人叫张萍，是姜琴瑟的母亲。 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上次她去医院找肖厉川，在医院门口撞到个妇人的情形，以及当初那个女人的眼神，包括刚刚，女人看到她之后所问的话，一切似乎都对上了。 而张萍，似乎也刚刚知道，她是这家的女儿，刚刚知道，她是那个撞死姜琴瑟的女人的女儿。 许成言忽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很难受，很煎熬。 她的眼眶干干的，嗓子也是干的。 有一种情绪要从喉咙里破空出来，可是不知为何，就堵在了那里。 许久后，她呆愣愣的站在路旁，猛然意识到，姜琴瑟去世了，那个在过去多年都活跃在她生命中的女生走了。 “妈妈你看，那个阿姨在哭。”一个小孩子牵着妈妈的手，不谙世事的大眼睛看着在哭的女人，清脆的声音透过空气传到一旁妈妈的耳朵里。 孩子的母亲牵紧了孩子的手，“囡囡乖，我们要迟到了。” 明显不想再让孩子多言，可是小孩的声音还是远远的传来，“妈妈，可是那个阿姨看起来好伤心呀。” “妈妈我有糖，给阿姨吃一颗，阿姨就不会难过了。” 身旁的女人重重的叹气，终究是将孩子给抱了起来，声音很轻很轻，“囡儿，阿姨啊，不爱吃糖。” 大人的世界，纷繁复杂，是孩子永远都不知道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章 岁月成花（一） 许成言站在大门外，她许久未像这样认真的看过这个家了。 从当初的一腔欣喜，怀着对肖厉川满心满眼的爱意踏入肖家的门，到如今的茫然自失。 她怔怔的站在那里，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别墅里的灯亮着，肖厉川今日早早的就回来了。 她依旧站在那里，直到感受到通透的凉意布满全身，打了个哆嗦后，拢紧衣服向着屋里走去。 客厅的电视里放着新闻，沙发上坐着那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男人，他身子倚着沙发被，手臂自然的垂着，骨骼分明的双手握着遥控器，搭在腿上，从她的方向只能看清楚他的侧脸。 男人神情不喜不怒，眼睛一直看着电视的方向，似乎都没听到她进来的声音。 许成言换掉了鞋子，走了过去，默默的坐在了沙发上。 空气安静了下来，就连呼吸都充满了死寂的味道，直到新闻结束，电视切换到广告后，肖厉川的眼神依旧动也未动，她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儿来。 许成言看着他，从他红润的薄唇，英挺的鼻梁，再到那双盛满一切的眼睛。 她张嘴，嗓音有些哑，“琴瑟，什么时候去世的？” 肖厉川终于不再像是个木头人，闻言，身子一僵，转过头来。 两人四目相对，许成言只觉得呼吸都被扼住。 他那样的神情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戳进了她的心里，她心里很难受，死死的咽了一口气后，颤抖道：“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肖厉川终究是笑了，笑意风轻云淡，随之而来的便是从那双漆黑的深眸中透出来令人刺骨的绝望。 许成言看着他，她甚至分不清他是否知道，是她的母亲伤了琴瑟的命。 如果他知道，怕是将恨她入骨，可是他又像是不知道。 许成言只觉得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憋得她眼睛通红，她在心里暗骂，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她不是个好人，若是她是个好人，此刻就该说出实情。 许成言啊许成言，你终究还是在乎他的，怕从你自己嘴里说出真相后，这个男人恨你。 就在她满心纠葛的时候，身旁的男人凑了过来，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她。 男人的双臂箍紧了力气，近乎将她给揉进怀里。 他的行为终于将她内心仅存的狭隘给击垮，许成言声音颤抖，“肖厉川，我妈现在被关押了，我妈……” 她还未说完，抱着他的男人收回双手猛地按住她脑袋两侧，薄唇堵住了她的唇。 她被狠狠的推到沙发上，肖厉川大手按住她的肩膀，近乎在啃咬，近乎在发泄。 压着她肩膀的大手不住的在抖，终于她嘴里尝到眼泪的咸味，她怔怔的看着肖厉川。 看着他眼神腥红，看着他哭了，看着他猛地起身，嘶吼一声，几步走出了门外，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许成言缓缓的坐起来，看向他离开的方向，忽然就明白。 他啊，其实什么都知道了。 …… 门外路灯凄凄，肖厉川走了那么两步，就不走了。 他背身立于院内而站，眼神压抑又痛苦。 他的心脏像是被人拿手猛地捏住捏扁，却又再次松开再次捏紧，如此反复，掐的他疼的厉害。 他不后悔去求张萍，不后悔去求她救许成言的命。 可是他当真不知道，撞人的是成言的母亲。 张萍痛失爱女的眼神，声声痛诉的言语蛰的他难受。 潘东接到肖厉川电话的时候，正睡得迷迷糊糊。 电话贴在耳边，半睁着眼，半闭着眼，连应声都是稀里糊涂的。 听清楚那边是谁之后，潘东猛地坐了起来。 电话打开扩音，窸窣的边穿衣服，边打量着家里的钥匙被他扔到哪里了。 等他赶到会所的时候，四处打量，才发现肖厉川坐在半包卡弧形沙发的最角落里，角落灯光昏暗，他只能看到男人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以及垂在一侧的精壮的手臂，和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潘东走过去，由外面带来的凉意瞬间渗透肖厉川的四肢百骸。 他抬起头，潘东对上他的眼神，起先愣了下，随后眼神复杂。 与他大学四年上下铺的交情，他再了解肖厉川不过，这个什么事情都往心里藏，心下咽的男人从未像如此这般失魂落魄过。 肖厉川面容依旧冷清，却带上倦怠的苍白。 潘东坐下，自己倒上了酒，问，“出什么事了？” 肖厉川以前就有个习惯，一般不在晚上打电话，因为他怕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会让电话那边的人担心。 所以，他这边必定是出事了。 “记得琴瑟吗？”肖厉川仰头，喉结滚动，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落下一片阴影。 像是他一直置身于黑暗中，从未走向光明。 “当然记得啊，就是你那个青梅竹马，大学时候和你闹绯闻那个。” 潘东想起来就唏嘘，试探性的问肖厉川，“你当初，真的和姜琴瑟在一起过？”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就在潘东以为肖厉川不会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低而轻的传来，“没有，从未真的在一起过。” 与姜琴瑟在一起，不知是如何传出来的谣言。 当初……那件事后，他也就任由着传言去了。 潘东点了点头，叹气，“想想成言也是可怜，一直背着抢了朋友男朋友的名声。” 他说着说着，眼见着肖厉川的手掌聚拢，紧握成拳，青筋暴起，就连一双眼睛也骤然染了疾风骤雨。 “是啊。”他整个身子都靠在软沙发上，嘴角笑意讥讽，“我真不是个东西。” 潘东忽然就不说话了，他握着酒杯的手一顿，忽而想起，刚刚肖厉川跟他提的琴瑟，脑袋里弦绷紧。 “你刚问我记得琴瑟么？她怎么了？” “车祸去世了。” 潘东愣了半晌，想着肖厉川和姜琴瑟认识这么多年，多年的好友一朝殒命。 他心里该很难受。 “东子，琴瑟的心脏救了成言。”肖厉川忽然转过头来，眼中似乎再无一丝情绪，“可是成言她不知道。” “东子啊，我不能告诉她。” 安静的气氛中，只有肖厉川低沉的声音，“她已经知道是自己母亲撞死了琴瑟，如果她再知道，自己的心脏是琴瑟的，我不知道她会怎样。” 潘东许久才消化这个信息，也许久才知道，肖厉川的痛楚。 为了救妻子，不得不赔上好友的心脏，可是还有因妻子家人而死，那么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潘东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厉川，真没事，谁都不是故意的。” 酒过三巡，肖厉川晃悠的起身，潘东陪着他也喝了不少，“我给你叫代驾。” 潘东掏出手机，眯着眼打了电话。 身旁的男人站都站不住，几乎整个人都挨在他的肩膀上。 代驾来了后，潘东想了下，和代驾一起将肖厉川扶到了车上，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 报了地址，车子快速的行驶在夜色之中。 一直到了肖厉川的家。 潘东先下车，注意到，这个时间，家里的灯还开着。 他叹了口气，将肖厉川给扶了出来，肖厉川要比他高半个脑袋，看着身形匀称，其实身下藏得全是常年锻炼出来的腱子肉，整个人不轻。 他一个搞工程的，都有点扶不动他。 走到门口，潘东匀了口气，按响门铃。 出乎意料的是，门很快被人从里面打开，女人的身影渐渐地显露出来，那张素净的小脸干净漂亮，略微苍白。 但是比以前瘦了，瘦了很多。 潘东咧嘴笑，“还记得我吗？我是潘东，以前和厉川一个寝室的。” 许成言看着几乎压在潘东怀里的肖厉川，看着他那紧蹙的眉头。 随后点了点头，看向潘东，“我还记得。” 潘东瞧着她笑的有些勉强，忽然想起肖厉川刚说，她知道是自己母亲撞死了姜琴瑟的事情了。 潘东是个大老爷们，本来就不善于宽慰人，此刻见她这样，心里也咯噔的沉了下，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进来吧。”许成言让开门口的位置，潘东点点头将肖厉川扶了进来。 将肖厉川整个人放到床上，潘东看着许成言弯下身去给肖厉川脱了鞋脱了袜子，去解他衬衫的扣子让他喘气均匀。 潘东看着，就觉得心里酸的慌。 良妻美眷，本来如此好的家庭，怎么就这么多的波折呢。 就在他陷入思绪的时候，许成言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她问，“厉川他是不是非常非常的喜欢琴瑟啊？” 许成言回过头来，眼神很平静，但是那抹平静却让潘东无端的发慌。 潘东摇头摆手，“他不喜欢琴瑟，俩人一起长大而已。” 许成言没出声，可是潘东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许成言对于他刚说的话是不信的，因为她笑了下，微乎及微，却苦涩带着对她自己的嘲讽。 “今天谢谢你了。”许成言笑了笑，眼神坦诚，潘东暗叹了一口气后，摇摇头，“跟我客气啥。” 待潘东走出门外，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猛地回头，就在许成言要关门的那一刹那，手掌握住了门，在她微微诧异的眼神中，道：“他今天和我去喝酒，不是因为生你的气，所以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许成言笑笑，点头道：“我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章 岁月成花（二） 很平淡的语气，让潘东只觉得嗓子眼里哽了一口气，她说着相信，可是脸上又何曾有过半分相信的神情。 …… 目送潘东走后，许成言将门掩上，她身子倚在门板上，发了好半晌的呆。 直到站的腿都有些酸，她才抬脚，走向了卧室。 男人依旧以被放倒的姿势躺在那里，面容清贵，真的是越成熟就越发的好看。 许成言走到床边，坐下。 伸出手握住了肖厉川的手，他手背的温度微凉，她拿自己温暖的手给握着。 看着看着，忽而就眼神氤氲。 她觉得，自己造了大孽。 抬手，手指轻轻地抚过他的额头，眼皮，鼻梁，嘴巴，最后手轻轻地压在他的肩膀上。 她不着力的撑着他肩膀起身，俯身，吻上了他的唇，许成言闭上眼睛，泪花自眼角绽开。 …… 肖厉川缓缓的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大手捂住额头起身，看了眼四周，才分辨出这是哪里。 这是他的卧室，许成言未曾住过的那间。 将手放下，想到昨晚的事，他有些懊悔。 起身，经过一道门，他伸手推开她卧室的门，吱呀一声像是打开了岁月的光年。 卧室里干干净净，窗子开着，纱白色的窗帘随着风飘转摇曳。 肖厉川怔了那么一秒，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几步走到柜子前，一把扯开柜子，里面空空如也。 他深色的眉眼再也不能平静，像是坚固的城池开了道几尺大的裂缝。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转身就走。 车子开到许家的楼下，关上车门，他抓紧手机三步两步的冲上了楼。 但是还未去到许家的门口，叮当的摔响和骂声便勒紧了他的神经。 这响声和骂声的确是从许家那里传来的，肖厉川到的时候，许家的大门开着，客厅里男人女人都有，大概有四五个。 里面抽条高的少年将女人保护在背后，身上被泼了红漆，溅到了脖子上和脸上。 两人一步一步被众人推搡的退后，如此境地，许昭却依旧将身后的女人护的紧紧的。 他拉着许成言的手，个子长了，力气也大了，许成言几乎是被他强行扯在身后的。 “你妈杀了人，你们怎么还能这么心安理得的活着！”站在最前面的中年女人，眼神绝望恶毒，似乎想要张开血盆大口将两姐弟吞噬下去。 她伸出手就要去扯许昭，还未碰到他的衣服，便觉得一股子大力袭来，她的手腕被人拽住，整个人都被拽的后退。 随后一个男人挡在了许昭的面前，中年女人明显被如此变故弄的愣了下。 “再不走，我就报警了。”肖厉川高大的身子几欲将许昭遮住。 他眼中狠狠的戾气，映在了每个人的眼里。 来闹事的人只是沉默了两秒，看肖厉川如此护着这家人，就知道与这家人关系匪浅，于是便开始歇斯底里，“你们杀了人还有理了！” 杀人？ “嗬。”肖厉川闻言，冷笑一声，直接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寻衅滋事，蓄意伤人，私闯民宅，恶意辱骂他人，损坏私人财物，这些行为单拎出来一条都足以追究你们的刑事责任。” 瞧见有个男人手里拿着把刀，肖厉川冷笑着上前，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来，有能耐往这捅！”他眼底的冰凉慑人，见那人不敢动，他冷笑，“怎么，不敢？” 他眼神越发的冷，“欺负孩子和女人你们还是不是人！” 他的声音重重的落下，手背青筋暴起。 空气瞬间的安静，那个拿刀的男人显然没胆子真的敢捅人，肖厉川拨出的报警电话被接通，接警人员的声音从那端传来。 闹事的人终于慌了，三个两个的开始后退，他们大多都是姜琴瑟的亲戚，那个闹得最厉害的女人则是姜琴瑟的姑姑。 得知这个家是撞死姜琴瑟那家人的住址，便一起过来闹。 其实谁都不知道事情真相如何，只是单纯的来出一口气。 “你们早晚会遭报应的！”姜琴瑟的姑姑临走之前放下狠话。 嘈杂消散后，留下一片狼藉，许成言顾不得其他，回身去拿能洗掉油漆的东西。 见她慌，许昭笑笑。 “姐，我没事。” 好在油漆大多都泼在了衣服上，胳膊上一片，脖子脸上不多。 虽然油漆在身上停留时间不久，但是用清洁剂洗油漆，还是蹭的许昭皮肤一片通红。 许成言红着眼睛，一言不发。 等蹭的看不见油漆的点了，许昭说要去洗洗，说是身上清洁剂味道太重了。 许昭进浴室后，客厅里只剩下许成言和肖厉川两个人。 他问，“怎么不报警？” “怎么报警？”许成言扯唇笑。 肖厉川忽然沉默下来，许成言深吸了一口气，“你去上班吧。” 她转身要走，肖厉川拉住她的手，许成言眼神痛苦，用力将他的手给甩掉，她回身，猛地的推了一把肖厉川的胸膛，没反应过来的男人被她推后了一步。 “肖厉川！”她重重的叫他的名字，声音嘶吼，绝望！ “我宁愿你冲我喊，宁愿你头也不回的就离开我，可是你别这样。”他明明难受至极，他明明爱着姜琴瑟，他明明曾经将她当做硌在眼底的一粒沙。 “我求求你了。”她的声音轻了下来，嗓子哑了。 别这样，真的别这样，她心里惴惴不安，喘不过气。 只有她自己知道，他刚才面对那持刀男人的时候，她从额头开始，渗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些她从不曾得到，曾经用力奢望过的一切，到如今，在她惶惶不安中全部都到了她身边。 她多害怕啊，害怕他的变化，害怕有朝一日，等她终于适应了他的好，他再次离开。 …… 肖厉川接了个医院的电话，临别时看她的那眼，让她久久忘不掉，可是她什么都不敢去想。 她无力的坐在沙发上，浑身是汗，像是脱了水的人。 她闭上眼睛，扯起唇角，讽刺的笑出声来。 但是她没想到，接下来等待她的，是更大的疾风骤雨。 许如年去看王贤一回来了，他整个人瘦了两圈不止，衣服穿在身上都挂不住了。 见到她在家，许如年也没意外，将手里拎着的塑料袋子搁在茶几上，在她的身边坐下来，说道：“姜琴瑟的案子下个月开庭。” “成言啊。”他语气顿了下，“你妈妈可能要坐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章 岁月成花 早在许成言知道这件事情之前，姜家就已经请了律师，并将王贤一告上了法庭。 王贤一现在被暂时收押着，就等着法院开庭。 许成言静静的坐着，未发表任何的言语，垂下眼睑，到最终蜷起双腿，曲着膝盖，双臂紧紧的抱着双腿才觉得有归属感。 她将脑袋埋于膝盖中间，缓缓的闭上眼睛。 事到如今，都怪她，如果当初她不曾嫁给肖厉川，姜琴瑟及其家人便不会那般的恨她，如今怕是知道了她是母亲的女儿，便会更恨了。 自从捐出自己的一颗肾之后，她的身体情况便一直不好。 以前她傻啊，肖厉川疏远她，不肯与她说话，她便很较真，真的生气真的难过，也真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迎难而上。 她自己心里清楚，若非她执意跟着肖厉川，若非她一次一次的追赶，一次一次的被他伤到节节败退，她不会病发的这么早。 说白了，是她心思重，明明每一次去检查，医生都叮嘱她切勿情绪化，忌过喜过悲。 她并非怪肖厉川，她只是觉得自己当初真的是疯了。 她恨死自己，如果她当初不那么偏执，那么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许如年一回头，便见许成言的双肩细微的抖动，他暗自叹气，布满掌纹的大掌在她的后背拍了拍。 “成言啊，这一切啊，都与你无关。” 轻轻地一切安慰，却让许成言的心里瞬间溃不成军。 这一切啊，都和她有关。 若不是因为她的病情，母亲怎么会慌了神，若不是因为她执意要离开崇安医院，母亲怎么会因为她去拿住院用的东西而出了事故。 …… 景城的天气像是提前入了冬，十一月五号，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装裹了树木，房屋和街道。 姜琴瑟的案子也在这天开庭了，进了庭审现场，早已来了的张萍回头，那冰冷的眼神像是冰锥，戳进了她的眉心。 许成言和许如年一起坐在第二排的椅子上。 因为第一排坐着姜琴瑟的家属。 现场肃穆，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难熬。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随后身侧坐下一个人，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包裹住鼻尖，许成言微微偏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个时候许成言想，肖厉川是抱着什么心情来的呢？ 是来亲眼看看，撞死琴瑟的凶手受到制裁，还是想亲眼看看，这些对她的报应？ 她只觉得手心冰冷，双手不自觉的握紧。 肖厉川看的出她的紧张，看着她两只手不住的握住又换了位置，想要去牵她的手，又怕她如那日一样，反应激烈。 直到，庭审人员全部到齐。 随后，王贤一被带了进来，她瘦了很多，满面的疲惫。 许成言心里煎熬，有些坐立不安。 身旁的男人伸出手来，一把便将她的手握在了手里。 像是暴风雨中那人撑在她头顶的一把伞，像是烈日下的遮阳树，可怕的是，事到如今，能让她安定下来的还是他。 可是她想不了那么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章 岁月成花（四） 判决结果下来了，王贤一被法院判了三年的有期徒刑。 结果出来的那一刻，姜琴瑟的母亲溃不成声，她女儿的一条命因为王贤一的疏忽而没了。 可是她只判了三年，三年啊换了她女儿的一辈子。 张萍被搀扶着走出去，许成言起身，几乎是想也未想的跟上，随后站于张萍的面前，砰的一声响，跪在了地上。 用力的给张萍磕了三个头，额头都磕出了血，她面色苍白，“阿姨，对不起。”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 张萍看着她，哭着哭着就笑出了声，“你在这里跟我假惺惺的做什么，做给谁看啊？” 她的声音甚至说得上是尖锐，“以朋友的身份，抢她喜欢的男人，你明明什么都赢了，你甚至……” “阿姨！” 张萍还未说完，便被肖厉川握住了胳膊，他的声音很急。 张萍转头看肖厉川，眼睛都红了，冷笑道：“看来她还不知道啊。” 张萍眼中的冷意越来越大，猛地甩开肖厉川的手，由着姜琴瑟的父亲带着离开，一片喧嚣后又归于平静。 许成言还坐在地上。 肖厉川伸出手，干净的掌心摊在她面前。 许成言看了眼，没将手交给他，而是自己站了起来。 她回头要去找父亲，肖厉川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拽了回来，看着她毫无波澜的眼睛，捧住她的脸，神色痛苦，“许成言，你给我打起精神来。” “我现在很清醒。”她看着他的眼睛，像是透支了一切。 肖厉川心脏咚的一声，跳的很响，他尽量语气缓和下来，“以后，一切都交给我，以后将许昭和爸都接过来，妈那边我会想办法的。” 只要好好努力，可以争取减少服刑时间。 “不用。”她笑，摇摇头，“真不用。” 她抓住肖厉川的手腕，将他的双手都给扯下来。 “我替我家人谢谢你了。”她自顾自的点头，一步一步的后退。 她不靠他，于心难安。 肖厉川看着她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样子，眼神沉了下来。 “一定要把我当个外人？” 许成言脚步一顿，眼神终于出现了波动，她抬起头，直视着他，许久后轻轻出声，“用婚姻牵绊住的感情，我们又什么时候亲近过了？” 他眼中寒芒乍现，冷冷的扯起嘴角，笑意不达眼底。 “好。”他重重点头，笑出声来，“既然这样，不如解了这婚姻！” 许成言心尖重重的一颤，她几乎是死死的咽下哽在嗓子眼的那口气的。 “好啊，离了对谁都解脱。”她轻轻地笑。 肖厉川双拳死死的握紧，眼神被冷芒覆盖。 然后她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家里刚出了事，这样吧，明天……”许成言眼底有什么在渐渐地流失，一片空洞，“明天上午吧，我们直接民政局门口见。” 她转身，缓缓走进了刚才宣判的那个厅，父亲还像个雕塑一样的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在她回身的那一瞬间，肖厉川眼中出现了一丝巨大的情绪裂缝，种种情绪倾泻而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章 岁月成花（五） 天空像是画家用混合色调成了一片无尽的灰。 风极大，天很冷。 民政局门口，许成言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个小包，里面装着她的户口本，身份证还有免冠彩照。 肖厉川还没来，冷风刮的她脸都麻了。 犹记得结婚那天，她满心的欢喜跟着一脸面无表情的肖厉川，一路上尽力的说话想缓和两人僵滞的气氛。 她和肖厉川下车，他突然顿住脚步，回头，冷呵她一声，“够了。” 她那笑意还挂在脸上，继续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许成言脸上扯出一抹笑意，时间啊，过的真快，一晃，她和他已经走向了终结。 裸露在空气中的脖子有些冷，她下意识的低头，将脖子缩了缩。 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的行驶而来，随后停在了路边。 车中男人没下车，目光投在低着头站在那等着他的女人身上，他伸出手，歪头，手指撑住太阳穴。 手表走动的声音，像是拧了发条的机器，一声一声的提醒着他时间的走过。 这声音也让人焦心，他闭紧眼睛随后睁开，利落的将手表摘下，砰的一声扔进储物盒。 随后猛地推开车门下了车。 像是天生有那么种预感，肖厉川刚下车，许成言便抬起头来。 她看着男人大步而来，他的神情就如同当日来这里办理结婚手续。 “走吧。”他刚走到身边，许成言将手缩了缩，勾唇笑了。 肖厉川一眼不发，深深的睨了她一眼。 进去的时候，难免遇到刚领证出来，幸福满满的新婚夫妻。 他们的样子，让许成言觉得羡慕。 民政局的人还挺多的，一时半会轮不到他们俩，于是干脆就坐着排队。 许成言的手机叮的响了下，她缓缓的将包拉链拉开，拿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 是连生发来的一条微信。 说是再过十天沉船就入馆了，问她要不要来看，他手里有票。 手指不知道怎么的就僵在了那里，许久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回的时候，一只大手横过来，将她的手连同手机一起握在了手里。 “许成言。”他看着她，眼神很深，“如果你后悔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去。” 他眼中情绪千万种，在对上许成言眼中的时候，就只剩下一种迫切，一种不舍。 可是她摇了摇头，“不后悔。” 许成言只觉得男人握着她的力道发紧，前面的人都已经办完了手续，轮到了他们俩。 肖厉川缓缓的松开了她的手，率先起身。 他身高腿长，背影挺拔。 许成言缓缓站起来，捏紧了手中的包，她刚才在来民政局的路上，心里翻江倒海，现在真到了这个时刻，却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了。 她往前走，看着她的背影，肖厉川闭住眼睛，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随后，许成言只觉得手腕被男人紧紧的握住，身后的他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甚至有些无奈，甚至有些恨意衍生而出。 他一字一句，说道：“可是我后悔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 岁月成花（六） 明明她的力气大不过他，明明她也挣脱不开。 可是肖厉川一直紧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出了民政局，怕是她会逃开一样。 冷风刮在两人的脸上。 那风，刺痛了许成言的眼，她紧紧的闭上眼睛，眼睛被冷风冲的流出了眼泪来。 觉得身后的阻力大了，肖厉川停下脚步，一回身便看到，挂着一脸泪花的女人。 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的眼泪而不知所措。 许成言很少流眼泪，甚至，她被他拒绝过千万次，也未见她如此苍白的脸，也未见她如此难过的神情。 肖厉川伸出手，粗粝的拇指替她擦着眼泪。 他大手环住她的肩膀，几乎是强硬的将她带上了车。 一上车，将空调开了，将她的手握在手里捂着。 很难说，他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许成言又何尝不是呢？ “你等了这个机会这么久，不后悔吗？”她低着头，长睫毛轻颤，刚才那流过的眼泪，似乎真的仅仅是被风灌进眼里而流出的毫无感情的东西。 “不后悔。”肖厉川摇头，左手抚上她的脸颊，身子靠过来，“以前欠你的，今后都还给你。” 他不和她离婚，不离。 他身上是清新的马鞭草的气息，许成言看着他的脸，忽然有些看不真切。 她不出声，眼中一点光芒也没有，肖厉川看着，只觉得心里很慌。 心脏快而激烈的跳动着，他几乎整个人都俯下身子靠近了她，感受到她的温度才觉得安心了些。 因为他的靠近，许成言下意识的往后缩紧身子，肖厉川一手撑在车门上，将她死死的逼进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 他何尝看不出，她根本没将他的话给听进心去。 两人的呼吸很近，纠缠在一起，随后他捏住她的脸，低头吻住她的嘴唇。 她不张嘴，他就咬痛她的唇，引诱着她张开，舌尖肆意的进入，掠夺城池。 肖厉川闭着眼睛，从许成言的方向可以看到他那密而黑的睫毛。 那略带青色的眼睑，高挺的鼻梁，和无比好的肌肤。 她眼中渗透出情绪，夹杂着一种无力而绽开。 眼前的这个人，当真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肖厉川吗？ 他那颗心脏里，是否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姜琴瑟呢？他又将姜琴瑟放在了哪里呢？ 她不傻，那天张萍分明要说什么，又分明被他给拦住了。 那句看来她还不知道啊，像是结实的蚕丝裹住她的思绪，抽丝剥茧，似乎真相就藏在里面。 随后，男人的大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她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思绪也被他一直近乎占有似的亲吻给夺了去。 …… 车子开到了肖家，肖厉川率先下了车，随后打开她这侧的车门，他一只手搭在车顶上，俯身下来，另外一只手解开了她的安全带，随后大手捞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从车里带了出来。 未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他带进了屋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 岁月成花（七） 两具身子砸在柔软的大床上，男人高大的身躯将她完整的覆盖住。 他的大手握住她的脖子，随后双腿曲起，跪在她的身两侧。 他伸手扯开领带，衬衫扣子，在她欲起来的时候，轻而易举的摁住她的肩膀。 随后，皮带叩开的声音叮的敲响了她的神经。 再然后，两唇相贴，温暖柔和。 衣衫褪尽，肖厉川伸手抚平她紧皱的眉头，亲了亲她的眼睛。 ……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室内笼罩在一片灰色中。 黑夜顶着月亮和星星，大床上，男人抱着女人，深眸阖着，神情安然。 下巴抵着她的小脑袋，被子下，他的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还是肖厉川先醒的，适应了室内的昏暗后，他更与她靠近了些。 她身上有股子淡淡的香气，清新怡人，就连头发上，都是好闻的味道。 许成言的手很软，他手指轻轻地捏着她的手指，随后低头，在她微露的肩膀上亲了亲。 薄唇带着炙热的温度，和微凉的空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许成言缩了一下，随后睁开眼睛。 身后男人的呼吸一下一下的扑在她的身上，似乎是周围太静了，以至于她的脑袋里全都是他伏在她身上，额头夹汗，青筋暴起，像个野兽。 她猛地闭住眼睛，脸腾的红了一片。 “饿了吗？”他半撑起身子，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他知道她醒了。 许成言紧闭着眼睛不吭声，肖厉川伸出手，拇指摸了下她的唇，薄唇凑到她的耳边说道：“等我。” 身后的男人在起身的时候，顺带着将被角掖紧，以至于她一点凉意也没感受到。 待肖厉川出去后，许成言才敢动，一蜷身子，双腿间的生涩让她痛的要命。 男人那似是诱哄的声音像是还在耳边一样，伴着热气，低沉好听。 ‘乖，一会就不痛了。’ 她双手紧紧的抱住被子，将脸蒙在被子里。 肖厉川拎着饭回来的时候，许成言还像是个蜗牛一样缩在自己的壳里，确切的说是被子里。 他笑了下，眉眼极尽柔和。 几步走过来，一手撑在她的身侧，另外一只手去掀她盖在脸上的被子。 许成言一双湿漉漉的眼露出来的时候，肖厉川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 以往这个女人，在他面前情绪千万种，却从未如此柔软，安静到令人心生怜惜，让他心疼。 他摸着她的额头，蹲下身来，问，“起的来么？” 见她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他俯身亲了亲她的鼻尖，“不然，我喂你也好。” “你出去。”许成言垂眼，唇瓣抿紧。 肖厉川怔了下，旋即唇边笑意好看，轻轻地点头，“好。” 门咔哒一声的关上，许成言撑着身子起来，被子落下，白皙的皮肤上痕迹触目惊心。 倒不是他使了多大的力道，而是她原本就白，皮肤又容易留痕迹。 他手一过，印子就留下了，更别提情到深处，控制不住力道。 许成言起身，进了浴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岁月成花（八） 许成言下楼的时候，便看到肖厉川安静的坐在沙发上。 手里拿着本书在看，她站在楼梯最高的那阶，视线有些恍惚。 是有多久了？当初她嫁给他的时候，每日每夜都在期待，能有这么一天，她一出现，能看到的就是坐在家里，安静爱她的丈夫。 眼圈生生的泛酸，不知为何，她再也提不起力气了。 其实肖厉川早早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很轻很轻，像只猫，却迟迟的不下来。 他将手中的书合上，偏头，大手轻轻地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对她笑道：“过来。” 沙发轻陷，许成言坐在他的身边，肖厉川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她的脑袋顺势的倚在了他的肩膀上，她的头发很香，可是味道并不是那种劣质的浓烈。 在鼻尖，都是温暖和煦的味道，就像是她这个人一样。 在肖厉川的心里，许成言的模样一直是一朵颜色红的耀眼的花。 她似乎从不懂后退是什么意思。 可是如今…… 肖厉川的手握紧，低头在她的发丝上亲了亲。 “成言。”他的声音很低，扣人心弦。 怀中的女人并未吭声，肖厉川低下头，从他的方向只能看到她长而浓密的睫毛以及高挺小巧的鼻梁。 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亦不懂她现在的想法，可是他会想着主动去了解，试着去懂。 “我们……”他眼神颤了颤，“要个孩子吧。” 许成言眼神冻住，僵持了那么几秒。 “算了吧。”她摇头。 这段婚姻太动荡不安，何必再添生命的烦恼，有了孩子，势必有了牵绊。 肖厉川沉默下来，大手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问，“为什么？” “肖厉川。”许成言从他的怀中挣扎出来，随后起身，头一次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曾经在她生命之巅的男人。 她的神情很平静，嘴角甚至带着笑。 “你知道吗？我今年二十六了。”二十六了啊，她已经喜欢了他将近十年。 她喉间哽咽，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一年之间就迅速老了下去，当初的那些孤勇好像都在为这一年做着铺垫。 她尚为少女的时候，他都不曾喜欢过她，如今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许成言依旧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健康都是奢求了。 照着镜子，甚至能看到眼角的细纹，尤其是她的一颗心啊，好像已经历尽千帆，走到了山穷水尽。 他会喜欢这样的她么？ 就算喜欢，又会多久？ 更何况，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许成言什么都没说，可是眼底的复杂却清清楚楚的映了出来。 “近期我会尽快找房子，我会搬出去。”她摇了摇头，摒去脑袋里那些乱糟糟的想法。 她不能回家住，不想再给家里人添任何的烦恼了，与肖厉川的事情，暂时还不打算让父亲他们知道。 她想，肖厉川也该冷静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甚至都不清楚，这一阵子，肖厉川的脑袋是否清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岁月成花（九） 肖厉川沉默半晌，许久后有些自嘲的笑了。 “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么？”他起身，重新迫使她仰望着他。 许成言的心里刹那间如同洪水退尽，只剩下一片狼藉。 “对啊。”她点头，逼退眼中汹涌的雾气，“可是你不也一直都不成全我么？” 如此，像是最爱的两人手持着伤害着对方的利器，彼此间距离很近，似乎能一击致命。 “你不用搬出去。”肖厉川的身影背着灯光，像是一切都压在他的身后，那身后才是一整片的世界。 他冷冷的牵起嘴角，“我走。” 他边点头边后退，“我走！” 门在许成言的面前关上，许成言眼中的雾气终于滚成了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地板上。 夜雾降临，空气中伏着冷意。 陈桑几乎是裹着厚衣服出的家门，她来的时候，许成言正坐在沙发上。 不远处的电视上播放着热闹搞笑的节目，她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成言，我看的出来，他有和你好好过的意思。” 陈桑坐在她的身边，叹了一口气。 “不是他的问题。”许成言轻轻地笑了笑，偏头对上陈桑的眼睛，陈桑看着许成言那一双染着笑却莫名让人看着难受的眼睛，心里登时有些不是滋味。 “是我自己。” 许成言将自己抱得很紧，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是我自己患得患失。”她低下头，笑了，“阿桑啊，你知道吗？我也是个人啊，当初他那般的伤我，我心里也会难过也会痛。” 许成言双臂抱住双膝，偏头枕在上面，她是看着陈桑的。 陈桑却觉得她的眼神飘的很远，很远。 “以自我世界为中心，觉得他真的太狠心，太对不起我。” 许成言牵扯嘴角，“可是其实一直都是我错了，我太自私了。” “他是个好人。”许成言笑，“否则当初我也不会爱上他了，可是我做不到，心无芥蒂的再跟他好，你知道吗？我现在好像就是他的责任，他将一切的担子都压在他自己的身上，我的，我妈的……” 许成言声音哽咽。 陈桑看到，许成言缓缓的将头转了回去，将脸埋在膝盖里，呼吸间都带着沉重的气息。 “所以啊，我不和他好了。”她声音有些颤，“不和他好了。” 她不能再对不起他了。 陈桑心里复杂，手搭在许成言的后背上，却不知道该如何出言安抚，她知道，许成言不信肖厉川了。 她所有的言语里透露出的，都是她对于肖厉川的内疚。 那份勇敢的爱啊，像是遭遇了重大的挫折，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再也不敢出来了。 安静的时钟敲响在了十二点钟的时空，一片安静中。 陈桑问，“成言，告诉我，你和他到如今这个地步，跟姜琴瑟有关系吗？” 说实话，在这个小城市，什么都瞒不住的。 她也知道，是许成言的母亲撞死了当初那个和肖厉川成双入对的姜琴瑟。 许成言半晌没吭声，电视中正播放着欢快的广告。 代言人的声音穿过屏幕，充满了整个屋子。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陈桑恍然听到，一句压着声音的。 “也许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岁月成花（十） 医院办公室。 黑色的沙发上，仰躺着个人。 肖厉川的胳膊曲起，手背抵在额头上，凌晨那历经三个小时的手术，已经让他筋疲力尽。 早上八点，易生拎着保温桶敲响了肖厉川办公室的门。 得到应声后，易生走了进来。 “肖医生，喝点粥吧。”保温桶咔哒放在桌子上的声音，叩开了肖厉川脑海中有关于许成言的那扇门。 曾经，她笑着的，倔强的模样像是老电影一样一帧一帧的在他的记忆中闪过。 他从医多久，她便坚持给他送饭多久。 哪怕每次他都未曾给过她一次笑脸，可是她却乐此不疲。 肖厉川忽然觉得心里好像被豁开了一道口子，他又有什么资格去生她的气呢？ “不了。”肖厉川起身，脱了白大褂，“上午我轮休，有事电话找我。” 说完，越过易生出了办公室。 他到家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片寂静，上次她回家的时候，就将一切东西都拿走了。 他打开窗，坐在床上，久久的看着窗外那略微阴霾的天空，不能回神。 曾经这个家，霸道的一切都是她的气息。 可是现在，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对于他的抗拒，她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 肖厉川头一次觉得害怕，害怕失去她。 …… 前阵子送入文物修复所的青铜马已经被王仲修复好，博物馆的人正在小心的往外抬。 将青铜马目送到车上后，王仲和许成言这才往回走。 水咕噜咕噜的开着，王仲沏了两杯茶，随后招手，示意许成言坐下来。 “小许，我有意给所里扩招下人手。” 不管是新出土需要修复的文物，还是搁置许久需要补修的文物。 都需要大量的人手，大量的经历，他年纪大了，再过一阵子就要退休了。 他想在退休之前，再带些新人。 许成言点点头，表示赞同。 “下午有两位同志要过来面试，其中一位有过两年的文物修复师经验，另外一位是新手。” 王仲手捧住茶杯，“下午我得去开个会，你替我把把关，看着可以拍板就行。” …… 门被敲响，随后一个穿着棕色袄子的女人走了进来，穿着棕色袄子女人的身后跟着另外一个看着年龄更小一点的女孩子。 来面试的人，让许成言感到颇为意外。 她刚起身，那穿着棕色袄子的女人便笑着走过来，给了她一个拥抱，“好久不见啊，许小姐。” 女人的声音如同她的名字一样的清脆。 “骆小姐。”许成言寒暄着点头。 “早想来景城了，这不一听说你们这里招人我就立马来了，可是没想到我们还有如此的缘分。” 骆银铃脸上笑意朗然，“王仲师傅说，负责面试我的叫许成言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了。” “很高兴见到你。” 许成言也笑了。 其实哪怕过去曾经在阳江一起做过修复工作，她和骆银铃也不过点头之交。 如今这句高兴，是真的高兴，她曾经有幸见识过骆银铃的能力，她的能力和她的外表一样漂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岁月成花（十一） 毋庸置疑，骆银铃是合格的。 跟着骆银铃一起来的，是和她在同一所大学念过书的小学妹林央，有过半年的文物修复学习龄，对文物修复这份工作极为热衷。 做这行，热忱和能力一样的重要。 “我可以叫你成言吗？”骆银铃坐在木质的椅子上，歪着脑袋笑看着许成言，“总觉得许小姐许小姐的叫着太生分了，你以后也叫我银铃就行。” “好。”许成言点头。 面谈了几个重要事项后，敲定了骆银铃和林央来上班的时间。 “成言，你知道在这附近哪里可以租到房子吗？” 来到新的城市，工作一落实，住房显然就是最为主要的问题。 “裕丰家园和瑞都国际常年招租，离这里就两站地铁的距离。”许成言想了下，“不过我不清楚现在是否还有空房，你可以联系一下中介。” 骆银铃点点头，“那你今天下班有时间吗？能陪我去看看房子么？” “可以的。”许成言看了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就五点了。 忙完手头上的工作，外面的天光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天冷了就是这样，天黑的越来越早了。 将修复所门上了锁，一行三人一起出了门。 走出巷子，走下高高的楼梯。 宽窄马路，昏鸦的老树，一盏一盏亮起的路灯。 一片荒凉之中，唯独那抹站在灯下的身影，像是聚集了万千的星光。 “咦。”林央率先出声，少女的眼睛粉亮，随后吃惊的捂住嘴巴，还未等说什么，便被骆银铃握痛了胳膊。 “学姐……”林央不解，就见骆银铃冲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 站在那里的男人，似乎听到了声音，他转过头来，一张面庞醒目耀眼。 “成言，看来房子我们得自己去看了。”骆银铃笑笑，目光在许成言的脸上定了几秒，便复又看向站的不远的男人。 “我带你们去房源中心那里吧。”许成言目光只在男人身上停留了一秒，便转了回来。 远方的灯光向暖，男人穿着深色的大衣，白皙的耳朵因夜色太冷，染上绯色的红。 “上车。” 许成言刚走过来，肖厉川便一把拉开了车门。 “我带同事去看看房子。”她说话的时候，呼出了白色的雾气。 “我送你们，上车吧。” 肖厉川的目光扫过两人，林央一张小脸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红了个透。 “成言，方便吗？” 骆银铃笑看着许成言，后者手指蜷紧，点头，“也好，坐车比较快。” 景城外租的房子，几乎被两大房源中介公司所包揽，按照骆银铃的喜好停在其中一家门口后。 骆银铃很识趣的拉着林央下了车，“成言，房子我跟林央先去这里选着，时间太晚了，你跟肖先生一起回去吧。” 她向着车内摆了摆手，透过车玻璃她可以清晰的看到，肖厉川的右手紧紧的握在许成言的左手。 随后，车子在黑夜中汇入车流。 林央握紧骆银铃的胳膊，最初想说的那句话，终于说了出来。 “学姐，这男人好帅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岁月成花（十二） “是啊。” 肖厉川已经不能用很单薄的帅字来形容了，他的身上明明没一点烟火气息 在面对许成言的时候却又如此不同。 这个男人，让人想去靠近，妄想征服。 “她是许小姐的男朋友吗？”林央还再问，骆银铃却不再说话了。 …… 早在车子发动的时候，肖厉川就已经松开了许成言的手。 “她们要来入职？” 许成言愣了那么几秒，才反应过来肖厉川嘴里的她们是谁。 “嗯，所里人手太少，她们下周就过来上班了。”说完，又转头看着肖厉川，“你应该还记得的，穿驼色衣服的骆小姐，上次在阳江的时候，我们一起喝过酒。” 她不知道的是，早在阳江那场酒宴时的走廊里，肖厉川就已经见过了骆银铃。 “嗯。” 他应了声，并没有过多地表示。 车子行驶入库，许成言解开安全带，正准备开车门下车的时候，手被驾驶位上的男人按住。 许成言偏头，一双柔和的眼中带着淡淡的光晕。 像是看所有人一样的在看他。 他的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对不起。” “嗯？”许成言没听懂。 “我昨天不该吼你。” 他昨晚离开的时候，并没有顾虑她的心情。 “没事。”许成言笑笑，看着并不在意。 肖厉川只觉得无奈，他知道，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 大床上，女人正睡着。 男人坐在床边，俯下身来，细心的将她脸上的发丝拂去，然后轻轻地在叫她。 许成言半梦半醒的睁开眼睛，肖厉川的那张脸在眼前模糊又清晰。 她猛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吃了饭再睡。”他已经换了件衣服，身上的气息拂人，清冽好闻。 许成言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半。 不知道为何，到家之后就觉得乏累，洗个脸冲个澡就困得要命。 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说不出多香，但是看着色泽挺漂亮的。 许成言一直都清楚，肖厉川是个学什么都很快的人，一双手似乎是因为常年执手术刀，所有那双手做出来的东西，都没什么可挑剔的。 晚饭后，许成言回了自己的房间，肖厉川倒是没再过来。 许成言躺在床上，怔怔的看着天花板，手机响起，陈桑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侧身接起，蜷起身子。 “喂。” “成言，下雪了，外面下雪了！” 那端陈桑的声音有些兴奋，许成言愣了下，起身走到窗前，一把将窗帘拉开。 干净的大玻璃，漆黑的夜色，暖黄的路灯，以及飘在空中落到地上的雪花。 整个地面铺了一层的白。 于此同时，陈桑也站在窗前，看着飘落的雪花，说道：“下雪了啊，这冬天一来，你也就要过生日了。” 陈桑听不见电话那边的许成言有半点声音，看不到她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半晌，陈桑顿了顿，“成言，今年你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 好像真没有了，以往的每年，她期许的，都和肖厉川有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岁月成花（十三） 过了许久，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闪过。 “阿桑。”许成言的嘴角衍生出一抹笑意来，眉眼温和如初，“你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梦吗？” 陈桑静静地陷入了回忆，万千思绪涌入，最后抽丝剥茧，找到了她要的答案。 “你说珠峰？” 犹记得那日，许成言满眼期冀，“阿桑，昨日我梦到了珠峰，梦见我站在了珠峰的顶端，阿桑啊，总有一日，我要去会一会那雪之巅峰。” 这并非是她一时梦境而兴起，早前无论是在电视上还是在大人的杂谈中。 都让许成言对这个海拔29029英尺的山峰充满了向往。 “嗯。”这边许成言轻轻地应下，陈桑却是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可是……”陈桑的语气一顿，终于没忍住眼泪啪嗒的掉了下来。 大二那年，有组织去珠峰的探险队招人，这个消息还是从许成言嘴里得知的，她本想那珠峰多险峻，白雪皑皑下有无数探险者的尸骨，所以她要劝许成言，千万不要去。 可是她找到许成言的时候，却见这个曾经发誓有机会一定要去的女孩，眼底充满了犹豫。 她说啊，她喜欢上一个叫肖厉川的男生。 她说啊，万一她去了，出了意外，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还说，如果万一回不来，余生都跟他再无相关，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记得住她。 去珠峰，是她的梦想，可是在梦想面前，那份看不见萌芽的爱却占据了上风。 如今…… 陈桑的双手都在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是许成言却领会了她那沉默中的意味。 “阿桑，我今年的愿望就是我能在明年之前爬上珠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景城已入冬，今年想实现这个愿望怕是不可能了。 “成言，我们年纪不小了。” 陈桑还要再劝，那端女人的声音却轻飘飘的传来。 “这雪，可真漂亮。” …… 第二天一早，在文物修复所工作的许成言收到了一个来自阳江的快递。 是连生寄给她的。 拆开之后，是一张参观海上博物馆的门票。 开馆时间是在一个月之后。 许成言知道，连生那边的工作应该已经进入了尾声。 起身，走进里间，打开小门，穿过长廊，入目的是类似四合院一样的房子。 分为正房，东西厢房，只不过房门偏现代，而且，每个屋子所放的东西都不一样。 由类型分，由进度分。 走进放置上次从西山带回来的那批简牍的房子，许成言将大盒子给抱了出来。 手头上的活儿已经几乎忙完，所里还剩下些青铜器物没修复完全，师傅说了，这些等骆银铃进所，她来接手就好。 连生所在的考古队，涉猎极广，无论是海上考古，还是陆地考古，都有涉及。 因各种事情耽搁，这批简牍到现在还剩下一部分未修复好。 她想，在脸上回景城的时候，能将这批简牍交给连生。 那副修复好的帛画，也一并的交给他，由他送去该去的地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岁月成花（十四） 骆银铃和林央将房子定在了裕丰家园。 周一的时候就上班了，骆银铃的到来，让王仲开了另外一间一直无人进出的预备工作间。 林央由骆银铃带着，第一天工作还算顺利，晚间，骆银铃提议一起出去吃饭。 离文物修复所两条街的地方，是条繁华的小吃街。 夏天的时候外面都是摊子，现在天冷了，店铺也依旧很火热，尤其是附近下班的人，经常来这里吃饭。 四人进了一家火锅店，坐在靠墙的半包卡座里，骆银铃拿着啤酒给几人都满上了。 “在景城生活，一直是我的梦想，感谢王师傅给我这次机会。” 骆银铃起身，敬王仲。 王仲慈和的笑笑，“所里一直都缺人才，在这里，我和小许欢迎你和小央同志的到来。” 王仲说话的时候，颇有些七十年代的氛围。 无论是在哪个行业，新旧交替，实为常见，文物修复行业也不特别。 骆银铃敬了一圈，最后众人一起碰杯喝了。 火红的辣汤在锅里翻滚，几人一直吃到晚上七点多。 “成言，这附近有卖家具和居家用品的地方吗？” 骆银铃双手交叉，一张娇俏的脸，不知道是被热气熏得，还是酒上了头，红扑扑的。 “最近的家具城坐1号线往十里庄那边走，在东桥下，两站地。” 末了，补充道：“打车也行，叫大悦家具城。” 骆银铃双手支住下巴，一双眼睛澄亮，“林央这周六要回上海一趟，那那天你能陪我去吗，我对挑选这些东西一点经验也没有，眼光也不好。” 她的眼神让人无法拒绝，许成言想了想，“那我们上午去吧，我下午得去办点事。” “好呀。” 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的震动，骆银铃的目光也随之看过去，看到屏幕上闪烁的三个字后，她歪着脑袋，笑道：“估计他惦念着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呢。” 许成言闻言，眼神怔了下，旋即她便笑了，起身出去接了电话。 “那天来接成言姐姐的那个帅哥？”林央将嘴里最后的羊肉咽下去，眼神铮亮。 骆银铃点点头。 “银铃姐，你怎么好像认识那个帅哥啊，你们之前见过？” “之前在阳江的时候，短短的见了一次。” 这端，还在讨论。 那端，安静之中，许成言听着肖厉川的声音。 “今晚我有个手术，估计一时半会回不去，你晚饭记得吃。” 肖厉川记得，曾经有一段时间，许成言总吵吵着不吃晚饭，说是要减肥。 其实她根本就一点都不胖。 “嗯，我和同事正在吃饭。”许成言低头，看着脚尖。 肖厉川沉默了那么两秒，见她似乎再无话可说，垂眸叮嘱道：“今早看新闻，说是有不法分子在附近逃窜，你回家的时候小心点，到家后给我发个信息。” “知道了。” 结束通话后，骆银铃也到前台付了账。 林央提议去唱歌，王仲因为年纪大了，有些困乏，所以先行回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岁月成花（十五） “成言，你家住哪啊？”骆银铃打开团购软件，正在搜索附近的ktv。 “万惠青岛路。” “嗯，那附近有什么ktv么？” “我不清楚。” 她平日里也没注意过这些，倒是关于居家饮食的店铺她摸的很清。 “那……”骆银铃视线锁住许成言柔和的侧脸，“你先生来接你么？” 许成言摇头，骆银听后点点头，“我看这上面显示青岛路那边有个金街ktv，我们去那里吧。” “那不是就有一家么？”林央指着对面，“为什么要去那么远？” “大晚上的，咱俩还有个伴，离的远了成言自己一个人回去的时候不安全。” …… 骆银铃的嗓音很好，各种类型的歌曲都能驾驭。 林央坐在沙发上捧着脸，待骆银铃唱完，她放下手用力的鼓掌。 “银铃姐，现在电视选秀节目这么多，你就不考虑去参加一个？”少女脸上笑容明媚，“你歌唱的这么好，长得又这么好看，到时候一定能折了一票小哥哥的心。” “我长得才不好看呢。”骆银铃摇头，“否则啊，怎么会到现在身边都没个爱我的男人。” 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了瓶酒。 给许成言倒上，给林央倒上，再给自己满上。 “是那些男生有眼无珠。” 听了林央的话，骆银铃只是笑笑，笑林央的年纪小和天真，伸手将话筒递给她，“喏，你的歌。” 林央兴奋的起身，去唱了，骆银铃转头，看着许成言的侧脸，红唇轻抿。 中间，许成言起身出了包厢，借口去卫生间。 七拐八拐的走到门口，冷风前赴后继的扑过来，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在隔壁便利店买了盒女士香烟和一支大火机，许成言后背倚在冷墙上，低头，手拢起，拦住风，打火机咔哒一声，冒出蓝色的火光，点燃了香烟。 吸了一口，只觉得一股子慢性的辛辣浸入了嗓子眼，酥酥麻麻，惹痒了喉咙，她低头咳嗽了两声。 早先，检查出心脏有毛病的时候，医生就告诫最好不要抽烟。 可是这东西，沾了真的很难戒。 直到从生死关门走一遭，她才算是好久没抽。 是什么时候开始染上的？她也真的记不清了，此刻灯火通明，烟雾缭绕之间，她却更加的想一个人。 许成言低头，灯光映在她黑色的发丝上。 她想，妈妈了。 “你……”旁边有女声迟疑着开口，许成言偏头，撞上骆银铃惊诧的眼神，“会抽烟？” “怎么出来了？” 许成言眼神冷清，尤其加上这一刻外面的温度零下十几，骆银铃觉得有些冷，她缩了缩脖子，回答道：“出来透透气。” 许成言倒是没多余的表情，将烟抽尽后，转身进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骆银铃皱眉。 其实，她能看的出许成言心不在焉的，所以许成言出去没一会，她也去了卫生间，在门口等半天也不见人出来，她直觉，许成言应该是不在这的。 鬼使神差的，她就想出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撞到她在抽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岁月成花（十六） 她倒不是对女人抽烟有意见，只是单纯觉得，站在肖厉川身边的许成言不该是这样的。 骆银铃订的时长是三小时，晚上快十点的时候，一行人从ktv里出来。 林央叫了车，双手揣在兜里，轻轻地跺脚。 “好冷啊。”她说话的时候，嘴里呼出了哈气。 等车的时候，林央凑近许成言，“成言姐，你结婚多久了？” 少女的眼中满是憧憬和好奇，脑海中似乎规划出了爱情的美好。 然后，林央听到许成言说道：“快四年了。” “成言姐，你先生很帅，你也很美，你们很般配。”林央竖起大拇指，笑容带着深深的祝福。 “谢谢。” 许成言勾唇。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般配来形容他和肖厉川，其实她与他之间，让谁看都是不搭的。 “车来了。”骆银铃目光看着远方，双闪开路，映入眼帘的还有和软件中所叫车相同的车牌号码。 她的话，打断了林央继续要和许成言说什么的心思。 “我们走了，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骆银铃上车后，降下车窗后嘱咐道。 许成言点点头，看着车离开了老远才将双手都揣在兜里，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她很少在深夜中走路的，尤其是冬天，倒不是因为她多懒，纯属是怕冷，也怕黑。 可是此刻，夜路从繁华走向寂静，听着簌簌的风声，她只觉得心里无比的平静。 转身，折过一条巷子，世界安静到只有她鞋底踩在地面发出的碾碎了尘土的声音。 可是，许成言敏锐的察觉到，身后有人。 那人的脚步声很轻，可是这夜实在是太沉静了，那脚步声，似乎踏在了她的心尖上，踩着她心跳的鼓动在走着鼓点。 而且，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许成言双臂紧紧的并拢，随后，斜方出现一道影子。 一只手缓缓的靠近了她的肩膀，那一刻，许成言拔足狂奔。 身后的人也跟着跑了起来，刚出巷子，许成言便一下子撞到了人，因为身高差的关系，她的脸都埋在了面前人的胸膛上。 随后，她的脑袋被男人的大手护住，剥去寒冷的外衣，没入鼻尖的是他身上熟悉清冽的味道。 是肖厉川。 肖厉川啊。 肖厉川的目光落在跟着出了巷子，换了方向走得穿着黑色卫衣带着帽子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大手安抚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只是看了一眼那男人，他便收回目光，低下头。 “吓到了？” 他大手捧住她的脸，女人白皙的小脸被他的身影罩住，她仰着头，他低着头，远远地看，美成一幅画。 见她不说话，肖厉川觉得心疼，将她抱在怀里，侧脸贴在她额头上，冰的他一怔。 没再多说，带着她上了车。 车里开了空调，许成言坐进来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吓出了一身的汗，空调吹的是热风，但是里衣贴着出了汗的皮肤，却是冷贴贴的。 刚刚那场景，真令人毛骨悚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岁月成花（十七） “我跟你说了附近有不法分子在逃窜，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肖厉川转头，凝神看着许成言。 “唱歌去了。” “为什么不打车？” “打车就安全吗？” 许成言掀起眼皮，对上肖厉川的目光，那之中情绪翻涌。 半晌后，男人认了输，“以后，我会尽量去接你。” 许成言别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没有。” 她现在在躲他，他都明白。 肖厉川烦躁的卷起袖口，露出精壮的手臂，看了一眼放置在储物盒里的烟，顾忌着许成言，忍着没抽。 “这地段让停车吗？” 车顶灯光将她的脸衬的柔软，可是那双眼睛，像是最坚硬的物质，肖厉川看着就气笑了。 发动车子，一脚踩上了油门。 许成言将身子往衣服里缩了缩，手握着横在身上的安全带，闭上了眼睛。 在等红灯的时候，肖厉川转头看了她一眼，在女生中，她的身高算的是中等了。 身上却没几两肉，此刻窝在那里，看着极为娇小，就是这娇小的姑娘，瞪着眼睛跟他顶嘴。 眼前的红灯一动也不动，肖厉川看着，眯起眼睛，唇线弯了弯。 …… 许成言根本就没睡，闭着眼睛不想说话而已。 所以当车一入院，许成言咔哒一下解开安全带后，径直下了车。 身后，男人不紧不慢的跟着，影子被月色拉的颀长，白衬衫黑西裤，靠近领口的扣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解开的，此刻袖口半撸，手臂青筋顺延，像是头隐藏在斯文外表下的猛兽。 许成言因为心焦气躁，按了两次密码都没按对，就在她眉头越拧越高的时候，身后高大的身影贴近，他坚硬的胸膛紧紧的贴在她的身后，长臂从她的身侧穿过，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随后一手贴着她的肚脐，另外一只手则利索的按了密码，门咔哒一声的开了。 他刚拉开门，许成言就挣脱开上了楼，将身上的衣服都脱了，进了浴室。 热水顺着花洒喷在了脸上，背上和腿上，许成言的发丝因水的冲力变得极为柔顺，乖巧的贴在后背上，她低着头，眼神晦涩。 心里一千遍一万遍的想着，她不能再跟他在一起。 可是当他抱着她的时候，却让她最为安心。 哪怕身后那人，拿出刀子桶她一刀，她都怕是不知道疼。 这种感觉，让她力不从心，恨自己，也很无力。 那种对肖厉川渗入骨髓的情感，像是捆情索，箍在心上，绳索细密有刺，扎的她血淋淋，偏偏她还不自知。 她明白，哪怕她千万次的发誓再也不要和他在一起，可是真当那个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所有的誓言，都将功亏一篑。 洗到水都凉了的时候，许成言才醒过神，胡乱的擦了下换上睡衣，便窝进被窝里睡了。 令许成言没想到的是，这个夜里，姜琴瑟出现在了她的梦中。 穿着件她最爱的那身白色连衣裙，长而柔顺的黑发依旧如从前那般乖巧的披着，她缩在角落里，双手抱臂，低声的啜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岁月成花（十八） 许成言看见，自己向着姜琴瑟走过去，然后在她的面前蹲下身子。 许成言听见，她自己问姜琴瑟，“琴瑟啊，你为什么哭？” 姜琴瑟缓缓的抬起头，脸被泪花了脸，她眼中盛满了悲伤，双手抓住许成言的胳膊，眼神充满乞求。 “肖厉川，肖厉川。”她张嘴，却只有这么名字。 许成言猛地睁开眼睛，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见。 她捂住心口坐起来，心脏跳动的厉害，这还是她第一次梦见姜琴瑟，自认识以来的头一回。 …… 第二天一早，跟王仲请了假，许成言去到姜琴瑟的家。 来开门的是张萍，看到她后，倒是没什么表情。 “进来吧。”张萍看起来比上次法院一见还要苍老，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许成言缓缓的跪下。 “阿姨，对不起。” 张萍听到声音，身形一顿，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给她磕头的许成言，她忽的笑了。 “对不起？”她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你欠的岂止是这一声对不起可以还了的？” “我能……”许成言深吸了一口气，“去看看琴瑟吗？” “别假惺惺。” 张萍冷眼看着她，最后视线落在了她左胸的位置上，眼中被一片雾气所模糊。 “许成言，我真是恨你啊，替我女儿恨你。” 许成言抬起眼来，就见张萍在强忍着情绪，眼眶通红，眼神哀拗。 随后，张萍走了过来，在她的面前蹲下身子，右手伸出，按在她的脑袋上，抓紧了她的头发。 “有时候恨不得你去死。”张萍凝着许成言的眼睛，嗓音颤抖，“可是……” 她的声音哽咽，“现在我却是舍不得了。” 眼泪啪嗒一声落在嘴角，她缓缓的松开她的头发，手向下，一直摸到那在鲜活跳动的位置。 “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张萍牵起嘴角，眼中带着一抹热烈和魔怔，“我女儿的心啊，就养在这里。” 张萍的手冰凉，刺的许成言一个瑟缩。 “你觉得肖厉川真的忘得了我家琴瑟吗？”张萍笑，感受着那强力跳动着的心脏，脑子里都是女儿的笑容，她眼前一个恍惚，似乎看到了姜琴瑟就在她的对面。 许成言感受到，张萍的手在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 “不会的，他不会忘记你的，哪怕至死，也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 张萍的手无力的落下，眼前的姜琴瑟化为幻影，她的眼神变得一片清明。 她欲起身，许成言猛地握住她的手臂，“说清楚。” 什么叫，她女儿的心脏养在这里？ 有什么东西似乎要在脑海中破茧而出，却隔着一层迷雾，缥缈的让人看不清，让人害怕。 “你真想知道？” 张萍看着许成言焦急的眼神，直接笑了。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 她反握住许成言纤细的手臂，一张脸贴近许成言。 “许成言，你这条命，是用我女儿的命换来的。”张萍眼中越发的冷，“你胸腔里跳动的这颗心脏，是我女儿琴瑟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岁月成花（十九） 瞧着许成言那剧烈晃动的眼神，张萍却是笑了，“怎么，还听不懂吗？” “你以为你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刚好有心脏可以移植？” “你家人这般造孽，早晚会下地狱的。”到如此，张萍眼神已然有些疯狂，“说什么不小心，实则就是谋杀，你妈为了救你，不惜杀害我女儿的命，可惜你家人善狡，法律惩罚不了她。” 眼泪顺着张萍的眼角留下来，余下一片恨意。 “我会看着你们下地狱，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 天空阴霾，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的缘故，冷风将叶子早已落光的梧桐枝丫吹得咯吱咯吱的响。 街边的车一遍一遍的过，尾气伴着冷风，为空气中添了一抹晦暗的颜色。 许成言茫然的看着远处，一步一步走的极为慢，许久，她干涩的唇咧出一抹笑意来，眼中也染了笑意，越笑越大，最后，从那笑意中滚落下来透明的泪水。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 下午五点半的时候，肖厉川出了医院。 今天晚上没有手术，他可以去接许成言回家。 车子开到文物修复所，敲门进去后，迎来的是骆银铃。 骆银铃看到肖厉川后，眼中明显闪过一丝诧异。 “成言呢？”肖厉川问。 骆银铃眼中诧异已经变为疑惑，“她今日没来上班，请假了，她没跟你说吗？” “没有。”肖厉川拧眉，请假？难道身体不舒服？ 许成言不在，他也没待在这里的打算，正准备离开。 “等等。”骆银铃叫住他，然后抱着一个罐子小跑到他的面前，从怀中挪开递给他，“喏，我妈妈给我寄过来的，我家的特产，特别的甜，你……嗯，你给成言带回去尝尝。” 肖厉川的手极为修长，大手半拢在罐子上，因为他的手太漂亮，骆银铃不禁多看了两眼。 “谢谢。” 肖厉川记得，许成言很喜欢吃甜食。 听到他道谢，骆银铃脸上笑的更开心了，“要不你把你手机号给我一下吧，以后成言有什么事情，我也好直接跟你说。” 因为肖厉川很高的缘故，骆银铃得仰着头看他。 她的脸是那种张扬明媚的美，只消让人看一眼，就很难忘记。 只可惜，眼前的男人是肖厉川。 “不必，我自己会联系她。” 说完，便离开了。 身影逐渐的没入如尘中，骆银铃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消弭而去，她眼睛盯着他走远的方向，发怔。 这男人…… 直到，身后林央叫她名字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了神。 “银铃姐，手指部分的色我调不出来。” 林央一筹莫展的样子，显然碰到了坎。 骆银铃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她的色盘，说道：“再加点青和土黄。” …… 肖厉川到家的时候，一层二层的灯都亮着。 有一种久违的感觉漫上心尖，尤其是打开门走进来的时候，这种感觉更甚。 因为他闻到了饭香，也看到了正在厨房里忙活的许成言。 她身上围着件花围裙，肖厉川站在原地，甚至忘记了换鞋。 这种感觉，就像是几年前，她初嫁，他首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岁月成花（二十） “回来了？”许成言从厨房里走出来，眉眼染着淡淡的笑意，“吃饭吧。” 她将椅子拖开，眼见着肖厉川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来。 随后，他抱住了她，大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软发，“成言。” 肖厉川的声音低沉缱绻，像是在念着这个世界上他最爱之人的名字。 许成言闭了闭眼，长睫颤动。 然后她听到他问，“怎么请假了？身体不舒服？”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皮肤。 “没有，我好着呢。”许成言笑，眼睛都笑的弯了起来。 “先吃饭吧。” “好。” 肖厉川坐下，给许成言夹了一筷子菜。 许成言拿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期间两人没说什么话。 将碗洗了后，许成言走出厨房，肖厉川就坐在离她不远的沙发上，掌心里握着遥控器。 而后，沙发凹陷，女人身上独特的清香味道扑进了鼻尖。 肖厉川一回头，许成言的手便环住了他的脖子，她的手很柔软，尤其是摁着他左脸颊的时候，掌心的热度几乎要灼烧起来。 许成言半起身，跪在沙发上，比肖厉川坐着要高。 随后她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肖厉川愣了片刻，随后大手捧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压了下去。 女人柔软的身子陷进沙发里，长长的黑发像是瀑布一样的四散在沙发上，她面容柔美，像人鱼，像水妖，更是他最爱的人。 肖厉川握紧她的双腕，紧紧的压在她的身子两侧，密密麻麻的亲下来，又急切又凶狠。 “肖厉川。”许成言睁着清明的眼睛，看着他的脸，然后笑了。 那双如水的眸子里盛的是让人看不清的压抑。 随后，她半起身，环住他的脖子，笑意缱绻，“你现在怎么对我这么好啊？你是不是怕我死了？” “我怕你这颗心再也不跳了。”他的声音低沉压抑，没人清楚他心中的害怕。 闻言，许成言眼中的笑意越来越大，几乎要笑出眼泪来。 “那你爱我吗？” 她的眼睛里被雾气撑满，肖厉川迷恋的抚摸着她的脸，点头，“嗯。” “你爱的究竟是我。”她嗓子哽咽，“还是我胸腔里这颗姜琴瑟的心脏啊？” 肖厉川终于察觉到她不对劲儿，可是为时已晚。 许成言缓缓的松开环住他脖子的手，然后起来，再然后，未穿鞋的脚已经踩在了地板上。 “我一直以为我挺了解你的。”许成言一低头，眼泪啪嗒的就砸在了地板上，“可是肖厉川，事到如今我才发现我真的看不透你了。” 她咬牙，心里苦涩的几乎要了她的命。 “为了报复我，毁了自己一辈子，你也真舍得。” 她真傻啊，这阵子无论他怎么反常，无论她如何告诫自己，一定不要再喜欢他，可是心里还是没听她的意愿，一厢情愿的信了。 她甚至还觉得，肖厉川是真的有点喜欢她的。 可是现在她才明白，他的那些反常有何而起，也怪不得，当初得知母亲是撞死姜琴瑟的凶手时，还那么无动于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章 爱若成谎（一） “你什么意思？”肖厉川起身，紧握的手背青筋暴起。 “听不懂吗？”许成言咬牙，指着心口，“那我问你，移植给我的这颗心脏是谁的？！” 肖厉川抿唇，眼神复杂，半晌才艰难的开口，“琴瑟的。” 听到他亲口承认，许成言有些脱力的感觉，身上出了密密麻麻的汗，几乎要将她淹没。 “可是是她的又如何？” 肖厉川走近许成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不是喜欢她喜欢的要死么？”许成言眼神忽而就平静下来，唇线弯着，那笑意怎么看怎么刺眼。 “喜欢她到，恨我恨得要死的那种程度。” 肖厉川忽然就沉默了下来，他忽然就明白了许成言的意思，他冷笑，“你是觉得我在设计你？” 怪不得，她说用一辈子来报复她，她大概是以为，他是因为她身上移植了姜琴瑟的心脏才对她好。 “难道不是么？” 许成言轻笑，她如何不在意肖厉川是怎么想的，可是她更接受不了，心脏供体的主人是姜琴瑟。 她有什么资格，用着姜琴瑟的心脏，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她的心很乱，脑子也很乱，乱到几乎不能清醒的想，只觉得愧疚，难受，无助，内疚几乎填满了整个心房。 这个时候她才明白，有时候大张旗鼓的明恋，对别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肖厉川眼眸压紧，他伸手扯开衬衫扣子，心中那股子躁气在乱窜，扰的他心神不宁。 看着她的脸，他脑子闪过一个不该有的想法，冷冷的压眉，沉声道：“你嫉妒？” 许成言唇瓣哆嗦了下，仰着头，眼神有些不可置信。 可是那不可置信在肖厉川眼里变了样，他微微仰头，轻笑，“就因为觉得我是因为姜琴瑟的心脏才对你好，所以你在跟我闹？” 他似乎有些不理解，眼神也越压越冷，“成言，她可是救了你的命。” 这声成言，并非旖旎，而是冷到了冰点。 许成言紧紧的咬着牙，酸涩在嗓子眼里猛地滚动，几乎要将她的眼泪给催出来。 可是那又如何？他说什么都好。 “随便你怎么认为。” “不知好歹。” 看着他阴沉到了一定程度的脸，许成言咬牙，“我不知好歹？我要你救了？我要她那颗心了吗？！” 她终于忍不住的吼出来。 肖厉川也是怒了，大手捏住她的肩膀，“你闭嘴。” 他从未如此吼过人，所以当话音落下的时候，整个室内都安静了。 许成言如他所愿，一句话都不再说。 她眼眶通红，却一滴眼泪都不掉。 肖厉川颤抖着收回手，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一脚踹翻了茶几，随后，伴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许成言猛地闭住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知不知道，你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她轻声呢喃，眼神复杂。 可是她清楚，这番质问，在所人看来也的确不知好歹。 她胸腔里这颗跳动着的心脏，是用他最爱女人的命换来的。 而凶手，是她的母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章 爱若成谎（二） 车子像是被困住的猛兽，在牢笼里挣扎，开的飞快。 灯光琉璃，男人的脸半面阴影，半面暖黄，路边炽白的灯光由车窗内钻入，随着车子行驶的速度，在他的脸上划过一道又一道的光影。 他的眉眼紧紧的压着，脑子里全是她的神情。 握着方向盘的手，就像是被挤压，缓缓的握成拳头，手背血管似是知晓他内心的情绪，激昂的暴起。 他冷冷的在笑，肖厉川啊，肖厉川，你究竟是怕她在嫉妒，还是怕这一切不过是她想离开你的借口呢？ 他用最冷漠的话伤害她，刺痛她，不过是想听她一句真心。 不过是想让她稍微的低头，各退一步，对彼此都好。 可是呢？ 刺耳的喇叭声和刹车声在宽阔的大路上响起，此起彼伏。 肖厉川的脑袋哐的一声撞在方向盘上，那一刻，他终于清醒了。 赔完钱处理了纠纷，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万家灯火已经零星点点，一片一片的大楼漆黑漆黑的，第一次觉得，这个熟悉的城市，带着不近人情的冰冷。 车头和车尾损毁有些严重，被拖去修了。 额头上阵痛传来，肖厉川抬手摸了下，指尖殷红了几点。 长腿迈开，走了十几米找到一个商场外面布置的长椅，一屁股坐在上面，抻直一条腿手顺势从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 烟叼在嘴里，一只手拿着打火机，另外一只手去之挡风。 风卷起火苗，按了几下都没能点燃了烟。 肖厉川猛地吐出一口气，干脆将烟拿在手里，捏了个粉碎。 当初为什么没能告诉许成言，捐了心脏的是姜琴瑟的原因，是因为戳了他不敢。 许成言看着张扬不讲理，可是心里并非表面那样毫不在乎。 姜琴瑟毕竟是她曾经的好友，如果知道好友死亡，而心脏捐给了她，她心里不一定受得了。 况且，他后来才得知姜琴瑟的死因，于是这事也根本就成了不能开口的东西。 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真的怕她承受不住。 可是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肖厉川双手插入黑色的短发之中，冷风张扬，将他衬衫吹得瑟瑟的发响。 寒冬腊月，肖厉川就在这长椅上一坐就是半夜。 …… 易生看到肖厉川的时候，没差点被吓得没了胆子。 外面零下的温度，他连外套都没穿，脸色苍白带着青色，嘴唇都冻得紫了，最吓人的还是额头上的伤口，周围的血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肖医生，这是出什么事了？！” 易生去扶肖厉川，手碰到他的手臂被冰了下。 “没事。”肖厉川摆摆手，骤然进了温暖的医院，只觉得头痛欲裂。 “你额头得去处理。” “我想睡会。” 易生愣住了，心里忽然有点难受，那个曾经一晚上能排三场手术的肖厉川，从没有喊过累，喊过困的。 将人扶进办公室，易生利索的给已经躺在沙发上的肖厉川盖上了毯子，转身跑出去在自己办公室拿出暖手宝，充上电。 等红灯一灭，拔了电源就往肖厉川的办公室里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章 爱若成谎（三） 那之后，许成言好久没再见到肖厉川。 这个家就像是一座空城，她站在城中央，像是困顿在之中的飞烟。 西山的那批简牍已经修复完全，只消连生的人回来，就可以送还给它们该去的地方。 景城越来越冷了，只有在入夜的时候，整个室内像是个大暖炉，卧室窗户玻璃上挂着湿雾，她有些睡不好，于是就坐在床边，静下心来的时候，可以听见自己的一呼一吸。 许久后，她兀的笑了。 仰头看着暖黄色的灯发呆，内心像是被钝器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漏洞。 室内闷热的气息烧的她脑袋都是混沌的，干脆去开了窗，冷风穿透进来，打在脸上是麻的，像是冰块贴在了额头上，许成言刹那间清醒了许多。 聊聊的困意也终于在她回身的时候滋生出来。 窸窸窣窣的掀开被子窝在床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眼圈干涩，长长的睫毛安静的伏在眼睑，像是失去了光泽的蝴蝶。 夜半。 卧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随后有人走到窗前，骨骼分明的手将窗推上，随后将窗帘拉紧，阻挡住了本来已经侵入进卧室的月色。 而后，床边凹陷。 女人的脸被一双白皙的大手捧住，男人的手背血管沿着最原本的走向，一直延伸进精壮的手臂，最后那血通入心脏再流出来。 男人吻住女人粉软的唇瓣，他紧紧的闭住眼睛，长睫毛在颤。 睫毛根细细的水雾潋滟，他的神情，带着狠带着绝望。 似乎是因为他的动作太重，本就没睡太熟的女人只觉得呼吸不上来，只觉得痛。 她迷茫的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男人毫无瑕疵的皮肤，她只觉得她周身都被他的气息所包围，像一堵厚厚的城墙，将她堵死在了城里面。 清冽的气息夹杂着酒香，舌尖与舌尖纠缠，他似乎是想就此要了她的命。 她长睫毛划过他的下眼睑，男人狠狠的颤了一下，手指猛地捏住她的下颌，深黑的眼神对上她睡意朦胧的眼。 他冷冷的笑，“许成言，你究竟是在意我心里有姜琴瑟？还是……” “那些只不过是你想要离开我的借口？” 他的声音很重，将许成言砸的一团清醒。 她对上他的眼睛，看着他红了一圈的眼眶，看着那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实的男人眼中的难受。 问道：“你觉得呢？” “我从来没爱过姜琴瑟！”他大手箍住她的手腕，猛地攥紧，指缝间用力钻出的红印记痛的许成言近乎咬紧了嘴唇。 吼声夹杂着愤怒，他眼中的难受终于演变成了一层薄薄的雾。 他的手颤抖着松开她的手腕，缓缓的抚上她的侧脸，“成言啊，我从来没有爱过她。” 许成言握住他的手，从自己的脸上缓缓移开，声音平静，“你喝醉了。” 肖厉川凝着再平静不过的眼，终于失笑出了声音，他缓缓的起身，缓缓的后退。 许成言坐了起来，而他就站在床边，扬着下颌，眼神微垂。3.7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章 爱若成谎（四） 她本以为他要说什么，随后却见男人的身形一歪，咣当一声的摔到地上。 许成言心中一跳，下意识的跳下地，蹲下身子去看他。 发现他的呼吸均匀，那几乎要破胸膛而出的惊惧才又偃旗息鼓。 原来啊，他真的是喝醉了。 …… 肖厉川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像是塞了无数的软泥，挤压着他的神经，他的血管，又痛又胀。 浑身僵硬像是一块板子，等他睁开眼睛起身的时候，才知道，为何有这样的感觉。 他在地板上睡了一整夜。 低头一看，身上还有被子，因为他起身的动作，已经滑到了腰部堆积着。 彻底的站起来后，只觉得脑袋里的筋像是被拴在一只狼狗身上，那狗还在不停的拼命奔跑，拽的他神经跳动，还痛的要命。 下了楼，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盏醒酒汤。 许成言曾经给他煮过，闻味道就知道，一杯下去，效果显著。 许成言偏头，见他走过来，薄唇微张，“喝了吧，醒酒。” 肖厉川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的将醒酒汤都喝了，喝的杯盏底部一滴汤珠都不剩才放下杯子，掀起眼皮看她。 气氛僵滞，许成言闭了闭眼，先开口，“肖厉川，我们分开吧。” 不要再彼此相耗了，从此以后，大路朝天，各相走反。 “决定了？”他直起身子，忍着脑袋传来一抽一抽的痛，眼神也越发的清明。 那眼光凌厉，几乎在许成言的脸上剐了千万次。 又觉得分外清冷，让许成言想起，他曾经很多时候就是用这种眼光看她的。 多说无益，她点点头，眼神坚定无波。 肖厉川笑了，笑到手指都捏住了眉心，半晌抬起头，“不后悔？” “没什么后悔的。”许成言双手搭在一起，左手大拇指摁痛了右手大拇指，眼睛一眨不眨，却没有看着他，“四年，够了。” “嗬。”他一声冷笑，脑袋里痛觉神经仿佛因为她这句话而变得冷静，脑子变得无比的清明。 然后，肖厉川站了起来，垂在身侧的双手骨节隐隐泛白。 他眼中带笑，却是最无人情的那种，“好，那我如你所愿。” “现在就去吗？” 去哪里，彼此心知肚明。 “没那么简单。”他开口，“离婚协议得签，财产得分。” 财产？她本就空空的来，他说的分财产，不过是将他的给她而已。 “我不要你的钱。”许成言起身。 肖厉川眯眼，下意识的去兜里摸烟，可是手触及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压扁的烟盒，里面的烟不用说，必定粉身碎骨。 他将手收回来，眉骨紧压。 “我这人做事不喜欢留后路，跟你分了，就彻彻底底的斩断，我怕啊。”他走进她，然后笑了，笑的风华绝代，那只去抓烟的手捏住她的下巴，他身上的气息拂了她满脸，“你以后借此，纠缠不清。” 许成言心里疼，比发病的时候还疼，疼着疼着就像是手术的前一刻，麻药扩散了全身，整个人脑子空荡荡的，明明清醒着，却又仿佛已经死去了。3.7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章 爱若成谎（五） “不会的。”她轻轻摇头，深埋在面容下的悲戚几乎要越过翻滚的血液，露出表面，不知道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他听，她又重复道：“我不会。” 她的初衷是肖厉川，从来就不是那些身外之物。 捏着她下巴的手，猝然发力，力道几乎是要将那坚硬的骨头分崩离析。 “好。”他笑，重重的重复，“好。” 手猛地落在身侧，他身形开始向后退，直到消失在了光晕淡影中，直到那门掩上，像是一把边缘锋锐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她的心弦。 许成言眼神一直都看着门口的方向，似乎眼花了，看那门缓缓而开，熟悉的身影重新落入视线中，他一步一步的为她而来。 可是，泪花珠雾，啪嗒一声的掉落，眼里重新清明，又是一片空荡荡。 她知道，肖厉川怕是不会回来了。 所里有骆银铃和林央在，也有师傅顶着，许成言多请了一天的假。 她整个人坐在沙发上，从日出待到日落，由日落，待到浮华间歇，直到室内漆黑像是吞人的猛兽，她才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只身离开。 她的东西，早就一步一步的由自己抽空，留在肖家的，不过是记忆，不过是那些她哭的笑的期盼的心死的浮光掠影。 …… 这是许成言第一次来见王贤一。 两人隔着冰冷的玻璃，隔着冰冷的铁窗，面对面坐着。 母亲发丝白的更多了，一根一根的白发几乎占据了大半个脑袋。 可是，她没法带着她去染。 那句，等她好了，就去带她染头发，就像是一句飘在空中的灰尘，被风吹远了，最后落在湖里，成了万千尘埃中的星点，深湖一时半会不会干，而灰尘，再也飘不起来了。 “身体……”似乎是许久未同人交流，王贤一的嗓音有些沙哑，她不自在的捏了捏嗓子，“怎么样了？” 许成言去到阳江，这一别，就接近小半年。 上次法庭匆匆一面，如今再见面，也不完全。 隔着铁栏，就像是隔着半个世界。 “我问你。”许成言没回答王贤一的话，她的眼中光芒早已被磨灭，只剩下一片荒芜，“姜琴瑟这件事情，到底是**还是人谋。” 王贤一愣住，只是片刻，她便低下了头，双手局促的握在一起，冰冷的手铐套在细瘦的手腕上，差点撞在一起发出声音，王贤一很快的意识到，立马将两只手分开。 “若不是我一时疏忽，她也不会死。”王贤一眼中裂开巨大的口子，无数的愧疚由之中倾泻而出。 可是成言啊，我不能告诉你，我心中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庆幸。 王贤一觉得自己真是卑劣至极。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就看良心，就看人品，就看有没有到那种几乎要了你命的那种绝境。 许成言就是她的命。 许成言不说话，事到如今，答案似乎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母亲因何而一时疏忽？ 答案是她。 许成言闭眼，声音很轻，“我知道了。”3.7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 爱若成谎（六） 其实知道真相又如何？像是烂透的骨头，无药可救。 她内心始终是相信母亲的，那个连鸡都不敢杀的人，怎么可能去蓄意撞人。 可是哪怕如此，又再无区别了，琴瑟已死，究根结底，母亲到底杀了人。 她这一生啊，一定要…… 许成言起身，一步一步的离开。 刺眼的太阳光刺痛了她的双眼，她站在女子监狱外，双目静定。 这一生，一定要对姜家有求必应，一定要像是孝顺自己父母一样的姜家两位老人。 他们所求的，她一定答应。 …… 本以为，肖厉川只会让律师来跟她谈离婚的事宜。 真的到了那天，地点约在律师事务所，他也来了。 他坐在谈判桌后面的黑色椅子上，眼神看不出神情，只是冷冷清清的。 白纸黑字往桌上一放，律师伸出手将文件推过来，肖厉川就坐在他的身后，身形几乎被律师全部挡住。 许成言强迫自己低下头，看着一项一项条款。 她问自己，难受吗？ 难受。 可是走到这个地步，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一项一项，一分也不亏待她，无论是房子还是钱，分给她的只多不少。 “这些我都不要，都拿了未免对你不公平。”许成言开口，抬起眼皮看向律师，律师将椅子一偏，肖厉川整个人才由他身后露出来。 肖厉川沉默了半晌，空气压抑，几乎要叫人喘不过气来。 “不离了？”他扯唇，唇畔冷伏。 许成言眼神一滞，捏着文件的手发紧，“好，那我要房子。” “好。” 在末端签上自己的名字，许成言将文件推了回去，肖厉川这才起身，缓缓走来。 骨骼分明的手轻握钢笔，字体刚劲有力，极为漂亮。 许成言：“你请假不方便，既然今天出来了，手续一并办了吧。” 肖厉川：“好。” …… 肖厉川上了自己的车，许成言则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一开始，肖厉川的车开在前面，出租车跟在后面，还是往一个方向开的。 肖厉川的车速缓缓的减慢，那出租车跟了上来，两辆车并排，直到，前面一个转弯处，出租车调头，开向了相反的方向。 由左后视镜看着那逐渐远去的出租车，肖厉川唇角缓缓的折起一定的弧度，忽然想起，许成言经常说的一句话。 这都是命。 他从不相信，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何，一切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命定。 从和她第一次见面，便是他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追。 好不容易他放下步调，等着她跟上，可是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开始退缩，往他相反的方向走。 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最后冷笑出声。 去他妈的命定。 命是自己的，路也是自己的，跟别的东西有屁关系。 他肖厉川，还不至于信这些玩意。 车子猛然加速，连超了两辆车，冲过天桥的阴暗后，视线又变得清明起来。 …… 钥匙转入锁孔，咔哒一声开了门。 这是上次，许昭给她配的钥匙。3.7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 爱若成谎（七） 许昭上学去了，学业越发的紧了，最近和父亲的通话中谈的大多数是许昭。 言语之间听不出异样，只是觉得，许昭更沉默寡言了。 将门掩上，许成言走进自己的卧室。 看一眼，只觉得恍如隔世。 其实摆设跟以前并无二致，只是多了个箱子，多了些她这几年的衣服。 桌子上摆的还是她和家人的合照。 坐在椅子上，给许如年打电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安静冗长。 许成言的心里分外的平静。 直到，那段嘟的一声接起，起先传来的是沙沙的声音，随后才是父亲略微低哑的声音，像是感冒，又像是坏掉了嗓子。 “成言啊。” “爸，咱家户口本你放哪了？” 那端沉默了几秒，在这几秒钟，她脑海中无数的去描绘父亲听到此话的神情。 他如此沉默，会不会已经知晓，她拿户口本是要和肖厉川做离婚用？ 还是…… 未等她再想，许如年开口，“南卧衣柜最上面的柜子里。” 他语气顿了一下，“是你妈放的。” 许成言大概能体会到父亲说这话的时候，那份心酸和痛苦。 父亲的沉默，大抵是又想起了母亲。 以至于，都没有问她拿这个做什么用。 “你怎么不在家呢？”许成言吸了吸鼻子，微微仰头，眼睛看着天花板，只觉得这天花板白的刺眼，刺的眼眶痛，红了遍野。 “等以后跟你说，我这边有点忙。” 在父亲挂断电话之前，她听到那边有个清亮的男声说道：“老板，我这一百五十平米的房子，空调得配多少匹数的？” 随后，电话切断，一阵空盲。 父亲去卖空调了？ 许成言坐了好一会，记得小时候，父亲曾跟船捕鱼，好长一段时间，整个人，无论是脸还是脖子，还是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晒得黝黑。 后来因为太险，母亲不再让父亲做这个。 然后父亲做过什么呢？ 记忆的沙漏缓缓的开启，好像再晚一些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在家附近盘了个超市。 超市生意挺红火的，附近小区的居民都会过来。 她想家的时候，有时会偷偷来这里看一眼。 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许成言猛地回神，打电话的是陈桑。 整理好情绪，接了。 “成言，我们晚上聚一聚。”那端，陈桑的声音轻愉，“章良从陕西回来了。” 许成言的记忆一下子被拉远，那日她做完手术后，陈桑第一次来看她。 对她说，她啊，和那个博士生成了。 他叫章良。 她还说：‘喏，他在研究无人机，还挺酷的，等他从陕西无人机科研基地回来，我带他来见见你。’ 如今，章良真的从陕西回来，而林北川已婚。 陈桑的声音也无过去的沉重。 像天边的一片乌云，被一把带着魔法的扫把猛然一扫，消散了。 各自体会过的人才知道，如今的轻描淡写，自己又在背后付出了多少。 以骐骥开始，以眼泪结束，最后缝补好伤口，再次开始。3.7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爱若成谎（八） “好啊。”许成言应了，半晌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南卧，边走边问，“在哪见？” 陈桑想了想，“川辣子火锅？” …… 结束通话，将手机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贴近床头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婚纱照。 不是父母亲结婚的那年拍的，那个时候家里穷，老照片都还是黑白的。 这张，是在许昭出生的第一年去补的，许成言还记得，其实自打她出生后，日子稍微好些了，父亲一直念着这事，母亲怕花钱，觉得钱都应该用在刀刃上。 而她许成言，就是那个刀刃。 重新拍婚纱照的契机，还是隔壁街区那家新开的婚纱店推出的活动，价格综合下来，十分的便宜。 父亲好说好劝，母亲才去。 拍婚纱照那天，母亲虽然还叨叨了父亲几句，可是她的心里呀，特别的开心。 回过神来，她已经打开了柜子。 高柜比她要高很多，从她的视线，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 她伸出手去在上面摸，摸到了个硬硬的边缘，还有细带子，拽下来之后，发现是个小包。 白色的，外皮坚硬的很，是那种老式包，怀着七十年代的气息。 包虽然旧了，许是因为母亲老是擦拭，所以一点都不脏。 随着拉链拉开，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是各种证件。 不光是户口本，还有她从小学到高中的毕业证、学生证。 以及，出生证明。 她的，许昭的，事无巨细，全部都在里面。 保存的干干净净，除了样式旧了些，壳子都像是崭新的。 拿出户口本将包放回去的时候，碰到了阻碍，里面还有别的东西，可是她再也够不到了。 搬了塑料椅子进来，两脚踩上去，这才看清楚里面放着的是什么。 一本巨大的相册。 坐在床上，翻开沉重的封皮，第一章，便是她满月时候的照片。 生出来的时候，有些营养不良，所以一个月大的时候还很干巴巴的。 再往下，百天，一周岁，两周岁。 记录的所有，都是她。 小的时候，每一年，父母都会带着她去拍这样的一张照片。 后来许昭出生之后，拍照的日子就选在了每年的正月十五，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直到。 十八岁过后，再无一张新添的照片。 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后面空白的地方，眼神平静让人看不出想法。 为什么没有了呢？ 因传言四起，说她勾搭好闺蜜的男朋友，说她面上和人家好，背地里撬人家的墙角。 可惜啊，肖厉川瞧不上她。 那时候背着骂声，被人看不起。 传言不知道怎么地传到了家里，父母开始好说歹说的开劝。 她那时候怎么做的来着？听着父母的话，一句话也不回，也不表态度，将两人气的半死。 可是…… 其实啊，那日在校园外，看着肖厉川和姜琴瑟一起走出来的时候，传闻姜琴瑟和肖厉川交往的时候，她早就放弃了。 其实啊，她从来就没有出手抢过。 和他结婚后，面对他的质问，她也委屈，也曾想过辩解，可是后来又觉的，自己用肾脏去换来和他的婚姻。 终究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情，抹了一桩，还有一桩的龌龊。3.7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爱若成慌（九） 这么想完了，只觉得脑袋里似乎开了天窗，特别的清明。 将该拿的东西拿了，余下的都放回去。 出了家门，不知不觉的，就已经经过了一条街，右拐一段不过二十米的街道，再右转，就是曾经给父母拍过婚纱照那家照相馆所在的那条街了。 循着记忆走近，入目的再也不是精美的婚纱和漂亮的镶着相框的照片。 而是红底白字的一家馄饨店。 这个时候没什么生意，店员都懒洋洋的，或坐在前台前，或坐在椅子上，玩着手机说这话。 偶尔进去那么一两个客人，店员像是打了鸡血似的，鼓起十二万的热情招呼客人找地方做。 一片乡音，一片热闹，许成言愣怔怔的看了很久。 事境变迁，没什么东西是永恒的。 就像是父母曾经盘下的那个超市，现在不做超市，改做了江西瓦罐汤店。 里面是传统的江西美食，炒粉，干锅菜，以及营养香浓还解咸的瓦罐汤。 到中午的时候，生意尤其的好，总体客人三三两两的来。 收回眼帘，伸手招了辆出租车。 许成言到的时候，肖厉川还没到。 付了车费，许成言走到近门口的地方等他。 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仔细想想，一个月之前，她也是站在这里，等着他来，等着和他一起结束的。 许成言思绪飘远的时候，肖厉川已经向着这边走来，稳重的步子踏在地上，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这声音，许成言记得清楚。 所以在他还未近身之前就抬起了眼皮，将身上的衣服拢紧，说话的时候，空气中布满了白色的哈气。 一团一气，足以证明这天气是有多么的冷。 “进去吧。” 她转身先走，肖厉川就跟在身后，由始至终一个字都没说。 直到公证人员再次跟两人确认，是否考虑好了的时候，他在她之后说了个好。 许成言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以前她总是不太顾及他，这次总算为了他做了一件好事。 戳子一盖，将分发下来的证件揣进了包里。 许成言率先起身离开，目光看着前方，落得很远，远到她自己看到了那在秋天来不及脱落的枯叶，在风的撩拨下，簌簌的落下了。 她还看到，湛蓝的天空，暇白色的云朵，明晃晃的太阳。 “许成言。”就在她还要继续走得时候，身后传来肖厉川的声音，她缓缓地回头，背着光，就见他脸上被明晃得太阳照得一片清明和好看。 “嗯？”尾音上扬。 他没说话，而是走了过来，在距离她半米的地方停下。 垂在身侧的手像是在死死的压抑着要抬起的冲动，半晌，他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太阳光线刺的，眼眶含着红，含着透明的雾气，眼神压着狠。 “我祝你。”他终于将那只手揣进了兜里，俯身，整个人都压了下来，清冷俊朗的脸在她的眼前放大，随后在距离她唇一寸的地方停下。 他盯着她，说道：“幸福。”3.7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爱若成谎（十） 闻言，她也笑了，“谢谢。” 只听闻，大马路上，车流汇聚，轰轰的声音，以及乌白色的尾气。 他是看着她走的，背影消瘦，一步一步的走远，最后上了出租车。 那蓝黄色的出租车像是万千最普通不过的车辆一样，随着一辆又一辆的车走远。 直到眼睛都干了，肖厉川低头点了支烟，微不足道的风对于烟头来说都像是呼啸的暴风，一点一点燃烧着里面的东西。 火烧着烟草，形成火星子，虽然听不见声音，想来内部也早已经噼里啪啦一片瓦解，最后全部烧成了灰。 不用磕，自己就掉在了地面上，啪的一声散开，风一来，连灰都不剩了。 这场博弈，没有输赢。 …… 虽然要了房子，但是许成言不打算再回去住。 回忆太多，怕夜里空想。 只是，要走也不是现在。 将头发挽起，房子一寸一寸的都由她收拾干净。 角角落落，一分一秒。 将茶几上米色的布子都洗的干净，又重新铺在上面。 将卧室内的床单扯下，装进垃圾袋子里，这下子，她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像是一场燎沙过后，什么都不剩了。 简单的收拾了一番过后，许成言一盏一盏的关掉了室内的灯。 最后关上门，咔哒的声音隔绝了整个世界。 她转身，世界都清净了。 …… 晚上七点半，火锅店辣气十足，偌大的玻璃门和大窗户都被蒙上了一层水雾。 因里外的温度差，还有水雾顺着半路向下流，露出里面一星半点的光景。 许成言推门而入的时候，陈桑早已经到了，看到她之后，笑着起身，猛地挥手示意她在这里。 然后，坐在陈桑对面，一直背对着许成言的男人回头。 比起林北川，章良的脸称的上是平平无奇，真人要比照片上看着清隽些，不像是研究无人机的，倒是像个文质彬彬的博士。 他冲许成言笑笑，随后低头看着陈桑，嘴角的笑意柔和。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许成言。”陈桑给章良介绍，然后笑着对许成言说，“这是章良。” 席间，陈桑告诉许成言她和章良的婚期已定，彼此都见过双方的父母了。 章良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虽然两家的家世有差距，可是章良的父母都对她很好。 相处下来，只觉得他的父母把她当姑娘一样疼。 当然，这话是在章良去卫生间的时候，陈桑悄悄告诉许成言的。 吃饭的时候，章良一直小心翼翼的给陈桑夹菜，留意着她爱吃什么，不动什么，是个会疼人的男人。 许成言看着，觉得心头的一块石头平稳的落地了。 她偏头看向窗外，流下水珠的缝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黑夜中，万盏灯火。 一顿饭，吃到了晚上九点多。 章良先去提车，陈桑和许成言一起往外走。 陈桑问，“你和肖厉川怎么样了？” “离了。” 陈桑点点头，嗯了一声。 几秒后才回过味来，“离了？” 她的声音有点大，很是震惊。 “等下。”陈桑急切的握住许成言的胳膊，“他……他他就这么同意了？手续办了？真办了？没一点余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爱若成谎（十一） “阿桑，我也跟着你，要走新的路了。” 余地？这两个字不适合她和肖厉川。 陈桑放心不下许成言，想跟她住一晚上。 许成言摇头，“怎么，怕我想不开？” 她摸了摸陈桑的头发，“阿桑啊，我心大着呢。” 章良的车停在了店门口，陈桑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车，车门关上，许成言摆手，送走了两人。 空气似乎都静了下来，她冷的打了个哆嗦。 这景城啊，越来越冷了。 当晚许成言回了家，许如年站在窗前，往楼下看了许久，都没见到肖厉川的身影。 他心下明了，给许成言倒了杯果汁，稳稳的坐在沙发上。 “你和肖厉川是怎么回事？” 看着父亲沧桑的面容，许成言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最初她想过，她与肖厉川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家里的好，怕给家里徒增麻烦。 本也想在外面租个房子，可是家里人似乎有太多的事情在瞒着她。 包括父亲的近况，和许昭日后的生活，都由不得她再多添一份花销了。 “离了。” 她说完，本以为父亲会很难接受。 他却是沉默了一会，淡淡的说了句，“离了也好，离了也好。” 当初就没人看好这段婚姻。 许成言听着，心里有点泛酸。 看，有些话从来就不是骗人的。 这天下大多数的父母都为子女奔波操心了一辈子，他们又怎么会不为你的幸福打算呢？ “是啊。”她点头。 随后摒除脑袋里的一切想法，肖厉川这个人，以后她便不会再想了。 “家里的超市是什么时候脱手的？” 这是今天一整天，盘亘在她脑子里的问题。 “前年。”许如年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注意没有，清河西路建了个市场，卖粮油调料的，蔬菜水果的，花鸟鱼虫的，把这边的生意顶的挺不景气，不光咱这一家超市，你看老李家的花店不也倒了？” 许成言点点头，也的确，新旧更替，再平常不过。 许成言问，许如年才说起了最近的情况，是在两公里外的家万大卖场里卖家电。 许如年为了她宽心，笑着说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没事就坐在那里吹吹风。 等来人了，就介绍介绍产品，老了老了没想到还有机会能练练口才。 许成言暗自打算，等工资攒攒，看能不能在附近给父亲盘个店铺，做他想做的生意。 一把年纪了，为了销售额一整天的忙个不停，她心疼。 两人大约聊了半个小时的时候，许昭进门了，头发剃的更短了一些，校服的领子高高的，挡住嘴巴，将整个人捂的挺严实。 和许成言打了个招呼，就进了卧室，将门关上了。 “他就这样，这两年到了叛逆期，话也少，脾气也躁，比你那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成言点头，她那时候也的确够叛逆的。 说实话，这几年，许昭的情况她了解的还不如一个稍微认识许昭的外人来的多。 许如年起身，“时间不早了，去睡觉吧。”3.7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爱若成谎（十二） 许成言起的极为早，老式的房子暖气供应十足。 黑暗中，传来清脆的脚步声，许成言回头，便见许昭穿着校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似乎是没想到这个时间能在客厅见到她，许昭将校服领子往高拉了拉。 “明天放假？” 许成言问。 许昭嗯了声，许成言点头，“那你明天把时间空下来给我，我带你出去逛逛。” “明天我要和同学去打球，下次吧。”许昭将书包往肩膀上一甩，抬脚出门。 许成言起身，开了灯，灯一亮，许昭脑袋往校服里缩了缩。 “等等。”许成言上前拦住许昭，一把拉开校服的拉锁，衣服向两边敞开，一下子便露出了他嘴角和下巴处的伤痕。 还未等许成言开口，许昭便将她推开，没用多大的力气，倒也足以可以将许成言推走。 在昏暗的天色中，许昭离开了家门，去上早自习了。 许成言站在原地，脑子嗡嗡的响。 许昭打架了？还是被打了？ 这事许成言没跟许如年说，怕他着急，吃完早饭借口出去逛逛，直接去了许昭的学校。 许昭的班级还是在吃早饭的时候从父亲那里问来的。 许昭的班主任姓刘，许成言到的时候，她刚好没课。 许成言只说来了解一下许昭的近况，没想到这一问，刘老师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斟酌半晌，语重心长的跟许成言说，当初许昭是个好苗子，学校排名就没掉出过前十，可是前一阵子不知道怎么了，学习成绩一落千丈，还跟校外人员打架斗殴。 话说到一半，教数学的男老师带着两个学生进来了。 数学老师脸色很难看，进了办公室也不管别人在不在场，直接将大圆规砸在了办公桌上。 “你们还是不是学生！” 许成言惊的回头，看到了站在那里挨训的两个人，其中就有许昭。 许昭也看到了她，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将目光别过去。 如今天光大亮，她能清楚的看到许昭脸上的伤，比早上看着严重多了。 “你好，我是许昭家长。”许成言起身，走到数学老师面前，“他这是犯什么事了？” 数学老师见到许成言后，脸色缓和了下，“他们两个在我的课上打架。” 和数学老师谈了一会，许成言大概了解了情况，大意是课上到一半，学生中间开始喧嚷开了，许昭抡起椅子就往王一成脑袋上砸，王一成也不是什么吃素的，两人就这么打起来了。 王一成听着听着就冷笑出声，“杀人犯的儿子也要杀人了。” 站在他身旁的许昭，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脚踹了出去，将王一成掀翻在了地上，随后许昭骑在他身上，握拳就打。 数学老师到底是个男人，抱住许昭将他拉的老远，王一成缓缓的站起来，摸了下嘴，笑意嘲讽。 许昭气的眼睛都红了。 “你们两个再动手，我就给你们处分！”刘老师怒目圆瞪。 许成言去拽许昭，边给老师赔不是边将人给拽出了办公室，出去的时候，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3.7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爱若成谎（十三） 许昭被打的脸一偏，密密麻麻的痛意传遍五感。 他偏头看着许成言，眼神冷漠，许成言被他的目光震了下，打过他的手还在抖。 半晌，许昭笑了，眼神中都泛着冷清。 “为什么打架？”许成言垂下颤抖着的手，这么多年，她从未对许昭动过手。 许昭的出生，是一家人的欢喜，小不点软糯的糯米音叫着姐姐，跌跌撞撞的跟在她的身后面，像个小尾巴。 她的内心五味陈杂。 “你管不着。”许昭低头看了她一眼，眼中似有长白山的雪，冷绵不化。 许成言抿了下唇，她指着教师办公室的方向，“是因为那个同学说的话？” 她说完，许昭的眼神骤变，他拳头握的咯吱咯吱的响，俯身低下头看着许成言的眼睛，笑的讽刺，“姐，你是不是觉得，被骂了就活该忍着？” 他冷笑，“就跟你一样？” 许成言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逆流，冲上头顶，却又被淋头浇了一盆冰水，凉的透彻。 她在抖，抖到许昭眼底不忍，眼眶通红，可是他咬咬牙，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可是啊。” 他笑，“我不是你。” 他不可能像她一样，为了一个人担上无端的骂名，被骂的全世界都抛弃的时候，还无动于衷，寂静无声。 许昭回去了，许成言站在办公室门口，日光刺的她脖子上的皮肤都变得通红。 里面王一成依旧不服管教，嘴里一口一个杀人犯的儿子，一口一个这种人就不该来上学。 许成言握紧拳头，抬脚径直迈进了教师办公室。 “老师，许昭打人不对，我在这里给你们道歉，当然你们要处罚我也没意见。” 王一成闻言，冷笑了下，随后只觉得一道凌厉的目光看过来，他转头看那身形纤瘦的女子，被那眼神震慑了下。 “但是。”许成言转头看向刘老师，“许昭不会无故打人，在处理问题之前，是不是该问清楚，这位同学对许昭说了些什么？” 王一成出言不逊，刚才在场的就都见识到了，刘老师轻咳了一声。 室内的暖气很热，由窗户内穿透进来的阳光，令室内的人出了一身的薄汗。 …… 傍晚，下了晚自习后，许昭走出学校。 一出校门口，便看到了站在路灯下，许成言的身影。 哪怕穿着冬衣，可是她依旧很瘦。 许昭脑子里响起王一成气得咬牙切齿的声音，“你姐姐真厉害啊，差点给我弄个处分，行啊，许昭。” 许昭薄唇抿紧，双手插在校服裤子的兜里，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 两人大概各自沉默了几秒后，许昭抱住许成言，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等我啊。” 他大手摸着她的后脑勺，心里就跟被绞肉机碎了一样。 许成言刚要开口，耳边一声轻轻的呢喃将她全部的话都泯灭在了时光里。 “对不起。” 他重复道：“对不起。” 许成言鼻子一酸，忙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她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他动手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爱若成谎（十四） 可是，一句对不起如何也脱不出口。 许昭挺了解她的，她不说，他也能从她眼底察觉出愧疚，他笑了笑，轻轻地揽住她的肩头。 “许昭。”两人并排走着，许成言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有必要的嘱咐一下，“你现在处在关键时刻。” 她抿了下唇，“别因为别的事情耽搁了自己的未来。” “嗯。”他点头。 “你俩分了？”到家门口的时候，许昭停下脚步，许成言闻言，愣了下，旋即点头，“是啊，分了。” “那你以后怎么打算？” “做喜欢做的事情。” …… 上次带回来的行李还没收拾，洗漱完毕，将头发挽起，盘腿坐在地板上。 将行李箱摊开，里面除了衣服就是…… 她的目光触及到包裹在中间的那个锦盒上面，这阵子太乱了，她都忘记这个东西放在里面了。 将盒子打开后，许成言目光久久的落在上面。 这个碗，不能说修复的一点细纹都没有了，也可以说的上是好的**不离十，只是最后一点瑕疵一直让她心里有点疙瘩，可是如今，四分五裂。 这个就是肖厉川父亲在她和肖厉川大婚后送给她的，这个她发誓要修复完全的碗。 其实，以她现在的能力，复原很简单，她再也不是四年前刚入行手忙脚忙又因为这东西在她心里种了寓意而不敢下手的那个人了。 现在看着，心中蔓延出一抹遗憾来，更多的是释然。 算了，碎了就碎了。 将盒子盖好，放在桌柜第二层里，又将东西收拾的七七八八，才爬上了床。 时间一晃，离沉船博物馆开馆就只有三天时间了。 恰逢周日，她跟王仲请了一天的假，准备提前去。 再次见到连生的时候，许成言只有一个感受，他晒黑了，头发也更短了。 连生穿了件薄卫衣，她从景城来，还没换下厚厚的冬衣，到了地方才觉得热。 “累吗？”连生调转车头，往八甲镇那边开。 “还好。”许成言说，“你们还住之前那地？” “嗯。” 在等红灯的间隙，连生问，“身体怎么样了？” “彻底好了。” 许成言话音刚落，连生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电显，将手机哐当一下扔进了储物盒里。 一只手都摸到了烟，转头看到许成言，舌尖戳了下嘴角，又暗戳戳的将烟给放下了。 “我没事的。”许成言说，“我以前也抽。” 连生倒是没想过她会抽烟，愣了下，许成言低头摸了两下指腹，笑，“不信？” 指腹似乎还残存着香烟的气息，当然这是很久以前的了。 “倒不是，觉得不像。” 许成言本以为觉得连生跟许多人一样，觉得女孩子抽烟不像话，谁知他继而说道：“你不是心脏不好么？” “其实也没多大事。” 就像是新闻上各种报道路边小摊不干净，炸油万年不换，可是太香太好吃，忍得住不去吃的人少之又少。 她也一样，心悸到习以为常，抱着侥幸，抽了几次没问题也就放着去了。3.7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