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之境之漠域传说》 第一章 情起 前情—— 天上,地界,曾经有过一段华美的传说 —— 记不得那是个什么时候了,地界阎罗膝下二殿下苏顾下界历练。 而那时的她,已然是堂堂地上幽都——灵谷的九百七十六任元使。 同属地界,却从不相识,大概也是各司其职无关无联。此前同生地界数千年他们从未见过,就像同一平面内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而苏顾此次历练,却历练得这两条平行线破天荒的出了交点。 听说那年冬季,人界遭了数十年一遇的大雪,牵及地区甚广,寒冷到几乎吹风都带着冰碴儿,因而冻伤冻死了不少的人,风寒此病变异且变态肆虐。 恰好在人世为医的苏顾为采逍遥草救人,只身来到人世—灵谷。想来他应该猜到会受灵谷长老阻拦,但绝对料不到会是个女子。还是一个这般美丽的女子。 “你是何人。”她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冷淡淡地开口。 一身略带南疆样子的邃蓝色长老服制,手中持着一根比她自己还要高的灵杖,绝美的脸上清清冷冷,不见一丝波澜,就像苏顾所看护的地界冥川里那些失了灵魄的仙者,而不同的是她却并不是那般了无生气——仅是冷清而已。 “你是何人。”她的语气重了一些。她不想和他浪费时间。 “小生苏顾,”苏顾仿佛终于反应过来,习惯性地露出一个很温雅的笑,丝毫没有感觉这样自若的笑,在寒风凛冽中有多么不正常。 “立刻离开。”苏顾尾音未落,就被她打断。那时的她真正无语,她想要确认的其实是他的身份,而非姓名——她知道他的名字有个什么用处?不过后来想来,苏顾那时,也只能这样答她,毕竟身份不能太公开(掩藏身份,纯属因为被迫不能太拂了天帝和阎罗的面子)。 “小生是来采逍遥草救人,请仙长让小生进谷采药,得药后马上离开。”苏顾的神情坚定。 她不想再耽误下去——今天是灵谷祭司大典,本来举行的好好的,活生生被一个他打断 她转身回谷。 “你怎能见人处危难中而不救?难道人命在你们这些所谓的神眼里就这么轻贱吗?你们自己又算些什么。可否允许我一见灵谷元使,我想我还是有资格见你们元上。”他可能很失望吧,以至于不想再顾及身份云云。 告状?她着实愣了一愣。虽然她可以不理他转身入谷,想来他也不会去砸结界,但是,他这样轻易掀出自己的身份,不曾惧天罚,让她忽然有些动摇了。和他一样,她也有活得太久而不在乎一切的从容,但是她将责任看得太重,因而不能如他般无拘。 所以她停住,转过身来,越发清淡了的目光直刺面前的苏顾:“二殿下,你是想捅破你父君亲自定下的规矩,还是在谴责我没有做神的资格?” “你” “竟然认出了你?”她湖水般的眸子静静望着他,“我便是你方才所要见的人。” “你是灵谷元使?”如此妙龄女子? 她淡然一笑,看着他看呆了的表情,竟觉得这少年挺可爱。 初见,或许谁都不曾忘。 后来她终归还是将草药给了他。并且苏顾也没有因身份之事而接到任何天罚。许久后,他机缘巧合中知道了她叫,莫怡。确切来讲,是云莫怡。只是这个承自地界半空门一脉的姓氏,早在她离开了灵谷一次决心不再牵连以后,就被她抛却。 至于莫怡其实起初莫怡并没有对他留下什么好印象,从最初,他的无理诘问。自从经历过那场百年的灾祸,近千年的死寂,她讨厌了任何事情被打扰,恨恶了任何不积极的改变。 她出了结界,看到清俊飘逸的他,其实是愣了一愣,明明只是普通的医者装扮,却无缘由的透露出一种不凡的气质。她一向很准的直觉告诉她,那不是人界之人。他道出名字时她忽然想起前几日听巫老说起地界有位二殿下似乎也叫苏顾的轮到了欲界历练,就愈发确定,不过她觉得他也是大胆,来到凡界需抛却一切,而他保留神识也罢了,竟然连名字都不曾改改她无语阎罗大人这私偏的合着只是让自己儿子换个地方住那么几年就作历练了? 不过她最终还是送出了往年存下的逍遥草,还好心解释给了他逍遥草的用作。其实,逍遥草差不多只长在灵谷,知之者也甚少,他不知从哪里知道(这也算推断他不是凡人的依据),但看样子也知道不多(否则也不会在逍遥草凋谢得差不多的季节闯谷)。其实先前不予草药只是因为,灵谷不允许与人界有任何往来,而她又是个极恪守规矩的人。后来给了他药,纯因为她本心还是善的。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她也无法否认,她记住了他,可能是缘分使然,她竟第一眼就记住了他。记住了那无视天规的坚毅,为救人不惧天罚的淡然,记住了他温雅暖人的笑。她没有将他的身份之事报给天上。他们,其实一样的孤寂,有着相同的心。她不想毁了他。 要说再后来他们,竟莫名其妙的在一起了——那是一向那样分明的两个人,一生中唯一混沌的时光,以至以后的以后,他们都不曾记起,他们是怎样爱上了彼此,更记不清他们又是花了多长时间去爱彼此,也是唯一一次,不去在乎这些,不再如以前一样,费尽心思也要想清楚。 不再去想模糊的曾经,只在乎此刻拥有。后来回想起来,那恐怕是他们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即使决定相守,她也不曾改变什么,依旧安静少语;他也依旧温和,云淡风轻。默默无言中,他们都在思索各自的心事,只是有时,两只手会无息地牵在一起,有时他会轻轻地自背后抱住她对他,她淡淡的目光中再不曾夹杂着敌意,没有了刺骨的寒凉,那带了浅浅温柔的笑意,是他所喜爱的。 他们的感情,从来就没有什么惊世的轰轰烈烈,平淡,却温馨。 直至那天 她站在灵谷大殿门口看着雨幕,那被涂得漆黑的云前闪过一道流星般的光。她蹙起了眉,一副还算平静的表情,心里却发起了抖。 她害怕—— 这一天,终归还是到了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情由 他浅笑,着看着她,捧起那杯茶饮了一口,放下,“以后我自己来,你已经有了身孕,就好好养胎,嗯?” 看着他温柔俊逸的脸,她轻轻笑了一下,多希望能一直这么看着他。 “我想,是时候对你说一些事情。”“我知道,你一直有事瞒我,终于等到你亲口告诉我了?”略带轻暧(ai)的语气,却早已换上了一副认真的神情。 莫怡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轻轻道:“此事缘起于,我的过去。 我,自少时居于灵谷,就已经是那灵殿中的人。从小,巫老尊长就以灵巫的标准教导我,娘是灵巫巫真,她同爹,亦是将我当作下任灵巫培养。我也自知,我早就注定是灵巫的备选之人。于是,我十六岁执起了灵杖,做了三百年灵巫,第三百年,遇到了一个人。他待我,也是同你这般。那时的我,不曾谙世事。”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旧的平淡从容,似乎波澜无惊,只是心里,不知需要多大的决心。 苏顾的僵了僵。莫怡看着他的神情明了了他的心思,暗自好笑——还不知道人家是男是女便吃醋? 不过的确是个男子。 “因为他,往后的一百年,我再没有感到过孤独。之前的三百年,的确只是寿命中的一小部分,然,孤身一人守在那冰冷的大殿中三百年,却足够漫长。” 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看自己的过去,她仿佛看到一个少女立着纤瘦单薄的小身躯,孤寂却执拗的执着长而重的灵杖,偌大空旷的灵巫大殿,三百年里只此一抹清冷身影。而且若无转折,必定此生就如此安静的度过。 “那个人陪我经历了一次次困苦挫折,我以为我们情投意合。然而,就在我们大婚当日,”她自嫁予他以后就不曾再有冷意的眸子里,忽然射出一束寒光,“灵谷遭遇了自存于世以来第一次灭族之劫。那一天,守护了灵谷千年的结界忽然破碎,浮光柔云忽然翻涌成紫色。那时人世正遭妖族之祸,而妖皇的魔爪,亦早就想揽覆于整个世间——犹是要除却一直阻碍着他大计的灵谷。我没有想到,一直予我温暖的那个人,竟是妖皇置于我身边的奸细,”她凄冷一笑。回忆起很久以前的那段过去,她的恨意竟然从未淡去。 “百年的相守,竟是一场阴谋,一个欺骗。然而心碎却只是一个开始,就在那日,灵谷侵满狰狞妖兽,一片凄厉哀嚎,我却无力阻止,灵谷大殿轰然坍碎,空中浮岛陆续砸落,犹记得每个逝者,死状都难言的凄惨可怖那是真正的腥风血雨还有——我的爹娘,我的亲人灵谷覆灭之后,重伤的我强撑着爬到他们身边,却只是更近地看着血从他们身体里一点点流尽,看着那个人控着嗜血的妖邪一寸一寸撕碎他们的身体我并不知道,我是如何活下来的,但醒来时,俨然已是十年以后,真正的孤身一人。我躺着的地方,一片空旷荒芜,昔日的家,守护了四百年的地方,相处了四百一十六年的亲人,已像是一个梦,遥远飘渺恍如隔世。真是散如沙,故处,只余野草没膝。连那年满地的血都不曾存留一滴,好似一切从未存在过,世上那么多人,却仅我一人记得这个梦罢了。”莫怡干涩的笑了一声,直到现在,那种绝望和孤寂,还那么真实。 “那以后,我隐居于人世,远离灵谷,且始终没有勇气重建灵谷。不愿再只身面对那死一般的荒凉,害怕站在那里时天地间仿佛只余我一人的死寂。我在人世安居,偶尔以法术医术或针术救治凡人,人世曾经将我虚传为医圣。其实我救人,并非因为心善,而是因为怕自己麻木,复如在灵谷一般,而且从不留人久住,因为怕与他们熟识以后,会离别,会看着他们的生命点点流逝,变老,死去。如此九百年以后,我心沉如死水,不再有任何波澜。却没想到仍有转折——竟幸存的巫老找到我,说我灵谷早已重建,而她虽能苟活,其力却已远不能扛起灵谷。于是” “于是你最终还是回去了。” “是。上任元使,总掌灵谷。巫老则退为尊掌在旁观辅。直至遇到你,已六百年。” “所以,你竟有一千九百多岁了?”苏顾故意温和的笑着,语气微有惊讶。又微思笑吟道:“嗯我已记不清自己多少岁了,是否比你年长些。”似乎苏顾是想缓和一下莫怡的心情。 莫怡看看被他握在手中的双手,轻轻笑了,但神情又严肃起来:“但,这只是缘由。我最想说的,只这最后这一句话。” “嗯?”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了还算平静:“我,已经死了。” 果然听到苏顾的声音一颤:“什么?” 凄苦一笑:“重归灵谷后,我愈发疑惑为何我会昏着十年,没有血尽而死,而这些年,为何我似乎又总与旁者不同于是进入地界,往重眀镜处查探前情,却发现原来十年前,那个毁我家园的奸细为利用我残躯中所剩灵力,同利用了我的躯体,做出毁天灭地之事,而他的妖灵与我的躯体,非神之力已无法分离。于是九重天上,那些仙尊众神,想将莫怡此人同那妖邪一起处以极刑,或许又介于我也算是被人利用,故未将我的魂魄如他般诛至烟消云散,但因我们多年粘连之故,剥离时我终受他影响,沦为不灭之魂,被投于人世,也不知是哪位恩神一时慈悲心起,竟为我重铸了一具身躯,以供在人世日光下存留。” 苏顾神色一晃:“你却是始终没有错” “不看过往事后仔细回想,被他占据的十年,亦并非毫无感知,只是仍沉浸颓废之中,竟从不反抗,相反,为了残魂的安静,抑或是为了尽快消耗尽魂魄,我竟然主动提供灵力,助他为非作歹”莫怡无力的闭上眼,“所以,亦是重罪加身,你父君为有人撑起他设在人界的‘千年基业’灵谷,也似曾为我求情总之我还活着,而我的责罚,便是承受永世孤独之命,守持灵谷。但我却违了此戒。还因自私连累了你。知道这个,你是否恨我?即使没有这责罚,我是魂魄,我们也本就不能在一起。”本就是她的错。她也过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却是因为在隐瞒之下将苏顾拖进了自己爱情的自私。她虽然了解苏顾,却并不知道他在得知了她明明知道他会怎样却还是自私地将他拉下了这个无法背弃,但不背弃却又要面对族人父亲严惩的,这样一个漩涡,会不会恨她。即使被恨,她想她也不会有怨言。可是如果他真的怨了她,她心里还是会很疼,毕竟她的一生,唯真正爱过这一个人。微微仰了仰头,想要把眼睛里那一点水雾压回去。 苏顾笑笑,将她揽入怀里,温柔一吻落在她发上:“你可知道,你的自私,于我有多重要。” 她恍一恍神,无奈却满足地一笑,复抬头看看越来越阴暗的天,心里一沉,知道那一刻快要来了。依在他怀里:“苏顾,记得好好活着,作为荒魂我将再无来生,而你却可以有更美好的以后。所以以后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管我,记得以自己为重,找一个人,代我与你相守一生然后,忘了我吧”说出这话,显然比想象中艰难,然而就算心碎,她说出来了。 “你”苏顾忽然一阵眩晕,逍遥草茶!她竟 之后的事情,苏顾是在地界醒来后才一点一点打探到:那天他昏过去以后,他的父君就抵达了灵谷。莫怡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罪责,并告诉天帝与阎罗,是自己想利用苏顾恢复元身所以对他使用了魅术,而苏顾自那以后从未和她发生过任何,只是因为想要负责故娶了她。此中也并没有提及苏顾私自保留神识的事。于是他免了明知天条故犯之罪。 其实旁观者大都能知道莫怡是在护苏顾,只是都不敢捅破——谁都知道天帝必须责罚一人而阎罗想保全苏顾,有莫怡这般,两全其美。 莫怡最终被扔进了冥川待审问过苏顾以后判生死。冥川——那是来自地界,后来自己独立的一个空间,是地界无法处理的荒魂极魄和废黜仙人生存苟活之所,姑且也算是一个世界。里面的一切,都是要等待被送去三十六天的渊古池的焰火里的。 至于苏顾因为那杯茶的作用,他在混沌之中,将莫怡的招待点了一遍头。 原来那天,她早知他父亲会到。早就想好要怎样护他 想来苏顾也只能苦笑——他的历练,他的劫,竟然是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情灭 —— 云莫怡自甘替苏顾受罚,她明白逃不掉,但比起都逃不掉,她宁愿只是自己逃不掉。在地界的人来之前,不想再让苏顾惦记的她还是忍不住为苏顾留了书信一封。 夫君。 夫君很少这样称呼你,现在才发现,这个称呼竟然是如此美好。 我们,要分别了。 我知你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我亦是。所以,不用多解释了是吗。 记起曾经或许从初见我就已经忘不掉你,那时的我将责任看得大过生命,我不想承认,我难以忘记你。可后来,我们终任性的在一起了,彼此都没有改变,却又默默为对方改变着。 经历过此前千年的死寂,我发现自己格外贪恋来自你的温暖;我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感情,却唯独对你,生出了一种不受控制的感情。 在我发现我对你有这种感情的时候,我很担忧,担忧自己会被此所困,但在我心深处,更担忧的却是你对我并没有爱。还好,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虽然,我希望有一个家,但至今我仍会疑惑我为何毫不犹豫的选择嫁给你,明明知道这会给你我带来以后的多少灾难多少痛苦,我还是作出了如此不理智的决定。我不知道重来一次我是否还会不受控制,但我知自己从不后悔,而且,世事从来没有重来。 嫁给你,才发现你也有和我一样的孤寂,只是你将它锁在你云淡风轻的笑里,不想表露。你知否,我从来很心疼,我试着用心去走进你的孤寂,想如你安慰我一般安慰你,你接受了。后来我想,如果我不在,你是否会不适应无人倾诉但是又我想,以后,会有人代替我的 很满足还有时间亲口诉你我对你的感情,很抱歉连累了你。 今天之后,不要来见我,安安稳稳的去过你本来的生活,请开心一些,去营造你一直向往的生活。不要再想着我。如果你累了,巫老手中有一种药名叫忘情去找她好不好?不要觉得对不起我。我想你忘了我会比心痛好受许多。我本不愿意看着你痛苦。 的确,这不是我本来的意思,劝你的话我用我仅存的理智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说出来。至少,如果有一天你累了,想忘了,可以不用被对我的愧疚所束缚——我知道,你不喜欢束缚。 如果,这些话伤害到了你,那么就忘了它,我不勉强你。 我从不相信来世,但是此刻我多盼望真的有来世——因为今生我们已再无可能。如果真的有来世,我们再相遇可好?今生境地太过可悲,来世,我想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夫君,你陪我,可好? 妻 莫怡 云莫怡努力牵出一丝美好的笑,放下笔,抬头看向外面的垂垂雨幕,一滴眼泪滑到嘴角,苦咸得呛喉的味道,雨滴一般的水珠,仿佛是寄托了雨天的嘲笑。 她纤指揩下那滴泪,看着它怔了一怔,随后苦笑,对自己说了句:“本就是你的错。” —— 传说事后苏顾找到了这封信,带着谁都看不懂的表情,轻轻地吻在了信上。然后信上多出来几行水迹,被苏顾小心翼翼地擦掉。 这天。冥川之外。 莫怡正对着冥川的魂、神发呆,无意中竟看见了——苏顾,他颀长的身影立在那结界的外面。她心里一抽,眼角似乎有一点湿润——他还是来了。莫怡狠狠心,回过头不去看他。 可是他竟然就那样在那里站了两天。一直看着她,目光里不知是心疼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对她独有的温柔。 莫怡没有办法,她无法看着他继续站下去,看着他等待、失望、伤心。 她站起身,走向苏顾。 看见他抬手在结界上写出几个字样: ——何以如此待我。 她咬了咬有些苍白的唇,挤出一丝笑容,也抬手写起了: ——你,好好活着。女娲大神和巫老,为我多求得了一年时间,我,还可以将孩子,生下来。 ——我只要你。 ——不。我将再无转世,我们永不再见。但你可以更好。 ——我,只,要,你!苏顾加重了书写力道,表情愈加坚定。 莫怡笑着哭了,第一次,在他面前流眼泪。 她在飞满魂兽的冥川里淡然自若,在他面前却做不到了。这一刻,她泪洗过的眸子里只有他,听不到声音,却清楚的看见走近一步的她的口型。 夫君。 望见苏顾的身形一颤。冥川结界上又多了一点水迹,只是并不是来自她。 随后他依旧如往日般温和地笑着,亦向前一步,隔着一层结界—— 吻在她的嘴角。 以后的一年,莫怡看着苏顾执意推却了更好的仙职,依旧守着看护冥川之责。她希望这样每天见到他,但是又不愿意她明白,每日让他看着她与魂兽相搏,被仙魄所伤,身怀六甲还要极力掩藏去这个孩子的所有痕迹,却无法帮她,是一种多么残酷的心刑。她也知道苏顾有多想将冥川毁去带她远走高飞可是——不可以,如此,他们的亲人,孩子,灵谷,地界,甚至为他们求情的恩神,都会受到莫大牵连。所以他不能她自己亦做不到 不久,莫怡将孩子生了下来,是个男孩。她知道这事不可能一直瞒下去,于是她又有了自己的打算。 后来的有些事情的确如她所料。 可是,事情很快又有了另一个转折。 这个转折要从冥川本身说起。 冥川,拥有坚不可摧的结界,故亦是因此年久失修(因为诸神自恃结界坚不可摧啊),实则早就极易损坏。 在莫怡产子后不久,此事果然还是惊动了天上地下,天帝同阎罗生了大气——尤其是在苏顾从容要与莫怡一起赴渊古池承受灰飞烟灭时。 滔天怒气将冥川结界震了几震,轰然碎裂。 冥川摇摇欲坠时,天帝同阎罗却并没有察觉,自气着自己的。 那时苏顾不在冥川,他去经历了其它事情。 有些事叠到了一起,使冥川振动颇大最后竟,撼然灰飞。 而冥川的神、魂,都无缘由的朝着人间飘了过去。势必——会引起灾祸的吧?于是天界意料之中的慌乱了。更甚者,冥川的突然消失,波动到了其它空间。 天界之慌乱,至使她与苏顾的“倾世之恋”,只好先告一段落。 的确,告一段落。因为此以后,这二人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在此事稍稍平息以后,有人回忆起了这段故事,所以人都说,莫怡,一定难以存活,苏顾,定亦是痛彻心扉,而那孩子 美好的开头,却是这样的结尾;别人眼中华美动人的传奇,最终竟是被忽略的结局;存在心底那样浓烈的情感,原是那般浅浅淡淡的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 冥川的消失,是又一个故事的开始。 苏顾与莫怡惨淡收场的爱恋,亦是迁出了数段情缘 世事,往往就是如此。就像这故事,再动人,终归也只是段残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这天。 竹林幽幽。 冰允儿的家,就在这片竹林深处。 而我此刻正坐在允儿家里,同她一起雕昨天我们截下来的软玉白竹,打算最终刻成一支钗子送给我那小徒弟作生辰礼物。 本来刻得好好的,眼见一支钗子就要雕好了,忽然—— “叶子!”茶墨用他扩音器般的嗓子大喊着而来,同时一脚踹飞了允儿家的大门。 我吓了一跳故而徒然抖了一下。我右手里的小刻刀随着我手这一抖,在我左手中的软竹上划出来深深的一道痕。纤细的簪身细致的花纹上头突然多出来这么深一道子——哪里是一般的不称景?! 于是我不顾允儿的阻止拍案而起(自然,那根被我顺手拍在桌子上的钗子沿着那条痕迹断成两截):“渣子!” 于是他勉强及时刹住了脚停在我面前。 “叶,叶子”他气喘吁吁,一副罕见的,仿佛即将死了的表情擦着汗,当他抬起他的眼看到我脸上诡异的笑容,显然吓了一跳。 我身边的允儿好心的地对他做了个口型同时指了指我手里的断钗。 我看到他把瞪大的眼珠子从那支断钗上捡起来,换上一副惊悚的表情再度望向我。 “你——”我笑得更加诡异,“刻了一个月的东西,就这么灭在你的一嗓子上那说吧,是想把你那嗓子给我这钗子作道歉礼,还是——”我举起钗子,轻挑起茶墨下巴,“我把它,送给你?” 他吞了口唾沫,颤抖着抬起手指,小心地推开我的钗,虚伪地干笑了两声,“不用,不用那么客气。” 我将冷笑收起来,把钗子往桌上一拍,转过身重新坐下,依旧毫不掩饰语气里的不悦:“说。” “啊?哦那个啊对了!结界,结界出问题了!” “什么!”我和允儿同时站了起来,刚刚还坐在屁股底下那张长凳被合情合理地带倒了。 要是平时茶墨此人一定会换上一脸悠闲看着我们慌乱,但是此刻我们谁也顾不上玩笑,眨眼就都跑了出去。 漠域边界。 我们来的时候慌得连法术都忘了用,最后还是本使在半路机智地想了起来。 茶墨跑了半条路累得半死,坐在一边,我也懒得揪他起来,和允儿查探起结界来。 “阿宁,”允儿认真地看着结界,边招手叫我。 “怎么了?”我走到她身边,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怎么这里,会有水纹?” 我仔细看着,实在佩服她的洞察力,这样微小不显眼的痕迹,都被她看了出来——是,细看,竟有一些如同水上微澜的细痕。但是——我实在不清楚这是怎么个缘由。 “茶叶渣子。”于是我转头望向茶墨——我才不信他也是如此仔细查探发现异常的。我想知道今早究竟是怎么个情况,或许能问出点儿有用的线索呢。 “我今早替七师弟检查结界,刚从这地方走过去,就忽然觉得身后有光,我一回头,又什么也没有。但随后我听见了人声,那时候四下无人,所以那声音绝对不可能来自我们漠域内部,定是外面,大概是结界外面通往哪个地方,是那里的声音吧不过那声音是在说什么,听不清楚。”他交代。 我点点头,对他对我意思的领悟能力表示满意。好歹也是跟了我几万年的弟子(没错,就是弟子,虽然——这个弟子从来不曾叫我句师父。不过,他其实是比我还年长,却成了我的弟子,至于为何成了我的弟子——以后再说吧。)自然和我有些默契。 允儿水蓝色的眸子里漾起疑惑的波澜:“那为何现在,如此平静?” “我哪儿知道,但相信我的听觉,今早绝对还有声音。”他一脸的确定,举起他的爪(zhao)子作了个发誓的手势。 暂时没有其它线索,可这件事决不能就此为止——这结界,关系着我漠域的存亡。 但是又不敢贸用灵力修补,怕适得其反。 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探向结界水纹处。 那地方竟然如水面上砸了个小石子一般荡起了一小圈一小圈的涟漪! “阿宁,别碰了,还是先离它远点。”允儿警惕地提醒我。我点头。 可是,似乎有些晚 “啊!” 那似乎是我的声音。 刚刚在我转过身去的那一刻,那处的水纹突然像真的水一样猛烈起伏就在那一瞬,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什么力量往后吸拖,竟挣脱不开—— 听到什么东西掉到水里的声音 在那最后一刻,意识已混沌了的我看到听到的是茶墨和允儿焦急跑近我的、模糊的影子,还有回声荡漾不息的模糊声音——“叶宁——” 随后,就失去了所有感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我是被一阵喧嚣吵醒的。 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我的上方,我正躺的这楼阁的屋顶。 而我的第一反应——我还活着? 从地板上爬起来,我看见了一群不认识的人(大概就是吵醒我的人),我想拍一下离我最近的那个橘衫女子的肩,好问一下这是什么地方。 可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我的手穿过了她的肩,就好像穿过空气一样,而她显然也毫无感觉! 我怔愣了大概有两刻钟,然后瞪大着眼睛慢慢缩回了我的手,盯着那只手看了半晌,最后终于伤感的意识到——我已经死了 被命运抛弃的伤感过后,我愤怒了。 我才活了四万一千九百二十八年,还没活够呢,怎么就死了?!刚过来就死了也罢了,还死得如此潦草和莫名其妙?!等等,我是怎么死的呢?死了以后又为什么没有消失而在这里?——再等等,话说,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我理智地决定先搞清楚一切再说,于是我颠颠儿地从这楼阁跑出去,仰头往那块牌匾上一看——我又愣住了。 三个大大的金字——妃、月、阁! 我心里的怒火瞬间蹭蹭地往上涨啊—— 看看四周,人们貌似也都看不到我,于是我正大光明地当街发了一通疯然后一脸冷静地走进了面前的青楼。 青楼。我都不免怀疑我是不是死在哪个呃,那什么人手里,所以才会躺在青楼的地板上。我四万一千九百二十八年的清誉呀 咳咳,我当然清楚的知道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于是我冷静地再次站到了我刚刚躺的地方。 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这服饰,仿佛在漠域老祖宗的书上见过,这是人间的服饰啊我这是,在人界? 啪! 那群人里不知谁摔了个茶杯,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走近了去听。 一个约莫四十岁上,长相还算好看的男子摇着个装酒的瓷瓶子,潇洒地甩了甩额发,却是一脸认真:“吓得连个杯子都拿不稳了?不过,你们的确是要好好考虑,那个不知道叫什么地方,传说曾也有人进去,但就再没出来。” “沈枫,我一定要进去。”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孩子坚定地说,将那小遮着面的风帽完全拉下来,露出一张很好看的脸。我是被他的容貌惊着了。我自然从未见过这张脸,但竟意外的觉得这面孔有几分熟悉。 “小弟弟,其实你也不必自责。”那个橘衫女子将掩笑的团扇拿了下来,敛起俏笑道:“那件事又不是你所为,你” “妃月前辈,总归,那也是因为我毁的,而且我也有私心——人世,并没有人记得那件事,天上也是时时避讳着,并没有人能说清楚,但是前辈你说那里有当年的一切信息所以我希望知道我亲人的消息。并非只我,对于萧然和默浔他们,也是极重要,归辰鼎是剑仙建派,那里的长老前辈们皆是仙人,自也是能够察觉当年的事,所以这也是门派与道义赋予的任务,而对默浔,那件事牵灵谷,更是多年夙愿。” 沈枫点点头,“月娘,他们愿意进去,都有自己的理由,自然是想好了的。而且人世扭曲,终影响他界,时光停顿,九重天上也不会放任不管。恢复地界也是你的愿望,逍遥已去天上得到允许拿到了旨意,怎还能违背。” “妃月前辈,晚辈等既已决定进入,不思退缩。”一个身着剑道之服的男孩子向前一步,抱拳道。 另外两个同样服制的男孩子一同向前,“我们与师兄一起。” 我又走近了一步,眯起眼打量他们——我自认活了四万多年没见过如此好看的一群人(自然了,茶墨是不算人的)开始只觉那个黑色风衣的男孩眼熟多看了两眼就觉得人家好看,其实把其它人也多看两眼的话,这群人里真没有一个输给他的,尤其是那个为首的剑道弟子,虽然冷肃了些,但那俊逸面貌,也实在没得挑。 还有一个一身黄色玄袍,有着仙人气质,长得一样清秀的男子哦他正说话呢——我赶紧收回呆愣听他说什么— “小笙,你呢?” “我本,本少爷当然是去了!那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不去” “好玩?”看着年纪最小的那个剑道弟子冲他翻了个白眼。 另一个穿道服的也蹙起了眉:“慕方,你不要太草率,万一万一有个万一你还有慕方府家业要接掌” 被叫作慕方笙的这时不太耐烦了:“你说这个我更不想留下了,哎呀去就去呗,哪那么多事情” 那个沈枫喝了口酒,一把揽过叫妃月的,挑起眉眼笑道:“月娘,他们确定了,把入口打开吧~” 妃月一点头,挥袖就扇出一个光洞:“进吧。我就不进了,妃月阁还要人打理。”“我陪你~”沈枫立刻讨好。 少年们道完谢就向那光门走进去。 我犹豫了一下。 听他们说的仿佛要去的地方很危险。 但马上又觉得就算再有什么危险,情况也不可能比现在更坏了,所以也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于是就迎着那刺眼的光跟了进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喜堂异事 刚进光门,我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腾——不过我很好奇我都死了怎么还会有这种感觉 等我吐的差不多了,眩晕的感觉也正好停了。 我吸一口气,抚抚胸口抬起头。 眼前的景象再次给了我眼睛疼的感觉。 喜堂! 我脑子里迅速冒出可怕的问号加叹号——不会是我成亲吧?!受到今天发生的一系列惊悚事情刺激的我不经大脑审核就肯定了这个结论。于是我差点吓昏过去——无缘无故死在青楼刚出来就又把自己给卖了?!悲愤交加的我脚下一个不稳,身子一晃撞到了身边一个芽青色衫子的小姑娘。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扶稳她。 “哦,没事”她转过脸来对着我笑了笑。她的右眼附近,围着一截芽青色叶子样的面具,露着一只挺清澈的眼睛。 我愣了愣,心想这里的人怎么跟漠域一样,各种奇特的打扮而却没有人感到奇怪。 反应过来,忙问:“麻烦问一下,我这是要和谁成亲?” 她奇怪地看着我:“你?这位姐姐,今天是喻笙少爷和我的呃,和那位小姐成亲。”她伸手指了指喜堂中央靠前那里那对正在拜堂的新人。 再次愣住。看看四周向我投以奇怪目光的一堆人感觉脸上红了红是哈——要是我成亲,怎么会和这么一堆人站在来宾席里?一只手拍上额头但聪明的我马上安慰自己:这不怪我,我一定是被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吓傻了,你看今天那么多诡异的事都发生在了我身上(比如惊悚地掉出了漠域,比如一醒来就躺在青楼,比如发现自己死了),所以站在人家喜堂里的我会以为还会有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也没什么奇怪的对吧 于是我理直气壮的狠狠地瞪了周围看我的人一眼。 等等看,我的人?!啊我怎么才反应过来?!我心里一大惊,忙抓过身边那个小姑娘的手——我能触到!倒抽一口气,又忙问:“你能看到我吗?” 吓傻了的她惊大着一双眼睛,看着我愣愣地点头。 强迫我快报废了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不久我就理出了几个重要的问题。 首先,我才反应过来如果我死了是直接散掉消失而不可能站在这里,所以显然我能重新被看到并不是我复活了或者什么,可为什么会这样呢?其次这是哪里?再者,我明明是跟着那群人界少年进来的,那他们呢?难道被冲散了? 我正想着,厅堂中间忽然闪过一道光,然后某个少年就瞬间出现在了喜堂中间。一身门派服饰他是那个最小的剑道弟子吧。 少年明显比我受到的惊吓还大,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久久没动弹(他迟钝的反应,让我顿时没那么想找地缝了)。 “凌亦哥哥!”那个芽青色裙子、戴面具的少女在我身边发出惊极喜极却清脆的一声叫唤。 我朝她那边看过去——哪还有人影?我循着众人的目光又向少年那边看过去—— 少女早就扑过去抱住了他。 只见那个被喊作凌亦的又愣了这么一会,然后脸上飞红(这样就脸红?相形之下我是不是太厚脸皮了?),然后推开那姑娘,退了一步,慌乱地抱拳道:“男、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自重”复又向众人道:“凌亦,凌亦打扰了,告退”这就匆忙跑了。 “你别走!”少女将眼角的晶莹一抹,咬咬嘴唇就追了出去。 我好奇心大起,而且,我觉得既然让我来到这里看到这一幕,自然就是让我管闲事的,于是我随后也追了出去。 其实如果我回头看一下,我就会看到那个新娘将红盖头掀了下来,惊大了一双和那个小姑娘一样好看的眼睛,泪水胡乱的流着,愣愣地望着凌亦和少女离去的背影,又愣愣地自语了句什么,手上的红盖头即飘落在地上,然后她伸手将那金灿灿的凤冠扯了下来。而她的那张脸 竟似一模一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清清草香 真怀疑我是不是老了,这怎么,我刚追出来,就光荣地把他们跟丢了。 于是只好使上了追踪,好不容易在一条街的拐角找到了他们。我扒着面前的墙光明正大地偷看。 “亦哥哥,”那小姑娘一撑手臂拦在凌亦面前。 “姑娘我,你,你怎么会认识我的?”他显得很是很无措,微微脸红道。 “你不记得我?”小姑娘听见他如此问,一僵,放下手臂,不敢相信加小心翼翼的问。 凌亦茫然摇头。 少女愣了半晌,那神色是连我都看不懂的复杂,然后才仿若回过神来,对着凌亦一笑,伸过手去:“大概是我认错人了吧那,你好,我叫颜凝悠,交个朋友行吗?” 凌亦微微一怔,随后握住那只手,木讷地点了点头。 “你是从哪里来的?” “人界。”我瞅着凌亦像是才回过魂来。终于有了几分镇定的样子。 “人界?你你果然是”颜凝悠满眼激动,似乎是终于确定了凌亦是哪个许久未见的故人。 “别误会,我来这里没有恶意我和大家只是来寻找一样东西”(显然他是把颜凝悠的话理解出了歧义)我看见他一拍额头,问:“对了颜姑娘,你见过我朋友吗?” “我怎么会见过?你们是一起进来的吧?我只见到了你啊,可能你们进来的时候被冲散了吧。”颜凝悠道。 “那他们,不会有事吧?”凌亦有些发慌。 颜凝悠看着他认真而微慌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不会的,能让你们进来,施法者一定不是一般人,所以肯定也有本事保你们安全,而且我确定,你的朋友顶多是掉进我们这里的其它地方而已。对了,你说你是来做什么的?” “来找” 我正打算凑近点听,忽然身后一只手将我猛地往后一拽—— “啊—”我一声叫唤还没完全喊出口,就抬头看见那人的脸——茶墨! “茶、茶墨?!”想来我那一脸的惊愕一定被他尽收眼底。 “真是你啊!你还活着?你去哪了?”他则一脸惊喜,忽然紧紧抱住我。 我承认这才是这是我至今为止经历的最恐怖的事情。(但其实更惊悚的还在后面) “行了哈,你多大了,我好好活着呢,不过是莫名其妙地去了一趟人界,除了死了一次差点被‘卖了’两次然后又活了一次其它一切都好”我终于镇定下来,安慰我一百年前养的那只小狗一样拍拍他的背。然后镇静地推开他,“茶墨,你怎么在这?”那句才茶墨出口我就后悔了,继而并没抱让他立刻回答我问题的希望。 不出所料,这时的他已经恢复了一脸的不正经,勾起嘴角道:“师父大人,第一次在您老口里听到徒弟我的全称,我是不是该庆祝一下?”果然,他自动忽略了我的问题。 我并不打算让他一嘴:“这似乎也是你第一次喊我师父我也打算庆祝庆祝,嗯,叫上允儿一起庆祝。”哼哼,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刚入我门下的时候(刚知道我比他略小那么一千年)就和允儿打了个赌说绝对不会叫我师父,后来因为他们这个赌注的验证时间是永久所以没法判定谁赢,渐渐没人提起了,而今天这个长达近四万年的赌约终于看出输赢了。 果然他脸色一变。(我想大概是因为无聊的他当年下的注是他收藏的那一堆稀奇古怪的‘古董’) “行了别废话了,”我趁机开口以堵住他的嘴,“赶紧回答我的问题。” “你问了什么?” “你怎么在这。”我白了他一眼。 “我?”他睁大了眼睛,随后笑起来,“愚蠢的叶子~你以为你在哪?” “你什么意思?”我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觉得,”他指了指四周,笑得极其诡异,“我会有你那么大的本事出漠域吗?我不在漠域还应该在哪里?还问我我怎么在这” 这里是漠域?! 我一口气没上来。感觉下一秒我那眼眶就会包不住眼珠子真真差点一口血噎死自己而后我听到自己以把骨架子拆散架的狠劲猛地咳起来,又迅速忍住,慌忙转回身子去看那一对少年。 可是我只看到颜凝悠拉着凌亦跑远的一双背影 我定定心,抬腿就要追。可是那该死的茶叶渣子又将我拉住了。 只略有镇定的我心里冰山火烤的焦急,自然不想跟他纠缠,拼命想要挣开他,半清不楚地说了句:“你放开我,有外人进了漠域,结界也不再安全了漠、漠域的,咳咳、安危”话未完,喉间涌上来一股子腥甜 犹记得渣子似乎说了句:“叶子你别急,不能跑”他拉我的的力道也愈加重了。分不清他脸上更多的是担忧、焦急还是严峻 而下一刻,我就又眼前一黑 醒来。 我醒过来后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了会呆,忽然想起颜凝悠那两个人,然后就立马窜下床,不想两腿一虚直接摔了下来。 “叶姑娘。” 好陌生的声音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后脑子里又蹦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我不会被绑了吧?!我记得我晕过去的时候是茶墨在身边啊,要是没出什么意外,以他的作风,怎么可能放陌生人来看我?按理讲,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怎么也应该是他才对 “叶姑娘?叶姑娘?”很关切的声音。 当我脑子里还乱七八糟的时候,那个声音已经在我眼前了,而且那个声音的主人好像扶住了我的双臂,我反射性的抬头一看,顿时怔住。 眼前这个人我无法形容,姑且用我俗朴的语言形容一下,嗯公平来说,他和茶墨简直是两种极端,不同风格各有千秋无可比性的两种好看,但在我看来还是这人更好看一些我觉得最近我的艳福真是不浅,一连见到了那么多好看的人,尤其眼前这个人让我觉得很不像平凡人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他的脸就是幅摆在我面前的幻画(所谓幻画,是一种由漠域幻颜精灵用纱一般的幻沫织出来的画,是漠域极罕见而最美丽的精品),这样的一张脸怎么没被揭下来贴在展览室里呢? “你没事吧?” “啊?没”我怔怔地反应过来,一双眼正好对上他温柔关切的目光。 要不是他接着说话我差点就(又)被他这双墨黑宝石般的眼睛看愣了。 “叶姑娘,你能不能把面纱撤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脸?”他似乎察觉到我脸上有什么不妥。 我这才注意到为脸上遮着一层纱。这一刻我才完全醒了,终于想起来,我的发病期又到了。 是的,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隔七年我就会发病一次,每次发病,我可能极容易会呕血、虚脱、全身疼痛同骨碎无异,严重的话会昏死,目前我昏死过的最长时间是七年(无法想象我发病醒来后又正好赶上下一次发病的凄凉),醒来后还要七天闭关(因为无力动弹。那时的我绝对比初生婴儿还要脆弱)另外,我的这张面皮会发生——嗯,天翻地覆的变化。嗯,四个字形容的话,那就是面目全非。这么说吧,就像天和地有一天合上了而我的脸正好夹在中间,颅骨被那巨力摧残得完全错位一样。我认为我没有用一点夸张修辞。 自从两万多年前我渡过重生劫醒过来,这种悲剧就循环上演在我身上,允儿那么镇定的女孩子都被我吓坏过,而她费尽所学帮我治过病,但都治标不治本而且有效期不长。茶墨第一次看到我发病,也吓得小脸煞白——那是我万年来唯一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那种表情。再后来茶墨、允儿还有漠神邸下其他小弟子们,为我找了一万多年,最后终于让他们找到了能够有效缓解的药,虽然并没根除,但自那以后我再没有过昏死的情况,发病时不再有痛感,醒来后也可以勉强站起来,更加不用闭关。 “不能。”我沙哑的嗓音正好突出了我想表现出来的冷漠。我扶着身后的榻勉强爬起来,用露在外面的眼睛丢给眼前人一记恐吓般的眼神。然而我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因为过去我对付那些好奇我此时容颜的小弟子们都是这么干的。因而有效防止了出现他们集体晕过去的壮观景象。 “你是何人?这是哪?我为什么在这里?”我问。 他愣了愣,即很好看的一笑,“姑娘的性格,真像我的一个故人。此处是我的住处,我是有事出门恰逢姑娘和茶墨公子,因会些医法,才请茶公子带姑娘来这里。” 我怔怔地看着他对着我笑,如此的熟悉心跳仿佛漏了几拍。 “叶子!”茶墨悠开门闯进来,来到我面前打量着我,面露喜色:“没那药也这么快醒了?这是没事了?” “还好。”我被他打量地浑身起鸡皮疙瘩。 “看来苏公子的医术的确高超。”茶墨对着他那个人抱了个拳。 “不敢。” “茶墨,今天看到的,那两个人呢?”我想起正事。 “那个允儿去追了。” 我没好气,“你让允儿去追自己偷懒?你就欺负允儿好说话吧。”“呃我不是要照顾你嘛,再说我又不知道他们跑去哪里了,允儿的追踪比我要准嘛。哦还有,你那药没有了,我一时没办法,才带你来这里的,看来我的决定是明智的哈哈。” 我翻给他一个白眼。 “叶子”茶墨看看我,“不然你把面纱摘下来吧,说不定他有办法” “你希望我摘下来还给我戴上干什么?” “我先前又不知道苏公子真能治你的病,怕他不但治不好你还被吓死。不过现在看来是有效的,不然你得睡好几天才能清醒。还有你不是要去追人吗?不能这样去吧。” “呃吓死可不负责收尸。”我不想吓人,不过我想了想也是,这样出去可能得吓着更多人。于是立马潇洒地将面纱扯了下来。 他果然愣在我面前,但是奇怪的是,他的眼眸里只闪过一瞬的吃惊,而后就变得复杂我看不明白。 “容我试试。”他说,于是从容地将手在我面前一挥,我知道他在用法术收集我脸上的信息。然后,他用各种我没见过的药草配药,真真让我眼花缭乱只能看清楚星星灵光被他汇到一起去,我正发呆,忽然一束光向我的脸拍过来—— “叶子!”随后是茶墨惊喜的声音。 “怎么了?”我开口,察觉到自己的嗓音又恢复过来。 茶墨将镜子拿到我面前,我看着里面那张正常的脸,惊住了——这个世上,竟有人能治我此症。 “谢”我愣了愣,然后抬头想道声谢,却看到他以一种近似“恐怖”的眼神定定地看着我。 “你怎么了?” 他反应过来,“没事。只是觉得姑娘的容貌和我先前所说的故人,很像。” 我一笑,虽然有点好奇他说的故人是何人,但是想来如果他想说那人身份,也不会只以故人相称,所以也就不多问。只对他说:“我是叶宁,今天谢过,苏公子后会有期。”我笑一笑,准备离开。茶墨赶紧过来扶我。 “后会有期。”他的声音良久才飘过来。 街上。 我想起来我把名字告诉了那个苏公子,可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未免有点吃亏(先把我被他救了这事忽略),于是问茶墨:“他叫什么?” “啊?谁?”茶叶渣子的目光从路边摊子那些东西上收回来。 “救我的那个人啊。” “苏兄啊,”他趁水果摊主没注意,捞了两个苹果回来,自己先咬了一口,把另一个递给我,我拿过来就啃,然后善良地想扔两文钱到那个摊子上,不料被茶墨接住,奸笑着揣进自己口袋里。我懒得翻白眼了,而等着我斗嘴的他讨了个没趣,将钱扔给果摊,一脸无辜,啃着苹果又问了我先前说了什么,待我重复一遍,他才答: “苏顾。”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清清草香(2) 玉竹台。 我能悠悠闲闲地窝在这里玩儿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其实本来我已经没事了,但是允儿和茶墨,尤其是允儿,甚不放心我能这么快好起来,于是封了漠神邸,让我“安心养病”不过其实我也担心啊,因为我没药了,万一又发作岂不是于是我无奈地闭关一个月,病症感觉什么,修为倒是精进不少 玉竹台是漠神袛(我住的地方)的一处小台阁,四面环着各种竹子,挺清致幽雅的,和允儿家有些相像。准确来说,这里就是照着允儿家的环境改的——当然是给她住了。因为允儿是漠域的祭司,需要经常和我商量一些事务,所以还是住的近一点比较方便,但是近些日子‘养病’的我比较闲,允儿和渣子也不让我劳累,而且他们查事情暂时还没有什么进展所以也不需要我费心劳力参与商量,允儿呢,她家里那些稀世珍植需要照顾,她也实在惦记,所以也暂时没来住,玉竹台就空了,于是这个夏日避暑佳所,就被我暂时窝占了。 这日。我正半倚在玉竹台露台那张能晃的藤椅上看漠域老祖宗编下来的一本书,因为我们漠域比较无拘嘛,所以这书老祖也没给起名字,反正就是记叙了各界的一些奇事,我读着也挺有意思的。 “叶大元使。”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然后有人唤我。 “在呢。”我知道是允儿来了,招了招手,实际上眼睛还盯在书上,没顾及去看她。 “看什么呢,也不看你朋友一眼。”允儿已经来到我面前,一把抢过我的书,翻了几页,有些奇怪,“你怎么把这本书翻出来了?” “随便看看而已啦~”我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耷拉着眼皮侧窝在藤椅上看着她一笑。 “我记得上面有个故事挺有趣,似乎是,关于地界两个神的爱情故事。” “有趣?这类故事哪有什么好玩的。”我从来都不喜欢看这种矫情的故事。 “不一样,他们的事比较奇怪,说平淡也平淡,说轰轰烈烈也不过分,说幸福好像也没有别的故事那么幸福,最后还落得个下落不明而且牵扯到了不少你在干什么?” 我当然在翻书:“能让你记忆深刻想来那故事也有几分本事,在哪呢?” 冰允水蓝色的眸子弯了弯,“行了别找了,都几万年前的事情了,还是你去渡重生劫的时候我用来解闷看的,你也知道漠域老祖编这书的时候设定了,此书的内容每年翻新,都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找得到?” “好吧好吧,那就下次找个咒术,直接翻出来。”只有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 “好了吧你,”允儿笑着摇头,站起身将我也拉起来,“我的玉竹台,该还给我了啊,有外人进来,事关重大,您老好好养身体,就不腾挪你去正殿议事了,有事情我还是住过来和你谈吧所以我得回来住了。还有,冉冉的生辰要到了,你礼物呢?” “”我承认我又忘了,还有这一茬。允儿口里的冉冉就是开始我提到我的小徒弟。上次断了的云钗,我还没修补,而且最近身体比较虚,估计也不能用法术补软竹钗子很是难刻,入手易折,玉质细软,刻时易断(不过刻好以后晾好了会很难损坏,而且细腻温润如触手生温之白玉,形如骨木竹节十分好看),故如果我要重刻至少也要半个月 “我告诉冉冉我们最近要忙结界的事,可能去不了她的生辰。没有告诉她你的事,冉冉说没关系,但是还是觉出不对,我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了。”允儿笑着,“跑出去玩了,说要把生辰延后到我们有时间再办。” 我笑一笑。自从今年三月小灵兽晶儿为紫水晶树恢复灵力完成以后,冉冉就整日整日想着带它往外跑,她们闷了许些年,我们谁都心疼,于是我从来允许,但是一直这么着,那些长老岂会不知道?冉冉是雪川灵巫,在那些老头子眼里,是需要尽责任的。而她如今这般,那些老头子只好来找我麻烦。冉冉其实很懂事,虽然漠域有结界怎么也就怎么块地方出不去,但最近比较危险不是吗。一旦有个意外,她的法术再厉害也不管用啊。再说生辰是能随便推后的吗? “渣子呢?”我头疼地转开话题。 “大人,渣子在这里。”茶墨颇有些“廉价”(即便宜,简称贱)的声音响起来,人即来到我面前,一张奸诈的笑脸,“颜凝悠和凌亦已经跟上了,气息收集回来了,以后不会再跟丢了。” 百叶园。 本来我是答应渣子和允儿不出来看热闹的,但是听渣子说到颜凝悠和凌亦擦出了一点点小火花,我就抱着劝阻‘异空间恋’的大义之心出来了。好吧我承认我是有一点八卦的。 似乎这个颜凝悠是研究药草的,所以住在百叶园这样的地方。有一股好闻的药草香。我找了个隐蔽处藏好,准备看戏。(为什么似乎有点猥琐) 我看到颜凝悠一身清淡而简洁类似湖绿色的裙衫走出屋子,浅浅的笑,手里端着一盘雅致的小点心,来到院子里的小桌前坐下。而她对面,凌亦一副可爱的表情盯着她手里的点心。 “凌亦哥哥,”颜凝悠将点心推到凌亦面前,“你先吃。” “好”凌亦拿起一块就啃,边问:“小悠,我上次问你的,你查到了吗?” “问我,何事?”颜凝悠一脸疑惑。 “你不记得了?第一次见面,我曾问你关于圣水的事” “你说的,是什么?我从未曾听闻。”颜凝悠那副茫然的表情不像装的。 圣水?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我也疑惑了,我似曾听过这个颇有些烟火味道的名字,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就我也没见过,你上次不是答应我帮我查找了吗?” 颜凝悠脸上表情十分奇怪,随后又恢复正常,轻轻一笑:“我记起来了,好吧,我继续帮你查。” “谢谢你啊,其实不是我想催你,是,这个东西对我们,还有我们的世界真的很重要。”凌亦真挚而恳切。 “我知道。”她笑得浅浅,竟被我看出来些虚幻和牵强。 我隐约觉得,颜凝悠和我第一次见到的不太一样了,嗯可能我想多了,人都会蜕变的,或许颜凝悠只是成长了。 “我该怎么谢你啊?你会要报酬吗,我可没钱呀。”凌亦笑着吞下去一口点心。 “不用”颜凝悠依然笑着,忽然顿了顿,若有所思的样子,再抬起头时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微微起身,用自己的唇迅速碰了一下凌亦的,将他唇上的点心渣渣沾掉。 凌亦愣了愣,脸上忽然就飞红,捏着点心的手都不知道再往哪里放,咬了咬下唇,看向颜凝悠,竟没有说拒绝的话。 而颜凝悠也是面上绯红,低着头,然而我却莫名其妙的觉得,她脸色羞涩中却还有着苍白,而且比起害羞,更多的是是一种,此时不该有的情感,我也说不清楚。 “叶宁?” 这又是谁?我回头一看,竟是我的‘救命恩人’苏顾。 “你怎么在这?”我小小惊讶。 他温和的一笑,牵起我的手,带我离开。我惊惊地看着我们相扣的手指,脑中一恍惚,竟然没有抽开手。就这么愣愣地跟着他。像中了什么邪一样。 苏顾住处。 我终于提起力气抽开了手,平静道:“你干什么?”打断了我的八卦! “你等一下。”苏顾进屋去了。 我闲着无聊,随便环顾了一下他的房子,是极其简单而无比整洁的处所,想起渣子的邋遢,顿时觉得苏顾真是个难得的。 心情似乎也没那么不好,我正打算参观一下,头忽然剧烈的疼起来,带着一股极强的眩晕 我皱起眉晃晃脑袋,再睁开眼睛却还是有些模糊了 “小心!”似乎有人接住了我的身子,并且往我嘴里塞了颗药。 我渐渐缓过来,但身上依然一点力气也没有,我以为自己是躺在地上的,但是身上暖暖的感觉又不像,我抬头一看,竟看到了苏顾那张好看的脸。 原来,我是被他一直抱着吗?!我想挣开,可因为而暂时不太好使的耳朵隐约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是她吗?这一世,你就这么想逃开我?”他好听而忧伤弥漫的声音萦绕着我。 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种不知道来自身体哪里的难受迅速包围了我,这种感觉我宁愿再头疼一百遍也不想再体会。 “你、你别说了”我觉得我的不适来源于他的话,于是连忙阻止他再说,也不再挣扎逃离,“我有点难受” 他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对我真挚地说了句“对不起”,随后我感到被人腾空抱起,缓缓放到一个可能是榻的平面上,而且极其绵软,很舒服。我仍然倚在他怀里。却并不感觉他轻薄,因为我知道这个人并没有要占我便宜的意思。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灵力缓缓输入体内,填充我发病流失的灵力空缺。 有力气了。我从他怀里抽身坐正,看着他蕴含着复杂情感而表面温和的笑,心跳的声音顿时大了起来,我竟然愣着盯着他忘了说话是什么。 “抱歉。”他歉然一笑,“本来是向竹月药师取药,不想碰到了你,带你回来只是因为知道你仍在病中,且上次,我忘了将缓解你病症的药予你。”他将那瓶散发着逍遥草药香的丹药递给我。 竹月药师?这个竹月是颜凝悠的别号吗? “没事,反正你又救了我,你需要我报答吗?”我忽然想起刚才颜凝悠那种‘报答’,忙又添了一句:“以身相许除外啊” 看着他愣了一下又忽然笑起,我顿时感觉自己又说了句蠢话。 “报答的话,我能否要求你把一切告诉我?” “什么一切?最近的?对了,最近你少出门啊,漠域结界不安全了,可能有危险。” “不安全?”“因为我是漠域的元使啊,我,叶宁,你真的不知道?”我没怎么想着要欺瞒苏顾什么,毕竟他救了我,所以最初我告诉他的就是真实姓名,甚至没控制住的信任还告诉了他我的住所,熟料他居然不知道? “原来宁儿是元使。”他竟然毫不怀疑,一笑道。等等宁、宁儿? “你叫我什么?”“嗯?你似乎同意了可以如此称呼。”苏顾笑容里带着一点小“诡异”。 我说过?我、我说的?我怎么想不起来?呃好吧可能我意识模糊,忘、忘了 “那就叫吧”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他浅笑的目光里含着些‘诡计得逞’的成分?算了不计较了 “结界损坏是不小的事,宁儿若信我可以详细一言,或许我能有计策。” “你吗?”我犹豫了。我莫名的信任他,但却不敢轻易透露。 “我最近在漠域遇到过非漠域之人,是因为这个吗?” “算是。”“那就不必担心,就如凌亦,他是被人以禁术送进来的,此术会之人本来极少,且一生约莫只用得一次,每用一次前还需要至少一年的灵力蕴集。如果你再去查探,想必结界已重固如钢铁,而且此后,结界将免疫此禁术,再不会放人入内。” “那也不对,漠域存在各个空间角落数千万年,凭此结界渡过了多少事多少天劫而不摧,岂是一人之力一个禁术就打得开的?”我不能相信。 “如果施法之人是冥界魂灵呢?如果用的禁术来自漠域呢?”他一脸镇定,却语出惊人。 “什么?难道那个妃月,是魂魄?”漠域乃一个幻界,本来也不是真实存在的,是神都难看见其形貌的一个世界,其中的我们,大概也有多半是灵,或者是在空间扭曲的时候被甩出来,而进入漠域,所以万界之中就只有幻之灵界和冥界是与我们有些相通的,有一点可能破界而入,而幻界之灵早在千年前就消耗殆尽了,为今也只有漠域有些。所以妃月,只可能来自冥界。漠域属幻一事,在漠域差不多只有我、冰允、茶墨知晓,连守界的灵巫神女都不是全部知道,至于漠域人民就更不可能记得自己在外面的世界可能已经死了或是自己曾经住在外面,因为在漠域这个奇特的灵界他们也和正常人一样可以成婚生子,丝毫不惹人怀疑。等等,不对啊苏顾如何知晓? “那妃月又怎么可能会漠域的禁术?”我打算先问关键的。“如果,她来自冥界冥川”苏顾盯着我,“那么就有可能在地界重鸾镜或往生石里找到漠域人的气息,如果那个人拥有关于解漠域结界的记忆,她就有可能探寻得到。” “什么意思?你是说,漠域有人同妃月一样来自冥川,然后妃月去找到了那个人的记忆?” 苏顾缓缓点头,定定地看着我,“你是否记得,我说过你很像我一个故人?” “记得。”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 他又接着说:“而我的那个故人,就来自冥川。” 我愣了。他说我像他在冥川的故人?我突然明白了—— “你、你是说,我就是那个曾在冥川的人,妃月,是窥探了前世的,我的记忆?!”巨大的惊讶和震悚之感环绕着我,我强迫自己冷静,问他:“你身处漠域却记得自己的曾经,又说在冥川有故人,那你也算是冥川人吧?为什么你不是那个人?” “我并没有关于如何破解冥川结界的记忆。”苏顾镇定自若。 是啊,他根本不知道这些,妃月又怎么可能是窥探了他的往生。 也是“往生漠域只是个幻境,没有资格与其它世界有牵扯,你想哪有幻境里的人出界历练的,所以也不存在像神界仙界那样下界历练一说,一般情况下漠域不会有人能进入其它世界拥有往生但是”我有些心颤,“漠域千百年来,每任元使、灵巫、或者祭司都会有一个劫,而这千百年来,就只有我的劫,是重生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重生劫 “劫?” “是,约莫两万年前,我经历过重生劫,所谓重生劫,就是入劫后要以新的记忆在未知的地方经历未知的痛苦,像是一个没有选择的冒险,如果通过了这个漫长的劫,则浴火重生,出劫后修为登峰造极,甚至能够以灵之躯抗衡天之力,而若没通过,只有两种下场,一种是永远活在循环的痛苦中回不去,另一种就是死在劫內。”这是我在漠域的秘密,连我的弟子们都不曾告诉详情,我竟完全信任了眼前的苏顾,并且将一切告诉了他。 “你能站在我面前,看来是通过了。对吧?”苏顾笑着看着我。他的笑容,我再次看呆了,而且在这对待故人般温柔的笑容里,我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我不曾记得而他却熟悉的人。不再像我。 “你觉得像吗?”愣了一小下后,我苦笑了一下,应他言,“我就是比较奇怪的了。允儿和茶墨说我渡劫的时候躯体生命迹象很不稳定,有一段时间甚至没有了呼吸脉搏心跳,奇迹的是不久又回复过来,但形如梦魇十分可怕,这倒还正常,只是醒过来以后,我就有了像你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看到的病症,”我把症状描述了一遍,“开始就是这样,后来有所缓解,按说通过了重生劫不应该会再有病痛,但如果说我没通过,就不可能会回到漠域,而且我的修为并没有像真正通过了后一样达到顶峰,但也大进了一段,总之说通过了似乎是通过了,说没通过好像也没通过” 苏顾一直看着我的眼睛里除了莫名的感情,竟还无故地透出一瞬间欣喜,就像是颜凝悠拦下凌亦时眼睛里那种久别重逢似的欣喜。 “但是,那已经是几万年前的事了,而妃月破漠域结界却是近些天的事,她为什么时隔这么久才动手?” “或许她窥探往生所获得的办法,需要时间准备,又或者开启此法术需要时机,再或许,这些年她经历了些什么致使施法延迟,我们就不得而知了。”苏顾笑。 那好吧。 我又记起我掉进妃月阁的时候,明明那些青楼女子都在,可是竟然没有一个注意到凌亦那一行俊美到那种程度的男子,就好像他们都是透明的,想来肯定是妃月施的法了。话说她在攒了一年灵力开启破界禁术后还会有余力施其它法术,也是个厉害的人了。这么厉害的人,竟费尽灵力为一群陌生人开路,那她目的何在呢? “对了,”我忽然想起听凌亦说要找的东西,就问他:“你知道什么是圣水吗?” 苏顾有些惊讶,“你是元使,会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我倒奇怪了。 “就是你们一直守护的东西。”他言。 “我们一直”我到抽一口冷气:“你是说‘幻灭’?!” 苏顾点头。 原来‘幻灭’在人间叫作圣水(颇烟火),不对啊,我们漠域的东西,怎么都被凡人知道了?‘幻灭’是比结界更为重要的东西,说牽系着漠域存亡的是结界,其实是‘幻灭’,那才是维持我漠域灵力的核心。至于‘幻灭’的作用、形貌以及交给外人后的后果在我经历重生劫以后,我就都忘记了。而这些东西,以前整个漠域也就只有我知道,(因为漠域此秘密从来只传漠域元使,至多再传个祭司)在我失去部分记忆以后,就再没人清楚。至于允儿可能以前也是知道的吧,但后来为了给我治病,耗费了太多灵力,大概就算有记忆也就随着灵力的流失而消逝了——漠域人体质特殊嘛,有些时候,在记忆方面,比一只魅好不到哪儿去。 “苏顾,谢谢你,我要走了,再见。”我已经了解了我想要了解的,不需要再逗留了,于是我起身,向他一笑,就此告别。 “嗯。”他一牵嘴角。 “我住在漠神袛,有事你可以去找我。”我其实对苏顾这个人还是蛮有好感的,所以打算留个门址等他以后来找我。 “好。”苏顾向我笑。 出门。 天都有些黑了,我刚走出苏顾的屋子没多久,一个身影就挡住了我。 “茶墨?”我看清楚了来人的脸。 “叶子,叶子”他一开口,一股酒香扑面而来,整个人都有些摇晃。我有些惊诧——他几乎从来不喝酒啊 “你,怎么了?”我扶住他,带着开玩笑意味地问:“不会是遭受什么打击了吧?” 他忽然死死扳住我的肩,狠狠地盯着我:“你在乎吗?!叶子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我不许你和” 我被他莫名其妙的问话吓了一跳,随后挣脱他扳痛了我的手,担忧地摇晃他:“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怎么了?” 茶墨不再言语,扳住我的胳膊,嘴唇就向我的嘴唇贴过来。 我简直吓傻了,就在他要吻到我的时候我本能地把脸转开,他的唇几乎是擦着我的唇然后吻到了我脸上。我居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和茶墨的样子,特别是我这愣愣的把双臂撑在他胸前连反抗都忘了的样子夜色里我们的样子格外像是一对小情侣在正,正常相处。 无意中侧目,我竟看见了苏顾。不深的夜色中,我竟似看清了他颇复杂眼神,脑中有些晕,而我的喉咙里就像堵了什么东西,竟喊不出声。看着他转身。 我正看着苏顾发呆,茶墨高大的身影忽然又扑来我面前,他把我推到身后的墙上,就又向我吻过来。 忽然反应过来。 我紧紧抿着唇,由他用唇舌对着我抿紧的的嘴唇不甘地引逗。第一次,我感受到了眼睛里的泪意,是愤怒,是委屈,是想起苏顾的眼神的一直熟悉和痛更可笑的是,在苏顾二字从我脑海里闪过之后,我的身体里似乎有另一个人在操控我“忠贞不屈”,忠贞?!?!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好生无理! 我使尽全力推开茶墨,在他又扑过来之前我挣扎着拼命喊出一句什么,好像是叫了谁一声我只是凭本能喊,那一瞬间竟自己都不知道喊的是什么。 而后茶墨就又封住了我的嘴唇。我脑子里忽然爬过一些什么东西,带给了我瞬间的,荆棘条划过大脑的抽痛。痛苦地闭上眼睛。 感觉一丝水迹爬过我的脸,正想不顾一切,不管近期不能动灵力的事,使用法术将茶墨打出去,忽然身前就空了。我睁开眼睛,替我打开茶墨的,赫然是苏顾。 “苏顾”这个声音有些沙哑但依旧好听,明明是流着眼泪强笑的缥缈,却又满含柔情。我有感觉,那个人就是苏顾所熟悉的故人,她才是应该接受苏顾看我时那种亲近而熟悉的眼神的人。是,谁? 苏顾却是向我转过身来,看着我愣住了。 “我以为你们对不起” 晕倒在地的茶墨,还有苏顾让我似曾相识的带着心痛的笑,都让我分外难受和痛苦,我听见自己用一个不像我的声音的声音说了句什么,然后拼命摇头,再然后苏顾就把我箍进怀里,把我抱得格外紧。 “宁儿别哭”他模糊地笑着,却微哑着声音安慰我。这句安慰孩子般的话,竟让我心情平复不少。但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头疼,有一些事情在我脑海里模模糊糊地闪现却捕捉不住 似乎看到一个邃蓝色的身影出现,停在茶墨身前,又跑过来,焦急地问了一句: “叶宁她怎么了?!”“宁儿叶宁!醒醒啊?!” 真的好奇怪,苏顾他究竟是谁?为什么有这样的魔力使我在那一刻完全依赖他?为什么站在他身边,我就仿佛不再是我?他,仿佛认识我,那么,他与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谁的劫 我已经差不多习惯了从昏迷中醒来的感觉。后来才知道这次时间更长啊,足足一个月 醒来,身边空无一人。 我就这么大大的睁着一双眼睛,瞳仁一动不动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竟感觉,有几滴滚烫的水,擦过我因为瞪着眼睛而缺水的角膜,刺痛的,在眼角汇成一个浅洼,然后溢出来;温热的,从脸上爬过。 “阿宁。”一个能令人心宁静的声音从室门处传来。这声音的主人无疑是允儿。 我竟分不清楚是梦是实。 “阿宁?”直到声音近了。 我才反应过来,猛地一闭眼,那种带着充血感觉的刺痛再次划过我的角膜。我使劲摇摇头,然后睁开眼睛。 “是允儿啊。”我提起嘴角笑了笑。坐起来。 “你怎么了?”她用右手摸了摸我的脸,然后略带疑惑的举起那只手给我看。 我看到了她手指上的水迹。 “我好像做了个梦”前世今生?梦到的内容,竟然半点不清楚了。我干笑了两声,再看看允儿——显然这孩子是被我刚才的状态吓到了,表情都凝固着呢。 “好吧。”听了我的解释,允儿的表情渐渐松下来,大大的眼睛关切地看着我,“好好休息,赶紧把身体养好,听见没有?” “好。但是我得先把事情八卦啊不,处理完。”我态度坚定。 百叶园。 是的,我又来到了这里。 我并不打算去见苏顾或茶墨,因为我压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而且从今天我醒时没人在的状况来看,一定是茶墨不敢或不想见我所以出去了而允儿追了半天没追回来。 所以既然他成心不见我那就这样吧。 至于苏顾我和他在他救我之前绝对没有见过,哪怕是一面之缘也绝对没有否则我决定会记得。但是明明没有任何渊源,他却像早就认识我一样,而且我发现一旦发生事情,而我若恰好站在他旁边就一定会情绪失控。另外会种种不适。这当然不怪他,但是我不喜欢这种感觉,而且也不想面对他。 所以我决定以漠域为重,就先来观察凌亦的动向了。至于其他外人,我已经吩咐了人查去了。 本来呢,凌亦此群人我可以丢出去,可无奈结界重新锁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何况是一个人呢;或者我可以直接杀了他,可又无奈我此段时间用不了法术,而不用法术直接找把菜刀把人杀了对我来说绝对是不可能的。最重要的是我不想杀人。所以我带着八卦的心,密切关注他的动向,如果他威胁到了漠域,那就杀了他。 “月儿——” 有人来了,我赶紧躲起来。 哎?来人竟然是我从人界回漠域那天喜堂上的新郎。(就说我见过的人就一定记得住)我惊呆了。难道他才新婚几天就不安分?呸呸呸我这是什么思想,颜凝悠是卖药的,人家来求药还不行吗?但是等等——他这声月儿,是怎么回事?哦对了,苏顾说过颜凝悠似乎有个别号叫竹月对吧?可那也不对啊,怎么叫得那么亲昵呢? 颜凝悠闻声从里面走出来,一脸疑惑:“喻笙哥哥?你怎么来了?” “你”喻笙对着眼前芽青色裙子的小姑娘辨了一会,才道:“小悠?是你啊我是来找月儿的。我已经接近一个月没有见到她了,哪里都找不到。” “她”颜凝悠神情恍了恍。 “雪冉说前几天她来这里向月儿求的药。”喻笙也疑惑了。 雪冉?说的是我徒弟吗?天呐她跑到这里来了?!还与这些人交上了朋友?关键她为什么要求药?受伤了?受了什么重伤是她自己都治不了的?我开始担心。 “啊?”颜凝悠眼神一晃,我捕捉到了一丝慌张,一丝生气,一丝愧疚?不不不我一定看错了而后她的眼神平静下来,纯真可信的样子笑了笑,“我想起来了,她前几天是来过,好像是奉命派了几天药,可是她早已经走了。” “如此那好吧,我先走了,有她的消息记得一定告诉我。”喻笙叮嘱。 “好。”颜凝悠笑着挥手与他再见。 我再次疑惑。那个月儿和颜凝悠不是一个人啊那那么颜凝悠提到这个‘月儿’,那复杂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呢?她们之间是有什么渊源吗?哎?还有,凌亦那小子呢?一切都好奇怪啊我大脑里仿佛全是乱麻线。 喻笙走后,我看到颜凝悠的表情变成了一种悲伤,眸子里隐有泪水,抱膝坐在门框上,喃喃道: “你没事了吗,没有没有死,这很好,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啊,你是我除了凌亦哥哥,在世界上最喜欢的人啊,你一直一直是对悠儿最好的人啊你不要怪我啊,真的不怪我啊我呜呜呜”她把脸埋进臂弯。肩膀轻轻颤抖。 这个样子才像我最初看到的那个稚嫩的颜凝悠。 可是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和凌亦又有了什么关系? 我试着将这几天他们的事情连起来,可却又联想起另一件事 看来,不得不再去见苏顾一次了。直觉告诉我,这一次,我一定可以将他们这些破事情理清楚。 —— 时光的轮子从未停转,一圈圈碾压过的,是谁的记忆,成就了多少残缺,冥冥中,又到底是谁的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真相(一) 苏顾宅。 “苏顾?”我抬起手想敲门。 “宁儿?”他开了门看着我,然后略带疲惫地轻轻一笑。 “我只是来问你一点事。”我尽量淡一点。嗯,我一定要离苏顾远一点。因为自从他出现以后,我的身体似乎更差了,时不时头疼头疼他救了我,也把此些病痛带给了我。头疼的天昏地暗时候我真想怀疑苏顾就是来‘谋害’我的,但又没有通顺的理由。 苏顾看着这样子的我,疑惑有些却并不言语。 我本来想问问先前让我疑惑的,颜凝悠的事情,但是看着苏顾的脸,我突然想要问问另一个问题。 “苏顾,你是谁?” 他笑了笑,“苏顾。” 那么他是不打算正面回答了。好吧。 “那么,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每次和你在一起我总是会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苏顾,你一定知道一些前情。”我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他肯定知道一些什么,或许有关于我丧失的记忆如果我能想起来,或许就能重新记起漠域一些有用的事情。 苏顾久久凝视着窗外,没有说话。 街上。 “你不许抢!这是我的!”颜凝悠拉着凌亦,另一只手拿着糖葫芦,笑得清甜,凌亦边笑边想啃她手里的糖葫芦,两个人甜腻的就像对新晋小情侣。 我此时正悠闲地坐在某棵树上一个不知谁扎的秋千上,咬着苏顾送我的点心。嗯,没错,我和苏顾‘和好’了,不过事实上我们本来也没起什么矛盾。(哎~好吧我承认,我是被这包点心征服了,要知道逍遥草做的点心已经很少有卖的啦,尤其是苏顾这么好的手艺真是不吃白不吃) 我可不是来玩的,我这次是来看人(不就是眼前那一对嘛)的,或者说,是来等人的。 等的人还没来,那我就先看戏。 颜凝悠啃了一颗糖葫芦,仰头看凌亦:“凌亦哥哥,你觉得你更喜欢什么样子的我?” 凌亦脸上有些发红,“小悠,我不能有喜欢的人。” 颜凝悠听到他的答复神色黯了黯,旋即豪爽地笑道:“什么呀,你们修道的只是不能有要成亲的人而已嘛,规矩能管得住心里喜不喜欢吗?凌亦哥哥你就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 “我我,”凌亦的脸更红了,随后下了莫大决心似的,缓缓点了点头。 “真的?”颜凝悠睁大了一双清清的眼眸,“呵”她踮起脚在凌亦脸上亲了一下,微红着脸欢快地跑了。 我惊呆了。他们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了吗?好吧好吧 “叶子。” 这是谁? “呦茶爷,什么风把您老吹来了?”我用半讽刺半无意地问了一句来人。毕竟是他喝多了撒酒疯才导致了我如此的困扰,焉有不生气之理。 茶墨顿住了,难得的正经,很在意的语气问我:“叶子,你恨不恨我” 我抬头瞪着他,竟然发现他好像憔悴了不少。是因为觉得对不起我而愧疚?别开玩笑了,“愧疚”?适合用在他身上吗?不过话说回来茶墨和苏顾都是怎么了啊 我收回狠狠的眼神,把点心举起来给他,“好了,你吃不吃?” 我知道茶墨肯定愣着。但我并不打算解释,因为不想,也没必要。其实对于茶墨对我这件事,我总是觉得本来不应该影响我们的关系,想来要是在以前我定会把他扔进冰室关上个七八天不给饭吃,等我气消了再论其它(如此就了了,这倒不是说我不在乎清誉,实在是他也没对我干什么实质性的事情,还是喝了酒并不是本心,三万多年的交情,总不能就此废了他)。但这次不太一样:我竟都哭到别人怀里去了?! 这大概就是我不想靠近苏顾的原因之一,不是不知怎么面对,而是厌恶这样我不是我的感觉。 ——话说茶墨大概也就是看见我如此样子才会大觉得我在意了,所以他也就在意也自责吧但关键是,那天晚上的我,压根就不是我。怎么说呢我的思想至少有一半是另外一个人的,一个苏顾一定认识的人,是她想要靠近苏顾,是她想流眼泪,不是我!如果没有这个‘她’,又怎么可能有这些事情?这几日我常想,如果那天晚上的我还是我,我一定就可以维持一贯之作风,还用得着那么丢脸么!弄得现在人人都以为我在意了,都跟着在意的像什么极其严重的事一样恨不得整天对着我安慰这安慰那 “叶子你不生气了?” 我给了他一个友善的微笑,“今天回去睡冰室,抄千语咒一车。哦对了,再在冰室里面帮我烤一盘冰镇蚂蝗,什么时候烤好了什么时候出来。” “叶子你你真的不在意了?”他小心翼翼地问我。 “再说吧。” 他长出口气,笑一笑,“那就好。你没恶了我,就好。”随后反应过来,“叶子你刚刚说,要我干什么来着?” “果真没听见?那再加一车千语咒。” 茶墨表情慢慢凝固。僵硬地看着我,然后艰难地抽了抽嘴角。 “师父!”一个柔和好听的声音。 我等的人来了。 是了。迎面走来的幽蓝色衣裙的女孩,就是我最小的弟子——莫雪冉。 我打量着她,一张干净美好,柔和若桃花的容颜,嘴角牵起的笑,弧度依旧优美,绯红的嘴唇,没有一点苍白的痕迹。嗯,冉冉一切都好,没有受伤。 “师父,冉儿来啦。”她将白皙纤细的胳膊负在身后,向我柔和地笑,一双极其灵动清澈的眼睛弯弯的。 “你找颜竹月拿药了?”我起身拉住她,轻轻一旋将冉冉拉坐在秋千上,换成我站着她坐下的姿势。 冉冉纤长的手指握着系在秋千两边的两条藤绳,听了我问题后一脸茫然和疑惑,睁大眼睛:“师父你怎么知道我找竹月取的药啊。” 果然。 我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其实在苏顾那里,我就已经明白的差不多了。苏顾也并不是很清楚颜凝悠这事,但他告诉我,竹月药师就是竹月药师,“竹月”也并不是一个什么字号,而是一个人名,是一个叫作颜竹月的女孩子。在百叶园遇到我的那一次,他本就是去找颜竹月取药草。那么,这就说明哼哼,显而易见了。 所以我又用镜的碎片找到了冉冉,一方面问问她具体的事,另一方面,也看看她是否受伤。 而冉冉也告诉我,她找的是颜竹月。所以,喻笙口中冉冉所找的“月儿”就是颜竹月。 我接着问我最关心的问题:“你要药干什么?什么伤你自己治不了?”我家冉冉的灵力是我们漠域最纯净清灵的,因此她也拥有极高的治愈能力,所以医法与雪川晨雪公主一系列相传术法科并列算是她的主要法术,小伤小病自己随手就治了,所以按说冉冉是不用大老远跑这里拿药草的。 冉冉笑着,一双修长纤细的腿荡了荡,脚尖划了划地面,轻轻晃起秋千,“师父,我没有受伤,我是给别人用的他不是漠域人,身上伤口很深很严重,我给他敷了一次就没有药了,才移形过来和老朋友颜竹月再拿些药,准备着下一次再敷给他” 又一个不是漠域的?! 冉冉似乎看出我的疑虑,忙道:“我是看师父你都不处罚凌亦,才敢告诉你我救了外人的,师父不要生气啊,而且我回去时他已经走了,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刚给他敷了伤口,连脉都没来得及诊,刚刚回来他就不知所踪了,出了结界就再也找不着他的气息了,然后我才留在了这里玩,认识了凌亦但是冉冉决没有和那个外人深交啊。”冉冉离开举起三指发誓,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倒也可爱。 “好了好了”我示意她把手放下来,“晶儿呢?” “晶儿有些任务” “你倒是难得不与它在一起,那必又是救人的任务。对了,此次找你,主要问颜竹月的事情。” “竹月?她”冉冉眼睛忽然一亮,指向街上,“她在那里!” 我随而望去——一个戴着半截面具的姑娘正和凌亦走在一起。 “冉冉会不会认错?那是颜凝悠啊。”我确定一开始我在这里看到的女孩儿,就是最初我在喻笙的大婚喜堂上看到的颜凝悠。 “不会错的!”冉冉十分笃定。 然后冉冉告诉我,颜凝悠和颜竹月姐妹之间有着他人无法了解的鸿沟,因而她们不愿意面对对方,最简单的区别方式就是她们的面具。一个戴左一个戴右,目的就是凭借此让身边人把几乎一模一样的她们区分开,这样就不会听到别人看着自己却误叫了另一人的名字——她们不希望听到对方的名字。 于是我仔细看了看。从装饰与气质确定了那女孩不是颜凝悠。 尽管颜竹月和颜凝悠很像,可是气质上却实在不同。颜凝悠单纯活泼,常一身芽青侠裙轻快灵动;而颜竹月娴静端庄,总一套茶绿长裙温和沉静。从我这里分析看,颜凝悠爱笑,而对于颜竹月,最多应该只是微笑吧 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格。我突然想起初在百叶园看见的颜竹月(当时认为那是颜凝悠,现在想明白了那是颜竹月)和凌亦二人。那个时候颜竹月除了在称呼是模仿了颜凝悠,其它方面却仍然使用着自己的比如性格,毫不掩饰,也不刻意模仿颜凝悠。犹记得当时我单纯的以为只是颜凝悠蜕变了。 说回来她们两个竟然毫不掩饰着装区别环绕在同一个男孩子身边么,凌亦他,没发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真相(二) 看来,是颜凝悠中途离开了,因而被颜竹月逮到机会到了凌亦身边。 冉冉起身要过去,被我拦住了,“冉冉,你是要去拆穿你朋友的苦心筹谋吗?不想把友谊续下去了?”我其实是担心颜竹月被拆穿后气急败坏再伤了冉冉。 “师父,是什么意思?”冉冉一脸疑惑,尽管不明白,却还是乖乖坐好听我解释。 “冉冉,颜竹月,在偷窃别人之间的情感。这很可耻,你知道吗。” 我向冉冉解释了这其中缘由,她十分不信:“不可能的啊,竹月不是这样的人冉冉一直以为,竹月和凌亦是一对啊,说不定凌亦喜欢的人真是竹月呢?所以他们才走在一起的?”冉冉竟然认为凌亦对颜凝悠不是真情,对颜竹月才是真心。 “你觉得师父骗你有什么好处吗?”我奇怪,冉冉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不信我的话,她就那么确信颜竹月是个好人? 冉冉立刻摇头,“师父,我只是觉得这中间可能有内情,竹月和小悠虽然长得很像,可是性格却一点也不像,如果是这样两个性格一点不像的人轮换着在凌亦身边,凌亦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此时,街上的凌亦和颜竹月向我们这个方向走来,那声音也清晰多了, “小悠” 小悠。 果然,凌亦并不是明着脚踏两只船,而是仍将身边的颜竹月看作他的小悠。冉冉开始的说法不攻自破,凌亦喜欢的人,始终是颜凝悠而非颜竹月。 我看向冉冉,明显也听到这一声的她,眼眸里竟全然没有失望,而是一种不解,似乎怎样都会相信颜竹月这样做是有理由的。 冉冉并不是一个偏执的女孩,相反她总会用心与人相交,比任何人都能看到人性里最真的一面,因而她的朋友大多也是将真心亮给她,但并不是代表所有人都会,比如我就不觉得这个颜竹月是个好人。冉冉的性格太好,而且年纪又小,所以她每次外出我都会格外担心冉冉会被人蒙骗受伤害,或者一不小心帮助别人做了错事,如此她绝对会内疚一生的。 我轻轻叹了一声,无意中抬头竟然在某个角落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冉冉。”我示意她往那个方向看。冉冉抬头看我,又循着我的目光看去—— 就在我们对面,一棵青翠的小树后面,探出了一半青色的身影,赫然是颜凝悠。我们能清楚的看见她此时的样子,小姑娘原本挺清秀的脸上爬满了眼泪,将下唇咬得近乎渗血,一双手紧紧地扒着树皮,不想却又强迫自己去看着自己的姐姐与喜欢的人在一起,那表情凄痛也复杂。 冉冉无比心疼颜凝悠,起身不知是想要过去安慰颜凝悠一下,还是想去劝服颜竹月,总之被我拉住。 “跟我回去。” 漠神邸。 “你们说是谁?”允儿听了我和冉冉的大致描述,问。 “颜竹月呀,”冉冉眨眨眼睛,“允儿姑姑认识吗?” “我觉得很耳熟。”允儿思索了片刻,抬起手,手上现出一本小册子。 “怎么了允儿?”我问。 允儿翻了翻册子,抬起头,“阿宁,颜竹月,她是我们漠域一百年前新任职的十位灵巫之一。” “啊,啊?”我自然吃惊。 冉冉也跑过去看,道:“竹月负责的区域,就是这一带,她的灵术以医法为主,曾经师从” 我摆手示意她停下,“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允儿白眼:“百年前的选举你闹脾气根本没有参加,还是我主持的呢,那一批小灵巫你见都没见过,怎么会认识?” 冉冉咬着嘴唇没笑出来。 “闹,闹什么脾气哪里有”我问得明显底气不足,我知道我干过这样的事,自从从重生劫出来,以前几乎每次发病过去后我都会烦躁几天,记得我曾经在处理漠域事情处理得一本正经的时候忽然要求身边的允儿给我冰一瓶热酒,曾经从容地拒绝了参加百年祭祀大典,理由是‘我就是不想去’,曾经因为各种莫名其妙挑事情和身边的人吵架 咳咳。 允儿不管我,继续解释:“我就记得那个时候,有一个挺特别的姑娘,戴着一半面具,很端庄稳重,话不多但很成绩很优秀。我还特地找她谈过一些事情,想要为她找到最适合发挥的守驻之域,而那个女孩却向我提出她只想要以普通医者的身份守护住民之域。那个姑娘,就是颜竹月吧。”她顿了顿,“就在三年前,有一灵巫外出意外失踪,于是我就重新选拔了一个女孩子,着装样子都和当年的颜竹月格外相像,只是性子活泼,比颜竹月要显得稚嫩很多” “慢着,允儿,这个选拔我怎么也不知道?”她怎么也没跟我说呢? “那个时候你在生着病,我本来是想等你好起来再告诉你,但是”允儿回忆,“但是那个新任小灵巫却忽然找我卸任,她态度坚定,我也无法挽留这个时候,先前失踪的灵巫却恰好回来了,于是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好吧。”我思虑了一下,“冉冉,你了解那两姐妹吗?比如,他们的身世。” “我和竹月待在一起的时间多一点,小悠她大概和凌亦在一起更多一点,所以我不是太了解小悠,至于竹月呀虽然我们关系很好,可是我也不知道竹月的过往,嗯她不太想说,我也就不问了。”冉冉摸摸发辫,问:“师父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她们呀。” “一开始注意她们只是因为提防凌亦,后来好奇更多。但是还是漠域为先吧,既然她们要找的是我漠域的极秘‘幻灭’,自然我们就要上点心。”我认真回答。 “那,师父你打算撮合他们的姻缘吗?”冉冉负手而笑,问我。 “这个嘛我不想管闲事,不过呢,也不打算打扰,他们怎么样,只要不会不利于漠域就好。”这就是我自己的见解,如果呢,我是个普通人,当然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爱八卦爱撮合谁谁都可以,当然小时候就这么干过,哼只不过被尊掌爷爷奖赏睡了一夜冰室,而已。自那以后我就学着事事以漠域为先,不该管的不管,无益于漠域的事不做,唉,这就导致了我以后都无聊。不过呢,尊掌爷爷将我教大以后,就已经回他的那块驻域享福去了。所以,我还是可以为所欲为哈哈不过我还是并不赞成异域恋,所以撮合姻缘自然是不可能,但不支持是不支持,若去拆散就是造孽了,所以我觉得,颜凝悠和凌亦二人还是随他们自己的缘吧。 “叶宁。”殿下这是苏顾的声音啊。 允儿见是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拉着冉冉退了出去。 “有事吗?”我淡定。 “来请你救人。”苏顾比我还淡定。 “你你来,请,我,救、救人?”他成功地让我不淡定了,我觉得不可思议,以前从没有人来找我救人,每个人都当我是漠域元使,轻易哪有人找我救人?而苏顾这个与我没几天相处的人,哦他甚至都不知我是否懂医就来找我救人? 脑中一片复杂,可是我选择了不问,直接跳下殿椅走向他。 苏顾已经给了我太多惊讶,虽然他不想告诉我但我可以肯定他绝非凡人,所以这么想来一个非凡人能查到我懂不懂医也就不是很奇怪了。那我就更不必问了啊。至于去哪里救谁,去了不就知道了吗?反正苏顾不会害我——我信他。我有没有说过我的直觉从来很准。 苏顾好像笑了一下,然后,我感到我的手被谁的手扣紧。 我竟也再次不受控制地没有抽手。 为什么,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这一次,这种感觉不再是来自身体里的另一个人,而是来自我自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真相(三) 苏顾牵着我,驻足在百叶园前。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我有点发愣。 “我以为,你不会问我。”他笑着看着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出来的时候不是毫不犹豫吗。” “我”我一时语塞。 苏顾拉我进去。 小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苏顾,你不是要我救人吗?”我疑惑地看向他。 他轻轻一扬嘴角,牵着我进到里屋。 我觉得这里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所以伸长了脖子到处找,结果什么也没看见,最后我生气了。 “苏顾你是不是特意骗我玩儿的?!” “我们等一等。”苏顾放开我,边对我说话边走向窗边,从窗台上拿起一面菱形白玉镶边的精致镜子。目光定在上面。 我倒没从那镜子上看出什么特别的,我就想问清楚事情,一把把镜子夺过来,看着他,“苏顾我后悔出来不问你了。你到底想要我等谁,救什么人啊?!” 此时,我听到了脚步声。 一回头。 “景元上。”随着这一声,一个身影往下一沉跪在了我面前。 “颜——竹——月?”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颜竹月。 苏顾拿下我手里的镜子放到桌子上,微微一笑,“宁儿,要等的人来了。” “你说颜竹月?” “是。”颜竹月抬起头望向我,一双眸子平静清透如水,没有丝毫慌张,对于现下之景,毫不意外。看来苏顾和她,谋划已久啊。 我不禁又想——她是刚从凌亦身边潜回来吧。勉强收起我的惊讶,“你,起来” 苏顾依旧微笑,解释:“竹月药师,就是需要你救的人。” “救你,你是不是知道我会着急挽人之命所以才以此为由骗我出来?”我不明白,颜竹月好好的哪里需要我救? 苏顾却认真地说:“我没有骗你,不是只有治病才叫救人,救赎也叫救人。” 颜竹月将目光转向桌子上的那面镜子,随后又看向我,“元上,是我求苏公子帮我找你过来的。竹月想请你帮我找回失去的记忆。” “好歹你是一方灵巫,为什么不去漠神邸见我?”漠神邸怎么说都比这里可靠啊。 “我不想让雪冉看到我。元上见谅。”她平平静静地浅浅施了个礼。 冉冉? 说起这个,我对颜竹月的好感更淡了,冉冉这样的朋友她也要欺骗。 而且我对她的偏见从来不是没有来源的,她一个连亲妹妹的感情都要偷窃的人,我实在不能认同。 “是因为凌亦?”我想着如何把她的平静打破,扬起一个从容的笑,问。 果然,颜竹月脸上终于有了惊愕的表情,然后苦笑一声,“原来,你们已经知道了雪冉太过美好,她对我没有一丝隐瞒,而和她在一起,我却总是要撒谎,为了隐瞒我和凌亦一事的真相,我已经骗了她很多次。让我愈发觉得自己的不堪。” 我知道,冉冉待人可以毫无保留,你看,连自己住在漠神邸都告诉了颜竹月这个新识的朋友,这就相当于明示了自己的身份啊。冉冉的明亮会让任何人的晦暗都无处可藏,面对她,颜竹月,是惭愧,大概也是珍惜冉冉这样的朋友,所以尽量不去伤害她,也想要给她留下一个还算好的印象。 对颜竹月,我忽然生出一种不同于以前的感觉,似乎她也并没有我想的那么不堪。话说,我怎么凭眼睛就认定了她是个坏人呢? 而刚刚那一问,是我打破了她的愿望。我对自己的片面识人真是,有点惭愧 “宁儿,帮她否?”苏顾的声音温和响来,适时的转开了我的歉疚。 我看看他。说实话我是好奇的,但是好奇心不足以作为我帮颜竹月的理由。我和颜竹月并不相熟,也无利益关系,我为什么要为她消耗灵力。 “我从不无偿助人。” 实在不是我不善良,换谁都不会毫不犹豫的为一个陌生人实现愿望。更何况我是漠域最高的那把椅子的主人,对那个位置来说,泛滥的好心太愚蠢,善良太奢侈,同情心不值钱。但是如果有这些东西也没有什么,只要不露于人前。 “元上,竹月没有什么酬劳可付,元上亦什么都不缺,唯有衷心一颗。潜意识里,我知道那些记忆于我很重要,所以我会尽最大努力换回它们。假若元上能帮竹月此忙,竹月愿献上自己的心予元上,永生永世,只为守护漠域而存在。” 她说的是王侯控制自己的死士杀手的某种术法。这些杀手献上心脏,被以法术补以一颗假心,供存活,此后执行任务时,一旦背叛,握在主人手中的心脏就会使他们生不如死。 “成交。”我笑。 苏顾看着我,那目光微有笑意。 其实我是可以不要什么就帮颜竹月的,只要我喜欢。但是这份任性早就被元使之位束缚,我也不打算挣脱,毕竟万一颜竹月这是给我下套,还是小心点好。好吧,她就是真的下套也没什么,我,苏顾,这真不是她能套住的。但是我还是不大愿意给我的臣下留一个他们的元上多么多么善良的念想来赞颂。 我抬起手,掌间渐渐散出对应了颜竹月图蕴颜色的茶青色的灵光。 点向她的眉间。 颜竹月缓缓倒了过去,苏顾伸手接住她,把她放到旁边的竹木榻上。 “苏顾,帮我守住颜竹月的身体,不要有人打扰。”我认真叮苏顾。 他紧紧盯着我,“有人打扰,你会怎么样?” “不知道这个法术我已经好久没有用过了,但我知道几乎所以法术在平静环境下施用都不会有坏处。” “好。” 我信他。 我轻轻吸了一口气,再次默念那句十字咒文,直到我手掌间再次泛起与颜竹月的图蕴一个属性颜色的淡光,我才安心闭起眼睛,等待着身体逐渐变轻 在这过程中,一切正常。除了看到记忆光团后那一阵剧痛—— “啊——” 同样的声音不断交叠,空寂而立体。就像在空阔的大殿里说话,那冰凉的回声;就像我掉进漠域结界里是听到的,唤我的声音穿过那团光,就像硬塞在几乎没有缝隙的刀墻间穿行,无法躲避,任由锋利的刀刃深深划过血肉,穿进骨头,痛楚和绝望像冬天的冰凉刺骨的潭水,带着凛冽腥咸的鲜血味道,一点一点将我淹没,让我无法呼吸 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模糊,那团光的余影仍然没有消褪。 我想试着站好时才发现我是趴在地上的。 终于爬起来站好,想起之前的疼怎么会这样呢我,不会对应错图蕴了吧?如果这样,我将会面临危险的未知,这不重要,关键是,如果我用了别人的图蕴来对应颜竹月以实施归魂秘术,那么被我“盗”图蕴和施图蕴的这两个人就都会死,或生不如死。 不觉间,手心里就湿湿黏黏全是汗,慌乱到整个人都感觉好热。 “不对啊我不可能记错啊”记得所有的秘术,尊掌爷爷都训练我和某人时都要求对着他连着背一千遍 我的目光往四处飘,忽然,眼前幻出了一画面,我看见两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这是一个小村子,山水清秀,树木阴翳。 “师父!”来自其中一个小姑娘的清脆童声。 被她喊作师父的人是个身形很好看的女子,但是就是看不清脸。这个人好熟悉,可是,为什么看不清呢?不管了,我来这里又不是来“认亲”的。 只见另一个小女孩对着女子跪下来,拉着旁边地小女孩也跪下。她开口,好听的童声里有着与年龄极端不符的稳静:“师父责罚,月儿学艺不精,害死了一个病人。” “姐姐”青色衫子小女孩扯了扯她的衣角,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她的眼神喝止住。 我长舒了口气,从形貌打扮和称呼气质上看,这里应该是颜竹月的过往,我没有进错。 忽然画面换转,阴暗的地下室里,一个形似地牢的屋室。 茶色衫子小姑娘平静地坐在牢里,青衫子小姑娘跪坐在牢外,有点脏的小手里拿着一个白软的包子,可怜兮兮地去抓牢里小姑娘的袖子,“姐姐,姐姐你吃包子好不好” 小姑娘毕竟小啊,还是看了几眼包子吞了吞口水,但最后还是顽强地扭过头去,“不吃。我犯了错,师父关禁闭我七天不能吃东西,吃了,师父会生气的。” 青衫子小姑娘只好把递包子的手抽回来,低下头抹眼泪,沾着灰尘的小手抹得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呜姐姐,那、那个病人,明明是我,我没有治好你明明没有错都是我不好,我没有敢承认错误,不是姐姐的错” “没有看好你就是我的错!小悠你风寒刚好,不能在这里,赶紧回去吧不许和师父说人是你没有治好,听见没有”茶衫小姑娘温柔而认真地盯着青衫小姑娘。 “可是,可是姐姐七天不吃东西会饿坏的” “不会。我们家乡闹饥荒的时候,那么多天都没有饭吃,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茶衫小姑娘露出一个清朗的笑,伸出手抬起青衫小姑娘拿包子的那只手,将包子塞到她口里。又扯着衣袖把青衫小姑娘脸上、手上的脏渍擦干净。 我确定这两个人就是颜竹月和颜凝悠了,只不过是儿时。 原来,她们姐妹的关系,原本是这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真相(四) 眼前的画面幽幽而转,我看到约莫十三四岁的颜竹月姐妹二人驻足一扇大门面前,抬头仰望顶上的牌匾,烫金的大字赫然是写着——归—辰—鼎。 归辰鼎?我曾经在老祖的那书上看过,说关于这个修仙大派,在人界的记载中,一直如同传说。哦对了,允儿他们调查到,凌亦他们,似乎就是归辰鼎弟子。 “姐姐,这就是那个归辰鼎啊,竟然锁在一扇这么小的门后面,里面会不会很小?”颜凝悠摇摇颜竹月的手,好奇地问。 “归辰鼎可是当今最大的剑派之一。”颜竹月浅浅笑着牵住妹妹,“好了,我们来是替师父送药的,快进去吧。”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颜竹月笑,而且还是在她不遮面的情景下。颜竹月的容貌是一点不沾边美艳的,只能说小脸白净五官端正。虽然五官都不很精致但拼在一起就有一种简约美,说不上来具体好看在哪里但是让人看着挺舒服。也许和她娴静的气质有关。至于颜凝悠的模样,虽然很像但相比之下多了一份小妹妹的灵秀活泼。都是很讨喜的。 见她们进门,我赶紧跟过去,可是两个弟子出来站在了门口。 我怕被发现赶紧一躲。 “可恶——你们还专门出来看门的啊?!”我不满地翻给他们一记叶氏白眼。 当姑奶奶没有办法了?哼,也不看看我是谁。 我身后这墙,哼。 我往上一跃窜上墙头,又从另一边跳下来。 “哎呦——”我忽然撞上了个啥,头好疼啊我伸手往前面一摸——结界? 这是什么毛病?!他们有结界还要门要墙?双重防盗?老祖宗建的没舍得拆?怕弟子进来找不着位置?还是专门等着我过来撞的 管它呢,我从小背到大的漠域古书可不是白背的,看我破了它。 咒文都不用好好念,我本来就是灵,只要把自己再虚化一点点,就能渗进去。到如今为止除了漠域结界还没有那个结界我钻不进去的。 果然,我进来了。 ——好、大、啊!不愧是归辰鼎,所建所筑不仅有剑派之尊的气派,而且不同的是,树木青翠一派自然之景,简直像一个放大千万倍的阔园子,而且绵长宽阔,有正儿八经的门派建筑,竟也有小镇般的风格,我想那些弟子们从家乡小镇过来,应该也会很亲切吧。空中还浮着几个小岛,相互之间用腊白色的锁链子拴着,地上却没有这些巨链和浮岛的影子,丝毫不挡光线一点压迫感都没有。我觉得,那小岛上面,也许是像那书里写的,人界仙境千音谷里一样好看的邃谭。 忽然熟悉的声响就传了过来。 “小师兄,你带我和姐姐去见你们长老啊,明明是你们归辰鼎要我们来送药的,怎么能耍赖呢?!”颜凝悠追在一个小弟子后面,见他不理会,直接绕到前面拦住他,“你说话啊!” 那个小弟子——哎?他,不是凌亦吗? 小凌亦小脸一黑,“没有就是没有,我不对,是我们归辰鼎,不不需要药!不带你见就是不带你见。”说完就走了。 “不讲信用!我们跑那么远就为了送这棵药草,你找打!”颜凝悠小脸气得通红,抽出捣药的小棒,放大变成棍子般的玉杵,照着凌亦就打过去。 凌亦惊讶地一回头,及时抽出剑一挡,明明挡住了,可是竟然吐了口血——难道小颜凝悠的内力有这么厉害? 颜凝悠吓坏了,刚刚通红的小脸儿一下子惨白,把玉杵“当”地一扔跑过来扶他,“你,怎么那么撑不住打啊,归辰鼎弟子不都应该很厉害吗?你你没事吧,啊?” “咳咳”小凌亦咳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妹妹!师弟!”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跑过来的人是颜竹月和一个应当是凌亦师兄的,比较沉冷的男孩。 大概解释了一下经过,颜凝悠简直要哭了,“姐姐,我错了,但是,但是我没有和他狠打呀,我” 凌亦师兄浔扶起凌亦,清清的眸子望向她俩,“请问两位身上是否备了云翼林请求带来的药?” “有”颜竹月迅速从药囊里拿出一棵青蓝色的药草,递了过去。 那小师兄对着凌亦将灵力传输过去,同时把药喂进他口里。 不大会儿,凌亦就已好多了。 “呜姐姐我又伤人了,师父会罚我的”颜凝悠贴在竹月怀里,竹月担心地皱眉看着凌亦边抱着她。 凌亦师兄则扶稳凌亦,言:“其实不是你出手重,是凌亦本来就在病中” “师兄我已经这个样子了,还干嘛要吃药”凌亦的眼泪终于掉出来了,“你们还给我找药干什么呀,我什么也做不了,有什么用啊” 他师兄倒没有安慰他,而是和颜竹月介绍凌亦病情。 我听了他大致的解释,大约明白了凌亦这病。坦白讲这不是病,是伤。曾经,尊掌老头训练我医术的时候,布下近乎真实的情景出了各种各样的奇题,其中就包括这个。我推测,凌亦可能是经历了什么战役性事件,因而心脉受损,心脉旁支破碎,却因为某种原因勉强维持着供血并且,可能还有一个,更可怕的伤症尊掌爷爷训练我时用过一个远古将军,他的伤和凌亦颇为相似,而他全身重要骨骼都是细密碎掉却仍紧紧粘连在一起,且还能够保证支撑他的躯体,让他活着。会有这样的伤只能说肯定是人为,要么这个人被扔到两个空间之间夹过。可是是谁这么残忍,要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毒手? 我看小凌亦痛苦的样子大概,就算从此不再接触法术武功与剑术躺在床上静养,都没有几天可活了。 我很想出手救他,至少缓解一下这个孩子的痛苦,可是我出手又能怎么样呢?这里只是颜竹月的回忆啊,只是个飘渺的幻境啊 “什么人?!”就在我还看着小凌亦难过的时候,离我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心疼。我骂了一句该死就赶紧躲起来,谁知道掉进了身边某个坑里。 等我灰头土脸地从坑里爬出来的时候,凌亦他们已经不见了。 我知道肯定又要变情景了。果然,看见迎面走来的颜凝悠和颜竹月已经又成长了。 “姐姐,凌亦哥哥是不是快没有时间了”颜凝悠脸上的表情很忧伤。 “是。”颜竹月很坦诚,“这三两年来我们虽然无数次来此治疗凌亦,但是悠儿你也很清楚,只能缓解痛楚,不能治愈。” “小悠,竹子。”少年凌亦很开朗地笑着走过来,与开始与二人相见时的消极很不同了。看来竹月凝悠对他费了不少心思呢。 “你怎么又出来了呀?”颜凝悠嗔怪,拉着他,“那碗药,喝了吗?” “喝不过来了,不想喝。”凌亦吐了吐舌头,一挑眉。 “你,悠女侠我辛辛苦苦配点药,你怎么敢说不喝就不喝呀!”颜凝悠一抱臂,不轻不重地踩了他一脚。 “不要生气啊。”凌亦很阳光地一笑,轻轻亲了一下她的脸。 “哎你——”颜凝悠一摸自己的脸,害羞地看向颜竹月。 颜竹月笑着马上转过身来,只是转过身后却轻轻叹了口气。嗯,我想大概因为凌亦没有几天时间了,所以安默浔等也就对他这在门派谈恋爱的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我看到的最后一个情景,就是他们的离别。 凌亦,那个阳光的少年拉着颜凝悠来到比剑台, “小悠,敢不敢和我比剑呀?你以前不是总是说归辰鼎没有厉害的人吗?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厉害!” “可是凌亦哥哥,你的病”颜凝悠很犹豫。 “放心吧,长老他们,把护心莲借我了,说我可以简单的练一下,嘻嘻~”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呀,对我又没有好处,是吧?再说小悠。你不是一直想和我比一比吗?”凌亦的眼睛闪亮亮的。 “那,好吧,不过就,简单的玩一下,不许太用力。” “没问题。” 两个人的比赛开始了,最初,二人比剑就像在跳剑舞,丝毫不用力气,但是颜凝悠只顾看着凌亦的滑稽笑而没有察觉,凌亦的力道是在一点点悄悄往上加的,而颜凝悠也被他带了进去,开始忘记了最初的叮嘱。 落幕,是腥咸的,殷红的。 “凌亦哥哥!” 当凌亦奋力舞出那最好看的一剑,当颜凝悠惊惊地反应过来,从凌亦的的剑被来自主人口中的鲜血刷洗,当他从颜凝悠面前倒过去,这一切,就注定再也无法回到起点。 “小悠,我、我很厉害吧?其实我知道我要死了咳咳但是我终于,在离开之前,让你看、看了一次,我以前的样子” “你不要说话,别说话了好不好,小悠,小悠带你去找长老,去找姐姐,师父对,师父,师父她一定可以救你的”颜凝悠的眼泪一滴一滴和到地上凌亦的血里,她试着擦掉凌亦嘴角的血,可是却怎么也擦不干 一声凄厉的哀嚎划破天际,只看见,许多人向那片猩红奔过去,所有人的身影,都模糊而飘渺 下雨了。 天是不会为人哭的。雨,或许就只是来冲洗戏台子的。它还会为下一场落幕做准备。 —— 颜竹月的回忆,竟然都是颜凝悠和凌亦的故事。为什么没有她自己的美好呢哦,可能是因为,只有别人的故事里,有凌亦。那她自己呢?不过毕竟,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她的可悲,只在于感情这个东西,没有选择她。 我的心忽然就沉下来了。 算了算了,我还是去找其他颜竹月失散的记忆吧。 可是在哪里呢? 我仔细回想,这一路,都没有遇见进不去的过往啊 我一偏头,忽然看见刚刚我掉进去的那个洞。 一群归辰弟子从哪里走过去,竟都没有掉下去,像踩在平地上一样。 是那里?! 哈,我说归辰鼎大道上怎么会明晃晃的摆着一个坑呢,我一直以为,散失的过往应该是一个进不去的光团,竟然是一个坑。 洞里。我破开封印,那洞就收了地道般伪装。 洞里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到,我只好燃起阴火。 未料到的是,我手上飘着的阴火忽然往四周散去,幽幽的蓝色星点亮在一片漆黑里,比星星还要好看许多。 更出乎意料的是,在我的眼睛适应了昏暗以后,我竟然看见了无数扇门。这个洞,好像是一条长廊,里面浮着许多扇门,我燃的幽火星晨,装点的这条长廊像梦一样,好漂亮好漂亮 “我忘记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呢为什么,我会记不起来那么多事情我记得悠儿和我喜欢上了同一个人,那个人却更加在意悠儿,我想要争取但是还有什么呢除此之外喻笙是谁呢,我为什么会喜欢凌亦,什么时候开始又是怎么忘记,那一天,是谁推我” 颜竹月的声音? 这是她的迷惘? 好吧。虽然不知道在这种境况下使用法术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我答应了帮她,就不能反悔嘛,所以,我一定要打开这些门。 呃还是先试试用手 我找到一扇门,使出吃奶的劲往外拽——纹丝不动?!莫非是要用推的?我又押上自己的体重往里撞——还是没动? 那好吧 我退到长廊中间站定。伸出右手燃起一团白色的明火,左手配合咒文在火上画圈儿。 “蕴以极,幻归灭,散若空,隐非孽” 开!哈哈,我真是个天才!尊掌爷爷说我极有组合咒术天赋这话看来不假! 但下一秒,所有的门都变成了明晃晃的镜子,从里面晃出来的光简直刺瞎了我的眼,整条长廊都充斥满了明亮,黑暗的感觉顿时没有了,而我蒙着眼睛无意中撞进了某扇门。 看见颜凝悠和颜竹月二人走进了一扇门(啊该死,又是门),进入后面对着面前的光墙站定,神色宁静。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竟连颜凝悠都平静得不像她。 画面就止于此,又映出了另一个情景。 喻笙和颜竹月正在收药草。 “月儿,我来吧,你去休息。”喻笙温和地继续着手头工作。 “你一个少爷,我怎么敢心安理得看你为我干活”颜竹月没有抬头,弯着腰捡晾好的药草。 喻笙闻言一笑,那笑里的顽皮倒很像凌亦,“那你还是漠域管辖我们的灵巫呢,照你这么说我站在灵巫大人旁边做事不得小心伺候,战战兢兢,兢兢业业着” “好了好了。”颜竹月直起身,无奈地笑着,“说不过你,我这边收完了,你也快些吧。”说罢转身到小屋露台上,坐在那里边捆草药边看着喻笙干活,浅浅一笑。 一会后颜竹月见天阴了了,赶紧把药草拿回屋里,叮嘱了喻笙,又回屋找药杵药臼,翻了好久没找到,突然闻得外面雨声,竟是瞬间瓢泼。 “喻笙!”颜竹月惊,迅速抽了门边的伞跑出去,喻笙却还在那里忙,她边喊边跑去把伞举在他头顶,喻笙抱着药草直身回头看她,笑一笑,“收好了,我家月儿好不容易晾好的,总算是没白费。” 颜竹月愣了愣,皱一皱眉,又含泪笑一笑,抬手擦去他脸上的雨水,单手抱住喻笙,轻轻地说了句,谢谢你。 “月儿”喻笙却推开她,皱起眉触碰她的衣袖,“傻丫头,你抱我干什么,你看连你也湿了” 颜竹月看着他笑,喻笙收起嗔温和了眉眼,抬手擦掉她的眼泪,眉目间都是温柔,“放心吧月儿,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从前希翼的温暖,我会替你记忆中的那个人,给你。” 喻笙竟然能这样宽容他情敌的存在。如此,要么是不在乎颜竹月,要么就是用情至深。他知道颜竹月放不下凌亦,知道她始终希望能够得到凌亦的喜欢,知道她或许并不是真的爱自己,于是他宁肯心痛,宁肯做替代,也要守在她身边。 喻笙给颜竹月做过风筝,互相倾听过心事,一起看过星空那应该是颜竹月笑得最开心的日子。 画面又转。 这是我们漠域,颜竹月从一处峡谷摔了下去。 “不许再和我抢!” “啊——”掉下去的瞬间,她大喊,而下坠的过程中,她表情渐渐变化,慢慢却闭起眼睛撑开双臂,异常从容。认命?绝望? 而悬崖边上,站在一个穿着宽大风衣戴着风帽的人,那一双手僵硬的向前伸着未来得及缩回来,看来是他把颜竹月推下去的。 风把他宽大的风帽吹下来,我惊呆了。竟然是她。 正惊讶,背后一阵风,我又被吸到另一扇门里,整个人跌坐下去,我气愤地咒骂这该死的记忆长廊太粗鲁了爬起来四处观望。 一个黑色斗篷的男人背对着我,他对面站着颜竹月。 “你把这个拿着。”男人递给对面的颜竹月一个匣子。 “这是什么?” “它可以告诉你,你一直所想知道的,你忘记的事情,或者可以告诉你谁能帮你。而且这东西,在你记起来以后,它会为你报仇。” “你为什么帮我?”颜竹月盯他,目光却淡淡。 “你掉下山崖,是我好不容易救了你,我废了我家药园最珍贵的药草,总不能这么大代价救活了个人,她却又轻易死了吧?万一又被推你下来的那个仇家害了怎么办,这东西会帮你绝了后患。” “你救了我,我相信你。” 我很想走近了看看是谁,还没来得及迈出去,就听到头顶一声凄嚎,随后 “啊——”是的,随后我就听到了来自我的凄嚎。我被吸了出去。 看来是颜竹月醒了。那么,她记忆里的门,应该都打开了。 “宁儿!”一双手把我扶住,我惯性一退跌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毫无疑问是苏顾。我看着他愣了会,他也看着我,然后我猛地反应过来,一步跨到颜竹月身边,“你没事吧?” 颜竹月愣愣地睁大着眼睛,忽然抬起头,指着桌子,“镜子!” “什么?”我不明白,她一定是想起什么了,但怎么是什么镜子呢? 苏顾指尖幻出一缕光,将镜子封起来,冷峻凌厉地看着颜竹月,“你手上为什么会有重明镜?” “重明镜?”天呐这——漠域的重明镜在我渡过重生劫以后就无故崩散了,按说灵镜毁了以后应该会灰飞烟灭,但它却留下了碎片,可,连我的手里都没几块碎片,颜竹月她怎么会有?从她刚刚的表情来看,好像这个镜子,会带出什么不好的事?不会有人利用重明镜生事吧? “我记起,镜子告诉我,元上可以帮我寻回记忆,那时重明镜的封印就会分崩离析,这面镜子,就会完成那个人指定的,为我报仇的任务现在我想起来了,推我的人,所谓我的仇人,就是指悠儿啊我不能” 什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一切的一切 “是谁?”我顿时警惕。 “我不知道,那个人始终都用风帽遮着脸自从摔下山崖,我就忘记了很多事,当他把镜子交给我,我竟轻易相信。”颜竹月悔恨沉沉的表情,闭起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竹月,那个人和你讲了什么条件?” “没有条件。”颜竹月摇头。 苏顾脸色微凝,“无缘无故给你如此物品,此人恐怕目的不纯。” 我把重鸾镜收起来,“小灵巫,这个镜子,就先交给我保存在漠神邸吧,我以后会查的。至于现在,也没有什么线索,就先不谈了。你应该也不想谈这个吧,是不是更想理一理你的记忆?” 颜竹月把眼睛一闭,却还是有一滴眼泪掉下来。 “月儿——”门外忽然有人叫颜竹月。 颜竹月猛地睁开眼睛,跳下榻将门关上。趴在门上用身体挡住门。 外面拍门的声音很响,我和苏顾对视一眼,又一同关注着颜竹月。 “月儿,月儿我知道你在,你是不是想起我是谁了?能不能开开门,至少让我看你一眼!” 从背面看,颜竹月的双肩微颤,但她却好像并不是在哭也许也掉了一两滴眼泪吧。 “喻笙我爱的人他已经回来了”颜竹月的声音似乎很平静,但我听到的,为什么尽然是颤抖。 敲门的节奏渐渐放慢、稀疏,最后归于平静。 颜竹月终于放松下来,转过身对我们勉强一笑。 我把她拉过来,“竹月,你和喻笙又是怎么回事?喻笙似乎喜欢你,可是我记得他已成婚了” 颜竹月无力地坐回竹榻上,秀眸里一片黯淡,却有淡淡的水雾氤氲,她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给了我一段回忆:“那一年,凌亦的生命,结束了在归辰鼎的剑台上,我同归辰鼎弟子们闻讯赶去,站在雨里,我看着小悠抱着凌亦撕心裂肺地哭,看见不断流出来的血被雨水冲开蔓延,那个时候,我才真正明白,凌亦是真的离开了” 那一年,在把残破的心交给了铺天卷地的白色之后,她们又回到了那个宁静的小医村。她们本来就是去照看花的花农,现在花谢了,她们自然也该走了。 只是这一次回来,她们就再也不用跑那么远去归辰鼎了。就算还有机会回去,一切已恢复如常的归辰鼎里,也再也不会有那个阳光的少年的一点气息,打开门看到的,就不会再是熟悉的笑脸。即使作为一个卑微的旁观者,她也再看不见那个阳光却孤单的少年惊喜地看见她们兴奋地扑出来以前,是他盼她们的到来,现在,是她们想要等他归来。 可好好的生命,咫尺的笑,从此已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听说,自杀的人,是不能和相爱的人相见的。 所以她们都没有死。那天以后,颜凝悠整日抱膝发呆,但至少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哭,而她,就只能悄悄的换上一身素白,静静地在冰凉的墓碑前跪一会。这小小的坟莹,就是那个瘦的惊心的少年最后的归宿。只隔一层黄土,她却再也看不见他的笑容,远远的,都做不到了。天地之大,世界那样广阔,却只有这一小堆冰凉的黄土,还存留着他的些许气息。不过这缕气息,她从来未敢触碰,从来不属于她,就算现在他只能驻足在她面前再也跑不了,也丝毫不属于。她自始至终就是个不相干的人,就算此刻她跪在这里,相信他也没有看她一眼。可她,从不敢贪恋太多,只想听他以朋友的身份再明快地喊一声“竹子”而已。 感情就是那么不讲道理,明明他们就是两条平行线,还是两条根本不在同一平面里的线,可感情却偏要她执着下去。 他的伤,让他就像被分尸的人,根本就不能够转世。于是,她平静而执着地在师父门前跪了三天三夜,终于求得而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地方有可能能见到他,见到活生生的他。 可是她不能决定,是否一个人去那个地方,因为如果真的遇到了他,他最想见到的人,也绝不会是自己。她很清楚,在妹妹和他的感情里,她一直是个少有一言片语的配角,一个遥远的旁观者。虽然不想看着他和妹妹在一起欢笑,但是却想要看他欢笑。可让他笑,却不是自己可以做到的。但或许他会记不起来,她就有可能会代替妹妹可是,这样对妹妹,却是不公平凭什么要让一个不相干的人去至他的身边? 她很纠结。 未料,颜凝悠却在这时,阴差阳错得到师父的一张图,找到了上古神树枯荣。并向着枯荣神树,奉上了自己的生命。只为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以求得有朝一日,他可以再次回到这个世上,这个他爱的世界。 她终于明白,并不只有她,愿意为他无私。她摘下了枯荣树上妹妹的魂魄凝结成的恋梦果——那是万年难结的果实啊!神树结的果,就是神树选择的故事,既然是神树选择了她们的故事,他,也就有可能活过来。就是说,只要有足够长的寿命,颜竹月的来世就一定可以再和他相遇。 但是,她舍弃了独自等待凌亦的并见到他的机会,而是拿着那只果实,找到了即将扭曲掉的另两个空间,跟随被甩出来的人魂,一同坠入了那团光——那是通往漠域的大门。因为她知道,神树的选择,只是提供途径,以命换命一样是要付出代价的,妹妹会承担下凌亦的魂魄原本该有的命运,再无来世。她不愿意让妹妹的换命,成为为她替代幸福铺的路。所以她宁愿带着妹妹到漠域去,至少她们都有可能可以见到他,可以公平地,争取自己的幸福。 进那扇门的时候,颜凝悠幻回了正常人的样子,可是她们互相都没有再说话。颜凝悠在怪她,摘下果实阻止他再有来世。 进去漠域以后,颜凝悠始终是知道了她对凌亦的感情,她们没有争吵,但是却各佩戴了一半面具,为的就是让认识的人根据面具左右区分二人,就不会在别人见到自己的时候听到他们误叫对方的名字。 后来,她遇到了喻笙。喻笙就像是凌亦的转世一样,除了样貌之外,那么像而且,他逐渐去爱的,是颜竹月,而不再是颜凝悠。 喻笙对她,就像在人界时凌亦对颜凝悠一样好,甚至更加无微不至,每天陪着她研药陪着她看天空收草药,对着她笑她觉得,她已经逐渐喜欢上了喻笙。她和颜凝悠都一直以为,喻笙就是在这个世界里的凌亦。 本来,她已经决定嫁给喻笙。 可是,当凌亦从人界来到漠域时,她才知道,原来摘下恋梦果并不能阻止枯荣树用妹妹约定付出的东西来帮助凌亦重回世间,不能阻止妹妹承担下再无来世的命运。当看到他的脸的那一刻,颜竹月才知道,自己喜欢的,始终是他。她只是把对他的感情,都转移到了喻笙身上而已,只是把喻笙,完全看作了他而已 而喻笙放了她,他说,知道她真正喜欢的不是自己,所以会放她寻找自己想要的。 但,他却从来没有真正放下她,当她和颜凝悠替身来往如同一人,喻笙以为她遭遇意外,不分日夜的寻找;他想要见她一面却始终隐于幕后,默默守护着她;看着她去爱他人,他却甘愿漠视自己的伤痛,给她鼓励的微笑;他在她身后,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而这些,她也都知道 可是她没有办法放下凌亦,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看见凌亦,因为他总会离开,而她却不能再离开漠域,所以她只想抓住最后的机会,知道被喜欢的人喜欢一次,是什么感觉她不想抢走妹妹的他,所以她用了妹妹的身份,希望,尝过甜蜜过后,她可以不被注意的退出,把凌亦还给妹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何去何从 “我才明白,为什么我们在漠域没有遇到凌亦,原来他早已在人世复生”颜竹月苦笑,“我们进往漠域以后,掉进冰岩经历冰岩的孵化,需要从人变成灵,但实际上在进来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死了,算作魂,而重新孵化过程中为了不忘记曾经,我们同时选择了化作记忆之魂,也就是说,本身即是记忆。 从人作灵,是个漫长的重生过程,我们等待了很久,炼化成功后又成长了很久,后来我做了灵巫,其实是为了修习一些更高等的法术,以便让自己更快地成长至完整,也更好寻到凌亦的踪迹,这样的事悠儿也曾做过,只是后来看到喻笙与我因为以为喻笙就是凌亦,而他却喜欢上了我,所以悠儿认为修习已经没有用,一气之下辞去了灵巫位子。 那个时候人间的时间已混乱。漠域与人界时间不同,我们从到漠域再到现在已经两万多年,人界怎么也应当已经过去了数万年,可一切都停留着,朝代,人事,可是也有些东西缺失了,混错了,比如有些人的亲人朋友,身份地位,记忆甚至故园,都交换错乱,冥川有魂魄逃离,威胁着人界,各界都陷在混乱恐慌里。有些人察觉了疑惑了,而另一些人却以为原本就是这样,但是同样都不会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漠域的灵人,大多是被空间甩脱,有地界弃至渊古池而未灰飞烟灭的魂魄,甚至可以凝聚一缕意识再变为灵人,凌亦他无法转世,他一定会被地界所弃到渊古池,所以原本我以为凌亦他会在漠域但他却再次活在了人间,他出现在人间的时候,是从十六岁开始的,所有人都不曾察觉,他死过一次。枯荣的诺言,竟然依旧的实现了” 我想颜凝悠进来漠域,外界就感应不到这个人了,在人界大概相当于死了,于是也算是付出了代价吧,所以枯荣神树才会依旧兑现诺言。至于冥川,颜竹月肯定是从凌亦和苏顾口里知道了的。 “渊古池,是什么?”我问。 “渊古池是最高天,三十六天的一处秘境,是天地间第一个生灵也是第一只神兽死后,唯一留在世间的痕迹。” 我揉揉太阳穴,好熟悉的名字,渊古渊古 “宁儿。”苏顾拉住我的手腕,我看着他,他浅浅一笑,“不用想了,听竹月解释。” 我皱着眉看着他清而黑的眸子,咬咬嘴唇点点头,又看着颜竹月,“天界三十六重天,据说除了雨火什么都没有,可有一秘境存在于无形,竟就是你说的,渊古池吗?” “嗯三十六重天上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人上去,是因为那里有个无形的结界,碰触不到,也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人,渊古游历后,有人去看过,你站在上面是可以的,但是想修建什么东西,或者想住在上面,却是一定会被某股力量摔下去的。并且自渊古死后,三十六重天上常雨不歇,地上灼灼烈焰,两者相抵,火焰不曾烧出去,雨也无法淹出去,所以更无人上去,但自从渊古神兽死后,世间的凤凰都尽消失了,有人见它们都进了三十六天,却还能毫发无损地飞出来。” “这,是何缘故?” “渊古是众神兽始祖,身上亦有凤凰血统。女娲造人以后,它想要化人游历世间,奈何身上灵力太过强大,根本无法掩饰得住,于是它便剥离了一部分,这一部分灵力四散,化了各种神兽。渊古寂寞太久,宁愿摒弃以后的孤独,不做神兽,所以对剥落的灵力毫无可惜之意,它剥离时首先掰断了自己的翅膀,化为凤,于是凤凰,就是渊古之后众神兽中第一个诞生的。凤凰最为重情义,同渊古感情较深,它们知道三十六天的环境变化乃因为渊古,于是去往那里。它们是渊古力量的化身,与三十六天的灵力相通,便进得了那个隐藏的结界,据说里面自此生长了许多的梧桐,于是凤凰们即在里面栖息。” “可你不是说,它们还会飞出来吗?” 苏顾眼里藏着浅淡笑意,挑挑眉看着我,“作为漠域元使,你来了兴趣,竟还像个孩子,不问到底不罢休。” 我朝他哼了哼。 颜竹月答:“飞出来,就是去领地界无法处置的魂魄,带进三十六天。虽然各界对此事都极惊奇,但那些魂魄地界确实无法处置,便就依了这些神兽的意,自此定期,三十六天出一只凤凰,地界便派一位使者交一批魂魄。后来天帝同阎罗各自为权,不愿过多交涉,便派了仙鹤代替使者去载魂魄。只是凤凰受何命何以一定要把魂魄带进去,至现在也是谁都无法解释这事。” 我点点头,又问:“哎对了,那为什么会是三十六天?又为什么叫作渊古池?” “天地间刚刚有神仙的时候,也不过只有那么几个人,那时候就各修各的信仰,信仰不同,无法同天共事,天界分层是天地间最初的众神与渊古商讨的结果,是渊古随便几爪的功劳。所以说其实天界与渊古也颇有渊源,渊古也颇不客气,自去捞了顶层来纪念自己,反正本来三十六层太多,用不到的余层也给初神们留了一席之地时来小住。至于为什么是三十六层,据说因为渊古喜欢没有束缚,这样抬起头就不会还有一层天碍在头顶上。后来渊古灵散,火雨占了三十六天,让任何人都无法占据渊古的地方,而其里凤凰将魂魄带进去便再无踪影后,他们觉得这与地界的储魂池相似,于是直就把结界里的世界叫作渊古池。” “那个世界当真谁也进不去吗?” “据说只有凤凰们看得到,没有固定的进出口,于凤凰们而言,哪里都可以进出,而对于其他任何人和物件,只要踏进火雨,必定灰飞烟灭。” “这些据说到底哪来的”我郁闷地托起腮。 苏顾漠漠笑过一瞬。 “嗯有很多,都是竹月在人世的师父讲给我们的。” 我道:“那好吧回归正题,冥川只是个小空间,为何会有这样的影响?” 苏顾望着窗外的绿树,墨黑的瞳仁仿佛一潭映着月影的的水,见不到底底而闪着静静的微光,“竹月所说也只是已发生的乱,未知的祸乱是一定还有冥川虽然只是个小空间,其影响本不该波及更多,但它终究也是个空间,它消失的时间又太过恰好,和有些事情撞在了这同一个时间点上这些以后慢慢解释给你听。” 我惊了惊,随后反应过来,一步至他身边,拉了一下他的手臂,让苏顾看着我,轻轻的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啊,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笑了,那个笑容似乎在问我:“你终于好奇了?”不过他并没有答复我详细,只是说:“以后会告诉你的。” 这什么破回答。我白了他一眼。 我回头看颜竹月还坐在那里发呆,又去坐到她身边,“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所有的一切都要被血淋淋地揭开了,伤口要怎么愈合。 她闭上眼睛,轻轻出了一口气,才又睁开眼看着我,有些苍白,感谢而歉然的一笑,“我没事我会处理好的,这次打扰元上竹月已经深感抱歉元上不必再为这些小问题担心。” “不是小问题。我是你们的元使,但是区别于帝王。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很好你可明白?”我深深地,担忧而关切地看着她。我的意思是,每个人。我治下的每个人,她心里的每个人,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有时候想一想四万年过得好快,有时候又觉得实在漫长,这样漫长的岁月里我已经见过了很多的故事,不乏比颜竹月的过往更壮丽凄美的篇章,所以相比之下颜竹月的故事不会让我过于撼然和感慨,但是却也不至于无动于衷。所以关心她是真的,我真心希望她可以让自己过得好些。 “竹月明白。”她突然又看着我,“元上,竹月许诺将心献上” “以后再说吧。”我含含糊糊地躲过去,“你先理理自己。” 颜竹月静默好久,才缓缓又发呆回忆起来。 “从小悠推我下山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有多恨我其实在过光门的那一刻,她的记忆已经被扭曲空间影响,剥离和改变,已然忘了自己化成过恋梦果就不能再轮回不能再和凌亦见面,也不知道我带她来这到底里是想如何,只觉得我是不想看着她和转世的凌亦再次相见,而我没办法解释,因为她的记忆已经如此,而且她也不会相信我的解释。她后来问过我,姐姐你为什么这么自私我想我们之间很难再有什么原谅。我也不想去求谁原谅互相伤害,我们扯平了吧。至于凌亦他不属于我,既然已经决定清醒,我就不会再执着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颜竹月释然般的一笑。 “那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以颜凝悠的身份出现在凌亦面前?”我坐在榻上随便的看了眼窗外的景色。 “我在漠域看到凌亦,他已经又和悠儿在一起,但我不知道他们是否重新相爱,最终我决定亲口去问凌亦。而当我站在他的面前,他却不由分说就把我认作悠儿,我想分辨,但是看着他那样的开心和亲近,就像在人世和小悠相恋的那段时光,我竟然无力反驳。相处一天后我知道他没用记起丝毫曾经,但是他却已经在意了悠儿——即使他自己并不知道。但是我仍然抱有一丝希望,我告诉自己也许我的感觉是错的,于是我仍然想为自己争取。但是那个时候的我是自卑而自私的,我知道如果告诉他我的身份,我将再无退路,因为如果告诉他这是两个人,他早晚会能区分我和悠儿,那时就一定会因为心里的感情而无形中把对我与对悠儿的态度也区分清楚,我害怕自己会失去这最后一次机会,会复如在人界一般,只能作为一个过客旁观他们的欢乐。”颜竹月缓缓抱膝。 正坐在竹木小桌边的苏顾悠然地点点头,问了句“于是?” “于是我选择了继续藏身在悠儿的身份里,这样就可以不用被冷待,即使他仍然会因为我和悠儿性格不同而态度不同,但是因为他依旧把我当做悠儿,所以至少不会在和我相处的时候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就去找他的小悠。所以我找机会编了理由告诉他,我会有两种性格,彼时勿要觉得奇怪,也不要对一种性格提起另一种性格。很可笑吧,我居然如此的荒唐。然而他竟然信了,毫无犹疑的信了。” 窗外树叶的声音几乎都静了。我看着那景勾起一丝笑,又看着颜竹月,“我相信你不会只因为这个就甘心这样卑微。” 她把小巧的下巴靠着膝上,“两种性格摆在他的面前,我想如果他会更钟意我的心性,那么我便坦白身份,而最终我还是感觉到,他与悠儿在一起时才更加快乐和自在。于是我想,悠儿的身份方便了我退出。我不告诉他我是谁,凌亦就不会在得知以后自责自己一心二用,悠儿也不会知道,不会更恨我,当我退出的时候,他们都不会察觉曾经有个我加入过他们之间,他们会依旧是没有裂痕的样子,而我在不伤害我珍爱的人的情况下也为自己争取过了,即使卑微,却也是知道了想知道的结果。” “嗯。”我探手到开着的窗子边,似乎没有风,然而听到“树叶”沙沙的声音。我收回手对视苏顾,勾了勾嘴角,苏顾挑挑眉。 于是我的声音顺着窗户飘了出去。 “脚没站麻吧,听明白了?” “听”不用看也知道,某两天真的丫头片子即刻捂住了嘴。 “没人!”某人居然还不忘解释一句。 苏顾嘴角的笑意浓了浓,抬手支起额角,有意思地看着我。 “苏顾你为什么笑得那么诡异”我别扭地安慰了安慰被他看起来的鸡皮疙瘩。 他便不继续笑了,放下手指捏了个白瓷茶杯倒了杯茶。 临喝还不忘飘过来一句,“徒弟教的不错。” “”嘴角抽了抽。我默了,边瞪着他边等着我教出来的某人自己自首。 居然还是没有人回应。 忍无可忍。“你们够了!莫雪冉,你们给我进来!真权当我们都是聋子!”我拍了拍桌子。 于是一阵窸簌,门开了。 看着那三个人儿,颜竹月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又收回目光静静的看着我。依旧那样娴静的气质,碧蓝的裙子没住脚腕,即使抱膝而坐,还是显得端庄而温婉。我对着她点点头,用眼神告诉她放心吧。 秒收对着颜竹月的温和变成恶狠狠瞪向冉冉,磨了磨牙,“不是说没人吗,嗯?” “师父我错了”冉冉颓废地垂下她清澈水灵的眼睛。 “错哪了?”我人模人样地端起茶杯摆出一副教育的姿态。 她抬头看了看苏顾,又低下头,小模样很是怜人,“不该在师父喜欢的人面前丢师父的脸” 一口茶咳进肺里,说不出话地瞪了冉冉一会儿,最终颓废地在心里感慨徒不教师之过,然后复杂地默了默,咬着牙笑起来,“你认识得倒十分深刻。”偷偷斜了眼苏顾发现他竟然认真起来。这跳进黄河,是洗不清了罢我控制住没有扶额。 我无力地问了句,说吧你们来干什么。 “本来我拉他们想来找竹月互相坦白,没想到师父也在,就就无意中听到了”冉冉解释。 “互相坦白?”颜竹月没有情绪地看着颜凝悠和凌亦,又温和地看向冉冉。 冉冉拉了凌亦一把,“师父,其实凌亦知道在他身边的是两个人,”又看一看颜凝悠,“小悠也已经知道了。” 凌亦没有说话,咬了咬嘴唇,目光直直的看着某个方向。 “原来我还是伤害了你们。”颜竹月眼睛里划过不易捕捉的苦笑神情。颜凝悠低头绞着手没有说话。 我看看她,又扫了扫屋里的人,“其实这原本是你们三个人的事,但是既然已经把我们扯进来了,那我不如就凑个热闹。”突然看向凌亦,“凌亦,我知道你是人界的人,按理来说,你们破坏我结界,作为威胁扰了我清净,来找的又是我漠域极密,我当杀了你们一行,以绝后患。” “元上!”颜凝悠惊恐,立刻就跪下了。“求求你不要” “小悠!”凌亦眼睛里闪过一抹痛色,十分少年气地也跪下去朝我抱拳,“凌亦愿一人承担,求元上不要为难我的朋友我们没有恶意” “小悠”冉冉想扶她,我眼神制止,冉冉只好缩回手,坐到我身边,委屈地和我对视了几秒,然后纤细的手臂抱上我的右胳膊,像平时亲昵一样倚在了我的肩头。她了解我,所以并不担心我会怎么凌亦。同样的,苏顾也是依旧一脸悠闲,至于颜竹月,她也是聪明的,只是心因人而乱,还是有些紧张地看着我。 我微微曲起双腿,两只胳膊简简单单地搭在膝上围了个圈,笑一笑,“罚,不急。先说说你,你拐跑了我漠域小灵巫,影响了她们的工作,会打扰漠域秩序。而且你不是漠域之人,按理说也不该与我漠域女子相恋。” “元上!你是想想让我们分开,分开吗?”颜凝悠呆呆地看着我。有些绝望。颜竹月皱了皱眉,看着我想要说什么。 “你急什么。”我笑一笑,“凌亦,” 他怔了没动的眼球晃了晃看向我。 “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能处理好,我就考虑饶了你。” “师父!”冉冉惊喜地直起身子看着我,我笑了笑,她又看向地上愣着的那一对,立马去扶,清弘水眸眨了眨,“愣什么呀,我师父这是不追究了!” 那两人如言站了起来,仍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颜竹月的声音从我身后静静传来,“凌亦,你说你早就知道在你身边是两个人,又为什么仍然装作不知道?” “我”他对视着颜竹月,“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就是感觉,你们不是一个人但是我觉得小悠和,和竹月都很熟悉,而且这种熟悉不止于亲切,有些不一样然而这种不一样,我并不知道到底是在谁身上,我分不清楚”他有些乱,我知道他没有说谎。或许颜竹月荒唐,颜凝悠天真,她们对感情的理解都不甚正确,都局限在过去,然而这两个糊涂的女孩又可悲地喜欢上了我眼前这个一样混沌的男孩,这三个人他们是怎么撞在一起的?如果这样的混乱,一连串的错误观念最后的结果是正确的,那就只能看作负负得正了。 苏顾沉下眼眸,眼睛沉淀的黑色包含着太多东西,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却似乎又很好打开,有所犹豫,还是开口:“你太在意你的过往。你需要靠心去重新接触,去判断过去更在意谁已经没有意义,过去永远已经过去,现在会不会重复过去都是现在,就像你们人转世以后不会再受前世的羁绊。既然让你重新活一次,重新给你一个机会,那么你的选择也不应该再受过去的影响,你的选择并不只关乎你一个人——这也是竹月的机会,若是你有意重复曾经,对她也并不公平。过去钟情又如何?假如你现在已经不再喜欢,那么也要靠着对过去记忆的感知来逼迫自己选择一个人吗?” 冉冉有些晕乎,按照自己所想理解了一遍,最后点头。 凌亦突然两眉一拧,闭了眼睛抬手扶额,似是头疼,颜竹月两姐妹同是一惊,颜凝悠想要去扶,凌亦却匆匆一句对不起跑了出去。 颜凝悠抬起的手僵在那里,她最终没有追出去,几颗泪珠砸下来。 “原来,原来他这些天根本没有用心和我相处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凌亦哥哥了可是我以为呜我把所有的东西都丢了,把姐姐都丢了”颜凝悠一直是个爱哭的丫头。 颜竹月轻轻喊了句悠儿别哭了。颜凝悠泪眼汪汪,十分怜人的样子看着颜竹月。 “姐姐呜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还有,还有那一次我没有故意推你,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真的下手”小丫头突然一把把颜竹月抱住,颜竹月愣着,看着怀里的小团子鼻涕眼泪抹了她一身。 留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于是我拉起冉冉,“冉冉我们回去吧。” “好。”冉冉和竹月互相点了头,答应我。 我,冉冉,苏顾一路无言走出百叶园。 冉冉忽然停住,眼睛一亮,对着我笑了一下,“师父我要去找一个人,你先回去吧。” “嗯?好吧。”看她如此迫切我只好答应。 冉冉一旋身就不见了。 “刚才颜凝悠说不是故意下手,我觉得有些奇怪。或许会和重明镜一事有关系苏顾?”我发现他竟然没有在听。 “嗯?” “你怎么了?” “我在想我刚刚说的话。” “你也有忘不掉的过去吗?” “当然有。我劝凌亦放下过去,或许是心境不同,于我自己,我本并不认同那些话。”他看着前方。 “那,那也没什么关系吧你和凌亦是不一样的啊,你都说了,处境不同。”我看着他,“我知道你不会逼迫自己选择。而且你又没有并蒂桃花,就算执着于过往,顶多不过算个执念,凌是完全依赖过往,这怎么一样。” 苏顾看向我,温和的一笑,“但愿你以后,也会这么想。” 我忽然感觉有点困,打了个哈欠,本来以为只是寻常春困,可是眼前影子却渐渐晃晃的 “宁儿——”一双手把我扶住。 我努力自己站住,使劲揉揉眼睛,“没事我就是有点困”但是身体怎么越来越软啊想立刻找张床来着 忽然身体被人腾空抱起。本能地搂住他脖颈,有些冷于是可能又往他怀里贴了贴,似乎听见了他的心跳有些快。管他呢先睡一觉再说思想渐渐混沌,此刻以后又发生了什么,我干了什么,就全数不受控制也记不清了。 “苏顾我们是不是认识” 苏顾没有反应,静默着。良久才答了句,认识。 那个模模糊糊的声音又响起来,“为什么我记不起来记不起来,你会难过吗那我想、想想” 听着那个迷迷糊糊的声音渐渐变小,他停了停,望着怀里的人,静静地,好像想要等她想起,但是随后,他看着她似乎有些头疼地皱眉,他也皱起眉,最终抬起头,“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对不起啊”她晕乎乎地睡了睡,不久却又开始喃喃。 “你说我会不会像冉冉说的喜欢上你” 他一双眼睛有些惊地望着怀里呓语的人儿,然后凝得越来越深。不易察觉地勾起一个浅淡的笑,抬起头,收紧了手臂,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走着。 “会的。” 微凉的春风吹起了谁的发梢,暖暖的花香药草香里,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 这个被药草香充斥的春天,有人喜亦有人悲。 颜凝悠摔碎了姐妹的情谊,模糊了昔日的爱恋;颜竹月似乎始终不曾拥有;凌亦失去了两个重要的人,模模糊糊的过往,分不清的喜欢,凛冽却美好的曾经是不是该擦肩而过而这中间最清醒的喻笙,却放不下的退出了谁又知道颜竹月有没有喜欢过他,感情,是个想不清楚的东西啊 有些东西,即使醒悟了,即使想回头了,也永远回不去了,曾经发生过的,已经显眼地摆在那里——就像摔碎的花瓶,即使再粘回去,那一道道细碎的的裂痕也是无法不存在的,散落一地的花瓣,每个人都伤痕累累 还有没有退路,还有多少迷茫 过去,现在,未来,到底该何去何从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天荒地老 漠神邸。 我睡醒已经是几个时辰之后的事了。醒过来就看见苏顾和允儿站在那里在谈论什么。 我坐起来,睡得有些晕乎,闭着眼拍了拍额头,再睁开眼时苏顾与允儿已经在我身边。 “我这又是怎么了” 允儿给了我一无奈的白眼,“我没有告诉你一个月内不许用法术吗?真以为自己是水城的无底泉吗” “冉冉呢,还没回来吗?” “没有。” 我从榻上爬下来,“这是去哪了,这么久不回来,我去找找她。” 允儿伸手把我按回榻上,“你怎么知道多久了?同我还要找借口。想出去就直说。” 我咳了咳。 苏顾轻笑,“我同宁儿一起,允儿姑娘放心。” 未料到允儿竟然同意了。只是走的时候看到允儿以某种复杂的微笑与苏顾对视了几眼。 我回过头撇了一个狐疑的眼神。,兀自嘟囔了一句,这是互相看对眼了罢。 允儿好像吃什么呛着了。 苏顾看着我:“别误会。” 我唔了唔,点个头。 喻府外—— 苏顾牵着我停驻在喻府门口。 看着那扇古朴的大门,第一眼就觉得,如此熟悉。哦,想起来了。这是喻笙成婚的地方,我摔回来的时候的落脚之处。也是颜竹月人生中第一个喜堂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他轻笑,“宁儿不是要找莫姑娘吗?” 莫冉冉?她来了这里等等,我睁大了一双眼看着苏顾,他应知道我找冉冉是个借口,想出来的根本目的是看看颜竹月是否缓过来,问一问重明镜的细节,再者就是想竹月凝悠三人这件事的结局是何,为什么 “有些事莫姑娘劝解不开,便带你过来。”苏顾似乎看懂了我在想什么。 “没”我赶紧把眼珠子转了个方向,换个话题:“苏顾,你跟允儿不是该一起把我压在漠神邸吗,怎么会主动带我出来”这事儿我的确奇怪。 苏顾脸上的笑渐渐隐没,一派平静的俊颜,笼上阴翳的复杂的眼神,“最后一次。” “嗯?”什么最后一次,不好,一定是因为我的提醒才让他想起我的病最宜待在家里。我顿时领悟了这话意思——就是最后一次带我出来是吗无奈我只好小抱怨一下,“做人不能如此小气” 苏顾好像没听见,拉起我,“进去吧。” 喻府—— 喻家大门连关都没关,虚掩着,推开门走进去就看见冉冉和喻笙坐在大厅外的台阶上聊天。 冉冉往这边一看,惊喜地跑过来抱住我胳膊,“师父,苏先生,你们怎么来啦?” 喻笙走过来,礼貌的一笑,抱了下拳,“晚辈见过元上。” 明显冉冉把我的身份说出去了那算了吧,不过,我既然是来劝解,最后就不要用这么高高在上的身份,显得说教。于是我挥挥手,“晚辈这称呼显得我这么老,如此你们应该称呼苏顾爷爷了,他比我还老”未说完我一愣。 “你怎么知道” “猜的。”我及时打断,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潜意识不想和他的过往扯上关系,更不想再变得不是自己。 苏顾不再说话,我看向冉冉,“你们在谈什么?” 冉冉告诉我,喻笙并没有放下竹月,但是他明白竹月喜欢的不是他,可是凌亦却一切未定,总之就是喻笙不知道怎么办,冉冉来找他是因为希望他可以照顾竹月,毕竟竹月还从没有遇到过自己的幸福。 “竹月喜不喜欢喻笙,这其实说不准。”我表达了一下我的看法,哪想到几束耀眼的目光刷刷刷都看向我,尤其是喻笙,那眼神 我吓了一跳,“你们怎么了?你们,你们听我说竹月执着了凌亦太久,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再倾情于别人。颜竹月与喻笙倾心相待了如此的久,她并没有丝毫排斥与不适应喻笙,我所见到,她记忆中那些感动与快乐,也是真的。而她对凌亦一直只是个一厢情愿,很少有人,能将这个一厢情愿坚持这么久。或许颜竹月认为自己心中之人仍是凌亦,只是因为为凌亦拼了付了失了太多,喜欢凌亦,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不再是来自内心的感受。” 冉冉看着我,“师父你还懂这些都没教我” 我捏捏她软软的脸,“师父不懂,师父只是觉得,颜竹月是个执着的丫头,说难听一点,就是太固执,太坚持曾经的心念。她一直以一个可靠冷静沉稳的形象站在妹妹身边,想给所有人依靠,但是始终没人知道她也是需要依靠的,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喻笙有些心疼的苦笑,“是啊,相处了那么多年的亲妹妹都不明白相识不久的元上竟比月儿的身边人看得都清楚,真不知月儿是该喜还是悲。” 苏顾一笑,“自然该喜,这世界错综复杂,不用费力去分辨何人可信,就能被一个可信的人了解,难道不可幸?” 冉冉眼睛里闪出来莹亮的担忧,“可是,竹月如果喜欢喻笙又不知道不承认,喜欢凌亦,可人家又不喜欢她,那她该怎么办啊?竹月的一生,保护妹妹,严遵师命,很少想想自己,后来冒死进来这里还是因为一个几乎不相干的人,那个人也还是不喜欢她,而且身边人一个个都离开她人活一次,真的很美好,但是人的一生怎么能这么过去” 冉冉这话其实我并不完全赞同。别人看着竹月好像是很苦,但是外人看着苦她自己却不一定也这么觉得。是否是苦在于当事人的心,心里不去想计较抱怨自己的有多苦人就不会觉得苦。这一切皆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也愿意执着,或许她自己并不觉得凄苦。可是作为一个花季年华的少女,颜竹月的一生是有些单调和灰暗。 可是 又怎么办呢。 我想了想,挥手幻出一面灵镜——我想看看凌亦此刻作何感想。 灵镜对面的凌亦,正坐在一个小湖旁边发呆。 “凌亦哥哥。”竟然有人。还是颜凝悠。我真是选了个正好的时间。 小丫头好像一下子安静了许多,一张泪迹未干的小脸带着疲惫,声音也从未有过的带着累和静。 “小悠。”凌亦站起身面对着她,有些无措,有些抱歉,有些心疼,声音也有些喑哑。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陷入了沉默。 凌亦和颜凝悠同时张了张口,颜凝悠微微一笑,擦了一下眼角看着凌亦,“你要说什么” 凌亦直视她,吸了口气,“小悠我,想起来了。” 颜凝悠整个人愣住,本来想说的话一下子全堵在嗓子里。 “你你介不介意,我是因为过往,才”凌亦小心翼翼地问。 颜凝悠眼泪顿时像断线的珠子,任由这些珠子崩散,错愕的表情挂在脸上,“呜我,我不知道我本来想和你分开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因为过往才再喜欢我,是对还是不对,你这一世是不是没有喜欢过我” 我无语的挑眉,微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是啊这的确不大容易看出来。 苏顾在一边颇有深意地浅笑,冉冉看看镜子又看看我不太明白,只喻笙盯着镜子认真看。 我无奈,吸了口气平静下来重新看过去。 凌亦果断,向前一步把颜凝悠抱在怀里,自己的眼泪也顺着脸颊滑下来, “我好想你小悠” 颜凝悠抱住凌亦抽噎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画面里的另一个角度,我看到了带着些释然与小小酸楚笑意的颜竹月,抬手将面具解下来放到草地上,单薄娴静的身影转了过去,就那样离开。 可能,她已经放下了吧。又或许,藏在心底的痛需要一生去平复。谁能知道。 微风吹起了她一直静静垂着的长发,茶色的裙角随风飘起来。 看到你们依然能幸福,我很开心,小悠,凌亦。命运竟实现了一次重来,让我敢于去争取我曾经从不敢争取的东西,最后又回到最初的结果。这么久,我竟然一直不清楚自己在执着些什么不知道你们之间会不会因为我而改变我想无论是作为一个姐姐还是一个朋友,我都很不称职但是现在,作为一个姐姐,一个朋友,我真心祝福你们。未来,我会更加坚定地守着我的责任,守护漠域,守护你们。但是最近我必须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希望等我再回来的时候,你们都是幸福的样子 再见。 “颜竹月要离开!”我一惊。 “什么?!” “相信我,哎喻笙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追啊!”我赶紧把喻笙一推。 他有些发愣,随后垂眸。 冉冉也推他,“不管怎样,喻笙你一定要见到竹月,你答应了要好好照顾她的!即使最终只能作为朋友关心关心她,都比看着她一个人,你心里要好受些吧不一定会成功但是” 冉冉你这再说下去就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扶额,重新看着喻笙,赶紧捂了还要说的冉冉的嘴,笑了笑,“去追吧,颜竹月都争取过了,你也应该为了自己,再去争取一下。毕竟现在颜竹月已经认清自己的心,她可以接受新的感情了,与你追而不得时的情况已经不同,说不定你争取的结果也会有所改变,你也是想争取的吧,那就顺应自己的心。这一次错过了,我不保证你们还能不能见面人生一世本不易,活过,当无悔!” 喻笙眸底似有释然,感激地抱拳,转身跑出去。 我们如释重负,嘴角的微笑是我们的祝福。 这个春天,没演完的故事浅浅地收了幕。颜竹月和颜凝悠的仇离随着颜竹月那半面具摘掉而放下,虽然两个人都很清楚她们之间的裂痕已经难以修复,虽然她们再也回不到姐妹相依的从前,但是原谅,永远是缓解伤痛的良药。原谅修复不了记忆,因为过去就是过去,已经是一份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是却可以粘合两颗心,可能没办法粘的和以前一样,但是总比碎着好看。 在漠域,没有天命来管,可是无论在哪里,命运都是逃不开的。命运就像事先安排好了一个玩笑,创造一个可以让颜竹月去尝试的机会,重来一次的另一种可能,包括曾经凌亦的离去,都是为此而做的铺垫;然后又把多余的无声抽离,让这个玩笑里的人再次存在,只是磨砺过后自然的多了破碎和沧桑。 好在,一切都还好。爱哭的颜凝悠找到了能保护她的人,而颜竹月 后来听说喻笙找到了她,像以前一样,陪伴她,等着她。不知道那个固执的丫头要花多久去梳理清楚自己的心,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欢喻笙,又要花多久去接受。 看似坚强的她也渴望温暖,有人会给她的。 我知道总会有真正珍惜她的人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天荒地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冉冉生辰 闹了一天,我本来就挺虚的身体更虚了,幸好灵镜只是个小法术,不然我回去会昏睡几天都不一定。 回到漠神邸倒头就睡。 晚。好像有人握住过我的手,只记得他的掌心很暖很暖 次日。 今天竟然是允儿叫我起床。还这么早以前,我无论如何都会睡到自然醒,从来没人叫我。 “怎么了”我眼睛都还睁不开,跳下床摇摇晃晃的朝正摆早餐的允儿走过去。“今天什么日子,为什么会有人叫我起床?” 允儿边笑边端菜,一头滑顺散开的长发随着允儿身体俯直而动,“今天,是冉冉的生辰,既然她在这,就顺便过了吧。不过我做这么多菜除了是给冉冉过生辰,还是为了践行。” “给谁践行?”我一下子醒了,跳到桌前坐下,盯着允儿。 “冉冉啊,冉冉要回雪川,她的小灵花们要开了,想回去看看。” 雪川是冉冉出生的地方,地如其名,终年飘雪。记得那年我和允儿去雪川采药,忽然发现厚厚的雪层里好像埋着个什么东西,走近了看,似乎是块石头,而下一刻,那块石头动了动,竟渐渐从雪地里浮出来。那是一块泛着蓝光的透明灵石,灵石里孕育着一个小小的婴孩,是个很秀气的小女孩,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是微笑的表情。美好可爱,就像阳光下含苞待放微沾露珠的花苞。于是我当即相中了这个小姑娘,决定这个徒弟我收定了。 果然我很有眼力,冉冉聪明,自出生就会幻化飘散之法,能以各种灵形躲避敌人,就比如,当敌人一剑刺过来,而用武功自己根本来不及避开的时候,就能用到这种法术,瞬间幻化,随风而散,如同瞬间隐形,敌人的剑便刺在空气上,彼时自己则可以瞬间出现在敌人某个方向,给人会心一击。这法术是我自小就会的,像允儿和渣子这样修为高的也可以很快学会并且运用得很好,可是漠神邸更多弟子是很不容易学会学好的。 “师父!”冉冉开门蹦进来,一下子扑到我怀里,开心得就像是一只吃到鱼的小猫咪。 我理理她柔软而有点蓬乱的头发,“今天是你生日,还把自己蹦成这个样子” 冉冉从我怀里爬起来,不高兴地指着随后进来的茶叶渣子,“都是茶叶师兄,大清早就揉我头发” 茶墨一脸无辜,走过来用爪子“拎”起一个软糯软糯的香芋粉团子,扔进口里,边嚼边不正经地笑,“呦呵,冰小允的手艺有长进呵~”然后用那只爪子再次“蹂躏”了一下冉冉的头发,冉冉嘴一撅要扑过去。唔,从来也就他有本事让冉冉生气。 我忽然想起苏顾。这样的场面如果他也在,我看他还能不能露出他的某种高深莫测。 茶墨又举爪拎吃的。 看着他的脏爪子在各盘子里划拉,还抹到我家冉冉身上,整个人都不好了,沉了沉脸,“渣子,你烤的冰镇蚂蝗呢?” 看着他的表情变成了惊恐,允儿和冉冉笑得无比愉悦。 我接着大方:“既然已经大方地把你放出来,就再大方一点吧,这桌菜已是被某人的魔爪玷污过了,就特许你不用吃了,烤蚂蝗营养丰富,今天你就好好补充补充,在冰室待了不少时候别垮了,好好犒劳一下自己身体。” 茶墨表情立刻僵硬,恶狠狠地看着我僵硬地笑,“不用那么客气” “冉冉,”我拉过冉冉的手,把那支软玉云钗放到冉冉掌心。哈哈机智的我求允儿帮我修复了原本断开的它。 “师父送我的礼物吗?”冉冉惊喜形于色,看着钗子的眼睛不曾移开,不过随后疑惑,“师父,你说这个算是钗还是簪呀?我看到别的女孩子好像都能分清楚,可是我就是看不出来” 冉冉平时不热衷打扮,注意力也不放在这个上,自然不知道。可关键是我也分不清楚我只是觉得,簪有华贵的感觉,冉冉般素净灵动,还是取个朴素点的“钗”来命名。不过其实那都是人世的东西,我们又何必按那些方法来分。 看着我犯傻的样子,允儿笑着摇头送出她的礼物——一条漂亮的坠子,准确来说是分支三条,靠边两条是丝玉作软链,还莹莹有光吊着细碎幽蓝之玉,玉质纯粹精致,中间那条稍长,吊着个蓝水晶雕琢的水滴子,晶莹剔透灵动透明,如同阳光下透明的露珠,透过它看得到对面,视觉如透水而望,只是泛着幽蓝,月下潭水水一般柔凉好看。不愧是出自允儿之手啊。 允儿拿过云钗将坠子吊在上面,“你们既分不清楚钗簪,那就直接让它变成步摇算了。”挂好又看了看,“好像也不太像” 茶墨边把点心往肚子里收拾边含糊道:“那你们就起个名字嘛,以后直接叫名字,还分什么钗簪,哪有那么麻烦” 我用筷子敲了一下他没停下过的手扔去一瞪,拣了个团子喂到冉冉口里,无视渣子不服气的眼神。 允儿看着那根从钗尖到顶儿由剔透的玉白到渐变成灵蓝色的头饰,又看看流星般的碎水晶,忽然慧光一闪,“叫水墨流星可以吗?” “好啊好啊,流星很好看的”冉冉一双眸子流光溢彩。 话说我们送冉冉饰品不是因为她热切想要天生喜欢,而是因为往年送了这个小丫头太多投其所好的东西,今年怎么也要翻翻新。而且不太文化的礼物(渣子心安理得的啥也没准备,即兴说是“很给冉冉面子”的送出一个拥抱,被冉冉慌忙逃开)已经有人送了,我们还是负责文化一点的吧。 冉冉的生辰过的相当愉快。 随后,冉冉要走了。 “等等。”允儿拉住冉冉,笑“师叔要和你师父谈点事情,冉冉你也等等再走。” “好。”冉冉看看旁边的茶墨,怒了努嘴,“茶师兄看我怎么报仇。” 允儿拉我至走廊,我疑惑,“怎么了?” 她直直的看着我,“叶宁,你喜欢苏顾吗?” “啊啊?”我愣了愣,“你怎么了允儿,问这么个问题大家都是朋友,自然是喜欢的。” “苏顾,他走了,他要离开漠域。”允儿沉默了一会轻叹。 震悚。“你、你说什么?”我睁大眼睛。 允儿幻出灵镜,我看到的是空荡荡的苏顾的家。 “他,可能不再回来了如果你喜欢他,去追他,他,他对你”允儿拉住我的手,坚定的看着我。 时间好像凝滞了很久 “不喜欢。”我抽开手,脑中很乱。 “阿宁——”允儿在身后欲言又止。 苏顾,我知道他不是普通人,或许真有事可忙,可有什么事重要到让他决定再也不回来,有什么事能忙到连告个别都没有时间?作为朋友告个别真的很不合适吗 昨天,原来昨天他说“最后一次”是这个意思 苏顾,本来是毫无联系的一个人,然后逐渐步入我的世界,曾经是我出去偶尔巧遇苏顾,现在居然是苏顾带我出去,也不再是,那是曾经 等等,他想要出去,那不是,那不是要坏我结界? 我一震,停住脚步。 转过身,允儿垂下去的长睫再次扬了起来,黯下去的眸子因为看到我的转身而再次闪着光。 允儿走过来,水蓝色的眸子里闪着希望,“阿宁” 允儿蹲下身子看着我,“阿宁,我怕你错过了一生的缘分。” “你怎么知道我的缘分是苏顾?”我好笑地偏偏头看着她。 “阿宁终归不一样我曾经希望你永远不要和这个人再有牵扯,但是他我看着他的执念,终于明白,终归逃不掉啊” 我告诉她她的话我一句也没听懂,允儿把手压在我的手上,她的眼睛很真挚。“从小,你就是被当作元使培养的,连尊掌爷爷都对你很严苛我知道你不曾在意,一样活得很快乐,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找到另一份温暖,从此,就有人照顾你里了。”她笑。 允儿和我从小到大都在一起,我们互相了解,了解的程度甚至胜过对方自己。我知道她希望我好,比希望自己好都希望我好。 但是我真的喜欢苏顾吗? “可是我不喜欢他啊” “那我问你,你是否气他不告而别?”允儿果断改变态度。 “废话啊,当然生气换你不告而别我也生气。” “但是你自己觉得,一样吗?况且苏顾和你交情并不深久,但是你却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知所措,然后就气得转身就走,换了我,你就只会着急罢。你想一想,对苏顾,你是气一个相处不长的朋友不告而别,那到底是气他‘别’了呢,还是更气他轻易抛你‘不告’?” “我我”我怎我怎么知道?! “你犹疑了,”允儿笑一笑,“那么,还有,茶墨与我们相处万年,他拉着你出去你会皱眉,但是苏顾与你相处不久,他牵你的手你是否次次都抽开啊,还是复杂地愣着,还是看成正常之事甚至窃喜呢?” “” “还有,还是那句话,苏顾和你相识相知,其时日远少于你和茶墨,但颜竹月之事中,苏顾曾多次把你带出去,你是由着他带了呢,还是觉得,本来你可以自己出去后来却成了要他带你,太反客为主画蛇添足的别扭,嗯?别扭吗?相形之下要是茶墨这样做,你又当怎么办?” “” “阿宁?”允儿狡黠地笑着,“那我再问,平时场合,你是否无缘无故想起苏顾,是否会在某些场合突然觉得如果他在会怎么样?” “”冉冉生辰闭关期间我嘴角抽了抽。 “你和他是否闹过别扭,你又是否不觉得与他僵持于你无关紧要?道歉环节,你是否因他做的一点小事而轻易原谅了他?” “”逍遥草糕点我嘴角又抽了抽。 “莫名其妙的信任有否?” “”继续抽。 “我再问——” “好了你别问了” “最后两个问题。”允儿竖起两根手指。 “问问问问赶紧问!”我揉揉太阳穴。 “如果苏顾此刻站在你面前,你是无所谓还是,有想抱住他的冲动?如果他告诉你他喜欢你你作何反应,如果他亲了你又什么心理呢?这些感受比较起你并不爱的他人,感觉不同的,是吧。” “” “苏顾去哪里了?” 允儿笑了,笑容很好看也很欣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雪川孤狼 雪川。 我和冉冉是一起出来的。 允儿说,苏顾有事情要离开漠域,可是——漠域哪里是轻易出的去的?断使苏顾非凡人,这件事做起来还是很难的,而且以苏顾性格,他还要同时保证不会给漠域带来危险。所以他一定会在结界边缘停留,我一定要找到他,一旦苏顾真的出去了,很可能真的就不能再见。 雪川就处在结界边缘。所以我与冉冉一同,如果找不到他,我再沿着结界边缘往别处找就是了。 “师父你看!”冉冉笑着指着前方。 我抬起头,顿时惊住了。 纷纷白雪下,好大一片桃花林,各种各样的桃花,星星点点的粉红,粘着点点雪沫,那样小,却是那样震撼人心的美 这些桃花的样子很是灵动,并不艳俗,有的由花蕊的晶晶火红向花瓣尖儿渐变灵动之粉,有则正好反过来,由花瓣尖到花蕊渐变,都是嫩盈盈极富生命力;有花蕊红亮或粉晶晶而花瓣纯白,只瓣边有或红或粉点缀者;更有花白如雪,剔透莹薄,过花瓣可见其后重叠之花叶者,自然,亦有全粉的小花,只是其色更灵,剔透玲珑。香气暖浅,美好若冉冉。 过桃花林,后面就是一片墨梅,墨梅种数更多,只要形同泼墨,何种何色皆有,清冽寒香,尤其难得。 除此之外,冉冉这里特别的还有一棵巨树——紫水晶树。紫水晶树是紫水晶小灵兽(冉冉的小灵宠)的本体,神树整棵皆是透明紫水晶,尤美者是顶着一树浅紫水晶小花,看着是透明的水晶,其实却可以生长,树周飘动着点点透紫灵光,盈紫闪亮,灵动如星辰。其花型独特唯美,恐世间只此一棵奇树。 冉冉诞生以后,凉寒的山谷里增添了许多色彩,她天生懂得培育植物,比允儿更有天赋,本来不该开在此温此季的花,经冉冉之手总能小小变异后严寒不凋,且外形更是不同于普通花草。 至于各色玉竹,翡翠柳絮,铃银草或血枫之类,更是繁多不胜数。哦,人界的饰品材料,金银翡玉,水晶宝石,珍珠琉璃,琥珀玛瑙之类,在漠域统统可以是植物,很多是可以种出来的,不要吃惊,这再正常不过。 “冉冉你果真把花种出来了。”我赞叹,“很好看,小紫水晶呢?” “嗯晶儿出去玩儿了吧,”她一笑,墨黑如瀑的发上,水墨流星摇曳闪光,说不出的好看搭配。“师父你不冷吧?” 我摇头。这里的雪难道是暖的? 冉冉找到一个秋千(冉冉自小偏爱秋千)坐上去,“那说明我的花喜欢师父,所以才会愿意把雪变暖哦。” 我回应般笑了笑,然后四处看——我希望能找到他。 冉冉不笑了,清澈的眼睛望着我,“师父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苏先生啊。” “呃”我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带着凛冽的血腥味 不好! “冉冉!”我扑向冉冉,抱住她一散形,只余花瓣飘散 当我们再出现在这片雪地上的时候,秋千的位置已经被一把剑占据,一把冒着蓝黑烟气的剑,剑旁,立着一个少年,血红的双眼,没有一丝理智,似要燃烧起来,周身却泛着寒冽的烟气,身上的衣袍已然分不清原本的颜色,被血迹染满,被黑烟烧噬 他就像一匹狼,嗜血的孤狼。 “是你?”冉冉惊讶地看着他,回头看我,“师父,他就是我救的那个人啊——师父你受伤了!” 我这才感觉手臂一阵灼痛,衣袖竟然已经燃红——竟是刚才躲的慢了?漠域竟有人能够驳得了我的轻敌? “没事”我忽见那少年一剑刺来,气势磅礴,冉冉显形白玉擎风骨杖,挡在我面前。剑刃碰撞骨杖,冉冉努力支撑。 我很清楚,如此剑势岂是冉冉那几年修为能抵挡的? 果然,随后冉冉就力不能支,往后一滑——那剑尖,几乎是擦着她的鼻尖而向她飞进,而冉冉撑开双臂,努力飞退。 我往一旁一躲,复往他们中间贴近,夺过冉冉的骨杖,顺便将冉冉推向一旁,顺势旋身,电光火石间骨杖被我全力敲在少年后背,此一击因我受伤发挥受阻故不得不强加尽法术以运用,力求一击制敌,因为我不确定若不能击退他,以我现在身体,他的下一击我是否还有余力应付。 少年一口血喷出来,染红了冉冉半边衣服,随后他就倒过去 我拉了他一把缓冲一下以使这少年不会重重摔在地上,而后我们一起落地。 “师父!”冉冉从雪中爬起来,跑向我们。 我看看冉冉,终于放心。 “还好没受伤” 冉冉眸子里闪着晶莹,但是被她随后隐没了——冉冉是个不喜哭的孩子,倔强亦坚强。她对我撑开一个笑容,紧紧扶住我手臂,“师父我没事。” 虽然我现在体内体外都很疼很难受,但是我还是扶起冉冉站起来,强忍着胃里难受的翻腾,把已经涌到唇边的一口血重新咽下去。 也不知道我这强动灵力会有什么后果,管它呢,大家都好就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奇毒现世 我和冉冉把少年带回藏在桃林里的小屋——话说此屋本来是用来赏景的,冉冉一个女孩子,又不经常来住,呃她来住大概就住旁边山洞,反正于冉冉而言,又不冷,所以也没有太用心力把它建的如何如何坚固,至于屋子外貌,姑且能看。 我看那少年昏迷不醒,担心若小屋漏风雪,他会受不了天寒,于是使法术略装修了装修。虽然我用灵力不靠谱,但这点小事我倒不想麻烦冉冉,再说她也不学修什么的法术,咋修。 “师父,你不要动灵力了。”冉冉端着一碗药,皱着一双眉毛向我走过来。 法术这事,先前我就已经用得差点让自己昏死过去,也坏不到哪里去了,不怕再用,因为反正已经这样按我现在的情况,法术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使不了了,趁着灵力还抽得出来,赶紧抽了往需要处用了吧。抽空了,大不了,就死呸呸呸,死什么,本使怎么能死呢,还没找到苏顾呢,至少得看到他还活着,没被结界劈得灰飞烟灭再死。悲凉?我看着冉冉,心里倒一点悲凉都没有,挺满足充实的。 “你我倒是能适应得了雪川,因为在我们感觉来,雪都是暖的,可那少年是常人。”笑了笑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掌心,竟然感觉到一点冰凉。默默皱起双眉。 还好冉冉没有察觉我任何异常,只是看着我,“冉冉只是担心师父,允儿师叔说,师父不能动灵力,更不能损修为是冉冉的错,我没用,保护不了师父”冉冉眼睛里闪的尽是自责。 “你没错,”我知道冉冉最见不得人尤其是亲人怎样不好,于是笑得一脸无所谓,“在漠神邸,冉冉也亲眼见过,我用法术也不过是睡了一天,能怎样。大不了这次多睡几天,有我家冉冉照顾,也不怕给狼吃了。” 冉冉禁不住一笑,我看那药都要凉了,赶紧催促冉冉端回屋。 冉冉专心照顾少年,我正想找个地方趴一会儿休息一下这副身子,就听到冉冉叫我。 “师父——他好像中毒了” 我爬起来。 冉冉会医术,又与颜竹月姐妹的医术不太一样,她的医术当中最精通解毒。她对毒破有研究,几乎无毒不通,很少有什么毒是她不知道的,这次用“好像”来形容,看来是遇上奇毒了。 我探了探那少年的脉,极不对劲。仔细检查发现除了我那一骨杖的制造的伤之外,他的心脉仿佛受到了什么严重伤害。这可不关我事,我说过我不喜杀人,所以即使是需要一击制敌,敲人的力道和部位我也是有把握的,绝不会伤他如此严重。 而且,他这个伤,主要并不是因为谁给了他一下,的确是因为某种毒。这奇毒能使人置身冰火之间,带毒者会头疼,颅骨开裂一样的头疼,但其实最难以忍受的是心脉的伤——这种毒的性质和昔日人间的凌亦所承受的碎骨是同种的变态。形容起来,就像使人的血忽冰凉忽火烫,还设置了某种力量保证这个人死不了,毒发时最脆弱的地方就是心脉,心脉扯断了一样的疼,可是死不了,就算因为这个毒,心脉真的震断了,它都能保证你活着——只要让你差点死了的原因是这个毒。 这毒,竟然又现世了 “师父,师父?”冉冉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在发呆吗?师父你还没有告诉我这是什么毒呢,你也不知道吗?” “寒毒。”我给冉冉我的答案。 “什么东西是寒毒?”冉冉茫然。 “很远古很厉害的奇毒。”我感觉喉咙里一股子腥味冒上来,大觉不好,只简单解释了一下就紧了嘴。咽了口才再张嘴,“寒毒的老祖宗是妖域的蝠毒,早时就是一种复杂而且凌厉的毒,”我大约描述一下毒发情况及症状,“不过很早以前就已经几乎绝迹了,但是当年妖皇之乱,炼毒都是以人实验,蒙之渊一族就是蝠毒的始试部族,后来这一部族被妖族摧残殆尽,四零八散,我只知道一部分族人曾经带毒未死在灵谷部族居住总之寒蝠之毒渐渐变成了一种普遍毒性,就像是一种病,蒙之渊所有后人,身体里都带有寒毒,只是有轻有重。寒毒适合寄存在阴寒性体质的人体内,对其伤害极大。” “伤害极大” 冉冉看看少年的脸,好一会沉默,然后从桌子上热水盆里捞出来一条毛巾,轻轻地擦掉少年脸上身上的血迹。 我很疑惑,这个少年就算是寒毒发作,也不可能甩的这一身的血和伤啊,那么就是和谁打过架了,难道我漠域还有和他有仇的人,而且还打得过心智全失时,差点连我也没应付了的他? 等等,那他是从哪里来的? 我凑近了看看他那张脸 “他是,叫安默浔的那个?” 那张清俊的脸,我记的还是很深刻的,哦不,他们每个人我都记得很深刻。不过第一眼见到安默浔,就有一种看到了一部分曾经的自己的感觉 “师父认识他?”冉冉放下抱着的水盆子,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一面之缘。”我讪笑了下子。突然有些不适。愣了片刻后起身就从屋里出去。 去吐口血。胃里真是说不上来的难受,带得整个人都不舒服 吐完了,嘴一擦,踢了雪把血大约的遮住,扶着桃树直起腰来,四处看了一遍,感应了一遍,没有苏顾,也没有一丁点他的气息。允儿说巧遇苏顾离开,苏顾就告诉她要瞒着我,要不是允儿挣扎最终还是告诉我,这辈子我们都不会见面了。看来他是打定主意走的,打定主意不让我找到,所以避开了我可能到的地方走。到底他有什么事情,我一直知道他并不是漠域人,也不奇怪他想离开,我就是想要见苏顾一面,试一试劝他留下来而已,他就那么不愿意?至于我喜不喜欢他,虽然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但我知道,就是有一种没来由的特殊感觉,我不想苏顾离开,也是真的。 “师父!醒醒了”冉冉找了我一圈,才向这里跑来,气喘吁吁地喊。 我赶紧稳了稳气息,使劲擦干净嘴唇,跑出去。不想让她看见地上的血。 是安默浔醒了。 进了屋,我就看见安默浔梦魇一般情状,似醒非醒。 冉冉焦急地看着他又看向我,“刚,刚刚真的醒了” 安默浔忽然坐了起来,一双眼睛血红可怕,我怀疑是寒毒发作,只是他还没有心智全失,看样子还在清醒与疯魔中挣扎。 “冉冉,抱住他!”我知道如果他再发作一次我和冉冉都应付不了,赶紧吩咐。 “是!”冉冉跑过去,慌乱立在床边,看着他挣扎乱动无处下手,然忽然坐在了安默浔身后,紧紧锁住他。 我挑中时机,过来就点穴,然后和安默浔对坐,对着他的额头隔空探出一掌,却发现掌上半点灵力都无。 娘嗳,不能挑这种时候啊——灵力,也有保护主人的意识,在因为某种因素使得身体灵力出不敷入、变成有限的的时候,人的身体就会自动封存住最后一点足以支撑主人活着的灵力,此时躯体就会暂时失去法术能力,呈抽空状态本来身体这样也不是什么坏事,因为这样是为了保命,可是,可是现在不是时候——我需要救人! 那怎么办哼,抽自己的灵力还要和躯体意识打架,看谁斗得过谁! 所以,我决定不管它什么,封存了我也能抽出来,此时救人为上!尤其是,用了法术我就能同时救三个人,反正用就是了我不介意再吐几口血。 就这样。 深提一口气,把全身气力加在我那只手掌上,向安默浔额前探去。 虽然我身上疼且渐渐失力,但是当我看见我手掌上泛着白光时,我放心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如何是好 好困灵力虚耗过度了? 不,不能睡,睡着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了 “咳咳”安默浔终于有了反应,有意识地咳了咳。 “师父师父!他他有好转了——”冉冉激动地看着我。 “继续。”我自然也高兴,只是现在还不能停,这个灵得输到安默浔彻底醒过来为止,输到寒毒真正平息了才行,否则还在控制着安默浔的顽强寒毒失去压制随时可能“死”灰复燃。 少年的眼睛慢慢睁开。 “醒了醒了!”冉冉激动地笑起来,眼睛亮亮的。 我如释重负。缓缓停住灵力外输。 还好,我还撑得住。要是让我再支撑下去,我就不知道会不会睡过去了。 安默浔看看身后的冉冉,可能觉得有些不合适却显然无力说什么。 我笑了笑,对着冉冉打了个手势,冉冉这才发现自己还抱着安默浔,吐了吐舌头弹开了。 “这里”安默浔缓过来,启开苍白干裂的唇,声音有些沙哑地吐出两个字。 “这里是漠域。”我站起来,强迫自己清醒地回答。 “漠域就是不归之境?” 他这是想问我漠域是不是就是他要来的地方吧。话说人界是这么称呼我们漠域的? “什么是不归之境啊?”冉冉一脸疑惑。 我稍微思虑,抬眸看着安默浔轻笑,“是。漠域就是你们最初打算来的地方。不过不归之境此名你们起得也是实在不好,漠域有那么可怕?” 安默浔眼睛里闪出几点迷惑的光,随后下床想站起来,冉冉忙扶住他,安默浔看看冉冉,冉冉就笑着对他,他被那双清澈的眼睛看得愣了一愣。 两个人的小动作看得我愣了愣。 仔细起来,这两个人的容颜,还真是挺般配的啊呃,去去去,我怎么也走神了呢,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她是我的弟子。” 终于打断了两个小辈的无语对视。 冉冉对他明亮一笑,“你好,我是莫雪冉。” 安默浔礼貌性地牵了牵嘴角,却看不出一点笑意,仍旧冷冰冰的气质,对冉冉一抱拳作是还礼,忽又道,“是二位救我?” “算不上。”我很谦虚地答他,“主要是是少侠心智坚韧,才未被寒毒所吞噬。明明少年,如此心性。” “不敢。”安默浔仍然那副没波没澜的表情,一抱拳,“多谢二位相救。只是” 冉冉依旧笑得活泼,“你是不是想问我师父怎么知道寒毒的?本来我也好奇呢,这么奇怪的毒怎么师父都知道还会治,但是一想到师父可是漠域的元使,自然什么都知道啦” “冉冉”我扶额,这丫头,我终于知道她经常是怎么把我俩身份说出去的了,什么时候嘴边这么没把门的了。 “元使?” “我是”我觉得还是告诉他——不过,关于某些事,我是告诉不了他的,“但是,如果你想知道关于‘幻灭’的事情,我无可奉告。” “‘幻灭’?”安默浔显然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你们来这里要找的东西,在漠域,就叫幻灭。”我边解释边看冉冉,果然收获到了一串崇拜的目光。呵呵,我才不会告诉冉冉我是因为早就听过他们的计划才知道的。其实有些人,看着无所不知,实际上真相可能就是因为某个巧合早早听着了,所以,别把人呢,想得太玄乎了。 “前辈” “冉冉照顾好安少侠。” 我就不继续听了。直接出去。这事没可商量。再说我也是真的记不起来关于‘幻灭’的详情了 折腾一天了,抬头一看却是天都半黑了。 结界。 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我还是来结界边上看一圈,省的尊掌爷爷等一干老辈再说老娘我不正经地负元使的责任。 而且还能找找苏顾嘛是吧。好吧,我也就是想想,早说过了苏顾既然不想让我找到,自然不会跑到我旁边闯结界。 可是 我竟然遇上了。 我还没有到结界边缘,就看见一个一身玄袍恍若仙人的身姿在那立着。 本以为苏顾良心未泯,是回来找我的,但随后,在他抬手对着结界使什么破解之法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大脑又落在柴火堆里了。嗯,有点生气。 一道子白光灭了苏顾手上燃起来射出去的灵火,他回过头。神情很出乎意料。 疏离。 冷漠。 可是为什么? 我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 “这么快又见面了?我还真是走到哪都看得见你。”我客气地甩过去一个笑容。 我想要挽留他,但是对面那人却如此陌生,我自不愿意贴冷脸,他周身气质之冷又着实让人无法靠近,而且,他并不顾及昔日损我结界于是我选择了这样的开场白。 苏顾倒没笑。依旧冷淡地看着我,“冰允告诉你了?” 我装不知道,表露出一脸茫然,“告诉我什么?我就是陪冉冉回来看看雪川的桃花——今天是她生辰。那你怎么在这?” 苏顾静默。 这样的情况一向由我打断。 我走到结界边上伸手用指尖拂抚了几下结界,感觉结界无损,松了口气。看着这结界,忽然想起凌亦安默浔之事,一想到他们身后那个人,那个伤害他们狠辣而似别有目的的人,目光就不觉间变得冰凌子一般。万一苏顾真的动了结界,那么这个人后果恐不堪设想。 “你明知道此结界有多重要还碰我漠域结界,意欲何为?”我多少有点生气,谁说他是会为我好,为什么这样不分轻重? 苏顾语气淡淡的,“你觉得呢?”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凡人,如果你想或会对漠域不利,你可能也做得到,但是无论如何我不会允许的。”我听他那陌生疏离的语气,莫名的不太舒服,所以不知道为什么,这语言就扭曲了。实际上本来我就是想说——你一离开就可能会毁了结界,会对漠域不利,所以就不能让你出去。所以你就别走了吧。好好好我承认,除了我的小情绪这个话原本应该是一句曲里拐弯的挽留才对。 “虽然,如你所见。但是我不知道,在你眼里,我便如此不可信任,以至于你开口便是诘问。” 不可信任?!初见,我将姓名住所透露,再见,我将身份明言,重生劫我都已经详讲,信任之下,更当的起毫无隐瞒,你怎么敢说我不信任你?! 苏顾这样淡然的语气听得我好不难受,可是我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似乎才一天不见吧,可是为什么眼前的苏顾好像就不是我要找的苏顾了? 忽然一口血涌上来 它提醒了我。 吞下去。 “是,在我这里你就是这样的人,和那些使人不放心的凡人没有任何区别,作为元使我怎么可能轻易去相信他人,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放你走,但如果你再敢碰我结界,我一定亲手杀了你。”然后我当着苏顾的面对着结界施下了一层灵雷网——如此,就任何人都碰不到了。这样,也相当于对他说我就是要防着你。 苏顾神色更冷而淡,仿佛与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关联,转身离去。 就这样吧。 我身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和苏顾还是没有关联更好。既然我喜欢他,那么就相当于短痛吧,省的以后长痛。此刻我才觉得,那些看着无聊的爱情情节其实也不是那么媚俗。 我苦笑,回过身背对着他,忽然,一片鲜红洒在结界上,蔓延开来,本来透明的结界瞬间笼上了一层妖冶的红。 我该如何是好 算了。 苏顾,再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时日无多 我静坐调息半天。 “师父——” “冉冉”我站起来,捂住嘴,想掩盖掉嘴唇上的鲜红。 冉冉看看我,又看看结界,疑惑:“师父,怎么回事呀,为什么结界刚刚变红了啊,师父你怎么了?” 我用掌心使劲在唇上一抹,把手放下来,笑,“没事,结界是被我加固了” 冉冉将信将疑。 “行了,回去吧,安默浔怎样了?”我想办法扯开话题。 “哦,默浔好多了,师父你的方法我学会了哦,我已经能自己传输灵力给默浔了。”冉冉开心地笑着。 “那很好啊,你的灵力至清至纯,虽然强度暂亚于师父一辈,但在平复寒毒上却是更有优势。”我由衷欣慰冉冉进步之飞快,如此有冉冉帮安默浔抑制寒毒,我就不必担心等我灵力竭尽,他会出事了。 正想着,一抹海蓝的影子飘到我面前。 允儿。 “跟我走。”冉冉的声音不复如往日温和,拉起我就走。 附近某山洞。 我抽开手,允儿也回过头看着我。 “允儿你要干什么?” “那你呢,你又干了什么。”她盯着我,“我看见结界异常,就知道一定是你出了事,你告诉我,这才不到一天你们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我偏过头,不回答。我知道瞒不过允儿,刚才一说骗骗冉冉还可以,允儿通晓漠域禁术,自然知道没有一种加固结界禁术的表现是如我刚才一般。 允儿目光射向我胳膊,忽然一攥我左臂伤口,太过突然以至于我没来得及制造点反应。允儿一拧眉,突然伸指在我身上点了两穴。 我愣了一会,瞪大了眼睛,疼痛才从体内开始蔓延向四肢百骸 “啊——” 整个山洞里都回荡着我的声音。 疼很疼而且好冷我眼前一时间天昏地暗,衣裳慢慢被冷汗浸透——我想,如此感觉定不亚于寒毒之折磨我封了漠域人特有的痛穴,就是为了防止灵力生抽消耗过度,身体会疼——一般来说,保命灵力没了的时候,身体就会不适应,会散掉,你想身体往四面八方散怎么会不疼呢。但是封住痛穴,不疼的话我就有余力控制灵散。 “你——”允儿看着我跪坐在地,脸色刷地白了,迅速蹲下身把我穴位封回去,又和我对坐,用她的手合起我的掌心,来自她的灵力汩汩流向我体内 渐渐没有感觉,连触觉都变得很淡,我一头栽倒过去,允儿用肩膀接住我。 她纤细的双臂环揽住我,抓住我的手腕探我脉络,又不相信地用心用灵力感应我的灵力 而我只能任凭她怎样,因为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阻止,视觉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我知道我的眼睛一定半躲在半耷拉的眼皮下面黯淡无光没有焦点,此时的我一定特别难看吧 允儿脸颊划过两滴晶莹,“叶宁你到底怎么了,你一早把痛觉封起来,到底是有多痛啊解穴以后,为什么反应如此严重,如果我没有把灵力传输给你,恐怕刚才你就散灵了吧?” 我没力气说话,很困却不敢睡 “叶宁,你回答我,说话啊,你是元使,不一直是漠域最不易死的人吗,不是除了重生劫遗症从不曾生病吗,这一次为何不能平安说话啊,你要死了你知道吗?!”允儿可能“歇斯底里”了吧,她扶紧了我,不知是在掉眼泪还是什么,良久不说话。 命大我也以为啊所以说人不能把自己想得太厉害,你看我,多狼狈。 允儿似笑似哭的却平静且回忆性声音再次隐约响在我耳畔—— “从小时候开始,你就是漠域注定的元使,必须每天接受艰难的考验,在我的记忆里,你从未像其它孩子一样度过过一刻钟美好的童年,在外面的孩子和爹娘撒娇的时候,你只能看着漠神邸大殿冰凉的墙壁;在其他孩子欢快地啃着糖葫芦的时候,呵,恐怕那时候你还在受罚吧尊掌爷爷总是对你很严苛,不允许你犯一点错误,还有她,她的针锋相对可是你却从来没哭过,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就是一副笑脸,每一次被责罚,你都是傲然一副不服输的表情,然后下一次做到最好给他们看,每一次小小的你被训练打罚地小脸苍白有时几乎气息奄奄,你都还能把尊掌爷爷呛地说不出话来,呵呵,我至今还记得你抱着小胳膊扬着头地那副可爱样子再后来,我们都长大了,你还是很傲然的样子,可是你用了你的方式对身边的每个人好,你知道这漫长的四万年你带给了我们每个人多少快乐和美好吗?阿宁,叶宁,你必须要活着,我,冉冉,茶墨,还有苏顾,我们的生命里,都不能没有你!” 苏顾 忽然想起谁的一句话 “我、只、要、你!” 约莫次日上午,我的六感五识才恢复得差不多。在此之前,允儿一直揽着我没放开。 “你醒了?” “是根本没睡没看见昨一整天我都是睁着眼睛的?只不过感官没恢复全和罢了,不然我早蹦哒起来了。”我笑。声音还不是很正常,很哑,发声有点困难。 “为什么不睡?”“你不怕我睡着了就起不来了?” 我费劲地坐起来,看看允儿,吓了一跳——她这面容,这是折损了多少修为? 我伸手触了一下她的脸,“怎么脸色这么吓人?” 允儿笑了笑,看着我,“你还说我,你赶紧看看你自己。” 我无奈,和允儿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允儿问我是否寻到苏顾。 我并不想回答,也不知道怎样回答。只是对她道了句,今日我们回去吧。 允儿看着我,估摸着也瞧出了些甚,倒也没说什么,只点点头。 我自知时日无多,倒也很看得开——活久了本也没什么意思,人终有一死嘛,早死晚死在本使看来其实也无甚区别,四万多年的日子从来没有大变化,再活下去估计也没有区别。至于人人在意的牵挂一说于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大意义,允儿一干没有我定然也是能活下去的,就算伤心也是一时之事,这世上应没有什么是时间冲不淡的。就算我晚些死,那些死于我之后的朋友不仍一样会悲伤,所以早死些也区别不大,也就是身后人早伤心晚伤心的事,不过若是我再没良心一些,就可以觉得,反正那时我也已死了,这些又与我何干呢。 我并不是一个悲观的人,虽然这四万年日子无区别,却也可以被我过得有滋有味,只不过日子有意思,远不足以成为我痛哭流涕舍不得死的理由。因我之想法,所以至今也没想明白他界那些得了绝症就要死要活还需要大夫瞒着的究竟是怎么个回事。 此些想法本来是放在脑子里想的,然一个不经意间竟然当作安慰允儿的说了出来。 “不要这样想,一定还有希望的,阿宁,你要活着,至少现在不能死。”允儿拉着我走出去。 一出山洞,本来以为阳光会灼得我眼睛都睁不开,结果办到了这事的竟是一个人。 多么好猜。 苏顾。 又是他。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是走是留 这个人,我实在不能不想也没力气再牵扯。 于是我在还没出洞的时候停住了脚。 “允儿,茶墨怎么没来?”我闭着眼睛,装作没看见苏顾。 允儿看了他一眼,很配合地看向我,默契地陪我演戏:“总得留个人照管漠神邸事务,你要是想他来,我帮你唤他便是,叶宁——你不要睁开眼睛,在黑暗处久了,不能立刻强光刺激。” “哎,你让茶墨也过来渡个假罢,我还挺想他的。”话说完我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能想象到允儿一副“苦了你竟说下来了”的同情表情。“好” 苏顾的声音沉沉的就这么响过来:“你不要故意激我,我知道你看得见我。” 这是,被拆穿了? 不过就这么现原形本元使也忒没面子。于是我厚着脸皮继续装—— “呀,这声音苏顾啊,好巧。”现在的我大脑不太能考虑事情,一点也没察觉我这个笑容加语气,与我和苏顾昨天才闹过一事有多么不登对。 允儿扶额。 我才意识到戏都白演了。苏顾一把拽过我。 “放开!”我用力甩开他的手,“你又要干什么?你不是要走吗,我好像没有拦你” 他一停,盯着我,“你知道我要走?” 我真想抽自己两巴掌。 “那又怎么样,本来和本使我也没有什么大关系。我们才结识几天,只不过比陌生人稍好那么一点点而已。”我一脸的若无其事。 没反应过来,苏顾却是抓住我的手腕,直直把我推到身后的树上,墨黑的眸子里是深深的怒火。 “叶宁,你真的一点也没在乎过我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但也算作过朋友,我自然会念着你可是你能不能看看自己——有你这么待朋友的吗?!”我压着嗓子里的一口血冲他横眉。不知为何,感觉哪里无比难受 苏顾看着我,眸子里的怒火渐渐结冰,他放开我,似自语道:“到底是劫。这一世,我们是要转身一世了吗” 忽然感觉心里好生难受,眼眶子有些酸,生生落下两滴泪来。 看着落在手上的半滴眼泪,我愣了愣。随即狠狠地甩开,心里因为这莫名的眼泪和情绪而莫名的烦躁,头也一阵一阵地疼。 仿佛疏忽了点什么。我专心抱头乱嚎的时候,喉里隐约有什么东西忘了控制,眼前顿时一片红色雾气。 “宁儿!” 感觉苏顾回过身将我抱住。 等七天以后的早上我睡醒,允儿和冉冉正在研药。房间里一股子草药的味道。 然而我已然没顾得上这些,全全着在好奇我竟还能正常地睡醒过来。 等等 “阿宁?你醒了?!你知不知道你睡了七天啊!喂叶宁?好了,别看了。”就在我东张西望的时候,允儿抬起头冲我笑了一笑“苏顾没走。” “谁找他了。”我将头扭过去,却有那么半分欣喜。不对我为什么要欣喜?明明下定决心不再与苏顾牵扯即使作朋友也最好不要,怎么能半途而废? 有人进来。又一股子药的味道飘进我的鼻腔。 苏顾将一碗药放到我床边桌上。 我看那碗药不太一样——清清见底浅淡若茶,有药草的味道还有一股类似茶香的清冽,倒像是 “这是逍遥草吗?” “是。”苏顾一笑。把药端给我,打算喂我喝。 我偏过头。 苏顾却没有一点意外的表情,只是笑容淡了一点点,“把药喝完,我就走。” “不许——”天呐,我这是要说什么?我看看苏顾,他的表情稍微起了一点波澜,他这是想诈我吗?不行,我已经决定了不跟他瓜葛就是不跟他瓜葛。 于是我回应:“那好,药给我,喝完后你马上离开,不许耽搁。”本来,我以为此回答潇洒无漏,那想竟又被苏顾诈了—— 苏顾笑了笑,问:“宁儿,你怎么忽然这么希望我走?” 防不胜防。 “自、自然是希望你离开,每每你在我旁边,我都会遇到各种意外,你还是离开较好”本使镇定。面子为上,索性腆着脸继续编下去。 没等苏顾说话,我就抢过药喝下去,可是—— 这明明就是普通的茶啊!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苏顾,等着他的解释。谁知苏顾云淡风轻一笑,“喝完药我就走哦忘了,这是茶。” 我就差没哭出来了。 没关系,我还有办法——“冉冉,允儿,还有药吗?”哼哼,我再要一碗喝完不就好了?反正苏顾又没说我要喝完的是哪一碗。 “有有有——”冉冉拿起一汗巾捏起旁边煎药小壶盖子,轻手轻脚地把药倒进碗里,由允儿端给我。 我吹都没吹,忍着烫直接噎下去。 “这、这样,可以了、了吧?”我边说话边大口吸着相对冷的空气。(为什么?烫啊!这可是刚出壶的!) 本使已经如此拼命,不料苏顾此人却再次诡异莫测地笑了。 “乖。等你把所有药喝完,我就走。” 白挨烫了我发现自己相当幼稚。在喝下茶时就应该明白他已经不愿离开,已经知道我的犹疑,何必还要拿一碗药赌气。 我扶额。允儿看着我们,温柔地对冉冉挥挥手示意她出去一下,冉冉点头,乖乖出去了。 她走过来,站在我床边,犹豫了一下,对我说:“阿宁,你的身体,现在,其实” 我感觉她不对劲,看看苏顾——他在给允儿使什么眼色,允儿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眸子。 发生了什么,我的身体有异常吗?我使劲吸了口气,惊讶地发现这口气竟顺了,胸口也没有再闷闷作疼,难道我、我好了?我又蕴了蕴灵,贯通全身——真的顺了!试试穴位,竟是解开了。可是不对啊,允儿为什么会叹气怎么可能难道 我被我的猜测惊了一大惊,猛地抓住苏顾一只手,试着去探他的气息灵力,苏顾想要抽手可是我乃是用了全部力气,苏顾看我已经探到了,轻叹一声,不再挣扎。 我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眼前似乎有水雾模糊,“苏顾,你的修为呢” 是苏顾救了我。用了半生的修为救了我。而我为什么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的苍白 苏顾却是一笑,摸摸我的头,“你哭什么,我能救你便救了,即使失了修为,可还活着,我们都活着,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可、可是,那是你半生的修为啊,就为了一个这样的人一直赶你走的人啊” 苏顾依旧笑得温柔,看着我,“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你想我离开是为了什么,但现在我们都已经平安了修为可以再炼,你若没有了就是真的没有了。再说,我本不在乎修为,过去修为炼得高也只是为了消磨时间罢了,毫无意思。拿不在乎的,换在乎的,岂不赚了?” “你的修为那么精良你真的觉得值得?” “他人羡你元使身份,万年寿命,但在你的角度,可也觉得此些有那么珍贵?毕竟要自己觉得好,才算好。” 后来隐约我是鼻涕眼泪不止地抱住了苏顾,而允儿是笑了笑就退出去了。 也许是吧,活着,就很好。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并不是活得久了就会毫无留恋,值得留恋的,还是很多。那一刻我有多庆幸我还活着,多庆幸我身边的人,都没有离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寻忆征途(一) 我和苏顾的缘故,又在雪川待了七天休息,这七天十分平静,冉冉总是与安默浔混在一起看云看日,都是十分悠闲。可苏顾却没怎么休息,总是在我察觉不到的时候把修为渡给我,而我却怎么也没办法找到他察觉不到的时候还给他。 记得允儿说苏顾喜欢我。 我也终于确定,我对他怀了什么心思。 不仅喜欢,而且认定了他。 这七天,苏顾和允儿也加紧研究了安默浔的寒毒,也配出了几味有那么点作用的药。至于安默浔的伤是如何伤的,我问过,但他也不知道,不过他说这两次伤其实是同一次,因为寒毒的干系,他的伤比普通人愈合的速度要慢许多。至于寒毒,算是遗传。他说母亲是灵谷之人,那么,大概父亲是蒙之渊一脉了,蒙之渊一族,向来寒毒寄体。 这天。 苏顾和允儿说要出去一趟,也没告诉我干什么,我也就不问——他们不在正好我可以跑出去玩玩。 “安默浔?”一出屋我就看见安默浔坐在石桌旁看着桌上自己那把剑在发呆。 他看见我一站,“叶元使。” “你在想什么,是在想,幻灭的事?”我走过去和他一起坐下,试探着问。 这孩子倒是很诚实,直接答我:“是。”他一顿,依旧冷肃而坚定地看向我,“元上,默浔到此唯有寻找幻灭一目的,只想恢复人界本应有的秩序,亦是希望可寻回家乡灵谷——妃月前辈说漠域有一面与地界重鸾镜为一对的镜子,即是重明镜,它知道灵谷众人踪迹。今此遇叶元上,幻灭之消息近在眼前,默浔不可能熟视无睹,望元上告知。” “我理解你。但你可知道幻灭对漠域有多重要吗?如果我把‘幻灭’给了你,漠域就会吉凶未卜,你想让漠域陷入未知?万一这个未知是凶,你又当做何感想,就算恢复了你们人间,你就能生活得心安理得了吗?”我说话又严肃直接过了吧,但是我觉得应该让他知道幻灭对漠域到底有多重要,任何人作任何选择都应该考虑了解全面,才不至于以后后悔愧疚。 安默浔显然是不知道这一层的,沉默了沉默。 我感觉他并不是为自己之事就会不择手段的人,如果换我,费尽辛苦终于为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博得了一线希望,并且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个一定存在着那线希望的地方,我也不可能因为别人一句话就立刻决定离开,没有人会无私到那个程度。他很多年的执念忽然被打破的绝望无法可想。对于安默浔,如果幻灭会影响整个漠域安危,那么无论他如何纠结但最后一定都不会去做,可是如此,他停在漠域还能干什么,闲逛?每天都有“希望”在眼前晃悠,自己却不能问这得多难受?如果,我能记得一些过往就好了,如果我记得关于幻灭的更多消息,至少可以绝对性的告诉他是凶是吉,倘若‘幻灭’交出去以后,漠域还可以挽救,那么我就一定会把它交出去——漠域本来就是个不该存在的空间,它是靠着别的空间的破坏而存在,纵然那是我的家乡,我依旧是如此看法。只不过正因为是我家乡,所以我必定要保全漠域。 我犹豫了犹豫,还是想帮安默浔,“或许你执着了很多年,我知道你也并不想押人性命为赌注为自己之事,说实话,我是想帮你,但是关于‘幻灭’实则我自己,都记不得了” 安默浔抬起头,满眸惊疑地看着我。 “两万年前我渡过重生劫,就失却了不少记忆,包括幻灭之事。” 唯记得漠域老祖说过,如果有一天漠域再无转机,那么一定要在这之前把‘幻灭’交出去,方能帮其它空间恢复原样。那就说明‘幻灭’其实是可以交付他人的,但是老祖宗亦说过,幻灭关系着漠域的生死存亡总之,我希望,有一天漠域可以不用破坏其它空间就能好好的。其实对于漠域和其它世界的扭曲关系我多少有些拿人手软的愧疚,如果可以在漠域无有危险前提下交回幻灭,我自然会去做。而且我也的确需要重明镜。 “安默浔,或许你的事情,还会有转机。” 他的眼睛难得的亮了亮。 “默浔!”冉冉笑容灿烂地朝着我们过来,手里端着一盘什么东西。走过来才看见我,立马把手里东西放下,盯着我,“师父怎么跑出来了?不过看样子没有事” 我看着她的脸,哭笑不得。安默浔也轻轻扶额偏过头去。 “你们怎么了?”冉冉疑惑的小样子更可爱。 我淡定。微笑着幻出一面镜子摆在冉冉面前。 本来以为烟熏的小花猫似的她看到自己会大惊,谁想到冉冉只是略有点惊奇,然后一副好奇而探究的表情,“这是我吗,还是猫啊?” 我无语地收起镜子,颇冷静地微笑,“猫。” 冉冉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笑着指着刚刚放在桌上的点心,“师父,默浔你们看我会做饭了啊。” 那盘点心外貌长得实在只不过,那个,也情有可原是吧,冉冉自己都抹成这样,点心肯定不可能连点灰都抹不上吧。 “师父要不要尝尝?”冉冉一脸期待。 我和安默浔对视一眼,本来指望他就作点反应,也免了我尝菜之灾,谁知他却一点行动都没有,于是我悲壮地拿起一块点心闭着眼睛塞进口里。味道却出乎意料。 “冉冉,厨艺不错啊,第一次下厨,做成这样很不错了。”别说,看不怎么中看,吃倒是挺中吃。 “真的啊?”冉冉笑起来,开心地拍了拍手,随即又问我:“师父刚才你们在说什么?” “我在和默浔谈幻灭的事。” 冉冉睁大了眼睛看看安默浔,又摇晃起我的胳膊,“师父是同意帮默浔了?” 我笑,“我可没说。” 冉冉笑,“冉冉了解师父。” 我们三人相视会意。 “我们回来了!”允儿的声音不期传入耳中。 苏顾和允儿一道过来,“在笑什么?” 我大致概括我的想法,表示打算想办法专程把记忆找回来。 允儿稍微思虑,告诉我她觉得我会有分寸,同意了,而苏顾却一直沉默着不语。 “苏顾?”我们都看向他。 他仿佛才醒过神来,“嗯?看我做什么,漠域之事,本来也和我这个外地人无牵连,还是听漠域主事的决定。” 我就纳了闷了,苏顾这是有不同意见?可是,这事于谁都没有损失,他为什么要不赞同呢? “你有顾虑?”我盯着他问。 苏顾看着我凝了凝眸,旋即道:“我只是担心你。且不说路上安危或结果如何,就说,假若真如最初所愿找到往生记忆,那么如果这份记忆,并不快乐乃至痛苦呢,你要怎么接受?” 我愣了愣。这事我还的确没有考虑过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考虑了,我觉得不能因为这个就放弃了我们的打算,放弃了安默浔的希望。 苏顾看似是明白了,无奈地看着我,“我知道了。那你要去哪?” “我现在不能说。” “不说休走。” “” 我突然袭击,上手与苏顾搏了搏小内力,最终他还是没对我下得了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寻忆征途(二) “主人主人!” 我们是打算睡个好觉然后明天出发,我本还想在床上多窝一会儿,哪知某兽早早把我叫了起来。 实际上刚刚听见此声音我就已经知道是谁了,于是无语地穿好衣服出门把来者拎起来。 “紫水晶——” “哎呀呀,元上,元上师父你放下晶儿~”绒嘟嘟的紫色小灵兽扭动着它圆圆的身子盈盈薄的小翅膀和那四条小短腿试图挣脱本使的,魔爪。 “这几天在外面玩得很愉快?你不知道你主人担心你吗?还有,你平日里偷懒赖床我们保你安安静静,本使我折腾了如此长时间好不容易有一好觉可睡,被你,特地的,吵醒了,恩将仇报?”我将小晶儿拎得更高,几乎贴到我脸前。 紫水晶笑得一脸讨好的曲线,停止扭动,整个垂下来,两只小前爪捏到了一起,招财小咪一样的揖了揖,“嘻嘻嘻元上,晶儿是无意,无意~那晶儿把明天的懒觉让给你睡吧好不好呀,求求元上放晶儿下来吧~”说完就睁圆了那一双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卖萌。 “师父手下留情——”冉冉出来了,笑着跑过来,双手呈接过小晶儿。 大家也陆续起床了。 “宁儿起的真是早。”苏顾意味不明的一笑。 我皮笑肉不笑。 从我掉出结界开始折腾,连着这么多天,我整个人近乎散架了昨日允儿苏顾不在,我也没有睡安稳,今天本来可以窝到晌午,唉 “既然睡不着了,那现在就出发吧。” “啊?这么突然?” 这么突然?那是因为我突然想起来那地方最近有一宴,我虽然从来不爱掺和,却还是年年接到帖子。如果我晚了去正好赶上了宴会,那那些人必定认为我是冰释前嫌要去喝酒,哼哼,冰释前嫌,我不想让这些人有这样恶心的误会。 山林。 我们腿脚算快的,此时虽已天黑,却已经到了离雪川很远的一处林子。(本来可以动法术,可是移形这法术,怎么也是要耗费修为的,从前耗一点对我没影响,现在还是节约点好。记得那地方离雪川是不远的。) 我也便靠着棵树坐下休息,苏顾走过来,“打算去哪里?” 出发后我一直告诉大家只管跟着我,是时候我自然会告诉大家目的地。大家可能都觉得我的性格一向这样,反正默浔肯定是信了我这“天机暂时不可泄露”一说,认为我此时不说是真的因为不是时候,乖乖闭嘴不问。但是我知道允儿或者苏顾一定会问的,而苏顾若一旦开口问,就一定是要问出来的。而且,他对我似乎总是有一种感应,即使我不说,他也感觉的到不寻常,聪明如他我要是不说,他是一定要问的。什么时候问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我头都没抬,正往包袱里翻东西,“去娲夷山,偷重明镜碎片,和我手上这两块合起来。” “你说什么?”苏顾语气不善。 我刚好从包袱里翻到两块蜜果干,于是拉苏顾坐下,递给他一块,“吃吗?” “不吃。” 我就知道。我看看他,他却没在看我,目光不知道在望哪里。好吧我这样坑大家上路,也颇有些愧疚 “不吃东西,怎么有力气跟我去呢?” “你知道我现在并不是在想这个。”苏顾无奈且担忧地看向我。 “我自然知道。”没法,我只好把蜜果干儿先收回来,面对这个我不敢回答的问题,这下却是我不敢看他了。“娲夷山是尊掌爷爷一辈住的仙山,里面都是培养辅佐历代元使,祭司,甚至尊掌、祭元、仲宁的前辈,精中之精,你不就是担心我去送死吗。” “我初初以为不想你竟是想去那里。”苏顾责问般的看着我。 “你就别问了,就是送死,不也拉上了你们吗,这不就不会死得那么孤独了吗,是吧?”我笑了笑。我起初想,直接去问一问妤络,幻灭是什么,后来又觉得,我的劫不破开,听这东西也一定就像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毫无印象,是应用不来的,再者我也不愿意与他们交流,还是偷来更好。 苏顾沉默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会后,他的声音才响起来,不过语气竟沉下去许多,“若真要死,你岂会真的拉上别人。” 我叼着蜜果干,心里震了一震。我没料到苏顾和我待的时间不如允儿与茶叶渣子长,却已经和他们一样或者说更确信我,简直就像,就像我总是感觉,他好像已经看透了我很久很久了。所以我竟然没话可以安慰他了。 “宁儿,你不必要为了可能有损漠域的事,为了一个陌生人,赔上自己的性命。” “你以为,我真的只是为了安默浔的希望?我保护漠域四万多年,事事以漠域为重,还没有无私到因为一个陌生少年的几句话,为了和自己本无相干的事就马上把性命和漠域搭上。” 我们不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没有那种“他是我的朋友,我必须帮他,情义为上,死又如何”的壮志豪情,对刚才这样先考虑自己,联系自己利益的话,没什么罪恶感。毕竟无私这种东西,不是人人都稀罕的。 苏顾只看着我,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在等我回答。 “我想知道重生劫里的过去。” 苏顾一怔。 “而且,我也必须知道关于幻灭的一切,必须想起来。灵人要找回流逝的记忆,是很难的,我想记起劫前的事情,就必须破了我的劫,而破劫,怎么能连劫是什么都不知道。苏顾,我确定,尊掌不会杀我,确定我们不会死,否则我不会拉着你们去。”我不敢与苏顾说,我虽然不会死,但是要是被发现了肯定免不了受罚,不过大不了就是关一关嘛,从小我最擅长的办法就是逃跑,任它什么笼子,都别想锁住我。小时候逃罚逃出去,我都会在尊掌发现之前跑回来,一次也没有被发现。但是即使这样,尊掌老头子拉长的一张脸我也是着实不想再冒犯了,要不是事关重大我才不会去讨罚呢。 苏顾的目光又开始带着怀疑了,我赶紧换个话题。 “历任元使,只有我的劫是重生劫,卷书上记载的结局,从来没有像我这样但我仍然清楚的知道,如果我没有办法破了这个劫,就不能掌握幻灭,丢了漠域核心,漠域可能就会消失在我的手里。老祖宗说过,当漠域已无可挽回之际,一定要把它交付回天地之间,把所有扭曲恢复原样。我不知道,他们说的这个无可挽回之际,是否就是我在任此时。” 而这一次,苏顾没有安慰我,而是说:“的确,默浔这一干少年,是在你在任之时进入漠域求取幻灭,恐怕只有你在任时发生了此些特殊的事。没有人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征兆,如果是,你会如何。” “幻灭的事不解决,那些世界就一天不能恢复,就像数万根乱线团在一起,虽然这些线都是有形的,却被一个无形的漠域抓住了中心,只要漠域不放手,这团线就怎么也别想理清楚。不该存在的也许能一直存在下去,然而却并不是漠域。存在过了就已经是奇迹,可终究会没有的。”我咬了一口果干,轻松地笑笑,“所以那幻灭从谁手里交出去不是交啊,没有我也会有别人,还不如从我这里出去呢,这也是命定的,还赏脸地给了征兆我从来不信命,因为那些东西都是天上的神仙勾勒出来的,而我们漠域却是他们任何空间里管不着的,任他天命画多大一个圈,都无法圈住漠域。然而谁又知道,会不会有个天外之人画了个更大的圈,把天和漠域都圈在里面,天规天条漠域存亡都在他的设计之中?不过不管谁定,既然是命定,我就服从呗,谁让这也是我的心意呢。早或晚交出漠域这个事呢,就像人早死晚死都一样是死,活过了就根源上没有区别。” 苏顾沉默。 我怕了他这种沉默——总是能把我也带进压抑里去。于是我打算打破沉默—— “苏顾,你到底要不要吃东西,或者,你要怎样才肯吃?”我不管苏顾以前是神还是什么需不需要吃东西,但是现在,他为我废了大半修为,身体一定吃不消。像我,要是耗灵过度就会极易疲劳,需要频繁补充东西。 “我不吃,你吃吧。”苏顾似乎还在回想什么,一双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正在闪过,不看我,也没有笑意。 “”我忽然有了主意,“说实话我也只带了这俩果干,其它吃的都在晶儿那里,不过谁知道它会不会偷吃光了那你要是担心我没东西吃,不如我们一起分掉这片蜜果干儿?”我咬住一片。 苏顾大约是被我缠到了,不得不打断思绪再回答一遍我不吃,但是我在他那个“我”字刚出口的时候就被我非常不耐烦地堵住了嘴。我不是用话堵的,咳咳,我,咳咳,我是叼着果干送到了他嘴里。 苏顾惊惊地看着我,浅浅含住果干另一端,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感觉我的脸刹那间就热起来,不禁庆幸是晚上其实我没想那么只是不想听他再拒绝一遍,所以有些情急,就就就如此顺口堵了他的嘴 苏顾只咬住蜜果,眼睛却看着我。我赶紧把东西往他口里一推,坐正身子,脸上却更烧了。 “那个你废了半多修为,不能不吃东西,我” 苏顾把蜜果咽下去一口,笑了笑,“好吧,我吃。” 我向着他一抬头,却发现我们两张脸贴的寸许不到之近。而我却卡了般睁大眼睛盯着他没有动。 苏顾和我是一样的表情,只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浅浅笑了笑,目光从我的眼睛往下移到大概是我的嘴唇附近,然后他的薄唇骤然点在了我的唇上。 我的心猛然开始乱跳,一张脸似乎也烫到不能再烫,尽管他只是浅浅的一吻。 他笑得温柔。 “呃,我,我那个”如此时刻,我的舌头竟开始打结了 一双眼睛正不知道往哪里放,忽然就发现已睡着的大家那一堆,竟少了两个人。 “默浔和冉冉呢?” 苏顾望了望四周,终于正色,摇头。 水边。 我们找冉冉无意中就走到了湖边。 “默浔?”我忽然就听见了冉冉的声音。往彼处看—— 盈盈月光下,一湾小瀑静静地向下倾泻,汇入瀑角的清泉小湖中,一个少女正立于水中,香肩裸露,柔和的月光披在肩上,肌肤胜雪净皙如细瓷,身影纤纤美人如玉,真是夜空中的一点星光,柔而活泼,细一看可不正是冉冉在借水沐浴。 我将目光一转,才看见岸边的人,似是安默浔。安默浔?!脚下一绊,差点栽倒。 不过安默浔此刻应是闭了眼睛,听见他急促地解释着:“雪冉姑娘,默浔并非有意有意” “我知道,”冉冉盈盈一笑,看看安默浔手中的水袋,“默浔是出来打水的吧,我就知道,你是趁大家睡着了才自己出来辛苦吧,其实让我们来也没什么啊”冉冉没有那些礼教意识,倒显得比那些人世姑娘落落大方,是吧。(好了好了算是我没教好行了吗) “水已打完,我即刻离开。” “等等我——一起吧。呃你睁开眼睛也没关系的,反正我又不是什么也没穿。”冉冉从水中一跃,站上岸边,她身上是一件绒白的小绸衣,抹胸高度十分贴身——以至于冉冉曲线毕露。精巧清秀的锁骨,莹白如凝脂的肌肤,盈盈一握的纤腰,两条长而细的腿加之一双白皙完美的玉足,少不知事的冉冉这简直是在跟安默浔玩那个什么什么的诱惑冉冉身上从来没有一点多余的肉,身量清瘦,也是轻盈如羽,全身上下完美得有如神迹,只不过线条却十分柔和,虽远没有那些青楼花魁来的前凸后翘,但是却少女清新灵气十足,让人看起来更舒服。冉冉一向会让人觉得,世间竟有种柔美能够比绝美更加令人驻足。 “其实我就是来玩水而已我从小就喜欢水,也会游泳,不过要是白天有些耽误时间行程,师父也不会许的,所以我才晚上来玩儿,我对身上的衣服使了避水之术,所以也没湿”冉冉自说着话,边换上衣服,然后笑着站好,手往背后一负,灵跃俏皮,“好了,默浔睁开眼睛吧。” 安默浔这才睁开眼睛,却看着她没有移开目光,想必也是很惊而愧的表情。 冉冉一摸头上,发觉少了什么,往四周看看,忽然一笑,往一处石头边捡起水墨流星,戴在头上,“好啦,走吧” 安默浔刚点头,忽然—— 夜幕中跃出一个黑影,手中执着一把亮闪闪的剑,直朝着冉冉刺过去。 “冉冉!” “小心!”我还未来得及跑出去,安默浔就快我一步,敏捷地抱住冉冉旋身一闪。 “你没事吧?”安默浔剑眉紧蹙,担忧地看着冉冉。 “我没事,默浔小心!” 安默浔将剑一横,挡住了来人份量颇重的迎面一剑,剑锋摩擦出火花,两人都使尽力气。我在想其中一个人的剑若是劣质,定会被另一人当头劈开吧。 我得去帮忙!刚想冲出去,有人一把拉住了我。 “苏顾?你放开我,我要去帮他们——”我自然得挣扎,眼前有危险的,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弟子啊! “他们两个暂时还可以应付,而且我看来人并不想杀他们,第一招以后就不再是处处要害,仿佛察觉了什么一般,你现在还不能出手,一旦你介入,来人见落入下风,一定马上溃退,更无法观察来者,你不想知道他是谁吗?” “我” “看看再出手不迟。”苏顾冷静道。 我知道他不是一个冷漠的人,相信如果黑衣人真的要下杀手,苏顾也会立刻阻止那么好吧 我俩就这么仔细观战。 冉冉冰雪聪明,虽已握着百骨擎风杖但却并没有立刻帮忙,而是边观察边紧张准备随时出手。 令我没想到的是,黑袍人和安默浔又打了几招,就似乎察觉了附近有人,即刻就消失了。 “冉冉!”我和苏顾赶紧过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隔绝失散 冉冉终于放松下来,紧攥着白玉杖的手指松了松,立刻向前一步来至安默浔身边,扶了他关切道:“默浔没事吧?”直到安默浔点了头,她才看向我们,“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我早就来了。”我瞪了一眼苏顾,“要不是你拉着我,我马上来把那个人灭了多好,让我观察结果人家还没等我观察就跑了!” 冉冉笑了一下,摇摇我胳膊,看看苏顾,“师父,苏先生也没有错,因为拖延了这一点时间——让我有时间追踪到那个人了!” “什么?!”我们都很惊愕,冉冉却胸有成竹的样子,“真的,我用了小灵鸟追,已经粘到他的身上了。” “那快追啊!那个人说不定就是颜竹月梦境中那个给他重明镜碎片的人,我漠域无缘无故进入了一个这样的人,他是怎么进来的呢?我有直觉他不简单,必须弄清楚,冉冉,追。”我自然着急,马上吩咐冉冉。 “天色已晚,只怕会有危险。”苏顾拉住我,眸子深沉,拧眉道。 安默浔点头。 冉冉站在我这边,道:“不能等天亮了,我匆忙召唤出来的小灵鸟,根本等不了多久就会失效,再说,万一等久了,被他发现,把我的小鸟扔了,不就更追不着了吗?” “是,苏顾,你快回去通知一下允儿吧,我和默浔冉冉一起去,如果发现一丝不对就立马回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身上的修为,现在还不如我的多,就留下吧,我们三个人一起,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苏顾点头同意,又看着我,“小心。” “会的,你快回去看看允儿,万一那个人有同伙,想对我们不利,那允儿不就落单了?”我立刻火燎地担心起只身一人的允儿,只想着马上让苏顾回去看看。而我自己,和安默浔,也立刻随冉冉追向了另一个方向。 密林深处。 这个地方还真是绕,处处都是树林子,疏密不一,我已经分不清方向了,四周出了奇的死寂一片,我们冲进来竟连只鸟都没惊起来。我往四周看了看,好像哪里都是一样的,竟大有种四面楚歌草木皆兵的感觉。 “师父,默浔,我我的灵鸟,我感应不到了,就到这里了,怎么办呀?”冉冉皱着眉头在我身边四望。 “难道他已经发现灵鸟?”安默浔目光一如寒冰,烁着警惕。 我心里忽然吹过一阵冷风,吹得我汗毛悚立,心底暗觉不好,一句话骤然脱口而出—— “我们出不去了。” 下一秒—— “啊!” 我们脚底的地面忽然向下打开,等待着我们的竟是“地”下的冰潭。 掉进水里,我甚至被冻的扑腾不动只能慢慢下沉。此刻我是多后悔没有练好水性 冰凉彻骨的水里,我的四肢渐渐寒透冰痛麻木,思想也渐渐开始模糊已经不清楚我是不是在灌水,那一刻忽然就感觉不到呼吸的存在,却还能清楚地看见水上的光。 会死吗?不过还好我知道,冉冉会水,希望她能平安吧 我缓缓下沉,闭起眼睛。竟很享受着浮沉水中的空旷寒凉。 忽然感到有光。 蓝色的光,寒光,来自安默浔的光。 我的不远处,安默浔也在下沉,因为体内寒毒受寒潭冷气刺激,寒光四散,内外寒冽导致他骨肉寒痛,竟不能动一动。 而我的冉冉,她口里含着的空气其实足以支撑她游上岸——她是雪的孩子,也不会受寒冷影响,并不会水性受限,可是她舍弃了上岸的机会,向我们潜过来。 这样谁也救不了我想要说话,可是一口冰水呛进喉咙,彻骨冰寒 冉冉本就离我近些,拼了命的想拉住我,我尽力向她安慰地笑笑。 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推向安默浔——我可以不生,反正我已经活得够久,四万多年,在人界已经算是千万倍的够本了,但安默浔不管他再怎样冷练沉稳,也终究才十七岁,若冉冉真想救人,那就只但愿她救得了那个孩子吧 冉冉被推离我的时候,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满眼都是即将失去亲人般的泪——虽然是在水里,我却清楚的分开了哪是水,哪是冉冉的眼泪。 她最终还是拼命游向了安默浔,安默浔还没有昏迷。可是当他们近身时,冉冉口里的空气早已耗尽,尽管她已经拉住了他的手,却已经无力再救他 不断有气泡上浮,冉冉亦逐渐失去了意识,缓缓失力下沉跌进了安默浔怀里。安默浔眸子里忽然闪过了从未有过的关怀和痛楚,合臂抱住了冉冉。 醒来。 醒来?我不知道自己竟然还能醒来。 挣扎着爬起来,观察四周,竟是一个石谷,四壁巨石,地上却落英缤纷,绿茵如梦。 这偌大个谷,看不见出处,明显我们暂时与苏顾和允儿隔绝失散了啊。 冉冉和安默浔呢? 我这才想起来,四望寻找,忽然看到了一个能掀起我微笑的画面。 花团当中。安默浔抱着冉冉,两人仍昏在花间。 冉冉的睫毛抖了抖,逐渐醒过来,安默浔也继而睁开了眼睛,两人骤然对视,两双清澈的眸子里都倒映着对方,竟一时都没有收回目光,甚至忘了起身。 “咳咳”原谅我煞风景地打断了此片刻温馨。 听见我这声,他俩才反应过来,冉冉赶紧从安默浔身上翻下来,扶额毋自偷笑去了。而安默浔,我竟惊讶的从他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到了掠过的一抹薄红。 我的微笑一时难收回来,那就这样吧。我走过去,向仍然坐着的俩人伸出了双手,看着他们一人一只手拉住我而后把他们拉起来。 “师父,这是哪里?” 我隐约觉得这地方有些眼熟,忽然想起奇域记上的一幅画,就明了了,“这应该是传说中的石阵谷。你们看周围的立石,高耸而奇特,”我走近了观察,发现果然不出所料,“上面还有图腾。” 安默浔和冉冉也走过来,看那文字般的碧蓝色图腾,默浔目光一紧,“这是灵谷的图腾。” 冉冉惊讶地盯着图案,伸手触了触,“不可能的啊漠域从来不和外界关联,这里怎么会有灵谷的图腾呢?默浔,你真的没看错?” “不会。” 冉冉说得很对,然而安默浔也是神情坚定 “师父,”冉冉看了其它石块,回来说:“其它的图腾都是漠域各个部族的,就只有这一块的图腾,不属于漠域。” 如此?为什么 怎么会呢?如果石阵谷是由其它空间甩进来的不可能,虽然这样的确解释得通灵谷图腾一事,但他界虽有灵谷图腾却不可能会有此处立石上的漠域图腾,如此,石阵谷的一切应都是漠域自造,不可能是从任何空间的任何地方复制的然而若是自己制造不可能分毫不差地构出地界灵谷图腾,漠域人,除我之外就不可能有人出过漠域,也见不到灵谷图腾,不可能是依图临摹,如果是识得灵谷图腾的外人进入独制造了这么一块石头也不可能,漠域自存在到现在就只有安默浔一干外人进来过,他们也是最近进来的,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一块与石阵谷其它立石同样的巨石并制好形貌,并且,石阵谷本来就是一阵,如果有其它石头胡乱插进原阵,一定会受到阵刑,再说外界之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读懂自上古就没有人破过的石阵来而把石头完好无损地安入阵中 正想着,无意中就说了出来,冉冉听到,思虑了一下,猜测:“有没有可能是巧合?” 我不相信巧合。然而若不是巧合也解释不通,想着就伸手碰了碰图腾,“不管是不是巧合,这块石头一定有问题。” 安默浔忽然目光一沉,转身走开。 “默浔?”冉冉追过去。 我哪知道怎么回事,于是倚着那块石头坐下,边想边看看安默浔是怎么了。 “默浔你怎么了?”冉冉随着安默浔一同在一个水潭边坐下。 安默浔的目光里有着简单的失落,看着潭水不知该如何,“看到灵谷图腾,我本以为可以找到灵谷下落,结果却仍然一无所获我来漠域数日,却除了伤人什么也没有做到” 冉冉浅叹一浅复笑了笑,“默浔别着急,我相信漠域不会只有灵谷的一图腾不管有没有其它线索,反正你已经在这里,有很多时间可以转遍漠域每一个地方,若有缘不怕找不到,没缘你也尽力了不必后悔。至于伤人其实,你也是受寒毒所害,伤过师父,可你要承受寒毒带来的更多痛苦不是吗?如果你真的过意不去,就当寒毒是对你的惩罚吧,左右它已经惩罚过了,你就不用自责了,嗯?” 安默浔不再盯着水面,转看向笑得暖如日下桃花的冉冉,一双好看的眸子渐渐清明,竟浅浅地牵起了嘴角,冷冷的少年,不觉间竟看得人心里泛起温暖 “谢谢” “默浔你是笑了吗?”冉冉怔怔的,半晌才反应过来,摸摸头发笑了笑,“谢什么我说的是实话啊,再说你看,你伤了师父一剑,结果就是师父被苏先生所救,信不信师父还要偷着笑呢” 而此刻我正想图腾入神,谁知猛然一个喷嚏把我惊醒了。无意地看看冉冉二人,这两个人用让我莫名其妙的眼神看我一眼而后冉冉竟还回过头偷笑去了真是莫名其妙。 不管他们。 图腾,图腾哎呀,灵台里一团乱麻,不行,我得换换脑。 谁知刚一起身,头就一晕于是伸手扶住旁边的巨石,闭眼揉了揉太阳穴 头脑里隐约有什么闪过 “师父师父?!”“叶前辈?” “别动我——”我忽然有了强烈的直觉,认定我要想起的东西很重要打断不得,一着急开口就喊了出来,边还无意识地抬手把冉冉二人推了开。 “师父你怎么了?!”冉冉焦急的声音不断入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往昔记忆 我竭尽全力去抓住脑海里即将一闪而过的零碎记忆,然后盘膝而坐对自己施了法 隐约看到一片绿茵,一棵很大的老树,树下,站着一对男女,只是那男子,只留给我一个背影,而与他面对的女子,却看不清脸。 那女子的声音隐约响起,“放心吧,灵岩阵困那些小妖绰绰有余。” 男子的声音带着宠溺的笑意,“我知道,你的能力我从来不担心。只是启用灵岩阵对付此等小妖,颇大材小用了。” 女子的声音似乎渲染了一层阴寒,“我的目的,本就不只是对付他们。妖族复苏,不管他们是否仍想对灵谷不利,我都不会再如以前那般任人宰割,灵岩阵刚刚布设好,就巧有小妖入谷我一是想拿妖人试炼,二则也是想给它妖族一个威慑,对付妖兽狠辣些,亦解我些许灭族之恨。” 男子一笑,并不作劝阻,牵起她,二人蹲下身,启法术在茵地上画下一图,赫然是石阵谷,却又哪里不同 “夫君?”女子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灵岩阵虽奇巧,却仍有破绽,正如再强的阵法都必有命门。”男子伸手在图上点了几处。 “自是必然,可强阵虽有命门,却也仅寥寥人可破,灵岩阵不亦是如此吗?有什么可担心的?” “没有担心。我的意思,初创的灵岩阵破绽不少但皆不大,专研机关的术士一般都难以看得出,更不必说天性火爆急躁的嗜血妖族,但是我们对他们却不能掉以轻心,万一妖族真有能人术士可侦破呢?那么,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灵岩阵的多处小破绽来迷惑敌人。” 女子似是思索了什么,忽眼眸里闪过一道光,“我明白了,你是说要将那破绽之处暗作处理?灵岩阵本来就不易破,若有人好不容易发现了‘命门’,因是经历了一番辛苦才察觉,所以轻易也不会疑心他们寻到的这所谓命门是假,若当真对其施法意图破阵,那么我们暗作的处理就可派得上用场,如暗器灭敌。” 男子调笑着,伸手刮了一下女子的鼻子,“莫怡聪明。又或许,我们可以连环诱敌你看,若敌人不断派人试探破阵,察觉了许多破绽都是假,把灵岩阵破绽惑人之事传出去,那别人再来破阵岂不就会仔细斟酌自己发现的每个‘命门’,说不定真有人能避过所有惑人之假破了阵自然了,灵谷防御严密,一般不会让来人泄密,但是凡事不得不想个万一,假若有这个万一,依莫怡看,可有破解之法?” 女子有些犯难,起身一转身,静静了一会,也没什么结果,“我其实本没有一种阵法能永久用下去,总会被人破解,大不了彼时我再创新阵以防万一就是。” 男子起身绕到她面前,“那就没有可能敌人初次试阵就发现端倪?如此你的灵岩阵岂不用一次就险之再用了?如此你还哪有时间再研设新阵?那时你我要是又恰好有事不在,任妖人破阵入谷,那灵谷岂不再次遭殃?再说,好阵就该多用几次,能精进就精进,不能抱着用不久再创新阵的侥幸,那新阵不是也得花时间改进?旧阵,说不定改一改能让破阵的人延迟待到千百年之后才有,那我们的阵法难破程度不是名扬天下了?” “那好吧,说不过你,说吧,什么办法。”女子好奇地看他。 “我们不必一次处理所有破绽” 再接下来的话,我却听不清了 “师父!” 我抬头就看见冉冉担忧的脸,怔了一怔,几个声阶从口里飘出来 “师父你说什么?”冉冉也怔住。 我怎么知道我说了什么我站起来,一脸茫然。 安默浔双眉微蹙,“莫怡?” 我说了“莫怡”吗? “默浔你认识?”冉冉跳到安默浔身边。 安默浔看看她,又看向我,“母亲曾说,按人界时间算,莫怡前辈是三四万年前灵谷的首领。于灵谷而言,她也是灵谷历史上最伟大的元使。” “元使?你们那里也有元使啊” 三四万年前灵谷算是地界并且一直与人界以结界隔离,所以应当没有受到人界时间之乱的太大影响,就是说它所感知的时间依旧是正常的。是以安默浔等诸灵谷之人能够清楚莫怡其实生活在三四万年前。而对于某部分身处停驻的时光里的人来说,他们和莫怡本来可算同代之人。 “冥川之祸害人不浅啊,这时间乱的” “师父你说什么?” “哦没有,我在想我刚才在记忆里看到的东西。默浔,你真的不认识这巨石阵?” 安默浔摇头。 “那也没有听说过灵岩阵?” “灵岩阵”安默浔仔细想着,最终摇头,“并不记得。就算见过我六岁时灵谷已然消失,六岁之前因为我还小,若有重要之阵,娘也不会允许我进入观看,而且我的记忆,受过刺激,这些细节大约也不能记清。” 冉冉安慰地对着他笑,“没事的默浔,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出去。就是暂时不能,先在这里住下也没什么不好啊。” “住下倒是可以”我开始担心起另一件事,“但是,冉冉,你带食物了吗?” “食呃”冉冉摸摸头发,歉意地笑了笑,又望望四周。 “不用看了。”我无语地笑笑,“刚才我已经看过了,这里唯一勉强能吃的东西,就只有我们脚下的草了。” 小吃货冉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地上的草。 安默浔欲帮忙而不得。无奈道:“我们先想办法破阵吧,尽早出去。” “没有那么简单。默浔,你刚浸过寒凉之气,身上的寒毒想必也受过催化了,先稳稳气息。如果这几天你的寒毒发作,就” “我会尽力不伤害到你们” 我抬手扶在他肩上,“我并不是担心自己安危,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寒毒可能催动灵岩阵,且我们不能随意使用法术以免影响阵法,如此短时间内就几乎没有人能帮你安抚寒毒。” 安默浔眼眸就停在我和冉冉善意的笑容里。我想其实安默浔还是希望有人关心的,关心他安危的人太少,况且也没有人不希望被人关心。冉冉笑,拉起他,“默浔,师父其实并没有外人看起来那样无情,就像别人不理解你一样,但其实你也是很好很好的人师父她” “冉冉。” “我知道。谢谢你们。” 冉冉拉着安默浔一边散步去了。而我则在担心食物的问题。我不是神,不能不吃东西,没错,我是灵,但是我是漠域的灵,有别于任何外界的生命我从不觉得不吃东西就是道行多高多厉害,如果我在九重天上我的能力定不输任何神仙,但是我不能和他们一样烟火不食,可那又怎么样,我可以比他们还要厉害呢。不过呢不吃东西我虽然会不习惯确是饿不死,可冉冉和安默浔不行,冉冉修行不够,而安默浔就根本不可能不吃东西 湖畔。莫雪冉与安默浔散步中 莫雪冉看着安默浔,蹦到他面前面对着他,自己倒着走,微微偏头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望着他,突然问:“默浔,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身世?” 安默浔忽然一驻。 莫雪冉吓了一跳,没注意踩到块石头往后一仰——“哎——啊啊啊” “小心——”安默浔一惊,迅速拉住她。 “谢谢谢默浔。”莫雪冉一笑。 安默浔目光一闪,就地而坐,莫雪冉一同。 “六岁的时候,灵谷冰钟忽然预警,我娘预感不妙,事先送我出谷。果然,没多久,风云翻涌变色,大雨倾盆。” 那天,安默浔的娘塞给他一块往生石,就让小小的安默浔跟着一位祭司潜身在远离灵谷的仙境千音内,靠着结界躲避风雨。而灵谷则一片地动山摇,慢慢下沉。 灵谷本属于地界,立于地面则是处理特殊事务,自第一次灭族之祸后,灵谷形成了特殊形式,一旦有特殊情况,则会沉入地下。 然而,灵谷只下沉了半个身子,妖族就纷沓而至。 万年前妖族被当时元使一辈大伤元气,其首领也在一场斗智中死去。妖族已万年不曾有英明君主。但此千年后,妖族却迎来了一位“贤君”。这妖乃是数万年前灭灵谷全族的妖皇转世,阴狠野心,狡诈狠辣,一反妖邪蛮横常性,懂得用计。在他的前世,灵谷灵巫云莫怡在重建灵谷之后就一心报仇,而那时他已经寿数殆尽,垂垂暮年,云莫怡举计趁虚,以相生相克之理瓦解妖兽部族,几乎全灭妖族。 而妖皇,死得更是惨不忍睹。 而此数千年后,他重生了,他记得一切的一切。此一战来灵谷,他蓄谋已久且胸有成竹——自他任妖皇后,妖族历史上第一次宣布暂止群体出外争斗取血,使妖族得到喘息的机会,研制特殊之血为食,异变族内妖邪,重组妖兵,不断派人打探灵谷妖族迅速发展强大。而妖皇自己,甚至大用禁术,噬仙神魂魄,盗古灵力量,凝集于自己体内,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完成上一世未实现的野心,也要报莫怡之仇。是,莫怡虽然已经不在,可灵谷还在。而且,那也是他要的天下的一部分。 如前言,此一战,他蓄谋已久而且胸有成竹。 他知道,灵谷自灭族之后一直防范谨慎,莫怡为保后世无忧,被抓前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使灵谷能够自己感知大劫,在已知避不开之时甚至可以自动沉城。虽都说违背天命不得好死,然莫怡知自己以罪魂之身与冥界二殿下成婚已然必死,并不在乎如何死法,不介意多这一条罪的设置了此感劫之设。如此,不管他何时行动,灵谷都会赶在他之前沉入地下。 妖皇却仍有办法。没有人知道他是从何处寻找的办法如何代价,只知他是提早借雨拖缓了灵谷沉城速度。 他举力横削了半座灵谷城池。 无法,安默浔父母同灵谷重长老以血与魂魄凝集结界护谷,而他们则跳出结界奋力抵抗为灵谷沉城拖延时间。 后来。下了两天两夜的雨。两族却同时销声匿迹了。 有人说,他们靠着什么法宝同归于尽了。有人说,灵谷避难成功,妖皇无法破结界愤怒回族养精蓄锐等待下一次掘出灵谷。更有老辈甚者,还说什么那妖族作恶乃是被神仙收了去。 安默浔却知道,并不是。如果娘亲死了,为什么她留给他的往生石还亮着;如果让他相信妖皇回族,还不如让他相信白天从东方升起的是月亮——因为他知道,妖皇野心,如果不能报仇灵谷,也不会因此泄气,因为他的目标从来不是报仇,报仇只是他野心中顺手的一部分,如果他不能灭灵谷,必不会离开,而会继续向着天下伸出魔爪,怎么可能放弃千年绸缪回族,并且再无消息。至于最后那种说法,更是纯属胡诌。想必,小小年纪的这份智慧,也是后来,十七岁的他能够成为云翼林长老的原因。 他和身边带着他逃脱的最后一个祭司一同回到灵谷故地,却是一点痕迹都没有。一滴血,都没有。可是身边的草,却变成了妖冶的红色,水晶一般晶晶红的扎眼。 下雨了。 六岁的他,站在雨里,站了一昼。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脸上的是雨是泪。夜晚,无比寒凉,安默浔仿佛看到红草叶都融成了一摊摊鲜红的血,流过来漆黑的夜幕下,红得无比耀眼,感觉雨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道。来自族人,仇人,母亲,爹爹的,血 女祭司亦是悲痛欲绝。同时,她担心安默浔。担心灵谷这最后的希望倒下。想要带他避雨,安默浔却推开了她。想着雨幕深处,漫无目的地飞奔。一声哭声都没有,他奔跑着,摔倒了,爬起来再跑,仿佛他只要一直这样追寻下去,就能像以前一样,扑进母亲的怀抱 祭司亦追。最后,却死在这个夜晚。 是为了给小安默浔挡下一雷劫。 小小的安默浔回过头,却发现自己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亲人已经倒在了自己面前。看着她笑着越来越虚幻,看着她的灵一分为二,一部分钻进母亲留给自己的往生石里,一部分随着那半个灵谷城池沉入地下。 他终于哭了。哭得声嘶力竭。 他跪在地上大喊着祭司姑姑,喊着母亲,父亲,喊着对不起他不断去抓地上的不知是雨水还是血水,希望抓住离开的祭司姑姑,抓住曾经的一切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不久前还抱着自己笑,现在却抓也抓不住,烟消云散 还是后来他才知道,灵谷是沉城了。并且灵谷一旦沉城,任何人都找不到,也不会再出现在世间。因为当年莫怡设此办法时的修为,并不足以让灵谷沉而复出,然后遇险再沉——只够一次而已。 哭完以后,六岁的他沉默的不像个孩子。眼神里的冷清让人望而却步,却没有戾气,可能是一种让人心碎的痛楚,却没有人看的清楚,那是痛楚 故乡无处,报仇无门。 小默浔淋雨受寒,又急痛攻心,握着那往生石,身不由己,大脑一片模糊地胡乱走动着,不知到了哪里,喷出一口血倒在了地上。 正逢归辰鼎派弟子下山查探妖族大战情况。 于是,安默浔就被带入了门。只是醒过来以后,他的体内也无故盘蕴了一种奇毒——正是这寒毒。大约,他的父母知道他也继承了蒙之渊一脉,体内蓄有寒毒,又深知此毒所带来的痛楚,更不愿他从出生就承受这些不美好的东西,所以就想办法暂时封印了寒毒,而这一次灾变,他父母灵力消减,封印被寒毒挣脱,才导致如此状况。 “或许,娘不该将我送出来” 安默浔的眸子里静静的凝结着寒凉的悲思。 “默浔,这件事你本不用自责。”这是我的声音。想不出来怎么破阵,于是,过来八卦八卦他俩的谈话内容。不想恰巧听到这般言论,于是打算插一嘴。不过又不好再次公然打扰这二人独处,于是拿着水壶装作恰好来打水,边把水袋压进潭水里边说。 “师父?前辈” “作为一个母亲,你娘本就不会有其它选择,又与你何干。” “” “守护灵谷的人,从来都以灵谷安危作为自己生命,灵谷的族人,也从来都会选择与灵谷共存亡。”我忽然顿了顿,安默浔和冉冉也忽然顿了顿。我怎么知道,灵谷的事?一顿后继续说,“你母亲送你出去,是想为灵谷留下希望。同时,大概她也料到,是那几天,或者那一年,有你的劫。” “前辈” “那雷击不是巧合,那是雷劫,你的。你母亲应该是早就知道你有大劫,更不能让你留在灵谷。那天冰钟预警,她就知道不好,既然灵谷的难和你的劫重合了,那么对你来说,留下了,肯定是死,但离开了,却可能能生。” 安默浔陷入过往,眼睛里没有表情,“但娘把往生石给了我,仍算是我害了他们。” “默浔,为什么这么说?”冉冉看着他。 安默浔目光黯淡,“娘说过,在最后的时刻,承载着她生命力量的往生石,就是她最后的灵力。可是娘却把它给了我。寒毒入体,是往生石里娘和祭司姑姑的灵力在保护着我,否则,我又岂能活到现在可娘若有这往生石,或许,她还能回来” “不用自责,那样的灾难,即使有这石头,希望也微乎其微。” 莫雪冉握住安默浔的手,信心满满地看着他,“默浔,你一定能找到他们,终有一天,你会和你爱的人团聚的。” 安默浔看看那只被攥住的手,一向冰冰凉的掌心竟蔓延着温暖的味道,看着那个鼓励的笑容如暖阳桃花般美好的女孩,看着那一双弯弯的清澈的眼睛,他几乎不敢触碰。 看着对视着的他们,我忽然一阵恍惚。两个被阳光曳得明晃晃的人影,就这样看着彼此眼中的自己。忽然觉得,他们竟是那么般配,我忽然知道了,冉冉自己都不曾明白的心意。 是谁说的不支持异域之恋?这条路注定辛苦,然而向来不喜欢这个的我不是也已经促成过一组姻缘了吗?冉冉是我的弟子,我的家人,她也将踏上这条路,可是我却想帮她而不是拉她。 “咳咳,我不打扰你们独处了哈。”我忽然一咳。 两人回过神来,皆咳了咳看向别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心有灵犀 五天后 虽然本使我几乎没什么不擅长的事,但那毕竟是几乎这灵岩阵,我也是没办法了记忆里的那对夫妻,实在太高明,高明得让我直想撞墙——石阵的破绽我发挥最高水平才好不容易找出了一些,可谁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说不定真的那个命门就是我找到的其中之一,又说不定不包括在内真真假假,无法分别,如果一不小心选错,照记忆里那对夫妻的描述,我们的下场,实在很有可能是死无葬身之地 可这阵,假破绽都那么难找,真的就更难辨别了啊!这样的阵法,这种程度已经是化境了,那个男前辈竟然还说不够,继续作了改进如今我才知道什么叫滴水不漏虑事周全 抛开这些不谈,我们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冉冉和默浔已经快虚脱,这几天以水为食,野草充饥,喝水喝得我都快吐了,更何况是两个小辈 “默浔?!”冉冉苍白但紧张的声音骤然一响。 我感应到了一丝冷气。虽然只一瞬,却足以寒透骨髓。 忙向冉冉那里跑去。 “快走离我远些”安默浔的表情有些扭曲,额上冷汗密布,一柄剑插入地下,他的一只手紧紧握着剑柄,纤长的手指轻微发抖,无比苍白,另一只手紧紧攥拳压在地上,整个人半跪在地,从何处看都是在竭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我愣在那里。看着安默浔身上的寒气愈散愈浓,我立刻把所有感官打开到最大,果然,我听见了四周巨石轻微的声响。 赶紧下手!我当机立断,马上启了法术隔开了寒气与巨石的接触,只是施此法术,我不能放下手臂,并且需要很长时间的法力输出——因为石阵谷实在太大。可是如此,就无法帮忙安默浔靠冉冉了。 “默浔,我们不会走的,”冉冉也一膝跪着,面对着安默浔,眼神柔暖而坚定,定定地看着他,用我几乎快要听不到的声音对安默浔说:“不会再有人再抛下默浔,雪冉要守护你,即使牺牲我的生命” 从安默浔一双血红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挣扎,是的,他在和自身寒毒作斗争,冉冉的话,或许他听到了 冉冉从腰间解下一个海螺饰品,放在掌心,小海螺放大了数倍,依旧的精巧好看。冉冉坐下来,闭了闭眼把心疼的眼泪压下去,苍白的嘴唇贴上了海螺,冉冉捧起海螺吹了起来。 安默浔闭起了赤红的眼睛。 海螺,这本不是一枚普通的海螺,而算是一种乐器,是上古六大神乐之一,是一片神秘的海域下面云霄宫海螺殿的圣物,是他界传说中海螺殿小公主回雪转世携带的神乐——雪音螺。 声如回雪,时如大海空阔,时若山谷空灵,是一种不同于任何乐器的,足以让一切定格的声音,听过,必念念不忘,但又模糊于它的乐声,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想象得出来那乐声具体的美妙,只萦绕耳畔,如歌如幻。 “潭影”我听出来了,冉冉吹奏的曲子,就是那年初掌握雪音螺的她对着空潭月影灵光一闪奏出来的心曲,这首曲子能够因心境因人因乐器而异,不同条件下能够用同一曲谱奏出不同意蕴,堪堪能让人听不出是同一首曲子来。 此时此曲,虽然没有一句应和的歌词故事,却意外的让人联想到安默浔的身世。凄清。 冉冉要入安默浔的心。我无法阻止。也没有理由阻止。 良久。 冉冉的曲调忽然有了些暖意,不再是那样的凄清。我知道,她成功了,她成功入了安默浔的心,为他的记忆,增添了几分桃花暖色。 安默浔的神情安静下来,嘴角竟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那个清泉般冽的少年,霎时间就带了一层温暖的意蕴。雪音螺里,向外飘散出星星点点湖蓝色的光芒,细看,竟是潜藏在雪音螺里,潜藏在心曲里的萤火心蝶。那是一种幻精灵,它们隐藏在雪音螺里,等待着雪音小印被开启,它们的现身代表着雪音螺的力量已经被完全发觉,而现下它们终于被冉冉正确的召唤了。心蝶的用处,是很多的,我记得最清楚的一项,就是它们能扩大雪音螺医心的作用。 萤火围绕两人飘旋了起来,冉冉丝毫不察,专心闭目吹奏,而安默浔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丝血色。忽然倒了过去。 “默浔!”冉冉正好睁开眼睛,惊着伸手去接。安默浔就如此顺势倒在了冉冉怀里。 他不再散寒毒了,我也就收了隔离灵术。 冉冉扶起安默浔,跪到他身后,从他颈后伸臂环在默浔身前。紧紧锁住他。灵动的眼睛闭起来。 然后盈盈蓝光就包围了冉冉和安默浔。 “冉冉——”我知她已经催动了她所有的灵力,用一种特殊的咒术,从各处向安默浔传输自己的灵力。冉冉受安默浔记忆触动,已经再不愿意听我劝阻只暂时医好默浔,而是遵从她开始的愿望,使安默浔永远摆脱寒毒。 可是咒术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我又怎么阻止?从冉冉学会这术法想救安默浔时我就阻拦冉冉冒险,不是我冷漠,而是因为,总归冉冉与我更亲近些,我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任冉冉牺牲自己去换另一个人的性命,我是觉得她既然喜欢上了默浔,那么我就把她交给他,然后冉冉就能在安默浔寒毒发作的时候及时救治,不用付出性命,虽然只是暂时治好,但是也是使安默浔不至于疯魔啊。不过我也知道凡喜欢一个人,就不会愿意看着他痛苦,要是真如我所想,一次一次发作是可以一次一次治好,那毕竟也是需要安默浔一次一次痛苦,冉冉又岂会愿意,早晚,她还是会如今日一般做罢了,冉冉自己选择的路,自己选择的辛苦,只能靠她自己去解决。这是我作元使以来第一次有一种无力感,感觉很不好。 不或许还有办法,冉冉不能死! “冉冉,灵力要均匀输送,我知道你能但是不要,不要把所有的灵力传给他。虽然你的灵力至清至纯,又和安默浔一样属阴寒体质,所以他才会接受你的灵力。但是你的灵力不能完全融入寒毒,所以你试着来,要给自己留下支撑活着的一点灵力,毕竟冉冉还要看着他醒来。”我强撑着笑了笑,抚了抚冉冉嫩软的小脸。 然后起身远离。确定他们看不到我之后,抽出随身的一把小飞刀,往身后的树上一削,带下来许多大的叶片。 施了个术把叶片紧密连接,卷成了个小容器,再布设透明锁水的灵层,这叶子容器就滴水不漏。 然后,手里那柄飞刀就划到了我手腕上。 血珠子飞快地下滴,迅速接满了整个容器。 我收起飞刀,扯了块衣料布带草草地把伤口勒了勒。看着那罐红色的浓血,我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也许除了做药,血,还有别的用处。 暂不管,当务之急,要救冉冉。 安默浔醒转过来,体内撕裂般的疼痛已经被一股清新温暖的灵力安抚,睁开眼睛却发现,莫雪冉正为自己以命相拼。 “雪冉” 少女睁开眼睛。那双眼睛依旧流光溢彩,见他醒来,弯了弯。“默浔你醒了” 安默浔想要挣脱,可是却挣脱不开。 “默浔,你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怎么有力气甩开我,而且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早早就点了你的穴,好让默浔暂时脱力对不起啊”莫雪冉的笑容尽量温暖却很是虚弱。 安默浔心里一阵窒息般的痛,仿佛要看着这个美好的少女渐渐淡在自己面前抬手握住少女锁在他身前的双臂,微微地回头,“雪冉你停下寒毒已经不再发作,你不要再耗费灵力了” “默浔,咒术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来我,我选择了这种方法救你,是因为它它是唯一有可能清除寒毒的术法只要,寒毒清除了,你的其他同门就不会再排斥你,你也就不会再伤到别人,就可以真正开心起来虽然将来没有雪冉,但是那不重要,因为默浔,可以拥有更多。”她看到过他的记忆,知道他因为寒毒缘故,还是有很多同门对他指指点点,他即使位高,也只能令那些人不敢当面谈论。他不在乎这些,但是很多时候,他是不喜欢孤独的,那毕竟不快乐,他还是个少年。 “停下”安默浔的语气无助的像儿时失去一切时的他,紧紧攥住莫雪冉的纤臂。 孤独,那又如何,什么拥有更多它没有你重要啊 如果安默浔再冷静一些,他就可以告诉她,比起你为我求的快乐,我更在意你带来的快乐。 “默浔如果寒毒不清,你很快会被侵蚀,以后还会有好多危险,万一万一默浔被寒毒控制,让危险有机可乘,那怎么办还有,如果寒毒不除,默浔就要一直痛苦下去,等,等到老了,没有力气反抗,就只能生不如死,由寒毒折磨”莫雪冉笑着,抱紧了安默浔,“我不想让默浔有事,一命换一命,我灵散了,还有很多人可以关心默浔” 她的体温暖暖地传过来,安默浔却感觉如此寒。 你不能离开 难道,她仍然当安默浔待自己只是普通朋友?当安默浔珍惜自己是因为不想再失去一份关心,一个朋友?当安默浔的伤心是朋友送别朋友的不舍? 不是的啊 “不一样”安默浔和莫雪冉侧颊相贴,安默浔长睫之下,第一次有了不易察觉的一点晶莹。“你不能死不要” 不要离开 冉冉已经昏迷了,灵力的传输却还没有停住。还好,还好我来得及时。 赶忙跑过去,飞速把冉冉拉过来,又跪下身把手中药瓶里的红色药丸塞进冉冉口里,看着她身上蓝光渐淡,我才放心把自身灵力传进冉冉体内。 谁料只输进去一点,猛地我就被弹开—— “前辈——”安默浔睁开眼睛看向我,我惊讶地正好看到了他眼角蕴集久了的一滴水从他清逸的脸上滑过。 反应过神来,我惊,“冉冉在自己身上施了法?她不会是以为,自己最后不会有救,于是就不想让他人为自己虚耗修为罢——” “元上”安默浔此时无力,从冉冉处脱身后拿剑撑地,站倒两难。眼睛有些红,分不清是因为寒毒还是想哭。 我仿佛看到了六岁跪在灵谷故地里淋雨哭泣的那个孩子。 “放心,她是我徒弟我当然会救她,”我又喂了冉冉一颗血凝香药丸,把冉冉向怀里一带。然后用另一只手解了安默浔的穴。 我把冉冉安置在某树下一张花床上,看着她苍白的,安静的睡容。也是极好看的,但是,显然我们都不想要这样的安静的美丽。 安默浔许是无力再看下去,倚着树坐着,将头偏过来,眉心微蹙,习惯性地一只胳膊搭在一条弯起来的腿上,就这样发呆,一双好看的眼睛一点光也没有。 我绕到他面前,看着他,“你不需要自责,冉冉天生就是这样善良,没有你,她也会愿意为别人献出生命。何况她现在还没死。”我天生不是一个因为什么事情就能疯了般地怪他人的人,即使此刻昏迷在这里的是冉冉,我也不会失了理智,毕竟这是我允许冉冉做的。所以我知道这事怪不得安默浔,这是冉冉自己的选择,既然选了就不会后悔,若此刻我罚安默浔解气,冉冉才是会不开心的更何况,我不能让冉冉白豁了性命。 “但是默浔,有一句话,冉冉始终都没有说出口。” 他的目光终于有了焦点,看着我。 “我不知道冉冉是否清楚自己的心,又或许是因为不清楚你的心才没有告诉你。我问你,也请你认真回答我——安默浔,你有没有对冉冉动过心?”我盯着他。 安默浔的目光忽然恍了恍。似是十分惊异我问了什么。 “不要告诉我你是修道之人,更不要告诉我你是云翼长老需要恪守门规,而且你也不是那种会被门规束缚的人。我只是问你心里有没有过一丝喜欢,心里喜欢不是那门规能锁得住的。”我竟然用上了颜凝悠的话。“说实话,冉冉的确可以为了每一个朋友舍命,可对你却的确的不同她发动我们一同帮你,跟你同路,那不是一种朋友般的仗义帮助,那是一种想要守护的追随,她想要用每一个笑容给你温暖,想要保护照顾你,她看不得你痛苦。别人都忌惮你的能力或许期望你的保护,可冉冉却觉得你才是那个应该被保护和照顾的人。你和冉冉相识的时间虽然短,可是当今世上恐怕没有人能比冉冉更加了解你。她的心意,我们这些旁观者看得明白,她自己却不明白,那你呢,你是否明白了?”我看着这个少年,笑了笑“你们把漠域称为不归之境,也是有些依据的或许能来的人都不会再回去,可是真正让他们回不去的,不是漠域的结界,更不是因为都死在了这里,锁住他们的是温暖,是心罢。”我轻叹了声。 “默浔,” 安默浔看着我。 “用你的心回答我,你是否喜欢莫雪冉?” 少年看着我的坦诚,眼眸清澈如泉,静静的,轻轻点头。 “那,是有‘过’吗?”我把重音加在了那个“过”上。 “不是。”他很果断。 发自内心的笑意。我牵起安默浔的手,拉他到冉冉床前,把冉冉纤纤的小手交到他手里。 “安默浔,答应我,代我守住冉冉。她单纯,过于美好而好骗,太执着也太容易受伤害。你们以后的路注定诸多坎坷,但不管发生什么,也不管你们是不是两情相悦能不能在一起,你都要保护她,不管是哪种保护都好。不求你永远保她周全,做到不伤害,因为我知道那几乎不可能,但是我希望,不论你离她多远,你心里的目光都能一直追寻着她。” “元上”安默浔的目光带着异样和疑惑。 是我太严肃了?不过异样是正常的,因为这就算是在交代遗言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反正我在取血的时候,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对灵岩阵有了新的猜测。但是,如果这个猜测错了,我要试阵必定会死,如果是对的,我也一定会死。不试,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冉冉和默浔死在这里,或者我可以用别人试阵,但却的确没有比我自己更合适的人了,况且我试阵不就是为了救人吗,如何能那别人性命试阵?要说灵岩阵的所谓破绽,之前我的确发现了不少,可是都不敢确定,所以不敢试,怕万一失败会连累冉冉和安默浔,但现在这个我一样不能确定,怎么就敢试了呢?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直觉又或许,是因为冉冉的伤情和安默浔极不稳定的寒毒,让我更加清醒地意识到时间的紧迫比起先前那些同一性质的“命门”,我倒更愿意拼一把我新找到的这个不同的。反正如果我不试,谷中人迟早是个死,不如赌一把。 我终究没有勇气应安默浔的目光,转身离开。 林间,湖边。 “苏顾!”一个愤怒的声音。 一袭白衣仙人般立在湖边的苏顾回过身来。 对面那人两步上前,喷火的眼睛和苏顾沉静的眸子贴的很近。两双极好看的眼睛就这样一冰一火地对峙着。 “我已经把叶子让给你了,你为什么不好好保护她?!”这个声音发抖而喷火。 “茶墨?!”打水回来的冰允看见这情景,手里的竹筒猛地摔在了地上,忙跑过去用尽全力把他们分开。看着茶墨,“你干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那漠神邸谁在打理,叶宁交代你的都忘了吗?” “我答应叶子?你走的时候不是也答应我照顾好她吗,你又做到了吗?!冰允你告诉我已经多少天了?” “什么?” 茶墨狠狠地一把攥住她的肩膀,“叶宁失踪已经多少天了?要不是我自己察觉,联系她而不得,你们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冰允挣开,“告诉你有用吗,告诉你不仅没用还会耽误你看护漠神袛的承诺吧?那你现在知道了又都在干什么?兴师问罪?你是真的在乎阿宁吗?那为什么不赶紧把心思用在找人上” “我兴师问罪的不对吗?她失踪了就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吗?!”茶墨已经冷静不下来。 “可是有用吗,能不能体谅一下我们?我不急吗,苏顾不急吗,只有你关心叶宁冉冉她们吗?” 一个紫色的小身影窜了过来,冰允双臂一弯抱,小精灵立刻跳进去,看看大家,“你们别吵了别吵了是晶儿的错,都是晶儿的错呜呜本来应该随时和主人一起,可是可是那天晚上都是晶儿睡得太死了呜呜呜”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哭得水汪汪的,好不可怜。 冰允神色柔和了几分,抚抚它轻轻发抖的小身体,温声安慰:“不怪晶儿,快别哭了,这几天都哭瘦了好几圈,再这样下去不可爱了”忽然她又目光一厉,看着茶墨,“我不管你为什么过来了,你兴师问罪我们也认了,可以吗?你也发泄完了,现在要么回去,要么就给我安静,把头脑用在找人上。” 茶墨瞟了一眼苏顾,僵了僵。 “啊!” “怎么了晶儿?” “主人,主人” “你感应到了?之前不是一直感应不到吗?” “不知道位置,可是,晶儿感觉到主人的气息在减弱!呜呜呜怎么办啊” “什么?!”大家一惊。 茶墨好像想起来什么事,看着苏顾,“苏顾,你和莫怡之间不是有感应吗,现在呢,感应得到叶子吗?” 冰允一惊,“你也知道了?” “也?你知道?” 苏顾的眼眸依旧死寂一片,深得看不见底,摇头,“感应不到。没有波动,她应该还没有危险。” 茶墨的脾气又上来了,“有危险不就晚了吗?!”“茶墨你别吵了!” 苏顾眼睛忽然闪过一道光,“或许有办法” 站在灵岩阵前,我忽然觉得,如果苏顾在这里,我破阵一定会多不少把握。 苏顾?苏顾 看来,我们又要错过了等等,又? 忽然胸口一疼一阵一阵的揪痛 “苏顾!”我竟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气息,感受到苏顾的灵力波动。是苏顾出事了吗?不,他不能有事不对,我能够感应得到苏顾?那他也能感应到我吗? 然而我们却不能对话,我要怎么告诉他,我在哪里? 仔细思虑,或许 我坐下调息,试着想看看能不能感受到苏顾灵力波动规律。 可以!苏顾的灵力很规律的一会弱一会又强回来,难不成他是,故意输出收回灵力造成波动想让我感应到? 我几乎要高兴哭了,因为如此,我就有办法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血祭灵岩 茶墨和冰允站在一边,看着苏顾和紫水晶交传灵力,看看苏顾嘴角的血。 茶墨皱眉,“用得着吗?他是要干什么,要把命搭上?” 冰允白他一眼,“苏顾敢用生命寻找阿宁,你除了站在这里讽刺别人还能干什么。茶墨你真是好意思。晶儿的灵力虽然是水的性质能够接纳万物,也能够为任何人传导灵力而且让对方完全容纳,但是像苏顾和它现在这样把灵力推出去又收回来却不同性质,稍有偏差就会伤人。” 茶墨不服地看着冰允,“那他苏顾也没有那么神么,吐血吐了那么多次,这偏差也太大了。” 冰允无语地看看他,“亏你还是阿宁的徒弟。苏顾这样正说明他的修为之高深啊。要说有偏差,那必定是两方一起受伤,然而晶儿却完好无伤,苏顾故意扭曲授灵线路,却能只使自己内伤而护晶儿周全,这等功夫,就连典籍上都不曾记载啊。” “等等等等,你说什么?故意扭曲线路?” “嗯。羁绊双方通常心有灵犀,然而却不能对话,更别提随时感应,只有对方危险受伤时才会有不一样的感觉。苏顾这就是在用命,试阿宁和他的感应。聪明如叶宁,她一定能带出来点什么信息。” “那岂不是叶子也得和苏顾一样,伤害自己送感应?这什么破办法啊!”茶墨顿时急了。 冰允掐了他一下,“别吵。苏顾不会让阿宁受伤的,他定有他的办法。” 苏顾忽然蹙起了眉,即使闭着眼睛,仿佛依旧看得出他复杂的神色。 “哎允儿,你快看——”茶墨晃了晃冰允,惊讶地指指空中。 竟然是几行字。冰允疑惑地看着。 净是些深、浅、长、短的字,有重复,有单一出现,仿佛有一定的规律。 苏顾睁开眼睛,起身仔细看着空中的字,好像在思考什么。 紫水晶跳上苏顾肩头,“这是什么呀?” 苏顾仿佛也没思考明白,轻轻摇头,眼睛却没离开过那行字。 冰允和茶墨也靠过来,冰允一疑,“这是你感觉到的阿宁灵力的起伏?” “嗯。” 茶墨也皱起眉,托起下巴,“只是,这东西是什么意思?” 紫水晶直接趴在了苏顾肩头,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呜呜,晶儿看不懂,比叶师父教主人的阵法还讨厌呀” “阵法?”苏顾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样,看着空中的字,一向冷静的眸子里竟闪过了一星惊恐。 “怎么了?” “是灵岩阵,他们竟然是因灵岩阵受困” “灵岩阵?!”冰允推开挡路的茶墨,直面苏顾,“石阵谷,灵岩阵?” 苏顾显然有些惊讶,神色却习惯性平静着,“你知道?” “嗯。阿宁喜欢看漠域先辈留下的,一些奇怪的古籍,有一本奇域记,就记载了石阵谷,当时阿宁看着那幅画半天都没翻过去,我好奇难倒阿宁的到底是什么奇域,还特地看过只是这个地方,并没有记载是谁塑造,灵岩阵,也并没有记载破阵方法”冰允一蹙眉,水蓝的眸子,眼波恍了恍,“而且除了那位书写此书的先辈,也没有人知道,石阵谷在哪里。” 茶墨好奇:“灵岩阵厉害吗?没听说过这阵法” 冰允无语,“不是阿宁逼你你根本连书都不看,从哪知道?” “不好”苏顾的语气里透着得而复失的痛楚,“她知道灵岩阵的卦象,如果亦记起了破阵之法” 紫水晶嘟起小嘴,“那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不好呀?” “时间紧迫,想办法找到石阵谷。”苏顾的声音不容置疑。 我想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破阵,于是循着灵岩阵结下的祭血结界边缘观察。想来这阵法还真是厉害,不入阵,单放在这里,就能使整个谷都结下结界。 可是设计此阵的人难道就连后路都没留吗?就如同制作毒药一般都会另作解药以免主人自己中毒,灵岩阵的主人,就没给自己留过后路吗? 本来抱有一丝希望,可是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元上。”是安默浔。 我回过身。对着他笑了笑,“安默浔,我家冉冉可就这么白送给你了,你就偷笑去吧” “您要破阵?”安默浔看看我身后的石阵,又看着我问。 我一愣。这孩子还挺聪明啊,果然近朱者赤,嗯~看来以后冉冉交给他,可以放心了。啊不对,什么时候了,我为什么在想这些?不行,得叮嘱叮嘱他。 “默浔,如果我成功了,你们赶紧离开,不用管我,如果我失败了,那我会拼尽全力为你们创造生的希望,彼时你必须带着冉冉离开,不许回头。” “元上——” “休要多言。”我故意加重了语气。我实在没把握,能不能真的为冉冉和默浔找到生的希望,如果用尽修为,是否能在结界上打开一扇门,打开了,又是否能保他们安全离开我不能再犹豫了,冉冉的身体情况已经越来越不容乐观,就算破错了阵我们要一起死也不能再拖了,与其苟延残喘等待死亡,不如让我拼一把 “默浔,”我把血凝香整瓶塞给他,“再去喂冉冉三颗血凝香,快去。” 安默浔复杂地看着我,犹豫着。 “别犹豫了,我不会死的,放心,要是我没有把握,怎么敢拿你和冉冉的性命赌注?再说,就算有意外,也没有什么你站在这里有什么用?阻止我,我们三人都没有生的希望,不如让我试试,说不定都能活着。” 安默浔仍然未走。 我知道他没办法明知道我要冒险却安然离开。 他不走,那就用强迫的吧哼哼。 我猛然出手点了他的穴,定身。然后传输安默浔回到冉冉身边。这个定身咒在他到达冉冉身边的时候自然会解开,只不过还会自然地带出一个小结界,困住他俩,但也保护他们。 一圈巨石,我飞了挺高才跳进去,一进去,稍微走动,阵法都会有变化。又想起我用灵力的深浅长短规律波动,把灵岩阵岩石所在的五行方位告诉了苏顾他真的能知道吗?真的能找到吗哎呀,我怎么现在还指望他们呢,我要靠自己—— “不好——” “怎么了苏顾?” “她已经开始破阵了”苏顾目光一紧。 茶墨抱臂,“你担心什么,我们叶子这么聪明,一定能破阵。” “设立灵岩阵的时候,我就没有打算留下真的破绽,因为我和莫怡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万一。灵岩阵的巨石,每被转到一处,石柱上就会形成所到之处的部族图腾,以让敌人误会此阵是自己部族铸造,因此就会大费时间在自己部族寻找铸造之人” “就更找不出办法破阵?苏顾,原是你创立的灵岩阵?!”冰允一惊。 “是。但是,灵岩阵岩石图腾无论如何变化,都会有一块亘久不变,所刻是灵谷图腾。可能所有人都会猜到这块石头有问题,故我们把这块石头的图腾隐藏,只有特定的地点有缘的人,方能看到,并且想到是灵谷之人设立。只有找到这块石头,让所有图腾现满灵光,才能破阵。”苏顾神色一黯,“可是无论如何移动,灵谷图腾永远不可能亮起来然而想要破阵,它必须亮起来—— 所以,能够真正破阵的从来就只有我或者莫怡。没有退路,只能血祭灵岩”苏顾眼眸又沉了一沉。当初留这样一个血祭灵岩的破阵之法,实在也是万不得已,本来没想留下后路,但是灵谷图腾的那巨石它就是饮血则亮的性质,苏顾也是刻时不小心将砸了手指,将血滴洒到了它身上,才发现它居然微微亮了一瞬——从此血流萤便记住了这滴血。苏顾也是那时才反应过来,这居然是血流萤巨石,定然是谁堆放石材时分错了类,然而那时想换石头也来不及了。至于莫怡,很巧,她是在误搬了这石头时伤了手,也是将血溅了上去,这被雕琢前的血与这雕琢后的血,便成了亮起血流萤的唯一办法。 “你说”茶墨倒吸冷气,“苏顾,你你还真是莫怡,不,叶子命里的劫!” 冰允立刻打断,“别说了!” 紫水晶焦急地瞪大眼睛四望,“那个坏人,他一定把主人所有的踪迹都盖住了,我还是一点也感觉不到怎么办呀” “叶子,你们可千万不能有事啊”茶墨祈祷。 —— 说起来这灵岩阵,就好像和我认识一样,总是有种熟悉的感觉。 我入阵试着引巨石改变位置以亮图腾,可,本来是“试”,却渐渐变成了确定。那样复杂的移动,我竟然一早就知道。 西退几步,东翼灵石跟进,南面灵岩后退,南面石阵正中大漠的图腾灵光渐盛,北方几块灵石由图腾向外而转了过来变成向内 如此我每向某个方位进退,就会带动几个方位的灵石,有时一个方向图腾亮起,却使本来已经亮起的图腾石柱再次移动而熄灭听着简单,可是却结合了五行,卦象,甚至图腾方位,极其复杂,想来要是他人可能很难破得了阵——偏错一步,可能就会有生命危险。纵然我脑中有记忆,可是还是折腾了半天,错了几步,但因为有印象所以成功避开机关暗器,半天后我终于成功将所有石头图腾一一点亮。 除了灵谷的那块。 果然我的猜测是对的。 抽出飞刀,在左手掌心狠狠地划了一道。 可是我此刻离那块石头还有几步距离,怎样才能走过去而不带动已经亮起的图腾巨石呢 我正冥思苦想,身体忽然不由自主地蕴起了灵,又不由自主的用某种方法散起了灵,一片白光瞬间笼罩了整个灵岩阵。可是可是这个不由自主真是不由自主得我好亏啊,这散了的可是我一百年的修为 不对不对,我为什么要想这些东西话说回来,莫非这样就可以动了?难不成这灵岩阵还懂得识别主人的灵力?等等,主人我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哪里是它的主人了 要不,走一步试试 我小心翼翼地迈出去一步。 石头没动?! 哈哈太好了嗯~虽然代价有点重,却终于没白费了。 我就这样来到了灵谷图腾面前。忽然感觉手好疼啊我抬手把滴血的掌心印了上去。 疼得更厉害了那个图腾仿佛非要喝饱了才愿意亮起来,竟有股力气把我的血混着灵力由掌心伤口往外抽,而我的手就像粘住了一样脱离不开算了,我不是早就做好这样的打算了吗 心口忽然好痛又是苏顾?他发生什么事了会如此窒息般的痛 偏偏左臂又废了一般疼起来,活活被抽干的感觉,好难受啊我当机立断,攥紧飞刀,朝着心口抡了进去——多一个刀口,血吸得大约快些—— 想抽干我,就快点,至少,少疼一点 “元上!” 安默浔?! “你怎么哦,结界应该破除了,快给我回去!带着冉冉”我看看若隐若现已然浅浅淡淡的结界,“灵岩阵快破了,你赶紧带冉冉走啊!” “师父” “冉冉” “雪冉?” 来人竟是冉冉。面色苍白如纸,虚弱得仿佛风吹就倒,走了这几步,就支撑不住一般看的我心疼。 安默浔扶住了她。二人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我。 “呵,冉冉你醒了。” “师父把修为和血凝香混在一起,冲开了我给自己施加的封印,当然,当然会醒”冉冉苦笑了笑,眼泪不断掉出来,“师父,你不会离开冉冉,是不是一起走,好不好” “不行”我看看那图腾,已经开始一灭一亮了,“一会马上出去,我已经联络到了苏顾,他会找到你们的” “师父我不走!” “元上!” “不许管我!莫雪冉,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这样破阵不就是为了救你们两个吗?你留下,等死?你想让师父白死吗?” “我” 我觉得此刻我有必要为难一下安默浔,“安默浔!等会带她走,听到了吗?三颗血凝香,只能支撑一天时间,如果这一天内,没有找到能传输灵力的人,冉冉,你会就此死去” “你说” 两人瞬间怔住。 “我说別浪费时间——” 图腾忽然亮了! “走啊!” “师父,结界没有了,一起走——” “不可以,我一旦离开,结界又会马上关闭,结界开启需要我的血来维持,赶紧给我走” 头脑一阵缺氧,眼前也一片昏花,身上,也渐渐失去了力气 甚至连冉冉哭喊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只能大致看到他们模糊的影子拼尽力气,辨别了大致方向,挥灵力把这两个不省心的孩子挥了出去 一层冥雷网瞬间笼上了灵岩阵,我挣不开图腾的束缚,已然逃不出去了 什么都看不清楚,全身脱力,疼 于是我又拿起飞刀,对准了心口反正,他们也已经出去了,我就,就不受这个苦了,赶紧结束吧 “叶宁!” 我竟没听清喊的是什么。 一束光震过来,竟震开了我手心与巨石的连接,我没用地摔在了地上 隐约间,四周亮起来,怎么回事有石头挡光还这么亮 不对啊,石头呢还有,为什么我的身上也在往外飞星星灵光啊那是我的灵吗?要散了吗? 身体一震,眼冒金星地喷了口血出去我生气地抬头,是谁这样打我 那些光被重新打回我身体里,我还没看清楚是谁身子就腾空而起,跟着那人飞了出去。 林间草舍。 我的神志渐渐恢复了,清醒了就发现自己正盘膝坐在一榻上,这里仿佛是间农舍。身后好像还有人在给我渡气。 这时我才立马完全清醒了,果断地断了渡气。 回过身, “苏顾!不许在我身上浪费修” “为什么拿命冒险?!”他的神情沉得让我都害怕,苏顾凑近了我,“你怎么敢,这样一次次轻易舍了自己的生命?!” “我”我着实吓得愣了愣,苏顾从没对我用过这种神情,对待别人他是冷清的,然而对我,他却总是笑得温暖我都快忘了,他还有这样的一面,或许,他本来就是这样的 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苏顾已经下床了,我条件反射地拉住了他。他回头看着我,一双眼睛深得不见底。我一时又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又连忙放开。 苏顾拿出一个小红瓶,“这是什么?” “这我”我伸手去夺。 “血凝香?”他紧紧攥住我的手腕,用一种令我害怕的眼神看着我,“成心想死?” “怎么了?我的血没你想得那么值钱,难道要我见死不救?何况需要我救的人还是冉冉”我挣了挣手腕,忽然发现有血渗出来,“你能不能轻一点?疼” 苏顾才看见我的伤口,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无奈的痛色,放开我。转身取了绷带回来给我包扎。 明明看起来那么生气,可是手下动作却一点没有出气的感觉,轻柔得好像唯恐伤了我一丝一毫。 “谢谢你啊。”我低头看着他好看地包扎好我的手腕掌心,毋自傻笑。 刚抬起头,有人的唇就覆住了我的唇。 我彻底愣了。 “闭上眼。”苏顾呼吸微乱。 我不由自主地听了他的控制。 他火烫的唇再次轻轻碰上了我的唇,扳住我的肩往他身前贴了贴,也把我吻得更紧。 他的吻很疯狂,舔、允、咬一样不差,在我被他吻得不注意时,某人的舌头偷袭撬开了我的牙关,疯狂地侵城掠地我喘不过气来,本能地试图挣开,他却惩罚般的直接将我压倒在了榻上,唇舌用力贴紧我,好像恨不得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滚烫的呼吸扫在我脸上,扫得我的体温都骤然飙升数度我竟开始不自主地回应他分不清是谁的呼吸如此凌乱 下一刻我前胸的衣服被解开,细细密密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脖颈,锁骨,似乎打算一路向下 苏顾猛然停住,呼吸繁乱地看着我,露出了我今天见到他以来第一个笑容,虽然,有些诡异。 “再这样下去,我怕我会伤了你。” “啊?哦”我已经缺氧了,脑中除了糨糊再没其它东西,完全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个什么。 抬手触了触嘴唇,很烫,好像还有些发肿。 “苏顾你——”呜呜我怎么见人啊 “记住,以后不许不把性命放在眼里。”他忽然不笑了。 “啊?好”我瞬间又被吓愣了。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走了出去。 我哎呀,我是要骂苏顾来着啊,怎么又着了他的道 “苏顾!”我冲出门打算骂一顿,却发现允儿等人皆盯着我,特别是允儿,盯着我的嘴唇发了好一会呆,然后扑哧笑了出来。我怔怔地看着她,然后猛然反应过来,狼狈地逃回屋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暂时平静 “阿宁啊”允儿端着一个什么容器,一脸诡异的笑容就跟了进来。 “干什么啊,”我眯起眼睛威胁般看着她,“不——要——误——会,听见没有。” “我家阿宁真是聪明,你怎么知道我要误会呢?”她展现出一个类似惊讶人畜无害的笑容。 我一阵无语,忽瞟到了她手里的罐子。然后指着她放在桌子上的那东西,“又是药吧?我都快被你们喂成个药罐子了喝药就没断了,我有那么娇贵吗不喝不喝,扔出去喂晶儿去” 允儿打开罐盖,一股香味扑面而来。是那种酸酸甜甜明显是吃的的香味 我跳下床想扑过去谁知道脚下一软,“啊”的一声后直接趴在了地上。 “阿宁——”允儿立刻扑过来扶我,仔细打量了我后放心地笑了笑,又开始把惊讶的神情贴在脸上,“你还好吗?千万不要有事啊,否则你家苏顾要来找我算账了” 我瞪了她一眼,“没良心的,姐姐我摔了一跤,你不担心我就算了,居然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人算账,真是交友不慎” “好好好,你交友不慎,那么作为不慎被交的朋友,我就听受害者一回以补偿如何?”她笑了,扶我来到桌前,看着桌上那个罐子,我清楚地知道了里面是甜枣汤,貌似允儿还配用了梅子山楂气味相似的一类汤料,闻起来就胃口大开啊——谁知允儿却这么说—— “咳咳咳,”允儿端起甜枣汤,“嗯,损友我就听你的一次,扔出去喂晶儿吧” “冰允,你给我,呃呃呃,手下留汤!”我凶巴巴地阻止,这么多天没吃东西,好不容易得口吃的,还要扔出去喂晶儿,门都没有! 她笑得开心,放下汤给我拿碗盛好,“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阿宁,你耗费了不少血吧,这枣,专门给你补血,知道你不喜欢太甜而更喜欢酸甜,我就加了点酸的东西调了调,味道还好吧?主菜还没好,也快了,再等一等就能吃了。哎——你小心点抱得动罐子吗” 呃,没错,我已抛弃了碗直接照罐子开灌了。允儿细心地把枣核都挑出来了,啧啧啧,真是贴心。 门“吱嘎”一声,有人进来了。 是苏顾。 苏顾皱起眉,走过来,看我大概把整罐清空了还恋恋不舍地往罐底瞧,无情地伸手把罐子夺了下来放在桌上。 “哎——”我竟然在想着抢回来。 苏顾抬手揩掉我嘴角的残渣。成功让我把目光从罐子上收回来放在了他的脸上。 允儿一脸白眼般的无奈,“咳咳,或许,你们没有发现,这里还有其他人” 看着我们无反应,她只好搬着罐子出去了。 苏顾很敬业地无视了我的目光,专心帮我把嘴边儿擦干净才看着我,微微笑起。我不知为何怔怔的,就这么傻傻的看着他。 “呃,”第n次迟钝反应过来的我脸上忽然一热,移开眼神,“那个冉冉怎么样了?” “有我,有允儿,有茶墨,有默浔,还有紫水晶灵兽和你的血凝香,你觉得灵力会不够渡给她?”他依旧浅笑。 这个人变化简直太前一刻还生气得什么似的,看来亲了我一顿心情相当愉悦 “那就好”不得不说我们这一行人,这样的修为,轮流渡灵也够冉冉补充。等等,我好像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等等等等,茶墨?” 苏顾自动忽略了我吃人一样恶狠狠的目光,淡淡点头。 “他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他照看漠神邸吗?!” “出于担心。”苏顾淡淡的。 “我去找他。” “回来。”苏顾轻而易举地把我扯回来按在凳子上。“你了解茶墨。” 嗯?我一愣,是啊,我了解茶墨。他亲眼见证了我差点的一幕,现在怎么可能肯回去。 “师父”冉冉开门进来,走近然后蹲下身伏在我膝边。 我看着她苍白依旧的小脸,一阵心疼,拉起她的手,“好点了吧,记住,那瓶血凝香坚持吃完。” 冉冉眸子有些带水,“师父,一瓶血凝香要耗费你好多血啊你又去破灵岩阵,身体里至少一半的血都没了吧师父真是厉害,这样都没事” “大难不死,必” 突然间明白了什么。我顿住了,看向苏顾。是啊,我这样都能活着,为什么?还能为什么。 “幸好师父没事,不然,我以后可能就都开心不起来了。”冉冉没有察觉我正瞪着苏顾的异样,轻轻一叹,笑,“师父也太会骗人了,吓默浔说血凝香只能维持一天是为了催我们快走吧?默浔和我都差点当真了,其实想想也知道,师父为了救人费了那么多心力,差点没了性命,怎么可能给冉冉这样的药,是我太笨了” 我想把瞪着苏顾的目光撕扯回来,可是明显不行,苏顾仍旧的一脸淡然,我却更想瞪着他,于是就边瞪边对冉冉说:“冉冉很聪明”最后勉强把眼睛从苏顾脸上揭下来,看着她,“对了,茶墨呢?” “他去湖边喝酒了” “哦。”我顿时愧疚,但是我不是那种喜欢他,我确然也没有办法,“知道了。冉冉,你快去休息吧,你不知道默浔和晶儿有多担心晶儿都自责的哭瘦了一圈了。” “啊?真是傻晶儿,哭什么呀,又不怪它可是它现在在哪里啊?”虽然是嗔怪,冉冉却满眼心疼。 “你大约是晕着回来的,想想也知道,晶儿该是守着你太累睡在你房间哪个角落了。”我知道晶儿有这“习性”。 “那好,师父休息,我先走了。”冉冉道了声,就跑出去了。虽然仍旧苍白,但步伐却不再虚浮了,看来也是好多了。那就放心了。不对,放什么心—— “苏顾,你怎么找到的我,怎么碎的灵岩阵,怎么救活的我?”哼,说吧,又损了多少修为,耗了多少血我的心一阵一阵的疼,想却又怕他告诉我真相。 “灵岩阵是你的功劳。”苏顾再次“忽略”了另外两个问题。 “我的?”我一脸疑惑。 “设计灵岩阵的人未曾留出路,破阵即是毁阵,想破阵,只能毁阵,毁阵,才能破阵。你已经把灵岩阵破了,击碎灵岩其实已经轻而易举,不是我大耗修为使然。”苏顾浅笑。 “那,另外两个问题呢?你怎么救活的我?” “是你自己经得住折腾。” “胡说!虽然我是很经得住折腾,但是,随便一个人抽没了一半的血还能像我现在一样活着并且能跑能跳的?呃,好吧我也不是人那也不可能,我费血可是把修为都舍出去了” 苏顾牵起我的手举到我胸前那么高,轻轻把绷带拆了。 我自然疑惑。可是当我看见手腕上的东西,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是灵谷的图腾。灵碧色的图腾,印在手腕背面,图腾两侧延伸出几条点缀般的“长须”,一直延伸到腕段另一面,在我划下的伤口处扣到一起扭成了一个小的灵谷图腾。手环一样,倒也不难看。 “需要血祭的,从来不是灵岩,而只是这个图腾。既然它带走了你的血和修为,我把它还给你就是。”苏顾一勾嘴角。 “苏顾” 他忽然一蹙眉,神色一变转身出去了。 “苏顾——”我觉得不对劲,难道他受伤了? 我的心忽然猛烈跳动起来,我愣愣地在心里重复着刚才的想法,一种害怕从心底渗上来。 追出去。 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人。 “茶,茶墨?” 茶墨一把把我抱在怀里。抱得很紧。 “你你又怎么了?又喝酒了?没事吧?”我边试探,边试着挣扎。 “你还管我有没有事,你心里不是只有苏顾吗?叶子,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师父,你知道吗?” “你先放开我,茶墨。”我推开他,认真地看着他,“我觉得,应该和你谈谈。” 露台。 茶墨的心病真是一天比一天严重,如果继续如此,只怕会入了心魔啊 “叶子,你” “我不是傻子,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呃,有点心虚,毕竟,我知道的那么“早”,而且还是允儿给了提示才察觉,怎么怎么,说这句话好像显得我很聪明似的,于是赶紧诚实的解释了一句,“虽然我是在那天,之后才明白” 茶墨自然知道是哪一天,摸了摸头发,“那天我不好,喝得,呃,有点多” “有点?”我饶有兴趣。 “叶子,我是喜欢你,至于苏顾,因为你喜欢他,我也没怎么样,可是叶子,苏顾是你的劫” “你说什么?不管苏顾是不是我的劫,我喜欢苏顾,这个没办法,就像你对我你能控制自己去喜欢别人吗?”怎么感觉如此认真的跟平时当兄弟看的茶墨谈喜欢这个事儿特别奇怪 茶墨沉默。 “茶墨,我不想看到你因为我入了心魔,关于苏顾我和他既然已经遇到了,我既然喜欢苏顾,那么要经历的事,都已经是注定经历的,我选择了,就不后悔。我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你好点儿我只能把你当朋友,我也想让每个人都幸福可是我不可能做到,希望有一天,你可以不用我,就能幸福。” 茶墨神情复杂着,半晌静默。 苦笑了一下,轻叹,把手搭在我肩上,“那好吧,那我祝你幸福。不过,我的确控制不住自己,要是我再吃苏顾的醋,那可别怨我。” 我捅了他一胳膊,“不怨你怨谁,喂,你要是再去泡酒缸,找我或者苏顾发泄,我就——”我举起手要打人的样子,凶巴巴地看着他。 “喂喂喂,欺负人啊,我打得过你们吗?”茶墨赶紧躲。 对了嘛,这才是正常氛围。我满足地笑了,不过“怎么打不过,我和苏顾身上,现在才剩下多少修为,你又有多少” 他却黯了黯,“对不起啊,叶子。我说过喜欢你,可的确是够废物,护不住你,想想还是苏顾能为你做得更多,有时候,的确觉得你选他还是比选我明智” “保护我谁的都不需要,你不用为了这个自责。”说付出,茶墨陪了我四万多年,怎么就付出少了,不过这句话还是别说了,说了,就好像在说“你做得也很多但是我就是不喜欢你”一样,不太好。苏顾和我的联系比较奇妙,找我寻我更有办法,而茶墨却没办法做到,这一点,我知道茶墨也是无奈的。 “不过苏顾,就算修为没剩几点儿,也是能和我打个平手的他是” “他是什么?” “没事,我说,他,不对,他和你,都是修为精良,一年顶我三年的” “你这不对啊,你怎么会承认不如苏顾呢哎呀,反正,不管他修为多精良能不能和你平手,都不许找他打架,苏顾现在有伤啊,我怎么把这个忘了,茶墨你看到苏顾了吗?”我这脑子 “渣子,我走了啊!”我赶紧起身跑了。 “又叫什么?!喂喂喂,好不容易叫了几声名字!” 苏顾,他在哪儿啊 不知不觉地走近了湖边,就听见从那里传出来的琴声。 再往前走,我如愿看到了一袭白衣的他。好生清逸如仙的背影,水边抚琴,水墨画一样的风轻云淡,真的恍若谪仙。 但是忽然感觉这样的背影,有些寂寥,有些孤独。 我放轻脚步,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你来了。”苏顾笑了笑。 “嗯。”苏顾这样的性格,此刻我是担心他的伤,可是他显然不想说,知道他不想我担心,那我就装作忘了吧。“你还会弹琴?” 他笑了笑,纤长的手指一停,指下的琴一幻就没了。苏顾看向我,“不只。” “那就是说,你会很多乐器?苏顾你要是女子,肯定是个大家闺秀。” 苏顾挑眉,“你这话,我就姑且当作赞美吧。” 嗯?姑且?我瞪着他,“废话,什么叫姑且,就是赞美好吧。” 苏顾不置可否,问:“宁儿,你擅长什么武器?” “很多啊。什么都可以使,从前冉冉的百骨白玉杖挺顺手,后来冉冉长大就送给她了。反正我用什么都可以,当年尊掌爷爷,可是把我往全能里培养的基本熟悉程度,各个武器都差不多。”我含蓄的嘚瑟着。 谁知苏顾更含蓄地夸了我一句,“很好,要是男子,肯定不乏,嗯,大家闺秀的桃花。” 我剧烈咳嗽。 “什么啊,这是在夸我吗?那我是女子就没用了啊” “怎么不算夸。”苏顾笑。 我看着他的笑,不知第几次的呆了。不自觉地就想再离近点看等我反应过来,我忽然发现我好像亲了他一下! 温度在脸上轰得就炸开了 苏顾就那样近地看着我,忽然浅笑,笑容里有着他心底的温暖。然后靠近了吻上来 繁星如许。 “默浔你看,好亮的星星!”莫雪冉拿着几块点心,喂给右手边窝着的紫水晶小兽,和安默浔坐在一棵大树的粗枝上。 安默浔坐在树枝最里,弯着一条右腿,右手横拿着一柄剑搭在膝上,背靠主干坐着,刀削般精致的容颜,一双清亮的眼睛一直看着身边的雪冉,听到她的话才抬头看了看天际,“嗯”了一声,然后继续看着她美好的笑颜。明明是夜晚,却如此清晰,旭日暖阳般耀眼。 紫水晶叼着点心,往雪冉身边贴了贴。 雪冉感觉到某团温热的小东西贴了上来,还软软的蹭了蹭。 笑着,把手里的点心再塞进它口里,然后手臂绕过它撑在了树枝上。荡起双腿。 紫水晶抬头看看雪冉腿上铺开的那一小片衣服——唔,很好,空了。它跳上去,头爪并用地把上面的点心渣渣扫干净,然后满足地趴下来,往雪冉怀里贴了贴。 “乖”雪冉笑着摸摸它软软的毛儿,掀起另一小片衣服盖在了它身上。 又看着安默浔,“默浔,我把你拉过来看星星,打扰你休息了吧,你有没有生气啊” 安默浔浅浅勾起嘴角,摇头。 “其实,”她看向星空,“我是想和你分享一下看到的美好” 安默浔抬头仰望星空,是啊,如此璀璨而美丽。笑了笑。 “嗯我记得,漠域有一个美好的传说,说两个人如果相爱,会很了解彼此,会心有灵犀,他们一起站在同一片星空下面的时候,不管相隔多远,只要他们心里牵挂着彼此,并且等来一颗流星,对着它许下同一个愿望,就能永远陪伴彼此,不会分开。” 安默浔忽然看向了她,带着一丝惊讶。 她轻叹了叹,笑了下,拔下头上的水墨流星,握在手里,又高高举起来对着月亮,她笑起来,另一只手撑着树枝,身子微微后晴儿,偏偏头眉眼弯弯地瞧着水墨流星,柔和的月光下,那透亮的水滴变成了深邃的蓝,却明亮的像星星,格外好看。 “这是师父和允儿师叔在我生日的时候送给我的,亲手雕琢了很长时间,允儿师叔给它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水墨流星嗯我已经看了好久,看来流星是不会来了,不知道我的水墨流星能不能算。” 她在等流星?她安默浔的心似乎跳漏了一拍,忘了呼吸。 莫雪冉顿了顿,看向安默浔,小心翼翼地问:“默浔,你愿意,和我一起许愿吗?看看,我们的愿望,是不是一样” 他望着她亮晶晶的眸子顿了顿,好不容易掩饰住心跳。 莫雪冉觉得那一刻那样漫长,觉得他可能不会回答了的时候 他却牵起嘴角点了头。 雪冉一愣。后笑了,两个人一起闭起眼睛。不久睁开。 “许好了。可是他们说许的愿望不能说出来,那怎么办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是不是一样哎有了,我把我的愿望说出来,默浔只告诉我是否一样就好,这样,如果愿望一样,那我的不灵了你的还可以实现,不一样,那大不了我的愿望不去实现就好,默浔你的愿望还是可以实现。”她笑。 安默浔一双好看的眼睛愈发柔和,看着她,“雪冉,不用说出来。” 她看着安默浔,有些疑惑地出了声“嗯?”。 “不说出来,一样,也依旧是一样。” 不一样,你的也依旧可以实现。况且,知道了你的心意已够,何必还要测什么心有灵犀。 “也是啊。不说出来,一样的也依旧是一样的,只不过彼此不知道而已,事实依旧在啊。嗯再说了,我为什么要看和默浔的愿望是不是一样啊,就是不一样,也没怎么样。其实你答应了陪我许愿以后,我就不用再问下去了啊。”她柔和地笑着,桃花一样明媚温暖,又认真的看着他,“我问师父,什么是喜欢,她说,我对默浔就是就是喜欢。可是我还是不清楚,但是我忽然觉得有些事不必想那么清楚,我希望能守护默浔,陪着默浔,一直下去不管是不是那种喜欢,我都希望能实现这个愿望。” 即使已经知道她的想法,安默浔却还是怔了怔,从她说出那一句喜欢,就一直没有听清,仔细去听耳畔的余音,终于听清了她的话,这样大方的坦白,使得他居然有些还是不敢相信。 “默浔?”莫雪冉拿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神情十分可爱,却突然一个没坐稳—— “啊”从树枝上滑了下去。 “小心”安默浔即跳下去飞身接住她。平稳落地。 “呼还好晶儿没事,师父总说我的轻功是漠域最好的,可是刚才我竟然连轻功怎么用的忘了”莫雪冉把水墨流星簪回头上。 安默浔看着她,良久,再次浅浅笑起来,“雪冉,谢谢你。” “嗯?谢我” 安默浔定了定心,牵起莫雪冉的手,“嗯。谢你。” 莫雪冉看着那只被牵起的手,愣得可爱。 下一秒,被安默浔拉进怀里。 这一刻,不,在叶宁把莫雪冉的手交到自己手里的那一刻,就已经不顾什么长老什么寒毒什么离开,只想守着她。 “唔唔唔”紫水晶被挤得凄惨,“扁了扁了啊”就连忙往外挣扎,挣扎出去一个脑袋可是音量被挤得太小,两人抱得又专心而且紧,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它,最终它只能被塞在二人中间悲惨地垂下了脑袋和四只扭动的小爪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赤影初现 次日。 “阿宁,昨天有一件事没和你说。”允儿坐在凳子上雕胡萝卜(纯属闲的),边说。 坐在床上看书的我瞟了她一眼,跳下床走过去,“苏顾和茶墨两个人真是,出去一趟,还得留下你看着我,你就别折磨你那根萝卜了,”我把胡萝卜抢过来,咬了一口,“无聊就跟我聊天嘛。” “你以为我想?”她来抢萝卜,没抢到,又不知打哪拿出另一只胡萝卜继续雕,笑着收获了我一个白眼。“对了,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你说有事和我说。说吧,什么事。” 允儿风轻云淡,笑笑,“哦苏顾破阵的时候,找到了一片重明镜。” “咳咳咳咳,什么?”我惊了。这么重要的事他们都云淡风轻的没告诉我? “昨天想让你好好休息,就没说出来。而且,昨天还没有确定那是重明镜。” 允儿告诉我,破阵以后,苏顾转移了灵谷图腾到我身上,印有灵谷图腾的巨石,没了图腾而空洞的地方,忽然现出一块圆圆的,长得很特殊的石头,苏顾就把它带了回来。苏顾觉得,破阵的时候,所有的石头都被他击得碎成了星点,唯独那一块石头没事,就是因为这个圆圆的小石头。今天他忽然说已经确定了这个石头就是重明镜,于是和茶墨去湖边,想用水咒,把石头冲击开,以看到重明镜原貌。 “什么啊,怎么带茶叶去,随便带个人都比他强啊。”我这倒不是说渣子法术不行,只是他和苏顾有点呃,矛盾,这两个人配合好别扭啊 “怎么可能是苏顾主动带他,那乃是茶墨要跟着的,说是想奉献力量做点事,我看实则是不想在你面前让功劳都被苏顾一个人拿了。”允儿笑着轻叹摇头。 一阵无语。 我转入下一个问题。“为什么,重明镜会出现在石阵谷?”我百思不得其解。 不可能是建造者放进去的,因为重明镜能保巨石不碎,可如果不碎,图腾就会完整,就有可能有人能如苏顾一般把图腾启下来,以救活本来想用阵困死的人我看到的那两个建造者,心思那样缜密,怎么可能做这件事 莫非是,那个黑衣人做的? 那他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想引我们找到重明镜?不对,且不说这毫无道理,就算真的是,他也不可能提前料到我们可以破阵,不可能料到能破阵的人会不会一起掉进陷阱,如果没有,我们岂不死在阵中?那么他的“目的”,不就达不到了?或者,是为了藏镜?可那为什么要引我们进去呢,不让任何人知道镜子的所在之处不是更保险吗,就算他是个自大的人,那天急于脱身而想用灵岩阵灭敌,认为我们就算找到了石阵谷也绝对不会得到镜子,那好,那他曾经为什么会把另一块镜子送给颜竹月?还不作任何“保密”的威胁与叮嘱,任颜竹月把如这次般藏得无比隐秘无比珍视的镜子送予我们而从来不来抢 “阿宁?——叶宁!”允儿把我唤回了现实。 “啊?” “有没有听我说话?”允儿看着我。终于收起了她那根萝卜。 “你你说什么了?”我此刻的大脑有点混乱。 “我说,”她一脸无奈的看着我说,“我更关心他那天为什么会忽然偷袭,而且明明开始招招退让,但最后却把你们引进绝谷欲下杀手。有何目的。” 是啊不下杀手,引我们去追,难道真是想引我们找到重明镜?可是他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追呢?为什么 算了。 “不管这些了。反正重明镜我们说什么也是需要的,不管他想干什么,我们既然琢磨不清楚,那就不琢磨。专心自己的目标就是了。”我头疼,不想想下去了。 “嗯”允儿想了想点头。 咔 打斗的声音?! 我和允儿警惕地对视一眼,即起身向外跑去。 打开门,就看见茶墨被谁打退,向后一个飞摔撞上了露台栏杆。 “茶墨茶叶!” 茶墨几乎没听见我们的喊声,第一次忽略了我的担心,狠狠地看着前方,落下来站定,抬起手掌,掌心一片淡绿的光,随后凝成了一根剔透的玉笛,再随后幻成了一条碧柄软鞭,茶墨就攥着它再次攻上前去。 我和允儿愣住。 这武器,原不是武器而是乐器。上古六大神乐之一,名不曾定,据说从前叫作云笛,但是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是叫作水笛,水笛,水滴,笛声犹如点水,清脆通透。本来,我从尊掌爷爷处拿了回来,让此物挑选认定的主人,结果它半天不带动弹,最后让茶墨抢了去,硬生生把它驯服成了自己的专属灵器。茶墨说那是看那破笛没人要他才来要,即给我个面子(我呸),还当着我的面把人家好好的一根冰蓝水晶笛炼化成了根翡色玉笛,得得瑟瑟地说本来就是因为我他才要了这东西,所以要随我姓,改了个叶子颜色。从此水笛有了新名字——叶子笛。 然我们奇怪的并不是这个,而是 茶墨并没怎么用过这神乐,成功把它炼化成了武器以后就收了起来,一是渣子挑武器此事本就一拖再拖皆因为他的挑剔,这个武器他仍不是很中意,觉得软鞭太柔气,不符合他的性格,二是漠域太平,不需要这样杀伤力的武器。但今天如何就 “阿宁,你看——” 允儿纤指指向前方。 一团扎眼的火红。 而苏顾与茶墨正在同那个火红的身影战斗。 “师父!” 冉冉依旧幽蓝的一身,拿着擎风杖同安默浔一起往这边来。 允儿和我对视一眼,拉过冉冉,“冉儿怎么出来了?不好好养伤。” “早就好啦。”冉冉笑笑。 “还在聊天,”我把他们拽过来,“看看人家正打架呢,你们还轻轻松松地在一边聊天。”哎,虽然我一向相信苏顾可以解决一切,但是这样一边凉快仿佛有点过意不去。 看了看安默浔,今天一身素衣,却仍旧有一种不接烟火的清秀气息,着实闪眼咳咳,看看人家,什么叫观战。 再扭头看战局,原以为有苏顾在不打紧的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红衣人手持大银环刀,劈来劈去却给人以无比轻盈之感,迅疾如雷。他对着苏顾一砍,苏顾旋身闪了开来,茶墨紧紧逼上,那人却忽然消失,复出现于刚站稳的苏顾身后,苏顾反应自是敏捷,即刻便察觉了转过身,可才刚转一半,那人的刀就已经擦上了苏顾腰间,那一瞬间苏顾旋身险险飞避几米。而茶墨的长鞭此刻正挥来,抽下来的速度本已经极快,可那人轻轻侧转,竟如此就避了过去,茶墨还来不及反应,软鞭仍停在地上或说刚刚抬起,就被那人一手握住绕了一圈在手掌。这个画面随即凝固了一瞬,二人一人执鞭一端,苏顾还未来得及上前,茶墨身子就一抖,直喷出一口血去。 “茶叶!茶墨!茶叶师兄——” 允儿与冉冉惊大了眼睛,我则飞身出去。 一箫管向红衣人打去——看他速度,自然知道打不着,我也没想打到,只是想让他闪避,以救茶墨。 他不想放过茶墨,却显然是没料到会有人半路杀出来,于是本能一闪。软鞭落地,另一端却还紧紧攥在茶墨手里。 苏顾替我挡住红衣人退避后的反击,我则赶在茶墨跪倒之前架住了他。 “找死吗?你知道人家拿软鞭作导传了灵力流来击你,你还攥着不放开!”我愤愤然看着他。 他苍白一笑,“叶子叶子笛不能” 他皱起眉头咳了咳血,再说不出。 我愣了愣。不能舍弃,是吗 心里忽然一疼,飞身把茶墨送出战场,送回允儿等人身边。 允儿和冉冉忙一扶他。 “默浔,帮忙,允儿,冰菱子——” 我匆匆扔下了句,看看形式险险的苏顾,急忙又回了去。 安默浔反应倒快,即刻就帮了过来。 他虽年少高能,但是却终只是个少年,反应速度与对面那个红衣铁面具的家伙仍无法匹敌,而只要有一点避不开就会死在这里——这些我都知道,然他来对付几招是绰绰有余的,我只是想,在我和苏顾招架不过的时候,安默浔可以短暂转移一下那个人的注意力想着我自然不会害他有事。 “苏顾——” 苏顾往后一闪躲开赤红影子的攻击,我趁机挥了汀雨萧打过去,红影一退,安默浔替我接着一招,二人开打。 “此人绝非漠域之人。”苏顾的声音坚定而平静。 我拉住他,却忽然感觉手掌间些许粘稠“你”我举起手不可思议地看着上面的殷红,再看看苏顾。 他却一笑,“小伤。” 我换了个方位更紧地拉住他,眉头深皱,“这人虽然厉害,但是我总觉得不至于伤了你,你要是不把那么多修为给我,怎么会连自己都没法保护不然我还给你算了!” 苏顾哭笑不得地看着我,“一点小伤,不至于吧?” 我回头看了看允儿,她对着我一点头,我回给她一点头。 “苏顾你去把伤口包扎包扎吧”我担忧且自信地看着他。苏顾略有疑惑,看着我的目光,微微皱眉终于点头,退开一步,却是紧紧盯着我,不曾有什么包扎伤口的动作。 我拿着那根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汀雨箫,轻轻地触到唇边。 一曲潭影自三处悠悠飘出来。 汀雨箫立刻开始发生变化,半蓝半紫的星光,玉质水晶般剔透,流转宇宙星河之光辉。 而允儿正吹奏着的,指间捏着的冰蓝色的立体菱形物件儿,是六乐之一冰凌。说起此,不得不介绍一下。它传自极北雪峰圣女冰凌儿(“儿”字,至今也没清楚是昵称还是正名),这个冰凌,是允儿的母亲,常年守护在漠域北境仙世之前的雪峰之上。早在没有允儿的时候,凌仙子就已经持有了这神乐冰凌子,那时主要是拿它结雪峰圣地的隔世冰幕,并不多注意这个东西的声音有多好听。然似乎允儿的爹就是闻声寻来,与凌仙子结识,至于着其中过程,倒不清楚。总之能和凌仙子结识他也是本事,要知道凌仙子常年守在仙境前的最后一道屏障——雪峰上,数万年不曾与任何人言语,允儿的爹唔能人也,缘分命定啊。 后来允儿的爹自然就和她娘在一起了啊,只是这个时间不长。与我族圣女相恋,也是注定没什么相守的缘分,只知道允儿的爹后来是离世了,凌仙子被罚禁锢雪峰,永世孤苦(实话讲,在此之前,又焉不是同样的禁锢)。而后来凌仙子因爱人之死悲愤之下摔了冰凌子,拒织冰幕,一心求死,这个时候却发现自己怀了孕,理智权衡,终生下了允儿。为维持冰幕瞒住北境长老,没了冰凌的凌仙子,只能耗用自己修为。一直到允儿百岁那年(还是个小不点呢),冰幕融化了。因为她早已经没有余力修冰幕。冰幕融化导致水淹漠域北境境外,北境境内温度骤然升高,许多罕少药草绝迹(北境本来就是种药的地方),凌仙子被长老们判当杀,而允儿早早被藏免过一劫。 再后来,那是的我域元使命重新选择圣女,小允儿继承了母亲能力,在所有人的惊讶中以最吻合冰幕灵力脱颖而出,做到了凌仙子都不曾做到的事情——修复了冰凌子,因为觉得“冰凌”二字太过冷棱,所以改神乐名为冰菱,“菱”一字,取之于北境一花,柔和不少。菱子貌似埙一形,只是更秀气,等同把塤削出边角改了颜色,削成晶钻般的立菱体而已。至于声音,当然比塤更加通透,有一种瓷器碰撞的通透。 那是的允儿还小,就养就了和母亲一样的性情,只是没有那么凌厉,在我见到她并成了朋友以后,有了说话的朋友,允儿也一点一点变得温婉,她是我眼中最和婉无邪的圣女。 冉冉的雪音螺就不用多说了。 至于我们为什么奏起神乐因为它可以织幻——只要入了敌人的心魔查看,他的身份自然也就明了了。 闭着眼睛,走进环境。我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两个人但,绝不是我在石阵谷环境里所幻见之人。 我走近那一对人,越来越觉得眼熟 “师父,不要再近了。”冉冉拉住我,允儿也跟随而来,对冉冉一笑,“冉冉,他看不到我们。” “可是我总是觉得”冉冉柔美的脸上浮起一层担忧,与疑惑。 我握紧她拉我的手,竟发现她掌心湿湿的一层汗。 “别担心。”我安慰。 冉冉咬咬嘴唇,依旧担忧,点头。 正欲向前,允儿忽然拦住了我,“等等!阿宁你看——” 我依言看去,一惊。 那女子本应倚靠在男子肩上,那女子也的确是一个倚靠的动作,然而应该被她倚靠着的男子的位置,竟是一片空白! 冷汗骤然。 “不好!”我们同察觉了,果然下一秒背后就传来一个声音。 “哼。想入我的幻,你们还嫩了点。” 转身,看着他,冉冉和允儿摆好架势想开打,我一拦,强装镇定走上前去。 “那我们也入过了不是吗?至少,我知道,你的心魔,是因为这个女子。”我指指对面那个窈窕的背影。 他看向那个方向,虽然隔着一副铁面具,我却像是看到了他眼中泛起的一瞬柔情。 他又看向我,“的确,因为她,也因为命。所以此生我不再信命,而是要把你们都圈在我画的命里!” 冉冉握紧了擎风杖和雪音螺,道,“强施于人,必返于己,你这样难道不怕有天又被命运所束缚再也逃不掉吗?” “哼。”他不屑,“今我已超脱六界之外,何惧天命。” 六界之外?!果真 允儿冷了神情,冰一般冷的笑,昔日那个雪峰圣女似又出现在眼前。 “那你心仪之人呢?可也超脱六界之外?把你的罪过所要担负的惩罚强加于这个姑娘身上,何其残忍。”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已经死了,如何知道,所谓惩罚会加于她身上?” “你明明可以挣脱幻境,可是却入了幻,目的之一,可能是想瓦解我们,从而更容易地灭了我三人,但是你敢否认,你不是想见一眼她?那么最初你怎么会应幻化作她身边人,而后来才挣脱来到我们身后?”允儿一笑,“你想念过往,却没有停留于幻梦,选择了回到现实,是否有人在等你?就算她已经死了,于一个如此强大的你,也一定有救活的可能吧?幻境固然不真实,可是你牵挂里面的人,就不可能轻易挣脱,若是你心上人真的没了希望,你又怎么可能如此就决择离开了你的幻。” “死了?活着?哈哈哈”他不动片刻,忽然喃喃,然后大笑。 笑么?我竟听到了他的悲伤。 “——什么死了活着?!什么天命?!如果那个什么天真的长眼,又怎么会给她这样的结果?夹于生死之间,那才是真的残忍!” 冉冉灵眸一闪,“什么叫夹于生死之间?” 他阴森一笑,“你想知道?那我就让你们知道好了” 我眼睛猛一睁大,暗知不好,即抢在他举刀上来的那一秒之前推开了允儿和冉冉——“出去!赶紧从这里离开!带大家走远点儿!” 允儿和冉冉被我推出去摔坐在地上,我转身应战,不过显然汀雨萧已经不够和他打,我索然把它在指间旋了一圈,亮了亮炼化成灵杖一柄。 “叶宁!你放开我们!你——”身后传来允儿的声音,想来她们应该已经被关在传送之阵里了。 果然,下一刻就静了下来——她们走了。 他却不打了,一停。 我警惕地握着高大的灵杖,掌心已经密密地沁了一层汗。看着他,“怎么?” “叶宁,你是想跟我同归于尽?”他一副调笑样子,又似若有所思。 “什么同归于尽,你以为我有那么傻?不知道你的身份,不知道你的后路在哪,不知道你有没有同伙,就这样拿肩负着如此责任的我的命和你同归于尽,万一这也是你计划里的一环,我岂不是白死了?”至少这个人他绝非简单人物,我不可能再把他往简单里想。“就算我想同归于尽,貌似你也是不打算给我这个机会的。”不然为什么明明举刀欲杀,却待我推开了允儿二人,又放下了武器?此是故意使我支走她们?可他怎么知道我会推她们走,又有什么话需要单独说与我听? 他笑笑,“你想知道刚才所问的那些东西?” 我把那沉重的灵杖化回汀雨萧,“我问你了吗?你不想说不说就是了。”我知他单独留我一定有话说,并且一定要说出来,但是我也知每多知一件事就多一分危险,毕竟,面前此人怎可能白白告诉我那些缘由,必要有些代价。如此我宁愿不听。然即使我欲不听,嘴上仍硬着,也不过是抱了那根本不存在的一丝希望,有什么用。 “为什么不说?”他一声笑。果然 我听这笑听得一阵毛骨悚然。 “你!” 我气的差点背过气去,他却手一挥,大笑,“你现在还不能死——担心吗?那我们就回去看看吧——” 我欲阻止,却挪不动脚——该死,缚身咒?! 他他要不敢再想,全力脱身。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生死之间 离开幻境,我刚站稳,就看见面前一绕着紫色星光的蓝色结界。 “冉冉!” 那结界之中,不是冉冉是谁? 三千青丝飘起,柔顺不乱,额前三条水晶链儿,额间那颗蓝水滴透亮迷人,眉间一朵雪绒,衬得我家冉冉姿容胜雪,恍若谪仙。一袭纯白却不失灵动的祭裙,腰间一条蓝盈盈的纱带,一圈儿银边,挂着数个雪白的绒球儿,脚踩一双曲线柔和的碧蓝踩云靴,鞋面儿上各一团雪白的绒球儿,俏皮清秀。 她本是雪的孩子,天孕地育,雪川唯一的小公主,此刻的她,已经不同于以往那个爱笑的小侠女,她是守护一方的灵巫,有着自己责任的晨雪公主。 晶儿守在她的身边,并肩作战。 冉冉就那般盈盈而立,向他伸出手去,沉静透彻的眼睛看着他,“请你把解药给我。” 那个人似乎很有兴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把解药予你?” 解药?什么解药?难道我转身,愕然一惊。 茶墨,安默浔,皆已陷入昏迷。而 苏顾和允儿和允儿却不知所踪。 “苏顾呢,允儿呢?”我心里一急,忽然明白,弹指一挥,白光果然击中了一个小屏障,屏障消失之际,允儿和苏顾才出现在我面前。 “宁儿叶宁!你出来了?” 我点了点头。 “救他们。”终于发出了一声。 他二人看着冉冉和那人对峙,皆目光惊峻,片刻仿佛都明白了什么,对我一点头,蹲下身救治茶墨与安默浔。 他们对我摇头之际,我终于破灭了最后的希望。 转过身,大喊着冉冉。 她却听不见。 柔和的笑脸,竟是对着那个人。 “那我们就打一打?” 赤影竟也愣住了。她的笑容,干净得没有其它任何东西,甚至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美好得一如既往。就像是单纯的,想同谁过招,看看冉冉清楚的大眼睛,隔着面具,他竟觉得自己的某些心事,被看透了。 只是敌人就是敌人,终不可能会怜悯自己的敌人。 三日后。雪川。 我们站在安默浔身后,看着少年就那样静默地站在用来安置历任晨雪灵巫的雪川圣殿里,冉冉的冰棺前。 说是冰棺,其实就是一块千年寒冰,剔透无瑕。冉冉,她的冰棺和这里的历任祭司一样,立浮在属于自己的圆台上。 这里,除了紫水晶古树,其它树木花草,都已经枯萎了。雪川再不会飘起暖雪,一反常态的严寒。 我手中紧紧捏着冉冉用性命换回的那一瓶解药——哦,如今只剩下一个空瓷瓶了。 咔 苏顾皱皱眉看着我的手。 不小心打破了这样的平静,我甚感愧疚,在所有人转头看我前立刻转身出去,找了个小角落,把深深扎进手里的碎瓷片一片一片拔出来,扔进雪地里,洁白的雪顿时溅出了一片妖冶的红。恨恨地咬咬牙——很好,你,很好,让冉冉为了这所谓的解药奉上了性命,这是,你给我的第一个证明吗?! “宁儿。”苏顾的声音依旧好听而宁静。 回了回神,我转过身,看着他好看的眼睛,心里的愤怒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绕过他走过去——此刻我最不想理的人,就是他了。 “叶子。”从里面走出来的茶墨站在面前挡住我的路,看了看我身后没有半点惊讶也没有转过身的苏顾,又看看我,“叶子,苏顾不是不让你救冉冉,只是你救不了啊” 茶墨所说三天前,冉冉倒在结界之内。她为了防止战斗过程中她与那个人发出来的法力伤到中毒晕厥的茶墨安默浔,伤到她的小桃花,才设了结界,结果这些本该波及在我们身上的法力,被结界困回,又尽数打在了她的身上,使得冉冉再无可救治 可是即便是这样,我仍旧不愿意放弃,不敢放弃,竭尽所有,想要救活冉冉。茶墨许诺陪我,而苏顾断然拉开了我。 “你要把自己的灵,剔干净了为雪冉换魂?叶宁,你是一域元首,如何能这样随意扔下漠域?就算你真的为雪冉换了魂,她又岂还能是她自己?!” “你滚开!你才与我们相处多久?焉能知道我们之间你竟然拿漠域来束缚我——茶墨都可以和我一起死,你凭什么阻止我?” 当时的我竟然借茶墨来伤苏顾。 然而我现在却并不是为了这个,更不是在生苏顾的气。我自然知道,那时的冉冉已经无法救治,怎么可以把责任怪在苏顾身上况且,在苏顾没能拦住我之后,他代替我,施下了咒术。现在的冉冉,其实并没有死,但是又和死了没有区别,大概就是赤影说的,被夹于生死之间了吧。好在,这样总比死了要好,至少,还有挽回的机会。红衣人说喜欢的人已经生死之间,他无疑也是想找到希望。可笑,如今我们居然也要同赤影一样,去寻找这份希望。 “我没事”我看着茶墨含含糊糊地应着,毋自走进去。 允儿可能觉得我不太对劲,疑惑地打量着我,最终把目光定格在我手上。 “阿宁” “默浔。”我没看她,直直的看着安默浔。那三天他已经道了无数次的歉,现在应当还在自责吧。 “元上,”他似在凝望这浮冰中娴静的冉冉,的声音有些嘶哑,清清冷冷的背影格外萧瑟。“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我知道,他想救冉冉,同样也想要完成冉冉的也是他最初的期望。 况且,我们的行程,本就是因为他而定,此时,即便他再想陪着冉冉,也不可能自己留下,让我们去为他寻找“幻灭”,再者,如果没有他,我们也不会出来不会遇到那个人,冉冉也不会所以他更加不能放弃,放弃冉冉用生命为他铺的路。 “不”我考虑了考虑,最后给出这一个字。“我们不再继续原定的行程,我们换条路走。” 安默浔不说话,允儿先问了:“你打算去哪儿?” “我们去北境。” 一阵空旷的沉默。 允儿的神情静了静。 茶墨晃了晃。 苏顾不置可否。 允儿在想着那些冰冷的过往,那个能用死寂摧残人心的故园。茶墨在想那个人,想我和那个人,想为什么我要去那里。苏顾他应当是知道北境的——虽然我确定他不是漠域人,但是漠域的地方,他几乎没有不清楚的。 安默浔回过身,看着我,这时才发现,他苍白得吓人。 “为什么?” 他是不是在想,我会不会因为冉冉的离开放弃了再冒险的念头?呵呵,如果他了解我,就会知道,我并不懂得放弃是什么意思,不会浪费一条生命,更不会否定了最初的“欲得”。 “先救冉冉,再上路。”我给出了我的答案。 他好看的眼睛亮了亮,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那般小心翼翼,似乎是怕碰碎了希望。 “阿宁,”允儿明白了,“你想见陶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旧梦陶冉 我点头。 似乎,着实不想见她,但是好像又没有那么不想见她 陶冉,明明和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却和我那么相像。容貌,说是很像,不知道是身形气韵似还是我们真的像。性格,大家总是说,很像很像,可是又哪里不一样。也是因为她,我才遇到了允儿和茶墨。 至于我和她,如果说我和茶墨是打闹性质的犯冲那么我和她则是真正的相克。 我们吵架从来都是带着真怒的,没有打闹,我始终不明白,我们那么像,不是应该互相了解好好相处吗,怎么会互相水火不容呢? 我和允儿,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可是却不是出生就住一起,但是我和陶冉,却是出生就在一处,只是没有一直一起长大。 我们的母亲,同是尊掌的弟子,他总是说她们同样优秀。陶冉的母亲就是上一任元使,而我的母亲,却只是她身边的祭司。 我不关心这个是为什么,那时只觉得可能妤络元使是比母亲有管理天赋吧。 后来,她们同时生下了孩子,更加弄不清楚,尊掌是什么时候选择了我俩培养,只记得,从我记事起,就在和陶冉“竞争”灵巫,其实就是在“竞争”元使。说实话谁稀罕那宝座,我们那时候甚至都不知道元使是什么,不过是因为我俩从小合不来天天对着干什么事情都要争个第一。 我,允儿,茶墨都和陶冉结缘颇深,嗯,从那一年开始说吧。 那一天,我和陶冉又打了一架,原因大约是,我俩都觉得尊掌是在把自己往元使去培养而非对方,于是争执起来。那年我大约有呃,一百岁?十分年幼,心智却并不太符合这个年龄,慧根早开,而容貌停在人界六岁孩子的模样(漠域灵人,或许是因为生存空间并不正常的缘故,样貌的生长也并不似人类那样均匀规律,一百岁算是年幼,但是一百岁的孩子却不一定都是小婴童的模样,比如我与陶冉,而百岁以后的某段年月,我们这时的容貌可能停驻,也可能继续变化),若是疑惑我何以记得那么小的时候的事情嗯,的确,我和陶冉吵得颇多,应当记不得该次那一场小架的原由,要说我记得,那也是有标志性事件的——就是那天,我遇到了允儿。 彼时思想多少还是有些幼稚狂傲。记得那天,考核以后,我跑到密室去偷听尊掌与妤络姑姑(就是陶冉的母亲,上一任元使)说话,想知道这一局谁赢,本想着自己听听,如果是我,就要气得死陶冉小脸儿变成她最喜欢的那紫色;倘若不是我而是陶冉(当然在那时的我看来决计没有可能),那陶冉也不知道,我不说就是了,只心里有个数。 密室里声音飘了出来。 “小宁那孩子像她母亲,天资聪颖,玉雪冰资,我看比冉儿要合适。”约莫她俩正看我们的考核成绩,此话正是妤络姑姑言语。 尊掌苍老的声音却道:“嗯我还是觉得,冉儿要好” “长老,她们的成绩不分上下,只” “并非只看成绩,这答题言论,还是陶冉阔达些。叶宁倒不及。” 妤络姑姑就不再答话。 “呵呵呵”银铃儿般的笑声,赫然是陶冉那臭丫头的得意腔调。我心里大惊,她竟然也来了? “笑什么笑?!”我有些气急败坏,抽了自制的小软鞭把她头上一颗金铃儿打了下来。 陶冉没想到我猛然来这么一手,又是正笑得专心之时,没防备被我轻易得手。转头看见我拿着那个铃铛得意,脸色立刻跌落三千尺。“你找死?!还给我!哼,分明我考得比你好,你小肚鸡肠气不过,这样出气,也不害臊” “胡说八道什么,什么考得好,他们哪个说了你考得好,我看你就是打不过我,抢不着这破铃铛,才言语激我!”“叶宁!”“陶冉!” 我俩就这么打了起来,还是尊掌和妤络姑姑把我们拎了开。 尊掌把我带离了陶冉旁边,放到石室一顿质问,什么偷听违令皆成了我一人的过失,不容我争辩,就挨了上一顿好打,我边挨打边辩嘴,越说越气,尊掌被我起得吹胡子瞪眼。 我料想陶冉妤络姑姑那样温柔的娘亲哪里也不会挨什么打,而我却这般待遇,密室听得,明显尊掌偏心陶冉,我抱怨亲娘不在身边,老头子就虐待我,没有良心;尊掌一铁杖抡过来,打得我咳了口血,他还说什么就算我亲娘在,也必定扒了我的皮。接着便罚跪。 想想却是委屈,离晗大祭司,我亲娘,还真就从没有维护过我。 虽然如此,但是我还是希望她在身边,至少同陶冉这样有母亲在身边的扯平,既然不能,那么我就去找她,也对陶冉眼不见为净。那时,我太小,没想过,有母亲在身边却只能算多了一个陌生人,其实比没有她在身边更加悲凉。 当天我就放了小雕飞儿,载我去了雪峰。(适时年幼,移形不甚熟练) 当时娘正在北境种什么药,据说她从异域培育了新的草药,想试试看。 而我降落在了雪峰上,都是飞儿那死鸟叫饿,不载我了,把我扔在雪峰自己跑了。 我就是在那里遇到了允儿。那时候她还是个没我高的小女孩,脸蛋儿玉雪可爱,可是却是雪白的头发,邃蓝的眸子,一声邃蓝的裙子,挎着个小篮子站在那里惊恐的看着我,竟是拔腿就跑。 我当下惊了,我,我有那么可怕吗?大家都夸我长得好看几曾有人对我这么个反应?于是飞身抓住她,“你别怕,我” 小姑娘挣开我,凛然退后几步,眉宇间是一派与年龄不符的清冷,与初初时候的反应大相庭径,待我反应过来,就见她衣裙纷飞,脚尖略离地面,闭起眼眸,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指尖捏着一枚什么吹奏着,乐声清脆,倒是好听。只是景色却不甚好看,那些小冰碴飘在她身前,似受乐声操控,对着我蓄势待发。 “好厉害的功夫”我惊了惊,却并不害怕,因为已经想好了对付的办法。正想摆架势,却听见对面“啊”的一声,小女孩掉了下来,冰碴子悉数落地,碎了个细密。 “你没事吧?”我忙去扶她,她却不看我,捡起地上碎开的一块淡蓝的“冰”,眼睛里盈盈有泪,喃喃着,“娘亲允儿还是没有把它修好,好没用啊” 我定睛一看,失声喊了出来,“冰凌子!你,你从哪来的”这东西,我在神乐谱上,是见过的,因为感兴趣,所以六大神乐样貌我都记得清楚。 “你”她咬咬嘴唇,发着抖,却强装坚强地瞪着我,“你抓我吧” “我干什么要抓你?”我倒奇了怪,笑了笑。 她愣愣地看着我,竟不自主地喃喃了句,“你你真好看” 我愣了愣,随后看着她傻傻而可爱的表情笑得青丝凌乱。 她带我去了她的家——那是一个缚了结界的,很隐蔽的山洞,它的上面,有一个大一点的山洞,是从前冰凌仙子住的地方,从那里进去,最里面有个细小的开关,用特殊的手法推转拨开,就显露出一个小洞口,爬进去再走一段时间,就到了允儿现在住的地方。 从整座山体上看,只能看见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冰凌仙子的住处,却不知山体内部还有个“地下室”。 允儿说,她母亲就是这里从前的圣女冰凌,生前就嘱咐她,待自己走了,就要住到这里,平时不许被人看见,就算需要出去,也不许以本来面貌示人。这乃是怕女儿遭人毒手,要她掩饰身份的计策。今天允儿得知祭司又来种药,知道所有人都会围着她不会有人注意自己,就想轻松一下,卸掉了麻烦的伪装出去采吃的,没想到我会来找母亲,还落到雪峰和她碰上了。 从前她母亲为了提高女儿的重视度,告知允儿说要是被人发现了行踪,就会被抓去处死再也回不来,而后允儿亲眼目睹了自己母亲被别人带走真的没有回来,就信以为真,所以刚才才会那么怕我。 现在既然我撞破了她的身份,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看着她终于找到人倾诉,甜甜的笑容,我感觉这个女孩可是比陶冉好多了,而且,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那么我也该也把不开心的事讲给她听,我们互相倾诉,我呢,除了我的身份不能轻易透露,几乎不曾瞒着她什么。 我们如此相处了几年,我时不时就来找她。 我后来问她她没有什么愿望吗,整天呆在这里,就不想出去?她说,是有愿望,但是却不是出去,而是希望可以继母亲职位,守着这里,修好冰幕,保护北境。 我问为什么,她说,她想替母亲弥补造成的,漠域的损失,直到北境重新恢复成曾经的样子,而且这些年,她也只是靠着这么个心念支撑过来的,她说她已经试着修复冰凌子,可是却没有成功,方才与我试验又失败了可是她相信不久后,就一定可以修好了。 允儿一直就是这样美好单纯的女孩,她从来不曾怨恨抓走她母亲的人,不曾憎恨漠域,因此我觉得圣女凌也是个好人,她虽并没有一直守着那连我都讨厌的规矩,也并不喜欢冰幕的生活,但是她是忠于漠域的,她从心底不愿害于自己的家,她只是不喜那孤寂和枯燥,不甘自己的一生那样过去,她觉得违着制度也一样能守护漠域——这或许是年少傲气一时,可我觉得,更有的是人界之士推翻旧制的那种稳静和不甘。 她失去了有些东西以后,开始沉静和反省,她依旧不喜那规矩。但她教允儿自己所期望的生活,她告诉允儿自己对保护北境的希望,她教允儿不许恨那些会抓走她的人,她告诉允儿完整的事实让允儿自己去辨别对错,她没有给允儿灌输背叛漠域的思想。就像人世那些改革之士,无论成败,他们始终是为着家园。 我心知允儿更加希望能告诉大家,她是冰凌仙子的女儿。 于是我要帮她。犹记得允儿知道了我的身份一阵张口结舌。 我知道妤络姑姑近年要选举圣女,往年是因为北境隐蔽隔世,无人了解,鲜少人修习适合的灵术所以根本没有适合的人能够胜任圣女,而近年,尊掌爷爷公告了关于北境的情景,引得许多人去了解和修习,认为已经有人可选,所以开始筹备。我考虑过允儿现在太小,可是要是等几年再来选——只恐今年选上人之后,这人会长久任职,那哪里还会有选拔? 于是选拔当天,我就要允儿易了眸发,穿得破烂一点,过来参加。一个小孩子要参加,尊掌爷爷哪里肯应,而允儿就按照先前所计划,大闹特闹,而大家也都不好对一个孩子下手,只盼着她父母过来阻止,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孩子父母,一群人硬生生被一个孩子拖住。我就道:“这次选拔姑姑并没有限定年龄(她这忽略也是天助允儿也),要是拒绝,能有什么理由?只说人家小么,那规矩里也没说小就不能参加呀?这小妹妹要是哭闹起来不是颇费时间吗,况且,这个小妹妹这样闹都没人管,想是父母不在孤身一人,我们这样逗哭一个小孩子,又要怎么丢下她自己去举选拔之事?带着并不费力” 看着妤络姑姑已经有所动摇,我大喜,谁知陶冉偏要和我作对,笑,“什么啊,带个小女孩干什么,你要说拒绝她没理由,怎么就没理由了呢?去雪峰选拔那么危险,纵然没规定小孩子不能参加,那规矩之外还要有人情呢,要是她去雪峰摔了,怎么办?这不就是理由么?要是觉得丢下她没风度,大家又都得去监考选拔不能留下哄她,那么我这个小孩子留下哄她就是了嘛,反正我们同龄,玩得过来,而且我去了也没什么用。” 她这一说温婉体贴,场下人皆道小殿下聪颖,善解人意,尊掌也颇为赞同,倒成了我生硬死板,不近人情。 我气得直咬牙,虽然很想给她一鞭子,然而这个场面却显然不合适,除非我想把自己显得更加逊色,更丟母亲的脸,更输给陶冉。不过,我岂能不知道陶冉,所以哼哼,早就准备好了各种方案,就防她来与我作对,如今情景,巧被我料到了。只能说我太了解陶冉,不过若是我没料中,相信也够随机应变的。 于是敛起生气,也笑起来,“也是。那,冉公主去跟她说说吧。”暗向允儿使了神色。 然后又故意向陶冉显露出更加气急败坏的神情,因而她更加得意,毫无怀疑就飞下阶梯,来到允儿身前。 长老还有妤络姑姑本来就是想看我和陶冉争辩,此刻见输赢已分,也见没问题了,就准备走了。 谁知这时小允儿一嗓子哭了出来,惊天动地,众人一回头,皆惊讶住了,只见陶冉握着一根软鞭柄,而鞭身却缠在允儿白嫩的脖子上,我瞧瞧陶冉一脸错愕,险些笑出声来。 妤络姑姑大喝一声,“冉儿!你做什么?” “娘娘,我”陶冉错愕委屈着,突然看向我,握紧了鞭子。 小允儿演戏倒真好,本来就长得可爱,讨人喜欢,这样一哭楚楚可怜,更加让人怜悯不忍。 “呜呜呜允儿的爹娘没有了姐姐不让我一起玩,我不想在这里,一个人你欺负,欺负允儿没有爹娘,拿这个,绳子打我呜呜呜”哭着一屁股坐在地上,而那鞭子还缠着她——陶冉错愕之下竟然忘了撒手,允儿就更是憨傻可怜,我偷瞟妤络姑姑,见她脸上一阵复杂,自然知道她是了解女儿,此刻也是将信将疑。不过在其他长老们看来要知道陶冉和我一向不和,此下有机会斗过我,焉能容得自己失败?要是这小孩子哭出来,就是她自己哄不好,自然会被我嘲笑,所以在长老们看来,为了不让这孩子哭,她这个平日里暴戾的小姐使出这个威胁的手段倒不奇怪了。 “我没有!”陶冉随后反应过来,气红了脸,本来想指着我骂“阴谋”,却想到不宜公之于众我们不和,所以强忍了下来。 我立刻装出一副惊讶可怜,跑下去扯开鞭子,抱着允儿道,“冉公主这鞭子纵然逗笑过许多孩子,可是那些都是爱武功的男孩子啊,当然不怕,可是对一个女孩子这样子,就吓人了,”然后转身哄允儿,一脸娇憨柔和。 大家都“知道”我是在为陶冉“找理由”,皆叹小郡主懂事,你想哪有鞭子能逗笑人的,故都觉得我那么说,是为了为陶冉掩饰暴戾的本性,好不体贴。而且见我哄孩子哄的温柔,又都道小郡主性情温和,善良可亲。 只是允儿这一哭乃是哭出了这些年孤独,一句“没爹没娘”更是动心,差点儿哭得没停下来,好不容易才劝得不哭了,我又立马跪下求母亲和姑姑,说让我看着她就好,不会让她出危险。妤络姑姑竟没说什么就立马允了。 接下来的事就不用说啦,自然是我在选拔的时候故意让允儿跑了,然后装作大惊失色,诚恳请罪,随后允儿就在第一项任务上大展头角。 要说这第一项任务——哈哈,妤络姑姑想要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人能与修织冰幕的灵力相通,于是命所有人试着联系失踪了两百年的冰凌子。要我说,碰运气能碰上的几率自然是小之又小,几乎为零,但是——有允儿在,这还不好办?想那冰凌子,不就在她手上吗? 其实我本来想让允儿自己制造雪川“奇迹”给大家看,但是没想到妤络姑姑竟然恰好与我想到了一处,自己提出寻找冰凌子,这样就更方便了嘛——哈哈聪明的允儿早就修复了那破凌子。 再后来,大家的傻了一般地惊住了 可是尊掌始终不同意这样一个小不点看护雪峰。于是允儿自破身份,上演了一场“先前忘记了,现在我想起来了”的大戏,还成功“发疯”击败了其它一干人等。既掩饰了我们联合欺骗之罪,同时又自然推翻了前面做戏时候的傻萌形象,转换到了她“沉稳”清冷的一面。让她看起来瞬间像是无比“靠谱”。 我起初还担心她贸然揭穿身份会被母亲之罪牵连——你看我从小只要是一点错处就处罚严厉,所以当时的我认为漠域的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是这样法度严苛不容置疑。却不想,事后尊掌竟然同意了,还免了允儿牵连之罚。 当尊掌对允儿说,“把冰凌子改一改”之后,我才明白,他并不单是想应允一个才能超群的孩子,他是想把允儿,留在那空荡的大殿。这次的应允,一是允儿的确何时担任此职,却也是一份定金。 允儿答应了。 她满三百岁那年,成功炼化了冰凌子为冰菱,再也不用时时刻刻盯着冰幕定时加固,因为自那以后冰幕已经可以千年不化,只要没有意外,就不会有事了。 于是那年以后允儿就搬到了漠神邸,当天尊掌就讲明小允儿将是未来的祭司。我和陶冉立马就明白了——因为漠神邸的首席祭司从来只有一人,所以,如果允儿大祭司位置已定,那么我和陶冉之间,如果谁输了,那么就连个祭司也当不上了。那时候总以为尊掌是想催我们上进,虽然定一个小孩子为祭司的方式有些荒唐,可是他的话我们却是从来不当假。后来才怀疑他的用心——或许他是想着,如果一人作了元使,那么就我们两个的水火不容,要是另一人作了大祭司,岂不是要日日相伴日日吵?虽然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输了,不管大祭司事务而是做个小官儿都是人才损失,然而要是作了祭司,与元使不默契就更是灾难性。所以索性,输的人,职分低一点,干脆不见面。 允儿当时还说,如果因为她我们争执加剧,干脆她就把位置让出来。可是我和陶冉谁都不服输,都表示“让什么?!反正我不会输给她,又做不着什么破祭司,你让给谁。” 作为未来的祭司,允儿平日却与我更亲近,在陶冉看来就是认定了我是元使,所以相当不愉快,再加上最初的过节,她就更是仇视允儿,花样折腾。我虽然护允儿,可是也不能时时在她身边,再加上允儿天性安静宽容,她懂得防御,但是总防不住讽刺,而且总是受了委屈也不说,所以就平白受陶冉不少折磨。后来允儿告诉我,她不是不想反击,而是她认为,陶冉的处境也并不比我好,她有她的可怜,每次这样认为,就总是不忍再多事,虽然,她可能也并不能打得过陶冉。 再说说茶墨。 他的事从我的事说起吧。 我和陶冉满五千岁那天,尊掌通告了整个漠神邸,宣布由陶冉继任元使。他刚命我去接任灵巫,我就遇到了陶冉。我们再次争吵起来。她不惜联系起了某件事来折辱我顺便折辱了母亲,我怒不可遏,抓起身边被我拍碎了的瓶子碎片砸过去,尽管她尽力防御,还是被刺破了的眉心,当即怒火滔天,和我大打出手,母亲闻声赶来,却不问青红皂白就先甩了我一巴掌——生平第一次。我明明是在维护她啊!凭什么事事都要维护着陶冉?! 尊掌老头与妤络姑姑赶来,老头子的训斥于我更是火上浇油,那一天我当着整个漠神邸指着他们口不择言,于是又挨了母亲的第二巴掌。我一阵委屈,又恨又怒,对着母亲就是一句:“你活该!活该做不上元使,活该被她那样羞辱!”母亲的神情我已经看不清楚,也不知道当时我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后来我全力夺了尊掌抡过来的灵杖,欺师灭祖地对着他打过去,大闹漠神邸一番和六亲不认地差点伤了允儿,而允儿却替我挡了一堕龙鞭,险些再也睁不开眼睛。 于是,直到陶冉继任的那天我还被关在冰室里。 我怒意久久不散,阴沉沉地想着,等到她受任之时,琉璃钟一响,我就撞出去,拼了命也要毁了大典,灭了陶冉的性命。 然而,门却忽然开了。 尊掌站在门口,铁青着脸落下一句,“你,给我滚出来,去接任元使。” 我愣住了。他说,陶冉跑了。 我依旧怔着,反应过来大笑三声,原来她早就想要跑了,她竟然用将包袱扔给我的方式成功逃离了?!那天羞辱我,原来只是想在离开之前,拿那元使的位子气我一番! 而后来我疑惑过,陶冉跑了,为什么却没有人将她追回,而是让我来做元使。因为我比陶冉负责没有离开,并且我们能力相差不大而且为了漠神邸的颜面?我的心告诉我,我不信。漠神邸从没有这样的事。 外界可能认为陶冉如传闻中,自愿去了未知的秘境去执行一个长久而未知的重要任务,认为她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失踪了,而我们清楚,陶冉无论在哪里,都不可能逃的出漠神邸的掌控——除非漠神邸放弃掌控她。我不能知道这是事实还是猜测,是早已决定还是突然发生,无法解释。 可当时我因没有经受过那样的羞辱,并没有控制下少年的叛逆,已被怒火吞噬了心智,只想着——我凭什么要接她让给我的位置又凭什么作她的替补?! 于是我被尊掌爷爷用乾坤索五花大绑押到了侧殿,几鞭子下去见我还是嘴硬,就干脆用幻术迷惑了我。 琉璃钟果然响了,响在我的头顶。 直到大典结束,我才醒过来。 彼时殿中已没了人,只允儿一身深蓝的祭司服饰站在身边,告诉我他们都走了。 我爬起来,冷冷地看着镜子里自己一身南疆样子的大红的,高贵的祭衣,以及用红丝玉高高盘起,发后垂着两条长长的红色丝绳,却并不繁重,点缀着端庄简洁而漂亮的黑发,还有额前垂着的,晶红的水晶眉心坠,及那第一次着妆的使我自己都有些幻幻的瑰丽的脸。 第二年。 茶墨就投到了我的门下。 后来才知道他是把我那一个侧影,当作了陶冉的。只怪我们像。 茶墨初初是看上了陶冉,至于怎么看错的,我倒没有主动问过。只怕是被陶冉拒绝了,陶冉又跑了,出来寻找,才把我认成了她。 发现我不是她的时候,我已经机缘巧合的以普通宫娥的身份和他成了朋友,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来的目的。 我们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从容地把他留下,因为我认为,陶冉既已离开,即使我恨她,也不能再让她左右我生活中任何东西,我想彻底坦然,就不能回避。 可是茶墨最终竟然决心留下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北境故人 “阿宁?”允儿的手握住了我的。 “没事。”我回过魂,目光一晃正好撞到了寒冰里的冉冉。眼底立刻失去了最后一点温度。 茶墨靠近,“叶子,你脸色怎么这么吓人?” “我没事。”说着,而后嘴里却使劲咬着牙,一不注意不知道怎么又把哪里又咬出一股腥甜。说实话这么多年了,我本来不应该再恨陶冉,也的确,不管对他们谁,我的那些念头都应当已经淡了,而且,我们应当都变了,我预感,也她已不再是那个她。可是我和陶冉的矛盾却不只是那一天的一件事,是长长久久积累来的啊,是以先前任何事情都不愿意提到她。 不过这一次去,我是为了冉冉,更是为了达成另外一件事我却需要瞒着大家 突然压抑起来。 “我出去一下。”我晃了晃脑袋,想把头疼抛开。 一只手将我拉住。 “放开。” “跟我来。”他的语气似乎一如从前的温和,却不知道底下掩藏着什么,手上也是不容置疑,直拽着我过去,攥得我腕骨欲裂。 他拉我到了紫水晶树前。 紫水晶树这是晶儿的本体,晶儿与冉冉从小就在一起,冉冉又待她极好三天前它舍命救主,几乎修为尽散,我将它重化树灵,送归本体修养,只是这一化灵,却不知什么时候能相见了。 我触摸着紫水晶树,心底生疼。却只冷冷一笑。于晶儿而言,几天前还笑容暖暖陪她打闹的主人——那个世界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已经再不见了我的冉冉,她的一生本该那么精彩。 大雪纷飞的雪川,一颗漂浮在空中的彩色灵石终于彻底透明,一个小小的柔软的婴儿落在我怀里,她已在灵石里生活了一段时间,此刻已睁开眼睛。她的眼睛黑溜溜水汪汪的,清透亮澈,里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却能让所有隐晦污浊在这双纯真的眼睛面前低下头来。粉雕玉琢的小脸那么细嫩柔软,脸颊上一抹粉红,她睁大圆溜溜清亮亮的眼睛惊奇地看着我,浅浅朱色的小嘴窝成个小小的三角,我笑起来,她竟愈发愣了,不自觉地抬起白嫩嫩的小手,将食指含进小小的嘴里,眼睛却直直瞅着我,愣愣地做着这个动作,小嘴再一缩,缩成一个小小的圈圈,咂吮着水嫩的手指。我身边的允儿茶墨几欲被这小萌包可爱哭,茶墨轻手轻脚凑近她的小脸,轻轻地一亲,还蹦哒着告诉我这孩子好软,允儿也是一个劲唤着小可爱又是一亲,我就也随了大流,却不料我亲时小可爱叼着手指将大大的眼睛使劲一闭,嘤了一声,我的嘴唇离开她眼角时,她又试探着睁开眼睛,眨了眨,竟傻傻对着我笑起来。那个笑容,明澈干净,可爱至极。 “师父!”仍是大雪纷飞,小女孩惊喜地看着挡在她面前头发全散的我,她那么小,却毫不在意胸口的伤口,暖暖笑着,又看一看倒在地上呼爹喊娘的两个大汉,抱着怀里一团软胖胖连脑袋都不愿意露出来的紫色小懒团儿,咬咬嘴唇,清灵的眼睛里星星点点是同情。 “师父!”一片花海,一个小小的女孩笑靥如花,白嫩的小手捧起满怀的小花举给我,我俯下身,她天真清澈的大眼睛里干干净净,“这是冉冉给师父挑的花,是不是很漂亮?师父,你要永远永远,都不离开冉冉冉冉也不会离开你的!” “师父。”已成长了些的女孩静静的,柔和地笑着,笑容里有一点点忧伤,轻轻唤着正在批公文的我,盈盈走过来,抱着我的胳膊倚在我肩头,柔柔暖暖的身体洋溢着香软的气息,语气柔和而平静,“师父,你不用矛盾,我愿意去陪晶儿。冉冉努力修炼,就是为了长大时那天,能有资格做雪川的灵巫。师父没有了冉冉还有大家,可是我如果不去陪晶儿,它就什么也不会有了。” 漠神邸,曾经嬉闹打笑,雪川,曾经暖雪纷扬,而当那个幽蓝的身影倒在自己撑开的结界,灵人灵散,了无痕迹。 一滴泪。 却不等它滑下来,就被我恶狠狠抹去。我定定看着紫水晶树,道:“晶儿,我替你把主人找回来。” “站住。”苏顾绕到面前,那张俊逸却苍白的脸上无有一丝表情。他总是对我笑得那样温柔,我竟然忘了他原本就该是这个样子。 我不说话,也不看他。两袭白衣就这样仙一般对峙在点点紫色的灵光里面。 “发泄情绪,你可以哭出来。” 我冷笑,“什么?” 他纤长而冰凉的手指轻轻碰触然后托起我的脸,“看着我。” 他的眼睛里有深深的漩涡,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语言,不能说,又希望我读懂。 我移开目光,不断想笑得更加无所谓些,却感觉脸上无比扭曲,“其实这一切,本来就是我安排的决定的,我带大家出来,就是为了漠域的利益,自己的希望,为此搭上两个人的性命作代价又有什么相干?能得到我想要的,自然就要拿东西换,拿去换了我想要的东西的是别人的生命而非我的,还是划算了呢,有什么可哭的,有什么可悲伤的,有” “叶宁。”苏顾打断了我,强迫我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却不适时的身子一晃,眼睛痛苦地闭了闭,只有那么一瞬。 “苏顾——”我扶住他。第一次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他的伤痛以前,虽然不清楚到底是哪个以前,但是我清楚记得他的伤痛从来不肯给任何人看仿佛,仿佛人生来就该是那个样子一般,云淡风轻能让他表露出来,那是多大的,痛楚感觉着来自他掌心的微颤,想起他浅淡的,甚至不真实的,却极尽温柔的笑颜心里,一切的一切,轰然垮塌。 很难受 我扶他一同在紫水晶树前坐下。 叶宁你明知道他为你受了伤耗费了那么多修为,明明就是你自己的错你可以惩罚自己,又凭什么用他来惩罚自己 我看着他,那些应当出现在眼底的东西,都再不掩饰。一只手牵着他,费力地举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碰触他苍白冰凉的脸,忽然无限痛楚。苏顾攥住那只手,把我的手压下来,压在他膝上的我们叠握的另外两只手上。他就那样温和地望着我,如果不是他苍白依旧,我几乎怀疑方才他伤中那一瞬的挣扎是我的错觉。 “对不起”我知道我有好多事情想要向他道歉,到底是什么或许,是所有 从开始,到现在你为什么要陪着我,天下那么多好女孩,哪一个不比我适合陪着你跟我同行,你到底能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还要陪着我本来,你该一世安宁一世安宁? 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可最终我却什么都没说,轻轻抱住了他,把脸贴在他的胸前,默默无言,默默无事。 许是见我还是隐藏情绪不肯发泄,苏顾微微不可闻地轻轻一叹,伸臂揽住了我。 那一刻,那样恒久,我好像拥有了全世界的温暖。 我睡着了。 梦里,我又看见了那个人。 一袭红袍,狰狞的铁面具,我仿佛能看见那面具下面,他狰狞的脸孔。 “你想知道你所问的那些吗?” “虽然我的确想知道,但我几曾问你了,你不说便不说。” “为什么不说?” 那笑意里带着疯狂。“叶宁,你逃不出的,逃不掉” “你,你到底是谁?”我的脑子里一阵阵的恍惚。看到了铺天盖地的,血 “我?哼,你又可曾清楚过自己是谁?至于我于你,于他们,我是最初之人。但是,当有一天我们的相见不再隔着这面具,或许亦是最末之人。”他冷笑得瘆人,忽然靠近了我。“还有啊叶元使,你,是不是对她很好奇啊” “什么?” “她,其实你也见过的。”他转过脸,的语气丝毫的在意也没有,云淡风轻。 我见过?面对这一连串混乱的信息,我本来的警惕之下又多出无比的烦躁,恶极反笑,“你留下我,就是想说给我这些故弄玄虚的东西让我琢磨?” 他不答我此问,转身似又要贴近一步,我抢先后退。心里仍旧无比警惕不敢放松这个喜怒无常之人,四周似乎弥漫着危险的气息,若不是苏顾他们此刻安全,恐怕我就内外紧张至连心也不敢让它跳了。 他仿佛看透了我,笑了两声,就站在了原地,“不必担心他们,已经中毒了。本来,每个人都可以尝尝那无法可解的毒药只可惜,太少于是,只好单给了一人,其他人,先用了较为普通的招待。” 我愣着。“什,什谁” “所有,今日我见到的,你关心的。”他把玩着那把刀,“想要解药么?除了那没有解药的毒,其他的我倒可以给了你,唔只不过,每解一种毒,你都得拿一样东西来换。至于拿什么换,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我仿佛反应过来,心里凉意寒得我几乎全身发抖,冷笑,“我凭什么相信你?”手上却握紧了汀雨萧。 “你自然会相信的。哦,还有一些前情,我可以送给你——如你想知道的,我的某些目的。”他带着笑意的语气更加瘆人,“曾经,我有过深夜试探,那不过是为了确认安默浔身上的那种奇毒,你不必担心有什么别的目的不过想起那天你的自投罗网倒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啊,哈哈” “你想要什么!”他怎么是在说缘由,这哪里算是缘由,我直觉,这根本是在拖延时间,好让他下的毒,有时间蔓延,深入肺腑,而让我无法阻止,他不过是想看我担心,看我挣扎! 他举出两个蓝色的小瓶,“这个,那个凡人的。那么珍贵的药,我只要,安默浔的寒毒——此一样东西来换,是不是不过分,啊?不过,你只有十天,十天之后,他们就死了哈哈哈” 好啊,他竟还每个人都下了不同的毒么?哼,胃口忒大,这是要我拿多少东西去换?!可是我似乎别无选择?可笑!我等着他让我别无选择! “至于其他人呐,你不用担心会在你来换解药之前毒发身亡,我会送些药,来维持他们的生命。不过,接药之人,也是要拿东西换的。” 接药之人?除了我,他还要别人也来换?“凭什么!”“唔,你看着吧。哦对了,不要不从哦,我会先押给你一个证明,呵呵,你且看看,我有没有能力再次夺走你的一切。咦,这是什么神情,美人怒?呵呵,不必急着跟我拼命哦,时辰到了。我使了使那雪音螺,留了一些东西给你那小徒弟她必然要还礼的,我先去接下了。” ——“冉冉!” 我醒了。身上汗津津的,微风吹过,好冷。 身边苏顾不见了。 我曲膝而坐,双臂缓缓环膝,将头埋进臂弯。 那个人的声音环绕在脑海 “你又可曾清楚你自己是谁”“他们已经中毒了”“无法可解”“你逃不掉的”“你且看看,我有没有能力再次夺走属于你的一切”“用安默浔的寒毒来换只有十天” 他为什么要我拿寒毒来换,为什么不自己去拿,为什么不自己来杀了我们,为什么说我不能死,重明镜,颜竹月,冉冉,寒毒,和他面对时,头疼,模糊,重要的,竟都没有问为什么为什么说要“再次夺走”我的一切所谓再次 头好疼记忆里那是什么 “宁儿——”苏顾的声音。 抬头看着苏顾,张张口,喉间有些沙哑,“灵谷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目光里有什么在凝固,顿了顿,开口:“安默浔的家乡。” “不,不不是”我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我要问什么我看见了一个都是血的地方,那么刺眼,铺天盖地的红色,没有一丝识别度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那样确定,那里叫灵谷 苏顾将我拉进他温暖的怀抱,轻轻抚着我的头发,耳畔响起了温柔的声音,“不要想了,如果这些会让你痛苦,那么就忘记,无论那些曾经,于我有多重要,都可以不再重要,只要你不再离开,不再痛苦请你忘记” 一天后。北境。 我终归还是来了。和大家一起。 我知道大家身上毒性未散——虽然他们都有意瞒着我,从未提起。于是没有选择徒步来,而是修养了一天,耗了些修为,动法术。 冰幕倒可穿,只要冰幕肯认我们——它虽非活物,却是有灵性的,被允儿炼化的懂得识人,识心。 过了雪峰,那仙境般的北境,就展现眼前。 自从陶冉逃了大典,我们就失去了她的音讯,然而我知道她就在这里,她曾经说过,她如果她输给了我,那只能是她愿意输给我,既然是她愿意输,就不会打算留下来再赢一次,那时她要住在离我最远的地方,彻底清净。北境,这里就是整个漠域,离漠宫最远的地方。也是我最不愿意来的地方,因为我娘的缘故——她总是很忙,尤其是在开拓了北境新药园以后,她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这里,我在受罚时,在陶冉躲在她亲娘身后笑时,我看着她们,总觉得可能我从来就没有有过娘。虽然习惯了以后我很少在乎,但在乎的时候,仍会自欺欺人,觉得如果我娘在,我就没有那么惨。便仍忍不住怨恨我娘,怨北境拖住了她。后来真的不再在乎,就觉得这里是我娘待得最多的地方,我不喜这个娘,不喜那个过往,自然也不喜这个地方。 因为这个,也因为知道我和陶冉互不愿见,所以四万年间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允儿倒来过,却从没看见陶冉,我想大约祭司光临她提前收了消息躲了,不愿意见。 我从来确定,她在。 “公主——殿——” “闭嘴!说了不许这样叫我,你不愿意叫名字,就叫我姑娘!” 咳咳——我道这谁,这飞扬跋扈的声音,啧啧啧 远处那个浅紫色似乎在种草的身影,看得我眼睛竟一热。果然。 不恨了吧,不气了吧想想年少时,可笑啊,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干什么非要你死我活?四万年了啊时隔四万年,我又看见了曾经最熟悉的人。 那个影子忽然回身向我。定住了一般。 她身边有个浅黄色衫子的小姑娘,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噔噔噔”地跑了过来。 倒是一张挺俏皮的小脸儿。她仔细打量着我,忽然就惊叫了一声,“呀!你你怎么和我家公姑娘长得这样像?” 我淡定。允儿她们的境界就无法相比了,皆笑出了声。 我后退了一步,对着那小丫头道:“回头。” 她依言。于是一块泥巴飞满了她俏丽的小脸儿。呃,这不怪我坑人,只是如果小丫头不被砸下子,陶冉是不会罢休的,那时候说不定我们也都成了泥塑的。 陶冉已经走过来。依旧的一身浅紫,还卷着袖子,手上都被泥巴糊得看不出来本来颜色了。唔,一张脸倒没怎么变样,依旧能迷乱人心,愈发好看得不食人间烟火。眉间那妖冶的一点是我当年划出来的? “死铃铛,让你喊我姑娘,你这‘公姑娘’是什么意思?”忽然又放下了一脸怨气,笑里藏刀道,“莫非你看上我了?盼着我不是个真姑娘,好” “姑娘,好姑娘!小铃儿错了,错了,你就别说了,怕了你了”小丫头忙忙阻止,又垂下了头,胡乱地抹着脸。 “她是小铃儿?”我打量着那小姑娘,她就是当年非要跟着陶冉走的那个,陶冉的贴身小侍女?就是那个呵呵。我看看——好吧一脸的泥,如何打量 我勾起她的下巴,故意把眸色敛深,诡异地笑一笑,“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差些被我那软鞭抽死的小姑娘。” “啊?我啊啊天下和公不对,和姑娘这么肖像的怎么还有第三个人小,小铃儿见过郡主,不对,见过元上。”她颤颤行礼。 “呃看着你也不是个习惯得下改什么口的,爱怎么喊怎么喊吧”我无奈地听着她这一句三“不对”,不再吓唬她。 陶冉却盯着我,看的我瘆得慌。 “眼睛有问题?”我开口就问。 “你真是叶宁?” “废话,你家小铃儿不是也说了吗,这么像的岂还有第二个人?” “你真是变了不少,我以为你会先反驳小铃儿说不是你和我像而是我像你”陶冉边往下甩着手上的泥巴边云淡风轻地问。 这等小细节 “陶冉,”茶墨看着她,眼睛里闪过些情绪。 她抬头看了看,颇好看的一笑,“你是茶墨?呵呵,我住这儿之前遇见的最后一个人,果然还是能记得住的。怎么,没了那股子死缠烂打的劲儿了?” 茶墨咳了咳,允儿一旁笑着。 “叶宁,你倒勾搭了不少的人。”陶冉一双清眸扫了扫我身后四人,最后眼睛落在苏顾身上,意义不明地笑了笑。 “勾搭?你这词用的,越来越像青楼老鸨了,真是枉给你住了这么个世外桃源,整个人还是一点仙气儿都没沾上。” “青楼老鸨你都挂在嘴边了?这气质,真是越来越好啊” 我呵呵一笑,什么时候我们之间也能打闹了。这些年,我不恨她,可是心里的芥蒂,好像从来就没有消除过。虽然不介意再看见她,可是总觉得我应该不喜她,虽然有时也想起她,或平静或厌恶,总不至于贴着去找她。她仿佛也不想见我们,这一次,也许是我们来得突兀,她没躲得及吧。从前我封了个北境小灵巫,其实只是个掩饰,没指望她干什么。北境真正的灵巫,一直是陶冉——瞧瞧,药草都是她种的。 茶墨已经把事情描述了一遍,陶冉想了想,神色微沉。 “你们,先住下吧。”她抬起头。小铃儿把脸上抹得差不多,指着不远处一处园子,“大家,那边请。” “叶宁留下。”陶冉看了看我,“其他人跟小铃儿去吧。” “等等。”我叫住他们,看着陶冉,“能不能帮他们解毒。我知道北境的药草,你熟用。” 陶冉看着我的眼睛,领会了,竟顺我的意点了点头。 “叶,叶子,你知道啊”“走了。”允儿拽着他。 偌大个绿茵场地,我俩杵那儿格外显眼。 “叶宁,所以,你是来——求我?” “算是吧。” 陶冉竟然沉默了。复笑起来,“可笑了。我倒想过你会来求我,只不过我以为那都是我无聊的幻想,熟料竟然成真了——可是你却答应的这么风轻云淡?!” 什么,她这是在生气?我已经承认是求人了她却在生气?! “跟我打,打赢了我就帮你想办法,输了就给我滚出去!”陶冉飞退一步掌上掠出一架流光竖琴。 流音不改,波澜不惊,仙乐惜梦是也。 惜梦,从前也叫作沐月,皆是因为当初我夸了一句“沐月这名字好听”,陶冉接了琴后就改了琴名。 沐月琴身披月光柔和流动,弦未拨而轻音先漾,有如月下小谭,却不是清脆而柔和更多。故其实惜梦这名字,倒也挺贴切的——柔音催梦,恋恋不舍,惜梦者。 “叶宁?!” “打就打。” 知道陶冉不愿意去习惯和我和平共处——她就是这么拗的人,性格乖张,于她而言我本来是个争斗的对手,虽然后来放弃了争斗,但再见面时也绝不会就成了朋友,想想,也许这么多年其实陶冉还是想和我真正决一次胜负,而终于来见到的我竟约她和解,她的确是不愿意的,嗯,陶冉也是个不愿意去习惯事情的人。 我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体情况 “等等,陶冉,我不和你斗武,就斗乐(yue)吧。” 她有些迟疑,“你也中毒了?” “只不过灵力输出有点多没什么大事。” “哼,懒得理你,斗乐就斗乐,怕你?”她立马纵起惜梦,凌厉当初,不再迟疑。 开篇即寒。 惜梦问一曲寒潭冰凉彻骨。银波四荡,立刻阵法星罗,我几乎避闪不及。颇惊讶,陶冉她,也有寒潭心事? 汀雨对一支潭影岁月静好。同样是潭,却可寒可暖,潭影空灵,任凭陶冉冰碴尖锐,无底洞悉数吞了就是。曲名潭影,取空人心,心空了也就寒不到哪里去了。 如此我和陶冉温温和和地斗着,她出题我拆招,我出题她化解;她那边月光星辰,我这边晨曦雨露;一袭紫衣与一飘白裙,对得这药草北境乐音缭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无药可医 渐渐的,我一向无底的体力竟然有些撑不住了。可是我怎么能输给她?正打算追击,忽然听见人声。 “萧然?”陶冉眼睛里闪过一道意义不明的光,琴一收,草草道一句下次再比就破了乐阵出幻去。 我也飘了下来,略略调息。 陶冉向着一个人影走了过去,那步伐竟颇带几分活泼俏皮的意味。 我好奇。于是跟过去。 结果刚到跟前,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陶冉笑着直接抬手环上了来人脖颈!(忘了说,和我比乐的时候她手上的泥已经被乐波冲干净了) 我差点把肺咳了出来。同时心里一咯噔,颇有希望破灭的意味。 陶冉瞪了我一眼,然后迅速换上一副娇俏的笑脸对着那人,“萧然小掌门,你不会是特意来看我的吧?” 萧然?在哪里听过哦,云翼林弟子,下一任小掌门嘛,和凌亦安默浔师兄弟相称的那个。 “前,前辈”萧然一阵脸红的无措,都不敢看陶冉那花一般的笑颜。 陶冉把手撤回来叉在她纤细的腰上,顿时一脸不高兴,“说了不许叫我前辈!嗯,叫我冉儿也行我娘就是那么叫的”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陶冉你都一把年纪了真的好意思” 萧然看着我愣了愣,又问,“这位姑娘是” “什么啊?!”陶冉哼了一声,“不许叫她姑娘,凭什么她是姑娘我是前辈!” 萧然立马没再敢说话。 我忍住笑,简短介绍自己:“你好,我是叶宁。” “叶姑娘” 陶冉瞪着他。 萧然悄悄看看她,一脸‘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萧然掌门,其实在漠域不能看脸辨别年龄”我同情地解释着。 他一张好看的脸上写满了无措,不知道回答什么。哼,还不都是被陶冉恐吓的。 “其实。陶冉和我差不多年纪,你要是觉得叫我前辈习惯你就叫吧”我看了看陶冉,她有些惊讶我会顺着她来。 其实我顺陶冉的意,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在陶冉对着萧然笑的时候,我看到了另一个她。一个不修饰不隐藏,有些娇蛮却澄澄明明地想笑给喜欢的人看的小丫头。嗯,小丫头。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那此时真正的陶冉,一个任性但是笑起来很好看的小公主。 陶冉似乎不太愿意被我“给面子”,仿佛欠了我什么情一样,于是她也替我介绍了一句:“她是漠域的元使,你夸过她治理漠域治理得好的那个。” 萧然的目光一下子复杂,对我抱拳,“叶元使,我” 我摆摆手让他把拳放下来,“我知道你们来干什么,这件事等会再细说。” 陶冉又生气了,把萧然的脸朝她扳过去,“不许盯着她看,我比她难看?叶宁这张脸你也敢看” 我一阵莫名其妙——我已经够让着陶冉了,还不满足?还拿我当刺儿挑?哼,给我等着。 我白眼着拉开陶冉,迅速耳语了一句:“作吧你,以为我不会报仇。” 然后来了萧然面前放低声音道:“你师兄安默浔与我们同行,你跟我来,他在等你们。” 萧然的眼睛离开明亮了不少,一声激动的“真的”加一声“多谢”。 我拉起他,向园子跑过去。 回头看看陶冉,脸有些发紫,跺着脚冲我憋出一句—— “叶宁!你你不要脸” 我笑得几乎止不住,边笑边跑差点岔了气儿,最后到园子门口停下,认认真真地弯着腰笑了会子。 抬起头却呆住了。 门口—— 一脸黑线瞪着萧然的茶叶和旁边友善轻笑的苏顾。 友善 “呵呵,呵呵”我心虚地赶紧撤了手,回头看看, 萧然脸都红了。 “那个,默浔呢?”我赔着笑问。 茶墨边瞪着萧然边生硬地答:“后园散心呢。” 我逮到机会感觉插嘴:“好那我去找他,这是默浔的,师弟,你们先代默浔招待招待啊” 赶紧跑。 后园。 停下脚,我深深喘两口气,看看身后没有苏顾影子才放下心来。再往前一看—— “默浔。” 我走到正椅廊栏发呆的安默浔身边,也蹲下身来。看着他清俊的侧颜。 他只是发呆。 “在想冉冉吗?是不是很想她。”我轻轻问了句。 安默浔眸子黯淡了。 我知道,这个孩子不善于表达,也从不在人前表达出什么痛苦,但是并不代表他心里没有感情——或许恰恰相反,也许他承担着更刻骨铭心的痛楚。 对于冉冉,他一直自责着后悔着,他恨自己没能留住她——我也是。 其实对于像安默浔这样一个,一个人惯了的人,比常人要更不易接受温暖和陪伴,但是当他明白了温暖是什么样子以后,他会比任何人都无法割舍这份情谊。或许对冉冉,他比想象的要更加喜欢。 可是我帮不了他什么。 ——是的。帮不了。我必须承认,这一次我骗了他。来这里找陶冉,我并没有什么把握能够救回冉冉,或许开始是对陶冉有这样一丝微渺的希望,我希望哪怕求,也要求得陶冉的搭救,但是其实更多的,是想要达成,那个赤衣人,扔给我的交换条件。 我必须取得安默浔的寒毒,可是又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因为我不想,不想给他们任何一个添麻烦。如果苏顾知道我要去那个人那里,他绝对不会允许的。而且,红衣人不是也说,要我一个人,亲手,去交换吗——虽然他没有直接说,但是我想如果他希望除了我以外的人知道此件事,也就不会在幻境之中单留下我一个人。我觉得,即使他不告诉我要怎样或不能怎样,但是我却不能因此走错。他就像是在不停地布置陷阱,不告诉我规则,却随时等待着我因为触犯规则而使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制造更多危机。所以我必须谨慎,哪怕自己掉进陷阱,反正不能把更多人拉进来。 大家在这里,安全,而且药草条件充足,还有陶冉在,我取寒毒会多好几重保障,而且她是最适合施用那个术法的人。还有,借助于这次的停留,暂时离开去换解药的借口,更加好找——如果是在大家都忙行路时暂时离开,自然是没法敷衍的。 “对了默浔,”我突然想起正事,把他拉起来,“萧然在等你,去看看。” 前厅。 “师兄!”萧然“嚯”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安默浔来时已经听我讲过关于我遇到萧然的事情,所以现在并没有萧然那样惊喜激动。 只是淡淡笑了笑,“一切安好。” 我四处看了看,没见苏顾,于是扯过站在一边的陶冉出去,刚到外边,她就一脸怨气地抱臂抖开我拉着她的手,“滚滚滚。” 我一记白眼,“小心眼。” “有事快说。” “苏顾呢?” “哼哼,果然勾搭上了?” “哈,可笑,陶冉,你这是什么语气?勾搭怎么了,你想勾搭的那位,你勾搭上了吗,你比我强?” 陶冉脸色阴沉,脸一扭,“滚。” “行了啊,快回答我不,算了,先答应我一件事吧。” “说。” “有些事,我需要你配合我,至于什么事,我等会告诉你,还有” “叶宁,不管是他们,还是莫雪冉,我明白地告诉你,都已经无药可医了。”她转过脸看着我,“那不是我们漠域的毒。我也不是专门的大夫,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我们漠域人,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专修的心法,只不过每个人都会兼修医法仅以自救而已,我这里也——”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普通的医法——” “我知道!你想让我启用那门技艺,是吧。” “是。” 正像她所说,漠域每一个修习法术的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图蕴,比如允儿擅用冰,冉冉爱控雪——这都是她们专修的一门术术,但是医法兼修,这是专修之外的必修,陶冉的医法是并不特别出众,但是在这里面,她练就了我们都没有学会的独特医法招技——重生。 重生,二分之一的概率,可以成功——苏魂生魄驱毒净人心,如果陶冉她可以用,那么大家,还有最后的希望 但是如果 “不可能了。” “你是真的喜欢那个萧然?” “喜欢。”陶冉毫不掩饰,点头。 重生,它有一个限制,就是使用者必须净心,忌情。 “无药可医?” “无药可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愿以命博 “苏顾。” 我终于在千铃树林边看到了那抹身影。 他朝我回身,一笑。嗯,怎么又苍白了些。 我走近,却发现苏顾额上有那么浅浅一层细汗。 “你来这干什么?” “听音律。”苏顾看看树上那一只只材质不同的铃铛。 我心里骂着胡说八道,分明是毒性发作,所以才躲开我跑到这里运功,但嘴上却扯起一个笑来,“是吗” 苏顾挑眉看着我,“笑得这么勉强。” “”我终于把脸上的笑揭了下来,板着脸看着他,“好了别跟我装了。”苏顾略勾嘴角。 看着他,我突然又严肃不起来了,声音立即低了下来。 “你疼不疼?” 苏顾眸底闪过一丝惊怔,而后平复,但仍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了一笑。 “别只笑啊”我无奈地收起来我的焦虑,拿出一个小瓷瓶,递过去,“吃完。” 他盯着看了良久。 “你还在取血?” “我这个血凝香是,上次剩余的”我握紧了小瓶子。 苏顾接过淡然地一发丟进口里。 很好,他已经知道骂我拒我只能浪费了我辛苦剜出来的血而不能阻止我下次再这么干。 而随后却—— 我只看到他额上的冷汗越来越密集,小瓶子在苏顾手中“咔嚓”一声碎开—— “苏顾!” 苏顾跪倒时我扶住了他,却因为没能承受住他身体的重量而一同跪倒,他却没有看我,调整姿势,静坐闭起眼睛,似乎轻松,额角却隐有青筋绽起 是血凝香催动——该死!那毒开始排斥药草了 我几欲把牙咬碎——那红衣妖人是想把我逼往他铺好的路,让我凭借自己再帮不了任何人?无法可解?!哈——你那么有本事怎么不拿我开刀啊! 苏顾身上开始泛起盈盈的光。我知道我无法帮他——血凝香里蕴含着我的灵力然而却被排斥,这就说明苏顾体内的毒已经开始排斥我的医法,抑或是所有医法 所以我没办法。 苏顾已经入境,运功过程不能受到打扰。 我抽出汀雨萧,放轻曲调奏了一曲,千年逝水。千玲林树上的玲儿也为曲风所撩动,清脆地应和我。 灵音护心,苏顾你会好过些吧。 后园。 陶冉抱着胳膊踹门进屋,身后的小玲儿费力地抱着比自己还高的药草,左摇右摆叫着‘姑娘姑娘帮帮小铃儿啊‘。 正坐在床边尝药的我启内力帮她把药草浮落在桌上,然后跳下来。 “小铃儿你出去。”陶冉命令。 小铃儿哦了一声,略有委屈地诺诺出去了。 陶冉把桌子上的药草往地上一推,我淡然地迅速浮起它们,摞到一旁的凳子上。陶冉已然自己坐了桌上去,抱臂轻蔑地看着我,又看看榻上躺着的苏顾,再偏头看着我,“你把他们都幻晕了,占了我那么多屋子,不拿点房租出来,还好意思命令本姑娘给你送这么多珍草。” 我看都懒得看她,去挑了挑药草,发现已经洗净了。嗯,陶冉还是有那么一丝良心的。我把药丢近药钵捣起来。 “哑了?”旁边的陶冉斜眼看看我,抬腿踢过来。 我旋身躲开,“我看你上辈子才是哑了,一进来声音就没断了,没看见我挑药呢?” “他们都药石惘顾了,你这药是给谁?不会是自我了断用的吧——这陪朋友一起下黄泉,还挺义气哈。” “没你当年义气,您多义气啊,豪情壯志信誓旦旦地耍了尊掌老头子包括你亲娘一番最后自己跑了。” 陶冉跳下桌子,“哼,没我当年,有你的元使?” “没我现在的元使,你能在这里随心所欲的活这么多年?” “哈!叶宁,我不在这里活,你还没机会再来你最恨的地方看一眼呢。” “给我闭嘴——”“就不,你耐我何?!”“我不耐你何,我去耐你的萧然。”“你给我站住!”“怎么着,你耐我何?”“我我,我掐死你的苏顾!”来来来你掐,掐不死你就不是陶冉。“ 骂累了,我们休战。 陶冉灌了壶水。 ”什么时候出发?“冷淡淡的。 ”今夜。“我捣好了药,融进我的修为,团成药球,放进药罐。 ”寒毒打算怎么取?“ ”吸。“ 某人一口水喷出来,拍着桌子站起,瞪着我,”疯了?!“ 我不知道他想要多少寒毒,要是少,还好说,多的话那需要把安默浔体内的寒毒全部吸除,可是那毒已经和安默浔一体共生,除非我舍了安默浔性命——可这样,我就违背了我,我们大家的初心。我欲救人,而非害人。 所以,我想了一个两全的办法。 ”叶宁——你以为你这么就是伟大?用自己作容器,承载寒毒,就可以既不用全吸寒毒,又可以使寒毒利用你的血液躯体循环再生是不是?你是元使,你肩膀上是整个漠域!从前我和你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那时候没有责任,闲着天天争执,那时候你我打架你从来不让自己吃亏,怎么现在责任大了,反而开始作贱性命了?!” 我拿药塞给骂得停不下来吹胡子瞪眼的陶冉,眼底无澜地看着她,“他们值得我珍视。” 陶冉怒火一般烧着的眉眼渐渐平了下来,盯着我。最终拿着那瓶药扭过脸去。 “叶宁,我真不知道,我当初怎么会把元使让给你。” 她的语气里是倔强的冷清和无奈。我失笑。“放心吧,我不会因为一个人一句话就悲壮地轻易送上性命的。你以为我是你,本元使的命可弥足珍贵。” 陶冉冷哼了一声,踹门出去了。临走没忘了把那药草给我浮回桌上。 我挑挑眉。 回来榻边。 苏顾的眉眼依旧的清逸如仙,只是少了几抹血色。中毒后的他已经逐渐瘦得令我心惊,只是这样清瘦的身躯越发有了少年的样子,却依旧的那般让人心疼。我不清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是怎样去与那烈毒抗争,因为在我面前他永远是笑出天边的云淡风轻,仿佛他成功地掩藏了自己的痛楚。从来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俯身吻在他的眉心—— 等着我。 开门出去。 竟看到了陶冉和她面前的,萧然。 “前” “嗯?!” “冉,冉儿” “什么事,说吧。” “我师兄他” “放心,死不了。你师兄倒也是厉害,只凭一句恳求,能让我漠域堂堂元使连同这么多人牵扯进来,而且虽然间接害死了叶宁最珍爱的小徒弟却还能让叶宁愿意还以命相救” “以命相救?”萧然突然惊惊地打断。 陶冉的语气里依旧嘲讽,哼笑了一下,偏开视线。 这恐怕是她第一次待萧然这样冷淡。 “咳咳。”我过去了。 “元使——”萧然急向前来。 我大约地解释了一下。 萧然抱拳,一本正经而无比坚决地道:“元上,我和师兄曾约定,是生是死绝不误他人性命” “这不是只救你师兄一个人的事。你没有权利阻止我去为其他人博生机,我不过是利用利用你师兄的毒罢了,救只是顺便的,不用急着把我看得那么伟大。再说,为了冉冉,你师兄也必须活着,不然,我弟子的命岂不是浪费了。” 萧然沉默,随后却再次抱拳,“元上大义,萧然得以相识,实乃一生所幸。” 陶冉自然看不惯这些伟大啊佩服啊的看似堂堂的悲壮君子腔,在一旁早就把她这辈子的不屑都哼出来了。 “真是不消停。才到这儿一天,就托给了我身上的包袱匆匆忙忙要去找死。” “你以为我愿意?” 我知道拖久一天,他们就会更加痛苦,这才是我所不愿意的。 。。。。 天色暗了。 从安默浔房间出来,我就出发了。陶冉和萧然立在药园门口望着我。我回头看看。 竟那般相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深陷泽坛 出了结界,我本来想拿汀雨萧寻路,可意外的是走了不多久,就被一道影子带了起。 不过瞬间,我已经站在了我想到达的地方。 面前是高高的楼阶,楼阶最顶的王座之上,坐着一个红衣男子,正摆弄着桌上那一簇妖花。 那是一张极好看的脸,带着些妖冶和邪魅,就像他身上的血袍,明明还带着凛冽的血腥,却依旧艳得鲜活。有时候我觉得,较之浅淡的清,这样的火红其实是更好看更丽些的,就像几笔淡淡的水墨与鲜血里染透的纸,我还是更喜欢那如同雪川那种桃花花蕊般红晶晶的颜色。 “看什么呢,小元使。”上方传来一个带着不正经笑意的声音,略有做作。 我打了个颤儿。 他飘下来。落在我前方,不到一步的距离。 “是被我这容颜惊艳了,以至于看呆了?” 恶俗。我不屑。讽刺地笑笑,抬头直视他,“你如此满意这张脸,我倒不好意思将它揭下来了。” “哦?”他略略偏头,右手撑撑额角,弯着那双魅惑的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这才刚刚开始。你说过,当我们相见不再隔着面具,于我们那可能将是最末之时。不管你是不是在夸大,但我想你不会现在就去创造那个最末。所以,我们仍然隔着面具——你脸上这张,是吧。” 他笑了两声,转身飘回王座,随性地把腿搭在了扶手上。 “有点记性。也是,我还没你手中换得一样东西,怎么能这么快结束。”他颇愉快地勾起嘴角,“寒毒呢。” 我撑开手臂。 “来拿啊。” 他看了看我,抬手一勾,我身上的寒毒已没了一半。而他的指尖,正团着一团蓝黑的光。 “不错。以经脉周转寒毒,让这毒无止息再生。如同人之中毒,一点毒素可以蔓延全身,成为无限多。你果然是有这个智慧的。哦?你的灵气还养护了我这上品剧毒,做得好。” “解药。” “嗯,你都不关心一下,我为什么只要了一半寒毒” “你随便,我不关心。解药。”我自然不关心,我自己如何是一回事,却不能欠了别人的。况且我现在归心似箭,本不欲久留。 “真是没意思。”他啧啧两声,又勾走了另一半毒。“本来想着拿你作个养毒的罐子,现在看来你的性格忒不适合养毒。别白白浪费了好东西。” 哪里来的这么多穷讲究。我不屑了两不屑。 “叶宁,解药我已经送到了北境。” “我不知道真假。” 他笑一笑,指了指王桌上那盆花旁边的浇花水。 于是我将信将疑,击那水幻出一面镜子。 镜子里的陶冉手中拿着两瓶药,疑惑地晃了晃,闻了闻,又和萧然说着什么,然后萧然点头,去把安默浔扶了起来,由陶冉喂下药去。苏顾茶墨允儿被依次喂下药去。不久会,陶冉探了探他们脉搏,欣喜之色溢于颜表,萧然也颇激动地笑了。而下一刻陶冉扑过去抱住了萧然,我想再睁大眼睛看看,萧然是否是抱着她在转圈儿,那水镜就被一下击灭。 “你干什么?!”我怒了。 “好看?明明那么无聊。信了没有?信了就赶紧给我干活去。” “你说你说什么?!” “你以为我的解药那么好换?不痛不痒地就拿了去?” “你只是要寒毒,我也给你了,如何就” “你给了我寒毒,所以我付了解药。可是你点了穴封起痛觉,我没看到你被取寒毒时半死不活的样子,这让我不太高兴。所以啊,解药之事是解决了,我想让你留下服侍我,那又是另外一桩事。” 哈哈,很好,如此理所当然。我怒极反笑,“我管你怎么,老娘不留就是不留。” “可以啊,你不从我,那么下一次,我就不给你解药,你说怎么样?”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这样的死人威胁,并且还要留下来做这低三下四的勾当,是个人,啊不,是个灵能愿意?! 那人却轻佻地勾起了我下巴,斜挑一挑嘴角。 “真是生了张好脸啊小美人。唉,你有没有觉得很不甘啊,嗯?” 气得发抖的我极想抬脚废了他,然而——我身上这定身咒是谁下的?! 他冷笑,哼了一声,扇开我的脸。 “叶宁,不是你不够强,打不败我。你不得不败给我,只是因为你有了太多牵挂,你不能不去考虑他们。假使没有这些人,叶宁,你想一想你的弟子可还会死去,路途中你还会忍受这如此多,你的精良修为可仍会毁于一夕,你此刻又可还会不能决然抽身离去而要留下来任人凌辱?” 我的心沉下来。是啊,如果没有他们,我此刻便不需要再考虑这许多,不等他提出条件就可以潇洒离开;如果没有他们冉冉会仍然快乐地活在我身边,紫水晶不会沉睡不醒;我不会如此狼狈,还没上路就深陷泽潭。所有人都会一如最初的模样,平安喜乐地活完一生。 他没关窗,彻骨冷风从外面灌进来,这石头做的宫殿冰凉如夜,没有一丝鲜活。 “你,是否后悔。” 这个声音也没有温度。 “后悔?”我听见自己笑了笑,“已经遇上了,难道还能改变?已经开始做了,难道还能放弃?人你已经杀了,难道还能活过来?我只能按照我所认同的,按照已经发生的路线,走下去罢了。” “其实,只要你愿意放弃,我可以让你所说的一切,回到最初。我” “不,你做不到。”我打断,直视他,“或许时光可以倒流,事物可以改变,但是已经存在在人心里的,即使不那么美好,也永远不会想忘记。我是,你也是。” 他顿了顿。 “记忆,就算被你抹得再干净,我记得过一个人,而且爱过一个人,这个事实你永远不能改变。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做这些看起来毫无道理的事情有什么目的,也请你不用关心我的世界。” 话未完,身上的穴位已尽数解开了。 “今天开始,你留在这里,按照开始说的,服侍我。” 声音在冰凉的大殿里回荡,撞上每一块石头的每一个棱角,弹出千万束回声,最后尖锐而冰凉地刺进我的耳膜。 —— 后来就不知道是谁接受了来自那个男人的要求,双膝落地俯首尊了一声王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荼蘼难救 两天前我绝对想不到我会如此刻般荆衣布服地坐在死敌家的露台上喝茶。 我抬起茶杯送往嘴边吹了吹,颇不经心地看着面前满院张牙舞爪的荼蘼花,欲低头抿茶。 环绕着我面前小院落的露台后是我暂住的石殿——荼蘼阁,我的身后是这个房间的门。 嘴唇刚触到茶杯壁我就听见了那扇门被踢碎的声音。有人风风火火地跨到我身后然后猛然刹住,那腿风极快地扫过来。 散形后我重聚在他身后,品完我那一口茶,无波无澜地看着他那一脚踢在我本来的位置幻出来散了飘开的花瓣上。 颇具怒气的声音响进我耳朵,却没见他人回身。 “我让你留下岂是让你在这里喝茶?!你以为你是来干什么,度假?!” “王上有何吩咐。” “什么?!” “吩咐。” “叶宁!”他转过身,果然面目狰狞,一爪掐住我脖颈,将我推钉到身后的石墙上,愤怒地看着我。 “有何,吩,咐,王上。” 我纵呼吸受阻,却仍清晰地问了出来。 我闲着乃是因为正殿没有事情他也没有需要,但是我不想对他解释什么。所以直接问他有什么需要,我自然去做——茶已经喝了,闲已经闲了,纵容他似乎不太情愿,然而不幸的是我却没有倒转时间的能力,无法补救。倒不如告诉我他是不是需要什么,好让我不像他所不希望的那么闲,这多么实际。 “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冷静?你要怎样无视那些羞辱?!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一副淡然的模样?!” 他掐的愈发紧。指甲半陷进我脖颈,只感觉那处一热。早把痛穴封了,又哪里来的感知。还好,我们漠域人有此穴位,我才不至于过早因痛而怒。 可是,虽然不疼,却足够不舒服。 手中被我早早捏紧的茶杯狠狠向我脊背贴着的那墙拍去。 在他撤手之前我的手腕已经抬过。眼前的他正死握住那手腕,恶狠狠地瞪着淡然得使他发狂的我,以及淡然的我手里拎着的,正滴嗒着鲜红的碎瓷片。 我将那瓷片扔摔出去,伏一膝于地,淡淡垂眸。 “属下无心,王上莫怪。” 漫长的寂静。 在这沉默里,我只能看到眸下的露台板子,踩在板子上的一双玄色暗纹过云靴以及一滴滴摔在那些板子缝隙里的妖红。我看着它们蔓延开来,在隙间越拉越细,越长。然后又有新的红滴下来,而那一滴又溅出更小的丝子,崩散。 那个声音突然有些哑。 “有人来寻你。” 眼面上那一小片纤长的黑色的阴影抖了抖,两天不愿意有焦点的眼珠突然晃了起来。 大殿。 门开后我看到了那人。差点没笑出来。 那个正气得抖着的紫色背影停下了踩脚下那架已经不成样子的琴,晃了晃转过来。 “叶宁!” 三步并作两步停在我面前,瞬间带过来一阵风。 “陶冉。” “你笑?!” “怎么了,不能笑?管得倒宽。” “你,你——”陶冉竟有些张口结舌,说话说不出什么,于是直接不说,从怀里抓出一个小瓶子,举给我。 “这是什么?” “你还问我?你不是告诉我你费那些药草是给你那些朋友作补药用的吗?” 我又看了看那个小瓶。 哦,记起来了。 “那是给你” “可是为什么是给我的?!” 陶冉眉间有着似乎不应该有的不解和愤怒。 小丫头。 我突然想笑。这样的陶冉真像个小丫头。 陶冉为我救人,帮我取寒毒,这一切都是要大耗修为的所以我留药给她。说是留给允儿他们补灵,那只是我向陶冉索药草的一个借口——如果我说我是拿药草给她本人制药,她是断不会接受的。当时我是索了一堆杂七杂八的药草,所以她也辩不出来我是要干什么。但是我知道以我们从小就接受的医法教育练就的水平,在打开药瓶闻到药香的瞬间她就能够知道那药是治什么是给谁。 我知道我在的时候她表现出一副勉强肯施舍点药草的样子只是因为她觉得她应该继续恨我,而我看不见的时候,陶冉就不会抑制她的本心会去尽一切所能救人。 就像我,我也不愿意因为恨念已淡而就去跟她亲亲密密,因为毕竟保持那样的状态太长久,突然要反转过来上演泪眼朦胧冰释前嫌从此亲密无间那样的恶心桥段,不能习惯的我们都宁愿继续“恨”着。况且,恨意只是已淡,并不是没有了,我们之间的某些东西一旦想起,仍旧是一道隔阂,所以与其在裂痕存在的情况下去做无话不谈的好知音,去面对时不时的沉默,还不如像我们现在这样,在互相几乎已原谅的情况下依旧针锋相对着,吵闹着,想什么时候隔阂就什么时候吵,彼此都不会别扭。 “你为什么还要把修为拆进去——我根本不” “我知道你不需要,我只是回你个人情。谁让你救了他们。” “你既然不喜欢欠人情,那我就让你欠着。我凭什么遂你的意?” 我实在没想到,陶冉会追到这里找我闹这件事情。 “也可以,但是如此,我是不是就可以再也不用还你什么人情了?陶冉,你这么乐意无偿帮我啊” 接着我满意地看着陶冉瞪圆着眼睛吞完了药。 “你为什么来找我?”我看着她。 “不高兴。” “我惹你了吗?”不高兴,来找我干什么。 “你的药惹我了。” “”我不能理解,但是陶冉不是喜欢卖关子的人,既然她现在不说其它,那就是不想说了。我想以后她想清楚了,会解释的。 “你,跟我回去。”陶冉狠狠地看着我。 然后那个人就进来了。 “冉公主跳莫知渊,好不容易寻到我这石殿所在,这么快就要离开?” 我深奥地,似笑非笑地看着陶冉,“果然你是从莫知渊下来的。”不然呢,这座被塞在未知一角,连我都找不到的虚无石殿,陶冉怎么可能寻得到。 莫知渊,那是个秘境,漠域隐藏的空间,都有可能能够在那里找到,但前提是进入者有足够高的修为,至少要能在各种摧残干扰下仍然清晰地记清念头,不然也就是个没有以后的下场。听起来似乎简单,但是漠域活着出来的其实没有几个。为什么叫“莫知渊”,就是因为跳下去以后一切都是未知,是赌注,风险很大,于大多数人而言就是个必输之赌。你想要找到一个空间,可是进去以后十分之八九就掉进了另一个空间,找到自己最初目标的可能性撑死了也就百分之一二。 陶冉抱起胳膊,冷艳而冷嗖嗖地瞄着对面人,“那又怎么样,本我陶冉想找一个人,就算只是一时兴起要,也照样可以毫不犹豫地往下跳(嗯,这话乃是说给我听的)。我们漠域什么没有就是秘境多,我既然进得来,就出得去。” 啧啧。那么估计着,这次陶冉是看到我留药给她瞬间气冲脑门,然后就风风火火地跳下莫知渊找了我。 不过陶冉不会受伤是一定的——漠域虽然秘境多但是已被了解了的也多,自然也有很多妤络姑姑和尊掌老头子已经作过处理。想当年我和陶冉四处瞎混,也是常探索到一般人找不到的秘境,那些年头我俩这特殊才能可是成了功劳,我们打架撞出来一个秘处,漠神邸曦月宗(专门负责探觅秘境的所处,想来里面的人都是极其平庸了,多少年想破脑袋也钻不出几个秘境,连两个幼齿小童都比不过)里那些老头子(勉强地解释为长老)就乐此不疲地跟在后头捡便宜,彷然就是把我俩当作了探测器,还记得那些年即将被取消了的曦月宗突然间红火得人神共愤不过在那次我和她掉进新秘境被捞上来面目全非了一个月被禁了靠近秘境以后,曦月宗就彻底颓废了。总之,凡是被发觉了的秘境,元使和尊掌悉数印了印,以防止我和陶冉打架掉进去受伤——为什么只针对我俩?这乃是因为此法术颇损修为,而且一般人也几乎没机会被秘境伤到 所以,陶冉进莫知渊就算有些小摧残(其实于我和陶冉而言大概算不得),也决然伤不着的。 不过对面那人仿佛并不知道这一层,明显是还以为陶冉废了修为来救她的“生死之交”。 他看了看陶冉身后那把琴,眯了眯眼睛。 陶冉依旧一脸蔑视。 下一刻被我拖到身后。 那一只爪子停住在离我额头半寸的地方。 那双邪魅的眼睛里燃烧着深不见底的怒火。 “叶宁,我本来可以杀了你。” “你还什么都没得到,我怎么能死呢,王上。”我笑了笑。 他的眼睛拉长微眯,冷火愈凶,对视良久。突然又望向眉头蹙起不再轻敌的陶冉。 冷哼一声,他放下魔爪拂袖而去。 我当然没有关去关心陶冉,而是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断琴,压下惊疑将它抱了起来。 “这琴本是开始他拿作武器的东西,没打得过我,才被我抢了来踩着出气有什么特别?”陶冉有些认真了。 “是你来得太突然了。这不是他的武器,他只是没来得及换。” 我认得这琴。而且我知道他断不会拿这作杀人的器具,十有八九是陶冉来时他正在抚琴,所以草率以手下桐木琴抵挡了几招,被陶冉误作武器,其实要不是因为他需要保护这琴,陶冉可能不会赢得那么轻易。 其实有时候,我和他也是有相似的地方啊,一样的,荼蘼难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往事犹记 一天后。大殿。石阶下。 依旧一派清净。 我仰头看看万人之上的座椅。 一步一步靠近那石砌的王座,停下,将怀里的桐木琴放在了桌上,坐下来。 王座上那人睁开了眼。 “你修好的?”他眼中却依旧没有什么神采,只是盯着琴。 “是。” “碎了就是碎了。”他看看我,又看着琴,单手轻轻抚了抚琴面,开口问我: “为了替陶冉求情?” “你根本不会杀她,为什么要求情。” “哦?你倒说说,我怎么就不会杀她?”他以指支额,颇有深意地笑着。 “你杀不了我,又怎么可能伤及我身后的人。” 又是沉默。 “我早明白,你不是个任人威胁的弱者。却仍然失策,只是因为没想到你会这样来反威胁我。你已经拿到了解药,解了你那些朋友的毒,但是我好奇的是,在这之后,你又为什么不利用这个条件逃走?” “呵。我为什么不走,你会不清楚?婳魂上的不灭咒——那可不是我下的罢。” 他眉心动了动。“你居然察觉了。” 我不屑地偏开了视线。 本来想问问他其它事情,突然厌恶。 “属下告退。”捋一捋裙角,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方听见荡过来一句回声—— “叶宁,今夜子时,过来见我。” 回到荼蘼阁,却没见陶冉影子。 “叶宁!” 我转过身,某人拎着两坛酒哐地摔放在石桌上。 然后她直抱起身起手臂瞄了圈这石头宫殿,“这地方其实和漠神邸没有什么区别,都是石头磊的,冷嗖嗖的,只不过漠宫要好看些反正都是监牢,其实也不在乎什么好不好看。”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是吗,你觉得漠神邸是监牢?”当年她就是因为这个,才逃出去罢——为的是自由。 她的目光亦饶有兴趣地转向我,微微偏头,“难道不是吗?” “和你相处的时候,确实差不多(陶冉扔过来一记勾魂儿的挑眉)。不过那都是沧海桑田几万年前的事了,此以后还是没有你的日子要长。长到足够我忘了你,忘了那些被关在牢里的不太愉快的时光。” “哼哼。到底也没忘得了。那你说,漠神邸在你看来,算是个什么东” “家。” 她顿了顿。眉目间溢出些惊怔,被这个字砸晕了般,愣愣地重复了一遍:“家?” 我看着她。 她却突然坐下来,拎起桌边的茶壶把茶水倒干净,粗暴地掀了酒坛的盖子,不顾赞赏那四溢的酒香,把茶壶往里一压再拎出来,甩了满地满袖的酒珠。 “陪我喝酒。”陶冉把茶壶端高,冷艳地微偏偏头,微挑着眉而眼无波澜地看着我。握着细壶柄的那只手的手指纤细漂亮,只是太瘦,纤细的骨节固执而用力地扣住承载着满酒重量的纤细壶柄,手臂端不太稳,被那重量压得微晃,那只手的衣袖依着手臂上倾的坡度微微下滑,清瘦却雪白的腕段暴露在满室柔和的月光下。那月光里肆无忌惮地飘浮着的,是陶冉的动作惊起来的灰尘。 空荡,清冷,寂静,阴暗而洒满月光,满室浮尘。这样的大殿里,一袭素衣与一抹紫影一立一坐,中间横着一壶酒。微晃着的壶里时不时溅出来的一串串玉珠以及落在地上的声音,竟成了偌大个空间里唯一的生机。 一直静默到浮尘落定。 我在她旁边倚了桌坐下来,伸手从桌底捡起来一个长柄小竹筒,拽过陶冉那茶壶往筒上浇了酒冲干净,才还回去,自己拿竹筒舀了满筒灌上。 陶冉勾唇笑了笑,也去重新压满一壶,嘴唇压住壶嘴倾起了壶。 “陶冉,你赶紧给我回去,看着苏顾茶墨,还有你的萧然,钻来这里,是个什么事理。”我看看她,伸手把那只仍然倾着的酒壶按下来。 “算个什么事理?我还没问问你,你这一声声的‘属下’,是个什么事理。”她看过来,满眼讽刺,“叶宁,你活真是得越来越没有自尊了。这么多年,我始终没有打赢你,但是你却轻易地成了别人膝下的小鬼,那个男人倒是可以啊,他这一天的唇舌,顶了我千万年的比试。” 我又压筒舀了满满的酒,一发喝完。 “叶宁,苏顾那一群人到底有什么特殊,值得你甘愿让你最厌恶的人把自己踩在脚下?” “甘愿?鬼知道。” 那双水润漂亮的眼睛凑近了我,颇自嘲地笑了笑,“我想不透。你告诉我,那些即使死了都影响不到你活着的人,于你到底有什么价值,能够让一个如你骄傲的人情愿跪拜敌人。” “陶冉,如果你也有这么一天,你就会知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没有事情是做不到的,也没有什么骄傲是不可改变的。做了这些让所有人包括自己都讶然的事情,从来也不是想着那些人值不值得才勉强辱己跪了下去,而是跪下去的时候,才明白他们到底值不值得。” “我不懂。”陶冉拔开茶壶盖子,直接照着壶盖口饮了起来。 “我说过,漠神邸是家,但不是因为我在那里住所以才称之为家,而是因为那里有我所爱的人,它才配被称之为家。要是你不理解,那你再看这里,你觉得它算是谁的家么?” 陶冉喝空了酒,手指摩挲着空壶,抬起垂下去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前面,良久摇了摇头,“我不大明白什么叫家,但是隐约感觉得到这里并没有你说的那种气息。” “确实没有。这里只有一个供以安身的宅子,却没有家人。没有人在你结束了一天忙碌后依然等在门口,为你再热一遍已经热了无数遍的粥;没有人照顾你关心你,在你历尽劫难奄奄一息的时候抱着你哭;没有人在你受伤受挫后心疼地劝你爱惜自己;没有人在你被天下唾骂的时候依旧愿意守在你的身后更加没有人会陪你熬过无数个寂夜——不过在你拥有了家人以后,就算不得是‘熬’了。虽然没有他们我依旧是活,但是若是没有他们,四万年,这四万年无法可想。他们于我无比珍贵,所以,我要守护我的家人。”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什么的缘故,我的话比平时多了几倍。 “陪伴?关心?支持?于我却没有什么意义,可笑的是你需要这些?” “没有人不需要。不承认,不接受,不觉得,是一回事,感动过又是另一回事。没有人是真正的铁心,世界之大,总有那么一种东西,是能打动你的,即使你因为不曾尝过而依旧不相信着,你却不能预见未来是否会改变。但是一旦改变,你就会拼命去守护。你看,值得你舍命的东西存在了,你能不舍命么。”我有些犯了酒瘾,贪恋地,接着舀了两舀,却丝毫不觉得那辛辣有多么刺喉。无以想象,喝酒都是曾经我们的必修课程。 陶冉认真地看着我,却又忽然揉了揉太阳穴,指着我笑,“叶宁,你曾经不喝酒,挨了尊掌爷爷的打都不肯,还是应该感谢我,一脚把你踢进了酒缸。” “我没把你踢进去么?哼哼,尊掌爷爷本来是想练出我们将来参加祭典时候,喝祭酒的气度,却险些练出两个酒鬼。” 陶冉笑起来,又舀了壶酒,“曦月宗的那群秃老头子,那一年还遭了灾。” 那时候我和陶冉难得一致地认为,曦月宗里的长老都是秃子。因为我们认为那里是整个宫里最为难的所处——那里的人明明没有完成职责的天分,却还要想破脑袋去证明自己有,以免宗门倒闭,甚至在已经碌碌无为了千年后,已经要倒闭的时候还在苦苦挣扎。实际上,就算倒闭了,也不是吃不上饭,神邸还是养得起几个退休干部的诚然他们作干部的时候并没做出什么干部的功绩。 陶冉口中的那一年,说的是百年祭典前,曦月宗提供了训练我俩的酒水的那次(为什么是曦月宗提供呢,其实这样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想偶尔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顺便赚些小费也是正常)。不知道是哪个小伙计谁备的酒,后劲过大,以至于我和陶冉晕晕乎乎地大砸特砸了三天,将已经准备好的祭礼器物破坏殆尽,醒来后就看见了苦瓜着脸围着神邸蛙跳五百圈的曦月宗弟子们。 陶冉的眸子忽然黯了黯。饮下一口酒。 “叶宁,提起曦月宗,我倒忽然想起两个人来。” 我默了默。 我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 那是我爹,还有她爹。 曾经听说就是他们俩最初提议了建立曦月宗这样一个地方,只是还未等到它昌盛,他们就死了。 说起他们,这就关于了我曾经说过的,那个在陶冉逃走前夕提起来的,我们都很厌恶的忌讳。 我与陶冉自小就很像,即使我们半无意半刻意地把自身风格改异,也依旧是有人叹我们太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神邸开始吹起了一阵子小风儿。 说我和陶冉是异母,同父。 妤络姑姑和我娘也并不是不知道这事,却并没有反应。 于是这就更加助长了造谣气焰。 最后的结果就是,我和陶冉争吵之中把这件事捅给了尊掌爷爷。没想到的是一向秉承老祖遗训,治门派如治家,不伤门人不杀弟子和蔼待之的尊掌,竟然勃然大怒,就在那一天之内,老头子拔了十二个人的舌头。要知道漠宫不同于其它门派,它没有那么严苛的规矩,大家一向是嘻嘻笑笑相处,不像剑道门派,触门规重则诛,无人无理可驳。我们没有什么门规,仿若家人,从不存在谁能因为谁的错就决定了他生死这事。所以尊掌爷爷此次发怒,不但让所谓不尊上主之风大大收敛,还起了强调尊卑的作用,使得身份一词颜色深了许多。 其实起初我并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但是知道死了人以后,却出乎意料的平淡。我对杀人没什么兴趣甚至我认为自己还是比较善良的,但是当时却觉得这些人真正活该。这个让当时已涉世事却仍然年少的我惊讶的想法使得我一直罪恶地认为我其实更适合作个魔头。哦,陶冉的反应,她自然是得意,她自己都说了从来没有什么家人意识,所以自也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只知道造自己谣的人间接因为自己而再也没有了。 但是这到底是不是个谣传我到现在也没明白,一是牵扯进这件事的长辈总是避开这件事,回避我时不时的探究,二就是尊掌爷爷的做法了,他当年不加审问,没等我去问就把人给杀了,我总是理解成杀人灭口——即使那时候我对于这个流言十分憎恨,但是我总认为其实那些人说几句话不至于丢了命,即使是有损元使清誉,打个半死不活也差不多了,更何况元使也并没有介意,平时有人不分尊卑的玩笑,也不曾见他这样的暴躁。还是当初小,要是懂得劝阻,留下几个人来问问,说不定也清楚了。 然而这件事却并没有就此打住。 是,尊掌的做法使得漠神邸的人皆紧闭了嘴,然而却并不包括孩子。所谓童言不忌,许些听了大人风儿小弟子还是难管紧嘴巴,虽然不曾明言,却相互谈起。 那一天小铃儿就是听了这个风,于是贴着陶冉好奇地旁敲侧击,熟料陶冉却并没反驳,而是抱起胳膊高傲地哼了哼。 “就算是这样,也必是我爹弃了叶宁那厢的娘。你看叶宁那个样子,就可知她母亲也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说我娘贵为元使,叶宁的娘,却是做妾我爹都不稀罕的。” 那天路过的我拿软鞭抽晕了小玲儿,还在与陶冉近身打斗时趁其不备抽匕割了她的头发。 我不管亲爹何许人,又是不是如谣传一样薄情,我娘是还在世的,毕竟不是别人的娘,是我的,陶冉这一番,实打实是巨大的羞辱。曾经的我,为人处世确是最憎恨被人尤其是厌恶的人羞辱。 “陶冉,你娘又算个什么东西,要是真如你所言,你娘岂不是插足别人感情,那种被骂作贱人的女人?!”我当时是这么说的。 陶冉气的脸色发紫,当即也拔了铁链鞭,“闭嘴!我娘是元使,要什么还用抢什么?看你娘现在在我娘麾下做事情,怪不得天天冷着个脸,为了地位,也着实不要自尊!” “你竟好意思说你娘贵为元使?这样高位竟还锁不住爱人,不是无能是什么。我娘不要自尊,那也得看是谁什么心肠逼她不要自尊,这也罢了,还要好言好语地合作,把情敌放在眼前共事数万年,到底谁不要自尊?!” 这场口舌之争被尊掌老头子一个巴掌打停了。 那自然是打我的。 但是自那以后陶冉却再没提过这桩事,大约是因我这一点破,愈发讨厌自己会被说作是个不要自尊的结果,也更加讨厌和我扯上姐妹关系。 不过这事已经淡了,是以我可以如此平淡的拿出来谈。其实没什么好在乎的,那个爹无论带给了我多少流言烦恼,他也已经是个死人了,而我那个娘,实在也没什么念想。他们不是我真正的家人,又何必为不相干的人动不该动的气。 陶冉一双眼睛十分妖孽地半垂着,又喝下了一壶酒,整个人都晃起来,跪起来还欲去舀酒。 “你够了。”我把她扯回来,本来打算把这厮拎到榻上去,她却顺着我往回拉的势倒了下来,我慌忙去接住。 陶冉不知道呓语了些什么,却调整了下姿势直接倚倒在我怀里还还还颇乖驯地搂了我的腰。小猫一般黏人。 我就愣了。一时竟不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放。 没想到陶冉竟是有体温的,整个人十分的温软。倒是我的体温冷得与这里十分契合,引得她打了个小颤。 于是我心一横伸臂抱住了陶冉。 “叶宁叶宁你你告诉、告诉我唔什么是,什么是家人” 我扯过身上的绒斗篷把她裹了严实。 “如果有一天你清楚了自己,那么我们就是彼此的家人——真正的家人。” 这是陶冉的脆弱。小铃儿尊卑观念太重,即使给过陶冉温暖,在陶冉心里也并不是什么家人。她也是没有家的,从前似乎令她是否自豪的娘,现在看来也不是她心里的家人。然则我们却是不同。 我的酒劲上头,竟渐渐睡了过去。 直至窗外的曼珠沙华又开。这般艳丽的颜色,却开在寒凉子夜,虽然星光点缀流光环身,却是注定的孤独。 ------题外话------ 叶宁还是很贴心的罢,维持一贯,不接受陶冉舀的酒,但是利用冲洗竹筒的机会去减轻了陶冉的手酸。 还有,她们中间的感情确然是特殊的,但是绝对一不是爱情,可别误会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谜团得解 我爬起来的时间竟然正正好,去往清心亭的路上伴了一路曼珠沙华花开,流转了盈柔红光,这里如此常见的颜色,不曾腻烦,竟然还是觉得那般好看。 清心亭建在石宫东侧夜光湖中心,连着一条通往岸上的细细的石板道。 曾经觉得元冕的确是个懒人,偌大石宫,不曾起个正经名字,里面的小宫,有名字的也是寥寥几个,就连他的大殿,也只是叫正殿,没有名字,有名字的,却还是些极阴寒的称呼。 可是这个小亭子却是有名字的,清心亭。较之荼靡阁啊寒石殿什么的,已经是极正常而有丝雅致了。 但是其实没人知道,这个特别的小亭子,有多么特别。 清心亭。是清心,还是,倾心呢。 得了婳魂以后我才了然了这些,亦曾经琢磨过,清心亭,倾心停?又摇头否认。清心停,倾心却未停。倾心未停,故清心不再。 所以其实这个人不是没有雅思,不正经为自己的住处起个名字,也并不是懒,而是因为他不不把这里当作家,只是个随时要换的落脚点,所以不肯花心思。更重要的,他喜欢的人不喜欢这样阴沉的地方。他不会为拿她不喜欢的东西花心思。婳魂告诉我,她知道他总想着有一天能找到一个真正的可以当做家的地方,牵着她一起为它考量名字。 子夜笙响。 “你竟然知道我在这里。”亭中传来一声调笑,“我不是告诉你,去正殿找我吗,你竟然可以分秒不差地找到这里。” 我知道他的故意戏弄是为了什么,因而不答,悠悠闲闲环顾清心亭,才发现这个水晶亭子比普通亭子大许多,几乎等于半个厅殿。亭子四面环水,镜湖潭影;两叶四角顶儿错在一起,八个翘角上八颗夜明珠,最中央的尖尖上一颗透明晶润的九颜泪;四支撑亭柱粗细合度,面上盘缠着银白的丝萝雕纹,曲线流畅精致如此;四柱之间,只有互相面对的两面网了栏,栏面外凸,半球形状,而空出未栏的两面,一面上留给我身后的小路,是好通人进的,另一面,大约就是供捧玩湖水的了吧。亭一侧有一玉榻,榻边一长玉桌,上摆酒具寒果。 我收回目光,又看了看半躺榻上饮酒的某人,自走进去找拉了个带软垫的无腿椅坐了。 “是不是她告诉你,我在这里?”他仍然追问。 “是不是,你明明知道,又何必问呢。”他原来只是为了听这一句话。 “有时候只有借他人的口告诉我,我才能感觉到,她还活着。”他的目光悠了悠,估计是不自觉把这话说了出来。 “活着?”我无情嘲笑,“什么活着,只不过一个荒魂,连你也说过那勉强是半死不活,怎么又叫活着,自欺欺人作什么。” 他眯了眯眼,我发觉了他悄然收紧了握杯的手。 “叶宁,从你口里说出来的话,依旧这么的令人厌恶。” “于自欺欺人的之人而言,实话当然是毒药。” “实话,毒药”他晃着杯子喃喃,突然笑了笑,“也是。不过叶宁,终归你也只能凭借你所谓的毒药来搏我了。” “那倒未必。”我也拿了个杯子斟酒,饮了一口。嗯这酒劲儿倒大“你是曾经赢了茶墨他们,你的所谓实力也的确曾令我慌张,但是我现在已经明了,如果你当日不服那丹丸,你那实力,最多也就和我打个平手。” 他哼了哼,突然举内力来夺酒壶,被我迅速浮夺过。当然这个过程仍也是电光火石之间。 酒劲上头,我有些晕乎,半无意地偏头看看他,“你为什么会叫元冕呢。” 他却似乎顿了顿。又挑起眼睛笑看我,“我为什么不能叫元冕?是婳魂告诉你的?” “没事。就是觉得,不太符合你这个人而且你这个名字起得似乎随意。婳魂说这名字没有来由。”这个人,他不在乎称呼,本名是不在乎随意改掉的,所以我觉得以他的执念,总会改一个有意义的名字以纪念爱人,因为至今,但凡我在他处见过有正经名字的东西,无有一个不与他的她相关,而他的名字,却没有? “的确没有来由。”他目光散了散,无意地看着某个方向,“很随意。我知道你疑惑什么。名字是在遇到她时候即兴编造的。” 哦。是这样。 也是因为这个名字伴有记忆,所以才一直用着吧。果然还是和她有关系。 他忽然坐起来,一把掀过我。 可能因为喝多了酒吧,我居然没反应过来躲避。于是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他锁在怀里。 “放开!”第一反应是愤怒和挣扎。我本来想用‘荼毒’灭他半条命,却不想那半个不灭咒竟然这时生效,我竟半点法力都用不上。但是我还是成功的把身子转了过来,背对着他,他却依旧锁得很紧。 他斜挑嘴角。两只胳膊在我胸前锁得更紧。 “你不过是盗走了一只魂,却还拥有了她的气息,当真令我惊喜。” “元冕,你要是敢放肆,哼,我是伤不了你的婳魂,但是我能伤得了自己你从来没忘了罢?虽然我不会轻易去死,但是必要的时刻能顺便拖你入万劫不复,还算值得。”我冷了冷脸,尽量镇定。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不过我想你不会因为任我抱这么一会,就去自尽罢。”元冕的声音顽邪却安静,有调笑,有疲倦,有无奈。“叶宁,最后的最后,必定是我赢。不过看在你帮我养护婳魂,我会让你死得明白。但是那个时候恐要解释的太多,太费口舌,我也必定不会剩下那么多体力与时间。所以不如现在就说一些,你还想问些什么,问吧。” “哦?我以为,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不会顾什么死的明白” “她曾经说过,我亦答应过。” 我知道身后那个深潭般的声音后面,那双眼睛已然哀柔而深深了。 忽然恍惚。似乎看见一片树林,林中有一坟莹,碑前站着一双男女。眉眼是看不清楚的,倒也的确不需要,能知道那是谁就可以了。 少女一身鹅黄的柔侠丝裙,身姿秀丽,背影纤纤。身边男子亦是挺拔俊秀。 这是婳魂的记忆,那么女子就是她吧,如此身边黑衣的男子自然是元冕。 “喂。”少女扯了扯男子袖子,转脸看着他,那个声音婉转清晰,很是悦耳。 “嗯?”他也转头看她,听声音有些懵。不得不说那个时候的元冕倒有一股少年气。 少女又看着墓碑,手指却依然勾着他的袖口,“老伯在我即将散去的时候收留过我,他对我很好,现在他死了,我报答不了他了可是他还有家人,你要帮我一起报答他们啊,听见没。” 他愣了愣,然后点头,“好。但是为什么一定要报答,这也是人世的规矩吗?” “这怎么会是规矩呢,是人心啊。别人对你好,你当然要对他好。那我对你好,你会对我很坏吗?” “我但那只是你,别人倒不一定。” “这个算了算了。你以后就会知道了,我就是这样的好了算了,以后再说。” “别生气啊,那我答应你,我会去了解的以后你想报答谁,我都陪着你。谁对你好,我也对他好,我会学会的。” “真的啊,不会反悔?”少女笑起来,看看那只被他握住的手,又看着他。虽然看不清楚眉眼,那一股明媚的俏皮却感受得清晰。 “答应你的,不反悔。”他信誓旦旦。 “那要是对我好的那个人,他喜欢我呢,你也对他好么,嗯?”少女故意问。 他的脸色匡匡就摔下来,转头看看一边放着的剑,咬牙笑起,“我会对他很好。” 树影婆娑,阳光那般耀眼。我就在少女银铃般的愉快笑声里醒过来。 思想的恍惚中渐渐疲于挣扎。 他是很想她的吧。婳魂虽然是魂魄,却也能记得那么清楚。只是她明明就在他面前,他们却不能见到彼此,明明希望一直在,却不能触碰,这是语言无法描述的痛苦。元冕固然可恶,但是这份感情着实纯净。我心里又如何没有人,将心比心,或许充当一下他思念的寄托,也没有那么不能容忍,到底,这个人也是疯了累了很多年,好不容易恋人成了实体至于问题那自然是要问的,不能白白牺牲嘛。 “好。那从最开始吧从颜竹月的重明镜,是你做的吧,还有她为什么是你救的,还有颜凝悠把竹月推下悬崖,这一切是不是你的阴谋,是说吧,何目的。” “果然,你是打算,都问一遍?好吧,我从头解释就是。”他似乎笑了笑。“是我。颜凝悠对颜竹月的愤怒是早就有了的,我不过把这份不满扩大了些许,她就做到了杀姊之事。而颜竹月摔下山崖受伤也确实是我意料之中的事,另外她的失忆也是我的安排,倒并不是自己摔的。目的就是送镜。哦,其实那镜子并没有所谓复仇的功效,我只是利用了颜竹月彼时心里隐隐的邪念,埋藏得很深的那份愤懑。” “等等,你说为了送镜为什么?” “不为什么。” 他这是又不想往下说了。我无语地接受了这个不为什么。 “那雪川的安默浔,他的伤是不是你做的?”我问过默浔,然而他却也不知道。 “不是,不然也不会有后来的试探。你要说雪川”他顿了顿,“倒可能是我的毒兽做的怪不得那段时间,我隐约在一些寒蝠身上感应到了寒毒的气息只可惜它们后来都因被伤死了,估计是安默浔那一战的功劳,而这些毒兽又是因为擅自去了雪川违了我命,为了逃避惩罚还自己掩藏了伤口,于是后来都死了。我便无从知道到底这寒毒出自何处。你不知道这事,说明安默浔并不记得。” “确实。” “寒蝠与寒毒是相互感应的,靠近以后寒毒会为寒蝠所激,一旦被寒毒控制,安默浔此人就形同疯魔,不再是自己,自然不记得发生何事。”他的手臂又收紧了些,我皱了皱眉。那人却浑然不知我的郁闷,“后来在山林,我恰在附近训练寒蝠,却不想它却感应到了寒毒。于是我就找到了你们,适时那处我只看到安默浔与莫雪冉两人,知道定是他们其中一人身上有寒毒气息,于是便以寒蝠之羽化为剑,试探寒毒来向。其实那时我还不想惊扰了你们,所以没有显露实力。谁知你还是疑了我,竟冒险追出来。” “所以你就陷我们进了去石阵谷?”说实话那时我的确欠考虑,当时只是想着追凶,好解开重明镜之事,毕竟那镜子太过重要,且冉冉的灵鸟,维持时间不长,也容不得我再考虑,所以我一时急了,毕竟,我还是不希望漠域在我手里出事。 “我本不知道附近有个石阵谷。但我知道,是安默浔触发了隐藏的阵法。毕竟他是灵谷的人,而灵岩阵巨石也是出自灵谷,他们是有特殊联系的。”他笑了笑,“你知道,你是我重要的棋子,我是不能让你死的,所以我去跟随苏顾等,知道了你有可能会死,出于目的和好奇,我下了石阵谷,由此知道了灵岩阵,才知道为什么你们能触发机关。同时,你给了我惊喜——你不但没死,还得了重明镜。” “竟不是你的安排” “当然不是。”他十分坦然,“还有那重明镜它应当是因了图腾吸引灵力特性,才融入了图腾。” “你说我从开始就是你的棋子,不能死,那么你到底是想让我干什么,这一路上你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做法,你所谓的旗子,究竟是被利用来作什么的?” “很多。但殊途同归,是为婳魂。” “”我默了默,知道他又不肯细答,于是开始问其它,“那后来你现身下毒,伤了冉冉,又逼我取寒毒,又是为什么?” “寒蝠伤了安默浔以后,安默浔体内就残留了我族毒质,本来外力不能入侵的寒毒,这纯净的奇毒当中已经被开辟了一条通道” “就凭那破毒兽两爪子?那这旷世奇毒也太易破坏” “毕竟那是寒蝠,与寒毒是相应相克的,而且还是我所培育,专门培育。你以为随便一只毒兽就可以?后来虽然寒蝠死得太早来,我不及弄明白寒毒的主人是谁,但是至少可以知道寒毒现世这么一回事。出手试探安默浔以后,我已知道他就是寒毒主人。我回来配制了后来给安默浔下的毒。因为他体内寒毒已经被破坏之缘故,我的毒,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混入寒毒当中,如我所愿。” “如你所愿?” “本来,我是想,我下的毒改变了寒毒性质,你又一定会以漠域唯一的那种传世法术取寒毒,这被改变的寒毒就能将你反噬,从而剥落你一半魂魄,当然,它不会致你灵散。却没预料到,你始终这么不听话,竟然会想到找陶冉。传说冉公主与宁郡主所修相克,谁知你竟会以她的独特法术顺你的脉,将寒毒吸纳入体内我本以为,你没有别的方法取出寒毒,毕竟漠域有记载的术法,就只有我开始所料的一种。” 哼,信记载,岂不没有创新一词了。 这件事倒真是误打误撞。我当时所想,只是想着元冕不知道会需要多少寒毒,安默浔又是否能够不受伤,所以才用了比较保险的方法。我以为他不告诉我寒毒取量是想给我下套,多了或少了,都是出错,一旦出错,我不知道他会怎样,所以十分保险地选择了利用自己中毒循环寒毒,这样要多少都可以,而且如此,取一点点寒毒即可,决伤不到默浔。谁知道元冕并没想过这个东西,闹了半天竟是我想多了 等等他还说什么来的剥落我的一半魂魄?我既是汇聚成的灵,那么在我灵体上落一部分汇聚源其实也没有什么,但是我却是已修炼成的,即是说汇聚成我的灵已经被我修成魂魄,其形、状固定,那么此时剥落,未必不对我性命造成威胁。但是依他的话他的意思是,那毒可以弥补我缺失的魂魄,从而帮他,强行维持我这颗棋子,活着?似曾相识啊这法术凌亦?记得最初的他那伤,也是能够强行维持他的性命是吗 “那么凌亦,竟也是你做的?你你在人世待过?”我对他没有对苏顾的直觉,的确不好分辨他到底来自哪里,虽然在漠域,我从来不清楚有这号人物,但是他身上却也没有安默浔他们那样的他界的气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居然也能穿梭结界? “算是你疑心那个小男孩的话,其实他也是池鱼之灾。我的目的在那两个小女孩身上,毕竟他勾搭的那两个小姑娘命格,不太一样。因为偶然那次,我看到了她们的师父,那个人界医圣,竟然是故人,哦,你暂时,不认识。”提到故人二字,他似乎十分好笑,“因此我测了一测,卦象显示我当去推进他们的命格。于是我按指示想办法,下毒凌亦,待他与两个小丫头情根深种,凌亦再死,如此两个小丫头就执念不能拔,接着我便利用颜竹月,从她们的师父口中,清楚了漠域的存在,并且知道了去往这里的方法。” “你的手段这么对待一个小孩子,你也不怕破费了你的毒。”我一边心中冷笑,一面想着这医圣究竟何人。 “你说的对,本来不必破费,用些普通的毒术也一样能拖到他们情根深重再令凌亦死去。但是那时候我恰好制了新毒,于是就恰好缺个试验品” 我不动声色挣开他的禁锢,“好吧,你继续,为什么要我的魂魄?” “婳魂,她需要你的魂魄作能量融入,否则她无法存在长久。至于为什么必须是你的魂魄你会知道的。” “那取寒毒之事我没有如你所料后,你是如何打算。” “自然是把你留下来,慢慢想办法剥离你的魂魄。却没想到你会盗取婳魂并且将它封在你体内,有你的灵气,她算是保住了,只不过我还要操心被你威胁,又因为不灭咒的缘故,你竟不肯走。我们手中筹码相当,我竟没办法把你这棋子扔回北境继续下棋。 哦,还有那天我初次光明正大现身,的确,那天并非我的真实实力。嗯,就像你说的,不用结髓丹,我暂时无法击败你,不过也不输什么,毕竟你是漠域的最强者,与你拼个平手,倒不丢人。” “哼,你也晓得是‘拼’个平手。”我冷笑着,满心不屑。 他没理我,兀自说着,“我用结髓丹暂时张大我的实力,下毒,目的就是逼你就范,想让你按照我的安排走,于是,甚至我还杀了莫雪冉,算给你个留威慑,告诉你我的‘实力’是不容忤逆的。顺便,的是没有了莫雪冉,你的灵力又混有寒毒,安默浔的寒毒就将再无人可助控制,那么他彻底疯魔的那天便不远了,他自将为我所用(看来他当时并没有算计到在石阵谷冉冉其实早已经封了默浔寒毒,虽然被我所阻止没有完全清楚,却够使它安生上几年)。当然,这一些,也是报了点曾经我与你之间的仇,不过既然是你我的仇,我也该报在你身上些,可是无奈,为了剥魂这个术法,你不能受伤,尤其那时候我因服用丹药,力度不好控制,万一对你出手,极易过重。不过这曾经的缘分,总有一天我会清算在你身上。” “曾” “还有,苏顾与安默浔那两种毒刚刚制出来,这是我暂时所拥有唯一两种厉害的毒了,其它的,虽然也罕有,但却是你和陶冉你们能破解的。” “哦等等,什么?那茶墨他们”我差点跳了起来。 “他们身上只是普通的毒。” “那为何连陶冉都断定他们无药可救了?” “我想瞒住谁,岂是轻易能让人看出来的?再说,我那毒虽然普通,然而只是对我来说普通,在他处依旧是少见的,所以连陶冉都不曾知道。那毒下在人身上,一段时间内是奇毒症状,任何人都会断定无药可救,而只要服用了缓毒药物,待这段时间后,这毒就会自行消散。嗯,我的毒都不是漠域的,你们无可了解,自然更不可能看穿。” “你是说”我心里有些激动的颤抖。 他一勾唇角,又半躺下去,“解了。你徒弟换来的药,即是那缓毒药物,所以现在他们的毒,已消散了。” “你为什么不下杀手?”我不觉又警觉起来。 “因为他们是你命格里必须活着的人,我想达成我的目的,就必须顺从你的命格。再说,给你留着牵挂,留着牵制,就不用担心你会轻易去死了不是吗。” “那你为什么不依你骗我时所言,设下定期需要缓解之药的毒?如此,不是既保证了他们不死,又多了胁迫我的筹码吗?” “叶宁啊,”他端起酒杯皱眉瞥着我,“我不是万能的,我的毒品种没有那么全,不是所有毒药都配好了解药和缓解的丹药,毕竟我孑然一身来的漠域,过结界时是什么毒也带不了的,于是毒需要时间配,解药需要时间配,缓解的药也是不好配制。要毒刁钻,解药就不刁钻了吗,你以为我真有那么多,你所说的毒来作胁迫你的筹码?” 我无语了半晌。 一人一毒,居然是个障眼法。我问的问题,居然是因为品种不齐全枉我高看了他,焦头烂额地想了那么多可能 最终我无力地扶额,“准备如此不充分,也敢开始你的这计划”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我等不起了,也不想再等。况且,从我来到漠域的那一刻,从你与凌亦,与苏顾相遇的那一刻,这盘棋就已经开始了,不容我再有时间配制。” 苏顾突然想起,我心里又是一惊,“你曾经说苏顾的毒无法可解,可是真的?” “真的。”他饮了口酒,又顿了顿,“不过” “不过什么?”我好像看到了一丝希望,自然努力想抓住它。 “真是很少,很少在你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他笑了笑。 “不过什么,你快说!” “不过如果你能把你身上的不灭咒掌握,以此咒法为苏顾七日回灵,倒是能保他七年相安。七年之后,若苏顾的毒没有蔓延,就可以再次施法,即再保七年。但是此后,每隔七年你都要回灵,就能保他性命,这是极消耗元神的。但是如果毒蔓延了,那就没用了。” “元神,不要紧,只是”只是我的劫症虽然苏顾为我治了病,但是他的药也只是特殊在见效极快,并不治本,七年一病之期却还是不变,病期服药后我的身体虽然看起来很好,内里却依旧虚弱万一回灵时我晕过去了那苏顾他怎么办? “你不会是不信吧?嗯,这个在你。我告诉你这个办法,只不过是因为,我听到了婳魂的心意。” 我愣了愣,迟钝地感受到了婳魂异动。 “但是即使我告诉了你方法,你依旧不可能做到。因为即使这不灭咒施在我身上,我作为它的主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做到我刚才所说。” 我依旧愣着。 于是他又开始好笑,“亏我夸你是漠域的最强者,这副小丫头的懵懵神态,还真让人难以置信这是个高手。” 我立刻反应过来,刚想反驳,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什么高手,什么最强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一琴血案 我回头一看,陶冉正端着个酒壶摇摇晃晃,醉眼朦胧不太准确地指着我和元冕。 “要不是要不是本公主这些年懒于修行,叶宁怎么会是漠域的最强者不,没有,呵呵她现在依旧打不过我” 我拧了拧眉,飘过去用胳膊把张牙舞爪的她锁住了,“是是是打不过你”又看向元冕,“你有没有醒酒汤?” “我?”他挑挑眉,“她浪费了我两坛云梦醉,我不计较,现下解酒药都还理所当然要我破费?” “说有没有!” 他愣了愣,“有。” 待他拿了汤来给我,却又飘飘悠悠讲了一句,“叶宁,你可知你越来越像她了。刚才那句话,反应,语气,神态,都一模一样。” “我向来这样。你要是真认为我们像,那可能是她像我,并非我像她。叶宁就是叶宁,从不为人替身。” 我把陶冉拉过来,按坐下去,坐在我那把无腿椅子上,自己在她对面往地上豪放地一坐,端着碗往陶冉嘴里灌汤(我自然是不怀疑有毒,元冕陷入回忆的时候从来都想不起来那些计划,更何况下毒)。 那死丫头却嘟囔着这不是酒,撒娇发泼,左右扭头,还差点把汤给我一爪挠洒了。 突然一只手捏住了陶冉下巴,陶冉被迫微扬着头,张开口,皱着眉,颇不舒服地叽叽喳喳,小爪乱挠。 “你们真是挺像的。” 我抬头看着他,愣愣地端着那汤,却听他看着陶冉凝眸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却突然看向我,一脸不可理喻,“看什么,快灌啊!” “啊?哦。”我瞬间收回目光,照着陶冉的嘴把汤灌进去。 陶冉没有吐出来,居然还舔了舔嘴唇笑起来,然后往我怀里一倒,双手扒住我双肩,人贴在我胸前。 “你这醒酒汤好喝吗?”我疑惑地看了看碗里。 元冕又有些失神,“我在汤里,放了些东西,汤是甜的。” 甜陶冉爱吃甜,这是她身上唯一一个小姑娘的特质,而我更喜欢酸甜,太甜的东西我大约一口就腻了。 但是他为什么 “我知道你疑惑什么,”元冕从容看着我,“她酒量也不好,而我只有这一种醒酒药方,于是就习惯了每每配汤,都再配些料,合她的胃口。”然后他起身回长座。继续喝酒。 我嗯了一声。把陶冉打横抱起来,留了一句我们回去了。 刚转身,身后就是一个杯子打碎的声音。 于是我不得不再转回身。 是元冕砸碎的杯子,准确的说是朝着某根柱子砸了过去。 而他自己已经颇悠闲地坐了起来,又颇悠闲地拿了个杯子倒酒。 “既然来了,就出来吧,躲躲藏藏干什么。” 一把剑迅速飞出,刺向元冕,我看着它皱了皱眉,果然剑到了元冕脸侧,就停住了,然后又默默地被他周身气息震了回去。 整个过程元冕一直就是那副悠悠闲闲的神情。着实也不需要动。不过要是换我或者陶冉,那把剑更应当灰飞烟灭掉了才是。 我正想回头嘲笑一下子那剑的主人,却在回头的那一刻知道那不是他的真实实力。 因为他是萧然啊。 作为云翼林最年轻的掌门,他的修为剑术,是暂时还不能与安默浔相提并论,但是也足够强大,即使是在元冕这里(不服丹药的情况下),伤他一下也还是能做得到,怎么会轻轻易易给弹回去。 这一招未用全力,大约是他听到了元冕那些话,觉得他还不是个完完全全的坏人,至少他没有真的给所有人下毒等等! “萧然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刚把陶冉放下,都还忘了起身,立马惊悚地反应过来。 他咳了咳。 完了。 元冕突然妖艳地笑起来,“少侠跳莫知渊下来的吧?” 莫——知——渊?! “什么莫知渊”陶冉这时却似乎醒转了,揉起眼睛。唔这醒酒汤是厉害 我站起来,她也随后站起来。 “萧然?!” 那一瞬间空气凝固。陶冉在看到萧然的一刻,就全明白了。 “你傻吗莫知渊根本伤不到我”她皱着眉颇无力。 “我只是觉得起码,要把你带回来”萧然愣愣地看着她,嘴角滑出一丝鲜红。 我拉住了陶冉的胳膊,她疑惑地看着我,我笑了笑,“你知道,对一个凡人来说,这是一个必输之赌,但是很好,萧然仍然赌了,博得了这一丝希望,但是你亦清楚,他找到你,需要多强大的信念。” 陶冉看着我,咬起嘴唇,眼底有一丝的水迹,那双晶亮的黑眸显得很怜人。 “陶冉,你找到了。” 她怔怔地看着我,随后把眼底水迹一收,笑了笑,一字一顿地说了句谢谢。 我放开手,放陶冉走向萧然。 然而有人非要破坏一下这样的气氛。 在我还在微笑的时候,在陶冉到了萧然面前的时候,那一束红光趁着我们都没反应过来,已砸在了萧然身上。为什么会是被陶冉挡住的萧然呢?因为陶冉及时被他拉到了身后。 “萧然!” 陶冉反应速度是快的,迅速扶住了他,萧然嘴角的血流的却愈发快,最终还是没控制住一口喷了出来。 我在下一刻闪到了他俩身前拿汀雨箫打灭了再次飞过来的红光。 “你干什么?!”我敛起怒意,平平淡淡地看着他。 “你们在我的宫殿,目中无人地卿卿我我,简直是不把我这个主人当人。”他依旧一脸悠闲的轻蔑。 “你嫉妒?”我还以轻蔑。 “不。”他的目光突然锐利,寒光四射,“我只是突然想报一报冉公主的摔琴之恩。” 我默了默。陶冉和萧然这一对显然勾起了元冕的感情往事,他或许觉得陶冉砸了他的琴,不让他念想,又凭什么有资格和别人卿卿我我。 陶冉疑惑地看向我,把我扯得离她近了些,在我耳边问了句那琴究竟什么来历。 “那是他的爱人死前留给他唯一的念想之物。”我压下声音,微微侧头看着陶冉鲜艳的侧颜,她有些怔,“是这样吗那为什么,他并没动我” 我无语了一无语,“你可知那琴我费了多少力气才修好” “你你你竟是你替我收拾的?”她愣了。 我咬牙切齿,“废话都是因为你啊,我居然无耻地用了婳魂来威胁他,其实如果我不认识你,还真不可能厚颜无耻地阻止他将你碎尸万段” “婳魂是什么?” “没什么。你先给萧然疗伤。”我放下攥汀雨箫的手,走近元冕,手撑在他面前的桌上,低头看着他,“你放了他们。” “原来你知道啊。”他笑了笑。抬起头,那张面孔与我只距离一寸。 “我知道你服了结髓丹。”我定定看着他。方才萧然来的时候,我身上的不灭咒效用已过,这代表着我可以和他打斗了,想必他也清楚地知道,要报琴之仇需要打败我们三人,即使服药这手段不太光彩,但是我素知这个人的做法,他没有原则,唯一的标准只有他的她。所以陶冉摔琴时我才会那样的惊讶和乱,因为只要涉及到他的那个恋人,他从来不马虎的,是以我用婳魂厚颜无耻地威胁了他以后,还放不下心,小心翼翼地修琴伺候,却不想他还是计较着。 他扯了嘴角,十分僵硬,眼底已有赤红征兆,“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放了他们。你除了婳魂已经没有其它筹码,然而就连婳魂你现在都伤不了。其实陶冉带去的酒里我早已安排了刚制好的药,你即使伤了自己也伤不了婳魂了。虽然只有今晚,却也够了。” “你要怎么样。”我看了看身后一对,陶冉正在给萧然疗伤。 “那自然,是让他们如同月儿的琴一样。” “你要杀了他们?” 他移开视线,依旧笑得邪魅,“我说过,我想让你活出我想要的结果,就必须按照那种可能的你的命格去走,是以,命盘给我唯一的指示就是,你身边的某些人不能死,很无奈,萧然属于其中之一,所以我不能让他死,但是你知道的,落在我手里,其实死比活着好多了。至于冉公主,很不幸,和苏顾一样,命盘没有指示我她是否必须活着,如此,似乎证明她的死活甚无关紧要啊。” 我退了两步,手臂抬了抬,手中的箫管再次伸长成了那把比我略高的灵杖,灵杖上端那颗大而圆滚滚的九颜泪正发散着汀雨箫被催动时的蓝与紫星河光芒灵杖向下一点地发出了小小声响,惊动了陶冉和萧然,背后陶冉一声叶宁喊得甚是惊惊未定。 而面前那人却始终意料之内地笑看着我。“其实你们是可以三个人一起上。” “不用了。我替他们和你打,若是我输了,你再劫他们吧。”我尽量的淡然。 “叶宁你疯了吗?!” “元上!” 那两人话音未落就到了我身边,陶冉一脸愤慨,“你动了这杖,说明你很看得起他,既然如此怎么也该我们三人一起,要是他真有那么强,三个人把握更大,要是没有,三个人也更占便宜没什么害处或许还能废了这人你想逞强不是这个时候儿戏吧?” 萧然点头,“元上,你一个人确信能胜吗?连萧然都能感觉到他的周身气息变化实在” “我不确信。但那又怎么样。” “叶宁!” “给我闭嘴。” 陶冉其实感知到了他的压迫力,实在已经明白我一人根本打不过他,其实三个人都未必能。 但是我却知道,不是未必能,是一定不能。元冕一旦下手,一定是滴水不漏,所以他今晚所服结髓丹,一定是能应付我三人。三个人上阵是输,一个人也是输,我更希望一个人,如此陶冉萧然的体力灵力就能完好,那么就能在元冕手里多撑持几天,因为我还有另一打算,势必需要自己受到最大的打击。如果成功,我就能救我们三个人,还能余外再救一个人。这个秘术是我自己独创,料元冕一定不会料到。 “好啊。如此,结束得还要快。”他笑了笑站起身来,手中光芒一闪,他那柄刀就现了形。 我冷静地看着他周身散发着的赤红色气息,当中还夹杂着结髓丹那邪物的黑气。 “叶宁!你到底怎么想的?”陶冉怒目圆睁,甩袖瞪着我。 “没怎么想,输了不过就把你们输出去,那又怎么样啊,总归我是死不了的。”我警惕地注视着对面那人眼底逐渐漫上来赤红,即将染满整个眼睛。 “元上,萧然并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萧然已经抽出剑,准备对敌。 陶冉一步迈到我身侧,手一抬现出惜梦。“我凭什么听你的,叶宁,我要和你一起打。” 压抑的气息逐渐压迫过来,我咬牙看着对面对陶冉说话,“你废什么话,萧然有伤在身,你要是也缠进去,就无人能护萧然,你们给我留着力气。” “我——” “总归琴是你摔的,这血案是你引发的,你还凭什么听我的,凭你欠了我一个人情,你总该知道点义吧?” 红光滔天。 我飞近了些那光,知道陶冉还是不死心,挥手设下结界,将他们困在界外。 “你以为他们出的去吗,我早就在这里设下了结界。” 我面上装出一片惊讶,心底却还隐隐笑起,若他一心认为我把他圈在结界里面只是想让外面那两人逃出去,那还挺好。 今晚,我唯一要考虑的事,不是如何赢,而是如何受,如何,承受下最多攻击。 “来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涅槃解咒 北境。 漫长的思念和隐藏的深忧再一次漫上心头。苏顾微微蹙了蹙眉,站起身,把手中药草轻轻捆好,离开了药园。 “苏先生。” 刚进院落,就被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他转过身看,原是从漠神袛回来的冰允。 “允儿姑娘。” “嗯。”冰允眸子里颇有些担心,“从我们醒过来,已经是十日没有见到阿宁,就连陶冉和萧然,也没回来。这次就连你和阿宁的感应都断了,真的不会” 苏顾还是略苍白的俊颜上浮现出一丝担忧,但是随后又隐没,笑一笑,“不会。” 他总能给人带去安心的感觉。 他一向善于为别人带去平静。 他受体内之毒的影响,感观已经淡了淡,是以再难察觉来自叶宁的感应。他并没有告诉他人自己的情况,因为不希望在找寻叶宁三人的时候,他们太顾忌自己。但是其实,大家都亲眼看见宁儿的生命痕迹只是被他寻了理由搪塞了过去,便都信了叶宁安好。只是他自己心里,又岂有人能了解。 “茶墨那边可有什么问题?” 茶墨自醒来就已经回了漠神袛。他自己自然是极其不愿意走的,但是无奈,漠神袛不能无人太久,虽然漠域的事务一向闲散,但空置时间久了,总归也不好,再者叶宁的往生石已他总要回去处理安顿,也寻个典故搪塞了掉。最近宫中弟子又传信说有些事情有些人需要会见,茶墨早叮嘱了众人就说元上历劫去了,于是这几次是要由他会见来的。冰允作为祭司明显比茶墨威慑更大,于是需要会见谁时也是要隔时回去,同茶墨一起处理。 冰允叹口气,“茶墨是阿宁的大弟子,这些日子除了见了见几个灵巫处理了些并不大的事情也本没有什么别的可做,但是因为阿宁不在,所以未免要多坐镇几天,以稳人心,倒没什么棘手的事。关于阿宁三人的失踪他思考过各种情况,也查阅了不少典籍,但是始终没有什么线索。” “我回来了!” “茶墨?”冰允睁大眼睛看着现身的那人,“我不是刚跟你说好要你再留十日吗?” “谁跟你说好了?我当时要是不答应,你能走吗,还不得把我困在漠神袛。哎呀哪有那么多事啊,当初叶子不也是随便出来的吗。” “阿宁当初出来是因为吩咐了你留守,你现今出来可还有人留守?再说了,阿宁出来,也没有放手漠神袛事务啊,她也是要时不时通讯漠神袛查探状况的。你只是个弟子,没元使的威信,比不得元使看一看漠神袛就行,所以自然要留那儿。” “如此,你是首席祭司,按理说元使不在理当是你撑持门面,你怎么不去留守?” “我倒是想去留守,但是把你和苏顾整日放在一起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默浔又不会说些什么,你们就是打起来了,也没人阻止的住。哦,主要还是不放心你挑事,苏先生,我还是放心的。”冰允挑挑秀眉。 茶墨哼了声,苏顾微有笑意。 安默浔从院里出来,见大家都在这里,就向这边来。 “默浔?”冰允先看见他,笑了笑,“果然是恢复了。幸亏冉冉把寒毒封了,不然此次中毒必然催动,就凶多吉少了。嗯从这次来看,这奇毒都没能再激起寒毒,那么下次发作更不知远在何年了。” 安默浔简单地牵了牵嘴角,又问:“不知前辈们可寻得元上和萧然线索?” “还没。”茶墨一胳膊搭在安默浔肩上把他拐过来,“不过别担心,会有的。还有啊默浔,你看允儿这么好看,我又这么帅,叫前辈不是太显老。” 冰允白眼得十分尽职,“你还没有默浔好看,苏先生也都还没开口,你就先帅上了。” “你不识好人心,冰允我也夸你了吧?” “你没经过我同意就夸了我我都还没找你说理,如何就成了我的不是。”冰允再白了一眼,又笑对安默浔,“称呼一事你随意,不用听茶墨恐吓,他就是希望你不要因为前辈二字就隔阂了,如此容易让自己太孤独。嗯反正等冉冉醒过来,迟早也是会嫁了你,反正到时候那称呼一样还得改。” 闻得“等到冉冉醒来”一句,安默浔眼睛亮了亮,闻后半句,又不免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避开了目光。茶墨则一直在对冰允翻白眼,“果然是跟叶子待久了,嘴都跟着养刁了,本来多么温柔的一个姑娘,现在,你瞅瞅。” 苏顾看着这一番轻松景象,着实欣慰,如果此时此刻大家都或消极或成天焦灼,才是不好过。 但是 宁儿,你到底在哪儿呢。 石宫。 我不知道第几次从昏迷中醒过来。 醒来后好一会,才恢复知觉的觉得身上很疼,是那一战把我封的穴都震解了吗? 环顾四周发现我居然趴着元冕寝宫石榻的矮桌上。 回想了一下,想起来昨晚不对,也不是昨晚了,鬼知道几天了那天我与元冕的打斗,的确是以我的失败告终,但是我记得当天我引元冕变化了近百种招式对我发动攻击,并且靠灵杖的缓冲一一受下,又借结界把剩余灵波困回,反弹到了我自己身上(这是和冉冉学的),应当算实现了收下最大伤害。其实承受疼痛并不难忍,困难的是要在承受这些的时候还要分神想办法装作我是非故意受下攻击,同时还要关照我的结界不要被他毁了,还有得考虑怎么再引他发点新招。 这架打得是血淋淋的,但是技术含量还好,因为我必须激元冕不断以新法术来击的缘故,我自己就首先得撑着伤想出些刁钻的偏招,元冕看着起了兴趣,倒不急于赶紧结束了,反而也找了新招法和我拆解起,仗着结髓丹,也是不出意料成功破了我每一招式,就是力度太大,我不晓得当时我这骨头是否断了几根。 等等那天打到后半截我的感观已经麻木了,行尸走肉提线木偶一般,大脑也是一摊浆糊只晓得傻傻的往前撞了,但是我仍然能记得流了很多血可是,我这衣服是新的,干干净净宫里没有宫娥,陶冉和萧然估计也早被捉了,我又晕在这里是是是,不会是是元冕给我换的衣服吧?! 我呆愣了半晌。 不不不这个帐我且先忍辱记着,现在最重要的是开解不灭咒。 我平复心情,闭起眼睛,先把我身上的仙障解了。 那天一战,我的打算就是利用元冕学会不灭咒。 记得在我被迫接任元使以后,我坐在漠神袛屋顶上发呆,我问身边的允儿,“允儿啊,你觉得,一个正常的人在受到压至绝境的打击以后,该是什么样子。” 允儿站在我身侧,静静地看着我,“要么愤发,绝地反击;要么沉沦,一蹶不振。” “那你觉得,我是哪一种。” 她蹲下身,扶住我的肩,水蓝色的眸子如水温柔,“你哪种都不是。” “你觉得我不是正常人?”我颇好笑。 “进了漠神袛,我们就都不是正常人。”她笑,“阿宁,你不需要绝地反击,也决不会一蹶不振,我们本没有到绝境。你会继续做自己,不用变化,没有了他们,或许你还可以更好的,做自己。” 我就那样看着她,看着她那十分信心的微笑。 后来我又想起她的那句“要么绝地反击,要么一蹶不振”,那时我正研读茶墨搜罗古董搜罗来的咒术书,就突发奇想,想我们的灵力是不是也能这样,被打压至崖底以后,或激发潜能最终爆发,或继续承受消耗殆尽。 多次实验之后我发现后者更多一些,因为第一没有那么多身体里蕴藏着独特潜能的人,第二能把你打压至那样的程度这个人的能力一定远胜于你,那么你就是爆发,修为等级终究还是有差别的,而因为先前被极限打击之缘故,非常可能,你被激发的能力将是那时体内最后一丝力量,但敌人却依旧灵力充足,所以反击也不一定会有用。 但是我不是个相信事实固定的人,我做这样的实验绝不是只为了求证一个事实,而是要找寻如何反事实。 于是我就改了改那本咒术书上的咒术,一字一字探究,探究这个字对应了咒术里的哪个作用,摘取拼凑,合了一条新咒,转入灵杖,起些缓冲作用,把外来打击减轻,在被打击同时转进体内,若再能换得百种强大招式攻击转入,此术差不多就快成了。如果最后还能活着,再倒念此咒,就能抽尽体内潜能,把所有能用的力量加以扩大,运用于一身。我当初是叫了此术为涅槃,绝地反击,涅槃重生。 只不过因为这种法术就只是个引发之术,唯一目的就是催发新能力(当然催发能力的方法很多,但涅槃特别,它的几率是百分百,并且还能将他人给自己施下的咒术据为己用,且只要措施恰当,失去的其他灵力会迅速恢复),但是却要拿出那么大的代价,太过凶险,况且,因为涅槃之术成功以后,体内被运为己用之能量还是会暂时成了受过极致打击以后身体里的仅存能量,会自动用以支持主人性命,不能立刻被运用反击,如此就代表如果在使用完之后由于受击太大力不能支晕了过去,那么这时你就会有被敌人灭了的危险。所以我把运用涅槃当做下下之策,此后也并没再用过。 考虑到不灭咒也是我体内的一股能量,只是它只受它主人之命,不能为我所用,涅槃一术正好把此事解决。 当晚我在身上结下仙障,也是因为催发不灭咒以后,它成了我的法术,却不能被立刻运用来反击,而是需要时间蓄积灵力代替它支持主人性命,才能运用得上它,仙障起的作用就是掩盖不灭咒灵力在我体内流窜融合的痕迹,瞒住元冕。 我深吸一口气,试着感应体内灵力,发现果然已经恢复了过来,并且还多了一股新灵力,使得我的灵力繁衍得竟能比原来更丰富许多。更重要的是,由于不灭咒已为我所用,所以它自己已解了半条。为什么是半条?因为我不过是能用不灭咒的灵力,并不知道解它的法子,就像你会研制一种毒,却不一定会配它的解药。我那解的半条咒是随着灵力与我融合,剩下半条,却是元冕施下的死咒,天地间只有他能解。 不过半条就够了。 我不自禁地勾起嘴角,跳下榻(当然腿骨暂时不太完好的缘故,不免摔了),向着地牢而去。 地牢。 “婳魂的感觉真是准,你果然在这里。”我扳开冰室的开关,看着元冕的背影。以及他面前的萧然。 萧然是昏着的,元冕就蹲下身给他点灵力,以维持他活着。萧然他身上没有伤口,地上却是遍地的血。 “你来了。”他站起来,转身看着我,笑了笑,“居然这么快就醒了。” “哼哼,谢谢你把我这骨头都接回来,还有,我这衣服。” “那衣服倒不是我换的,我还没到亲手把月儿的衣服给别的女人换上的地步。” 月儿?我看了看身上月白色的这一身,竟然是她的,我还以为是新的。元冕保存得倒是好。 他看着我,“陶冉给你换下的,我把你拎回寝殿以后她就跟来了。所以就顺便吩咐她给你换了,谁知道她会翻出来月儿的衣服,只不过看在这衣服月儿还没穿过,算不得完全是她的的份上,我没计较什么。” 这样等等。 “你把我放在你寝殿干什么?!”我走过去蹲下来查探了萧然的情况发现还没什么事,后突然反应过来。 “你这什么表情,我此生决不会碰她以外其他女人。尽管我曾经把你看作过她,却终归不是。只不过是我寝殿近些,你以为抱着你移形移到别处,那么远我不累吗——好歹我与你打了一架还得承受结髓丹的反噬,哪有那么多气力。”他诡异地瞪着我。 “”我在心里默念了声活该。 “你也是厉害,才十天就醒过来了。” 那当 等等几天?! 我嚯地站了起来,“十天?!你把陶冉怎么样了?”我本来明确我顶多三日就能醒的,按元冕性子,陶冉摔了她的琴,他想要陶冉的命也要先折磨她几天,我想三天陶冉是能受的住的可是这十天都过去了,这是为什么陶冉不会已经 “活着。” 我松了口气。 “但是也快死了。”他笑了笑。 我那口气还没松完就噎住了。 刑牢。 “陶冉!” 我惊讶地看着晕在密室诛神柱上那个长发散乱,与我那晚一般血淋淋的女孩。 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没有想到,要他们撑着等我,是这样的残酷。但是这又好像是唯一的办法我们无法打败元冕,怎样都一定是如今这般的结果。我想过,如果那天我不打这架,直接将陶冉萧然交给元冕,然后等到第二日结髓丹失效后再找元冕救人,那个时候他的能力与我旗鼓相当,我会胜,陶冉萧然也不用受十日摧残,是否更好,但是随后摇头,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想不到我会救人,所以一定会事先把我困起来,彼时我不灭咒未解,这里又是他的地盘,我根本没有机会出去。就算出去了,也做不到。那夜元冕预先服了结髓丹,预防会开打,如果我真的作了等第二日抢人的打算,他一样还会服药与我战,并且如果真的我按那想法做了,他又知道我会这样做,就更可能不会让陶冉等到我,这样说不定陶冉,第一天就会消散了。 我想要战胜有时的他,必须用得让他也不知道且想不到的办法。 况且不灭咒之事,为了我,也为了苏顾,我早晚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与他打,当夜正好。 可能由此种种,所以我选择了这种方法。 但是我无法否认,我也是有私心的。当晚我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轻松,因为我对元冕会否上钩还有结髓丹药量威力我是否撑得住皆没有把握,但是我脑海中浮现的唯一一种方法,就是我所做的那种。有可能是因为这方法太偏太险,又或许因为一旦成功将能救我三人加上苏顾,我在被自己的想法惊吓与激动之间冷汗直冒的紧张,是以脑中竟再没有办法冷静考虑其他可能。但谁又知道为什么我的第一个想法也是唯一一个想法是此,或许潜意识里我还是更在意苏顾的七日回灵罢。还好,还好事后我思虑了发现并没有比这更合适胜算一箭双雕的办法,不然,就是我因这不由自主的私心,害了陶冉萧然了。不过虽然如此,那份愧疚仍然很难消散,我想就算当时真有更好的办法,想必我仍会因为自己这该死的潜意识而没有用罢 还有元冕。元冕不爱认真,但,还是那个她是特例。他会为她的一件小东西杀人,会因为碎了她的一具琴,而不惜代价去将罪魁祸首碎尸万段,会因为要折腾这个罪魁祸首,思虑得无比周全。 跑过去探了探她的气息,还好,虽然微弱却还活着。 手中汀雨箫一现,打断了陶冉身上腕上铁索。 怕碰了她伤口,伸手施了些小法术略略缓冲才把她接住。 却还是把她疼醒了。 陶冉眉头一皱,一声浅浅的呻吟,然后缓缓睁开了眼。 “醒了。”我这口气终于松到了底。 “叶宁?” “嗯。”我握住她的手,开始为她渡去灵力。她感知可能还是麻木的,因而没感觉到。 “你还活着?”她爬起来。 “废话。”我看着她身上伤口开始飞速愈合,心想这不灭咒还真是厉害,就是这其中包含的这小条医法有些颇费灵力。不过我心里既然有愧,又既然是因为我睡久了才让她如此狼狈,就是费点灵力又如何。 陶冉打量打量我,苍白的脸上又浮上来蔑视,“你打个架能把自己打成那个鬼样子,也是人才,输便输了,也不知道输得好看一些。” 我松开手,满意地瞧着她,“很好。” “什么很好?” 我挥了挥袖,面前的陶冉已经回复如初,紫衣,俏颜,很是鲜活,看不出来受过伤。 她惊了惊,看看自己身上,又看着我,“你医术精进了这么多还有这衣服是你带来的?早说你带了衣服来,我就不用翻那个人的衣服给你换了。” “不是我的,我也是去翻来了元冕的,恰好这衣服他恋人不喜欢这颜色,也是没穿过,就给我借了来。” “他会愿意借给我?” “我没跟他说是借给你的啊。哎你别着急脱,我可没有别的衣服能借你穿了去见萧然。” “萧然?他没死吗?”陶冉眸子一亮,立马攥住了我胳膊。 “还没有。他不会死的。但是我先告诉你个事实,你得答应我,听了之后一切反应要听我的。” “关于萧然吗?说,我答应。”陶冉有些急,居然会轻易答应我。 “他被元冕拿来试药了。” 陶冉睁大眼睛愣愣地盯了我半晌。 我是觉得应该给陶冉个心理准备,这样见到萧然会平静一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暂住地牢 冰室门口。 “我暂时没法带你们出这地牢,而且自己还得一起被关在这里,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出去。所以只能姑且让你们在这里相见。” 陶冉看着那个正盘膝而坐,借冰室寒气调息疗伤的苍白少年。一向活灵的眸子第一次那么安静,手指却掐紧了石墙。 我把她拉过来一步,从腰间取下一个红瓷小瓶放在她的掌心。 她疑惑地望着我。 “血凝香。”我解释。 “你——”她蓦然睁大了眼睛,隐隐怒气,“你还在取血?” 这话有些耳熟,我恍了恍。然后笑,“什么叫还。” “别以为我不知道,从他们中毒,到你给我留药,你哪一次没有取血,你不怕自己把自己害死?”她怒目圆睁。 “我死了你不高兴吗?”我笑一笑。 “我——”陶冉刚想说话就打住了话头,把小瓶子塞给我,“你给我自己吃了。在我和你分出胜负来之前,你给我活着,至少你的修为要补到和我一样才公平。” 我看了她一会,扳住她的肩让她转过身去,把她往前推了一步,“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出场吧。”又将药塞回给了她,“给我拿着。这又不是给你的,你有什么资格给我退回来。” “他也不需要你的东西——”陶冉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 “元冕试的毒可不容小觑,你忍心看萧然苦苦支持?”我在陶冉耳边笑了句。 血凝香里有我的灵力以及一点修为,混以我这魂灵的血,一般人可是消受不起。它与毒对症,在人被施咒不能被渡任何东西时都能入体的灵力源,能够修复人内里因毒之伤,保护未受损的内脏不受某些毒的侵蚀,蕴含灵力的毒比如寒毒遇之则退,就像在石阵谷冉冉救默浔,我就是拿血凝香给冉冉服下才切断了她的灵力与寒毒的联系;还可滋补灵力,像萧然这般,血凝香除了修复他因毒受损的内脏之外,还能提供些灵力,帮一帮此时根本提不起灵力的萧然调息。 “这一些,我欠你。”陶冉默了默,最后咬牙说了这三个字,就走了进去。 我笑了笑退了退,隐没了自己的影子,不打扰两人相处。但是他们看不见我,我看得见他们。 萧然把所有的精神都集中于治疗自己,辛苦聚灵,未察觉有人轻手轻脚地绕到了他身后。 陶冉笑了笑,眼珠一转,抬手幻出一把匕首,往萧然颈上一横。 冰凉凉的触感终于打断了萧然。 陶冉没出声,他便以为是元冕。 苍白干裂的唇动了动,冷清清地出声:“要杀便杀,但是再一次请你,放了陶冉姑娘。” 身后的陶冉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想着自己,于是又甜甜笑起,“不放怎样呢?” 萧然一愣,回过头,惊惊地。陶冉收了匕首,又绕回他前面,蹲下身,握过萧然的腕搭了搭脉,皱起眉,“你的灵力都受了那个怪人的毒的影响,被压制消耗,不好再提上来,你怎么还敢硬提来调息?” 萧然只愣愣地看着陶冉丽得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和她充满嗔怪的小鹿一般水润活灵的眸子。 “喂!”陶冉疑惑地把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我以为”萧然仍然一副愣愣的神情,“他说他把你” “把我怎么样啊,把我摧残得快死了?”陶冉笑得惊丽,“什么话你都信。” 两人再度对视。陶冉突然倾身抱住了萧然,温软的身子贴着他,“你说,你喜不喜欢我。” “我我”萧然愣愣由她抱了一会,轻轻推开她,微微心乱脸红地避开陶冉满载甜柔笑意的期待目光,“萧然萧然对前辈,只有敬重,不敢有非分之想。” 门外的我愣了愣。可想而知陶冉现在晴转阴的表情。 “你不喜欢我?那你为什么为了我跳莫知渊,又为什么能凭借执念找到我?”陶冉黑下脸,习惯性微微撅了嘴。 “萧然只是想着前辈于萧然有收留之恩,对师兄有救命之恩,于理于义,萧然都不能弃前辈不顾所以才至于执念一说,大概,是修习程中磨练了心智,才能坚定信念,其实称不上什么执念” “你——”陶冉瞪着萧然好一会,萧然没有看她。最后陶冉把药交到他手里,起身,冷冷淡淡地丢下一句—— “收留不过顺便,你师兄是叶宁救的,我并未有恩与你,也不需要你报恩。药是叶宁给的,你不是要报恩吗,那就听她的吃了。你该走就走吧,这里不需要你管。” 这就走了出来。萧然在后面喊了声前辈。 我一把把陶冉从门口扯过来,“你将我扯进去干什么?” 陶冉郁闷地倚着墙抱起胳膊,根本没回答我,而却自己喃喃起来:“这个呆子你说他是怎么想的?” 她旁边的我也倚上墙,“看起来,他和他师兄真是一点都不像。默浔他本来不属于云翼林,不属于任何地方,依心而活,不会为门规所束缚,但是萧然似乎将门规看得太重,不过也不怪他,毕竟他是要当掌门的人,从来一心一意修炼,已经将门规作为了处世纲常,潜意识里就觉得违反门规是错误的,很难改变。” “真的只是因为门规?你是说他喜欢我但是碍于门规才没有说?”陶冉看着我,眼睛亮起来。 “作为旁观者,我觉得萧然对你不是没有心思,那么既然有心思却否认,都未认真考虑一下,那除了门规,也没有别的解释得通的原因了啊,至少他首先反射性想到的是那门规。” “哼,什么破门派,哪有那么多规矩,连喜欢别人都不许,将来要是给我遇到,我定拆了他的门派。”陶冉狠狠咬牙。 “”我无语了无语,“陶冉,你执念这么深,不如我将你和他在同一室关着,再洒些迷魂粉进去,一宿过后,生米煮成熟饭,他说不定就不得不承认心意了。” “有道理” “”我鄙夷而僵硬地缓缓扭过头瞪着认认真真思考这个办法的她,伸手推了她一把,“我这是随口一说你听不出来吗,还有道理,你什么时候这么随意了?” “我们是灵,你管什么人伦纲常。”她瞪了回来。 我为她的理直气壮而深深虚弱了。 陶冉大约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哎,叶宁,你配合我试探试探他如何。” “怎么试探?” 与陶冉说了说,我慌忙道使不得绝对使不得,陶冉却不管我的意见,笑起,抬手触碰开关将冰室的门关了。 三日后。 我与萧然一门之隔,皱眉听着他试图砸门产生的声音,然后回去汇于陶冉这情况。 对于刚跟陶冉闹了别扭的他来说,在元冕的地牢里三天不见陶冉消息是非常难熬的。那天陶冉把密室的放下来,他一定是认为元冕突然来了——因为陶冉刚说了“你该走就走”,自是不可能是她放的,既如此那陶冉会不会被遇上呢?三天我们没给一点声响,安安静静,有够他担心的。 下午。 三天来门外第一次有了声音,是元冕的。 元冕略带嘲讽笑意地开口:“萧然,你砸不开这冰室的门的,别白费力气了。” 里面传来了一个带着怒意的声音,“你把冉儿怎么样了?” 听到这声冉儿那声音不易察觉地顿了顿,又危险地笑,“哼哼。私自从刑牢跑出来,那自然要拖回去。还能怎么样。” “刑?”他似乎吃惊。 “哼。” “你对一个女子用刑?” “那又怎么样。她可不是普通女子,放心吧,我不会让她那么容易死的。你受了十日脏腑之痛,她受了十日皮肉之苦,她的修为比你高了那么多,却和你接受了一样的待遇,够便宜她了。” “你——” “可怜那冉公主,虚弱至那样还要大费灵力将自己幻化成完好的样子,又耗费修为打开牢门跑出来见你。哼哼,不过很快就会结束了,我再细细折磨这小女子几日,她的痛苦就结束了。” “你放了她!你想报摔琴之仇,我替她乘你之报!”那个声音怒急。 “你可是觉得我以强凌弱?哼哼,你比她还要弱小,我施在你身上岂不更加欺负弱者。”那声音提得更讽刺。唉~声音这样的像,怕是主人都分不清了。“咦?刑牢好像没声音了,难道这就撑不住了?萧然,你想受刑不急,慢慢等着。” 那人留给他一串脚步声。 一日后。冰室外 “你放放开我!”来着陶冉略小的一声,紧接着又是一声,大概是她摔坐在了地上。这虚弱里的倔强那是生动形象。隔着一扇石门,萧然都仿佛能看到虚弱至极的倔丫头拼尽全力挣开摔坐在地的样子。 “放开又怎么样,你就跑得了吗?”元冕阴森森的声音再一次飘了出来。萧然立刻飘过来贴上石门仔细听。 “我我就是就是死了,你也休想拿到我的魂魄!” “乖。你都要死了,你那魂魄,在你这里已经毫无用处,只能白白散了,不如交给我,为我那毒兽滋补一下,还能留下魂魄与活人作个念想。”那元冕的语气放得轻挑了些,这时候让人联想到的动作应当是蹲下来勾起了摔坐的陶冉的下巴。 “胡说,我早已早已没有念想之人!”她凉凉的语气。 脚步声轻轻响了响。 “你你别过来,你要干什么?!” “你这衣服是月儿的,临死,自然要还给我。总不能一起随你散了。” “别碰我!啊——” 石门里的声音一直没断,都是要元冕放了陶冉之类,听到衣服一节,他明显有些疯了,敲打着石门吼了出来。 “呦,小公主,我忘了还有人在呢。”元冕的声音换了个调子,仿佛是笑了笑。 “萧然?”陶冉的声音虚弱却语气丰富,甚可人怜。 “是我,你,你还好吗?”他的声音有些哑了。 她的声音却忽然凉下:“不用你管,也不用你求情,我和你没什么关系,不需要承你的关心。”陶冉突然猛地咳了咳,似是吐血,却突然又说话,“元冕,你不是要衣服吗,我脱给你,不需要你动手。” “冉儿——”萧然痛极,双手扒住石门,不仔细竟叫了出来。 外面的她语气却凶下来,“不许你这么叫我!” “我” 元冕语气压沉:“我是不是说过,被我听到我这里有卿卿我我打情骂俏,是犯忌讳的。” 危险的气息。 下一刻,走廊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此后再无声响。 “冉儿——” 哦,这才是最后一声。 傍晚时分,我放了萧然出来。他居然自己找到了刑牢,并且走了进去。 我觉着今次在这里折腾了人家如此的久,实在是不太地道,于是便没忍心也没好意思与陶冉一起留下来看萧然如何地对着刑牢里我幻的那一摊血如何伤情又如何表白。为了诓萧然心意,两个小女儿神态自若地面对对方,根本不能入戏地折腾了这样久,还要听着萧然在石室内焦心吼喊,看着陶冉眉飞色舞继续诓骗人家本使这大半辈子还未曾做过这样丢脸的事情,幸而萧然大约喜欢陶冉,不然我们这不是自作多情了一番,如此费尽心思的自作多情,啧啧若还有人在这里看着真是这样我便去找个坑将自己埋了算。都是拜陶冉所赐,她那厮拿那天躲在清心亭醉眼朦胧中看到我与元冕的那番景象威胁我,于是我咬了咬牙,答应了。这乃是看着陶冉姑且算朋友的缘故,才肯臣服于威胁的,实在是本使大度。就是如此诓萧然他会不会生气,若是,岂不起了反作用,非但两人没和好还决裂了怎么办? 其实这场戏本不过是陶冉与我一场折腾,我第一次扮了元冕的身份在冰室停留以后那之后,是这样的 另一密室。 “成了?”陶冉跳起来看向门口的我。 “成了。”我心累且无奈地点头,她笑了笑,“再磨他两天,我们就再去刺激刺激他。” “陶冉你就作去吧。你怎么不试试劝一劝萧然?” “你也说了他和安默浔不一样,自欺欺人的人最难劝了,所以不管用的。我亲口表白他都不考虑,干巴巴去劝他,那还有结果吗。他自欺欺人,我也拿不出哪一个细节启发他告诉他他就是喜欢我的——且不说他有万般理由解释,我也是个记性不好的,而且除了跳莫知渊以外,那个呆子对我确实也没发生过什么能看得出心意又无法辩解的东西,莫知渊这唯一一件还被他自欺欺人了过去。所以,最好就是让他自己想明白。”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配这个音?当真好意思遣我去。” “我不了解元冕,自然学不好他的声音。况且前面我既然欠了你的情,那就索性多欠些,反正这么多次滚成一个大球,我一同还一次情和对着一个小球还一次情,一样的。” 我愣了愣,望着厚脸皮的那人半晌,“竟还可以这样算吗?” 嗯,就是这样。 我在地牢紧闭的出口处感慨了半晌才往回走,却不想我走到刑牢门口时,陶冉和萧然他们他们竟然已经亲在了一处?! 我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却仍然是看见,萧然紧紧扣住陶冉的腰,陶冉一双纤臂也环上萧然脖颈,的的确确是唇齿相依。 脸上突然烧了烧,我赶紧抽身躲开门口。话说我这些年来,还真是少见这样的图景,尤其,被陶冉耍了,白白诓了他一腔真心,萧然居然没有生气? 镇静下来,我又回到门口从容不迫地八卦。 突然就想起苏顾于是不易察觉地又脸红了脸红。但是随后我立刻告诉自己不要想起他,若是时时念着他,我真会一刻也留不下去。 身后突然有人一把把我揽了过去,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我看清了那张脸,刚想喊出声,却被一个咒法封住动弹不得,随后脚下一空,被人腾空抱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田螺姑娘 我最终被拐到了元冕寝宫,他一个抬手将我扔到了榻上,可怜我这老骨头分明散架般,却不能龇牙咧嘴,出不了声,也没法动弹。元冕倾身就向我压下来,我凄凉地想,堂堂元使,两次被人轻薄——还是两不同的人,竟都是因为酒,可见这真不是个好东西。 元冕即将碰到我的嘴唇时,不灭咒突然在体内一撺掇,元冕的咒便解了。我万幸果然如此,赶紧一把推开他。 他往后踉了几步就站住了,眸子明灭不定地望着我,“你果然把不灭咒解了。” 想一想他大约是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臣服,要是往常我或许会和他打一架然后直接抢人吧大约这就猜到了我解开了不灭咒,已经不会被控制,因而才会轻松答应回去。而因为刚才感受到了我的气息变化,才确定下来。 我轻轻点个头,出了一口气悠悠闲闲地望着他。 不灭咒这个东西,早先我刚来这里,受婳魂身上一股熟悉的气息召唤,居然摸进了元冕为了养护婳魂所造的密殿。哦,婳魂就是元冕心上人的残留意识,一丝微魄。为了驳了元冕威胁,我便将那白烟般的一缕婳魂盗了,放进我的灵里。为了让婳魂不灭以供我能够威胁到元冕,我还特地施了个小法将婳魂与我的灵魄隔开,阻止它们融合——要知道漠域人皆是灵,哪一个不是魂灵汇聚来的灵体,自然就能够融合灵魄,即使婳魂只是一缕意识凝成,姑且算个荒魄,也是可以。 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威胁要解药。但是元冕说他需要时间配,我便等着。 谁知元冕并不放心,他觉得如果哪天我们需要鱼死网破,我便会牺牲婳魂,因而暗中在我身上下了不灭咒,此不灭咒就是为了隔开我与婳魂,比起我先前给自己施的咒法,他的咒则是个死咒,是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能解开的,他以为以此就可以永久护住婳魂,但是我却仍然可以伤了自己或杀了自己,又或者断了提供给婳魂的灵气来折腾婳魂。于是他再次地利用起我,又加了半条不灭咒,这半条乃是起控制我的作用,只要他需要,不灭咒就会在我体内与他里应外合,或暂消我的法力让我无法断了给婳魂的灵力,也可以让我彻底为他所控几时做不成伤害自己的事,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咒却不是每一次都能听他的,有时也会一点效果都不出的,但是他认为他总会逐渐控制住这些。 元冕他可能本来是想放我回去,除了要继续他那未知的计划,也好时不时控制我出卖大家个几次,不需要则已,一旦需要,这也是个方便,是以我才不敢离开,怕指不定什么时候咒法生了效我真的被他利用,害了大家,而是想留下来寻找办法,而他之所以不服颗药把我丢回去,估摸着,也是第一次用不灭咒没有把握,并且头几次试不灭咒的控制术还没有生效,又没底婳魂与我是不是日久了真能隔断不融合,不太放心不灭咒到底是否管用,也想留下我观察几日。在他知道我清楚不灭咒的存在之前,他万没想到我会察觉。 我会察觉,其实也是情理之中。虽然我能够融合灵魄,但是那是融合,像婳魂这般在我的灵里占据着自己的位置,就像是同一具躯体里容两个灵魂,那是件很痛苦的事,我即便封了穴,来自元神的疼痛却还是无法不感受到。我隔绝婳魂给自己下的咒是较浅较柔和,倒还没什么,但是自从元冕加了力量强硬的不灭咒,这种不适明显强了许多,是以我有所怀疑。想来元冕不是灵,他也不会知道灵对灵的体会会比人强那么多。 那一次他等了很久终于等到“控制”这一功效可用,(我说了这不灭咒很是奇怪,什么时候能控制我全不是元冕做主,他的意愿里,十次里大概只有五次不灭咒会生效)又想控制了我不知道去干什么,而婳魂终于看不下去,那晚之前就开始在我这灵体里可劲撺掇,触动了不灭咒,我正疼得欲散欲昏,突然就被一股力道拽起,做着不由自主的动作,那时大概因为不灭咒随着我的元神晃动得厉害,又因为既管控我与婳魂又要同时将我控制给元冕也有些晕,因而一时没控制住我的意识,但那一瞬间之后我的意识就被控了。但是我还是记住了那个瞬间,知道了自己原还被元冕所控制着。 “那你今晚找我又是干什么呢?”我挑了挑眉。 他偏过头不言语。 我起身走过去,笑一笑,“让我猜猜?”绕着他有模有样地转了转随便打量了打量,“嗯你大约是想到,迟早必须放了我,却又纠结于,陶冉摔了婳魂的琴,我又带走了婳魂,你便很难再亲近她的气息,因而害怕孤独吧?今晚喝得可是有点多。” 几天前我在冰室同他商议,告诉他只要他放了陶冉萧然,我愿意听从他的,回到苏顾他们身边,接受他的控制,并且继续按照他的路线来走。我知道他也需要我继续走下去,达到他的目的——虽然我还并不知道是什么目的。我清楚那时候婳魂在我这里生活得多么愉快他已经看清楚,经过被我察觉那一次的控制之术还有清心亭那一次他也已经试探好了不灭咒作用,也是时候要丢我回去,然而上次大量结髓丹的服用带有巨大反噬,至少也要很长一段时间内已经无法再承载结髓丹力量,因而现下他打不过我,也无法将我丢出去,于是只能是我自己答应回去,才好,要是等他恢复了再丢我,那是遥遥无期的,并且这有些小题大做。 于是当天他考虑了考虑,答应了,但是条件是,什么时候我回去要他来定,并且在他想好之前,我要待在地牢,当然没人给我送饭送水,他知道我当时着急陶冉性命,于是就说我若不答应他便不告诉我如何找到和开启刑牢。这是故意小折腾我,然而我不以为然,在这里,他的洗澡水洗脚水我都端过,这点小报复算个什么,并且我本来也不屑于为了不等这几天就与他再大费灵力打一架——等小小几天不会怎么样,要是他真的长时间不放我回去再打不迟,最重要陶冉的性命又是一线间,于是我匆匆答应了。 按他的理说,陶冉摔琴必死,然而他又必须接受我的条件,他自然恨得牙根痒痒,却没有办法,于是就发这样的小脾气来报复,却未想到我住地牢也过得这样精彩。 我这样问法,他却没有反骂,而是良久拂袖而去,幽幽飘来一句你走吧。 我轻飘飘到门口,抬头看天,天上依旧一派灰蒙蒙。石宫一向是没有白昼的。 北境。 北境有冰幕,因而移形此术任谁施也只能到冰幕外面,经过认可,方进得来。因我们并而没有直接到北境陶冉那院落。 当我们踏进冰幕闻到久违的药草香,这里还是黑夜,没有星星,没有月亮。 浓黑的夜,即使我适应过了石宫的昏暗,也几乎要什么也看不见,但是站在这里却能感觉到广阔,并且静寂,于是又空洞。少了好看的红色的曼珠沙华——那些在石宫静寂的昏黑下,妖冶盛开的花朵。有了它们,夜就不再是夜,因为夜下有着那么大胆而妖艳正在活动绽开的生气。盈柔的红光,像是一层红月光纱在了那本该刺眼的红晶晶的颜色上,边缘居然会显得朦胧而柔和,花朵上时不时飘着红色的灵光,那么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灵气。它们恣意开放,想怎样开就怎样开,大胆而惊丽,有时候会让我想起陶冉,更或者元冕,但又多了些东西无理,妖冶,邪魅,妖娆,艳丽,但是它们本该是这样,开的是自己的本色,比起那些被打理得中规中矩的花,同样都是好看的,却又很不一样。 “你想什么呢。”陶冉维持她那抱胳膊的习惯性动作,用胳膊肘倒腾了我一下,“还走是不走?” “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那些红色的花,打扫了思绪,抬手召出灵杖,轻轻点了点地,那颗硕大而圆润的九颜泪再次反射出紫色的宇宙,宇宙的漩涡里是碎碎的星星,它周身夜明珠一般的发了光。我不想打扰夜色,于是九颜泪倾泻的是月光。 我习惯性看了看身后人,然后前面走着。 萧然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 那天事后我才知道萧然和陶冉那一吻不只是吻,陶冉她早打击了自己含了一口血,配着我的血凝香她也想起来要以血为萧然补个灵,只不过她凑巧想占萧然个便宜,于是没有团血为血凝香那样的小粒子,就直接喂给了人家。 唉~灵人的血,也只有我们漠域有了。只不过配血的法术需要不偏不倚,难掌握得很,能用得好的,除了我也就数她陶冉了。 推开院门,我们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我和陶冉无疑是一点不愿意在所有人都睡了的时候将他们掀醒了闹出什么大阵仗。 我示意陶冉萧然回屋休息,我们相互点了头。 我没有睡意,想着怎么与苏顾将这些天的婢女生涯和打打斗斗编个瞎话,想着想着就溜达到了厨房。 想也没想一脚跨进去,想着捞点东西吃,却不料这里居然除了一层灰什么都没有。 想起苏顾的逍遥草点心,允儿平时的手艺,我有些愤懑你们两个皆会铲子的居然带着大家不吃饭吗? “叶宁。” “陶冉?”我们都压着嗓子,我还是听出来那是陶冉,“你怎么过来了?” “你又怎么在这里?”她走过来借着我灵杖的光扫视了一遍这边,抱着胳膊已经一脸倨傲,却不小心溢出来几丝幽怨。 我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她恶狠狠。 “被元冕摧残了十日,你吃东西了吗?”我不怀好意地问过去。 “哼哼哼,你呢,你昏死了十日,吃东西了吗。”她更加不怀好意地问回来。 的确没吃。我笑了笑。什么?幻?哼哼哼,幻出来的东西想都不要想,幻出来的衣服倒能勉强御个寒,幻出来的食物根本就不占饱。 “哼。”陶冉拿起那满满是灰尘的锅盖对着我吹了吹,“看来他们也没吃饭?” 我看都没看颇心有灵犀地她举手幻了道小光屏一挡,另一只手施了个小术立住灵杖然后腾出手挥个法将这里的浓灰扫了走。 “怎么?”陶冉卷了卷袖子,“你下厨?” 我那袖子刚卷好,看看她也如此的做,有些好笑,“怎么,你也要下厨?” 我不太确定我们做的东西还能吃否。离我和陶冉上一次一起做饭大约已经是三万多年几千多年前前那场厨艺比赛。 某一日妤络姑姑与我娘同出去收一厉害灵兽,我十分有兴趣,就偷偷跟了出去,不想路是这样窄,我刚出漠域就碰上了也作同样打算的陶冉。 那天我们跟着妤络姑姑两人,刚吵了个架就跟丢了,本打算移个形回漠神邸,又想到这样不仅费灵力,而且元使那两人不在的情况下我们作为偷偷跑出来又光明正大回去的,是要挨鞭子的,甚不划算,于是就打算借个宿,待再过一日后那俩人回去了,再回。好不容易地找了一户借宿,户主一人,人家认出来我俩是那什么小殿下,一个子儿没收就答应了。 次日那户人家主人留了些吃的给我们,就出去说是要去看看他哪个亲戚,似乎是有什么病的。 但是那些吃的被我和陶冉打架时顺手砸了。 中午我俩终于饿了,一人一锅铲划分灶台地开始——嗯,自力更生。 开始有点曲折,但是令人欣慰的是那灶台仅仅垮了二十几次我就能做出像模像样的菜来了。皆是在漠宫厨房偷祭品吃时一眼一眼跟那厨娘学的。 最后一次修好了灶台,我就嘚瑟地端了盘下桌吃。陶冉那半灶台刚从粉末状变回来,她又重做了遍,也下菜了。 这饭是就着互相的讽刺吃完的,吃完之后被对方激起了不服输,修好了锅这就又正式比了个赛。 就是这样。至于后来,后来我们回了漠神邸,漠神邸不需要我们自己下厨做饭,唯一那次我与允儿显摆了一次这新本事,再以后宴席散了,那时候因为我反正有允儿陶冉有小铃儿,就再没自己做过东西。 “你要做点什么。”陶冉看着我。 “你能想起来什么菜?” “多。” “挑点做得最好的,做两份,少的那份自己作夜宵,多的那份留给那群没好好吃饭的作早饭。” “做那么多。我同你再比一次?” “怕你?”我挥手设了个隔音结界,欣然应战。 次日晨。 “我的天——”茶墨这声音响彻云霄。 “你你这是在报晓吗?”允儿刚穿好外衣,从屋里走出来,看看那只被无辜吵醒正一脸茫然的公鸡,又幽怨地望着茶墨。 苏顾与安默浔同走过来,也是望着茶墨停下了,问了声怎么了。 茶墨从厨房门口回过身,一脸惊悚,“今天什么日子,允儿你做这么丰盛的菜?” 允儿“嗯?”了一声,疑惑地走过去,惊惊良久。 “喂。”茶墨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试探问来:“看你这神情,这不是你做的?” 允儿走进去,尝了几筷子菜。味道是好吃的。但是却惊得她说不出话,只怔愣着摇了摇头。 “那是谁?”茶墨看向走过来的苏顾二人,笑,“说说,你们谁当了田螺姑娘?” 苏顾摇头不知,安默浔一脸茫然。 茶墨又惊了,“我去真的有田螺姑娘?” “不是做梦,真不是幻像这是是,是她”允儿眼底有些水迹,想笑想哭。 “是谁?”茶墨看看她,急了。 “我,们。” 四人回身望,竟然是陶冉,不知什么时候到的大家身后,笑意盈盈地抱着胳膊,身后刚到的是萧然。 “陶冉/前辈?”大家是惊的。萧然问了句前辈,一声师兄。 那一刻静寂,无疑是他们愣得张口结舌。 我正正好抱了一筐晾好很久无人收的药草经过,未停脚步,从回廊转弯处转出来,“赶紧吃吧,讨论得菜都凉了,真敢白费了本姑娘大早起来热的东西。” 苏顾一震。 其他人自是愣得眼球满地。 我放下筐子又站起来拍打了手上灰尘,抬头看他们那表情我是吓了一跳。随后从廊栏处一跳,轻轻飞至陶冉身边,笑一笑互相对视了一眼,我又看向他们,轻轻撑开双臂笑起,“用不用我给个拥抱?”这是茶墨常用的台词了。 还是最早就察觉是我的允儿最先扑了过来,她其实不是没反应过来,而是一直哭笑得抽抽嗒嗒,没说出来话。此刻一道邃蓝的影子就这样猛地扑来抱住了我。 我合起双臂,笑着听这小女子哭哭笑笑的声音,“是我吧,可不是幻像,对不?” 她还是说不出话,只感觉她边哭边重重点着头。 苏顾茶墨安默浔早也是终于放下心般动容的笑起,真正高兴。 我放开允儿,沾掉她脸上的眼泪,“傻允儿,你哭什么啊,你难道不清楚我会活着。” 又两步至茶墨跟前,突然被茶墨一把抱住。 “叶子你,你去哪了这是” “松松一松,我我我,我喘不过气来” 在我的挣扎下他终于放开了胳膊,我看着他眼眶有些红,不禁笑起来,故意凑近了仔细看着他的眼睛,开口挑逗:“呦~难得啊,这是什么神情,嗯?” 他偏开头,胡乱抹了把眼睛,“这,这是看到终于能正经吃一顿,激动的。” 我一手拍在他肩头,“那就去吃啊,你会更激动的。” 最后才来看苏顾。 他倒静。 依旧苍白。 看着他竟轮到了我想哭。于是短暂的对视以后我赶紧偏开头,对着厨房抬手将菜浮出来摆到院子里的那张桌子上。 “喂。”陶冉也及时抢话头,指了指那桌,“赶紧的吧。不想知道我与叶宁给你们放了什么毒药?” 这才齐笑出来,跟着陶冉围上了桌。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去坐,笑了笑,苏顾也没动。 我转身进厨房,收拾那些小甜点,还有昨天翻腾出来的水果。 手指刚碰到盘子,突然一股力道攥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拉转过身锁进怀里。 “苏顾” “嗯。”他的声音有那么一点点累,毫不压抑那些情绪,譬如疲倦,担忧,满足,释然,又譬如思念。 我笑一笑,掌心向上抬起手臂一弯,指尖向着我的方向,掌心就落在他肩上,我收紧力道,抱住他的肩。把脸轻轻靠在他的肩前,不自主放柔了声音:“你们这几天都吃了些什么,为什么厨房都没用,你和允儿明明挥得一手好锅铲,怎么带着大家不吃饭?” 苏顾说允儿前几天每日一趟漠神邸,回来时会顺便带些点心,所有人几乎都没胃口吃,所以应付着也吃不了多少,安默浔也是在大家劝解下才吃下去。 “点心?成天拿点心当饭吃怎么能行” “宁儿。” “嗯?” “我很担心你。” 我愣了愣。苏顾从来不肯说出来这些情绪,这一次大约也是不想让大家焦灼,所以他更要平静,于是又隐藏了很久的担心吧,撑着平静的笑容实在是一件辛苦的事。但现在我回来了,终于,他找到了一个可以说出来的人。 “我知道知道大家都很担心我们,”我又往他怀里靠了靠,“但是你们懂观星,亦有我的往生石,当知道我没事才是啊。” “往生石未亮,星象未有你的消息,连我与你的感应,都断了。” “你说什么”我怔了怔放开手,惊惊看着他。 怪不得他们会如此惊讶与激动于我的回归,怪不得连茶墨都差些哭出来原来我无影无踪的这十几天里,所有能说明我还活着的物件都显示我已经死了? 为什么难不成元冕那个地方,是一个一切都与外界隔绝的奇域,完全封闭的空间如同颜竹月姐妹来到漠域,外界就等同她们已经死了一样? 苏顾再一次把我拉进怀里,闭起眼睛。他的温度,还是那么暖。 “别再说话,让我抱一会。” 我乖乖点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关于陶冉与萧然 看某些终于吃得下东西的狼吞虎咽地将我那食物解决净了,苏顾才终于要问我话,而我却还没想好如何应对,慌不择路中竟一脸镇静微笑地挑了些闲事堵了他的欲言。 说的是萧然与陶冉的孽缘。话说我挑这词挑得是甚有头脑,陶冉萧然二人正是将要被八卦的热议内容,我此时似作闲聊提上几笔,是一点都不像转移话题。 说说这二人,其实也是有因有果的。 那些天在地牢,我与陶冉等萧然的反应等得十分无聊,于是我找话问了她,问的是她是怎么看上的萧然。 她一抱胳膊,嫌说起来麻烦,说你不是会入人心吗,我正好想睡觉,等我睡了你就你入吧,自己看。 难得陶冉肯遂我愿,不去白不去。如此,我就去她记忆里走了一圈。只是这次进去使法术时再没有第一次用时的不适,甚好。 陶冉初识萧然,是在萧然来到漠域后的第四天。 那时陶冉正在冰幕边上数落小铃儿,嫌她丢了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一颗珍贵草种。 她数落得口干,累累地轻呼了口气,终于停了嘴,一撩耳后飞过来的几缕乱发,抬起头,却正好看见一个少年站在不远处也是冰幕边缘,十分茫然地打量着四周。 她颇疑惑地蹙眉,抱着胳膊走过去。 “喂。” 少年闻声一惊,赶紧向那个方向看过去。却是望着那副容颜愣了一愣。 陶冉觉得这看着一本正经的少年愣起来倒十分可爱,感有意思,于是不易察觉地掩饰掉了初初眼底的那一丝嫌弃,换上一眼的探究,上下打量了打量他,“你不是漠域人。” “哦,”他终于反应过来,一礼揖,礼貌地一牵嘴角,“萧然来自凡界。” “凡界?嗯叶宁,她倒是很会管理漠域。” “萧然觉得,漠域被管理得甚好啊。” 她鼻子里哼了哼,“是吗。可是光放了你进来这一条,要是三万多年前时候,就够尊掌老头扒了她的皮。” “是是漠域不许外人进来吗?”他有些怔,有些抱歉。 陶冉未置可否,转过身,“我早就不管这些事了,他们死或者活与我什么关系。冰幕既然放了你进来,说明它认定你是个好人,还是个有必要放进来的好人,那么,你跟我来吧。” “姑娘姑娘知道萧然要找的东西吗?那是” “我管你什么目的,找什么东西呢。”她又回过头瞧他,带着浅浅不耐地笑一笑,“你来这里,除了找东西,该是没地方住。”漠域钱币与人界不同,看他这装束,肯定是个修仙修剑的,可能连人界的钱都没有,怎么住得起店。漠域人算是灵人,所以比较敏感,百姓们虽然没有修为来察觉出来他是外界人,却也能感觉到他周身气泽不太一样,不敢贸然收留的。这一来,借宿都不会顺利。 萧然脸红了红,偏开视线,轻轻咳咳,“姑娘姑娘萧然” “姑娘?”她好像才注意到他这个称呼,故作认真思考状,“哦在你们人界,四万多岁是叫作姑娘吗?” 他再次愣住。 “唔其实这年龄在我们漠域没什么不正常。”她思了思,挑着眉笑起,“你很喜欢发愣?”老友般熟地踹了两脚冰幕,笑骂:“既然这破冰幕要放你进来,那我有什么办法。虽然我能把你丢出去——反正我不介意以强凌弱,但是,打出去的多了,倒没人再敢来了,自己在这多少有些无聊。所以你要住就给你住吧。”又招呼了小铃儿做饭去。那小丫头正低着头罚着站抽嗒着鼻子,突然听见陶冉免了她的罚站,乐得屁颠屁颠就去了。 这大约就是萧然说的收留之恩。 安定下来以后,陶冉和萧然混的熟了,日常也能开几句玩笑拌几下嘴,萧然却还是十分守礼,一口一个前辈。 开始陶冉并不介意,但是后来就有了些变化。 这日陶冉的影觅翎鹰终于在南原边界找到了一株珍草,即上一次被小铃儿弄丢了的那一棵,于是陶冉十分高兴,立即就要使移形去了,但是又觉得太远,颇费灵力,毕竟与北境一南一北的距离。所以就唤了那鹰准备骑了去。刚使唤鹰儿变大,萧然就过来了。 “前辈这是” “我去找药草,我这鹰儿可厉害,飞去南境,也不过四五天回来,放心吧。” 他思了思,看着已经跳上鸟背的陶冉,“前辈能不能让萧然也同去?” 她两手张开乐呵着刚站稳,闻言一愣,看他,“你?” 萧然坚定地点了一回头。 于是两个人就一同了。 我认真分析了一下,觉得萧然大约是想找找幻梦讯息,但是不排除那个时候心底里就已经不想和陶冉分开的可能。 抬头看一看,两个人是正在飞。陶冉站着脚酸,就坐下来,荡着两条腿,发着呆,手指无意识地揪着一缕头发绕圈圈。她身边的萧然就看着她发呆微笑着。反应过来,满眼对自己的惊,随后揪了自己面皮疼着龇牙咧嘴骂了句,萧然啊萧然,你可是要作死? 啧啧,果然那时就看上了。本元使英明。 他们这路上,也是发生了些许小事,嗯,小事。譬如,陶冉闲得无聊就与萧然又拌起了嘴,但是萧然在跟个小女子斗嘴这方面算个木头,于是陶冉最后恼了,站起来对着他生气骂起,跺了跺脚。翎鹰就抖了抖,大约是想起来主人生气时都是如何折腾自己,就怯了,怯得专心,啪,就撞上了面前一山。 撞前,萧然与陶冉是这么个状态——萧然面对着那山壁,看得惊悚,而陶冉正背对山壁面对着萧然撒小脾气,不清楚状况,萧然迅速拉过陶冉与自己交换了位置,变成自己背对山壁陶冉面对山壁的姿势,正正好翎鹰这时就一头撞了,而萧然就由于惯性也向山壁撞去,后背立刻而重重的与山壁那些尖锐的碎石贴了个严实,瞧表情也知道是十分疼的,而陶冉就便宜她了,也是由于惯性向前撞,却只是撞在了萧然怀里,不过由萧然抱陶冉的手指上突然收紧的力道,和他配着表情的那一声痛哼,就知道陶冉这往他怀里一撞是让那些尖石又往萧然血肉里深入了多少。 陶冉睁大眼睛,显是被萧然这声痛哼扯了扯心,于是在翎鹰晕晕乎乎下落时终于反应过来,瞬间收了翎鹰在手心以免它掉下去摔扁,然后身体往后一飘,同时拉过萧然使他与那些尖石分开,萧然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昏着,陶冉使了法术使他们俩慢慢下落,皱着眉往山壁一看,顿时屏住呼吸,那些石头怎么这样的尖,全全是血,鲜红得那么刺眼,翎鹰这速度,萧然这么猛地撞上已经震得恐怕五脏有损,再被这么粗而尖的石头生生剜进血肉她把萧然往怀里一拽,看了他的伤口。着我这角度迷迷糊糊地看,竟有一道自脊柱不远刺了进去—— 于是赶紧落地,落地时陶冉架着萧然正好到了家医馆门口,便匆忙踹了门进去,把病人都掀去了一旁,女魔头般要那大夫先看萧然——竟忘了自己就会医术,还随身带着药,大可以要间内室自己给萧然处理,不必误了人家诊治。 那大夫哆哆嗦嗦地应了陶冉。 幸好萧然没什么大碍,那些石头虽然尖却不长,要是长,当时就穿透了萧然那可能就任谁也无力回天了。 第三日晚间萧然终于醒转过来。陶冉正昏昏欲睡在床边,看他醒来,惊喜得睡意全无,“啊”了一声立刻蹦了起来。 “你终于醒了啊”她又坐下来,趴在了床边,歪歪头,一张绝色的脸第一次带着那么纯粹而灿烂的笑容,亮晶晶的眼睛近近地望着他。 他恍恍神,迟钝地察觉到自己的心跳不太正常,怔怔看着她,觉得近在咫尺的她,那个笑容是那么美好,那么动人,简直像是个幻梦,竟一点也不像真的。 “怎么不说话?还是不舒服?”陶冉直起身,神色有些严峻,把手搭在他的额头,又放在自己额头,感觉温度差不多,才松了口气。 “前辈”萧然终于反应过来,嗓音有些微哑而微弱地开口,带着点不知是感谢还是一贯的真诚还是什么的笑意,“你不找药草了吗?” “早就找到了。”她轻松地伸个懒腰,“昨天你稳定下来我就去了。” 萧然怔怔,“昨天?” “你还是少说些话,小心扯到伤口,还是会疼。我说给你听。昨日我是使的移形去了南境,一是鹰儿受伤了,还没好过来,二是我不放心你,所以要早去早回,才耗灵力移了形。” 萧然神色黯了黯,颇有歉意。 “前辈,对不起耽误了你咳找找药草” “好了——你别说话,我不带你,不是因为觉得等你好起来耽误时间,是因为想早早找到那草来救你。” “前辈?” “你撞上山壁,内里毕竟震得有些损伤,拿那东西给你补一补。” 见他明明扯到了伤口却又要说话,陶冉赶紧阻止,又看着他神情有一点点扭曲,想到那伤那么深,他自己也没办法缓解,陶冉又皱起眉,双手捧出一团发着紫光的漂亮的的珠子,右手在光上绕了几圈,那紫光光芒放柔,陶冉将它缓缓融进了萧然胸口。 萧然身体的疼痛不久就平息下来,看着陶冉问她这是什么。 陶冉也不瞒他,明媚地笑起来,“这是我的九颜泪。哎你别说话,我说给你听就行了。唔所谓九颜泪,是上古神兽渊古的九滴眼泪,传说这渊古,一生数百万年之长,一共就这九滴眼泪。渊古要在还未成形时就经历涅槃,才能出生。于是初生时一滴泪,既是生灵之初的泪,也是涅槃之后之泪,那时初见天日,婴孩意识,无思无想,最纯净之泪;伤心时一滴,渊古天生地育,是世间最早的生灵,那时候世间只有它一活物,未免孤独,这一滴,是孤独之泪渊古留下了情绪三泪。后来女娲造人,世间分界,渊古终于有人陪伴,但是只因它是神兽,天地之大,无人敢靠近,于是它便化身为个女子,自己去游览三界。她体验过人生之苦,据说它爱上过一个神,失去过这个神,怒杀过很多人,对人世颇有怨言,那时甚至希望它恢复到最初的孤寂,想过毁灭,但是它却没有。最后知道自己是被负,与它的爱人了结,大战过后,不知结果何,只知她的寿数当尽,并且失去了神兽之身。最终她回到自己的出生之处,整理自己。此中,情泪一滴,悔泪一滴,血泪一滴。它在死前消失于世间,再无人找到,没有人知道,在它最后留的那个地方,她已悟,清明了悟,于是又释然之泪一滴,死时消散,将它最后所居本来只是暂时辟出来避世的所处永恒,又凝成了灭泪一滴。九滴眼泪,都是十分厉害。” 陶冉很少这样多话,平时只是喜欢拌嘴,讲个故事也只是几语盖过。萧然见她此次倒是很是有兴趣的样子,就看着她笑,静静听着。 “渊古就是漠域的老祖宗。那个所处,就是漠域。”陶冉身子一直,抱起胳膊。 萧然一震。 “这九滴眼泪,都在漠域,灵物都会自己选主,尊掌便放它们自己选。最终没有主的,三颗供奉于娲夷仙山,一是悔之泪,一是了悟之泪,中间还有一滴血泪,是力量最大,亦正亦邪最难控制的一滴;三颗供奉于漠神邸,是情绪三泪。择主的三颗,一颗在我这里,是生泪,而情泪和灭泪,选择了叶宁。不过听闻那颗血泪与那悔泪,近年也择主去了,就是没人知道它们去了哪里。” “那九颜泪岂非十分重要?” “当然重要,九颜泪能保主人初死不灭,相当于有两命——你要知道,灵之死,没有不灭。它,更相当于我的半魂。” 萧然吓了一跳,“如此贵重,萧然不” “九颜泪给你,是因为你救了我,一命应当在你哪里。再说我不想欠你人情,并且你还受伤了,它能让你迅速好起来。更况且差点害了你我还有鹰儿的,不就是我吗。这个情算还你了啊,以后别再与我提起这事,别提我因为小脾气差点杀了一鸟一人,别提我被你所救,更别提我对你有什么救命之恩。”看似陶冉想彻底翻篇。但是陶冉没有说实话,她怎么可能轻易撞死,我看她这是看上了萧然。 “前辈你不是,不是从来随便欠人情吗” “那是因为我想,但是现在我,更想不欠你情,自然~也要随心所欲喽。” “但是九颜泪实在前辈你不但救了我,还多给了我许多的灵力修为”萧然坐起来,有些急着归还。 “那好办,我是灵,才能不和九颜泪融合,你是人,一体之后就取不出来了。所以呢,你要是想还我些东西,就只能我从你那里吸,说不定有一天,九颜泪的灵力能被我原原本本地吸回来。”她笑起来,十分悠闲而好看。 我刚才还在认认真真思考陶冉说的关于九颜泪的东西——这些,当年我是同幻灭一事一同忘了的但是被陶冉这一句话惊了回来,十分无语地扶额感叹,萧然这是又被陶冉坑了。她此前连凡人都没见过,怎么可能知道九颜泪和人一体后取不取得出来,她从前看书都从来不屑于了解人,再者,她又是从哪一本书上知道,吸能吸回来显然这是第一次被人舍命关怀,被感化了,看上了萧然,准备占便宜啊。 果然。 萧然小弟愣愣问着,怎么吸? 陶冉诡异地笑一笑,双手撑着床沿,身体一个前倾,一张脸靠在离萧然寸许,萧然愣那儿一刻,陶冉也就停了那么一刻,就再前倾,把嘴唇印在了萧然唇上。 那可是真正的静默了半晌。 陶冉到底还是没有进一步如何,就移开了红唇(矜持?害羞?去他,鬼知道她是不是不会,毕竟从前我都不通,谁让漠神邸并没教如何接吻)。笑一笑,“就这样吸啊。” 萧然才愣过神来,脸登时就红了,“前前辈我” “真的不愿意啊,那我没有别的办法取回来了啊,算了算了我不要了,你不用还这个情了。不就是半魂,半修为么,我又用不着” 半魂,半修为?!萧然如此一听,立刻喊了声等等,思考了思考,最后下定决心,视死如归地同意了。 陶冉是十分满意,自此定期占萧然个便宜。 比如那次,萧然好起来之后,陶冉在萧然身上施了仙障,隔绝凡人气息,便拉着他又去南境要找找看还有没有草种子,不料遇到了南境灵巫。 那长得颇清秀的男孩被陶冉容貌惊愣,萧然默默不爽。但是随后他就不再花痴,盯着陶冉道:“前辈是陶冉殿下吗?” 陶冉皱眉,“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陶冉?” “小巫曾有幸见过叶元使一面,”他崇敬地一礼,“据说陶冉殿下与元上十分相像” “你觉得我和元上肖像?” “不其实容貌上,就只是美人之似,大约天下美人都是有那么两三分相似的。” “那既然不像,为什么你又说是凭这个看出来我是陶冉呢?” “小巫也说不上来,但是就是总是很容易将你们看成一人。再细看,又能清楚分清。但是相信下一次再见,第一眼还是分不清。无论对你们多熟悉。” 我与这里的陶冉一同悟了,原来这样。 陶冉嫣然一笑,“灵巫误会了,陶冉殿下三万年前就失踪了,又怎么会找灵巫露面,再与漠神邸关系着呢?我是北境灵巫的小使,不是陶冉殿下。不信你看一看,我身上是否有常年居住北境,才能留下的冰幕气息?” “当真可” “若我是陶冉,怎么会居住在北境,你也知道,尊掌尊者不是没找过殿下,要是陶冉在北境常年住着,又怎么会找不到呢?冰允祭司也是去过北境故乡的,要是我真是冉公主,她们又怎么可能不昭示漠域呢。” 唔我想起来,我和陶冉,在外人面前,是一向和睦,要是她没死,我‘定是会喜极而泣把她接回漠神邸的’。 那灵巫感觉也是,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想问。 被陶冉堵了:“你不会还不信吧?”她挽了萧然,迅速地又亲了人家一口,也不管萧然如何愣着,又是嫣然一笑,“不信你问我夫君啊,他是漠神邸的弟子,他娶了我,元上是知道的,我要是陶冉,和元上弟子成婚,元上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萧然身上有陶冉的九颜泪,和漠神邸的某些气息是颇像的,那灵巫察觉,便彻底信了。邀他们在南境小住,说他们要找的草药很快便能培植出来。 陶冉欣然同意。 萧然受陶冉威胁,就只好遂了她,在南境与陶冉夫妻相称,那冉儿的称呼,便是此时来的。 陶冉大大方方,时不时搂萧然一把,时不时调戏他一下,扮夫妻扮得甚是敬业,这是一箭双雕。 我从陶冉梦里钻出来,陶冉也醒了,唔了唔说原来还有这些小细节。 “你不知道?”我问。 “我们灵人,记性不太好,你知道的。”她打了个哈欠,“让你入梦,就是想依靠你身上的情泪把别人找不到的感情上的小细节唤活。只不过这次找回这些记忆,算是又欠了你情。” 的确啊,灵人记性不太好。我还忘了,情之九颜泪,还有这么个功效。原来颜竹月的重明镜找我帮她找记忆,是因为,这样关于感情的东西,即使所有人都找不到,我也是能找到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娲夷山下 这一夜我注定不能成眠。 晨。 我回来得甚是及时,这一落脚还没站稳,就差点被那惊天的敲门声掀过去。 “叶子?叶子!叶子?!叶” “你干什么?!”我抢在他拍下一下门之前将门开了,愤愤看向面前人。 他那一巴掌差些拍在我脸上,险险刹住了,讪笑了两下子,“叶叶子” 我嫌弃地拨开那爪子,瞪着茶墨,“大早上,你就来拆门,纵然是我前些日子失了个踪,让你们都没吃好饭,但我不也亲自拿了锅铲弥补了回来,你还要惦记着?是不是觉得我使得你们没吃好饭,就特地不让我歇个懒觉?” 他突然一本正经,“师父,徒弟我都敲了一刻钟的门了,你一声都没应,谁知道您老人家是在睡觉,还以为你又玩失踪” 我悠然地咳了咳,神色如常地拎住他的领子,道了声走吧吃饭去,就拖着他向前厅走去。 到了前厅才发现原来他们都不在。怪不得,茶墨这么大动静都未有惊动一个人过来围观。 我坐下来倒了杯茶,端起茶杯向着茶墨问:“他们人呢?” “他们”茶墨幽幽一句,“在叶子你歇觉的时候有人来了趟,将他们都叫走了,因你还在睡觉,才留下我,说是要将你叫醒一同过去。” 我微微皱眉,想着怎么就偏偏留下你叫我呢,是你自请的吧。喝了口茶,嘴上却问着:“他们走得如此匆忙吗,等我一同都无法。” “你睡得太死,”茶墨哼哼了两声,“他们没等到就走了。” 我这才不紧不慢问起是哪位客来,本以为茶墨说“有人”一向指不知道是谁,首先就问也是没有用的,现在却问起他来只不过意思意思。却没注意到茶墨的神色早已沉了起来,说的却是—— “仲宁大人。” 刚要抬茶杯饮茶的手一瞬凝住,牙齿在杯沿碰了个清脆。 娲夷山。 我的灵力已是会自生的,即使带了茶墨,也不担心消耗,所以这个移形使起来甚是顺手。 转瞬就从北境到了这座隐隐于林谷,雾气缭绕的高耸仙山腰间,被密竹环着的山门前的台子上。 我急急挥了衣袖开了那门,面上却是一派平静,步伐虽较快了些却也稳稳当当,看着波澜无惊。茶墨跟着我,也悠悠闲闲。 走进去门就关了,我在前面通道口左转了个弯,经走廊出去,发现这破地方格局还是没怎么变。身后是能容得下四个人同行的木走廊,从外部看它是悬在山间,它的尽头,也就是现在我的脚下还是路,只不过是贴着山壁半人窄一小条子山石路,走廊阴暗,这条路却是露天,其实就是山的自然结构,没有任何改建,不仔细看还以为没有路了。 幸而我还记得此处结构,不然免不得踩几个机关,或者直接一脚踩下山去。 半飘着过了这小路,尽头是一长块突出的山体,正好同走廊凸出来是同一宽度,远看这走廊,小条石路与这一块山体,就像是一条窄玉带两段系了两方长度不同的木块。 那块突出的山体,我面向的这一面安了扇门,我稳稳掀了门,踏进去。 又是阴暗的外室。 左走十几步是一扇富丽的与外面颜色颇矛盾的门。 我停了停,茶墨从我身后来到我身侧,笑了声终于到了。 浅浅吸了口气,将眼神压得冷漠个干净,端庄地端起我元使的架子,抬手将们挥开。 石门慢慢上升,里面的光也渐渐往外透出来。 我知道里面是娲夷大殿——钟苏殿,自然是一派殿堂的富丽,却又记得和一般殿堂不太一样,此中光线来自九颜泪,不似烛火光亮,倒很像露天处自然的亮堂。记的最清楚的是当年颇吸引我的,钟苏殿那些没有改造的自然山石柱,以及上面缠绕的青藤和红色的彼岸花。甚奇特。比漠神邸装饰的要好。啧啧,毕竟是高级退休干部的住所。 石门彻底上了去,我也看到里头的景象。那些山石柱已经被改建成了罩着雕花外壳的正经殿柱,钟苏殿格局样貌颇有些像地界的幽都。 大家都在。 石门一看便都向我看过来,我自迈进去走最右边的到苏顾身边。 陶冉正颇不羁地坐在旁边的小桌边喝茶,见我来悠悠一句你终于睡醒了。其他人都礼貌性地站着,同我一样面向着面前十步处十分矮的两阶弧形浅阶之上,更远处的阶梯上那唯一的座椅前站着的那两人。 我向前了几步,挑挑眉礼了一声见过仲宁大人,司元长老。 司元长老皱一皱秀眉。 “小宁,你从前” 我从前喊她妤络姑姑。 元使退位称司元,祭司退位照职分之尽职程度称仲宁或仲元。 “从前太小,不甚知礼数,今次改之。”我悠悠地直视着那人,又斜了斜她旁边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的仲宁,“不知今日长老特特请仲宁大人大驾,使我们来到这里,是有何赐教?” 允儿在身后道:“仲宁大人是往北境取药草,巧遇了我们,才让我们一同来一趟。” 哦,这样。 司元轻轻一叹,“小宁,你连小冉都可以原谅,为什么就不能放下曾经。” 我冷笑,却无意与她谈这个,陶冉磕着瓜子哼了一声,“我这个被原谅的,所谓的错误难道不在你们的计算范围之内?明明是你们的安排,却凭什么说的像是我犯了什么错一样。” “小冉”司元大人对于她失了女儿,眉目间显得有些吃痛。 她到底也没说是何事情,只让我们今天先住下,明日再议。 反正,就算她不来找我们我早晚也是要来这里的,明日便明日,左右我也是有事谈,今日就让她先缓缓。于是我们就去收拾了各自房间,住下。 晚间我倚在床头,静静地翻书,等着有人来找我。 我知道这里的人,总有些东西需要与我单独说说。 片刻后。敲门声果然起了。 只是本来以为要来与我谈的是司元,却没想到竟然是她。 开了门我看着她愣了一瞬,随即礼貌一笑,“仲宁大人。” 她的反应十分出乎我意料。 居然没有同从前一样淡淡点个头然后就把我领出去到她想要谈话的地方,而是开了金口,声音竟有些疲累地一句:“宁宁。” 我一颗心打了个颤。这让我十分不舒服的称呼约莫在我出生时她喊过,此后更常用的是一句带着怒气的叶宁。 “有事吗。”我将脸上的笑拆下来。 然后她就把我领了出去,往繁星亭去。她是不会愿意同我在我的寝室说话的,因了这里的寝室比较小,她要与我谈,就只能一起坐在榻上,这太母女,或者说,嗯,太温馨。 繁星亭嵌在山里,一面朝着外面开口,站在这里能看得见夜空,四柱上缠着青藤,脚下铺着的是软绒的绿茵,两边还悬着竹条编的半人高卵壳秋千,修饰得甚是讨人喜欢。夜空下最讨人喜欢的是那面湖蓝色的观星镜,平铺在亭子面着外面的那一面前方下端,紧贴着亭子的地板沿,就像是小亭子延伸出去一块平台一样。其实是块比人还要大的鹅卵石形状的玉石,远看去活像一个被镶嵌在那四端银色的腾龙小框条中的光团,湖蓝的灵光很是符合这夜之色,山内之阴。 我走到亭沿看了看观星镜中的水波下藏着的星辰,感觉与看空中不同,别有一番风味。 “宁宁。” 我回过身,向前几步,正色,“仲宁大人无需为了什么违心与叶宁强作亲昵,如果有事,您当知无论您如何说话,都不会影响和改变我会做的决定。” 她美艳而一向清冷的脸上居然浮现了一丝疲倦,有些犹豫,到栏杆前,望起星空。静默了好一会,才轻一声,“宁宁,原谅娘。” 这一声良久才回转到我耳朵里。我默了默,“十分意外,大人会如此与我说话,叶宁能否请教一句为什么。” 她同我说了些我不曾知道的典故。 她说,从我出生,就是命定的元使。我出生之日,两颗九颜泪择主,一情一灭,乃是此届元使的卦象,于是漠神邸一众大喜过望,纷贺恭喜。此时,生泪也择了主,轻飘飘地落到了小陶冉怀中。 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毕竟陶冉怀里的生泪非是元使卦象,她那时便无缘了元使位置。 但是我们自小相争,我是被认定的元使,而陶冉的天赋极高却理所当然的被忽略了。 那时我与陶冉方小,刚刚会走,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要什么都不合。尊掌便是看中了这一条。因为彼时那个小叶宁是十分粘母亲的,也是十分的不听尊掌的话,对法术半点兴趣都没有,一旦尊掌生气,便去同母亲撒娇装可怜。尊掌就十分恼火,因为虽然母亲从不护着我,我却还是以母亲为靠山,不学无术。其实这一些于小孩子来说,岂不正常?就算我不学无术,想一想那时候方会走,怎样就能叫做不学无术。 软硬兼施,千万办法都试过,无用,于是尊掌就想了个好办法。他费尽心机地使我与陶冉更加处处成仇,为我们灌输了许多成王败寇的思想,要我以陶冉为动力,奋发。只可惜我是个不塑之才,虽然肯学了法术,却十分叛逆,并不对尊掌的严厉教育放在心上,以至于我时时挨打。陶冉比我更加叛逆,可是她的肩上没有我这样的东西,不被重视,便从不会挨打。但是陶冉也没有幸福多少,因为我太顽劣的缘故,尊掌对我这浪费天资的做法恨得咬牙切齿,以至于带动全漠宫的人一心扑在了我身上,于是陶冉的娘,也很少有时间理她,偶尔陶冉学了厉害的法术,欢欢喜喜地去找她,她总是累得十分不耐烦,泼陶冉当头冷水。陶冉那时,就只在被利用来与我相争时才会倍受关注,与我争完了,就被弃之一边,看着他人都围着我转。就比如,每每我与陶冉犯错,尊掌第一巴掌打的就是我,第二三巴掌打得也都是我,总是一副“陶冉是公主,她才是未来的元使,她没有错,错的从来只会是你”的理所当然。我却不知道事实是反的,这不过是为了激我。整个漠宫一同上演了一场大戏,让我认为陶冉才是未来的元使,却又给我一线希望,让我知道我还是有机会将陶冉压下去,使得我愿意与陶冉争,愿意努力。 自那时母亲便不再是我母亲,她完完全全将我当作未来的君主培养,我被羞辱,是我的错,我维护她,是十分不该。她已然忘了她是我的亲娘,每每看到我与陶冉争执是为了她,就特特先来罚我,俨然为人老师的模样,似乎认为我与她没有什么干系,我却为她争辩这些小事浪费时间,十分没有道理,从未考虑女儿为母亲争辩,有多么的人之常情。 陶冉恨我,想要打败我,但是她也从来没有察觉自己只是激将我的工具,因为虽然说因我她被忽略了,但是我大多时候却是在挨打,让她也是十分痛快,觉得公平,再者漠宫之人为了防止她孩童之口将此事泄露于我,也从没向她透露这计划,对她都是一副尊崇的样子,掩饰得十分之好。 陶冉与我初长成时,我与陶冉已经有些厌倦了这样的争斗,可是为了使她与我继续竞争,他们逼迫着陶冉开始了炼狱般的训练,为了让她更强,为了让我感到压力。 陶冉的娘比较心软,几千年后她终归于心不忍,在某一日向尊掌商讨,是否能不再将这样的计划进行下去,且不说我已经不用在以争进取,而且她不是我母亲,终归做不到对自己的女儿日日冷脸,不忍让她知道无论她怎么努力,其实都没有希望。尊掌没有同意,他认为我仍然需要陶冉相争,并且如果在我继任之前放弃计划,陶冉冰雪聪明定总能知道真相,知道自己其实早就输给了我,必然不会再留在漠神邸,那么陶冉她娘,彼时还在元使之位上的妤络,便不能安心尽职。 这番话却被陶冉听到了。 她却没有走。她要在自己输了的结果还没有揭晓之前,将我压至谷底,顺便顺着她娘一辈的计划来做,算是报完她娘的养育之恩,此后,与漠神邸再无瓜葛。留下,报恩,这是陶冉做的最后一件不凭心的事,她觉得债要了清楚,以后才好理所当然地撇清楚。但是在她脱离了漠宫的教育以后才悟了,其实债不一定要了清楚才干净,顺着心来,债不还了也是可以的,像她这样的人不讲原则时,也没有什么。 继任大典前几天,尊掌对着所有人宣布陶冉是继任元使,其实是陶冉用九颜泪布给我的一个幻境,她知道尊掌一干一定会告诉所有人,自己输了,于是便想此办法来激我,制造了我那一场欺师灭祖的闹腾,让尊掌好真正生气,从而就不会告诉我真相让我高兴,不会让我知道其实她一直是输给我的。而后她就在那一天跑了,因为不想等尊掌过来通知。 这一切事情里还牵扯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允儿,自始至终,她也被蒙在鼓里,只因她与我亲近,他们怕她若是知道一定会以实告诉我。允儿被定下来做祭司,她也日日夜夜接受着不同的训练,只是她比较听话,受的苦就少些。但是因为允儿不是漠神邸之人,尊掌其实并不放心,于是为了确保她不会顾母亲之仇而是会永久忠于漠域,还特特在她体内下了蛊。 “这样。”我压着怒气笑了一笑,坐上卵壳秋千,微微晃了晃,“那何必找我道歉,自始至终,我应该是受到待遇最好的那个人,哪里还敢有什么不满足。” 她转过身,看着她那笑起来应当十分丽的小女儿我,“漠域的元使只生在漠神邸,漠域本不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空间,每一任君主都不得不小心翼翼,以如此方法培养你们,亦是因此。” “你们就不怕,”我笑着荡起来,“我或者陶冉会因为这些打击而彻底沉沦?”我对他们这些颇令人匪夷所思的做法仍然不能喜欢,你见哪个世界培养君主,如同他们这般? “我们了解你与小冉。” 我冷笑,停下秋千,“是啊,我们能将这五千年的生活过成那副样子,正是因了被自己的母亲所了解。您说,是不是很好玩。” “宁——” “大人唤我叶宁即可,”我理理衣裙站起身,再吝啬于显露出任何一个表情,打算离开,方转身,有人却再次清清冷冷地出声。 “你任职时,漠域有劫。” 我停住。 “对你的方法格外不同,是因我们预知在你任职前后漠域将有一大劫,所以必须将你培养得不凡,方有一线机会,你却往往不能受教,尊掌亦是无法,他的办法虽偏激,但却也最有成效。” 我回过身,直直看着那双与我有些相像的眼睛,“我能接受你们所谓办法,我知道漠宫责任重大,择元使之做法是必行之计。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喜欢。作为漠宫的人,我理解,所以并不找你们寻仇,但是作为一个正常人,我并不能做到因为理解而没有怨言,纵然是我小时候顽劣,你们才采取如此办法,但彼时我还是一个婴童,自然理解不了,从那时候种下的恨,并不能因为后来的理解而拔除。你们费尽心思培养了一个元使,却终归没培养出她的宽容,让大人失望了。” “恨?” “叶宁失言。” “你原也会有如此情绪,我以为,宁宁你便连恨,都没有了” “不。叶宁所谓失言,并不是指无意中说漏了什么,而是说错了什么。恨之一字,早在大人为了我维护你而与陶冉争吵时那第一巴掌之后,早在因此第一次下了冰牢以后,的确就再也没有了。因为那时叶宁已经清楚,大人并非叶宁母亲,而只是叶宁老师,漠宫长老,从师命,本没有什么可恨,不该以对母亲的情绪对之。” 她的脸上一派清冷,看着我良久。随后又回过身,背对着我。 “你生下来便收了灭咒,定了前途,你的前路看似华光满目,却可能承受一份罪责。祖先渊古说过,漠域不能保全时必要舍自己而还他世秩序。虽然,我们世代守护漠域,时刻以护漠域为宗旨,尽力以护家乡,然而若真有竭尽所能却无力回天之时,终不得不认命。我们终需要实现老祖宗的遗命。彼时我们虽理解,然百姓却不会理解,你毁漠域之时,百姓之唾,是必然要收下的。当年推你任元使,就是因此。我们一脉自始承担着这样的责任,我自无意推予他人子女。” 我难得地,怔了。 良久,她才再次回头看我。 我已经收拾好表情,一派淡漠,“说了,早已不在意,更何况我即是漠域君主,就一定会担好这个担子,是否担这个罪责皆是自愿,与你们并无干系。另外,将允儿身上的蛊解了,也不要因这所谓的劫打我朋友主意。”我知道她将苏顾他们带来,目的并不单纯,大约是知道了苏顾他们的來向,想探一探,如果不可靠,正好结果了他们也好取了修为。 果然她道:“允儿的蛊无法可解,当年解你与小冉身上蛊时才发现冰允体质之特殊。至于你的朋友你可知,那位苏顾并非漠域之人。” “知。” “又可知,他是神族。” 我震了震。 她道:“果然是不知。他的来历甚复杂,乃是有一段典故。” “无论他是谁,你们不许动他,我不在意你是否在我身上下了蛊,也不在意你还对我做了如何安排。但我身边之人,如若你,或者娲夷山任何一人去碰,漠神邸都将与娲夷山彻底不共戴天,这所谓罪责,我不会背,你们费尽心血守护的漠域,我亦不会再费心守护。”我语气改厉,神情冰霜,与对面之人已然陌路。我知道上古有一秘术,若是有精良修为,最好还是来自异族躯体,将之摘取,以禁术炼之,炼出来的成果威力是极大的,而他们大约为了漠域这劫,早已经攒了数万年异体人的修为仙元,若是苏顾不可靠,他们又岂会放过苏顾。 “你是漠域元使,安能以个人情感断漠域未来?即使只有一线希望,你也当以一切代价去试!”她眉峰一冷,颇有怒意。 我冷笑,“你怎么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来要求我牺牲一切,又凭什么认为我要听?九颜泪择我做元使,就注定要以我的命途注定漠域的结果,既是我的命途,就不劳旁人布置了。五千年,你们剥夺了我的亲情,友情,童年,我都不在乎,因为那些已成过往,而我只活当下。所以当下,如若再因你们我失去我最珍贵的家人以及感情,我自不会再忍。今日的我已非昨日叶宁,虽我尚有禁锢在身,不想冒死挣脱,但如果真有一日我失去了一切,还留这命何用,禁锢一挣,我有心成魔,不要命的力量还是很值得你们正眼看的,九颜泪同不灭咒加我数万年修为,你真的觉得你,以及他们,制得住我吗。” 她看着我。她神情一向冷清,就是不说话也看不出来什么,但这一次我竟看出了怔愣。 我寒冰一般盯了她,见她眼中微微有些受不住寒凉,就收了目光,将自己窝进秋千,耷拉了一条腿在外面,从袖子里取了一个小瓶子,想拔开塞子手却顿了顿。 “你们总该去给陶冉道个歉,纵然她同我一样,不甚稀罕这无关紧要的三个字,但是你们的歉意与那么稍许的愧疚总能让她感觉痛快些,闷了她五千年,让她嘚瑟下也没什么罢。还有允儿,她是我的祭司,更是我的家人,你们伤了她,我却不能动手算账,也就只能请你们大驾道个歉去了。” 说完才感觉放心,拔开塞子将那寒玉酒喝下去,挑个颇舒服的姿势窝了窝,片刻就睡着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萤火心蝶 隐隐约约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见几个人影。 一团紫色窝在对面秋千里,那个方向正传出声音:“她这个灵,一有些事情就一瓶酒了事,睡一觉难道就忘了么,甚没意思。” 一袭青衣在紫衣面前晃了晃,“有没有意思且不说,重点是究竟遇到什么事了。” 一飘邃蓝的单薄影子坐在我秋千前端,我脚尖前,面向着栏杆外面,调子担忧而温柔,“是啊,她已经许久不曾这样。” 一影白衣淡然地敲了敲我的秋千顶儿。 我揉了揉眼,视线渐渐清晰,环顾了圈他们,听允儿喜了声你醒了,嗯了声,就将鞋子踢了,把腿收进秋千,笑一笑,“你们怎么也来了。”看看外面竟然还是夜里,我皱眉,“怎么,这酒一点也不见效,晚上才睡过去,醒来连这个晚上都还没过去。” 那团紫色翻了个白眼,“这是第二天夜。他们昨天没找着你,我便知你是死来这里了,果然,竟还醉着。” 苏顾弯下身看着我,“你一向连个鞋袜也吝于穿好?” “嗯?”我抬眼看看他,又看看我那双赤着的脚。才记起,那夜她来找我时,我已经等了许久,刚除了鞋袜想躺下,又想着再翻一翻书等一等,果然她就来了,我就没再穿上袜直接踩着鞋子来了。笑一笑,“没关系,其实我这双脚,也挺好看的。” 茶墨白眼,“怎么比我还自恋幸而默浔与萧然去向仲宁打探你下落还没过来,不然萧然听你这么不羁,必定还得脸红。” 陶冉突然正坐了起来,想一想觉得茶墨这话十分有道理,就恶狠狠地看着我,“叶宁,你赶紧给我把鞋穿上。” “前辈。” 说谁来谁,这师兄弟二人朝我们礼了礼,方踏进来,萧然就去了陶冉身边腻歪。话说这亭子其实大的很,这么多人都显得很宽敞,虽然比不上元冕的清心亭,却也是不小了。 “默浔啊。”我笑着向安默浔招个手,“你过来。” 他有些疑惑地过来,蹲下身,清清的眸子看着我,“元上可有事?” 我看看苏顾,他挑眉表示你要干什么就干吧。 我满意地笑一笑,靠近安默浔耳畔,说等会准备好,我送你件礼物。 于是他更疑惑,却还是点了头。 萧然在对面问我说他师兄这一路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有些不太一样。 “唔你师兄同你一样有出息。” “啊?” “同你一样,也是看上了我漠域的姑娘。”我酒意未醒,打了个哈欠,“都甚有眼光。” 陶冉看着我眨了眨一双眼睛。 于是我挑眉又添了一句,“哦,我指的是在漠域选恋人甚有眼光,不是特指选了某些人算有眼光。”陶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调子,別过头去。 萧然愣了愣,看看他师兄,颇有些不信,我解释了一句不过那姑娘暂时回不来了,默浔神色一黯,萧然看了他神情就有些明白,忙转移话题问:“前辈,仲宁和司元,与你们是什么关系啊,为何总感觉她们有些奇怪。” 我看了看陶冉,她淡淡然,看来是没把这层关系说给萧然。 “元使退位称司元,祭司退位叫仲宁。”我再次打了个哈欠,“那位司元,照凡间称呼,算是你未来的丈母娘。” 萧然差点一个趔趄摔过去。 陶冉拉他坐到茵地上,“你吓什么,觉得没表现好?那大可不必,你身在漠域,唯一台面上要尊的最高位上也不过叶宁罢了,不需要再顾忌其他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萧然十分意外,苏顾眼睛里也闪过了一丝好奇,安默浔站起身与苏顾对视了一眼,显然都不清楚。 我从秋千里下来,允儿将我拉坐在她身边,我抱着允儿把她的肩当了枕头,笑一笑,“的确了。” “冉儿,前辈你们与司元仲宁关系不好?” 我笑笑,“没有。从不太有交集。不是因为还有什么怨,而是因为这些怨都解了,所以才真正清了,便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可能人界重生养之恩,漠域也并非薄情,但是有些事情你无法想见,所以感恩一事不能一概而论。这中间,你要是想知道,几句温言哄哄你家陶冉,约莫就一点点说给你了。” 陶冉歪头邪笑看着萧然,一脸“你哄啊我等着你哄”的表情。萧然咳了咳。 我又抬头看看苏顾默浔,“呦,你们是不是也想知道。默浔也是会慢慢清楚的,至于苏顾你” 苏顾一笑,“左右以后你有许多时间能说给我听,不急。” 茶墨一脸阴郁地趴在栏杆上。 允儿复杂地问我:“你先前说,清了?” 我应了一声。陶冉也有些淡漠地晃晃秋千,“原来你喝酒是因为这个,当年我费了多少小心思,却还是给你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么样,”我淡淡然,“你当年跑得甚好,不然留下来当元使,将来要承整个漠域之唾的人恐怕就是你。” “你说什么?” 我看看他们凝固在我身上的目光,豪放地挥挥手,“时日还长,以后再说。”然后起身,“默浔你跟我来一下,大家先在这里等一等我们。” 然后就迈出了繁星亭。 脚下有些凉 又走了不久,我停住。 回过身看着安默浔,直截了当,“默浔,我想跟你谈谈,冉冉的事。” 他怔怔一瞬,随后那双星眸有些黯淡,“元上自雪冉入冰棺就从未与我如此谈起雪冉,今日提起,是否怪默浔,未能实现保护雪冉的诺言,因自己目的,连累元上弟子性命。” “冉冉是我的家人,我自然不可能不计较她的离去。但是此番我不是要同你计较,而是想劝劝你。” “劝?” “嗯 你自小有些过于漠然,不易接受什么,更不易察觉自己的心思,我家冉冉也天真,交了许多朋友,对每个朋友都如对你般掏心掏肺,看起来都是一样,她也不区分什么,但是我稍稍一点她却能辨别出你与她那些朋友不同,意识到自己喜欢你,在那短短时间里你也与她定了情,正说明你们的缘。但是正如我说,那只是短短一段时间,况且你与冉冉初初定情就没了相守的可能,所以我想劝你,趁你对冉冉情根未深,赶紧拔除了吧,不要因为愧疚束缚了自己,你应当有更好的未来,还会有一份更好的感” “元上。”安默浔打断,定定地看着我,“雪冉会醒的。” 我怔一怔,平静下来望他良久,笑一笑,“果然还是不肯放下,或许是时间太短,我又太贸然” “雪冉会醒。”他十分坚定,再次将我打断。 仍很像当年那个孩子,那个明明无助,却红着眼睛撑起一派冷漠说一定会找到娘亲的孩子,对于亲人的执念,明明希望微渺,他却执着到现在。不知对冉冉又要执着到何时呢我不甚清楚为什么他与冉冉相处不久就有这样的执念,但是感情这个东西,一见钟情都是有的,更何况冉冉与默浔,还不只一眼,或许这就是缘分呢。这恋,本来,不就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指尖忽然一痒,我抬起手,看着那只可爱的小虫笑了出来。 “萤火心蝶” 默浔怔怔看着那碧色的小光。 我笑着,“默浔,你通过了。” 他又怔怔着看向我。 “回头。”我笑。 他也察觉了什么不寻常,反应了良久,才慢慢回身。 刚刚回过身,就被人扑了个满怀。淡淡的幽香飘了过来。 他愣着。 “默浔——你好不好?” 那一瞬间心蝶满天。 那样熟悉而柔和的声音,安默浔很久不敢反应。 怀中少女松开手臂,明亮的眼睛看进他含着点水光,惊惊的眸底,“我以为默浔能够把我忘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们幸好,”她压下弯弯的眉眼里浅浅的水光,“幸好你们都还记得我,记得曾经有一个莫雪冉。” “你”安默浔嗓音有些哑,目光一刻也未离开她,“你当真,是雪冉?” “是的,默浔。我回来了。”她将眼中水光压干净,笑起。那个笑容依旧澄明而温暖。 我回来了。 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好听的话。 默浔将她一把捞回怀里,闭起眼睛。 我笑一笑,轻轻走开。那些譬如我想你之类的小情话,就留给他们两个人说说听听吧。 方走了不多远,又忍不住停下步子,想回头看一眼,刚转了半个身子,突然,双脚就离了地。 “啊——”一声叫喊才出口半个音,就对上了将我打横抱起之人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眸很是幽深,却很好看,我便愣了。 “脚不冷么。”他轻轻一笑。 “不”刚要说话,我愣过神来,皱起眉,“哎,你放我下来,我还没那么矫情” “宁儿方说你这双脚很好看,嗯,我也觉得。如此抱着你再看,方便些。” 我想,这时候自然可以挣扎下来,但是未免太没情趣,况且地上的确不太干净,也很凉,我自当占了苏顾这个方便,就连法术也不用施便能脚不沾地,还能关怀地关照关照对我的心思,显得我多么体贴,甚好。 于是我大大方方地环了他脖颈,“好吧,那你就抱吧,总归我是个灵,也不沉。” 苏顾轻笑,“听话就好。” 于是我就十分招摇地由苏顾抱回了繁星亭。 陶冉彼时正端了杯茶,看见我那一刻一口茶猛从鼻孔里喷出来,咳得很是没见过世面。 茶墨一张脸阴云密布,嘴角抽了抽,哼了两句就转过身去挂在了栏杆上。 允儿这反应才正常,她轻轻巧巧地站起来,笑意盈盈地迎过来,苏顾放我下地时就拐了我坐着去了。 我一抬胳膊拐过允儿脖子,看着正给陶冉拍背的萧然,道:“萧然啊,你说,你有了心上人是这样的体贴,你师兄呢,以后会怎么样。” 他抬起头,思了思,又笑,“师兄若有心上人,不太可能但是既然元上说师兄在漠域有了喜欢的人,那怎么也得是个极好的姑娘,师兄这般把自己与外界隔绝起来的人,得到一红颜知己,以后的以后怕都是要栽在这个女孩手里了。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你师兄模样颇好,在师门或偶尔出师门时应当也有不少桃花吧。” 萧然一副,“那岂止是一两朵”的表情,却道:“唔这个,没有啊哎对了,元上,你说的这姑娘究竟何人” 允儿与茶墨相视一漠然,茶墨道:“是叶子最小的徒弟,我的小师妹,一些日子前,为了在那个红衣人手里给大家抢解药,已然”想说一个死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允儿黯然,邃蓝的水眸里波光闪闪,接着他道:“只可惜,冉冉拼上了性命拿到的药,居然只是缓解之药,并非解药,还是被骗了现在生死之间,正被封在雪川冰棺里。” 萧然脸色匡匡下来了,“前辈说的红衣人,是石头宫的元冕吗?” 我答了声是。 陶冉一脸厌恶,“原来是他,这么的折腾你们师徒,也不知道有什么仇他” 我赶紧过去捂了她的嘴,干笑一笑。 茶墨看着我皱眉,允儿也站起来。 “叶子你你前些日子失踪,是去找他了?” “什么叫折腾?阿宁,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顾看着我,“你是去讨解药的罢,他必然不会轻易将解药给你,你有许他什么代价吗?” 我眼看避不过去,正好这时看见了亭子不远处正走来的一对身影,赶紧抓住了这救命稻草,忙喊了句,“默浔,冉冉,过来啊。” “” “?” “?!” “!” 在场皆被我喊愣了,终于不再追问,转脸看向他们的方向。 冉冉听得我一声唤,又看到是在这么漂亮的一个亭子里,笑得眉眼弯弯,拉着安默浔就快步跑过来,进了亭子,一声没“师父”就扑进了我怀里,软软暖暖,和从前一般。 我我抱了抱冉冉,又放开她,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样开心。” “是啊,能醒过来,再看看这么漂亮的漠域,看看师父看看大家,看看默浔,当然很开心。”她笑容明亮。 茶墨与允儿惊惊看着,喊了声冉冉,冉冉就笑着扑过去一人一个拥抱,对每个人都叙了两句,缓了缓他们的激动。却还是被激动地抱了个严实。 “赶紧放下我家小冉冉,”我走过去将冉冉夺下来,拉着她看向陶冉一对,“萧然,看见了,这就是你好奇的姑娘。” 冉冉阳光般的笑着,“你好,我叫莫雪冉,是我师父的弟子,嗯你是萧然吗,默浔同我说过你,果然你们云翼林的人都长得很好看。” 陶冉笑起来,竟然没有因为这个小姑娘对萧然的夸而生气,悠悠闲闲地荡了两下秋千,“小姑娘很讨人喜欢,长得也很美,像叶宁说的,世上竟有一种柔美比绝美更令人驻足。” 啧啧啧,冉冉不愧是冉冉,这是陶冉第一个认同的,我这边的人。 “谢谢”冉冉想了想,问她,“你是不是,陶冉前辈?” 她嗯了嗯。 冉冉一脸探究,看看我,又看看陶冉,有些发呆,“我师父说了,很多人说你们很像,我想那陶冉前辈一定很美,果然陶冉前辈和师父一样,当的起上得了漠域幻颜册子的唯一两者,仍绰绰有余雪冉绝不是奉承啊,是真的觉得前辈很好看。” 萧然看看安默浔,笑,“师兄,你竟然也会有心上人,还找了个这般可爱的女孩子,不会又是人家主动罢” 冉冉看着他,一摊手,“不算吧,我就是表了个白,默浔就说他也喜欢我,这是同时喜欢的对方,不算我追的吧” 萧然愈发吃惊地看着他师兄,默浔咳了咳,冉冉就跑过去又粘在了默浔身边。 我道:“真有意思,萧然同默浔差不了多少岁,一个看上了同我一样老的陶冉,一个却看上了漠神邸最小的冉冉。” 萧然好奇地问我雪冉年龄。我正在考虑该从什么时候算起。 茶墨依旧一脸郁郁看我一眼,又看着笑得美好的冉冉,有些笑意,“这臭丫头,要是从在灵石里那时候算,那怎么也得一千多岁,但是从出生以后算,今年刚过十六岁生日。” “十六岁”萧然唔了唔,可能想着师兄也才十七。 陶冉却理解歪了,瞪着他,“怎么了,觉得我老?!” “不,不是”萧然赔笑,“只是觉得雪冉姑娘与师兄年纪颇般配,颇般配” 允儿看着这戏,笑着摇摇头,拉着我,“阿宁,你有借到重明镜吗?” “啊,这事,我还忘了。”我干笑了声,一把将正咄咄逼人的陶冉拽起来,“走走走,找尊掌老头子去”我其实不是忘了,而是根本搜寻不到重明镜位置,大约是婳魂和不灭咒乱了我的某些灵力,重明镜又藏得确实隐秘,所以偷是一定偷不到了,那我就光明正大去抢吧。 “干什么,”陶冉瞪着我,“我不去,我要重明镜干什么,你的事,自己解决。” “我的事?”我哼了声,“这是你家萧然的事,你管是不管?!” 陶冉一句话噎住,看看萧然,从他的表情上证实了我的话,只好忍气吞声地哼了声算答应,我将鞋子踩上,扯着她走出去,陶冉一路挣扎,骂着要我放开她。 身后大家的笑声入耳,我顿时生出一股丢人之情,警告陶冉,给我矜持一点。 钟苏殿。 这个时辰正是尊掌训诫众人的时辰,我料定他在,于是和陶冉潜到了殿外,陶冉想也没想,一把挥门进去,毫不在乎自己的面子,也不给尊掌留面子。 “北境陶冉,拜见尊掌。”话说着,陶冉却没有一点要拜的样子,抱着胳膊,颇蔑视地偏开目光,随意地将话说了出来。 “尊掌尊者,别来无恙。”我也一脚迈进去,看着殿中座椅上的人,还有他的身边,司元,仲宁。看起来是训诫完了,其他人早散了。 他自然知道我们来了,没怎么意外,轻轻施以对君之礼。尊掌是属于我曾经的正牌老师,现在退了,即使他在娲夷山辈分甚高,行我君礼依然十分正常,而司元是先元上,在人世叫作太上皇的,自不必行我的礼,但其实仲宁是需要的,毕竟她先时只是祭司,位分不高于我,但是只因了她是我的母亲,便可以不给我行礼,可是她眼里一向职位之意更重些,我想现在突然不把职位之礼放在第一位,大约是突然珍惜起我与她的血缘,不想行礼生疏,使之彻底淡去。 尊掌笑了笑,“很久不见,元上安好。”又看着陶冉,“殿下安好。” “不敢,”陶冉冷笑,“哪敢安好,一安好,你必得让我们不安好。” 他一张老脸上的笑挂得有些勉强,司元皱眉,一句,小冉,不得无礼。 “哎?这是谁来着。”陶冉一脸探究地看着司元。 我笑一笑,想着陶冉的意思,其实也是个好办法,刚刚认识,总比结仇已深好听。看着司元一脸的怔,陶冉又恍然道:“哦,司元大人啊,怪不得,怪不得我看得那么眼熟,”略略抬手一礼,“陶冉失礼了。”然后落下手,哼了哼了声,又抱起胳膊偏开头。 我向司元抬手一礼,“司元莫怪,陶冉与司元毕竟刚刚认识,易忘,也是有的。” “刚刚认识?”她彻底怔愣。 我谦谦笑道:“是啊,素闻娲夷山是座仙山,我们一向对娲夷山的前辈们十分仰慕,只是从未有幸相见,前几日刚刚相识,太过欣喜,叶宁竟把正事忘了,此番,其实是来借重明镜的。” 司元默默然。仲宁倒稳当,“你们要重明镜何用?” “仲宁大人不知,叶宁等前几日刚找到了几块重明镜碎片,重明镜毕竟是我漠域灵镜,我想着,能复原,便复原了。” 尊掌沉默了一会,不问我们从何处找到,看了看仲宁,“仲宁,你去拿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紫水晶之梦 又一晨。松风涧。 松风涧这地方,其实也是一处殿阁,在繁星亭对面,也是阳台伸向外面,并没有闷在山内部。内里基本都是竹条儿编的,地板,竹木,桌椅,也还是竹木,竹条交错同竹篮子样的,好处是不扎脚,并且,这竹子没有寒气,反而暖暖的。布局很自然,还有水环着。从前来娲夷山学习些个本领,我便住这。 我把自己横在殿上竹座上,把两条腿往座椅侧挡时一搭,颇随意地弯起一只胳膊,拿指尖支起额角,郁闷地看着被我浮在空中的几块镜子碎片。 陶冉也是一脸阴郁,抓着一块碎片看了看,又放开手令它飘上去,“你说,尊掌怎么就能这么轻易将重明镜送了,重明镜既是漠域神镜,又是与任意空间的通道,与地界那面重明镜是一对,也是唯一能联通漠域与外界的东西,尊掌一直都希望它碎着,怎么能,只要求了修复镜子必须在娲夷山就,就送给你去复原?” 要求在这里复原镜子应当是觉得保险,至于其它我其实也不知道,本来来此拿重明镜,我是打算偷来着,还顺便做好了送死的准备,料定尊掌老头儿不但不会给镜子,还决不会给我们好脸子瞧,没想到会如此轻易。 陶冉在我面前走来走去,“再者,怎么这一群人如此奇怪,尤其尊掌,明明跟我们没什么关系,辈分那么高,也不用怕你一个元使,明明有资格摆出一副不共戴天的脸子,怎么就同司元仲宁一样,屈尊降贵给你我个笑脸迎逢。” 我揉一揉太阳穴,“你别晃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伸手指了指空中合不在一起的镜子,“重明镜居然还缺着,我试了那么久还是无法重融,你看看呢,这又该往哪里找。” 苏顾萧然默浔跨了进来,允儿扯着茶墨紧随其后。 我试着复合镜子试的时间有些长,浑身酸得很,就懒得起,只看了一眼他们,姿势都未调。陶冉也只斜了一眼他们,又看着镜子,一脸不耐烦,抬手抱起胳膊,“鬼知道,漠域这么大你一定要这个破镜子吗?不如放弃算了,好不容易你徒弟回来了,你不怕找镜子再将谁搭进去,再者,你用得着为了不是漠域的几个人这么拼命吗。” 安默浔与萧然脚下顿了顿。 苏顾寻了个地方坐下,略略抬手将镜子浮了过去,研究了研究,又浮回来,闲闲捏了杯茶,“不但缺着,就是找全,仍需要特殊办法重融,颇有些复杂。” 茶墨也寻个地方坐了,看着我这姿势,神情有些感慨。 允儿来至我身边那把椅子上坐了,顺手捞起我的一缕头发玩起来。我看一看默浔与萧然,“找个地方坐吧。” 安默浔略点个头,来坐,萧然直至陶冉身边。 “冉儿。”有些小疑惑。 “你不用急,”陶冉转过身看着他,“我不是不想帮你们,而是想知道有没有什么更简易的办法。” 我挑个眉,“废话,我既大费周章找镜子,那自然没有别的办法,于默浔,灵谷之事后重明镜一同消失,灵谷气息本无可感知,重明镜一无,窥探往生寻迹的办法也不能了,如此他们的世界便再也没有什么能探知到灵谷消息,而漠域有机会复原的这一面重明镜,将是暂时唯一的希望;于我,我的重生劫需要破解,方能拿回历劫后失散的记忆,才能想起来,究竟幻灭是什么,它有什么办法,能保护漠域过了这一劫,也只有想起来,才能知道,漠域能不能在自己仍存的情况下不再吸收空间之扭曲,以复原人界的混乱,萧然等这一趟,也才算是没白来。再说了,既然我家冉冉看上了默浔,陶冉殿下你又瞧上了萧然,竹月凝悠两小灵巫又牵扯上了凌亦,我瞧着,这也算是民族融合,早晚都是本家,岂有不团结之理啊?” 茶墨往后一倚,颇悠闲,“叶子啊,你还是不了解风月这个东西,那是没有几个人能跟初恋长长久久的,若是分了,那就不算是” 一个苹果以光速照着茶墨嘴里飞过去,茶墨还没喊出来,那苹果就颇粗暴地把他连同屁股地下的椅子一同放倒。而后茶墨灰头土脸地叼着塞在口里的那个苹果,一脸幽怨委屈疼地爬起来,有怒不敢言地看着正眯着眼睛随意地将另一颗苹果抛上抛下的陶冉,又委委屈屈地看看我。 允儿放下手中我的头发,怜悯地对着茶墨摇了摇头。 茶墨正废力地想把苹果从口里拔出来,我看着默浔,“冉冉呢?” 默浔刚要开口,此时茶墨抢话似乎想说什么,就是比划不清楚。 允儿替他说了:“冉冉昨夜突然说有些事情要回雪川一趟,今晨便回来。” “这么匆忙” “宁儿,”苏顾放下茶杯,突然唤我。 “嗯?” “忘了问,你使的什么术法,救回的雪冉?” “我在元冕的石头殿找了些古籍,才找到了办法,没怎么废力气。”我一本正经。 “哦?那为什么,要赶在刚回来的那天夜里偷偷潜回雪川救人,未有与大家分享这喜事?” 原来他已经知道我那天并不是起得晚才没赶上他们来这,我就说茶墨敲了那么久的门,他不可能不感觉奇怪,就这么信了我是在睡懒觉。我睡觉一向浅。 “这不为了给大家个惊喜么”我接着一本正经。 “那雪冉身上,又为什么会有你的灵力?” “呵呵那可能是因为冉冉先前服用过我的血凝香,所以”我笑得有些心虚,不自觉弯起手指,以食指骨节揉了揉眉心。 苏顾盯着我的小动作,“是吗,那你身上,又怎么会少了两万年修为?” “什么?!”茶墨终于将苹果吐了出来,殿中人都猛地看向了我。 “你你怎么知道”我惊惊看着苏顾。 他看着我良久,突然轻轻一叹,“果然吗。我并不知道,只是隐约记得,机缘巧合在地界看过有一咒法,以一条件配合修为,能复生半命灵人,当时不曾理解,灵人谓何,现在仿佛深刻了。” “你诈我?”我有些中计的不爽,又笑一笑,“我没什么事,如同曾经你说的,我能救便救了,不过两万年修为,那东西没什么用,没了可以再炼,我活着,冉冉也活了,我们都活着,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对冉冉,我并不会解除之法,元冕也说没有解除之法,于是我就试着配合不灭咒,混进去修为,为冉冉修补了散失的大部分灵,重塑了灵形,那夜瞒住大家去了雪川,也是因为很没有把握会不会成功,想着成功了再给他们知道最好,不然空欢喜一场,还不如不说。 “师父——师父!” 正说着,冉冉的声音就急急传过来。一身白绸的中衣,小跑来了我座椅前,跪下身。 我拎起座背上的披风,颇流畅地旋坐,将那披风给冉冉围上。皱着眉看着她,“你怎么了,这么急,衣服都没穿好就来了?” 她捧给我一朵紫水晶的花苞,眸子里蓄了深深的担忧,“师父,晶儿入梦了。” 一声惊惊的“什么”,自我,允儿与茶墨处传出来。 紫水晶树常年开花,从不结花苞,只有树灵陷入沉睡,花朵才会合起来。这种沉睡并不同于最初我送晶儿进树体修养时她的昏睡,此睡更深,称为入梦,也是小晶儿的一个劫,约莫,晶儿重伤,又因主人的离开悲伤过度,无心再好起来,于是进一步沉沦,彻底的沉睡。神树的树灵都有这样的一个劫,若是入梦,就很可能正好碰上这个沉睡劫,即要在梦里遇到些东西,醒来与否,要看你是否离得开这个梦。 “昨夜萤火心蝶不经我召唤就飞出来,我心里也莫名不安,忽然就猜测是晶儿有事,匆匆去了雪川,心蝶围着紫水晶神树飞了一夜,我就盯了一夜,发现紫水晶树的灵力正慢慢收敛,终于在今晨合拢” “别担心。”我口里这么说只是个安慰,自知道,晶儿这样的树灵,很难有劫,一旦遇上了,就很难挣脱。 “师父,你有没有办法带我去晶儿的梦境,她只要知道我还活着,就一定会有心回来的,不然,不然它很可能直接就选择留在梦里” 我看了看重明镜。 晶儿为冉冉沉睡,冉冉因晶儿去涉险,其实没有人知道,她们对彼此有多重要。镜儿啊,你了解么。 “好。” “叶子——” “阿宁三思,刚刚失了两万年修为,怎么能再操控得动重明镜?你总得给自己留些修养的力气。” 陶冉浮过镜子,“我来吧,终于是能把欠你的情还上了,只不过这么,我就得一起被拖梦境里,貌似有些亏” “知道还人情,总算是长了脸皮,四万年也算你没白活了。”我的白眼转了几圈,瞟到了小柜上几件斗篷,就顺便拎了走,鬼知道紫水晶梦里是什么天气。 我要去,苏顾茶墨允儿一定要去,冉冉去,默浔一定要去,陶冉去,萧然也是要去的,如此大家就都牵扯了进去,我放了封书信告知尊掌我们的去向以及勿打扰,就同大家一同进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简直疯魔 刚一落地,就听谁打了个喷嚏,听这个喷嚏打得甚轻飘,我就知道是谁。 拎着一件斗篷抬手一旋系在了允儿肩上,我惆怅地望一望满天的鹅毛大雪,“先前我想,预防着晶儿梦里天气不好,所以才顺手拎了几件衣服,现在我真真怀疑自己的头脑,哪里是预防,简直就该是确定。晶儿一直同冉冉在雪川活,果然梦里都是雪。” 茶墨也打了个喷嚏,幽怨地望着我,“你不早些提醒,我们也好备点预防措施” “我这不是给你们备了吗,你还要多少,等你备齐了,冉冉都该急死了。”我把一件丢给了陶冉,陶冉一脸逞强地不要,给萧然,萧然看仍有人没有份,于是也不要,就又转手丢给了茶墨,茶墨颇没出息地收了。我将剩下一件递给了苏顾。 苏顾接过去却抬手给我披上了。 我看着他。 “你身上就那么点的修为,还”我突然想到,苏顾似乎没有把毒还未解的事告诉大家,于是压低声音,“还中着毒,从前不怕风寒,现在也该小心些万一再加重,岂不”我想了想,“岂不拖人后腿。” 他笑得云淡风轻,“你觉得,风寒与否才影响那毒多少,没什么区别。我失了修为,但修养的时间却长了,你却还没时间修养,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此刻到底谁更容易拖人后腿。” 陶冉拉起萧然,抬脚走向不远处的什么府的门檐底下避雪,引了我们跟着。 “呼”茶墨跑上来,掸了掸身上的雪,搓着手呼出口气,那口白气几乎要在空气里凝固。 冉冉和默浔站在我旁边,我把身上的斗篷脱下来加在她身上,挡开她的阻拦,系严实,“本来我们穿的就不多,你却穿的比我们还少紫水晶属寒,它的梦境亦是属寒,这样的天气更是极阴极寒,和普通的雪不同,纵然你是雪的孩子,也撑不住。” “师父”冉冉眼睛里有些感动,然后笑起来抱住我,柔柔道:“师父对冉冉最好”忽然又顿了顿,停了不久,松开怀,垂着眸子,“从前晶儿好像也这么说过我” 默浔将冉冉攥在我袖角的手牵过去,看着她浅淡地一笑,蕴含着些鼓励。 冉冉看着他,渐渐就也笑起来。 我看看他俩,很满意。又抬头看看这府邸。俨然三个大字—— 慕,方,府。 “慕方?”萧然循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疑惑地观察了这匾这门半天,又看向安默浔,“师兄,这里与慕方家,是不是” “很像。”安默浔同意他的看法。 “慕方”我在脑海里捕捉着这个名字,突然灵光一闪,“慕方笙?” “阿宁你认识?” “见过。”我点个头,“不对啊按理说紫水晶梦中不该有这样没见过的事物,那这么说,慕方笙他也摔进来了?冉冉,晶儿此前和慕方笙见过?” “这个”她想了想,“我不知道,但是若是说见过,也不是没有可能,师父记得在竹月那里时我并没带晶儿,那时晶儿第一次不和我一起,是因为我想着生辰快到了,要准备准备去找师父,而南方的小精灵又发了些小病,需要晶儿去救——师父知道,晶儿也是精灵,紫水晶又有医疗效用,对那些精灵最对症,而我去没什么作用,于是我就同晶儿分开,它去救人,我回漠神邸,顺便和师父说一说这件事再去帮忙。我同师父过完生辰回雪川时晶儿也是隔了几天才回来,大约那段时间有见过你说的慕方笙。” 陶冉点个头,抬手扣门。 “在这瞎猜有什么用,是不是那个什么慕方笙,叫出来看看不就知道。” 门开。 一个小仆从样貌的人露出头来,看着我们呆了呆。 “你好,”我礼貌地笑起,收敛了某些不羁,装得颇窈窕淑女,“我们来找慕方笙,他可在吗?” 他张口结舌地看着我的脸良久,才结结巴巴道:“姑姑娘,我家少爷他,他不在” 果然。他家少爷。 “那你能让我们进去避个雪吗?我们没处住的,是家乡遭了灾,才出来投奔你家少爷”陶冉凑了过来,我看着她的样子一脸佩服。——那水灵水灵天真澄明还因“怕冷”蓄了些水的大眼睛,略略有些撒娇委屈的小表情,微微嘟起的嘴唇,还装得一派畏寒的样子,若不是我十分清楚这是个经常能把人扛起来扔出去的,简直就会信了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小姐,还是个绝色倾城的可人儿。 我斜了斜她身后不太愉快的萧然,忍着笑,对着小仆温温柔柔地笑,继续扮我的窈窕淑女的形容。 “我我”他那一双眼睛愈发直了,却十分艰难而不情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家,我家少爷最近,最近不让任何人人进府” 陶冉吸了吸鼻子,那有些冻红的鼻尖,白白的皮肤配着微红的眼眶,更显得十分的可人怜,“你真忍心吗” “真真的不行,小的若是放,放了姑娘等进来,小的的差事就不保了,还要挨板子啊抱歉,抱歉”他愈发挣扎,终于还是理智地在女色与饭碗之间选择了后者。 陶冉说我们是慕方笙的朋友,报出了萧然安默浔名字。 我掐了掐她示意收了,温柔笑起,“是不是府上来了什么显贵,所以才封起府来,怕人打扰?” 那小仆在放我们进与不放的理智与欲望之间挣扎,十分的痛苦,也颇有些愧疚,此刻听得我如此一问,赶紧答:“是有贵客,不过不是什么显贵,就是个小姑娘,我家少爷心仪的姑娘,有些,有些特别小小的实在不敢再多说了,真的,真的抱歉” “这样啊”我弯起嘴角,更和善地笑着,“那我们便不进去了,就在你家门口避下吧,抱歉打扰了啊。” 其实我是非常想说,这是你们的地盘,其实不让人进去也不用愧疚抱歉成如此样子。 “没事没事”他笑得殷勤,心跳可能不是很正常,竟有些小娇羞,慌慌跑回到府里。 陶冉一瞬间恢复本性,抱起胳膊一如既往的神情。我也瞬间收住,一脸轻松。 “方才那个光景”茶墨眯起眼睛,看着我与陶冉。 陶冉扫了扫他们,发现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些叫做膛目结舌的表情,觉得这是对自己演技的认可,于是颇嘚瑟地哼了一声,又粘去了萧然身边。 我抬起手臂弯起手指揉了揉眉心,“你们都察觉了吧?” “察觉?”冉冉与安默浔一相视,居然一脸疑惑。 茶墨干笑两声,解释说看我表演看得太专注,未曾留意别的什么。 还是苏顾点了头,十分沉静道:“紫水晶将慕方府封了。” 冉冉立刻跑向他几步,眉心蹙了蹙,小心而急切地问苏顾:“苏先生你是说晶儿?是晶儿吗?” “是。” 我对冉冉一笑,“可不是你家晶儿干的好事。慕方府结界气息来自何人冉冉你是真没感觉到?我估摸着刚才那小仆说慕方府最近不许任何人进入,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不是不许进,而是进不去。可能那结界将慕方笙与晶儿圈在了里面,而那小仆正好漏在了外面,大约是慕方笙隔着结界吩咐的小仆,不许人进出——梦境不是外面,看看周围,明明是凡界的布局,所以这个梦境应该是因为慕方笙不小心加进来而受了影响,因而停留在凡界时光,所以在这里他记的是凡界的样子,认为四周住的都是凡人,如此,觉得紫水晶是只小妖,所以自然不能被其他人发现,作妖处置了,所以才明明被困,却不找任何人求助,不想自己家里有异被发现”我的话未说完,突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看向苏顾允儿,神情皆不太对劲。 “叶宁”陶冉难得在这样的事情上反应迅速了些,略略思考状看着我,“你说慕方笙为了保护紫水晶” 我呵呵了两声,笑得有些勉强,“我的思路难得如此的顺,居然顺口就带了出来,其实乃是边自己想问题边找理由解释了再说了出来,却未想到居然是这样的解释会合理或许,或许不是这样,诸位可有什么其他解释?” 允儿摇头,“很难解释为什么慕方笙被困结界却不求助外人,除非是受紫水晶胁迫,可是又为什么被胁迫呢。” 冉冉眼睛里闪出些不敢相信,“师父的意思是说,晶儿她之所以为慕方笙保护,是因为她就是那个,慕方笙心仪的女子?晶儿她——居然化人了?!” 我艰难地点头,茶墨震惊过后立刻表示要闯进结界看一看究竟。 陶冉一把将他扯了回来。 我用话截住了他那一句即将出口的“你干什么”:“你觉得我与陶冉为什么刚才不曾硬闯,还要对那个小仆好言好语?” “为什么啊,叶子” 我看冉冉同默浔神情已经有些苗头,默浔正在理自己的气息试探自己的猜想,于是问过去:“默浔,你觉得呢?” 他依旧沉静地看着我,“可是因为,法力受限?” 允儿一惊。试了一试,“果然,根本一点法术都使不上” 我望着慕方府幽怨地叹了口气,“这小破府,居然会令我犯难,也是有本事如今晶儿还身负法术而我们却失了,本元使岂不是连晶儿也打不过” 萧然笑了笑,“想不到慕方居然也有了心仪的姑娘,却未想到又是元上座下,我们几人此一趟,同漠神邸牵连可是越来越多了” 陶冉拿胳膊肘捅了捅他,“得意什么,那个慕什么方还不一定追不追得到呢” 萧然挑挑眉毛,看看默浔,笑起,“冉儿不了解慕方有多能缠” 突然,门里窜出来一个人影,差点撞到我,幸而苏顾反应快,将我拉了开。 人影一停,竟是那个小仆,他看着我们笑起来,“小人刚刚请示了呃,管家,管家说既然是少爷的朋友,不远有一处偏院可以住,不知道” “那就多谢了。”我笑起点一点头。料定他是去请示了他家少爷而不是管家。 他摸摸头发,憨实地笑了笑,又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要往外跑,我一把扯住他,“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我家少”他刚想说一句少爷,又想起来与我们说了少爷不在家,立马改口:“少奶奶,未来的少奶奶说,最近心情好,想看几天舞,命我去寻几个跳舞跳得好的舞姬来,这不,还给了这许些银两,要那边的丝竹馆最近安排一场舞蹈比赛,必须得挑出最好的” “你们院子不是不让进人吗?” “这是少奶奶的命令啊不过少奶奶说,就只能放舞姬进去”他赔笑着,又极小声嘟囔了句“这样也不错,至少她还说如果办到了就可以放少爷进出”,又转而对着我们:“少奶奶说这事耽误不得的,小人先走了,待回来,再领各位到偏院”便窜了。 “舞”茶墨艰难地说出来,笑了两声,“小灵兽那么有兴致,看来是在这个劫里,是把冉冉的事忘了,说不定连我们都忘了” 我啧啧两声,“小晶儿也会强势,看看那小仆跑得多快,晶儿拿开结界作条件让他去找舞姬,不过也是,要是真找了舞姬,不开结界怎么摆台子看舞呢。” 允儿思了思,“阿宁你说”不知她在想些什么,突然眼睛一亮,笑起来,“走吧阿宁,我们去那丝竹馆看看。” 茶墨惊惊,“你,你要干什么?” “报名。” “你说什么?!” 我呵呵两声,笑一笑,“是,允儿跳舞最好,凡女子擅长,她可没一项不登峰造极,赢了第一,就能混进府去,这进府方法,合适,合适” 允儿挑挑眉,拉过我,又将陶冉扯过来,笑着,“那可不是,我并非一个人报名,你们,要同我一起的。” 我与陶冉面面相觑。 “你冰允你是疯了是吗”陶冉挣开。 “允儿你在想什么呢,开如此玩笑” “哪里玩笑,晶儿既然忘了我们,那么就不会有后门可走,我一个人报名,便只能一个人进去,但是冉冉必须进去,试一试能不能唤醒晶儿,如此又加一个人,慕方笙与默浔萧然认识,所以默浔萧然最好也要进去,在慕方府的几天混起来会容易一些,你们对慕方府的房间布局也是比我们清楚的,这就更加方便,但是我一个人跳舞,怎么好跟着这么多不能舞乐的人,所以自然就要阿宁你们两个一同,三个舞姬,随着的人就可多一些了,琴师笛师,都可作的。既然可以多一些,那就顺便全都带进去,反正大家的意愿,也是更想在一起的,否则若是晶儿想看上个十天半个月跳舞,岂不是又有人要分离,想来不太好。” 看起来大家都很赞同。 陶冉激烈反抗,最终却为萧然一个眼神所怂了。 我垂死挣扎,“你教一教冉冉跳舞,带着默浔进去,不用拆人,这样也差不多了” “这办法——”允儿思考状,我深觉有希望,谁知她却笑盈盈地话锋一转,“自然是不行的,冉冉要奏雪音螺,还要指挥萤火心蝶,没法同时舞,况且,冉冉唤醒晶儿可能需要使一些术法手段,还需要阿宁你出谋划策,你知道,大多数时候,我们是不如你周全,反应快,在紫水晶梦境里又出不得差错至于默浔只带默浔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默浔不是很好说话,听萧然说,慕方笙又是个缠人的,所以与慕方笙交流的事,还是带上萧然好些只带萧然,冉冉与默浔拆开了,陶冉与萧然又拆开了” “罢了罢了”我扶额,无比头大,“你就说,到底是你虑事周全,还是想看我与陶冉跳舞多一些” 允儿诡异一笑,“这个唔,若是你想少带些人,那就做主自己的意愿,茶墨同苏顾倒是可以留下” “算了吧他们两个在一处,我不太放心,把苏顾放在外面隔绝十天半个月,我更不放心”我看看苏顾,他笑得温柔,与旁边一脸怨气的茶墨有些反差。 陶冉颓废地骄傲着—— “简直疯魔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舞乐夺魁 小偏院。 我同陶冉正头疼地趴在小石桌上看允儿演示舞步,平时看来翩若惊鸿的舞蹈,现在是一步一加深我那眉头。 茶墨悠闲地坐在露台上嗑瓜子,看着我俩这个神情,再看看允儿复杂的舞步,笑得险些岔了气,“哎呀呀,真是难得有什么能把叶子你难成这样,难得一见啊,难得一见我这一趟来得值,值” “笑什么笑,”我恶狠狠地瞪着他,危险地笑一笑,“茶墨啊,允儿说了,我们这舞,是要夺魁的,所以乐声最好也要脱俗,我看神乐的声音正好能出这个风头,但是只你与苏顾,冉冉的乐器声音可能不好搭配出效果,我,陶冉,允儿又要跳舞,不如,你替我们将乐器吹了,连着你的水笛,一共是四样乐器,茶墨,你可是任重道远。” 他的表情立刻转严肃,放下了手里的瓜子,一本正经道:“嗯,叶子你跳舞自然是极好,我怎么能搭配得起呢,真是深感惭愧,如此光荣的使命,我还是遗憾地让贤吧,毕竟做人,要顾大局一些唉,遗憾啊”叹着,便像个人似的摇着头走了。 “陶冉,阿宁,该你们了。” “呵呵呵” “来了。” 两日后。 丝竹馆。夜间。 慕方笙出手倒是大方,这一比赛可是汇集了城中各个舞馆的精锐舞人。 我本来以为,顺便跳一跳就好了,谁知允儿却说赢就要赢得漂亮,并且,慕方府把评判的资格交给了专业人士,随便糊弄,也是过不去的。 站在丝竹馆门口,看着这小楼阁颇为精巧雅致的设计,亮堂的烛火光辉,我心情好了几分,身边却有些挤,赶在来看热闹的客人,往里进的各服各饰的舞队 我摸了摸脸上的面纱,看一看身后装扮乐师装扮得颇像的大家,又看看同样戴着面纱的陶冉,有些郁闷,“果然跳舞的服饰,同凡人平时的装束很不一样,我们穿着漠域的服装,却也没有人奇怪。” 允儿回头看着我,面纱后面的一张脸也是极美,虽然没有上幻颜谱子,同凡人比却还是大大超余。她笑起,“阿宁,这还不是舞衣,上台时方能换的。” “为什么?” “惊艳二字,若是留在现在给他人注意,到时哪还有惊喜的感觉,再者,现在让人被你的美色迷了,未免就会把我们遐想得太好,舞时说不定会达不到他们的期望,评分就会低些,这就不太好。这里的舞姬,虽然不可能赢过我们,然而阿宁,陶冉你们万年舞一次,难道不得赢出一大截,方称心吗。” 严肃地想了想,我和陶冉表示赞同。毕竟,学舞学了两天,不拿点报酬怎么可以。话说幸而我与陶冉是练过些功夫的,柔韧性还好,练起舞来轻松一些,再加上从前尊掌为了让我们在生日宴上出众出来,也曾使我们练过几个月的舞,然而当时我与陶冉并不感兴趣,跳得也就不好,并且十分乏味发愁,自此再没接触过这个东西。今日也是纯属被迫但是好歹两天一夜,又有些学东西的天赋,也总是有些成果。若是真跳不好反正主场交给允儿,我与陶冉拿脸混成绩就好——第一次觉得,得一副好脸居然如此有用。 “师父,我们进去吧。”冉冉看看门口人少了些,招我们进去。 “好。” 馆内。后台。 我悠闲地倚在竹椅上,等待茶墨和允儿他们去抽签回来,这间小室里只剩下我与陶冉两个人。陶冉已经把面纱摘了,好奇地把允儿准备的舞衣盒子抱了出来。 “你想看就看看自己的,别开我的。”我伸手把我的那个盒子夺了回来。 “你以为谁稀罕么,不看就不看。”她不屑地哼了哼,转身开自己的盒子去了,还不忘斜一斜我的盒子。 我是觉得,允儿四万年看才看完舞了两次,从这一次她对我再舞的期盼程度来看此次不知道拿了什么别出心裁的衣服来“害”我,所以避免被陶冉笑一顿,我还是能多晚被“欣赏”,就多晚吧。 陶冉已经把她的那件拎了出来,左右地审视着。 我看过去,发现居然是件白色的,同我平时喜欢的那样,也正是陶冉所不喜欢的。不过那件衣服倒确是很好看,样子设计十分精巧,外还笼了层月白的纱,配陶冉的容貌十分的不食烟火,也是好看的。 “冰允当真没拿错了?”陶冉看向我,疑惑地,“你将你的打开看看,若是你不喜欢的颜色,那冰允可能是真拿错了。” “不可能,你看看盒子上雕的名字,明明白白不就是陶冉,你以为允儿眼睛不好吗。” “那可不一定。”陶冉哼了哼。又把允儿那盒子打开,那件是浅紫的颜色,带着银色的发、腰饰物,很特别,亦好看。 陶冉直直地盯着它,一脸“我想要这件”的神情。 “阿宁。” 允儿回来了,陶冉迅速将表情一收站起来,顺腿将盒子踢了关上。 茶墨笑得一如既往不正经,“叶子你猜猜我抽了多少。” “你抽的?” “那当然,我” “最后一个吧。” “你怎么知道?!”茶墨震惊地望着我。 冉冉拉着默浔进来,对着茶墨挑挑眉毛,“就师兄你的手气,不管和我玩什么,抽的是最后一个” 茶墨瞪了她一眼,默浔依旧是不腻地对着冉冉浅笑。 苏顾同萧然终于回来,说是萧然去看了看某队舞姬跳舞,评价那是极高,几乎大家都认定了那一队会夺魁。 “本公主这样的都收敛得如此低调,他们一些凡人,如此的锋芒毕露,真是有意思。”陶冉轻蔑地说起。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不再排斥“公主”这一称呼,大约,心结是淡了吧。 允儿打开自己衣服的那盒子,将衣服拿出来,“阿宁,陶冉,我们去把衣服换了吧,这些舞衣是我要求慕方府的小仆赶制的,也不知他怎么这么快就赶了出来,先试一试是否合适,不合适我再去想办法。”又看看陶冉神情,笑起来,“冉公主,我没拿错,换一换风格,其实也不难看。” 陶冉僵硬地牵了牵嘴角,眼角斜了斜萧然,发现他的目光里有期盼,瞬间觉得让萧然看一看自己另一种好看也是十分必要的,于是钻进小隔间换衣服去了。 我抱着盒子颇有些纠结,方才看允儿那一套衣服,大约头饰一类是全套的,我很少戴那些东西,偶尔有戴的也比较简单,不知道此次是否繁复,我要是不知道戴法,再加上这衣服也是不知道什么祸害,那就丢人大发了。 想着想着,允儿已经从另一个隔间出来,大家的目光便都过去。那一袭高贵神秘的浅紫,配着允儿的似水温柔,竟没有一丝不相称,银色的一弯月牙拢在光洁的额前,有些南疆的样子,允儿的头发拢得很好看,半散着,简单却需要手艺,整个人竟有一些异域风情。茶墨等一声赞叹,冉冉也直夸好看。 “我的是合适了。阿宁,陶冉还没出来,你去这个隔间换衣服吧。”允儿笑着指了指她身后那隔间。 “我”我瞧一瞧陶冉那门,还是没有开的意思,想起来从前我们需要参加大典,因为头发样式繁复我与陶冉惯弄不清楚什么时候怎么绾发,记住了发式又弄混了发饰,所以这大约是尊掌在我们这里最失败的教育,为了快,后来干脆直接交给小弟子们来办。头发如此,换衣服亦是需要极快,这次陶冉却如此的慢,估计也是被头发这件事绊住了,果然麻烦。便要允儿去帮一帮陶冉,自己抱起视死如归的信念,悲壮地进了隔间。 关起门,小心翼翼打开盒子。 果然是个艳色。 曼珠沙华的颜色。晶晶红得夺目,质感轻软,摸起来很是舒服,我不太通设计,却也觉得这衣服极好看,就是太抢眼。 挥手拎起,迅速换好。再看饰物。 身上的倒是好安排,头上的果然它就不好安排。其实不过一抹环额,几支小簪,一把玉钗,貌似还有几条带子链子我就没看,头疼地绕过去,拿起盒子里的小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妆具,把口脂抹好,再添了些妆容算结束。想了想,最终还是艰难得决定试一试绾头发,把头发抽散了开。 才发现,我的头发居然已经这么长,四万年来嫌太长了点绾起来麻烦也剪得很经常,现在却还是差半寸及地。我这头发其实也是够省心了,几乎不用梳的,没打过结。整天要绾起来,晚间散开却还是柔顺的样子,这让我甚是嘚瑟。 听见外面有些声响,我知道是陶冉出来了。我能够想象陶冉的样子,她从不穿白,其实那颜色却也极是衬她,要是她能不那么不正经,把表情收得严肃沉静些,配这白色绝对恍若天人。 “叶宁?你死在里面了?” 陶冉的声音十分的嘚瑟,大约是被萧然的赞叹惯着了,我刚换好鞋,她这一吼我差点没站稳,颇气愤,忘了头发还散着,一脚踹了门出去。 刚才那纷杂的声音却瞬间收住了。 我本想骂些什么,却被这气氛堵了嘴。这一根针掉下去都听得见回声的氛围,这眼珠满地的神情,陶冉这审视的表情,我是有什么奇怪的吗? 良久静默后,茶墨长长地吸了口气,灼灼盯着我,“叶子,你你你别去舞了” “很难看吗?”我艰难地问出去,我知道我妆点的手艺不精,但是也不至于丑成这个样子吧,怎的连出去都不让我出去了。 “不,不是,你这么个样子舞在那么多人面前,我”茶墨憋了半天没再憋出话来。 允儿反应过来,走过来,盯着我满意笑起,“自然不是,我家阿宁倾尽天下妙境之芳华,失尽天下红妆之颜色,怎么妆点都不会难看。我当真会选衣服,你看,你平日不喜这些颜色,其实穿起来,却这般的好看。” 冉冉也怔怔看着我,“师父,雪冉一直觉得,师父生得美,却是一种出尘绝色,人世之外的清净的丽,今日才知道,原来师父的容貌,也可以用”艳“之一字形容” 艳我眼皮跳了跳。 苏顾稳稳走过来,拉起我再进了隔间,关起门。 “怎怎么了?”我有些慌于他的神情。 “没事,我帮你绾发。”苏顾刚才那无法形容的神情瞬间烟消云散,一派清净,微微笑起,伸手取过那一盒钗簪,一把小梳,令我转过身背对着他,就开始理起我的头发。 感觉得到他的动作十分流畅,环额链条发带之类安排得很是,嗯,巧夺天工。我发自内心地道:“没想到你还会绾头发,还绾得这样好,你还会什么,不如一发告诉我啊。” 面前的悬镜里,我一头青丝泼墨,被苏顾绾出两层,上层绾髻,不松不紧,很是精巧大方,下层散开。这形状较之允儿都能颇有一番颜色。苏顾笑着。未答话,将最后两支短短的小簪簪进绾好的发上,那小簪簪身很纤细小巧,一端镶着一颗红豆般的玉石,那晶晶小红豆点缀在墨黑的发间,极是亮眼,且好看。 苏顾又扳住我的肩使我转过身面对他,拿着一支细笔点在我眉心,细细地仿佛在描着什么图案。 我看着那张绝世的脸,那双好看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我眉间的图案,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脸上居然有些烧。 不知道静了几刻,他终于浅浅笑起,放下手中小笔,看着我。 我转过身看看镜子,眉间那是一朵花,仿佛是逍遥草的花。那花很久一开,没有固定花期,虽然好看,但花期十分短暂,很少有人见过,所以也没几个人知道逍遥草还会开花,苏顾他竟知道吗? 脑中闪过些什么,我正愣怔,突然又被拉转过身,下一刻有人就咬上了我的唇。 “唔”我愣了片刻,觉得苏顾这是有把我包装好了再吃抹的癖好,没的毁了我的妆。 苏顾抬手压住我的后脑,自咬了一会又将我推压在墙上。我本来想提醒一句外面还有人在等,却没喊出口,最终放弃挣扎。闭起眼睛,轻轻抬手将他抱住。 然而我却发现苏顾简直没打算停下,一直到外面茶墨愤怒地砸门,才勉强住口。 我正晕乎乎地调节呼吸,他却迅速稳下来,浅笑着拿过妆具,把口脂重新给我涂好,又在我嘴角浅浅亲了一口,才开了门。 外面的人好像都有了心理准备,没再愣那么久,只一刻便反应过来,冉冉拍手叫好看,连陶冉都点头说了句好手艺。 萧然问允儿,如此精心准备我们的服饰,不怕被抢了主场的风头。 允儿笑道:“自然不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言外之意我与陶冉舞跳不好,靠脸混是成功的。 茶墨点点头,挑起眼角,笑,“叶子和陶冉,向来对一切都极有天赋,谋略,天下,武功,法术,灵力,气势在这些东西上有着没有人”看了看苏顾,“咳,几乎没有人能及得上的天赋,可是在女子应当擅长的东西上,啧啧,只亏还有那么一副好相貌以及好形体” 陶冉毫不在意,不屑地瞥了瞥他,抱起胳膊,“寻常女子,所以你们眼里女子该擅长的就是煮饭洗衣,乖驯服从,单纯美好,谨守妇德,悦己者容,遵夫为天,放弃自我,琴棋书画,相夫教子?” 茶墨似无意地后退两步,“那倒不是至少,你和叶子要是这么的,就可怕了” 一阵风飞过,陶冉处早无人影,一转脸,陶冉正前俯贴近着茶墨眯起眼睛诡异笑笑。而茶墨后俯着身子,颇有些站不稳。 陶冉微微偏偏头,笑着攥过茶墨的领口,“那就是说你的潜意识里依然是这么认为的喽,漠域女子就是太乖巧才把人界那一套灌输到了你们的思想里,然而幸好漠域的男子都还算懂得平等相敬如宾知相爱,男子女子一生专情或感情有损却亦从没有共侍一夫这一说法,才不至完全重复人世那恶心的制度,凡人皆认为女子身躯柔弱就该站在男子背后做那些轻快的事情,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生灵之初人的意识里就是武功刀剑女子也做得,是否就没有现在那种认知,那些所谓‘应当擅长’不过是你们自己安在潜意识里的约定俗成,事实上哪里有什么应当擅长,每个人都有自己愿意擅长的东西,这才是本应当的常理。” 茶墨虚弱而殷勤笑起,“是是是,我说错了,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赶紧站好吧,我这腰已经撑不住了你你你,你家,萧然还看着呢,男女授受不亲” 我挑挑眉,心笑就你还男女授受不亲 陶冉一站直,茶墨刚稳好舒了口气,陶冉却迅速勾起腰间飞刀向我飞来。 我知她什么用意,站着不动,苏顾也是没动。 茶墨惊喊了声“叶子”迅速闪过来将飞刀打开,飞刀啪地扎进木柱。 我幽幽了声“谢谢”,飘开。 陶冉又一个瞬间闪近茶墨,冷笑,“还说你错了,你潜意识里还是那个样子。” “我哪——” “叶宁的能力会比你差吗,你明知道她自己就接得住飞刀,你还偏偏替她挡,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 “说明你潜意识里仍然觉得女子该被男子保护,女子就该柔弱,女子被男子保护是正理而男人被女人保护就是丢脸,是不是?” “我——” “你什么你别否认了,我哪里说得不对,你是不是还算个男人叶宁是不是个女子你又有没有去保护她?” “是,可——” “是就对了,那我没说错。”陶冉将神情捋好,挑挑眉抱起胳膊走开。 茶墨愣而无辜地朝那群忍笑忍得颇辛苦的人看去,又看看我微微上扬的嘴角,“叶子你” “我?我怎么了,你要是想反驳陶冉女子能做到比男子强以及男女平等以及女子不是本该柔弱以及你们的潜意识是错的制度也是错的这些观点,自去跟她打一架好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毕竟,你方才说了自己勉强算个男人。” 终于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茶墨瞪过去,然后咬牙切齿地看着陶冉与我,最终在我们的危险目光下怂了,“你们怎么凑一块了” 我和陶冉相视,然后心有灵犀地离对方远了远,瞪着茶墨,“你瞎了吗?谁和她凑一块了。” 茶墨欲哭无泪,允儿叹了口气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又问起什么时候到我们。 “还早。”允儿笑了笑,拿起面纱为我缚好,又给自己带上,萧然也帮陶冉戴好,茶墨拿起两件宽大的锦缎披风给我们,把我俩这抢眼的装饰裹住,就出去观其他人的舞。 台上那队正跳着一支番邦舞,很热情的舞,舞衣的样式颜色也很热烈,只是舞姬的身材不很好,衬不起那舞衣。我正想着,却不小心说了出来。 允儿扑哧笑了出来,我幽幽盯着她,她道:“你这个点评,倒是独到。庆幸的是,这个东西,我们这一队还是有的。”说着幽幽扫视了我与陶冉。 冉冉幽幽道:“师父要是用你和陶冉前辈的标准,来量其他姑娘的颜色形体一类,哪里还有能看的” “胡说,我家冉冉不就很能看吗。”我抬起胳膊拐过冉冉,笑一笑。 陶冉看看台上,摇个头,抱起胳膊,“虽然,我不懂跳舞,但是却也忍不住叹一叹,这些舞姬,居然连我与叶宁这样的都跳不过” 萧然笑,“你们才练了两天,就能跳得如此好吗?” “别拿你们人的标准衡量灵,尤其是,我这样的灵。”陶冉抱臂。她那样的灵——陶冉的意思就是允儿曾经那句话,进了漠神邸,就都不是正常人,我们的学习能力,是自带天赋且经过后天训练的,平常人如何比得。 茶墨有些抑郁,“你们的眼光都这么高,台上那舞我看着还不错啊。叶子,自从你们练舞让我笑了一回,你就再也没让我们看见过,连试着配合神乐都是隔着围帐让我们吹奏,你们在围帐里舞,到底成果怎么样大家也不知道,现离跳给我们看也不久了,你就不能透露点消息。” 允儿转头看着他,盈盈一笑,“那我把名字露给你吧,同阿宁的装束很衬,叫作‘步红莲’,拿冉冉那段潭影改的曲调伴奏,我从未舞过的‘羽幻千雪’曲谱中的一段。” “新奇。”茶墨啧啧两声,点头。 我悄悄看眼苏顾,知他这几日不是很好说话,乃因为体内的毒,他边要控制着这毒,不让我们看出他的不适,又要随我们四处撺掇,很辛苦了,说话时难免会有掩不住咳的时候,于是干脆不说话。我很想现下就使不灭咒为他回灵,但是眼下我刚得不灭咒,还不好控制,回灵之术又需要连续的七天,我去救了冉冉刚失散了修为,想必也撑不住七日不停,万一回灵中途撑不住,可是要害了苏顾。 微微有些抑郁,悄悄叹了口气,想揉一揉眉心,却又想到会擦了苏顾画的图案,只得作罢。 等了好久,也没在台上看出花来,终于轮到了我们。 烛火灯光一瞬间灭去。 台下“咦”的声音此起彼伏。 铮—— 忽闻琴声。 似从遥远处来,渐渐而近,气势富丽,高山流水。 众人正在为琴声怔怔,忽然,那琴声转了婉约,琴声转婉的那一瞬间一抹清亮的笛声同响起,同一刻台上忽的跃出一团红光,盈柔流转,大胆妖丽,成了这丝竹馆一片漆黑中唯一的颜色。一抹身形被裹在红光当中,一跃起,双腿在空中飘在一个一字,轻轻盈盈地落下来,晶红的绣鞋下,一只脚尖点起红莲,掀起大片红色的袖,旋起,将袖后的人掩住,红纱袖后隐隐约约露出一副面纱,红光耀下又似无这层纱,只见得梦境般渺远的一抹勾魂摄骨的艳丽笑容。 台上身影忽停,红袖缓缓落下,客人无不伸颈欲看清红袖后的脸孔,忽然,一片月纱不知自何处伸出来,笼在了红影面前,在红袖落下之前,瞬间隔开了众人与那姑娘,众人正欲叹气,却见白袖一收,那瞬间一袭白裙便旋转上来,贴着红影同时的一旋身,如同白月光与眉心朱砂的相配,散着朦胧的光晕,只见得红白交错间,两人尽皆就都不知何时落到了台子两侧,那两幅面纱飞起一瞬,如梦似幻,出尘的清丽楚楚,魅人的艳丽倾城,竟让人分不清是梦是实,面纱落下,刚才所见就都如同梦里,台下人方醒过来。 却又跃出一团神秘而高贵的颜色,正是那紫色。那紫衣姑娘落入红白之间,身形亦是秀丽,纤细柔软,动作流畅,琴笛声音随她身形的舞动而变幻,她的舞动却不似先前两人的朦胧,而是变幻迅速,衔接自然,一举一动皆牵动人心,眼花缭乱。这紫影舞技仿不是人间之人,轻盈柔软步步生莲,时而热烈魅惑尽态极妍,时而清丽淡雅飘飘若仙,舞姿变幻那样自然,丝毫感觉不到生硬,反是看得人愣了。 再忽然,流雪回风之音婉婉而起,台子上渐渐飞出一点一点的星光,却又不是星光,碧色的,倒似萤火虫,亮在台上,似夜色星光,仿佛月宫仙境。三个身影同时舞起,同向台中央旋身而去,即将碰在一起时却缓缓停下脚尖轻轻点起,三只手臂柔柔绕起,最终举碰在一起,萤火心蝶便飞来三人手心直接,收敛光芒,三只雪白纤细的手臂微抖,手指一合,包裹住那星星萤火,光线一瞬昏暗,三女同时向后俯去,手掌同时绽开,掌心的萤火竟自凝成一朵莲花状,光芒大盛,台下一片惊呼欲起,三女花托般的手掌却同时向中间一拢,萤火散开来的同时三人旋身分开,各自在台子一角舞起不同的舞步,精巧缤纷,真让人不知看哪个好。 台上落下了白纱,隔开了众人的视线,映得三个女孩愈发朦朦胧胧,恍然仙子,白纱渐渐上升,三女竟然亦渐渐浮起,最终停在半空,维持了各自姿势,萤火光亮转红,在三女脚尖下汇成了巨大的红莲,白纱终于完全升起,台下连赞叹竟都发不出,皆惊惊视之,发现三女面纱早已除去,绝世面容不可方物,无法形容的丽,一瞬间众宾客尽在梦中,不愿醒来。 白衣姑娘尘世之外,红衣姑娘艳似红莲,紫衣姑娘淡雅神秘,皆皆绝色。红莲绽开,莲心成了舞台,忽的,紫衣姑娘竟柔绕了身躯,自自然然领舞让予了红衣姑娘,那姑娘意外一瞬,却忽尔笑起,艳不可言,点点脚步,将合出莲花的手指收起,俯仰舞动,忽将头簪一抽,三千青丝泼墨,柔顺倾泻,红袖一扬,墨发便轻轻铺开舞起,朦胧地拢在红袖外,何其轻盈,发丝间,红袖下,隐隐露出那副妖丽的笑颜,那般明艳。她缓缓向前飞起,落下莲花,一只腿弯起,另一只脚尖下渐渐生出一朵小莲,腰肢后俯,半个下腰同时抬手在空中捏起了莲花的形状,舞乐渐停,余音浅浅。 台下反应良久,才想起称赞,呼好声此起彼伏,丝竹馆呼声喧嚷,几乎要将这样的寂夜都淹没了。 于是这一夜,‘步红莲’意料之中的夺魁。 在后台我长长呼了口气,颇愉悦地幽怨着望向允儿,“你怎么突然让我领舞,差点儿砸了。” 允儿帮我梳理头发,笑,“砸什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跳得很好,反正当时我们已经赢定了,就想着看一看你的应变也不错,谁知道你如此会想奇招,竟拿了头发作道具。” 陶冉一脸气闷地推门进来,哼了一声关上了门。 “你怎么了?” “今晚我们还要再舞一次,你们那只小灵兽今晚就要观舞。”她没好气。 我倒抽口气,趴在了桌子上。 苏顾开门进来,陶冉与允儿便都出去了。 他蹲下身,我趴在桌上幽幽看着他,他伸手捏了把我因气而微微鼓起的貌似软乎乎的腮帮,湊上来亲了一口,笑道:“我家宁儿,还有如此可爱的时候,我竟不知。” 我微微直起身,有些郁闷,有些甜,托腮看着他,“我什么时候是你家的了。” “很早就是了。” 我听得这话不太对劲,有些头疼,于是转开话题,换上关切神情,“你体内那毒怎么样,可有再发作吗?” 苏顾微微一笑,“你既知道这毒,自然清楚它会是什么情况。我” “不会的。”我拉起他,温柔笑一笑,“我说这话不是宽慰,是说真的。你再撑一撑,待不灭咒将我灵术缓回来,我就为你回灵,一定会成功的,你要相信我。” 苏顾眼中明灭,看我许久,最后将我拢进怀里,下巴抵在我额前,“信。”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杂事扰心 进慕方府十分成功,舞还是那舞,且住不提。 只是前后我还没看见晶儿,冉冉有些担心,“师父,晶儿不是要观舞吗,怎么我们都舞完了也没见她。” “别急,她在看,只是布了一层小结界,隔开了我们与她,我看她要看看我们究竟值不值她开结界。”我细细感知后道。 果然,空气忽然一荡,眼前出现了一个紫红衣裙的小姑娘,身形娇小,脸蛋儿可爱娇俏,向我们奔过来,一把扑在冉冉怀里。 我们虽失了法术,感知却还在,感觉到这小女孩的气息,我们都明了了她就是晶儿,冉冉刚想叫一声晶儿,她却欢欢喜喜先开口:“我以为花生选不到什么好舞娘,原来他这样的有眼光,你们跳得很好啊,曲儿也很好听,黛薰很喜欢,你们住下吧,教教我跳舞。” 冉冉听着这一如既往甜甜的小嗓音,竟愣着。 原来真把我们忘了。我暗叹,上前轻轻拉起小姑娘,笑起来,“你叫黛薰?” 她那双杏核大眼睛眨了眨,那双眼睛的勾人,竟不像小灵兽,活像只小狐狸,她看着我甜笑道:“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我原不叫黛薰,我也不记得我叫什么,只不过前几天来到这里,花生教我识人界的字,我不太能分清楚黛和薰,他就笑我,所以我就赌气把名字叫作黛薰,想着自己的名字总能认识,所以就叫黛薰了。” “这么回事唔,很合我性格,小灵兽,你很有前途。”陶冉一旁赞叹。 我瞪了她一眼,晶儿又惊惊眨眨眼,“你知道我是灵兽啊。咦,姐姐你长得也这般好看” 不远忽然飘来了声音—— “你们——默浔,萧然?!” 果然是慕方小少爷,慕方笙。 一身青蓝的小书生服饰,长得眉清目秀,急急跑了过来,惊喜地看着萧然与默浔。 “你们认识啊”紫水晶眨眨眼。 “慕方”萧然打量了他,笑一笑,“慕方啊,你似乎胖了些。” “废话,小黛整天逼着我做吃的,光试吃也得胖了啊,”他幽怨地望一眼紫水晶,紫水晶哼地看回来,一脸“怎样啊你怎样”的挑衅,于是慕方笙愤愤地移开眼睛。又见默浔挽着冉冉,大惊,指着他们叫起来,“安默浔,你你你——赶紧招待,这是什么情况,哪里拐来的漂亮姑娘?” 冉冉自己站出去,笑起,“你好啊,我是莫雪冉,是和晶和黛薰一处来的。” “你也是妖?” “妖?”冉冉皱眉,“没有,我是灵,黛薰也不是妖,是灵兽。” “你知道我呀”黛薰惊喜,“原来还跟我是同乡,怪不得我见到你这么亲近。” 慕方笙张口结舌,又艰难地看向安默浔,“你你背着师门与人谈恋爱,这样好吗这姑娘性格看着这么好,你这么坑人家,好像也不是很道德——” 冉冉看向默浔,疑惑:“什么叫坑,默浔,你们师门,很介意弟子或者说长老,有喜欢之人吗?” 默浔挑眉,“云翼林已不再需要我,此番回去,我会拜别师门。” “你——”慕方笙仍指着他俩,一脸震惊,“你居然居然还真谈起恋爱,你都能拐个姑娘,为什么本少爷就不行” 萧然有些愁,“师兄要拜别师门我竟还没考虑过我该怎样,师兄已助云翼林发扬光大,报师门恩情,退了是可以,然萧然仍是掌门,左右,不能负了师门” “萧然!”陶冉有些气结,瞪着萧然半晌,忽然別过脸去,走开。 “什么,你也谈恋爱了?!”慕方笙震惊后一脸颓废,“还找了个这么漂亮的仙女小黛,你就不能试着喜欢喜欢我” “凭什么呀。”紫水晶理所当然地吐吐舌头。 大家笑了一通,就被引去安顿睡下。我们既然认识这小少爷,在这府里就果然好混,地位已不是个舞姬乐师可比。小紫水晶也亲近得很,如此便更好混。 次日。 我醒得很早,从被里爬起来才想起,我的衣服,仿佛只拿了那件舞衣,原来那件白的,好似忘在丝竹馆了 绝望之下往床头一瞥,竟发现那里整整齐齐放着一套明黄色的衣裙。 我呆了呆。 难道我触及了一次艳色以后就注定以后都要被装在这样的艳色里了吗 罢了。 我潇洒地将衣服换上,随便地梳了梳头发,拎一件小披风就出去了。 茶墨正坐在院子里和小紫水晶下棋,他逗弄那小丫头逗弄得甚顺手,小紫水晶一脸郁闷。 看着我出来他手中的棋子啪地落了下来,呆了呆,笑,“叶子你还真是,什么颜色都能穿的。” 我只当没听见,走过去坐下,摸了摸紫水晶的脑袋,笑起,“你才多大,怕才刚识棋子,同他个惯会耍赖的下棋怎么会赢呢,我教你啊,你们玩抽运签吧,你准赢的。” 她的眼睛亮起来,瞬间坐正,“真的啊!” “嗯。”我笑,瞥了瞥茶墨,发现他面上一团郁郁,我十分愉悦地又摸了摸紫水晶的脑袋。 小晶儿立刻去抱了花签来,我留一句你们玩,我去转转园子,就向苏顾那边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心有些慌,我直奔苏顾房间。 抬手敲门。 “苏顾——” 无人答话。 心更慌,手上动作愈发急切,却始终没有人应,正想把门踹开,门却突然一开,我被一把拉了进去。 我刚被拉进去门就立刻关好,动作之快我一瞬撞进人怀里,他就由这一撞而没稳住脚,咳了咳,又迅速停住。 “苏顾——”我从他怀里站起,皱起眉看着他,见他额前隐隐细汗,脸色苍白得吓人,嘴角仍挂有一丝没擦干净的红痕,我心上猛地疼了一把。 “没事”他轻轻笑起,云淡风轻,只我看得出来,那笑多么牵强,以至于他的眉梢都在微微颤抖。此处无法用得法术,他就只能靠自己的意念压抑痛楚,他要撑着身体的疼硬生生压下去所有表情,给我一个宽慰的笑容,这要多大毅力,又能撑多久呢? 我咬一咬牙,提起一口气,将手指抬起,欲拼力抽出些灵力来帮帮他,手腕却被他一把攥住,那力道是十分的大,他强将声音压得平静,却还是露出了些不平静,“如此会影响紫水晶梦境,亦影响你自己”便再说不下去,掩口猛咳,几丝鲜红自指隙滑出来,我眼角一涩,咬住嘴唇。 艰难地一笑,“你等等我,我出去,把九颜泪砸了,给你做药啊” 他是我喜欢的人,是我短短时日就看中就认定的人,我看不得他如此辛苦。 他看着我似乎想笑,却又咳得笑不出,一把拉住我,摇摇头,待把血咳干净,终压不下声音里的虚弱,与我道:“不用九颜泪,你陪我一会就好。” 我怔怔,点头,拉他坐下,又把他推到榻上,要他乖乖休息。 苏顾松松绑着头发,倚在榻上看着我,病得那么苍白却还如此妖孽,我不禁挑了眉。他却忽而又猛咳起,微微偏开头想要令那些殷红躲开我的视线,强又压着咳嗽。 我心里有些疼,也有些怒,但是他如此样子,只好将怒气压下去,待他住了咳,去捞了条湿毛巾,轻轻把他嘴边的血擦干净。 他纤长的手指忽然扣住了我的手,笑一笑,深深看着我,“宁儿,若是我此后再不能在你身边,你是否也会过得很好。” 我愣了愣,眸底上来一丝忧怒,“为什么又这么说,我已说了,你不会死的,我有办法救你,你为什么不信我,你何时这样的消极若真没有你,我或许会好过来,但是不是在我灰飞烟灭之前,我就不知道苏顾,我会想办法的,你要撑着,等我为你回灵。还有你要知道,漠域本不存在,我们其实比灵还要不如,至少灵亡了以后,可能会有魂魄记忆散落留存,但是我们漠域的灵人,却是死后再无痕迹,你要是离开得那么轻易,漠域渡劫以后我要是死了,我们也就没有什么来世了,你我两情相悦,这是唯一的一世,你怎么也要努力活着,来珍惜” “唯一一世你从前也是这样说”他静静出神,最终笑了笑,“其实我本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因这毒,联想起若无我你会如何,有些好奇,想问一问,没什么消极在里面。” “啊,这样你是不是想从我口里套什么情话,”我笑了笑,轻轻贴过去抱住苏顾,在他耳边飘飘道:“你想要我对你表白吗?” 他微怔,又轻轻一笑,抬手抱了我,“你会吗?” 我松开怀看着他的脸,“你还真是这样想的我还没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如果你想听”脸上有些烧,咬咬嘴唇,再贴过去,轻轻道:“我爱你。” 他抱着我的手指一颤,却是良久未反应过来。 我自己松开,笑起看着他,“我说了,你可高兴?高兴了,可就要答应我一件事。” 苏顾反应过来,眉目间情意更浓,笑得有些兴趣,“什么事?” “我给了你这样一块糖,你可就喝的下药了吧。”我笑着,却暗暗提气,乱掉自己的气息,顿时体内翻涌,一股气息冲得经脉生疼。 他想开口说什么,却又眉目一抖,显然是又疼起来。 我含了口血在口里,蕴了几年修为,现今我法力受限,最多也只能提这一些修为。轻轻捧起他的脸,把唇贴过去。 苏顾以为我只是想亲他,怕伤着我,是不肯的,但是奈何毒发时身上无力,自然推不开我。 我贴上他苍白的唇,费力地启开他的齿关,含着的血也就立刻滑进了他的口里。 他的眼睛猛地睁大,聚了力气要推开我,我奋力向他贴着,直至逼他把那口血咽下去,才放松,被他一把推开。只是他那一下乃是汇聚了全身力气,未控制好力道,以至于我猛就摔在了地上。 “宁儿”苏顾有些无力,欲拉起我,我却自己爬起来,擦擦嘴角,笑,“说了,给你块糖,你就要喝药,在这里,我没有做血凝香的灵力用,也没有药具,于是只好委屈你直接饮血,你看,我既没有法力帮你,也必得有别的办法。在这里待多久,你就喝这‘药’多久,就再不会如此辛苦。” “想都别想”他挣扎站起,脸色有些阴郁。 我就将他又按下去,“可不可现今你说了不算。今天你不必起,你骤受人的血,又没有药草调和,可能会有些不太舒服,别给我吐了,就安心睡着吧,你应该也很久没有安心休息了,今天不会再有什么打断,你好好歇。” “宁儿——” “我正好没睡醒,陪你一会。”我自在他身边趴下,静静闭起眼睛。 静了一会,他却猛将我掀上床。 我惊怔地握着被子,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副笑颜。 “你的确需陪我,只是小心着凉。” 我吸了口气,提起被子往上遮了遮,盖住我半张烧烫的脸,露着一双眼睛望着他,幽怨道:“没见过你这么得寸进尺的”,又把自己埋深了些,在被里闷闷地大方道:“罢了,看在你十天半个月没睡好的份上,本元使就委屈一下,给你暖个床。” 他把我圈进怀里,有些疲惫地嗯一声,这就不再声响。 我只当他睡了,轻轻抚一抚他胸口,觉得饮血实在会挺难受。不过几刻,我却也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难得很沉。 再醒来,已经是中午。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揉揉眼睛,眼珠子转了一圈,彻底清醒过来。看一看苏顾,他还睡着,呼吸很均匀,果然再没有不舒服能扰醒他。我暗暗喜,觉得有了这不灭咒还真是不一样啊,本来苏顾已经在排斥血凝香,此次却又十分见效了。不灭咒也算是一强大的禁术,果然能力之大,也无可想象,能运用的范围之广,更无法想象。 蹑手蹑脚地从里侧爬出去下床,把被子重新掖好,就开门出去。 出去后刚关了门,有人就猛地在我背后拍了一把。 “黛薰啊你吓我一跳”我看着那娇俏俏的小姑娘,呼了口气。 “姐姐,你怎么了,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咦,这是那个很好看的哥哥的房间吧,你原来是在这里躲了一上午,你睡着了吗,你们一起睡的?你们” 我一把捂了她的嘴,干笑起来,“祖宗,你再说下去,我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黄河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叫黄河,黄色的河吗,那既然是有颜色的河,自然洗不清啊,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她推开我的手,眨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 我扯扯嘴角,抬手拐过她,“走走走,我们吃午饭去” 紫水晶哦了一声,蹦蹦哒哒地领我去吃饭。 到时,茶墨阴阴郁郁地盯着我,我居然有一种受审的不自在感。咳了咳去坐下。 允儿拉了拉我,“阿宁,你是去哪了?” 我拎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的手顿在半空,干笑了笑,“怎么?” 对面的冉冉身子往桌前一倾,胳膊肘撑在桌上,纤细的十指一交叉,把下巴搭了上去,笑得乐盈盈,又颇可疑地望着我,“师父是不是一直在苏先生那里?” 紫水晶一副立刻要承认的样子,被我打断。 我将那口菜填进口里,从容地放下筷子,“是,我陪苏顾睡了个午觉。怎么样呢?” 陶冉在对面微微斜着身子,颇愉快地把手肘撑在椅背上,手背支额,打个哈欠,懒懒的无聊着,瞥了眼茶墨,“还真不能2怎么样。”陶冉一向的不拘小节,就是我真的与苏顾怎么,她也不会觉得那是多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讲究个你情我愿罢了。 冉冉有些意料之外,惊惊看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师父,你是生气了?可是为什么” 茶墨愤愤将筷子摔了,拉了我出去。 这才是我所不愉的。茶墨已经认定了我与苏顾有什么,他认为我十分不对。实际上,如陶冉所说,就是真有什么,又与他何干系呢,又要以什么理由与身份来同我发脾气,同我说教?我不欲伤他,于是在他面前我尽量不提起苏顾,今晨去苏顾处也是瞒着他说是去逛个园子,我同自己的恋人站在一起是多么理所应当的事,却要这样收敛,因为我理解他的不悦,但是他不能总是这样不悦,不说一路上他已同我和苏顾打了几次架吵了几句嘴,看着我和苏顾站在一起又阴郁了多少回,他是我相处了三万多年的亲人,只因为一个苏顾,就要不信我气我怨我给我脸子瞧?是,他有如此情绪很是正常,然而我恼怒于他由情绪勾起来的争吵难道不正常?我不是个宽容的人,我不认为,他喜欢我,我喜欢苏顾,我就欠他什么。 我甩开他的手,静静看着他,等他说话。 他愤怒地抓起我的手腕,对着我,眼睛里是伤郁和怒火。静了良久,才压抑着愤怒,发了一声—— “叶宁,你为什么要这样?” “怎样?” “怎样?叶宁,你明知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师父,你明知道我不想看你与苏顾我从你愿,已经十分收敛,不再去同苏顾打架,你也可以仍然把我当成徒弟,但是你熟视无睹我的容忍,回回伤我的心叶子,你真的就一点不在乎我的感受吗?” 容忍?我压抑着冷笑,静静望着那双由怒转哀的眼睛,望进里面深深的哀伤,什么也不说,就这样看着他。 很久,他终于无法与我对视,避开目光,先前的情绪已经沉淀,表情不太自然地,“叶子,你为什么不说话” “茶墨,你不是我的萧郎。” 又是很久,我只说了这一句,就回身离开了。他懂与不懂,我也不愿再解释。 没有再回头看身后的影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汝乃吾妻 回到饭桌,陶冉早就招呼众人各吃各饭,说管我做甚。 我看了看发现紫水晶不见了,问了句,晶儿呢。 萧然道:“方才被慕方拉了走了。” “哦,我去看看。”我便没坐,转身走了。 陶冉起身过来,脸上表情很不对,似乎有些生气,却努力平复得不起波澜,抱了胳膊,“我跟你去。” 我看了看萧然,又看看她,嗯了一声,前面走着。 身后还听冉冉在说,为什么今天大家好像都不高兴。 陶冉同我步入后园,我看看她,“你在和萧然怄气?” 她不答话,不久生硬地说了一句找慕方笙要些酒。 我扯住她,陶冉不太高兴地看过来。 “陶冉,你该收敛一下小性子。” “你管我!论昨日事,难道是我的不是吗?!”她甩开我的手,愤愤的。 “萧然固然顾忌要报师门恩情,不能此刻不接掌门,但是你该知道他岂会负了你,归辰鼎那么大,他不接掌门,难道还找不出其他好的吗,大不了等个两三年,总等得出个能接掌门的。” “我陶冉不是什么圣女,他当我是那等等个百儿八十年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痴女子吗,我凭什么等他,他既然要和我在一处,这些事都解决不好,还拿在我耳边说明明什么都没想好,还要给我承诺!” 承诺?我觉得有意思,萧然居然给了陶冉什么承诺,我笑一笑,“当初难道不是你非要和人家好,本来人家就是没想好,所以才未决定和你在一起,谁能料到你用强迫的,现在却怪人家没想好。” “纵,纵然是我,也是他喜欢了我在先,难道,难道他就不应该先有些打算吗?”陶冉的气势下去几分,却还是强撑着脸面。 “你先别要想得太远,你当知道我们灵人是无法出去漠域的,他能进来也已经是天大的能耐,还不知道能不能出去。不过萧然既然进来,他就一定做好了回不去的打算,默浔说,萧然从师门出来,本来只是因为需要历练,他同时想恢复人世,于是去了妃月阁,知道来漠域凶险,也知道归辰鼎要是知道掌门可能有去无回一定不会让他去,但是他又无法狠下心换其他师兄弟去,于是也就没有告诉师门,自己来了。所以说归辰鼎还不知道他会回不去,还一直等着他,那么他如果真回不去了,估计心里总会压抑着,歉疚着,在要不要害漠域救人世的问题上矛盾着,你又性子这么难哄,你让他这辈子怎么开心陪你。 我出去过漠域,只是因为正好逢了巧合,自己又在人世历过重生劫,但是此后就决计不能在站在人世阳光下。所以你和萧然相守,自不可能在人世,也就是说你决然不可能出去,但是送萧然进来的人却有可能有办法使他出去,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们就永世不要想着相见了。” 陶冉怔了怔,“你,说他可能出得去?你倒从没说过,他也没说过” “漠域的未来不知何去何从,若是漠域的劫无法过去,很可能漠域所有生灵,都要灰飞烟灭。而我们现在却连这个劫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劫至时,若渡不过,你没了就真是没了,但萧然不是灵,所以也不会散得无影无踪,是有机会活着的,再者真有这样时候,你也必会想办法把他推出去。” “总之就是都没有好结果?留下萧然,他不会释然,不留萧然,则无法相守,是这个意思不是?” “是,——所以才让你收敛小性子啊。但是若是大家能度过劫难,皆平安,就是他心里对师门仍有些牵念,也没什么,能同生活在漠域,也是好的,只是幻灭” “漠域的劫要是靠幻灭,当真就没戏了。” 心猛地一抽,我一下子噎住,虽还不知这话有何依据,心却瞬间冰凉,整个人也一下子失了温度,仿若浸在冰水里,失力,勉强开口,有些嘶哑地问,为什么。 陶冉急躁起来,冷笑着,“那东西早已失传,今次听你一说,我才知道大抵就是你那惊天动地的重生劫的缘故,你的半副内气魂神一出去,冲击了结界震了漠域,冲撞了一部分人的记忆,司元等居然概不知道幻灭是什么,恐怕偌大个漠域,再无人记得这个东西。” 我心里再次剧烈摇晃,刚想说话,却看见慕方笙和黛薰拉拉扯扯在不远处,陶冉一把拉过我在花草后面掩饰起来,大约是觉得,我们就算伤神,也不能明目张胆地站在路中间碍着人家“小情侣”,否则罪过。出乎意料的,却颇有些听墙脚的意味。 “死花生,你带我去看的那是什么书啊,”小黛薰一脸无聊,撅起小嘴瞪着慕方笙,“什么情呀爱呀,好无聊呀!” 慕方笙蜜蜂一样嗡在黛薰耳边,“小黛,你看一看这样的故事也没什么不好嘛,你从前不知道喜欢是什么,那现在呢,现在呢?你也该喜欢我了吧,我都陪你这么久了,你看你要干什么我不都由着你” 黛薰眉毛一横,往慕方笙处逼近了一步,踮起脚尖叉着腰,黑溜溜的大眼睛哼哼地瞅着慕方笙,慕方笙本能地被她逼退一步。 “我又没有抱着你的大腿求你对我怎样,对我这么好是你自愿的不是,再说了,哪里陪我久了,哪里久了!” “小黛你你你不喜欢我,那你用在我这学的字起名字干什么,又学跳舞干什么?” “这又关你什么事啦,我喜欢黛薰两个字所以才叫黛薰,我想学跳舞是因为在你这里待得太无聊谁让,我初初说要走,你关着门不让我出去,还跟我吵架,我才把慕方府封了起来,也不让你出去,但是我的结界法术不纯熟,却把自己也闷了那么多天我当然要找些漂亮的东西亮亮眼睛,而且我记忆里总记得一个漂亮的姐姐,跳得很好看,我一直很羡慕”黛薰有些出神,我知她是想起了允儿,她却甩甩脑袋,再次凶神恶煞,“”本来就都怪你嘛!“ 慕方笙嘴角抽了抽,”你你你你居然还能理直气壮着“ ”怎么样,怎么样,你怎么样啊!啊?啊——“小紫水晶得寸进尺,小小得意的更逼近慕方笙,却不想脚下一绊,压着慕方笙朝时候绿茵地摔去。声音骤然上去八个度。 ”啊!“ 叫得更惨的自然是紫水晶身下那个垫背的。 陶冉看着一小双这姿势,唏嘘了唏嘘。 这阳光,这花园,这金童玉女啧啧。 紫水晶愣怔怔地趴在慕方笙胸前,水溜溜的大眼睛小怔地瞪圆,娇嫩的胳膊肘撑在慕方笙胸前,娇小的身躯依旧与慕方笙贴合着,竟不曾起身。 慕方笙也愣了愣,视线轰地与黛薰相撞,被紫水晶这双少女稚气的勾魂的杏眸一望,有如一道光直劈心底,大约顿时心颠了十几颠。 我与陶冉这个角度,选得十分恰当,正好能看见阳光的光晕是如何染在这二人身上,透过花藤枝条间隙看去,简直是一幅画。画上,缕缕淡金的暖阳光晕透过花间,照暖了浮沉,笼在小园绿茵上,绿茵地上,青蓝衫子的小少爷眉清目秀,身上压着个娇俏玲珑,娇小可爱的紫红衣玲珑裙小女孩,两双眼睛这样的对望着,画面静止,四周绿藤娇花,色彩搭配十分合宜,自是一张赏心悦目的成双风景。 紫水晶终于反应过来,爬起来,又伸手将慕方笙拉起来,左右看看他,大眼睛紧张地看着慕方笙,”你没事吧,没摔伤吧?“ 慕方笙脸上一片烧红,摸摸头发,”没没事“ 紫水晶吐吐舌头,”好吧,这一次是黛薰过分了,嗯我该怎么样来着?哦对不起“她可爱的小脸上出现了认认真真思考的神情,随后严肃地站好,轻轻鞠了个躬。 慕方笙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乐,气氛回转,他继续作他的蜜蜂,两人这就又闹去别的园子了。 陶冉感慨,”还真是天生一对“ 我也感慨,”还好。“ ”什么还好?“ ”我看着晶儿这么任性,还怕她养得跟你小时候一样,啧啧,幸而,她懂得适可而止,也懂道歉,再任性只是闹着玩,最终还是关心朋友的“ ”你停住!“陶冉怒目看我,”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东西我没有?“ 我好奇地打量了她,”怎么,你竟有?“ 她哼了哼,抱起胳膊走了。我心道她可能是腻歪萧然去了,但是够呛拉得下脸。 ”师父!“ 身后忽然响起冉冉的声音。我转过身。 默浔也在。我笑一笑。冉冉走过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闪着忧郁,扯着我的袖角,轻轻看着我,”师父,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努力回想起我们说了什么,又看看默浔,他的神情也有些不定。 安慰地一笑,揉了揉冉冉的头发,”不要担心。“ 冉冉摇头,回头看着默浔,眼底忧郁不减,”怎么办默浔如果你回不去了,那么就是灵谷重现了,你也见不到你娘亲了“ 默浔沉思着什么,没有动。冉冉从我身边离开,走过去,牵住安默浔的手,默浔也打断思绪,看着她。 ”默浔我知道,你的亲人对你很重要,换我我也会很想念他们“冉冉目光闪了一下,忽而沉淀下来,变成信心而鼓励的安静,”一定能回去,不要担心。“ 安默浔看着她真挚的眼睛,说要放自己离开却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指,心里疼了疼,浅浅一笑,却不知道说什么。 我摇了摇头,颇无奈,安默浔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太善于表达或关心他人,不过我并不担心——同冉冉在一起,早晚他会学会的。 走过去。 ”元上。“安默浔突然向我开口,”你方说漠域的劫“ 我点个头,”是真的。“我看冉冉有些事情想问,又向默浔一笑,”默浔可否帮我向允儿借个药囊,冉冉方醒来,还需服些药。“ 他看着我,终应了一声,去了。 我看着冉冉,笑得从容淡然,”我本不太想让你们知道这些,但是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那就知道了吧。冉冉,如果漠域大劫无法度过,你要随默浔去往人世。“我没有一丝把握,冉冉能够活着,这番话不过是探一探冉冉的抉择。虽然早就知道她会做什么样的选择,但是仍然要给她一个亲口说出来的机会,再说万一,我想错了呢。 ”不。“她却果然答,”如果师父真的有办法让默浔回到人世,那一定要帮冉冉保他平安,但是我不能走,漠域是冉冉的家,天地之间,再也没有比漠域更好的家,漠域或许比不上人世大,但是它是冉冉热爱的地方,此一生,冉冉都不会离开漠域,更不会舍弃我的家人,冉冉同师父,与漠域共存亡。“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沉静而坚定。 我拨开冉冉一缕乱发,”想好了,灵人一散,不复存在,没有灵魂,没有记忆,不能转世,所有的痕迹,都将失却。你只有只此一世。你不能期盼与默浔的再见,默浔已经修成,寿命远远长于一般人,在他很长的一生里,也再不能等到你的转世,人世很大,好女孩很多,他可能会喜欢上别人,但如果不会,他一定会一直一直思念着你,那很疼。“ 冉冉默了很久,最终抬起眸子,缓缓抱住了我,下巴贴在我肩上,手臂收紧,静静地,”师父,我舍不得默浔但是我却更不能丢下漠域,丢下你们,如果将来真的有那样一天,那么我一定会倍加珍惜现在,最后的最后,师父要帮默浔忘了冉冉,如果灵谷没有找到,默浔仍孤身一人,又失了冉冉,会很难受,比冉冉离开他更加难受,我不想“ 我抱住怀里的小丫头,拍拍她的背,有些后悔自己的问题,温言道:”好啦,我家冉冉一向爱笑,怎么碰到默浔的事就慌了神,忘了,结局还没定呢,那个什么破劫,我们能过了也说不定,是吧。“ 冉冉重重点头,不久放开手臂。嘴角勾起一个柔美的弧度,琉璃般清透的眼睛带着一点复杂的笑意望着我,”是啊,我怎么忘了呢,结局,还是未知的。我们一定能渡过去书上说,好人终有好报,大家都不是坏人,漠域决不会有那样的结果师父又那样厉害,定能保得漠域。“ 我想说什么,最终没说,笑了笑,揉揉冉冉头发,点点头。 晚。 明月如钩,弯得十分清浅。 砰—— 我神色不动,唯眼珠滑到了眼角,无语地斜过去。我方才正坐在廊栏上望月亮,好好的发着我的呆,某人又来招惹我。 两坛子酒摔在了不远的石桌上,陶冉往石凳上一坐,抬起一条腿颇不道德地屈膝踩在了另一石凳上,抱起一个小坛子,看向我,”陪我喝酒。“ 我漠视。又发了半天呆,最后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飞起飘过去,坐了石凳,”你又喝什么酒,怎么,还是拉不下脸和萧然讲和?“ ”谁要和他讲和,我不过是和他玩玩儿,谁有在意他。“她抓起塞在坛子口的红盖扔掉,仰起头就喝。 我一只手支着额角,另一只手去拎起另一个坛子,提溜着闻了闻,”唔这酒不错,很少见,后劲可能不小,果然慕方府有钱。轻轻饮了一口,酒香甜洌,梅枝雪水般,滑下喉咙,余香满口。满意地又饮几口。 两坛酒下去,陶冉又去搬来两坛,两颊红润,双眼朦胧,晕乎乎地坐下来,却一个没坐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懒懒地迷糊着,醉眼朦胧间见她这副死样子,登时笑了出来,笑得醉气四溢。 她眼皮半垂着,望向我,却是对不准焦,烦躁地一抬袖子一把将我也扯了下来,见我摔了,得意地哼了两哼,又搬起坛子仰头灌下。 然后放下坛子长长呼了口气,沉默良久。 “叶宁啊” “嗯。” “你知道,”她打了个酒嗝,迷糊着眼睛抬起手指比划了一下子,又放下去,“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为了我去死,从来嗯,从来没想过。” “你说萧然吧” “你别,别给我提他”她烦烦地一抬手,“都是因为他明明说好了,得陪着我,暗里却还惦记着走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外边的人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挑挑眉毛,这还不让我提他,难道你自己嘴里说的不是他么。 “萧然我们从此就清了”陶冉咯咯笑着,举起小坛子,“以后我回北境过我的日子,嗯你们继续走你们的路这多好,什么也不用再管,也不用忧什么走不走了” 我撑着眼皮颇有些累,抬眼忽然见了一抹影子掠过。伸手敲晕了陶冉顺便夺了她的酒坛。 那影子飘了过来。 “你都跟她说了些个什么。”我支着额角看着蹲下来的那身影。 他望着陶冉,有些歉然,“我告诉她,她可以同我分开,我必须回去。” 我想笑地一仰头倒干净剩下的酒底子,晕乎乎地伸手在萧然肩前推了一把,笑,“傻不傻,你怎么回得去。” “有希望,我就不能放弃。归辰鼎,于萧然不仅是门派的意义,更是家。我的父母丧生于一场饥荒,是师父收留了我,授我武功,养我长大,同门中师兄弟,尽同家人无异。此恩深不能述,萧然注定要为归辰付出己有。现在无人可挑起门派,我不能一去无返。” 我唔了唔,“嗯,不错。你说了你的事情,只是可惜陶冉没听见,没法答给你什么。那么我替她给你讲讲,”我颇随便地略抬了抬手指指陶冉,“她的事吧。” 于是我勉强清醒,清水叙述,不添油加醋,不偏私谁谁,将陶冉同我从儿时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事情翻了一遍下来。 萧然颇惊,眼里的负疚也越来越深,就那样的看着我。 我有些晕,感慨着能醉倒我的酒,居然在慕方笙这个凡人府中也找得到。想着还要去看看苏顾,闭起眼睛使劲摇了摇头,站起来。晃了晃稳住。 “我说这一些,不是因为想让你愧疚,想让你怜悯她,我们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因为从来未觉得自己可怜。我只是觉得你该了解她,她对门派没有你那么深的执念,怨念倒有。且你要断,就断干净,待真的有把握离开漠域,真的狠下心,再断干净,决绝地走,让她彻底没有念想。不要明明还要晃在漠域,明明分开的话还并不决绝,既断不了她的念,又藕断丝连,没的白伤了她。她的伤心虽然不值钱,但你也要不起。陶冉说得对,你喜欢她,就不该一直逃避,逃避一套打算,你既然逃避了打算,她吻你的那一天,你就应该推开她。但是你没有。自然了,控制不住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但是不代表这就不是个错误。 你为她舍过命,于是她喜欢了你,很草率,所以你们之间缺乏了解,但是你现在该能理解她。她天生不愿意为道义束缚,而你却正好相反。不像默浔同冉冉,如果什么天地大义需要默浔舍命,冉冉一定不会阻拦,可能还会一起把命搭上,但是陶冉不一样,她本非冷情,但是不会轻易表现,她由心而来。你不能知,她所受的束缚,是怎样剥夺了她的曾经。” 看着萧然抱起陶冉,隐隐约约的视线里,觉得有些扎眼,笑了笑,拍了拍萧然肩膀,走了。 苏顾房间。 实在记不得是怎么挪了进来,趴在桌上就险些睡着,强撑着倒了口水喝,解了药囊含了棵草药,顿时清醒不少。挪到苏顾榻边,发现他居然仍未有醒,只是好像睡得不太安稳,眉心蹙起。 伸出手指想抚平他的眉,只是视线出奇的晃,居然对不准焦。 忽然隐约地听谁唤了一声“莫怡”,手一停,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相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何处听过。是谁呢 又一声的莫怡。 我对这个声音有些不知所措。看看苏顾还未醒,眉却蹙得愈厉害,我气愤地瞪着自己的手腕子,不知盯了多久,可能是很久,忽然猛地被抓住。 “宁儿。” 那一双眸子带着些刚醒过来的惺忪,似笑非笑。 我迷迷糊糊地傻笑着放下手腕,直接趴在了他胸前,接着迷迷瞪瞪地望着他。 他看着我这个样子,沉默着一会,唤我的声音显得颇压抑。 “宁儿” “我在”我顶着冒烟的双颊,脑子里越来越混沌,摸索着抓住他的手,感觉相对很是清凉,颇舒服。点点头,“你安心睡,我一直在。” 然后就天昏地暗。 待我再次醒来,自己已经莫名其妙地睡在榻上,苏顾人却不见了。 头疼地坐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如同一张纤墨不染的白纸,却突然跃进来两滴朱红的墨迹,扎眼,居然是毫不相干的两个字。莫怡。 我呆了呆。我记得她是谁。 莫怡。 “宁儿。” 抬眼,是苏顾开门进来。 我安静地看着他走近,安静地看着他坐在我身边。轻轻笑一笑,抬起手指触及他的脸,“我就说,睡一整天很好,你看,脸色终于是正常了。” 苏顾望着我,一双眸子深得看不见底,抬手攥住我的手指,依旧贴在他脸上,也笑一笑,“的确,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我家宁儿,很好。” 这声“我家”叫的我心里着实有些甜。但是 “苏顾,我问你一个问题。”我放下手,温温和和看着他。 “什么问题?” “你告诉我,莫怡是谁?” 他果然怔住。 定定地看着我良久。我也不惧与他对视。 “她是灵谷的元使,我的故人。”他忽然启唇。 “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的,故人?”我记得,记得的。那一天我旧症发作,醒来后第一个见到的是他,他恢复了我的容颜,看了我很久。那一天,苏顾说:“只是想起一个故人。”又说,“姑娘的容貌和我先前所说的故人,很像。” “是。”苏顾点头。 “只是故人吗?”我自认为自己并不是很小心眼,不是什么事都要怀疑嫉妒,我还没有时间去怀疑那么多,我只是想知道。因为苏顾对这个“故人”,的确颇有些说不上来的特别,而且睡梦中提起一个女子的名字,并不是苏顾会做出来的事情,尤其,如果这个女子同他只是朋友。 “不是。”苏顾居然这般坦诚且镇定,“莫怡,”他停一停,看着我的眼睛变得深沉,如同深黑色的漩涡,让人无法跳脱。“吾妻。” 这一刻我呆住。心先一跳一跳地惊痛起来。 我还没有来得及想象哪些可能,所以没有丝毫的准备,苏顾的话让我措手不及甚至慌乱,是,慌乱。一瞬间,大脑空白。然后很乱。久违的感觉,但是丝毫没有新鲜或亲切感,我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接下来苏顾的话统统没听见。呆愣了不知多久,我开始胡思乱想。我觉得,莫怡既然同我像,那么她长得一定是不难看的,或者,更好看一些,的确配得上苏顾的。那是因为她同我,不,我同她像,所以苏顾才会从初见不久,就喜 “宁儿。” “嗯?”他这一唤吓着了我,终于从空洞与无助的神情里挣扎出来,眼神仍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苏顾忽然将我拉进他的怀抱,声音低低响在耳边—— “你就是莫怡,宁儿,你就是我的妻。” 他的,妻 我的脸贴在他胸前,愣愣地,好久,我隐约听到自己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轻轻叹了口气,把我从怀里拉起,看着我,“宁儿,其实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重生劫,还有莫怡。但是我原本打算等你自己看到。” 于是他告诉我,一切的一切。 他说,初遇莫怡,是因为逍遥草。那一年人间百年奇寒,下界历劫却保留了神识的他前往隶属地界的灵谷寻求药草,即使讨厌,莫怡仍将草给了他。他自知道透露了自己未灭神识的信息定会招来天罚,但是他本无所谓天罚——活得的确太久了,不知为何就没什么起伏了。然而居然没有任何所谓天罚,于是他有些不懂莫怡,明明她看起来如此的不喜他,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关系,她又是个称职的元使,却为什么不去揭发他。 后来,他成功以逍遥草救治了一域百姓,前往灵谷感谢莫怡,然而莫怡却并不在谷。返回途中,他倒是遇到了莫怡。她正抱着满怀的逍遥草与几袋草种,站在他面前。一身月白素衣代替了一袭邃蓝色祭衣,竟然再一次的让他看住了。他问了许多,莫怡便答,此季节逍遥草已凋零得差不多,因把早时晾好的逍遥草给了他,灵谷便暂时缺了此药草,于是她前往南疆负责晾药的灵谷支部族,取些药草。又因为想看看他是否真的好好利用了逍遥草,且人界秩序不允许法术打乱,于是她就破例出谷,未施移形,先步去人界,再飞往南疆。 他有些感动。 后来,他同莫怡经常因一些貌似并非刻意的事情职责相遇,因二人性格相投,于是慢慢结下了知己情义。 再后来,莫怡就成了苏顾的妻。 莫怡性格冷清,对他却颇夹暖意,但是有些话,他们还是都并不善于说。然而彼此却都清楚,就像虽然莫怡不说,但是苏顾知道她畏惧孤独,也知道,她想要个孩子。 于是他们真的有了一个孩子。本来这是一件何其幸福的事,但是一切都因为莫怡只是只罪魂。 苏顾从前情讲至结局,我听得很认真,然而脑中除了隐隐作痛却没有任何其它感觉,对这份往事半点熟悉感都无。 苏顾仿佛早就料到,看着我笑一笑,“我不告诉你,只是因为不想让你误会。重生劫里的记忆带有无形的封印,不由专门秘术开启,你单听我来说,决计想不起来半点事情,就像在听他人故事一样。既然如此,我向你提起莫怡,你倒十分可能憎我负心,打我出去也不定。” 我平平静静一笑,“只因为这个?” “那是你的劫。我无意让你痛苦。” 我认真地望着苏顾,缓缓抬手抱住他的脖颈,把脸靠在他肩上。 窗子还开着,滑进来的清风微凉,缓缓抚过脸上,淌进心里,凉得清爽,让人宁静。 “我信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情缘初萌 两天后。 苏顾说得对,我听他讲了一次他与莫怡,也就是他所谓重生劫里的我的事情就总是像听他人的故事一样,除了有些轻微头疼没有别的感受,所以即使我说信他,也依然是无法把自己代入莫怡,依然会郁闷,于是干脆不听。所以苏顾的事先告一段落。 这天。我拿着前两天厚着脸皮坑小黛薰去帮我挖的慕方府的银子,出去买了套素净的衣服,总算感觉舒服了些。 我忽然又想起黛薰似乎已经两天没来找我,平时总要时不时来问我些关于舞的问题,虽然都被我推给了允儿,她自来找时却还是次次找的我,怎么现在倒不来了话说我们就是以舞娘身份进来,来教小黛薰舞,但是靠着慕方笙同萧然默浔的朋友关系就能混得如此,我有些疑惑我学这舞是不是根本没什么用。 嗯,不能白学。于是我打算去找找黛薰,这舞必须得教。 但是敲门很久都无人应答,果断一脚踹开。居然没人。于是我又去找慕方笙,结果却遇到了那天我们在慕方府门口遇到的小仆。结界事件以后慕方笙同他打得很欢,我也从黛薰口里知道他也有个正经名字,叫方岩。 “喂。”我皱着眉毛看着他因急而几欲撞死的一系列不好描述的动作。 他看着我眼睛一亮,立马扑上来抱了我胳膊。 “姑娘,姑娘!我家少爷说过,你们都是高人,你你,你帮帮忙” “哎——”我蹙着眉毛挣开他,“方岩,小岩,你能先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我家,我家少爷已经一天一夜没归家了,也没跟我们打招呼,衣服吃食也没带走他,他从来不这样啊” “玩失踪?你怎么早不来找我们,可有遣人去找吗?” 他急得抖手,“老管家已经让人去找了少爷前几天和黛薰小姐吵了一架,黛薰小姐就,就离家出走了,一走就是一天没回来,少爷可能是出去寻她了这也才出去一天,放在其他公子哥身上实在忒还不能说是出了什么事少爷又说你们都是贵客,我,我不确定少爷是不是真失踪了,也不敢轻易大惊小怪,打扰你们啊” “你别急要不这样” 我安慰了安慰他,要他给苏顾陶冉他们带个口信,然后自己就出去找人了。 清净清净。 然而没想到的是,才到下午我就拿九颜泪找到了郊外某山洞子里的黛薰同慕方笙。 我刚想要进去,猛发现二人似乎抱在了一起,于是及时刹住脚,回退隐蔽起自己,选了一个绝佳的视角来满足我的好奇心以及避免他们的尴尬。 我正兴奋地偷窥,啊呸,关注,却失望地发现原来那个拥抱的动作只是个错位,原只是慕方笙昏着,黛薰身量太娇小只能贴近去扳了慕方笙的背使他靠岩壁坐起罢了。 此时黛薰的声音响起,带着忧伤—— “花生,我再也不骂你笨了你醒一醒啊” 我皱皱眉,打算进去看看,天却打了个喷嚏骤泼下了雨。 黛薰试着把慕方笙往洞里拉,以不让雨吹到他身上,结果没拉动,于是气结地一挥袖封住了洞口,同时将我隔在了门外。 我保持着一个纯白的白眼,无语了一会子。 幸而找到有块凸出的岩石,可供我在下躲避。 我将自己晾了晾,然后拿起九颜泪挂高,胁迫它给我放起暖,然后愉快地晒着暖太阳问它慕方笙是怎么回事。 大抵因为最近说要砸了它,于是九颜泪记了仇,竟敢十分有骨气地懒得搭理我,然而被我拍了一巴掌后还是愤愤地映了景儿—— 原来是黛薰赌气跑远,结果跑进了贼窝,小贼们甜言蜜语哄骗着小黛薰,想借她的能力来讨自己的荣华富贵,以她在己处住了一夜理应付些报酬为由,骗黛薰说某院子里守卫严密颇有背景的义商其实是个恶商奸商,让黛薰去拿他一半钱财,拿来的钱一半交给他们,另一半去“还给百姓”,其言其情,何其生动。黛熏不幸上当,幸而在她动手之前被慕方笙遇到并且抓住,慕方笙认为她自甘堕落,终行妖事,两人因此大吵一架,黛薰一气再逃,误至荒郊野外悬崖边上,慕方笙其实一直尾随其后此时一把抓住——这乃是误以为她要自尽反正最终两个人最终吵明白了各自到底为的是什么事,黛薰也明白自己上了贼人的当,要去找人算账,慕方笙教育黛薰应去报官,两人正要动身,没有想到的是,贼头子并不放心黛薰,怕她卷钱自己跑了,所以找了人跟踪监视着,而此时尾随黛薰身后,暗处的小贼见她要报官,慌了,动手就是一把飞刀。于是慕方英雄救美,替小黛薰拦下一刀,黛薰立刻对小贼进行法术报复,可光球刚拍出去,扶着黛薰胳膊的慕方就头一晕倒了过去,黛薰慌慌去拉,但是不幸被一同拽下了悬崖,坠崖过程中,嗯,黛薰要是不会点子法术,他俩这就结束了。 我伸个懒腰,啧啧了两声,觉得这真是个浪漫的故事。 不是本元使我冷血,得知朋友受伤还能安然如此,实在是,我心知慕方笙没事。你看九颜泪都敢给我从头慢悠悠讲故事,要是慕方伤势严重,它哪敢拖延这么些时间。 “喂,”我看了看身上的外衣,感觉仍湿淋淋,于是无奈看向九颜泪,“小九啊,上次说要拿你做药,我是没有办法,你就如此记仇你这烤法,我不是应该早干了么,你是真心待你主人吗?”于是干脆脱了外面那曾小薄短衣,晾起来,瞪着九颜泪,“小九,我这衣服可是刚买的,珍惜的很,你要是敢” “师父!” 我正抱怨,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我惊惊抬眼,竟是冉冉。 幽蓝的身影纤纤,双手呈伞状拢在头顶,冒雨跑过来。 “冉冉,进来——”我皱着眉,在她近时一把将她拉了进来。 冉冉抹抹脸上雨水,看着我气喘吁吁地笑起来,“师父,你果然在这里。方岩告诉雪冉师父找晶儿去了,我出来找师父,截到了两个正追人的小贼,他们说‘那个紫衣姑娘与那个小少爷就是往这边去了’,我就知道定是晶儿。跟着他们找过来,将他们点了穴,使昏睡过去了。” 我顺手拎起那月白轻薄的小外衫,感觉干了许些,于是往冉冉脸上擦一擦,“傻不傻。这么大雨,竟不会找把伞。”我坐回去,看着笑容柔暖的冉冉,招手让她过来,“过来,擦擦头发。” 冉冉顺从地过来坐下,背对着我,我抽了她墨黑的发间亮眼的水墨流星,冉冉湿答答的发瞬时倾泻,被我用那衣服包起,轻轻地擦着。冉冉则捏着水墨流星当花儿一样摇着,笑起来,“水墨流星,不管看多少遍,都还是很漂亮。” 浅笑。无意抬眼看向外面,突然发现雨中多了一抹紫色的小身影,我惊了惊。冉冉立刻站了起来,我也站起来,将外衣撑开打在我与冉冉头顶,便都跑了出去。然而九颜泪终还是变了自己为伞给我们遮雨,我笑道你还有些良心,就握住伞柄出去。 “啊!” 那边,黛薰脚下一个不注意,竟是滚下了小泥坡。 “晶儿!”我同冉冉的心一跳,跑到坡边,又马上定了定神,“九颜,我们下去看看。” 于是伞儿飞起,我搭上冉冉的腰,一同飞起来。缓缓落下,正好落到小黛薰不远,她看样子是伤了腿,正死咬着嘴唇忍着眼泪想让自己站起来,结果却是连调整个姿势都不能,她颇无助地四望,终于放松了咬着嘴唇的牙齿,小身子有些抖。 晶儿同冉冉混久了,自学得了一个“不要哭”。 我轻轻一叹,此身此世,果然一人有一人的惆怅,连小晶儿都有这样背后脆弱。 我拉起眼中满满不忍的冉冉,一笑,“过去看看。” 于是便走过去。 冉冉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身。 “晶儿。” 她回转过脸看着冉冉,水灵灵的眼睛又水了水,抬起手背压住嘴唇,强不要哭出声,小脸上泥水碎发,格外可怜。 冉冉一蹙眉抬手拂开她脸上的碎头发,发现这张娇俏的小脸擦伤得有些严重,再一次的心疼。我正想问你出来这是干什么,小黛薰一把抱了冉冉脖子。 “呜呜雪冉姐姐,我”凉凉的小身躯又抖了抖,把冉冉圈得更紧,这时候雪冉倒像是一个如雪般净婉的姐姐,怀里赖着一个小孩子,“我怎么能这么没用他们都不会法术,可是都过得很好我会法术,但是我怎么什么都办不好,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以后要怎么办,我一点也不懂人间的事情不懂这里什么是拿来吃的什么是拿来换东西的,也不懂银子还是钱币更贵重,他们都说我只知道浪费我以为自己跑出来也能生活好,结果一出来就上了贼的当,还,还差点害人此刻连累了花生,我又发现,我什么法术都记得,唯独不会了医法出来想找找看有没有我故乡那样的草药,结果又”她抽抽嗒嗒,已经有些呜咽不清。 “对不起晶儿”冉冉闭一闭眼睛,“我没办法救你出去,我至今,连梦劫是什么都不知道” 黛薰抹着眼泪,神情却有些恍惚。 “不怕。”我亦蹲下身,抚她坐正,对着她们宽慰地笑了笑,又看着黛薰, “你只是忘了。” 突然望到了一个东西,不自觉笑起。 便扳过黛薰的肩,指过去,笑,“看看,那是什么。” 两步开外,参天古树,巨根边,一株银白的草开着绒黄的花,暴雨下聚着灵光为自己撑起小伞,漂亮得更恰到好处。 冉冉看着那个方向,浅浅笑起来。小黛薰疑惑地揉了揉眼睛看去,一双大眼睛亮起来,呼吸都有些急促,“雪仓,雪仓!是,是雪仓草!” “嗯。”我点一点头,“你看,你找到了。”按住想挣扎起身拔草的黛薰,想将伞给她,我去拔药草,冉冉却先我跑出伞下,去拔了草来。当冉冉把草药举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破涕为笑。 “拿着。”冉冉把草递给她。我看一看伞,示意它浮一浮,然后松开握伞柄的手,伞便懂事地自己浮在我们头顶。我又看向黛薰,“晶儿啊,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你主人整天抱着你来找我,要我帮忙扎秋千,嗯?” 冉冉看看我,明了,便笑起来。 黛薰举着草药,腿疼得有些懵地看着我,我看着她这个小模样,没忍住笑出来一声,伸手轻轻拢了她的背和腿弯,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将起来。 黛薰惊惊,然后咬着唇笑起来,看看我,后舒舒服服地倚了我自摇晃她的小雪仓玩。 恍惚想起曾经,我们——我,茶墨,允儿,就是这样抱着小冉冉,小晶儿,笑得很肆意,恍然想起,除了苏顾茶墨元冕,也还有人这样抱过我,那个人,是我娘。 山洞。 我帮黛薰接回了脱臼的骨头,又找了两块薄木板夹上,拿裙带绑好,算是处理完,冉冉全程助手,虽心疼,但帮我时却格外冷静。而后黛薰非要她自己来照顾慕方,所以冉冉叮嘱了她如何给慕方笙上药,我们就坐下来休息。 “宁姐姐,你到底是谁啊。”小黛薰往慕方背上小心地抹着药,又抬头看我,弯弯的大眼睛闪着好奇的光。 “怎么这么问。” “我觉得有些神奇,不管是什么事情,有你在,好像都可以安心。”她笑一笑,轻手轻脚地把慕方的衣服恢复原状,又换上一脸担忧,扁着嘴看看冉冉,“雪冉姐姐,花生什么时候醒啊。他,他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放心吧晶儿。” 我抬头瞧一眼慕方,又专心擦干九颜泪,“不要紧,就那把小飞刀,就你家花生那么厚的皮,伤不多严重。” “嗯?”黛薰疑惑地捏捏慕方的脸,眨巴眨巴眼睛,看看我,“没有啊,他的皮厚吗?” 冉冉咯咯咯地笑,我拿过外衣给冉冉擦了擦头发,拿水墨流星简单地钗起,眼球顺着上眼眶子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看着她,“晶儿,你失忆失的是真彻底,怎么做到的,比小时候还天真你就放心吧,那贼窝也就是穷疯了才糊弄你个外来的盗人钱财,你看看那小破刀还能有什么杀伤力。慕方笙晕着,是因为在你的梦劫里受险,真亦假,元神有些冲突,睡几天也就好了,再说,你的梦劫连雪仓都提供了,还愁这点子小伤好不了。我儿时长辈打罚都比这重。” 她半懂不懂地眨眨眼,又问:“对了,宁姐姐,你为什么出来啊,是为了找我们吗,那苏” “打住!”我抬手比了个停下的手势,“自己出来多方便,无拖无累,他,他——们,跟着干嘛。” “也是,我也喜欢自己在外面玩” 冉冉笑笑,看着晶儿,“其实,一个人在外面玩,不如两个人有趣。” 我笑了笑,怀里的九颜泪忽然动了两动,我看过去,盯着上面映出来的东西呆了呆,最终抽了抽嘴角,抬头看向黛薰,呵呵道:“这几天我们就不回去了吧,其实我忽然想起来,慕方,是个凡人,元神之事不能算是小事,大概需要些东西来稳一稳这雨方下,林间水露不少,我们在此收集收集,正好,做个药引” “可是,回慕方府,也可以再来收啊,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黛薰很疑惑。 冉冉看看我,又看看九颜泪,也有些疑惑,有些清楚。 “呃这,哦,这里灵气很足,养护慕方笙的气息很好还有,明后日当仍旧有雨,我还需要你”扶额掩饰我了我那抽搐的表情,“冒雨,采些只在雨雪时生长的药草我的,九颜泪最近用得太多,已经无法变化了,呃,所以委屈你淋雨了至于为什么是你淋而不是我,因为那些药草长得和野草很像,你的体质能感应到,要是我去,就不太好分辨,所以” “没事,我也想为慕方做些事情”黛薰嘻嘻了两声,看看外面,“哎,雨停了!” “那个,你先养养腿,今天我先代你去收收露水”我话撂下就飞了出去。 飞了一段,停一停。 “九颜,你你这么的,是不是有点矫情,非要这么着吗?”我一把抓过九颜泪,半抽着嘴角,瞪着它。 静默 “喂,你——你这时候给我乖得像颗球似的,你倒是回个应啊!”我上下甩起九颜泪。 它终于映字解释。 九颜的意思,我们进紫水晶梦境,打扰了这里本有的秩序,改变了一些东西,所以有些东西,就要我来想办法弥补。但是确切的说,我们进来,其实是影响不到紫水晶梦劫的,好歹我也是漠域的元使,好歹陶冉也是我的同门,特殊的法术,怎么施展开也总会有能力保障没有后遗症的。真正波动了梦劫的东西我还真是没想到,竟然是九颜情泪。九颜的烂摊子,按理说应当它自己收拾,但是无奈,它表示是我将它带进来的,于是那就只能球不教,主人之过了。 这里被我们,啊不,被九颜泪波动了的东西,其实是小晶儿同慕方的情缘。我家九颜情泪能力之强大,一进来就波瘫了梦劫的牵红线系统(毕竟,它是一颗情泪,能影响得最多的,也就这方面了),于是系统很给面子的把这个艰巨的月老任务交给了九颜负责。于是九颜算了算,确定两个人的情缘要由“感动”二字撮合,于是就给我出了主意,让我按照它所要求的那样说。 “你早说啊,用感动二字作引撮合人其实不难,有太多办法,你非要用个苦肉的吗,晶儿要是风寒了,你小心冉冉吃你。”我翻了半个白眼,又叹口气,“你知道你要我说的话差点虚伪死我么唉,罢了罢了,反正已经话说下了,我也就不费心想别的办法了。你,赶紧的,去把露水收回来。” 当我捧着装满了整颗九颜泪的剔透露水回山洞时,黛薰已经贴在慕方胸前睡着了。 “师父”冉冉轻生唤着我,轻手轻脚地起来,走过来。当看到九颜泪圆润成这样,不禁笑起来。 九颜泪喝得太饱,整颗已经变成了水球的手感,软软地打了个嗝,露水里升上来一个小泡泡。 我看着它笑了笑,“看来我带着你出来是对的,你和灭泪在一起呆了四万年,灵力是修了出来,却均炼化得一点活性都无。果然你是颗情泪,这群孩子的到来,把我们牵进了情尘里,你也就有了变化。现在倒是越来越通灵啦,相信不久以后,你就可以和晶儿一样,化人了。” 九颜泪颇有活力得弹了弹。 “呜”一声懒懒的嘤咛,有人简单地伸了个懒腰,醒过来。 “醒了?”冉冉笑容和煦。 “嗯。嗯?两位姐姐,你这球球怎么变得这么大呀,好可爱” “哦这里面是露水,它喝多了。” 黛薰挣扎着单脚站起来,喜了声脚好多了,又伸手戳了戳九颜小水泡,看着九颜凹进去一块连冒了几个小泡泡,自己就在那里咯咯地笑,“姐姐,它是不是也要化人了啊,那该多好,以后我有同伴了,它是不是该叫我姐姐?” “姐姐?”我失笑,“它比你老多了,可是天地间存在最长久的灵物之一。” “啊?那它怎么这么晚才化人呀是,灵性不好吗?” “那倒不是早晚化人不关灵性事。” “那为什么雪冉姐姐你说给我听!” “我也不懂啊” “宁姐姐~”她摇晃着我的袖角,一脸撒娇。 “本来也不是所有灵物都要化人。有的灵物,如你,你是紫水晶神树一生唯一的果实,也是它的树灵,凝聚了它的神识和心念,天生具生命力,所以你的水晶本体都可以长大。你或是向往世界,所以向着化人自炼化成,或是无知无求,不知方向,所以天给了你一个方向,让你化人,所以你才能那么早接触这个世界。但是九颜泪天生是泪,天生就包含了太多东西,它们比你要有自己的思考,明晰自己的修炼方向,因而从生,就是往大道和使命而去,尽到自己在现在的灵型上所能起到的作用,就是尽了责任,下次做得更好,就是方向。再者,它也没有受过真正的,同自己属性相应的元素的熏陶,自然,就化不成人。” “那它现在为什么又能化人了呢?” “因为我们。”我笑了。 她半懂不懂地挠头,又突然睁大眼睛,“对了姐姐,你刚才说,我是树灵?” “是啊,我同你说起过,晶儿,你是不是都没听。”冉冉有些无奈。 “好像是有但是我记性不好,特别特别容易忘记”黛薰有些无辜。 我愣了愣。冉冉看着我渐渐变化的神情,小心地问了一句师父,过来坐在了我的身边,见我沉默着并不分神,就倚在了我的肩上,黛薰再查探了慕方笙的伤口,也坐过来,笑得甜甜的,右手牵着慕方笙,左手挽着冉冉,倚在了冉冉肩头。 冉冉笑着摸摸她的头,我却并没有那么轻松。想着—— 她开始消逝了吗。 沉默。 清风润朗,如丝微凉,轻轻地触到脸上,麻麻的。洞口左边弯着一棵半人高的植株,叶芽儿青嫩嫩的,尖尖儿上垂着清凌凌的水珠子,在风中微微晃动着;天空瓦蓝,果然是水刚洗过。 此身此世,我不怨,也未有恨过哪里不公平,且自认活得比较依心,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其实并不喜欢这一世。然而我哪里还有别的选择,这是我唯一的一世,于是不管我是否称心,我都必须珍惜。但是如果能换得其它转机,我甘愿这一生再短一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雪山遇险 时间过得就是如此的快,转眼间又是新的一天。 冰天雪地。 深觉某球确乎已经忘了昨日是谁说今天只会有些雨。 山洞里冷得我几乎说不出话。 除此之外,我还不得不接受,九颜泪为布置今日场景用力过猛,现在灵力已受限不能再以法术帮我的事实。 我默默地打个冷战,脱下了外衣盖在慕方笙身上,看看担忧地站在洞口,往泛红的手指上哈着气,小脸上冻得红红的,却显得格外白皙,在等黛薰归来的冉冉,就再解了一件衣服披在冉冉身上,冉冉皱着眉喊了声师父想要推拒,被我阻了。我又去划拉了些树枝草茎,拿九颜泪作打火石生了堆火在慕方笙身边。顺手拉了冉冉也过来烤火。 九颜泪一直在我脚边蹦哒卖乖,我也不理,径自该干什么干什么。 直到我顶着仍然未停的雪去找能吃的东西,被九颜泪讨注意力讨得绊倒在雪地里面。 “小九。” 我挑挑眉,豪放地调整了调整姿势,“你过来。” 九颜泪怯生生地后退,我眯眯眼,优雅地把左脚上那只月白的绣鞋摘了下来,因为我并不习惯穿袜子的缘故,鞋一脱脚上就什么也没有了,冰冰凉得十分沁人心脾。九颜泪又往后弹了弹,我再次调整姿势,趴跪在雪里呈捕食状,举起那只鞋。 突然,一双白色的暗纹踏云靴停在了我面前。九颜泪十分顺腿地夺到了那人脚后。 有些,眼熟哈。 我咽了个口水,默默地放下绣鞋,默默地抬头看。 果然了。 他蹲下身,笑意满眼地看着我,“倒没想到,会如此地遇到你。” 我干笑两声,第三次调整姿势,由方才那个尴尬的捕食动作,换成半趴,主要目的是卖萌,却自觉有些妖孽,然而仍死要面子地笑一笑,“好久不见啊”悄悄把另一只鞋也扔了。 他看着我的小动作,却瞬间拉了我起来,我也就是那瞬间撞进了他怀里。 “宁儿,你在外人面前,此样天气里,此副打扮,是不是忒合适了些。”他打量着我。 “我——”我突然想起我与他还有些别扭尚未处理好,于是挣开他,“我愿意,它就合适。” 苏顾将手中银灰的大氅系到我身上,立刻的,我整个人被包围得颇为严实。 他幽深地看着我,沉默良久,缓声道:“宁儿,我应当拿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 他道:“莫怡之事,我们之间已经了然。我只能说,你就是莫怡,而莫怡是我的妻,不管是你还是他人来问,我都会,也只会这么回答。” “嗯,我知道。” “所以你还在生气?” “没有,只是有些别扭,我需要时间”我有些不适意,偏开目光,几乎是用鼻子发音回答的他。果然够不自然。 他默了默,突然问:“你不信我?” “我”我不知怎么回答,皱起眉,又揉一揉眉心,思考了一思考,看着他认真道:“我信。但是,又没法子全信毕竟,我对于你的话,半点印象也无,偏偏这件事又是感情里最忌讳的东西,我实在无法,丝毫不介意。所以我与其说信,不如说是不得不信,但是苏顾,我想相信你。” 墨深的颜色在他的眸子里转了一圈,沉淀,“你选择了避开我。” “不,我只是想出来散散心,方岩给你们带信了不是吗。”我执拗地看着他。 “的确,”他有些气地笑了笑,“已经很好,没有不辞而别。” “你比我好到哪里去,难道就没有不辞而别过?”我有些可笑。 苏顾看着我,清浅地一牵嘴角。 忽道:“彼次我不告而别,是因为我还会回来。” 愣了愣。 关于他的身世,他为什么离开,他一直绕开这些话题,并不与我深谈,我也知道他现在还不想谈。 对比苏顾的“会回来”,我忽想起自己去石头宫之时,却是抱着冒险之心去的,确确有打算过把命放在那里,倒是没有确定过要回来,这样抛下大家,仿佛,是有些不厚道。于是有些理亏,半天没找到说辞。只好叹一叹,软下来,道:“你来找我,是干什么。” “想看看你。” “看我?你疯啦,这样的冰天雪地,你,你又没有法术,身上还有毒症,你跑到郊外看我?是不是小九给你报的信,告诉你我在这里”我前几天,明明只令它报平安来的。 “不用九颜泪。”苏顾笑了笑,“这梦中城镇并不大。” 并不大所以你是,走遍了这“不大”的城镇?虽然不大,但是要找遍,怎么,也需要日夜不歇 苏顾仿佛看出我在想什么,道:“人多。且我比较幸运,刚开始找,就找到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又带起浅淡笑意的眼睛,默了良久。最终笑一笑,“你是来找我拿药的吧?” 在他猝不及防间踮起脚尖搭住了他的双肩,准确地贴上了他的唇,打乱气息猛地冲击了血海脉,一股腥甜呛人地刮上喉咙滑入口里,绵绵不断地向苏顾渡过去。 我闭起眼睛专心控制着内息。隐约间,苏顾的手指握上了我的手臂,指骨收紧,力道愈来愈重,我气息微微一颤,皱了皱眉。那力就轻了些。 松开。 我站稳身子抹一抹嘴角,闭着眼睛深吸口气,彻底稳下来,笑意盈盈地望着苏顾。 苏顾无甚表情,也是淡淡看着我。但是若认真望着他的眼睛,就可以感受到,那其实不是冷漠,是复杂。 我解下腰间的小药囊,把上次未用完的雪仓塞给苏顾,“你拿着罢,这是雪仓,虽主治的是外伤,但是它药性轻和温润,也是能缓解你饮血后不适的良药,我在这处还有些事情要做,大约过几天回去,所以你就先” 苏顾抬手,拢过我。 怔怔。静静靠在他的肩前,有些甜,有些酸,微微笑起。 安心得有些困倦。突然—— “叶姑娘——”“师父——” 这是冉冉和,慕方笙?! 我一惊,睡意顿时散了,立刻从苏顾怀里脱身,回头一望,不远处树林边,果然是冉冉急急扶着慕方笙。我觉得苏顾如果在这里,那么我们基本就可以回府了,剩下的情缘线可怎么办,于是搭了下苏顾的肩要他先回去,苏顾点头,道,“自己小心,不准受伤。” 我笑起点点头,把大氅解下来,打了个激灵,奔慕方笙而去。 在他身边,停下脚。 “师父我没拦住慕方” 慕方笙嘴唇依旧苍白着,颇没力气地扶着树咳,我与冉冉皱眉对视,赶紧把大氅给他披上。 “慕方,你居然这么快就醒了。”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小九还是有办事效率的,要人感动可以是长时间的付出,也就是长时间的冒雨采药,然而要感动慕方笙,还是让黛薰来感动慕方笙,有这么一日就够了,慕方笙这会醒,正好让他见证黛薰为他付出,又可保证黛薰不用每日淋雨 他抬起眼皮打量了我,目光最终定在我的脚上,惊惊地,有些感慨地唔了一唔,“雪冉说得真是不错,叶宁,咳,就是叶宁,果然豪放” 冉冉笑起。 我白眼一记,帮他把大氅系严实,“一点点小伤,你居然昏睡了这么久,醒过来,还是这么虚弱的样子,慕方笙,你平时的精力都是怎么撑起来的?” 他咳了咳,表情严肃地站直,话语间仍有些无力,“谁说的,本,咳咳,本少爷” 我从药囊里拿出最后几片雪仓花瓣,塞进他口里,“好了,逞什么能,该你逞能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什么意思哎,小黛呢?”他疑惑地四望。 “她替你找药去了,”我知道这戏的铺垫部分已经来了,颇有笑意地抱起胳膊,又突然觉得这时候这种神情并不太对,于是立刻严肃,表现出一脸担忧,“这冰天雪地,她还跑到山上去了” “我就说小黛还是喜欢我的等等你说,她跑到哪里去了?!”果然,慕方笙立刻上急,要往山上跑。 我拉住他,“你的伤——” “我没事,找小黛要紧!”他一脸焦急,甩开我,火急火燎就跑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笑了。冉冉看着他,问我,晶儿真的没事吗?我点点头,道放心吧。 看看仍在地上蹦哒的九颜泪抱起胳膊挑挑眉,“看见没,关键时候,还是要靠你主人我。” 九颜泪急急跳了跳。 “放心吧,慕方笙吃了雪仓,一时间伤不着嗯?不是担心这个,那你跳什么你,你说什么——你忘了提前拿法术做保证晶儿不伤的准备?!”我一把抓起九颜泪,眯了眯眼睛,咬牙切齿地笑着,“这场戏,你不是早就准备万全吗现在晶儿是真的跑到山巅了,那地方的冰雪有多滑小九,如果晶儿因为这场戏出事,我就拿你做药,你可仔细着” 再回头看,哪还有冉冉影子——冉冉早已跑向山。 我抬腿就追过去。追过去没多久我才知道,此刻我忘记的事,实打实能后悔死自己。忘了也罢了,偏偏还忘了另一件要紧事。 我忘了捡鞋。 山间。 这山真真出奇的寒,步上山路,近处都还笼着看得见的含冰屑般的冷冻雾气,我赤足踩上脚下寒凉沁骨的冰雪,脚心压着厉厉的沾霜石碴,咝咝抽着气,一手抱紧九颜泪一手死死扣着山壁死命往上挣扎。却竟是连慕方笙的背影都追不及。 恨恨地扯了扯嘴角,“小九你说我是不是很傻,我去是能帮得上什么忙呢。热血沸腾的就要救人,蹿到山腰才想起来自己本没有用的,现在下去也不是上去也不是,实在我怎么越活越倒回去了呢?” 怀里突然渺出一句清越的声音:“主人以后不要再叫我小九了,灭泪会混淆了。” 我被这小小的声打得竟是愣了,脚下一个不防滑了出去,险险摔在崖边。而后才顾得上喜,忙忙捧起圆润剔透的九颜泪,“你蕴言了?” 九颜泪晶莹的身躯里清光流转,似是一道清丽的笑容,“是啊。” “这是真的么,你进化如此的快很让人吃惊,不过很好很好咦,你方说要改名字吗?但我也不会起名字,你自己想一个吧”我直接也就不起身了,自坐在那里荡着双腿,不自主笑起来,却想着自己的笑容愣了愣。真是仿若曾呃,仿若小儿女。 九颜泪打断我思绪,“主人不会起我就会了吗,只能更不好罢那主人随口起一个,只要能分的开我和灭泪它们就是了,都是九颜泪,只唤情泪小九好似不公平” 我唔了唔,觉得终不能随口,认真凝眸,却最终也没想起什么好的,猛然闪过一名,浅浅笑起,“那,情九,好不好?” 情九,一取情之九颜泪,二取,情久。 “好。”小情九表示满意,又道:“主人其实是懒吧?以后生泪就叫生九,灭泪就叫灭九?” 生九?活的太长了灭九?死了很久了 我嘴角抽了抽。呵呵了两声。 我摸了摸它,又喜滋滋揣起来,又咬着牙爬起来。 猛然被人捞了起来,身体瞬间的失重感让我不禁惊呼出口。 初初以为是苏顾,看过去的目光夹杂了惊惊也及嗔怪,但是却没想到,真正与那双眼睛对视的那时,我的身子却是瞬间麻冷了半边,只如整个人都浸泡在冰水里,连发抖,都没有了力气。 元冕。 “竟是你。”我淡淡的语气掩饰过心头无力,“放我下来。” 他邪魅的眼睛一挑,瞥了瞥我的双脚,我知道,那双从我这里看去莹白如玉的足,脚心已经是沁了丝丝碎碎一层血。不然那雪上红痕何来。 他冷嘲嗤笑一声,“你离了石头宫,也没混成什么好样子,反还不如那时清闲了。”说着,拢着我肩背和腿弯的手臂却是收紧了。 我知无力挣开,也不挣了,指尖有意无意地扫过另一掌心曾握着碎瓷扎伤了两次留下的痕迹,淡然而轻蔑,“过奖,退一万步的不济,也左不过落个差不多之说。你也太瞧得起你那石头宫的待遇了。” 他似未听到,“你把自己送回来,这个样子,与在石头宫有什么分别,唯一的区别,不过是那时你受我控制,而这时你自发救人罢了。” “你看着结果,但我重视过程,你自己难道不是,你的月儿如今落个半死不活的结局,你更想念的难道不是曾经的过程?” 他眸子一冷,寒意蔓上眼底结出一层霜花,我本想借此激他,使他放下我,却未想到他还是不松手。 “你能进紫水晶梦,真是厉害。”我似无心闲谈,眼睛里却也结起一层淡淡的恨意。阴魂不散。 “元神探进来,有什么难,有婳魂在里头,我手里又有与她的联系,何愁我不能借着她把自己拽进来。” “元神?”我微惊,“你竟使元神出窍之术,就不怕有人拿你肉身做手脚?”出窍之法,最是惊险,但非灵之人,如果没有秘术指引,也只有这个方法拿修为冒险。 “我突然探不见你气息,婳魂气息又突然微弱,又看见紫水晶树结花苞,就知道你们去了哪里。就算找错,出去就是。我来探婳魂,其他有什么重要。再者我难道可能那么不小心把藏身处让别人知了去么?”他再次吊起眼角。 “你”我犹自犹疑,“真的仅是为了看婳魂安好?但是你当知我伤不了她” “你自然伤不了她,但是紫水晶梦并无详尽记载,想来凶险——不然你也不会入内,如果你死了,她便有事。”他语气依然淡淡,抱着我已不觉飘上了山顶。 我已然望见了晶儿二人影子,皱眉又一挣,“还不放?” 他的眸子里是懒懒的稀疏的嗤笑,松开手,我脚落地时却不再冰凉,低头一看脚上竟是原来那双鞋子。唔原来他在山下早看见了我的鞋,才知道我在山上。又不对他怎么就知道,那一定是我的鞋呢? 我自疑,却没问。回身一看他的身形已经散去。 情九探出头,语气有些阴晴,“这个死人,真是有本事,幻梦当中,竟还使得起法术。” 我摇头,“他本不是一般人。况且元神之法终比我们进来的方法不一样了许多。” “也是。只可惜你们本是灵,没什么元神。” “不说我们,就是苏顾默浔,可以使这法术的,我也不会让他们使的。” “情九知道了,主人你是担心留他们的肉身在松风涧,尊掌等人起歪念头罢。若他们借肉身把苏先生他们的元魂拿去炼了,我们其实没办法察觉,只有在出漠域那时候才能知道没有了承载灵的躯体,除此之外看起来也是和以前无异。主人不欲他们受到伤害。” 我缓缓地点头,转身缓步走向那二人。其实,我若想保证苏顾他们留下来,完全可以把他们的肉体留在松风涧,但是各种原因,乱乱的,还是算了。况且我相信苏顾,他并不是感情过后轻易放弃离开的人。 “其实,主人说刚刚说越活越倒回去,情九就觉得,其实小儿女态些的主人,比那个滴水不漏,思虑周全的元使,其实是要好看。” 我没什么神情,眉目不动,轻轻浅浅道:“是么。但是已经错过的岁月,以后也不会有了。就像年过八旬的老婆婆沉寂一生不可能突然跳起来说要把青春活回来,就算可以,腿脚不如从前,不能跑跳,面容不如从前,不能再和青春年少的小伙子相恋,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年月,有些事情终归做不到了。时光,总不能颠倒来活。我虽有自己的见解和性格,但是和少年时的却终归不同了。”又眉峰一弯,笑将起来,“对了,您老寿数这样了,还叫我主人有没有点不顺嘴?” 它蹦了蹦,“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又沉了沉,“所以我甘,九颜泪此一生只能拜一人为主,而我无意选旁人。” 我有些感动,笑了笑,“你这话这么静,和生灭泪的气息倒像了” “唉生泪灭泪一心大道,这辈子终逃不过宿命哎呀好了好了,说这些干什么,一切都还未定呢。” 我嗤地笑起来,“不过个还是个球,才夸你老你就倚老卖老,说话都这样老气横秋的。” “哼,你不也是,我刚说你小你就又笑出这一脸的天真——小宁宁~” 我一阵恶寒。 突然,看见了几个影子。 “嘘——”我比了个手势,示意情九噤声,轻轻隐藏于几棵松树后,看着不远的慕方笙与晶儿,冉冉似乎还没上来。确定还没有什么危险。就想看一看他们的红线连到了什么地步。 “小黛——你跟我回去,这里太危险了!”慕方笙急急拉着黛薰手臂。 黛薰皱起眉,意图挣开,“那怎么行,我都采了半天的药,现在只要再寻到一朵紫梨芸,把花瓣上的雪水集了就可以了,现在走了就前功尽弃了!” 慕方笙攥紧了手指,“你这药是给我采的,我说不用了就不用了,你见过债主说不收钱了欠债人还追着要还吗?” “债主不收钱,跟生病不吃药能一样吗?再说——见过啊,我不就是吗?”黛薰撅起小嘴歪歪头,看着慕方笙,笑意甜甜。开了个玩笑的形容。 慕方笙却是愣住了,看着她甜美的小笑容,可人的小酒窝。 浅雪未驻,阳已微暖,微微的暖煦温柔了人心,温暖了绵绵的雪,丝丝雪水细长地蜿蜒出去,流向未知的地方。 不自主的,一点一点贴近。 黛薰疑惑地眨眨眼睛看着他,我也暗惊我家晶儿的初吻难道这样就要交出去? 却又转折。 源于黛薰突然的一声惊呼,指着慕方笙身后惊喜道:“紫梨芸!” 我隐了隐身形,向那个方向看去。 果然了,一捧嫩盈盈的柔雪下,泛着星星浅浅的紫色光晕,原是一片紫梨芸探出了花瓣的一角。 黛薰拉着慕方笙跑过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清开花朵周围的雪,直至那花露出完完整整的身躯。 纤细的花茎上托着一个蓬蓬的,莲花般形状的淡紫色花苞,半绽未绽,片片的瓣儿合拢起,似是保护着花蕊里的柔柔白雪。 黛薰喜而小心地取了一个小瓶,另一指尖泛起清清紫晕,紫晕包起蕊间雪,轻轻揉进了小瓶。 她蹦起来,慕方笙也同起身,黛薰兴奋地不知怎么好,大大的眼睛里回旋了一道光,竟凝出一层泪意,而后竟是瞬间扑进慕方笙怀里,语气似哭未哭,似喜未喜,脚尖还在微跳,“太好了,太好了!我找了好久好久,终于齐啦,花生,我可以救你了,黛薰终于能保护别人了!” 突然的,她被慕方笙用力紧拥。 也许黛薰也察觉到慕方笙与平时的不太一样,一双大眼睛清凌凌的,闪着惊奇的光,就这样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任慕方笙拥紧她娇小的身躯。 沉寂片刻,慕方笙脸色愈发苍白,似是忍着咳嗽,但是耳尖却泛着小苹果一般的红,“小黛,我喜欢你。” “花生”黛薰终于有些反应过来,合拢了手臂也做了个拢住他的动作,声音有些疑惑,“我知道呀,你一直都这么说” 慕方笙忽的放松手臂,手指小心地拢在黛薰腰间,两副身躯隔开了寸许距离。 慕方笙是想让她能看得见自己的眼睛,哪双眼睛里是沉定的认真,定定而真挚地望着她迷惑而的双眼,“小黛,我一直都喜欢你,可是一直都觉得时间还有很多,可以慢慢让你喜欢上我,所以从来也没有急着让你感受到我的认真,我我也的确不够认真。但是这一次,我想让你知道,我是认真的,小黛,我真的,真的,喜欢你。” 黛薰娇软的身躯莫名一震,慕方笙拿来掩饰心跳的冷静与眼睛里黛薰从未见过的认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近在咫尺的真诚让她避开无法,点头不是。 无声良久。 黛薰白嫩的小脸上渐渐泛起浅浅的粉红,终于避开目光,小小挣着,“可是我,我,我并不了解人间情爱” 慕方笙愣了愣,惊喜,“小黛你终于不再当我是开玩笑了?那我们可以试一试,做恋人啊”恋人两个字从慕方笙口里咬出来得十分认真而小心。 “但是,要怎么试呢”黛薰疑惑着,眼睛里却多了一丝探究的新鲜。 “这和,和平时差不多罢只不过,如果我们是恋人,就可以更了解对方,然后,然后”慕方笙轻轻咳咳,实被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困扰。 黛薰看着他答不出来什么了,就默认为恋人的定义到此为止。眼珠转了转,认真点点头。 于慕方笙却是相当大的震撼,一时惊怔,“小黛?” “我答应你啦。如果像你说的一样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而且,我已经知道啦,花生是认真的。”黛薰笑出两个酒窝。 “小黛——早知道,我我,我就早认真了!哎哎,那如果当初你没有跳进慕方府,跳进了别人家里,是不是,也会轻易接受那个人的表白” “不知道,可是,那种可能没有了,我就是跳进了你家呀。” 躲在树后的我揪紧了心口的衣服,有些咬牙切齿。 “主人?”情九出声。 “啊我没事,就是想着,养了这么久的晶儿,就这样的,因为它的一个梦,还有你欠这梦的一个债,这么草率地交出去了这么多年的口粮,说白给就白给了慕方笙的心是真的和晶儿的性格很般配,我的直觉很准确我也是认了这三点,才草率的其实也不草率了是不是” “主人,自欺欺人并不是个好习惯不过,这件事却是和主人你并没有太大关系,紫水晶和慕方笙之间是有情愫的,你不过是激了激慕方笙让他认认真真表了个白,决定权还是紫水晶的” “啊啊啊——!” 情九笑语未落,忽被惊叫声号打断。 我耳膜一震,立刻地看过去。声音来黛薰和慕方笙,罪魁祸首 竟,是陶冉的翎鹰。 翎鹰形如幼鲲,投下来的巨大阴影竟同掀掉了半页天一样,巨大的双翼覆盖着密绒绒的白羽,几乎与这冰雪融成一体,两翼扇动间风声大盛,地上、空中的雪沫被飞掀而起,几欲连天,看得人心惊胆战,头晕目眩,如此间,大有地动山摇之势。而此刻这庞然大物却如同失了心神般,十分摇晃地上下在黛薰和慕方笙头顶,时不时发出一声尖锐的长鸣,刺耳的回旋在山间,久久不散。 我被来自它的巨大鸣声震得脑中回声一片,竟有些站不住。 “主人当心!”情九大喊,“醒醒!” 我闭闭眼,收摄心神,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冷静道:“情九,你有办法吗?” “没”它有些歉疚。 我便让它隐了,九颜泪隐,是要回到灵器上去的,而现在我化不出灵杖,它就只能回到汀雨箫上。 翎鹰再次长鸣,两只巨爪猛地向黛薰二人踩去。 慕方笙脸色已经苍白得无以复加,却十分坚定地拢臂护住了已经吓坏的小黛薰。 我刚想上前,却见黛薰二人被一个身影猛地撞开。赫然是冉冉。 冉冉不畏不惧地仰望翎鹰,远看去,显得那么渺小。擎风杖紧紧握在手里。明明无法支持,却似乎还是想用自己为黛薰争取些逃跑时间。 黛薰眼睛猛猛一晃,眼睛里映出来一个画面,震颤着,与眼前站在死神爪下衣襟飘飞的莫雪冉重合。头突然剧痛,眼睛里汪着水,虽然什么也想不起来,却歇斯底里地喊着主人。我同冉冉都瞬间愣住,动作滞了滞。 冉冉!突然反应过来,我抽了腰间的汀雨箫果断地朝翎鹰打了过去,箫管如同离弦之箭,挂着清亮的九颜珠穗子,飞一般地向着翎鹰眼睛而去。不过一瞬,那边的翎鹰便发出一声痛鸣,身子朝侧方猛地一个歪坠。 我提气一跃,落至冉冉身前,接住自己旋回来的汀雨箫。 “叶叶,叶宁姑娘?!”慕方笙由愣转喜,大喊一声。 黛薰推开慕方笙,跑出来看,看见确实是我,也是一声惊喜地“叶姐姐”,刚叫完,慕方笙就把她拉了回去,护紧。 “师父——”冉冉拉住我,静静的声音里却带着急促。 我沉着脸,警惕地望着翎鹰,便喝了声,躲开。 “不会——” 我看着她清澈坚定的眼睛,片刻凝神,却忽然狠厉,拉住冉冉手腕,内力一涌将她重重甩开。 翎鹰此刻已经稳住自己,却红了眼般疯狂地朝我扑抓下来,身影上下,再次扬起接天雪沫。而我暂无灵力在身,只能借身法不断躲避,一时间,只觉风在耳边作响,头发、衣裙翻飞雪中,动作前所未有的敏捷,几乎闪成了一抹影子。 突然,翎鹰巨爪抓下的轨迹一乱,我刚刚躲开还未停稳,一爪就向我抓来。我心一提,一看已经躲避不开。巨大的阴影朝我飞速坠落,强烈的风与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怎么办? 等死?——不,绝不! 难道没办法了吗?!我怎能这样死了——不,不对,是的,有! 那一刻,活着的念头,死去的不甘忽然如此强烈。 我微稳呼吸,努力定定看着那巨爪,等待着最后一个瞬间。 轰—— 那庞大沉重的身躯终于实实从空中加速扑到了我所在位置,那一块崖轰地开始断裂塌陷,它巨爪一落,勾一般的爪尖使人疑惑应以抓进悬崖三尺,那声巨响惊起来的雪,水花一般扬在翎鹰周身。 翎鹰突然扬起头,痛苦地一声鋭鸣,翅膀拍打崖壁,狠狠将自己的爪子抽离,猛地弹向天空。 翎鹰踩处,一片夺目的晶红,染在雪里如冰上红莲,格外的艳。 “不要啊——师父!”莫雪冉摔得重了,还未爬起来,看着那片血红,眼中数点晶莹迸出,用尽毕生力气,将清脆的嗓音喊破,锐锐地扎进雪幕。 那个玫紫色的小身影还在头疼,带着哀哀的哭音撕心裂肺地嚎着。 “叶宁姑娘——”慕方笙嗓子已哑,一声声嘶力竭的大喊已经扯动了他的伤口,那张苍白的脸染了一抹妖异的红,大咳起来,几乎停不住,这样的寒天里额上竟有些汗津津,清瘦的身子散架一样的颤抖。 一抹白影忽地破雪跃了出来,却,竟是从崖下。 是的,这是我。 我勾了勾嘴角,手中剔透的汀雨箫弹上指尖转了个圈,“我在。” 声音并不很大,但三人却立刻地看过来,呆住。冉冉看着我笑起来,笑出眼泪。 我道:“晶儿,把你的药研磨好,照我教你的份量来配,割三滴血。不用团药丸了,直接给慕方笙吃下去。”看着晶儿点头,我再次望向天空,我知道,它还会回来。 不久,耳边青丝飘起,迎面已有风来。 山巅白影如月,风雪中静定地立着。漂亮的眼睛里是飘雪的天空,蝴蝶般舞起的轻雪淹没了清清秀眸里哀婉的忧伤,渐渐变得清明辽阔,静得纤尘不染,大气有容。远小于天的眼睛里却包容了整个天下。 闭起眼睛,箫管靠上唇畔。 清曲悠扬。 婉婉的清音荡向悬崖,回声缭绕,每一个弹回来的音,都同汀雨箫的下一个音衔接,又成一支独特的曲子。山间冻雾流转,崖底回声荡荡,尽夹缭了箫音,回响不住。清净,安心,似来自人世之外,流畅,大气。 莫雪冉已经站起来,闭起眼睛。而黛薰同慕方笙听得愣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山巅凤鸣 空中的大影忽然顿住了,不再下冲。 清清的乐音似也缭绕着它,曲音不巨,却震得它愣愣。它忽然疑惑,心下无尽迷茫——身在何处,要去何方,为何这曲调与声音如此熟悉,那静立山巅,清丽的白影,那小小的人儿,又是谁似曾相识的画面断断续续闪过脑海,过后却什么也留不下,只除了脑海里那阵阵灼烧般的痛。 它一时不知何去何从,疑而轻地发出一声短促而试探性的鸣声。绕着碧空盘旋。 ——脚爪突然剧痛,它庞大的身躯猛地抽搐。 痛得它每一根羽毛都在颤抖。 雪地上大片扎眼的殷红忽的刺进了它的眼睛。 那是它的血! 脑海中,迷茫过往,空白曾经,在这样上下一白一如这满世界白雪的茫茫里,唯一朱砂般明晰并刺眼的,是有人狠毒地拿硝匙,永远地废去了它的右爪! 眼底泛上来的是可怖的猩红,强烈的杀意逐渐浸透了心神,喉咙里卡着剧烈的疼痛,猛地挣出来一声凄厉尖锐,泣血一般的长鸣! 它停住了盘旋,凶狠的目光淹没在如斯的猩红里,钉子一般定住在箫声的源头,那个清晰的影子! 俯冲而下! 风一道一道擦过羽毛,它觉得自己像是离弦的箭,不,一定还要快,带着滔天的恼恨,再次长鸣—— 箫声终于渐渐停住,却余音不散。山巅的白影静静地立着,没有后退一步,沉静地仰头望着它,听着那来着长空的尖尖凄鸣,竟无一分惧色。 它更加恼怒,正欲再加一速,却看见那女子将纤细漂亮的手指缓缓抬起,淡淡圈在唇边,朱唇轻启,隔着辽远的距离,它视线里那个小小的白点处,突然爆出一声声响,清亮,嘹长,大气磅礴—— 那是一声响彻云霄的——凤鸣! 它彻底地被冲击了回去,惊愣地上下在雪里,凤音回荡在空中,久久不散。它挥着蓬乱的羽毛,脑子里疯狂地盘旋着的,只有两个字——凤凰! 凤——凤凰!凤凰? 怎么会,怎么可能,这世间,早就已经没有凤凰了呀,早在九颜泪诞生,渊古覆灭以后,凤凰,就都至九天之上的渊古池择梧而栖了,再不会现身世间的,更何况是在连什么界都不算的漠域! 它身处巨大的惊疑之中,浮沉不定。 凤凰——那是活在它,以及同族的梦中的神鸟啊,那是能引得百鸟朝圣的,至高无上的五大神兽之一啊 凤鸣,它有着最神秘的魔力,纵使,已经很少有鸟儿见过凤凰,但每只鸟儿却都明白且坚信着——凤鸣起,百鸟朝。 百鸟朝,翎鹰也不例外。 但它还未动,眼前却渐渐模糊,模糊成一片雾气,喉间涩涩,一声哀婉的鹰鸣不带戾气地自它微微开启的喙间滑出,掉下长空。 隐隐见寒雪,一个个晃动的小点渐渐汇聚,汇聚在那白影身边,围着她,绕起一圈又一圈,每一个小点都坚定不移地转着自己的轨迹,纵使风雪打击,将许些小点打出圈外,它们却在歪坠后又执拗地一鸣,再次扑进先前的轨迹里。 ——百鸟朝凤! 鸟儿仍在汇聚,在这样寂寥的山野,一片凄白的冰雪中,所有的鸟儿似乎都受到了神秘的召唤。在兴奋的鸣叫后毫不犹豫地扑进声音的源头。如同一条条缤纷的长带,从四面八方伸来,一条一条绕进那白影身边的羽圈里。 那女子仰头望着它,那清楚的眼睛里没有嘲笑,没有恶意,没有得意,只是一片清明,仿佛找到了大道,凤凰神鸟一般,大气。她亭立山尖,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泼墨青丝随风而起,她,如同雪山的圣女。百鸟缭绕,鸣声不息。翎鹰第一次认真看了除它主人以外的一个人——出尘绝丽的脸已不是俗语可喻,眉间清明一如她明净的双眸。 它却羞愧。 一啸长鸣。它坚定地朝她飞去。 一日后。 在慕方笙未痊愈的日子里,我们一直都未回慕方府,慕方笙却显得很放心,他说方岩会打理好一切,再不济,还有在慕方府待了二十几年的老管家指导。 而那一场雪下过去以后,就没再下雪,皆皆是雨,不过雨已算好,至少,没有那么冷。 “咳咳。”我想缓缓洞里的阴冷潮湿,艰难地拿九颜泪燃起一堆火。又拿着九颜泪擦了干净边笑,“情九,你这火还真是不一般,潮的柴草都收服了,颇有做打火石的天赋啊对了,还有,那信可到允儿手里了?” 情九的灵力在雪下过去以后就回来了,最近也颇有精神,声音愈活力,精神百倍的,“早到了,苏先生已回了句‘知’。” “嗯。”我看着洞口等着黛薰归来的慕方笙,笑着点头。其实写信也没什么大事,我将近日计划详述给了大家,并且附明,慕方笙的伤就快好了,回去,就在这两日。其实是因为红线已牵成。 黛薰自那日发疯以后就昏昏沉沉,翎鹰被收服后终于昏了过去,恢复了原身,至今未醒。慕方笙开始是担忧焦急的,被我的一句没事安慰好,心情也在黛薰的状态里越来越好。 我把慕方笙拉来,“过来,安心烤火。”见他抱着紫水晶过来听话坐下,我满意地点头,又看一看一直捡柴火的冉冉。 慕方笙望着火堆发呆。 “你怎么了?”我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他才回过神,颇崇拜地看着我,“叶宁姐,那个,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 “不能。”我顿时明白,及时掐断了他的话。 “为什么?” 我看着那燃烧的火,轻轻抓起一把树枝填进去。 我是谁? 我是漠神邸叶宁,我是漠域的元使,或许我也是灵谷的莫怡,亦或又是 慕方笙有兴趣道:“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跳舞很好,会些武功,或者还会一点点法术,但是却真的没想到你那么厉害。那只鹰,那么大,你都能收服——叶宁姐,我” “慕方,师父要是想告诉你,早就告诉你了,不想告诉你,你再问也是没有用的。”冉冉过来坐,对着我笑一笑,又摸摸紫水晶毛茸茸的身子,把捡到的树枝放在脚边,一根一根往火里添。 我摸了摸九颜泪。 情九却叹了口气。果然了,它生生世世唯一一个主人。它晶莹的身体里,一个小光点正在闪动。 那一天,翎鹰败给了我,它甘于被情九装进了身体。 我也是在那天才知道我同它其实认识,才知道我为什么是命定的元使,知道为什么我会有那样特殊的重生劫,知道,我是谁。 于是我将它放进九颜泪里,助它修炼,养伤。 那一天我为了躲开翎鹰,心思向死而生,翻身下崖,因为我知,崖下有水——那一天我站在崖边,早已观察亦听到,并且还暗暗惊奇为何它没有结冰,所以我知道如果我掉下去,必死不了的。而山崖崖尖势高,翎鹰下扑,那带起的气流与巨大的力一定顺地势滑往低处,若我往低处躲,即使躲得开,也是有极大可能受伤的,因为我无法知道它落下来的方位。于是我偏向山尖,于高处滑下崖,未料,崖下不仅有水,崖壁还有一木,自崖壁往外生长,我借那树暂时躲避。 哦,自然了,下去之前那硝匙,也的确是我洒的。 硝匙是我漠神邸防身武器,其威力相似却又远大于人世的火药。摔打挤压则爆,爆时无声,却可粉碎一座楼阁,这武器形似银月牙,看着竟是优美的,并且各个只有两个指甲般大小,携带方便。我将它随身带着几把,压在九颜泪里,其实若不是这一回,情九浅声提醒了我,我早已淡忘了这东西。洒下去以后,翎鹰以那样大的力气扑下来,硝匙几乎是瞬间爆开,掀掉了或说是粉碎了它右爪一层骨。 但是当我看到渗至它雪里的血,听到来着它的凄鸣,我脑子惊起的是更大的轰鸣,恍恍间,尘封的一段记忆,终于掀尘。 记忆里的那只翎鹰,终于与眼前的它重合。 原来,故人的血,就是唤回我记忆的良药。 融进我灵里的一段魂,使我成了漠域唯一有真正的魂的灵人。这段魂里有着巨大的力量,但是因为心里的封印还没有打开,过去的记忆十分破碎,这灵力我握的也并不完全。 轻叹。 “冉冉,”我轻轻喊,“我们回去吧,回慕方府。慕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了,再停下去,我怕还有其他危险。”我道。 两人一致点头同意。 慕方府。 推开门。慕方笙早欢了进去。 我才缓步走进去。 她身后是允儿,茶墨,以及陶冉。 冉冉扑过去和他们拥抱,抱完便被我们赶了去找默浔。我看着娴静微笑的允儿,有些苍白却也微微笑着,长身玉立的茶墨,还有笑意里含着傲,习惯性抱着手臂对着我的陶冉。 看到他们站在一起,我心里竟无端地溢出了感动。突然想着,这是我的曾经里,最珍贵的人。 那是叶宁的曾经,属于我,是我如此漫长的一生里,最值得保留的回忆。 “阿宁,你终于回来了。” “叶子。” “怎么没死在外头。” 我无视陶冉的嘴欠。 “阿宁。”允儿走过来,拉住我的手,“你九颜泪寄来的信,那些鸟为什么会” 我看着她邃蓝色的眼睛,那份浓浓的关怀和担忧,笑了笑。 她与我对视着,忽弯起嘴角,给了我一个轻轻的拥抱,柔软的声音静静回荡耳畔:“那就算了,其实都没关系。阿宁,我们为你骄傲。” 闭起眼睛。 我决定不告诉大家。并没有必要,至少没有必要这么早,虽然不完全是,但我愿意做他们的叶宁。 我并不在乎别人的崇敬疏远,因为我所在乎的人永远不会对我崇敬疏远。只是有了愈多的身份,就会离我们所想要的生活越来越远。 关于身份,在这一世的我小的时候,我想过,如果我成为元使,我是不是利用职位之便,许大家理想的生活。可以同允儿,茶墨,冉冉,带着晶儿安宁地隐居在一个风景清幽的小山村,或和邻里其乐融融热热闹闹,或只有我们几人,都是好的。如果可以这样,那么大约,允儿每天都会坐在家里安安静静地为我们缝缝绣绣,落日时做好吃的在门口等着我们,我同茶墨,冉冉,包括晶儿,就会拎着野鸡野兔,或叼着捧着打到的鱼,兴冲冲地举给允儿看,然后跳起来喊一声“我们回来了”,笑得疯子一般跑向亦笑着点头的允儿。 可是不可以。我曾经想要实现这个愿望,却无奈地发现我在期盼的同时也爱着漠域,允儿茶墨亦是,使命是无形的枷锁,以说不清的理由束缚着我们,那是一种有挣扎的余地,却又无法挣扎的压迫感。 虽然如此,但在我受辱受罚时,我仍然愿意想一想那样的生活,心里就会开心许多。 虽然那时候,我做元使做得已经颇顺,也比较舒心,由着我怎么作都是可以,但是只要在漠神邸一日,我和允儿茶墨总会因为很多这样那样的任务分离许久,为彼此担忧许久,我们都要渡劫,要在生死间徘徊,冉冉稍稍长大以后,我又必须将她送往雪川,让她也在年少时就承担起守护一方土地的责任。 我其实并不觉得自己还是最初的那个人,因为只有这一世的我,有家,有朋友,有希望。 身份是个好东西,又不算是什么东西。 我不想承认我无力改变,也接受内心斥自己的不知满足。 “叶子。” 睁开眼睛,放开允儿,看着茶墨。 “我想跟你谈谈。”他看着我道。 “茶墨——”允儿知道我和茶墨吵了架,有些担忧,想要阻止他。 我握下允儿的手,望着茶墨, “好。” 允儿冉冉相视一眼,和陶冉一起,离开。 庭院静静。 “叶子”他的眼睛很沉静,我安静等着他开口。 他默了默,似在思索一个开头,随后笑起来,握着水笛的手指却悄然缩紧,“你说,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我们什么时候不在从前了。”我浅浅一笑。 我的话,他听懂了。他没有让我失望。 那一刻,世界是宁静而美好的。如春风微凉,浮尘渐暖,浅雪已融。目光穿透着不远的距离,两双眼睛忽略一切地对视。 我走向他,笑着看进他的眼睛,抬起手臂。他亦抬手,轻轻拥抱。 “茶叶,”我隐藏着笑意,表现了一副天真的表情,声音凑近他耳畔,“你的‘古董’允儿已收走了。” 我听到了他极轻的笑声,他收紧了手臂, “没关系,反正,都是假的。” 此后,我永是他初遇时的叶子,他只是我记忆里的茶墨。 “宁儿。” 他静静的声音自身后稳稳传来。 我嘴角抽了抽,缓缓放开手臂,站稳,看见茶墨眼睛里似乎颇有从容调笑甚至挑衅,大有些,静观你怎么办的意思。我默默转过身。 “苏顾我” “我知道,”他从容一笑,“不用解释。” 茶墨的神情微微晃动。 我看着他,不自觉地笑起来。感动地想着,这就是我认准的人了,这就是我最看重的信任了。 茶墨的气息突然洒在耳边,带叹息与无奈,“叶子,我不得不承认,在有些方面,我不如苏顾。你们的前世今生注定了你们之间永远的羁绊和无条件的信任,也许我输主要就是输在这一点上,但是输了就是输了,真没办法,你已经爱了,不管因为什么,都没有我不甘的份了。” 我愣住。 微风久久地凝固着 这岂是茶墨?我侧头去看他。茶墨眼底蕴笑,还有些人不易察觉的无奈与自嘲。我才发现他的眼睛其实很清,就像白瓷杯里沉着几片茶草的凌凌茶水,就像静静自流的山泉,撤,而凉凉的,又或许并不是才发现,而是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曾注意。第一次看茶墨看得愣愣地,竟没察觉我们的距离无限暧昧,茶墨似乎也无所觉,未肯后退一步。 直到苏顾轻轻一咳。 我将视线转向他,眼底惊讶未来得及散。 手臂上却突然一股力道将我向后一拉——我重重撞进了茶墨怀里,一声惊出口未半就被茶墨紧紧揽住,他的一只胳膊绕过我的颈后扣在我的肩上,我的后脑密密贴在他的肩前,侧面头发亦是紧贴他的侧颊,我的下巴险些掉了下来,他却曲起扣在我肩上的手臂将那只手又挪到了我头上,恶作剧般揉了揉,俨然一副娘家人的语气,望着苏顾轻佻道:“喂,苏顾,我们家叶子,就交给你了。我追了四万年都没捞着好,真不知道怎么就让你轻易得了。不过苏顾,叶子是我茶墨的家人兼师父,你要是敢欺负她,我便是再修炼四万年,总能等到将你打败的那一天,你可小心。” 我云里雾里的晕乎,朦朦胧胧间听得一句渺渺而无奈的叹,一句从容沉静夹带淡笑的答 其实我只输你一个缘字。 谢谢。 背后力道猛一推,我一个踉跄向前扑倒,一道白影却飘飘一闪接住了我。我扶住苏顾的手臂站稳,急忙再看向茶墨,眼前却只余一抹青色的背影。如一片青叶,轻轻飘荡在斜阳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再生波折 我不知所以地站在那里,不知为何地呆呆望着茶墨的背影,心里有些不知是何的感觉。 颊边却渐洒上来一层温热的气息,痒痒的。 “苏顾”我失笑着收了他的吻,伸手晃一晃他的衣袖。 他懒懒停下,将下巴倚在我颈窝,双手环上我腰间,纤长的手指在我腰带前扣起。略有些酸味的声音飘飘入耳—— “宁儿,我信你,但那可不代表我不会吃醋。” 我终没忍住笑,刚欲说话,却突然感觉苏顾的身躯不可抑制地一震。 腰间突然一空,我一震一愣,心里亦是一空,凉凉的,麻麻的。 缓缓转身,身后已无人。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空空的庭院里,我突然觉得,终有一天,我的他,和他们,总会像今日一样消失在我的身边,再不归来。 突然一个战栗,我回过神来,狠狠骂了自己一句叶宁你在干什么,便跑向苏顾房间。 砰—— 我一个没停住,整个人撞到了门上。 “苏顾!”后退半步,我蹙眉拍门,“你怎么了,为什么又要隔开我,开门,你听见了吗?!” “苏顾你开门!” “苏顾你没事吧?” “苏顾!” “苏顾!” “苏顾——” “苏顾” 时间渐久,一句苏顾已有些哑,再喊时声音已同荆棘一般刮着我的喉咙,却没有一丝回声,空空荡荡,亘古之久。 我渐渐有些无力,顺着门滑坐下来。 我恶于再问为什么,脑海里一片模糊,凉凉的,空旷的。 “叶元使,怎么如此姿态啊。” 一个带着轻佻和嘲笑的声音刺开了我的记忆。 “滚。”我厌烦地闭了闭眼。 面前的阴影却渐渐矮下来,一张脸晃在我的眼前,嘲笑地,“怎么样,我的毒是不是很管用。” 我忍住冷笑,不愿睁开眼睛看他。 “我说过,无药可救,不要紧,这可能,就是最后一次毒发了,自此以后,你再不用看着他痛苦,他撑不过今天了。即使你有不灭咒,在紫水晶梦中也无法实施回灵,这个梦啊,还长。长到——”他邪邪的笑容凑近了我,“足够将苏顾拖死在这里。茶墨说得是,你们有前世今生,但是那又怎么样,缘分,也是可以断的嘛。” 前世今生? 前世今生 隐约间彼岸花漫天,有人狞笑扭曲。那笑容缠上天地,包裹出一片橙红滚烫的熔浆。 “你终于来了,都死尽了吧。” “背着罪过,可好受?” “你的不白之冤,将追随你一辈子!哈哈哈” “缘分?哪有什么缘分!早就断尽了——” 烈火焚天,血雨浇不灭,天上压压的红云翻滚,又有人临死狰狞。 “我永远不会告诉你那个秘密,玉已碎,你想知道的,早已覆灭!哈” “你将被永生永世地诅” 一口鲜血掀了赤红的落幕,漫天遍地。 眼底蔓上来一层血红。久远的仇恨无声地浸透了神志。 啪—— 经脉忽然爆出一声脆响,一道芒耀进血液,如同硝匙炸开了漫天骨屑。 猛然睁目,眼前一片血光,指甲狠狠掐进他的脖颈,洁净的指尖浸染了层层猩红。 一滴血迸溅至我的衣上,洪水般不可抑制地吞没了我整条白裙。 我们缓缓站起来,我挑挑眉,冷笑着偏偏头,“前世今生么?你是不是也猜到了我是谁,嗯?你进来,就不是来看婳魂,而是照着你算得的契机,来确认我的所谓神秘身份到底是什么,对吗。” 冷冷的疯狂的笑声震了半个庭院,我渐渐停住,收紧了手指,漠视那一串串血珠,看着挣扎不开断断续续呼吸着强强撑着冷笑着的他,轻柔地凑近,“其实要说缘分,慕言清,其实谁与我的缘分,也没有你长啊。” “你你——”他艰难地笑出声,握住我手腕的他的手已经青筋暴起,骨节泛白,我却岿然不动。 “果真,是你” “是啊,”我娇而妖地笑,“婳魂这处,唔,这可真是报应。” “阿宁!” “叶子?!” “师父——” “元上?” “叶宁你——” “叶姐姐你怎么了?” “叶宁姐你怎么” 我嘴角斜一斜,暂未理会身后的声音,拖着元冕转了个方向,眯了眯眼,凑近他的耳朵,“你是不是没想到啊,阿清,你明明易了容的。” “你——是,又、并不像” 我又将距离拉开,笑了几声,“哦?是么,那我更像谁呢,是她,是叶宁,还是婳魂?元冕,你真该庆幸我不像她,若像,你恐怕早已被我挫骨扬灰了,何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呢。” “我不能死。” 那个静静的,不甘的声音可笑的传进了我的耳畔,我笑出声,手指再次掐紧,“怎么会不能呢,你死了,这个世界就如同少了一粒尘埃,干净了微末罢了,有什么碍。你死了,你那婳魂,我一并融了便是,你以为我还是曾经对你的不灭咒毫无办法的那个叶宁吗。” “我”他呼吸不动,缓缓闭了眼睛。 “你这是认命了么。”我挑了挑嘴角,“别急呀,我总归也是过她,总要遵了她曾经的意愿,让你生不如死一些。” 手指一抽——几乎听到指甲摩擦过血肉的声音,元冕往后一个踉跄,扶着墙,冷冷望着我,大口地呼吸着,声声冷笑,一口血猩红地摔在地上,“叶宁,我欠你。但是我不能放弃,即使拿你的东西,不该那么理所当然,我也必须拿走。” “欠我?”我呵呵一笑,“我不需要你还,也不需要你的歉意,那半文不值。你自我行我素去,静待死期就好。” 他的血再次砸落,人影渐渐消失。 “我求你,留下婳魂。” 我眼眸里的冷笑渐渐凝固,没了笑,只有冷。 身后的脚步渐渐靠近,那般小心翼翼。 黛薰小心地抬手触碰我,还没触到,却被一层寒气刺地惊叫一声猛缩回了手。 头上素钗以及白衣上的血色渐渐褪下,在裙角落成一摊血水,往地上蔓延开,黛薰啊地跳开,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身上干干净净的一袭白裙。 额间的血坠子图腾缓缓变作一滴血,啪地落在地上,只留我干干净净一副容颜。而后地上的殷红亦片片消失。 我一个侧身,漠地踹开苏顾的门,周身寒光四溢,跨进去,将门重重关上。 拍门声响起。我忽略。 苏顾于竹榻上静坐,闭目闭关。 我的手不能自抑地微抖,白色的寒气一凝,掌心就握了赫然一支菱戟冰箭。 我闭起眼收了收心神,整个人微微颤着,再睁眼,还是没能压下眼中那耀眼的一抹猩红。 苏顾周身气泽渐收,他缓缓睁开眼睛。 那目光忽然一紧,他起身,走向摇摇欲坠的我。 我如身处万丈寒潭,自知支撑不久,需要速战速决,抖着手握紧那支冰箭,骨节作响。缓缓举起冰箭,执着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 苏顾看一看那支箭,再看看自我裙角闪烁且欲往上蔓延的冰蓝颜色,皱了皱眉。 我视线渐模糊,冷汗涔涔地晃着,将箭尖触及他的颈侧,再紧了紧手指,划,划下去—— 血溅。 半透明的冰制的箭尖嘀嗒着温热的鲜血,开始融化。 我晃悠悠地看着他伤口处朦朦胧胧的黑气,冷森森一笑。一阵沁恨,似是心头被蛇牙所咬,滴着黑色的毒血。 突然,有人以温热的掌心握住了我紧攥的拳,裙角覆住蓝色的那一片红即刻退却。 我眼底血腥尽褪,抬眼看着苍白的他,艰难地笑了笑,箭落于地。我蕴起一口气——将呼吸间的寒气放大。 冰蓝色蔓上领口,如那猩红一般染了我全身。 至寒。 我启开似被冰冻住了般的嘴唇,身体前倾,双手扳住苏顾的肩,在瞳仁的晃动中,将唇贴过去,终于含住了苏顾颈间的伤口。 身体里的寒气如冰柱般扎破进我的血肉,然后包裹着我的血,往苏顾伤口处蓄积,并且向里蔓延。 一点一点,抽尽。 一点一点,融合。 温热的腥甜一点一点滑进我的喉间。 “够了。”苏顾的声音有些沉怒,还有些微微的,不易察觉的颤抖,猛然抓住我的手臂。 我未停,抽回手,双手自他肩上下滑,猛地锁在他腰间。 苏顾无法推开,亦无奈,只能一叹,忍下伤痛和心痛,拢住身前之人。 寒气已散。 我将手指一根一根松开,往后一个踉跄,笑一笑,转身,拉开门,眼前朦朦胧胧一片人影,一片唤声。 “咳” 黑红的血燃烧了我眼前的所有,身体随着喉间血的喷薄而脱力,身躯里燃烧的热度瞬间抽空,我眼前一黑,向前倒去 好黑啊。渐渐,这磷火是哪里来的? 记忆的回廊里,一个声音在静静旋转。 “小宁,你要准备好,不要怪你娘。”一个模模糊糊的纤细的身影在不远处停下,又转身。 牢门重重关上,惊起一室尘土。 “我不要——”一声来自孩童的倔强撕心裂肺地划破阴暗的死寂。 轰 巨大沉重的堕龙鞭毫不留情地抽上孩子瘦小的骨架,孩子胳膊一紧,青筋暴起,拉动了巨大的锁链,却只发出一声闷哼。 “一鞭,抽的是顽劣不堪,不学无术,不服管教,不思上进。”清冷肃穆的女子声音沉沉落入荆棘架上被铁链束缚的小女孩耳中。 轰— “二鞭,抽的是身兼重任,辜负众望,不遵师命,欺师灭祖——” 轰—— “三鞭,抽的是违反域规,私闯禁洞,欺侮公主,背德犯上!” 女孩紧握拳头,紧绷着泥衣覆盖,鞭痕累累的身躯,眼睛血红,死死咬着牙齿,洁白的小牙间溢着丝丝血水,猛地呕出一口殷红腥血,摇摇欲坠间仍倔强地撑住,野狼一般仇恨地望着对面熟悉也陌生的女人。咬紧的齿关微微松动,狠狠的目光带着身躯颤抖,小拳紧握,胸前起伏,咬牙恨恨挤出几个音阶—— “我,未入禁地,入者,是,陶——冉!” 女人皱起的眉间隐燃烧着怒火。 轰—— “四鞭,抽的是学艺不精,无才无能,法之不强——活该受罚!” 空空的刑室里回荡着冷冷的宣判。无情地鞭挞着女孩凄厉的笑声。 还未长开却已绝色的十岁少女盈盈立于悬塔之尖,一袭灵动的月袍随风飘起。 “小宁。”走过来女人的声音很温和,仰起漂亮的眼睛望着头顶的女孩。 少女秀眉一动,轻如飘羽般落在手持灵杖的清丽女人面前,行云流水地站稳又单膝一跪,“妤络姑姑。” “小宁,你怎么不去朝训?”女人语气温柔。 “妤络姑姑,公主寻访漠域归来,今日朝训只是为公主庆功洗尘,一切一公主喜欢为先,叶宁并不讨公主喜欢,故不愿去破坏公主心情,使接风朝训相当作废。” “可是” “妤络姑姑,叶宁知未报情况下就如此不合格规矩,本,过后自愿受罚,但是妤络姑姑已替叶宁担待下,叶宁谢过。” 一袭祭衣的绝丽女子及一个老者现至眼前,清清冷冷,“你以为,有元使隐瞒,你就能逃脱责罚么?” 少女站起身,“叶宁已言,不惧责罚。叶宁不去朝训,自然不合规矩,长老要罚似是应该,元使不介亦是不行,但叶宁这声妤络姑姑又何合过规矩,也是只因元使大人命令,叶宁才一直如此称呼,因为元使命令,即是规矩。这件事,为何你们却从未管过呢?” “你——” “叶宁顶撞尊掌,自会下去,领堕龙鞭三十。” 少女冷哼,自飘去。 “你在干什么?”清冷的女子颜倾天下,疑惑地站在灵阵前男子身后。 “莫怡,你的老仇人,将魔族统领得愈发好了。” 女子眯了眯眼,“是吗,他又现世了。” 男子轻叹,转过身,牵起女子,“答应我,这一次让我来灭敌。” 女子看着他的眼睛,眸中坚冰迅速融化,抱了抱他,笑,“不必了,太大材小用。” 女子内心深处的记忆向外蔓延出一条通向天际的阶梯。 阶梯之上,灵谷崩毁,尸骸遍地。 “来人,将荒魂云莫怡扣入冥川,万钧雷霆加身,每日七七四十九道,直至灰飞烟灭!” 支离破碎的影子与声音铺满记忆长廊。 天摇地撼,女子魂魄渐散,一道一道白色的灵自躯体抽离,美得似漫天流星,她强忍抽筋掀骨之痛,折了魂魄,将腹中仙胎以魂魄包裹,抽离体外,一声厉号划破天际,她拼尽全力以额撞向仅剩的结界,鲜血崩散。那一瞬间,青丝散,遥遥渺渺,她是六界最美的传说。 “活下去!” 冥川崩塌前一刻,那孩子被推出巨崖,落下深渊,承载着她的真气与魂魄,向死而生。 轰 冥川散,冥川上下的世界轰然合并,中间的一切,转瞬已不复存在。 无数个重叠的瞬间,是谁将利刃刺进谁的胸口,是谁在雨中死死扒着族人尸体,撕心裂肺,不愿放手,是谁摔碎玉佩,隐藏了一个真相,是谁不肯流泪,万箭穿心 —— 猛地睁开眼睛。 “阿宁!” “叶子——” “师父,你终于醒了!” 我坐起来,身上已无半点不适。 苏顾一直在我身旁,却一直未说话,见我怔怔,递来一碗药,淡淡道:“喝完。” 我这才看着他,皱了皱眉,接过,仰头喝下去。 “很苦。”我放下碗。 冉冉轻轻一叹,“那说明师父的五觉还在,是彻底没有事了,还好。” 允儿将碗拿走,坐在我身边,水蓝的眸子里是水灵灵的担心,握了我的手,“阿宁,你真是吓坏我们了,本以为你入了魔,但又可笑,灵怎么会入魔呢,更况且你额间的血坠子图腾,也并不是魔道再说,就是入了也没什么,漠域,没有人会介意的。这样想着,我们便都宽心许多,但你又吐了毒血” 茶墨一笑,“是啊,还自吐了那么一大滩,自倒了进去,叶子你恶心不恶心。” 陶冉正将腿搭在椅子扶手上抱臂坐着,眼睛难得沉定了一回,“叶宁,你恐怕不只是叶宁罢,你不打算说说你是谁么?” “师父,你血脉里的力量很强大” “闭嘴。”我闭上眼睛皱着眉打断,又感觉自己似有些太凶狠,遂睁眼轻轻笑了笑,摸摸冉冉头发,“等待师父想说的那一天,你们总会知道的。” “好。”冉冉点头,清澈的眼睛定定的,“反正,不管师父是谁,你都是我的师父,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师父,其他的身份,都不重要。” 我一笑,“你们先去休息会吧,我想同苏顾谈谈。” 大家皆点了头。 很快,屋里只剩下了我与苏顾。 我望着他平静得可以用死沉来形容的脸,有些哭笑不得,“你不会在生气吧?气什么呢?气你自己保护不好我,气我太不珍惜自己,还是我咬疼你了?” 苏顾对于我最后的那个解释微有表示,颇不可见地挑了挑眉。只是不说话。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再蹙了蹙眉,抬起手指触碰他颈间突兀的那一道伤口,有些后悔自己迷糊之间看不准便划了下去,竟把伤口拉到这么长,“那你伤口还疼吗,可有用过药?” 他微微眯眼,看着我。 手忽然被他的手指扣住,压往那道伤口上,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凑近,诚实地点头道:“疼。” 妖孽。 我脑中猛跳出这样两个字,于是不禁笑出来。果然什么高冷皆是浮云,谁说只有元冕那个样子才是妖,苏顾这样看起来人一身仙气的,妖孽起来却是谁都比不上。 “宁儿笑什么。”他再凑近,我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往后一动。 苏顾手指一松,皱一皱眉,原是我不小心动了手指,再次碰到了他未开始愈合的伤口。 “你是不是只在这里守我,竟也没去处理一下吗?”我蹙眉,拨开他的手指,看到他伤口的一刻,我心里竟是松了,眉头舒心地展开,笑,“你的血,果然是正常了。这是上古秘术,我这里恰有一枚寒魄作引,以我血液里的力量,集来了元冕身上以元神出窍之术穿梭紫水晶时所携带的打量极寒气泽——在梦劫中用法术,总还是会像他一样,粘上紫水晶阴寒,也是活该。以这气泽配合我的血脉真气,混进你的血里去冻结压制你的体毒,再配合不灭咒为你换血,总还是有用。” “哦?我换了谁的血?”他颇有笑意。 “换别人的,你肯要吗?我也不放心啊。”我瞪瞪眼睛,“自然是我的,冉冉的一切,至清至纯,接纳万物,而我的血却恰好也有此性质,而且因为我身份太多前世太强大的缘故,血多且再生极快,所以给你换了,半点不碍。” 他轻笑,拢过我,“其实我并不气什么,只是看到你受伤,就不自觉地不悦。” 我伏在他肩前,笑了声原来这样,又悄悄看向他颈上的伤,“我都忘了,你伤口还没处理。” “别动。”他按住我,“让我抱一会。” 我心里一暖,一笑,突然有些大胆的念头在心里蹦出来,挑挑眉,“真的不松手?” “嗯”他大约也懒懒闭起了眼睛。 我的指尖轻轻地触了触那伤口,有些心疼,缓缓地再次咬上去。苏顾一震。 细细地凝聚着我心脉最后一丝寒气,来阻住伤口继续流血。但我知道,这个方法虽见效也不伤人,但却是会疼的——毕竟,是在血液里做文章。 果然,苏顾的手指缓缓收紧,呼吸间有些轻微的颤抖。 “疼不疼?”我汇尽寒芒,看着他问。 “无事。”苏顾的嘴唇缓缓恢复了血色,浅浅道。 我轻轻叹,却是再次将唇覆了上去,细细地,密密地,轻轻的,一点一点咬吮着苏顾颈伤处丝丝的血红。 “宁儿”苏顾有些压抑地,试图拉开我,但是他的力道却远不足将我拉开。 我轻笑着,将唇舌细细游移,密成一片碎碎的吻。 身体忽然被一股力道压制,眼前一个旋转间,苏顾就将我压在身下,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好看的眼睛里燃烧着灼灼的火焰,微微眯了眯,勾了勾唇角,“宁儿你是故意的” 我老实地点点头,眨眨眼睛将他望着,“是啊我是故意的。” 苏顾微微一笑。 细密的吻就铺天盖地落下来。 “唔” 终于落到我唇上,他的唇舌与我温柔又霸道的交缠。 却忽然一停,他埋首在我颈间,滚烫的气息喷洒在我耳边。 呼吸繁重而纷乱,灼烫着我,他的声音魅人地旋转着,“宁儿,为什么”? 我胸前起伏,调整呼吸,眼睛却忽然一酸,堪堪滑下来一滴眼泪,“因为我怕” 他一滞。 “今日你突然消失的时候,元冕告诉我你撑不过今天的时候,我看到你伤口已经蔓延了毒的时候还有我记起那些久远的记忆的时候”我心里一点一点酸下去,一丝一丝疼下去。 “宁儿”苏顾轻轻吻来,这声称呼喊得我有些酥软。 “苏顾我记不清楚你所追寻的莫怡,但是我已经明确的知道,我是莫怡——我梦到灵谷了可是我记起来的,却是另一个身份好久好久以前,那是我真正的前世” 苏顾与我额角抵着额角,闭起眼睛,“我知道了。” “你”我惊一惊,“你知道?” “知道。冥川坍塌后,就记起了。只是冥玉已碎,修为暂时不能回来。” “那”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你才是真正的慕言清对不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梦劫已至 也许是太想要知道这个追寻已久的真相,真的要知道时,却开始害怕。怕真的如我所想,如我所负,又怕不是这样。 他看着我,清清的眼眸中逐渐漾起一层浅浅的笑。 “是我,任飞月。” 看着他,清风皓月。 眼睛一痛,一行清清的水迹擦过眼角贴在脸上。 我用力抱住他的脊背,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闭着眼睛,嘴唇都在颤抖。 “对不起” 眼泪决堤。 苏顾任我的眼泪染了他大片的领口,想等待我慢慢平静,可我却颤得愈发厉害。于是苏顾缓缓坐起,轻轻拉起我。 他的手指抚上我的脸侧,轻轻凑近,与我额头抵着额头,他的声音如幻般轻柔萦绕在我的耳边—— “在我刚刚记起时,我并不知道任飞月就是莫怡,对于飞月的相貌,那份记忆是破碎的。所以曾经迷茫,我因过往执着莫怡,可现在已经记起,又是否应该去寻找最初的那个飞月,我到底更在乎哪一个,又该放弃哪一个。这样想着时,却听说了人世妃月阁,于是我决定去看看。但是当我过去,才知道那里的妃月只是一片碎片。我知道或许汇集其它碎片,可以凑成一个真正的妃月,但是我也深深清楚,其它碎片,并不在这些切实的世界。” “你有没有想出答案——你到底更爱谁。”我似笑非笑。 “皆。”苏顾眼神一沉,“但是莫怡是我的妻。” 我稳稳呼吸,轻轻擦掉眼泪,抬起有些水肿的眼睛,看着苏顾,吸一吸鼻子,轻轻地,“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吗?任妃月,你你不怪她吗?”我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的眼睛,却最终垂眸,“如果怪,你能不能原谅她” 苏顾轻轻笑起,一吻落在我的眉心,“傻宁儿。”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我心里却是一松。轻轻笑起,我咬了咬嘴唇,抓住苏顾袖角,凑到苏顾耳边轻声道:“苏顾,我想嫁给你。” 苏顾却是一震,抚在我耳侧的手微微用力,再次将我拉近,目光紧紧追寻着我,“宁儿,你说什么?” 我定定地看着他,“我要嫁给你,苏顾。我知道你舍弃了很多万年的修为才来到这里,还有那块玉我知道你是靠它,从渊古池找到了我的所在。世界那么多,而我是虚无的,想找到我太难了没有人能承受失去那么多修为而仍安然无恙,不然你也不会被元冕下毒,你怎么可能斗不过他!未来的危险太多,我不要再错过任何的一刻,不想我们再遇到危险时,会有带着遗憾消散的可能。” 苏顾目光如炬,那对视亘古般绵长,那目光却渐渐闪出些无奈。他忽然拢我入怀。 “宁儿,待所有事情都得到解决的那一日,我才能许你一世安宁。” “苏顾”我心里一颤,抱住他的肩。 他吻上我的头发,“没关系,即使现在不能成婚,你依旧是我的妻。” 砰—— 门忽然开了,听声音,哦,是被撞开的。 我闭了闭眼,嘴角抽了抽。十分要死,同苏顾的对话太过专心,未料门外还有几只小耳朵 缓缓坐回去,我斜一斜趴在地上不敢喊疼的黛薰,以及已经蹲起来扶她的莫雪冉。 苏顾轻浅一笑,不作评语。 没关系,他都不脸红,我更没脸没皮。转过身,调整了个坐姿,正对着冉冉二人,拿指尖揉一揉额角,笑起来,“冉冉,晶儿,今儿天气甚好,照你们俩的脾性,不出去大玩大吃,倒窝在我这里,真是委屈了。” 冉冉笑得颇有些勉强,扶住黛薰站起来,“师父,我们没” 晶儿急急道:“宁姐姐宁姐姐,不是雪冉姐姐要来的我我我,我看见你昏迷被大家带到这以后就一直和花生在煎药,我担心你所以就跑来看看,可是大家说你在和苏先生说话”她的表情微妙地变得心虚,开始对手指,声音也小下去,“所以黛薰就顺便好奇了一下雪冉姐姐是跑过来拉我的,她告诉我不能偷听你讲话,但是正好听到宁姐姐说要嫁” 冉冉一个瞬间死死捂住了黛薰的嘴,干笑起来,“师父,我我我们其实,你知道我们灵人记,记忆力不是很好冉冉,冉冉一定会忘了的,那个,我们先走啦,你们继续,继续”冉冉感觉拖着黛薰转身。 脸上微不可闻地一热。我指尖支着额角看着她们,挑挑眉,感到额上的青筋很是蹦哒。 “站住。” 冉冉听这声音一凛,堪堪抖了抖立住了,又慢吞吞转过脸来,干干笑着。 我斜眼瞄了苏顾,发现他竟闲情逸致地捏着一杯茶,感觉额角的青筋又跳了跳。我又望一望门外守在不远处的慕方笙,安默浔以及萧然,看看那距离,我知道他们都是守在门外起保护作用而不是来偷听的,但是,虽然他们挺有原则,倒是没看住自己的小恋人呐。又看看他们向里看的这表情,尤其慕方笙,那急且忧的,还微微喘着粗气,我就知道他是刚刚追到,不然以这人的性子,会不陪着黛薰趴到门上?不过急成那副样子,可能是知道了我的身份,又看我入了魔般狠毒的对付元冕,怕我以元使身份,罚黛薰与冉冉罢。 “阿宁?”“叶子!” 允儿同茶墨也是跑来的,方在慕方笙身后一刹脚。允儿看看我们,喘着粗气疑惑地拍了拍慕方笙肩膀,“小少爷,到底怎么了?” 呦,还搬了救兵。我淡淡看着他。身份这东西,真的就能抵过相处的了解与真情吗。 慕方笙却没作解释,只是紧张地看着屋里。 陶冉的身影从另一个拐角悠悠转出来,打个哈欠,倚着柱子抱臂在萧然对面,打量了打量大家,挑挑眉毛轻抬手指扫了扫满院子的人,“不过是她的小徒弟偷听了些对话,你们,这么大阵仗?”嘲笑一嘲笑,不小心与萧然一个短暂的对视,不耐烦地撇开眼睛。 茶墨扶额,允儿一脸惊讶,随后转化为哭笑不得,蹲在地上缓着气看着慕方笙,“你小少爷,我还以为什么大事,你坑死我们了” 茶墨将额上的手拿下来,看着我笑,“小慕方啊,你这么担心,怎么不直接问问我们家叶子,她会不会罚雪冉同冉冉。” 我无奈。自然,是不信我,没有问,就先做了保险措施。 慕方笙诺诺地,“元上” “罚,怎么不罚。”我挑挑眉,看看冉冉二人,心道她们在我面前自自然然的不跪,难道我们直接不是君臣关系这很难看出来吗? 某三人同时一凛。 默浔皱了皱眉,大约是听得我这声音有些冷淡,也有些小担心。 我转脸笑靥如花,“默浔,慕方,还有”我瞟了陶冉,她满脸漠然,于是放心道:“还有萧然,你们过来。” “师父” “嘴,闭上。” 冉冉吞了吞口水。 默浔同慕方笙和萧然走进来。 我笑一笑,“我问一问啊,你们在门口怎么就没拦住这两个丫头呢?” “元上”萧然的语气有些无奈。看一看冉冉,一脸‘她是我嫂子我能怎么办’的神情。 冉冉与默浔一个对视,默浔挑眉,冉冉心虚地吐了吐舌头低下了头。我大约就清楚,冉冉确然是去拉晶儿,所以默浔二人才没去阻止,而冉冉是半路留下来偷听的,这让默浔与萧然也意外。 “默浔,”我笑着,撇一撇苏顾——他又倒了杯茶,于是一把夺过喝了,苏顾轻轻笑一笑。我再看着默浔,“我法术方复,又受了些小伤,这几天想闭关修养,顺便传冉冉些功法,要是没事,你就不要来找她了。” 冉冉看着我,透亮的眼睛里写着疑惑,我对着她一笑,她突然地明了。 默浔看看我,清淡的眸子里亦闪过一丝疑惑,下一刻却也是眼光一晃,思索着什么。 萧然慕方忍笑,我再挑挑眉。 “还有慕方小少爷,”我手指一挥,黛薰身上紫芒一闪,顿时化为一只小灵兽,“我想你是见过小晶儿的真身的,呐,其实她化成人是要费些小内息的,我看她最近小心思费得有些伤神,颇有些心疼,所以这几天,特许灵兽紫水晶每隔两个时辰,就化回灵兽一次。” “元上”“呜呜宁姐姐” “至于萧然”我示意他走近,笑了笑,压低声音,“北境最近可能有些事务,陶冉回不去,但是身为灵巫,总要负责任,药草在哪儿不能培植,文书在哪不能看呢?所以啊,她这几天可能会比较忙,少烦人家,你还不清楚要不要跟她断,没关系,我可以帮帮已经下主意的。” “元上”萧然抽了抽嘴角。 “走吧。”笑一笑,“冉冉留下,我要闭关了。你们千万记得,绝对不要来打扰。”又抬手现出一打文书,递给萧然,“这个,拿给陶冉。” 我看着苏顾,苏顾也看看我,一笑,点头,起身离开,临走还不忘大大方方地勾起我下巴俯身在我嘴角亲一口。我笑一笑。既然都给人家听见了,我还小气什么呢。 最后仔细叮嘱了一遍:“哎——记住,闭关期间,勿要打扰,否则凶险——” “是。” 于是门关了。 冉冉看着那门缓缓关起,看着默浔在门口驻足,回首,她对着他微微的,清澈地笑起,点点头。一扇门阻挡了二人的对视,冉冉的笑容渐渐隐于微有浅忧,清楚干净的眼睛里,又化作一声轻叹,回过身朝我,盈盈走过来,坐下,挽住我的胳膊倚在我肩上,静静的,“师父,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说话,起先,确实是听到师父要嫁人才愣了愣停在门口,但是听到师父说玉佩,渊古池,就听了下去。晶儿一句也没有听懂,大家也不知道,但是冉冉明白了。师父,我知道你是谁了。” 聪明如莫雪冉。 我笑了笑,摸摸她的头,“那就帮师父瞒着。” 冉冉咬咬嘴唇,点头,“那,是因为师父不想接受那么多人那样的膜拜吗。” “看着慕方笙知道了我的身份,就吓得那样,我哪还敢掀更大的身份,对于漠域,我是元使,这够了,对于你们,我是叶宁,这也够了,我不想成为别人,我的今生,只是我,从前的事情就当作回忆了。算了吧再说,说出来有什么用呢,该知道的人已经知了,苏顾,娲夷山。” “娲夷山?”冉冉坐起来,皱起眉看着我,“师父,你是说,娲夷山的人,早就知道了?” 我笑而不答。堕龙鞭,我曾经疑惑为什么他们会以诛龙神器来打罚彼时方少的我,难道真的是冷情,不怕我被打死这样的简单?那随便找一利器又怎不行呢。后来知道陶冉其实根本没有机会做元使,我又疑惑,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什么使用堕龙鞭,难道是当作考验——自古,几乎并没有人能撑过两鞭,何况一孩童,他们费尽心思让我来做这个元使,怎么会想冒在我没做上元使之前将我打死的风险。此刻我终于明白了,因为我不是一般人,不仅仅是一元使,我绝可以承受堕龙鞭的神力,并且将它转化成力量,一点一点,不为自己所察觉的累积在体内,终有一天,它会帮我冲破记忆的封印,让我重获那强大的力量。 想好了脱离他们,我以为已经脱离了他们,却还是被算计了。他们在我出生时就在我身上种下了因,早已坐等收获果。可笑,可悲,可幸? 冉冉沉默,握住我的手,又抬起眼睛问我:“师父,你恨他们吗?” 我默了默,道:“你这么问,是觉得我应该会恨?的确,因为那是师父近万年来痛苦的源泉,是对漠神邸众人,对我,尤其是对陶冉伤害的罪魁祸首;可是师父不能恨,因为他们是为了漠域,我们也同样爱着漠域。” “师父,这样矛盾,是不是很难受。”冉冉垂眸。 “或许吧。这件事引起的感受,于我们都已经太远了,记不清了。但是如果难受,那一定不是因为矛盾。”我感到身边微凉,起身想将窗户关上,可是看到那天空,却久久立在窗边。阴郁的天空似是要雨,逐渐变大的风刮着一寸一寸的皮肤,就像是缓慢而凉意沁骨的凌迟,“是因为使我们矛盾的人。” 冉冉看着我,柔和的眉眼中溢出晶莹的关心,清透的眼睛望着我,柔和地地弯一弯嘴唇,“师父,我明白了。冉冉会替你祈祷,师父的将来,一定充满了光明。” 我回过身,看着她,笑起,“冉冉,修习。师父帮你进阶。” 我们闭关七日,七日内,一切是安宁的。 可是最后一天,那扇久关的大门忽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动,显然是被人慌慌撞开。 彼时我和冉冉正面对面渡灵,助她完成新的功夫在血脉里的循环与融合,进行得缓慢而顺利,这一声响,使得冉冉的气息突然一波动,进程一滞,我的灵力猛然被反弹回来一截,嘴边立刻挂了一丝血痕,而冉冉经脉骤受波及,竟吐出一口血。 “元上——” 我猛地睁开眼睛,捂住心口,缓一缓呼吸,锐利而恨恨地向门口一瞪。 慕方笙与刚进来的的萧然已吓在当场,默浔才迈进来,神情一凝,萧然担忧地望向默浔,默浔一蹙眉恨向慕方笙,慕方笙一脸焦急的歉意。 我想着现在不是置气时,强忍怒气,收回神情,定定看着还昏沉在运功里未醒来,脸色苍白在咳血的冉冉,眼眸里照起光亮,搭起她的胳膊,抬起,指尖在胸前绕动,点起星光,顺着她手臂上的经脉迅速来回,最后闭起眼睛,以我的掌心对起她的手掌,手掌之间冲开一片白芒,温热的气息霎时吹起了我们的头发,终于开始泛出幽幽蓝光,灵力与血液的融化,终于在未凝固之前再次被推动。 嘀嗒,嘀嗒。 嘴角的血一点一点落在地上,静静的房间里,慕方笙虽急却再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于是血落的声音竟然大得扎耳了。 突然,渡灵快了许多,就像马车行过上坡已在下坡,格外的顺。 气泽渐息。 “咳” “冉冉!” “雪冉!” 默浔同我扶起已醒来的冉冉,我目光一偏,看到了站在冉冉另一边的陶冉,顿知,原是她出手帮我。陶冉知道这个法术,可我们修习的法术同出一脉,相生亦相克,不能轻易合作,不过冉冉的灵力清澈如水,拿来作承接两种灵力的介质最宜,如此,陶冉就可以助力。 她皱着眉扶住冉冉,又看看我,“没事吧。” 我不易察觉地惊了惊,压下去,微微一笑,摇头。陶冉不太自然地偏开目光。 我把冉冉交到默浔怀里,道了声扶好,才看向慕方笙,生硬道:“说,怎么了。” “叶元上小黛,小黛她,”慕方笙几乎要哭了,“她突然谁都不记得了,我们今天刚出去,她突然在街上发狂伤人,我我——” 我并没有察觉陶冉突然凌厉地瞪了他一眼。 萧然向前一步,也是眉头紧皱,“元上,慕方是被我救回来的,黛薰把他也袭击了,前辈们已经去了。” 冉冉一凛,眼睛一睁,“你说什么?” 陶冉淡淡的,“叶宁,梦劫终于来了。” 我怔了怔,复一笑,“是这样,没想到这么快。冉冉,我们走吧。” “嗯。” “等等——”陶冉拉住我,“你知道这件事?” “知道,我知道它近期就会来了,但是却不知道具体的时间。” 陶冉意义不明地望着我,缓缓放下手。 默浔一疑,看着我,“元上,梦劫的引,是什么?” 我微微赞扬一笑,“梦劫的引早就发生了,它就是慕方笙。” “什么?!” “回来再说吧,快走吧,再晚,梦劫说不定就塌了。”我拉起冉冉,飘散。 “等等我们!你——会法术就不能带我们一起吗?” 陶冉的惜梦琴化了一把星光流转的弓落在手上,啪地敲在慕方笙头上,抱起手臂,“你急什么,叶宁同莫雪冉都去了,你难道还能帮什么忙?” “可是小黛——” “你真是好意思说,你知道叶宁为什么闭关七日为莫雪冉进阶吗——她知道梦劫将至,而梦劫因紫水晶也就是黛薰的伤以及对雪冉死的悲伤而起,解铃还须系铃人,叶宁在教雪冉功法,就是要面对今天。然而你干了什么,为了你的小私情,不顾叶宁的警告,你可知你这一闯进去,雪冉同叶宁渡灵受打断吐血都是轻的,因这一打断走火入魔甚至一下缓不过来直接死了的都有。” “我我是太急了对不起”慕方笙吓住了。 陶冉冷冷的,却艳丽地一笑,理一理头发,“慕方笙,叶宁刚拿自己的血换了苏顾的血,就为雪冉和黛薰大费法力,方才你可知雪冉确是有生命危险的,叶宁是元使,她有自己的应变能力,也幸好她有,否则莫雪冉很可能就是重伤。但是救小丫头的方法是凶险的,在莫雪冉血脉波涛汹涌的时候用继续运功的方法止住她的灵力起伏,这是有被反噬的风险的,叶宁果断,换我,估计不会愿意随便为别人冒险。” 萧然皱眉,“冉儿——” “你又急什么,”陶冉有些可笑,看着他,“你不要告诉我事后再刺激慕方笙自责也没有什么用了,我就是这样的,他有本事冲动,怎么会没本事仅仅承担来自我的后果,我是比他任性,但是我有能力,有能力判断和挽回,我有资本并且我从来不怕什么承担后果。今天已经说了叶宁这么多好话,我就不妨把其他的也都说出来,萧然,我没有走,并不是因为你。” 萧然怔了怔,看着她,定定的。 她再看向安默浔,“你,莫雪冉是你的恋人,你知道叶宁的话有什么意义,然而你们没拦住慕方笙,你的恋人是叶宁拿两万年修为换回来的——永远不要觉得你的恋人是叶宁的亲人于是理所当然的觉得她救她是应该的,你只管考虑她是你的恋人就可以了,你因此收益了。” “冉儿,你——” “不用疑惑,没有你的时候,我一个人反而想得更清楚,我这个人不爱还人人情,但是这不代表我不知道欠谁,我从不考虑从别人那里能抵消欠与被欠双方的人情。叶宁说的是,漠域的未来我们不能预言。所以我替她不值,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她救的,甚至拿命救的,要是忘了,我倒可以替你们数一数——先你吧,安默浔,你的寒毒,是她在灵力匮乏,几乎死去的时候强抽灵力救的,萧然,你的命是在石头宫时,她强受元冕百余击救下的,至于慕方笙,你即将被救。” 慕方笙缓缓倚在门边,咬了咬嘴唇,“她可以不救” 几乎是一个瞬间的,陶冉的手掐上了慕方笙的脖子,萧然同默浔一个警惕,她只看着慕方笙,艳丽一笑,眯了眯眼,“你是不是在告诉我,又不是你抱着她的大腿让她救的?这就有意思了,慕方笙!你没有能力!她救了你不是因为她善良你没求就可以理所当然,你被她救是因为你没有能力!”陶冉冷而狠的目光像极了那天的叶宁,却突然放松,她冷笑,“漠域不许外人进来,而她身为元使却没有杀你们,已经是救了你们一条命,所以你们可以数数,一共欠了她几条命。我说替叶宁不值,就是这个意思。她拿命救了你们,但是如果真的不能再见,要陪我们一起死的,也决不会是你们。”陶冉漂亮的眼睛里是凛冽的决然,那张绝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带善意的淡笑,握紧惜梦弓,她朝着慕方府的大门而去,留给身后人一个不能追及的背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梦中之梦 紫云翻涌,石板破碎的道路上,漂浮着巨大的紫水晶,在它们的中央,矗立着一颗钻石形状的邃紫色大水晶,而在那水晶台上,漂浮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阿宁。” “叶子你们来了。” 我点点头,牵着冉冉,仰头看看那一抹妖冶的影儿。 “主人——” 这一声十分凄厉,遥远竟清晰,却不是叫冉冉,而只是哭嚎。 我汇起一束灵光。 “叶子——你干什么?!” 背后一个身影闪过,陶冉的惜梦挑起我的光束,稳稳一立,拉弓对着晶儿,准确地射了出去。箭停处,一声厉号。 允儿有些惊讶,“陶冉?” 我拉住陶冉的手腕将她往回一扯。电光火石,抬起的汀雨萧挡下了一个紫色的光团。 苏顾将袖中的情九递给冉冉。 我要闭关渡灵冉冉,情九就势必不能顾及,于是交给苏顾要他和大家合力炼化,使情九近一步接近化人,法术进阶,直到足可吞下紫水晶梦。 冉冉接过,右手的百骨擎风杖握得紧了些,定定地看着紫水晶。 “去吧。”我抬手,送冉冉浮至半空,萤火心蝶绕起,冉冉脚尖一点,飞向晶儿,飘飘落在台子上。 “晶儿。”冉冉勉强笑一笑,“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一束紫色的光自紫水晶小小的身躯爆开,打向冉冉,冉冉闭一闭眼,举起擎风杖,挡开,心疼而哀伤地看着紫水晶狰狞的笑。 “啊——”紫水晶仰起头长啸,十指的指甲立刻长长,几乎要长过比冉冉的胳膊稍长的百骨擎风杖,怨毒的眼睛里满是仇恨,朝着雪冉扑过去。 雪冉却是后闪,再闪。紫水晶一次次扑空,怒不可遏,终于一个假动作,在雪冉最后一次躲避时一块碎水晶划了出去。瞬间的,雪冉细瓷般的脸上,多出了数道血红的痕迹,碎水晶不肯落下,将伤口,一直拉到耳边。 我皱了皱眉,看着台子上定住脚,定定看着紫水晶的冉冉。 陶冉看看我,一个不耐烦的蹙眉,抽出一支沐月箭,已拉在弓上。 “陶冉!”我一惊,伸手欲抓住,然沐月离弦,快胜疾风,我离箭太近,巨大的力是我的突然反应所不能阻止的,于是沐月狠狠刮过我的掌心射了出去,轨迹丝毫未改。 “阿宁——”允儿被我们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是一惊,过来夺过我的手,看着我与陶冉的对视,叹了口气,“你们怎么就凑在一起了” “冉冉!”茶墨惊惊的声音忽然入耳,我们朝台子上看去。 只见那支原本该穿透紫水晶右肩的箭,在被紫水晶发现惊恐地一声大叫之时,堪堪被冉冉攥在手里,箭力未消,冉冉顺势迅速地一个旋身翻离紫水晶身前,箭还在因没有射到目标而拼命挣扎,冉冉费力地使了双手死死抓住它,狠狠咬牙,随着“啊”的一声,掌间金光一刺,沐月咔地断开,落地。 紫水晶看着她不解地愣住,一行眼泪不知为何的滑了下来。 冉冉看着我们,水灵灵的眼睛蒙了一层雾气,咬着嘴唇,又缓缓放松,绯红的嘴唇轻轻张合,我一愣——说的是,“不要”。 陶冉目光一凌,再拉一箭。 “陶冉——”我挡在弓前,直直看她,“停下。” “叶宁你傻么——你真的以为你的命很好挥霍?” “想让紫水晶醒过来,只能靠雪冉自己去胜。”苏顾沉静的声音格外的使人安心,陶冉咬咬牙看着他,他却专注地看着台子,“时间不多了。” 陶冉再皱眉,看看台子上冉冉已转回身与紫水晶对视着,而紫水晶缓过神,瞳仁紫光一闪,再次举起十指,长长的指甲前凝出一片碎水晶,尖锐地,指向冉冉。 而冉冉只是攥着百骨擎风杖,哀婉地望着紫水晶。 于是陶冉将箭头狠狠握碎,无头箭微微偏离原来的轨迹,朝着冉冉,离弦而去。 几乎是瞬间的,箭影消失,同时冉冉往前一踉跄跪倒下去。 紫水晶一啸,身前碎水晶万箭齐发。 冉冉却恍恍惚惚未起身,试着对晶儿举起武器,却是又垂下手,闭起眼睛,一滴泪滑落,“你醒一醒” “莫雪冉!”我咬了咬牙,恨恨喊:“打败她,你忍心你的晶儿一直如此入魔下去吗?!出不了梦劫——莫雪冉!她要死了!” 猛地睁开眼睛,那句“她要死了”似一道闪电,劈向了她心里的柔软。 师父的无数次受伤,无数次消失,默浔的毒发,默浔的受伤,晶儿的沉睡还有自己,她永远忘不了她第一次死前对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的不舍和从未如此强烈的爱,永远忘不了她所爱的人受伤或濒死时心里刻骨的痛楚,她出生便没有父母,是身边的他们给了她家的温暖,师父为了晶儿,与她七日努力,就是为了现在,而现在,她要亲手放弃她的晶儿吗?!愚蠢! 猛地起身,脚尖一点,跃起,白玉杖狠狠抡向漫天水晶。 咔—— 幽蓝的光在空中弥漫,紫色的碎水晶已皆化成烟雾,两种色彩缓缓交融,萤火心蝶翩翩飞舞,染得天空,似银河一般。 雪冉衣襟飘舞,轻盈下浮,眼睛里的清冷不是冷漠而是坚定,不再柔软,她已清楚,她要唤回晶儿。 “呀——”紫水晶眼底赤红,漂浮的身躯猛然向冉冉飞冲了过来,就像那离弦的沐月。 冉冉静静立住,脚尖点在水晶台上,似飘未飘。 当紫水晶的指甲几乎贴近了她的心口的那瞬间,百骨杖坚定地抡起,狠狠砸向紫水晶的脸,只一刹那,紫水晶的身影就自冉冉胸前变化到了水晶台的另一侧,她狼狈地擦掉嘴角的血,艰难地爬起来。 冉冉的眼睛一片清明,静静地保持着起初的姿势,那幽蓝的身影如同一株美丽的墨梅,淡淡地开在雪中。 “哈哈哈呵”紫水晶看着她,突然笑起来,长长的指甲剥离掉落,笑着笑着哭起来,身子一失力跪倒在水晶上,豆大的泪珠滑过入魔般邪气却仍漂亮的小脸,啪嗒啪嗒的砸在冰冰凉的水晶台上,砸出一缕缕紫色的烟雾,她握起拳头捶向自己的头,哭得凄惨,“主人死了可是我忘了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会忘了为什么让我忘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主人死,为什么把我困在这里?!”一声歇斯底里的凄号,紫水晶抱住膝盖,缓缓蜷缩。 冉冉走近,蹲下来,抚开她额角碎发,揉了揉她的头顶,明亮而温暖地笑起,“晶儿你想见主人吗?” 紫水晶缓缓抬头看向她,黑溜溜的大眼睛汪着水,咬咬嘴唇,点头。 冉冉坐下来,浮起情九,一合指尖,烛火燃。 紫水晶呆呆地望着情九,缓缓伸出手指,向上点去。 啪—— 指尖与九颜泪相触,一声脆响,清澈的九颜泪中晕出一抹星光,九颜泪里那小小的飞鸟的影子带着星光旋转,旋转,染开来 空旷。 “主人——” 紫水晶站在茫茫一白的空间里,惊恐的大喊。 雪冉的声音柔和的响起—— “来吧,晶儿,我带你来,看看我的记忆。” 迷茫中,仿佛有谁向她伸出了手。紫水晶犹豫地,将手伸了过去。 瞬间的,一片刺目光芒。 再睁眼,是漫天白雪。 “啊——” 这声熟悉的喊叫猛地灼痛了紫水晶的记忆,她惊惊地回过身。 纷纷大雪如棉絮,厚厚的,阻挡了视线,掩盖了一切,紫水晶不胜心急,不停地抬手想要挥开雪帘,看清楚后面的一切。 跑近,再跑近。 终于看清楚。 这里是雪川结界外围。 声音的源头,是一个约莫四五岁,身穿斗篷的小女孩,青丝如泼墨,发间配了一线雪白的绒球,光洁的额前一抹银色的环额,模样玉雪可爱,柔和的眉眼。看起来穿着如此厚重,却光着脚,右脚清瘦的脚踝上挂着三串层层分明的银铃,踩一步,一作响。 她的手里抱着一块水晶,十分着急地提着裙摆在跑,却一个不小心扑在雪地里,于是就有了那一声尖叫。 一串又一串眼泪自紫水晶眼眶越出,她知道,小女孩不是因为摔倒了,才喊出声。 果然,当小女孩咬着牙爬起来,她雪白的斗篷上已染了一层隐隐约约的红,身下的雪地里洒下一串血点。 她怀里的水晶尖尖的棱角上,沾染的是她的血迹。 “对不起啊”小女孩忍住痛,咬一咬苍白的嘴唇,强自笑起来,揉一揉水晶,声音软软的:“不小心压到你了,你、你疼不疼” “主人”不远的紫水晶哀痛地将她望着,拿双手捂住湿漉漉眼睛,轻轻颤抖。她永远都忘不掉,那是她所见过最明亮,最美丽,也最温暖的笑容 小女孩又死死按住伤口,却死也不肯叫出声,回身看看,又转过脸,面容上已是一片焦急,“快跑我还没有学开结界的法术,他们就要追上来了,我带你找地方躲一躲,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果然,身后出现了两个壮硕的影子,在小女孩再次提起裙摆开跑的时候举着手里的刀,凶恶地大喊站住。 他们是来抢神树产下的水晶的。 小女孩怀里的水晶,就是神树的孩子。彼时神树上刚刚掉下了凝聚了半生灵气的紫水晶,树体中树灵分为生死两灵,死灵驻守本体,生灵融入水晶。于是树体沉睡,已无法再像从前那样保护自己,更不用说保护水晶。而水晶方凝,如新生婴儿,更不可能保护自己。于是免不了有人觊觎。 虽然珠宝一类在漠域可种并常见,比起人世妖世的亦是好上数倍,但是这样的“上品”普遍了便也不值钱了,好在作装饰都足十分好看,漠域民风纯朴,拿它们作装饰品已十分满足。但是再好的宝物里,都还是好的和不好的,所以说,漠域的宝物虽随时可种,但其中上品却不好种,只因平民没有合适的方法来护养,且灵力微浅,不足以使出这样的法术,于是精品也就理所当然的值钱。就比如那神树上的紫水晶。 但是大家知道,它是神树,所以不去伤害它,并且它有保护自己的强大灵力,等闲人也不能靠近。只是紫水晶树为了凝灵,因在此期间树体虚弱,无法再保护自己,于是便提起在雪川笼了一结界,以防止有人在此期间生事,然它没想到的是,它产下的小水晶,自己跑了出去。 便有了一追一跑的这一幕。 紫水晶记得,那时的自己,心里滔天的悔意。 “小姑娘,把水晶交出来!” 小女孩再次的摔在了雪地里,两个壮汉已经站在了面前,就像两堵厚实的墙。 小女孩爬起来,毫不畏惧地看着他们手里的刀,将水晶抱紧,清澈的眼睛里坚定的眼神让两个壮汉都是一凛,她按住伤口,努力大声而清晰地开口:“你们既然知道这是神树的果实,为什么还要抢走它?身为漠域的子民,难道你们不应该保护漠域的圣物吗?!” 一个壮汉手里的刀缓缓放下,“小姑娘,我们要圣水晶,是要” 另一个壮汉粗暴地打断:“你跟她说?!跟她说——有什么用!再磨蹭,我们老娘就去了!” 于是两个人便扑上去抢夺,而小女孩执拗地抱着水晶,死死不肯放手,任伤口渐渐撕裂。 紫水晶就是那时候出世的。 一道紫芒直冲天际,两个壮汉“啊”凄号一声跌坐在地,痛苦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呻吟不止。 而小女孩苍白地跌坐在地喘着粗气,疼得皱起眉毛,怀里却多了一个毛茸茸软绵绵的小肉球。小女孩看着它,眉头渐渐舒了一半,边大口喘气,柔柔笑起来,“原来你是这个样子好、好可爱呀呵” 而两个壮汉刺瞎了眼睛,却看不到发生了何事,只当紫水晶依旧是水晶,咬咬牙,怒号一声,估计着大概的方向再次扑上去。 小女孩已再没有力气,轻轻舒一口气,蜷缩起身子死死护住小灵兽。 我会死吗但是小家伙一定会活着吧 小女孩想着,有点伤心,又有些开心。 “啊——” 却是一声更凄厉的哀嚎,久久未感觉到有人扑上来,小女孩睁开眼睛,仰头看向身前那个高挑而亭亭,不视正面就已纤纤迷人的背影。 一袭白裙,唯浅蓝颜色的裙角淡淡曳在地上,身上松松系着一薄薄的白色风衣,青丝未绾,柔顺地全散开来,长已及膝。她的袖子一挥一落,两个壮汉便趴倒在地,看着极疼,然而却并没有吐血,小女孩知道,她爱惜子民,不愿意下杀手。 “师父!”她清澈的眼睛闪过惊喜的亮光,叫道。 女子回过身,青丝随风微摇,触及她清丽出尘,明艳绝色的容颜,她抬起纤纤玉指轻轻拨开未绾的头发,额前吊着一青碧色水滴样子的眉心坠,简单,却高贵而动人心魄。她的脸上轻轻浮起一抹好看而温柔的笑容,一向清冷的容颜竟看得人心里横生温暖,她蹲下身,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将她抱起,却听得小女孩轻轻呻吟了半声,一低头,看到了小女孩的伤口,于是蹙起她好看的眉。 “冉冉,疼吗?”她漂亮的眼睛里是清澈的担忧与关怀,声音轻柔而温和。 小女孩看着她,清澈的大眼睛弯了弯,咬住嘴唇摇摇头,就乖乖靠在了她温暖的怀里。 女子水粉的嘴唇轻轻一弯,抬起手指触了触小女孩怀里的小生物,那团软糯的小东西刚睡醒一般动了动,颇有起床气的生气地晃了晃那绒球儿小尾巴,翻过身,肚皮朝上,动了动四只一圈白的小短爪,扭了扭腰,缓缓睁开水溜溜的大眼睛,却惊惊的被女子的笑容看愣了,明明没有点妆,为什么还这么的好看 “醒了?”女子挑挑眉,纤长的手指朝它落下来,它水灵灵的大眼睛惊恐地一闭,在她的手指点在它下来时一声嘤咛,极尽可爱。因紧张而弓起的背以及这突然落在额头上的力,使得它似孩子们玩的小木马一般摇晃起来。当它意识到女子只是将手指轻轻点在它额前时,它紧闭的眼睛放松,试探性地睁开一只眼睛,深紫色的水溜溜的眼珠转了转,又睁开了另一只眼睛。这才完全看清楚女子愈深的笑容,听清楚小女孩咯咯咯的笑声。 那个时候她觉得,好温暖呀。眼睛居然有些湿润,但是小短爪根本擦不到眼睛,它“嘤”地一声,小嘴成了个小三角,圆圆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又可怜巴巴地大了一圈。 女子轻轻吻在它软软的毛茸茸的的脸上,笑起来,“果然可爱,怪不得那么讨我家冉冉喜欢。不过小灵兽,是不是该管一管你未来小主人的伤口?” 它才记起了一切,灵兽出生在谁的怀里就是认准了谁,是要认主人的。它赶紧收回眼泪,大义凛然地点点头,费力地将身子一拱,将额头抵到了小女孩伤口出。一片淡淡的紫色光芒升起又散尽,小女孩的伤口已经愈合。它颇有成就感地笑起来,翻过身,亲了亲小女孩粉嫩的小脸。 “冉冉——”这时,又显出了两个人影,一个是男子,穿着青衫,另一个是女子,邃蓝的衣服,两个人都长得挺好看,脸上有些担忧,那蓝衣女子走过来,温柔的脸上秀眉皱起,摸了摸小女孩的小脸,小女孩笑着道了声允儿姑姑我没事。那个男子看着小女孩流血就叫了出来,复转过身怒视地上那两个疼得打滚的壮汉,冷冷地看着其中一个人手里的刀,一脚踩上去,刀便粉碎,壮汉一摸,只剩刀柄了?忙惊恐一叫扔了刀柄,摸索着拽过他哥,叫着:“哥——哥!他们,他们!” 小灵兽悠闲地趴在小女孩怀里好奇的,嘤嘤地看着这一切,心想他们可真厉害。 他哥哥大口喘着粗气,将手从眼睛上拿下来,挣扎着站起来,表情十分狰狞地指了一圈道:“老子眼睛已经没了,看来家人也救不了了,那就和你们同归于尽!” 男子嫌恶地一笑,抱拳手臂,“同归于尽?就你?凭你也让叶子没来得及梳头就跑出来,这荣幸已经够了——”手臂一挥,壮汉便倒吊了起来,惊恐地乱号,男子便大大方方嘲笑出来。 仍趴在地上的那个抖了抖,颤声问:“敢敢问诸位是” 男子刚要说话,白衣女子抬手阻止住他,将小女孩交到蓝衣姑娘手里,轻盈地往前迈了两步,半跪下身,抬手扫过那人眼睛。 那壮汉一声疑叫,竟缓缓睁开眼睛,然后猛地睁大,看着面前距离十分近的绝丽容颜。 女子意味不明的一笑,“你好,我是叶宁。” 壮汉的眼睛突然的不能再大,惊恐地往后摔坐,爬一般退了退,男子手一收,为兄长的那个也掉下来,两个人马上一个头磕在地上,颤抖起来,“小、小民参见元使尊主元上,元上小民,小民不是,不是有意” “是吗。”女子脸上笑容消失,站起身,清冷的表情叫人疑惑方才的笑是不是个幻境,声音也不复温柔,似乎凝了一层寒冰,听者打颤,明明衣衫家常,并不华贵逼人,却格外让人不敢靠近,“那你们且说说,为什么偷紫水晶,为什么追欺我的弟子,又为什么,要跟本使同归于尽?” “小民不敢!不敢!” 冷冷的天,兄弟两个身上竟是一层汗,道:“家中家中老娘病重,我兄弟两个,在世上就只有这一个亲人了”七尺汉子竟哭起来,“元上——你知道啊,灵人一没,就烟消云散是真的没了我兄弟二人,平日里只忙卖肉,从来也没好好陪陪她,只想着,再多争取一年寿都好啊听说灵物能延灵人性命,所以才,才” “我可以放了你们,但是不能帮你们。”女子再次开口,一样的清冷,“你们该知,偷窃圣物是重罪。” 两个人不住磕头,痛哭流涕,求着帮帮他们。 小女孩拽了拽女子衣角,女子看向她,小女孩道:“师父,他们抢走紫水晶,算窃贼,那,冉冉拼命保护小水晶,算不算功臣呢?” 女子不置可否地一笑,“冉冉想做什么?” “师父,漠神邸奖罚分明,功臣当奖,冉冉要讨奖——希望师父,救救他们的母亲。冉冉没有母亲,可是有师父,还有大家,但是他们只有一个母亲了,再说,他瞎了眼睛,已经有惩罚了” 女子摸摸她的小脸蛋,笑起来,“好。”竟没有丝毫犹豫,不曾考虑。 那时它看着她们,仿佛看到了以后的温暖。 却没想到,其实并不全是它想的那样。 它跟着小女孩同白衣女子一行回到漠神邸,并跟他们一起生活了两年——这两年,是它记忆里最开心的日子。它渐渐知道,小女孩叫莫雪冉,她同自己一样,没有父母亲人,但是她的师父——当年的白衣女子叶宁,对于雪冉却既是师父,有时候却又像长姐——其实说亦师亦母也并非不可,只是叶宁的容颜不老,心亦不老,且四万岁在漠域其实并不老,叫作母亲看着太年轻,但雪冉对她倒确有对母亲的依恋。叶宁是漠域的元使,有着极高的地位与威望,她管理漠域方法独特,竟能够让子民既怕敬她,又亲如一家。她看起来清清冷冷不易靠近,但面对她愿意表现的人,其实也是温暖而率真,她喜欢逗紫水晶,在紫水晶心里,她是潇洒而近乎完美的,她有一段不愿提及的过往,那是漠神邸不愿提起的沧桑,因为有这段过往,她不愿意让漠神邸任何一个人重复她的历史,所以即使她会让雪冉摔倒了自己爬起来,但是必要时还是出手帮她。 叶宁身边的大祭司,就是当年邃蓝衣服的女子,叫作冰允,当然,相当一部分人喜欢叫她冰允儿,亲昵些就直呼允儿,她来自北境冰幕边缘,她一向是如水温柔,她本有一头柔白而漂亮的头发,但是这头发象征了她的高贵,太过扎眼,并且这头发总是提醒着她那段记忆,于是便被她隐藏,她的过往与叶宁紧紧纠缠在一起,她是叶宁最好的搭档更是姐妹,小雪冉第一次见她叫的是姑姑,此后便难以改口,于是就时而喊姑姑时而喊师叔,也没有人拘她。 至于当年青衫的男子,他是茶墨,叶宁第一个弟子,它小主人的大师兄,但是却从来不叫叶宁师父,俊逸的脸上总是挂着吊儿郎当的笑,与其说叶宁与他是师徒,倒不如说是“兄弟”,他对叶宁的心思执着而总是说不出口,一遇到朋友尤其是叶宁的事情就格外容易冲动,叶宁总是皮笑肉不笑地叫他作茶叶渣子,他欣然接受。小雪冉性格极好,放眼整个漠域,大概只有茶墨能让她作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他们都是神乐的持有者,地位甚高,与其说允儿茶墨都是侍奉元使,倒不如说他们都是漠神邸的主子——即使茶墨是个弟子,却也没有人奇怪,就像,元使的朋友来顺便做了弟子,人们就仍只看他是元使的朋友。而雪冉生下来就有一样神乐叫作雪音螺,因此也格外不凡,大家宠爱她,所以她不仅是漠神邸最小的弟子,更像是漠神邸的小公主。 至于紫水晶自己,它作为神树唯一的孩子,漠域唯一一只神兽,所以它的存在也极其特殊,在高高的地位上,享受着大家的爱。 那两年,他们几人日日都在一起,主人带着它荡秋千玩游戏,叶宁三人便在身后谈笑,每天都笑得好开心。 可是地位越高,不得已越多。在紫水晶离开神树的两年里,紫水晶因分了太多灵力给生灵,在灵力最衰时远离了树灵,又要维持结界,所以渐渐衰弱。叶宁需要考虑漠域,考虑神树,考虑长老们的意见,她必须送紫水晶回到雪川。 小雪冉没有哭闹,她知道结局已定,却说先不要告诉它,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最后一天,让叶宁三人带着她和紫水晶去吃了很多好吃的,玩了好多从来没有玩过的东西,极尽开心。然后在入眠前,抱着紫水晶,她柔软的头发贴在它耳边,她温温柔柔地告诉它一切。 紫水晶回想起来,其实很感激,那一年漠神邸事务节典格外的多,它那时连开口都不能,不过是一只会撒娇的小灵宠,可是漠神邸身份最尊贵的人们,却能为了一个小小的灵宠放弃一天的忙碌,出来为它做最好的欢送。这说明他们从未当它是宠物,而是家人。 它终究心甘情愿地回去了,紫水晶树需要至少十年的回复,才能重新繁盛。接下来十年,它想好了自己一个人过。 雪冉是叶宁的弟子,太小,法术未强,甚至不足以保护自己,亦没有能力照顾自己和紫水晶,那时若让她随紫水晶一同前往雪川,必定是有风险的,于是叶宁等留下了她。又因为神树修补灵气的时间里,不能有人打扰,所以她也无法进入雪川去看望紫水晶。 于是紫水晶的那几年,只是整日卧在树顶,不语,不笑,深深思念着她的家人们,望着咫尺却遥远的结界之外,感受着漫长的寂寞和孤独。它想,主人为什么不来看我。 好几次,它明明在结界外看到了它熟悉的影子,但是疯跑过去,却又无人了。后来它才知道,那是叶宁想尽办法带雪冉凑近结界的结果。 在雪冉满十岁那年,她拼命修炼的法术已经都有了成就,她的灵力是漠域最清鼎的,同雪川的气息一模一样。 也是那一年,漠神邸的长老们商量的话题里有了雪川。雪川养育神树,内有无数精灵与寒性药草,无疑是个圣地,然却从来没有灵巫守护,那是因为紫水晶神树就是雪川的守护着,但是自从它的灵分两部,就失去了自主的能力,它的活的灵魂已经在树外,于是本体就不能同人一样,会辨认坏人打他出去,不能再那么好的守护雪川。紫水晶又小,无人指导修炼,很多时候,也不足以确保雪川安全。而近期神树的灵气即将汇聚到正常水平,结界也就可以入人,所以长老们考虑要给雪川选个灵巫,讨论结果是,雪冉最合适。 叶宁沉默。雪冉却自荐——她不愿师父为难,她想要守护故乡,为她爱的漠域献力,而最重要的,她从未忘了孤独的晶儿,从来没有停止过心疼。她舍不得师父,可是不舍只是她自己的情绪,她从来不是个以自己的心情自私决定事情的孩子,她想,师父在漠神邸有那么多人为伴,晶儿却要孤身一人,于是她选择了去陪晶儿。 那一天,紫水晶像从前一样默默趴在树枝上看雪花时,突然在鹅毛大雪中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纤纤身影,那个幽蓝的身影熟悉而亲切,握着的是叶宁的百骨擎风杖,顶着风雪前行,脚步无比坚定。 紫水晶圆圆的眼睛在干涩了那么久以后又一次蓄满了饱满晶莹的眼泪,看着那个长高长开的女孩慢慢走近,它嘤嘤哭起来,一个不稳从树上栽了下来,身子周围却是一片温软。原来是雪冉,那熟悉的温暖的怀抱,她身上浅浅的桃花同墨梅混合的气味,它终于显露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本性,小爪挤往脸边,缩成一个团儿,在雪冉怀里微微颤抖,眼泪染湿了雪冉蓝色的风衣。雪冉抚一抚怀里紫色的团子,拢紧了它,柔和的声音响起,“晶儿别怕,我来了,以后都不走了,我陪着你。” 它却哭得更厉害。 雪冉把它举起来,看着它水汪汪的大眼睛柔美地笑起来,亲了亲它胖嘟嘟毛茸茸的小脸,又把它收回怀里,“沉了呢。晶儿,我允许你哭这一次,但是以后要记住,不要哭。” 不要哭。它记住了。抽抽嗒嗒地点头。 雪冉抱着它坐在神树下,轻轻抚摸着它,告诉它这几年自己做了什么,漠神邸发生了什么,她其实来看过它,又为什么不能见它。 紫水晶再一次想哭。雪冉还那么小,她甚至不知道它可以说话,可是她拼命修炼,带着面对永远风雪与寂寞的决心,只为陪伴着它这只小灵宠。 那一天它第一次说话。 “主人,晶儿想你了” 至今还记得雪冉的震惊与欢喜。 雪川自那日飘起暖雪。 叶宁十分厌恶自己历史中的人及事,可是自己却又不得不因责任对雪冉作出以使命为由的同样的事,但是她从来不惧威胁,从来不肯无助,自写了一堆安排放在大殿,若无其事地拉着允儿和茶墨来雪川陪她的小冉冉小住。 久别重逢是欢喜的。那种快乐和激动,紫水晶至今刻骨铭心。虽然还是要别离,但是自此,他们可以来看它了。 一直到雪冉十六岁,整整十年里,有六年是它与她相依为命。六年,可以很短,但是也很长,六年足以改变一个人,但是它和雪冉都没有变,她们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幻梦坍塌 没有人能恰当地概括出莫雪冉对于紫水晶的意义。 “主人——”她歇斯底里,捂住眼睛缓缓蹲下来。 长廊里一个一个记忆的画面连成了一片空间,紫水晶站在这个空间里,望着画面里主人生机勃勃而柔美温暖的脸,她感到命运是如此不公——难道真的如凡世所说,好人不长命吗?明明,雪冉才十六岁,明明,她还有那么好那么多彩的岁月可以度过,明明,这个世界可以因为她而增添许多的色彩,明明,它还想和她继续相伴那些两个人的珍贵岁月,真的就这样再也不见了吗 “晶儿,再看看,被你忘记的另一个人。” 紫水晶放下双手,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寻着声音的方向。 却是另一段记忆。 那一天,雪冉说要带她到离漠神邸最近的住民之区域玩,并且她觉得师父不太对——师父从不会缺席她的生辰,结界的事再忙,她都不可能略过自己的生辰,所以雪冉有些奇怪,既是玩,也想去看看师父。 可是南境小精灵爆发了疾病,需要它的医法,雪冉本想陪它,但是它知道雪冉对叶宁的担心,于是执拗的要‘独立’。那是她们重逢后第一次不在一起。而在南境,它遇到了慕方笙。 见面,其实是这样的。 紫水晶在南境结束了一天的诊治,腰酸背痛的收工,准备先找个地方睡一觉,明天还要继续观察诊断,却突然听到了杀猪一般的一声喊叫,它它寻着声音跑到悬崖边上,看见一小书生正吊在崖边儿,它急急对他喊:“你等一等,我救你!” 而他却一脸气恼地喊:“又是你们吧?真当我傻啊?!我慕方笙宁愿摔死也不会再上当了!” 紫水晶懵懵的,“什么什么呀,我要救你,你怎么还不领情呢?” 他才抬起头看了紫水晶一眼,心软软地一跳——那张纯真可爱的小脸,轻盈干净的的紫色绒毛,周身灵气鼎盛,还有那一双深紫色的圆溜溜的大眼睛,真是勾人的不得了。它仿佛,不是捉弄他的那些精灵,而且好像还有着更加高贵的身份,比如,那些精灵的公主什么的。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它,:“你你真的不是来害我的?” “我为什么要害你呀?”紫水晶懵懵的脸又疑惑得深了一层,大眼睛眨了眨,愈发可爱。 慕方笙简直是被这小家伙萌化了,看着它,“那那我就相信你吧”吃力地咬着牙把抓着石头的手又抓紧了些,“我、我真信了啊,你你你,那个,这么相信你,你要是敢骗我” 于是紫水晶嘤嘤轻唤,轻轻抬起下巴,闭起大大的眼睛,鼻尖处绕出一个紫烟圈,然后旋转,旋转圈圈愈大,慢慢捋成一条长带,环住慕方笙的腰,将他拉上崖来。 “原来是这样啊。它们这次过分了。”紫水晶叼着绷带,一边给慕方笙包扎吊在悬崖时伤了的手,一边对慕方笙叙述南境精灵捉弄他的事情作出嘟嘟囔囔模糊不清的评价。 慕方笙看着紫水晶叼着绷带缠绕在他手掌,最好扭扭球一样的小尾巴在他掌心打起蝴蝶结,软软的鼻尖蹭在掌心,温温热热的鼻息痒痒的喷洒下来,他突然笑出声来。 紫水晶错愕地停住,看着他,“怎,怎,怎么了?” 慕方笙有些尴尬地笑着,“有点痒” 其实,并不全是 紫水晶哦了一声,坐下来,“你不要生它们的气呀南境最近没人当家,因为这里的精灵几乎都病了,我要过来诊,那些首领都听了我的要求,搬出去了,只留了几个小官儿” “可是这和捉弄我有什么关系?!” “你应该也不是漠域人吧你来自人间,对不对?”紫水晶偏着头眨眨眼睛看着他,“气息不一样,所以漠域人不敢轻易收留你,于是你是,混了些日子漠域人的同情借宿,最后实在没有地方混,才误打误撞进了南境是吗?” 北境最有名的东西,是识人心的冰幕,南境这样的灵物就逊色好多,所以冰允利用冰凌子给南境织了一层类似的结界。但是,北境冰幕年代已逾越十数万年,它的制作法术至今还没有人能够参悟,即使是冰允祭司,也只能仿照来织一层薄薄的结界——还只能针对异族识心。但漠域人心大都向善,只针对异族,也够了。所以说,慕方笙进的来,可算是个好人。 “是”慕方笙气势弱了下去,但马上又气鼓鼓起来,“但是,这和捉弄我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 “南境精灵爆发了大范围的怪病,每个精灵都害怕得不得了,这个时候你这个异族闯了进来,一定吓到它们了,但是,你进的来,又说明你是个好人,再加上几乎每只精灵都有轻微的感染,所以意识可能都不是很清楚然后一时间都没了主意,但是照它们的本性,是不想伤你的,但是现在,这个病,还不知道会不会感染到人它们又不通语言,大概想用这种方法,赶你走。” “那,那你是说——捉弄我,还那么过分,竟然还是为了我吗?” “是啊。” 慕方笙被这一句是啊噎住了,咬着牙瞪着紫水晶,发现它单纯的大眼睛依然忽闪得很亮,却有些走神和小小的忧伤,心突然软了下来,“那你呢?你不怕感染吗?” 它摇摇头,“我是灵兽,紫水晶神树的树灵,我天生不怕毒与病,而且天生在治病,渡灵和解毒上比较有天赋,所以才会负责这些东西,才会来这里治病啊。说起这个其实,这些法术,我也只是有天赋,修炼方法,还都是我主人教给我的呢” “你主人?”慕方笙有些疑惑,“神兽,不都很尊贵的吗,还有主人?” “那又怎么样啊,”紫水晶生气地看着慕方笙,“主人怎么了,我主人可好了,她待我从来都不当宠物,是当家人的,漠域的人,都没有把我当成灵宠” “可是你既然是叫主人,那就还是主人和宠物的关系嘛”慕方笙一脸不理解,“再说了,她对你好一点,不代表就是不把你当灵宠,我们人,对非常喜欢的猫猫狗狗,也很好的嘛” “那你们人会在那些猫猫狗狗将被送走的时候为放下公务围在它们身边,带他们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大家一整天都在一起只为了欢送它们,会小心翼翼地告诉它们一切为了不太伤它们的心,会拼尽全力的修炼只为了陪着它们在一个极寒的地方经受整整六年的孤寂吗?!”紫水晶真的是生气了,站起来对着慕方笙吼,露出两颗小小的,白白的,并不是很尖利的小虎牙,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水光闪闪,看着慕方笙错愕抱歉的模样,又垂下眼睛,趴下来,“我主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孩虽然她很担心师父,但是还是想陪我过来,她看我和人,是平等的你知道吗,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主人就为了保护封着我的水晶,受了伤,还差点被坏人伤到,虽然那个时候我还是块石头,但是她已经把我看成生灵,既是出于善良,也是为了保护圣水晶的责任,那个时候她才四岁” 慕方笙认真地听着,咬咬嘴唇,歉意地笑了两声,“对不起啊你主人,确实很善良。” “虽然,我们分开才一天,但是我好想她呀”紫水晶吸吸鼻子,伸出软软的小爪揉揉眼睛,再望慕方笙,“你叫什么,生我就叫你花生吧,花生,你还是走吧,这里的疾病,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万一传染给你呢?” “出去也没有地方住,再说了,你救了我,我还没报答你,我就留下吧,说不定还能帮你呢。”慕方笙讨好地抱起紫水晶,笑得十分殷勤。 “你你你——死花生你放下我!” “好那,我能帮你什么?” “你?”紫水晶看着他,不是很重视,“你会治病吗?” “不会但是我可以生病嘛,你们学医的,炼药的,摸不清疫病情况的,不都需要试验品嘛” “够了够了,那,你懂药材吗?” “不懂但是我” “停!”紫水晶小眉毛一横,努努嘴,再转一转眼珠子,“有了,写字,你总会吧?” 慕方笙眼睛一亮,“会会会,这个会!” “唔元上师父说了,漠域的字和人间的字是很像的,我们漠域从来就这一种文字,一直,就长得和你们现在的朝代很像这说明漠域比人间厉害哆啦” 慕方笙抱起胳膊,“我们人间的文字是经历了演化的,而你们保持原始,说明我们人类比你们懂得上进。” 紫水晶瞪着眼睛跳上他的头,“我们的字没有进化是因为已经够好了,不需要进化,从创始,就赶上你们好几百年的成果呢!” “你!” “哼。死花生,不要跟我吵,你既然会写字,那就帮我记东西吧,我要把这个奇怪的病的症状还有我的观察结果,都记下来,可是我我认识字不多,写字又不方便”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这样—— 慕方笙蹲下身子,拿着纸笔,认真的看着紫水晶诊治面前的小精灵,看着它的小身体不断发出紫色的光芒,有些担忧,又仔细听着它灵力探病的结果,执笔记下来,紫芒渐散,紫水晶跳上他的肩头,一人一兽又往他处跑去,紫水晶还在不断喊着:“花生快一点呀” —— “花生你休息吧,晶儿还要去” “不行,我得跟你一起。” “喏,我烤了点肉果子,你们漠域的东西还真奇怪。不过倒挺好吃的,你吃吗?” “哇——吃啊吃啊!” “快走了,我就能解决这个怪病了,不能懈怠的呀!” “哦哦,来了,等等” “紫水晶!下雨了!” “啊?那你快回去啊!哎——你给我挡雨干嘛,我不怕的” “那也不行!” “你怎么那么傻呀不过谢谢呀。” “好了好了,你们这些小精灵,不许欺负花生,是他救了你们呢。” “我没事,它们就是在感谢我” 奔忙记录重复 终于结束。这夜,紫水晶照旧跳上了慕方笙的肩膀,两个人终于可以轻轻松松地看看月亮,和一向那样漂亮的夜空。 慕方笙望着天上的星星,眼睛都映亮了,弯着嘴角笑着,“你们漠域的夜空,真漂亮。” 紫水晶跳到他腿上,趴下来,打了个可爱的小哈欠,闭起眼睛,“一向都这么漂亮,只不过我们没时间看而已啊。你要是想看,只要在漠域,每天晚上都能看到的。还有花生,谢谢你。” “嗯?” “谢谢你帮我。你是我除了主人,元上师父,允儿姑姑,还有茶墨师兄那个坏蛋以外,我最喜欢的人了。” 慕方笙心猛然一跳,看着紫水晶。它却已经窝成一个团子准备入睡。 笑一笑,悄悄问了一句“真的?”,摸了摸它滑顺的紫色绒毛。 —— 梦之境里,一团紫色的身影跳上了慕方府的墙头,自一个采光不错的窗口一跳扑到了慕方小少爷的书桌上,碰翻了砚台,滚了一身的墨。 “哎!”慕方笙惊地跳起来,皱着眉清理着身上的墨迹,抬眼看书桌上,以为是谁家的猫正要骂时,却发现—— “紫水晶!”他由气转喜,“是你啊!”抬手就把它抱了起来。 “嘤嘤”小东西扭动着小身躯,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委屈屈地忽闪忽闪。 “小灵兽,你,你,久久不见,你居然学会卖萌了!不过怎么这么可爱。”慕方笙傻笑,“走走走,我带你去洗干净”说罢就把紫水晶抱在了怀里。 温馨的背影拌着一串声音,“我不小心就被吸进来了,这个地方有些奇怪,我觉得我有可能是回到了人世啊不过似乎少了有些人,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东西,哎哎,你怎么不说话?紫水晶——你不会连说话都忘了怎么说吧?那也没关系,我教你——” 当慕方笙刚把紫水晶按进浴桶,突然,紫芒直冲眼睛。 再正眼时,浴桶的小生物竟变成了一个小姑娘。 慕方笙和她极近的对视着,眼睛睁的不能再大。 她是紫水晶。那双眼睛,大大的,深紫色的,水溜溜的,小狐狸般勾人却可爱的,一模一样 女孩拽着慕方笙的衣角,身上穿着玫红色花边的白璃裙,湿淋淋地趴在浴桶里,眨眨大眼睛,“花生”发出一个声音后惊奇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那惊讶的样子,可爱极了。 慕方笙心跳乱乱的,深吸了好几口气,“没事没事,你这是想起说话来了。就是,就是你刚才那样,叫作说话” 这一天,慕方笙都和紫水晶粘在一起,紫水晶恢复记忆快倒快,却只记起了语言,身世来处以及文字,包括慕方笙,根本记不住。 于是慕方笙教她执笔写字。 “你说过了,你从前是灵兽,写字不方便,现在你可以写字了,就让本少爷来教你” “花生”紫水晶把小手从他手里挣扎开,放下笔,发愁地嘟起嘴趴在桌上,随手翻一翻字帖,突然直起了身子,“你看,这两个字长得一样,我就说你的字帖会出错的。” “怎么可能”慕方笙凑上去一看就笑出来,“胡说,这明明不一样,这个是黛,这个是薰。” 紫水晶仔细看去,却竟然真的有区别,脸一红,“没哪有,就是一样的!” “你再看,它明明” “一样!” 慕方笙被她面红耳赤硬撑气场的表情吓了一跳,然后大笑,无视紫水晶的瞪视,道:“你有定字成音的本事早就可以造字了,还要跟我学?你跟我说过你会些字,难不成都是这样学的?怪不得那几天让我来帮你记录你还是先学别的字吧,这两个字写起来有些难,”慕方笙伸出食指一推紫水晶额头,“你这个脑袋,估计一时半会学不会。” “那是你教不好!”紫水晶气鼓鼓的,“你教不教?” 慕方笙瞥了瞥她纸上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又看看黛薰二字复杂的比划,觉得简单的字紫水晶都拒绝学,学这两个字又纯属一时意气,那真的上手肯定是一种折磨,再说,夫子从小就教他要一步一步来,跳跃式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不教,你要打好基础。” 她突然一笑,叉起腰,“本姑娘从今天起就叫黛薰了。” “啊啊?”慕方笙一脸的懵。 “挺好听的,我要拿来作名字。我总不能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吧,你的名字也不简单,你不也是先学的写名字?我就要学,你教不教?”紫水晶一脸笑。 “你,你认真的?”慕方笙惊愣地看着她,无力地,“好吧,你坐下,我教你” 紫水晶愣愣地站在那里,好久好久。 看着这清晰的画面渐渐的化作泡影,眼泪再一次汹涌,“花生” 突然, 天旋地转,紫水晶一声惨号,已被甩出了九颜泪。 已经赤红消尽的眼睛缓缓睁开,里面映着一个略有苍白,却笑得温暖而干净的女孩。 “晶儿”浅浅的声音暖暖的呼唤,她朝着她伸出沾了些血却愈显细白的手臂。 她看着她,眼前一片模糊,紧紧咬住的嘴唇仍在颤抖,喉咙里似哽着咸涩,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张开口,一声主人用尽了毕生的力气,眼泪一瞬间夺眶,在扑进少女怀里时,仍然在颤抖。 莫雪冉轻轻拍着她的背,因内外伤而褪色成浅粉的嘴唇弯起来,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双水灵的眼睛里闪着心疼与笑意,“我回来了,没有死。晶儿,我来带你回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最后一日 紫水晶被唤醒了。虽然费了些事,但这其实还是意料之中的。 意料之外的是,紫水晶醒了,慕方笙却又不太对劲。 慕方笙看我的眼神居然有些闪避,话也少了许多,这令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本使我冰雪聪明,在如此状态持续了半天后,我一把抓过陶冉,扯的路过的她一个趔趄,恨恨瞪着我。 “你和他说了什么?”我挑挑眉问。 陶冉一脸嫌弃地打开我的手,瞪着我,“我说了什么?他愚蠢成什么样都不许我说吗,我是说了,我心里就这么想,说出来又怎么,我看不惯,这就是我的事情了,总归慕方笙不是你男人,可别把他列为私有财产来爱惜。至于我具体说些什么你却是管不着。” 我一记白眼。眼睛余光又扫到了不远处的冉冉和默浔,觉得默浔似乎有些分神,和冉冉在一起时倒少有不专心,于是顿悟,眯了眯眼睛看着陶冉,“你是不是将默浔也一起嘲讽了?” 陶冉满不在乎地理了理她浅紫轻盈的衣裙,抱起纤细白嫩的胳膊看着我,“安默浔不是个在乎别人嘲讽的人,你要是觉得他也受了影响,那大概我说的是实,并不是毫无道理的讽刺,我说给他听也是想让他知道须珍惜你那两万你那小徒弟,可能迟早有一天,要分别的。” 我看着她精致的脸,体会到她似乎省略了有些话,比如,“你那两万年寿命救回来的小徒弟”,陶冉为冉冉谋未来,似乎并不是单为了冉冉于是淡淡一笑,将话题转开,打量了她,却有些疑惑,“你这是睡了一觉?” 陶冉和我还有一相似之处,就是方醒来时,唇色就格外的浅,水粉的颜色,久久恢复不到原本的朱红,却也是不难看的,显得陶冉竟多了几分出水芙蓉的感觉,清淡也更白净了些。然而陶冉并没有白日歇眠的习惯,最近有事劳累?和萧然发生了不愉快?抑或是漠域将灾,灵人灵衰的,前兆? 陶冉打量了我,“你倒精力挺足。”犹豫了犹豫,水润的眸子最终还是沉淀在我的脸上,“还有一桩事我虽探不出你的血脉承自何处,但是其强大还是可以知的。你自郊外回来那日,苏顾其实也才回来。他一直在你身后,未有出手帮你,但你却轻易觉醒,偏苏顾回来时那毒又蔓延得如此迅速,又因这毒,你觉醒了完整的记忆,这其中该是有联系的。苏顾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冰允茶墨知道,但恐怕不如你知道的深远。还有元冕的涉入我不想知道,但是我提醒你。” 我顿了顿。 夜。星光璀璨。 “茶墨——” “哎~在!” 允儿端着一盘香芋小团,回头唤了声茶墨,茶墨就叼着一只团子,含含糊糊应着,手里端着盘竹皮玉凉糕,小跑着跟上允儿。 我同大家都聚在慕方府后园的回廊前等着允儿的点心,坐的坐立的立倚的倚,懒懒散散,少有的轻松,只等待着明天的第一缕阳光——梦劫坍塌的一刻。 “允姑姑——”本来紫水晶抱着冉冉的手臂粘在冉冉肩头,闭着眼睛假睡已不肯松手,闻见这点心的味道却扑棱弹了起来,亮眼放光地跨过去,笑出两个小酒窝,嘴角几欲闪着口水的光芒,接过盘子又弹回来,看着她主人去找安默浔了,便边啃着凉糕边走到廊栏后的慕方笙身边坐下,把那点心放到了廊栏上。 陶冉已趴在廊栏上睡着了,难得不尖酸刻薄,安安静静的睡容竟些许的的让人心疼。紫水晶睁着大眼睛,也把身子往下一滑趴在廊栏上,看着陶冉,咬着点心,“陶冉前辈她可真好看,元上师父,晶儿都忘了你睡觉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允儿望着紫水晶的小模样,摇着头笑了笑,又从茶墨手里接了盘山楂糕递给我,我对着紫水晶竖了竖手指,“嘘”了一声,紫水晶点点头,大眼睛弯起来,歪歪头乖巧地趴在陶冉旁边。 萧然的身影闪过,陶冉身上多了件衣服。 我淡淡的,又笑一笑,将糕点递给冉冉,冉冉接了。我看着身边的允儿又想去端东西,于是一把将她拉坐下来,理了理她耳边微乱的发,捏过一块凉糕塞到她口里,“别忙活了,难得清闲,这么做什么。” 允儿笑起来,点点头,吃了那糕。 不远处茶墨端着最后一盘含梅蜜枣跑过来,一脸愤懑,“叶子,你就忍心我一个人忙活。” 我挑挑眉,“反正,你那嘴也没停下。你所谓忙活着吃的东西,与我们这些闲着的人吃的是一样多,我知道你有这本事的。” 茶墨哼了哼,不再掩饰,嚼着口里的梅枣,也坐到廊栏上,抬起左腿,把那腿挪了上去,膝曲起来,自捧着梅枣吃起来。我一把夺过——平日里也就最爱这些酸甜的东西。挑挑眉,挑衅般望着茶墨,茶墨的眼睛里,先是想骂人的不服气到狗腿子般的笑,满眼的“我没有法术,我打不过你,我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人不计小人过”一类神情。 我在冉冉处挑了块山楂糕,站起来递给苏顾,苏顾接了,我便又坐下来,想了想,还是轻轻一摇陶冉。 陶冉微不可闻地嘤咛了一声,渐渐苏醒,惺忪着睡眼,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一直望着她却突然目光一闪的萧然,淡淡而大大方方地坐好,把那衣服盖在腿上。小晶儿笑眯眯地捧过去凉糕给陶冉,同时我把那已经传了一圈的香芋小团也放在了茶墨和陶冉之间的那块廊栏上。陶冉喜甜,允儿手艺高超,这些吃的只香味就不可抗拒,陶冉一一接了。 大家都挤过来地抢吃的,赞着允儿的手艺,嘴是停不下,连允儿和我及陶冉都伸手抢了,不对劲一天的慕方笙也活跃起来。 我拿指尖捏着两颗梅枣,到苏顾身边,将左手的梅枣吃了,又拉一拉苏顾的衣袖。 苏顾默默一望衣袖上那些汁水,又挑眉看着我。我一脸从容,客气地微笑了微笑,在廊栏上坐下来,距离之近,几乎是贴在苏顾腰边。苏顾亦一脸从容,拿那袖子给我擦了擦嘴。 “你们可够了。”允儿坐在那里一脸嗔腻,看看左方的我们,又看看右边二人,笑着摇头,“可真是亲师徒。” 我看过去,原是冉冉和默浔。默浔倚着廊柱坐于廊栏,和茶墨差不多的坐姿,而冉冉懒懒趴在廊栏上默浔膝旁,百般聊赖地拿有右手纤细的食指在安默浔的寞磐剑鞘上胡乱划着,默浔的目光轻轻落在冉冉身上,任冉冉以枕着的左手牵了牵了他的手指,日常腻歪。 我再挑眉,往苏顾腰边一倚,胳膊往他一揽,懒懒出一脸“怎样啊你怎样”。 允儿看似带着笑意的目光里藏着龇牙咧嘴,茶墨类似诗意地长叹一叹,对上我的目光,又咳了咳,拍拍身边空处。允儿对着我微微笑着轻一“哼”,就起身跑到茶墨处坐了。 我松开手,把最后一颗梅枣塞进嘴里,刚想挪一挪给苏顾腾个地方,苏顾却忽然凑近,照着我被汁水抹亮的嘴唇那就是一亲。 还好只是一小吻,很快就松开了。 我看着他,挑着微微弯起来的眉毛拿目光问:你就这么饥渴? 苏顾从容:知足吧。 我眯了眯眼:我要把自己嫁给你你都没收。 苏顾更从容:所以才‘饥渴’。 我气结:你是在同我嘚瑟自己的克制能力吗? 苏顾淡然:嘚瑟?这难道不是事实? 我:哼。 气呼呼地一扭头,却望见了神奇的一幕—— 冉冉手指松松勾着默浔腰间的灵石佩,仰起脸望着默浔,倒不知先前说了些什么,默浔却轻轻一低头,竟吻在冉冉嘴角。只不过介于人多,也是很快脱离,虽是黑夜,却还没有太黑,于是从默浔的并不算太镇定的神情我判断,初吻。而冉冉也愣愣的,突然笑出来,暮色下也看不出脸红否,总之神情上,小女孩的娇羞是一闪而过,那反应,那暖柔柔的笑容让默浔都有些无措。冉冉笑着牵着他晃了晃胳膊,略微一歪头,轻声启唇笑,“默浔,你亲我了?” 默浔对于她的反应与问题有些不知如何应对,我。默浔收紧了牵着冉冉的那只手,有些恼。冉冉神秘一笑,轻轻起身,身影纤纤,手负身后,有些俏皮地轻轻俯身——她竟,竟对着默浔亲了回去,只是更加大胆,直接正正亲在了嘴唇。闭起眼睛,显得很认真,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最后微微用力往默浔薄唇上一压,睁开眼睛脱离。眉眼弯弯。 安默浔在冉冉明亮带笑的目光里愣着,冉冉被他这样愣望着有些镇定不下去,咳了咳拍了拍自己的脸蛋,默浔才反应过来。然后只余牵着手,带着浅浅笑意,两个人温馨的对视。 我刚想咽颗梅枣就差些咳出来,捂着嘴移开目光,环视四周,才发现,除了茶墨和允儿这对“兄弟”正在津津有味地划“行酒令”(倒不如叫点心令),其它几乎都是小腻歪。比如紫水晶正倚在慕方笙怀里荡着小腿,叼着山楂糕一脸天真,慕方笙手指环在她腰间,接受着紫水晶时不时手一抬递给他嘴巴的糕点,脸上逐渐没了开始的郁闷,已笑得颇傻。我笑着摇头,抽出腰间的汀雨箫靠在嘴边,闭起眼睛。 流畅的乐音自箫管中流转出来,汀雨箫中也旋转着星光,透明而璀璨起来。笛声如落雨向叶,雨后森林般清新,又从容通透似阳光那疏淡却明暖的晕。 缓缓的,又是一乐音加了进来,风吹谷雪般,似雪川暖雪,干净,美好,纯粹。碧色的萤火自那乐器旋转出来,拉成漫天碧色的光带,转成一个幽碧的漩涡。 未完,新的声音再加入,柔软的水流笼着柔和的月光,在夜色下流转,隐藏着一些东西,沉默却温静。 冰允与茶墨对视一眼,拿了冰凌子与水笛,同时吹奏起,琉璃与白瓷的碰撞同水滴清潭的清透,交汇成一支潭影,丝丝汇入乐声。 未想到的,是那温润的琴音。 我微微睁眼。苏顾纤长的手指跳动在琴弦间,无论是指下流泻出的乐音,还是他精灵般舞动着的手指,一切,都是那么流畅和完美。他并未抬头看我,并无太多表情的脸上,只幽深的瞳仁随手指的方位微动,目光淡淡落在琴弦上,柔和月光之下,他依旧是那个仙人。 嘴角轻扬,我再闭起眼睛。 乐声笼着漫天星子,璀璨的萤火映照了每个人的脸庞,每一个人,都闭着眼睛,在静静的,认真地倾听。 也许,不管多少年以后,这一夜,都会一直是我们记忆里的岁月静好,都会是心底永无悔的曾经,它会使,以后或阴阳相隔,或身距万里,或分离嫁娶,或喜乐或凄凉的我们,放下手头事务,看着天上的星子,能同时记起尘封于箱底漠域,和故友。 潭影,空人心。 这夜,除了纯粹的乐音,再没有什么了。 不知多久,潭影终散。我静静睁开眼睛,寞寞空空,睫的阴影下一片疏淡。神乐散于我们掌心,各自隐了。 陶冉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只当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站起来自廊栏后搬了一坛酒,哐当扔在她左边的石凳上,又坐下来在石凳边的地上。 我们都被那声音惊了惊——说好了珍惜这放松的机会,放松的,有准备地一起等待着天亮,本来当是相当美好,何必这么的不应景。 陶冉对于我们的目光直接无视,自拔开酒坛盖子喝起来。 我挑挑眉继续吃我的,允儿和茶墨也是看了看她,又继续玩去。 萧然看着她一直皱着眉,所以看向我,似是想让我去阻止阻止陶冉。 我轻轻摇头——我能有什么办法。 看看萧然,他见我如此反应,已默默皱了眉,握着剑的手指扣紧。 我看陶冉那一句话不说就喝酒的样子,突然心里一跳,顿时坐直身子。苏顾看看陶冉,净水无波的声音缓缓贴近我耳畔:“陶冉打算做什么。” 我一转眼睛,对着苏顾清亮的眼睛,惊讶于他的领悟能力,想说什么,牵牵他的手,感觉颇有些没底。不会吧不会的。 我最终摇摇头。 苏顾眯了眯眼睛,纤长的手指扣上我的手肘,一个行云流水的旋身将我拉起并锁至怀里,当动作停下时,我已背靠在方才倚着的廊柱另一面,而苏顾的手指紧环在我腰间,再微微收紧,我腰前就已经贴上了他腰间的丝玉带,两只手格挡在他胸前,这动作颇有些小女儿,于是我有些别扭的动了动,他却再收紧了手臂,他的额抵上了我的额。 他本就十分磁性的声音只要微微放低哑些,向来就能将绝大部分豆蔻少女迷得神魂颠倒,我虽已不算个少女,苏顾却仍惯于用这来对付我的,正如此刻,额抵着额时,他的声音与清清的气息都离我格外的近,那漩涡般的声音已低低迷迷笼在了我的全世界—— “告诉我。” 我愣了愣,那声音在脑中徘徊许久才被我解剖出一种叫压抑着沉哀与些许痛楚的情绪。 “我并没有”我吸了口气,垂下眼睛,没有再试着挣开。 “你有。”苏顾似微怒似心痛地再紧手指,将我死死压在怀里,额角却仍牢牢抵着,“你若敢再瞒我些什么,若再敢只身赴险,若——” 我紧紧低垂着眸子,如此近距,我怎么也无法与他对视,却闻苏顾步步紧逼的语突然顿住,我才抬起眼眸注视着他的眼睛,“若什么?” 他的眉倔强地平静着,紧紧看着我的眼睛里却已凝出一片星星点点的痛,眉心终于无法压住的微微蹙起,“若敢再离开我,我一定,不会再信你。”他想要给我一个更严厉的惩罚,却终究无法狠心说出这样的话。可我心里却重而猛的一痛。 良久,终于风轻云淡一笑,拢上他的脖颈,“我能瞒你些什么。你若是真的想知道,我带你去看。” 苏顾却沉默,幽深的眸子望着我,突然低头咬住了我的唇。 我闭起眼睛。 “萧然?”是允儿的声音,苏顾停住,我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轻轻推开他,对视一眼,一同转过柱子去。 萧然竟抱着陶冉! 我跑过去,站在萧然旁边,目瞪口呆着。 “她醉了。”萧然语气里有些黯,“我先带她回去。” 我看着陶冉,酡红的脸色,熟睡般的呼吸,轻闭的双眼笼着长长的睫,静静如画,果然是醉睡过去。 我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嘴角,对着萧然苦笑,“最近她发生了什么事吗,如此消极。你们吵架了?” 允儿站在我身边,神色平静,“陶冉心里的事,不比我们每个人少。” 茶墨幽幽飘来我和允儿中间,一左一右拐上我俩肩膀,清了清嗓子,笑,“好了好了,你快带陶冉睡一觉去吧,哈。” 萧然点点头,转身。 我望着萧然的背影,哀怨地叹了口气。 允儿一样望着那个背影,长叹般摇摇头。 茶墨抽了抽嘴角,也叹口气。 冉冉和默浔过来,冉冉望望萧然,又看看我们,差点笑出来,“师父,你们怎么了?” 苏顾看了看陶冉那个小酒罐,似乎反应过来些什么,看着我们三的默契,嘴角也带了笑意。 紫水晶端着盘子正舔,看看我们,“刚刚陶冉前辈喝完酒就昏过去了,萧然哥哥接了她,直接就抱起来了,晶儿觉得这是件美好的事呀,为什么要叹气呢?” 慕方笙也疑疑地应和了一句。 茶墨摇摇头,眯眯眼,故意拿捏出前辈般‘这你就不懂了’的表情,“萧然这孩子,实在是太天真了” 我和允儿点点头。 茶墨又道:“我们都和陶冉相处过,”他一拍我与冉儿的肩,“叶子,小允,这自不必说。至于我,我说了,我喜欢过陶冉,当然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是我是那种看容貌就喜欢上一个人的人吗,在陶冉进北境之前,自然也是相处过的。” 我和允儿对视着,眯起眼睛看着茶墨。 茶墨丝毫不觉,继续侃侃,“所以说,她的脾性怎么会不清楚好吧好吧,就算不如叶子你们了解,那至少也是了解陶冉的酒量的。”茶墨踹了踹那个小酒罐,一脸不屑,“就这么个小罐,灌得醉她?” 我和允儿默不作声地离开茶墨的魔爪,点点头。 冉冉疑惑,“所以呢?” 我看着默浔,“所以你师弟就要先你一步了。” 默浔目光间是亮晶晶的疑惑。 允儿扑哧笑了出来,“你不用担心,别理解歪了。”她微微凑近默浔耳畔。 我把冉冉拉开,“有些事情,你就不要听了。” 允儿说完,神秘笑着,回到我身边,而默浔挑挑眉,目光有些闪避,轻轻咳了咳,原是顿悟。 我却又有了些担心。 陶冉突然这样,该是知道了。但是她真的做得到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蚀骨焚心 陶冉和萧然没再回来。 大家都睡着了,很熟。除了我与苏顾。 天际,露出一线光亮。 我站起来,望着那似希望的出口,又似生命落幕前微微灯火的光亮,笑起来,向苏顾伸出手。 苏顾微一蹙眉,又瞬间平静,目光里有着幽深的复杂,却最终拉住我的手。 不过是一闭眼一睁眼的时间,我们身处的环境已换。 这个地方,是紫水晶梦境还未打开的出口,是今晨那第一缕光亮。 透明的,铺天盖地的光芒,茫茫的空旷。 我牵着苏顾,向前走,最终,在这一片茫茫中,看到了那一块漂浮的竹简。 苏顾一顿。 “怎么了?”我回头望着他。 苏顾望着竹简,眸子一沉,牵紧我的手,迈开步子。 不久,我们就站在了竹简前。 而我的目光却剧烈一抖。 空的。 什么也没有。 手指不自主地轻轻曲起,我抬起手,发现掌心多了支笔,饱饮了沉黑的墨。 苏顾默默凝眸,静静抬起手指,却也接住了一支笔,很普通朴素的笔,和我的一样。我惊惊看着。 “为什么”我不解地望着苏顾那支笔,又有些愤怒地抬头问这世界,回答我的却只是回声。 “哪有为什么。” 陶冉桀骜的声音不期入耳,那声音带着些好笑,回荡着。 我脑中嗡地一声,僵硬地回头,视线中的紫色身影缓缓走近。 手中,赫然也是一支笔。 陶冉停在我身边,亘古的对视。 她看着我的神情,好笑地勾了勾嘴角,回过头抱起胳膊,看着那竹简,“世上,哪儿有什么不贪婪。” 我沉沉看着她的侧颜。 紫水晶梦劫,活了这么久,的确才入得一次,不了解,倒确实不了解你的贪婪。还是我太愚蠢,见了如九颜泪一样的使者,就习惯性地以为所有所谓的灵物圣物,都是一心向道的,就理所当然的在听到它的承诺以后本能的相信了?我这长长几生到现在,凡对话过的圣灵,都是生灭泪这样的忠者,以及纯朴如漠域百姓一样的人,太长的岁月,太久的习惯,让我忘记了怀疑这本能。人总是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警惕和怀疑,而在看似可信的东西,也是自认为熟悉的东西面前,总是轻易而习惯性地微笑。 这感觉让我愤怒。 是挫败,是后悔,是恼怒。 就像在木屋外硬着头皮怒吼着恐惧拿着树枝将饿狼打死的女孩,带着伤痕和未平静的心跳打开木屋的门回到屋里,保持着习惯性的相信,对着屋里正看着她笑的亲人露出一个“你们平安了”的放松和激动的笑容,却突然被那些亲人一棍子打死,在死前才看到那些亲人摘下假面露出狞笑的狼脸,明白拼死保护的亲人已因为自己因要去斗狼的颤抖而忘了关好后门早已被狼吃了的事实。 我有把握地为大家想好了后路,确认了每一个环节,却忘了细节里梦劫会骗我这种情况,而习惯性地将这个细节顺了过去。 没什么好说的。 我心里的怒火渐渐被凉意浇灭,沉静地回转过身,抬起手中的笔,“梦劫,你选吧。” “但是我警告你。” 三支笔开始泛起金光时,我突然恶狠狠地开口,那光又瞬间灭掉。 眼睛又沉了沉,眼前有些微微朦胧的赤红,“在你弄清楚你所朦胧的东西之前,不要尝试着去违抗我的意愿。” “叶宁——”陶冉转过脸看我,极疑地警惕着,却最终没有说下去什么。 空气凝了凝。 苏顾的身影消失。 “谢谢。”我挑挑眉,微微压下眼底的刻毒,闭起眼睛,又睁开,迅速抬手夺过陶冉的笔。 陶冉秀眉一动,转过身对着我伸出手,“拿过来。” 我笑得一脸故意邪气,“凡事先来后到,既我先来与梦劫约定,你还是走了吧。” 陶冉冷笑,“好笑,我是那讲礼数的人么?”迅速一个探身。 我往后一仰躲过她的抢夺,迅速隐了,重出现在她的身后,掂了掂手里的笔,微有不耐地笑起,“滚否?” 陶冉一回头,眸中一片凌厉,一个旋身,身形顿散。 陶冉的气息自四面八方迫近,由无形到显色在我眼前旋转成数片巨大繁多而尖利的紫红色花瓣,自瓣尖开始燃烧起滚烫的火焰,如一片凝了光泽的结界,缓缓蕴着灵力,突然间,迅速汇集刺来。 我目光一凝,手指微抬,指尖的笔在花瓣前飞速旋转,包裹着火红色的灵光,甩出一片片凌厉的墨滴。 哧—— 墨滴穿透花瓣,留下的孔隙开始发出焦糊的声音,向周边腐蚀,花瓣凋萎之处片片黑紫,那空洞迅速扩大。 陶冉在花瓣完全凋萎的刹那现身摔落,死死抿住的唇角仍是滑出了一丝血迹,她胸口微微起伏,眯眯眼睛,狠狠看着我,死死将口里的血咽下去,却仍没禁住一猛咳,咳出出大口殷红的血来。 她抬手狠狠扣住胸口,忍着咳嗽抬起头,却向前踉跄了两步,喘息着,轻咳着,好笑地,直接笑出声,“蚀骨?叶宁,你竟对我下死手” 我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抖,挑挑眉,“是吗。蚀骨是死手,难道焚心不是杀手?” 陶冉脚步一虚猛地跪倒,又死撑着爬起来,艰难地稳住摇晃的步子,“你明知道” 我不再看她,向竹简走过去,笑笑,“梦劫,还选吗?哦,我许你选了,我该比你诚信。那就选吧,只是无论你选哪支,都只会是我。” 笔上迟迟不动。 我眸中再次结冰,“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你的感知没有觉醒,所以不知道我是谁。也正因你的感知没有觉醒,你才需要获取灵力来使自己更强大,便可以大大缩减你再炼的时间。第一,我的灵力,你并不是没有感知,与他们比起来到底谁的修为更精良对你更有帮助,你不会不知道。第二,你即使杀了我,你的咒法仍可以控制他们出去以后将这段记忆忘了,以使他们不会来找你的本体报仇,但是你却控制不了我的记忆,如果你杀了我的同伴,却放了我——一个身份与能力你都不能预料的人离开,你的死活却不一定。”我笑了笑,“你可觉得我不敢伤紫水晶本体?你怎知我没有能力在不伤晶儿的前提下碎了它。” 空气中终于缓缓响出一个声音—— “我要不起你的命。你的血脉灵力,只气息就太过强大。我不能保证,我所需要你交换的,你的东西,我能够承受;你的思虑很周全,我也不能保证,不会被你设法反噬再不能造劫,更不能保证,我能承受的范围内在你身上取走的那些,一定能杀死你——你并不是一个轻易送死的人。” 我冷笑,“你倒甚会考虑,我的确不可能死在你手里。开始那日怎就轻易答允了我,要我来付代价,你来开出口?”我将笔转了半圈,笔后敲在竹简上,“我可记得那日,这之上,是写着我叶宁的名字的。” “那时你只是叶宁。也只有你来找我,我自然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笑了笑。我确是最早知道梦劫的开启方法的,我知道在结束的那日,这个地方会出现在大家面前,问我们谁来交换。而鬼知道它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我凭着记忆里的方法,提前来到了这里,谈好。后来知道了我还是谁,确信自己不会死,并且它能承受的灵力远不能伤到我,才会带苏顾来。却谁知它后来反悔,险些用我将苏顾陶冉一同坑进来。“那时你没有选择的余地,现在也一样没有。你可是不敢换?那便直接开门吧。” 它缓缓开口:“如果我将你们困住,违反了这里的规则,那么你们会渐渐腐蚀,我的修为也会极大损失,所以我不能;而如果我直接开门,不求交换,我们两失——我的修为亦会大有损失,而紫水晶会随机留下你们中的一个人,万一修为低浅,于我又没有用处,我何不自己去选人——毕竟,这个大增修为的机会只有一次。可是如果我选了你,虽然我有大大进阶的机会,可却要冒着风险,我亦是不想。伤你,你不一定会死,所以对于你们来说,只有这个办法,才有可能一起离开” 我将其中一支笔折了,抬头笑,“你没有第四种选择。” 静默良久。 我手中的笔那普普通通的木杆的外表开始褪去,褪出星星点点的金屑,漂浮在空中。而那笔上金光流转,木杆化了红檀,外笼一层金色镂空的纤细雕花,光华熠熠;饱满的黑墨改赤,丹笔判命。 “元上请。” 我笑了笑,抬笔。 右半边身子却突然一剧痛,猛地受冲击跪倒,竟猛地喷出口血。手中笔刹那被人抽离。再抬眼,竹简上已多了鲜红的“陶冉”二字。 灵锥陶冉竟还有能力蕴灵 我爬起来,踉跄一步,狠狠回头。 陶冉煞白着脸,勉强维持着那桀骜的笑,“叶宁,倒再抢啊。起码我死之前,你输了。” 我心脉撕痛,右臂也麻麻的一片,提不起手,胸口闷闷的,我提了口气狠狠吐了口血,沉沉看着陶冉,“陶冉,你疯了?还给我——我死不了,但是你,你是会的咳拿过来!” 陶冉费力地呼吸着,紧紧握着笔朱笔的手颤抖着,冷笑,“你才疯了,要不是,要不是我无意看见了你衣服里掉出来的那张,那张纸,咳恐怕现在都蒙在、蒙在鼓里,你根本没有看见你、太傻”陶冉眼睛微闭,狠狠摇摇头,却仍是一倒。 我稳了稳呼吸,脚尖一点,身形飘至她身边,用左手将她接了,伤处却又一疼,一时无力跪倒下来,好在终于稳住了,不至狼狈到趴倒。 陶冉手中的笔缓缓散开,我抬头看那竹简,上面果然映了修为二字。 “多少。”我沉沉问。 它答:“十万年。” “你说什么?”我眼睛一厉,“陶冉总共才活了四万多年,你要她十万年?” 静默。 我缓缓转过脸,压抑着咳嗽看着陶冉很久,无奈道:“你自己说你是不是,是不是疯了,我死不了,但你不行” 陶冉抬手,握了我垂下来的头发,纤细的手指轻轻扣起,将我微微拉近,“叶宁,我不清楚你是谁,有、有多少,修为,但是我”又突然冷冷笑起,嘴角的血不断涌出来,手指握紧,“咳你以为我轻轻易易就能不恨你了吗,在我心里,无论你多强大,仍然只是当年那个、那个废物” 我轻抬右手,却蕴不出光亮,无奈地放下,看了看四周,“随你吧。紫水晶梦劫果然是性寒压抑法术,我又刚刚掌握自己的血脉,无法操控自如在这里甚至想转给你几年修为都不能自主” 陶冉拽紧我的头发,眼睛弯了弯,“你别别想” 我轻轻理一理她沾了血粘在耳边的发,“你把自己给了萧然,就是为了现在?可有话咳,留吗?” 听到萧然,陶冉闭一闭眼睛,手指松了些,语气故意冷漠些,“没有。” 我的身形在渐渐透明。 陶冉抓着我头发的力度在慢慢放松。声音却缓了些,不再那么尖刻。 “叶宁” “你最近,简直易易仇,小心成邪” “其实” 看见一滴泪自陶冉眼角悄悄滑下来。我闭上眼睛,感受到揽着陶冉的手指也逐渐透明。我接上她的话,“其实我也不希望你一个人在这里” 陶冉脸上已有些勉强的冷笑有些发抖,终于褪去,紧紧抓着我的头发,喉中的血让她说不出话,渐渐涌出来,陶冉轻轻做了个口型。 我虽并不绝望,却还是心一颤。笑了笑。 “陶冉,闭上眼睛,在你睡着之前,我应该还不会走。别害怕,等着我,等着我们,来找你” 所有的所有,都在那一天消退,在所有的声音都平静下来,所有的鲜血都隐没了以后,那一缕鱼白挣扎出来,天终于亮了。 松风涧。 我归来时,竟然不是昏着,果然是灵力强大了,这感觉甚好。 只是略有些丢脸的,我立脚时没稳住,险些跪倒。 “阿宁——”允儿他们早到,允儿又离我最近,过来忙一扶我。 我右臂一疼,皱起眉,抽了口气。 允儿忙忙放开,吓了一跳,“阿宁你怎么,怎么又伤成这样?陶冉,陶冉她呢?” 苏顾的身影模模糊糊出现在眼前,我脚一离地,不知第几次被他抱起。允儿就跟上他。 昏昏沉沉地跟着他移动,忽然停下,允儿的身影微微俯,礼了什么。我疑惑地转头,感觉有个人影在对面。对面的影子同苏顾说了什么,一片阴影在我眼前一晃。我一闭眼,再睁眼时竟一切都清晰起来,我看着面前一身祭服,高贵,冷清,肃穆的仲宁,神情没有什么波澜,只沉淀了沉淀,道了声多谢,又看看苏顾,皱皱眉,“我已没事了,把我放下。” 苏顾却似没听到,对仲宁行了个礼,一脸冰霜地走了过去。 我乖乖待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只觉得这是暴风雨的前兆。却谁知气氛诡异地沉默了一路以后,苏顾突然温温柔柔地问我,“疼不疼?” 我呆了呆,动了动右臂,发现仍然抬不起来,并且骨折一样的疼,诚实地皱眉,“右边这胳膊不太对劲”又试探性地问:“苏顾你没生气?” 苏顾笑了笑,“没有。” “为什么?”我不死心地追问,“难道你不气我把你扔出来和陶冉留在梦劫?” “至少你不是一个人进去。” “我” “不管是因为什么,你还是重视了我的许诺。” 我默默靠在他胸前,却轻轻笑了笑。 允儿也皱着眉追过来,告诉我仲宁不知怎么而知了我在梦劫里血脉的情况,我点点头,她过来简单地试了一下我的脉,“阿宁这是” “陶冉的灵锥。”我吸了口气,浅浅笑。 允儿皱眉惊惊,“你们打起来了?!” “焚心,蚀骨,灵锥。”我点点头,“打得还比较惨烈。”挑起唇角笑了笑,“晶儿,还没醒吧。它的梦劫” 还真是愚蠢。 允儿眉头未展,摇摇头,“阿宁你一定想好了什么事情。” 我不置可否,“也许真是易邪吧。” 允儿笑一笑,跟上来两步。苏顾继续向前走,我看看他,似笑非笑,“我刚刚说自己易邪,你不怕啊。” 苏顾的目光轻轻落在我身上,却没有太深的感情,只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理所当然,“邪就邪吧,总归我不是收妖除魔的道士,也不必哭恨什么人妖殊途。” “你真的” “你觉得在我心里,正道重要,还是你重要。”苏顾低头看着我,一双幽深却清的眸子十分坦然。 我看着他,抿了抿唇,一笑,一个挣扎跳下来,“说了,没事了。”苏顾挑挑眉。 我轻轻抬手,掌心晕转着碧蓝的华光,轻轻旋转而落出一颗九颜泪,静静漂浮。 允儿眸中水波漾起,有些不解地看着我,“灭泪?” 我笑笑,点头。 允儿思索着什么,静静注目着灭泪,“阿宁你几乎从来不启灭泪” “从前,漠域还没有凤凰。”我又抬起另一只手,将情九飘出来。 情九身体里旋转着雪白的翎鹰,在九颜泪中勤苦修炼了这笑天,与情九共享着从梦劫里得来的养料,它的脚爪已好了大半,虽不能从前一样自如,却也不至完全废去。 它依旧旋转,旋转突然,爆出一声长鸣!同时,灭泪包裹着的碧蓝色光芒顿散,莹润柔和地浮动着。 我将九颜泪收起,笑了笑,“已好了,她没事了。允儿,萧然在哪。” “元上。” “萧然——” 萧然死沉的声音同茶墨的声音响起在我的身后。 我回过身,挑挑眉看着萧然的一脸阴沉,茶墨看看萧然再看看我,无奈地放下一脸紧张,勾起眼角走过来。 我看了他一眼,“你喊什么啊?”怕萧然伤了我? 茶墨眼神回应:那倒不是。怕他找你挨伤。 我走向萧然,大大方方露着身上的血,停在他面前。 他沉沉看着我,眸子里的黑色深得能滴出来一般,那浓浓的颜色让人无法看透看进去,仿佛掩饰着一些深刻的东西,比如沁恨。“元上,冉儿呢。” “我知道你听见了。”我故意挑起嘴角,“陶冉和我,是打起来了,很惨。”我理了理衣服,抬起头笑,“但是如你所见,我已经痊愈了。至于陶冉她留在了梦劫里。” 萧然沉沉勾勾嘴角,“是因为输给了你吗?” “萧然——”原是冉冉和默浔追出拐角,看这场景一停。 “萧然——不要啊——”冉冉目光一紧,身形一散,重现在萧然身侧。抬手握住萧然手臂,秀眉紧皱,清澈的眼睛紧紧望着萧然,轻轻摇头,“不要,师父不会这么做的,你为什么一定要为仇?!” 萧然狠狠看着她,目光里阴沉悲痛愤怒突然倾泻而出再不掩饰,“冉儿把她的生泪给了我,我无法完全融合,生泪依然牵系着冉儿,我能感觉到她灵力的起伏、蕴集与衰弱,九颜泪也能感知什么灵力能造成这种起伏与衰弱,为什么不是你师父做的?!” 我看着咬唇紧视萧然死不放手的冉冉,同眼底一层血红神情狠狠的萧然,心底虽无紧张,却在坦然从容里一片空旷,自那空旷的深处,蔓延出星星点点的凉意,逐渐的凉了眼底的笑,铺上整双眼睛。 笑意全收,表情上一片清冷。我转身,抬步。 身后却突然传出冉冉一声“萧然”,同时一阵冷风,波动了空气。 散形。 我重现在萧然身后,笑起,将他那暗器握在手心,抬手,“硝匙。很好。原来陶冉也没忘了,也还带着,原来,却给了你。” 幼年法术不精,我们常拿这小月牙以防身,只是因为威力太大,长老们怕我们损坏了漠神邸,所以平时是不许用的,任何大典前后,都是不许携带的。当年元使继任大典前,我的硝匙被搜走,不知出于和他们赌气还是想破坏那么一下所谓陶冉的大典,我找了个小地方自制硝匙,还混进去不少新东西,未料还未做好,钟响,我就该去领职了。那一片击于陶冉眉心的碎瓷,就是沾染了我手指上残留的硝匙的原料粉末,才会使那红痕万年不褪。 萧然看着我,沉沉一笑,“她是没忘了。可能是你忘了。我知道你们自小为仇,再遇后也几番冲突,可是我以为你们的心结早淡了,她对你的心结也确实淡了,可到最后我通过生泪感觉到冉儿,我才知道,于你从未。” 允儿皱着眉,“萧然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我说冉儿是因为输给了叶宁才留在了梦劫,并且留下之前还受了你师父的折磨!” “萧然!”雪冉一喊,紧蹙着眉,清透的眼睛里全是失望,咬咬牙,“你凭什么这么污蔑我师父,我一直拿你们当最好的朋友,可是你们居然都不相信我们,你感觉到的一定是事实吗,当初大家都感觉到师父生迹全无可师父还不是一样回来了?!我师父是什么样的人你们真的不知道么?这里是你们所爱的人终生守护的家,你们为什么都要打着爱的名义与她们爱的地方爱的人为仇呢?!” “正是因为她守护这里相信你师父我才觉得格外可悲,我才会如此恨!” 雪冉掌心缓缓溢出白色的寒气,绕着幽蓝的灵光,凝出百骨白玉擎风杖,柔和而定定地望着萧然,“师父是我的家人,我愿意并且一定会一直相信着她,同时,你还是我的朋友,雪冉不想你们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我微不可察地浅浅一笑,散回允儿苏顾身边。 默浔皱眉,“雪冉。” “叶子,”茶墨凑在我身边,问,“你不阻止阻止?” “为什么要阻止。”我淡淡笑笑,“冉冉不想看到萧然和我对峙,她想阻止萧然继续开口所谓伤我,又不愿我伤萧然,所以她替我和萧然打。我家冉冉长大了。” 允儿有些担忧,“冉冉心软,萧然会否伤了她?” “不会的。冉冉将要和她的好友开打,她面对的是新的体会,是成长。晶儿那关都过了,何惧萧然。” 我们言语间萧然和冉冉已经开打,举目看去,剑刃和玉杖的碰撞,两双坚定的眼睛,同样摩擦出火花。 苏顾的声音飘过来,“萧然不对。” 我眉梢一动,看向萧然。 眉间隐隐的黑气,双眼中渐渐蔓延的赤红,以及身上浅浅的寒气。寒气 我眯眯眼睛,心下一片了然。我还以为他只是因为不信任我,只是因为陶冉的离去而怨恨成魔。 原来我太在意质疑,竟没有察觉那淡淡的寒气下包裹的,默默外溢的气息。 我拉起允儿和苏顾,“你们两个,就别留这看我摧残萧然了,去找一趟司元,我想她会有事问苏顾。允儿你引个路,也帮我盯着。” 苏顾一笑,“你想我回答?” 我淡淡一笑,“你答吧,我想让让他们知道一些事情。” 我想着,不用我动手,某些人就能明白,我和苏顾的羁绊它拆不开。 苏顾默许,同允儿去了。 我又看看茶墨。他挑眉一笑,摊摊手,“你看我做什么,不用给我考量任务了,你想不出来什么任务的,我和司元仲宁尊掌又没什么可熟的。” 我打量打量他,“茶叶,你知道我想干嘛吗。有点残忍啊,其实没想让你们学。”记起来烈焰漫天的曾经,我才更敏感地,不想破坏你们的美好。 他挑挑眉,笑得颇不正经,“我管你干嘛呢,你就是当着我吃个人我也不走。” 我撇撇嘴,“真想看?” 他挑起细长的眼角,笑得更不正经,还装作很正经地缓缓点着头。 我无奈地转回身,身后传来轻轻一句:“不用管我,我就这么站在你身后就好。” 心底莫名一暖。 “啊—”冉冉处突然传来声响,我即转目光,却见冉冉已被默浔接在怀里,左肩近心口处插着一根散着寒气的银针,渐渐苍白的嘴唇边挂着一缕血。 瞳孔一紧。 默浔揽着冉冉,看着她嘴角的血紧紧一皱眉,凌厉地视向萧然,“萧然!” 萧然却一笑,“师兄也想跟萧然比试?” 我冷冷抬手。 “啊——”一声凄厉的长号自萧然处传出。 “师父——”冉冉睁大眼睛看着猛然吐血却还在一团黑气中苦苦挣扎的萧然,又看看我。 默浔皱着眉,本想对我说一句留情,却似乎看出了什么,只定定望着萧然。 我挥指从冉冉腰间的小锦囊里浮出冉冉研毒时使的骨针,掌风一推,骨针霎时扎进萧然体内。顿时就是一声绵长而惨厉的号叫。 我又将骨针从萧然背后抽了,啧啧啧,此间惨叫,何其惨。 而那血淋淋的骨针扎处,却是一股股浓浓的的冰寒气息,裹着着黑气。 我便再取新的骨针,再扎。反复数次,直至寒气不再变浓。 茶墨眼珠满地,惊惊看着我,却有些疑惑,也仔细观察着萧然,终明了,拿水叶子笛浮于空中,轻抬手指,控制笛子吸纳了萧然身上的黑气寒气。 黑气尽除,萧然神志朦胧,突然踉跄。 我知他刚才的意识仍未完全消散,走过去。 “元上”他苍白一笑,“冉儿对我说过一句话,她说,并不是为了我留下来你可知道,她是为谁” 我清清淡淡,“我与陶冉的关系,没有你认为的那样简单,好就单纯是好差就单纯是差。陶冉为谁留下来自有她的道理,为你还是为我,还是皆有,心口如一或心口不一,我与她之间是互相清楚的,不用任何人质问或点破。”又笑一笑,逼近萧然,“我知道陶冉把自己给了你。那么陶冉也曾和我说过一句话,你想知道吗?” 萧然死死看着我。 我再凑近,低笑,“她说,惩罚一个男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彻底爱上自己。” 萧然一抖,表情苍白了苍白,紧握成拳的手指渐渐失力。无力与无奈在他脸上凝成苦笑,“那元上觉得,她这是在惩罚萧然吗?” 我不置可否地一笑。 萧然脚下一虚,倒了过去,茶墨及时将他接住,和我相视点头,便送萧然回房。 我神情一松。又想起了冉冉,回过身,果见冉冉已苍白如雪,纤细的手指扣住心口,闭着眼睛咬住嘴唇。默浔皱着眉在,未断地她耳边轻唤“雪冉”。 我迅速点住冉冉穴位,将针拔了。 默浔看着我,一向冷漠的眸子里是清楚的担忧与急切,“元上——” 我沉沉盯了那针,心下一声果然,顺手扔了,闭起眼睛抬起掌心,迅速抽蕴着体内真气,掌上渐渐攒出一团热滚滚的白气。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将白气拍入冉冉体内。 冉冉一声呻吟刚出口半声即咬住嘴唇,配合我的真气调息,试着冲散银针注入体内的寒气。 我抬手轻轻擦掉冉冉碎发边细汗,“会没事的。” “元上,”默浔紧紧看着我,“这是什么毒?” 我轻轻蹙眉,清了眸子看着他。 “寒毒。” 安默浔紧切的目光一震,愣愣很久。渐渐松开,沉下来,沉成一片死寂。 我轻叹,“是元冕”抬起手,“把冉冉给我吧,我来。会没事的。” 默浔抿抿唇,点头,将冉冉轻送到我怀里。 我揽着冉冉,看看默浔,一笑,“你信我?” 默浔的眼眸沉静,“信。默浔清楚前辈为人。”他又看看我怀里的冉冉,冷淡的目光里有了浅浅的柔和,“且,雪冉相信,我便信。”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初心不改 我封了冉冉穴位,将寒毒蕴集在她伤处的经脉,以为太靠近心脏,所以我拿滚烫的真气融进她的经脉,也汇聚在寒毒蕴集之处,慢慢将温度调温,使冉冉的心不至封进冰潭,也不会被灼伤。 冉冉一直浮浮沉沉,我又以灵力将她的雪躯供起,使心蝶来运转这灵力缓缓养着它们的主人,温温和和,小生物们亦十分尽心。 以我今日能力,不是没有办法将寒毒彻底拔除,而是寒毒是一种体质毒性,极易同体质阴寒之人融为一体,如安默浔一般。冉冉即是这样的人,所以那寒毒还是需要彻底蕴好,不留残余才能拔除,若在体内留下一丝残余,其后果都是蔓延全身,而冉冉是灵人,其时想要摆脱就需要分离身躯洗刷经脉重塑灵形,我们自不愿她无端痛苦。 冉冉终于安稳睡着,我推开门,迈出去,又小心关上。 “阿宁。”允儿在门口等我,见我从来,忙上前来,“冉冉怎样?” “冉冉情况很稳。” “阿宁,司元说,钟苏殿殿谏结束以后,她在寒笙阁等你。” “嗯。果然,她还是想和我谈谈。”我浅浅一笑,“最近沾染血气不少,她们在九颜泪里也都看见了,当真不怕我趁机杀个人。” “阿宁”允儿欲言又止,看我良久,“虽然我知道你不会,虽然我也不在乎你是否改变,但是你如果走偏,我依然会很难过。” 我看着她真挚坦然的眼睛,嘴角微笑浅浅,抬手给了她一个拥抱,轻轻地,“知道了。我不会的,我怎么可能舍得你难过,是吧?” 允儿抱着我不松手,柔柔的头发被轻枕在我肩上,这时的她,就像刚进漠神邸就被陶冉欺负的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当年的她,也是这样静静的被我拥抱着,静静地抱着我,从来不哭,不委屈,不抱怨,太不开心时,就默默来找我讨个拥抱,特别的像小冉冉,只是冉冉的当年,并没有人挤兑。 我轻轻触摸着她带着冰峰雪莲清冽气味的发,浅笑,“你我还是一样的你我,不再从前又一如从前,变了的是经历,不变的是初心。” “阿宁我希望你永远能给我拥抱,你知道吗,在你这里,在有你的地方,又或许只需要你的一缕气息,都能让人莫名的格外心安。”允儿的语调从一向的温柔平静渐渐有些温暖的酸楚,我仿佛能看到她眼眶微红,“阿宁,我,我们,都不能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我不想看见仲宁描绘的结局。但是我也不希望你依她的意来左右自己,你选择的结局一定有你的意思” 我皱眉,“仲宁居然告诉你这些东西?” 允儿手臂扣紧,“我不想去想。人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是阿宁,我用了四万年与你相识相依,茶墨用了三万年来随你相护相错,冉冉自出生到现在她的生命里从来没有缺失过你,而苏顾,他用了更长的时间与你相知相恋,看到一个人只需要一眼,而了解一个人需要很久。我们都用了好久好久来同彼此认识,其中的我用四万年了解阿宁,又是否需要另一个四万年来忘记或许更久更久,我很怕忘了你,又或许了解就是为了一生不忘” 我松开手臂,看着允儿立刻垂下果然泛红的眼眶,我轻轻地笑,拉着她的手,“四万年在漠神邸灵人的寿命里并不是很长,可是拆解开,四万年是多少个千年,一千年是多少个百年,一百年里又有多少个十年,一年,而一年里就有三百六十五天,有四个长长的季节虽然漠神邸没有那么规律的季节,但是它有那些每天痕迹不同的鬼日子,你绝不会忘了的。” 允儿看着我,终忍不住一笑,再抱了我,“什么鬼日子,那些日子有你,我就有了一个亲人,就不是鬼日子。我花费了百年的时间炼化冰菱,这里面有无数次的失败和挫折,我都是想着,会成功的,只要成功了,我就能再见到阿宁,我今后的生活里,就不会再是自己一个人” 我默默抚了抚她的发,静静地沉默了一会,终于再开口,“允儿,你告诉我,仲宁还跟你说了什么。” 允儿闭闭眼睛,语气轻轻柔柔,“没。” 我再默了默,酝酿了下语言,想想该怎么开头,然后道:“我知道,当年那个小小的你,即使再有天资,也不可能循着既往的方法将冰菱改进,使冰幕那般免人操心到圣女守其一生都做不到的地步。”我轻轻静静地引着我的推论,允儿抱在我腰间的手臂果然扣紧。 “阿宁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允儿,你的所有,很透彻,而这是我对你唯一的疑惑。你不是一个会因为仲宁口中还未到来的结局就慌了神的姑娘,你跟我说的这些,也从不是只与那个结局有关。所以,不管是心有灵犀,还是一闪之念,我想联想到的是多年前的这个猜测。” “漠域是天地间最神秘的所在,其灵性与神奇是外界根本想象不到的,九颜泪,紫水晶树,莫知渊,六大神乐,堕龙鞭,冰幕等等等等,它们都是漠域最通灵的秘宝和秘境,尤其冰幕,它不用进化和等待,自始就是有生命的,虽然不能化人,但是它有人心。想要使它进化,用升阶其他普通法器的方法是行不通的。而你用了某种方法做到了,你来到漠神邸以后,含含糊糊地敷衍了我,我没有追问。我也在想啊,真的有方法,那到底是怎样的方法,会让叛逆而忠心的圣女冰凌,也从未想过使用来改进冰菱,以可以不用死死收住冰峰,去争取到更多的自由呢?” “阿宁,我其实并不想瞒你。” “我知道,四万年来我从未追问,已说明我不怪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的事情,也不是所有的都告诉了你。” “那阿宁,你思索出结果了吗?” 我笑一笑,继续道:“当年的我,仍算了解你的善良,我对于到底什么代价让你连我也瞒着这个问题,从来都是一种不好的预感,我知道你进漠神邸,司元他们就必须掌握你所有的信息,所以我在你训练的时候,非常直接地找当年的元使也就是今日的司元去问,可是她告诉我,这是他们和你之间的约定,要尘封。于是我又问,既然有这种办法,为什么当年圣女至死不用。她说,这个方法是在圣女结识你的父亲以后,他们夫妻俩在悄悄试着改造冰菱时探究出来的,冰菱的改造不仅与这个小神器自己有关,还要牵系冰幕,当年冰菱改造,只差这个与冰幕性质能有牵系的引子,也正因为这个引子,圣女放弃了。这让我想起,后来你母亲摔了冰菱,恐怕掩藏违规私改是原因之一。” 允儿默默不语。 “允儿,我想了又想,到底是什么,能让你母亲放弃。是生命?是感情?还会有什么呢,我能考虑到的要放弃的东西太多,却不知道哪一样对圣女来说最珍贵。”我扶好允儿,扳住她的肩看着她的眼睛,“然后我又想,如果是这些东西,你们你也完成了改造,为什么没有变化呢?两种可能,一种,那个代价其实很小,已经发生,却小的看不出你有变化,但你却隐瞒了,这个小代价对你可能很重要。要么第二种,代价的发生,有期限。” 允儿瞳孔一紧,手上凉了凉。 我轻轻笑,“今日问了你很多,从你的反应看,代价还没有发生,所以你才突然反常。那就第二种。允儿,我知道,那人你娘放弃,让你隐瞒,这个代价于你们,一定是重要的,我不问,是因为我知道,即将丢了珍惜的东西,又常常被人提醒着,会有多难过。” 允儿紧紧攥住我的袖角,勉强一笑,“阿宁,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比你聪明。” “自你进漠神邸就有的疑问,至今才得到解决,我聪明吗?”我笑。 允儿点点头,笑得眼睛泛红,“聪明,你一切都想好了,却从来没问我。但是你知道总有一天,只要我因为那个代价去感慨,不管怎么掩饰原因,你都能联想到你的推测,就能知道你疑惑的那个代价是什么。你从来不问我,但是你的心里,已经把所有的步骤都列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这些步骤,很准确,你只差一个最后那个小小的答案。又或许只是一个确认。” 我擦了允儿眼角的泪,微笑浅浅,“直到今天你对我说,相识是为了一生不忘,我才知道我该是猜对了。” 允儿握住我的手,笑容温柔如水,“我珍惜的东西,那再没有什么了。来吧阿宁,告诉我你猜的是什么,这么久了,这个问题该有个答案,就我来帮你确认吧。” “你珍惜的东西”我心里有些虚弱,有些无力,有些无奈,有些疼,却撑着一片柔和朦胧的笑意,抬手理一理允儿的长发,找到一小缕被她藏起来的,雪白而柔软的发,笑容终于有些颤抖,“是记忆,对不对。” 是记忆。漠神邸,和我们大家在一起的记忆。 允儿对父母的记忆,并不痛苦和狰狞,相反,很安详,允儿没有恋人,所以到如今,温暖的记忆,那是允儿剔透无悔的一生,都最难割舍的东西。 果然,圣物又怎么样,无论是紫水晶还是冰幕,它们总有自己的私心,需要用别人的东西,来改变自己。 寒笙阁。 我推开门,日久不启的寒笙阁竟还是那样的新活,凉凉的,优雅的,银白却色调柔和的饰物,寒冰般透明清脆的点缀,优雅古朴的陈设,还有正门对面,也没有墙,那一块位置,只是竹木的,对着空谷的,镂空雕花的门,还有拿玉带子绑起来的帘。 司元正站在那镂空的门前的露台上,看着面前空空的,也是幽静美丽的山谷,听着微风吹响头顶银色的风铃。 钟响。 偌大的山谷,山壁上上下的房间,都能将那回荡不息,充满禅意的钟声听得清清楚楚。 我皱皱眉,看着那个安安静静立在露台边缘似在出神,单薄纤瘦却幽静美丽的,系着喜爱的银白色小披风的背影。 脚尖轻点,我迅速飞起。 司元安静的身影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她惊愣地看着同一刻自山顶哗地倾泻而下的瀑布水帘,那水帘清清凉凉正好贴着露台边缘飞流直下。娲夷山环形的山壁里是各个房间亭阁,而万丈山壁内则是空的,是一个幽谷,空谷最底是一片绿茵,环绕绿茵贴着山壁内底部的是圆环状的一圈水,看着清浅,其实很深,每到这个时刻,漠神邸和娲夷山同时放下瀑帘,瀑帘沿着山壁倾泻,正好落进底下的环潭。而现在,所有边缘如寒笙阁观星亭的房间,看见的都只是水帘。我儿时常常对着这样的景色想,此刻要是站在下面的幽谷观景,看到的一定是自己被万丈的水帘包围在中央,环形的四壁都是光滑的水帘,一定十分好看。 司元平静下心惊,又看看攥住她手腕的我。 我目光从水帘收回,平下眉头,将手放开,“冒犯。” 司元却笑起,仍旧是那样轻暖若羽,波澜不惊的笑容,“小宁,你来了。” 我听着这个称呼有些复杂,再次皱眉,语气却淡淡,“司元君上,你这四万年来,仍未学得仲宁长老的镇定?” 漠域和人界不一样,也许元使才该是漠域的君主,然而历任元使皆以“元上”代替“君上”称呼,乃为了区别人世的制度,提醒自己不要以权位自作帝王,而元使退位以后,倒可以这样称呼,也许领导着一群曾经的重臣和位高的居此大巫需要一个响亮的名号,反正这个时候,元使已退位,不是漠域真正的领导者,叫不叫君上也没什么影响,君上只是那些退位老臣的君上。 司元笑容浅了浅,有些稳不住,有些忧伤,“小宁,你肯提起这四万年,不再与我们扮作初识,就说明你没有那么抗拒和拒绝过往了,是吗。可为什么还在介意,你还是无法明白,一切的缘由吗。” “我只是无意重新建立感情,也并不需要。再说,这一切再有理由,它也是我生命里真切的过程,我有权利介意。命运要求你们为了我而必须那样对我,那就说明命运允许我介意这一切。”抬手触及那冰凉的水,浅浅一笑,“君上,陶冉留在了梦劫。” 她也一笑,“小宁,你不会的,你绝不会害小冉。” 我看着她,毫不意外地淡笑,“如果是真的,你会想让我从这里下去吗?像你自己方才差点做到的一样。” 她抿抿唇,静静看着水帘,“你是漠域的元使,我们费尽心思扶植的元上,不管你做什么,我们这些人里,亦是谁都不能害你。”她顿了顿,长长的睫毛微微一抖,苦笑一笑,“况且,我们也已谁做不到。” 我没什么表情。 我问的是你,而妤络姑姑,你告诉我的是你们,我问的是会不会想,你只告诉我你不能。这何不是另一种逃避。 “小冉在梦劫里试着打通你心脉最后的封印,然而她没有成功,你们的力量悬殊太大。” 我抬手碰了碰心口,想起陶冉的灵锥,笑一笑,“和力量没有关系,她其实成功了,她解决了我心脉的问题。如曾经尊掌的评价,陶冉很聪明,她选了灵锥,一种最尖锐凌厉的方式,以毒攻毒,用她与我相克的功法,冲击开我血脉的冰层。但是君上,陶冉的力量不是她能打开我血脉的主要原因。” “哦?” 我静静抬起手指点在心口,“心脉最难打开,是因为感情。陶冉在气息微弱时竭尽全力帮我,她的心意和感情已经毫无隐瞒,灵锥里不只有灵力,还有陶冉过去的记忆和心情,对我,她心里的东西。她的灵锥与我相克,但所携带的东西却能同我相容,这才是波动开封印的源泉。而你所感知到——我的灵力还没有全打开,只是因为我破碎的曾经,我要清清楚楚我自己,要解开我的重生劫,才能做得到。” 司元默了默。 我看着她笑,“司元,你不是仲宁,你永远做不到那么不在乎。我会来找你,一是我自己想和你谈谈,二是我知道你总会找我谈的,在这里这么多的人里面,你是唯一一个,不可能那么坦然地放任叶宁去做另一个和你们完全陌生的人的人。” “小宁你也许可以永不觉醒,来拥有安宁的一世。也许别人都认为,不可能的,人各有命数。但是命数永远是未知的,有些东西是固定的可以预言,但有些东西却能够自己改变。谁又能知道,如果我们不去催发,你还会不会醒来。但是”她看着水帘,仍然那般端庄娴静,却没有再笑,姣好的面容上蕴着一层忧伤,“但是我们必须让你醒,为了我们的漠域。解铃还须系铃人卦象写,在你在任时漠域或有大劫,而解决的方法,只有‘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几个字。也就是说除了最初的你我们谁都不会有办法。我们只能去希望你有办法渡劫,同时也做好了准备——如果你决定放手成全天下大义,我们亦无权阻拦,你就是漠域的天命。” 我抿抿唇,又道:“九颜泪的选择告诉你们我该是元使,所以你们竭尽全力培养一个元使。又因为我的前世,所以你们才会在我到了能够承受的年龄时就开始拿各种理由来让我承受堕龙鞭,我一直疑惑我为什么没有被打死,却原来,只有我能不被打死,还会因此蓄积力量,用以尽早强大这副身躯来承受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修为。” 司元那双眼睛仍然忧伤,“我们从未告诉过你这些,是因为在你想起来以前,你都是叶宁,所有人的转世和劫数都是不能被旁人打破的。你会是叶宁,这也是有理由的,你必须要以叶宁的身份,接受属于她的历练,我们不能提前告诉你,告诉别人,也必须扮作不知道你将来是谁,只专心做叶宁生命里的角色。”她带着忧伤的眸坦然而柔和地看向我。 “九颜泪的选择要求我们,想要让你醒来,就需要你成为元使,这也间接地说明了漠域的命运一定要捏在你的手里了。但在我们眼里绝不能是一个众人不服不思进取的荒唐元使,哪怕结局是漠域注定毁灭,我们也愿意在此之前让漠域存留在繁华清明中。” “所以即使你有那样尊贵的身份,我们也绝不可能因此而理所当然的放任你轻轻松松上了这个位置。所以也许你生来贪玩就是为了为这一世的历练开头,来令我们尽最大的努力最残酷的计划,将你逼迫成漠域最优秀的人。不管怎么样,这一世你是漠神邸的叶宁,我们就必须按照漠神邸的标准去要求你,在这个残酷的训练过程中,我们必须忘却你是谁,我们所制定的所有计划,除了堕龙鞭,都是只针对叶宁而并不去顾忌半分你魂魄的身份。这是你的历练里我们需要扮演的角色。” 我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从我是叶宁的那一刻起,这些就是注定的。” “小宁如今你的历练结束了。” “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揭了我这身份。”我笑了笑,“在梦劫里发生了什么,你们其实全都知道,因为九颜泪之间互相联系,只要我不故意去屏蔽,你们就能随时监视我。我没有屏蔽,是因为我觉得,不必要。不必要为了隐瞒一个身份而挣扎。我是希望他们能晚一点知道,可现在觉得还是顺其自然。”疏远不只是因为身份,就算他们永不知道我还有着怎样的身份,也可能因为不信任而疏远。 “你迟早要告诉所有人。”司元道,“这样,当劫数的征兆来临时,百姓才会更信任你,才会安心,同样,当你作出放手的决定时,你承受的怨恨才会少些,威慑而劝服百姓的可能性才会大些。” 我浅笑,“妤络姑姑,你为什么要这样决定。” 她一愣,也对着我笑,“你又是怎么料到我们会这样决定?” “因为尊掌给了我重明镜,因为仲宁长老同从前不一样了,她竟然开始接受”母女“二字,在告诉我让我做元使可能意味着推我去承受唾弃时,她竟然犹豫了。”我敛起微笑,“在我觉醒以后回想这些,我才反应过来,这一切都告诉我,她的动摇,她支持的决定。” 告诉所有的人,我是谁,对司元仲宁尊掌一辈一向最重视的漠域来说,好处不过是让百姓多几分安心,而对叶宁来说的好处,却是能免去承受怨恨和唾弃。他们郑重决定这件本该由我决定的事,一定不是至少不全是为了那几分安心,因为他们都知道,即使我只是叶宁,也有我的办法令百姓安心。 仲宁,她是我一生里的过客,但她切实存在。 虽然当我不再是叶宁时,这一切都将什么也不算。 “妤络姑姑。”我从容浅笑,平和视之,“我在我还只是你们的小宁时,来倾听你所想告诉我的一切。即使有些事我已经知道,但我也知道,你还是希望能亲口告诉我,你们所有的无奈。” 当我们对视时,迟了好久好久却又正正好的笑意与温和恰恰交汇,明明隔的不远却似穿透了万水千山。那么柔和,那么坦然,那么明亮,充满了谅解和欣慰,短暂的相视,仿佛一刻亘古。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轻松于忙 自寒笙阁出,我心里其实没有太多的感想,没有轻松,没有愉快,也没有和司元一样的欣慰。 我本无意玩那冰释前嫌,我在意,因为我毕竟在意了那么久,我在意那些屈辱,在意那些执念辱我的人,在意他们令我醒来的方法,我虽活了很久很久,但是我也只有一世。我这一世,分外界,漠域,灵谷三部分,漠域这一部分也是我命里极重的阶段,所以我忘不了的。最多最多,可能能够时光已远,人已淡。 如我所说,司元是唯一一个会确实在意并且会承认她不愿意给我,陶冉,允儿那样的五千年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在那漫长的时光里带着愧疚悄悄对我们温柔以待的人,她甚至为了对我的愧疚,对仲宁的愧疚,对反驳尊掌的无力而舍弃了她的女儿,就算我在那麻木的时光里并不想感受到谁有多好,我想至少现在,至少为了陶冉和她的愧疚,我该圆了她的心愿。 我确实麻木,确实不曾被她感动,因为她也在那个残酷的训练计划之中,她护过我,可是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我的生活还要继续,所以在我眼里,她不过是白纸上一颗滚动的石子,再挣扎滚动也不可能向墨一样染在纸上,它们间无甚交点;也像流淌的生命之流里一块礁石,对河水的流淌并没有什么影响。 但是我不反感她,曾经或许反感过她的懦弱,但现在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尤其当我看到她愣愣地站在露台边缘差点掉下悬崖,被我拉回时她对着我那样的笑,我心里竟升起莫名的酸楚与怜悯。像她这样,感情太丰富终究不好,如果像尊掌或仲宁一样,冷淡处世,那么就不会被那么多情感——愧疚,后悔,思念,孤独所折磨,她成了尊掌与仲宁的洪水中一条无法逃脱的鱼,只能跟着洪水的方向被冲走,在洪水冷血地毁坏村庄时她撞在各种石块上,却发不出声,只能咬着牙忍受内心的折磨,在洪水平息以后,她和洪水中的部分水流一起存在存活着,在那部分水流安安静静冷冷淡淡循环生活时,它却似被抛弃了,只有她一个,有着丰富的感情,在复杂的心情里继续被折磨着。 她的过往我不想知道,可是已经理解她。 我不再回想那五千年的时候,对里面的有些人本来已经淡漠,比如司元,所以我也不介意给她一个好的态度。但是关于另一些人,我同样淡漠,但是我不会忘记,他们给了我那般不同的五千年,我曾经发誓,我要记住我所有的屈辱。即使他们的折磨是为了培养一个优秀的元使,但是我不是圣人,不能做到不介意,但是我不至于报复,我做得到继续淡漠。 其实我想起同他们的关系时仍然很别扭。至于他们,他们执着的是漠域,与遵从,对叶宁的心念只能算一粒沙,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来找我打破以前的僵持,那样只是徒添尴尬与不适从,因为以后,他们需要顺从,无论如何他们与我之间不需要亲人的关系。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如果他们真的,想换回所谓亲情,我会何以相待?可能是从容解释,淡淡送客? “啊!” 正思绪繁乱,突然,膝下似乎撞到了什么,那被我撞到的物件顿时发出一声叫唤。 我低头一看,原是一个小姑娘,脆生生的坐倒在地上皱着两条眉毛揉着额头,白皙而水灵灵的小脸娇俏而清丽,五官清晰,一件浅蓝的小裙裳,略清瘦,但是看着很健康,也就八九岁左右的模样。 “小姑娘,”我皱皱眉骂着自己怎么这样粗心,颇有歉意地蹲下来,轻轻拉住她的手,将她拉起来,歉然地浅浅一笑,“对不起你没事吧?” 她看着我有些疑惑,“姐姐你是谁?” 这孩子竟然有些警惕,我笑,“你好,我是叶宁。” “叶宁?”她想了想,“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我觉得这孩子似乎少了些孩童的天真,却有趣,便笑问:“那你呢?你又是谁,怎么会在这儿呢?” “我”她警惕地退了两步。 “你不用怕我,我既然能在娲夷山,自然不是坏人啊。”我摸摸她的头,笑起来。她咬咬嘴唇,目光不自觉地飘到我脚边,我看一看脚边的一只样子古典且简洁好看的梨埙,微不可察地一皱眉,捡起来,发现上面还挂着小叶子般的挂饰,很是好看,我看看她,仍是温和而笑,“这是你的?你刚才是为了捡这个吗?” 她咬咬嘴唇,点头。 我将她轻轻拉过来,将那埙摊在手心,“甘梨埙是神乐。小妹妹(为了套近乎,我只好不要脸地拉低年龄),你是炙漠人。” “没——错!”某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逼近。 我抬头一看,果是茶墨。 他仍是那边吊儿郎当地笑着,那挑起的眼角,笑得我愈发觉得他像只狐狸。 他拿那叶子笛着手中转着玩,走过来蹲下身,叶子笛轻轻敲在小姑娘头上,“你干什么去了,我还以为你跑丢了。小鬼,你知道娲夷山多大么,你茶墨哥哥我得找多久?” 我不屑,“还哥哥。” 他挑挑眉,笑得愈奸诈,“也不知道是谁叫了小凝绾,小妹妹?” 我给了他一个“滚”的眼神,又看着小姑娘笑起来,“原来你叫凝绾。你说你听我的名字耳熟,我听你的名字也挺耳熟的。让我猜猜你是炙漠灵巫黎蓁,她认的那个小妹?” 炙漠灵巫名黎蓁,这小女子今年刚刚一千岁,十分豪放不羁,人没什么心思(这倒不是说她没脑子,只是性子直,思想也不太懂拐弯,尤其是冲动的时候,但是她有非常准的直觉,一定会追问到底),但是本领倒不小,也正因为她没什么心思,所以我特地让她在灵巫选拔里优秀的人里挑了个护卫,叫作霄筱。霄筱比较缜密,会两脚功夫,但是霄筱这丫头,很容易脸红。两个人混得不错,都会喝酒,还是烈酒,黎蓁曾经和我拼过酒,当时觉得她有趣,后来在选灵巫时,因炙漠那部分百姓性格很像炙漠的太阳,极炽烈彪悍的,没什么合适的人压得住,所以就选了黎蓁。小丫头倒时常让霄筱给我写信,有的是话说。上一次来信告诉我她收了个小妹,叫安凝绾。 小凝绾点点头。 我把甘梨埙还给她,“黎蓁把这给你,那你定有过人之处。我就不问你了,可小心保存。” 她捧着甘梨埙笑起来,笑出两个浅浅的梨窝,很是可爱,看着我道:“谢谢你。” 茶墨站起来,我也站起来,他抱起胳膊挑了挑眉,“叶子,你待孩子和待我可真不一样。不过这小家伙她现在落在我手里,我这可是因为你啊。昨日要不是你让我把萧然扶回去,我就不可能遇见这丫头。” “怎么说?” “司元塞给我的,黎蓁和霄筱这段时间要研究什么机关,比较忙,把她送来,本来是找冉冉照顾,鬼知道她不在雪川,我们也不在漠神邸,这就送来了娲夷山,刚送来就走了,司元人家要殿训呢,哪有时间照顾她,本来是找冉冉来的,这就遇上了我,直接塞过来了。” 我看着他那一脸哀怨,笑出来,一掌拍在他肩上,“你这爹,啊不,这哥,当的不错啊,小丫头地都跑这了。” “叶子,你你你,这么说就不道德了。” “对了,你等会去看看冉冉,拿你那笛子帮她把寒毒吸干净。” “没问题”他眯眯眼狐狸般笑起来,“那叶子” 我顿生不好的预感,果然,他一闪身消失了,空气里还飘着一句“可交给你了”。 我默了好久。 牵起凝绾,“走,我带你去找冰允姐姐。” 水墨轩。 这处的布置同寒笙阁是差不多的,就是银色的饰物没有那么多。因为不靠着山内壁,所以这里靠灯光,水晶的 “允儿——”我推开门,便看见允儿趴在床边的身影,她见我来,缓缓站起来,“阿宁这是谁?” 我笑着领凝绾进去,关上门,牵住允儿,“安凝绾,黎蓁的小妹子。” 允儿寂静的眼底升出几缕喜悦来,蹲下身看着她,温柔一笑,“你是绾绾?” “我是。姐姐你,你又是谁啊,我知道你叫冰允,但是我想知道你们的身份啊。” 允儿惊讶地看看我,我笑着在床上坐了,自床头拿起一把木梳,撩过允儿头发,“丫头比较内向,但思考的东西不少,你说好了,她懂的。” 允儿便笑,拉着凝绾,“她是漠域的元使,我是她的祭司。” 凝绾眼里闪着惊讶,看看我又看看允儿,“元上和冰允祭司?”下一刻就要拜下来,被允儿扶住,直接把她抱上床坐在我身边,允儿笑着,“不用拜,黎蓁见阿宁都不正经拜了。” 凝绾浅笑着点点头,“虽然绾绾并不想都和阿姐一样,但是两位姐姐身份这样尊贵,我就把方才允姐姐的话当做命令了,便不拜了。我方才看见元上姐姐时还想,这里居然有人比仲宁长老还要漂亮,恐怕幻颜上的元使也不过如此吧,没想到姐姐真的是元上。” 允儿浅笑,“绾绾,你这么小,怎么这么谨慎呀但是绾绾,你可不像霄筱那么容易脸红哦。” “可是霄筱阿姐比凝绾聪明。” 我把允儿头发绾好,轻轻捏捏她的脸,笑,“好了啊,可别再给我披头散发的。我问过司元,你忘记的期限是很近了,但这几天应当没事的,你得把这几天过好。答应我,不能消极,你一向是最相信我的,我会想起去掉这个代价的方法。一定等着我。” 允儿看着我,大大的眼睛里闪着晶莹,最后弯起嘴角给我一个柔和的笑,“好。” “还有一件事啊,小凝绾交给你了。我还有事。” “是陶冉要回来了吗?” “是的。而且司元要我去钟苏殿。” “为什么?” “这是个很无聊的形式,我懒得说,到时你定也得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呃好。” 我就这样走出了水墨轩,十分无奈地觉得我今日好忙,接下来还要跑一趟萧然处及冉冉的素雪台。 我走了两步,突然停住,跳上了允儿门前的悬桥上的栏杆,晃了晃稳住,看看对面,确定萧然的房间就在悬桥远远的那个对面。 低头看看,悬桥下面深得似个无底洞,但有小浮岛,靠在洞壁处还能看见小旋梯。这处无底洞倒并不阴暗,亮堂得像钟苏殿一样。 我要是走悬桥去萧然的房间,还要经过与它连接的环形的竹路,那可是一个大圈子。而这悬桥横对着对面,虽无连接但是这中间足够宽阔的距离正好给我玩玩。 笑了笑,脚尖在锁链栏杆上轻轻一点,轻轻抬起手臂,身体微微前倾,羽毛般飞向对面。 很久没有飞过了,这样飘在空中的感觉 对面门忽然开了,走出来的是是苏顾?! 我愣了愣,他转身时也看见了我,眉微微一皱,似想起来什么,却又清浅一笑,自就站在那里挡我的路。 我哼了哼,加了点速度飞过去,意思是你想被撞吗? 他竟仍不动弹? 好熟悉的画面 我再次愣着,忘了控制自己,竟就直直撞过去。 “啊——”即将撞上时我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却被苏顾迅速捞在了怀里,我愣过来时脚尖已踩在地上。 我低头看看被苏顾牵住的手,又愣愣看着他,“我和你,玩过这样的游戏?” “确实。”他轻轻一笑,“你怎样?没吓着?” 我撇撇嘴,“我?吓着?这是不可” “元上?” “啊—”我猛被推门而出的安默浔吓了一跳,赶紧吞下了下半声呼,斜了斜苏顾,他果然在笑。轻轻哼了哼,看着安默浔,“你怎么在这?” “看看萧然。”默浔道,“雪冉怎样?” “很好。”我道,“茶墨去帮她清寒毒了。你放心,有我的真气,想被寒气伤着都难。再说那寒毒初入时冉冉反应迅速,已将它封了。救得很是及时,并且于冉冉而言,寒毒不是先天体毒,所以比较好去除。现下茶墨已在除毒。” 默浔的神情放松了些,眼底竟有了一丝淡淡笑意。 我看着他一笑,“你去看看冉冉吧,她该醒了。那丫头还没嫁出去就快把娘家忘了,凡受伤醒来,先找默浔,上一次我拿两万年修为给她塑了个灵,结果刚醒过来就先问默浔是不是还好。” 安默浔极浅地轻笑,我可能将这笑意误会除了“果然是我媳妇儿”。苏顾瞥瞥我,轻轻一咳。 我看看他,又看看安默浔,甩开那尴尬的发愣,呵呵两声,“去吧去吧,我帮你们想想什么日子” 苏顾顺势捂了我的嘴,对着安默浔微微一笑,“去吧。” 安默浔点点头,便走了。 我拉开苏顾的手,委委屈屈地将他望着,“你干什么啊?” 苏顾勾起嘴角,一双好看的眼睛柔和地带起笑意,“宁儿,你知道人世有种行业叫媒婆吗?” “知道,怎么了?” “你颇有潜质。” “”我瞪着他半晌,“你是觉得我想成亲想疯了?” 苏顾缓缓凑近,我不得不一步一步后退到墙边,他的脸停在离我不到寸许的距离,带着明晰的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宁儿,有这么迫不及待吗?” 我眯眯眼睛,哼了一声推开他,“怎么啦,我迫不及待有什么用,你都不要。” 苏顾牵起我,仍然笑得温和,看起来心情甚好,“不急,早晚都是我的。” 我不自觉笑起,望着他,“好了,你在这等我,我去看看萧然。” “嗯。” 推门。 萧然一身白色中衣,正坐在床榻上看什么书,脸色依旧苍白着。见我来了便抬起头,眼中却一亮,“元上?” “是我。”我一笑,走过去找了个凳子坐在榻边,“你怎样,我下手是不是重了些?” “没有。”萧然颇有些歉然,将书放下,眸子黯淡下来,“是萧然的错。我确实对元上心存疑惑,所以才被元冕的的蛊毒有机可乘。” 看来苏顾已经告诉他了。我就知道元冕出现在梦劫的目的一定没有那么单纯,他竟在萧然身上以寒气为媒介留了蛊毒,还操控萧然放大心里的疑虑变成沁恨。他的目的,无非是报复,再不就是想一点一点磨掉我的修为,磨掉我的理智,让我众叛亲离,或者我自己去离开,他便更好利用我,利用我恢复婳魂,利用我,报复天地,做更多恶心的事情。他不敢害了婳魂,于是不敢对我干什么,他也知道那针伤不了我,于是想借萧然报复我身边的人,也借机挑拨萧然与我们的关系。最清楚我从前脾性的人无非苏顾与他,他知道我一旦觉醒,就会因为从前的经历,对侮辱,不信任格外敏感和仇恨,他认为我与从前一样,易邪。 可是,呵。果然四万年的历练没有白费,我变了。 我笑一笑,“我确实,很介意同行之人不信任我。但是想了想我也确实没办法控制你们的心,你们想怀疑就怀疑吧。” 萧然看着我,面上有些忧扰,“元上,你会不会觉得帮我们寻找重明镜,帮师兄寻找家乡的消息,拿亲人和自己的去冒险,很不值?” “不会。”我也看着他,“我曾说过,我帮你们不只是为了你们。我自己也需要重明镜,我的确不想把家人朋友圈进来,但是已经没法阻止了我开始并没有想到会有什么危险,是我的疏忽。” “对不起,元上。萧然不该对你生疑,同行之人渐行渐远,皆因疑而起,元上是萧然的恩人,再如何,萧然也不该” “等着她。” “什么?” 我笑了笑,“萧然,这么多人里,没有一个人把陶冉留在了梦劫这事当一回事,苏顾,茶墨,允儿,冉冉,司元,甚至你的师兄安默浔,没有一个人为陶冉而伤心,皆玩笑如常,你真的就没有察觉吗?他们都信我,信我不会把陶冉怎样。只有你,只有你认为我会害死陶冉。” 他的眼睛里惊惊愣愣,终于闪出光亮,猛坐直,“元上你是说,冉儿还能回来?” 我笑着点头,“我原谅你的不信任。你安安心心等着陶冉归来,到时候让她来跟你说明一切,你就会信了。” 萧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出来,“元上就别取笑萧然了,不信二字,今后不会了” 我夺了他的书,作出一个要打人的姿势,“好了啊,你赶紧休息,别闲着费神,你这骨针的伤,若是不好好养,陶冉归来时你都恢复不过来,如若倒时候我与她又吵起来,我便再扎你几针。” “元上书下留情”萧然笑着格挡。 “睡吧你。”我把书扔下,笑了笑,“我走了。” 推开门,看到苏顾的背影转过来,对着我一笑,伸出手。 我看着他,亦笑,将手搭在他的掌心,“素雪台,去过了没?。” 他轻笑,“去过了。不过不介意再去一趟。”他目光直直那“无底洞”,又看着我,“还想玩吗?” “走吧!”我蹦蹦哒哒地揽了苏顾的腰。 今天事是不少,不过有人陪我忙了。 素雪台。 今天最后一个地儿。 飞落在栏杆里边时正好和茶墨打了个照面。 他眯眯眼睛看着我俩,“叶子,你这胆儿比从前更肥了哈,要么就是脸皮更厚了,你们两个人这么搂搂抱抱地在这漠域圣地乱飘,你真的就没有一丝,不好意思?” 我一萧戳在他肩前,毫不客气地将他推开,“没有,一丝都没有。谁同你脸皮那么薄了,追一个小女孩追得满山跑,要不是我,还没追到。” 茶墨幽幽一叹,“无情无义啊你就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 我顿了顿,茶墨又笑起来,“还真信了?叶子你不用当真,进去吧。我和苏顾聊聊。” 苏顾点头,“宁儿,你进去吧。正好,我也有事。” 我也点个头,自走进去。 默浔已经在了,也是刚来,我同他简单的打个招呼,来到冉冉床边,微有些惊地看着冉冉已有了血色的小脸,“还没醒呢?” 安默浔正握着冉冉的手,担忧地望着冉冉,又抬起头看着我,“元上,雪冉她” “你放心吧。”我探了探冉冉的脉,松了口气,微笑,“小丫头经不起这前前后后的折腾,这不过是睡过去了。” 默浔眉间便也一松。 “唔” 我挑挑眉看向榻上那正妖孽地伸着懒腰的小生物,再斜了斜默浔,果然发现他眼角带了丝笑。于是拿手圈了个拳放在嘴边咳了咳。 “嗯?”冉冉那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终于睁开,看着我愣了愣,想拿手揉揉眼睛,却发现自己那只小爪正被安默浔握在手里,她看着安默浔顿时愣了。 我笑出来,“小懒猫,懒腰伸得很舒服哈?” 冉冉咬咬嘴唇,耳边爬上一丝可疑的红,她慢吞吞地坐起来,鼓着小脸朝我努了努嘴,又缓缓转脸看着安默浔,抬手捂了安默浔眼睛,“默浔什么都没看到是不是?” 着看安默浔把冉冉的小手攥下来,我笑着,目光似无意地滑过冉冉全身,“看到了又怎么样,迟早,默浔会把你看个够。” 两人皆有些脸红地咳了咳。 我乐呵地嘚瑟着,果然了,安默浔这些看似冷漠与冉冉这类看似脸皮很厚不谙世事的人,还是能脸红在本元使的调戏下。呸呸呸,语言魅力下。 “那师父啊,晶儿怎么样?”冉冉转移话题。 “没醒。”我挑挑眉坦然答,“慕方笙隔时辰就得来问一次,怎么还没醒。” “为什么呀?”冉冉有些着急。 “因为梦劫未破,陶冉需要梦劫来涅槃,所以陶冉重生归来之前,紫水晶不可能醒来。”我笑一笑,“不用担心,害不了它。” “师父,那萧然又是怎么回事?我隐约记得师父对他动了,呃,骨针?” “萧然对我的疑虑被元冕提前下在他身上的咒法利用,萧然算是误入了邪,还好现在好过来了。”我抬抬指尖,凝出一点鲜红,像极了梦劫里我眉间的血坠子。扯了扯嘴角,一声冷笑,“放心吧。元冕,以后这段时间我不会让他再爬的起来的。他以为我留着他的命是因为心软么?” “元上?”“师父?” “你们俩别告诉我要我同情他,”我收起血滴,“这可不好玩。” “没有,师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血焰离火 叶宁的平生,只主动穿过三次红衣。 第一次,五千岁满时,受了幻惑而参加的元使继任大典,不情不愿。 第二次,梦劫一舞步红莲,未抗未拒。 第三次,入主钟苏,淡漠。 看着巨大的水晶镜里,一身烈焰红衣的自己,我不禁恍了恍神。 成为叶宁之前我也是喜爱白色的,那时觉得素白潇洒,不同与现在只觉得比较简单。那时既懒又调皮,所以身着白色滚了几天就发现极易脏,所以天真的我就在裙边儿袖口这些易脏的地方洒点颜色。且那时候的装束十分的侠女,常喜欢将广袖袖口束于手腕,脖子上束一条万能的围巾,要么就拿那在三十六天自己扯出来的大片纯白而丝软的绸往肩颈一绕,轻巧一系,加点小灵术改改样式,洒点渐变的颜色,系不系腰都可,也可以不用绑袖,再不系别处就出去鬼混,活蹦乱跳得仿佛叶宁该有的少女年华,可惜了我这么长的寿命,也就只那一小段少女年华。 后来因为有些事情,身上的白衣就染红了。 开始也只是被额间不时出现的血坠子淹没,后来却日日生活在烈焰里,便再没打算脱下那有如烈焰烧身般的红衣,也再没能摆脱那烈焰般的瞳仁。只是在他人都当我是疯魔了时,我自己却清楚的知道我从没有入魔,慕言清说,我的容颜仍然像从前一样干净,我的心依旧是那颗初心。那不过就是我的一段涅槃。 而那个时候的元冕才真正是魔,一袭华贵邪魅的紫袍,所步之处遍铺滔天的紫色焰火,焚尽生灵,他燃尽血液,想荼灭了我所有的希望,只可惜啊,那漫天的紫焰还是崩散成了烈焰熔浆,他的自负与疯魔也只能化作一句恶狠狠的诅咒。 “姐姐。” 清脆而柔软的小声音打断了我的出神,我回过身,原是小凝绾,便轻轻笑笑,俯身将她牵起,“你怎么来了?” 她抿了抿唇,开口道:“凝绾早已来了,只是盯着镜子里的宁姐姐多看了一会。” 我再笑,“你知道我是谁了,怎么还叫姐姐。” “那凝绾该叫你什么?元上?”她若有所思了会子,道:“可是凝绾不想这样叫呀,我想,亲切一点。就像我见到黎蓁阿姐也没有叫灵巫殿下一样。” 我牵着她的小手想了想,微微笑起,“那就叫姑姑吧。” “宁姑姑,”她笑起来,“那,凝绾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 “为什么我们漠域的祭衣,都和人世南疆的衣服很像?” “这个”我顿了顿,“当年觉得,人世里比较顺眼的,这样正式的衣服,也就南疆各族,包括不远的灵谷所以稍改了改,就用在了漠域各种大典之上。” “那为什么要是红色的?” “因为位分比较高。” “位分高为什么就要穿红色的?” “这个我不知道,不知道这么多年里,漠域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规矩。只不过,我这一身,也没合什么规矩,毕竟我会回来这样的奇事,也没有哪个规矩料得到。所以我,其实可以随便挑颜色,只不过娲夷山平时没什么继位典礼,也没几身合适的祭衣,这身纯属凑合。”我奇怪地看着她,“绾绾,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沉默了沉默,又看向我,“凝绾梦里,对南疆总是有些记忆,所以奇怪。而且我其实不喜欢红色,因为它,很像血的颜色,像我常做的噩梦里一样,像梦里的人死的时候一样好可怕,而且太鲜艳,穿不好,很容易就很难看啊。” 我愣了愣,对这句“梦里的红色”有些晃神,然后看着她,怕勾起她的不愉快,便尽量温柔轻笑,“那需要我去换掉吗?” 她看着我摇头,复轻轻笑起,“谢谢你,宁姑姑,但是凝绾不讨厌你穿红颜色。” 小凝绾果然不是个一般的孩子啊。我抱起她,笑着,“为什么?” 她天真而水灵的小脸上画着坦诚,“因为你漂亮。而且凝绾喜欢你,你一点也不可怕。我见过穿红的人很多,但是只喜欢你和阿姐。” 我看着她笑一笑,轻轻转身。她却轻轻抚着自我发顶垂下来的红色丝绳,小小的手指又摸摸连接在一起的,我额间的简单的眉心坠,笑起来道:“宁姑姑,你的头发还没绾好呢。” 我亲她一口,笑,“不绾了。” 我同意把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是因为不想为了一个不必要的东西而去不断圆谎,是因为我想给让漠域百姓更加放心些。司元一辈想要公开,不会单单为了补偿叶宁,当然,我不否认有一部分是出于此考虑,也接受,但是另一部分的人,譬如尊掌,他定不单是这样想,因为我的身份一旦公开,是,我的决定无论是什么,可能会少一些唾弃谩骂,但是这也是给我的压力,因为这会让我知道漠域所有人的希望都压在我的身上,这算一种软弱的逼迫?然而我也并不想费口舌再同他们辩论,因为我知道,即使我不应允,尊掌也会想尽办法让这个消息流出去,虽然我现在的灵力让他们闭嘴并不是很难,但是身份这东西,原也不是什么非要瞒着大家的,没有必要非瞒着,也不必要撕破脸,“斗智斗勇”。 原本,有慕方笙、萧然反应在前,元冕与我本身令人担心的性格在后,我是曾担心会使我身边的人不自在,可是现在已想明白了,他们信我,便不会在乎我是谁,不会忌讳我的位分。 所以,因为这于我没有多大损失,我公开,又不一定要摆一套尊贵的架子,我仍然是我,这看着正儿八经的祭衣,顶多也就穿这一日罢了,我既依然是我,也不用那么正经八百,换身衣服勉强凑个感觉不同就行了,也省了跟仲宁尊掌一干再辩论,毕竟他们还算是我这一世的长辈。那么至于头发这个麻烦的东西,就随他吧。 正打算再亲凝绾一口,外面却突然传了轰隆的声响,紧接着地面就是一阵轻晃,钟苏殿方向传来喊叫声。 “宁姑姑!”凝绾惊而严峻地看看外面又看着我。 我一皱眉,将她放下,把情九带出来交到她手上,蹲下身抱抱这小丫头道:“你手里这个东西,它会保护你,姑姑要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吗。” 她紧抿着唇,捧着九颜泪,分明的眼睛自信而强作镇定地看着我,对着我信任的目光,点点头,坚定地回我一个“嗯!”。 我摸摸她的头,起身,又敲了下情九,“情九,保护绾绾。”便移形走了。 钟苏。 我抬手挥开殿门,一脚踏进去,便看清楚了大殿里四处趴倒吐血的人,以及那罪魁祸首。 心下一跳。 紫色的羽毛,高贵而庞大的身躯,两条有力而优雅的脚爪踩陷地面,一双美丽的巨翼轻轻扇动着,钟苏殿内还插着许多它的羽刃,它忽抬起颈子,张开喙,爆出一声又一声清嘹的长鸣! 它的全身漫遍浓浓的,层层的灵光,显然就并不是邪兽。 我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欢快的心跳,看着它那三条飘逸而美丽的长尾,嘴角微笑,一步一步,轻轻走过去,开口唤它—— “重鸾。” 身后却一阵窸簌。 “小宁——” “阿宁——” “师父,你认识它吗?”“雪冉,小心。” “元上小心啊!这神鸟疯了!” 我目不斜视,仍然静静向它走过去。 身后是大门再度开启的声音,并一声“叶子我们来晚了”,又沉下去。 重鸾的翅膀扇动愈轻微,张着喙,却停住了鸣叫,静静的看着我,目光里有些疑惑。 我停在它的面前,拿清明的目光,抬头看着它,“是我。” “叶子你小心!”茶墨只出了一声却没再靠近,我知道苏顾已拉住了他。 此便是长久的对视。 看着它看我的目光渐渐清明,我觉得气氛还是由我打破,便笑: “欢迎回来。” 重鸾再度长鸣,巨翼一抬,所有人都以为它将扇下来,忙遮住眼睛,可它扇下来的一瞬间,影儿却不见了。 “咦?”“那神鸟呢?”“冰允祭司,您没事吧?”“谢谢,没事。”“司元君上,您小心点,我扶你起来。”“尊掌?”“我没事,仲宁,你去看看,咳咳咳元上”“放心吧。”“是元上收服了它吗?”“哎——你扶我一把,唉”“雪冉,小心点,起来。”“默浔我没事,那鸟呢?哎哎哎,萧然,你慢点”“萧然没事,嫂子放心吧。” 我看着手中蕴集了一团紫雾的灭泪,回身丢给苏顾,笑起,“带走吧。” 苏顾点头,“好。” 茶墨却拉住苏顾,“哎哎哎等等,这到底是什么?” 苏顾微微皱眉,“你不知道?” “废话!知道我还问你!” “走吧,帮忙。” “哎哎——” 我站在那里看着二人居然一同走出去,竟然笑了笑。 尊掌虽不知变故,却略思索,顿时一跪,一嗓子高喊出来:“跪见神祖!” 仲宁司元立即也跪了,高喊如尊掌。 众人皆愣,连茶墨都惊惊回过头,仿佛才注意到我身上的祭衣。 我自己都愣了愣,回过身,却对上尊掌一个眼神,无语片刻,还是将笑容收微,从从容容飘至钟苏殿台阶之上的主座,歪歪身子颇随意而习惯性地拿手指支着额角,扫视着台下众人,从容微笑,声音却清楚而威慑:“可有疑问?” 一向带着一节面具的巫女钟吾向前一步,朝我一礼,并保持着这礼问:“钟吾冒犯一问,今日尊掌尊者召集众人,说是有重要之事公布,为何为何是带我们跪拜元上,却称您为祖?” 我笑容愈艳,“渊古” 一句渊古,众人皆跪,这是尊祖宗的规矩。 我挑挑眉,“渊古,难道不是漠域的先祖?” 钟吾抬起头,惊疑地,“可是这与元上”瞳孔突然一紧,仿佛置身巨大的震悚之中,“难道元上” 此话未敢完,一室寂静。 我赞赏笑起,“怎么,不能吗。” 后又有一长老跪在那里对我一礼,“元上,此话不能乱说” 我缓缓起身,笑着,“我也知道,此事重大,尊掌的话,于你们也不敢轻易听信。我还以为尊掌必有办法让你们信了,所以本来呢,我倒也没想多费力气向你们证明,但是巧了,今日重鸾恰好归来。好罢,那就不带回去解封了,茶墨,将重鸾鸟放出来。” 此话一出,一片骚动已是必然,众人都赶紧起身躲避。 重鸾的一声嘹亮的长鸣就这样破嗓而出,震得整个钟苏殿都轰了几声。 我站在阶上,看着正对面,远远长鸣着的重鸾,眼底的笑容沉下去,挥袖—— 一片赤红的烈焰朝重鸾迅速烧过去。 “血焰离火!”殿内响起惊叫声,因为火焰在向四面八方蔓延,这里虽无物可引燃,可烈焰却越长越高。此焰无烟,却碰即成灰,那隔了很远就能烫伤人的温度,逼得钟苏殿众人潮水般急急都向墙壁退去,有人动了法术,想以水灭火,那火却瞬间涨旺,肆虐欲狂,从地面舔舐上室顶。有人发出了绝望的惨呼。 就在滔天烈火即将吞没墙壁时,一道灵光一闪,将众人与火焰分离。原是一结界的轮廓。仅隔一道无比薄的结界,烈焰却没烧进来,但已将小结界舔成赤色,奇怪的是,通过结界还能够看清楚火焰里的一切。 那些人看着自己竟奇迹般的从即将要死去瞬间逃离至生,便自绝望边缘渐渐远离也渐渐脱力,许多人都靠着墙壁滑坐下去,有些人直接就跌坐在地,微微颤抖着,长长喘着气。 我看看长身玉立在重鸾身后的苏顾,看着表情淡淡的他指尖亮着的莹白的小光点,笑一笑,他竟比我抢先。又看看茶墨,他正疑惑地看着周身竟不能近身的火焰,又看看苏顾——他没有给自己设结界,但火焰却怎么也不能近他的身,仿佛他周身有一种强大的气泽,顿时就明白了,瞬间为自己又被苏顾所救而倍感丢脸。 我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迈进烈火,结界里那些阻止的声此刻就如同火爆之声,丝毫不需要入耳。 我没有结界,不用气泽,因为我本身就不惧烈火,它也伤不了我。 一步,一朵烈火红莲,燃烧着的花瓣,仿佛成了烈火的养料,让它愈发滚烫和嚣张。 重鸾的凄厉叫声越来越近,我停下脚步,终于看清楚火团里的它挣扎的跌跌撞撞的样子,看清楚它燃烧了的羽,飞起又摔下,再飞起,再摔下,边挣扎边厉号的它。 我看着再无力飞起,声音渐渐嘶哑消失的重鸾,抬手抚摸它的喙,使它微微睁开的眼睛看向我,我温和微笑,“我来帮你。” 自我的指尖烧起赤如彼岸花的诡异焰火,它更加滚烫,迅速烧灼了重鸾全身,这一次,没人再能看清血焰里的景象。 我与苏顾抬手抬起手指。 血焰渐渐汇成团,如太阳一般瞩目升起。 一缕缕细白的丝线如蚕丝一般缠绕上血焰“蚕蛹”。 最后一缕丝线。 苏顾放下手指,与我对视,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与我一样的把握。 静默片刻。 巨大的“蚕蛹”开始微微晃动,愈来愈剧烈,开始萦绕出金色的光辉。 “蚕蛹”上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纹。裂纹里逐渐溢出鲜红的血焰,流淌。 咔—— 巨大的一声响动,“蛹”片片碎裂,坚硬的裂块一块一块向四周浮动,露出里面一片紫色的光晕。 我抬起手臂,接下那个缓缓下落,紫光渐淡的影儿。 渐渐的,紫晕散了,烈火化作星星光点,升腾不见。 结界一失,众人惊愣地站起来,看着我怀里那个系着紫裘,身着白边纹紫色祭衣的高贵纤影,皆一惊呼—— “陶冉殿下!”便想近前。 “退下!”我厉喝一声。 我抬起掌心现出灭泪,刚想拿它蓄些适应陶冉的灵力真气,却一只手突然拍在了灭泪之上,将略微浮起的它又拍回我的掌心,同时我扶住陶冉的那只胳膊上重量顿失,瞬间的,一双清亮的眼睛对上了我的眼睛。 “我回来了。”陶冉习惯性地抱起胳膊,扫一扫视周围,又打量打量我,略带嘲讽地笑起,“真不巧。” “欢迎回来。”我给了陶冉一个瞬间的拥抱,又回复到原来的姿势。 满室人,皆惊得下巴落地,纷纷揉眼。 允儿茶墨反应快,赶紧对了对眼色,抢先跪了,茶墨跪了一只膝盖,高呼:“跪见神祖,恭迎陶冉殿下涅槃归来——” 仲宁与尊掌也被他们拉回过神,即同跪同呼,立刻的,其他人也马上跪了,高呼跪见。 除苏顾外,只萧然与司元还愣在那里,司元是惊喜得忘了动弹,眼中浅泪,而萧然则是完全震住了,仿佛不相信这是真的,眼眶竟也微微红了。 冉冉与萧然站的近,抬头看看他,忙伸手扯了扯萧然衣角,萧然才晃过来,跪下去,尊掌也是抬头低声提醒了司元,司元才反应过来跪了下去。哦,如我之前与他们说的,萧然与安默浔是归辰鼎弟子,可以留着全礼只跪师门父母,不必为了陪我作戏就白白费了一次膝盖,但是为了配合尊掌一干,他们还是义气地跪了一膝。 我望望陶冉,挑挑眉,“你这是,哪偷来的祭衣?” 陶冉扯扯嘴角,“你以为我稀罕穿吗,算是涅槃以后,当作仪式完成,封给我的吧。” 笑一笑,我又望向众人,挑眉,“起吧,你们跪我,自是承认了我的身份,承认了就行。我还有其他事情,平日里若无什么事,当还是司元在钟苏坐镇,我也不会常来。” “是。” 立刻就是一片响亮而恭恭敬敬的声音。都齐刷刷站了起来。 尊掌向我礼道:“禀神祖,属下等已发下通知,明日,各域灵巫将赶到漠神邸,同漠神邸弟子长老一起跪见神祖。” 我皱皱眉,“有必要么?” 尊掌更加恭敬道:“或者,神祖大人可各域去走一趟,直接向民众召示身份。” 我冷笑,低眸理理衣袖,“尊掌可真是费心。不必了,虽然我最近是有事务得回一趟漠神邸,但我去起来是容易的,那些小灵巫,就不必令他们忙了。” 尊掌急向前一步:“可是属下已发下通知” “没关系,我来取消。不必费心,我已让各域收到消息。” “神祖大人——” “要是一定要接受参拜,我捏个幻象在整个漠域上空就是,瞬间之事,何必跑来跑去。”我对着尊掌笑起,“特殊之时行特殊之法。尊掌,漠域近来灾近事多,灵巫们都忙得很,片刻的离开岗位,就有可能让某些居心叵测之人趁虚而入,即使他们并不能与我成为对手,但是若是有人遭伤,都是漠域管理的不是。你怎能如此不周全。” 谁愿意做那些不自在之事,我有意给漠域人吃颗定心丸,可是尊掌的目的却是让我亲眼看着众人参拜,他想让我亲眼看着漠域人对我的希望,让我不忍作出弃灭漠域的决定,时隔如此多年,很多东西沧海桑田,可他却还是习惯控制着我。没关系,我已不在乎,只是难免不顺眼,我与他的意愿背道而驰,其实更多是因为我不受控制的反感接受他的安排。 尊掌的脸白了白,低头恭敬了一声“是”,又突然抬起头,道:“那么,神祖大人,您的过往已然苏醒,而陶冉殿下与您亦有渊源,如今殿下也涅槃归来,是否也该思号册封?” 陶冉冷笑了笑,她知道,不管给她什么位子,都不可能和我比肩,一来她确实打不过我,拿着低我一等的本事来和我比肩,就总会因为这个,被人习惯性的看低了地位,根本就坐不上去,此,就会成为自取其辱,而如果她接受了册封,低我一等,那么她面子上是过不去的,再如果,她什么都不要,可是她自五千岁消失现在已重新出现,既已回来,那么想再隐居着已不可能,这很麻烦。所以尊掌这是在给我与陶冉之间找茬,他不是想报复谁,他就是想知道我和陶冉之间的默契是否真的堪当大任,是否真的已经破冰。唔,不过他找的这个茬,还确实是个迟早要解决的问题。 我知道陶冉现在没身份,尴尬于摆布这些事情,她也不愿意为这些东西费神,所以一定会把这个包袱扔给我。果然,听她不屑地哼了一声,又看着我道:“我不稀罕这些,什么都不想要,所以你随便。” 陶冉这句不稀罕,是在给我减轻压力,也让所有人知道,她既然不稀罕,就不会为此闹事,也是给她自己一个面子,告诉别人,她是因为不稀罕,才不和我闹来的。这就是语言的魅力,所有人都只能奉承表面意思,内里的意思,大家心照不宣,默默就知道了我和陶冉关系到底怎样。 我想了想,笑一笑,“好吧,我什么都不给你,但你仍然是漠神邸的殿下。一般来说,只要你不祸害四方,我都不和你吵。没人不压着你,你爱管哪就哪,也没人稀罕拦你,当然了,也没人敢不听你的。”我眼神给了陶冉一个微笑,微笑里的意思是,在你打得过的人里。 陶冉挑着眉毛地点点头,望着尊掌,“我同意了,既然没有具体职位,封号就不用想了。” “可从前,并没有先例” “从前也没有祖宗再回来的先例,现在不依旧封了吗?”陶冉哼了哼。 我听着陶冉一本正经地斗着嘴,自在一边抱起胳膊,挑着眉点头。 苏顾脸上闪过一抹笑意,走过来,停在我身边,我侧过脸看着他,他好看的眼睛里是从容的笑意,轻轻抬手。 我望着他,一笑,将手放他掌心,苏顾嘴角微微上扬,将我的手反握住。 我又挑挑眉看着尊掌微笑道:“尊掌,还有什么问题吗?” 尊掌看着我和苏顾牵起的手微微皱眉,听见我的问题,忙收回目光将身子俯得更低,恭敬道:“禀神祖大人,已无。” 其他人都恭恭敬敬低着头。而自茶墨处传来一声咳,我斜过去,允儿、茶墨、冉冉正悄悄微抬着头忍着笑看我。 我一本正经地咳了咳,另一只手上的汀雨箫小幅度地上挑了挑,示意允儿待会带大家来找我,允儿点点头。 “尊掌,那我便走了,准备准备,回一趟漠神邸。” “是。恭送神祖。” “这些礼就免少点吧,你知道漠域最近事多,没有时间浪费在行那么多礼上。” “是。” 松风涧。 推门进来,苏顾微微一笑,问我:“你为陶冉折了多少修为?”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哦你该知道的,这些法术你比我清楚。十万年。”我有些小嘲笑地得意着:“你说是晶儿的梦劫笨呢,还是我与陶冉聪明?梦劫本来不敢放了我,可是又没有能力留下我,看见陶冉对我用了灵锥,它以为我根本不会再有能力报复它,就算我能恢复,那时它也已经成功升了修为,不再怕我,这才急忙把我放了,殊不知,就算它升了修为,也一样会死在我这。这就得怪它感知不具体了。” “我来猜猜,那日陶冉捡到你衣服里掉出来的纸,记载着进入梦劫空间的法术,你想让她知道你在哪里,而你知道,陶冉一旦知道了你要去所谓的冒险,她一定会跟过去。” 苏顾很自然地走过来帮我下头上的小点缀,我笑道:“那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陶冉,让她和我同去?” “因为梦劫,” 我抬抬手将衣服换了回去,随我和苏顾进来的茶墨在那举着叶子笛哎了一声,笑嘻嘻道:“别换啊叶子,多好看啊。” 我把自己横搭在藤座上,伸了个懒腰,笑,“看习惯了就不好看了,我还是给你留点想头吧。” 陶冉也挥挥手把衣服换了,自在地把自己摊在一藤椅上,闭起眼睛,“叶宁啊,装得挺像。” “装什么,也就看见你们我才想起来我也是叶宁。之前的气势我本来就是漠域的先祖,渊古。” 允儿带大家挥开门进来,脸上带着笑,“是,渊古大人。你这样一说,我们倒真不知道怎么看你了,明明眼睛里还是昔日的叶宁,可是你只要一正经起来,我就能将你毫不混淆地看成那个数百万年前,素不相识,高高在上的渊古。” 冉冉也略有忧郁地走过来,“师父,这是真的。冉冉从前倒还不觉得,今日师父一身烈焰祭服,挥手就是血焰离火,我是真的愣住了,恍惚间,看到的就是渊古大人,你说起话时,我仍会觉得,我们竟和神祖这样说话” 我抬手将殿中的椅子浮过来分列两边让大家坐了,笑起,“本来就是。只不过于你们,是不必在渊古后加上大人二字的。于尊掌一干,我必须高高在上,那是他们的礼数,我也无意和那些人交朋友,但是你们都是我生命里自自然然的一节,是我确确实实用了四万年相处的家人,若我是叶宁,我的生命里只有四万年中之事,若我是渊古,我的生命不过是从这四万年往外延伸了些年月,所以对大家,其实不管我是叶宁还是渊古,都是一样的。” “唉~”茶墨虚叹一叹,“我们居然和渊古交起了朋友,有幸啊,有幸” 我白去一眼,无奈道:“你要是非这么想其实我不过是多活了几年,你就当,漠域的诞生是我多年前不小心闯下的一个祸,从出生任性到现在这样想,对我是不是就没那尊贵敬畏感了?身份示众不过是顺局势自然发展了下子,可无意给你们找不自在。” 安默浔思了思,认真看着我静静道:“元上,你既然亦是渊古,而渊古是漠域的神祖,也是六界的始祖神之一,这即是说,其实漠域与他界,还是有联系的,是吗?” 我抿抿唇,想了想,点头。 陶冉坐起来,打了个哈欠,缓缓盯了安默浔,捧着脸懒懒道:“你们还是想走?” 安默浔脸上有些无奈的笑意,道:“总归要给归辰鼎一个交代。” 冉冉点点头,咬咬嘴唇,勉强笑道:“默浔,萧然,慕方,还有其他人,他们都是暂时安排了人世的事情才过来,虽然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但是现下能回去,自然不能留世上的亲人恩师白白悲伤。尤其慕方,他还有那么大一个慕方府,总不能白白扔了,祖上的基业啊。” 允儿坐在冉冉旁边,笑得也是无奈,看着冉冉攥紧的衣角,爱怜地抚抚她的头发,“冉冉,你可能不想提醒默浔,不想让他们有压力,但是他们有知情的权利,你知道的,出去漠域,就很难再回来。” 默浔看着冉冉,沉静的眼底渐渐浮上来一片痛意,亦紧紧抿起唇。 冉冉却呼一口气,伸手将默浔的手拉住,轻松而暖柔柔地笑起来,“不要紧。默浔,我知道,你虽然口里说完成了自己的责任,你在归辰鼎过得也并不很快乐,但是归辰鼎到底与你有恩,有些人,譬如你的师父,师兄,他们于你的意义,就像师父对我,是家人。要是让我,在什么地方只同你在一起,而丝毫不去想,不去联系师父,我也做不到。” 茶墨装模作样地捏了杯茶,瞟了瞟陶冉不正经地笑道:“那个,其实啊,有必要回去的人,可以考虑回去,但是但是,如果方便,其他可以不回去的人,让一定要回去的人带个口信不就行了吗”又猥琐的瞟一瞟陶冉,见她只是晃在藤椅上悠悠闲闲地捏着一根发簪玩,松了口气,赶紧喝口茶压压心跳。 我一直在戏弄情九和里边那只小翎鹰,对于众人的话题一只耳进一只耳出地点着头,可是殿里却突然静下来,我一抬头,突然发现除陶冉以外所有人都在看着我,吓了一跳,干笑着默默把情九和已经白脸气青的小翎鹰收起来,心虚道:“看我干什么?” 允儿笑出来,“自然是等你开口下结论,到底,这人世的孩子们同我们漠域还能否把情缘结下去?” 我挑挑眉,“急什么啊,我那记忆还没复全,幻灭也还记不起来是什么,漠域的结果,他界能否恢复都还难说,你们现在回去,干什么呀,难不成大费周章只为报个平安?不是说要等结果出来再回去交代么。” 茶墨笑出来,“我们是都被那破问题绕进去了,竟然连我都忘了你说的这一茬,还是咱家叶子你看得全面哈。” 我笑笑,“这个事,不光得看我,还有苏顾和陶冉。他们也都是身系两界啊。” 冉冉看着我问道:“对了师父,你还没告诉我们,你和陶冉师叔和先生,是什么渊源呢。” 其实冉冉她本来是想喊苏顾师爹,后来觉得有些别扭,加之可能影响到她大师兄的不愉快,于是直接喊了先生,在漠域向来不拘泥称呼的,冉冉这声先生,在漠域的规矩里意思甚多,也是包括了,师爹的意思,倒也让某些人无法有理由不愉快。 我唔了唔,也捏了小杯茶,“苏顾这个有些复杂,但是陶冉这么说吧,三十六天的传说,你们可都知道?” 冉冉点头道:“知道,从梦劫里知道师父是渊古以后,我就去问了默浔和萧然更详尽的,渊古的故事,三十六天的事情漠域没有书记载,但是萧然和默浔讲给我听了。” 允儿微笑着,“倒不是没有书记载,只不过你没看过,从阿宁重生劫以后,那些书,就被尊掌他们命我传至娲夷山了。” 我皱着眉,“等等等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重生劫醒来以后各种不适,整日里头昏脑胀,这事虽然小,但我倒是同你提过,你当时头疼,关于渊古的印象支离破碎,对于那些书更是想不起来,我也没敢多说,万一,你再头疼呢?” 茶墨疑惑道:“他们要那书干什么?” “他们自始至终是知道阿宁身份的,重生劫这一涅槃过去了,阿宁的苏醒就再没什么劫来阻碍。可能他们想从书上再研究研究,思索出渊古如何早日能苏醒。或者说他们一向是遵从让阿宁从天数,比较顺其自然地醒来,所以并不想让阿宁拿那些东西来刺激自己。” 陶冉放下手里簪子,闲闲道:“或许尊掌那老头子那时候还不想叶宁想起来。重生劫刚过,叶宁这劫还渡得半过不过,满身灾病,那身子骨,实在不是承受那么大力量的时候。” 我挑挑眉,咳了咳,继续道:“听说过就好,三十六天是我的地方,三十六天里我提前设下了一些咒法,能保证那地方无论何时都是我的,这倒不是因为我贪婪,我是真的喜欢云朵上面,不愿意以后有人在我的地方心安理得得建别的东西,也不太服气为什么大神们非要把那么好的地方就要给了他们,那时候年轻,正是耍小性子的时候,所以天上那些神仙的性格我向来暗暗合不来,自要占他们一块地方的” 茶墨笑着,“真不愧是我们家叶子,早年间也是够任性啊。” “咳咳。但关键是,后来我去往人间,折了一半法术,女娲大神忧心忡忡地提醒我说人活一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逍遥自在,要我三思后行,于是我便想了一下,反正法术已经折了,它恢复快慢取决于我的经历,就不是我能够计算的了,所以也不能再改变计划。万一以后我真的有不方便,留一块别人进不了的地方,也好作今后的归宿。” 冉冉听得很认真,点头道:“那然后呢?” “我没有想到,我给自己留的这地方,自己最后却并不想住,这才圈了漠域。但是世界上没有什么地方能够独立存在,能独立存在的地方也不是一个人甚至一个神能够一力将它永久支撑住的,所以三十六天就成了我用来获取与外界联系的工具,那里的离火,结界,都是我安排的,凤凰要往里送魂魄,也是我提早想好的,漠域灵人的出生,其实都是靠这些荒魂进来,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是被空间小碰撞所摔脱的。” 允儿道:“这又与陶冉有什么关系呢?” “听我说完。魂魄进来,要让他们成为灵人出生死去,只靠我的咒法?我的咒法不是万能的,有些违背这世间规律的东西,不可能靠我一力永久的支撑,这也是漠域总有一劫的原因。不过,我虽然知道漠域不可能永久,却也希望它能长久,但我当时已知自己离死不远,所以我,掰断了当初没来得及扯下来就成功化人而留下的最后一只翼,希望能够成就一只凰,来帮我调节漠域的规律,只不过,漠域是个特殊的空间,所以我的羽翼,也只能是一只雏,而漠域又没有烈火没有人心险恶大劫大难,它难以生长磨砺。” 茶墨一敲桌子,一脸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陶冉就是那羽翼,是吗?” 我看看陶冉,见她没什么意见,于是点头,“是的。生泪的力量化给了陶冉,所以陶冉就成了漠域唯一一个能不断投胎重生的生灵,并且每一世,都是以不同的身份和样貌甚至记忆来生活,这是生泪的效用,也是为她自己积累更多的经历,漠域没那么多坎坷,所以修为,只能靠更多更长更丰富的经历来抵消那些大起伏。”我顿了顿,继续说:“不过毕竟是凤凰,离了苦难,即使成长却也很难成为真正的凰,所以四万年的漠神邸生活加上梦劫的事情,才姑且算是陶冉的一次涅槃,但是陶冉仍不是凰。” 冉冉惊到了,道:“啊?这还不算真正的涅槃吗?” 我点头,“是的,涅槃里的痛苦是为了炼心,就像人间道士和尚,不也是要悟了才能修成正果吗?所以梦劫这次的第一涅槃成功,源于陶冉的心念发生了改变,下一次,需要心的完全的蜕变。” 允儿问:“我想知道,陶冉不断经历不断忘记,她不能记得最初的身份和法术,又如何能帮你调节漠域?” “当初折翼我确没想到不能化成凤凰,但是我也有信心我的咒法还是能支持到陶冉经历够了想起来的,当初陶冉只是一只雏,灵力大大不够,于是我设了咒,当它完成第一次涅槃时,就能掌握调节之术,就算不能掌握,漠域的生息也会系在她的身上,只要她懂得调息自己,就能同时调整了漠域。再说,还有九颜泪呢,那个时候我是神兽,不能哭的,因为眼泪会带走我的灵力,九滴眼泪,真的消耗了我大半力量。当初我死前将所剩无几的力量都化给了羽翼,虽然我那时灵力并不完整,但是也是不能小看的。” 冉冉一叹:“世人都说漠域是从天地未诞生时就存在了的,没想到竟然是讹传。” “自然,那是我建的嘛,世上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充满了想象力。” 允儿抿抿唇,道:“不能哭那现在呢?你又是如何回来的?” “我没想到,我被自己的结界困在了漠域。我不是开始就是魂魄,所以灵散时便不会同漠域灵人一样灰飞烟灭,但是因为身上灵力已无相当虚弱,只是一抹气息,但仅仅是这一抹气息,都无法渗出漠域结界,可能有些东西真是注定的,或许这也是我的一种涅槃,又靠着漠域里我自己灵力的滋养,我身上的力量在迅速的回归,我的气息停留在漠域这么多年,终于成功聚成魂魄,带着封锁在身体里的力量,去经历更多的涅槃,成为叶宁以后,灭泪和情泪的灵力养护,还有堕龙鞭的伺候,更为我力量的回归作了不小的贡献。” 冉冉好奇:“堕龙鞭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我嘴角抽了抽,干笑两声,“这堕龙鞭可以诛龙这大家都知道啊其实那条鞭子是我当年因为无法化人,而同折翼一起,抽掉的四分之一根脊” 大家一脸惊悚。 允儿嘴角也抽了抽,“因为它的上面,也承载着你的力量,所以,它也能帮你恢复修为对不对” “可以这么说,神兽啊,其实都是专门生下来受折磨的,就像凤凰,它不涅槃不能成凤,我秉承了这一传统,堕龙鞭得落在我身上,才能有助于我修为的复原” 允儿呵呵一笑。 茶墨压压惊,又点点头,“那叶宁的经历,莫怡的劫难,就是叶子你的涅槃?” “算但还不完全,这涅槃很漫长,你所说的不过是启封我记忆与力量的一个过程,也算是涅槃的一部分,鬼知道我真正重生得受什么样的虐待。” “那你现在不会还是不能哭吧?” 我笑起来,“怎么可能,我早就失了神兽之身了,翅膀都折了,现在就是个相对比较特殊的灵人。不过呢,力量还在,丝毫不少,倒也是没什么坏处,我就当做是那么多次的涅槃赢回来的一点点奖励吧。” 陶冉默默拿着一个小杯子低头摩挲着,不知在想什么。或许是在想那五千年?陶冉那五千年与我相生相系,她的存在是加快苏醒我力量与记忆的一大因素,或许梦劫涅槃的机会,就是冥冥中因此而补偿给她的 我抿抿唇,看向陶冉,静静的,认真的,“对不起。” 满室寂然。 陶冉还是低着头漫不经心地玩弄着那个杯子。 我笑了笑,“大家先回去吧,被我的事折腾了这么久陶冉留下,我有话对你说。” 陶冉手指一停,却又继续玩弄起杯子来。 允儿望着我,又与大家一对视,轻轻一叹,点点头,“好,我们走了。” 大家依言离开,允儿走在最后,走出大门时我隐约看见允儿的背影晃了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归于静好 大众视角—— 两天后。 茶墨与安默浔莫雪冉三人远远近近仔仔细细找过,却终究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回到娲夷山,却发现一片惶惶,而叶宁,已回到了漠神邸。于是三人忙追回去。 漠神邸。 回来时,天已黑了。一片冷清,居然都没有弟子在剑园参法。连茶墨的脸色都略白着沉了下来,莫雪冉与安默浔更是不敢多说,跟上茶墨,去揽月崖寻叶宁。 三人来到内殿,一直往里走,经了许多好看的殿阁,茶墨停住在一扇巨大石门之前。他盯着石门沉沉着,终于抬手。 “茶师兄——”莫雪冉皱起柔和的秀眉,拉住茶墨,清澈的眼睛里映着担心,“师父从来不许弟子们来葬天谷,连你我都很少过来师父会不会生气?” 安默浔眉一动,“葬天谷?” 茶墨苍白的笑,“小子,你别看名字可怕,其实里面漂亮得很。但是也可以很怕人,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 莫雪冉握紧了茶墨的胳膊。 茶墨看着她的手道:“进来就没看见苏顾他们,你说,他们在哪?” 莫雪冉一愣,看着石门张了张口,缓缓放开了手指。 安默浔牵住她,茶墨抬手,用力将门上的锁环掰了几转,竟同冰允当年藏身在冰峰山洞时那小开关的手法相同。 再一推,咔的一声,门开。 却是一阵呼啸的寒风夹着冰雪吹出来,三人顶着风雪迈进去,门关时三人身上已冰冻渗痛。 莫雪冉打了三个喷嚏,看着这漆黑的葬天谷里飞扬的白色雪点。 茶墨皱眉,揉揉鼻子,看着莫雪冉,“冉冉竟然都受凉了,看来这雪是真的冷了。” 莫雪冉再打个喷嚏,然后摇头,“这是心雪,不是天雪。唉葬天谷月出前本来就分外的黑,但黑成这样还是从没有过师父她,真的这么生气吗”又打了几个喷嚏。 安默浔淡淡的,将莫雪冉拉过来,自自然然地拢到怀里。 茶墨也摇了摇头,皱着眉道:“连我现在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冰允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她自己走了还是出了意外,叶子又为什么不去找她,叶子到底是生了多大的气使得娲夷竟冷成那个样,还,是个人都惶惶的总之,除了小允失踪了,我出来找了两天没找着,回来还兜兜转转找不着人,其他的是一丝也不能知道,我也郁闷啊。” 安默浔问道:“元上在哪?” 茶墨四望,气笑,摊摊手,“黑成这样,你让我怎么找她?她不许任何人天黑时在谷里用法术。就是气息能够感知,这里离揽月崖也还远,路上树石遍布,这黑咕隆咚的,你摸着感知走过去就不怕撞死?”叹了叹,将外袍和风衣掀下来给莫雪冉与安默浔裹了,无奈地将手叉在腰间,仍有些闲气地四处望望,“我们等月出吧。” 约莫等了一刻钟,一轮圆圆的月终于露了影儿,然后缓缓地,沿着一条柔和的弧线,爬上天际。葬天谷渐渐笼上了一层柔光,光虽浅,却足以看清黑夜中深色的障碍物。 月亮停驻在葬天谷最高的崖尖,似一个巨大的玉盘,竖在山尖。 而巨大的玉盘前,有一抹静静的,小小的白影,清净地,独自坐在山尖。 “师父”莫雪冉皱起眉,仰头看着那遥远的,小小的白点,心下一颤。师父一向都是这样的平静,有时候甚至连她也不能知道师父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可是葬天谷的气象,却能告诉别人,师父她平静表情下的内心到底有多么的波涛汹涌。 “终于是回来了。”慕方笙自背后拍了下安默浔的肩。 “主人!”他怀里的紫水晶瞬间扑进了莫雪冉怀里。 雪冉将它抱紧,怜惜地亲了亲,“你终于醒啦,可是怎么没变回人?” “梦劫碎了晶儿好多元气,晶儿在养元呢。其实元上让情九给晶儿渡灵啦,但是还没开始,允姑姑就出事了” 慕方笙叹了叹,“陶冉前辈要小黛和我来看看你们回来了没,果然和她说的一样,你们没把人带回来。” 紫水晶也眨眨眼,大眼睛里满满担忧,“连先生都没有办法了,只能同我们在山下等雪停,先生说,不许人上揽月崖。” 茶墨点点头,“他说得对,葬天谷本来就是叶子独自考虑东西的地方,一般来说,连我和冉冉都只能在她一时兴起进来赏景的时候跟进来看一看,叶子心情异常的时候,要是有人跟着,不扔出去就不错了。苏顾倒了解她,她能容忍大家进来已很好了,要是我们再得寸进尺一点,一定会被扔出去。” 慕方笙领三人向揽月崖走去。 慕方笙仰头看看揽月崖,摸摸头,“苏前辈和陶冉前辈,是一点也不肯告诉我们,为什么元上这么不正常,我也不敢问呐。本来陶冉前辈都要和萧然和解了,结果还没和萧然碰上,这事就发生了,这几天,显然亲亲热热并不是时候,所以我看着陶冉前辈和萧然也都互相不提和解的事儿。” 莫雪冉看看茶墨,再仔细看看,疑惑道:“师兄,你脸色不太对。” 的确,茶墨脸很白,他勉强一笑,“叶子她她是真生气了”望一望身边有些苍白的雪冉,勉强又挤出一抹安慰的笑,“你吓什么,你师父生气,又不会揍你,我才怕她把我踹出去呢。” 莫雪冉咬咬嘴唇,苦笑一笑,“师兄其实不怕师父生气,多生气,你都不会怕。” 空气凝固。 茶墨勉强牵一牵嘴角,“是吗?” 雪冉透明的一双眸子就像一汪柔光点点的泉,将他完完全全映在里面,她轻轻地说:“师父她,从来不会对谁完完全全的生气,就算是死敌,也不过恨恶其行,有一天,如果师父真的生气了,那么大约,就是真的被伤到了,要么,就是在和自己生气。师兄你很清楚,一直都很清楚,所以与其说你怕师父生气,不如说,你怕她受伤,怕她疼,怕她恨她自己,冉冉清楚,你也清楚,你会慌。” 茶墨仍然保持着嘴角那抹苦笑的弧度,只是闪着自嘲笑容的一双眼睛缓缓闭上了。 “叶宁!” 忽然听到不远处一抹影子正仰着头朝崖上大喊。 “是陶冉!”茶墨一顿,心底不详的预感闪过,忙也抬头看过去,睁大眼睛。 只见山巅的影子缓缓站起,已浮了起来,衣抉飘飞间,忽然身形一踉,雪白的大月亮前面如梦如幻地飘着一层鲜红的雾气。然后坠下来,跪住。 “啊!”大家都倒抽口气,面面相觑,而后立刻跑上揽月崖。 而当所有人都跑上山时,气喘吁吁地看到的却是,苏顾盘坐运功的背影,而叶宁盘坐在他身前,微微调息着。 陶冉咬咬牙,跑过去,不知她想干什么的萧然本能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陶冉回过头恶狠狠地一瞪,将手甩开,自过去,停在苏顾身后。 众人倒抽口气时,却见陶冉手掌一抬,闭起眼睛将手掌再向上一提,同时提起一口气,迅速将手指捏成一朵莲花,待指尖泛起柔柔光晕时,猛睁开眼睛,瞬间将掌心碰在苏顾脊背。 而茶墨紧紧攥拳,也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只是他径直到了叶宁面前,半跪下来,眼睛里全是关切与担忧,专注地望着叶宁苍白镇静的脸。那样苍白冷清,却依旧能美成一片风景。茶墨突然跪坐下来,抬起长长的玉笛靠在唇边,闭起眼睛,那一向狐狸般狡黠而吊儿郎当的清俊的脸,竟也如苏顾一样静下来。 紫水晶听着茶墨唇畔流转出来的音符睁大了眼睛,“主,主人,茶师兄要探元上的心呀” 慕方笙一惊,“啊?!你说什么?那岂不是有被踹下揽月崖的危险?” 萧然与安默浔也是惊惊相视。 莫雪冉却轻轻一叹,抚抚怀里的紫水晶,轻轻咬咬唇决定不去阻止。 紫水晶眨眨眼睛,“怪不得呀,路上我看坏师兄的脸刷得就白了,原来他也有怕的呀,唔元上师父真不愧是我们漠域的君上。” 莫雪冉摸摸紫水晶柔软的绒毛,无奈一笑,“晶儿你不懂的。可能从前我也不懂,可是”看看安默浔,两个人晶莹如泉的眸子里都流转着温柔的笑意,“可是认识了默浔以后,我就明白了。就像允儿师叔对我说的,师兄再不可能离得开师父了,太过喜爱,却求而不得时,有的人恼怒成仇走火入魔,有的人化而为友微笑成全,自从师兄大病一场,他好像就变了,他能像从前一样乐师父之乐,却变得能够去乐师父快乐而他从前不能接受的事。” 紫水晶愁眉苦脸地看看身边都静静着若有所思的人们,“什么意思呀” 莫雪冉笑着看看前面三个绝色的人儿——与叶宁五千年成仇,又为了叶宁现在还没有和心上人和好的陶冉;算得情敌的苏顾与茶墨,此月此夜,他们都能够为了一个叫叶宁的系铃人放下一切。 紫水晶苦恼地甩甩头,“师兄为什么要入元上师父的心?” 莫雪冉微微一笑,“众所周知的,神乐能够入人记忆但是我都不知道,师兄是什么时候也能把笛子使得这样了呢。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试,看来,他是真的心疼了呀。他想知道师父到底为什么这样,他怕师父生他的气但是更怕师父不说出来,所以就拼了。” 紫水晶望着自家主人再次睁大眼睛,“嘤,主人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坏师兄啦?” “允姑姑告诉我师兄和师父的事,我就懂了啊,毕竟,如果是我,冲动的话,我可能也会想知道喜欢的人到底因为什么悲伤。”雪冉眉眼柔和地弯了弯,清澈的笑里有着单纯的叹息,晶莹的无奈,“只是,师兄终究不是先生啊。” 声音渐渐沉淀,再无人出声。 寂静的空气里突然响出一声轻笑,和一声脆响。 原是叶宁将汀雨箫敲在了茶墨头上。 “叶宁!”陶冉终没掩住眼里的瞬间放松和浅浅的惊喜,收了灵力跑过去。 “师父!”莫雪冉也是一惊,马上抱了紫水晶同大家跑过去。 叶宁原本绯红的唇此刻苍白,却浅浅笑着,看着被醒来的她敲愣的茶墨,“你倒真敢。” 风雪渐歇。 茶墨就这样愣愣看着她,看得眼前有些朦胧。 苏顾却是笑了。 一日后。 “哎哎哎叶宁你给我放开——” 我散步间遇见看着颇有些郁闷的陶冉,便伸手将陶冉拽进身后的听水阁,又一个顺手,把门关了。 陶冉理理衣服,一脸冷漠地望着我,“你干什么!” 我挑挑眉抱起胳膊,“交代。” “交代什么?!” “苏顾的身体。” “苏——” 陶冉颇有兴趣地望着我,突然笑了笑,歪歪头,皱起眉抱起胳膊,“叶宁,你,竟还能有时间耗费灵力装晕来骗我们?” 我抿抿唇。 允儿之事我是气糊涂了,怨糊涂了,心疼糊涂了。气娲夷山之人居然为了我的灵力与修为向允儿说那些话,恨他们居然仍有脸去破坏我的珍惜,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察觉早些确定早些准备,怨自己为什么要放过那些人,心疼允儿独身于世无靠无依,陪伴了我四万余年替我担下了一切事务让我有时间任性,还曾受累于我,被牵进了少时那个残忍的训练计划,最终却又要面对这样的结局,没有了记忆和法术,她一个人,又孤零零地藏在哪里呢,会不会在像当年那样,蜷缩着瑟瑟发抖? 我的心又被人狠狠地一把揪起来。冰允,那个一声不响任凭尊掌将她带进密室,毫无动摇地看着磕上的石门的小丫头,那个为我挡下堕龙鞭痛苦的咬住下一口血的单薄身躯,那个人前清冷高贵的祭司,那个迅速处理着事务似乎不知疲倦的,耐心的坚韧的邃蓝的身影,那个在我们一起搭的小宅前种植着东西的,笑容纯粹的女孩,那个微笑着听我啰嗦叫我起床的知音,那个在我受伤时皱着眉毛,用盛满了担忧、关切,无奈,心疼的美丽的水蓝色眼睛认认真真擦拭着我伤口的姑娘,那个在我疲惫地睡过去时在我身边隐隐约约轻叹的声音四万年时光像流水,又向车轮,就那么碾过去。我踏着一地碎片,满身冰刺地向前冲撞着风霜,而她,站在我的身侧同我一起坚定地望着前方冰天雪地的世界,与我紧紧握着手,将一个一个血红的脚印,狠狠踩进冰雪里。 陪着我,为了我,而最终,她所在乎的这个我,这个叶宁,这个大家口里的神,居然最后都没能保住她,要让她忍着痛,离我远去,离开所有熟悉,去一个人落进只有她一个人的世间。 我自嘲地笑笑,嗓子里突然又是一片腥咸。忙地咽下去,那夜千里追寻,我拿血为蛊,早已在空气里布下天罗地网。目前,我不能再作更多。 那天虚虚跌落,却还不至于完全晕过去,只不过刻意没有撑着睁开眼睛。因为 苏顾那日在娲夷山时,助我在众人面前树了次威,但自此以后他的灵力就再也没有如当日那般鼎盛,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仿佛他的力量突然恢复又突然降回,对于他来说这本不可能。 可是他不愿意说,我又能怎么逼他呢。我只能认为他是不想让我担心,抑或,他不想让我觉得欠他什么。 陶冉拿手在我面前挥了挥,看见我回过神看着她,才抱起手臂,眉目间有些疑惑,“揽月崖时我离苏顾最近,所以才感觉到不对,照他的灵力,当我靠近,应当就能感受到十分深厚的气泽,而我却连清淡的气泽都没感受到。并且照他的修为你当早就醒了才是,至少也应该有些动静,可是你一点反应也没有,而,苏顾竟也毫不惊讶自己无法迅速将你救醒?” “所以你才想试探,拿他作载体过滤灵力为我渡灵?” “是。你那心上人,就知道死撑,万一撑出个好歹呢,那于你岂不是雪——”陶冉本来一脸嫌弃地在指手画脚,后一句话却突然噎了回去。 我勾了勾唇角,又隐没了笑容,“苏顾不肯告诉我,我若是强问”我若是强问,他就算是告诉了我,也必定不会是那个真相,他总会将那个事实说得不实而轻描淡写,就像他受了致命重伤却还能让我相信他只是摔了一跤。 陶冉蹙眉,“但是叶宁,你一定要知道吗?” “我不能不知道。”我抿抿唇道,“不过我会有办法的,有些事情,可不止我与苏顾知道。” “你——”陶冉有些疑惑,突然睁大眼睛,迈过来一大步,带起一阵风,伸手拽着我的衣领,“你要去找元冕?” 我拨开她的手,“我为什么要去找他。” 陶冉松了口气。 “我让他来不就好了。” “” 哐哐哐—— 有人敲门。 我将门挥开,原来却是小凝绾。 我笑一笑将她抱起来,“你怎么来了?” 凝绾搂着我的脖子,温顺地倚在我怀里,咬着嘴唇,我才发现她眼圈红红的。 陶冉站在那里看着我抱着这个小姑娘,有些怔怔,而后试探性走过来,捏捏她的小脸,目光里不觉间也有了一抹温柔的颜色,“丫头,你好像哭了?” 凝绾吸吸鼻子,声音小小的,“我今日见到哥哥了,可是哥哥他不认识我” 我与陶冉对视一眼,看着绾绾,“你说的哥哥是?” “我哥哥,叫安默浔。” 空气瞬时凝固。 我与陶冉皆是一惊,对视一眼,我皱皱眉,然后舒缓下表情微微一笑,亲了亲她还带着一层柔软绒毛的光滑粉嫩的小脸,“绾绾,你告诉姑姑,到底是怎么回事。” 凝绾咬咬嘴唇,一滴眼泪掉下来,“我已忘记了只,只记得,哥哥不见了,我害怕得藏了起来,娘亲找不到我,然后家没有了,娘亲把我扔进了忘川大河里的一个,很黑的洞里” 我猛然恍惚,僵硬地启了启唇。 凝绾与陶冉都睁大眼睛,陶冉皱眉看着我,“什么?” 我抓住陶冉衣袖,迫切道:“告诉我,我刚刚说了什么?!” 陶冉被我吓了一跳,一考虑,皱眉道:“你说嵩渊?” 我吸了口气,“我说的是这个看来,在忘川深处,还存在着一片未知的空间,这个空间叫作嵩渊,而我刚刚在交界之处看到的却是重鸾镜”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嵩渊的入口是传言中早已灰飞烟灭的重鸾镜?” 我甩甩头。 这说明什么 陶冉眸子流转了一道荧光,最终凝聚沉淀,直坐在了藤椅上。 “说明小丫头是从重鸾镜里进来的?” 我将趴在我肩头红着眼睛睡着的小凝绾换了个姿势抱,自己也坐在了藤椅上。 “那么那个地方竟是沟通着漠域与外界,这数许年去,竟没有人发现” 陶冉笑了两声,“发现了又怎么样,发现了的人,早都回不去了” 我摇摇头,目光凝在凝绾粉嫩嫩的小脸上,“怪不得怪不得妃月把漠域叫作不归之境,怪不得从地界出来的她能了解有漠域这么一个地方,从前苏顾说她是窥探了渡劫中的我的记忆,可我却时在怀疑,她为何要来窥探云莫怡的记忆” 陶冉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妃月根本不是从你的记忆里窥知,而是” “我渡完劫后,应当是从重鸾镜回来,而妃月则是我一缕微弱的气泽,在我回归之时被遗留在了外面,所以她才对这个空间有所记忆。本来她该拥有更大的能力,只不过是因了当时的我还是莫怡,而非渊古”我又拢了拢怀里的凝绾,“关键的,忘川亦与灵谷相连,忘川的嵩渊又是荒魄徘徊之所,所以,即使当年使得灵谷沉睡的战役里,灵谷众人至魂散也未主动进入重鸾镜,那魂魄也是有可能渺进来的” 哐—— 我眉毛抽了抽,转脸望着连门带人一起摔进来的那团。 陶冉默认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抚了额。 我那出息了的小徒弟正灰溜溜地爬起来。 我随手甩出一条锦带将她勾了过来,竖在身边。 “你可真出息,啧啧,偷听。” “我没有”冉冉小声着,“刚想敲门来着,只不过恰巧听到那一句,就惊得绊了一脚” 我起身,将凝绾塞给她,挑挑眉,“抱好你未来的小姑子。安默浔受到的冲击那么多,记忆里有如世人一般的空白也是正常不过迟早会想起来的,别告诉他太早,小心空欢喜一场。” 冉冉轻叹一声,“不我想告诉他。” 陶冉捧起茶盏嗯了一声,竟是颇为赞同。 我看了看她,想了想,又望着冉冉,“好吧。想必过了这些毫无消息的时日,他也不能再不好到哪里去了。那你适度些,给些希望即可,切防止大喜大悲。” “嗯,谢谢师父。” 我拽起陶冉,向冉冉道,“好,那没事了,我和陶冉出去一趟。” “哎哎哎——放手你——干什么去哪?!” 我拖着气喘吁吁的陶冉停住在萧然的室阁前,并听见了一丝咳嗽声,眼见陶冉愣了愣,便趁这个当儿一脚踢开门,将她踹了进去。 我知道萧然骨针的伤虽然仿佛是好的差不多了,实则内里经脉还是有些接合不好,想着这几日他跟着我们奔奔忙忙也是够折损寿命的了,不免有些担忧,陶冉又死犟不肯和好,萧然忧郁之下再内伤那 我轻手轻脚地贴近墙根,找了个小窗角往里看。想着,要是陶冉再耍性儿下去,我就把这屋封了,闷他两人个三天三夜。 萧然看似刚调息完,周身气息方平,听见响动警惕地睁开了眼,看见是陶冉却愣了。 陶冉自自然然地抬手拍了拍衣后我的脚印,淡定地走过去,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遍,皱了皱眉,将手探上萧然前额。 秀眉皱得更深,“你这又是怎么回事?叶宁下手忒重,却也给你渡了气,怎么还烧起来了?” 萧然却只怔怔望着她,仿佛看见了一片幻影,眼眶却微微红了。 突然间一把把陶冉勒进了怀里。声音颤颤的,像个小孩子。 “是你的确是你对吗” 出乎我意料的,陶冉并没有别扭且口是心非地推开他,而是娇丽地一笑,“不是我还能是谁,抱你都抱了,还怀疑是假的么?” 萧然缓缓松开双臂,却紧紧牵住陶冉的手,望着陶冉的脸。 陶冉再次笑了出来,“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平时你不是挺少年老成的么,夫君” 最后那一声软软甜甜的夫君使得门外的我瞬间洒了一地鸡皮疙瘩,而萧然亦是一颤,望着陶冉缓了缓,下一刻竟是直接吻了上去。 我默默退了,一转身却险些撞上一个人的额角。 “茶墨?”我低声惊道。 他笑吟吟的将玉笛在指尖转着,“看什么呢?” 我挑挑眉,咳了咳,“没什么?” 然而屋里却不适时地飘出来两声声音 “萧然!你还病着呢——” “冉儿” “唔” 我脸上一烧,一把拎起几乎快忍不住笑的茶墨离开了这个尴尬的地方。 “哈哈哈哈”茶墨望着脸上一派绯红的我,笑得差点没趴在地上,最后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饶有兴趣地看着我道:“叶子,虽然吧,我素知道你的猥琐,然而也没想到你竟猥琐到这地步,你说你是思春了吗去偷窥人家小两口”他凑近了我,“还是说苏顾他不行?” “滚滚滚滚滚!”我一脚踹开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你才猥琐!还有,谁说苏顾他——” 舌头突然就打了结。我这是要承认苏顾他同我?! “茶墨!你想什么呢?!” 我愤愤地撞进了苏顾屋里,环顾四周,发现他好像没在,猜测他可能回他那间药园附近的小屋了,便移个形飘了过去。 “苏顾——”我轻轻推开门,发现许久不来的小屋里竟是干净如旧,便知道是苏顾来打扫过了。 “你来了。”一双手环在了我的腰间,熟悉的温润的声音带着些倦意响起他的下巴靠在我的颈窝。我一笑,缓缓转过身去。 他将头发简简单单束了,素服简装,衣袖挽了几道,竟颇有一股清俊少年气质。 我好奇地凑过去,最后笑出来,“苏顾,你明明比我还年长呢今天一看,居然觉得我老了” 他挑挑眉,“不过为了方便打扫,”又含笑抬手捏了捏我的脸,轻轻凑近,“再说,你怎么就老了?” 我望着他狭长的笑眼,狡黠地笑一笑。 “夫君” 苏顾一震。 果然好使 却在下一秒身体失重,我一声惊呼被一个深深的吻堵在了口里。 “唔唔唔唔”我挣扎着轻推开他,幽怨的将他望着,“你你你,你们男人的反应未免太一致了些吧?” 苏顾眯了眯眼睛,“哦?难不成除了我之外还有人对夫人这样做过?” 夫等等—— “不是我不是我——是陶”我忙捂住嘴。懊悔啊懊悔,就这么轻易地把自己的猥琐透露给他了 苏顾果然眼角带笑,“哦?” 我幽怨地推开他,“哦什么,不许笑,我那是去撮合姻缘呢”豪气地一叉腰,侧过身扬着鼻孔望着苏顾,“你还得感谢我呢。” 苏顾眯了眯眼,“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说辞?” 我咳了咳,“我险些帮你在茶墨面前打了圆场” “险些?”他挑眉,仿佛已预感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我脸上一红,搓一搓袖角,面上却仍挣扎着不肯败掉气势,于是咬了咬唇角,从齿缝里挤出一声笑,“没什么” 苏顾危险地微笑,近一步,抬起手指直逼我腋下。 我“啊”地一声退开 “说是不——” “茶墨说你不行——”我烧着脸紧合了眼,话立刻没出息地从嘴里蹦了出来。 空气突然都不流动了。 我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接着另一只。 苏顾脸上一片黑云,嘴角勉强抽了一下,“那你是怎么说的呢?” “我我我我”我可怜兮兮地把脸埋了下去,“我不知道啊”又仰起头,“但是我发誓啊,我真的差一点点,一点点,就能给你打个圆场了,只不过后来及时住了嘴” “及时?”苏顾嘴角又抽了抽,额上又多了两条黑线。 我直直想仰天长啸,心斥这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并懊悔地暗扇了自己几个巴掌,脸上一片烧烫。 突然腾空。 我惊讶地搂着苏顾脖颈,傻呆呆地张着口。 当我反应过来时人已被苏顾按在了榻上。 苏顾幽深的眸狭长,明明暗暗地望着我。 “你不知道” 我无辜地睁着眼睛,无辜地干笑,“我错了” 苏顾朝我猛低下头,我闭上眼睛,等着接受惩罚,却不想,他的动作突然转柔,冰凉的唇轻轻游移在我颈间。 “宁儿你想知道吗” 眼睛猛然睁大,脑中嗡地一炸,脸整张烧得火烫,挣扎着推开他,皱着眉望着他的眼睛。 “你你不是要等” “我不想等了。”苏顾压一压呼吸,眼睛里亮着一把火,“宁儿你愿不愿意把你的一辈子交给我?” 一辈子交给我 愿不愿意 这几个音节就这样响在我的脑海里。这样的时刻,我竟是木木地愣着,双手虚虚格挡在他胸前被压迫着,眼角滑下来一滴冰凉的东西。 苏顾一顿,眼中的火光渐渐黯了下去,手指温柔地滑过我的眼角,“宁儿?” “你不愿意?” 我猛然回神,含泪笑着摇头,嗓子里却堵得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不知道的 任妃月和云莫怡她们的当年亦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而当听到自己心中肯定的答案,就皆毅然跳入了轮回的深渊。那一年火光遮蔽了整片天空,最终的最终,任妃月的目光在血焰离火中渐渐模糊,视线里仍旧一片空空荡荡,心里的那一丝卑微的盼望逐渐烧残,飞灰在灼烫的火里,心便渐渐冰凉,凉的发疼然而在即将在心若死水中甘心离去时,模糊的脑海里就是他的声音——一模一样的一句话于是任妃月终于含泪笑了当大火将一切舔舐成死寂,冰凉的空气里,唯余的,是一声残念。 无悔。 苏顾见我不答下去,抿紧唇角,起身,“是我唐突。”笑一笑望着我,抚开我耳边碎发,“好好休息。” 我瞬间弹起,在他站起前抱住了他的腰,笑一笑,泪已净,微微摇头。 “不是因为你” 苏顾怔着。望望腰间我紧扣的手指,目光晃一晃。 “宁儿” 我笑着答应,感受到了他身体仍未散去的温度。跪坐起来,微调角度将他按倒,青丝垂在他胸口。 “苏顾”我将双臂曲在他胸前,眼睛带笑,望着他微蹙的眉下带了惊疑的眸,俯下身,唇贴近他耳畔,“你不用等” 微微启唇,轻柔咬上他的耳垂。 只感苏顾的身体明显地一战栗。 “宁儿”他隐忍地闭起了眼睛,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颤,“你” 我一笑,不管不顾,舌尖仍在他耳周打转。 继而攀上他的颈,喉。 苏顾喉结上下一动。我笑,红着脸,将舌尖触了上去,手指勾开他的衣裳,一路吻下去 一声极细微的呻吟被我捕捉到。而下一刻,我与苏顾的位置就颠倒了过来。 我看着苏顾灼灼的眼睛,带着些小“恨”,听着他繁乱的呼吸,最终没忍住,捂着滚烫的脸笑得双肩发颤。 “好笑么?”苏顾将我压紧,狼狈道,“你到底想我把你怎样?” 我略微移开手指,露出眼睛,“我早就要把自己送给你了,只不过从来都是你不肯收啊。”暗暗吸了口气,我故作镇静,无所谓地小伸个懒腰,推开他,“算了,漠神邸还有事情呢。我走啦。” 还未来得及虚做个站起来的动作,我就被瞬间拽回他身下。 苏顾眯眯眼睛,粗喘着气,气恼地看着我。 “这个时候你敢” “我” 一个字还没吐完,铺天盖地的吻便落了下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心智魂迷 大约过去了一个月,我收到了允儿的许多消息,却没有看到她的半片身影。 这日。 我悠悠闲闲地坐在我的藤椅上看书,余光扫去,茶墨正意味不明地笑看着我。 我抖了抖,放下书,把腿从扶手上挪下来,幽幽望去,“你脸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又笑得那样。” 茶墨捏个茶杯,放在手里晃了晃,挑挑眉毛笑,“叶子啊昨日,仿佛” 我眯了眯眼,撸了撸袖子,“昨日怎么了?” 他默默将椅子搬开些许,“一切安好。” “叶宁。”陶冉一身白底紫纹轻衣,手中还握着一根药杵,微皱着眉踹进门来。 “怎么了?”我同茶墨都站起来。 陶冉抬起手,将药杵给我们看,“上清境灵巫传讯来,冰允找到了。” “真的?”我同茶墨大喜。 又细细看着药杵,我抬头,“是颜竹月?她在上清境?”奇怪呀,我的血蛊都还没有反应莫非 门再次打开,冉冉领着一人进来,“师父,不只呢。” 我们举目望去,来人,竟有颜凝悠。 “药园灵巫颜凝悠,见过元上,啊不,祖上。” “别跪——”我举内力托起她,走过去。 丫头依旧脆生生俏盈盈,眼睛里清亮亮的,稚气未消,但看上去已有成长。 “祖” “你怎么习惯怎么来。” “元上,我已经知道我姐姐在上清境了。” “所以呢?” “前天我感知到了姐姐灵力有波动,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便依着感知,让凌亦去寻姐姐,而今刚收到消息,说就在上清境,只是她在闭关,不许人出入,凌亦进不去我,今日来漠神邸送药草,恰见到雪冉和这位姐姐拿着我姐姐的药杵,就忙忙地来问” “小丫头,你想跟着我们,进上清境?”陶冉微微歪头,抱起胳膊看着她。 她搓着衣角,“可、可以吗?” 茶墨笑,“这有什么不行的,不过你和你姐姐的感情” “我,早就不生姐姐的气了,我只希望,她也不生我的气,我,我担心姐姐”她仰起小脸,眼眶红红的,“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我不能没有姐姐,我不能失去她” 冉冉轻轻拉她,不忍地咬咬唇,“小悠” 我放柔了一笑,“丫头,别哭,我怕了你了,你想去便去吧。” 她破涕为笑,惊喜地,“真的带我进去?” “这有什么不能的,虽然上清境有规定领主闭关期间一切外人不得入内,可是” “可是我师父不是外人啊!”雪冉笑眯眯地揽住颜凝悠。 上清境。 我望着结界,怔一怔,心里有些乱。 “别怕。”耳畔飘来一句轻音,一只手将我牵住。 我勉强一笑,望着身边苏顾。 陶冉看着我,“你从开始,就有些犹豫,怎么,什么时候待冰允,也如此的敷衍了?” 雪冉同茶墨一相视,各有思索。 “她不记得我了。”我只望着结界,涩涩咬了咬唇角。 四万年的知心,一夕忘却。不久前还是我安慰允儿,而今我还真是不想面对。允儿约莫也是不忍,才自己跑出来,独自等待自己忘却,却也让人心疼。 面前飘起一缕白烟,现出一个小侍,身边站着的,竟是凌亦。 “凌亦!”“小悠?” 这小情侣这就抱上了,凌亦看着怀里小佳人,也是万般心疼。 茶墨在我背后嘶了嘶,“咦~幸而安默浔萧然不在,这要是让你那俩师兄看见,那不得” 默浔与萧然他们,仍在漠神邸,因这一趟并不多凶险,我不想兴师动众,本想一个人来,苏顾说是不放心我这智慧,要一同,茶墨死缠烂打不离我左右,就都来了,雪冉想陪着颜凝悠,陶冉不乐待在漠神邸,才都随我出来。紫水晶尚在恢复期,所以被我硬生生推开了那水汪汪的眼神,留下了,萧然和默浔比较省心,听了我的冉冉的,留了。 “灵巫大人尚在闭关,诸位”小侍行下去半个礼。 却被我钩指扶起,他倒倔,硬是要拜,却怎么也行不下去,只好怔怔立好,看着我浮现玉杵。 他睁大眼睛,慌忙拜下去,“小人无力小人,小人刚刚升上来,竟不识祖宗大驾” 我无奈,“好了你快起来吧,这般慌张,都不像我漠域之人,不过你年纪小,正常。”我浅笑一笑,抬袖打开结界。 才走进去没多久,便看见了一抹茶色,盈盈在绿野水泉边,似在泡着什么。 又一抹影儿走近,我听,竟唤的是娘子。 “姐姐!”颜凝悠一个没忍住先就冲了过去。 茶墨一笛子敲在脑门上,发愁地摇头,“小妮子没眼色,煞风景啊煞风景” 颜凝悠没头没脑地就跑过去,却只是站在颜竹月面前搓衣角。 还是颜竹月,干净的脸上浮出一抹笑容,一把将颜凝悠搂进怀里,颜凝悠便开始抽泣,转而变成大哭。 “小悠”凌亦想上前,冉冉拉住了他,浅一笑,摇摇头。 颜竹月已然看见了我们,便轻轻拉起颜凝悠,同喻笙一起走过来,拜下来,“颜竹月见过元上,颜竹月有罪谎称闭关” 颜凝悠眨眨眼看着颜竹月,“原来姐姐是装的啊” 我将颜竹月拉起来,现出药杵交还到她手里,“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 竹月看看喻笙,一双明净的眸带着忧,望着我,“元上,请听竹月言来。” 竹月叹一叹,娓娓道来。 那一日 颜竹月正在整理自己与喻笙成亲时的东西,忽然地,一声惊雷,她吓了一跳,手中喜盏掉下来砸了个碎,却也顾不得心疼,因为喻笙还在外未归。 这时,门却突然开了。 “喻笙——”颜竹月看着那湿淋淋的人,忙跑过去。 喻笙顺势将她的手牵下,迅速落下一吻在她额前,轻一笑,“不用担心,我没事。但结界外出了些事情,夫人你随我来。” 捞起一把雨伞,二人便出去了。 而结界边沿,立着一个男子,一身白底明黄的衣袍,颇有些仙意,却脸色苍白,全身湿透,怀里抱着一个柔弱的女子,女子已然昏了过去,身上脸上血迹斑驳,亦是湿淋淋的。 “这”颜竹月疑惑地看看喻笙,喻笙道:“月儿,今日晴夜,忽然就下雨了,我觉得有异,就来结界查看,却发现了这位公子,便擅开结界,只是公子怕我有麻烦,不肯跟我进来,故对不起啊,月儿。” “对不起什么,救人是医者本职。”颜竹月笑笑,走上前,喻笙便紧紧跟着她打伞。 她停下步子,望着那少年,“公子,你这是?” 那人虚弱地一笑,轻礼了礼,“小生陌重华,自异界来,同,朋友失散四下寻找中,遭人暗害,中洗血蛊毒,这位姑娘为我挡下一击,今命在旦夕,还望” 话未完,人便晕了过去,被夫妻二人忙忙扶住,架回屋里。 颜竹月让喻笙烧水备药,而当她将女子脸上的血水擦干净,便惊得睁大了眼睛。 “现想来那日晴夜之雨,就是因为祭司大人被毒蛊打散的一部分灵力,影响了上清境的结界。” “竹月认识,那女子便是冰允祭司。”颜竹月垂下眸子,“可是竹月无能,虽自认精于医道,可于毒蛊实在无太多办法。” 颜凝悠点点头,“当年师父想要传授我们毒道技艺,又忽然改变了主意,她说,我们姐妹,心地纯粹,适涉医道,且已深入其骨,不适合再研毒术,就没有传授太深。” 冉冉站了出来,“姑姑在哪?这毒或许我可以看看。” 冉冉体质阴寒,天生便易受毒瘴之气侵袭,我为让她摆脱这个烦恼,就引她修炼,并利用了她的这个先天条件教她钻研毒药及解法,渐渐的,冉冉就不再畏惧普通的毒,得以平安长大。她其实很有天赋,一身纯净清鼎的灵力,可融合渡化各种毒术,亦是优越条件,只是冉冉离我之后,这门课的修炼便停了,于是便没有早早炼成百毒不侵的体质。 可终究回来了,我还是会间歇教她,冉冉进步神速,甚至有时,我都及不上了。 “他们不在。昨日他们方有好转,我知是重华此前为祭司大人渡了灵力,也正常,可是今晨我们同重华从药阁回来,却发现祭司大人不见了,忙让重华和喻笙去寻,好在有结界,祭司大人该也出不去。我则留在这里等。”竹月低眸。 喻笙道:“元上,重华已经在街会上找到了祭司,只是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压下心头交杂的浓烈情感,一笑,“她记得才不正常呢。” 陶冉轻飘飘不屑道:“不好笑你笑什么,比哭还难看。” “够了别吵了,”茶墨一皱眉,“找小允子要紧。” 苏顾凝视半空,冰一般的眸子旋过一道光,空中便随之浮起一面镜子。 “允儿!”“重华!” 画面里那个一身素衣,清丽出尘而笑容天真灿烂,拉住陌重华的手指在人群中乐而不疲地穿梭的姑娘,可不就是允儿。 尽管她戴着笼住发与脸的长纱笠,迎逢奔跑中依旧看得见她的脸,看得见她莹白色的长发和水蓝的眼睛。 她丢了记忆,也就忘了掩饰之法。 我笑一笑。好在,我找到了她。 “啊!”画面里允儿的笠忽然被几个穿梭而过的人碰落,她一声惊呼,失措地忙忙捡起,周围的人却惊呆了般将她望着,人群瞬间不流动了。 而后十分壮观地全体行下半膝礼。 “见过祭司大人。” “祭祭司”她手足无措,后退两步,惊慌地撞上重华胸前。 陌重华将她揽稳,亦有些惊疑。 允儿似被吓着了,躲在重华背后不肯出来,抓着重华的肩微微发抖,“重重华,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跪下,祭司是什么,是不是,是不是我的样子吓到人了” 陌重华稳稳心神,将她牵到身边,勉强安慰一笑,“不是的,不怪你。呃你先试试看,让他们起来?” 允儿愣愣地,“我?” 然后竟是一个一个去扶,最终被重华拦了,教她如何,那些人才肯起来。起来后便纷纷围上来,关切地询问他们的祭司大人发生了什么。 竹月歉然,“元上我还没有告诉陌公子,祭司的身份” 我摇摇头,“你做得对。陌重华是外界人,你现在是漠域的灵巫,对他有所保留,也是职之所在。” 茶墨望着镜子头疼道,“果真冰小允这头发眼睛太引人注目,我漠域,也就她一个人承着这般特殊的血脉。” 颜凝悠咬咬唇,望着身边凌亦,“凌亦哥哥,我们去把祭司和重华公子带回来吧。” 凌亦点点头,“我也想着快些找到重华。” 我点点头。 半晌。 我们在颜竹月家中暂歇,这里简洁而温馨,大家却都紧着神经。我边担心着,边想着血蛊的事情,现下才反应过来,我的血蛊绝不可能失手,而允儿中的蛊毒却显然不是我所为,不过那是一种十分厉害的蛊,可允儿现在却好好的蹦跳着,想必就是因为我的血蛊在尽力护着她的脉络,力量无暇分出,所以我才没有及时收到血蛊的消息,不过血是我的,所以血蛊才明白我的心愿,才会先努力护了允儿安好,但它们专职可不是护,想来这保护的效果也不会彻底。 门咔地被撞开。 那熟悉的身影便像冉冉过往一样狼狈地摔了进来。接着陌重华同凌亦二人也忙跨进来,喊着祭司大人忙将允儿扶起。 我早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轻轻靠近。 允儿却紧张地躲到了陌重华身后,瑟瑟发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映着的是我其实早已料到的疏离与恐惧。 心里却还是钝痛。 “重华见过元上。”陌重华将允儿温温柔柔牵至身侧,才对我道。 我只望着仍怯生生抓着衣角,眼睛怯怯打量着我的允儿,勉强地扯出一个笑。 “元上她”陌重华不忍地望着允儿,想为她解释些什么。 “祖上”“元上,你别难过” 我微微抬手,阻了他们的话,轻轻闭眼,呼了口气,再睁眼时已是笑意盈盈,抬起掌心,上面立刻浮出一盘酒心儿圆子。 允儿盛满怯意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道光,转而化为惊喜,咬起嘴唇试探地看着我,乖乖道:“这个是给我的吗?” 我笑着,点点头,将盘子送到她面前。 允儿眸子里终于全成了喜与友善,捧起盘子,拎起一个一个小团子就吃,异常满足。 大家终于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我温柔地望着她,心下略安。允儿于我的意义,恐怕这三世,都没有人能理解得尽。 凌亦拉一拉重华,“重华,你还没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找到冰允祭司的?” 陌重华无奈一笑,“也是意外。自在漠域失散,我便靠卖琴艺为生,边找落脚之所,边寻你们下落。后来,在这附近的青庐镇暂时落脚,又往镇子里的浣湖药庄做了大夫。那一日我去往郊外采药,却忽然大雨,意外之下我撞进了青峰山的一个深穴,那个地方冰寒刺骨,越往深处,竟蔓延着冰,我再往里走,就是沿着旋岩向上,在高处,竟又有山洞,全全是寒冰,而角落里,却有一个散发的女子。雪色长发,水蓝的眼睛,衣裙单薄,却还赤着脚,我以为,她只是个难民,想把身上的风衣给她,她却害怕非常。无法,我生起火来,边烤了些吃的边有意无意德丢给她一句句的问题,分了她吃的,便终于开始回答。可是她以前的事情,却尽数忘却。” 我凝视着允儿,轻轻一叹,“是我不好,我要她等着我,却没有及时找到办法。” 冉冉问:“那现在呢,师父?” 我刚要说话,忽然,一声清脆的瓷裂,我们惊惊望去,原是允儿的盘子砸了个碎,而人,也就这样仰倒了过去。 “允儿!” “允姑娘!” 次日,夜。 后院。客房。 我揉着太阳穴推开门,却是苏顾在等我。 “苏顾”我微微一怔,将门关上,走过去。 刚想找把椅子,苏顾却猛然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拉了过去,我一个不稳竟由他拉过,正正坐在了他的膝上。 我惊望着他带笑的眼。 苏顾自自然然地环了我的腰,清楚地倒映着我的眼睛里是大片的温柔,启唇,声音也放得低柔。 “守了冰允整日夜,又废了几年修为,累不累?” 我反应过来,轻轻一笑,把脸贴在他胸前,“累啊。” 苏顾失笑,“这次你倒是直接。” 感觉他的手指抚上我的发,低低的声音温柔地萦在耳畔,带了一丝笑意,“从那天你便没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觉吧,剩下的事,交给为夫。” 我自然知道他说的“那天”是哪个那天,脸上烫了烫,咳一咳,脑中一回转,抓着他的襟口,咬了咬嘴唇。 苏顾的手轻轻抚上我发顶,“我知道你难受,宁儿,可有想说什么?” 我闭起眼睛,“苏顾其实我仍然好担心。蛊毒虽然解决了,但是允儿的躯体大受损伤,让她想起来的那个办法,是暂时用不得了。但是她一日记不起来,就多一日的危险,正如蛊毒之事,若允儿没有失忆,能有法术和灵力护身,又怎么会轻易受袭?”我恨恨道:“说来还是我没用,白让她信了一回。这次事情早知我便该早早杀了元冕。” 苏顾眸中凝出一抹带着冷色的危险笑意,“杀他过易,夫人若真想杀他,连自己动手,都不必。” “是啊我留着他,也留着婳魂,除了利用他获取人间信息,获知他另一些目的,还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能达成愿望的。他这样三番五次出手伤我朋友,不过是心有不甘,要么就是放心不下。不甘永世的仇敌将他踩在脚下,不放心我是否食言将婳魂并入元神。”我沉沉道,“可能还是后者多些,婳魂之上,必有他的标记,所以只要我并了婳魂,所用灵术上就必有这样的气息。” “所以,你打算找他谈?” “是的。”我点点头,“很多事情,我知道是他做的,没有刻意的证据,却也不需要。我从未再找他谈过,我以为他会有休止,我以为我保护得了大家,可事实上他们又不能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被我护着令我最不能容忍的,他居然对允儿下手他想要磨损我的修为我都无所谓,只是”我厉了厉眼光,“他居然真的敢碰她。”我望着苏顾,“我不能想象你们以后会遭遇什么。但哪怕只是一点点意外,我都不愿意。” “你不用对我解释。”他一笑,“你去吧。” 四处看看,我创造的这个小空间,啧啧,干净的,一物没有。 “叶宁?” 熟悉的声音疑惑地响在脑后,我暗笑了笑,然后平静得转过身。 却惊了我一惊。 多久不见,元冕已不复那副邪魅自信的样子,一身蓝袍,显得很素,而那张脸上,那副邪气的眼睛再也不挑着,而是充满不耐与疑惑,平平淡淡,了无生气,嘴边一圈淡淡的胡茬,竟似苍老了许多。 我诡异地笑了笑,“元冕,看来真是好久不见了。” 元冕才渐渐反应过来,表情归于平淡,“看来是你将我召来了这里。”似乎有些好笑,“为了冰允之事吧?” 我眯了眯眼,“看来确实是你。” 元冕笑出来,“那又怎么样?你叶宁,哦不,你渊古还能没有办法拖回一条魂么?” 看着他淡淡的笑,我心头居然冒出来一撮小火苗。冷笑一下,忽然想好好的,摧残一下他。 于是我走近,轻飘飘地从他身侧飘过,等停在他身后时,我笑的让自己觉得都扎眼,捏起手中的银制小酒葫芦,那个精致的小物件上面一圈圈叠加的银紋图腾闪着光,其上刻着一个清秀的,小小的“月”字。我笑了,悠悠道,“元冕,这个小葫芦倒是挺精致的嘛,别看你现在颓颓废废,啧啧,居然还颇顾审美得,别了这么个小玩意。” 他猛然转身,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淡淡,而是竖起眉毛,睁大了眼睛,语气急促起来,“把它还给我!” 我得意地挑挑眉,“呦,居然急上了。”然后学着陶冉艳起表情,似笑非笑的语气,“本使最近心情不甚好,已然是撕了砸了不少的东西,今日你这小葫芦比它们可都顺手多了,不如,大方些,就送给我吧。” “不可以!”他听说我要带走,果然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唇一下子苍白,眼睛却还恶狠狠地瞪着,“你——你不能毁了它!”他喘息着,我笑得稳稳,他见我无所动,表情渐渐颓下来,闭起眼睛,“这是她留在我这里的,最后一件东西。” 我冷然一笑,迅速掐住了他的脖子,“可笑,难道你是棵情种,我就得可怜你吗?元冕啊元冕,我都几乎要忘记你以前的模样了”收紧了手指,看着他眉头难受地一紧,我笑了笑,“你敢对我珍视的人下手,而我却只是拿了你所珍视之人的一个物件,怎么,你竟还觉得亏本?” 冷哼一声,放开手。元冕往后一个趔趄,额角是细汗,大口喘息着,“我,我用,苏顾的事,和你交换,好不好?” 这几乎算作一种哀求了。 我歪歪头,笑,“哦?那就要看看,你的这事情,是否合我意了。”元冕很聪明,他知道有些事情我想知道但苏顾可能永远都不会告诉我,而正好,他清楚。 “合你意?”元冕虚弱地笑笑,“那很难因为你根本不想从他人那里打探苏顾的事。” 我挑挑眉,不置可否。 元冕努力稳下气息,闭起眼睛,额前出现了一个光球,一圈一圈绕大,然后闪着白光,盈盈朝我飞来。 “叶宁,这就是,你想知道的,和忘记的一些东西,看不看,你可以先问苏顾,若不信我,便现在就看,或以后再将我拘禁,都无所谓,只是请将那葫芦还给我。” 我看着那个光球,隐隐望到了里面某个记忆片段里血焰离火的火光,有些恍惚,看着看着,记忆逐渐清晰,眼底竟渐渐猩红起来。我瞪向他,一步一步逼近,“凭什么,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和我等价交换,难道除了这次,我们本是两不相欠的吗?” 我冷笑出声,竟有些疯狂。 “上古,不知是谁冒充慕言清,把任妃月一步步推进万劫不复,让天地压着她,让她被自己所守护的东西驱逐唾弃,最后烧尽了她的躯体和修为,一句诅咒毁了她的轮回,又在她死前让她看着你将那块她耗尽生命去拼凑的玉佩粉碎。” 他又一趔趄,我再进一步。 “又是谁,令莫怡失去所有的亲人族人,占据了她的灵体涂炭生灵,让她几乎被剥皮抽筋,成了一只没有往生没有情绪的荒魂,导致她被关押冥川,最后撕灵护胎,被坍塌的冥川压得魂飞魄散。” 元冕额角汗迹愈深,他皱着眉后退,眼睛一点一点黯淡,而我再靠近。 “还是谁,间接令叶宁渡劫未成,颅骨错裂,担了那么几千几万年的后遗症,在漠域频频遇险,四万年来身边仅有的几个珍视之人被伤得鲜血淋漓,冰允如今还躺在床上!”我的心在火焰灼热的烟气里滚着,眼中的血红似欲滴出来,裙角的赤红再一次漫上白衣,并在一层一层的加深,额间灼灼的痛,仿佛被刀剑刻出标记,理智与魂魄怕是已经彻底分离,眼前的人仿佛是一面紫烟缭绕的镜子,印着元冕曾经一张又一张狰狞的脸,我森森冷笑,语气妖腻,“元冕,你的婳魂,你的小妃月,她是我的一部分,过去我所有的一切,你如何伤了我,你以为那些痛苦,她会感受不到么” 我几乎感觉到了那灼热的红色已经燃烧上了我的指甲,催着它们野兽一般地长长,然后那熊熊烈火逐渐滚上我的发梢,燎得那一头长发尖,燃着欲褪欲涨的赤红。我只记得从未有过的神迷,眼前是滚滚的焰,那么烫,一时间,就像赌徒碰到了赌桌,只想任自己沉沦下去。 元冕警惕地望着我,“你想对她做什么?!” 我知道自己瞳仁的边际已经不再是正常的黑色,因为眼睛,也在疼,我没有顾忌,只是笑,“你欠我的,永生永世,都还不完,但是你欠大家的,我却要你这辈子,就还清楚” “叶宁!” “不许喊我的名字!”我似一只野兽,愤怒地咆哮着,厉冷的声音在空荡的空间里不断地刺。 “你”元冕眼中徒然颤抖,“你是不是已经融了她” 我仰天长笑,狰狞可怖的笑声像是一剂又一剂毒药,让我的心愈发的沉沦,狠戾。 元冕跌在地上,不相信地摇头,闭起眼睛,泪沿着他的脸一点一点的蔓延开,“任妃月云莫怡叶宁还是,渊古我伤了你,你的魂魄羁绊了我,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因果报应,果然怎么也逃不掉么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也大笑起来,我冷冷望着他,周身的离火舔舐上他按在地上的手指,他恍若未觉,忽然目光一冷,“你杀了我吧。” 我笑,仿佛真的很好笑,“哦?我为什么要如你的愿?” 我看到元冕闭着眼睛的决绝的脸上滑下一行宁静而冰凉的眼泪。我眼前一片迷离,正欲举起手指一寸一寸剥了他的皮肉,忽然,颈后一痛,眼前的世界开始昏暗颠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入魔归醒 当我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空气里淡淡的浮尘。 夕阳的暖光透过窗子,绵绵地投在身边。浅金的光跳跃在眼睛里,眼睫触碰着的,是流淌的暖意。 我微微偏头,看着那朦朦小窗,看着窗外淡黄的太阳,看着风儿吹动层层的叶。心里突然很静,很静。 “醒了。”那个声音如常温和地从门边响过来。 “嗯。” 我没有歪回头,但自然知道来人是谁,只是轻轻应着。 苏顾自走过来,坐在我身边。那阳光便在他发上铺开来,泛着柔和,抖落在他肩上。 我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眼睛还疼不疼?” 我摇摇头。 苏顾俯身吻上我的眼睛,然后抬手抚过我散着的发,眸子沉着,默了默。“睡吧。”便起身。 我看着那片莹白的衣角飘起,就像一把冷剑扬起葬天谷的雪,却转瞬就要化却。忍不住伸手抓住了它。 “宁儿。”苏顾看看我的手指,皱了皱眉,只好在床边坐下。 我望着他,笑一笑,“我知道是你带我回来。谢谢你打晕我。” 苏顾见我要起,便来扶,却是顺势将我拉进怀里。 我听着他均匀的心跳,静静地咬了唇。 “宁儿。”他的唇轻轻贴在我额角碎发上,“带你回来,不是怕你入魔,不是怕你伤人,不是怕你变化,不是想阻止什么所谓错误,只是怕你伤了自己。” 心里似涌动着暖流,我不自觉地笑了笑。 其实在此以前,我也并不知道,离火与记忆,与怨念,竟是相伴相生,互为饵料,这样的入魔,竟需要燃烧血液。 默了默,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使劲咬了下唇,直起身子,笑了笑,“好了你放心吧,我没事了。左右我入个魔变成的是我自己,再怎么还有你。”牵了他的手指,“苏顾元冕呢?” 他一僵,手指扣紧,语气也是一僵,“你想去找他?” “嗯”我苦笑,“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我和他有滔天的仇恨,可是当看到他对着婳魂的那个样子,心里却怎么都无法把他同初时那个魔鬼联系在一起。” “他被陶冉封在生泪里。”苏顾淡淡道,“明日再说吧。左右我不介意晾他一天。伤心此事,多一天死不了人,不然,恐怕也没有今日的你我了。” 苏顾出去时正好同茶墨一撞,茶墨一脸莫名其妙,走进来坐在我旁边,“你们吵架了?” “不算吧。”我想了想,“总归我还是能够同意他的看法的。” 茶墨看着我,忽然伸手将我紧紧抱了。 “你——”我睁大了眼睛,皱着眉挣扎。 “你让我抱一会怎么着了。”茶墨倦倦一笑。 我一愣,终于任他抱了片刻,然后轻轻地推开他,“你怎么了?” 茶墨清楚的眼睛就像是一杯逍遥草泡的清茶,浸着清浅的亮棕色的瞳仁,虽不似苏顾那样墨黑,却也是十分好看。配他这一身青绿,整个人,都似了那茶。 只是此刻这汪水里荡着的却是一抹无奈的笑意,“叶子,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我失笑,“我怎么了又?” 茶墨声音放轻了声音,一双眼失神地映着我,“我又救不了你虽然你有苏顾,可是我不愿意在旁边看着叶子” “茶墨”我心一酸,强笑,“你已经很好了其实” “别说话,”他笑一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只不过,我不想听你亲口说给我。你说我来看看你,你不感激我不怪你,你何苦打击我。就没什么我爱听的?” 我望着他的眼睛,咬了咬唇,轻轻道:“有” “嗯?” “我是觉得,你,你们,跟着我是找苦受,我确实也觉得,你值得找到自己的幸福,你在我身上浪费一生,我真的很觉得不值,很想狠一狠心把你推出去” 茶墨苦笑一笑,闭起眼睛。 “可是”我垂下眸,“我舍不得。” 茶墨一怔,忽然睁开眼睛,清清的眸子里闪着光,“叶子” “多少万年,我身边只有你们,你,允儿,冉冉,苏顾,陶冉,你们都是我生命里至关重要的,我舍不得,谁都舍不得我也不忍,不忍自己同大家逍遥自在,留你在早已陌生了的外面,毕竟这四万年,是我的,也是你们的,我不想要因为你对我的感情怎样,就把你推离早已属于你了的生活,自己独占着,却让你一个人重新开始,我没有资格” “叶子,”他突然打断我,扳住我的肩,我抬起头看他,他眼睛里亮亮的,“你方才说什么?” “什什么?” “就是刚才——” “哪个刚才?我我说什么了?” “第一句。” “很不值?” “不,再往后” “我”突然愣过来,小心道:“舍不得?” 茶墨突然笑了,很轻松很真心,不由分说地把我一抱,“很好我也就输给了苏顾一个人而已” “茶、茶墨!”我被他卡得喘不过气,挣扎。 茶墨又忽然松开手,看了我一瞬,随即迅速——亲了我一口?! 我几乎瞬间石化,当悲愤欲绝地要掐死他的时候,他却化作一缕青烟——溜了! “啊啊啊啊!”我双手揉着头发,一脸埋进被子,心里懊悔得恼火,“叶宁啊叶宁,你跟他认真什么啊——” 夜。 我郁闷地从床边桌上拿起一本公文,感觉着不太重要,随手批着,门却吱了一声,一个纤细的身影怯怯地闪了进来。 “允儿?”我抬头惊讶地望着她。 “嗯”她怯怯地看我一眼,又小心翼翼地挪过来,“元上” “我叫叶宁,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叫我阿宁。”我将她牵近。 “可是他们说”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别人叫你祭司你开心吗?” 她咬着嘴唇,头低得更深,紧紧攥着裙子。 我后悔太冲动说话太急吓着了她,忙笑一笑,拉她坐下,“对不起啊你别怕,我就这个脾气”近近地望着她,感觉她表情有些不对,垂下的蓝眸里除了怕,竟全是委屈与伤心,显然硬忍着。心里一疼,声音柔软了好几个度,小心翼翼地望着她,“允儿你怎么了?” 她略一抬头,看见我关切的表情,再忍不住,使劲咬住嘴唇,眼泪一串串下来了,哭得如同那年拦了大典的那个孩子。 “他们他们说重华身上也染了蛊要给重华治病,我想要进去,他们,他们都不理我我一个人在门口哭了好久,都没有人出来我怕”允儿颤抖着。 我心里揪起,才感到她身上凉成什么样子,立刻将她拉上床,拿被子拢了,揽在怀里抱紧,皱着眉火起,“怎么重华病了是病,你病了就不是病?他们也是,你病还没好全,把你一个人丢在外面,万一再受凉了呢?再者,又不是不知道你什么性子,就敢这么由你一个人在外面伤心” 允儿哭得控制不住,靠在我肩上,抱了我不撒手。 我想着允儿的处境,心愈发凉疼——好容易忘了从前,可以不再忍着,伤时便哭,现下又失了重华——这样一个失忆后陪了她一路的人,居然还让人隔了开去于是声音愈柔,轻轻安慰着她:“不伤心了明天我替你教训回来待会我去看看重华,你放心吧,你染蛊那么久都治好了,重华刚刚染上,也没有大碍的” “真、真的吗”她还在颤抖,抓着我的衣服道,“他们都说你是漠域最厉害的人,有你在,重华一定没有事情,对不对” 我点点头,苦笑,“这个时候,我居然第一次觉得,这个‘漠域最厉害的人’的号,还有点价值。至少它能让你安心。” 记忆里的允儿那个小小的女孩,孤身在雪峰冰幕边生存,只因为遇了我这么一个朋友,便拼尽全力地要进漠神邸,谁知进来了,才是苦难的开始。 她总是对我笑,说没事的没事的,我真的没事的。可现在想起来才觉得,她那么小又会有多少个夜晚是蜷在石室里哭?尊掌的计划,她是要有怎样的勇气才敢接受,虽然,她平时一直是那么的平静而坚强,可说不定当我轻蔑地和陶冉对骂的时候,身后某间正在关起的石室里,就有个小小的女孩,正看着我,于那一瞬间第一次露出所有的害怕,在希望着,我可以去救她。 再后来,她成了那个万人之上的高贵祭司,她清冷而平静地处理着所有的事情,可是当她回到漠神邸,她还是那个笑软温柔,为我们做饭叫我起床的女孩,当我受罚死扛,只有她会哭喊着扑过来,只有她愿意放下所有的尊严,清冷而坚定地跪在尊掌面前替我求人,只有她甘在我六亲不认之时,亲受我一记堕龙鞭,被日夜当做最珍视的人的我伤得险些没命,却还是愿意对着我笑 在我做了元使以后,时常不管事务,她并不逼迫我,只是默默的多承担一些,只为了给我多腾出一些可以自己安安静静待一会的时间;拿她单薄的身躯,稳住那高高的灵杖,劳累一天,回家后还要给我最温暖的笑容,却不知有多少次,趴在桌边累倒过去;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为了不让我担心,为了不耗费我的修为,她走了,忍着所有的悲伤,去一个人面对那个陌生的世界,我知道,她虽每是强强笑着,可是她也会害怕呀在她这四万年的生命里,几乎只有一个我,然而我却把她弄丢了 “允儿我找到你了”我眼眶发酸,笑着,“不管你还认不认识我们,至少在这里,没有人会刻意伤害你,你知不知道你回家了” 允儿一颤,“家” 我将她从怀里扶起,温柔地望着她,“对,家。” 她望着我,泪痕未干,表情却是怔了。 “允儿?你怎么了?”我被她吓了吓。 “你、你真好看” 我望着愣愣的她,也是一愣,终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一如那年 允儿反应过来,红着脸低下头,“我我又犯傻了” “没”我使劲忍着,抚开她脸上被眼泪粘着的发,“这哪是傻,这是可爱我们家允儿最可爱了” 她抬起头看着我,最终下定决心般开口:“阿、阿宁”然后又红着脸低下头,“我” 我怔了怔,心一暖,揽住她,“别怕你这么叫我,我很开心” 她于是咬了咬唇,最终吃吃笑了出来,“那我以后就这么叫你好不好,我们是不是就是朋友了” “不是朋友,”我一笑,感到她一僵,于是轻轻在她耳边道,“是家人。” 她终于笑了,满足地搂了我的腰,不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我笑着将她裹好,安置在枕上,自己轻轻下了床,打算去看看重华到底什么情况,刚出门,就闻得外边“咔”地一声,接着就是瓢泼的雨声,风也不再止息。 皱了皱眉,将室门关紧,便向走廊那边的小密室去。 一挥袖开了门。 只见里面,中间设着一张冰榻,溢着冷气,重华苍白如已死之人,单薄地躺在上面,冉冉,竹月凝悠,凌亦喻笙,皆在他身边,皱着眉,茶墨同苏顾正坐在小几旁,思考着什么,见了我,赶紧看过来,冉冉拉了我,有些焦急道:“师父我们没办法了” 我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让允儿进入。冰封之术已动,显然是只能冒了风险将重华冻起来 我皱着眉走过去,探了探重华的脉,一惊,望向众人,“他把蛊吞了?!” 颜竹月悔道:“是我们大意了他说要陪一陪祭司,我们就离开了熟料他会歃血涂术大家都知这洗血蛊毒不同寻常,子蛊母蛊皆在中毒者身上,而亦是蛊母死则受蛊之人死,重华便拿不知何处学得的秘术,通过子蛊,净自己的血换给祭司大人,而将换出来的血生生吞下祭司大人当日还好,伤自身躯,蛊从外入,虽然一时不好解决,亦不至于立时死命” 颜凝悠比颜竹月还要急,“可重华哥哥生吞蛊母,那毒蛊是从五脏六腑直接烧过去的呀又因为吞的是蛊母,很快又把子蛊都引了过去幸亏姐夫中途过去送吃的,才发现再晚些,只怕连尸骨都见不着了” 我皱着眉,有些蕴怒,“为什么不早叫我?” “是我没让人叫你。”苏顾站起来,淡淡道。 我看过去,刚想说话,却觉他脸上苍白,额角似有冷汗,皱眉更深,“你已试了?” 茶墨无奈道,“刚试完,连我都上了,没什么效用只怕无力回天” 茶墨语气渐轻。石室里很快就又寂如人死。 我盯着重华,忽而冷笑一笑,“我真没料到上天待允儿是这般的好。” “师父”“元上!” “他不能死。”我摇摇头,又抬头望着众人,“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搭修为也不会管用了。” “这么说您有办法?” 我看看苏顾,“有办法这个办法比较古老,连苏顾都不知道的不过现在这个条件,倒是很容易。” 苏顾皱了皱眉,“可有危险?” 我坦然摇头,“没有。”笑一笑,“放心吧。幸而重华进了漠域,用的魂魄而非真的躯体,还好修补一些。好了苏顾你这两年修为都搭上了,估计今夜无事,先封住他,待明天子夜,时候就到了。” 话落我便要走,身后凌亦道:“元上!为什么非要明天子夜,今天不可以吗?” 我笑一笑,“今日有雨寒气潮气太重,容易有偏差” 便跨出门去,挥上石门。 深吸口气。不再笑了。 是容易就是不知道允儿是否受的住。也不知道这邪门歪道能不能一定成功。重华偏是外界的人要是是漠域族人,我费几万年修为给他重塑个灵体也就罢了 正想着,忽然听见右边走廊口,屋外雨幕里传出一声熟悉的呻吟。 心里霎时一震,想起的那件事情如同当头一道霹雳。拿起手边的伞便冲了出去。 果然那人正痛苦地捂着头,倚着屋墙滑坐下去,苍白的嘴角溢出一丝殷红。 “陶冉!”我三步并作两步,将伞撑到了她头顶,蹲下身去,急急望着她,“醒一醒!” 我的天又是作的哪样!陶冉这魂,天生畏寒,平日里那雨也就罢了,还轻一点,顶多削弱些体质,但这境里的雨,早说过并不常下,但一下就是极寒的,再说,重鸾涅槃,方历烈火,无所谓,但冰寒却正是与劫后烈烈气息相冲按理说,当一个月内不能受寒,否则,立刻就得受得一种名唤咒雨的阵术,从此以后,逢雨日便脚不能沾地,否则便如她现下症状,头痛欲裂,经脉冲震。 “叶、叶宁”她眼底血红,头发早被不知是雨泪汉粘得满脸,拿仅剩的理智辩识着我。 “你这又是干什么?!”我怒恼地吼,“你不知道咒雨的事情?!” “知知道”她死死咬着牙,一张绝色的脸,此刻已经近乎扭曲,十分可怖。 我不欲再问,立即拉起她,移形带回屋里。 刚刚挪到床边,陶冉就从我身边滑坐下去,跌在地上,死死抱着头,几乎就要喊出来。 我狠狠心,将她一拽,半推半抱地带上床榻,提足灵力,一掌推在她额头。 陶冉凄喊一声,昏了过去。 我皱着眉,略略调整呼吸,看着陶冉满身泥水,雨水,唇边还沾着血水,无奈一叹,将她扶起,拎进一旁的小浴室。 终于给她清理干净换好衣服,我拿软被把她堆起来,拿肩挡了她,边给她擦着头发。 折腾了半天,我将她安置好,取出情九,“快,把陶冉的体温提上去。” 情九表示幽怨:“你真的拿我当个烤干的是不是?!” 我拍它一下,“你先看看陶冉再给我犟吧行吗?你主人我今天累了不想给你怼!” 情九于是默默了,放起暖光。 当陶冉头发快干时,终于醒了过来,意识还是有些模糊,坐起来,看看自己,又望着我,脸色有些不正常,“你你给我换的衣服?” 我瞥她一眼,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陶冉愣了愣,然后立刻冷漠,“以后不用你管。”掀了被子,直接跳下床去,我心里一惊,想抓住她,却来不及了,果然下一秒,她便一倒,被我忙忙接了,又拉回来,掀开被子将她盖了,触了触她的手,发现那温度果然迅速下降,看了一眼情九,于是屋里更暖了起来。 “啊”陶冉很快就清醒过来,表情又一次扭曲。 “让你作!”我气闷地瞪着她。 “不用、不用你管!”陶冉还想强硬下去,可音还没沉完,就又抱起头,死死咬着嘴唇,咬得唇间渗血,也还是不带减轻半点,我竟在她眼角,看到了几点晶莹。 心一晃。陶冉的无助 “陶冉陶冉!还能不能听清我说话?”我焦急地按住她的双肩,强迫她睁开眼睛看着我。 陶冉十分吃力地点点头,随后又半呻半喊地开始挣扎,眼角的泪无声滑落。 “忍一下。”我让她老实片刻,轻轻扶起她,双手抱了,牢牢锁住。 “陶冉,调整气息。”我边说,边闭起眼睛,先平稳了自己的气息,催动灵力在脉络当中循环。很快,就闻得屋内飘起一股若隐若现的清香。 陶冉强迫自己安静下来,调息了几下,呼吸在满室清香间,竟渐渐昏沉下来,不再挣扎。 “好点了没?”我轻轻地晃了晃她。 “嗯”陶冉疲惫地发出一声轻小的应答,情九在空中飞了一圈,竟听话地拎了一条暖乎乎的湿毛巾给我。我接下,对自己的凶有些歉然,将它也捧了下来,轻轻道了句对不起以后保证温柔点,然后将它放在陶冉身上,以帮陶冉调息,而我则拿起毛巾,细细擦了陶冉面颊上的汗水。 “叶宁”我放下毛巾时,陶冉显然清醒了不少,竟听到她叫我。 “我在。”我略替她理了理头发,较为柔和地道:“记着,以后雨天不能再下地,不能出去,更不能淋雨。” “嗯”陶冉答完这一句,便沉默了,竟没有从我怀里挣开,仍旧安生地倚在我肩前。 “你今天为什么跑出去?”我偏一偏头,看着她的侧颜。 陶冉沉默了茶墨,终于哑着嗓子开口,“药” “什么?” “莫雪冉,颜竹月,她们种的冰允的药。” 我愣了愣,才明白过来——看来那种药也不能受寒陶冉竟是为了允儿或者我一震。为了我? 勉强一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又气的从床上跳下去我抬手揉上她的太阳穴。“我知道了。” 陶冉皱着眉,微微挣扎。 “你别动。”我把语气放生硬了许多,陶冉才没有再动。我无奈着便又柔下来,“还疼不疼?” 陶冉闭着眼睛,眉心微蹙,仍半咬着牙,不答话,我知了她余痛未散,手上略略放轻了些。 不一会,那浅浅的声音再次飘过来:“可以了反正从前,也并没有人管过我” 从前看来她这个毛病从前也并不轻果然只能自己无助着罢了 我将手劲加大,果然听得她一声呻吟,便立刻轻下来,笑,“你倒是再说一句可以了?” 她不说话,身体却开始微微颤抖,我着实一顿好吓,后悔开了方才的玩笑,“陶冉你说句话——很疼吗?”低头看到她紧咬的唇边闪下来的晶莹时,我才一惊,“哭了?” 陶冉别开脸,生硬道:“没” 我皱皱眉,“要是不舒服就告诉我不管你别扭不别扭,总归我还能帮帮你。”我将她扶起来,笑了笑,“我出去一小会你安生点儿,赶紧睡。” 刚绕到床边,陶冉突然喊了我。 我回过头,她脸上略过一抹红,不太自然地扭开脸,“我睡不着。” 我着实愣了愣。睡不着?因为不习惯这么多人一起睡吗?还是因为头疼?该不会我被自己吓了一跳,陶冉的意思,不会是要留我吧? “陶冉,你说” “我什么也没说”陶冉忽然喜怒无常起来,冷下来就掀被把自己裹了,睡觉。 我张口结舌地愣了愣,微微低头,看到她颤动的睫,有些无奈,缓缓蹲下身。“陶冉,你何必这么锁着自己”我抬手拿了个软垫,坐在了床角,陶冉近旁,看看她的脸,无奈一笑,“我看会公文等你睡着了再走,好不好?” 把那条温毛巾敷在了她额前,我就安心批起了公文。 一直到听到她均匀的呼吸,才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放下纸笔,走了出去,关门后一转身正好撞上人,我往后一退,幽怨地瞪着他,“你知道我要出来?” 苏顾淡淡一挑眉。 “你来等我还是来找我?”我抱起胳膊,也挑起眉,瞪着他。 “等你。”他居然被我瞪笑了,虽然那张温和的脸沾上笑意的确很好看但是!你怎么能笑呢?我是很认真地在瞪着你啊! 我气闷地睁大眼睛,结舌了一会,然后准备转身就走。 “宁儿。”他却从身后抱住了我,语气里带了些许笑意,声音也就十分温柔,“生气了?” 我无奈地轻掐了他一把,“我生什么气,今天也不知道是谁跟我生气喂,我当时还虚着呢,是多么大的事情也值得你跟我生气,话没说完就走人。” “对不起我错了。”苏顾轻轻道,吻了吻我的发,也有些无奈,大手扣住我的手,温柔地摩挲着,“有些冲动我自己也没想到第一次跟你犯气冲动是因为这个。走出去就已经后悔了。” 我轻轻挣开,转过身看着他,“不说这个了,不是什么大事。你的身体怎么样?” “我没事” “我不想听这个。”我皱眉,抬手触及他苍白冰凉的笑容,心里隐隐发疼,“我虽然刚醒过来,可是法术是够用的,救重华怎么都还能余着劲,你干嘛非替我上” 他扣住我的手,牵下来,轻描淡写一笑,“哪有丈夫让妻子上前线的况且不管你灵力够不够用,我见不得你吃苦。” 我望着他,只觉他的一动一笑都是那么遥远又现实,苍白却温暖的笑意,眼眶一酸,微微踮脚,吻了吻他的唇角。 苏顾略笑了笑,随即将我按着了墙上,将唇压了过来。 “苏苏顾”我忙忙把脸别开。 耳畔却是他的一声轻笑,“还是害羞?” 我一愣,然后恼怒地一巴掌拍在他肩上,瞪着他道:“什么叫还是,我害过羞?!但是你确定你你,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啊” 苏顾浅浅勾起嘴角,压在我身上的影子骤然离开,苏顾淡淡然站好,望着我轻笑,“好了,不逗你。” 我哼了一声别开脸,他又笑一笑,手指轻轻抚过我的脸,“好了,快去休息。” 我忽然想起元冕,皱了皱眉看着他,有些犹豫,“苏顾元冕,他给了我” “我知道。”苏顾淡然道,“我问了他。” “那” “先别看。” 我愣了愣,看着他旋转着星光的墨黑的眸,然后点点头。 苏顾复杂一笑,“这么相信我啊,也不问问为什么。” “本来我确实,也不想从别人那里查你的事情虽然,那里面有我的记忆,可好歹是以你为主。如果,你不同意我看,我自然不能看” 我微微低头,心里有些难过。明明知道他的身体已然不似从前,明明那么想找到源头,想治好他,可是却还是想要听他自己告诉我,可是 最终抬起头对他一笑。 苏顾亦无奈一笑,轻轻抱了我,下颔贴上我的发,轻轻道:“不是不许你看,我也不想瞒你,只是怕你生气。且你的心神记忆,愈发不稳定,方从入魔中回来,我怕伤了你” “那你什么时候打算告诉我呢。”我听着他的心跳,静静道。 “等我灵力稍复,找到办法将你入魔的痛苦化掉,好不好。” 我心里,却不知是苦是甜。良久,轻轻一笑。 “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血泉为引 第二日。 子夜,已经快到了。 彼时我正蹲在水塘边上,点着情九照明,边替颜竹月泡药。拿网包把药草网了,从岸边吊进清清的那汪小塘里。颜竹月说,上清境的许多药,都极有灵性,必得拿上清之水浸,才能更见药效,每一株药草下水前,都要碾磨开一半,汁水入水,混合了这清灵塘水以后,再循环药草之内,久久这样泡着,这方小塘,也已经成了药泉。 我将手指从水中拿出来,想了想,削了几滴血进去,眼见那药泉竟泛起白光。于是便启了随身的一个小瓷瓶,灌了些,又放回腰间。 站起身,走到一旁的秋千上坐下。情九浮过来。 “你不和漠神邸联系?” 我抬头看着它,手指握住秋千绳,荡了荡,笑了笑,“干嘛。” 情九再凑近些,“那几个臭小子好歹也是我们漠域女儿们的心上人,你就不和他们说一说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想怎么救重华呢。再说,你们一下子逗留这么久,他们担心不说,怎么也快相思成疾了吧。” “这才几天呢。”我撇撇嘴,手指却一扬,幻出一面镜子。 “元上!”镜子那边,是萧然惊喜的脸,他后边是聚过来的安默浔和慕方笙。萧然刚要说话,一声脆叫,一团紫影瞬间把他推开,一张娇俏的小脸贴在镜子前,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委屈屈地喊元上。 “这么快就复原了?”我笑。 “元上师父,你们怎么还不回来呀”紫水晶邃紫色的大眼睛又水了水,“我想你了” “快滚吧,信你的鬼话,”我翻了个白眼,隔空弹了她一指,“你是想你主人了吧,套什么近乎。” 只见那小妞缓缓收了可怜兮兮的小表情,开始嘻嘻嘻地笑,“谁让上清境最近频频异象,不能轻易用法术联络外界呢那我主人呐” 我毫不留情,“慕方笙!把她给我拉下去!” 慕方笙应了,只是却被紫水晶瞪了回去。 紫水晶欲哭无泪,“元上元上” “那好吧,你不走,那就趴这吧,我今儿就通讯到这,你们” 话音未落,感受到另外两人威胁的慕方笙立马过来把紫水晶扛了走,边走边哄,对那小祖宗的幽怨抓挠欲哭无泪。 萧然笑得有些勉强,“元上你把紫水晶支走,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点点头,“我们,见到陌重华了。” 二人一震,面面相觑,又望着我,我将事情简要说明。 又道:“晶儿刚刚恢复,听了这事哪能不哭闹着过来,不说白白闹完你们的精力,就是过来了,难不成我还真用她的血?” 安默浔抿抿唇,再问:“需要用血?” “就是用血。”我笑一笑道,“冉冉和陶冉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有些费灵力,但允儿嘛,倒确实是大出血。子夜时上清境可能还会出现异象,怕你们担心,所以特特先告诉一声。且,若没有意外,重华性命无虞,放心。” 萧然良久一叹,十分歉然地对我行了个礼,“元上,你们都是漠域长老,可,非但没有杀了我们这些外界之人,反而一再援手,一路帮助,萧然等无以为报。” 我一愣,忽然有些恍惚,马上一笑,“谁跟你客气!你道我愿意!谁让我们漠域的闺女非要看上你们,我不帮,你们这些外头来的臭小子死了无甚,她们的怨气我可承担不起。” 凌亦仍是谦谦笑着,默浔却上前一步,“元上重华有难,我们” “你们不用过来。”我收起笑容拦了他,“且不说我们人已够,你们过来只能白白担心,就是过来,现在子夜将到,也已来不及了。” “师父!”身后忽然传来冉冉的声音,我回过头,她迅速跑到我身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弯下腰气喘吁吁地皱着眉,“师父不好了重华的冰封自己融化了他,他身上,有魔气” 我心下大惊,不受控制地瞬间站起。 镜中二人也同样睁大了眼睛,忙近前来。 冉冉才注意到我在和默浔二人通讯,气息未稳地往这边看了一眼,默浔也深深皱着眉,担心地望着她,冉冉轻声道了声安心,便同我一起向屋内跑去。 当我挥开石门,看到陌重华身上的红黑光芒的时候,我几乎眼前一黑绊过去,恨恨地瞪了一眼那该死的门槛子,也没来得及咒骂为什么石室还需要门槛,就三步并两步来到冰台前。 才发现对面在台子旁哭的允儿。她的手指抓着冰台边缘,冰得已然通红,指尖牢牢扣着,指缝渗血。 “师父!”冉冉跑进。 “把冰允拖开。”我努力克制住心下的惊与慌,沉下脸道,手指也不由自主地扣住了冰台。 冉冉霎时愣住,怔怔地答了声是,跑过去,抱住允儿便往外挪,允儿已然哭得有些疯狂,自然不肯,被冉冉努力锢住。 我定下心取出身上的那瓶水,果断地泼上了重华心口。 死气沉沉的他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狰狞吓人,可不久却又随着黑气的消散而闭上。 我眼前一黑,脚下便是一虚,直直坐了下去。 “叶宁!”瞬间的,感觉有人将我架住。 陶冉。我看着她,苦笑,“看来我是失算了” “究竟怎么了?”陶冉皱着眉道,而石门再开,苏顾茶墨竹月凝悠等也皆疾步走了进来。 冉冉一边努力困住允儿,一边艰难地扭头看我,“师父,那魔气” 我闭上了眼睛,只觉头十分的疼,“那不是魔气是尸毒” 在场均震住。 “你说重华他,他已经”允儿突然表情木然,不再挣扎,任泪水肆意,人却骤然脱力,摔了下去。 “元上!”“这不是真的”“叶子,小允” 陶冉扶住我,定定道:“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头痛欲裂,咬牙忍住,却听身边一片惊呼,只觉不对,再睁眼时,眼前一片血雾。 “宁儿!”“叶子!”“师父!”“元上!”“叶宁!” “别动!”我用尽力气按住太阳穴,踉跄退开几步,脑中忽然闪过什么,一时间便再不管其它,喊了出来:“有办法!有办法!你们你们把重华带到那湖上去!” 于是当我踩着一路血焰出来,已见苏顾将重华拿气泽裹住,浮在湖上。 “师父!” “不要近前。”我死死攥着拳努力稳住视线,顺着那一片纱红,一步一步,踩上利刃,踏到水塘边。 原本原本我想用血引,想用先前吸用了重华的血的允儿的血作引,用冉冉的灵力和我的修为为辅,修补重华的五脏,配合药泉的灵水,一点一点洗净他的血液,虽然会有如剥皮换骨一般痛苦,但是有我,终归是不会有事。 可是我却没想到,用元冕的血喂出来的蛊,居然有死灰复燃的本事,居然会化出尸毒,个中缘由,来不及思考 好在子夜未过,洗血的最好时机,血蛊气息最弱的时辰,仍然未过。 可是重华的这副灵形,现在已然是废了,内中精魂,记忆心神,也约莫已经被蚕食得差不多了这样一个空壳,到底让我如何去救可不知道为什么,是否是受尸毒影响,我突然就又变成了这副模样,渊古那时所看过的卷轴术术也突然觉醒于脑海 现在恐怕需要的,不只是一个人的血了 我抬起手,汀雨箫现形,我将它复成灵杖,召出灭泪。 灭泪一出,陶冉的生泪立刻有反应,也慢慢浮了出来。 “叶宁!”陶冉大惊,“你要强行炼化九颜泪吗?!” 我吞下喉间汹涌的血腥气,淡淡一笑,“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不等它们自己通灵了” “你” “重华,他是凡人,肉体未死本来,想要重塑一个灵人容易,可要重塑一只生魂却难况且这生魂,又死于血蛊口下想要保全他的记忆心神,势必不能杀死血蛊”我强压心头烈火,盘膝坐下来,“所以你们得配合我,用蛊虫为原料,将陌重华,重新再造” “你疯了!”“你说什么?”“元上,这方法,重塑出一个已死的人,还要造出他的神思记忆,这,这太过冒险啊!” 我看向木在一边,形貌似已失魂般的允儿,略一笑,“你愿不愿意,为重华,冒个险。” 允儿的眼珠木然转向我,确信确有希望时猛然闪光,站起身来,双眼通红,有些激动,“他肯为我不惜命,我就愿意为他死” “我在,你们谁都别想死。”我艰难地笑着,使劲呼吸了两口,“你真的愿意” 允儿泪水未断,身子一虚,踉跄了两步,却含泪笑了,“我只知道,重华他待我好,我也想要待他好,此刻唯愿他好” “坐好。把手抬起来。”我不再犹豫,对她道。 允儿于是亦盘膝而坐,双手抬起。 我将灵杖推出去,白光一幻便在塘边绕出一个大大的刃圈,刀刃成环。 “我需要你的血。”我道。 允儿片刻吃惊,然后眼神一定,毫不犹豫地伸手,狠狠握上了那刃。 溢着寒光的鲜血,如一道瀑,泻进药泉。 “我还需要,冉冉的血,用来中和这些不同的血引,同时,解掉尸毒。” “是。”冉冉点头,亦坐下来,坚定地握上刃幻。她的血液,清鼎幽香,气泽清润如水。 “凌亦的。同是凡人,这血便更好塑些。” “没问题。”凌亦拧着眉急切地点头,也马上坐下来,抓住刀刃。他的血液藏着一股特殊的灵气,这是他的身世经历所至,跌宕坎坷。 “陶冉的。你是生泪的主人,炼化生泪,缺你不可。” “啰嗦什么。”陶冉近前,坐下来抓住刃。她的血,溢着淡紫的灵光,神息极强。 终于看向苏顾,轻轻一笑,略有苦涩,“你属地界,造生魂,需要你的气息” “嗯。”他略一笑,便亦坐下来。 他血液里的气泽依然那么清凉温润,冽如晨风,又煦如春风。 茶墨有些急,“叶子!那我们!” 我又费力地呼吸了两下,撑着嗓子,克制着里面那如受刀割的痛楚,道:“竹月,竹月的血液里有药,药性,可作辅助,其他人,便不用了只是,只是茶墨,我需要你带着他们,稳住阵法,聚好重华的神魂,不要让它们散掉,也不要放走一只蛊虫只剩你了我相信你” “好。”茶墨现形叶子笛,唇瓣触及笛子的那刻,荧光泛起,渐渐旋转至我们身旁,绕出一个大的结界。 情九与生灭泪旋转在阵法中央,荧光流转,翎鹰飞旋,快得看不清形状。我咬住牙,朝着三颗九颜泪打出了自经络外溢的炽血真气。 瞬间的,九颜泪里,如瀑地泻出了一道血流。 那是元冕的血。 隐约的视线里,湖水渐渐转红,却笼罩着五彩的灵光,皆向重华的身体汇去,他的躯体在燃烧,魂魄和血蛊一起灰飞成星星灵光,又汇入九颜泪。 一日后。夜。 我从密室出来,石廊里的茶墨,喻允儿,冉冉,苏顾,陶冉,竹月,陵亦,凝悠就都围上来。 “怎样?” 我看看脸色苍白,衣衫染血,掌心基本都裹了厚厚绷带的大家,他们都蹙着眉毛,认真紧张地盯着我,能站稳地扶着已站不稳的,就是不肯休息。允儿挤到我身边,紧紧抓住我的衣袖。 生死之交短短时日里,我竟已有了这么多,朋友。如果没有变故,往后的日子里,或许大家可以相互搀扶,一路同行,不管遇到什么,都会如今,不放弃,不离开,毫不犹豫地付出,一起守望未来,微凉的阳光。 我努力弯起唇角,点点头。 他们的表情才松懈下来,皆露出了一丝笑容。 “好了,”我压抑着眼底泪意,笑着,“看看自己,一个个的,跟刚从沙场下来的残兵败将似的。有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非要在这里守这么久。”侧过脸看着允儿晶莹的蓝眸,里面是泪光和笑。我笑一笑,抬手抚了她已无一丝血色的颊边的一点血迹。 “还说我们,你看看你吧。”茶墨扶着石壁一笑,“炼化九颜泪,重塑生魂,纵你是渊古,还不是把自己闹成这样。” “谢谢你,阿宁。”允儿笑着哭,直接抱住了我。 “轻轻轻轻点”我没忍住,略龇牙咧嘴着笑。 “好了,”茶墨皱着眉轻轻拉开允儿,将她扶住,却笑了笑看着我,“是我们修为不精,害你还要分心给我们渡灵支撑,这一下子撑这么多事,灵力又抽过头了吧。” “你别想多了。”我赶紧把捏着肩的手放下来,看了大家歉意的表情一圈,干笑,“我身上疼是因为离火,这样开启从前的力量,只要入魔,就会这样,和你们没关系。” 竹月看看身边喻笙,小夫妻相互支扶着,又看向我,“总之,还是多亏元上,否则我们可能都撑不到结束。” “是我把你们拉进来的,当然要负责。” “什么叫拉进来啊,师父又不是为了自己,你这是给出了一个大家都想要的方法,我们自愿去做,然后师父帮我们撑住了。”冉冉苍白地一笑,“再说了,白白得了渊古大人的修为,师父别以为冉冉不知道,这是能再生的灵力,就算这一时没变化,总会能帮我们恢复,甚至变得更强,对不对。” “行了行了大家快都休息去吧,现在重华的身躯,已经封好,没有大碍了,等上七天,七天之内,一定会醒过来的。” “嗯。” “好吧” “允儿跟我挤吧,竹月,喻笙,看来还得打扰你们一段时间啊。”我扶过允儿,抱歉地一笑。 “这有什么,荣幸之至啊。”喻笙开玩笑般地笑道,“只要元上不嫌弃,我们哪还能有意见。” 陵亦与颜凝悠对视一眼,凝悠拉着竹月的袖角晃了晃,“姐姐,那,我还要跟你挤呀。” 颜竹月宠溺地笑了笑,“小时候不总是这么睡吗,怎么,不愿意?” “不是呀这里,除了石室,一个正堂,只还有四间小室,要是还像那晚一样,我和冉冉和姐姐睡,元上,陶冉殿下还有祭司一起睡,他们这些男人分两间那” “怎么了?” 颜凝悠嘟了嘟嘴,低下头,有些脸红地一笑,“那姐姐和姐夫不就又要分开了” 颜竹月一愣,红云立刻飘上了脸颊,笑着就去拧颜凝悠,颜凝悠便躲。 喻笙咳了咳,茶墨忍住笑拍了拍他的肩。 “好了好了别闹了快睡去。”我笑着赶人。终于还是让我都推回了屋,除了苏顾。 “咳。”我看走廊里也没有人了,转过身来,走向苍白如纸,却仍淡淡微笑看着我的苏顾,觉得佩服——这白袍染血,却还能被他穿的这么仙气。 “怎么?”苏顾挑挑眉,对我这幽幽的目光表示了一丝笑容。 我咬咬唇,轻轻抱住他。心里一阵阵泛疼。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渡灵力帮我了。仇恨越来越难控制,没有你,说不定我就入魔失控了。我就说,隐隐的有股气泽在护着我的经脉,我知道是你。” 他轻声一笑,勾起我的下巴,眼睛里就像藏着一个深深的漩涡,笑容有些小小的诡异,“那,你怎么报答我?” 我咳了咳,挑挑眉笑着,“要奖励啊可以,”迅速现出灭泪塞到他手里,“那你得帮我个忙呀。这咳,灭泪呢,刚刚炼化,灵识仍然没有全开,我得借你的灵气养着啊。” 他一笑,隐掉,收下。 唉好吧,什么养九颜泪,就他现在那气力,这是借九颜泪养他呢。 “我答应了。然后呢?”他笑得更加邪乎,凑得愈发近。 避无可避,脸上略热了热。我大大方方搂了他的脖子,果断地亲了上去。 他并没打算放过我,却也知道今天我们是仍不会一起挤的,十分珍惜时间地立马夺了主动权。 “唔” 哗地,外面忽然响起泼雨落地的声音。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从苏顾怀里挣开。 “不行我,我得回去看看陶冉” 我转身欲跑,忽然想起这嘴唇一驻,回头看着哭笑不得的苏顾,有些脸红,却仍摆出一份气势来,“咳咳,那个,我” “去吧,我还没来得及那么狠。” 立刻逃跑。 门被撞开又合上,我平复了平复心跳及心虚,转过身去。 却一惊。 允儿脸色煞白,唇角沾血,已然是失了神智,盘坐着,而陶冉正盘坐于她身后,为她渡灵。可陶冉的情况显然并没有比允儿好多少,死死拧着眉毛,一张苍白的小脸被汗水打湿,额前冷汗密布,连抬起蕴灵的手臂都在颤抖。 瞬移。我停至她们身后,提掌汇气,迅速将掌间气泽打进允儿背后。 允儿和陶冉间渡灵的纽带猛然断开允儿身子一倾倒在软被上,而陶冉则瞬间失了力被向后一震,唇角竟也溢出了一痕血迹。 我拿肩挡住她的身子,顺势坐在了榻边。 “叶宁”陶冉皱着眉微微睁开眼睛,唇畔飘出两个浅浅的音节。挣扎着坐正。 “外面下雨了。”我给允儿盖了盖被子,边探着她的脉,边对陶冉道。 “我知道。”陶冉冷淡淡而不耐烦地道,却又挣扎着咬了唇,压住了喉间呻吟抬手死死抱住头。 雨日里,她的灵力会比平时单弱许多,身体也会更虚,不下地则已,但这个时候妄动灵力也简直是自我虐待。 我皱着眉跑下去,打了盆热水,只是居然找不到毛巾,命即情九去给我捞条毛巾回来。此球对自己的体型表示忧郁,当即把翎鹰放了出来,只是缩小许多,它的那只脚仍然不能太灵活,但略使点劲已经是可以了,于是一球一鸟开始忙活。 我回到榻上,拉住陶冉手腕,探上她的脉。 陶冉拼着气力将手抽了回去。 “不用你管!” “你找死?你的灵力” “你的灵力就足了吗?!” 她这是我挑眉笑了笑,“怎么,你还担心我耗损过度?你也太小看我这几百万年的修为了吧” 她颇为不耐地扭开头,死死克制着就是不出一点声音,微微颤抖着将头抱紧,身子也压低了下去。 闻得肩旁一声轻轻的鸟鸣,我接过翎鹰抓过来的热毛巾,摸了摸它的毛表示赞扬。将自己略往里移了移,轻轻扳住陶冉微颤的肩,放轻了声音,“好了我不动修为。把手放下,头抬起来。” 陶冉死咬着唇,咬得齿间都是血迹,微微颤抖着将手缓缓放下,可却不肯将头抬起来。 有些无奈。我就知道于是不得不动手,强制性地帮她一把。 热毛巾轻轻敷上了她狼狈的脸,我尽量轻地将她的脸擦干净,又将毛巾丟给情九,换了一遍,敷在了陶冉唇上。 “唔”她眉心一抖,拧得更紧。 “你还知道疼?”我没好气道,手上力道却不得不再放轻。最终是将血擦干净了,我把毛巾丟给了那两只,咬牙切齿地看着已经有些支撑不住的陶冉,心一软,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抬手把她圈了过来。调动了血脉灵泽,往体外汇溢,白泽蒸腾,空气中如昨夜般飘起幽香。 陶冉许是知道我想干什么,竟也乖乖地蜷着,不作挣扎。 感受到她未息的轻颤,我竟又想起了那个遥远的五千年。 白日里我与她互相蔑视,争夺打斗,而至夜,谁又知,我们独坐暗室,独享孤独,眼睛里沉着的同一片黑暗。 强笑了笑。谁又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我们会彼此拥抱,在一片黑夜里相互依靠。 “好点没?” 她意料之中的没有答话,但眉头已然舒展了许多。 笑了笑,“好点了,就睡吧” 她的声音依旧轻渺虚弱,十分苍白。 “你要做什么” “陌重华不能没有人守。再者,我若是不去,何时允儿醒过来,就该跑过去了。你看看她这副模样,站都站不稳,如何还能撑得住一夜不眠。”我轻叹了口气,给允儿掖了掖被角,又只手接过毛巾将她的小脸擦干净。翎鹰非常默契地又领走了脏毛巾。 “就你情况好是么”陶冉这边声音息了息,方挣扎着坐起来,缓了口气,皱着眉咬唇掀开软被,自己爬了进去,我想要扶她,却被她僵硬地挣了开。 “你又怎么了?”我有些许无奈,“又赌什么气啊?” “没有。累了,你去吧。”她自己躺下闭上眼,没什么感情且倦地对我道。 我实在也没摸到头脑,从榻上下来,回身时却看到了陶冉苍白神色里死死隐藏的挣扎,额角的冷汗。 忽然明白了什么。 我退回去,在床头蹲下身来,无奈地望着她的脸,又回头轻声唤了情九过来,拿眼神对过话,情九身周便泻下一道暖光,缓缓流进陶冉额间的血印子。 我的灵力是无法渡进她身体了,虽然本是同根,但是就如磁石掰断,便相斥了的原理,我俩的灵力如先前所说,相克。 轻掀了被角,我拉过她的手腕,探脉。熟料这姑娘居然还有余力把我甩开。 将她的手腕再次抓过来,不容她挣扎,我凑近她耳边。 “这世上,你不是一个人。你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不是没有人真正在乎你,你的四万年,也没有不值得,萧然,司元,你是他们心间最重要的存在。而于我,允儿很重要,苏顾很重要,茶墨很重要,冉冉很重要,大家都很重要,但你,也很重要,明白吗。” 无声。 我抓住的那只手腕却不再动了。 轻轻一笑。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