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那场修行》 正文 1、以前的故事 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结束的时候，作为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薛玲珑眼看着就要毕业了。她的毕业，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要紧事，也不光是老户人家薛家的事，而是整个大埂子村的重要事件，是村民们验证他们嚼了多年舌根的“上学无用论”的历史性时刻。 大学毕业季，总是会被赋予很多感彩。有兴奋的，学习了四年，各个摩拳擦掌涌入社会大展身手；有苦恼的，恋爱了四年，毕业季即分手季，无数的信誓旦旦的情人分了手，苦恼在于两个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分手，或者有什么理由不分手；有迷茫的，浑浑噩噩四年时光转瞬即逝，到了验证学习成果的时候了，如何融入社会，在社会上立足，或者是没有了父母的经济供给，如何活下去不至于饿死，成为困扰着无数大学毕业生的首要问题。 薛玲珑的毕业季是苦恼而又迷茫的，却又是干瘪的，万分不如意，却只是硬生生的，流不下半滴泪水来。经过大半年的紧张备考，终以2分之差与武汉大学传播系失之交臂。2分，薛玲珑认为，其中一分是前额被自己一边看书一边薅掉的一撮头发，另一分是长时间久坐导致的左肾那颗要命的结石。 让人痛苦的，不是你失败了，是只有你失败了。考研成绩出来的时候，薛玲珑最怕的就是接到考友的电话，无一例外，她的好朋友们c她图书馆一起看书的研友都如愿以偿考上理想的学校。祝福别人的同时，不免顾影自怜，眼下自己的处境，如同一个网络段子。 记者采访一群企鹅，“你们平时都干些什么呀。”一个企鹅欢乐地说，吃喝玩乐打豆豆。另一个企鹅也说，吃喝玩乐打豆豆。所有的企鹅都说吃喝玩乐打豆豆。到最后一只企鹅的时候，它说，吃喝玩乐。记者问，那你怎么不打豆豆啊？它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豆豆。 这些都不是最痛苦的，她最大的痛苦和最大的快乐，都只会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丁珏。丁珏是她的小学同学c中学同学，是她最好的闺蜜丁瑜的龙凤胎弟弟，也是薛玲珑朝思暮想多年，放在心底细细滋养的信仰。 就在2011年的元宵节过完之后，农村观念里的“年”已经过去了，年终的大休整已经结束，又是新的拼搏的一年了。 农村人即使没有多深的文化水平，面对艰难的生活，却更有着闯世界打拼的勇气和热情。于是，到了年初七八，已经有大批农民工返城，他们这个梧桐县城的年轻人大多去了江浙沪一带，去厂里做工，手工业流水线，倒也不累，就是工作时间久一些，一年下来倒也能剩个好几万。在这一大群整装待发的打工人群里，每年都会增添不少稚嫩的新面孔，这些往往是吭吭唧唧熬到了初二c初三，实在不愿再踏进学堂一步的辍学的初中生。过了元宵之后，整个村子里剩下的基本就是些老人和孩子了，还有少数像薛胜平c董珍珠这样为了照顾孩子读书，常年在家务农，带着做些散活的中年人。 薛家在整个村庄里是势力最弱的老门老户人家，据说几十年前，这里本是一片傍水的荒地，薛玲珑的爷爷薛大个子带着全家搬来之后，才慢慢地有人聚集过来，渐渐形成了现在的大埂子村。但是薛家户小，薛大个子先有三个女儿，在四十四岁上才老来得子，有了薛胜平这么个传宗接代的老四。待女儿出嫁，这个大埂子村便又只剩了薛胜平一家薛姓人家了。 受上世纪八十年代计划生育国策的影响，薛胜平生养男丁c扩大家族的愿望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只养育了一儿一女，薛玲珑和薛凌云。据说当年，生产队要求生了两个孩子的女人抓紧结扎。头天晚上，薛胜平动员董珍珠躲到外地打工，偷生一个儿子再回来。受尽生活穷苦的董珍珠，嘴上同意，第二天一个人主动跑到生产队做了结扎。这件事，成为后半生薛胜平对董珍珠最大的不满。 由于户小人弱，被人欺负是常有的事。薛胜平经常给儿女灌输这样的思想，农民并不都是那么淳朴善良的，作恶是有些人的本性。要想不被人欺负，就得自己争气。薛胜平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叫争气，或许当个村里的队长c文书啥的就算顶争气了吧。但是薛胜平只有薛凌云这么一个儿子，还性格内向c体弱多病，平日里总是被邻居家孩子欺负的哭哭啼啼的。一个女儿呢，倒是长得五大三粗，常常对欺负弟弟的人大打出手，没有一点女孩子的俊俏，这以后想找个有钱有势c家里舒坦的好婆家，也不太容易，眼看着薛家越来越弱了。 薛胜平对未来生活燃起极大的信心，是从女儿薛玲珑读书开始的。薛玲珑自小就有些发胖，在那个物质还比较缺乏的九十年代，这显然与营养过剩没有太大的关系。发胖的薛玲珑，憨憨实实c动作迟缓c显得有些木。但是，她似乎对于一些学习上的东西极为敏感。一到了学校，仿佛到了自己的乐园，回归了自我。 但是，薛玲珑的求学之路并非一马平川，也遇到了不少坎坷。这个一直被老师称赞的好学生，在经历了初三复读c高三复读之后，才勉强上了一个二本院校。为了重新开始，为了去一个没有一个人认识她的地方，在提交志愿表的时候，薛玲珑自己临时改报了新闻学专业，去了遥远冰冷的东北。她在改了志愿之后就一人离了家，前往哈尔滨打工。她知道必须在录取通知书下来之前离开家，否则，董珍珠会用锅肚里烧火的铁棍让她付出代价。四年里，薛玲珑没有回过家，课余时间都在努力的赚钱，所以大学四年，她没有花过家里一分钱，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值得骄傲的地方。 薛凌云也没有逃过高考复读的命运，也最终读了一个二本院校。后来薛玲珑这样总结自己和弟弟的命运，这都是基因使然。即使这般坎坷，姐弟俩仍然是整个大埂子村第一个和第二个大学生。这样的两个大学生，在这个村子里，注定会成为焦点，成为“砸锅卖铁也要供孩子读书”和“读书无用论”两种思想集中交战的光明顶。于是，2011年，第一个大学生终于毕业了，到了验证战果的时候，薛胜平一家陷入了集体性迷茫和爆炸性恐慌。 一路下来，小学同学里继续读书的只有薛玲珑和丁家姐弟两个，初中同学里只有六七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早就娶妻的娶妻c嫁人的嫁人，有的都已经有了两个娃，有的都已经结了婚c又离婚。以薛玲珑为代表的“上学派”，是最复杂的。一路过的有信仰c有希望，又一路过的清苦c孤独。一面是让人羡慕的“高材生”，一面又被心中耻笑，半辈子都用来读书了，上到啥时候是个头啊？ 是什么支撑薛玲珑，一路摒除杂念，一心只读圣贤书？一方面归功于，她身上的乱晃的肉肉，极大的规避了来自异性的骚动。另一方面在于，薛家这十几年艰难的生活。 薛玲珑高三，董珍珠被查出得了乙肝大三阳。那个时候董珍珠在纺织厂织胶丝绳子，一干就是一个通宵。几年拿命换来的钱，全都送到了医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我想和你一起去看樱花 话说，今年二十四岁的薛玲珑，因为多次复读的缘故，在学校本就比大部分男孩子要大一些，加之新闻学专业，男生犹如凤毛麟角，长相一般的胖女孩孤独的度过四年时光实在是天意使然。还好，有那么多份的家教可以做，有那么多的促销可以跑，有那么多地小钱可以赚。还有丁瑜经常会来看她。 丁瑜和丁珏，一路绿灯，没有经历黑暗的复读时光。比薛玲珑高两级，在她还在上大二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走出了象牙塔。丁瑜是一个美丽聪慧的姑娘，对自己的人生总有自己的认识和规划。刚拿到大学毕业证不久，就通过公务员考试，去省会淮光上班了。公务员的日子踏踏实实，衣食无忧。丁珏，自小聪慧机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下得一手好象棋。越长大，性格却变得愈加内向，少言寡语，不愿与社会接触，买双袜子都要妈妈买的那种宅。他只是宅，算不上妈宝，因为丁珏好像很少听他妈妈的话。毕业两年了，日日在家中看书写作，不愿迈出房门半步。 这样的丁珏，自然是没有女朋友的，但这并不代表没有人喜欢他。例如，薛玲珑。薛玲珑对丁珏的喜欢，要从何时算起呢？要从他和丁瑜三年级转学过来开始吧。她和丁瑜是好朋友，他是丁瑜的双胞胎弟弟，自然是喜欢的。薛玲珑对丁珏的爱要从何时算起呢？要从初三那年的夏天开始吧。那是2003年的夏天，无忧无虑的少男少女们意识到从这个夏天开始，他们的命运从此就会不同了。那个时候，农村高中还没有普及，考不上高中的话就没有学上，只能跟着表叔二大爷出去打工挣钱了。薛玲珑和丁瑜姐弟的成绩都算是很优秀的，但是未来这种事情，十五六岁的孩子谁又能看的清楚呢？那是一个下午的课间，玲珑做在丁珏的前位，听到后面丁珏的同桌大春喊她，“薛玲珑，丁珏有话要对你说。”薛玲珑半转身朝后。“丁珏说他喜欢你，长大了，他要”剩下的话被丁珏快速的塞回了大春的嘴巴里。薛玲珑的脸僵在120度那里，她没有看到丁珏稚气的脸，但是那句话，深深地烙在心里，成为多年以后的殇。 元宵节过后的早上，薛凌云早已返校。薛玲珑睡到八点多，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大四的下学期学校里基本就没有什么人了。出去找工作的，已经在社会上折腾了半年。选择考研的，达线的，可以松一口气准备复试了；没有达到本校分数线的，都还在侥幸地等待调剂的结果。薛玲珑的成绩331分，差了2分。剩下的一点点希望，就是等着调剂，调剂到其他的差一些的学校。薛玲珑的考研梦，就像是一个很大很圆的气球，已经炸掉了，却还想着捡起散落的碎片，放在嘴里用力朝里吸，企图吸出个小小的气泡来。 武汉大学传播学全国第二，仅次于中国传媒大学，自己果真是自不量力了，毕竟考个大学都那么费劲啊。因为樱花，武大的樱花，因为她想牵着丁珏的手，一起去看樱花。薛玲珑和丁珏他们读书的西河小学，是几个村共用的。大埂子村原本有自己的村小，在几十座荒草丛生的老坟的旁边，显得学校也阴森森的。后来村里的孩子渐渐都转去了西河小学，大埂子小学的学生越来越少，最后悄无声息地倒闭了。后来被村里几个老“五保”住着，他们每天从早上日头起，到晚上日头落，并排坐在学校门口的操场上晒太阳，目光聚焦在校门口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老坟，面红耳赤地争论着，这一座埋的是谁，那一座埋的是谁。 西河小学操场的一角有一棵粗粗大大的樱花树，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们，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树，应该是建校初期统一栽树的时候，搞错了桃树苗，才有这么一棵与众不同的花树。但是这树开起花来比桃花花色更美，花瓣更多，一团团簇簇的，所以学校里的爱美的女孩子总爱在花树下面玩耍，当然也少不了他们三个。丁珏帮薛玲珑和丁瑜捡了好多桃花夹在书本里，书本一打开，就能闻到淡淡的清香。儿时的一幕幕，在薛玲珑的脑海里过了无数遍，丁珏你还好吗？你还记得你曾经表达过的心意吗'？ “还不快起来啊？都毕业了还不出去找工作啊？当初让你学师范当老师，你自己假熊能，自己改志愿，现在好了吧？学的什么专业？现在工作不好找，都是你自己自找的，怨不得别人。四年不回来，我还以为你练就了多大本事，现在还不是要在家里吃喝吗？你看看灵灵人家，初中没毕业，现在都成了蛋糕师了，人家还比你小来！躺着吧！躺着吧！看你一天天又躺胖了！”董珍珠一大早的就开启轰炸模式，她实在受不了了，看到薛玲珑这样躺在家里。她供养一双儿女上大学，不仅承担着沉重的经济负担，更有很多精神上的压力，外人的奚落，自己内心的担忧。看着胖起来的薛玲珑，对于她的未来，董珍珠觉得自己比女儿还要迷茫。但是她感到自己也无能为力。竞争如此激烈的社会，作为一个农村妇女，又能做得了什么呢？她只有尽快的把孩子往外赶，尽快的让她去适应社会，去寻找出路。现在还只是语言上的轰炸，如果薛玲珑，再不出去找工作的话，下一步，她就要用大扫帚，把她给扫地出门了。“知道了！知道了！找工作也不能这么急啊，我至少要先投简历，先联系好才出去吧，还有，我的考研成绩不是快出来了吗？考上了，我还要继续上学呢。”在董珍珠的催促中，薛玲珑无奈赶紧起床，她知道如果再不起床的话，就难以保证董珍珠，要干出什么事来了。 “还上学啊，你看看你今年都多大了？都快30岁了，还上学啊，你看，和你一块长大的小平，都已经有两个娃了，你呢？连对象都没有，都不知道你大学四年都在干什么啊？还不出去工作。你是没听见，邻居都在说，上学有什么用啊？你看薛玲珑大学四年毕业了，还不是天天窝在家里一分钱都不挣吗？”作为一个农村妇女，董珍珠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整个村子的同龄妇女，都已经做了奶奶c外婆，而她还在含辛茹苦的供养两个孩子读书，里里外外，她的确比其他的妇女，要多承受了许多。又加上，这几年，她由于过度劳累，得了乙肝，整个身体都不好了，生活的压力，像座大山压在她的心头。听到邻居的各种风言风语，薛玲珑心里异常的烦闷，这些邻居啊，好事的邻居，自己小的时候，不一直是他们教育孩子的典范吗？为什么现在她又变成反面的教材了？这个社会，是不是越来越浮躁了？整个社会的衡量标准，都在以你赚钱的多少，来衡量你的成功与失败。薛玲珑心里，一边怨恨着那些多事的邻居，一边又想起，在家中已经待业两年的丁珏，她心爱的男人，又该面对着多大的压力啊？他现在过得好吗？ 薛玲珑吃过了早饭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家，她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是不想呆在家里，她真是受够了董珍珠的唠叨，她何时变得如此聒噪了呢。薛玲珑，沿着村庄的这条主干道，信步走着，望望天空，看看小河，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走了多远。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发现，对面有人骑着电动车过来了。对，那就是丁珏！就是丁珏！真的是他，没有看错！ 距离越来越近了，玲珑心里，以最快的速度，打着草稿，我要怎样和他打招呼？眼看着，电动车已到面前，丁珏已经认出了她。玲珑紧张的已透不过气来，正在她要张口的一霎那，她发现丁珏朝她微微一笑，电动车喇叭响了一声，不待玲珑反应过来，连人带车已经远去了。望着远去的背影，玲珑的心中，无法形容的失望和落寞，就像，从软软的云端跌入谷底，心，是咯噔一下的疼，整个人僵在那里，全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这真的是丁珏吗？四年没见，他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是又仿佛什么都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以为你会不一样 薛玲珑怅然若失地回到家中，顾不得董珍珠的啰嗦，径自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陷入沉思。这四年，她没有和丁珏见过面，丁珏甚至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她每次都是从丁瑜口中了解到丁珏天天在看书，准备考研，考证等等。他们三个人都没有谈恋爱，都在努力学习。或者说，薛玲珑的心中一直坚信，她已心有所属，两情相悦。只等着大学毕业之后，或者是结婚的年纪，丁珏一定会来找她吧，会为她奉上最美的百合花，奉上最浪漫的情书。这样的四年，对于她来说，是一种淡淡的甜甜的安心，是的，毫无疑问，他们是心灵相通的，这是一种默契，是一种命中注定。薛玲珑烦躁的翻着手机，手机里没有丁珏的号码，没有他的qq，没有他的任何信息。对啊，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薛玲珑对爱情的憧憬犹如一座完美无瑕奢华极致的大厦轰然倒塌。 不行，不行，我不信。没有得到他亲口的话，怎能甘心，现在再也不能若无其事地等待。她要立刻找到丁珏，她要当面问个清楚！ “丁瑜，你最近怎么样？” “玲珑，我在开会，回去给你电话～” “没事，你把丁珏号码给我一下，找他有点事。”“187”。 看着这个陌生的号码，玲珑不知道该打电话，还是该发信息；该直截了当，开门见山，还是该层层铺垫，步步为营。 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发信息吧。至少不会特别尴尬，不需要考虑语气问题，表情问题。 “丁珏，我是玲珑。” “哦，有事吗？” “我今天是不是在小路上遇到你了？那个人是不是你？” “嗯，我看到你了。” “那你怎么不下车打个招呼呢？” “我朝你打滴了。” 朝我打了滴？？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的情分就是打个滴这样的浅薄吗？玲珑看着最后这干瘪瘪的几个字，心中一股压抑，像被人朝胸口捶了一记拳头，闷闷的，喘不过起来。她扔了手机到床上，去给董珍珠摘菜去了。这样的对话，无法继续下去了。 一段心不在焉的忙碌之后，玲珑再也无心看书，也没有心情看电视剧了，早早地躺下了。两眼看着天花板，想起了美丽的往事。就这样到了深夜快十一点。丁珏现在在干什么呢？他今天有没有想起他们小时候的过往呢。她拿起了手机，开始编写信息。 “你睡觉了吗？” “没有。” “在干吗？” “在上网。你呢？” “我在想你。”玲珑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这样说，还在犹豫，信息已经显示正在发送。于是，时间凝固了，像是河沟底的陈年腐泥，让人深陷其中，动弹不得。 时间过了好久。 “为什么？”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最俗套的告白。 “哦，谢谢。” “你喜欢我吗？”心在颤抖，仿佛在悬崖绝壁边，双手攀着最后一根树枝，随时可能坠入悬崖，也有可能随时有位大英雄将你公主抱，带你漫步云端。 “我，没有那种感觉。” 坠入悬崖。不，坠入地狱。没有眼泪，没有狂呼乱叫。玲珑的脸一麻一热，仿佛丁珏隔空给了一巴掌。她躲进厚厚的被子里，不想见任何人。虽然，这冬天的深夜里，原本就只有她一人。 大约十几分钟以后，手机信息提醒。 “你还好吗？”发件人，丁珏。 玲珑看着这四个字，一阵暖流涌过，她感觉一阵眩晕，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急切地想听到丁珏的声音，她要亲口告诉他，她不好！没有他，她怎么会好！ 电话的等待音，是单调的“嘟嘟”声。想了三声，接通。 “喂。”对面是丁珏充满磁性的声音。 “喂。”玲珑有些小心翼翼，也有些柔弱委屈。 “你怎么还没睡啊？” “我睡不着。”这个时候我能睡得着吗？ “不要想那么多了。” “你最近还好吗？” “就是这个样子啊。你呢？出去找工作了吗？” “没有，我还在等考研成绩。看结果吧，考不上的话，就要找工作了。” “考的哪里？” “武汉大学传播系。” “怎么样？” “估计没戏。” “我也考了，也没考上。” “你考的哪里？” “人大。” “哦，那个应该比武大还难考。你还好吗？”估计没人能够想明白玲珑为什么这个时候老是在纠结这个问题。明明更应该担心自己好吧。 “和你说过了，就这样啊，谈不上好与不好，就这样浑浑噩噩吧。每个人都会结婚生子的，只是我想找一个看着顺眼的人吧。” 玲珑呆若木鸡地看着每个字，“顺眼？”什么意思？我连一个顺眼的人都不是！ “啪！”手机往床尾一扔，整个人陷入了冰冷的自怨自艾自哀自怜中。世界犹如这个冬天的黑夜一般，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却毫无温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 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太阳还没下山的时候，薛胜平兴冲冲地从县里回来了，嘴里哼着电影双枪老太婆的主题曲。 “玲珑，好消息，好消息！” “啥好消息啊，看你乐得个啥劲啊。”董珍珠很久没有看到薛胜平这么开心了，自己也莫名地轻松了起来。 “爸，什么事这么高兴啊？拾到钱了？”薛玲珑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我刚听说的消息，说是县里广电中心要招两名主持人，一男一女，还是铁饭碗呢。” “主持人？不就是站在电视上拿着话筒说话的吗？像倪萍那样的那我们家玲珑这模样，能行吗？”董珍珠永远反应比别人快。一句话就让还没来得及高兴的玲珑，直接陷入了忧愁。是啊，主持人，不就是要像倪萍c朱军c何炅c谢娜那样的吗？这样的自己，唉 “要不，先试试吧，考不上再说考不上的吧”。薛胜平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说话也没了气力。 “不过，你们可还记得？有一年，玲珑他爷去世那年，不是有个算命的白胡子老头，说玲珑以后会吃国家饭，穿国家衣吗？” “对呀，对呀，当时那个算命先生，就是这么说的。这个主持人，不就是吃国家饭，穿国家衣？”有了算命先生撑腰，薛胜平已经瘪下去的气焰，又被浇了一股汽油，瞬间穿的更高了。 “吃国家饭，穿国家衣？牢里的囚犯还是吃国家饭，穿国家衣咧！你们不要天天信这些迷信的！”薛玲珑最讨厌这些宿命论，说的再好听，有什么用？还不是这样跌跌撞撞的，讨不到工作！ “玲珑，不是听你说过，你一个学妹的爸爸是县电视台的吗？你跟她爸打听打听。”董珍珠永远反应比别人快。 薛玲珑这才想起来，她有个小学妹，比自己低一届，接大一新生的时候认识的，碰巧又是老乡，他乡遇故知，更显得亲切。那天学妹的父母还请玲珑吃了一顿大餐。学妹的父母都是退伍军人，现在是县里电视台的公务员，为人低调c待人温厚，玲珑深深感受到来自老家的温暖。学妹家境优渥，平日吃穿用度近乎奢侈，让穷嗖嗖的玲珑产生强烈的距离感，所以日后的联系并不多。没想到现在竟要找她帮忙，这时候的玲珑，别无选择。 学妹倒是热情，很快把公务员爸爸的号码发了过来，说确有招聘主持人的事情，而且是全额财政拨款。让玲珑和她爸爸联系。薛家一家都不知道啥是个全额财政拨款，就想着拨款大概就是拿国家钱，怎么说也是吃国家饭，吃国家饭总是不错的。 玲珑硬着头皮给学妹爸爸打了电话，学妹爸爸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跟玲珑详细介绍了招聘的流程和注意事项，并嘱咐玲珑珍惜机会，好好准备。最后还给了玲珑自己的手机邮箱，说里面有县电视台近几年的新闻稿，玲珑可以从里面选几篇自己多加训练。还说，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去台里试个镜。玲珑感激地挂了电话，却又觉得好像核心的问题没有问。对，核心的问题是，能不能走个后门，弄个指标。 “就说了这些吗？”其实薛胜平和董珍珠一直就扒在手机旁听着，但又生怕遗漏了什么。 “嗯，就这些。” “有没有说能不能帮忙？”董珍珠不甘心。 “其他的没说啥，就说给稿子，可以试个镜。” “那不等于帮不上忙嘛。”董珍珠更看重结果。 “人家也只能帮到这了，你以为电视台是人家家开的啊？”薛胜平不愧是在县里大街小巷拉过板车的，看得就是要比董珍珠明白些。 一家陷入沉默。 第二天半晌午的时候，薛胜平又回来了。脚步匆匆地，这一次，比昨天要低调沉稳了些。“玲珑！珍珠！”声音低沉却又铿锵有力。玲珑和珍珠，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集合点——薛胜平的面前。 “江国盛说，他有个远房外甥叫张军，当兵退伍的，现在在县电视台，我让他给我打听打听。”薛胜平将声音压得很低，需要用很大力气才能听清楚。江国盛是薛胜平的二姐夫，和薛胜平一起在县上拉人力车。平日里二人虽是姐夫和小舅子，但因为同行是冤家，都拉人力车，时间长了，矛盾间隙总是有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薛胜平叫姐夫不叫姐夫了，叫“江国盛”，江国盛叫小舅子也不叫四弟了，改成了“他老舅”。 突然冒出来的张军，又是个希望。但很快这个希望又仿佛渺茫了。江国盛竟然连个张军的手机号码都没要来，就是打听出张军在电视台上班，是负责出去扛机子的。江国盛让薛玲珑去电视台直接找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薛胜平一边抱怨江国盛不靠谱，连自己外甥的号码都要不来，一边又想着其他也实在没有什么办法了。 薛玲珑首先联系了学妹的爸爸去试镜。试镜嘛，就是演练一次真正上台播新闻，用录像机录下来，再自己看一下效果。虽是学习了四年的新闻，忙于考研，连实习都没有实习过的玲珑，倒还是第一次。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买到了一件大衣，灰色的，担心显着老气。一大早就去妈妈常去的理发店里做了头发，画好了妆，惴惴不安地去了县电视台。 原来学妹的爸爸不在，薛玲珑不由得松了口气，这或许是胖子的自卑，真心不愿意看到学妹爸爸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电视台里的人其实很少，应该都出门做工作去了。玲珑一进门，便看见了最靠近门的一个座位上牌子是“张军”，这不就是二姑父得外甥吗？仔细一看，这个人大概三十岁的年纪，从坐姿看应该也有一米八的个子，长相倒也算得上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要不要和他打声招呼呢，要不要呢。“你好，请问你是张军吗？”“是我，你是？”“我是这次招聘主持人考试的，今天先来试个镜。你认识江国盛吗？”“认识啊，怎么了？”“哦，他是我二姑父，我听他说过你在这边上班。”玲珑心里想，总算是攀上点亲戚了。“哦，他让你来找我的？”一米八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提到江国盛而变得热情起来，反倒是有些防卫之心了。眉毛竟然皱了起来，语气里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味道。“啊，不是，我就是顺嘴一问，哈哈，哈哈。”没来得及等着看一米八的表情，随便找个房间掉转方向走远了。薛玲珑再也没有和任何人提过她遇到过二姑父的外甥。 按照学妹爸爸的指示，来到录播室，说明来意后，四十岁左右的秃头男子面无表情的说，哦，那开始吧。 读完一篇稿子，也就是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秃头说，好了，你自己看一下吧。玲珑费了很大劲从演播台的高椅子上下来，穿过几个不高不矮的矩形的灯光柱子，来到录像机前，样子显得笨拙和拘谨。不过，秃头仿佛对这些不太关心，径自摆弄着自己的录像机，并不看她。 玲珑看到录像机中自己的样子，不由得脸上一阵臊红。胖乎乎的脸，由于光的作用，显得格外的猩红，显得有些燥热和激动。念稿子的样子也有些滑稽，念完一个句子，一点头。灰色的大衣，占据了一大半的屏幕，屏幕中一片混沌。像极了一只憨憨笨笨的大龙猫。这些其实都是后来玲珑仔细回想得出的结论。当时的情况是，玲珑大概看了一分钟左右，没等把录像看完，就匆匆言谢离开了。 这次试镜之后，让玲珑看清楚了自己和一名主持人的差距，原来电视上看似轻松平常的主持人，其实并不是谁上去都能达到这个效果的。也许应该瘦一点c美一点c自信一点，但是这些都来不及了。 真正的比赛，如何草草开始，草草结束，自是不用多说。 比赛那天，俊男靓女，人头攒动，有的神情自若c有的紧张兮兮，还有玲珑这种一脸茫然，淡定不了，又紧张不起来。她孤独的坐在角落里，堆成一堆，静静地观察着候考大厅里的人来人往，想着两个多小时以后，她又可以重见天日啦。有个俊秀的女孩子，也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没有丝毫慌乱的神色。只是，不时会有一些四五十岁的工作人员在“路过”她面前时，朝她轻描淡写地打个招呼，或者是点头示意。她总是以微笑回答，不夸张，也不失礼貌。 有个阳光朝气的高个子男孩鼓励同行的女孩，“别紧张，我们什么场面没见过！”仔细一看这对男女，样貌干净c衣着得体c举止稳重，年纪不大，却是一种训练有素的成熟。薛玲珑回想起理发店肮脏的玻璃里自己脸上蹩脚的妆，像是二婚的新娘妆，灰色的大衣裹在玲珑肥硕的身躯上，犹如一只行动不便的大灰鼠。 离比赛开始还有几分钟，薛玲珑终于忍不住冲向洗手间，擦掉了浓淡不均的劣质妆，露出一张由于恼羞不成怒而涨红的脸。 薛玲珑播报新闻整个过程中，中间那个权利最大的老年女评委就在她说第一句话时，抬头看了她一眼，后来就再没有抬过头。下台的时候，她有种灰突突的感觉，像是被谁当众霉了一般，忘记回到后台拿包就直接从小门逃跑了。刚出门十几步，想起了她的包和包里的才花了20块钱买的口红，头一大，心一狠，啥都不要了。 其实，真正失败来临的时候，并没有当初想到可能会失败的时候那么无法承受。已经失败比可能失败承受的心理压力反倒轻了很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 传说中的霸都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薛胜平已经下地看麦子去了，董珍珠还在厨房做饭。只见薛玲珑拎着学校发的装被褥的大包，说，“妈，我今天去上海了。”“今天就去吗？去干什么想好了吗？”董珍珠一脸懵，来不及为女儿竟然愿意主动出去找工作而惊喜。“我去红姐那里了，去看看上海能不能找到什么事情做。”薛玲珑一边收着晾在外面的鞋子，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其实，她的心中是何其恐慌啊。尽管会擅自改掉志愿，尽管在哈尔滨待了四年没有回家，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很具有生存能力的人。比如，她相貌平平，很难给别人留下深刻印象；比如，她交际能力一般，直到毕业，和班上很多人竟没有说过话；比如，她是个路痴，大城市的道路和建筑在她眼里都是一个样子。但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感觉自己是个被抛弃的人，这个家，待不下去了，唯有离开，方能获得短暂的解脱。 董珍珠，没有多说什么，没有鼓励，也没有阻挠。简单吃几口饭后，就用电动车带着薛玲珑去了县上的车站。票买好之后，车还没有来，董珍珠给了500块钱，叮嘱了几句到了打电话之类的话，便就匆匆回去了，要急着回去喂鸡鸭鹅。薛玲珑看着董珍珠匆匆离去的背影，想到了那句“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汽车到达上海顾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下了车，只看到一条又长又宽的马路，长到看不到尽头；宽到，足够十辆小汽车并排而过。道路两旁都是高高蓬蓬的万年青，树上是累积了好久的厚厚的灰尘。稀稀疏疏地，散落着几处建筑物，玲珑有些恍然，这真的是霸都上海么。 玲珑的表姐夫来接的他，红姐因为上夜班，现在还在补觉。玲珑的到来让红姐也无法睡眠了。红姐是玲珑大姑姑家的大女儿，比玲珑正好大了10岁，因为结婚早的缘故，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了。才30几岁，因为长期熬夜操持，原本俊俏的脸上也爬上了细细的皱纹和掩盖不住的疲惫。 这是上海郊区的一个小镇，要走上很远才能坐上公交车，公交车做上几站才能达到地铁站。红姐娘家的很多亲戚都在这边打工，准确的说，这样一个上海郊区的小镇上云集着很多来自皖北地区的人，常年在附近的木工厂c手工厂做工。所以，这基本是一个乡音无改的地方。 玲珑在红姐家歇了一晚后，第二天就出去找工作了。按照之前在网上投简历联系的地址，今天一天可以应聘三个公司。红姐用电动车把玲珑送到了公交车站，就要去厂里上班去了。几站公交后达到地铁站。对于玲珑来说，地铁还是个新鲜玩意。好在怎么说也是个本科毕业的路痴，而且上海的交通指示还是很成熟的。玲珑跟着人流涌动加之一些交通标志，终于乘上了地铁。几站地铁后，几经周折才找到了地方。 这是一个做蜂蜜销售的小公司或者说是个小作坊，很小，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老板直接面试，其他的人玲珑只看见了一个。大概是需要招个能运用网络技术，帮公司做好宣传的人员。问了几个关于网页制作c销售技巧cse一这类的，玲珑只觉得一场面试下来，越是觉得自己啥都不会了。后来，老板说，过几天考虑一下，再和你联系。玲珑想着，不联系就不联系吧，这些网络的事情，自己真是搞不来啊。 下一站，是去南京路附近的一座cbd，去招聘宣传策划的公司应聘。转了3班公交再加上步行终于到达。这个公司看着比上一个要大一些，至少是在一个四周都是高楼大厦的大厦里面。应聘者不少，在公司门口排着队，手里都拿着简历啥的不少资料。应聘者年龄跨度也不小，大部分是年轻人，大概都是些大学毕业生，竟还有四五十岁的蓬头垢面的大叔，手里倒是没有资料的。面试速度倒是蛮快的，一队长龙，但很快便到了玲珑。面试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一身黑色职业装，化着淡妆。简单的看了一下简历，问了一些可会用一rdcexcelcppt等问题之后，当场录用。薛玲珑在恍惚中还没有回过神来，紧接着职业女说，但是我们公司有个规定，需要先交纳500块钱办理职工工作证。知道玲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之后，改成可以明天把钱带来，正好入职。玲珑临走之时，职业女还满怀关心的说，小姑娘，记得明天来上班的时候记得穿着上职业一点，要穿西装，看了看玲珑脚上的运动鞋，说这样的鞋子是不合适的。玲珑看了看脚上临时穿的红姐的鞋子，心里嘀咕，这样的鞋子，都不是我的。 嘀咕着出了门，发现门口不远处聚集着几个年轻的小姑娘，一看就是刚从里面面试出来的，玲珑也凑了过去。 “怎么样，怎么样，你也被录用了吗？是不是要交500块钱？”一个穿着职业，看起来很机灵的姑娘率先问道。 “嗯嗯，刚通知我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 “啊，你也被录用了啊。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机灵姑娘仿佛更断定了。 “你们也觉得吗？” “我也觉得有问题，大家都被录用了。” “刚才有个四五十岁的农村大叔都被录用了，我刚才问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一番，终于得出结论。这就是个骗局，为的就是每个人的500块钱。真理越辩越明。大家得出统一结论后，不禁感叹社会复杂，工作难找，便各自散了。薛玲珑，心想，辛亏刚才凑过来多听了一耳朵，要不然，估计真的就掉进了陷阱。 从大厦里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薛玲珑，才想起来自己连午饭都没有吃。本来计划还要去一趟宝钢，应聘网络编辑。眼看时间来不及了，太晚了就不一定能赶得上公交车了。于是，便吃了几个包子，匆匆往回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英语老师 薛玲珑回到红姐家的时候，已经快到八点了。一进门发现红姐家里围着不少人。这些人玲珑大多有些面熟，都是大姑姑的婆家小叔子c妯娌和侄子，正在讨论着什么招老师的事情。在人群中玲珑一眼便看到红姐的三叔也在，这个人玲珑听薛胜平说过。这是个看着玲珑进来，大家便问及出去找工作的事情。玲珑便说了今天差点被骗的情况，明天继续出门找吧。红姐的三叔说，他和附近一个小学的校长交好，上次好像听说过缺个英语老师，需不需要打听一下。红姐说，三叔那你先问问吧。 红姐的三叔当即打了电话，“老吴啊，我是老郑，哈哈哈！对对对！你上次是不是说你们学习缺一个教师啊。”“嗯嗯，对，我家一个亲戚，是大学生，对那肯定是大学生。刚毕业的。你放心，肯定有你酒喝！哈哈哈！。”“嗯，好！好！那就明天早上过去。哈哈哈！好！有酒喝！有酒喝！”三叔挂了电话，收敛了一下夸张的笑脸，对玲珑说，明天早上让你三婶带你过去，先面试。 第二天的面试无疑是顺利的。面试的是一个叫金老师的人，玲珑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吴校长。金老师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温文尔雅，让人看起来很舒服。了解了玲珑的大致情况之后，表示对玲珑很满意。但是玲珑对于一个月1500元的薪资明显不太满意。金老师说，暂时是因为你还没有拿到毕业证，拿到毕业证之后，工资是会涨的。玲珑当即表示，自己回去再考虑一下，实际上是嫌工资低了，1500块钱撑不起她的理想。红姐在厂子里做手工一个月也有三四千的工资，她大学毕业，1500的工资，着实让人唏嘘。 面试之后，玲珑直接去了市里。又是一番步行c公交c地铁加之无数次问路，玲珑深感疲惫。偌大的城市啊，这么多的高楼，竟然没有自己的落脚之地吗。玲珑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大街上晃晃荡荡。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去哪里找招聘会，对网上投简历也有些杯弓蛇影。董珍珠的500块钱，去掉交通费，现在也就只剩下不到一半了。有时候，什么理想，什么志向，都跨不过一个槛，就是生存，活下去。此时，红姐的电话打来了，说吴校长将工资涨到1800，问玲珑愿不愿意。又是一次别无选择。 这是一所民办学校，主要生源是在上海务工的农民工子弟。学校不大，就是一栋两层小楼加上前方一排平房。小楼是教学楼，平房是教师的办公室。里面的老师有年纪轻轻专科毕业的小姑娘，还有不少来自各地的年纪大一些的老教师。 玲珑首先去见了传说中的吴校长，这是一个四十出头的油腻男人，身材倒不胖，但是头发像是刷了一层油，满脸的红光，格式化的笑容，狡猾得自然。“哈！你就是小薛吧，那天老郑给我打的电话，我说我们这也不缺人，但是我和老郑关系不错，有什么办法呢。哈哈哈！”。校长老吴的话，让薛玲珑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缺人还是不缺人，我来这里拿1800的工资，到底是承了你多大的人情呢。但是，时间容不得你想得太多。 薛玲珑负责教三c四c五年级的英语课，其中三年级c五年级各两个班，四年级一个班。外加一个一年级的音乐课。刚毕业的孩子，就是精力旺盛啊；刚踏入社会的孩子，就是单纯啊。这样的安排，后来才发现问题所在，一开始只会甘之如饴。 玲珑最满意的是，学校可以解决午餐问题，而且中午的饭菜总是有一大块上海口味的加糖红烧肉块鸡腿c几块带鱼还有两道炒菜。尽快也有其他的老师老是埋怨饭菜不好，玲珑倒是很知足，有饭吃，而且有肉吃。 玲珑在红姐家住了三个晚上，便在红姐家附近又租了一间民房，因为是郊区的关系，民房很便宜，200块钱一个月。那是一个类似四合院的地方，四周都是翻新的小平房，但是只住了两户，一个是红姐的堂妹小妮，还有一个是红姐的表妹，就是玲珑。两个女孩对面住着，又是亲戚关系，但年龄相差了七八岁，平时话倒是说的不多。四合院的四周都是荒地和树林，还散落着几个用木板栅起来的简易的茅厕，几乎没有人打扫，肮脏至极。 学校的课，早上八点开始到下午四点半结束，中间一个小时吃午饭和午休。日子过得紧张而又有趣，不考虑金钱的问题的话，薛玲珑非常喜欢这样的生活。孩子的世界是最简单的，最纯洁的，于是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天快要黑下来的时候，抬头即见市区华灯初上，脚下满眼碧绿鹅黄。初春的傍晚显得更加安静柔和。这样的柔和，玲珑最受用的，躲避了一切熙熙攘攘，只在这一方陌生的土地悄悄地生活。 爱恋的火苗，是会不断扩张的，压制是无用的，除非彻底的熄灭。 这样平静的日子，持续了大概半个月左右的样子。压制了很久的火苗直撺掇着涌上心头。又是一个深夜。薛玲珑的心，如春水一样泛滥，哪怕听听他的声音也是好的。 一条信息编辑着。“你在干吗，睡觉了吗？” “没有。” “我到上海来了。” “噢，在那上班了吗？” “嗯，是的，在学校了里教书了。” “当老师好，比较轻松。” “你要不要来上海玩，顺便看我。”多么矫情的语气。 “太远了。”多么轻描淡写。 信息太慢，信息太空洞，信息无法听见声音。于是电话打通了。 “怎么打电话啊，你这是长途加漫游，电话费很贵的。” “没事，我没有来得及换号码，因为这边打电话也不多。” 这一次的电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挂了电话之后，说了些啥，薛玲珑竟然大多都不记得了。她只是记得，丁珏说了好多小的时候的事情，对，这才是他们共同的回忆。又好像说了一切都是他的错，为什么是他的错呢，没有说清楚。后来手机竟然欠费了，断线了。丁珏也没有打来。玲珑在迷迷蒙蒙中睡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没有真正的误会 在学校上班一周之后，玲珑想起了当时红姐三叔和吴校长的允诺。“有你酒喝，哈哈哈！”于是便和红姐商量，能不能在红姐家烧几个菜，请三叔和吴校长过来喝杯酒。红姐说，不需要那么麻烦，他三叔和那个校长关系不错，不需要搞这些。玲珑总是觉得那句“哈哈哈！” 不绝于耳，便商量着还是请一次客，图个心安。 请客定在周日，恰逢下了小雨。玲珑周六买了一只鸡送到红姐家。因为心里觉得别扭，不想与两位俗人共同待得太久，便等到下午快四五点才从家里过来。来了之后才发现，红姐家中并没有三叔和校长。只有几个表哥和姐夫。 红姐说，算啦算啦，你大哥他们都说，去给他教书还请他吃个饭，凭啥咧？一个月那么点工资，才不承他那个情！ “可是，三叔他” “三叔没事，他，你不用担心，仗得起。”红姐说的斩钉截铁，很自信的样子。玲珑心中感慨，只是他是你亲三叔，不是我亲三叔啊。 日子就这样过着，玲珑在学校里面非常尽职尽责。可能是由于喜爱学生的缘故，尽管课时非常多，她倒不觉得很累。c 她们办公室的几位老师，有来自江苏的，也有来自安徽的，有年纪大一些的，也有年轻的，由于没有多少利益冲突，倒也处得融洽。吴校长的办公室在最西头，离玲珑办公室最远，因此玲珑倒也不怎么能遇见他，除了每周五开会的时候。 最近吴校长午餐时间经常来他们办公室，第一次是问薛玲珑在这教书可习惯；第二次是问薛玲珑老郑最近可忙；第三次是和其中一位年纪大的老同志开玩笑，说是请他吃饭，结果好像搞忘了。每一次的来访，总是伴随着一串串的“哈哈哈！哈哈哈！”玲珑对于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最初没有多想，等到她想明白其中用意的时候，已经晚了。 在周五的例会上，来自江苏盐城的校长老吴和来自安徽长丰的副校长老王又开始了一周一次地双簧表演。 老吴和老王并排坐在一边。其他十几个老师并排散坐在其他三边。 “各位老师们，这一周，我们学校的纪律c学习各个方面都很不错，各位老师的表现也都很不错，这是我们共同的努力，是不是啊？”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里，带着江苏口音特有的自信。“是不是啊？”特意拉得很长，仿佛在等待着一呼百应。在“啊？”字的尾音已有结束倾向之时，老王完成无缝对接，“是，是，是。” 老吴，“但是呢，也有一些问题暴露了出来，有问题就要解决，这样才能更好地管理好学校。是不是啊？” 老王，“是，是，是。” 老吴，“我们有些老师爱打球，这是好事，可以锻炼身体，更有活力，是不是啊？” 老王，“是，是，是。” 老吴，“学校的球拍本来也是共用的，可以给学生打，也可以给老师打。但是要打的话，可以在学校打一打，拿回家就不太好了。” 老王，“是，是，是。” 老吴，“我们学校的球拍，是我统一采购的，我都认识。我们学校就这么小，平时爱打球的也就这么几个人，何必呢。” 老王，“是，是，是。” 老吴，“又不值个钱。” 老王，“是，是，是。” 老吴，“希望大家都严格要求自己，为人师表，光明磊落。” 老王，“是，是，是。” 说到打球的事情，薛玲珑的脸一呲一呲的疼。众所周知，就像老吴说的一样，整个学校里爱打球的老师也就那么几个人，不是几个人，是就两个人。这两个人就是薛玲珑和余卿。余卿，和薛玲珑是老乡，都是一个地方过来打工的。据说也是通过红姐三叔介绍进来学校里教书的。因为和薛玲珑同一个中学毕业，有都是一个语文老师的学生，所以两个女孩子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两个单身的女孩，经常会在放学后，在学校里打羽毛球。有时候中午吃了饭，也会打一会，还经常会引来很多学生围观喝彩。其他的老师，大多有了家庭，有了对象，在学校里待得时间并不长。 会议结束的时候，玲珑和余卿对视一眼，两个人若有所思地走出了会议室。 “玲珑，老吴这是在说我们啊。全校就我们俩老师打羽毛球” “对呀，就差点我们俩名了。我们学校的球拍真少了吗？” “我们天天用的那副反正还在。其他的不知道是不是真丢了，都是老吴他大舅头看管的。丢没丢倒不是说，竟然赖到我们头上了。nnd，监守自盗。” 玲珑一直沉默，觉得很是奇怪。 “玲珑，你是不是哪里得罪老吴了？”余卿恍然大悟地问。 “没有啊，他平时安排我的任务，我都完成了啊。没有什么矛盾啊。”玲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突然间才想起来上次请他吃饭的事情来。 “没请他吃饭算不算？” “你是什么情况？” 玲珑就三言两语告诉了余卿当时如何进的学校，如何阴差阳错没有请老吴喝酒的事。 “我靠，这还有啥想不明白的。肯定是这个事。老吴，这个人阴险的很，睚眦必报，在学校里出了名的。” “啊？不至于吧，就这么点事，就怀恨在心吗？”薛玲珑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你是刚来不清楚情况，一年级的有个学生家长，因为不满老吴对家长吃拿卡要，到金老师那告了状。后来，老吴一直把那个学生给逼得转学了。那个家长在学校里当面指着鼻子骂他，说他潜规则女教师，剥削学生，吸学生家长的血。”余卿越说声音越小，目前她还不想得罪老吴。 “他今天是红口白牙地诬陷我们啊，余卿，太对不起你了，害得你也受连累了。”一不小心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别人。 “哈哈，玲珑，你也别愧疚，老吴早就想找我茬了。因为我今年没有给他拜年。” “你们每年都给他拜年吗？” “每年拜年是最基本的，你没看我们学校有的老师给学生补课吗？那些老师赚的补课费都要给老吴分成的。” “哎？余卿，你怎么不给学生补课啊？还可以赚点外快。” “补什么呀，这些孩子都是农民子弟，父母都是在这边打工的，我可不想干那种把重要的知识课堂上不讲，补课的时候讲那种缺德事。”同样是农村出来的余卿，虽是个女孩子，却活得明白。 “是啊，话说，余卿，我这把老吴得罪了，估计以后没好日子过了。我要不要怎么补救一下啊。”刚进入社会的玲珑，非常希望和这个世界友好相处。 “我就问你，你打算以后一直在这干吗？等你拿到毕业证你可走？” “这里的学生，我很喜欢。但是工资太低了。” “是啊，你要想明白，像顾琪我们这样的，都是职高c中专毕业，很少有你这样正规的大学生。在我们这里混下去，还不是白瞎了你爹妈这么多年对你的培养。” “是啊，我估计也待不久。” “那你还理他干吗，要不然他还以为你好欺负呢，尽把你当软柿子捏。我也干不久了，今年年底就回家相亲了，相好了，很快就结婚了。老是在外面漂来漂去，最后还是要回老家的。” 每个月的10号是发工资的日子，中午刚吃过午饭，老师们就挨个去老吴那领工资了，工资还是现金的方式发放。一个人出来，一个人进去，大家是互相不知道工资的。也没有人和薛玲珑打听过工资，玲珑只是偷偷地和余卿说过。余卿也告诉她，她的工资是2500元。顾琪出来的时候，钱已经被装进了口袋，右手插在口袋里捂着，使口袋看起来很鼓的样子。玲珑进去的时候，发现桌子上的一沓钱已经数好的，用一个纸条裹着，纸条上面写着。“薛玲珑，1500”。老吴说，小薛，在这里签个字。签字表上面只有各个老师的名字和签字栏，却没有钱数。有好几位老师都已经签了字。 “吴校长，我的工资怎么是1500啊？当初不是说1800吗？” “当时就是说的1500，谁和你说过1800啊？”老吴有些愠怒。“哎，小薛，我们实话实说，你当时来面试的时候，金老师和你说的多少钱？” “金老师当时说的的确是1500。可是后来你不是说加到1800吗？”薛玲珑的脸涨红。 “小薛哎，我们说话要有证据哎，金老师是镇里的督导，我们学校肯定是他说了算哎。再说，我怎么会随便允诺你工资呢。”老吴已经是一副鄙夷的嘴脸，仿佛薛玲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 老吴的声音越来越大，后面排队的老师也骚动了。排在前面的两位年纪大一点的老师进来看看怎么回事。排在第一个的杨老师，也来自江苏盐城，听了老吴的指控之后说，“哎，小薛，这个300块钱的事，也不值得老是在这掰扯，你估计是听错了，如果答应的给你1800，老吴犯不着给你扣下来300块钱。你说是不是？”另外一个老同事也劝道，对对，小薛，大家这都排着队呢，中午时间紧得很，要不然，你先领了吧，有啥问题，以后再说。 两位老同事劝阻下来，倒像是在责怪薛玲珑不知轻重，耽误了大家。薛玲珑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快下来了。一把抓起钱，几步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 最后的尊严 钱还是要收的，是自己的辛苦劳动所得，不要对不起自己。薛玲珑后来也没有去和红姐质问当时老吴到底是不是亲口和红姐说把工资调到1800，还是由三叔转述。这其中，到底是有人听错了，还是老吴故意作梗，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玲珑决定把这个学期的书教完，立马滚蛋。于是，日子反倒变得平静了起来。除了上课之外的时间，玲珑一分钟都不在学校耽搁，早早地赶回家看书去了。后来又听体育老师说，上体育课时，仓库的羽毛球拍越来越少。但是，教室例会上，老吴再也没有提过了。 薛玲珑看的书是，考公务员的专用书籍《行政职业能力测试》和《申论》，她决定考公务员的原因，主要在于不愿意再过这种漂泊的生活，在不该奢求的年纪，她却执迷于快点稳定下来。另一方面在于，丁珏说他一直在家里看书，看的就是这两本书。 和丁珏的联系，时有时无。大约是以20天为一个疗程。每联系一次，就能缓解一次玲珑内心的苦楚，但是每联系一次，就能让玲珑颇受打击，心灰意冷一段时间。但这个时间只能维持到20天。 又是周六的晚上。大概八点多钟的时候，住在对面的小妮过来敲门。说是，房间里的取暖器“小太阳”坏掉了，问能不能到玲珑这来挤一宿。 小妮，个子不高，长相一般，虽同样是农村来的孩子，但身上有种典型的十六c七岁的叛逆。小妮和玲珑差不多时间来的上海，和红姐及其他的婶子一起在一家工厂流水线上工作。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和租住在这附近的一个男孩子打的火热。一个月前，小妮正和那个男孩子走在小路上，一边皱着眉头嘀咕着什么。正好被玲珑撞个正着。玲珑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小妮啊，这么小的年纪，就和陌生人搞得这么近乎，不由得一阵惋惜。小妮看见了玲珑，倒是很大方的介绍起来那个男孩子。“姐，这是我朋友。”“你好。”最具礼貌性的问候。“我不好！”男孩阴阳怪气地说着，扭头朝远处走了。小妮尴尬地笑着说，“姐，那我先走啦。”望着二人的背影，玲珑心中觉得郁闷，因被莫名其妙地怼了郁闷，也因小妮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不懂得珍爱自己而郁闷。所以，便至此对小妮保持距离。 面对小妮的请求，尽管玲珑一百个不愿意，最终还是答应了，怎么说也是红姐的堂妹。 小妮是个话多的人，一直在问东问西。但，大多不离一个话题，男人。十六c七岁的小女生，认真地谈男人，竟让玲珑觉得有些恐慌。这个世界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吗。二十四岁的她情何以堪！ 最后，玲珑还是被小妮套出了埋藏心底的秘密。“姐，你告诉我，他是谁，我来找人把他练一顿，让他长长记性！”小妮，一骨碌从床上翻坐起来。 看着小妮的这股子劲，玲珑真是想笑，哈哈哈，要是自己也还这么年轻，该多好啊。可以把他打一顿，便可以转身忘记了。 对着小妮这个单纯的局外人，薛玲珑倒是能平静如水地把这么多年对丁珏的感情娓娓道来，就像是说着一个很凄美的别人的故事，与自己无关。这样的梳理，这样的远观，让玲珑下了决心，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信息编写中。“丁珏，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不会喜欢我吗？”一条信息，萦绕满屋的悲壮情愫中发出。玲珑有些后悔，或许她应该这样说，“丁珏，如我我变得美一点c瘦一点，你就会喜欢我吗？”后悔永远来不及。 一分钟左右的时间，手机信息提示音。打开。一个字，一剑毙命。“是。” 如果说，刚才的悲壮情愫是薛玲珑的主观情感，那么现在的悲壮，便是整个世界的客观存在。泪水悄然滑落，滑落在小妮轻微规律的呼吸声里。 这是这一生中，薛玲珑和丁珏的最后一条信息，最后的尊严已被薛玲珑自己践踏得粉碎，便没有了以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命运的斗士 燕媚 四月初的时候，又到了公务员考试的旺季。薛玲珑把能考的地方，都报了名。安徽的考试，最后都由于路程太远，耗时过长，学校请假请不了而不得已放弃了。 4月9日，玲珑带着一本《申论》，踏上了上海到无锡的动车。 会去无锡的主要原因在于，苏燕媚目前在无锡。公务员难考，天下皆知。这一去，不求考上，至少可以老朋友见个面，也可以安慰一下她受伤的心。最关键的是，陌生的城市，有人在，不至于太过无助。 苏燕媚是薛玲珑高四复读时候的同学，坐薛玲珑和赵敏的前面。苏燕媚是县城的孩子，和农村的孩子不一样，和县城里一般的孩子也不太一样。苏燕媚的成绩较之薛玲珑和赵敏要差一些，后来在小城市念了一个医专。尽管同学一年，时间不长，但是苏燕媚这样一个个性十足的人，却和薛玲珑和赵敏成了很好的朋友。 苏燕媚专科三年，比薛玲珑早一年毕业。毕业之后去了男朋友的城市，在格力公司流水线上贴标签。贴了一年，自己的身体贴坏了，男朋友也贴没了。男朋友是医科院校毕业之后，在医院实习了几个月，便被夜班的小护士勾走了。 分手极为简单，苏燕媚有一天在医院楼下等他，想给他一个惊喜。碰巧看见一个小护士挽着他的手出来，正撞了个满怀。四目对峙，他没有慌张，没有解释。当即摊牌，“我们分手吧。”苏燕媚足足盯着他一分钟，扭头走了。从此，便没了任何消息。她贴补了那么多年的钱也没了消息。苏燕媚没要，他也没给。苏燕媚和薛玲珑说，就当是这么多年的包养费了。爱，去得突然，恨却绵绵无绝期。多年以后，很多年以后，或许，她从未真正放下过。 苏燕媚，是这样一个人，当你心情好的时候，她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当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或许可以这样说，她的都是好的，别人的，呵呵。所以，有时你会爱她万分不够，有时又会觉得她讨厌至极。 二人见面的时候，已是中午。苏燕媚定好的旅馆就在考场旁边，薛玲珑只觉得累，直接去了旅馆休息。女孩子见面会说什么呢。感情。 苏燕媚说，她离开了格力，就到了无锡，投奔亲戚，现在在三国城里当群演，和欧阳震华都有合作过。只是，这些片子，从来没有上映过。 薛玲珑说，媚啊，你会不会过了几年成了大明星，像赵薇和范冰冰那样？ 苏燕媚说，大明星哪有那么容易，只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一大片的群众演员，哪有那么容易出名呢。只是再也不想过那种中午坐在马桶上都能睡着的日子。 考试持续一天，薛玲珑在里面考试的时候，苏燕媚就坐在外面的路牙子上等她。薛玲珑考完了拎着考试袋筋疲力尽地出来的时候，发现路边的轿车排了两排。 苏燕媚说，玲珑，你看，这些人真可气，坐着车来考试，家里这么有钱，还来考试。 玲珑说，是呀，我要是这么有钱，我就不考试了，我就去做有意义的事。 二人坐在车站门口的公交站台的椅子上，说东说西，大哭大笑，在外人看来俨然一对神经病。 就这样到了夜里四点，玲珑终于上了动车。正好到达上海六点，可以赶在八点之前上第一节英语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再见了，上海 薛玲珑的上半年是在教书和考试中艰难度过的。来自外界的一切关心和安慰，都被屏蔽在外，她沉浸在自己的迷茫和痛苦里，沉得很低，很低。高中的好友c大学的室友，没有人联系到她，仿佛薛玲珑消失了。这就是玲珑最大的弱点，逃避。正如她高中四年苦苦拼搏，最后才考上了一个二本，深深地挫败感，让她选择了逃离，所以她选择自己改掉志愿，一人远赴哈尔滨。 上海也只能是短暂的停留。薛玲珑仿佛从未真正想过如何在上海这样的霸都生活下来。一直在江苏和安徽各个地方，考c考c考。考教师或者是公务员，迷茫惶恐之中，只求快点稳定下来。 在夏天快要来临的时候，机会来了。 对于一些贫困县，国家统一招聘一些特岗教师，支援乡村教育。薛玲珑毫不犹豫地报名了。长途跋涉的考试之后，并没有抱有多大的希望。这是一种麻痹，也可以说是一种自我保护。 夏天来的时候，又是一个学期的尾声。也是薛玲珑要回学校办理正式毕业手续的时候了。 薛玲珑，把所有的工作全部做完之后，向老吴提出了辞职。老吴向上进行了汇报。这次来和薛玲珑谈话的竟然不是金老师，还是另外一个校长，老高。原来老高才是这个民办学校真正的老板，老吴也只是个打工仔。薛玲珑，心里莫名的舒畅。 老高自然是各种挽留，各种教学方法好，学生成绩进步显著云云。最后还搬出一条，你现在的工资一千多，的确不高，但是等你拿到毕业证的时候，工资会涨的。薛玲珑，这个优柔寡断的处女座，此刻决绝到让自己吃惊。直接说，打算回老家。扔下老高一个人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太没志向。 离开上海的前一晚，红姐专门过来陪着薛玲珑睡。生活啊，如一驾四驱的马车一般，尘土飞扬地前进，容不得人们磨磨唧唧，唧唧歪歪。这样的姐俩，竟然在最后一晚才有机会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谈心。 红姐问玲珑为什么一直不交男朋友。玲珑就说了丁珏的事情。红姐竟然说自己以前也有一个很难忘的人。但是，当时父母嫌他家穷，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最后嫁给了现在的孩子爸。后来，有一次偶然遇见，他一直逗着红姐的大丫头，让她喊他爸爸。说到这些，一向乐观开朗的红姐，声音有些低沉，情绪也弱了下去，仿佛沉浸在往事里。 但是这样的沉浸，过了五分钟，就转变成各种对玲珑的交代和嘱咐。去学校路上注意安全，毕业手续办好之后快点回来，最近她会把被子都给晒好等等。这样的一个农村女人，教会她在逆境之中，也要常怀乐观之心对待生活，人生没有那么圆满，要学会接受遗憾。 薛玲珑以为，办好手续之后，就会快点赶回来找下一份工作，竟没有想到，这一去，竟没有回来。 就在各种手续办好之后，各种告别，聚会扎推，各个小圈子相互惜别的时候，薛玲珑发现自己特岗考试进了面试，名次靠前。这才让过于担忧自己的未来无法沉浸在惜别气氛中的薛玲珑，暂时将忧虑抛之脑后，有精力重新审视自己的大学四年生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小说吃纸机 ——汤程(1) 薛玲珑的大学四年是怎么过的呢，和大多数普通大学生一样，平淡无奇，寡然无味。学习新闻嘛，学习的期望和热情是从第一节课的热血沸腾c激情高涨呈直线下降趋势的，直到后来快毕业时，竟对母校c对老师c对自己有了深深地埋怨。 学生会也是竞选过的，虽然没有机会进去；各种社团也是参加过的，虽然后来沦为为各种活动画海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英语角也是经常去的，虽然汉化英语或许有了一些进步；各种马哲c毛思，也不曾翘过课的，虽然到后来也没觉得比一学期没上过课的同学优秀了多少；各种拍摄也拍过，新闻稿也写过，后期制作也学习过，虽然毕业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会。薛玲珑是那种典型的玩也没玩好，学也没学好的人 四年里，各种赚钱的方式，倒是尝试了不少。发传单c拉人进店体验的小蜜蜂c产品促销c各种家教c寒暑假在学校门口摆摊做家教中介。所有能赚钱的方法，都不在话下。同班同学里，气质好c形象佳的，还可以出去做模特c当礼仪c干主持，这样来钱更快，也更轻松一些，只是薛玲珑是注定与这种轻松的方式无缘的。她只能是在最底层，做最原始的摸爬滚打。 所以，四年的时间倒是充实，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薛玲珑基本没有朝家里要过钱。这也是薛胜平最骄傲的地方，逢人便说，我家玲珑懂事，学费都是自己挣的。 薛玲珑的大学生活，爱情一直缺席。但是薛玲珑却从来没有觉得寂寞，因为有汤程的陪伴。汤程来自南方，个子高挑，面容姣好，薛玲珑第一眼见时，就觉得此女子不同一般。汤程比薛玲珑要小三岁，显得浑身都散发着光芒。 101宿舍里，住着四个女孩子。薛玲珑，汤程c魏依依和陶李。 其中数陶李的家境最差。陶李来自山区，家中姐弟六人，只有老六是男孩子，前面五个都是为了老六而生。陶李是老五，所以在家的小名是五丫，普通话读出来与“乌鸦”同音，于是“乌鸦”竟取代了陶李的大名。在宿舍里，甚至在班上，“乌鸦”就成了陶李的名字，说起大名，大家都要费很大劲才想的起来。 那个“十一”，其实大家还不是很熟，才开学不到二十天，彼此尚存部分神秘感。薛玲珑和汤程去给一个摄影公司做兼职“小蜜蜂”，工作内容很简单，但不容易完成。到大街上去拉客，把顾客拉到店里来，给他介绍一下摄影的一些套餐。买不买，拍不拍，是他的事，“小蜜蜂”的任务是把她拉进去。拉进去一个人，算1分，拉进去两个人以上算2分，每分3块钱。达到十分以上，才能拿到钱。十分以下，不给钱。 没有任何培训，接到任务之后，小蜜蜂们就快速的分散到公司附近的各个路口，寻找合适人选下手。c “你好，打扰一下，我是哈尔滨师范大学的大学生，十一放假做个兼职，能不能耽误你几分钟，请你进去看一下我们摄影公司的套餐，现在优惠特别大” 这个世界总是美好的。尽管很多人都会拒绝，礼貌的会挥挥手，“我赶时间”；一般的，会面无表情加快脚步直到甩掉你。但是一上午，薛玲珑还是赚够了五分。其中有一对情侣，让薛玲珑温暖的快要落下泪来。二人30岁左右的样子，穿戴时尚，完全符合薛玲珑心中有钱人的定义，说话很和气，倒像是朋友一般。听了玲珑的惯用句子之后，两人停了下来。 女人说，“就是进去一下就可以给你加分了吗？” “是的，美女。” “行，那我们分开去吧，你不就可以加两次了吗？” 薛玲珑的鼻子一酸，感动地不知如何是好。“谢谢，多谢你这么想，不过一起去也是可以加两分的。” “啊，这样啊，那我们就一起进去吧。”女人很爽快。拉着男人就跟着玲珑快速地进了店里。 进去之后，大概听店员大致介绍了一下情况，就匆匆地走了。玲珑送她们出了店门，对她们表达了深深地谢意。“没事，小姑娘，我们也是从这过来的。”一直没说话的男人说。说完二人就离开了。薛玲珑，站在原地，不禁在想，你们真的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薛玲珑回过神来，看见汤程又坐在旁边的马路牙子上了，挥着宣传单扇风，脸上满是疲惫。 “玲珑，我们走吧，这太难拿到钱了。”汤程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拉到，一分都没有。 “再坚持一下，我已经五分了，再拉二组就可以拿到钱了。现在走了，不等于白干了吗？”薛玲珑受了刚才的鼓舞，像打了鸡血一样。 “可是，我一个人都没有拉到啊。人家根本不睬我。”汤程好像也在愤愤不平，凭什么没有人睬她。 “你是怎么自我介绍的啊？” “我就说请他们去店里看一下，摄影有优惠。我一般还没说完，他们就走的远远的了。搞了几个这样的，我就不想干了啊。” “你一般挑什么样的人啊？” “没有挑啊，就是看有人来了，就上去了。” “你下午的时候，这样说，先介绍一下你是大学生，这边东北人一般对大学生还是比较客气一点的，还有你做好挑选，像那种看起来比较严肃c凶一点的，就不要去了，会比较影响心情。” “哎呀，我真的不想干了啊，为了这几十块钱，我这么多年的尊严，都快没了。我随便找个其他的事情干干，也比这个容易啊。”汤程是铁了心放弃了。 “好吧，你实在不愿意就算了，我要坚持到底啊，要不然，我这就白说了半天了。那你是自己先回去还是怎么办啊。” “你还干啊？我的天，你是有多缺钱啊。”汤程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好听，转脸又说，“反正我回去也没事，我就到旁边网吧上会网，你结束了打电话给我。”玲珑还在纳闷这附近哪里有网吧的时候，汤程已经扇着风朝人群里走去了。 到天快黑的时候，是小蜜蜂们集合的时候。原本三十几个人，竟然坚持到最后的就剩下了不到十个人。各个都是头发凌乱，嘴唇发干，一脸的疲惫。分数最多的一个是个大二的学长，一天下来挣了五十一块钱。薛玲珑总共挣了十一分，三十三块钱。拿到钱的时候，薛玲珑觉得很开心，相比于自己在饭店里刷盘子一天二十块钱的工资相比，三十三块钱显得丰厚了很多。 薛玲珑带汤程去吃了一碗大份的龙骨，庆祝她今天赚到了钱。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小说吃纸机 ——汤程(2) 汤程是在女孩子中很容易出彩的那种，，个子有175公分，身材条杆，五官精致，面容姣好，一双丹凤眼，天生的模特胚子。和农村出身c身材臃肿，小眼睛c塌鼻梁的薛玲珑比起来，是南极到北极的距离。能和汤程睡上下铺，能和汤程一起上课吃饭，薛玲珑竟觉得很幸福，就像一个矮矬穷的男孩子追求到了一个心仪的姑娘一样。 这样的幸福转瞬即逝。汤程原来是个瘾君子。不是吃烟喝酒，不是唱歌上网，而是沉迷于看言情小说。薛玲珑认为看小说的人，都不是追求进步的人，至少不是好学生。 她的一些同学和发小就是在中学时代沉迷于看言情小说，各种情啊，爱呀的，结果学习成绩大步下滑，根本跟不上阵，最后都连中学没上完就出去打工了，薛玲珑时时会担心，她们后来还在看小说吗。 薛玲珑有个远房的表哥是个看小说的典型反面教材。上初中的时候，天天拿着手电筒躲在被窝里面看小说。最后据说被看得太紧，就趁着洗澡的时候躲进澡堂里看。 汤程的沉迷已成瘾，到了瞠目结舌的地步。就在薛玲珑和汤程刚刚熟络起来的时候，就被汤程拉着去书店借书。这个书店在学校的北门一个很偏僻的位置，门面不大，进深很深，里面架子上花花绿绿的各种小说，但大都是一些《想要爬上你的床》c《客官不可以》c《少爷的宠妃》之流让人光听书名就无语至极的粗俗之书。薛玲珑还在以批判的眼光鄙视这些书的时候，汤程已经三下五除二的塞了满满一书包，还交了两百块钱办了年卡。这里的书是2毛钱一天，办卡的话，一天一毛。 从此汤程的世界里只有一样东西——小说——言情小说。除了必须上的课以外，能逃课的逃课，能不修的不修，所有的时间都在宿舍里，或者更为精确的说，都在床上。 汤程有上下左右四个姿势看小说。 脸向上，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左手举着书，右手需要翻页的时候负责翻页，冬天也可由嘴巴代替。 脸向下，趴在床上，胳膊弯曲支撑身体，像极了瑜伽眼镜蛇体式，头埋在书里。 左侧身，左臂枕头，左手拿书，右手翻页，同样冬天由嘴巴代替。这个体式实际上脸是对着宿舍的中间的，是与外界接触的。但是，一般情况下，脸被书挡住，都是看不见脸的。 右侧身，右臂枕头，右手拿书，左手翻页，同样冬天由嘴巴代替。留着一团油油的长长的头发散在枕头上，或者从上铺上耷拉下来，吓你一跳。 汤程的大学四年，总的算下来至少有三年半都是这样在言情小说的海洋里度过的吧。她看小说的速度极快，薛玲珑一开始也尝试着看了三两本，基本都是她几页还没看完，汤程已经换另一本了。这一目十行c风卷残云的仗势极大的打击了薛玲珑涉猎言情小说的热情，又加之，几本小说看下来，大都是一些霸道总裁征服灰姑娘的故事，俗不可耐。薛玲珑四年都没想明白汤程为何能淹死在这种幼稚的文字里。 汤程和薛玲珑的第一次口角发生在第一学期的期末考之前。大一的第一次期末考，刚刚经历过高中三年苦读的新生是不懂的，有一些从学长学姐那里对大学考试的松懈有所耳闻，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担心。大多还是抱着足够的重视和努力去考试。但是汤程除外。卧床依旧，小说依旧。连室友在背考试范围的时候，她还没有回到现实世界里。 “汤程！” “汤程！” “汤程！” “啊？”悠长而慵懒的回应。 “后天就考试了！” “哦”。头都不抬。 “你还不看书啊。”薛玲珑觉得自己好像电视剧里面恨铁不成钢的家长。 “嗯，好。” “你快点起来看书啊！”薛玲珑的眉毛拧成一团。 “知道了，等这本看完。” “哎，这个传播学真的好难。你不看真的过不去的。”薛玲珑站在下面，惦着脚去夺汤程手里的书。不成想只抓到其中一两页，“唰”一下，一页纸被撕了下来。 “哎呀！你把书都撕烂了！烦不烦啊！”汤程看书被撕破了，一下从床上爬起来，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头发乱蓬蓬的，一脸疲劳的望着薛玲珑。 “说话就好好说话，你干吗要撕我的书啊，撕烂了，你赔不赔啊？” 薛玲珑手里还握着那刚被扯下来的纸，满脸通红，被汤程的“赔不赔啊？”刺的愣在原地，没有说话。只是那片纸在手里被紧紧地握成又湿又皱的纸团子了。 “你那书多少钱？赔你就是了！”薛玲珑趴到床上去够自己的书包，书包里面有钱包，钱包里面也不一定有钱。最后的一百块钱昨天都充到饭卡里了。 钱包就在书包的小口袋里，很容易就找到了，很容易就看到了钱包比脸还干净。薛玲珑掏遍了书包里里外外前前后后的所有口袋，其实也就两个三个口袋，都是空的。都是空的。她还在书包的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摸来摸去，硬要在平平整整的帆布上摸出口袋来，找出钱来。或者说，她不知道掏不出钱怎么去尴尬地结束这场尴尬。 “玲珑，你别找啦！我上次不是把你的水瓶给碰碎了吗？我们抵消啦！”汤程好像气消了一大半，从床上爬下来，在桌肚子里扒了好久没用的绿色的装书袋子，找到那本崭新的《传播学》，又爬上床，躲在被窝里看她的专业书去了。 这是薛玲珑和汤程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不快。从此，薛玲珑再也没有管过汤程学习上的事情。大不了就是和乌鸦c黄莺一起打印复习资料的时候，多给她打印一份，放在她桌子上，看不看，用不用，都是没人过问了。 汤程也是个高人，既是这般，虽与各种先进c荣誉没有半毛钱关系，但四年来却不曾挂科，倒也是从另一个侧面应证了薛玲珑的这大学四年真的是没有学到什么东西了。 汤程的感情，和薛玲珑如出一辙，都是白纸一张，未曾有人着笔。只是未曾着笔的原因差距太大。薛玲珑是心有所属，或者说，碰巧大学四年里，竟然没有人向小胖子薛玲珑抛过橄榄枝。但是，高挑的南方姑娘汤程，天生具有让人过目不忘的本领。连汤程自己都纳闷，“我既长相不俗，为什么竟没有人追我呢。”薛玲珑总是戏谑，这是因为桃花没运也会传染。 直到大学四年结束吃散伙饭的时候，班里几个个子最高的男生才吐露心声，汤程啊，你这个个子让多少男生望而却步啊。另一个男生神补刀，你天天宅在宿舍里，连上课都很少，全校见过你的男生才有几个啊。后来毕业很多年汤程都还没有归宿，或许与这两点也脱不了干系。 汤程的四年和薛玲珑的四年，基本是重合的。只是汤程看小说的时间，被等价替换成薛玲珑赚钱和学习的时间即可。或者可以这样表达，如果你看见了汤程，一般三米范围内即可知道薛玲珑。薛玲珑的性格刚毅，说句实话就是难伺候。虽然已极力克制，但是处女座的龟毛性格，时间久了，总是掩藏不住的。好在汤程是典型的双鱼座性格，柔软如水，说啥都好（言情小说除外，这一点薛玲珑是领教过的）。但是，或许是地域和家境不同，以及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差异，导致薛玲珑一直觉得和汤程有一些心灵上的距离感，缺少情绪上的共鸣。但二人在乌鸦的事情上，总是能取得精确的一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不要问我有没有脑子？——乌鸦（1） 乌鸦是个没有脑子的人，这个特点在入学之后的第一个“十一”完全暴露了出来。薛玲珑和汤程吃过饭回到宿舍已是快十点了魏依依还没有回来，也有可能整夜不回来宿舍里，就乌鸦一个人趴在床上抽泣。 “哎呀，乌鸦你是怎么啦？你哭什么哎？”汤程赶紧趴在乌鸦身后，问道。乌鸦见室友回来了，哭得更凶了。从小声抽泣变成了“啊，啊”大哭。这一哭更是吓坏了旁边的二人。 “乌鸦，你到底怎么啦？你说话呀。”这是要急死人啊。 “我今天被骗了。啊”一声长哭。 “怎么被骗了啊，被骗钱了吗？” “被骗了一千块钱。啊”一声更长哭。 玲珑心底一凉，一千块钱啊！是一千块钱啊！她今天累死累活才赚了三十三啊！对于她已如同割了心头肉，更何况是每天早上只吃一个白面馒头的乌鸦呢。 经过二人劝解，乌鸦才擦了满脸的眼泪和口水的混合物。一段一抽泣，断断续续地说起了被骗的过程。 乌鸦的四姐，初中毕业，在上海打拼。让乌鸦在学校周边帮自己做个假证。这年头，各种假证猖獗，大学周边更是盛行。做个假证，其实很方便，也就是几十块钱的事，要啥样的证，分分钟就可以拿到手。怎料没干过这个得乌鸦，随便在墙上就打了一个办证的号码，结果人家说这个可以办，但是要先打一千块钱押金。结果，乌鸦就按照他提供的账号，打了一千块钱。就这么简单，前前后后不过十分钟。 打钱之后，这个号码就再无法接通了。乌鸦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 汤程和薛玲珑越听越来气，“办个证要一千块钱啊！”“人家让你打，你就打啊！”“你现在光哭有什么用啊！”一阵数落下来，乌鸦哭得更凶了。二人不得不选择闭嘴。 汤程和薛玲珑把乌鸦一个人仍在宿舍，去了学校的移动营业厅。报了乌鸦拨打的那个电话号码，查不出登记人，原来用的是临时卡，根本查不出任何信息。原来，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骗子的。 被骗之后的乌鸦，又吃了一个学期的白面馒头。 乌鸦是个没有脑子的人，这个特点还体现在她的几次恋爱上。 乌鸦的第一个男朋友吴宇，确实让人无语。据说是个建筑工地的临时监理，只有初中学历。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事实如此。吴宇也是东北本地人。家境一般，长相一般，人品一般，或者不如一般。 乌鸦和吴宇进展速度，刷新了薛玲珑乃至整个宿舍的世界观。在火车上组团斗地主认识的，下了火车就在一起了。 半个月之后，就以乌鸦男朋友的身份来学校找乌鸦。乌鸦，似乎知道大家对吴宇有些看不起，硬是不让大家见他。薛玲珑和汤程机智地尾随乌鸦，才算看到真面目。看到本尊的二人，瞬间石化。严重怀疑乌鸦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才做出此等荒唐之事。矮矬穷的吴宇，竟然还给她们带了一些吃的，都是些松子c山核桃之类的坚果，她们的最爱。乌鸦独自将吃的东西送回宿舍的时候，还不知道其实汤程和薛玲珑一直跟在她身后，只见魏依依在用卷发棒做着头发。魏依依一向有些高冷，瞥了一眼乌鸦，又继续整自己的头发了，没有说话。 汤程和薛玲珑悄悄地回到宿舍之后，就是一番大肆渲染。一边咔呲咔呲吃着吴宇带来的坚果，一边吐槽乌鸦是被草驴踢了脑袋。 这样一个中学生，并不待见乌鸦。在所有应该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之后，吴宇越发变得变本加厉了。乌鸦日日在宿舍里，哭哭戚戚，暗无天日。一开始，汤程和薛玲珑还会开导她一会，安慰一阵。但是时间一长，便也觉得厌烦了。魏依依在宿舍里待的时间并不长，也已经厌恶至极了。 那天晚上又是快到熄灯的时候，乌鸦又在那碎碎念，“要不要分手，要不要分手”。魏依依本来靠躺在椅子上，双腿翘在桌子上，画着眼线。本来眼线就容易化偏，这又被乌鸦一遍一遍的念经，更是画了一团糟。魏依依烦躁地把手里的镜子往地下一摔，刷一下站了起来大骂，“你他妈个小贱人，你一晚上叨叨叨，你叨叨个什么逼玩意！” 乌鸦还沉浸在痛苦里，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汤程和薛玲珑，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魏依依，涨红了脸，僵在那里，朝着乌鸦的方向。 乌鸦这才意识到刚才魏依依是在骂自己。刷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大吼道，“你丫的刚才骂谁啊？你骂谁贱人？” “就骂你，就骂你，是个男人就跟，你不贱谁贱！” “你才贱！天天画得跟个妖精似的，天天出去鬼混！你再说，别怪我削你！啊”骂着骂着，乌鸦先哇哇大哭了起来。 “贱人！烂货！”魏依依，拿着洗脸盆去了卫生间。留下乌鸦哭天喊地，薛玲珑和汤程还是愣住。 就在汤程给乌鸦拿毛巾擦脸，薛玲珑看见魏依依端着一盆水，一脚踹开门，径直地朝乌鸦的方向走去。 “唰！”一盆水从乌鸦的头上c脸上c衣服上到床上。站在一旁的汤程手里拿着刚扭干的毛巾，张大嘴巴，瞪大眼睛，僵住了。 薛玲珑，见状不好，腾地从上铺连滚带爬下来，冲到魏依依前面。 乌鸦被哭得声音沙哑，眼睛红肿，看到站在面前的魏依依，“啊！啊！啊！连续三声嚎叫，鬼哭狼嚎一般，阴森而绝望。乌鸦从床上连滚带爬起来，窜到魏依依面前。中间夹着薛玲珑。 魏依依，似乎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不慌不乱。她对目前的形势有个准确的判断，已由骂战变成了肉搏。 “姓魏的，你欺人太甚！”乌鸦，尽管平时瘦弱矮小，但是怒气给她助力不少。她用双手环住薛玲珑去抓魏依依，可是薛玲珑的身材，额，她哪里抓得过来呢。倒是被魏依依从一侧踹了一脚，魏依依个子高，一脚踢中乌鸦的腹部。只听乌鸦“啊！”的一声，痛苦的捂住肚子。这时，汤程赶紧一把抱住魏依依，把她往后拖。薛玲珑附身趴在乌鸦身上，抵挡来袭。魏依依，又是一脚跺在薛玲珑的屁股上，薛玲珑只觉得屁股上一阵闷疼，不由得怒出中来。 “魏依依！你住手！你太过分了！”薛玲珑痛苦的扭转身来，朝魏依依怒吼。 魏依依，一句话不说，还是在挣脱汤程，仿佛疯了一般。薛玲珑见形势已经难以控制，赶紧拿起手机拨打了110。这才发现蜷缩在一旁的乌鸦身下竟然有一堆血迹。 “啊！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啊！乌鸦，你流血了啊！”薛玲珑惊慌失措，未经人事的她还不懂这意味着什么。汤程也傻了眼。“要不，要不，要不要打120啊？”汤程的手一直发抖，抖到竟然拨不了号码，拨了好几次才拨通。 乌鸦的脸煞白，湿湿的头发搭在脸上，痛得面部狰狞，全然说不出话来。薛玲珑和汤程废了好大力气才把乌鸦扶到汤程的床上，赶紧脱下了乌鸦的湿衣服，随便裹上乌鸦的大外套。血迹蹭得地上c床上c衣服上c汤程的被子上都是。 急救车到的时候，110还没有到。薛玲珑和汤程和乌鸦去了医院，宿舍门口c走廊里都围满了人。此时魏依依已经不见踪影。 自此，101宿舍，关系极度恶化。魏依依和乌鸦不和的传闻，传遍整个新闻系。 乌鸦怀孕了。乌鸦流产了。孩子应该是吴宇的。全校都知道了这件事。 乌鸦，一直在哭。薛玲珑和汤程一直在陪着。吴宇，没有人通知他。后来二人才明白，乌鸦在这段所谓的感情里是什么样的位置呢，就是如果乌鸦不主动死皮赖脸地缠着吴宇，吴宇不曾记得他有个女人叫乌鸦。只要不主动联系，根本不用提出分手。 三天以后，乌鸦出院，回到了宿舍。汤程做了个牌子“谢绝来访”，抵挡了一切真心的和假意的关心。乌鸦出院之后，竟然不哭了，只是不说话，经常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 魏依依不在。床铺也空了，所有的东西都是经过仔细整理的带走了，没有丝毫蛛丝马迹。不知道是不是搬到其他宿舍去了。 三个人的宿舍倒是变得温暖了许多。汤程早早地给乌鸦重新买了铺盖，原来的铺盖早已扔了垃圾桶，地下的血迹斑斑也已打扫干净。薛玲珑和汤程伺候了一个月子。 后来，辅导员过来找乌鸦谈话，大致说了一些女孩子要学会珍惜自己，要团结同学之类的话。临走时候说，魏依依已经办了离校手续，出国了。从此便没有人再提起魏依依。 多年以后，薛玲珑才听说原来魏依依的爸爸是哈尔滨市的高层领导，后来离婚再娶了。魏依依跟着老魏一家生活，或者说，她一个人生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不要问我有没有脑子？——乌鸦（2） 乌鸦的第二段恋情是在快大三的时候，是乌鸦的高中同学彭力。彭力虽长相抱歉，个头矮小，专科学历，但也算是知根知底，就是不知道可知晓乌鸦的上一段旧事。看前段的发展应是不知的。 倒不是非说乌鸦遇到的都是渣男。只是与彭力交往了大概几个月的时间，有一天乌鸦突然说，自己好像又怀孕了。 又？什么叫又？薛玲珑和汤程已然崩溃，乌鸦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流产过一次，还不知道保护好自己吗？彭力就这样珍惜她吗？一万头草泥马穿过。 “乌鸦，你们平时为什么不用安全措施啊？”阅览无数言情小说的汤程就是见多识广一些。 “阿力说，他那种方式，不射在里面，不会怀孕。”乌鸦竟然没有些羞羞？薛玲珑和汤程脑补着无数画面。 “我擦！体外也有怀孕的可能啊！”见多识广。 “怎么办啊，玲珑？” “彭力知道吗？” “知道。” “他怎么说啊” “阿力说，现在还没毕业，不能要孩子。” “我擦！他爽过了，现在说不能要，就不能要！”一向假装淑女的汤程，今天一直在爆粗口。 “你父母知道吗？” “不知道，我不能跟他们说啊，他们会把我打死，不让我读书了。” “几个月？” “两个多月。刚测出来。” “我擦！两个多月你才知道啊？”爆粗口。 “我之前，一直大姨妈不太正常，我以为就是推迟了。” “程程，你怎么看？” “理性一点，打掉。”汤程若有所思。 “乌鸦，那你自己怎么打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是我的第二个孩子了。”乌鸦神情黯淡，要哭仿佛又没哭出来。 唉，一声叹息，薛玲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生活本来就不容易。老天爷干嘛要逮着一个人坑呢。那一个人，或许是乌鸦，或许是汤程，或许是她。 最后，乌鸦还是去堕了胎。汤程和薛玲珑又伺候了一个月子。彭力出了钱，出不上力。在大学快毕业的时候，乌鸦迎来了又一次分手。彭力提出来的。 乌鸦又是一顿痛哭加装疯卖傻。汤程和薛玲珑找到彭力，要求他对乌鸦负责到底。会谈在彭力学校的操场拐角进行，这是她们能找到的最隐蔽的地方，吃晚饭的时间，确实没有人。 “彭力！你为什么要和乌鸦分手！”汤程急了。 “没有原因。”声音冷冷的，像是筑了一道厚厚的墙。 “我擦！没有原因！这是什么原因！她是为你流过产的！你他妈忘了！”又急了。 “彭力！你今天不说明白，我和程程是不会让你走的！”威胁。 “我没有想过要和她结婚。”这句话嗫嚅着从彭力嘴里出来，很慢，很困难，很扭曲，像是蛆虫爬上粪桶壁。 “我没有想过要和她结婚。”最难说出的话，重复起来，要轻松的多。像是蛆虫已经喘了口气。 “为什么？” “她不是处女。” “就为这？” “她为别人流过孩子。”彭力没有看薛玲珑和汤程，三人都面对着操场的墙，自言自语。三个人中，其实彭力最矮，汤程最高。三人按顺序排成一排。看起来有些好笑。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上次流产的时候。” “所以呢？所以你就不想要她了？” “对。” “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当时为什么不分手。” “因为他还没有找到其他的女人，去发泄他的！”汤程恨恨地说。 彭力沉默。 “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当时为什么不分手。” “当时，不是最好的时机，如果我还在学校的话，她会纠缠我。”彭力抬起头向一旁望去。 “你知道，乌鸦她受过伤害，所以，你这一刀，她不一定扛得住。”薛玲珑盯着彭力。 彭力快速的收回目光，低下头去。“我不会为别人买单。” “那你等着谁来给你买单吗？” “这些，我管不了。毕业了，大家生存都是问题。我一个专科生，找工作都很难。我管不了她。” “彭力，你他妈还是个站着撒尿的爷们吗？”一直温言惜语的薛玲珑瞬间爆发。“程程！打！”说时迟，那时快，薛玲珑一把抱住彭力的腰，一把撂倒。 接下来画面太美，不敢想象。平日里憨态可掬的胖子和假装淑女的南方姑娘，在操场拐角把彭力打到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玲珑，你说他会不会回去喊室友来打我们。” “他理亏，不会。” 打一架，薛玲珑和汤程是心里舒坦了，乌鸦，却又要历一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不要问我有没有脑子？——乌鸦（3） 乌鸦是个人物。在整个班，整个系都是。如果说新闻系有一个人能被所有的老师认识记住，那肯定是乌鸦。如果我们班有人与其他班的人打交道，最先的打招呼的话是，“哦，你和乌鸦是一个班的吧？”而我和汤程在同学里的大部分印象是“乌鸦的室友”。 乌鸦，就是这样一个标志性的人物。是因为她不怯生，能和师生都打成一片；也是因为，这样的一朵奇葩，让人忘记真的很难。 乌鸦上课总是很积极。总是能适时准确的接住老师的梗。也能在老师提问的时候，每一次都第一个举手给老师撑门面。在回答问题的时候，也总能举出虽与问题没多少关系，却总能让大家觉得更同情她的例子。例如，家里重男轻女，交不起学费，差点上不了学。城市里的孩子总是瞧不起她，经常被欺负。她的第几个姐姐失踪了几年，后来又突然从外面回来了等等。乌鸦举这些例子的时候，薛玲珑和汤程总是低着头，差点把头塞进桌肚子里。她们不理解乌鸦为什么会在课堂上举出这样不合时宜的例子，她们更担心，她不要一激动甚至说出自己感情上当流产堕胎的事来。用薛玲珑的话来说，她很有可能蠢到这个程度。 对于这种毫无戒备地将自己的个人私事甚至是自己不幸的过往全盘托出的行为，薛玲珑曾经思考过这种做法到底正确与否，或者说到底有无意义。最终的结果无非三种。第一种是触碰到人们心底柔软的一面，对你突发同情之心。第二种是不置可否，无动于衷，听听而已。第三种是对煽情嗤之以鼻，倒越发觉得你是可以随意欺凌的弱者了。 乌鸦生活很简朴，简朴到惨绝人寰的程度。乌鸦经常只吃一个白面馒头的事情，前面提到过，但这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别人插不上嘴。和别人有关的时候，事情就要复杂了。 乌鸦第一次让人瞠目结舌是因为一条短信。那个时候刚开学，魏依依还在，大家都是刚刚买手机，特别流行发搞笑短信。乌鸦说我给大家读一条搞笑短信。“两个饺子结婚了，送走客人后新郎回到卧室，竟发现床上躺着一个肉丸子！新郎大惊，忙问新娘在哪？肉丸子害羞的说：讨厌，人家脱了衣服你就不认识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铜铃般铿锵的笑声。“乌鸦，乌鸦，你快点转发给我，我群发给我同学她们，笑死啦！”薛玲珑一边笑的花枝乱颤直拍大腿，一边说。“我不发。”乌鸦轻声说。“为啥？”薛玲珑收起笑容。“一条信息，一毛钱好吧。”乌鸦头没有抬起来，故作轻松的样子。薛玲珑和汤程停止了笑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乌鸦，好了吧，就一毛钱，你不会真不发吧。”薛玲珑盯着乌鸦，明显瞳孔放大，一副大开眼界c难以置信的样子。“一毛钱不是钱吗，一毛钱对于我也很重要。”乌鸦一脸认真，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成分。宿舍里好一会没有声音。乌鸦缓缓抬头观察大家的反应。薛玲珑僵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吃了闭门羹的羞辱和内心鄙夷的神情混合体。处于“书荒”阶段的汤程还没来得及收起脸上的笑意，意识到空气中尴尬指数直线飙升。魏依依，一边涂着自己的大红色的手指甲，一边发出一声冷笑，她背对着乌鸦，并看不见脸，有种看不见的冰冷和神秘。 乌鸦总体来说是很单纯的，这样明显的脸色和气氛还是能看得出一一二二的。立马改了策略。“要不然，你把手机拿来，我给你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吧。”乌鸦说出这话的时候，不知内心是何种感受，是一种自愿的退让还是一种屈服于舆论压力的屈辱。“呵呵！”乌鸦话音刚落，魏依依就是一句不阴不阳的语气词，她总是与这个集体不能融合，尤其是乌鸦，仿佛是个另类的物种，入不了她的眼。就像二战时期德国人眼中的犹太人种一样，鄙如草芥。乌鸦的这句话一出，本来有点恼羞成怒的薛玲珑，心中一酸。乌鸦这是被自己逼成什么样了呀。也许是从这一件事情开始，薛玲珑从心理上倒和乌鸦亲近了不少，都是穷人家的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 我的大学很苦——薛玲珑 薛玲珑的大学，就像是一只肥胖的萨摩蜷缩在局促的笼子里一样。这个笼子是薛玲珑窘迫的经济状况，也是薛玲珑不敢涉猎不敢“出格”的价值观。 所以，她上课不会逃课，考试不会抄袭，不会和男生过于亲密，自觉和魏依依这样开放任性的富家女孩子保持距离，本能地对乌鸦这样的苦孩子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亲切和保护欲。 用赵敏的话说，“玲珑，你的大学生活是黑白的，没有颜色。”这个结论是比较出来的。赵敏的大学生活是充满生机的。有爱情，尽管分分合合，但身边基本没有过空窗期。有追求，从体育委员到学习委员到系学生会主席，各种助学金c奖学金，最后还考了211大学的研究生，堪称大学生赢家。 薛玲珑的大学生活，学习和赚钱是两条主线。各种助学金c奖学金自然是有的，经济所迫，这些在学习上努把力就能唾手可得的金钱，比去带家教c发传单来的容易的多。另一方面，农村来的孩子，在大学里有几个能心安理得地不学习呢。良心的谴责要放纵带来的欢愉多得多。 大学里的好朋友就是汤程和乌鸦了吧。全班56个人里面，有15个男生，这15个男生快到毕业时，薛玲珑才能勉强认全。40个女生里面还有几个从来没有见过面，貌似就报名和考试的时候出现过，听说有一个女生，男朋友是自己的亲表哥，婚期定在大四毕业的时候，一毕业就等着成家了。还有一个女生是南方来的，男朋友是老家来的，没有念过大学，就在学校东门开了个理发店，日日守着她，等她毕业了就结婚。这个理发店，薛玲珑和乌鸦去过，乌鸦这朵交际花自然是懂得多，和那个不怎么帅的高个子小伙聊了很久。后来，经过乌鸦几乎当面指证，薛玲珑才将这个传说中的有个痴情男友千里守护的女孩子认了个实在。 一 薛玲珑的衣服，基本都是地摊货。经常和乌鸦去小商品市场扫货，穿梭在各条又窄又 潮湿的巷子里。各种宽窄长短不一的大厚木板沿着各家小铺的三面墙竖着，各种衣服层层叠叠地挂在木板上。一层一层的，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密密地排着。这样的小市场，价廉物不美，尤其是薛玲珑这样的身材，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像是地地道道的村姑。要是妄想显瘦买了小一号的，就活脱脱成了一个端午节的肉粽子。 魏依依离开学校后，宿舍里搬来了一个艺术系的美人儿黄莺。黄莺，人如其名，身材娇小c五官精致c还是个琴棋书画大致精通的小才女。黄父据说是省城金梧某个实权单位的重要领导。黄莺天生一副好嗓子，讲话像唱歌一样好听。黄莺是个自带光环的人，不光才貌双全，性格也很低调沉稳，为人也很大方。 101宿舍的逛街活动基本是一种游行模式。五大三粗的薛玲珑拉着娇小可人的黄莺c拉着高大挺拔的汤程还拉着骨瘦如柴的乌鸦，如果薛玲珑和乌鸦的手再拉起来就随时可以玩“不许说话不许动”的游戏。高矮胖瘦完美四组合。很多个夏天的傍晚，那一条宿舍通向学校东门的路，本来就依着后山而修，并不宽阔，因为这手拉手的四组合，就显得更加的拥挤了。但是这种拥挤，也慢慢地让很多同班同学改变了之前101宿舍关系不睦的看法。有一些与自己宿舍里同学有矛盾的人，倒渐渐喜欢到101来诉苦，求安慰了。 逛街的次数有很多，但是真正买的时候却不多。有一点很出乎意料的。四个人中最穷的肯定是乌鸦，这个毫无悬念。但是最富的，倒不是黄莺，而是汤程。黄莺的家境优渥，但是家教颇严，每个月家里给的生活费也就一千块钱，这是汤程的一倍，是薛玲珑的2倍，是乌鸦的四倍多。但是黄莺的消费观念却很前卫，是个典型的月光族。还没到月中，基本就囊中羞涩了。汤程是她的长期债主，基本从学期头欠债到学期尾，下一学期开学的时候，一起还上上学期的钱。那个时候，人的感情纯洁，从没有想过利息之类的。只是有些担忧，这样的女孩子，以后成家了可怎么办呀。 薛玲珑的身材，在这种学校门口的店里，是很难买到合身的衣服的。要给薛玲珑买衣服时，四美的开场白是这样的，“老板，把所有最大的衣服拿出来看下。”后来，薛玲珑又胖了些，更加难买衣服了。四美的开场白就变成了“老板，你家有她能穿的衣服吗？”三只手共同指着薛玲珑，三双眼睛加上店老板c其他顾客，共计十几双眼睛将薛玲珑从上打量到下，仿佛要用眼睛扫描出眼前这个胖子的三围来。一般很多人都不愿意费这个劲，直接一句“没有”，或者“我们都是均码的”就可以让四美彻底死心。 到后来，一般逛街的时候，薛玲珑都选择默默地跟在后面，或者是给她们拎包，或者是在她们穿上衣服的时候，附和着说两句“好看”。薛玲珑的这些评论，都是发自内心的，毫无敷衍的成分。因为她认为只要是瘦子，穿衣服都好看。不过，这好像也是个真理吧。 乌鸦，买衣服很少，一般都是试试，穿着还可以，然后脱了，说不太喜欢这个颜色c样式c太短或者太长云云。 买衣服最多的是黄莺，这是毫无疑问的，黄莺出于自己的气质需要好像也是要多添置几件衣裳的。但是黄莺总是缺钱，这是个问题。于是黄莺买衣服的时候，情形很好笑。黄莺试了一件衣服，挺有气质的。她已经有很多这样的衣服了，至少我们几个都这样觉得。黄莺经过几秒钟的思考之后，眼睛环顾我们三人，最后将目光定睛在大财主汤程身上。一脸尴尬， “汤汤，买不买？” 汤程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有好几件这种风格的衣服啦，而且颜色也是紫色。” “可是这件袖子是荷叶边的嘛，还有蕾丝。我没有荷叶边的。” “谁说你没有荷叶边的嘛，你演出那次不久买了一件荷叶边的嘛。”乌鸦这个没有颜色的家伙，总是适时补刀。 “哎呀，乌鸦，那件太正式了，平时穿着不好嘛。” 拉锯战就这样进行着。 “汤汤，买不买？到底买不买？”不掏钱的人没有发言权，乌鸦的意见可以忽略。黄莺又可怜巴巴地望着汤程。有点像淘气的孩子央求妈妈买个心仪已久的玩具。 “那就买吧，买吧。”汤程摸一摸口袋，下了很大的决心。 黄莺和汤程的债务表上又加了一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有个人，表白了 说起考证，薛玲珑有种驾轻就熟的感觉。大学四年，长期的迷茫之中，薛玲珑发现只有考证能在短期内给自己一个交代。薛胜平也总是用最平实的语言告诉她，“艺多不压身”。所以不管有用没用，考了再说吧。各种英语四六级证c口语证c普通话一级乙等证c计算机国家二级c三级证，日语三级证书，有的是按照学校的安排，有的自己主动报考，基本都实现了一次通过。这些证书，也招来很多羡慕的目光，薛玲珑也很享受这个付出之后被人羡慕的小傲娇。 至于能力是否与证书匹配，这个考证的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考计算机国家二级证书的时候，薛玲珑对c语言编程程序简直着迷了，一直对电脑这种高科技产品心存畏惧感，最后竟然学会了编写程序。拿到证之后没几天，薛玲珑就发现，编程之类的已经忘到九霄云外了。 来自北方的薛玲珑普通话的毛病非常明显。前后鼻音不分，平翘舌不分，h 与f不分，刚到学校时，成为整个班级的笑话。通过一年多的努力，最后在大二的普通话测试中取得了95分的成绩，达到了一级乙等的高分级别，差2分既是一级甲等，成为新闻系的最高分。一级乙等是地方电视台播音员的要求水准，农村来的薛玲珑考出了这样的分数，无疑在整个新闻系炸开了锅。 不得不承认，凡事耕耘总有收获的。薛玲珑听说中国传媒大学，也就是以前的北广，学校里有一面练声墙。各届的播音主持专业的学生都会站在墙下练咬文嚼字。日复一日c年复一年，声波不断冲击墙面，最后练声墙上竟然形成了一个个小“声坑”，这些小坑也成为了北广人辛勤努力的见证。借鉴专业人士的做法，薛玲珑从字典中将所有的翘舌汉字c后鼻音汉字ch声母汉字全部抄录在册，并注明拼音，然后对着学校的操场院墙每天读上三个小时。轻声c儿化音c弱读c音调等等，薛玲珑只觉得舌头发麻，快要断了似的。同学和自己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些付出和进步，一年以后，自见分晓。 最后的一次教师资格证书试讲，是在薛玲珑快毕业的时候，她还在上海教书。之前的钢笔字和粉笔字，普通话证书，以及《教育学》c《心理学》都已经考试通过了。试讲的淘汰率大概在四成左右吧。 在上海也快有三个月的教学经验了，但是薛玲珑没有时间做充分的准备，从网上下载了去年的一些课文准备一下，草草了事。加之，身材臃肿c长相不佳，算了，不能再说了，去了再说吧。 当天晚上快十点钟才到宿舍，到了之后，倒头就睡。第二天就直接去参加试讲。在路上遇到一个也要试讲的男同学，才知道，今年有新的课文了，去年的不能用了。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要考试了，哪里还有时间换材料啊。虚胖的薛玲珑头上c脸上c身上都是汗，只觉得头皮发麻，好像有十几万只虱子趴在头上可劲地往外吸着血，短暂的缺氧。 ”天呀，我这个材料没有打，我打印的是去年的，我能不能拿你的材料去复印一下？”薛玲珑满脸通红，汗水的热气已经糊了眼镜。她来不及去擦眼镜，只能卖力地透过白雾蒙蒙的镜片等待男同学的判刑。 “啊，这样啊，那你快去吧，我在实训楼门口等你。”男同学遇到这样的情况，能有什么办法？不帮忙，也不道义啊。 薛玲珑没顾得上说些感谢的话，一把抓过男同学的资料，飞一般地朝复印室跑去，留下男同学错愕地愣在原地。 男同学会不会惊愕，一个一百大几十斤的胖子，能跑得这么快呢？ 薛玲珑已经顾不上这些，她只有一个目标，要快！这就是她的生活常态，总是这么洒狗血，总是这么狼狈不堪。她只是要生存！她哪有什么淑女形象！ 终于在离考试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把材料还给了男同学，哦，终于想起来了，这个男同学叫朱允。长相斯文，说话声音很好听，但是个子较矮，是汤程定义的算得上三级残废的那种！对于个子特别矮小的，长相特别寒碜的，101宿舍一般不做意淫对象处理。 薛玲珑是第二个试讲的，五位考官在台下坐着。第一步是检查材料准备情况。薛玲珑手里拿着一把还没有来得及屡整齐的材料，其中一张上面刚贴上从就材料上硬生生撕下来的照片。时间太急，用力太猛，液态胶涂得太多，从照片四周溢出来。粘稠的胶质以大小不一的半圆状围在照片的周围，像是刻意加上去的花边。 坐在最外面的女考官第一眼就瞄在那个被加了边的2寸照片，眉头紧皱，嘟囔着“怎么胶水也不给擦掉啊，搞得哪里都黏糊糊的。”她只是自顾自地说，并没有抬头看看这张照片的主人。 继续往下翻，翻到了第三页。“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薛玲珑。” “你这材料，怎么是朱允啊？”女考官这才抬起头，满脸狐疑地大量着面前这个大汗淋漓c满脸通红的胖子。旁边四个刚才无所事事的男考官们这时也都把身体聚集了过来。 “老师，不好意思，我昨天刚从上海回来，今天早上才发现我准备的材料搞成去年的了，临时拿我同学的材料复印的，所以名字也改不过来了。” “复印别人的？看来你很不重视这次考试嘛！”女考官明显挑衅。 “不是的，老师。我是学新闻专业的，但是我一直的理想就是成为一名初中英语老师。所以，我非常看重这次试讲。但是，我真的是因为刚出去找工作，太忙了。所以才搞错了。”薛玲珑讲着讲着，自己觉得鼻子一酸，自己觉得自己好可怜。 “算啦！算啦！刚毕业的孩子都不容易，我们开始试讲吧，后面还有好多人呢。”一个年近五旬的男考官打圆场。这才作罢。 因为没有准备，所以上课内容都是随机应变的。随机抽到的是一片关于“drea”的文章。这对于薛玲珑来说，也是驾轻就熟的事。理想，是她一生不懈的追求。 “everyb一dy，have y一u heard ab一at a speech i have a drea” “d一 y一u kn一 h一 ade the speech” “一h， yes， its art ther kg” “ ，hat is y一ur drea 。。。。。。。。。。。 试讲只有五分钟，在薛玲珑正脑洞大开，用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启发学生思考的时候，被叫停了。 “一k，可以了。”女考官。 “谢谢各位老师”。 五位老师交换意见。 “你事前准备不足，是做老师的大忌。备课是最基本的。”女考官紧绷着脸。 “是的，谢谢老师，我一定吸取教训。”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但是，我们最后商定给你过了。因为你的口语还不错。”女考官脸上泛上了笑意。 “啊？谢谢，谢谢老师。”薛玲珑抱着凌乱的材料，晕晕乎乎地出了教室。一路盯着地面，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幸福感里。 “啊，”没走几步就与谁撞了个满怀，材料洒了一地。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薛玲珑赶紧蹲下去捡材料。那个人一直没说话，只是跟着一起捡。 “薛玲珑，你通过了吗？” “啊，怎么是你啊？”此人正是刚才复印他材料的朱允。 “哦，我是第一个进去的，想着出来等等看看你通过了没有。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出来了。” “啊，你是在等我吗？”薛玲珑直起身来接过朱允手中的材料。 “嗯，我们班就我们俩今年报教师资格证考试了。” “哦，差不多。我宿舍乌鸦她们都说以后估计不会从事教书这一行，就没考了。那你过了吗？” “没有，考官说我口语不好，说的是方言英语。你过了吗？”朱允有些羞涩。 “啊，你没过啊，我走运，过了。”别人刚说过自己失败了，同时你又诚实地说成功了。不管别人会不会有点小难受，薛玲珑的心里总会觉得小小的不安。 “啊，你过了啊，那太好了。你过了就好了。”朱允这样重复的说着，好像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一样机械地重复着。“薛玲珑，你毕业了还去上海么？你还打算继续考研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上海呀？应该不会考了吧。在外面生存太难了，很少有时间和精力看书了。” “那个，我是听乌鸦说的，她说你在上海教书。我也不打算再考研了。” “你也考研了吗？考的哪里啊？” “我考的华师，你考的武大，我知道。我想着你考试那么厉害，我肯定也竞争不过你这样的高手，就想考个华师，也能去武汉的。结果我们俩都没有考上。”朱允的话有些淡淡的哀伤，但他一直笑着说。 “哈哈哈，过去的就别难过啦。当务之急还是要找份工作。你在哪里找的工作啊？” “我也在上海。宝山。” “什么？你也在上海啊？在宝山哪里啊？太巧了吧。”薛玲珑瞪大了眼睛，太难以相信了。 朱允没有回答薛玲珑的一大串问题，低着头，像是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薛玲珑，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四年了。”一双不大的眼睛已经因为激动而压抑地发红，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这双小眼睛。两双眼睛中间隔着两层镜片，过滤掉了不少雄性荷尔蒙。 “啊？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四年了。再不说，我怕没有机会了。” “哦，哦，那个，我先要回去搞论文了，我的论文还没写好。啊，啊，再见。”薛玲珑抱着材料就朝前走，走了好久之后，才发现走反了方向，又饶了好大的弯，才朝宿舍走去。 朱允看着薛玲珑着急忙慌逃跑的样子，在身后大喊，“薛玲珑，我和你是一个地方的，我们是一中的校友我们。。。”这些话，薛玲珑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脑子嗡嗡嗡的，像个没头苍蝇，落荒而逃了。 这个短暂的插曲，最后就停留在那个初夏的早晨，阳光明媚的发亮，明媚的晃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 特岗教师 薛玲珑办好毕业手续之后，纠结在去上海的不安迷茫与回老家的压抑挫败之中难以自拔时，出现了一根救命稻草——阜北的特岗教师考上了。 特岗教师从2009年开始招聘的，是中央实施的一项对西部地区农村义务教育的特殊政策，通过公开招聘高校毕业生到西部地区“两基”攻坚县c县以下农村学校任教，引导和鼓励高校毕业生从事农村义务教育工作。 两个关键点，一是县以下农村学校，条件艰苦。二是三年以后自动定岗，成为事业编制。农村人最看重的是第二点，铁饭碗。对于薛玲珑这种世代中下平农的家庭来说，一个铁饭碗就已足以让他们心满意足了，也足以让所有的亲戚邻居羡慕了。 因此，薛玲珑心安理得地度过了2011年的暑假，董珍珠也可以和颜悦色地和她说话了。晚上，薛玲珑和董珍珠躺在四周已经炸开了边的竹篾席子上纳凉，董珍珠一脸满足的说，玲珑啊，你考上个老师，我们也算安心了，这个大学也算没有白上。薛玲珑不吭声，一边用手折断扎痛了自己的尖竹篾子，一边想着要到外市的农村去教书，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生活。那些刚考入高中实验班c刚上大学时的宏伟壮志和远大理想，经过几年的萎缩，成了 终于等到开学了，一大早董珍珠就收拾好了东西。薛胜平用家里的装粮食用的三轮车把娘俩送到了车站。 董珍珠执意要一起去学校考察考察，这让薛玲珑有些惶恐，多次劝说，自己连上海都闯荡过的，根本不需要董珍珠去。僵持不下，董珍珠终于说出内心的打算，是要去考察一番那边的情况，让女儿在那边寻个人家，就结婚生子了。结婚生子，距离刚毕业的大学生目前还远了一些。但是总是要结婚生子的吧。从多年后薛玲珑成为大龄剩女的状况来看，董珍珠总是能想在前头。 虽然事先和恒泰中学的校长取得了联系，说是在有个x岗路口下车，安排老师在那接送。母女二人还是一头雾水，只能走着看吧。大客车一路北行，在一个三叉路口，被强行赶下车，上了另一辆大巴车。五个小时之后，在一个不是车站的地方下了车。客车司机用混合了几个地方口音的方言加比划，告诉薛玲珑她要是想去桂中就要从这下车，再倒趟车就可以到了。 客车c公共汽车不发达的地方，总是会有摩的c三轮车c电动蓬蓬车等各种非主流工具来补充。董珍珠和薛玲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行李弄上一米多高的三轮车，再自己费劲地爬上去。九月份的大中午，阳光炙热地烘烤着大地，一辆蓝色的力之星牌三轮车颠簸在一米多宽的乡间水泥路上。广袤的庄稼地c荒草地犹如一片大草原，稀稀落落地点缀着几户村庄，三轮车俨然是一匹脱缰的野马，恣意奔腾。坐在车厢里面的母女，已被太阳烤得昏沉，眼冒金星，又被这野马下坡c跳坑c会车，像个不倒翁一般东倒西歪。车刚一停下，母女俩赶紧趴在车沿上“哇哇”吐了起来。 正在薛玲珑吐得寻死觅活的时候，两个男子跑了过来。 “你是不是薛老师啊？” 薛玲珑赶紧用衣襟擦擦嘴，努力地睁开眼，打量着眼前的人。说话的人，五十余岁年纪，长相粗犷的像是刚从田里上来的老汉，偏偏带着个眼镜。 “你是？”从嘴里挤出两个字。 “我是恒泰中学的老师，刘校长安排我们来接你的。你是薛老师吗？” “我是薛玲珑，你好。我和我妈晕车晕的厉害。不好意思。” 短暂的休息之后，又经过半小时的步行，终于到了学校。 学校建在一个大坝子上，四周都是十米高左右的窜天杨。大坝子下面就是操场，没有围墙。刚到学校，有一间单间宿舍。一张床张办公桌个烧饭用的就收到了学校发的生活用品。一个电饭锅，一个手电筒。 薛玲珑，想起来那个白云黑土的小品，家里唯一的家用电器手电筒。到了晚上才知道手电筒的用处，厕所在坝子下面的操场上，学校没有路灯，七点以后，一片漆黑。半夜薛玲珑拉着董珍珠，用25的手电筒照着坑坑洼洼的路去上厕所的路上，董珍珠语重心长地告诉薛玲珑，这里不照，还是赶紧考试，考回家吧。 董珍珠的考察结果是“n一！n一！n一！”。便经常打电话催她快点回家，前提是考试，在老家考个正式的工作。董珍珠从薛玲珑身上尝到了考试的甜头，原来考试是可以考到铁饭碗的。薛玲珑也没有真正下定决心留在这“蛮荒之地”。尽管她在这里，收获了一生中最宁静c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这种幸福是当正式老师才会有的。这种正式，指的是真正被认可的老师。 学校不大，才一千多个平方。学生不多，全校师生才三四百人。没有早自习，没有晚自习，没有课后辅导，没有课间做操，没有每个周一的升旗仪式，没有每个周五的大扫除，甚至没有国旗。院墙上的图像早被陈年老垢一层一层地吸附住，只剩下一颗不怎么红的了五角星。几个花坛里被住校老师开垦后种上了青菜和蒜苗。后来薛玲珑也抢到过属于自己的一个小花坛，种过茼蒿和生菜，但是都只长到食指的高度，就不明原因的死了。 就是这样的学校，让薛玲珑终生难忘。 初一c初二两个班的英语课。每周十五节课加上批作业c改卷子。这样的工作强度和薛玲珑在上海代五个班的英语课，同时代一年级的音乐课的劳动强度来比，简直是半休息状态。所以这堪称是一段轻松惬意的日子。 教学环境是最原始的，没有电脑c没有投影仪c没有上下可以移动的黑板。墙上是马克思c恩格斯c列宁c牛顿等等著名人物的大头像，有的配上一些“学习，学习，再学习！学，然后知不足。——列宁”的名人名言。铁窗铁门已经锈的看不清本来的面目，每根铁条外面都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锈片，不时地掉落一块两块，摔到地上就变成了暗红的粉粉的铁末。墙面的一米以下多年前刷的绿色的涂料，已经斑斑点点的，不知经历过多少个调皮学生涂鸦和脚印。但是这一切，正如七八年前薛玲珑老家的初中一个样子，只是薛玲珑老家的初中早已经翻修重建了两栋新教学楼。 这里的孩子，八成以上都是留守儿童，父母大多去了沿海城市长期务工，只有过年才能回来一次。有的是跟着爷爷奶奶c叔叔婶婶，有的是哥哥带着弟弟c姐姐带着妹妹，有的女孩子大概十二三岁的年纪，自己一个人在家，自己照顾自己。 大多数的孩子是不学习的，或者说是传统意义上的“差学生”。女孩子大多能够上课认真听讲，下课按时完成作业，但是前期欠账太多，很难短时间内跟上。大多数的男孩子能够做到不捣乱。每个班总会有几个调皮的孩子，专门在上课的时候集体迟到，讲小话，接下巴颏，专门在课桌上c墙上写上某某爱某某的爱情宣言；总是让你又气又笑。 每个孩子穿的都很简朴或者说穷酸，这个和薛玲珑倒是一个风格，由于身材的原因，什么样的衣服，在她身上都是一种最原始的简朴。但是那些简朴的衣服c蓬松的头发下面都是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让人心疼。所以，薛老师，从来不会打骂c体罚学生，甚至连句重话都不会说。她说的最多的是，“同学们，你们就像是我的弟弟妹妹一样。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学习，长大成人，成为最好的自己。”写意派的苦口婆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 你有对象了么？ 这里的课程c作业c考试安排要比在上海少的多。空闲的时间也多了下来。薛玲珑的业余时间基本都是在学校脚下的河边度过的。河边异常的荒凉。大概十米多宽的河里，长年啥都没有。河边停泊着破旧不堪的小船，河岸上有几只鸡闲散地走来飞去，处处散落着鸡毛鸡屎。 这一条河，据说流经她的家乡。薛玲珑在地图上也仔细确认过。她听老家的同学说过，需要从哪里坐船再从哪里下船，再坐一班车就可以回家了，可是她在这边从来没有打听到怎么才能回家。 十一放假的时候，丁瑜来看过薛玲珑。这个时候的丁瑜，脱去了初出茅庐的稚气，已经有了几分国家公务员的稳重气质。扎着马尾，清爽而利落，身材标致，不肥一块c不瘦一丁，衣服不是名牌，却每一件都突显气质。薛玲珑眯缝着眼，欣赏着眼前的国色天香，心中不禁感慨，是不是这世间的女子都是这般模样？丁珏你遇到的女子是不是也都是这般模样？ 丁瑜告诉薛玲珑，单位有个男孩子在追她。他是省城金梧土著，是和她同时进入单位的。父母都是市里的重要部门一把手。关于父母的事情，都是单位的老阿姨们七嘴八舌明着暗着告诉她的。“小纪啊，是个官二代咧！他爸不是市里经信委的纪主任嘛！，”“他妈？他妈跟我是老朋友啦，更厉害，是市重点局局长咧！” “你同意没？”薛玲珑，歪着头看着丁瑜。 “我同意了，他是个很阳光的人，根本不像个娇生惯养的。”丁瑜低着头，却藏不住嘴角上扬。 “真的呀？那太好啦！我们丁瑜谈恋爱咯！你这真是迅速呀！”薛玲珑腾地从床上站起来，一阵欢呼雀跃。却没看到一旁的丁瑜眉头紧锁。 “哎，玲珑，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枭雄的父母不太喜欢我，觉得我们家没什么社会地位和背景。” “啊？我去！你怎么知道的啊？” “还不是我们单位的那些老阿姨们，天天话里话外的捎带我。枭雄也领我去过一次他家，尤其他妈妈，对我很冷淡。我当时就感觉到了。” “那怎么办？那个纪啥来着？纪枭雄怎么说啊？” “枭雄对我挺上心的，他说他父母慢慢就会接受我的。我也不知道，先这样吧。”本来阳光明媚的丁瑜脸上有一朵愁云飘过，飘过就没事了。转脸就笑着问玲珑，“别担心我啦！你怎么样啊？这么多年了，也没听你说过那个男生呢。” 丁瑜啊，丁瑜，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薛玲珑心里怨死了丁瑜，非要挠她的心。“没有啦！有了，我会第一个跟你说的。” 十一刚过，校园的老师们中间就开始了说媒的传统活动。保媒拉纤的不光有四五六十岁的大妈，连快退休的c已经退休的男老师也加入了行列。先下手为强，人才争夺战拉开序幕。薛玲珑是这群年轻人里面被骚扰最晚的那个。 最初一般是从雪白干净的小张开始，啊？小张已经有对象啦！那换小李，小李已经被王老师介绍给她侄子啦那问问小袁。小袁正和小陈处着呢！那问问小朱。小朱不同意。还有谁没对象啊？啊，那问问薛老师吧。薛老师成为所有眼光高的c条件差的c不着边际的男人的集散点。但是到这里也就结束了。薛老师，一律原单退回。谢谢你的好意，我暂时还不急。 其中，倒是有一个，没有经过小张c小李c小袁c小朱，第一站就是小薛。这让薛玲珑有些受宠若惊。到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一家的选择标准是身体健壮，能教书，也要能下地干农活。 薛老师的推辞，也有推辞不了的时候。副校长把薛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薛老师，你多大啦？有男朋友没？” “24了，本命年，没有男朋友。” “那学校老师给你介绍男朋友你怎么都不看呀？不小啦!” “校长，我今年本命年，走背字，不适合找男朋友。” “瞎说！哪有这种说法，我还是本命年结婚的呢。说心里话，薛老师，大家都是为了你好嘛，你考虑考虑你的终生大事。我今天是想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外甥” 薛玲珑硬着头皮，答应了副校长。现在十月份了，过了元旦，过了本命年就去见他的外甥。虽然把时间推了两个月，但是也没有飞了副校长的面子。两个月，可是很快就过去了。 12月30号下午，快放假的上午，校长最后和薛玲珑确定了元旦的上午相亲，地点定在校长家。薛玲珑想，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应该说的就是我吧。 终于躲过了十五。下午，薛玲珑无意中刷了一下人事网。眼前一亮，事业单位考试第一名！不要面试！老家的！薛玲珑立刻打电话给副校长，不用见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老爸，我可以。 薛玲珑离开的时候，正是学生放假的时候，她答应过刘校长，为了不影响班级学生的入学率，不透露一点消息。所以，她开开心心地和学生们说再见，希望他们寒假过的开心，新的一年，要有新的成长。 离开，哪有那么容易。调档案的时候遇到了问题。那是过了年的时候，才年初七。薛玲珑和薛胜平一起去阜北调档案。带着老家的调档函，去调档案按说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第一站，先拜访了刘校长。旁边大商超买了一箱梦之蓝。刘校长百般推脱，“薛老师，你放心，你回老家，有更好的前途，我绝对不会拦你。这些真的就外道了。”“薛老师，真的不需要，真的，我收了，心里会过意不去的。”刘校长被这一箱酒搞的满脸涨红，仿佛他是这个偷偷摸摸送礼的人。薛胜平也不太擅长这些。“刘校长，你一定要收下，感谢你对我家玲珑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家玲珑经常说刘校长是个特别能处的人！”一边是语言的恭维边是拖c拽c扯c拧的动作支持，僵持不过薛胜平的攻势，刘校长抓起包就跑了，一边回头喊，“谢谢了，谢谢了，老薛，下次经过你家门口，到你家喝酒！这个调档案的事情，我也到县里帮你问问！” 第二站，中心校校长。中心校校长跟薛玲珑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就是召集过这一批新招的老师开过几次会。薛玲珑想着中心校校长管着我们校长，拜神，还是不要漏了。想想过了年，就可以在县上上班了，一千多块花了也值了。好在刘校长说啥也不要，反过来也是省了一千多块呢。 中心校校长不知道到底认不认识c记不记得薛玲珑。当时好像他要赶着去什么地方。简单的听薛玲珑说明了情况之后，拎起海之蓝就从容的走了，好像那酒本来就是他的。 酒送完了，父女俩才发现，这酒送不送，好像没起到什么作用。不管是收了酒的，还是没收的，都没说啥，没帮啥。到头来，还是要自己去县教育局去拿档案。 第一次去教育局的时候，是年后上班第一天。一栋楼里只有淅淅索索的几个人在上班。人事科的门牌上留着科长的姓名c电话c职务。还有一张文明科室的标牌。 “请问高科长在吗？他什么时候来这？” “高科长，下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这几天都下乡吗？” “得要好几天。” “这几天都不来办公室吗？” “这个不知道，你打他电话吧。” “电话关机了。” “那没办法了。” 薛胜平和薛玲珑在教育局等了一个上午，果然没有等到高科长。他们站在走廊的一头，静静地观察着那几个人去上厕所c去倒水c去别的办公室串门。 等到他们下班了，他们也就回了旅馆吃了午饭。下午继续等，只有等。 下午又是白等。薛胜平和薛玲珑又站在走廊的一头，静静地观察着那几个人出来进去。下午的人更少了。 等到他们下班了，薛胜平说我们再等等吧。回到旅馆也没事干。万一他回来了呢。人还是没有等到。电话打通了，就是没人接听。 薛胜平和薛玲珑脚步沉重的回到了旅馆。心中各有心事。 今天晚上薛胜平睡不着了。手托着后脑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叹着气，“现在办事难啊！”一口长气叹得人心灰意冷。 “爸，你别急，咱们就在这等两天就是了。他不可能永远不来上班的。” “可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这天天在这住着，也不是事啊！” “今天不才第一天嘛，这才刚过了年，在家不也没活干嘛。” “玲珑啊，想想我都觉得心焦。这咋这么难呢？在这谁都不认识的。” “爸，没事，不认识咋滴，不认识，也能办成！” 薛胜平不说话了，薛玲珑也不说话了。都在想着，话虽这么说，但是事是真的难呢。 第二天上午，终于看到一个个子高高瘦瘦的人进了人事科的办公室。薛玲珑赶紧冲了进去。 “请问您是高科长吗，我是去年招聘的特岗老师薛玲珑，我今年考回了老家的事业单位，需要调档案，请高科长看一下。” 高科长自顾自地涮着手里的玻璃水杯c放上半杯子茶叶c倒上半杯子开水，程序完毕。这才抬起头来看着薛玲珑，接过调档函。 “你这是考走了，是吧。” 高科长抖抖手中的文件，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啊，是的，高科长。因为这边离家也比较远，所以正好老家招考就考试了。你看这个档案能不能给调一下？” “为什么非要走呢？留在我们这不好吗？”这话听起来像是挽留，实则是一种质问。 薛玲珑笑着不说话。又有几个人会愿意永远留在这一点都不公平的地方呢。 “呃，这个调档要经过很多程序的。是要上会研究的。” “那最近什么时候能开会呢？” “那还不清楚，还没有定。一段时间开一次。” “那高科长，能不能安排尽快开会？” “这个嘛，你再等两天吧。最近我们都很忙，我也一直在下乡。” 两天终于艰难地熬过去了。 董珍珠打了无数次电话过来问怎么老是办不好？怎么就那么难办？人家凭啥不给办？薛胜平没好气地挂了电话，妈的个逼！你是县太爷，人家就给你办！ 薛胜平无数次催薛玲珑给高科长打电话，都被薛玲珑按压下去了。薛胜平又催薛玲珑给中心校校长打电话，他不能光收我们的海之蓝，一点忙不帮啊。中心校校长的电话无法接通。换了薛胜平的手机拨打，才有人接听。 “顾校长，你好!我是薛玲珑。” “嗯，嗯，我现在在开会。我知道，我知道，好，好，再见。” 其实这边的薛玲珑什么都没有说。听了电话里的“嘟嘟”声，只得悻悻地挂了电话，自己言语，躲躲躲！收东西的时候，你倒是干脆！ 一大早，薛玲珑就和薛胜平堵在了高科长的门口。 “高科长，最近可以开会吗？” “你们怎么又来了？这开会不是我说开就开的。你来找我也没用。”高科长眉毛拧作一团，脸色恼怒了。 “高科长，我们不找你也不知道该找谁呀，你看这整个教育局也没几个人在上班。” 薛玲珑终于忍不住了。 “哎？你这话不能这么说。教育局所有的人都在上班，其他的人都是下乡去了。” “对对对，高科长，都下乡去了。关键是这开会是谁才能定啊？我们大老远从老家过来也不容易。” “要我们局长才能定。” “最近也没有见到局长啊？他是不是也一直在下乡啊？高科长，能不能把局长手机号码给我们一下，我想跟局长沟通一下。” “那局长私人电话怎么能随便给你呢。要有事的话，就打他办公室电话。” “关键是他天天不在办公室，办公室电话也没用啊。” “那我没有办法了。那你们要不然先回去，过一段时间再来吧。我现在要下乡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说着高科长就边收拾东西，连推带攘地把父女俩推到了门外，“啪！”锁了门，就拿着水杯夹着皮包径自走了。瘦削高挑的高科长飞快地在窄窄黑暗的走道里，就像是一颗橡皮糖在玻璃桌上弹跳着，三下c两下，不见了。 走投无路的薛玲珑拨通了刘校长的电话。 刘校长给薛玲珑打听到了高科长的住处。晚上七八点钟左右。薛胜平和薛玲珑敲响了高科长家的门。 高科长不在家。开门的是他老婆。三四十岁年纪，雪白干净的脸，和皖北大多数被风吹日晒的黑黢黢的脸天差地别。高高盘着的发髻，一丝不乱，更是与皖北女性划开了清晰的界限。家里坐着看电视的还有一个七八十岁的老爷子，鹤发童颜的，精神倒是矍铄得很。 高家人倒很客气，让薛胜平和薛玲珑坐下，又倒了水。薛玲珑说明来意之后，科长老父亲说，“这个小羔子，能办的事，怎么还往后拖着呢。”科长夫人说，“爸，你不懂，中田他肯定是有难处。整个教育局，也不是都他说了算的。” 薛玲珑离开的时候在桌子上放了一个信封，用水杯压着。科长夫人瞥了几秒钟，笑着把爷俩送到门口，说等高科长回来了一定跟他说。门快要关上的时候，听到老爷子沙哑又浑厚的声音，“别走，别走！把东西拿回去！”话音还没落，防盗门“啪！”得一声关死了。 信封里面，塞了五千块钱。刘校长说作为校长，他不方便露面帮助薛玲珑，他只能做这些了。来之前，薛胜平爷俩是担心钱送不出去。钱送出去了，爷俩又有些心疼那五十张红头票子了。事情办好办不好，五千块钱是没了。这五千块钱还是薛玲珑从信用卡里取现的，没法和董珍珠要钱。要了，董珍珠也不会给。给了，董珍珠也会用余生的啰嗦来惩罚这苦命的爷俩。 不管怎么说，这天的晚上，薛玲珑睡了个好觉，明天早上也算是有点指望了。一大早薛胜平却病了。头烫得很，发烧至少有四十度。薛胜平还要起身一起去教育局，还没下床，就腿一软，又躺倒在床上了。薛玲珑去附近药房买了退烧的药，喂薛胜平吃了药，就直接奔教育局去了。 高科长在。 “高科长。” “哦，小薛啊。” “高科长，那个会可以开了吗？” “哦，我忘记跟你说了，那个会昨天下午啊就开过了。在会上我也把你的问题提了。你现在可以调动档案了。” “啊！昨天就开过会了啊。那太好了。谢谢高科长了。” “小薛啊，你当时考特岗的时候，英语专业是第几名？” “我是全县第四名。” “第四名，分到了恒泰中学。”高科长所有若思的自言自语。 “你们也在这找我好几天了。我看你也真是不容易。如果在阜北让你受了什么委屈，有什么不公正的待遇，也希望你能够原谅。” 薛玲珑还是笑着不说话。是啊，她是第四名，按照成绩排名选择学校的话，她是可以留在县城的。结果县城的名额都给了打招呼的关系户，她却被甩到了最边稍的恒泰中学。这种不公平，有何止是她一个人？有多少关系户，就有多少人才被践踏被侮辱，就有多少颗满怀激情的心被冷却！ 薛玲珑还是笑着不说话。她的笑，让人看不出心理活动。很简单，也很复杂。 “好啦！小薛老师！你可以去掉档案了。”高科长在调档函上大笔一挥，示意她到对面的办公室就可以办理了。 “谢谢高科长。”薛玲珑接过调档函转身去了对面的档案室。 正巧，档案室也有人在岗。拿了档案，薛小燕子振翅飞回了旅馆。薛胜平吃了药已经好了一些，看到档案拿到了手，病立马好了一半。二人当即就打车回了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我们能在一起吗？ 正月十五的时候，丁瑜回家过节。路上骑车崴了脚，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请了几天假休养。正巧薛玲珑还没有到县里上班，就被邀请去丁瑜家玩几天。 薛玲珑去的时候，丁珏不在家，去给丁叔工地看料子去了。 午后两点钟的时候，丁珏才从工地回来。薛玲珑坐在丁瑜的床边，一边聊着纪枭雄，一边透过窗户玻璃看见丁珏穿着黄绿军大衣c裹着厚厚的大围巾回来了。一米八的丁珏，裹得严严实实的，动作也显得迟缓。 “丁瑜，好像是丁珏回来了。”说着，薛玲珑就起身出去了。 好久不见得丁珏正站在厨房门口的过道里，费力地去掉围巾，薛玲珑才看清楚这张脸上胡子拉碴的，头发长得快了些，已经好久没有理了，加上年代感十足的军大衣，让曾经那个朝气蓬勃的丁珏苍老了有十几岁。 过了一会，丁珏已经从厨房端出来一大碗饭，那饭是丁姨临走时压在锅里的。这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还热着。丁珏蹲在走道门里面，用一把大勺子狼吞虎咽起来。他没有来得及喝水，干吃着饭，饭菜有时卡在食管里，他头努力的向前伸直，像是老鹅要准备叨人的时候，把脖子伸的又直又长，给卡住的饭菜加把力。饭菜受到力的作用，向下慢慢蠕动到食道口，再猛一个吞咽，顺下去了。丁瑜在里屋躺着，丁珏在走道里蹲着，薛玲珑静静地站在堂屋门口看着，看着看着，眼泪下来了。 丁珏某一次恣意地超堂屋方向伸长脖子的时候，虚化的眼神里竟然捕捉到一个硕大而陌生的身躯。他把高度近视的眼睛，费力地聚焦c推进，镜头正压在薛玲珑因泪水模糊而花了妆的脸上。一只只青灰色的蚯蚓从本来就局促的眼窝中扭曲着爬出来，惊恐而怪异。 薛玲珑朝丁珏一步步走去，一步步靠近，丁珏手里的大碗因错愕打翻一地。 丁珏慌乱地清理着撒在地上的饭粘子，原本整粒的饭粘子，被塑料扫帚蹂躏成肮脏的渣子，永远扫不干净了。薛玲珑盲目地擦着眼角的泪水，一只只蚯蚓被拦腰折断，尾巴又被拖得老长，越擦越不干净了。 “来了？”丁珏低着头，死劲地用扫帚搓着地面。 “嗯。”薛玲珑死劲擦着脸，干净的地方也不干净了。 “啥时候来的？” “早上来的。” “噢。我等下还要出去。” “是去帮丁叔看料子吗？” “看料子？哦，是看料子。你把脸洗一下吧。”丁珏脸一红，头一低，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薛玲珑跑到水井旁边的洗脸架子上一照，心里凉了半截。费了大劲化的妆，竟成了这个鬼样子，关键这个鬼样子都被丁珏尽收眼底了。 临走的时候，丁珏半拉身伸进丁瑜房门，问“薛玲珑，你要吃香蕉吗？” 丁瑜打趣道“丁珏，你这个不会说话的，你直接拿来不就行啦？还问人家吃不吃？” 正在丁珏陷入尴尬的时候，薛玲珑赶紧接话道，“丁珏，我吃，你给我拿一个吧。”薛玲珑望着丁珏转身的背影，心里还是柔柔的。 丁珏拿来一根又黄又长的大香蕉，要递给薛玲珑。 “丁珏，你就不能帮玲珑剥好了呀。”丁瑜躺在床上还不耽误龇牙咧嘴的嘲弄丁珏。 丁珏红了脸，三下两下剥好了塞到薛玲珑手里，就溜出门去了。 薛玲珑低着头笑着，一小口小口地吃着香香软软的香蕉，脑海里回味着刚才丁珏的一举一动。 丁叔叔和丁阿姨对薛玲珑一直很客气，又是夹菜又是倒饮料，这种优待让薛玲珑恍惚间有种是丁家未过门的媳妇的感觉。只是这样祥和的场面里缺了丁珏这个最核心的人物。 晚上丁珏回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吃完了饭。丁珏就着丁阿姨专门给他留着的青椒炒肉丝，还有桌子上剩的红烧肉和炒豆芽，囫囵吃了两碗饭。他放下碗的时候，一转身看见倚在厨房门口的痴痴笑着的薛玲珑。 “薛玲珑！你吓我一跳！”丁珏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天天都这么晚才吃饭吗，对身体多不好。” “正常情况，都要这个点才吃饭。”薛玲珑赶紧过去帮丁珏一起收拾碗筷。 薛玲珑坐在土灶前烧火，丁珏就着锅里的热水刷碗刷锅。就像农村无数对老夫老妻一样，薛玲珑望着锅上丁珏轻车熟路地抹着碗，擦着锅台，心中在想，如果，这一生，能和丁珏在一起，就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了吧。 “薛玲珑。” “嗯？” “你最近怎么样吗？” “还好，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好得很？” 一分钟的沉默。 “丁珏。” “嗯？” “你真的打算就这样一直考公务员吗？其实人生有很多路可以走。” “继续考吧，我都在家待了两年多了，不考了，我不知道该干啥了。呵呵。我就是网上说的那种考碗族。”一丝麻木的冷笑。 “但是总是这样考，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总会考上的。总会考上的。” “丁珏。” “嗯？” “我们能在一起吗？” 永久的沉默。 丁珏拎着一桶泔水出去了，再也没有回厨房。 薛玲珑用火棍刨着锅肚里的草灰，一捆捆稻草燃完了，还保持着生前紧紧密密，有条不紊的形状。发白的稻草灰刨断了之后，猩红猩红的火光一蹦一跳地打在薛玲珑的大脸盘子上。薛玲珑宽厚宏大的背影被投射在身后的斑驳的灰白墙上，拉成老长老长。 后来的两天，丁珏总是躲着薛玲珑，薛玲珑再也没有一次和丁珏独处的机会。 丁叔叔丁阿姨和丁瑜仿佛也看出来矛盾，后来薛玲珑要回家的时候，他们也就没怎么挽留了。 离开丁家的时候，薛玲珑明白了，她和丁珏的问题可能并不在铁饭碗上。薛玲珑觉得那个执拗的心疼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大厦轰然倒塌 薛玲珑的相亲是从什么时候认真开始的呢真正的放下必然是从死心开始的。真正的死心是从尊严扫地开始的。 董珍珠作为过来人，对于薛玲珑的心事简直是心知肚明。对于丁珏，她倒是没有见过本人，但看丁瑜这么贤惠善良又美丽动人的，丁珏肯定也不会差。眼看着，薛玲珑这样单相思，年龄越发的大了。老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尽管，在农村里，女追男，还是会被人瞧不起，但是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再说，如果成功了，两家结了亲家，谁还管你是谁追的谁！于是，她悄悄地拖了人，去丁家提亲了。 去提亲的是同村的秀英婶子，和丁家有着拐了几道弯的亲戚。后来，秀英说，她去的时候，丁珏父母都在家，说他们也很喜欢玲珑，等丁珏回来后问问丁珏的意见，再给她回话。后来，就一直没有音讯了。薛胜平说，这是没看上咱家玲珑啊，告诫董珍珠就此打住，不要自讨没趣了。 是自己老脸重要？还是玲珑的终生幸福重要？我家玲珑除了胖一点，其他哪一点比不上他？，此刻董珍珠难得体现出了护犊子的特质，活生生地把自己往常都不大瞧得上的玲珑臆想成一朵丰满的花枝乱颤的牡丹花。又挣扎了几天，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又往秀英家跑过几趟。 “她婶子，这两天，丁家有没有啥消息？” “玲珑妈，还没有，我昨天去上街，半路上看到丁珏妈了，还打了招呼，她都没往这事上提。”这个秀英婶子，也是个明白人，人家男方要是看得上你，现在还不上赶子来巴结你了？ “她这是盖着盒子摇啊！问还是没问她家儿子啊？” “玲珑妈，她们倒是什么话都没说，但是我听说，她家丁珏自己谈了一个，就是跟他在一起上班的。听说要个头有个头，模样还挺排场的。” “啊？谈过了？那他家也真是有意思，谈过了就说谈过了对不对？还揣着明白当糊涂，拿我们当猴耍来。”一听玲珑没戏了，亲戚也是做不成了。董珍珠就撑不住了，脸色一黑，一股脑地倒出来很多抱怨来。这些话，也就是个幌子，掩饰她女方倒追男方还追不到的颜面扫地。 董珍珠一阵数落走后，秀英和她男人说，看董珍珠年轻时候长得惹人眼，让咱们村多少劳力朝思暮想的，现在老了，还不是一样人老珠黄？养了个丫头，肥的跟个水桶一样，老丁家能看得上她？ 董珍珠回来之后，没有跟薛胜平提过她又去找秀英婶子的事，只是关于丁家，她只字未提了。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几天，整个村子里，同学圈里，都在盛传着薛玲珑家到丁家提亲的事情。村民们大多咂摸着嘴，“啧啧！女孩子上学上到这个时候，还不是得上赶子舔人家脚后跟！关键还舔不到来！”同学们大多唏嘘，儿时那么优秀的薛玲珑，现在竟落到这个地步！ 传言飞短流长，因为与稀有的大学生相关，所以飞得更快c更远c更强。 直到，薛玲珑收到了一条信息。“玲珑，小的时候，我就看得出来你喜欢丁珏。但是我也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这样。”这条信息是陆海发来的。 陆海和丁瑜c丁珏还有薛玲珑都是小学同学，只是他是班里的倒数第一，和薛玲珑在一个帮扶小组。薛玲珑作为班长，负责帮助他提高学习成绩。这样的帮扶，大多效果都不大，只是给了陆海天天跟在薛玲珑屁股后面的机会。薛玲珑和丁瑜丁珏在一起玩的时候，陆海总是喜欢跟在后面。他们三个都烦他，总想着甩掉他。陆海总是会委屈地说，“薛玲珑，语文老师让你帮扶我的。 后来丁瑜他们都上了初中c高中c大学，陆海在初中没有毕业就出外打工了，现在早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陆海发来的信息，让薛玲珑头脑混乱头雾水。 “我现在怎样了？” “丁珏已经有女朋友了。” “你什么意思？丁珏有没有女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薛玲珑，我希望你能过得幸福，而不是成为大家的笑柄。” “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是大家的笑柄？” “你不知道吗，你家到丁珏家提亲，结果丁珏不愿意。你不要难过，你是一个好姑娘，有很多人都喜欢你。” 薛玲珑头脑快崩裂了。提亲？？谁？？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丁珏不同意？？这些都是真的吗？ “妈！妈！谁到丁珏家里提亲了？你知不知道！”薛玲珑吼叫着，慌乱的声音已经劈了。 董珍珠正在厨房切肉，看到薛玲珑兴师问罪，放慢了切菜的速度，但是没有停。一刀一刀的拉着手里的五花肉，听得见肉被划开发出的“呲呲”的声音。 “我去的。让你秀英婶子去问的。”她背对着玲珑，不去看那张气得铁青的脸。 “你为啥要去？你为啥不跟我商量？”铁青的脸由于羞愧，又开始泛红。 “有一天晚上你和丁珏打电话，被我听到了。我看他家也不错，就想去提试试。”董珍珠的话，越来越软，像极了小时候做错事的薛玲珑。 “什么时候去的？” “有小月把了”。 小月把，薛玲珑算了一下，那个时候，丁珏早已经拒绝他了。也就是说，丁珏已经明明白白地拒绝了她，然后她家又找人上门提亲了。这让丁珏多反感，多瞧不上她啊。她就是个狗屁膏药吗？ “他们家怎么说的？”对啊，他们家怎么说的呢？ “他们没说什么，去了两趟，那男孩都不在家，他爸妈说等他回来问他。” “后来呢？”后来呢，会不会有转机呢？她心底，竟然有些感谢董珍珠了。 “后来，就没回音了。你秀英婶子说，她听说那男孩自己谈了，有女朋友了。就是他同事，一起上班的。” “噢，噢。”薛玲珑的气也没了，朝气也没了。恹恹嗒嗒地出了厨房。 “听你秀英婶子说，他找的女朋友，长得怪排场的！”董珍珠望着病恹恹的硕大的身躯，补了最后一刀。对啊，长得怪排场的，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薛玲珑，不知道自己怎么把自己拖到房间，怎么把自己扔在床上。脑子里盘旋着一件事，他谈女朋友了，他有女朋友了。他只是不想和你谈而已。 很多时候，心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那天晚上，董珍珠和薛胜平都没有去喊薛玲珑吃饭，也没有去看她，毕竟董珍珠和薛胜平也是有故事的人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我要相亲了 薛玲珑的相亲时代，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从同龄的，到正负两三岁的，再到正负六七岁的；从单身靠谱男青年到离异带拖油瓶的。短短的几年时间，血淋淋的现实，告诉薛玲珑，女孩子年龄大了，就不值钱了。从你挑别人，到别人挑你，再到别人懒得挑你。你的相亲市场正如南极洲的土地，在急剧减少。 后来董珍珠直接采用了排除法。把薛玲珑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的毕业照拿出来，逐个审问。这个上大学了没有？这个结婚了没有？这个可有联系了？这个看起来就很不错嘛！越排除，到后来人员越少，再看看照片上的女同学，好多都是花枝招展的，摸着良心说，薛玲珑在里面的确是一点竞争力都没有的。 薛玲珑新的工作是在县城里最黄金的位置一——政务中心；新的工作单位是在权力集中的机构——重点局。什么叫重点局呢，就是所管理的都是些县城重点建设工程，修路c架桥c道排c拆迁。哪一样都是几千万c上亿的项目。薛玲珑当时并不懂自己报考的是什么样的单位，就是看着这个单位要求的正好是自己的专业就可以报考了。 没有想到，这一考，就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这一考，让薛家人扬眉吐气了。本来以为薛玲珑要嫁个北方的老侉子，一辈子生活在北边了，没想到这才半年，胡汉三又回来了。 新来的共有三个女孩。胡青青，外地人，比玲珑大两岁。夏霁，本地人，与玲珑同年。薛玲珑把两个同事的照片给父母看的时候，薛胜平指着胡青青说，这小姑娘长的不错。董珍珠指着夏霁说，这丫头更好看咧。薛玲珑看看薛胜平，又看看董珍珠，“哎！你们还记得谁是你们闺女吧？” 三个女孩上班的第一件事情，是整理档案，据说这是重点局新人的必修课。手把手教她们的，是单位还有半年就退休的陈阿姨。据说这个陈阿姨，年轻的时候，是重点局的扛把子，是单位重点培养对象。但是在30岁的时候，得了乳腺癌。经过多次化疗，九死一生捡了条命。后来左边的被切除了，丈夫也被小三勾走了。于是，一个人过了这后半辈子。 生活的艰难，并没有改变陈阿姨乐观开朗的性格，充满霉味的档案室里，充满了一个老妇人和三个小女生的欢声笑语。三个女人一台戏， 13组合，威力更甚。上班第一天，三个女孩的家庭情况c个人感情就差不多都漏了底。 胡青青的男朋友是大学同学，经过了八年的爱情长跑，今年十一就要修成正果了。夏霁和薛玲珑，都还没有男朋友。于是，陈阿姨就扮演起了七大姑八大姨的角色。 率先出场的是个家境优渥的县直单位公务员，陈阿姨要隆重推荐给夏霁，被夏霁婉言拒绝了，夏霁说自己还小，暂时还不考虑。于是薛玲珑又成为了接盘侠。薛玲珑在相亲之前的头天晚上，朝着丁珏家的方向，站了很久。今天晚上丁珏有没有回家呢？吃饭了没有呢？我明天就要相亲了，他知不知道呢？我明天就要相亲了，我们就要这样断了。 相亲失败了。那天，胡青青c薛玲珑和夏霁一并排坐在茶餐厅的长椅上，对面那个高高瘦瘦的戴眼镜的男生，双手发抖地给三个女孩倒着柠檬袖子茶。薛玲珑坐在中间，凸显了她是今天相亲女主角的中心地位。胡青青和夏霁各坐两边，小巧精致的，像是一架大飞机的两个翅膀。 胡青青作为大姐大，担当起介绍相关情况的职责。见男生第一眼的时候，胡青青朝薛玲珑递了个眼神，意思说，这个看起来不错哦。所有的都看起来不错，知道男生开嘴说话的时候，一切都打破了。 薛玲珑感觉到一阵风从对面吹过来，男生的牙齿像是卷发女生用的大齿的梳子，稀稀落落，营养不良地扎着。 薛玲珑回家之后，被董珍珠追问了好几圈，问薛玲珑那公务员有什么不好？ “牙稀！” “牙稀？牙稀算什么缺点？” “反正我不愿意。” 第二天，陈阿姨问三个女孩子，薛玲珑相亲的结果。三个女孩子都不吭声。陈阿姨，自己纳闷，对方说那男孩子也是啥都没说。就这么没头没尾的结束了？ 其实，事情没有结束。男孩子看中了夏霁，托人拐弯要到了夏霁的号码。从此展开了送花的攻势，只是薛玲珑是个局外人，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悄悄地进行。 有天下班的时候，薛玲珑刚下楼，正好面对面碰着稀牙，薛玲珑唰的脸一红，僵在那里。脑海中快速浮现多种拒绝的方法。 “你好，薛玲珑，请问夏霁下班了没？”稀牙脸上也略带尴尬，问道。 “额？夏霁？她等会就下来了。”薛玲珑脸红得烧了起来，慌乱的走了。 这件事情，谁都没有提起过，稀牙给夏霁送了几回花后，就知难而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文件打好了吗？ 轻松快乐的第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本以为铁饭碗就是这样无事话家常的工作，很快薛玲珑就发现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三朵小花分在了办公室打杂。第一件事，就是打印会议材料。一打就是一天。 工作内容是一样的，都是打印会议文件。工作工具是一样的，每人一台打印机。工作状态很不一样。 胡青青已经有了三四年的工作经验，用起这些办公软件和工具驾轻就熟。她像流水线上熟练的技工一样，白纸一张张穿上整齐的粉墨条纹整齐地从打印机里吐出来。到胡青青白嫩纤巧的手里，“咔咔”两下装订，就安稳地躺在桌子的一角了。没过一会，胡青青旁边已经整齐地堆起来一大摞资料。她用的打印机，也特别的能干。“唔呲唔呲”，连呼吸都那么通畅。 这边的情况就不是那么乐观。薛玲珑像个小学生读小说一样，坑坑巴巴。打印机应该也是个小学生，总是淘气地出各种状况。有时卡纸，有时死机，有时“轰轰隆”发出怪响。薛玲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担心自己把机器用坏了。也怕别人看见她不会用打印机，笑话她。 打印机在双面打印材料时，要设置单双页，然后收到调整页码。有时忘记选择单双页，有时搞错页码，有时忘记点击当前页。40页的材料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捣鼓之后，已经一团乱麻。1找不到2，3的背面是8。面前一堆带着打印机高温的纸，打印机集体发动的“唔呲唔呲”规律的声波，让她胸口发闷c头皮发麻c近视眼也花了。她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眼神迷离了有好几分钟。像是在为这一堆莫名其妙死去的白纸默哀。 胡青青瞥见薛玲珑僵在那里好一会，在打印室的另一边叫到，“玲珑，你快点装订啊，时间来不及啦！” “哦，好的。我知道啦！”她慌乱起来，赶紧从这一大堆里找出来，那些打印正确的，5背面是6的，15后面是16的。找啊找，又找不到了。找啊找，又错了。五分钟过后，她恼羞成怒，囫囵把这一堆窝成一大团，塞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去你的！重打吧！ 这一幕被办公室主任老刘看在了眼里。当家才知柴米贵。老刘一向以“抠”闻名圈内外，人称“刘抠抠”。他眉头紧锁，“哎？你！怎么回事？那么多纸怎么就这么扔掉了？” 老刘的一声责问，让薛玲珑打了个冷战。脸“唰”红到了脖颈子，像是被掴了一个耳光。“那个，那些都打错了。不能用了。” “都打错了？那几十张纸就这样打错了？你打印之前怎么不细心！”说着，“刘抠抠”大步走到垃圾桶前，往外一张一张扒拉那被挤皱了的纸。“错个一两张，还没看到吗，还会错了几十张！” 薛玲珑僵在那里，像是一个被老师狠狠批评的小学生。胡青青和夏霁也赶紧停了手里的活，站到薛玲珑身边。大家都站着，不说话，看着“刘抠抠”蹲在地上，一张张拼着挑出来的能用的单页。 经过几分钟的仔细比对，“刘抠抠”成功地从几十页里挑出来五页，又用手慢慢地抚平了，按顺序摆到桌子上。狠狠地瞪了一眼薛玲珑，“这几页还可以用！下次用纸都要登记！错的，自己掏钱！”留下三朵小花怔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胡青青轻轻地拍拍薛玲珑，“玲珑，我们俩一起，把你这份材料打印好吧。” 经过胡青青手把手地指导，加之高强度的实践，薛玲珑，终于能独立地完成打印任务了。 但是时间不太够了。会议六点钟开始。到五点钟，薛玲珑的材料还没有打完。胡青青和夏霁帮着打，还是来不及。三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打印机的出纸口，恨不得把刚露出头的纸给生生扯出来。 薛玲珑一边手忙脚乱地忙活，口里不断的道歉，“青青c夏霁，都是我连累了你们。”胡青青c夏霁只顾着打打打c订订订，却都不说话。说啥呢，只能认了。 “文件打好了吗？好了快给我！”一个高高瘦瘦黑黑的小伙子，还没进门，就开始催到。话音刚落，头就伸进了打印室。 “好了吗？好了吗？快给我！” “还没有，还没有，是不是快开会了啊。”薛玲珑急得汗珠子直掉，也来不及抬头看来催的是谁，一边用尽吃奶的力气订着厚厚的资料，一边带着哭腔道。 “怎么还没打印好啊？快把电子版给我！拿到工程部打！”小伙子急的快跳了脚。 工程部小帅哥又发动其他部门同时打印，终于在会议开始的最后五分钟把材料分发到会议室的桌子上。几个人都累瘫了。桌子上中午订的盒饭，连头都没打开。透明塑料盒子下，已经布满密密麻麻的大颗的水珠子，里面装的什么饭菜，已经看不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三个人的两个橙子 第一天的措手不及，给薛玲珑一个刻骨铭心的下马威。心中后悔，第一天就没给大家留个好印象。从此，她每天上班变得小心翼翼了，一改之前在档案室的随性。 但是，工作哪有什么一帆风顺的，更何况，是她这样刚毕业的新人呢。这一天，马局长来办公室找胡青青，通知单位同志参加执法知识学习考试。胡青青不在，薛玲珑就被抓了丁。马局长大致口述了通知内容，要求全体持证人员按照规定时间学习，否则，取消执法证云云。 薛玲珑坐在位置上，苦思冥想了半小时才把人生第一条行政性的通知编辑。“各位领导，各位同事：按照上级要求，全体持证人员要及时参加执法知识学习，否则执法证将被取消。具体通知如下：时间c地点c注意事项。署名：办公室薛玲珑。然后按照马局长列的名单，一一发送。 “收到！” “收到！” “收到！” 手机信息提示音，“嘟嘟嘟”连震。薛玲珑开心地看着每一条回复，心想单位就是工作氛围好。 到最后还是差了几条回复。 这几个人，有没有收到呢，还是没有看到呢，还是在忙呢。 为了以防万一，薛玲珑挨个给这几人打了电话。 “嗯嗯，好的。信息我看到了，我在忙，没顾得上回复。好的，谢谢。”多么彬彬有礼的答复。 有一个电话，刚接通，就被挂断了。应该在忙。薛玲珑在心里记着，晚上再通知一次。 晚上刚吃完饭，薛玲珑和爸爸妈妈坐在一起看电视。突然一个陌生电话响了。 薛胜平给电视调了静音。 只听见一个粗粗的中老年男子的声音在咆哮。 “你是不是薛玲珑？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不去，就要取消我的执法证！”薛玲珑一脸懵逼，他还不知道打电话的这个人是谁？ “你好，我是薛玲珑，请问你是？” “我是谁？你说我是谁？我是审计局李正杰！” 李正杰？不就是一直没收到回复的那个人吗？应该怎么称呼他呢？薛玲珑快速回想那张单子上面备注的，他是局纪高官。 “李书记，你好，你好。我跟您汇报一下。我今天发的这个信息是，马局长让我发的，就是通知大家一起去学习。时间c地点信息上面都有。” “学习？学什么习？谁让我去学习？我看谁敢取消我的执法证！妈的！老子天王老子都不怕！别说你一个黄毛丫头！” 薛胜平和董珍珠听到电话里的歇斯底里，皱紧眉头，表情严肃。薛玲珑赶紧拿着电话跑到院子里。 “李书记，对不起，对不起。可能是我信息内容发的有问题，让您误会了。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这信息是群发的，发给大家都是一样的。” “发给大家都是一样的？哈哈哈哈！那你也不能发给我！明天我要找老马！” “李书记，实在是对不起，我是刚来的，不是太了解。。。” 这边薛玲珑的道歉还没说完，电话挂了。 玲珑看着茫茫夜色，心中委屈一泻千里。蹲在院子里哭了半个小时。 第二天，薛玲珑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地把这件事跟胡青青说了。说着说着，薛玲珑的眼泪又来了。胡青青一边给她擦着眼泪，一边告诉她，“这个李正杰，原来是单位一个副局长，仅次于老周，可谓是大权在握。后来不知得罪了谁，被下放到纪高官这个闲职，现在天天也不干事，上班也是爱来不来，来了就一个人锁在办公室里在网上打麻将。大家都知道他现在不得志，所以，也都不跟他计较了。胡青青告诫薛玲珑，越是这种不得志的人，你在和他接触的时候，越是要小心翼翼。他们太敏感了，认为全世界人都瞧不起他。所以，跟你没有关系，如果那天是我给他发信息，那他骂的就是我了。” 胡青青就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人。经她这么一说，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不一会，薛玲珑就破涕为笑了。 后来，马局长也知道了这件事。私下对薛玲珑说，李正杰是个好人，以前和他是好兄弟。现在因为不得志，所以到处撒泼，那天李正杰喝多了，后来让马局长给薛玲珑带一声对不起。 听到这，薛玲珑憨憨地笑着，“没事没事。已经过去啦！”她没有心机去多想一步，以前是好兄弟？喝多了就可以随便骂人？别人代说的对不起能算道歉？她的心思只够应付每天打不完的材料，报不完的数据，其他的都随意吧。 后来，有一次和李正杰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有一次李正杰经过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办公室里就三个女孩，就刻意转到了办公室。目光在三个人身上兜兜转转之后，说，“夏霁，给你个橙子吃！”目光继续转向薛玲珑又转向胡青青，“只有一个了，这个给这个小妮子吧。”说着，硬是把另一个橙子塞进了胡青青手里。最后，快速地，尴尬地走了。 一样尴尬的还有没拿到橙子的薛玲珑。薛玲珑脸僵着，还沉浸在刚才的尴尬里。等她回过神来之后，假装去上厕所快速离开了。 等她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桌子上放了两个半个的橙子，夏霁和胡青青一人给她留了一半。她俩齐声，“玲珑，快尝尝橙子，甜得很！” 薛玲珑坐在位子上，慢慢地狼吞虎咽着橙子，一边陷入沉思。她想起来，小的时候，听爷爷说过的事。说爷爷和一帮老头子坐在一起，有个人过来散烟，每个人都发了，独独发到他的时候，跳过去了。她当时年纪还小，还无法体会爷爷心里的耻辱感，但是现在真的是切身感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人在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选好门派很重要。这是胡青青告诉薛玲珑的。 这天是个周末，薛玲珑跑到胡青青的出租屋里找她玩，一个没有对象，一个异地恋，两人的时间总是充裕又合拍。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无聊地望着天花板，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玲珑，你知道为什么李正杰会这样刁难你吗？”胡青青突然转过脸，严肃地看着薛玲珑。 “不知道，我也想不通。”薛玲珑又想起了那天打电话的事和橙子的事，心里闷闷地，不自觉得咬紧了嘴唇。 “其实，应该和你关系不大。”胡青青压低了声音，尽管房间里也只有她们两个人。“因为李正杰和马局长关系不和。” “他们关系不和？为什么把气撒到我身上？”薛玲珑吼了起来，竟带了哭腔。瞪大了眼睛，小眼睛里满是疑惑和委屈。 “你小点声，小心隔墙有耳。因为信息是你发的，其实，他就是做给马局长看的。” “你怎么知道的他们不和？那天马局长还跟我说他们俩是好兄弟呢。” “好兄弟？也就你信了。听说是马局长提上来之前，在李正杰下面干过，以前是李的小弟，现在小弟变成大哥了。李正杰现在变成一个可有可无的虚职了。” “我不想管他们谁和谁斗，我就想好好上个班，一个月拿个两千块钱。我这几个月日子太难过了。”想起来这几个月的胆战心惊c小心翼翼，神经大条的薛玲珑低声啜泣起来。 “玲珑，你先别哭。单位里向来就是人际关系复杂，更何况，我们审计局这样的权利机构，更是尔虞我诈，丝毫不逊色那些宫斗剧。所以，我们要站好队。我们俩这样没有背景的，没有靠山，站错队了，得罪人都不知道，以后哪有好日子过。”胡青青给薛玲珑分析她道听途说加之自己观察分析的审计局的江湖门派。 “大老板老周，是县里重点培养对象，迟早是要到县领导班子的。而且离她们太远，她们也够不上。下面三个副局长，一个纪高官，纪高官就是李正杰，现在是被架空了。所以，得罪了就得罪了，以后尽量离他远着点，不能再起冲突了。” 薛玲珑觉得胡青青说得太对了，一个劲地点头。 胡青青喝了口水，继续分析。 “我们单位最主要的是分两派，学院派和部队党。马局长和黄局长都是学院派，都是靠读书出来的。李正杰原来也是学院派，后来因为马局长，跟学院派闹僵了，自己成了孤家寡人。杨局长和刘抠抠都是部队党，听说以前还是战友，刘抠抠能到我们单位就直接做了办公室主任，据说杨局长动了不少关系。不能小瞧部队党，能直接走上领导职位的，至少都是副营级干部，而且，当兵的人都特别团结，看重情义，特别抱团。听说人社部门几个大领导都是部队转业干部。” “那高明理是哪派的？”薛玲珑特别想知道这个奇葩男，哪个派敢要他。 “他？目测，他应该是奇葩派的。哈哈哈哈！”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青青，那你说，我们算哪个派的？” “我们自己都不知道，但是在外人看来，会自然地把我们归到学院派去。” “就因为我们是大学毕业？” “还因为，马局长分管我们。” “可是，那所有部队党的就会把我们当异己吗？” “至少，不会真心对我们。你没发现刘抠抠对我们就特别不近人情吗？” “这倒是。”薛玲珑想起来这几个月来，刘抠抠对自己真的是脸不是脸，屁股不是屁股。 “那他们部队党的人，好像对夏霁一直挺不错的啊。” “我也一直没有想明白。你发现没有，夏霁在我们单位，特别吃的开。所有人对她都很客气。” “是呀，是呀，有一天，杨局长还跟夏霁开玩笑咧！我觉得夏霁是两个派的。哈哈哈！” 一阵哄笑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薛玲珑想起来历史上受派系相争祸害最大的文人李商隐。因卷入“牛李党争”的政治旋涡而备受排挤，一生困顿不得志。自己姓李，自然属于李党。又偏偏娶了个姓牛的老婆，又被李党划入牛党。于是，成了变质的夹心饼干。 “玲珑，你在想什么呢？” “没有，我想起了李商隐。” “是呀，李商隐就是个处理不好站队问题的反面教材。” “青青，我不想站队。我不想和学院派一党，也不愿意和部队党一伙。我只想跟着。”这是薛玲珑的心里话，她根本不是玩权术的料，玩火者必。 “玲珑，你说得对，我们就跟着，每天该干啥干啥，对谁都客客气气的。谁都不得罪。” “青青，你也这么想的吗？”薛玲珑突然很兴奋，在一个单位里面，有个跟自己想法一致的人多不容易啊。 “嗯嗯，我也这么想的。还有，我不打算在这待多长时间。这两年抓紧奋斗，考个省城金梧的公务员。大城市更规范一些，大家都是靠本事。这样对我们才更公平。” “去金梧？” “你想过去金梧吗？” “没有，关键金梧也不好考啊。” “努力嘛，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出了胡青青家的门，薛玲珑就忘记了去金梧的事情。是呀，那对她太遥远了。 不过，我们的大大咧咧的姑娘，也自己独立思考过，总结过，作为一个没有靠山的小人物，如何在大江湖里侥幸生存。最后她得出一个以不变应万变的一字决——笑。对谁都笑，不论是书院派还是部队党；什么事情都笑，不论是自己犯错了，还是被人欺负了。 枪打出头鸟，要想活过前三集，夹起尾巴作人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