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沐晨光》 序章 齐国,西京城 辉玉出生时,是正月初一,晨光初起,恰逢西京多日阴云散去。大好的日子,大好的天气,将军夫人,也就是辉玉的娘,虽是刚诞下孩儿,却也能坐起身,毕竟也不是初为人母。 她吩咐下人推窗散气,看见窗外阳照初雪,竟是格外耀目,便忍不住让人把她扶到窗边。 深吸一口气,入眼,整座府邸的楼台亭宇,假山溪流,都覆盖了一层薄冰白雪,竟是辉煌如玉。 辉玉此名,由此而来。 护国将军府更是喜庆,本是年节,又添一宝贝女儿,喜上加喜,全府大庆七日,连摆宴席。平日里这孟宿将军是个低调的,更难有大宴,所以这邻里大官,更是络绎不绝的前来参加宴席。不知是看那幼童,还是来探探这齐国护国将军府的风光。只是但凡去了的人都知道,那平日里严肃的将军一直在笑着,把那欢喜摆在脸上~ 齐国皇帝也是听了高兴,当即赐下皇榜,封为郡主,字号华阳。要知道,当年孟府诞下长子时,都无此荣誉,这小郡主可谓是风光无限 时光飞逝,华阳郡主确也是人如其名,幼时便是灵动可人,辉光似玉般的人儿,即使五官还未长开,也是精致的无可挑剔,人见人爱,能想见长大后该是如何的风华绝代。而她又是生的聪慧异常,三岁吟诗,五岁作赋,十岁已是名满西京的小才女了。而将军夫妇自然是疼爱的紧,宝贝似的捧着。 那华阳郡主八岁时偶然见一花,知其名为玫瑰,乃是域外的供花,便喜欢的不得了,回了府也常念着。 孟府嫡子,孟先勇,大自家妹子六岁,十二岁便随父上过战场,立下战功,十四岁已是被封为小将军。知晓妹妹爱那花朵,后不知从哪里弄来花种,又是换土,又是培根的,就在妹妹的玉润园里种了一大院子的玫瑰,还找来专人养着,生怕水土不宜。 这华阳郡主只要一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满园鲜花红似烈焰,入满室芬芳。 只这玫瑰长刺,孟将军自是不能让自己宝贝女儿伤到,亲手带着人将花刺剪下,每一株,每一朵,难免被刺扎到,弄的一身狼狈~ 那几天能看到那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和小将军卷起裤腿剪着花刺,当然这些都是秘密进行,趁着女儿春游不在才做的,这些满满都是父亲与哥哥的爱意 华阳郡主看了自是感动又高兴,更是宝贝这些花,慕名来的小姐妹更是碰都不能碰。而这花也奇异,初次开放后竟像是活了一般,四季不落,花开不败,府人也都奇怪,起初还怕有什么不好。但时间久了也并无其他异常,想着可能这域外花可能便是如此,就不了了之了,却是被人引为了奇谈~ 慢慢的民间的街头巷尾都传,护国将军府有一郡主,是天上的花仙子,不然怎会如此聪慧美丽,使花不落,是那花儿都舍不得见不到她吧~而孟府对这小郡主的宠爱更是被人传的神乎,就这剪刺一说都时常被人们说道。 在辉玉,华阳郡主十三岁那年,六年一度的五国大会定在齐国举行。 齐,燕,北楚,荆南,中渊,五国都派下最优秀的学士参加大会比试。 这大会比试已经延续百年,在此期间,不论哪几国有何矛盾或战争,都需要放下兵戎,派遣最优秀学士来比国之排名。 是的,传言这是百年前定下的规矩,谁定的,为什么还要遵守,没人知道。只知道百年前的几国君主有些交情,因着几国相距甚远,便借此机会一同合理的聚聚。后不知怎的,成了比试,且不可动武,只能比文,胜者可得各国带来的宝物,且接受胜者排名,按次排国。 虽然各国各有纷争,也有不少战事,但这传统却是流传了下来,无人破之。或许有人想破这规矩,却无人敢破,到底五国从未有过结盟,怕得不到支持,群起而攻之,便得不偿失了 话说回来,这五国大会举办的可谓是如火如荼。而这大会题目皆是由各国参赛人员出一自己擅长项目,统一投放。再由判官盲选,这判官也是由五国各出一德高望重之人共同担任,保证公平公正。反正在比试里抽到自己写出的项目的学士基本没有,赛者有百人,几率多大可想而知。 有比试,自然有观赛席位,能出出席的都是皇族权贵。席位分两处,男席,女席,连皇帝都不会有专台,这是大会不成文的规矩,为了体现公平,不给其他千里迢迢来参赛的学士们压力。 镇守赛场的也都是五国派出的百员将士,是保护,是监督,也是威慑,若有轻举妄动者,当场击杀,毕竟那么多人看着,天下百姓也都知道,所以一直也无大事。 唇枪舌战,笔下生花,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战场谋略等等~ 而那一年,眼见齐国败下两局士气大降,虽然这五国大会比试,齐国已经有多年没有拿得头筹,但作为主场国,若是败了,自是不好看。 大殿上,北楚的学士滔滔不绝,对论的齐国学士低着头,面色难看。 就在场上片刻沉默时,有一少女的声音传了下来,清脆悦耳,还带着绵软稚嫩。众人往那声音处看去,只见女席处的薄纱轻扬,走出一个白衣华服的少女,她衣角用金线绣着祥云,腰身处用红色绣着富贵牡丹,虽是简单的样式,却是清贵无比,锁骨轻露,腰肢更是显得纤细如柳。再看那鹅蛋小脸上一双潋滟双瞳,眉头微扬,只轻轻一扫,便是自信从容。很难想象这般风华会出现在一个少女身上。远处的人看不出那少女容颜,只是她一走出,便能吸引众人目光,万众瞩目下,她依旧步步从容的走下高应,竟是步到了赛场之上。 再听她红唇轻启,那战论之策,出口就来,绵绵不绝。有朝臣认了出来,这可不就是护国将军的掌上明珠,华阳郡主么。众人大惊,这等五国大赛岂能是一女子能上的,再听她所说,这是想挑战不成她不待众人反应,论策刚完,便又率先出口,应诺五局对战,皆可由敌方出题来战,若输一局便是齐国败,宝物自然会双手奉上。众学士更惊,这不是摆明看不起他们,裸的挑衅么。齐国还好,其余四国,皆是不满。纷纷向齐国皇帝告状。 齐皇望着台下的少女,眸光深幽,又望向在一侧有些坐立不安的孟宿将军,缓缓勾了嘴角,开口大声说道:“有何不可,这比赛从未说不可女子来战,众位莫不是不敢?朕倒是觉得不错,华阳这丫头乃是我齐国护国将军孟宿之女,在我西京也是有名的才女,朕便在这里应下,若她败了我齐国必然履行约定将宝物奉上各国,且不论排名。”齐皇顿了一下接着说到:“若是你们五局无一胜,我齐国侥幸赢了,那宝物我们也不会再要,众位看,这样可好?” 齐皇都这般说了,众学士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开始比试。却是越比越心惊,越比越激烈,这看着精致美丽的小女娃娃,没想到竟真是绝世奇才。样样精通不说,且不需太多思考时间,语速不快不慢,没有一点吃力,回答问题也从不间歇。让不少学者吃惊的同时都不得不感慨。 后来大会到达尾声,华阳郡主更是胜了五轮,这结局谁都没有想到。西京人虽是知道华阳郡主是西京才女,却也料不到,她竟真能论述过各国学士,那可还有不少德高望重的老学者啊~难道都不如一个少女? 不论这过程如何,最后齐国胜了,胜的出人意料,也胜的旁人无话可说,到底结果摆在那里,那么多人看着,也不好再去和那少女再挣个什么。 后来有人反应过来,这齐皇先是应了不要宝物,让人放松了警惕,再本已经要败的战局上,却是悄无声息的挣了个机会,输了是必然,赢了却是意外,怎么算,他齐国都是不亏啊。 五国大会就此落下帷幕,齐国排名第一,这多年未取得的成绩,竟是被一少女夺下。 自此,华阳郡主之名,名扬天下,五国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婚约 “郡主,郡主。”香茗小跑着进了玉润园,一园子的玫瑰被风吹起,微微摇晃,发出浓香,绿叶衬红花,这便是被那民间传的神乎其神的花园了。穿过花径,香茗看到了那花径中心的小亭,四周轻纱帷幕,微风吹的轻扬,隐隐约约能看到亭中躺在贵妃椅上的少女。 只见少女一身鹅黄色衣裙,没有过多装饰,裙摆过长,顺着躺椅散在地上,头戴紫金凤钗,只见眼眸微眯,旁边茶几上还摆着一摞的书和香糕,正要伸手去够那糕点,却又像似不想直坐起身,便扭了腰身露出那白皙如玉的小臂抓了糕点,一口一口小抿着,一副慵懒模样,竟是始终未把眼睁大,只有一细缝。 香茗看到此景,有些发愣,虽是知道自家郡主是天仙般的人儿,却依旧是想不明白,怎会有人只是举手投足间便能让看的人着迷呢。香茗微弯了脑袋,伸手猛的一敲自己的圆脑袋,差点又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她小跑进亭子,七月中旬,本是酷热难耐的,这亭中和亭外却是两个世界,亭中四角皆放着冰块,因着郡主不喜炎夏,一到夏天便浑身不适,将军就专门命人在城外极阴处劈开一处地窖,冬季存冰,夏季再取出好让郡主舒服些。 看着少女吃着糕点却依旧半眯的眼,香茗不免放轻了脚步,音量也放的很低:“郡主,纳彩礼的礼官已经到了,将军和夫人让您过去呢,那彩礼排了好几里地呀,朱管家现在还在外面对礼单进不了府呢。”香茗说着还用手比划着,一脸的吃惊样,虽是跟着将军府多年,看过的宝贝不少,但依旧是被这些绵延几里的彩里惊了下,就算没有细看,也知道都是价值不菲的宝贝。 这时辉玉才缓缓坐起了身,那衣裙褶皱也慢慢舒展开来,隐隐绣着纹样,却又看不真切,是上好的云锦。少女微微抬起了那玉似的鹅蛋小脸,缓缓才睁开眼来,那略显英气的远山眉下,是潋滟似水的双眸,只见双眸虽略带着水润迷雾却是深邃幽黑,如世间最珍贵的宝石般。 少女眉头微蹙,手指轻抚额头,昨日睡的有些迟了,今日竟如此嗜睡,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五国大会已快过去两年,辉玉也要十五了,当年齐国胜出,要归功于她。齐皇当即赏了重金白银随即又赐婚,将辉玉许配与了大皇子齐寻,紧接着又将大皇子册封为太子。这一连串的许配与册封大家都也心照不宣。 谁都知道护国将军府是国之护柱,他家又只这一位女儿配给了太子,这摆明了是不让其他皇子再做打算。而这辉玉郡主,以后太子登基,便将会是皇后无疑了,这也将会是未来太子的一大助力。 这般赏赐,这等荣宠。孟府本是树大招风,一时众臣也不知如何表示,只是顺势恭贺,上门套近乎的却是不多的,到底帝心难测,没有定数前,都也不敢表态。 可民间不同,不会多想,百姓们听了,自是高兴。这华阳郡主和大皇子齐寻本就是青梅竹马。齐皇有四子,唯有大皇子幼时便曾在护国将军府待过,武学也是师承孟宿将军。更是西京数一数二的大才子,因着孟将军时常征战沙场,在府时间并不多得。辉玉幼时还未怎的,十岁以后年纪见长,旁府的官员贵女虽然想近身做那闺阁好友,却是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辉玉说的杂记别人没看过,更似是有些看不上,嫌那乡野山海,不符贵女气质。想下个棋吧,也是无人敢赢,虽然辉玉棋艺不错,但那些女子输的也是太过明显,表演太过浮夸,从不尽兴。弹琴,唱曲也都是拘束的紧,只知道一味奉承,这一来二去,时间长了,真正能玩的朋友竟是没有,索性再不招客了,自己还闲的清净。 这时候皇子来的时间却是越发多了起来,这二人本都是西京名人,更是兴趣相投,可能是地位上没了那许多些顾忌,倒是多了几分真诚,时常一起讨论诗词歌赋,杂记游志,齐寻又只比辉玉大五岁,两人一拍即合,默契非常。 辉玉十三岁五国大会后,更是风光无比。这皇上即赐了婚,成全了这好事。 从卯时起便从皇宫运出彩礼,而齐寻已是太子,东宫自是在宫中。皇族婚礼,盛大无比,延路百姓也是看的真切,又够他们好一阵的谈资了。 “可有哥哥的消息传来?”辉玉眉头微展,红唇轻启,侧头问向旁边的香茗。 “郡主是想问太子可是回来了吧。”香茗打趣,接着说道:“少将军和太子殿下都没传来消息,今日礼单也都是由皇宫和东宫的人操办的,太子殿下并没有露面。”香茗说完小心翼翼的看向辉玉,毕竟自两年前陛下赐婚后,少将军和太子殿下,就因为燕国派兵攻了齐国边城怀风城,而去收复,两方却迟迟僵持不下。这一去就是两年未归,眼看着彩礼都来了,再过一月就是婚礼了,这准新郎都还没有来,可不得急人么。 皇帝自是下旨让他们二人回来,也不知是不是路上耽搁了,竟连封信都不曾传来。 辉玉听了香茗所说倒是没表现出失望,只略一沉吟就开口道:“你去跟母亲说一声,我有些困乏,就不去前厅了,礼单的事她看着办便好,母亲知我不喜夏热,你如此说,她便懂了。”辉玉微低了头,香茗看不真切郡主的表情,只能看到少女那如扇般浓密纤长的睫毛。就只好应是,小跑着又去了前厅。 辉玉看着香茗渐远的背影,清风吹开纱帘一角,带进一股热风。她看向远处,眸光似是越过了那百亩玫瑰,若有所思,隐含担忧,那是大燕的方向,也是怀风城的方向~ 究竟有何处不对,两年前她就知道,陛下对她孟家有些忌惮。本也是正常,手握重兵的将军,又是位高权重,很难不让帝王猜忌。 所以她故意锋芒毕露,也是颇费了心力赢了那一比试,只为让帝王另眼相看,也为让天下知道她孟家是真心实意为帝王,不可轻易动之。 赐婚虽然在意料之外,辉玉以为陛下是不会让孟府和皇家的人再沾上关系。后来想想也觉得释然,与其把孟府推开,不如收入自身手中,这样一来,沾了亲,对两方都是好的,虽是利用但她也确是欢喜,毕竟对方是寻哥哥,她纵然再是天之骄子,再是骄傲华贵,也如平凡少女一般,知遇一知心人,便是满心欢喜,满心惦念。那幼时的点点滴滴,慢慢累积,虽她未曾接触过太多青年才俊,不知情爱是何滋味,人又是个骄傲的性子,但在那圣旨下达时她才知道,才想起。那少年满腔温柔只付于她,怕她愁闷孤独,就想尽法子陪伴,逗她欢喜,她再任性,他也是笑着纵容,也曾不止一次隐约表达爱意。她记得她看那情爱本子,说与他听。她说她羡慕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他便当即立誓愿许那样一个未来,只因她太小,所以从未明说,最后竟都被她给玩笑的忽略了,在她面前,他哪里是个皇子,只是个与自己喜欢少女一处的少年。那一刻,辉玉才惊醒,原来是喜欢啊。 只是还未曾表明心意与想法,竟是被迫分处两地,整整两年未见,只偶有书信,她想亲口告与他听,想让他看到他的玉儿长大了,变的更漂亮了,可以做他的妻子了,想再从他口中听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她不想只写在那冷冰冰的纸上。看来,只能等婚礼时了,倒是也不晚的,到底他们还有慢慢一生要过的~ 所以,辉玉怎会不想他,怎会不担心,她甚至想去那边城找他,可她忍住了,她不是那般性子,若让人知道了,平白的笑话她。而这婚约已定,应是无事了,只这心里总也不踏实,估计是这夏季燥热的过,让人烦闷。 现在,辉玉只能等着,等哥哥回来,等他回来,回来娶她,给她一个未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归来 玉润园 屋中的灯光透过窗纸去,照在外面地上的台阶上,能看到地上的人影晃动。 亥时初,天已黑,却因着月亮高挂,不显得幽沉,到了这夏日晚间,听得到虫鸣不断。银光洒在园中红色的花上,上面还坠着早些时,仆从在园中浇的水,在暗夜里晶莹剔透,闪闪发光。 “玉儿,身子可还好?早些时候尽忙着收那礼单了,都没顾上看你,娘让香茗给你备的去暑汤可是都喝了?听梅姨说你晚间吃的不多,可是胃口不好?明日娘请太医帮你先诊诊吧,眼看着都要成婚了,可别害了病。”孟夫人一进辉玉屋内便一直说着,一会儿嘱咐那,一会儿嘱咐这儿的。其实她知道即使她不在,女儿也能照顾好自己,可是她宠了这么久的孩子,从呱呱落地,学习走路,再到那小嘴喊的第一声娘,从小这孩子懂事聪慧,一直软着她的心啊。可再过不久那小小的人儿就要嫁人了,她现在还有些懵,还不想去相信,可经了这么一天,她收着礼单时的心都是难受的紧,那些奇珍异宝就像是随时提醒着她,孩子长大了,真要离开了似的。 辉玉看着烛火下的蓝衣美妇,爹爹不放心哥哥和太子,前日便往怀东城方向去迎了。 从齐国西京,到紧邻怀风城的怀东城处,便是他们镇守之处,与敌军只有一城之隔,怀风城和怀东城本就是城中城,因着城池颇大,便分做了两城,两城百姓只一城守军。当初燕国来敌,因未做到及时防范,城守军只好退城,舍了怀风城,驻扎在怀东城中,直至今日,怀风城早已成了燕国的,两军一直对峙不下,大大小小战事不断,却一直都未曾攻下,其中缘由辉玉是知道的 再说回来,从前就都是娘在操劳将军府的事宜,她和爹爹一直都是聚少离多的,爹要护国,娘要顾家护着她们,虽是有不少仆人帮衬,不必事事都要她亲为,可她总也不放心,这些年是真的辛苦。 世人皆道护国将军府荣宠无双,金贵无比,却是不知,爹爹每次上战场娘亲都是夜夜难眠,这滔天富贵与权势都是爹爹拿命拼,拿血换来的,而这中间又有多少个寂冷寒夜,各自带着相思情谊,独自垂泪睡去的? 辉玉知道她的娘是个完美的将军夫人,不管是管理府中,还是各个贵妇应酬,又或者是教育她和哥哥,娘都是游刃有余的。可娘不是天生这样的人,辉玉也知道。 她虽是依旧美丽,眼角却已是有了岁月的刻痕,她的眉是江南女子特有的柳叶眉,眼波如水,柔软温顺的样子却已是两个孩子的娘了,看着好生和善,却是能保护的了自己孩子与偌大将军府的人,娘从不会让上前线的爹爹有后顾之忧,辉玉一直觉得,这世上最厉害的女人便是她的娘亲了。 所以生活了这么多年辉玉又怎会不知母亲心里所想,娘亲幼时便没了自己的亲娘,祖父当年另娶了妻子,她虽是嫡女但也免不了受些委屈。所以如今她就把爱都留给了辉玉,从小便宠的厉害,不想让孩子受一点的伤,受一点苦,便将这女儿养成了个矜贵的性子~ 此时的辉玉早已经沐浴过,换上了一身宽大的青色寝衣,长发散落,其上还有水滴滴落,坐在梳妆椅上,香茗正拿着锦布擦拭。房间装饰虽是简单,但屋墙上却镶嵌着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光影柔和,照着那镜前的女子恍惚美丽的如那烟雾中的仙子般朦胧。 母亲进门时,辉玉便站起了身,一直静静地听着,等孟夫人嘱咐的话音落时,辉玉才上前几步,双手撒娇似的搂住母亲的胳膊,眉眼微展,虽不曾上妆,却依旧是面如白玉般莹润,唇角轻扬,轻声道:“娘,我都知道的,您就放心吧,今天我没出去,都让娘您一人操劳礼单的事,辛苦了一天,今日这么晚了,您就别走了,和玉儿一起睡吧,我们母女也好说些体己话,左右爹爹也不在,好不好?”辉玉说完还蹭了蹭娘亲的肩膀,她喜欢母亲的味道,这让她觉得舒服,安心。 孟夫人有些失笑:“怎的,你又不怕热了?夏日里,旁人近你几分都是不行,今日竟是要同娘睡么?”转眼看见桌台上叠放着未绣完的嫁衣,心下也是了然,辉玉身份尊贵,却没有什么朋友,大皇子,现在该说是太子,那多年的陪伴与情谊也是实在的,她自是看得见,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罢了。虽然辉玉很少将这些少女心事说道,但做为母亲最是清楚不过的。在齐国,女子出嫁的嫁衣,都是要自己缝制的,象征吉祥,从头针绣到尾针,寓意未来日子从头福到终尾。之前还看这丫头满不在乎的模样,说着要招绣娘绣,没想到竟还是自己绣上了,这般心意可见一二。 辉玉没注意到孟夫人的眼光,只紧着说道“哎呀,娘,您就说您应不应吧。”辉玉不依的晃了晃孟夫人的手臂。 孟夫人看向辉玉的指尖,确是有好多针孔,不细看,还真注意不到。只轻声叹了一下,这孩子平日里娇气的很,她和她爹都舍不得让她受一点伤,此刻倒是用心。既然孩子不说,她也不好挑破,只顺着道“好啦,那还不上床去,虽是夏季,你这头发湿着,也是容易着了凉的。”说着边从香茗手中接过锦布,边轻拉着辉玉往床帐处走去,擦拭了一阵,见头发不再滴水便停了手。 孟夫人简单的梳洗了下也上了床榻,今日确是累了。 香茗将两人床帐放下,将里间的帷幕放下,遮下夜明珠的光辉,只留外间亮着,好供夜间起夜不至太黑,便轻声将门掩上退去了隔间歇息。 床帐中,隐隐能听到母女俩的轻语声,随着夜深,便慢慢静了下去,只听得均匀的呼吸声 第二日醒来时,孟夫人已经不在床边了。辉玉便如往日一般,唤来香茗,刚洗漱完,梅姨便来了。梅姨是孟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人,也是辉玉的乳娘。是跟在孟夫人身边三十年的老人了,幼时辉玉的娘身子不好,许多事都多亏了梅姨的照拂。 “郡主,大将军回来了,太子殿下也回来了。” 梅姨话音还未落,便看到辉玉,急忙奔了出去,只留下来一个纤细的背影 “太子殿下还没来府上,少将军也没回来”这是后面的一段话,只是辉玉没听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书信 辉玉一路小跑着穿过玉润园的花径,现在还不到辰时,天光虽已大亮,却还未炙热。 自辉玉听了梅姨所说,便显得有些着急,其实她很少这般奔跑的,平日里去哪儿都是有小轿或步撵的。尤其是在夏日里,这般跑路会出汗,会难受。而但凡是不舒服的事,辉玉一般都不会干~ 她虽然是大将军的女儿,却是对武学之道一窍不通,最多就是点纸上谈兵罢了,平日里连多走几步都虚。为这事爹爹还真没少说她,让她多锻炼锻炼身体,哥哥也没少嘲笑她。 她自然从不放在心上,女子么,有男子保家卫国便好,她要真是学了武功,那还要男子做什么。而且皮肤定是要又黑又硬的,孟家有哥哥了。她堂堂郡主只要貌美如花,多才多艺就已是好的了,母亲常常是这样说的,当然,爹爹也不会真的舍得让她受累的。她倒也不随意评论别人的生活,毕竟世事艰难,若她是那普通女子,自是另当别论,可她既是应了这华贵身份,便要享着该享之福。 穿过假山,绕过小林,太阳的金光照在屋檐上,风过,吹着园中柳枝轻扬,竟有些难得的凉爽。这护国将军府本是这西京数一数二的风光宝地,地质极佳,这也是辉玉的那满园玫瑰能活得好的原因,否则再是换土,保护也是无用的。这片地当年是要做成皇家行宫的。却恰逢孟宿将军凯旋而归,还带着一女子,那女子唤做商归容,她自然便是辉玉的娘了,也就是现在的孟夫人,彼时她已经怀了哥哥三月的身孕。 而孟将军当初离西京去边关时又是无名小辈,在西京并无房产,也不知是谁提了嘴那千亩地,本就反对帝王扩建行宫的臣子更是纷纷谏言。帝王终是扭不过,也是烦的很,又得护着尊严,别让人说他小气,寒了凯旋将士的心。最后就将此地赐到了孟将军手中,上千亩地,建成了这等府园。再经过孟夫人的慢慢改建,现在更是别致,秀丽。 园中自有湖泊,澄蓝如碧,湖中建了凉亭,那凉亭处又建一小道,延至岸边,方便行人走至小亭稍歇。此处是辉玉最喜欢的地方之一了。 辉玉连跑带走,也行了半柱香的时间才看到归园的房檐,虽说玉润园和孟夫妇住的归园只相隔一墙,距离不远,可耐不住府中过大。动辄几里地~ 园门前没有人把守,护国将军府中并没有其他亲戚居住,孟将军早年就丧父丧母,也没留下个兄弟的,而孟夫人,因当年执意要嫁与孟将军,和母家闹的有些不和,毕竟当时的孟宿,还只是个小伍长罢了。以至二人皆是孤身一人,倒是也落的清净。 辉玉刚入归园,迎面便碰上出来的孟三叔。他早几月便去了怀东城寻哥哥,如今竟是同爹爹一道回来了。孟三叔武功可是不下爹爹,体态颇为精壮,发高束着,腰间别着佩剑,格外精神,虽称不上俊朗,但也是英姿勃勃。 他是当年爹爹入伍时跟在身边的,一起征战沙场,出生入死,本都是武艺高超,两人有些英雄相惜,就结了兄弟,情义深重。 本也是个参将了,后来因在军营喝酒犯了无法弥补的大错,被革了职。而他从小便是孤儿,离了军营,不知该去向何处,又被判出终身不得再入营的军状,后却是被爹爹留在了身边,算做亲卫,两人认识也有二十几年,后来爹爹让他自去开府成家,他却不肯,似是铁了心似的跟着孟宿,自己给自己起了个名,安上了孟姓,就叫孟三,爹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也是看着辉玉长大的,如同亲人般,她便和哥哥一起唤他声三叔。 辉玉总觉得他看梅姨的眼神不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梅姨虽然是辉玉的乳娘,却是独自抚养一子,他比辉玉大上些许,幼时倒是一起玩耍过,后来不知怎的去了外地求学,有些年未见,年节竟也从未归过,看梅姨一如往常,应是无事的,时间长了,便也淡了~ 梅姨生的也是眉清目秀,竟是有些文采的,年轻时必然也是一风华佳人,只是世事磨人,总不见她欢喜,久了竟是比同龄妇人看着老了不少。自辉玉记事起就从未见过她的丈夫,自是问过的,答的却也是含含糊糊,只说是去参军死在了战场上。问过娘亲,娘亲也如这般,久了索性辉玉也不再过问了,必然不是什么愉快事。 而孟三叔每次回来虽然都会去见梅姨,可梅姨倒是颇显得有些冷淡的~ 辉玉有些轻喘,拿出锦布拭了额角的细汗,迎向来人开口咧嘴一笑,声音甜甜的道:“三叔,爹爹可是在屋内?” 孟三看着黄衣少女,晨光照在那少女身上,衬的黄衣金光灿灿的,格外耀眼。孟三有些感慨,他虽然未成家,但也是真的把郡主当自家孩子的。这小姑娘真的是越长越漂亮,招人喜爱的紧。看到她,都忍不住有了几分喜悦。“在的,在的,将军等郡主好久了,夫人也在,正是让我去寻您来吃早膳的,这下您倒是来的巧,那老三我就先走了,正好去趟集市,就不进去了,烦着郡主帮着跟将军说一声,孟三赶个午后便归。”说完冲着辉玉鞠了一礼,还未顾上说什么,孟三就笑着退走了。 辉玉提裙快步入了厅园,看到爹爹坐在桌子上,娘亲在给他添粥,温馨非常。 爹本是齐国西京人,虽是武将,却是个英俊的,肤色是常年征战沙场被晒出的小麦色,眉如剑般,眼似繁星幽深如海,唇不厚却也不薄,虽然已经四十好几,竟是丝毫不显老。看到爹难免让辉玉想起哥哥,当年他二人就长得很像,如今两年过去,也不知是何模样了。说着就跨进了房中,四处打量着,也没看到哥哥的人影。 只是一瞬便转头问道:“爹,辛苦啦,哥哥呢,没受伤吧,又去哪里玩了么?”孟宿看着小女儿,眉角微蹙,轻摇了摇头,声音低沉的开口道:“他没回来,还在怀东城驻守,爹是在半道迎的太子殿下,此次只太子回了西京,准备婚事,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安心备嫁就是,其他的你就别管了,自有爹会处置。” 孟宿知道,辉玉性子虽然有些娇纵,看似无心它事,却最是敏感多疑,心有七巧的孩子。很多事他没想到的,她都会想到,还得为家里想着,他又怎会不知,就连那五国大会,风华毕露也是她刻意为之。 “太子刚进城,就被陛下宣进了宫,婚前怕是难见了,毕竟有不少政务要他处理的,你也就不必等了,先勇给你带了封信,你看看吧。”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牛皮信纸,递到了辉玉面前。 辉玉应了声好,爹爹的心意她是懂的,她很幸福也是真的,从不必为这些事担心,总会有爹娘担着。辉玉笑着接过了信纸,只见上面是哥哥写的那几个难看的字,上书“吾妹辉玉亲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阅信 一起用过早膳后,辉玉就告退离开了。 这时孟夫人才担忧的看孟将军,眉间皱着,开口道:“宿哥,勇儿他没事么,他还能回来么?”说完眼眶已是发红,她那孩子已有两年未归,当年走前想着订门亲事吧,也没来的急,如今都二十好几了~她自己也隐隐觉得不是太好,玉儿要嫁到宫中去,宫里规矩多,再见也是不易的,勇儿也在边城,这么一来竟是一个都不在自己身边,随时相见了。 孟宿将手覆在妻子手上,安慰道:“好啦,容儿,虽然这次我也没见着,但勇儿会回来的,这几日边城那边离不了人,过上几月。”孟宿顿了顿,用另一只手,轻抚上孟夫人微红的眼眶接着道:“再不济我们也可以去见他。放心吧,他也大了,倒是你,这几日定是没休息好,眼下都是青的,左右今天也无事了,你再去小歇会儿吧,我一会儿入宫禀报一趟,午时回来叫你一起用膳。”说着就扶着妻子往床榻上走去。孟夫人也不再说什么,坐上床榻,孟将军弯腰将鞋脱了下来摆在一旁,孟夫人也顺从的躺了下去,这些动作行云流水般,好似做过无数遍,两人虽未再说话,但似是都懂彼此内心的想法。孟将军知道孟夫人的担忧与不安,孟夫人也知道孟将军的连日奔波与辛劳。这么多年,二人感情一直如那涓涓细流般,温和,柔软,却从未断过~ 在额角印上轻轻一吻,孟宿便退出了门去,他要入趟宫去。 再说辉玉,她回了自己的玉润园,香茗也一直跟着,只是刚才郡主跑的太快,她是有些跟不上的,后脚才跟来的。她从郡主五岁就跟在身边着了,那时候她也才八岁,有记忆以来她从未有过父母,只是一直颠簸在许多贵人家中,虽然年幼,可干的活计从来都不少,自将军把她从奴隶屋买下时,这么多年过去了,郡主从未把她当做下人,待她一直是极好的,外人都说郡主性子娇纵,太过骄傲,不好相与,她却觉得那是理所应当,谁叫郡主是得天独厚的优秀呢。而且时间久了才会知道,郡主其实善良的很,之前上门攀交的贵女,虽是拘谨恭维,说过一些郡主不爱听得话,但郡主一直都不曾明说,还一直相迎,直到无意中听到她们议论,说她不好相与,不愿再来时,才顺水推舟拒之门外,好让她们有个理由向家里人交代,是那华阳郡主不想与她们攀交的~香茗记得,那几日虽然郡主没说什么,但却是一直郁郁寡欢的模样,直到太子殿下的到来,才让郡主开怀。 而她自来了将军府,才真正的过了几年的舒坦日子,这心里更是死心塌地的~ 辉玉进屋坐在凳上后,便小心翼翼的拆开了信,好几页纸,密密麻麻的字,拿出第一页“玉儿,想哥哥了吧,这么久没见,胖了还是瘦了,变漂亮了还是变丑了?算了,你应是越来越漂亮了,咱俩虽然距离甚远,但你的消息传的这边城怀东城也到处都是,想不听都不行,还有就是对不住了,你的婚宴哥估计回不去了,”看着熟悉的字眼,辉玉眼眶都有些发酸,她是想他了,毕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是极好的,从小哥哥也一直让着她。辉玉调整了下自己接着往下看去。 “哥跟你说哦,我和那太子不是一道去的怀东城么,相处了近两年,倒是没见他有什么别的女人,作风也还行,这人虽然是人模人样的。但是,我左思右想,他说喜欢你那么多年,可当年订亲时你才十三岁啊,那么以哥哥的推断,他竟然在你七八岁的时候就上心了,这实在是太可怕了,让我不禁有些心惊,看着他的时候都有些不自在~所以哥哥劝你想通了再嫁,知道吧。大不了咱们不嫁了,等爹娘老了,哥养你!保证比现在还好。”到这里,辉玉看见有点图改,画黑了几个字,应该是有些犹豫。接着写着“但好像是不行呀,圣旨不好违抗,那也没事,大不了我带你私奔,假死,都可以,只要你不想,都说给哥哥,哥哥一定尽力。不过我想着,你也挺喜欢齐寻的,估计也是要嫁给他的,所以哥哥也备了礼物,倒是没让人带回去,你暂时肯定拿不到。可别不高兴哦,主要我是想亲手给你,毕竟女子一生只这一次,得慎重着,礼物也必须得亲手给你,是什么就暂时保密了,期待着吧,你就是再聪明也一定猜不到。”辉玉拿着信纸忍俊不禁,有感动,有心酸,她能想到写下这些时,哥哥那表情,定然是自以为是的傻样。她也知道自己的婚礼哥哥是真的回不来了,而且短时间内,他都不能归来,帝王心难测,他顾忌他们孟府,便想着拆了他们家的人,虽然知道,但也确实无法,那就照做,只为了守住这一点安好。 还有两页纸,辉玉接着看下去,却是讲的别人了“玉儿,你是不知道啊,我遇见燕南歌了,他是大燕派来怀风城的将领,他也认出我了,我俩一直僵持不下,都也是势均力敌,其实是彼此都有心放水,主要他真的没动过百姓,而且似也不想再往下攻城,你知道的,我和他是旧友,战场上相见,有多次机会下手,他都关键时候收了手,我也有些想不明白,反正就是这么僵着,妹妹你应该能理解哥哥吧。其他的倒是没什么事了,照顾好自己,下次哥哥再给你写信。”这便看完了全部内容,辉玉把纸轻微折起,收到了自己怀中,按好。香茗在旁边加了点茶水,看着郡主似乎有些心事的样子。 此时辉玉确实是有些不安,毕竟这是两国战争,不是闹着玩的,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知道了或是看出了什么,再添油加醋说些什么,那可真不是小事了。 而这个燕南歌,辉玉自是知道的,不说他是哥哥幼时的好友,他更是上一届五国大会的魁首,燕皇的第七子,早早便被封了王的人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传闻 已是午时,日光已到了正中,园中有些热,香茗去领了些冰,放在房间内,虽是炎夏,却因着那冰,并不觉得暑意。边放了冰,边点了驱虫香,这是宫中王太医新配的方子,比之前的好闻了不少。 每年一到夏季,宫里会给各宫娘娘都配上驱虫香,郡主怕虫,那可不是什么秘密,陛下知道,所以这将军府也会配发。其实这普通富贵人家都会点香驱虫,不是什么珍贵物,但这王太医的药效却是不一般的,里面有很多从他国来的贡品药物,甚是珍贵,效果自然也不是普通药品可比,香味自然芬芳不说,常闻还可心情舒畅,连蛇鼠都能驱得。而每年也都是紧着郡主的,便是那各宫公主都不一定能得上。圣恩隆宠,可见一二。 屋内温度降了下来,辉玉却站起身,走到窗前,开了窗扇,只觉一股热风涌来,有些许燥热,园内那花,红的有些晃眼。少女眉头深皱,日光照下,如白玉般的肌肤更亮,微抬手臂轻遮。心内不安更甚~ 若说辉玉十三名声大震,那这个大燕七皇子更甚之,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年爹爹奉命去燕国参加五国大会,当时哥哥十三,她那时刚满七岁,是哥哥随着爹爹一道去了燕国当年便是燕国做的主赛国。 而在此之前没人注意过这个皇子,他并不受宠,也从没展现出过人的才华。而且他的生母地位卑贱,曾是皇帝御前的奉茶侍女,但长像却是貌美,因着这般,刚上任没几天就被皇上封了贵人。后来虽然诞下了皇子,却也只被封了夫人。再之后,似也并不受宠,连着这可怜的皇子也是不得喜爱,世人皆道,皇帝之爱,当真只是一时罢了。 没有强大的母族,没有皇上的关爱,这母子俩在宫中的日子可想而知。所以此前,谁也没想到那不满十一岁的无名皇子竟是敢走上那高台,走上那五国赛场,与群英挣魁。辉玉也是听了他这一段事迹,才鼓了勇气学他那样,出奇不意的上了那赛台的。这么说来,辉玉还得感谢他。 而那皇子却是没有辉玉这般好运,他虽是赢了比赛,一展才华,风华大盛。那段时间街头巷尾都是他的传奇,他的名号也如辉玉这般,传的五国人尽皆知,是那燕国的神童。但那之后却是没了消息,竟像是被雪藏了一般,时间长了,人们便淡了,忘了。这些故事,也都是辉玉听到的传闻,还有哥哥添油加醋说的话。 再说回来,哥哥和那皇子的相遇,也属巧合。那天他随着父亲一起进宫,中途突然内急,父亲也不好一直等,若是让燕国的皇帝侯上他们了,反倒失了礼数。便让那领事公公给哥哥指了路,让他一会儿顺着去,这路上宫人也多,应是迷不了路的。 当他一出来就看到了一只花鸟,那鸟儿尾巴似燕子一样开叉,红嘴,黑头,浑身有七彩的颜色是他从未见过的品种。更奇特的是,那鸟见了他非但不躲,还飞到他身边用嘴啄他衣服,当时孟先勇还年幼,莫名其妙被这般啄有些生气,一手挥去便转身要走,他本是学武之人,一挥间,那鸟儿竟被弹到了墙上,倒也没什么影响,扑棱了两下,又飞了起来。他想着应是不会再来招惹了。没想到那鸟儿又飞了来,直直在他头顶上拉了一泡屎。孟先勇反应过来时,那叫一个气,非要把这鸟儿抓了,把它那七彩的毛给扯下来。这鸟儿却在此刻飞走了,而且速度之快,孟先勇顾不上其他,只一股脑的追去。追了好半晌,周围景致已经是另一番陌生的模样,而且路上一个宫人都没有,他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妥。正当他醒悟的时候,那鸟也停在了高处的树上,一动不动,朝着某个方向望着,像人一般。他也不禁顺着那方向一望,才看到这周边杂草成群,已是无了路径,旁边竟还有个大池塘,池塘里面也都是水草,竟是个荒了已久的池子。 再一细看,池塘里虽是有杂草,但那杂草根上却有个人脑袋,两边的双手还在扑腾着水花,挣扎着。孟先勇一惊,再顾不上其他,飞似的跑了过去,一跃进了那池塘,将那池塘中的人一把抓了出来,用着轻功将他带到了岸边,这一看,竟是个漂亮的小女孩子,瘦瘦小小的,面色惨白,呼吸不匀,已经晕了过去,他穿着锦衣,虽不是新的,但也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孟先勇虽然不大,却是上过战场的,平日里也像个小大人,见过些事面的,这孩子明显不是一个人来的,不然怎么也不会到那么深处的水草处,除非是自杀?那也不对,他刚刚在挣扎,他抓住他的时候,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力气那般大,即使是在昏迷中,他都想活。这样的人,不会自杀。所以是故意的?在这么个深宫里有人谋杀一个小孩。孟先勇摇了摇头,这些都是猜测,得先救醒他再说,说着他猛的一拍那小孩儿的背,在他后背上运起了内功,过了一会儿他咳了一口水,这才渐渐苏醒。孟先勇至今都记得那孩子的眼睛,黑而大,亮如夜空繁星,却没有什么情绪,好似刚才差点死的人不是他一样,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违和感。 后来孟先勇问过他名字,问过他各种问题,换来的却都只是沉默,便只好做罢,这才想起来爹爹还等着他了,看看周围没人,只好问他路,本也不指望他会回答。没想到竟是开了口,指了路,还带着他去了有路的小径,走了好久,直到见到了宫人,那小孩才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在那之后他二人就没见过了,孟先勇再去宫里时,才知道那荒了的园子原是冷宫,几里地都是无人的,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应。他打听过那孩子,却也是无功而返,这种事也不敢光明正大的打听,毕竟这是在它国,而且那几日五国大会快开始了,进宫晋见的人不在少数,家眷也有,再找他就如大海捞针般。不能招惹事端,他也是知道的。只是有些奇怪,也有些感慨,这深宫可真是可怕,发生了这事,竟是一点声音也无,无人关心,无人追究,真要死在了那里,也不知会不会有人知道~ 再见面的时候是在大会的赛场,那时孟先勇才知道他救上来的是个男的,还是个皇子,而且还是个神童~他在台上大放异彩,言辞凿凿,对答如流,他叫燕南歌,燕国皇帝的第七子。彼时的燕南歌,还不是将军,不是王爷,也没有武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朋友 五国大会结束后,哥哥随着爹爹回了齐国。辉玉知道,那之后,哥哥给那燕皇子写过几次信,还真的收到过几次回信,俩人在燕国相识,在这一来二去的信件中相知,相熟,成了好友,哥哥也很默契的从不曾问那日的事,毕竟他管不了他国的事,而他也不想说与他听。当时两国还没有开战,关系不算好,也不坏,可相距遥远,通信也是不易的。 辉玉知道这些,自然是因为那傻哥哥日日在她耳边说,说那人的好,说虽不曾多说几句话,却已是朋友,知己了,就这样过了两年。突然就断了音讯,联系不上,就连传闻也不再有了。 那段时间,哥哥是想去找他的,可战事却爆发了,他只能随着爹爹东征西战,有了名气后,更脱不了身。 后来再听到那燕国七皇子的消息,是在辉玉十二岁时。这人突然又出现在了五国之上,成了将军,领军征战,收了燕国之前失了的城,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这时的他已是今非昔比,有了战功,有了地位,回京封王顺理成章。他从七皇子成了七王爷。没人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那中间被雪藏的五年,也似是被人遗忘,只知那少年将军如何风华绝代,如何战功赫赫。 孟先勇自是听了这消息,去信那人的王府时,消息却是石沉大海般。彼时这俩少年都已长大,两国关系已经有破裂的迹象,便真的不好再联系,只知彼此安好,也不算负了那段友谊。 却是不想,又过了一年这二人就见了面,再见面时,都是各国的将军,将领。 趁着五国大会之时,大燕派七王率五万大军攻下了齐国的怀风城。而齐国便指了孟先勇和齐寻,因着怀东城本有守将,就只派了三万急行军,连夜奔去。派齐寻同去,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毕竟是新上任的太子,他需要战功,需要名气,需要支持,那这次,就是送上来的好机会。 当时那样的情况其实是凶险无比的,众人皆是以为这怀东城怕也不保,正商讨要怎么对战,毕竟再是急行军,日夜兼程也要一月才能至,还得赢才行。 奇怪的事却发生了,这也是辉玉一直想不通的事,那燕南歌攻下怀风城后就再无动静,好似是不准备再打了一般,那样好的进攻机会他却是不动了。本以为过些时候他就是不再进攻,也会撤走,却不想,竟是住下了,这么一耗就是两年,中间大小战事无数,有输有赢,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也都不敢放松警惕,生怕出现什么纰漏。 而孟先勇心情也是复杂,两年间没少给辉玉写信,说道这些事情。但辉玉知道,哥哥想一直这样僵下去,他是真的不想和那人对立,拼个你死我活。 辉玉收回目光,将窗子关上,想着这两年发生的事,只觉得有些烦躁,却又不知为何,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使不上力,又弄不清楚。只想着等成了婚,安了皇上的心,都会好的,哥哥也会回来的,她不想想那些想不通的事。 此时她并不知道,她怀里揣着的那封信,是她这一生,收到哥哥的最后一封信了。她也不知道,帝王的疑心深到了何种地步,何等决绝,那是不见血,便灭不了的火。 午时末的时候,爹爹从宫里回来了,神色还算是正常,应是没什么大事的。三人一起用了午膳,这是孟家的传统,一日三餐,只要人在就都是要一起吃的。孟夫人睡了一会儿,精神倒是好了些,昨晚一起睡时母亲就是不安稳的,如今爹爹回来了,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还是踏实些的。 辉玉本想问些宫中的事,可转头看着爹爹疲倦的神色,眼下也是乌青一片,也舍不得再让他费心,伤神,到底她那些都是点女儿家的小事。 回到屋中,辉玉拿起架子上摆着的红色嫁衣,那是上好的蚕丝云锦一起织就的布,在日光下,还泛着浅浅红光,衣服的边角全都是金线压边。辉玉拿起架子旁的针线,坐到了床榻旁,绣起了那还没绣完的花样,她绣的是合欢花,寓意吉祥。辉玉绣工确实不好,所以她找了绣娘勤学苦练,总算是不错,练了好几遍才敢往这衣服上绣。也不是没想过直接找绣娘就好了,但总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得自己亲手来的好。 香茗在旁边也绣着手绢,郡主用的一直都是她绣的。等她抬眼再看向那华贵少女时,只见那少女如水秋瞳是闭着眼睛,手里抓着那红衣,衬得手指如凝脂白玉般更是白的亮眼,头轻靠在了床沿边,青丝自然垂落着,呼吸均匀竟是睡着了。香茗无声一笑,没敢动,郡主觉浅,她若是动一下,说不准就醒了,早间起的早,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儿,自是不敢打扰。 这一睡就是小半天,辉玉做了一个美梦,梦见她的婚礼很是顺利,她穿着自己绣的嫁衣,那清风朗日的男子骑着马来迎她,爹娘的祝福,还有哥哥的祝福,她被那幸福包围着,不禁扯开了嘴角微微笑着。突然一阵鞭炮声吓了她一跳,这才把她惊醒,竟已是日落西山。 梦醒了,辉玉有些迷茫,其实她在等,她在期待齐寻来找她,像往常那样,悄悄的出现在她园中的墙头,不让任何人发现。可是没有,这么久没见,辉玉以为不管宫中再忙,他也会抽空来寻她的,哪怕见上一面都是好的呀。辉玉望着墙头的方向,有些失望,却也知道是自己太过无理取闹,为这种事情生气,他那样赶路也一定很累了,她该体谅他的。 辉玉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许是这几日里想的太多,竟有些多愁善感,实在不是她的风格,她现在只要安心的待在家中,将婚礼的事搭理好就行,其他的,以后再说就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夜谈 齐寻是随着孟宿大将军回来的,刚入西京城时天光还未亮,他们是连夜赶回的,风尘仆仆,虽依然是俊朗不凡,眉眼见却也难掩疲惫。他本是想一道去孟府,却在城门楼被拦了下来。父皇传了口谕让他一入城就入宫,不可耽搁,他等着他。 齐寻看看天色,虽然也是急着想见玉儿,但此时她定是未起身的,不管到时候父皇让不让见,他偷偷去也是行的,小时候他经常这么干,虽然是有些孟浪的~但他心里一直觉得,辉玉一定会是他的,他一直守着的小姑娘,他想见她,便去找她,只要见了她就会欢喜,他不想管别人怎么说,好在玉儿也从未在意过,见他来时,虽是惊过,却也是开心的,这事除了辉玉身旁一起长大的香茗,应也是无人知晓的。 此时齐寻只好对着孟将军告辞鞠了一礼后骑马离去,先去宫中,左不过一会儿时辰就能见到玉儿了。他怀里还揣着给玉儿的礼物,她若是见了,定是欢喜的。 刚入宫,那景色和当年走时一般无二,依旧辉煌壮丽,宫墙也依旧那般高伟,看不到外边。。齐寻直奔着大殿走去。此时那宫人却又是拦下。让齐寻先去东宫休息,沐浴一番,等候宣传。齐寻只觉得奇怪,父皇不是着急见他么,怎么此时又这般模样。这么一等就是一天,从天光初亮,到日暮西斜,他也去通告过,可那宫人还是那般说辞,让他等候宣传。他沐浴换衣,做好了一切准备,却不曾有半刻歇息。等的时间越是长,他越是不安,总觉得有些事无法预料。他虽然是大皇子,皇后嫡出的长子,却不是父皇最喜爱的孩子,从小就是。这一点他一直都知道,比起他,父皇更想把这太子之位传给二皇子齐旌,有次在书房中他无意听到过的。好在他性子平和,也无欲挣个什么,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他是个很实在的皇子,也一直是这么表现的。只是到底身份摆在那里,立长立嫡,最后这尊贵的太子之位到底是到了他的手中,并不意外,也谈不上惊喜,他的母亲是齐国的国母,他的祖父是丞相,门下学徒更是数不胜数,父皇不会不顾及。和辉玉的婚事他倒是没有想到,他只是表现出来了想法,却没想到父皇真的会那么痛快的成全。虽始料未及但也是心愿达成~ 直到亥时初刻,都用过了晚膳,皇帝才传他进了御书房。隔着一段距离,齐寻深深的鞠了一礼,没有抬头,父子俩两年未见,一见面,就是一阵沉默。此时齐寻心中却想起了那少女的父母,每次他去孟府,虽是旁观着,却都是满溢的温暖和欢乐,那一直是他可望不可即的东西。他自然不是孟先勇口中那什么恋童的变态,他最初频频去孟府,只是不想在那看不见天的深宫里待着,在那里日光好似都被遮住,整日里,都是些小心翼翼的宫人太监,脸上一个表情,没有欢笑,只觉得压抑窒息。再听母后无休止的抱怨,抱怨父皇那少的可怜的爱意。她在外面表现的有多么的端庄大气,母仪天下,在自己的宫殿里就有多么的歇斯底里~一开始齐寻的安慰只能换来咒骂,咒骂他的无用,没法从那些美人,皇子中把父皇留住,无法讨父皇的欢心,却从不曾想到他也需要爱,他也只是个小小孩童。时间久了,他倦了,累了,无动于衷了,也认清了,他拥有了财富,地位,却再不去奢求什么亲情和爱了,即使他还那么小,那么小。 起初真的只是去孟府学习武艺,其实本是不用他专门前去的,但他想找个理由,离开那阴暗的地方,他想要自由,想要阳光,他想出去走走,于是就顺理成章的时常出入在孟府里。 齐寻初见辉玉的时候,是在他十岁那年,也就是辉玉五岁时,他有些好奇,有些不服气,甚至有些嫉妒,凭什么那小女童,不过五岁年华,却能得到那么多,诗词歌赋,他也会,而且绝对不差,而他得不到的爱和关注,她又是怎么轻而易举的得到的呢。那时的齐寻虽然刚满十岁,却已然将心事藏在心底深处,不让任何人看出来。表面已是个儒雅温顺的男孩,那日他中途歇息偶然走到孟府的小树林,他见到辉玉时,那小小孩童正在树下睡着,手中拿着本《杂游记》,周围并没有人,有细碎阳光透过树杈照在她如玉般的肌肤上,齐寻忍不住近了一些,他看着女娃如扇般的睫毛长而密,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鼻子小巧精致,嘴巴红红的,好似樱桃般。小娃穿着鹅黄色的小衣服,精致的如陶瓷般,美丽,易碎。好似天生就该是被好好保护的人儿般。孩子睡得很熟,根本没发现有人的靠近,齐寻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后,就离开了,回头再看一眼那树下女娃,心中有了个决定,他想了解她,就试试,交个朋友也不是不行的。 之后他开始看各处的游记,去了解那个女孩。然后过了几年才真正的去接触她出现在她的面前,和她谈天说地,从一开始的好奇与赌气,越接触他越是不可自拔被她的美好吸引,每天想见她,想看她笑,想看她说话,他沉迷于其中,却不自知。他知道了她的喜好,为此还写了个本本记着她的一切,等回过头时,才发现,周围的都是与她有关的,喜好是她,兴趣是她,书架上的书也都是按她兴趣存着看的,不管是游记,还是兵法。这么几年他养成了一个名叫她的习惯,刻进了骨子里,再戒不掉,改不了了。然后他懂了,这辈子他都离不开她了。辉玉就是他的色彩,这诺大皇宫若有了她,似乎也不是那么糟糕了,她是那么的聪明,他也会保护好她的,绝对的。这个想法伴着他度过了在边关的那两年。 他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从一开始的接触都是有预谋有计划的,可只有那份心是真的。为此他勇敢了不少,敢举刀,敢杀人,因为他要活着回来找他,她在等他。 坐在对面的帝王,因着烛火摇动,面色都显得有些忽明忽暗,齐寻依旧没抬头,只静静地站着。 月上中天,今夜有风,格外的大,夏季的风不冷,却格外猛烈,吹的树枝呼呼的响,似是猛兽的嚎叫,闷闷的。齐寻从御书房出来时,把守门的公公吓了一跳,那宫人从没见过太子殿下那般失魂,本是俊郎的脸惨白的毫无血色,眼眶发红,眼白上满是狰狞的血丝攀爬,下唇都被咬破,流出血丝,走路都有些不稳,跌跌撞撞的,背脊更是在隐隐颤抖着。 直到那身影走远了,几个小太监才咽了口口水,相互瞅了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进去时还好好的,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这样了?往地下一看,又是吓了一跳,沿着那走远的背影下,竟然是点点血滴,不多,却一直在蔓延,直到再看不见那尊贵的太子。 风更大了,云遮蔽了月亮,盖住了那唯一的光亮,隐有雷声,似是风雨欲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梳妆 公阳历二百三十五年九月初九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辉玉没等到齐寻来见她,却是等来了婚礼~ 今日的西京城异常的热闹,大街小巷挤满了人群,连摆小摊的人都没推车出摊。今天是皇族娶亲,孟府嫁女的大日子,天还未亮,街边就站上了兵卫,从宫城排到了孟府外的街面,紧紧相挨,腰带着佩剑,笔直的侯着。他们是维持迎亲时秩序的护卫。 孟府中,玉润园内,小屋外来来回回走着嬷嬷公公们,手上都端着一些洗浴用的花瓣皂角,还有一些吃食,金银首饰,步摇金簪。后半夜的时候这些宫人们就已经到了孟府,做着各种准备,辉玉自然也是很早就起了身,开始沐浴梳妆,她倒是不急,有的是人比她忙,她只要坐着就有宫中来的人安排活计。 沐浴后辉玉换上了云锦织就的红色里衣,上面隐约绣着金丝凤鸟,柔软服帖,更显得女子身姿姣好,引人遐想,亏了屋中并无外人,窥见这等美景。因着沐浴时加了松木,花草等香料,肌肤更是香嫩了不少,精神也是好了许多。 香茗一晚都没睡,按着规矩她是要和郡主一起去东宫的,而郡主喜静身边的丫头只她一人,亏了宫中来了嬷嬷,不然香茗还真是忙不过来的。 扶着辉玉坐到那紫檀木做的梳妆台前,镂空雕花的铜镜中印出那绝代容颜,还未施粉黛,就已是出尘绝伦,芙蓉面寒,色若春花,冰雕玉勾般的鼻子下是那未上花汁即红润的唇瓣,因着刚刚沐浴过,脸颊有些红润,鼻头还有些水珠。双眼望来更是似水清澈,明亮如珠。 这时孟夫人进了小屋,看着那坐在妆台前的绝色少女,只觉感慨,过了今天,这小女儿就要嫁做人妇了,今日玉儿起的太早,还要折腾上一日的,定是要累,她便一早就起了身,心中惦念,翻来覆去,再睡不着。想着玉儿估计也没什么时间再吃膳食了,她就专门做了些她爱吃的点心,估计以后再做也是少之又少了。孟夫人手中端着盘枣花糕,来到少女身后,将点心放到了妆台的一侧,又是微红了眼睛。 辉玉早闻到了香味,这枣花糕是娘亲的绝活,清香可口,甜嫩软糯,咬一口唇齿留香,是她从小到大的最爱,虽是没少吃过各种山珍海味,精致糕点,却还是最爱此糕,哥哥都没少抢着吃过。说着就拿起一块放入嘴中,小口抿着,竟还是温的。她看向红了眼的娘亲,只觉得心里也是酸酸的,可在这大喜的日子她不想哭,不想难受,心内想着,也说了出来:“娘啊,玉儿又不是不回来了,过上两天就能回门的,而且离得这么近,您还怕我不来找您讨要糕点么?”说着俏皮的一眨眼,握上孟夫人的手。接着开口道:“今日娘亲也是极美的,爹爹可是看了?竟还敢将娘放出来呀。”孟夫人听了,忍俊不禁,终是露出了笑颜,还微红了脸颊,笑骂道:“行了,就你嘴甜,成天就会取笑你娘我,看你嫁了人可还这般模样。” 少女笑颜如花,心情也似好了不少,是了,一切都不会变的,她只是住的地方不同了而已,生命中再多一个人而已,这里永远都是她的家,她的母亲,父亲,哥哥,都会更好的,不是么。 说着就将羊脂玉梳递到了孟夫人手中。西京有个传统,女儿出嫁时,都要由做娘的亲自梳头,唱《十梳歌》的,这样吉利且福厚延绵。便是有女儿没了娘的,也要有嫁做人妇,且生活幸福的本地妇人,带为梳头发的。 孟夫人拔下辉玉头顶为固定所插着的玉簪子。一头长及脚踝的青丝披散而下,如云似丝,有些许垂落在地上,乌黑如鸦,香气缭绕在整间屋中,秀发被夜明珠的光照着竟是柔亮似上好的锦缎。孟夫人接过玉梳,眼光温柔,手轻触那秀发,柔声开口唱到: “一梳梳到发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四梳永谐连理 五梳和顺翁娌 六梳福临家地 七梳吉逢祸避 八梳一本万利 九梳乐膳百味 十梳百无禁忌 唯愿吾女幸福安乐,无灾无病。” 唱完,屋中静了一会儿,香茗也在一旁看着,只觉得难受,这歌原来是这样么,明明这么温柔,却是让人心酸的紧,好似再不会见了一般。 梳完了头,辉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开口道:“娘啊,今天玉儿可是要出嫁了,您看这眉,一直这样,怎么就没随了您的呢,说好今天您要给我修的哦。”说完还嘟起了嘴吧,微扭了头,辉玉长得漂亮,自是清楚的,毕竟没少被人夸,唯一自己不满的就是这眉了,不似娘亲的柳叶弯眉,她的更利些,更英气些,随了父亲和哥哥的,所以很久以前她就央着娘帮她修修。娘只说女儿家的眉,要等到成婚那日才可动,她就只好等啊等,终于,到今天了。 孟夫人也有些无奈,她当时只那么一说,没想到这孩子,竟是记到了现在,只好应了,让人去寻了眉刀。修完了右眉,修到左眉时,却不知怎的,手一抖,刮掉了一丝皮,眉刀也掉在了地上,只见那白玉般的肌肤上迅速涌出了血丝,吓到了孟夫人和香茗还有那从宫中来得嬷嬷们,只怕破了相,不吉利,且不好见人了。辉玉只觉得有一丝刺痛,还没来得及表现的怎么,就见娘亲和那些人有些慌的眼神。自然知道她们心中所想只忙着安慰道:“哎呦,娘呀,玉儿又不疼,您不用着急,这么一个小口子,还真不算什么,再说一会儿上了妆,一点都看不出来的,您放心吧,好不好啦?”说着看向那些嬷嬷们,眼神微顿,开口道:“还不来上妆么,把这小口子遮了,应是没什么问题吧?”那些嬷嬷自是连忙点头,谁敢不应这未来的太子妃呢。 “好了,娘您也听到了吧,这点一遮就没了,您就放心吧,对了,爹呢?他昨日还说对我有话说,若是再不来,可要晚了哦。”说着朝着门外看了看探了探脑袋。 孟夫人这才放了心,出了小屋去找孟将军了。 等孟夫人出了门,看不见人影了,辉玉才伸出手,摸了摸那伤口,伤的确是小伤,只是刚刚,她确实吓了一跳,不知怎么的,心就是跳的有些快,有些不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迎亲 没过一会儿孟将军就来了,倒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不过是叮嘱一下平日琐事,让辉玉进宫后,注意点脾气,多收敛,到底宫中规矩多,比不得家里的,当然也是不能受了委屈,毕竟也是太子妃了。絮絮叨叨说了好半天,听的辉玉很是无奈,只好一直点头应着,倒是将刚刚那不安消散了去。 直到旁边的嬷嬷开始催促着要上妆,孟宿才退了出去,也是难为了他,平日里那么威严的大将军,却在这些事上这般上心。听的一旁的人都有些惊讶,只有香茗抿嘴一笑,大将军一直是这样的,不管在外面怎么威武霸气,征战沙场,一回了家中,见到了夫人和郡主,都会变的温柔仔细~ 孟宿出了门,倒是没有走远,过上一会儿到了吉时他还要背着女儿上轿子的,本来这活计是由当哥哥的去背妹妹送嫁上花轿,可惜如今那小子也不在,如今怕是还在边关守着,只能是当爹的来了。以后说起来免不了又是一顿抱怨,毕竟就这么一个妹妹,平日里也都宠的紧,该是遗憾了~孟宿心里想着,免不了叹了一口气,两年没见了,也不知那小子怎么样了,胖了还是瘦了。 而远在怀东城的孟先勇,却不是那么好过,西京城中的热闹离他很是遥远。少年将军现在已经是精疲力尽,满身是血,那血污了面容看不清面貌,只能看着他身材修长,一身黑色盔甲,手上抓着银枪直插在地上,似是在支撑着他,让他依旧立的笔直,好似那身上并没有受致命的伤般。而在他的旁边已经倒下许多兵将尸体,只有不到百人的士兵还在他的身边护卫,都是各有伤残,并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却都将他围在一个圈中,神色紧绷的盯着对面,不敢有丝毫放松。因为就在他们的对面山坡上,是成千上万的敌人拉满了弓箭指向他们的方向,只要他们微微一放手,就是成千上万的箭雨临头射来。这中间又能有多少生机,就算躲过了箭雨,又要如何逃过这包围?这是个死局,早已被人算好的局,只等着他孟先勇跳进来。 是的,他们被包围了,包围在了山谷中,没有退路,无法回头。孟先勇有些绝望,他不是怕死,只是还有太多不解,他没死在和敌人对战的战场上,而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要让他如何甘心,如何不恨!如何能背着这叛臣贼子的名头去死。他解释了,却没有人听,只有一味的屠戮,打了这么多年仗,他不是莽夫,更不傻,自是知道中了计,这是摆明了要封他的嘴要他的命。 孟先勇在颤栗,不为死亡,只为远在西京的家人。若是他死了,那他们又该怎么办,定是好不了的,他似是能想到那惨烈的场景。只这一会儿,那四周的箭雨就铺天盖地的袭来,像是一大片的黑云,遮了那日光。孟先勇仰天悲鸣一吼,只觉得苍凉,他父子二人一生征战沙场,对朝廷更是忠心耿耿,最后却换来了这么个局面,连解释都没有。接着就是一片血色映入眼中,蜿蜒在这边城黄沙里,渗透其中,红的刺目,红的寒凉,虽然是九月,却吹来了一阵刺骨冷风,满是腥气,日光似也被遮盖,埋了这千万白骨,再无声息 而齐国西京城中,却是热闹非常,满城的树上都系上了红色的丝带,风吹轻扬,有花童挎着篮子,遍撒花瓣,喜庆非凡。路旁边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随着日光的升起,街边的人也越来越多,络绎不绝,只为看这盛大的皇族婚礼。 在人潮中,有一白衣青年男子,面如冠玉,清冷绝伦,肤白如雪,发黑如墨,站在人群中颇为显眼,比女子都让人惊艳,旁边的女子们,妇人们眼神也时常往他那里瞅着,有娇羞的,也有放肆打量的。他却淡然自若,好似已经习惯了这种探视。 只见他转头问向旁边的老大爷,语调礼貌却略带疏离道:“请问一下,今天是什么日子么,为何这西京城如此热闹?” 那老大爷见这公子气质不凡,后面背着个青竹筐,似是装了些生活用品,应是哪家云游的贵人,便也热情回道:“公子怕是初来西京城吧,今日是太子殿下迎娶孟家华阳郡主的日子,可不是喜庆么。”老大爷刚说完,就见街尾已经传来唢呐,喇叭的声音,数十里的红妆迎面而来,清一色的大红。当先一头雪白骏马上,坐着那月朗风清,丰神俊硕的男子,只见他身着红色凤凰锦织就的喜服,身姿挺拔,墨发轻扬,倒是不似往日里的清风儒雅,更显俊逸贵气,只是面色略显得惨白,倒是不见多喜气。 百姓们只道是太子可能紧张,或是太过高兴,倒是没太在意。 只有站在人群中的白衣清冷公子,若有所思,他是听了些消息才来的,那东西就在齐国,今日他正好来了都城西京,却不想正好赶上了这华阳郡主的婚事,再加上边关那处的消息,又看向这旁侧的守卫士兵们,这个数量,怕是把京城的兵都调来了吧,还有这周围的高层茶楼中,他一早就感觉到了有高深的气息在刻意隐藏着,若不是他修为大成,且专攻这类的功法,怕是也查觉不到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等高手,这等数量,非是地位至高之人所不能办到的。看来今日这西京城不会平静了。 齐寻已走过了最后一条街,他从没像今日这样希望这路长的能永远到不了头,他已经逃避了一整个月,他不敢见辉玉,不敢来孟府,如今却不得不面对,还是以这样的方式。恐怕今日过后,玉儿再不会原谅他了,甚至会恨死了他吧。 齐寻不禁苦笑,只觉得喉头都有些腥甜,他看向身后的八抬琉金凤凰花轿,还有那热闹非凡的街景,只觉得满满的都是讽刺,这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一日啊。 近了,已经能看到那朱漆大门前的两头雄狮,昂然立着,还有那黑檀木上写着的烫金大字“孟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相见 铜镜前的少女已经收拾妥当,只见她已是上了新娘妆容,皮肤白玉一般,两颊染了胭脂,吹弹可破,眉轻扫,唇点朱,本是华贵清丽长相,更显妖艳绝伦。如玉手指涂上了火红的蔻丹,显的更加白皙纤长。倾国倾城也就是这般了吧,旁边的人看了都不由的想,便是那宫中迎过无数帝妃美人的喜娘,都不由的感慨,当真是世间难有的佳人啊,怕是这齐国是无人能比之一二了。 门口的宫人已经在催了,香茗和几个嬷嬷们一起举起那凤凰锦织就的新娘外服,为辉玉穿上,拦腰系上流云纱苏绣腰带,更显得女子身姿窈窕,再戴上凤冠珠帘,金簪步摇,坐下穿上玉堂富贵纹样鞋。最后带上鸳鸯戏水红盖头,遮了那绝色容颜。 这时孟将军才进了屋中,他要背着女儿出家门,再由新郎背入花轿,到得成婚行礼处,也就是皇宫之中,这中间都不可让鞋落地沾灰,图个吉利。 在爹爹的背上趴着,娘在一旁跟着,一步一步的走在这座熟悉到了骨子里的园子,这里是辉玉长大的地方,有太多回忆与美好。还有那满园的红色玫瑰,她自己都觉得生在这孟府中,太过幸福,有爱她的娘,护她的爹,宠她的哥哥,从未受过半分苦处与委屈,她的出生是被期待和祝福的。而今日她要嫁给她的心悦之人了,如此幸运,她珍惜且望一切长久~ 孟宿背着女儿,一边缓慢的走,一边低沉沙哑的开口嘱咐着:“以后~以后若是受了委屈就回来,爹虽然时常不在,但你娘在,她经常一个人,也多陪陪她,你这脾性吧,聪明是聪明,但很多事别太敏感,需要什么就跟家里说着,知道么。” 说到这里,略微顿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接着开口道:“还有呀,你那园中的玫瑰,也不用舍不得,爹已经把之前多余的种子给太子殿下送了不少,估计已经种上了,到时候就和你园中一样了,爹是没法去宫里给你剃刺了,这之前你别离那花太近,省的又得伤到了。等你找些人剃了就是,左右宫里是不缺人的。可得记得了。” 说完这些,旁边的孟夫人拿着锦帕擦着眼泪,不曾说话。香茗在后面早就哭成了泪人,抽搭着,都回不过来气儿。 辉玉只是点头,不住的点头,并没有应声,她怕她一说话就真的会控制不住,会像以前那样任性的不管后果。 这条出府的路,孟宿走的很慢,心里难受,不舍,就希望再多留着女儿一会儿,再多背她一会儿。 辉玉看着父亲宽阔的后背,隔着层纱帘,隐隐约约,看不真切。他年纪不大的,不过四十过半,鬓角却已经有了白发,辉玉虽然看不清楚,却是知道的,父亲一生背负的很多,撑起了整个家。辉玉希望以后他能多休息些,多和娘亲在一起,吃过早膳,逛逛花园,喝点小茶。 再长的路都要走到头的,这一路伴着花香,只能看到那英挺男子背着红衣的新妇,走到了府门前。门外围着许多百姓,看到新娘出来都忍不住眼前一亮,虽然看不到面容,却也知道那女子该是何等风姿美貌,那一身火红的金绣凤嫁衣在阳光下闪着金光。与对面站立的同着红色嫁衣的俊朗男子相得益彰。 他二人已经有两年未见了吧,因为隔着纱帐,辉玉看不清那心心念念的男子是黑了,还是瘦了。他回来都一个月了,却未曾来找过她,心中是有些怨的,可是当见到他的一瞬间,却是都淡了。像父亲说的一样,自己这脾气是该改改了,这世间有那么多的事,她没有七窍玲珑心,事事都要刨根问底,那也很累的。他若想说必然会亲口告诉她的,而且今日他不是来娶她了么,这就够了,他有他的原因,而自己是可以体谅的,这不就是生活么,就像是娘亲和爹爹一样,信任很重要,她知道。 两人已经近了,再有个十多步。这时辉玉往百姓那边望了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在红纱下,轻皱了眉毛,那里早前的小伤口还有些许刺痛着。 她轻启朱唇,扶着肩膀的手都收的紧了些,有些着急的向着父亲开口道:“爹,之前那本民事论策,您可是给了皇上?” 孟宿听辉玉这么说,微笑了声,开口道:“早给了,你放心吧,皇上还夸你来着,之前出门急,爹倒是给忘了说,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都要嫁人了,怎么还想着。”话音落下,辉玉的心才微微放下些,手也松了点,那是她熬了很久写出的东西,她其实不知道该不该拿出去献给皇上的,不过事到如今,应该是无事了。 正想着这事,齐寻已经到了面前,他背过了身,微低了身子,双手向后轻抬,辉玉便顺势被父亲送到了齐寻的背上。两人接触的一刹那,辉玉就红了脸,所幸盖着,没人能看真见。 她和齐寻虽然算是青梅竹马,却都是止乎于礼的,就是手都没有拉过,更何况是这么亲密的动作。 齐寻也是一样的,他虽然心乱如麻,面色惨白,可手中的感觉是那般真实且美好的,少女的身躯柔软,还能闻到阵阵的体香,风吹起的发丝,撩动着耳廓,有些轻痒,心也如此。 齐寻接过辉玉,冲着孟宿礼貌的笑了下,似是下定了决心,转身再不回头。 孟宿望着空了的双手,再看太子殿下的笑,总觉得有些诡异,且不安,只道是舍不得女儿,不做它想。 辉玉被轻轻的放入那八抬大轿中,里面空间很大,且垫了棉垫,倒是轻柔舒适的很。还有小茶几,上面摆了些点心和茶水,竟还有两本书,可见布置之人的细心。 辉玉自然知道这都是他安排的,孟府离皇宫有点路程,再加上婚礼是要绕城一圈的,估计是怕她闷着无聊吧。这一点倒和以前一样,不曾改变过。心中虽是温暖的,但两人刚才自见了面,齐寻这厮竟然都不曾和她说过半句话,有些奇怪的很。辉玉摇了摇头,想着,既然都决定要相信他了,就再给他些时间吧,反正他们时间还长呢。想着就拿起了茶水喝了些,只觉得困意来袭,定是今日起的太早了些,又一直忙着,就这么趴着睡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变故 按着宫中的规定,新娘的家人,也就是孟府的人,赶个下午时分再去宫里赴宴,参加典礼。等花轿绕城一圈后,时间也就差不多了。随着花轿的离开,孟府门前围观的百姓也都散去了,有的去追那花轿想再看看热闹,有的着急回去,还有工作营生要做,这皇室婚礼就是再好,日子不还得过么。 对于香茗来讲,是真的很痛苦,她看看旁边那些宫人还有嬷嬷们如常的神色,只觉得佩服,走了三四个时辰,一直也没歇着,不能吃不能喝,甚至不知道去哪里如厕。现在她只觉得身心疲倦,四肢酸软,给她一个床,立马就能睡下。这成婚还真是遭罪,所幸是快到了的。她一直跟在轿子的旁边,向郡主说过几句话,可郡主却一直没有应声。起初想着定是累了,上去睡着了吧,可这期间竟然都没有出过动静,平日里郡主虽然喜睡,但都是浅眠,一点声音就会醒的。 香茗听着这一路的鞭炮声,喇叭声,若不是她看着郡主进的花轿,她都有些怀疑,里面是不是根本没有人了。 人们的注意都在迎亲队伍这边,孟府那边却是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孟宿夫妇正要出府入宫中赴宴参加典礼的时候,那之前在外面维持秩序的兵卫们,却是涌了进来。孟三看情况不对,率先出门查看,回来时却是阴沉着脸,向孟宿说道:“围死了,各个门,连旁墙那边都是兵士。” 到了此时,孟宿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他领军多年,也是一军之帅,知道是必然不好了的。转身让孟三将孟夫人带到他的书房内。 孟夫人自然是不肯的,抓着孟宿的手不放,她的不安更加强烈,为什么会是今天,他们是这样,玉儿那里可还好么。 孟宿看着妻子越来越慌乱的眼神,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依旧柔声安慰道:“容儿别怕,说到底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你这么慌也没什么用,说不准只是有些小事,问问而已的。”说完向着孟三使了个眼色。 孟三当即明白,道了一声:“得罪夫人。”就将人拉走,孟夫人当然是挣不过孟三的,索性也就顺着走了,她留在这里只能是拖累。眼角含着泪不落,一直望着孟宿,嘴中只轻轻说了一句:“我等你,平安回来。”梅姨在旁边也跟着一起去了书房。 园中除了孟宿,就是一些府中的小厮丫鬟们。这时候那领头的人进来了。 那男子头带紫金玉冠,穿着紫色绣金边蟒袍,角上踏着黑色祥云靴,面容俊朗,与齐寻有五分相像,却是唇红齿白,更有些邪气。 他是齐国二皇子,齐旌,也是皇上最喜爱的儿子,是那差点封了太子的皇子。 齐旌带着兵卫们闯入了孟府,气势汹汹,看到了园子中间站着的孟宿,居高临下的挑唇轻笑道:“呦,孟大将军怎么不向本皇子行礼?莫不是以为当了太子的岳父就不用尊这礼节么。”说完眼神还轻蔑的一扫周围,只见孟府的那些仆从们都瑟瑟发抖的跪成一片,这才收回目光,看向孟宿,却见他一如往常那样,背脊挺拔的站着向他行了礼。 就是这个模样,他们孟府这一家都是,他齐旌明明比齐寻要早的向孟府提了亲,却没想到被拒绝了,为此,太子之位也与他擦身而过,他们尽然敢,那就要付出代价。 齐旌冷笑一声,此时太阳已经落了大半,在那府影处,他的脸更显得妖邪阴暗,让人生出冷意,只见他唇角微张对着孟宿说道:“可是不敢受您这叛臣贼子的礼呀。”说完声音猛的一利又说道:“来人,将罪臣孟宿押下,剩下的人,给我搜,仔仔细细的搜搜这孟府究竟有什么秘密” 辉玉此时还在花轿中,她做了个噩梦,猛然惊醒,只觉得四肢酸软无力,她再没经历过人事种种,也知道自己是被下了药。是那杯茶,或许那点心也是,又或者那几本书上面也粘了药,不管如何这药成功的将她迷晕了个把时辰,她抬头看看花轿帘窗,外面竟然已经快要入夜,香茗也不在旁边,不知去了哪里。她睡了这么久都没人发现关心,尤其是齐寻。这时候能下迷药的人会是谁,已然是呼之欲出,再加上之前齐寻的种种不对劲。已经让辉玉明白了这婚礼的不简单。 她惊醒是因为她突然想起来了,那本民事论策还在她的小园中,可那时候只是偶然一瞅,香茗又不太认字,竟是谁都不曾注意。当初她明明是给了爹,爹还说已经给了皇上的,给了皇上,皇上! 辉玉猛的一惊,一把扯下喜帕,眼眶也是瞬间睁得巨大无比,瞳孔骤缩,里面满是恐惧和不可置信。 她拼命摇头,她得回去,必须得回去,辉玉只希望这一切不是她想的那样,还能来的及。可如今她四肢酸软,连走几步都很困难,而且怕是没人能放她出去了。 她低头取下头上的金步摇,毫不犹豫的用力往自己手心刺去,因着手臂无力,伤口不深,刚见血,痛处袭来,总算清醒些。即使如此,辉玉也出了一身冷汗,她何曾受过一点伤~如今却是再顾不上其他了。 辉玉调整好呼吸,微开了窗,有风入来,倒是精神不少。她重新拿起喜帕盖上,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开口道:“停轿。”声音不大,还有些底气不足。但此时已经快入夜,且至宫门不过再一里,已经很是安静,也没有什么百姓,自然都是能听到的。 齐寻骑在马上,他一路不曾说话,一路不曾去看她,只那声音传来时,心中一跳,身子都有一瞬不稳。虽是停了马,却是过了好半天才下马向着那花轿走去。 行至帘前停下,脸色依旧苍白,轻声开口道:“玉儿,怎么了?” “无事的,就是没看见香茗那丫头,怕是累了,不知去哪里躲懒了,我怕她一会儿寻不来。”辉玉用力握着那只伤手,有血滴落,这迷药的确厉害,尤其对她,只这一会儿清醒都是艰难的很。 齐寻松了口气,说道:“她想如厕,我便让人带她先入宫去了,想着你一会儿便到了,让她在那边等你,怕吵到你睡,就没与你说,马上就到了,若是玉儿无事,我们这便走吧。”男子声音温和,不似有假。 “等等,就这么点路了,寻哥哥带我骑马进去可好,玉儿坐了一天的轿子,是真的想出去透透气,这身子也是不知为何疲惫的厉害,在这里待着,困乏的很呢。” “哎呦,我的郡主祖宗啊,哪里有新嫁娘弃了花轿去骑马的呀,云娘我做了二十几年的大媒,可是闻所未闻的,这可是万万使不得呀。”那喜娘说完看着面前的太子,只等他下令起轿,接着走。 齐寻倒是没多想,本就对辉玉有歉意,如今她再说什么都是忍不拒绝的。毕竟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怕是过了今天,都不会再有了,但他愿意用一生去弥补,真的。 “好,那玉儿便出来吧,我带你上马。”说完也不再犹豫,把一只手伸进轿帘中。 辉玉看着那修长的手,眼神复杂。曾有多少次,她想过这样的场景,可是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她将受伤的手收入宽袖中,连着手中那握着的金簪一并收入,再将那只完好的手递了过去。 齐寻没等太久,只觉得手中一软,柔若无骨的小手就滑入了他掌中,微痒。轻轻一拉,红衣女子就走了出来,只是步伐有些虚软,齐寻也没多想,他是下了些药,但他很注意,那药并不会伤身,只会让人疲累嗜睡而已,中毒的人很难察觉到的。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那只是对像他那般的男子而已,像辉玉这样从未接触过此类药物的闺阁女子,量是真的过大了些,会让人久睡不醒,四肢无力的。这也是辉玉这么快察觉到被下了药的原因。 上马时,辉玉说要坐在后面,齐寻自然不会说什么,坐好后两人便往宫城方向慢慢骑去。后面的宫人也跟在后面慢慢走着。 辉玉蒙着喜帕,看不清外面,可这回她确信了。已经到了宫城外,却无官员迎接,安静的不寻常,天都要黑了,却连礼还未成,这绕城一圈,天知道是怎么一圈,而爹娘也一直不曾露过面,来寻她。她不是傻子,就是再不经世事,也明白了。而且那些迎亲的人,初看着是正常,可辉玉听着那整齐划一的步伐声,还有摩擦的铁甲声,不知道在那喜服下是多锋利的刀剑兵器,你们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她看着前面的宫墙,已经率先有人去开宫门了,马上她就要进宫成为他的太子妃了,多好呀。 可惜一切都是假的,都在骗人,她与她心心念念的未婚夫婿,只有咫尺之距,却觉得比在那千里外的边城还要相距遥远。 她轻轻将脑袋靠在那少年背上,单手圈住齐寻的腰间,微闭了眼,流下一滴泪来,湿了喜帕。再睁开眼时,少女眼中只剩一片决绝。 齐寻自然感觉到了,只觉得少女脆弱柔软,想好好保护,不禁连他的心都软的不行。他以为辉玉是累了,也不曾说话,只更放慢了速度。 “为什么。”辉玉低喃一声 “什么?” “为什么给我下药,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齐国尊贵的陛下他想杀了我的父亲,还有我的哥哥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宝物 齐寻浑身一颤,心中暗惊,正要回身,只觉得脖颈处一凉,一把金簪抵在其上。 “别动,带我回孟府,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辉玉眼光决绝,语调冷了下来,再没有了刚才那般温情脉脉。 只见那红衣女子,一把扯下喜帕和凤冠扔在地上,再不看一眼。那被掩盖的容颜瞬间暴露了出来,此时,那最后一缕余辉落下,照着那红衣女子的青丝散落披下乌黑秀亮,面如白玉生辉,唇如花般红艳,横眉竖立,杏眼中也似有烈焰燃烧,额间用朱砂画着花钿,望去便真如那祸国妖姬一般,美的惊心华贵,让一旁看到的兵卫们都忘了一时的呼吸,如见神女般。 齐寻也一样,他知道辉玉很美,只是两年未见,如今竟然已经出落的更加艳丽,真如那朝阳似的耀眼。 “玉儿,宫门已经到了,你先随我进去可好,其他的事我们回去再说。”齐寻说着微动了颈部。 “别动,我现在要回家,谁都别想阻止。”说着手中一个用劲金簪入肉见血,看向一旁想冲上来的护卫,眼神冷然警告。 “好,我带你回去,坐好了。”齐寻也不再多说,调转马头,让那些穿着喜服的兵卫退开,带着辉玉往孟府的方向骑去。 整个孟府都被穿着铁甲的兵将团团围住。 “慢着,二殿下,我孟府与你并无恩怨,如今此事更是不知从何说起,我孟宿好歹也是陛下亲封的护国大将军,也不可能平白让人抓了去,孟府更不是什么人都能搜的了的。”说完眼神一利,扫向那些准备近身的士兵们。到底是征战多年的大将军,身上的气势一起,竟是让人忍不住的退后几步。 齐旌看了,冷笑一声:“搜孟府是陛下的旨意,如果有不服者,就地解决,生死不论。还有,我想孟大将军要弄清楚情况了,现在你的命在我手里,如果我不高兴,随时可以让你死,还有你的家人死。”说完往旁边看了看,眉梢轻挑又讽刺的一笑,开口道:“将军在,夫人怎么不在呢,大家都说孟将军夫妇伉俪情深,一定得给我好好搜搜,也让我开开眼。”说完那些卫兵们不再犹豫,向着孟府后院搜去,一路无所顾忌,金银瓷器也都被扫在地上,碎裂成渣。 “你敢!”孟宿心中一跳,皇帝下了命令,他到底想要什么? 在孟宿的书房中有个密道,很隐蔽,只有孟将军,孟夫人几个近的人知道。此时孟夫人和孟三梅瑶三人到了书房。孟夫人站定,将脖子上的挂饰取下,是个格外精致漂亮的小瓶子,它的外表有金铜镂空,里面呈黑色,看不清楚装了什么,瓶口用黑玉封接竟是一次性的,如果打开就再也合不上了,让人感觉神秘。 此时孟夫人走到窗边,把窗打开,取下一旁放置的小刀用力将那精致小瓶的封口坎断,又割破手指,将血滴向小瓶中。不过一会儿就见小瓶中竟然飞出一只指甲大般的小虫,飞出窗外,飞向天空,再不见踪影。 孟夫人转头,将手中没了封口的小瓶子递到孟三的手中。此时外面已经有些嘈杂,那些卫兵已经快到了。 孟夫人语调认真严肃的开口说道:“孟三,记得,等你出了孟府,见到玉儿,若是她遇到不测,就吹响此瓶,自会有人来接应,带她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再不要回来。今日都是有备而来,怕是不会善了了。” “不,夫人走,我会留下来保护将军,若真有不测,我孟三就是拼了这条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眼神往旁边的梅瑶看去,也不再说话,却是态度坚决的将小瓶递到孟夫人手中。 “不行,你以为我能逃么,我是孟府的女主人,他们不会放过孟宿,也不会放过我,只有你能走,对不起,你本是自由的,可我不得不逼你,我要你用你的命去守护玉儿,守护我和孟宿的孩子,算是我求你了。”说完打开密道的门,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力将孟三和梅瑶推了进去,密道门关上的最后一刻,孟夫人冲着孟三他们轻轻的牵起一丝笑,那是江南女子独有的温婉柔美,轻声道:“保重,拜托,谢谢。” 孟三上前两步,着急的想打开密道的门,那高大汉子急红了脸,却被旁边的人抬手制止了。梅瑶把手覆上孟三的手,摇了摇头,沉声说道:“现在你该去找郡主,守护在她身边,若她真有什么不测,才真的是对不住他们,你的责任现在很大,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孟三听了,只剩沉默,却没有反抗,只有眼中还有挣扎,他知道,他该走,该去,可是真的就这么走了,如果,如果~他没敢往下再想,只被梅瑶牵着往前走去,过了一会儿,似乎下定了决心,加快了脚步。 梅瑶说完抓着孟三的手往密道前方走去,她心里也不好受的紧,可她知道他们夫妇俩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她不会武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现在要抓紧时间,尽最大的可能让有能力的人,去守住郡主才是主要。 这是孟三和梅瑶最后一次见到孟夫人了,那一直温柔美丽的夫人,关门前脸上的表情有不舍,有决绝,有托付~ 随着密道门的合拢,搜查的兵将们也找到了书房,将孟夫人带到了前厅。 孟宿见到夫人被带上来,只微红了眼道:“你怎么这么傻呀。” “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你我是夫妻,本该如此的。”孟夫人说的温柔,她看到了那些兵将们将她的夫君用兵刃架在脖子上,却没有多问,只是相伴而已,不问缘由,她信她,他也信她,这就够了。 “殿下,从玉润园找到了这些。”那搜查的官兵将好几本书递给了齐旌,其中就有那民事论策。 孟宿也看到了,当时就明白了其中缘由,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陛下都没有露面,看来这一切真的都是事先挖好的坑,等着他孟府往下跳。 那本民事论策是辉玉所写,写了很多民间农务还有海外海关等各国风貌特点,里面甚至还提了如何发展的优利之处。这书对于皇上来说是有些大逆不道,甚至是越矩的。但他孟府已经呈给了皇帝,如今却又回到自己手里,这是个什么事。或许是有人刻意放置,又或许是孟府出了叛徒眼线。总之是再也说不清楚,因为已经没人想听解释了。若他没猜错,先勇怕也遭了不测。 果不其然,那齐旌将手中的书放到了孟宿的桌子上,紧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叠书信,那书信上面的字。孟宿再清楚不过,是他那大儿子,孟先勇的。 “大将军还是自己招了吧,你们早已经串通燕国,这些信可都是孟小将军写给他的挚友,燕国七王爷燕南歌的信呢。你这小女儿写的书怕也是要送去的吧,好助燕国一臂之力?” 齐旌说完,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他虽然没当上太子,没去那边关立下战功。可这几年他也没有闲着,他清楚的知道了父皇的想法,以及他对孟府的忌惮,只等着一个机会,一举铲除。那这立功的机会自然就是他的了,他才是最有用,最能帮助父皇的儿子,所以不着急,这太子之位么,迟早会是他的。 话音刚落,一侍卫队长来到大堂,低着头,恭敬道:“殿下,都找过了,没有任何发现。” “怎么可能,明明就在孟府的啊。”齐旌低头疑惑道,随即转头看向孟宿和孟夫人,眼神一利:“说,那东西究竟在何处。” “你们究竟在找什么东西,我们孟府根本没有秘密,你就是翻了整座府,也一样。”还不待孟宿开口,孟夫人已经抢先回答了齐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决别 “哦?那就将孟府一把火烧了吧,那些仆从也都杀了,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又转过头向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仆从们说道:“如果有知道什么的,说出来,本殿下留你一命。”说着脸上泛着阴毒的笑来,让整张俊容都有些扭曲。 旁边的士兵听了命令将小厮丫鬟们都聚到一处,刀已出鞘,架在了脖子上,只等一个命令,就将是血流成河。 “你敢,此事与这些人都无关,既然已经抓了我们,就莫要再牵扯无辜之人。”孟宿听了起身,冲着齐旌大声吼道,竟是也不叫殿下了,俩人既已经撕破了脸皮,也不必再周旋。 “呵呵,可笑,本殿下有何不敢的,无辜?这西京谁不知道,你府中仆役都是签了死契且无父无母的可怜人,被你府中收留,自然是感恩戴德,死心塌地,我就不信,真能有无辜的?”说着又环视了跪在地上的一众人,他们都低着头,都在颤抖,却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抬头。 齐旌看了,冷哼一声,心想这些人的骨头是否能硬到最后,随即下令:“斩吧。” 手起刀落,血光四溅,人一个挨着一个倒下。 死亡会唤起人心内最深的恐惧,有人吓的昏倒,有人哭喊求饶,有人爬跪着向孟宿投着求救的眼神,谁都不想死。 “不,不要杀了,我们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啊。”孟夫人脸色苍白,语带哭腔的说着。孟宿也是面无血色,他们是真的不知道,陛下到底要找什么。他们也无法阻止,无法救援,今日是必死之局,早已定势。 孟府园着了大火,浓烟滚滚,周围房户都紧闭屋门,街道上满是卫兵,手中拿着大刀,有好奇出门探望的百姓,也都被逼了回去,只知道要出事,且不是小事。 辉玉到孟府时是摔下马的,她拉住齐寻的衣袖紧紧不放,外面披着的凤凰锦嫁衣,早已经不见,此时的裙角也是脏污,青丝散乱,有些狼狈。金簪却一直抵着男子的颈部,走到孟府门口,辉玉大声冲守门的卫兵们道:“让开,让我进去。”声音微哑,眼眶都已经通红,女子有掩饰不了的急切。周围的兵卫认识太子,自然不敢乱来,只慢慢退去。步步紧跟着那绝美女子。 齐寻一直不曾反抗,不是不能制止的,辉玉没有武功,这一路他有太多的机会,只是这一切瞒是瞒不住了,既然这样,不如顺了辉玉的意,或许还能有回转的余地,而且他真的不想让她再受伤。 走入园中,已是浓烟,曾经修剪整齐的小丛木都已经是杂乱不堪,到处一片狼藉。地上有黏腻的感觉,是满地的血红,抬眼望去有零星碎布。再往里走每一步辉玉都在轻颤,握着金簪的手都在发抖。齐寻感觉到了,从一进大门就有浓浓的血腥气迎面扑来,这里已经有过屠戮,且人不在少数。 辉玉自看到那些血时,心就慌的紧,直到走进前院,看见那堆积的如山尸体,再忍不住,捂着嘴弯腰痛苦的吐了出来。 “郡主回来了?不,是太子妃回来了呀。也是,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不在,怎么好呢。”齐旌满怀恶意的看着红衣女子,他是男人,自然也是喜欢那等绝美样貌的,可惜,她孟府拒他于千里之外,不知好歹。如今此事一出,这女人更成了祸害,这世间美人多的事,他,从来也不缺。 “父皇将此事交与你,我不会多参合,但你休想伤她。”齐寻扶住辉玉,往身后带去,保护的模样,对齐旌说道。 “我爹娘呢,他们在哪里。”辉玉缓过来一些,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向齐旌问道。 只见那女子眸光微扫,面白如玉,红衣似血,即使狼狈也依旧美艳华贵。 齐旌都是一愣,心想这近处一看当真是尤物。不禁心中一荡,随即就是一阵恨意与嫉妒。太子之位是他齐寻的,美人也是他的,凭什么,他有何处不如他,从小如此,就因为他不是皇后的孩子么! “好呀,来人,带华阳郡主去见见孟将军,家人就该聚聚。正好,好好的劝劝他们将东西交出来,可别再失去了另一个孩子,半柱香的时间,想好了就一起出来,想不好就随着那些人一样,一把火烧了,就在这孟府里,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你说什么,哥哥怎么了,你们对他干了什么。”辉玉大声喊道,眼眶通红,泪在打转,却忍着没留下来。只是声嘶力竭,此时此刻,她只觉得无力,好像这样喊着,能撑着她一样。 “住手,我看谁敢,辉玉现在是我的太子妃,没人可以动她。”齐寻依旧护住辉玉,是他大意了,他该带些人来的,齐旌和他一直不合,就算没法伤他性命,也不会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 齐旌听后,眼梢轻挑,讽刺的勾了唇角,他没回答辉玉,只是似笑非笑对着齐寻道:“太子殿下怕是误会了吧,不说华阳郡主还没和你拜堂成亲,只她如今回了孟府,而我接到父皇的命令是让孟府所有人都留在该留的地方。” “不可能,父皇他答应过我了,只要我配合,他就不会伤害玉儿的。”齐寻不可置信的摇头,看着齐旌不似作假的眼神,又似乎在说服自己,却是不敢再看辉玉。只护着的手不曾放下。 “华阳郡主,半柱香可已经开始了,你没多少时间了。” 辉玉拽开齐寻的手,再不看他一眼,没有失望,没有痛恨,现在她只想去见她的爹娘,死也好,活也罢,她只想和她们在一起。:“走吧,带我去找他们。” “玉儿”齐寻抓起那红色衣袖,两人的颜色几近相同,却是越来越远。 他不再犹豫,转身快步往府外走去,到门口时回头再看向辉玉的方向,心中有了决定,此时若想救辉玉,他必须想办法,绝不能坐以待毙。 辉玉被带到了前厅的客房,她能看到旁院的火势蔓延,不过一会儿就会烧到此处,昔日那般美丽的府邸,竟也是如此容易的毁于一旦。 门开了,辉玉被推了进去。里面很安静,只见简陋的床榻上躺着美丽妇人,旁边坐着英俊的男人,可不就是娘亲和爹爹么。辉玉抬头,孟宿也抬头,四目相对,复杂难言,却如释重负。辉玉像是卸了气,跪倒在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住的流下。孟夫人也在哭,她自从听到齐旌说了孟先勇的死讯,便再无生气,倒了下去,刚醒就见辉玉到来。竟是突然坐起身,跑下地,握住辉玉的手,急切的说道:“娘让孟三拿着蛊宗的信物去找你,他一定会救你的,你一定要活着出去,娘就你一个孩子了,就一个孩子了啊。”说着已经是泣不成声,辉玉也哭,不成语调的说着“不,娘,我再也不要走了,我们在一块好不好,再也不分开了,求求您了,别不要我~” “傻孩子,怎么会不要你呢,你永远是我们的女儿,但你要活着,好好活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陛下现在还不会杀我们的,但你必须得走,明白么,你得想办法,查明白,才能帮爹和你哥哥还一个清白呀,先勇总不能白死的。”孟宿说着也走到辉玉身旁,声音低沉,只这一日,都似苍老了不少,话说到最后,都是苦涩,痛苦。他一手握着孟夫人,一手握着辉玉。夫妻俩看着眼前的少女,他们没法再保护她了,皇帝不会放过他们,辉玉出现在这里更是证明了他们的想法,如今只能骗她离开,好好活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绝路 半柱香转瞬即逝,门外已经有了动静,却有些不寻常。孟宿察觉到了不对劲,火也烧的越来越大,烟已经散到了这间小客房。 突然门被大力打开,进来的是个带刀的兵卫,穿着皇城禁军的衣服。火急火燎的张口:“郡主,我奉太子之命,接您离开。”话音刚落,就有齐旌带的羽林卫杀了过来,他也只得去应战,里面和外面已经战成了一团,伴着滚滚的浓烟。隐隐还能听到前院的打杀声,争吵声。 “太子殿下,你是要造反不成,这皇城禁军可不是你的私军。” “不敢当,我只是保护我的太子妃,防止有人图谋不轨。” 孟宿自然听到了,前院正乱,现在正是好时候,当机立断,将手放到唇边吹了一声口哨,本想试试看,可不一会,一匹高大威猛的马儿竟然真的跑了过来。 这是跟着他征战沙场的老马了,之前一直被放在前院的马厩里,也不知是怎么跑出来的。 他二话不说,将辉玉抱上马背,用力的握着那少女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抵住彼此的额头,此时才是浓浓的不舍,又将手中的一把小匕首递到辉玉手中,然后声音低沉沙哑的说道:“往你的小园跑,你知道,那里有出口,可火烧的很大,自己小心,记得,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活着,不管在哪里我们都爱你。” 说完这些那高大英俊却已是疲倦不堪的男人轻轻在他美丽的女儿头上落下一吻。深深的凝视一眼,那眼中有太多的情绪与期望,然后放开手用力一拍马股,一切都只在一瞬间,从上马到离开,辉玉来不及说任何话。孟夫人也没来的及告别,马儿就飞也似的窜了出去。辉玉只能紧抱住马脖,让自己不要摔下去,她歪着头使劲往后看,泪水却糊了她的眼,让她怎么都看不清那至亲的人,只是转眼就再也不见。 孟夫人往前走了两步,跪倒在地上,终于捂着嘴痛哭失声,她现在只是在心里祈祷,希望老天保佑她那孩儿,能活着离开这里。其他的都不重要,哪怕这是诀别。 孟宿扶起夫人,拥在怀中,轻声说道:“对不起,跟着我这么多年,劳心劳力,没享几年福,最后却落了这么个下场,早知如此,当初该听你的一起走好了。”语气有些遗憾,也有些憧憬,最后终是一声长叹:“是我的错,还真是愚忠啊,有过怀疑却没当回事,到底是我太过自负了,对不起,连累了你和孩子。” “我们是老夫妻了,别说什么对不起和连累,你从来都没做错什么,我一直都知道的,孩子们也不会怪你的,人生活过这一趟,都也经历了,算是无悔,我们都尽力了,无愧于心,这就够了。”孟夫人还略微有些轻喘,情绪却已经缓了下来,此时最难受的应该是她身旁的这个男人,他背负了一切,付出了一切,最后却落的个身败名裂,被他最敬重最信任的人判下了死刑,家破人亡。 已经入夜,此时此刻夫妻二人都默契的不再说话,只是扶着对方相视一笑,那笑有些释然,有些解脱,也有些凄绝。他们扶着彼此,朝着火光大亮的地方走去,一步一步,好似这世界再没有了其他的人,只剩下他们~ 不是不想逃,是没法逃,齐旌给孟夫人下了剧毒,没有解药活不了多久,孟宿受到了胁迫,也被逼着卸了一身武功。他知道,如果没有皇上的授意,齐旌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做。可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这些都是辉玉不知道的。 而这接连的打击,先是大儿子的死讯,再是君主的绝杀陷阱,这些都使夫妻二人心力憔悴,再不能折腾,若辉玉能活下去,与其日后成了她的拖累与威胁,不如就这么去了,也落的个干净。不必再受折磨与羞辱。他们从来要的就不多,却耐不住那叵测的人性与人心。 辉玉只是抱着那马的脖子,一路往玉润园冲去,那里已经是大火蔓延,烧着那成片的玫瑰,越加火红,在夜里,更是妖艳。她一路冲出府园,那里有个出口,因为地方有些偏,平时也很少有人走动,现在更是放了大火,前院又出了动乱,现在更是没人。 一路还算是顺利,甚至太过顺利,辉玉都以为她今天能逃离这里。出了府后,街道也没有人,她其实不认识路,只是一路往东面走,小时候她去过那里的山谷。她记得那里很安静,没有什么人烟,现在着急没有用,等停下来,让她好好想一想,到底该怎么办。 只是她刚稳定了马儿,坐起了一些身子,前面就站了一排的黑衣人。黑衣人包围的身后,有一顶普通的轿子。马儿通灵,离着不远就自己停了下来,轿子里先伸出了一双纤白手指,上面带着金制甲扣。随后看到那镶嵌着宝石的金边绣鞋轻轻一迈,整个身子便出来了,瞧着只有二十出头,保养的极好。她着锦绣宝石蓝色华服,头戴风钗步摇金冠,凤眼微挑,称不上绝色,却是华贵非常,上位者的气势铺盖而来。 来者是齐国的皇后,慕容元,也就是齐寻的母妃。辉玉自然是见过的,只是此时来这里,看这个架势,也不像是好的。 只见慕容元轻转着手间的甲扣,凤眼微微眯起,红唇轻张,语调慵懒的说道:“辉玉啊,我可等你好久了,今日这路你是过不去了,我早知道,寻儿那孩子在你的事上总是这样不理智,不听话,我这做母亲的不能放任不管啊,到底做上太子之位是真的不易啊。可不能被一个女人毁了,你若是真的爱他,应当能理解吧。”说完才正眼看向那马背上的少女,随即眉头一皱。那少女一身红衣青丝散乱,面色苍白,有些狼狈,却掩饰不了那绝世之姿,倾国之貌,还有那处在如此环境下却依旧清澈的眼,里面没有害怕,没有屈服。 这让慕容元嫉妒的发狂,手指都用力的扭曲。之前皇上的话好似还在耳边。 “留下辉玉吧,那等女子,真若陨了,当真可惜。” 慕容元记得那她用尽一生去爱的男人用那叹息遗憾的语调去说另一个女人,一个绝美的女人。不,怎么可以,不管是皇上还是她的儿子,都被她迷住了呢。她绝不容许,想着一抹狠厉划上眼角,利声说道: “将她拉下马,把她的脸给我毁了。” 还不待辉玉说什么,那些黑衣人就接到了这个命令,直接奔向红衣少女。 辉玉心中一惊,此时也明白,怕是一早从她还没出府起,皇后就盯上她了,这是要找个好地方赶尽杀绝。再不多想,辉玉也发狠,用尽全身力气使劲一拍马身,骏马一痛,前蹄一扬,向前冲去。 只是骏马再快,到底也没有掩护,一人一骑,怎么抵得过那成群的黑衣高手。只见一把刀向辉玉脸颊坎来,这一刀下去怕是半张脸都要没了。辉玉赶紧用力将身子一扭,俯的更低,从怀里掏出一把糕点使劲一揉,用力向前方黑衣人抛去,微哑的声音大喊:“有毒。” 只见前方黑衣人下意识的一避让,那刀失了准头,却收不住势向脖颈处袭来,一切只在一瞬间,没有时间考虑,辉玉要活着,她不能死,眼神带着决绝,毫不犹豫,只见那避开的脸,又生生迎了上去。 辉玉只觉得疼,疼的撕心裂肺,左脸颊像是被劈开般的痛。她从小没有受过几次伤,留过几滴血,此时此刻经历的一切就好似梦一般,昨天她还是那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郡主,而今天却要历经人生致痛之事。 脸上的痛反倒让辉玉更加清醒,眼前早已经被血糊住了眼睛,看不清周围。但就在迎向刀的时刻,她已经掏出了爹爹之前递给她的匕首,在痛苦袭来的瞬间,刺向马背,马儿痛惊,发疯似的向前奔去,冲着撞开了那些黑衣人。 黑衣人先是被那“毒药”一惊,再是被少女的决绝震撼,包围圈竟是被撞开,让那红衣少女冲了出去。 辉玉已经精疲力尽,而那马儿却是疯狂前冲,没有丝毫停下的趋势。眼见着就要抓不住马颈脱手了。 可最让辉玉惊的不是这个,而是前面竟是死路,她记得,那是万丈悬崖,掉下去,可当真是无活路的。辉玉又看看后面紧跟着的黑衣人,不禁苦笑,后面是追兵,前面是死路,她能有什么选择,当真是天要亡我。 辉玉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她觉得身子有点累,脸有点疼,她习惯了金贵的生活,有些坚持不住,怎么办啊,她不会骑马,不会武功,真的尽力了。她想哭,所以就大声的嘶吼了出来,泪水伴着血水一并流出,流入口中腥甜苦涩。 前方便是绝路,马儿依旧疯狂前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灭门 慕容元亲眼看到马上的少女跌入万丈悬崖,做不得假,怕是要粉身碎骨了。她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这女子留不得,不说皇上有心留她,寻儿那里为她竟然调动了禁军,怕是要受惩罚的。死了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这才转身长吸了一口气,吩咐一旁的人道:“不管如何,尸体还是要找到的,今天的事,都知道该怎么说吧,是辉玉郡主控制不住马,自己摔了下去,知道了么。” “是。” 慕容元倒是不担心有人会泄密,这些人都是她娘家派给保护她的暗卫,算是自己人。 事情安排好,再看一眼,转身便又上了那不起眼的小轿子,往皇城方向行去。只留下来一部分黑衣人,趁着茫茫夜色点起了火把,下山,搜尸~ 清风徐徐,碧波小河,亭台处有一黄衣锦服的少女倚坐着,青丝坠地,只一玉簪挽着简单花样,青葱玉指正翻着手中的杂记,却是慵懒贵气的很,只见那少女听到了些动静微抬起头,见了那人似是惊喜,眉眼展开杏眼弯弯如春水,红唇牵起最美好的弧度,美好的像是坠落在人间的仙子,那不算晴朗的天好像都变的耀目起来,只见少女站起了身,冲着少年轻喊:“寻哥哥,这里,玉儿等你好久了。”声音清脆悦耳,满是止不住的欢喜。 就在齐寻想应声,想上前一步触碰的时候,那眼前的黄衣少女却再不见了踪影。日头也不见,成了漆黑的夜,周围有打杀声,齐寻再看向自己的双手,只有流淌着的鲜血,不知是谁的。满天火光,烟气弥漫。再一转身,有红衣少女的背影,齐寻快步追去,想握住女子的手,可握住的刹那只感觉黏腻,再一看又是红色的血,从女子的头部开始涌出,女子转过身,是个面目全非的血人,狰狞可怖。齐寻吓的松开了手,跌坐在地上,面色苍白。 梦~醒了,齐寻坐立起身,额间还在不住冒汗,自那日母后的人在山下找到了辉玉的尸体后,每一晚他都会做这个梦。直觉告诉他那看不清面貌,全身血糊的人绝不会是那明媚女子的尸体,除了那张毁掉的脸和身躯,所有的证据,不管是亲手缝制的衣服,首饰,还是体型个头,甚至是身上佩戴着的红血玉佩,都在向他证明,这就是那个少女,那个他发誓要用命去保护守护的妻子。 得到了确定无误后的消息,他被禁足在了太子东宫,私调皇城禁卫军,让皇上大怒,没费了他太子之位已经是大幸了。自那日起,他也不再梳洗收拾,真过起了禁足的日子,天天以酒为食,借酒消愁,身子日渐消瘦,本就从战场回来没多久,一直不曾好好调理,又是心病难解,果不其然的病倒了,再加上每晚的梦魇缠身,人是越来越憔悴。宫中下人私下都传,太子怕是不好了~ 齐寻自己倒是不介意,他是故意的,如此活着,还不如死了。只怕是入了黄泉,玉儿也不会原谅他的,但他总能陪在她身边呀。如此就好了。这么一想,竟是有些舒心踏实,更觉得世间日子难过,不若快点死去。 夜深,露重,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期间父皇来过两次,看他这等模样,不免失望,也不再来。母后倒是经常来,很是关心照顾,这是他小时候那般期盼的母爱,如今却也淡了,她不过是怕他死了,自己就更不受父皇待见了吧。 齐寻独自望着墙顶,眼睛都有些模糊不清,那清秀俊朗的容颜早已经瘦的脱了骨,满脸的胡子也不曾收拾。宫中的下人自然是想帮他的,可他不让人近身,发脾气,摔东西,酒也一样,若是不给他就要死要活,豁出去似的不管不顾。他一直都活的太克制,太听话,如今也不必再管了,不如放肆的活上这么几日。 夜色浓重,齐寻索性闭着眼睛不禁想起父皇召见他的那晚,那高高在上的帝王,用自己臣子女儿的命去威胁自己的儿子。 而他只是想保护辉玉,想让她活着,哪怕余生都不会原谅他,不会再开心。明明都说好了,都承诺过他了,可却成了如今这样,他能如何,辉玉死了,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齐国,西京城 孟府的血色一夜,没有对这座城池有什么影响。只是孟府的火却是烧了三天三夜才逐渐灭下。最后府衙的官兵来把整座府邸封了起来,贴了封条,曾经辉煌荣耀的孟府,一夕破灭。整条街也是行人稀少,但是临街的街市却是照常的开。人也照常的走过。不管曾经孟府的将军有何等的功德,也似是被帝王宣判的结局抹去一切,叛徒就是罪臣,理应如此,只是觉得灭门有些残忍罢了,但那何尝不是帝王威严的守护。 也有觉得不对劲的,只是一纸公告,就宣布了孟府是通敌卖国的叛臣,且孟宿夫妇畏罪自杀结束了生命,孟府已经被灭门了,死无对证。又能如何,找皇帝理论?不太可能,这种会危及到自身生命的事,若有人带头,或许还会因着些热血做些事情,可若没有,也只能是不了了之,毕竟非亲非故,闹到最后也讨不了个好的。 而那孟宿将军夫妇也确实担的起伉俪情深,不论是否是畏罪自杀,这二人终是死在了一处,不过是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只是可惜了那名动天下的辉玉郡主,陛下本是让她嫁入皇家,有心留下一命,当做自己儿媳的。可是不巧竟是被那烈马带入了悬崖,粉身碎骨了。也有人猜想,这本身就是圈套,孟府都没了,上位者怎么可能再留下这么个麻烦,自然要想办法除去的。众说纷纭,也没个答案。只是那盛世婚礼最后成了这灭门的白事,让人不禁唏嘘。 曾经西京的郎才女貌,最后也不得善终,以为的美好开始,却是悲情结局。 这是民间传的消息,后被编成了故事,倒是也够人说道些日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梦魇 夜深重,十月末,天气已凉了下来。在齐国的边界,幽密的小树林中,一辆蓝顶的朴素马车穿梭而过,压过落在地上的枝丫,静夜里,显得格外的响。 马车外的车夫戴着笠帽遮住了眼,看不清面貌,着一身黑衣,似融进了夜色里,只偶尔抬手提鞭抽着马儿,速度不快,却也不慢。 马车外在朴素,内里空间却是大的很,而且仔细就能发现,这车与其他车的不同之处,底盘更加厚实,平稳,且车壁覆有隔层,普通攻击是破坏不了的。 车里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风吹起旁窗的小帘,可以闻见车中充斥着的浓浓药味。就在马车中间的小榻上躺着一白衣女子,脸上裹着厚厚的纱布,看不清面貌,仅露着一只眼睛,也是紧紧闭着,纤长的睫毛不停地颤着,口中也不断呻吟着,似是极其痛苦。 梅瑶不停地拿着布子给白衣少女擦着身上和脖间的汗水。满目的担忧与心疼,这么冷的天,马车内虽然放着暖炉,但也不至于流汗至此。是痛入骨髓的伤,还是心魔难驱的噩梦 车上的男女,正是孟三和梅瑶。他二人从孟府地道出来后,就到了外城的一间破庙里。片刻不敢耽搁的往皇城方向奔去,到了才知道郡主又回了孟府中。此时路上已经有了不少的官兵,从皇城往孟府方向看去,那燃起的大火,虽然已经入夜,却也是浓烟滚滚,可见火势之大。 没过一会儿,又有两波人战到了一起,孟三再不敢犹豫,奔向孟府的同时,吹响了那虫哨,他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有何用处,却知道如今已经是形式紧迫,顾不得其他了。 孟三只记得那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清冷俊逸公子,一身白衣,却因着天黑,看不清人。那人只让他们跟着他,还说已经安排好了救援的人。 直到那白衣公子也拿出相似的虫哨,孟三才真的信了,也不再多说,拉上梅瑶上了身后的马车。一路往夕山奔去。孟宿想对那白衣公子说什么,却被梅瑶抓住了手,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那高大的汉子急红了眼睛,从进地道开始就一直颤抖的手,至今都没停下过。却不再说什么,只是依旧的坐立不安。 梅瑶知道,孟三是想求这公子去救大将军他们,可如今的情势急迫,且不说是有求于人,在这么多官兵的追捕下救人,本就不易了,也不知他们会为孟府做到何种地步,再去求他们,确实不好。 只是那时候的梅瑶和孟宿都没想到,孟宿夫妇会那么的决绝 夕山,是辉玉小时候经常去的地方,孟三知道。 只是快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辉玉往悬崖冲的画面,马车就在悬崖的旁侧隐蔽的角落里,浓浓夜色里,就着对面的火把,别人看不见他们,可他们却对悬崖上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孟三再顾不上其他了,就在他要奔过去,哪怕拼了命也要接住郡主,保她一命的时候。 旁边的白衣公子动了,先是拉住了孟三,孟三武功称不上绝顶,却也算是顶尖的高手,竟只是轻轻一拉?就再动不得,可见其武功之高。那白衣公子后又吹响手中的哨子,并没有声音,只是周围的空气好似有震动一般。 不过片刻,诡异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悬崖的中间处窜出许多黑衣人,身法灵活敏捷,他们从四面八方处往空中抛出丝线,丝线下降的瞬间又有一群小黑点飞来,仔细一看,都是未见过的小虫。它们将丝线牵起,越来越高,越来越密,竟是从悬崖的尽头处,相互连接缠绕,织成了一个巨大的网,密密麻麻的兜住了底部。 孟三和梅瑶看到这一幕,自然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这一幕的确是诡异的,看着好像只是兜张网似的简单,可那悬崖间距百丈,常人根本无法跨越,且织网在半崖处,更是难似登天,若不是亲眼所见,没人会想到这万丈悬崖下,只在几息间,会发生这样的事。 后面的事,就不难想到了,红衣少女坠落在网上,网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那些黑衣人边慢慢配合着将手中握的丝放长,边往悬崖底部行去。而那网中躺着的红衣少女已经晕了过去,中途遇到了杂石和树木,也都被轻松躲过,那等的轻功步伐,让人叹为观止,黑衣人更似是午夜的幽灵,飘荡轻忽,好似魔魅般。 救下红衣少女之后又是一系列的动作,将马再次升起,又拖出一具身量相等的女尸,换上同样的装束,配饰,将辉玉身上的血玉还有发簪全部转移到另一具女尸上,摆好落地的造型后随着马一起升上高空。 然后~松网,只见黑衣人不知往绳子上点了什么,不过瞬间,网便再无踪迹可寻,那马和女尸迅速落地。 只听“啪”的一声,地上的尸体血肉模糊混在了一处,哪里还能分的清是谁。 孟三和梅瑶一直是惊住的,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从救人到换尸,天衣无缝,转瞬而过。 当那红衣少女被送到眼前时,才惊觉一切的真实。梅瑶和孟三从黑衣人手中,轻轻的接过昏迷的少女。只见辉玉满脸的鲜血,红色的里衣都是破烂的黏在伤口处,背上竟是生生挨了几刀,衣角滴血,落在地上鲜红点点。 孟三和梅瑶更加小心翼翼,根本顾不了其他,伤成了这样,先保命才是关键。 扶上马车后,孟三将辉玉交给梅瑶,本想独自往孟府去。却被突然来到身前的黑衣人叫住,告知了孟府的事情,孟宿夫妇已经共覆黄泉,入了火海。 孟三还没开口,却见那一直闭着眼睛的少女,毫无预兆的睁开了双眼,瞪的巨大。受伤的眼睑处也裂的更深,满脸的血污,那血流进眼中,似混着泪水,那眸中的光彩与生机也好似一并流出的泪水,滴下鲜红。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头往后仰去,晕了过去。 梅瑶赶忙扶住辉玉,已是泪流满面,孟三更是伏地痛哭,峥峥呜咽。 之后就是这样了,辉玉一直高烧不退,梦魇缠身。而离灭门之日已过去近两月,他们一路向南往中渊国的蛊宗行去。 孟三之后也去看过,的确如那黑衣人所说,孟府被火烧的面目全非,孟宿夫妇走入火海更是被多人目睹,不会有假。那下贴的榜单上写着叛臣叛国的公告,孟府一百零二口,一夜灭门。 孟三无力回天,只在孟府后门跪了一夜,回到辉玉身旁,他暗暗向天发誓向着孟宿夫妇发誓,以后会用自己的命去保护郡主,绝不食言! 回到山脚处,马车依旧停着,他们等齐国皇后的人搜完尸体后,又回到了这里。辉玉的伤很重,还不能启程,那白衣公子倒是个学医的,梅瑶能看出来他的医术顶好,而且那些黑衣人也都对他恭敬的很,身份应当是尊贵的。 辉玉身上的伤先是简单的包扎了下,换了染血的衣物。等着拿着药物的长老来,再细看。 来人也快,是蛊宗的药族族老,陈元。却没想到诊出的结果让梅瑶寒了心,辉玉脸上的伤是有毒的,从眉骨蔓延至脸颊,清了血迹后,明显一道刀痕,深可见骨,斜了半张脸,差点就毁了眼睛,如今就算是医好了,怕也要留下狰狞疤痕。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右腿腿骨不知何时竟是错了位,小腿骨有部分都已经粉碎,那陈族老必须开刀取出碎裂的部分,等日后痊愈了也只能是个残的,好一点,也只能是个跛脚,是个再走不了多少路的废人了。 这要让梅瑶如何不痛心,这样的打击对一个少女而言,简直是毁灭性的,曾经那般骄傲的少女,那样天仙似的女孩儿,等她醒了,不仅要面对父母兄长的逝去,异国的飘零,还有残废的身躯与狰狞的脸庞。这日后要如何生活下去,梅瑶的心中都是怕的很,她不怕日子辛苦,不怕照顾辉玉一辈子,她只怕辉玉自己想不开,会活不下去啊。 后来孟三回来知道了这事,也是自责不已,但为保住辉玉的命,没有任何的选择,他暗下决心,会用一生去找那些珍惜药物,让郡主变好。 在齐国待了近半月,他们才启程向蛊宗去,白衣公子告辞离去,临走也没说什么。只留下一部分黑衣人,散在周围保护。 孟三其实并不想让辉玉去蛊宗的,不说别的,只看那白衣清俊的公子始终没报过姓名不说,一直有些疏离,冷漠。再看那营救的架势,应该是早有准备的,却在最后一刻才去相救。不管是不是熟人,有没有义务,这样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可的确人在紧要关头是他们的人救了郡主的性命,根本没法怪罪,只是让孟三极度的不喜而已,若他能早一点,或许郡主就不会遭受如今的痛苦。 事到如今,郡主的伤势确实需要调养,来回反复,没个医者在身边的确不方便,若不去蛊宗也不知该去何方了,总不能四处飘零着。 所以蛊宗的药族族老也跟着孟三等人一并回去,也方便时刻关注下辉玉的病情。 而此时的辉玉,行了一月多的马车刚刚出了齐国边界,刚刚出了那生活多年,养育她,给了她生命,也要了她全家性命的故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苏醒 公阳历二百三十六年 公阳历是中州大陆的总历,五国都以此历为主,以记日期时间。 相传齐,燕,北楚,中渊,荆南曾是由一国统治鼎立的,从传下来的五国大会也能窥见一二,却不知在何时出现了分岔,这段历史也被抹去,倒为这中州大陆添了一抹神秘。 这年的三月末,已是开春的日子,赶了半年路的孟三,辉玉等人,终于抵达了中渊国的朔都城。 中渊国由南帝南向恒治下,和其他城池多的国家大大不同,中渊国算是另类了,它从开国以来就只有三座城池,分别是帝都曲巴城,中方梧桐城,最后就是蛊宗盘踞的朔都城。 虽然只有三座城池,可中渊国的土地面积并不小,城镇多的数不胜数,比起他国的辉煌建筑,这里更注重天然环境屏障,曾有才子周游列国道出一句话,流传至今“文在齐国,武在燕国,美在中渊,金在北楚,密在荆南”概述了中州的五国状况。 这美便是中渊了,恰又是得天独厚的好地方。而这里的历任皇帝,好似也喜欢这么个样子,从不曾有大改动变革。 再说到这朔都城,与其说是个城,不如说是由山组成,只有山脚处有几座小镇,周边是绵延千里的朔水湖,湖周四散山峰,最高中心处便是蛊宗所在。 而这些小山大山连在一起自有规律,盘旋而上更是住着人家无数,似是民间的乡村般,相互辉映,彼此间都有小舟来回往复它山,似是部落般。这山统称为“乡山” “乡山,朔水”就是这中渊的朔都城了,唯一的不好就是到了冬季,朔水会冰封,大部分人家都不会再出门去,再这之前得存好过冬的食物和用品。这也是陈元族老不急着回蛊宗的原因,如今三月开春,冰雪初融,刚刚好。 孟三背着辉玉,梅瑶在一旁相扶,陈元族老在前方开路,下了小舟后,一路往山上走去。 孟三正想着这蛊宗可真是没有戒备,这路上竟然没有一个把门的。 走在前面的陈元族老就放慢了脚步,他头发花白,却精神奕奕的开口道:“从我们一踏入朔水湖时,蛊宗的人就知道了,当踏上乡山时,已经派出了嗅虫来确认过我的身份。蛊宗的弟子,入门时都有蛊药,自能确认身份的。” 说完轻轻一笑,微笼了笼袖口,看着乡山的远处又说道:“现在还有些凉,等再过些时候,山间花草开了,那才叫个美的。” 孟三听了,知道是他刚刚表现的太过明显,还让人家专门解释了一番,倒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挠了挠头,也不再说话。 梅瑶在一旁倒未曾接话,只也看向远处。想来春日里,这山这水,定是极美的吧,只是不知道又会在这里待上多久。 转眼又回神看向孟三背上的少女,将少女身上的裘衣紧了紧,郡主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脸也已经结痂,却一直都没有醒过来,虽然这半年来陈族老一直用名贵的药给辉玉撑着,人是不会有事,但那身子的消瘦真的是肉眼可见的,这不由的让梅瑶担心。 问过陈族老,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明明已无大事,命也保住了,可却偏偏不醒。更别说其他的大夫诊治的结果了,只能是等上了蛊宗,问问宗主再说了。 不管外面是经历了季节变化,还是马车颠簸,都没有影响到辉玉沉浸在自己的梦中。 一会儿是那孟府的大火,还有成了飞灰的父母,竟还有远在边关哥哥那血淋淋的头颅。 一会儿又是那美丽的红花映衬着的玉润园,在园中的亭里,她还撒着娇抓着娘亲的胳膊,爹和哥哥都在一旁,她还调侃着哥哥的名字。孟先勇这名字从小就没少被她笑话,连着他自己都时常怀疑自己,老是央着爹帮他换名字。 她还记得当时爹说的话,他说:“先勇,先勇,多好听的名字呀,男孩子就是要有一勇当先的勇气,守护妹妹,守护亲人,守护国家,我可不给换,你妹妹那名字,就是个娇气的命,得好生养活着,那这苦活你就承着吧,要怨就怨你妹妹去。” 这时候她一定会抓着娘亲告状抱怨,而娘亲一定会护着她。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从小不管什么事,有理没理,都让着她,好东西紧着她,好脾气让着她,她似是被惯坏了的孩子,却真的无忧无虑。 可再聪明又怎么样,还不是没能阻止一切,她是有机会的,可却抱了侥幸,以为会幸福,可再幸福的东西都会破灭消逝啊。 这世上本就没什么牢固的东西,她就不该信,是她,都是她要嫁给齐寻,才会这样,才会让一家人惨死,灭门,都是她,是她的错。 辉玉沉浸在自己的罪恶里,循环反复的做着那破灭的梦,无法自拔,无法救赎。 正当她像往常似的要坠入更深的黑暗中时,周身一凉,又一热,四肢百骸好像涌入一股暖流。脑中的朦胧有些清晰。 她想起来最后爹的亲吻与那温暖,想起来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活下去”爹让她活下去,因为死是懦夫的行为,那是逃避,是放弃责任,放弃自己和父母养育的一切。 她突然就想起了母亲的眼神,还有大婚前她放在自己怀里,哥哥写的最后一封信,当时她还想好好给齐寻看看,哥哥是如何说他是个变态的~ 她知道,其实她很清醒,只是不愿意醒来,她就是在逃避,她怕面对这一切,辉玉多么希望一切都是一场恶梦,等醒来的时候,她依旧有对她笑给她温暖的家人。 但现在够了,不管怎么样,该面对现实了,软弱够了,就要去正视黑暗了,她是孟宿的孩子,是大将军的孩子。她的家人永远都活在她的心里,因为那记忆永远都在,绝不会忘却。 辉玉睁开了眼睛,只觉得有些刺眼,慢慢的适应后,才轻轻转动头看向四周,那是陌生的环境,有着奇怪的装饰,不华贵,也不简陋。 “碰”门口处传来一声响动,梅瑶站立在门边,提着的木桶落在了地上,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床榻上的少女,一动不动,眼眶通红。 辉玉见了,微张了嘴,声音有些哑,身体也发软,只能轻声道:“梅姨,我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蛊谱 辉玉已经醒来好几天了,半年未曾进食,梅瑶就给她换着花样的做些药粥补补,身子恢复的也不错。 辉玉经常抚着自己脸上的刀疤,一遍一遍,那是条从眉骨贯穿至脸颊的伤,睁开眼睛都好似能感觉到眼皮上的疼痛。即使过了这么久,依旧发着黑棕色,那是剧毒,会永远留存,且会一直隐隐作痛。蛊宗的药也只能是缓解伤口不再继续腐烂,却是没有解药的。 陈元族老的药典上有过记载,此毒来自域外,得之不易,配之更是不易,慕容元为了毁她,还真是费了不少功夫,可惜慕容元估计都没料到辉玉会那么决绝,宁可死,都没向她低头吧。平白浪费了她的毒药~ 后来梅瑶将屋中的铜镜都撤走了,生怕辉玉看了难过。倒是辉玉自己,好似没有那么在意。 只是梅瑶知道,自郡主醒来后,就再没踏出过这间小院,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床上度过,到了晚间休息时,依旧不得安稳,时常看书到天亮,就是歇下了,也是恶梦不断,梦中惊醒,枕边湿润。远没有看着那样淡然,残废的腿,她都是尽量不用的。 自醒来后,辉玉安静的不似这个年纪应有的样子,眼中也再没有了昔日的光彩,只有灰暗,和埋在深处的绝望。看着人都会难过。 住在这里倒是有些时日了,辉玉从孟三那里大致也了解了蛊宗和娘亲的情况,其实孟三自己都不太清楚。一切还没顾上弄明白。 自来到蛊宗,只有辉玉苏醒那日蛊宗的宗主公孙墨来过。 听梅姨说,那倒是个温和的先生,只是看面貌好像四十不到,却是满头的白发,高深莫测的很。他来屋里给昏迷的辉玉服下了一瓶药水,只对着梅瑶和孟三说,再过一阵便能醒来,就离开了。 当时二人心中只惦记着辉玉,倒也没顾上问别的事情,等辉玉醒后,想亲自道谢顺便问问母亲和虫哨时,那宗主却闭关去了,只留下口信说“出关之日,定解故疑。” 就此辉玉便住下了,一住就是一月,四月中旬时,乡山上的柳枝都吐了嫩芽,道旁还有几棵桃树也发了花苞,倒是一片春色宜人。 这中渊国地处偏南,热得比齐国快些,空中还飘着白绒绒的柳絮,辉玉坐在窗口处,想到齐国,神思飘的有些远。 不一会,只见孟三抱着一摞书进了小屋,高高的都看不见人。没办法,郡主看书太快,每天他都得这么来回抱书,不过这样也好,能有点事儿做,就不会再想其他的事,这段日子倒是难得的平静。 辉玉刚想动,孟三赶紧把书放下来扶,那下意识的动作让辉玉的身躯微微一僵,勉强的牵了嘴角道:“如今,三叔都习惯了,我自己还经常忘记,还当自己好着呢,倒是麻烦你和梅姨了。” “郡主,这都是我应该的,您可万不要再这样说,要是当初我能再快一点去救您,就不会这样,这都怪我。”孟三扶住辉玉的手都在轻颤,这些日子一直如此,不管是孟三叔还是梅姨,都是小心翼翼的在对她,生怕让她哪点不如意,是她没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让他们担心了。 辉玉回握住孟三的手,轻轻摇了摇头,这才发自内心的笑了笑:“以后都不要再叫我郡主了,齐国的孟府都没了,我也再不是曾经的我了,这一路是你们陪着我,救我性命,不曾放弃我,早在孟府的时候,我就一直拿你们当亲人的,如今更是了” 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腿,就着孟三的手站了起来,往书桌处走去,孟三一路跟着,旁边的少女穿着中渊国特有的花色衣裙,棉布料,做工远没有从前那些锦衣精致,一瘸一拐的走着,背脊却依旧笔直,微光下的半边脸白玉无暇,眉眼好似从前一般,美得晃人,有些不真实。 孟三将辉玉扶到椅子上,安顿好,就退了出去,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心中有感动,有难过,只希望老天能对这个少女好一点,他得去找梅瑶说说,不然心里憋的慌啊 辉玉像往常一样翻看着桌上的书,这几日她都是这么度过的,倒是让她从中了解了这中渊国的地貌,还有乡山朔水的风土人情。 只是今天一本书吸引了她的目光,黑色的封面,拿出来有漆金大字,上面写着“蛊谱”二字,辉玉眸光一深,双手覆上,翻开第一页。 分界线 齐国西京,东宫 宫人如往日一般进行洒扫庭园,太子殿下已经好久没动静了。只是今天天光初亮时,园中来了几人,还带了个少女,进了太子的大殿之中。 来人也是熟人,都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卫,只那少女不知是何人。却也没人敢多话,因着宫中之前传出太子的流言,皇后娘娘就将宫人大换,还把几个近身的都处死了,一番杀鸡儆猴,所以近来这东宫气氛低沉安静的很。倒也止住了那流言,虽不知众人道心里怎么想的,却没人再敢说什么。 来人不是别人,是辉玉曾经的贴身婢女,香茗。 那日,她的确是有些内急,提前进了宫中,想着左右郡主离的是不远了,在宫里等也是一样的。她等啊等,就等来了那噩梦似的消息。 当她想再出宫的时候,宫门已经被封了,没有令牌根本出不去,跟在她身边一起来的小厮早就没了踪影。 香茗从没这样独自一个来这宫里,心中也有些慌乱。就找了个角落躲了一会儿,到了晚间,那孟府大火烧的烟,连皇宫都能看见。 其实孟府离皇宫不远的,只是多隔着些街道和商铺,如今火起,竟是看的一清二楚。 香茗心中担心郡主,却毫无办法,她什么都不会。那几日皇城有些乱,她也就被人忘了,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个荒废的冷宫,一路都没人注意。 当时香茗其实只是想着,既然帮不了郡主,就绝对不能成了拖累,竟就在那冷宫里住了近一个月,亏了那园中的大白萝卜,不然她就饿死了。 就算如此,她也受不住昏了过去,再醒来就是被皇后娘娘救了下来,调养了两天,勉强恢复了些体力,能下地走后,就给带到了这座宫殿里。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个男人,颓废的,濒临死亡的,好似已经死去了一般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拜师 齐国西京,东宫 最近东宫不一般啊,自从前些时候皇后送来那个姑娘后,太子殿下的精神竟是好了不少,这几日还会出殿逛逛。 那姑娘也在东宫住下了,两人经常聊到很晚,香茗才会回自己住的地方去。可不是让人觉得震惊么,而太子和之前那快死的样子,更是判若两人啊~ 为此,宫里的太监小厮们看香茗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太子一蹶不振的原因大家都也是心照不宣的,左右不就是个“情”字么。可如今倒有些拿不准了,莫不是移情别恋了?虽然心里各有想法,但这回是真的没人敢再说什么了。 香茗自己却是清楚的很,那日她进了大殿后,看见太子成了那副样子,估摸着皇后是想让她照顾照顾太子的,她也照着做了,可是太子殿下不领情呀。 说下来香茗也是和太子郡主一起长大的了,她也算见证了两人的感情。 她也是少女,会仰慕才子英雄的,而当年那样意气风发的齐寻是辉玉的如意郎君,又何尝不是她的梦想。只是她有自知之明,所以往日里连多想想,都会觉得对不起郡主。 而现在呢,那样的男子成了这副模样,她也隐约知道孟府的事不能全怪太子,所以心里并不好受,再加上郡主的事情,如今她又成了无家的人。 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想着反正都到这种地步了,那样好的孟府没了,她是不知道什么深仇大恨的,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源于这座皇宫,还有那皇帝,阴谋,她不喜欢这里,如今郡主都没了,她还活什么呀。 索性豁出去了,发泄下自己,冲着那躺着的太子大骂:“你就是个懦夫,这两年郡主一直在等你,而你呢,带给她什么了,连保护都做不到,现在又想着逃避,想死是么,好啊,我正好也不想活了,咱们一起下去看看,郡主会不会原谅你,反正都这样了,都无所谓了,可惜了那二皇子,杀了孟府一家,还能好好活着,要是可以,我定要拉上他一起陪葬的才好。”说完又大哭了起来,还拿拳头使劲的捶地,毫无形象可言。 可齐寻这回是真的听到了,他心中一跳,微抬起了头,看着那梨花带雨似的圆脸,竟觉得格外真实。 是了,他要是真的这么死了,得有多少人得意啊,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关系人脉,还有身份地位,都将白白给了齐旌,那个真正提起屠刀杀了辉玉一家的人。 他确实太弱了些,连保护他心爱女人的能力都没有,如此可笑,可悲。 齐寻似乎是想通了,用尽全身的力气坐了起来。吓了香茗一跳。 只听见那胡子拉碴的男子,哑着嗓子,费力的说出了近一个多月来的第一句话:“算了吧,看你那怕死的模样,你家小姐也是不会让的,我们都不要死了,应该让那些真正该死的人去死,总不该如了他们的意,顺了他们的心,放心吧,从今天起,我保护你。” 齐寻看着香茗的小脸,似是透过她看着那故去的少女,暗暗下定决心,他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可总不该让杀了你的凶手好过不是么。他一定会拥有很多力量的! 香茗看着对面的邋遢男子,似是有感觉,那话不是对她说的,但依旧觉得暖心,觉得震动。好似他变回了高高在上的英雄,虽然离她那样远,可香茗就是相信他说什么都会成为真实! 分界线 辉玉将那本黑书放下,手指仍然夹在其中一页上,似是在思索什么,那一页她看了很久~然后好似想通了一样,将书放下,简单收拾了下自己。叫来孟三,要亲自去见宗主。 孟三还有些不清楚,为何郡主突然就要去,万一那宗主还闭关多不方便,他想着他先去探探路再说。 辉玉却摇了摇头,只道那宗主在等她。孟三更加不明白,却不再问,只是顺着辉玉。自从辉玉醒来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沉重的让人看不懂,却不由自主的让人信服。 路上景色甚好,已是一片绿意,辉玉难得的有些轻松,看的孟三心里都放松了不少。想着郡主终于想通了。 到了门口,只见牌匾上用黑墨写着苍劲有力的“宗殿”二字,一旁的弟子没有抬头,只微鞠了一礼,对着辉玉说道:“贵人请进,宗主已等候多时了。”说完,手臂伸向殿内,做出请的动作。不再说话。 孟三听后,心中大奇,还真是,莫不是心有灵犀?也不对啊,郡主还没见过他吧,而且他一直在门口守着,也没见有什么消息互递啊。 辉玉轻轻点头,也没说话,只迈步进了大殿之中,孟三刚想进去,却被那守门的弟子拦了下来。 正要说话,辉玉却微微握了下孟三的手,开口道:“三叔,你在殿外等我一阵,一会儿我就出来了。”孟三当然不肯,倒不是担心辉玉会有危险,蛊宗要想对他们不利,简直太简单了,只是辉脚不便,而且孟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但是再抬头看时,辉玉的眼神很是坚持,不容拒绝。孟三只好放弃。 倒是一旁的弟子双手将一根黑棍递给了辉玉,辉玉看了看那弟子,倒是眉清目秀的,眸中也无杂色,便微笑着接过了,支在身旁,这才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 大殿有些空旷,四周有雕花圆柱撑顶,墙壁上有很多字画,看那笔锋和殿门牌匾处一般无二,应是一人书写,辉玉想着,估计就是那宗主无疑了。 再往里走,有交谈的声音传了出来,只见上位处坐着一蓝衣白发男子,约莫四十的样子,眉眼清和,让人看着舒适,倒是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背对他的是一白衣公子,单看背影就知其气度不凡。 二人听见声音,皆往辉玉处看来,少女穿着中渊特有的花色衣裙,长发及踝,逆光行来,似渡了金光,如天外走入一般,只是柱着拐杖,走路不便,破坏了美感,近处再看其面容,更觉得可惜,狰狞的黑疤横在那白玉般的面容上,劈开了美好。但少女背脊始终笔直,哪怕走路不便,那眸中依旧清澈见底,潋滟波光。 “小姑娘可算来了,让我好等呀,哦,对了,这是我蛊宗大弟子,也是他之前在齐国救下你的,叫他宣宁就好。”说完有些和蔼的笑笑,虽然两人没怎么接触过,但公孙墨还挺喜欢这小丫头的,不过十六年华,经历那许多变故,如今还能有此心态,实属不易了。 辉玉听后,向着宣宁微鞠一礼,开口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若无公子,辉玉怕是要粉身碎骨的。”说完抬头直视宣宁双眸,这男子长得倒是俊朗无害,疏离冷淡,可谁知他谋略深沉,辉玉自然也是听孟三说过的,能那么快的组织好人来营救,且备好了尸体等物,可不就是算好她得掉下悬崖去么,而且他正好出现在齐国,这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郡主有礼,宣宁不敢当,孟府持有蛊宗黑蛊信虫,凡是听到哨声的蛊宗弟子,都要竭尽全力营救虫主,这是规矩,那日恰好是我行至齐国西京,遇上郡主婚事,也多留意了些,不想竟是如此而我蛊宗平日里不涉及朝堂纷争,不方便直接露面,营救郡主的计划也是宣宁一人主导,当时孟府灭门已成定局,要想真的救下郡主,且安然离开齐国,唯有让所有人都信了郡主已死,宣宁便出此下策,望郡主勿怪。”男子语气冷冷,透着疏离与淡漠,即使是解释,也好似无关紧要一般,只是在陈述情况,说完看向了辉玉残了的右腿,也回了一礼,意思不言而喻。 辉玉听到孟府灭门时,心中一痛,身躯也微颤了下,不再说话,殿中有一刻的安静。 这时候公孙墨出了声:“好了,也解释清楚了,辉玉郡主也别怪宣宁救人迟钝,这孩子从小这样,是有些太过理智,不近人情,但却是没有恶意的,倒是不知郡主来此所谓何事?” 这话说的倒有些好笑,刚才还说等她许久,如今又问她为何而来,这些人的弯弯绕绕啊。辉玉也懒的再问。只见少女一撩裙摆,双膝跪地,将拐杖放在一旁,眼光直射公孙墨,声音坚定的道: “我要拜入蛊宗门下,且自愿引骨蛊入体,生死不论,望宗主成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入蛊 话音落地,满殿的寂静。 宣宁那毫无波澜的脸上也显出震惊,看向一侧的少女,之前救她时,脸上满是血污,倒是没仔细看清楚,而且他有些洁癖,不喜近人。 现在看着这传说中的华阳郡主,他记得那日好像还是这少女的婚礼吧,如今倒是淡定~ 宣宁眉头皱起,有些不解,现在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又知不知道那骨蛊是个什么东西。 公孙墨倒是没有说话,一只手抚着自己的一缕白发,高深莫测的看着辉玉。他是没想到,这小姑娘还真是一点就透,聪明的很,对自己也够狠。 “你可知道,引骨蛊入体者,成功率万之一二?就算成功了也只有十年寿命,当真愿意?” 辉玉听了,抬起那张伤痕累累的脸,眉眼微展,红唇轻勾,竟是笑的坦然,丝毫不介意脸上的疤痕,让人看着竟都觉得如沐春风,忘了她的缺陷,只觉得美好。 “宗主专门将蛊宗的蛊谱混着闲书送入我的房间,吊起了我的好奇心,引我翻看,不就是想让我看到那一页的内容么。平日里虽没少看您这里的书,但都没有涉及于此的,那都是属于内部学习的弟子才能阅看的,您已然在暗示于我,这书非本门弟子不可看,再说到您等候我多时,却故意留下宣宁公子,介绍此人身份,暗示了我两次,宗主很是费心的挖了坑让我跳,辉玉怎敢辜负呢。” 说完,站起了身,虽然有些不便,但好在还是能自己起来的。她已经拜过师了,也如了这老头的愿,自然不会再跪着。 辉玉看到那书的封页就知道是个陷阱,但如今就是这么个情况,她倒是想知道她身上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然后就看到了那一页。 骨蛊,蛊宗至宝,改人之经脉,换一身骨骼 宗主知道她的情况,这厚厚的书中只记载了四种蛊,而她迫切需要的,只有“骨蛊”。可不就是挖了个坑么,只是让辉玉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公孙墨听辉玉说完,还有最后摆明的指责,倒是没有不开心,反倒是大笑两声,觉得这姑娘心性好的很,说道:“小丫头不错,既然如此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了,十多年前是你父母救我于危难,我便赠下了蛊宗黑蛊,但凡黑蛊出,蛊宗弟子必将尽力相救一人之命,不管此人是谁,而你的身上出生时就被滴了黑蛊蛊血认主,婴儿之血本就难得,再加上,你身上有阴阳玉的气息,引骨蛊入体的成功性会大大提升,身为蛊宗的宗主自然会争取一下,但选择权利在你,毕竟这是凶险之事,以你的身躯活个五六十年应不成问题,确实没有必要。” 公孙墨得承认,他有些舍不得了,且不说这风险程度,这小姑娘他确实喜欢,就算练不成武功,但辉玉脑子好使啊,她那个看书速度可谓是一目十行了,等见了这姑娘的人,他就更加坚信,那是真的,并不是要想哗众取宠。华阳郡主名满天下的名声,当然也不会是假的。 等她拜入蛊宗门下,让他好生教教,日后便是蛊术也够她用了。 宣宁在一旁听了许久,这才明白了前因后果,眉也渐渐放下,师父这是要收她做亲传弟子了么,毕竟这些年宗主只收了他一人,这也不算小事了,那阴阳玉果然在齐国么,可惜这次他去确实是没有找到,他回来就是来回禀师父这件事的。恰是和辉玉撞在了一处。 “多谢宗主好意,辉玉已经想通,愿意引蛊一试,虽不知宗主所说阴阳玉是何,但似是好物,也是我机缘,既然如此,更是有些许底气,信我自己不会死。” 少女说完,抬起头,眸光坚定,明明是那样柔弱的身躯,却好似透着一股子力量,想让人相信。 公孙墨看向辉玉,少女眸中清澈,不似有假,看来她自己都不知道阴阳玉在何处。 略一思索,这次开口却有了些沉重,倒是没有提阴阳玉的事,只说道:“好,你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我也不会阻止,骨蛊本是我蛊宗至宝,世上传下的也只有五只,如今只剩下两只,它有好处,也有弊端,凡入蛊者,九九八十一日不可见光,一但见了,将会随同蛊虫一起化成血水。不但如此,入蛊期间要忍受非人能承受之痛,抽筋换骨,有很多人在这中间都忍受不了,自杀的有,陷入黑暗疯了的也有。” 公孙墨说道这里顿了顿,看辉玉面色正常,才接着说道:“但若能成,入蛊者可谓脱胎换骨,涅槃重生,重塑经脉,拥神力,赋强骨,且修习武功之速,可谓一日千里也。你如果当真下定决心,便准备一番,后山有一山洞,日照不过,常年阴暗,可供你入蛊。” 公孙墨已经强调三次让辉玉想明白,辉玉怎会不知其好意?心下倒是有些感激,不管利用与否,诱引也罢,蛊宗没有逼迫她,更没有隐瞒她,这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很好了,这副残破的躯体,能有机会改变,她不想放弃,哪怕那代价很重。 谢过宗主后,辉玉就转身离开了大殿,她还有些事要做。 公孙墨和宣宁都看着少女一瘸一拐的背影,没再说话,只觉得这曾经的天之娇女,华阳郡主,虽经历了巨变,却与想象的不同,让人不由的忘记她不过是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 和孟三回到住着的小园,梅姨正做着晚饭,他们一直是另开灶的,都怕辉玉吃不管,就一直这样了。 饭很香,惹的辉玉肚子都不由的叫了一声。一旁扶着的孟三更是咧嘴一笑,加快了步伐,老远就冲梅瑶喊道:“梅子啊,小姐饿的都叫肚子了,快点盛饭了。” 里面也大声的应一声:“好嘞。”似有笑音,岁月安稳~ 吃过晚饭,天还未黑,有余晖照着园中的桃花,粉嫩美丽。 辉玉走到小园的后面,她没有爹娘和哥哥的骨灰,连衣冠冢都没法立,所以就雕了些木雕,简单刻个模样,做了三个小坟。这还是她以前闲时学的,没成想倒是派上了用场。 如今既然已经决定要拜入蛊宗门下,这小园也算是个安身的地方了,也算是有缘,当是个家吧~ 辉玉想到这儿,不禁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家么,连人都没有了,哪还真的会有家呀。跪在那立着的坟头边上,辉玉磕了几个头,奉了些吃食,铜盆里还有烧纸留下的火星子。 辉玉轻抚着墓碑,声音有些轻颤的低喃着:“爹,娘,哥哥,对不住啊,等玉儿回了齐国,定给你们立个好的牌位,总不能连家也找不到的。” 辉玉顿了一下,趴在地上,微闭着眼睛,又低喃道:“放心吧,没犯过的罪,怎么能平白就那么承了,我一定会让他们给孟府一个交代,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血的代价。”最后一句话出口,辉玉瞬间睁开了眼睛,眸中毫无光彩,只有无尽的黑暗,似是深渊。 不一会儿孟三和梅瑶也来到了后园,看到伏在地上的少女,心内复杂。 刚刚辉玉简单的说了自己的决定,还有引蛊入体的事。孟三听了当然是反对,什么事都可以,但这个绝对不行。 只有梅瑶一直没说话,她能看出来,小姐已经下定了决心,改不了。 之后辉玉就出了房门去了后园。留下梅瑶和孟三,出门前辉玉笑看了一眼梅姨,意思很明显,是将这事儿交给她了。说的差不多了,两人才来找辉玉。 “三叔,别那个表情看着我,好像我会死似的。” “呸呸呸,瞎说什么,小姐才不会的。”孟三眼睛又红了,他当然也知道是劝不了的,只是心里难受的紧,这些日子,小姐什么都没说过,可他知道最苦的是她呀,那样无忧无虑的美好人儿,成了如今的模样,是他没用,没保护好小姐。 辉玉看出来孟三的想法,坐起了身,看着二人道:“其实我也想着,要不就在这里安安静静的过吧,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干,每天吃着梅姨做的饭,看三叔追着梅姨跑,也挺好的。” 辉玉顿了一下,又望着三座小坟,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苦笑一声接着道:“可是不行啊,我一想着他们的死,心里难受的好像在滴血,好像他们在黑暗里闭不上眼睛,去不了极乐世界,可那些恶人却能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阳光下,得意潇洒。我不甘心啊,这种感觉一直缠着我,若不做些什么,我迟早会崩溃的,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支持我,理解我,好么?” 两人看着面前的少女,再说不出话来,他们都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啊,可这些时日,她成长之快,让人心疼,他们又能做什么,只是支持而已,也要努力变的强一些,让她累的时候,还可以有个依靠。 两天时间过的很快,此时辉玉已经走到了蛊宗的后山,一进这处,只觉得阴暗潮湿的,阳光都被挡在了层层树外,照不进来。 公孙墨也跟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个黑布包裹着的盒子,轻声开口道:“丫头,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不必再说,我意已决。”辉玉笑着接过蛊盒,一瘸一拐的往山洞处走去。 孟三和梅瑶也跟在一旁,他们简单收拾了些行礼,准备在洞外过这些日子,等辉玉出来。这也是他们最后的坚持,辉玉也不好再拒绝。 “小姑娘,洞里有玄铁打造的手链脚链,重千斤,防止你一时不忍,出了山洞,见了阳光,进去你记得扣上,是会有些难受,但等日子一到,你若蛊成便能自己挣开,若是不成” “明白了,多谢宗主费心。” “还叫宗主么,你该叫我师父了。” “不急,等我活着出来吧。”辉玉说完深深看了一眼公孙墨,又转过头,不再说话,也不再看别人,只一步一步往黑暗的山洞处走去,背着光,步履艰难,背脊却挺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沐晨 每走一步,辉玉都会想到曾经,她不会武功,自己都没法逃命,关键时刻没有半点用处,需要家人用命来保护,何其无用。 以前爹爹怕她受伤,可以剪去满园的花刺,如今她腿残了,还流了好多血,您可知道?可会心疼? 孟三梅瑶,和公孙墨,都看着辉玉的背影,看着少女的选择,看着她步入黑暗,直到那小小的身躯被吞没。 梅瑶没忍住,大声喊了一声:“玉儿,记得,还有我们在这里等你呢。” 她是真怕,辉玉已经没有家人了,心中要是没个惦念,万一真的想不开,那就再出不来了吧。现在,那少女不是郡主,不是小姐,而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辉玉听到了,没应,她会活着出去的,一定! 世界陷入黑暗,什么都看不见,辉玉只能摸索着找到连在石壁上的锁链,然后她先打开了蛊盒,之前公孙墨告诉过她该如何使用。 只要将手心割破小口子放入,蛊虫会顺着血液进入身体,刚入体不会太过难受,等到外面的太阳落了山,才会开始发作。九九八十一日,不得好过。 辉玉刚将手放进蛊盒,就觉得一痛,一凉,手心处似被撕裂一般,猛的窜进去一个东西,顺着血管而上,有些涨痛,她知道,虫子已经入体,再反悔不了。 蛊谱上写过,骨蛊入体,是取不了的,会和宿者的命体相连。不怕是不可能的,这样的黑暗,还有接下来要发生的,都是从前的辉玉不敢想象的,可已经事到如今,已经选择好了,就要承受。 她将手取出来,似是能感受到那虫子的游走,不禁有些恶心,她从小是很怕虫子的,未来的日子里却要和它共存,真是可笑啊。 她又摸索着将锁链扣好自己的脚和一只手,空下了一只手,总不能真的固住四肢,那太被动,她不想,只是如今这样都已经是半分不能动弹。 辉玉仰着躺倒在地上,她能感觉到地上的潮湿,和鼻尖充斥的霉味,山洞太黑了,使得耳间的声音就更加清晰,淅淅沥沥,有水滴声,也有臭虫攀爬的声音。 但现在她心里却想着,衣服肯定是脏了吧,闭上眼睛,想着过去美好的事情,这样好像就没那么怕了。 不知道躺了多久,肚子猛的一痛,只一下冷汗就湿了全身,之后就剩下痛苦蔓延,毫无征兆的,辉玉似乎能听到骨骼碎裂被噬咬的声音,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能将铁链带起,身体用力撞向石壁,可身体里几欲碎裂的痛让人无法晕厥,只能生生受着,这时候的辉玉意识已经模糊,世界一片黑暗,她却无法逃离。双手用力抓着地面和石壁,不断的摩擦,指尖已经血肉模糊,却远不如身上的碎骨之痛。 直到晨间,洞中虽然依旧黑暗,可身体却缓解了不少,辉玉已经软倒在地上,无力动弹一下,衣服也早已经湿透。 辉玉心中想着:爹,娘,哥哥,玉儿好痛啊,你们看到了么,可会心疼,可会来找我,之后就陷入了沉睡~ 洞外的人们也都望着洞内,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却似是这样能安心些。 之后的一段日子,蛊宗的后山,到了半夜总能听到痛苦的嘶吼声,撕心裂肺的,到了白日才会安静下来。有些路过的弟子听到了,都会觉得毛骨悚然,却没人敢靠近,宗主已经下了命令,凡入者都要受罚的。 孟三等人听的自然最是真实,若不是知道那洞中的人是辉玉,他们都无法想象发生了什么,少女每日又承受着怎样的痛苦与煎熬,只是都也知道这时是关键时刻,容不得心软,只能各自心疼。 公孙墨自那日送辉玉进入山洞后,陆续来过几次,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即使那姑娘有些机缘,甚至有阴阳玉的气息,但一个女孩子,承受的是那些武林前辈都忍受不了的换骨之痛,能不能成功,几率真的很小。所以他来,哪怕听到的是那痛苦的嘶吼,最起码人还是活着的。 山洞中,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铁链摩擦地面挪动的声音,黑暗里充满了血腥味,这些日子辉玉一直浑浑噩噩,时睡时醒,只觉得没有一刻是好过的,身上也是伤痕累累,没块好肉,能坚持下来她自己都觉得是奇迹了。 现在就有些想吃东西,想吃母亲做的枣花糕,自从蛊虫入体后,她再没吃过任何东西,第一次觉得食物珍贵的很,甚至是现在的她不可求的。也想睡觉,睡个好觉,她好累好痛,但锻骨之痛,折磨的她没法有一刻的舒坦。 当疼痛再次来袭时,辉玉知道黑夜又来临了,有些麻木,害怕没用,求助没用,现在没人救的了她~她只是觉得,自己好像都快成怪物了,嗓子也哑,火辣辣的,发生的一切她都记得,可真正想去控制自己的时候,却毫无力气。 过了一阵,洞中又有了狰狞的声音,孟三跑到洞口,无数次的想进去看看,又退了出来,梅瑶走到一侧,握住了孟三的手,微用了些劲。两人对视一眼,都勉强的笑了一下。 突然,一阵笛声传来,曲调悠扬,似有安抚人心的能力。只见山洞的上方,站着白衣男子立身吹笛,有月光透过树杈,零散的照在他的身上,发上,有些朦胧,似是仙人般。 孟三认出了那人可不就是蛊宗的大弟子,宣宁么。那日辉玉回来都告诉了他们,倒是也在意料之中,那样的能力,其他弟子对他又那么尊敬,肯定是蛊宗的贵人。 只是如今他来这里干什么?看没什么影响孟三和梅瑶就微微冲宣宁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就离开各干各的去了。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着,每晚他都来,吹笛吹到天亮,后来孟三和梅瑶都习惯了。 这笛声好似能平复烦躁,清心静气,辉玉在黑洞中,每当神智不清,濒临崩溃时,听到这声音,似乎都能得到些许缓解,和清醒。 九九八十一日转眼即逝,虽然对洞内外的人来说,都是煎熬,但大家都在坚持,也一直信任着辉玉。 公孙墨这一日也来到了洞门口,他有些激动,手指都在轻颤,直到昨晚那姑娘一直都在坚持,他知道,辉玉,成功了。 宣宁倒是没来,晚间他吹完曲子早上就离开了。现在就孟三,梅瑶,和公孙墨三人守在洞口。 “小姑娘,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你快试试,能不能出来。” 公孙墨话音刚落,只听洞中传来一声巨响“碰”整座山洞似乎都震了一下。然后就听见熙熙索索的声音传来,那是铁链摩擦着地面的声音。洞中慢慢走出来一个人,每一步都是沉重的,那是个早已经看不清面貌的人,浑身的血污和泥泞,发丝坠地,却早已经打成了死结,杂草一般的披散着。手脚的锁扣依旧在,可链子却断了。 辉玉只觉得这些微的阳光都是耀眼的,灿烂的,刺着她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又痒又难受。可身体却再不觉得疼了,折磨了她这么久,就在刚刚,所有的苦痛都似被抽去,身体变得轻盈的好似要飘起来,骨骼中蕴藏着无尽的力量,想要让她震碎整个山脉。那种感觉,真的像是新生了一样,从未有过的舒坦,配上这零散的阳光,辉玉知道,不管是美梦还是恶梦,都该醒了,孟府没了,辉玉也没了,现在的是一个新生的人。 辉玉看向天空,有鸟儿飞过,似在沐浴晨光,如果可以,她也想这样,永远可以走出黑暗,向着阳光,如沐晨光般。 “我想换个名字,叫沐晨,可好?” (第一卷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各人心事 怀风城 自从燕国七王爷打下这座城后,就再没了动静,百姓们好像和齐国断了联系,通往齐国所有的路彻底都被封住了。 但好像也没什么大影响,其他国家和地方的路都正常通着。小贩们照常做生意,现在路上时常有巡逻的官兵,治安比之前还好了不少。 茶馆小舍里,时不时的会传些流言,起初人们还观望着,不敢乱说,如今看这攻城者没什么动静,也就不再有诸多顾忌。 “喂,你们说这七王爷到底想干嘛啊,自城攻破后,就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待了两年?陛下是不是又把他给忘了呀。” “不可能,这七王能突掌兵权,得封号领地,怎会是个不得宠的,他那母亲更是母凭子贵。封王之日,一并封为了四妃之一的荣妃,想那荣妃可是个无权无势的宫婢出身。听说长得的是貌美如花,如今这般地位,又怎会不得宠。” “那可不么” 众人喝点茶水,坐着休息乘凉,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自己听到的传闻,茶舍里人又多,讨论什么的都有,这一桌倒是不算太醒目。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楼上的一层将这些话都听进了耳朵里。这茶舍总共两层,一层是大厅,供走街的商贩,还有零散的游人休息。二楼就是些小隔间,有屏风围着,一楼根本没法注意到。这茶舍也算老字号了,在这一带都挺有名,茶好,便宜,人还多,消息自然也多 “爷,他们竟然敢这样议论,要不要我~”说着慕白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吐了个要死似的舌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旁边的男子拍了一巴掌。 “呆子,天下人这么多,你还能杀光不成么,流言这东西是止不住的,还有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怎的还这样,也不向你弟弟学学。”男子声音低沉暗哑又带有磁性。他身着藏青暗纹长袍,坐在桌子旁的椅子上,腰间配玉带,手握一折扇,乌发用玉冠束起,还余下部分,散落在肩旁,只见他眉骨高挺,一双桃花眸中星光璀璨,隐隐泛着红光,有几分魅惑,竟是比绝色的女子还俊美些,却不让人觉得女气。 “慕青那小子多没意思,太老成了,一点都不像慕家的孩子,胆小~对了,之前陛下不是让您回去么,您何时起身呀?” 燕南歌看着旁边圆脸的少年,桃花眸子中有深思,这两年他一直没回过帝都回源城,也好久没去见母妃了。 其实,让他回去的密旨时常会有,只是他不作理会罢了,还好,地图是到手了,也算是没辜负他费的一番功夫,中洲的中心,他知道在哪里,取剩下的麒麟血,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就是可惜了华阳郡主,大婚之日,竟遇了那些事,孟家叛国,最后都落了个尸骨无存,郡主更是坠涯粉身碎骨,我以前去过西京,远远看见那郡主,当真是美啊,天仙似的,可惜呀,可惜。”茶舍里,还是那一桌,从燕国七王爷,又讨论到齐国郡主。 慕白听了,撇了撇嘴,嘟囔着:“我一个别国的人都不信孟家会叛变,他们自己国家的百姓却连这么点信任都没有,还真是可悲,也不知道这孟宿将军一辈子是为了点什么。” “人,不都这样么,但他既做了一生的忠臣,最起码死时无愧于心,你倒是感性,之前孟家军杀我燕国儿郎时,也没少见你骂他呀。” “那,那不一样,战场是战场,这个是这个~。”慕白黑亮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有些着急。 “没什么不一样,都是敌对的关系,最后终是要落的个你死我活。”燕南歌的语调始终都很平静,此时从座椅上起身顺了顺衣服,已经坐了一个下午,他得回军营安排些事,过不了几日,他就要回去了。 “爷,那你为何还要费力救他,明明你们也是敌对的关系呀”慕白似乎是有些不明白,又在燕南歌身后说道。 “我欠他一条命,如今却是再还不清的,没有当初,哪有现在,而且,我们应当算是朋友,怎能不救。” 慕白还想说什么,他不太清楚殿下和孟小将军之间的事,有很多好奇。 只见燕南歌微转了身,看了他一眼。慕白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再不敢说什么,他今天话有些多呀,爷平时倒不在意这些,但也不喜欢这么解释,他会嫌烦的~ 看慕白不再说话,燕南歌转过身,拿上桌子上的斗笠戴上,遮住了那俊颜。他听到刚才那些人讨论齐国的华阳郡主,突然就想起来,那姑娘好像是叫辉玉来着,虽然平日里都不怎么关心这些事,但他有过耳闻,毕竟是那人的妹妹,他俩来往过的书信中,基本每封上都会出现那姑娘的名字,可见心中的地位之重,只是,如今这样,那人还在昏迷,怕是半点不知家中状况,若能醒,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想当初,孟先勇还积极撮合过他和他妹妹,当时年幼,都也当是玩笑,后来华阳郡主订了亲,更是再没提过了,没想到,再想起来,竟都是物是人非,这人间事,变化莫测,总也不会按着自己的心意走 分界线 齐国,圣光殿。 “陛下,现如今叛臣孟府满门已诛,那孟先勇虽然未找到尸骨,但听回来复命的将领所说早已埋骨黄沙,绝无生还的可能,孟家军也已经镇压分散在各个军中,翻不出大浪,这大将军的位置,还望陛下早日定夺。”慕容修德,齐国的丞相,皇后的父亲,因着孟府的事,太子至今还被禁足,如今身体总算是大好了,他不能不管,一大早就来圣光殿进言。 这兵权不能落在二皇子的手上。不然想再翻身,就是难上加难了。 上座的皇帝,沉思了一会儿,他心里有数,最近有很多对太子不利的流言,还有人说他想立二皇子齐旌,这不是好事,不论是对慕容氏,还是对他。 其实他一直都对太子抱有不小的期望,只是那孩子太过心软,太过拘谨,这次的事对他来说虽然是打击,但不一定是坏事。而他就在等丞相来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她是怪物 “主子,该吃饭了。”孟三端着些吃食,边走边对武台上耍枪的沐晨说道。 这台子,是蛊宗专门为门内弟子练武设置的,周边有引自天山上的温泉,对身体极好,那些个弟子们,平日里多是在屋子里钻研蛊术,来这里练功的不多,基本就是被沐晨独占了。 自从一年前,沐晨从蛊宗后山出洞,入蛊成功,就正式拜在了公孙墨门下,成了宗门大弟子,而大弟子,除了宣宁,就是她了,虽然拜入的晚,但因为是宗主门下,辈分比很多早入的弟子都大了不少。 她基本就是在这处或是书馆度日,起初也有人说些闲话,这突然来的人凭什么可以拜在宗主门下,后来有些闲的小弟子趁宗主不在找上门挑战,最后却都被单方面碾压打跑了,且手段凶狠啊,那就挑战记忆蛊术,那沐晨更是一目十行,记忆力惊人,一本书,翻一会儿就记住了,以后运用起来,有宗主教导,前途不可限量,不言而喻。 而沐晨也是闲麻烦,不如应了那些挑战,索性将那些人都比怕了,倒是真的没有人再说什么,也没人再来烦她,结果不出一年,她不好惹的怪才之名人人皆知,见到的弟子都躲着走,主要人家还是宗主的大弟子,幸好见的也少 沐晨似乎是爱上了武术,一年来没日没夜的练,蛊宗有很多武功秘笈,对于她这个大弟子来说,当然可以毫无顾忌的看,甚至可以去看宗主专用的书房,看完就练,不知疲累般,公孙墨那老头也尽到了师父的职责,时常指导她,不论是蛊术,还是武功。 而效果自然也是突飞猛进的,重新锻过的筋骨,使得沐晨的练功速度一日千里,只一年,竟是能和孟三打成平手,之前孟三还能指点一二,后来就真真赶不上了,要知道,孟三可是练了快三十年武功的人了 这早已经脱离了常规,让孟三都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弱了,若是普通人,即使再努力再拼命都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因为筋骨已成,但沐晨这样的早已经脱离了常规,经脉重塑,已经超越了人体的极限。也是为了练武锻好的最好骨骼。 再加上沐晨本就聪明,更是轻易就能融会贯通,还能吃苦,即使拥有了异骨,她也没有一刻放松过。 只是这代价~孟三回过神,又看向手中端着的菜和饭,都是小姐以往爱吃的,可是都没用了,沐晨已经没有味觉了。 只见沐晨身着青绿色的布衣,大热的暑天,阳光毒辣,依旧包裹严实,在台上,来回腾挪,翻身,却一丝汗也意没有,全身无感。 她的皮肤白的有些发青,左半边脸上覆了一块黑木面具,乌发用玉冠束起,只到腰间,剪去了曾经的及踝长发。当初让母亲修的远山眉也长浓了,一身的男装打扮,身板过瘦,倒是个头高了不少,比一般女子高,竟是丝毫看不出女性的特征,活脱脱就是一个少年。 孟三记得,当初郡主出山洞时满是血污的衣服,可身上却没有一丝伤口,连曾经的胎记都被一并抹去,瘸掉的腿也完好如初,除了那被特殊毒药毁了的脸,好似真的换了一个人般。 从那天起,辉玉成了沐晨,少女成了少年。 沐晨是以男子的身份拜入蛊宗,自那天起,她就决定了,要用这个身份活好她剩余的十年。 孟三和梅瑶也没办法,都到了这一步,他们只能顺着,不好再叫小姐,就都默契的改口叫主子了,虽然沐晨说不让他们这么叫,现在他们都是自由的,哪里还有什么主子,小姐的,但似乎没什么用~ 而公孙墨也没多说什么,意外的都很顺利。 自那日后,沐晨倒是经常见宣宁,怎么算都是她的同门大师兄了,还是一个师父,只是见面也都只是淡淡点头,关系不深。 沐晨知道在洞中那些日子是他吹的笛曲,帮她安神,感谢是有的,只是她确实对他好不起来,可能是跟孟府的事有关。 他有机会的,不管是她还是爹娘,都可以相救。哪怕知道,这不是他的责任,当时他们并不认识,他更没有义务去救,可沐晨无法做到心无芥蒂,不恨,无怪,已属不易。 孟三将饭菜放到一旁小亭的桌子上,这些日子沐晨都是在这里对付着吃的,让她回去还不干,生怕浪费时间一般,孟三无奈,只能端过来,否则主子估计连饭都不会吃了。 孟三都想好了,夫人姥爷都托付过他保护好小姐,但他没用,让小姐吃了那么多的苦,如今更是没多少年寿命,他无论如何都是要守着小姐的,将军已经没了,以后小姐就是他的主子。 只见少女从高台上跃下,落座,体态轻盈灵动,动作更是行云流水,如今扮作男子,她还刻意丢了往日贵女的姿态,倒显的洒脱随性的很。 沐晨拿起筷子吃起了饭,样子很是满足,似是沉浸在美味中。她是在珍惜每一顿饭,哪怕如今她已经没有味觉,再尝不出人间美味。 却依旧觉得填饱肚子都是人间幸事了,在洞中的八十一天里,她滴水未进,不能吃任何食物,只有进洞前,公孙墨给的丹药维持体力,她没有一刻不饿的,当时她就发誓,若能活着出去,她定要日日好好吃饭,再不抱怨。 可惜,竟是没了味觉,没了那等享受美食的权利。 当初公孙墨就跟她说过,这蛊神秘且奇特,书中记载的并不全,且一直没有什么成功者,究竟入蛊后会如何,也是不甚明了的。 就连沐晨自己都不太清楚,只是现在显现出的,虽然失掉了味觉,但听觉和视力都更加灵敏清晰了。最奇特的是,她承受了非人之痛,出来后痛觉都一并失去了,即使受了重伤都不会有丝毫痛感。而且伤口愈合之快,远非常人可比。力气之大,轻易可举起百斤的大石。 没有痛感,也无累感,如今的她已经不像个人了,说是异骨,不如说是个怪物,她时常开玩笑的和孟三梅姨这么说。 孟三看着对面坐着的男装少女,这一年来,她高了,眉眼越发长开了,只单看那半张脸,配上英气的眉,灵动的大黑眼,都已经是个美人了。 “三叔,你别一直看着我,也快点吃。”少女声音有些暗哑,再没有了从前的清越,那是食过变声丸后的声音。 “诶,这就吃,主子不用管我” 孟三话还未说完,就见跑来一个清秀的小弟子,冲着沐晨行礼说道:“师兄,宗主找您,在大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天地至宝 沐晨一路随着那小弟子向着大殿方向走去,这一年来,她虽然一直在练武,但也没忘了留心自己所处之地。 说来她还有些奇怪,这蛊宗在中渊国也算是个神奇的存在了,独占了整个朔州城,且不用受管束。本也属于江湖门派,但与朝廷相处的也是和睦。 百年前的巫蛊之术,在中洲大陆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人们多是觉得邪门,不是正道。但后来蛊宗的成立,让许多零散的蛊士都聚集在了一处。有能力的就留下培养,之后的蛊宗发展就越来越好,有了正式的门派,让人们更加认识到蛊术的好处,久了,地位也变得高了。 经过多年,不像是武功门派,种类繁多,蛊宗一家独大,中洲也只认它为正统蛊术,地位可想而知,在五国也都是被奉为上宾的。 “师兄,到了,我就先走了。”又行了一礼,那清秀的少年看着也就十五六岁,是蛊宗今年的新弟子,他有些紧张,对于沐晨的传言他可没少听,说没受影响是不可能的,好似生怕被打一样,逃也似的走了。 沐晨看着小少年仓惶的背影,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转眼间,来这里都已经一年多了,她看过了乡山上的花海绿草,也看过朔水的冰冻融化,蛊宗很美,很安静,好像是世外桃源一般,让人放松。 人也都很好,没有杀戮血腥。现在沐晨心情很平静,很多事决定了,想通了,她永远不会忘记仇恨,但她会用自己的方式,慢慢的去达成所愿,不惜一切代价,她没多久的时间可以浪费,所以无比珍惜每一刻。 连死都不怕了,这世上还能有什么事会让你害怕,让你不去勇敢?以前沐晨总想不通这句话,现在却是深有感触。果然,很多事只有发生了你才会明白,才会懂得。 少女回过神,神态平静,眼眸乌黑,深处却好似有深渊一般,有几分神秘。 大殿中,坐着白发英俊的男子,面容有几分深沉,似在思考着什么。听见声音,抬眼看那青衣的男装少女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少女背脊挺直,步伐稳健,风涌入时,吹动她的衣袍,有些宽大,但身量是高挑了不少,也不知是因为那蛊虫,还是因这一年从未停歇的练武所致。 “来了呀,这几日,身子可还好?”公孙墨关切的问道。 沐晨走的近些时,行了一礼,如今既然已经是蛊宗的正式弟子,对师父的礼仪自是不能忘的,她恭敬的道:“好的很,您不用担心,不知师父找弟子所谓何事?” “哼,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我这都收了什么徒弟,一个一个都这么个冷淡样子,唉~”说着还摇了摇头,状似遗憾的样子。 看沐晨无话可说的模样,也不再逗她,这次开口却是严肃了不少的道:“麒麟血有些消息了,你去看看,若能得了,虽然解不了你的蛊毒,但也能缓解些。” 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叠画纸,看着沐晨接着道:“这是地图,是蛊宗的弟子之前印拓下来的,虽不是原稿,但也能找见具体方向,麒麟血本是天下至宝,世存两块,当年那块已不知去了何处,如今的乃是最后一块,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不多,但会去的必定是些高人,你倒不必执着于麒麟血,就当是历练也好。” 说完,公孙墨看向沐晨,他不是想赶她走,只是她的寿命本就只有十年,他也想尽一切办法想找到解决之法,而这麒麟血,正是骨蛊的克星,虽然不能真正驱除,但会有非常好的镇定作用,对她有好处。 而这东西,觊觎的人不少,派别人取来,变数太多,不如让她亲自去,也好四处逛逛,散散心,虽然她一直表现的很平静,但公孙墨能看到少女眼中的不甘和执念,深的可怕~ 沐晨从公孙墨手中接过画纸,打开看了一眼,上面还有墨字标注的“中洲中” “谢师父,待我离开蛊宗,望能帮忙照顾下梅姨,沐晨感激不尽。” “你这是在交代后事还是怎么的,你的人自己照顾去,别随便托付。” 沐晨先将地图收好,面色柔和了不少,对于这个师父,她是感谢的,不论是否是因为承诺还是约定,他都真的在用心对她,沐晨能感觉到。 “不是后事,那还早了,我惜命的紧,只是确实有些事想干,短期内怕是不便回来了,就想托着师父照看些。” 公孙墨看着少女淡笑的脸,沉默了下来,当初她拜入他的门下时,这姑娘就要他承诺,给她自由,若她想,随时都可以离开蛊宗,没想到是在这里等着他了。 “好啦,走吧,记得回来就是了,这个给你,拿好了。”公孙墨从腰间扯下一个银制的令牌,扔给沐晨。 又说道:“我的亲传弟子,怎么也是有身份的,若有人想为难你,拿出这个令牌,都也得给我们蛊宗一些薄面的。” 沐晨心知,师父是怕她出去以后碰见齐国的人,还有那些追杀她的人。怕她自己解决不了。这份心意难得,她也领了,将令牌收好。 退出大殿后,沐晨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之前公孙墨告诉她的事。他曾说过她的身上有阴阳玉的气息,当时也没顾上细问,后来也只大概得说了一番,因着阴阳玉早已不知所踪,却在她身上有了些许气息,可沐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可沐晨自己留了心,查过一些典籍,阴阳玉是天地灵宝,又称乾坤玉,聚天地万物生气,常佩戴可保百年康健,生命不败,不衰。若将玉磨碎,和麒麟血服下,可生死人。 但百年前,阴阳玉便不见了踪迹,公孙墨倒是有些遗憾,若是沐晨能得此玉,再拥有麒麟血,就能引出蛊虫,不伤身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能可以延续她生命的方法。 不过这些都是机缘,沐晨看的倒是淡,十年寿命对她来说已经够了,再久她都不知要为何而活。 但孟三和梅瑶听了这个消息,自然是激动的,每天鼓吹着让她多留意,还独自找公孙墨,请求过,这些事,沐晨都是知道的。 步进小园里,梅瑶站在门口等她,看她回来,赶紧走上前几步,说道:“主子,听孟三说,你刚才走的急,饭都没吃几口,我又另准备了些,你再去吃点吧。” 沐晨看着梅姨乌发间的几缕银丝,不禁感叹,时间过的很快,她抓不住也留不住,但她想守好他们,仅此而已。 “梅姨,彦春他,知道您还活着么。”沐晨不敢深问,彦春是梅姨的儿子,很小就离了孟府,独自闯荡,多年都没有回来,娘和爹也很少提。好像当年离开的时候,母子二人不是很愉快。 只见梅瑶笑着的脸微微一僵,一丝悲哀的思念划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沐晨还是看见了。 “应该是不知道吧,孟府的事那么大,让他觉得我死在那火海里,也好。您快进去吧,一会儿菜都凉了,就不好吃了。”梅姨说完就往屋里走去。 沐晨知道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也不再追问,到底是多大的事,才会让梅姨宁可生离不见,也不告知安好?可她总觉得,彦春这个人,算起来也是从小一起长大,有些了解的,不论怎么样,也会如她一般将事情弄个究竟的,怎会无顾接受生母的死亡?若日后能相见,她倒是想好好问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月黑风高 公阳历二百三十七年,十月初。 赶了一月的路程,沐晨和孟三总算到了目的地~北楚国临海的边城开洛。走的时候梅姨自然是千万的不舍,也不知他们何时才会回来,之前听沐晨说过,她有些想法,若是出了蛊宗,估计短期内是回不来了,想跟着走,又怕成了拖累。想了想只得妥协,不是还有孟三跟着呢,总能保护小姐安危吧,而且小姐现在也那么厉害了。 之前公孙墨给的地图并不全面,只有部分,上面并没有标明准确的城镇和地点。他自己都不清楚“中洲中”是哪里,说到底,也只是想让沐晨碰碰运气。 但恰好沐晨知道,想来也是有缘,幼时不知在哪本杂记中看过一段,就记住了,如今竟还派上了用场。那本杂记有些年头了,好像还是孤本,也就是沐晨有这些爱好,从小就喜欢收集这些个天南海北的书,其他人估计听了中洲中这名字也不会想到和找到~ “主子,中洲中,为什么会在北楚呢?”孟三一边牵马,一边好奇的问,他们找了个小客栈留宿,现在已经入了夜,路上的人不多,很冷清,比起这一路上路过的其他城镇,显得荒僻的很。 沐晨和孟三一起出了马厩,她现在骑马已经很熟练了,再加上她没有痛感,倒是不像孟三那么疲累。 看了一眼四周,就连马厩里都没有几匹马,这小店生意估计不太好。沐晨转回神,向孟三回道:“北楚的开洛城连着尽海,没有人知道尽海的另一端是什么,杂记中记载过,有出使的船只出海,却少有人能归来,但爹爹曾说过”说到这里,沐晨微微一顿,眸中微沉。 孟三看了,想着主子估计不会说下去了。但只顿了一会儿,沐晨又接着说道:“爹曾说过,荆南也连着一片海域,同北楚的尽海一般,他幼时去荆南一偏僻的小村听说一个故事,多年前有一人上过岸,且那人恰好是从北楚出海,从荆南上岸的,可惜没过多久那人就死了,很多事都还没来得及弄清楚。但我觉得一个地处极东,一个地处极西,北楚的人却出现在了荆南,两海可能在某处是相连的,但却少有人能度过那大片的海域,所以这个推论也无人可以证实。后来爹爹也说那只是传闻。”沐晨说完这些看着孟三一脸的不解。 此时也走进了客栈的大堂,向着老板要了两家挨着的房间,还有一些清粥小菜,那老板和伙计看沐晨戴着一块黑木面具,气度不凡,一旁高大壮硕的孟三看着也不像是个好惹的,都也不敢上前多问。 到了房间,点了几根烛火,伙计放下吃食就退下去了,烛火照亮了屋中的桌椅有些陈旧,还有股淡淡的潮味,外面有风声呼呼。 等坐在房间的桌上时,孟三才忍不住问:“主子,那这些又和中州之中有什么联系呢?”他是知道北楚和荆南有两处海的,海浪都是极大,经验丰富的渔民都不敢往深了走,这都鲜少有船能平安归来,更别说横穿海域了。 看着孟三好奇又着急的样子,沐晨示意让他坐下说,孟三也不客气,坐在了对面。 沐晨轻撩起青衣的袖口,先倒了两杯热茶,自己端起喝了一口,现在她很畏寒,这里离北方很近了,天冷的很快,觉得驱了些寒气,才开口道:“那本杂记中记载的中洲中心就是临海之初,可如此看来,临海的地方应是有两处,可谁又知道这初始之口在哪里?但这地图所画之地。” 说到这里,沐晨取出怀中的手绘地图,平铺在桌子的一侧,指向中心的大红点,微抬起头,接着说道:“这里是麒麟血玉所在之处。” 孟三看着,越发不懂了,那也不能看出来这是北楚,也有可能是荆南呀。 沐晨微扯了些嘴角:“因为这个红点处绵延百里都是陆地,且似是画了些路径?那便只有北楚有这个可能了,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就是皇家围猎场,其中建上个行宫,并不奇怪吧,这就能解释这些路径了,只可惜,这地图不全。” 孟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只觉的弯弯绕绕的,不太明白,却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女能让人发自内心的信任。 “所以,我们今夜就去探探,怕是连北楚的皇帝,都不知道他的行宫里藏着宝贝。”沐晨看向窗外,风声呼啸,看不见星月,可少女的眼中却黑亮如明珠。 此时,来到北楚边城的,还有另一伙人,在宵禁落下的最后一刻,两匹快马才赶到了开洛城,骑了一阵,停在了巷角的一处暗影下。 过了一会儿,步出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人对另一个道:“殿下,你一路都没休息,今天先让我去探探风吧,等明日你再去也不迟呀。”慕白有些担忧的看向燕南歌。 “不了,我们本是秘密行事,脱离了回京的大队伍,多耽搁一天都不好,速速去了就是。”男子声音融在了夜色里,低沉,还有掩饰不了的疲倦暗哑。 他本已经计划好,却没想到皇上的旨意先来了,来的还有几个使臣,一同迎他回京,生怕他跑了似的。没办法,只能跟着走了一段,临近北楚才换了替身。 星夜兼程,没有停歇的往这里赶,这次机会难得,他等不起。二人跃上房檐,用了绝顶轻功,向着北楚的皇家围猎场去。 此时沐晨和孟三也都换好了夜行衣,收拾了一番,悄悄出了客栈。沐晨运轻功跃上房梁,看着周围的环境和一切。自从引蛊成功后,也不知是蛊虫的原因,还是那八十一天黑不见光的日子过惯了,沐晨夜间的视力好的出奇,此时能清楚的看到周遭的一切和风吹草动。 找定正确的方向后示意孟三跟上也向着皇家围场去了。 此刻,已过子时,夜不见星,正是月黑风高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伸手一抓 北楚皇家狩猎场,周边山林密布。今日又是大风,吹着树枝沙沙,落叶纷飞,掩盖了夜间的很多声音。 因着离尽海不远,随风而来的还有阵阵潮腥味,仔细听,好似还能听到海浪的翻滚。 沐晨绕了些远路,她专门多观察了下地形,才决定从哪个口子进入。狩猎场的守卫不算严,这时节还不到清场的时候,到了夜间,都会有些惫懒,不会太认真职守。 等进了皇家狩猎场,往地图标识的地方走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果然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宫殿,在夜色里还泛着金光,外表都是用黑乌金建成,辉煌大气,但门口并没有守卫。 让孟三守在殿外,沐晨独自进了宫殿,孟三倒是放心,看这防备也不严格,以现在主子的能力,不成问题,若外面有人来,他还可以掩护提醒,所以也没多想。 只是他和沐晨都没想到,还有另一伙人也会在今日,趁着夜色悄悄潜入。 燕南歌有完整的地图,可以说一路都很顺利就到了行宫。 慕白跟在一旁看着眼前庞大的宫殿,不禁感慨道:“不愧是北楚,真是富的流油啊,一处行宫都建成这样,啧啧。”说完还用手摸摸外面的墙壁。 “喜欢,你就留在这里好好摸吧。”燕南歌说完,就头都不回的从侧门进了大殿。 “别呀,殿下,我和你一起去,我得保护你。” 燕南歌回过头,一脸嫌弃的对着满脸期待的慕白说道:“算了,真要有危险,我还得去救你,很麻烦,你留在这里放风得了。” “”慕白只得留在了原地,看着殿下渐行渐远的背影。 燕南歌一路按地图所示,找到了地宫入口——一间偏僻的浴池,池眼内的温泉水还在冒着热气,使整座房间都有些雾蒙蒙的水汽。墙壁上还雕刻着仙女飞天图,四周接连镶嵌着拳大的夜明珠,照的屋中恍如白昼般。 燕南歌沿着池边走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机关,但他细看,这间浴池虽然华丽但周围有很多积尘,近些看四角还有些蛛网,似是很久没有打扫过,这不太正常,他来时也看见过几个长住的宫人,他们都会定期打扫每个房间,然后有大太监来检查,这一般都是宫中的惯例。 所以,不应该有如此多的积灰,就算再懈怠~除非这里被废用了,是因为水么。 燕南歌想到这里,桃花眼中眸光一亮,伸手脱去了外衣和面罩放在了一侧,露出那张绝艳的面容,印着整座房间都似是明亮了几分。然后他跃入了那浴池中,不过一会儿,池中的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直至见底。 池子的底侧有个小洞,原来堵上的木塞被燕南歌给拔了下来,水全被排了出去,他将手放在池底,只觉的有一阵灼热感,而原来用来引温泉的小口已经干涸了,再流不出水。 这应该就是浴池被废用的原因,刚才的根本就不是温泉水,那只是普通水,可能是宫人应付交差的,但后来被发现了,反正不论如何,没人发现这处的异常,这浴池还被废用了,那水就是最好的证明。 燕南歌看着身上的水,因着里衣湿透,全都粘在了他的身上,还能隐约看见那肌里分明的腰身,和修长纤细的腿型。 湿衣服让他不太舒服,便抬手微一运力,衣服瞬间就干了,然后他走向那干涸的温泉口,既然都干了,那源头估计就在这里了,他用了三成功力拍下。 只见一道裂缝从泉口蔓延至池底,瞬间碎裂,露出一扇黑玉板,他用力一推,黑玉板翻了个面,就露出一个地道,燕南歌勾唇一笑,桃花眼上挑,可算让他找到了,之前有那个黑玉板隔着,感觉不强烈,但现在他已经能清晰的感觉到麒麟血独有的热感了。 沐晨按着脑海里部分地图的样子在宫殿里绕圈圈~她是记住了地图,但却不太能记这样的路,这也是之前她一直在皇家猎场绕的缘故,但那里地方比较开阔,她还能借助树木和高些的建筑确认方向。 此时却是不能的。她能感觉到,虽然这里戒备并不严密,但也是有守卫和不少的宫人在的,刚刚都遇见了好几个半夜如厕的人,还好她夜间视物相当的好,这些日子的轻功也没白练,步履声可以控制的几近于无,不然就会打草惊蛇了,且不说她出现在这里会怎么样,只要惊动了北楚的人,怕都是些麻烦。 此时沐晨靠着栏杆苦笑了一下,她还真不知道,原来自己竟是个路痴,以前都是有人引路的,还不觉得什么,如今真到了自己一个人时,才真的毫无办法,还真是得了一身的娇气病啊,可是,可是 还得找不是么,沐晨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挺直了她瘦弱的身躯,闭上眼睛,又仔细的想了想脑海中不全的地图,睁开眼睛,确定后往一个方向行去。 等她找到那间浴池的时候,丑时都已经过半,再不快点,天都该亮了,沐晨有些着急,她总觉得,过了今天,就拿不到麒麟血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强烈。 等她小心的进了屋中,只觉的有些燥热,看着浴池内残破的墙壁碎块时,心中一跳,这才明白,刚才的感觉从何而来,竟有人先来过了?看来麒麟血真在这里,这燥热的感觉越往里走越明显。 看到放在一侧的面巾和黑衣,再看向池中残留的水滴,估计这人也没来多久,还在这地下通道里。 沐晨眸光深思的看向那小道,想了想,抓起那面巾往脸上一遮,也跃了下去。 此时的燕南歌已经找到了麒麟血,那是块凝结好的血玉,在地道里都发着红光,因它本身炙热无比,常人是无法接触的,但燕南歌不同,他身体里本就有那另一半的麒麟血,现在握在手中这最后的一半自然是没什么感觉的。 找到后也不多停留,直奔出口,这是条直道,没有曲折没有机关,出口也只有那么一个,倒是简单方便的很,他手里拿着之前从浴池墙壁上挖下来的一颗夜明珠,往回奔去。 这会儿,沐晨也在往深处走,她能感觉到这是条直路,倒是不用再多费心,只是这也意味着她将直接暴露毫无躲藏的地方。 一步两步,近了,在不到百米时,两人都停住了脚步,燕南歌手中的夜明珠也照不亮前方的身影,索性收了,省的还暴露自己,通道陷入了一片黑暗,但他已经感觉到了对面的气息。微微紧了紧手中的玉,此时会来这里的,目标和他一样,只能是麒麟玉。 沐晨能隐约看到光亮闪现,又不见,但她能看见人影的动作,而且她相信,对方看不到她,刚刚那光亮应该就是照路用的夜明珠了,她在上面的墙壁上,看见少了一颗,还想着莫不是遭了什么贼人?现在已经能确信是对方拿了。当然她从未觉得自己是贼人 两两对峙,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离得越近,麒麟血的热度越高,看来这人是到手了,但沐晨不急,她看出来了,若是有别的出口,那人怕是早走了,可他一直在,那么出口就只有这一个,只要她守在这里,就不怕他不出来。 果然,只见那黑影冲了过来,沐晨也迎了上去,两人一个对掌,“轰”一声,都被震开,沐晨只觉得血气上涌,此人内功好强,硬拼怕是不行。 燕南歌也不好受,只觉得手臂震颤,好大的力气,竟是徒手接下了他五成功力,只觉不能缠斗下去,不然耗时不说,还会有大的动静。 速战速决,这次沐晨率先冲出,弯腰,低头,直袭燕南歌下腹,燕南歌虽然看不清楚,但感觉灵敏非常,一个跃起避过,腾空一个翻身,腰扭了个转,伸手,一把抓向沐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这是圈套 沐晨身体一僵,只感觉身上的血液都凝固了,她只能下意识的低下头,看向放在她胸脯上的手。即使没有痛感,她也能知道,一定是极其用劲的~ 燕南歌微皱了眉,只觉得手下异常柔软,哪里是寻常男人的胸膛,他本想伤对方一掌,却没料到竟是做了这般孟浪的事,手似是碰了烙铁般的放开,脚也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只这一步,让沐晨钻了空子,对着黑暗中那只手狠狠咬了一口,接着又是翻身一抬腿,上脚踹上对面人的小腹。只听男子闷哼一声,倒退数步,趁这空挡沐晨再不留恋飞速奔向出口。 燕南歌此时心里有些复杂,他是故意让她走的,起初是震惊这人女子的身份,后来他想到,自己少说用了八成功力,竟是未将此女撼动分毫,若是再纠缠下去等天亮,引来巡视的人,就不太好办了,反正她拿不到麒麟玉,他也没什么损失。 只是天知道这女人发了什么疯,竟像是只疯狗,不知好歹,还咬他一口,燕南歌摸着自己被咬伤的手,看到一旁刚才他无意中扯下的黑面巾,简单包了下,脚下也没停,飞快出了地道,外面天还没亮,简单收拾了下破损的浴池。 他只需要那些宫人晚一点发现就行了,等传到皇帝那里时,他早就出了北楚,回了大燕。谁还能找见?燕南歌拿起之前放在地上的夜行衣,往行宫外走去,一路顺遂。 行宫门口的慕白,看着天边微露晨光的天色,有些着急,正想进去看看,就见一道黑影窜了出来,心下一喜,以为是殿下出来,便迎了上去,等近到身前时,却见对方手上拿了一不知什么材质的长棍,当头劈来。 慕白暗道糟糕,却已经躲闪不及,迎头接了一棒,晕了过去 等燕南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面,他拿起丢在一边断成一半的大火柴棍,往慕白身上又是一扔。 “哎呦,是谁敢伤爷爷我。”慕白疼的跳了起来,一只手揉头,一只手揉肚子。 “你还真是争气,守门都能被人打晕,下次,还好意思跟我出来么。” “殿下呀,天太黑了,我以为是你,时间上也差不多,只能怪那人速度太快了”慕白说完委屈的跟在燕南歌身后离开行宫,没太靠近,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麒麟血的热度,知道殿下已经成功了,只是微靠近就能感觉到灼烧,常人靠近连呼吸都会是困难的。 燕南歌倒是真误会了慕白,刚刚持棍的人就是沐晨,她一路跑出行宫,走的很急,但过了好一阵她才发现又走错了路,但好在也是一个出口,感觉到了殿门口有人,也没多想,拎起旁边现成的木棍,就砸了上去。 她受了重伤,可以说是调动了全身的功力,慕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自然是接不住的。 沐晨找了一会儿路,她是从东面进的,如今应该是在南口,她得抓紧回去找孟三叔,不然天就要亮了,想出去就不容易了。 地道中的那一掌催的她筋骨都似是震了一下,走了一阵就猛的吐出口血,心中暗骂了声倒霉,第一次出门就受了重伤,还被人摸了关键部位,她扯开胸前的黑衣领口,能看见那雪白的胸口处有五个深紫的指印。 她还是第一次被个陌生男子如此对待,这属于出师不利吧,亏她还信心满满的。是对自己太过自信,竟连对方一掌都接不住,这也是一次打击,让她深刻的认识到了天外有人,还有自己的弱小,她要变强,否则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何谈其他。 深吸一口气,呼吸已经顺了不少,她不知道的是,这世上,能接下燕南歌一掌还站起来的人,少之又少,她还只是练了一年而已。 而她如今恢复的速度,异非常人能比。 天光初亮时,沐晨终于和孟三汇合,孟三早已经是心急如焚,小姐进去了一会儿他就后悔了,那少女从小都很少这样独自出门的,如今他竟是疏忽了,可又不敢擅自乱进,再给小姐找事就真是罪过了。 看着小姐唇边的血迹,还有苍白的脸色,孟三更是自责不已。转身半弯了腰身,伸出手做托举状。 沐晨看到不禁笑了笑,此时她脸上没带面具,也没带面巾,灰黑的刀疤横在脸上,有些狰狞,但那笑却让人觉得美好,温暖,少女有些虚弱的开口道:“三叔,您还当我是小孩子么,怎的还让您背呢。” 但孟三却固执的不肯动,好似她不上去,他就能一直那么蹲着,任沐晨怎么扶,孟三都似是铁了心般。 过了好一会儿,沐晨看见孟三身躯都有些微颤抖,他在自责~ 孟三只觉的身上一重,这才往外走去,背着晨光,一步一步,也注意着周围零散的守卫。 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爬在身后的少女竟是睡着了。可此时远方的小树林里却来了一排的守卫。 沐晨此时也睁开了眼睛,可她没看那里,她看向和她一样躲树后,百步外的两个黑衣人。孟三也看到了,可看不清楚脸,只能看到两个身影罢了。 沐晨拍了拍孟三的背,示意他将她放下来,轻声说:“别担心,他同我们一样,并不想让人发现,不会轻举妄动的。一会儿,等这群守卫走过百步,到那颗大树的时候,您就”孟三听了,眼中一亮,连连点头。 燕南歌自然也看见了那两人的身影,虽然天光已亮,可因为离的太远,根本看不清面容。也正如沐晨所说的,他不想引起动静,虽然他现在很想杀了她。 慕白在一旁,很想冲过去,此时出现在这里,必然是之前打他脑袋的黑衣人,可他控制住了,只要再等一会儿,他一定将他打成肉饼。 可等守卫刚要走出视线时,只见数颗石子飞向燕南歌和慕白两人,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守卫听到。 燕南歌只来得及低骂一声:“卑鄙。” 再转身看时,哪里还有那两处黑影的踪迹。而此时守卫听到动静,正都往这处跑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知道是他 沐晨和孟三就地一滚,滚进了一旁的小沟里,刚才她就看见了这处树旁有个坡,形成了个沟,所以才大胆让孟三拿一旁的石头,等那一队守卫走远,趁那俩人不注意用足了内力扔过去。 因着离的远些,劲儿并不足,动静也不大,却已经可以达到沐晨的目的了。那俩人可没有受什么伤,武功也是高的,足已逃出去,只要为他们拖点时间,也算是那一掌的报答了,说起来还便宜了他。 沐晨拍拍身上粘着的落叶,和孟三沿着坡道向狩猎场外走去~ 可另一旁,燕南歌和慕白就没那么好过了,本已入秋,落叶满地,树木早已经秃干,本就不好藏身,此时天光又大亮,这么一来,更是清晰的暴露了出来。 只能往返方向奔去,好在二人轻功都好,没一阵就甩开了追兵。 慕白一屁股坐在树墩上,撇了撇嘴,抱怨的说道:“今天真是倒霉,遇上这么个人,等下次再见的,小爷定要让他好看。” 说完这些又看到燕南歌被黑巾包着的手,不禁惊道:“殿下,你受伤了,谁伤的?重不重,我找他去。”说完还站了起来,做出想去报仇的样子。 “好啊,去吧,怕是你翻了整个中洲大陆都找不见,被人迎头打了,都没看清脸,这世上也就你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护卫。” “” 燕南歌将黑巾取下,看着右手上留下的牙印,竟还留着血,可见其力度。他和那女子近身接触时,闻见她身上有股异香,有些独特,从前未曾闻见过,看来回去后要好好查查了。这几年来他对外界的事关心了解的太少,竟不知何时出了这么一个人物。 边想着,又看了看自己被咬伤的手,不禁想起之前地道内那触感,皱起了英朗的眉,使劲摇了摇头,只觉的难受。 “怎么了殿下,你不舒服么,呀,怎么是个牙印呢,难道是被狗咬了?”慕白走上前,看向燕南歌手上的伤口,实在怪不得慕白,他看着那伤口,正反四颗,可不就是像狗咬的么。 “嗯,遇到了只疯狗,走吧,我们直接出城,回大燕。”男子声音有些哑,微闭了桃花眸,有些疲倦。 “哦,那殿下,这黑巾要丢掉么?” “为什要丢掉,那是我的东西,回去洗干净,再给我。” “” 沐晨和孟三在晨起前回了小客栈,没人发现,换好了衣服,才唤来小厮,简单梳洗了下,用了早膳。 沐晨本想直接出城,可孟三坚持不让。 “您已经受了重伤,切不可再乱动,这几日都在赶路,铁打的人都会受不住的,一会儿我去请个大夫来帮您看看。”孟三说完就准备向外走去。刚走出一步,就被一双冰冷的手拉住了。 回过头,孟三不解的看向沐晨。 沐晨轻笑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您忘了,我这身子骨,普通大夫可诊不了,休息两日自己就好了,您也回房间去吧,好好休息,过几日又要赶路了。” 孟三眸色一深,拍了拍脑袋,一脸懊恼:“看我这记性,人老了,不中用了,那您休息吧,我出去了,就在隔壁,不管有什么事,您叫我一嗓子就来。”说完扶着沐晨躺下,盖严了被子,就转身出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瞬间,孟三靠着墙壁,深深叹了一口气,悠长,沉闷~ 其实沐晨已经好了不少,从蛊宗出来时她带了些伤药,刚才在胸口上敷了些,冰冰凉凉的,倒是舒服。 她急着想走,是因为那些狩猎场的守卫已经发现了有人闯入,仔细搜查一番,想再发现浴池的地道,也不过一会儿功夫了。那这开洛城中,必将加强戒备。 但后来想想,这里离都城遥远,又是临海的城池,常年无战乱,兵将必定是不足的,也不会有什么厉害人物,八成可能会以为那些闯入的人早就出了城池,怎么可能还留在城内。 如此看来,反倒是这里安全些,三叔也一直没有休息,不如正好歇歇,再赶路也好。 她可不比那两人身份,出了城走不了多远就能回大燕的队伍,悄无声息,无人可疑。 是了,沐晨已经知道,她在那狩猎场中和地道里遇到的是谁了。 其实也不难猜,燕国七皇子的母妃,是异国人,天生的红瞳,她的儿子,自然也如她一般,虽不至鲜红,但也是隐泛红芒的,这在诸国中,也不是什么秘密。在地道中,虽处于黑暗,但他二人近处相搏时,她还是看的清楚。 当然这点还不足已让她确定,但当她看见他可以毫无顾忌的用手拿着麒麟血玉时,就确信了。 这点也是通过哥哥的信知道的,他二人在大燕相识,后又失信多年,等再联系时,燕南歌竟告诉了哥哥,他拥有一半的麒麟血,这二人交情深,由此倒是可见一二。当时哥哥很是震惊,后又释然,不如此,那燕七皇子又怎能有如今的功力。 麒麟血和骨蛊不同,是极阳之物,但也有相同之处,亦可以改变人的体质,虽不至像蛊那般强劲换骨,却也是天地至宝,可解百毒续命,增强筋骨,都是不在话下的,且无任何副作用和代价。 这样看来,那灼人的麒麟玉,他能轻松拿在手上,也无甚奇怪了,因为他有另一半,且早已经融进了血液里。如今得了全的,更是厉害了,也不知,会是个什么效果。 再加上,燕国使臣迎他的队伍正好走到了离这不远的城池,沐晨更是确定,他是个谁了,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巧合呢。 说起来,沐晨对燕南歌的感觉只能算是不好不坏,她一直是听哥哥说的,还有些信件上的往来,但哥哥的死,外间都传是与燕国勾结所致,那就免不了与他有些关联。 待她查明,才知道那皇子是否是清白的,若不是,那人辜负了哥哥的信任,她便一刀将他杀了,也当是为哥哥陪葬了。若不是,便罢了,她倒是更想去相信哥哥所相信的人。 只是如今,想杀他,简直是做梦,她自己都差点被他杀了。所以,以后的日子,她要更加努力练功才行。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内功心法 北楚开洛城 这几日果然如沐晨所想,虽然内城的守卫比前几日加强了不少,街上也多了些巡视的官兵,但也仅仅如此。 她让孟三出去打听了一番,那些个守卫竟是连行宫中,地道里进了人都不知道,在外面传着只说是有人闯入了狩猎场,现在正在搜查。 这倒是有些出乎沐晨的意料,没想到这开洛城守备宽松至此,还真是省了她不少事。等这北楚的皇帝知道麒麟血玉被人偷走,也不知要何年何月了~ 沐晨这几日虽是在休息,但也没闲着,一直在练内功,调节内气。 虽然蛊宗有不少好的内功心法,她又是宗主弟子,资源都是顶高的,但她没有练蛊宗的那些,而是选择了孟府,爹爹留下的那套功法。 她记得,那是她很小的时候,爹爹让她背下来,牢记好的东西。 依稀还能记得当时爹爹严肃的神情,他说那是孟家祖传的内功,世代传人都是修习此法,可惜资质都是一般,只能练到个七八成,一直也没有个大成者,将功法真正发扬光大,但是身为孟氏子女,不管练武与否都要将其背下来。 哥哥在武术方面一直很有天赋,平日里那般不爱看书的人,竟也是很快的记了下来,沐晨自然是不用担心的,虽然年幼,但过目不忘的本领,早已经是孟府见怪不怪的事了,也不需要她理解,只要她记住内容就够了。 可惜当时的沐晨对武功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她爱看书,看古籍,不分种类,兵法的,兵器的,武功的,文学的,各种各样的,她都有兴趣,这才轻松将它记了下来,可能是记得当时爹那般郑重的神情,竟真的将那心法记了这么多年,不曾忘却。 在蛊宗时,练此功法前,她问过师傅,向他简单的说了几章内容,是否能适应她的身体,可练否。 当时公孙墨看着她,笑了笑,说道:“如今你的体质,世间任何功法都可习得,且都会一日千里,旁人的十年,在你这里只需要一年或是更快,只是你需得想好,孟家功法,这许多年来并无大成者,而内功不比寻常招式,只可学一样,若要再换,就要废了之前的全身内力重头再修,且对身体会造成极大伤害,资质差的可能再不能习武,虽然你的身体不必考虑这些个事,但为师也望你能想清楚。” “既能练,便无妨了,我相信,这心法能写出来,自然是能习完的。” 那时候,沐晨没想其他的事,只是觉得,那是爹爹留下的东西,是哥哥他们都练过的,是如今的她怀念的,且想珍惜的。或许她练的时候,会有些熟悉的感觉,像曾经的一切,就好像他们在守护她一样。 现在,这本内功心法,已经是如她亲人一般的存在了,不论如何,她都要练好。 只是可惜,当时爹爹给她看的时候,那书已经有些残破了,封字都有些破损,根本就没有看清楚内功的名字,不过时隔这么多年,能记住全部的内容已经是不易了。 现在想来,那书的原本,怕也是在孟府的大火里,和爹娘一般,化作灰烬了吧。 沐晨坐在床上,刚运气完一周天,便轻轻睁开了双眼,此时天已黑,外面风声呼呼,不见星月。 她来这里已经有些日子了,十天里,九天都是如此天气,倒是见怪不怪了,随着风,那隐隐的水汽更是深重,这临海的城池,的确潮湿的紧,墙角连着的地面上都有青荇蔓延~ 沐晨看到桌上摆着的吃食,刚才她练功时,孟三来过,看她太过投入,就没敢打扰,只将些吃食放在桌子上,就离开了。 简单吃了几口,沐晨又坐到床上,不到十天,那重伤已经基本好了,胸前的指印也都没了,她总觉得不光和这身异骨有关,她现在学的爹留下来的内功心法,不到一年,突破了四成功力,离五成已经不远。 对她来说,一切都很是顺利,没有发生爹和哥哥那般难以突破的阶段,哥哥去镇守边关时,也不过是练了心法的三成,而她就连现在的进度都是刻意放慢所致。 有些时候,她自己都想不明白,真的只是因为她现在体质特殊么。这些现在还想不通,但她有感觉的是,孟府的内功心法和她的体质很合,就像是为她量身做的一般。 即使受重伤的那刻,她只要微微运气就觉得好了不少。 为此她还专门问过孟三,他平日里受伤时,虽然也运气调息,但却不会当下就有她那般的感受。 沐晨直觉,这一切都有些关联~ 十一月初的时候,沐晨和孟三离开了开洛城,向西方走去。 此时的北楚,已经下过了初雪,白茫茫一片,马行过留下蹄印,又再被覆上新雪,如此反复。 “小姐,前面就是北楚最后一座城池米风城了,我们进去买些衣物备些吃食吧,天更冷了,得备着些,不然回去的路还远,怕扛不住路上越发大的风雪,您再好好洗个热水澡,缓解一下。”没旁人的时候,孟三还是习惯唤沐晨小姐,只有有人时,才唤主子。沐晨对此倒是没有异议,也算是默认了。 “嗯,也好。”沐晨拢了拢衣服,确实有些冷了,别的她都能忍,唯独忍不了这寒气,她现在每月初都要服下冰花毒,来压制蛊虫,使其在她的心脉中沉睡。这毒她得服十年~ 代价就是没有了痛感和味觉,且极其畏冷,身上常年的体温也都会比他人冷。这一点上,痛感都似是失了效果,当真是冷到心脉之中,连血都带有剧毒。 之前在蛊宗,师父帮她配了些药浴,冬日里每天泡上,能驱不少寒气,倒是舒服些的。 今年出了外面,自然多有不便,孟三看到了,即使沐晨在控制着自己,却还是依旧颤抖的身体。少女面上戴着黑木面具,全身裹得虽然严实,露出的半边脸却白的吓人,不是那种冻的僵红,而是死人的青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荣妃此人 燕国 回源城是燕国的都城,人口密集,商铺邻立,与诸国交商来往繁多,以致在街道上,都可以看见各国不同服饰的百姓,有的做生意,有的闲逛,一派热闹祥和。 燕的国姓便为燕,只有皇族王室才可冠以此姓。大燕人人尚武,治安却是极好。 现任燕皇为云治帝,单名一个苏字,年二十登基,算上今年,在位刚好整二十五年。 他也算是少年登基,期间政绩极佳,颁布过许多政法,律令,是个颇受百姓爱戴的贤明君主。 今日的回源城格外的热闹,午时刚过,就见一大队官兵行到街面,肃清了中间的道路。百姓们都只能围在街边,却没有人散去。 今日比较特殊,是七皇子,燕南歌回皇城的日子。 传言说,这皇子长得极美,有异国人的暗红双瞳,眉骨比本土的人要深邃,廓落更是立体。 本身燕皇就是极英俊的,年青时更是大燕出了名的美男子,而七皇子的母妃,也就是现在四妃之一的荣妃,虽是个婢女,但却是名副其实的罗金人。 罗金国本是附属燕国的自治小国,三十年前,燕国先皇还在位的时候,遇到过一次刺杀,在那次刺杀中,也就是燕苏的生母,昭林皇后,为了保护圣上,被已经闯入书房的刺客,一剑穿心毙命。 后来,凶手虽然被禁军制服,但却无人能止住帝王痛失爱妻,和尊严被挑衅的滔天怒火。 那刺客正是罗金人,且是罗金的皇室死士,那时候的罗金国刚好上过几本请求减少税收的奏折,却数次被燕皇驳回,不允理会,那么如今此番的局面,那刺客是何人所派来暗杀他的,简直是不言而喻了。 结局也可想见,没有任何的解释机会和理由,灭顶的灾难顷刻即至在相对弱小的罗金国。 当时的燕皇,独断专横,狠厉冷血,不顾朝臣反对,执意复仇,且丝毫不顾无辜百姓。 燕国举大军挥兵而至,横扫罗金国,一夜即灭。皇室再无一活口。 至此世上再无罗金,而罗金的百姓全部充为奴隶,因血统与寻常人不同,只要粘上点边的,都逃不开天生异瞳,极好辨认,无法逃脱。 这么过了十年,直到燕苏继位后,才改了政法,还曾颁过诏令。 上书:“吾登大宝,大赦天下,既怨已解,再不迁无辜之人,此后再无罗金一说,都为吾燕之臣民,诸人平等,不再为奴,如有不尊者,杀无赦。” 到此才终于还了那些罗金百姓们自由,起初虽然还要忍受他国异样的眼光,但慢慢经过漫长的时间,后来现任帝王更是娶了罗金女,还诞下了皇子,虽然起初不受宠吧。但对于这些早没了母国的异族人来说,已经是一种无形的勇气和鼓励了。 长期的压迫,得到了缓解,虽然还是小心翼翼的过着,但人们的心慢慢便接受起了一切,也忘了怨恨,适应融入了现在的生活,成亲,生子,过着普通安稳的日子。 如今七皇子更是得宠,这些个罗金旧民,也觉得有些许底气,与有荣焉。 皇宫,后宫内院 挚蕊殿,小径旁栽满了梅花树,此时还只结了幼小花苞,却已被初冬的细雪覆盖,让人不禁有些担忧,这雪,会否冻了那花,夺了那幼弱的生命。 这园子极偏,也不太大,周边没有其他院落,倒是清净的很,平日里来回走的宫人都不太多。 这处本是个荒了的宫殿,因栽着满园的梅花,而唤做梅园。 后来姬夫人升了荣妃,本该有更大的宫殿,她却独喜此处,陛下依着,还亲自重提了名,唤挚蕊殿。又派人向外扩了不少地,新修了园子和宫殿,本是个简陋的,换了个样貌却是精致华丽了不少。 整个园子用鹅黄暖玉铺了小径,冬暖夏凉。殿后面又开了小水池子,夏日里,会种上不少鱼苗。陛下还特意派人从南山上移来梅树苗,在园子的周围又种了一圈,等冬天花开的时候,这园子就会包裹在花海之中。 荣妃不喜热闹,陛下就下旨,不管是其他妃嫔,还是丫鬟太监,无事皆不可扰之。 这百姓自然不知道如今的荣妃有这般荣宠,可宫中的其他人就心思各异了,不禁猜测,当真是因为七皇子掌了兵权,母凭子贵么?那如其他妃子一般不就好了。莫非陛下是爱她的?那之前许多年又为何会那样冷待?当真是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也。摸不透,猜不明。 事到如今,却再没人敢随意置论,曾经欺负过荣妃母子的宫人,更是害怕的躲了起来,再不敢嚣张,生怕活不过明天。毕竟今非昔比了。 至于其他宫妃,倒是想去瞧瞧究竟,可陛下下了旨意,谁又敢呢。这荣妃倒也是个识趣的,不争宠,也不露面,连晋升时的大典都没参加,基本上就看不见这么个人,最后大家就都也淡了,甚至都会怀疑她的存在。 陛下的心里,也是个不明白的,在荣妃那处,没留宿过几回,但他也很久没宠幸过其他妃嫔。这宠还是不宠,真是个迷了,恐怕也只有当事人知道~ 挚蕊殿中,紫金镂空炉里,点着淡香,冒着一缕轻烟。园中小径铺着的暖玉,在殿中,竟是铺了整殿,那成色更清亮些。外间的冷意,在这大殿里,却是丝毫感受不到。 “娘娘,今日殿下就回来了,您和殿下也有好几年没见了吧,今日,可还是~不去参宴么?”李嬷嬷问着那坐在雕花细木贵妃榻上,穿着杏色纹金宫装的女子。 只见女子翻书的手微微一顿,抬起脸来,那是张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面容,肤如凝脂,玉为骨,秀丽的流星眉,眼眶深邃,显得双眸更是大而璀璨。最夺人的还是那双红瞳,似是世间最为昂贵的血玉般,如血妖艳,只一眼,魂似都会被夺了去,明明已是四十的女人,可岁月却丝毫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她腿上盖着金丝锦织珊瑚毯,白皙的玉指轻抚其上,这毯子还是去年歌儿派人送过来给她的生辰礼物呢。如今可算是快回来了,也不知变了样没。 想着就掀开小毯子,对着李嬷嬷,轻启朱唇道:“不了,歌儿回来自会来见我,他还要参加接风宴,定是吃不好的,我再去做上些小菜,你去吩咐人准备好房间和热水,赶了这么久的路,肯定是累了。”女子声音柔和如水,听得人心柔软。 “娘娘,今日您都吩咐五遍了,房间一直都是收拾好的,您就放心吧,我去吩咐人准备吃食便好,你何必还亲自做,外面天寒,小心着了寒。” “那可不一样,他还是更爱吃我做的。”说完就穿上云锦小鞋,向殿外走去。 李嬷嬷只得拿上披衣,跟在身后紧随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父子母子 燕南歌是近申时到的回源城,他没骑马,就坐在马车中,这样进城,反倒方便些。有外面那些个大臣开路,他乐得清闲。 城中依旧如他离开时的那般热闹,从街尾便能看到宫城的横梁与金鼎,光照下时,金黄又刺眼。俯视着这城中的一切。 过了城中街,百姓们见看不见那七皇子的面貌,就渐渐散了去,虽说这迎接的排场不小,但对于皇城脚下的百姓来说,这些个场面,都是见怪不怪了。 人越发少,也离那巍峨的皇城更近了。 等燕南歌步进大殿时,已有满座的王孙臣子,看他进来,都安静了下来。燕南歌如今已经是大燕的王爷了,燕皇一直未曾立后,也没立过太子。 起初人们还观望着,这几年来,晋升最快的就是他了,以为这太子的身份会落在他头上,没成想竟是封了个王,身份确实是尊贵的,可也基本和太子没什么缘分了。 后来想想也就释然了,毕竟荣妃是罗金的人,七皇子身上还有她的一半血脉呢,说是一视同仁,但怎么会真的一样呢,现在就是再宠爱,也不会让一个那样身份的人,坐上至高无上的位子。 燕南歌向上位行礼后,顺着引路宫女的指引,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在上位处。今日,他是主角。 而他依旧离那至高无上的君王很远,远的看不清他父亲的面貌,神情。 旁边坐着的也都是些不熟悉的脸,只是礼貌的点头,没有太多寒暄,他认识的几个皇兄不在其中,来的人也并不全。 一番例行的奖赏与表颂,还有些慰问致辞。然后正式宣布开宴,歌乐起,舞女上。 他有三年未归了,等酒席过半,这些个大臣们却是熟埝的很,一个一个都来攀谈,敬酒,即使并不熟,他也一一回着。 燕南歌能感觉到那些人投来的目光,有惊艳的,有不屑的,还有探究的。惊艳的自然是些女眷,贵女,不屑和探究的,不少却都来自他不熟悉的那些个皇姐皇兄们。 对于他这个之前忽视到存在感几近于无,却又突然得势的七王爷,他们接触的实在是不多,如今都想不通他为何凭空就得了父皇宠爱,就如同对他的母妃一般,都有些奇怪的神秘,却也都没什么好感~ 而这些年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里度过,这里更是没有什么认识要好的朋友,今日慕白也被留在了宫外,燕南歌如今已经被封了王,有自己外开的府邸,虽然不常住,地段却也是极好的。 多少年前,他也曾那样艳羡着过如今这样的生活,当时他就是想每顿都能吃饱饭,想冬季的时候都能穿暖的衣服。想和哥哥姐姐们一起玩耍,想让父皇看见他的存在,他想得到那所谓的温暖。 为此,他付出了很多,可依旧无人理会,甚至那所谓的血缘亲人,都想要他的命,想让他死。事到如今,似乎都变得遥远了,不再重要了。 男子手中握着琉璃杯盏,穿着绛紫攀龙朝服,头上戴的紫金玉冠,杯光交错间,俊容染了颜色,那双暗红的眼瞳微眯轻转,似有微醺,看的一旁服侍的宫女都羞红了脸,痴在了那邪魅的容颜中,无法自拔。 宴席一直到亥时末才结束,等众臣及皇族散去时,燕皇留下了燕南歌,让他至书房叙话。 北川殿,书房中 香炉里冒着青烟,屋中点着龙涎香,装饰倒是简单,多是些字画书籍。 案台后面,坐着金皇蟒袍的帝王,等走近了的时候,燕南歌才能看清那人的样貌。 他已不再年轻,额角有深深的纹路,鬓间也有些许白发,却还依旧神采奕奕,眉眼间有岁月所沉淀的深沉,双眸深邃,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 “这些年,还好么?另一半的麒麟血拿到了吧,等一并融了,对你身体会大有助力,这次回来,正好就多留些时日,多陪陪你母妃,她很想你。”燕苏看着立在殿下的男子,温和的说道。他长得不太像他,更像他的母亲,五官深邃,眼眸暗红,所以他才认错了,错了那么多年。对于这个儿子,他亏欠了太多,只想尽量弥补。 “回陛下,近些年过得还好,按您给的消息,取到了地图,将麒麟血拿到了手,多谢陛下关心,母妃那里儿臣明白。”燕南歌没抬头,只鞠礼回应了问题。 一声轻叹传出,这孩子对他生分的紧,至今连声父皇都是不肯叫的,他又如何看不出来,却也毫无办法,又道:“坐着吧,你连日赶路,该是累了,说完这些,你就回去歇着,这几日也不必上朝了。”燕皇指向一侧的座椅,对燕南歌说道。 “是。”燕南歌也没拒绝。父子两人又说了些边关的事,就都散了去。 走之前,燕皇又将一个令牌给了燕南歌:“以后,你可以随时进宫留宿,有时间就多陪陪你母妃,她时常是一个人的~” 燕南歌走在去挚蕊殿的路上,看着手上的令牌,不禁有些想笑,心中又有些复杂,其实他同那些人一样,什么都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冷漠的父皇会对他和母妃的态度转变,不明白为什么从前不屑一顾的孩子,如今却又能耐着心温柔的相待于他。 他记得,是从那次他中了剧毒之后,一切都变了,父皇用皇室至宝,麒麟血救了他,等醒来后又悉心培养他,让他去军营历练,掌兵权,封王,一切都似是不太真实。 他问过母妃,可她只是温柔的笑笑说:“可能,你父皇他觉得你聪明,就喜欢了呢。” 小时候他信了,可长大了,却觉得可笑,却不曾找到一个答案。 “娘娘,天晚了,您先睡吧,等王爷来了,奴才再叫您起来。”李嬷嬷在一旁说道,娘娘很少这么晚休息,她身体并不好,很容易疲累,太医看过,应是生产时留下的病,根治不了了,看医时已经太晚,那些年又一直没好好保养,注意,就落下了病根。 只这些年生活好点,也是拿名贵药材养着而已,却是时常反复。 “没事,我还不累,再等会儿,估摸也快了,醒酒汤备了吧,得热着点,天冷了” “娘,我回来了。”燕南歌挥退了准备来禀报的人,自己率先进来了,他知道,今夜母妃若等不到他,必然是不会休息的。所以这一路都用了些轻功。幸好路偏,也没人注意,不然得被吓到。 母子俩一见面,姬蕊就控制不住,有些哽咽,燕南歌小跑几步,抱上母亲,像是安慰孩子一样的,轻拍她的脊背,只觉的怀中的母亲又瘦了不少。 过了好一会儿,姬蕊才抬起头来,似也是习惯了这般,很是顺手的牵上。 姬蕊边走边对着燕南歌说:“没吃饱吧,娘给你做了好吃的,先喝完醒酒汤,明天起来就不会头痛了,咦,好像又长高了呢,对了,娘跟你说哦” 两人亦步亦趋的向里间走去,能听见姬蕊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又是叮嘱,又是担心的,燕南歌只安静的在旁边,笑着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从军之始 沐晨和孟三两人一路出了北楚,向着燕国的方向。 孟三刚开始以为是要回蛊宗,只以为小姐没出过远门是想到处逛逛,直到今日到了燕国的辽东城。 这是除去都城回源城,燕国最大的军事城镇,从进城的关卡开始,就明显森严了不少,挨个的检查通关路引。 沐晨的路引早在之前蛊宗里就做好了,燕国华城人士,世代都以狩猎为生,即使有人派人去查看,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做到这些事情,对于百年大族的蛊宗来说,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进城住下客栈后,沐晨才一脸严肃的对孟三说:“三叔,您回蛊宗吧,我先不回去了。” 孟三吓了一跳,声音都不禁调高了:“小姐,使不得,虽然现在您和曾经不同了,但也是对付不了齐国那些人的,他们人多,武功也高,咱们从长计议,若实在不成,也得是我去为将军和夫人报仇” “三叔,您想哪里去了,我没想去报仇,好不容易活过来了,我自己也很珍惜的。”沐晨有些哭笑不得的说,看着孟三一脸认真的样子,她知道,只要她想,三叔就真的会去做,心中不禁有些暖。 孟三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那您是想再到处看看么,我想陪着您~若不是,也请小姐告诉三叔,我这条命本就是孟家的,若您再出了任何差错,我都没法向将军和夫人交代,也没脸再活了。”其实他是真的不放心,不说别的,他生怕小姐想不开,和齐国的人拼命,他不是傻子,小姐那么努力的换筋骨,练武功,若真的是不想报仇,他都是不信的,而且经历了这些个事情,他自觉已然是对不起夫人的嘱托。 沐晨看着孟三,眼神深了些,她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不想再让他和梅姨受到伤害,可如今看来,若是不说明白,才真的是让他们担心。 她想了一会儿才对着孟三道:“不知进城时您注意了没有,现在燕国在部分城点招兵,扩大军容,我要去报名,从军,从燕军。” “” 还不待孟三说什么,沐晨又紧着说道:“当初齐旌拿出了哥哥的亲笔书信,做他叛乱的证据,可见军营里并不干净。” “那不是该去齐国么?”孟三不解的问道。 “是啊,齐国自然是有内应,可若是没有燕国的帮助,一切怎么会那么顺利,从亲笔书信的证据,到成功引哥哥上钩,陷杀,这一切好似一场局,一路引着我孟家。” 沐晨看向孟三,顿了下,又接着说道:“现在我没法去齐国,那在燕国也不错,我要堂堂正正踏进齐国的土地,让所有害我家人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先从小的开始,再一步一步的钓大的,一个人都不会放过。”沐晨眼中有决绝的狠色闪过,一瞬而逝,就恢复了原样。 孟三心中有些震惊,他觉得眼前的少女有些陌生,好像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华阳郡主,真的已经离的太远,看不真切了。 生活让她无法再无忧无虑,幸福快乐下去,她不能忘却发生过的一切,那血淋淋的命运,深深的印在她稚弱的身躯上,孟三此时能做的,只是守护她,支持她,尽量帮她分担些,让她不要独自承担。 孟三还在震惊中,只见沐晨站起了身,又对孟三说道:“所以,我要您先回去,跟梅姨好好说说,别让她担心,也跟师父说一声,我没取到麒麟血。” 沐晨看着孟三,微微一笑,即使半边的容颜被遮住,也似挡不住那美好:“然后,您再回来,我需要您,但我也需要时间,此时,您若是跟我一起去了军营,那你我二人就都没了自由,不好再联系外界,这些都是我孟府的事,万不得已下我不想动用蛊宗的人,把他们牵扯进来。” 孟三听到这里,眼眶都有些微红,只一个劲的点头:“您放心吧,孟三我一定完成好您交代的事情。” 沐晨听了,也是轻轻点头,只见她慢慢步到客栈的窗前,纤手轻抬,推开小窗,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刺骨的冷,她能看到街上人来人往的商贩,冒着寒风依旧热情招呼着路人,街道宽广,时不时还有名贵马车驾车而去,应是些官家贵人,来往反复。 “说到底,蛊宗是江湖门派,不可牵扯进皇族之事,我们以后,要自己走,世间这般大,只要想,总会有方法的,我已没了家,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孟三以为沐晨不会说话了,没成想,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也是深觉有理。他这人,不算聪明,弄不懂那些个弯弯绕绕,但只要小姐吩咐,他一定会拼了命的做到。 在客栈中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上午,孟三就简单收拾好了行礼,准备回蛊宗去,他想着怎么也得走,那早走还能早回来了。 临别的时候,还是不放心,叮嘱了好一会儿,把准备的衣物行礼还有些生活用品都帮沐晨打包收拾好了。 “小姐,您每个月初,都得服冰花毒,这次走的急,都没带太多,等下次孟三来的时候,让宗主再多做些,您自己一个人,可别忘了吃,还有,天冷了,您怕冷,得多穿衣物,千万别着了凉,还有啊,这军营里,都是点粗鲁的男子,您一女子去,肯定是多有不便,要不您再想想,还是别去了吧,我” “好啦,三叔,我都不小了,您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会注意的。”沐晨有些无奈,这一大早三叔就收拾好了,宁是叮嘱了一上午,左右就是不放心。 “好,那我真的走了,您回去吧,外面凉。” “嗯,好的,我等您回来。” 孟三这才依依不舍的上了马,等背影远去了,沐晨才回了客栈,背上行礼,把马儿牵到附近的农户中,给了几两银子寄养着,这是蛊宗的宝马,都是驯好的,卖了舍不得,留着还不方便,等以后要用的话,再来领便是了。 出了内城,沐晨一路往城郊的军营走去,等到了招军处,已经是日暮西斜,门口却围着一圈人,嘈杂的很,似是发生了什么争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谁的钱袋 “这真的是我的钱袋,跟了我好多年了。”围着的人群中,有一个少年的声音传了出来,似是极其愤怒,可却因为正处在变声期,而显的略微无力。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看你穿成这副模样,从哪个小村里出来的吧,来来,大伙好好看看,十两银子,这小子说都是他的,你们信么,我看你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吧。”又一道声音紧接着传了出来,是个青年男子,声音很大,生怕别人听不见般。 “那是我娘留给我的钱袋,钱是我攒了很多年的全部家当了,你还给我,不然我就去报官。”少年一直在争论着,到后来声音都有些抖,看着周围陌生的人,没有一丝善意,说不害怕是假的,但他却始终坚持着不想放弃,那钱袋是他的,凭什么。 “呦,还想报官呢,好呀,我就看你还能怎么编,大伙,这钱袋,是我来此从军前,未过门的娘子亲手绣给我的,你这小子,也太不知好歹,偏说是你的,本来看你白白净净,没想到是这样的人,当真人不可貌相。”说着还摇了摇头,似是可惜什么。 周围的人也都是些青年汉子,比起那瘦弱的少年所说,他们也更相信那壮硕的青年。 “行了行了,这是军营,还有什么要争论的,去一边说去,今天就到这儿了,剩下的人明天再来报名吧。”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招兵小将,看时间差不多,这才从板椅上站起来,出声打断。 这种事儿,他没少见过,毕竟是军营,哪里的人都有,乱么,正常的很,左右也坐了一天,就当是消遣了,如今快到饭点了,自然得先让他们都散了。 众人听了,喧哗了一阵,他们可排了好久的队,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今天算是白跑一趟了,但也没撤,只能先回去。 沐晨一直在人群外面,不近不远的站着,听那小兵如此说,皱了下眉头,向着军营上方的暗影处看了一眼。 这燕国的军事重城确实不一般,在这荒郊处,另行建了座城墙,城内是专门供士兵训练休息的地方,这城墙也隔开了外界,矗立在这郊外,城高百丈,巍然,肃穆的不可侵犯。 普通人进不去,进去后的人,也轻易出不来。 正因为如此,这儿离城镇太远了,百里荒无人烟,更无可宿的客栈酒家,又逢上隆冬飘细雪,即使找处高坡或是山洞点点火取暖小歇,也驱不了这刺骨冷意。 可若是再步行回去,怎么也要两个时辰,到那时候,天也早黑了 都行不通,那今日就必须进军营。 沐晨轻拍衣袍上的细雪,走向那散去的人流中,和众人逆道而行,步伐轻缓,不快,不慢,好似在这雪天游逛般,她着一袭纯色的黑布棉衣,上领处覆着毛皮,行走间,衣服上的褶皱深深,能看出来衣服很是厚重,人也裹得严实,只能看到一张小脸。 而就是那一日,多福看到了让他一生都无法忘却得场景,他看着那戴着半张面具的少年,从远处朝他走来,黑衣飘舞,彼时,他被那青年身边的几个壮汉推搡着摔在了地上,狼狈不堪,只想着今日怕是吾命休矣,却发生了从来都未想过的事情,且影响了他的一生。 沐晨无视其他人的眼光,因着此时人流都已经散去,她很是顺利的就走到了招军处的小桌子前,将路引取出,在各国之中,没有官职,钱也不多的百姓,是没有正式的身份名牌的,只有路引能证明身份,行走各国。 取出路引,一把拍在桌子上,语气并不重,却清晰的无法让人忽略:“我要从军,现在报名,离今日截止的时间还有半柱香的时间,你没有权利现在关城门。” “” 沐晨话音刚落,那些没走远的青年就又围了过来。 那招军的小兵看了,有些不高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这么个小白脸,他的确是提前了一会儿,他已经在此处招了一个多月的新兵了,偶尔偷懒下,其他的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平日里,也没人注意,毕竟只是一小会儿,谁成想,今日却被人摆了出来。这人也是好没眼色。 可是现在听到和围过来的人太多,明显是不能就这么略过的。 “行,可以继续,可这小子先来的,路引也登记了一半,他得先登。”那招军小兵指向路旁的少年。 这时,沐晨才转过头来,那少年不高,估计只到她下颚处,长的很是清秀,只是脸色有些蜡黄,穿着的冬衣有些陈旧,还有几处明显的补丁,衣摆都遮不住他瘦弱的身躯,衣服估计是别人的,身体也是明显的营养不良。 怨不得那十两银子别人都不信是他的。沐晨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看现在的情况,这小兵是刻意为难,明明知道那边的争执情况还如此说,只有半柱香时间了,看来不让这小子先进去,她今天肯定也别想进。 她看向那少年时,那少年也正看向她,两人四目一对,少年便将头低了下去,微咬着下唇,他在害怕,可那瞬间的对视,他眼神中透着的坚持与绝望,却让沐晨心中微动。 “呵。”沐晨冷笑一声,不再看那小兵,而是向着那瘦弱少年的方向走去,然后她伸出手。 对着站在一旁的壮硕青年说道:“钱袋是你的? “对,对啊。”李力也不知为何,面前的白脸少年看着弱不禁风的,可那双眼睛清澈又深邃,似能看到人内心深处,不由的让他有些心虚,底气不足。 “你可敢取出来,让我看看。”沐晨轻声道。 “有什么不敢的,看吧,你还能看出花来么。”李力将钱袋拿在手上,硬着嗓门对沐晨说道。 此时,刚才散开的人又都围了过来,不知这黑衣少年要干什么,只看她似是打量了一下那钱袋,唇边慢慢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来,印着那苍白的脸上,还有那漆黑的半边面具,让人觉得有几分诡异,却又有些好看。只听她轻声开口道: “你家未过门的媳妇十五年前就给你绣了钱袋么,这布是燕国埔化城特有的乡布,在十五年前就断了供应,不再生产。若是赶巧,她真留了块布,那这织针手法,怎么还是留香镇绣娘的独绣呢,我可记得,当年皇室御用就有过一批留香镇的绣娘,技法不可外传,现在派人去查查,也容易的很。” 三言两语,谁的钱袋,不言而喻。 “我知道,那小男娃就是埔化城留香镇,徐家村的人,看来这钱袋真是她娘给她绣的。”人群里有人说道。 “是了,我和他是同村,听我娘说过,他娘死的早,但活的时候,真的是我们村上有名的绣娘。”有一就有二,他们有好几个人都是一起来的,如今弄清楚了情况,当然得帮着点自己村的人了。 那青年壮汉看情形不对,怎么还扯上皇家了呢,就个破钱袋,他有些恼羞成怒,一拳向沐晨挥来,拳头有猎猎风声,可见力气之大,众人看了,不禁担忧那黑衣少年,这要真挨上一拳,那小身子骨,怕是得去了半条命吧。 预想的痛呼声传来,如杀猪般,只是人却不对,只见青年壮汉李力,用一只手抱着自己的另一只手痛呼倒地,还不停地打滚。刚刚发生的一切只在瞬间,拳头挥来的时候,那黑衣少年不躲不避,就那么轻轻松松的接住了,之后就见那青年倒地痛呼 然后众人眼中出现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将地上丢着的钱袋慢慢捡起来,转身,递给一旁的少年。 那少年有些呆愣的接过钱袋,刚才那样的情况下他没哭,可此时,眼圈却红的吓人,极力忍着里面翻滚的泪水,吸溜了一声鼻子,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刚想张口说什么,却被一声虚弱的声音喊断。 “站住,想就这么走,真当爷爷我好欺负不成,兄弟们,给我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都是编的 跟在李力旁边的十几个大汉都围了过来,看那体型就是练家子,不好对付。 周围报名的人们,此时却都悄悄的往后退了些,外乡来的也都有些耳闻,这李力军中有认识的人,就是在镇上都是小有名气的地头蛇,谁也不想惹事~ 沐晨看着围着的壮汉们,还有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的招军小兵,心中也猜到几分,她又往城墙上方略了一眼,然后回身看着那些个人。 语调依旧缓缓,不见慌张,却是提高了音量道:“我竟不知,这大燕治军是如此,在军营门口发生此事,无人制止不说,还允其放任,我想知道,你们从军是为了什么?守卫国家?那连自己国家的百姓被如此对待,在眼皮底下,还选择视而不见,这军,又何必从之。”沐晨说完再不看周围,转身拉上那少年问道:“小子,你叫什么?” “我,我叫多福,徐多福。” “好名字,既然此处容不得你我,那你可愿意随我走,干些别的,也好过这里。”沐晨眸光深深,看着多福。 多福只觉得那眼睛好生美丽,似能将他吸进去,他不由的就想相信这个陌生的少年,即使她比他大不了多少,肩膀也那样瘦弱,可此时他就是愿意答应她的任何要求。 多福没说话,只重重的点了点头,即使今天活着走不出这里,他也愿意跟着她,本来就是自己连累了这少年,她却没有退缩,没有放弃,此时他没法说什么感谢,更没法让她先走,显然即使他想,现在这种情况也绝不可能,已然招惹,只能承担。 沐晨拉着多福向那几个大汉围着的出口走去,旁边的人们听了刚才的话也有些羞愧,有几个在犹豫,有几个在纠结,这些表情沐晨都看在眼里,她不生气,也没什么情绪。 这世界就这样,没权势,就没尊严,她从小就很清楚,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罢了。 而这些人,沐晨看着围在她身前的十几个大汉,以现在她的能力,离开这里不是什么问题。 “等等,我说你这少年脾气还真大,着什么急。”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两波人要干架的时候,一道浑厚的声音传了出来,伴着沉稳的脚步声。 众人只见,从城门高台上,走下一个威武的男人,身后还跟了两个将士,那招军的小兵见了,浑身一抖,立正站稳后,大声喊道:“左将军好!” “好,好的很,我一直没顾上招新兵的事,结果今天一来就是这么个局面,真是给我大燕长脸了。”男子身高七尺,虎背熊腰,甚是威武,只是那么一站,就有压迫的气势扑面而来,声音也是底气沉沉。 再看那小兵听了这话,更是抖的不行,脸上的恭敬却是不少的,可见这将军是个厉害人物。 “我大燕管制严明,赏罚有论,当兵本就是为了护百姓,你既犯了错,就去自行领五十军棍,再扣两月银钱,下去吧。” “是” 那小兵转身跑向内城,留下的李力等人面面相飚,此时也知道大事不好,他们再嚣张,也不能真的在这军营门口怎么样。 本来就是想先吓唬吓唬这俩不知好歹的小子,等将他们带到城外,想让他们怎么死,可不就是动动手指的事么。 可没成想碰上了左将军,他叔父是燕军营里的小副将,平日里他也没个什么顾忌,在镇上也是有名的地头蛇,谁见了都得让几分,如今受了委屈,却是真的不敢怎么样,这左将军是谁,他可是大将军的左膀右臂,招不得,一个不对,别说是他,连他叔父也能一刀砍了。 李力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大汉就逃也似的撤走了。李力的手动不了,一旁有人扶着另一只手,临走时怨毒的看了眼沐晨。这笔帐他记着了,不着急。 “小兄弟,这样可好?我重新派了人,登记好身份文碟就进城休息吧,天可不早了,你再赶回城去,可不太安全。”路飞往李力离开的方向看了看,意有所指。 沐晨没说话,看了看旁边的多福,他捂着自己的肚子,大冷的天气头上还冒着虚汗,怕是伤的不轻,经不起折腾,刚才那话本也就是说给别人听的,此时目的已经达到了,她还真的不想带个累赘。 而且真就这么走了,就破坏了原本的计划,还得费些时间,她可不愿意。 起初沐晨是真的想走,如果最后这人没出现的话,她之前就看到城墙上有暗影,有人在观察这里,其实这里守卫并不松,城墙上五步一人,百人一哨,这军事重城自然也不是白叫的,所以能在城墙上悠哉观察的人,身份必然是不轻的。 既然这将军给了他们台阶下,沐晨自也是乐意的。微一点头,就走向报名处,那里已经有新的小兵站着,严肃的很~ 多福也跟在后面,一起去报名,他说了要跟着她,自然去哪里都一样。 路飞看着那黑衣少年的背影,若有所思,刚才这少年说的话不重不轻,可要是深想些,或是传了出去,那可真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只两句话,就点到了命脉。 冷风吹过路飞不禁轻抖了下,也不知道,让那少年进军营是对是错,只是这军营确实该好好整顿一番。只这么件小事,就会引起诸多连锁反应。不可小视。 没过一会儿,路飞对着几个卫兵吩咐了几句,也走向了内城。 此时周围的人们才反应过来,等沐晨和多福报完名,走进内城后,也走到报名处,人远没有刚才的多,已经散了不少,留下的人抱着试试的心里,毕竟此时离报名时间,是真的过去了很久,天色也暗了下来。 没成想,却都顺利做了登记,进了城,心中都不由有些庆幸,竟是沾了那两少年的光。 沐晨和多福随着带路的小兵,将军衣和腰牌都领好,就被带到了住处,两人一起进来,自然也是住在一处的。 走在路上,多福一直用一种感激又崇拜还有些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沐晨。 这让沐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实在受不了,停了脚步,冲着多福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别这么看着我。” “没事,我就是想感谢你,就是觉得你好厉害,竟然知道那么多,这钱袋我带了这么多年,只知道是我娘绣的,没想到还有这么些个故事。” “那都是我编的。”沐晨淡淡道。 “啊?”多福一脸懵的看着沐晨。 “你的身份文碟摆在桌子上,我无意中看了一眼,皇室用过留香镇的绣娘这是真的,那文碟上写着你生辰今年十五,我就编了那些,本是假的很,可一但掺点真的,就显的更是真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堵上的洞 往住处走的路上,沐晨远不如面上表现的平静,大燕尚武,的确名不虚传,就连这兵营城,都建的轩昂壮丽。 她走过了好几个住宅营地,每个营地处都建有百丈高的瞭望塔,其上皆有卫兵守望,这还只是住歇的地方,就占了如此大的面积,更何况那些个训练,演练的场地。 之前她虽然有过耳闻,但远不比自己见的震撼,这样还在继续招兵,沐晨猜测,只这一城的兵,就得有数十万,再加上他处兵营驻守的,这数量将是如何庞大,若不是亲眼看到与加入,又有几人能知道,怕是连本国的百姓都不清楚这庞大的数量。 父亲和哥哥都是军人,她自然也是见过不少军营,更听闻过各国的军事情况,果然传闻不可皆信,眼见都不一定会是全面,能花重金建设兵城的国家,怎会没钱? 燕国绝不会固守本国,而这样的平静又会维持多久呢,战争很快就会到来的,沐晨有这样的感觉,她孟府军本就是燕国通往齐国的最大障碍与屏障,如今没了,她若是君主,必将趁此机会攻齐,不管如何,去掉了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怎么都会伤及自身,哪怕是自身所为之 想到此处,沐晨眼中闪过一瞬的恨意,只一刹就消失不见。 到了住处,入眼是个青砖铺就的大平房子,这样的房子在目所及处,整齐的排列了几十座,简单厚实,但却比营帐温暖安全的多,可抵挡强风暴雨。这处就是新兵的住所了。 领路的小兵带到后就走了,沐晨和多福进去的时候,里面基本已经住满了人,鱼龙混杂,乌烟瘴气的,因着是冬天,屋中烧了暖炉,虽是有几分暖意,可那柴火却明显是最低等的,又没有通风处,自然是烟雾缭绕,还有几分的呛人。 这里是大通铺,还剩下几个床位没铺,在最里面的角落里,有的人在换衣服,有的在聊天,谈着黄段子 “要我说啊,这辽东城的窑子就是贵,但姑娘确实是漂亮,那叫一个白啊~”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边说,还一边意犹未尽的眯着眼睛。旁边的人听了,也是笑做一团,讲着自己遇到的风流韵事,自然都不是什么文雅的,他们都是些穷苦人家出身,懂文化的少之又少,讲些黄段子,也算是他们枯燥,艰苦的军旅生活中的一抹颜色了。 沐晨倒是没什么,现在能动摇她的事少之又少,而且来此之前,她也有些准备。只是~ 多福跟在沐晨后面,早就羞红了脸,拿着行李,怎么捂也捂不住,反倒被一旁看到的人们笑话。多福那个年纪的少年倒是也有几个,而这个年纪听了荤段子脸红的自然是不奇怪,也没人说什么。 只是大部分人的目光还是在打量沐晨,这少年虽然穿着简单的黑棉衣,但一进来,总有种不同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多看几下,再加上她脸上醒目的黑木面具,格外显眼。 而且这少年淡定的很,从进来至今都没个表情,也不打量四周,看着和他们就有些格格不入了。 沐晨心里也清楚,但这面具是没法换的。她脸上的伤口并没有好,时常作痛,结的黑痂也从未真正的掉下去过,不注意的话就会留出黑血。 所以师父帮她制了这面具,外表看着只是简单的黑木,可内里却覆着百年寒冰晶的碎沫,它能使伤口冻结,不会继续腐烂,且还能慢慢的除去一些毒素,可谓是至宝了。连蛊毒都没除去的伤,也得到了缓解,可见珍贵。只是挡住了一只眼,视线有一定的受阻,面具也过于醒目,不过如此倒是看不见她本来的面貌,怕是熟人也是认不出来的。 毕竟过了一年,她的样貌发生了些改变,可能也是因着换骨的原因,个头比一般的女子要高,就是比起这个年纪的少年,都是高了不少,眉眼也长的更开了,那是曾经沐晨极不喜欢的流星眉,她曾无数次的抱怨太过男性化,一点也不柔和,在大婚时,还让母亲为她削去,不过如今她却是万分喜欢,似是能从中找到父亲和哥哥的模样。 而原本的身材虽然纤细但还有些肉感,可如今,却是瘦的不行,后背的骨骼都有些突出,手腕更是感觉轻轻一掰就会断似的。 为此,梅姨都没少偷偷抹泪,似是做再多的食物,吃再多的补品,都养不回曾经的模样,那一场折磨,永远刻在了骨子里,看到就能想起。沐晨倒是乐意的很,如今她本就是扮做男装,瘦一些,女性身上的特征也就少了,更方便她行事。 说起来,蛊宗在她身上可真是没少投入,这师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沐晨一边想着,一边往里走去,最里面空着几张床铺,近了才能发现,墙根处,破了个大洞,冷风呼呼的吹进来,几分刺骨。明显是不适合住人的,若是吹上两日,怕是再好的身子,都得吹坏。可他们也没得选择~ 沐晨将领好的被褥铺在了最里面,多福则放在沐晨的另一旁,轻声开口道:“要不我睡里面吧。” “不必,你这身子骨,受不住。”沐晨淡淡回道。 “”多福看看沐晨,觉得对不住她,他身子骨确实挺弱的,可他看着,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呀。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沐晨打断了。 “你不必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更不用想报恩,如今你我既然安全的进了军营,那之前的事一笔带过便是,你是自由的,而且战场上,不需要多余的情绪,好好活着,让自己变强,才是最重要的。”沐晨说完,也没等多福回答,径直向外走去,刚才有人通知过,马上就要开饭了,需得提前去排队。 此时屋中也没什么人了,多福站在原地,似是想着什么,然后转身将自己的床铺铺好后,走向沐晨的床铺~ 等沐晨吃完饭,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银月高挂,碎星点点,这大燕的天,倒是澄澈的很。 她点了屋中的烛火,吹了口哈气,轻颤了一下,屋中没人,她是第一个回来的,多福也不在。 沐晨自然知道多福的好意,只是她不想那少年这样,既然来了此处,他那样做,会很累的,只是她可能说的有些重,有些无情,怕他也是受不了的,但是能明白就行了。 沐晨走向床铺,今日吃过晚饭就没什么事了,新兵从明天开始早训,她刚上了大炕,只见那破了的黑洞却是不知被什么堵了起来,其上还盖了一层棉布,她认识,那是多福行李中的布,应是他从自己衣服上裁下来的 沐晨微愣了一瞬,嘴角轻轻的弯了些许弧度。 今天天很好,到了晚间,白日里呼啸的冷风都停了下来,应是能睡个好觉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百人队长 “哎呦喂,痛死我了,这哪里是人练的啊,这日子还能有头不了。”一青年壮汉抱怨着,还一边揉着自己的腿。 “好了,当兵不就得这样么,现在多练些,虽然苦点,但等以后上了战场能多点保障。”又一男子安慰的说道,声音倒是有几分文雅,样子也清秀,一看就是文化人。 他和沐晨是一个队的,也住一块,隔着没几个铺,叫王闻,之前是老家的教书先生,因着家乡那里发生了战事,家中老母病故,只剩下妻子和一女儿。便来从了军,虽然苦点,但每个月的银两却是较高的,他女儿身子不好,得用好药吊着命,若是上了战场,立了战功,有个好的前途,那这一切就不是什么事了。 他人倒是极好的,之前看沐晨睡在墙边,洞虽然是补上了,但依旧有几缕冷风穿出来。就将多拿回来的被褥一并铺在墙根,倒是好了不少。在军营里,可能是长得和善,为人也亲和,人缘还不错,跟谁都能说上话。 “沐小弟,你不累么,快过来暖暖,外面太冷了,刚出些汗,停上一会就好似都冻成了冰。”他看见沐晨进屋,这少年何时看,都是一样苍白,平静,明明瘦弱的很,可训练从没落下,且都比他们完成的好。 他刚来那几天,还有好些人看不惯,总是一副心高气傲的模样,觉着是个吃不了苦的,冷嘲热讽几次,人家也直接无视,不争,不吵。 可没想到这些天来,不管是训练也好,衣食住宿也好,他从不曾抱怨,且每日出操他都没落下过,完成的也是最好的,难以想象那小小的瘦弱少年,会有这般大的毅力。 屋中生着炉子,虽是有些呛,但的确比外面暖和不少,现在已经十二月份了,这燕国的天越发的寒冷刺骨,日日飘雪。 算上午饭,新兵营有一个时辰的歇息时间,人们都陆续进屋。 沐晨听了王闻的话,微微点了点头,走到火炉跟前一起烤火,对王闻这个人,沐晨倒是不抗拒的,他是真的很和善,给人的感觉也很舒服。 多福也跟在后面,对沐晨还是老样子,似乎是下定决心跟定了她一样,话倒是少了很多,这些天他一直在观察,沐晨喜静,而且很爱干净,人很瘦,但饭量不小,睡觉很浅,夜里打呼噜的人不少,她总是翻身,睡不安稳,早操已经很早起了,她却会比那更早的在操练场里练习。 沐晨的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药香,一直都在,从未散去,就好似自带的体香一般,多福问过,沐晨说那是治她脸上伤口配的药,说起那伤口,倒是真还没人见过,但他常年用药,应是不轻,不然~多福不由的又看向沐晨另半边完好的侧颜,白皙如玉,星眉杏眼,怕是女子都没有的好容貌啊,他从小见的人不少,村里面漂亮的人更是没有,但也知道,沐晨原来定是个美人,不,应是美男子才对~ 药包是沐晨自己调的,安神养气的简单配方,里面也加了些味道重些的助伤口愈合的药物,万一被懂医术的人闻见了,也不会被发现。如此随身佩戴着,她还将部分研磨成了粉状,洗衣时都会添一些,为的是遮盖身上服用冰花毒引起的异香,一个男子在军营当中,药香总会比花香正常的多。 而且这是燕国的军营,她总会见到那在北楚地道里非礼过她的燕七王爷,他俩可算是近身接触过,这味道,他一定闻到了,她可不想就这么被认出来。 “咚咚咚”几声震天的锣鼓声音响起,这是集合的鼓号。 午休结束,新兵们快步走入操练场,入目皆是人,寒风嗖嗖,刮着脸颊生疼。 虽是新兵,但队伍排的却是极好,燕国治军很严,不遵者,直接在众人面前罚军棍,前几天已经有不少人做过演示了~还有直接被罚出营的也不少,现在秩序自然好的很。 只是今日和往常似有不同,高台上站了几个校尉,没过一会儿,那日在城门口见过的将军路非,也出现在高台上。 只见他身着银黑铁甲,后披黑棉披风,脚蹬枣红黑线战靴,头戴银冠,再加上那壮硕的体格与身量,站在高台上,显得格外威风。 底下的新兵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有仰慕,有艳羡,也有佩服。路非是谁,燕国人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他是大将军的左膀右臂,曾立下赫赫战功,救过太多百姓,功绩大,名气也大。 沐晨看着高台上的男子,现在她离那个位置太远了,需要仰望着才能看到~ 只听路非沉声开口,明显是用了内力,场内皆可听见:“我来宣布一件事,今日在你们当中,选出各小队队长,每人可统领百人,这种机会千载难逢,把握好了。” 话音刚落,底下的新兵一片哗然,这确实是个好机会,此时还并没有战事,想要立功升官,遥遥无期,如今却突然来了这么一个机会,谁能不兴奋。这队长虽然是没有品阶的,但地位到底不同,机会自然也会更多。 “我说一下规则,每百人自由组队上台,我要你们拼尽全力的去挑战对手,没有任何武器,能站着到最后的人,就是这百人的队长。” “既要拼尽全力,让对方失去战斗能力,还没有武器,就是要赤手搏拳的意思了,虽是保证了生命安全,但这样要打倒一个人,太难了,这百人若是战到一起,场面也必然混乱,体力估计都会撑不住的。”王闻听了台上路非将军的话,窃窃的冲着沐晨等人说道,他们是一个营帐的,训练时自然也都在一处,此时说话都是熟人,倒是方便不少,平时也好关照些。 多福听了,也皱起了眉头,他这身子板怕是真撑不了多久~顺便往沐晨那里瞄了一眼,有些担心,训练能做下来,却不代表能打过那些个壮汉啊~ 台上已经在点营帐的名了,千人一组上场,场地够大,绰绰有余,这样来,很快就会到他们了。 高台处,路将军坐在了椅子上,几个校尉站在边上,场内划分成十处,都拉上了布条做界限,界限处也都有数百老兵把守着,有防止越线的,也有准备救助伤员的。 新兵十万人,锣鼓一敲,正式开始比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香茗之痛 齐国,西京城 太子东宫 书房内,银制的镂空炉中冒着缕缕青烟,案台上摆满了卷轴,皆是未打开的样子。没过一会儿,又有宫监将卷轴陆续送来。 元喜只能无奈的看着,他是陪着太子殿下长大的太监,在这皇宫里一直算是形影不离的,如今离孟府那事过去一年多了,他亲眼看着殿下的颓废到如今积极的面对生活,看他慢慢变得深沉与冷静。 只是如今这事~ 这些卷轴都是皇后派人送来的,里面都是朝中重臣之女的画像,非富即贵,只等着太子殿下选上哪个,就能入宫封妃了。 太子已过弱冠之龄,早该成亲,之前是等着辉玉郡主长大,两人感情又是极好,从未纳过什么侧妃,谁也没料到会发生那些事情,如今事过一年,这立妃之事却是再拖不得了。 不过太子殿下态度也坚决的很,他曾对着皇后娘娘发誓再不娶妻。 而皇后自是不管那些个事儿,哪有一国太子不娶妃的,可这明摆给了人家空子,现在还无人说什么,等过些时日制造些舆论,刚开始还能说是用情至深,不愿再娶,时日长了,皇帝都是不会允的。 若太子一直如此态度,顶撞陛下,不遵大势,那这位子,必定坐不牢固。 这些利弊,皇后曾不止一次的说与殿下听,但凡是心腹之人都知一二。 元喜自然也被嘱咐过,要时常在殿下耳边提醒着,他也只能应是。 但确实没效果,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殿下看都没看一眼那些画像,而那些未打开的卷轴却是越堆越高~ 齐寻在雏玉殿的园中慢步,他披着裘衣,蹬着锦靴,一步一步走的沉沉,这宫殿是在他和辉玉成亲前就建好的,他特意嘱咐过要和辉玉的园子修成一般模样,他想给她个惊喜,不让她因换了环境而感到丝毫不自在。可惜,她的新娘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此,齐寻握紧了手心,俊朗的面容上闪过痛苦,却转瞬即逝,面上只留下苍白,他吐出一口雾气,看向眼前的园子,轻轻开口低喃着:“玉儿,你看,这玫瑰园里的花都谢了,明明都是从你园里移过来的,却不能如你那里般的四季常存着,可惜孟府的花园烧的一点都不剩了,再没有了那花,也没有了你。”他似是在跟自己说话般的低语着,微闭了眼睛,在脑海中勾勒着那少女的模样。 香茗也在雏玉殿中,这些日子她倒是常在这里打扫,虽是有宫女在,这些也不用她来干,可她却喜欢的紧,这里的装饰都和郡主的房间相似的很,能让她时常想起那些安稳日子,好似少女的身影还会出现在眼前一般。 如今她也住在东宫里,好似也成了宫女般,只是吃住比其他人好,仔细说来,这身份倒是不清不楚的~ 太子经常来此处歇息,什么都不干,只是到处逛逛,看看,而她就会在殿中沏些清茶,做些点心备着。 今日本也如平时一样,可香茗却觉得身体越来越热,眼前也有些模糊,莫非染了风寒么,她将手摸向自己的头,只觉得热烫无比,然后就晕了过去,再没有了知觉~ 过了好一会儿,齐寻向着大殿里走去,却听见有些杂乱的声响传了出来,他微皱了眉毛,加快了脚步,现在在雏玉殿的,只能是香茗了,难道发生了什么事么? 等他行到大殿门口的时候,里面已经能清晰的传出女子的喊声,泣命一般的声嘶力竭。 再不犹豫,推开大门,大步跨进去的时候,殿中一片狼藉,而香茗不着寸缕的爬在地上,全身泛着不正常的粉红,大腿处鲜红的血,蔓延直下,女子眼神迷离,手中却死抓着发簪不放,她的不远处,同样站着一个光溜的男子。 齐寻见了,面色一沉,狠狠握了下拳头,快步走过去,将披风解下想披在香茗身上。 “别过来,别过来。”女子看不清人,只是惯性的撕喊着,眼中都带了泪,尖锐的发簪更是往脖颈处压了去,血光立见。 “香茗,是我,齐寻,现在没事了,别怕,天冷,我们先穿上衣服好么。”齐寻停了脚步,将声音放柔,香茗好像听见了,这才微微放松了些身体,齐寻才能将披风披到她身上。 感觉到身上的暖意,香茗将发簪弃了,双手死死抓着披风的一角,再不动弹。 那浑身光裸的男子在齐寻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这时齐寻才转过身,还不待他说什么就是狠狠地一脚,踹上他的侧腰,那男子痛呼一声,竟是晕了过去。 鼻间有淡淡香气萦绕,齐寻进来时就有感觉,窗台下点着的香炉,散出来的气味能让人无力,且能催情,看到香茗,他就知道了。 挥袖将炉子打翻,又打开四周的窗户透气,冷风吹来,倒是让人清醒不少。 他默默走向桌案旁,拿起案墙后的细剑,扔下剑鞘,看向地上不着寸缕的男子,走了过去。 “我来。”正要挥剑,却传来一声虚弱又坚定的声音,香茗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腿间的伤口扯的更开,血也流的更多,此时她已经清醒了不少,发生了什么,她都记得,冷风吹进,少女额前的碎发飞舞,伴着鲜血,杂乱不堪,眸中都似染了血色,有害怕,更浓的却是化不开的恨~ 齐寻没有说话,只是将剑递给了她,等香茗握住剑柄时,齐寻在身后又握住了她握剑而颤抖的双手,香茗浑身一僵,正要动作。 齐寻却轻声道:“别怕,你现在无力,杀不了他,这样来也是一样的,就当是我借给你力了。” 男子说话时的热气还喷在脖颈处,有些痒,却也有些暖,香茗慢慢放松了身体,二人不在说话,只是一同举起剑,冲着地上的身影,一刀落下 这园中本就没几个宫人,如今更是静的非常,齐寻轻轻抱起昏过去的香茗,往她的小院走去。 一路上,香茗紧闭着双眼,嘴里却不停地在喃喃着“我没有,我没有” 齐寻抿着嘴,他知道,那腿上的伤口是她自己戳的,应是那发簪,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的,而且女子小臂上的守宫砂依旧存在~ 他不知道,若是再晚一点会发生什么,可能少女手中的发簪,就会深深的插入自己的脖颈处。即使到了现在,他也不敢庆幸,事情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将香茗轻轻放置在软榻上,派了人照料着,只有两个人,一位医官,一个宫女,这事情,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的好。 随后,齐寻就快步离开了这里,往凤銮店走去,那里是皇后的宫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齐太子妃 正午刚过,齐寻步至凤銮殿,殿门口的宫人按例进去禀报,等进了大殿,皇后正在上位处坐着,面上有精致的妆容,雍容华贵,品着手中沏的新茶,殿中生着暖炉,很是温暖。 “寻儿来了呀,用过膳了么?”元皇后轻声道。 “参见母后,儿臣还没用膳,东宫发生了些事,顾不上,不知母后可知?”齐寻躬身一礼后抬起头直视着元皇后的双眼,沉声道。 元皇后看向下首自己的儿子,他变了,眼神不同了,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冷漠又疏离了,再没有了从前的期待与光芒。 “母后也不想这样,可你实在是不懂事啊,不如此做,如何能让你来见我,如何能让你下定决心?母后都是为了你好。你外祖父好不容易为你向你父皇那里争取到了龙华军的兵权,我不希望你再为了一个女人被他人诟病。再有任何被他人利用伤害的理由,你可明白?” 齐寻沉着脸,一直无动于衷,听元皇后说完,他才说道:“所以,如果我不答应,母后您还要继续下去么?” “对,母后是为了你好。”元皇后微皱着眉,坚定的说道,她不想这样的,但她的一生,盼望不来帝王的爱情,便只能将一切赌在孩子身上了。 “呵呵,是么,您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我呢,我可以答应,但太子妃之位必须是香茗,绝不会再有下一次,我会保护好她,若您不应,那一切免谈。您别忘了,我本是将死之人,还想保护的东西少之又少,若是逼过了头,大不了就是一死了。”齐寻淡淡的说完,也没有等元皇后的回答,转身就走,等再看不见她的时候,才将紧握的手松开,里面已经有了血。 齐寻微抿着苍白的唇,凄然的一笑,有些自嘲,有些讽刺,这手还真是伤了好,好了伤,没个痊愈的时候,而自己,始终弱的跟个孩子般,谁都保护不了,还要被自己的母亲威逼。 他又将拳头狠狠一握,松开,看到旁边的木栏,心中暗暗发誓,这种事情,再不会发生,绝对,否则~齐寻抬手,用力握住木栏,栏杆当即碎裂成渣,男子身形远去,只留下一地的残木,还有面面相飙的宫人。 到了东宫,来到香茗的小园前,这处园子,离齐寻的住处倒是不远,他平时很少来,园子不大,没有宫人侍婢,小园有些萧条,却很整洁,树旁还放着用柳枝做的扫锄,看的出她的主人有在用心打扫,却抵不住每日寒风吹来的落叶。 是了,齐寻忘了,香茗从没向他要过什么,所以她虽然不愁吃穿,过得却绝对称不上是好的,没有名分的小丫鬟,却独自住一小园,人生地不熟,更不会有什么朋友,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过了这么久的。 “唉。”齐寻深深叹了一口气,是他不好,疏忽了太多,现在就算想要弥补,那姑娘又可会再开心起来?他时常觉得,香茗的存在,就是辉玉对他最后的托付了。而如今能保护好香茗又能使母后轻易不能动的方法,就是让她当上太子妃,拥有身份和地位。 齐寻走到香茗房间前,停步敲了敲门,出来的是齐寻找来的小侍女,她先是见了礼,简单说了些香茗的情况,医官做了诊断,倒是没什么大碍,包扎好伤口,留下了些解毒去伤的药品,吩咐好好休息,就先行离开了,这倒是齐寻事先吩咐的,当时去找母后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回来,自然不用一直等候着。 看没什么事,齐寻就让婢女先退下了,临走还吩咐道:“以后,香茗姑娘就是你的主子了,明白么。” 那宫女也是通透,自然晓得,又是满脸恭敬的深鞠了一礼,退开几步,才转身离开,她本是浣衣处的奴役,脸色看的也多,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的命,将和屋中的女子牵在一起,今日的事,不得乱说,若那女子日后发达了,她也能过的好,反之亦然,这本就是好事,对于她们这种低等杂役来说,更是求都求不来。 齐寻又轻扣了扣香茗的房门,轻声道:“香茗,你不必开门,躺着就好,我说几句,就离开,好么。” 过了一会儿,屋中才传来一声轻“嗯”似是蚊婴般的,此时的香茗浑身无力,似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即使想站起来,都不太可能,她只能目视着床板,呆滞的看着,动都动不了,也不想再动。 “对不起,这次的事,是母后的意思,她想逼我娶那些王宫贵族的女儿,竟是将主意打到了你的身上,我没有办法对她干什么,她是我的母后,再坏,也是想为我好。”齐寻说完,自己都不禁自嘲的一笑,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虚伪,明明是自己能力不够,受制于人,这人还是自己的母亲,却无能为力,何其悲哀。 “明明答应过要保护好你的,是我太没用,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等过了年节,你会成为太子妃,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可以轻易伤害你了。你还记得之前在大殿的时候,对我说的话么,你让我振作,说那些真正可恶的人还活的好好的,我们又凭什么死。如今我也想告诉你,哪怕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罢,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活下去。”齐寻说完,隐约能听见屋中似有压抑的哭声。 他想进去,又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现在香茗,不一定想见到他,齐寻靠着门边,慢慢滑坐在了地上,抬头看着天上刺眼却温暖的太阳,感受着地上冰凉又刺骨的寒冷。 他在门边一直说着话,不曾进去,里面的人也没有开门让他进来,齐寻独自天南海北的说,大部分都是辉玉的事情,屋中偶尔会有几声轻应,这才让屋外的齐寻放心。 屋中躺着的香茗,起初是不敢置信,后来又有深深的自责,她只是个婢女,身份卑微,从不敢奢求什么,如今郡主都不在了,她更是飘零无依,即使发生了这些事,她是怕,也恨,但却没有怨,可太子却因为她而受制于人,做出妥协,她有感动,却也自责,这破了殿下立下的誓言,而且对于郡主来说,她就如同一个小人一般,强占了那个位置,香茗想拒绝,却没有勇气,想答应,却心有难堪。 只有太子殿下在房间外不断的轻声话语,温暖了她,香茗知道,她的存在,她受到的温柔与保护,都是从郡主那里偷来的。不然,像她这样的人,又怎会被如此对待,可她真的想要去珍惜,她想活着,也想守护门外那个痴情的男子,哪怕片刻也好,她留恋那怀中的味道与温度,即使那从来都不是给她的。 所以,郡主,您别生气,我只将太子殿下和那个位子偷来一阵子,一阵子就好了,以后若是您不高兴,香茗便不得好死,入那额鼻地狱,受永世之苦向您赎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马上开始 事实证明,十万新兵的百人混战,根本不是短时间能结束的,开始比赛时,本就是正午,还有半天就要天黑,而剩下还没参赛的人只能在这大冷天里站着,想看,还有些远,根本看不清楚,只是跟着前排的人一起喝彩起哄。 热情倒是有的,似是这般吼着能感染气氛,也能让身体暖和些。 而台上,人们陆续倒下,有呼痛的,有认输求饶的,之前关系还不错的,也在升职为队长的诱惑下,拳脚相向,只为挣那唯一的机会。 沐晨在台下平静的看着,她淡淡的扫过路飞坐着的高台,那男子手里端着热茶,还冒着热气,她想知道,这样训练新兵,是他的主意,还是那大将军的主意,等打赢了以后,又将迎来什么? 沐晨脑中有想法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深想,就见高台四周,来了一大队的人,手中点着火把,插在周围,天光已暗,如此做法,看来今天不比完是不能回去休息了。 正这么想着,沐晨立了立衣领,想挡住突来的冷风,就见前面递来一双并不干净的手,和上面一块白白的馒头。 沐晨抬眼,只见多福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中午多拿的,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吃上晚饭,你吃一些吧,不然更冷。” 现在确实已经过了饭点,周围已经有几个人抱怨了,而自己的肚子,确实一直在叫~ 沐晨也不矫情,接过馒头掰了一半,剩下的留给多福,就大口吃了起来,嘴边的馒头并不香软,却还有温度,应是放在了怀里一直捂着的原因。 多福看沐晨吃的爽快,心底不由一喜,看着手中剩下的另一半,也不多说,大口吃了下去,自认为两人的关系近了一步而一直面带傻笑~看的一旁王闻等人心中一抖 “咚”高台上又是一声锣鼓声传来,夜色中,隔的远,看不清是谁,却成功吸引了人们的注意,正好是中场休息,刚下来一波人,等下面都安静下来的时候,高台上的人才发话:“诸位不要着急,左大营帐备了好酒好肉,只要比赛结束的人都可前去食用,管吃到饱,绝不断下,直至最后一位,且明日没有训练,大家都可以休息。” 话音刚落,台下炸开了锅,好酒好肉啊,还能管吃到饱,其实营中伙食倒是不错,却也很少能见肉星,每顿基本够吃,但对于一些饭量大到离谱的人来说,再去的时候基本就只有底子了,更别说酒,那可是好久没碰的东西了,军营可是不让喝的,可如今既然这样说,自然是没什么顾忌了,更别说明日还能休息,简直是惊喜,能不高兴,不炸锅么。 台上新上的百人,更是着急,肚子都饿了,体力也有些不支,只想速战速决,此时,大部分的人好似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吃热饭,睡好觉。 对于长久处于贫穷的人来说,这样的事,只会引发两种结果,有些毅力的,就豁出命去,闯出一片天下扬眉吐气,要不就是相反,身心上的施压,会让意志力薄弱的人放弃坚持,选择相对安逸的生活与可能,而能一直不放弃的人,少之又少~沐晨看在眼里,心中有些许思量。 果然,入夜后的比赛,速度明显比白日里快了几倍,身体的饥饿与寒冷带来的麻木,让人迫切的想结束一切,连思想似乎都变的僵硬,有很多新兵,不愿意挨打的,应上两拳,直接倒地,这时候还一直坚持站着的人,并不多。 战局的气氛似是发生了改变,从一开始的积极热血,变成了应付了事,只是半天的寒冷饥迫,造成的两种模样,到了后来,这已经不光是一场拳脚的比拼,更是思想与毅力的坚持,而对新兵来说,缺少的,正是信仰与目标。 不得不佩服这提出比赛的人,只这一战,怕是就能看出将来可用的将领之选了。 “十营,点名者出列,上台参赛,王闻,张二狗,刘明,沐晨,多福” “终于到我们了,饿的老子肚子一直叫,刚好的冻疮,又给裂了,他妈的~”张二狗就是之前在营帐里和王闻关系不错的人,名糙,人也五大三粗壮硕的很,说话口气不好,小村镇里的人,嘴上没个顾忌,人却还是可以的。 王闻听了只是拍了拍他肩膀,也没说话,点到名的人,都出列站成一排,依次上台,进入围好的范围内,都各自站好一个位置,等全准备好了,由边上的校尉敲开始的锣鼓。 比赛开始前,王闻就站在了张二狗的身后,旁边还有一人,他们三已经计划好了,等比赛开始,各负责一边,若最后能取得胜利,二人自会倒地认输,让张二狗赢。王闻很清楚自己的身子骨可撑不过强打,他毕竟是书生,没习过什么武艺,之前训练能坚持下来,已属不易了,而另一个人,自然也差不远。 如今都找个人帮衬着,毕竟这百人里面,张二狗的武艺已经是不错的了,最后将胜利给他,自然也是不亏的。 张二狗对王闻几人,也是信的过,毕竟接触了几天,人品也知道一二,而且明摆着这样的选择对三人皆是好的,几人就这么默契的组合在了一起。 多福看见,微皱了眉毛,思考了一阵,才明白过来,他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呢,不过他再看看自己的身子骨,怕也没人愿意带他吧,左右看看,周围似乎都有这样的趋势,隐隐都组成了一个小的团队,单站的人,少之又少。 多福看着前面独自站着的沐晨,有些犹豫,他想过去,可又怕最后反倒成了他的拖累,那可咋办。 此时沐晨没有转身,却淡淡开口:“多福,跟紧我。” 多福愣了一下,确认自己没听错,秀气的小脸,面色便更加严肃起来,使劲握了握拳头,没事,就凭这句话,一会儿沐晨打不过,他上前帮她挡着就是了,左右死不了人,大不了躺上两天!此时的多福,是真的想要保护沐晨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站着的人 沐晨自然看不到多福现在的决心,她没上台前就发现有一大波人一直往她的方向看着,时刻注意着她的举动,现在更是明目张胆的站在了她的对面,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沐晨不禁冷笑一声,之前城门口算是和李力结了梁子,他家那在军中的亲戚当然不会善罢甘休,看来就在这里等她呢。 这些人和她一样,都是新兵,也不知是何时被收买了,平日里没什么动作倒是看不出来,而今天怕是都卯足了劲的等她了~ 锣鼓声狠狠一敲,“咚”的一声。 果然,大概有几十人之多,直直的冲向沐晨的方向,还没到身前就抡起了拳头,来势汹汹,他们确实被收买了,毕竟一名有官职的老兵,和一名新兵,得罪谁对他们好,明明白白,也怨不得别人。 战局已经拉开,旁边已经开打,沐晨这边也被几十人围成了小圈,多福跟在一旁,他也明白了此时的情况,这事本来就是因他而起,总账却都算到了沐晨的头上,他当然不能抛弃沐晨。 台上下的人倒是都在看热闹,没有要管的意思。 路飞也看着,手里依旧捧着热茶,旁边还有几个校尉时不时的搭几句话,都是一副跟己无关的表情,眼角却都瞅着台上的战局。 这样子的比试,说是不可伤及性命,可若是真的死了人,又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之人,最后也不能怎么样,说是无意中下手重了,谁又能说什么呢。 沐晨看着眼前围着的人,声音提高,少女的声音因吃了变声药丸而变得低沉,并不清脆,却也好听,只看她依旧笔挺的瘦弱身躯立在寒风之中,语调依旧慢慢道:“来吧。” 这语气倒是轻巧,似是满不在乎般,几十人对看一眼,看这小子还能逞强到什么时候,便一起蜂拥而上,也不管公不公平,多福站在圈内,正要动作,手却被轻轻一拉,带到一旁,没一会儿又带到另一旁,然后他就看着那穿着棕色军装棉衣的少年,身体灵活跳跃,腾空飞起,棉衣裹着的腰肢扭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 沐晨跳到一个人的肩上,双脚一个使力往下一沉,底下的人当即跪在了地上,再爬不起来,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少年发出的力量,倘若她微微转动一下双腿,那他的脖子可能此时就不在身上了。心中一阵后怕,他只觉得,那少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只是随随便便就能如此。 这些都只是瞬时发生的事,脚下的男子倒地后,沐晨也轻点落在地的另一旁,又将多福往边上一拉,成功躲过向多福击来的一拳。 而多福自己一直处于懵圈的状态,他以为的挨打没有到来,只是不停的被沐晨拽着换着位置跑,却真的没有受一点伤。 再看看沐晨,说是打架,更像是在玩,她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有点冷,有些疏离,却从未有过焦躁,不安,似是没有什么事是能让她失手慌乱的。动作更是行云流水般顺畅,她好似只是轻轻划了一下手,就会有人倒地不起,呜呼痛叫。 没过一会儿,这些围攻的青年也觉得不对,同伴竟是倒了七八人,而他们连沐晨的衣角都还没碰上~ 只是不断的被她溜着跑了好几圈,都已经气喘吁吁了,最可气的是就连她身旁的小子,都打不到。 台上其他打架的人也只是有些隐约的感觉,而台下和高台上坐着的人,却是看的清清楚楚,此时早已和刚开场时的漠然观赛大不相同,都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在台上游刃有余的少年,有人都禁不住的喝彩高呼。 “我总觉得,他像是~像是在逛街一样轻松自得,难道那些人,真那么弱?” “怎么可能,这小子,明显武功不弱,让你不带武器去对上几十人的围攻,还在其中保护一人,我自认做不到他那样。” “你看他来回跳避,只能说明他轻功好。” “可能吧。” “这动作还真挺好看,回头我也去苦修轻功!” “” 旁边几个校尉在窃窃讨论着台上的沐晨,一旁的路飞,自然是一字不落的听的清楚,他没说话,只是笑了一下,牵起他宽大的眉眼,有些意味深长:能支撑如此跳跃腾空的轻功,内力绝不会差,只凭单拳便能推翻一人,且让那倒地之人再站不起来,力气也是不小。这小子看样子,也不过十七八岁,能有如此功夫,也不知是师承何人。这比赛已成定局,他不速战速决的将其他人都一并撂倒,明显就是在玩,或是在报复? 沐晨可不清楚别人的想法,她觉得差不多了,就腾身立在一旁的空地上,她注意过了,现在除了她这边,其他的人都倒了不少,连王闻他们都已经坐在了角落里,捂着肚子,此时此刻还在打的,已经屈指可数,她微微一顿,开口道:“等等。” 若是平时她这么说,估计还真没人理,可此时前排的人都被打怕了,现在只想着能想办法合理的倒地,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交代的时候,就说这少年太强,他们打不过,毕竟这么多眼睛看着呢,也不算他们没尽力。 所以此刻沐晨开口,场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连着台上台下的几万人都屏住了呼吸,这少年平时话少的很,为人虽是低调,但身上的有些东西却还是引人注目,如今又是大出了风头,人们看她的眼光都渐渐地变了。 只看那瘦弱的少年,一如既往的挺直腰杆,寒风呼啸,吹的一旁的火把噼啪做响,吹着台上台下数万人的脸颊。 火光照着此刻的宁静,有种怪异的感觉~ “我马上就要赢了,你们都想好了,从此以后你们这百人,皆要仰我鼻息生活,我说往东便绝不可往西,这样的日子,有可能会是你们的一生,等上了战场,我们都不能保证自己能活到最后,几个月,几年,几十年,希望你们坐着的人想清楚了,此时此刻,最后一次机会,来挑战我,若是输了,以后就乖乖听我的话,不可有任何怨言,也算是不负自己。”少年声音淡淡,连声调都没有起伏,却让在场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这一说可不得了,坐着的好些人都被激起了血性,愤愤的盯着沐晨,倒下的人也都坚持站了起来,誓要过上两招,连被抬着要去营帐休养的都跳起了大半。 没过一会儿,台上零散的几人,竟又有了半百之多,其中不乏受了重伤的,除了真的被打晕到昏迷不醒的,都站在台上摩拳擦掌起来。不嚷嚷饿了,也不抱怨冷了,就那么盯着沐晨。 多福看的心里一凉,怎么还有这么多人,不是就几个了么,眼看就要赢了啊,这不是找打么,心里虽是这么想,可他始终也没动过,依旧站在沐晨身旁~ 多福这种想法实在正常,台下的人,都以为这沐晨打疯了,台上有校尉想上去制止,却被路飞拦了下来,有些不明所以,却也不敢违抗。 路飞眉眼间的笑意更重了,他是发现宝了呀:“别说话,看着。”一旁的人面面相飚,不敢吱声,就真那么安静的看着,也不再讨论了。 路飞又看看台下,真是人山人海啊,刚才都走了一半的人,竟也都回来看热闹了,里面还有不少人叼着馒头,立着脚尖探头探脑的,现在好像都不冷了~ 台上,少年一如刚刚那般,淡淡开口:“来吧。” 风猛烈了些,吹的衣角扬起大的弧度,前方近半百的人,迎面而来,气势汹汹。 没过一会儿,沐晨就被淹没在了人堆里,她没有再跳跃,翻飞,好似不见了一般,只有一个一个被踢出圈子的人,或是倒在一旁的人,这才能让台下的人知道,那少年还没被打死~ 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台下的人都惊的张大了嘴巴,台上的包围圈越来越小,站着的人越来越少,直至最后,只有那瘦弱的少年迎风而立,在人堆之中,有些许狼狈,却是依旧挺拔。 这场比赛,他是最后站着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常人之能 沐晨可没看上去那么潇洒,虽然感觉不到疼和累,但她确实是实打实挨了很多拳,拳头也都被磨破了口子,往外流着的血,又被风吹的冻住。 怕是连手骨都折了,除了刚开始的围攻,她用了些内力和轻功,之后的那一场,是真的在拼力气与这些时日练的功夫。 她想看看,这些日子练出的成果,虽然是赢了,但她自己也受了伤,看来还是远远不够的。 如果其他人知道沐晨是这么想的,怕是得气掉半条命。 之后军营确实全体休息了一天,对于那些受重伤的人来说,明显是不够的,可规矩立在那里,不可改变,除了那些被军医判定为重伤的新兵们,其他人只能更加珍惜歇息的时间。 天光未亮,整个操练场上寂静冷清的很,只有大燕的冷风在呼呼的刮,地上的雪花掀起一层一层的雪浪。 场中有一人正在练枪法,那身影来回腾跃,挑枪,扫尾,带出的气势,锐意无比。 这是孟家枪法,沐晨打小就见哥哥练过无数遍,可惜与内功心法不同,这套枪法她却没背过,更是不清楚这是第几式,只能凭着零散的记忆去拼凑着,舞出个大概。 每日晨光未升时醒来,也都成了习惯,在蛊宗的时候便是如此,即使再累,她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沐晨摸摸自己的头,不停舞枪已经小一个时辰了,却是一点儿汗意都没有,全身依旧冰冷刺骨,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可依旧忍不住下意识的以为自己该累了,该出一身臭汗了~ 还是夏天好些,总不会一直这样,好似那冰寒的冷意要钻入心脉一般,虽然依旧不会觉得温暖,却不比此刻难受。 沐晨放下枪,笼了笼自己的衣领,她在军衣的里面已经穿了好几层棉衣,却依旧只能是这样的效果。不禁想起以前自己最是讨厌夏天,热的厉害,也最讨厌流汗,还会有好多虫子,而现在连那样的感觉都不会再有了,也算是报应。 虽然今日没有操练,但早饭的时间还是没有变,哨子一吹,淡外面排起了长队。 只是今日明显人不多,来领饭的也都是懒洋洋的,其他人怕是还在睡着懒觉。 连多福都没起来打饭,沐晨想起多福,心中不禁觉得好笑,他虽然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但却没有人去挑战他,所以他也没受到什么伤害,只是昨日将大部分人都打倒后,那小子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也要向她挑战。 沐晨自然满足了他,虽然手里留了些力,但他那身子骨到底弱的很,没什么事,也得好好休息休息才行。 沐晨打了两份饭,就往营房处走,后面排队的人,都窃窃私语的聊着他。 等轮到下一个人打饭的时候他也想打两份饭,伙夫兵却是不给:“打两份?让那人自己来打,你不知道一人只能打一份么。” “那他怎么就能打走两份呢?” “他不能以常人待之哇,我怕挨打~” “” 只一个晚上,沐晨之名,传遍了新兵营,没办法,那少年戴着个黑木面具,太容易记了,简单听人描述一下,见到的时候自然也就知道是他了,而且新兵营成立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连着一些老兵都好奇的很。 而当事人,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出了名,连打饭都已经享有了特权。 进营房的时候,大部分人都醒了过来,坐着的躺着的,都有,只是让沐晨无法忽视的是那一双双放在她身上,灼热的目光。 一个营房刚好是一百人,也就是说,小队长和自己的队员是要住在一处的。之前那段日子里,虽然都住一块儿也知道有这么个人,但真上心记的却是没几个,彼此间话没说过不说,连眼神估计都没有对过。 可经历了昨天的事,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人了,有点狂妄,却丝毫不惹人厌恶,有点冷情,却能轻易激起他人的热血。他们不光输的心服口服,更有些佩服这个瘦弱的少年,能有那么大的勇气和力量。 多福还在睡,其实身上没受什么伤,多半是被吓的。 所以当那个从来都没指望过得人,端着馒头和稀饭到他枕头边上的时候,多福始终不敢相信一切是真的,他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沐晨看着也是无奈,只得开口道“醒醒,快吃饭,一会儿凉了。”当沐晨清冷的声音传来时,多福才真的醒了,一脸不敢置信的坐起来,不到片刻眼上都布满了泪花。 “” 其实沐晨真不是说对他有多好,换做平时,他爱吃不吃,跟她有什么关系,只是昨日那半个馒头好似还在眼前,还有这小子即使面对那么多人还依旧要站在她身边,哪怕身体都抖的不行,也依旧逼着自己坚强的样子,感动可能还称不上,但温暖却是有的。 之后的几天里都像是往常一般训练,营房里的人也都基本恢复了过来,而新官上任的小队长自然都被安排在了队伍的排首,每日负责点人之类的。肩膀上也会比普通小兵多上一个黑色的绣肩银纹。 沐晨对这些事还真不太清楚,让她去点人,还有些不习惯,好在他们营中都是些了解她性子的,王闻和张二狗更是没少帮忙呦呼着,虽然有点攀关系的意味吧,但也不会让人反感,谁让人家本身关系就是不错么。 其他人也都去了解了下别的营房的情况,比起那些新上任的小队长,沐晨似乎还和从前一样,吃一样的,练一样的,对他们也依旧的不冷不热,好像她就没变过一样。 时间过的飞快,十二月中的时候,燕国的天气,更是一天比一天冷,风雪也是一天比一天多,河道都已经结了厚厚的白冰,平地上走着都得特别注意着,指不定就得滑上一跤,还有些猎户埋着的兽夹,陷阱,被茫茫白雪遮掩,时常会伤到来往的路人,周边的大小城镇更是发生过雪崩。 最近军营也挺忙的,除了要训练新兵外,就是要不断派人和附近城镇的城守配合着,对发生灾难的村镇,进行一些救援与派粮,也算是一种历练了。 沐晨住的营房已经押送过一次粮草了,一路也还顺畅。而今日,不知怎的,又是轮到了他们,按理每队只需要轮一次的,可上头交代了下来,自然也要照办,谁也没多想。 等分配粮草的时候才弄清楚,只有他们一队人走这条路线,且路程并不近,在离军营远三百里的景余镇。若是好天气怕都要走上个四五日,而现在这样的大风雪,怕是真的不好走~ 沐晨怎么想都是不好,却也没办法没理由拒绝,思索一阵也只能吩咐大家收拾好行囊,多装了些备用的食物,再将粮草装车,仔细记好地图,让王闻时刻注意方向,沐晨带头,一行百人,向着白雪茫茫处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夜来大熊 向北走了几天,第一天路上还有几处人家,大伙还能借住一晚,后来,就越走越荒,沐晨一行人就只能找个避风处,搭上几个营帐,将就着住着,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继续行路。 营帐倒是大,十几个大汉挤着住上一顶,天气虽然冷,但人一多,温度一上来,也不算太难熬。 沐晨现在是小队长,帐里少住几人还是可以的,看她那样也不喜和别人在一处,人们也自觉的很,都跑到其他帐子住,她住的地方倒也算是宽敞。 多福一直跟着,沐晨时常觉得他瘦弱,定是要病倒的,可这人倒是神奇,身体弱但并不虚,两人相处这么久,竟从来都没病过,他可不是自己这样的怪异体质,却也是个难得坚强的。 食物方面,除了从军营带出来的,本以为雪山上还能有点野味儿,却是半点都没有,整个山都似是空了一般,可能有过,也都被新雪淹没了。士兵们也没少抱怨,嘴里都快淡出鸟了,却也无可奈何。 而这风雪,却是越走越大,迈进一步都能没了小腿。 再到后面,路越来越难走,也越来越偏,连户人家也没了,白昼都是昏昏暗暗的,太阳始终藏在层云之中,众人的眼前只有成片的白雪与冰冷,有受不住的人,都昏了过去,只能运在粮车上,吃些提前带好的药,随着粮食一并拖着。 沐晨对方向从不擅长,所以自己也没领带路的活儿,虽然记下了地图,但却是让好几个平日里方向感极好又都是本地的人,带领众人行进的。 她也怀疑过,还曾问过两次,方向究竟有没有错,这几人都是异口同声的否认,沐晨自然也是相信的,毕竟这也不是开玩笑,而且这几人的慎重,她也是看在眼里,做不得假的。 那么,只能是地图出现问题了,不然他们已经走了四天,速度也并不慢,理应是不远了的,周边却连户人家都没有,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之前没有多在意那地图的真假,是因为那送地图的人她之前就见过多次,身上的特征也没有任何问题,而针对她的人,也不敢在军营中,当众人给她一个假的地图,毕竟关系着百号人的性命,查到了,只能是个死,他们应该还没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才是。 所以沐晨猜测,这地图怕是真的,只是这中间的路程,一定绕了不少弯路,做了些许手脚,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让她耽误时间?还是冻死在这荒山野岭里? 现在再返回去也不太可能,先不说是否能找回原有的路,单单只是让这些兵将如此回去,以后在军中怕就再难抬起头了,毕竟现在营中还没有哪一队是任务没完成就狼狈回营的,这对新兵来说必然是深重的打击,或许现在他们还意识不到什么,但沐晨知道,只要回去弊端就会慢慢显现出来,即使并不致命,随着时间也可以淡去,但对此刻的新兵来说绝对会很严重。 是想让她失却军心,再难振作,又或是想让她永远留在这冰天雪地里。 沐晨边迈着沉重的脚步,边思索着,此时再着急也没用了,等回去了的,她知道是谁干的,毕竟在军营里,想这么害她,还有几分地位,能随便派遣百人队伍的人,应该就那么一个,此人几次三番想害她,看来怎么都是不能留了的。 沐晨眼中的阴沉一闪而逝,再寻不到。之前队里有几十人围攻她,事后她也不曾追究过,更不曾追问过,大家也都相安无事的过着,再加上她武力震慑起到了一定的效果,那些人又是纳入在她的队伍里,自然会掂量些。 沐晨猜的基本都没有错,地图的确是真的,只是那原本的路程生生被扩大了两倍远,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马上就要踏入雪山深处,那是连本地山林中的村民都很少涉足的地方,因为那里有野兽~ 只是这事儿,连生活在当地的人都少有清楚的,却被有心人利用了起来。 今日的山中也没有遇见住户,树木丛却是多了不少,风雪也小了,等快夜幕的时候,沐晨就让人们找了个好一点的避风处,安营生火,也不知怎么,今日有人竟是抓了几只野兔,虽然连塞牙缝都不够,但总算是见了些许的肉腥,这几日大家的气氛也沉闷的很,又冷又累的,索性趁着今天,好好休息一下。 大伙自然乐的高兴,连扎营的动作都快了不少。沐晨看了,心里也倒是难得的轻松,这些军中的大男人,相处下来会觉得真的很淳朴,即使只是多休息一下,多一些娱乐,都能开心好久,看着他们,也会觉得轻松。 “沐队长,你家哪里的呀,看你年纪这么小就来从军,功夫还这么好,家里人怎么舍得呢?”最近大家相处的更是近了,今天气氛又这么好,难免要聊一些家常事儿,这里面大部分人平时什么也说,都知道点儿底子,就是对这个不爱说话的小队长了解的少。这不,有人就被推出来拉近距离来了么~ 只见沐晨沉默了一阵,大家也都耐心的等着,以为她不想说了,却突然传来一沉低微哑的声音,在这冬日里,如碎冰般,带着一些冰凉脆意“我是燕国人,从华城来的,家中人都死光了,现在也就没什么家了。” “” 一阵沉默,有些尴尬中,却突然传来一阵大笑,一男子大步走来,拍了拍沐晨的肩膀说道:“我也是这样,没家人咯,不过没事,我们都没有家了,无牵无挂的上战场,更有劲,也不用担心什么,对不!” “对,对啊,以后娶个漂亮媳妇,生个大胖小子,不就又有家了么。”另几个人也附和着说道。没想到话题说到了这种地步,众人眼神不禁都有点虚,有些怨怪着那起初说话的人。 没想到沐晨却淡淡的:“嗯。”了一声。 只这一声,却让众人都松了口气,觉得沐晨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相处了。 生火处的多福听了,起初脸也是沉了沉,后来才好些,他还真是没好好了解过那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 多福拿起一边的野狐狸,看那样子还是幼仔,刚才在树林丛里几个小兵拾柴火的时候看到打的,顺便就提了来,今天算是有些吃的了。此时的多福也没多想~ 晚间吃了饭,喝了些热汤,大家对多福的厨艺都是赞不绝口,沐晨在其中也是附和着,虽然她没有味觉,却也觉得口感不错。 等进营帐休息的时候,沐晨随口问了多福,才知道了野狐狸的事,她觉得隐隐有些不对,狐狸生性狡猾,会将那么多幼仔就那么独自的放在山脚处的树边上么。 她也没说什么,直接往帐外生火宰杀的地方走去,那里还有几个小兵在洗刷带血的皮毛,等晾干了还能给那些不舒服的兄弟带上,暖和暖和。 沐晨拿起放在一边的一副染血毛皮,此时夜幕已至,只有几个火把摆在营帐口发着微弱的光。她手中的毛皮越攥越紧,然后慢慢放下,声音有几分慎重,对着跟着一并出来的多福说道:“这不是狐狸,是棕熊的幼仔。”话音刚落,还不待多福脸上的血色退去,一声巨大的吼声响彻这一小片营地之中。 然后可以看见一只,两只,三只数不清的大棕熊往此处奔跑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你在血中 几个小兵虽然看不太清楚,却能清晰的听见那声声兽吼,叫的让人心中直颤~ 多福更是吓的面无血色,他又看了看那“狐狸皮”怎么看都很像,他是真的认不出来,这事儿怪他,若能早点发现就能早些预防着,亏他刚刚吃的那么香~ 营帐中的人也听到了动静,都陆续跑了出来,相互问着发生了什么。 此时沐晨做出一个集合的手势,众人都按着要求排列好队伍。 少年队长站在队伍最前方,语调严肃的开口:“熊来了,数量很多。”话音未落,人群就炸开了锅,有的年纪小的人腿都软的坐在了地上,还有四处张望的。 “不要乱,一会儿十人一组,每组拿一个火把,将所有粮车推过来,围在一起,然后拿好你们的武器,能杀就杀,但别想着逃跑,这荒原雪山,离了队伍,绝没有活路可言,现在我们必须团结在一起,为了其他人就是为了自己。” 沐晨的话沉而有力,即使在此时此刻,也没有慌乱,这样的情绪倒是让人们安心不少,就像她说的一样,这山周围没有地方可以藏身,逃也无甚去路,而且他们身上都沾染了肉腥,只能一战。 只来得急说这么两句,还想安排些,可熊已经来了,起初按着沐晨的方法还能抵御一阵,几个人合力也能杀死一头棕熊,只是熊的数量却是越来越多,后来杀出的血腥味更是引来了老虎。 “操,这大冬天的,熊不是都休眠了么,怎么都冲着这儿来了,这老虎又是哪里来的,凑的什么热闹啊。”张二蛋一口方言的叫骂着,别人听不懂,不过此时也没心情问个究竟。 晚间视线本就不好,野兽杀又杀不完,大家肚子里吃的那点儿食物,早就消化光了,此时劳累席卷而来,只能靠着精神撑着,而神经又一直紧绷着,马上就要到临界点了。 野兽的皮毛又硬又难坎,磨了几只,连刀口都起了豁牙子,直接断了的也有不少,根本来不及去拿备用的武器。最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接连有人受伤。起初还能维持的队形越来越乱。 沐晨眼看着一旁十多岁的少年丢掉了断掉的残刀,跑到粮车底下崩溃的大哭起来,队伍里十几岁的少年并不多,算上他自己也不会超过五个,这些男孩多是些家里苦的,更是没见过什么血腥场面,心里接受的能力更是不高。 此时,那少年的旁边,一只老虎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而少年却丝毫未曾察觉到。 沐晨甩手将手中最后一把刀扔向那只老虎,刀正中虎头眉心,入肉颇深,老虎当即倒地死去。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那少年这才看清情形,虎尸就在眼前,嘴角还流着口水,似还能看见刚才那张开的血盆巨口,离自己不过几寸的距离。 沐晨正要提醒,让他离开那里,少年却晕了过去~ 没办法,接受不了眼前所见,便只能昏过去,似是能逃避现实和残忍一般。 多福没离沐晨太远,自刚刚就一直是面无血色,拿着刀的手更是不停地颤着,他脸上溅了好多血,有刚才死熊的,还有身边伙伴的。 就在此刻,一只两人高的棕熊冲向多福,沐晨身边也围了几只,根本顾不上他人。多福只是本能的后退,腿一软,刀掉在了地上,身体也被绊倒在旁边,眼看着棕熊张开利爪就要抓来。 沐晨心中一紧,大声喊道:“多福,把刀拿起来,你是想死么。”这些日子的相处,多福对她来说,已经不是曾经的无关紧要,像是她的弟弟一样,而她也逐渐沉浸在当“哥哥”的感觉里。就像是曾经她的哥哥一样。 多福被喊的一个激灵,果真听话的不得了,手下意识的就够上刀,使劲去接那熊掌,熊被打的吃痛,有片刻停顿,但接下来是更加猛烈的报复。 多福只觉得那两人高的巨物向他扑来,着急的闭上眼睛,挥刀往身前一送,然后就感觉到一阵热血迎面喷来,却没有疼痛。 “睁开眼吧,看你坎的位置,以前都是这么训练的么,乱坎一气,成什么样子。”一阵清冷低沉的声音在多福耳旁响起。 只见面前的大熊已经倒地,溅起来一阵雪尘,那血自然不是多福伤的,他隐约看到熊的胸前有一个黑色的窟窿,而沐晨的手鲜红滴着血 多福正想说什么,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他没有任何机会,如在梦中。 沐晨看看周围,熊的攻势依旧猛烈,老虎虽然不多,但动作却是迅捷,掺杂在其中,时不时张开它的大口,就够人受的了,这样下去,等体力用完,就只能任兽啃食了。 不再保留,心中最后一点坚持也放了下来,若是真的死那么多人,再怎么样,也没用了吧,沐晨握拳运起全身的功力,伸手便是直取野兽的心脏,只见一只猛虎袭来,多福在一旁喊道小心,却见沐晨一脚蹬住虎嘴,腰身猛的一扭,手掌抓住老虎上颚,徒手生生撕开了老虎的身躯,再迎向扑来的另一只老虎,少年伏地一冲,直接到达虎腹,又是徒手一抓,只见鲜血四溅,一只老虎瞬间被开膛破肚,连着肠子都被扯了出来,用那白白小小的手 多福看的目瞪口呆,嘴都合不上了,连一旁注意到的将士们,也看的真切,虽是夜晚,却丝毫不影响那血光如雨般滴在洁白的雪地之上。 只见那少年丝毫犹豫都没有,手起手落,片刻便是一条野兽的生命,而且那人手中没有刀剑,只是徒手单撕,暴力无比。 周围的人此刻也顾不上震惊,反倒是被激励了起来,似乎有了不少力气,也对着自己身前的野兽发了狠劲儿。 奋战了大半夜,总算是把野兽们杀怕了眼,逐渐退了去的时候,也只是孤零零几个了,再也没法报复什么了。 等身边的大熊再没有一只的时候,大家都累的倒在了地上,混着血水,再爬不起来。 多福一直看着沐晨,他手中还拿着染血的破刀,今日算是他第一次杀生,手中的颤抖一直没停下过,再看看地上残留的野兽尸体,这里有多少是那个少年杀的,谁都数不清楚。 多福看见,晨光初起时,那少年全身鲜血淋漓,不知沾染的是兽的血还是他的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景余小镇 沐晨还没引蛊入体的时候,师父就找她谈过,当时公孙墨还不是她师父。 当时他一脸严肃的说,这个蛊虫最珍贵之处是可改人体质,逆筋骨,长经脉。除却成功前要忍受非人之痛外,只有十年的寿命,最重要的是,虫儿极其嗜血,即使用冰花毒镇之休眠,那些宿者们新长出来的血脉,早已经融进了那疯狂的骨液,随着时间的推移,经脉的越加强大,身体会越来越难以控制,只要一个契机,若是被鲜血带来的快感带离神智,想再回来,会很难。 沐晨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蛊虫可能改变一个人,也极容易毁掉一个人,最后成为杀神,怪物,都成了在所难免的事。但凡使用者,拥有绝世武功后,谁又能不再见血杀人?若是想安逸度日,不卷入腥风血雨中,那用蛊的本意,也再没了意义。 这一点沐晨没跟孟三他们说过,她现在做一切的同时,也在给自己找退路。等一切安定后,父母哥哥的灵魂得到安息,她会找个谁都找不见的地方,风景要好,然后独自过剩下的日子。若是时间没到,她已经成了怪物,那她也已经准备好了毒药,虽然现在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但这世上却也是有专克制蛊虫,使其丧命的剧毒的,虫死了,她自然也再活不了多久。 沐晨方方面面都想好了,最后她不可能成了让人厌恶的嗜血怪物,那对她和孟府来说,都是一种侮辱,且她也不想变得那么丑,即使现在也没多好看就是了。 今天算是第一次这般见血,起初有些犹豫倒不是不相信自己的自制力,毕竟此刻入蛊还没有多久,影响不会太大。 只是即将要来临的陌生之感,让她会有些许紧张,甚至是激动,她知道,这种感觉已经是蛊虫带来的影响了,随着血液和尸体,还有鼻端带来的浓郁血腥味,那身体里陌生的激烈,让她兴奋,好似经脉都在不断膨胀,不想停下来,只想一直一直杀下去。 等结束一切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身上早已经满身鲜血,即使中间只有片刻的意识模糊,沐晨都不禁觉得可笑,这鲜红曾是她的噩梦,她以为灭门那夜的红让她再受不了鲜血,却没想到,最后竟成了个嗜血之人。 以后见血只会越来越多,真的很有必要多读读静心经之类的了,不然~沐晨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呼”的一声,她长长的吁出一口气,现在只觉得鼻尖血的味道刺人,还伴着野兽特有的臭味,站了一会儿,只觉得脏的难忍,再受不了,飞身一跃,没了人影 独留下一众兵士们,躺在地上,相看无言,瞪着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觉的今夜好似做梦一般,那少年游刃有余杀野兽的模样,还不断地浮现在眼前,之前有几个小兵对沐晨说过不太好听的话,虽然自从她当上队长后,就再也没有了,但此时才觉得后怕,她只要轻轻动动手,那内脏都能轻易扯下来啊。好多人心中想着,又看看地上满地的兽尸,呕意上涌,再控制不住,赶紧捂着嘴跑到角落里吐着 “呕~”沐晨扶着树,吐的直不起身来,只觉得昨天吃的都似是一并吐了出去。明明杀的时候勇猛的很,此时后劲过去,却连手都有些发软无力的很。她慢慢滑在树旁,扯了一边的树藤,制了个长木藤绑在树干上,身边儿就有个冰湖,沐晨衣服也没脱,手中抓着木藤的一端,直接砸进冰湖里。 只听“咚”的一声,湖面出来一个深坑,还有冰渣溅起来,沐晨入水时,只觉的浑身冰冷,刺骨的冷,她手中拿着木藤,不敢往深了游,只是在岸边,她不会水,从小就不会,至今也没学~ 对于划水这件事,她一直也没觉得需要去学,如今会了轻功,更是没必要了,只是这个想法,以后会让她万分后悔,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此时沐晨沉在水里,冷意浸透四肢百骸,她时常觉得奇怪,为什么痛感都没有了,却还能感觉到冷,这是留给她活着的证明么。 沐晨从水中窜出头来,睫毛都结出了冰晶,雪白雪白的,趁着那肌肤更是如雪玉一般,清白无暇,乌黑的长发已散在身后,刚出水面就结了冰,被水浸透的衣服贴在身上,下水前她已经将棉衣脱了下来,此刻只着着里衣,曼妙的曲线一览无余,虽是薄瘦,却分明是个佳人。 沐晨将浑身的血水清洗干净后,棉衣也沉水洗净,冷的发抖,可她知道,自己不会染上风寒,更不会病倒,只是感觉上那刺骨的冷罢了。 沐晨找了个小山洞,升火烤衣,等日头快上到午时时才往营帐里走去。 眼前的景象倒是比她想的好了不少,大家把兽尸都已经收拾好了,连暂住的营帐都收拾完了,现在都坐在一旁生火聊着天,在等她~ 见沐晨回来,都齐刷刷抬眼,空气里安静的能清晰的听见风声。 “沐队长,我自作主张的让大家将兽尸埋了一些,还有些都煮了,不知路程还有多久,当做粮食总是好的,毕竟也是些肉,那些毛皮都扒了下来,这山里的熊,怕是也没几只了,这上面留下的野兽味儿,能让那些普通小兽不敢靠近,也能省去不少麻烦,而且还能保暖,我就都存了下来,此处已经有过杀戮,不好再多留,等您吩咐,随时都可以启程。”男子说完,深深鞠了一礼,退后一步,态度恭敬的很。 王闻说这些的时候,心中其实有些许没底气,但他想赌一把。 沐晨自然察觉到了这些变化,这会儿再看其他人,他们的眼中已经多了不少的敬畏与佩服,也有害怕和恐惧,都是发自内心的直观可见 而王闻,起初他给沐晨的印象是个文弱有点才华,却也平凡的很,但此刻看他井井有条的处理这些事务,他在展现自己,给她看,且毫不顾忌,该说是太过相信她,还是相信他自己呢~ 王闻的心思倒是复杂的很,男人,谁没有点抱国之心呢,他想功成名就,可能力有限,武力值太过低下,自保都难,若想成为人上人,普通时刻,他的机会犹如大海捞针,而此刻却有了捷径,便是依附于这少年,名叫沐晨的少年,他有感觉,跟着他,不会错 一行百人出发,受伤的是不少,却奇迹般的没有死人,这都归功于沐晨,他们心中都心知肚明。 又行了一日,一个小镇终于出现在众人的前方,若是没错,便是景余镇无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诡异小镇 午时,一行人进了小镇,入眼的环境有些简陋,甚至是凌乱,有多处的房屋被积雪压的塌陷,却没有修葺过的痕迹。路边有几个百姓,大冷的寒冬,衣着却是单薄的很,还有很多补丁,似是很久没备新衣了。 快过年节了,就算是偏远受灾的地区,也有些过于凄惨的模样了。 几个村民迎了上来,都是些年老的,竟是没个青年,领头的是个六十来岁样子的老爷,手上柱着拐棍,衣着倒是整洁,干净,却也掩饰不了衣物的发白陈旧。 “几位军爷是来送粮草的吧,路途遥远辛苦了,我们已经备好了房屋和热水,趁早歇息。”老人微驮着背,对着站在前排的沐晨说道,老人笑的有些勉强,丝毫看不到受灾村民眼中,粮草到来后应有的喜悦。 一旁的王闻微微上前一步,抬手指向沐晨介绍道:“这是沐队长,我们全队都是听他指挥的,敢问老人家,您是?” 那领头的老人微微讶异,没想到队长竟是如此年轻,羸弱,却也没敢轻视,这些围着的壮汉们,那恭敬的态度,足以说明他在这里的地位,老人又是牵起笑来,带着脸上的皱纹,微微低咳了一声。 一旁跟着的村民上前一步,也是个年过半百的样子,他恭敬道:“军爷辛苦,这位正是我们的镇长,我们已经等候多时了。”说完他和一旁跟着的其他人,还有那个镇长,都冲着沐晨他们微鞠了一礼。 沐晨抬手制止时,看见人后方的一双眼睛,不住的在打量着他们这边,隐隐还有些兴奋。 沐晨微微蹙眉,只是对着那镇长微点头轻“嗯”了一声。 多福跟在一旁,心中不免觉得不满和奇怪,这是为什么,他们大老远冒着危险来到这里给他们送粮草,解他们的性命之忧,村民们没正经的来迎接就算了,连个感谢都没有,这让他的心里怎么舒服? 刚上前一步,想说什么,却被沐晨抬手制止了下来,仔细一看,才能发现,旁边几个兄弟也如他一般,却都被沐晨按下。 多福虽然有些不明白,但也退了下来,其他人也一样,他们现在都很服沐晨,只要一个眼神,哪怕不能理解,也不会有任何反驳。 沐晨没多说,只是安排下去,将粮草放置在镇中的仓库里,各自先进分好的房屋里,休息一阵。 此处的确是受灾区,从小镇通往大一点城镇的路,都被积雪堵住,就连他们来这里,都是清理了好久路上的积雪才到达的,也不知是不是路起初就绕的有些远,他们走的格外顺当些,沐晨看了村里的其他小路,都被积雪和从山上滚下来的积石树木堵的严实。 这样看来,小镇和外界的联系都基本断了~沐晨眸光一沉,慢慢抬步走着。受灾的消息报到军营,算上他们的到来,也有半个月了,这样看来,加上来回的路程确实没什么问题,和受灾时间也是吻合的,但时间有些太准了些,刚刚出事就派了人来通报,安排的很是紧凑,倒真没看出来,这镇长,领导能力还挺强? 但从进入小镇,到如今,处处都透露着诡异,不管是镇中稀少的镇民还是他们表现出来的态度。 沐晨看向被雪压堵住的一处大路,积雪的上面还有许多杂乱的树木,沐晨微微眯眼,嘴角勾起一丝弯弧,眼中却毫无温度。 看来,刚出了熊窝,又入了狼洞。 休息了半天,这小镇的天似乎暗的更快一些,临近夜幕的时候,镇民们准备了食物。 空出了一个大仓房,能容下百人的大小,中间置一拼凑成的长型大木桌,上面摆了热汤和馒头,那镇长不好意思的撮着手对着沐晨说:“军爷,实在是没什么像样的食物能款待您的,今年还没来得及上山打野存着年货,就发生了这些祸事,镇里的存粮也不多,您和各位军爷们可别介意。” “无事,我们本也是粗人,有顿热的就好了,您也不必拘谨,叫上大家一起来吃便是,不然反倒让我们觉得有些不自在了。”沐晨声音淡淡,有些许冷意,虽是百人已至的仓库,却安静的清晰可闻那少年的声音。 “不瞒您说,镇中的青年们都去了外面工作,眼看着快过年节急着赶回来,却遇上大雪封山,只能绕其他的路了,怕是路程就要多月,估摸是赶不上年节了。” “哦,是么?那这小镇的人也是少的厉害啊,竟是连个妇女都见不到,这些汤菜,莫不是,这些镇民们做的?”沐晨说着指向围着的几个老人,话至最后,语调都不禁提高了几分。 那镇长表情复杂又痛苦,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眼光游离了一阵,又勉强开口道:“都出去了,没赶上回来” “是么。”沐晨慢慢踱步走到木桌中间,入座,轻轻拿起桌子上倒好的热汤,好似刚才得严肃并没有发生一般。 此时周围坐着的其他小兵们,都没有出声,更没有动作,多福也静静的坐在一旁,攥紧的双手,透露出他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的紧张。 只见那少年将汤离嘴边越发近了,屋中的百来号人安静的有些吓人。 那老镇长看着,身子禁不住的颤抖,围着的镇民们也都白着脸,不敢说话。此时,突然有一个人影轻轻迈着步子往门口挪去,正要背过身跑出去的时候,那一直连头都没抬的少年,突然就将手中的汤碗扔了出去,直中门口那人的左腿。 中间连一滴汤汁都未洒出,然后就听见碗落地“啪”的一声,伴着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吼叫。门口那人摔倒在地,捂腿痛呼。 多福看着,心中想道,这腿,定是断了~ 碗落地的瞬间,坐着的百人小兵,抽出腰间武器,围成大圈,将整个屋子包住,没动,也没说话,一个个都看向沐晨,这事儿是来此之前便通知到的,以沐晨摔碗为号,自然默契的很。 “汤中放了什么,迷药么?你们想干什么,将我们和镇中的青年一样,一起迷晕了送到山上么,我若是没记错,这山上,有土匪吧?”语气依旧清冷,说出的话却吓坏了众人,大家自然都察觉到了不对,却也没想那么多,此时这么一说,只觉得心惊。 “军爷饶命,我们也是没办法啊,不然被掳走的妻儿就真的活不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山头土匪 听了这话,围着的小兵们心中都“咯噔”一下,看来那饭是真的有问题啊,还好沐晨及时发现了,不然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了~ “呜~”屋中安静非常,却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显得格外响亮,声音的来源是沐晨旁边的多福。 只见多福捂着肚子,脸色羞红,低低的说道:“已经一天没吃饭啦,真的饿的厉害,好不容易有吃的了,还是有问题的,肚里难受啊~” 声音虽然小,但沐晨听的清清楚楚,旁边的王闻听了都忍不住失笑,这么严肃的气氛,也就他能这么不顾及的开口了。 沐晨微转身,对着旁边的人说道:“王闻,你带上他们几个镇民和兄弟几个,一起去准备些食物,大伙都好久没吃了,先补充体力。” “是。” 王闻几人带着几个镇民一起去了伙房。 沐晨这才坐在靠门边的椅子上,刚刚那想逃跑痛呼的人,沐晨嫌烦,早就打晕了过去,如今大堂里跪着那镇长,和分散着的镇民们。 沐晨也没让他起来,只是眼神淡淡的扫过去,精致白皙的下巴微微低下,那少年的面具在烛火的照印下,衬的肤色更加苍白,哪怕他只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也觉得让人压抑。 “镇长贵姓?” “军爷,鄙人姓王,单名一个诚字。” “王镇长啊,我也不和你啰嗦,事到如今你也没必要瞒什么了,若是有一句不实的,不用等土匪来,这镇上总共也没几个人,我们当兵的,脾气不好,真要有点什么事,定是事先要让你们陪葬的,可懂?”沐晨语气淡淡,微含着的下颚慢慢抬起,眼中有倒映着的火光,似鬼火一般,让人看着瘆的慌,不禁打个冷颤~ “懂,我懂,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王镇长声音断续,缓了一阵,也不敢看沐晨的眼睛,只看着桌子的脚腿处,开口道:“几年前这座山头上,有两窝土匪帮子,镇里的人受过些骚扰,就让人报到了最近的军营处,那里派了军爷来绞过匪,杀了几天几夜啊,自那以后,镇上也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后来。”说到这里,王镇长的表情有了变化,有痛苦,有恐惧,嘴里的话也不禁停了下来。 倒是没让等太久,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窃窃的看了一眼沐晨,这一眼让一旁的多福不禁冽了嘴,一个半百的老人这种看一个少年,总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后来,不知怎么的,荒了的后山,又悄悄来了人,等镇里有人发现,领头的正是那失踪好久的土匪头子牛王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镇里已经进了他们的人,传消息的人都没有再回来过,我们根本出不去。” “镇里开始大量的进土匪,也不知怎么的,当年被绞杀光的人,数量更是翻了倍,这回他们却是学聪明了,对我们的报复也更加的猛烈,女子都被带到了山上,不管是年幼的还是年老的。”此刻王镇长脸上的表情有愤恨与屈辱,不用他说大家也知道,那些上了山的少女会经历点什么,周围的小兵们都有些唏嘘,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镇民们想反抗,回来的却是百十号的尸体,最后连着年轻一点的青年都被他们带到了山上,做苦力去了。我们没有能力,也再不敢反抗了,他们不光下手狠毒,还用妇女孩童的性命威胁我们,我们这些剩下来的老头子,只能听他们的命令,不敢有丝毫的不敬啊。”说完,跪坐在地上,再没有了精神,一个老头泣不成声,旁边的其他镇民也都暗暗抹泪,天知道是造了什么孽,降下了如此大祸,对于这么个小镇来说,简直可以说是灭顶灾祸的。 “那你们又是如何派人给我们传来受灾消息的?”多福听完也不禁有些感叹,却又有些疑惑,便问了出来。 “那不是他们的人,是那些土匪,他们想要粮草,对么?”还不待王镇长说,沐晨已经回答了多福的问题,虽然是问句,但口气却是笃定的很。 王诚身体一颤,这下多福他们也知道了,沐晨没有说错。 “军爷,他们晚上就会来领人领粮草,如果送不到,我们都会死,连同被带到山上的妇女们也都活不了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们配合着你们,被他们抓去杀了,好让你们苟活一时?”沐晨站起了身,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居高临下的对着王镇长淡淡说道。 逆着光,王诚根本看不见沐晨的情绪,只觉得浑身凉意直冲头顶,连忙摇头,可心中也觉得,他们已然进了镇中,出口怕是早被堵了,怎么也是得从了那些土匪的。 听到这里,大家对眼前的局面也基本了解,不免心中凉凉,他们刚出了棕熊窝,却又进了土匪洞,听那镇长的话,对方人数可是不少,还有充足的兵器,这可和野兽大不相同了~ 大家都有些泄气,就在这个走神的空挡,包围圈突然冲出去一个人,步伐飞快,直接出了门栏,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报信火箭,正要发射。 众人只觉眼前黑影划过,那人手中的火箭却没了影子,然后一声“咔嚓”在夜里闷声响起,那人直接栽倒在了地上,再没了知觉,近点的人细看一眼,能清楚的看见那人的头和身体呈现一种诡异的扭曲形态,面上的表情似乎还有跑出来即将可以报信的兴奋,却永远停在了那个时刻。 在这样的夜里,只瞬间,便能取了一个壮汉的性命,没有一滴血,且那人连呼救的声音都未来得及发出。此时王闻等人也备好了饭食,正走过来,看到这一幕,地上的死尸,还有旁边悠然站立的瘦弱少年,少年手中正握着那信号烟花弹,一边上下掂着,一边似在思考什么,丝毫没有看地上的人一眼~ “嗯,的确可以考虑考虑上山上看一看的,这土匪的来头倒是不小~”沐晨左手上拿着烟花弹,右手上还拿着一封信件,嘴里轻轻低估着,顺着风被吹散在夜里,而那信件是请求救援粮草的信,这地上的死人,又是一个信使。 这土匪要这么多粮草,是想干嘛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进土匪窝 “这药是那些土匪特制的,要不了命,只能让人迷糊发软,且没有力气,十二个时辰后便自然解去。”多福爬在桌子上还想着刚刚那王镇长的话,想完又扭头看向一旁同他一样爬着的几十个人。 他们在装,经过充分的了解后,沐晨做了一套计划,他们知道土匪会半夜来此处领粮领人,所以有几十人装成被下了药的样子爬在此处,有十二人扮做村中一直隐藏着的土匪,还好每次土匪进村都带着面布,沐晨又给他们简单易了容,看着倒还真像个样子,等土匪们进了村,他们在找时机混进去,天色黑,又急着领人,必然不会那么注意。 又派了两个脚程和轻功出挑的人待命,先找地方藏好,等土匪们领粮食上山的同时,混出去,回军营报信,这不是小事,还不清楚为何会突然多了这么多的土匪,沐晨心中隐隐觉得不简单,亲自写了信,让军营派兵支援。 再剩下的几人就混在了村民里,到时候还能有个照应,毕竟之前和棕熊厮杀时,虽然没有死人,但还是有几人受了重伤。不能,也没有精力再冒险了。 剩下的村民么,沐晨也有些安排,成功了也就算是将功补过了。他们倒是愿意,事到如今,也都想尽些力,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自己的妻儿子女们。 沐晨倒是不怕土匪会怀疑人数,队中确实有不少人受伤,如此一来让他们觉得少下的人都死在了山里也能是个办法。 而这些将士们,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自然也是无条件的服从和相信沐晨。 至于其他的事,也不用沐晨来说,毕竟这里不还有个小土匪头子么~ 刚才被沐晨一碗砸残废的人就是这镇中的小头头了。 “哗”沐晨接过刚才放在桌子上的汤,浇在了男子脸上,那人惊了一阵,便醒了过来,还来不及呼痛,只觉得喉间划过一物,就那么吞了下去。 他脸色憋的酱紫,直觉不是好物,想吐,却也没法吐出去。 “别挣扎了,我给你喂的是散脏散,会将你五脏都融成血水的毒药,如果你想活,就按我说的去做,不然,你一定会死的很难看,当然,也别想着告密,我能肯定,先死的,一定会是你。”沐晨站起了身,语调淡淡,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痛的还在吸冷气的人,像他这样一把年纪坐到了一个小头头的位置,穿的衣服明显高档不少,平日里肯定没少在镇里作威作福,看这些镇民们的态度就知道,他这样的人一般都惜命的紧,只要恐吓一下,哪怕不是真的,他都会真的信。 “还疼么?”沐晨问 男子一个激灵,回到:“不,不疼了。” “嗯,那就行,你的事很简单,只要和平时一样”少年的声音很轻,远处的人听不太清,只能看见那躺在地上的男子,被人扶了起来,简单包扎了一下~ 时至子时,镇上没了人烟,边上的屋子也没有掌灯,更是荒芜的很,只有呼啸的风吹着干枝,沙沙响着。 “咯吱,咯吱。” 镇口黑黝黝的,压来一片人,屋中这才有了动静,似是一直在等着般,亮起了点微弱的烛火,镇长王诚,还有那个被打伤腿还被沐晨下了药的刘二一并迎了出去。 接头的是个光头,身量不高,但步伐轻盈的很,眼睛细小,一身黑衣,后面跟着的人也是清一色的黑衣人,蒙着面,看不清模样。 沐晨在暗中看着,心中嗤之以鼻,看来是知道自己做的事见不得人,大黑夜的还戴着面巾,连见自己的人都要这样,倒是成全了他们,浑水摸鱼,刚刚好。 “呵,多久没见,刘二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是被人打的?”光头男子说话时,眼睛微眯着,有精光闪过,四周打量了一下,倒是警惕的很。 刘二眼底一沉,想到沐晨刚才说的话,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有些烧的慌,赶忙换上笑脸迎了上去,接着圆话道:“哪有的事,倒是烦着三当家还惦念着我了,谁能敢呀,这几日雪大,房门前结了冻,起夜的时候没注意,摔了一跤,年纪大了,受不住呀,一摔就起不来了,这不才好点么。”刘二说完,那光头才放下了疑心,也跟着笑了笑,这才跟着进了屋。 也没交接多久,那光头刚进屋一会儿就出来了,安排好外面等着的黑衣人们开始搬粮食。而那些早已被绑好的十几号官兵们,也被叫了起来,一个个的不明所以,却发现都用不上力气,才恍然大悟的知道自己被害了,却毫无还手之力。满脸的愤然,看的沐晨都险些以为他们是真的中了毒,被人给害了,没想到这些小兵们,演戏都是一把好手啊~ 黑衣土匪们动作倒是迅速,甚至比沐晨想的还要顺利,根本没检查人数,只粗略估计了一下就开始赶路,他们的人也很顺利的混了进去,看样子这帮人是着急的很。 沐晨倒是很乐意他们沉浸在自己的自信里,可能是感觉他们反不了天,所以戒备很松,知道他们吃了药没劲,倒也没催促的紧,这个态度,让沐晨还挺奇怪,这算是善待俘虏? 人群里,沐晨微微扭头看了看,大家都心知肚明,混进土匪里的人,微低了头,那些在暗夜里被打晕的真正土匪们,早被村里的人拖到了角落里,再不会出现了~ 一路往山上行去,走到后山时,有一个大洞展露在众人眼前,旁边放着不少杂草树干等物,应是平日里遮掩的东西,倒是隐蔽的很,等进了洞中,没走一会就又出了去,这洞竟是贯穿了整座山,周围的石壁,还有被凿打过得的痕迹,很是粗糙,看来他们当真是有备而来。 一路很是顺利,沐晨沿途做了记号,方便救兵来了能快速的找到他们。 没走多久,那土匪的老窝就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里,大的很,还真的是占了整座山头,沐晨看着,面无表情,迈步而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火烧匪寨(上) “切记,不可恋战,我们不动粮草,等援军来了,再一并运走,但武器不行,烧不了就砸了,我们人数不多,只能取巧,不可硬拼,腿脚都快着点,别被人抓了。以晨起为时,留在镇里的人会将土匪的烟花点燃,这会分散匪寨里一部分的人,等我烧了主屋,当火烟升起时,再全部行动,否则都莫要动,记好了,寨里有多少人,有什么风险,我们都不知道,只有一次机会,成不了,都得死,好好配合着,我们或许真的能救整个镇子” 一切都按设想中进行,沐晨的计划,分工明确,瞬息即成。 约莫走了一阵,那些押送的土匪给沐晨多福的头上,套了黑布,视线所即一片黑暗,又将近过了两个时辰,好似才上了山顶,此时夜色更深了些,不免让人的困意加重,身子更是疲乏。虽然看不见,但山路难行,感觉依旧清晰,等黑布取下时,入眼的便是在木牌上大大的几个字“贪狼寨” 山顶处建的寨子,四角塔楼皆有哨兵瞭望,这戒备说严不严,说松也不松,沐晨时刻注意着周边的一切,将五感无限放大,即使是再细小的举动与声音,都逃不出她的感观。 只是沐晨没想到,这土匪寨中的营帐竟有百十数,且处处点着光亮,人影幢幢,隐约竟是有着上万人之多。 眉头微皱,这样就会有些麻烦了,沐晨心中正想着,脚上也没停,一队几十号人没一会就被关进了似是柴房一般的地方。 还没过多久,就进来几个黑衣人,打量了一圈,把多福拽了出来,把沐晨也拽了出来。 “二爷,你看这人,半边脸都遮了,能行么。” “他不是小头头么,看着身板也还不错,就他们几个吧。” “好嘞。” 沐晨听着这些对话,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妥,再看看被单选出来的几人,都是年少些的少年,有些青涩,有些稚嫩的~ 四个人要被带走,柴房里的其他人刚想动,沐晨却在身后微微做了个手势,便都作罢。她倒是想看看,他们想做什么,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沐晨沉下脸,眼中有冷芒闪过~ 走了没多久,四人被带到了一个类似主屋的地方。 “小桃,来了四个,洗的干净点哦,过上一个时辰我们过来接。”带沐晨来的几个黑衣人,对着刚出门的女子说道。 只见那女子身量高挑,有几分健壮,只是脸上却有一大片的黑色胎记,遮了一张还算清秀的脸,约莫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行了,这还用你说么。”那名唤小桃的女子满脸的凶相,抬了抬手,屋中便出来几个老妇人,带着沐晨几人进了屋。 “沐大哥,这是要做什么呀?”多福看着屋中的大浴池,不禁有些疑惑。旁边的几个少年也是一样的疑惑眼神。 没等沐晨回答,那小桃似是听到了,“呵”笑了一声,有些别有意味的眯了眯眼,又粗着嗓门回道:“自然是让你享受的,洗干净了,好伺候人。” 沐晨简单看了看四周,没有其他气息,屋外的人也都已经走开,而这屋中的几人,不过是点拳脚功夫。 几个老妇正要将多福几人拉下浴池,沐晨动了,轻轻的挣开了绑在手上的绳子,多福几人一看,也都一并挣脱,飞速冲向几个老妇,直接打晕,沐晨更快,只一个上步,取了桌台上的剪刀,身子微微侧翻,将刀架在了小桃的脖颈上。 “别动,别喊,我不杀你,明白么?”沐晨虽然这样说着,但手里的剪刀却已是划破了小桃的脖颈处,见了血丝。 那女子也算是识相,沐晨将她手脚绑好,让多福几人看着。仔细问询了关押山下镇民们的地方,嘱咐多福几人要将时间拖到她回来,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屋子,没让任何人发现。 沐晨记了有明显特征的房屋,一路边走边做好记号,她可不敢大意了,自己确实找不见路,必须得想办法弥补,不然真的会误了大事,凭着越发敏锐的五感,轻易就找到了关押着镇民的地方,门口的守卫也被沐晨打晕卸了胳膊,再没了战斗力,她不愿意留下任何后患。 连着两间大屋子,住着的都是小镇上的青年男子和老妇儿童,身上伤痕累累的,脸上也都是掩饰不了的疲惫。沐晨顾不上太多,只能表明身份,说明来意,做了些许安排,对领头的指了一会儿要出逃的时间暗示,还有方向和位置。一切顺利,这些个镇民倒是十分配合。 临走时,沐晨才想起来,不禁停下脚步问道心中疑惑:“不知,女子们又去了何处?” 话音落下时,屋中安静非常,只能透着隐隐的烛火看到众人的表情,那是愤恨与绝望。沐晨心下微凉,明白了什么,不再说话,反身离开。 等回到主屋时,多福依旧守着那女子,几人看到沐晨回来,都松了一口气。 多福看到沐晨阴着的脸,直觉她心情怕是不好,也不敢多问,只见沐晨手中拿着一把匕首,指向那女子,冷声开口道:“山下镇子里的女子都去了哪里。” 小桃似是感受到了眼前人的冷漠与无情,只觉得心头都是微颤:“没,没几个活的了,您也知道,寨子里都是些男的,那些个小姑娘怎么禁得起折腾” “够了。”沐晨声音依旧没有起伏,但却让人觉得冷寒。 多福几人没有动,却是拳头紧握着,面上的血色都褪的苍白。 “啪啪啪”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小桃,好了没,我们来接人了,大爷快回来了。” 沐晨抬起杏眼,看向小桃,小桃一个激灵,按着沐晨的吩咐回道:“快了,你再等等~” “沐大哥,怎么办?”多福有些担忧的问。 “既然来了,就去会会,顺道取了他们的狗头。” 等门再打开时,门外等候的几个黑衣人都不禁一愣,走在前面的多福,换了一身新衣,简单梳了发髻,没了脸上的脏乱,竟是清秀俊逸的很。所以这几个黑衣人,压根没察觉到,小桃去了哪里~ 没走几步路,就到了目的地,是处大的房舍,修建的明显比别处精致些。 将沐晨等人推进屋中,黑衣人们便将门关上,锁扣的声音响起,再打不开。 屋中有纱帘随风轻扬着,烛火有些幽暗,这时传来笑声,伴着一阵猥琐的话语,传进耳中:“哎呦,小美人们,可是让我好等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火烧匪寨(下) 几人听了此话,只觉得一阵恶寒袭来,难受的紧。 沐晨却皱起了眉,她能感觉到,这人不简单,内力深厚,气息沉稳,没想到这匪寨还真藏了个能人。 门口还有守卫,此刻她还需要拖一些时间,不能打草惊蛇,便冲着多福几人使了个眼色,不可轻举妄动。 眼见那男子肥头大耳的,肚子上的一坨肉还跟着走动而不停地晃着,却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几人的身前。 多福有些慌乱,还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手间却传来一丝凉凉的柔软,将他轻轻一带,带离了魔爪。 “呦,还挺会跑的,看大爷我抓到你,好好调教一番,必让你乖乖听话。”那匪寨的大爷倒似是被勾起了兴趣,淫笑一声,并没有生气,反倒开始了追逐的戏码。沐晨在暗处冷冷一笑,她没放开多福的手,每当那男子即将要碰到他们时,沐晨总能轻易的将几人拉开,状似无意般。 如此一番,那猥琐男子似是疲累,站在原处有些气喘,终是有些不耐烦了,沐晨轻轻放开多福的手,微微整理了下衣服,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还有远处升起的烟花,再过一会儿,就要天亮了。 沐晨嘴角微勾,让其他三人退在一旁,微微抬头,她知道,这人怕是玩儿够了,要动真格的了。 只见月光透过窗梁,沐晨往前走了几步,将身子侧过,露出完好的面容,银色月华微微打在少年身上,神圣如仙子,白衣皎皎,衣角都似起了微风,有轻微的飘荡,再往上看,那半张容颜,如玉般光洁,微微仰起的头,能清晰的看清脖颈处的纤细与白皙,微微扬起的眉眼,似是在笑,她不需要说话,不需要刻意的表情,如此便已是摄人心魄。 那男人早已看的痴了,多福等人亦是,如此颜色,若是另半边脸完好,又会是怎样的风华,如此月下美人,谁又能注意到沐晨眼中的嘲讽与冷意。 还不待众人反应,沐晨扯下纱帘攥在手里,迎向了那肥胖男子。瞬息而至,男子这才意识到不对,反应也是迅速,急速向后退去。 却并没有其他举动,他心中以为沐晨可能是有些功夫,却还不值得他如何上心防范,或是击杀,不然实在可惜,可他却是实实在在的低估了沐晨,还是那月光与翻飞的白色衣角,此时露出另外半边面具脸的沐晨,却是毫无表情,眼中只有冷然与暗沉,那肥胖男子正要呼喊着取刀,纱帘下却闪出光芒,一剑向着脖颈处刺来,毫无犹豫,当场毙命。 沐晨微微侧身,避开溅出的血,刚一个迈步,却是浑身一僵,只觉得身体血液有种凝固般的痛感,脸色也瞬间苍白,只一息间却又好了不少,她也不知是怎么,只觉得忘了些什么重要的事情,此刻却也没法细思。 多福几人并没有注意到沐晨的异样,还沉浸在刚刚的打斗中,看那少年手起刀落,轻而易举解决了一个高手,心中不免对沐晨又多了个认识。 此时屋外才有了动静,声音却被明显压低:“三哥,不好了,武器库着了火,蔓延着连马棚也着了火,那些个马现在正发了疯似的乱窜,要不要禀报大哥?” “不行,大哥玩乐时,最忌讳有人打扰,现在进去,他可不会分人,怕是一刀砍来,你我都得没命,先去找老二。” “不行啊,刚才山下突然放了紧急烟花,二哥带了一帮人都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怎么回事。” 声音渐行渐远,哪怕已经刻意压低过音量,屋中的人,也是听的真切。 “沐大哥,接下来怎么办,这个人又要怎么处理?”多福和其余两个少年都站在了沐晨身后,等候她的指示。 沐晨转身,将手中的短剑递给了多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将他的头砍下来,提上,跟我走。”话落,也不待多福应声,一脚踹开了上着锁的房门,“轰”一声,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算算时间,那些她刚才安顿好的镇民应该已经跑了,她没时间更没义务去一路护送他们安全到达,想要保命,想要活下去,要自己去拼一条血路,机会已经摆好,敢不敢是自己的事。 身后传来一阵低吼,沐晨知道那是多福,可她也始终没有回头。 没一会儿,那清秀的少年白着脸,低着头,右手上提着人头,走了出来,手上和脸上都有血丝,没有人说话,只有短暂的沉默。 沐晨心下觉得微凉,好似这十二月的冷风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如此,容不得你软弱,也容不得你放松,你要时刻勇敢,永远被人打不倒,才能站着活到最后。 沐晨握着自己沾了鲜血的手,微微抬起,视线下移,那般鲜明的对比,在那白皙的手上,这何尝不是她第一次杀人,以后怕只能是越杀越多,这手是再也洗不干净了。 对不住,爹娘,别说女儿残忍,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所以便也能无所畏惧。 等一行四人出了主园,根本没人顾上他们,只有一个乱字能来形容眼前的景象,大火满天,浓烟四起,身上燃着火的马匹痛苦嘶叫着乱跑,地上的人有被乱马践踏的,也有被掠过的火星烧了衣服打滚的,场面混乱,满是血腥气和烧焦的味道弥漫。 天亮时,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火势依旧没有得到控制,反而越来越烈,蔓延至山头,整座山都似被大火笼罩,只一个晚上,匪寨~早没了原先的样子。 沐晨站在了高处,用内力大声道:“全部住手,你们的首领已经被我坎下了脑袋,再反抗也没有用,我的援军已经在村外,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马上就能血洗了这寨子。”随着话落,土匪们转头,能清晰的看见不远处荡起的大片尘土,看那样子便不在少数。 微一犹豫,土匪们都弃了枪械,不再反抗,沐晨带领的几十号兵士们这才微松了一口气,哪里来的援军,他们清楚的很,那些都是沐晨之前安排好的,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们,架着骡车,拿着木棍还有稻草,四周升了小火堆,四处拍打造成的样子。因为离的远,这寨中还有浓烟大火,看不清楚,才真的误导了他们。 沐晨的计划很简单,她们刚被关入柴房时,四个脚塔上的土匪就被她们的人解决并替换上了,其他人在夜色里便撒上火油做好准备,等山下的镇民撤走大部分,便放出沐晨之前夺来的烟花,引匪寨里的人出来。此时的匪寨人已走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沐晨之前解救那些被困镇民时,早已经下了迷药,还是他们山下镇民给的那软筋散,所以真正有战斗力的人早已不多。最后自然是杀了他们的头头,烧了他们的老窝,如此,等那些出了匪寨的人发现白跑一趟,再回来时,迎接的也是被烧的光溜溜的山头。 说起来如此简单,可吩咐安排布置的王闻却是心惊,那少年片刻便有了计划,时间与人员安排也算的分毫不差,连火势和风向,都恰到好处,不至于烧到山下的树植,却能将山头烧的精光,这等心思与思量,寻常人,如何能做到? 沐晨依旧站在高处,正要接着安排后续事宜,直觉的感受到了一阵杀意,猛的回头,看到一夺命金箭直冲她射来,那等力度与距离,必是神躬箭弩。这寨中竟还有这等人物,被她忽略了去? 此箭不可小瞧,沐晨正要防御闪躲,面色却是一白,刚才那熟悉的僵麻感,又猛的席卷而来,眼前模糊一片,用不上半分力气,身体也再动不了分毫,心下只道糟糕,硬抗这一箭,怕是她这骨骼身躯也要去了半条性命。 周围的人也看的真切,都将心提到了嗓子尖上,多福更是一路狂奔而来,却是不及箭快,沐晨睁大了眼,正要迎下,只觉身体忽而一轻,被人轻揽着飞离原处,入眼是白色的衣带,带着一阵冷香,有温暖袭来,沐晨只听见身后高处的木台上,金箭刺穿带来的巨响,便再没了知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多方来人 沐晨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渊,四肢也毫无力气,连眼皮也抬不起来,脑海里却好似是有意识的,隐隐约约能听见耳旁的动静,很微小的,鼻端似也能闻到阵阵药香,能安抚于她。 她终于想起来了,自己为何会突然这样,这个月的冰花剧毒她还没有喝,还推了好多天,怕是蛊虫感受到了什么,有苏醒的预兆。她一直在等孟三叔去拿药回来,却没想到,竟晚了这么久,怕是路上出了什么事不成? 睡梦中的女子,依旧没有睁开双眼,却皱起了眉头,睡得并不安稳,而此时沐晨脸上的面具也已经取下,浑身都扎满了细针。因是如此,才点了药香,让她醒不过来,如此才能安静的给她调理,省的又是乱动,或是问这问那的,他比较怕麻烦。 男子一身白衣,身上有淡淡冷香,手下不停,调制着药剂,过了一阵,走到床前,才轻挥衣袖,沐晨身上的细针,便全数落在了针袋之中,动作行云流水,洒脱自然。又给女子喂下药丸,过了盏茶的时间,床上的沐晨才悠悠转醒。 这才看清救她的白衣人,有些惊讶开口道:“师兄?”此人可不就是蛊宗大弟子,宣宁么。 “嗯,你未食冰花毒,导致蛊虫异动,若是我再晚来片刻,你就要走火入魔。”声音淡淡,有些疏离,却是如冰珠落地般的好听。 男子穿着惯常的白衣,皮肤也如那白衣般,白的似透出神圣的光一样,眼神里有种淡淡的空灵感,疏离且高不可攀,似是无事可以影响到他,脸上的五官融合的刚刚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啊。沐晨心中不禁如此想到,在蛊宗时,他说的话便不多,除了那日拜师时在大殿的发言,其他时候他二人很少有交集。 当时沐晨对他并无好感,之后慢慢便也想开了些,如今又是救了她,此时想想那向她射开的金箭,还有些心有余悸,她虽然无所顾忌,却也不想如此死去。 这次倒是比在蛊宗时更加真诚了几分:“谢谢师兄相救,感激不尽,只是不知,为何我丝毫动弹不得?”沐晨刚刚醒来就发现了,她身上依旧毫无力气,连抬起手都做不到,想尝试运功,却也不敢乱来,毕竟这也不是伤。 宣宁手中又拿着一个药碗,回道:“你已经推迟了服药,我给你封了大穴和经脉,如此好的才会快些,不然,没个几月,你都运不了功法,先把药喝了。”说着便抬手将药碗一递。 “”沐晨动不了,如何能接? 宣宁注意到沐晨的眼神,这才好似明白,便上前一步,将沐晨扶起来,拿过药碗,盛上药,用木勺递到沐晨嘴边。 沐晨自然是配合的,此时也管不了别的,她只想快点好起来,还有太多事需要她去解决。只是这喂药的手法,实在不敢恭维,她已经很努力了,却还是有大半都洒了出去。而且药滴到的皮肉,竟都红了起来,可见这药是得有多烫啊~这是在欺负她没有痛感么。 宣宁也看到了,似是知道自己的不妥,微微咳嗽了一声,掩饰了一瞬的尴尬,这样照顾人的活,他是从来没做过的,和人这样近一点的接触,都是少又少,多数时间,他都是在蛊宗中待着,即使有什么事,也都有其他弟子解决,一般都是不需要他来出手的。 宣宁站起身,又去取了一碗药,这药得喝够了,才能起效果~ 这次,倒是成功了不少,动作慢了些,也吹凉了才递给了沐晨。 沐晨看着宣宁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这师兄往日里都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如此还真是为难了他,也不知蛊宗其他人见了,得吓成什么样。 如此想着,沐晨的眉眼都微弯了弯,小屋中的烛火并不明亮,可眼前女子的笑容却是难得一见,即使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她眼睑上的长疤都不由的,会让宣宁忽略了过去,觉得甚是好看,只是想到她因何而笑,宣宁便又皱起了眉毛,等喂完了药,便起身收拾了一阵。 两人间有些沉默,沐晨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刚要开口道:“那” “匪寨里的事你不必担心,我已派了人去解决,援兵也已经到了,孟三叔此刻就在山下,大雪封了路,当时火势还很大,他很难找上来,我便先来了,这些日子,时常有风雪,他在路上耽搁了些时间,才误了药。”宣宁慢慢说完,又转过了身,走到窗前,打开些许,有些许凉意涌进,却已经停了风雪。 男子白衣胜雪,立在这一方山中小屋里,好似天地只他一人般,沐晨以为宣宁不会再说话了,却又听见那带着丝丝疏淡的声音响起:“冰花之毒,一直是我来制作,除了师父,其他人都不知道如何配药,即使是师父,也从未亲手做过,这一次,孟三回蛊宗时,宗中已无备用,我又出了门,师父只好发信让我来此助你,这期间也耽误了些时日,才使你如此。” “哦。”沐晨应了一声。 宣宁始终未转过头,又是一阵沉默,再开口时声音小了不少:“你可气?” “”这有什么可气的?沐晨不太明白,师兄这是怎么了,随即回道:“不气啊,这事谁也怪不得,谁也没能料想到,只能怪我自己疏忽了,师兄能及时来救我,我已经是感激了。”沐晨说完,想到了什么,为什么师兄会以为她生气?这药是他独做的,她需要时,恰好宣宁不在宗中,莫非师兄以为她怀疑他是故意不曾为她调制解药的? “下次不会了,这药期限本就短,以后我都会提前调好备上的。”宣宁这才将窗掩上,转过身来,向外走去。 “好,多谢师兄。”沐晨回道。看来她想的没错,宣宁此人,竟是敏感的不得了。还会在意这些事情,这完全和他的形象不符啊~ 沐晨头晕的很,心下倒是放心,宣宁做事,她还是有数的,也必不会害她,此时她休息一阵也没事的,想到这里,眼皮更是打起了架似的再睁不开眼,沉沉睡了过去。 等宣宁再回屋中时,女子已经睡得熟了,他将手中的吃食放在桌边,也上了床榻,沐晨的床榻~ 离军营本部不远处的城池中,还有一行人,其中一人快步行至一着华服的男子身旁,低声恭敬开口道:“王爷,打听清楚了,此人明唤沐晨,武功不低,是燕国华城人,匪寨的人应是三皇子的人,暗地里屯了不少粮草和战马,这次倒是被一锅端了。” “嗯,知道了,正好去会会这叫沐晨的人,看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男子声音低沉有磁性,还透着一股子神秘的味道,让人想一探究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初次见面 沐晨是饿醒的,晚间没吃饭,可身子依旧动弹不得,但她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身旁竟然睡了一个人,微微转过头,可不就是师兄宣宁么,这个发现让沐晨心中一跳。 “师兄?” “嗯。” “师兄为何睡在此处。” “不然我该睡在外面?此地方圆几里并无再能容身之所。” “”沐晨看看漆黑的窗外,的确如此,这山间小屋已是难得,外面又时不时的有风雪,屋子如此小,只有一个床榻,不让人睡也有点说不过去,刚刚人才救了她的命~ 可是~ “如今你男装打扮,我并未将你看做是女子,你若是介意,我离开便是。”宣宁说完,撑起一旁,打算起身。 “”沐晨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师兄睡这里便好,你也累了一天,这床席也就这么一个,屋外又冷,断没有让你出去的道理。” “嗯。” “” 沐晨不再多说,默默地分出一部分的被子,虽然身体没什么力气,但简单的动作还是可以的。笨拙的往里挪了挪,便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这谪仙般的人都不在意,她这个毁了容,身上脏兮兮的人又有什么好说的。 没过一会儿,沐晨就传出了规律的呼吸声,竟是睡了过去,真不是她心大,此时自己便如废人一般,若有人想对她图谋不轨,还不是轻而易举的,还不如放宽了心,好好休息,早日好起来,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呢。 沐晨看的开,可宣宁却睡不着了,本来还好,被她这么一说,身旁女子的呼吸声就如同蚊蝇般,细小却不容忽略,还有她身上特有的味道,那是服食了冰花毒才独有的香气~ 宣宁失眠了,一夜未曾好睡,沐晨倒是睡得格外的好,早起时,身体也好了大半,这才想起自己的肚子,昨天晚上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宣宁了,只得忍着,此刻却是再不必顾忌了。 虽然尝不出味道,可宣宁做的饭,卖相却是极好,此前竟是不知,他是个会做饭的人,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又休息了一阵,身体虽然还是没完全恢复,却也可以行动自如,沐晨担心匪寨的事,便没多留,告知了宣宁一声。就出了小屋。 “等等,这是下个月的药,之后的我都会定期派人给你送来,匪寨里,其他身份不好主事,我便让弟子易容成了你的模样,此物你拿上,离寨不远处便可以吹响,那弟子自然会出来与你交接。”宣宁淡淡说完,将装冰花毒的白玉瓶,还有一枚造型精致的金纹哨子递给了沐晨。 沐晨接过,心中微暖,这人看似冰冷,想事倒是细致,也是费了一番心思。 “多谢师兄。” 沐晨刚向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转过身,面色严肃道:“师兄,不知此处至匪寨,如何行去比较妥帖?” “”她这是不知道路? 沐晨从出了小屋,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便看到了目的地,那之前挂着“贪狼寨”的牌匾,早烧了个精光,找了一处隐秘的地方,沐晨吹了宣宁给的哨子,果然没一会儿,一个与她一般无二的人走了出来,连沐晨都不禁感慨,这蛊宗还真是无所不能啊,之前书上虽是写的丰富,但真的亲身一一经历时,就又是另一种感觉了。两人碰了面,简单交接了寨内的情况,还提前给沐晨一套备好的衣服,这事做的,倒真是用心了。 沐晨换好黑衣,往寨内走去,刚才扮她的人说过,今日大将军竟是来了,否则援军也不可能那么快到,这大将军是谁,沐晨清楚的很,燕国第一个被封王的七皇子,燕南歌~ 他是王爷,但在这辽东军城中,也是实实在在的大将军,无人不知,无人不服,而众人在此处,也都很默契的称他为大将军。 今日他亲自来,也不知是为何,沐晨可没忘,她和他在行宫里的过节,虽然这七王爷应是认不出她,但沐晨直觉,怕是来者不善。 沐晨走进这烧的光秃狼藉的山寨,只见几处空角已经都收拾干净,还建了帐篷,帐前立着的可不就是那七王爷的辽东军旗么。 一路上遇着的人倒是不少,对沐晨都是点头哈腰的,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此次战役,沐晨剿匪有功,怕是要升迁的,此时不留个好印象,还等什么。 沐晨倒是没多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她记得宣宁说过,孟三叔就在山上的匪寨里,也不知现在在何处,可有被人为难? 正想四处看着,顺便找一找,多福就窜了出来:“沐大哥,你去哪里了呀?前面有几个军爷,好像是大将军的人,正找你呢,有一会儿了。” 找她?看来该来的还是得来。沐晨看了多福一眼,这小子,也不知怎的,就叫开她大哥了,之前也顾不上管,现在竟是顺的很。 多福看沐晨一直瞧着他,咧开嘴笑了笑,傻愣愣的,微微红了脸,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沐晨看着这清秀的少年,洁白的,阳光的样子,眼底里的清澈与信赖是那样的清晰,就在前天夜里,她还让他杀了人,而这少年,也从不曾犹豫她的话语,即使他那样害怕。不过她也不后悔,既然他叫她大哥,如此相信她,那她以后护着他便是。 多福不知道,眼前这看似冷情的少年,是真的把他当做了弟弟。 “沐队长,大将军有请,请随我来。” “是。” 帐篷搭的很是简易,门口有两个士兵把守着,看沐晨来,便将帐帘掀开,沐晨微微低头,独自走了进去。 帐中升了小暖炉,并不算太冷,主座上的男子背对着座在椅上,隐隐透着一阵威压,他的手如玉竹般,大拇指的指节处戴着黑晶玉扳指,食指一下一下的敲着身旁的桌面。 “王爷,沐队长来了。”沐晨微微抬眼看向说话的男子,这不就是之前在北楚国,皇家行宫外见到的人么,原来是这七王爷的贴身侍卫,怪不得了。沐晨心中想着。 慕白说完,也细细打量着沐晨,怎么也看不出特异之处,除了那脸上的黑木面具过于抢眼外,人瘦弱的很,皮肤这么白,晒过几天太阳啊?能承的住他一掌么? 慕白眼神过于直白,沐晨感觉到了,就在这时,那一直背对着她的七王爷,转过了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是升是降? 燕南歌本在微眯,这几日连续赶路,又刚刚融合了麒麟血玉,身体不算舒朗,只是今天确实要解决些事情,便来了此处,起初他并没有直接唤来沐晨,没想到这小队长竟也没来迎他,他的手下说沐晨去后山追击剩余匪寇了,那就算了吧。 再然后,终于将他找来了,还让他等了一番,燕南歌也有了些许不耐烦,等回过身看向下首处的少年时,倒有些许讶异,看着不过十七八的年纪,瘦弱的好似一阵风就会将他吹倒一般,皮肤是有些发青的白,五官似乎很是好看,却因着面具遮住了大半,让人看不真切,只那双眼睛,黑亮亮的,很是清澈。 此刻沐晨也在打量燕南歌,她当然不会如他一般肆无忌惮的看自己,她用余光便够了,可仅是余光,上首的人都让人挪不开眼,男话唇很薄,轻抿着都似点了胭脂般红润,皮肤并不是很白,却丝毫不影响细腻的程度,鼻梁很高,比沐晨见过的都要高,五官清晰明了,分明立体却不僵硬,眼睛微眯时,闪着红色的光。当真是如同妖孽一般的人,却也丝毫不显的女气。 他和宣宁,都应属于人上人,都也生了一副好皮囊,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和皮相。可仔细看来,眉眼间却好似有点联系一般,这才让沐晨不由自主的将两者放到了一处来比较。人间美色多相似? 再此之前沐晨听到的都是燕南歌的传言,并无亲见,就是之前在皇家行宫时,也只是匆匆一眼,看不真切,如今倒是真心感慨,这异国人确实有着不同于她们的妖美,而面前的此人,也必是格外出众的。 互相的打量,只在一个瞬间,下首的少年背脊挺拔,即使粗布衣衫都显得有些华贵气质。 沐晨正想请安问好,毕竟人家是上级,这时只见上首处的燕南歌眼神微眯,看了身旁的慕白一眼。只见之前还没型的慕白当即正色起来,抽出佩剑,飞速扑向沐晨~ 剑锋凌厉,毫不留情,这是,要试探她?还是,想杀了她? 沐晨反应迅捷,闪身一避,剑锋随即而至,沐晨起初只是躲避,不曾还手,即使如此,除了燕南歌面前桌椅完好,帐内其他不少器物都毁碎一地,如此大的声响,却没人进来,看来提前就已经嘱咐好,就在此处等她呢。 “喂喂,你怎的不还手,是看不起小爷我么?再不反击,我可就下狠手了。”慕白说完,刀锋更利,身形更快的向沐晨迎去。 这燕南歌的手下,武功确实不弱,她的身体还未好全,如此耽搁对她并无好处,而且,这般试探,总得有个结果,他们才能作罢。 沐晨微微思量,边躲闪刺来的剑锋,边开口道:“好,但望王爷谅解臣下不敬之罪,若使王爷器物营帐受损,莫要追究于臣下。” “” 说完,沐晨也不等回答,飞身而起,脚尖直立站在慕白剑身之上,待慕白未反应过来之时,飞速上前一步,一个横翻,双手插在慕白肩膀处,一个用力,直接将慕白扔了出去~ 全程毫不拖泥带水,轻松自如,慕白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扔了出去,这得多大的劲儿啊,看着明明那样瘦削的人。慕白在空中刚要翻身而起,还没看清沐晨的身影,只见一记飞脚瞬息而至,直接从他腰间劈来,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慕白只感觉自己的身子从营帐内飞出了数十米远,等他再落地站稳,抬头看向沐晨时,只见营帐透出个朔大的窟窿,寒风呼呼的吹着那帐帘处的破布,好不凄凉~ 从那破洞中,透出少年的身影,站的笔直,可不就是那沐晨么。 “喂,你这属于耍炸,我还没准备好呢,你就攻击。”慕白揉揉自己的肚子,这小子到底哪里来的蛮力。 周围的守卫看了,都不禁觉得好笑。 “比试刚才已然开始,哪里又来的准备,你若不服,继续来战便是。”沐晨说的腰不弯,气不喘的,可也是实话,慕白平日里虽然鬼灵,但嘴笨的不行,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好了,明明是你技不如人,还要强词夺理,回头自己领罚,这功夫,也得好好提升一番。”男子声音低沉带有磁性,缓缓说来,分外好听,却是听的慕白浑身一抖,再不敢发一言。 这王爷,可算是发话了,沐晨这才回身向上座行礼抱拳道:“恕属下莽撞,扰了殿下,不知殿下唤属下来,有何事?”沐晨面色不变,神色不变,好似刚才在此处打了一场架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般。眼前人的想法,沐晨确实不知,这人透着点深不可测的意味,凡是这样的人,心机都是深沉,面前一套,背后一套,沐晨可是不喜。 “并无要事,只是想看看这招募的新兵中,最近最为出彩的人,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确实也没让本王失望,既然如此,你已立下战功,自然是要奖赏的。”说道此处,燕南歌微顿,意味深长的勾了勾薄唇,只是沐晨低着头,并没有看见。 等沐晨再抬头时,燕南歌已经从座椅处站了起来,缓步走至沐晨跟前,沐晨微抬眼,眼前的男子身着黑色大裘,头戴玉冠,那深邃的眼眸,都衬的他俊美妖异,使沐晨都失神了片刻,心中暗道:美色惑人啊~ 因服下蛊毒后,骨骼发生的异变,沐晨长高了不少,先不说与寻常女子比,就是在一般男子跟前都是不低的,如今站在燕南歌身前,却是矮了一个头,而眼前男子,还抬着头说话,居高临下的,这使沐晨不得不微仰起头来才能看清他的表情,这让沐晨心中很是不舒服,索性也不看了,直接把头低的更低了,省的累着自己。 燕南歌看眼前少年低着头,竟是用发涡对着他,两人距离很近,能清晰的闻见沐晨身上的药香气,燕南歌微微蹙眉,总觉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 “如此,你便做本王的贴身侍卫吧,今天先回去休息,明日记得准时来报道。” “是,属下领命,多谢殿下。”贴身侍卫?也好,这样反倒能更加接近这王爷,也方便她行事。 “嗯,对了,你第一个月的月钱,便抵了这帐子的破洞吧。”燕南歌淡淡说道。 “属下之前问过殿下的。” “嗯,是问过,可本王并未答应,军营之中,多数银两都有各自用处,这帐子既然是你破的,自然要由你来补上,本王看在你此次立功的份上,便不计较这帐中器物的损失了,你莫不是心里不服?” “不敢。” “嗯,那便退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