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公主传奇》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一回 灵狐救驾之一 南北朝时期,公元580年,北周军队经过浴血奋战大败南朝陈国军队,一举攻下淮河以南的寿阳、黄城、广陵等数城,江北之地尽皆入周。为了庆祝胜利,北周天元皇帝宇文赟大集百官,在富丽堂皇的正武殿大张伎乐,又让宫人、内外命妇参加仪式。 手谕传到北周宗室、宇文赟之叔赵王宇文招府中,赵国夫人窦娥便令王府内各位女眷整理妆容,按品秩穿戴整齐,即欲进宫。 窦娥夫人特命昆仑奴去荷风院相邀宇文招长女宇文玉儿一起进宫参加典礼。 昆仑奴奉主母之命来到宇文玉儿所住的荷风院,正碰上玉儿郡主在后园练剑。 贴身婢女慧娘去园中禀告郡主,不敢打扰,静静地立在一旁。 玉儿所练剑法为“玉女剑法”,乃剑道玄女宗入门剑法。她习“玉女剑法”已有5年,颇有心得,练到极处,但见剑光摇动,桃叶簌簌而下,一时间不见人影。 慧娘也喜剑术,忍不住呼道:“好剑法!” 玉儿道:“还不是仗了这把工布宝剑!”扬手当空劈去,但听一声响,早将一根方圆一尺的木桩劈为两半。工布剑乃春秋名剑,可软可硬,当内力贯到剑上,便可截铁断金,收起来时可围于腰间。此剑极难驾驭,一个月前尉迟先生方传与她,并教她使用之法。玉儿日日苦练,到今日方有所成。 慧娘再赞道:“果真好剑!只有郡主方能用得!委实有事禀告,那昆仑奴已经在堂屋等候多时了。” 玉儿道:“怎不早说?昆仑大叔可不是一般的家奴……”匆匆进了堂屋。 昆仑奴一直在静听玉儿练剑之声,见玉儿来了,拱手道:“恭喜郡主,剑法又有大的长进。” 玉儿喜道:“大叔所说是真吗?”原来昆仑奴是剑术名家,阖府的家臣家将中唯他剑术最为高明,尉迟先生对他也甚为器重。 昆仑奴道:“自然是真的。得我一句恭维算不了甚么,得到尉迟先生一句称赞方可喜可贺。主母要我相邀郡主入宫……” 玉儿推辞道:“自随了尉迟先生,我素喜清净,不愿意去那种嘈杂之地。还望大叔转告我姨,请姨体谅。”玉儿生母窦含生早逝,乃窦娥之姊、前任赵国夫人,故此玉儿唤窦娥为姨。 昆仑奴见说不动郡主,自去复命了。 各内眷走了之后,偌大一座王府顿时清静了许多,尤其是地处王府深处的荷风院,更是了无人声,水声、风声、树叶生长的声音却变得格外清晰,玉儿聆听着自然的声音参禅悟道,倒也万分惬意。 这一晚月光明亮,玉儿与慧娘坐在楼上赏月。 一墙之隔便是柳湖,上弦月升上来,一湖银色的水光碎裂成无数光影飞上了天空,一下子多出许多星星。 突然一团白影跳上院墙,仔细一瞧,却是一只白狐。这只白狐与平常的狐不同,体长3尺,通体雪白,头上挽了一只髻,似人一般坐着,举起两只前爪,一只挠头,一只挠背,气定神闲,把那院墙当做了自家的座椅。 玉儿心醉,呼唤道:“狐儿,狐儿,跃上楼来。” 白狐听了,却不挠头挠背了,两眼含情地瞧着她,似乎在道:“是叫我吗?如是叫我,我便来了。” 玉儿道:“正是叫你!” 白狐站起来,走动了两步,气质高雅地回过头,眸子里流光溢彩。 玉儿站起来,便要从楼上跃到墙头。 白狐“咯咯”叫了两声,一只前爪挥了挥,却扭身跳下院墙,消失在柳湖堤上萋萋荒草之中。 玉儿一整夜心神不宁。 第二日晚,玉儿与慧娘早早便在楼上等着。 可惜,墙外的长堤空空荡荡,不仅不见白狐,也没有人影,只有几只鱼鹰在湖面上飞来飞去。 一眼望不到边的湖水延伸到城西北的市井,有一座3层高的酒楼,叫做京华楼,乃长安城5大酒楼之首。她多次去过那里,就是在那里,她遇到了梁国的李温将军,一位风流倜傥而又有着精湛武艺的青年。 玉儿的脸忽地就红了,原来自己这么痴迷白狐是有原因的,大概也想做一回狐狸,跑去遥远的梁国都城江陵迷惑倜傥的李温将军吧!心中一个她说,不能这样;另一个她说,这又何妨?难道要学那些没落的汉人世家女子,死守着礼制,连上街游逛都要张着帷幕,用绸缎或布匹等扯作长圈围着,唤作“歩障”?据说,那样便可隔绝外人,成就体面。 玉儿想象自己在大街上张着歩障行走的样子,不止有一分滑稽,忍不住笑了。 天际飘过一丝云彩,月光暗了下来,夜已经深了,玉儿伏在案上沉沉地睡去…… 自己怎的到了郊外,一个人在荒野行走?大地宁静而美丽,有许多诗词在树木与山石间徜徉。忽儿身边多了个男子,宽袍广袖哗啦哗啦地翻动,时不时拍打着她的手臂。她转过头去,男子却变成了狐,蹦跳着跑开了,身子一纵,没入了云层,忽又在云层之上露出身子,朝月亮扑过去……她呼喊道:狐儿,狐儿,狐儿…… 慧娘取了一件袄子走过来,轻轻盖在玉儿身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一回 灵狐救驾之二 玉儿觉得,天空变得亮堂了,满山遍野的桃树开花了,她朝着桃树跑过去……跑啊跑啊,永远也靠不近桃树。光线变化,天空暗下来,再也看不见桃树与桃花,只剩下无垠的草原与起伏的山包。出现了狼,首先是一只,接着是3着,然后是无数只……天地间全都是狼,世界成了狼的世界…她惊恐地大叫,浑身冷汗津津……忽儿,身边出现一个女子,白衣白裙,雪白的肌肤,连头发竟然也是白的,恍惚是天上的仙女,又似洞中的妖女。玉儿管不了是谁了,一把抓住她,如冰一样寒冷,她赶紧松开手。狼群在头狼的带领下正扑过来,无数点磷火闪烁,草原已经被点燃,大火很快便会席卷过来……雪女毫不退缩,手足箕张,用尽全身力气号叫,发出的竟然是狐狸的声音: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狼群根本就不理会,如乌云一般卷下了山岗。玉儿着急,双手乱舞,却如木偶人一般机械无力。雪女将衣裙翻过来,盖在头上,变成了白色的巨兽,叫声越来越高亢,变成了虎的声音、狮的声音、饕餮的声音…… 玉儿身子一颤,醒了过来,觉得有甚么靠在身边,毛茸茸的,柔软舒服,顺手摸过去,竟然是活物。她睁开眼,一团白影窜出房间,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消失在院墙下。 慧娘正“蹬蹬”地上楼,手里提着灯。 玉儿道:“我还以为是鬼哩,瞧墙壁上偌大的影子……” 第三晚,下弦月早早地跳出来了,白狐掠过湖面,直朝荷风院而来,水波漾动,留下一圈复一圈的涟漪。玉儿赶紧跃过院墙,落到湖堤上。满堤的清风扑入怀中,无尽的春的气息。垂柳轻摇着,在水面上留下清晰的的倒影。她找了又找,找不到白狐的身影,偶一低头,吓了一跳,脚旁站着一只灵秀的活物,正是白狐。 白狐见玉儿注意到了自己,扭动着身躯,纵上不远处的一株柳树上,转头望着她。 玉儿跟了过去。 白狐见她来了,又跃上另一棵树。 玉儿施展轻功,一心要与白狐争个高下。 白狐越跃越快,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轻盈得如同一团光影。 玉儿竭尽全力跟上。 尉迟先生说,她别的武艺学的慢,唯独轻功学得快,已经有三、四成火候,上屋翻墙,如履平地,但在白狐面前,她引以为自傲的轻功却拙劣无比。 白狐跃动时如一阵风,根本就看不清身影,停住了才会再见到它。 玉儿仔细观察白狐跃起时的姿势,怎么发力,怎么腾空,观察了几次,才判断它起跳时没做任何动作,完全是“身随心动”。 其实尉迟先生多次告诫:修炼轻功时,要尽力忘记自己的身体,尤其要尽力忘记自己的双腿。 她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忘记,怎么去忘记?人没有腿还能走路吗?要颠覆这个基本常识,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此时,她突然间明白了,不可能变成可能了!她马上付诸行动,试着忘记身体,尤其是忘记双腿,想干甚么就干甚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最好是忘记自己,将自己变成水,变成云,甚至变成风!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好几次差点从空中栽下去!如果不是急中生智,拽住一根根飘荡的柳枝,早已变成了水中的鱼!不过,也有成功的时刻,她真的“飞”了起来。那感觉真好!如鸟一般自由自在,飞越了树梢,一直朝月亮和星星飞去! 白狐永远在不远的前方等她,摆出狐媚的姿势,剪影落在水中,整座湖的鱼儿都争相观望。 “你不要笑我,”玉儿在心中道;“谁也不是天生会飞的,连鸟也不是!除了风!” 如此这般,时快时慢,他们出了长安城。 灵狐沿着去潼关的官道,一路向东。 玉儿已经基本掌握“身随心动”的诀窍了,飞得越来越轻松,速度也越来越快。灵狐已经很少等她了,但她看出灵狐没有使出全力。它好像在表演,换了千百种落地的姿势,无一不魅惑无比,优美得令人心痛。 接近潼关,灵狐跳入了一家驿馆。 驿馆的院墙已经残破,歪歪斜斜,随时有倒塌的危险。院墙不是很高,踮起脚就可以看到院内的情景。 白狐是越过院墙进去的,玉儿觉得不妥,沿着院墙走了半圈,找到了院门。 院门也破烂不堪。门前两道车辙,应该是铲了些灶灰填平了。门槛处铺着一块巨大的青石,碎成了几块。原本该比两边的地面略高,现在反而低了些,积了些残存的雨水或院子里流出来的污水,在月光下泛着微光。门敞开着,估计已经无法关拢,所以主人才干脆让它敞开。 院子里有两棵树,一棵在院中,一棵在院角。看不出是什么树,歪歪斜斜,像站不直的醉汉。 院子一边是马厩,一边是猪栏,动物的体臭与粪便的臭味羼杂在一起,令人呕吐。 玉儿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握着腰间的宝剑,走了进去。 驿馆的主体建筑倒还是比较齐整,可以看出当年的气派堂皇。门缝里漏出光亮,却没有喧闹。难道驿馆里坐着一群酒鬼,个个烂醉如泥,歪七竖八,瞪着死鱼眼睛,完全不像个人样? 玉儿轻推门扉。 门果然没有上拴,“呀”地开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一回 灵狐救驾之三 灯光摇曳,第一眼没有看到人影,再看,左侧一张几案前围着一圈人,看不清脸相,但可以感觉出他们的丑陋。都穿着紫色的长衫,挎着剑,死气沉沉,如僵尸般。离那一圈人一丈多远另有一张几案,一个白衣人以手支颐,像在思考,也像在冷眼旁观,显然没有把那群僵尸般的紫衫客放在眼里。 玉儿跨进门,脱掉靴子,朝正中的几案走去。 没人注意她,也没酒保出来招呼。 酒保为招呼这群大爷,想必已经累趴下了,自管自打鼾做梦。梦中自有黄金屋,梦中自有颜如玉!梦中一样也有难缠的酒鬼。 玉儿在几案前坐了下来,顿时觉得浑身酸痛,没有力气,肚子已经“叽里咕噜”叫唤。 案上摆着一盘羊肉,一壶浊酒。 玉儿忍不住伸手撕了一块羊肉,扔进嘴里。 肉早已经凉了,羊油腻口,但还是觉得鲜美无比。 这段时间,她正在研习“辟谷大法”,辟谷过后,免不了要大吃一顿。看来,吃乃人之本性,本性不可违呀! 既然吃了肉,免不了要喝酒。酒是浊酒,却依然是酒!只喝了一小口,便被呛到了,忍不住咳嗽起来。 这时,“噗嗤”一声,厅堂里唯一的一支手臂粗的油烛熄灭了。 “有危险!”玉儿心念甫动,人已经上了屋粱。 也没多大动静,只听见“噼啪”、“叮当”几声,接着“呼”的一声,油烛又燃了。 左角那个白衣人依旧以手支颐,好像从未动过。在屋粱上可以看清她脸上蒙着白纱,发髻上插着一支玉簪,分明是个女子。 离她不远处的一圈紫衣人也无动静,连姿势都与原来相同,脸上没有表情,如活死人一般。细看,却分明少了一人。 玉儿以为看走了眼,揉了揉眼睛再看,确实空了一个人的位置,原来可是全满的! 那个少了的人呢?难道凭空消失了? “原来如此!”玉儿在心底惊叹了一声。 大厅中央地上横卧着一个人,不是缺的那个紫衫客还能是谁?他两眼无光,空洞地望着屋顶;脸如死灰,扭曲的五官狰狞可怕!没有伤口,没有血迹,但他分明已经死了。 “啊,原来美姬也在呀,还有萧弥大叔!”她再一次惊叹,同时痛恨自己全无经验,光顾着左边,却忽视了右边。 厅堂右侧角落的柱子旁绑着两个人,一个中年男子、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姑娘,正是萧弥与美姬父女! “不过,我还是悄无声息地躲在高处为好,可以看清全场,关键时刻还能抢占先机。”玉儿想。 她已经认定那个白衣人便是白狐。只有狐妖方能用妖法轻而易举就干掉了一个凶神恶煞似的紫衫客。 还剩下5个紫衫客,他们或许是鬼。看他们那丑陋的没有表情的脸和僵硬的身躯,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妖、鬼大战,这生平难得一见的奇事竟然让自己给遇上了!玉儿既紧张又兴奋。她已经摸出了尉迟先生送给她的锦囊,里面装着符咒,正是驱妖防鬼用的。她摸出几张捏在手心,只要恶鬼近身,便粘到他们身上。 屋外传来脚步声,听声音是一大队人。进院子的却只有3个兵,其余的人继续朝前走了。 一个人道:“张哥,倒是什么人要来呀,你说呀!这半夜三更的,睡得正香,却被拎起来了。”是个年轻人。 “小丸子,你倒是好奇,连薛将军都不知道,张哥能知道吗?”另一个人道。 “李鬼,难道你知道?”小丸子道。 “李鬼、小丸子,休得啰唣!今日非比平常,尔等打起精神来!薛将军说了,谁不听军令,一律‘咔嚓咔嚓’的。”张哥道。 “张哥,你就甭吓唬俺了!出来时,俺还看见张将军和几个裨将在喝酒呐!”李鬼道。 “将军喝酒关你屁事!军令就是军令,军令能违背吗?你想‘咔嚓咔嚓’的?今次是接到夏官大司马府一等紧急军报,我当关丁这么多年,只有齐国打到了桃林那一次才接到一等紧急军报,你以为是好耍的。不过这次的军报很是奇怪,说是‘清查一切可疑人等,坚壁清野,于某时某刻大开关门,任来人打马通过,不得阻挡!’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军报!”张哥道。 “俺总有种不祥之感,张哥,俺就不进去了。一个破驿馆,也没住几个人。”李鬼道。 “李鬼,你心中有鬼呀!”张哥道:“一开始是你说这个破驿馆古怪,来了群不三不四的人,现在,你又说没几个人,不进去了。依我说,干脆安排你去城北的乱坟岗巡查得了。” “张哥,可不要安排俺去,俺跟着你。”小丸子道。 “他一个人去!谁跟他谁倒霉!名叫李鬼呐,哪能没鬼!去去去,离我远点!”张哥道。 “张哥,名字是爹娘起的吧,哪能怨我?俺已经多次解释过,俺家穷,住在乱坟岗边,为了让我不被吓着,俺爹娘听信了一个牛鼻子道士的胡言,替俺起了个‘李鬼’的名字,你以为俺愿意呀!俺叫李鬼不假,既不是鬼也不招鬼,俺几时招过鬼来?”李鬼道。 “阿信说,跟你值岗就见到了鬼!一个女鬼!你还跟女鬼打情骂俏。阿信可吓出了一身冷汗!还尿了裤裆,三九寒冬的,多难受呀!自那以后,阿信的小弟弟就再也不听使唤!”张哥道。 “造谣传谣,造谣传谣!个鸟!个鸟!”李鬼道,一脚踩进水洼,骂个不停。 3人越走越近,穿过院子,站在驿馆门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一回 灵狐救驾之四 “李鬼,先进去!”张哥道。 “张哥,这不是欺负俺吗?为什么叫俺先进去?好歹俺也跟你好几年了。”李鬼道。 “此乃军令!”张哥道。 “先进去就先进去。俺没带刀,小丸子,把你的刀借给俺用一用。”李鬼道。 “好,你拿去用吧。俺不喜欢用刀,俺就张弓搭箭,站在这儿,正好替你放风。”小丸子道。 “说得也对。小丸子,你就在门外警戒,我跟李鬼进去,一有不对你就放箭!前几日还来喝过酒呐。这驿馆老板瘦得像个鬼,老板娘长得像个鬼。这个死李鬼,招鬼!”打自己的嘴:“叫你说鬼,叫你说鬼!李鬼,你说这里有古怪,到底是么子古怪?”张哥道。 这时,院子中央那棵树上一只鸟呼啦啦飞起,树影摇动。门前3个兵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一只鸟,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直娘贼!鸟也来吓人!” 李鬼推门,门无声地开了。风涌进了厅堂,烛火摇摇晃晃,满屋的梁柱跟着摇晃起来。 李鬼手握环首刀,挥舞了几下,壮了壮胆,走进厅堂。 张哥待李鬼走了两三步,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边走边喊:“老板娘,老板娘,在家吗?你张哥哥来了,快端好酒好菜出来,有肉馒头也来两屉!直娘贼,好久没沾肉味了!妈呀,李鬼,有鬼。”猛地跳起3尺高,原来他正踩在死去的紫衫客身上。“妈呀,上面也有鬼!”一抬头,正好瞥见玉儿。 玉儿忍不住想笑:“把我当做鬼,好没眼力!那些个紫衫儿才是鬼呐。”正欲发声,空中一条黄蛇飞过来,张着嘴,吐着信子,一股腥臭味。 危急时刻,“噗嗤”,烛火又灭了。 “妈呀!鬼,鬼,鬼,真的有鬼!”听到几声呼喊,接着又是一阵“噼啪”、“叮当”。 烛火重新燃起,地上已经多了3具尸体,不,无数尸体。除了人的尸体,便是蛇的尸体。所有的蛇的尸体都身首异处,所有人的尸体没有伤口、血迹。 玉儿抽出工布宝剑斩了黄色的飞蛇,第一个反应便是:这飞蛇是紫衫鬼放的,好歹毒的手段!第二个反应是:可别伤了这几个关丁,枉送了性命。敌情不明,也不敢贸然出手相救。“关键时刻保命要紧!”每次见她习武,姨总是讲。还好,命还在,胳膊儿腿儿也都在,只怕头发都没有掉一根。心中夸奖自己上梁的正确与英明。 地上除了她斩的那条蛇,还有上百条蛇,从厅中至厅左,死蛇从疏至密,摆了一地。最密的地方在白衣女子左近,层层叠叠,没有空隙。 白衣女子依旧坐着,面纱遮脸,以手支颐,似乎从来就没有动过。一圈儿6个紫衫鬼现在只剩下3个,依旧面无表情,却大张着嘴,似乎在叹息,也似乎在惊呼。他们的眼睛变得空洞,本来就没有多少内容,现在完全没有内容。 “他们已经死了!”玉儿再一次在心中惊叹! 加上原来死的那一个,6个紫衣鬼已经死了6个!只剩下一堆尸骨,人的尸骨和蛇的尸骨。死在厅中的还有那个叫张哥的关丁。他说得没错,谁跟着李鬼谁就倒霉!遗憾的是,他知道这点,却依旧跟着李鬼走向了死亡!李鬼很鬼,虽然走在前面,但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脚底抹油,溜得比兔子还快。张哥却慢了一步,横尸当地。多么可怖的一幕! 玉儿弄不明白那个白衣女子怎么就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了那么多人和蛇!匪夷所思。蛇是用兵刃杀的,那人呢?杀紫衫鬼没什么问题,却为什么连关丁也杀了?如果我不是躲在梁上,估计也得杀我!这就是滥杀!她不知道白衣女子到底是不是狐!难道可爱魅惑的狐竟然变得这般凶狠了吗? 玉儿正想着,更令人惊诧的一幕发生了。那些横卧在地的尸首开始冒烟,发出“滋滋”的声响,凸起的部分瘪下去,很快只剩下衣物,接着,衣物也开始消融。一刻之后,厅堂上的尸体全部化作一滩滩尸水,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尸臭。 “好歹毒的妖怪!”玉儿在心中喊,真想飞过去,杀了她,为民除害!今日妖可以杀恶人,明日也可以杀好人。妖关心的不是恶人和好人,而是杀人。 “你……你太歹毒了!”玉儿终于决定不当缩头乌龟,指着白衣女子道:“妖,你是妖!” 刚喊完,一道白光飞了过来,却不是蛇,是一柄剑,两寸长短,泛着寒光,停在离她一尺远的地方,正对着她的咽喉,左躲往左,右避往右。她用手中的工布宝剑去拨短剑,短剑稍稍让开些,却突然移到了她的后背。 玉儿惊出一身冷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一回 灵狐救驾之五 “哼!还不下来,难道要拿你下来吗?”听到白衣人冷冰冰的声音。 “你当我不敢下来吗?”玉儿从梁上跳下来。 在她跃落的过程中,短剑始终在离她一尺远的地方指着她的咽喉。她一落地,短剑掉转身,朝美姬与萧弥飞过去。 美姬一点也不害怕,反而露出笑容。 飞剑好像领会到了美姬的笑,抖了抖,像人点头,接着飞快地割断了绑住美姬的绳索。 如法炮制,很快,飞剑也割断了绑住萧弥的绳索。 空气中弥漫着兰草的香味,尸臭随之消散,好像甚么都没有发生过。 “玉儿姊姊,”美姬叫道,扑了过来:“你怎么在这里?我就知道会遇上你。” 玉儿笑道:“我也知道会遇上你,所以跑这么远迎接你来了!” “难道你能掐会算,成了神仙?” “是一只白狐引我来的,那只白狐在我的绣楼下呆了3天,就为引我来此。” 萧弥走过来道:“萧某见过玉儿郡主。美姬,别纠缠玉儿郡主了,我们先谢过救命恩人晓霜尊主。”说着,拉着美姬的手朝白衣人走去,拜倒在地。 晓霜尊主道:“萧将军请起,不必如此多礼!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这些紫衫鬼乃混沌教‘紫衫使者’,衣袖上绣了一只或两只蝙蝠,叫‘一蝠使者’、‘二蝠使者’,无恶不作,杀他几个,百姓少些烦忧。” 萧弥道:“尊主娘娘说的极是!可惜萧某武功浅薄,杀不了他们,反被他们欺负。惭愧,惭愧。” 晓霜尊主道:“萧将军大可不必自责!这些虽然只是混沌教的一蝠、二蝠使者,武功却不俗,又常使出些阴毒手段,我宗寻常的弟子一个尚对付不了一个,似这般5、6个成群,只怕10名弟子也对付不了。这事蹊跷,还得细细查究。混沌教如此大举行动,上一次已经是百十年前的事情了。”说罢,陷入沉思,良久方抬头道:“只怕是要阻我正道匡扶天下!” 萧弥道:“尊主娘娘,那位是赵王的嫡女玉儿郡主,您可曾见过?” 晓霜尊主淡淡地道:“我见过她,她却不曾见过我。” 萧弥道:“郡主,这位女神仙乃剑道玄女宗掌门晓霜尊主,今日若不是她,我们都做了冤死鬼。” 玉儿道:“她是剑道尊主?我还以为只是一个狐妖。” 美姬忙道:“姊姊,你弄错了,这位神仙姊姊不是狐妖,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这回我们从北海来,一过大漠就被这帮恶贼咬住,几十人骑全都死了,只剩下父亲和我。我们躲进这座驿馆,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找到了!他们杀了店主全家,连一个聋哑的店小二也没放过。他们把尸体装起来,要运回天山制成腊干。我们都以为活不过今日,天可怜见,降下了这位神仙姊姊!” 玉儿道:“却是当真?这些人虽然该死,也不至于使出如此狠辣手段!” 晓霜尊主面纱后脸的轮廓线条柔和,声音依旧冷冰冰地没有一丝感情:“哼,我们剑道玄女宗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如此手段!” 玉儿道:“那个关丁却是无辜的,杀无辜者,便是滥杀。” 美姬摇着玉儿的手道:“姊姊,那关丁不是尊主娘娘杀的,是被黄蛇儿咬死的。只要沾那黄蛇儿吐出的一丝毒气,人就会晕倒;被黄蛇儿咬到了,见血封喉,立马就死。爹爹,你说是吗?” 萧弥道:“正是!这群紫衫鬼不是什么好东西,杀了便杀了。你不杀他,他便杀你!” 美姬岔开话题道:“真有一只白狐引你来这里吗?上次离家出走,这次被白狐拐走,你姨不被你气死呀!” 玉儿道:“她才不气呐!3日前一大早就去皇宫参加庆典,这会儿正花天酒地呐。” 美姬道:“听说天皇天后经常举办这样的庆典,大肆铺张,狂欢无度,经常闹出笑话,连西域各国都在议论。” 玉儿道:“我曾经参加过一次这样的庆典,没什么意思。” 美姬道:“难道就没有像李温将军那般英俊潇洒、温文尔雅的年轻公子吗?” 玉儿道:“妹妹想去找如意郎君吗?这好办,下次举办庆典我央求赟哥哥、丽华姊姊下令召你前去!” 美姬道:“除了你的李温将军,其他人我是看不上眼的!” 玉儿道:“妹妹喜欢,拿去便是。”脸色微红:“只说了我,也没说妹妹你!你怎么样?在西域过得还好吗?又认识了几个英雄好汉,经历了甚么趣事?说来听听。” 美姬道:“待空闲了,妹妹自会向姊姊做个交代。其实我早就看见姊姊了,几次欲唤姊姊,都被父亲使眼色制止。” 玉儿道:“危急时刻,自然该以静制动。玉儿见过萧叔叔,萧叔叔还好吗?自去年一别,又近一年,萧叔叔没回碎叶吗?” 萧弥道:“哪里回得了?去碎叶的路上烽烟四起,却在突厥汗国逗留了一年。此次前来,有些紧急军务想禀告赵王,不想赵王已去边镇!现今大周朝堂上能说得起话的只剩郑译和杨坚二人。这二人我信不过,我只信得过苏无畏与你爹爹。” 玉儿道:“爹爹原是带了几个哥哥弟弟去了洺州襄国郡就国,后又奉诏巡视边镇,中间只在长安停留了10日,这一去至今没有回来过哩。据说与吐谷浑的战事时断时续,突厥的西部可汗也经常前来挑衅,波斯人也想染指,当地军情、政情复杂,爹爹经常忙得通宵达旦。好在不时有家书来往,却总要在信末提一句:玉儿可好?不可惹你姨生气,一切事宜与尉迟先生商量为妥!每次都是这么几句,看都看烦了!” 萧弥道:“赵王日理万机,能提你一句已经是万般宠爱了!却提过其他人没有?” 玉儿道:“就这件事我意见最大!凭什么带三弟去了封国,带大哥、二哥去了边镇,却不带我?四弟如果不是才会走路,五弟如果不是尚在襁褓,估计爹爹也要带去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一回 灵狐救驾之六 美姬道:“我爹爹也不理我!没奈何,我只好一个人玩。姊姊,我们好不容易相见,可要好好聚聚,说几天几夜的体己话!我有好多话想跟姊姊说呐。”抱着玉儿的腰。 美姬与玉儿郡主曾经一起在南朝陈国的都城建康生活了1年,后来又一起跟随尉迟先生学艺,同吃同睡,亲密无间,有过命的交情。 萧弥对晓霜尊主道:“却有一事禀报尊主。我在漠北得到一个消息,齐国亡后,齐范阳王高绍义屡次兴兵反抗,今寄居突厥,联络齐国残余势力,尤其是得到营州刺史高宝宁的支持,面南称帝,年号武平。那高宝宁久居辽东,与契丹、高句丽关系紧密,有铁骑10万,又有契丹、高句丽援兵5万,实力不可小觑。高绍义称帝,他有劝进之功,被封为丞相。现今这一伙人正怂恿突厥佗钵大可汗出兵,东西夹击,妄图恢复齐国。我一得知这个消息,就马不停蹄从漠北赶来。可恨这几个紫衫鬼一路跟随,步步紧逼,以至于此。今得知赵王已赴边镇,苏无畏归隐山林,郑译、杨坚把持朝政,郑、杨二人城府深远,不堪与谋,不知尊主有何见教?” 晓霜尊主道:“杨坚虽然城府极深,却也还有仁义之心。唯郑译谗言害国,嫉妒贤良,不可交也!” 萧弥道:“如此,我便入禀杨坚,预作防范,决不能让突厥铁蹄南下!” 晓霜尊主道:“如此甚好!亦可修书一封,传给赵王,中兴周室,还得依赖此人。” 萧弥道:“谢谢尊主赐教。” 正说着,传来一阵喧哗,数百步骑已列阵院外。原来,那未死的两个小兵逃回关城,即入禀守将,调派兵马,前来进剿。 晓霜尊主道:“我们走,免得与官兵纠缠,徒费气力。”领头走向后院,抖开一段丈许长的彩绸,稍一用力,舞在空中,提带着萧弥、美姬二人逾墙而出,衣带飘飘,挥洒自如,果真如行云流水。 玉儿见了,暗暗惊叹:“原来世间真有如此高人,却不就如神仙一样吗?” 急忙越过后墙,有意学晓霜尊主,自知如东施效颦,大大不如。落到墙后,却哪里有3人的踪影?夜色茫茫,荒草萋萋,不远处山林茂密,延伸到看不清的远方。 前院军官已经下令,无数火箭划过夜空,落到驿馆前后,顷刻间燃起熊熊大火。只见屋顶上一道白影划过,瞬间到了跟前。玉儿大喜,落下来的白影正是灵狐。灵狐也甚高兴,一张小脸瞬间换了数种表情,惹得玉儿心酸,好像是她对白狐不起,抛弃了它,害它差点葬身火海。 “好狐儿,是我的不是,我向你道歉!”玉儿说着,朝白狐走去。 白狐朝她抛个媚眼,转过身去,已经到了10丈之外。玉儿赶紧跟上,觉得轻功又有些许长进,有一丁点晓霜尊主挥洒自如的感觉了。 白狐不走大路,翻山越岭,不到一刻,已经过了潼关。 回望潼关,城墙高耸,关门紧闭,城楼上遍插火把,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关后不远处,天空微红,想是那个驿馆已经烧成了火窟窿。 过稠桑原,密密匝匝的松林无穷无尽,一条深沟穿过崎岖的高地,乃是有名的函谷,东出关中的必经之道,形势险要,有“丸泥可封”之说。渡弘农河,眼前是万亩桃林。传说夸父追日,渴饮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夸父为山,杖为桃林。沿崤函古道,很快过了新安。前面便是函谷关。函谷关有秦关、汉关之别。秦关在弘农河边,早已成为一片废墟。现存的是汉关,前面就是一马平川,东京洛阳依山傍水,耸立在平原上。过函谷关,依然不经关门,从旁边山岭的峭壁翻过去。风在耳边流动,星星就在头顶,无数树木被踩在脚下,端的是逍遥之游。 此时,已穿过崤山,如果天气晴好,即可遥见洛阳城楼。 在一处松林,白狐停了下来,立在树枝上,伸出一只脚爪挠着身上的毛发,好像一个女子在整理妆容。 玉儿也停下来,在怀中摸了半天,却无干粮。那狐见了桀然一笑,随手抛来一物。玉儿接住,却是一颗不知名的野果,才红枣大小,似青似白,平淡无奇。待要问此果是否可以食用,狐儿又掏出一颗来,举在手中,咬了一小口,姿势甚是雅致。玉儿笑了笑,学狐儿的样子,五指尖尖,托住青果,微启红唇,轻轻咬了一口。没想到这不知名的野果竟然十分可口,脆而不硬,甜而不腻,水分又足,满嘴生出清香。第二口迫不及待,囫囵吞了下去。才吃了一个,便觉肚中饱了三分。她还想吃,又不好意思开口,只望定白狐。狐儿手中的青果才吃了一半,细细咀嚼品味着,回味无穷的样子。玉儿觉得惭愧。她向来不是很注意外表和礼仪,与这只狐儿在一起,却不由自主地学习它的一举一动,稍有差池,便觉得心中不安。狐儿看出了她的心意,但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把爪中的青果吃完,又从身后掏出一颗青果,把玩了一番,玩得腻了,抛给玉儿。玉儿接过果子,恨不得一口吞下,知道狐儿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不敢造次,小心翼翼,一小口一小口地啃着。自己觉得如此吃法,倒可细细品味。除了甜味、香味,还有更多的味道。甜中有一丝酸,酸中又带着清爽;香味似梨非梨,似桃非桃,倒有些兰草的幽邃,似乎淡,却又余韵悠然,回味无穷。原来要如此吃,才有这般好处。 她不由得想起萧美娘。 她第一次见到萧美娘便觉得萧美娘不是人,是天地精华孕育出的灵物。当时,她还没有想到萧美娘像狐。见到这只灵狐,她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一回 灵狐救驾之七 她第一次见到萧美娘便觉得萧美娘不是人,是天地精华孕育出的灵物。当时,她还没有想到萧美娘像狐。见到这只灵狐,她才发现萧美娘的许多做派都与狐类似。与这只灵狐一样,她的狐媚中有一种端庄,还有些冷傲与才情。不知萧美娘与这只狐在一起孰优孰劣,也许不分高下。 萧美娘携弟弟萧瑀从梁国都城江陵来到长安,护送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玉儿后来倾情的青年将军李温。玉儿每次去见萧美娘,她一个人去也好,随丽华姊姊去也好,李温将军总站在鸿胪寺专馆的门前,手握长剑,全身盔甲,英武逼人。不过玉儿相信,李温不会被萧美娘迷惑,这从李温的眼神可以看出。李温看玉儿的目光燃烧着火焰,包含着深情,似醉如痴,却一般不会直视萧美娘,偶尔直视,也只有尊重和平淡,没有情绪的起伏变化,有时甚至空洞没有内容。 后来玉儿才知道梁国皇帝曾经有意将萧美娘许给李温。李温乃梁国宗室、长公主萱惠的幼子,自小聪慧,礼、乐、射、御、书、数无所不通。后又跟随大将军尹德毅学习兵法、骑射,胸有韬略,勇武过人,被视为梁国中兴的希望所在。梁皇将萧美娘许给李温,是要笼络人才,凝聚人心,以提振士气,收复故土,再建霸业。当时,所有梁国人都看好这桩婚事,但出人意料,李温竟然婉拒了。 李温给梁皇萧岿上书道:“国家羸弱,故土难收,温岂敢谈论婚事?唯学诸葛故事,鞠躬尽瘁而已!” 萧岿接书后叹息道:“台城之变卅年矣。陈国日见其强,梁国日见其弱,朕不免心生倦怠,竟不若李郎之拳拳也!”自此励精图治,梁国隐然有中兴之象。 萧岿后来为了笼络周国权臣杨坚,竟将萧美娘许给了杨坚第二个儿子杨广。 李温护送萧美娘兄弟来到长安一年后被萧岿召回。离别的那一日,玉儿与李温在萧弥的寓所相会,私定终身。那日,玉儿刚满十四岁。 玉儿吃完第二颗青果,已经不觉得饥饿,抬头看那狐儿,依靠在树干上,似乎已经睡去。玉儿不自觉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瞬间进入梦乡。 醒来的时候天色微明,山峦和平川露出朦胧的轮廓。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隘口,就在自函谷关东来的驿道旁边,虽然不是十分险要,却也有地形之胜。 白狐不在,不知去了何处。也许一切灵异的东西都不喜欢阳光,它正躲藏在左近某个阴凉的角落。玉儿攀着树枝朝远方望去。大地隐藏在雾霭之中,东方的地平线上云层微启,一抹鱼肚白装饰在天地相交之处。庞大的洛阳城露出模糊的影子,飘忽不定,像是一座幻城。函谷关完全不见踪影。两边连绵的山峦依然一片沉寂,黑黝黝的,鱼背般若隐若现。空气十分清新,有些凉。大吸一口气,胸腔深处都是松香。鸟雀昆虫尚在睡觉,也许有早起的农夫,但方圆十数里都是荒岭,没有人烟,也没有耕地。 忽然,白狐露出了身影,急切地跃上松树,专心致志地观察着函谷关的方向。 隐隐听到蹄声。蹄声的节奏非同一般地密集。那一定是良驹。蹄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玉儿已经看到了隐藏在雾霭中模糊不清的影子。不止一个影子,好几个影子。一个影子打头,另一个影子紧随其后,相隔几十丈远还有3、4个影子。影子越来越近了,已经能看出打头的影子是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清瘦男子。 玉儿想,难道又有三百里加急军报?骑马之人非同常人,绝不是一个小兵,也不是一个低级的将领。难道他便是那个要在深夜跑马通过潼关的特殊人物?他具有如此权柄,却为何要自己操劳,连夜驰出潼关,马不停歇,直奔洛阳?心中一连串疑问。想必那些关丁们心中也是一连串疑问吧。 “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她突然想到。难道白狐领我前来此地,是要我在此等候此人吗?为什么要等他?难道我认识他吗?难道他是……?她心中有一个想法,她不相信自己这个想法会变成现实。虽然不相信,但还是期待奇迹出现。她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全身颤抖,陷入莫名的紧张与兴奋之中。心中那个可亲可近的形象越来越清晰。分别一年,不知道他瘦了没有?黑了没有?在与陈国的交战中受伤没有?痊愈没有?依旧英姿勃勃,充满生机充满活力吗?“哦!可敬的狐儿,原来你懂我的心,了解我的想念,原来你要我像你一般去狐媚心爱的男人。”她几乎控制不了自己,元神出窍,依附在雾中跳跃的影子上。 影子越来越近了,已经看得清马匹与衣裳的颜色。应该是一匹深色的马,深红或深棕;衣裳的颜色也是深色的,黑色或者靛蓝。马上之人身材颀长,年轻英俊,玉儿觉得很像李温。她已经在心中肯定这就是李温。她热泪盈眶,已经忘记了一切。 忽然听到马嘶,极是雄伟,玉儿心道:“真养得好马!想我宇文家能有天下,全赖马背上的功夫了得。”听马嘶,这马是一匹5岁的公马。当世名马有产自河曲草原的河曲马,持久力强;产自漠北草原的匈奴马,在战场上不惊不诈,勇猛无比;产自西域天山以西的“天马”,额上常有“月牙”,日行数百里,可踏燕而飞,故唤为天马;产自西域大宛的汗血宝马,《史记》载“其先天马子也”,在高速疾跑后,流出像鲜血一样的汗水,因此得名“汗血宝马”;还有青海骢、龙驹等等……这时,那马又嘶鸣了两声,中气充沛,长而历久,雄而高亢,壮而无畏,清而自傲,乃是天马中的极品,难道,难道就是传闻中的“汗血宝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一回 灵狐救驾之八 白狐突然尖叫起来:“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声音尖利,充满焦虑和不安。 玉儿也发现了异常。 对面山岗松林里,突然扑出几只色彩斑斓的猎豹,个子比老虎要小许多,但速度极快。它们接二连三地跳下驿道。马儿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猛地停了下来,双足高举,在空中踢打,发出愤怒的咆哮。马背上之人显然也吓了一跳,几乎从马背上摔下来。很快,他稳住了自己,魏然耸立在双足高举的马背上。这是一匹血统高贵而且久经阵仗的战马,很快就冷静下来,从容地将双足从空中放下来,力道把握得恰到好处,马背上的人甚至没有晃动。马身子稍微低倾,四腿紧绷,保持着蓄势待发的姿势。头颅一动不动,两眼紧盯着接二连三跳下土坎的猛兽,目光如冰片一般冷酷而锋利。领头的猎豹显然被马儿异乎寻常的冷静镇住了。它见识过许多对手,无一不心胆俱裂,落荒而逃。甚至忘记了逃,灵魂已经挣脱了躯壳,消失得没有了踪影。这可不是一只忘记了“逃”的生物,它充满力量,冷静儿睿智,具有异乎寻常的能力。 猎豹掂量着对手,论身躯,对方远比自己高大健壮;论速度,这可是马儿中间的极品,短距离的冲刺也可能与自己旗鼓相当,中、长距离的奔跑一定超过了自己;论力量,马儿四肢强壮,四蹄钉了钢制马掌,后踢的力量更是超乎寻常。马儿唯一的劣势是没有锋利的牙齿和尖锐的爪子。这个劣势是决定性的。它已经认清了对手。对手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只是一匹马。马性格温顺,只会吃草和奔跑,并且乐于被人驾驭。其实,它最大的对手是马背上的人。但它已经看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不是那种令猛兽们害怕、胆怯的人。 领头的猎豹昂起头,发出地动山摇的咆哮。在它的带领下,所有的猎豹都昂起头,发出地动山摇的咆哮。这时,第二匹马已经到了。它显然没有意识到危险,直接朝猎豹冲过去。猎豹钉在地上,一动不动。马儿急忙刹住四蹄,身子几乎俯卧到地上。这似乎不是马儿的姿势,而是猛兽的姿势。猎豹再一次犹豫了,没有立即发动进攻。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正在挑战它们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它见到了不止一匹不像马的马儿。它很久没有遇到过旗鼓相当的对手了。自从主人把它带离非洲草原,穿越中亚大陆一路行来,它就没有遇到过对手。它身材矫健、灵活,快如闪电;精通泳技,擅长攀爬;性情机敏,智力超常;善于隐蔽,行动迅速。在主人的训练下,千百年来孤军作战的它们还学会了群体合作。这创造了奇迹,战斗力数十倍、百倍地得到了提高,它们因此成了最完美的猎手。 饶是这样,它还是犹豫了。它们与众不同,非同一般;但它们面对的马儿也与众不同,非同一般。更要命的是,马背上还有人。也许是一个普通的人,然而普通的人也能迸发出特殊的战斗力。人,是高一个等级的生物,千万年以来,所有的猛兽都铭记着这一点。 猎豹们犹豫了两、三秒钟,马儿已经作出了一个聪明的抉择:逃跑!马儿以匪夷所思的敏捷掉转身,沿着来路奔跑起来。排在第二梯队的马群早已经得到了示警,远远地瞧见同伴迎面狂奔过来,也调转身子往回跑。依然是原来那匹马跑在最前,其他马儿紧跟其后。身后的危险激发了它们原始的力量,它们虽然有些疲惫,但依然跑出了世界上最快的速度。 马蹄狂舞,如狂风翻卷,扬起漫天尘埃。 白狐已经跃上树梢,与驿道上的马群赛跑。 玉儿醒悟过来,也加入了追逐的队伍。 玉儿一边奔跑,一边驱赶驿道上的豹群。豹群不为所动,咬定远处的目标,义无反顾的前进。一只豹子龇牙咧嘴,做出一副吃人的样子,以为能吓住她。她一点都不害怕。她从小就不怕猛兽。一次,一群波斯人向大周皇帝献上两头狮子,在御苑展示。她跟随家人前往观看时,突然将手伸入铁笼抚摸狮子的后背。狮子一动不动,听任她抚摸,很享受地“哼哼”。狮子被送进皇宫后一直焦躁不安,张牙舞爪,怒号不停,却任凭一个5岁的孩子抚摸,这件事很快传遍长安,引起高度关注与多种解读。其中一种解读是:猛兽虽然没有吃掉孩子的肉体,但吃掉了孩子的魂魄,这个孩子成了一个失魂落魄的人。这种解读一年后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印证:因为孩子没有魂魄,所以才忘记自己是谁,独自在荒郊野岭流浪了3年。 玉儿不停地骚扰豹群,延缓它们奔跑的速度。但它们目光坚定,方向明确,不为细枝末节分神。 狐、人、豹就这样奔跑着,竭尽全力,但节奏不乱,秩序井然。 眼见马群越跑越远,玉儿放下心来。现在,她要考虑的事情是怎么歼灭这十几头猛兽。杀一头、几头应该不难,但要歼灭一群,她的心未免忐忑。它们可不是一群散兵游勇,它们是一支军队,一支反应灵敏、凶猛残暴、死缠烂打的军队。一支军队与一、两只豹子战斗力的差别不止一个量级。 玉儿还没有下定决心先拿哪只豹子开刀——是那只领头的母豹,还是那只矫捷的公豹?领头的母豹聪明、经验丰富,矫捷的公豹凶猛、不计生死。这时,白狐又尖叫起来。“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玉儿抬头一看,大事不妙。朝函谷关方向奔跑的马群不知何时又调转马头跑了回来。原来在函谷关方向也出现了一群猎豹,并且数量更多、更凶悍。马群越跑越近,越跑越近,速度渐渐慢下来,它们显然记得后面,现在是它们的前面有同样一群猛兽。 玉儿看清楚了,一共是六匹马,每一匹马上都骑着一个人,其中一个是男子,其余的都是女子。男子身着黑色长袍,佩戴黄色绶带,头戴高冠,却不是李温,乃天元皇帝宇文赟。女子个个身穿绸缎,色彩鲜艳,各不相同:一个穿的是粉色衣裙,一个穿的是藕色衣裙,一个穿的是霞色衣裙,一个穿的是乳色衣裙,一个穿的是翠色衣裙,一个穿的是杏色衣裙;个个挽着高髻,插着金簪,粉脸白颈,娇喘吁吁。玉儿认出来了,那个穿粉色裙子的正是丽华姊姊,乃杨坚长女,天元大皇后。那么,其他4位美妇人自然是天元皇帝的4位妃子,现都被封为皇后,依次是: 天大皇后朱满月,小皇帝宇文阐生母; 天中大皇后陈月仪,大将军陈山提之女; 天左大皇后尉迟炽繁,相州总管、蜀公尉迟迥的孙女,原西阳公宇文温之妻; 天右大皇后元尚乐,仪同元晟之女。 玉儿恍然大悟,难怪那些关将、关丁如此郑重其事,原来是天皇和天后要夜过关防。看来,正武殿的狂欢结束了,新的狂欢搬到了300里崤函古道。玉儿不由得在心里痛骂这个哥哥如此荒唐,怎么能抛弃朝政和大臣,私自策马夜奔呢?难道真不知有无数军国大事等着要处理,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等着去拯救?一统南北的大业呢?天下大同的理想抱负呢?通通抛到了九霄云外……岂不辜负先帝的期望? 玉儿的万千感慨只能咽回腹中。她看到另一群豹子由一只公豹带领,沿着驿道向东扑来,杀气腾腾,不可一世。驿道上腾起尘埃,空气中弥漫着腥臭……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玉儿已经拔出长剑。她已经打定主意,无论结果如何,一定要跟畜生们拼个你死我活。她准备跳下官道,拦住西去的豹群。至于东来的豹群,她管不了了。在目前这种状况下,只能拦住一群是一群,杀死一头是一头,尽人事听天命。擒贼先擒王,她加快步伐,赶到豹群前面,想首先将头豹制服。 东来的豹群越逼越近,西去的豹群近在眼前。马儿打着响鼻,在原地转圈。女人尖声惊叫,惊慌失措。白狐还在奔跑,越过往西的豹群,越过惊恐的马群,迎着气势汹汹、数量更为庞大的另一群猛兽冲上去。 千钧一刻之际,天元皇帝猛地一提缰绳,马儿长嘶一声,奋力一跃,跳上了数尺高的土坎,撒蹄钻入松林。头马带阵,其他马儿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上土坎,朝松林里跑去。 “这是个好主意!”玉儿心想:“原来赟哥哥也没有那么差劲!” 她跳下土坎,拦在豹群前面。 远方响起呼哨声,头豹带领豹群避开玉儿,纷纷跳上土坎,追入树林。前来迎战玉儿的只有那只矫健的公豹——豹群的头号杀手。 玉儿一剑朝豹眼刺去,觑的准,要一剑致命。豹子腾空而起,避过长剑,朝玉儿的面门袭来。玉儿待豹子扑到身前半尺,侧身一让,长剑斩落。豹子就地一滚,避开长剑。玉儿趁机追击,连刺两剑。豹子左躲右闪,吼声不断。玉儿一剑佯攻,扭身往左,挥剑猛劈。豹子急忙后退,已经迟了,背上中了一剑。 玉儿一个旱地拔葱,待要跳上土坎,摆脱纠缠。豹子负痛怒号,腾空扑了上来。玉儿右脚一点,踩向豹头,左脚踢向豹子腰身。豹子“哼”了一声,跌落在地。玉儿一时性起,剑尖对准豹嘴递过去。豹子仰头怒号,高高跃起,避开剑尖。玉儿身子稍矮,剑尖朝上递了半尺,正对着豹子肚腹…… 公豹的吼叫咽回胸腔,变成悲鸣…… 剑尖已经划开豹子的肚腹,“豁啦啦”一声响,肚肠倾倒出来。 玉儿急忙收剑避开,饶是如此,鲜血依然溅了满身。 豹子倒在尘埃中,依然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头颅高昂,豹嘴大张,喉咙里发出最后的咆哮。它身后是数尺长的血迹和肚肠,惨不忍睹。 玉儿跃上土坎,追击豹群。 战胜了最强壮的公豹,她成了猎豹高手。她赶上一只落单的豹子,出剑如闪电,冷静而又准确地划开豹子的肚腹。豹子立马倒地,痛苦挣扎,很快便一命呜呼。 片刻间,玉儿已经杀死了5、6头豹子。 呼哨声又一次响起,另一群豹子扑入树林。它们兵分两路,一路继续追赶马群,一路朝玉儿杀过来。 领头的是一只并不健壮的母豹,目光中露出冷静和阴毒。它在离玉儿一丈多远的地方停下了。6只豹子分散开,形成一个包围圈。另有6只豹子“噌噌噌”开始爬树,动作迅捷,很快便爬到树上,也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两个包围圈一个在上、一个在下,12头猎豹气势汹汹,恨不得一口将她吞下。 树下的6只猎豹开始行动了,在母豹的带领下,同时逼近,包围圈迅速缩小,从一丈半方圆到一丈方圆,从一丈方圆到八尺方圆。玉儿已经明白,到一定的距离,所有的豹子会同时发起进攻。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她不由得紧张起来,身上冷汗直冒,视线变得模糊,攥剑的手微微颤抖。难道就这样丧生豹口吗?她还没来得及出嫁,遑论生儿育女。她的人生刚刚开始,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花朵马上就要凋谢了,短暂的人生以一种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形式结束。她并不怕死,但没有想到会这般死,一点儿也不壮烈,一点儿也不浪漫,一点儿也不传奇。 “诶,修道练武时怎么就不认真一点?”她在心中叹息。 不过,就是再认真,再学个一年半载,也不一定能抵挡得住这么多豹子的同时进攻。 树上的豹子也开始逼近,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它们离她更近,几乎就在她的头顶。一头豹子裂开嘴,一脸狰狞,涎水如透明的链子般掉落到她的身边。 最后的时刻来临。她拔出防身的短剑,一手一剑,准备做殊死的斗争。 关键时刻,一道白影袭来,扑向树下那只领头的母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二回 万象神宫之一 第二回万象神宫 玉儿定睛一看,扑向树下母豹的正是白狐。 它嘴里发出“咯咯咯咯”的叫声,身上溅满了鲜血,红的红白的白,像一团杂色的绒球。微张着嘴,两耳耸立,目光中流露出冷酷,利爪闪着寒光,像一名英勇的斗士。 白狐一口咬向母豹的脖子。母豹伸出脚掌,朝白狐拍来。白狐在空中翻滚,咬向母豹的肚腹。母豹双掌乱舞,挡住了白狐。白狐转身攻击母豹的臀部。母豹尾巴乱甩,后腿乱踢。白狐跳上了母豹的背脊,紧抓着母豹的皮毛,利齿在母豹背上一顿乱啃。母豹乱蹦乱跳,拼命要将白狐甩落在地…… 玉儿长剑狂舞,逼开豹群,短剑出手,掷向母豹。短剑没入母豹体内,正中心脏,倒地气绝。 白狐这一击,扰乱了豹群的布置,玉儿突出包围,继续朝马群追去。远远地看到一个白衣女剑侠在树林里快速运动,忽东忽西,忽高忽低。传来女人的叫喊和哭闹、马儿的嘶鸣和刨蹄、豹子的咆哮和哀号。 玉儿赶紧奔了过去,却是玄女宗晓霜尊主。她依旧蒙着面纱,身材婀娜,看上去是一位绝色美女,但全身上下包裹着一团寒冰,离她10丈远就能感受到逼人的寒气。她手中的寒冰剑几乎透明,如一道冰片。其实,她整个人都如一道冰片,一道凛凛发光的充满杀气的冰片。她跃起的姿势是那么洒脱,好像在舞蹈在歌咏;她扎下去的姿势是那么优美,画出无数弧线,如彩虹横亘天空,如霞光穿透云层。她一跃、一扎,接着就是一声豹的狂嗥,不断延长,绵绵不绝。尾音化作凄厉的哀号,不断延长,绵绵不绝。 豹子的哀号不仅令人心悸,也令马群心悸。有两匹马躁动不安,在原地打转,乱蹦乱跳。马背上的女子紧紧搂着马脖子,花容失色,尖声惊叫。 豹群却不受影响,无惧无畏,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玉儿冲上去,与晓霜尊主并肩战斗。她学习晓霜尊主的法子,像一道光跃起,又像一道光猛扎下去。虽然她觉得自己还不是一道光,但她发现这种居高临下的攻击十分凑效,豹子几乎没有还击之力。在短短的一、两分钟之内,她结果了一只豹子的生命。有一瞬间,她觉得豹子十分可怜,没来得及反抗就白白送了性命。更多的豹子扑上来,她赶紧打消这个念头。 豹群在晓霜尊主和玉儿的联手拦截下进攻受挫,天元皇帝终于有时间将九尺长剑拔了出来,上下挥舞着宝剑,挽出一朵朵剑花。一旁头发零散,衣衫不整的皇后们见了,不愿放弃这个大拍龙屁的机会,大声喝起彩来。他得意洋洋,策马冲向了迎面而来的豹群。 响起呼哨声,树林里竟然又窜出来一群猎豹,与剩下二十多只豹子汇聚一起,再一次向马群发动攻击。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白狐叫道。 5、6只猎豹正从侧面朝天元皇帝扑过去。 玉儿来不及多想,一跃到了天元皇帝马前,挥舞宝剑扎下去,结果了一只豹子。 两只豹子与玉儿缠斗,其余的集中向天元皇帝进攻。天元皇帝挥舞着宝剑,击中了一只豹子。豹子头部受伤,鲜血迸溅。天元皇帝兴奋地叫道:“我杀死了一只豹子!我杀死了一只豹子!” 天元皇帝正得意着,那只受伤的豹子猛然窜起,朝马屁股扑去。马儿吓了一跳,撅起后腿,死命踢向豹子。豹子被踢中了,在空中不停翻滚,飞出几丈远,“砰”地砸到树上,顿时气绝。 天元皇帝摔下马来。 一头近7尺长的公豹朝天元皇帝扑过去,他面如土色,束手待毙。 玉儿呆住了,她还在数丈远处,来不及施救。一只豹子向她进攻,她竟然没有躲避,也没有还手。 “玉兔!快!”晓霜尊主大叫,白狐如一道白影射向进攻天元皇帝的公豹。 攻击玉儿的豹子双爪搭上了她的肩,她醒悟过来,身子微侧,一手将剑插入豹颈。豹子将满口鲜血喷到她脸上,断了气。她推开死去的豹子,朝天元皇帝走去。 白狐已经拦在公豹面前,斗了几个回合。公豹脸上被抓了几道口子,面目狰狞。白狐一只后腿受了伤,鲜血淋漓。两只动物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四眼血红,互不想让。 突然,公豹跳起来,张开血盆大口,朝灵狐扑去。灵狐“咯咯咯咯咯”狂叫,跃起来,迎战公豹。 几个回合后,两只动物又停住了。 白狐满头鲜血,一只眼睛被血蒙住了。公豹脖子上被咬了一口,血肉模糊。两只动物胸脯剧烈地起伏,浑身都被怒火包裹。公豹刨了刨蹄子。白狐有样学样,刨了刨爪子。两只动物互相逼视着,转着圈…… 白狐突然朝公豹的肚腹扑过去。公豹轻盈地调转头,拦住灵狐。白狐突然改变方向,绕开豹头,攻击豹尾。公豹再一次调转身子,迟了,豹尾已经被白狐咬住。公豹疯狂甩动尾巴,或砸向地面,或撞向树木。白狐死死咬住豹尾,绝不松口。公豹怒不可遏,一口咬向自己的尾巴。白狐松口跳了下来。 公豹疯子般乱扑乱咬,白狐左闪右躲,九死一生。公豹越扑越快。白狐突然跃了起来,朝公豹面门扑去。公豹猝不及防,张嘴便咬,白森森的利齿发出寒光。白狐“咯咯”尖叫,毫不退缩。公豹死命咬落,利齿撞击利齿,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晓霜尊主已经赶到,手起剑落,扎向公豹的心脏,公豹想叫,却叫不出声,四脚乱踢,徒劳挣扎。 “玉兔!”晓霜大喊,掰开豹嘴。 “咯咯……咯……咯……”公豹的肚子里传来微弱的声音。 晓霜尊主左手抓住公豹的上颚,右手抓住公豹的下颚,一使劲,将公豹撕成两半,一团血糊糊的东西滚了出来。 “玉兔!”晓霜尊主抱起血糊糊的东西。 “咯……咯……咯咯咯……”血糊糊的东西叫道。 “玉兔!玉兔!”晓霜尊主撕下衣角,擦拭着灵狐身上的血水。 灵狐张开又圆又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晓霜尊主,满是柔情。 宇文玉儿到了生死关头。 天元皇帝躲在玉儿身后,大气不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二回 万象神宫之二 上10只猎豹围住了他们,散落在周边的猎豹也在靠拢。它们心怀仇恨,目露凶光,筹划着最后一击。 突然,远处传来战马的嘶鸣与“哒哒”蹄声,动物与人都朝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松林里冲出两匹战马,马上两员少年将军,一个张弓射箭,一个仗戟冲杀。张弓的少年箭术通神,仗戟的少年戟法精湛,两人东射西挑,瞬间杀了6、7头豹子。 晓霜尊主见来了救兵,更加神勇,剑光狂舞,如滚瓜切菜,一口气又杀了几只猎豹。仗的是剑,使的是玄女剑法,是豹子便劈开两半。一地尸体,漫天血腥。晓霜尊主一边劈杀,一边喊道:“不知好歹的东西,还不唿哨招这些畜生快快退去!难道要我放出飞剑,将它们斩尽杀绝吗?” 很快,听到3声唿哨,豹群突然停止战斗,略一迟疑,争先恐后朝东南方向逃去,才半刻,便走了个空。 玉儿浑身泛力,一屁股坐到地上,嘴里念叨:“九天玄女,急急如律令;尉迟先生,快快救性命!”念罢,自己觉得好笑,却笑不出声来。看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鲜血,是个血人儿,捏捏腿,捏捏脚,并无一处受伤。从地上提起剑来,欲插入剑鞘,忽然觉得疼痛,一摸右肩,却有一处伤口,正渗出血来,原来是被一只猎豹搭上来时抓伤的。想要包扎,却无力气,顺势靠到树上,调运内息。 5位皇后簇拥在一起,天元大皇后杨丽华与天左大皇后尉迟炽繁正为受伤的天中大皇后陈月仪、天右大皇后元尚乐包扎伤口。 天元皇帝坐在离他3尺的地方,通天冠歪了,袍子撕掉了一大块,光着一只脚,哪像个皇帝,纯粹一个残兵败将。 玉儿与他相视而笑。 天元皇帝道:“爱妃是谁,却也到了这里?” 玉儿道:“别动!”爬过去帮天元皇帝戴正通天冠,右手五指张开,理顺他的头发,脸上有几道泥印,用衣袖擦拭干净。“好了。”往回爬。 天元皇帝抓住了她的手:“爱妃,却没有见过你?一身武艺,又如此贤淑貌美,很是难得,天……天要封你为天后……”自从当上天元皇帝后,便自称“天”。 玉儿正待挣开,杨丽华走了过来:“这明明是玉儿郡主,你叔叔赵王的女儿,怎么就变成了爱妃,还要封她为天后?” 玉儿笑出了声:“赟哥哥,您怎么了?连我也认不出来?我是你的玉儿妹妹。”将手从天元皇帝手中抽了出来。 杨丽华道:“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玉儿妹妹每日都去东宫玩耍,你玩蹴鞠玩不过她,玩算筹玩不过她,玩投壶也玩不过她……” 玉儿道:“哥哥是簸钱与玩樗蒲的高手……” “还是喝酒的高手……”杨丽华道。 天元皇帝拍腿道:“果真是玉儿!有几年不见了,长成大姑娘啦?” 杨丽华道:“陛下登基那一日玉儿还来过宫中哩,您当时兴高采烈,一挥手就把满屋子的宗室子女打发走了。” 天元皇帝道:“我腾云驾雾般,在天上飘着哩!那一整日的事情我都忘记了,只记得当上了皇帝这一件事……呵呵……呵呵……”沉浸在回忆中。其实,他还记得一件事,便是将先帝白嫩丰腴的虞妃据为己有,第二日便赐她自缢…… 杨丽华道:“我早认出你是玉儿,却怎么刚好就在左近?” 玉儿指着晓霜尊主手中的白狐,“是玉兔带我来的!它知道天皇、天后有难,特意引我前来救你们。” 天元皇帝转头望着晓霜尊主道:“这位妹妹又是谁呢?难不成也是我的堂妹?” 玉儿道:“这位是剑道晓霜尊主,算起来是半个神仙。” 天元皇帝道:“果真是仙女!如此妖娆动人,非比一般尤物!你手中的明明是狐,怎唤它‘玉兔’?想来妹妹是广寒宫中人?好不惹人怜爱!” 晓霜尊主不答,冷笑一声,转过背去。那狐儿却从臂中转出个脑袋,两只眼水汪汪地瞧着玉儿,仿佛说:“我走了,再见!好好保重!” 玉儿正要跟与狐儿打招呼,晓霜尊主已跃到树巅,如行云流水,瞬间消失了踪影。 “神仙!真乃神仙!”天元皇帝赞道。 皇后们朝晓霜尊主远去的方向行礼。 “李渊、成都,你俩过来!”天元皇帝道。 那个张弓放箭的少年和那个使戟的少年走过来,单腿跪在天元皇帝面前。 “甲盔在身,免礼吧。”天元皇帝道:“怎么就你们两个来了,其他人呢?” 李渊道:“天皇的马快,千牛备身们在后面拼命追赶,也不知累死了多少匹马,还是赶不上天皇的汗血宝马。” 天元皇帝道:“你们怎么就追上来了呢?” 李渊道:“我们一路夺别人的马,故此到了,但也还是来晚了,请天皇宽宥。” 天元皇帝道:“‘天’不怪你们,‘天’还要升你们的官。李渊世袭唐国公,年龄又大些,‘天’封你为‘领千牛备身右将军’;宇文成都戟法超神,勇武过人,‘天’封你为‘刀剑备身正都督’,各赐百金,绸缎千匹。”又道:“玉儿郡主,你要‘天’封你个什么官?你如果不是个女子,‘天’便封你为‘小赵王’。” 玉儿道:“我不要什么封赏,我只要陛下和丽华姊姊平安便好了。” 杨丽华走过来道:“好妹妹,你赟哥哥现今是天皇,不比当太子的时候,要什么就说,你赟哥哥一言九鼎,只怕你嫌弃。” 天元皇帝道:“是呀,我现今乃万人之上的天皇,总要赏你点甚么才行。” 玉儿道:“是哥哥说的,可不许反悔!玉儿不要别的,玉儿求哥哥赏天下百姓一个安宁。哥哥该勤政爱民,遍施仁义,让天下人都愿意成为大周的子民,南陈的百姓自然会推翻残暴的统治者,归顺我朝。先帝是武帝,哥哥可以成为文帝。” 天元皇帝道:“‘天’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完全按照《周礼》治理国家,你瞧,我戴着数尺高的通天冠,便是要接受上天下达的旨意。” 玉儿瞧了瞧天皇破烂的衣裳,又瞧了瞧他头上的通天冠,忍不住笑了。 天元皇帝道:“妹妹笑什么?笑你哥哥当不好皇帝?好,我就依着你,天天上朝,事必躬亲,做个有德明君,成为千古文帝!” 玉儿赶紧磕头:“谢万岁哥哥!天下百姓一定打心底高兴,武帝在天之灵也会高兴。” 天元皇帝变了脸色:“甭提他了,再提他我说过的话就不算数了!” 玉儿道:“哥哥,您可是金口玉牙,一言九鼎呀!” 杨丽华劝道:“陛下在玉儿面前也摆架子?陛下常说只有在玉儿郡主面前才自由自在,还经常念叨要宣玉儿妹妹进宫好好陪您呐……” 天元皇帝转怒为笑道:“玉儿后日就来宫中住着,天后你赶紧想想有什么好玩的,是捉迷藏哩,还是抓麻雀,或者比武招亲……” 杨丽华道:“招亲也只能给玉儿招亲,皇上就别招亲了,再招亲便没地方住了。” 天元皇帝道:“给玉儿招亲,给玉儿招亲,甚好,甚好。” 玉儿道:“天皇哥哥方才金口玉牙答应为天下苍生着想,日日上朝,亲理政务,哪能像以前那般贪玩呀!” 天元皇帝道:“不能玩那还有甚么意思?这样吧,我好好儿当皇帝,皇帝当得好了你便来陪我玩耍。你必须来陪我,你不来陪我,我就不当好皇帝了!说好了,不许变。” 玉儿道:“哥哥当几日好皇帝,我便来陪哥哥几日。说话算话。来,我与哥哥拉钩!” 天元皇帝伸出手,两人小指钩小指,拇指对拇指,嘴里同时念:“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天元皇帝道:“我还是要赏你些甚么才好,要不然你转过背会念叨我宇文赟小气。这样吧,我封你为‘千金长公主’、‘天下游戏都总管’,食邑千户。怎么样,有点意思吗?” 玉儿道:“妹妹一心替皇上着想,并不要求封赏,但哥哥开了金口,妹妹不能抗旨。”磕头谢恩。 天元皇帝指着诸人道:“你们‘天’都赏了,那位女剑仙‘天’也该赏点什么……女剑仙勇武过人,兼又国色天香,该用个好点的尊号。”过了半响,拍腿道:“有了,就封为‘广寒宫主圣母天后救苦救难玉面都神仙’。” 玉儿行礼道:“我替晓霜尊主谢过天皇,还请天皇也赏个封号给尉迟先生。” 天元皇帝道:“下次见了面我再好好想个封号。你尽管放心,尉迟先生是你玉儿的恩师,我能不给他个封号吗?”掐着手指:“神仙封了,那只玉兔救了‘天’的命,‘天’不能忘恩负义,把它给忘了。” 玉儿道:“那是只狐,不是兔。” 杨丽华道:“我也觉得像狐。不过,广寒宫里的玉兔我们都没见过,也许玉兔长得像狐。” 天元皇帝道:“‘天’封那只‘玉兔’为‘神勇无敌救苦救难玉面狐兔’,你们看行不行?” 杨丽华道;“‘神勇无敌救苦救难玉面狐兔’、‘广寒宫主圣母天后救苦救难玉面都神仙’,好,好得很。玉儿,你再细细琢磨琢磨,是不是好?” 玉儿道:“委实是好的。” 天元皇帝道:“那就好,那就好。”说罢,大笑。 李渊与宇文成都赶紧赞道:“天皇起得好名字。什么时候天皇也赏俺们个好名字?” 玉儿道:“难道叫你们玉面狼、玉面狗吗?” 宇文成都道:“做天皇的狼与狗那也是好的。” 天元皇帝道:“你们俩倒是忠心耿耿!‘天’不会亏待你们!丽华,你招呼各位皇后来坐地,带了甚么好吃好喝的就献出来。今日我们不分君臣内外,一起在这林中歇息,待养足精神了再上路。”又道:“这把剑我不要了。李渊,你替我背着,以后你就替我掌‘天子之剑’,‘天’允你先杀后奏!” 李渊道:“是,以后我就是天皇的剑,天皇叫我杀谁我就杀谁。” 玉儿将各位天后扶过来围着天皇坐了一圈。陈月仪、元尚乐受了些皮肉之伤,互相依靠着,衣裙上血迹斑斑。各位都没有带吃的东西,玉儿想起那灵狐多给了她的一颗青果,赶紧从袖中摸出来,小心献给天元皇帝。 天元皇帝道:“这么小一颗果子,其貌不扬,必不好吃!况且我不喜欢素,只喜欢荤。我不吃,哪位皇后喜欢,哪位皇后用了吧。” “自然该杨姊姊亲用。”陈月仪道。 “朱姊姊乃小皇帝生母,我看该朱姊姊用。”尉迟炽繁道。 朱满月连连摆手:“我腹痛,甚么都不想吃。” 玉儿道:“丽华姊姊您用了吧,这也是小妹的一番心意。” 杨丽华道:“还是请天皇享用。天皇,这好歹是千金公主的一番心意,你就用了吧。” 玉儿道:“这是灵狐‘玉兔’随身携带之物,味道极美,又能饱腹,实乃仙果。哥哥当用。”将青果捧到天元皇帝唇边。 正说着,忽听脚步杂沓,玉儿、李渊、宇文成都都站了起来,手握兵器。几位天后花容失色,天元皇帝倒一脸镇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二回 万象神宫之三 树林里走出一群全副武装的将士,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柱国大将军、洛州总管、东京小冢宰杨勇。 杨勇见了天皇天后,赶紧跪下来道:“臣接驾来迟,罪该万死。不过,臣也做了一件事情。”转头低喝道:“送上来。” 一个将军提出一颗人头,递到杨勇手上,深目高鼻,乃波斯胡人。 “正是这波斯胡人驱赶豹群为难天皇天后,赶巧被我撞见,一刀杀了。”杨勇道,拜倒在地。 天元皇帝道:“丽华,扶你哥哥起来。我临时起意前来洛阳,就连我随身的千牛备身都没有跟上,你又何罪之有?不仅无罪,反而有功。” 杨勇道:“天皇神勇,一夜从长安驰到洛阳,臣等万万不及也!” 天元皇帝道:“‘天’对礼、乐、御、射、书、数也甚精通,不当皇帝,当个总管绰绰有余!” 杨勇道:“天皇天生便是当皇帝的胚子,不像微臣我连个总管也当不好!” 天元皇帝道:“你还是不错的,不过还须更加努力方好,某些宗室对我重用你们杨氏看法可不少……不说这些了,‘天’和天后们都累了,不知是否备了马车,我正要去我的东都瞧瞧。” 杨勇道:“臣已经备好‘天皇之车’,在‘在天子驾六’的基础上增加了三匹马,共九匹马!” 天元皇帝喜道:“甚好,甚好。现在就出发,去东都。” 杨勇亲自搀扶着天元皇帝走出树林,驿道两侧排满了兵士,铠甲鲜明,刀枪林立,甚是齐整。 天元皇帝赞道:“‘天’的宿卫军交到你的手上,难为你整顿得像模像样,就是我那老爹再生,也会自愧不如。” 杨勇道:“臣日日夜夜想的就是不让天皇您失望,枕戈待旦,不敢懈怠,多少有了些起色。明日臣就在演武场演武,请天皇检阅!” 天元皇帝道:“‘天’的军队,‘天’自然要去检阅的。不知万象神宫建得怎样了?‘天’这次来主要是查看万象神宫的进度,明年今日,‘天’要率领群臣到东都办公,选定吉日在万象神宫大会天下总管,学周武王故事!” 杨勇道:“臣省得的。只是所费甚巨,还请天皇拨些款项来!” 天元皇帝道:“‘天’哪里有钱?苏威那厮逼着我老爹在临死前减税,目前岁入只有先朝的一半,这不是要把我大周朝给勒死吗?” 杨勇道:“那就加税吧,还不是天皇一句话吗?” 天元皇帝道:“哪有那么容易!我爹那敕令悬在未央宫城楼上,写道:‘……减税三成,永不加赋,擅改者非我宇文氏子孙’!” 杨勇道:“这都是苏威那厮的主意,先帝中了他的诡计。” 天元皇帝道:“待要杀了那厮,老爹却又赐了他免死金牌,况且他隐居在终南山中,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诶,就是杀了他也没用呀!反背个滥杀贤良的罪名!” 杨勇道:“臣愿为天皇分忧!臣擅自做主,暗地里派人去杀了他,天大的骂名都是臣担着。臣还有一个主意,黄河以东原来都是齐国的地盘,百姓都是齐国的百姓。齐国是甚么?齐国乃是我大周的宿敌,齐国哪个官差没有杀死过我大周的官差?齐国哪家的子弟没有杀死过我大周的子弟?我大周朝的子孙盼了多年,好不容易盼到减税,凭什么齐国的逆民一归顺就给他们减税?现在齐国虽然灭了,但不少旧臣藩属都图谋着东山再起。这齐国的老百姓呀,口服心不服!我看,给齐国旧地的世家、百姓加五成税,削弱他们,使他们没有精力和金钱谋反;所加税收,专为建设万象神宫所用,可谓一举两得。这个道理说得过去,先帝在天之灵也会同意的,那苏威更没有屁放。臣说得粗鲁了点,天皇看是不是这个理儿?” 天元皇帝道:“杨总管果然智勇双全,就连郑译、刘昉也比不上你呀!‘天’没看错你!到东都我们君臣再好好聊聊!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听到过如此称心如意的话了!”说着,上了九匹骏马拉的“天皇之车”。 很快到了洛阳。 自北魏分立之后,屡经战乱,洛阳的城垣、宫室大半已经焚毁。杨勇到任之后,采取非常手段修复城墙,营建宫室,当下已经初具规模。车驾从西阳门入城,经过横贯城市东西直通东阳门的中大街。道路宽阔平坦,新铺了一层匀细的黄土,两侧挖了条石砌成的排水沟,种植了槐树和榆树。中大街的南侧是官署,北侧是宫城。宫城前是一个辽阔的广场。宫城在北魏残存建筑的基础上扩建而成,主要建筑太极殿已经建好。明堂选址在太极殿之前,才动工不久。 根据上开府、冬官府匠师中大夫宇文恺的考证和天皇的数次审核,在历代明堂建筑的基础上扩建为万象神宫,整个建筑分为院落、高台、主体建筑3个部分。 院落四面,每面360步,各开3门,开门处建有5间门房,四隅各建4层高楼。 高台八方,高一丈二尺,直径280尺,在四方各建有3组台阶,每组台阶25级。 主体建筑屋顶为圆形,下为四方形,合天圆地方之意。每面9个开间,四面共36个开间。主体建筑外还建有长廊,共有240根木柱。整个明堂地基以上建筑高达90尺,屋檐离地55尺。 在宇文恺的主持之下,院落和高台已经建好,现正建设主体建筑,堂心的8柱4辅已经立了起来,在全城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看到。 车驾停了下来。 杨勇跑到天皇御驾前禀告:“万岁!已经到了宫城,前面就是万象神宫的施工现场。请万岁移步考察。” 车内半响没人回答。杨勇偷窥,天元皇帝、天元皇后搂抱在一起正睡得香甜。 玉儿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跑到御驾前,张口便喊:“哥哥,哥哥,到了洛阳,到了洛阳,却怎的还不下车!”说着,掀开帘子。 杨勇待要阻止,已经晚了。 车内传来天元皇帝的声音:“正做一个梦呐,没来由被你打扰了。”打着哈欠。 玉儿赶紧放下帘子道:“哥哥原来在睡觉,妹妹打扰了。这是妹妹第一次来洛阳,果真是神都,长安城差得远了。” 杨勇插嘴道:“这便是赵王府知名的宇文玉儿吗?都长这么大了,好俏丽的姑娘,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嘞。” 玉儿道:“你便是杨勇?我只记得你调皮捣蛋全长安城的小子都归你管,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歹事!与现今的都泼皮宇文化及有的一比。” 杨勇讪笑道:“郡主只记得别人的好,我的好是不记得的!” 玉儿道:“你有甚么好,倒说说看?” 杨勇道;“你走丢的那一年,我领着全长安城的小子们寻找你,却比秋官司寇府、京兆郡尹下辖那些捕快、衙役要卖力得多,这事你一点也不知道吗?” 玉儿道:“还有这么回事儿?我走了便走了,没来由你找做甚?你一不是衙役、捕快,二不是我家亲戚朋友,三没受我爹爹委托,却起的哪门子劲?” 杨勇道:“郡主年幼,却也应该知道我生母的二姐是你爹爹的第一任夫人,亦是你大哥的亲娘。我二姨故得早了些,连我也只有模糊的印象。” 玉儿道:“原来如此。我未曾谋面的大娘姓独孤,乃是卫国公独孤信大人之二女,竟然是你母亲的亲姊姊!我倒没有想到这点。” 杨勇道:“郡主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哩。李渊的母亲是我独孤外祖父的四女,宇文化及的母亲是我独孤外祖父的五女,我外祖父的长女却又是我大周明皇帝宇文毓的皇后。” 玉儿道:“哼!我们也算是亲戚了。” 杨勇道:“所以你走丢了,我加入寻找的队伍,并且是最卖力的。不仅找遍了长安城,还找遍了整个京兆郡,连扶风、武乡、同州等地也都去了。整整找了3个月。结果,反过来我母亲到处找我,生怕我跑到齐国去刺杀高纬那厮!” 玉儿道:“哼,倒要谢谢你。” 杨勇道:“为郡主效劳是应当的事。自小你就水灵灵的,又伶俐又胆大,做表哥的一直是很关注你的。” 天元皇帝从车驾里走出来道:“我已经封玉儿为‘千金长公主’、‘天下游戏都总管’,乃我大周第一名媛,回长安我便给她挑选乘龙快婿。杨大总管已经有了夫人,想也不用想的。” 杨勇道:“我夫人已经病入膏肓,活不了多久了。我恳请天皇将我列入备选对象。” 天元皇帝大笑道:“舅子这般急撸撸的,却也太没人味!” 杨勇道:“天皇误会了。我夫人病了不止一日,也曾不惜代价,广延名医;也曾捧汤送水,尽心尽力。只是夫人命薄,我又无通神之力,回天乏术呀!诶……”装出一副伤心的样子。 天元皇帝道:“这些琐事改天再谈吧。”望着宫城方向道:“明堂呢?却没有看见明堂呀!” 杨勇道;“禀告天皇,那竖起了好多大木柱子的地方就是万象神宫的施工现场。臣愚钝,先修了院墙、高台,最后才建主体建筑。” 天元皇帝道:“那几根柱子倒也高大,是从南陈买来的?” 杨勇道:“现在所用木料是拆了齐国都城邺城的宫殿挑选出来的。齐国宫室所用木料原也是拆了北魏洛阳宫室运去的,有几根大木是北魏为修建明堂准备的。臣不管他,能用的东西全都运了过来。” 天元皇帝道:“我的意思是万象神宫的礼制规格大大高于明堂,自然得用些新的木料,我大周要开创自汉朝以来全新的盛世,用旧的材料总是不妥。北魏准备了但没用过的木料自然是新木料。” 杨勇道:“天皇有所不知,现在陈国与我朝是敌国,但凡我朝急需的物资,他们没来由的涨价,就现在这8柱4辅的材料至少花费了100万金。我大周占据的西蜀也有上等材料,但崇山峻岭,长江河道又被陈国封锁,伐了几年的大木在长江边堆了许久无法运送,可工期不等人呀!” 天元皇帝道:“那梁国呢?梁国干甚么吃的!守着江陵地利不能为大周分忧吗?谁是大周派过去的江陵总管,待我杀了另派一个。” 玉儿插嘴道:“梁国守着弹丸之地能有多大能耐呀?哥哥不如学武帝借给梁国基、平、鄀(ruo)三州故事,再借几州给梁国,梁国自然殚精竭智,控制长江航道,所需材料可从西川直达夏口,再沿汉水北上,不知要省多少人力物力呐。” 杨勇道:“远水解不了近渴!按照天皇的旨意,明年此时须在明堂举行大典,算来只有300余日,工期十分紧张呀!天皇原来说要建9层,高数百尺,如玉帝神宫,不是臣不愿意,实在是没有这么大的木料啊!臣也想过,中心的8柱4辅用铜柱不用木柱,但所费实在是个无法想象的巨大数字,就算是把天下所有的铜全部用上恐怕也少了!所以臣只得命令宇文恺修改图纸。” 天元皇帝道:“所以现在所造的建筑只能叫明堂,待几年后灭了陈国,一统江山,国势空前强盛,超过秦、汉的时候拆了重建,才能叫‘万象神宫’。万象神宫的规制也不是‘天’一个人想出来的,是刘昉、郑译、宇文恺等学士查阅了各种典籍推算出来的。‘天’欲建万象神宫是因为有神仙托梦,说‘天’乃下一任玉皇大帝肉身,当经历九世之劫,每世合九九八十一难方能修成正果。目前,‘天’正经历第五世劫数。又赐天庭神宫模样,却是在明堂的基础上建九层,高九十九丈。‘天’于第一层办理人间朝政,于第九层承接上帝敕令。天、地相通,人、神合一,此既可保江山永固,万民安康,又可化解‘天’经历的劫数。这第五世的劫数化解了,还有四世呐!‘天’心中也常忐忑,这九世七百二十九次的劫数也太多了一点!‘天’宁可不做天帝,尽享人间富贵可也!然而天命如此,岂敢违抗?徒奈何也!” 天元皇帝说了这么多的“天”,杨勇很不习惯,什么时候是指上天,什么时候是指“朕”,他脑袋里一团浆糊。他不知道父亲杨坚是不是习惯,一开始想必是不习惯的,后来吧,强迫自己习惯也便习惯了。为了明日的富贵,他现在也必须得习惯呀! 玉儿道:“哥哥,当什么天帝?把皇帝当好了就是最大的圆满!尉迟先生道:神仙之事虚无缥缈。当天帝就更不靠谱了!哥哥岂可强求?”心中想,难怪这位哥哥行事极不靠谱,原来是想当“玉帝”,也不知道是哪位玄道给他灌输了这么些迷魂汤,看他那样子,中毒可不浅呀!这事只能慢慢化解,却急不得!也许要请尉迟先生给他上一课。尉迟先生向来痛恨玄道素以正道自居,却常干些装神弄鬼之事,违背了道家的初衷。 天元皇帝道:“妹妹省得什么?找个好郎君嫁了,哥哥来喝你的喜酒!” 玉儿道:“哥哥当皇帝也好,当天帝也好,妹妹却只有一个愿望……” 天元皇帝道:“什么愿望?” 玉儿道:“哥哥忘了?才与哥哥拉钩来的……” 天元皇帝笑道:“没忘,没忘。哥哥是天皇,怎么会不遵守誓言呢?” 玉儿道:“哥哥是金口,金口一开,不许不作数的!” 杨勇道:“原来万岁与公主间还有秘密,是什么秘密,能否告知小臣一二?” 玉儿道:“哼,好大的胆子!天皇的秘密也敢窥探!” 杨勇脸色大变:“罪臣该死!罪臣该死!罪臣只是好奇,别无他意。” 天元皇帝道:“玉儿,瞧,你可把他给吓着了!杨总管,你不必害怕,公主是吓唬你的!” 杨勇捂着心口道:“臣心胆俱裂,股栗不已。公主饶了我,千万别再吓唬我了,承受不了。” 玉儿道:“想当年你在长安城里呼风唤雨,是个天不拍地不怕的角色,诨名叫‘钻天龙’,敢上九天揽月,敢下四海捉鳖,何等威风,何等霸气!” 杨勇道:“连这些公主也都知道啊。那是因为我顽劣,心智未开,所谓无知者无畏是也!” 玉儿道:“现今长安城中又有了一霸,却是你的弟子,名唤宇文化及,诨名‘入地蛟’,乃右卫大将军宇文述长子。西市那些地痞流氓都是他的打手,好事不做,专做坏事,经商开店者得看他脸色,市井人家儿女须仰其鼻息。宇文化及手下有名唤‘黄河七鬼’的,专一为虎作伥,可谓一大毒瘤!” 杨勇道:“宇文化及该死!宇文化及该死!公主吩咐,我去削了他!” 天元皇帝道:“我来收拾这小子!” 玉儿道:“就不劳哥哥费心了!哥哥要忙家国天下事!他的对头回来了,好日子就快到头了!” 杨勇道:“啧啧啧,还有谁那么霸气,连‘入地蛟’也甘拜下风!” 玉儿道:“几日后你回长安便知道了,那可是我的姊妹!” 杨勇道:“原来是个女子。” 玉儿道:“女子怎么了?你老妈是个女子,你老爹还不是事事依从!”原来杨坚是有名的“妻管严”,不仅家事全凭独孤夫人做主,政事也常向夫人讨教。独孤夫人的见识常在他之上。 杨勇道:“公主连我家的事也知道啊!难得的是我爹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公主如果愿意,我以后事事但凭公主做主。” 天元皇帝道:“玉妹要做我的主,哪有时间做你的主!” 玉儿道:“岂敢,岂敢。罪过,罪过。皇帝哥哥说笑了。” 天元皇帝道:“我是认真的。喂,杨大总管,你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杨勇道:“陛下不是要去看工地吗?” 天元皇帝道:“才立了几根柱子,有什么好看?我瞧后面的殿宇倒收拾得齐整,想必天后们居住的地方拾掇好了。” 杨勇道:“臣都拾掇好了,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天皇和公主担待。” 玉儿道:“我不住宫室的,我就住御花园的树上!” 杨勇道:“公主说笑,公主说笑。”便在前面引路。杨勇一路走一路向天皇介绍各色建筑与景点,炫耀自己的能干与才华。宫城果然修得齐整,尤其是后宫,雕龙画凤,无所不精;亭台池榭,无所不美,却比长安城长乐宫好了不知几倍! 车驾才在天后的寝宫前停下,天元皇帝发话道:“天气晴好,定于午时三刻在校场练兵!去瞧瞧我的宿卫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二回 万象神宫之四 杨勇道:“臣准备了盛大的宴会,天皇不先用膳吗?” 天元皇帝道:“现在就用膳,然后去校场。” 奉上的午宴颇为丰盛。天元皇帝喝了10樽酒,吃了1斤饭,2斤鹿肉。他好酒,对吃的东西倒不甚讲究。杨勇献上的是齐国皇宫窖藏的美酒,味道甘冽醇和,酒劲也大。齐国的皇室贵族个个嗜酒如命,酿的酒也非比寻常。最好的御酒有个名字,叫“太液池”。据说玄道创始人老君好酒,骑一头青牛,挎一只酒葫芦行遍天下。他亲手酿的酒喝一壶便要醉上3日,还能养气修丹,是人世间少有的佳酿,名字就叫“太液池”。此番上的正是“太液池”。天元皇帝一口一樽,连喝了10樽,待要再喝,玉儿在一旁劝道:“哥哥还要去阅兵,却不敢再喝了,三军将士面失了威严!” 天元皇帝赞道:“杨总管,你倒知道‘天’的爱好!甚好!甚好!酒再好也不能喝了,‘天’要去校场阅兵。”又道:“天后们要睡觉的就留在这儿睡觉吧。‘天’可是龙马精神,几日几夜不睡觉也不碍事!” 除陈月仪、元尚乐两位受伤的天后要留在宫中养伤,其余3位天后都表示陪伴天皇左右。玉儿摸了摸受伤的左臂,已经敷了伤药,有些痛疼,并无大碍,便与众人一起上了马,一路浩浩荡荡驰向城南。 出了宫城,天元皇帝指着偌大的广场道:“将这广场再拓展几分,以后‘天’就站在宫墙上指挥练兵,岂不妙哉!” 杨勇道:“天皇说得极是!拆了街南那一片官衙,地方就足够大了!” 玉儿道:“这些官衙是新起的,拆了岂不可惜!” 杨勇道:“不碍事。梁柱、椽子、门窗都可以再用,不过多费些人力罢了。齐国降卒、囚徒少说也有10万,天皇下一道敕令,都调来营建洛阳宫室,免得他们闲下来造反。臣保证让洛阳重现北魏宣武帝时的辉煌!” 玉儿道:“听尉迟先生说……” 天元皇帝插嘴道:“听赵王说,这个尉迟先生倒有些见识。” 玉儿继续道:“听尉迟先生说,北魏洛阳城规模宏大,超过历史上所有的都城,就连西域波斯、大秦的都城也不能与之相比。它分为宫城、内城、外城,长20里,宽30里,方圆600里。北魏孝文帝雄才大略,本来可以一统天下,成就一个伟大的王朝,却在迁都洛阳几十年后衰败了,最后分崩离析。分析原因,主要的一桩便是大兴土木营建宫室、寺院,助长了奢靡之风。高阳王元雍、河间王元琛富兼山海,住宅、园囿像皇宫一样豪华,各家的童仆多达5、6000,伎女7、800,一次宴会就花费数万钱。他们互相攀比斗富,奢侈程度超过西晋的石崇、王凯。州郡守宰为了敛财,大斗进小斗出,盘剥百姓,以致于民变频乃,烽烟四起。六镇之乱,豪强坐大;河阴之变,宗室分立;高欢擅权,武帝出奔,强盛一时的大国自此分崩离析!殷鉴不远,还望哥哥三思!” 天元皇帝道:“‘天’也懂得爱惜民力的道理。但尊礼乃是国家大事,与仁并行不轨!我听你的,以后生活简朴一点,不浪费不奢靡;日日上朝理政,亲力亲为,这总可以了吧。” 玉儿待要再说,已经到了校场。 杨勇骑马在前,三军将士见了,欢声雷动。杨勇绕场一周,与天元皇帝并肩而立。 天元皇帝振臂高呼:“有甚么本事,你们就演给‘天’看吧!‘天’重重有赏。” 三军岿然不动,并无一人出声。 天元皇帝再一次振臂高呼:“你们操练了什么就演给‘天’看吧!” 三军鸦雀无声。 天元皇帝望着杨勇道:“甚么军队,竟然如木偶一般半晌没有反应!” 杨勇道:“天皇有所不知,但凡军队出征,军令必须归一,否则,将士们无所适从,必大败也!所谓军令如山便是这个道理!”说着,从怀中掏出红、黄、绿3面令旗。红旗一挥,便有3名将军自阵中驰出,分别是骑兵将军、步兵将军、弓弩将军。3将在马上打躬道:“请总管示下。” 杨勇道:“本总管将令旗暂时交给天皇,各将但听天皇号令。” 3将答:“喏,谨遵总管帅令。” 杨勇将令旗递到天元皇帝手上。 天元皇帝道:“‘天’却不知道用法。” 杨勇道:“我怎么说,您就怎么用。” 天元皇帝道:“姑且如此。”说罢张旗指挥。 数万军队进退有序,彼此并无干扰,速度也快,配合着呐喊声,豪气干云。先后演练了步兵阵法、骑兵阵法,步、骑协同阵法。步兵阵法分为长枪阵、铁盾阵、铁车阵,骑兵阵法分为车悬阵、双燕阵、涌波阵、蜂扰阵,步、骑协同阵法分为铁翼阵、铁锥阵、铁锤阵。各阵都用弓弩配合,攻防有术,果真是大周数一数二的精兵。 指挥了一气,天元皇帝突发奇想,对杨勇道:“杨总管,你不用念了,我有奇谋,摆几个新鲜的阵法给你瞧瞧。”说着,令旗乱挥,口里道:“此为卷云阵,乃天兵天将所用。” 骑兵奔出,分做两支,4骑并排,左右迂回,迅速朝敌兵围上去,汇合后形成铁桶般第一层包围圈;两队重甲步兵跟上,一队持矛,一队持刀,分别朝左、右迂回,各自绕一个整圈,最后形成铁桶般第二层、第三层包围圈;弓弩手紧接着跑出,也分两支,汇合后形成第四层包围圈。不到半个时辰,一共形成四层包围圈,如云卷般将中心之敌重重围住,层层匝匝,果真是水泄不通,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玉儿大声叫好:“原来哥哥有如此妙法!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奇哉妙哉大哉。” 杨勇道:“天皇的阵法好是好,却只能对付步阵。并且骑兵在前,后面的步兵无法作战。” 天元皇帝道:“这好办!”令旗一挥,前面的骑兵后移,后面的步兵前进,个个手握佩刀,一片雪亮,核心的敌兵连眼睛都难以睁开。“形成包围圈时骑兵在前,然后根据需要加以变化即可。” 杨勇道:“如果长矛兵在前那就更好了。” 天元皇帝道:“我却以为不妥。长矛兵与刀牌手结合方能无坚不摧,无刚不克。”说罢,又挥舞令旗。后排的长矛兵前进,与刀牌手一一交错。 这个阵式一摆出,杨勇不由得大赞:“妙哉!此阵练习熟了,对付步阵那可是快刀切瓜,无往不胜。” 天元皇帝道:“最后弓弩兵可对天仰射,利箭从敌军的头顶上落下,这才是真正的逃无所逃,避无可避,唯待死而已。略加变化,这阵对付骑兵也是可行的。你着令他们将‘卷云阵’练熟,要练出三十六般变化。”说着,将令旗塞给杨勇,“我突然想去市井走一遭,看看百姓的生活、生产,也还要买几件市井才有的东西。” 杨勇道:“待微臣陪皇上。” 天元皇帝道:“不要你陪了,我自己去。” 杨勇急道:“那怎么行,微臣不陪皇上还能陪谁?” 天元皇帝道:“你这一身铠甲岂不吓着百姓!我也换穿胡服,做平民打扮。” 杨勇道:“臣自当脱下铠甲,另唤一队精兵也换了普通衣装,暗藏兵刃,以备不测。” 天元皇帝道:“如果这样安排我就不去了,兴师动众的,怎合节俭之道?”其实他心中想的是那样就不好玩了,大老远把老百姓吓走了。 玉儿暗笑,口中赞道:“皇帝哥哥言出即从,果然有尧、舜之风。” 正说着,李渊急匆匆闯进校场,禀告:“微臣来迟,不知赶上练兵也没?”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二回 万象神宫之五 杨勇道:“臣准备了盛大的宴会,天皇不先用膳吗?” 天元皇帝道:“现在就用膳,然后去校场。” 奉上的午宴颇为丰盛。天元皇帝喝了10樽酒,吃了1斤饭,2斤鹿肉。他好酒,对吃的东西倒不甚讲究。杨勇献上的是齐国皇宫窖藏的美酒,味道甘冽醇和,酒劲也大。齐国的皇室贵族个个嗜酒如命,酿的酒也非比寻常。最好的御酒有个名字,叫“太液池”。据说玄道创始人老君好酒,骑一头青牛,挎一只酒葫芦行遍天下。他亲手酿的酒喝一壶便要醉上3日,还能养气修丹,是人世间少有的佳酿,名字就叫“太液池”。此番上的正是“太液池”。天元皇帝一口一樽,连喝了10樽,待要再喝,玉儿在一旁劝道:“哥哥还要去阅兵,却不敢再喝了,三军将士面失了威严!” 天元皇帝赞道:“杨总管,你倒知道‘天’的爱好!甚好!甚好!酒再好也不能喝了,‘天’要去校场阅兵。”又道:“天后们要睡觉的就留在这儿睡觉吧。‘天’可是龙马精神,几日几夜不睡觉也不碍事!” 除陈月仪、元尚乐两位受伤的天后要留在宫中养伤,其余3位天后都表示陪伴天皇左右。玉儿摸了摸受伤的左臂,已经敷了伤药,有些痛疼,并无大碍,便与众人一起上了马,一路浩浩荡荡驰向城南。 出了宫城,天元皇帝指着偌大的广场道:“将这广场再拓展几分,以后‘天’就站在宫墙上指挥练兵,岂不妙哉!” 杨勇道:“天皇说得极是!拆了街南那一片官衙,地方就足够大了!” 玉儿道:“这些官衙是新起的,拆了岂不可惜!” 杨勇道:“不碍事。梁柱、椽子、门窗都可以再用,不过多费些人力罢了。齐国降卒、囚徒少说也有10万,天皇下一道敕令,都调来营建洛阳宫室,免得他们闲下来造反。臣保证让洛阳重现北魏宣武帝时的辉煌!” 玉儿道:“听尉迟先生说……” 天元皇帝插嘴道:“听赵王说,这个尉迟先生倒有些见识。” 玉儿继续道:“听尉迟先生说,北魏洛阳城规模宏大,超过历史上所有的都城,就连西域波斯、大秦的都城也不能与之相比……”北魏洛阳城分为宫城、内城、外城,长20里,宽30里,方圆600里。如此大兴土木营建宫室、寺院,助长了奢靡之风。高阳王元雍、河间王元琛富兼山海,住宅、园囿像皇宫一样豪华,各家的童仆多达5、6000,伎女7、800,一次宴会就花费数万钱。他们互相攀比斗富,奢侈程度超过西晋的石崇、王凯。州郡守宰为了敛财,大斗进小斗出,盘剥百姓,以致于民变频乃,烽烟四起。“六镇之乱,豪强坐大;河阴之变,宗室分立;高欢擅权,武帝出奔,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不过几十年,强盛一时的大国便分崩离析!殷鉴不远,还望哥哥三思!” 天元皇帝道:“‘天’也懂得爱惜民力的道理。但尊礼乃是国家大事,与仁并行不轨!我听你的,以后生活简朴一点,不浪费不奢靡;日日上朝理政,亲力亲为,这总可以了吧。” 玉儿待要再说,已经到了校场。 杨勇骑马在前,三军将士见了,欢声雷动。杨勇绕场一周,与天元皇帝并肩而立。 天元皇帝振臂高呼:“有甚么本事,你们就演给‘天’看吧!‘天’重重有赏。” 三军岿然不动,并无一人出声。 天元皇帝再一次振臂高呼:“你们操练了什么就演给‘天’看吧!” 三军鸦雀无声。 天元皇帝望着杨勇道:“甚么军队,竟然如木偶一般半晌没有反应!” 杨勇道:“天皇有所不知,但凡军队出征,军令必须归一,否则,将士们无所适从,必大败也!所谓军令如山便是这个道理!”说着,从怀中掏出红、黄、绿3面令旗。红旗一挥,便有3名将军自阵中驰出,分别是骑兵将军、步兵将军、弓弩将军。3将在马上打躬道:“请总管示下。” 杨勇道:“本总管将令旗暂时交给天皇,各将但听天皇号令。” 3将答:“喏,谨遵总管帅令。” 杨勇将令旗递到天元皇帝手上。 天元皇帝道:“‘天’却不知道用法。” 杨勇道:“我怎么说,您就怎么用。” 天元皇帝道:“姑且如此。”说罢张旗指挥。 数万军队进退有序,彼此并无干扰,速度也快,配合着呐喊声,豪气干云。先后演练了步兵阵法、骑兵阵法,步、骑协同阵法。步兵阵法分为长枪阵、铁盾阵、铁车阵,骑兵阵法分为车悬阵、双燕阵、涌波阵、蜂扰阵,步、骑协同阵法分为铁翼阵、铁锥阵、铁锤阵。各阵都用弓弩配合,攻防有术,果真是大周数一数二的精兵。 指挥了一气,天元皇帝突发奇想,对杨勇道:“杨总管,你不用念了,我有奇谋,摆几个新鲜的阵法给你瞧瞧。”说着,令旗乱挥,口里道:“此为卷云阵,乃天兵天将所用。” 骑兵奔出,分做两支,4骑并排,左右迂回,迅速朝敌兵围上去,汇合后形成铁桶般第一层包围圈;两队重甲步兵跟上,一队持矛,一队持刀,分别朝左、右迂回,各自绕一个整圈,最后形成铁桶般第二层、第三层包围圈;弓弩手紧接着跑出,也分两支,汇合后形成第四层包围圈。不到半个时辰,一共形成四层包围圈,如云卷般将中心之敌重重围住,层层匝匝,果真是水泄不通,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玉儿大声叫好:“原来哥哥有如此妙法!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奇哉妙哉大哉。” 杨勇道:“天皇的阵法好是好,却只能对付步阵。并且骑兵在前,后面的步兵无法作战。” 天元皇帝道:“这好办!”令旗一挥,前面的骑兵后移,后面的步兵前进,个个手握佩刀,一片雪亮,核心的敌兵连眼睛都难以睁开。“形成包围圈时骑兵在前,然后根据需要加以变化即可。” 杨勇道:“如果长矛兵在前那就更好了。” 天元皇帝道:“我却以为不妥。长矛兵与刀牌手结合方能无坚不摧,无刚不克。”说罢,又挥舞令旗。后排的长矛兵前进,与刀牌手一一交错。 这个阵式一摆出,杨勇不由得大赞:“妙哉!此阵练习熟了,对付步阵那可是快刀切瓜,无往不胜。” 天元皇帝道:“最后弓弩兵可对天仰射,利箭从敌军的头顶上落下,这才是真正的逃无所逃,避无可避,唯待死而已。略加变化,这阵对付骑兵也是可行的。你着令他们将‘卷云阵’练熟,要练出三十六般变化。”说着,将令旗塞给杨勇,“我突然想去市井走一遭,看看百姓的生活、生产,也还要买几件市井才有的东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二回 万象神宫之五 杨勇道:“待微臣陪皇上。” 天元皇帝道:“不要你陪了,我自己去。” 杨勇急道:“那怎么行,微臣不陪皇上还能陪谁?” 天元皇帝道:“你这一身铠甲岂不吓着百姓!我也换穿胡服,做平民打扮。” 杨勇道:“臣自当脱下铠甲,另唤一队精兵也换了普通衣装,暗藏兵刃,以备不测。” 天元皇帝道:“如果这样安排我就不去了,兴师动众的,怎合节俭之道?”其实他心中想的是那样就不好玩了,大老远把老百姓吓走了。 玉儿暗笑,口中赞道:“皇帝哥哥言出即从,果然有尧、舜之风。” 正说着,李渊急匆匆闯进校场,禀告:“微臣来迟,不知赶上练兵也没?” 玉儿道:“天皇等你练兵,你却跑哪儿去了?” 李渊道:“禀天皇,微臣刚接应迟到的千牛备身去了,曾请杨大总管禀告天皇的。千牛备身们全都到了,并无折损,只郑译、刘昉两位文臣还在路上。” 天元皇帝道:“你派人去告诉郑译、刘昉,叫他们不要来了。你不陪我练兵,去接哪些草包干嘛?” 玉儿插嘴道:“你不在,却没有见到天皇亲自调兵遣将,摆出一个亘古没有的战阵出来,叫做‘卷云阵’,端的厉害!玉儿我今日大开眼界。” 宇文成都在一边道:“我是不懂阵法的,却没有想到天皇谙熟兵法,天马行空布出一个阵来!原来天皇是天下第一的帅才,不输于武帝,只怕还要胜些。” 李渊贺道:“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从此势如破竹,一统山河,黎民百姓有福了。” 天元皇帝道:“休听他们胡言!如果有时间,我再布几个阵,那才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阵!只怕你们一时半会儿瞧不明白。杨总管治军有方,值得褒奖。‘天’身边几个千牛备身却如草包般,还不如这几个小兵。李右将军,传‘天’的口谕,赏那些迟到的草包120天杖。” 杨勇叫到:“不施天杖不知天威!打得好!打得好!” 天元皇帝道:“打完赏酒赏肉,一个时辰后来演武场练兵。李将军,今后‘天’的千牛备身全都交给你了。” 李渊心道:“打120天杖只怕命都没有了,还怎么练兵!”又不敢抗旨,硬着头皮道:“喏!”驰马而去。 天元皇帝换了便装,带着3位天后、玉儿、杨勇及宇文成都前往市集。 洛阳内城与外城之间划为320个方形的坊,每坊均四周筑墙,每边长300步,即一里。市集分为“大市”、“小市”、“四通市”,都在城南,离校场不远。 一行人骑几匹驽马,只玉儿与宇文成都各挎一柄宝剑,徐徐朝最为繁华的铜驼南街而去。人越来越多,摩肩接踵。服饰各异,肤色各异,语言各异。商贾云集,开设万千家各类店铺,张着幌子,挂着牌子,鳞次栉比,货物山积。有客栈、酒楼、赌场、青楼、戏台、乐坊、学馆、书局、医馆、典当行,有药店、米店、杂货店、香烛店、古玩店、珠宝店、胭脂水粉店、绸缎店,有铁匠铺、金银铺、成衣铺、木匠铺、石匠铺、皮匠铺……另有许多小商小贩,举着签子,挑着担子,卖画的、算卦的、写字的,贩卖羊肉、头肚、腰子、白肠、鹑兔、鱼虾、鸡鸭、螃蟹、杂燠、香药果子的,不一而足。正是千奇百怪,无所不包,无所不有。 天后们久住深宫,难得出来玩耍,个个兴高采烈,眉飞色舞,指东道西,走走停停,瞧瞧看看,渐渐与天皇、杨勇、宇文成都等拉开了距离。经历了驿馆与函谷关外两战,玉儿成熟了不少,特意陪伴、保护着天后们。天后们最爱看的是珠宝店、绸缎店、胭脂水粉店,几乎家家必停,店店必看。长安城热闹,却不比洛阳开放包容,有许多波斯国和大秦国的商人,西域、天竺胡商更是数不胜数。波斯国和大秦国商人卖的珠宝、胭脂比中国出产的要更加稀奇、适用。 在一家阔气的店子里,尉迟炽繁看中了一颗珍珠,鸡蛋般大小,圆润无暇! 波斯商人说这是鼍龙珠。鼍龙又叫赑屃。龙有九子,有一子叫鼍龙,其皮可以幔鼓,声闻百里,所以谓之鼍鼓。年幼的鼍龙龟身龙首,一万岁时蜕下龟壳成龙。此壳有24肋,每肋中间节内有大珠一颗。如果肋未发育完全,蜕不下壳,变不成龙。一直要等到一万年以后,24肋发育完全了,节节珠满,才能蜕了此壳化龙升天。到了时节,龟壳自然蜕下的,肋节间的珠子才有鸡蛋大小,并且品质优良,更为奇特的是珠珠皆有夜光,乃无价之宝! 皇后们听了,将信将疑。 店家道:“如若不信,且随我去内室一瞧。”众人觉得稀奇,都随着店主走入内室。主人将门窗关上,将包裹着珠子的绸缎解开,果然闪闪烁烁,光彩夺目,照得室内雪亮,可以读书。 尉迟炽繁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精美的珠子,两眼发直,再也不愿意离开。 杨丽华问道:“这宝珠倒还精美,不知道要卖多少金?” 店主道:“其实是无价之宝,如果是有缘人,倒是有价的,缘深缘浅,不同的价格。” 杨丽华又问:“仕么才是有缘人?” 店主答道:“像屋内这几个都是有缘人,却又是这位姊姊最为有缘。”指着尉迟炽繁。 杨丽华道:“原来想买的才是有缘人!” 店主道:“错了!爱这颗珠子又配得上它的才是有缘人!” 在场的人都没有带钱,也没有带钱的习惯。因为要骑马,贵重的首饰都取下了,只戴了几根金叉,几块玉佩。卖珠子的商人阅历丰富,一眼就瞧出这几个人非同一般,有意交接权贵,愿意将珠子送到府上再定价。 “如果有十分缘分,白送也是无妨的。”店主道。 尉迟炽繁却不能说自己是天后,住在长安,珠子可以送到皇宫里去。 正为难间,一个西域胡商走进店铺。 这胡商身材高大,仪表堂堂,一部虬髯收拾得精精致致。身穿长袍,胸前挂着一块羊脂美玉,手上戴着一枚猫眼宝石,腰间系着一根黄金腰带,一看就是巨商大贾,不是常人。胡商操一口流利的洛阳官话,显然在此常住。胡商道:“店主人,我出10万金购买这颗珠子,不知意下如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二回 万象神宫之六 杨勇道:“待微臣陪皇上。” 天元皇帝道:“不要你陪了,我自己去。” 杨勇急道:“那怎么行,微臣不陪皇上还能陪谁?” 天元皇帝道:“你这一身铠甲岂不吓着百姓!我也换穿胡服,做平民打扮。” 杨勇道:“臣自当脱下铠甲,另唤一队精兵也换了普通衣装,暗藏兵刃,以备不测。” 天元皇帝道:“如果这样安排我就不去了,兴师动众的,怎合节俭之道?”其实他心中想的是那样就不好玩了,大老远把老百姓吓走了。 玉儿暗笑,口中赞道:“皇帝哥哥言出即从,果然有尧、舜之风。” 正说着,李渊急匆匆闯进校场,禀告:“微臣来迟,不知赶上练兵也没?” 玉儿道:“天皇等你练兵,你却跑哪儿去了?” 李渊道:“禀天皇,微臣刚接应迟到的千牛备身去了,曾请杨大总管禀告天皇的。千牛备身们全都到了,并无折损,只郑译、刘昉两位文臣还在路上。” 天元皇帝道:“你派人去告诉郑译、刘昉,叫他们不要来了。你不陪我练兵,去接哪些草包干嘛?” 玉儿插嘴道:“你不在,却没有见到天皇亲自调兵遣将,摆出一个亘古没有的战阵出来,叫做‘卷云阵’,端的厉害!玉儿我今日大开眼界。” 宇文成都在一边道:“我是不懂阵法的,却没有想到天皇谙熟兵法,天马行空布出一个阵来!原来天皇是天下第一的帅才,不输于武帝,只怕还要胜些。” 李渊贺道:“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从此势如破竹,一统山河,黎民百姓有福了。” 天元皇帝道:“休听他们胡言!如果有时间,我再布几个阵,那才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阵!只怕你们一时半会儿瞧不明白。杨总管治军有方,值得褒奖。‘天’身边几个千牛备身却如草包般,还不如这几个小兵。李右将军,传‘天’的口谕,赏那些迟到的草包120天杖。” 杨勇叫到:“不施天杖不知天威!打得好!打得好!” 天元皇帝道:“打完赏酒赏肉,一个时辰后来演武场练兵。李将军,今后‘天’的千牛备身全都交给你了。” 李渊心道:“打120天杖只怕命都没有了,还怎么练兵!”又不敢抗旨,硬着头皮道:“喏!”驰马而去。 天元皇帝换了便装,带着3位天后、玉儿、杨勇及宇文成都前往市集。 洛阳内城与外城之间划为320个方形的坊,每坊均四周筑墙,每边长300步,即一里。市集分为“大市”、“小市”、“四通市”,都在城南,离校场不远。 一行人骑几匹驽马,只玉儿与宇文成都各挎一柄宝剑,徐徐朝最为繁华的铜驼南街而去。人越来越多,摩肩接踵。服饰各异,肤色各异,语言各异。商贾云集,开设万千家各类店铺,张着幌子,挂着牌子,鳞次栉比,货物山积。有客栈、酒楼、赌场、青楼、戏台、乐坊、学馆、书局、医馆、典当行,有药店、米店、杂货店、香烛店、古玩店、珠宝店、胭脂水粉店、绸缎店,有铁匠铺、金银铺、成衣铺、木匠铺、石匠铺、皮匠铺……另有许多小商小贩,举着签子,挑着担子,卖画的、算卦的、写字的,贩卖羊肉、头肚、腰子、白肠、鹑兔、鱼虾、鸡鸭、螃蟹、杂燠、香药果子的,不一而足。正是千奇百怪,无所不包,无所不有。 天后们久住深宫,难得出来玩耍,个个兴高采烈,眉飞色舞,指东道西,走走停停,瞧瞧看看,渐渐与天皇、杨勇、宇文成都等拉开了距离。经历了驿馆与函谷关外两战,玉儿成熟了不少,特意陪伴、保护着天后们。天后们最爱看的是珠宝店、绸缎店、胭脂水粉店,几乎家家必停,店店必看。长安城热闹,却不比洛阳开放包容,有许多波斯国和大秦国的商人,西域、天竺胡商更是数不胜数。波斯国和大秦国商人卖的珠宝、胭脂比中国出产的要更加稀奇、适用。 在一家阔气的店子里,尉迟炽繁看中了一颗珍珠,鸡蛋般大小,圆润无暇! 波斯商人说这是鼍龙珠。鼍龙又叫赑屃。龙有九子,有一子叫鼍龙,其皮可以幔鼓,声闻百里,所以谓之鼍鼓。年幼的鼍龙龟身龙首,一万岁时蜕下龟壳成龙。此壳有24肋,每肋中间节内有大珠一颗。如果肋未发育完全,蜕不下壳,变不成龙。一直要等到一万年以后,24肋发育完全了,节节珠满,才能蜕了此壳化龙升天。到了时节,龟壳自然蜕下的,肋节间的珠子才有鸡蛋大小,并且品质优良,更为奇特的是珠珠皆有夜光,乃无价之宝! 皇后们听了,将信将疑。 店家道:“如若不信,且随我去内室一瞧。”众人觉得稀奇,都随着店主走入内室。主人将门窗关上,将包裹着珠子的绸缎解开,果然闪闪烁烁,光彩夺目,照得室内雪亮,可以读书。 尉迟炽繁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精美的珠子,两眼发直,再也不愿意离开。 杨丽华问道:“这宝珠倒还精美,不知道要卖多少金?” 店主道:“其实是无价之宝,如果是有缘人,倒是有价的,缘深缘浅,不同的价格。” 杨丽华又问:“仕么才是有缘人?” 店主答道:“像屋内这几个都是有缘人,却又是这位姊姊最为有缘。”指着尉迟炽繁。 杨丽华道:“原来想买的才是有缘人!” 店主道:“错了!爱这颗珠子又配得上它的才是有缘人!” 在场的人都没有带钱,也没有带钱的习惯。因为要骑马,贵重的首饰都取下了,只戴了几根金叉,几块玉佩。卖珠子的商人阅历丰富,一眼就瞧出这几个人非同一般,有意交接权贵,愿意将珠子送到府上再定价。 “如果有十分缘分,白送也是无妨的。”店主道。 尉迟炽繁却不能说自己是天后,住在长安,珠子可以送到皇宫里去。 正为难间,一个西域胡商走进店铺。 这胡商身材高大,仪表堂堂,一部虬髯收拾得精精致致。身穿长袍,胸前挂着一块羊脂美玉,手上戴着一枚猫眼宝石,腰间系着一根黄金腰带,一看就是巨商大贾,不是常人。胡商操一口流利的洛阳官话,显然在此常住。胡商道:“店主人,我出10万金购买这颗珠子,不知意下如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二回 万象神宫之七 店主道:“却是这位姑娘先看中了,她不要了才能让给你。” 胡商道:“我买了正是要送给这位姑娘。” 尉迟炽繁道:“这如何使得!我不是没钱,而是没有带钱。” 胡商道:“某真心想将这颗珠子送给姑娘,除了姑娘,还有谁配得上这颗珠子?配不上的人如果戴了这颗珠子,只会显出自己的庸俗。姑娘如果不嫌弃,径直去我府上取10万金,姑娘哪天有钱了,再还给我便是。” 尉迟炽繁道:“倒是个爽快的主。姊姊,我们便跟这位大哥去去何妨?请店家带着珠子,到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店主便有些犹豫,道:“我并不认识这位客商。洛阳城中的富户我都知晓的,请问客商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胡商道:“我自小跟随父亲在洛阳经商,因邙山之役回到西域,上月才再来洛阳,就住在永宁寺塔旁边。” 店主道:“哦,那倒是个好地方。听说杨大总管要重建寺塔,以后是个热闹去处。” 胡商道:“不好,不好。原本图个清静,热闹了我便搬走。向老哥打听,哪里有安静宽敞的院落?我买了下来,做长久打算。买卖成了,自然少不了你的一份利。” 店家道:“洛阳城中我倒熟悉,不知客商要买多大的宅子?” 胡商道:“小了不行,至少得有五进院落,另有宽敞空地可以营建仓库,从后门可以出入。只要称心如意,3、50万金也是可以的。买卖成了,便立马称一分利的金子给你。” 店主道:“都在洛阳城中居住,要甚么利,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现成的有几座大宅子,我先替你问问,打听妥实了再回您老的话。” 尉迟炽繁耐不住道:“店家,去不去你倒给一句实诚话儿。” 店主道:“我便去一趟吧,只是姑娘欠这位客商偌大一个人情,怎么还得起?” 尉迟炽繁道:“我祖父现在相州,离洛阳只有百十里,也有亿万家财。我便修书一封,要祖父派人送10万金来,2、3日便到。只有一难,我明日要离开洛阳,怎生是好?”她祖父尉迟迥乃一代名将,蜀国公、上柱国、相州总管。原来当过太师,名列三公,宇文赟称帝后当上了大前疑,为大前疑、大右弼、大佐辅、大后丞四辅官之首。宇文赟宠信杨坚,也不过任命他当了排在最末的大后丞。 胡商道:“姑娘喜欢这珠子,就送给姑娘也不妨的。请各位随我至府中取金去讫。” 店家主:“其实不要10万金的。” 玉儿道:“使君去了前面,我们寻着他不就有钱了?何必找一个陌生人去借,使君倒不高兴了。” 尉迟炽繁面有难色,只有一颗珠子,却有5位皇后,求天皇赏赐,不知会落到谁的头上。 胡商道:“各位不必为难,如有担心,可立下字据,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我现成有马车在此,一去一回不过半个时辰,各位回来再去寻朋友也来得及的。” 杨丽华道:“你与满月一起去,我就在此间等着你们。玉儿,你陪她们。” 玉儿道:“这怎么行?我是来陪姊姊您的,您不去我便不去了。” 朱满月道:“杨姊姊既然不去我也就不去了。” 尉迟炽繁求道:“我实是爱这颗珠子,好像生来就在此等我。杨姊姊您就去吧,您是我们姊妹几个的头领,您不去大家都不会去的。求杨姊姊了!”摇着杨丽华的手。她入宫才13岁,此时14岁,比玉儿还小一岁,杨丽华向来很照顾她。 杨丽华拗不过,道:“既然如此,大家同去吧,彼此有个照应。” 店主吩咐几个店员守好店铺,自己取了个檀木盒子,小心将珠子包好,放入盒中。玉儿和两位天后不上胡商的马车,依旧骑着驽马。店主与两个奴仆各骑了马。正欲前行,却见一个中年儒士拦在马前。玉儿瞧着眼熟,只想不起是谁。 儒士行了个礼,朗声道:“各位都是我的故人,却不知要去哪里?”果然是长安口音。 玉儿道:“大叔,我们去永宁寺塔左近这位胡商家中。” 儒士道:“我刚才碰到杨总管,他正在寻找你们。随行的还有一位天下第一的少年勇士,名唤宇文成都。” 玉儿道:“那位勇士是当今天皇的亲随,他也来了吗?” 儒士道:“就在前面不远,说要回头来找各位。各位是什么来头,连天皇亲随都这般相熟?” 玉儿知道儒士的用意,故意自报家门:“我乃赵王的亲生女儿,当今天皇的堂妹,御口亲封的千金公主。我刚还随天皇在校场点兵呐!” 儒士道:“原来是京城有名的宇文玉儿姑娘!行侠仗义,一身武艺,甚是了得!佩服,佩服!” 那胡商焦躁道:“我情愿借钱给这位姑娘,本是好意,如果诸位不便,那就罢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尉迟炽繁道:“喂!怎的这般着急!”恶狠狠瞪着中年儒士:“你又是哪里蹦出来的?只要坏我等好事。杨姊姊,休理他,我们先去。” 玉儿道:“杨姊姊,这儒士是我的熟人,长安城里经常碰面。他说使君在找我们,必不是假话。我们在此等候为好。” 杨丽华道:“如此,便听千金公主的。” 胡商道:“我一番好心反被人猜忌,这好人不当也罢。”说着,一夹马肚,便欲离去。 “哪里逃!”玉儿喝道,早已跃起,一把将胡商掷下马来。 中年儒士也已经将两个奴仆拿下。 儒士道:“公主果然好功夫!只是不能去这胡商家中,他备有各色迷药,或燃香,或奉茶,或劝食,想尽办法麻翻了你,便只由得他摆布。我来洛阳城有些日子了,近日才访出这贼的底细。赶巧儿他又要害人,不想撞在公主手里,合该他倒霉!他不仅谋财,更可恶的是害人性命!如果是年轻貌美的,便养为伎,卖入大户人家为奴。从南朝到我大周,一路上也不知有多少人上当受骗!” 玉儿道:“原来如此。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却不料想此贼如此歹毒!”说着,便点了胡商主仆3人的穴道,用绳子绑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叫好的,有议论几位姑娘长得美貌的,有起哄喧闹的,污言秽语,听得3位天后又羞又怒。 儒士道:“各位姑娘请到店中暂避,我已经通知了郡尹,不久就有人前来接应。” 各位天后赶紧躲入店中。 玉儿与儒士边走便聊。 玉儿道:“使君是谁?这般精干,倒是个能臣。” 儒士笑道:“公主,我乃长孙晟,现任秋官司寇府大夫,总管刑罚,在长安城里多次与公主打过交道,不知公主有印象没有?” 玉儿道:“还是有些印象的。我走丢那日,在泬河码头被一群小混混欺负,美姬与我拼命反抗,还是被打得头皮血流。这时,一位儒士打扮的男子出手救了我们,想来便是使君?”玉儿仔细打量长孙晟,面目已经模糊,但那种感觉和气质依然强烈,不禁悲喜交集,握住长孙晟的手哽咽道:“如果不是使君,我和美姬的小命就葬送在泬河边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受小女一拜。”说着,便跪下来。 长孙晟赶紧将玉儿拉起来道:“不要谢我。当时看你举止气质与众不同,然而衣着打扮与乞儿无异,心中虽有一个极大的问号,却没有跟着你去查个水落石出。一是我一时大意,一是我正有要紧公务在身,一是天意让你有一番奇遇。我回秋官司寇府后便听说赵王走丢了一位小郡主,我脑海里立马蹦出你的模样: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白懒的皮肤,头发一丝不乱,聪明伶俐,还有几分顽皮……我马上赶回泬河码头,却哪里有你的身影?真可谓失之交臂也!” 玉儿道:“我委实顽皮,哪里知道为了我的事扰动上上下下劳师兴众,不知耗费了多少官银……”前3晚玉儿其实都在长安城中,好几次撞见自己府里的奴仆家兵,但她一心要闯荡江湖,刻意躲开了。后来遇到了也在街头流浪的美姬,来自西域碎叶国,父母俱亡,仅有的一些资财葬了父母,后来又被人贩子拐了买入乐府,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她俩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便商量着去闯荡江湖。为了填饱肚子,玉儿把自己的裘服换成了铜钱,因此穿了一身破衣烂衫。换得的铜钱后来还被码头上那伙小子抢了,所剩无几。“想来好笑,当时长安城内最大的流氓无赖头子正是现今在洛阳城里一板正经、狐假虎威的杨勇杨大总管。”说到这里,大家都笑。玉儿继续往下说道:“欺负我们的那群小泼皮也是杨大泼皮的徒子徒孙。他还算有点良心,知道他手下的小泼皮打了我,过意不去,找了我整整3个月,一直找到南朝都城健康。我和美姬在南朝最大的寺庙同泰寺里安身。那可是一个安身的好去处,屋宇连片,贡品不断,我们还做了一群流浪儿童的头。也曾与杨勇打过照面,他认不出我,我却认出了他。我的大哥与他关系甚好,一起干过不少调皮捣蛋之事,因此我认识他。他好认,额头上一道一寸多长的疤痕,是在街头火拼时留下的。” 长孙晟道:“杨大总管早已经痛改前非,今非昔比了。你们这些公子王孙小时候做过的好事歹事我没有不清楚的。” 玉儿道:“小女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请使君一笔勾销。” 长孙晟笑道:“公主却没有什么劣迹,有的是行侠仗义的美谈,要不怎么能与李右将军并称长安城‘二俊’呢?一者说你们都一表人才,长相不俗;一者说你们行侠仗义,宽厚仁慈。” 玉儿道:“岂敢,岂敢。我是女子,哪敢跟李渊大哥比肩。” 长孙晟道:“你经常女扮男装,熟悉你的人都不叫你玉儿、郡主,叫玉郎、公子、殿下。”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忽听得街上一片嘈杂,长孙晟道:“想是洛阳郡尹来了,我去看看。”过了一气,掀帘进来禀告:“各位皇后娘娘,却出了大事,都说有刺客刺杀天皇,也不知天皇伤情怎样。待我去打听清楚,回来再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二回 万象神宫之八 杨丽华急道:“不行!我得赶过去!这长安城里驻军10万,是谁有天大的胆子敢行刺天皇?”说罢,眼泪潸潸地掉下来。 长孙晟宽慰道:“天后不必悲伤,也许天皇只受了些皮肉之伤,却是不碍事的。街上已经戒严,各位皇后就与我同去吧。” 那店主一直躲在里间门后,此时推门进来拜道:“草民该死!草民不知道皇后与贵妃大驾光临,缺了礼数,该死该死!草民店中的珠宝任凭各位挑选,一文不收。这颗龙珠便送与这位娘娘。”不敢抬头,股栗不止。 玉儿道:“难得你一片忠心。好好守着这颗珠子,待会儿再打发人来取,我们先走了。” “是呀!”尉迟炽繁道:“把那颗珠子留着,回头我再来取。不白要你的,我祖父乃相州总管尉迟迥,最是痛爱我,3日内定着人送10万金与你。”说着,却顺手从银盘里拾起珠子揣入怀中。 店家低头道:“不敢不敢,草民一文不收!” 杨丽华道:“休跟他啰唣,赶去照看陛下要紧。” 玉儿对店家道:“你不要担心,10金不一定有,1万金是少不了的,总不教你亏本。” 长孙晟唤了一个在街头戒严的什长,将胡商及其手下交给他们,命他们押到洛阳郡衙去。什长倒也精明,道“郡尹想必被拦住了。我们都是大总管的亲兵,出了这么大的事,禁止任何人出入。” 长孙晟道:“反正交给你了,回头我找你要人。此乃钦犯,不可大意。” 一行人上马,不一会到了天皇被刺的所在。宇文成都正执剑在街头来回巡视。天皇和杨大总管已经进了街边的民宅。杨丽华这时倒不哭了,飞身下马,直奔屋内,才进门,便撞到一个人身上,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天元皇帝。杨丽华又惊又喜,“哇”的一声哭了,抱着天元皇帝上上下下摸遍了,才道:“原来陛下没有受伤呀!”破涕为笑。 天元皇帝道:“皇后,你恁般好力气,没伤倒被你撞伤了。好痛,好痛。”揉着胸口。 杨丽华道:“真的被撞伤了?天皇恕罪!都道天皇被刺,原来没伤。惹得妾又哭又笑的,让陛下笑话。” 天元皇帝道:“好像希望我受伤似的!跟我这么多年了,我做太子时日日凶险,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还怕这点小事?” 杨丽华道:“这还是小事?天皇遇刺,这洛阳城里大小的官员都该掉脑袋。你身上有血,怎的又没伤口?” 天元皇帝道:“这都是杨大总管和那波斯女子的血。好一个俊俏的女子!‘天’好久没有见到过这般艳丽不俗的女子了,死在杨勇的剑下,忒也可怜。” 原来一行人正在闹市里行走,形形色色,各种繁华,看得眼花缭乱,果真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一路摩肩接踵,挤得水泄不通,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略显宽敞,杨勇才发现皇后们没有跟上来,回过头去找,哪里找得到?只得禀告天皇。 宇文赟一点也不担心。到洛阳逛街本来就是皇后们的主意,在皇宫里不知嚷过多少回了,宇文赟也是个爱热闹的人,便答应了。长安城里熟人太多,只要一出皇宫,保管全城轰动,那就不是逛街,成了被别人瞧热闹赏玩的对象了。洛阳城里见过天颜的人不多,成为被瞧热闹赏玩对象的几率相对要小,所以借着酒兴,避开群臣来了洛阳。机会难得,皇后们不过足了瘾是不会罢休的,宇文赟也乐得清静,对杨勇道:“我们找个地方去乐一乐,哪怕喝杯清酒也是好的。” 所在是个方便的地方,四角各立了幢高大的屋宇,分别开着酒楼、客栈、赌场、乐坊。 除了客栈,其他3个地方天元皇帝都想去瞧瞧,正与杨勇商量,却见那乐坊的门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张脸来,千姿百媚,好不诱人,却是一个绝色的波斯女子。皇宫里原来有两个波斯舞姬,端的是肤如凝脂,体态风骚,中国女子多有不及。宇文赟那时还是太子,周武帝不喜女色,那两个波斯女子每日无所事事,好不寂寞。宇文赟也曾对着两个美娇娘发呆,只敢想不敢动。武帝去世那日,两个波斯女子连夜出宫去了。为此,他还把管事的太监大骂了一顿。太监得了波斯女子的金子,咬定她们是私自逃走的,宫中混乱,给了她们可乘之机。还说,那两个女子得了怪病,身上隐秘处一大块一大块的癍痂,甚是不祥,所以先帝从不近身。天元皇帝恨得牙痒,没过几天找了个借口将那个太监打得半死不活,扔到百兽园里喂了老虎。自西域各国混战,来中国的波斯商人少了许多,绝色的波斯女子更是少之又少,没想到今日有缘,得遇这么个绝色的波斯女子。 杨勇打头,宇文赟在中间,宇文成都断后,3个人兴冲冲进了乐坊。大厅里正表演歌舞,几个女子又唱又跳,都是南陈太子陈叔宝写的曲子,倒也清雅。寻了一气,只不见那个波斯女子。正要喊店主前来询问,那女子却站在楼梯上,欲上不上,回眸而笑。宇文赟细看,果然非同一般: 身长七尺,凹凸有致; 发如黄金,肤如凝脂; 腮含春色,情动秋池; 苞蕾初放,攀折当时。 杨勇会意,便唤店家排个整洁、僻静的所在,拣几个会弹会唱的乐手,重金邀请那波斯女子舞蹈。 重重的一锭金子砸在柜台上,店家喜颠颠地去安排好了。 波斯女子眉目传情,惹得宇文赟丢魂失魄,意醉情迷。 上了几道酒菜,乐师嘈嘈切切地弹唱起来。 那波斯女子换好了衣裳,袒胸露脐,一袭薄纱搭在身上,曲线毕露,还没有跳舞,宇文赟便连声叫好。 女子挥手甩胯,随着音乐舞蹈起来,不时跳跃、旋转,做出各种大幅度动作,华丽奔放,优美迷人。 宇文赟情不自禁,下到厅中与女子共舞。 女子目光迷离,身子扭动得更加剧烈,时而倒入宇文赟的怀中,时而从宇文赟的胯下滑过。齐腰的金发甩动,如雨幕般随意飘洒,仿佛是另一个舞者。将自己的身体当做了灵动的乐符,反覆转折,迥出意表。 杨勇随着节奏拍手欢呼,宇文成都也忍不住抖动双腿,场上的气氛达到顶点。 正在忘情之时,却见一个弹奏琵琶的中年女乐师突然朝杨勇扑过去,手中一把短刀扎向杨勇下腹。那中年女子太急切了,不小心绊着席上的坐垫,踉跄着几乎摔倒,但依然没有改变前扑的方向。女子扑到杨勇身上,刀子却扎偏了,将杨勇的下衣钉在席上。 一干人等竟然呆了,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那个舞蹈的年轻女子甩开宇文赟,也抢出一把明晃晃的刀来,朝杨勇扑过去。杨勇急忙躲避,下衣被钉牢了,挪不动身子,手臂上早挨了一刀,年轻女子又刺了一刀,扎在杨勇臀部。 二女抽刀再扎,眼看杨勇性命不保。 宇文成都赶了上来,抓住二女,两臂一轮,二女皆飞到一丈开外,摔得鼻青脸肿,动惮不得。 宇文成都赶过去将二女拎起来,稍一用力,二女的双臂脱臼,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4只眼却凶狠狠地瞪向杨勇,嘴里骂个不停。想是恨得急了,眼里喷出火来。 宇文赟可怜那绝色的舞姬,对宇文成都道:“不可害她们性命,带回长安再行审问。” 话音未落,杨勇突然从地上跃起,挥舞手中的短刀,一刀一个,快如闪电,将二女刺了个对穿窟窿。 二女鲜血狂喷,说不出话来,须臾,死在当地。 天元皇帝说完了,叹道:“好个舞姬,却死得不明不白,岂不可惜?” 杨丽华道:“那是她没有亲近陛下的福气。‘人生有命,富贵在天’,不可不信!” 天元皇帝道:“我去扶杨大总管,因此染了一身血污,以讹传讹,以致于人人以为刺客要刺杀我。” 杨丽华道:“原来那刺客与我哥哥有仇,想是营建洛阳宫室过分苛责下人,因此得罪了他们。陛下重责千牛备身时也应该想到这点。” 天元皇帝道:“呵呵,他们可玩了不少名堂,还以为‘天’是傻瓜呐!‘天’不想挑破他们罢了。”又道:“天后想多了。‘天’责罚谁,那是上天的旨意,岂能有所顾忌!谁又敢腹诽?” 这时,玉儿领着长孙晟走进屋来。 玉儿道:“罪、刑相当,自然无人不服。以后还请哥哥不要随意责罚身边之人。” 天元皇帝道:“那不好说。上天也有脾气,脾气不好的时候免不了要杀人。所谓‘风雷电火’,便是上天降下的灾厄。此谓‘天威不可测也!’你一个小姑娘是不明白的。” 杨丽华道:“我去看看我兄长!他受了伤,明日我们就回长安吧!” 天元皇帝道:“郑译那厮什么时候到?他给明堂取了个名字叫‘万象神宫’,‘天’以为很好,正要与群臣商议呐。” 玉儿道:“哥哥不是要李渊将军派人通知他不要来了吗?估计酒醉未醒嘞!要等他们,不知等到何年何月。并且,从发生的这件事来看,洛阳百废待兴,还没有走上正轨,天皇待在这里并不安全。” 天元皇帝道:“这儿以后可是我的都城啊!我打小就不喜欢长安那个地方,我母亲是南朝人,也不喜欢长安。洛阳多少有点江南的味道。哪天灭了陈国,我们把都城搬到健康去!” 玉儿道:“待洛阳建好了再来不迟呀!乱糟糟的,刚才我们还遇到了骗子,亏得秋官司寇府上大夫长孙晟揭穿了骗局。”指着长孙晟道:“这便是长孙上大夫。” 长孙晟拜倒在地,山呼万岁。 天元皇帝道:“我听说过你,都道你‘智勇双全、果决刚毅’,却是不假。那贼子抓住了吗?好好儿审查,连同今日杨大总管遇刺之事一起查个水落石出。‘天’记住了你。起来吧。” 长孙晟谢恩道:“臣一定不辜负天皇的期望。” 玉儿道:“哥哥,洛阳没有想象中的好玩,不如回长安去吧。” 天元皇帝道:“好吧,我听你的,不过,你也要听我的。” 玉儿道:“哥哥又有甚么主意?” 天元皇帝道:“一是今晚你得陪我喝酒,杨勇从邺城搜来的‘太液池’委实不错,不喝太多,一人半斛(一斛为十斗);一是明日得陪我骑汗血宝马直驰长安!” 玉儿道:“天皇以社稷为重,我自然得服侍好天皇,要我干甚么都行。半斛酒有点多,就喝一斗吧!” 天元皇帝道:“你喝一斗我喝半斛。” 玉儿道:“你两斗我一斗。” 天元皇帝道:“来,我们击掌为誓!” 玉儿道:“拉钩吧。”无奈地笑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三回 剑胆琴心之一 暮色中长安城露出粗犷而雄浑的轮廓。 长安城矗立在龙首原东部,周长60里,城高4丈,宽12丈,蔚为壮观。城南排列着未央宫、长乐宫,是皇帝和帝后居住、办公的地方,帝国的中枢。在未央宫、长乐宫之间,是皇朝储备兵器、工具、器皿的地方,叫做武库。长安城北,还有桂宫、北宫、明光宫。长安城垣外,西边修筑有建章宫,南边修筑有明堂,西南开凿有昆明池,建有上林苑。这些建筑,自汉、晋、魏以来,屡建屡废。 北周灭齐后,国力达到鼎盛,役使数10万战俘、民工,按照汉代原图修复宫室,也不过修复了十之四、五。周宣帝宇文赟继位后,长安宫室的修复工程基本上已经停止。禅位给儿子周静帝宇文阐,自命为天元皇帝后,确定了经营两京,以东京洛阳为主,西京长安为辅的基本国策,很多富户陆续搬迁到了洛阳,长安城就更显得落魄而老迈了。 马蹄声渐渐慢下来。 跑在最前面的汗血宝马打着响鼻,扭动着脖子,马尾骄傲地甩起来,表达它的不满情绪,好像在说: 才跑了300里!传说中的我们可是能夜行1000里,日行1800里的龙驹。300里,还不到1000里的三分之一,才刚刚热身,出了一点毛毛汗,接下来的征途才是展露我们身手的真正舞台。我们脚不沾地,仿佛踏着一片云彩,飞上了天空。燕子算什么,被我们踩在脚下;大雁算什么,被我们远远抛在身后!只要主人乐意,一天一夜的时间我们就能奔跑到北海,与北海的鲲一起嬉戏,然后又跟随变化为鹏的它一起直下南海。这可不是我们夸口,《逍遥游》里记载得十分清楚。大鹏扇动翅膀激起的水浪,还不如我们奔跑时形成的蒸腾雾气和漫天飞舞的尘埃宏大。 主人没有宠爱地抚摸它的颈根,或斥骂一句:你这条犟龙!自从主人见到它,一直称它为龙,从来没有称它为马,更没有称它为牛或驴。后来它才明白,主人也是“龙”。只有龙与龙在一起,才能紧挨着,搂抱着,融为一体,飞上天空。所以它必须得是龙。主人是骄傲的,它也是骄傲的。它昂起头,嘶鸣着,好像提醒主人:我们不能停,得继续跑,一直跑下去。去北海,去瞧一瞧传说中的鲲!主人没有反应。它第一次感觉不到主人的激情与力量。它甚至怀疑坐在背上的不是主人,或者根本就没有人坐在背上。它抖了抖臀,背上的重量传递到脑海中。背上有人,但背上的人软乎乎地,轻飘飘的,像一件裘衣,也像一片树叶。它有些疑惑,难道主人睡着了?不,难道主人只留下一个躯壳,深沉的灵魂飞到了九霄云外?他自己去了,不管它也不需要它?它有点感伤,有点失落,就像眼前虽然高大但有点破旧的城池! 马蹄达达。后面的5匹马赶了上来。 它知道其它马赶上来了,但没有接到主人的命令,只能越走越慢,直至停下来。 其它马儿与它并排了,一匹马上的人喊:“陛下!陛下!”另一匹马上的人喊:“哥哥,哥哥。”第三匹马上的人喊:“夫君!夫君!”另两匹马上的人没有喊,只是问:“天皇怎么了?天皇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晕了过去?” 主人晕了。马儿弄明白了。主人为什么会晕?也许我跑得不够快,主人的元神早已经到了北海。元神离开身体,身体就失去知觉,症候与晕一模一样。只有它知道这个秘密,其实,这不是主人的第一次晕,还有好几次咧。但它说不了人话,无法与人沟通。所有的马儿都知道。马儿们心知肚明。 骑手们跳下了马,一共是5个人:杨丽华、尉迟炽繁、宇文玉儿、李渊、宇文成都。 头马上坐的是天元皇帝宇文赟。 在暮色中刚看到长安城的轮廓,宇文赟突然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抽走,接着心中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城池消失了,树林消失了,马儿也消失了。天地无痕,一片空荡,无穷无尽地蔓延到无法想象的远方。他无法控制自己,抱着马脖子,脸儿贴在马儿扎人的鬃毛上,失去了知觉。 后面的5匹马上分别坐着杨丽华、尉迟炽繁、宇文玉儿、李渊、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身高一丈,比马儿还高出一头。他轻轻地将天元皇帝抱下了马,平放在草地上。天元皇帝手里紧紧攥着缰绳,宇文成都几次试着将缰绳从他手里抽出来,都没有成功。没有人命令,马儿缓缓地蹲下来,跪在地上,这样,天元皇帝即使攥着缰绳也可以舒服地平躺在地上了。草地上已经铺上李渊的战袍,再铺上玉儿的锦衣,柔柔软软的,应该十分舒服。宇文成都像一个孩子,跪在天元皇帝身边,茫然地望着天空。天元皇帝双目紧闭,牙齿咬得很紧,脸上没有表情。天空空荡荡的、大地空荡荡的,所有人的眼睛空荡荡的、大脑空荡荡的。还是李渊沉稳,膝行过来,伸出两根指头放在天元皇帝鼻前。李渊的眉头紧锁,脸色苍白,跪了许久,一动不动。终于,他叹了一口气,眉头松开了,脸色有了血色。天元皇帝的呼吸很弱,他探了很久,让心完全平静下来,才探到微弱的流动的气息。 “要延请御医。是先进城,还是就在此地等候。”李渊问道。 众人望着杨丽华。 杨丽华一动不动,两行泪水在脸上的沟壑纵横。 “天元大皇后,是先进城还是就在此地等候御医?”李渊再一次问道。 天元大皇后杨丽华动了动,擦着脸上的泪水,哽咽道:“总是这般吓我。我又不懂医术,怎么能做出合适的决定?天皇是你们的天皇,你们看着办吧!” 众人面面相觑。众人知道,进城、等候,看似简单,其实关着天大的干系,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惹火上身,甚至满门抄斩。只有由天元大皇后杨丽华拿主意,大家才没有责任,然而她…… 玉儿道:“我来瞧瞧。我学医不久,大家不要笑话。”说着,伸手拈住天皇的手腕。刚开始没有摸到脉搏,又试了几次,终于摸到了脉搏,脉象小且细,倒还连续不断。玉儿心中有了底,便自怀里掏出一个银盒,里面装着24根银针。 “公主,你……”李渊喊。 玉儿不理会他,伸手拔了3根银针,认准天皇身上穴道,一根根扎下去。众人屏住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一脸焦虑和担心。 天完全黑了下来,宇文成都拾了些干柴,燃起3堆火。 天元皇帝躺在3堆火的中间。 时间过得很慢。火苗跳跃着,马和人的身影变幻不定,扭曲成各种形状。月亮还没有出来,城墙上零落的灯火摇晃不定,形成一线稀疏的光带。城门即将关闭,吊桥开始收起,吱呀吱呀的绞索声在旷野里传出很远。这是一座沧桑的古城,历经了汉、魏、晋近千年的岁月与战火的洗礼。城依然矗立着可以说是一个奇迹,承载着一个又一个王朝的命运和一拨又一拨百姓的生死就只能说是一种无奈。城墙左近是一片原野,不知埋葬了多少尸骨和魂灵。现在,原野上种了庄稼,栽了花木,传来淡淡的永不停息的幽香。如果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城、原野、庄稼、树木勾勒出的图画是温馨的,一派祥和。此时此刻,一切都模糊不清,摇曳不定,包括城的主人,包括王国的前途与命运。 杨丽华不由得抱紧双臂,一阵自心底而生的寒意令她汗毛倒竖,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杨勇虽然受了伤,但伤得并不严重,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将息。宇文赟,这个躺在城下的男人,她原以为是了解他、有时候是可以掌控他的,但自从武帝薨的那一刻,她发现原来并不了解他,更不用说掌控他。她的内心其实在流泪,甚至流血。她不得不在所有人面前,甚至在玉儿面前装出贤淑大度、安宁端庄的模样。这是一张面具,戴这张面具是痛苦而又无比疲惫的,但她选择永久戴着,永远戴下去。她深知,如果这个男人有个三长两短,她将失去一切,她的娘家也将失去一切。这是一副担子,一副山一样沉重的担子。她担着这副担子,不由得步履踉跄,几乎栽倒在地。她知道,其实她只是工具,他们依靠她这个工具又想毁掉她这个工具。她感觉到了这一点,认识到了这一点。这是命,抗不过的命。 杨丽华束手无措地坐着。她想到过那一天,杨家人向她的男人摊牌的那一天。她提心吊胆,生怕那一天突然来到。她宁愿在此之前死去,那么,就不用戴着面具傻傻地等待别人裁决她的命运。 杨丽华想了很多。黑暗包围着她,篝火又把她从黑暗里拉出来。面前的人都跪在地上,一律面无表情。她明白,他们也戴着面具。玉儿,只有玉儿没有戴着面具。她美丽、善良、大方、率真,充满朝气,也无所顾忌。她羡慕玉儿,热切地望着玉儿,瞧着她将小小的银针扎下去,轻轻捻动,留在天皇体内。扎完一根,又扎一根,接着扎了第3根。然后,是虔诚地等待。她用目光询问玉儿。玉儿没有发现天后的询问。玉儿有点紧张,根本就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玉儿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皇,等待奇迹的出现。终于,奇迹出现了,天皇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呼吸次数加快、加粗,不像刚才若有若无,凶险无比。玉儿松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天后在询问她。 “没事哩!”玉儿低声回答:“刚巧尉迟先生给我上了这一课,我才有胆量下针!” “谢谢。”天后道。 “不用谢!”玉儿回答:“我第一次对着真人用针,其实我在冒险。” “我喜欢你的率真。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虚伪只会害了他。”天后道。 玉儿回答:“感谢姊姊的信任。您瞧,天皇脸上有了血色,呼吸也粗重了,这时,我要加最后一针。” “我相信你,尽管治疗吧。”天后面带微笑地朝她点点头,泪花在眼眶里闪烁。 玉儿从银盒里取出最长的一根银针,捏在手里,又快又准地扎入天皇头顶的百会穴。这一针扎下去立鼓立应,天皇“啊”地叫了一声,睁开眼睛。 “哥哥莫动。”玉儿道:“待我将针取了。” 天皇道:“是玉儿呀。怎么我躺在地上,只有你在这里?” 杨丽华赶紧挪过来,道:“陛下,我在这里咧,炽繁也在这里咧。” 天皇转动眼睛看着杨丽华与尉迟炽繁道:“哦。我在马背上,怎么就到了地上?我只记得突然间心中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真是百无聊赖呀!接着马儿驮着我飞起来了……” 杨丽华道:“陛下是操劳过度呀!为国家大事操心,又为我们操心,哪有那么多精力呀!” 尉迟炽繁道:“亲亲的哥哥,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您可不能出事呀!”热泪盈眶。 杨丽华心道:“原来你最擅长演戏,往日倒没有看出来。”拉住尉迟炽繁的手:“以后陛下不要再为我们操心了,应该我们为陛下操心。对不对,炽繁妹妹?” 尉迟炽繁郑重地点了点头。 天皇转过眸子对玉儿道:“玉儿,是你救了我吗?其实我没什么事,只是太累,睡了一觉,现下好多了。你把马鞍上那只酒葫芦给我,昨日在洛阳我也突然间觉得心中空荡荡的,一口喝了一樽酒,马上就觉得心中踏实了,也有了力气。杨勇的‘太液池’果真是救命的东西呀!” 玉儿道:“哥哥不可喝酒!越依赖的东西危害越大,好比饮鸩止渴。” 天皇道:“不怕!不就是酒吗?我们宇文家谁不喝酒?喝酒的名声虽然比不上北齐的高家,却也是天下数得着的。丽华,拿酒来!” 李渊已经将酒葫芦从马鞍上取下来。杨丽华接过去,拔开金塞子。一股酒香溢出来,连玉儿也觉得精神为之一振。杨丽华将天皇的头捧到膝上,玉儿举起酒葫芦,放到天皇嘴唇边。天皇咬住葫芦口,吮了一口,两眼发光,一脸愉快和幸福。杨丽华心想:“就像一个婴儿。好像这不是酒,是奶。”脸忽地红了。她怀着小公主宇文娥英的时候,宇文赟就干过这等荒唐事。那时,宇文赟除了她没有别的女人,他俩情浓意密,也不觉得唐突,倒觉得是一件正常自然的事情。 天元皇帝吮了第一口后,越吮越快,最后自己接过酒葫芦往嘴里倾倒,须臾间就将一葫芦美酒喝得干干净净。见他喝得这般香甜,围观的人都咂着嘴唇,好像自己也在喝酒,美味无边。 杨丽华与尉迟炽繁扶着天元皇帝站了起来。天元皇帝甩开她们,走了几步,又蹦了蹦,跳了跳,笑道:“这酒果真神奇!以后我饿了累了喝一葫芦酒就行了。妙哉善哉!”说罢,放声大笑,笑声在旷野里传出很远。 城楼上的火把聚集到了一起,几个什长探出身子查看。一个士兵扯着嗓子喊:“远处的是何人?快快报上名来。” 宇文成都大喊:“我乃刀剑备身正都督宇文成都是也,快快打开城门,李渊将军在此!” 不一会儿,城楼里出来一个威烈将军喊道:“请李将军站出来,让我瞧瞧!” 李渊上前几步道:“我乃领千牛备身右将军李渊是也,门上的是哪位兄弟?我与宇文成都奉天皇口谕办理紧急公务,回来晚了,还请打开城门,让我等进城。” 威烈将军道:“李国公,我乃陇右刘威,曾经去国公府上叨扰过,国公还记得吗?”一边挥手喝令兵士开门。 李渊拱手道:“原来是刘威将军!李某谢过刘将军。改日再请刘将军来我府上喝酒。” 刘威揖道:“国公多礼了,该我来拜访国公。” “没想到李国公威名甚重,倒是个人才!”天元皇帝翻身上马:“我们打马进城!今夜‘天’与众皇后同饮,千金公主作陪。”马儿兴奋地刨着蹄子,甩着尾巴,仿佛在说:“主人,我们一起直驰北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三回 剑胆琴心之二 天皇领头穿城而过,不一会儿来到未央宫前。宫门大开,一群人打着灯笼站在门口。天元皇帝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是现任皇帝,儿子宇文阐。宇文阐道:“儿子有急事要禀告父皇,请父皇屏退左右人等,领儿子去您的寝宫吧。” 天元皇帝道:“我儿,有何事情就在这里说吧,我还要与众母同饮。” 宇文阐道:“儿子虽然年幼,但也明白事理,请父皇相信儿子,这事非同小可,儿子不敢不马上禀告天皇,也不敢让他人知道。” 天元皇帝捏着宇文阐的脸蛋道:“好儿子,古正经的,有你爹爹当年的气魄!”回头对众人说:“大家都散了吧。今晚‘天’要陪儿子。” 杨丽华伸手拉住玉儿道:“陪我住3、5天,我一个人孤独。” 玉儿道:“姊姊,你有皇上和儿子、女儿呀!” 杨丽华道:“我却喜欢妹妹,天天陪我才好呐。” 玉儿道:“天皇身子骨才有起色,还请姊姊唤几个名医再诊断诊断,吃些药调理一番,养元蓄锐。妹妹医术粗陋,不过是‘瞎猫逮到了死耗子’,侥幸。” 杨丽华道:“说的是。你看我竟然如此糊涂。天皇身子骨要紧,待我服侍天皇几日,你再进宫来。我赐你令牌,宫中来去自由。” 就在宫门前道别。 玉儿借了一匹汗血宝马,骑回荷风院。还没在房里坐稳,贴身丫鬟慧娘进来道:“公主,您这是去哪儿了?也不给慧娘留个信儿,我已做好准备随时挨主母的板子。”说着,拍拍后背,外衣里绑了一件袄子。 玉儿道:“姨回来了,说什么没有?” 慧娘道:“一回来就倒床上睡了,现在还没有醒哩。我就担心昆仑奴这老小子告你的状,他是‘针插不进,油泼不进’的。” 玉儿笑道:“其他人都被你买通了,花了多少铜钱?老规矩,我折算银子给你。” 慧娘嬉笑道:“哪能老要公主的银子呢?这次公主救驾有功,我挨些打没关系的。” 玉儿道:“你怎么知道皇上封我为‘千金长公主’?好灵通的消息。” 慧娘道:“不只是我知道,阖府上下都知道了。宫中的公公专门来道喜,昆仑奴将自己压箱底的银子都孝敬给公公了。” 玉儿想,看来天皇晕倒的事很快就会传遍全城,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呀!笑道:“也难为你了,多次为我遮掩。这是杨勇硬塞给我的。”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包金子递给慧娘。 慧娘道:“奴仆给公主收着,记到账簿上,绝不敢乱用一分。” 玉儿笑道:“你乱用不乱用我不知道,有多少家底我一直搞不清楚。” 慧娘急了,跪下道:“公主,您这话是能要慧娘的命。奴婢可一分钱都没有乱用,账簿上记得清清楚楚,不算这包金子,公主共攒下金子叁百壹拾叁斤叁两伍钱,白银贰万玖仟零柒两。” 玉儿咋舌:“有这么多?我是财主了!到年关时在西市搭个棚子舍10日的馒头。” 慧娘道:“也要留几分以备急需!” 玉儿道:“尤其是要留一分给你做嫁妆。” 慧娘道:“这倒不必!公主嫁到哪里奴婢就陪到哪里,一辈子服侍公主。” 玉儿道:“嘴贫的家伙!我要一辈子不嫁呢?闲话休说,尉迟先生回来没有?” 慧娘道:“回过一次,又走了,说不会去太久,10日就回,要我敦促您好好儿练功,不许偷懒。” 玉儿道:“又来蒙我!去准备热水吧,我要洗个澡,一身都臭了。” “诺。”慧娘应道,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却还有一件事情。有个孩子在府门前等了您一整天,说是送一封信给您。我们要孩子将信留下,待您回来便转交给您,孩子死活不肯,后来,他实在等不住了,嘴里嚷:‘已经晚了,已经晚了。’问她又不肯说。后来哩,人走了,信留了下来。信用红泥封住,上面盖了印章,慧娘不敢擅自拆开。”说着,将一封信递上。 玉儿一眼便认出是美姬的信,用名贵的“青红缥绿桃花纸”折成一只信鹞,用红泥封住,按上短剑格上独特的花纹。所谓红泥,不过是黄泥加一点胭脂混合而成,这是她与美姬共同的创意。短剑是尉迟先生赠送给她们的礼物,一雄一雌。雄剑厚重,雌剑轻薄,除此外别无二致,连剑格上的花纹都一模一样。 玉儿不禁想起她与美姬一起学艺时的情景。她俩睡一张床,吃一锅饭,穿一色的衣裳,练同一门武功,形影不离,就像同一个人一般。那时她们多么快乐呀!再苦再累也觉得快乐!她们基本上不用语言交流,用目光就能表达一切。在尉迟先生的监督下,她们作古正经地练功,同时,她们也在聊天。聊什么呢?屋后的水潭里有老大一条乌鱼,她们偷偷游泳时几次见到,甚至在水底与它打过照面。乌鱼不理会她们,也不让路,自顾自对着她们游过来。那鱼可真大呀!简直不是鱼,是龙,是妖怪。她们竟然不怕,跟它顶牛!鱼一侧身子,依旧不慌不忙的样子,却已经从她们身边滑过。鱼住在水下的大洞里。洞里有什么?她们不知道下了多少次决心要深入洞中探险,每次都半途而废。 “中午偷偷地溜出去吗?”玉儿眨眼。 “今日一定要将那条鱼擒上岸来?”美姬也眨眼。 “还是去水底的洞里看看吧,保不住真有条龙,这鱼其实是龙的丞相。” “都说乌龟王八是龙的丞相呀!这鱼充其量也只是个将军吧!” “螃蟹是将军呀!鱼怎么样也是个柱国。” 然后又换一个话题。 “我们采的蜂蜜被先生发现了吗?” “没有。先生的鼻子很灵,但他认为女孩子身上本来就有股甜味,与蜂蜜的甜味差不多。” “收集了这么多花瓣上的露水,与蜂蜜羼杂在一起就可以调制出上等的面霜了吗?” “我正在研究哩!快有结果了。” “你不是说小时候经常见到母亲调制吗?” “那时我才3、4岁,哪里记得那么清楚呀!” 从卯时开始一直到已时,整个练功的时间她们都用目光聊天。有时聊得简短,有时聊得深入;有时相视偷笑,有时相互埋怨。直到半年之后,有女人来到山上,发现了她俩的秘密,告诉了尉迟先生。尉迟先生很严肃地找她们谈了一次,道:“不专心练不成上乘武功;不专心不仅练不成上乘武功,也学不好其他知识。没知识是可怜的,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当然,所有的命运最终都由‘道’来决定……”说了很久。他俩收敛了不少。再后来,萧弥大叔来到山上,收美姬为义女,承诺为她报仇,带走了她。美姬走后不久,尉迟先生道:“你也该回家了,这才是正确的路!” 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在山中分别后她们一起才见过3次。这次在驿馆中重逢还没来得及好好聊天呐。 玉儿拆开信,信上道: 玉儿我姊,见信如晤。 我们已经一致决定对“入地蛟”宇文化及采取行动。大家已经忍无可忍了!忍无可忍毋需再忍!不施展些手段他们是不会罢手的。打听到今日姊姊会回家,故将决战的时刻定为今夜戌时三刻。 等待你的援手。 老地方见。 妹美姬叩首 玉儿大叫:“迟了,迟了。慧娘,现今是几时几刻?” 慧娘道:“我刚看过沙漏,才戌时三刻。” 玉儿道:“慧娘误我!这般紧急,却跟我扯东扯西,难怪别人叫你憨子!快帮我备上刚骑回来的汗血宝马!真急煞我也!”说罢,从衣柜里翻出一套新的短装,挎上长短宝剑,便要出门。见慧娘还站在原地,叫一声“这个呆子!”拨开她,下了楼梯。 慧娘在后面一把拉住玉儿:“公主不可出门!主母醒了奴婢不好交代。” 玉儿道:“却把我当做了囚犯!慧娘你好大的胆子!” 慧娘道:“主母一再交代慧娘寸步不可离开公主,奴婢多次食言,今日可不会再上当了!” 玉儿道:“你不怕得罪我?我可是大周朝的千金长公主,只怕我爹爹都要让我三分!” 慧娘道:“宁可得罪公主,也不可得罪夫人!” 玉儿道:“果真是夫人房里的丫头,带不亲的东西!” 慧娘一急,跪了下来:“我待公主一片赤诚,公主却视我为蝼蚁!”说罢,哭出声来。 玉儿道:“好了好了,我有急事,没有时间跟你啰唣!你随我同去,不就不离我寸步了吗?” 慧娘破涕为笑:“有这般好主意公主却不早说,故意让我着急!我去替公主牵马。”说着,“咚咚咚”下了楼。 汗血宝马一见玉儿,兴奋地扭动身子,好像在跳舞。玉儿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已经去了数丈。慧娘急的直跺脚,又呜呜地哭将起来。玉儿打马回来道:“死丫头,非去不可是吗?等会儿中了刀中了枪可不要怨我!”伸手将慧娘拉上马来。 离宵禁的时间不久了,街上却还很热闹。听到急促的马蹄声,百姓们惊恐地往两边避让。慧娘在马背上高喊:“让开!让开!让开!”声音被啼声淹没。 老地方就是玉儿离家出走与美姬相遇的地方。东边是旧城墙与泬河,西边是建章宫的废墟。新城墙将建章宫圈进来以后,这块废墟的一部分成了长安城里有名的市集,叫新市。因为略在东市、西市之南,所以又叫南市。南市与旧城墙、泬河之间,有一座破落的城隍庙,可谓闹中取静,向来是长安城里顽童们喜欢的天堂。 泬河沿着旧城墙流淌,波光粼粼。不时有大小船只经过,纤夫拉纤,艄公点篙,甚是繁忙。经常有顽童伴着船只游泳,或顶着衣服踏水而过,或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捉鱼抓鳖。一手抹着湿漉漉的头发,一手高举着战利品,得意洋洋,赢来船上、岸边零落的叫好声。 河边杂草横生,到处虫鸣蛙唱。 几只孤零零的乌鸦警惕地站在高大的杨树梢头。这儿虽然离未央宫不远,但已经是乌鸦帝国领地的边缘。既没有丰盛的残羹冷炙,也没有大户人家款待的五谷杂粮,反倒有在空中盘旋的苍鹰和成群结队扰人的麻雀。它们是乌鸦王国派出的哨兵,守护着帝国的边境。 不远处有一座土岗,有说是冉魏时期万人坑的,有说是前秦公主坟茔的,是小子们锻炼胆量的地方。 这儿的中心自然是废弃的城隍庙。城隍庙虽然破旧,但还相当坚固,在可以预计的时间内不会坍塌。这样宽敞、干燥,可以自由自在栖身的建筑在长安城里是绝无仅有的,对流浪儿童来说简直是一座圣殿,是上天赐给他们的礼物。为了抢夺、控制这座圣殿,不知发生过多少次打斗。先是从流浪汉手里抢过来,接着在几帮孩子手里流转。一年以前,在美姬和玉儿支持下,京城的流浪儿童达成了和解,推选了首领和自治机构,结束了流血和“战争”,共享这一方乐土。 玉儿和慧娘骑着高头大马冲进城隍庙的前坪,鸦雀无声,并不见一个人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三回 剑胆琴心之三 玉儿翻身下马,朝城隍庙走去。庙门虚掩着,里面黑灯瞎火。玉儿停在庙门前,侧耳细听。慧娘跟了上来,粗手粗脚,一把推开庙门。但听到一声梆子响,一样巨大无比的物事从天而降,慧娘叫了一声“哎呦”,早已倒地不起。玉儿赶紧闪到一边。城隍庙里的油灯亮了,摇摇曳曳,许多人影映上墙壁。 宇文化及道:“这回终于收了她,以后整个长安城都是我们的天下。” “公子神机妙算,不亚于诸葛孔明。”几个声音道。 “嘻嘻,不就是赵王府中的一个丫头吗?就千军万马中我也要拿了她。”宇文化及道,朝躺在地上的慧娘走去。 慧娘将脸埋在臂弯里,一声不吭。 “大哥,却怎么处理他们?”一个小泼皮指着墙角一串儿绑着的2、30个孩子道。 “怎么处理?扔到河里去,让他们自寻生路。”宇文化及道。 “入地蛟,你设下圈套,不得好死!”墙角一个声音骂道,正是美姬。 “嘿嘿,倒是个伶牙俐齿的小妞,待会儿做了我们‘河东八怪’的压寨夫人,看你还有甚么话说。”一个如猴的男子道,正是“河东八怪”之首猴怪。河东八怪曾经是河东门阀世家薛家的家丁,因贪财爱色,作奸犯科,被赶出门庭,后来在黄河边做了盗匪,掳掠钱财,奸人妻女。北周平灭北齐,河东晏平,八怪失去了安身之所,便投靠了北周上柱国、濮阳郡公宇文述,当了宇文述独子宇文化及的爪牙。八怪依次为猴怪、熊怪、牛怪、狼怪、马怪、鼠怪、鸟怪、蛇怪。 “你敢!我姊姊玉儿郡主不会放过你们!”美姬道。 “嘿嘿,地上网兜里的不是玉儿郡主吗?待会儿我们家公子脱光她的衣服,她就不再敢逞强了。”猴怪道。 “哼,她是我姊姊玉儿郡主吗?小心,玉儿郡主在你们身后!”美姬道。 猴怪、马怪、鼠怪、鸟怪、蛇怪回过头,身后只有泥塑木雕,影影绰绰,也有几分吓人。 猴怪朝美姬踢了一脚:“吓唬我?你大爷我是随便能吓唬的吗?” 墙角响起了许多孩子的声音:“就会欺负我们小孩,有本事去杀吐谷浑人。”吐谷浑连年与周国交战,连孩子们也知道吐谷浑士兵残暴凶狠,不讲信义。 “你爷爷我当了将军便去吐谷浑杀敌,到时便押着你们这群孩子在前面开路,哈哈,你们便是‘人羊’。”猴怪道。 “你们还是人吗?” “‘人羊’是胡人对我们汉人的蔑称,难道你是胡人?” “姊姊说过,胡人中间有好人,汉人中间有坏人……” “不许吵!谁再吵吃了谁!”猴怪道。 “猴怪,据说你真吃过人……”宇文化及道。 “嘿嘿,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饿得实在不行,一个堡中所有的人排成队,老弱病残排在最前……嘿嘿,河东哪个堡没吃过人?”猴怪道。 “倒是何种滋味?据说肉糙,不如猪、羊……”宇文护及道。 “这要看是何人了,似这群孩子,除了少些白肉,应该是很细嫩的……”猴怪道。 玉儿指间夹了两块石子,依次朝两盏油灯弹去,油灯应声而灭。这一招是尉迟先生最近传给她的“雕虫小技”之一。这样的“雕虫小技”共有72招,有一个名字,叫做“逍遥七十二绝技”,招招精妙无比,既可取人性命,亦可嬉戏玩闹。这些招式其诀窍都在一个“气”字,只要善于御“气”,便可举一反三,变化出各种招数。 “糟了!大伙儿小心。”猴怪囔道,拔出了刀:“马怪,鼠怪,你们去左边,鸟怪、蛇怪,你们去右边,其余的跟我来。”倒也指挥笃定。玉儿早已跃上了房梁,手中握着一把石子,黑暗中瞧不清楚,一颗一颗朝人群弹去。一忽儿便有人叫一声“哎呦”,捂着伤处蹦跳。手里一把石子弹完,庙中有10数人受伤,呻吟声一片。 “郡主,谁出声你便弹谁。”却是慧娘的声音,她被房梁上放下的网兜罩住后一直装死,此刻用剑割开绳索,摸了出来,只站在八怪身后,趁其不备用剑柄击去。 “哎哟。”鼠怪叫道。 玉儿在墙上抠了一块泥弹了出去。 “哎哟,哎哟……”鼠怪叫个不停。 玉儿连续弹了5颗泥弹。 “笨蛋,不知道忍住吗?”猴怪骂道。“哎哟。”早中了玉儿的泥弹。“哎哟,哎哟……”又是数声。 “原来最笨的是你!”宇文化及道。 玉儿手中的泥弹循声而去,却落了空,射在城隍爷身上。 “再来呀!”宇文化及道,快速移动到另一个地方。 玉儿捕捉到宇文化及的脚步声,再弹了一丸,正中宇文化及眉心。宇文化及捂着头大叫大囔:“我的眼睛瞎了,我的眼睛瞎了。” 玉儿道:“你们还欺负孩子吗?如果不欺负孩子,今晚就放过你们。” 宇文化及叫道:“快,她在那里,用刀砍她!” 玉儿一个筋斗从房梁上翻了下来,一手拿住宇文化及咽喉:“谁还敢动?我掐死了他。” 猴怪偷偷朝玉儿刺出一刀。玉儿听到风响,稍让了让,猴怪一刀扎在宇文化及身上。宇文化及杀猪般大叫起来。 “你还可以来一刀,最好用尽全身力气大劈下来。”玉儿冷冷地道。 猴怪抹着脸上的汗水道:“公子,碰到了一个厉害角色,俺们忍忍,认个输,陪个不是算了。” 玉儿道:“倒是个懂事的。怎么样,入地蛟?真入了地便成了一条死蛇。”手指用力,宇文化及无法呼吸,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郡主饶他,郡主饶他。”猴怪道:“我们认输,我们投降,都是我们的不对。” 玉儿道:“将灯点起来,将孩子们都放了。” 猴怪喝道:“鸟怪、蛇怪,快去点灯,所有的灯都点上。” 灯亮了,城隍庙里一切变得分外清晰。押在墙角的一群孩子面黄肌瘦,身材矮小,衣衫褴褛,多是从外地流浪到长安城的孤儿,美姬也在其中;站在另一个角落的一群孩子中只有3、5个流浪儿童,多数是长安城里的小痞子小泼皮,油光满面,身材高大,穿得也甚光鲜。8怪只来了5怪,手里握着兵器,一个个面貌丑陋,奇形怪状。 慧娘早已经割断了绑在孩子们手腕上的绳索。 美姬走过来,一脚踢在宇文化及身上。宇文化及弯下了腰,却没有吭声。玉儿手上稍一使劲,宇文化及跟着站直了身子,像一条挂在空中的癞皮狗。 猴怪跪下道:“上柱国就这么个儿子,如郡主手下不留情,连带着我们都没有活路了,郡主开恩,郡主开恩。”使了一个眼色,其他4怪也跪了下来。 美姬道:“他坏事干绝,不能随便放过他。” “对,必须给他点颜色瞧瞧。”流浪儿童纷纷道。 玉儿道:“把他绑起来!今日我们升堂会审,录下口供交到京兆郡,让官府整治他!” “对,公审他,把他的恶行全都记录下来!”孩子们拍手道。 几个孩子涌过来,七手八脚将宇文化及绑在柱子上。 “轻点,轻点,求你们轻点。”猴怪央告道。 宇文化及一动不动,听任孩子们将他绑了。 一个清癯的女孩站了出来:“我叫美丽,我要控诉‘入地蛟’。去年腊月17日,北风呼啸,气温骤然下降,滴水成冰,我们一群孩子正在城隍庙里生火取暖,‘入地蛟’突然领人进来,踩灭了我们生的火,打翻了我们煮的饭,把我们赶了出去。那夜,我们只得在大街上屋角过了一夜,冻死了两个孩子,一个10岁,一个才3岁,是姐弟俩。”美丽说完,哭了起来。 “我叫陈凌,我也要控诉‘入地蛟’。”一个矮小的男孩站了出来:“前日,我正领着几个孩子在泬河边乞讨,运气很好,遇见了贵人,得了一颗金子,‘入地蛟’的手下叫‘金毛’的,呐,就是他!”指着胖子,胖子头发枯黄,倒真有几分像金毛犬。“‘金毛’领了几个泼皮大摇大摆地过来,要我将金子交给他。我不愿意,我们一年才得一块金子,正好打牙祭,怎能给了他们?妄想!‘金毛’一伙便将我们几个打翻在地,抢了我们的金子扬长而去,至今我胸口痛,提不上气。” 美姬道:“姊姊,该不该杀入地蛟?” “杀了他!杀了他!”许多孩子道。 美姬一耳光打在宇文化及的脸上。 宇文化及咬牙切齿,瞪视着美姬。 “刚才你给我的,现在我全都还给你。”美姬拳打脚踢。 宇文化及吐出一口血痰。 “他吐血了!他吐血了!”有孩子喊道。 宇文化及耷拉着头,翻着白眼,一副垂死的样子。 美姬笑道:“癞皮狗!你诈死呀!一条狗九条命!你至少还有八条呐!”说了一气,终究不放心,伸手去探宇文化及的口鼻。 宇文化及屏住呼吸。 美姬没有探到气息,倒也不太慌张,俯身过去按压宇文化及的胸口。 宇文化及突然张开嘴,一口咬在美姬脸上。 美姬“哇哇”大哭,两手在宇文化及身上乱抓乱掐。 玉儿气极,连点宇文化及几处要穴。 宇文化及“哎呦”叫一声,晕了过去。 玉儿将美姬扶起来,发现她的右脸颊被咬上了一圈细密的牙齿印,鲜血淋漓。 “我用先生的仙药替你医治,不会留下疤痕。”玉儿道。 美姬哭个不停,美丽、陈凌过来安慰她。 猴怪着急道:“你杀了他?却怎生是好?我们只有逃命去迄。” 玉儿道:“是死是活我担着,你们不要害怕。”叹了一口气道:“他没死,我只不过点了他的穴道。你们将他抬回去吧,用不着看病吃药,3个时辰后自会醒来。你们告诉他,以后再来城隍庙欺压孩子们,我会让他一直睡下去……记住了没有?” 猴怪诚惶诚恐道:“记住了,记住了。郡主竟然会点穴神功!郡主大恩大德,我等今生报不了来生再报。谢谢郡主,谢谢郡主。”磕头不止。 “你们瞧着,”玉儿拔出工布宝剑一剑劈在神坛上,“咔嚓”一声,掉下偌大一块砖屑:“如再在长安城中作恶,便如此坛!” 猴怪道:“郡主好剑法,我等哪是对手?再不敢犯在郡主手上。”不停抹着脸上的汗水。 “还不快滚!”玉儿喝道。 五怪一齐上来解开宇文化及身上的绳索,马怪将他驮在肩上,一溜烟出了城隍庙。一群泼皮跟在后面,争先恐后地走了。 流浪儿童欢呼:“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玉儿对美姬道:“妹妹,先去我府里将息一番,养好了伤再出来行走。” 美姬哭道:“如今毁了容,无脸见王府里的各位,不好去得……” 玉儿道:“姊姊带你从后门进去,不会碰到府中各位姑娘、丫鬟。” 美姬苦道:“还有你姨,还有昆仑奴,还有……” 玉儿道:“如此我不邀你回府了,你自去寻一间旅馆住下。” 美姬道:“我偏要去姊姊的荷风院叨扰。” 玉儿道:“不怕没脸见人了吗?” 美姬道:“怕还是怕,只好硬着头皮!” 玉儿掏出一大块银子交给美丽、陈凌,交代他们拿去招呼流浪儿童洗个澡,各买一身衣裳,好好歇着,明日晡时去京华楼前等着,她请大家饱餐一顿!谁身上还长着虱子便不许进去。美丽和陈凌接过银子,流浪孩子欢呼雀跃,自去洗澡打扮,不在话下。 第二日,美姬脸上的伤好了大半,玉儿给她搽了点水粉,几乎不留痕迹。两人换了男装,锦衣华服,带2、3个丫鬟,也一色男装打扮,穿街过巷,大摇大摆去京华楼。 美姬在玉儿耳边道:“姊姊,不知道李温将军昨日接到八百里加急军报没有?” 玉儿一脸迷惑:“什么军报?” 美姬道:“姊姊去了京华楼的军报呀!想必此刻李温将军已经到了京华楼,正喝着茶等姊姊呐!” 玉儿嗔怒:“我打你这个口没遮拦的!也学会油嘴滑舌了,跟慧娘有得一比!” 美姬一边喊“饶命饶命”一边道:“不是如此怎恁样猴急?” 玉儿脸红了,遮掩道:“不急!不急!谁急了?” 美姬道:“不急我们先去北阙的鸿胪寺走一遭?李将军每次来了都住那里,美娘姊姊也住那里,我们好歹也能见到美娘姊姊,她多少会知道点李温将军的消息。” 玉儿道:“不去不去!” 美姬道:“见了美娘姊姊心中更加着急不是?萧美娘虽然一本正经,说不定早已经对李将军垂涎三尺咧!” 玉儿道:“欠揍的妮子,不停地啰唣!小心你脸上的伤疤!原来宇文化及的口水真的有毒!”心中却涌上莫名的忧愁。 美姬跺脚道:“不许提那个泼皮!” 慧娘插嘴道:“不要说了,再说公主真的着急了。” “看把你惯成什么样子!不许说话!这里没有你插嘴的份!”玉儿道。 “慧娘抗议!昨日公主才说过,不以……,不以‘公子’的身份压人……” “我说过吗?怎么我自己反倒没有印象?我经常欺压你?这倒是奇事!满府的丫头都来荷风院告你欺压她们,求我主持正义。我对她们说,你们就不要告了,我平素也让她三分哩!”玉儿道。 “慧娘哪里欺压她们了?是她们不晓事理,我替公主教训她们罢了!”慧娘道。 “那你替谁教训起玉儿姊姊来了?”美姬道。 “没有,没有,慧儿怎敢!”慧娘道。 “不能饶你,掌嘴10下是免不了的!想来也累积了百十下了,正好一次行刑!”玉儿道。 “慧娘记得的,加今日这10次总共就是121次了,超过了120下天杖的次数!”慧娘道。 “好个铁打的丫头,还得瑟起来了!来人呀……”玉儿道。 “咚咚锵,咚咚锵。来了噢!请问大人,掌嘴还是施杖?120次还是121次?打死还是留命?”慧娘学着《踏摇娘》戏文里的腔调唱道:“我的命苦,踏摇,吆喝;你的命长,踏摇娘,吆喝。谁叫我有这么一个主子,踏摇,吆喝;谁叫你有这么一个郎,踏摇娘,吆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三回 剑胆琴心之四 玉儿和美姬笑个不停。 京华楼位于西市,靠近雍门。 西市乃传承了数百年的繁华市集,八街九陌,渭河c泬水相会,人流物质往来方便,屋宇毗连,商贾云集,市井繁荣。 京华楼高三层,雄伟气派,南望柳湖,北观渭河,甚至可以看到城外昆明池和终南山的美景。店中收有一班歌姬,清一色10多岁年纪,容貌清丽,擅长歌舞乐器,专门为宴饮的高官显宦c文人骚客c地主财阀效劳。每到夜间,灯火通明,载歌载舞,好一幅纸醉金迷的景象。 申时刚到,玉儿c美姬大摇大摆地进了京华楼的大门。 小二瞧见,急忙迎了出来。 为首的两个公子头戴金冠,身披白袍,眉清目秀,顾盼生辉,俊雅非凡,都只13c4岁年纪。跟随的几个书童,也一个个举止得体,与别的顾客自是不同。 一个身材粗壮c方脸的书童开口道:“要一间清静的上房。” 小二朗声答:“好咧,宇文公子,您喜欢的那间我给您留着呐。”仰头朝楼上喊:“上房一间,天叁壹拾玖。” “两位小公子,请啦!”另有机灵的小厮侯七在前带路,一众人等,鱼贯上了叁楼。原来这座酒楼按照楼层算钱,叁楼的房间最贵。 “这几天,小店来了好些南朝的人,”侯七罗唣道:“有陈国的使者,联络我国攻打梁国;有梁国的使者,联络我国攻打陈国;还有西域来的商人,给我朝贩运了千匹好马,那贩马的萧爷甚是豪爽,一出手就赏给小的2两银子,据说他还是梁国的大将;还有突厥‘驼背’大可汗的大臣叫什么‘舌头’的,说是要和‘打头’西可汗打仗,来朝拜突厥来的皇太后阿史那‘米儿’,并且跟我朝签订盟誓” 玉儿道:“什么‘驼背’,是‘佗钵’,佗钵可汗是突厥的大可汗,统领所有突厥部族;还有‘舌头’,牛舌头还是猪舌头?哪有这样的突厥名字?应该是‘摄图’。摄图是突厥国的大丞相c小可汗。‘打头’打头,”说着用仄影羽扇敲了一下侯七的头,继续道:“应该是‘达头’,达头可汗占据西域,势力强大,想取佗钵大可汗而代之。你呀,哪一天脑袋掉了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连天元皇太后的名字都搞错了,上次就纠正过你,不是‘米儿’,是‘弥尔’。” 侯七道:“小的原来住在交趾,长安官话学了10多年还没学利索。公子莫怪,公子莫怪。小的如果像公子那样学富五车c伶牙俐齿那就不是小的了,小的也摆着手进来呼唤侯七上酒上菜,小心服侍”打自己的脸:“要侯七服侍不就是要自己服侍吗?自己服侍自己那还叫服侍吗?” 玉儿打断了他:“萧爷来了,这我是知道的。你好好说说陈国和梁国来的人。” “是,是,是。”侯七忙不迭地答应:“宇文公子交待过,叫小的分外留意梁国来的客人”这回梁国派来的使者长得高高大大,乃是一名武将,叫萧铖,献给北周两位皇帝各一方砚台,都是汉朝萧何用过的,一直是梁朝宫室里收藏的宝贝。“小的记得公子爷说过,砚台原本是萧丞相发明的,乃文人雅士必备之物。砚台虽然比不上黄金美玉,也算是要紧的东西吧。只是我们北朝人不像南朝人那么喜欢诗文,砚台在北朝也没有那么金贵。小的想,南朝人送我们砚台,那是有些用意的,自是要消磨我们北朝尚武的风气,慢慢的不再舞刀耍枪,变成了舞文弄墨,实际上是解除了我们北朝的武装,南朝自然就平安无事了” “这几句话倒说得清清楚楚,没有说错什么。”玉儿道。 “公子不知,只要不说到‘突厥’两个字,我的口齿便是清楚的。我的小舅子是西域人,他说柔然当道时,突厥还只是金山脚下炼铁的奴隶,后来突厥人屠了金山南北十数座城池,便灭了柔然,成了草原上的霸主。草原上的人说起突厥,个个都口齿不清!”侯七道。 “行了!除了砚台还有什么礼物?” “如果只送两方砚台,我们两位皇帝爷爷自然是要生气的。听说,梁国皇帝还献给太上皇20名歌舞伎,皇上10名歌舞伎。皇上不足10岁,连小皇后尚且对付不了,哪还能消受10个如狼似虎的美人?这10名歌舞伎只怕都要去侍候太上皇。那些个女子真是艳丽,有的像仙女有的像狐狸精,我们凡人见了,只怕要少10年寿命。” “你见过那些歌舞伎?”美姬问。 “小的哪里见过?都住在鸿胪寺,禁卫森严,小的想看,是随便能看到的吗?”侯七露出想入非非,馋涎欲滴的样子。 “想看皇帝的女人,想当‘打头’可汗了是吗?”玉儿又用仄影扇柄敲了一下猴七的头。 “只怕是‘无头’可汗!”美姬道。 “岂敢!岂敢!”侯七吓得脸色煞白。 “还送给两位皇帝爷什么?”玉儿语气变得温和。 侯七抹了一把冷汗,继续道:“还有南朝产的珍珠,是献给天后与皇后的,4位天后各一箱,小皇后一箱,大天后自然是两箱。大天后是杨大司马的女儿,长的最为标致,自然要多送一箱。我朝两位皇帝立的皇后恁多,送起礼来,梁国真是为难。梁国原来据有整个江南,是一个大国,现在偏安在江陵,国力羸弱,与陈国又是仇敌,原是要依靠我们。” “有梁国四王爷派来的人吗?” “有的有的,四王爷专门派人送给杨相国一箱礼物” “那人长什么样子?” “像公子一样面若傅粉,白齿红唇,惹得许多小娘子一双招子像上了胶,粘在他身上。”侯七已经从恐惧中缓过劲来。 “贫嘴!”玉儿又敲了他一下,“有李温将军的什么消息吗?” “四王爷一边喝酒一边与人谈论军国大事,少不了要说起李温将军。李将军是四王爷麾下有名的大将,多次打败陈国皇帝的亲征,是天下少有的大英雄!小的们都佩服得紧!” 玉儿知道侯七是在讨赏,当下朝慧娘使了一个眼色。慧娘扔了几颗碎银子给侯七。 侯七喜笑颜开,接过银子,嘴里说个不停:“那李将军人又长得俊秀,武艺又高强,人品又极好,熟读兵书,真个是青年才俊,三国周郎一般的人物,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女子仰慕!据说,梁国的皇帝几次要把女儿嫁给他,他几次推托,只道:不光复故土绝不娶亲。梁皇见李将军不领情,打算将女儿嫁给杨相爷的二公子杨广。” 宇文玉儿轻吁了一口气。 侯七瞧了宇文公子一眼,见他听得煞是认真,继续道:“梁皇的这位女儿,据说国色天香,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又知书达理,十分贤淑,都道是旷世的才女。还有一宗,天下最为有名的相士焦天师觑过她一眼,说她母仪天下,贵及终身,且有旺夫之相听说杨广的哥哥杨勇杨大总管对此甚是不乐,恨不得将这美人夺为己有。梁皇为了笼络杨勇,不知送了多少金银珠宝,杨勇还是怏怏不乐。啊,赶巧,今日杨大总管府上的家臣包了叁楼所有的房间,要宴请几位贵客,最为出色的10位歌伎全被他们订下了!” “倒是没有忘记给我们留下这间上房。” “那肯定是不能不留的,俺侯七是什么人,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俺也要给公子留这间上房。” 玉儿心中高兴,自腰间摸出一颗金子扔给侯七,道:“去吧,叫上那位江南女子煮一壶武陵产的渠江薄片,我们慢慢地品茗,不得放闲杂人等进来。” “谢公子爷!”侯七连磕了几个响头,千恩万谢地退出去了。 一会儿,款款进来两个淡妆的江南女子,一样一样地摆放茶具,架好炭火,煮起茶来。 玉儿第一次见李温将军,也是在这间房子。 当时父亲设宴款待梁国的四王爷,要尉迟先生作陪。玉儿一直仰慕江南的人物,又早听说四王爷是梁国的股肱大臣,甚是英雄了得,吵闹着要同去。父亲拗她不过,尉迟先生也不反对,就带她去了。她精心扮成大家公子,连尉迟先生都认不出来。 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那梁国四王爷虽是英雄,年纪却不小了,神情间有几分疲惫,下手坐的那位叫李温的年轻将军举止得体c仪表非凡,尤其才学出众c见识高超c沉稳大度,令人倾心。席间说起行兵打仗,李将军对答如流,每每有独特见解,迥出意表。父亲赞叹不已。 玉儿正好坐在对面,时不时偷眼觑他。李将军落落大方地打量玉儿,四目相接,大有惺惺相惜之意。 酒过数巡,梁国四王爷要李将军舞剑助兴,玉儿有心与李将军亲近,要求对舞。 两人剑法甚是精湛,舞到高潮,不见人影,只剩一片剑光。 舞毕,赵王爷与四王爷齐声喝彩。 四王爷道:“少公子年纪虽小,剑法却极为精妙,可喜可贺!” “李将军刻意让我,我几次露出破绽,他都只点到为止!”玉儿红着脸,看了一眼李将军。 “贤弟剑法得高人指点,数年之后必定超出我许多,今日我不过仗着虚长几岁,侥幸在贤弟剑下偷生罢了。”李将军回看他,目中含情:“如果方便,我想与公子结义!” “甚好!甚好!”四王爷赞道。 “小子尚幼,懵懂得很,哪当得起‘结义’两个字?”赵王推脱道。 当时北朝人极为推崇“刘c关c张”结义之情,把“结义”二字看得很重,一旦“结义”,便要同生共死。 “不碍事,不碍事。”四王爷道。 “父亲,孩儿是愿意的。”玉儿道。 “殿下,孩儿们都愿意咧。”四王爷道。 赵王知道女儿性格刚烈,不好再说什么。 两人便在酒席上磕了头,结为兄弟。 玉儿回想着与李将军结拜时的一幕,心还像那日般“砰砰”跳个不停。 “好像是洞房花烛夜的对拜!”慧娘到现在还拿这个取笑于她。 那日回家后她一夜难以入眠,辗转反则,有时迷迷糊糊,好像变作了凌空飞升的仙子;有时十分清醒,听得清寒鸦无缘无故的尖叫,数得出家奴敲响的更声。慧娘的鼾声一忽儿高一忽儿低一忽儿长一忽儿短,令人揪心。直到凌晨,按照尉迟先生教的方法调匀了内息,才昏昏然沉入梦境。 第二日,向父母请安后,她迫不及待地换了衣裳,从王府的后门出来,穿过柳湖冷清的长堤,走过北阙冷落的大街,踏上西市人来人往的街道,很快就来到了京华楼。她要了昨日那间上房,点了3c5碟小菜,倒了一壶美酒,一个人坐到黄昏。 她推开窗户,无数光秃秃的的树木的枝桠排列在灰暗的天空,高大的城墙像若有若无的一道影子,渭河里的水只剩下浅浅的一线,没有来来往往的船只,没有船夫的喧闹,也没有走向城门的驼队。江南的方向,迷茫空旷,不知道有多高有多远,思绪无法穿越也无法停留。心中一阵愁苦一阵迷惘,禁不住掬出一捧热泪 房角正摆着一架琴,她走过去,轻轻抚开来,唱起了《渭河柳》: 渭河柳,渭河柳,霜冷风疾,凭窗独酌酒。一点残红,两截香藕,千迴百转舒广袖。愁断肠,郎知否? 渭河柳,渭河柳,日暮鸦寒,临轩自酌酒。一片冰心,两行泪流,剑胆琴心人依旧。望江南,雁行久! 忘记自己身在何方,只知道心在低迴,情在飞飏,歌声激越如风,越过山岭,穿过原野,鼓荡着,激扬着 想到这里,宇文玉儿悄悄抬起头来,生怕美姬c慧娘或者是任何其他人窥破了他的心事。 江南女子已经煮好了茶,一阵阵茶香飘入鼻孔。 这时,走廊上传来招呼客人的声音,杨勇到了。 “殿下到了。殿下从洛阳策马赶来,风尘仆仆,日理万机,却没有一点儿倦色,依旧那么英姿飒爽,风姿卓绝,神采奕奕,光彩照人,真真是我大周第一美男子!殿下气势逼人地降临小店,蓬荜生辉,竟然有霞光万道。小奴三生有幸,感激涕零,愿意赴汤蹈火亲自为殿下效劳。”店主高黑儿极尽所能地献媚讨好。 玉儿不相信是杨勇,杨勇昨日还在洛阳,身负剑伤,怎么今日就回了长安? 慧娘骂道:“杨勇这厮原不过是长安城里的泼皮,现在倒趾高气扬c人五人六了。” “杨家当今权势熏天,大周的半壁江山都成他们的了。”一个跑堂嘀咕道。 “休得再讲!”玉儿打了一个手势。 屋外杂沓的脚步,杨勇带来的侍卫跟班守住了各个角落。 “这屋里有人吗?”杨府的一个管事问道。 “爷放心,没有他人,几个熟客,不碍事的。”这回是侯七。 “是何人啦?不知道杨府的规矩吗?快点叫他们滚蛋!”管事的鸭公嗓子煞是刺耳。 “这狗奴才!”美姬气愤不已。 玉儿不动声色。 “杨爷的房间还在那头,这中间的房间都空着,您老瞧瞧,远着呐。”侯七陪着笑脸。 “你这厮也凭般啰唣!小子们,去赶他们出来!”鸭公嗓叫道。 “爷息怒,爷息怒,小奴去跟他们说,小奴去跟他们说。爷先回房,这事小奴能办好。”侯七塞了一块银子给那管事。 “好说好说。”管事“嘿嘿”干笑了两声,转身走了。 沉寂了半响,侯七敲了敲门,小心地推门进来。“公子莫要见怪,这位杨爷向来如此,排场大但钱也花的多。”侯七抚着胸口。 “你是说我家公子钱花的不多?”慧儿道。 “哪里哪里,宇文公子有的是钱,杨公子哪能跟宇文公子比?”侯七连忙道。 “那杨家的臭跟班如果还敢骚扰,你就问:这天下是宇文家的天下还是杨家的天下?是我家公子跟皇上亲还是他们家公子跟皇上亲?我家大人好歹是当今太上皇的叔叔c皇上的叔祖。”慧娘故意大声嚷嚷。 “小爷息怒小爷息怒,小的晓得利害。我再去劝刚才那位大哥多多谦让,多多宽容。”侯七不停地抹额头上的汗水。 走廊上传来环佩叮当的声音,想必是杨勇招的的歌舞伎们到了。 “什么大哥,狗都不如的奴才!”慧娘道。 “狗都不如的奴才!狗都不如的奴才!我也是狗都不如的奴才!”侯七一边说一边打自己的脸,“打你这狗奴才!打你这狗奴才!” “慧娘,休得再说。”玉儿道:“侯七,倒不必担忧,那杨勇也不是个完全不讲理的人,只是要辛苦你,等会儿我们的小客人到了,你一个个领他们进来,免得那个管事又来啰唣,扰了我的雅兴。” “好的好的,公子爷放心,放心。”侯七忙不迭答应:“公子爷善解人意,小的很是感激。” “把我们要的烤牛腿c烤羊羔先上了,那几样江南的小菜慢慢上,我和我哥哥待会儿细细品尝!”美姬道。 “好的好的,放心放心!”侯七连连点头,退出房间。 走廊上不时传来店主与侯七的招呼声,博安候c柱国大将军c洛州总管c东京小冢宰杨勇请的客人陆续到了。有陈宣帝的次子始兴王陈叔陵,大周太上皇的宠臣郑译,故柱国大将军独孤信的长子仪同大将军独孤罗等这些人都换了便装,只带了几个亲随,从昆明池边的后门直接进来,行踪诡秘。 慧娘在素绢裱糊的窗棂上戳了一个小洞,打量那些上楼的客人。她认出了陈国王爷后面跟着的一高一矮两个侍卫,心想陈国无人,堂堂王爷竟然带了这两个草包。 一阵热闹过后,一面金锣敲了3次,杨大总管的宴会正式开始。 一个歌伎唱起了一首《人道江南好》的曲子: 人道江南好, 荷叶田田采菱角。 在水伊人曾记否? 人道江南好, 两岸江花铺锦绣, 一江绿水向东流。 人道江南好, 雨打芭蕉夜难熬, 烟花深处情未了。 人道江南好! 歌声婉约,却飘飘摇摇传出很远。 “好歌!好歌!”美姬拍手道:“姊姊也唱一首,保管压过这名歌姬。” “赖得唱,一群俗人!”玉儿道。 “又不是唱给他们听,是妹妹我要听!我要听江南的小调,可不想听《踏摇娘》。”美姬道。 “《踏摇娘》是妹妹的拿手好戏,我哪敢抢风头?”玉儿道。 美姬吃吃地笑:“姊姊就唱吧,妹妹我最爱江南小调,哪天也找一个江南的如意郎君!” 玉儿作色道:“如此我便不唱了!” 美姬道:“妹妹道歉!妹妹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听过姊姊的歌了,姊姊就不要拿腔拿调了。” 玉儿沉吟道:“那好吧!就唱一首陈国太子写的小调。”陈国太子陈叔宝是天下有名的才子,不仅容貌俊美,而且精通六艺,尤擅诗赋,大周很多闺秀都收藏着他写的《采莲曲》c《临春乐》c《独酌谣》等歌词,暗地里吟唱。玉儿最喜欢《有所思》的第三首,在琴桌前坐下,拨动琴弦,唱道: 佳人在北燕,相望渭桥边; 团团落日树,耿耿曙河天; 愁多明月下,泪尽雁行前; 别心不可寄,惟馀琴上弦。 玉儿唱得正动情,忽然门被推开,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三回 剑胆琴心之五 那男子锦衣华服,五短身材,一嘴黄牙,颌下几根胡须,正是陈国二皇子始兴王陈叔陵。 陈叔陵鼓掌道:“好嗓音,好扮相,好娈童!” 玉儿吃了一惊,抬起头,错愕地望着陈叔陵。 “小儿竟有如此才艺,不如跟了我去陈国享福。”陈叔陵道。 “却是哪里来的泼皮,好不省事!快快出去!”慧娘道。 “原来你也知道我泼皮!整个陈国都知道我陈叔陵泼皮,没想到周国也知道!”陈叔陵得意洋洋。 陈叔陵与陈叔宝虽是一母所生,禀性却完全不同。据说,陈国的皇妃怀他的时候,梦到一个乌黑的物事,似鱼非鱼,似龙非龙,咋咋呀呀,撞入怀中。生出他的时候,方才晴空万里,转瞬间乌云压阵,日月无光,万物肃静。突然,一道巨大的闪电点亮天空,紧接着,一声霹雳,山川摇动,万物颤抖。陈叔陵受了此惊吓,成日里呆呆傻傻,5岁了还不会说话。有术士说,陈国夺取梁国江山时,火烧了梁朝武帝萧衍舍生出家的同泰寺,故有此报应。如果不尽快重修同泰寺,佛祖还会降罪,恐怕对陈国的江山不利。这个敢于说真话的术士被陈宣帝枭首示众,但暗地里,陈宣帝令人代表陈氏家族施舍了一大笔金银财宝,重建了同泰寺。自同泰寺中新塑的佛祖铜像开光的那一刻起,陈叔陵便说出了第一句话,此后,虽然有些小病小痛,但只要带他去同泰寺磕一回头,烧一回香,便不治自愈。这陈叔陵的小命这般娇贵,皇帝c皇后自然百般娇宠,他也便得寸进尺,养成了不学无术c刁蛮无理的个性。 “陈叔陵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慧娘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泼皮?”陈叔陵道,大失所望。 “大陈国兴始王陈叔陵,大名鼎鼎,怎么会不知道呢?那是你无知!”玉儿道,站起来,行了一礼。 “哼!还是你省事,知道我的名头!”陈叔陵道:“既然如此,何不跟了我,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呸!这是我大周的千金长公主,你敢胡言!”慧娘道。 “这明明是个少年,却怎么又变成了公主?”陈叔陵道。 “本公主当然是个女子,只是江湖上行走不太方便,故扮作男装。”玉儿说着,摘下头顶的金冠,一头秀发披散下来,垂到肩上。 “果然是个女子!我不喜欢女子,说不尽的啰唣麻烦,你不跟我也罢!”陈叔陵道。 美姬道:“好个憨子!难不成陈国人都是如此?倒也有趣!” 陈叔陵看着美姬:“我倒喜欢别人说我憨。看来,你也是个女子!怎么周国人都喜欢女扮男装!哪一天我扮个女装,正好跟你们比一比!” 美姬“噗嗤”笑道:“不要比,不要比,会吓死本姑娘!” 慧娘道:“嘿,好不要脸,扮男装都如此难看,扮女装岂不吓死我们!” 陈叔陵道:“怎么就吓死你了?你以为你扮女装不吓人吗?” 慧娘面红脸赤。 美姬道:“慧娘不必生气!你是巾帼英雄,花木兰一般的人物。” 陈叔陵道:“原来你也是女子!有趣的紧!倒没有见过似你这般有个性的女子,不知有何本事?露一两手,本王原也是喜欢的。” 一个人推门而入,嘴里嚷道:“大王不喜欢我们了,喜欢上别人了!”身高一丈有余,瘦如麻杆,头却大如碌碌。 “天赐,你怎么不懂规矩,大王说话你怎么能插嘴?”一个矮子跟进来,身高五尺,壮如牯牛,头却小如核桃。 “天成,你来的正好,你说说看,这个方脸的书童是女子还是男子?”陈叔陵指着慧娘道。 矮子道:“当然是男子!” 陈叔陵道:“你错了,他是女子!好个有个性的女子!本王喜欢的紧!” 高子道:“哥,我说了吧,大王不要我们了,喜欢上别人了。” 矮子道:“天赐,不要妄自菲薄!这个不起眼的女子能有什么本事?关键时刻大王还得依靠我们。” 陈叔陵捻着几根胡须,一双小眼滴溜溜转个不停,道:“周国也没有什么人才!好不容易遇到这个书童,却又是个女子!也罢,不能所有的女子都不喜欢,勉强喜欢她吧!” 慧娘又羞又怒,跺脚道:“哪里来这么个蛮子,尽说浑话!公主c美姬,你们还管不管!” 美姬笑道:“当然管,当然管!不过,这位陈公子是真心喜欢你,机会难得,跟了他也是行的。” 高个嚷:“大王!你不能要她,周国人阴险狡诈,专门欺负我们陈国人!” 矮个道:“是呀!不男不女,不是什么好人!” 慧娘怒道:“好个不要脸的,却是甚么东西?敢对本姑娘不敬!” 陈叔陵道:“高子的乃我们陈国第一武士,名叫陈天成;矮个的是他弟弟,乃陈国第二武士,名叫陈天赐。” 美姬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好一个撞碑的武士!还敢称第一c第二,羞也不羞?” 10多日前,陈天成c陈天赐在大街上与人起了纠纷,打将起来,百姓纷纷躲避,来了个女道劝双方住手,陈天成c陈天赐不听,也不知道女道使了甚么法子下了两人手中的刀,陈天赐便一头朝女道撞将过去,女道单手接住他,反掷了过去,正撞到武帝平灭北齐的功德碑上。这事正巧被美姬瞧见。 陈天赐道:“哥,糟了,我们的糗事被人知道了!” 陈天成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硬着头皮道:“大王,千万不要听周国人瞎说,他们睁眼说瞎话从来不脸红。” 美姬道:“佩服!佩服!好歹你睁眼说瞎话还会脸红。” 陈天成脸红得更厉害了,硬撑道:“说我们的武功不好,难道你的武功比我们哥俩强?” 美姬道:“强不强,比了才知道。” 陈叔陵拍手道:“好的很,好的很。天成,你就跟这个假小子比一比,让她见识见识我们陈国武士的厉害。” 陈天赐道:“哥,让我先上。这回我不使铁头功了,铁头功还没练好,我使出师傅爹爹教给我的‘蚩尤刀法’,一刀一刀砍她,把她砍成肉泥!” 美姬拔剑道:“来来来,看是你砍我还是我砍你!甭怕,这儿没有石碑,大不了将这京华楼撞个窟窿!” 陈天赐道:“我答应哥哥不使铁头功了,你还叫我使,你又不是我哥哥!”说着,劈面一刀砍下去。 美姬赶紧避开。 陈天成道:“弟弟,不要理会她言语,只管一刀一刀砍她,她一个丫头片子,耐力有限。” 陈天赐道:“哥,你不要拿言语分我的心,我省得的。” 美姬也不多言,抽出宝剑与他斗在一起。 陈天成向陈叔陵解释:“那日天成被摔,乃是一个妖女使了妖术,待我们学会了破解妖术的法子,再去找她报仇。” 刹那间,场上两人已经斗了20来个回合。 陈天赐原来想2c3招之内就擒获这娇小的丫头,却不料这丫头武功不弱,急切间赢不了她。 美姬30招之内没有落败,玉儿却看出她不是陈天赐的对手。 陈天赐使的是南方三苗相传了2000多年的蚩尤刀法。蚩尤力大无穷,武艺高强,曾经与黄帝争夺中原,几次将黄帝打败。最后,黄帝请了昆仑山上剑道掌门寒幽子,用剑术割下了蚩尤的脑袋。为了感谢寒幽子,黄帝几次要将天下禅让给他,寒幽子坚辞不受。黄帝作为天下之主,说出来的话是不能轻易更改的,寒幽子不得已,最后在东c西c南c北c中各挑选了一个谷地,作为自己修行的场所,这样就象征着坐拥天下。 那蚩尤刀法刁蛮凶悍,天下无敌,陈天赐每一刀劈下来,令人胆战心惊。美姬使的虽然是剑道的“玉女剑法”,能克敌于先,但因为内力功力浅薄,时间久了,招数便越使越慢。 临阵之时,千钧一发,美姬稍有迟疑,便被陈天赐抢了先机,使出了蚩尤刀法最为精妙的一招“开门见山”,虚招里含有实招,实招看上去是虚招。眼见美姬无法躲避,非死即伤 玉儿右手早已经扣了一只茶碗,只要美姬遇险,便朝陈天赐砸过去 美姬临危之下,陡生了几分豪气,拼命抢攻,全然不顾遮挡门户。 陈天赐吃了一惊,急忙撤刀防守。 美姬不仅化险为夷,并且抢得先机。 玉儿吁了一口气 这时,一个身穿皂衣的青年男子踏入房中,正是洛州总管c东京小冢宰杨勇:“原来是千金公主!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你我果真有缘!” 玉儿十分高兴,大声道:“杨大总管,你瞧瞧,你瞧瞧,堂堂的陈国武士欺负我们大周朝的小女人,岂不是以大欺小?传到丽华姊姊耳中,你这个大周朝的股肱大臣岂不是面上无光?” 杨勇见玉儿言语亲热,不由得十分高兴,转头朝矮个武士道:“陈将军,陈将军,快快叫你弟弟住手,这丫头是宇文公主和天后喜欢的人,不可伤她性命!” 陈天成自然知道当今天后是杨勇的亲姊姊,宇文是周国的国姓,这位女扮男装的宇文公主自然是皇亲国戚,她的妹妹少不得也大有来头,赶紧向观战的陈叔陵请示放过美姬。他比乃弟要聪明许多,一瞬间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按照陈叔陵的个性,如果不玩个尽兴是绝对不会罢休的,不过,杨勇已经发话,自己今后有许多事情需要与他合作,便点了点头。 这时,场上的局势已经明朗,美姬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 陈天成大叫:“弟弟住手!”跃到场中,架住了陈天赐的苗刀。陈天赐的这一刀使了10成力气,陈天成单手架住,竟然毫不费劲。 陈天赐悻悻地放下刀。 此时,屋外一个陈国人急急忙忙闯了进来,在陈叔陵耳边嘀咕了一阵,陈叔陵脸色大变。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四回 天皇血诏之一 陈叔陵向杨勇拱手道:“兄长,老爹病了,朝夕不保,我得连夜赶回建康,这皇位不能让叔宝那小子白白得了!” 杨勇道:“老弟也不必赶这一时半刻,明日一早走也来得及。” 陈叔陵道:“我师父智广上师带着她的师侄玉面神尼在边境等我,有了我师父相助,这皇位十有八九是我的。老兄交代的事情我记得,不就是在两国边境闹出点动静,好让大小两个皇帝伤脑筋,我们俩便可自请出征,到时呵呵呵呵也不必再商量了,夺了皇位我便去办。”说罢,匆匆出了房间。 杨勇喊:“喂,喂,你说些什么,我不懂” 陈天赐c陈天成跟在陈叔陵身后,已经下了楼梯。 杨勇撑着墙壁,脸色难看,过了半响,干咳两声,转过脸来:“那小子不知好歹,且不理他。” 玉儿道:“大总管身负剑伤,急匆匆从洛阳赶回来,原是为了这呆子吗?” 杨勇勉强笑了笑,道:“那倒不是。”又道:“既然有缘,就让我请公主宴饮吧。” 玉儿道:“我不喜欢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一起。” 杨勇道:“我在这儿陪你,就让他们自娱自乐吧。公主刚才唱的曲儿真是好听,杨某在楼下便听到了公主天籁般的声音,只是不敢前来打扰,陈叔陵那厮好没有规矩,竟敢打扰公主。” 玉儿道:“这很正常,大千世界既有流水知音之士,也有煮鹤焚琴之徒。” “公主说得极是。那些愚笨之徒哪里能体味到我们高雅的意境呢?杨某如果不是有公务在身,定不与此人交往!公主竟然引杨某为知音,杨某诚惶诚恐!杨某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公主答应” 玉儿道:“却是何事?” 杨勇道:“6日后乃天后生辰,我已求得天皇恩准,请天后到我府上小庆,亦请公主屈尊前来,如何?” “丽华姊姊的生辰我自然不会不去,我还要准备一份厚礼呐。”玉儿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杨勇搓手道:“我自然会替公主准备一份礼物,公主人到就行了!也请这位妹妹。”杨勇望着美姬。 “我要陪我爹爹。”美姬道。 正说着,侯七领着小孩们上楼来,进门便道:“他们非要一起上楼,啊,杨大人在,小的给杨大人请安。”说着,已经跪倒在地。“小孩儿,还不磕头!”他拉身边孩子的衣袖。 “免了免了,你就是侯七?挺精明的一个伙计,回头爷再赏你!再开一间上房,我与公主及这位姑娘共饮。”杨勇道。 侯七装傻道:“原来不是公子是公主,难道这位也是个姑娘?” 玉儿道:“就不麻烦杨总管了,我们大家伙在一起很热闹,冷冷清清的几个人反而别扭。” 杨勇道:“那行,那行,反正几日后就能见面。我还有些政务,就不陪诸位了。”扔了一块金子给侯七:“以后公主再来,也都记到我帐上。” 玉儿道:“这样不好,我不缺钱,你无须客气。” 杨勇道:“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巴结公主,公主就不要推托了。公主好好陪着这位妹妹,我先告辞了。” 美姬道:“杨大总管慢走,姊姊是个直肠子,不懂繁文缛节,还请见谅!” 杨勇道:“我就喜欢公主这性子,嘿嘿,嘿嘿”退出了房间。 小孩们十分兴奋,杨勇才跨过门槛,便又跳又叫:“哦,哦,吃烤肉了,吃烤肉了。” 最先端上来的是烤牛腿,大家你争我抢,瞬间一扫而光。接着端上来的烤羊羔也是两大盘,引发了新一轮争抢。4盘肉吃完后,有的孩子嚷道:“饱了,饱了。”看见美姬c玉儿还没有动筷子,好奇地问道:“难道你们不饿吗?也没必要全让给我们。” 美姬微微笑道:“不是,我们在等更好吃的美食。” “吱呀”一声,小厮又推开了门,手里端着一个斗大的盘子,香气四溢。 “原来还有呀!”孩子们惊叹。 “这是烤驼峰,长安八大名菜之首!丰硕膏腴c细腻甘肥,味道之美,冠绝天下,为皇室八珍之一。你们没吃过吧?”美姬得意洋洋地道:“京华楼的烤驼峰可是天下一绝,经过一十八道工序制作,须提前一个月预定,端的是皮焦肉嫩c细腻多汁c入口即化c回味无穷!你们闻,这香味!你们看,这颜色!哦,真香呀!哦,真美呀!”美姬摇头晃脑。 孩子们道:“哦,你真狡猾呀!” 美姬道:“哪里,哪里,你们也可以吃的嘛!” 孩子们嚷道:“我要吃,我要吃,我还没有吃饱咧!你也没吃饱?哦,真香呀!哦,真美呀!” 10斤烤驼峰很快便见底了。 玉儿笑眯眯地望着他们,问:“吃饱了没有?” “吃饱了,吃饱了。”大家点头。 “谁还要吃吗?”玉儿又问。 “不要吃了,不要吃了。”大家摇头。 玉儿慢条斯理地道:“你们吃饱了,接下来该我吃了!” 大伙儿惊呼:“原来你最狡猾!不行,不行,还要吃!还要吃!” 跑堂推开门,端着一个更大的盘子上来。盘子放到桌上,里面却没有如山一样的肉食,只有几个小蝶。 跑堂将小蝶端出来,一一摆放好,端着空盘子退了出去。 “是什么山珍海味?”美丽问。 “你自己瞧吧。”玉儿道。 “藕片c菱角c茭白,原来只是几样江南的小菜加一条鳜鱼。”美丽道。 “谁还想吃吗?没吃饱还可以吃的嘛!”玉儿道。 孩子们摸着肚皮,打着饱嗝道:“不吃了,不吃了。” 美姬提起筷子道:“我陪姊姊。” 玉儿c美姬吃得津津有味。 还没有吃完,房门被推开了,一个人气喘吁吁跑了进来,跪倒在地上:“啊,千金公主,奴婢终于找到姑娘您啦!”白面无须,嗓音尖细,显见得是个太监。 玉儿识得他,是丽华姊姊宫里的大太监安奴儿,向来谨慎机灵会办事的。 “安奴儿快快请起。”玉儿扔下筷子道:“细细道来,不要慌张!” 安奴儿爬起来道:“没有不慌张的!出了天大的事,只有公主能救天后!请公主即刻启程,到宫里便知道了。” 玉儿抚着胸口道:“想是有性命之忧?天后好好的,怎么会有性命之忧?倒是天皇”说到这里赶紧打住,再说,自己反而有性命之忧了。当下也不再问,回头交代了美姬几句,急匆匆跟着安奴儿下了楼。 楼下备了马,玉儿和安奴儿各骑一匹,一鞭子抽在马臀上,如飞而去。 安奴儿一路上默不作声,玉儿也不便相问,但能感觉到安奴儿心中的焦虑与不安,甚至有一种大厦将倾的惶恐。 玉儿以为要去长乐宫,安奴儿却将她领到未央宫正门西安门前。 安奴儿翻身下马,便要进宫。 玉儿问:“先去见天皇吗?” 安奴儿回头望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天皇住在未央宫西宫,小皇帝住在东宫;天后及各嫔妃住在长乐宫。未央宫虽与长乐宫相通,却相隔了无数院落c廊道与数重宫墙,远没有从宫外直趋长乐宫正门复盎门进宫便捷。周国沿袭了几百年来入主长安城的历朝历代的传统,未央宫是处理朝政的地方,后妃不能随便进入,也禁止皇帝留后妃在未央宫过夜。 守卫宫城的禁卫大多认识玉儿,平常都是任她出入,不加阻挡,此刻却要察验她的身份。玉儿亮出了天后给她的令牌,禁卫却说,这道令牌只在长乐宫有效,不能进入未央宫。安奴儿说了许多好话,禁卫只是不许。远远地有个太监过来了,却正是未央宫管事的太监铁奴儿,与安奴儿相熟。安奴儿跳着脚呼唤他。铁奴儿跑过来道:“奴才给长公主请安。我特意前来迎接长公主,所有的奴仆都等着长公主救命咧!”禁卫要铁奴儿画了个押才放玉儿进宫。 到达正武殿阶下,但见灯火通明,人影幢幢,却又一片寂静,空气似乎已经凝固。 李渊与宇文成都站在阶上,巍然不动。 玉儿跟他们打了招呼,两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压根儿就不认识她,或者压根儿就没有看见她。玉儿心中一沉,心道:“难道天皇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又昏厥了过去?”但显然不是。天皇昏厥了,必定是人来人往,呼医唤巫,忙个不停,哪有这般安静肃穆的?心便放宽了些。如果只是丽华姊姊有事,那事儿也大不到哪里去。正胡思乱想,已经上了24级台阶,来到殿门前。 殿门紧闭。两个太监守着,却是天皇宫中的。他们见了玉儿,并不言语,也不使个眼色,闷声不响地推开了高达一丈的殿门。殿门有些破旧了,发出巨大的“吱呀”声,所有的人都掉转头望着殿门,脸上写满了紧张和惶恐。这种情绪传染给了玉儿,她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除了门的声音,便是心跳的声音。不仅听到自己的心跳,还听到殿内殿外数十人的心跳。心跳声汇集到一起,好像显得很有力量和气势,其实却孱弱c杂乱c惶恐。 玉儿在门槛前调匀了呼吸,让气流自丹田缓缓升起,然后果敢地跨过门槛,进了大殿。 大殿里黑压压跪着一片人,几乎都是太监和宫女,有未央宫的,有长乐宫的,未央宫的居多。几个身材高大的太监手握木杖,站在跪倒的人群旁边,杀气腾腾c不可一世的样子。殿角堆着尸体,横七竖八,有太监也有宫女。天皇座榻四周的灯烛全部点燃了,执扇的宫女一动不动,站在榻后。一个身影深陷榻中,好像睡着了,还打着鼾。所有的人,无论是站立的人还是跪倒的人,都屏声静息,聆听着榻中人的动静。他呼吸的粗c细,他一个指头缕发丝的变化,都会引起足够强烈的表情与情绪的反应。有几个宫女因此昏厥了。 “姊姊。”玉儿看到了天后。 天后也跪在榻前,与太监c宫女有一段距离。她如黛的青丝披散在肩上,如霞的华服胡乱地裹着身躯,显得分外脆弱。 玉儿迟疑着,不知该前行还是停下,不知该跪倒还是站立。她还没有见过这种场景。她一直以为丽华姊姊与赟哥哥是一对恩爱夫妻,虽然赟哥哥还有其他女人,但他是皇帝,有其他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管有多少女人,她认识的赟哥哥对丽华姊姊是恩宠有加的,也从来没有责骂c惩罚过丽华姊姊。今日这是怎么了?昨日还是好好儿的,今日丽华姊姊就惹出了天大的麻烦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四回 天皇血诏之二 玉儿张了张嘴,想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愿意回答她。安奴儿站在殿外,没有进殿。殿内的奴仆一个个如僵尸般,没有表情,甚至没有呼吸。此刻,装死人大概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玉儿知道自己不能装死人。安奴儿既然费尽周折把她领到宫中,一定是对她抱有极大的期望。他及所有的他(她)此刻可能都在心中祈祷:千金长公主来了,谢天谢地!千金长公主能平息天皇的无名的怒火,把我们都解救出来!救苦救难,千金长公主;有求必应,千金长公主! 玉儿无法停止,更无法后退。“一定要采取正确的策略。”她想,迈出了一步,再迈出了一步,就这样一步一步迈到了殿中。 天皇没有动静,依然深陷榻中;天后没有动静,依然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膝盖;所有的奴仆没有动静,依然保持着最开始就保持的姿势,雷同却又千差万别。 他们虽然刻意隐瞒,但玉儿清晰地感知到了每一个人的情绪变化。这变化其实非常明显,可以用翻天覆地这个词来形容。 玉儿更谨慎小心了,简直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玉儿已经走到殿中,站在丽华姊姊身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长长地吐出来,然后微启红唇道:“赟哥哥,你不是要我一有时间就来陪您吗?我来了。刚才一路走来,没看见一只鸟儿,这些鸟儿是不是都被赟哥哥捕捉完了?用的是我们原来那个法子吗?在竹筛子下放一把谷子,用一根筷子撑住,筷子上用一根绳子牵着。鸟儿走到筛下啄食,拉动绳子,便抓到了鸟儿!”玉儿笑了笑,继续道:“想是哥哥用了什么别的法子?可不要瞒着妹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天皇一根手指挪动了一下,接着,天皇的身子挺了起来。玉儿也挺了挺身子,硬着头皮道:“哥哥,今日有什么好玩的?您是不是设计了什么特别的节目?您是大元帅,我们都随您的令旗行事。” 深陷榻中的宇文赟坐了起来,脸色苍白,发须凌乱,冲天冠歪扣在发髻上。他望着玉儿,一言不发,一动不动。过了许久,脸上才有了一丝生气,喉咙里发出声音,好像哑着嗓子在笑,也好像在哽咽。殿里殿外的人再一次紧张起来,身子变得僵硬,噤若寒蝉。等待了许久,天皇突然开口道:“妹妹,你姊姊她太不像话了!我已经忍无可忍。我要废了她,还要杀了她。他们都劝我,不顾性命地劝我。这些狗奴才,倒很忠心,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对皇后忠心还是对我大周朝忠心。只怕是对皇后忠心,对杨家忠心咳咳咳”停了许久。 玉儿以为天皇已经说完了,准备接过话头,天皇继续往下说道:“今日‘天’就要杀了她,杀了杨家所有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稳民心!谁劝连谁一起杀!原来先帝是对的,我还不如阐儿!我枉当了2年皇帝!我愧对列祖列宗咳咳咳咳咳咳”一边说一边咳嗽,时不时大口喘气,脸色由苍白变得潮红。 玉儿道:“皇帝哥哥,我很了解您的心思。即便要杀了天下所有姓杨的,也不必生这么大的气!您是天皇,代表上天行事,要杀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哥哥,妹妹扶您到后殿去,让妹妹陪您说说话儿。先让这些奴才跪在这儿吧,不要管他们。”心中道:“丽华姊姊不要怪我,我没有把您当奴才。” “咳咳咳。”天皇又咳嗽起来。玉儿走上高台,在榻前跪下来,一只手放在天皇身上。过了没多久,天皇的一只手挪过来,抓住她,两眼突然闪出一丝喜悦:“好玩!好玩!我那自以为是的国丈也在发抖吗?却不要露出破绽。”声音细如蚊蚋。 玉儿心中有万千疑问,却装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笑道:“自然!自然!哥哥,您咳嗽得这么厉害,吃了药没?” 天皇道:“吃什么药?那些个太医都是骗人的,还不如妹妹你哩!妹妹带酒来没有?一喝酒我就不咳嗽了,精神头也好了。他们把酒藏起来了,一心跟我作对!这些奴才,‘天’的话不听,还想不想活?” 玉儿道:“哥哥,妹妹真没有带酒,你知道妹妹并不好酒。奴才们都是为你好,天后更是!” 天皇道:“我得想个法子让妹妹染上酒瘾!以后我们一对酒鬼兄妹见面,不知道有多快活!妹妹就甭说天后了,我要她向杨勇再要些美酒,只是不听!好像很关心‘天’,其实呀” 玉儿转移话题道:“哥哥,好好儿告诉我怎么抓那些鸟儿的?不许耍赖!” 天皇道:“却不能告诉妹妹,你会笑哥哥无能了。” 玉儿道:“哥哥无能,那妹妹算什么呀?妹妹才无能哩,只会吃只会玩,摆那气势逼人的‘卷云阵’便是哥哥教我,妹妹也学不会呀!” 天皇笑道:“你就会逗哥哥开心,哥哥不瞒你,我下了一道敕令,每个奴才得抓10只鸟儿,如果多抓一只便赏10枚铜钱,少抓一只罚10枚铜钱,宫娥们也一样。才两三天,宫里的麻雀就被捉光了,连鸟窝也被捣毁了。哥哥这是笨办法,不好玩儿!” 玉儿笑道:“原来如此,可伶了那些麻雀!好歹死在天皇令下,碰到大对头了。” 天皇道:“你才是它们的大对头嘞!先让它们高兴,再让它们绝望!好歹毒的公主!” 玉儿道:“妹妹才不歹毒呐!妹妹就是好玩儿,并不伤它们的性命。哥哥还有什么好玩的主意没有?” “精彩的还在后头哩!”天皇悄悄道:“你就等着瞧吧。”说着,又大声咳嗽起来。 玉儿想,看来天皇这是真咳加假咳,半真半假,半假半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便轻轻给天皇捶背,一边捶一边道:“哥哥,你的身子骨要紧,可不能生气!江山社稷重要,身子骨更重要。江山社稷有满朝文武来操心,身子骨可只有太后c天后和我玉儿来操心。那些个奴才换一个主子依旧做奴才,天皇你的仙体却经不起这许多人折腾!是谁惹你生气,你交给我,我来替你出气。我最喜欢替人出气了,这是我的专长,我有许多心得呐!” 天皇大声道:“惹我生气的你以为是别人呀!不是别人,是‘天’的身边人,是堂堂天元大皇后!别人不听我的话也就罢了,连天元大皇后也不听我的话,你说我生不生气?生不生气?我都气死了!玉儿你传‘天’的诏令,把我那精明强干c美貌招摇的岳母叫过来,让她来听听,她杨家的女人到底干了些什么?也让她来说说,她杨家的男人到底想干些什么?不来,我即刻斩了天后,再杀天后全家,不分男女老幼,满门抄斩!” 玉儿听得胆战心惊,天皇却朝他黠笑。玉儿只得跟他一起演下去,大声道:“管事的奴才,听到没有?传天皇诏令,宣隋国夫人独孤伽罗!” 天皇暗暗点头表示嘉许,又道:“派兵围住杨府,只需进不许出,一个不漏!” 玉儿望了望台下跪着的杨丽华,她挺直了背脊,好像不是跪着,而是站着,仪态万千,雍容华贵。玉儿想,也不知你们夫妻演的是哪一出?正犹豫着,宇文赟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叮嘱:“快,着李渊领兵围住杨府,阖府之人只许进不许出!”又改口道:“李渊与杨家是姨表亲戚,下不了狠手。宣宇文成都,着他领兵围住杨府。李渊留在宫中,不许离开‘天’的视线!快快宣旨。” 玉儿硬着头皮宣旨:“再宣:着宇文成都即领千牛备身及宫城禁卫围住杨府,阖府之人一个不漏,只需进不许出!关闭宫门,无天皇敕令不许放人进宫出宫,违令者斩!”后面这句话是玉儿自己加的,杨家经营多年,党羽广布,不可不防。心中叹息道:“对不起了,姊姊。” 太监们将口谕一个接一个传下去,殿外宇文成都磕头,大喊道:“臣领旨!围住杨府,阖府之人只许进不许出,一个不漏!”声若洪钟,殿内殿外之人不禁为之动容。 口谕才下不久,铁奴儿进殿禀报:“内吏上大夫郑译c小御正刘昉说有要事进宫觐见。” 天皇正待开口,玉儿大声道:“除隋国夫人,不可再放一人进宫。”她担心天皇又信了他们的谗言,故不让此二人进宫。 天皇道:“敢作敢为,妹妹果然有大臣风范。” 玉儿道:“就担心哪天得罪了哥哥,一不小心就被哥哥给杀了,身首异处!”说罢,吐了吐舌头。 杨府就在长乐宫东阙,不一会儿,已押来杨坚之妻c隋国夫人独孤伽罗。果然生得美貌,虽已三十有七,依然风姿绰约,气质高雅,兼又几分英武之气。玉儿不由得心生敬佩。独孤伽罗之父独孤信乃西魏八柱国之一,北周太祖宇文泰手下大将,“美姿容”,别号“北塞俊郎”;武艺高强,英勇善战,拥立太祖嫡子宇文觉为帝,是北周的开国功臣,彪炳史册;官至太保c大宗伯,晋封卫国公,食邑一万户,后被权臣宇文护迫害致死。独孤信共有7个女儿,个个如花似玉,仪态万方,为天下景仰。独孤伽罗为独孤信7女。玉儿想起自己同父异母的大哥也是独孤氏所生,乃独孤伽罗的二姊,算起来与自己也有亲戚关系。 那独孤伽罗甚有主见。结婚前夕,北周代西魏而立;嫁给杨坚才一个月,独孤信遭权臣宇文护逼迫自尽,家道中衰,并且牵累杨家,夫妻俩时时有性命之忧。独孤伽罗一方面鼓励夫君不要悲观丧气,一方面保持低调谦恭的作风,尽量为一家人消灾,直到周武帝铲除宇文护,才扬眉吐气。长安城里的门阀贵族都知道,杨坚安家治国的主意多半出自独孤伽罗。对此,杨坚也安之若素。 独孤伽罗步入大殿,见殿中黑压压跪了一片奴才,女儿杨丽华身在其中,不由得涕泪肆流,大哭起来,一路哭一路膝行,大声呼道:“儿,想当年你嫁为人妇,年不满13,娘亲自教你为妇之道,一言一语,历历在目。这许多年来,娘一直担心你少不更事,难为天下表率,乃至夜不能安寝,日不能安坐,战战兢兢,诚惶诚恐!今日你果然以身试法,犯下大错,以致于身被刑法,为天下笑柄。皇室尊严,因你而损;杨家气节,因你而霾。这哪是我忠烈杨家的女儿,哪是我大周皇室的媳妇?枉费我满腔的热血,愧对列祖列宗在天的英灵。想当年你未过门前,武帝对你爹爹和我说: ”杨家,一门忠烈!太祖于龙门围猎,“恒忠公”独挡猛虎,抱虎腰,拔虎舌,气吞河山,太祖亲呼‘揜于’。跟随太祖征战,擒获杜泰c攻破沙苑,死守河桥c解围玉璧,陷阵邙山c平叛颍川,督抚三荆c活捉恒和,突袭梁柳c降定汉东,杨家亲疏几十口,死伤惨重,没有一个变节投敌,退却半步。后追随武帝,平灭北齐,陷廿余城,出生入死c几坠绝境,奋勇当先c乃夺生路,因此武帝追赠太保,都督同c朔等十三州诸军事,谥号‘恒’。 “儿,你却干了些什么,令天皇怀疑你的忠心?连先祖的名号都被你辱没了!”说罢,“咚咚咚”,连磕了几十个头,鲜血四溅。 杨丽华扶住母亲泣道:“太祖信任我杨家,武帝倚重我杨家,天皇宠爱我杨家。宇文氏与我杨氏,好比掌心c掌背,互为一体。天皇将朝政大权交给了爹爹,将天下兵马指挥大权交给了哥哥,我杨氏一门的恩宠,超过历朝历代的外戚!这是因为天皇至纯至真,没有把我们当做外人。但是,天下太大,许多人并不知道这是天皇额外的恩宠,难免传出许多流言蜚语,造成不良影响。舆情汹汹,足以倾覆毁灭一切!所以,我们要格外小心谨慎,一言一行都要合乎礼制,安守臣子的本分,尤其不能炫耀财富和权力,让士人和百姓产生联想。我这几日在宫中反思,才发现我不小心犯下的过错多如牛毛,有些言行甚至可能导致池鱼之祸。我看,不如劝爹爹和哥哥辞去现有的官职,做一个食邑万户的公候,访儒问道,著书立说,安享富贵。我有这个建议,还请母亲转告爹爹和哥哥。即使今日我死了,也只死我一个人,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继续这样下去,天皇虽然宠信,也难免被小人诬陷,以致于招来灭门之祸啊。”说完,对着母亲磕头。 隋国夫人挺起胸脯,朗声对天皇道:“陛下,我们杨家的忠烈之名不是空口捏造出来的,是跟随太祖c武帝征战多年用鲜血和生命铸成的。我们既然忠诚于太祖和武帝,自然也会忠诚于天皇,何况,您是我们的女婿,我们本是一家。请放心,我回去就劝杨坚和杨勇写出辞呈,不再担任大宰冢c大司马和洛州总管的官职。我们杨家绝对没有贰心,请天皇明鉴。”说罢,又磕起了头,地上一滩血污。 玉儿感觉到天皇的身体松弛下来,脸色恢复了正常,一脸的杀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又咳嗽了起来。此时是真咳,咳了许久,吐出一口浓痰。玉儿用丝巾接住了,不由得吃了一惊:痰中带有血丝!天皇也瞧见了血丝,脸色陡然间变得苍白。这只是一瞬间里发生的事。玉儿再看,他已经恢复了平静,直直地坐着,一手扶着榻背,大声道:“隋国夫人,你转告国丈,我相信他,他的官职原封不动。我倒是觉得杨勇年轻,虽然聪慧,毕竟历练不够,自己的安全保障不了,差点累及到‘天’。他就不要呆在洛阳了,回长安担任‘天’的千牛备身左将军。官职虽然小了一点,但常在我身边,可以与我多多亲近,也能学习治理国家的方略。他的品秩和封爵不变。” 天元皇帝又开始咳嗽。玉儿仰望着他,看着他的喉结上上下下运动,发出尖细的哨声。“咳咳咳”,天元皇帝用丝巾捂住了嘴努力压抑着喉管里的瘙痒,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继续说道:“至于天元大皇后,在洛阳城擅自离开我,与市井商贾交往,并且放纵杨勇刺杀舞姬,毁灭证据;回长安后不知反省,与官娥饮酒作乐,不分尊卑;不主动禀告父亲与哥哥的行踪,心没有放在皇室,等等,这些都是大罪。念及多年夫妻之情,且隋国夫人陈述杨忠之功,又痛哭涕零,叩首请罪,宜宽宥之。‘天’令:天元大皇后杨丽华罚俸一年;拟‘罪己诏’一篇,向天下坦陈自己的过错;将掌管后宫的职权暂时移交给天大皇后朱满月。”说罢,又开始咳嗽。 殿内殿外之人山呼万岁,谢主隆恩! 独孤伽罗缓缓站起,保持着贵妇的矜持和风度。她满脸血污,模样可怖,宫女们都远远地躲开她。她试着走了几步,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安奴儿赶紧将她扶住。她甩开安奴儿,转身又跪倒在地,大呼:“伽罗谢天皇隆恩!伽罗谢天皇隆恩” 天皇已经走下高台,转身对玉儿道:“你去陪陪天后。”指指嘴,又道:“不可告诉天后。” 玉儿点了点头。 独孤伽罗昏倒在地,被几个太监搀出了宫。 几个太监在抬堆放在大殿一角的太监c宫娥尸体,全都是被120下天杖杖毙的,无人幸免。一共抬了6具尸体,4名宫娥,2名太监。 奴婢们纷纷退出,大殿渐渐安静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四回 天皇血诏之三 杨丽华长吁了一口气,试着站起来,腿已经僵硬,试了几次没有成功。 玉儿搂住她道:“姊姊,且莫急着起来,在地上稍坐片刻。玉儿小时候顽皮之至,经常挨罚,故此知道这个道理。”说罢,笑了几声。 一个宫女捧了锦垫过来。 杨丽华却不愿意坐,扶着玉儿咬牙站了起来。 “母仪天下原来没有想象的容易,天后这角儿却也难扮得很!”玉儿心道。 在原地站了半晌,杨丽华才能迈步。她一语不发,一步一步朝长乐宫走去,脸上的表情一时悲伤,一时高兴;一时落寞,一时激动。她流了一会儿泪,又无声地笑起来,好像疯了一般。 玉儿不知道怎么相劝,只好陪着她伤心。“我也快成疯子了,想必姊姊是真的疯了。”玉儿想。 已是傍晚,一轮红日挂在屋脊之上,天空或明或暗,雄壮如歌。奴婢们远远地跟着,没有一个人敢吱声,甚至连树上的鸟儿都停止了鸣叫(皇宫中本来就没有甚么鸟儿了,剩下的都是乌鸦。乌鸦贼精,很难抓到。),连墙角的蛐蛐儿也偃旗息鼓。路不远,却走了很久很久。进了长乐宫门,杨丽华突然抓住玉儿的手问道:“妹妹,你说我做得对也不对?我姓杨呢?还是姓宇文?” 玉儿语塞:“这” 杨丽华道:“也难怪,你还没有嫁人。你现在自然姓宇文,得维护宇文家的利益。你想没想过,某一天你嫁人了,如果宇文家与你夫家有了矛盾,你该怎么办?是维护宇文家还是维护夫家?” 玉儿道:“我会劝一劝宇文家,又劝一劝夫家,大家都让一步。” 杨丽华道:“假如是不共戴天之仇呢?好比陈国和梁国。姓陈的公子娶了梁国的公主,后来陈公子的爹灭了梁国,自己当上了皇帝,陈公子成了太子,你说梁国的公主该怎么办?是假装快乐,安心做陈公子的夫人,还是杀了陈公子,替梁国的父母报仇?” 玉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陷入沉思中。 杨丽华拉住她的手,两眼热切地望着她:“你必须说实话!” 玉儿更犹豫了。她想,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帮爹爹还是帮李温?这真是一个难题,恐怕是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难题。别的人还好说,两个至亲至爱的人放到一起,帮谁不帮谁绝不是随意能决定的。最好两个都帮,实在不行,两个都不帮。玉儿陷入迷惘中,难道提供武器或者袖手旁观,让他们打得头破血流,分出输赢,最后站在胜利的一方?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她恐慌起来!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难道长大了,结婚了就有这些问题出现?实在令人纠结c令人为难,甚至令人惧怕!不能想了,再想自己会抓狂,会发疯,就像丽华姊姊一样发疯。看来丽华姊姊真的疯了,她就遇到了这样的问题。 “你倒是回答呀!”杨丽华催促。 “我无法选择。如果一定要选择,我就选都帮或者都不帮。”玉儿道:“或者干脆离开他们,离开家,离开大周,去当道士和僧侣,这辈子再不问世事。” 杨丽华长吁了一口气,表情轻松许多,甚至有些快乐,真正的正常的快乐,不是伪装,也不是精神错乱:“谢谢妹妹,我做了同样的选择。也只能这样了。也许爹爹和母亲会怨恨我,但我无愧于心。当然,面对天皇,我也一样无愧于心。你走吧!离开我,离我远点,不要靠近这个漩涡,它会把你吸进去的。姊姊必须保护你,相信我,任何时候我都会保护你。我把你当做嫡亲的妹妹,甚至比嫡亲的妹妹还要亲。” 玉儿道:“姊姊,我很想陪着你,经历了刚才这番大难,你一定觉得非常疲惫,我会一些小医术,能够助你恢复体力。我还可以教你‘辟谷大法’,这是剑道唯一可以外传的功法,练过后能很快补充体力,还可以养颜。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说服尉迟先生收你做俗家弟子,到时你想学什么就可以学什么了。” 杨丽华道:“谢谢妹妹,这个时候与我凑得太近对你没有好处。天皇不许我出宫,你可以进宫来看我。先去看天皇,让他高兴快乐,顺便再来瞧瞧我,我会感激的。” 玉儿道:“6日后不是姊姊的生日吗?杨勇说天皇同意你回杨府过生日。” 杨丽华道:“此一时彼一时。我不能去杨府。天皇不许我出宫,实际上就是不许我回杨府。回杨府只会给我爹娘带来祸端,也给我自己带来祸端。算了吧,什么生日不生日,今日活下来已经是幸运中的幸运,明日能不能活还是一个问题哩。” 玉儿道:“那我进宫来陪你。” 面前有两条路,一条通向杨丽华居住的前殿,一条通向花园。 杨丽华领着玉儿走向了通往花园的那条路,一直朝花园的深处走。前面有一座小湖,架了一座长桥通向湖心亭,无遮无挡,视线开阔。杨丽华命安奴儿守在桥头,只领着玉儿走向湖心亭。到了湖心亭,杨丽华在石凳上坐了下来,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我这腿!”她捶打着膝盖道:“好像不是自己的。我经常罚那些奴婢跪半天一天的,以为自己额外开恩,原来不是这样。” 玉儿道:“天后能想到奴婢,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宠!这偌大的皇宫里还有哪个主子会替奴婢着想?恐怕就天后一个人了!” 杨丽华道:“爱民如子,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可惜,许多时候没有做好!要想江山永固,我们必须时刻想着天下苍生。如此说来,我的罪过真的不小,这‘罪己诏’写出来内容应该十分充实。希望我不仅能打动百姓,也能打动母亲。母亲应该想通这一点,不管是谁,也不管什么原因造成天下的动荡,最后遭殃的都是百姓。生灵涂炭,难道我们就能安之若素吗?” 玉儿道:“你真的应该去见见尉迟先生,我发现,你的许多想法跟尉迟先生的一致。这就是道——万事万物变化发展的趋势与规律,剑道原本就是捍卫这个趋势与规律的。” 杨丽华笑道:“最好我也离家出走几年,然后被尉迟先生送回来。这也够传奇的,比皇宫里一成不变的生活要好得多。” 玉儿道:“姊姊可以直接影响这个趋势与规律,发挥的作用要比我大得多,剑道原本也是要通过影响像您这样的人发挥作用的。您劝天皇行善政,这就是最大的功德。” 杨丽华道:“按妹妹的办,我尽力做好该做的事。”杨丽华看看四周。夕阳下除了几只白鹭在湖边戏水,没有任何动静。她握住玉儿的双手,郑重地道:“如果没有新的消息传出,6日后你可以去杨府。杨勇可能有一些别的企图,正好可以利用。你走正门,光明正大地去杨府。到了杨府,千万不要喝酒,尤其是不要喝醉,我哪位兄长可不是一位谦谦君子。如果我觉得有必要,会派人跟你联络,你我约定一个暗号,对上暗号你就跟她走,她会带你去一个隐秘的地方,我们就在那儿见面。从杨府走也许是最妥帖的办法。一定要记住,这件事情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第三人知道。”杨丽华推开玉儿:“好了,只说这么多,你走吧,呆得越久,关注你的人就越多。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关注我们,既有天皇的人,也有杨家的人,还有亲王大臣,甚至西域各国和突厥部族的人,你无法想象。”杨丽华笑了笑,“妹妹,你一个人回去,我不送你,后会有期!” 玉儿心里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道先说哪一句。她突然觉得伤心,想不顾一切抱住杨丽华,她才不管谁在窥视哩,连说话的自由都没有,还不如让他们把她关起来。这时,玉儿看到了杨丽华眼中的泪花。“丽华姊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与痛苦。”她想:“我的不恰当举动不会给她任何帮助,只会给她带来新的麻烦。” 玉儿控制住自己心中的冲动,慢慢朝小桥退去。一边走,一边挥手。杨丽华也挥手。过了桥,转过身,加快步伐。路上站满了太监c宫女,有的面无表情,有的露出掐媚的笑。一个个低头哈腰,表现出该有的谦恭。玉儿穿过他们,大踏步走向未央宫。她觉得自己无比孤独,未央宫无比深远。 树上的鸟儿又回来了,一群麻雀在空中追逐。 每一根树枝上都站着乌鸦。皇宫是乌鸦帝国的中心。乌鸦们注视着玉儿,把玉儿当做了不受欢迎的人。 出宫,马还拴在桩上。她不想骑马,牵着马朝家的方向走去。 已经黄昏,宽阔的大街上没有几个行人,商家和百姓纷纷关门闭户,躲进了家里。 一群群寒鸦从长安城的上空掠过,朝未央宫的方向飞去。 大胆的百姓心想:“天下的乌鸦都汇集皇宫,这皇帝老儿敢情被邪魔附体,难怪尽干出些荒唐事来。”忍不住害怕,仿佛这心中的想法那邪魔的皇帝老儿即刻就会知道。 未央宫西安门前,皇帝点兵的广场上,这个时分,照例会走出一队兵士,将几具尸首抛弃在地。这些死去的人,是天皇在这一日里用天杖杖杀的大臣和太监宫女。虽然太监和大臣们联手对付天杖,想要在天杖之下讨一条性命,但依然有不少人被打得鲜血淋漓,骨断筋错,一命呜呼 每日黄昏,全城的乌鸦都聚集到未央宫前,立在屋脊和大树上,梳理着羽毛,磨砺着尖喙,一声不吭的静候着 有大臣提出,不能将尸首长时间抛在宫前,应该允许他们的亲属即刻收尸,“众鸦集聚,甚为不祥”,结果自己也成了抛弃的尸体。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就天杖提不同的意见了。 奴才们学会了看天皇的脸色施行天杖,如果天皇只是借酒发疯,并没有真正生气,被施行天杖的人基本上都能活下来;相反,被施行“天杖”的人就只有被乌鸦吞食的命运了。 想到这些,玉儿觉得越来越冷,也越来越害怕,不由得想念尉迟先生。先生总是那么淡定,总是能处理好一切看起来不能处理好的事情。他是她真正的导师,她对他的信赖超过父亲和母亲——假使母亲还在,那也一定如此。 多年前的那个冬日,尉迟先生来到了赵王府,那一幕王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记得清清楚楚,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无比鲜活生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四回 天皇血诏之四 玉儿自己反而记不太清楚了,许多细节都是别人演绎出来的,只要有机会,总有人在她面前从头到尾完整地演绎一遍。一次,演绎的人是一个5c6岁的孩子,玉儿大吃一惊。原来,尉迟先生已经成了传奇,而传奇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的,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更加精彩。 “那是一个冬日,非常寒冷的冬日,可以说滴水成冰,整个长安城都被冻住了。天空中当然没有鸟,因为连风都躲了起来。”所有的人都会这样开头。 其实那一日并没有那么冷。正是小年日,府门前的奴仆躲在号房里扎堆儿取暖,窗是敞开的,可以清楚地看到朝门前的一切。门前一直空空荡荡,没有人来往,也没有鸟。风孤独地徜徉,卷起一小撮雪尘,像一柄凌空挥舞的扫帚。 一个年长的奴仆正望着这柄具有魔力的扫帚发呆,突然间发现雪地里站着一个清癯的道长,腮上一部虬髯,手里提根拂尘,腰间挎一柄宝剑,器宇轩昂,自是不同。 赵王素喜道士,年长的奴仆便爬起来,走出府门稽首,邀他进府喝杯热茶。道长倒也爽快,道:“如此甚好!”便随着奴仆进府。 走过一c两进院子,进到一处厢房。厢房不大,倒也洁净。生着一炉炭火,摆着几盆兰草,一条几案上陈着文房四宝,榻上扔着一圈儿锦垫。奴仆从火炉上提下一把铁壶,倒了一杯茶水,请道长自便,自己进内府禀告主母去来。道士一个人在厢房里喝茶,甚觉无聊,见一面墙上挂着一个锦囊,看形状大小,似是一架古琴。取下来一看,正是一架古琴,却有百十年历史。小心捧出来,安在几上,轻抚了抚,音色尚可,只是久没用了,弦音不准。道士调校了一番,音便准了。一时起了兴致,抚了一首曲儿,是有名的《高山流水》。才抚了一半,奴仆回来了,见道长正在抚琴,便垂手站在一边。抚完了,道长道:“想是你家主母打发某回去。” 奴仆道:“道长说笑!主母听说有昆仑山远来的道长,仙风道骨,十分高兴,特意着我延请道长进去哩!” 道长到:“你家主人喜爱音律吗?此琴虽不是极品,却也是有些年头的佳作,为何挂在墙上,落满尘埃?” 奴仆道:“道长不知,这琴原是我家小主人用的,现在没人用了,便随意搁置在此。” 道长道:“原来如此!想是心存一线希望,又怕睹物伤情,故弃在此处。” 奴仆道:“道长果然有些法力!主公主母虽然绝口不提此事,私下里却敬神拜佛,做了许多功德,自是期盼奇迹出现,小郡主平安归来。” 奴仆在前,道士跟在后面。穿过重重庭院,直到内府,在一处殿堂前停下。隐隐听到木鱼声声,闻到檀香袅袅。门外黑脸的昆仑奴正在等候,责怪小奴去得太久,主母已经催促了几次。便推开殿门,请道长进去。 道长举目打量,殿堂四壁挂着王羲之c王献之c顾恺之,卫协c卫恒c卫夫人等人的书画作品,屋子中间摆着一张香案,后面高桌上供着太上老君与如来佛祖的神像。 听到一个温茹的声音问道:“是道长吗?这些奴仆是不省事的,也不知怠慢道长没有?”一个妇人跪在当地,徐徐站起,原来是个美丽端庄的夫人,才20多岁年纪,穿得朴素,轻描了红唇,不施脂粉,一见道长,赞道:“好个仙道!不知仙道住在昆仑山何座仙山何处仙观,却又哪般模样?” 道长道:“贫道原住在昆仑山玉女峰左近,说不得的峰峦叠嶂,白雪皑皑,罕有人迹,贫道也有十数年没有回去了。” 主母道:“听说昆仑山乃神仙居地,不知道长见过神仙吗?” 道长道:“神仙倒没见过,仙道倒有不少,算起来贫道还当不起‘仙道’二字。” 主母道:“道长不必自谦。道长气质凛然,想必仗剑行侠,悬壶济世,在人间做了不少功德?” 道长道:“贫道闲云野鹤般的性格,却不喜与人来往。” 主母道:“原来如此。道长如果要炼丹修仙,我安排个僻静去处与你,尽可常驻。我吩咐全府上下回避,自没人扰你清静。” 道长道:“不知贵府中有这么个去处吗?满池莲藕,一树秋风;虹桥初渡,鱼跃龙门。却又两个大湖,有水道相通,夜夜涛声,无边景色。” 主母道:“道长说的这个地方府中也是有的,有个名字叫‘荷风院’,与柳湖相通,另有水道与1000顷昆明池相连,倒是个僻静去处。只是荒废经年,须重新整治方可住人。”说着,泪眼婆娑,悲自心生。 道长道:“这么个好地方,夫人舍不得那也是自然的。” 主母道:“仙道不要猜疑。不瞒仙道,那荷风院原是小女的住处,所以说到此院,我便没来由地悲伤,还请仙道体谅。” 道长道:“原来夫人还有个女儿,想是有不测之事,夫人尽管道来。” 主母道:“3年前走失了,杳无音信。” 道长道:“却生得怎样?是不是总个角儿,做顽童打扮?” 主母道:“是的,是的,她天性顽皮,不喜女红,只爱刀枪,故做此打扮。” 道长道:“脚底还有3颗红痣,两足便是6颗。” 主母道:“是的是的,仙道为何知道?是听奴仆们讲的,还是掐指算出来的?” 道长道:“你看,那不是你家女儿吗?” 主母惊道:“哪里?道长莫不是诳我?” 却见门外走进一个小道,依稀是小郡主模样,只是长大了许多,面皮白净,模样儿俊俏,挺机灵的样子,倒也有几分斯文。再看,却不是长大了的小郡主还能是谁?主母扑过去,抱住小道,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果真是玉儿吗?想杀你小妈也!”放声大哭。 哭罢,主母破涕为笑,朝道长施礼,便要在长安城中盖一座道观,请皇帝赐一块匾额,也好让天下人都知道道长的法行。 道长道:“与别的道家不同,贫道是不住道观不敬三清的。玉儿与贫道有缘,我也不忍心就此别去,府中有什么荒废的偏屋,我讨一间住着,有些武艺c道法,我慢慢儿地教给玉儿。” 主母道:“那怎么使得?你喜欢荷风院,玉儿自当让出来给你。” 道长道:“不必!夫人依我之言,我便住个2年c3年;不依我之言,一天也不能住了。” 主母道:“演武场边有座房子还空着,很是清静,就请仙道暂时住到那里如何?等明年开春了,再按照仙道的要求盖一个院子。” 道长道:“夫人还是要赶我走?” 主母笑道:“仙道莫恼,一切尽依仙道便是。”便要玉儿行拜师之礼。 道长推辞道:“拜师便要当道士!夫人难道舍得如花似玉的一个女儿?” 主母含泪道:“我虽是她小妈,却也是她亲姨,自然把她当做自己女儿看待。这几年,我也不知哭过多少回了,日日盼着她从大门口走进来。如今,我要好好看着她,再也不让她离我须臾!”说完,又哭了起来。 玉儿抱住主母道:“母亲,我是你的孩儿,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她离家出走,除了想念死去的娘亲,便是怨恨这位亲姨抢了她的父亲。这不仅是对她母亲的不敬,更是对她的鞭挞和伤害。直到此时她才明白,原来姨像娘一般痛她,更多了一份娇宠和溺爱。自此后,宇文玉儿对姨的话无不听从。练武修道之余,也做些女红,学些诗文;换了道袍,梳了辫子,变作女儿模样。尉迟先生既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的授业恩师。 宇文玉儿一路走一路想,便觉得心中温暖,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微笑。 “玉儿。” 突然听到有人轻呼她的名字,玉儿抬起头来看,街角站着一个汉子,抱住手,微笑着看着他。 “先生!”玉儿叫道:“我正想你,你就出现了,你真的会读心呀!”她甚至想扑到先生怀里,捶打他的肩膀。很小很小的时候,她曾经这样在父亲怀里嬉闹,这是父亲留给她最清晰c最温情的片段了。她简直不敢相信,那是她曾经的父亲,与现在的父亲判若两人。 “玉儿,原来你也会伤心,我还以为你根本就不会流泪。”尉迟先生道,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玉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擦掉眼角的泪水:“先生去了哪里?去了那么久,也不托雕儿带个信给我,敢情是把我这个没有出息的学生忘记了。” 尉迟先生正要说话,一个人从他身后闪出来,拍着手道:“原来姊姊流泪是这么个样子!想某人时不流泪,想先生时倒一肚子的泪水!”正是美姬。 玉儿生气道:“你就会说风凉话,还会干什么?也不知道姊姊经历了什么!” 美姬道:“咋不知道呢?今日你救了天后,还救了杨家大小百十口!好了不起!姊姊是英雄!” 玉儿奇道:“你竟然知道?皇宫里的才发生的事情!” 美姬道:“我不知道,难道先生也不知道吗?先生如果不知道哪还是先生吗?” 玉儿道:“大逆不道的小妮子,竟然敢妄议先生的长短!如果我是皇帝,先斩了你祭旗!” 美姬嘟起了嘴唇:“原来你比皇帝还霸道!果然是一家人!” 尉迟先生道:“就不要打嘴仗了。玉儿不容易,伴君如伴虎,难怪她那么孱弱。” 已经到了王府门前,值班的家将莫娄儿一看是玉儿和尉迟先生,显得特别的麻利和恭敬,安排奴仆牵过3人的马,自己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玉儿问:“有爹爹的书信吗?” 莫娄儿回答:“有。慧娘才拿进去不久呐。” 玉儿问:“甘c凉的局势还行吗?” 莫娄儿答:“应该还行吧。我原来在的时候与吐谷浑天天都有摩擦,大仗不打,小仗不断。” 玉儿道:“哪一天倒要向莫叔叔请教甘c凉的地理形势。” 莫娄儿爽快地道:“行嘞,随时听公主和先生的差遣!公主还可以叫上昆仑老爷子,整个西域都在他脑海里装着哩。” 走进荷风院,玉儿才问尉迟先生:“先生方才与萧叔叔在一起吗?” 美姬抢着道:“自然与我和我爹爹在一起!我们特意赶来长安报警,哪知道先生已经擒获了北齐范阳王高绍义,一场天大的危机化为无形。” 玉儿道:“原来先生去了漠北,单枪匹马干了这么一件大事,您给我们好好讲讲。” 美姬又抢道:“先生一直关注着高绍义和高宝宁的动向,高绍义联合突厥和高宝宁南侵的想法还在肚子里,先生就知道了。高宝宁是北齐的营州刺史,镇守黄龙,在边疆还颇有威望,周武帝几次遣使招慰,不受敕书。北齐文宣皇帝第3子范阳王高绍义逃到突厥汗庭,是他率先上表劝进。高绍义当了名义上的皇帝后署高宝宁为丞相。这次联络突厥和契丹c苟高丽南侵,都是他的主意。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可惜,这次没有擒获他!”噼里啪啦说了许多。 玉儿道:“还是请先生说说是怎么擒获高绍义的。” 美姬道:“姊姊不要拦我。先生和我爹爹都表态了,以后擒获高绍义的故事都由我权威发布。故事得从很多年以前讲起” 很多年以前,那时突厥还只是柔然的“锻奴”,住在西域金山南麓。尉迟观游历西域,结识了突厥部落酋长阿史那土门。那时,柔然正与铁勒作战,双方互有胜败,战局进入僵持阶段。为了一举将柔然击溃,铁勒酋长联络分散在漠北草原的九姓铁勒,集结10万铁骑,长途奔袭柔然。尉迟观截获这个消息后,亲自率领突厥精兵埋伏在铁勒西征的必经之路,乘着夜黑风高,袭击铁勒增援骑兵的营地,火烧连营,许多铁勒骑兵来不及上马就死于非命,最后俘获了铁勒5万部众。取得这次作战的胜利后,突厥势力大张,酋长阿史那土门恃功向柔然阿那瑰可汗之女求婚,却被一口拒绝,并遭到辱骂。突厥群情汹涌,要与柔然开战。尉迟观制止了他们,亲自陪伴突厥大臣一起出使西魏,与权臣宇文泰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大统17年(公元551年),西魏将长乐公主嫁给土门为妻,突厥在草原上的名声高过了柔然,许多小的部落依附突厥。552年,土门派兵袭击柔然,阿那瑰兵败自杀。自此,突厥在草原上取得了霸主地位,土门自称“伊利大可汗”,建立了突厥汗国。尉迟观被土门奉为国师。后来,土门变得脾气暴躁c残忍嗜杀,尉迟观多次劝说无果,离开了突厥,但与突厥的许多王公大臣保持着密切的联系。阿史那弥尔出嫁给北周武帝时,木杆大可汗邀请尉迟观当突厥汗国的礼官;佗钵大可汗继位时,尉迟观参加了继位典礼,在突厥居住了一年,佗钵大可汗事事向他请教。 这次得知高绍义的阴谋之后,尉迟观暗中请天元皇太后阿史那弥尔写了一封书信,带上金银宝物去见了佗钵可汗。 尉迟观对佗钵可汗道:“北周新立的皇帝依然重视与突厥的传统友谊,尊奉阿史那弥尔为天元皇太后,排名在皇帝的生母之上,还有意为自己的儿子——小皇帝宇文阐娶一位突厥公主,特意命令我前来与可汗商量此事。最重要的是,北周吞并了北齐,统一了中国北方,沃野千里,战士百万,很快就可以平灭南陈,天下混一。与大周修好,突厥在漠北的地位就不可撼动;与大周为敌,那些觊觎突厥的势力就会趁虚而入。与大周的关系,关系到突厥的国运,这是先可汗早就得出了的结论。” 佗钵可汗听了之后,深表赞成。其实他一直反对破坏与北周的友好关系,但他手下以摄图为首的大臣认为利用高绍义可以与大周讨价还价,获得更多的利益。他们的这个意见在部族会议上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佗钵可汗不得不做出让步,收容了高绍义,还出钱出力支持高绍义称帝。 为捕获高绍义,尉迟观设下一计。 数日后是突厥汗庭传统上围猎的日子,佗钵可汗找了一个借口将摄图等派到西域去与室点密的儿子达头可汗商谈东c西突厥统一号令的事情,待摄图远去之后邀请高绍义参加围猎,去了南方离汗庭很远的地方。尉迟观已暗中与北周的大将c建威候c熊州刺史贺若谊联络,请他带领精兵数百化妆成突厥武士埋伏在围猎之地的一个山谷中。在围猎进入高潮时节,尉迟观引诱高绍义追赶一头公鹿,远远离开队伍,一举将他擒获,连夜押解往长安。这一切干的神不知鬼不觉,待高绍义看到长安城门,才明白是被北周将士所擒。 美姬添枝加叶,说得活灵活现,好像当时她就在现场。 “姊姊出宫的那会儿,天元皇帝已经降下圣旨,封贺若谊为柱国大将军。但天元皇帝听信郑译的谗言,不但不杀高绍义,反而封他为蜀候,现已在前往蜀地的路上了。”美姬道。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哥哥怎么如此荒唐。”玉儿叹息道。 “还有更荒唐的呐,天皇听说高绍义的妃子封氏貌美,竟然要高绍义写信给封氏速从突厥赶回长安,诸事听从天皇的安排。”美姬道。 “哥哥只是觉得好玩,这倒无伤大雅。”玉儿知道这个解释很是牵强:“关键是要盯住高绍义。高家人很是疯狂,从来不计后果,将来惹出事来便是大事。” “我已经安排专人一路‘照看’高绍义,只要他图谋不轨,便斩了他的狗头。”尉迟观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四回 天皇血诏之五 这时,慧娘“咚咚咚”地进了书房,气鼓鼓地说:“你们只图快乐,也不管我,让我无聊了半夜。本来给你们留了饭菜,刚才我一时气愤,倒到荷花池里喂鱼了!” 玉儿站起来推开窗户,东瞧瞧西望望,摇头道:“却没有听见水响。那次昆仑老爷子倒了一碗饭,连柳湖里的鱼都赶了过来,满池的鱼吵呀闹的,水都溅上了2楼。想来那是因为昆仑老爷子的厨艺好得不行!” 慧娘道:“没良心的主子,昆仑奴哪里会做饭,那不也是我做的?” 玉儿道:“不是吗?怎么今日这满池的鱼儿就没有一点动静呢?难道这几天你天天倒饭,它们吃得腻了?” 慧娘道:“我哪敢倒呀!糟蹋粮食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美姬吸着鼻子道:“姊姊,我闻到了香气,却不在荷花池里,在堂屋!”说着,馋猫一般循着香味走了出去。 慧娘赶紧跟上,嚷道:“不要你帮忙,不要你帮忙,我自己来。”一会儿端着一个朱漆盘子进来,盘子里满满5大碗菜肴,冒着袅袅热气,香气扑鼻。 3个人都饿了,埋头大吃起来,也顾不得什么礼仪。 吃完了,美姬抹着嘴,伸了个懒腰,道:“太好吃了,比京华楼的大菜都好吃,可惜,明日就吃不到慧娘做的美味佳肴了!” 玉儿问:“妹妹明日就要走吗?萧叔叔的事情办完了?” 美姬道:“是呀!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爹爹这回去的地方可是你梦萦魂牵的地方。姊姊,你跟我们一起走得了。” 玉儿道:“我梦萦魂牵什么地方呀?招打的丫头。” 美姬道:“还能有什么地方?江南呗!春的江南c夏的江南c秋的江南c冬的江南,迷茫的c摇晃的c充满诗情画意的江南!这也是我的江南!我们的江南!同泰寺的江南!” 尉迟先生道:“他们是准备去江南,先去梁国,再去陈国。你也知道,你萧叔叔是梁国的将军,一直把中兴梁国视为己任。” 玉儿道:“受不了妹妹这么夸张。我当然很关心李将军的安危,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好歹他也是我的结拜‘兄弟’!先生,这次出去还听到了些什么,有李温将军的消息吗?”原想着自己脸皮很厚,终于还是红了脸,举起衣袖半掩住脸。 “李郎不都在信中说了,”慧娘打趣:“一切尚好,只公务繁忙,国事危殆,唯鞠躬尽瘁而已。此外,便是思念,无时不见玉儿的面容,乃至辗转反侧,不能安寝’” “羞杀人也!你这妮子,竟敢偷看我的信件!看我不打死了你!”玉儿怒极。 “慧娘有罪,但也只是偷听,没有偷看!公主一接到李将军的来信,总是要反反复复念叨,不仅我背得,只怕夫人也背得!”慧娘道。 “夫人怎么也背得啦?哪有这样的事?是你卖主求荣?”玉儿一颗心怦怦乱跳。 “昆仑奴背得,那不等于夫人背得吗?”慧娘道。 “唏,昆仑奴大字不识一个,会背什么?你诚心调戏于我!我要动用家法!”玉儿双手在慧娘背上乱锤。 “先生救命,美姬姊姊救命。”慧娘喊。 “咳咳咳。”尉迟先生咳嗽了几声,缓缓说道:“我听梁国的使者说,那李郎日夜操劳,甚是憔悴,但他身边侍卫c奴仆甚多,玉儿尽可放心。” “那梁国准备什么时候攻打陈国,收复江山?”玉儿问。她一直等待着打败陈国,收复梁国故地的李郎正式地前来迎娶自己。李郎为了推掉梁皇的赐婚,许下了郑重的承诺,他无法改变自己的承诺。 “梁皇倒是勤勉,又得四王爷广揽人才,遍招兵马,梁国的国力大有提高!不过梁国现下国土狭小,力量有限,必须联合大周,才能彻底打败陈国。这件事情原来赵王与杨坚是达成过一致意见的,天元皇帝也没有异议,但杨坚大权独揽,天元皇帝又不理朝政,只一味宠信郑译c刘昉等佞臣,实行起来困难重重呀!” 玉儿低头不语。 “这件事却再等不得,希望这次你萧叔叔前去梁国会商量个对策出来。”尉迟观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天下大势不是谁能改变的,就连周国,也是危机重重呀!” “先生说得是。宇文家的事也很难办很!还请先生多多关注宇文家的事,小女子的事倒还在其次。”玉儿朝尉迟先生深深地鞠了一躬。 玉儿一夜没睡,给李温将军写了一封书信,既要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又要保持一定的矜持,不能让李将军轻视。书信写了数稿,字斟句酌,费了无数心血。 第二日酉时,美姬便已出门。玉儿一直送到会馆,萧弥已经等在门口。两人就在会馆前坪告别。美姬哭得泪人一般,玉儿也陪着撒了一把泪。两人几次分别,玉儿都没有流泪,唯独今日,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从会馆回来,一进王府的大门,许多人跟她打招呼,几个女人还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玉儿觉得有些异样,好不容易摆脱他们,回到荷风院,推开门,满屋珠光宝气,摆放着几行箱笼,略点了一下: 南珠3箱,其中一箱大小如鸽蛋,一箱大小如蚕豆,一箱大小如白米,颗颗饱满c浑圆c洁白c润泽;上等绸缎40匹,其中5种颜色5种花纹的5匹,4种颜色4种花纹的10匹,3种颜色3种花纹的10匹,其他的15匹;和田美玉一箱,其中手镯c玉佩c把件c挂件c镇纸c剑格c玉簪c扳子各10件,另有玉带2条,最为珍贵的是两只枣红皮羊脂玉雕琢的手镯;文房四宝一箱,其中汉朝名相萧何定制古砚台一方,白狼毫笔10打,陈国泾县产宫廷用纸10刀,麝香烟墨10条;湘绣服饰4箱,其中春夏秋冬礼服c常服c时令服装各10套还有1箱应季的果品,是各地的佳品,十分难得的 慧娘一脸喜色,原来另送了1箱衣服给慧娘,连昆仑奴也有一箱,赵国夫人是10箱。 “阖府上下几乎都受了杨家的礼物,大家都以为您要嫁给杨家,这婚事公主是赖不掉的了!”慧娘道:“倒也是门当户对的好婚事!公主,您瞧,这身衣服真还是量了我的体做出来的,要不怎么这般熨帖?” 玉儿大怒道:“饶杨家现今怎么权势熏天,这杨勇如此行事也未免欺人太甚!” 慧娘道:“尉迟先生来过了,他说,这礼物受了也罢,不受,公主过几日不好进杨家的门。尉迟先生也得了5箱礼物,除了你和夫人,数他的礼物最多。” 玉儿道:“原来我嫁了,你们才真正开心!至于嫁的是谁,你们是不管的!”说完,上了绣楼。 6日后一大早,昆仑奴前来禀报:“府门前来了一队侍卫一队丫鬟,赶着一辆5匹白马拉的鸾车。是杨公子派来的。” 玉儿很是焦虑,没有心情用餐,更不想梳妆打扮。 慧娘道:“你还在生闷气的时候,尉迟先生来了,说公主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能丢了宇文家的脸。”玉儿没奈何,胡乱地用过早餐,叫丫鬟慢慢地梳妆打扮。 已时,玉儿梳妆完毕,缓缓从绣楼下来,行过莲花桥,一条锦鲤腾跃而起,溅起一片水花。 慧儿忙打躬道:“贺喜公主,恭喜公主,今日必有大喜!” “一尾鱼溅了我一身冷水,你竟然这般高兴!是想讨打还是讨赏?”玉儿道。 “公主难道不知道鲤鱼跃龙门的故事?‘龙门山在黄河的东边。大禹凿平龙门山,又开辟龙门,有一里多长,黄河从中间流下去,两岸的车马不能通行。每年的暮春有黄色的鲤鱼,从大海及各条大河争着来到龙门。一年之中,登上龙门的鲤鱼,不超过70条。刚一登上龙门,就有云雨跟随着它,天降大火从后面烧它的尾巴,于是(鲤鱼)就变化成了龙。’”慧娘背得摇头晃脑。 “才学了几天,竟然向老师炫耀起来!”玉儿哂道。 “是公主教我的吗?慧娘倒忘记了。”慧娘道。 为了显出赵王府的威严,玉儿多带了几个丫鬟c仆役,忍着气上了杨府的大轿。 杨勇的府宅与杨家的大宅子连在一起,另有一座稍小的朝门,也可以从杨家大宅子的朝门进去。原本是北魏一位王爷的宅子,最近才赏赐给杨勇。杨勇宅院一路之隔,就是皇后和妃嫔们居住的长乐宫。 从桂宫旁的赵王府到杨府,距离不算太近,玉儿却觉得弹指间就到了。慧娘掀开帘子,玉儿赖在轿子里,不愿意出来。 “郡主尽管放心,尉迟先生说,包杨勇不敢欺负姑娘!”慧娘道。 “我哪是怕他杨勇,就是杨坚我也不怕,我是讨厌他!”玉儿道。一边说,一边下了轿子。 慧娘做了一个手势,要玉儿噤声。 玉儿没有理睬,还没有站稳,一抬眼,看到杨勇站在轿子旁,吓了一跳。 杨勇施礼道:“玉儿公主早!” “不早,不早。”玉儿慌乱地答,定了定神,微笑道:“大将军c大总管这么尊贵的身份,亲自降阶前来迎接小女子,实在担当不起。” 杨勇见她语气温婉,遂心花怒放,涎着脸凑近玉儿:“姊姊是月里嫦娥,委屈自己降临这龌龊之地,小子敢不亲迎?”又道:“小子已经辞去大将军c大总管的职务了,以后官复原职还得仰仗公主关照!” 玉儿心想,他比我大十余岁,叫我姊姊,不是把我叫老了吗?又想,老就老一点,且让我调侃他一番。端起架子,“哼”了一声道:“倒是倨傲!见了姊姊,该是怎么行礼来着?” 杨勇道:“说的极是,为弟自当重新施礼!”说着,重整衣冠,两手长揖到地,恭恭敬敬唱了个大喏。 玉儿受了,招呼捧盂的小丫鬟过来,道:“杨小弟辛苦,赏甘露一滴。”随手折了一根柳枝,在盂里刷了刷,滴了一滴水珠在杨勇手心。杨勇与小妾们嬉玩惯了的,当下小心翼翼地接了,恨不得将那水珠噙到嘴里,道:“谢姊姊恩宠!” 杨府张灯结彩,从前门到后院,一路铺了地毯。百米长廊全用用五彩的绢缎装扮,花团锦簇般。 宇文郡主自幼长在王府,也不禁为这奢华咂舌。 她刚迈进后院的门,丝弦声响起,音调非常,显是高手演奏。直到踏进屋宇,才看到杨勇正带着一队锦衣秀服的女子演奏。那些个女子个个白皙清秀,身着皇家官服,气质不凡,不是京华楼的歌姬所能比拟的。玉儿识得这是宫廷的乐师,想必是杨皇后生辰,皇帝调了宫廷的乐队前来助兴。心想杨勇适才不见,原来是要这般讨好自己,对他的厌恶便少了几分。这首《行云流水》是晋代名士所作,需“金c石c土c革c丝c木c匏(pa一)c竹”八类乐器合奏,气势宏大,曲调清奇,十分难习。这队乐手中,7类乐器俱有,偏偏少了“丝弦”。玉儿早已瞧见一架琴摆在屋中,当下也不客气,走过去坐下,逮一个空儿,加入合奏。这曲子琴声是主旋律,少了琴音,虽然热闹,却似人少了魂魄。现在琴声响起,其他乐器有了共主,行云的72般变化便精彩纷呈,一一展现出来。最后一出是“鹤戾长空”,展现名士志尚高远,扶摇直上的气概,主旋律却是笛音。吹笛的是杨勇和一个30余岁的男乐师。乐师技艺十分精湛,笛声清亮入云,仿佛仙鹤振翅高飞,穿过一重云,又穿过一重云直至无穷无尽的天的深处。杨勇的笛声却逊色许多,乐师的笛音多次低徊下来,等待杨勇的笛音跟上。杨勇的笛声跟不了多久,再上高音,便仓惶地掉下去,像败退的士兵。宇文郡主的琴声紧紧跟着,笛声高到哪里,琴音就跟到哪里。笛子以高亢见长,古琴要跟上,却不是一件易事。古琴跟着竹笛,犹如白云缭绕着仙鹤,互相嬉戏,互相缠绵玉儿弹奏到淋漓畅快之处,禁不住与吹笛的乐师相互对视,传递彼此的喜悦。 演奏完毕,乐声绕梁不息。众人沉浸在音乐中,久久不能自拔。 杨勇拱手长揖道:“沧浪之水濯我足,公主琴音濯我心!真是奇才,小子听过不知多少高手演奏,没有一个及得上公主。” 玉儿指着吹笛的乐师道:“这位师傅便不知道高出我多少!”躬了躬身:“我想请师傅来我家指点一二,我家那几位乐师不擅笛c箫。” “指点自是不敢,小的还差得很多。”乐师嘴里这么说,脸上却有自得之色。 “司马若,公主差遣,你奉命就是,哪里这许多啰唣?”杨勇道。 “待小臣禀告了天皇天后,自当日日听杨爷调摆!”司马若昂首道。 “师傅如果忙,小女当上门拜访!”玉儿道。 “公主不必客气,公主的吩咐小的很愿意奉行!”司马若道。 杨勇扫了一眼众乐师,道:“这司马若的先祖原是两晋的皇族,却与嵇康等人相好,被免了爵位,以至于后代子孙只得以箫c笛谋生。” 宇文郡主道:“原来司马师傅是先朝的皇族,景仰c景仰。” 杨勇道:“这原是司马若自说的,却也不能当真!” 正说着,却见慧娘在门外张望。 玉儿喊道:“慧儿找我有事吗?”回过头对杨勇道:“请将军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出来骂道:“欠打的妮子,方才死到哪儿去啦?张张皇皇,却不叫人低看?”伸手在她脸上拧了一下,又换了一张笑脸,轻声道:“姊姊我正不耐烦呐,你来得正好。” 慧娘却不生气,将玉儿拉到僻静的地方,附在玉儿耳边道:“公主饶恕则个!奴婢方才贪吃瓜州快马运来的胡瓜,内急难耐,去方便了一回,出来时走错了道,听到几句机密的语言,奴婢还想多听,害怕公主来不及逃脱,所以急急来了!” “什么紧急的事情,你倒快说,凭样啰嗦!”玉儿道。 “那杨勇却要娶您,请了一道圣旨,由不得你不服!”慧娘道。 公主大怒:“这厮竟敢如此无礼!看我不羞辱他一番!”便要前去与杨勇理论。 “公主且慢。”慧娘一把扯住玉儿,“却有一个人愿意帮助公主,请跟我来。”拖着玉儿往前走。转了几道弯,到了一间僻静的屋子,却是丫鬟们住的。 “公主不要惊讶!”一个姑娘在屋角轻喊:“公主还记得那只白狐吗?天皇赏了它一个名号” “叫‘神勇无敌救苦救难玉面狐兔’。”玉儿道,抓住了姑娘的手,问道:“姑娘是谁?杨姊姊呢?” 姑娘道:“我叫英子。公主莫问,换了衣裳随我一起走就是。慧娘不要走,去找几个小丫头玩儿。” 慧娘道:“公主,你这就不要慧娘了?怎么受伤的总是慧娘?” 玉儿道:“我还担心你不要我呐!你不是和那个相州的年轻记室很聊得来吗?” 慧娘道:“哪里的事,怎么就传到公主耳里来了?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呐!我的脸皮可没有那么厚!” 玉儿道:“呸,你的脸皮不厚?” 英子正忙着给玉儿更换衣裳,换完了对慧娘道:“你也换上。一看便不是省油的灯,把你留在这里反而惹出祸端。” 须臾,两个大姑娘变成了年轻小厮,歪戴着帽子,倒也十分精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四回 天皇血诏之六 英子领头,3个人朝杨府后院走去。走了好大一会儿,到了后门,一辆高大的马车停在门边。3人上了马车,车内几乎没有一丝光亮。车内已经有人,玉儿低声叫道:“是姊姊吗?”一双手挪过来,握住玉儿的手。手有点凉,玉儿便将它们放入自己的怀中。赶车人一声吆喝,门开了。出门是一条深远的巷子,两边都是高墙。车上之人都不说话。慧娘打起了小鼾。玉儿却精神亢奋,关注地听着车外的每一个声音。走了许久,经过热闹的街市和冷僻的巷子,一会儿往北一会儿往西。最后,马车在一条深巷里停下,英子道:“请天后与公主下车。” 玉儿道:“慧娘呢?” “让她继续睡吧。”英子笑了笑。 玉儿下车一看,却是一座偌大的宅子,高墙下一张小小的角门虚掩着。英子示意,玉儿推开门走了进去。天后跟了进来,戴着面纱,一言不发。英子领头,天后在中,玉儿断后,3人在宅子里穿行,一路上没有碰到奴婢家仆。走了许久,似乎没有个尽头,突然推开墙上一道门,进了一道夹墙,地上c墙上满是苔藓。玉儿搀住天后。夹墙走完了,墙上又出现一道门,推开了进去,天宽地阔一间大房,黑咕隆咚的,很快便有奴婢点上了蜡烛。这间房大得不可思议,玉儿琢磨着应该是库房。走了很远才看到门,却又是另一家宅子,走了不到100步,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停在院中。 “请天后与公主上车。”英子掀开帘子。 车子依然围得严实,车内伸手不见5指。车启动了。车内鸦雀无声,车外人声鼎沸。穿过一条大街又一条大街,玉儿完全无法辨认方向。 天后在她耳边道:“妹妹莫怕,不会将你拐走。” 玉儿道:“难道姊姊要带妹妹一起逃离周国?您可是周国的天元大皇后!” 两人都笑了,玉儿主动抓住了天后的手。 车停下来,英子道:“请公主跟门房打个招呼,我们去荷风院。” 玉儿笑道:“回家了!杨姊姊,这可是微服私访?”说着,掀开窗帘。 值班的家将是莫娄儿,待要请安,玉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莫娄心领神会,一挥手将马车放了进去。 马车一直驶进荷风院才停下。玉儿跳下马车,跪在地上,唱到:“千金公主宇文玉儿迎接天元大皇后娘娘。” 英子搀扶着杨丽华下了车。 玉儿山呼:“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杨皇后笑道:“姊姊什么时候这么老了?玉儿如今也学会了繁文缛节?想几年前我抱着你,是多么大胆伶俐,在先帝面前也不怯场!” 玉儿道:“小女当时年幼无知,还请姊姊原谅!” “近年来妹妹剑术诗文誉满长安,兼又相貌英秀,不知打动了多少王孙公子,姊姊也常常羡慕呐!”杨皇后牵着玉儿的手,拉她起来:“这般温香软玉,一定得找一个消受得起的奇男子,我家” “我家公主已与人有了婚约,是不会与你家甚么二弟c三弟有牵牵绊绊的”门外一人踉跄进来道,却是慧娘。 玉儿诧异:“你怎么来了?不是在马车上睡觉吗?” 慧娘道:“你道我是傻子,连赵王府也回不来吗?难道你能将偌大一座王府凭空里搬走?” “去,去,去,休得在此啰唣!” “我啰唣?难道你愿意嫁给杨家的甚么人?你心中藏着的那个人呢?” “大胆奴才,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还不跪下来请罪!”玉儿道:“天后,这是小女身边的奴婢,有名的蠢笨,倒是十分的忠义,还请饶恕则个!” 杨丽华笑道:“难道姊姊是凶神恶煞,动不动就要骂人打人?我喜欢这丫头快人快语,不像我手下的几个女官,一天到晚只拣好听的说,本宫已经听不到真话了!” “这是娘娘宽仁!我一定责罚这丫头,让她长些记性,免得下次把命丢了还不知道为的甚么,反倒害了她!小贱人,还不跪下,谢天后不究之恩!”玉儿道。 慧娘这才醒悟过来,伏地拜了3拜。 杨丽华要众人在屋外等着,与玉儿携手去到内室,问道:“本宫才听到公主许了人家,不知是谁家的公子?” “这这是我私下里”玉儿满脸绯红,声音细若蚊蚋。 “必定是一位门当户对c才华出众c武艺高强的公子!”杨丽华道。 “小女子只图个情投意合,倒没有想那许多!”玉儿道。 “是朝中哪位王公大臣的公子?玉儿何必瞒我!”杨丽华道。 “委实不便说得!”玉儿一脸羞涩。 “不是我家杨广那小子吗?从小便听家里长辈议论你与他是天生一对”杨丽华道。 “那都是儿时大人们取笑的话语,现在杨三哥眼里只有萧妹妹,那才是天上人间仅有的人尖子,又写得好歌赋,又做得好女工,那似雪的肌肤c如画的眉眼c宝象端庄的气质,哪位女子在她面前不自惭形秽,如村姑蠢妇呀?哎呦,打小女子的嘴巴!那是跟小女子这般人比,跟姊姊比,饶那萧美娘如何如何的好,也还要稍逊一筹!”玉儿道。 “玉儿这双巧嘴打小就讨人喜欢!”杨皇后叹了一口气道:“且不说我那乖巧三弟!我这不争气的二弟老是让我闹心!”说着,禁不住流出眼泪! 玉儿道:“姊姊倒不要太操心!你那位大哥如此年纪便建功立业,手握权柄,已是我大周一等一的人物。” “这都是天皇抬举,爹爹骄宠,论才干其实是担当不起的。”杨丽华道。 “杨大哥虽然霸道些,倒很是慷慨。这几日令人赉送礼物,小女子家中衣物绢丝,堆如山积,可以开店卖货了!”玉儿道。 “大哥把洛阳宫里的财物当做了自己的私产,不知糟蹋了多少!小妹是大周御妹,用一些是理所当然的。”杨丽华道。 “恭敬不如从命!小女子谢过皇后恩典!”玉儿郑重其事的行了叩谢的大礼,心道:“这下好了,我收的不是杨勇的礼,倒是杨姊姊的礼,阖府上下都得感谢我。” 杨丽华发了一阵呆,从怀中掏出一道天敕,递给玉儿。 玉儿只读了几行,脸色发白,双手颤抖:“娘娘,这”已经说不出话来。 “我知你心有他属!况且,我那大哥花天酒地,品行不端,也配不上公主。”说着,将天敕放入香炉,瞬间,燃起火焰。 昨日,杨勇到宫中求天皇赐婚,天皇一口便拒绝了。杨勇又求天后,天后心中也认为杨勇与玉儿不配,便照实说了。杨勇当着天皇的面对天后发了脾气,说天后偏心,不仅逼他把大小官职辞了,就连他看中的女人也不愿意赏赐给他。天后气愤不过,叱骂杨勇放肆,竟然敢在天皇面前胡言乱语!天皇在床榻上道:“天将你的官职免了,是该有所补偿。只要玉儿本人愿意,天就下旨赐婚。改日天亲口来问玉儿。”杨勇没有拿到天敕,自顾自走了,当晚竟然串通郑译起草了一道敕令,与许多文书混在一起,骗过天皇,盖上了玉玺。今日玉儿到杨府后,杨勇便要找机会宣读天敕,强逼玉儿成婚。杨丽华知道后,着人从杨府将天敕偷了出来。这会儿杨勇应该还不知道,但过不了多久便会发现。 听了杨丽华的叙说,玉儿跪了下来:“小妹一死了之,绝不让姊姊为难。” “妹妹,”杨丽华竟然也跪了下来:“姊姊也有一事求你!” “娘娘请起!娘娘请起!”玉儿慌忙道:“叫外人见了,贱婢全家都是死罪!” 杨丽华道:“妹妹不答应,姊姊只好继续跪着!”说罢,眼泪如串线般掉下来。 “娘娘的旨意,贱婢无不遵从!娘娘,您请安坐!” 杨丽华扶住玉儿的肩膀,巍颤颤站了起来,胃中一阵翻滚,干呕了一顿,几乎晕倒。玉儿赶紧搓揉杨丽华的穴位,慢慢地,杨丽华呼吸平稳,脸色由白转红,睁开眼睛。 “妹妹!”杨丽华握着玉儿的手,在她耳边道:“姊姊有一件事相求,这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公主府中贴身的丫头婆子,也不能吐露一星半点。天皇的命c贱妾的命c大周的命,现下都捏在公主手里!” 玉儿跪下,立誓道:“如若事泄,宇文玉儿不得好死!” 杨丽华道:“数月前,天皇令自己的5位叔叔赴封地就国,不许随意回京。后又诏令你爹爹巡视西北边镇,整饬军纪,修复关隘,防御吐谷浑及突厥西域诸部。天皇现今后悔了,令你爹爹赵王召集其他4王一同回京辅政”杨丽华解开礼服,小心翼翼地从内衣夹层里取出一块白绢,上面是天皇咬破手指蘸血写的一道诏书。 宇文公主接过,看到“赵王宇文招c陈王宇文纯c越王宇文盛c代王于文达c滕王宇文逌等五王”一行字,不敢展开细读。她解下内衣,从梳妆台上寻了针线,将血诏缝入夹层,然后穿到自己身上。 杨丽华轻抚房中的古琴,唱道: 杨柳哪堪折?相别灞桥西。 长河落孤雁,啾啾语迟疑。 鼓催军令早,碉楼画角稀。 自此观容貌,裳冷乱云髻。 声音不如玉儿高亢,却婉转缠绵,只听得心酸泪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五回 桃花仙子之一 玉儿领了天皇血诏,当晚便向尉迟先生请教了,第2日与众家臣装扮成客商模样分批住进会馆,第3日一大早启程,望华阴县而行。 从雍门出了长安城,玉儿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玉儿穿着锦衣华服,一看就是个公子哥;昆仑奴将龙吟宝剑藏在车上,随身背着一只包袱,戴着布帽穿着布袄,怀里夹着一把算盘,一看就是个管家;莫娄儿戴了一顶狐皮帽,穿了一件长皮袄,腰间挎一把刀,扮成武士;慧娘书童打扮,腰间挎着宝剑,愣头愣脑,倒像个才出道的剑客;另有赶车的车夫c挑担的苦力50多人,都由王府的亲信家兵装扮。马车上胡乱装了些货物,都是些长安产的特色食物和用品,准备到华阴县卸下,再装上囤积在华阴县货行的绫罗绸缎。担子里挑的是金银细软,以便在边关购买马匹等物事。 一群人走在长安去潼关的驿道上,并不扎眼。按照玉儿的意思,既然要西去甘凉,就直接走去甘凉的驿道。尉迟先生掐指算了一番,建议先向东南,到华阴县后走终南山中的古道转向西。尉迟先生威望甚高,他一开口大家便不再争论。大家都知道此去甘凉另有重大的任务,但具体是甚么任务,无人知晓。 尉迟先生一个人独行,暗中保护他们。 一路上断壁残垣,村寨凋敝,处处可见战火的痕迹。 玉儿抬起头望去,但见劲风疾草,萧瑟悲悯;商贩行人,风尘仆仆;奔马累驴,疲惫孱弱,没有了长安城内的光鲜与繁荣。此时,一行大雁从天空飞过,排成整齐的队伍,精神抖擞。此时已是春季,它们刚从烟雨迷蒙的江南赶来。 “愁断肠,郎知否?” 李郎是他心目中伟丈夫的形象,不仅有一身武艺,一身胆气;也有一份儒雅,一份柔情。上马御敌,下马吟诗,那种风骨,天下虽大,唯李郎独有。 “望江南,雁行久。” 她的心已随雁去,身子却停留在原地。恨不得快马加鞭,身随心去,直奔江南。她的李郎就在江边,就在岭上,铠甲兜鍪,战袍激荡,正想着她,正念着她,正等着她! 他舞剑,她操琴。 “剑胆琴心人依旧”,这才是神仙眷属呀! 玉儿不禁想得呆了,一个人落在后面。她独行惯了的,家兵们也不在意。前面一个路口,立着路碑,一条道往东,去潼关;一条道往西南,去华阴,一条道往正南,去武关。马儿毫不犹豫,选了南去武关下荆襄的大道。 突然间,驿道上喧哗起来,来往客商c行人纷纷避让。 但见十数匹高头大马从远处奔驰而来。 跑在前面的是一匹高大雄健的白马,马上之人一袭白衣,蒙着白色面纱,衣袂飘飘,如仙女腾云驾雾,姿势极美。 后面跟着10匹不甚起眼的黑马,步履稳健,神态安详,毫不吃力。马上之人身穿黑衣,披着黑袍,戴着皮帽,神情萎靡,显然已疲惫至极。 这一比,分出了马的高下:白马俊逸,速度很快,却不耐长途奔驰;黑马拙壮,速度较慢,却劲力绵长,越跑越有精神。也分出了人的高下:白衣女子飘逸风流,武功高强,远在一般武士之上;黑衣汉子身强力壮,皮粗肉厚,功力却颇疏浅。 白衣女子从玉儿身边驰过,隔着面纱回头一瞥,意味深长,显然已经认出了玉儿。玉儿这才想起白衣女子分明就是剑道玄女宗晓霜尊主娘娘,天皇敕封为“广寒宫主圣母天后救苦救难玉面都神仙”,心中不由得兴奋万分,挥手叫道:“姊姊,姊姊。”白衣女子已经去了数十丈远。 后面的黑马已经迎面扑来,大有泰山压顶之势。 玉儿突然生了顽皮之心,摸出一颗石子,扣在指尖弹出,正中一匹黑马颈根。 领头的黑马被石子击中,大吃一惊,双蹄高举,昂首嘶鸣。马背上的汉子没有提防,飞了起来,扑倒在路边的尘土中。头马惊了,跟在后面的马儿便无一幸免,个个驻足昂首,扑跳不止,十数个黑衣人摔出马背,跌落在驿道上,狼狈不堪。 只有两个人没有从马背上摔出来。在马儿扑跳的当口,他们向上跃起,在空中连翻几个筋斗,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玉儿看清楚了,这些黑衣人都是突厥人,每个人的袖口都绣着黑鹰图案,显然是某个家族或帮派的徽记。为首的两个黑衣人一个十分年轻,小眼长脸,十几二十年纪,神情倨傲;另一个精廋,四十来年纪,高鼻深目,却又是棕色头发,不完全像突厥人,脸上两道锐利的目光,叫人不得不低头躲避。 那精廋的汉子扫了玉儿一眼道:“这位公子看上去年轻,却有恁般本事?” 玉儿迎视着汉子的目光,嬉皮笑脸地回答:“我有哪样本事?你问得奇怪。你是路人,我也是路人,无亲无故,没来由地搭什么讪。” 精廋汉子抱拳道:“倒是我唐突了。罪过,罪过。公子也不是一个正经人,做得说不得,脸皮也不太厚。” 玉儿脸红了一红,涎着脸道:“却不知道你是个男人还是个女子?” 精廋汉子摸着脸上的胡须道:“这倒奇了,难道公子怀疑我是个女人?” 玉儿心道:“正要你入我彀中。”嘴上道:“我还以为我眼花,原来还看得清楚,那么,刚才过去的白衣人是个女子?” 精瘦汉子道:“自然是个女子。” 玉儿笑道:“这么多汉子欺负一个女子,原来你的脸皮倒不薄。” 精廋汉子不动声色,拱手道:“不瞒公子,前面那厮虽然是个婆娘,却是一个狠角色,大可汗点名要她项上的人头。突厥和周国是姻亲,公子看来是周国的望族,应该不会公然与我们突厥‘铁鹰堂’过不去吗?” 玉儿道:“哦,原来是‘铁鹰堂’的人。‘铁鹰堂’在江湖上鼎鼎大名,我敢跟你们过不去吗?我这是救你们,一片好心!你们不识得前面那个姊姊,我却识得。她是天下有名的人物,剑道玄女宗的掌门,天皇敕封为‘广寒宫主圣母天后救苦救难玉面都神仙’,后台忒硬。” 精廋汉子道:“倒是个人物。但杀人偿命,天皇也不该护着她!” 玉儿道:“你没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她武艺高强,道术精深,真惹怒了她,放出24柄飞剑专取人首级,千军万马也抵挡不了一个时辰!取阁下的首级嘻嘻嘻嘻” 年轻汉子插嘴道:“什么神仙不神仙,都是唬人的玩意,元堂主休要跟他啰唣!那女子走脱了,再寻她可就难了!” 众汉子道:“庵罗王子说得极对,那贼婆娘也是个绣花枕头,要不是先用暗器伤了元堂主,元堂主早就将她擒下。我们铁鹰堂上的人从不偷施暗器,此乃偷鸡摸狗的勾当。” 玉儿装傻道:“各位兄弟,容本公子禀告,那女子身长不及七尺,腰围不足一握,哪比得上你们顶天立地,英武伟岸?自然不是各位的对手。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望各位宽宥。” “不能放过她,这婆娘不仅在汗庭杀了数十人,我们从漠北一路追赶到此,交手十数次,每次都有数名兄弟断胳膊断腿,余下的也多挂了彩。” “放过她陈三哥岂不是白白死了。” “贺拔六也白白死了。” “副堂主虽然没死,却跟死了一般!” 众汉子七嘴八舌。 玉儿道:“原来本公子错了!不是众汉子欺负弱女子,是弱女子欺负众汉子;弱女子勇武绝伦,众汉子胆小如鼠。本公子阅历浅薄,所识非人,错之大也!错了就错了,不能不认错,容小子一揖,表示歉意。错了,错了,真的错了”嘴里念叨着,作了一揖,又作一揖。 庵罗突然发难,手中一柄短刀飞掷过来。 玉儿没有防备,只得往后一倒,身子平飞出去。 庵罗王子动了手,元堂主便舞着剑扑了上来。 其他汉子也不甘落后,围住玉儿,你一刀我一剑,毫不手软。 这群人果然难缠,看似不讲章法,其实各有分工,砍的砍头,剁的剁脚,劈的劈腰,时不时偷放暗箭,玉儿一时间手忙脚乱,陷入危境。 这时,听到一声喝斥:“你们数百人欺负我,却说我欺负你们数百人,好不要脸。” 循声望去,道旁一株大柳树上端端地站着一个人,正是众人刚才竭力追赶的晓霜尊主。晓霜尊主一足单立,踩在一根柳枝上,随风飘荡,如一羽孤傲的仙鹤。 众人看得呆了,只管看,都不做声,一动不动。 庵罗喊道:“各位还不快快将她拿下,本王子重重有赏。” “却是真的?赏钱多少?金子还是银子?上次的赏金甚么时候结清?”一个麻子脸汉子道。 原来铁鹰堂的武士有一多半是重金招募来的江湖人士,向来看钱做事。 “本王子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我突厥汗国地广万里,有的是钱!这次的事办了一次结账!”庵罗道。 “可是她在树上我们在树下,她下不来我们上不去,怎好跟她拼命?”另一个小眼睛汉子道。 元堂主喊道:“大家拿箭射她,我就不信她能飞上天去!” 5c6个突厥武士弯弓搭箭,朝晓霜尊主射去。在草原上,突厥部落比较实力,首先说的就是我有多少“控弦之士”,你有多少“控弦之士”,会射箭才是战士!这几个突厥武士箭法非同一般,有的一次射双箭;有的射箭速度奇快,后射的箭“咬”着前射的箭,连成一根线。一时间箭如雨下。“窸窸窣窣”,无数柳叶c柳枝在空中飞舞。刹那间,武士们偌大的箭囊就空了一半。 “停!”元堂主喊。 晓霜尊主依旧端端地站在柳枝上。 众黑衣人发呆。 晓霜尊主在树上招了招手,冷冷地道:“还有什么招式,尽管使将出来!” 黑衣人交头接耳商量了一番,却没有一个人搭腔。 元堂主转头对庵罗道:“大王子,我们‘铁鹰堂’原本不是来办这一件事的,是您手下的人死光了,我们好心前来帮忙。不知道王爷注意到了没有,自打进入周国境内,这女子越来越邪门,现下又立在柳树枝上,哪里像人?却好似鬼魅一般。这女子不能抓了,再抓下去我们剩下的人也保不住了!” “姓元的,难道你想逃跑?本王子虽然有的是钱,但本王子的金子c银子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庵罗道。 元堂主赔笑道:“庵罗王子,您虽然是佗钵大可汗的大儿子,但我们却归属你叔叔大逻便管辖,您也知道,您与您叔叔的关系不怎么样;并且我们这次没有要钱,是你主动给的,说给我们喝酒。钱还没用,我退给您。”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金银递给庵罗。 庵罗大笑:“元堂主,你也太小瞧本王子了。本王子是谁?大可汗的嫡子,未来的大可汗。等我继位的那天,哼,这普天下的草原都是我的!我会在乎这点钱吗?你退不打紧,可他们都得退!有谁愿意退?有谁愿意退?” 玉儿也哈哈大笑:“好个吹牛皮不打底稿的王子,谁不知道你爹死了继位的是你爹的弟弟,即使你爹爹没有亲弟弟,也有堂弟c表弟,除非变成王八才有可能轮到你!”按照突厥的风俗,兄长死了,除非弟弟不贤或放弃继承,家族的财产和爵位甚至女人都由弟弟继承。 “为什么?为什么变成王八就能继承汗位?”麻脸汉子接道。 “千年王八c万年乌龟,别人都死了,自然就轮到他了。”玉儿道。 庵罗脸黑一阵白一阵,突然拔出一柄短刀,扬手扔了出去。 玉儿赶紧躲闪。 刀却劈向了麻脸汉子。 “庵罗王子,你这这是为的那般?”元堂主道。 麻脸汉子坐在马上,胸口插着刀,一脸的惊愕:“你你”一句话没说完,摔下马去。 所有的黑衣人将刀对准庵罗。 庵罗道:“我乃突厥国王子,这厮竟然以下犯上,按例当斩!” 元堂主道:“大家放下刀。这不干你们的事,是他自己找死!以下犯上在哪国都是死罪。好了,我会安抚他的家属,不让他的妻儿挨饿!” “可触犯你的不是他呀,他不过接了一句话!”小眼睛汉子道。 “不是他,可他站在那小子一边!”元堂主斜眼看着玉儿。 玉儿道:“站在我一边便该死,甚么混账道理!小眼睛,我们一起替你大哥报仇!” 小眼睛汉子道:“他不是我大哥,我也不想报仇,我走了,不在这儿混了。”说着,拨转马头。 庵罗一扬手,一柄刀朝小眼睛飞去。 所有的人惊呆了。 眼看小眼睛性命不保,却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样物事,速度奇快,硬生生撞在刀上。 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将刀撞落的是一片柳叶,刀已经落地,柳叶尚摇摇曳曳飘在空中。 “妖法,妖法。”元堂主惊慌道:“还不快走,等着飞剑来取性命?”两腿一夹,马儿如箭般射了出去,一边回头喊道:“小王子,刚收到总堂主的八百里急报招我等前去!军令如山,小弟我先走了。” “喂喂喂,元堂主这是干嘛去?小弟我还有话要说呐。”玉儿喊道。 堂主带头,众黑衣人纷纷策马狂奔,瞬间消失在视线之外,倒也干脆利落,整齐有序。 庵罗犹豫了一下,也逃命而去。 玉儿感觉到有些异样,低头一看,手心多了一样东西,柳树上却不见了晓霜尊主的影子。 玉儿展开手心的一张锦帛,上面写道:“吾与妹一见如故。如妹信吾,西南桃花峪里一聚。晓霜。”字迹娟秀。下面画有一张地图,虽只寥寥数笔,却把去桃花峪的路线c关隘标注得清清楚楚。峪中有一精舍,桃花簇拥,流水环绕,正是相聚之所。玉儿想,终南山72峪名闻天下,都是南北走向,桃花峪却横亘东西,与山脉走向平行,真是匪夷所思。看来,这桃花峪必定是个不俗的地方,不然也住不了白衣女子那样的人物。 忽听到“骉”的声响,驿道上众马奔腾,一匹黄骠马领头,没多久就到了眼前。 见到玉儿,黄骠马上一个老儿勒住了马,众马都跟着停下。 玉儿欢呼:“昆仑大叔来了。” 黄骠马上不是别人,正是昆仑奴。 昆仑奴自马上滚落下来,就尘埃里给玉儿磕头。磕完头,一个鹞子翻身,又飞到马背上。 这昆仑奴黑不溜秋,一张苦瓜脸皱纹交错,背微驼,实在没有什么稀奇。 玉儿这才发现来的人中一多半是方才被赶走的黑衣人,元堂主与庵罗都在其中。玉儿奇道:“好不容易把他们赶跑,大叔怎么又把他们赶回来啦?溜得比兔子还快,却没有想到前面伏有奇兵。咦,大王子也回来了?脸色还那么难看!是不是又掷刀啦?你掷的那不是飞刀,你没有见过真正的飞剑c飞刀,所以才会上当受骗,学一手不中用的武艺。” 庵罗身子侧了侧,躲到人群后,一声不吭。 莫娄儿道:“发现公子您不见了,昆仑大叔领头来找您,找了东边的道,几十里不见公子,昆仑大叔突然想起公子的那个那个结拜的兄弟是江南人,这才沿南下的大道找过来。没成想碰见了他们,三句话不投机,免不了打斗一番。待要放他们过去,却听到他们言语间说起公子,所以昆仑大叔特命他们领路来寻你,寻不到‘剥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他们都愿意来,所以就都来了。” 昆仑奴道:“公子可好,这些个突厥‘铁鹰堂’的人没有欺负你吗?‘铁鹰堂’现在的总堂主是大逻便,向来跟庵罗这小子不和,庵罗这小子竟然穿着‘铁鹰堂’的服装混在其中,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待会儿老奴还要审他。” “这小子是佗钵大可汗的儿子,却不学大可汗的侠义,专一刁钻耍横,草菅人命,委实该好好整治整治。”玉儿顿了顿,又道:“爹爹说过,昆仑大叔是赵王府的定海神针。大叔在,赵王府平安;大叔发威,赵王府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爹爹还说,在家听姨的,出门听大叔的。爹的交待我一直放在心上,却没有抛之脑后。” 昆仑奴伏身道:“老奴受太祖恩宠,赵王照顾,无奈本领不大,尽不了责,只能尽忠。惭愧惭愧。” 原来这昆仑奴大有来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五回 桃花仙子之二 数十年前,太祖宇文泰游历西域,遇到一群悍匪,300精兵被歼灭殆尽,自己也多处负伤。正在危急之时,却得一个青年公子领着一个黑奴出手相救。那青年公子剑术超群,甫一出手,便击杀百十名贼子,断肢残躯,躺满一地。剩下的喽啰发一声喊,瞬间逃得一干二净。宇文泰谢过公子救命之恩。公子道:“将军相貌奇特,将来必有一番作为。只是有些挫折躲不过,会要吃些苦头。不如这般,我将这昆仑奴送与把你,也许能相助将军摆脱困厄。”宇文泰推辞道:“此是公子身边之人,某怎能夺爱?况且我府中尚有几十名精干的家奴,足可以牵马。”公子道:“昆仑奴虽然剑术不精c道行不深,但能忠人之事c尽己之责,关键时刻可以挺身而出!”宇文泰觑了一眼昆仑奴,委实相貌猥琐,兼以刚才相斗时并不见他上场相助,便岔开话题:“公子如果不弃,愿与公子结为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公子大笑道:“甚好!甚好!不过贤弟有所不知,昆仑奴原是我师傅的书童。我师傅有10分学问,我只学得5分。与昆仑奴相比,武艺c道行c兵法,乃至琴c棋c书c画,我多有所不及。我乃蔽帚,奴乃珠玉,弟何以重蔽帚而轻珠玉也!”宇文泰便道:“你我二人如结为兄弟,便予万金亦可纳也!”公子道:“将军是人中龙凤,不嫌弃我这孤野荒叟,甚好甚好。”二人各自写上生辰八字,宇文泰大吃一惊,原来公子名无崖子,已经100余岁矣!宇文泰将信将疑。公子细说晋c魏旧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尽释宇文泰之疑。于是撮土为香,歃血为盟,结为兄弟。无崖子相伴宇文泰回长安,一路抵足而眠,相谈甚契。无崖子传宇文泰一本兵书套戟法,又解下随身携带的龙吟宝剑交给昆仑奴,行至黄河岸边方告辞西去。昆仑奴随侍宇文泰左右,立了不少大功,一直相助宇文泰的儿子宇文觉取得天下。后来宇文护当道,昆仑奴离开皇宫,自到赵王府安身。20多年来,昆仑奴不求功名,不娶妻妾,一直在赵王府为奴。时间久了,人们只知道这是个老奴,却不知道他身怀绝技,功盖天地。 昆仑奴拜服在马上,玉儿急忙还礼道:“无论如何,阿叔在我心目中好比泰山昆仑,神一般的存在。这帮鹰犬本事不大,您且放他们自去,免得耽误了我们的大事。” 昆仑奴一挥手,黑衣人如得敕令,急急打马而逃。 庵罗回头瞥了一眼玉儿,满脸怨恨。 玉儿心中坦荡,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后来玉儿远嫁突厥,庵罗使出诸般手段为难玉儿,自己也不得善终。此是后话,此处不便赘言。 待黑衣人走远,玉儿拉昆仑奴走到一边道:“阿叔,却又有一件事情求告,还望阿叔成全。”装出一脸可怜。 昆仑奴道:“公主说来听听。” 玉儿道:“却有一个白衣的仙子约我,左近有个好地方叫‘桃花峪’,你说本公主去还是不去?”担心昆仑奴不让她去,故此搬出“公主”的名号。 昆仑奴道:“公主要干甚么便干甚么,老奴岂敢限制公主?公主一生富贵,无灾无厄,倒是去得的。那‘桃花峪’是个仙境,寻常人等不能进去,既是有人相邀,公主自然是可以进去的。公主快去快回,后日我们在华阴县城相见,如若不成,20日后在梁州汉中郡治相见亦可。” 玉儿道:“原来阿叔也知道‘桃花峪’!我却第一次听说。既然如此,小女子在此别过阿叔,慧娘和众人面前还望遮掩周全。” 昆仑奴道:“老奴省得的,公主只管放心。”说罢,喝令众人调转马头望来路回去。 慧娘不愿意走,昆仑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便也走了。 玉儿打马向前,5里之后,果然看见路旁一株状如虬龙的老柳,旁边有一条不起眼的小径,弯弯曲曲,一直通向树木幽邃的远方。 玉儿牵着马儿寻路向前。起先还还好,越走越是荒凉,怪石奇树,嶙峋狰狞。虽当正午,却见不到一丝阳光。 玉儿不以为意。她曾经随父亲征战,万人齐行,熙熙攘攘,声势浩大。她不喜那种喧闹,倒爱一个人溜出军营,信马由缰行到一处高岗,遥望长空冷月。慧娘随身背着古琴,便席地架好,她嘈嘈切切地弹起来。琴声枯古,女子往往难以弹出其中韵味,玉儿却弹得很好。其实,在长空冷月的旷野,对望繁如星火的军营,这便是永恒的琴韵想象中李郎踏着月光循着琴声而来,在大战的前夜,他们并排坐在怪石前合奏了一曲《高山流水》,心也合二为一今日一意孤行,也是心中想着李郎呀!如果能得李郎策马并辔,在这怪石奇木中踽踽而行,不知有多么美妙和喜悦! 转过一个山坳,前面一座松林,远方一处绝壁,正在犹豫,一团白影从草丛中蹦出来。玉儿大喜,那团白影不是他物,正是“神勇无敌救苦救难玉面狐兔”。白狐见了她,伸出一只手爪理了理头颈上的毛发,摆出一个销魂的姿势,直到玉儿全神贯注地关注它,方朝松林里串去。玉儿紧紧跟着。那狐左拐右转,时隐时现,遇到难行的地方,便立在高处等待。也不知行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一座望不到头的山谷呈现在眼前。山谷中既有翠竹苍松,也有海棠香桂,最多的却是桃树,密密麻麻,延伸到远方。 前面上千亩桃林。白狐在前带路,才走入桃林不远,隐约传来琴音。起初清幽如涧,渐渐高亢激昂了起来,直至如江海翻腾,慷慨高歌,最后归于寂静与空灵。 玉儿听得呆了,猛然惊醒,已到桃林深处,一幢吊脚木屋出现在眼前。木屋建在水池之上,屋旁一架水车“咿呀呀”转动着,浅吟低唱;水面上飘着莲叶,开着莲花;几只仙鹤站在岸边,梳理着羽毛,忽儿就飞上了天。一座竹桥通向木屋,一群蝴蝶在竹桥上空追逐,色彩缤纷。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阿妹到了,愚姊不及远迎,还望饶恕。” 门“呀”地一声开了,晓霜尊主立在门首。此时,她已经换了一套衣装,白衣上套了一件紫衫,更显得仙风道骨,气质不凡。 玉儿忙答:“叨扰晓霜姊姊了。这般仙境,原也只有姊姊住得,妹妹来此,少不得要玷污圣地。” 晓霜道:“连玉兔也自告奋勇要去迎接妹妹,妹妹原也是这里的人。妹妹来不得,谁还来得?” 却听白狐“咯咯”地叫,跃入晓霜尊主的怀中,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 玉儿忍不住笑了,招手道:“玉兔,玉兔,来我这里,我不怕被你魅惑。” 晓霜也笑,低头逗着白狐,嘴里道:“去,你最想念的妹妹来了,好好儿跟她亲热。我倒有些烦你了。”一松手,将白狐扔过来。 白狐在空中翻着筋斗,四脚划动,好像腾着云驾着雾。玉儿伸出双手,白狐扑到了怀中。白狐初到她怀中,扭扭捏捏,遮着脸掩着眼,娇羞无比,惹得玉儿脸红面赤,一颗心扑腾乱跳。 “这狐媚子,连妹妹也要去招惹。”晓霜嗔道。 白狐偷眼觑了一眼玉儿,把头埋到玉儿手臂下,不再动弹。 晓霜道:“妹妹进来。这狐媚子盼了妹妹多日,就劳烦妹妹抱着,它在这谷中百年,通得人性。” 屋中一间净室。几上摆放着一架古琴。墙上挂着一柄宝剑。书架上除了书还有纸墨笔砚。一张矮桌,摆着一块翠玉,纵横交错刻着棋路。旁边放着黑白二子,也用上等和田玉料琢磨而成。 两人分宾主坐下。 玉儿盯着那架古琴,再也不肯挪眼。 晓霜问道:“妹妹喜欢这架古琴?” 玉儿避而不答,道:“刚才抚琴的是姊姊吧。《广陵散》这等宏编巨制,妹妹奏来总是力不从心,把握不住;姊姊却驾轻就熟,游刃有余,真乃天下第一高人也!” 晓霜道:“愚姐心有不平,感生不逢时,才不济世,与嵇康之叹略同,故能奏之。” 玉儿道:“我听尉迟先生说,当今世上流传的《广陵散》,乃晋代名士嵇康改编而成。嵇康乃我道中人,曹魏中散大夫,有奇才,精于笛,妙于琴,还创作了许多曲谱。传说一日嵇康大醉,读东汉蔡邕《琴操》所载《聂政刺韩王》故事,大为叹服,观其琴谱,颇多缪误,实不是聂政原作。于是操琴,袒胸露体,放浪形骸而无所羁畔,把聂政大悲c大智c大勇c大定的情感变化和立志c扬名c操琴c刺王c毁容c破腹的传奇过程演绎得淋漓尽致,戈矛杀伐,情感对战,大开大合,大起大落,是琴曲中千年难见的精品。可惜,此曲极难,几乎超出了音律的极限,只有旷古一见的奇才方能演奏,故流传不广。还有那些愚笨的琴师,自己无能,却擅自篡改琴谱,古曲已被破坏得面目全非,这嵇康的新谱也有多种错版流传天下,只怕也要步古谱的后尘了。哀哉!悲哉!” 晓霜道:“姊姊这里有现成的琴谱,妹妹不试着弹奏一番吗?” 玉儿道:“除非我也喝得如嵇康那般大醉,也一样袒胸露体,放浪形骸!记得一日尉迟先生从西域回京,情绪低落,日夜饮酒,大醉抚琴,《广陵散》自指尖澎湃而出。次日酒醒,再抚此曲,纵情到极致之处的3c5个音再也弹奏不出。慨然道:‘我习《广陵散》三十余年,此曲既成,再奏何益?此琴可毁!’将一架古琴摔在石上,至今也不抚琴。” 晓霜道:“可惜了那架古琴!” 玉儿道:“像姊姊这样能随意弹奏《广陵散》曲的,普天下恐怕再无他人。妹妹有缘垂听,真乃快事。姊姊可否有酒,妹妹要讨几杯喝喝。” 晓霜道:“洞府中几坛‘玉液琼浆’熟了,我刚好取了一壶,又得了些万年沉香,正好燃上。你我二人今日就大醉一番,放浪形骸。”说着,一击掌,两个青衣女童抬着一只锡壶走了进来。 玉儿道:“原来这么大一壶,我以为是我家那种小小酒壶呐。敢情那酒缸更是巨大无比。” 晓霜笑道:“这一壶是愚姊一月的量。今日你我就把这一壶喝完,妹妹再去弹奏《广陵散》。” 玉儿咋舌道:“真喝完妹妹只怕要一睡千年了,像那个什么陈抟一样。” 晓霜道:“妹妹睡一千年,我就等妹妹一千年。” 怀中的玉兔“咯咯咯”叫了3声,抬起头,四处张望。 玉儿道:“你醒了?也是闻到了酒香?你就是那个剑道的前辈陈抟,我倒要叫你一声‘老祖’。” 玉兔望着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青衣女童收拾了棋盘,在矮桌上摆了3只杯子。玉兔从玉儿的膝上跃了下来,坐到一只杯子面前,手舞足蹈,一脸喜色。万年沉香冒出袅袅青烟,整个房间都变得更为古拙。玉儿觉得自己也成了道,世间的一切都那么遥远渺小,远在九霄之下,万里之外。 喝了第一杯酒,玉儿张狂了许多,望着晓霜道:“姊姊一直薄纱蒙面,妹妹只认识姊姊的身姿,不认识姊姊的面容。今日并无外人,姊姊能否解下面纱,让妹妹一睹国色天香?” 晓霜道:“本尊身材婀娜,外人总以为本尊容貌亦十分出众,可惜,本尊如昨日黄花,其色已衰,不足为外人睹也!” 玉儿道:“姊姊难道还把妹妹当做外人吗?妹妹早已经把姊姊当做一家人了。” “如此,请妹妹一观。”晓霜缓缓解下面纱。 “啊!”玉儿忍不住惊叫。 “吓着妹妹了吗?”欲将面纱戴上。 “姊姊莫戴。你我姊妹,因心灵感应而聚,乃上天赐下的机缘。姊姊的人品c剑术c琴技c风度等都是妹妹钦服的。我们因此交结,哪怕姊姊是一个其丑无比的老妇,我也不会嫌弃的。”道罢,觉得不妥,又道:“姊姊不是老妇,姊姊也没有其丑无比” 晓霜笑了笑(此时,她的笑比哭还难看,玉儿却觉得看起来很美),道:“妹妹长于宫闱,却如此童真,难得我没有看错你。”眼角便有两粒泪珠。 玉儿笑道:“姊姊当然没有看错我!来,我们共饮一杯!” 晓霜一口将酒饮下,缓缓道:“妹妹可知我这容貌不是别人毁的,而是我自己毁的。” 玉儿道:“这又为何?难道姊姊有聂政之冤?” “国恨家仇,比起天下苍生的大运,那又算得了什么?”晓霜怆然一笑,戴上面纱。“妹妹待我至诚,我也只能以至诚待妹妹。今日之事,只有你知c我知,万望妹妹不得外传。我个人事小,天下事大。你c我都没有资格和理由随意处置天下大事!” “那,这两位”玉儿望着青衣女童。 “她们都是哑巴。我见到她们的时候就已经哑了。”晓霜道。 “啊!”玉儿忍不住心痛。那么曼妙阿娜的女子自毁了容貌,那么童真可爱的孩子自小就是哑巴,这世间的苦难真是叫人心碎呀!禁不住潸然泪下 于是举起杯来,仰脸饮酒,饮罢,走到琴边,一边奏一边唱: 渭河柳,渭河柳,霜冷风疾,凭窗独酌酒。一点残红,两截香藕,千迴百转舒广袖。愁断肠,郎知否? 渭河柳,渭河柳,日暮鸦寒,临轩自酌酒。一片冰心,两行泪流,剑胆琴心人依旧。望江南,雁行久! 唱罢,已经涕泪泗流。 玉兔“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叫个不停,好像是与玉儿合唱。 当晚,晓霜命女童收拾了一间房子,留玉儿住下。 玉儿不胜酒力,沾枕便进入了梦乡。半夜,突然醒来,迷迷糊糊听到邻室有人对语。 “我已答应你不跟你家作对,你还纠缠我作甚?”隐约是个女子的声音。 “我家的事,都是我娘与我哥的主意,连我爹都做不了主。这天下是那么好坐得吗?稍有不慎,不但坐不了天下,连小命都得送掉。人生苦短,不如及时行乐!你我逃出这里,找一个地方隐居起来,我一定对你好,永不负你,你说行也不行?”隐约是个男子的声音。 “我已经犯下滔天大罪,跟你逃跑,那便是罪上加罪,永生不得翻身。我失身于你,是我道行太浅,根基不深,并不怨你。你若就此以为我会对你生情,却大错特错。”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竟如此绝情吗?” “这副躯壳是我的,但不代表我。你一定要这副躯壳,你这便拿去!我绝不吝啬。”隐约传来拔剑之声。 “不!不!姊姊,姊姊,不要吓我!我要你的躯壳,更要你的魂灵!除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并不贪心,我爹也不贪心,我娘和我哥才贪心。” “我知道你不贪心,你跟别的公子王孙不一样。这便是魔障!我竟然着了道,我怎么想也想不通这一点。魔障,这便是魔障” “魔障也好,孽障也好;死也好,活也好,我都相陪着你。我们一起云游四海,一起去玩儿。我会玩很多很多游戏,我们一定会很开心。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去干的,除了开心!开心才是生活,开心才有意义!” “有人陪你开心,你们家给你定了那么好的媳妇,你还不满足?那是天下顶尖的女子” “姊姊,我跟你解释过多次,那女子其实是给我哥哥挑选的,他那么好胜的人,想把天下的好事都占尽。后来家里来了一个终南山的臭道士——不,你不是臭道士,他才是臭道士,天下道士大多是香的,唯独他才是臭的。臭道士算了我们一大家人的生辰八字,算出那女子与我兄长命里相冲相克这是什么狗屁道士,相冲相克散了这门因缘也就罢了,偏还要说那女子与我的八字相合,不仅能帮助我,还能帮助我们全家,特别是能帮助我们家成就大业。臭道士投我爹娘所好,无非是多骗一点钱财罢了。我那自以为是的爹娘果真上当,便替我定下了这门婚事。为这,我兄长甚为不满,竟以此为借口欺男霸女,越加胡作非为” “你心中还是高兴的,一是赢了你的兄长,一是那女子号称天下第一美女” “我哪里高兴?我可以赌咒发誓!说假话便不是人,是牲畜,甚至连牲畜都不如,是老鼠蟑螂,不得善终!” “饶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答应!我从小修行,与凡尘俗世毫不相干!今日我是这般主意,明日我还是这般主意。今日是最后一次,请你以后不要再来!这洞天福地乃我道家修行炼丹之所,不容你一再骚扰!你再来骚扰我便杀了你再自刎谢罪!” “嘿嘿,你犯的错可不少,抢人家宝物,放外人入峪就是自刎3c4次也是不够的!” “你怎么偏要胡说!那宝物并不是他家的宝物,是我宗祖祖辈辈传将下来的,我拿回我自家的东西,怎能算抢?并且,我拿了又不是要胡乱给人,上对师尊尽忠,下对苍生尽善,何错之有” “让我抱抱,让我抱抱,就当是最后一次你为何不愿正面对我?为何要蒙着面纱” “不,不” 传来争斗之声。 忽然便万籁俱寂,再无一丝声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金公主传奇》正文 第五回 桃花仙子之三 玉儿再一次进入梦乡。 第二日醒来,天已经大亮,调了调内息,觉得精神旺健,“玉液琼浆”果然有增长内力的神效。刚翻身爬起,便有一个小童送来漱口洗面用具,皆用熟铜精制。玉儿对着齐人高的铜镜梳妆,忽然看到镜中一片灿烂的桃花。 “妹妹,”门边晓霜喊:“你是有福之人,你一来,这门前的一千亩桃花便绽放了。”晓霜还穿着白衣,只不过换了一件绿色的衫子,梳了高髻,捻着拂尘,在晨风中似乎要临空飞升,真如神仙一般。玉儿怀疑昨日是自己做梦,自己在梦中编排姊姊的不是。她很是羞愧。 “啊,姊姊,”她连忙站起来行礼,“桃花真的开了吗?姊姊是桃花仙子吗?桃花可是早春时节盛开的花朵呀!” “当然是真的!难道姊姊还骗你不成?”晓霜道。 玉儿出门,果然看到精舍左右无穷无尽的桃花尽数开了。这真是花的海洋,桃花从谷底一直蔓延到山坡,烂漫如童子的脸,满是欢情快意,感染了整个世界。 晓霜道:“妹妹,今日不是你的生日吗?这桃花是专门为你开的,你才是货真价实的桃花仙子。” 玉儿欢呼:“姊姊真是神仙!神仙姊姊,请受小妹一拜!这般重礼,小妹消受不起!” 晓霜带玉儿到一处山崖之下。 远远看到水雾缭绕,隐约听到水声潺潺,一方百亩的汤池隐藏在翠竹青松之间。池中莲花怒放,水鸟游弋,仙鹤驻足,生机盎然。山崖之下,有七座涌泉,排列成北斗之状,汩汩滔滔,泉水喷涌,不停不息。崖上勒文,曰:“文汤鼎沸。”字为鸟篆,晓霜说写于商汤时期。 “此汤可令人皮肤白皙。妹妹愿意,可在此沐浴。此处方圆十里并无外人,妹妹大可放心。”晓霜道。 “谢谢姊姊。我在这花海之中已经沐浴过了。姊姊,想必是这汤水让山谷温暖如春,故此桃花绽放。”玉儿道。 “这汤水是这洞天的仙根。这洞天四季如春,从无冰霜雨雪,全赖这处汤水。然而,峪中花开花落,有自己的时节。精舍前的那一片桃花,一般在峪外大雪纷飞的”大寒“节气开放,向来都是如此。今日此片桃花突然绽放,又恰逢妹妹生日,岂不奇怪?说妹妹是桃花仙子,并非凭空捏造。请问妹妹,你府中可有桃花?” “当然有。我素爱桃花,我住的院内,一亩地种的全都是桃花。”玉儿道。 “你府中的桃花可有异象?”晓霜道。 “哦,现在想来,委实有些不同。我楼前的桃花花期特别长,府中别处的桃花谢了,我楼前的桃花依然一片璀璨,并且花瓣又长又大,颜色分外鲜艳,满府的人都前来观赏。每到3月,我就在院中举办桃花会,又以桃花煮粥,活血润肤,丰肌美容。尤其令人奇怪的是,把别处的花树移来我处,数年后都变得如此,将我处的花树移到别处,就又变成平常的花了。不仅仅是桃花,就是牡丹c蔷薇也都一样。”玉儿道。 “妹妹原来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专管百花。妹妹如果有意,百花都得听妹妹号令。百花开与不开,开多开少,开短开久,妹妹可以随意调配。”晓霜指着池中荷花道:“这荷花原来也不在此时节开放。今日有缘,与百花仙子相会,必定得庆贺一番。” 吩咐女童在池边桃花盛开之处铺下条几,更衣焚香,遥祭了女娲c玄女两位娘娘。童子已从锡壶之中筛出一大碗酒来,盛在白玉碗中。晓霜摘了几片桃花扔到碗中,道:“却好喝一顿桃花酒。” “可惜玉兔不在。”玉儿道。 “它喝了这‘玉液琼浆’非得睡3天3夜不醒。”晓霜道,“记得我第一回喝‘玉液琼浆’,不知道深浅,一口气喝了10杯,哪时功力浅薄,结果连睡了10天10夜,被姐妹们说笑了整整一年。” 玉儿道:“昨日亏得姊姊给我服用了‘醒酒丸’,否则我也得睡10天10夜。”想了一会,笑道:“我那皇帝哥哥见了这酒,不知道会喝成什么样子。”眉宇中却又有些戚色。 “会大睡300天不醒,醒来,这江山成了别人的江山。‘玉液琼浆’其实只有我们修道之人能喝。”晓霜道。 “难怪陈抟要一睡千年!只是得找个安静的地方睡,不受外界的打扰才行。否则在梦中被人杀了,岂不冤枉!”玉儿道。 “管他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晓霜道。 两人举杯对饮,连喝了3杯。 酒至半酣,晓霜唤童子捧来古琴。 晓霜道:“此乃‘九天玄音’,原是我剑道掌门代代相传的圣物。几世之前,有一位尊主沉迷音律,写了大量琴曲,一生为琴所痴,几乎荒废了剑术道法,以致于在泰山之顶被一名童子所伤,竟至于不愈,升天前没有将此琴传给下任尊主,传给了酷爱音律的同辈姊妹,此物便不再由我道掌门独专了。我得自于教我入门剑法的师叔祖之手,除了这架琴,还传给我一本琴谱,中间就有那首《广陵散》,却是聂政的原作,不是嵇康新编的。妹妹听了,以为这是嵇康的新作,看来,聂政的原作与嵇康的新作有异曲同工之妙!嵇康真乃天人也!我精通音律,故此师叔祖将此琴和琴谱传给了我,妹妹也精通音律,我理当将此琴和琴谱传授给妹妹。宝马良驹当赐英雄,古琴名谱当与佳人。姊姊这一番用意,希望妹妹理解。” 玉儿道:“妹妹怎能领受如此贵重的礼物?况且妹妹琴艺不精,只怕会辱没了此般神器,惭愧,惭愧。” 晓霜道:“妹妹不必自谦!妹妹的琴艺其实还在姊姊之上,妹妹缺的只是机缘,机缘一到,说什么《广陵散》,就是比《广陵散》再难上一倍,妹妹也能弹奏。姊姊以为,妹妹必定能光大我剑道的精神。” 玉儿奇道:“姊姊此话怎讲?” 晓霜道:“外人总以为我剑道孤冷,争强好胜,动辄取人首级,除了杀人便是杀人,却不知道我剑道乃道之本宗,更强调以道德文章化育天下。音律之美,能感化人心,却是最好的道德文章。那聂政刺韩之后,‘皮面决眼,自屠出肠’,连躯壳都不愿意留下,却单单将一本曲谱传之后世,亦此用意也!” 玉儿道:“原来聂政也是剑道中人。” 晓霜道:“聂政刺杀韩王不仅是为了寻仇,亦是除暴安良,顺应天下大势。” 玉儿道:“此琴此谱乃剑道的宝物,我乃外人,怎么能接受呢?” 晓霜道:“妹妹不必推辞!物事贵重与否,不在于这物事本身,而在于用物事的人。师叔祖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双破履,在我眼里那也是宝物;换做是不相干的人,就是一件羽裳,在我眼里也不值分文。这古琴传于天地之始,于无缘无福之人,不过是一块朽木;于有缘有福之人,却珍贵无比,胜过性命。妹妹精通音律,又是花仙,与此琴有缘。数日之前,此琴搁于案几,忽然铮铮有声,岂不是心属妹妹,自觅主人?” 玉儿道:“姊姊也好音律,我岂不是横刀夺爱?” 晓霜道:“我昨日弹成《广陵散》,琴心大慰!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以后不知飘零何处;且我心已死,无情无欲,犹如死水无澜。琴毕竟是寄情之物,心中无情,哪能寄情?妹妹不必多说,尽管收下!妹妹受琴之后,未来会有许多事情发生,现在不便言说,妹妹自去体会。” 玉儿小心接过古琴,收入琴囊,外面套上琴盒,琴谱贴身藏好,心中未免忐忑。也无物回赐晓霜,贴身的一块羊脂美玉,是武帝宇文邕赏赐的,玉里自生成了山水人物,栩栩如生,更有一轮红日,吉祥如意。玉儿便解了下来,递到晓霜手里道:“这是我皇帝叔叔送给我的,自小便贴身戴着,今日送与姊姊,见此玉如见妹妹本人。” 晓霜道:“如此,姊姊便受了,也一般贴身戴着,你我同心。”说着,将玉石戴到颈中。“难得妹妹生日,我为妹妹舞剑助兴!” 也不换衣,自鞘中抽出剑来,铿锵有声,却如一片冰霜,发出凛凛寒光,连带周遭树上的桃花都少了颜色。晓霜边舞边唱: 剑舞红颜笑, 扑面桃花香。 势如白鹤起, 一击动天罡。 玉儿击掌和之。 舞到极处,不见人影,唯见一片剑光,如雷霆震怒,蛟龙翻腾。玉儿觉得天地旋转起来,漫天的桃花随着剑影飞舞舞罢,收剑入鞘,龙潜于水,悄然无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