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食谱有记忆》 正文 第一夜 乌梅豆腐 学生时代的晓,曾在小说中见到过一道形容初恋的甜品做法—— 切成方块的内酯豆腐,以糖,和少量盐腌制去除另人不适的豆腥味,正中间再盖上以去核的成熟李子果肉加以冰糖,蜂蜜,甜酒,酸甜的乌梅汁制成的深紫色果酱,最后再加上一片清凉的香草摆盘。 整道甜品,清新淡雅,像是一件出色的艺术品。 小说里赋予它的名字是,乌梅豆腐。 中午时分,简站在厨房里,将两块刚刚做好的点心小心地码进点心盒中的白瓷小碟上。 她的动作是那么地轻柔,仿佛面对的不是点心而是幼时林送给她的那个易碎的陶瓷娃娃。 阳光自身侧的窗户迤逦而入,将她眉眼间的淡漠柔和。 微微勾起的嘴角,似笑微笑间,彷如冬雪初融。 待装盘后,简又为白瓷碟上点心各自点上一片香草,香草清新,点心的模样这时才总算是与晓描述的无差了,可简心中那颗本该放下的心却忽然回归了半月前的迷乱。 那时,林刚刚告诉了她,他订婚的消息。 那个女子便晓。 晓,是林的初恋。 而林,是简的竹马。 小说里总爱写,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简深受其害,也总觉得青梅竹马是最美好的官配,可是现实啊,总能将官配以时光浇筑,定格成为旧时的回忆。 就像这一碟子的乌梅豆腐一般。 含义为初恋。 简单而纯粹,可以忽略太多的外在因素,如家世,如社会关系,如情感磨合。 在相爱的人眼里,爱情需要的条件仅仅是相爱便够了—— 这唯一的条件,促使初恋记忆成为很多年后看多了爱情里的分分合合的人们心里的珍贵的回忆。 简眯起了眼,神思飞远,忆起了七年前的自己与林。 她家与林家,幼时起,便是门对门的邻居,两家父亲是中学同学,双方的母亲又都在同一机关上班,于是幼年时的他们便多了许多相处的机会。 两人的感情自然也都不错。 简的性子偏为任性,林却温温和和的,对简十分包容,经常将自己的小玩具,零食与简分享,生活中一旦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新得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也都爱告诉简,两人关系好的一度让双方父母有了为他们定下娃娃亲的念头。 可惜的是,这样良好的关系随着两人的成长却并没有往爱情发展的趋势。 上大学后,林遇见了晓,并且爱上了晓。 两人的感情如小火熬煮的米粥,细腻绵长,简的家庭却在此有了另外的发展。 简的母亲因癌症去世,父亲伤痛亡妻不过两年,便要另娶了娇妻。 即将成为简的后母的那人待简不差,简却一直无法接受,甚至为此闹着在高三这重要的一年里在外租住房子,和一群外面认识的狐朋狗友嬉闹,简父两头为难,请林帮着调解,简却因此和林吵了架。 这并不是简第一次冲林发难,但却是最严重的一次—— 记得那时,林,晓与简一同出去玩闹,林停车时一不小心撞倒了简的单车,简当时就拉下脸,冲着林发难了。 “林,你会不会停车,不会停别骑啊,玩什么东西啊!” 在那之前,简当着晓的面对林还说了几句难听的话,林两下一结合,原先忍耐的的怒意,在这句话的催化下对简一齐发作了出来。 林道,“简,你个女孩子家家的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憋着,别一出口就满嘴喷粪,好像谁都得因为你妈死了而怜悯你一样,谁这个义务啊!” 林的话直接刺激了简,简红着眼,愤怒到极致了,说话反倒冷静了下来,有了逻辑。 她怒笑道:“我说过需要谁来怜悯我吗?呵!你从小就爱摆出一副温温和和,别人怎么说你,你都无所谓的姿态,现在怎么了,是因为晓在,你丢了面子对吧!怪谁啊?我有求着你们出去约会带着我么?你不就是担心你爹妈不放心你们一起出来玩,出了什么不该出的事嘛。用得着在我爸面前假惺惺地说因为我妈刚去世,我心情不好,带我一起出来散散心么?你站在我什么位置啊,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我爸说啊!” 林被说中了小心思,怒到极致直接转过了身,要晓和自己一起回去,不必理会发了疯的简, 晓纠结极了,望着两个都不在正常状态的人,咬了咬唇,拽了拽林的衣袖,让林冷静,又想着要安慰简,却被林拦住了。 简见两人拉拉扯扯的,心中更气,转过头,就要走人,却忽视了身旁倒下就没扶起的单车,脚脖子被车身一拦,一不下心摔倒在了草地上。 裸露在外的膝盖被粗糙的石子蹭破,简的眼圈更红了,但她却没有哭。 “喂,”林被简摔倒在地的响声一吓,开始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懊恼,他软下了声,“你没事吧?” 简不说话,只是眼圈更红了。 “简,还爬的起来吗?” 晓瞪了林一眼,连忙上前搀扶起简,简拍拍身上的灰,瞄了眼膝盖上的伤,一言不发地将车扶起来,就要回家。 林看简如此安静,又收到晓谴责的目光,不由得头皮发麻起来,他犹豫了一下,上前几步追上简,将简的单车停下后,便对紧跟过来的晓,说道:“晓你骑简的单车先回家去吧,我送简回家,明天你来我家温习功课的时候,你再把单车还给简,好吧?” 晓点了点头。 简看着两人对话,一言不发,但却顺从了林的话,将车交给了晓。 待晓骑车走开后,简乖乖坐在林的单车后,默默不语。 夕阳傍照,如同许多年前,刚学会骑单车便兴致高昂地骑车“滋溜”到简面前,载简回家的那天一样,橙光将两人的影子投照在地面上,拉的很长,很长,很长 林用力地踩着脚踏,肩上忽地一痛,林手一软,车把一歪,差点就撞到电线杆上。 林怒气冲冲地转过头,见到的却是眼圈红红的简。 “你到底想干” 林说了一半的词噤在了嗓子尖,背上一处湿热的,是简的泪。 “我明天就要和小婷结婚了。” 林忽然忆起昨晚简的父亲对自己说的话,眼睛骤然一酸。 他也和简一样很想念简的生母。 简母对林很好,每次简与林闹变扭,简母都会偏帮着他,这一度让简很嫉妒。可是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去指责在妻子死后不到两年就爱上别人的简父。 死去的人已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活着的人难道还要抱着对死者的怀念过上一辈子吗? 林的父亲看不惯老友沉迷于亡妻的痛苦中,给他介绍了同样丧夫的堂妹小婷,简父开始很抗拒,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婷的温柔体贴终于还是让他心动了,他决定开始新的生活,可是简却对即将成为自己后妈的小婷分外抗拒,林劝说多次,却都得不到解决。 而昨天,专程拜托林邀简出来玩闹的简父说的话,更是让林不知所措起来。 他说,他怕给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小婷受到女儿的刁难,也怕小婷因此记恨女儿,在未来有了孩子后对女儿多加刁难,更怕自己两头为难。 那时,林望着不满40岁便有了白发的简父,怎么能将他和那个笑呵呵地揉着自己脑袋,说以后自己就是他干儿子的男人放在一起呢? 他答应了简父的请求,但对于简父二婚选在简生母的祭日当天,说是为了让简的生母在阴间放心这一做法也的确和简站在同一阵线上表示抗拒。 但这有什么用呢? 既然答应了简父的请求,在简的眼里,他何尝不是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林低下头去,揉了揉简的脑瓜子。 “对不起。” 他心里默默地说着。 “想哭就哭吧,我陪你,哭完,我再送你回家。”林想了想,又道,“如果不想回家,我家的客房会一直为你保留着的。” 简这时终于哭了出来。 她抱着林的腰,哭的隐忍,眼泪刚出来就被林的衣服所吸干,然后蔓延开,变成一片的泪渍。 林背过身去,眼圈红红的,思念着那个会给他做好吃的点心,会在他和简闹矛盾时偏帮着自己的人。 他们脚下的影子依偎在了一起,可那时起,林的心里装下的就不是任性的简。 他对简,是对亲妹妹的感受。 那天晚上回家的路变得格外的漫长,而许多年后,这条路也终究该走到了尽头。 从回忆里走出,简合上了点心盒,收拾了下厨房,走至玄关,换了鞋子,背包,拎上点心盒,走出了家门。 走出小区,绕过几条街道,常去的那家咖啡厅里,晓与林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简快步走进咖啡厅,林为她叫了杯曼特宁,晓则端坐在一旁,面目清秀,娴雅温柔,与怪脾气的简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你们刚刚在聊些什么?” 简找了话题,林笑了笑,回道:“晓在问我简阿姨的事。” 简笑了笑,简父再娶后,林对简的继母的叫法一直是小婷阿姨,简阿姨,说的是简的生母。 忆起母亲,简眼中一暗,她现在对继母的态度已不是那么抗拒,简父在的时候她甚至还能叫继母一句“妈”,可是她依旧很怀念自己的生母。 林见此向前扶了身,绕过咖啡桌,弹了一下简的额头。 “笨丫头!” “我都快结婚了,你什么时候给自己找个婆家啊?” 简闻言尴尬起来,索性低头喝起来刚上的咖啡。 晓见此,掩面一笑,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流光一闪。 那是,他们的订婚戒指。 大学毕业后,林与晓的感情依旧很好,而今,两人更是将这份感情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简一愣神,嘴角一僵,想起见面的原因,将邻座的点心盒放到了桌面上,推至晓与林的面前,“这是给你们的订婚礼物。” 简补充道,“是乌梅豆腐,代表的是初恋,是听了晓的那个故事里的食谱,加以改动专门为你们两做的的甜点。” 晓眼中一亮,接过点心盒,小心打开,里面是一碟精致的点心。雪白粉嫩的方块中央,漾着一抹浓紫。真是,“真是太美了,简,你现在没有改行去做甜点师真是太可惜了,我都舍不得吃了。” 晓的眼中满是惊叹。 她提起小勺,小心地在点心上挖了一小勺,然后放进口中,轻抿,忽然间,她的眼中一亮又急忙挖了一勺,送进了林的口中,林吃下,而后,亲吻上晓勾起的嘴角。 “很像!” 甜蜜的一吻后,林中肯地做了评价,“就是太酸了。” 林一向是偏好甜味的。 简笑了笑,“毕竟我也是业余的嘛,糖粉把握的不到位也是情有可原。”她低头看了看手表,而后又道:“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这么早?”晓愣了愣,“今天不该是你休息吗?有什么工作上的事就放到上班吧!” “不了,我今天还有一个约,先走了!” 说罢,简拎起了包,匆忙离去。 晓失望地瞥了一眼林,林笑了笑,拈起勺子,绕过简的那一盘点心在提拉米苏上挖了一勺送进晓得嘴里。 晓张口吃下,旋即也笑了起来。 咖啡厅内,又是暖暖的春意。 咖啡厅外,简却落下了泪。 她对林的心意与林对她的心意从来都不一样,可是他永远都不会再知道了。 而不久之后的将来。 他与她还要一同走向婚姻的殿堂,而她也要作为这段感情的见证者,为他们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至于,她的那段初恋还是容她从容地收录进回忆,让它如同那一盘略酸了的乌梅豆腐一样,被时光慢慢忘记,因为未来,自己必定会走的更远,收获到那一份也属于自己的幸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夜 梅子饭团 阴历七月十五日。 老一辈口中拜祭先人的“鬼”节。 本该入秋渐凉的天气也意外地“诡异”起来,气温异常升高不说,a市边缘的精神病院门口早该凋谢的紫叶李竟也意外地抽了芽。 巧随手掐了片新叶,大拇指,中指相互摩擦间,新叶捻碎开来,糊了巧一手的汁液。 巧茫然地望着脏了的手,思绪翩飞,自进入精神病院后,她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可是现在真的要离开了,却似乎再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苏和不在了。 苏和是她的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在病院的日子里,因为他的看访,他的陪伴,苏巧才能坚持到现在,可是现在,她终于出来了,为什么苏和还不来接她呢? 巧抬手遮阳,那令人厌倦的刺目光芒于她而言,更像是这个世界所要带给她的另一种恶意的表现——虚伪而又矫情。 联想开后,又像那对将明明没有精神病病却还要本着“家人的关爱”为由强行将她送进精神病院的血缘上的母亲一般自私。 巧蹙起眉头。 提起自己的母亲,巧便存了一肚子的怨,是,她是被人甩了,她也为了那个甩了她的人渣割脉自杀过,可是总不能因为这样的原因就说她有病吧? 那些医生更是疯了,特别是她的那位主治医生,居然也帮着她,说她有病?! 真是笑话! 她怎么可能有病? 如果有病,那为什么她的哥哥还会始终站在她这边,帮助她,告诉他们,她没有病呢? 巧蹲下了身,眼圈一红,苏和,苏和,你怎么还不来接我,我好难过。 “巧,你怎么蹲在这里?还不回家吗?”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抬起头,苏和浅浅的笑容印入巧的眼帘。 巧一下子扑了上去,苏和身子一僵,手脚也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巧,别闹了,回家吧!我送你。” 巧点了点头,松开了苏和。 “回去还吃梅子饭团吗?” 苏和偏头看着她,牵起了巧的手。 “好。” 苏和的笑容很温暖,巧放下自己一肚子的抱怨,应了声,开心地挽住了他的手臂,提出条件:“我的梅子饭团里还是要加盐渍樱花的!” “好。” 苏和抚上了巧的额发,巧垂下了眼帘,脸颊晕起了两抹绯红。 路人走过,眼中有惊异。 苏和和巧是异父异母的兄妹。 他在a市有独居的房子。 据说是苏和的父亲,巧的继父与苏和的亲生母亲合资为他买的。 想来这也是他们唯一算尽了父母责任的吧? 巧想起苏和对自己说的,摇了摇头,苏和的那一对父母也都是极品。 两人在苏和上高中后就离婚了,双方各过个儿的日子,对于自己的儿子的关心除了作为精神补贴每月例行打入苏和的银行账户的一笔钱财外,根本就不管他说好听了,他们过得还真算得上是“新新人类”的“时尚生活”了—— 视婚姻为儿戏,对于自己不小心造出来的孩子,所能做的除了金钱打发,就再也不管了,而一旦自己的这个孩子给自己惹了什么事,或者让自己丢了份,那么能训导就训导,不能就将孩子送到心理医生面前,如若鉴定出什么问题,就直接送往精神病院,当做精神病人处理 巧看着苏和走进厨房,想到自己的遭遇,心中越加的恨了起来。 这样不负责的人为什么也会是她的父母呢? 巧的鼻子不觉酸涩。 她抿了抿唇,跟着苏和的脚步走进了厨房。 苏和已经开始做梅子饭团里。 巧笑了笑,说来,这梅子饭团岁是日式的小食,但巧却一向是喜欢的紧。 特别是经苏和手改良过的这种。 用料不多,做法也很简单,在那些在精神病院度过的日子里,粉粉的饭团成了巧苍白病房里唯一的色彩。 巧托着下巴,看着苏和将盐,糖和寿司醋醋加入饭中搅拌,嘴角略微上,“苏和,有你这个哥哥真好。” 苏和抿了抿唇,“就知道说俏皮话,快过来处理盐渍樱花和梅干!” 巧嘴角一勾,“那我帮忙有什么奖励?” 眨着水汪汪地眼睛望着苏和,巧笑得狡黠。 “奖励你吃第一个饭团!” “就这样啊?”巧咬了咬唇,似是委屈,眼中却盛满了笑意,“那我就先帮你啦~” 巧拖长着尾音,从超市方便袋中取出盐渍紫苏梅子和盐渍樱花。 盐渍紫苏梅子一般是用来做梅子茶泡饭的,但用来做饭团也很不错的,饭团粉粉的色彩都离不开它。 巧取出几粒,去籽,切成细末,放到苏和搅拌好的米饭中,盐渍樱花则放到水晶碗中泡上水,去除盐味。 简单的步骤,两个人做起来却有了家的温暖。 “可以捏饭团了!” 苏和捏了点米饭放进口中,咀嚼了片刻,对巧说道。 巧应了声,把饭团捏成爱心,而后将泡过水的盐渍樱花贴在饭团的一侧,“好看吗,苏和!” “好看。” 苏和点了点头。 “那你尝尝!”巧将做好的饭团贴在苏和的嘴边,苏和愣了愣,“巧,吃完之后,我就该走了。” “你要去买我爱吃的巧克力吗?你傻啦!我们回家之前在超市不就买过了吗?” 巧用饭团堵住苏和的嘴,“别想了,快吃吧!我第一次做的,很好吃,很赞的!” “好的。” 苏和咬了一口,巧勾起嘴角,“我们一起吃吧!” “巧,你出来了,我真该走了!” “你要去哪?” 巧咬着先前苏和咬的那块饭团,心形的饭团被巧捏紧了,竟然从她咬的那一口开始碎开,落在了地上。 巧勾了勾嘴角,“苏和,心碎了。” 地上的饭团碎成了一片,粉色沾上了灰尘,变得污浊。 “巧,你回来了,就该有自己的人生了。”苏和冷下了声。“你忘了吗?我是你的主治大夫,不是苏和。” 苏和看着她,巧一怔,苏和的面目渐渐模糊,似是一层烟雾,慢慢地散开,出现在巧面前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你” 巧慢慢地蹲坐了下来,是的,他不是苏和。 那苏和到底去了哪儿了? “苏巧,一年多你都表现的很好,你现在的家庭虽然是重组家庭,但你的亲生父母们也依旧很关心你,三年多来拜托我给你送饭的就是他们。” “苏巧,你再好好想想,苏和真是不存在的!” 巧捂住了耳朵,与苏和的一幕幕重现在眼前,亲密的,争吵的,哭泣的,欢笑的 苏和怎么可能不存在? 但现在 巧抬起了头,茫然地看着自己这位主治医生的身后,蓦地,她忽然勾起了唇,应道:“是的,苏和不存在。” 苏巧嘴角弯弯,言语坚定,彷如刚才那个叫着“苏和”的女子并不是她一般。 医生看着她,有些不确定,“那你刚才出了医院之后为什么喊我苏和?” 是的,任何一个人看到精神病院外看到一个女孩子抱着白袍医生的手臂,怎么能不惊异呢? 更何况,巧长的不差。 巧站了起来,拍去裙摆的灰尘,勾着嘴角,“我只想看看你这位医生是不是还会把我当精神病患者拉走而已,谁知道这年头医生都这么容易上当!” 医生看着巧狡黠的笑脸,顿时感觉无奈,这个女孩状态不定,时好时坏,谁知道她现在是不是真的好了呢? 他不也是本着关心病患和她一起来的吗? “那苏小姐有事我再和你父母联系,我走了。” 巧挥了挥手,“最好没那个必要了,医生!” 大门“嘭”地关上,巧嘴角一勾,抬头对着空气轻声道:“你刚在他身后,没有离开对不对!” “我看见你了!” 空气中,巧似乎看到了苏和微笑的脸庞。 是了,苏和一直都在。 尽管别人都看不见他,可是她能看见。 她现在就在苏和的家里。 苏和,在她心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夜 枣泥山药糕 你总会遇见一个人,他会细致而周到地将你的伤痛抚平,为你的一悲一喜而牵动自己的心绪,只是你要等,在等待的时间里,你也要好好爱自己,照顾好自己,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早点遇见他。 穿着白色睡袍,卿卿坐在书桌前,如往常一般,将自己的心事付诸于文字。 橘黄色的灯光下,清秀的小字跃然纸间。 忽地,外头白光一现,轰隆的雷声响起,笔尖一顿,蓝黑色的墨洇在绯红的信笺上,落下了瑕疵。 卿卿蹙紧了眉头,想了想,终究是没再换上一张新的信笺,只是慎重地在署名旁,画上了一张微笑的脸庞。 末了,搁下笔,吹了吹还未干透的字迹,小心收进一旁的木盒后,关上了台灯。 夜是深重的。 窗外细雨,淅淅沥沥。 坐在窗前,一片的黑暗中,她的面目也模糊了。 卿卿刚结束了自己的八年爱情长跑,走上了失恋的殿堂。 就在今天。 收拾起零碎的心情,她终于下定了决定约他出来,表明心迹,而他却在他们约好的地点带上了一个女孩。 女孩很漂亮。 卿卿远远地看着,只觉得和他无比般配,于是她给他发了一条“临时有事”的短信便匆匆离开了。 别怪她懦弱,不战而败。 她只是太爱,太怕了罢。 泪珠滑落,了无生息。 卿卿起了身,摸黑走到了床畔,拉开被子,躺了上去。 那人是她的暗恋已久的老友。 但对那人而言,她却只能是一个合格的异性好友—— 她可以陪他聊星星聊月亮,聊人生聊理想,却无法成为那个能陪他一起走向漫漫人生路,共同承担生命中的欢喜别离的人。 卿卿有多不甘心啊! 可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她难道还可以强迫着他爱上自己吗?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卿卿揉揉眼,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 讽刺而无奈。 人生若只如初见,若是不曾有初见的心动,那么会不会自己就不用这么难过了? 故事是从十二年前开始的。 那时,因为父母工作调动,她从遥远的南方转学来到了帝都北京。 生活习惯上的变动尚且不说,单就语言上的差距就给她带来了许多的困扰—— 南方女孩说话揉捏,且r,e不分,比方说“热”,卿卿就常说成了“饿”,让周围的同学笑话了很久。 卿卿生性懦弱,也不说些什么,只是在那里尴尬地笑着,回到家之后却总是默默地练习着普通话。 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总是练不好。 那一天上课,她起来朗读课文,又出丑了。 班上同学哄笑成了一团,老师怎么压制也压制不下来,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木椅倒在了地上,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 他惺忪着眼儿站了起来,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四周,说了一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便坐了下去。 班上立时鸦雀无声。 讲台上的老师,脸色越发青紫,末了,颤抖着手指着他,吼道:“林源,你给我出去!” 而他呢? 无所谓地起了身,迎着同学讶异的目光走出了教室—— 他在为她出头。 虽然也许只是错觉,但年少的孩子只能想到这一点儿,因为时间实在是太巧了。 一时间,底下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而卿卿只是担忧地望着教室门外罚站的他。 她不知道老师会怎么“教育”他,也许会请家长吧? 她的心揪成了一团。 学生时代最恐怖的一件事莫过于请家长,这一点谁也不能免俗,但若是因为自己的过错要旁人来受罚,怎么想都觉得过意不去。 卿卿思来想去,紧张了一节课。 待下课铃响起后,看着被老师拎着结束了思想教育冷着脸走进了教室的林源,卿卿便连忙走了过去致歉,可他却显得毫不在意—— “和你有什么关系?” 卿卿一愣,林源绕过她走开。 只是在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蹙了眉,“你也不能老是用以前生活在南方为借口,普通话没有那么难,不用那么自卑,用心下去,谁也不会嘲笑你。” 她身子一紧,而后,红了脸。 卿卿对于因父母的原因,告别从前的同学朋友到北方来生活是有怨言的,所以她总是潜意识地告诫自己,她学不会普通话,与人交流有障碍,这样时间久了,她总能重新回到原来生活的地方,但由于在课上被同学笑话久了,她也有了自卑的心理,普通话也更不愿意去学了,但这样的小心思,被一个鲜少有来往的同学揭露开,卿卿总归是不好意思的。 甚至,她有点想就此躲开林源了。 但,逃避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从那天开始,林源经常会找机会和她聊天,虽然每次的聊天,他都是冷言冷语的,但对于卿卿话语中不标准的那些发音,他总会立刻给她纠正过来。 卿卿从开始的抗拒,到之后的虚心接受,心境有了很大的改变,普通话越来越好,班上嘲笑她的同学也越来越少,林源也逐渐成为了她心目中的那个难以割舍的存在。 慢慢的,两人长大的。 班上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男孩,女孩们开始聊起了“爱”。 什么“男生女生羞羞羞”呀,什么“情妹妹情哥哥”呀 那个时候,在孩子们的眼中,“爱”是一个多么羞耻,多么奇妙,多么尴尬的字呀! 而卿卿却在某一天,看着林源伏在课桌上睡觉的模样,看红了脸。 林源闭目沉睡的样子像极了天使,面目柔和的一点也没有平时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卿卿看着看着,忽得,落了泪。 她忽然觉得恐慌,觉得自己对于这样美好的林源,竟然有了爱的意味,而更为难过的是,她觉得他们之间忽然隔得好远。 远的像是星星与地面的距离。 高中毕业后,两人的关系也真应了她当初的预感—— 林源和卿卿间有了隔膜。 虽然两人儿还是一起谈天说地,可是那种友达以上,爱情未满的感受,让他们生生隔了一个世纪的距离,因为卿卿感到林源似乎只把她当成哥们儿。 而她也压抑了这段感情很久,但如今许就没有必要了吧? 回想起,他身旁的那位女子,卿卿的心揪然一痛。 她起了起身,打开了床头灯。 昏黄的灯光让已经习惯黑夜的眼睛感到不适。 掀开被子,她走出了卧室,来到了厨房。 厨房是凌乱的。 锅碗瓢盆,要用的,刚买回家的,东倒西歪,全都染上了尘灰。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饭了。 卿卿将锅碗瓢盆洗干净,而后开始准备做枣泥山药糕—— 这是卿卿所知道的点心里做法最为繁复的一道点心,也是林源教过她许多次,却从不知晓她早已学会的一道点心。 而现在,她正好需要这道做法繁复的点心来理好她杂乱的思绪。 因为,明天总还要面对他。 她笑了笑,眼角都快溢出泪。 深深地吸了口气,想着他教时的点心步骤—— “山药洗净切成段放入蒸锅,中火蒸制20分钟的同时,用刀将洗干净的红枣拍松,去核,留待备用,而后把糖桂花倒进一个小碗,用清水化开。” “20分钟后,山药蒸好后取出,将去了核的红枣放进蒸锅,也是中火二十分钟的时间,在将红枣蒸烂的同时,把先前蒸好的山药去皮,而后将一个细箩倒扣在案板上,把去了皮的山药用细箩箩一遍之后,以一块潮湿的纱布包裹好,如同和面一般反复揉压,当山药面团基本成型之后,放置一旁备有。” “这时红枣刚刚蒸好,将蒸烂的枣肉取出,也用细箩箩一遍,接下里,在干净的锅里加入一碗清水,倒入一点香油,加入两勺白糖,把过好细箩的枣泥倒进锅里,小火炒20分钟后,加入糖桂花,锅铲铲匀后出锅,装进盘子里晾凉。” 循着记忆。 当所有闲散的步骤都结束时,本就杂乱的思绪却越来越乱了。 卿卿抬起手臂,揉揉眼,接着取出一块山药面团包入少量枣泥后收口,放入先前洗好消过毒的模具里,磕出后放入餐盘。 一个接着一个。 看着如同冰皮月饼一般的小点儿慢慢地在盘子上堆积开,卿卿的心情却很是复杂。 忽然的,门铃声响起了。 “这个点儿,又该是谁呢?” 卿卿眉头微蹙,思索了片刻,拧开水龙头,将手上沾着的白色面泥洗净,便走出了厨房。 打开房门,门外站着的是: “林源!” 卿卿吃了一惊。 林源勾起了嘴角,径直走进里屋。 卿卿愣了愣,接着,忙不迭关上了门,跟上了他的步伐。 “你怎么来了?” 林源不答。只寻着一股熟悉的香味,慢步走进厨房。 见到那一盘雪白的糕点后,他微微一笑,而后,回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卿卿。 “小学的时候,你一向爱吃我家里做的枣泥山药糕,后来我学会了教了你许多次你却始终学不会,那这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拈起一块白色糕点,林源咬了一口,“味道不错。亏我还做好了以后要做你的家庭煮夫的准备呢!看来是没指望了。” 卿卿蓦地落了泪。 林源一笑,“我今天去的时候,办公室里一追我的姑娘硬要跟过来见见你,你却突然不来了,她以为我对外说有女友的事是假的。” 卿卿抬眉,在做林源的红颜知己时,她偶尔还会客串一下他的女友,赶走一些花蝴蝶。 不过这个不就是个借口吗? 林源望着她,复又笑笑,“我对外称呼的女朋友全是你。” “你忘了吗?我早就说过我喜欢着一个女子许多年,为她学会了做自己从前不愿意去学的糕点,可是卿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呢?” 林源垂眉,而后慢慢地开了口,“还是你一直不愿意明白?” “我以为我做的已经很清楚了呀。” 林源叹了口气,上前拥住了卿卿。 贴在林源的胸口上,卿卿忽然想到,那一年自己第一次来月事的时候。 伴随着对陌生事物的恐惧,以及小腹的坠痛,她那一天都过的极其痛苦,面色极其苍白,全无血色。 而就在当天晚上,林源敲开了她的家门,为她送上了一份自己做的枣泥山药糕,而后,红着脸望着她,他说—— “卿卿你要照顾,顾好自己。” 林源说的结结巴巴,那是她第一次瞧见他如此失态。 原来,他对她并不仅仅是友情吗? 卿卿僵住的身子软了下来,她拥住了林源,嘴角勾起了浅笑,为了自己信笺上写下的激励,为了他们不再遥远的距离,为了她终于等来的这个可以细致而周到地将她的伤痛抚平,为她的一悲一喜而牵动自己的心绪的林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夜 红豆芋圆沙 永定是被赶出家门的。 赶他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的妻子,阿阮。 永定叹了口气。 结婚不过半年,原先还算温柔的那个阿阮就消失了,赶他出门的那个,完全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永定摇了摇头。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每天回家阿阮总会和他争吵,吵架的原因却都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永定实在不知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难道,真如自己刚上高中的小堂妹说的那样,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吗? 永定勾勾嘴角只觉好笑,但心中一角却是泛起了苦意。 “咕噜” 不等他将脑海中的念头打消,肚子便先抗议起来。 摸摸肚皮,永定停下了脚步。 快到年尾了,原先清闲的办公室变得忙碌起来。 作为会计部门的一员,永定跟在自己师傅身后,整日忙着算账,对账,到了家也是倒头就睡,定时吃饭,自然也就成了一种奢侈。现在想想,他今天,除了早上买的只吃了两口的粢饭,到现在为止还没吃过其他东西,也难怪今天一踏进家门,面对又是青黑着脸的阿阮,他连半分吵架的都没有 永定自嘲地笑笑,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被阿阮赶出了家门。 永定低头看了看手表,却又叹了口气。 这么晚的天儿了,还有什么馆子开着门的? 永定与阿阮住的房子临近郊区,夜一深,除了几盏路灯和天上的星星哪还有多少亮着的馆子? 可若不在外面吃,难不成,还叫他现在回家拉下脸面求阿阮做饭去? 永定“嗤”了一声,他可真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阿阮叉着腰,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可现在又该怎么办呢? 永定慢步向前走了起来。 也许前头还有没关门的店面,到时候,哪怕只是一碗煮烂了的青菜面他也能视作美味吃下去! 也不知是他走的够远了,还是好运到了的缘故,小巷的拐角处,还真是有一家小店。 永定迈大步子,连忙向前走去,可看到招牌时,他不免皱起了眉头。 这是一家甜品店。 他素来对甜品兴趣不大。 永定看了看街前,黑不隆冬的一片,又摸摸自己肚皮,算了算了,甜品就甜品吧,填饱肚子最时当。 永定推开了玻璃门,风铃声乍起,走到柜台前,甜品店的老板和厨子都是一人,看年纪不过25。 厨子既然是年轻人,口味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大多都认为老一辈的手艺才是真的不错,年轻人心浮气躁,哪担得起大勺? 永定皱紧了眉头。 显然,他也是如此想的。 永定毫无信心地点了一份红豆芋圆沙,然后,便窝进了角落。 红豆芋圆沙并不难做,只消一会儿工夫便由小年轻端上了桌。 永定看着面前红褐色的红豆沙,忽的一愣—— 与他不同,阿阮是很喜欢吃甜点的,尤其是红豆芋圆沙。 从前,与阿阮恋爱的时候,阿阮总说就奔着他不爱吃甜点这条,她也一定要嫁给他,因为—— “这样就没人跟我抢红豆芋圆沙吃了!” 记忆中,阿阮拿着银勺,狡黠的笑脸还在眼前浮现,可他们之间的感情却似乎都变味了。 永定拨了拨碗里的芋圆,垂下了头。 店门外,风铃声又起。 一位客人走了进来。 那人在柜台点好餐,看了看四周,便向永定座位的方向走了过来。 拉开木椅,他大喇喇地坐在了永定的对面。 “这里空位置那么多,您不能”换一个位置坐? 深远的记忆被一阵“咯吱”声打乱,永定此时的心情绝对算不了好,他抬起头,颇是不悦,但看清来人的面目后,他又连忙止了声。 那是一位老人,鹤发鸡皮,但却极有精神。 长久以来尊老的理念让永定吞回了卡在喉咙里的那几个字,但他不禁有些疑惑,“老人家,这么晚您一个出来买甜品是给孙子孙女的吃吗?” 这附近还有一个老社区,里头有不少老人家,有些老人疼孩子都是出了名,孙子孙女们的要求哪怕只是不经意间提出的,老人都会一一满足。 只是,宠孩子宠到这么晚还出来给他们买甜点的也实在太过了罢。 “老人家,就当我说的不中听,”永定循循说道,“现在的孩子可是越宠越不像话的,您可得注意点尺度啊!” 可谁想,话音还未落呢,老人便笑了起来:“哪是买给孙子吃的?!孙子都是我儿子儿媳他们带,不用我管。我啊,是买给我老婆子吃的。” 永定吃了一惊,“您老伴大晚上吃甜食?不过,您怎么不让您儿子儿媳他们过来买呢?这么晚了,您万一路上摔着可就不好了啊。” 老人笑了笑,不予作答,这时,甜点也打包送上来了。 老人临走前拍了拍永定的肩膀,道了声谢便走了,只留下永定呆坐在那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认识林伯?” 小年轻见永定呆愣愣地盯着老人离去的身影,开口询问道。 永定摇了摇头。 小年轻习惯性地点了一根烟,见永定皱起眉头,又有些尴尬,“你介意别人抽烟?” 永定忍了忍,摇了摇头,好奇问道:“你知道他?” “林伯和他老伴是我这儿的老主顾了。”小年轻弹了弹烟灰,“我这店其实开的挺久的,但生意一直也就这样,不赚不赔,勉强度日。一是因为当时贪便宜,店选址没选好,靠在郊区,没多少人流量,二嘛,是因为a市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城市,甜品这些都是近几年才流行开的,除了年轻人,在a市扎根扎底的原住民没几个爱吃的。当然,不排除那些给孙子孙女买了尝鲜的老人家。但除了这一类老人,和林伯夫妻外,我真的没有看到过别的老人家进店。后来,林伯买的次数多了,我和他们夫妻也熟络起来。林伯的老伴说自己是fj人,从小就爱吃红豆芋圆沙,可嫁给林伯,长居在a市后,就很少再吃过有家乡味道的红豆芋圆沙了。后来年纪的大了,各种病也就找上身了,尤其是糖尿病啊,这简直快要折磨死这位爱吃甜食的老人了。你是没看过,林伯老伴和林伯大晚上闹着要吃甜品的样子,明明那么大年纪的人了,撒起娇来还像个孩子一样,看着就让人又无奈又好笑的。” “那今天林伯怎么没带他老伴一起过来。” “还有,林伯的儿子儿媳呢?怎么能让林伯一个人大晚上出来买甜品呢!” 永定追问道。 “林伯的老伴去世了。” “就是去年这个时候走的。”小年轻吐出一口烟,烟圈散开,模糊了小年轻的面目,永定忽然觉得,这人似乎有点难过,“据说,临走前,她还记挂着我店里的这口红豆芋圆沙,说是像极了家乡的口味怎么能不像呢?我和她老人家本就是同乡啊!林伯的老伴走后,林伯就孤独了下来,他不肯去儿子儿媳那儿,说是自己身体还硬朗不用他们年轻人操心,自己就能照顾好自己,就一个人住在了前边老社区的老宅,等着周末,儿子儿媳有空才能见一见孙子。” “其实,是林伯怕给儿子儿媳惹麻烦,又舍不得离开熟悉的环境才不愿意过去的吧?”在小年轻唏嘘的当口,永定接口问道。 小年轻点了点头,补充道:“还有,就是能多一个人谈谈自己的老伴。” “那,林伯今天过来是为了买甜品供自己的老伴?”永定又问道。 “是,但不全是”小年轻继续说道:“你大概也听说了。这里要被开发了,政府说是要在a市西边也弄一个市中心,再过几天,我这里也就要关门建商场了,林伯是趁这最后几天再买几份在自己老伴遗照前供一供,怕以后我的店入驻商场要跑的更远了” “更怕建商场要等的时间太久,老伴在自己梦里再对自己撒娇。” 年轻人吸完了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按在烟灰缸里,慢慢地走开。 永定却因为小年轻的讲述而陷入了沉思。 其实按他这个年纪来说,并没有有多少感动会选择用在陌生人身上,可是有太多时候,他总会被陌生人感动—— 无论是因为担心过世的妻子爱吃的甜品因为甜品店的移址长久在灵前供应不上而连续多日晚上到店购买的老人家,还是一直记挂着自己过世的女老主顾并为了开解尚在世的女老主顾的老伴而陪他的一起聊聊过世的女老主顾的生前的年轻人,本质上都怀揣着人与人交往中的相互关怀的吧! 老板与老主顾如此有爱,更加亲近的人又会是如何的呢? 永定忽然想起了阿阮,想起了他被阿阮推出门前曾经说的气话—— “阿阮,我们明天就去离婚!”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他是冲动了。 阿阮和他每次争吵的目的不过是想要他的关心,爱护,她并没有做错,他完全都知道,只是在他说出“离婚”时,他的愤怒让他完全忽略了阿阮了感受。 永定忘记了,在不久之前,躺在他臂弯的阿阮,曾经流着泪问他,“永定,你是不是不如结婚前爱我了?” 他真的忽略了阿阮的感受太久了。 因为工作太忙,也因为阿阮她已经属于他了。 永定拿起勺子,红豆沙软糯,甜腻口感让他微微皱起了眉,这么甜的红豆芋圆沙,他还是在与阿阮恋爱时才吃过的。 那一份,是阿阮做的。 那时的阿阮丝毫不懂厨艺,却会专门在网上百度美食的做法想要一一做给他吃。 她做的第一样,就是这红豆芋圆沙。 永定还记得,那段时间里,阿阮对这道点心的专注远远高过了对他,甚至于,连约会的时候她都在念叨着它的做法:将已经浸泡好两个半小时的蜜红豆放入高压锅小火压十五分钟后再放入小锅,加冰糖,一边搅拌一边加热,熬制成沙状,盛出,放上糖水煮好的芋圆,芋头和红豆 点心的做法十分简单,但细节之处,阿阮却是捣鼓了好久。 后来呢? 某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阿阮带着新鲜出锅的甜点和他一起去郊游。 坐在草地上,当阿阮打开保温便当盒的那一刻,永定愣愣地看着那沉沉浮浮的芋圆,红豆和芋头,彻底呆住了—— 他不知道那时还住学校宿舍,没有任何厨房用具的阿阮是如何做这道点心的。 而现在,忆起当初,他印象更深刻的却是那时端着点心,眉眼弯弯的阿阮。 阿阮笑的比保温便当盒里的芋圆红豆沙还甜。 闷着头,永定看着勺中甜腻的红豆沙,忽然喊道: “老板,请帮我再做一份红豆芋圆沙,我要打包带走。” 站在柜台的年轻一愣,而后应了声,窝进了后台的厨房。 店堂内,永定舀起一勺红豆芋圆沙放入口内,红豆入口沙沙,芋圆绵软香甜,他也想让阿阮再尝一尝这甜腻的美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夜 玫瑰松子糖 有那样一个人,也许现在你还没有遇见,也许现在你已经遇见,他会笨拙地表示着他的友好,浅浅淡淡,却是你心中所想要的那一块玫瑰松子糖,三分心动,三分温情,三分甜蜜,一份回味,十分真意。 是夜。 护城河边,路慢坐在桥下的阶梯上,应着手机微弱的屏幕光芒,小心地将一盏莲花灯点上。 河这边,风很大,漆黑的街道,无人来往,但在河的对岸,却是另一番风景,风声,车声,欢笑声,小贩贩卖鲜花的叫卖声,以及烟花燃放的声音 这日,是初七。 这节日,是乞巧。 然而,现在的情侣却更愿意将它唤作,七夕情人节。 风的叹息中,路慢终于将莲花花芯处的红烛点燃,烛光摇曳间,明明暗暗深深浅浅的红衬得她被风吹白的脸庞慢慢红润起来。 路慢起了身,拍去身上的尘灰,慢慢悠悠地往前走去。 夜静,路宽。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光向小园。 忽然间,一阵幽香袭来。 路慢驻步,香气清新恬淡,应是梅香,只眼下未花形,遗憾之意顿生,而转念间,效仿古人寻香探花影的心思又悄然升起。 路慢勾起嘴角,提着灯,循香,至一处鹅软石道路口,香味愈浓,她提灯向身旁照去,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烛光下,杏色小花颤颤着站在枝间,素色的花心被烛光染上红艳,在这样的夜里,格外地令人欢喜。 “倒难怪能令东坡居士赞作“神清骨冷无尘俗”的和靖先生如此喜欢了!” 嗅着花香,路慢竟不觉有了醉意。 她抿了抿唇,席地而坐,从帆布包里掏出一罐青柠味的预调酒,和一小包牛皮纸装的玫瑰松子糖。 糖是她亲手做的—— 舂碎的黑芝麻粉末c松子仁在锅里炒香,备下硬糖c麦芽糖,少量淘宝买来的玫瑰花酱,另拿一口锅滴几点油,硬糖先下,而后将麦芽糖和花酱也放下锅,待糖浆金黄滴化的时候,就把芝麻粉c松子仁一齐倒入锅中。 之后迅速混搅拌匀好,立刻倒出在一个抹香油的平盘里,拿木勺压平整,趁着热气未散之际,就把整块渐硬的糖翻倒出来,在干燥洁净的砧板上用刀切出码齐的小方块。 做法倒是简单,难的只是火候。 火候大,糖易焦,火候小,糖难化。 手中的这一小包,便花费了她大半天的功夫。 至于酒嘛! 如此月色,花既推为知音,没有酒香又怎行? 路慢放下花灯,左手拉开拉环,因动作缘故,帆布鞋下,肉色的丝袜包裹的脚踝间隐隐约约有一个青黑的“r”字。 那是她去年2月14日送自己的礼物—— 他的姓氏里的第一个字母。 而他是她一生的执念。 迎着晚风,故事说来有些慢长,还是先放上一首卡农吧,迢迢山水,千里之外,有些记忆需要慢慢唤醒。 一个女孩最早爱上一个人是什么年纪? 记不得那是什么样的日子,天似乎很热,小荷初露尖角,隔着一个遥远的距离,她见到了他。 他正在打网球。 网球在路慢的眼中是遥不可及的耗费金钱运动。 本无意观看,只是看到那个少年迎着阳光,嘴角勾起的挑衅笑容,她便忽的止了步伐。 路慢静静地站着,看着他的笑容,忽然便感到了温暖。 而在那时,她分明还是一个毫无安全感的女孩。 笑容于她而言只是一张面具,对于身边的人,她从来只持着一种冷漠的热心,而后来,更因为许多的事情,将自己缩成了一只刺猬,尖锐,偏激,永远把自己保护在一个安全的角落,着那些命运恩赐的伤痕。 可在遇见那个少年之后,一切皆有改变。 黑暗的夜晚,将身体蜷缩成球的她,只有念着那个少年的名字才可以安然入睡。 而这些,那个少年却从来不会知道。 于是有些时候,路慢也会自暴自弃地想,干脆死了好了,要死的人,内心坚定,必然敢告诉他自己的心意了,可是,无数次濒临崩溃的时候,她却从未恩赐过自己手腕一道刀伤,让自己解脱。 因她曾经听过一个故事。 故事里有死后的世界,阎罗殿,火照路,奈何桥,三生石,望乡台 故事里人有轮回转世,转世之前却必要喝那一碗孟婆汤,孟婆汤里,人生百味,苦辣酸咸,喝下便要忘却今生的一切,她怎可喝下? 又或者,她又有什么信心相信这一世的痴念,只一碗汤水,便可忘却前情? 更何况,她舍不得。 09年,10年,11年,还是12年? 记忆有些深远,记得不太清楚了,因为那些年是她哭的最多的时候。 眼泪是咸的,为了很多人,她偏移在梦境里,忘却了现实。 那些日子,也许你不会相信,也许你还曾见过,她曾经整夜整夜地失眠,每天早上起来,眼圈都是青黑的,她差一点就放弃了生。 这一次,依旧是他拯救了她。 从此,路慢爱上了阳光,尽管阳光会让她头晕眼花,可是那些日子里阳光晒干了她的眼泪。 13年,她过得平静而又安稳。 这一年,她爱上了玫瑰松子糖。 这一年,她学会了制玫瑰松子糖。 因为甜蜜的记忆总需要一颗糖来让她铭记。 14年的上半年,她就送给自己那个青黑的印记。 那是她舍不得喊出的名字。 那是她不敢说出口的爱情。 那时,她对他说,只要有你在,我就会努力,努力地成为那个可以站在你身边的女子。 而后,那一年的下半年,她便送给了自己一场旅行。 旅行中,她遇见了另一个人,一个戴着面具的人。 路慢抿了一口酒,酒入口冰凉,顺着咽喉下去,却变成了火,烧得她脸色酡红。 她原是不会喝酒的人。 教会她的,是萧烨。 萧烨,笑靥,当他第一次说出这个名字,她的眼前浮现的是那个少年挑眉,勾唇的笑靥,而萧烨也对的起这个名字,他笑起来,冬天都会变得温暖起来。 那时,在那个旅游业已有开发了的小镇,一到夜晚,游人们便会点上花灯在夜市玩闹。 夜市里有许多面具的摊子,于是便像是约定好了那样,进入夜市的游人们,都会带着面具穿梭于各个店铺里。 不一样的面具,不一样的面孔,虽然这给了窃贼不少偷窃的机会,但也许也是因为夜的美丽,窃贼很少会在这里行窃,倒是被黑压压人群吓住的路慢与从客栈约着出来玩闹的朋友走散了路。 朋友戴着的是狐狸面具。 青面龇牙,十分吓人,与寻常可爱的面具丝毫不同。 朋友付钱买时,路慢还在那里郁闷了好久他的审美观,但此刻,看着周围可爱的面具,她倒是发觉朋友做的是正确了—— 满街或是卡通或是生肖形象的面具,又有谁还会去买那样一副丑陋的面具呢? 这样即便是与朋友走丢了,她也能很快找到他吧? 但,路慢却没有找人的心态。 沿着人流逆行,她走到一处安静的角落。 树影婆娑,月色迷离,这样的夜还是安静点比较好。 站在树下,她这样想着,身后却传来了脚步身,走得极缓,也是与她一样喜爱清净的人吗? 她回过头,见到的却是一张青面獠牙的狐狸面孔,心猛地一跳,是朋友吧? 她走上前,揭去了那面具,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诧异地面孔。 他比她高上许多,此刻正讶异地望着她,她尴尬极了,连忙将面具递去。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她急忙道歉,他却是忽然笑了起来,“喝酒吗?” 这是要岔开话题吗? 路慢愣了神,他却从包里神奇地变出一小瓷瓶的酒,还有两个瓷杯。 “我不会喝。” 路慢礼貌地拒绝了,他却拉着她坐了下来,“月色太美,没有酒怎么行?” 他是如此说的,而路慢也不知怎的竟然也接过了他倒好酒,递来的瓷杯。 现在想来也许也是因为他的笑吧? 月色下,他笑的如此坦荡,让她不知怎的竟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安定。 “我是萧烨。” 在月下,他的眼睛很亮,像是天上的星子。 “路慢。” 路慢握着瓷杯,轻轻地舔了一口,酒很辣,蹙眉,她又放下了瓷杯。 “道路的路,慢悠悠的慢。” 迎着那人诧异的面容,她解释道,这样的名字,的确有点奇怪,会对它诧异的人也不止他一个。 “名字挺好的,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给你起名字的人一定是希望你以后是一个追求真理的人。” 萧烨笑了,路慢垂下头去,瓷杯里也有一个月亮,是缺的。 “那不是一个“慢”。” 给她起这个名字的人早就离开了她,这个名字又怎么可能有这样好的寓意。 她的人生之路,一定是又慢,又苦,布满荆棘的。 “那也许是谐音呢?” 萧烨轻笑。 蓦地,他看到了她手中还是满满酒的瓷杯,“怕我下药?” “不是的。”她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匆忙地解释,“我不会喝酒。” “呃?”萧烨愣住了,他看了看她,嘴角一勾,“我教你。” 他喝了一口瓷杯里的酒,“先喝一小口,不要急着下咽,感受酒的香甜,就像是一朵花的盛开,然后再缓缓地咽下,酒是可以回味的。” 路慢按照他的指示尝试着,酒的回味是甜的。 一口咽下,又是一口,这时她忽然发现自己居然也能适应。 迎着晚风,酒精的催动下,她红了脸。 这样一个夜晚,她与这个从前未曾见过面的男子,聊了许多,直至天亮。 东方既白,她便与他分到而去。 从此也再未见过面。 只是不知为何,从那日起她便爱上了酒。 也许,酒真的能解忧。 蟾宫对浮蚁,松子糖对玫瑰。 酒空了,糖没了。 她起了身,夜还长,对着梅花道了再见,她重新开始行走。 脚下的路那么长,她并不知道自己对于脚裸的那个印记的承诺是否真能长久,但她爱慕的少年与那个叫做萧烨的男子却已成了她小半生记忆里牵牵念念的存在。 只不过,前者是信仰,后者是缘。 缘来缘往。 她只愿望,生命中浅浅深深的缘不被辜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夜 炸莲花 一望无际的金色沙漠。 风拂过,有沙飞扬,是静,是动? 是人的心在动。 东子坐在电脑前,滋滋有味地啃着手中的武汉麻辣鸭脖,他啃得那么用心,电脑荧幕上也正放着一部导演极为用心的大作,《东邪西毒》。 这是94年王家卫的一部大作,但当年却不是很叫座,东子也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青春期少年郎,他只是无聊了,不想码字,也不想打d一ta了而已。 “就让明天过来催稿的编辑再催七天吧!” 将手中啃完的鸭脖丢进脚下的垃圾桶,东子伸伸懒腰,不负责任地想着。 反正现在他是困了。 关上电脑,东子爬上了床,关灯,睡觉! 月光透过窗纱洒在他的脸上,睡着了的东子双眉紧蹙,梦中是一大片的莲花 东子是南方人,在他的记忆中,家就在那一大片的莲藕池后,每当夏季,莲花盛开的日子,村子里到处都飘满了莲花馥郁的香气。 邻村小妹梳着两条麻花辫,坐在篾篷漆黑的乌篷船上,举着一支莲,笑靥如花。 那曾是令他心动的伊人。 回到家,母亲穿着黑布围裙,在厨房间忙碌,偶尔撇目,见到他回来便会端来一盘刚刚炸好的莲花。 莲花酥脆,豆沙甜软,让久居江南的他尝到了异乡的美味,而这一切全都要感谢母亲,母亲是济南人。 年少的东子不知济南到底离自己家乡有多远,但在母亲与父亲的故事里,似乎再远的距离与他们而言都不想干。 因为他们相爱着,他们的爱情没有距离。 于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东子对异乡有了一份牵念,特别是母亲的家乡,济南。 大学落第后,东子放弃了父母千辛万苦为他寻找的好工作,执意要离开家乡,在外地另谋生计,甚至不惜与父母决断。 可在他真正到达了母亲曾居住过的小镇后却发现一切并非是他所想象的美好。 母亲是逃婚的。 听老人家说起母亲的故事,东子只觉得难堪。 年轻时的母亲也曾是美名远扬的财主家小姐,她本与自己的表哥订婚,但身负婚约的她却爱慕上了来这教书的先生——东子的父亲,母亲与东子的祖父祖母抗争无果后求着父亲逃离这里。 大概也就是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吧! 听闻仆人通传自己女儿与外姓人一起离开的祖父,悲愤交加,突发心脏病死去,祖母于自己丈夫死后也带着一些零钱离家远行了。 据说既是因为愧对母亲的表哥一家,也是因为无颜面对自己死去的夫君和婆婆。 而造成自己父母一死,一离的母亲却在千里外的地方过上了自己幸福的生活。 “你说这样的孩子是不是不孝!?” 在老人的问话下,东子羞耻地垂下了头。 他告别老人离开了。 但他也更不愿回去见自己的父母,特别是他的母亲。 对于在现在新思想的影响下长大的东子,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那时的心情: 是啊,逃婚。 对于现在很多年轻人来说这无疑是冲破旧社会父母的压制的牢笼,但对于一对痛失爱女,愧对亲家,又要面对外头流言蜚语的老人家来说,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他的母亲是有多自私才能致自己父母于如此难堪的地步! 东子是小辈,他无权批判父母的做法,但他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 他去了长沙,从端茶送水的新人开始做到了现在杂志的总编辑和专栏作家。 他十年未回家。 他用母亲曾经的自私成全着自己的任性。 但他现在却忽然开始想念母亲做的炸荷花。 天明夜退,东子从梦中醒来,枕巾已湿。 东子决定回家。 请假条上的天数是七天。 东子先去了母亲的家乡,这一次他没有看见那位与他讲述母亲的故事的老人,但他却看见了母亲。 母亲在老人的葬礼上。 父亲为母亲擦着眼泪。 原来,老人是母亲的妈妈,原来,老人是他的祖母。 怪不得,老人会知道那么多母亲的事情。 怪不得,老人会向他打听那么多母亲的事情。 东子看着母亲斑白的发丝,眼眶不觉发红,子欲养而亲不待,离开家乡这么久的母亲其实也对当年自己所做的事情心有愧疚吧! 也不知,祖母究竟有没有原谅母亲。 东子站在远处,想出了神。 葬礼很快就结束了。 母亲把东子唤了过去,原来,母亲早就看到了自己吗? 东子垂丧着头,他觉得自己现在又回到了幼时,一直在母亲的眼中,从未有过离开。 “东子,我当初离开这里与你父亲结婚后有来过这里,可是我没有见到我的母亲,我曾经最为熟络的亲人,朋友也将我拒于门外,这些年,我一直生活在自责中,于是我选择了把这份记忆埋在心里,直到,有了你。我开始懂得了为人母的责任,可是我却再也找不到自己的母亲。” 母亲的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落下,东子心里一阵酸涩。 “东子,”母亲攥紧了他的手,“你走后没多久,家乡就寄来了一封信,是母亲的,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家乡,她不会寄信,她拜托别人寄信,她说她原谅我了,可我却因为你的离开没有回去。” 东子的鼻子酸涩起来。 “母亲在信到我手上的时候就离开了,”母亲的眼圈再次红了起来,“这葬礼是我未尽的孝心,而不是母亲的心愿。” “我连自己母亲临去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东子的耳边是母亲声嘶力竭的哭声,他握着母亲的手,眼泪一滴滴落下。 他心中百感交集,现在已不知是该为自己的祖母而哭泣,而是该为自己母亲尚在而感到庆幸 “轰隆隆”的嗡鸣中,火车出发了。 绿皮火车,据说是母亲当年和父亲一同离开济南坐过的,如今车上却只剩下东子一人了。 他该回去上班了。 东子从包里取出一个饭盒,里面有临走前,母亲为他做的小食。 东子慢慢打开,脑海浮现了母亲当年在厨房间忙碌的身影。 白莲花瓣洗净,白布沾干水分,切去花梗部,切成两片,每片花瓣中心均匀抹上一层豆沙馅再取一片大小相等的花瓣铺在豆沙馅的上面,对叠包好。 铁锅烧热,倒上油,油温三成改小火,莲花片沾一层面粉,再挂一层少量面粉和蛋清打成的蛋泡糊。 母亲边炸边用筷子翻动,待花瓣浮起,捞上盘,铁锅改中火,油温烧至六成,再将炸过的莲花片放入重炸,边炸,边用手勺波动,炸见荷花片呈浅黄色时捞出,撒上糖桂花。 而后,便端出,成就了东子的童年回忆里最甜美的篇章。 东子看着饭盒内的炸莲花,伸手拿起一片放进口中,莲花酥脆,豆沙甜美,依旧是童年的味道,也是母亲的味道。 桌对面,有女子轻嗅,“这是炸莲花啊!你也是济南人吗?这可是我们这里的名小吃啊!” 东子摇了摇头,“家母是,我不是。” “那你是离家远行吗?要记得回家啊!你妈给你做这一份炸莲花一定是希望你多多回来的,莲花,莲花,最是该怜慈母恩嘛。” 东子一怔,原来儿时母亲常做这道菜,也是在回忆家乡父母吗? 东子嘴角微扬,“知道了,谢谢你。” 慈母恩,不仅是口中说说,他早已和母亲说好,以后会多多回来看望,不让又一位母亲的思念挂空。 人世间,子女最怕的可不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夜 杏仁豆腐 仲春遘时雨,始雷发东隅。 众蛰各潜骇,草木从横舒。 翩翩新来燕,双双入我庐。 先巢故尚在,相将还旧居。 我心固匪石,君情定何如。 倚着墙壁,手中拢着一册书卷,燕子看着书卷上诗句,一行一行,整齐划一的字迹犹如南飞的雁儿。 火车站,人来人往,嘈杂不堪,也未能影响她丝毫。 她是来接人的。 火车出口处,人来了一拨又一波,却始终没有她要等的人。 但她似乎并不焦急,淡定地看着书卷。 安静到与这个吵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但事实上,燕子并不如外表上显示的那样淡定。 她只是沉浸在了回忆里了。 去年今日,同样的时刻,她也如同现在一般长发垂落,穿着一袭棉白裙站在火车站小食亭旁,面色冷然。 只是那时,站在她身边的还有一个他。 那天,她是送他离开。 现在,她是等他回来。 送别与迎接,她与他之间,离离合合,聚聚散散,轮回一般,没有尽头。 朋友圈里知己好友们再懵懂的都瞧得出她的心思,但他生来热衷自由,崇拜着浪尽天涯,浪子本色,而她也选择执着,行尽传统女子的等待,大家谁也不方便帮着捅烂,弄得他俩难堪,难看,索性也由着他们闹着,反正就一层窗户纸,能熬得了多久? 可谁也没想到,这不是一张窗户纸,而是一窗的玻璃。 一碎,便扎得人鲜血淋漓,异常辛苦。 “也不知道,林木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燕子喃喃自语,1年,12个月,48周,365天,这一次他没有让她等得太久,但今天早晨,当她意识到这一天终于来临的时候,坐在梳妆镜前,她却怔怔的望着明镜里自己的面容,久久未动。 柳眉凤眸,秀鼻直挺,许多年前,她虽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却也出落的清新秀雅,只是如今,柳叶长眉许久不加修剪早已杂乱,鼻梁上架起的一副眼镜框也遮住了原先清明的双眼,唇色黯然,镜中,她哪里还有什么生气? 惨淡得如同开到尽头的秋菊。 蓦地,燕子伸手从手侧的化妆刷盒取出一柄小剪刀,对着镜子,将眉间杂乱的眉毛剔除,而后换上眉刷,沾着眉笔顺着眉形勾勒,柳叶眉渐成形,紧接着打了腮红后又从拿起唇膏拧开抹了唇直到看见镜中的自己有了些许生气,这才渐渐松了口气。 她不想叫自己后悔自己的选择,更不想让他看到如此失色的自己—— 特别是他身边有旁人在的时候。 “丁玲!” 熟悉的声音由远处飘来,燕子还没能从回忆中醒过神来便被人撞倒,手中的书飞落在地,燕子浑然不觉,只是冷冷地看着将自己撞倒的女孩,就是她吗? 红色小洋装,小高跟黑色皮靴,手腕带着的银色镯子上扣着两个铃铛,走起路来“玲玲”作响,扬眉微笑的模样叫她怎么也讨厌不起来,他的眼光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燕子姐,真不好意思,你没事吧,我有没有撞疼你!”丁玲无视燕子复杂的目光,拉她起身后就一边絮絮叨叨地解释着,一边在她身边左右打探着她有没有受伤,“林子指给我看的时候我太兴奋了就直接扑了过来,恩,让你对我的印象一下子减分了对不对,唔,我以后一定会增回来的。” 丁玲说的前言不搭后语,拖着行李箱跑了过来的林木本来还有些担心燕子是不是被丁玲撞傻了,一句话怎么也没说,但跑近听到丁玲的话却是一下子笑了起来,“燕子,你别和她计较。她呀,就是缺根筋!恩,刚才撞到你还疼吗?怎么书都掉了?” 林木的话音刚落,丁玲便跑到一边将燕子方才掉落的书捡了回来,“燕子姐,刚才真不好意思!” “没事。” 燕子勾了勾嘴角,接过来自己的书,翻了翻,见书中折起的那页未乱,燕子将书又合起拿在手中。 “林木,”与丁玲不同,燕子还是喜欢中规中矩地称呼着他的名字,“要吃什么?” 丁玲闻言愣了愣,“可以直接点吗?” 丁玲眼中一亮,“之前就有听林子说燕子姐你做饭水平一流我还以为他是为了讽刺我不会做饭夸大了的,原来是真的吗?” “那是当然!” 不等燕子回答,林木便开口回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什么都不会么?” 虽是讽刺,但林木却是笑着的,燕子心中那套只是几次旅途中的驴友发展成的恋情是她这个青梅所无法取代的说辞粉碎成渣,散在了风里,“的确是林木夸大了说辞,我会的只是一些家常小菜还有一些点心,其余的什么也不会。” 至于会的那些也都是因为林木爱吃她才去学的。 燕子垂首,敛眉。 “那也是很厉害啊!!!” 丁玲绕过林木挽住了燕子的手臂,“林子说你真的很厉害!” 丁玲说的认真,燕子却只当挑衅,“等你尝过了我做的菜再说吧。” 空气中火药味渐浓,丁玲却还只是微笑,她点了点头,“是!” “那我们先去超市买菜,让林子先回家吧!” 后面那一句,丁玲是对林木说的。 “不必了,”燕子眉头一皱,“我菜都买好了,今天早上买的。” “那就先回燕子家吧,”林木出来打圆场,“我们也都累了。” 燕子嘴角微扬,附和道:“好!” 火车站离燕子家有点远,但好在火车站连着地铁站,坐地铁一号线不过两三站罢了,只是地铁拥挤,看到被林木护在怀中未受人冲撞的丁玲,燕子心中实在不是滋味。 如果她早点和林木告白会不会现在在他怀中被护得好好地女子就是她了? 下了地铁,走出地铁站,外头阳光刺目,却无法将燕子心中的阴霾打散。 走过两条马路,穿过三条小巷,走进一个小区,左拐右拐,走进一栋楼,台阶上了四层,累的气喘吁吁的丁玲等燕子开门进去后,便忙脱下了脚上的皮靴,看得身后的林木嘴角不由又勾起。 “叫你出来非要穿这双鞋!” 丁玲回了林木一个白眼,看着燕子将书放下后便走进厨房又眼巴巴地瞧着林木,她真的很想进去看燕子做菜。 “算了吧你!”林木放下行李箱,摸了摸丁玲的头,“燕子从来不让不相干的人进厨房的,我也不例外。” “更何况,你什么也帮不上。” 一语双关,意有所指,丁玲垂下了头,乖乖地跟上林木坐到沙发上看电视剧。 关上厨房的门,燕子周围这才算得上清净。 打开冰箱,她看了看,她口味清淡,家中常备的不过是一些常见的蔬菜,也就简单做了吧? 四菜一汤。 当燕子端上桌时,丁玲瞪大了双眼。 清炒娃娃菜,嫩绿清甜,银鱼鸡蛋羹,咸香味鲜,西芹百合炒虾仁,脆嫩鲜滑,青椒土豆丝,微辣脆爽,还有如工笔画般徐徐散开的紫菜蛋花汤 丁玲食指大动,正欲动筷,却见燕子又走进了厨房。 “燕子姐” “她是去准备甜点。” 这么多年下来,她的这样习惯从未曾变过。 林木眸色渐深,丁玲本欲说些什么,却也咽了回去。 她放下了筷子,和林木一起等燕子入席。 山杏不堪入药。五月采,破核去双仁者。 燕子将甜杏仁洗净,用开水泡透后去皮后倒入料理机中加200毫升清水磨成浆状,滤去料渣,将得到杏仁汁放置一旁。 煤气拧开,至到小火,锅中倒入清水200毫升,原先清水泡软的琼脂与冰糖,煮至完全融化,倒入杏仁浆c牛奶搅匀,煮至微滚,撇去浮沫,将杏仁浆倒入容器中,稍凉后入冰箱冷藏至凝固。 锅中再倒入10克细砂糖后,倒进40毫升冷水煮至完全融化,晾凉入冰箱冷藏。 接下去,便等时光的成全了。 燕子走出厨房,拉开椅子,入席。 一顿饭,简单精致,却无人再说话。 米饭软烂,吃到嘴里却是那么的生硬,她一直以为,她与他都要靠时光来成全,可是后来呢? 时光到底成全了谁? 泪水滑进饭碗,混上米饭,不见了踪影,于是入口的米饭多了一份酸涩。 “我吃完了,去看甜点。” 步入厨房,将门关上,门外,餐桌上林木搁下了饭碗,丁玲不再微笑。 起身,拉开椅子,丁玲走向厨房,门未锁,一拧便开。 燕子正要将冷凝成型的杏仁豆腐切成小块。 只是厨刀在半空举着,迟迟未落。 “燕子姐。”清脆的铃声响起,丁玲走近燕子,“林木喜欢过你。” 仿若叹息,丁玲的声音中有一丝苦意,“他说你是他的初恋,只是后来” “遇见了你对吗?” 燕子冷冷地打断了丁玲的话。 “不是,”丁玲笑了笑,“是我追他的。” “燕子姐,就像你听过的那样,我只是和他一起旅行了几次的驴友,可是你不知道,我对他的喜欢绝不比你少,为了追他,我做了许多努力,可是他心里从来都不曾有我,后来时间久了,你们也从未扯开那层窗户纸,林木也就和我在一起了。” “我一直觉得我做的很不人道,可是,看到你后,我觉得我做对了。”丁玲笑了笑,“你一直在让他等,却为何忘了有人也会如你一般热烈的喜欢他,时间是不等人的,也许你觉得我现在说这话有点过分,但是我必须要说,” 丁玲抬眸,“太过逞强一定会让幸福溜走。” 厨刀落下,燕子又道:“也许以后我会把他抢走的。” “你不会,”丁玲又笑了起来,“我见到你第一面我就知道你不会。” “因为,你根本不是那种人。” 燕子抬眸,丁玲笑得温柔,将她心里的阴暗瓦解,这样一个女孩,初看莽撞单纯,后来才看到她的聪明。 “你真的很让人讨厌。” 燕子将杏仁豆腐切小块放进了原先倒入糖水的琉璃盏内,“所以别怪我以后把他抢走。” 丁玲笑了笑,看着燕子在琉璃盏里的杏仁豆腐上浇上糖桂花c撒上果丁,立马上手帮忙端起,“是!” 厨房外,林木点上了烟,烟雾散开,却见丁玲与燕子相继从厨房走出,手中端着的琉璃盏里,杏仁豆腐白嫩,是他该放下的过去。 燕子扬眉,“林木,你该欠我一碗酒了。” “什么酒?” “也许是喜酒吧。” 燕子嘴角一勾,丁玲两腮微红,林木点头,郑重道: “好。” 燕子垂眸,知己红颜不比变,但“君情定何如”的疑问却早该打散了! 时光没有成全你我,因为我们一直在互相逞强。 但现在不必了,过去都该真正放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夜 炸洋葱花 that’sjtlife。 这是一个老梗,常作为一剂安慰放在小说主人公不太走运的时候作为篇章结尾总结使用,但有些时候,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似乎又变成了一种对命运的无谓叹息—— 因在此之前,他们永远也不想到在日后的某一天里他们会用这样自欺欺人的话安慰着别人,也劝慰着自己: 对,that’sjtlife。 生活里不如意的事总占十之,但这就是生活,还会有十之一二的如意催促着我们掀开生活的新的篇章,走进另一番的如意与不如意。 阿夏游戏失利,在吧台前被众人蹿陀着讲个笑话。 “从前有一只骄傲的傻刺猬,她不习惯别人的友好关心,只习惯于一个人窝在自己的窝里独自玩闹。久而久之,原先还有心情找她玩的刺猬们都放弃了她,除了和她一起长大的一只男刺猬。慢慢地,她喜欢上了他,但她却不愿意先低头和他表白,甚至还对他表现得比对旁的刺猬更冷淡。时间长了,原先有点察觉到她的真实心思的刺猬朋友们也都觉得她对男刺猬没兴趣放弃了把他们两个凑成一对的想法。一开始,她倒松了口气,因为她还想等男刺猬先表白,自己推拖一下再接受,但随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当她终于忍耐不住,想要先表白的时候,男刺猬却喜欢上了隔壁山的小白兔。” 话音刚落,阿夏抿了一口长岛冰茶,身旁围成一圈认真倾听的人愣愣的看着她。 目瞪口呆。 “这是笑话?” 漫长的空白后,一身着杏色外衫的妹子先从石化中醒来,不确定地开口,发出了疑问。 阿夏点头,嘴角勾勾,笑容无邪。 妹子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颤抖着伸出兰花指,指着阿夏,“美女,你的脑子有问题吧?” 阿夏眨巴眨巴眼睛,不置言辞。 妹子的兰花指抖得更厉害了,“除了这个刺猬是个二傻子以外,这有啥好笑的?” 妹子话音未落,阿夏便笑了,“这就是笑点啊!” “所以,这是冷笑话?” 妹子哭丧着脸,“你确定不是在逗我?” “不是,不是” 阿夏摆头,笑得像朵霸王花,散发着浓浓的恶趣味。 妹子彷如电击般一怔,接而,抹泪狂奔离去—— 嗷嗷嗷,妈妈这个世界疯子好多,我要回家!!! 游戏结束,人群散开了。 阿夏低头啜着酒水,嘴角的笑容有几分难看。 “要吃炸洋葱花么?” 蓦地,酒吧老板从她身旁探出毛茸茸的脑袋瓜子,嘴角勾着笑问道。 阿夏点了点头,“老花,我可以进来和你一起做吗?” 多年老友兼酒店老板的老花同志翻了个白眼,“我们认识了二十多年了,我说不让,你难道还能真不进来?” “要吃,快过来!” 阿夏撇了撇嘴,放下酒杯走进厨房,还不忘在心里吐槽两句—— 老花这厮最近好烦啊啊啊~ “喂,林她,我听说,她结婚了。” 水绕过阿夏的手指,洗过甜洋葱紫色的外皮,阿夏的心砰砰地跳着,眼睛不敢望着一旁的老花,对于那个犯了他忌讳的名字也改用“她”来称呼。 老花嘴角叼着的烟,烟灰落下,替他做了回答,“和我有什么关系。” 阿夏嘴角一滞,而后勾勾唇,笑得尴尬,“恩,是没什么关系,不过,她有邀请你。” “你放在酒吧隔壁的自己窝里的那张婚礼邀请函,放的太明显了,你到底去不去?” 老花拿过阿夏洗净的洋葱,将洋葱一端切掉1,冷冷地开了口,“为什么不去?” 这是一个反问句。 答案阿夏知道,却不能说出口,因为,这也是老花的忌讳—— 所有和林倩有关系的事物都是老花的忌讳。 阿夏放下手中洗干净的洋葱,转过身拿起一个小碗,依次从调料盒里,挖出两勺胡椒粉,一勺十三香,两勺辣椒粉和一勺盐,而后使劲地将它们拌在一起,像是与谁置气。 当然,她的气也只能与这些调味粉置了,换上身旁的那个傻子,她才懒得和他置气呢! 老花是个傻子! 阿夏心里愤愤地骂道。 这个傻子一直以来嘲笑别人的爱情却在自己的爱情上从来不知道争取。 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喜欢着另一个人还帮着撮合,现在他们结婚了,寄来喜帖的那个女孩却还从来不知道有个傻子这样子喜欢过她。 为什么呢? 她曾经有过疑问,而后轮到自己了就再也不想提了,自己那儿也是一堆烂事,嗤,反正认识了这个傻子后,自己就没遇上过一件好事! 阿夏喟叹了一声,偏过头去,看着老花将洋葱的切口朝下,均匀地切开16份,然后用手小心地将洋葱瓣掰开的样子后,没好气地将调料递给了他—— 这个傻子,那么认真干什么? 又不是拿去卖,还要考虑卖相么? 本来这东西就是他们自己吃嘛。 虽是这样想的,阿夏的心里却是暖的。 至少这厮做的这个玩意儿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她。 阿夏勾起了嘴角,也幸好,炸洋葱花林倩不爱吃。 给老花递过带盖子的碗,阿夏看着老花将调料和洋葱先后放进去之后,盖上盖子正反翻上几次,让洋葱瓣之间都均匀地撒上调料后又用同样的办法将打好的蛋液,面粉也均匀地分散在洋葱瓣上后,转身热锅,倒油,看着他伸手试油温看是不是到了七成热的模样看愣了神—— 这傻子也就这种认真的时候最好看了。 “老花,我帮你买了机票,是今天的,你快过去吧?那姑娘在西安呀,据说西安的东西很好吃,你早点去学着些回来做给我吃吧!” 阿夏撑着下巴,默默地开了口。 老花拨点锅里的洋葱的筷子顿了顿,而后,闷闷道:“谢了。” 阿夏拿过老花手中长筷,笑道:“现在就回去吧?换件衣服,我想,你应该也很想见到她,跟她道一声‘好久不见’的,诶,我这只单身的刺猬吧!也正好学着好好做饭,要不然,就你这做菜的手艺,我吃挑嘴了,以后就真嫁不出去了,快走吧!” 前头的话还算正经,可越到后头就越像是戏闹一般,老花没了折儿,将腰间钥匙丢给了阿夏,顺便嘱咐了阿夏句好好看店就匆匆走了。 阿夏也就在这时才松了口气。 她知道,在那个女孩寄来喜帖的时候,老花的心就不在这里了。 这么些天,他调的酒一个比一个奇怪,酸甜苦辣咸,来这里的老顾客投诉不了老板就投诉起她这个老板的“好兄弟”外加酒吧的合伙人—— “你家老板要疯了!” 阿夏想到投诉内容,便不觉好笑,索性帮他买了最近就去西安的飞机票。 反正她不帮着买,他纠结久了还是会去买的。 长筷轻点,正反两面炸的金黄的洋葱花被阿夏小心地夹上了盘子。 从厨房柜子里取出瓶番茄酱,阿夏走出厨房,窝在酒吧的沙发里,吃起了洋葱花—— 恩,味道真难吃。 阿夏一边在心里做点评,一边飞快地将洋葱花解决,与许多年前,第一次吃洋葱花的她有些许相似。 “嗨嗨,好吃么?”身着粉红围裙的青年不满“兄弟”吃的如此欢快却不给点评,白皙的脸颊气的泛红。 女子点了点头,塞满食物的嘴巴“唔唔唔”嚎着完全叫人听不懂的话,青年看的满头黑线,一把抢过装着炸洋葱花的盘子,“快,嚼,然后给我说人话!” 青年一字一顿,女子翻了个白眼迅速将食物嚼完,然后开了金口,慢里斯条地给予点评,“好吃。” 青年嘴角一勾,“那我再去做一份给林倩去!” 说罢,便奔进了厨房,他不知道,对面的女子在听到这一句话后,攥紧成拳的手心被尖锐的指尖剜上了一个个月牙。 那天,她本来是打算和青年告白的。 同日,当青年将刚刚做好的送去给自己喜欢的女子时,他喜欢的女子还没等他将表白的话说出便告诉他自己有了喜欢的人。 后来呢? 青年喜欢的女子在他的撮合下终于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而青年未宣之于口的爱情与那日的阳光一起被锁进了心底,再也不与人述说。 阿夏吃完了洋葱花,又喝下了一瓶酒,躺在沙发上安静地睡着了。 梦里的他与她都还是她讲的笑话里男女刺猬最初的模样。 昏黄的灯光下,她身后的便利贴墙上有一张红艳得刺得人眼生疼,上面写着—— that’sjtlife。 这就是生活。 也是,命运兜兜转转,不偏不倚就是遇见了一个人,他/她不爱你,却走过了你的世界,带走了你全部的爱情,却唯独留下了活在记忆里,不肯放弃的你自己,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风吹过,你还会遇见能够陪伴你到老的人,只是记忆的那个人,你注定是忘不了了。 但,这就是生活。 天亮之后,谁都得放下那些鲜血淋淋的伤痕,走向更遥远的未来。 因为,路还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夜 姜汁撞奶 2015年,当我看到新浪微博里那一条条有关美利坚同性婚姻合法化的新闻时,我忽然想到了亮仔。 亮仔是我的高中同学。 高中三年苦闷的学习中,他几乎算得上是为三年高考奋力拼搏的学生群中最扎眼的异类—— 异类并不是说亮仔学习上不认真,相反,亮仔在学习上是极有天赋的。 我到现在还记得高中国文课上,国文老师对于亮仔对古文的熟记能力的夸奖—— “你们怎么就都没有亮仔那脑瓜子呢?一篇不长的文言文,亮仔看过一遍便已能倒背如流,而你们呢?没事别关心什么高考以外的事,就直接问问亮仔怎么练出这么强的记忆能力吧!不然,我看你们下次国文考试又要给我扣个多少分!” 伴着老师那恨铁不成钢的责难,我们一个个低下头,做忏悔状,而就在45分钟的国文课下课铃声下,老师一走,我们便又恢复了常态。 反正在当时的我们看来,记忆力这东西完全是爸妈给的,更何况,有了这点强大的记忆力又能如何呢? 对于富裕的时间,亮仔那打发的姿态也是让老师们头疼的呀。 就在每天的下课,午休中,我们总能看见他牵着不同的女生光明正大地从门面前走过。 那些女生都是亮仔的女友。 亮仔换女友的速度那是一绝,一学期下来集齐12星座完全不成问题。 这一点不仅与亮仔富裕的家境有关,也与他帅气阳光的面容,和年级前50的学习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私底下,我和几个哥们常常对着牵着漂亮女孩从教室门口走过的亮仔议论不已,而说着说着,话题也就自然回归了正常,对对这周的数理化,谈一谈昨天瞒着爸妈偷完的游戏话题顺下来了,亮仔也就从教室门口走了过来和我们一起讨论这些琐碎,全然没有和女生在一起的绅士举动,该爆的粗口一句不落,只是声音比我们小的很多,别的也没什么特别的。 我与亮仔的关系也一直停留“狐朋狗友”的份上,直到高二下学期。 那一天是假日。 在写完了一大半的作业之后,我走出了家门在冷饮甜品店点了一杯姜汁撞奶。 这东西做起来有些费时,店员早先备好的早已卖掉,我又不愿点别的,只好坐在店内,看着店员做着顺便打发起了时间。 姜汁是现磨的。 去皮切末的生姜用压蒜器压出汁水,再以滤布过滤一遍后放置一边,另起锅热牛奶,加入少许白糖,慢火煮好后静置稍凉便可直接倒入盛姜汁的白瓷甜品碗里,盖上盖,放置两分钟,等能够凝结之后,店员才将它端来了我的面前。 我拿着小勺戳了戳凝结好的点心表面,而后,挖开,吃了起来。 甜中微辣,口感甚好,也不愧是这家店的金字招牌了,从小吃到大就是吃不腻! 满足地将最后一勺送入口中,我放下了小勺,目光从店内忙碌的店员身影和客人转移到了街上。 正是假日,老老少少全都出来溜达了,看来看去,全是人影,国文作业里居然还要有一篇名为《街头风景》的作文要写,老师真不是在坑我们嘛? 撇了撇嘴,念及一会儿还得去书店买教辅,我起身结完账,便要走出甜品店。 就在这临门一脚,我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了。 那是亮仔。 他居然也在这里吃姜汁撞奶。 不是传闻他不喜欢吃甜点的吗?? 看来,传闻也有假呀。 我走了过去,亮仔看着我,勾起嘴角,眼睛里像是有许多颗星星一样,刺眼的狠,真不愧是校园里的男神标准啊。 心里酸酸地讽着,脸色自然也不是那么的好看了。 高中嘛,哪个男的能说自己没对哪个女生有过什么小情愫的,而我不巧,我有些好感的那个隔壁班的班花刚好是被亮仔放假前刚甩了的前女友。 这事吧,对豪爽点的人来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谁叫咱年纪还小,对方又是初恋呢?就记恨上了,愣生生地摆上桌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豪爽的大侠,这年头也容不得大侠,咱就不给欺负咱暗恋的女神的人渣好脸色看。 我哼哼唧唧地坐了下来,亮仔却忽然笑了起来,“老胡,你怎么那么孩子气?” 我翻了翻白眼,“有什么事,快说,我要去买教辅,没时间和你闹腾。” 亮仔从包里掏出一个礼物盒丢给了我,“闲着准备的,别客气啊,提前祝你生日快乐的。” 说罢,便走人,只留下我和那个礼物盒大眼瞪小眼的。 “礼物吗?” 我边拆边想,也就去年生日请了包括亮仔在内的一伙同学吃了顿饭,被他问了句生日日期,他怎么能记得这么清楚。还送礼?! 太客气了吧! 我欣喜地打开礼物盒,想着也许是前不久和亮仔提到过的游戏机什么的,打开后却只见一个透明的玻璃瓶。 里面装满了金色的沙子 沙子? 还是附近海滩上一挖就一堆的沙子! 是在开玩笑吗? 我将沙子全部倒了出来,里面却只剩下一只千纸鹤 这家伙一定是在玩我吧!!! 我起身,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小店,而后放假归来,对着亮仔那丝毫不解释什么的姿态,我只觉得更加可厌。 到了高三,学习越加忙碌,学生们也越加紧张,亮仔却出了事。 亮仔出柜了。 原先我并不懂出柜这个词的含义,而当身边人议论起来之后,我才恍然大悟—— 原来,男的喜欢男的,要让大众知道,直面家长便要出柜。 亮仔喜欢的一直是男的,之前一直换女友不过是制造自己与正常人无异的假象。 这消息一出,全校动容,之前和亮仔有处过暧昧关系的女生们一个个视亮仔为毒蛇猛兽,而班上原先和亮仔玩的不错的哥们也都对他退避三舍,老师们的谈话,学校里各类人的议论,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亮仔撑到高考结束便随同父母一起离开了a市。 临走之前,他见了我。 他说,他会记得我的。 而后,便跟随父母飞去了美利坚共和国。 那一天,我打开亮仔临走之前送给我的礼物—— 依旧是如同那日在甜品店里他送我的礼物一般,透明的玻璃瓶里装满了金色的沙子,和一只千纸鹤 望着这些,我忽然想到了那日在甜品店,自己恼怒的原因,不由愣住了神。 那时,我本只是有些气恼亮仔不珍惜我喜欢的班花,但揭开千纸鹤,看到哪一行亮仔的字时,却是真的又急又恼了。 千纸鹤里,亮仔写着,“如果姜汁可以与牛奶配对,那么我能不能喜欢你?” 一时间,在“亮仔在与我开玩笑”与“亮仔这是玩真的”的两个念头里,我犹疑再三,终是坚定了亮仔想表达的是后者。 就在过往的生活里,我隐约能感受到亮仔对我与旁人有些不同,但具体要说是什么不同的地方,我也不太能说的出来,只觉得亮仔对我好的过分,而在揭开那只千纸鹤那一刻,思及前后,我渐明白了亮仔对我存的心思。 但,这并不代表我能接受。 因,我对亮仔心存的从来只是友情。 于是,从那日之后,我便开始有意无意地躲起了亮仔。 一来二去,也许亮仔已经明白我的想法了吧。亮仔不再扰我,从我的身边走开,后来,交的女友也都分了,高三便高调出了柜。 我还是不能理解亮仔的做法,但我会祝福他。 祝福他找到自己真正对拍的人,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 浏览下一串的美利坚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微博言论,我关上电脑,闭目,倚靠着椅背,忽然又记起许多年前,亮仔离开中国前和我说的话——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能接受姜汁撞奶这种奇怪的食物,却不能接受我对你的喜欢,并且还处处躲着我,让我一度觉得与你表白之后连兄弟都做不了,但我希望,来日再见时,不管,你我身边究竟有了什么人,我都希望能和你一起坐在甜品店里,吃着下午茶,聊着游戏与未来。” “就如我们从前一样。” 嘴角浅勾,阳光从室外打了进来,照在身上暖暖的。 亮仔,那时我对你给予我的情谊没能做到好的处理方式,伤害了你,但那绝非我的本意,来日,若是能够再见,我想,我会如你希望的那样,待你如从前一般。 毕竟,我们的兄弟情,永远不会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夜 拔丝莲子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季秋时节,莲花的花期已近尾声,肖大财主却偏偏在此刻组织起了一场以“莲”为主题的同学聚会。 一般而言,热衷参与同学聚会的不是毕业后在社会上混的不错的,就是借着同学会来拓展人脉,发展客户群体的。 许阳勉强算是前者,但由于为人高冷过头,一般也没有多少同学愿意来邀请他,而那些耐寒能力较强,愿意邀请他的人士,他一般也都以“工作忙”为借口统统婉拒掉。 三次一下来,也就没什么人愿意去撞他这座冰山了。 当然,这次“莲”主题的同学聚会举办人,肖恒,却是个例外。 肖恒,人送外号肖财主,是许阳那一届学生里的风云人物—— 当然,是在惹事上。 论起因肖恒而引起的大型考试作弊,在校园里搞组织和外校生打群架这类事,那一届的代课老师们,学生们都能说个三天三夜。但他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在做下这类学生时代看来比较出格的事情后,他偏还能在班主任,代课老师那儿给事情一个比较好的解决方式—— 解决方式,不像有些富二代都是父母,关系代劳的,都是以他个人的名义做到的。 再加上他出手大方,交际能力极好,毕业继承父业后,又热衷于组织同学聚会,方便同学间相互拓展客户群体,在毕业后也得到很多同学的好感。 现下,坐在酒席间,望着一群相互间早已熟识的“老同学们”,许阳真为没耗得住肖财主的热情邀约而自恼—— 这“热闹”的氛围真特么让他尴尬。 “我们都说了这么多了,许才子好歹也吱个声啊!莫不是毕业这么多年了,还没适应酒桌上的你来我往啊?!” 许是看出了许阳的尴尬,作为发起人的肖财主故意调侃起了许阳,“你可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大神,要呆的不舒服,我可是非常抱歉的啊!” 许阳笑笑,而后,在肖财主挑选的话题里,慢慢从不适应中走出,加入到同学们的交谈中来,渐渐地也就没刚开始那么拘束了。 末了,也不知是谁先开了头,同学们从大学时的糗事话题跳到了同学会的“莲”的主题上,大家这才发现,肖财主为这次同学会真是下足了工夫—— 一桌子的酒席上,绢花做的白莲俏生生地依着莲叶立在餐桌三分之二的分割线上,而后,顺着座位,每个人的碗筷碟盘上或多或少也都应着主题。 比如,许阳手上的这双筷子。 初看,不过是一双白色的普通漆器木筷,但手一摸便不觉普通,木筷之上阴刻着一句与莲相关的诗句“若耶溪傍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 反观周围人,木筷上的“莲”又有了变化,有的是“曲沼芙蓉映竹嘉,绿红相椅拥云霞。”,有的是“数点飞来荷叶雨,暮香分得小江天。”,有的是“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呀,萱萱,你的筷子和我们的不太一样,果然,某人是存了心的要讨某人的欢心啊。” 小丁上学的时候就是一大嗓门,毕业许多年下来,嗓门不仅没变,还足足上了几个大调,一下子就吸引了全席人的注意力。 自然也是有许阳的。 撇目望去,谢萱手里的筷子与大家手里的大不相同,材质该是乌木,漆膜光滑通体透亮,显然是上品,然而这顶上雕刻着的莲花花朵却又夺去了这筷子材质的风采,雕刻的娇小不说,还刻得栩栩如生,花瓣蓬松自然,似乎风一吹,便可对人迎面而笑,确是算得上筷子里的大手笔了。 谢萱被众人的目光看来,不由得有些尴尬,但手上的筷子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不由红了脸。 肖大财主见此,不由咳了几声,“那啥,大家吃菜吃菜,我们家萱萱脸皮薄,别闹她啊!低头,刘叔,上菜。” 小丁等姑娘们瞥了一眼脸更红的谢萱,相互瞄了几眼,痴痴地笑了起来,肖大财主从刚入学就放话要追被他一见钟情的谢萱姑娘,可不想人家姑娘早有了心上人,还只把肖大财主当男闺蜜,这下子,一个追一个,一出戏闹的呀,让她们连韩剧都不想看了,课下没事只聚着八卦着这三位。而后呢,萱萱姑娘追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交往不过三个月却又分手了,这下子肖大财主原本放弃的心又死灰复燃了,诶,这就又追了起来,后来呀,姑娘也就被肖财主的真心感动了,从了他,到了现在,看这形势,估计,过个一段时间大家就又可以再见面了。 原因当然就是喝喜酒嘛! 只是虐了谢萱姑娘原来追的那位了。 姑娘们瞄了眼低头吃饭的许阳,叹了口气,不过,这被谢萱喜欢的人就是一呆子。 几年下来的同学聚会次次没参加,好不容易参加了,却对谢萱连句问候都懒的说,诶,难道真应了谢美人分手后从她闺蜜那儿流传出的说法,许阳从来就没喜欢过谢萱姑娘吗? 众女心思飞旋开,瞄着许阳,谢萱,八卦地眼神越来越热切。 殊不知,许阳早在看到谢萱的那一刻内心的波澜。 许阳低下头去,陶瓷勺轻轻地摇晃着碗里的莲子粥,回忆随之层层荡开,剩下的却只有怀念—— 许阳的冰山特性在校便极为突出。 除了电脑技术,再没能让许阳感兴趣的东西,忽然之间,被校园里的风云人物谢萱追了,也觉得有些诧异,这姑娘他只是帮她修了一回电脑而已,怎么就喜欢上了他? 是想以后有专人修电脑吧? 许阳完全不去想要帮谢萱修电脑的大有人在,只是妄自猜测着,而后,他的生活里除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外多了一个人的存在,一个不再是虚拟的,活生生的人,许阳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的习惯,用了两年才确定了自己的心思,和谢萱走到了一起。 也是因为脱离了虚拟世界难以融入三次元的缘故吧。 他们之间的问题很快就显现了出来,许阳性子冷淡,不够温柔,不够体贴,习惯了被人关心照顾了许多年的谢萱自然是不适应的,时间久了,分手自然也就不令人意外了。 只是令许阳没想到的是,分手这么多年了,与谢萱的那一段恋情依旧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许阳眸中一暗。 至于那些八卦的眼神嘛? 见这两位正主,一个低头喝粥,不理会别人的目光,一个被肖财主放在身后,关心照顾着,无法深入八卦了,自然就跳开原先的话题,议论起别的事物来。 饭桌之上,佳肴一盘盘地端上来,最终作为压轴的登场引发话题的却是一道甜点,拔丝莲子。 一道传统的汉族名点。 也是谢萱最爱的一道家乡菜。 做法说是简单,具体把握上却也颇为麻烦—— 莲子洗净裹上些干淀粉,锅内放油,烧至六成,放入裹好淀粉的莲子,炸至金色捞出控油。另起锅,放入白糖,倒温水熬制琥珀色放入炸好的莲子,翻匀盛出,便是面前这夹起可拉出长长糖丝的拔丝莲子了。 这道菜,c市并不常见,众人只道肖财主用家乡菜偿谢美人的思乡之情特地嘱咐厨师做的,许阳却望着那碗碟上的二字“怜子”失了神,入口柔滑的粥也变得难以下咽了起来。 莲子。 “怜子”?! 原来作为导火线让他们分手的点儿却是在这儿。 初尝爱情时,即便是再懂事的女孩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总不自觉地想要撒娇,耍赖,期望得到恋人别样的关心,细致的照顾,更何况是本来就一直是被人宠着的谢萱。 那一年夏天,谢萱约了许阳回家乡做客,正好一起吃自己最爱的拔丝莲子,许阳却不巧手上接了校外的一个case忙得脱不开身,两人互不退让,直到,谢萱红着眼睛说了“分手”。 那时,许阳也是少年脾性,不知变通,以为谢萱气头上说的是真心话,也不挽留,就真的与谢萱分手了。 而后,两人桥归桥,路归路,再无来往,但工作之后,在一家小餐馆会老友偶然看到一道拔丝莲子时,许阳却不住点了一道上桌。 小餐馆的拔丝莲子自是比不上同学会上的这一碟,无甚色香味的出彩,但却很甜,甜到最后让许阳觉得苦涩。 许阳实在后悔当初自己的冲动,不会低头,但同时的,他心里也有一个疑问—— 为什么在他面前少有闹腾,温柔,可爱的谢萱那一天会执意要他陪着她回家乡吃一碟拔丝莲子? 现下,他却有些明白了。 她是想听,怜子。 “怜子”是“爱你”的意思。 许阳一直觉得他和谢萱之间不必要再说什么甜言蜜语,却忽略了在比不上追逐者的爱人的关怀照顾下,对双方未来期望越来越低的谢萱心里,自己对两人间爱情的保证有多重要,以至于在自己终究失去了她后,才后悔之不及 撇目望向正对着谢萱单膝下跪,微笑着求婚的肖大财主,许阳口中那一颗缠住糖丝的莲子生生尝出了苦涩。 是了,对他而言的苦涩。 许阳笑了起来,跟上旁人祝福了求婚成功的那对璧人。 餐盘上被搁置下来的那碟拔丝莲子,却被人吃的精光,灯光打在上头,只显得碗身上那朵莲花更加落寞。 莲子,终是明了怜子,却已错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夜 茶碗蒸 厨房内。 苏紫哼着歌儿,将鸡蛋打散,倒入放凉的柴鱼高汤拌匀。 接着在蛋液汤汁的混合液中加入味霖,食用盐各一勺,调匀后,过筛2到3次去除气泡,将混合液倒入日式茶杯,并用小网将表层泡沫撇去,闲置一边。 而后,开始处理配料—— 鲜虾和香菇分别清洗干净后,将虾仁烫熟,香菇切米字花纹,留待备用。 紧接着,苏紫拧开煤气灶,放上蒸锅,倒水大火煮开后,将倒满7分混合液的茶杯放在蒸架上,加盖。 接着刷刷微博,守着时间过去差不多5分钟后,取出之前备好的虾仁,香菇平放于上转小火再刷上5分钟左右,关火,开锅盖,套厨房手套,将成品端至二楼正在翻阅图书的老板娘越姐身旁,而后下楼,收拾厨房。 当一切都收拾妥当后,苏紫走出厨房,店长阿宁正在吧台擦拭最后一个玻璃杯,苏紫笑着向她挥手打招呼:“阿宁,我先走啦!” 阿宁手上一顿,目光示意式地在书吧一角扫了扫,站在沙发旁,拎着苏紫皮包的身影明显已经等急了。 勾起嘴角,阿宁戏谑道:“你家那位可等了小半个时辰了,你再不快点儿,我怕他可就要砸店了哟!” 苏紫吐了吐舌头,急忙走过去挽住男友林浩的手臂,临出门前似想起了什么,止步,回过头,对着阿宁补充道:“我明天的课在下午,上的是早班,你记得替我再和越姐说一声,明天晚上可没有茶碗蒸哦!” 阿宁点了点头,“一k!” 说罢,将手上擦干净的杯子放回壁橱。 苏紫见此,终是放心地走出了书吧。 挽着男友手臂,走在街上,市中心整点的钟摆声正巧响起。 “11点了!” 苏紫愣了愣,有些抱歉地开口:“今天客人比较多,一做茶碗蒸就更耽误时间了!抱歉啊,让你等久了!” 林浩叹了口气,将苏紫脖间的围巾往里埋了埋,“这里下班太迟了,要不还是换一份工作吧!至于,毕业旅行。你带人就好,想要什么,我来买单还不好嚒?” 苏紫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我不习惯啦!” “再说,我也很想用自己的钱给你买东西啊!”摇了摇林浩的手臂,苏紫补充道:“况且,这里上班,除了下班晚了一点,其他都不错,至于下班之后,不是有你每天来接我吗?哪还有什么不安全的地方嘛!” 林浩想了想,仍觉不妥,又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我哪天有事来不了,你出了什么岔子,万一” “没有万一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也该放心了吧!” 林浩揉揉苏紫毛茸茸的脑瓜子,叹气道:“没办法放心,遇见你之后,放心实在是太难了!” 苏紫一听不乐意了,松开挽着他的手,撅起嘴,伸手作势要去打人,林浩笑着往后退了两步,苏紫扑了空,气嘟嘟地转身向前走去,林浩见她恼了,走上两步一把拉住了她,苏紫见机,转身踮起脚尖,“啊呜”一口,在男友左边脸颊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咬痕。 一系列动作只在眨眼间完成。 苏紫“嗤嗤”地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男友,笑得不能自持。 待林浩反应过来后,便见到了这样一幅场景: 自己认定的未来的老婆大人笑的直不起腰,嘴里还直喊着“不好,不好,胃都笑抽!” 林浩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气,但夜已深,也不便多逗留,只好郁闷着走上前帮她揉揉笑痛的肚子。 经这番闹腾,苏紫回家的时间已比往日迟了大半个钟头。 也幸得自家爹妈早已躺回卧室,不然她今天可难逃一顿训斥了! 洗漱完毕后,苏紫蹲回卧室。 躺在床上,她心里却忽然有些讶异—— 这一天就这样要结束了吗? 天花板上贴着荧光纸的星星眨巴着眼。 她望着它们,记忆里还是自己刚到书吧打工的样子。 那时,苏紫刚刚和男友定好了出去旅行的计划,但手头缺银子,也不愿向家里伸手讨要,索性就出来找个工作玩玩。 但,她还在上大三,全职不可能,加上她从小爹娘都宠着,从来没有在外工作过,没有经验,对工资要求还高,自然她也就找不到称心的工作。 好在,那天她走进了这家名为“和菓子”的书吧。 书吧环境很好,距离她家也不远,工作时间少,工资待遇方面虽然比苏紫预算的稍微低一点,但也是相当不错的了。 苏紫和店长聊了半响,得到了一堆资料之后,苏紫终于问出了内心的一个疑惑点,“店长,那老板在哪儿?” 工资,工作时间,相处的人都见了,那每月给她发工资的b一ss大人呢? 都聊了这么久了,他人在哪儿呢? 苏紫实在好奇。 店长阿宁指了指书吧隐秘角的楼梯,苏紫顺着楼梯,走到二楼。 二楼,似乎并不对客人开放。 上面的装修颇为家居。 靠窗的一角,有一张巨大的沙发,窝在沙发里的女人挽着发,左手捧着书,右手时不时地抚摸着趴在自己腿上的猫咪。 应该就是老板了吧?! 苏紫上前自报家门。 老板娘没有抬头,翻了页书,张口便是一口浓重的粤语腔调,问道:“你会不会做茶碗蒸?”。 苏紫愣了愣,茶碗蒸,名字起的文艺,说白了只是日式的炖蛋,只是做法讲究了点儿,她老妈挺爱吃的,她也学过些许,便点了点头,道,“会的。” 老板娘瞥了她一眼,道:“那之后轮到你晚班的时候记得下班前做一份茶碗蒸给我,别的,我也没什么要求了。” 说罢,重又低下头。 那之后,苏紫就在书吧呆了下去。 算算日子,到明天就该整一个月了。 苏紫咬了咬唇,明天是平安夜,上完早班她还得再回学校,真是有些扫兴呐! 看着天花板的荧光星星,苏紫想着想着,困意上头,一闭眼,便沉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极为安稳。 早晨闹铃响了七八遍,她才不慌不忙地从梦中醒了过来。 惺忪的眼,不耐地拿过床边的闹钟,时针已近“11”。 “还没到11点啊?” 苏紫揉揉眼,而后忽的一惊,“1055了!” 瞪大了眼,苏紫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完蛋,迟到了!” 慌慌忙忙地奔去卫生间,洗漱完毕,穿上外套,临出门前,她还差点忘记带家门钥匙! 匆匆赶到店里时,阿宁早已将一切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苏紫喘着气,欲说“抱歉”,余光一瞥,却见越姐从后厨走了出来。 她的身后还跟着那只猫咪。 苏紫瞄了瞄越姐手中端着的托盘上的物事,疑惑的话语脱口而出,“越姐,你做茶碗蒸啦!” 越姐笑了笑,“下次注意别再迟到了!今天我请客,你来的巧,这才刚出锅的!” 说罢,越姐将托盘放置在吧台上,撇下几份后,另剩一份带走上了二楼。 柴鱼汤汁清香,猫咪紧紧地跟着她,嘴里还不时发出“喵喵”的叫声。 苏紫愣愣地看着,只觉得今天越姐的心情分外得好。 苏紫伸手戳了戳阿宁,“今天是什么日子?越姐怎么这么好说话?” 阿宁拿起一份茶碗蒸放置在面前,店里早晨生意清淡,此刻并无客人,在吧台吃东西也就没什么大不了了。 阿宁挖了一勺嫩黄的茶碗蒸,“你来的时候,不是也有听其他几个丫头议论过的吗?!越姐早年在日本旅游,对一个年轻男子一见钟情,但当时人群拥挤,越姐连上前与那人搭话的时间都没有,便与他被冲散在人群里。旅游回国之后,越姐对那人一直无法忘怀,年逾30了,却誓不结婚。” “今天,就是那日她和那个男子邂逅的日子。” 茶碗蒸入口软嫩,阿宁舌尖轻碾,吞下后,淡淡补充道。 苏紫皱着眉,又道,“现在是信息化时代,越姐那么喜欢那人,干嘛不利用网络找他呢?” “越姐托人找过,”阿宁顿了顿,“但好不容易找到后,那人却已经结婚了。” “越姐听认识那人的朋友说,那人平生很喜欢吃茶碗蒸,所以,来我们这儿上班的姑娘便大多都会做这道料理。” 苏紫闷了声,忽而又道:“阿宁,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宁挖着茶碗蒸的手顿了顿,过了许久回道,“因为越姐是我姐。” 苏紫一愣,忽而想起,店里除了阿宁和自己之外,好像还真没有叫老板娘“越姐”的店员,而她一开始叫时,还是因为听到了阿宁对老板娘这样称呼的缘故。 苏紫不由有些尴尬,而后想到了什么,又道,“可我记得,越姐无名指上还戴着戒指的,那越姐现在” “是单身哟!”阿宁笑了笑,“无名指上的戒指是在右手。” “那越姐除了那个人,就没有遇见其他心动的人了吗?” 阿宁将自己的那份茶碗蒸吃完,而后,拍了拍苏紫的头,“谁知道呢?” “也许单身久了的人就算日后能碰见喜欢的人也会笑着摇头放弃的吧!” 阿宁转过身,向后厨走去,过了片刻,后厨传来淅淅沥沥地水声。 几分钟后,水声停了,阿宁从里头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两个便当盒。 她将吧台上剩余的两份茶碗蒸打包进便当盒中,接着笑道:“今天平安夜,就勉强容你休息一天和小男友一起过吧!店里,就放心地交给我和越姐吧!” 苏紫红了脸,连说了几声“谢谢”,而后走出书吧,往学校奔去。 时间赶的巧,林浩还未吃午餐。 坐在小食堂里,两人点了两个菜,要了两份饭,打开便当盒,茶碗蒸清香铺面。 苏紫嗅着香味,忽然记起某一天,店里清闲,她和阿宁一起热切地聊着微博上刷到的“一直沉于单恋该如何是好”的话题时,越姐放下了怀里抱着的猫咪,在吧台点了杯蓝山,难得地插了一话—— “一直沉于单恋又能怎么办呢?人生的道路还不得继续走下去?所幸,时间久了,有些人,能很快释然,有些人,终身却都只能沉浸在初见中,还不知自己念念不忘的,是初见的人,还是一时诗意的感受。” 越姐一边说着,一边转着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双目藏在发的阴影下,言语平静中却又蕴含一丝压抑。 那时,苏紫只觉得越姐的话太过悲观,未想其他,现在回想来,那话怕才是她隐藏在心底的遗憾吧! 苏紫呆呆地望着便当盒,思绪飞散来。 因着茶杯是正放进便当盒的,林浩费了好一番劲才将两只茶杯从便当盒里取出,取出后,一份推至苏紫面前,“想什么呢?” 苏紫有些难过地将阿宁讲给自己听的关于老板娘的茶碗蒸的故事,林浩却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子,笑她将太多的故事挂在心里,迟早要憋屈了自己。 苏紫叹了口气,伸勺挖了一口茶碗蒸,丢进男友嘴里,“要真是不相干的故事,倒还没这么挂心,只是就发生在自己身边,不免会有些难过。” 茶碗蒸因放入了柴鱼浓汤的缘故,清淡之余,亦有一种深沉的口感,比之苏紫平日里做的实在好上太多。 林浩咂口称叹之余,又不禁笑道: “可那终究也是别人的故事,再凄美又怎样?我现在不是还好好地陪着你!” 苏紫想了想,嘴角勾起,心中那一份抑郁随着男友的话消散开来。 “也是,反正你还在呢!” 苏紫转过头去,窗户外,阳光灿烂,前些天堆积在树枝上的雪在阳光下,折射出斑斓的色彩。 像极了苏紫心里与他相连的未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夜 金枪鱼三明治 送走莫巧巧的第七天,莫聪在家门口又见到了那封信。 它被插在贴在门前的对联里,怯生生地露出米白色的一角,远远看去,像极了楼道里的小广告。 莫聪把信取出,眉宇间怒意横生,到底是谁这么无聊? 都已经是第四封了,还有完没完了? 即便是玩笑也该有个尽头了吧!! 莫聪深吸了一口气,就在刚才他拿信的时候,他又见到了那个短发飘飘的身影—— 感情还带偷窥的,是吧? “真是把我惹毛了!” 莫聪转身装作离开,实则悄悄地躲在了下一层楼道里,他打算直接捉住这个寄信的人。 毕竟,也被她折腾了四天了和,巧巧被收养的时间差不多 难道这一切真不是那个宠物收容所的姑娘做的吗? 莫聪眯起了眼,细细思索起来—— 莫巧巧是莫聪从宠物店领回家的一只蓝眼的狮子猫,皮毛雪白而柔顺,但养了还没一年,莫聪就厌倦了它。 原因很简单,来家的一年里,这只小猫从没有一刻消停过。 莫聪在家工作时,它便经常性地爬到他的电脑桌前,看着他,要陪玩,不理会就直接扑上来闹腾,加上这只猫是与前女友一起收养的缘故,莫聪就更不待见这只猫了。 于是,在一周前,他干脆把猫送去了宠物收容所。 也就是在那里,他遇见了那个姑娘。 姑娘留着学生头,眉目清秀,看上去就像莫聪怀里抱着的这只装乖的狮子猫一样乖巧,但脾气嘛 回想起那个姑娘皱着眉头,指责他对待宠物只知道养,而不知道负责任的模样,莫聪一阵头疼。 世上既然能容忍亲妈丢弃亲身孩子的事儿,那他丢只猫又算得了什么? 况且他还是把猫丢在宠物收容所的,莫巧巧长的不差,说不准,回头就被人领养走了,你至于在这儿指责我大半天么? 他耐着性子办好手续之后便欲转身,走人。 巧巧见到他要走,使劲从指责莫聪的姑娘怀里挣脱出来,围在莫聪脚打转,冲着他“喵喵~”地叫着。 叫声酥软,莫聪脚步顿了顿,而后,竞步走出了巧巧的视线。 他现在都照顾不来自己,哪有精力再打理一只猫的生活?! 更何况它自己的主人都不要它了,他还留着它做什么? 曾经挚爱的那张面孔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匆促的脚步里,压抑着不舍的情绪。 “也不知道巧巧现在怎么样了” 莫聪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其实把巧巧送走之后的第一晚,他就后悔了。 就在那间巧巧经常过来偷食的厨房里,做着晚餐时,莫聪分外地思念着巧巧。 巧巧口味刁钻,猫粮吃着,猫果冻,妙鲜包供着,还会经常和莫聪抢吃的,抢的最多的就是他现在正做着的金枪鱼三明治里的原味金枪鱼块。 每每此时,莫聪总会特别无奈地将罐头里的鱼块先剔些出来送到巧巧的猫碗里,看着巧巧吃了,再洗手做他和女友的晚餐。 那时的心境轻松,心情也愉快。 女友总爱饭后,一边揉捏着巧巧的小肉垫,一边借着巧巧逐渐增长的体重打趣着莫聪—— “从前某个人,不是说自己不喜欢猫的嘛?怎么现在对我们巧巧这么好呀!害得我们巧巧都长胖了好几斤呀!” 听着这话,莫聪总会绷着脸,颇是变扭地回一句:“哪是我喂的,巧巧喝水都胖也不知随谁?” 那样的时光,总是格外的甜蜜。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走的特别快。 他们分手了。 分手后,巧巧被留给了莫聪,两室一厅的屋子突然变得空旷起来。 就是从那时开始,一向乖巧的巧巧渐渐变得让莫聪难以忍受起来—— 分手后,再也没见过“妈咪”巧巧闹的特别厉害,一个屋,一个屋地找“妈咪”,而他也就在巧巧的寻找中收获了更多的痛楚,最后,忍无可忍了,莫聪只得将巧巧送到了它最不想去的地方。 莫聪咬紧下唇,心里亦是苦涩。 送走巧巧的第三天,他开始收到夹在门前对联里的信。 信没有署名,打开里面也只有一句话—— “你什么时候来带我回家?” 下方,是猫咪的爪印印章。 莫聪一开始只觉得这是宠物店的另类宣传什么的,但一连三天,在询问邻居,了解了只有他收到信后,他不免对这事儿上了心。 他联想到了那个在动物收养所指责他的过错的姑娘,觉得像是她的恶作剧,但过去询问了之后,姑娘却一口咬定不是自己所为。 至于巧巧,它也已经被别人领养回家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莫聪仿若失去了全部的气力,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而后又在那个姑娘谴责似的目光下走回了家。 那一天,他做了一个晚上的梦,梦里巧巧“喵喵”地跟在他身边,蓝色的大眼睛眨呀眨,像极了雨后的蓝天,可惜,苏醒后,他却再也见不到了。 莫聪低迷了一天,今天回家却又收到了这封信。 莫聪眼里闪过一道锐利,到底是谁一直在搞鬼,这次,他一定要捉住她问清楚。 这厢莫聪正思索着,那头的短发倩影已有所动。 她正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莫聪的家门。 莫聪屏住了呼吸,远远地看着,见她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立马从楼道奔上了楼,一下子拽住了那人的衣袖,待看清面容后,莫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果然是你!” 学生头的姑娘用力拍掉莫聪拽住自己衣袖的手,“你当我愿意过来麽?丢猫凶手!” 闻言,莫聪更怒,“我丢我的猫了,你还有完没” 话未说完,被姑娘藏在身后,露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的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是巧巧?! 莫聪立马呆住了。 学生头的姑娘满脸不情愿地往旁边一让,露出身后藏着的白猫,“巧巧是我从收容所带走的。” “我之前丢失过猫,和巧巧一样的狮子猫,找到的时候,猫已经死了,所以在看到巧巧时就已经打算好了,要是过了三天,你还没回来接走巧巧,我就把它带回家了。可到我家后,它每天都不怎么吃饭,还想要逃出去,找你。” 姑娘蹲下身,揉了揉巧巧的脑袋瓜子,巧巧却抬着头冲着莫聪“喵喵”地叫着,声音甜软,莫聪眼眶不觉一热。 “之前那些信,也是我放的。”姑娘神色淡然,“本来是想你看到信就会过去接巧巧回家,结果你拖了三天不说,在听到我说巧巧被人领养走后,竟然还什么也不问,就走了。我当时为巧巧不值,就隐瞒了巧巧的下落,现在我实在没办法,只好把巧巧带过来了。” 姑娘将巧巧递到莫聪的怀里,巧巧仰着头,舔了舔莫聪的脸庞,莫聪低下头,抚摸着巧巧的脑袋瓜子,眼圈更红。 “谢谢你了。” 姑娘上前摸了摸巧巧的耳朵,警告道:“如果你以后不要巧巧了,可以把它再送回收容所,但那时候,我一定不会再给你把巧巧送回来了。” 莫聪肯定道:,“谢谢你的警告,但我不会再丢下它了。” 姑娘愣愣,末了,低头揉揉巧巧的脑袋瓜子,便跟莫聪,巧巧告别,回家去。 莫聪一手抱着巧巧,一手用钥匙开门。 走进家里,莫聪将巧巧放在地板上。 巧巧瘦了很多。 打量了眼巧巧,莫聪一个人走去了厨房。 巧巧则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打开冰箱,莫聪取出一袋全麦吐司,蛋黄酱,生菜,西红柿,鸡蛋和金枪鱼罐头。 他先将西红柿洗净切片,鸡蛋煮熟切片,接着,从罐头里取出适量金枪鱼块和蛋黄酱一起拌匀,铺在一层吐司面包上,然后在金枪鱼上依次铺鸡蛋c生菜和西红柿,最后盖上另一片面包,沿对角线切成两个三角形三明治,放在盘子上端出厨房。 他身后的巧巧自他开金枪鱼罐头起,就开始围着他打转,叫着要吃罐头。 莫聪喂了几块,巧巧吃不够,待他连带着自己的那份金枪鱼三明治做好后,闻着香气,仰头望着他,叫声一声比一声焦急,莫聪嘴角一勾,分出一块三明治推到巧巧的面前,巧巧立马狼吞虎咽起来。 咬着自己的那份金枪鱼三明治,看着巧巧吃饭的模样,莫聪忍不住地骚扰起了进食的巧巧,巧巧被烦地抬起了头,湛蓝的眸子里却倒映着一个笑容难看的莫聪。 “巧巧,以后不要再找‘妈咪’了,她走了,我们两个好好过,好不好?” 莫聪话音刚落,巧巧便“倏”地跳到了莫聪的膝盖上。 巧巧蹭了蹭他的脸庞,“喵”了一声,做了回应。 回应是要与莫聪一同坚守的一个承诺—— 没有“妈妈”却有“老爹”的家也一定要坚守。 对上莫聪欣慰的笑脸,巧巧眼睛眨了眨,快速叼过莫聪手里的三明治,窝在沙发里,继续起自己思念已久的美餐。 莫聪被巧巧的举动弄得一愣,忽地,望着巧巧进食的模样,失笑—— 他家的傻巧巧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 蟹黄汤包 带着薄雾的清晨,我睡在街角的小窝里。 隔壁老张汤包馆又飘来阵阵蟹黄汤包的鲜香, 我流着口水,畅想着自己伸爪打开笼屉盖, 那静静躺在笼屉里的白白嫩嫩的汤包, 薄皮小巧, 慢慢咬开一口,鲜美的汤汁立刻湿了我嘴边绒毛。 蹲坐在草地上,我深情并茂地将一首新鲜出炉《赞汤包》读给黑子听。 黑子摆了摆尾巴,一副兴致索然的模样,接着转过头,将目光死死地定在邻桌姑娘夹住汤包的筷子上。 他主子家的招牌蟹黄汤包啊! 闻着真尼玛的香啊! 我擦干嘴边险险坠下的唾液,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抬起头,我尾巴一扫,地面上那一行行刚写不久的只有我们喵星人才看得懂的文字立马尘归尘,土归土去了。 “黑子,你没出息!” 作叹惜状,我迈着小碎步围着黑子打起了转,“你看看,你还是一只有着漫长历史血统的中华田园犬呢,竟然连面前这一笼子的蟹黄汤包的诱惑都忍受不了,怪不得老张给我的救济粮都比你的狗粮还多呢!” 黑子闻言,顿怒,“丫的,那明明都是因为每次你都在老张放粮的时候装嗲卖傻的忽悠下,老张给你多加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傻!” 心里默默地鄙视了一下某只笨狗,我抬起头,挺胸收腹,作出一副高姿态的学者的模样,意味深长地将一个”哦~“从嗓子尖发出。 “那可不是忽悠。” 我嘴角一勾又补充道,“那是策略。” “策略?” 呆瓜狗子歪着头,想来想,不屑道:“策略值几个蟹黄包子?” “策略是无价的!” 伸出爪子,啪啪啪地连拍了几下地面,飞扬的尘土迷花了蠢狗的眼睛,也迷糊了他那比蟹黄包子大不了多少的脑瓜仁。 “要是你能让我吃到那姑娘面前的汤包,我就承认你策略是能用的。” 蠢狗想了想,吞了吞口水,上了勾。 “那简单,你就在一旁看着!” 黑子点了头,退回到了屋里第一排的桌子后面,目光死死地盯着我这儿,我瞥了眼他,心中更为不屑,“一猫出手,百狗自羞,我们喵星的撒娇神功可不是你们这些蠢狗能够学到的!” 我扬起头,卖着步子走到了姑娘的凳子旁,深吸了口气。再慢慢吐出,眼睛瞪大,声音要酥,“喵~”我想吃肉! 这一出看似简单,实则讲究。 首先,眼睛瞪大的同时,还需做到将自己的需求化作目光。 其次,姿态要雅——不仅要雅,还要贵,高贵,不仅要符合身为喵星人的高姿态,也要贴合人类骨子里的猫奴的自尊。 最后,最为重要的就是这一叫了,声音要软,软而酥,酥到人的骨子里,让她心甘情愿的将手中的美食为你奉上—— 至今为止,单用这一招,我已经折服了包括老张汤包馆的老张在内的百来个鱼唇人了而这姑娘,哼哼,小菜一碟! 心里嘚瑟着,面上神情却越发可怜,小姑娘见此,终是忽略不了我的存在了,“啪噔”一声,她移开椅子,抱着笼屉和盛满豆浆的小碗“蹭”地脱离了我的喵喵撒娇阵法之外,坐到了隔壁那张凳子上,继而夹起一个汤包,咬破一个小口子,吮吸汤汁。 还不时发出梭梭的声响。 “啧啧,你也有失手的时候啊!” 蠢狗将这一切收于眼底,毫不吝啬地将嘲笑的笑声送到我的耳边,我咬了咬牙,喝得一声,什么也不管了,直接跳上桌,将那姑娘面前笼屉里的汤包叼了起来,接着在姑娘的尖叫声中不慌不忙地跳下桌,将汤包丢到了蠢狗面前。 哼,再怎么样也不能丢面子! “蠢狗,你吃吃看,老张的这一批汤包可好?” 目光一扫,蠢狗双腿一麻,竟是要给我跪下了?! “你发什么疯?” 蠢狗不答,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我的身后,“窝草!” 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去,青黑着脸的鱼唇老张拎着空空的笼屉,死死地望着我,我心中“咯噔”一下,转身欲跑,颈上一酸,再回首,我已飘然飞升要成仙! “喵喵喵!!!!” 混蛋老张快把我放下!!! 挥舞着小尖爪,我拼命地挣扎着。 “说过了多少次,不许上桌,不许上客人桌,不许叼走客人桌的食物,你丫的又忘。” 老张一字一顿,脸色越发难看,我挣扎失败后,索性垂下头,一声不吭地装起了蘑菇,一幅“随你讲了,反正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老张絮絮叨叨地又啰嗦了小半柱香的时间,便如往常一样将我放到了地上,紧接着腆着张脸又出去给先前的那位姑娘送了去了店里伙计刚递来来蒸熟的一笼汤包! “一副奴才相!” 心中大为不屑,转过头去,蠢狗猛地抬起头,嘴边的还残留着蟹黄汤包的汤汁。 双目瞪圆,“蠢狗,我的汤包呢?” 蠢狗抬起头,装傻,“那明明是你给我的汤包啊!” “那你也该给我留点儿啊啊啊啊啊!” 一字挠“啪啪啪”地拍打着蠢狗的头,蠢狗只“呵呵呵”地装傻。 简直和他那鱼唇主子一个样! 埋着一肚子气,转过身,迈着小步子走向隔壁小区。 还是和同类一起交流比较好! 走过几条小道,路遇几只迷人的宠物猫,终于还是绕到了13栋楼。 我的铲屎官就是在这里和我走丢的。 已经快半年了,也不知道那个呆子现在怎么样。 胖了,还是瘦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熬夜吗? 蹲在一丛月季旁,舔着猫毛,远处的金毛狗子和他的主子正在玩着球,球,毛线球从前,她也经常拿那东西逗我玩呢。 我还有一种一头挂着毛绒老鼠的小玩具。 我的铲屎官总是会拿它逗我玩,幼稚极了,每次都要我耐着性子着陪她玩,可是分离之后,那么幼稚的玩具为什么会让我那么想念呢?! 垂下头,那个铲屎的我也找了她很久,可是分别之后,却也也未能见过。 “诶!” 我叹了口气。 那家伙笨的要死,连捉老鼠都不会,每次还都要我捉给她,叼到她床边上,我不在她身边,她可该怎么活啊?! 顺完毛,我起了身,小区里1一13栋,13一1栋,每天都要转几圈,也许不经意间,那个家伙就会像从前一样跑到我面前,亲昵地喊着自作主张给我起的怪异称呼,可是,她还要我找多久呢? 迈着步子,他走丢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天气。 说着带我出去溜溜弯的笨蛋铲屎的,将我带出来之后,在我好奇地张望着外面的世界的时候就消失了。 我真的找了她很久。 从白昼到黑夜,找得我柔软的小爪子都有了老茧都没有再见到她。 后来啊后来,寻找铲屎官的我饿得晕倒在老张汤包馆的店门口,再次醒来时,伴随着那鲜美的香味出现在我面前的就是一只狗头。 蠢狗黑子哈巴着嘴,问我的名字,他主子老张则想都想直接给我按上了一个点心名字—— “蟹黄汤包醒了吗?来喝鱼汤!” 头顶无数乌鸦飞过,脑后爆了n个“井”字,挥爪将鱼汤打翻—— 蟹黄汤包你妹啊! 于是乎,第一次和老张与蠢狗的见面就在我被老张暴打的惨叫声中结束了。 期间,蠢狗蹲在我打翻的碗边,“呵呵呵”地笑不停。 自此之后,我再也看不了有人在馆内点蟹黄汤包。 而那个姑娘,哼哼,绝对是对老张有什么不良的企图,都连着几个月天天绕远路跑来吃汤包了。 闲暇时,我还常和蠢狗聊聊老张和那姑娘的关系,结局嘛,我们一直认为不光姑娘对老张有企图,老张也对姑娘有企图。 原因很简单,姑娘点的一笼屉汤包里总有七个汤包。 正常客人都只有五个汤包的好不好!!! 哼哼! 例行每天找铲屎官的行程之后,我又溜达回了汤包馆。 啊! 姑娘终于和老张告白了,羞羞羞! 我还是转过身继续去溜达一圈寻找我的铲屎官吧! 蠢狗一把拦住我,“乖,我们要有女主人了,不闹!” 一字挠拍上他的头,“给我放下,蠢狗!” “谁说要承认一个爱点蟹黄汤包的女人蹲在店里的啊!” 猫生还有何望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夜 柳芽玉米饼 20岁的时候,何俏俏期望自己28岁前能穿上婚纱,30岁的时候能和顾浪一起组建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小bady,过上简单幸福的生活。 许多年后,当她真的到了30岁的时候,20岁的梦想实现了一半,她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乖巧懂事的女儿,可是,身边的人却再也不是当年弹着吉他,说要带她江湖流浪的顾浪。 二月廿四日。 愚人节。 许多年前的这个时候,尚未嫁入赵家的何俏俏总会将原本收入仓库存放的唱片机擦拭干净,放上leslie《陪你倒数》lp黑胶唱片,听着唱片里温柔的男声,窝在沙发里带着甜蜜的思绪想念着远方的那个送给自己这张唱片的人。 那个教会了她爱情的人。 而如今,重新翻到这张唱片,那人的身影,那人的笑容,那些有关于她与他的过往在那柔和的音乐声中,温柔,惆怅,幸福,遗憾在她心里,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变化成一种别样感受 “妈妈,妈妈!” 女儿豆豆见俏俏喊了半天也不搭理自己,不由急了,拽了拽她的袖子,硬是将俏俏从回忆里拉出。 “妈妈,你有没有听我讲嘛!焱焱这次真的好过分,他抢走了你给我做的小蛋糕!” 豆豆撅着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委屈。 俏俏回了神,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子,道:“那不是你本来就想和炎炎分享的麽?” “可是”豆豆低下了头,“可是”了半天,终于将心里的委屈说出了口:“可是,他是为了分给小惠姐姐的。” “本来我想的好好的,要把小蛋糕分成三份,一份给炎炎,一份给小惠姐姐,最后留下一份给自己。可是我带过去后,刚把第一份分给炎炎,炎炎就把他的那份给了小惠姐姐,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很生气,回来的路上我也不想和炎炎说话,炎炎看到我这样,不哄我也算就算了,居然还问我‘为什么不理他和小惠姐姐?’,妈妈,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豆豆揉了揉眼睛,想了想又道:“今天在幼儿园,炎炎还说我很不好,没有小惠姐姐好妈妈,明明我和炎炎家住在一个小区,玩的也更亲,为什么他对别人总比对我好?” 豆豆叽里咕噜说了很多,俏俏听着听着却笑了起来,“那我们豆豆为什么不把这些话告诉炎炎呢?” 闻言,豆豆脸一下子拉了:“炎炎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我为什么还要把我不高兴的原因告诉他?” “那豆豆想不想以后继续和炎炎一起玩呢?” 豆豆沉默了半天,怯怯地开了口:“可是炎炎现在好像也生我气,不理我了。” “那豆豆要不要先去找炎炎呢?” “不要。”豆豆连忙摇头,“那样炎炎肯定觉得我之前是在无理取闹。” “诶!” 是有点无理取闹了。 俏俏叹了口气,捏了捏女儿的脸,提议道:“一会儿等你顾叔叔来了,我做些小点心让你带他去给炎炎妈妈送点儿,你也借这儿和炎炎和解,你去不去?” 豆豆脸上颇是犹豫。 “那样,会不会太没面子了。” “那,要是以后炎炎都只跟小惠姐姐玩儿,不和你玩了,你现在的面子还有用吗?” 俏俏起了玩儿意,火上浇油道。 “要是那样,我就再也不理炎炎了!” 俏俏话音未落,豆豆便喊了起来,变扭的小模样与自己小时候的样子还真像。 俏俏失笑,弹了弹豆豆的小脑袋瓜子,将她打发去自己房间玩积木。 反正,这两人过不了多久又会和好如初了。 收好唱片,走进厨房。 俏俏洗净柳芽,热锅,倒入凉水煮沸后,将柳芽倒入锅内焯上两三分钟后迅速捞出,放入不锈钢漏网中以凉水冲洗,再将其放入大碗中用清水浸泡。 浸在碗里的柳芽,起起伏伏,浮浮起起,俏俏望着碗内的一片青色,神思飞散开。 年幼时。 当邻家姐姐晃着头,念着“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对爱情初初有所向往的时候,俏俏便已幸运地遇见了可以牵制住自己的一生情感的恋人—— 那便是顾浪。 俏俏的竹马。 顾浪感性,而任性,人生追求里,三分之二都是虚幻的浪漫,大学选系时更是不顾父母反对报了音乐系,和一帮同好组建起乐队,在校园里,风风火火地办起了一场又一场的地下演唱会。 彼时,俏俏却因不敢反驳父母制定的人生计划,放弃了自己喜欢的绘画,在同一所学校的文学系,按部就班地过着老师家长眼里“三好生”的生活。 那样的日子里,在寝室闺蜜团的深夜八卦中,听着关于顾浪乐团的事情,她是那么的欢喜,她巴不得告诉全世界,“舞台上那个最惹眼的吉他手,就是我的男朋友!”,但每每此时,她却选择了闭嘴。 俏俏和顾浪的恋情,从开始便不受到双方父母的支持,何家父母总认为顾浪还太孩子气,不足以给俏俏一个安稳的生活,顾家爸妈也认为俏俏心思过重,真与自己儿子相处起来可能结果并不很好,所以即便双方家长都相互认识多年,对于这对小儿女的恋情都呈漠视态度,即,既不支持,也不反对,顺其发展,必要时掐断,不影响上一辈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商业上的联系,和友谊上的交情。 何俏俏为此多番苦恼,可是这些,顾浪却并不在意。 准确的说,是顾浪对俏俏的苦恼不以为意。 顾浪不懂,为何俏俏对他,对他们的未来有那么的不肯定,因此,在临近俏俏生辰的那一期的乐团活动里,他想了很久,终究把乐团主题定为了“十年。”。 在顾浪对于未来的设想里,十年后,他应该早已和俏俏结婚生子,过上了简单而美好的生活,而在乐团活动的现场,当他站在舞台上对着舞台下的俏俏倾诉衷肠时,俏俏却在活动结束后将父母早已为自己办好的出国留学的签证放到了顾浪面前。 顾浪望着俏俏,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容,第一次觉得那么陌生。 而后,两人间便是争吵—— 那些刺人的字。 那些尖锐的词。 顾浪和俏俏从不知道原来在对方眼里自己是那么的不堪,那些互相指责对方的“自私”,“任性”,也在脱口而出后,重伤了他们自己。 何俏俏一直以为,他们的故事就该这样划上一个不美好的句号,却在国外求学之时收到了国内的顾浪发来的信函。 那是分手三年后,顾浪第一次联系她。 信函里,是顾浪乐团的演唱会门票。 俏俏望着门票上,抱着吉他的顾浪,心中思绪万千。 大学时代,便已经收到唱片公司经纪人邀请的顾浪,在大学毕业之后终究还是走上了艺人这条路,而陪在他身边,听他唱完每一场他的演唱会又会是哪一个女子呢? 怀揣着好奇,还有难以启齿的一丝不甘,俏俏跟导师请了假,回到了国内。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顾浪举办这场演唱会的目的是为了结束梦想,而不是为了继续追逐梦想。 大学毕业后,乐队里的人慢慢地都接受爸妈给自己安排好的人生轨迹,放弃即便努力也可能会让自己衣食不饱的梦想,过上平凡的生活,顾浪因此不得不听从众议解散乐队。 因为,只剩他一人也组织不起他理想中的乐团。 演唱会的最后,是顾浪清唱的一首歌曲——《春夏秋冬》。 温柔的声线内,隐藏着现实击溃梦想的不甘。 演唱会之后,专程找上何俏俏的顾浪,送给了她一张leslie《陪你倒数》lp黑胶唱片。 那是何俏俏想要很久的唱片,在网上淘了很久也没找到的唱片,现下却是顾浪来帮她找到了。 “这是粉丝送的,我就借花献佛了。” 顾浪这样说着。 何俏俏却红了眼眶,“你是不是还放不下我。” 顾浪笑了笑,“一起长大,一起玩闹,那么多年的情分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啊!” 何俏俏低头不语。 顾浪想了想,又道:“现在有伴了麽?” 俏俏抿了抿唇,不说话,顾浪望着她,伸手想要揉一揉她的头发,手却在伸出后又收了回来。 “何姨说,你在国外认识的赵师兄对你很好,你也快接受他的追求了,那我这边就先祝福你们了,以后婚礼记得给我寄张请柬啊!我好歹还可以做你的哥哥。” “我走了。” 何俏俏望着顾浪离去的身影,眼泪终究落了下来。 她没有告诉顾浪,他们的分手是一场预谋。 大学之后,俏俏才知道母亲早已为她选好了未来的丈夫,那是对父亲事业上有所帮助的上司的儿子,但她却一直不同意,对示好的那人也一直熟视无睹,直到那人造谣了顾浪和那位女主唱的关系,她才紧张了起来。 但她却并没有选择相信顾浪。 她知道顾浪的理想,也知道男生在遇见与自己爱好相和的女生时的内心会有所悸动,但她不想点破,她不想让顾浪知道自己内心的阴暗以及对他的不信任,但她更不想让顾浪和女主唱长久呆下去,她怕她有一天会成为自己与顾浪之间最大的妨碍,于是她打探了那位女主唱的,并将许多阴暗发泄在了女主唱的身上。 一时之间,校园bbs上尽是女主唱的负面消息,顾浪为此头疼不已。 可是任何事情都会有败露的时候。 那位同行的儿子第一时间顺着id,上网时间,地点,找到了这事件的发起人,何俏俏,并威胁她与顾浪分手,接受双方父母为他们办好的出国留学,不然就将这消息透露出去这之后才有了生日会上的事情。 而出国不久,那位同行的儿子因为私生活紊乱,在吸毒的时候被警方逮住遣送回国了。 何家与同行家的联姻也因此告竭。 同行家因为怕何家以儿子的黑历史散播出去,影响生意,表面上也与之保持合作关系。 至于俏俏。 她则将自己全部的心思放在了学业上,也因此结识了赵师兄,赵廷尉。 赵师兄对她十分欣赏,追求起来也很认真,赵家父母与何家父母也都对这对小儿女十分认同,只是她一直放不下顾浪。 可在回国之后,与顾浪的一番谈话后,她最终还是答应了赵师兄的求爱。 两人恋情也发展的迅速,不到一年,结婚一事便已板上钉钉。 只是婚礼上,俏俏却没有看见顾浪。 那之后,顾浪的消息也很少再去打听,只是令何俏俏没想到的是,回国后,放弃父母给找的高薪工作,应聘上一家知名时尚杂志主编的赵师兄却在多年后联系到接手父业成为大公司b一ss的顾浪,并将他请进家门。 俏俏望着碗里倒腾着浸泡换水三次的柳芽,深觉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门锁拧动,豆豆欢快地喊着“爸爸”迎上去的男子身后,那个熟悉的身令另她一阵恍惚。 那是顾浪。 脱去了青涩,五官越加深刻的顾浪。 “俏俏,你好。” 他笑着和她打着招呼。 何俏俏尴尬地笑了笑,赵师兄揉了揉女儿的头,笑着对她说:“还在生你炎炎哥哥的气吗?你炎炎哥哥都带着巧克力给你赔罪啦!” 说罢,一个小小的身影不好意思地从顾浪的身后走了出来,“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但爸爸说,男孩子要有担当,女孩子生气即便自己不知道原因,也要先低头。所以,我来找你了,你别生我气啦!” “我们还是好朋友嘛!” 炎炎把巧克力递上去,豆豆扭过头去收过巧克力,红着脸,小声道:“我才没生你气呢!” 末了,豆豆又道:“你要不要陪我玩积木?“ 炎炎连忙点头。 两个小豆丁重又和好,牵着手欢欢喜喜地走进卧房玩了起来。 俏俏也继续窝回厨房,将客厅留给要说话的两人。 俏俏将玉米面与面粉按1:1比例混合,倒入水调成面糊后,倒入焯好的柳芽,少许盐和香油,搅拌均匀。 接着,热好平底锅,俏俏倒上少许油,转动油锅将油铺满锅底后,倒入一勺面糊,再次转动油锅,待面糊摊开后,转小火,盖锅盖焖两分钟,见到表面面糊凝固后,将饼翻面,继续焖两分钟,一张饼便可出锅。 俏俏一连做上许多,切十字后,分成两份,配上小碟里的腊八醋端出厨房。 此刻顾浪与赵师兄的话也已近收尾。 俏俏将一份放给两人后,便走进了豆豆的卧室。 两个小豆丁玩的正欢,俏俏看着他们忽然想起从前的自己与顾浪,心下戚戚,豆豆却带着炎炎走进卧室,得意地效仿着俏俏的举动,在唱片机里放进了一张唱片,轻柔的音乐响起,顾浪嘴角一勾,望着跟着小豆丁走出来的俏俏,道:“是我送你的那张唱片吗?” 俏俏点了点头,垂眉,郑重地为自己多年前做错的事儿向曾经错过的人道歉:“那时,我做了很多错事,虽然事后都加以补救了,但对你,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顾浪一愣,蓦地,勾起了嘴角,叹道: “当年的事我在送出这张唱片后就知道了。最初我很愤怒,连你的婚礼都没参加,可是后来,想了想,要是没有那一茬,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接受父母的安排,当年的那位女主唱也不会得到你因愧疚而托关系给的机会,现在的事业也不会这般红火,我和她也不会因此走在一起。现在看你找了个这么好的老公,还有豆豆那样可爱的孩子,作为和你一起长大的竹马哥哥,我是真心祝福你呀,未来要越来越幸福。” 俏俏重重地点了头。 吃完饭后,收拾饭桌残局的俏俏想起顾浪说的那些话,对于顾浪与那位女主唱再也没有了当年的那份不甘,反而是由衷的祝福,赵师兄从背后抱着了自己的妻子,吻了吻她的发,在俏俏耳边哼唱起了那首歌:“ 能同途偶遇在这星球上/是某种缘份/我多么庆幸/如离别你亦长处心灵上/宁愿有遗憾/亦愿和你远亦近” 俏俏回吻了赵师兄,对于过去,对于顾浪,现在是真正的放下。 因为有你。 “谢谢。” 交织的目光里,所有的言语都化作深情,未来,漫漫长路,还好有你相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夜 红豆牛奶冰 我常想,如果自己对于那段逝去的年华还有所遗憾,那你一定就是那段年华里我最无法忘却的人。 2015年,整理着搬家要用的行李箱时,若冰无意发现了一本日记本。 日记本里记满了她初中的点滴,有欢喜,有眼泪若冰放下收拾到一半的衣物与书籍,拿起日记看了起来——或许,这也是一种追念过往的方法吧。 沉浸在日记里那少不更事,少有忧愁的豆蔻年华中,若冰翻着页面,猝不及防地,一个名字出现了,来的那么仓促,若冰的笑容一下子凝结了起来,嘴角下垂,眼圈不争气地泛起了红晕—— y先生。 我曾希望着多年以后,念及你既无风雨也无晴,但我想我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你。 泪水溅在写满蝇头小字的日记上,晕染开的,是一朵卑微进了尘埃的墨色花朵。 那是若冰的初恋。 未得善终。 2008年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记忆中,若冰听过有奥运会,记得有512地震,走过从一个人的家里搬到另一个人的家里 而那时,若冰不过13岁。 13岁孩子能知道多少东西呢? 记忆里,除非是很小的时候才有过父母的存在,别的也只是听自己搬去的父母们的亲戚说的了——这个世界上大概也有很多这样的孩子吧? 明明有父母,却过着半孤儿的生活。 是啊,父母真的好忙,忙着工作,忙着挣钱,忙着养活家里老老少少,所以作为他们的孩子,总要学会如何好好照顾自己。 刚刚搬到在天中做教室的姑妈家时,若冰攥着自己的碎花小短裙,踉踉跄跄地拖着自己得行李箱跟在姑妈后面走着。 原先,姑妈有想要帮忙,但若冰拒绝了。 照顾自己,必要先学会独立,这是临走之前,母亲教给的。 额角渗着汗珠,若冰停下了脚步,姑妈见此,安排她先去了教室报到,自己则不管若冰的拒绝,将她的行李先行带去了教师寝室。 姑妈家在小镇的另一头,有些远,故而为了每天能按时上班,不用那么仓促,他们一家就呆在了教室寝室,也是一种教师的福利吧,这里做的教师的人,权利大的,如同若冰的姑妈这样的,可以有三,四间寝室的钥匙,而且带家属进来住也是完全可以的。 来的路上,若冰听姑妈说,他们住的那一层,还有另外两家人,一层楼,六七间寝室,住的人却只有8个人,是挺奢侈的。 若冰吐了吐舌头,望向教室门外,远远地,她有脚步声,是姑妈吧? 若冰伸长了脖子张望着,而他也就这样措不及防地出现在了若冰的生命中,以致多年之后,仍未能忘—— 他抱着篮球,穿着一件短袖的白衬衫,背朝阳光,额头有汗珠滚落,从鬓角顺着脸庞的弧度滴落,划过锁骨,滚进衬衫,继而消失了踪影 若冰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是没想到这个时候教室里还有旁人,怔了一两秒,扬眉一笑。 他说,我是高原。 说的好骄傲,若冰攥紧了自己的碎花短裙,低下了头,不吱声。 她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最喜欢的这件碎花短裙穿的是如此的不合时宜,它太俗气了,攀不得那个人眉间的桀骜。 高原看着面前低下头去的女孩,嘴角不由一僵,好在这个时候陈锋出现了,他流着汗从小卖部买了两瓶汽水走进教室,搭上高原的肩,“在看啥呢?” 随后,顺着高原的目光低头瞥下,几乎是同时的,姑妈的声音从教室外传了过来:“若冰,去校长室办手续了。” 没瞧见陈锋忽然亮起的双目,若冰低着头从他们面前跑过,而后走到了姑妈身边,前往校长室办了转学手续。 也是缘分吧? 分到的班级恰好有方才见过的那两个男孩。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若冰装作不在意地偏了偏身子,望向坐在自己斜后方的高原,心里隐隐地有糖果的清甜,陈锋坐在高原旁边,见她撇目往来立刻回以了笑容,眉目弯弯,笑的好不夸张,若冰立马正了身子,心里却不由恼了他。 真是好讨厌,为什么他也在呢? 这真是个严肃的问题,而当放学后,走在去教室寝室的路上,望见那两个勾肩搭背的身影时,若冰更加抑郁了。 为什么这两个人总是会同时出现呢? 嘴巴一撇,拉了拉书包背间,若冰跟在那两人后面上了二楼,二楼左间第三间就是她以后要住的房间了。 若冰放下书包,先去吃了晚饭,而后洗过澡,洗完了衣服了,回到了房间里。 关上门,从背包里拿出今天刚发的书,开始预习功课,台灯昏黄,映着她秀气的面容,衬得夜越发宁静。 初中的生活是平静的,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加上姑妈是教若冰他们班班主任的关系,自然也没什么人敢招惹若冰。 除了,陈锋。 初一还算好,初二换了位置之后,坐在若冰的正后方,陈锋简直要把若冰折腾疯了。 陈锋不写作业,第二天就专门借若冰的。 陈锋不背英语单词,英语默写也要在后面踹着若冰的凳子,骚扰她,让她也没办法回想,默写。 陈锋考试之前不作复习,扯了时间还专门把三楼教师寝室锁起的铁门用铁丝撬开,钻进二楼,骚扰和若冰一起在姑妈的关注下认真复习的高原。 如此众多陈锋的混账事,却又让若冰敢怒不敢言。 为什么呢? 因为他是高原最铁的哥们。 高原是许多女孩喜欢的那种男生。 会打篮球,学习好,长的不错,又是学校教导主任的侄子,总之啊,在天中如果你说一句高原的不好,那么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子联合起来让你舒舒服服地死在她们的降龙十八掌下。 也难过初见面的时候,高原可以那么骄傲地说出自己的名字了。 若冰低下了头,额发遮住了眼,却遮不住那些想要藏住的心事。 “喂” 凳子不客气地被踹了一脚,那是陈锋,若冰装作没注意到,拉了拉凳子,继续听课,后头却递来了一张纸条。 若冰皱起眉头,见老师没有看向这头,飞快地伸出手,接过陈锋递过的纸条,而后疑惑地慢慢展开,上面只有一句话,却看得若冰更加疑惑了起来。 放学之后,若冰没有和姑妈一同回家,而是独自一人收拾好了书,背着书包走去了操场。 那里早就有人等着她了。 “你说放学后有戏看?什么戏?” 陈锋眨了眨眼,递给若冰一份红豆牛奶冰,“先吃吧,一会儿带你去看你就知道了。” 若冰接过,低下头,小勺翻动着红豆牛奶冰。 这是门口的刚买的吧? 机器打成碎冰未化,浇在冰上的红豆炖的酥烂,牛奶香浓,是她曾经万分喜欢的味道,但现在她真是没什么心情去吃。 敷衍似地挖了几勺,若冰又递还给了陈锋。 陈锋叹了口气,而后,他带着若冰往职高走去。 职高离天中不过一条小街的距离,而后,在那弯弯曲曲的小巷里,若冰看到了陈锋说的戏—— 高原正和一个头发烫得卷卷的姑娘接吻。 他们是那么的肆无忌惮,将自己的感情全部放在了这样一条黑色的小巷里,若冰怔怔地看着,手脚变得冰冷,比方才的牛奶冰还要冷,而后她懵地似乎失去了全部的感官。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似乎是陈锋牵着她的手带她回去的。 而那天,她呆呆地吃完饭,做完作业,躺在床上的时候,眼泪终是喷涌而出。 她一直是喜欢那个对着她扬眉一笑,骄傲地说出自己名字的少年的,但也一直不敢道出这份感情。 喜欢他的人太多,也许说出来了,被拒绝了,他们连朋友也没的做,这不是高原的问题,是她的问题,她是个骄傲而又执拗的姑娘,她如何能面对一个曾经拒绝过自己深情的人再做自己朋友呢? 抱着被子,若冰哭了一夜。 第二天,当她顶着一张疲倦的面容出现在班上时,高原讶异地问了声,她却不再愿意作答。 也是从那天开始的吧。 她和他的距离的渐渐拉开,连带的还有陈锋。 如果不是陈锋,也许她还可以迟点知道高原的恋情。 若冰讨厌陈锋,这次是彻底地讨厌了。 她将这两个人拉出自己的世界之外,但总有些事是无法舍下的。 毕业前,高原生日请若冰与陈锋一同前来,若冰是不情愿的,但面对高原,她无法说出一句拒绝。 生日会很小,只有四个人,其中那个女孩就是若冰曾见过的和高原接吻的姑娘。 现在是正式介绍了。 她是高原的女朋友。 若冰借着祝福之意喝了好几杯,陈锋不知道为什么也喝了很多。 那天晚上的记忆太凌乱了,若冰只记得最后是陈锋送自己回的家,但奇怪的事,酒醉之前,她分明听到了一个人说“抱歉”。 是高原吗? 梦里一片混沌。 而后,她去了外地上学,过上了平凡的日子。 至于高原,她还记得,却也只能说一句遗憾。 和上日记本,若冰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开始整理别的物件。 她翻到了去年高原寄来的熊娃娃。 他早已换了女友,他们也还有联系,但可惜的是,他身边的那个女孩依旧不是若冰。 不过这样也许也很好吧? 若冰笑了笑。 熊娃娃很可爱,胸前有一个小口袋,她一直把它放在窗户旁的,现在要搬家了,应该要洗一下了。 若冰碰了碰熊娃娃的口袋,里面似乎还真有东西。 是什么呢? 收到这个娃娃后,若冰就一直把它搁在了床头的窗户台沿上,没有细看过,她伸出两根手指摸进口袋,拿出的一张小小的纸条—— 我曾经遇见过这样一个姑娘,不漂亮,眼睛却很明亮,笑起来的时候右边嘴角便陷下去一个小小的梨涡,我兄弟说她吃红豆牛奶冰的时候挺可爱的,于是我也试着买了给她吃,但她从不吃我买的那份。后来,和她相处,我总是惹她生气,因为我想知道她哭起来的时候,眼睛里会不会不再有那么一层灰蒙蒙的忧伤,但后来,当我真的看到她哭的时候,我却忽然恨极了当时那个想要看到她哭泣的自己。 如果,有缘还能再见到这个姑娘的话,我真的很想再递给她一份红豆牛奶冰,帮她擦干眼泪,为当初毁了她全部初恋的希望的自己说声“抱歉”。 下面题字的是陈锋。 若冰一怔,而后回想起当初撞破高原恋情的自己与陈逢时,忽然想起了高原的生日会上醉酒前那一声“抱歉”。 原来那是陈锋说的吗? 垂下了眉目,再忆起当初第一次见到陈锋时,他忽然亮起的双眸,若冰心中一涩—— 何必说“抱歉”,这场初恋分明我亦欠你一声“抱歉”。 若冰将纸条放回熊娃娃的口袋里,嘴角微微勾起。 陈锋,人海茫茫,也许再也说不出我心中的“抱歉”,但请相信我,我真的好感谢自己这场未能得善终的初恋曾有过你来过,见证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 blancmange 砂糖煮化开的琼脂拌进牛奶搅匀,煎熬至煮开前熄火,加入香草精,倒进模具,放入冰箱冷冻,约莫两个小时后成就的一小玻璃瓶的乳白色调便是他最好的那一口,bnan。 周二晚,九点整。 h市,市医院的病房内,一如往常般温馨。 病床前,葛荣拿着小勺,挖着爱人亲手做的bnan,比病号服还略是苍白的脸上隐隐带着一丝暖意。 “好吃麽?” 唐鹤的眼中带着几分忐忑。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为葛荣做bnan,但却是葛荣住院后的第一次。 想到来医院的路上看到的那些个狗仔,唐鹤的心拧了一下: 葛荣与他的私生活都被狗仔们揭露的差不多了,但葛荣住院的原因,他实在是不愿让外界都清楚。 他担心会妨碍到他的演艺事业。 “19号,葛荣,家属过来领一下药。” 病房的里的小喇叭忽然响了起来。 唐鹤展开愁眉,为葛荣压好被子,嘱咐了一两句后,便转身走出了病房为他去拿药。 葛荣嘴角一直挂着的暖意散开,嘴巴耷拉下,垂着头,精致的容器里,乳白色的bnan越吃越觉清淡,竟没有半分甜香。 想来,是住了这么久的院,嘴巴早已不能适应曾经最喜欢的那一份甜腻了吧? 这般想着,便更觉无味,索性将这一肚子烦恼推到bnan上,将放到榻前的床头柜上,再推得远些,似乎这样,烦恼也离自己远了很多一般。 做完了这些,葛荣松了口气,靠上枕头,眼睛却又盯上一旁长长的输液管,失了神。 葡萄糖氯化钠注射液一滴滴落下,身体却越发觉得冷。 像是一股不期而遇的寒流,缠上了他,他无力挣扎,只好任由这寒冷将自己包围。 目光偏移,落在了手背上,他勾起了唇,仿佛是印证着他的无力一般,那原本白皙的手背已是扎满了乌黑的针孔。 “啧,真丑。” 葛荣从被子里伸出空闲的手,意图调节一下水滴的频率,但谁料,这手已经伸到一半了,却忽然被人制止了。 那人握住了他的手。 手心的薄茧紧贴着他手背的肌肤,触感温暖,且熟悉。 葛荣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抬起头,讪讪道:“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唐鹤一边将他的左手塞进被窝里,给他压好边角的被子,一边调侃着他,道:“这还早,再迟上一分半分的,你不是都瞒着直接拔了针回家去了?!” 葛荣更加尴尬了,唐鹤弹了弹他的脑门,问道:“结束后,想吃什么?” “不知道呢。”他想了想,又道,“要不还是去吃bnan?我想吃陈叔做的,比你做的要好吃太多了。” 话音刚落,唐鹤额头上立刻挂起了满额的黑线,“那不是你跟我要的麽?再说了,我这手艺可是陈叔亲自教出来,陈叔都说没差了,你还挑什么?” “嗯,”他眯起了眼,语调干脆利落,“反正我就想出院坐在陈叔店里吃陈叔做的。” 尾音上扬,配着他似挑非挑的眼梢,冰冷的病房里竟难得有了暖意。 唐鹤看呆了,下意识地点了头,耳根略微有些发红,但好在有头发遮掩倒教旁人看得并不十分清明,但在葛荣眼中,却该另当别论了。 毕竟,他们可有了二三十年的交情了。 葛荣“嗤”地笑了起来,蓦地,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又冷了下来。 “小豆丁怎么样?” 他问道。 唐鹤似是没想到他会在此时忽然发问,微微愣了下,接着,眉头一皱,似是非常头疼地回道:“似乎不大好。” “怎么了?”葛荣有些急了,“是不是” “不是,”见葛荣真急了,唐鹤便收起了原先打算闹闹他的想法,将事情一五一十地与他讲了起来,“他最近造句不太好,老被老师念叨,所以不太好。” “是吗?” 他略微松了口气,而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那是什么造句?” “咳咳,”清了清嗓子,他尖着嗓子学着自己的儿子稚嫩的声调开了口,“我的爸爸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恩?”押了口水,他蹙眉不解地盯着唐鹤。 唐鹤笑了笑,“老师的评语是你有几个爸爸啊?” “没了?”见唐鹤不再开口,他眉头越加紧蹙,他可不信自家领养的那小兔崽子这么乖巧! 居然没回话嚒? 天方夜谭吧! 男人看着他,勾起了嘴角,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小豆丁的回答是我本来就有两个爸爸啊!爸爸陆陆续续回来了不对吗?” 他一愣,蓦地忽然笑了出来,这孩子 唐鹤见他笑了起来松了一大口气,“我和儿子就等你回家了。” 回家? 笑容僵在唇侧。 他回家一定会给唐鹤带来困扰的吧? 唐鹤的父母。 他与他的家人。 他自己的粉丝,还有外界的流言蜚语。 他怎么受得了让他与自己一样承受? 他明明那么好。 如果,不是遇上他。 葛荣叹了口气,幽幽地问道:“我们怎么回家?” “怎么不能,”唐鹤勾了勾他的鼻子,“我和小豆丁一起都等你回来呢。” “可是这样你在别人眼里就和别人不一样了。” “没关系。” 唐鹤笑了笑,安慰了他几句,等他安心闭目睡着了,才拿起一旁的bnan的包装盒,走出了病房。 他得回去陪着小豆丁。 临回家前,他不放心,拉住了医生,对着葛荣的病情又询问了一二。 “他的抑郁症还有多久能好?” “病人情况时好时坏,我们不能确定,但尽量给他关怀,不要让他接受刺激吧。” 医生的回复,令他更觉不安。 关怀简单,但远离刺激? 谈何容易呐! 走出医院,望着远处迷离的灯火,唐鹤幽幽地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病房内却又有了异变。 葛荣自噩梦中惊醒。 起了身,打开了窗户,风吹凉了身上的湿汗。 坐在窗边,他又开始进入了思索。 他今年39岁。 大半的人生都是幸福而又美好的。 只是就这一样,他始终舍不下心。 他是电影明星,歌星,他有许多粉丝,可是在他拥有这份爱情的时候,他的身份成了爱情最大的阴影。 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只是为何人人都来指责他? 只是因为他的爱情犯了性别上的错误了吗? 可是那又如何? 爱情来的时候他难道还能选择吗? 他只是恰好爱上了那个与自己同性的人了。 夜渐渐深了。 他想了太多。 也许,他的离去才是一种解救吧? 被夜迷住了的他脱下了鞋子,迈上了窗台。 从这里往下望去,一片静谧的黑暗下到底滋生了多少的肮脏? 他俯身下去,是狠了心的,直直地坠下,“嘭”的一声下,鲜血沾满了他的衣襟,而他却始终在想着一个问题: 一生没做坏事的人为何会有这样的结局? 这个社会是吃人的嚒? 泪水划过,无人知晓。 次日,世界各地便知晓了他的死亡。 拜祭他的人群中,有一男子,始终未流下一滴泪水,只是他的面容比旁人更添憔悴。 他紧紧抱着的怀中,有他的牌位。 他抱着他,喃喃说道: 我们一起回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夜 椰奶冻 一别两宽,无你也安。 两片吉利丁片放入冰水浸泡至柔软后,捞出,备用。 碗里,倒进牛奶,加入淡奶油,椰浆,绵白糖搅匀后倒入锅内,隔水加热,待绵白糖融化后,放进泡好的吉利丁片,搅拌至溶化后关火。 取出密封盒,铺进一层保鲜膜,待椰奶液放冷后倒入,稍震,放入冰箱冷藏至凝固再从冰箱取出。用刀切出码齐的小块,放入椰蓉裹匀。 最后,在小碟上堆叠好,再摘一片薄荷叶摆盘,便成就了承载着荷莺回忆里最甜蜜篇章的甜点—— 椰奶冻。 时间退回2015年。 那是我第一次遇见荷莺。 窝在街角边的红衣姑娘,双手抱膝,哭得惊天动地,引得路人频频侧目,却都不敢上前劝慰,我本也欲走人,却在她抬头时,望进那双湿漉漉的眸子,也不知怎么了,心忽的一顿。 叹了口气,我走到了荷莺的身边,递给了她一张纸巾,竟放弃了难得的休息日,默默陪她坐了一个下午。 很多故事都是这样有了开始。 当荷莺哭累了,抬起头,发现我时,我正低头翻着微博。 我微博关注了不少录制美食制作的大v,正看着的是一道叫做椰奶冻的甜点。 荷莺凑过头来,看着,看着,眼圈又红了起来,我看的入了神,没注意到她的反应,于是,下一刻,被留在街角,引得路人围观的不是早已不知行踪的荷莺,而是愣愣地看着视屏的我了。 莫名其妙。 这是我对于荷莺的第一印象。 几天后,当我再次遇见荷莺时,对她的印象又添上了个“麻烦”的标签。 那时,我才26岁,正在一家名为“花窗”的酒吧工作。 那日,我是夜班。 酒吧驻唱的歌手,弹着吉他,唱着《九月》,吧台前,一个叫做苏珂的女子和我聊着天。 苏珂,曾经是店里的常客,双性恋,听同事说,她不久就要结婚了,对象是个男的,相亲认识的,来酒吧接过喝醉的苏珂几次,人挺老实的,至今都不知道苏珂性取向方面的问题。 自然,也就不知道,苏珂与他相亲时,还在和另一个姑娘纠缠不清。 “我对不起她,可是没办法,我得结婚,生孩子,过上简单人的生活,她还小,不懂,这条路艰辛得狠,不想自己受苦,不想让她受苦,尽早了断是最好的。” “做一个面目模糊的平常妇人,才是我和她该走的正道。” 苏珂喝醉了,来来回回说了这么两句话,趴在桌子上,喃喃地,不知道对谁,又说了好几声的“对不起。”。 酒吧里,鱼龙混杂,这样的人见多了,管她同性恋,双性恋,还是异性恋,反正陷入爱情里,似乎人人都有了不得已。 我擦着酒杯,默默地看着她。 忽的,一个四处张望的红色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荷莺。 似找到了目标,荷莺冲着吧台走来。 “你,”你是找我的? 放下酒杯,没等我问出声,荷莺一把拽住了趴在吧台上的苏珂。 “为什么不回我电话!” “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难道分手了,我和你连朋友都做不了了吗?” 荷莺的质问声中,苏珂慢慢从酒意里醒过神来,但她并没有回应,而是看向我,醉醺醺道:“我要走了,结账。” “呃?一起678” 原来荷莺就是苏珂的前女友吗?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的一惊,愣了两秒,才回应了苏珂。 苏珂从包里掏出七张红票,道:“不用找了。”,说罢,转身欲走。 “好!” 我忙接过,点里点票子,应了她一声。 被忽视良久的荷莺一把拽住苏珂,“别走。”。 荷莺苦苦地挽留道。 苏珂回过头,对荷莺说,“我对不起你,但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你年纪小,走错路还来的及回头你,忘了我吧,放过我吧。” 荷莺苍白着脸,用力拽紧苏珂的袖子,不肯松手,苏珂红着眼,将牵制住自己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扳开,“对不起。” 说罢,苏珂头也不回地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荷莺,似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蹲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我赶走了四周围上来的人,递给荷莺一张纸巾,荷莺红着眼,坐在吧台,一连点了好几杯酒,都是高酒精度的,看来是想醉了,麻痹自己了。 我叹了口气,只道荷莺实在是个麻烦,但见这比我还小上两岁的女孩,却难狠下心,不管不顾。 许是,上辈子,欠了她吧。 我和同事做了交接,提前下班,陪在荷莺身边,待她喝个过瘾,又将她搀扶着出了酒吧,进了家宾馆。 一路上,行人神色诡异,有个别热心人上前套话,我只解释道女友赌气,喝醉了酒,便镇定走开。 我这热心架势,若要解释为是上辈子欠了荷莺钱,那想必我上辈子一定是亏欠她钱,亏欠到神佛都难以容忍的地步了吧! 进了宾馆,将荷莺放上床,为她脱下鞋,盖上被子,我便关上门,走到隔壁,另开的一间房。 一夜梦里都是荷莺红着眼圈,可怜兮兮的模样,真不知我到底对个陌生人为何要这么好。 早起,洗漱完,下楼吃了点东西,顺带也为荷莺带了点。 敲了敲门,荷莺按着头,从里头开了门,见我第一眼,愣了又楞,“怎么是你。” 我没好气地瞄了她一眼,“是我烂好心,怕你在酒吧喝醉了出事,带你过来的,宾馆费一会儿补给我。” 荷莺“嗯”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她锊了锊额发,清秀的面容上,一对红肿的杏眼,看得我有些不忍,“这是早点,给你带的。” “谢谢了。” 接过食物,荷莺打开,望着里面的打包好的清粥咸菜,眼圈又红了起来,“以前我和她每次吵架,不管吵的多厉害,第二天,她都会早早地蹲在我家门口,等我开门,给我送早饭。” 荷莺顿顿,神情恍惚,珉唇似笑,续道:“一副生怕我因为生气而不吃饭食,伤了肠胃的模样。” 话毕,荷莺的神情又变得哀伤起来。 也许真是有太多话藏在心里,无人可说,拜着那碗恰时送上的粥的温度,荷莺将自己和苏珂的故事整理来全权述给我这个外人听。 她说:“苏珂是我的上司。” 苏珂是荷莺的上司。 荷莺是苏珂一把带出来的。 苏珂是双性恋,荷莺一早就知道,但荷莺却并不是这条路上的。 荷莺是异性恋,在苏珂之前有过一个恋爱了几年的男友,可就在毕业工作不久,男朋友便劈腿了,心情压抑的荷莺工作上自然倦怠起来,也就是这时,一个由她负责准备资料的case出了问题,作为上司的苏珂理所当然将荷莺叫到了办公室,荷莺挨一通骂,原本抑郁的心情躁动起来,竟和苏珂吵了起来,并摔门直接回家了。 荷莺是老板亲戚介绍过来的,苏珂自然不能太得罪,第二天忍辱去了荷莺家里,正撞见荷莺和父母争吵,苏珂替荷莺打了圆场,带着荷莺到自己常去咖啡厅喝茶,两个人谈谈心,竟发现双方有那么多的相同点,遂握手言和。 至此,两人仅仅是朋友。 但不久,荷莺前男友结婚,苏珂为荷莺打抱不平,闹了婚礼,两人间的关系,也就在此有了变化。 苏珂向荷莺表白了。 荷莺开始不接受,但日子久了,竟也被苏珂打动了。 两人热恋之时,还一起去了好多地方玩乐。 其中,就有清迈。 清迈的椰奶冻荷莺很喜欢,苏珂因此,专门和本地的厨师学习了这道点心,好回来再让荷莺吃到这清香软糯的糕点。 但两人的恋情很快就被双方家长知道了,双方反应极大,荷莺家那边,荷莺对父母以死作威胁,父母心疼爱女,只好从苏珂家下手。 苏珂没有挡得住压力,和荷莺断了关系,又去相了亲,打算做个普通女子,结婚,生子,相夫教子,于是便有了最初我见到荷莺,荷莺在街角抱膝痛哭的场景。 荷莺对苏珂动了真情,坚决不肯放手,一直追着苏珂到“花窗”,也因此,有了现下,我坐在旁边,听她诉说的时候。 “她很早就告诉过我,她和我不是一类人,可是明明是她先招惹我的,为什么现在又要轻易放弃我?” 荷莺眼泪滴落进粥里,溅起小小的涟漪。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荷莺握着勺子,含泪喝完了粥。 我全程陪伴着她,待她梳洗过后,又送她回了家。 我与她加了微信,宾馆钱,荷莺也微信给了我。 此后,我又回到了“花窗”,继续做着我的酒保。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能再有荷莺的消息,倒是苏珂偶尔还带着对象,不,该是她的老公了,来我这儿喝一杯酒。 后来,也许过了一年吧,朋友圈里,荷莺忽然晒了一张照片。 荷莺找了对象,男的,对她很好。 照片上,两人在清迈,那是水灯节,荷莺端着街上买的椰奶冻,笑容美好,与初见的模样有了很大的差别。 我告诉苏珂,苏珂淡淡地笑了笑,不置一词。 夜晚,“花窗”依旧鱼龙混杂,吧台前也常有闹变扭的小情侣,但我的烂好心再也不会给另外一个红衣的姑娘了。 驻唱歌手依旧唱着那首《九月》,我趁着时间空余,在荷莺的那张照片下,留了一句话,“见你安好,便放心了”便关上了手机。 荷莺与苏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但我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遇见一个让我心疼,想要照顾的红衣姑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夜 菊花酒 你觉得风筝什么时候是最美的呢? 我觉得是放的很高很高,仿佛可以融入天际里,拿出剪刀将那根牵绊着的线剪断的时候。 风筝直直地落下,毫不犹豫,怀揣着奔向她想要的未来的欣喜却“砰”地坠落在地,粉粹了一切的希望的时候,那种绝望的美丽沾着鲜血,惊艳而又凄厉,空洞到了极致 但,你可曾见过拥有这样极致美丽的风筝的泪? 三七知道许多人都不曾见过,但好巧的是—— 她见过。 在长达三年的梦魇中,她就见到那样一只风筝,孤独,决绝,冷漠,任性,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离开束缚,却又在坠落时落下一滴清泪。 三七不知这是为什么,即使,在那梦魇中那只风筝就是她。 “三七,把这道凉糕端上去,三七,三七” 尖细的女声将三七的魂儿从遥不可及的幻境中拉了回来。 三七揉揉眼,眼前的是自个儿的顶头上司,玲姐,她正端着一盘凉糕瞪圆了眼看着她,见她毫不理会,头发似乎都气得升起了青烟。 糟了,玲姐这是生气的节奏了! 三七立刻醒了神。 一把接过凉糕,她走进了包厢,嘶,她到底发了多久的呆,茶几上茶杯都快空了,而她却都没有添茶呜,这月的奖金别想要了! 心中滴着血,三七将凉糕端上了桌,顺手也一一为客人添了茶。 茶是大红袍。 茶中的贵族,也是三七所打工的茶餐厅首推的精品。 至于,凉糕。 这里做的并不十分好吃,但来这里的客人都会点上一盘,据说是想尝尝京味。 每每听到客人这么说的时候,三七都会忍不住想要摔盘,京味?要寻京味不去国都北京,来这江南小镇尝什么尝啊? 不就是瞎起哄么? 当然这样的情绪三七是不会表现到脸上分毫的,玲姐说,要是让客人不满意了,这月的工资她就别想满意了,更何况,她又不是没尝过这苦。 遥想当初,自己的一个“口不择言”犯下的错误,三七的心就和她当时的荷包一样,说出来都是泪。 诶,果然,餐饮行业不是人干的事! 走出包厢,三七塌下来肩,恩,说曹操曹操到,不对,也许“曹操”就一直在门口等着她出来呢! “三七~” 听见玲姐拖长了声儿,三七立马垂下手臂,双手交叉,低头认错。 “姐,我错了。” “错在哪里?” “我不该工作的时候走神。” 三七抬头眨巴了眼睛,“姐,我下次不会再犯了!” 玲姐张了张嘴,伸出的手顿了顿,然后毫不犹豫地捶上了某人的头,“拿你没办法了!每次说你都这个样子,真是的,以后不许再犯了!再犯” “扣工资!” 不等玲姐说完,三七连忙接口道。 玲姐愣了愣,而后勾起了嘴角,“这边我来吧,你休息去。” “诶?” 三七表示不解,“我可以的。” “你这段时间状态都不好,再让你伺候客人,我们这儿就真得关门大吉了!”玲姐顿了顿又道:“你这几个月都没请假,法定假期也从来都没休息过,重阳快到了,你家又寄来菊花酒了,你还是回家看看吧。” 家? 三七脸上的笑凝住了。 “玲姐,我不用回家。” “什么不用回家?你在我这干了三年了,我就没见你一次回家过,难得放了假都是出去旅游,给我们带吃的玩的,三七,你是一个女孩子,你不能没有家,这样我们也会为你担心的。回去看看吧。你家人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给你寄一瓶菊花酒,他们一定是想要你回去团聚的。这里不用担心,你的位置我会给你留着的,毕竟,我还没见过你这么爱工作的员工呢!” 三七勾了勾嘴角,终是点了头。 褪下工作服,换上自己的衣裳,三七回到了租住的房子里。 打开厨房里的柜子,里面放着三瓶酒。 都是菊花酒,她家自个儿酿的。 三七想到了从前,鼻尖不由一酸。 在三七的记忆里。 家是中药的味道。 三七的父亲是一位中医,这一行在许多年前还算吃香,但在快节奏,人人做事都讲究效率的现在来说,中医在某种意义上与外头算命的先生有的一拼。 尤其是对父亲这样不愿改变的人来说。 父亲的医术是三七早逝的爷爷教的,爷爷曾经是一位游走山间的郎中,据说是因为三七奶奶的缘故才放弃曾经四海为家的流浪,和奶奶一起开了一家小药铺,过着帮人治些小病的生活,他们生活的简单而又幸福。 但到了三七父亲的这一辈,中药治疗不及西药迅速,更加上后来所谓的中西合璧的治疗方法,父亲从爷爷那里学来的医术早就没有了任何价值,但父亲并不死心,他一生都为中医而疯狂,甚至在三七的名字的时候,也完全没有顾忌妻子的心情,直接给女儿起了个药名,害得三七从小就被同龄人嘲笑自己的名字。 但父亲的疯狂还远远不止这些。 在三七的母亲分娩之后,父亲一心忙于医药,忽略了母亲,母亲产下三七后本就元气大伤,还要准备一家人的吃食,照顾那时病重的奶奶,以及三七的一切母亲的一生过的很苦,在三七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父亲,她的家里只有母亲,奶奶,和一张爷爷死去的旧照片,而在三七初中毕业前后,奶奶与母亲的离世,则有让她对“父亲”这个词更加淡薄了许多。 奶奶年老,如果不是母亲的贴心照料的缘故,老早就去世了,她去世的时候已有七八十岁,算是喜丧,可她的母亲呢? 她的母亲那时才不过278。 三七想着想着鼻间更觉酸涩。 母亲有心脏病,但她那时病重,无法呼吸,无力拿出药的时候,父亲,三七的父亲竟然还在那里专心地研究着他的草药。 母亲是被父亲害死的。 这一点,三七深信不疑,可是母亲遗留下来的信件中,竟然还叫她不要恨父亲。 三七实在不能理解母亲的心情。 初中毕业,三七没能上的了高中,在大专专业中,三七无视父亲要求她选择的护士,自顾自地选择了茶艺师,而后,她与父亲就再也没说上一句话。 直到那日,她看到父亲正在做菊花酒的时候,她才和父亲说了这冷战之后的第一句话—— “你以为,母亲还喝的到你做的酒吗?” 是了,那酒是母亲的最爱。 三七记得,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和母亲一起做过菊花酒。 那时,母亲先将甘菊花,生地黄,枸杞子,当归用小秤称好,分算下来,各是500克,300克,100克,100克,水煎上两次,取下浓汁2500毫升,留着备用,而后再将糯米取药汁的500毫升,浸湿,沥干,蒸饭。 三七那时啊,还以为那带着药味的米饭就是晚上的晚饭,拉着母亲吵闹了许久,而后来,在母亲的安慰下,又看到,母亲等米饭凉了后,将压细的酒曲,药汁,拌匀后,装入黑漆漆的大坛子里发酵,像隔壁人家酿米酒一般的做法后才放下了心。 后来,她还尝到了那滤过汁装进小瓷瓶里的菊花酒,甜甜的,很好喝。 母亲说,那时,父亲追求她的时候就是送了这一瓶自制的菊花酒,她才嫁给他的。 因为,母亲觉得,父亲做的菊花酒是她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菊花酒了。 可惜他们结婚后,父亲就再也没做过了。 三七当时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再也没理会过父亲,大专毕业之后,更是跑到了异地工作。 她想要像风筝那样脱离束缚的线。 她不愿和父亲再有联系。 可是,父亲还是找到了她。 也不知父亲是怎样打听到她现在所居住的地方的地址的,一连三年,父亲每年都记得送上一瓶菊花酒给她。 三七不知道父亲是想说明自己的悔恨,还是因为想念女儿,她不想理会他,可是,父亲现在老了,今年他送来的菊花酒里竟然都有了一根他的白发。 抚摸着装着菊花酒的玻璃瓶,三七忽然落了泪。 她觉得自己想回家了。 她不想像梦中的风筝一样因为遗憾而哭泣。 她不要再选择像父亲曾经的对待母亲那般的自私了。 收拾好行李,她坐上了前往车站购票的出租车。 透过车窗,三七望着天空,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母亲那熟悉的脸庞。 母亲在对她微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夜 抹茶奶盖茶 年轻的时候,总会觉得有些话一定要说,有些人一定要见,有些事一定要坚持,有些感情一定不能放弃,但如果有一天,我们都不再年轻了,所有的这些坚持还该如何? 天空几乎是一下子暗下的。 豆大的雨珠穿过密布的乌云,顷刻间便打湿了我的格子衬衫。 狼狈地穿过躲雨的人群,走进一家奶茶店,将湿漉的额发锊向耳后,在柜台前点了一杯少糖的抹茶奶盖茶,便掏出纸巾擦拭起淋上雨水的眼镜。 这家奶茶店的奶茶口味偏甜,不符合一般扬城的小年轻的口味,故而生意一直比较冷清,但因这场的大雨的缘故,店里已经涌入了好几批的人群。 我的身侧便有一对情侣。 女生淋了雨,眼影,眼线,腮红糊成一团,她的男朋友一边打趣着她,一边夺过女孩手里的纸巾,替女孩擦去糊掉的妆容。 他的动作很温柔,女孩却皱起了眉头。 她絮絮叨叨地地念叨着男孩的不是,临出门前嘱咐他带伞不听,看得我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矫情! 既然知道要男生带伞怎么自己不带呢? 看你这样,迟早是要被分手的! 目光移向了女孩身旁的男孩,男孩却只是安静地听着,对女孩的责怪不置一词。 想来是对女孩的责怪已经习惯了。 只是不知这样的习惯能让他们的感情维持多久。 移开目光,排在我前面的那一位客人的奶茶刚刚做好,店员将奶茶封好盖,递给那位客人后,便着手开始做我的那杯。 她先用红茶包泡好茶,依次加入冰快,奶精,砂糖,而后上下摇摆均匀,倒入塑料杯中,盖上厚厚的一层用正纯鲜奶及奶盖粉调制而成奶盖,末了,洒上抹茶粉,封好盖便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伸手接过,转而便踩着楼梯,向着二楼有沙发椅的靠窗位置走去。 窗外的雨渐渐小下来。 雨珠成帘,望着远处街道撑着雨伞漫步在雨中的行人,我在玻璃窗上哈了口气,画了个笑脸。 笑脸持续的时间不长,瞬间便模糊了下来。 低头抿了一口奶盖茶,红茶微苦,奶盖奶香浓郁,口感微咸。 现在,这亦是好友l最爱的奶茶了。 l是一个很平常的女孩,但却有着令我们周围好友羡慕的爱情。 l与男友相恋11年,从初中到大学都是校友,家又靠的近,双方父母虽不如小说里说的那般互为好友,但也是知道对方存在的友好邻居,两人的关系在我们这些旁观者看来也是非常不错的—— l的男友对l的好,不是微博,朋友圈,qq上不停秀恩爱的好,而是深入骨子,给予l关心,照顾的好。 在学生时代,别的情侣正偷偷摸摸瞒着家长,老师搞暧昧,写情书,秀恩爱的时候,l与男友便已然在学校光明正大地谈起了恋爱。 这般光明正大的举动与两人的成绩并无关系。 l与男友的成绩只能算是中等,老师们也曾一致向两人的家长禀明两人恋情可能会耽误学习,要变法拆散这两人,但无奈两方家长都比较开明,各自告诫过自家孩子“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不要耽误学习”之类的话后,便再不理会老师们的担心了。 故而,老师们对这一对便也没了意见。 但令我们没想到的是,在此后不久,班主任在请所有除l和她男友这一对被抓出来的情侣们到办公室喝茶之时,除却原先的一些告诫的话语,说的最多的居然会是“你们现在谈恋爱,能保证有几对还能像l和她男友一样牵手到老的?” 这一言论自一对叫去喝茶的情侣口中叙述而出后,全班哗然。 这不会是代表着一向抵制自己学生早恋的灭绝师太班主任也对l这一对网开一面了吧? 在一众惊异的目光中,坐在l身边,偷偷爱恋着班草的我看着l的目光宛如在看一位大神。 但也就是这样一对人人看好的情侣,在各自大学毕业,步入社会工作的第二年竟然分手了。 这个消息是在初中毕业十周年的纪念会上,l被问及男友为什么没出现时亲口说出的。 而当时,我就坐在她身边。 我讶异地看着将自己早已分手的事情吐露而出的l,她拈着高脚杯,抿着红酒,面色平静地仿若在谈论别人的爱情。 有好事者问原因,l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太习惯了。” 太习惯了,反而分手? 这一说法别说是我这个也刚刚知晓他们分手的好闺蜜不能接受,四周围一群曾经看好l与其男友的同学们都是无法接受的。 而当我们想要再次打探下消息的时候,l却不再说话了。 她一声不吭地吃着菜,喝着酒,却在聚会散席的时候,喝的醉醺醺地被我送回了她租住的公寓。 当我关上房门,转身欲离开的那一刻,我忽然听见了身后l租出的公寓里传来了异样的声音。 声音一开始很小,像是冬风吹树干般呜咽的哽咽,而后,控制不住的,声音大了起来,最后,门外的我听着那拔然而起的绝望哭声,在犹豫了许久之后,还是选择了离开。 没有人是有多愿意把自己最痛的那一处伤口撕开与别人欣赏的,l亦不例外。 关于她自己的故事,旁观者只能等她自己真正放下了,才能做个温柔的倾听者留在此岸,看她走向通往幸福的彼岸。 而这一天并没有多遥远。 悲伤不过两年,l重新谈起了恋爱。 这次的恋爱直奔主题—— 结婚。 男方是一个比l大了七岁的大叔。 当l挽着他的手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忍不住刻薄地在她耳边问她到底是要找一个男的结婚还是要认一个男人做爹? l笑了笑,不置言辞。 而就在那位大叔送我与l一起回l的家后,坐在客厅的吧台边,l喝着大叔给她买的奶盖茶,却告诉了我她与那位前男友之间的故事—— 也许是人人都看好的关系吧? l与那位前男友习惯地将彼此融入生命里的一部分。 这在我和许多人看来都觉得很美好,但这种美好却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它需要两个人彼此相互友爱,彼此宽容,彼此尊重彼此安然接受。 那时的l与前男友做好了这一切,却在彼此相互习惯之中产生了疲惫。 这在我们看来是非常怪异的一种状态,但不可否认的是它真的妨碍到了l和前男友的生活质量。 因此,他们很快便分手了。 但就在分手之后,两人却陷入了更长久的不适应。 于是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在不习惯与更加不习惯之中,在几次分手前的争吵下,这段恋情终于彻底结束了。 l至今还能记得那时的灰暗,也因此对爱情彻底死心。 “那,那个人呢?” 我问着l。 l笑了笑,望着手中的奶盖茶,答非所问道:“我原先是最爱喝家门口的那家珍珠奶茶的。” “我习惯了那家珍珠奶茶的口感,但忽有一日,当我因为经常喝而厌倦了珍珠奶茶之时,我便不自觉地厌恶了所有的奶茶。可是某一天,当我走过一家装潢一般的奶茶店,点了一杯奶盖茶,当我适应了奶盖茶与珍珠奶茶的差距,并由此可能会习惯上奶盖茶时,我也有可能重新爱上奶茶。” “但万一你有一天又发现自己最习惯的还是珍珠奶茶之时,那你又会放弃奶盖茶喜欢上珍珠奶茶吗?” 对于l的言论,我并不理解,l望着手中的奶盖茶,忽然说道:“那也许,我又会重新讨厌上所有的奶茶。” 自此之后,l与那位大叔越走越近,不久后在我们一众不看好的目光中竟结了婚,过上了简单而幸福的日子。 而后来,在她心里那关于奶盖茶与珍珠奶茶的爱情,我们也越发明了。 珍珠奶茶如同我们年轻时所期望的爱情那样,执手到老,白头不忘,承载着我们对于爱情最初的幻想。而走向社会,眼界越宽,一杯廉价的温暖已不足以承载生活的重量。 这与其说是现实,不如说是对现世婚姻最悲凉的清醒。 但婚姻之外,我们依旧需要爱情,只是我们的爱情与婚姻,与衣食住行息息相关了。 我们依旧坚定年少时那些该说的话,该见的人,该坚持的事儿,该坚持了情感,但我们也不得不对现实做出一定的让步,因为年少之时,那些底线早已经默默地被已经有所改变的我们做出了一定的变化,所以我们对于年少时的那一杯承载着我们最纯洁的希望的珍珠奶茶才会特别的怀念。 但怀念之外,我们身边陪伴着的还是最为实际,芳香长久的奶盖茶。 念及至此,望着手中的塑料杯,我喝完最后的一口奶盖茶,掏出手机,给l发了一条消息: 一周年纪念日愉快。 而后,我踱步走下楼梯,擦肩而过的是最初在楼下看见的那一对情侣,他们最终和好了,而未来是如何,我却无法预料,但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我忽的想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那时我希望的爱情还是一杯珍珠奶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夜 桃花酿 搬家以后就再养一只狗。 这样,情人节就可以蹲家里看喜欢的电影,抱着喵主子喊“欧巴,情人劫快乐!”,光棍节呢,也好喝着自酿的桃花酒,对着领回家的蠢狗,庆祝“单身万岁!” ——《将军日记之铲屎官的蠢话记录》 清晨八点。 我慢腾腾地从窝里爬了出来,伸个懒腰,依照往例巡视完领地,啃了两口猫草,确认临窝的那只小金毛还在睡觉后,迈着小碎步走进了小菁的房间—— 小菁是我的主人。 此刻闹铃已经响了好几声了,她却还窝在被窝里,不肯起床。 我歪着头想了想各种叫人起床的方法,按照效率一一排除后,果断跳上床,扒开她捂着脸的被子,选择了最常用的那种—— 俯下身,对准丫的大胖脸,左右开弓,“铲屎的,起床啦!别顾着和周公,你家猫要饿死啦!” 伴随着我的深情呼唤,拍脸蛋的声响惊得远在客厅睡觉的小金毛都被吓得赶了过来。 “将军,你干啥子咧?” 小金毛惺忪着眼,一如往常的“单蠢”。 我停下正挥舞着的爪子,打量了下他一眼,嗯,吨位可以,遂笑逐颜开,“查理,想吃早饭吗?” “想啊!但小菁不是还没起床么!?” 金毛查理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打了个哈欠,显然还在犯困。 按照往例,这种时候,就是他最好骗的时候喵~。 我嘴角上扬的几度,声音放柔,道:“我有好办法哟!” “现在就可以吃到早饭的方法。” 看着蠢狗竖起的耳朵,我在“现在“一词上又加重了语气,但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放弃了。 “你不再考虑看看?” 我不死心,又问了一句,蠢狗直接溜达出卧室门,紧接着,还回我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看得我满头黑线。 “切~要不是你那吨位直接坐在铲屎的脸上醒来的几率比我大的多,你当我乐意找你么?还自求多福,这就让你看看本将军的能力!” 转过头,对上铲屎的脸,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里是最近越发发福的我。 “嗯,最近是该考虑减肥了。” 我伸爪拍了拍铲屎的脸,什么信息从脑子了一晃而过,还没回过味儿来,身子便已悬空。 “将军,你居然敢用你的臭爪子拍我脸!” 熟悉的粗暴动作,熟悉的磨牙声。 “咯吱”一声,我转过头,对着卧室外微笑的金毛,瞪大了眼儿,“你为啥没告我她醒来了!” 蠢狗“汪汪”地回道:“我刚不都给你眼神提示了麽?” “你妹啊,那算神马提示啊!” 心里一万只奔驰而过,我勉强抬起头,对上铲屎的青黑的面目—— “喵喵,喵喵喵喵~” 你先别气,我这一切都可以解释的 但还不待我解释,小菁已将我抛出卧室,蠢狗则欢快地跑过去接住了我。 丫妹的! 你当这是玩丢球啊! 落地后,我揉着自己的受惊的小心脏,又给蠢狗记上了一笔,蠢狗歪着头,圆溜溜,水汪汪的眼睛看得我毛骨悚然。 “算了,美猫不和蠢狗瞎计较,看在你接的及时,这次就先算了。” 我装作不在意地舔了舔毛,诶,怎么有一种被这家伙吃定的感受? 错觉! 一定是错觉! 将脑海里的想法抛开,迈着步子,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蠢狗在我身后跟着,呃,果然不管这样已经多少次了,还是很不习惯啊! 我瞥了眼蠢狗,他却一副自然而然的样子,算了,不理他了,还是催小菁倒猫粮比较重要,反正,这家伙迟早也是要送还给他自己的主子的。 心里这样想着,却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不舒服的感觉。 “兴许是猫草吃多了吧!” 我舔舔爪子,待小菁从卫生间出来后,便跟在她身后,见她坐在梳妆台整理完毕,打算开门走人之际,连忙走上前,咬了咬她的裤脚,“喵喵。”你食还没放呢,别想走人! 小菁先是一怔,接着走到厨房开了两罐头,又拿着猫粮,狗粮袋,蹲下身,在我和蠢狗的饭碗里分别放好粮,最后摸摸我的头,“照顾好客人哟,将军!” “喵喵喵。” 知道了,晚上早点回来啊,你还要铲屎,带蠢狗出去溜达呢! 我拍开她的手,欢蹦地吃起了早饭。 当然,有我这么遵从本能的好喵,就有蠢狗那样献媚的王八羔子—— “汪汪”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但请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美丽的姑娘。 蠢狗一边说着,一边蹭了蹭小菁被我拍下的爪子,小菁则是一脸被取悦的表情。 呵呵,女人真肤浅。 我不做声,继续低头吃饭,直到门关了,饭吃了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蹲去了窗户口。 这时,小菁正好走到了楼道口。 她抬头冲我挥了挥手,我点点头,将目光移到窗户外更远的草坪上。 嗯,吃完饭,看看风景,有助于心情的愉悦。 蠢狗嘴大,所以我吃完没多久,他便蹭到我身边来,开始他的日常之一——恶心我: “妹子,真不是我话唠。你看你明明也很喜欢小菁,干嘛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你每次都赶在小菁走后看她,不觉得辛苦吗?喜欢就要表现出来嘛!” “难不成,你们喵都是不能正常表现出喜欢一个人的情绪吗?” 一只只乌鸦从我头顶飞过。 老天啊,为什么我要和这个聒噪的家伙在一个地方蹲着!!! 我抬头望着天花板,泪流满面。 和这个家伙的孽缘,还得从半个月之前说起。 作为一只被人类收留的流浪猫,对人类有距离感是我的本能。 毕竟,我也不是天生的流浪猫。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记得有那样一个温柔的姑娘曾抚摸着我柔顺的毛发,她的声音是那样的甜美,她的动作是那样的温柔,可是,她最后还是丢弃了我。 接着,过了大概大半年的时间吧,行走大街小巷的我在一次翻垃圾找食物的路途中,遇见了小菁,她带我回了她的小屋子,给我洗澡,带我去医院治疗猫藓,我当然很感谢她,但这还不能完全消除我对人类的不信任。 就这样,过了很久,直到某一天,她捡回了一只被雨水淋湿的金毛。 在我曾经的流浪生涯中,遇见过很多猫,他们告诫我了很多遍猫狗是不能和谐共存的。可是,也不知道是我的哪根神经出现了问题,面对这个身上毛一坨粘着一坨,还死命地往地上滴着雨水的家伙,我竟然没有冲着小菁喊着“让他离开。”。 后来想想,也许是那天,他无助的眼神和当时刚被人丢弃的我很像吧! 我当即将我藏着没吃的半个妙鲜包叼到了他的面前,他却没有接受: “我不吃妙鲜包,那是你们猫吃的。” 你大爷的!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嫌弃啥子! 要不要我揭你流浪狗的底啊!!! 是的,我和这只狗的梁子就这样结了的,但后来,因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缘故,我不得已,只好和这家伙开始了交流。也就是在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他还真不是一只流浪狗。 他叫查理,主人是和小菁同一个办公室,同一个小区的贱人查。 按小菁的说法,此人虽长了一副好皮囊,但浑身上下无一不透着一股gay气,而且不管是从生辰八字算起,还是星座血型算起,都是她命中注定的天煞孤星。 因此,两人之间的交流除了吵架便还是吵架。 为这儿,两人还被顶头上司批评教育过。 俗话说的好,奴才的仇敌就是主子的仇敌,身为铲屎官小菁的将军,我,当然得为她出头啦,于是,我欢蹦地跑去小菁哪儿嚼舌根—— “喂喂喂,你把自己天煞孤星家的狗带回家啦!!!” 我围在她身边,不停的说着,可惜的是,她以为我想要吃饭了 这个愚蠢的鱼唇人!!! 我悲愤地埋头在饭碗,她却蹲在一旁摸摸我的头,“乖,吃慢点,别呛着。” “呛你妹啊!” 我心里咆哮着,结果一口猫粮塞在了我喉咙里,咳咳,居然说中了。 小菁帮我顺着气,蠢狗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呃,算了,你们人类的事情就让你们人类自己解决吧! 于是,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眼看着蠢狗越来越习惯和我蹲在一起,我心里的疑惑渐渐浮出水面。 “喂,你走丢了,贱人查不着急麽?” “不急不急,这种时候钓鱼比较重要。” “啥?” “放心,如果不出意外,这两天就该有结果了。” 蠢狗的回答一本正经到让猫无语。 我换了个位置,继续晒太阳。 蠢狗趴在我旁边,嗯,这个角度,他看上还是挺纯良的。 我渐渐眯上了眼,梦里是我男神小白。 小白,是隔壁人家养的猫,他主人经常会带着他来小菁家串门,我对他一见倾心,再见钟情,三见则心定终身,但我却从不敢将这样的心情告诉给他,原因很简单,我的名字太诡异了。 想那日初见。 当小白知道了我的名字后,他顿时笑喷了—— “你一个女孩子干什么起这么诡异的名字?” 我压下内心狂嚎的“将军怎么了,霸气侧漏懂不懂”,正儿八经地回应道,“可能是我家铲屎的觉得我需要担起看管住一个领地的责任吧!” 小白自此,再没再问过我名字的问题。 后来,当蠢狗寄居到我家后,他竟然不顾猫的尊严,和蠢狗打成了一片。 诶,难道你喜欢蠢狗么?你们都不是一个物种啊! 我的心很受伤,所以也就只能将这份少女喵的心情放在梦里意淫。 但就在小白笑着和我说“我喜欢你”的当口,梦境外的蠢狗却忽然叫了起来。 叫的还挺兴奋。 我气冲冲地从梦中惊起,侧耳听去,楼道里除了小菁的脚步声,竟然还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我疑惑地走到门口,钥匙插进门眼扭动的声音后,小菁打开了门,她的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类。 是一个男人。 蠢狗看见他,欢快的凑了上去。 “见到你真好,查理,有没有想我啊!” 男人温柔地抚摸着蠢狗的头,小菁站在一边,满是不耐烦的脸上却透着些许暖意。 “喵?” 这是神马情况? 蠢狗撒娇完毕,看着我,嘴角上扬,很简单啊,鱼上钩! “” 听不懂了。 男子走进房间,小菁关上门,领着男子走去厨房。 也就这时,我才注意到男子手上还拎着一超市塑料袋。 “蠢狗,金毛,查理,喂,别跟着跑了,快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啊!” 查理见我快炸毛了,这才慢悠悠地走到了我的身边。 “那是我主人。” “所以呢?” “你倒是讲明白点儿啊!” 蠢狗趴在了地上,完整地讲解了事情经过,“我主人喜欢小菁很久了,但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每次和小菁在一起,他都忍不住想要给她挑刺,惹她生气,但幸运的是我的走失给他提供了机会。他借此和小菁有了更多的交流,现在,看他两情况,应该进展的很不错。” “所以,你早就知道咯!” 我复杂地看了一眼蠢狗,“没想到,你竟然是一只这样有心计的狗!居然联合着你主子算计小菁。” “不是算计!”蠢狗白了我一眼,“我也是第二天小菁带着我出门见到我主人后才知道的。” “你造吗?我走丢之后,我主人贴了可多寻狗启示找我了!小菁也就是因为这儿才能在第一时间吧我送去我主人那的。但我主人说他那段时间正好请假回老家看一下生病的父母,就请小菁照顾我的,可谁想到这一照顾就照顾了半个月呢” “不管不管,反正你和贱人查都不是好货,我不理你们了!” 话音刚落,我便听到小菁的深情呼唤,“将军,查理,吃饭了!” 我立马欢蹦地跑了过去。 小菁给我开了个妙鲜包,还有一小把猫粮。 “喵?”今天怎么这么丰盛!? 我抬头,不解地望向小菁,蠢狗却直接给了我回答,“今天是情人节哦!” “什么东西?是像春节之类的能有很多美味吃的日子麽?” 对这陌生的词汇,我满脸疑惑。 蠢狗歪着头,回道:“好像是专门情侣过的节日,至于有吃的,可能是因为小菁心情好吧!” “那小菁为什么心情这么好?” 我不计前嫌,继续追问道。 “因为我主人。” 蠢狗肯定道。 我咬了两口妙鲜包,顿觉无味,“那就该是情人劫,劫难的劫。” 对我来说,小菁就要被人抢走的劫难。 我甩甩尾巴意图走人,目光却忽然被小菁放在桌子上的两个透明杯子里的液体吸引—— 琥珀色的液体里沉沉浮浮飘着几朵粉色花瓣。 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生了好奇,跳上了桌,嗅了嗅,一股夹杂着怪异味道的桃花香。 我埋下头去,想要尝上一口时,小菁却拎着我脖颈的软肉,将我放回了地面,“将军,不能喝哦!” 贱人查端着一碟子的白色液体,低下身摸了摸我的头,“来这儿喝羊奶吧。” 我郁闷地看了他们一眼,蠢狗也在旁边“汪汪”地开解我,“羊奶比那儿玩意儿好喝。你造吗?半月前,就在你睡觉的当口,我可是亲眼看到小菁做那儿玩意的——阴干的桃花东西放进白酒里一直浸泡到现在,啧啧,我本以为是要用来毒蟑螂的,没想到小菁竟然是要拿出来喝的,真是不懂他们人类的想法!” “不会吧。小菁的喝个茶不小心留剩下了,还记得隔天得倒呢,这玩意儿她要是放了半个月那还能喝麽!” “谁知道呢!”蠢狗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小白前两天和我说他喜欢上你了,要我帮问一句你喜欢不喜欢他,我当时忙着想查理和小菁的事儿,忘了问你了,你怎么看这事?我看你平常对小白挺闷的,要我替你回绝吗?” “啥!” 我瞪大了猫眼,心里如同塞了一只电动老鼠,蹭蹭蹭地直蹦跶,“小白竟然喜欢我?那啥,我当然得接受啦!”。 “真的?” “你别是邻里邻居的,不好意思拒绝?” “我才不会因为这儿不好意思呢!”低头喝了羊奶,心里甜滋滋的,“这情人节真好!”男神都对我表白了咧! “你刚才还说那是劫难的劫呢?” “我那是没说完,后面还有滚蛋两字没出口呢!这点默契都没有,怪不得你还是一只单身狗呢!” “滚犊子!” 蠢狗被戳中了心思,气红了毛脸,蹭到我碗边上强蹭起了我的羊奶,我心情好,没和他计较,反正—— “我是脱单啦!” 望着一旁做菜的小菁和贱人查,心情愉悦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夜 柠檬红茶 7月10日,《大圣归来》上映。 7月19日,酥饼才去看了这一部最近上了微博热门话题的影片。 在售票处买完电影票后,酥饼身上的现金就只剩下几个钢镚了。 迎着旁人讶异的目光,酥饼摇了摇零钱包,叮呤当啷的响声里,她似乎又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齐天大圣孙悟空,身如玄铁,火眼金睛,长生不老,还有七十二变酥饼,你说,我以后会不会也能写出像齐天大圣那样家喻户晓的人物?” 记忆中,奶茶坐在窗沿,晃着腿,目光深远,望着的似乎不是天际的云彩,而是,更加遥远的未来。 而未来,是不可预料的晦暗。 酥饼勾了勾嘴角,从零钱包取出几个硬币,买了一瓶柠檬红茶,便坐到了候影厅处安静等待。 影片是五点二十五开映,而现在才三点多。 酥饼掏出手机,手机屏保是她前些天从微博上截下来的手绘大圣图。 从前奶茶也是很喜欢玩这些的。 垂眉,酥饼的眼圈微微泛红。 奶茶是酥饼的闺蜜。 两人从小玩到大。 酥饼性子静,打小就爱学着自家爷爷捧着个《唐诗三百首》,押着茶,安安静静地坐着一下午,是奶茶老妈口里的模范好孩子,长大后,亦是听着爸妈,爷爷奶奶的安排,从大学毕业后做上了公司的小职员。成天上班,下班,中规中矩的过着普通简单的生活。 而奶茶却恰好相反。 奶茶自小爱玩闹,小小年纪就爱学着动画片里的孙悟空一口一个“妖精哪里跑”的拿家里的晾衣拆当做如意金箍棒追着自家萨摩耶跑,急的身后要晾晒衣服的奶茶妈妈在她身后猛追,追到了,便是一顿暴打,长大之后,成绩不太好的她从大专毕业后,东边一家企业工作一两月,西边一家再工作一两月,一年下来,工作换了好几个,却还不安稳,去年大过年的还跑去外地野了一个多月才回来,把自家老妈气得险些要赶她出门,才算消停了一会儿。 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们这两个性格相去甚远的女孩,却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也许这也算是一种方面的互补吧? 奶茶洞悉酥饼表面规矩下的不安定,酥饼了解奶茶对自己梦想的坚持。 在那些大人不知道的世界里,酥饼和奶茶都有着彼此的小秘密。 酥饼想要脱离现在的生活轨线,试试奶茶打工挣钱世界各地跑,认识形形色色人的生活。 奶茶想要看看更多上帝的剧本,窥探形形色色人们的过往,写出一个比孙悟空更出彩的英雄。 而这些,在酥饼习惯了每天上下班的步骤后,在奶茶厌倦了工作的更换后,都像是那个被她们渐渐忘却的童年偶像孙猴子一样,被压入的心灵最深的那一角。 从此再不与触碰。 于是,酥饼渐渐地从每日相似的生活中找出了细碎的不同,开始感受到了平凡的乐趣。 于是,奶茶也不再执迷于不停地更换工作来了解旅途中的遇见的不一样的人们,开始了原先不屑的平凡生活。 但,奶茶与酥饼不一样的地方是,奶茶还在坚持着自己梦想。 奶茶一篇篇地写着自己的故事,朋友的故事,旅途中遇见的人的故事她的故事写的那么多,那么深刻,却并不讨人喜欢。 有人说,奶茶的故事太深刻,令人感到压抑。 有人说,奶茶所用了那么多的过去作文章,求得无非是自己的名声。 有人说,奶茶小小年纪便看到那么多的事情,像是透支自己生命而想要出名。 流言蜚语不断,但奶茶却从不畏惧,她依旧写着自己想写的故事,以至于在那一段时间里,酥饼都把她和齐天大圣联系在了一起—— 继那只猴子之后,奶茶成为了酥饼的第二个偶像。 奶茶写下的每一篇文章,酥饼都会第一个发表建议。 奶茶记录的每一段心绪,酥饼都会第一个给予评价。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酥饼以为自己给予奶茶的支持也足够来给予奶茶面对网络上的不友好之时,奶茶却越来越消沉了。 奶茶安静了下来。 她不再会和酥饼聊着她所写下的故事,也不再去告诉酥饼她所不知道的那个文字圈子的风风雨雨,她越来越安静,但笔下的故事却越来越生动起来,故事里的人,故事里的爱恨别离,故事里的命运喟叹终是让奶茶写下了一本文字专辑。 专辑的名字是《47封遗书》。 而就在这本专辑截稿,上市之后,酥饼却接到了奶茶的电话。 那通电话是深夜打来的。 电话响了很久,酥饼才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 奶茶的声音是空洞的。 酥饼以为奶茶又被网友批判了文字,便只是安慰了奶茶一通,至于后来,这成了她最大的遗憾。 酥饼握紧了手中的柠檬红茶,刘海遮住的面目之下,隐隐有泪光闪现。 “请三号厅《大圣归来》的影客开始准备入场。” 大厅里,广播响起。 酥饼随着人流在入场口排好了队,等着检票入场,手心里的那瓶柠檬红茶,刺得酥饼眼睛生疼。 柠檬红茶是奶茶昔日最爱喝的饮料。 一包红茶包,一片腌渍好的蜂蜜柠檬片,沸水一冲,盖上茶盖一闷,酸甜,回味略涩的茶饮料便陪着奶茶度过了又一个熬夜赶稿的夜晚。 而在那一个个漆黑的夜晚,奶茶还要面对的是来自网络的言语暴力。 三人成虎也罢,十目所视,十指所指也好,流言蜚语之下,奶茶终究不是小说,荧屏之上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她终究选择的也不是皈依,而是放弃。 放弃自己。 放弃生命。 21层的高楼,一跃而下的是坚持,冰冷的水泥地上,艳丽绽放的是梦想。 奶茶成名了。 可她却走了。 荧屏之上,当小小年纪的江流骄傲地念着那段酥饼分外熟悉的戏词之时,酥饼红着眼,眼泪奔涌而出,不知是为了戏里的孙猴子,还是为了戏外远走的奶茶。 “齐天大圣孙悟空,身如玄铁,火眼金睛,长生不老,还有七十二变” 记忆里,那个坐在窗沿,晃着小脚丫,远望天际的奶茶终是停留在了时光里。 只是在酥饼的耳畔,还不断回响着那时奶茶所说的话语: “酥饼,你说,我以后会不会也能写出像齐天大圣那样家喻户晓的人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夜 红豆梨糖水 也许,在现实和梦想之间,姜也曾有过很多次放下梦想的念头,但每当这时,走过的路,吃过的苦,别人眼中的不屑,还有身边执着的陪伴总会让他将那些细碎的小情绪丢下,继续自己的梦想,让它变为现实,成为触手可及的理想,而不仅仅说是别人眼里的“梦”。 痴人说梦。 距离杂志第一期正式出刊还有一个多星期,姜显得烦躁极了。 这本杂志是他,朋友,以及一堆网上认识的对文字怀有坚持的同道中人一同创白的,杂志的名字是《告白》,意为对世间一切有情事物的真挚表白,而现在,高考在即,学业与杂志出刊撞在了一起,从早到晚的忙碌,身边一些人的异样目光让他颇有一番应接不暇的感受。 “喂,这道题错了,不应是a的吗?” “不是吧,我觉得像是c。” “c哪里是对的,你翻翻资料书去,绝对不是的。” 抱着杂志,经过正和人热烈讨论着刚考完的试卷答案的同桌身旁,姜的头更疼了。 他现在要去合作公司开会。 合作公司离学校挺远儿,为了节省资金,他都是步行过去的,一来一往总是要花费很多时间,这些时间如果能用在校对文稿或者其他的什么有关杂志的上头,倒也能缓解一下他目前的压力,但无力的是,这样的时间是省不了的。 教学楼外,艳阳高照,蝉鸣声声,分外扰人。 姜一边背着方才课上老师圈的高考重点,一边快步走着,汗水浸湿了衣裳,却犹不自知。 按照一般的行程,大概是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才能走到的,但今天,他却走只走了四十几分钟,走进了公司大门,冷气一吹,忽地又冷了起来。 这些日子,他本就有些低烧,冷风一吹,嗓间不由有些痒意,他皱了皱眉,咳了几声,走进了电梯,会议室在三楼,他去习惯了,倒也被许多员工认识了。 迎面走来的是秘书杨姐。 姜走过去和她打完招呼,便一路跟着她走向了会议室,路上顺便也聊了聊工作与学习上的麻烦,直到有人再来把她喊走,这一小功夫的对话才算有了尽头。 “先坐着,一会儿他们就来了。” 临走之前,杨姐还不忘给姜倒了杯茶水。 掌心,隔着纸杯微凉的触感,让姜不觉好笑,来了这么多次,杨姐还是这么客气呀。 低头看了看手表上分针的走向,姜将茶杯推至一旁。 现下离开会还有五分钟左右,整理了一下等会儿要用的资料,又看了看刚到手的几本《告白》的第一期杂志,姜终于勾起了嘴角。 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抚摸着杂志的封面,他忽然想起了小的时候自己。 那时,他只是个爱好文字的孩子,有着文字梦,却也只是梦想,不曾想太多,整天钻在书堆里,一看就是一整天,而后,上学了,同龄的男生的童年大多充斥的是游戏与动漫,而他的世界里却只剩下写作。 他的文章写得不错,也经常能得到老师的赞赏,但长此以往下去,他也就不再满足于自己的那些太青涩的文字了,他开始写了小说,而也正是因为这个想法,他才有了后来的想出一本自己的杂志的心思。 是呀,自己的杂志。 抚摸着杂志封面的手一顿,姜眉眼弯弯,那时,刚刚对父母提出创办《告白》的时候,父母也是不解的,但他是幸运的,父母虽不解,但却在看到了他的努力之后选择了支持自己的儿子,这本杂志的启动资金,一部分是他自己努力去别的公司拉赞助得来的,也有一部分是母亲给的 嘴角越发上扬,姜是真是很庆幸自己有这样一对支持自己的爸妈。 “小子,开会了。” 脑袋瓜子上“啪”的一响,姜纠结按着后脑勺,瞥了一眼会议老刘,嘴角不由猛抽——每次都打他头,不知道他现在脑子不够用啊,打坏了,谁赔钱? 直了直身子,先开会,脑袋瓜子的问题一会儿讨论。 而那一头,老刘也不复方才吊儿郎当的模样,两人为了这本杂志开始了“口水战”,目的自然为了各自所代表的事物的最大的利益了。 这形势犹如棋局,一黑一白,一进一退,而最终需要的只是减少分歧,完成一个会议的大统一,顺便给对方挑挑刺,给出一些应该要有的改善介意,别的,也就是没什么。 但这会开的也的确是累人的。 会议结束后,抱着杂志与资料,姜刚一站了起来,眼前便是一糊,也幸好是老刘在旁边扶了一下,不然他铁定要摔倒了。 “小子,午饭又没吃吧?” 姜尴尬地笑了笑,他是刚一放学就奔过来,自然是没吃午饭的。 老刘叹了口气,径直走去办公室拿出一个肉松卷丢进了姜的怀里,“会开完,你下午又是上课,吃个肉松卷吧,不留了,再见。” 说罢便按了电梯按钮,乘电梯门一开便把他推了进去。 “好像是在赶走什么祸害似的”姜看着关起的电梯门,满脸纠结,“不就是刚才问题问的太多了吗?至于吗。” “不过,最后一审也算是一k了。” 走出了合作公司,姜抬头看了看天,唔,艳阳似乎也顺眼了点儿。 走回学校,到了教室,他远远地就看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放着一个保温饭盒。 “姜,那是你老妈刚送来的。” 同桌未等他询问便开口回应了。 姜皱起了眉,将手上东西放下,坐下将饭盒打开,鼻间溢满了甜香。 是红豆梨糖水。 姜一愣,而后眼圈不由晕红,这些天忙碌,让他根本无暇顾及身体,感冒低烧了几天,也只是记得多喝来点水,连药也懒得买了吃,昨天,不过是大意在母亲面前咳了几声,母亲便为自己做了这个喝着调理 姜拿了勺子,舀了勺送进嘴里,红豆已熬到沙,梨子清甜,却还是幼时的滋味。 姜微微眯起了眼,幼时,他感冒发烧了,母亲就常做这道甜汤——切成片的梨子是先放入锅的,煮上半个钟头再放红豆,等到豆子煮到完全软烂,放上冰糖和甜酒,再煮上十分钟才算好。 而在这等待过程中,母亲总会给他讲形形色色的名人故事,这也给了后来创办这本杂志的他一份信心—— 在通向成功的道路上,没有什么人是可以不受屈折就轻易取到那甜美的硕果的。 姜看着饭盒里,浮浮沉沉地红豆,眸子愈深。 “姜,”突然,同桌拿下了挂在耳朵上的耳机,从抽屉里顺出一袋饼干丢到了姜的面前,“给你买的午饭。” 而后同桌戴上耳机,继续写着作业,蓦地似是又想到什么,拔下耳机,瞥了眼姜,“听说你的杂志正式出刊还要一个星期,到时候记得给我留两本,恩,顺便来个你的签名,我没事翻翻。” 语罢,又戴上了耳机。 姜原是一吓,然后看了看饼干,曾以为的一直同龄人不被理解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低头吃着红豆梨糖水,姜的嘴角勾起了浅笑—— 这些天,他唯一一次在班上感觉到了轻松,舌尖红豆的甜腻与梨的清甜融合,弥散开,终究化成了对梦想的坚持与肯定—— 我们终是将证明成功是留给有所准备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夜 羊羔酒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 收拾起夏日长穿的那几件短裙,衬衫,浅歌又从衣柜深处取出了一套曲裾。 曲裾是丝质的,抚摸上去,触感极好,喷绘的红梅栩栩如生,是浅歌所入的汉服中她最满意的一件。 浅歌勾起了嘴角,心道:明天七巧佳节,索性就穿着这身衣服和大家一起过罢! 放下曲裾,浅歌自衣柜中取出与曲裾成套的红色中衣,下裙及腰封一齐放置于在枕畔后,便关上了灯,准备睡觉。 屋外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浅歌摸着黑爬上床,找到压在枕头下的眼药水为自己滴上后,闭上了眼。 雨虽是小雨,但这架势似乎能下很久,那明天的行程会不会有所耽误? 冰箱里前些天备好的几壶羊羔酒明天也都带上吧?! 只是不知道寺庙准不准带不准就像他之前那样偷运过去好了。 只是不知 不知能不能再见他。 应着细雨声,浅歌带着思虑进入了梦乡。 梦中是少年带着檀香的浅浅微笑。 最初,浅歌并不是汉服爱好者。 在浅歌眼里,汉服不比现代时装,它太累赘,与戏台上的戏服有颇多的相似,不符合今人的审美,不合时宜但这样偏驳的想法在遇见那个人之后就彻底瓦解了。 时至今日,浅歌都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初见他的那一刻的感受。 那是一种震撼。 穿着着白色绣银灰云纹暗纹直裾的少年倚靠在毕钵罗树树干上。 阳光透过稀稀落落的树叶投印在他的身上,使得他整个人一半裸露在阳光之下,一半深藏在树影之中。 偶尔有风吹过,树影横动,衣裳上的暗纹便似水中轻巧的鱼儿,欢快地与阳光捉上了迷藏。 浅歌的目光自少年的衣裳移至在少年那张清秀的面孔之上。 少年嘴角浅浅的勾着,似是梦见了什么美好的事情。白衣儒雅,像极了浅歌读过的小说故事里那些清俊的书生。 浅歌呆呆地望着,殊不知自己此时的举动是有多么的唐突。 时间久了,少年似感到了有人窥视的目光,忽的睁开双眼,疑惑地扫至周围。 当他望到浅歌的那一刻,浅歌方寸大乱,红着脸“吱”了个半天,却是什么也解释不清楚。末了,倒是少年勾起了唇,理解似地笑了笑才解了她这份尴尬。 想来,因为这身衣服,也有许多人这样盯着少年长时间地看吧?! 浅歌坐到了树的另一侧,心里这般猜度着,先前还剩那点儿的尴尬便彻底打消了。 她歪过头去望着少年,见他再次闭目睡去,便也倚靠着树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不长,几乎是同一时刻,浅歌与少年便都醒了过来。 也正是此时,少年的同伴们过来了。 他们的穿着与少年差不了太多。 都是繁复而累赘的装扮,特别是女生们,女生的裙子很长,大多有到脚踝,有一个甚至是拖地的,头饰也都很复古。 他们嘻嘻闹闹地说着话,也没发觉这多出来一个人了,而后等发觉了浅歌之后,一个女孩子竟然直接问她要不要加入他们。 浅歌愣了愣,她自小偏爱清净,学校里的社团活动都从不参与,更何况学校之外呢?! 张口欲拒绝,目光却在瞄到了那个少年之后,收回了一切意图拒绝的心思。 “我加入!” 浅歌勾唇,答应了女孩,女孩笑了起来,额头红色的图案衬着她的笑容越发甜美。 “你身上的是什么衣服?” 浅歌问道。 女孩笑容愈甜,“褙子,汉服的一种,秦朝到明朝女子的常用服饰哦!” 浅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而后一一问了一圈,到了少年面前时,却止了声。 “清远穿的是直裾。” 一位穿着齐胸襦裙的女生笑着为浅歌作解答。 浅歌点了点头,直裾,是她在网上无意间搜到汉服时看到的,因觉它样式简单平常也可穿着,故而倒成了她唯一认得出的一种汉服。 清远见着浅歌和女孩们聊着,便独自走到了队伍前面,浅歌愣愣地看着,一开始拉她进社团的女孩见此,结合之前浅歌面对清远时的不自然,担心浅歌对清远有了什么误会,忙道:“清远是社长的弟弟,他喜欢汉服文化,但一向很少参加社团活动,这次还是社长硬拉的,所以脸色有点臭,你别介意” 浅歌笑了笑,摇了摇头,而后,听着女孩讲解着汉服,目光却时不时地向着清远飘去。 末了,当这一天的行程结束,回到家后,浅歌便直接为自己网购了一件汉服。 那是一件齐胸襦裙。 拍下它的那一刻,浅歌又百度了一下直裾。 这一夜,她的梦里都是清远穿着直裾依靠着树干的模样。 清远的身边,是她。 第二天清晨,红着脸从梦中醒来的浅歌万分的确定,自己遇见爱情了。 爱情是一见钟情。 此后,社团里的活动浅歌次次参加,但并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幸运的能遇见清远。 就像社团里的朋友说的那样,清远真的很少参加汉服活动,半年下来,除却浅草寺的初见之外,浅歌只见过清远两回。 而这两回,他们都没怎么说过话。 浅歌沮丧极了。 在推掉了社团端午节的一个活动之后,她又去了浅草寺。 浅草寺是y市里不出名的小寺。 平常没有什么人到来,但景致却是不错。 寺的偏殿后,有一个放生池。 池里有许多锦鲤,假山,人造瀑布,亭阁,弄得并不比大寺里的差,只是小了不多,看上去秀气了些。 浅歌买了两包鱼食,坐在池边喂起了鱼儿。 也不知这里的鱼是否都没人喂养,鱼食一洒下去,鱼儿便成群地围了过来,浅歌郁闷的心情顿时一扫而散。 “你也在这儿?” 身后忽然传来的熟悉声音吓了浅歌一跳。 转过身,是清远。 他背着一个帆布包,包里鼓鼓的,不知装了什么。 他依着浅歌坐了下来,从包里取出一个酒囊递来,浅歌接过,沉甸甸的。 “是什么?”浅歌疑惑地看着清远。 清远笑了笑,“为今年乞巧节的汉服活动准备下的羊羔酒。” “羊羔酒??” “嗯,”清远道:“羊羔酒是唐朝宫廷之中的御酒。以往只是在古籍之中有见过,意淫久了便想依着古方自己试试,做成功了就当做今年乞巧节的庆祝酒,不成功吧,也就算了,你要尝尝吗?” 清远看着浅歌望着酒囊皱起的眉头,道:“这是我刚从小酒坛里取出来的,也不知道怎么样,所以就带出来打算自己试试的,没想到你也在啊!” 浅歌咬咬唇,而后问道,“这是怎么做的?” “宣和成殿真方,用米一旦,如常浸浆。嫩肥羊肉七斤,曲十四两,杏仁一斤,同煮烂,连汁拌米。如木香一两同酿”。一法,羊肉五斤煮烂酒浸一宿,入消梨十个,同捣取汁和曲米酿酒饮之。《本草纲目》里是这样介绍的,我依法做了,就是不知道对不对,毕竟我还没做过酒呢。” 清远笑的如此从容,浅歌被他的笑蛊惑,拔下塞子,抿了一口酒。 这味道该怎么形容呢? 它是如此的怪异,带着羊肉的膻味与梨子的清甜,矛盾至极。 清远见浅歌的面色变了又变,心里七上八下的,“很难喝吗?” 浅歌点了点头,而后又猛地摇头。 清远更加着急了,他拿过酒囊仰头喝了一口,这味道,和他之前买过的羊羔酒除了酒精味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相同点了。 看来是做失败了! 清远沮丧地低下了头。 浅歌看着不知该怎么劝慰,索性就安静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浅歌,你是为什么加入这个社团的?” 摇晃着酒囊里大半的羊羔酒,清远忽然问了起来。 浅歌愣了愣,而后说道:“因为你。” “初见你时,你穿着的那件汉服很能吸引人的目光。” “而后呢?” 清远挑眉问道:“我总觉得比并不像我们那样喜欢汉服,你也不太爱参与社团里的活动,虽然那群家伙的确是太闹腾了,可是他们举办的活动对于同袍们的吸引力还是很大,可是你似乎并不太喜欢那些活动。” 浅歌笑容一滞,而后想了想,终是将藏在心里的答案说了出来。 “最初是被你的衣着吸引,而后因你的衣着而对你钟情。” 浅歌说的如此坦然,清远望着她的眼睛忍不住偏移开,“谢谢你的喜欢,但还是过段时间再给你回复吧。” 这是变相的拒绝了吧? 浅歌心中一涩,嘴角却勾了起来,“没关系。” 这个回答总好过,你现在已有了喜欢的人。 “对了,乞巧节,还要准备什么?”浅歌岔开了话题,“我之前听他们说,有一个什么乞巧果来着的,需要提前准备吗?” 清远笑了笑,“这个雅子已经在准备了。” “是吗?!” 梦境里的叹息催生了现实中的无奈。 从梦中醒来,已是清晨六点。 社团里的活动是一整天的。 浅歌起床洗漱完毕后,依次穿上中衣,下裙,曲裾,最后系上腰封,便坐到了镜子前开始打理头发。 她要做的那个发饰是雅子教她的。 雅子就是一开始拉她进社团的那个女孩,也是和清远玩的最近的一个女孩。 浅歌疑心过他两人的关系,但每当这时,雅子总会矢口否认,并告诉她由于前任社长的条令,社团里是禁止恋爱的。 据说,是为了防止社团里的朋友们因为恋爱有了分歧,就像办公室恋情一样,一走都是一对,这样也影响不好。 浅歌对此说法保留意见,但不得不说的是,因为这条明文规定,社团里的人看上去相处的倒也的确比较和谐,不过听雅子说,还是会有人偷偷谈起恋爱的,只不过浅歌是新人,所以还不太清楚罢了。 梳理好头发,浅歌背着放好了羊羔酒的包走去了约定好的地点。 那还是浅歌初见清远所在的地点。 浅草寺。 清远早早地到了那里。 浅歌站在他身边,等了不到一刻钟,所有的人员也都集齐了,这一天的行程安排也就正式开始了。 早晨,拜佛,烧香,摇签筒,许愿,中午吃完素斋,便换了场地,开始了最为常见的一些汉服活动。 分而食巧,占花名,穿针引线,红线染甲。 四个活动下来,浅歌最为喜欢便是红线染甲。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抽取到同一根红线的同袍们彼此用凤仙花染甲,红线两端,连接的的除了爱意,似乎更多的是同袍之情。 想来,这才是最符合同袍们心中的七夕了。 浅歌心里想着,嘴角勾着,虽为入社不久的新人,但心中涌起是身为汉族人的自豪之感,也是能遇见这众多同伴的欣喜之情。 她偏过头去,与清远抽取的同一根红线的正是社长。 两人一脸不乐意地为彼此染甲,眼中却隐隐透着笑意。 是了,今天也是五周年的纪念日呐。 到了夜晚,这一天的戏码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姑娘们在草地上放着的小方桌上,放上了乞巧果,时令蔬果和羊羔酒,正对着月亮,开始拜织女。 男生们噙着笑看着,末了,大伙都坐了下来开始吃起了巧果,聊起了天。 正在此兴头上,社长却突然站了起来。 “逢此佳节,也送给大家两个小礼物,第一个,禁爱令解除。” 社长话音未落,底下便都闹翻了天。 由于禁爱令的关系,社团的人一少再少,如今,禁爱令解除,社团注入不少新成员不说,底下那一群偷偷恋爱的也都可以正大光明地秀恩爱了。 于此,大家不由更期待第二个礼物,但出乎浅歌意料的是,第二个礼物是泥娃娃。 还是人手一个。 女生拿女性娃娃,男生拿男性娃娃,娃娃连颜色都没上,黑丘丘的,也就做工上稍微用了心,胖乎乎的,看久了倒也觉得有些可爱了。 不过这有什么用呢? 看着身边雅子弯弯的眉眼,浅歌觉得奇怪极了。 “这是魔合罗。” “魔合罗?” “嗯。” 雅子点了头,欲作解释,站在那儿的社长却已经宣布好活动结束,过来拉雅子回家。 迎着雅子抱歉的目光,浅歌笑着示意“无妨”,心里却放下了好大一块石头。 看这样子,雅子是社长的女朋友么? 拿起自己的小包,浅歌告别了今天要收拾后续的社友们打算回家,转身之时,清远却将自己的魔合罗悄悄地塞给了浅歌。 浅歌下意识地接住后,清远嘴角勾起的笑容,意味深长。 回家后,浅歌百度了魔合罗,嘴角亦勾起了笑。 魔合罗是七月初七用以表示送子的吉祥物,男女为一对,相送即为示情。 浅歌戳了戳那一对泥娃娃,抿了珉唇,口腔里乞巧果的甜蜜似乎还有存余。 真好,原来那不是拒绝。 正好,也恰好被你所欢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夜 红豆粥 要走过多少坑坑洼洼,无人陪伴的泥泞小路,才能遇见一个人,站在家的转角,安安静静地等着牵住你的手,带你一同回家? 守在炉灶前,看着明明暗暗的火舌舔舐着漆黑的砂锅锅底,舒雅揉了揉酸痛的颈肩,细细地为自己做着考虑。 舒雅从那个狭小的偏远小镇来到s城已有五年。 五年,算不得有多长久,但也足够让她成为父母眼中社会需要的螺丝钉—— 她被上司提拔了。 努力了那么久,她终于成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杂志主编,也终于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为了庆祝,当天下班后,舒雅顺从组里惯例请了组员一起吃饭,唱歌,闹到很晚才从ktv结束,回到了租住的房子里,关上房门的一刹那,舒雅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却忽然僵住了。 丢下包,舒雅捂着嘴,踉踉跄跄地冲到卫生间却“嘣”地一声摔在了马桶旁,她也来不及站起身来,抱着马桶,就吐了起来。 舒雅喝了许多的酒。 有同好递来的祝福,竞争对手敬上的挑衅,还有下属送来的夸张赞美。 现在呢? 这一杯杯或好意或歹意的酒水伴随着早已被胃液消化的差不多的美食一起全被她吐到了抽水马桶里。 红着脸,冲下污秽后,舒雅扶着墙壁,晃晃悠悠地走进厨房。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喝酒的姑娘,工作应酬时也都对外宣称有胃病,不能多饮酒。 今天是开心过了。 舒雅对着饮水机接上一杯温水,漱掉口腔里的酸涩,又看看手机里父母的嘘寒问暖,心中平添苦涩。 舒雅的爸妈早年因为工作,双双将她丢在了奶奶家,等到她中学毕业才回了家乡。而那时,习惯了老人散养状态的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与这一对每年会定时过来看她,给她买漂亮衣服,送她新奇的事物,好吃的零食,还会塞钱给她用,却在回来后对她处处限制的“爸妈”相处。 她唯一坚定的是,她反感这样的生活。 因为这样,舒雅在叛逆期和父母闹了很多事儿,大学毕业后也坚决不接受父母为她介绍的工作,选择了出来发展。但如今,父母年纪大了,对她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处处都限制到了,甚至主动做出让步,希望她在外面疯累,受委屈了,就早点回家的时候,她心里酸酸的,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回应。 也许,她也和父母一样很想念彼此吧。 只是,他呢? 他是否也还记挂着她。 舒雅勾起嘴角,笑容却是苦涩。 她并不能完全清楚他的想法呵! “咕噜”一声,思想的沮丧被生理的需求所覆盖,揉揉额头,舒雅打开冰箱觅食,却见里头空空如也,酒劲上头,跟自己较起劲来—— 感情一个星期前她存好的储备粮全都被她吃完了,她还不知道麽? 舒雅不信,把冰箱翻了个遍却什么便捷食品也没有找到。 “真是烂眼遭苍蝇——倒霉透了。” “嘭”地关上冰箱后,舒雅又气呼呼去翻了厨房的柜子,柜子里除了半袋红豆和少许大米外什么都没有。 舒雅耷拉下肩,只能煮红豆粥啊!? 这得花多少工夫? 原本还想简单解决,早点休息,明天早起兼职网站编辑再去修改几个作者的稿子呢! “不行,再找找,我就不信连一袋芝麻糊都没有了。” 舒雅平日里并不爱喝芝麻糊,但因怕自己零食吃的太快,到底还是买了些作为储备粮的最后准备,可是她并没有找到。 整个厨房里,除了先前翻出来的红豆,大米之外,只剩下盐,胡椒粉,冰糖之类不常用,所以到现在还剩点儿的调味品在了。 “怎么会这样” 瞥了眼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厨房,舒雅跪坐在地上,低头对着那半袋子红豆大眼瞪小眼的。 就这情况,要么蓬头垢面地下楼,走上10分钟到便利店买快餐,要么自己勤快点泡上两个小时的红豆煮粥,不然就只能饿着了。 犹豫了个一分钟,她对后者另做了折中—— 现在泡红豆,明天煮红豆粥,如果吃不完,就当做午饭和晚饭。 决定后,舒雅直起了身,将红豆倒进玻璃碗里,冷水冲洗个两遍后直接对着水龙头取水,将碗里的红豆盖过面来泡。 “然后,”舒雅打了个哈气,摸摸“咕噜”直叫的肚子,“等吧,等睡醒就熬粥填饱你。” 舒雅便关上厨房灯,走进了卧房。 卧房很小,放下一张床,一个小型书柜后便再没有什么空缺,索性舒雅对生活也没有多大的质量要求,笔记本往床上一搁,工作,休闲,娱乐就都可以解决了。 爬上床,抱着被子,肚子“咕噜”的叫了两声便安静了下来。 舒雅睡着了。 梦境里有一谦谦君子,眉目清俊,温文儒雅。 “一定要走吗?” 站在开满白色花朵的玉兰树下,他望着拖着行李箱的姑娘。 姑娘是倔强的,她望着他的眼睛里溢满了坚持。 青年无力挽留,只能选择放手,让他的姑娘走去远方,追求她的梦想。 “累了就回来” 姑娘转身离开前,他拉住了姑娘,将一瓷瓶塞进了她的手心,而后吻了吻她的面颊,“我会这儿等着你回来,嫁给我。” 枕巾湿冷,舒雅睁开了眼,天才蒙蒙亮,这种时候似乎人都会变得格外地脆弱。 拿起枕边的手机,打开号码簿,青年的电话号码一直都在电话簿的最上头,备注是“爱情”,但她已经有五年没拨打过了。 五年的时间里,舒雅忙着工作,从来没有给青年打过电话,两人的联系全靠青年主动,可青年实在是太温柔了,他的问候永远围绕着舒雅的衣食住行,家乡的种种发展,并不提起自己的私事。舒雅也不询问,于是话题绕啊绕,就只能这样结束了。 而舒雅呢? 对青年,舒雅不是不想念,只是怕主动提起了感情,才发现青年已不在属于自己。 舒雅眼圈泛红。 记得刚来s城时,她身上的钱在找到工作前付完房租,预算下一个月所需要的消费后便所剩无几。 对于那时的她来说,一碗泡面都是奢侈。 舒雅咬紧牙根,在找到工作后,拒绝了父母的资助,一个人煎熬到了发工资的日子。 也就是那一天,舒雅给自己熬了一碗红豆粥。 因为那一天,青年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小雅,冬至了,记得添衣,喝粥。” 在舒雅的家乡,有这样一种习俗,冬至是需要喝红豆粥禳避疫疾,为来年讨个喜气的,舒雅对此不置可否,但老一辈的人却都对此很重视。 于是,每年冬至,不管是奶奶,还是青年的父母,总会将一碗红豆粥,推到他们的面前,监督着她和青年一起喝完。 红豆粥是来自他们的一种关怀。 后来,她与少年年纪大了,彼此相爱了,红豆粥也就变得更加甜蜜了。 这一份甜蜜在舒雅没有父母陪伴,被同龄人笑话“有爹妈生却没爹妈养”的童年里,填补了她心里因父母的原因留下的空缺,而在她离开家乡前,青年为她提前准备的那一碗作为份生日礼物奉送的红豆粥,更是使她记挂了五年—— 诗曰,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 青年表达爱意的方式十分腼腆,用熬得细腻绵软的红豆粥来表达便是不温不火,细水长流。 而她,却一直觉得自己该是只飞鸟,只有放开爱情,奔向远方才是最终归宿。 可是现在五年过去了,许多事,许多人都有了变化,她也想要安定下来了,可是却无法奢望青年现在还在等她回家,娶她为妻。 即便,舒雅有着青年的承诺与关怀,可谁不知,人心易变,从前的承诺,又有人多少能将它得以兑现呢? 舒雅走进厨房,将泡好的红豆倒进锅里,倒入清水,拧开煤气开关至中火后在锅沿架起一根筷子,便掩上了锅盖。 这是看奶奶从前做的,舒雅并不知道这有什么作用,只是照本搬样学来,以期望能做到记忆中的好滋味。 舒雅叹了气。 红豆难熬,冬至那天,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对着自己好不容易熬好的红豆粥,舒雅却是怎么也喝不下。 因没有冰箱,粥糜也煮了太多,放了一星期便馊了。 舒雅只好将它全部倒掉了。 倒的时候,舒雅哭了。 她觉得委屈,莫名的委屈,掏出了手机,想要拨打那个最爱的人的电话,却又在电话刚拨出去的那一刻挂掉了。 她坚持了那么久。 她不想让他担心。 她更怕让他担心。 于是,那一天她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厕所痛哭流涕,而后想起,虽觉那时自己过于脆弱,却依旧会为那碗红豆粥而难过。 像是,坚持了许久不曾放下的理念突然的崩塌。 回想着那碗红豆粥,舒雅渐渐地忘记了时间,面前的一锅红豆粥差点儿扑锅。 舒雅急忙将火调弱,掀开锅盖后,取下筷子,放入些许冰糖,而后再次盖上锅盖,计时片刻,再次打开,红豆粥便煮好了。 舒雅装了一碗,红豆清香甜美,她不由更加思念家乡与青年。 掏出手机,犹豫了很久,她终于拨出了青年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铃声还是她喜欢的那首王菲的《红豆》,但电话那头的人会不会还似从前? 舒雅的心提了起来。 “舒雅。” 电话有人接了。 记忆里青年变得更加成熟,声音也许是因为烟酒的原因低沉了些许,但依旧温柔。 舒雅红了脸,语无伦次了起来,青年听怔了,但很快地便了然了,他由着舒雅说着那些没有关联,琐碎的话语,始终不倦。 蓦地,当舒雅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时,青年才吱了声—— “舒雅,五年了,我妈催我结婚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话问的直接,舒雅先是一怔,而后忽然落了泪。 她忽然想起了离开家乡时,他递上的瓷瓶。 那里头装的是泥土。 普通的家乡的泥土。 他是要她记得这里总有一人等她回家的。 沉默良久后,舒雅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应道:“就回去了,我明天休息。” 而后,絮絮叨叨地再聊上许多。 待挂上电话后,舒雅打了上司的电话,说出了埋在心底很久的话,请假回乡,年后调职回家乡发展。 上司吃了一惊,只应允的请假,调职却还要等她结婚回来再说,舒雅对此却已经十分感谢。 第二天下午。 坐在火车上,望着远处的事物时,舒雅戴着耳机听起了《红豆》,也许她还未曾走过千山万水,但也算看过些许风景,风情,如今疲惫了,放下年轻时的执拗,转身回首,还有一人陪伴共看细水长流。 也许,这就是属于她的幸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夜 阳春面 对于韩玲来说,2014年的9月17日注定是一个不太美好的日子。 就在这一天,韩玲先是被深信的朋友兼同事陷害丢了工作,而后,回到租住的房子里又和房东大妈进行了一番“房租是否该涨”的论战,紧接着,战输了的她灰溜溜地去银行取完钱,交完下半年的房租后,身上穷的就只剩下一张毛爷爷—— 但,这远不是最悲惨的。 最悲惨的是,她上个月囤的日用所需品也都快消耗殆尽了! “也就是说,在找到下份工作,得到工资前,这一百块钱里,老娘还要腾出钱来买姨妈巾,洗衣液,牙膏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韩玲躺在床上,拿着仅剩的那一百元纸钞对着头顶上的灯,万分崩溃。 神啊! 怎么才能让一张一百元纸钞变成10张,100张呢? 要不,在这儿之前,先跟熟人借点儿? 韩玲眼前一亮,这倒也行,但,跟谁借呢? 家里是绝对不行的—— 都快奔三的人了,韩玲哪还有脸儿和爸妈伸手要钱呢? 那,朋友呢? 咬了咬嘴唇,韩玲思索着,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 自韩玲大学毕业留在a市工作后,为了能在a市站稳脚跟,她一直以工作为重,时刻保持着上班,回家,两点一线的生活方式,那些大学里原本还玩得不错的朋友也都因长时间的不联络和她渐渐疏远了,而工作上的那些可以发展成朋友的也都因为韩玲较强的防备心而只能相处到共事相安无事,深交难换真心的尴尬局面—— 至少,在遇见肖娜之前,局面都是这样的。 肖娜是与韩玲同一组的新人,一张巴掌脸上时时带着微笑,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是玲这个组的外交得力人手。 作为前辈,韩玲一直是很看好肖娜这个小姑娘,觉她工作负责,易点播,待人又热心,也因此,私下里也与她交涉频繁,把她当做朋友,有什么事都会与她分享,但今天,韩玲真是觉得以前那个只看到肖娜种种好处的自己真是瞎了眼。 事情概括下来是这样的: 韩玲组所负责的一个项目因为她递交错的合作方案出了差错,而就在韩玲发觉后想要挽回的同时,和他们一同竞争这个项目的甲公司递交上了原本韩玲公司所该递交出的项目的合作方案而使得韩玲公司与此项目失之交臂。 公司一组人员的努力成果被竞争对手窃取,作为最后一个接触到合作方案并在自己手上出了问题的人——韩玲,自然就成了组员们怀疑的对象。 就在这时,公司里与韩玲交往最深的人,肖娜却状似犹豫地站了出来,说了一句“看见合作方案接手到韩玲手上的前一晚,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似乎看见韩玲与竞争方的负责人有过接触”的话语,肯定了上司的怀疑。 韩玲闻言当时就怒了。 她不顾组员的阻止,立马上前扇了肖娜一巴掌,而后,丢下两三句狠话就自主离职了。 按公司规定,自主离职本月工资清零,韩玲一时气狠,什么也没顾,出了公司大门,冷风一吹,立马就后悔死了。 韩玲在这个公司呆四年了,也算是公司的老员工了,上上下下的人就算不是很相熟,组里几个交涉颇多的人总还是知道她本性的。本来这出戏她淡定一点,监控资料调出来,大家看一看也许现下什么事没了,可是那一巴掌那一巴掌她是真不该打啊!那一下,不仅是打在了肖娜的脸上了,也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上司的脸上,这一来就算有人好心,想帮自己查清事情真相,也要掂量一把,看是否会因此得罪公司领导层,使得自己仕途蒙尘了。 至于回去? 就算还有机会回去,那被她打了脸的上司还指不定想出什么法子折腾她呢! 韩玲翻了个身,手上的纸钞快要被揪烂了。 要不回乡发展? 想到自己毕业后就留在a市的这些年,韩玲实在是不甘心,她都呆这么多年了,难道现在就呆不下,还得回家乡,看父母卖老脸,托关系,给自己找工作吗? 想到若是回家乡工作,同龄人揶揄的目光,韩玲越发烦躁起来。 韩玲揉了揉额头,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 也难怪,从早上打公司里出来到现在,韩玲滴水未沾,饿还不是自然的? 韩玲将大钞丢进钱包,推门,往楼下厨房走去。 韩玲租住的是复式房,楼上她住,楼下房东大妈居住,卧房,卫生间楼上下皆有,唯独厨房是公用,只楼下有。每日三餐所需食材由她另外交钱给房东大妈代买,但今天,由于之前和大妈起了争吵,对于请大妈做饭这事儿,韩玲心里也有些疙瘩,索性绕过大妈,自己偷偷去厨房下点面,简单吃点算了。 想法是好,做起来却没这么简单,大妈正在客厅看电视,还是湖南台。 “啧,越活越小么?怪不得脾气也涨得跟小孩似的,越发蛮不讲理了!” 韩玲暗暗吐了个槽,而后垫着脚尖悄悄进了厨房。 打开冰箱,白菜有,小葱有,猪油也有,玲勾起了嘴角,还有鸡蛋,就再卧个鸡蛋加营养咯! 小葱切碎备用,热锅倒水烧开,白菜烫熟捞出备用,鸡蛋下锅,待成型后再下入细面,这期间嘛,先调好调料,盐,味精,胡椒粉,猪油猪油??? “咦,猪油呢?猪油被我搁哪儿了!” 凑巧了,此时锅内鸡蛋已成型,韩玲匆忙把面下锅里,回过头刚欲找猪油,却见房东大妈提溜着猪油瓶走到自己跟前。 “一整天了都不下来,不就每月涨了六百块钱么?你就不下来吃饭了!要我像别人家涨个千八百的,你还不得把自己关门里头活活饿死啊!” 房东大妈瞥了眼韩玲,见她面露不满,又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哟,现在都说不得,我本来看你在厨房做饭吃还想让你歇歇,我给你做顿吃的,结果刚进来就看到你这儿找东西的架势。”大妈叹了口气,“还是我来吧,正好电视机播着广告呢,你就去外面坐着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有了,再看看你,想想我家那不省心的,半斤八两地,只能让做父母的担忧!” 韩玲张口欲辩解些什么,却被大妈强行推出了厨房。 窝坐餐桌旁,韩玲满心无奈,大妈那架势和她亲妈有的一拼,想起在家时,每每自己欲下厨,却总被妈妈以诸多借口推出房门外的场面,韩玲心里骤地一软。 回过头去,大妈的背影与记忆中妈妈的背影重叠开来。 大学刚毕业确定工作单位,居住地,下定决心不回家乡发展后,韩玲的爸妈便专门从家乡赶来,到她租住的小屋“勘查”。 那时,她就租住在这房子里。 那时,房子里只她一人,爸妈担心她只顾上班,三餐不吃,先是和房东大妈套近乎,而后又掏钱请大妈帮忙照看女儿,有空能帮女儿做顿饭。后来,时间久了,大妈孩子定居外乡后,大妈不习惯着独居,便和韩玲商量着单租楼上,三餐在韩玲不介意的情况下,自己便多做点儿,两人一起吃,韩玲原先不同意,但拗不过自己爹妈,又想着过去也受了大妈不少的好处,抹不开脸便也应允了,只与大妈约定好每月除房租外再多付些钱当做餐费,省的心里老觉得自己占了人家便宜。 至于房租涨价,要是工作尚在,涨不涨价真是无所谓,可刚丢了工作,就要涨房租,说出去谁不得抑郁。 更何况房租几年没涨了,现在突然涨价,再加上她要付给大妈的餐费,诶,钱真是越挣越不够花! 韩玲叹了口气。 厨房里。 大妈舀起一勺面汤倒进放好调料的碗里,依次挑入烫熟的白菜,煮熟的面条,水煮荷包蛋,撒上葱花,最后再滴几滴自家熬的洋葱油。 “丫头,吃饭了。” 推开厨房门,大妈将阳春面端到了韩玲面前,指了指餐桌上的一碟,道“今天炸了猪油,你不是爱吃猪油渣嘛,我给你留了点儿,拌点到面里头吃嗄。”。 说罢,大妈又走去客厅看电视了。 韩玲道了声谢,便就着油渣安安静静地吃起了面。 猪油渣。 在韩玲记忆里,最好吃的还是乡下外婆做的。 韩玲外婆耐心足,做起猪油渣总是习惯在老土灶前一边看着火,小心地拨弄着猪油块,一边和自己的孙女,女儿唠嗑。 韩玲的爷爷则在房间里拉着自己的女婿就着小酒,花生谈论社会财经之类的韩家女人们不感兴趣的话题。 那样的日子轻松,闲适,最近总出现在韩玲的梦中。 “也许,是提醒我该打个电话给爸妈了。” 韩玲心里暗道。 吃完面,洗完餐具,正欲上楼给父母打电话时,韩玲无意间瞄到了坐在沙发看电视的房东大妈的背影,关于餐费 “阿姨,餐费能等到我找到下份工作再交给你吗?” 韩玲想了想,走到大妈面前问道。 大妈却笑了。 “餐费已经算在房租里了。你就没发现多收的六百块,刚好就是从前你减去房租另外给我的餐费钱么?” 韩玲一愣,在心里算了遍房租,餐费,水电费,发现确是如此,不免汗颜,“阿姨,对不起,我,我之前没算清楚,还误会了你,对不起。” 大妈摆了摆手,表示无碍。 走上楼梯,望着沙发上抚摸着茶几上自己孩子相片的房东大妈的背影,没来由的,韩玲更加思念起自己的爸妈。 大妈的孩子与自己一样离开了家乡,去了外地发展。 那,自己的父母现在是否也如大妈一般看着电视,思念着远在外地的孩子呢? 韩玲咬了咬嘴唇,对着客厅,忽道:“大妈,想孩子就打个电话吧,也许她也想你了呢!” 大妈一愣,韩玲也不细说,一溜窜地跑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韩玲按下手机里那个熟悉的号码,铃声之后,是韩玲爸爸的泛着困意的声音,“玲么?” “恩,”韩玲点了点头,“爸,我想你了。” 话音未落,韩玲的鼻间便泛起了酸意,电话那头的韩父愣了许久,才回了话,“想就回来看看哎。” “家一直都在这里。” 韩玲点了点头,泪却奔涌而出,“妈,还好么?” “还好,家里都还好。你在a市过的怎么样?钱还够用吗?没事不用老操心我们,给我们寄钱,你爸妈都有养老保险,不愁钱花。”电话那头的韩父想了想又说,“你妈今儿让我明天打点钱给你,说是天冷了,让你吃穿注意点,不要太据着,上次看你回家穿的还是去年的旧衣服” 韩玲听着,头不住地点着。 对于韩玲来说,这一天,因为父母与儿女彼此间的牵挂驱散了一切的不愉快而变得温暖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夜 土豆鸡汤 如果,人生一切的选择,都可作重来,该有多好? 遇见红之前,李垚是个简单的男人。 他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中,父严母慈,成绩不上不下,毕业于一所普通的大学,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还有一位相守了七年的爱情伴侣,夏桃。 诗经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夏桃一如桃花,不仅美丽可爱,也是十分体贴。 举一生活小事—— 众所周知,这时代的女子能下厨做菜的已是少数,做的一手好菜的更是难得。 李垚在和夏桃同居之后,便有了未来得做“家庭煮夫”的烦恼—— 夏桃不会做菜,连用电饭锅煮个饭都时常是半生不熟的,而他,倒是因父母常年忙工作学了一手的好菜,煮饭之类的小活儿更是不在话下,故而,他俩儿之间,每日三餐,也只得由他下厨,承受人间烟火的滋味了。 但,古人有云:“君子远庖厨。”。 李圭自认,自己虽算不得君子,但也是男人,既是男人便是丈夫,这饭做上一,两次,当然可以,但长年累月,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下去? 时间久了,李垚不觉烦躁起来。 之后,也不知是不是他心思太明显的缘故。 偶然的某晚,当他拖着疲倦的身躯走在楼道时,却嗅到了自家房门里飘出的鸡汤香味。 带着疑惑,他推开了家门。 餐桌正对家门。 夏桃正坐在餐桌前看杂志。 夏桃见到他诧异的面容,忍着笑,轻飘飘地问了句:“回来了?” 他迟疑地点了点头,而后,问道:“你在热外卖?老远就闻到香气了!” “我没叫外卖。”夏桃放下杂志,终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欢喜,炫耀道:“是我煲的汤!” “是吗?” 李垚走进厨房,砂锅盖一掀,浓浓的鲜香味,用勺子捞一捞,土豆融在汤里,早已没了形,也不知炖了多久 他转过身,瞥向夏桃,她笑了笑,左手无名指上缠着一k绷,是了,夏桃连拍个黄瓜都能把手弄伤,更何况是切土豆,剁整鸡呢? 李垚的眼眶不觉有些发红,他笑了笑,“我们吃饭吧!” 夏桃点了点头,李垚将汤舀进碗里,她跟在李垚后面走出了厨房。 坐在饭桌上,夏桃的眼睛一直盯着李垚脸上的表情,担心而又期待,在李垚喝下一口汤,脸上露出了微笑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我就怕没做好,你不喜欢。” 夏桃轻轻飘飘的一句“你不喜欢”让李垚为自己原先的小性子更觉羞愧,而看着碗里的汤时,他也更为感动。 他暗暗对自己发了誓,这辈子他都不会对不起夏桃。 他为这句誓言更加了努力地工作,可是当他们有了更好的生活条件,甚至就准备结婚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他遇见了红。 三个月前,他换了上司,红就是他的新上司。 当那天,红身着一身正红色的洋装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心动了。 红,是能打动任何男人的那种女人。 她热情,勇敢,坚强,美丽,像是一朵娇艳的玫瑰,虽然带着刺儿但却有着十足的魅力,李垚不可自制地被她吸引着。 但,他是有女友的。 仅存的理智让他收回了放在红身上的目光。 可当天回家,对着那一砂锅的土豆鸡汤他却不由生了气: “怎么今天又是土豆鸡汤,还有没有点新意了!” 夏桃对着这突如其来的怒气,愣了神,她望着他,眼睛里盛满了委屈。 这么多年,李垚从未对她动过如此突然的怒气,他是怎么了? 是工作出了问题吗? 也对,一定是工作出了问题,不然他是不会这样对她的。 夏桃在心里为他辩解,可是越辩解越觉苍白,李垚从前从不把工作上的问题带到家里的,难道,是这七年他腻了的缘故吗? 心中越加委屈,眼泪簇簇落下。 李垚望着夏桃的泪水,叹了口气,他抚摸上她的发,“对不起,我不该朝你发脾气的,对不起” 夏桃垂着头,问,“是工作上的问题吗?” 李垚想了想,给出了让她放心的答案,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叹息。 夏桃擦了眼泪,为他盛好汤,李垚低头喝下,汤的味道却变得淡了,淡的难以入口。 “以后即便是工作上也离红远一点吧。” 李垚如是想着,心却是不甘,如果早点遇见红多好。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的他一愣,手一抖,汤水滴落在地,夏桃的目光中有了隐忧—— 李垚今天太奇怪了。 夏桃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太久。 从那日之后,李垚的态度变得正常了起来,而她,工作之余也开始专研其他的汤品,学会了便做李垚品尝,一月三十日,每日做的都不带重样,似乎这样便可以叫李圭感受他们之间特有的熟络中“新鲜感”。 他们的生活又重归平静,在这平静的外表下,李圭的心却重新炙热了起来,但对象却不是夏桃。 那,是红。 红对李垚表白了。 地点就在一次与大客户签完合同的五星级酒店里的庆祝大餐上。 那日,只有红与他两个人。 红的表白刺激,她直接吻上李垚,用的是法式热吻。 李垚手中的高脚杯也因这如此热烈的亲吻碎落在地,杯中的红酒全都倾洒在了他的白衬衫上,但这并没有唤回李垚已经丢失的理智。 他的眼前是红长而卷的褐色头发,他的鼻尖只有红身上“fifthavenue”的芬芳他被红带到了天堂! “你喜不喜欢我?” 热吻之后,红红着一张俏脸挑衅地望着他,“你敢说不喜欢,我就通报全公司的职员说你调戏女上司!” 李垚被这天真的话语逗笑了,他吻上了她,“我不喜欢你,我是迷恋上你了!” 红的脸更红了,她松开了抱着李垚的双臂,她这时才发现李垚被红酒浸湿的衣襟,“对不起,我是不是太突然了!” 红只觉得尴尬,李垚笑了笑,“没事,一会儿送去洗就好。” “那太远了。”红抿了抿唇,似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把衣服送到下面让酒店人员拿去干洗,我们,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吧。” 李垚一愣,想了想,点了头,“听你的。” 他朝着红的脸颊“啵”了一口,红挑衅似吻了回去,一来二去,竟又变成了法式热吻。 亲密,而又这一夜,红将自己送给了李垚,毫无保留。 一番后,窝在李圭的怀里,红淡淡地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吗?” 李垚不答,红点了点李圭的胸口,笑道:“因为你是第一个将我忽视得如此厉害的男人。” 李垚摸了摸红褐色的头发,心里却忽然想起夏桃,他有点愧对夏桃。 第二天一早,服务员送上了早已干洗好的衬衣,李垚穿上之后,便匆匆和红告了别。 “我要回家一趟。” “为什么?” “我一晚上没回去,怕我爸妈担心。” 对着红讶异的面容,李垚说了谎,同时他心里也有些庆幸,“幸好平时不太爱谈论私生活,不然红就要知道夏桃的存在了!” 他这样想着,心里某处有些羞愧,但他努力地把它压下了。 他想他还是爱夏桃的。 回到家后,家里空空的,没有一人。 “是上班去了吧!” 李垚想了想,换了身衣服,走出了家门,他也要上班了。 上班的时候,红的笑容多了几分亲切,李垚觉得心里暖暖的,而下班回家后,与夏桃没有问一句对昨夜夜不归宿的疑问的晚饭,他也吃的格外香甜。 “就这样维持下去吧?” 李垚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卑劣,但是红与夏桃他现在确实谁也舍不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 李垚发现夏桃也越来越消瘦,他不知道原因,只是偶尔会提醒两句,可是夏桃却还是瘦了下去,而在这两个女人中间游弋不定的他,对着红竟然也开始有了不耐。 同事的聚会上,红望着面前的烧鱼要他为她挑鱼刺;周末他陪夏桃的逛街,红一个个电话催轰他出来陪她看电影;他肠胃不好不能吃辛辣生冷的食物,红却总把他带到火锅店吃麻辣火锅诸如此类,他实在是难以忍受了。 于是,他对着红说了分手,但红居然威胁他,如果要分手就再也不要再来找她了? “谁稀罕啊!” 李垚甩开了红紧抱着自己的手臂,大步离去。 他回到了家,夏桃也正好在家。 “你回来了?” 夏桃开了口,李垚点了点头。 “今天吃土豆鸡汤吧!你来做,”夏桃看着他压抑的面孔,笑了笑,“今天是我们在一起七年的纪念日。” 李垚霎时想到了这段时间对夏桃的冷落,脸上不由一讪,“好的,你等我。” 李垚走进了厨房。 洗干净双手后,他将整鸡的鸡骨和鸡肉分别取出,鸡骨切小块,加入姜丝,油,盐腌制,同时,土豆去皮切块。热油锅,鸡骨煎香后倒入开水,煮开后,去血沫,等到鸡汤香味出来之后,倒进土豆。 李垚盖上锅盖,慢慢等土豆煮熟,熬烂,而就在土豆临近熟透之时,夏桃却走了进来,她为汤加上了盐,和葱花。 “往常不都是等土豆煮烂,汤熬厚了,才放盐调味的麽?” “今天怎么这么早?” “你饿了?” 李垚来不及阻止夏桃的动作,蹙眉,不满道,“要是连等这一会儿的工夫都没性子等,那干什么非要等我回来做这汤?自己先做了吃不就好了?我又不用你等我吃饭!” “我不饿,只是,这汤我做了许多遍了,做腻。今天又突然想喝,所以专门等你回来做的。”夏桃勾起了嘴角,又道:“这汤,我们刚恋爱的时候我就喜欢吃脆一点的土豆,只是你喜欢炖烂的,说那样汤好喝,我后来给你做的时候,才一直把它炖的烂烂,希望你吃的开心。今天难得你下厨,应和我一次,不行麽?” 李垚面上一红,不再言语,只帮着夏桃将汤端上桌,而当他吹着汤勺里的汤饮下时,却再次皱起了眉,“盐怎么放的这么多?齁得都发苦了!” 夏桃低头,将勺中汤饮尽,“不苦。” 哪里不苦? 李垚刚要发言,却见夏桃落下了泪,他顿时噤了声。 他忽然意识到,这一碗汤没那么简单。 “你那天没回家知道我为什么没问吗?”夏桃望着他垂首低眉的模样笑了笑,“因为有人发给了我一条彩信。” “彩信的内容就是你出轨的罪证!”夏桃声音冷了下来,“你知道是谁吗?” 李垚眉头一蹙。 “是另一个女人,她说,她是你女朋友。”夏桃擦干了泪,“这么多天,我一直在等你一个解释,可是却不止一次地收到你们亲密的照片和录音,甚至还亲眼看到过你们在一起。” “李垚,”夏桃放下了汤勺,“我曾经一直以为我可以不在乎你是否有一天会出轨,只要你还是爱我的,一切都好,可是现在,它真的发生了后我却发现我难以忍受,你变得不像我认识的李垚了,我也因为你变得不像自己了,我累了,不想再问了,我倦了,我不想再忍了,我放弃了,也许这也不是你想要的爱情了吧?” “李垚,这碗汤不适合你,也不适合我,我们结束吧!” 夏桃推开了椅子,拿过鞋柜旁的行李箱,推门而去。 她原是早有预算的! 李垚垂下头,一口一口喝着碗中的汤,竟似一点也不觉得苦了。 抬起头,门开着,风铃被风吹动,空空荡荡着飘着,响着。 他勾了勾唇,笑得苦涩—— 为这儿喝了无数次的土豆鸡汤,更为了自己所做出的种种选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夜 牛奶燕麦粥 有些人是没有家的。 他们是后天成就的流浪者,何处安心便可多加停留,累了倦了,就把异乡当作家乡,这在别人看来总是非常的帅气,可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这帅气背后的诸多无奈。 比如,她。 岑收到了远方寄回的邮件包裹。 寄件的那人叫清浅,是她在这个城市以外最为牵挂的人。 关上房门,望着那熟悉的字迹,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 距离清浅这次的旅行已经过了小半年,除却每月发来对她报声平安的手机简讯外,这还是清浅寄回的第一件东西呢 “还这么重,不会连她没洗的大外套都先打包回来了吧?” 岑一边小声诽谤着,一边小心地拆开了包裹外厚实的包装。 “啧,原来包裹还可以寄这些东西呀!” 拆开包裹后,望着那平铺下的几样东西,岑吃了一惊—— 三张明信片,几张洗好了的照片,一小瓷瓶的青稞酒,还有一把银色的未开封的小匕首 小匕首的做工颇具民族风,岑拨了拨,而后绕过小匕首,拈起压在匕首下的那几张明信片。明信片背侧,有清浅写的文字,但并不多,每张只有短短的一两句话,言辞之间也极为平淡: 第一张明信片,正面绘着的是格桑花盛开的模样,清浅在信的背后写着:格桑花很美。 第二张明信片,正面是建于山腰上的布达拉宫,气势雄伟,清浅在信的背后书写着:终于看到心中的圣地,虽然与我想象中的有些落差,但也非常美丽。 第三张明信片,正面绘着的除了蓝蓝的天空便什么也没有了,但清浅写的话语却让岑忍不住落下了泪。 她说,别担心,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一切的悲伤都会过去的。 这一句话,也是曾经她对清浅说过的。 时光倒流。 许多年前,在她没有遇见清浅的时候,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有着流浪癖好的女孩成为好朋友。 清浅是岑的邻居,有父无母,但在许多人的眼里清浅与孤儿无异。 清浅的父亲并不关心她,还时常打骂她,作为清浅的邻居,岑可以作证,自从清浅搬来这个小区之后她就经常看到清浅手臂,额头上青的泛紫的淤痕,可也因为这一点,小区里的大人从来都不让自己的孩子与清浅在一起玩耍。 他们怕清浅的酒鬼父亲误伤自己家的孩子,更怕清浅上梁不正下梁歪,教坏了自己家的孩子,于是,他们都教育着自己的孩子,说,清浅的父亲是个酒鬼,酒鬼的孩子也都不是什么好孩子,你们都不允许和清浅呆在一块儿。 小孩子都是极为单纯的。 对于父母的话大多秉承着遵从的道理。 于是,渐渐地,在这个小区里,清浅就再没有了同龄的朋友。 除了,岑。 岑也是有父无母的孩子,但对比清浅她却过要好上许多—— 除了那些乱七八遭的亲戚和幼年时曾受到的来自父亲毫无缘由的打骂,她都过的很好。 在叔叔的照顾下,奶奶的关怀下,除了有些时候的死脑筋之外,她的生活过的与正常的孩子无异。 自然,这也多是说给外人看的。 几家欢喜几家愁,幸福的家庭都一样,不幸的家庭却各不相同,关于那些成长里的痛苦,除了她自己,只有清浅知道。 说来,她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心,也都亏了岑那一次的离家出走。 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岑不太记得了,或者说她刻意地不去回忆了。 她只记得那天,离家出走的她刚出了家门便被外头磅礴的大雨打的浑身湿透,她气恼极了,于是干干脆脆地蹲坐在小区不起眼的一处角落的大树下。 她听说,下雨天蹲在树下会被雷劈。 她想,就这样干脆地去死吧 反正她什么都没有 雨水混杂着眼泪,她的面目都模糊了起来,而就在这时,清浅走过来了。 清浅是出门买酒的。 那年,清浅的父亲喝醉酒出车祸死了,清浅得到了父亲全部的财产,包括房子和一只父亲在时她收养的一只白色的小猫,但同时,她也染上了和父亲一样的习惯。 她喝上了酒。 也因为酒,清浅直接被同小区的一个孩子家长上书学校领导退了学,开始了一段又一段的旅行生涯,而那天,正是她从外地回来的第一天。 清浅举着伞,喝着酒,望着树下哭的没了型的岑,愣了神。 岑望着她,忽然之间更觉得委屈了。 岑与清浅虽然是邻居,但平时交流并不多。 岑的家人虽没有与同小区的一些人一般对清浅抱有极大偏见,但背地里却也如同那些大人一般,一边叹息着“这孩子可惜了”,一边教导着岑不要与清浅太过接近,说清浅是“社会上的人”,于是,岑与清浅玩的再好,也都一直停留在表面。 在岑的内心深处,对于小小年纪便学会喝酒并导致了自己辍学的清浅是有些鄙夷的,而她这样狼狈的一面却被清浅看到了,岑不由觉得更加难过。 但对此,清浅却是无所谓的。 一个承受了太多苦痛的孩子,一个被迫从小孩变成大人的孩子,借着酒水麻痹一下痛苦难道还有罪吗? 就算有,那也没人能管得了她了—— 那个能管得了她的人已经死了。 那一天,清浅把浑身淋的湿漉漉的岑带回了家,被带回清浅家的岑在清浅挑衅下和她一起做了回坏孩子。 她们一起喝了酒。也是因为酒缘故吧? 岑湿着头发,醉醺醺地举着酒瓶对清浅,吐露了心声。 “清浅,这世上我最羡慕两种人,一种是父母健在,父严母慈,思想开阔的环境下长大成人的人,他们笑温暖,不像我,笑容从来都没有深入眼底;一种是无父无母,天生的孤儿,一个人云游四海,毫无牵挂的人,我好羡慕啊,因为我两者都不是,我连孤儿都算不上,但我却是半个孤儿!” 岑忽地笑了起来,“清浅,你知道吗?我其实没有家。” 说着完全对不上前言后语的话,岑强红红的眼睛里忽然滚下了豆大的水珠,她笑着笑着又闭上了嘴,呜咽起来,清浅抚摸着她的头发,却不说话。 月光入户,喝醉的女孩哭累了便睡着了,泪水挂在睫毛上,凝聚了不为外人所知的悲伤。 第二天清晨,当岑揉捏着疼痛的头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卧室里却没有了清浅的身影。 打开卧室门,岑看到了这一辈子最美好的风景。 清浅正在厨房熬粥。 厚重的砂锅里是烧开了的清水,清浅正往内倒入燕麦,阳光从窗外打了进来,柔和了她眉宇间的淡漠,抿着唇,双眸间流光回转。 逆着光的清浅听到了岑的脚步身,她转过身来,对着岑浅浅地勾起了嘴角。 笑容温暖,像极了圣经里的天使。 只是,清浅却是折断了翅膀的天使。 岑想起了家人对清浅的议论,忽然觉得胸口一阵酸涩。 岑走了过去,燕麦粥大火烧开后关至小火煮浓需要一段时间。 岑只想静静地陪着清浅。 “岑,”清浅忽然开了口,“其实我爸从前对我很好。我清楚地记得,在母亲还没有去世的时候,他会在我生日的时候送我可爱的毛绒玩具,会每天给我做饭,会对我很好很好,他是一个好父亲。即便是后来母亲去世之后,他喝醉酒打我的时候我也坚持着相信他是一个好父亲。可同时,我也恨他。因为他打了我。” “岑,你知道他为什么打我吗?” 对上清浅嘴角勾起的弧度,岑摇了摇头,清浅笑了笑,道:“因为,母亲是因为救我才死的。” “他爱母亲远胜过爱我,所以他恨我,怪罪我。” “岑,本来我想我会恨他一辈子的,可是后来,”清浅拿着汤勺搅拌着锅里渐浓的燕麦粥的手顿了顿,“后来他死了,我才发现我其实很爱他。” “因为母亲走后,我只有他这一个家人了。” 清浅的最后一句话轻的像是叹息,岑不由红了眼眶。 清浅将牛奶兑入煮好的燕麦粥里,然后又加了些许蜂蜜。 她拿过一边的小碗,装好粥,撇过头去笑着对岑,道:“吃完了就回家吧。你家人会担心你的。” 岑接过小碗,燕麦粥带着牛奶的清香,她低头轻轻地尝一口,奶香清甜。 岑不由落了泪。 那日,走出清浅家门的那一刻,岑望着清浅清秀的面庞,信誓旦旦地说道: 清浅,我会做你的家人的,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一切的悲伤都会过去的! 而清浅呢? 她就在那里浅浅地笑着,笑容温暖,且美好。 而那之后呢? 岑与清浅的青春里还经历了许多许多的事情,她与她越发要好,即便各在一方,也一直互相牵挂。 她们是彼此的老友,更是比老友还要亲密的家人。 岑从往事中走出,抚摸着明信片上清浅秀气的字迹,和那几张格桑花的照片,嘴角越发的上扬。 格桑花是幸福。 告别过往的悲伤,现在,清浅正享受着旅行带来的幸福感受,而照片的背后,每一张都是清浅想要带给她的真切的祝福—— 一切的悲伤都会成为过去,我们会越来越幸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 咖喱盖浇饭 兴许,每一个女子心中都一个字母先生。 待苏樱从南京赶回扬州时,已近酉时。 月亮半圆不圆地挂在半空中,将莹白色的光辉洒向人间。 街道两侧,来来往往的是车辆,纷纷扰扰的是人群,疲惫不堪的是苏樱自己。 拉了拉背包的肩带,向着那条熟悉的道路方向走去,苏樱的脚步越发沉重。 目光偏移,右手不远处的那片莲藕园外莲藕池的地段已被一块块白板围起,据说,那里不久以后就要变为城市车库了。 苏樱“嗤”了一声,收回了放在正在改造的城市车库的目光,心中却悠悠然地升腾起了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感。 她低下头了头,小拇指勾着背包的肩带,一圈又一圈地缠上,再松开,反复来回,恰似她与他的关系,舍不下,分不得,只是纠缠着,由着自个儿恨着,念着,无奈着 苏樱叹了口气,思绪化蝶纷飞去,全世界便只剩下了那个唯一的字母—— x。 苏樱唤他x先生。 x,是他的姓氏。 先生,是苏樱为他刻意隔下的距离。 目光沉下,在那片即将要改作莲藕池的莲藕园里,有他陪伴她一起走过的记忆。 x先生是苏樱的故友。 相互认识已有13年,但真正交好的时间却是六年之后的中学,而这交好的时间不过短短三年,三年后苏樱屏蔽了他的各种社交软件信息也已有3年。 这样的纠结倒并非是什么小说情节,而是彼此的不愿放过,或者说直白了,是苏樱自己的不肯放下。 直到现在,苏樱还记得自己是为什么与他交恶的—— 那是因为另一个人。 他喜欢的那个人,也是正好是她好友的那个人。 他与那人之间是暧昧,而唯一的突破是一张他让苏樱代为转交给那人的纸条。 而后结果呢? 暧昧之后不是恋情转正,便是分道扬镳。 他与那人是后者。 而自此之后,他也恨上了苏樱。 缘由很简单,不过是因对于一个人的遗憾转化为了恨意放在了作为中间人的她的身上。 也因此,他淡出了苏樱的世界,直到去年,她无意之间去了他的空间,默默地留下了脚印,才渐渐地恢复了联系。 也是在此联系之后,才有了后来他陪着抑郁的苏樱夜游了莲藕园的后续。 莲藕园距离苏樱的家很近,步行10分钟不到就到了。 那日,月亮不似今日这般明亮,似是随意地笼上了一层轻纱,朦胧得很。 苏樱站在园子口,依着门口的石狮子,望着月亮,回忆着从前,便越发觉得胸口发闷。 从前的故事总是不太堪回首,在那些故事里,哭哭笑笑,恰似梅雨季节,没有多少花季少女该有的阳光开朗,多的,倒是如同红楼里的那位颦儿姑娘一样,落了许多的泪,却是不知该偿还给了谁。 这与苏樱的童年是有些瓜葛的。 苏樱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自幼便懂得人与人之间的亲疏关系,也因此落了一身林姑娘的毛病—— 闲来无事便爱读上几句古诗旧词,落上几滴泪,心思细密,却不往别处用心,只是于“情义”二字总是看不开,想的多了,便沾染上了几分秋意,秋意上了心头,便添成了愁。 而这样的她总先生指为小说看多的怪人。 苏樱思绪翩飞之时,x先生却已往这走来。 穿着的依旧是白色的衣裳,眉宇之间却不复昔日的稚气。 苏樱楞了楞,和他打了招呼,他点了头,便提步往园中走去。 苏樱跟上他的脚步,和他慢慢的开始聊起了天,话题不多,但幸在两人还是有些相同的爱好的,便絮絮叨叨地聊了很久,末了,话题少了,苏樱便不自觉地那人。 于此,便念起了旧事。 x先生道了抱歉,苏樱却无法接受。 也是,虽然事情已隔了许多年,但那时的痛楚却还在,苏樱无法忘记那时的疑惑,那时的眼泪,更谈何原谅呢?! x噤了声。 苏樱抬头望着朦胧的月,叹道:“我会恨你的,一辈子。” x过了许久,才回了话。 他说,没关系,恨吧。 话说的极轻,苏樱忍不住回过头看向他,却看不清他的面目,只望见他的下巴。 朦胧的月下,他的面目似乎也都模糊了。 她放不下的那些似乎,也都该放下了。 而后,失了话题的她与他结束了游园,各自回去了家。 自此,断断续续地有了联系。 也是在这不久吧。 她与他去踏青,放了风筝。 风筝放的不太成功,飞的不高,苏樱是有些失落的,他便带着她去爬了小山坡。 山坡的有一段路特别坎坷,是他牵着她走过的。 而在走过那段路之前,望着他伸来搀扶的手,苏樱犹豫了一段时间才伸过手去,接受了他的。 这也许也算是一种习惯吧?! 被伤害之后防备的习惯。 深吸了一口气,苏樱悠悠然地从回忆中走出,天空悬挂的月亮沉默地看着她,她却忽然翻开了手机,翻上了那条他发来的qq消息。 那是一张他做的咖喱盖浇饭的图片。 苏樱对于料理的关注点虽不是在吃上,但对于他发的这道料理却上了心。 她在此后做了许多次咖喱盖浇饭,却总是在做好之后,全无吃下的。 大抵这也是一件怪事吧! 苏樱叹了口气,却下意识地走去了超市,依次买了咖喱,瘦猪肉,土豆,胡萝卜,洋葱,香菇,蘑菇,豌豆回家。 放下背包,苏樱走进厨房,洗干净手,打算再次做下这道料理。 苏樱将肉切成小块,放葱姜,倒水炖熟好后即刻捞出葱姜,然后依次放入切好的胡萝卜,土豆,洋葱,香菇,蘑菇,待其快熟之后再放入洗净的豌豆,稍后片刻,放入咖喱块,便晃着木勺搅拌起了汤汁。 汤汁是要浓稠了,盖上米饭才好吃的。 苏樱在这当口,取出了在外买好的白米饭,而后待汤汁浓稠后,静凉片刻,便直接淋在了米饭上。 苏樱拿起筷子,拣起部分,放入口中,却尝不出什么味道。 苏樱起身将饭食全部倒进抽水马桶,而后翻开了手机里x先生发来的食物照片,目光黯然。 兴许想吃的只是他做的那道咖喱盖浇饭吧?! 苏樱闭目,放在桌上的手机qq聊天的页面上,那张照片之下,是x发来得另一条信息: 你要吃我下次可以做。 苏樱在下方只回了一个“好”字。 也许对他,苏樱本身也起不了什么恨意,索性就这样走下去吧,反正未来,长路漫漫,她依旧会感谢曾经有他的存在吧?! 睁开眼,收拾起厨房的零碎物件,苏樱洗漱后趴在了床上。 窗前的小灯关上,月色入户,兴许它并不知道,我曾喜欢过你。 x,先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夜 银耳莲子羹 我想,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是源于对一个家庭的维系。 a市东区的西南角有一栋写字楼。 晓在这里做着客服工作。 客服工作,颇有点吃力不讨好的意味在里头—— 忙忙碌碌一天,耳边不是上司催促业务的声音,就是客户种种的奇葩铃声和他们提出的各种奇葩问题。 晓来这里才一个多星期,便听到自己同组的前辈跟她嘀咕了不少奇葩客户的奇葩事件:比如说,客户询问客服人员的性问题啦,强制要求关闭客服们职责以外的业务内容啦,脸皮厚一点的,更是张口就问一些没皮没脸的问题当她从听说到真的遇见了这其中的一两样事件后,真是连辞职的心都有了。 如果,不是急着工作挣钱付房租的话。 晓翻了个白眼,想想手头的钞票和自己家里那对就等着看她哭丧着脸乖乖回家的爹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不就是接接电话,推荐推荐业务吗?怎么难得倒她?反正也做不长,把手头的一堆事解决了再换工作不就一k了? 如是想着,手下也不停顿,立时又拨打出去一个客户电话,噼里啪啦地奋斗在工作上。 写字楼外,夜色越深,月光投照入户,写字楼内灯火通明,却又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白昼。 不知过了多久,被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打扰了半晌的晓在挂下电话后,掏出手机,发现了一连串自家老妈的来电后,翻了个白眼——她家太后娘娘什么都好,就是管太多,她还有几个小时她才下班呢,太后娘娘居然这么早就开始打电话过来日常审查了。 锤了锤肩,晓拿着手机往休息区走去。 “老妈,什么事啊?我还在上班啦!” 晓耷拉着肩,有气无力地申诉着,“我已经打电话打到完全不想接打电话了!” “什么,外公身体不舒服?”电话那头老妈哔哩哔哩地说着,晓更纠结了,“妈,祖宗呀,咱家的太后娘娘,我这才上班没多久!请假?请假会扣工资的谁要你贴我了?我搬出来就是为了自主自立。爷爷病了要我们回老宅?!那你去代替我去看看他嘛!我现在这儿真没空!” 话音未落,电话那头的“太后娘娘”立时怒了,撂下一打话后直接挂了电话,唯留晓,低头望着手机,泪流满面—— “什么叫‘你忙,你那算什么工作?’好歹这工作也是我自己找的呀!!” “呜~又要去跟组长请假了” 耷拉下肩,迈着悬浮的步伐,晓慢慢蹭到了组长的电脑旁,恩,请假,一个星期下来,这是她第四次请假了。 什么,前三次是什么假? 问她家老娘啊? 怎么动不动就有事要让她回家呀?不就是自己不听她话硬要搬出家住了吗? 反正是她一个人住,老妈有什么不放心的? 垂着头,听完组长的训斥,晓走到自己座位上拿过外套迎着前辈们投来的“你这死孩子又没有同胞爱丢下我们回家吃饭”的谴责目光,无比纠结地走上了提前下班回家的路。 啥? 这月一ney得扣多少? 她哪里知道? 反正揣进口袋的应该很少很少了吧? 晓的脸上再次挂上了两条宽宽的面条泪。 说起晓的爷爷,也是一牛人。 自从自己老伴过世后,他老人家的身体一直都不是特别好,但老人家怕叨扰自己的儿子儿媳,宁可一个人住在旧房子里,也不愿意搬过来住,但现在老妈却说爷爷打电话叫他们一起回旧宅,爷爷 爷爷身体不会真出什么问题吧? 临近秋天,夜晚的风吹得晓心里陡然升起几分寒意。 摇了摇头,晓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不会的!前两天见爷爷,爷爷状况还是很不错的呀。 可是,万一呢 晓忍不住地想到了奶奶去时,爷爷苍白的脸,担忧火苗直蹿,脚下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小绵羊”,蹭蹭蹭地连闯了好几个红绿灯。 而当她停好车,钥匙一转,推开外爷爷房门的那一刻,悬在嗓子眼的小心脏蹭得摔落在地—— 爷爷在厨房熬着汤羹,老爹和老妈就坐在餐桌前守着一桌的菜。 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说爷爷病了么?怎么你两还有心情守着饭桌等菜吃? 都在搞什么啊? 晓额头直挂三条黑线。 “晓丫头回来了?” 爷爷听到了开门声,慢慢地回过身来,慈祥的笑脸上是岁月留下的沧桑印痕。 “一会儿喝点银耳羹。” 晓点了点头,放下包,坐到了老妈身边,小声问道:“妈,不是说爷爷身体不舒服吗?” 老妈摇了摇头,看上去挺无辜的,看来也是不知情的。 晓垂下了头,爷爷呀爷爷,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晓没有发现自家老爹的表情有些许严肃,自然,忙着纠结的她也是没有办法注意到的,自从她有自己的圈子后,她已经很久没有留意过自己老爹的心情了,更别说观察他老人家什么表情了。 毕竟,她也不是微表情研究师,没有那些个注意别人表情变化的心。 即便,那个“别人”是她的老爹。 额前垂下的刘海遮住了晓的眼睛。 说起自家老爹,晓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就拿她搬出家这件事来说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对她保持放养政策的父亲会如此抗拒,甚至还为此专门到她公司找过她上司谈过心。 她坚定老爹的这种做法代表的是一种不信任—— 他不相信自己这个从小一直生活的很安逸的女儿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活得更为出彩。 这让她对自己老爹有些恼火,故而,在那之后的母亲每次强迫进行的家庭聚餐里,她都不曾和父亲好好谈过。 但看现在这个情况,老爹不会是把这事闹到爷爷那了吧 晓正低头思索着,爷爷却已经关了火,端着一砂锅羹汤放上了桌。 “你们也别呆坐着,动动筷子!” 爷爷望着一桌面色各异的家人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今天把你们骗过来没为别的,就只是想着咱一家好久没一起聚一个了,就趁着晓丫头的奶奶过生日,咱们一家聚聚。” 奶奶生日? 闻言,晓一愣,抬眸,望见爸妈与自己一般吃惊的面孔,心里算了算便了数,今天还是奶奶80岁的大生日爷爷强势,奶奶贤淑,两人感情相当好,晓自小就没见两人闹过什么红脸,只是奶奶去的早,到如今也有年了,可爷爷每次谈到奶奶都忍不住欷歔一二,说的无非也就是那些“去的太早,忙了子女一辈子,侍候了儿子一辈子,好不容易儿子有出息了,孙女也不用自己带了,就狠心地走了”之类的话,故而有关奶奶的事,家里便谈的越来越少了。至于奶奶的生日,奶奶最爱喝的汤羹想必也就只有爷爷一人记住了吧? 晓红了眼睛,低下头,碗里满是爷爷刚给自己盛好的银耳莲子羹。 那是奶奶最擅长做的汤羹,也是奶奶最爱喝的羹汤。 爷爷边将汤勺柄转给晓的父亲,边道:“我们那个年代好吃的很少,不比你们现在,什么肯德基,麦当劳的洋玩意儿,太多了,你们忙事业的忙事业,忙家庭的忙家庭,你们都忙,我这老头子平时也不太想打扰你们,但昨儿我梦见老太婆了,她说,她想咱大家伙一起喝一碗银耳莲子羹,我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她今天过生日。老太婆死了多少年啦?晓娃子长大了,有工作了,她都见不到了,我背着她一个人活了这么久,也累了,今儿把你们叫来聚一聚,咱们好好喝一碗汤羹,讲讲话,你们陪陪我,就一天,我真是有点想那老太婆了” 爷爷说的越加哽咽,颤儿颤儿的音听的晓忽然很难过,她忘了,爷爷真是很老了,比自己爸妈还老很多很多,但爷爷对她来说的存在感也比爸妈低很多很多。 “爷爷” 晓刚说出口两个字便再也开不了口了,话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憋得她红了眼,酸了鼻子。 爷爷看了晓一眼,笑了笑,“晓,还记得奶奶是怎么做银耳莲子羹的么?你小的时候可爱喝你奶奶做的了。” 晓点了点头,银耳莲子羹做法很简单,不过是把干银耳和莲子清水泡发之后合着冰糖一起倒入砂锅里,盖上盖炖煮,但奶奶做的却是特别用心,银耳的老蒂及杂质都被奶奶去的特别干净,银耳也都撕成小朵才倒到砂锅里的晓记得那时,在羹还没有煮好时候奶奶总会摸着她的头,给她讲故事,形形色色的故事中,神话故事永远占据着很大的一个版块,而她也是很偏爱那些故事的,一个故事要翻来翻去听上好几回,而奶奶每一次也都是讲的那么认真,将故事里那个瑰丽的世界用简单的言语展现在她的面前。 晓揉了揉眼睛,有点想奶奶。 爷爷看着她,又转过头去看向晓的爸妈,他叹了口气,“晓她爸,别和孩子闹了,晓像她妈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你越逆着她她越是要反着来,家就这么大,闹腾那么久,让我老头子怎么能不着急?” 晓的父亲蹙紧了眉,过了许久开了口,“你明天回家,我不逼着你干你不想干的事,但一个家不能散,晓,”父亲吸了口气,“晓,你回来吧,爸,你也跟我们回家好不?” 爷爷笑了笑,摇头,“老婆娘在这里,我就不去你那里住了,你们有空多回来回来,咱们三代人一起吃吃饭就好了。” 桌前的三人连忙点头应和。 爷爷笑了笑,眼角皱纹更深,“那啥,羹快冷了,快试试,我做的比老太婆做的还差多少!” 晓应了声,低下头抿了一口,泪顺势落下。 汤很好喝。 像极了奶奶的手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夜 皮蛋瘦肉粥 阿阮来我家前,我正在厨房熬粥—— 米淘净,放进砂锅,倒入与米1比10比例的清水,滴几滴色拉油,盖上锅盖,大火烧开后,转中火熬制。 皮蛋切丁,葱切末,文姜切丝。 里脊肉切小块后,加盐,黑胡椒,料酒,少许水淀粉浆好,待粥煮粘稠了,将浆好的里脊肉块和皮蛋丁一起倒入,搅拌均匀,煮10分钟左右,加入葱末,姜丝 立时,厨房里咸鲜四溢。 “好香!” “慢慢,你粥煮好了?” 阿阮刚进房门,便急哄哄地闯进了厨房,随手拿了把汤勺便要伸进锅里舀粥喝,“真棒!我现在正需要你这口来解救下我这儿刚受刺激的小心脏。” “急什么!还没好呢。”险险夺过汤勺,我指挥阿阮道,“去,烫碗筷,我这儿再熬几分钟,调个味就可以开吃了!” 听到要等不说,还要做事,阿阮一挑眉,立马撂挑子,表示不干。 “粥我还没吃到嘴里,你就想要我做事。”阿阮撇了撇嘴,视线却在锅灶上的粥和熬粥的我上来回转着,末了,咬了咬食指骨节上的那块软肉,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两个字:“天真!” 往常美食在前,你可是勤快的很呢!今天这样爱甩脸色,说话还带刺,看来真是被阿姨给刺激大了! 我心里暗暗地想着,有些想笑,面上却还要装作一副被阿阮气着的模样,横眉,嗔道:“想吃粥就先给我做事,废话那么多,有本事直接回家跟你老娘发泄去!”免得还没想好怎么发泄委屈的阿阮直接转手,将怒火也对准我发泄了。 “” “死独权分子!” 见我拿出杀手锏,阿阮恨恨嘟囔了两句,收了抱怨,心不甘情不愿地烫起碗筷。 忽的,阿阮似是想到了什么,趁我往锅里加料调味的空儿,笑得一脸谄媚,讨好道,“好慢慢,我给你打下手了,粥,给我配个料好不好?我要配鸭蛋,鸭蛋要溏心流黄的,粥里还要放” “放香油对不对!” 转过身,我拧了拧阿阮的鼻子,调侃道,“还能记得吃?说明刚才脾气是可以压下来的嘛!” “你要对人都跟对吃的一样,你妈和我都得省多少心?”阿阮揉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笑笑,又道,“鸭蛋在冰箱,个个都是溏心流黄的双黄蛋,自己拿去。以后,可不许再把你从别处生的气往我这儿发泄了!人大晚上被你连环催命的电话弄的觉没睡好还要给你做吃的,幸好明天休息,不然你指着你闺蜜我明天耷拉个黑眼圈去和男人约会啊?” “好啦好啦,我知错了。我去给你拿鸭蛋赔罪。” 阿阮对我使个鬼脸,端着烫好的碗筷,欢欢喜喜地走出厨房,开冰箱取鸭蛋去。 见捣乱的终于出去了,我搅了搅刚调好味的粥,便关了火,将粥盛出,滴两滴香油,带上汤勺,往餐桌走去。 “真香!” 粥一上桌,阿阮嘴似抹了蜜一般,恭维起了我,“我们家慢慢厨艺就是好,外面哪吃的到这么好喝的粥!” “行了,再夸我都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了。”我撇了撇嘴,“我粥做的就那样,你要不是外面找不到吃的又不想回家被你妈念叨,才不会call我要粥喝呢。” 阿阮讪讪,一边舀着粥,一边岔开话题,“慢慢,你都不知道我妈这次给我介绍了个什么极品——一话唠夜猫子,大晚上的对着我手边上的干马天尼,跟打了鸡血似的,自顾自的从自己喜欢的名家作品谈到社会黑暗,人生不公,喝高了就在那儿喊着什么‘世人怜羊,狼心独怅’,‘没有人懂我’,呵呵,这年头写文的都有病麽?隔壁一对小情侣两小时里瞄了我十几次,那异样的眼光,搞得我整个人都崩溃!” “瞎说!你妈怎么会给你介绍这么不靠谱。” 我瞥了眼阿阮,疑心道,“别是人家不和你意,你这不满,才刻意夸张给我听的吧!” “怎么可能!” 阿阮连申委屈,“你都不知道,我妈现在对给我相亲我已经上升到只要和男的多相处一下也行的状态哩。还有,”阿阮狠狠地敲碎了鸭蛋壳,“那男的在我和我妈面前完全不一样。” “在我妈面前,乖得跟隔壁家天天就知道上学,看书,写习题的三好生豆豆一样。” 阿阮撇撇嘴,很是不屑。 “那可能是阿姨一时失察了。” 慢悠悠地给自己舀了碗粥,我又道:“那你怎么饿成这样?相亲还能饿着?” “差不多吧!”阿阮叹了口气,扒着饭碗,有气无力道,“我这一天相的人,都够凑一桌麻将了,心累的实在吃下饭菜。” “再加上,”阿阮顿顿,因是想到了什么画面,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怒道:“我这头饭桌上吃着,那头我妈就在桌子下用手疯狂地掐我大腿肉,让我吃慢点,优雅点,不要让人家男的觉得我吃饭跟个饿死鬼投胎一样。吃完饭,还就我饭桌上的表现各种点评,然后再赶着我去吃下一顿,这气的我哪还吃得下去啊!一连几顿就在那儿数米粒呢,你说,我现在不饿是不是才不正常?还有,我妈这么上杆子给我相亲,是不是疯了?我才28,又不是38,那么着急干嘛!” 阿阮愤愤说了一通,我的注意力却全在最后一句上—— “你这儿可不能全怪你妈,”我瞥了眼阿阮,道,“谁叫上星期你妈提溜你去相亲,你中途打电话给我让我扮p过来解救你的?按你妈的脾气,她现在没沦落到把你打包到男人床上,我已经很吃惊了!” 阿阮吃瘪,反驳不了,低头,愤愤地喝了一大口粥,“那我也不知道那男的之后会直接去我妈那儿告状啊!” 阿阮叹了口气,又道,“你说我这儿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平时上班累也就算了,好不容易休息一下,时间还要被自己老妈安排着相亲,还一相就是一天,唉,真是烦死了。” “小慢,慢慢,亲姐!”阿阮嘟嘴,可怜兮兮地望着我,道,“平时,你鬼主意最多,帮我想个辄儿嘞!” 尾音未落,我连忙摆手拒绝—— “你休想打我主意!扮p那事儿还没过呢!更何况,你妈现在看我跟看贼似的,我可不想以后去你家被你妈直接赶出来。” 更何况,这种事儿,本来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我内心坚定,任凭阿阮百般恳求,就是不上钩。 “没义气!” 努力没得回应,阿阮恨恨咬了咬筷子。 “自己事儿自己解决。”我将面前的鸭蛋敲了壳,递到阿阮面前,“别气了,我只能给你剥个鸭蛋,表示歉意啦。” 阿阮接过鸭蛋,又给自己添了碗粥,死心道:“不指望你,我自己想法儿。” “说不定我自己想比你能给我想的更能断了我妈现在急于给我相亲的念头。” 我笑笑,不置可否。 “对了,”我低头,玩了会手机,漫不经心地问道,“我还是挺好奇的,你相亲了那么多个,就真没一个看上的?之前不是听你过那个聊得不错的王帅哥麽?怎么没处了试试?” “问题就是和他太能聊到一起去,”阿阮摆摆手,“玩的,我和他现在互相都不把对方当异性看。” “那你们办公室,你的那个上司呢?”我问,“你刚去那儿上班的时候不是也觉得人家挺好的吗?而且人家也是单身,对你还很照顾。” “林大”筷子点了点碗沿,阿阮有气无力解释道,“姐,他又不是只对我一个很照顾,那就一中央空调,对谁都好。” “那小周呢?”我笑笑,“你之前去北京玩,同路的那个?人家不是有对你表白么?怎么没考虑?” “你就不觉得跟比自己小的人谈有种拐带了小孩子的感觉?” 一连问了几个,阿阮都表示,要么感觉不对,要么性格不合,末了还总结了一句,“反正就是没遇到合适的!” “那你想要的合适的是什么样的?” 我忍无可忍,直接发问道。 “”阿阮偏过头去,仔细地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遇见的话,确定关系的那天,我肯定会带给你看的,我两谁跟谁嘛!” 那不等于什么也没说。 我揉揉额角,望着右手边上了不知从何时开始的手机通话,按了免提,无奈道:“阿姨,对不起了,阿阮这儿话我实在套不到话,帮不上忙啊。” 电话那头,阿阮母亲叹了口气,“没关系,麻烦你了,小慢。” 看着我和自己老妈的对答,原先惊住的阿阮总算醒过神来。 敛去心中的不悦,阿阮索性给我挂了通话,窝去客房,拿自己手机和老妈子发泄去了—— “妈,你真的不需要那么着急,姻缘这东西是我的总会在她该来的时候到的,你即便现在让我班不上,天天相亲,我也没那么快能遇见那个对的人啊!” 客房门掩着,阿阮的话语听得还算清晰,语气倒也冷静,只不知这样的交流要持续多久。 我心里不由得多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期望佛祖保佑,阿阮母亲和阿阮能平和的聊聊。 “小阮,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身边和你同龄的那些同学,朋友,就先不说结婚的,单身的那些最起码现在也都有个对象了,可你呢?妈是不想着急,可是和你年龄差不多的好男孩都有主了,你怎么办?对象要怎么挑?”阿阮母亲叹了口气,又道:“你身边的圈子还那么小,我不给你操心,拜托亲戚朋友,把资源带到你身边,让你多看看,多接触接触,等你年纪大了,我和你爸都走了,你还没有伴怎么办?一个人生病连去医院都没人陪。你叫爸妈那时能安心闭眼吗?” 阿阮母亲说来说去又是那么几句,别说阿阮,我都会背了。 “今儿让小慢替我探听你的心里话的这事,妈是做的不地道。你现在肯定也挺不开心的,但你要知道妈也是为你好,妈就想听听你的想法,如果是我给你介绍的不和你意,我就按你想要的给你找,你早点嫁出去,嫁个好人家,妈比谁都开心” “妈,你说的这些我都理解。”阿阮语气渐冷,“我也知道我圈子小。虽然我总说自己不着急,但看着周围朋友一个个结婚,恋爱,我承认我也羡慕过,也为自己这个状态着急过,所以你给我安排的相亲,我都没有拒绝。我不排斥相亲。但请你换位思考一下,我每天上班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给我安排那么几场相亲是不是焦急过头了。还有,说是给我相亲,除了晚上这两场,你哪场不是紧紧跟着我,我年纪又不小,你却连放我和别人一起吃饭都不放心,我饭桌上做什么你都担心我会给男方留下不好的印象,破坏见面的好感度,可是你也不想想,我本来就是那样的一个我,即便做出一副优雅的样子,如果相亲成了,因为做出优雅姿态的我而喜欢我的人,在相处时看到不一样的我时,不接受了,那也一样无用。” 阿阮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有些想法是我和在一起,也不会聊到的。 我见她们聊的氛围尚可,便收拾桌上的残余,跟阿阮打了招呼,便回房休息了。 望着星空灯在在天花板上的投影,我有预感,阿阮总会和父母和解并达成共识—— 相亲随缘,合适最好。 因为,这也是阿阮来我家前,和我煲电话粥抱怨时,所提到的希望。 晚安,阿阮。 我能做的都做了,下面只有祝你好运了。 闭眼入梦前,我似乎听到了阿阮走进卧室,对我道谢的声音。 语气轻松。 是了,阿阮应是希望成真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夜 牛肉面 女孩子吧! 个子矮点,杏眼圆脸,笑起来再甜美些,便很容易让人认为是软性子,好欺负。 司缘深受其苦。 这不,在这辆公交车上,她又遇见事儿了! 双肩颤抖着,司缘左手移向包侧,那里有一瓶防狼喷雾,是前不久,校内盛传公交车上有变态咸猪手时,她与闺蜜一时兴起同在淘宝购买的。老陈一直笑她两是瞎凑热闹吓自己,但此刻,司缘却十分感谢自己那时的“一时兴起”—— 那个变态现在就在她身后。 余光瞄了眼身后,那人比司缘高很多,拎着公文包,戴着金丝边眼镜,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车上人又多,要起什么争执的话,吃亏的说不定还是司缘自己。 毕竟,头一回遇上这事,她心里总是怯的。 蹙着眉,司缘按了按包侧的防狼喷雾,脑子里转了几个弯,末了,硬压下心头的气恼,转身,往人群里挤挤,意图摆脱那人,那人却好似也看准了司缘的心理,狗皮膏药般黏了上来。 “别跟着我!” 回头,司缘恶狠狠地瞪了金丝边眼镜男一眼,眼镜男却抬了抬眼镜架,面上一副“你对谁说?”的茫然表情,左手却不老实地伸向司缘的短裙裙边。 忽的,汽车一个猛刹车。 金丝眼镜男身子往前一倾,贴紧了司缘的后背,左手抚上司缘的臀部,不待司缘反应过来,手很享受似的捏了两把。 太恶心了! 握紧吊环,司缘顺势往后踩了一脚,金丝边眼镜男吃痛,松了拦住司缘的手,踉踉跄跄地退了一步,那旁边不知是谁,撞掉了眼镜男的眼镜,司缘心中叫好,趁着眼镜男视线模糊,弯身找眼镜的当口,从包侧掏出喷雾,对着眼镜男眼睛一顿猛喷,末了,还对着他狠狠地踹了两脚。此时车已停稳,不知情的乘客见这趴坐在地上,捂着眼睛,连连痛嚎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的男人,一阵唏嘘,只道是他被人撞着眼睛了,偶有好心的上前递个纸巾,或是问候两句的,剩下大多把这儿当戏来看。 没两分钟,车到站了,司缘跟着前面的人下了车。 “刚才谢谢你。” 下了车,对着高高帅帅的男人,司缘感谢道,“要不是你及时把我拉进后面的人群里,我再踹上两脚,肯定就被人发现了。” 要是那变态趁机反咬她一口,逼着她陪自己去医院看眼睛,人群一起哄,她再露了怯,应了那变态,那现在,她指不定要被那家伙拐到哪里去呢! 念及这儿,司缘心里一阵后怕,对着面前的“恩人”,更存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我请你吃饭,好吗?” 心思一动,话便脱口而出。 司缘心里一阵紧张,生怕男人拒绝,又补充道,“权当感谢。”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不必如此郑重。现在社会是有不少那样的人,以后自己多注意点。。” 男人摆手,好言拒绝之余关心了司缘几句,司缘见他举止大气,待人温柔,好感越深,意欲留个联系方式,加深往来,那人却未待她开口,便开口道了别。 司缘那时腼腆,抹不开讨要联系方式,只耸耸肩,失望地跟男子道了别,待男人走远了,才耐着不甘,转过身往学校走去。 那年司缘17岁,临近高考的时间里,遇见的这个男人叫季明远,长她8岁。 司缘对他,一见钟情。 到了学校,耐不住内心的得意,司缘将自己如何解决公交色郎这事儿分享给了闺蜜。 望着司缘描述事情经过的神态,闺蜜抓了半天的重点,却只在司缘提到的那个做好事不留名,年龄上可以概括进“大叔”这个称呼里的男人。 司缘提到他,眼睛都亮了。 “司缘,虽然,我们老看那些英雄美人,救命以身相许的言情小说,但你也别把自己带进情景里啊!那人听你说的就大你很多的样子,你就算是单纯看上人家的帅脸的,也要掂量一下这年龄差啊!还是,” “还是,你就是喜欢这种大叔型的。那就不得了了。我得多提醒老陈几句,让他想法子让自己显老几岁,说不定这样他多年夙愿,就能得偿了。” 对上闺蜜狡黠的笑脸,司缘心里一阵羞恼,不由得啐闺蜜一口,“就你话多。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就算喜欢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像你之前怂恿的那样,应了老陈,至少稳妥。” 话虽如此,司缘心里一处却莫名的失落—— 你真这么想? 闺蜜似司缘肚里的蛔虫,也这样问道,司缘笑笑,不置一词。 爱情这东西,在即将到来的高考面前,简直不堪一提。 忙忙碌碌几个月,司缘上到了心仪的大学,老陈也得偿所愿,抱得了美人归—— 谁叫他为了追司缘,报考志愿时填的单子都是照着司缘的志愿填的呢? “他本该有更好的去处。” 两人确定关系后,老陈请两人的媒人,司缘的闺蜜一同吃饭时,闺蜜私下与司缘说道。 司缘笑的尴尬,怎好再告诉闺蜜,自己那时是想着那个没可能的“大叔”,狠狠心,退而求其次地应了老陈的? 况且,老陈待司缘也实在是好的没话说了。 两人确定关系后,老陈不改当初追求司缘时的模样,早接晚送,礼花不断,情话多多,堪称是全校男友典范。司缘却不知是怎么的,对着这样的老陈,只觉得心累,麻烦。 终于,司缘说出了分手,老陈黯然离去。 他只是个替代品。 老陈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却依旧愿意做司缘的这个备选项。司缘对他有愧,在提到分手的那一刻,却也觉得轻松—— 再不用面对这段怎么勉强都没感觉的感情了。 司缘抬头,只觉阳光都比往日烂漫了许多,脚下却不自觉地往老刘面馆走去。 那是老陈知道她爱吃牛肉面,为她尝遍全城面馆,找到的最好吃的一家。 也是他们恋爱时,常来的一处。 “一碗牛肉面。” 和旧时一样,司缘点了面,坐在长凳上,望着桌面,放空自我。 真是奇怪,为什么真结束了这段感情,我还往这儿跑,莫不是真成习惯了? 司缘摇摇头,暗笑自己想的太多,一碗面罢了,习惯又能如何? 天天吃,也是食腻,自己不过心里高兴才吃上两口,真要当主食吃的,还不得是大米饭。 他又不是她的饭! 司缘想起某张面孔,心下一沉,真正喜欢的那碗饭现在又在哪儿呢? “一碗牛肉面。” 似还在梦中,那个司缘一直抓着不放的声音忽地响起,司缘抬头望去,高瘦俊朗—— 正是她现下心中所想的人。 司缘心里一惊,脸上泛起两团红晕,他似乎也看到司缘,往司缘处走来,一步,两步,近了,司缘的手心都在出汗。 我可以坐这儿嘛? 他问。 司缘直点头。 他坐定了,看着司缘仍傻傻地盯着自己,疑惑道,“我们认识?” “是,”司缘按捺住内心的雀跃,镇定道,“你也许不记得我了,但我一直记得你。” “去年,在公交车上你帮过我。” 司缘提醒道。 他皱着眉,想了许久,抱歉一笑,“我真没什么印象了。” 司缘一听这儿话,立时丧气,他见司缘塌了肩,似还有些委屈的模样,心有不忍,忙接口道,“你之后还好麽?” 司缘笑笑,道了声“还好,”,他便也“哦”了一声。 没了话题,两人间甚是尴尬。 没多久,面上来了。 面汤清透,面条爽滑,司缘夹上一筷子牛肉,牛肉炖的恰到好处,舌尖轻压,便可碾碎,本是曾经极爱的那口,却因此刻心里挂念着对面的那人,便也不知其味起来。 “你经常来这儿吃吗?这儿还蛮偏的。” 忽的,他问道。 “嗯。我男友第一次带我过来吃时,我也这样觉得。”话一出口,司缘便后悔了,说什么男朋友,这样还怎么和他聊下去? 他一惊,“你应该才156岁吧,都有男朋友了?” “我刚说错了,是前男友!再说我也没那么小,我今年19。”司缘深怕意中人把自己看小,特意报了虚岁。 他咋舌,司缘“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我外表蛮能骗人的。” 闻言,他也笑了起来,气氛轻松下来,话题不用找,也都有了。 也就这一碗面的工夫,司缘确定了自己一年前“甘心与否”的问题答案,是的,她不甘心,老陈待她再好也是不甘心,而季明远,轻触着手机屏幕上,他离去前留给自己的电话号码,不管如何,她都要得到他。 拨动着面前没怎么动的牛肉面,司缘忽然有些感谢老陈,多亏了他介绍的这家面馆。 只是,出乎司缘意料之外的,即便季明远有自己的联系方式,老刘面馆之后,他也没有再和她联络。 是她的问题么? 对着镜子,镜子里的女孩虽算不得美人,却也乖巧,清新,脸颊两侧各有一个小小的酒涡,眉眼一弯,笑容常醉得老陈在她面前不知所措。 莫非他觉得自己太小了交往不得? 司缘蹙眉,怎会? 他应也是对她有意的,不然怎会给她留下联系方式。 或是他希望她主动? 司缘转过身,拿起手机,就要按下那个号码,却又忽然停下来了,不,她摇了摇头,太主动,失了先机不说,他定还会觉得自己太容易搞定,而不加珍惜。 司缘左想右想,难下决断,楼下却忽然有人喊起了她的名字。 “司缘,有人找你!” 室长望了眼楼下,“不是老陈,”,说罢,又羡慕道:“挺帅的,不过看着也有些岁数,是你哥哥么?怎么没见过?” 司缘是独生子女,哪来的什么哥哥? 司缘不做声,往阳台走去,扶着栏杆,瞥了眼楼下,嘴角不自主地勾了起来,那下面站着的,不是她正心心念念季明远,又是谁? 他果然先来找她了! 司缘得意地给他发了条“请等一下”的短信,挑了身衣服换上,又细细地化了妆,末了,拎着包,直奔下楼。 “等久了?” 司缘勾起季明远的手腕,巧笑嫣兮,“我以为你不会找我的。” 季明远笑笑,不答。 两人携手离去,亲密的背影引得来约司缘看电影的老陈再次摇头离去。 看司缘笑的那么开心,便知那一定是那个人了。 他是真没机会了。 那一夜,司缘没有回宿舍,她把自己交给了季明远。 他是她的了。 躺在季明远怀里,司缘心里如此甜蜜,却也不安。 莫名地不安。 也许是他们的进展太快了吧。 司缘这样想着,也本能地忽视了季明远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那之后,一天天的,时间过的很快,他们走过那家定缘的老刘面馆,看过影院热映的电影,互送过恋人间的礼物,只是这些欢喜的情绪之外,司缘心里却始终有一抹阴霾—— 他们的相处模式与其说是恋人,不如说是情人。 偷情的情。 减去恋人间的陪伴交流的时间,她与季明远的爱情却只多多停留在床笫之间,偶尔一个不知名的电话打来,他还得丢下她,去另一个地方。 他说,这是公司正值收购小公司,正常忙碌,不得不委屈司缘,末了也总会在之后,体贴送上精选的昂贵礼物致歉。 每每此时,司缘都会接下他的歉意,退回礼物,她知道的那最可能的原因,却不能接受他表达歉意的礼物,她给自己的理由是爱,她给他的选择是时间。 只是阴霾越滚越大,终在一日在季明远的私房里,两人亲密后,风吹开了。 电话是季明远的,电话里的人自称是明远的母亲。 她说,娟慧快生了,让明远快点回来。 司缘一楞,手机自手中滑落,砸到地板上,惊得明远跑出了浴室,他头上沐浴露还没冲净,腰间围着白围巾。 “你接电话了?”他问。 答案显然易见。 季明远深深地望了一眼似呆住了司缘,从容地从地上拿起来手机,他回说,公司加班,一会儿回去。 司缘望着他,深觉讽刺,加班?他每次回复自己的加班是真实的加班还是在另一女人身上加班? 挂了电话,季明远安慰似地摸了摸司缘的头发,司缘神经质似地往后一退,躲开了那只戴着戒指的手。 那戒指上钻石的光芒较之平日更刺得她眼生疼。 季明远收回手,冷静道,“我没做任何欺瞒你的事,你又何必做出这样的姿态来。你我之间,男欢女爱,你情我愿的,再正常不过。” 司缘心中陡然一凉,他竟然这样说,她本以为她对他的心意至少能换他个真心以待的,她以为他会为了她和那个女人结束的。 司缘张口,欲辩言,季明远却堵住了她说话的机会,他说,“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所以你什么也没要,对我也什么都没说。你若是介意今天这事,我们以后可以当它从未发生,继续过我们的生活。” “我们的生活?什么生活?三个人荒淫迷乱的生活吗?”司缘忍无可忍,“我算什么?那个为你正在生孩子的女人算什么?” “我未隐瞒过她,”季明远道,“她知道你的存在,她不在乎,你也不用为此感到难堪。” 季明远顿了顿,又道,“我和她是奉子成婚,但我是真心喜欢你,你若是有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你” “包括离婚麽?” 司缘冷笑。 “除了这,其他都可以,”季明远补充道,“我并不缺钱,只要你要。” 司缘望着这样的季明远,忽然很是心疼那位正在医院为季明远生产的妇人,她真能容忍这样的人做自己的枕边人麽? 司缘心中那个在公车上英雄般的身影模糊开来。 对上季明远的眼,司缘笑笑,季明远以为司缘心中松动了,面色轻松下来,“我先去陪她了,你好好的,在这儿等我。” 说罢,欲上前亲吻司缘的耳垂。 “等我回来补偿你。” 不待他走近,司缘冷下脸,忽的,抽出腰后垫着的枕头砸向季明远,季明远伸手接下,甚是不解。 “我不要。” 司缘在他的目光下穿上自己的衣服,拎包,走出宾馆。 那之后,司缘也和季明远结束了。 司缘低沉了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她再也没去过老刘面馆,直到闺蜜暑假从外地上学回来,她才再次踏进老刘面馆。 “两碗牛肉面。” 两人面对面坐着,司缘望着依旧人满为患的小面馆,忽然,有些感慨,怎么自己两段恋情都在在这儿得到见证的? 司缘瞄了圈面馆,忽的,目光定住在一对年龄差距不小的情侣身上,男的是季明远。 他面庞依旧俊朗,嘴角的浅笑却是对着他对面坐着的实习小姑娘。 那似乎还是司缘的学姐。 “谢谢你帮了我。” 学姐望着季明远的目光,感谢里藏着恋慕,如同当年的司缘一般。 下面的故事也应与她和季明远的那段相差无几。 司缘勾唇,自嘲似地笑笑,他并不是她以为的模样,她却认了真。 闺蜜看着司缘忽然笑了,不明所以,司缘只道了句,面上了,快吃面。 说罢,低头,自碗里夹了块牛肉。 牛肉依旧香糯,司缘的手机一闪,一条信息发来,是老陈的,她又和老陈在一起了。 这次是心甘情愿。 司缘嘴角一勾,因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手侧,牛肉面的温度隔着碗,暖的司缘不再去望那两人,只一心回复老陈的短信。 闺蜜的眼中,便只剩司缘与老陈隔着手机,恩爱的互动—— 谁敢说,这副景象不是她心中的完美爱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 江米酒 丁酉年,四月初八日,又是一年浴佛节。 远方有好友寄来一壶江米酒。 友人是林霜的挚友,远方却是徐远的故乡。 林霜将壶开封,一阵异香自壶中倾泻而出,透明的酒壶内,乳白色的琼浆微微透着股甜香,很是适合知己好友齐聚一堂小酌。 “江米酒开封了没?” “味道怎样?” 一时间,友人的微信提示“突突”刷了好几声,林霜耐着性子,一一回复,“刚开,和记忆里一样的味道,谢了”停顿片刻,咬了咬唇,林霜忍不住,又道,“他怎么样了?” “他”不用林霜多加解释,友人便已猜出他的身份—— “你说徐远啊!我没见到他,倒是听同学说他过的很好,工作顺利,恋情顺利的。倒是你,真该好好考虑一下你自己的问题。什么时候才能不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好好谈个恋爱,找给陪伴你一生的人才是!” “呵,怎么又说到这儿了!” 林霜兀自强辩,“不过是习惯性地问个熟人的境况罢了,以前的事儿我早就放下了。” 友人打了个“叹气”的颜表情,“真放下了就快点回来吧,我到韩叔店里定桌子,给你洗尘。” 林霜红了眼,强撑着组织了半晌言语,终是怕友人觉出什么,为自己担忧,再去针对某人,简单回了“好啊,”二字,低下头,望着壶里沉沉浮浮,状若虫卵的江米,心里隐隐地却有个声音—— 不想回家。 林霜与徐远的过往简单概述下来就是谢安琪的《钟无艳》。 演唱不管有多少版本,在这首歌里,红颜知己都是最让人悲伤的一段距离,林霜原先对这首歌颇是不屑,认定歌曲内外所描述的男女感情,无非是一个撩而不追,一个隐忍不说,彼此间装傻装得可笑,直到她真的如钟无艳一般义无反顾地爱上了这样一个撩而不追,只把自己当做红颜知己的男子: 徐远。 如此大众的名字,偏他用起来与旁人不一样。 也许是因为那时我正喜欢他吧。 林霜抿了口江米酒,望着电脑旁边那张自己打印出来的与徐远相片,苦笑。 林霜从前总以为自己一定会按照自己喜欢的类型来择偶,却忘记了人一旦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外貌,年龄,人品,家世,都不再重要,徐远对她而言就是这样一个例外,故而,当她和友人说自己正打算接受别人追求,和那人接吻,脑海里竟然想着徐远的模样时,了解她择偶死规条的友人,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更不用说,被友人问起什么时候喜欢上徐远时的林霜自己了。 她内心是混乱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只是朋友的徐远产生了感情,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正追求自己的人的感情,老实说,她都觉得自己快有了“婊”的倾向。 友人帮她理清了思绪,让她快速和追求者斩断了关系,另一头,徐远,却成了她不敢再去接触的人。 一方面,林霜深知徐远为人,徐远对于表白者大多都处于不拒绝,暧昧发展的状态,自己若是表白了,绝对会使自己陷入一个难堪的境地,另一方面,林霜并不相信自己是喜欢徐远的—— 谁敢说日久生情与习惯无关。 兴许,她只是习惯了有个人长久地站在朋友的角度给自己依赖感罢了。 林霜这样想着,也将想法落实在行动上,她省去了许多与徐远相处的时候,qq上也鲜少有联系,这样的时间过没多久,两人又不知道因什么事儿聊到了一起。 晚上出来散步,林霜也习惯性地约上了徐远。 也许是徐远天性如此罢! 不过是朋友的关系,与徐远相处,能感受到自己对徐远感情变化的除林霜的一两个朋友,便再没别人,倒是林霜身边私交一般的挚友的上司某日忽然问了林霜,是否在与徐远交往,觉他对林霜的小动作甚是暧昧。 林霜红了脸,她自是不知道徐远到底是如何看她的,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上司调笑了两句,见林霜小姑娘家家的羞得快要炸毛了,果断顺了毛,不再提徐远,只时常在挚友面前,八卦下林霜与徐远,直到后来,两人彻底决裂了,还以为不过是两小情侣在闹变扭。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林霜揉揉发涩的眼儿。 她与徐远的决裂,从开始林霜便做好了打算的。 在两人最暧昧的阶段,林霜问过徐远,他是如何看自己的。 徐远说,喜欢。 林霜追问,是什么样的喜欢,男女之间的喜欢,是吗? 徐远亦答,是。 林霜欢喜地将聊天记录打印成册,却从没料过,男女之间的喜欢,也包括红颜知己。 就在那一年,换了工作的林霜由于要适应工作,很是忙碌,一段没有与徐远联系的时间里,徐远交了女友,林霜不知,等她知道时,徐远已经与女友分手并打算去外地学习了。 至于这些,还是林霜察觉徐远近日状态不佳的情况下,追问出来的。 林霜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隐忍着,努力将自己放在朋友的角度,劝慰着徐远,劝慰的时间久了,终是不甘心问了徐远,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喜欢他!? 她怕自己所感受的一切只是自己的臆想。 她亦期望这一切只是自己的臆想。 这般,得到徐远的确切答复,便可让自己死心。 徐远没有让她失望。 如她多年前所料的那样,徐远说道他并不清楚林霜对自己的感情,他是模糊的,对男女关系一向如此模糊。他只把林霜当做朋友,最好的那种。 屏幕前,林霜忽的笑了,笑自己的一厢情愿,笑徐远的那句“最好的朋友”,她当天删掉了徐远的联系方式,大晚上喝的醉醺醺,抱着酒瓶痛哭流涕。 既说是男女间的喜欢,为何男女间的喜欢还关乎友爱? 既说是最好朋友,为何连你要去外地学习我都是最后知道的一人? 既说自己对男女间的关系一向模糊,为何你半年间交女友,我和你的共同好友可以进出你的空间,我却不行? 种种问题,交织一起,林霜不情愿去与徐远讨要答案,只在忙于工作,久不与自己联系的挚友突然在微信询问自己为何状态不佳时,一一问向了挚友。 挚友无力回答,只作安慰,林霜哭累了,便再一次地睡着了。 后来呐,徐远就成了林霜胸口的一个烂疤,好不了,牵牵挂挂,直到如今。 香插上,青烟袅袅,很长一段时间,林霜都需要借助香料来静心,安神。 林霜为自己斟上一碗江米酒。 挚友说的那些关于徐远的境况,林霜都是知道的,消息来源是通过徐远的qq——挚友印象里早已被林霜拉黑的徐远的qq。 在删掉徐远所有联系方式的那一刻,林霜心忽然就慌了。 林霜原本是抱着将徐远从自己的世界彻底删除的打算,她不想自己忍不住再去联系他,依赖他,可直到删除徐远所有联系方式后,她才忽然发现,自己对他,这下怕是连远远地看着,知道他过的如何的机会都没有了,她依着记忆背出的电话号码打了徐远的电话,给徐远发了消息,加回了他的qq,却又在加回他的那一刻,哭了下来。 林霜这时才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惨了徐远。 林霜一边在心里骂着自己犯贱,一边默默地关注着徐远,挚友说她神经病,林霜只无奈,苦笑。 那之后,学成归故乡的徐远彻底消失在了林霜的世界里,林霜则也去了他乡,一个人流浪,走哪算哪,只是每年浴佛节,总会回一次家乡,去一寺庙烧香。 那是徐远带她去过的寺庙。 那时,她才刚确定自己对徐远的感情。 林霜请了红丝绦,为朋友祈福之时,徐远的友人调笑着林霜与徐远,问他们怎么不挂个红丝绦求姻缘。 林霜害羞并不作答,友人瞟了眼林霜身旁的徐远,笑着打趣着林霜,也是,也不用求。 徐远不作解释,林霜垂眉,心甜如饴糖。 情景依旧时时在眼前浮现,心境却次次不同。 今年,林霜没有再去那寺庙,因自己的挚友去了徐远的故乡。 徐远曾应自己,要带自己去的地方,再约好一桌好友,品尝着他家乡地道的江米酒,吃着他做的下酒菜,一起谈天谈地的地方。 林霜从没去过,她不敢去,不怕路上遇见徐远尴尬,只怕就那样一个小小的城镇,她连遇见他,和他说一声“好久不见”的机会都没有。 就着回忆,林霜将江米酒食尽,似乎也要将自己与徐远的回忆抛之脑后。 青烟袅袅散开,微醺的林霜将酒瓶洗净,放上自己曾在庙里求的一段红丝绦——红丝绦缠着一段头发,头发是林霜的。 林霜请了辞,明日就回家乡了。 挚友为她接风洗尘,而她则要把对于徐远的这段感情剪短,缠上红丝绦,埋进那寺庙缠满红丝绦的树下。 就让往事随风飘散,就让回忆就土尘封,那个没有办法忘记的人,就祝他往后,平安喜乐,子孙满堂吧! 毕竟,很久以前起,她与他,就注定了,天涯两端,互不相干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夜 南瓜小米粥 九月十五日。 说不清这算是什么样的天儿,白日里,太阳火辣辣地照着大地,人走在街上,穿着短裤都嫌热乎,待下晚大多人结束一天工作都往家赶了,天却又突然凉下来。 风一吹直冻得人裹紧外衣。 “鬼天气,闹得人心烦不说,感冒倒传染得挺快的。” 姜婷掏出纸巾,擤了擤鼻子。 她在服装店工作,平日里也和外头小吃摊子里的员工一般是看天吃饭,眼楸着店里满满登登的秋款服装和没事转转,摸个厚度就摇头走人的客人,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这不,趁着店里没人,和老板娘打着商场里的饭吃腻,出门买个粥说不定还能带点人气到店里的幌子,出了商场。 街面上,逛街的人也是稀稀疏疏的,姜婷心道,就这天,连她们这些店员也都紧着夏装穿,没心思买秋装呢,也怨不上那些有心购买,却又不知该买什么的闲客。只是店里清闲下来了,刚入这个行业的她难免有几分不适应,还好前辈姐姐们足够耐心,她有什么做的不是的地方,也都多多帮衬着。姜婷心中感谢,转念又想着最近业绩等等问题,又不免有些烦心。 姜婷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做事实在,眼下生意清淡,老板娘虽没说她些什么,她心里却总有些过不去,总认为天气原因不是借口,自己业务水平还不够好才是原因。今天趁着生意淡,她又把店里鞋柜擦拭了一遍,心里才觉得稍许宽慰了些—— 总比坐在那儿,看老板娘玩游戏好吧。 她本心如此,却因这,被同事赵姐戏谑作不知让自己停歇的“小勤快”。 姜婷想着店里的大家说说笑笑的轻松氛围,脸上不由带出几分笑意。 “美女,火锅满减,望一下啊?!” 眼楸着姜婷往店门经过,穿着火锅店制服在门口拉人小伙子忙拦住姜婷,热情推荐道,“我们店还做麻辣香锅,烤鱼,进来看看嘛!” 姜婷望进玻璃门内,人气稀少的火锅店,摆了摆手,走进了隔壁家的粥店。 她就是出来买个饭的,哪有功夫坐下来吃火锅? 姜婷笑笑,又想,还是人家做餐饮的有心,生意不好店员都从店里出来拉客了,她擦鞋柜前,也只是和赵姐戏说了两句“要店开在大马路上,出来拉拉客也都是好的”过个嘴瘾,没真心的要尝试一下。 想来自己也没姐姐们说的那样“勤快”,也是个没心的,不过,看着餐饮店也是生意清淡,姜婷烦躁的心神定了几分。 “美女要吃什么?” 收银员递上菜单,询问道。 姜婷接过,翻阅了几页,点了两份粥,一份红糖糍粑,两份油煎饺子,付了钱,说了声“麻烦一份油煎饺子单独打包”,便窝坐在店一角,边看手机边等着。 这家店做的东西精细实在,姜婷和赵姐口味相似,胃口小,往日里都是点一份主食一同吃,这次也不例外,因着点的金额到了一定额度,店家还附送了两个鸭蛋。 姜婷单手接过打包袋时都有点吃力。 粥太打手了。 一路走回店里,赵姐接过打包袋,一边打开分粥,一边询问外面人气,姜婷一一作答,两人都不由有些泄气,店里店外,人都少,老板娘见两人吃饭都没精神了,宽慰道:“做生意都是这样的。人少的时候就多歇歇,忙的时候就多做生意,你们之前不都叫嚣着忙的时候没时间吃饭嘛,现在闲下来安静吃吃饭,我们聊聊玩玩,一紧一松,才不会压力太大嘛。” 姜婷听着,心道,清闲成这样,我情愿忙的没时间吃饭,但又怕,说出来,自己下班后,赵姐晚班上班有压力,便噤了声,却不想赵姐与自己一般心情,且比自己爽气,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闻言,老板娘似乎甚是欣慰,回道,“不着急,不着急。先吃饭,马上忙的在后头呢。”说罢,开了饭盒,惊道,“粥这么多,我哪里吃的下去啊!”转过头,望着正准备喝粥的杨姜两人,笑道,“两个小朋友,你们够吃啊?不够我们把饺子也拣出来,空个盒子,倒一半给你们。” “我和赵姐肯定够了,姐姐你吃不下带给老板吧!” 未等赵姐开口,姜婷立马回道。 “就是,你口味和老板一样,吃不下就带给老板吧,他不是要你晚上带煎饺给他吃嘛,正好,干了还可以喝口粥。”赵姐附和道。 “老板无肉不欢的!”老板娘叹气了两口,“早晓得我就在前头叫个面了,这下子要浪费了。” 姜婷和赵姐对视笑笑,老板和老板娘是白手起家的,平生最看不得浪费,这粥老板娘现在说着要浪费了,一会儿肯定也是老板娘宁愿被撑到,也要吃掉的。 三人就着小点,吃着粥,聊着天,不知不觉,话题被姜婷拐到了恋爱结婚上。 除却老板娘,店里店员三人,只姜婷一人没有恋人,同事两位姐姐都是已婚的。 “小姜啊,姐姐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诫你,以后找对象,恋爱多谈一段时间,不然结婚之后肯定会后悔。” 赵姐筷子点着碗盒,谆谆道,“不相信,你看你姐姐我这样就晓得了。我现在就后悔找了这个男人,谈恋爱的时候除了甜言蜜语什么都没给我,结了婚之后,我过生日还跟我今年两免,把我气的哦!” 赵姐这指的是,她老公生日,自己花钱在店里给他买了一身衣服,到了前不久,赵姐和闺蜜们提前过30岁时,他老公和她戏语的“我过生日你好像没给我买礼物,你生日我也不送了,就两免”的玩笑话。姜婷笑笑不接话,老板娘却接过话茬,安抚起来姜婷,“你别听赵姐说的,她就是说气话,你看,她上次给她老公买的衣服才过了几天啊,她都又想给她家的再买双鞋子了。” “你这话说的,我哪里情愿给他买的啊!天天在家里说的,不得鞋子穿了,说的人烦死了,我就图个清静,给他买家去。小姜啊,你看到哦,要是今年到了我生日的时候,他要不给我送个像模像样的礼物,我抽不抽了他的筋。” 赵姐说罢,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老板娘看得直摇头,叹道:“你们这些孩子哦,我和你们老板那个时候就不像你们,我们从来没送过什么东西,上学的时候,有一年,我记得好像是情人节,班上情侣流行送东西,你们老板问我一句‘想要什么东西啊?我送给你。’,我望到作业本子,想都没想,就回了一句‘想喝个小米粥,搭个咸鸭蛋。’放学之后,他就带我去我们现在吃粥的这家人家喝粥了。我们那个时候啊” “你们那个时候肯定和我们现在不一样了啊,你们是从学生时候就在一起了,学生多单纯啊,我和我家那个就不一样。” 赵姐斜了眼老板娘,打断了她的话。老板娘听得不由失笑,道,“你们有什么不一样啊!你们不也是自由恋爱啊!” “现在和以前哪里一样啊,我家姑娘现在都晓得要找对象要找个有钱的呢!”说着,赵姐胳膊肘戳了戳姜婷,“小姜,是不是?” “呃?” 姜婷没什么感情经历,听得姐姐们说话一阵迷糊,抓了半天抓不到重点,末了,又被姐姐提名,眨巴了眼儿,一脸茫然,赵姐见此又将话复述了遍,姜婷想了想,答道,“应该吧,我们班上那些有对象的也是送来送去的,物质好像在恋爱里比感情要重要,感情不得好,物质捉着点似乎也不错。” 可要她找对象的时候,感觉应该是主要条件吧。 想起心有好感的那人,姜婷脸色微红。 不过,从学生时就在一起,一直走到现在的老板和老板娘也真是难得。 姜婷望着老板娘,不免有些羡慕。 忽地,姜婷想起老板说的一件稀奇事,眼睛一亮,兴致勃勃问道:“姐,老板之前说要你去深圳学习时顺带去一趟你们摇签的那间寺庙,你去了没?那摊子还在么?人换了没有?” 姜婷问的突然,老板娘一懵,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来,未化妆而显得有些黄的脸蛋上泛起红晕,带着几分羞恼,一边说着“你们老板无聊哪?怎么连这儿都讲给你们听了”,一边将打包盒里吃不完的油煎饺子夹进老板要吃的,单独打包的那份饺子盒里—— 只那举动,姜婷怎么看,怎么觉得有几分强装镇定的意味。 姜婷心里窃笑着,面上仍是不动声色,赵姐却在那儿给老板补刀,“什么这儿那儿的,老板嘴大,这个我听他说的,耳朵都起茧了。” 赵姐这是实话,不然按着姜婷的心理,早在三人谈起感情问题时,就拽着老板娘八卦上老板和她两人间的恋情了。 老板娘闻言,面上更加不自在。嘴里嘟囔了两句“我得说说他”,一转头,对上姜婷期待的小眼神,却又只好缴械投降,“那寺庙当然在,但那摊子我是没看到。可能也不在了吧。毕竟那么多年了。你怎么想起来问这的?” 老板娘将话题抛绣球般抛给姜婷。 “那还用说,当然是有喜欢的人,想和人家一起去玩玩,顺便求个签条咯。”赵姐有心调笑一下这个每每听老板话当年都听得异常认真的小姑娘,笑得狡黠,道:“小姜,我说中了没?” 姜婷摇了摇头,她只是听老板说了,心有好奇,想去为自己和他求个签条罢了。 老板娘抚着胸前的鹤顶红坠子,慢悠悠道,“小姜啊,你要好奇去看看我是没什么话,但要是太过迷信摇签批条我就不太建议了。预测姻缘这种事纯凭人两张嘴,我和老板只能说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了,要真有那么多算得准的,世上哪来那么多离婚的。” 姜婷撑着脸蛋望着老板娘,面上透着不信,老板娘笑了笑,还是有些想不通自己老公为何会在店员面前谈起这档子事,不由问道,“我还是觉得奇怪,老板怎么会跟你们说这的?” 姜婷和赵姐立马表示自己不知情,低头喝起粥来。 老板娘没想多少,一边指挥着鼠标在电脑上掷骰子,玩飞行棋,一边吃着晚饭,最后,粥是喝完了,人顶着个肚子在店里走了个好几圈。 那架势,和吃多了的老板简直一摸一样。 该说什么呢? 姜婷望着老板娘的身影只觉无奈。 忽的,手机传来一条短信,是他发来的—— “你还有多久下班?我在商场门口等你,还是去你店里找你。” 这么快? 姜婷望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表,这才发现,自己离下班只有5分钟了。 “姐姐,我今天有事,能提前5分钟走麽?明天我早点来。” 姜婷问道。 老板娘望了眼时间,回了句“行”,姜婷拎着包边回着短信边出了店门。 “往哪走呢?我在这儿。” 刚出商场,他便朝姜婷挥了挥手。 姜婷羞赧走过去。 “吃过饭没?” “嗯。” “电影票买好了,离你家近,我载你,走吧。” “好。” 姜婷坐在那人的车后,缓缓道:“今天难得老板娘过来,我就把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关于我们老板,老板娘的事儿问了她,她说不要太信那些,但我还是很在意。” 姜婷闭上眼,其实那事儿只能说有些玄妙,老板的原话是我和你们老板娘以前还没确定关系时一起去深圳玩,经过一间寺庙,烧香出来正望见一个小摊正靠着庙。两人玩心重上前“哗啦啦”地摇签桶求签,谁知两根签条一齐掉了出来,老板吃了一惊,捡起来仔细看,才知原是一根签条起了毛,勾上了另一根竹签。接着,老板拿去请摊主解签,知签是上上签,签条上的大概意思是与你同行之人就是会陪伴你一生的爱人,然后,他们果真走到了现在。 老板后来说,当时签刚解出来时,他总有些不信邪,怕是签筒里有古怪,还将签筒里的签一齐倒了出来,细细地看了个遍,却什么也没发现,而后和老板娘真走到一起了,再想起这事便总觉得神奇。 于是,也常常会在店里将这儿当做故事说给店员听。 姜婷本就有些信玄学,喜欢上这人,便更信了,结果今儿却从老板娘口中得知了那个小摊子已经不知在何处了,心下难免戚戚。 “其实你老板娘说的也对。” 忽的,他出了声,姜婷睁开眼,听他说道:“有些事本来就是说不准的,与其相信玄学,不如相信自己,毕竟有些事,就算人能知道不如自己所料的那样,也会甘心去做的。” 姜婷想了想,“也是。” 姜婷搂上他的腰,面贴着他背,那人身子一紧,末了,也慢慢放松下来,姜婷撒娇似用脸颊蹭了两下他的背,顿觉安稳,她总不那么自信于他对她的感情,却也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喜欢他。 也许,现在这样慢慢发展下去,也不错吧。 复又闭上眼去,紧贴着身的,来自那人的温暖,恰似今晚喝的那碗南瓜小米粥般妥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夜 韭菜鸡蛋水饺 这是从朋友友处听来的故事。 故事的男主角叫,家明。 蔡家明。 我初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总疑心那是朋友从亦舒处套用来的化名——编个耳熟能详的名儿加深读者代入感。 这年头,写文的,编故事,说书的,通常都这个套路。 因是无事可写,到朋友这儿蹭故事的,这小人之疑只敢放在心上,不敢直言,怕损了专门给我找故事来的朋友的面儿,却不想自己疑心过重,嘴上虽没说,面上却对朋友即将要讲的故事带了几分不信之色。抬眼之间,朋友便已将我的心思知道了大半,遂珉了嘴笑笑,顺水推舟,道,“真名,也可做化名,不过一个代号,别太在意。我们就讲这个‘家明’的故事吧。” 话语间,分明是调侃。我哪能听不懂,憨憨一笑,喝了口茶,表明自己不会再如此,朋友这才继续开了口,续道: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朋友说。 故事从08年开始。 y市,市中心的一家商场因地下室闲置,便将地下室也隔成一间间商铺出租,朋友想着创业便同老婆商量着将两人定期存款买作商铺,卖卖水饺之类的主食—— 反正租进商铺的人不少,就算只做做底下人的生意,也不至于赔了本。 朋友夫妻两对事业前景充满希望,第二天便去了商场办公室,找了经理,签了合约,交了租金,保证金,又请了专门在商场做装修的吴师傅给自己装修铺子。 也是因这儿,朋友第一次听说了家明的名字。 吴师傅一边做事,一边和朋友说道,自己一周前刚给装修的那家店,现在生意好的,外面看着的人想挤进去都费事。 那店店主,便是家明。 朋友听着,心里痒痒的,说不出的羡慕劲指使着他和吴师傅八卦了家明大半天,却不想之后,自家店铺开业第一天,遇见的第一位顾客便是那时八卦的正主。 但那时,朋友还不知道彼“家明”便是此“家明”。 家明点完单,便被一通老婆打来的电话给催回了店里,临走只不好意思地对着朋友补充了句“麻烦饺子好了,送到店里。”。 朋友望着家明着急离开的背影,当即有些眼红,同是刚开店,自己这儿才第一单,别人那儿似乎忙的连等餐的时间都没有。 好在妒忌的时间只有一瞬。 刚给家明送完餐,朋友便开始忙碌起来,同是底下做生意的,过路生意的,一直忙到下午一点,他和老婆才有空吃饭。 当然,朋友也没忘记和老婆八卦起给自己做开张生意的人—— 家明。 “听说他们家生意好的外头人都挤不进去。” “这年头男装这么好赚?不如我们也试试。” 后头的话朋友还未说完,便被老婆白了眼。 老婆道:“别人家生意好,也是苦出来的,你眼红什么劲。你要是踏实点,不东一榔头西一棒的瞎折腾,现在也是别人羡慕的对象” 我听到这儿也不由调笑了朋友两句。 其实照我看来,朋友本人家庭条件不错,做生意也有些眼光,奈何心思浮动,做事也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没什么定性,若是能坚定做一件事,也该是个聚宝盆之流。 朋友也是知道自己的,脸上不免讪讪。 老婆见此也不多说,顿了顿,又对朋友说道:“你晚上也去他家看件把衣服吧!最近忙开店,家里衣柜我也没空顺,这天也热了起来,起码,你也得看个两身换洗的衣服不是?你晚上去淘淘看。” 朋友应了声。 待到下午,忙完晚饭那一波,朋友便洗了洗手,别了老婆,去了家明店里。 家明店里,此刻人还是蛮多,的,但也没那么夸张,不过三波人,有一波是一大家子,妻子给老公买衣服,婆婆公公坐沙发上带孙子。 朋友一进去,员工便迎了上来,服务比较热情,朋友试了三身,待前头两波人走了,店里清闲了些,便和家明一家套起了近乎。 家明原先就是在商场前面一条街上开男装店的,一开就开了三年,因着商场这边的租金尚可,自己也想着往高级服装路上跑,就来这儿开了店,现在店里的客人也多是原来的老客。 朋友听着,想着自己这些年来的不定性,不免有些唏嘘,也聊了些自己前头的往事,最后,买了两身衣服。 端的是底下人的友情价。 这别后,半年内朋友做生意也都收了心,没作什么别的想头,老婆认定这是家明一家的缘故,故而,两家走的也较近。 日子天天过,转眼春节便近,朋友和妻子家中有老有小,自然不想过年还守着店,便寻思着休个假,待初五迎财神再来上班,又想着家明家老照顾自家生意,朋友便应了老婆的话,前去家明店知会一声,免得过年忙,他再搂了个空门,却不想自己还没到家明店跟前,便被满眼的人群遮住了视线。 朋友询问之下,前头一小哥才说道,店里老板娘突然晕倒了。 朋友大吃一惊,正欲挤进去帮忙,人群却让开了到,护士提着担架进来掉抬人了。 家明紧跟其后。 几人身影走远,除却买衣服的,和店里的店员,家明的小姨,其余不想干的人便都作鸟兽散去了。 “怎么回事?” 朋友颇是焦急。 也是,谁也没想到一个大熟人会突然晕倒,要医院担架来迎。 小姨脸上也颇有些焦色,摇摇头,说了句,“老毛病,现在店里人多,不聊了,等过相时再和你说。” 朋友想想,也只好退了回来。 到了夜晚,收银算账,准备回家了,朋友又记起这事儿,便和老婆商量着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家明妻子。 老婆当然也是想的,但眼下正是忙时,又不知家明妻子到底是什么情况,家明小姨又天天忙着做生意,他两也不好意思老去人店里打扰两人寻思了半响,觉着还是等大伙儿忙完了这阵子再说。 节前,服装,饮食,各项生意都是好赚的。 朋友和妻子每天在忙碌中度过,家明小姨也日常在朋友店点水饺,让朋友送过去。 一来二去,虽谈话时间少的可怜,但朋友也对家明妻子的状况知道些许。 家明妻子确是老毛病。 家明妻少时便失父母,下头还有一个妹妹要养活,虽有父母遗产,和亲戚照料,但毕业出来后仍是无比艰辛。 好在遇见了家明。 两人于学堂相识,毕业后便跟亲友借了钱开了店。因两人家中都没什么大的助力,故而都很拼。家明妻少时便只知照顾他人,不知道照顾自己,自己时常三餐不记。后两人开店,又常忙于外出进货,身子便慢慢垮了下来。 最叫人心惊地便是家明妻在一次外出进货中,因身体缺钾,突然晕倒了下来,好在有好心人将她送往医院,不然真不知道会落个什么状况。 家明小姨某一回谈到此事时,也是叹气,“也是我姐倔,人说什么非不听。身体不好了,还死撑着,这次也是。她前两天就喊着不舒服了,我让她在家休息,店里两个店员,她老公也在,一起四个人呢,哪会忙不过来,她非不听人话,非要过来,诶。大过年的,诶。” 朋友不知说什么,也跟着后头附和两句,罢了,问了家明妻现在的状况,待到节后,又抽了空和老婆拎着水果,包好的饺子去家明家看了两回家明妻。 那正是晚上。 家明妻脸色已经好看多了,但家明不放心,硬是要妻子多在家呆两天,再养养。 朋友携妻女过去时,家明还未回家。 门,是家明连襟开的门。 家明儿子在自己房间写着作业。 家明小姨则在房里陪着姐姐,劝着姐姐安心修养,别老想着店里。 朋友老婆放上水果,陪着家明小姨,和家明妻唠嗑了两句。 末了,家明小姨和老公先回了家,朋友则在家明家的厨房给刚刚到家的家明下了几个带过来的饺子作夜宵—— 朋友过来之时,家明正忙完店里生意下班。 朋友问家明,他的父母怎么没过来帮忙。 家明道,他们不住一起,都是早上过来帮着照看自己老婆,带孙子,晚上给媳妇做完晚饭,收拾完回家的。 两人聊聊,又提到了家明妻子的身体状况。 家明霎时红了眼,无比感叹道:“幸好她没事。幸好。” 朋友也不多言,两人绕了话题,聊得开怀。 待家明吃完饺子,老婆也从家明房里和家明妻聊完天出来了,便与家明告了别。 年后,大伙又一同聚了一回餐。 “后来,我生意做大,又开了了这家茶楼。” 朋友呡了口茶,续道:“家明一家的故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听得愣神,“到此为止,这就结束了?没有下文了?他妻子的身体后来好了没有?” 朋友笑笑,“是你问我要现实的故事的,到此为止,不就是最好的结局麽?” “至于家明妻子的身体,”朋友叹了口气,“到现在还没有好,不过家明很爱他的日子,他会照顾好她的。” “可是,”我急了,“那我该作什么结尾?说她死了,还是好了?你不知我们写文要给读者的只能是一个准确的答案麽?” 朋友笑的狡诈,“那是你的事,我可不在乎,对了,名字打码哦。” 我翻了个白眼,“不是你说名字只是代号麽?打不打码有什么要紧?” 朋友语塞,想了想,道:“那你还是给个好的结局吧!就当我对家明的祝福。” 朋友似想到家明当时的模样,心下仍是不忍,“就写,后来家明年纪大了,带妻子一同外旅行了,神佛既然安排他们今生相遇,那便乘着儿女已长成,一同去看看那忙碌生活之外的美好风景吧!” 说罢,便抛在了正在抓狂想着结局的我,带姑娘下了楼。 我叹了口气,看着自己收集的故事集,想着朋友说的结局,忽然大悟—— “懒人,那分明是你连襟那两口的故事改来吧!!!还什么水饺,不就是你姐姐最爱吃的那一口嘛!” 话追不上人,茶楼之下,朋友和连襟哥两带着妻子女儿玩闹的场面,分外暖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夜 椒盐皮皮虾 给你剥虾的人还在你身边麽? 十月二十日,和小姐约会。 小姐是见证了我整个学生时期的同窗好友,毕业结束后,因她去了外地上班,和她好久都没有再聚,故而再见面时,我不免有些尴尬—— 小姐穿着打扮较之学生时变化太大,穿着驼色风衣,踩着双恨天高,画着细致的妆容,点着烟,远远望去,实在不像是我记忆里那个抱着篮球,笑的眉眼弯弯的稚气姑娘。 我低下头,打量了下自己的穿着,蓝色条纹衫,黑色阔腿裤,白色板鞋,一头懒得打理半长不长的短发,加上自己那未施粉黛的脸,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毕业后除了换了那数年如一日的校服,别的还和从前一般,一点也没有毕业了,要做个区别于学生时期的社会人的姿态。 “你和上学的时候还真没什么变化。”小姐灭了香烟,笑道。 我骚骚脑袋瓜子,笑的讪讪。 果然,被嘲笑了。 “不过,你倒是变化很大啊!” 我说:“刚要不是你对我招手了,我都没敢认你。” 小姐笑笑,不予评论,岔开话题,“吃什么?我请客。” “不好吧,”我推脱道:“难得见面,还让你请。” “因为是我约的你嘛!就这样说定了,要觉得不好意思,我们多聚聚,下次换你请客。” 未等我开口,小姐又道,“我微博上刷到市中心新开了一家网红海鲜店,椒盐虾爬子做的不错,我们尝尝去。” 我甚少在外头吃虾,但请客的是主,客随主便,我自是点头应了。 更何况,与许久未联系,突然联系上头的老友约会,吃饭又怎么会是正题呢? 走在小姐身旁,我心知,此刻,在小姐眼里,找个愿意陪着她聊着学生时的点滴,追忆过往的人才是约会正题。 只是,我不知道的是,她为什么要找这样的正题。 她应该是最不缺有人陪伴的人。 我心中好奇,却也不加询问,只与她一同回忆起旧时,才发现我与她一般,印象深刻不再是学生时,开心或不开心的故事,而是那每天必要问的“中午吃什么”。 兴许,这真是“民以食为天”吧! 平时就爱吃的女孩们,从早上第一节课开始,就在老师们,眼皮子底下互相传着纸条,商量着中午吃些什么,纠结起来了,还把所有想吃的写在不同的纸条上,团起来,再放到一起抓阄,又或是做个“东南西北”,你说个方向,报个数字,我动手按着你说的前后左右压个两下,带见着纸上写的饭食名称,无异议,就决定吃它,有异议,就换个方向,重新来过,直至找到两人都想吃的,才算结束。期间,若赶上,你被老师点名答题,或是被我要上黑板做题之类的打断了,便要重头开始。 严肃得堪比柯南办案。 不过,也不用似旁观者般,发愁谜题何时解开,反正到了午间放学前,谜题也总会像柯南说出“真相只有一个”时那样得到解答。 那时的日子很长,人却过得充实而又快活。 不似现在,虽然时间依旧很长,却总觉得自己过得不如那时简单,快乐。 我望着小姐的侧脸,这种感觉越加深刻。 “两份皮皮虾,两份花甲,一份蛏子,少辣。” 到了网红海鲜店,小姐也不用瞧眼菜单,张口便跟老板点了店里的招牌菜,架势不像是初来者,倒像是吃过许多次的老饕。 这是小姐的拿手绝活。 从前无论和她到了什么地方,只要坐在人家店里,她总能一一点出店里的真正好吃的菜。不同的是,以前的店面宣传力度不够广,小姐总要去询问去过的朋友再自己试吃过确定了美味再带我们去尝鲜,而现在,只要掏出手机,翻翻美团,或是看着微博关注的城市宣传大v底下的评论,便能得出一家店好吃与否的结论。 “这样的你总算是我记忆里的模样了。” 卸下久不交流的生疏,我此刻面上可算得上是轻松。 小姐却听得有些不满,“我在你记忆里就是一吃货模样吗?” 我笑笑,心道,何止你,在我心里,你和她都是吃货的模样。 抬眼,望向吧台里。 海鲜多是之前就加工好的半成品,花甲,蛏子加个热,调一下辣度便可以出锅品尝,皮皮虾却是要麻烦点,因卖的太好,之前做好的半成品已经卖光了,不过一边吃着花甲,蛏子,看着虾现做也是很好。 至少,可以多聊点话,下菜。 “怎么想起来约我吃饭的?” 挑着花甲肉,我问道,“和小婷吵架了?” 小姐闻言,眉头一蹙,道,“没事干嘛提她。” “没事,你不还请我吃饭的麽?”我打趣道,“你从前就是这样,有话不会直说,只绕着弯说请人吃饭,再不声不响地切入正题,找人开解。我都习惯这儿套路了,还不从实招来。” 小姐叹了口气,丢下筷子,开始讲起了正经事—— 她和小婷闹矛盾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诸多小事总结起来,又因为没做沟通,便造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一个独自生闷气,越想越纠结,一个与旁人玩得正开心,什么都不清楚。 “我不知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以为朋友间是互相了解,互相体谅的,可是我却发现,好似总是我单方面付出,她却还都不知道,只冷着我,和别人玩得开心。你也知道,那样一个陌生的城市,我只认得她,和旁人交流总想着以后还是会回来工作的就不曾深交,可是她却不同,我总觉得她待旁人比待我要好,甚至想多,还觉得她根本就不在乎我们这一段友情。” 小姐望着盘子里满满登登的花甲,神情落寞。 望着她的模样,我却想到了毕业后,决心要前往另一个城市学习的小姐和小婷。 那时我的心情,就是小姐此时的心情。 我,小姐,小婷,从高中起便在一处学习,直到大学毕业,便是三人中有人脱单,谈了对象也未曾撼动过我们这个铁三角——欢喜一同分享,忧愁一起分担,不分彼此,形影相随。 很久以前以为一辈子的朋友就是指的像我们三个这样。 可是,毕业了,一切却都改变了。 小姐和小婷为了深造选择去外地发展,被留在的就是没什么抱负,想着找个简单的工作,混过一辈子的我。 刚开始,面对分别,我心中有太多不舍,却也祝福着她们,可是后来,时间一长,沟通少了,你说那里老师同学如何如何,我说上班之后同事老板怎样怎样,聊不到一起去的话题,再见到小姐与小婷站在一起去了哪里旅行,一同吃了什么的照片时,便总觉寂寞。偶尔视频想要聊些什么,却在开口后,望着越加与自己不一样的两人而觉得失落。 是啊。 曾经的铁三角,如今已经变成了丢下我,独自远走的姐妹花了。 不知该如何控制自己的思维,越想越极端,甚至想要否认三个人的友谊。 那时的我和现在的小姐有何区别呢? 思维因依赖而极端,心胸因妒忌而狭窄,不知与谁诉说,直到被人点醒。 那时,带我走出这样烦恼中的也正是如今令小姐所烦恼的小婷。 “我们三的友情维持了十年,期间不是没有过争吵,委屈,但我们还是走到了现在,你有想过是什么原因吗?” 如小婷当时一般,我也这样问着小姐。 “因为三观吻合,脾性相投?”小姐想了想,回答我道。 “不止哟。” 望着面带疑惑的小姐,想着小婷当时劝解我的模样,我伸出食指,摆了摆,笑着补充道,“因为我们已经将这段友情维持了十年,人生没有那么多十年,我们都知道,所以也都珍惜着这样的十年友谊。” 小姐愣了神,想想又强辩道,“这是你的看法,她未必也是这样想的,况且,”小姐神色黯然,“况且,若是她是这样想的,我现在就不会坐在这儿,和你这样聊到友情了。” “,你这是钻牛角尖。你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不然你也不会专门为此找我聊天,你只是想诉说一下你对她的不满,再让我想法儿劝诫你,让你不那么极端地想象,猜测她对于友情的不珍惜。你若是觉得友情出了大问题,就直接与我视频聊天的闲工夫里,漫不经心地告诉我你的决心了。” 我望着小姐,认真地说道,“我们十年的友情了,你要做什么决断的话,凭着你的行为举止,我能分辨出那其中的真心与否的。” 闻言,小姐似失去了全部了气力,“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该怎么控制自己不去猜疑?” “和她挑明啊。” 我笑着说道,“就像从前我们起了争执时一样,打包盘小菜,买两罐啤酒,堵住她,一起好好聊聊。” “会有用?” 小姐抬起下巴,有些不信。 “没用,我们又是怎么样在一起玩了这么多年的呢?” 小姐不再说话。 “虾上了。菜都齐了哦。” 老板将炒好的椒盐皮皮虾推到我和小姐的面前,我道了声谢,低头剥起来虾。 “吃啊!不然冷了,你该嫌腥气了。” 我将剥好的虾放到小姐面前的空盘子上,小姐拿起筷子将虾夹进嘴里,抬头望着我笑了起来。 刹那间,我似乎产生了幻觉,似乎又回到了学生时代,三人抓阄抓了半天,也得不出“中午吃什么”的答案,最后,石头剪刀布,五局三胜,由小姐作为胜利者选定她吃食后,喝着虾粥,还心不甘情不愿为胜利者拨着虾的我和小婷。 “老板,再做一份打包。” 小姐和我想到了一处,“我就请她吃她最嫌麻烦的虾好了,也为自己出口气,总归在我这里,是她让我受气了。” 小姐扬起下巴,笑得狡黠。 我赞同地点了头,又给小姐拨了只虾,“那也算是替我出了口气,谁叫她也用这话训斥过我呢!” “什么时候训斥的?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两还有事瞒着我?说不说,还是不是当初的铁三角了?” 面对小姐的追问,我只低头拨虾,不予回应。 过去的事儿哪能再提。 有什么怨气,就留给那个心宽到从未尝过友情里妒忌滋味的人吧! 小姐得不到回答,闷头吃着我剥好的虾,思绪纷飞开,我想,此刻那个人也许正因被我们念叨着而打喷嚏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夜 酸菜鱼 刘糖很小的时候便知道自己的家庭情况和别的小孩家不太一样。 举个例子。 在与刚刚认识的小伙伴们聊天提到家庭常规成员的时候。 别人家的孩子脱口而出的是爸妈,想全了点的就再加上自己爸妈的爸妈,而她一提到家庭成员,先蹦出口的却是小叔叔,小婶婶,奶奶,最后想了半天,才勉强加上自己的老爹。 “那你妈呢?” 面对这个问题,刘糖只会淡定回一句,“哦,死了,很多年了。” 接下来,问这个问题的人便会纠结着一脸的惊讶与尴尬和她表示歉意,而等到她摆手表示不在意的时候,他们又会照着刑警大队讯问犯人的模式再多问上几句刘糖的家里的情况这样,解释的一多,刘糖便索性学了乖,在别人讨论自家家庭成员的时候直接闭嘴,以免说多了再被人“区别对待”。 但,即使是这样做了,还是免不了被有心人士问道,于是日子长了,她也渐渐不爱出门与人交流了,除了上学,与闺蜜们逛街,她的常规时间便都耗费在了家里。 书一本本地买,漫画一个系列接着一个系列追,原本以为人生也就这般平静的当口,竟被一道晴天霹雳打中了。 12岁的时候,她家小婶婶竟然给她生下了一个堂弟。 “窝草,原来你不是生病去医院而是生儿子去了!” 被小叔叔拎去市医院探望为他生产下第一个儿子的小婶婶时,刘糖脑海里能想到的除却这一句话外,便只剩下满满的失落。 刘糖自小母亲早逝,父亲醉心于垂钓,对她的关心远不如同一个小区里的自己的亲弟弟,也因如此,她一直把小叔叔,小婶婶当作父母,但她从未想过,她敬以为父母的人竟然会在完全没有告知自己的情况下,就将这个惊喜送到了她的面前。 拧巴着脸,推开病房门,看到躺在床上,脸色略是苍白的婶婶看着对面小床里的皱巴巴,黑黢黢的小堂弟笑着的模样,刘糖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起来。 那样的笑容,刘糖从未在小婶婶的脸上看到过。 别过脸去,一屋子其热融融的氛围,霎时让她对这个莫名其妙就出现的小堂弟没了好感。 不久,小婶婶休完产假回去上班,照顾这个小家伙的担子便直接落在了国庆休息在家的刘糖身上。 上岗第一天。 刘糖早早起了床离开常驻的奶奶家,爬了几层楼到了小叔叔家,接过临上班前还在和自己儿子黏糊着的小婶婶递给的奶瓶,受了几句嘱咐,目送她离开后,脸上挂着的笑容终于卸了下来。 哼着歌,她漫步走进里屋,望见躺在床上,张大着眼儿瞧着自己的小堂弟,新妒旧怨齐发,刘糖欢蹦地跳上床捏起了小堂弟的包子脸。 “你这个讨厌鬼终于落在我手里了吧!!” 讨厌鬼听不懂话儿,只知道脸被捏疼了,“哇哇哇”地哭了起来,哭声惊人,刘糖心里解恨了不少,遂松开行凶的小爪子,对着讨厌鬼满面涕泪的可怜样,一本正经地威胁道:“从今天起,你就归我管了,不听话的话,”刘糖伸手又在他嫩嫩的小脸上捏了一下,“这就是苦头,知不知道?!” 讨厌鬼红着眼睛,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刘糖想了想又重复了一遍,讨厌鬼愣愣地看着她,倏忽笑了起来,满着鼻涕眼泪的脸蛋一下子舒展开,竟有几分如花笑靥的诡异感。 刘糖身子一抖,只觉掉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你还真是上帝派来折腾我的啊!” 刘糖把小堂弟放到婴儿摇篮后,躺到摇篮旁的双人床上,思绪一飘,迷迷糊糊地直接给飘去了周公老人家那儿,等到思绪再次清明,距离哄“丑八怪”睡着已过了三个小时。 刘糖起了身,揉揉脑袋瓜子,看了眼儿摇篮里还在睡着的小家伙,走到窗边,微微掀开一角的窗帘。 玻璃窗外,大红太阳正缓缓向西坠下。 再过一会儿,小婶婶回来了,她就可以去奶奶那儿吃饭了。 今天的大菜一定是鱼。 昨天她爸钓了好大的一条黑鱼儿,今天它会被做成什么美食呢? 抵着下巴,望着天边的云彩,刘糖眯起了眼儿。 自有记忆起,她就很少喊那个赋予她生命的男人为“老爸”,因为她总觉得她的父亲是小叔叔,而她该喊作“老爸”人不过是常驻自己家的陌生人。这样怪异的想法,在无意间得知小婶婶身体不适合怀孕后,上升到一个极端。 在那样的日子里,她甚至有意无意地喊过小叔叔一次“爸”。 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在小叔叔诧异的目光后,她清楚地看到了一丝不悦。 她不知道,这份不悦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不敢琢磨,不愿思索,她甚至强迫自己将那一刹那间的眼神藏在心底。 因为,她清楚地了解到,有些事,越多琢磨,便越多折磨。 折磨,来源于内心的自卑。 作为单亲家庭小孩的自卑。 刘糖珉珉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卡着的这根刺得原因,在那之后的日子里,她和小叔叔,小婶婶冲突不断,她想要增强自己在家的存在感,小叔叔和小婶婶却只把这当做青春期的叛逆。 慢慢地,她不再愿意要小叔叔给她解答数理难题,也不情愿再听小婶婶解析一道道英语选择题答案背后的原因,她只愿意每晚抱着自己的毛绒玩偶睡觉,每隔几天吃上一回父亲做的酸菜鱼。 在小区里,刘糖父亲的垂钓技术一直都是数一数二的,而他做菜的手艺更是馋人的很,尤其是在做酸菜鱼上—— 黑鱼去腮,切腹,取内脏,剔甲洗净后剁去鱼鳍,切下鱼头,紧贴鱼骨将鱼身肉片下后,鱼皮朝下,斜片成薄厚均匀鱼片,鱼排剁成长块,鱼头剖成两半。而后,将鱼片用适量盐腌制待用,此后,将酸菜中水分用手攥干,切细丝放置盘中,待用。 接着,炒锅烧热,倒入植物油,放入姜片,蒜片,葱段,朝天椒炒香,再放入酸菜丝,倒下开水,水没过所有鱼片,烧开后,将鱼头,鱼排先放入煮上些许时候,待香味熬出,将腌制好的鱼片逐片放入汤中,用汤勺小心播散开,带其变色,加入盐,糖,鸡精,胡椒粉这类调味,用盆盛出,最后,热上些许奶奶熬制的辣椒油浇在鱼片上,便可端出厨房。 酸菜鱼,香辣鲜美,她每次吃都会被辣的涕泪满面。 那些说不出的委屈也都因此有了发泄。 但,如今却很难再吃到了。 小婶婶刚出月子,小堂弟也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她的酸菜鱼也不得不退出老爸的菜单,改为小堂弟日常食用的鲜鱼汤—— 鱼要双面煎,油要橄榄油。 辣椒? 酸菜? 别想了,那都已经是过去时了! 鼻子微酸,别说吃食上面了,小堂弟出生后,她已经完全找不到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存在感了。 小叔叔,小婶婶,奶奶,每个人都喜欢小堂弟,每个人都关心小堂弟,小堂弟笑了能开心整天,小堂弟哭了能皱眉半宿,可是却再没人关心她,她前段时间发烧感冒,都是自己一个人拿着压岁钱去小医院挂的水,开的药,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十一二岁,别人家的姑娘正是被父母宠爱着的时候,可她却要看着自己的家人关心,宠爱着那一个刚出生的丑猴子,却分不到家人半分的关心,说不委屈,谁又信呢? 揉揉快要酸哭的眼儿,门铃一响,透过猫眼看到前来叫她去吃饭的小婶婶,开了门,小婶婶问的第一句话依旧是那一句,“月月怎么样啊?” 月月,是小堂弟的小名儿,来源是出生在中秋节,人月团圆的美好寓意。 刘糖应了声“还好”,便不再吱声。 小婶婶小心翼翼地带上防盗门,走进卧室,小堂弟睡在摇篮里,哈喇子湿了枕巾,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 小婶婶的神色柔和了下来,转过头,对刘糖说道,“你回奶奶那儿吃饭吧,晚上让你叔叔把月月的鱼汤带上就行了,我来之前吃过饭了。” 刘糖应了声,拿着钥匙,出了门。 走了五层台阶,出了楼,转了两道小道,便到了奶奶家。 还未进门,便闻到一股刺激的香辣味。 是父亲做的酸菜鱼的味道。 刘糖推开门,厨房里忙碌了除了已确定的父亲之外,还有她的小叔叔。 走近一看,昨天刚钓到的那条大黑鱼已被做成了两道菜肴,一份是小堂弟的鲜鱼汤,还有一份少少的,是她的酸菜鱼。 小叔叔盛好一份没放盐的鱼汤,便匆忙地和正在餐桌吃饭的奶奶道了声“走了”离开,刘糖的父亲却正在给刘糖的那份酸菜鱼浇上刚热好的辣椒油。 “吃饭了。” 刘糖应了声,盛了碗饭,夹了筷子酸菜鱼,入口,香辣不腻,依旧是从前味道,她却吃出了不一样的心情。 不是失落与委屈,而是不得不选择的放弃。 “你奶奶说,你念叨了蛮久酸菜鱼,怎么样啊,做的还好啊?分量不多,不过爸给你削了好多鱼片呢?还够吃啊?你要欢喜,明个儿,再给你弄,今天是没办法,钓的鱼不够大,又是一鱼两做的。但你是姐姐,要顾着弟弟,晓得啊?你们都姓刘。赶明钓到再大点的,爸给你单独做,让你一次吃个够” 父亲在那儿说了半天,都是讲烂了的老话。刘糖前些日子只当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现在却觉得颇是不是滋味。 父亲一辈子没什么作为,老了,生活上也还要靠自己的弟弟多多照拂,平生虽爱垂钓,却总把义气,家人放在心里,她虽然很少注意到父亲对自己的关心,可是在小堂弟出生后,她却能清楚地看到父亲对自己的小侄子放下的关爱。 那是与小叔叔对待自己一样的情感。 关心,爱护,但却总是表层。 而反观父亲对自己,虽然好似从不在意,可是却清楚地知道自己爱吃什么,喜欢什么,不像小叔叔,说起来照顾了自己侄女很久,却连侄女平生最厌恶吃的东西都能当做她最爱吃的东西。 刘糖被辣出了眼泪,分析的过于清楚,并不是不感恩小叔叔对自己一家的照拂,只是清楚地知道那样照拂之下,不是自己想要的父爱。 其实,这个区别她并非不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不然也不至于在那儿吃小堂弟的干醋了。 刘糖揉揉眼,眼泪顺势滑下,辛苦,酸涩。 父亲及时地递上了一张纸巾。 刘糖抬眸接过,父亲的眼睛里是担心,担心之外,是宠溺。 刘糖擦干眼泪,长久以来压抑的委屈喷泄而出,而她却依旧只敢说是“被辣椒辣的。”。 只是这次的违心,却不再是因为自卑,而是来自于血缘里的接受。 是的。 终于还是接受了父亲给予的好。 接受了,抗拒了12年的父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夜 红烧肉 临近大寒,z市开始进入一年中最为寒冷的日子。 现在是晚上6点半,尚属下班高峰,街上行人面色匆匆,而市人医门口却聚集了一汪的人群。 有男有女,神色各异。 茵茵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人群中央的,是一对吵了架的小情侣—— 一方不停地说着“分手”,一方还在苦苦挽留。 两人动静之大,惊得门口的保安都被迫兼职爱管闲事的老大妈过来劝架了,却都还要闹着。 “真是不嫌矫情。” 茵茵翻了个白眼,便绕开人群,抱着怀里的保温盒向医院后方的a栋楼走去。 在医院门口闹分手,不是作秀,就是傻缺,要是闹大了,双方都没脸了,还都闹什么呢? 直接分了算了。 还省得日后见到从前拉架的人道声谢呢! 茵茵心里泛着酸,脑海中男友王克的形象便愈加清晰。 今天本不该是她一个人来医院的,可谁叫她面子薄呢? 比不了某人交好的朋友,更比不上摆在某人心头头上的工作,所以啊,才连学着在医院门口闹着要”分手“,玩矫情的资格都没有,就被某人果断地被放了鸽子。 茵茵走进a栋,停在1号电梯门前等电梯,想的越多,心里便越觉委屈,她发泄般地戳了几下面前的电梯按钮,“啪啪啪”几声,引得一旁同等电梯的女子不由蹙起眉头。 “美女,电梯按那么用劲你催鬼啊?” 被这尖利的一声一扰,茵茵立马从对某人的抱怨中回过神来,瞥了瞥四周,见身旁一女子异样的目光,脸色越加难看,正欲喊上一句“我按我的,关你什么事儿?”,电梯却已经到了。 茵茵收起一肚子的怒气走进电梯,按了楼梯层号,想着一会儿要见到的外婆,心里七上八下的。 在茵茵的印象里,外婆除了啰嗦点儿外,一直是一个很温柔,很好说话的老人。 尤其是外公做对比。 外公是一个非常注重子孙教育的人。 记得小的时候,由于爸妈都是独生子女,爷爷奶奶,外婆都对她十分的溺爱,自己不想做的作业撒个娇就能推迟做,可唯独到了外公这儿,一切她能使得上劲的法子就都没用了。 可除此之外,外公也是家里最疼她的人之一。 只是当茵茵懂得了外公铁血教育下的关爱之后,外公却不在了。 外婆呢? 在老伴去世之后,也不肯搬过来和老爸老妈一起住,说是舍不得蹲了半辈子的房子。 爸老妈说不动,便也只好由着她了。 “反正两家距离都不算远,大不了平日里去多走动走动好了。” 这样的想法,最初茵茵也想到了。 但随着时间慢慢拉长,当茵茵有了自己的圈子后,她却渐渐做不到了。 外婆对此,没说过什么,只是闲暇时,茵茵总能听到老妈说,让自己多去看看外婆。 因为,老妈去看外婆的时候外婆总会问很多关于自己小孙女的情况。 电梯停下,门拉开。 茵茵拎紧了保温盒,走出电梯,心情越发沉重。 这次外婆旧疾发作,住院,她也是家里最后一个知道的。 原因是外婆担心由于自己住院,耽误自己的小孙女上班。 可外婆住院的时候,她最忙不是工作,而是和自己男友王克的恋情。 她和王克都刚从学校毕业不久。 王克毕业后就被家人安排去了报社工作,每天都很忙,而她也因为从一个圈子跳进社会大熔炉,什么都还不适应,但好在闺蜜和她在同一家企业,一起相互扶持,都还能凑合,可是下了班,她和王克之间却出现了不少问题—— 一个嫌对方陪自己逛街吃饭买衣服看电影的时间少了,一个嫌对方变得越来越无法理解不够温柔不够理解自己。 吵架与和解几乎占据了他们相处的所有时间。 就拿这次来说吧。 茵茵心怯,不敢一个人来外婆这儿,便邀了王克一起来,可谁知道,他这天偏偏有了事儿。 茵茵心里恨恨地骂了王克一句,脚下却迟疑着,还不敢直接跨进开着门的单人间病房。 “姑奶奶,你总算来了?” 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断绝了茵茵所有想跑路的心思。 咬咬唇,她“嗯”了一声走进了病房。 “等王克的,他临时有事,来不了,还拖了我一会儿。” 茵茵老妈蹙眉念叨了茵茵几句,便接过茵茵手里的保温盒,放到病床旁的小柜子上,然后对着躺在床上的老人道:“妈,我说吧,晚上是茵茵送饭,您还不信,今天阿荣一送完早饭,她可就把我推出门,要我过来陪你的。” 茵茵站在一旁尴尬地笑了笑。 老妈那是完全说反了的。 早上,把自己女儿早饭一做好便急匆匆出门,要去医院代替自己送完早饭的老公陪伴自己老妈的,可不是她,而是她的老妈。 茵茵瞥了眼,忙着将病床旁的小桌子摇起,好方便外婆起身进食的老妈,重新将目光放到靠坐着枕头的外婆身上—— 外婆模样比记忆中更为憔悴。 茵茵抿了抿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外婆倒是笑着指了指小柜子上的橘子,苹果,示意她随意拿着吃。 外婆满是青筋的手上还插着输液管。 茵茵瞄了一眼,便立刻移开了目光,“外婆,你饿急了吧!我,我” “没事,外婆不饿,你过来看我就很好了。” 外婆打断了茵茵的话,苍白的脸上有着与茵茵记忆里一样包容的笑容。 茵茵鼻子一酸,使劲揉揉后,转过身拿过保温盒,将保温盒打开—— 保温盒是上中下三层。 上层空着是留着放腐乳的,中层是清炒的素菜,下层是粥。 这三层了,除了腐乳是外婆这儿直接放着的之外,其余都是茵茵老爸晚上现做的。 茵茵将粥推到外婆面前,又递上一双筷子给外婆,便坐到了一旁,陪着外婆与老妈聊天。 有了男朋友之后,她很久再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边陪着外婆和老妈一起聊天了。 茵茵的心慢慢静了下来,之前与王克的置气也平息了很多。 祖孙三辈从茶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点滴聊到了周围人身上的八卦,也是这个时候,茵茵才知道了外婆与外公的恋爱故事。 外婆臊着脸,老妈却笑嘻嘻地将自己知道的事儿,讲诉给了自己的女儿听:“你外公年轻时是个开公交车的,工资在那个时候还算不错,但人其实不是很靠谱,爱玩爱闹,和你现在很像。你外婆呀,是邻村裁缝铺家的姑娘,本本分分,在那个年代是出了名儿的贤惠姑娘,但长相一般。两个人本来没有什么能搭噶的地方,可不巧,那个时候的婚姻可不像你们现在谈什么自由主义,都是两方父母觉着不错就定下的事,你外公和你外婆的婚姻呢,也不例外。可是,那时,你外婆性子还是挺倔的,没见过的人就要定下一辈子,她心里可是绝对不同意的,于是你外公和家人送聘礼那天,她就专程躲在了里屋,拉开帘布,小小地瞥了一眼,也就是这一眼,你外婆才决定嫁给你外公的” 茵茵讶异地瞥了眼外婆,她是真没想到看上温温和和的外婆年轻时也如她们现在的小姑娘那样“好色“的。 对了,这应该算是一见钟情吧! 茵茵还想问着,外婆却搁下了筷子,连哄带骗地催着还要将自己的糗事抖落出来的女儿出去给自己洗碗,见她走了,屋子里清净了,才指了指自己身旁座椅,示意茵茵坐过来。 “茵茵,别听你妈乱说,她那是年纪越大越烦人了。” “你给外婆说说,你最近怎么啊,工作上有人欺你吗?” 茵茵摇了摇头。 “那,那王家小子对你可好?” 茵茵低下头去,外婆拍了拍她的手,“你妈说,你和那小子闹腾的很,你给外婆讲讲。” 茵茵闷了声,她总不能将自己和王克感情上的事儿说出来让本就生病住院的老人家再烦心吧?! 她抬起头,嗫嚅道,“外婆你别问了,我和王克没事。” “我俩儿挺好的。” 外婆看了眼茵茵,叹了口气,“我家乖囡都不愿意和我聊聊了,真是越老越不禁用了,诶,我还是一个人呆在医院,你们都不用来看我的好。” 茵茵嘴角一勾,无奈道:“哪有的事儿,我还想着马上过年能吃到外婆做的红烧肉呢!” “老妈每次做的都不行,不如外婆做的好吃。” 外婆笑了笑,“那是,你外公也最喜欢吃我做的红烧肉了。” 外婆目光一暗,茵茵自知说错了话,低下头去,也不再说话了。 外婆摸摸茵茵的发,忽道,“我给你讲讲我和你外公刚结婚时的事儿吧!” “我和你外公刚结婚,婚姻上便出现了大问题。你是没见过你外公年轻时候的样子,在我们那个小地方,真是算是很帅的人了,他身边围着转的女的很多,我那时气量也小,看着他和那些女的在一起也气,便也时常和他吵架。但吵完了架,我总还记得给他做饭。于是日子也就这样过着。” “可我没想到,这感情吵着吵着是会生分下来的。即便吵完,再怎么和好,吵架时那些个难听的话都顺着嗓子眼出去了,想补救也难了。” “也就是,我生下你妈之后,我发现你外公外面有婆娘了。我那叫一个气啊!和他吵了一晚上,我就带着你妈回家去了。回家后,我妈是在一边安慰我,我爸却一句话也没说,只在那儿抽旱烟,我心里委屈着,便抱着你妈进去睡觉了,而那天晚上,安慰我的妈,却说了一句让我至今都还记着的话‘乖囡啊,你说你从前总疑心自己男人和别的女的在一起了,不就是铁了心地要把他往别的姑娘床上送嘛,现在他正往别的女的裤裆底下钻了,他有不对,那你呢?你的责任呢?’。因着这一句话,我一晚上没睡,我就在那思考着我当时和你外公为什么会走到那地步,第二天呐,我就抱着你妈呀回去了,我去找我婆婆,找我公公,找你的外公,我问他,他还要不要自己的姑娘了,要,就处理好自己和那女的的事儿,不要,我家也不是养不起我,我大不了改嫁,也就是这一闹,你外公心里安稳了,我和他也就重新在一起过日子了。” 外婆摸摸茵茵的头,笑的狡黠,“我的乖囡啊,你知道我为什么做的红烧肉那么好吃吗” 茵茵摇了摇头。 外婆笑道,“从前人总说要捉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捉住他的胃,我以为不然,这该抓住的除了他的胃还要他兜里的钱,那时候,肉不算贵,但也没多便宜,你外公爱和朋友吃饭,我就抓住这点儿,让他把钱给我我做菜给他们吃,不让他除了工作的地方乱跑,同时啊,也和他朋友搞好关系,这样要在出什么事儿,他们给他打马虎眼的时候也得注意点儿不是,加上他这兜里的钱一少,外人看上去他是家里的大家长了,可内里,我两心里都知道,家里还得我看不是。” 茵茵点着头,心里却道: “一直以为是外公吃定外婆的,却没想到,原来这竟是反着了。” 茵茵望着外婆,颇有几分崇拜。 “你们在聊什么呢?” 门“嘎吱”一声打开,茵茵老妈拎着洗好的便当盒,看着这聊到一块去的祖孙俩,颇是好奇。 茵茵张口欲说原委,却看到了自家老妈身后立着了个人,笑着的脸冷了下来。 “妈,他怎么来了。” 王克拎着水果站在茵茵母亲身后,颇是尴尬地提了提眼镜,“不是说好看外婆来着的吗?” “你还知道来!” 茵茵“哼”了一声。 茵茵母亲推着王克走进病房,顺手将房门带上。 “怎么说话的!” 瞥了眼女儿,茵茵母亲放下便当盒,接过水果放在柜子上后,笑着招呼着王克坐去茵茵身边,“王克,你别理会她,她就这臭脾气,嘴上犟,心里早念叨着你了。” “妈,你们刚才聊什么了?” “我们聊,我们聊红烧肉了!这不快过年了吗,我想吃外婆做的红烧肉,你做的难吃死了!” 接到外婆眼神示意后,茵茵果断将话题聊到年味。 “一样的猪肉,一样的做法,哪有什么不同的!你爸每年除夕不是照吃不误,偏就你这丫头话多!” 茵茵吐了吐舌头,王克却笑了起来。 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今年除夕,估计茵茵不好在家吃了。” “为什么?” 茵茵讶异地望着王克,心却忽然跳得急了起来。 “我妈说,今年过年想要你去我家吃年夜饭。” 话音一落,茵茵立刻愣住了。 茵茵的母亲与外婆嘴角的弧度不由更大了。 “那也好,以后我家姑娘还要你们照顾呢!” 茵茵不由红了脸,嗔道:“我可没说要去。” 王克紧张了起来,“我知道前些天工作上忙了,怠慢了你,可是这事儿,我都通知过我爸妈了!你要不肯,那除夕夜,估计我也回不了家,只能蹲在阿姨家蹭饭了!” 说罢,还对着茵茵母亲说了一句“阿姨,叨扰了”。 “那怎行!” 眼楸着自家老妈就要答应了,茵茵连忙回道,“反正去就去吧,你不是都答应你妈了吗!”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儿。” 茵茵眼珠转了转,“大年初一,来我家吃饭。” “我和外婆学做红烧肉给你吃!” 王克提到嗓子眼的心立时有了着落,“没有问题!” 茵茵笑了笑,回过头,“外婆,你得教我红烧肉怎么做呀!” 外婆笑着直点头。 病房外,飘着细雪,透过窗户,茵茵似乎看见了记忆里的除夕夜里,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茵茵外婆和奶奶,与她身旁帮着打下手的母亲。 外婆在热好的锅内,倒入1大匙油,放入小块冰糖中,待锅内开始冒烟,冰糖溶化变成深褐色时加入大葱,姜片,八角炒出香味,再加入母亲氽烫好的五花肉小火煸炒至五花肉出少许油脂,并均匀上色后,加入清水没过肉块的后,搁下盐,生抽,老抽,料酒,便加盖大火烧开后,转小火焖煮。 闷煮的时间要一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外婆弄着其他的菜,妈妈准备冷盘,奶奶围着煤炉做着蛋饺。 自己则在那边眼巴巴地等着好吃的蛋饺皮。 这样的传承,如果说是一种习俗,倒不如直接说成一家子爱的延续。 而她,也终究会学会外婆的红烧肉,将未来与王克的日子过出自己的生活经验,讲诉给自己的子子孙孙们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夜 葵花斩肉 2017年11月7日,立冬,土气凝寒,地始冻。 如往常一般,王莉刚站到家门口,准备掏钥匙开门时,泰迪犬九月便已在门里头兴奋地用爪子扒拉着门嗷嗷地叫了起来。 王莉推开门,九月顺势粘上她,围在她脚边,又蹦又跳,讨要抚摸。 王莉身体不适,没什么精力,只轻轻拍了两下它的额头,九月便似理解了般停止撒娇,乖乖地跟着王莉的步伐前进,待王莉走到卧室口它便停止了步伐,窝在门口的布垫子里静静地等待王莉换衣出来——那是它自己养成的习惯,尽管王莉一家并不介意它进出卧室,但它还是习惯守在门口等主人进出,这一点,和它的老前辈,吉娃娃贝贝一点也不一样—— 贝贝是王莉家出了名儿的粘人怪,它从不愿似九月般守在门口等着主人来抱,它总是主动的,从它第一次见到王莉,主动亲吻她的脸颊,圈定王莉是它认定的主人起,它从未有过一刻的懈怠。 它总是会主动去把握爱。 这一点也曾让九月很羡慕。 九月迟贝贝多年出现在王莉的生命里。它是王莉在小区里捡到的流浪狗,半岁前的颠簸生活也许给它的心灵带来了很深重的阴影,即使被人收养回家,重获关爱,也无法抑制住他内心深处的自卑感,他待人既热情,又小心,在王莉的朋友圈里广圈粉丝,可以称作是最懂得分寸的幼狗。 但九月也因此,经常被贝贝思想教育。 贝贝总说,生而为狗,就别老捉着过去不放,幼狗就该有点幼狗的样子,黏黏人,拆拆家,活泼热情点多好,干嘛没事总表现那样冷静,自持,你是泰迪,是狗,可不是那些没事就爱扮傲娇的猫啊! 贝贝像个老师,说的话总是教九月深思。 九月头靠在前爪上,布垫子上还有几根白色的毛发,那是贝贝的毛发,但贝贝却已经不在了。 九月呜咽了两声,心情同它的主人一般压抑。 今天是第63天了,但贝贝的身影,话语,与自己一同生活的情景却还留在九月的脑海里。 “快回来吧,贝贝,多用用你智者般的话语,来教教我怎么才能忘记你,怎么让主人们和我从你不在的悲伤中走出。” 九月狠狠地嗅了一口布垫。 忽然,玄关那又响起了钥匙声。 是徐东麽? 卸下悲伤的情绪,九月向着玄关冲去。 “汪汪汪!” 人类听不懂狗的语言,狗却总能用行动,眼神,声线让他们看懂自己心中的欢喜。 “哟,九月,晓得老爸回家了!乖,乖,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徐东一边揉着九月那不停地往自己身上靠的褐色脑袋,一边拎着装菜的包往厨房跑。 卸下包袱,徐东一把抱起九月,拽着它的前爪,半询问,半开玩笑道:“我在底下看到你妈车了,你妈在哪儿呢?是不是又躲着我们偷吃什么好吃的了!又不带我们是啊,等下子,我们做大菜也不带她好不好!?” 九月总不适应男主人如此的热情,挣扎半天不得解脱后,嗷嗷叫了两声,歪打正着,使得窝在卧室的王莉再没法独一一人安静地整理贝贝的遗物,去缅怀逝去的贝贝。 “你又在皮九月,没看出来九月都烦你了!不自觉。” 王莉推门而出,面上虽仍没什么好气色,但总好过刚进门时,那一身的压抑了。 “我不逗它嘛。” 徐东也不在意,放下九月,又问道:“今天回来这么早哒?” 王莉是自己开店的,店里又有个小姑娘和自己上颠倒班,时间弹性大,但她今天上的是晚班,晚班一般都是九点半才能下班,到家最早也得九点四十五,但现在却才六点。 徐东刚在车库见到王莉的车时,都以为自己是记错了时间,或者今天她根本没开始,而是直接在打车或是骑的门口扫码的小黄车。 “店里不得人,我又感冒,头重脚轻的,实在受不了,就跟前头请个假,先回来了。” 王莉话音未落,徐东就直接喊出了声,“你不舒服,不让小姑娘给你带班嘛,钱又不是不给人家,那么拼干嘛,这两天脸色本来就不好。” “挂水,吃药啦?”徐东皱着眉,他才看到沙发那的茶几上塑料袋里的药。 “你烦神呢!人小姑娘要没事,我会过去呐!不带脑子,我挂过水已经好多了,药等下子吃,你先去弄饭去,我有点饿了。” 徐东应了声,跑厨房给王莉切了盘橙子,让她先垫一下,又回厨房忙活了。 九月乖巧地趴在王莉旁边,试图用自己的陪伴来帮助王莉赶走她生理上的不适。 如同当时贝贝生病时一样。 王莉摸了摸九月的脑袋,似感受到了九月的不安,安抚道:“别担心,我只是感冒,和贝贝不一样,不会离开你的,乖。” 九月微微抬起了头,蹭了蹭王莉的手掌心。 徐东在厨房的时间渐长,空气里食物的香气从厨房流溢至客厅,促使九月愈加兴奋起来。 宠物能分得主人一杯羹。 这是王莉家的传统。 当然,九月吃的还是和主人不一样的,那是特别为它制作的没有盐分的宠物专供的食物,出现的次数也不多,毕竟它的两位主人都是连给自己做饭都有些懒散的家伙。 “吃饭了!” 徐东刚把菜端上桌,九月就凑了过来。 “对,也有你的。” 徐东另端出一个盘子放到它面前,盘子里是一个硕大的肉丸子,清蒸的。 九月嗅了嗅,张嘴试探性地咬了一口,有点烫,不过,味道很好,肉很嫩。 九月小心地一口一口地吃着,饭桌上,徐东和王莉也在一边吃饭,一边闲聊着。 突然,似想到了什么,王莉忽然问道: “你斩肉给贝贝留一份哒?” 徐东也没留神,边吃饭,边顺口回了句,“留了,它我不记得嘛。” 话音还未落,两人都噤了声。 末了,徐东先开了口: “我们都注意点,贝贝也不会想我们老想着它的。” “我知道,我就是看着这斩肉突然想起来,贝贝最喜欢吃它了,就忽然开了口我现在在家里,也不难过了,就是总觉得贝贝它还在” 王莉说着,说着,眼圈不由又红了起来。 “我这两天老想到我刚见到它的样子,小小的,嘴巴上有一块斑,丑死的了。人家老客到我店里和我推销它时,我想也没就拒绝了。要不是后来她说,家里大狗养的孩子都送了,就剩这一只没人要,请我好心收下,不然就只能把它丢了,我看它可伶才勉强回了句,先带回去,看家里大狗能不能接受它,哪有后来它陪我的这十几年。诶,就当时的那个大狗,大黄,你还记得啊,它到我家的时候,我还小,玩心重,没照顾得上它两天,就丢给我我妈了。贝贝,她是我实际意义上养的第一只狗。不过,贝贝它也是和我有缘,带回家后,和大黄一点也不闹,这样我才收下了它。它也才能一直陪伴我到它死亡。” “东子。真的,我到现在都记得我家贝贝望着我的眼神,那样的专注,热烈。我家贝贝是真的满心满眼地都是我。我在它心里就是它的全世界。” 王莉的声音又呜咽了起来。 徐东不语,对贝贝的死,他同王莉一般难过,他安慰不了自己,也安慰不了王莉。 徐东叹了口气,他们结婚多年,没有孩子,贝贝就填补了这个空缺,他们都是如此地爱他,虽然偶尔,他会吃贝贝的醋,但贝贝一直都是他们认定的家人。 即便,后来收了九月,也只是代表九月成为了他们另外一个“毛孩子”,他两个都爱,但一个“毛孩子”是不能取代另一个“毛孩子”的,他们都是特别的存在。 尤其是对王莉来说。 贝贝是王莉最上心的一个毛孩子。 徐东搁下筷子,贝贝是得肠炎走的,那早期的发热,轻微呕吐错误地让他们以为贝贝只是感冒,待发觉不对劲,给医生打电话询问时,又恰好赶上医生当天有事,他们本想着第二天一大早就带贝贝去医院的,贝贝却没有熬过那个晚上。 王莉为此自责了很久,徐东也开解了王莉很久,因为贝贝年纪实在太大了,也因为贝贝这次生病,病初到病重的时间也太快了,他们完全没有心理准备,50个小时不到,他们就彻底的失去了贝贝。 而他们,直到火葬,掩埋了贝贝的尸体,都没有缓过神来。 他们无法意识到自己已经这样一个毛孩子。 连带着九月也没有反应过来了,自己失去了一个家人—— 九月到现在,睡觉还非要扒拉着贝贝生前最爱躺着休息的那块布垫。 “我刚才在收拾贝贝的东西,把它们摆放得和贝贝在时一样,我想,如果真的有另外一个世界的话,它能经常回来看看我,或者像前两天那样,到我梦里来,告诉我它现在很好,这样就够了。徐东,今天已经九七了,我不会再想它了,我答应过它,不会永远让自己沉浸在失去它的情绪里,这没有必要,我知道,它一直都会在我身边,在我心里的。” 王莉话音未落,眼泪便似已支撑不住般从眼眶滑出。 徐东任由妻子发泄下去,他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因为贝贝而情绪失控了,因为很快的,这种悲伤就会随着她的眼泪而流逝干净,取而代之的只会是思念。 不让贝贝因自己不得已的离去而愧疚的思念。 徐东望向王莉身后,紧靠正在就餐的九月旁边的那个食盘,食盘正中是一颗硕大的肉丸子,九月没有吃,那正是他们留给贝贝的。 如果真的有轮回,贝贝,真希望我们能再次相见。 徐东没有将期望说出声,但他知道,这份希望,也是他们一家人的期望。 贝贝,期望,我们还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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