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宿传之迷仙引》 正文 第一章(上)山河破虎狼逞凶强 英雄志豪气冲霄汉 《斗宿传》之前传——迷仙引 第一章山河破虎狼逞凶强英雄志豪气冲霄汉(上) 庐山依旧,凄凉处,无限江南风物。空翠睛岚浮汗漫,还障天东半壁。雁过孤峰,猿归危嶂,风急波翻雪。乾坤未老,地灵尚有人杰。 堪嗟漂泊孤舟,河倾斗落,客梦催明发。南浦闲云过草树,回首旌旗明灭。三十年来,十年一过,空有星星发。夜深悉听,胡笳吹彻寒月。 南宋,咸淳四年,公元1268年,忽必烈命大将兀良哈阿术为都元帅,另以南宋降将刘整为副,共领蒙,汉大军二十余万兵进襄阳。依刘整之计“筑长围,起万山,包万丈山,楚山,尽鹿门,以绝之”,建“十二连城”由东西两侧对襄,樊二城进行包围,并以逸待劳,阻其外援。 京湖制置使吕文德率军力抗,另有两淮都统制张世杰,四川安抚使夏贵,沿江制置使李庭芝及殿前都指挥使范文虎等,纷纷派兵来援。奈何,蒙军早有准备在先,皆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幸有樊城西三十里外,牛首山竹条寨四位寨主张贵,张顺,王福,郭安主动请缨,率三千兵众,驾轻舟百艘,暗渡清泥河,穿团山,过高头港,至磨洪滩,历经一番血战,终于冲破蒙军封锁,将辎重粮草送至襄阳,暂解燃眉之急。吕文德见四人赤胆忠心,且勇武不凡,便将留于军中效力,任以偏将之职。 次年,吕文德病故,其弟吕文焕接任其职。并派大将张汉英,助守樊城。于江中设立木桩,以索链相连,上铺木板,架浮桥连襄樊二城为一体,唇齿相依,互为犄角之势。从此,军民同心,竭力坚守,已然将近四年之久。 咸淳八年,三月,阿术亲自指挥大军兵分五路,进攻樊城外郛。大将怀都身先士卒,冒矢奋进,攻破永安堡,斩守将韩拔发,生擒副将蔡路钤。降将李庭以诱敌之计,暗设伏兵,清河堡守将庞山,副将王中贯双双被俘。东西二堡尽失,樊城外郛再无屏障可依。眼见元军来势凶猛,樊城都统制牛富,只得下令退守内城。 襄阳主帅吕文焕闻报大惊,正在踌躇之际,有一小将挺身请命。见此人年方二十出头,身长七尺开外,观面容丰神俊朗,看身形气势如松,银盔银甲,腰悬青锋。好一副威风凛凛的英雄气概,不亚如当年长坂坡前的赵云赵子龙。 此人名叫范天顺,乃是范文虎之子,吕文德之外孙。范文虎本是吕文德之长婿,数年前其妻吕氏病故,也不知他用了何种手段,居然被当朝宰相贾似道看中,招为赘婿。从此开始官运亨通,一路飞黄腾达,官至殿前都指挥使。范天顺因不惯其父所为,便未随同进京,一直留在吕文德账下效力。 吕文焕与范文虎,当年同在吕文德账下为将,虽亦不齿范文虎之举,但对范天顺却另眼相看,一则顾及吕文德情面,再者,范天顺也确算得上一位少年英才,不但文武双全,且忠肝义胆,论品行,才识皆远胜乃父。 范天顺言道:“樊城虽小,但墙高池险,聚兵于此,犹若攥拳,若以火器相拒,或犹能守,末将不才,愿率一支人马,前去助阵。” 吕文焕听他说的有理,当即允之。另派王福,郭安相辅,护送火器营统领凌冲,及其手下五百火攻手,携雷石火弹等应用之物,前去协防。 这凌冲乃昔日梁山泊轰天雷凌振之后,善用火器。冲父凌烽,便在吕文德账下效力,名列三绝之一。十年前钓鱼城之战,殉难于嘉陵江。凌冲当时二十多岁,不但刀马娴熟,且更擅于用火。便被吕文德招至麾下,接任凌烽之职。 王福与郭安,乃是当年牛首山竹条寨的三寨主和四寨主,二人各使铁棍钢鞭,俱都勇猛异常,郭安祖上乃是梁山泊赛仁贵郭盛,因此与凌冲交情甚好。 一行人自浮桥渡江,抵达对岸方知,通往樊城之路,已被元军切断。有王福献计,由此向西绕行,至牛首山,经山中暗路穿行,可达鹿角林,该处地形隐蔽,距樊城不过二三里之遥,若趁夜潜行,可避过元军哨塔,进入樊城。 范天顺心有顾虑道:“此路是否可靠,元军流星探马甚多,若被他们发现,我等丢了性命事小,贻误军机事大!” 王福道:“少将军尽管放心,此路乃是张大哥当年,带领我等几人,亲手开挖的应急通道,七分天然,三分人工,不明内情之人,绝难发现。由于一直未曾使用,所以知情人甚少。” 他所说的张大哥,便是当年牛首山竹条寨的大寨主张贵,此时,二张兄弟已然先后战死。但王郭二人,身为三,四寨主,对于山中情形也是一清二楚。 范天顺方才应道:“既然如此,就依王将军之计。” 郭安看了看众人所携之物,提醒道:“只是此路十分狭窄,且崎岖难行,人行尚能勉强,但车马恐难以通过” 范天顺看了看身旁的凌冲,凌冲苦笑道:“咱们渡桥至此,所携之物,本就无甚负累,我这就让人整理装备,只拣紧要物品,各自背负上路,也就是了。至于其他,便都毁弃于此吧,免得让那些鞑子给得去。” 一个时辰后,众人赶至牛首山附近,王福头前引路,其他人在后随行。就在九转盘旋,峰回路转之际,王福突然面露紧张之色,转身示意让众人止步。 郭安忙问道:“何事惊慌?” 王福轻扯郭安,指向前方,压低声音道:“看,牛首山被元军给占据了。” 此刻众人正身处于密林山道之间,内暗而外明,透过缝隙,隐约可见山中情形。郭安顺着他所指方向,果然看到一座营寨,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整体的规模,只见一队队元军士兵来回穿梭,偶尔还能听到一些牛羊之声。 乍见此景,王福心中难免有些紧张,但转念一想,现在敌明我暗,且距离尚远,只要不发出太大动静,根本不会被人发现。想到此节,方才放下心来,转身又向身后众人解释道:“诸位不必担心,我在山中发现了一座元军营寨,但距此尚有一定距离,只要凌统领的手下,不将火雷引爆,他们是发现不了咱们的。” 凌冲笑骂道:“只要我不下令,他们谁也不会乱来,但王将军的牛皮,会不会吹爆,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范天顺道:“这些元军怎么跑到此处扎营来了呢?” 王福道:“牛首山地处隐蔽,山势险要,易守难攻,最适宜屯兵积粮。不如让我前去查探一番,若真是如此,我们可算逮着大便宜了。” 范天顺皱了皱眉道:“此举甚是危险,若被敌人发现,恐得不偿失。” 王福笑道:“少将军尽管放心,我在此山呆了近十年,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况且,不过是在远处窥望,只要不靠的太近,定然不会暴露行踪的。”范天顺见他说的如此肯定,也就不再阻止。 不一会儿功夫,便见王福兴高采烈的雀跃而归。 郭安忙问道:“怎么样?那边情况如何?” 王福欣然笑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此处已被元军占据,当做了军需营。营中贮备了大量的辎重粮草,还有不少牛羊牲畜。” 范天顺闻言,也是甚喜,接着问道:“山中兵力部署如何?” 王福道:“山中守军,最多不足五千,但依山傍险,修建了不少防御攻事,若正面进攻,非两万之众,或不能取。但如今有密道可行,出其不意的话,只需两千精兵,我便有把握将此一举拿下。” 范天顺点头道:“嗯,既是如此,我等先赶去樊城,与牛大将军商议后,再从长计议,切莫轻举妄动,反而耽误大事!” 众人这才继续动身,出离暗路,进入鹿角林时,已然将近入夜时分。范天顺看了看天色未晚,便命众人先在林中休息,待到三更过后,再向樊城潜近。 三更过后,王福,郭安二人携强弓利刃,先行前往。至城脚下,射入信箭。有守城军兵拾到,立即飞报牛富得知。 牛富见信中所言并无漏洞,且盖有吕文焕的官符印信,最主要的是,信中尚有一些言语,乃是双方事先约定的暗语,旁人做不了假。于是命人放下吊篮,将王,郭二人提入城中。再次确认后,方才打开城门,将范天顺等人放了进来。 此时,已然过四更时分,一番寒暄过后,范天顺例行公事,将此行经过,一一报与牛富得知。刚刚禀报完毕,便听见城外传来号炮之声,紧接着一阵杀声震耳,元军终于展开了大规模攻城行动。 阿术为了速战速决,直下襄阳,集结了全部兵力,对樊城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前置木幔,高搭箭塔,云梯随行,兵士如狼似虎,攀墙而上。广布壕桥,深掘轒轀,撞车轰隆,犹若闷雷贯耳,地动山摇。后有弩炮,石车,劲矢如雨,石破天惊,轻骑,铁甲,立马横刀,跃跃欲试。 事后牛富也曾叹言,“当日,若无火器营众弟兄相助,樊城必陷矣!” 凌冲率领这五百火攻手,平时训练有素,配合得当,各持火器,力抗强敌。 十步之内,以火枪焚之,百步之内,以火箭射之。轒轀暗藏,以毒烟熏之,撞车强攻,以火弹爆之。另有蒺藜火球,霹雳火球,神火混元球等,皆以梢车抛射,其射程可达三百步之遥。这些火弹爆破力强,覆盖面积广,不但将元军的弩炮,石车摧毁了不少,就连阵列之后的骑兵,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一时间人喊马嘶,火光冲天,元军阵营中,出现了不小的骚乱。 阿术见势不妙,暗叹宋军火器着实厉害,又见己方损失惨重,只得下令暂时退兵。依照战前所定计划,若攻城不利,便据东西二堡,借外郛之阻,扎下百里连营,三面封堵,一面临江,呈口袋状,将樊城团团围住,以静制动,等待时机。 牛富可算是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将,临敌经验极为丰富。见元军虽然撤退,但败而不乱,追则必受其害。猛然间,又想起范天顺向他禀报之事,不由得心中一动,暗道:“此等良机,岂容错过,若能成功,必能大挫敌军锐气。” 当即下令,命王福,郭安率三千飞虎军,趁乱出西城门,进鹿角林,沿暗路进牛首山,去偷袭元军军需营。另外又派张汉英,范天顺各领一彪人马,出东,北二城门,假以佯攻,实则做为掩护和接应。 王福,郭安及手下众将,果然幸不辱命。如神兵天降般,将营中守卫杀了个措手不及。败兵伤亡惨重,四散奔逃。依照牛富指示,将所有不便运输的粮草,辎重等物,尽数焚毁,只留下牛羊牲畜等易于携带之物。 此时元军新败,沿途防守多有溃散。再加上这三千飞虎军,刚刚打了一场胜仗,正是气势如虹,锐不可当之际。所以他们并未按原路而返,而是带上所掠牛羊,一路冲杀了回来。途中散兵游勇,根本难以抵挡。 直到邻近樊城,敌军才渐增多起来。前方刚刚受阻,便有张汉英,范天顺带兵前来接应。双方里应外合,很快便将敌军杀散。待阿术闻报,再派兵前来拦截时,三队人马,早已得胜回城。 牛首山一败,让元军损失惨重,虽然尚有其他军需营,但皆不如此处储量。阿术无法,只得上报大都,请求增援。 而樊城方面,得了这些牛羊,倒是帮他们缓解了不小的军需压力。 此后,因忌惮宋军火器之利,元军一直未再发起正面进攻,只隔三差五的进行小规模的骚扰行动,以此来消耗宋军的军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下)山河破虎狼逞凶强 英雄志豪气冲霄汉 第一章山河破虎狼逞凶强英雄志豪气冲霄汉(下) 直至当年七月,就在宋军稍有懈怠之际,元军水师统领隋世昌以声东击西之计,巧借风势,火烧襄阳战船百余艘,并趁其无暇兼顾之际,派人泅水渡江,以锯截木,以斧断锁,焚毁连接襄阳与樊城之间的浮桥,并在汉水中央修建高台数座,上设弩炮,彻底断隔了二城之间的联系。 转眼,又过三月,这一日,牛富正在议事厅与张汉英商议军情,忽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随后便是一阵人声嘈杂,牛富忙命亲兵校尉前去查探,还没等他们回来,便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范天顺由外飞奔而入,急声禀报道:“启禀二位将军,大事不好,元军又开始攻城了!” 牛富浓眉一挑,不以为然道:“元军攻城?这又有何大惊小怪的,这些日子来,他们一直也没闲着过啊!” 范天顺也感到有点失态,不禁脸色一红,继而又道:“是,将军莫怪,请恕末将鲁莽。不过元军今天攻城,却与往日截然不同。” 牛富知他向来一言九鼎,绝非信口开河之辈。听闻此言,也不敢怠慢,忙问道:“哦,有何不同?” 范天顺道:“他们此次进攻,并非四面围攻,而是将兵力集结于东北方向,蓄势待发,后有抛石车,投二百余斤重石,欲破我方城墙” 话未说完,旁边张汉英冷笑道:“这些鞑子莫非疯了不成,竟然舍距而求重,就算是用我军七梢炮,来抛射百斤重石,其最大射程也不会超过二百步。而且所需拽手,也会倍增。此等距离,已然在我弓弩射程之内,他们是嫌自己抛石车太多了吗?还是存心想要这些拽手送命?” 范天顺等他说完,方才苦笑道:“张将军,你恐怕是听错了,他们的抛石车,并非置于阵前,而是设在大军后方,其距离不但弓弩难及,恐怕就连三弓床弩,也是无能为力” “什么?”牛富,张汉英二人听到此处,不禁双双拍案而起。 要知这三弓床弩,乃是宋军最具威力的城防武器,其射程可达五百步之遥。若真如范天顺所言,元军所用抛石车,不但可投射百斤重石,而且其射程,还能在五百步以上,那将是怎样一种可怖的武器啊? 牛张二人虽难以置信,但也都知道,范天顺绝不会无中生有谎报军情。于是谁也无心再详加细问。一前一后,连招呼都顾不及打,便直接向外跑去。比范天顺临来时的慌乱之举,更是有过而无不及。 二人沿甬道上了北城墙,方知范天顺所言不虚,只见无数车小的石块,以雷霆万钧之势,铺天盖地的凭空而降。小者二百余斤,大者足有将近三百斤左右。巨石落地之声,震耳欲聋,所击无不摧陷,入地可达七尺有余。 被攻击范围内的城墙,已经出现了很多裂缝。三座望楼土崩瓦解,十多架床弩支离破碎,多数垛口已被夷平,无数军兵惨遭横祸,幸运的骨断筋折,不幸的脑浆迸裂,更有甚者,直接便被砸成了一堆肉泥。眼见之处,一片片残垣断壁,一滩滩血肉模糊,让人触目惊心。 牛富见状,不由得火冒三丈,气急败坏的厉声怒骂道:“他娘的,狗鞑子用的什么武器,莫非是移山填海的法术不成,快给我上床弩,上床弩,将它给我射毁,哪怕是西天佛祖施法,老子也要给他穿几个窟窿!”说罢便冒着漫天石雨,撒脚如飞,直奔敌楼旁的一架床弩跑去。 旁边张汉英赶紧伸手相拦,却没有拦住,于是便抄起一面盾牌,护住头顶,也跟着跑了过去,边跑边喊道:“大将军,小心!”紧接着身后的范天顺,以及几名亲兵,也都纷纷拾起身边盾牌,上前相护。 牛富手把床弩,下意识的就要瞄准,却发现根本看不到巨石发射的位置。顿时如冷水淋头一般,呆呆的愣在了当场。 正在此时,又一块巨石凌空而下,张汉英见事不好,连忙将手中盾牌一仍,就势一个虎扑,将牛富扑倒在地,接着一个就地十八滚,抱着牛富滚出两丈开外。与此同时,耳边传来“轰”的一声,巨石落下,将床弩砸了个粉碎。 当时情况,悬之又悬,幸亏张汉英及时相救,若是再晚一步,牛富必然命丧当场。张汉英站起身形,顾不得其他,一把将牛富拉进敌楼。接着范天顺等人,也跟了进来。纷纷惊问道:“大将军怎样?” 牛富摇了摇头,显得神情落寞,喃喃自语道:“唉,太远了,实在太远了,我根本就什么也看不到,天啊,这些巨石,究竟是从何而来啊!” 张汉英道:“大将军不必如此,不如让属下登楼一观。”牛富听后,眼睛立时一亮。原来这张汉英,人称“鹰眼神箭”,不但箭法卓绝,而且目力最强。百步之内,可辨蝇之雌雄,由他登高远眺,自然远胜旁人数倍。 众人随张汉英登上敌楼顶上,几名亲兵手持盾牌,从旁相护。张汉英手搭凉棚,向敌军阵营注目观瞧。只见城东,城北壕沟之外,聚集了密密麻麻的元军士兵,估计足有十万之众,城西方向也有部分军兵,但数量远不及这两处。城南方向,虽然无法看到,但想来也与城西相差不多。 步兵阵列之前,备有大量攻城车辆和器具,虽然已经组装完毕,但却都还未曾使用。后面藤牌手严阵以待,弓弩手蓄势待发,刀斧手面目狰狞,长枪手耀武扬威。一个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好似出笼的猛虎一般。 再后面便是威震天下的蒙古骑兵,身穿牛皮战甲,骑乘如风骏马,手持宝雕弯弓,腰挎嗜血长刀。重骑兵军容齐整,鸦雀无声,仿佛暴雨来袭前的一片死寂。游骑兵张牙舞爪,斗志昂扬,不时发出一阵阵,如同野兽般的“呼嗬”之声。 张汉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稍微稳了稳心神后,继续观瞧。骑兵后面,百步之外,高搭了三座望台,望台下面,设有营帐,营帐周围,布有重兵护卫,看来应是元军的指挥营。这些营帐及望台,布置的颇有一些学问,距离樊城城墙五百步之外,刚好避开了三弓床弩的射程。 每座望台上面,皆有五名军兵,手持五色旗帜,各司其职。有的负责监视全局,及时汇报战况,有的负责根据下方传来的指示,用旗语向前军发出号令。 倘若换了旁人,望及此处,便已是目之所极了,但张汉英确是天赋异禀,居然还能看清望台上,每个军兵的面容。但再往后看,他也渐渐感到力不能逮了。指挥营后,乃是一片缓冲地带,再往后大约三四百步,便可隐约看到外郛城墙。那些巨石,乃是自城墙外发射而来。 张汉英看到此处,也只得收回目光,情不自禁的轻哼了一声,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随后又从腰间取出一根短棍,睁一目,瞄一目,抵在眼前,手指轻轻旋动,但见此物,似乎略微有所延长。 此物约七寸长短,上粗如杯,下细似盅,通体乌黑无泽,每隔指宽距离,便有一圈棱形凸起,像是一段掐头去尾的羚角,只是其形更直,且粗及数倍。 只见张汉英的面部表情,由喜至惊,由惊至恐,由恐至哀。旁边的牛富,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焦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摧问道:“怎么样?汉英,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张汉英这才如梦方醒般打了个激灵,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便将手中之物交给了牛富,让他自己观看。 此时王福,郭安以及凌冲等将领,见牛富等人进入敌楼,却迟迟未返,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心中担心不过,便也都纷纷跟了进来。 看到众人一脸迫切的表情,张汉英似乎想等牛富看完再说,又似有意回避,居然顾左右而言他,岔开了这个话题道:“唉,你们可知道,人称我为鹰眼神箭,皆以为我目力如隼,更有传言,我可于千步之外,明察秋毫。此实为子虚乌有,夸大其词。我所仗者,不过先祖所传至宝“天视镜”而已。” 众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皆不知所谓,但见他说的郑重,也只得静听其言。张汉英继续道:“说来惭愧,先祖便是那“一口倾国,两为秦相”的张仪。据说其师鬼谷子曾力斩独角异兽,将其角断为四截,合以其他灵物,制成了天视,地听,辟水,提卢四件宝物,传给他的四位弟子。先祖所获的便是这件天视镜。 曾听家父言讲,此角中所嵌之物,便是异兽的一对眼球,凭借此物,可遥视百里。还有那地听筒,是以异兽耳鼓制成,贴地附于耳上,可闻十里虫音。当年苏秦,便是依靠此物,知己知彼,立下了赫赫战功。辟水罩中,封有异兽鳃囊,覆于口鼻之上,便可在水中呼吸。孙膑遇害,落淮水而生,便因身怀此物。 在此四宝之中,最有名的便是提卢锥。这根独角长有二尺四寸,天视占角肩,长七寸二分,地听占角肚,长三寸六分,辟水占角根,长二寸四分,其余一尺零八分的角尖部分,皆为提卢所占,可见鬼谷子对此宝的重视。另外,其他三宝之中,皆为死物,唯独这把提卢锥之中,却是一个活物。 此物乃是一条异种陀龙,原本寄生于异兽口中,不知被鬼谷子用何方法,封在提卢锥内。据说它迎风即长,闻雷则收,食毒结丹,入木蛰眠,逢金似铁,遇土如石,吸水成流,引火助燃。起初,此物虽然神奇,却无甚大用。传给庞涓后,也算是他机缘巧合,居然集齐了八颗各具不同属性的宝石,制成八宝锁形钉,嵌于陀龙身上。从此,便可随心所欲的控制它的形状。 一般情况下,都以陀龙为杆,角锥为刃,化作一柄丈八长枪,由于锥尖刺入敌人身体后,会被陀龙吸走大量血液,所以被称为吸血提卢枪。后因“吸血”二字太过凶残,便改为吸水提卢枪,又名八宝陀龙锥。庞涓死后,此枪落入西楚霸王项羽之手,后又被东汉姚期,隋末秦琼所得。此后便不知所踪,直至百余年前,岳武穆于沥泉山中获得此宝,凭此枪,杀敌抗金,立下不世之勋” 襄樊旧将皆知,张汉英若一紧张,便语不能休,因此也不便阻止于他。而且他所说之事,众人闻所未闻,也确是听得入神,尤其是当他提到岳武穆之际,众人脸上,皆是一片敬慕之色。张汉英再道:“据说当年,高宗皇帝误信奸相谗言,派出十二道金牌,将岳武穆召回临安,当他途经襄阳时,便将” 正说到此处,忽听到牛富发出一声悲号:“呜~呼~呀~真天亡我樊城也!”众人闻听,都急忙围了过去。 牛富随手将天视镜,交给身旁的一位将领,任他自己去看。然后面带戚容的看了看众人,方才道:“距离樊城北三里,有一座山坳,名叫洪家沟,诸位可知否?” 见众人尽皆点头,牛富长叹一声,逐渐冷静了下来,言道:“就在这洪家沟中,设有数十架,足有四五丈高的巨型炮台” “确切来说,应该是六十四架。”张汉英接口插了一句。 牛富点了点头,继续道:“这些巨炮皆为坚木所制,状如高塔,悬臂足有六丈,上挂巨大方斗,不知内置何物,每架炮台旁,都有十余名身穿回回打扮的拽手及定放手,所投石块皆有二百斤以上,而且旁边堆积如山,用之不竭。若依此情况来看,恐怕用不了多久,此处城墙,便会被这些巨石给摧毁了。” 众人闻言,不禁一阵哗然,范天顺惊道:“什么?每架巨炮仅用十余人来操作,那怎么可能?就算我军的七梢炮,投射不足百斤石块,最少也得需要,二百名以上的拽手啊,这些回回是怎么做到的,莫非都是金刚力士,天神下凡不成。” 牛富咬牙切齿道:“哼,哪来的什么天神下凡?凭他们也配。” 张汉英苦笑道:“天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若是换做之前,有人跟我说,能从千步之外,投来二百斤以上的巨石,我一定会以为他是在做梦。但现在事实如此,我倒宁愿是我在做梦,根本没有这一回事才好。” 凌冲紧锁眉头道:“常闻西域之地,多有能工巧匠,善制各种机关消息,这些巨炮,多半便是那些回回所造,其技术比我们更加先进,威力自然非比寻常,但也未必没有破解之法,只是我们一时还未想到罢了。” 旁边的王福双眼一瞪,高声叫道:“哎,管他什么先进不先进,威力如何,还不都是用木头做的,大将军,请赐我一支将令,我直接带人杀至洪家沟,放一把火,将这些回回炮烧个干净,也就是了。”王福说话图省事,便直接将这些巨炮,简称为回回炮,但如此一来,也就算是给它们起了个正式的名字。 正在说话间,忽然听到一声如天崩地裂般的轰然巨响。众人纷纷俯身向外观瞧,只见北城墙一角,已然被巨石生生砸塌了半边。再往远看,那些元军士兵,已经开始将桥车推到了壕沟边上。 牛富见状,不由得心中一黯,叹道:“唉,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他这话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回答刚才王福的话。 张汉英忙问道:“大将军,现在该当如何?” 牛富浓眉一挑,一扯颌下虬髯,反而朗声笑道:“哈哈哈,好一句该当如何,是啊,该当如何呢?想我牛富,今年五十有三,自从十七岁,与乡邻一起组织抗蒙,至今已有三十余年。这些年来,所经大小战役无数,只知奋勇向前,从未有过临阵退缩之举。当年奉命镇守樊城,我便曾横刀立愿,誓与樊城共存亡。 事到如今,危城将破,却尚有这一身铮铮铁骨,可以傲视群敌。但求赤胆报圣恩,不惜热血祭忠魂!今日我欲放手一战,以身殉国,与敌携亡,倒要那些鞑子见识一下,我大宋儿郎的男儿本色。却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便听见身旁众将,齐声应喝道:“以身殉国,与敌携亡以身殉国,与敌携亡以身殉国,与敌携亡” 声音传出敌楼,被城墙上的军兵听到,立时群情激奋,也跟着一起高呼:“以身殉国,与敌携亡以身殉国,与敌携亡”,很快满城军兵,皆被呼声所感染,纷纷振臂高呼:“以身殉国,与敌携亡以身殉国,与敌携亡”,刹时间,风起云涌,烈日无光,一片壮怀激烈之声,响彻天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上)大井台血战断墙口 洪家沟智毁回回炮 第二章大井台血战断墙口洪家沟智毁回回炮(上) 牛富带人离开敌楼,回到北城墙安全所在,向守城军兵挥手示意,城墙上呼声立止,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 此情此景,让这位戎马半生的老将军,也不禁为之动容,忍不住热泪盈眶,略微沉默片刻后,清了清喉咙,这才声若洪钟的高声道:“既然要战,我们便要全力以赴,利用各种手段,给元军以最沉重的打击,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就算是城破人亡,也要死得其所,才算得上不枉此生!” 众将齐道:“但凭大将军调遣,我等必将全力以赴!” 牛富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元军的回回炮虽然厉害,但城破之后,敌军蜂拥而至,回回炮便再无用武之地。因此城墙之上,仍是我军抗敌的主要据点。汉英,你箭法最好,就由你带人守卫北城,让北城守将方魁协助于你。 我带领飞虎军,去堵住城墙破口,尽可能的为你们争取更多时间,你派人将军需库中的所有城防武器,尽数取来。能用多少,便用多少,实在用不上的,就全都放火焚毁,绝不能留给鞑子。若是能凭着你的鹰眼神箭,干掉几个蒙军的主将,哈哈,那咱们这笔买卖,可就算是赚着了!” 张汉英,方魁抱拳接令道:“是,末将遵命,定当尽力而为!” 牛富转头又问手下亲兵道:“关勇,上次王将军与郭将军从牛首山,掠来的那些牛羊,还剩下多少?” “嗯,这个卑职,实在是唉”关勇挠了挠头,却不知如何回答。 旁边另一亲兵刘兴替他答道:“禀大将军,遵照您之前指示,如无必要,尽量不要屠牛,所以直到如今,只在当天宰杀了四头牛,后来便一直未动。应该还剩三百四十三头牛,羊大概还剩下不到三十只。” 牛富点了点头吩咐道:“刘兴,你现在就去军备营,将这些羊尽数提来,稍后祭我中军大旗。关勇,你去通知辅兵营,让他们将城中机关埋伏全部打开,所有陷坑之内,皆需安设木刺竹刀。”两人当即接令离去。 牛富又对王福道:“王将军,我给你两千飞豹军,去收集棉被,草帘等易燃之物,覆于牛身,再将利刃插于牛角,火绳绑于牛尾。完成后,赶牛至北城。当刀车,拒马被破,再无法封堵破口时,你便点燃火绳,将牛群驱出破口,冲向敌军。” 王福一脸兴奋道:“哈,此乃火牛阵啊,大将军这法子,真妙计啊。” 牛富苦笑道:“可惜这火牛阵,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到时候,敌军破城而入,东,北两处城墙首当其冲,再难进行据守。北城方面由我带人去接应,王将军驱完牛后,立即带人去接应东城,然后将敌人引入巷战区,不得有误。” 王福连忙抱拳接令道:“是,末将遵命。” 接着,牛富又对另一亲兵吩咐道:“张方,你去通知南城和西城两位守将,让他们见北城起火之后,立即焚毁城防武器,放下千斤闸,弃守城墙。自西南两侧包抄,然后再进入巷战区,与我们会和。” 牛富从容不迫的调兵遣将,分派任务,进行各项部署。到最后,众将皆各有任命,却唯独将范天顺,凌冲,郭安三人略而不提。凌,郭二人还好,但范天顺性高气傲,早已经按耐不住。见牛富分派已毕,立即出言质问道:“请问大将军,为何众将皆有所命,却将我等闲置于外呢?” 牛富似乎早知他必有此问,微微一笑道:“倒有一事,想要派你去办,却怕你贪功冒进,反而误了大事啊!” 范天顺正色道:“大将军尽管吩咐,末将必然谨遵将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牛富点了点头道:“那好吧,范天顺,凌冲听令!我命你二人,率两千飞龙骑,以及二百火攻手,多携引火之物。待城破之际,元军集聚于东北,你二人率兵出西门,往大井台方向冲杀。 此处一段外郛城墙,乃是用泥坯临时砌成,最是薄弱。纵有守军在此,只需几颗火雷弹,便可破城而出。出了外郛城墙后,立即前往洪家沟,去烧毁那些回回炮。事成后,也不必再回樊城,想办法冲出重围,渡汉水,回转襄阳” 话音未落,范天顺剑眉一挑,截口道:“大将军,此言差矣。末将虽然不济,但也绝非贪生怕死之辈。满城将士,皆在此与敌军殊死一战,我又岂能半路而逃。去洪家沟烧毁回回炮,我自当全力以赴。若途中不幸战死,也就无话可说。但若能留得一命,必然再杀回樊城,与众将一起同生共死,杀敌报国!” 凌冲听罢,也跟着点头道:“不错,凌冲也正是此意!” 牛富忍不住眼圈一红,伸手搭住二人双肩,喟然叹道:“你二人心意,确是让老夫感动不已。但樊城兵败已成定势,即便你们再杀回来,也是于事无补。只因我方一时疏忽,被元军毁掉江中浮桥,断去了襄樊之间的联系。如今樊城战事,襄阳方面还未知情,与其让你们回来白白送命,还不如留着有用之躯,前去襄阳报信,也好让吕帅早作安排,这才是至关紧要之事啊!” 二人听后,不由得面面相觑,半响无语。最后还是凌冲言道:“大将军所言极是,末将管窥之见,险些误了大体。既然如此,凌冲遵命,必不负大将军所望。” 范天顺也跟着道:“是,末将遵命!” 牛富道:“事态紧急,你二人即刻前去调集人马,准备一切应用之物,见北城火起,立刻率兵出发,不得有误!” 二人接令正要离去,忽听张汉英道:“少将军且慢。”范天顺连忙止步,张汉英继续道:“看今日难免一场血战,张某死不足惜,但此物却不可落入鞑子手中。便将它赠与少将军,凭此遥视之能,可料敌先机,摆脱追兵之扰。”说着便从腰间摘下装有天视镜的革囊,交到范天顺手中。 范天顺也不推脱,接过天视镜,就手挂在腰间。连声谢字都不必多说,只用力的点了点头,便已一切尽在不言中了。随后抱拳拱手,又向众人道了声“保重”,这才与凌冲二人转身而去。 见二人走后,郭安显得有点尴尬,正在不知所措之际,牛富突然迈步来到他的面前,面色凝重道:“郭将军,我知你虽然平素寡言,谦和无争,实则心中有数,办事最为稳妥。所以今天这件事,恐怕便要拜托于你了!” 郭安乍听此言,不禁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应声道:“大将军客气了,如有差遣,尽管吩咐便是,末将定当尽力而为。” 牛富回头看了看范,凌二人离去的方向,又道:“凌统领精于火器,有他协助城防,可谓如虎添翼,实属难得之才,若就此丧命,实在可惜。另外,范将军乃京营殿帅范文虎之子,以我多年来对他的了解,若有天顺在,他还会极力促请朝廷发兵来援,倘若天顺不在,他恐怕便嗯,便不会那么积极了。 如今樊城虽破,但若能守住襄阳,仍可保住我半壁江山不失。所以为了大局着想,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他们二人,安全返回襄阳。” “这”郭安闻言,不禁眉头一皱。若按牛富所说,此事确是非常难办,相较而言,出城杀敌,破郛墙,烧毁回回炮这些任务,反而显得容易多了。且不说在千军万马之中,就连自身性命也是岌岌可危,更何况还要保护他人安全。但这却还不是最让人为难之事。 依范,凌二人的性情,必不肯弃袍泽于不顾,而独善其身。刚才答应的虽好,但他们完全可以另派旁人,去往襄阳报信,自己留下血战到底。如果单是凌冲,还可以加以劝说,但范天顺最忌讳旁人提及其父,就怕被人当做攀权附势,蝇附骥尾之徒。所以若向他晓之以理,恐怕只会是适得其反。 当年牛首山四位寨主之中,张贵勇武,张顺机智,王福张扬,郭安低调。此事若换做王福,必然二话不说,拍胸脯便直接答应下来。他可以义无反顾的,豁出性命的去全力争取,但最后能不能办成,却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但郭安却不然,他低调的同时,心思也最缜密。沉吟间,便已将整件事情考虑的至纤至悉。正在踌躇不决之际,忽听牛富问道:“郭将军,是否还有何为难之处,尽管说来,看看老夫能否帮你解决?” 郭安道:“据末将所知,少将军性耿直,凌统领好冲动,刚才虽然勉强答应了大将军,但只怕战场上杀红了眼,便顾不得那么许多了。若是二人决意死战到底,或另派旁人回襄报信,我恐怕也难以劝阻下来。” 牛富点了点头道:“不错,老夫也曾想到此节。实不相瞒,我就是襄阳本地人氏,老家便在城西六十里地的太平镇。家中老妻已然故去,只有独子全忠,今年一十八岁,尚无家小拖累。稍后我可修书一封,以私谊相托,恳请范,凌二将,在火烧洪家沟后,转至太平镇,将犬子送至襄阳。如此一来,他受人之托,必忠人之事,定能暂放他念,全力护送全忠返襄。不知郭将军意下如何?” 郭安闻听此言,略感意外,此举似乎不像牛富一贯所为。但转念一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即便如他这等刚直中正之人,临终前也难免存有些许私心。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既完成了他的托孤遗愿,同时也能够促使范,凌二人,全力返襄,也算是一举两得。 想到此处,郭安这才抱拳接令道:“既然如此,末将遵命!”牛富见他同意,立即让人准备笔纸,刷刷点点写下了两封书信,将信交给郭安后,又嘱咐了一句:“全忠自幼在江边长大,对附近水况非常熟悉,若到渡江之时,可适当多听听他的建议,或许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郭安点头应道:“大将军尽管放心,末将必定竭尽全力,护送二位将军及全忠少爷,安全返回襄阳。” 牛富“嗯”了一声,就在这转眼功夫,他似乎又苍老了好几岁。但很快又腰身一挺,渊渟岳峙般的摆了摆手道:“时候不早了,你速去与范,凌二位将军会和,准备出城吧!”郭安这才转身离去。 西城门下,范天顺已然点齐了随行兵将,正在准备各种应用之物。凌冲去了火器营挑选人手,并不在此处。见到郭安前来相助,范天顺也是喜出望外。樊城主力部队共分五军,飞龙骑为最精锐的骑兵部队,其余飞虎军,飞豹军,飞鹰军为主要步兵部队,另有一队飞鱼团为水师部队。 范天顺与郭安所选这两千飞龙骑,乃是精锐中的精锐,战斗力极强。每千人为一作战单位,分别由孟杰,焦俊两位偏将统领。飞龙骑刚刚准备就绪,凌冲也带人赶了回来。他精挑细选的这二百名火攻手,年纪都在三十岁上下,不但配备了战马,而且装束也与以往大不相同,每个人都身披轻甲,手持长刀,背挎革囊,腰悬铜铳。看这些人的气势,即便不凭火器,个人作战能力也是不弱。 范天顺三人列于阵前,将此行任务,向众人交代清楚。正说话间,忽听城北方向杀声顿起,不一会儿,便看到一片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范天顺不由得心头一震,暗咬银牙。转头看了看凌,郭二人,三人目光对视,相互点了点头。范天顺将手中长枪一举,高声喝到:“兄弟们,随我杀出城去,火烧回回炮!” 西城守将马荣早在城上待命,见众人赶至,立即吩咐打开城门,放下吊桥。范天顺一马当先,率众冲出城去。困守城西的元军人数虽然不及城东,城北,但也有近两万之众。见城中杀出一彪人马,立即迎头掩杀了过来。 范天顺力挺丈二长枪,居于正中,左边凌冲,高举三亭大刀,右边郭安,紧握水磨钢鞭,身后两千飞龙骑,将二百火攻手护于阵中,如同一支利箭相仿,直接冲进了元军阵列之中。 元军将领唆都极具应变能力,立即下令变换阵型,转攻为守,将众人团团困住。凌冲见状,手中大刀一挥,向身后火攻手发出号令。刹时间无数流星划过,火雨四射,将周围元军烧的狼狈不堪,众人趁势突围而出。 唆都恐中调虎离山之计,只派手下部将莫根,率领五千兵马随后追击。只因莫根为人胆小,惧怕宋军火器,所以未敢过分逼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下)大井台血战断墙口 洪家沟智毁回回炮 第二章大井台血战断墙口洪家沟智毁回回炮(下) 千步之遥,转瞬即至。很快众人便已接近外郛城墙,守城元军见有宋兵杀至,立即开弓放箭进行阻拦。冲在最前面的十多名飞龙骑,纷纷中箭坠马。凌冲估测了一下距离,对范,郭二人道:“将我护送到五十步之内!” 二人闻言会意,改单手持兵器,拨打雕翎,腾出一只手,各擎盾牌,呈倒三角状,将凌冲护在当中。凌冲刀交左手,取下腰间铜铳。其他火攻手上行下效,也都各自为阵,与身边飞龙骑,结为防护阵型。 凌冲等人所用铜铳,又名霹雳铳,乃是他根据军中制式竹铳改进而来。普通竹铳所用火弹,为核桃大小的圆球形状,每次可装三弹,点燃引线后,可连珠发射。而霹雳铳所用火弹,为盅口粗细的柱形,每次最多可装五弹,不但节省了占用空间,且威力更为之甚。为了区分普通火弹,又称之为雷弹。 这种雷弹的一侧,都涂有易燃涂层,霹雳铳上铸有镂空凹槽,正好与之相合。凹槽中暗藏轴轮,轴轮外层覆有红磷。使用之时,只需单手握持霹雳铳,以拇指转动轴轮,即可点燃雷弹。而普通竹铳,则需明火点燃引线,一般都要双手操作,相比之下,便显得相形见绌了。只可惜霹雳铳和雷弹,虽然设计巧妙,威力不凡,却未被军中普及,只在襄阳军中做为特种应用。 转眼间,一行人便已冲进射程之内,凌冲早就做好准备,“啪,啪,啪”一连射出五颗雷弹,却因马上颠簸,不易瞄准,只有两颗射中城墙。与此同时,其他火攻手也已冲到近前,雷弹纷纷射出。总算是积少成多,随着一阵阵烈火轰雷,大概有三丈多长的城墙,被炸的土崩瓦解。 范天顺长枪向前一指,高声喊道:“兄弟们,冲啊!” 飞龙骑众将也都纷纷取出盾牌,上护其身,下护其马,同时还要照顾身旁防御力较差的火攻手。幸好城墙被破,大部分守军被当场炸死炸伤,虽仍有数十名守军,在断墙两侧进行阻击,但其威胁程度,却已大不如前。于此同时,莫根所率领的五千追兵,也渐渐逼近了过来。 孟杰忽然纵马上前,向范天顺请令道:“少将军,请给末将留下五百人,先上城墙,除去那些守军,然后借此地利,阻击身后追兵,尽量将他们拖延在此。你们便可趁机赶往洪家沟。否则的话,若一直任其尾随在后,即使到了洪家沟,也难容机会纵火。弄不好还会被敌军里应外合,困于其中。” 范天顺明知此乃舍身取义之举,但孟杰所言非虚,若不如此,恐难成使命。于是也只得点头同意,就在马上,向孟杰深施一礼道:“孟将军深明大义,天顺铭记于心,倘若他日还能相会,必与君痛饮三大杯!” 孟杰率领五百飞龙骑,以及四十名自愿留下助阵的火攻手,先以雷霆之势,攻上城墙,除掉残余守军。然后派手下牙将董成带领一百名飞龙骑,及四十名火攻手据守城墙。自己亲率四百名飞龙骑,堵在断墙处,对身后追兵进行阻击。 虽然双方兵力相差近十倍,但一夫当关,万夫难开,数百名飞龙骑毫不畏惧,前仆后继的死守断墙,再加上城墙之上,四十名火攻手的火力助攻,以及那一百名飞龙骑的飞石箭雨,总算将追兵暂时阻于墙外。敌军虽然损兵折将,受挫于此,但双方实力毕竟相差悬殊,五千人马分做数批,轮番进行冲锋。 就在此时清河堡守将查干,副将穆仁,也各自率领一队人马,从城墙两侧杀了过来。虽然敌军来势汹汹,但董成早有准备,先命火攻手引火相阻,又带领飞龙骑拼死力抗,终因寡不敌众,先后壮烈牺牲。剩下的火攻手也毫不示弱,趁其不备,纷纷冲入敌群,引爆身上所带雷弹,与敌携亡。查,穆二将见状,赶忙命人暂且后退,调集了一批弓箭手,万箭齐发,将剩余火攻手尽数射杀。 敌军重据有利地势,开始对断墙处飞龙骑开弓放箭,数百勇士,难以上下齐顾,经过一次次殊死搏杀,人数越战越少,最终再也堵不住缺口,被敌军冲破防守。五百飞龙骑,四十火攻手全军覆没,以身殉节。 利用这段时间,范天顺等人快马加鞭,直奔洪家沟。守卫洪家沟的不过五百军兵,哪里敌得住这些怒火狂龙。为了防止有人逃出报信,范天顺下令封堵山口,三面包抄,务将敌军全歼于此。 如此一来,倒便宜了那些回回,他们打起仗来虽然不行,但逃跑的本事,却甚是了得。见势不妙,立即一哄而散,翻山越岭,择路而逃,跑的比兔子都快。 范天顺再要分兵去追,但却为时已晚,众回回早已逃出了弓箭的射程,众将士有心追赶,但山路崎岖,骑行不便。若是徒步,有甲胄在身,还真跑不过他们。没办法,也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 歼灭敌军后,方才腾出时间清点人数。此时两千飞龙骑,已然只剩下了不到八百人,二百火攻手,还剩下五十多人。范天顺肩头中箭,凌冲腿部挨刀,郭安,焦俊身上多处受伤,幸好都是些皮外伤,并不十分严重。 顾不得整理伤口,凌冲立即带领剩余火攻手,前去火烧回回炮。郭安则借此机会,将牛富所写书信,交给范天顺。 范天顺接过一看,其中一封,上书“全忠吾儿亲启”,另外一封,上书“泣血之托,将军勿负”。范天顺不禁微微一怔,打开第二封书信,注目观瞧。 只见上面笔锋如刀的写了短短百余字,“书呈范,凌,郭三位将军,想我牛富戎马半生,杀敌报效,无愧于心,无悔于行,今以残躯,尽蚕烛之事,当无所求。然,心系小犬,余念未消,但求将军念及薄恩,功成之后,转太平镇,送其至襄,保我牛氏一脉。感恩不尽,死亦瞑矣!临终所愿,泣血相托,还望将军勿负!” 范天顺看罢,将信交给郭安道:“原来是大将军,想让我们赶去太平镇,将其独子牛全忠护送回襄阳啊!” 郭安故作不知,也将信看了一遍,应声道:“大将军一生为国,鞠躬尽瘁,虽老来得子,却一直忙于军务,并未曾享得几日天伦。如今尽忠职守,宁死不屈,其行可敬。既临终所托之事,我等定当全力以赴,不可相负!” 范天顺闻言,心中也是一阵感叹,颔首言道:“不错,正该如此!” 正在这时,忽见凌冲急匆匆的跑来,气急败坏道:“这些回回炮上面,不知被涂了什么防火材料,无论火油,还是硫磺,都无法将其点燃。” 范天顺闻听此言,先是一惊,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道:“既然点不着火,便直接将它们砸毁算了。” 凌冲摇头道:“这些回回炮皆以拓木制成,质地十分坚硬。纵有连接处,也都楔合的非常紧密,而且还涂有强胶,异常的结实。别说我们手中只有刀枪,即便带了应手的家伙,拆毁起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范天顺皱了皱眉道:“既然烧不着,也砸不烂,干脆就用雷弹将它炸毁吧。” 凌冲叹了口气道:“我们临来之时,并未考虑到这种情况,所携多为引火之物,虽然配备了一些雷弹,却也为数不多。如今我们只剩下了五十多个兄弟,就算将所有雷弹都凑在一起,也无法将这些回回炮全部炸毁。” 范天顺这才感到事情严重忙问道:“据你估计最多能够炸毁多少呢?” 凌冲苦笑道:“我想最多也就十架左右吧,而且接连不断的爆炸之声,必然会引起敌人注意,若是援军来的快的话,就连这些我也不敢保证。” 范天顺听后,也是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还是郭安出言提醒道:“不如我们先过去看看再说吧。” 几人来到回回炮近前,详加端详,还有军兵为他们做以演示。结果正如凌冲所言,凭他们现在的人力物力,确是对此无能为力。郭安看了一会儿,忽然从身后抽出钢鞭,用尽全力砸在回回炮之上。就听见“嘭”的一声闷响,回回炮纹丝不动,倒把郭安震得臂膀发麻。 范,凌二人正要上前相劝,却见他手杵钢鞭,眼望着山坡方向,呆呆的发起愣来。二人皆不明所以,但见他正想的入神,也就没好意思打扰。 突然间,身后传来一声马嘶,将郭安惊醒过来。只见他猛的一拍脑门,惊声叫道:“啊,有了!”范,凌二人连忙上前,问其何故。 郭安收起钢鞭,手指着回回炮的底座问道:“凌统领,如果我们保留炮身,只毁底座的话,所剩雷弹是否够用?” 凌冲想了想后道:“若无意外的话,勉勉强强应该够用,但爆破之事,却不能可丁可卯的来计算,必须打出富余量才行。所以~~粗略估计的话,至少炸倒五十架回回炮,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郭安点了点头道:“嗯,五十架,就五十架吧,咱们尽力而为也就是了。” 范天顺不解道:“就算我们将这些回回炮炸倒,又有什么用?也无法把它们带走。一旦敌军赶到,我们根本无法抵挡,只能由此撤退。到时候人家还可以再重新组装起来,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郭安道:“据我所知,这洪家沟坡顶东侧,乃是一处陡壁,名叫望江崖,崖下便是水流湍急的星火河。我们将这些回回炮炸倒后,砍断吊索,将其固定,绑于马上,十数匹为一组,将它们拖至望江崖上,然后再推入星火河中。数十丈的高度,多有突石兀出,这些回回炮翻滚而下,就算再结实,也会被撞的粉身碎骨。剩下残骸落入河水,很快便会被急流冲走。保管让那些鞑子,连点影子都找不到。” 范天顺有点担心道:“此计虽妙,但却耗费功时,我们是否能够在敌军赶到之前,将这些回回炮运到望江崖上呢?” 凌冲倒是跃跃欲试道:“我们还有八百多人和马匹,我可以预先布置完毕后,再同时引爆,然后大家一起动手,速战速决,应该可以来得及吧。” 郭安摆手道:“此去望江崖的坡道宽度有限,这些回回炮又实在太大,我们需要分成三批才能拖运,所以也不必全都动手,只需三百人马便已足够。” 范天顺想想也实在是别无他法,与其无功而返,倒不如放手一搏,于是便道:“既然如此,那好吧。我和焦俊率五百飞龙骑,守在山口处,如有必要,还可抵挡一阵。你二人带领所剩人马销毁回回炮。” 正如凌冲所料,集所有引爆之物,总共炸倒了五十六架回回炮。虽然还剩八架,却也无能为力了。数百人齐心协力,不多时便将第一批回回炮,拖上了望江崖。然后一声令下,全部推下陡壁。 随着一阵木石撞击之声,残骸落于星火河中,刹时间,激起翻天白浪。无数根大大小小,支离破碎的浮木,转眼便被河水冲的无影无踪。众人见此情景,不由得悲喜交加,忍不住齐声欢呼。一想起樊城内,残破狼藉,横尸碎骨的惨况,便不禁悲从心起。如今见此一幕,总算是略有所慰,稍解心头之恨。 依此方法,再拖运第二批回回炮,已然是轻车熟路,用不多时,便将其销毁完毕。直到第三批已经拖运了一半时,忽有飞龙骑前来报信,说已有三路敌军,齐向洪家沟而来。其中最近一路,便是刚刚攻下断墙口,莫根所率的那批追兵,他们与孟杰所率人马一场血战后,已然只剩三千余人,距此已不足半里之遥。 郭安命此人速去回报,就说只需盏茶时间,便可大功告成,还望范,焦二位将军,尽力帮他们争取一些时间。于此同时,凌冲也开始催促众人加紧速度。远远听到喊杀声起,众人终于将第三批回回炮,推下了望江崖。顾不得观其后事,便各牵坐骑,收拾行装,一声号令之下,直向山口冲去。 莫根所率那批追兵,刚刚到来时,确是一片杀气腾腾,但随后却没了动静,迟迟并未上前。只因刚才断墙口一战,实在让他们心有余悸,因此围而不攻,只等身后援军到来。而范天顺只为拖延时间,当然也不会主动出击。 正在此时,范天顺忽听身后马蹄声响,知道郭安等人已经大功告成,立即长枪一举,高声喝到:“兄弟们,后面那些弟兄已经辛苦半天了,现在也该轮到我们来卖卖力气了,传我将令,列锋矢阵,冲出重围!”说罢自领矢尖之位,一马当先,直接冲杀了过去。众将之间,早有默契,焦俊与另一牙将程彪各领两翼,紧紧相随,五百飞龙骑各按其位,杀入敌军阵中。 郭安,凌冲见状,立即会意,各率一百名飞龙骑退居矢尾,为众人断后。其余一百多名飞龙骑为矢座,将五十多名火攻手护于其中。此一阵型,看似纷乱,实则前后有序,攻守兼备,相护间配合紧密,且变幻多端,令敌军防不胜防,最适于以少胜多的突围之战。 敌军猝不及防,且畏惧飞龙骑之勇,很快便被冲破了阵型。想要再组织人马,围追堵截,却已然来不及。只能尾随其后,以乱箭射之。郭安,凌冲见状,立即带人舒展矢尾,举盾相迎。于此同时,焦俊,程彪二人也逐渐收拢双翼,配合矢尾,形成一道严密的防御圈。 莫根见飞龙骑进则有法,退则不乱,心中实在有些胆怯,唯恐有失,不敢冒进。于是便下令,尾随即可,不得紧追,只等援军赶到后,再开始全力追击。 他所等的那两路援军,其中一路,是由清河堡副将穆仁所率领的两千兵马。断墙之处,本就属查干和他管辖,如今被人破墙而出,自然难逃其咎,为了将功补过,这才派他前来。只因需要调整部署后,方能抽调出人马,所以落在莫根之后。 另外一路,乃是元军主帅听闻洪家沟方向,传来连声巨响,唯恐此处有失。于是便派千夫长朝鲁,率领出三千轻骑,来此进行察看。由于轻骑兵速度较快,他和穆仁几乎同时赶上莫根。三方会合后,由朝鲁带来消息,说洪家沟内六十四架回回炮,如今只剩了八架,其余五十六架皆不翼而飞。 莫根和穆仁听后,皆大惊失色。均知此事非同小可,再不敢有所怠慢,立即催促各自手下,快马加鞭,全力追击。 (注:文中相关地名,如洪家沟,大井台,太平镇等,大多只取其名,与真实地理并不相符,还请各位读者勿以深究,此后章节皆如是,不再多做注解,特此提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上)尽忠烈火烧上堰坡 行义举舍身七弩台 第三章尽忠烈火烧上堰坡行义举舍身七弩台(上) 范天顺率众一路策马狂奔,来到一处名叫高乔岗的所在。范天顺手持天视镜,居高远眺,见身后敌军距此尚远,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传令驻足歇马,暂时休息片刻。这次突围行动,可以说还算比较顺利,但即便如此,也折损了百余名飞龙骑。 范天顺召集众人,将牛富书信所托之事,做以交代。众人闻之,对牛富忠烈之举,皆心怀感念,纷纷表示义不容辞。又有偏将焦俊言道:“少将军,请恕末将直言,大将军一生精忠为国,护送其子前往襄阳,保全他一脉香烟,我等自是责无旁贷。但我恐大将军与您,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范天顺忙问道:“哦?不知焦将军所言何事?” 焦俊苦笑道:“要知附近所有船只,皆已被元军所控,我等若去襄阳,唯有泅水渡江,但飞龙骑众将,多为北地人氏,不善水性。实不相瞒,就连焦某本人,也是旱鸭子一个,想要游过汉水,无异于自寻死路。” 这才是一句话惊醒梦中人,适才众将士一鼓作气,谁也未曾想过此事。如今被焦俊提起,一个个全都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凌冲稍微想了想后,并不以为然道:“这倒也无妨,我们可以扎伐渡江。” 范天顺却愁眉苦脸道:“此法恐怕难以行得通,我们身后这些敌军,虽然没有尽力相追,但也并未放弃。看其意思,应该是在等待增援,一旦援军赶至,必然步步紧逼。哪里容得下时间,让我们砍树扎伐啊!” 焦俊正色言道:“少将军所言甚是,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兵分两路,少将军率领善泅者,先行前往太平镇,护送全忠少爷返襄,由末将率领不识水性者,在后虚张声势,将敌军诱往上堰坡” 范天顺剑眉一挑,接口道:“上堰坡素有小博望之称,乃是两山夹一沟的地形,焦将军欲将敌军引向那里,莫非要效昔日武侯出世之功?” 焦俊点头道:“少将军明见,末将确有此意。” 当年诸葛亮初出茅庐,三把大火烧的曹军闻风丧胆,其中第一把大火,便是火烧博望坡。此计虽妙,但有一节,当时孔明准备在先,兵士以逸待劳,体力正是生龙活虎之际,方能一举成功。 但如今不但事出仓促,而且众将连番血战,早已人困马乏,疲惫不堪。以此强弩之末,对阵敌军新锐之师,其胜负之率,实在难说。焦俊此举,多半亦如之前孟杰,为成大局,甘愿以身殉国。 范天顺闻言,不由得心头一热,语带激动道:“既然如此,凌,郭二位将军水性俱都不差,便由他们带人赶往太平镇,我与你同去上堰坡。 凌冲连连摆手道:“少将军自幼生于襄江,水性比凌某自高不低,还是让我与焦将军同去吧。” 二人还要再说,却被郭安止住道:“二位将军莫争,前往上堰坡去火烧敌军,虽九死一生,却也大快人心。但太平镇之行,也绝非易事,渡过汉水后,还需突破重围,方能抵达襄阳。少将军熟习兵法,对敌军布阵之术最为了解。凌统领久居襄阳,对附近地理环境了如指掌。所以若成此事,还需仰仗二位将军。上堰,太平二事,一者尽忠求仁,一者守信取义,皆非易举。望二位将军,还以大局为重。” 郭安言罢,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凌冲又道:“郭将军所说,确也不无道理,不如就让众弟兄,依自身能力,自行抉择。善泅者与不识水性者,各选其列。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头,汉江之上,风高浪急,可不是闹着玩的,若只是三脚猫的水性,那可就别勉强了。到时体力不支,还得要其他兄弟救你,反倒误事。” 范天顺当即下令,让众将士各按其能,分列两队。最后得出结果,善泅者共一百四十四人,其中飞龙骑一百二十六人,火攻手一十八人。不识水性者共五百八十二人,其中飞龙骑五百四十六人,火攻手三十六人。 范,凌二人没想到,竟然只有这一百多名善泅之人,再加上他俩与郭安,还不足一百五十人。如此一来,他们便更无法分身于上堰之行了。 决定已毕,范,凌,郭三人便率领这一百四十四人,立即前往太平镇。临行前,焦俊又让那十八名火攻手,将所剩的引火之物,全部留了下来。接着又命程彪率领三十六名火攻手,及二百飞龙骑,先去上堰坡进行布置。自己则与剩下的三百四十六名飞龙骑,就在高乔岗上,就地休整,养精蓄锐。 不多时间,便看到远处一片尘沙荡漾,土雨翻飞,看其声势,已然不止当初那些追兵人数。焦俊立刻下令,命众将士散乱队形,以惑敌军,令其不明己方人数。并在沿路丢盔弃甲,故做慌不择路之态。元古骑兵素以弓强马快而见长,但这些飞龙骑乃宋军精锐,所乘之骑皆是精选良马,速度并不逊于身后敌兵。焦俊为了引诱对方,还需不时减缓速度,让对方误以为越追越近。 上堰坡位于樊城西北四十里处,两山夹一沟,沟底呈花瓶形,肚宽而口窄,地势十分险要。此时,正逢深秋十月,坡上沟下草木皆已干枯,若被点燃,必呈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焦俊率人来到坡前,一眼看到坡顶之处,挂有三根白色布条。此乃他与程彪所定暗号,三根布条便代表已经准备就绪。 此处入口不过七八丈宽,如同花瓶之口,乃是整个山沟最狭窄处。焦俊马不停蹄,直接带人冲入沟中。提鼻一闻,附近草木丛中隐有硝磺之味。整条沟长约有五十余丈,焦俊等人很快冲出长沟,来到出口之处纷纷调转马头,列开阵势。 待到身后敌兵,也跟着进入沟中,藏身于坡顶上的程彪,一声令下,将准备好的山石,树木纷纷推下沟底。只是由于时间所限,准备不足,并未能将出口全部封死,尚还留有一段缺口。程彪对此也早有所料,随后便带领二百飞龙骑,顺坡而下,守住缺口,不让敌兵破口而出。 于此同时,上堰坡两侧各有十八名火攻手,一起向沟中射出火箭。瞬时间燎原火起,烈焰飞腾。沟中敌兵方知中计,一个个被烧的焦头烂额,四散奔逃。但入口,出口处各有数百飞龙骑,奋力死守,一时之间,他们也很难冲出。 有些敌兵被迫弃马,想要越坡而逃。但火势蔓延极快,再加上两侧火攻手有意为之,整座上堰坡上,也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再想由上而逃,已是不可能了。到最后就连这些火攻手,也被困在坡顶,惨死于烈焰之中。正在这时,焦俊忽听见一阵人喊马嘶,又有数千蒙古骑兵,从身后杀了过来。 这路人马,正是朝鲁所率领的那三千轻骑。之前,敌军三路人马兵合一处,前来追赶,却久追不下。朝鲁看其逃往路线,以为他们要去钧州求援,于是便带领自己手下,绕近路而行,欲从前方进行阻截。没想到其他两路追兵,却被引入上堰坡,一把大火下来,死伤惨重。 朝鲁带人绕到前方,却看不到飞龙骑的影子。心急之下,又折返回来。行至途中,便看到上堰坡方向,一片火光冲天,这才带人赶到此处。 如此一来,焦俊一方再无任何优势,被两路人马前后夹击,很快便溃不成军。焦俊与其所率三百四十六名飞龙骑,全部血溅当场。 而守在入口处的程彪,以及那二百飞龙骑,虽然极力坚守,但毕竟敌众我寡。再加上临时所备石木,数量和重量都不够,致使路障过于单薄,已有将被冲散之势。沟中那些敌兵,被火烧的退无可退,只能做困兽之斗,一部分继续悍不畏死的进行猛攻,另一部分,则驱赶马匹去冲撞那些路障。 不多时,便被冲开了好几道缺口,被困敌兵蜂拥而出,程彪等人再难抵挡,也都纷纷战死。虽然这近六百将士,尽皆捐躯,但这一把大火,却使三千余众敌军,命丧于此,伤者不计其数。倘若他们在天有灵,也必然能够含笑九泉了。 再说范天顺这一行人等,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太平镇。为了避免惊扰镇中百姓,便让凌冲带领众将士,留在镇外等候。范天顺与郭安二人脱下战甲,换上便装,进镇去找牛全忠。 到了太平镇,稍一打听,便找到了牛宅。别看牛富身为樊城都统制,食大将军俸,但其宅邸却非常普通,不过是一所青砖瓦房的二进院落。范,郭来到门前,轻轻叩打门环,不一会儿,便有人前来应门。 来人是一位年近六旬的老者,身材不高,却十分精壮,腰背直挺,似有一股行伍精神。往脸上看,皱纹堆累,须发皆白,眯缝着双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斜眼看了看二人,无精打采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啊?来此何事?” 范天顺连忙抱拳施礼道:“老丈请了,在下姓范,双名天顺,旁边这位名叫郭安,我二人皆在牛大将军帐下听令,今日奉命前来下书。” 老者听罢,猛然间双目一翻,露出一道精光,惊声问道:“大将军现在如何?” 范天顺不禁微微一愣,接着答道:“大将军仍在樊城指挥作战,只是现在战事吃紧,所以特命我二人” 老者眼皮一搭,又恢复了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态,截口道:“好了,不用再说了,先进来吧。”说着打开院门,让进二人,又探头向外张望了一下,这才又将院门插紧。一边头前带路,一边向内院招呼道:“全忠少爷,老爷派人来下书了。” 不一会儿,便从内院跑出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只见他身高体壮,面目黝黑,豹头环眼,漆眉皓齿,身穿短衣,满手泥污,也不知他正在忙些什么。牛全忠一见二人,便迫不及待的问道:“我爹爹他怎么样了?” 老者连忙向他解释道:“唉,全忠少爷,你着的什么急啊,听人把话说完,老爷他没事,这不还派人来给你下书来了嘛。” 牛全忠这才定下心神,略带歉意的向范,郭二人笑了笑道:“哈,实在不好意思,让二位见笑了,来,来,来,先里面请。”刚要伸手相让,忽然看到自己满手泥污,又是一脸尴尬的将手收回。 还是老者迈步上前,先替牛全忠将二人引入前厅。牛全忠先去洗了把手后,方才来到厅中。三人见礼已毕,分宾主落座。范天顺深知事态紧急,不敢太多耽搁,直接便将牛富书信呈上。 牛全忠双手接过书信,撕开封口,仔细观瞧。只见他开始神情激动,但到后来,却显得越来越平静。最后将书信收起,先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又看了看二人,一脸淡定道:“好了,我知道了,二位请先再此稍候,容我去收拾一下应用之物,然后咱们便走。”说完,向老者使了个眼色,两人双双退去。 待二人走后,范,郭二人对视一眼,相互摇了摇头。他们都以为,牛全忠所说应用之物,必然是些金银细软,随身所用的东西。但在此生死攸关之际,尚还挂着这些身外之物,不免让人感觉有些不知轻重。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牛全忠方才回转后厅,除了那名老者之外,他身后还跟着六名随从。这六人虽然都是仆人打扮,但每个人都是龙精虎猛的一团精气神。除了老者之外,每个人身后都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范天顺看了看他们身后的包袱,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但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起身问道:“全忠少爷,咱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牛全忠点了点头,正要迈步动身,却被老者扯住了衣角,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全忠少爷,还是让我去吧!” 牛全忠眼圈似乎有些发红,一把搂住老者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梁伯,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您有旧疾在身,不便下水。而且,此事事关重大,绝不能有所闪失,还是我去比较保险,您就不必再多说了!” 老者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这才放手松开了牛全忠,接着又道:“既然如此,那好吧,就让我在此等候田豐老弟,稍后再去与你们相会。”牛全忠抿嘴笑了笑,用力的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这些话在范天顺和郭安听来,都以为是这老者也想跟着一同前往,但牛全忠却怕他年老体衰,拖累了大家,因此不让他去。老者无奈,只得在此等候一个名叫田豐的人,然后两个人再去襄阳找他们。 虽然其中还有一些不合情理之处,但范,郭二人却也想不到那么许多,只是觉得牛全忠此人,性情太过凉薄。但事实上,也确如牛全忠所言,不宜带着老者渡江,因此也就不便多说什么,只任由他们自己决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下)尽忠烈火烧上堰坡 行义举舍身七弩台 第三章尽忠烈火烧上堰坡行义举舍身七弩台(下) 九人出离太平镇,与凌冲等人会合。若依范天顺之见,便由此向北,过七里桥,至小龙洲。此处江面最窄,而且水流缓慢,不但可以减少渡江时间,而且还能最大限度的节省体力。但牛全忠却执意由此向东,登水星台,至梯子口。 范天顺只得耐着性子向他解释道:“全忠少爷,你恐怕有所不知,梯子口处江面较宽,而且水流湍急,恐怕并不适宜渡江。 牛全忠摇了摇头道:“谁说我们要渡江?如今襄阳城已被元军层层包围,并在沿岸各个重要位置,都设有重兵防守。即使你们渡过江去,若能不被守军发现,已是万幸。但要想突围进城,却是痴心妄想。除非从梯子口处,顺流之下,借水势冲破元军水师营的封锁,只要到了襄阳水寨,便能够安全进城了。” 凌冲道:“话虽如此,但梯子口下游水流湍急,就算我等水性再好,也难免被水流冲散。而且,就算到了襄阳水寨,恐怕早已筋疲力尽,若水势不止,岂不又要被冲往下游,到头来不还是徒劳无功吗?” 牛全忠胸有成竹道:“这一点倒也不必担心,梯子口附近多有树木,不但质地结实,而且浮力极强,我们可以伐木入江,五六人为一组,围抱于其上,不但可以节省体力,也不必担心会被急流冲散。 另外,还有一点必须注意,自从襄樊浮桥被毁后,为了防止元军水师突袭,襄阳水师便在营寨两侧,设以尖木浮桩。待你们临近水寨时,便可放开浮木,顺水游至桩栅之处,自会有宋军前来相救。” 范天顺听他说的也算在理,但忽然又想起一事,不由得心中一寒,一脸担忧道:“全忠少爷的想法虽然不错,但你可能忘了一件事情。纵然我们借助水势,冲破了元军水师的封锁。但在江心之上,还有七座弩台虎视眈眈,只怕我们尚未接近襄阳水寨,便已然被劲弩射杀,葬身于江底了。” 牛全忠面色微微一黯,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信心十足道:“范将军,不必担心,全忠早有应对之法,保管在你们临近之前,便让那七座弩台灰飞烟灭!” 范天顺听罢,心中略感迷惑。这个牛全忠身上,似乎总有一丝神秘莫测,让人琢磨不透的气质。从初来相迎时憨直,率性的毛头小伙,到拜读家书时恭谨,淡定的谦谦公子,以及后来所表现出的无知和凉薄。直到现在,言谈举止间,却散发处一股运筹帷幄,处变不惊的大将之风。 若牛全忠所言不虚,渡江突围,确非上策。而今之计,虽非尽善尽美,但也别无他选,只有死马当活马医,勉为其难了。唯独令人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七座弩台,听他说的信誓旦旦,范天顺也是将信将疑。回头看了看凌,郭二人,想要询问一下他们的意见。只见凌冲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也是不知如何是好。再看旁边的郭安,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此时的郭安,忽然想起临行前,牛富曾对自己说过,渡江之时,可适当听听牛全忠的建议。在当时情况下,牛富特意说出此话,必是意有所指。否则,以他性格,当不会无缘无故的自夸其子。由此看来,这牛全忠应必有过人之处。 猛一抬头,正看到范,凌二人都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于是当机立断道:“全忠少爷说的有理,我同意前往梯子口。”范天顺深知郭安为人最是谨慎,如今见他都已表态,也就不再犹豫,传令众人,向东而行,直奔水星台。 众人来到水星台后,便开始弃马而行,走了几里山路,终于在黄昏之前,赶到了梯子口。所谓梯子口,其实便是一丈来宽,二十余丈长的一段石阶。这段石阶多为天然形成,少有人工凿砌的痕迹,也是非常粗糙。每层的石阶之间,参差不齐,高低不整,石缝之间,枯草丛生。石阶之上,乃是一座山岗,上有大片铁杉林。沿着石阶而下,便是滔滔汉水。 跟随牛全忠而来的那六名随从,似乎早有准备,从身上取出钢索锯,两人一根,各持一端,便开始伐树。那钢索锯虽然便于携带,但刃齿处又窄又细,锯木的速度却不是很快。 正在这时,忽听凌冲叫道:“少将军,快把你的天视镜借我一下,让我看看这江面上漂来的是什么东西!”范天顺闻言,连忙来到凌冲近前,一边将天视镜交给了他,一边跟着注目观瞧,只见不过是一些浮木,从上游漂了过来,就算是用肉眼也能看的出来,却不知凌冲为何要借天视镜来看。 牛全忠也看到了这些浮木,略有遗憾道:“可惜,我们发现晚了,若是再早点,就可以将这些浮木截下,直接以此漂渡,就不用再耗时费力的锯木伐树了。” 哪知凌冲却哈哈大笑道:“不晚,不晚,用不了半个时辰,便还会有一批浮木漂到此处。”说罢收起天视镜,转过身来,一脸兴奋的继续道:“少将军,你当这些浮木是什么?正是那些被我们推下望江崖的回回炮啊,想不到竟然漂到了此处。刚才我用天视镜看了一下,这些浮木上的磕碰痕迹比较明显,应该便是我们第一批推下的回回炮。如果按照当时时间来算,用不了半个时辰,那第二批回回炮,就会也跟着漂过来了。”边说便将天视镜还给了范天顺。 范天顺听后,也非常高兴,又用天视镜看了一下,接着问牛全忠道:“全忠少爷,你当真确定可以用这些破烂木头,来代替杉木吗?” 牛全忠道:“应该没有问题,既然能够以此造炮,其质地自然不在话下。而且,还都是光料方木,自然要比那些现伐的带皮圆木,强上许多。最主要的还是,既然已有一批相同的浮木漂过,我们再借第二批浮木漂渡,敌军便不会多加注意,倘若稍有懈怠,我们便可趁机蒙混过关了。” 于是,范天顺立即命人做好准备,自己则选了一处开阔位置,手拿天视镜,密切关注上游动向,生怕再次错过。眼看着天色将黑,终于发现了第二批浮木的踪影。所有人等早已收拾已毕,就等着他一声令下。 牛全忠七人带头,沿石阶而下,远远看到江面之上,黑影临近。立刻纷纷跳入水中,奋力对抗江流,以最快速度向浮木游去。牛忠七人率先游到浮木之前,有意的选了一根不算太长,仅够他们几人跻身相抱的浮木。而且这根浮木的其中一端,已被折断,呈为尖状。其他人不明就里,本能所选的都是又粗又长的浮木。 数百根大大小小的浮木,聚集一处,顺流直下。在江涛汹涌之中,飞浪袭卷,打的众人连眼睛都无法睁开,只能用尽力气,紧紧的抱住身前浮木。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听前方传来牛角号声,不多时便有喊杀四起,接着又有流矢飞至。 所有飞龙骑将士,都将盾牌背在身后,多少还能有所防御,但那些火攻手,却并未配备盾牌,只能不时的潜入水中,以浮木做为掩护,来躲避箭矢。即便如此,仍有人不时中箭,接连不断的发出惨叫之声。 范天顺勉强睁开眼睛,只见四周灯球火把,亮如白昼。足有上百艘大小敌船,或阻于前,或逐于后,或夹持于旁。幸好此时风高浪急,敌船迎风逆水而行,帆舵吃紧,难以迅速上前靠近,只能以乱箭射之。 突然,又听见“哐”的一声巨响,有浮木借水势撞上敌船。船身猛然倾斜,几近翻倒,摇摇晃晃的半天才恢复了正常。但那根浮木,却被撞的腾空而起,其上之人,连呼叫都来不及,便纷纷坠入江中。此一场景,比战场上的浴血厮杀,还要显得更加惨烈。范天顺实在不忍再看,只得闭上双眼,凭天由命。 又过了一会儿,范天顺闻听耳边渐渐安静下来,身下浮木的流动速度,也明显减缓。这才再次睁开双眼,借着皎洁的月光,依稀可辩周围情形。前方已无敌船踪迹,自己身旁还尚存三人,其他浮木之上,也能零星看到一些模糊的身影。回头再看元军水师营,点点灯火,已距此深远,且并无船只追来。 有倒是人算不如天算,牛全忠此计虽妙,却万没想到,正赶上元军水师列阵巡江。最后,虽侥幸冲破了敌军封锁,却让百余人命丧于此。就在范天顺心神恍惚之际,忽听到有人高声呼叫:“少将军,凌统领,全忠少爷,你们都怎么样?哎~~天顺,凌冲,全忠少爷,你们听到了吗?快说话啊!” 范天顺听出喊话之人正是郭安,于是连忙高声答应道:“郭将军,我在这里,你们都没事吧!”紧接着凌冲也在身后喊道:“我没事,还活着呢,你们都还好吧?全忠少爷呢?全忠少爷,你在呢吗?怎么样啦?快说句话啊!”喊了半天,也没听见牛全忠回话,这一下,可把三人给急坏了。 郭安身受牛富临行之托,心中最是着急,不由得心慌意乱道:“全忠少爷恐怕没在这里,但他水性那么好,还有六名随从相护,应该不会有事的。少将军,你快用天视镜四下找找看,说不定他就在附近不远处呢。” 此时已然将近二更时分,虽然可就着月光映射,勉强视物,但也仅限于周围附近。天视镜虽有遥视之能,但在黑暗中,也是无济于事。但范天顺也是急的有病乱投医,竟然真的拿出天视镜来四处寻找。就在他一无所获,正要放弃之际,忽听到“嘭”的一声巨响,同时便在天视镜中,看到前方闪出一片火光。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就在距离刚才火光不远处,又闪出了一片火光。随后接连传来七声巨响,共有七片火光先后升起。就在最后一片火光中,一个只剩下半截身子的人,被炸到了半空之中。 透过天视镜,范天顺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只见他浓眉微挑,环眼轻眯,嘴角稍稍扬起,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看他的表情,似乎是在笑,而且笑的那么自信,那么得意,那么的心满意足,仿佛是要去与亲人团聚一般。 此人正是牛全忠!看到此处,范天顺忽然如梦方醒,一下子明白了许多。 原来,牛富写给牛全忠的那封书信,并非是要范天顺等人护送于他,而是要他护送范天顺等人。这牛全忠虽然年幼,但素有报国之志,且身怀两项绝艺,一是水下功夫了得,二是善于研制火器,因此人送绰号“霹雳玄蛟”。 三月前,元军毁去襄樊浮桥,并在江中架设七座弩台,切断了两城间的联系。牛全忠得知后,便开始研制一种可以在水下引爆的火雷,名叫“水龙胆”,打算以此来破除七弩台,重建襄樊犄角互援之势。 就在樊城西南三里半处,有一座已经荒废的祠堂,名叫张家祠。张家祠中有一条密道,可通到樊城内的回龙寺。传说这条密道乃是一只成了精的黄鼬所挖,所以非常狭窄,平常人根本无法进入。但这也不是完全绝对,还真有位奇人,能够穿行于其中,他便是牛宅中的那名老者梁伯。 梁伯也是行伍出身,乃是当时军中最出色的探马。只因身受牛富大恩,甘愿栖身牛宅为仆,一则为了保护牛富的家小,二则也是牛富为日后留下的一枚棋子。梁伯自幼天赋异禀,遇异人传授一门绝技,便是缩骨法。凭此技艺,他可以畅通无阻的进出樊城。但此法也有限制,每用一次,便需调养百日之功,方可再用。就在牛全忠制成水龙胆后,梁伯曾经来过一次樊城,并跟牛富提及了此事。 牛富心系大局,唯恐樊城会先于襄阳不保,于是未雨绸缪,早就为范,凌二人,琢磨了一条退身之计。直到今日,眼看樊城危在旦夕,牛富便将此计写于书信之上,托郭安交给牛全忠,让他依计而行,将范,凌等人安全送到襄阳。但若行此计,七弩台仍是最大障碍,幸有水龙胆可以相破。但牛富却不知道,牛全忠所制水龙胆,因无法控制其待爆时间,现仍在改进之中。 当时范天顺初见牛全忠,见他满手泥污,便是他正在摆弄水龙胆。当他看完信后,所表现出来的淡定,一方面他是强做镇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心理早有准备。后来,他所说的应用之物,其实指的便是水龙胆。由于水龙胆尚未完善,前去引爆,必定难逃一死,所以梁伯才要代他前往,却被他执言相拒。 至于他向众人提出计划时,所表现出来的大将之风,一则,也是因为将门虎子,他自身所带的天生气质。再则,他不过是照本宣科,复述牛富所定计划而已,在加上父子连相,由他来说,多少会流露出一些牛富的影子。所以范天顺对他印象,多有偏差之处,其实牛全忠就是一个性格憨直,言行恭谨的热血少年。 还有那六名随从,本是汉水江边的六个水贼,后被牛富收服,带至吕文德账下听用。由于酒后误事,违反了军规,虽罪不至死,但吕文德为儆效尤,便要把他们就地正法。还是牛富为其求情,免除了死罪,每人重责二十军棍后,逐出军营。六人感念牛富救命之恩,便也一起来到牛宅,自愿为仆。 六人与梁伯一样,虽然名曰为仆,但牛富一向将他们视为手足,牛全忠对他们也是叔伯相称。今日牛全忠回到内堂后,将几人召集一处,商议此事。几人看过书信,均被牛富之举所感。牛全忠提出要舍身去毁七弩台,六人皆愿意随同前往。 梁伯本来也要去,却被牛全忠所拒绝。所以他最后,才说出了那一番话,田豐乃是牛富的别号,他的意思就是,要在此等候消息,只要确定了牛富的死讯,便会以身相殉,然后再与他们父子泉下相聚。 范天顺虽想不到如此详细,但也明白了个大概。以牛家主仆几人的本领,根本用不着别人保护。正相反,他们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些人,才舍身去炸七弩台的。想到此处,范天顺忍不住心绪激荡,就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上)襄阳城众将商计议 五镇山六绝有神通 第四章襄阳城众将商计议五镇山六绝有神通(上) 自从樊城火起,吕文焕便率人来至江边,虽有心前去救援。怎奈,襄樊浮桥被毁,大军难以过江。若派水军前往,东西两座元军水师,早已暗作铁钳之势,严阵以待,只等宋军水师前去自投罗网。因此,吕文焕虽然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奈何,只能眼望着樊城方向,隔岸兴叹。 在此期间,困守于襄阳城外的元军,也开始蠢蠢欲动。吕文焕更不敢顾彼失此,一方面命令水军指挥使田世英,严防死守,不得轻举妄动,另一方面派吕文福,吕文信,曹彪,武荣四员大将,督战四城,严密防范。并亲率工备营统领石运生,神机营统领丘通甫各处巡查,不敢有丝毫懈怠。 襄樊之地,名将辈出,素有七雄,五虎,三绝之称,七雄又称吕氏七雄,乃是吕氏一族的宗氏弟兄。其中当以吕文德为首,其后分别是吕文福,吕文禄,吕文寿,吕文炳,吕文焕和吕文信。在众兄弟当中,吕文焕排在第六,因此人称吕六。 吕氏众兄弟虽名为七雄,但真正名副其实者,不过吕文德,吕文焕和吕文信三人,其他皆庸庸碌碌之辈。而今吕文德,吕文禄,吕文寿以及吕文炳,皆以先后故去,当年的吕氏七雄,只剩吕文福,吕文焕,吕文信三人。 樊城守将牛富,曾被称为襄樊五虎之首,其他四虎分别是张汉英,田世英,曹彪,武荣,这五人皆为襄樊本地人氏,不但骁勇善战,而且各有所长。牛富智勇双全,张汉英箭法无双,田世英精于水战,曹彪善攻,吴荣善守。吕文德当年,之所以能够威震荆襄,这五人确是功不可没。 所谓三绝,指的乃是石运生,丘震亨和凌烽三人,其中石运生善于修筑城防攻事,邱震亨善于制作机关器械,凌烽便是凌冲之父,最擅长制造和使用各种火器。丘震亨亦于早年故去,其子丘通甫乃是吕文德次婿,自号清溪居士,虽也精通机关之术,但却更醉心于岐黄。邱震亨去世后,军中实在无人能担当此任,后经吕文德多次劝说,才将丘通甫招入军中,接任其父之职。 这三人虽为统领之职,但所辖之事,皆为军中要务,其位尚在统制之上。因此牛富等人,有时也称凌冲为将军,也亦不未过。 除此之外,还有四勇,八猛,十三郎等年轻一辈的将领,四勇,八猛均为军中要职,十三郎为吕氏一族的后辈子弟,分为师夔c师龙c师道c师孟,师望,师留c师山c师中c师太c师宽c师颐c师谦c师说。其中以师夔c师龙最有才干,其他诸子却良莠不齐,多有名不副实之辈。 眼看已近时分,吕文焕刚刚巡查完毕,正要回帅府稍事歇息。忽有田世英派人来报,说江中七弩台无故起火,并伴有爆炸之声,不知所为何故!吕文焕闻报大惊,又急忙赶去水师营。刚到江边,便见四艘小船划至岸边,每条船上,除了使船军兵之外,皆东倒西歪的趟着十余名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之人。 田世英指挥军兵,将这些人搀上岸边,吕文焕一眼认出,正在大口喘着粗气的凌冲,惊声问道:“凌统领,怎么是你们?樊城那边战况如何?” 凌冲也看到了吕文焕,顾不得施礼,连连摆手道:“樊樊城那边唉,那可是一言难尽,咱们稍后再说,还是先看看少将军的死活吧! 吕文焕这才看到,其中一个被抬到岸边之人,竟然就是范天顺。只见他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一动不动,毫无知觉,也不知是死是活。旁边丘通甫赶忙上前,探息把脉,稍作查看,便以心中有数,回头对众人道:“放心吧,少将军没事,只是外浸湿寒,内升急火,体虚而气盛,内外交集,导致身体无法适应,暂时晕厥而已。只需服两剂驱寒清火之药,再修养数日,即可痊愈。” 吕文焕这才放下心来,当即便命人先将范天顺等人送回城中,有伤的疗伤,有病的治病,无事的便安排休息。凌冲与郭安俱称并无大碍,便留在此处,将樊城战况,及此行经过,拣紧要之处,报与吕文焕。 吕文焕听罢,不禁眉头紧锁。樊城失陷,已然是回天无力,但七弩台被毁,元军必有所行动,来进行弥补。本打算借七弩台被毁之机,派水军长驱直入,救援樊城。但以现在情况,若此时出兵,不但于事无补,而且,恐怕是去时容易回时难。徒劳无功不说,只怕被元军阻于江上,进退无路,反受其累。 经过一番前后思量,吕文焕还是决定稳妥起见,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随后,又从城中调来五千弓箭手,以助水军防守。一切安排已毕,又再次叮嘱了田世英一番,这才带着凌,郭等人再次返回帅府。 范天顺其实并无大碍,不过是见到牛全忠临死惨状,一时急火攻心,方才昏倒当场。服过一剂汤药后,不多时,便悠悠转醒。睁眼一看,屋中环境无比熟悉,却又恍若隔世一般,竟然是在自己的家中。身旁服侍之人,正是老管家范永。 范永见范天顺醒来,赶紧上前道:“哎呀,少爷,你总算醒过来了,不要动,想要什么我拿给你,刚才邱先生临行前,还特意嘱咐我,让你多多休息呢!” 范天顺摆了摆手,一边挣扎着坐起身来,一边问道:“大帅现在何处,凌统领和郭将军呢?他们怎么样?还有其他人呢?他们都没事吧?” 范永挣不过他,只得扶他坐起,并回答道:“少爷放心,凌统领他们都没事,听邱先生说,大帅正召集他们在府中议事” 话音未落,范天顺便“扑通”一声,翻身下床,披上衣服,就要向外跑去。范永急忙上前将他拦下,连声劝道:“少爷,少爷,你要干什么去?不行啊,邱先生还让你多休息呢?你可得注意身体,千万不能逞强啊。” 范天顺用力的晃了晃头,一扶范永肩膀,稍微稳了稳身形,斩钉截铁道:“不行,我必须要去,不过些许小恙,不算什么,想全忠少爷,粉身碎骨,尚且在所不惜,更何况我”说到此处,范天顺不禁心中一沉,再也说不下去。 范永一脸无奈道:“唉,你即便要去,也得让我帮你简单收拾一下再去啊,总不能像这样,光着脚就去见大帅啊。” 范府距襄阳帅府,并不甚远,范天顺也无需备马,一路扶着墙边,跌跌撞撞的来到帅府门前,守门军兵看见是他,也并未拦阻,直接便将他让了进去。绕过影壁,便见吕文焕,石运生,丘通甫,凌冲以及郭安都在院中,除此之外,还有吕师颐,吕师宽c吕师谦c吕师说四员小将从旁相陪。 院中摆放了数百根大大小小,且的木头,凌冲正在绘声绘色的述说以往,郭安则蹲在众人面前,用一根小木棍,在地上画着什么。众人边听边看,皆面露沉重之色,见他前来,只是颔首示意,并未再多招呼。 范天顺迈步上前,低头一看,郭安在地上所画的图案,赫然便是回回炮的形状,虽然只是徒具其形,且多有相差之处,但大致也有七八分相似。而凌冲正在向众人讲述,回回炮攻击樊城时的惨烈情形。 之前,凌,郭二人向吕文焕等人详述以往,当提到回回炮的威力时,众人皆将信将疑。后来又听说,他们乃是抱着回回炮残骸,漂流至此。丘通甫便提出,可派人到水师营西侧桩栅处,收集这些回回炮残骸,看看能否凭此复其原貌,以供参考。沿江之上,有桩栅相拦,多半浮木皆积存在此。田世英接到命令后,便派人将这些浮木打捞上来,送到帅府。 丘通甫也跟着蹲下身子,将郭安所画图案,认认真真的看了半天。然后又来到那些湿木之前,仔细端详,接着又在郭安所画图案旁边,也画了一副,但很快又将其抹去,随后,又去观看湿木,接着又画,又抹,再去观看,一连重复数次,终于将手中木棍一抛,仰天长叹道:“这回回炮制作之精妙,我远不及也!” 听他如此一说,吕文焕等人,方才对回回炮之威力,确信不疑。吕文焕苦笑道:“邱先生,你也不必如此沮丧,我们还是先回议事厅,大家坐下来,集思广益,看看是否还有什么应对之法。” 说话间,又见吕文福也从外走了进来,他原本奉命去守东城,但毕竟年老体衰,渐感力不能支,于是便向吕文焕请休。吕文焕无奈,只得派吕师望,吕师留两员小将,前去东城,代为督战,将他替换了回来。 众人随同吕文焕回到议事厅中,吕文焕居中而坐,左有吕文福,范天顺,郭安,右有石运生,丘通甫,凌冲,四小将分列两厢,垂手侍立。 吕文焕沉吟片刻,方才向石运生问道:“按凌,郭二位将军所报,元军回回炮可于千步之外,将二百余斤重巨石射于城内,请问石统领,不知在此等威力之下,我襄阳城是否能够抵挡的住?” 还未等石运生回答,旁边吕文福冷哼一声道:“哼,简直一派胡言,哪有什么抛车可于千步之外发射,更何况还是二百余斤重的巨石,你们两个小子,可不要危言耸听,小心治你们个谎报敌情,霍乱军心之罪!” 还未等凌冲出言申辩,吕文焕一拍桌案,厉声喝止道:“住口,二位将军所报,自有其依据,你不明内情,休得多言。”吕文福见吕文焕动怒,也不敢再逞口舌之能,只得暗气暗憋,悻悻不语。 石运生这才答道:“启禀大帅,自从三十年前,有高达,王登二位将军,率两万一千名荆湖军,收复襄樊二城以来,便对两座城池进行了多次修复。当时,我也曾参与其中。为使原先城墙更加坚固,便在土墙之外,另砌城砖。但由于两地就近取材不同,樊城城墙所用城砖,皆为烧制砖,而襄阳城墙所用城砖,则为青石砖。所以相比之下,襄阳城墙肯定要比樊城城墙坚固的多。 据二位将军所言,巨石射入樊城,入地可达七尺有余,不过两个时辰,便被砸塌了半边城角。换做襄阳,当不至于如此。另外,我已命人收集了大量桐油,再配以草木灰,熟石灰,糯米,僵草以及沉塘细泥,便可调成泥胶。倘若城墙出现裂隙,我便立即带人进行修补。虽无法恢复如初,却也可暂缓崩塌之势。但此举不过权宜之计,若无其他良策,终难免重蹈樊城之覆辙。” 吕文焕又追问道:“若依你估计,我们大概可以坚持多长时间?” 石运生摇头苦笑道:“这就要看他们的攻击密度和频率了,一天,两天,或许三天,但最多不会超过十天。” 吕文焕听后,愁眉紧锁,忍不住一声轻叹道:“唉,十天,最多只能坚持十天,那么十天以后呢,我们又该当如何呢?” 范天顺连忙劝慰道:“大帅也不必太过悲观,元军的六十四架回回炮,现在只剩下了五架,他们若想故技重施,只能重新再造一批。如此一来,怎么也得个把月的时间,我们定能在此时间内,想到解决办法的。” 正在这时,丘通甫忽然起身道:“通甫倒有一计,或可暂缓燃眉之急。”众人闻听,不由得惊喜过望,全都翘首以盼,等他下文。 丘通甫手指窗外道:“适才我见窗外有一枣树,树下结有蛛网,风吹枣坠,落于网上,却被弹落在地。由此,触类旁思,构得一物,名为护陴篱索,或能降制回回炮。其法,以稻穰草成坚索,条为四寸,长三十四尺,每二十条为束,别以麻索,系一头于楼后柱,搭过楼身,下垂至地,梁垂四层或五层,周庇楼屋,沃以泥浆,火箭火炮皆不能侵,炮石虽百钧,亦无所施矣。” 吕文焕听后,不禁抚掌称赞道:“好啊!好一个护陴篱索,此物不但取材容易,而且制作简单,操作方便,若真能凭借此物,挡住回回炮所射巨石,使我襄阳安渡此劫,当记通甫大功一件。” 丘通甫听罢,连连摆手道:“大帅言重了,护陴篱索只能避其锋芒,让我们暂得一时之缓,却绝非长久之计。要知襄阳城西便是砚山,木材,石料都极为丰富,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倘若元军以填城之法,将巨石源源不断的射入城中,就算我们能够守住城墙,也难逃这一场灭顶之灾!”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之前所定应对之策,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防守战略。这兵来将挡,却还好说,元军兵力虽然占优,但宋军可借城池之险,勉强与之相抗。虽说是水来土掩,但也得要看双方的量数多少。若以丘壑之土,去掩江河之水,岂不如螳臂当车一般。回回炮所射巨石的重量,已然是骇人听闻,但其体积的威胁力,其实却比重量更具威胁。 襄阳城虽然不小,但回回炮所射巨石,皆如车小,一块石头,尚不觉得什么,十块石头,也无所谓,但是百块呢?千块呢?万块呢?聚集在一起,那得占据多大的空间?蒙军之中,多以战俘充当苦役,除此之外,还时常抢掠民夫,足有数万之众,若每人每天采集十块巨石,经回回炮接连不断的射入城中,用不了几天,便会将整座襄阳城给填满了。城中军民,就算没被砸死,也会被活埋其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下)襄阳城众将商计议 五镇山六绝有神通 第四章襄阳城众将商计议五镇山六绝有神通(下) 自从被吕文福抢白了一通后,凌冲便一直没有言语,这时实在忍不住了,略带支吾道:“启禀大帅,末将早有一言,却不知当不当讲?” 吕文焕显得有点心不在焉道:“凌统领但讲无妨。” 凌冲深吸了一口气道:“若依我看,元军的回回炮虽然厉害,但也不过是射程远些,投射力大些而已,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在我幼年之时,就曾与先父见识过一种火炮,炮弹射出之后,直接便将十里之外的一座小山丘,给炸平了”此言一出,众皆哗然,所有人都面露怀疑之色。 凌冲也不理会,继续道:“想当年人人都称我祖父凌振,为天下第一炮手,其实他不过是人家家中的一个伙计,耳渲目染的学了一些皮毛,便误打误撞的混出了名堂。先父凌烽便曾说过,就我们爷仨这点本领,全都绑在一块儿,也难以望其项背。所以我想若是能得这家人相助,别说是破他回回炮,就算是战败元军,解襄阳之围也不在话下,甚至于驱除鞑子,收复河山,也不是没有可能!” 吕文焕听后,眉头微微一皱,将信将疑的问道:“哦?想不到竟然还有如此高人,却不知他仙乡何处,姓氏名谁? 凌冲脸上露出崇敬之色道:“当年我所见到那位前辈,姓宋名煜,家住在浙江绍兴府,诸暨县,会稽山西脉神农岗下的天英庄。” 话音刚落,便听到身旁石运生惊声道:“哦?会稽山?天英庄?你所说的莫非是五镇六绝中的宋氏后裔吗?” 凌冲闻言,不禁一头雾水道:“什么五镇六绝?我没听说过啊?” 石运生点了点头道:“嗯,也难怪你不知道,这五镇六绝,历经三千余年,代代相传,却极少与外界来往,你们凌家,能从他们那里学到这些本事,已算是三生有幸了。其实,我也是因为机缘巧合,才侥幸得知其中秘闻” 正说着,忽听到旁边有人道:“啊,五镇六绝?都是些什么人?居然如此神秘,都三千多年了,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过啊?石老伯,快给我们讲讲。” 石运生回头一看,说话者乃是吕师说,年方十七,也是第三代吕氏子弟中,最小的一个。其父吕文炳,便是吕文焕之胞兄,年近四十,方得此一子,就在他六岁那年,吕文炳夫妻双双死于非命。吕师说便被吕文焕收养,因念其身世可怜,又顾及兄弟之情,不免对他有所骄纵。 石运生闻言,并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吕文焕。吕文焕一来对吕师说宠爱有加,不忍相责,另外见众人心情太过沉重,也有意缓解一下气氛。于是便对石运生点了点头。石运生这才道:“此事说来话长,嗯,大帅可曾听说过禹十三从?” 吕文焕摇了摇头道:“我只知当年大禹治水之时,曾得伯益,后稷相助,堪称他的左膀右臂,却不知是否包括他们二人?” 石运生笑道:“伯益,后稷乃是舜帝派给大禹的助手,并非他的嫡系。禹十三从乃是大禹身边的十三位亲信,他们分别是方道彰,宋无忌,冯迟,冯修,江婔,江妃,章亥,竖亥,禺强,庚辰,朱虎,熊罴以及涂山燧,这十三人不但忠心耿耿,且各有奇能,同心协力,助大禹成就了千古之勋。 其中,涂山燧乃大禹内弟,熟知天文,精晓地理,且足智多谋。竖亥为夸父后裔,日行千里,夜走八百,最善于奔跑。朱虎,熊罴力大无比,开山辟路,势如破竹。禺强,庚辰勇猛无敌,斩妖除怪,所向披靡。其他还有方道彰善土石建筑,宋无忌善火药爆破,章亥善冶炼金属,冯氏叔侄善制造机关,江氏昆仲善医巫之术。” 说到此处,石运生看了一眼吕师宽和吕师谦。他们乃是吕文信之子,年方十九,为一对孪生兄弟。他们二人不明何意,石运生微微一笑,继续道:“这十三人之中,当以江氏昆仲的身世最为有趣,据说他们江氏一裔,世代双生,且皆为男子,但其后嗣,必为单支。兄有嗣,则弟必绝后,反之亦然。故,虽代代相传,香烟不断,但每一辈都是兄弟二人,从来不多,也从来不少,不知是何原因。 江婔,江妃兄弟二人,同习医巫之术,却有不同专攻,江婔主医,善于治病,配药,江妃主巫,善于通灵,制蛊。两人虽各行其道,但明争暗和,相倚为强,其水平自是不同凡响。在当时若单以医术而论,他们或许算不上最高,但若以药石之道,却是无人能出其右。 后来舜帝因大禹治水之功,便将帝位禅让于他。涂山大会上,大禹铸九鼎,封五岳,册封天下诸侯。最后又封七河五镇,来赏赐自己的十三从。其时涂山燧,冯迟,竖亥,禺强,庚辰,朱虎,熊罴已然先后亡故,便被追封为七河河伯。赐东镇沂山予冯修,西镇吴山予章亥,中镇霍山予方道彰,南镇会稽山予宋无忌,由于江氏昆仲向来都是形影不离,所以便将北镇医巫闾山赐予他们二人。 大禹晚年之时,曾历访天下名山,行至会稽山时,发现此处风景犹佳,便找来宋无忌,命其召来其他四镇之从,在此为他修建陵寝。于是六绝齐聚会稽山,各显其能,宋无忌炸开山石,方道彰砌筑结构,冯修设置机关,章亥铸造通天塔。征集数万工匠,历时五年时间,终于将这座禹陵修建完成。” 众人听至此处,已然完全沉浸在石运生所讲的故事当中,四员小将更是听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吕文说听得最是入神,趁着石运生喝了口水的功夫,他连忙问道:“这通天塔是什么东西?你说五镇六绝,各显其能,为什么没有江氏弟兄的事儿呢?” 石运生接着道:“我也不知道通天塔是什么?估计应该是一座金属制成建筑物吧,要不怎么会让章亥来铸造呢?至于这江氏弟兄,我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会相信。禹陵修建完毕后,便将所有参与此事之人,带到附近一处正在修建的楼台。江氏弟兄各配制了一丸丹药。江婔所配丹药为黑色,不过蛋黄大小,投入饮水之中,转瞬即溶。除了六绝之外,其他人不明就里,全都喝了下去。 一夜之间,数万工匠与护卫俱都毙命。第二天一早,江妃将手中红色丹药化开,先给几名护卫喝下,很快几人便转醒过来。随后,又让他们如法炮制,再给其他人喝下。不一会儿,这数万人又全部恢复如初。再一试问,他们均已记不起修筑禹陵之事,只记得这五年时间里,一直在此修建这座首灵台。 所谓首灵台,其实便是守陵台,大禹去世之后,便被秘密葬于会稽山陵寝。五镇六绝相约立誓,从此之后,按五行为序,以十年为期,由各家派出代表,到首灵台上,轮流为大禹守陵,代代如此,不得相违。直至六眼重开,禹王再现之时。” 话到此处,连范天顺也不禁好奇的问道:“什么叫六眼重开,禹王再现呢?难道那大禹还能死而复生不成?。” 石运生神情显得有些古怪道:“这可不是我有意卖关子不说,而是上面确实没有记载,当时,我也想知道这个答案,翻遍了整本书册,但关于上古记载,就言尽于此。另外,还有一些他们后世的零星轶事,及一些心情琐事的记载。其中便有凌统领刚才提到的那种火炮,书上记载说,会稽宋氏,南镇属火,曾造雷弹其势无匹,至无器能容,得章氏之助,铸玄铁炮,威力巨增,可毁十里顽丘于瞬息。” 凌冲忙问道:“不知此书叫做何名?可有其他副本?能否借小侄一阅?” 石运生略带尴尬道:“这这可不是什么出世之书,乃是先慈闲时随笔,让我无意看到。后来被她知道后,不但厉颜相斥,还将书册当场焚之,世上早已再无此物了。”凌冲听后,不禁有些遗憾,连连咂舌。 吕文焕一捋颌下三缕墨髯,似有所疑道:“石统领,请恕本帅直言,此事听来甚玄,犹如坊间传说一般。不知是令堂妙笔生花,还是确有其事呢?若确有其事,她老人家,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石运生正色道:“启禀大帅,此中记载,多为属实,绝非凭空杜撰。至于先慈如何得知额~实不相瞒,她其实便是中镇方氏后裔,这些都是她家历代相传之事,纵有些许遗误,但大多有据可依,当不至于假。” 一直未曾言语的郭安,忽然开口问道:“如此说来,石统领所擅之术,便是得自令堂真传啦?”郭安此言,并非无的放矢。石运生虽善土石,但其水平,也不过中上而已。倘若所学出自其母,那这五镇六绝的真实水平,也就不过如此了。 哪知石运生却长叹一声道:“唉,我这点本事乃是先师所传。我们石家祖上,也曾是书香门第,后因家道中落,才从此业而谋生。先父技艺虽然一般,但却善于经营,十余年兢兢业业,倒也挣了一些家业。后来为了让我子承父业,又请了几位老师傅,教我土石之术,也算是我勤奋好学,方才略有所成。 至于方氏技艺,我却从来没有见识过。先慈自从嫁给先父后,便绝口不提方家之事,所以我也不知她是否精于此道。不过现在想来,当时我若能跟她学得一二,便足可将这座襄阳城修的固若金汤,又何惧回回炮之患呢!” 范天顺不以为然道:“若依我看,这五镇六绝之中,也就南镇宋氏的火器,还能对我们有所帮助。其他如中镇方氏,虽擅土石建筑,但如今兵临城下,再要亡羊补牢,为时已晚。西镇章氏,所造军械虽妙,但城内并无矿源,犹如无米之炊,难以为继。东镇冯氏,只能将机关设在城中,敌在外,则如虚设,敌在内,则已城破人亡,又有何用?北镇江氏的医巫之术,对于破敌制胜来说,更是百无一用。” 石运生呵呵笑道:“少将军此言差矣,殊不知五行之道,相生相克,各有破解之法。学至深处,便只在于精,而不论其门了。土石闭固当长于守,但得以助力,亦能逞风雷之威,金石冶炼贵在于精,若技高一筹,便可化腐朽为神奇。 另外,少将军难道不知,元军所用回回炮,便源自于机关之术吗?还有那医巫之术,最是变幻莫测,常言道是药三分毒,药即是毒,古往今来,以毒克敌之役,比比皆是。还有那施蛊之术,据我所知,昔日武王伐纣,曾遇九龙岛练气士吕岳,摆下一座瘟黄大阵,这其实便是一种蛊术,其威力之大,自是不在话下。所以若依我看,他们之中,无论哪一家,只要愿意出山,都可以助我们大破元军。” 丘通甫赞叹道:“既有如此惊世之术,解襄阳忧患,当有望矣。只是这五镇之中,医巫闾山远在辽东,可不做考虑,沂山在山东,吴山在山西,其境已被蒙元势力所控,也不可取。会稽山虽为我大宋所辖,但据此两千多里地,距离稍远。唯有陕西吴山,据此不足千里,应为此行首选。” 石运生摆了摆手道:“邱先生有所不知。再过半个多月,也就是冬月十六,便是禹王祭日。所有五镇后人,必将齐聚首灵寺,祭拜禹陵。所以,咱们若是要去的话,还得去会稽山。哦,对了,我还忘说了,当初的首灵台早已不在了,历经几番重建,现已改成了一座寺院,名叫首灵寺。 还记得三十年前的腊月,我娘舅方弘基曾经来过一次我家。当时他便是刚从首灵寺守陵回来。如果按照时间顺序来算,现在的守陵人,应该是北镇江氏的后人。南镇宋氏就在会稽山附近,可以先去找他们,不行的话,再去找江氏后人,再不行的话,便就只能在祭日那天,去请其他三家了。 不过,像这些不问世事的隐士高人,脾气都很古怪。到底能否请到,谁也不敢保证。万一他们实在不肯出山的话,若是能求得几个对敌之法,也算是不虚此行。所以,咱们也别把话说的太满,到时候尽力而为也就是了。” 吕文焕沉吟片刻道:“不错,我也赞同石统领的话。本来,我也正打算派人去往临安府送信呢,这两处地方又刚好顺路,也算是一举两得了。既然石统领与方氏沾亲,凌统领又与宋氏带故,由你们二人前去,自然再合适不过了” 话未说完,旁边吕文福便出言反对道:“此事不可,如今樊城已破,对岸元军,不日即到,若两军会合一处,其势更大。我们还需以襄阳城防为重。若二位统领全都离去,工备营,火器营无人指挥,岂不误了大事。” 凌冲早就对他心存不满,成心逆其意而行,于是冷言冷语道:“工备营那边我不清楚,但火器营这边,弹药充足,众兄弟训练有素,即便我不在此,也有雷副统领代为指挥。吕将军大可不必为此费心。” 范天顺生怕两人口角,连忙起身截口道:“不如就让末将陪凌统领前去吧。” 吕文焕点头道:“本要让你同去,这趟临安府之行,若无殿帅府的关系照应,枢密院的批示回文,可不是那么容易等的,所以”吕文焕也知,范家父子关系并不十分融洽,恐怕他会因此推拒,所以话说一半,又停了下来。 范天顺听他话音一顿,便立明其意,微微一笑道:“大帅尽管吩咐便是,末将当以大局为重,断不会因私而废公。” 吕文焕这才又道:“嗯,如此甚好,倒是本帅多虑了。不如这样吧,此去路程确也不近,石统领年岁已大,恐不便出行,还是留在襄阳协助本帅的好。不如就让范天顺,凌冲以及郭安三位将军前去,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三人尚未回答,便听见旁边吕文福,咳嗽一声道:“啊,大帅且慢,末将尚有一言。”吕文焕不禁眉头一皱,但还是点了点头。吕文福继续道:“他们三人去是可以,只是~您打算派出多少人马,护送他们突围啊?”这才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众人听后,不由得面面相觑,全都愣在了当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上)余家湖巧计布玄机 过渡湾祸福难预料 第五章余家湖巧计布玄机过渡湾祸福难预料(上) 之前范天顺等人,之所以能够从樊城突围而出,乃是由于元军正在全力进攻东,北二城,西城外防守空虚。即便如此,也折损了上千飞龙骑。但此时襄阳城外,敌军数更胜樊城,且都在严阵以待,毫无疏漏之处。若强行突围,人数太少,无异于自寻死路,人数太多,则难以负担。 襄阳不同于樊城,樊城当时已是无路可退,即使孤注一掷,也在所不惜。但襄阳却不行,如今胜负未定,怎能轻易铤而走险。吕文福之言,虽有他个人算计,但也提醒了众人。就算计划再好,若无法突出重围,一切也是枉然。 就在众人无计可施时,石运生忽道:“老夫倒有一计,或可以瞒天过海,只是得委屈三位将军了。” 范天顺道:“若能突围而出,我等赴汤蹈火,且在所不惜,又何谈委屈二字,石统领不必介怀,尽管讲来便是。” 石运生道:“既然陆路不通,我们不如再从水路上想办法。” 吕文焕摇头道:“此法恐怕不妥,之前,他们几人附身于木,借助水力,冲破元军水师营,乃是由于对方毫无防范,即便如此,也折损了十之七八的人手。如今,元军已有前车之鉴,再想故计重施,怕是难以奏效了。” 石运生笑道:“大帅所言确是实情,敌军吃一堑,长一智,再不会让我们有机可趁。江面上所有可疑之物,皆在他们监视范围之内。无论浮木,还是舟船,根本无法靠近。但不管他们监视的如何严密,却也无法顾及不到水面之下。” 众人闻言,皆不明其意,全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石运生看了一眼吕文焕,问道:“大帅可还记得,三年前,在庙滩修建双义祠时,发现的那具悬鱼棺吗?” 当年,牛首山竹条寨二位寨主,张贵,张顺先后战死,尸身葬在庙滩,吕文焕为表其功勋,下令在此修建一座双义祠,为二人立庙祭祀。未曾想在开挖地基时,有大量地下水涌出,将附近一片坟茔冲毁,不少棺椁被冲入余家湖中。施工人员只得就近再选新址,将那些尚还完整的棺椁重新掩埋。 就在他们打捞棺椁时,发现其中一副甚是古怪。表面上看来并无异样,但棺身极为沉重。其他棺椁皆漂于水面,唯独这副棺椁,却是悬浮在水面之下。吕文焕当时,正带石,丘二人到此视察,也都当场目睹。也是一时兴起,吕文焕还特地给它起了个名儿,叫做悬鱼棺。 众人皆以为棺中定是藏有什么重物,于是当场开棺查验,却只看到一副男人的尸骨,除此之外,再别无他物。翻来覆去,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也只得作罢。此棺虽然奇特,但到底还是不祥之物,谁也没把它太当回事。重新钉上棺盖后,便与其他棺椁一同下葬,随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石运生突然提起此事,吕文焕不由得微微一愣,但很快便似有所悟,点头应道:“不错,本帅尚还记得。” 石运生继续道:“这副悬鱼棺,也不知为何木料所制,竟能悬浮于水面之下,其深近两丈余,既不上浮,也不下沉。我曾开棺查看过,里面尸骨还未完全腐烂,应是年头并不太长。由于此人身材非常高大,所以这副棺椁,比平常也要大上一些,里面足有丈二长短,宽也将近四尺,足可以坐下三个人” 话未说完,便听凌冲哈哈笑道:“啊,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们躲在这棺椁里啊,我倒是百无禁忌,只要能安安稳稳的混出襄阳,怎么都行。只是可怜了那位死主,石叔父,你这主意可有点缺德啊。” 石运生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也不以为意,莞尔笑道:“既然都是为了国家大义,若他泉下有知,定然也会义不容辞,鼎力相助的。况且,这片坟茔中的棺椁,多已无主可寻,取出尸骨后,再为他另择吉地,加以厚葬,也就是了。只是让三位将军,委身其中,实在是有点太太说不过去了。” 三人都是久经沙场之人,早已看淡了生死之事。别说是在一座空棺中,即便是在战场上与尸同眠,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所以对此安排,倒也不十分介意。范天顺忙道:“石统领言重了,若真能凭此突围,我等正是求之不得,岂敢有所怨言。” 丘通甫却道:“诸位莫急,且听通甫一言,石叔父之计,虽然不错,却略不妥之处。棺椁入水,需做密封处理,若与外相隔,如何能够呼吸。目不能视,如何能辨方向,若无水力相借时,又该如何行进” 石运生闻言,不禁老脸一红道:“哎呀,对啊,还真是的,这我倒是没有想过,幸亏通甫你提醒,要不险些误了大事,唉,惭愧啊,惭愧” 丘通甫反倒不好意思了,又道:“叔父之计虽有遗算,却也不失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如果给我两天时间,对悬鱼棺做以改进,应该可以解决这些问题,然后再行此计,那就更有把握了。” 吕文焕深知,丘通甫从来不说过头的话,既然他主动提出此事,定然是胸有成竹,于是便道:“通甫言之有理,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三天时间,改进悬鱼棺。三位将军,也各有伤病在身,正好趁此时间,好好调养一下身体。等你大功告成之后,他们也都恢复差不多了,到时再做决议也不为迟晚。” 三日后,清晨时分,众将领齐聚余家湖。石运生,丘通甫等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河岸之上,放有一物,犹如巨鱼之形。行至近前,再一细看,才知此鱼非彼鱼,全身皆为木制,仅头背为鱼形,鱼身处却是一副棺椁,该就是石运生所说的悬鱼棺了。此棺确比一般要大,约有丈二长短,五尺来宽,上宽下窄,前高后低,最高处四尺有余,最低处也有三尺多高。 棺椁前精雕硕大鱼头,并分左右,一边一半,将棺首夹固于其中。棺盖已被撤去,以弧形拱木代替,做鱼背之形,与鱼头相连一体。背中尚有鳍状饰物。鳍后,插立四根尺长竹筒。一粗三细,粗如碗口,末端横生一截枝管。另外三根稍细,安有倒置葫芦顶。棺尾处钉有两个铁环,上系鱼尾帆。铁环间,盘有麻绳。鱼身两侧,也就是棺椁两侧,各探出三支船桨。棺底离地,约半尺,下设六根滑轮滚杠。 丘通甫笑着向他们解释道:“既然叫做悬鱼棺,怎么也得有点鱼的样子。这鱼头为坚木制成,内垫软簧,可在与硬物相撞时,得以缓冲。形如流线,能减少水中阻力。鱼嘴中,暗藏竹管,名为前视镜。前后皆封有石英晶片,外设轴轮,直通棺木之内。由内望外,可视前方之碍,调整内置轴杆,还可转换不同视角。 由于棺盖重笨,且封闭不严,便以鱼背形拱木代之。下放凹槽,内覆软革,以鱼胶相粘,可以防水。明饰鱼鳍,实为暗锁,用来控制舱门,供人进出。门内设有压杆锁扣,压紧锁定后,可暂时密封。无论内外,或开或关,或进或出,皆由己便,若临危遇险,可做应急逃生之选。” 丘通甫手指鳍后四根竹筒,继续道:“此为戎竹所制,内壁平薄,质却坚韧,经加工后,可套接相连,随意伸缩。悬鱼棺入水,约一丈八尺四寸左右,上下差不过二寸。这些竹筒,均可延至两丈一尺,出水二尺有余。再长,则目标明显。况且元军水寨,四门八口,皆设悬臂栅杆,高有三尺,若过长,便难以通行。三根细竹,其内中空,可引江面之风,使呼吸畅通。葫芦顶中,暗藏滤网,可防杂物进入。另一粗竹,名为折视镜,内置镜片,能投折射之光,由下方枝管处,可视上方江面之景。” 丘通甫说完,又引众人转至悬鱼棺后,接着道:“本想做个首尾相应,但细思却无大用,反而累赘。所以,只在后面加装铁环,一为配重,二为拖拽方便。还有棺底下的六根滑轮滚杠,利用滚杠转动,只需两三人之力,便可将悬鱼棺拖上岸来。” 说完,又转身来到棺侧,手指船桨继续道:“这些船桨看似平常,其实却暗藏玄机。我在棺椁两侧,各钻三个孔洞,加垫托木,并以锁环扣接,使其转动自如,又不至脱落。破孔之处,皆以软革密封,可谓滴水不漏。另外,船桨柄杆还可折叠,不用时,可以将其折起,锁在挂钩之上,并不会有所妨碍。 考虑到你们入水后,将会出现的种种不便,我特意又在棺内,加装了一些控制机关。包括这些船桨,还有前视镜,折视镜,换气筒以及舱门暗锁等,都可以通过内置机关,进行相应的操作。例如这个折视镜,便可以通过摇杆控制它的伸缩,使用旋轮转换它的方向,利用弦索打开或关闭,起闭水作用的密封圈。”他说了半天,再看身旁众人,一个个都是一头雾水,满脸茫然之色。 丘通甫摇头苦笑道:“唉,这还真是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光说不练可不行,不如这样吧,少将军还是以你为首,跟我下到悬鱼棺中,先试上一试。”说罢,一掰鱼鳍暗锁,打开舱门,翻身越入棺中,范天顺紧随其后,也跟着跳了进去。 悬鱼棺中的这些机关,虽然制作复杂,但操作起来,却非常方便。再加上范天顺天资聪明,悟性极强,仅用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已掌握了内中诀窍。 范天顺出来后,为了节省时间,便让凌,郭二人一同进入。郭安试了一遍后,基本便已了解了个大概,但见凌冲仍是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于是也不张扬,依然故作不解,陪他连听带试,直到一炷香的功夫,方才一同出来。 转眼,已到隅中时分,三人经过反复练习,对各种机关,已然能够操控自如。这才让他们各按其位,分工合作,开始进行配合训练。 这三天来,石运生也没闲着,除了带人检修城墙外,还预想了几套突围方案。将可能发生之状况,一一罗列出来。并与吕文焕和丘通甫等人,经过反复磋商,这才选定了几种较为合适的应对之法。为了让他们三人,尽快掌握这些方法,丘通甫又命人将悬鱼棺推入余家湖,让他们进行实地演练。 吕文焕看过后,非常满意。当即下令,命三人提前饱餐战饭,然后回去稍事休息,只等天色将晚后,便开始行动。 将近傍晚时分,三人早已提前做好了准备。每人都外罩长衣,内穿水湿衣靠,身背防水皮囊。范天顺与凌冲,弃长枪大刀,各佩刀剑。郭安依旧身背钢鞭,暗藏利刃。众人齐至襄阳水寨,早有人将悬鱼棺从余家湖运来。 吕文焕又命人取过几样东西,交予三人。其一为行事公文,二为信号火箭,三为盘缠路费,另外还有一颗夜明珠,此乃吕文德所赠之物,虽不足七分,亦能发光,棺中不能用火,便送此物以照明。 临行前,吕文焕本想再嘱几句,但见眼前滔滔江水,浩瀚之中,又尽显悲凉,不由得心中一黯,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长叹一声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唉,还望三位多多保重,早传捷报吧,吕某代襄阳军民,在此先行谢过了。”说着,竟一揖到地,向他们深施了一礼。 三人见状,连忙跪倒还礼,受宠若惊道:“大帅言重了,末将愧不敢当。”吕文焕伸双手,将他们一一搀起,郑重其事道:“好吧,三位只管放心前去,本帅必将不惜一切代价,死守襄阳,只等三位功成而返。” 随后,三人又向其他众将挥手而别,这才依次进入棺中。待到舱门封闭,有军兵将悬鱼棺推入江中。接着便听机关声响,四支船桨,先后探出,前后齐动,上下翻飞。眼看着悬鱼棺渐行渐远,随波浮沉,到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下)余家湖巧计布玄机 过渡湾祸福难预料 第五章余家湖巧计布玄机过渡湾祸福难预料(下) 且说三人进入悬鱼棺后,按事先所定顺序而坐。凌冲身材高大,坐在前方最高处,范天顺居中,郭安在后。此时借着前视镜透出的微光,棺中情形,还能模糊可见。郭安取出夜明珠悬于棺顶。荧光微弱,初时并不明显,但片刻之后,三人便已逐渐适应,多少也能隐约视物。随着一阵滚杠声响,不一会儿,又感到身下似有起伏之势,知道悬鱼棺已经被推入水中。 凌冲透过前视镜,向外观望。初时,还能略有所见,但随着入水渐深,便什么也看不见了。虽然如此,也还记得刚才所见方位,于是便与郭安二人,各控机关将船桨打开,调正好方向后,一起用力向江心划去。 范天顺则旋动摇杆,将折视镜与换气筒徐徐升起。当升至最高时,才将密封阻板打开,立时便有风声传来。之前,在过渡湾尚时,还觉不出什么,如今在江面之上,气流涌动强烈,自上而下灌入筒中,便如空穴来风一般。微风袭来,范天顺顿觉一阵清爽,随后又将折视镜打开,注目向外观瞧。 依稀可见,江面上月朗星稀,两侧隐隐有灯火闪现,正是元军的东西两座水师营。他们此次突围和上次不同,那时他们从梯子口入江,突破元军水师西营后,再到襄阳水寨。而现在却是从襄阳水寨出发,直奔元军水师东营。 汉水源自秦岭南麓,自西向东,经陕西境内,流至湖北。襄樊流域,形若葫芦。正中葫芦腰位置,地势最佳,江面最窄,且水势平缓。襄樊水师分据南北,各设营寨,并在江中搭建浮桥,互以为援。后樊城水师战败,元军毁去浮桥,并在江中设七弩台,切断了两城间的联系,但襄阳水师却一直占据此处宝地。 元军为了封锁襄樊二城,便在位于葫芦肩的清河口,和葫芦底的过渡湾位置上,分别修建了东西两座水寨。这两处江面也较狭窄,因临近葫芦肚位置,水势也不算太急。梯子口位于葫芦嘴处,因地形特殊,水势也较为平缓。但它与西营间,这段葫芦脖距离,却是整段流域水势最急之所在。 因此,范天顺等人才能借助水势,直接冲破西营。但从襄阳水寨到东营,除了葫芦腰那小段流域,水势还算湍急,到了葫芦肚位置,水势便已平缓下来。虽顺江而下,流势不止,但其速度可就差的远了。 现在刚离江岸水势尚小,还需行至江心方能借流而行。由此向东,过葫芦腰,到葫芦肚,再行五六里地,便可到达东营水寨。只要瞒过对方耳目,不消半个时辰,便能驶离过渡湾。从此江水急转向南,由洪山咀上岸,一路向东,便能逃出生天了。 凌,郭二人划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忽听范天顺道:“行了,不必再向前了,我们已经差不多到江心了。现在停右桨,划左桨,稍微调整一下方向。”二人依示而行,将棺首鱼头调至正东方向。范天顺笑道:“二位辛苦了,再往前去,便要进入急流了,现在只需保持航向即可,不必再费力使桨了。” 以棺做舟,确是非常耗费体力。凌冲抹了抹额头汗水道:“小郭,你可暂时收起船桨,稍作歇息,先由我一人掌舵,等我累了,你再来接替。” 三人之间的交情,原本就很不错,又经历那一场生死患难,彼此感情也更加深厚了。现在既非正式场合,言谈之间也就随意多了。 郭安应声道:“好吧,有劳凌大哥了。”说罢,便将船桨先收了起来。 悬鱼棺顺流而下,速度越来越快。与此同时,江面上的风势也逐渐加剧,换气筒中的压力不断增大。刚才的徐徐清风,愈演愈烈,不时发出风吼之声。范天顺就觉得一阵阵疾风扑面,赶紧将身子侧向一边,避开风口之处。 即将临近敌营,水势渐缓,但余力未消。寨门旁设有望楼,守备森严。为防水下波纹,引起敌人注意。凌,郭二人暂停划桨,只在必要时,轻拨单桨调整方向。范天顺也不敢怠慢,全神贯注进行观测,随时发出示令。 三人有惊无险的进入了西口寨门,接下来还有两道闸口,然后便将进入中军大营。除了那些巡逻船只外,其他战船都在严阵以待,若无号令,也不会轻举妄动。如果能够绕过他们,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营而过。虽然东口处,也有两道闸口和一座寨门,但防守就不像西口这般严密了。 刚过第一道闸口,郭安便听到底板处,似有异响传出。但此时此刻,却也无暇分神细想。就在即将穿过第二道闸口之时,突然棺身一阵剧烈晃动,还没等明白怎么回事,便听到范天顺发出一声惊叫。 惊叫的可不止范天顺一人,与此同时,就连闸口旁的那些守卫,也纷纷发出惊叫之声。只见一条将近两丈长的大鱼,忽然从水中冒了出来,正顶在闸口的悬臂栅杆之上。随着一声轰然巨响,悬臂栅杆被撞的粉碎。鱼背之上,还生有四根“长刺”,首当其冲,与悬臂栅杆撞在一起,齐刷刷被折断,落在了水中。 三人在悬鱼棺中,也听到了竹筒折断之声。范天顺不禁大惊失色道:“哎呀,不好,我们撞上了什么?该不会是沉船了吧?” 凌冲身子突然失控,一头向前栽去,幸好反应的快,及时用手撑住,再一睁眼,正好看到前视镜。就势凑近一看,正赶上范天顺惊声发问,于是顺口搭音道:“不~不是沉船,是我们浮起来了。” 范天顺不敢相信,也跟着探身过去观瞧。随后,便听他惊慌失措道:“天啊,还真是的,那可怎么办?要不我们出棺跟他们拼了吧!” 说罢范天顺就要起身,却被郭安伸手拦住道:“且慢,我们现在棺中,暂时还很安全,至少可以不惧敌人箭矢。而且,他们也不知棺中有人,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若能多拖延些许时间,我们或许可以顺着水流,漂出敌营也说不定呢。” 听他如此一说,范天顺这才冷静了下来。凌冲接过前视镜,继续向外观瞧。不一会儿,又听他失声叫道:“啊,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这悬鱼棺跟我们开的什么玩笑,怎么又开始下沉了?” 话音未落,范,郭二人同时变色,齐声叫道:“不好!”说着便一起动手,想要关闭四根竹筒中的密封圈。刚刚关闭了两根换气筒,便听见“哗”的一声,两股水柱,从另外两根竹筒中灌入进来。郭安急中生智,忙解下身后皮囊,堵住了其中一根竹筒。范天顺见状,也跟着效仿,堵住了另外一根。 虽然勉强堵住流水,但两人身子却已动不了了。郭安急忙喊道:“凌大哥,快,快把密封圈关上” 话音未落,凌冲便已反身挤了过来,抬双手握住控制手柄,想要拽动机关弦索。但由于竹筒内水压太大,无论如何也拉之不动。没办法,只得先放开一边,用双手来拉动其中一个。就听见一阵刺耳的摩擦之声,“嘎吱~吱轧~轧~轧~~”,接着“咔嚓”一声,里面的密封圈随之关闭。 最后,只剩折视镜的密封圈了,这也是四根竹筒中最粗的一根。凌冲用尽全身力气,也没能将它拉动。此时,范天顺已经腾出手来,见势不妙,立刻上前帮忙。最后和二人之力,终于将其关闭。四个密封圈一旦关闭,便与外界彻底隔绝。虽然水流已止,但棺内积水却已及胸了。 不管怎样,总算暂解燃眉之急,三人勉强松了一口气。范天顺这才感到双手一阵疼痛,凑到夜明珠前一看,指掌处一片鲜血淋漓,竟被弦索勒出了两道血口。刚才关闭密封圈时,凌冲握住控制手柄,范天顺后来帮忙,就只能直接抓拽弦索了。二人一起用力,凌冲当然没事,但范天顺却被勒伤了。 凌冲见状忙问道:“天顺,你的手怎么啦?要不要包扎一下?” 范天顺就着身边积水,洗了洗手上血迹,并不在意道:“一点皮外伤而已,不要紧的。” 郭安抬头看了看那四根竹筒,苦笑道:“这下可好,换气筒全都被封住了,用不了多久,棺内空气便会耗尽,我们可要早做准备了。” 正在这时,就听凌冲问道:“哎,你们注意到没有?这水好像见少了吧。” 范天顺和郭安这才发现,还真确是如此,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棺内积水,已然降到了小腹位置,而且,看样子还在继续下降。范天顺心有余悸道:“这可倒奇怪了,不会是又有什么地方漏水了吧?” 郭安道:“不可能漏水的,我们现在身在水中,若有漏的地方,也只能是往里灌水,水也只会越来越多,怎么可能越来越少呢?” 范天顺莫名其妙道:“是啊,可是既然不是漏水,这些水又都流哪去了?” 就在二人百思不解之时,忽听凌冲又道:“哎呀,快看,悬鱼棺又上升了,以这速度来看,很快又能浮出水面了。” 郭安又惊又喜道:“既然这样,我们也先别急着离去。凌大哥,随时注意观察,一旦露出水面,立即告诉我们,我们好打开密封圈换气。” 闸口守卫,早已慌做了一团,谁也没想到无端的出现一条大鱼,将悬臂栅杆撞破。不一会儿,又沉入了水中。接着,便看到一道水线,箭打似得,直向中军大营而去。几名守卫,呆呆的愣了半天,刚刚缓过神来,正要派人前去禀报,便听到前方中军大营之中,也传来一阵惊呼之声。 等悬鱼棺再次浮出水面,范,郭二人立即打开密封圈,使内外空气流通。凌冲透过前视镜,密切注视着外面情况。只听他连声惊叹道:“这真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我们已经冲到中军大营了。此处水流,怎么会这么急呢?哎呀,不好,又开始下沉了!” 范,郭早有准备在先,赶忙用最快速度,将所有密封圈关闭起来。由于这次反应及时,并没有江水流入进来。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随着悬鱼棺逐渐下沉,竟然又有大量积水,从棺底涌了上来。 范天顺早已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搞得头昏脑涨了,迷惑不解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刚才我都看了,并没有漏水的地方啊,难道是这棺木自己冒水不成?” 眼看着棺中积水,已然将要没过肩头了,郭安忙到:“算了,天顺,别再胡思乱想了,积水已经快要没脖了,我们得赶快离去了,要不就来不及了。” 正在这时,范天顺依着水漩流势,触摸到了棺底,忽然感到手指一紧,血液被迅速吸了出去。惊慌之下,赶紧用力一甩,方才挣脱开来。抬手一看,刚才伤口又已崩裂,流出了殷红的鲜血。郭安忙问:“怎么啦?” 范天顺惶恐不安道:“这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吸我的血!” 郭安紧皱眉头,移缓就急道:“先别说这些了,现在刻不容缓,赶紧做好逃生准备,我们这就得打开舱门了。” 正说着,便听凌冲又喊道:“啊,再等一等,先不要开舱门,你们快看,这水是不是又要减少了?” 范,郭二人,低头一看,积水确是没再上涨,反而似有下降之势,于是也就不再着急离去。这次积水下降速度,似乎比上次还快,不一会儿,便听凌冲兴高采烈道:“哈哈,果然不出所料,悬鱼棺又开始上浮了。” 范天顺还在想着刚才的事,心中惴惴不安。眼见棺中积水越来越少,于是便将夜明珠取下,拿在手中照亮,低头寻找刚才所触之物。找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发现。没办法,只得暂且作罢,又将夜明珠放了回去。 悬鱼棺这次浮起,已然快要出离中军大营。水师上下,很多人都已经是第三次看到它了,虽然有远有近,并不是每次都能看清,但听到别处传来惊呼,便知是这条大鱼再次现身。甚至有些军兵,直接跪在当场,齐声高呼:“神鱼保佑,神鱼保佑!”受此影响,很多军兵也都信以为真,并不敢上前阻挡。 范,郭二人趁此机会,赶忙又将密封圈打开,换入新鲜空气,以备再次入水。眼看着,便要临近东门的第二道闸口了,但悬鱼棺却还没有下沉的迹象。范天顺心中一急,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快下沉,快下沉啊,要不就该撞上了!” 悬鱼棺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祈祷,就在即将入闸之前,果然又一次沉入了水中。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一次,三人反倒轻松了起来。凌冲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接着道:“等着吧,用不了多长时间,又该有积水涌入了吧。” 郭安摇头苦笑道:“是啊,但愿如此吧。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啊,这些水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没了呢? 范天顺倒是不以为意道:“唉,不管这些了,随它怎么折腾吧。只要能让我们成功突围就行。若依我说,出离过渡湾后,最好再让它一路向南,直接把我们送到十里外的洪山咀去,岂不更好。” 三人想的虽好,但很快便感到不太对劲了。这一次他们等了半天,也没见积水涌入,而且也未发生任何异变。棺木之内,越来越闷,渐渐的已经感觉呼吸困难了。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最后郭安无可奈何道:“没办法,不能再等了,我们得赶紧离开了,要不就来不及了。” 三人收拾已毕,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所有密封圈打开,等水注满后,这才打开舱门游了出去。幸好他们水性都很好,虽耗费了一些时间,但也都及时浮出了水面。辨别完方向后,四下张望,竟然早已远离了过渡湾,前方不远处,便是洪水咀了。身后并无追兵踪迹,估计还在祭拜神鱼呢吧。 总算是劫后余生,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一起放声大笑。 正在这时,忽听水下传来一声闷雷。三人赶忙顺着声音回头观看,但见那座悬鱼棺,竟然再次浮出水面,在它旁边,还有不少破碎的木渣。凌冲骇然道:“这悬鱼棺也太邪门了,我们还是赶紧上岸吧,离它越远越好。”范,郭二人也深有同感,于是分于左右,跟在他的身后,呈品字形,向洪水咀方向游去。 且说范天顺,游着游着,总觉得身后似有水声传来,于是便停住身形,回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在他身后一道红光晃动,紧随其后。范天顺虽然吃惊,却也并不如何害怕,立即擎剑在手,注目观瞧。见此物身如灵蛇,长约三尺,半黑半红。黑者如墨,上箍金环,其状似锥。红者似焰,身嵌八宝,七彩流光。 范天顺看到红色部分,倒还没有觉得什么,但当他看到黑色部分时,便感到似曾相识。无意间碰到腰间的天视镜,不由得心头一震,暗叫道:“啊,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八宝陀龙锥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上)洪水咀喜获提卢枪 长石岗初逢张鉴龙 第六章洪水咀喜获提卢枪长石岗初逢张鉴龙(上) 据上古遗籍《蠃鳞录》所载,“古荒有鳞虫,栖于溪涧暗泽。形似蛇,体覆赤鳞,一体双首,无雄无雌,五官皆为一孔,以吮摄食。其声若啼,噜噜之音。故命啼噜,又作提卢。此乃天地生灵,绝无仅有之物。迎风则长,可过数丈,闻雷则隐,不及盈尺。食毒结丹,可以入药,入木蛰眠,浑然一体。逢金似铁,坚不可摧,遇土如石,重逾千斤,吸水成流,可翻江倒海,吐气喷云,能引火助燃。嗜饮世间致性之血,擅通灵,与人无害,喜则视为其主,倾力相辅” 若干年前,提卢遭淮水异兽所吞,尝得凶残之血,亦承凶残之性。遂食其舌而代之,寄生于异兽口中。得提卢之助,异兽如虎添翼。以鼻息之气,能引提卢身形暴涨,似灵蛇吐信,闷喉低吼,即可将其收回。异兽贪食,饕餮不忌,常误吞毒物,皆为提卢所化。尤其利用其吸水之性,可在水中任意遨游。得此强助,便开始横行无忌,四处兴风作浪,终被大禹所制,从此销声匿迹。 后有鬼谷子觅得其踪,遂杀之。取其头上独角,制成天视,地听,辟水,提卢四件宝物。其中天视配其目,地听配其耳,辟水配其鳃,提卢配其舌。所谓异兽之舌,其实便是提卢。鬼谷子发现它的嗜血之性,便以自身智慧之血,将其诱入兽角。后来鬼谷子得到了这部《蠃鳞录》,方才知道真相。后悔不该将其困住,但再想放出,却为时已晚,提卢与兽角早已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分开。 自从被封进兽角,提卢的能力也被限制了不少,但仍有不少特异功能可以施展。没想到传给庞涓之后,他竟再一次暴殄天物,以八宝锁形钉嵌于其身,强控其形。如此一来,提卢的能力又被限制了不少。直到遇上项羽的勇武之血,提卢的异能方才有所觉醒,但与当初已是天壤之别。项羽死后提卢再次沉眠,此后又遇姚期,秦琼等人,但他们身上之血,均未达到极致,故而并未使其觉醒。 姚期当时不识此物,见枪杆形状似龙非龙,似蛇非蛇,倒像是佛教传说中的阿难陀龙,再加上身嵌八宝,枪尖如锥,于是便将其取名为八宝陀龙锥。由于此名更加形象,反而比与之前的吸水提卢枪之名流传更广。 直至百余年前,岳飞受伤逃至沥泉山,其忠烈之血滴落溪泉,终将提卢唤醒过来。岳飞初见提卢大惊,以为是什么毒虫异蛇,立即拔剑相向不敢靠近。提卢感其心念,遂摇身一变,化做长枪之形,从此才有了岳鹏举沥泉得宝枪之说。数十年心意相通,岳飞深知提卢认主,并不以忠奸善恶为辨识,只看其人之血是否致性。倘若自己不幸遇难,此物必将落入奸邪之手,难免再生祸端。于是便在舍身赴义前,将提卢锥刺进一棵巨树之中。打算让它就此长眠,永不出世。 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数年后襄阳城中有一富户,名叫张巨灵,身材异常高大。以至于过世后,连口合适的棺椁都找不到,只得花重金找人定制。木匠选来选去,正好选中了这棵巨树。提卢入木后便恢复了原形,从此进入沉眠状态。说来也巧,木匠的一通刀砍斧锯,居然丝毫没有碰到过它。 提卢所在的那块木料,被制成了悬鱼棺的底板。虽发现断面处有一孔洞,却只当是虫蛀而成。木匠为图省事,便用木楔封堵起来,刷上漆后根本看不出来。由于此处地下水源丰富,所有棺木都需进行防潮,防水处理,然后才能装殓入葬。 五行之间,相生相克,提卢入木而眠,除了致性之血,奇毒诱惑,以及风雷变化外,便唯有金属方能破除木限。其他水,火,土,只不过引发它的本能反应,却无法使其醒来。由于悬鱼棺外,涂有数层防水材料,所以它的吸水之性,也一直未被引发。但随着地质变化,沙土逐渐渗入棺中,致使提卢逐渐石化,越来越重。 直到修建双义祠时,有地下水意外涌出,将附近棺椁冲到余家湖中。悬鱼棺虽有浮力,却也经不住提卢的重量,所以只能悬浮在水面之下。工匠们发现之后,引以为奇,奔走相告。正巧吕文焕等人也来到了现场,亲眼得见这一异事,于是便命人打捞上来加以研究,并为它起了个名字叫做悬鱼棺。 范天顺三人乘坐悬鱼棺,出离襄阳水寨后,江面之风灌入换气筒,越吹越猛,终于将提卢给惊醒过来。石化现象被取而代之,体重渐渐恢复正常,当重力小于浮力后,悬鱼棺便浮出了水面。随着风势加剧,它的身体不断增长。不过丈余长的棺底,再也容不下它。其中那个锥尖用兽角钻破棺木,一遇江水便大吸而特吸起来。随着它所吸水量越来越多,体重再次增加,竟然又将悬鱼棺沉入水下。 后来范天顺手上受伤,鲜血流入积水之中。他的血质,与岳飞非常相近,同样具有忠烈之气。仍在木中的那个锥攥,立即感应到这股熟悉的味道,奋力顶破底板,吸入棺内那些混有血迹的积水。由于它此时还处于柔软状态,并不能像锥尖那样借助兽角之利,直接钻出木外。只是蹭破了一个豆粒大小的小孔,冷眼看去便如木纹节理一般,并不十分显眼。再加上棺内只有一颗夜明珠照明,能见度并不很高,所以后来范天顺找了半天也没发现它。 等到锥攥开始吸入积水时,锥尖早已把江水吸得饱和。为了配合它,便将体内所存之水,喷射而出。强大的喷射力,推动着悬鱼棺快速向前,从江面上看,便如一条水线相仿。但棺内积水毕竟有限,很快便被锥攥吸的一干二净。但锥尖却正喷的起劲,致使体内存水越来越少,所以悬鱼棺便又浮了起来。 锥尖将水喷完后,又开始重新吸入江水,当吸到一定程度,悬鱼棺再次下沉。锥攥倒是有恩必报,为了让锥尖能多玩一阵,竟然开始向棺中吐起水来。幸好它只是顶破了一个小孔,使口器受到限制,吐出的水流并不是很大,趟若像锥尖那样喷射,这悬鱼棺便早散架了。可即使如此,也把棺中三人吓的够呛,眼看积水即将没脖,范天顺无意之中,随手一摸,伤口正碰到了锥攥的口器锥攥的口器。 锥攥一接触到伤口,便感应到了血气,立刻反吐为吸。只是刚刚吸了一口,便被范天顺给挣脱开了。意犹未尽下,便开始继续吸入悬鱼棺内的积水。无论锥尖,还是锥攥虽然各有意识,却是同体而生,相互间配合的天衣无缝。锥攥吸水,外面锥尖立即开始喷水,就这样悬鱼棺又迅速前行了一段距离后,方才再次浮出水面。 自从吸入了范天顺的血液后,提卢便已默认他为主。它们的感应能力极强,当范天顺自言自语快下沉,快下沉的时候,二者同时生出感应,如他所愿,开始一起吸水,很快便让悬鱼棺沉了下去。随后三人开始闲聊,对于凌冲与郭安的话,提卢一无所觉,但对范天顺所言,确是如奉纶音。 在锥尖的帮助下,锥攥也跟着钻出棺底,,它们在江水之中相互配合,你来我往的吸水,喷水,产生连续不断后作用力,使悬鱼棺如离弦之箭般急速前行。只是因为接触时间尚短,还不能完全明白范天顺的想法,以至于一发不可收拾。可怜范天顺三人,还傻等着悬鱼棺再次上浮呢。到最后空气耗尽,三人弃棺而逃。 他们刚走提卢就撑碎棺底,恢复了原形。口器一张一翕,便感应到范天顺的位置。于是晃动身形,如游蛇一般向他追了过去。范天顺也是福至心灵,突然想起张汉英说过的话,方才略有所悟。见它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也就不再害怕。提卢甚是乖巧,立即游上前来,盘住他的手臂,摇头晃脑的做亲昵状。 范天顺不禁心生喜欢,任由它跟着自己继续前游。还没游出多远,提卢便从他手臂上盘旋而下,接着又绕在了他的腰间。正在他不解其意时,忽听身后一阵水花翻溅,随后便感到一股大力来袭,直接将他推出了数丈之远。紧接着一股接着一股的水流,源源不断,虽然力度不小,却非常平稳,推着他的身体飞速向前。 半个时辰后,凌,郭二人方才气喘吁吁的游上了岸,远远的便看到范天顺,正盘膝坐在一块大石之上闭目沉思。凌冲边走边喊道:“我说天顺啊,你没什么事吧?刚才是你从我们身边游了过去吗?怎么游得那么快啊?” 提卢虽然不俱五感,却有着极强的通灵能力,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便可以接收到人的思想。除此之外,还可以将自己想表达的东西,直接输送到人的大脑。当它感应到范天顺想法后,便以吞吐之法,控制水流助他前行。上岸之后,又感应到他的疑问,于是又将自己的经历输送到他的脑中。 范天顺便感觉一幅幅画面,如走马灯似得从他脑中闪过,虽然并不是完全明白,但也能猜出个大概其。正在这时,耳听见凌冲的声音,脑子猛然“嗡”的一下,这才缓醒了过来。当他将整件事情,原原本本的跟凌,郭二人讲了一遍后,只把二人听得瞠目结舌,半响无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禁叹为观止。 凌冲咂舌道:“这宝贝可真了不得!可惜悬鱼棺已经被毁了,要不然我们只需舒舒服服的,在里面睡着大觉,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返回襄阳城了。” 郭安笑道:“凌大哥说的有理,虽然没有了悬鱼棺,但我们还可以再找人定制一个啊,既然现在有了提卢相助,就不必再考虑运行方向和助力,以及悬浮位置的问题了,我们只要保证它的通气功能和密封性就可以了。” 凌冲心有余悸道:“嗯,既然要做的话,就找个铁匠来做吧,结实点总是好的。要说这个老丘真是抠门,非得拿几根破竹筒来糊弄我们,若都做成铁的,也不至于一碰就断了。还好我们命大,要不然就得被憋死了。” 范天顺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到前边镇店找家铁匠铺,让他现在就做,等我们回来时,估计也能做好了,省的到时再耽误功夫。”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换下了湿衣,又从皮囊内取出应用之物另行包好。就在大石旁边,挖了个深坑,将所有渡水之物,一并埋了起来,以备回来时再用。范天顺手擎长枪,正感到携带不便时,提卢感应到他的想法,立刻身形一变,缩进兽角之中。不过一尺零八寸长,与天视镜一左一右,插在腰间并不碍事。 三人收拾已毕,沿着洪水咀,攀上仙人渡,在最高处点燃起信箭,按约定暗语射向半空。不一会儿,便看到襄阳方向,也有信号传来,向他们做出了回应。三人见状,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顺坡而下,沿着官道向东而行。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一路之上,人烟稀零,买卖萧条。偶尔看到几家铁匠铺,也只能打造一些简单农具,对于稍大一点的物件,都无能为力。这还尚在其次,最让他们着急的是,附近驿站皆已被毁,连贩卖牲口的商贩也没遇上一个,这千里迢迢的,若是没有马匹,可得走到什么时候? 三人无奈,只得日夜兼程,徒步前行。又经一日,便来到了随州境内。此地北依桐柏山,南接大洪山,其间多为丘陵坡地,中部有一条由西北,至东南走向的狭长平原,名为随枣走廊,乃是一条连接南北交通的重要通道。就在通道末端,有一处最为狭窄的所在,被当地居民称作长石岗。 刚刚行至此处,忽听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响。回头一看,远处跑来一匹青骢马,马上之人发髻披散,看不清面貌。身穿青色短衣,上面血迹斑斑,像是受伤不轻。在他身后还有数十匹坐骑,正在奋力追赶。 凌冲正要说话,却被郭安扯上山坡,隐身在一块大石之后。 范天顺也跟了上来,趴在凌冲旁边,一边继续注目观瞧,一边低声提醒道:“看这些人装束,似乎非我中原人氏,所乘坐骑也皆为西域良马,此地多有元军探马出没,我们还是小心为妙,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下)洪水咀喜获提卢枪 长石岗初逢张鉴龙 第六章洪水咀喜获提卢枪长石岗初逢张鉴龙(下) 那些追兵约有三十来人,为首一人身披银灰色斗篷,内衬轻甲,头戴风帽,帽檐压的很低,且面罩青纱,看不清长相。斜背长匣,胯下银鬃马,马面之上还带着一个银制面罩,上铸古怪花纹,非常漂亮。其他人也都与他装束相似,只是皆为黑色。腰悬弯刀,造型奇特,犹如新月一般。马面之上也有面罩,却是黑铁打造。 青衣人跑着跑着,忽然马失前蹄,跌落在地。身后追兵蜂拥而至,将其团团围住。银衣人高声喝道:“童百川,还不束手就擒,待到何时?乖乖的把东西给我交出来,本侯爷念在我爹的份上,还能给你来个痛快。否则的话,你也和姚千里那个老家伙一样,难逃熔金铸体之刑!” 那个叫童百川的闻言大怒,厉声骂道:“张鉴龙你个小畜生,也特以的狠毒,想我弟兄三人,数十年尽忠职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常大哥拼死相谏,却被视若无睹,姚二哥据理力争,竟被施以酷刑。我童百川好恨啊,恨我自己瞎了眼,信错了人,恨那个人面兽心的卖国贼,还有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小畜生” 话未说完,就听张鉴龙恼羞成怒道:“姓童的,你真是不识好歹,枉我爹对你如此信任,你非但不知恩图报,反而吃里扒外,勾结他人,盗取了我们的西域炮设计图。哼,就算你盗走图纸又能如何?你能看的懂吗?就算让你到了临安,交给那个昏君又能如何?想要凭此破我们的西域炮?简直是痴心妄想!” 童百川忽然放声大笑道:“哈哈哈,不错,我童百川虽然看不懂,但我大宋藏龙卧虎,能人辈出,总有人能看得懂其中玄妙。到那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倒也大快人心。不妨实话告诉你,我早已将那张西域炮设计图,交给了一个可信之人,并故意暴露行踪引你们来追。估计此时,他都已经快到临安了吧。张鉴龙,亏你还自负聪明绝顶,却也中了我的声东击西之计啊!” 张鉴龙咬牙切齿道:“好啊,好啊,童百川,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童百川把头一仰,面无惧色道:“悉凭尊便。” 张鉴龙冷笑道:“杀了你?不,不,我才舍不得杀你呢,那可太便宜你了。哼,熔金铸体算什么?用不了多久,人就死了。我还有一招熔金化血呢,保管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尽折磨慢慢而死”正说着,忽见童百川伸手入怀,取出一物,迅速的放入自己口中。张鉴龙见状,连忙一扬手中马鞭,狠狠抽在童百川的手上。童百川吃痛,忍不住把手一松,便有一物从中落下。 说时迟,那时快,张鉴龙手腕轻轻一抖,鞭梢一绕,将此物卷起,紧接运用巧劲往回一带,就势抄在手中。低头一看,乃是一个造型奇特的紫色小甁,瓶塞已然不见,里面液体也是所剩无几。张鉴龙气的冷哼了一声,抬头再看童百川,只见他抹了抹嘴角流出的液体,满不在乎道:“不用再看了,里面的毒药,都已经被我喝下去了,那什么熔金化血,还是留给你自己慢慢用吧!” 张鉴龙闻言怒极反笑道:“东宿卫听令,把他给我绑起来,看住了,可别让他咬舌自尽了,那可就没意思了。”话音未落,便有七名黑衣人翻身下马,抹肩头,拢双臂,将童百川紧紧捆住。 张鉴龙手指着童百川,继续道:“童百川啊,童百川,你这才叫棋差一招,实话告诉你,这瓶中之物,乃是一种西域奇毒,名叫“斯布米穆”,我还给他起了个中原名字,叫做“死不瞑目”。此毒的妙用在于杀人于无形,但其毒性却不十分强烈,你就算把它全喝下去,一时半刻也死不了的。嘿嘿,难得今天本侯爷大发慈悲,暂且先救下你这一条狗命。” 说完,又转身对身后黑衣人道:“西宿卫,去把水囊都给我取来,捏住这狗贼的鼻子,给他灌水,洗胃,洗个两三回的,毒液就都出来了。哼,就算是阎王要你三更死,也得问问本侯爷同不同意。这熔金化血之刑,我还是给你用定了。”随后,又有七名黑衣人翻身下马,手拿水囊,来到童百川面前。 张鉴龙一边看着手下给童百川洗胃,一边摆弄着那个紫色小瓶,自言自语道:“只是可惜了这瓶“死不瞑目”,本来还想给那几家老鬼也用上呢唉,算了,反正已经把那个最难对付的方老鬼给除掉了,剩下的几个各有各的弱点,也就不足为虑了。只要我略施小计,就能把他们挨个的除之而后快” 当张鉴龙提到西域炮设计图纸时,郭安便是心中一动,随后童百川又再次提起,郭安伸出手指,在范,凌背上各写了一个“回”,二人先后会意。范天顺压低声音道:“不管他们所说的西域炮,是否就是回回炮,那图纸也一定非常重要。而且这个童百川,也算得上一位忠烈之士,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施以援手!” 郭安语重心长道:“不是我们见死不救,而是实在无能为力啊。对方将近三十余人,而且皆非寻常之辈。以我们三人之力,强行出头的话,无异于自寻死路。我们此行身负重任,不容有失,切不可因一念之仁而误了大事啊!” 范天顺想了想后又道:“凌大哥,你身上不是还带着雷弹呢吗?我们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先用雷弹将他们炸散,然后再趁乱救人,若有机会的话,还能顺便夺取几匹马。不知二位哥哥意下如何?” 凌冲摇了摇头道:“小郭说的不错,这些人皆非寻常之辈,一个个不但身手不凡,而且训练有素。想要用雷弹偷袭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且你再看看他们,除了那个童百川之外,其他人全都身穿护甲,我这几颗雷弹下去,能不能伤了他们,我不敢保证,但童百川却一定是凶多吉少。” 范天顺听后,不由得大失所望,却仍不死心,口中喃喃自语道:“难道就再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了吗?” 郭安无意中看到他腰间的提卢锥,于是便问道:“之前我们都曾见识过,你这个好朋友喷水的本领,确是翻江倒海,威力十足。却不知它那喷火的本领却又如何?如果真能口吐烈焰,从旁相助的话,此事倒还有望一试。” 范天顺苦笑道:“郭四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恐怕不行。据我所知,它只是能够引火助燃,应该类似于鼓气吹风那样,促使火势燃烧的更加猛烈。而并非像传说中的火龙那样,五内生烟,从嘴里往外喷火。” 按理来说,范天顺乃是范文虎之子,吕文德之外孙,理应比凌,郭二人晚上一辈,但二人却不以为忤,执意要和他以兄弟相称。范天顺无法,便一直称凌冲为凌大哥,郭安在牛首山竹条寨四位寨主当中,排行在四,所以便称他为郭四哥。 郭安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道:“唉,只可惜凌大哥带的都是雷弹,若是有几颗毒烟弹,那提卢的本事可就能派上用场了。” 凌冲听后,忽然眼前一亮道:“哎,有了。”说完手指着脚底青石上,一个天然凹陷的石窝道:“你们两个赶紧往这里撒尿,小心点,别都溅出去,我要它有用。”范,郭两人先是一愣,但见他说的郑重其事,于是便依言照办。 凌冲在身后包袱里,取出一件换洗衣衫,撕成了十多片大小不等的碎布片,将其中一块布片铺在地上,又从腰间取出装有雷弹的竹筒,一股脑的全都倒在了地上,每五颗一堆,刚好分成了四堆。先将其中一堆雷弹的外皮轻轻剥开,倒出里面的火药。雷弹的外皮乃是桑皮纸制成,越往里去,纸质越薄。凌冲选了一些薄纸片,裹上些许火药,做成一根引线,放在了一旁。然后再将一块布片浸到尿液之中,待到完全浸透后,拎出来将尿液淋在火药之上。 此时此刻,凌冲也顾不得太多讲究,一边淋湿,一边搅拌,还不时地用鼻子去闻。感觉差不多后,又从旁边抓了几把枯叶,揉成碎末混于其中,插上引线,将布片紧紧的包裹严实。然后又包了一层纸片,接着又是一层布片。直到最后,总共包裹了四层布片,三层纸片。最后一层布片包完,这布包已然如同一个小西瓜般的大小。 凌冲将布包托在手里,轻轻的掂了掂份量,感觉还算满意。随后又依法炮制,将剩下的雷弹,全部照样拆装了一遍。他一边忙活,一边向范,郭二人解释道:“尿液中含有酸性,遇到硝石后便会发生异变。若将其点燃可散发出大量浓烟,并带有一股十分刺鼻的异味,虽然并无毒性,却也能够唬人了。” 郭安将信将疑道:“此法当真可行吗?” 凌冲郑重其事道:“哎,小郭,你看我像开玩笑吗?若说此计,一定能够大功告成,我可不敢保证,但让这些药包放出浓烟,倒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范天顺忍不住摩拳擦掌道:“既然能放出浓烟,那就可以一试了。我们有备在先,对方猝不及防,纵然救不出人,也可趁乱脱身求以自保吧。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他们所说的西域炮,十有便是回回炮,倘若真能得到那张图纸,就算请不出五镇六绝帮忙,我们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郭安向路边看了一眼后,说道:“如果真要去救人的话,凌大哥你可要抓紧了,我看那个童百川快要挺不住了。” 凌冲连道:“快了,快了,马上就快完工了。” 药包装完后,凌冲又选了三片较大的布片,用清水浸湿后,交给范天顺和郭安。并解释道:“这烟中的味道,实在太呛人了,我们还是先将口鼻护住的好。”随后又从腰间取下霹雳铳,从中卸出两颗雷弹递给他们,接着道:“一会儿我去上风头放烟,你们看到烟起后,便去救人和抢马,事成之后,就以雷弹为号。” 范天顺截口道:“不,凌大哥,还是我去放烟比较合适。我可以利用提卢来控制烟量大小和方向,比你去上风头要安全的多。你们救完人后,立即离去。待我拖延一阵后,便去追你们。万一失散的话,我们便在十五里外的厉山镇会合。倘若天明之前,仍未见我回去,你们便不必再等了,自行赶去临安府即可。” 闻听此言,郭安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了临出樊城前,牛富曾跟他说过的话,范天顺的身份,凌冲的本领,对襄阳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这一次他们之所以甘心犯险,去救童百川,虽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成分在内,但其主要原因,还是想从他口中,得知那张西域炮设计图的下落。 此计虽然出奇,却也并非十足胜算,若得提卢之助自然更有把握。但提卢认主,只有范天顺才能控制,别人皆不能替。而且救人和抢马,必须由两人同时完成,所以也无多余人手去相助于他。其实最令郭安担心的,并不是由谁去放烟的问题,而是对凌冲临时改造的那些药包,实在有点不太放心,却又不好意思直言提出。但现在不说可不行了,万一到时候这些药包并不好用,放不出烟来,岂不误了大事。 想到此处,郭安立即摆手相拦,直言不讳道:“二位且慢,请恕郭某直言,现在我们对这些药包的效果,还不能确定。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必须先试验一下。倘若不行的话,也就不必再去冒险了,西域炮设计图虽然重要,童百川其行虽然可赞,但若因此搭上性命,误了襄阳大事,便得不偿失了。” 凌冲道:“话虽如此,但怎么试啊?就在此处点火吗?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两人说完,都看范天顺,却见他双目微闭,仿佛入定了一般。 郭安刚要开口询问,范天顺忽然睁开双眼道:“不错,就在此地点火。刚才提卢在我脑中映射出,它以前喷云吐雾时的情景。一整片树林中的瘴气,转瞬间便被它吸的干干净净,然后又都喷到了别处。所以我们就在此处点燃药包,让提卢吸净烟雾后,我再带它去放烟,既方便又保险,可保万无一失。” 郭安虽然心存疑虑,但也正好顺水推舟,于是正言厉色道:“我说天顺啊,就按你说的来办倒也无妨。不过咱可要把丑话说到前头,倘若事与愿违的话,我们必须明哲保身,立即逃离此处,什么图纸啊,救人啊,抢马啊,一概全然不顾了,先保住咱们自己的性命,才能不负大帅所委以的重任啊。” 二人均无异议,纷纷点头称是。于是范天顺取出提卢枪,将提卢化作原形。凌冲让他们系上湿布条后,取出一个药包用火点燃。只见烟雾刚刚冒出,便化作一缕青灰色的细线,被提卢吸入口器之中。不一会儿功夫,细线便消失不见了。 起初凌冲还以为是火药受潮所致,于是便将药包解开,只见里面空空如也,所有火药都已燃烧干净了。三人见状,终于对提卢之能深信不疑,凌冲又取来其他药包依次点燃。不一会儿功夫,所有烟雾都被提卢吸入了体内。 凌冲又将霹雳铳交给范天顺,千叮万嘱道:“天顺,你把这个带在身上,里面还剩三颗雷弹,必要时可做脱身之用。” 童百川此时已然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瘫软在地。虽然他百般挣扎,却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被接连灌下三四袋水,便忍不住呕吐起来。还没等他缓过来,便又开始被人灌水,接着再吐。直到此时,已被人灌了十多袋水,连续吐了三次,全身上下再无一丝气力,直接倒在满地秽物和泥泞之中。 张鉴龙早已捂着鼻子避在了远处。看看也差不多了,于是便吩咐道:“行了,把这狗贼捆到马上,西宿卫,由你们几人负责看管,千万别让他给跑了。”西宿卫就是刚才给童百川洗胃的那些人,道了声遵命后,便将童百川提了起来,连拖带拽的上了那匹青马,然后绳捆索绑勒了个结结实实。 正在此时,忽见一个年轻人,如闲庭信步般的走了过来。只见他身高七尺开外,二十多岁的年纪,衣着虽然普通,却显得气度不凡,面有倦色,却难掩一股英气逼人。腰悬火铳,背插长剑,手中擎着一柄黑尖红杆的丈八长枪。 见此人直奔他们而来,那些西宿卫顾不得上马,全都护在童百川周围。张鉴龙提马上前,厉声喝问道:“来者何人?” 来人不慌不忙,微微一笑道:“我呀,是来给你们送礼的!”说着掉枪头,挺枪攥,向前一举。张鉴龙就觉得一阵劲风来袭,紧接着便看见一条青灰色的巨龙,呼啸着向他们直冲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上)于子通为财施妙手 童百川含泪述往事 第七章于子通为财施妙手童百川含泪述往事(上) 刹那间,乌云密布,浓烟四起,伴随着一阵阵飞沙走石,将方圆百步之内,全部笼罩其中。正前方向,范天顺所在之处,风势最烈,烟雾也最浓,尤其是烟中所散发出来的刺鼻气味,更是让人畏之却步,不敢向前。 仅有身在最后方的几个人,及时逃脱了出去。等他们回头再看,已是一片烟雾缭绕,什么也看不清了,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而身在烟雾中的那些人,却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个个目不能视,口不能言,一阵阵辛辣之中,还带有恶臭的味道,将他们呛的苦不堪言。 前方之人发现最早,立即想要调头后撤,却与身后之人,撞在一起。随着烟雾越来越浓,便再也辨不出方向。结果彼此之间,相互碰撞,狼奔豕突,乱作一团。就连张鉴龙,也被手下之人,挤在当中,动弹不得。本来还想出言号令,维持秩序,刚一张口,便被一股浓烟呛的说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山坡之上的凌,郭二人,早已盯准了各自的行动位置,见浓烟一起,立即飞奔而下。范天顺见二人到来,有意的调转方向,将他们面前的烟雾,稍微吹散一些,使得他们勉强能够视物。再加上三人面上,都覆有湿布,所以并不受异味所扰,行起事来,就要方便许多。 那些由人控制的坐骑,全都一股脑想往后退,结果扎成了一堆儿。但之前西宿卫所乘的那些空马,由于无人驱使,便下意识的四散奔逃。有几匹马,甚至已然从正前方向冲了出来,其中便包括驮着童百川那匹青马。 凌冲见这些马来势太急,难以阻挡,便将自己留下的那颗雷弹点燃,扬手抛了出去。一声惊雷,火光乍现,将这些马惊的不敢向前。于是便调转方向,往两侧山坡跑去。如此一来,速度便慢了下来。凌,郭二人,一左一右,抢步上前,各自牵住两匹马,郭安所牵的便是那匹青马,以及另外一匹黑马。 两人拣了个现成的便宜,立即翻身上马。眼看大功告成,郭安也引爆了雷弹,向范天顺发出信号,并高声喊道:“天顺,快撤。” 范天顺也没想到,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看眼前情形,这些烟雾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消散。他再在此拖延,已是多此一举。当他正要离开之际,忽然心血来潮,向着烟雾之中喝道:“呔,张鉴龙你给我听真,尔等中了我的五毒断魂烟,不出三日之内,必将全身溃烂而死。嗯,不过~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便留给你们一条生路。若想活命的话,便在三个时辰内,找到几桶热水,连泡一天一夜,方能解此剧毒。否则的话,就等着凭天由命吧。” 说完之后,这才转身而去,一路飞奔,来到凌冲身旁。接过马缰,再一回头观瞧,由于失去了提卢的控制,浓烟略渐消散,包括张鉴龙在内的六七个人,已经狼狈不堪的从烟雾中逃身出来。远远的看到他们三人,张鉴龙气急败坏的怒骂了一声,随后便要作势追来。范天顺不等他们临近,一抬手便将霹雳铳中的三颗雷火弹射了出去。刹时间,又是一阵火光冲天,人仰马翻,乱作了一团。 三人担心他们再追上来,一路马不停蹄,竭力前行。直到这几匹马,再也坚持不住,方才停歇下来。此处距离杨树岗,已有十多里远。范天顺找了一处高地,用天视镜向后观望,见并无敌人追来,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凌冲饶有兴趣的问道:“我说天顺啊,还是你小子聪明,懂得虚张声势,居然还弄出了个五毒断魂烟来啊,估计他们现在正在到处找热水呢吧?” 范天顺笑道:“我原本就是想吓唬吓唬他们,说话间突生将计就计之念,心想或许可以借此拖住他们,这才临时编了个解毒之法,也不知能不能奏效。” 正说着忽听郭安叫道:“凌大哥,天顺你们快来看看,这个人的情况,恐怕有点不妙啊。”二人这才想起童百川,连忙回身来到他的近前。 刚才与他相距较远,并没有看的太清,直到现在方才看清此人。但见他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中等身材,十分精壮,脸上坑坑洼洼的布满红斑。左腿与右肩之处,各有一处刀伤,仍有鲜血不时渗出,看来伤的不轻。也不知是因为刀伤所致,还是余毒未消,此时他面如黄纸,唇似靛青,伏在马鞍之上一动不动,昏迷不醒。 三人赶忙为他松开绑绳,扶下马背,放在地上。轻抚前胸,拍打后背,呼喊了半天,也不见任何动静。凌冲叹了口气道:“唉,这可怎么办?废了半天的劲,总算把他给救了出来,结果还是功亏一篑。” 范天顺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摇了摇头道:“他的呼吸虽然微弱,但还比较均匀,应该暂无性命之忧。但时间一长,可就难说了。” 郭安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尽快赶到厉山镇,找个大夫给他看看了。” 凌冲立即起身道:“好,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 范天顺一摆手拦住他道:“凌大哥,你看看这些马,还能再跑的动吗?我们能挺得住,它们可受不了了。这一路上,能侥幸得到这几匹马,实属不易。若是再把它们给累垮了,我们可又得靠着两条腿走路了。” 郭安也道:“是啊,欲速则不达,我们还是歇歇再走吧。” 凌冲道:“也好,我看那边好像有条小溪,我先去饮饮马。你们也别闲着,把他身上伤口,好好处理一下吧,总这么渗着血可不成。” 凌冲牵马离去后,范,郭二人便开始为童百川处理伤口。先将他身上衣衫褪去,又用清水洗净伤口,敷上刀伤药后,再用布条包扎了起来。就在帮他穿衣之时,两人顺手在他衣衫内摸了摸。令人失望的是,并未从中找到那张西域炮设计图,看来他所言不虚,并未将图纸带在身上。 不一会儿,凌冲也饮马回来了,又让它们在附近吃了些草后,眼看天色已然不早。这四匹马虽未完全恢复,但只要不跑的太急,倒也不成问题。为了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厉山镇,三人不敢再多耽搁,立即动身出发。 直到入夜时分,终于赶到厉山镇。找人一打听,附近倒还真有一位名医,人称妙手华佗于子通。三人来到于子通家中,扣开院门,开门者正是这位于大夫。 范天顺二话不说,先拿出一锭足有五十两的银子,塞进于子通手中,然后才道:“于大夫,我们这位朋友病重昏迷,麻烦您赶快给看一下。”于子通收下银子,立即与他们三人一起,将童百川搭进屋中。 经过一番望闻问切后,于子通长嘘了一口气道:“亏得你们来的及时,你们这位朋友乃是由于气急生燥,又或肠胃不适,屡次呕吐,导致体内脱水而至。此为病因,虽并不严重,但因其肝火太过旺盛,心血积淤,堵于胸肺之间,致使呼吸不畅。若再迟来些时间,恐怕便难以救治了。” 于子通看了看他们三人,便让身材高大的凌冲,用双肩抵住童百川的膝窝委中穴,将他倒背着扛了起来。又在头下位置,放了一个木盆。并让范,郭二人将其上衣褪去后,然后蹲下身子,在其胸口位置连续推拿。不一会儿功夫,就听到童百川胸腹之内,发出一阵“咕噜,咕噜”之声,于子通连忙闪到一旁,随后便看到童百川“哇”的一下,吐出一团黑褐色的血块。接着悠悠转醒,发出一阵呻吟之声。 于子通见状点了点头道:“好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回头我再给他开副清火顺气的药。服下后好好休息一夜,便可恢复如初了。” 几个人忙将童百川放回床上,郭安从怀中又取出二十两银子,交给于子通道:“于大夫,您看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可否在您家中暂借一宿,等明日一早,这位朋友恢复过来后,我们便动身离去。这点银子就全当我们的一点心意,还望于大夫行个方便。”郭安刚才已经打听过了,此处只有一家客栈,为了避免再与张鉴龙等人狭路相逢,还不如就在于子通家中借宿一晚。 于子通掂了掂手中的银子,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除了这一间外,又给他们腾出了一间厢房,自有下人为他们准备晚饭。于子通所开之药,他家中皆有备货,也无需再去药铺抓药,直接请他代为煎制也就是了。凌冲又给了于家下人五两银子,让他们购买一些精草料,并好好照料这四匹马。 童百川服过药后,当天夜里,便大见起色。依稀还记得当时场景,知道是被眼前三人所救。连忙谢道:“多谢三位救命之恩,童百川感恩不尽,在此谢过了。”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被三人拦了下来。 童百川又道:“是了,有道是大恩不言谢,敢问三位恩公尊姓大名,今后若有需要我童百川之处,必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范天顺道:“免贵姓范,双名天顺,他叫凌冲,还有这位名叫郭安,我们都是襄阳守将,奉命前去临安府下书。恰巧碰上童老哥遇难,这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我辈应尽之份,你也无需因此耿耿于怀。”通过他之前与张鉴龙的对话可知,此人必是一位忠义之士,因此范天顺也未对他加以隐瞒。 童百川显得有些始料不及,忙道:“啊,原来是三位将军大人啊,失敬,失敬。” 郭安抱拳还礼道:“好说,好说,我看童老哥手上生茧,似乎常年把握兵器所致,莫非也是行伍之人吗?”郭安心细,刚才为他包扎伤口时,便看到他双手上布满老茧,却绝非平时劳动所能形成,除非是他常年使用较沉重兵器所致。 童百川不好意思:“说来惭愧,我虽会些粗苯的把式,却并未有幸从戎。我本是铁匠出身,数十年来,天天抡锤打铁,哪能不磨出茧子来呢。” 范天顺点了点头,心道:“怪不得他脸上全是红斑呢?看来全是火星所溅。”接着又问道:“哦,原来如此,却不知童老哥家住哪里?又怎么会被那些人追杀呢?” 童百川神色一黯,一脸怅然道:“实不相瞒,我乃陕西雍州陇县人氏,陇县西南有座吴山,山中有座玄柱寨。寨中三百余户人家,皆以冶炼为业,自给自足。整座玄柱寨中大多姓章,另有常,姚,童三姓,也都是旁系近亲。玄柱寨中下设采金,炼金和锻金三堂,我便是锻金堂的堂主。” 凌冲忽然问道:“吴山玄柱寨?姓章?莫非就是五镇六绝中的西镇章氏吗?” 童百川微微一愣道:“哦?凌恩公,您也知道五镇六绝?” 凌冲笑道:“我说童老哥啊,你叫我老凌也好,小冲也罢,要不就直接叫我凌冲也行,可就是别再这么恩公,恩公的叫了,让人听着好是别扭。” 童百川正色道:“那怎么行,你们本来就是我的救命恩公啊!直呼其名,是为大不敬,万万不妥。您要是听着别扭的话,要不我便以将军相称如何?” 范天顺也跟着笑道:“童老哥有所不知,我等现在身负重任,实在不宜暴露身份。只因见童老哥为人忠义,一片赤诚,方才坦言相告。你若这么一叫,岂不拆穿了我们。既然大家一见如故,也算有缘,就不必拘于虚礼了。我看不如这样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便以兄弟相称好了。” 童百川稍微犹豫了一下,方才点头答应道:“嗯,那好吧。” 凌冲这才继续道:“我曾听先祖跟我提起过,这五镇六绝之名。他便是当年梁山泊的轰天雷凌振,曾经在南镇宋氏门下学艺,因此我才略有耳闻。”凌冲不愿太多啰嗦,所以只是一带而过,并未提及石运生所说。 童百川连道:“哦,原来是梁山泊之后,久仰,久仰。不错,那大寨主章钧卓,便是西镇章氏的第三百六十四代传人,只可惜他”说到此处,忽然欲言有止。 范天顺不解道:“童老哥为何无故兴叹啊?” 童百川道长叹一声道:“唉,既然三位都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凌嗯,这个凌兄弟又与五镇六绝颇有渊源,那我就直言不讳了。”三人纷纷点头,表示愿闻其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下)于子通为财施妙手 童百川含泪述往事 第七章于子通为财施妙手童百川含泪述往事(下) 童百川这才讲道:“自从二十年前,章钧卓从会稽山首灵寺回来之后,便借故外出,一去就是三年。回来没几天,便又再次离去。这一去又是五年,回来后,就将寨中一应事务,全部交给少寨主章钰打理,然后又一次离去。这一次他足足走了十余年,杳无音讯,也不知去了何处。直到一年前,他突然回到玄柱寨,并带来一袋玄英砂,让少寨主给他打造五百套,连人带马的玄铁铠。 这玄铁铠乃是章氏一族的不传之秘,就连我们三位堂主,对此也只是一知半解,难得其详。只知此甲坚硬无比,刀砍斧劈,皆不能裂,矛刺箭穿,亦能为透,薄如帛,轻如绫,身若无物,夏透气,冬隔寒,水火难侵。虽然这五百套玄铁铠看似不多,但若以此装备一支精兵,其坚可比金人铁浮屠,其速可比蒙人轻骑兵,两者兼得,且威力更甚。足可以一当百,万马军中,如虎入羊群一般,势不可挡。 只是打造玄铁铠,需用玄英砂。这种玄英砂非常少见,可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但章钧卓这次带来的玄英砂,足够打造五百套铠甲之用。除此之外,打造此铠,还需用我玄柱寨中,独有的鸡鸣泉泉水。正因如此,章钧卓才不惜千里迢迢,赶回玄柱寨,让少寨主为他打造这些玄铁铠。章钧卓留下玄英砂后,便匆忙离去。 少寨主乃是仁厚君子,不敢违抗父命。于是便亲自下炉,在我等鼎力协助下,总算在两个月前,将这五百套玄铁铠打造完成。没过几天,便有人带着章钧卓的书信,来到玄柱寨。信中言明,因临时有变,派不出多余人手前来取甲,需要我们派人将甲送至蔡州,沿路之上,一切听从送信之人吩咐。 临行前,少寨主将采金堂堂主常万年,炼金堂堂主姚千里,和我一同召到瑞金厅,眼含热泪的对我们道:“三位叔叔可知,这些年来,我爹常年在外,可都做了些什么?”我们都摇头不知。少寨主继续道:“据我娘临终前所言,三十多年前,我爹曾与一名西域女子相好,并生有一子,名叫伊嗣蛮,他还给取了个汉名,叫做鉴龙。然后才去首灵寺为禹王守陵,十年之期过后,他便又去找那个女子。 三年后,他回到玄柱寨,取走祖传至宝璇玑斩,送给一个西域异人,以此为交换,让他收下章鉴龙为徒。五年后,他又回到玄柱寨,向我娘述说了此事,并信誓旦旦道,再不愿委身于穷山破寨,终日与火炉铁锤为伴,一定要趁有生之年,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之后,便让我接任寨主之位,从此一去不返。 如今他突然回来,要我为他打造五百套玄铁铠,并送到蔡州。你们也知道,元军南侵,宋军据襄樊二城,奋力坚守,已有数年之久。而蔡州正是元军的后援之地,这其中关系,便不由得不让人怀疑。之前我爹要我为他打造玄铁铠时,我问他是为何人所造,他却一直推三阻四不肯言明,我就已心存疑虑。于是便提前做了一些防范,在玄铁铠中掺入“化铁粉”,以备不时之需。 在此非常时期,这五百套玄铁铠更显干系重大,无论落到宋元任何一方,都能使其如虎添翼,甚至扭转战局。所以我想请三位叔叔,与那送信之人一同前去。一则为了路上安全,二则倘若我爹将玄铁铠送给宋军,那也算为国效力,我等自当全力相助。但是万一~~他将玄铁铠送给元军,我们便不能听之任之,助纣为虐了。 三位叔叔与我爹相交数十年,而且又是玄柱寨中的元老,凭此关系,或许能够劝他回心转意,不再为虎作伥。但若实在难以挽回的话~~唉~便将这瓶“融金液”倒入水中,或喷或洒,或者将它们一起扔到河里也行。只要让“融金液”接触到“化铁粉”,不出十天时间,这些玄铁铠便会被腐蚀成渣,化为一堆废铜烂铁”我等听后,便都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次日清晨,我们备了五辆马车,并选了十个精明强干的属下跟随前往,都是土生土长的山里孩子,不但会打铁,赶车也没问题,倒省的再雇旁人了。那个送信之人,名叫李历,并不怎么太爱说话。另外还有他带的两个随从。我们一行十六人,从雍州陇县出发,一路之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偶尔也曾遇到一些山贼草寇,也都被我们老哥仨随手给打发了,所以倒也平安无事。” 范天顺三人听他说到此处,不由得心中暗赞,从雍州到蔡州,足有千里之遥。沿路并不太平,听童百川说的如此轻松,而且他似乎也没有必要向他们说谎。由此可想而知,这三人必定各有绝艺在身,绝非只会打铁的泛泛之辈。 童百川继续讲道:“半个多月后,我们来到邓州境内。再往前去,便将临近樊城了,虽然宋军主力被困,但外围之处,也时有援军出没。在加上那些神出鬼没的蒙古轻骑,各方势力鱼龙混杂,危机重重。那个李历为了安全起见,便让我们到镇平县暂作歇息,他先带人到蔡州送信,然后调集兵马前来护送。 常大哥和姚二哥为了尽快见到章钧卓,便提出让我在此看守车辆,他们二人跟着先去蔡州。李历倒也没有反对。临行前,姚二哥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无人传信,于是又在那十名属下中,选了姚方,姚明弟兄二人一同前往。 我在镇平县足足等了两天,也未见他们回来,正在焦急时刻,就见姚明狼狈不堪的赶了回来。还没等我发问,便听他泣不成声道:“童堂主,大事不好,常堂主已经自尽身亡,姚堂主也被他们给抓了起来。”经过一番追问,我才大致问了个明白。原来,果不出少寨主所料,那章钧卓早在十年之前,便化名为张君佐,帮助蒙古人南征北战,开疆拓土,立下了赫赫战功” 凌冲闻言,不禁大吃一惊道:“张君佐?莫非便是那个元军炮水手都元帅,袭佩虎符的蔡州候张君佐吗?” 童百川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他,不过他现在已然名列郡公之列了。就在一年前,由于襄樊二城久攻不下,忽必烈非常着急,便下令广集破敌之策。于是张君佐便向他推荐了伊嗣蛮师徒二人。这伊嗣蛮便是他那个私生子。自从拜了西域异人阿洛町为师后,不但精通机关制造,而且铸造之术,也深的乃父真传。尤其是一身武艺,更是融汇中西,博采众家之长。 阿洛町师徒应召来到大都,并向忽必烈进献了西域炮。经过当场演示,确是威力惊人。忽必烈大喜,便封阿洛町为正三品宣武候,西域炮手都元帅。张君佐推荐有功,官升一级,封为从二品怀远公。伊嗣蛮子袭父位,封为从三品蔡州候。据说张君佐交给少寨主的那袋玄英砂,便是阿洛町相赠于他的。张君佐得到玄英砂后,便打算训练一支玄铁轻骑,做为自己将来加官进爵,封王拜相的资本。” 说到此处,范天顺忽然插口问道:“不知道那阿洛町师徒所献的西域炮,是否就是数日前,元军攻破樊城时,所用的那六十四架回回炮?” 童百川道:“不错,我和姚二哥都曾听张君佐提过,那阿术正是利用六十四架西域炮,生生的将樊城城墙给砸塌,这才由此破城而入,攻下了樊城。唉,只可惜我们那五百套玄铁铠,若是能装备到樊城守军中,又何惧他区区几座西域炮。” 凌冲又待追问,却被郭安扯了扯衣角,给拦了下来,接着对童百川道:“啊,童老哥,你继续说,那常堂主怎么会自尽了呢?还有那姚堂主怎么又会被抓呢?” 童百川闻言,不由得悲从中来,哀声道:“当常大哥和姚大哥见到张君佐后,得知了他的现况,常大哥便劝他悬崖勒马,不要再助纣为虐。哪知道张君佐非但不听,反而骂他不识时务。常大哥一时心急,竟当场拔刀自刎,以死相谏。姚二哥见状,不由得怒从心起,便痛骂了张君佐几句。张鉴龙那个小畜生,当时就要动手杀他。却被张君佐拦下,命令身旁护卫将他擒住,关押了起来。 姚方和姚明二人,不敢与之相抗。张君佐便让二人带路,由张鉴龙亲率两千兵马,前往镇平县来取玄铁铠。沿路之上,二姚偷偷商量,由姚方带他们绕路而行,故意拖延时间。姚明则趁机逃走,赶回镇平县给我送信。我心中明白,想要带着这些玄铁铠逃走,是不可能了。为了不让它落入张君佐之手,我便将“融金液”化开后,把所有铠甲的里里外外,都洒了一遍。 为了设法将姚二哥救出,我并没有带人离去。只让姚明沿小路而逃,赶回玄柱寨送信。等到张鉴龙带人赶到后,我假装并不知情,带着那些已经沾满“融金液”的玄铁铠,与他一起来到蔡州。交接完毕后,让姚方等人先找客栈住下,张鉴龙带我到侯府去见张钧佐。 张君佐见我前来献甲,非常高兴,于是便劝我降元。我一番做作后,就点头答应下来。随后又主动提出,要帮他劝说姚二哥归降。张君佐欣然同意,就命人将姚二哥从牢中提了出来。我见到姚二哥后,便对他道:“如今大宋朝廷昏庸,空有数十万带甲之众,却不能为用,致使天下百姓,置身于水火之中。如今蒙古铁骑,大兵压境,那些顽抗势力,不日即将土崩瓦解。姚二哥自当择木而栖,荣华富贵近在眼前,又何必食古不化,枉送一条性命呢?” 姚二哥与我相交数十年,一听我说这话,便已明白了我的意思。知道我已将融金液洒到了玄铁铠上,而且正在想办法救他出去。于是应道:“如今樊城已破,襄阳难守,却不知大宋河山,还能守到几时?是三年,还是五载,唉,或许也就这七个八月吧?自己还是泥菩萨过江,哪还管的了那么许多。童老三,你也不必劝我,还是自己好自为之吧。我在狱中眼不见,心不烦,倒也过得不错。” 他这话的意思是提醒我,再有个日的时间,玄铁铠就该显出被腐蚀的迹象了,若是被张君佐发现此事,我必然难逃他的毒手,所以他要我不必管他,尽快找机会离开此地。我还要再说,他却把眼一横,怒斥道:“哼,休要再跟我絮叨,童老三,你走吧,我再不想见到你。”说完就要转身离去。张君佐见状大失所望,只得让人将他押回牢中。随后便设下酒宴对我盛情款待,酒宴过后,又在府中为我安排了住处,我借口要先去看看属下人等,这才脱身出来。 回到客栈后,便将此事跟姚方等人,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他们都是我们的亲信之人,当即表态,要与我一起营救姚二哥。正在说话间,忽听屋外有人敲门,开门一看,乃是一个并不认识的陌生人。见此人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身材高瘦,细肩长腿,身穿便装,帽子压得很低。我正要开口询问,忽听他道:“倘若我爹将玄铁铠送给宋军,那也算为国效力,我等自当全力相助。但是万一他将玄铁铠送给元军,我们便不能听之任之,助纣为虐了。” 我闻听此言,不由得暗吃一惊,这句话本是临行前,少寨主私下跟我们所说的话,只有我们几人知晓,如今少寨主身在玄柱寨,常大哥已然自刎身亡,能知道这句话的,唯有姚二哥一人。现在此人能说出此话,必然与姚二哥有所关联。我连忙将他让进屋中,又让姚方等人出去把风。这才问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来此有何贵干?”那人也不多言,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给我道:“我叫戴明亮,乃是府城监牢的牢头,这里有姚千里姚二哥的亲笔书信,你一看便知其详。” 信中正是姚二哥的笔迹,他在信中说,张君佐曾到牢中劝他投诚,并提到数日前樊城兵败,张鉴龙师徒立下大功一件。但那六十四架西域炮,却被宋军所毁,所以只得重新再造。为了防止宋军故技重施,张君佐与阿洛町共同设计了一张图纸,除了西域炮的具体构造之外,还在其关键位置,增设一些金属部件,使其更加坚固。 张君佐父子军务缠身,自然没有时间进行督造,这才极力劝说姚二哥投降,希望让他带人打造这些金属部件。姚二哥从张君佐口中得知,那张图纸现在就在张鉴龙手里,所以让我设法将这张图纸盗出,送往临安御前军器所,希望有人可以凭借此图,制造出能克制西域炮的武器。 另外这送信之人戴明亮,人称小太保,乃是昔日梁山泊神行太保戴宗之后,除了一身好武艺外,也能使得神行法。只因奸臣当道,报国无门,这才委身于府城监牢,当了一名牢头。通过姚二哥与他的接触,知道这是一个可信之人,所以才介绍给我,让我有什么为难之处,可以和他商议解决。 由于担心玄铁铠被腐之事暴露,我和戴明亮约定,就在这两天内开始行动。第二天,我带上姚方,姚顺,章铭,章钺,常宽,童海六名手下,前往侯府去见张君佐,另外让常德,章镇和童猛三人收拾好行李,带着马匹先去城外等候。 见到张君佐后,我对他说,姚方六人也愿意为他效力,其余三人犹豫不决,已然被我逐走了。张君佐听后非常高兴,赏了他们每人五十两银子。然后便又向我提起了,打造西域炮金属部件之事。并承诺事成之后,封我为统领之职,姚方等人皆为六品校尉。我们故作欢喜之态,一起拜倒谢恩。从言谈之中,我大概得知,那张图纸确实就被张鉴龙藏在书房。为了不让他有所怀疑,我也没敢再多加追问。 当天,我便在此住下,借机了解府中情况。并让姚方等人回去联系戴明亮,让他通知姚二哥,明晚便开始行动。第二天下午,姚方带来消息,姚二哥告诉我说,为了让我行动方便,他会设法在今天晚上,将张君佐父子诓到牢中。我当时也没想到那么多,只是下定决心,胜败在此一举,不但要盗取图纸,还要将姚二哥一并救出。哪知道唉”童百川说到此处,竟然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上)枫树林小太保上吊 施家店赛时迁盗图 第八章枫树林小太保上吊施家店赛时迁盗图(上) 范天顺等人见状,不由得面面相觑,却不知从何劝起。哭了一会儿,童百川也略感失态,这才止住悲声,惨然一笑后,又继续道:“当天夜里,张君佐父子果然离府而去,我已提前做好安排,让姚方,姚顺在府外接应,章铭,章钺在城中放火,常宽,童海在监狱之外进行监视。 我趁夜潜入张鉴龙的书房,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我找到了那张西域炮设计图,另外还发现了一个制作精美的锦盒,里面放着一个紫色小瓶,旁边还有一张便笺说明。上面写满西域文字,另有几句汉字注解。我大概看了两眼,知道这是一瓶可以杀人于无形的西域奇毒。于是便顺手牵羊,将小瓶和图纸一块儿收了起来。 由于张君佐父子自负身怀绝艺,侯府上下,外紧内松,守卫并不十分森严。我有惊无险的逃出侯府,与姚方,姚顺二人会和,正要和他们一起赶往监狱,忽见戴明亮带着常宽,童海神色慌张的迎面而来。戴明亮将我们带到暗处,语带哽咽道:“童三哥,你千万不要再去监狱了,姚二哥他~他~他已经死了。 我详细一问才知,原来姚二哥为了配合我今晚的行动,让人向张君佐传信,说有要事欲和他们父子相商。张君佐以为他已经回心转意,于是带着张鉴龙来到牢中。姚二哥为了拖延时间,先开始还以投诚为由,向他讨价还价。张君佐与他谈了几句后,便听出他并无诚意,怫然不悦,就要转身离去。姚二哥为了帮我多争取一些时间,不想让他们就此离去,于是便以言语相激。 在我们三人之中,就姚二哥与张君佐年纪相仿,可以算得上是总角之交,感情也较为深厚。因此,张君佐还多少念及一些旧情,不愿对其痛下杀手。所以强忍怒气,并未理睬于他,拉着张鉴龙又要离去。 姚二哥心中一急,便破口大骂起来。张君佐不禁恼羞成怒,厉声喝道:“姚千里,是你自己要找死,那可怪不得我了。”接着又对张鉴龙道:“龙儿,此人就交给你了。”说罢,便气急败坏的拂袖而去。 张鉴龙那个小畜生对姚二哥,早已恨之入骨,只是碍于其父面上,一直没得机会下手。如今有了张君佐的默许,立时凶相毕露。他竟然命人在牢中架起了熔炉,将炼化的铁水,一勺勺的浇在姚二哥身上,到最后铁水凝固,尸骨无存,只剩下一团人形铁块儿。 此乃玄柱寨中最残忍的一种刑法,数千年来,只使用过一次。受刑者为炼绝世神兵,竟然滥杀无辜,盗取了七七四十九个已然成型的胎儿,置于熔炉之内。其行为可谓人神共愤,因此才被处以熔金铸体之刑。 没想到,张鉴龙这个丧心病狂的小畜生,竟然将此刑用在了姚二哥身上”童百川说到此处,已然是睚眦欲裂,太阳穴之处青筋爆跳,双拳紧握,如同爆豆一般,“嘎巴,嘎巴”直响。 范天顺三人闻听此言,也不禁心惊肉跳,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酷刑。由此想到,张鉴龙之前所说的,那什么熔金化血之刑,恐怕就更加惨无人道了。怪不得童百川听到后,宁可服毒自尽,也不愿被生擒活捉。 郭安见他情绪激动,恐其旧疾复发,于是连忙劝道:“童老哥,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还请节哀顺变,现在你病体未愈,切莫再气坏了身子。不如暂且休息一下,等明天恢复后,我们再做详谈,不知意下可好?” 童百川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多谢郭兄弟关心,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好几天了,如今能跟你们一吐为快,心中郁闷倒还有所舒缓。三位若有事尽管去忙,不必管我。若是方便的话,就再帮我要两壶酒。否则这漫漫长夜,何以渡过呢!” 凌冲一听,立时来了兴致道:“其实我们倒也没什么事,若是你身体当真无事,与君促膝,正是求之不得。至于这酒嘛~~这样吧,我去问问于大夫,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是否能够饮酒,如果可以的话,小酌一番倒也无妨。”说完又回头问范,郭二人道:“你们二位觉得如何?” 郭安之所以提出明日再谈,主要是担心童百川的身体,但见他并无大碍,也就放下心来。童百川刚才所讲之事,已使他们获益匪浅。其中张君佐的身份,西域炮的来历,玄柱寨的内情,以及阿洛町准备再造西域炮的想法,都是极为重要军情。但这些都是凭空之言,若能得到那张西域炮设计图,那就算不虚此行了。范天顺的想法与郭安如出一辙,自然也不会反对。 凌冲见他们并无异议,立即起身离去。不一会儿,便兴冲冲地回来了。手中还端了一个托盘,上面有四壶酒,两个小菜。凌冲将托盘放在桌上,拿起其中一壶酒,递到童百川面前道:“于大夫说了,普通的酒对你伤口不好,还是少饮为妙,不过却可以适当喝点这种他特制的药酒,不但可以安神凝气,固本培元,而且对伤口也不会有太大影响,所以你就喝这个吧。”说着,便给童百川斟了一杯。 童百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呛的连连咳嗽,凌冲连忙给他夹了一著菜,童百川摆了摆手,示意不必。于子通所配的药酒,似乎真挺管用,童百川喝下酒后,情绪略见缓和。凌冲又给他斟了一杯酒,便斟便劝道:“我说童老哥,你可得慢点喝了,这酒虽然对你身体有益,但也得适可而止。而且,你刚才正跟我们讲到关键之处,后来又怎么样了?还有那份图纸呢?” 童百川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当我听到了姚二哥被害的消息,不由得悲愤交加,浑身颤抖,半响说不出话来。正在这时忽听姚方喊道:“童堂主,快看城西,城北方向起火了。”我这才反应过来,必是章铭,章钺二人已经得手,按照之前约定,他们放完火后,便会赶去监牢与我们会和。 我忙问戴明亮,张鉴龙现在是否还在监牢。戴明亮道:“张鉴龙刚一行刑,我就知道姚二哥已是必死无疑,实在不忍再看,于是便借故出来,找到常宽,童海二人说明情况后,便直接赶来找你。所以按时间来算,他应该还未离去,不过既然姚二哥已死,你再去牢中,也是于事无补,还不如” 我虽然报仇心切,但还留了个心眼,将西域炮设计图交给了戴明亮,并对他道:“戴兄弟,现在事态紧急,不容多说。我要先去监牢会和二章兄弟,若有机会的话,便杀了张鉴龙,给姚二哥报仇雪恨。为防期间有失,这张西域炮设计图就交给你了,希望戴兄弟能以国事为重,将此图送往临安御前军器所,童某在此拜托了。”说罢,便跪倒在地,向他深施一礼。 戴明亮不肯身受,连忙跪倒相还,并义正言辞道:“童三哥放心,我戴明亮必定尽力而为,人在图在,图失人亡,绝不负你和姚二哥的重望所托。我这就回家去取行李,然后越城而出,直奔临安,还望童三哥多加保重,你我兄弟临安再见。” 他刚要转身离去,还是姚方提醒他道:“戴大哥,常德他们就在城外,你可以先找他们去要马匹。”戴明亮却道:“我有神行法在身,用不着什么马匹。”话音未落,身形已然转出巷外,消失不见。 此时,城中军兵已然发现失火,纷纷前去抢救,我带着姚方四人趁乱赶往监牢。找到二章兄弟后方知,张鉴龙刚刚带人离开,估计是去查看火情了。既然姚二哥已死,张鉴龙也已离去,就没有必要再带着他们,去涉身犯险了。于是我们便偷偷潜至南城,利用飞虎爪翻墙而出,去找常德等人。 我们刚刚出城,张鉴龙便发现西域炮设计图被盗,再派人一查,我和属下六人均已不在,当即断定是我所为。于是便带上他的铁血二十八宿卫,前来追赶。这铁血二十八宿卫,又称铁宿卫,乃是他从西域带来的贴身侍卫,不但忠心耿耿,而且各个身手不凡。所乘马匹,更是精挑细选的西域良马。所以很快便被他们追了上来。姚方带着姚顺,章铭,章钺三人拼死断后,才让我们得以逃脱。 跑到一个三岔路口,我们便开始分路而行,常宽,常德行左路,童海,童猛行中路,我与章镇行右路。张鉴龙追到此处,也只能兵分三路。而我们身后的追兵,就只有九名铁宿卫,张鉴龙并不在其内。 我和章镇提前在一处密林中,设下埋伏,对他们进行伏击。九匹西域良马,皆被铁蒺藜所伤,另有三名铁宿卫翻身落马,也受伤不轻。但其余之人,也非我二人所能抵挡,只能负隅顽抗,拼死一搏。到最后章镇当场战死,我也身受两处重伤。危急时刻,便将手中铁锤飞出,寻了个空隙,翻身上马,夺路而逃。 幸好他们所乘之马,蹄上都已受伤,所以未能及时追赶。为了躲避追兵,我专选偏僻小路而行,露宿荒野,饥不择食,还以为已经逃出生天。没想到刚到随州境内,还是被他们给追上了。本以为必死无疑,却遇三位拔刀相助,把我救出了虎口来,我敬你们一杯!”童百川说到此处,又将酒杯端了起来。 四人碰杯之后,童百川,凌冲以及郭安都一饮而尽,唯独范天顺紧缩双眉,似乎若有所思,只浅尝了一口后,便停住酒杯道:“童老哥,请恕我直言,有一件事情,你办的恐怕有些不妥啊。” 童百川微微一愣道:“哦?范兄弟请讲,不知何事不妥?” 范天顺道:“童老哥将西域炮设计图,交给那位戴明亮,倒也无可厚非。但却不该让他送往临安。要知道那御前军器所,虽辖有全国最大型的武器作坊,但其主要职能却是管理。若将图纸送到那里,需由提点官向工部上报,经过层层审批方能通过,等到他们研究明白,再开始进行生产,还不知得等到何时呢。如今襄阳战事迫在眉睫,哪等得了那么长的时间。 实不相瞒,我等此次奉命而来,一来,是到临安送信,二来,就是为了寻求破解西域炮之法。原本我们计划就是要到绍兴府诸暨县,去找南镇宋氏求助,但是否能成,却全无把握。若是能有这张图纸,即使求助不成,回到襄阳城中,尚有工备营统领丘通甫也是此道高人,他或许便能凭借此图,想出破解之法。如果光指着朝中那些官员们来想办法,恐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了。” 童百川闻言,不禁一拍大腿,后悔不迭道:“哎呀,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那便如何是好?我们这才是好心办坏事,倘若因此误国,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郭安连忙安慰道:“童老哥也无需自责,此事当然怪不得你。据我所知,那神行法的速度虽快,但施法时间却有一定限制。每天日出而行,日落而息,不得有误。因此他也不见得会比我们快上多少,只要我们沿路快马加鞭,说不定能在途中将其赶上,到时候再向他要回图纸也就是了。不过,恐怕就要劳烦童老哥和我们一路同行了,要不然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童百川毫不迟疑道:“那是当然,童某自当效劳。” 此时四壶酒都已喝完,又听外面传来更梆之声,已然到了二更时分。郭安便道:“好了,这些酒也喝完了,咱们话也谈的不少了,现在时间不早,咱们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童大哥若无大碍的话,咱们还要登程上路呢。” 郭安说完,大家都看童百川,看的他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面带歉意道:“对,郭兄弟所言极是,刚才多有叨扰,还请三位海涵。既然如此,咱们便都先歇息了吧。”因为于子通只给他们腾出了两间房屋,凌冲主动提出,要和童百川住在一起,范,郭二人便起身告辞,去了另一间房屋。 于子通的这一壶酒,本来就有安神催眠的作用,再加上连日里疲于奔命,童百川这一觉睡得极香。第二天醒来,就感到神清气爽,数日疲乏,一扫而空,身体已然无甚大碍。再看那四匹马,经过一整夜的休息,食水充足,也已完全恢复了过来。四人用罢早饭后,辞别了于子通,策马扬鞭,一路向东而行。 这一日,他们来到蕲州境内,由于白天贪图赶路,竟然错过了宿头。已然将近入定时分,还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到了一处叫做枫树林的所在,四人勒住丝缰,打算歇息片刻。忽听林中传来一阵男子的哭声,凌冲心中好奇,便要到林中察看,童百川担心他有所闪失,便陪他一同前往。 刚进林中,便听到有人抽泣道:“唉,童三哥我对不起你,没能保住图纸,实在无颜苟活于世,只好以死谢罪。姚二哥,你在黄泉路上慢点走,我这就去找你”童百川一听此言,立时加快脚步,直向里面跑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下)枫树林小太保上吊 施家店赛时迁盗图 第八章枫树林小太保上吊施家店赛时迁盗图(下) 二人来到树林深处,见一名男子已然吊在树上,童百川身上没带兵刃,回手便从凌冲腰间拔出长刀,纵身跃上树梢,挥起一刀,将绳砍断。绳子一断,那人“扑通”一下跌落地上。童百川将手中长刀一扔,直接扑到那人身上,急声唤道:“戴兄弟,戴兄弟你怎么样?快醒醒,快醒醒啊” 幸好童百川发现的及时,那人还尚未断气,不一会儿,悠悠睁开双眼,忽然看到眼前的童百川,立时激灵一下,坐了起来,惊声叫道:“啊,童三哥,怎么是你?难道你我二人,是在阴世相见了吗?” 童百川连道:“戴兄弟莫要惊慌,你我都没有死。是刚才我们经此路过,听到里面有人哭泣,便进来查看。没想到却碰到你在此上吊,我说戴兄弟,你怎么如此想不开呢?到底发生何事?你要在此寻此短见。” 此人正是戴明亮,当时他受童百川所托,带着西域炮设计图回到家中,收拾好应用之物,便来到了东城。施展神行法避过守城军兵,利用爬墙索逃出城外。一路飞奔,直到天光放亮,已然跑出了百里之遥。 戴明亮的神行法,远不及其祖戴宗。据说当年神行太保戴宗,能够日行五百里。而戴明亮最多也就三百里,只比普通马匹的速度稍快一些所以,他虽然一直跑在童百川前边,却也相差不多。 这一日,戴明亮来到蕲州境内的太常镇,找了一家名叫施家老店的客栈住下。用过菜饭之后,店内伙计又向他推荐,说就在半年前,客栈后院翻修,竟被挖出了一个泉眼,不但温度适宜,而且水流不止。于是店掌柜就在此处,改建了一间暖池浴室。看客官一路风尘,必定是远道而来,倒不如去浴室泡泡温泉,只需二钱银子,还可以免费品尝当地的上等茗茶,以及各种特色小点。泡过温泉后,保管您神清气爽,四体通泰,旅途劳顿尽消,何乐而不为呢? 戴明亮听后,不由得为之心动。平日里为了安全起见,他都将西域炮设计图贴身收藏。今天要去泡温泉,便将图纸放进包袱,藏在客房之中。没想到当他泡完澡回到客房,再一翻包袱,却不见了图纸的踪影。 戴明亮又惊又急,立即找来伙计问罪,伙计做不了主,又找来了店掌柜。店掌柜不敢怠慢,赶忙带人四下查找。还真有人看到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鬼鬼祟祟的从戴明亮房中出来。戴明亮脑海中,对此人还真有点印象,一路之上,仿佛曾经多次见到过他,没想到竟是个盯梢的窃贼。 问明了此人去向,戴明亮随后便追。以他的脚程,去追一个小毛贼,自然不在话下。不一会儿功夫,便看到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腋下夹着一个油纸包,斜靠在一颗大树下,正得意洋洋的哼着小曲,好像是在等人。戴明亮看的清楚,那个油纸包正是自己丢失之物,于是一声怒喝道:“好贼子,竟敢偷我的东西,我看你还往哪里跑?”说着便向那人直冲了过去。 那窃贼反应极快,见势不妙,立即转身就跑。此人身轻体健,速度也是不慢,但跟戴明亮比起来,可就差的太远了。正在这时,迎面又来了十多个人,那汉子见到他们立即高声喊道:“洪寨主,鲁寨主,快来救命,后面那人就是胡三。” 那些人听到后,连忙快步上前,让过了那窃贼,将戴明亮拦了下来。其中一个为首之人,一晃手中双锏,厉声喝问道:“好你个胡三,居然敢到我金鸡岭,龙泉寨的地盘上来撒野,我看你今天还往哪里跑?” 戴明亮并没有听清,只将胡三听成了虎三,在他家乡“虎三”一词,是指一个人大脑迟钝,行事莽撞的意思。再加上他此时心急如焚,见有人拦住去路,立时怒不可遏道:“呸,我管你什么龙蜷寨,还是蛇蜷寨,无非一群鸡鸣狗盗之徒,识相的,快给我闪到一旁,否则的话,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由于他一时气急败坏,根本无暇细想,话语间,难免有些口无遮拦,不但连同那人也一起骂了,而且只是要求对方让路,却未提及丢失东西之事。 在他旁边还有一人,手使一对钢鞭。闻听此言,立时勃然大怒道:“好小子,竟敢口出不逊,想要让我放你过去,倒也不难,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着双鞭一碰,发出“铛”的一声,接着劈头盖脸,抡鞭便砸。 戴明亮也不示弱,从腰间抽出一对铁尺,接架相迎。二人你来我往,战在一处,二十多个回合过后,使鞭之人渐渐有些抵挡不住。刚才那个使锏之人,见他不是戴明亮的对手,双锏一摆,也加入了战团。 如此一来,戴明亮可就不是敌手了。再加上其余的十多个人,也都手持兵器,在旁边跃跃欲试,呐喊助威。戴明亮就感到越打越吃力,一时不慎,被人一锏砸在后背,随后一脚揣翻在地,手中铁尺也脱手而出。戴明亮见势不妙,连忙一个就地十八滚,翻出圈外,然后鲤鱼打挺站起身来,落荒而逃。 戴明亮一口气跑到了枫树林,心中越想越是难受,觉得对不起姚,童二人,虽然明知那窃贼是与那两名寨主一伙,但见他们如此护短,即便找到龙泉寨,也是无济于事,白白搭送一条性命不说,恐怕还要无端受辱。既然如此,倒不如一死了之,反倒落个干脆。想到此处,便解下腰间袢绳,搭在树上,想要上吊自尽。没想到临死前的一番叨念,竟被童,凌二人听到,这才出手将他救下。 童百川听他讲完,不由得为之色变,一时间,劝也不是,责也不是,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满面羞惭的看了看凌冲。哪知道凌冲却毫不在意,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凌冲笑着安慰他们二人道:“童老哥不必担心,这位戴兄弟也不必着急,我且问你,那两名寨主都长得什么模样啊?” 戴明亮看了童百川一眼,做以询问。童百川连忙解释道:“这位是凌冲,凌兄弟,乃是我的救命恩人,大家自己人,但讲无妨!” 戴明亮点了点头,略作思索后,答道:“那两人岁数都不很大,大概二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矮也差不多,其中那个使锏之人,颈上生有一个大肉瘤,另外那个使鞭之人嗯,是个黑小子,满头卷发。” 凌冲以手杵拳,“嘿”了一声道:“果然是这两个小子?” 童百川忙问道:“怎么?凌兄弟认识他们吗?” 凌冲点头道:“不错,当年我在老帅账下听令时,曾跟龙泉寨的大寨主打过交道,此人名叫邓孟雄,人称火狮子,乃是昔日梁山泊火眼狻猊邓飞之后。邓孟雄不但勇武过人,而且一片忠肝义胆。虽然占山为王,但从来不骚扰百姓,并曾多次协助官府,对抗元军。正因如此,我才有幸与他并肩作战,结为莫逆之交。 戴兄弟刚才说的那两人,乃是邓孟雄的徒弟,一个人称双头狮子,名叫洪贵,另一个人称卷毛狮子,名叫鲁诚。虽然我与他们,也已数年未见了,但那洪贵相貌奇特,万中无一,却是无论如何也错不了的。既然那个偷东西之人,是他们的手下,那我们便去金鸡岭龙泉寨,直接去找邓孟雄要回失物,也就是了。” 童,戴二人听后,这才转忧而喜。凌冲生怕范,郭二人担心,于是便和童百川一起,将戴明亮搀出林外。见到范,郭二人后,童百川又为他们做以引荐,并述说以往。范天顺听后,不禁喜出望外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为防夜长梦多,我们这就动身,连夜赶往金鸡岭。” 戴明亮身体并无大碍,不过是脖子上勒出了一道淤青,稍微休息片刻,便已无恙。于是五个人,四匹马,连夜启程。黎明时分,便已来到了金鸡岭下。早有喽兵放箭示警,拦住去路。凌冲提马上前,报名求见。 此时,邓孟雄刚刚起床,忽听有人前来禀报,说有故人凌冲求见。邓孟雄闻报,不禁大喜过望,马上亲自下山相迎。 凌冲一见邓孟雄,立即翻身下马,快步迎了过去。 邓孟雄朗声笑道:“哈哈哈,凌将军,今天是哪阵香风把你给吹来了,转眼之间,我们已有六年时间,未曾相见了吧?不知你一向可好啊?” 凌冲来到邓孟雄面前,深施一礼道:“是啊,想不到六年未见,邓寨主还是风采依旧啊!小弟在此给大哥见礼了。” 邓孟雄连忙伸手相搀道:“呵呵,凌将军,快快请起,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哎,对了,还有你身后的那几位朋友,一起请到寨中一叙吧。”凌冲又将他们一一做了介绍,邓孟雄连称幸会。 寨中大厅,虽谈不上富丽堂皇,但也非常规整。正中悬挂一副匾额,上书“聚义厅”三个描金大字。六人来到聚义厅内,分宾主落座,自有侍从奉上香茗。一番客套后,邓孟雄又问道:“不知几位来此,所为何事?” 于是凌冲便将此行来意,简单的向邓孟雄讲了一遍,邓孟雄听后,不禁眉头一皱,吩咐身旁侍从道:“来呀,去把两位少寨主给我喊来?” 不一会儿,洪贵,鲁诚二人,风风火火的来到聚义厅,双双跪倒在地,齐声施礼道:“不知师父叫弟子前来,有何吩咐?” 邓孟雄一拍桌案,正言厉色道:“你们可还知道我龙泉寨中的山规戒律吗?” 洪,鲁二人连道:“弟子自然知道,并时刻铭记于心,不敢相违。” 邓孟雄伸手一指,旁边坐着的戴明亮,喝问道:“既然记得,为何又纵容手下,去偷窃他人之物?” 二人抬头一看戴明亮,不禁微微一愣,鲁诚张口结舌道:“这这不是那个胡三吗?” 邓孟雄骂道:“混账,什么胡三,胡四的,这是我的朋友,名叫戴明亮。” 洪贵忙道:“师父息怒,此事怪不得我们啊?昨天早上,路飞派人回山送信,说途中遇上一个名叫快马胡三的逃犯,此人本是蒙古细作,被蕲州守军抓获后,又越狱而逃。路飞生怕自己拿不住他,于是便向我们求援。 我和鲁诚这才带人下山,去接应于他。没想到半路之上,便碰上了这位戴爷,是路飞说他就是胡三,我们才动起手来,但当时却不知他是您的朋友啊!” 邓孟雄把眼一瞪,道:“你们说的可是实话?” 洪贵,鲁诚信誓旦旦道:“弟子所说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谎言。师父若是不信,可叫路飞前来,一问便知。” 邓孟雄这才稍微消了消气,又吩咐身旁侍从道:“去把那路飞给我叫来。”那路飞乃是龙泉寨的巡山头领,专门负责四处寻访,打探消息。由于为人机智,身手敏捷,人称赛时迁。当他来到报晓厅,戴明亮一眼认出,正是那个窃贼。 路飞施礼已毕,邓孟雄问道:“路飞我且问你,我龙泉寨中的十戒都是什么?” 路飞毕恭毕敬道:“启禀大寨主,寨中十律分别是,戒投敌叛国,戒目无尊长,戒持强凌弱,戒奸女,戒偷盗窃取,戒” “好了!”邓孟雄截口拦道:“既知我寨中规矩,你又为何明知故犯,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偷窃他人之物?” 路飞进入聚义厅时,便已看到了戴明亮,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已然有数,于是故作镇定道:“不错,小的我确是偷了这位朋友的东西,但其中却另有隐情,还望大寨主容禀。”邓孟雄点了点头,让他据实禀来。 路飞不紧不慢的讲道:“三日前,我奉大寨主之命,去蕲州打探军情。得知府城监牢之中,逃走了一名要犯。此人名叫胡三,由于腿脚麻利,人称快马胡三,他本是一名汉人,却为蒙人担当细作,后来被捕入狱。数日前,狱中失火,这胡三便趁乱逃了出来。所以蕲州城附近,都在画影图形缉拿于他。 回来路上,我正好碰上这位朋友,见他脚程极快,而且面貌也与胡三相似。于是,便将他误认为胡三,并在暗中跟随。虽然经常被他落下,但凭我对附近地理的熟悉,每次都能绕近路将他赶上。到了太常镇后,正好遇到一个寨中兄弟,于是便让他回来送信。请寨主派人前来,一起动手将他擒获。 昨晚我在施家老店客房外,对他进行监视,发现他对一个油布纸包,非常在意,便知此物必然关系重大。于是便决定先将它偷走,必要之时,也可以做为要挟。偷走纸包后,我便赶到事先约定地点,等候寨中援兵。没想到,他竟然那么快就追了上来,正在危机关头,二位少寨主及时赶到,这才帮我解了围。” 路飞说完,又从自己怀中,取出一副画卷递了上去,接着又道:“这位朋友,请恕小人眼拙,认错了人,所以才屡次三番的与您为难。但这也不能完全怪我,您可以看看这张画影图形,你与胡三长的确是很像啊。” 邓孟雄看过画影图形后,又传给了其他人,最后还是凌冲道:“如此看来,这还真是一场误会。哎,算了,正所谓不知者不怪,而且这位路头领的本意,也是为了剪恶除奸。邓寨主,您就别再责怪于他了,只要他将那张西域炮设计图还给我们,大家皆大欢喜,此事便就此作罢了吧!” 路飞一听“西域炮设计图”之名,便知此物非同小可,不由得脸色一变,支支吾吾道:“大寨主息怒,都怪小的没用那那那个油纸包,我还没来得及打开,便被人给给抢走了” “什么?”厅中之人,无不大惊失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上)金鸡岭八臂匠拜山 龙泉寨七豪杰聚义 第九章金鸡岭八臂匠拜山龙泉寨七豪杰聚义(上) 邓孟雄闻听此言,不禁拍案而起,手指路飞厉声喝骂道:“什么?你竟然把那件东西给弄丢了?你可知里面那张图纸有多重要?那可是关系到我大宋国运兴亡成败,可以扭转乾坤的东西啊。这位童老哥舍生忘死得到的东西,就被你小子稀里糊涂的给弄丢了。真是气煞我也,我~~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说着便要上前去抓路飞,却被凌冲等人拦住,童百川一边阻拦,一边劝道:“邓寨主,还请息怒,你就是杀了路头领,也解决不了问题,为今之计,还是尽快找到那个抢图之人,才是当务之急啊!” 邓孟雄闻听此言,也稍微冷静了下来,强压怒气道:“路飞,我问你,你可认识那个抢图之人?” 路飞见邓孟雄已经动了真怒,不禁吓得面如土色,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道:“回~回禀~大寨主,我~我从未~见过那人,更别说~认识他了~~” 郭安迈步来到路飞面前,稍微端详了一下,然后和言安慰道:“路头领,你也不必害怕,只管把当时情况,原原本本的讲诉一遍,或许凭着一些蛛丝马迹,便能够找到那个抢图之人。至于邓寨主那里,我们自会为你求情的。” 路飞诚惶诚恐的点了点头,但一时之间,却不知从何说起。邓孟雄急不可耐的一拍桌子,一声怒喝道:“有屁快放!” 路飞吓得一哆嗦,连声应道:“是,是,是当时,两位少寨主,将这位” 戴明亮面无表情道:“我姓戴,也不是你的朋友,可别再乱叫了。” 路飞眼中寒光一闪,但很快又显出一副谦卑之态,继续道:“将这位戴爷拦住之后,我怕万一他们拦不住您,凭您的脚程,轻而易举的就能把我追上,于是便先行一步,想绕道两路口,沿白沙径赶回山寨。这条小路我平时也经常行走,本以为万无一失,哪知道行至打鼓台时,忽然遇到一人,无端的拦住了我的去路。 他见到我后,便让我交出偷窃之物,我当然不会答应。于是我们两人便动起手来。那人用的兵器也很怪异,形如铁尺,质若软剑,一边平直,一边似锯,非常的歹毒。其招式也与众不同,极难对付。五十多个回合后,我渐渐抵挡不住,被他用尺背砸翻在地。无奈之下,只得交出了那件东西” 邓孟雄冷哼了一声道:“哼,没用的东西。” 范天顺接着问道:“那人长得什么样?你可曾问过他的姓名?” 路飞显得有些尴尬道:“那人大概三十来岁的年纪,中等身材,方面大耳的显得倒挺敦厚,但实际上却是外君子,内小人,最不是东西了。嗯,他说起话来,带有浓重的山东口音。我虽然问过他的姓名,但他却没有告诉我。另外,还有一点他离开之时,并非步行,也不是骑马,而是坐在一架独轮车上,双腿上下一蹬,晃晃悠悠的,但速度却是不慢,转眼之间,便从我眼前消失了” 正说到此处,忽听邓孟雄,童百川以及戴明亮齐声叫道:“啊,原来是他!” 凌冲连忙问道:“哦,难道你们认识他吗?” 戴明亮摇头苦笑道:“我并不认识此人,只是曾在路上与其相遇,他当时便坐在这样一架独轮车之上,因见其行为古怪,便不觉多看了两眼,因此有所印象。” 邓孟雄听说东西落到此人之手,显得心情有所放松,笑道:“要说此人,与我们倒也不外,他叫陈栾平,人送绰号八臂匠,其祖上便是昔日梁山泊的中箭虎陈达。他父陈永昌与我父邓兴,曾经同在夔州大帅孟珙帐前为将。后来孟帅故去,他们二人双双卸甲,我父子二人便在金鸡岭中,创建了这座龙泉寨,陈叔父则回到山东潍州老家隐居。数年前先父故去,陈叔父曾带陈栾平到此吊孝,我二人便因此结识。 就在两个月前,他经此路过,还曾上山拜会于我,我留他多住几日,他说要先去陕西雍州探亲,等回来之后,再做讨扰。他当时乘坐的便是这架独轮车,据说,这是他亲自设计并制作的机械车,名叫千里骑。普天之下,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这千里骑不但奇思妙想,而且巧夺天工。人在其上,坐卧自如,仅凭双腿稍微动作,便可带动全车,或疾或徐,随心所欲。我当时还曾试乘了一下,但重心不稳,好悬没摔下来。既然抢图之人乘此座驾,那必是陈栾平无疑。不过” 邓孟雄说到此处,忽然看了看路飞,疑声质问道:“不过凭你小子的能耐,怎么可能跟他打上五十多个回合呢?还不与我从实招来!” 路飞连忙讨饶道:“大寨主明见,属下为了顾全颜面,确是有所虚报,还请大寨主恕罪。实际上也就不到十个回合吧。” 邓孟雄把眼一瞪,喝道:“到底几个回合?” 路飞再不敢隐瞒,只得实话实说道:“确~确切来说,应该是~三个半回合吧。” 邓孟雄这才点了点头道:“嗯,这还差不多?” 童百川听后,暗自觉得好笑,接着也道:“这陈栾平不但与邓寨主是故交,而且与我们玄柱寨也颇有渊源。他的岳父便是山东潍州临朐县沂山脚下,老龙湖六辅岛的岛主冯植,也就是五镇六绝之中东镇冯家的传人。这位冯岛主的姐姐,便是张君佐的发妻,少寨主章钰的母亲。陈栾平的妻子冯杏芳,管我们老夫人叫姑母,和少寨主是亲表兄妹。所以,我们便一直称他为表姑爷。 我们临行之前,这位表姑爷陈栾平,乘坐他的千里骑来到玄柱寨。本想约少寨主,同去会稽山参加十年大祭,但玄柱寨中的玉琥符,已被张君佐取走。没有玉琥符做为信物,少寨主便无法参加祭会,所以就没有随他同行。表姑爷住了几天后,便告辞离去了。可能是一路游山玩水,耽误了时间,直到现在才到达此地。” 邓孟雄抚掌大笑道:“哦,想不到你们还有这么一层关系,那就更好说了。既然东西落到陈栾平手中,那咱们便不必着急了。如今他已到了附近,必然会来寨中见我,各位可安心在此稍待几日,等他来了后,我就让他将失物完璧归赵”正在说话间,忽听厅外有人传报,说山下有位陈公子前来拜见。 邓孟雄闻报,不禁哈哈大笑道:“哈哈,你们看,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正说着他呢,他就来了。走,咱们这就去接他上山。”说着,邓孟雄便站起身来,正要头前带路。忽然看到洪贵,鲁诚以及路飞三人,于是向他摆了摆手,道:“你们三个,也先退下吧,免得让我看的生气!” 山下拜见之人,正是陈栾平,他一眼便看到邓孟雄身后的戴明亮,不禁又惊又喜。快步上前来到戴明亮面前道:“这位兄台,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喏,这是你丢的东西,我帮你给找回来了。”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物,交给了戴明亮。 戴明亮接过一看,正是自己丢失的那个油布包,当时就要跪倒谢恩,却被陈栾平伸手相拦。戴明亮按耐不住心中激动,千恩万谢道:“哎呀,多谢陈公子,太好了,终于把它给找回来了,大恩不言谢,这可让我怎么感谢你呢” 陈栾平为人敦厚,让他如此盛情,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得连声应道:“兄台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邓孟雄上前道:“是啊,大家都是自家兄弟,用不着这么客气。此处不是讲话之所,咱们还是先回山寨。我已命人预备了酒宴,大家边喝边谈!” 众人一同上了龙泉寨,穿过聚义厅,直奔报晓堂。这报晓堂虽然比聚义厅小了很多,却更为精致,取得是金鸡报晓之意,又暗喻为国报效之志。早有侍从收拾好桌椅,除了各种干鲜果品之外,还有一些时令凉拼,其他煎炒烹炸各色菜肴,也在陆续上桌。七个人再次分宾主落座,陈栾平初来乍到,邓孟雄又为他逐一引荐。 酒席宴间,邓孟雄就问陈栾平此行经过,陈栾平笑道:“自从离开玄柱寨后,由于距会稽山之约,尚有一些时日。故而我也没有着急赶路,一路之上,东游西逛,溜溜达达,倒也自在逍遥。直至昨日,方才赶到蕲州境内,恰巧遇到这位戴兄。我曾听先父与我讲过有关神行法的事,所以猜测他和神行太保戴宗必有渊源。本来有心结交,但戴兄的速度实在太快,我一直也没能追上。 后来我也来到施家老店,刚刚进入店中,就听说戴兄丢了东西。那店掌柜向人查问之时,我也正在当场,只是戴兄当时心急如焚,没有注意到我。我见他如此着急,所失之物必定非常重要,当时就想挺身相助。但戴兄听说了窃贼的行踪后,便迫不及待的追了出去。后来听那店掌柜说,由此向东,除了一条大道之外,还有一条小路,叫做白沙径。倘若那个窃贼由此而逃,那位大爷恐怕便要扑空了。 我听了之后,立即向他问明了方向,然后便沿着白沙径追了下来。行至半路,正好遇到那个窃贼。那小子身法虽然不错,但武功却是一般,很快就被我制服。取回失物后,我又回到施家老店,足足等了一夜,也没见戴兄回来。于是便留下字笺,告诉他回来后,就到金鸡岭,龙泉寨来找我领取失物 哎,我说戴兄,你什么时候回的施家老店?不会是和我前后脚吧?早知道,就再多等你一会儿了。不过虽然我比你先行一步,但我走的可是小路啊,比大路足足近了一半,结果还是落在了后边,看来你这神行法真是神速啊!” 戴明亮略带尴尬道:“哪里,哪里,陈公子过奖了,其实我根本就没回施家老店,而是直接来的龙泉寨”说着便把自己失窃后的经历,跟陈栾平讲了一遍。 陈栾平这才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接着又道:“敢问戴兄,这油纸包之内,到底是何重要之物,竟让你如此舍命相护呢?” 戴明亮微微一愣道:“陈公子难道没有打开观看吗?” 陈栾平正色道:“他人之物,未经允许,擅为观之,岂不与那窃贼无异了吗?” 凌冲挑指称赞道:“陈公子真乃君子也!” 就在刚才上山时,戴明亮就已验看过了失物。确认无误后,便交给了范天顺。范天顺从中取出西域炮设计图,双手递给陈栾平,郑重其事道:“此乃西域炮设计图,数日前,元军便是凭借此炮,一举攻破了樊城。童老哥使用诈降计,骗得了张君佐的信任,冒死盗取了这张图纸。又托戴大哥送到临安,上交到御前军器所,以求破敌之法。不料中途出事,若非陈公子仗义出手,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陈栾平听闻张君佐之事,心中暗暗吃惊,但也不便在此细问,只能私下再找童百川详谈。于是便心不在焉道:“哦,即是如此重要之物,我还是不看的好。” 范天顺站起身来,再次伸手相递,一脸诚恳道:“不,此图正要陈公子一观,听闻东镇冯氏,机关之术,冠绝天下。陈公子乃是冯岛主之婿,自然深晓其中奥妙,若能出手相助,必定胜过他人数倍。还望陈公子为国为民,不吝赐教。” 陈栾平道:“我虽自幼在六辅岛学艺,但天资愚钝,所学不及师父半层,此事事关重大,唯恐力不能逮,上误国事,下负师恩,反落得满身不是。况且,陈某尚有要事在身,需在冬月十六之前,赶至会稽山,实在是分身乏术,爱莫能助啊!”他自幼便拜冯植为师,虽是翁婿关系,却依然称其为师父。 闻听此言,凌冲,郭安同时站起,与范天顺一起向他施以大礼,齐声道:“还望陈公子为国为民,不吝赐教。”说罢一辑到地,躬身不起。 陈栾平连忙撤身离座,伸手相搀道:“三位这是何必,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邓孟雄也跟着劝道:“是啊,栾平,既然三位盛情相邀,你就勉为其难,随缘乐助吧。有道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元军犯境,民不聊生。邓某不才,虽啸聚山林,亦知略尽绵薄。你向来宅心仁厚,且急公好义,更胜愚兄数倍。现国难当头,破敌制胜,正需君之所长,你又何必却之不恭,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陈栾平脸上一红,摇了摇头,却没有言语。 旁边童百川也起身道:“表姑爷你也不必太过谦,即便你之技艺不及冯岛主,但放眼天下,也是屈指可数的。若说你力不能逮,那御前军器所那些庸碌之辈,就更无能为力了。如今樊城已破,襄阳势危,已是迫在眉睫。三位将军舍生忘死,突围而出,就是想要向我五镇六绝,寻求破敌之法。 可惜我西镇玄柱寨家门不幸,出了张君佐这个叛徒,我等外姓从属,虽然有心相帮,却力不能及。中镇地壬堡方弘基,刚刚去世不久,其女方桂瑛天性好武,对其家传学之有限,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北镇符蓬谷的江有命,江在天弟兄二人,现在会稽山守陵,南镇天英庄宋煜,即将履行十年之约,恐怕也难以分身。 如今五镇之中,唯有东镇六辅岛可以相助,令师虽然已经故去多年,但有表姑爷承其衣钵,本领高强,技艺出众,最难得一副侠肝义胆,菩萨心肠。倘若有你相助,必能破除西域炮,化解襄阳之围,救全城军民于水火之中。否则的话,一旦城池失守,元军杀入,必将屠城泄愤,到那时生灵涂炭,你又怎能心安呢?” 陈栾平听后,脸已憋得通红,但还是连连摇头,不肯言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下)金鸡岭八臂匠拜山 龙泉寨七豪杰聚义 第九章金鸡岭八臂匠拜山龙泉寨七豪杰聚义(下) 正在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凌冲忽道:“既然如此,童老哥,你也不必为难陈公子了。要知道这回回炮,乃是西域巧匠阿洛町所制,据说,他将此炮进献给忽必烈之时,曾经大放厥词,说若论机关之术,当以西方为尊,中土匠人不过拾人牙慧而已。当时还有人为之不服,说中土之内,藏龙卧虎,能人辈出。想当年公输班造云梯木鸢,可谓独具匠心,诸葛亮制木牛流马,更是巧夺天工。 那阿洛町便道,公输班,诸葛亮虽然技艺不错,但皆以作古,算不得数。如今中土匠人早已外强中干,不过徒俱虚名而已。随后又有人反驳道,听说山东潍州境内,有座六辅岛,岛上之人最擅机关之术。阿洛町却道,那不过是些欺世盗名之徒,若是真有本事,便来试试我的西域炮,不过量他们也没那个胆儿” 正说到此处,陈栾平忽然抚掌大笑道:“好了,好了,我说这位凌兄,有这些话,你怎么不早说呢?都快把我给急死了。既然如此,那我倒要试试他的西域炮,到底有何出奇之处。”众人闻听,皆感到莫名其妙。凌冲这些话,本是想要激他出手,没想到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陈栾平接着又解释道:“众位有所不知,此事我虽有心相助,但碍于当年之誓,实在无法应承。师父临终之前,要求我不得用所学之技,参与国事纷争。所以刚才你们一说什么为国为民啊,什么国难当头啊,又什么樊城啊,襄阳啊,我都不能答应。幸好这位凌兄,提到那个阿洛町所说的话,尤其是最后一句,岂不是向我中土匠人,公然挑衅吗?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说我这次出手,完全是出于同行之间的切磋较量,与什么宋元之战,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邓孟雄听后,不禁笑骂道:“你这不是在掩耳盗铃吗?” 陈栾平却不以为意道:“不管是掩耳盗铃也好,欲盖弥彰也罢,总而言之,此举既帮了朋友的忙,又没有违背师命,两全其美,又何乐而不为呢?” 随后,陈栾平便从范天顺手中接过西域炮设计图,展开之后,仔细观瞧。看了一会儿,他点了点头,胸有成竹的笑道:“哦,我当是什么新奇之物,原来不过就是利用杠杆原理,再加上配重装置的大型投石车啊。雕虫小技而已,也敢大言不惭,哼,这些西域胡人还真是夜郎自大啊。” 范天顺闻言大喜,连忙问道:“这么说你能破此西域炮?” 陈栾平道:“若是在同等条件之下,我要破它倒也不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以毒攻毒。若让我来制造此炮,无论射程,射重以及射速,都能比它只强不弱。但有一点必须考虑,你们双方的石弹储量,是否持平?” 范天顺不由得脸色一变,道:“实不相瞒,襄阳城中的各种城防储备,虽还没到弹尽粮绝的地步,但也已经所剩不多了。而城外元军依山驻扎,就地取材,所用石弹可谓源源不断,双方之间,实在难以相提并论。” 陈栾平似乎早有预料,若无其事道:“哦,那就是了。既然石弹不足,空有个炮架子也是无用,看来还是不适于与其正面相抗。嗯,这样吧,我们还可以用巽离灯克之。”众人皆不明其意,全都注目相视,等着听他解释。 陈栾平继续道:“此灯效五代莘七娘天灯之法,其形过丈,以轻竹为骨,薄绫为罩,外具轴帆,内藏燃斗。依照方位调整轴帆,可御风而行。燃斗之下,设有油囊弹仓,有引线相连。飘至应处,引线自断,囊破油落,遍淋其下,又有火种相随,轰然焚之,欲救则不及。或于空中,点燃雷弹,瞄准抛掷,其威力更甚” 凌冲听后,不由得瞠目结舌道:“你是说~人可以坐在上面,飞到半空之中,然后再向敌人浇油放火,或是抛射雷弹吗?” 陈栾平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不过,此事还需童堂主帮忙?” 童百川毫不犹豫道:“表姑爷,尽管吩咐,只要是我能够办到的,定当全力效劳。” 陈栾平道:“我需要童堂主为我打造一些小指粗细,越薄越好,而且耐烧,最好还有一定柔性的金属管子,不知童堂主能否办到?” 童百川脸上忽然一黯,叹了口气道:“这本是姚二哥最为擅长的手艺~唉,算了,先不提这些了。嗯,表姑爷,你所说的那东西倒也不难,只要材料齐全,时间足够的话,我想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不知道你总共需要多少呢?” 陈栾平略微想了想后,道:“襄阳四面城墙,加在一起,也不过七八里长,我想造二十四架巽离灯,就应该差不多足够了。嗯,这样吧,你给我打造四十八根细管,每根一丈六尺长短,具体规格,我会给你画出详细图纸。如果按此标准,你大概需要多长时间,能够打造完成呢?” 童百川道:“如果只是打造这些管子的话,我估计半个月时间,就差不多。但由此往返玄柱寨,还需一个来月的时间,加在一起,怎么也得四五十天吧。”陈栾平听后,眉头微微一皱,显然是觉得时间过长。 邓孟雄道:“哎,不就是打造几根管子吗?我山寨之中,就有炼造工坊,各种设施一应俱全,还有十多个铁匠工人。依我看,你就在此打造得了,所有设施以及工人,全部为你调用。又何必大老远的,非得赶回玄柱寨呢?” 童百川喜道:“如果邓寨主方便的话,那当然最好不过。要是这样的话,最多也就二十天的时间,我就能够大功告成了。” 凌冲半开玩笑的问道:“不对啊,童老哥,你刚才不是说半个月时间,就差不多了吗?怎么这一换地方打造,又加了五天呢?” 童百川这些日子,与他相交甚厚,所以也不见怪,笑着解释道:“凌兄弟,你有所不知,我玄柱寨中的锻造之术,与平常方法略有不同。其中有些技艺,需用专门设施才行,所以还得另行搭建。而且要打造这种精工制品,还需添加几种特殊材料,采购起来也要时间,所以我才又加了几天,省的倒时着忙。” 陈栾平道:“这样也好,明天我就要赶往绍兴府,去会稽山参加十年大祭,这一去一回,也得半个多月,童堂主正好趁此时间,打造这些配件。另外,邓大哥还得破费破费,帮我提前准备一些东西,免得倒时再浪费时间。” 邓孟雄道:“哎~这说的什么话,全都包在我身上,你尽管放心吧。” 这时半天没有说话的戴明亮,也自告奋勇道:“兄弟我也没什么本领,就是腿脚还算麻利,各位若是不嫌我为人粗苯的话,就让我帮着跑跑腿吧?” 童百川连道:“戴兄弟说的哪里话来,你若能够相助,我正是求之不得呢。” 说话间,范天顺又忽然想起一事,之前凌冲曾经提议,打算打造一个带换气筒的铁箱子,做为潜水渡江之用。但这一路之上,也没能找到合适的铁匠,所以也就耽搁了下来,现在正好借助童百川之手,来完成此事。 童百川听后,立即点头答应道:“没有问题,包在我的身上。不过既然要用它来渡江,还做什么箱子啊。我直接给你做成封闭的小舟,岂不是更好?” 邓孟雄道:“就在襄阳城东三十里的板桥店,有座黄龙观,观中主持一清道长乃是我的故交。等童兄弟打造完成后,我便命人将它送往黄龙观,也省的你们到时候耽误时间,不知几位意下如何?”范天顺三人听后,连连称谢。 众人越聊越投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一时间好不热闹。 酒席宴上,童,陈二人,又谈起了制造巽离灯之事,邓孟雄听了一会儿,忽然端着酒杯,站起身来道:“我说你们一会儿童堂主,一会儿表姑爷的,这么叫着不嫌麻烦啊,既然大家都不见外,就以兄弟相称多好,何必那么客气呢?” 陈栾平道:“那怎么能行,若是从表兄那儿论起,我还得称他一声叔父呢?” 凌冲把手一摆,满不在乎道:“怎么不行?想当年,天顺的外公吕文德,和我父亲凌烽,私下里便以兄弟论。到了我们这辈儿,还不是也称兄道弟的。既然大家都是性情众人,就不必拘于俗礼,各论各的,我看邓寨主的话说的有理!” 邓孟雄假装不悦道:“哎,我说,凌将军,你既然同意我说的话,怎么还管我叫邓寨主呢?你得罚酒一杯!” 凌冲端杯站起,笑道:“那你不也是喊我凌将军了吗?咱俩得一同罚酒才行。” 邓孟雄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不错,怪我疏忽了,那咱俩一同罚酒,来,干杯!”说完,二人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忽然,邓孟雄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兴奋之色,放下酒杯,向众人抱拳施礼道:“嗯,各位兄弟,邓某有一不情之请,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凌冲一抹颌下钢髯,显得意犹未尽,于是便道:“有什么话,邓大哥但讲无妨,就算是再连干三杯,凌某情愿奉陪。” 邓孟雄笑道:“这酒先不忙喝,稍后一定陪你喝个够。”随后目光一扫,看了看桌上六人接着道:“此事说来也巧,我的祖父乃是火眼狻猊邓飞,凌兄弟的祖父是轰天雷凌振,戴兄弟的祖父是神行太保戴宗,郭兄弟的祖父是赛仁贵郭盛,还有栾平,他的祖父是跳涧虎陈达。他们老几位,当年都曾名列在梁山泊一百单八将之中,如今事隔多年,我们几人阴差阳错的相会于此,你们说这不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吗? 童,范二位,虽非梁山将之后,但也都是侠肝义胆的忠义之士,邓某对他们也是相见恨晚,敬重有加。今日,我们七人能够在此相聚,不但意气相投,而且志同道合,实属有缘。倒不如也效仿前人,就在这座报晓堂中,歃血为盟,八拜相交,结为金兰之好,却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呢?”此言一出,众人齐声赞同。 凌冲抚掌大笑道:“邓大哥这一提议正合我意。想当年在山东郓城东溪村中,晁天王等人便是七星聚义,智取生辰纲,后来被人传为佳话。如今我等七人结拜,却要大破西域炮,倘若大功告成,也必为世人所称颂。” 于是,邓孟雄命人就在报晓堂中,排摆香案,备下三牲祭品。七人起身离座,来到香案之前,正要行礼之际,童百川忽然问道:“咦,怎么只有祭品,却无三义马啊?即使没有刘关张之像,怎么也得请个其他神灵,做以见证啊。” 邓孟雄笑而不答,转身走到百宝阁旁,也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就听见“吱呀,吱呀”一阵轴轮滑动之声,接着墙分左右,缓缓打开。墙壁之后,竟然暗藏了一副精雕细刻的壁画,上面所画的正是梁山泊一百单八将。邓孟雄手指壁画道:“几位兄弟莫要见怪,请恕邓孟自作主张,请出这些位来为咱们见证。”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于是一起跪倒在地,焚香祷告道:“皇天在上,诸位星君为证,我邓孟雄(童百川,戴明亮,陈栾平,范天顺,凌冲,郭安)今日在此结为兄弟,从此生死相托,福祸相依,同心同德,患难与共,此生相守,誓不相违” 宣誓已毕,又饮罢了血酒,七人各报生辰,结果童百川现年四十三岁,岁数最大,是为大哥。老二邓孟雄现年三十八岁,老三凌冲现年三十五岁,老四郭安现年三十二岁,老五戴明亮现年三十岁整,老六陈栾平现年二十七岁,范天顺最小,刚满二十四岁,排在最末。依照长幼次序,兄弟七人再次见礼。直到最后,范天顺向六位兄长,一一施礼已毕。这才重新落座,纷纷举杯,把酒言欢。 这一场酒宴,一直从中午喝到了晚上,像郭安,陈栾平,范天顺三个不善酒量之人,早已纷纷退席,各自歇息去了。剩下童百川,邓孟雄,凌冲,戴明亮四人,却越喝越起劲。直至夜半时分,一个个都已酩酊大醉,这才被人抬回房中。 次日清晨,陈栾平早早起身,来到童百川房外。想在临行之前,再向他交待一下,关于巽离灯的打造细节,另外,也想顺便询问一下张君佐之事。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答应,推门一看,见童百川睡还在沉睡。他也不好打扰,只得暂时退了出来。正要转身离去,便看到郭安和范天顺二人。 他们原也打算今日动身,但凌冲昨晚喝的更多,现在睡得正香。刚才叫了半天,也没将他喊醒,这才溜达到了此处。 陈栾平连忙招呼道:“四哥,七弟,你们也来啦?” 郭安苦笑道:“是啊,大哥他也还没醒了吧?” 陈栾平点了点头,无可奈何道:“这几位哥哥还真是海量,听说一直喝到半夜才散,这不~~还都没有醒酒呢?” 范天顺道:“大哥和五哥喝的还稍微少点,你还没看到二哥和三哥他们呢吧?那才叫烂醉如泥的,我估计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是难以缓醒过来了。看来我们只能再多逗留一日,等明天一早再启程出发了。”正在说话之间,范天顺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又道:“对了,六哥,我还有个事儿,想要请你帮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上)大渡口兄弟暂别离 临安城父子重相见 第十章大渡口兄弟暂别离临安城父子重相见(上) 陈栾平听范天顺说,有事要找他帮忙,先是稍微一愣,转而又笑道:“我说七弟啊,大家都是自家弟兄了,你怎么还跟我这么客气呢?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来,只要我能办得到的,自然没有问题!” 范天顺从怀中掏出两张图纸,交给了陈栾平,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道:“昨天夜里,我一觉醒来后,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生怕这张西域炮设计图再出意外,于是便打算再临摹一张做为备用。 小弟少年之时,也曾学过水墨丹青,虽难登大雅,却也颇有一些功底。但对这张图纸,却是无能为力,怎么画都不得要领。虽然勉强临了一张,可总觉得不太对劲。六哥,你看看我画这张是否能行?如果不行的话,恐怕就要请你代劳了。” 陈栾平展开图纸一看,不禁哑然失笑道:“七弟这张图画的可真是妙笔生花,栩栩如生啊,居然能用毛笔勾勒出这么细的线条,还真是难为你了。若是装裱起来,挂在墙上,倒也不失为一副赏心悦目的佳作。 只是,若想依照这种图样,制造出西域炮来,恐怕就有点费劲了。行啊,没问题,这事儿你就交给我吧。不过时间可能长点,怎么也得两个时辰吧。你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妨与我一起绘制,方法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得需要一点耐心而已。” 郭安闻言,也显得饶有兴致道:“既然如此,我也和你们一起习学绘图。倘若我俩画的图纸,还能入了六弟法眼的话,那便将其中一张带回襄阳,交给丘通甫丘先生,说不定他对此还能有所见解。另外一张,正好顺道送往临安,无论御前军器所是否能有所作为,让他们提前有所准备也是好的。” 范天顺连声赞道:“对,还是四哥想的周到!” 三人来到陈栾平房中,又找侍从要来纸张,平铺在桌面之上。陈栾平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规尺,以及几支特制的硬笔,然后便开始教他们二人绘图。郭安对此学得极快,不一会儿功夫,便能够独自进行了。反倒是范天顺,如此中规中矩的画法,让他一时难以适应。 陈栾平一边绘图,一边指导他们,耽误了不少时间。之前说是两个时辰,结果都快三个时辰了,却也没有画完。眼看着,已然将近晌午时分。戴明亮来找他们,说邓孟雄又安排了酒席,请他们过去赴宴。 三人只得暂停纸笔,与戴明亮一起来到报晓堂。推门一看,童百川居中而坐,面色平和,基本上已经恢复了过来。但再看邓孟雄和凌冲二人,一左一右,坐在童百川两侧,蔫头耷脑,哈气连天,好像斗败的公鸡一般。 邓孟雄为尽地主之谊,强打精神,又要端杯敬酒。童百川连忙摆手拦道:“我说二弟啊,咱们今天这酒,还是少饮为妙吧。昨天与众位兄弟开怀畅饮,喝的倒是尽兴,但也确实有点过量了,到现在我还感觉头昏脑涨呢?” 凌冲也道:“是啊,是啊,本来还打算今天上路呢,这一贪杯,却把正事给耽误了,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那么喝了。” 邓孟雄心中正乐不得如此,于是把手中酒杯一放,顺水推舟道:“既然如此,咱们今天便以茶代酒,提前预祝几位兄弟,此行一路顺风,马到成功,等到你们回来之时,我再给你们摆酒设宴,接风洗尘。” 午饭过后,邓孟雄带着童百川等人,去视察寨中的炼造工坊,看看都有什么需要改建之处,陈栾平三人则继续回去绘图。范,郭二人绘完之后,陈栾平又对照着原图,帮他们稍微修改了一下,这才算是大功告成。范天顺将原图交给陈栾平保存,自己留下一张仿图,准备交给御前军器所。剩下两张仿图,一张留给童百川做为备用,另外一张,由郭安带在身上,准备日后交给丘通甫。 当夜无话。次日清晨,童百川,邓孟雄以及戴明亮三人,依依不舍的将他们四人送出龙泉寨。陈栾平要去会稽山,正好与范天顺他们顺路。四人早已约好,一路同行,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但如此一来,他便不能再乘千里骑了。 陈栾平这架千里骑,设计极为巧妙,不过卸了几个楔子,便轻而易举的折叠起来,装进特制的皮袋之中。不但不占地方,重量也不算很沉,单手就能轻松提起。虽然邓孟雄已经为他备好了马匹,但他还是舍不下千里骑,又将皮袋缚在马背之上。一切收拾已毕,四人这才翻身上马,向童百川等人拱手辞行。 数日之后,四人已然来到安庆境内。由此向南不足五里,便是迎江埠,此乃附近最大的一处水陆码头。迎江埠对岸,就是池州境内的大渡口。只有到了对岸,才算真正进入大宋所辖,再有几日行程,就可到达临安府境内。 四人马不停蹄,一路来到迎江埠,却不禁大失所望。原来,宋军为防元军突袭,已然将所有北岸船只,全都驱至南岸。曾经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一派繁华景象,已然荡然无存。街面之上,一片空荡,绝大多数买卖铺户,皆已人去楼空。仅有两三家酒肆茶铺,还在勉强支撑,但也是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四人找了一家尚在营业的酒肆,简单的点了些酒菜。借着上菜的功夫,便向店掌柜问明了此地情况。范天顺听后,不禁心中泛急,接着追问道:“不知在附近是否还能找到其他船只,只要能将我们渡过江去,我们愿意加倍付钱。” 店掌柜摇了摇头道:“别说是根本找不到,就算是侥幸能够找到,也只是一些破旧的渔船,怎能渡得了你们这么多人和马匹?” 郭安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既然北岸已无船只停靠,若是安庆守军遇到紧急军情,又该如何向对岸传递消息呢?” 店掌柜随即接口道:“这位客官有所不知,他们与对岸大渡口的守军,事先早有特定的通讯方式,只要在此发出信号,对面船只便会前来接应。但具体什么通讯方式,却不是我一个平民百姓,所能知晓的了。” 郭安听后点了点头,又向店掌柜道了声谢后,便挥手让他退下。 看着店掌柜离去之后,范天顺显得有些神情沮丧,无可奈何道:“唉,看来我们只能去往安庆求助了,只是这一来一回,又要耽误不少时间。若是在数日之前,气温尚未下降,我或许还能借助提卢锥之力,强行游到对岸。但现在天寒地冻,江水冰冷刺骨,已然无法再凭人力涉水渡江了。” 凌冲忽然灵机一动道:“对了,七弟,我看旁边店铺多已荒废,不如拆几扇门板当做木筏,再凭提卢锥之助,先让一人渡到对岸,通知大渡口守军,让他们派船只前来接应,咱们不就不必再去安庆了吗?” 郭安连连摆手道:“此事切不可行,孰不知长江激流澎湃,暗涌湍急,不比襄江僻域缓流。我等不明水势详情,而且更无像样船只,毫无安全保证。若冒然前往,恐怕徒遭其难,欲速则不达啊。” 正在这时,忽听陈栾平道:“若是到了对岸,大渡口的那些守军问讲起来,如何能够向他们证明身份呢?” 范天顺也没多想,只随口答道:“这个倒不成问题,我们身上所带的官批信票,以及符节腰牌都可以做为证明的。” 陈栾平又问道:“是不是只要亮出官批信票或符节腰牌,再说明情况后,他们便会派出船只前来接应呢?” 郭安心中一动,应声答道:“不错,官批信票上面,盖有吕帅的大印,那可做不了假。他们见到之后,必然会给于方便。不知六弟此言,是为何意?” 陈栾平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就让我帮你们到对岸跑一趟吧。” 此言一处,范,凌,郭三人皆为之一愣,凌冲心直口快,难以置信道:“什么?你能渡过江去?要知道现在既没有船只,也无法泅渡,更不能以木筏替之,你怎么能过的去?莫非是插双翅膀飞过去不成?” 陈栾平胸有成竹道:“我可以用千里骑来渡江,但具体如何操作,一时间也很难解释清楚,等一会儿到了江边后,你们一看便知。” 此时,店伙计已将饭菜陆续上来,三人都没有饮酒,只是草草的用过了一些饭菜,随后便离开酒肆,直奔长江岸边。 四人来到江岸之后,陈栾平便从马上解下皮袋,从里面取出折叠在一起的千里骑。举手投足间,便将千里骑重新组装起来,但其样式却与之前略有不同。其中最大的区别,便是那两个车轮。之前的车轮,乃是前后并立,支撑起整个车架。而现在确是如同磨盘一般,平放在地面之上。 组装完毕后,陈栾平又从包袱之中,取出了两条囊袋,以及一些铁片,轴杆之类的东西。囊袋呈长条形,首尾相接,不知何物制成。他先将囊袋固定在车轮外圈,然后便开始向里面吹气,自己吹累了,又示意范天顺三人过来帮忙。囊袋的弹性和韧性都非常强,不一会儿功夫,两条囊袋都已涨的鼓鼓囊囊,将近圆盘粗细,紧贴着车轮,围成了两个轮圈。又经过一番仔细检查,确定无误后,方才道:“三哥,四哥,你们过来帮我把它抬起来,小心点,千万别把囊袋给刮破了。” 凌冲,郭安依言上前,一起动手,将千里骑给抬了起来,陈栾平又将那些铁片和轴杆组装起来,连接在千里骑的轮圈下方。接着又道:“好了,两位哥哥,还要再辛苦一下,顺便再帮我把它抬到水里去吧。” 千里骑入水后,陈栾平纵身一越,直接跨上了鞍座。手把方向杆,双脚踩动踏板,初时,还显得十分费力,但随后便越发轻松,只见轮圈之下,水花翻溅,一股螺旋之力,推动千里骑飞速向前。陈栾平手脚并用,驾轻就熟的操纵着千里骑,在江面之上,飘飘荡荡的随波逐流,在附近绕了一个圈后,又驶回到岸边。 陈栾平纵身跳上岸来,鞋面之上,竟然连一点水迹都没有溅上。范天顺三人,早已看的目瞪口呆,陈栾平笑道:“三哥,四哥,还有七弟,我就用这个方法渡江报信,你们看怎样?” 范天顺由衷赞道:“六哥这架千里骑确是精妙绝伦,小弟佩服不已。只是刚才是在浅水位置,越往深去,风浪越大,非是刚才可比,不知六哥可有十足把握?” 陈栾平眉毛一挑,略带得意之色道:“不瞒几位兄弟,我之前便曾用这架千里骑渡过黄河,这长江水势,还能比得过滚滚黄河吗?” 听他如此一说,范天顺这才放下心来,又看了看凌,郭二人,见他们均为异议,这才取出信票和腰牌,一起交给了陈栾平,然后道:“如此便有劳六哥了。” 陈栾平将公文和腰牌,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随后笑道:“大家自家兄弟,不必客气。”说完之后,又转身回到岸边,再次跨上千里骑,向他们三人挥了挥手后,便一路乘风破浪,直向对岸大渡口驶去。 三人目送他渐行渐远,直到目不能及,范天顺又取出天视镜,继续观望。但随着风势加剧,波浪翻滚,将一人一骑没入其中,再也见不到踪影。 自从陈栾平离去后,三人便觉得如坐针毡一般,忧心忡忡的翘首以盼。范天顺手举天视镜,不时的注目远眺。将近两个时辰后,范天顺忽然欣喜若狂的叫道:“快看,有船来了。”凌郭二人闻言,赶忙快步上前,接过天视镜轮流观瞧,只见渺渺碧波之中,隐隐看到一艘赤马舟正在破浪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下)大渡口兄弟暂别离 临安城父子重相见 第十章大渡口兄弟暂别离临安城父子重相见(下)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赤马舟渐渐行近,即使不用天视镜,也可以看出大概轮廓了。从天视镜之中,可以清楚的看到,这艘赤马舟约有五六丈长,上面所悬挂的正是宋军旗帜。随着赤马舟越行越近,三人反而觉得时间过得更慢了。终于等到赤马舟临近岸边,凌冲等不及的就要涉水相迎。 赤马舟上共有八名水手,以及一名为首军官。停舟靠岸之后,就听那名军官向他们高声招呼道:“喂,请问三位尊姓大名?是从何处而来?到此有何贵干?” 范天顺明白,他是为了稳妥起见,方才出言试探,于是连忙自报家门。那名军官听后,立即抱拳施礼道:“三位将军请了,末将郑春,乃是大渡口水军副将,不知几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凌冲看到陈栾平没在船上,连忙急声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是不是刚才有人前去报信?他现在人哪里?怎么样了?” 郑春笑道:“哦,您说那位骑着水车,踏浪渡江的陈将军啊,确实是他通知我们前来的。只是~由此到对岸,虽然不过四五里水程,但江面之上不比旱路,这一路上,可也把他累的够呛,现正在大渡口军营里面休息,三位将军尽管放心。” 三人听后,这才放下心来。郑春又命人放下船板,随后便请他们上船。三个人,牵着四匹马来到船上,将马栓在桅杆之上,随后便来到船头,与郑春攀谈起来。 眼看着,距离大渡口水寨越来越近,估计再有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够驶到了。正在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惨烈的嘶鸣,几人连忙回头观看,就见其中一匹马,竟然挣脱了缰绳,紧接着“扑通”一声跳入了江中。几个人连忙跑到近前,手扶船帮向下观瞧,只见那匹马落水之后,拼命的扑腾,居然又向回游了足有十余丈的距离,随后便被一波巨浪迎头拍下,挣扎着沉入了水中。 原来,他们四人所乘之马,其中三匹便是从铁宿卫那里抢来的西域良马,另外陈栾平所乘那匹,乃是邓孟雄从龙泉寨中挑选的战马。四匹马在陆地之上,倒还相安无事。但在船上这一颠簸,情绪就开始暴躁起来。那三匹西域马欺生,合起伙来对付那匹龙泉寨的马,起初还只是排挤,到后来便开始连踢带咬起来。就在刚才,有匹西域马一口咬住了那匹马的耳朵。那匹马吃痛不过,便拼命挣脱,竟然把缰绳扯断,于是便下意识的向旁边逃窜,结果用力过猛,失足落入了水中。 身在滔滔江水之中,几个人根本无力相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匹马淹死。为了防止再出意外,凌冲又去把剩下三匹马的缰绳紧了又紧。手指着那几匹马指桑骂槐道:“你们这几个西域畜生还真是可恶,就知道持强凌弱,以多欺少。当时在龙泉寨的马棚时,怎么就老老实实的?别说欺负别人,就连吃草都不敢跟人家去抢,哼,还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养出什么样的畜生啊? 范天顺等人听他说的有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会心一笑后,也便就此作罢,不再深究了。 不一会儿,赤马舟驶入大渡口水寨,水军营统领黄灿率众相迎,此时,陈栾平也已恢复了体力,与黄灿等人一同前来。黄灿将他们让入寨中,为尽地主之谊,略备薄酒,做为招待。酒席宴间,范天顺提出要向他借一匹马。 黄灿面露为难之色道:“范将军有所不知,我大渡口水寨,乃是一座巡江小寨,寨中皆为水军,所备马匹本就不多。半月之前,又突然得了一场马瘟,数十匹马先后病死。如今营中就只剩下了两匹驽马,还是为了应急之用,倘若给了你们,万一出现紧急军情,我们便无法及时上报了,所以~请恕末将~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范天顺闻听,也不愿为难于他,于是便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们可暂时合乘一骑,等到池州再说吧。”按照他的打算,凌冲身体较重,让他携带陈栾平的行李,他与郭安轮换着与陈栾平合乘,倒也能够凑合一程。 四人用过饭后,便辞别黄灿等人,继续登程上路。行了不到二三里路,陈栾平便让他们先停下来。范天顺忙问其故,陈栾平道:“三哥,四哥,七弟,你们三人骑马先走吧,我就不与你们同行了?” 凌冲莫名其妙道:“六弟,你这又是为何?” 陈栾平道:“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前方不远处便是一条岔道,由左而行,直奔池州,再往东去五百里地,便可到达临安境内。由右而行,则可去往徽州,我打算从徽州直奔诸暨,就不必再绕路临安了。” 范天顺也问道:“怎么,六哥,你不和我们一起去临安了吗?” 陈栾平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想趁你们到临安办事这段时间,先到天英庄去一趟。” 凌冲不解其意道:“你还到天英庄干什么去?等到冬月十六禹王祭日那天,你和他们不就能见面了吗?” 陈栾平笑着解释道:“真到了祭日那天,恐怕就没功夫办这事了。这几天,我又仔细的看了看那张西域炮设计图,如果那阿洛町真以张君佐提供的方法,来改进西域炮的话,其坚固程度必然大大提升。若用普通火油或火弹来摧毁它,其使用量必然大增。如此一来,势必会影响到巽离灯的飞行高度,极有可能会降至劲弩的射程范围之内。所以我打算到天英庄去求取一些震天雷。 这震天雷乃是南镇宋氏,独门秘制的一种火药制品,不但威力强大,远胜一般火弹,而且体积小,重量轻,若是以此来配备巽离灯,可谓如虎添翼。天英庄现在由少庄主宋子炎主事,此人生性耿直,暴躁,但却是个热心肠的人,而且与我交情甚好,如果对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话,我想他必然能够出手相助。我大概估算了一下时间,即便我用千里骑赶路,也不会比你们慢上多少,等你们从临安办完事后,就到天英庄来找我,应该是正好可以赶趟。” 范天顺三人听后,这才恍然大悟。于是便将陈栾平的行李卸下,帮他组装完千里骑后,又与他相约,最迟冬月十四,必定前往天英庄相会。双方互道珍重后,拱手而别,各乘坐骑,分道扬镳。 自从与陈栾平定下了利用巽离灯破敌之计后,范天顺三人心里多少有了点底,也就不再像刚出襄阳城时,那样没日没夜的拼命赶路。一路之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倒也平安无事。 这一日,终于来到临安城外,看天色已是日暮时分,守城军兵正在催促往来行人,只等城楼鼓响,便开始关闭城门。三人急忙策马向前,临至城门时,掏出腰牌相示,守城军兵不敢阻拦,连忙命人散开一条通路,放三人进入城中。 由于天色已晚,各处办事衙门皆以休息,三人便先找了家名叫永和老店的客栈,暂时落脚。当夜无话,次日清晨,三人早早起床,洗漱已毕,用罢了早饭。由凌冲,郭安二人,带着其中一张西域炮复制图,去往城北永安巷的御前军器所。范天顺则到城西右弼大街的枢密院,去呈交行事公文。 起初,枢密院中负责乘宣旨命,通领院务的督办承旨顾桓,听闻有襄阳战报送到,其态度并不以为然,只不冷不热的吩咐道:“那就把他带进来吧。”传令之人乃是顾桓的亲信,听他如此一说,显得有些迟疑,欲言又止的并未挪动地方。 顾桓眉头一皱问道:“哦?还有何事?” 传令之人凑到了他的近前,低声道:“启禀大人,那送信之人自称范天顺,据我所知,殿前都指挥使范文虎的大公子,便叫做范天顺吧,而且正在襄阳军中为将。我观此人与范帅面貌相似,估计就是同一个人,所以” 顾桓闻听此言,立即“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前倨而后恭道:“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呢,真是耽误事,那还不快快有请,快快有请!” 传令之人将范天顺带入办事厅,顾桓立即起身相迎,不亲假亲,不近假近的呵呵笑道:“哈哈,我当是谁,原来是贤侄你啊?来来来,快快请坐。” 范天顺微微一愣道:“哦,敢问这位大人,您认识我吗?” 顾桓面不改色道:“唉,我说天顺啊,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三年前,吕帅去世,我曾奉范帅之命,带领几名手下,潜入襄阳城中吊孝。当时便与你有过一面之缘,怎么?你不记得了吗?” 范天顺这才想起,当年吕文德去世,范文虎念及旧日翁婿之情,确曾派人前来吊孝。当时元军围城,还不如现在这般严密。这顾桓率领五百精兵,为保自己顺利突围,舍众儿郎性命于不顾,强行杀出一条血路。他却坐享其成,带领手下亲兵化装成元军,趁乱混入城中。事后,又被二张弟兄由水路送出,重归范文虎麾下。 范天顺当时确是与他见过一面,知道此人武艺平常,但处事圆滑,尤其擅长马球之技。正因如此,方才得到贾似道器重,不出两年光景,便被提升为枢密院督办承旨之职。范天顺虽不喜其为人,但如今有事相求,也不得不虚与委蛇的向他客气道:“啊,原来是顾大人啊,都怪小将眼拙,一时未能认出,还请大人恕罪。” 顾桓假装亲热道:“贤侄不必客气,想当年范帅待我亲如兄弟,又有多次提拔之恩。你若不见外的话,不妨就称我一声叔父吧。别一张口就是什么大人,什么小将的,让人听得怪生分的,呵呵,你说是吧?” 范天顺无奈,也只得连声敷衍道:“如此的话,小侄就不客气了。”说完,便将吕文焕行事公文,递了上去。接着又道:“现在樊城失守,襄阳城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又有数十万敌军虎视眈眈,战事一触即发。还请顾~叔父,抓紧时间,将公文尽快呈交上去,我也好及早领取批示回文,赶回襄阳复命。 顾桓接过奏折,随便看了一眼后,摇了摇头道:“按照正常程序,一份行事公文呈交上来,经过层层审批,怎么也得十天半月的时间,才能得到上边的批示回文” 范天顺急道:“如今军情紧迫,刻不容缓,顾叔父能否帮忙想想办法啊?” 顾桓不紧不慢道:“既然贤侄开口相求,我自然要全力相助了。只要是属于枢密院方面的审批,我都可以为你大开方便之门。但除此之外,还有兵部和丞相府方面,那就不是我所能打点到的地方了。” 范天顺忙问道:“若是这样的话,何时能够拿到批示回文?” 顾桓想了想后道:“最快也得七天时间吧?” 范天顺听后,不由得心中暗暗着急,若是七天之后再走,就要错过与陈栾平的约定时间了。于是又苦苦哀求道:“哎呀,请问顾叔父,还能不能再提前几天啊,除了襄阳城战事之外,小侄还有重任在身,实在是耽误不得啊。” 顾桓故作为难道:“唉,贤侄啊,不是为叔父我不帮你,只因我官微职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不过~~你若是能从殿帅府,要来一张特批的加急催令,说明其中缘由,并附在行事公文之上,兵部和丞相府多少都能给他一些面子。如果有这张催令的话,我想不出三天时间,你就能够得到批示回文了。” 范天顺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顾叔父,先将枢密院的审批帮我通过,最迟明天早上,我便将殿帅府的加急催令,给你送来。” 其实,顾桓此举,不过是为了向范文虎买好。他的为人处世之道,一向都是无利不起早。如果他尽力相帮的话,也不见得就非得用什么殿帅府的加急催令,但如此一来,他可就得落个无名英雄了。只是范天顺领情有什么用?关键还得让范文虎知道,自己如此费心卖力的帮忙,可完全是冲着他的面子。 范天顺出离的枢密院,直奔殿帅府。自从范天顺之母吕氏去世后,范文虎便被调入京城任职。一年之后,便被当朝丞相贾似道招为了赘婿。当时范天顺还不满十六岁,一怒之下,便独自离开京城,去投奔自己的外公吕文德。事到如今,已有八年光景,现在故地重游,心中不免有些怅然。 殿帅府门前的守卫并不认识他,但见他英气逼人,举止非凡也都不敢怠慢。尤其是当他表明自己身份后。这些守卫虽然没有见过,却也都听说过这位大公子之名。于是连忙进去禀报。不多时,便有一人快步迎了出来,便走便喊道:“大少爷在哪里?大少爷在哪里?”范天顺一看,原来是老管家范重。 这范重一见范天顺,立即忍不住老泪纵横道:“哎呀,大少爷你可回来了,你这一走就是五年,老奴可一直惦念着你啊。”说着,便要上前施礼。 范天顺一把将他搀起,百感交集道:“老哥哥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这刚几年没见啊,你怎么还跟我客气起来了?” 范重一边说着话,一边将他让进府中。简单聊了几句后,范天顺便问道:“我爹现在可在府中?” 范重道:“老爷正在书房会客?走,我带你过去。” 范天顺稍有犹豫道:“这不太好吧?要不还是等他会完客后,我再去见他吧。” 范重不以为然道:“哎~~什么客人还能比大少爷你更重要呢?我早就看那人不太顺眼了,虽然跟你长得很像,但深眼窝,高鼻梁的,怎么瞅,怎么别扭。而且他们俩都谈了半天了,我看老爷也不是很喜欢他,你去了,正好帮老爷解围。” 范天顺心中好奇,便跟随范重来到了书房之外。范重以及那位守在襄阳老宅的范永,都是服侍范文虎数十年的老仆,所以也没有那么大的规矩。范重也未请示,直接就隔着窗户喊道:“老爷啊,你快来看看是谁回来啦?” 就听见里面范文虎沉声道:“范重啊,你没看到我在会客吗?你在外面乱叫什么?谁回来啦?这么大惊小怪的?” 范重又道:“老爷,你出来看看啊,是大少爷,是天顺少爷回来了” 话音未落,便听到书房门一开,从中走出一人。但见他中等身材,略微发福,鼻直口正,面如满月,两只凤目,烁烁放光,一副美髯,飘洒前胸。此人虽然将近五旬,但天生一副好相貌,美中不足,就是脸色发暗,似乎酒色过度所至。 此人正是范文虎,毕竟是父子连心,听闻范天顺回来,一时高兴,便直接推门而出。可是当父子二人见面之后,竟然相对无言,一时之间,谁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范重道:“老爷,大少爷,你们俩就别愣在这儿了?有什么话,还是进屋去说吧?我先去给你们再沏一壶好茶去。” 范文虎叹了口气道:“唉,既然回来了,就都高高兴兴的,谁也别再提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了。来吧,先进屋吧!”他也是被一时冲昏了头脑,话说完之后,才想起屋中还有一位客人呢。 范天顺却没想到那么多,跟着便进到书房,忽然看到屋中那位客人,不由得脸色一变,惊声道:“啊,你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上)殿帅府偶遇司马因 天英庄惨遭灭门祸 第十一章殿帅府偶遇司马因天英庄惨遭灭门祸(上) 范天顺来到书房之内,见屋中坐着一人,年约三十多岁,一身锦衣华服,无论身形,还是面貌,都与自己非常相像。只是眼窝略深,鼻峰较高,肤色也比他稍微深上一些,而且须眉毛发有些浓重。 此人见范文虎父子进屋,并未起身相迎,依旧大咧咧的端然稳坐,气定神闲的举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只见他中指之上,带有一枚戒指,上嵌一颗硕大的宝石,十分显眼。 范天顺一见此人,便感觉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从哪里见过,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啊,你是”那人见到范天顺也略感意外,但马上又镇定如初,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 范文虎连忙介绍道:“这位是司马因,司马公子,他乃是相爷的螟蛉义子,若是论讲起来,他还是我的内弟,天顺啊,还不赶快上前见礼。”虽说他与贾似道乃是翁婿关系,但在旁人面前,依然尊称其为相爷。 听他如此一说,范天顺方才释然,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虽然心中并不太情愿,但还是依言上前行礼道:“司马公子请了,范天顺这厢有礼了。” 没想到这位司马公子,居然毫不客气的坦然身受了,待到范天顺施礼已毕,这才摆了摆手道:“免了,免了,范公子不必客气。” 范文虎见状,不由得眉头一皱。一则因为司马因此举,实在有些倨傲无礼,二则不知他为何要压着嗓子说话,似乎在刻意改变自己的声线。 但他毕竟老谋深算,虽然心中不悦,却不露声色道:“司马公子有所不知,此乃犬子天顺,少小离家,入伍从戎,至今已有八年光景了。今日难得回来,便有幸得见尊驾,若有礼数不到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若是一般人闻听此言,当知主人逐客之意,简单客气几句后,便会起身告辞了。哪知道这位司马公子,非但没有半点去意,反而喧宾夺主的与他们攀谈起来,只听他出言问道:“哦,不知范公子现在何处高就啊?” 范文虎忙赔笑道:“呵呵,一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哪有什么高就啊,不过是仰仗着他外公之余威,在襄阳军中挂了一个游击将军的虚衔而已。” 司马因像是对范文虎的家事非常了解,闻言点了点头道:“素闻那吕文德治军有方,最忌任人唯亲。别看范公子年纪轻轻,但既然能够被委以重任身,必有一身真才实学,绝非徒有虚名之辈。”接着他又似有意,似无意的继续问道:“不知范公子此次返京,所为何事呢?” 范天顺此行目的,属于军事机密,忽听司马因问起此事,也不知该不该据实相告,于是便回头看了看范文虎。 范文虎道:“这位司马公子,不仅是相爷的螟蛉义子,而且还是万岁御笔钦封的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所以你也无需避讳,但讲无妨。” 范天顺这才道:“就在半月之前,元军利用西域炮攻破樊城,襄阳势危,迫在眉睫。因此才命我与凌冲,郭安二位将军,赶往临安送信,求朝廷速发大军来援。” 此事仿佛早在司马因意料之中,也并不显得十分惊讶,但却问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据说,襄阳城已被十余万元军团团围住,犹如铁桶一般。就算是千军万马想要突围,也是无能为力。就凭你们三人,怎么能够逃的出来呢?” 由于提卢锥之事,实在太过玄奇,范天顺并不愿轻易提及,另外他对司马因多少还保有一些戒心,所以只是随口敷衍道:“元军阵营之中,暗布我们的内应,通过他们的帮助,我们才能够侥幸突围。” 司马因听后,脸色为之一变,忙问道:“哦,内应都是些什么人?” 范天顺随口编道:“都是吕帅亲自安排的人手,我也不知他们的姓名。” 司马因也感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又故作轻松的转移话题道:“嗯,既然好不容易回到临安,你就安心在家多呆些日子吧。等到公事批文下来之后,就让你那两个同伴送回去好了。至于你嘛我看还是留在京中任职吧!” 话音刚落,便见范文虎面露喜色道:“如此甚好,多谢司马公子成全。” 范天顺听后,脸色微微一沉道:“司马公子的好意,范某心领了,但现在正是国家危难之际,好男儿自当奋战沙场,杀敌报效,为国尽忠。若为一己私欲,惜身于敌后,苟活于安乐,则生不如死,请恕范某愧不敢受。” 范文虎连忙劝道:“天顺啊,你这又是何必,司马公子也是一番好意” 范天顺正色道:“爹爹你也无需多言,孩儿此次前来,唯有一事相求。由于襄阳战事吃紧,实在耽误不得,所以我想请爹爹帮我写下一纸加急催令,也好让我能够尽快领到批示回文,去向吕帅复命。” 范文虎轻叹了一口气道:“唉,这加急催令倒是好说,可是你难道就真不肯在临安多呆些日子吗?” 范天顺看他说的情真意切,不由得心中一软道:“爹爹,实不相瞒,我与一位朋友有约在先,一定要在冬月十四之前,赶到绍兴府诸暨县。” 范文虎道:“你去诸暨县干什么?有什么事,我让范重派人帮你去办不行吗?” 范天顺只得向他解释道:“就在会稽山西脉,神农岗下有座天英庄,庄中之人最擅制造火器,我此去便是为了向他们求取破解西域炮之法。这些世外高人,向来不问世事,连见上一面都不容易。幸好我这位朋友与他们相识,这才相约前往,旁人是替代不得的。还请爹爹速发催令,也好让我尽早上路。” 范天顺话音刚落,便听司马因起身道:“你们父子久别重逢,实在令人可喜可贺,我就不再打扰二位了,就此告辞别过,还望范帅好自为之。” 范文虎没想到他说走就走,赶忙随后相送,回头看看范天顺并没有跟来,这才压低声音道:“嗯~这个~司马公子请勿见怪,犬子少不更事,辜负了公子的好意,倘若~日后相见的话,还请你们看在范某的薄面之上,不要为难于他” 司马因闻言,忽然停住了脚步,似笑非笑道:“呵呵,范帅说的哪里话来,既然大家都是好朋友,你帮帮我,我帮帮你,都是理所应当的事,只要你把那件事帮我办妥,你这件事,我自然也会义不容辞的,你说是不是?” 范文虎送完司马因,又回到了书房,范天顺已然帮他准备好了笔墨。范文虎知子莫若父,知道他心意已绝,便再难劝回,于是也不忍再为难于他,蘸墨舔笔,刷刷点点的就为他写下了一道加急催令,并在其后盖上了殿帅府大印。等到墨迹干了之后,范天顺将它小心翼翼的叠好,放入怀中。 这在这时,忽听窗外有丫鬟喊道:“老爷,老爷您在里面吗?夫人有急事找你相商,让您马上过去。” 范文虎听后,面露尴尬之色,范天顺脸上也不是很自然,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语带理解道:“嗯,既然如此,那你就过去吧,趁现在天色未晚,我正好再去一趟枢密院,将这份催令给顾大人送过去。” 范文虎点了点头道:“那好吧,你二娘催的正紧,我就不留你了,等明天中午,我备上一桌酒宴给你接风。还有凌冲那小子,我还真有年头没看到他了,到时候你们三人,就都一起过来吧。”说完之后,便一溜小跑的向后院而去。 范天顺无奈的摇了摇头,暗自苦笑道:“唉,看来这丞相家里的女婿,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范天顺出离殿帅府,先将加急催令送到了枢密院,然后才回到永和老店。凌,郭二人早已从御前军器所回来了,见到范天顺后,忙问其事情进展如何。范天顺便将此行经过,一五一十的向他们讲了一遍。 凌冲听后,连挑大指赞道:“还是吕帅想的周全,若是我等前去送信,纵使枢密院中的那些官员,不予以为难,恐怕也得等上十天以后,才能得到批示回文。” 随后范天顺又提到,范文虎明日邀请他们三人赴宴之事,从凌冲心里来讲,本不愿去见范文虎,但碍于范天顺的面子,也只得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次日清晨,兄弟三人洗漱已毕,用罢早饭后,打算出门闲逛一圈后,就去殿帅府赴宴。正要动身之际,忽听外面有人敲门,推门一看,竟是老管家范重。 范天顺连忙将他让进屋中,又向他介绍了凌,郭二人,这才问道:“老哥哥你怎么来了,此处离殿帅府也不算远,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何必劳你再跑一趟呢?” 范重显得有些尴尬,支支吾吾道:“他这个嘛~~大少爷,您有所不知,就在昨天晚上,相爷传见老爷,说是派他去往湖州办事,这一去怎么也得十天半月天的时间。所以今天一早他便带人离城了。临行之前特意让我送来五百两银子,做为您三位在此的花销。并让我给您稍个话,说今日之邀~他便不能奉陪各位了。” 范天顺笑道:“哦,原来是这事儿啊,好说,好说。幸好你来的及时,若是再晚一会儿,我们就该出门了。另外这银子嘛~~我们带的盘缠带还算充足,再说了,我们在此,也就能呆个一两天的时间,哪里花的了这么多的银子。剩的多了,带在身上也是累赘。不如这样吧,老哥哥为我范家操劳半生,劳苦功高,这五百两银子,就算我孝敬给您老人家的一点心意吧。” 范重连连推辞道:“哎呀,大少爷,这我可不敢当,我在范府之中,衣食无忧,又无儿无女的,要这些银子作甚,既然是老爷送的,你还客气什么?就都收下吧。” 范天顺见他不肯收下银子,忽然心中一动,有了想法,于是便道:“既然如此,我倒有个想法,不知道老哥哥意下如何?” 范重忙道:“大少爷尽管吩咐。” 范天顺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我与我爹以及二娘之间素来不睦。此次回来,宁愿住宿客栈,也不愿寄人篱下。倘若日后,我再回来的话,总在客栈住宿,也是多有不便。不如你就用这些银子,帮我购置一处宅子,也不必太大,够个人临时居住就行。不过我可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所以这房子就归在你的名下,是闲是租,是留是卖,全凭你来打理,只要我回来之时,有个落脚的地方就行。” 范重一听,忽然一拍脑门道:“哎呀,大少爷,你说的可真是时候,就在离殿帅府不远的紫衣巷里,就有一套宅子出售。虽然不算太大,但房舍干净,环境清雅,所有设施,应有尽有,而且还有个应景的名儿,叫做桃园居。 当初的主人名叫朱冒,也是朝中官员。平素最好三国,尤其喜欢桃园三结义的故事,后来包了个外宅名叫赛貂蝉,于是便背着夫人,给她建了这座桃园居,园中遍种桃花,还有假山假水,亭台楼阁,一应俱全,什么玄德楼啊,云长阁啊,翼德亭啊,卧龙轩啊,呵呵,还真是煞费苦心。 就在半年前,朱冒犯了官司,全家老小,包括赛貂蝉在内,全被掐监入狱,所有财产,一律充公。他的三处宅院,全在变卖之列。但您也知道,那些有资格购买的全是些有权有势之人,桃园居精致有余,但气派不足,所以也难入他们的法眼。那些想买之人,又都没有这个资格。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拍卖出去。 我与大理寺卿杜大人府中的管家素有交情,若是请他帮忙知会一声,这五百两银子,就足够买下那座桃园居了,只不知大少爷意下如何?” 范天顺的本意,就是想把这五百两银子,变相的送给范重。所以对此也没太在意,只是随口应道:“那好吧,一切全凭老哥哥做主。” 范重离开之后,三人出去闲逛了一番,随便找了一家酒楼,要了几道可口小菜,一边吃喝,一边闲聊,倒也逍遥自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下)殿帅府偶遇司马因 天英庄惨遭灭门祸 第十一章殿帅府偶遇司马因天英庄惨遭灭门祸(下) 第二天一早,范重便兴高采烈的来到客栈,拉着他们去看桃园居。三人看了之后,倒还真是挺喜欢,范天顺便道:“这也不错,以后咱们再来临安,便可以住在此处了。” 郭安摇了摇头苦笑道:“下次再来?天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范天顺闻言,忍不住心中一黯,半响无言。 范重忽然问道:“大少爷,既然你们不经常回来,我想跟您讨个人情,将这座桃园居,租给郎先生来住,您看如何?” 范天顺微微一愣,问道:“哦,哪个郎先生?” 范重道:“就是以前教您书画的那位郎先生啊,这些年来,他也一直混迹于临安,由于善于临摹名家之作,日子倒也还过得去。昨天我签完定书之后,正好遇到了他。他听闻此事,便求我跟您商量商量,将桃园居租借给他,只要您一回来,他就会给您腾出空房,另寻其他地方去住,绝不会影响到您。” 范天顺恍然大悟道:“噢,原来是那位郎清秋,郎先生啊,嗯,那可是位谦谦君子。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来住吧,反正房子闲着也是闲着,至于房钱不房钱的,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看完桃园居后,范天顺便想再去枢密院,询问一下批示回文的动向。刚刚转身要走,忽听范重喊道:“大少爷,你等等” 范天顺忙回头问道:“哦,老哥哥,你还有何事?” 范重老脸一红,吭哧了半天,欲言又止道:“唉~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让您多加保重!” 范天顺微微一笑道:“是了,老哥哥你也多加保重。” 到了枢密院后,顾桓告诉他,等到明天早上,便可领到批示回文了。范天顺听后,总算一块石头落地,千恩万谢后,这才告辞离去。 次日,范天顺早早赶到枢密院,但却并未见到批示回文,顾桓又派人帮他催了一趟。直到一个时辰后,丞相府的人才将批示回文送来。范天顺验看无误之后,起身告辞,急冲冲的返回了客栈。 三人略作商议后,决定现在便启程出发。估计黄昏时分,便可到达蒲阳镇。明日一早,再从蒲阳镇出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半天时间,便可到达诸暨县了。既然范文虎已经去了湖州,范天顺便无需再向他辞行了,至于老管家范重,昨日分别之时,就已做了交代,所以也不必再去与他告别。 三人收拾已毕,结完了店饭帐,早有伙计帮他们牵过了马匹。临安城街市繁华,车水马龙,行人不断。他们虽然上了马匹,却只能缓辔而行。直到出离了临安城,方才打马扬鞭,直奔东南。 一路无话,次日午时,他们便已来到了诸暨县。 会稽山亦称茅山,位于绍兴府北部平原南部,山势由西向东,连绵二百余里,其主峰位于嵊州地境,名叫轩辕峰。轩辕峰向东至上虞,直到曹娥江,山势渐缓,名叫伏羲岭,因其形若卧犀,又称伏犀岭。首灵寺,禹王陵皆在此地。轩辕峰向西至诸暨,山势最低,名叫神农岗。南镇宋氏的天英庄,便在神农岗的山脚之下。 一个时辰后,三人来到神农岗。远远望去,前方并未看到什么深宅大院。山脚之下,聚集了近百人,看身上衣着,好像是大宋官军。这些人有的守在外围进行戒严,有的手拿钩耙到处翻看,还有的推着水车四处浇水。 三人刚刚靠前,便有军兵拦住去路,喝问道:“来者何人?干什么的?此处非常危险,要是没事的话,赶紧有多远走多远。” 凌冲眉头一皱,耐着性子问道:“请问这位军爷,我记得这附近,好像有一处叫做天英庄的地方,不知该怎么走啊?” 那名军兵把眼一横,冷笑道:“你找天英庄做什么?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正愁找不到元凶正犯呢?看你们鬼鬼祟祟的不是元凶,就是同党,来人啊,先把他们都抓起来。”说着,便有六七名官兵围了过来,就要动手抓人。 范天顺忙取出符节腰牌,举在手中,高声喝道:“吾乃京湖制置使,襄阳大帅吕文焕账下,五品游击将军范天顺是也,今日奉命前来执行军务,尔等谁敢无礼,格杀勿论,速去把你们的头目之人找来,与我回话。” 众军兵见来者不善,皆不敢轻举妄动,早有人撒腿如飞,前去禀报。代管此处的头领名叫钱忠,闻报后,慌忙赶了过来。验看完腰牌后,立即躬身施礼道:“不知三位将军驾到,卑职钱忠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范天顺问道:“我且问你,此处是何所在?到底发生了何事?” 钱忠忙道:“启禀范将军,此处名叫天英庄,就在前天夜里,突然失火。由于庄中囤积了大量的火药,火势一起,根本无法控制。这一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直到今天上午,才刚刚熄灭。幸好这天英庄附近,并无其他住户,要不然的话,后果可就更加不堪设想了。” 虽然三人心中,都早已有所预感,但听到确实消息后,还是感到非常震惊。缓了片刻,郭安强作镇定问道:“庄中还有多少生还之人?” 钱忠摇了摇头道:“哪还有人能够生还啊?这么大的火,别说是血肉之躯,就连庄中的金银器皿都被烧化了。除了火场外围,还有十多具被烧焦的尸体之外,其他人都已经灰飞烟灭,尸骨无存了。 范天顺忍不住眼圈发红,痛心疾首道:“啊,六哥,你死的好惨” 凌冲赶忙劝慰道:“七弟,你先别着急,今天刚是冬月十三,也许十一那天,六弟他还没有赶到天英庄呢,所以谁也不能确定,他就丧命于此了。” 范天顺听他说的也有道理,这才稍缓了一些,接着又道:“这位钱头儿,可否让我们进到里边去看看。” 钱忠连道:“是,是,三位将军若要进去的话,当然是悉凭尊便。” 三人跟随钱忠进入火场,只见方圆一里之内,全部化为了一片焦土,一堆堆的砖石瓦砾皆被熏的黢黑,散发出一阵阵的焦糊气味。总体来说,北边的惨况,要比南边严重的多,可能是由于天英庄的火药,大多都存放在后院所致。 范天顺边走边问道:“不知这场大火,究竟是天灾呢?还是?” 钱忠道:“当然是了?而且还是一起经过周密计划的灭门惨案。这伙凶徒不但蓄意纵火,而且还在庄外设下埋伏,若有侥幸逃脱之人,一律乱箭射死,再将尸体抛回火海。看来他们是有意不留活口,才会如此赶尽杀绝。” 凌冲此刻心情极差,听他如此一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没好气道:“哦?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莫非你们当时也在现场吗?” 钱忠吓得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当然没有,若是我们在场,又岂能容他们如此猖獗。我是在事后清理火场时,在那些烧焦的尸身之上,发现了一些残留的箭簇,方才有此推断” 郭安无心听他谈论案情,亦步亦趋的跟在最后,漫无目的的四下张望。走着走着,忽然在一片残垣断壁之前,停住了脚步。那里除了一堆瓦砾之外,还散落着一些破碎的陶片,虽然已经被烟熏的变了颜色,但依稀辨的出来,那是一口大缸的残骸。陶片之下,压着一样东西,引起了郭安的注意。 他抽出背后钢鞭,轻轻的将陶片拨开。当他终于看清了那样东西,不由得心中一震,发出一声惊呼。 凌冲听后,赶忙转身问道:“四弟,你怎么啦?” 郭安手指着瓦砾堆,颤声道:“好像是六弟的千里骑” 范,凌二人闻言,赶忙跑了过来。只见碎片之下,压着一件车轮形状的东西,虽然已被烧的残破不堪,但依稀辨的出来,正是千里骑上的半个车轮。 三人见状,不由得悲从心起,痛哭不已。兄弟七人当中,属陈栾平的性格最为随和,而且古道热肠,与人为善。范天顺三人,虽然与他相识不久,但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彼此之间的感情,却是与日俱增,十分深厚。 过了一会儿,三人渐渐止住了悲声,郭安抹了抹眼泪道:“你们看,地上的这些白色粉末,会不会就是六弟的骨灰啊?” 范天顺和凌冲低头一看,果然在散落的灰烬之中,除了土木灰之外,还有一些白色的粉末。范天顺见状,又是一阵心酸,黯然神伤道:“既然千里骑在此,不管这些骨灰是不是六哥的,咱们也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打算将这些骨灰收集起来,送往六辅岛另行安葬。不是三哥,四哥意下如何?” 凌冲哑着嗓子道:“不错,确是应该如此,不过它已经和这些土灰,木灰混在一起了,为防遗漏,咱们只能将这些灰烬全都带走了。” 其实哪儿有什么骨灰。那口大缸本是人家腌菜用的,咸菜都捞完了,还剩下半缸盐水。陈栾平的千里骑,当时凑巧正放在大缸旁边。火起之时,大缸被一根房椽砸破,盐水流出,将千里骑浸湿了一块儿,致使其他部分都被烧成了灰烬,唯独剩下了这半个车轮。最后积水烧干了,留下了一些盐渍,竟被他们当做了骨灰。 三人正在伤悲之际,根本未曾多想,听范天顺一提,便抱着略尽人事,以求心安的想法,将这些灰烬小心翼翼的收到一个布袋之中。 收拾完陈栾平的“骨灰”后,三人哪还有心情,去查看什么火场,又捡起了那半个车轮,告辞了钱忠,黯然离去。 三人行至一处僻静之所,凌冲越想越难受,忍不住仰首向天,发出一声长啸,随后又道:“六弟啊,你死的好惨啊!想不到你我七人,刚刚结为手足弟兄,你便惨遭横祸,被奸人所害了。六弟,你且放心,三哥我一定会为你找出那些行凶之人,将他们碎尸万段,为你和天英庄中的那些无辜之众报仇雪恨。” 郭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三哥,还请节哀顺变。六弟之仇,当然要报,但也得等到襄阳战事结束以后,到那时,如果我们还有命在的话,就一同向大帅请辞,就算踏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那些凶徒,以慰六弟在天之灵。” 范天顺长叹一声道:“唉,我们现在还有何面目再回襄阳呢?记得大哥曾经提过,五镇六绝当中,西镇章钧卓叛国投敌,中镇方弘基已然去世,北镇江氏弟兄正在会稽山守陵,现如今天英庄惨遭灭门,就连六哥也被殃及池鱼,葬身火海。事到如今,我们可算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还能再找何人相助呢?” 郭安劝道:“七弟你也不必太过悲观,临离开龙泉寨时,六弟曾经给大哥画了一张巽离灯的构造图,虽然我们都看不懂,但可以带回襄阳,请丘先生过目。说不定他就能照猫画虎的造出巽离灯来。” 凌冲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什么十年大祭,跟我们已是毫无干系,也不必再去凑热闹了。直接赶到龙泉寨,先让二哥派人将六弟的骨灰送往六辅岛。我们带着巽离灯的结构图,以及大哥打造的配件,尽快返回襄阳!” 范天顺心有不甘道:“三哥你也别太着急,既然都已经到了会稽山了,倒不如先去见见那江氏昆仲。再有三天时间,他们就守陵期满了,行医济世之人,大多心慈面软,他们若能答应帮忙的话,我们岂不更多一份把握。” 郭安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那我们就先去首灵寺,拜访一下江氏昆仲,倘若他们真能答应的话,我们不妨再等几天,否则的话,便立刻动身赶回龙泉寨。” 首灵寺位于上虞县境内的伏犀岭,距此将近八十余里路。三人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入夜之前,赶到了首灵寺。首灵寺位于伏犀岭北,依山势坐南朝北而建,占地虽然不算太大,但环境清幽,气象庄严,鎏金铜瓦,檐枋彩画,虽谈不上富丽堂皇,但古香古色,却也别具风格。寺院之外,大门紧闭,四周内外,一片寂静,鸦雀无声,显得有些与世隔绝的神秘感。 三人翻身下马,叩打寺门,不一会儿,有小沙弥推门出来,一副懒洋洋的模样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啊?来此何干?本寺乃是私人供奉,不受闲来香火,几位若是想要进香礼佛的话,还请另到别处吧。” 范天顺抱拳施礼道:“这位小长老请了,我们并非为此而来,而是为了求见北镇符蓬谷的江有命和江在天二位前辈。” 小沙弥闻听此言,不禁微微一愣,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道:“哦?那你们在此稍等片刻,我得先去回禀师父一声,看他让不让你们进去。”话音刚落,便退身回去,“咣当”一声,又将寺门关了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寺门再次打开,从中出来一位五六十岁的僧人,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们,接着一伸手道:“拿来吧?” 范天顺不明所以道:“拿什么来?你想要什么?哦,哦,我明白了。”说着便从怀中,掏了十两银子递了过去。 僧人一皱眉头道:“你们不是五镇传人吗?既然前来参加十年大祭,难道没带信物吗?” 范天顺摇了摇头道:“啊,这位长老您误会了,我等并非五镇传人,只是” 僧人脸色一变,面有愠色道:“哼,既然不是五镇之人,来此作甚?请恕本寺从来不接外客,几位施主还请自便吧!”说着,就要转身回寺。 凌冲连忙拦住道:“哎,这位长老且慢,我们虽不是五镇之人,但却有一个结义兄弟,乃是东镇六辅岛的传人,名叫陈栾平” 僧人这才转身道:“哦~你说的可是冯岛主的那个小徒弟吗?他现在何处?” 凌冲不由得心中一黯,语带悲声道:“他~他~他已经不在了,就在前天夜里,天英庄被一场大火烧成灰烬,六弟当时正在庄中,所以也被” 僧人闻言,也是大吃一惊道:“什么?天英庄被烧毁了?那少庄主宋子炎呢?” 郭安接口道:“据清理火场的官兵言讲,庄中并无一人逃生。另外,其中还有一些隐情~所以我等特地到此向二位前辈报信。” 僧人点了点头道:“嗯,既然如此,你们就进来吧。不过,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们,到了塔后,你们最好就在外面求见,若是无人相邀的话,便赶紧离开,千万不要擅自进入塔中,否则是死是活,可是实难预料了。” 三人闻听此言,不由得暗吃了一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上)六合塔医巫显真容 首灵寺真假范天顺 第十二章塔医巫显真容首灵寺真假范天顺(上) 首灵寺始建于隋,后于宋初翻建,其前身乃是一座禹王祠,为掩人耳目,方才改建为一座寺院。五镇传人在此守陵,并不需要占用太多地方,为了不让寺院荒废,便召了几名僧人到此修行,双方各行其事,互不干扰,只是要求他们保证寺中清静,不得让闲杂人等进入寺中。其实说白了,也就是由当任守陵者出资,供养这些僧人,帮助打理寺院,照顾他们日常生活。 首灵寺虽然占地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进了三门之后,便是天王殿,钟鼓二楼分为左右。正中大雄宝殿之后,设有四堂四台,左右配殿各供奉着伽蓝尊者和达摩祖师。其后便是僧人们居住的禅房。再往后去,另有两处跨院,东跨院内,建有一座藏经阁,西跨院内,便是这座塔。 僧人引着范天顺三人,来到西跨院门前,止住脚步道:“此院乃是我寺中僧人禁地,三位施主就请自行前往吧。” 三人刚要推门进院,僧人又回身提醒道:“切记,若是未经允许的话,千万不要擅自进塔。”他说话的声音压的很低,像是生怕被别人听到似得。 三人进到院中,来到塔前,凌冲嗓门最大,当仁不让的由他喊道:“请问江有命,江在天二位前辈在吗?晚辈凌冲,郭安,范天顺特来求见!” 半响过后,却无人应答,凌冲按耐不住,又再次喊道:“我等三人乃是襄”话没说完,便被郭安拦了下来。 郭安低声道:“先别急着提襄阳之事。”随后,郭安也清了清喉咙高声道:“我等三人与东镇六辅岛的陈栾平乃是结义兄弟,如今天英庄惨遭不幸,我等特地前来给二位前辈送信” 话音未落,便听到塔中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哦?天英庄出了什么事?” 郭安忙道:“此事一言难尽,还请前辈准我们见面详谈。” 只听那女子又道:“嗯,那好吧,不过塔中狭窄,两位叔叔也不喜喧闹,你们三人,只选一人进来便可以了,剩下两人就在塔外等候吧。” 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便已有了决定。凌冲生性莽撞,口无遮拦,郭安沉默寡言,不善交际,皆不如范天顺仪表堂堂,言辞得体,所以还是由他前去比较合适。 范天顺也不推辞,道了声:“多谢前辈屈尊相顾,晚辈范天顺告见。” 塔共有五层,塔身呈六角形。第一层最为宽敞,做为会客之用,也同样就着塔身之形,布成一个六边形的空间,只是不知为何竟然未设窗户。正南方向为门,正北以及东北,西北方向的墙壁之前,各放有一张供桌。其中正北供桌最高,正对门口摆放,旁边东北,西北的两张供桌略低,呈“八”字形分列两厢。 正北供桌之上,供有一座木制雕像,见此人身材雄伟,脚踏应龙翻波浪,面目粗犷,头顶金乌献瑞彩,左手握卷,纵览河洛悟玄机,右手持剑,开辟山海划九州。正是那位因治理黄河水患,而立下盖世奇功的大禹王。东北供桌之上,供有七河河伯之像;西北供桌之上,供有五镇之祖之像。 正门右手边位置,乃是一个楼梯,左手边位置,放有一个百宝架,上面满是一些瓶瓶罐罐之物。中间摆了一张造型古朴的六边桌,桌旁边围列着六把椅子,椅背或圆或长,形状各有不同。桌旁坐着三人,其中一个二十出头岁年轻女子,旁边还有两个岁的男童。这两个小童长得极为相像,看来应是一对孪生兄弟。 那女子身披一件大红色的斗篷,面前放着一柄青黄相间的短剑,由于坐在椅子上,且被斗篷遮住了大半身形,看不出高矮胖瘦。但皮肤白暂,面容俊秀,眉宇之间,英气逼人。只是脸上显出一丝风尘仆仆之色,看来也是远道而来。 范天顺见塔中三人,并非江氏昆仲,不由得为之一愣,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只张口结舌道:“啊~这位前~哦~不是,请问这位小姐~该如何称呼?” 那女子倒是显得落落大方,微微一笑道:“呵,范公子请坐,你也无需太过拘礼,我姓方?既然你和芳姊夫是结义兄弟,那么叫我桂瑛也行。我旁边这两个小鬼,一个叫江鸳,一个叫江鸯,他们都是江二叔之子。” 方桂瑛乃是中镇地壬堡堡主方弘基之女,她与陈栾平之妻冯杏芳素来交好,所以称陈栾平为芳姊夫。方桂瑛自幼好武,不愿继承祖业,学习土石之术。方弘基晚年得女,对其极为宠爱,所以也不忍心勉强,于是便将她送到北镇符蓬谷,跟江有命之妻公孙晚娘学艺。那公孙晚娘乃是一位武学高手,尤其擅长击剑之术,只是一直隐居在符蓬谷中,并无什么太大名声。 两年后,江有命辞别公孙晚娘,与江在天一起来到首灵寺。在此期间,江在天又娶了宋煜之女宋灵儿为妻,并生下江鸳,江鸯兄弟二人。就在这兄弟俩五岁那年,宋灵儿因病去世。江在天这才知道,这两个孩子与其母一样,都患有先天气血不足之症,于是便将他们接到首灵寺,与江有命一起对他们进行调治。 方桂瑛随公孙晚娘学艺一十二载,期间也曾四处游历,探亲访友,这才结识了冯杏芳,陈栾平以及宋子炎等人。直到半年前,方弘基因病去世,方桂瑛得知消息后,立即从符蓬谷赶回地壬堡,料理完后事后,正好赶上这次十年大祭,虽然并不愿意参加,但为了完成其父遗愿,也只得勉为其难,一路赶到了首灵寺。 她其实也是刚到不久,还没有和江氏昆仲说上几句话,就赶上江在天旧疾复发,江有命赶紧将他抱到塔上进行医治。正在这时,范天顺三人来到塔外,并提及天英庄出事。在这一代五镇六绝当中,方弘基人缘最好,尤其和宋煜交情莫逆,方桂瑛出于对宋氏父子的关心,便自作主张将范天顺让进塔中。 范天顺有些不好意思道:“哦,原来是桂瑛小姐啊,请恕小生冒昧” 方桂瑛轻舒玉碗,摆了摆手道:“范公子不必客气,我听你刚才说天英庄惨遭不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范天顺便将自己所见,以及听钱忠所述之事,一五一十的向方桂瑛讲了一遍。方桂瑛听着听着,忍不住拍案而起,怒道:“岂有此理!”但随后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继而转怒为忧道:“不对啊,怎么可能所有人都遇难呢,数年前,宋大叔还特意请我爹为天英庄建造了”话未说完,就听脚步声响,方桂瑛连忙止声,翘首观望,不一会儿,便从楼梯之上走下一人。 见此人中等身材,面容清瘦,身穿白袍,散披黑发,颌下一部山羊胡须,却是银白如雪。一双眸子,白多黑少,显得有些瘆人。 方桂瑛一见此人,立即起身问道:“江大叔你回来了?江二叔现在怎样?” 江有命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老二没事,好多年的老毛病了,我已经帮他排完了毒,他自己再稍微调息片刻,就能恢复过来了。”说话间,便已走下了楼梯,倒背着双手来到他们近前,目不转睛的盯着范天顺。 范天顺看到他的眼神,不禁泛起一丝异样感觉,呆呆的愣在当场,忘记了说话。方桂瑛见状不妙,赶忙出言介绍道:“江大叔,这位是范公子,他是来给天英庄报信的,所以我” 话未说完,却被江有命挥手止住,接着道:“桂瑛,你先带着江鸳,江鸯上塔休息,我有话要和这位公子单独谈谈。”方桂瑛无奈,答应了一声后,便带着两个小童上了楼梯。 待到方桂瑛三人上塔之后,江有命走到方桂瑛刚才所坐位置上,坐了下来,一眼看到方桂瑛落在桌上的那把短剑,眼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暖意,这才对范天顺道:“说吧,你到此究竟所为何事?” 范天顺抱拳施礼道:“请恕晚辈冒昧,敢问前辈可是江有命江老前辈?” 江有命并未答言,只是不冷不热的点了点头。 范天顺也不以为意,继续道:“江前辈可能有所不知,晚辈与东镇六辅岛的陈栾平乃是结义兄弟。数日前我们曾经相约,就在近日之内在天英庄会面。哪知道等我们到了那里,却看到天英庄已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 范天顺还要再说,却被江有命出言打断道:“好了,不必再提这些了,我刚才在塔上,都已经听你说过了。年轻人不要跟我自作聪明,既然天英庄之人,已经尽数丧命,又是何人托你到此送信呢。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才不信你无缘无故的来到此处,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你到底有何意图,还不与我从实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中)六合塔医巫显真容 首灵寺真假范天顺 第十二章塔医巫显真容首灵寺真假范天顺(中) 范天顺没想到竟被他一语道破,不由得微微一愣,但很快便有了应对之法,于是索性开门见山道:“不错,江前辈明见,我等到此除送信之外,尚有一事相求。” 江有命听后,不禁一阵冷笑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有道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不过你们来的实在不巧,若是早几天的话,冲着冯植的面子上,无论求医,还是驱邪,我们都能出手相助。但现在临近十年大祭,我们实在无暇分心于其他事情,所以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范天顺知他会错了意,赶忙解释道:“江前辈恐怕是误会了,我等前来,并非为了此事,而是想请前辈出手相助,力挽狂澜,拯国家于危难,救万民于水火。” 江有命眉头一皱,怫然不悦道:“有话直说,别跟我拐弯抹角的!” 范天顺面色一正,再次抱拳施礼道:“实不相瞒,我等三人乃是京湖制置使,襄阳大帅吕文焕麾下将领,自从元军犯境,兵困襄樊,我军将士舍生忘死,奋勇力争,方才守到现在,可就在半月之前,元军得西域匠人进献回回炮之助,炮轰樊城”随后范天顺便将此行来意,一五一十的向江有命讲述了一遍。 范天顺讲完之后,再看江有命,似乎感到有点异样。猛然间发现,他那双原本白多黑少的眼眸,竟然不知不觉的变成了黑多白少。与此同时,他的面色也略渐柔和,不再似之前那般阴冷了。 江有命听罢,竟然还一反常态的对他拱了拱手道:“噢,原来是三位将军大人啊,范将军御敌不易,令人钦佩,就请坐下讲话吧。” 范天顺谢坐后,江有命站起身形,先为他倒了一杯清水,又从旁边百宝架上,取来一个小瓷瓶,倒出两颗米粒大小的药丸,毫不避讳的将药丸放入水中,然后端到范天顺面前,似笑非笑道:“范将军,可敢饮下这杯酥筋软骨水吗?” 药丸入水之后,瞬间即溶,杯中之水,化作令人触目惊心的青褐色。范天顺接过水杯,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继而笑道:“多谢江前辈相赐,饮过此水,确是让人骨软筋酥,神清气爽,呵呵,多谢,多谢!”其实此水入喉,又苦又涩,进入胃里也并无什么感觉。范天顺心知肚明,江有命若想害自己,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所以此举,必有深意。倘若稍有迟疑,反而让人笑话,倒不如落个爽快。 江有命点了点头,赞许道:“好,范将军胸怀坦荡,确是真英雄也。实不相瞒,桂瑛这小妮子未经我的允许,便把你让了进来。却不知六和塔中,遍布奇毒异蛊,幸好这几天的第一层之毒,乃是由我所布,不过略施薄惩而已。短时间内,并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太大伤害。但若不用这杯酥筋软骨水来化解,不出十天,你全身肌肉就会僵化如石,不但不能行动,就连咀嚼,吞咽,消化,排泄都无法进行,到最后就算不被渴死,也得被活生生的憋死。” 范天顺听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道:“我的天啊,全身肌肉僵化而死,这还是略施薄惩呢?那要再往上去,该是什么后果啊!”但听江有命此时言谈,甚为和气,以为事成有望,心中却还有些暗喜。 哪知道江有命话锋一转又道:“有道是忠臣孝子,人人敬之。范将军为国为民,冒死前来相邀,我等本该鼎力相助。但我兄弟二人,确有难言之隐,自身尚且难保,又有何余力去救别人,所以请恕老夫,实难从命。” 范天顺不禁大失所望,却又心有不甘道:“江前辈可是因为那十年大祭而为难吗?没关系,你们可以等到祭会完毕之后,再随我们一同赶往襄阳啊!” 江有命摇了摇头,答非所问道:“范将军可知我五镇绝学,都是源自何处吗?” 范天顺不明就里,只得随口应道:“那不都是你们世代相传之技吗?” 江有命似乎对他颇有好感,居然给他讲起了故事:“世代相传,确是不假,但归根结底,却是源自于一部仙传奇书《龙甲神章》。传说上古时期,轩辕黄帝大战蚩尤,起初战事颇为不利,屡战屡败,军心涣散。直至一天,夜半三更之际,忽见半空之中,金光乍现,接着天降彩虹,有一仙女从中走出,手捧一只玉匣,交到黄帝手中。 黄帝打开玉匣一看,里面放有一部天篆文册,名曰《龙甲神章》,书中记载了许多神之技艺。于是黄帝便按照书中方法,指挥军队掘沟筑垒,排兵布阵,并为他们制作铠甲,打造兵器,训练各种野兽,组建战兽军团,甚至还制造了指南车,夔牛鼓,轩辕剑,开山斧等绝世神器,诸如此类,皆出自于这部《龙甲神章》。 后来蚩尤战败,被斩于枫林,《龙甲神章》辗转落入禹王之手,并将其分门别类,化作一十三章,分别传给他手下最亲信的十三从。吾之先祖江婔,江妃,所得的便是医药,巫蛊之术。冯迟,冯修二人得种植,机关之术,他们本是叔侄关系,后将二者合为一家。章亥,宋无忌和方道彰三人,分得铸造,火药以及建筑之术。另外还有天文,地理,占卜,兵法,武技,驯兽等绝艺,则分别传予其他几人。 要知道医卜星相之术,皆为逆天而行,天长日久,累积戾晦之气,必反噬其身。尤其毒蛊之祸,更为之甚。所以我江氏一族,历来相传一条祖训,即医者易毒,逆人经络,如毁自心,十以倍之,方能化之。巫者惑蛊,乱其秩序,如残自身,百取其一,方能消之。也就是说,天地万物,生老病死,皆有其理,若妄自改变,必遭天谴。行医用药,若救得十人,便需杀死一人,做为平衡,反之亦然。施巫下蛊,无论救人还是杀人,其受伤害的程度的百分之一,都会作用到自己身上。 我若应你所求,临阵退敌,必将徒增杀戮。区区几粒丹药下去,死者便得成千上万。倘若杀死千人,我便需救治万人,杀死万人,我便需救治十万人,来弥补其过,方能保持生死平衡。那可是十万人啊,就算我穷极一生,也无法救的过来。所以说,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范天顺对此却不以为然,只觉得他说的太过玄乎其玄,于是道:“江前辈,请恕晚辈斗胆,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有命点头道:“嗯,范将军有话请讲。” 范天顺道:“据晚辈所知,世间济世神医比比皆是,却也未见他们救完人后,还得杀人啊。还有那些滥杀无辜,怙恶不悛之人,也不在少数,虽说是天理昭彰,善恶有报,但也不乏逍遥法外者,所以我看江前辈所言,未免有些危言耸听。” 江有命听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长叹一声道:“唉,你所说的这些,早在十年之前,我便曾经听人跟我说过。要知道,这数千年以来,我江氏族人一直恪守祖训,从来没有人敢以身试法,直到那一年唉”江有命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接着便向范天顺讲述了一段往事。 那一年,江氏昆仲为了赶赴十年大祭,由符蓬谷赶到会稽山,在山中遇到一个少年,只见他神色慌张,满头大汗的一路狂奔,显得十分狼狈。经询问方知,他竟是天英庄的少庄主宋子炎。前几天他与姐姐宋灵儿带着几个家人,到神农岗东三十里外的徐家村,去给外公陈永善庆寿。 两地相距并不很远,而且宋,陈两家,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宋煜才放心让他们姐弟前去。哪知道在回来路上,遇到一伙强人。不但杀人越货,而且还掠走了宋灵儿。宋子炎当时正在林中方便,这才逃过了一劫。宋子炎自知寡不敌众,只得藏身于林中,待到强人离去后,这才心急如焚的赶往天英庄送信。 江氏昆仲得知此事,便让宋子炎带路,想凭着他们二人之力,先把宋灵儿营救下来。等他们追到这伙强人的老巢,才发现这并不是一些普通的毛贼,他们藏身在鸳鸯涧内,招兵买马,积草囤粮,聚集了数百名散兵游勇,亡命之徒。此时再想回去搬兵,已然来不及了。于是江在天便提出了施用蛊毒,彻底铲除这些匪患。 江有命担心杀害人命太多,会引来反噬。江在天当时,便以范天顺说所之言,来劝说江有命。正在江有命犹豫不决之时,江在天已然发动了蛊毒。不消一个时辰,整座鸳鸯涧的男性,全部爆血而亡。只剩下十多名女子,却是安然无恙。当然宋灵儿也在其列。姐弟二人再次见面,不禁悲喜交集,恍若隔世一般。 当宋子炎对宋灵儿述说以往后,宋灵儿对江在天竟萌生了爱意。虽然二人辈分不同,年龄也相差很多,但俗话说得好,女追男,隔层沙。更何况江在天对其也颇有好感,经过一番周折后,二人终成眷属。 一年之后,江在天在首灵寺得到消息,宋灵儿为他生下一对男婴,便是江鸳,江鸯两兄弟。夫妻二人喜不自胜,只等着再过几年守陵期满,一家四口便可以尽享天伦了。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江鸳,江鸯刚满五岁时,宋灵儿因病去世。 江有命问其症状,推测出她的病因。于是让人将江鸳,江鸯接到首灵寺,详加细查,这才确定母子三人,皆患有先天气血不足之症。于是便将两个孩子留在寺中,悉心调理。转眼又是三年,江鸳,江鸯身上的暗疾,已然无甚大碍了。但就在此时,江在天体内隐患,却开始反噬其身了。 不到一年时间,他毛发尽数脱落,双目赤红如血,全身上下多处溃烂,血管如虬根盘结,仿佛随时随地就要崩裂一般。在此期间,江有命绞尽脑汁为其解毒,虽然未能恢复如初,但也略渐成效,总算没有再度恶化。就在刚才江在天再次旧疾复发,江有命这才将他抱到塔上进行治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下)六合塔医巫显真容 首灵寺真假范天顺 第十二章塔医巫显真容首灵寺真假范天顺(下) 听他讲到此处,范天顺这才相信所言非虚,不由得暗生恻隐之心。忽然心中一动,问道:“请问江前辈,令弟身患之疾,是否因体内残毒所致?”他突然想起以提卢食毒之性,或许能够化解江在天体内之毒。 江有命点头道:“不错,他确是因为积毒太深,才遭到反噬。所以我打算此间事了之后,便和他带着两个侄儿返回符蓬谷,从此归隐山林,再不问世事。” 范天顺听后,不免有些感概,无意间看了江有命一眼,发现他那双眼眸,不知何时,又变成了白多黑少的颜色。范天顺强按住心中惊异,假装不动声色道:“若是因为中毒之故,晚辈或许有个办法能够救治” 话音未落,便被江有命打断下来,他轻瞥了范天顺一眼后,脸色一寒,冷笑道:“老夫我浸习制毒,解毒之法,四十余载,尚且无能为力。你能有什么办法解毒,无非是信口开河,夸大其词,想要卖个人情给我而已。算了吧,我敬你是个少年英雄,也不为难与你,你身上所中之毒,我也已经帮你解了。咱们言尽于此,你也不必再跟我枉费唇舌了。好了,你走吧,若是再喋喋不休,莫怪我改变注意,你可就未必能出的去了。”说完双眼一闭,再不理会于他。 范天顺自讨了个没趣,心里挺不是滋味,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起身道:“既然如此,晚辈这就告辞,江前辈保重了。”说罢便转身离去。 范天顺离开之后,江有命手捧着方桂瑛的短剑呆呆发愣,又过了一会儿,听见楼梯声响,方桂瑛与江鸳,江鸯搀扶着一个人走了下来。 见此人全身上下,都罩在一件黑色的连帽斗篷之中,就连额头部分也被遮住,借着昏暗的烛光,隐约可以看到他那一双赤目,以及面颊之上的一道道血痕。 江有命头也不回的问道:“二弟,你怎么下来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江在天佝偻着身子,坐在江有命对面,哑着嗓子道:“没事,我已经好多了。” 方桂瑛与江鸳,江鸯也都各自找地坐下,江有命将手中短剑递给了方桂瑛,接着又道:“桂瑛啊,你再将你爹去世前的情形给我讲一遍,我怎么总感觉内中似有蹊跷呢。” 方桂瑛听闻此言,不由得一阵黯然神伤道:“我当时身在符蓬谷,所有事情,都是听坤叔学给我听的。” 江在天道:“嗯,地壬堡的副堡主方坤,为人敦厚,行事磊落,对方大哥更是忠心耿耿,他的话应是非常可靠的。” 方桂瑛点头道:“是啊,若说地壬堡之中,除了我爹之外,最信得过的人,就该是坤叔了。据他言讲在此之前,我爹身体一直很好。当天下午他们还在一起议事。后来二师兄和三师兄外出办事回来,说有密事向他禀报,坤叔这才告辞离开” 方弘基妻子早亡,膝下只有方桂瑛一个女儿。但他却收了四个义子,同时也是他的爱徒,分别叫做方致忠,方致孝,方致仁和方致义,方桂瑛所说的二师兄和三师兄,便是方致孝和方致仁。 “当天夜里,四师弟来找坤叔,说我爹请他过去,想与他喝两杯酒。两人边喝边聊,就让大师兄从旁伺候。喝着喝着,就听我爹总说今天的菜咸,但坤叔与大师兄却都没有觉得。又过了一会儿,我爹又说酒不解渴,便让大师兄去给他打壶白开水来。哪知道这一杯白开水下肚,我爹连打了三个喷嚏,随后便含笑而终了。” 江有命眉头一皱道:“含笑而终?怎么个含笑而终?” 方桂瑛语带哽咽道:“坤叔说我爹离去之时,双目未瞑,但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显得十分得意的神情。只因是大师兄打来的水,所以二师兄和三师兄都责怪于他,说是他害死了我爹。但却有四师弟为他作证,说水是他陪着大师兄一同打的,并无任何毛病。最后还是坤叔做主,花重金请来几位高明的大夫,以及仵作前来验尸。方才得知,我爹乃是因为突发性胸痹之症而暴毙,与他人并无关系” 江在天冷笑道:“哼,突发性胸痹之症?真是一群猪脑子,谁见过人憋死了,还能笑的出来吗?”方桂瑛闻言,不禁脸色一变。 江有命手捻山羊胡道:“不错,若以这种情况来看,方大哥十有是中了他人的暗算,只不过未逢当场,难以判断出他所中何毒。” 方桂瑛悲痛万分道:“究竟是何人下毒害死了我爹?” 江在天道:“桂瑛啊,我看你也是当局者迷,倘若我所料不错的话,害死你爹之人,八成就是他那几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干儿子,当然我也不敢确定,他们是否人人有份,但凶手总在他们其中,也就是了。等你回去之后,再找方坤详细询问,暗中查访,定能找到那个行凶之人” 之后,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江有命抬头看了看虚掩的塔门,自言自语道:“奇怪,天色已然到了这般时候,怎么还不见寺中僧人送饭来呢?”话音刚落,便听见院中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哼哼唧唧的呻吟之声。 接着便听一人高声喝道:“江老大,江老二,别像缩头乌龟似得躲在塔里,识相的就自己出来乖乖受死,省的本侯爷废事。否则的话我就先拿这些看门狗开刀。” 话音一落,就听见“啊”的一声惨叫,接着便有人连声叫道:“施主饶命,施主饶命”另外还有人向塔中喊道:“江大爷,江二爷,快来救命啊” 江有命闻言,赶忙起身来到门前,推开一看,不禁勃然大怒道:“好你个姓范的,我还当你是个英雄人物,非但没有怪你私闯禁地,反而为你解毒,放你一条生路。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卑鄙小人。擅自率众前来,不但出口不逊,而且乱杀无辜,是为何意?莫非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吗?”江有命怒不可遏,手指着那些人,一边喝骂,一边的迈步出门。 猛然间,就见那个为首之人喊了一声“射”!话音刚落,便从暗处射出几支冷箭。江有命猝不及防,连中数箭,一声惨叫之后,栽倒在地。 江鸯所坐之处,距门口最近,听见江有命惨叫,立即起身跑了出去。当他看到江有命倒在地上,赶忙扑上前去喊道:“大伯,大伯,你”话音未落,便听见“嗖”的一声,一支利箭正中他的顶门,直接命丧当场。 江鸳跟着也要出去观瞧,却被江在天一把拽住。 方桂瑛手提短剑,斜倚门边,向外观瞧,只见院门口处,隐隐约约足有二三十人,另有十来个首灵寺的僧人,被人刀横脖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正中站立一人,背负着双手,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虽然已是入夜时分,但借着皎洁的月光,仍可以辨的出来,正是刚才前来拜访的那位范公子。 方桂瑛紧咬银牙,拔剑出鞘,就要出去与其拼命,却被江在天拦了下来,随后反手一带,将塔门关了起来。 方桂瑛悲愤交加道:“江二叔,他们杀了江大叔和江鸯,我要去为他们报仇” 由于刚才起身太快,江在天头上的兜帽已被掀落下来。情急之下,他也无暇再去遮掩。只见他整个脑袋光秃秃的,一根毛发也没有,但头,脸以及颈项之上,青筋隆起,密密麻麻的遍布伤痕。这些伤痕十分细小,什么样的形状都有,其中还有许多如同针眼般的血孔,虽然已无鲜血渗出,但隐隐泛着殷红颜色,再加上双目含泪,如同滴血一般,更是人触目惊心。 方桂瑛见状,也不禁暗吃一惊,止住了说话。 江在天强做镇定道:“桂瑛,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对方人多势众,而且训练有素,身手不凡,又有暗箭蓄势待发,看来是有备而来。大哥和江鸯既然已经死了,你再出去也是于事无补,不过枉送一条性命而已。” 就在他们二人谈话时,江鸳手扒着门缝,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看着外面之人,目光森冷,如同两把刀子一般。就连那个范公子,也莫名其妙的感到一丝寒意。 方桂瑛忿忿不平道:“他们人多势众又能如何?难道江大叔和江鸯之仇,我们就不报了吗?” 江在天强按耐住自己的心绪,青筋暴跳,突突乱颤,脸上伤痕似要裂开一般,看起来异常可怖。只听他咬牙切齿,一字一板的道:“此仇当然是要报的,我要让他们受尽蜂蛰蚁噬之苦,死—无—葬—身—之—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上)遭暗算二江齐丧命 辨真伪不打不相识 第十三章遭暗算二江齐丧命辨真伪不打不相识(上) 此言一出,就连扒门前的江鸳也吓了一跳,忍不住面露惶恐之色,转身来到江在天身前,一把将他抱住,失声问道:“爹爹,你莫非要用血蚁腥蜂吗?” 江在天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我现在身体初愈,精力不足,无法施咒下蛊,若要除掉这些恶贼,为你大伯他们报仇,就只能使用此法了。” 江鸳急道:“可是一旦把血蚁腥蜂放出来,那些和尚师父们,也活不成了啊?” 江在天苦笑道:“我的儿啊,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这些贼人到此,便没有打算留下活口,那些僧人落在他们手中,注定是难逃一死。若能死于刀下,也算是他们的幸运,否则的话,我也会提前了结他们,让他们少受些罪,至于那些贼人嘛哼哼,我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鸳闻言,不禁大惊失色道:“什么?提前了结他们?爹爹你难道要要用血祭之法,来控制蜂王蚁后吗?那岂不是自寻死路一般吗?” 江在天道:“不错,我正要如此。自从我遭受天谴以来,早已不愿苟活于世,只是你大伯苦苦相劝,又费尽心思的为我寻求解毒之法,我是不想让他失望,这才支撑到了现在。如今他被那些贼人所害,尸骨未寒。我愿不惜一切代价为他报仇雪恨,然后以身相随,生死与共,方不负我兄弟之情。 江鸳扯住了他的衣襟,苦苦哀求道:“爹爹,不要,不要啊?” 方桂瑛也跟着劝道:“是啊,江二叔,你这又是何必呢?现在事已如此,倘若你再有事,剩下江鸯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可怎么办啊?” 江在天将手一摆,斩钉截铁道:“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当年你们方家建造这座首灵寺时,曾在藏经阁中暗留了一条密道,可直通山上的凌绝顶,一会儿我掩护你们前往藏经阁,开启密道的方法你也应该知道,你带着江鸳出离密道后,立刻下山逃命,千万不可再回来,至于什么十年大祭,就由它去吧。” 方桂瑛经他提醒,忽然想起一事道:“江二叔可能有所不知,除了那条密道之外,我爹后来又在塔下另建了一条密道,可直通寺外的暗竹林。” 江在天听后微微一愣,接着长叹一声道:“唉,老方啊老方,枉你深谋远虑,狡兔三窟,最后还不是被人给算计了。”说罢,又看了看方桂瑛继续道:“既然如此,那就更好了。你们直接从塔中进入密道,倒也省的一番麻烦。 今年情况不同以往,由于六眼重开之日将近,引得那些狼子野心之徒虎视眈眈。祭会之上暗藏凶险,你们尚还年轻,实力不足,难以与之相抗,所以还是不去为妙。出离暗竹林后,切莫逗留,尽快赶回符蓬谷,把江鸳交给大嫂,她自会好好照顾于他。”他所说的大嫂,便是江有命之妻公孙晚娘,也就是方桂瑛的授业恩师。 方桂瑛还想再劝两句,却被江鸳拦住了,只见他抿了抿嘴唇道:“算了,瑛姊姊,你不必再劝了。这血蚁腥蜂乃是大伯培育出来的异种,专为我爹吸毒化脓之用。如今大伯已死,也就无人能够饲养它们了。没有了这些血蚁腥蜂,我爹再次病发之时,便会痛苦不堪,生不如死,倒不如就让他求仁得仁,既可以为大伯和二弟报仇雪恨,了却一桩心愿,又能免去倒悬之苦,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江在天闻言,不禁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对啊,这才是我江在天的儿子嘛,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只要能够死得其所,无愧于心,死亦如归矣。” 这父子二人所说的话,在外人听来,可能会觉得不近人情。但这也是江氏一族,血脉相承的天性使然。由于他们代代双生,形影不离。久而久之,对于兄弟之谊,往往重过父子和夫妻之情。而且若要习练医巫之道,必先堪破生老病死,所以他们对于生死之事,看的也是极为淡薄。 江鸳虽然只有九岁,但自幼丧母,导致他少年早成。再加上这三年来,与江在天学习巫蛊之术,最忌感情用事,渐渐的耳渲目染,性情也有所转变。之前因为一时心急,致使真情流露,但很快便又恢复了理智,既然江在天执意以身相殉,而且此举也是利大于弊,那就理所应当遂其心愿,又何必苦苦相劝呢? 方桂瑛素知江氏传人,向来都是脾气古怪,喜怒无常,而且行事有悖常理,但也没想到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就连小小的江鸳,也是身受其染。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忽听到塔外再次传来一声惨叫,应是又有一名僧人遇害,被他们给杀鸡儆猴了。江在天听后忙道:“事不宜迟,你们先随我到塔上去取些东西。” 塔的第二,三层,分别是江有命与江在天的起居之所,他们平时各有研习,所以各占一层,互不相扰。第四层乃是江鸳和江鸯的住处。第五层乃是江氏昆仲的储物间,不但存放了各种珍稀药品,还暗藏许多稀奇古怪的活物。 江在天先在第二层塔江有命之所,取了一大两小三个锦匣,交给江鸳道:“这个锦匣之中,乃是我江家医系一脉世代相传的《药典》,另外两个小锦匣之中,便是玉璧符和玉璜符,当年五镇六绝之祖,共建禹王陵,并制作了这六块玉符,做为开启陵寝机关的钥匙。其他四家各持一件,唯我江家独占其二。 之前,听闻方大哥无端故去,我们就担心是有居心叵测之人暗下毒手,没想到果然如此。今日群贼夜袭首灵寺,看来是早有预谋,以此看来,天英庄被焚十有也是确有其事。就在近期之内,五镇六绝便有三家先后遇难,要么就是有人泄露此中机密,被人生了觊觎之心,要么就是我们之中,有人见利忘义,欲图谋不轨。只要你们带走这两块玉符,哦,对了,还有桂瑛那块玉琮符,六把钥匙,少了一半,他们便无法进入禹陵,只能落个枉费心机,前功尽弃的下场了。” 随后江在天又将他们带到第三层塔,取了一个锦匣和一个包袱。先打开包袱,里面放了一件样式奇特的连体皮衣。江在天拿起皮衣,递到江鸳手中道:“这就是当年鬼谷子传给我江家的水遁衣,你现在就把它穿在身上,多少可以有所保护。” 江鸳手捧着水遁衣,忍不住眼圈一红道:“爹爹,不如你把这件水遁衣穿上吧,万一那些血蚁腥蜂失控,也不至于伤害到你。” 江在天笑道:“不必了,使用血祭之法后,我便会成为蜂王蚁后的寄体,那些工蜂兵蚁只会对我惟命是从,又怎会伤我呢?” 方桂瑛道:“既是如此,你又为何非要用那血祭之法呢?直接就把血蚁腥蜂放出去不行吗?我也带着土遁衣呢,穿上之后,它们也奈何不了我。凭着我手中凤仪剑,就算杀不了那些贼人,“超度”那些大师父们,还是不成问题的。” 江在天摇了摇头道:“这五行遁衣各有所长,你方家的土遁衣与这件水遁衣,非是章家的金遁衣可比,只能抵御普通攻击,但对于那些近距离的强弓硬弩,就很难说了。我决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而且我若不用血祭之法,便无法控制那些血蚁腥蜂,谁知道蚁后和蜂王会将它们带到何处呢?倘若它们对那些贼人不感兴趣,反而绕到其他地方,岂不要伤及无辜?好了,你也不必再劝我了,我誓与大哥同生共死,永不分离。舍去这半副残躯,杀尽那些卑鄙无耻之徒,纵死无憾!” 江在天说完,又从那个锦匣之中,取出一部已经泛黄的古书,叹了一口气后,对江鸳道:“自从四年前,你兄弟二人来到首灵寺后,我和你大伯便已看出,这一代续脉现于江鸯身上,也就是说你此生注定,没有子嗣后代。鉴于我的前车之鉴,这才决定,让他跟你大伯学习医药之术,让你跟我学习巫蛊之术。如今江鸯已死,我江氏一脉,再无后继之人,什么千年传承,什么守陵誓约,也就此烟消云散了。 这医巫之术,各有其妙,本该任你所选,但这些年来为父却是深有体会,巫蛊之术伤人害己,弊大于利,不学也罢。所以从今以后,你还是弃巫从医,去学你大伯留下的那本《药典》吧。至于这部《蛊经》,便让它给我们兄弟二人做个陪葬吧。”说罢,便将那部千古奇书,投进火盆之中,转眼间,化作片片飞灰。 方桂瑛和江鸳再想上前阻拦,却已然来不及了,只能暗道一声:“可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