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先攻床》 第 1 章 ------------------------------------------------------- 本书由完本网e【柒夜笙歌凉、】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下载尽在e--- 完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攻心先攻床》(主人说的是之二)作者:香弥 内容简介 听说用兵如神打败敌军的易平澜, 靠着一只沙皮狗一再解救自己的亲人,从此宠狗如命…… 她悲摧穿越到古代变成一只沙皮狗,人人都嫌她丑, 幸好她够聪明,成功破获人口贩子,还顺利找到好饲主, 原以为他只是个普通茶园男丁,没想到却是飞马商队的头儿, 还是个爱护宠物的好主子,事事护她,有好吃的她一定有份, 他什么都好,只有一个小缺点──不肯分床让她睡! 她发誓终有一天要攻占他的床,可惜未达成愿望就因救他没命, 再睁开眼,她灵魂附在某个女人身上,而他刚好在隔壁房养伤, 她立刻上前提出各种证据,让他相信自己真是他的爱犬, 这下身为人的她可以名正言顺嫁他为妻,睡他的床, 加上她懂得如何做泡沫红茶、nǎi茶及珍nǎi,定能帮他发大财, 她想得太美好,殊不知这副身子的原主竟是大官的女人, 对方正四处张贴公告悬赏捉拿她这个逃妾…… 楔子 兰雨从睡梦中苏醒过来,睁开迷蒙的双眼,她习惯xìng地抬起头,想看向摆在床头柜上的闹钟,若是时间不到七点半,还能再赖个床。 平常上班日她一向七点半起床,接下来花四十分钟盥洗、更衣、吃早餐,八点十分骑车出门,八点半前到公司。 这一个星期为了要做今天开会时用的简报,她天天加班到十点,昨晚回来后又花了两个多小时整理资料,上床时已经凌晨一点多。 也许是昨晚太晚睡,今天脑袋有些昏昏沉沉,所以她的眼睛有些花,不仅没看见摆在床头柜上那个她用了六年的蓝色闹钟,还看见了些奇怪又陌生的东西……她怔了怔,心忖她可能还在作梦,重新闭上眼,隔了片刻后,再张开眼 还是一样。 可能是眼睛糊到眼屎了,她抬起手想揉眼睛,当她的手抬到眼前时,她惊悚得整个跳起来。 啊啊啊,这是什么鬼东西?她的手、她的手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低头再仔细看,自己的两只手确确实实变成两只毛茸茸的爪子。 不可能,不可能发生这种事!一定是她今天早上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她赶紧阖上眼睛,深吸几口气,再慎重地张开眼,慢慢地低下头 「嗷呜」她惨叫一声,但发出来的声音却是凄厉的狗嚎声。 她惊恐地瞪大了一双圆滚滚的黑眼睛,「怎么会这样?是谁在恶作剧?!」 耳边响起的不是她的声音,而是一串汪汪汪的吠叫声。 她惊骇得张着嘴巴,久久回不了神,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哪里来的狗,吵死人了。」嘎吱一声,一扇破旧的木门被拉开,一名约莫三、四十岁的男人走出来,瞧见杵在自家门前的那只狗,毫不留情地一脚踹过去,「好啊,就是你这只死狗一大清早在老子门前鬼叫,把老子的好梦给吵醒了!」 「该」她被踹得滚了两圈,痛得哀号一声。 「噫,这死狗小归小,皮还皱巴巴长得丑不拉叽,不过那身ròu倒是挺多的,足够炖一锅香ròu了。」 男人那饱含着恶意的语气,让她浑身打了个机伶,顾不得再想其他,迈着四条腿赶紧先逃再说。 男人哪肯让到嘴的ròu就这么给逃了,立刻拔腿追上去。 她吓得魂都要飞了,肥嘟嘟、皱巴巴的小身子,拚命往前跑,心里不停告诉自己,她一定是在作梦,但就算是梦,她也不想被吃掉啊! 男人见那狗跑得飞快,追了两条街也没追上,停下脚步悻悻地咒骂,「啐,下次再让老子看见那死狗,非宰了它不可。」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回头见那男人没再追过来,这才气喘吁吁地吐着舌头停下来。 妈呀,刚才真是吓死她了。 惊魂未定的她抬起手想拍拍胸口,一瞥见那毛茸茸的爪子时,她整个人又不好了。 快醒过来,快醒过来,她不要再作这个梦,太可怕了! 可不论她重新闭上眼,再睁开眼几次,都没能脱离这场恶梦,正在她急得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脑袋里陡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嗓音 「哼,看你这臭丫头还敢不敢说本大爷丑,等你知错悔改后,本大爷要是心情好,也许就宽宏大量让你重新变g rén。」 她错愕得转动脑袋,想找出那在她脑子里说话之人,但在她眼前只有一座池子,附近并没有任何人。 「你是谁?」汪汪汪,她听见自己吐出的不是人声,而是狗吠声,但此刻她顾不了这么多,急着再问:「是谁在跟我说话?你出来!」汪汪汪汪汪……发出的仍是狗吠声。 她慌忙找遍四周,没看见可疑之人,就彷佛之前那突然出现在她脑子里的声音,是她的幻听。 她无助又疲累地坐在池子边,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眼神惶然迷茫地看向池子。 池面映照出一只皱巴巴,约莫七、八个月大的土黄色沙皮狗,她整个人……整只狗震惊地呆愣住,目不转睛地瞪着池面上的倒影,不敢相信那只狗就是她。 那狗身上一层层皱巴巴的毛皮,让她想起昨晚下班回家途中,她骑机车在等红绿灯时看见一对情侣,抱着一只沙皮狗过马路,那女孩子逗着被男孩抱在怀里的狗,笑得很甜地说着 「它好可爱哟。」 她当时看去一眼,只觉得那只狗身上和脸上就像老人一样,堆叠着一层层皱纹,实在说不上可爱,忍不住在心里喃喃地回了句 「哪里可爱,明明长得很丑。」 记得那时她在心里说完,感觉那只狗突然朝她看了过来,那眼神凶巴巴地,好像很不高兴地在瞪她。 她当时有点吃惊,但没多想,心想,就算这狗再有灵xìng,也不可能听见她心里的话吧,只当那狗看人的眼神就是那样。 绿灯时,她骑车穿越十字路口,轮胎忽地失控打滑,车头一歪,冲撞向路旁一支电线杆,匡地一声,巨大的撞击令她整个人在那一瞬间被高高抛起,再重重坠落,在她昏厥过去前,似乎听见有人对她说 「你这臭丫头敢说我丑,本大爷就让你变成条狗,等你真心悔改后,本大爷也许会宽宏大量,让你重新变回人。」 昨晚的事,和刚刚突兀地出现在她脑袋里的声音,令她不敢置信地想到一个可能她该不会是被那只狗给惩罚变成了一只同样的狗,还穿到古代了吧?! 第一章 易平澜刚要上马,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从屋里跑了出来。 「二叔、二叔,您要进城吗?也带观儿去。」他小手紧紧抓着自家二叔的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瞅着他。 「二叔要进城办事,下回再带你去,你快进屋去。」易平澜揉了揉侄儿的小脑袋,哄着他。 「二叔办事,观儿可以帮二叔看马。」他模样生得可爱,噘着红润的小嘴儿,nǎi声nǎi气的认真说着。他年纪虽小,却也知道二叔那匹马可矜贵了,整个栀山村里,有养马的人家,连他们家在内也只有三户。 栀山村邻近大安城,村子泰半的人家都是茶农,种茶维生,因栀山一带所出产的茶,带着一抹独有的栀子花香气,又被称为香栀茶,在大安城一带还算小有名气。 易家也有一片茶园,这片茶园是由易平澜的兄长易平江在打理。 易平澜拍拍马儿的颈子,笑道:「黑风不会乱跑,用不着你看着。」 这匹马是他数年前亲手在大漠上驯服的一匹野马,这些年一直跟随着他征战沙场,当初在他准备解甲归田时,有军中兄弟yù重金向他求购这匹黑马,但他不肯割爱,带着它一块回来。 小男孩不死心,撒娇地往二叔怀里蹭着,「观儿不会吵二叔办事,二叔带观儿去嘛。」 易平澜被侄儿缠得没辙,最后只好允了他,回头朝兄嫂说了声,便抱他上马。 黑风速度极快,出了栀山村,两刻钟后,便到了大安城。 城里不方便骑马,他将马先寄放在一家熟识的客栈,让小二给马儿准备草料和饮水,再带着侄儿往城东去,途中经过一处烤鸡铺子,见侄儿眼睛直勾勾地黏在那挂在店门口一只只的烤鸡上头,他掏银子买了只烤鸡,撕了条鸡腿给侄儿吃。 他十五岁上战场,二十四岁返家,离开九年,与母亲和兄弟们都有些生分,也许是多年来征战沙场,他身上染了几分煞气,家里人都不敢太亲近他,只有这个侄儿不怕他,常缠着他,要他说战场上的故事给他听,故而回来这两个月,他与这个侄儿倒是最亲近,也最宠着他。 「谢谢二叔。」观儿满脸欢喜地接过,迫不及待就把那鸡腿往嘴巴里塞。 在二叔回来之前,爹娘还得要供着在城里读书的三叔,家里种茶虽赚了些银子,可三叔花销大,每个月给了三叔银子后,家里银钱便所剩无几,一个月里能吃到ròu的日子没几天。 可自从二叔回来后,二叔常上山打猎,现下家里几乎天天都能到ròu味,可他娘和nǎinǎi的厨艺也就一般,做不出这么好吃的味道来。 他一边跟着自家二叔,一边啃着鸡腿,没留意到那烤鸡的香味吸引了一条狗跟过来。 易平澜倒是早在那条全身上下皱巴巴的狗儿跟上他们时就留意到了,也没在意,牵着侄儿往一家茶行走去。 他此来是要与茶行洽谈茶叶的买卖,先前易家茶园所生产的茶叶是由另一家茶庄收购,但那茶庄将价钱压得太低,他与兄长商量后,决定再找别的茶行。 来到茶行,准备进去时,易平澜发现那条狗仍跟着他们,眼神可怜巴巴地直盯着他拿在手里的那包烤鸡。 观儿也见到了,扯了扯二叔的手,「二叔,这皱巴巴的狗想吃咱们的鸡。」他的原意是想让二叔把烤鸡拿好,别让狗儿给叼走了。 易平澜却撕了一小块鸡ròu扔给那狗,接着挥手驱赶,「快走,别再跟进来。」 那狗一口咬住香得诱人的鸡ròu,稀里呼噜就把那块鸡ròu给吃下肚。 在变成狗的这三天里,兰雨只吃了颗被人啃了一口,嫌难吃而丢掉的包子,早已饥肠辘辘,饿得受不了。 她不是没去过那些吃食铺子或是摊子上讨食,可往往一走近,便会被人驱赶,不是被骂就是被打,害她不敢再靠近,只能在城里四处找吃的,刚才她被那小男孩拿在手上的鸡腿给吸引,忍不住一路跟着,眼巴巴看着那小男孩吃着鸡腿,她心想只要分给她一块就好,哪怕一小口也好。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冷眉冷眼的男人,竟真的给了她一块鸡ròu,当了三天受尽白眼的流浪狗,他是唯一一个给她吃食的人,这个人一定是个好人。 莫名其妙变成狗,来到这个她在历史上不曾读过的古代世界,这三天她想过一切办法都无法变回去,不得不认命,既然变成狗,那么当下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找饲主。 肯给狗儿吃食的人,心肠应当都不错,至少不会虐待动物,虽然脸冷了些,眼神凌厉了些,不过五官长得还不错,高鼻深目,轮廓深邃立体,身量高大,英俊挺拔,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想到有这样的男人当她的饲主,她忍不住高兴地摇着尾巴,蹲在茶行门口等那男人出来,一边思考着要怎么样才能让那男人收留她,是要用缠字诀,还是要卖萌耍可爱。 她突然想起自个儿现在变成沙皮狗,一身毛皮皱巴巴,在现代,有人喜欢这样的狗,可从她流浪的这三天看来,这里的人看见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那狗怎么丑成那样,皮都皱在一块。」 卖萌似乎不太可行…… 就在这时,有一行人敲锣打鼓行经茶行门口,走在前头的一个少年高声吆喝着 「来来来来,各位乡亲们,咱们陈家杂技团今日来到贵宝地,给乡亲们表演咱们的绝活,请各位乡亲父老来捧个人场……」 跟在后头的几人有的翻着跟头,有的耍弄着手里的棍棒,有的人摆弄着彩带,有的抛掷着手里的六、七枚铁球,一路往前而去。 一路吸引不少百姓跟上前去凑热闹。 兰雨瞥见有个小身影从茶行里走出来,也跟在人群里,想去看杂耍。 她汪汪汪吠叫着,想提醒茶行里正与掌柜的谈事情的易平澜,但她的声音淹没在响亮的锣鼓声里,在茶行里头的男人没听见,她担心小男孩走丢,急忙跟上去。 观儿进城没几次,不曾看过杂耍,看得兴高采烈,也跟着手舞足蹈起来。 人群越聚越多,兰雨紧紧跟在小男孩身后。 来到一处空地前,那杂耍团摆好物什,匡匡匡敲起梆子,七、八个人排成一列,百姓们则围成半圆,将中间的空地留了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先向众人抱拳施礼,笑咧嘴道:「各位乡亲,咱们陈家杂技团在这儿给大家行个礼,问个安,多谢大伙捧场,今儿个小老儿带几个小子们来到贵宝地,小子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会使出浑身解数,把压箱底的绝活都呈现给乡亲们,若乡亲们看得高兴,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也好。」 说到这儿,他再朝众人抱拳施礼,接着回头朝站在他身后那七、八个少年吆喝道:「小子们,给我打起精神,拿出你们的看家本领,让乡亲们瞧一瞧、乐一乐。」 首先上场表演的是抛铁球,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上上下下变着不同花样,抛掷着手里的铁球,从两颗到四颗到八颗,最后变成十二颗,让人看得目不暇给,博得满堂彩。 观儿人小身子也矮,挤不进去,有个身形削瘦的男人瞧见他,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上前问他:「小孩儿,你家大人呢?」 「二叔在办事。」观儿老实回答。 听见他家的大人没在附近,那男人眼神一闪,「前头杂耍很好看,叔叔抱你过去看好不好?」说着也不等他回答,便迳自抱起他。 兰雨见他并没有抱着小男孩挤到前面,而是往旁边走去,心中一惊,她张嘴咬住那男人的小腿,不让男人带走小男孩。 那男人低头瞧见咬着他腿的兰雨,踹了她一脚,没好气地骂道:「哪来的丑狗,滚开!」 她痛得哀叫了一声,不死心地再跟上去,她不敢再去咬那男人,见那男人要将小男孩带走,她心里着急。 观儿发现他没带他去看杂耍,也开始闹腾,「叔叔放我下去。」 「乖,叔叔要带你去看杂耍。」 「不在这里,在那里。」观儿年纪虽小,但多少也认得出方向,杂技表演是在右边,这叔叔却带着他往左边走。 怕他吵闹,那男人索xìng捂住他的嘴,低声厉色警告他,「不想挨揍,就给老子乖一点。」 「唔唔唔……」观儿吓哭了,隐约明白他遇到坏人了,他想回去找二叔,拚命扭着小身子想挣脱男人。 「再吵老子打死你!」那男人开口恫赫,将他抱得更紧,另一只手狠狠捂住他的嘴。 观儿吓坏了,呜咽地哭着。 兰雨在后头看着,急得团团转,不知男人要把小男孩带去哪里,她没办法回去通知小男孩的二叔,怕她一走就找不到人。 她一路跟着,直到瞧见那男人走进一条巷弄里的一间宅子,她才急忙拔腿朝茶行的方向跑。 不知是不是变成狗,她的嗅觉和认路的本领也跟着变好,一路凭着本能跑到茶行。 伙计瞧见一只又肥又皱的狗儿闯进茶行,上前要驱赶它。 她躲开那伙计,趁机朝后头的一间静室跑去,一头钻进帘子里,张嘴便朝着易平澜吠叫。 「汪汪汪汪汪……」你家侄儿被坏人拐走了,你快去救他!吠完,她一口咬住易平澜的裤脚,要带他过去。 易平澜与掌柜谈茶叶的买卖已到尾声,忽地听见狗吠声,接着便被那条突然跑来的狗给咬住裤脚,被打扰了正事,他有些不悦地挥开狗,冷着脸斥道 「不是让你别再跟着,出去。」 「这条狗是易兄弟养的吗?这模样生得倒是挺稀罕。」掌柜笑呵呵问道。他原本并没怎么把易平澜看在眼里,但经过适才一番jiāo谈,发现对方见识不凡,对事情的看法颇有见地,这才收起轻视之心,存了结jiāo之意。 兰雨再扑上去咬住他的裤脚,拚命扯着他想往外走。晚了,万一他侄儿被人给带走,就难找回来了。 「这狗不是我养的。」他不耐烦地抬手朝狗儿打去,手上使了两分劲,把那狗给打得痛嚎一声,松开了咬住他裤角的嘴。 兰雨疼得龇着牙朝他吠叫几声 「汪汪汪汪汪……」我要带你去救你侄儿,你还打我。 易平澜哪里听得懂她的吠叫声,见那狗竟朝他龇牙咧嘴地吠叫,沉下脸,站起身,一手抓起狗儿的颈子,走出静室要将它丢出去时,猛然发现自家侄儿竟不见了,他先前要与掌柜谈买卖时,让观儿自个儿在茶行里玩,此时四处都见不到他,急忙询问茶行里的伙计可有看见观儿。 那伙计摇头,「适才在忙着招呼客人,倒是没留意。」说完,他接着想起一事,「对了,方才有杂技团来,会不会是跑去看杂技了?」 易平澜将狗随手一丢,急步就要往外走。 兰雨被他丢得摔了个跟头,她随即站起来,朝他吠了两声,又咬了下他的裤脚,便扭着皱巴巴、肥嘟嘟的小身子往外跑,跑了两步,回头看他一眼,要他跟上她。 易平澜一愣之后,猛然醒悟过来。 「难道你知道观儿在哪,要带我去找他?」 「汪。」她叫了声,用力点着狗脑袋。 见这条狗竟这般通人xìng,易平澜连忙道:「快带我去。」 她迈开四条腿,飞快领着他往先前那条巷弄而去。 带着他来到一处民宅前,她才停下来,朝着那间民宅吠了声。 「你说观儿在这里?」看着眼前那扇不起眼的门扉,易平澜狐疑问道。 她重重朝他点头。 易平澜发现自个儿竟在这只狗的眼里看出了着急,征战沙场多年,他从来不是鲁莽的xìng子,观儿若真在这里,那么这事便有问题。 他没敲门,两脚一蹬,翻墙跃进了屋里。 见他一下就跳过那围墙,兰雨吃惊地瞪大眼,虽说那围墙不高,但一般人也没办法轻易就跳过去,难不成这人会轻功? 她两眼发亮,抬起爪子挠着木门,很想跟进去瞧瞧,可木门从里头闩上了,她挠不开,只好等在门外,没多久就听见屋里传来呼喝声和打斗声。 她想到那男人只有一个人,而屋里听起来似乎有两、三个人,也不知那男人打不打得过他们,心急地转着圈子。 没等多久,就见那男人一脚踹开闩住的木门,除了抱着自家的侄儿外,还带着三个小孩走出来。 易平澜出来后,觑见领他来的那条狗还等在门外,想起这条狗颇通人xìng,这回多亏它带着他过来,才找到观儿,遂向狗儿道谢和解释 「此番多谢你了,那些人是人口贩子,专门拐卖孩子,我已把他们绑了,现下要去官府报官,让人将他们抓进府衙治罪。」说完,他将一直拿在手上的那包烤鸡,撕下一条腿,递给狗儿当做谢礼。 来回跑了两趟,让早就饥肠辘辘的她肚子饿扁了,兰雨一口咬住鸡腿,迫不及待地趴在地上吃了起来。 见状,易平澜薄唇扬起一抹笑,抱着吓得还在抽噎的侄儿,带着三个孩子朝府衙走去。 等兰雨心满意足地吃完一整条鸡腿,粉红色的小舌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这才陡然发现她准备要找来当她饲主的男人竟然不见了。 她蹦地跳起来,一路嗅闻着男人的味道追过去。 刚吃了七分饱,她四条腿跑得飞快,等她追到府衙时,恰好看见那男人牵着自家侄儿从衙门走出来,她兴奋地跑过去,朝他吠了两声。 「汪汪。」找到你了。 易平澜瞧见那狗又追来,这回也没再赶它,对红着眼睛,已没在抽噎的侄儿表示,「观儿,二叔方才能及时找到你,多亏了这条狗带路。」 观儿瞅着狗儿,小手伸进袖袋里,掏出一枚他藏起来的糖果,递到狗儿面前。 「我二叔说是你救了我,这糖很好吃,给你吃。」二叔先前教过他受人恩惠要知恩图报,所以他把自己最喜欢的糖送给这狗儿吃。 她嗅了嗅那糖的味道,甜甜的,似乎还透了丝桂花的香气,舌头一卷,不客气地吃了。 「好了,咱们回去吧。」既然谈妥买卖了,易平澜牵着侄儿,往先前寄马的客栈走去。 兰雨连忙跟在后头,高高兴兴地准备跟着她的饲主回家。 岂知跟着他们来到客栈,那男人牵出一匹马,抱着侄儿上马后,便扬长而去。 被抛下的她急追上去,一路愤怒地吠叫着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给我等等,你们就这样抛弃救命恩人对吗?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无情无义丢下我! 出了城门,易平澜回头瞥见那狗一路追赶着他们,剑眉微皱,心忖这狗是赖上他们了吗? 「二叔,那狗为什么一直追着咱们?」观儿也扭头看着那跑得气喘吁吁直吐着舌头的狗.那身皱巴巴的皮毛,因为奔跑整个跟着上下跳动着,看着有些滑稽好笑。 易平澜让黑风停下来,等了好半晌,瞧见那狗终于追上来,激动地朝他吠叫,他发现自个儿竟然能从狗儿的吠叫声里,听出它在责备他。 他不禁失笑,对那狗儿说:「你还跟着我们做什么,我方才已拿了只鸡腿谢你了。」 「汪汪汪汪汪……」她回了他一串不平地吠声。你竟然拿一只鸡腿就想打发我,我救了你侄子耶,你不是该把我供起来当成祖宗伺候才对吗! 「怎么,你还嫌不够啊。」他挑起眉,但那眸里却隐隐带着些许笑意,心下觉得这条狗挺有意思。 「汪汪汪汪汪……」怎么够,你侄儿的命只值一条鸡腿吗?我也用不着你把我当成祖宗伺候,只要你给我吃给我住,直到我变回人为止。 「二叔,这狗在叫什么?」观儿稚气地问。 「二叔没学过狗话,听不懂它在叫什么。」易平澜没再理会兰雨,驾着马儿继续往前走。 见他不理她,兰雨一路跟在马旁,朝他不停地吠叫着,抱怨他。 观儿瞧见那狗儿一直不走,一路跟着他们,小脸有些担忧,「二叔,它一直跟着咱们怎么办?」 易平澜瞅了眼那狗,起初觉得这狗浑身上下的毛皮就像老人脸上的摺子似的,皱巴巴,长得有些丑陋,但瞧久了竟也看出几分可爱来,尤其这狗似乎颇有灵xìng,更教他心里生出了几分喜爱来。 「让它跟吧,要是它有本事一路跟着咱们回家,那就养了它也无妨。」因为存了这样的心思,他刻意让黑风放缓了速度,否则真让黑风撒蹄子一跑,这狗绝对追不上。 还在吠叫表达不满的兰雨,听见他的话,先是愣了愣,接着整个精神一振,为了跟饲主回家,她加快脚步紧跟着他骑的马。 易平澜驭马徐徐而行,见狗儿在听了他对观儿说的话后,竟不再叫了,心中不由得再次确定,这狗确实听得懂人话。 别的不提,单单只它带着他去救了观儿的事,就值得他们养着它,何况这狗还如此聪慧,这样的狗,世上怕找不出几只来。 第二章 「喏,去吃吧。」赵氏收拾桌子后,将几只碗里吃剩的残羹剩饭拨了拨,倒入一只破碗里,端给易平澜带回来的那条狗,一边嘟囔抱怨着,「这二叔子也真是的,是嫌家里米多不成,也不知家里为了供养小叔子在城里读书,每个月家里都紧巴巴的,还弄条狗回来吃白食。」 见那狗竟不吃,还嫌弃地退了两步,赵氏没好气地啐了一声,「嘁,你再不吃,我可要端去喂鸡了。」这些吃剩的饭菜,她一向都拿来喂鸡,二叔子让她喂给这条狗吃,她还不乐意呢。 喂那些鸡吃,不仅能让鸡长膘,兴许还能多下几颗蛋;喂这狗,就算养得再肥,二叔子肯让她宰来吃吗? 兰雨趴在地上,悻悻地别开狗脑袋。曾经身为人,要她去吃那些别人吃过的残羹剩饭,她委实吃不下去,宁愿饿着肚子,也不肯吃一口。她有些委屈,原以为跟着易平澜回来,他会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哪里知道,他把她带到后院,就扔下她不管,下午回来到现在,人影都没见着。 见那狗竟不搭理她,赵氏被气笑了,「好啊,你这狗脾气倒挺大的,是你自个儿不吃,我拿去喂鸡。」说着,她不客气地拿起那破碗,走到一旁的鸡棚,把那些剩菜剩饭拌进米糠里,喂给那几只鸡吃。 兰雨恹恹地趴着,等赵氏喂完鸡回屋里,她走到鸡棚,垂涎地看着那几只被养得肥肥壮壮的鸡,想起先前吃过的那只烤鸡腿,忍不住回味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 虽然现在变成狗,可她没胆子去咬那些鸡,就算抓到鸡,她也不敢生吃,只能可怜兮兮地望鸡止饥。 突然听见屋后灶房那儿传来易平澜的声音,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大嫂,可喂狗吃了?」 「喂了,它可挑食了,竟不吃,我便把那些剩菜剩饭喂给鸡吃了。二叔子,不是我说,这狗脾气也忒大,它又不像牛可以帮着耕作,也不像那些鸡能下蛋卖钱,养着它有啥用呢?」赵氏叨念。 「这狗很有灵xìng,先前多亏它带我救回观儿,咱们家里不缺那口饭菜,就当是报恩,养着它也是应该的,明儿个我进山打猎时,带它一块去,兴许有它帮忙,能多猎几只猎物回来。」 「二叔子都这么说了,那就养着它吧。」 「我去瞧瞧那狗。」 听见他要过来看她,兰雨欣喜地扭着皱巴巴的小身子,瞧见他推开后门来了后院,她迈着四条腿兴匆匆跑过去,在他脚边绕着。 「汪汪汪汪……」我要吃ròu,快给我ròu吃。 见这狗一看到他便高兴地摇着小尾巴,易平澜那张冷脸缓了几分,嘴角隐隐带着笑意。 「大嫂拿饭给你吃怎么不吃?」 「汪汪汪汪……」她不满地向他投诉。那种残羹剩饭也不知混了你们多少口水,很不卫生,吃了万一生病怎么办? 他虽没听懂这狗的意思,却多少从狗儿的吠叫声里听出它似乎不太满意大嫂给它准备的狗食,轻斥了句,「大嫂肯给你准备吃食就不错了,你这狗还挑食。」 「汪汪汪汪……」她忿忿吠道。那些是喂鸡的,我才不要吃。 易平澜心忖也许是今儿个给它吃了个鸡腿,让这狗吃上了瘾,故而不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再吃别的,板起脸来教训它,「咱们这儿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没办法顿顿供你吃鸡腿,你若要留下来,便不能挑食,否则咱们可供不起你。」 闻言,兰雨尾巴和耳朵都垂了下去,她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一只狗,是没资格挑食,饲主喂什么她只能吃什么,可她以前毕竟是人,心理上无法接受从别人碗里吃剩的残羹剩饭。 见狗儿垂头丧气地趴在地上,易平澜缓了语气,接着说:「明儿个我带你进山,要是你有本事能自个儿打到猎物,那猎物便归你。」 听见他这话,她耳朵竖了起来,两只圆滚滚的黑眼直瞅着他,「汪汪汪。」真的吗? 见狗儿这般聪慧,不论他说什么它都听得懂,易平澜脸上的表情再缓了几分,抬手摸摸狗儿的脑袋,出声道:「我从不说假话。」他接着从衣袖掏出一颗适才从厨房里拿的馒头,喂给狗儿,「这馒头冷掉了,你将就着吃吧。」它若再挑食,今晚只能饿肚子了。 兰雨一口咬住馒头,放在两只前腿上,朝他高兴地吠叫了两声。 「汪汪。」她宁愿顿顿吃馒头,也比吃那些别人吃剩的残羹剩饭好。 瞧见冷掉的馒头竟能让它高兴成这般,朝他直摇着尾巴,他喉头滚出低沉的笑声,「你这是饿狠了吧,你今晚先在这后院将就一晚,明儿个我再帮你搭个狗窝。」 翌日一大早,跟着易平澜进山后,兰雨才发现她把打猎想得太简单。 易平澜眼力极好,随便弯弓搭箭,都能shè中雉鸡或是野兔。 但她拚命迈着四条腿也没能追到半只猎物,她还发现一个问题,纵使追上,她也没胆子就那么扑上去狠狠咬死它们。 她从没杀过活鸡,以前吃鸡,都是人家杀好的,现在要她用嘴巴活生生把猎物给咬死,她光想就觉得恶心,最后索xìng也不追着猎物跑,回头跟在易平澜脚边。 易平澜见狗儿蹿了半天,也没咬到半只猎物,他搭弓shè中了只山鸡,出声指使狗儿去叼回来。 「去把山鸡咬回来。」 听见他竟要她用嘴巴去把猎物咬回来,兰雨嫌脏不想去,蹲在他脚边没动。 易平澜抬了抬眉,威胁道:「你没本事抓猎物,连叼猎物回来都不会,这么没用,看来也没必要再养着你……」 他话还没说完,她便吓得跳了起来,「汪汪。」我这就去把鸡叼回来。嗖地就飞奔过去,顾不得再嫌脏,张开嘴一口咬住鸡,把鸡给带回来,讨好地在他腿边放下,猛摇着尾巴。 「汪汪汪……」我把山鸡咬回来了。 易平澜被它那讨好的眼神给看得笑出声,「瞧你这狗腿的模样,简直都要成精了。」 她尾巴摇得更起劲了,「汪汪汪汪汪……」不要弃养我,以后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我,我保证每天都听你的话。 易平澜没听懂它在叫什么,摸摸它的狗脑袋,见时候已不早,将适才猎到的几只猎物收进一只麻布袋里,提着带下山。 见狗儿紧跟在他脚边,他想起还没帮狗儿取名字,停下脚步朝狗下腹看去,「你是母狗还是公狗?」 兰雨猛地一怔,羞得夹紧两条后腿趴下来不给他看,就算变成狗,她也是有羞耻心的。 「快起来,让我瞧瞧。」这只狗看起来是只七、八个月大的幼犬,还没发育完全,之前他也没留意过它是抬脚撒尿还是蹲着尿,也不对,是这狗从没在他面前撒过尿。 「汪汪汪……」她朝他骂了两声,你不要脸。 易平澜皱起眉,从狗的吠叫声里隐约听出它在骂他,觉得莫名其妙,「你不让我看,我不知你是公是母,如何帮你取名?」 她还是整只狗趴在地上不肯起来,取名字事小,名节事大,她誓死要卫自己的清白,不给他看。 瞪着狗儿看了好一会儿,易平澜那在沙场上被称为鹰眼的双眸,多少看出了些端倪,他越发觉得这狗不同于寻常的狗儿,竟然还会害臊。 他眼里浮着一抹逗弄的笑意,「既然你不让我看你是公是母,那这样吧,就叫你狗蛋好了。」 「汪汪汪……」她抗议地吠叫,狗蛋太难听,她才不要叫这个名字。 他故意道:「看来你也喜欢,那就这么决定了。」他提起那袋猎物,继续往山下走。 她爬起来跟在他脚边,朝他吠叫着表达不满。「汪汪汪汪……」 「成了,我知道你很喜欢狗蛋这名字。」 「汪汪汪汪……」才没有,我一点都不喜欢,不准叫我狗蛋。 易平澜猝不及防弯下身子,探头朝狗儿的下腹投去一眼,摸着下巴,哂笑道:「原来是母的。」 她一怔,连忙夹紧两条后腿,耳边却听见他调侃的笑声传来 「来不及,我都瞧见了。」 「汪汪汪汪……」你这个人太无耻了。 「你一条狗怎么会像个大姑娘似的,这么害臊,难不成真是狗妖?」他停下来,凑到狗儿面前仔细打量它。 瞧见俊帅的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兰雨一时紧张之下,被狗的本能驱使着,伸出小舌头朝饲主的嘴角舔了一口,舔完,她整个僵住,啊啊啊,她刚才做了什么,竟然舔了他?!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易平澜冷不防被狗儿舔了口,浓眉微拢,抬手摸了摸被舔的嘴角,并不觉得嫌恶,倒是这狗在舔了他之后,原本就皱巴巴的脸皱得更加厉害,似乎是在害臊,活像人似的,他抬手揉了揉它的耳朵,嘴角扬起一抹笑。 「既然你是母的,那往后就叫你……皮妞吧。」 皮妞?这名字也很难听好不好!兰雨不太满意,但总比狗蛋要来得好多了,勉强能接受。 易平澜发现自个儿竟隐隐能察觉出这条狗的情绪,看出它对皮妞这名字虽不太满意,却也接受了。不管它是不是成了精怪的狗,只要它没有加害他和家人的心,他可以让它留下来。 下山回到易家,兰雨趴在后院鸡棚旁的yīn影下,此时虽已入秋,但今天秋老虎发威,日头很烈,她懒懒地把嘴靠在前腿上,想到今日上山自己一只猎物都没抓到,今天是别想吃到ròu了,有些闷闷不乐。 也不知是不是变成狗的关系,以前她倒没那么爱吃ròu,变成狗之后,吃ròu的yù望变得很强烈。 她回头看向旁边鸡棚里的鸡,想起昨天吃到的那只鸡腿,舔了舔嘴,那只鸡腿是易平澜当做她救了那小男孩的谢礼,以后大概都吃不到了,就像易平澜昨天对她所说,易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不可能再拿那么好吃的烤鸡喂养她,能拿那些剩菜剩饭喂她已不错了。 思及以后可能过的苦日子,她心酸地想着,她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变回去啊? 就在她幽怨地自怨自艾时,易平澜拿了些木板过来,她懒洋洋地不想动,但想到这个人是她的饲主,为了给饲主留下好印象,她勉强爬起来,意思意思地走到他脚边蹭了两下,表达一下自己的亲近之意后,便又回到适才那处yīn影下趴着不动。 易平澜见狗儿似乎有些恹恹地,心忖也许是今儿个进山热到了,他找了处空地,用带过来的木板给它搭建狗窝。入秋了,不久天气就会逐渐冷下来,有个遮风挡雨的屋子,能让这狗有个栖身之处。 易平澜手很巧,几块木板在他手里,很快就有了个雏型。 她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看,他的身材很健硕,衣袖下的臂膀看得出很结实,那张古铜色俊挺的脸微微泛着薄汗,神色认真地在为她做着狗屋,她看着看着,心口有些dàng漾起来。 她活到二十五岁,只在高中时谈过一场纯纯的恋爱,高中毕业后,随着两人进入不同的大学,恋情无疾而终,之后,也不知为什么,她的桃花没再开过。 饲主的长相是她喜欢的类型,让她忍不住有些胡思乱想起来,接着思及人狗恋是注定没有结果的,不得不悲伤地掐断那非分之想。 「二叔,你在做什么?」午睡醒来,观儿和长他五岁的姊姊来到后院。 「做狗屋。」易平澜头也没抬,拿起锯子将一截过长的木板锯掉。 「观儿也帮二叔做。」观儿兴匆匆跑过来。 易平澜瞟见狗儿面前的碗里已没水,吩咐侄儿,「你去给皮妞拿些干净的水来。」 「皮妞是谁?」听见一个不曾听过的陌生名字,观儿好奇地问。 「是二叔帮那只狗取的名字。」提起这事,他眼里微露笑意。 「它叫皮妞啊。」观儿蹦蹦跳跳地来到狗儿面前,蹲下来看着它,nǎi声nǎi气地叫着它,「皮妞、皮妞,你有名字了。」 易如仪也走过去,拿起那只缺了角的碗公,从井里打了些水,放到狗儿面前。她xìng子文静,乖巧懂事,很小便开始帮着家里干活,nǎinǎi身子不太好,平时爹娘忙着照顾茶园,她既要照看弟弟,也要服侍nǎinǎi。 这狗昨儿个被二叔带回来时,她见它模样长得有些丑也没多看,今天才仔细瞧了瞧它,见它那身皮毛虽然皱巴巴的,但多看几眼,倒也不觉得丑了。 她小心翼翼地抬手摸了下它的脑袋,细声细气地开口,「皮妞,这水给你喝,你快喝。」 兰雨抬起眼皮睐她一眼,见这清秀的小姑娘带着善意的笑,伸出舌头朝碗公饮了几口水。 她也是当了狗才知道,这狗喝水不是用嘴巴喝,是用舌头将水给卷进嘴巴里。 见姊姊摸了狗,观儿也跟着伸手摸摸狗儿的脑袋,稚气地哄着狗儿,「皮妞要乖哦,以后有糖,观儿再分你吃。」 易如仪告诉弟弟,「观儿,狗喜欢啃骨头,不喜欢吃糖啦,我瞧咱们村子里其他人家养的狗,都喜欢啃骨头。」 「那以后咱们吃剩的骨头都留给皮妞吃。」观儿迳自决定了这事。 「汪汪。」她才不要啃他吃剩的骨头呢。 「姊姊你看,皮妞很高兴以后有骨头吃呢。」观儿完全曲解了她的吠叫声。 这小孩到底是哪只眼睛看见她很高兴?天气太热,她实在没心情跟一个小鬼头再争下去,就算争下去,他也听不懂她的意思,她懒懒地趴着不再理他,看向易平澜,见他已把狗屋做好了七、八成,只差把屋顶钉上去就完成了。 她原本对这狗屋没多少期待,但现下见狗屋在他巧手摆弄下倒也十分可爱,不由得有了几分喜欢。 观儿见狗儿不睬他,跑回二叔身边,睁大眼看着那简单由几片木板搭起来,却显得别致可爱的木屋,忍不住也想要,「二叔,能帮观儿也做一个狗屋吗?」 「观儿又不是狗,要狗屋做什么?」易平澜虽宠侄儿,却也不会任由他予取予求。 「可是这狗屋观儿瞧着好喜欢。」 易如仪细声劝哄弟弟,「观儿不可以胡闹,二叔做狗屋是要给狗儿睡的,观儿要是喜欢,这狗屋就摆在后院,观儿可以常来看。」 观儿从小在姊姊照顾下长大,姊弟俩感情很好,对姊姊的话倒很听从,噘着嘴儿应了声,「好吧。」 在一旁看着二叔把屋顶装上后,将那狗屋搬到一处yīn凉的空地,他跟着跑过去,在二叔带着狗儿进去前,他扭着小小的身子先钻了进去。 见侄儿这么喜爱他做的狗屋,易平澜哭笑不得,便让他先在里头玩一会。 「观儿快出来。」须臾后,易如仪蹲下来探向洞口,招手要弟弟出来。 「罢了,观儿喜欢就让他待一会儿吧。」易平澜看向站在他脚边的狗儿,「晚点我再拿些干稻草铺进去,以后你就住在这狗屋里。」 「汪汪。」她吠了两声,向他表达谢意。 在里头玩了好一会儿,观儿才肯出来,兰雨在他出来后,走进狗屋里,转了一圈,觉得还算满意,便直接趴在里头,困得闭着眼睡了。 带着侄儿、侄女进屋,易平澜瞅见灶房里,嫂子正在收拾他今早上山打回来的猎物,指着其中一只山鸡吩咐,「大嫂,这山鸡劳你帮我留一半,用水烫熟。」 「二叔子可是要把这山鸡送人?」赵氏随口问了句。 「是要给狗吃的。」 赵氏可舍不得把半只山鸡给狗吃,反对道:「狗哪用得着给它吃鸡,给它吃剩菜剩饭就够了。」 跟在二叔身旁的观儿搭腔说了句,「娘,皮妞喜欢吃骨头,以后咱们家的骨头都留给它吃。」 「这皮妞又是谁?」听见儿子的话,赵氏纳闷地问。 「是二叔帮那狗取的名字。」易如仪解释。 「那山鸡是皮妞帮着抓到,我先前便答应过它,抓到的猎物归它,所以这山鸡要分它一半。」在易平澜眼里,区区一只山鸡算不得什么,在山上指使皮妞去把鸡给叼回来那时,他便打算要把鸡分给狗儿一半。 「二叔子,那只是一条狗,不是人,跟它说的话没必要当真,它又听不懂人话。」说到底,赵氏还是舍不得将一半的山鸡给狗吃。 没人比易平澜更了解那狗,它不仅听得懂人话,还像人一样会害臊使xìng子,但这话易平澜没告诉嫂子,淡淡瞟她一眼,语气里已有几分冷意 「我今儿个打回来的猎物不少,给它一半的山鸡也没什么,若大嫂嫌麻烦,那些猎物我来处理就是。」回来这两个月,他打回来的猎物都jiāo给赵氏处理,有一半被她送回娘家去,他也没说什么,如今他不过想分给自个儿养着的狗一半的山鸡,她便推三阻四,让他颇有些不豫。 赵氏看出二叔子有些不快,连忙改口道:「,二叔子说这什么话呢,这种事怎么好让二叔子做,既然二叔子要给那狗一半的山鸡,我给就是了,我只是担心二叔子这么惯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那狗,会把那狗给惯坏了。」 「大嫂放心,这事我有分寸。」 原本在狗屋里阖着眼睡着的兰雨,在听见灶房里传来的声音时便醒了过来,没办法,狗的听觉实在敏锐,她想不听都难。 让她欣喜的是,易平澜竟然让他大嫂把那只山鸡分给她一半,想到有ròu吃,她兴奋地站起来转着圈。 有ròu吃了、有ròu吃了…… 她今天半只猎物都没有抓到,易平澜还分她一半山鸡,他真是个好人,她果然没有认错主人。 从听了他们的话后,她就开始期待着,一直等到晚上,易家都吃饱后,她才看见赵氏过来。 赵氏走到狗屋前,将那半只鸡扔到一只破碗里,没好气地朝狗儿嗔道:「喏,拿去吃吧,真没见谁家的狗这般好命,竟能吃半只鸡。」 兰雨走到破碗前,发现那鸡ròu少得可怜,哪里有半只,四分之一都不到,她忿忿地瞪赵氏一眼,真是欺狗太甚,易平澜明明答应要分给她半只的。 见自个儿竟被条狗给瞪了,赵氏不悦地骂道:「啐,你这狗还敢瞪我,看我下次还给不给你吃的,不知好歹的畜生。」她骂骂咧咧地走向旁边的鸡棚去喂鸡。 虽然对赵氏心有不满,但变成一条狗的兰雨也不能拿她如何,只好委屈地叼着鸡,趴在地上啃着。 连下两天雨,今晨雨终于停了,秋雨过后,空气中透着丝潮意和凉意。 午后秋阳高悬,兰雨趴在狗屋外头晒着太阳。 「哟,那儿怎么有只那么丑的狗。」 陡然响起的尖细嗓音让兰雨好奇地抬起头循声望过去,瞧见一个长着瓜子脸,模样秀丽的女孩,正一脸嫌弃地站在后门处看着她。 「这狗是你二表哥从城里带回来的。」站在一旁的赵氏对她说道,她不喜欢兰雨,因此提起狗儿的语气也不太好。 「二表哥怎么会带只这么丑怪的狗回来?他想养狗也该找只可爱的才是。」 「还不是那日你二表哥带着观儿进城……所以这才把它给带了回来。」赵氏将事情简单告诉胡青婉,接着埋怨道:「这狗还当自个儿是大爷,剩菜剩饭都不吃,非要大鱼大ròu伺候着它才成,你二表哥也惯着它,顿顿都让我拿ròu喂它。」 闻言,胡青婉厌恶地横了狗儿一眼,「二表哥也太宠着它了,按我说,这么丑怪的狗该乱棍打出去才是。」 她自恃模样长得标致,在附近几个村子里也算是个美人,男人见着她都讨好地捧着她,而易平澜回来后,不理睬她也就罢了,每次看向她时的眼神,利得宛如刀子,彷佛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可易平澜九年前就离乡投军去了,那年她才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丫头,这么多年没见,她几乎都要忘了还有一个二表哥。 两个月前他回来后,她同爹娘一道过来看他,瞧见他那俊挺的模样,心下倒也有几分中意,可不知他是怎么回事,每回她有意想接近他时,他便冷下脸转身走人,从没人这么摆脸色给她看,她又气又恼。 爹娘在他回来后,有意把她嫁给他,可他丝毫没将她看在眼里,这口气她哪咽得下。现下得知他对一条狗都比对她还好,心中不由得更恨,忍不住把这些日子来受的气全发泄在眼前的狗身上。 抄起一旁的竹扫帚,她便朝眼前的狗儿打去。 兰雨没防备被她打了一扫帚,惊得跳起来。这姑娘是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啊,居然拿着扫帚发狠地打她。 兰雨没遇过这么泼辣的女人,吓得夹着尾巴四处躲着她。 想到这几日在易平澜那儿受到的冷落,胡青婉越想越恼,下手更不留情。 一旁看着的赵氏也没出声拦阻,她早就想打兰雨,但碍于二叔子,不敢真动手,这会儿见到有人替她收拾兰雨,心里正乐着,哪里还会去阻止。 兰雨被胡青婉手里的竹扫帚打了好几下,愤怒地朝她龇着牙,可招来的是她更加使劲地追打,她敌不过那泼fù,后院的门关着,她出不去,只好朝通往灶房的后门逃去。 胡青婉也追了过去。 兰雨逃进灶房,再一路跑向堂屋,瞥见易平澜就坐在堂屋里,她朝他跑过去,扑到他脚边,一边蹭着他,一边生气地向他告状 「汪汪汪汪汪……」易平澜,有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女人打我。 胡青婉刚好追过来,打红眼的她一时也没留意到狗儿正窝在易平澜脚边,一扫帚就朝它打下去。 在那扫帚要打到狗儿时,易平澜抬手一挥,她拿在手里的竹扫帚登时脱手飞了出去。 「你在胡闹什么?」他面带愠色呵斥,打狗也得看主人,这女人竟当着他的面打他养的狗,这是没把他这个饲主当回事吗? 手里的竹扫帚被他冷不防给打掉,弄疼了胡青婉的手,她原要张口骂人,但下一瞬看清打掉竹扫帚的人正是易平澜,脸色顿时一变,扁着嘴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二表哥,这狗方才咬我,我一时气不过才打它的。」 带着女儿一块过来的伍氏,也忙不迭出声维护女儿,「平澜,青婉xìng子一向温柔又善解人意,若非那狗真咬疼了她,她必不会这般。」 胡青婉一反适才那副泼辣的模样,柔柔弱弱地替自个儿辩解,「我方才到灶房看表嫂,听说二表哥养了条狗,一时好奇,便过去瞧瞧,哪里晓得这条狗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见我就凶恶地朝我咬来,把我吓坏了,我害怕它再咬我,这才拿起竹扫帚来防卫,哪里知道它竟疯了似的追着要咬我,我怕被它咬伤,这才不得不打了它一下,谁知它就从后院一路跑来堂屋,我担心它吓着娘,才追过来想赶走它。」说到这儿,她暗暗朝跟过来的赵氏使了个眼神,让她帮自个儿说两句好话。 赵氏原就讨厌那狗,又早得知婆婆有意要让二叔子娶胡青婉为妻,乐得给她这个顺水人情,帮她说了两句话 「可不是,二叔子,我先前就说这狗养不得,它这般胡乱咬人,万一日后连咱们也咬可怎么办?」 易平澜没漏看她们两人之间的眼神,沉着脸看向胡青婉的眸光里透着丝憎厌,「它咬伤表妹哪儿了?」 「咬、咬到……」她压根没被咬,突然被他这么一问,一时窒了下才回答道:「咬到我的腿了。」男女授受不亲,她吃定他不可能要她撩起裙摆,查看她的伤口。 易平澜丝毫不相信她所说,这个表妹是什么样的品xìng,他一清二楚。 「皮妞很通人xìng,它不会轻易咬人,倘若表妹真被它咬了,定是表妹先欺负了它。」 「我没有。」胡青婉抿着嘴,一副泫然yù泣的模样。 见儿子为了区区一条狗竟把侄女给说得要哭了,胡氏出声斥责儿子 「老二,你说这什么话,难道青婉还会骗你不成,还不快同她赔个罪?」今儿个弟媳特意带着女儿过来,一来是想让平澜与青婉有机会多见见,二来是要商谈他们的婚事。 哪里知道儿子一见到青婉便不假辞色地责备她,她先前可是花了一番口舌,才说动弟弟和弟媳将青婉许配给儿子,若是青婉因此不肯下嫁,那可就不好了。 易平澜也是方才在见了舅母后,才得知母亲打算让他迎娶胡青婉的事,但对这事他并不意外,却没打算要顺从母亲的意思娶胡青婉为妻,他抱起缩在脚边的狗儿站起身。 「娘,当初多亏这狗带着我去救回观儿,否则这会儿观儿只怕早被那人口贩子不知拐卖到哪里去了,它可说是对咱们有恩,我相信它不会胡乱咬人,若是表妹真这般不喜欢它,我带它出去便是。」说完,他抱着狗儿便往外走。 见儿子甩脸走人,胡氏气恼地嗔骂,「这孩子真是……都是这些年在军中把脾气给养大了。」她连忙看向弟媳和侄女,安抚道:「你们别见怪,这孩子平日里倒也不会这般无礼,兴许是他今儿个有些心情不太好。」 「有些脾气倒无妨,但他适才出手打咱们青婉就不对,都弄疼咱们青婉的手,也没见他问一声。」伍氏满脸不悦。 瞅见胡青婉一脸委屈地揉着手腕子,胡氏关切地走过去,「给姑母瞧瞧,伤着哪儿了?」她抬起她的手腕查看,瞥见腕上一处泛红的地方,回头吩咐媳fù去她房里拿yào膏出来给胡青婉擦上。 赵氏很快将yào膏拿来,胡氏亲手替胡青婉抹上yào膏,一边说着,「这yào膏是平澜从军中带回来,能舒筋活血,yào效极好,我先前摔了跤,把脚踝给扭了,肿得跟个包子一样,擦了这yào,没两天就消了呢。」 伍氏一听那yào膏这么好用,探手一把从她手里拿过去,嘴上说着,「哎,那这yào膏我就带回去,也好早晚帮青婉上yào。」 胡氏心里舍不得那yào膏,但听她这般说,也不好再把yào膏拿回来,勉强挤了抹笑,再与她叙了几句,这才送走两人。 第三章 被易平澜给抱在怀里,兰雨觉得害羞又新鲜,睁着双黑亮的狗眼望向饲主,发现他脸色有些yīn沉,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忍不住关心地朝他吠了几声。 「汪汪汪。」你怎么了? 这几天下来,她多少对这位饲主有几分了解,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每次带她上山打猎,总威胁她,若是再猎不到猎物,就甭想吃ròu,可每次回到易家,他却仍让他大嫂给她准备ròu吃,只是他那大嫂阳奉yīn违,每回都背着他偷斤减两,短少她的伙食,让她原本肥嘟嘟的小肚子消了不少。 易平澜没心情同狗儿说话,带着狗儿来到村子东边一处小山坡上,靠着一株老樟树席地而坐,把狗放到他脚边,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狗儿的脑袋,思绪陷入四年前的一场梦境里。 那年,他为救陷入敌军陷阱里的主将镇北侯曹安脱困,身受重伤,昏迷两日,在那短短两日里,他作了一场黄粱梦。 梦里的他,靠着立下的那些军功和镇北侯的举荐,从一名士兵被擢升为百夫长,一路再升为校尉,后来成为镇守北方的威武将军。 在他被皇上赐封为威武将军那日,他得了两个月的假,回乡省亲,同时遵循母命,迎娶胡青婉为妻。 而后数年,他率军一举攻下jiāo战多年的北宁国都,北宁国君开城投降,从此臣服于大炎皇朝,他风光凯旋而归,皇帝大喜,赐封他为大将军,掌管大炎皇朝三分之一的兵马。 他与镇北侯曹安是好友,皇帝年迈迟迟未立嫡,几名皇子暗中倾轧,争夺储君之位,镇北侯幼年时曾为三皇子陪读,与他情谊深厚,自然成为三皇子的拥护者,全心辅佐他夺嫡。 他看在镇北侯的面子上,也成为三皇子一派的支持者。 经过一番争斗,三皇子最终在他和镇北侯的辅助下成为太子,翌年,皇帝驾崩,三皇子登基继位。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几句成了他和镇北侯的下场。 新帝忌惮他和镇北侯功高震主,又手掌兵权,不仅心生疏离,竟还暗中唆使朝臣,以莫须有的罪名纠举弹劾他们。 但最终置他们于死地的,却是他的妻子胡青婉,她与他的三弟背着他勾搭成jiān,两人亲自出面,拿出伪造的书信,指控他和镇北侯密谋造反。 他们两人当即被新帝抓捕下狱,最后新帝让太监带来鸩酒,赐死他们,死前,那太监竟对他说 「皇上仁慈,顾念大人昔日辅佐之情,所以留大人全尸。」 他满心愤恨,恨自己瞎了狗眼,竟辅佐这样一个心胸狭隘,容不下功臣的人为帝,他更恨那两个出卖背叛他的亲人。 他饮下鸩酒前,询问那太监一件事,「不知我妻子与三弟现下何在?」 那太监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答道:「皇上仁慈,已先一步送他们两位下去等候大人,大人下去后,有什么恩怨,可同他们算个清清楚楚。」 得知那两个出卖他的亲人最终也没落得好下场,他痛快地一口饮下鸩酒,结束了他短短三十四岁的人生。 昏迷两日后,他清醒过来,思绪浑浑噩噩,仍沉浸在他最后落得遭鸩酒dú杀的那一刻,一时分不清是在梦中或是现实,因为那梦境太真实,真实到他仿佛真在那度过了一生。 后来,厘清那是他昏迷两日里所作的一场黄粱梦,意识才逐渐清醒过来。 然而后来这几年,他在梦里曾经遭遇的所有一切,竟一件件一桩桩都如梦境中那般逐一发生。 譬如敌军何时发动暗袭,军中何人受伤、何人死亡,还有,朝廷某个大官因贪渎被拔了官,粮饷没及时运抵,造成军士人心不稳出了乱子,以及镇北侯在被调回京城前,向皇帝举荐他接任威武将军一职,全都如先前梦境中一样,一一落实。 唯一不同的是,凭借着那场梦境,他提前数年结束与北宁国的战争,献了个计策,助镇北侯一举攻陷北宁国都。 不愿再像梦中那般,自己涉入朝廷的夺嫡之争,于是他将这首功让给镇北侯,并拒绝镇北侯yù举荐他出任威武将军一事,以当年为救他而旧伤发作的理由,请求解甲归田,没有随他凯旋回京。 梦境里,他被胡青婉和三弟出卖,落得身死的下场历历在目,他自然绝不肯再娶胡青婉为妻。 以前他从不知胡青婉是什么样的女子,这趟回来后,他暗地里观察,发现她就如他梦境中那般,是个不安于室的女子,暗中与几个男人不清不楚。 不论那梦是否为真,以她那般的品xìng他是绝对瞧不上眼,她休想成为他易平澜的妻子! 他揉着狗儿脑袋的手,因回忆起梦境里自个儿悲惨的下场,手上不自觉使了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兰雨疼地叫了声。 易平澜从那场梦境中回了神,看向蹲坐在他脚边的狗儿,出声道歉,「抱歉,弄疼你了,后往你若是瞧见胡青婉那女人,记得避着她点,这女人心狠手辣,今日敢当着我的面打你,哪日若是我不在,也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听见他的话,兰雨想起先前那女人打她时那股泼辣的狠劲,激动地附和,「汪汪汪汪汪……」没错,那就是个心肠dú辣的坏女人,你以后也要离她远一点。 易平澜听不懂狗儿在吠叫什么,却隐约能感觉出来狗儿想表达的意思,嘴角微微往上扬起,瞅着狗儿道:「皮妞,你这般通晓人xìng,若是有朝一日真变g rén了,也许我也不会意外。」 「汪汪汪……」我本来就是人。他的话勾起兰雨的伤心事,她垂下耳朵,恹恹地趴在地上。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变回人的一天,来到这里这么多天,也不知爸妈和弟弟、妹妹怎么样了?她突然失踪,他们会不会为她担心着急? 也许多少会吧,毕竟再怎么说,她和他们都做了二十几年的家人,纵使她不是爸妈亲生的女儿,只是领养的,多多少少总有些感情。 她记得在他们还未生下弟弟前,爸妈也曾很疼她,只是在弟弟妹妹接连出生后,那疼爱就全都移到弟弟妹妹身上去了,她得到的关注和疼爱越来越少。 十岁那年,她还曾偷听到爸妈在商量,他们已经有两个孩子,是否要终止收养的关系,将她送回育幼院去。 最后是妈妈说,儿子女儿还小,留着她可以帮忙照顾两个小的,她才没有被送走。 她害怕被送走,一直很努力地帮忙照顾弟弟妹妹,才勉强能留在那个家里。 可爸妈明显的偏心,也让弟弟妹妹越来越没把她当成姊姊,她就像个佣人,做着家里所有的家务事,直到三年前,她在一个同学介绍下到南部工作后才搬了出去,然后在她的生活逐渐转好之际,竟不明不白地变成只狗,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里。 想起那些不太偷快的回忆,她往他怀里蹭着,下意识地想寻求慰藉。 瞧见怀里的狗儿亲昵地蹭着他,易平澜眼中yīn沉的情绪渐渐消融,神色缓了几分。 一人一狗在树下无声地陪伴着彼此。 易平澜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兰雨低落的心情也缓缓恢复。 「老二,待会儿吃饱后到我房里来,娘有话同你说。」饭桌上,胡氏看向儿子沉着脸吩咐。 「嗯。」易平澜应了声。 易平江见母亲脸色似乎不太好,关心地看了自家二弟一眼。他比二弟长了四岁,为人憨厚,身为长子,父亲在他十六岁那年过世后,他便一肩扛起这个家,照顾母亲与两个弟弟。 当年父亲在世时,他和老二都只上了几年的私塾,便开始帮着家里干活,老三是么儿,母亲偏宠他,他说想读书考取功名,便一直供着他读书,五、六年前,还托了关系让他进了城里的书院,每年的花销多得惊人,原本家里生活还过得去,这几年来为了供老三读书,时常捉襟见肘。 要不是先前老二从军时每月都差人送饷银回来,怕是没法再负担老三逐年增加的花销,但如今老二解甲回乡,没了军中的饷银,想起老三再过不久又要回来拿钱的事,他忍不住开始犯愁。 妻子对这事早已心存不满,一再让他同娘说把老三叫回来,别留在城里的书院,只要有心,在哪都能读书,何必一定要留在书院里。这事他上回同娘提了一次,便被娘给斥责了。 「那怎么一样,老三待在书院里,有那些夫子和先生们的教导才学得快,他前次回来时同我说了,明年春天他再去应试,这回准能考上秀才。」 老三已经考两、三次还没能考取秀才,这回能不能考取委实难说,但这话他不敢同母亲直说,只好安抚妻子,等老三考完明年的童试再看情况。 易平澜朝兄长微微摇头,示意他没事,让他不用担心,他心里约莫明白母亲找他是为了何事。 用完饭后,易平澜进了胡氏房里。 一见到儿子,胡氏便先责备他,「今儿个你舅母难得带青婉过来,你却为了只狗把青婉给骂哭,还甩脸子带着狗跑出去,这不是在落你舅母和青婉的脸面吗?你从军这些年,连人情世故都不懂了吗?」 易平澜神色淡然解释,「表妹不喜那狗,我带着狗儿出去,是不想让她看着生厌。」 胡氏瞧见儿子那冷淡的脸色,心里有几分恼火,斥责道:「既然青婉不喜欢那狗,那你就别再养着,把它丢了就是,我听你嫂子说,那狗你顿顿都给它吃ròu,费了不少粮食,咱们是什么人家,哪能这般供养一条畜生,给它吃的那些ròu,还不如拿去卖了换银子,也好给你弟弟补补身,他在城里读书,也没人在身边照顾着,前次回来,人都了一圈。」提起么儿,胡氏满脸心疼。 见母亲这般偏宠小弟,易平澜眼神冷了几分,「皮妞吃的那些ròu,都是它自个儿在山里抓到的猎物,它可没吃咱们家的粮食。」他养的狗,能顿顿给它吃ròu,那是他的本事,与旁人无关。 被儿子驳斥,胡氏脸色有些难看,但也没再让儿子把它给扔了,改口说道:「既然是咱们家养的狗,它抓到的猎物自然归咱们所有,往后别再给它吃ròu,不过是一条狗,喂它吃些剩菜剩饭就够了。」 易平澜不想为这事与母亲相持不下,垂下眼没答腔。 知道这个儿子xìng子倔,他若不想做的事是不能硬逼着他去做,胡氏也没再提狗的事,说起另一件事。 「今儿个你舅母过来,除了来看咱们之外,还有另一件事,你也老大不小了,娘和你舅父舅母合计着,打算让你和青婉赶在过年前把婚事给办一办。」 「我还不想成亲,说到年纪,平湖也已二十二岁,也该成亲了,娘若非要让表妹嫁进咱们家,我瞧他和表妹十分般配,不如就让他迎娶表妹为妻。」他刻意撮合他们俩。 那场梦境里,他们两人背着他勾搭成jiān,他无法根据梦里的事去定他们两人的罪,但对他们两人,他已心生嫌隙,无法再对他们真心相待。 胡氏一口拒绝,「不成不成,你是兄长,哪有让弟弟先成亲的道理。」她存了私心,老三是个读书人,她盘算着若是来年他考取秀才,便能替老三谋一门好亲事,这胡青婉虽是她弟弟的女儿,但胡家家世不过也就同易家差不了多少,她觉得胡青婉配不上她的么儿,她的么儿日后要娶的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可不是一般的村姑。 在她心里,老二就是个武夫,胡青婉配他绰绰有余。 「我是不会娶表妹,若娘也不让平湖娶她,那咱们与胡家的亲事怕是结不成了。」他不打算像兄长一样,一味顺从母亲,他的婚事由不得她做主。 梦境里,母亲处处纵容弟弟,即使知晓他和胡青婉勾搭在一块出卖他,也没见她出面阻止,这会儿她不让小弟娶青婉的原因,他也看得明白,她是瞧不上胡青婉的出身,认为她配不上小弟,但配他却已足够,母亲如此明显的偏宠弟弟,令他有些心寒。 见二儿子竟拒绝她为他安排的亲事,胡氏不悦地道:「青婉模样长得好,你对她究竟有什么不满?自古儿女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娘让你娶她你就得娶她。」 「娘若真要逼我娶青婉,我情愿出家为僧。」易平澜冷冷丢下这句话,扭头就走,不再同她多言。 「你你你……这个不肖子!」胡氏被二儿子的话给气坏了,可适才二儿子临走前瞧她的那个眼神,冷酷得让她有些心惊胆颤,没敢开口叫住他。 「反了反了,连娘的话都不听了。」她只能嗔怒地在房里骂着。 雨天和yīn天时,茶叶含水量多,不适合摘采,趁着这几天天气不错,易家上下忙着采收秋茶,易平澜也到茶园帮忙,没空再到山里打猎。 采茶时,要选在日晒最充足的午时和未时最佳,采下来的茶要先放在室外曝晒,让茶叶里的水分蒸发,再移往室内。 易平澜没去打猎,兰雨的伙食也跟着变差,赵氏顿顿都拿混着米糠的馊食喂她,她哪里肯吃,几天下来,她整个瘦了一圈。 这天她饿到受不了,自己跑进山里,打算去抓只猎物回来。 过午之后,茶叶已摘采得差不多,易平澜提前回来,来到后院,只瞧见他的黑风,却没瞧见狗儿,心忖那狗平日里也没拴着,兴许是自个儿跑出去玩了,他拿着刷子替爱马刷毛,再喂它吃了些他带回来新鲜草料。 忙完后,见皮妞仍没回来,他回屋里,询问正在缝补衣物的侄女,「如仪,你可有见到皮妞?」 易如仪停下手,抬起头细声回道:「二叔,皮妞今天一大早就跑出去,到现在都还没回来。」皮妞一直没回来,她也有些担心。 「你可瞧见它往哪个方向跑?」 「晌午时我带着观儿去找它,林婶说她瞧见皮妞进了山。」观儿还小,她不敢带他进山去找狗,只好带着弟弟回来了。 得知狗儿的去处,易平澜回房拿了弓,背着箭袋,往村尾走去,那是进山的方向。 而此时已在山里的兰雨正追着只山鸡跑,眼看着那山鸡就在眼前,她迈开四条腿跳起来扑向山鸡,结果山鸡竟在那一瞬间飞起来,让她扑了个空,一头撞到一株树,疼得她嗷嗷惨叫。 忙了一上午,她连只鸡都抓不到,她又疼又累又饿地趴在地上,吐着舌头直喘气。 她忍不住在心里祈求着老天爷发发好心,让她抓到一只猎物吧,再抓不到,她真会饿死,呜,变成狗已经够可怜,她不想再活活饿死啊。 忽地,一旁的草丛里动了动,她欣喜地跳起来,莫非是老天爷听到她的祈祷,送猎物来给她了。 她重新打起精神,竖起耳朵,拱起身子,准备朝猎物扑去,饥饿让她早已顾不得其他,只要有猎物出现,她就会不顾一切地咬断它的脖子。 就在那头猎物钻出草丛时,她惊得瞪圆了眼睛,这这这这猎物也太大只了吧,她一只沙皮狗哪里打得过。 那头山猪也瞧见了她,直直朝她奔过来。 她惊吓得全身的毛发都zhà了起来,拔腿落荒而逃,这是谁在猎谁啊?老天爷祢在玩我吗? 回头瞟见那头山猪气势汹汹地朝她追来,就像一辆坦克车,眼看就要逼近她,她发出惨叫声,「嗷呜……」 山猪兄,你别再追我了。 她被追得慌不择路,四处乱窜,那山猪紧跟在她后头,她心跳快得都要从胸口蹦出来,使出全身所有的力气逃窜奔跑。 跑到最后,她几乎都要虚脱,两眼发黑,不远处树林里一抹熟悉的身影忽地映入她眼底,她以为是幻觉,但仍下意识地朝对方跑去。 接近后,她发现那似乎不是幻觉,惊喜地朝那人的方向冲过去,一路狂吠出声,「汪汪汪汪汪……」易平澜,快救我,我要被山猪咬死了。 听见狗吠声,易平澜回过头来,觑见一只皱巴巴的狗飞也似的朝他直奔而来,而它身后一头肥硕的山猪紧追在后头。 他眯起眼,从背后的箭袋里取出一枝箭,弯弓搭箭,瞄准那头山猪,一息之后,飞箭朝山猪疾shè而去。 一箭命中要害,山猪肥硕的身躯轰然倒地,身子挣扎地抽搐几下便断了气。 兰雨回头一瞥,看见那头追着她不放的山猪就这样倒下,楞了楞,抬头望向朝她走来的那个英气逼人的男子,她激动得仿佛看见亲人,整个跳起来朝他扑过去。 易平澜抬手抱住跳进他怀里的狗,见狗儿猛往他怀里钻,似乎在撒娇,又像是在寻求他的安慰,又好笑又好气。 他心忖这狗八成是吓坏了,抚摸着它的身子,哄了它两句,「行了,那山猪被我杀了,回去你有山猪ròu可以吃了。」 「呜呜。」她余悸犹存地朝他低低叫了两声。她先前一度以为自个儿不是被山猪给追到累死,就是被那山猪咬死,没想到他竟像天神一样突然降临,解救了她。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她成为狗的这辈子,跟定他了,以后他到哪去,她就跟到哪,对他死心塌地、不离不弃。 易平澜笑骂,「真没用,不过是只山猪就吓成这样,它想咬你,你不会咬回去吗?」 「汪汪汪汪……」它那么大只,我怎么可能咬得过它。 他抬手弹了下狗儿的鼻子,「没本事就别去招惹那么大的家伙,还敢自个儿上山,胆子肥了你。」 「呜呜……」我饿了嘛,怎么知道会遇到那么大的家伙。 易平澜瞧见狗儿可怜兮兮地低鸣着,有些不舍,摸着它身子的手忽然发现,它那身ròu似乎消减不少,有些意外。 这几日虽然没空进山打猎,但他早已请大嫂拿他先前猎到的那些猎物给它吃。 「皮妞,你这几天都做了什么,怎么会了?」他望住狗儿,问出心中的疑惑。 「汪汪汪汪汪……」她委屈地向他抱怨,我好几顿没吃,当然瘦了。 他没听懂她的吠声,但从狗儿独自上山的事,多少猜到了几分,眉心不悦地微蹙。 将怀里的狗儿放下,他走到山猪旁,扛起那头山猪往山下走。 兰雨看呆了,他竟一个人就扛起那么大一头山猪,那力气要多大啊。 见狗儿没跟来,易平澜回头唤道:「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不想吃山猪ròu了?」 「汪汪汪……」要吃要吃,她赶紧回神跟上他。 易平澜猎到一头大山猪,可把赵氏给喜得眉开眼笑,和丈夫收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着这头山猪时,盘算着要割多少ròu回娘家去。 晚饭她用山猪ròu炒了几道菜,有葱bào山猪ròu,辣炒山猪ròu、白水煮山猪ròu,一家子吃得满嘴都是油光。 用完饭,易平澜对赵氏道:「这头山猪是皮妞发现,我能抓到它有皮妞一半的功劳,这几天劳烦大嫂拿山猪ròu喂它,别让它饿着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喂它的。」赵氏笑应着,jiāo代女儿收拾碗筷,便切了块山猪ròu去喂狗。 看着她搁在破碗里的那一小块山猪ròu,兰雨气得直瞪着她,这么小块ròu是要喂蚊子吗? 赵氏横眉竖目地瞪回去,啐了声,「呸,给你吃ròu还瞪我,你这是不想吃了是不是,那就甭吃了。」她伸手拿走那块ròu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嗓音 「大嫂就拿那么一小块ròu喂它?」 赵氏吓得转过身,瞅见自家丈夫和二叔子就站在她身后,见二叔子冷眼看着她拿在手上的那一小块ròu,她心虚地解释,「我、我这是看它这几日似乎胃口不太好,所以没拿太多,怕它吃不了。」 「是吗?它胃口不好,不知大嫂先前都拿什么喂它?」若非今日亲眼瞧见,易平澜一直不知兄嫂竟会背着他如此苛待皮妞,怪不得才短短几日它就瘦成这般。 赵氏被他那双冷淡的眼神给看得心头发虚,结结巴巴为自个儿辩解,「我我我不过是想为咱们家里多省些ròu,好给娘和孩子们吃,它一条畜生哪里需要吃到那么好的ròu,不浪费吗?再说娘也不赞成咱们这般好吃好喝地供着一条狗。」 「倘若大嫂不把那些ròu拿了大半回娘家去,凭我这段时日打回来的猎物,足够咱们家顿顿都能吃上ròu。」 易平澜嗓音淡淡的,却让赵氏听得脸色一变,急忙喊冤,「我只不过拿了几块ròu回娘家,可没敢拿太多,那些ròu都是……」 妻子是什么样的xìng子,易平江自然清楚,不愿为了那些ròu便坏了自家兄弟之情,出声呵斥她,「够了,这些猎物都是二弟打回来的,往后别再往你娘家送。」 丈夫虽憨厚,但发起脾气来赵氏也不敢惹他,委屈地咬着唇。 看在兄长的面子上,易平澜也没再揪着这事不放,只说了句,「往后皮妞我自个儿来喂,就不劳烦大嫂了。」他走回灶房去切了一大块ròu,回来喂它。 兰雨欢快地咬住那一大块ròu,高兴地吃了起来。 赵氏见状,羞恼地扭头回了屋里。 易平江见他拿了那么一大块ròu喂狗,心里也觉得不妥,但这山猪是弟弟所猎,他想怎么处置都由得他,自己无权置喙,想了想,只对弟弟说了句 「你嫂子也是舍不得那些ròu,你别往心里去。」 「我明白,这事大哥也别放在心上。」易平澜望向兄长,接着解释道:「大哥约莫也不赞成我顿顿喂皮妞吃ròu吧,可它先前带着我去救回观儿,只凭着这点,就值得咱们好吃好喝地供着它。再说我也没让家里出粮食养它,那些我抓捕到的猎物,也都有它的功劳,它这算是自个儿养自个儿,大哥也别再舍不得。」为了不让家里的人说话,他把那些猎物的功劳,大方地分一半给狗儿。 想起这狗曾救过观儿的事,再听弟弟那么说,易平江也改了心思,点点头,接着替妻子说几句话,「你也知道你嫂子娘家日子不好过,她爹身子不好,弟妹都还年幼,她身为长姊,难免多顾着娘家。」 「我知道,所以先前都由着她拿ròu回去,要不是今晚瞧见她竟拿了那么丁点ròu来喂狗,我也不会提这事。」 「这事我会说说她。」两兄弟把话说开后,易平江便回了屋里。 易平澜蹲下身,看着趴在狗屋里,刚完吃山猪ròu正舔着嘴的狗儿,抬手揉揉它的脑袋。 「皮妞,这几天委屈你了。」 终于吃了顿饱餐的兰雨,整个钻进他怀里撒娇地蹭着,身后的小尾巴左右摆动着,见他低下头看她,她一时难以控制,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他的脸。 先前已舔过一次,这回她没那么惊讶,她心忖这约莫是狗儿的本能,心里高兴,就想舔饲主,想表达亲近之意。 横竖她现在是狗,也没什么好难为情,方才他和他大哥、大嫂谈的话她都听见了,这么好的主子,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她打定主意要紧紧巴着他,准备踢走那匹马,争取成为易平澜的第一爱宠,因此豁了出去,再舔了舔他那张俊帅的脸庞。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之后,第三次再舔他,她胆子大了些,舔了他半张脸,舌头差一点就舔到他的嘴。 易平澜把它抓了下来,轻斥了声,「你还舔上瘾了。」 「呜呜。」她讨好地叫了声,脑袋再往他怀里拱着。 对它突然这般亲近他,易平澜有些意外,却也并不讨厌,心中升起几分宠爱,抚着狗儿的颈子表示,「往后我会自个儿来喂你,不会再让你饿着了。」 她高兴地尾巴摇得飞快,抬起前腿,趴在他胸口,立起身子,再朝他舔了两口。 他被狗儿那欢喜的小模样给逗得眼里带笑。 第四章 采完秋茶,接下来制茶的事易平澜不太懂,便没再管,只帮着兄长把制好的茶叶,运到先前进城洽谈的那家茶行出售。 自那日之后,兰雨不管他上哪都跟着,他进城里送茶叶,她也要跟,即使她跑不过马,也拚命在后头追着,让易平澜没辙,只得抱着她一块上马。 这日,送了批茶叶进城回来,易平澜没回易家,而是骑着马去了村子南边一处山林里。 那里是一片墓地,里头埋葬的泰半都是栀山村民,最旁边一处偏僻之处,有一座孤坟孤零零矗立着,没与村民们葬在一块。 来到那座孤坟附近,易平澜发现竟有人在掘墓,怒声喝斥 「你们是谁?」 见被人发现,那几个掘墓的黑衣男子派出两个人对付他,其他两人继续在已掘开的棺材里翻找着。 那两人以为很快就能收拾掉他,岂料竟被赤手空拳的他给打得无力招架,他每一拳都重如千斤,击在身上,犹如被巨石砸到,把他们给打得吐出血来,被逼得步步后退。 「你们是何人,为何来挖掘此人的墓?」易平澜质问。无故惊扰亡者可是大不敬,一般人绝不会这么做。 那四人没人答腔,闭口不言。另外两人翻遍棺材也没找到他们想找之物,见同伴不敌,其中一人叫了声,「走。」其他三人连忙跟着他飞快撤离。 易平澜顾虑着被挖开的棺材,不忍心里头的骸骨就这么曝露在日头下,没追上去,跳下棺材将被弄得凌乱的骸骨小心收好,将棺木阖上,捡起那些人丢下的工具,重新将封土填回去。 兰雨也在一旁帮着用爪子将被挖开的土推回墓穴里。 方才看见有人来盗墓,她也吃了一惊,接着见易平澜发威,一个人打两个人,打得他们毫无招架之力,她在旁边看得两眼发直,只恨没手可以帮他鼓掌加油。 花了半个多时辰,易平澜将坟墓重新封好,再把带来的香烛和供品摆在墓前。 在墓前供了三杯水酒,再点燃三炷香,他持香跪在坟前,在心里默祷后,将香chā在坟前,神色恭敬地叩了三个头才站起身。 兰雨不知他祭拜的这人是谁,但看他特地过来祭拜,这人应是对易平澜很重要的人,她安静地蹲坐在他脚边。 静默半晌后,易平澜转身离开时,望见跟在脚边的狗儿,对狗儿说起埋在这座墓里的人。 「这墓里头埋的是我师父,我这身武艺都是他传授给我,我只知师父姓俞,村子里的人都叫他俞老头,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就连把宅子租给他的村长都不知师父的来历。」 师父是在他八岁那年来到栀山村,身上似乎带病,镇日里咳个不停,有一日,他让村长找几个孩子过去,说是想在死前把他那身武功传给与他有缘之人。 他是个外人,村子里没人信他的话,因此没人把孩子送过去。 后来,他与几个孩子在玩弹弓时被师父瞧见,把他叫过去,摸了摸他的骨头,面带喜色地对他说 「你这孩子根骨极好,是个学武的好苗子,明天开始到我那儿,老夫把这身武艺都传给你。」 他当时只觉那老头很怪,一点也没打算同他学武。 为了说服他,师父向他展露了一手武功,他拾起一枝大腿粗细的木头,抬手一劈,那木头顿时断成两截。 「这只是粗浅的功夫,等你功力深了,一个拳头就能打死一头牛,如何,想不想跟老夫学?」 他看得惊奇不已,当下改变心意,从翌日开始,风雨无阻地悄悄跟着师父学武。传授他武艺同时,师父还教他下棋,传授他行军布阵的兵法,当时的他,在不知不觉中将他所教的全都学了起来。 师父瞧他学得快,很是高兴,家里人都以为他跟着师父只是学些拳脚功夫,没当一回事。 直到师父过世前几天,突然对他说:「平澜,日后待你长大,若是有机会,你可投军去,这几年师父传授给你的这些,必能让你建功立业。」 而后在他十五岁那年,朝廷与北宁的战事吃紧,朝廷派人前来招募士兵,他想起师父所说的话,投军去了,直到上了战场,才明白师父在教他下棋时传授的都是行军布阵之法,凭借着他矫健的身手和那些兵法,他屡屡立功,很快崭露头角,不到半年便被提为百夫长,之后他得到主将镇北侯的器重,被提拔为校尉。每逢战事,镇北侯都会与他商议该如何行军、如何布阵、如何诱敌、如何设陷。 他在军中之事没让家人知晓,兄长和娘只当他在军中是个百夫长,其余皆不知,他请人送回去的薪饷,也是百夫长的薪饷,其余的饷银他全留下来,在几年前弄了一个飞马商队,做些买卖。 能有这一番成就,全是师父所赐,今日是师父的忌日,他特地准备香烛、供品和酒来吊祭他,却不想竟会见到有人来盗掘师父的墓。 他思忖道:「师父从未提过他的身分,适才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来路,为何要盗掘师父的墓?」 方才那些人似乎是在翻找什么,但师父身后除了几件衣物、几本书,和几两银子,没留下什么,墓里头的陪葬品全是师父平常用过的器物,并没有什么贵重之物值得盗墓者偷盗。 他都不清楚那些人的来路,兰雨更不可能知晓,不过听了他刚才的话,她才知道,原来他还有个师父。来到这儿,她虽然没见过几个懂武功的人,但从刚才他一个人打两个人还绰绰有余的情况看来,他武功应当很好,她直觉他那个师父背后应该有个不凡的来历。 易平澜也没冀望一只狗能回答他的疑问,他之所以告诉皮妞师父的事,不过是一时思念过世多年的恩师,想与人谈谈他,而此时陪在他身边的只有一条狗,这狗素来通人xìng,他索xìng便对它提起师父的事。 两人下山后,牵马回了易家。 来到门口准备进门时,易平澜听见屋里传来母亲和舅母的声音 「大姑,这当初急着想娶咱们青婉的人可是你,你这会儿却推说婚事不急,这是把咱们青婉当成什么了?想娶咱们青婉的人可多着呢,咱们青婉可不一定非要嫁给平澜不可。」 胡氏好言安抚弟媳,「弟妹先别生气,我是寻思着平澜这不是才刚回来不久,对咱们都有些生分,要不让他同青婉多处处,也好让他们……」 话还未说完,便被伍氏给打断。「是不是平澜瞧不上咱们青婉,既然如此,咱们也不敢高攀,这婚事作罢,以后别再跟我提了。」伍氏气呼呼起身离开。 在门口瞧见易平澜,她没好气地朝他冷哼了声,扭头便走。 追出来的胡氏瞅见二儿子,想到先前二儿子朝她说宁愿出家为僧也不娶青婉的事,让她挨了弟媳一顿责备,她气不打一处来,朝着儿子劈头便骂道:「娘好不容易才为你谋了门好亲事,这下把你舅母给气跑,婚事也告吹了,你满意了吧!」 易平澜没打算安抚母亲的怒气,颔首回了句,「如此正好。」 胡氏被他给噎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罢了,以后你的事我都不管,要不要娶亲也由得你。」胡氏满脸怒容,甩袖进屋。 见他被母亲责骂,兰雨抬起爪子,挠了挠他的小腿,表达安慰之意。他娘没见过胡青婉那泼辣的狠劲,想让儿子娶她,但那样的女人若真娶进门来,九成九会闹得家宅不宁,易平澜不肯娶她是对的。 易平澜低头瞥了眼狗儿,瞧出它是在安慰他,他嘴角微扬,抬手摸摸狗儿的脑袋,牵着马儿去了后院。 「属下查问过那栀山村的村长,也翻遍俞竞生前所住的屋里,都没找着那信物的下落,今日带着兄弟去挖他的棺材,也没有找到。」 「俞竞那老头究竟把当年那信物藏到哪里去了?」书房里,约莫三十岁,身穿一袭锦衣华袍的男子,听完手下的禀告,思忖地拢起眉心。 「对了,属下先前领着几个兄弟去挖掘俞竞的墓时,遇到了一个人。」身穿藏青色劲装的男子想起一事,再禀。 「你们遇到谁了?」男子抬眼望向手下。 「是以前跟在镇北侯身边那个姓易的校尉。」他曾在一次随主子前往边关犒赏军士时见过易平澜一次,那时他是暗卫,不轻易露面,易平澜倒也没见过他。 「你说的是曹安原打算举荐为威武将军的那个易平澜?」 「没错。」 「他为何会在栀山村?」 「据说易平澜几个月前解甲归田,回乡去了,他正是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山村的人。」离开栀山村时,他特地调查了易平澜的身分。 「曹安曾提过他身手矫健、武艺高强,尤其擅长行军布阵,对他甚是推崇。」 听了属下的禀告,男人忖道,「俞竞曾为先帝的大将军,不仅勇猛过人,也擅长行军布阵,而俞竞生前最后那几年落脚在栀山村……莫非易平澜与俞竞有关?」 「可要属下去试探他?」男子请示主子。 下了几场秋雨后,天气越来越凉,尤其夜里,睡在干草堆上的兰雨常常半夜被冷醒,她以前就怕冷,没想到变成狗还是一样怕冷。 这晚,吃饱后,她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窝在狗屋里。 赵氏出来喂鸡,经过狗屋,似是想起日前的事,嘟嘟囔囔地低声骂着 「情愿把ròu都拿去喂只畜生,也不知二叔子在想什么,我拿他几块ròu又怎么了,我娘早死,我爹常年卧病在床,我弟妹都还年幼,我若不照顾娘家些,难道要让他们饿死吗? 「他从军这些年来,这个家还不是我在看顾,既要伺候婆婆,还要照顾丈夫和两个孩子,还有那个只知道花钱的小叔子,咱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都被他拿走了,原本今年要送观儿上私塾都没银子,我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又有谁知道?」 听见她抱怨的话语,兰雨觉得赵氏也挺可怜,不再记恨她先前拿馊食喂她吃的事,走出窝里,抬起爪子朝她挠了挠,意思意思安慰她一下。 赵氏低下头,望见脚边那只她素来看不顺眼的狗,楞了楞,它这是在……安慰她吗? 兰雨朝她摇了两下尾巴,再钻回她的狗屋里。 赵氏忽然觉得这狗看起来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积聚在眉眼间的那抹怨气,微微消散了几分。 等赵氏喂完鸡回屋里后,兰雨趴在狗屋的洞前,望着外头的冷月思念着故乡。 想到自己变成一条狗,孤孤单单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不禁心里凄凉酸楚,忍不住想起易平澜,抑不住想见他的心情,她走出狗窝,来到后门,试着想用鼻子和爪子挠开那扇门板,也不知是不是赵氏先前喂完鸡回去时忘了上锁,门板没几下竟真让她给挠开了,她高兴地进了屋里。 一边往里走,一边用狗鼻子嗅着,没多久她找到一间房间前,那里隐隐散发着一抹她熟悉的气味,她再用刚才的方法挠开没上闩的房门,走进房里。 一进去就瞧见坐在一张桌前,点着盏油灯在看书的易平澜,她欣喜地张口想叫他,及时想到什么,连忙闭上嘴巴,蹑手蹑脚地走往床榻边。 易平澜在它挠开房门时就已瞥见它,他有些惊讶,这只狗竟找到他的房里来,接着见它鬼鬼祟祟地往床边走去,他一直不动声色地看着,直到瞅见它偷偷摸摸地爬上他的床榻,一头钻进被褥里。 这时他再也按捺不住,起身走过去掀起被褥,一把抓住它的后颈,将它给拎了出来,又好笑又好气地道:「我的床也是你能爬的。」 「呜呜汪。」被他挎着,她四只脚在半空中挣扎着。快放我下来,有话好好说。 「你跑来我房里做什么?」他再问。 「呜呜呜。」人家想念你嘛,外面太冷,我想替主人你暖床。她那双圆圆的眼讨好地瞅着他。 见狗儿那眼神可怜兮兮,易平澜将狗儿放到地上,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它。 「回你的狗屋去。」 她不肯回去,在他脚边撒娇地蹭着,见他还是无动于衷,她索xìng连脸皮也不要了,翻着肚皮打滚卖萌,只求能留下来。也不知是不是狗的本能,认了主后,就无时无刻地想粘在主人身边,看不见他就觉得孤单寂寞。 易平澜玩味地两手环着胸,垂眸看着狗儿。 兰雨卖力地使出十八般武艺,把以前见过的狗把戏都搬了出来,一会儿抬起前脚用两只脚走路,一会儿整个身子贴在地上爬着。 他被狗儿那蠢兮兮的丑模样给逗乐了,胸口震动着逸出朗笑声。 她瞪大狗眼,维持着两只脚站立的姿势,呆呆地看着他。嗷呜,主人笑起来的样子好帅好迷人,她好想扑过去舔他。 见狗儿呆呆蠢蠢地看着他,易平澜带着笑蹲下身,揉了揉它的脑袋。 「你方才的表演让我乐到了,好吧,我允许你今晚可以留下来,但不准再爬到我床上。」 听见她能留下,兰雨高兴地蹦跳起来,扑到他怀里,吐出小舌头舔着他那张俊脸,身后的小尾巴,摇得都快要刮起风了。 「好了、好了,够了。」易平澜抓下狗儿,对它近来爱用舌头舔他,易平澜虽不讨厌,却也不想被它舔得满脸湿。 这晚兰雨成功在他房里睡下,她窝在他床边,半夜里觉得冷,便将他披在椅子上的衣裳给咬下来,整只狗钻进衣裳里包得紧紧的,衣裳上沾满了易平澜的气味,让她很安心,睡了个四脚朝天,直到清晨被一声吼声给吵醒。 「皮妞,你竟然拿我的衣裳来睡!」 下一瞬,她被他从衣裳里给揪了出来,她用无辜的眼神望着他,吠了两声,「汪汪。」表示昨晚很冷,她也是不得已的。 易平澜瞧见自个儿的衣裳沾满了狗毛,脸都黑了。察觉主子不太高兴,她赶紧跑到他脚边,挠着他的小腿认错。 瞅见外头出了太阳,易平澜二话不说拎起它,拿起那件沾满狗毛的衣裳到后院的井边,他先把衣裳给洗了,接着把蹲坐在他脚边的狗给抓过来,不由分说地舀水往狗身上淋。 冷冷的水淋到身上,让她瑟缩的抖了抖,她想逃走,但他一手按着她,一手拿着皂角往她身上抹,发现他是要帮她洗澡,兰雨先是呆了呆,接着开始挣扎。 他警告她,「别乱动,再动今天就没ròu吃。」 她吓得不敢再动,任由他替她洗澡,可当他的手往她下腹抹去时,她羞臊得扭着身子。 易平澜瞥狗儿一眼,嘴角噙着抹笑,他先前便知这只狗是只会害臊的狗,如今见它这般忸怩害羞的模样,有种仿佛自个儿在冒犯个闺女的感觉,不禁觉得好笑。 「要是你真变g rén,我倒是不得不娶你了。」因为他「轻薄」了它。 听见他的话,兰雨呆傻地楞住,他……他他说要娶她?!不对不对,他是说如果她变g rén的话,可她原本就是人啊……依这里男女授受不亲的习俗,那她不就得以身相许了? 这么一想,她心尖轻颤了下,耳朵和尾巴都竖了起来,羞怯地拿着双黑溜溜的狗眼睛瞟着他。 嫁给他似乎也不错,他长得俊帅,身手又矫健,还很能干……啊啊,她是在乱想什么啦,她现在是只狗,不是人,哪有可能嫁给他。 想到这里,她整个耳朵和尾巴都垂了下去。 易平澜丝毫不知他一句玩笑话,竟让一只狗的心思顿时千回百转,很俐落地替狗儿把毛洗干净,进屋里找巾子要帮狗把毛给擦干。 兰雨抖了抖身子,皮毛上湿漉漉的水珠四溅,在等易平澜回来给她擦毛时,她无精打采地望着蓝天发呆。 好想好想变回人哪! 不久,易平澜拿了条干净的巾子过来替它擦毛,瞧见狗儿还是一副恹恹的模样,有些奇怪,听见侄女过来叫他吃早饭,他揉揉狗儿的脑袋也没多想便进屋去了。 吃完早饭,易平澜带了块ròu给狗儿,便与兄长一块去村长家,商讨茶叶买卖的事。 他希望能联合整个村子里的茶农,将村子里产的茶定出一个统一的价钱来,再卖给茶庄或是茶行,免得价钱总是被那些茶行和茶庄给攒在手里,吃得死死的。 兰雨吃完ròu,懒懒地趴在后院晒太阳,提不起精神去找易平澜。 不久,易如仪带着弟弟来后院找狗玩。 观儿小手拿了颗糖,伸到狗儿的面前,高兴地说着,「皮妞,nǎinǎi给了我三颗糖,我和姊姊各吃了一颗,这颗给你吃。」他小小的心里一直记得先前二叔告诉他的话,皮妞救过他,所以一有多的糖,便会跑来分给它吃。 兰雨不想让小孩失望,伸出舌头将那颗糖卷进嘴里,再舔了舔他的小脸蛋,逗得观儿呵呵直笑。 易如仪也抬手摸着它的脑袋,nǎinǎi重男轻女,只给了弟弟糖吃,没给她,但弟弟每回有吃的,都会分给她,所以她也都能吃到。 陪着弟弟与狗儿玩了一会儿后,她带着弟弟回屋里去。 兰雨将下巴靠在前腿上,望着天边悠悠的浮云,耳边一直回dàng着先前易平澜对她说的那句话 「要是你真变g rén,我倒是不得不娶你了。」 她原本已认命地当一条狗,可他的话却勾动起她的心思,让她又开始不满于现状,想变回人,就算无法回到原本的世界也没关系,只要能变回人就好…… 「啊你们要做什么?」 「不要抓我姊姊!」 「老太婆滚一边去,易平湖欠了咱们债,没钱偿还,带咱们回来抓这小姑娘抵。」 兰雨动了动耳朵,听见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里头夹杂着几个不曾听过的男人声音,她急忙跑进屋里,后门没关,她一路跑到堂屋去。 来到堂屋,她瞧见四个陌生的男人,一个将胡氏推倒,另一个一手挥开观儿,还有一个扯着易如仪的臂膀,要抓走她,而另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看似书生的年轻男子却缩在角落里,默默看着这一切。 兰雨情急之下,上前咬住抓着易如仪的那个男人的脚。 那男人被她咬痛了,发怒地一脚踹开她,「哪来的死狗,竟敢咬老子,看我不打死你!」 瞧见那男人满脸凶神恶煞朝她走过来,兰雨心知自己打不过他,拔腿往外跑,要去找易平澜回来救他侄女。 她昨天听他和他大哥提过,今天要去村长家谈事情,出了门,她一路飞陕朝村长家跑去。 村长家位于村子中间,是一栋两进的宅子,此时堂屋里聚集了二、三十几位村子里的茶农,正商量着要不要联合定价的事,有人赞成,也有人反对。 反对者认为,自家茶叶的品质比其他人来得好,能卖得更好的价钱,不想同大伙卖一样的钱,就在两边为这事相持不下时,突然瞅见有条皱巴巴的狗大声吠叫着,从外头一路闯了进来。 有人认出那狗,「噫,这不是易家养的狗吗,怎么跑来了?」 易平澜瞅见自家狗儿激动地跑到他脚边,咬着他的裤脚往外拖,有些讶异,接着想起上回观儿被掳走时它也这般,连忙问道:「皮妞,怎么了?」 兰雨朝他狂吠,「汪汪汪汪……」有人要抓走如仪,你快回去救她。 虽没听懂狗儿的吠叫声,易平澜却知应是出了事,起身朝兄长和村长说了声,「怕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先回去瞧瞧。」 说完,他跟着狗儿快步往家里走,在半途便遇见那几个抓着易如仪要往村外去的男人。 易如仪哭叫着挣扎着,瞥见二叔过来,她哭着求救,「二叔救我!」 「你们是何人,为何抓着我侄女?」易平澜上前拦住那三个男人。常年习武的他身量挺拔,沉下脸时,多年征战沙场浸染出来的煞气,瞬间释放出来,让那几个男人有些畏惧。 为首的一个秃头男人,为了不让自个儿显得气弱,刻意扬高嗓音回道:「易平湖欠了咱们银子,没钱还债,所以咱们才抓了她来抵偿一部分的债。」 「是他欠你们银子,关我侄女何事,给我放人,想要银子就去找易平湖要!」 易平澜怒喝,出手朝那拽着易如仪的男人手臂劈去一掌,迫得那男人痛得松开了手,易平澜扣住侄女的手腕,将她带往身后。 另外两个男人见人被他夺了回去,一时气不过朝他打来,易平澜一个侧身避开,接着抬腿踹向朝他打来的男人,再出一拳挥向另一个人,他那一拳一脚重得让两人抱着肚子惨叫,痛得扭曲了整张脸。 三人见打不过他,不敢再上前,撂下狠话,「你给咱们走着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易平湖欠咱们银子不还,咱们饶不了他。」 「有本事你们就找他要去,为难一个小姑娘算什么好汉,还不给我滚!」易平澜冷着脸喝道。 三人被他的气势镇住,没敢再多说,灰溜溜地走了。 待他们走后,易平澜回头询问侄女,「有没有受伤?」 被适才发生的事吓到,易如仪眼眶含泪,抿着嘴轻轻摇首。 见她没事,只是受了惊吓,易平澜带她返回易家,踏进堂屋,瞧见母亲抱着观儿坐在椅子上,听易平湖说道 「……我这也是没办法,咱们家给的那点钱哪里够我在城里的花销,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向人借银子,哪里晓得他们简直吃人,原本我只借了二十两银子,竟利滚利滚成八十两银子。」家里一年能赚得的银子,顶了天也才一、二十两,他也知道家里是拿不出这些钱来给他还债,可他被打了次,吓到了,只得领着他们往家里来。 啪地一声,易平澜重重一巴掌打向他,怒斥 「你既然有能耐去借钱,就得有能耐还钱,还不了钱,还带人回来抓自个儿的侄女偿债,你简直比畜生还不如!」他养的狗都还知道要找他回来救人,他这个做叔叔的却亲手把自个儿的侄女卖了。 易平湖被打得整个人摔倒在地,俊秀的脸庞登时高高肿起,磕破的嘴边沾着血,胡氏见状,赶紧扶起小儿子,斥骂二儿子。 「老二,你这是做什么?他可是你弟弟,你怎么能下手这么重?」虽说三个儿子都是她所生,但老大憨厚木讷,老二xìng子从小就有些冷,跟她不亲,老三最会说话讨她欢心,久而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