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里拉的诀别》 序章(一) 阴蒙蒙的天空与前几日别无二致,与两旁巍然耸立的高楼大夏着实不太搭调,马路上安静得有点可怕,带着一丝萧条气息。偶尔有车经过也会显得格外扎眼,没想到在长沙还有这么一个地方,据说作为岳麓区的高新开发区,这里是众多工业和科研公司的聚集地,也是带动这座城市迅猛发展的马达。 虽说在南大读书的这三年里很少回到湖南,以前也没有来过几次长沙,但总有一种十分亲近的感觉,或许是在外面呆的久了就会想念家乡吧。 当我像一个摇头晃脑的路痴不停地在手机上点来点去搜索地图,找到了要去的长沙银行,汗已经浸透了身上的t恤。虽然没出太阳,但闷热的天气实在更令人感到浮躁。 长沙绝不算是一个太小的城市,所以要找到想去的地方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几个小时下来,即使不算走过的那些冤枉路,光是两次转公交车都累得两脚发软,心里痛骂着张一风。 生性最嫌麻烦,平时在学校里除了上课就不太乐意出门,点个外卖如果不送到寝室门口我是绝不会下楼去拿的,而外卖小哥们好像不是特别愿意送到我们七楼来,于是有时候直接泡面了事,也不知道我这健实的身躯抵御了多少防腐剂的侵蚀。 向来对于同性没有什么热情,为什么这次这么折腾地跑到这里来?毕竟我也就这么一个铁哥们,大家是高中同学,他在长沙读书,要趁大三暑假找间公司实习,我正好也放假,平时很少联系,毕竟大家都很忙,这次就应他的邀请来叙叙旧,顺便也想多了解了解老家的省会城市。以后很有可能我也会在这个地方发展事业。 可是这个老同学对我就没有这么热情了,大周末的还坚守在他那家声名狼藉的建筑公司不肯离开,好像有一场大仗要打似的,约我在他租的宾馆里见面,他在这里已经住了半个多月。 这间宾馆有点隐蔽,隐蔽到在地图上根本搜不出来。外面最显眼的标志性建筑就是长沙银行的高新区分行,他说最好先在这里会合,然后等他过来,此刻我的脚步已经停留在此。 这个时间点张一风刚刚下班,正要赶回来,我也懒得催他,就在马路对面的一间别致小茶馆喝了杯铁观音,静候他的电话。 没有多久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显示了他的电话号码,我边接电话边打算动身,嘴里还念叨着终于来了。谁知此人果然像以前一样不靠谱,说是临时被老板叫去,君命不可违,得晚半个多小时才能过来。 这世上绝不会有比等人更考验耐心的事情了,如果有,那肯定是你等的时间还不够长。 此刻我的手机只剩5的电量,这间茶馆的靠窗座位偏偏又没有插座可供充电,而我又懒得再费力地挪动位置,开始心烦意乱起来。 窗外明晰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我一愣,原来飘起了细雨。茶馆里仅有的一位其它客人也起身离开,目之所及只有静静躺着的木质桌椅和墙上廉价却别致的壁画,胡须巴扎的老板在收银台后聚精会神地玩着手机,偶尔露出奇怪的笑容,也不知是游戏闯关破纪录了还是撩到了漂亮妹子,茶馆里唯一的声音就是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翻开随身携带的徐志摩诗集,像往常一样读起来,虽然都是些倒背如流的诗句,但根据自己阅读的节奏,每次读来仿佛都另有新意,对诗的意义和美感都会有不同的见解。我静心屏气,投入其中,心情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躁动。 这时,一辆黑色的运钞车从右方驶来,慢慢减速,然后在对面的长沙银行停了下来,透过干净的窗户能够看得清清楚楚。看着那几个从车上下来面露紧张的持枪警察,我差点笑出声来。这里视野开阔,这个时间更是人烟稀少,随便一个人走在路上都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谁没事在光天化日之下来抢押运车里的钱?此番谨慎实在太做作了,真是杞人忧天,浪费了警力和纳税人的钱。 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看见押运车和银行的交接,顿生好奇,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辆车不放,心里甚至隐约期待发生点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倒不能怪我唯恐天下不乱,我总以为人世间大多数犯罪都源于对生活的不满,而我对生活最大的不满就是虚耗时光。倒不是真的如此惜时如金,只是对于明晃晃地这样让时间流逝不能容忍。 “砰!”刹那间发出一声巨响,押运车腾空弹了起来,车身侧翻,我的视线里变得全是烟雾。模模糊糊地看见有一辆皮卡车停在刚刚押运车的那个位置旁边,有两个人跑了下来,看起来身形并不算特别高大,他们什么都没有耽搁,直接拿了几个箱子就跑回去,车子马上驶离。整个过程准确c迅捷c干净利落,我看得直瞪着眼。 恍若梦境,我揉了揉眼睛,以为还没有清醒,但事情就在眼前,真得不能再真了。 茶馆老板急匆匆地跑到门外,此时烟雾已经散去,天空和地面都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只是多了一辆被炸毁的押运车和几具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看见的人不多,即使被这轰动的爆炸声引出来的也很少,但都傻了眼。 作为这个国家规行矩步的一等良民,从未有过如此惊心动魄c难以言表的经历,我的脑海中好像有什么在飞速运转。 拍戏吗?怎么看都不像。安全演习吗?那未免太夸张,毕竟是真的车毁人亡了。抢劫吗?如果我的对面站着上帝,他一定能看见我头顶上一万个大大小小的问号。 所以当张一风到了以后,我的心情仍然久久不能平静。他也过了好久才接受了从我口中和现场画面得到的如此骇人听闻的事实,对于同样几乎没有涉足校园之外世界的他来说,自然也觉得惊悚。 我们简单吃了晚饭后就心照不宣地分开了,我住在离他两条街距离的另一家酒店,第一次来这边,因为只住几天,所以并没有对饮食和住行费心思地精打细算。 晚上躺在舒适的大床上,却彻夜失眠,那些夸张的画面始终在我的脑海里萦绕,似梦非梦,很难分清楚现实和幻觉,我想到了小时候从六楼摔下侥幸未死,只把右臂断成了三截,家里人带着我去寺院烧香。想到了高考进行到最后一科——理综的时候,时间只剩几秒,我改了四个选择题的答案,最终帮我压线考上梦寐以求的南大。想到了大一时骑自行车把一个横冲直撞的学姐撞进了医院,以为闯了大祸,后来检查没事却不了了之了。想到了喜欢的球星梅西最终举起了大力神杯,成为了与贝利c马拉多纳和齐达内比肩的球王。一切乱七八糟的记忆碎片都搅弄在了一起,如置身无边的黑暗深渊之中,空洞c不可捉摸c似有还无,这样千丝万缕的思绪会一直缠绕下去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序章(二) 在香格里拉的石卡雪山山顶上抬头仰望,云层厚得怎么也吹不动,就像冬季里懒虫们的被窝一样。云的下面是重峦叠嶂此起彼伏,那是大自然傲人的曲线。将视线收回到眼前,会看到一棵树上有着“海拔4500米”的字样,尽管是夏天,山上并没有积雪,但凛冽寒风还是在到处呼啸,似乎是要证明这峰顶是多么不易被征服。 我不是一个疯狂的冒险家,也没有能力徒步攀上这座雄奇的大雪山,要知道这可是《消失的地平线》中的名山,山势险要,几乎无路可通。 所以我们是坐索道上去的,索道上行的速度很慢,方便游客览尽风光。暑期是大多数景点的旺季,却是几乎所有低纬度雪山的淡季,一组车厢一共有四个独立的小车厢,每个车厢最多可容纳八人,而在这标配三十二人的一组车厢里就只有我和她两个人。 据工作人员所述,前方只有一个换乘点,不算可能的等待时间,单程大概也需要耗费四十多分钟的时间。但对于坐在她身侧的我来说,如同仅仅过了两秒钟似的。 巍峨的高山连绵不绝,眼前沉寂的大地只能看见树叶呼吸般的摇曳,俯身而望,似乎可以拥抱整个世界。 到了换乘点后我们没有停留,直接坐下一站索道朝着顶峰悠哉“飞去”。眼看离终点越来越近,没有积雪的雪山露出光秃秃的脑门,想到这就是我们一直向往的地方,心中不禁有一点失望。 当索道入站,我们经过特别安置在站口的商店,已经可以看到稀疏的人群。我总是很佩服中国成熟的旅游业,只要有利可图,海拔四千多米的地方也有人卖泡面和烤肠,还免费提供开水,如果你已经购买了他的其它商品的话,并且刚烧开的水直接用手去摸也不太烫。 踏出门口,出现了很多级台阶,我们兴味正浓,一步一步拾级而上,未有倦意,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并非杜少陵“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俯瞰群峰,也不是李太白“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当局者迷,而是一种深邃的孤傲,就像是不谙世事的绝色美女,纯洁如玉,独守闺房,待你去探寻。 山谷飘来凄紧的寒意,挟裹而来的劲风不仅掀得我们头上的棒球帽摇摇欲飞,似乎还在抢夺着我们周围的氧气,因为呼吸变得比之前困难得多。 我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一个氧气瓶来,当时为了有备无患,特别准备了2升容量的氧气瓶,不过一直没有派上用场,这次倒可以发挥作用了。 我们两个都吸了几口氧气,不过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感受变化,当然,心理上是舒服多了。 “虽然没看到雪,但这里的世界真令人心醉。”她裹紧身上的外套,眼睛睁得大大的,生怕错过了什么美妙的细节,就像一个孩子一样。 但紧致的身材和优雅的气质却绝不会让人以为她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青涩少女,每次她一笑,好像全世界都会为之动容。 我们手牵着手,漫步徜徉在木质走廊上。这顶峰十分开阔,走了很久似乎都没有看到尽头,细细聆听,似乎能感受到深山幽谷里传来的回音。 “这棵树孤零零地守在这里,实在有点可怜。”她轻抚树上十分显眼的一列字。 “它可不孤独,每天都有人来拜访,还有这些。”我指着那些迎风招展c上面密密麻麻写满藏语的经幡。 走上最高点,站在护栏前,空气似乎停不下疾行的脚步,始终来去自如。这里的视野极为开阔,不仅能看到云南海拔最高的德钦县梅里雪山主峰卡瓦博格,还能看到北半球最南的雪山——丽江的玉龙雪山。她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就静静地凝望远方,眼里竟泛起了一点泪光。 “我们下去吧。”她突然转过身对我说。 “再待一会儿吧,好难得来一回。” “来过,看过,经历过不就够了?”她走过来,挽着我的右臂往回走,说:“等一下我要告诉你一个事情。” 每次面对着她的要求我都很难拒绝,只好意犹未尽地坐上下山的索道,但我们在到达换乘点后没有像上来时那么匆忙地赶着等车厢,而是打算流连一会儿,因为这里有人间仙境亚拉青波牧场。 这是一个广袤无垠的大牧场,油绿色的树木c谷物c蔬菜和黑色的牦牛在湛蓝天空的映衬下显得如此出尘,置身其中仿佛能解去人间大多数烦忧,宛若世外桃源。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词,“迤逦烟村,马嘶人起,残月尚穿林薄”,虽然现下无马也无月,却颇有此番意象。 佛语云:“因是先无其事而从彼生,缘是素有其分而从彼起。” 我们居住在东南丘陵的城市,却跋山涉水来走这一遭高原牧场,这岂非也是因缘一场? 离开时有几个当地人在自家的农舍门口吆喝着叫卖牦牛肉串,看起来都是年龄六十往上的老妇人,和蔼慈祥的样子,不过她们的钱包看起来并不可怜,也许赚的比在大城市打拼的年轻白领要多得多。我们没有理会,去到换乘点,坐上了下山的索道。 下去的心情和上来是截然不同的。上来的时候心中满怀着无限的期待和遐想,只在心里数着赶紧到达山顶,去见见那些深藏于心中的美丽画卷。而下去时心境自然变化极大,是带着满足的持盈保泰,是毫无目的的懒散四顾,却也有了更宽广的胸襟去欣赏窗外的独特风光。 所以下去也感觉比上来快得多,不知不觉就到了索道终点——或者说是,然后我们沿着来时的路不紧不慢地返回。 此时我的未尽兴之感也消失殆尽了,感觉身心明快,得偿所愿,这座雪山毕竟还是没有辜负我们的想象。或许她也有同样的感受,但她的情绪一定比我多了一两种。 “我在山顶上埋了点东西。”坐在离开石卡雪山景区的车上,她望着窗外,轻声对我说。 “什么?” “一张卡片。” “什么卡片?” “你知道的。” “你趁我上厕所的空档去埋的。”我皱了皱眉,有点好奇,说:“为什么这么神秘?” 她笑了笑,没有说话,目光仍然注视着倒退的风景,但她眼神中的焦点却落在了车窗中自己的镜像。她的表情中似乎略带笑意,又好像全无内容。路途中经过了纳帕海依拉草原,能看到干净的草原和湖泊,也能看到拉客的当地人怂恿着游客们去骑马。这本是一个值得驻足的地方,但我们没有再作停留。倒不是疲累,而是因为她的顿生厌倦,也因为我已经意识到她在石卡雪山山顶上埋藏了什么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在学校没有拿满学分的知识,进入社会以后还会有补考,如果补考不过,没有重修的机会,或许你再也拿不到一段优秀人生的毕业证了。 当我拿着修改过三次仍被何主任扔回来的实验报告时,感觉就像是被人从后面连踹了三脚一样。我对自己的专业能力有着自以为恰到好处的自信,从不自吹自擂,也极少显摆,但南大研究生的学历无声胜有声,在我们这个四线城市小小的检测中心,特别对于一般应届生而言,可说是首屈一指的。 至于为什么要到这座小小的城市“屈就”,其一,因为这是我的家乡,家里人倒支持我去一线城市四处闯荡,博得尘世间的名与利,日后衣锦还乡,照耀故里。但我生性不喜随波逐流,只愿安定一方;其二,我有自知之明,大学挂科无数,每回考试虽不至于倒数第一,也差不了多少,没有颜面立足于高手如林的擂台,也没有能力再战江湖。后来女友不知什么缘由提出分手,我也觉得自己是个百无一用的废柴,愤而考研,报的清华,没上,虽然只过了国家线,但还是成功调剂到本校。即便如此,研究生生涯也是得过且过c本性难移,所以不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料,到了北上广深只能被过滤掉,不如明哲保身。 当今社会,以功利为核心,娱乐化为手段,万事离不开“金钱”这个基本点。大学也不能例外,无论是985,211还是双一流,所有的绩效评价都有其量化指标,如果教不出足够多的优秀学生,改进教育理念和教学手段又在短时间内难见成效,当然,长时间也未必有效果,那就只有不断扩招。因而中国的大学没有不扩招的,生源固然参差不齐,教育更是泛泛而谈。所以我也不觉羞耻,特别是轻松地考入了检测中心,给了我一个伸缩自如的龟壳,不至于进退失据。 始料未及的是在我入职不到一个礼拜,就遭遇了三个小挫折。 一个实验报告被退回了三次。 在学校,作业完成的不好导师会给你指导,还是做不好怎么办?那就不做了,记得帮导师跑腿干活就行。 可是进了单位,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很难一切全凭心中喜好,特别对于有想法c有谋划的新人来说,工作是绝对马虎不得的。 正在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幸亏我的学妹秦晰媺提醒了这里撰写实验报告的特殊套路,我一下子豁然开朗。秦晰媺比我小两岁,娇小的身躯却有着匀称的曲线,及肩的秀发清新自然,金属眼镜遮不住她的稚气和柔媚,见到她总让我有种重回校园的感觉。她大四秋招就考进这里,毕业后直接入职,细算起来,比我早来一年。 “学长,你也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啊?” “饭不是白请的。” “你是说你入职第二天给我们带的早餐吗?”秦晰媺微微斜着她的小眼神,轻蔑地看向我。 “哈哈,晚上请你打羽毛球。” “别输太惨哦!” 时间到了五点半,都各回各家了,我却被叫进了主任办公室。 我们市分析检测中心虽然名声很响,新修的大门也非常壮阔,比起重点大学的校门也不妨多让,但我们分析科的办公区却很狭小,除了一间设备和药品齐全的大型实验室,只有两间办公室,主任一间,我们其他人共用一间。而这两间办公室正好在实验室两端,我们靠近科室入口,主任办公室在里面。 能看得出何主任很不高兴,虽然未到不惑之年,白头发却已经显而易见,我总是害怕他那呆滞的眼神,似乎你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物件,或者一具尸体。 他扶了扶眼镜,又用他那呆滞的眼神望着我,似乎在用他多年酝酿的修养压制心中的怒火,看得出来,他肯定有很丰富又不是那么丰富的对付新人的经验。 “主任?” “你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是为了实验报告的事吧” “实验报告是小事。” 我沉默。 “但小事更加要做好做细。你一个南京大学研究生,我们对你是有很大期望的,你也要有更加认真的工作态度。” “好的好的,您放心。” “” 一个小时后顺利下班,回家收拾一番就带着装备到“飞龙”体育馆了,这里离我家只隔了一条街,秦晰媺就住在那附近。 自从来到检测中心分析科上班,不算何主任在内,先后认识了六名同事,其中两男四女,拥有六块腹肌却性格腼腆的西哥c信奉网络时代和键盘主义的胖子c有些沧桑痕迹处变不惊的李师傅c长相难以恭维但总是十分热心的宋小梅c与我一样性格古怪喜欢独来独往的汪琳和我的学妹秦晰媺。 分析化学有个特点,女多男少,学校是如此,出来工作了也是如此。但以我性格之孤僻,跟其他五人可以说是一点也不熟。这世上总有这样一种人,只愿意活在自己波涛汹涌的内心世界里,若是有人主动朝他的世界示好,他也会挥手回应,但不愿意或者说无暇主动与他人去建立联系。即使对于一个现代社会的职场新人,这是几乎可以拿来判死刑的大忌。 据各方面的反应,我可能就是这样一种人,我自己也基本同意。 与秦晰媺的关系又是另一回事,因为毕业后能在单位里遇到校友本就是件概率极低的事情,更何况是一位无论从颜值c三观还是性格都极对我口味的学妹。 “李瑾!”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我的肩头。 转过身,看到了秦晰媺,她扎了个马尾,一身运动服装束,一脸嘲笑的样子看着我。我摊摊手,无奈地说:“现在都直呼其名了。” 秦晰媺笑着辩解:“瑾哥,虽然你比我大两届,但我比你早一年进单位,所以互相抵消掉了。你可别倚老卖老。”她探过身来,一副认真的样子,说:“你刚刚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等你等到入定了,你还好意思问?” “哈哈,那我待会儿让你几局算是弥补你了。” “现在就开始找好输给我的理由了?” 说到羽毛球这回事,我也算是纵横朋友圈多年名声在外的,虽然终究只是个业余爱好者,但也算未逢敌手,之前秦晰媺说起喜欢打羽毛球的时候就商量好要找一天出来较量较量,这次真的交起手来却令我吃了一惊。她的球力道虽然不算特别大,但极刁钻,相必是体育场上浸润多年的结果。 我勉力承受了她凌厉的攻势,最后仍然总比分我2:3输给了她。 “瑾哥,我说了吧,让了你好几个球哦!” “大意了,下次再找机会赢回来。” 她目光流转,面含些微笑意,说:“好啊,到时候见见你真正的实力。” “好,下次不会让你了。”我心虚地开了句玩笑。 散场的时候,我们并肩而行,她的左臂自然地蹭着我的右臂,隐约有一缕淡香袭人,使人心醉神驰。她一直在跟我分享工作中的趣事,时而笑得合不拢嘴,时而又一脸执着的向往,我明白,这或许是牵动了她的一丝心绪。 两个人就这样走着,我把她送到她家楼下才离开,倒也并非刻意,因为她家不远,旁边也正好有我可以搭乘的公交车车站,但令我不解的是心中竟有一丝不舍,这种感觉与以前跟家中小猫梅西暂时分别时很像。我是一个生活中不拘一格,只愿洒脱自如的人,以前我出去旅行的时候也兴致冲冲c干净利落,唯一难以割舍的就是我家的小可爱梅西,它得名于我最喜爱的球员里奥梅西,我总爱逗它玩,感受它身上的柔软。不过秦晰媺只是一个才认识几天的学妹而已,却给了我似曾相识的印象和想要保护的冲动 接下来的一周很忙碌,好在已经适应了工作岗位的基本要求,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完全磨合,何主任也再没有特地把我叫到办公室教育,同事之间却出了点小问题。 胖子偷偷告诉我一件事,宋小梅以前喜欢过西哥,给他写过情书。这个年代,会主动写情书给男生的女生已经是凤毛麟角,不可多得了,若非情难自已,绝下不了如此决心。但西哥说暂时不想谈恋爱,简简单单地就拒绝了。小梅为此一度消沉过一段时间。本来男欢女爱的事情也只能你情我愿,无法强求,接受或者拒绝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这还没多久,最近西哥有些不对劲了,他好像也开始春心萌动,期待桑间濮上的缠绵爱意,但他频频献殷勤的对象却是那个不太融入集体的汪琳,所以现在科里的气氛很尴尬。 我总觉得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极无趣,特别是别人情情爱爱的事。或者说,只要是别人的事,都挺无趣的。事业都还刚起步,哪里有这份闲心去关注这些纠葛? 但有时候,别人的事经过一番搅扰,糊里糊涂就有可能变成自己的事,而性质的转变经常悄无声息,你自己却云里雾里。 我爱好不多,读书却是其中最爱的一样。也因此,几乎每天都会去逛书店,特别是我家附近的“天空之城”书店。与这家书店的王老板也相交甚欢,在他的座位旁边总能随时拿出另一张椅子,刻意为一些特殊的客人准备,颇有“徐孺下陈蕃之榻”的古风。我们偶尔会聊聊中国历史c俄国文学什么的,虽然见解不一,有时甚至会争执几句,但能互相学习和探讨。也因为对书店的依赖,我还萌生过攒钱自己开一家的想法。当然,这只是一个不太切合实际的心理,就像每个人都有过的一样。 一天,我照旧在“天空之城”翻阅书籍,盘算着这周该读哪一本。虽然习惯阅读,但我的阅读速度似乎比常人慢一些,两周读一部三十万字的长篇小说刚刚够。我不怎么看网络小说也与它们动辄几百万上千万字的篇幅有关。 这时,听到了柜台上顾客跟老板的争执声,王老板的声音当然一下就听出来了,但这顾客的声音也颇为耳熟。 我迈出几步,略微探出头来,只见一个瘦瘦高高的长发女生亭亭玉立,修长的身躯和瘦削的侧脸,穿着高跟鞋比我还高一点,我一眼就认出她是汪琳。 “老板,你答应过我的,怎么能食言呢?” “我没有食言,实在是找不到那本书啊,我已经尽力了。” “我可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还拍胸脯给我打了包票。” “我也没想到这书这么难找啊。” 隐约听出了这里面的情况,我上前去,说:“汪琳,你找什么书啊?” 二人都转过头来看向我,汪琳晃了晃神,嫣然一笑,说:“李瑾,真巧啊,你也在这儿。” 王老板忙说:“你们认识啊,他可是我们店的常客了。” 为了缓解尴尬,我继续问汪琳:“是挺巧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你想找什么书?” 汪琳叹了口气,说:“旧版的《气相色谱百问精编》。前段时间去外地,在高铁上弄丢了。虽然只是本很基础的专业书,但一直很合我用。弄丢以后我在其它书店和网上书店都找遍了,可怎么也没有找到。” 王老板插口说:“是啊,我开始还以为很好找呢,就应承了下来,谁知道唉” 我松了口气,笑着说:“这本书我家里有,明天上班我拿给你。” 汪琳没有料到,略显冷漠的脸此刻看起来惊喜过望,说:“真的?不过你也需要吧,那怎么好意思” “没事,我很久没碰过,也不知道现在积多少灰了?” 她很感激,一直说谢谢,我们就在旁边的甜品店喝了点东西。她和我同年,只比我小几个月,本科毕业后来单位也好几年了。虽然外表看起来不太活泼,甚至有点冷艳,但心有异志,难免与人不群。细聊下来发现,其实她生性豁达,不爱受缚,心中充满纯真遐想,对生活有着宽宥的态度和与之略显矛盾的严苛要求。 这世上有这样一种人,他们的世界观c价值观偏离大众,有一些高雅或者古怪的兴趣,不愿迁就世故,希望被了解却又懒得去证明,工作只是他们寄生的方式,只有独处时才会自然展现出真实的样貌。 我以为汪琳就是这样一种人。 并不是因为我对她了解颇深,也不是因为她极大地引起了我的注意力和好奇心,更不是因为我在心理学领域有什么心得。 纯粹因为我也是这种人。 当我们聊到东野圭吾的时候,她跟平时有些不一样。这是一种很合理却很难形容的情绪变化,就像是皇马球迷跟人讨论c罗和贝尔谁的速度更快c莫德里奇和克罗斯谁的传球更好,或者像是英语老师向学生们罗列虚拟语气和条件状语从句的区别。 这是一种自信,是过去生活的乐趣源泉,是与外界建立的重要联系,更是表达自己的方式。 我也喜欢东野圭吾,但他只是我众多喜欢的作家之一,我虽也以为他独树一帜,却未必觉得他有任何超然之处。他的小说在谋篇布局c悬念与伏笔的设置上匠心独运,人物的刻画和人物联系的自圆其说也都无可挑剔,《白夜行》和《疾风回旋曲》都很合我的口味,很舒服的阅读体验。固然还有其它佳作,却实在无暇。 “你觉得唐泽雪穗最后为什么对桐原亮司的死如此冷漠?”她带着略微期待的眼神注视着我。 我吸了一口芒果汁,不以为然地说:“她并非冷漠,她只是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更知道桐原亮司保护她的方式。” “可是她怎么忍得住?一个女生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感情和在乎的东西掩藏得那么深?”她似乎并不同意我的看法。 “经历了如此扭曲c黑暗的人生,习惯了剑走偏锋c不择手段的处事方式,又有什么是藏不住的呢?” “我觉得她心死了,并非以前一直如此,而是在失去了桐原亮司以后。她冷漠是因为没有其它的表情变化c行为举止能够反映她的心境,她的生命重归于零,变成行尸走肉,变成白纸一张,就像她眼中的冷漠。”她接着说:“你喜欢唐泽雪穗这样的女孩吗?” 我不假思索地说:“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小说中唐泽雪穗这个角色,却也不会有人喜欢生活中唐泽雪穗这样的人物。” 我们聊得很晚,兴致勃勃,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很难觅得一个好友,遑论知己。虽然今晚我们只聊书,只聊东野圭吾,但两个人都意识到,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以前的人生观里没有“同事关系”这个概念,因为我认为人只能靠自己立足于社会,也只需要靠自己,即使与他人有一些不可避免的接触和联系,也只是细枝末节。不过这种过度的理想主义未必有多正确,所以现实一步一步教训我。 第二天刚上班,刚进入办公室就发现科里的气氛很诡异,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凝滞着。西哥变得一言不发c面无表情,秦晰媺对我爱理不睬的,与往日全然不同,胖子一直挤着他的小眼睛,表情猥琐c眼神暧昧地看着我,宋小梅则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 趁他们都去实验室的时候,李师傅神秘兮兮地靠近我,轻声细语地让我老实交代,是不是已经追到汪琳了。 这话惊得我瞠目结舌,脱口而出:“您为什么这么说?” 李师傅平时一本正经,却也极八卦,这或许是女性的通病吧,可我没想到她突然开起我的玩笑来了。 李师傅面含笑意,眼神似乎看穿了一切,她掏出手机,给我看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家小吃店或甜品店,两个人在昏黄的灯光下在交头接耳,聊着些什么,但因为离得有点远,所以拍的有点模糊。 我狐疑地问:“这是什么?”可话刚出口,我就发现这两个人的轮廓看起来非常眼熟,继而觉得这家店也好像在哪儿见过。 原来是我和汪琳昨晚在甜品店谈笑风生的照片。 我急忙问:“这是谁拍的?” 李师傅神气地笑了笑,停顿了一会儿说:“小梅昨天晚上跟她朋友也在这家店里,正好撞见你们,咱们科现在可都知道你们的事了。” 我哑然失笑,没想到如此巧合,这都能被人看见,说:“一起喝杯东西,聊聊天有什么大不了的呀?” 李师傅摇摇头,又是那种看穿一切的眼神。 “换做别人自然没什么,但你不知道汪琳可是咱们科甚至整个检测中心都出了名的冰美人,几乎从不参加同事聚会,一向独来独往。” “我也是碰巧遇上她了算了,越描越黑。” 接着胖子也找到我,想套话,一副故作神秘的样子。但我实在无暇顾及他,这本身是一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即使传成现在这个面目全非的样子也激不起我解释的兴趣。 但不知为何,这次心里难安。特别是秦晰媺对我前后态度判若两人,让我很不好过。 “难道她也误会了?” “为什么她反应会这么大?” 担忧之余,心里有点暗暗高兴,只想快点跟她解释清楚,我突然意识到她的一颦一笑竟已深深印入我的脑海。她的样貌并非绝色,但浑身上下由内而外的气质竟能触动我的心弦。 下班路上,我追上秦晰媺,唤了她一声。 “有没有发现你的名字很拗口?” “汪琳的名字比较顺口吧。”她幽幽地答。 “哈哈哈哈!”我笑了一会儿,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告诉了她。她表情变得自然多了,但还是故意气我:“你来了也有一段时间,还没怎么请我这个学妹喝东西,就跟我们科里的大美女半夜谈笑风生,我看你们没那么简单。” “可我没有大晚上约她打过羽毛球啊。怎么样?今晚再来?” “不了,下周就是专业技能级别考试,我得好好准备。” “到时候替你庆功!” “到时候羽毛球场再虐你!” 我不知道对秦晰媺是否是一见钟情,但短短数周,竟感觉已经放不下她,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经常一起去打球,虽然大多数时候我还是打不过她,但和她在一起已经有了超出打球本身的愉悦,每次打完球我都会送她到她家楼下,我们之间有聊不完的话题,甚至知无不言,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种相处方式,不仅直截了当c干净利落,更有一种流畅亲近的舒适感。 有时候我们毕生所求不过是寻得一个这样的人吧,而且你能若有若无地感觉到这种关系c这种期待是相互的。 但不知为何,她却始终对我保持一定的距离,有时候情不自禁两个人会举止亲密,但是当我想确定关系并且有所暗示的时候,她又显得很克制。 我想过很多原因,可能是她对感情谨小慎微,不想进展太快,可能是她对我还没有完全不设防,也可能只是矜持一下。 有一次看完电影送她回去的路上,她说:“瑾哥,你觉得女主角最后那么惨是为什么呀?” “男主角太不负责任了,根本没有想过尽力去救她。” “不,是女主角识人不明,命运本就该掌握在自己手里,选错了人只能吃一辈子亏了。” “年轻的时候总容易犯傻,这也是不可避免的。电影毕竟只是电影。” “不过如果女主角没有执意要跟着男主角,两个人的结果都会好很多,爱情和婚姻都是很神圣的事,不应该成为生活的拖累,所以很不理解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草率?” “不光是爱情,人生中很多重要的决定必须要再三审慎,但这不意味要放弃选择,就像不能讳疾忌医一样。”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本来很活泼,至少在我面前一直很积极乐观,但最近有了些微妙的变化,我拿不准情况,也天生懒惰,喜欢自然而然的结果,一直没有深究。 不过也不去想这些了,工作虽然上了轨道,但还远远不够,有很多方面仍然需要再加把劲,也有必须重新学习的地方去好好研究一番,感情的事,向来习惯随缘。 在我家附近有一所初中,算是本地最好的初中之一,当年我就是在这里度过了青涩的岁月,尽管一别经年,如今这所初中仍然令我记忆犹新,并不是因为曾在这里有很多刻骨铭心的经历,只是它一直没有变,大门前“九中”两个字仍然颤巍巍地悬于空中,道路仍然没有拓宽,破旧的教学楼也还是当年的老样子,连稀疏的绿茵场和坑坑洼洼的跑道都一概如昨,很难不勾起脑海中那些本来应该渐渐遗忘的景象。 炎热的夜晚,静谧得仿佛与尘世的喧嚣隔绝。我走进了九中,大学毕业以前很少有机会来这里,但回到这边工作以后却经常来散步。 四下无人,路灯灯光的漫射下,寂静的道路上只有一个身影,一副耳机。 耳机里在放谢安琪的《年度之歌》,听歌的人心中却包罗万象。仿佛眼前的世界与自己的世界中间隔着一堵厚厚的墙。 一直到了教学楼的拐弯处,看到杂草丛生的绿茵场,我闲庭信步地走了过去。只见参差不齐的草坪中坐着一个娇小的身影,似乎旁若无人般仰望星空,我不以为意,轻轻从她身边走过。 “瑾哥?”一声小小的惊呼。 我回头一望,因为逆光,视线有些模糊,看得并不清楚,再走近了一点,便见到了光芒环绕的梦中之人。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看着秦晰媺意外地说。 她穿着雅致的黑色长裙,夜色下显得特别柔媚。 “随便走走,其实已经来很久了,可能因为你要来,上天故意把我的钥匙给弄丢了。” “看来我得承担起把你钥匙弄丢的责任。” “对啊,瑾哥,我在这一片找了半天,没有结果,接下来就只能交给你。”她俏皮地说。 于是,我们围着绿茵场的外圈慢慢往里绕,偌大的天地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个,如果说还有些什么,那就是鞋踏在草坪上的倾轧声。 “一直笑,你的心情看起来不像是刚刚把钥匙弄丢了。” “你最好找到,不然有你哭的。” “看来以后出门最好还是算算日子。”我有些哭笑不得。 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随意地问:“你以后打算长留永州吗?” 我随口戏谑:“怎么?你要提拔我?” 她笑了笑,没有说话。我们安静地走着,我一直低头搜寻她的钥匙,她却满腹心事的样子,或许她在担忧钥匙找不到以后的事情吧。 当我们绕到球场中心时,我摊了摊手,苦笑着说:“看来是找不到了。” 她凝视着我,眼里有一点异样的光芒,但只是一刹那就消失了。 “那就只能算了,瑾哥,这算是你欠我的!” “其实你今天过来是约了什么人吗?居然还特地化妆。” “在附近散步,正好经过就进来了,怎么?我化妆不好看吗?” “好看,你今天特别好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当人们对某种事物或者事物之间的联系抱有过多的基于直觉的信心,变化随即发生。 就像我以为与秦晰媺的关系渐入佳境,她却要被调走了。 早在我在本单位入职之前很久,秦晰媺的父亲就一直在运作把她借调省检测中心的事,这件事我也曾听她提过一次,但没想到这么快就确定下来,再过半个月她就要去省监测中心报道了。 事情是听李师傅说的,当时我感觉空落落,就像突然少了点什么,也有些不太相信,但我没有去问她,我等着她来告诉我。 夜晚,仍旧喧嚣,灯光盖过星光,汽车声碾过道路两旁树木的栖息声。 “天空之城”却宁静依旧,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惊扰这里的梦。 平时店内人很少,我不知道王老板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如何保持盈利的,或是已经没有盈利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仍然坚持将书店开下去。 今晚人更少了,只有两个人,我和汪琳。 距离我们头一回在这里巧遇已经两个多月了,这段时间我们经常在这里畅聊,有几次是特地约好的,更多时候是不期而遇。 店内的阅览区只有四副桌椅,每张书桌配两把椅子。我和汪琳都喜欢最靠里面的那个位置,因为那里最不受打扰。我也开始不再蹭王老板的私人位置了。 “听说你学妹秦晰媺要调到省里去了。” “连你都知道,这说明全单位的人都知道了。” “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呀?”她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作为同事当然希望她事业发展得一帆风顺,以后说不定大家都要沾她的光。” 王老板走了过来,亲自把我们的点的东西送过来,都是芒果汁。 本来“天空之城”是一家纯粹的书店,后来我建议王老板卖点茶水果汁之类的,既有助于顾客阅读,书店的盈利也可以略有提高。他愉快地采纳了。 汪琳用吸管喝了一口芒果汁,淡淡地说:“我不记得我们两个一起坐在这里谈天论地多少次了,聊到别人的次数却很少,但每次说到秦晰媺你的精神就振奋起来了。” “你还是心理学家啊。哈哈哈哈!” “这几个月你们如胶似漆的,有时候甚至旁若无人,谁看不出来?” “你用词越来越随意了,印象中我和她从没有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 “别狡辩了,我说的是眼神,你瞒不过我,也瞒不过其他人。不过也懒得管你们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我最近在看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你有兴趣吗?” “巧的很,我也是上个月才刚看过。我很喜欢村上春树的文笔,但我不太喜欢故事本身,也不喜欢这本书的价值观。” “我也赞同你的观点,我不喜欢里面的每一个角色,甚至是反感,但就是忍不住想看完,停不下来。” “也许这就是他作品的特点和魅力之一吧。” “你知道跟你聊天最让人舒服的是什么?” “什么?” “你的阅读量,无论我想跟你聊哪本书c哪个作家,你都知道而且很了解。” “那你可就错了,可能只是因为我们的兴趣和口味都比较接近罢了。” 回到家以后,刚洗完澡躺在床上,收到了秦晰媺发来的一条微信:“瑾哥,半个月后我就离开了,有没有准备送别礼物?” “月底可没钱给你买礼物,要不打个欠条?”我秒回了一条。 “万一你一直说没钱怎么办?” “那我吃点亏,卖身给你了。” 她立马发了几个吐舌头的表情。 最近一直想找机会出去散散心c透口气,就问她周末是否愿意陪我去北海玩,也算是送别礼物了。她犹豫了几分钟,答应了。 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激荡,或许是因为这是我们第一次可能也是唯一一次一起出远门吧。 一想到这些,想到我们之间关系的实际进展,我不禁苦笑,看来人们很多时候都是在自己脑补着自己想要的画面,与真实境况往往相去甚远。 此行的目的地是北海银滩,我天生不喜热闹,恨不得天下只剩下我和我重视的人,既然选择了这个地方,事先已经确认过这一天人并不多。 但即便不算人山人海,毕竟也是周末,不多只是相对而言。 阳光倾泻在沙滩,使本来柔软的金黄色变得更加夺目,旁边人造的潮起潮落激起海浪点点。 我们两个都换了泳衣,早在来之前就已经备好了。 她虽然不高,但却有着傲人的曲线,七分可爱中透着三分柔媚,白净光滑的皮肤十分显眼,黑黑的长发扎成了马尾,而她真正的魅力在于浑身上下散发的那种纯粹c天真的气质和对对方信任和肯定的态度。 我相信每个男生都会遇上一个这样的女生,一个能一下子驱散他心中阴霾的女生。 海潮汹汹,赤条条的人们嬉戏打闹着,欢笑声溢满整个银滩。然而此刻我眼中只有秦晰媺一人。 “瑾哥,我可不会游泳。”她笑得很灿这阳光温暖,比这海浪妩媚。我牵起她的手走进海水里,如同两个人被紧紧拴在了一起,迎着浪潮,感受着大海的冲击。 世间最美的画面也不过如此。 牵着她的手我能感受她每一个动作带来的躯体变化幅度和力道,犹如她是我身体的延伸,是我的一部分。此刻她心中所感与我应该别无二致吧。 “瑾哥,看起来浪变得越来越大,不能再往里走了。” “那我们就横着走。” “嗯嗯,你可千万不能放开我的手!” “我不会放开。” 突然一个大波浪过来,彻底打湿了我们的头发,秦晰媺立足不稳,还好我用力扶住了她,但海水冲掉了她的眼镜。 我有点着急,用手往海里摸索,虽然知道捞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却很淡然,拉着我说:“算了,丢了就丢了吧,大海捞针怎么找得到?” 我有些不甘,本想再找会儿,她却惊呼了一声。 “我好像找到我的眼镜了。” “在哪?” “你别动!” 只见她缓缓将她纤细的腿抬出水面,两个脚趾之间夹着那副眼镜,镜片沾着水珠,透射出耀眼的光芒。 我们两个都大笑不止,深感神奇。我从她的脚趾间取下眼镜,刚想帮她戴上,却见她额上的湿发凌乱着,我不由自主地拂了拂她的刘海,帮她戴上眼镜。 这时,我意外地发现了她左耳上挂着什么东西,我打趣着说:“怎么?你还带着个蓝牙,听歌吗?”她愣了愣,顾左右而言他。 接着我们牵着手走了很久,后浪推着前浪,波幅越来越大,她的位置本来靠近海那端,我提出跟她换一边。当我的右手轻轻松开她的左手,从后面穿到她的右边时,心中涌起一股失落,我的双手很自然地搭在她柔软的肩头,她娇小却柔媚的身躯仿佛裸地在我身前,在我双手的掌控中。突然感觉一股电流传遍全身,我惊奇地发现自己有了生理反应。 及腰的海水遮住了尴尬,我到了她的右边,用左手牵起了她的右手,继续徜徉在这湛蓝的天空下湛蓝的海洋中 但我们始终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举动,似乎不想有任何可能的因素破坏了这美妙的时刻。 人心总是矛盾的,情到深处时流连忘返,却又如此不自信地害怕失去。你好像只能期待上帝的恩赐,然后诚惶诚恐地去贪图那些你期待的美好瞬间。 一切都如此失控,你简直不再是你身体和意识的主人。 但即使认识到这个恐怖的事实,你依然难以割舍,依然沉浸其中。 一直到后来,我从未问过她这一天的感觉,她也从未对我提起过,但我相信彼时我们心意相通,如同一人,互相了解对方对自己的情意。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不只为何,虽然我们依然有说有笑c依然推心置腹,但我明显感觉她在疏远我,她想克制我们之间的关系。其实我猜测了很多她这么做的原因,但都拿不准。 我做过一些尝试,约她看电影时特地把位置选在最后面的情侣座,带她去情侣饭店用餐,邀她傍晚散步,她都没有拒绝,看起来很正常,但在一起时总感觉她有点放不开,似乎刻意地保持一定的距离,不愿意有所逾越。 她转职当天,我请了一小时假送她。在单位的小花园里,空气中飘荡着她身上的幽香,我们并肩散步,聊了很多不痛不痒的事情,一直走了很久。 “去了省里可别忘了我们,发达了要拉一把呀。” 她“噗嗤”一笑,说:“瑾哥,你别说这种话,你一定会比我们所有人都更早飞黄腾达的。” “到了新环境,要多留心,好好照顾自己。” “你放心好了,来,瑾哥。”她展开怀抱,我心中悸动,将她搂在怀中。她的身体很柔软,与我梦境中相似。 我还是轻轻挣脱了她,似乎再不克制就克制不了了,随口说:“好了,时候不早了。” 她点了点头,转过身去。看见她的背影,让我回想起上次北海银滩的画面,想起她和我曾如此亲近c如此默契,想起她的明眸流盼,想起她在我面前总是毫无保留,没有心机,一时情难自已,再度搂住了她。 我的双手触及她的腰际,鼻子贴着她的头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微颤,双手自然而然地搭在我的双手上,轻轻一挣,我没有理会。 “瑾哥,又不是永别。以后可以经常来看我呀。” 我没有说话,放开了她,接过她手上的包,送她去了高铁站。 平时极少饮酒,今晚却喝了个大醉,就像沙漠等待甘霖c阳光普照森林,我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两个人若是有着眼神的交流c谈吐的融洽c心灵的默契和共同的经历c兴趣却走不到一起,如果没有外界阻力,就只有一种可能,观念的不同。 我不可能完全知道她是如何考虑的,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是一个轻易开始的人,如果一段关系没有确切的未来,需要风雨飘摇地坚持,她情愿不开始。 我确信在多年以后仍旧会为这段没有开始的结束感到惋惜,只是不知道她会否有一瞬间的后悔。不,她应该不会。 我并不是一个完全没有感情历史的人,准确地说,我的生活很简单,感情很复杂。实际确定关系的恋情只有大三那段三个月的交往,但感情阅历却远不止于此。 初中时,情窦初开,第一次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那个时候的我羞涩c腼腆,遇到喜欢的人甚至会红起脸来,不敢打招呼。那个女孩叫江梦筱,初中同学,曾经她就是我的梦。 那时候的大多数记忆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支离破碎,但我十分明白那份含蓄而浓烈的感情对我意味着什么,在那个连打飞机都不会的年纪,她代表了我初中生活的全部青春。 每次交作业的时候我喜欢先找到她的那本,然后把我的作业放在她作业本的上面,让它们紧紧地叠在一起,光是这样的琐碎小举动就能让我心里暖上很长时间。课间操的时候,我喜欢晚点过去,这样我就可以在远处看她的背影,看她跟其他女生一起说说笑笑,看她甜美笑容里绽放的那种随心而发的优雅神态。现在看来这种感情自然过于卑微,但也是一个充满稚气的小男生的正常表现,因为比起习以为常的自己,这个女孩带来了太多超出期待的魅力,漂亮c优雅c知性c温柔,我曾想用一切美好的语言和词汇来描述她,但最后都落了俗套,本以为是我自己语言水平太低,后来明白是汉语没有造出配得上她的赞美之词,与她相比我不由得相形见绌。 据我所知,每一个小时候不太抢眼的男生心中都会有这样一个女孩,填满他心中懵懂青春的空洞。 但我跟这个女孩的故事却远远没有这样结束,高中三年我们形同陌路,但大学却有了很不可思议的变化。 因为我们在同一座城市,我在南大,她在南师大。 不过我们关系之所以发生转变,除了这个因素和自身的成长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另一个初中同学也考到这座城市,他叫张肃。 虽然不知道张肃是不是因为自己名字的谐音才考到南京,但我知道他很热爱这座城市,事实上他热爱生活所有的积极方面,他是一个既患得患失又肯主动出击去刺激生活中每一个敏感点的人。 初中时他跟我关系还不错,也算是一起吵过嘴c打过架c还讨论过作文和奥数题的患难之交,所以没事的时候他总是喜欢约上我和江梦筱。我当然知道约我只是其次,约江梦筱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但他不是为了追江梦筱,他的心思与很多人不同,至少我不能感同身受。 他有自知之明,认为他们两个之间绝无进一步发展的可能,他只是想多接触她c了解她,始终在他身边,如果不能相爱,那就相知吧。 我并没有他这样的造诣。事实上,即使我对江梦筱仍保留了某种程度的好感,与初中那种纯粹的爱慕相比,早已是两回事了。 毕竟时间不仅能淡化一切,还会通过改变一个人的阅历而改变一个人的观念c性格和品味。 尽管时间的魔力能赋予过去的美好一些当时并不具备的意义,但这种意义体会起来是朦胧的c悠长的,它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影响你的判断和行为。 这就像是你曾经看过一部极棒的电影,里面有你非常喜欢的主角和剧情,在很多年以后你仍然记得这部电影,仍然记得当时为之触动的心情,但你不会因此改变你生活中丝毫的细节,甚至不愿意花时间在网上重看一遍。 不过我们还是经常一起出来聚餐,偶尔还会结伴出去旅行,变得越来越熟络,经常一个月说的话比初中三年都多得多。 大学的江梦筱留了长发,还烫了一点小波浪,看起来更有成熟韵味,变化更大的是她随着阅历的增长对人性的见识和判断也更准确,她变得特别善解人意,懂你的欲言又止,虽然也会有认知和交流上的误会,但大多数时候能够互相理解,跟她相处变得尤为自然。 跟她之间的相处不知不觉有了质的变化,开始随意起来,本来喜欢在封闭空间享受自我的人也能轻易与她谈笑风生了,还经常开一些肆无忌惮的玩笑,这在初中我是想都不敢想的。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对她的暗恋早已告一段落,她在我心中的位置不同以往,那么我的心态和行为自然会正常化一些了。 不过后来我发现这并不是事实,或者说,不是事实的全部。 真正改变的是我的性格,是从这些年经历和感受的外界刺激作用下催生出的一种潜藏在我心中的本原性格。 由于我身处的家庭环境,父亲敦厚老实,一生谨小慎微,事实上他从来不会去冒什么险或去做一些引人注目的举动,只想完全符合社会道德c舆论c秩序和他人眼中的规范,然后悄然享受这平静又美好的人生。 作为他的儿子,不敢对他的人生观有任何指摘,受到他的如此熏陶起初也觉得理所当然,只是后来被现实鞭笞得体无完肤,因为这样的观念在社会生活中会困难重重,特别是如果你志存高远,更会觉得举步维艰。 还记得大一暑假,我们学校的假期开始得比较早,我没有停留,直接回了家,那个时候的我沉浸在游戏世界里,其它的事情什么也懒得管。有一天,我突然接到江梦筱的电话,当时我没有存她的号码,她娇俏的声音从我手机里传出来:“李瑾,我们放假了。明天我就能到家。”我当时一懵,一方面我的心还在游戏里,另一方面一时没反应出这声音是谁,我唯唯诺诺地附和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电话刚一挂,我就意识到是江梦筱的声音,有些无奈自己会如此迟钝。当时她家里早已搬到了我家隔壁小区,事实上现在也没变,她给我打这个电话肯定斟酌了很久,因为这一年我们虽然经常一起出来玩,但都是张肃起的头,我们三个在一起的时间虽然越来越长,但这通电话实际上是我们之间第一通电话,这也是我一时没有听出她声音的原因。 现在想想,她当时应该有些失落吧。 人就是这样,虽然性格已经开悟,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向,但没有推倒重建后相关阅历的累积,和一个幼稚的孩童又有什么区别? 还有一次,我们三个去九寨沟旅行,先乘飞机抵达cd,然后坐大巴前往。大巴上不知道有意无意,坐在我旁边的她用双手轻轻地挽着我的臂弯,头轻轻靠在我肩膀上入睡了,呼吸均匀,表情安定c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依赖。这在我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初中时她的朦胧身影不停地穿插在我的脑海。 我知道她是一个很注意男女交往分寸的人,据我所知,她跟张肃还有其他男性朋友c同学从不会如此亲密,而我也能感受到她对待我时的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自然流露的温柔。 我从没有站在光芒四射的舞台中心,生活总是中规中矩,虽算不上抢眼,也有些进取心,不过不失吧。 所以当时我心里有很多的不确定性,变得优柔寡断,就好像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去攻城略地,战术自己悟,判断自己下,决定自己做,冲锋破敌和运筹帷幄也都要自己来,一个小兵是不能直接拿来当将军的,他必须经过实战获得经验和功绩,必须经过岁月的磨砺才能够掌控全局。 已经记不清还有多少这样的细节,换作现在的我结果必然完全不同。但这就是人生,当你困惑c当你犹豫,你已经在错过了。 我们从没有在一起过,这或许只是时机不对,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后面会提到。我曾经如此迷恋她,她也对我有过好感,但我深信这样的错过或许是为了一个更好的安排,这不是为我的懵懂无知找借口,而是世间上这样可惜的错过实在数之不尽,我以为上天必有深意吧。 后来大三的时候,我们各自有了伴侣,这是我到现在为止唯一一次正式的恋爱,为期三个月。作为一个正常成长的男生,到大三这个阶段肯定已经对很多女孩有过幻想和,但我前女友却不是其中之一。 她叫宁小鱼,是我大学同学,娇弱可爱,人也体贴,虽然长相和身材都一般,但很活泼开朗,对生活总是积极乐观。 那会儿我跟她的关系还不错,有时候她会帮我写作业,我会帮她占座。后来她追了我一段时间,她的室友们也纷纷起哄,我觉得年龄也不小了,需要一次爱情启蒙,就答应了。 当时江梦筱已经寻得她所爱,或者说,至少是一个爱她的人。张肃一直光棍,但他很重视我们之间的友谊,还是约了我们出来玩。我没有带上女朋友,担心他们都不认识未必喜欢聚在一起,甚至会引起大家的尴尬。 但是江梦筱带来了她的男朋友,这一点让我很反感。 我本就不容易接纳陌生人,这让我们的相聚变得很不自在,但我对她男朋友这个人却并不反感。后来还接触过几次,比较能迁就和适应别人,不管有意无意,他在我们面前表现的风度确实让人感觉很舒服,对她更是言听计从,只是占有欲极强。 那天我们四个吃完饭后一起去看电影,我真想问问张肃他事先知不知道江梦筱会带男朋友过来,他说知道,但好久没见我和江梦筱,所以还是这么约好了。 电影是普通的电影,气氛也不至于尴尬,但我不喜欢。 所以在那之后虽然仍有一些不可避免的交集,但能不出来我就尽量不出来了。 我跟宁小鱼之间就像做了场噩梦一样,三个月后她跟我提出分手,理由是我并不喜欢她,我答应了。 自那以后开启了我多年单身的魔咒,无论认识什么样的女孩,最后要么互相嫌弃,要么不了了之,一切关系的发展似乎都注定是走向破裂。但更准确地说,我压根儿没有真真正正地谈过一场恋爱。 那个时候我的学习成绩也不好。首先,这是一个我不喜欢的专业,当时是被调剂过来,不过事实上即使不被调剂,我也没有什么喜欢的专业;其次,高考之后,我就自废武功了,很难专注,很难刻苦,这是很多985高校学生的通病,却不该是我放弃自己的理由。 大学时代对于我和室友就是游戏的时代。 我们不是宿舍——食堂——教学楼三点一线式的单调生活,而是宿舍——宿舍——宿舍原点式的丰富生活。 所以我直到现在还是后悔荒废了学业,但我相信历史唯物主义,当时的我是我本身的一部分,不是现在的我能取代的,却是构成现在的我的前因。一切都已经注定。 总之,糟糕的大学经历c郁闷空洞的内心都推动我朝着更颓废c更无可救药的道路上发展。 恰恰就是这个时候,犯了一个我至今还很悔恨的错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大三结束后的那个暑假,我回到家里,父亲要在外出差一个多月,母亲去了外婆家,帮忙照顾刚刚出生的两个双胞胎表弟。 一个人在家自由得简直有些过分了。 但一个没有绝对自制力的人是配不上自由的,自制力光有还不够,还得足够强。 然而此时的我完全没有自制的想法,生活本该瘫痪在床享受,除了整天打游戏,可以说心无所依,寂寞和空虚折腾着这个可怜的废人。 我所在的这个小区是一个很老的小区,住户也都是老住户。 隔壁一栋楼有一个女孩叫叶茵,比我大一岁,算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既不算陌生也并不很熟,因为交集很少,也不一起玩,而且我的性格孤僻,喜欢被置于自己编织的牢笼。 有一天下午她在微信上说想来我家蹭ifi,她家的刚到期,还来不及去办。这是何其正常的事情,我根本没想太多,爽快地答应了。 她来敲门的时候我刚激战完,功败垂成,输的非常可惜。心情还没有平复,手指甚至有点微颤,打算休息一会儿开第二波。 打开门后她走了进来,修长的大腿上玲珑有致的身材被长裙包裹着,雪白的肌肤将精致的五官映衬得更加魅惑,及胸的长发透着亮黑色,略一俯身隐隐露出诱人的沟壑,脸上却挂着三分清纯。 我当然记得她很漂亮,可是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不仅个子长得比我还高了一点点,更没想到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本质上我是一个贪图美色的人,不过像我这个年龄的男生在这一点上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她进门后就开始缓存她想看的电视剧,我在一旁陪她聊天。 聊天的内容自然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但她的眼神和举止有些暧昧,我有些措手不及,自然既不主动也不抗拒,却倍感惊讶,不明所以。 “李瑾,帮我涂指甲油吧。”她伸出白净的右手,淡淡地说。 “你居然还带了指甲油过来。” “是啊,不然等着缓存好无聊。你快过来呀。” 如果知道事情以后的发展趋势,我是断然不会过去的。但是当时的我并没有心思想的太细,虽然明白这是个亲昵的动作,但作为男生也不算太吃亏。 我一只手握着她的右手,另一只手帮她涂指甲油,她静静地关注着她的ipad,丝毫没有动弹,我的动作也极为缓慢。两个人靠得很近,然后越靠越近,我很轻易地能够闻到她身上朦胧的体香。 我们继续有的没的地聊天,接近于耳鬓厮磨,但都不痛不痒。指甲油涂完,她的电视剧也缓存得差不多了。 我不知道她过来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可是并不相信她会对我这么个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除了读了个还不错的大学并没有其它耀眼之处的男生有这么强烈的好感。但不得不说她的很成功,她离开以后我的情绪热潮仍然处于一个不稳定状态,过了好久才熄灭。 接下来的几天,她天天过来蹭ifi,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因此迅速升温,一点即着。 第四天晚上,她穿了条睡裙过来,曼妙的躯体若隐若现,明亮的眼眸里含着妩媚的笑意。 我不知道一个男人的抵抗力有多强,但我当时根本没有抵抗的理由。 她进来后玩起了一个很无聊的手机游戏,我从没有玩过,她就手把手教起了我。渐渐地,我们在打打闹闹中有了很多身体接触,倚靠在沙发上,我从后面搂着她的肩,拿着她手里的手机操作,每把输了她都笑骂我,然后自己上手轻轻松松地赢了,接着我会掐掐她的脸蛋c刮刮她的鼻子夸赞她操作好,气氛变得凝聚而不可思议,与一般热恋中的情侣并无二致。 我朝着她那张涂抹了淡红色口红的薄唇吻了过去,不禁摒神静气,顿时有了种触电的感觉,跟宁小鱼分手有段时间了,之门已开的我一直浑浑噩噩,现在遇到一个姿色远胜宁小鱼的叶茵,强烈的意识和触觉如大海奔腾般狂击我的心。叶茵略一挣扎,没有再反抗,渐渐迎合着我的节奏,还微微将舌头探进了我的嘴里。我大受鼓舞,右手轻轻摸上她的睡裙,她发出微弱的呻吟声,眼睛半睁半闭,陶醉其中。我自然马不停蹄,将手伸进睡裙,摸索到内衣里,她嘴上轻轻说着:“不要”脸上却现起了红晕。 于是我把她从沙发上抱起,走进了我的卧室。她变得犹为主动,动作敏捷娴熟,相较之下,我却生涩得多。我缓缓褪去她身上的睡裙和内衣,她心领神会,轻轻扭动着身躯,然后翘起双臀,主动俯卧在床上,约莫十几分钟后,一切归于平静。 叶茵离开后我的心在慌乱和满足中陷入沉寂,然后成了迷茫。除了宁小鱼,她是我碰过的第二个女人,而我跟她既不是夫妻,也不是男女朋友,甚至没有任何关系,这种毫无逻辑可言的现状困惑住了我。没有时间和智慧去发现整件事情的内里乾坤,和恋爱经验都尚浅的我有些彷徨无措,就像初临陌生路口不知该走向何方一样,然后就做了一件至今回想起来都后悔的事。 第二天晚上,我仍然期盼着她过来,像往日一样。我的脑海中已经在不断重组画面,那些发生过的c没发生过的c想要发生的全都混合在一起,像一团浆糊一样塞进了我的脑壳里。 我心中怒骂自己,然后扇了自己一巴掌,但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楚丝毫没有转移那不堪回首的绮梦幽思,我深知自己半只脚踏入了无边地狱,更感觉另一只脚很快也会心甘情愿地跟过去。 醉别西楼醒不记。春梦秋云,聚散真容易。 若能在心潮澎湃时再聚一场,重拾欢乐,当真恣意洒脱,谑浪风尘。 但是她终究还是没有再过来,如同人间蒸发,就这样离开了我的视野之内。然后我只能在微信上继续找她,我三句她一句地聊了起来,她显得有些不耐烦,时而表达出一种既礼貌又克制的厌倦,前后判若两人。 此时我已完全无法拿捏分寸,似乎被抽丝剥茧,只剩空壳残躯。 该怎么办? 的渴望在对方的冷漠和抗拒中渐渐开始发生化学反应,成为了精神上的需求,急需寻得寄托。 这种寄托因其紧迫性而失去了底线标准,成为了在仓促间必须强行达成的默契,一种自欺欺人的默契。 能怎么办? 我的思索开始停滞,记忆成了飘忽而过的副产物,一切都在被吞噬,一点一点地失了踪迹,最后只剩下了一团挥之不去的阴影,一道解不开的心结。 惊鸿杳然,一去无迹。 刚学游泳的时候直接被朋友一把推到池中,失了平衡的身体只能依靠四肢的摆动自我保护,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本能反应,尽管作用不大。 此刻我的本能反应也只能是孤注一掷,试图博得一把利刃,直截了当c不顾后果地开辟前方道阻且长的情路。只是我并不知道日后将为这一时冲动付出多大的代价。 “你怎么了?”她突然发问,应该是看出了我在强行找话,正好掐准时机。 “你猜。”我犹自强撑,回了一条。 “你不会是要表白吧?”她发了个害羞的表情。 不知是自己压抑的情绪得到刹那释放而脑热还是中了她的套路,我竟然很正式地跟她表白了。 “你怎么了?李瑾,我们住在一个小区里,不能这么草率地决定,还要考虑你家里人和我家里人能否接受,毕竟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件事情影响实在太大。” 她的语气变得与刚才和以往都迥然不同,一本正经甚至近乎义正词严,我有点忐忑不安,本以为她会非常愿意成为我的女朋友,现在看来,实际情况远不如预期。 “而且我暂时还不想谈恋爱,对不起了,我们还是朋友吧?” 我仓皇不定,居然信以为真,附和了几句,就没再说下去。 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直到凌晨,我大概理清楚了前前后后的过程和细节,几乎能得出一个撕心裂肺的结论,虽然昭然若揭,但还差动机。 没几天动机就明了了,也印证了那个结论,我彻底明白了真相,叶茵从头到尾都不曾喜欢过我。 原来,她有一个交往密切的闺蜜是我的初中同学,对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这激起了她的征服,她跟我只是为了让我臣服在她的脚下,追逐她甚至爱上她,这样她就可以摆起姿态跟她的闺蜜还有其他的朋友炫耀,我没有想象得那么难以接近,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征服我c摆弄我,她对我这样的男生完全不屑一顾。 至于那一夜令我记忆犹新的寻幽探秘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只不过是和平时与其他男人上床的类似夜晚一样,原来她早就名声在外,已经人尽可夫。 这件事情对我的打击非常沉重,不仅身体和灵魂同时受辱,更让我看清楚自己只不过是个下半身思考的废物,一个不谙世事c任人戏耍的孩童。十多年的圣贤书,一直修身养性,尽管后来学业荒废,但一直行的端坐的正,洁身自好,如今一夕破功,悔之晚矣。 后来之所以立志考研,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因为太想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废物,不是个毫无自制力c任人予取予求的东西。 这件事对我也是一个解脱,我从小接受的教育都太道学,等于时时都戴着一顶高帽子,必须斯文c有礼c正襟危坐,不能逾矩c不能与那些放纵自己的同龄人同流合污。现在此例一开,至少放下了包袱,虽然更加坚守底线,却不再过分爱惜羽毛。 正是因为江梦筱c因为宁小鱼c因为叶茵,我的爱情观一度扭曲,变得逃避一切,对周遭的事物都置若罔闻,不再心存希望。所以在多年后,我对秦晰媺会如此珍惜,因为这样一个既让我心动又让我尊重同时与我心灵相通默契十足的女孩就是我梦寐以求想要遇见的。 曾经江梦筱很接近,但除了之前那些原因,我们没有走到一起还因为我心有芥蒂。她在高中曾经谈过三年恋爱,这本是人之常情,但对方是一个我很鄙夷的小混混,不学无术又滥情乱性,最后还抛弃了她。江梦筱一个优等生到底是因为什么跟了这么一个人渣?惦记他家里的钱?喜欢他的花言巧语?我不知道,但我清楚她之所以只考上南师大,必定是受了这段感情拖累。对于她的经历,我一度恨铁不成钢,就像是在价值连城的史诗画卷上泼了一层墨,就像是国色天香的容颜上留下了一条粗大的疤痕,心里一直对她有气,错过了固然可惜,但彼此未必不能有更好的人生吧。 秦晰媺离开后,我总感觉怅然若失,感觉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那些我不愿意承认的无数次重新开始。何况,虽然过惯了单身的日子,但也确实希望能有个知心人一起分享趣味和分担烦忧。 没多久,科里在周末要举办一次野外聚餐,地点是在郊外的一个农庄,永州虽然是个小城市,也如同其它更大的城市一样,拥有像喧嚣c废气c混乱这些典型的现代文明特征。 所以当我们一行七人驱车前往目的地时,心里的压力都逐渐释放了不少。一辆丰田卡罗拉由胖子担任司机,载着何主任c李师傅,另一辆奥迪a3由西哥坐驾驶位,与汪琳c宋小梅和我同车。 我们七人中除了李师傅,其他六人都有驾驶证,但我和宋小梅都没车,何主任领导之尊当然不会供我等驱使,汪琳的车太小,又是女生,所以重任就交给了西哥和胖子。 事实上他们两个也争先恐后地毛遂自荐。 大多数职场中人总是能抓住每一个能表现自己的机会,然后费尽周章给其他人留下他们希望留下的好印象。 可惜我不是,也没有这个机会,这倒免了很多繁琐的环节,有些事情做得多了就成为了习惯,但你的心不会因为习惯而觉得轻松,大量的负面情绪只会不断累积,在你不知不觉中累积到非常可怕的程度。 沿途渐渐褪去了现代建筑的痕迹,树木和田野越来越频繁露面,我摇开车窗,灌入强大的气流,吹散了不少烦忧。我本不热衷于各种可能的聚会,但作为新人不好拒绝,何况确实想换换心情。汪琳本没有打算出来,但我实在不愿意缺了一个最说得上话的人,就逼她过来,其他人看到她来倒有点惊奇。 到达目的地后,我们开始登山。今天的计划就是先登山,然后在租好的农舍自己动手烤肉,再去河边玩。说起来简单,动起来难,至少胖子是这么觉得的。 山不算特别高,也籍籍无名,但多是小路,曲折蜿蜒,何主任热情高涨,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古怪地是非要拉着我紧跟在他后面,虽然跟他关系不算很差,但肯定比他与这里其他任何一个人的关系要差一些。不过没走多久我就明白,我最好使唤,包袱和水壶都在我这里,方便他随时用。 一路上虽然大家都累得慌,何主任还是一直找机会教育我,作为一个新人,应该如何跟领导c同事打成一片,如何跟整个单位融为一体,如何表现自己,如何多卖力也多说话 我对何主任并没有什么好感,对他的这番话也不是完全认同,但却很感激他跟我说这些由衷之言的一番心意。入职半年多,仍然与这个集体格格不入,他也希望这样尴尬的情况能有所变化。 但我是一个极度自我的人,当意识到倾尽全力甚至押上一切想要却始终未果的东西在别人那儿唾手可得时,我不再相信这个世界的公平法则,当按图索骥在公认路线上一骑绝尘却被无数以逸待劳者抄捷径后发先至时,唯有冷漠可以稍慰我卑微的自尊。 而当一颗心出现裂缝,为了防止阴暗c痛苦趁虚而入,最佳策略是封闭一切,这也是我不再愿意去结交一些新朋友c新同事的原因。 何主任和我身后是李师傅和宋小梅,她们两个倒是气定神闲,平时的锻炼肯定少不了,再后面是汪琳和西哥,西哥奔三十了,恋爱经验少,想追到汪琳早日成家,却苦苦不得,远远落在最后的胖子已经浑身大汗,走一步停两步,不过其他人兴致都上来了,自然不会等他。 四十分钟左右,我们登山山顶,海拔虽不高,与附近地势的相对落差却很大,所以有很浓的雾气,根本看不清山腰。 “什么嘛,费了这么大力气上来,怎么什么都看不清?”胖子气喘吁吁地抱怨。 “重要的不是过程,是结果。”西哥笑着说。 胖子幽幽地说:“当了一路的护花使者,你当然美滋滋了。” “别人护花,你护什么,一直拖拖拉拉地跟在最后。”李师傅打趣说。 胖子苦笑着说:“李师傅,你得体谅一下我们体量比较大的人,爬这山很吃力的。” “你以为你把重量说成体量就好听了,还不就是胖!”西哥个子和胖子差不多高,但身材却健实多了。 何主任怕他们闹别扭,说:“刘西啊,你别总这么说胖子,其实胖子也没有你们说得那么胖。” 众人忍住笑声,又在山顶逗留了一会儿,然后从另一条路下山了。 登山这种事就是这样,辛辛苦苦上来了,没呆多久又得下去,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上来? 为了锻炼?我至少可以举出一百个更好的方法。 为了一览众山小?雾气这么大,连山腰都看不清,哪里还能览众山? 为了征服感?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比赚大把大把的钱更有征服感,如果有,那就是追到深爱的人。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登山? 原因很简单,领导喜欢。 而且我们当中大多数人都赚不到足够的钱,也追不到深爱的人。 所以,登登山凑合一下也是好事一桩。 下山后我们在旁边一个农家风味饭馆用餐,这家店看起来很普通,就像是在任何地方都会看到的饭馆一样,不过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招财饭馆”却格外醒目,倒不是它的内容有多俗气,而是字体潇洒飘逸。 “小梅,你那个日语学得怎么样了?”何主任语气中带了些好奇。 宋小梅苦笑着摊摊手:“刚学了五十音图,有些片假名都还记不清,还需努力啊!” 胖子察言观色,试探性地问:“怎么?何主任,你也想学日语?” “我这么大年纪哪有这个兴致?只是我侄女今年考上大学,但是被调剂到日语专业,这个专业以后就业怎么样?” “现在什么行业都没有以前景气了,但只要有本事,都能混出头来。特别是你们年轻人。”李师傅说着指了指我们其他人。 “其实我学日语只是一点兴趣,以后想要去东京c名古屋c北海道” 胖子竖了竖拇指:“有想法总是好的,不像我,除了工作之外,平时只想吃饱喝足打好游戏就行了。” “你别太谦虚,平时游戏直播没少赚钱吧。”西哥幽幽地说。 何主任突然把目光转向我,拍了拍我的肩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对我说:“李瑾,你别看他们平时嘻嘻哈哈的,其实都深藏不露,小梅语言水平高,普通话一乙,还精通粤语和英语,现在又在学习日语。胖子每个月业余时间做直播的收入不会比他的工资低。李师傅一堆专业证书,本本都是钱啊。还有刘西,你以为他身上那些肌肉怎么来的?他很早就已经拿到跆拳道红带了,还有摔跤和格斗的基础。” 听到这些话我确实感到十分惊奇,没想到这里藏龙卧虎,原来每个人都在努力地过好自己的生活,只是平时我们都太关注于自身,容易忽视别人身上的优点。 “我说这些是想给你提个醒,包括汪琳在内,你们两个我总感觉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这并不是不好,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只是更多地去与外界进行有效沟通,一个人会成长得特别快,也会有更多的满足感。” “或许李瑾只是藏得太深,你怎么知道他心中没有什么宏伟的计划。”李师傅笑着说。 何主任摇了摇手,用筷子在没剩多少的盘子里夹了颗花生放进嘴里,说:“无论任何心思c任何计划都应该要表现出来,只有表现出来了大家才看得到,才会对你有全新的评价。而且刚刚我举你们的例子,你们所做的任何事情也都有自己背后的筹备和付出,但最后的结果能看在大家眼里,也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想象得到做成这么一件事你牺牲了多少,有多么地令人敬佩。” “其实我觉得秦晰媺才是我们中间最厉害的一个,她的画在省里得过奖呢!”宋小梅脱口而出。 “何止是画,现在她本人不是也在省检测中心?以后肯定前途无量!”胖子附和。 何主任继续吃着盘里的花生,话里却似透着点酸味:“秦晰媺这样优秀的女孩子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引人注目的,但再优秀的人在当今社会也是需要关系和后门的。” “她在这里呆了有一年多,咱们中心明里暗里得有多少人追她?其实她长得虽然还可以,但也不算特别好看,真是奇怪。”刘西耸耸肩。 “可能你们男生都喜欢娇小可爱型的吧。”宋小梅冷不溜秋地来这么一句。 “其实我是很佩服她的,从小母亲去世,耳朵也不好使,能考上南京大学,又走到现在,实在是难得。”李师傅叹了口气。我却听得有点愣了,汪琳看出我的心思,轻声跟我说:“秦晰媺患有耳疾,从小就带着一个人工耳蜗,不过平时头发遮着旁人不会见到。” 听到这些,除了惊讶和怜惜之外,我心中的一些死结好像打开了。曾经参加过一些社区志愿活动,特别是去孤儿院c老人院这些地方略施援手,为他们的生活提供一点帮助。有一个小女孩令我印象深刻,她看起来面黄肌瘦,有点心不在焉,裙子略微破旧却格外整齐,我本来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人,但当我看到她那双清澈闪亮的眼眸,似乎在与外界什么事物交流着。发现了我的目光之后就随意地转过脸去,不见羞涩c不见彷徨,只有一种骨子里的倦怠,哪里像一个七五岁的小女孩。 秦晰媺的情况完全不同,她家境富裕,也乐观活泼,她能力超群,总是竭尽全力地过好自己的生活,她是如此优秀,如此独具魅力,可为什么在我的脑海里会把她和那个孤儿院的小女孩联系在一起? 是那层防人之心。只有深入骨髓的不安全感才会对外界如此排斥,这种排斥并不是体现在对旁人的疏离,而是内心的孤独。 我决定去长沙。 因为我要弄清楚真相,如果她的抗拒纯粹是不情愿,我自然无话可说,但若真的只是因为谨小慎微,害怕付出的真心得不到同等的回报,担心我不是那个注定的人,那么我必须去解除她心中的这些疑惑,一段美好的感情怎么能因为一些局外之事而轻易断送?我不甘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去长沙之前我并没有联系秦晰媺,所以当周六上午我发微信调侃让她来高铁站接我时,她很吃惊。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长沙实在是一座很美的城市,并不是因为这里的经济正在蓬勃发展,真正让我为之倾倒的是这里的文化和朝气。 去长沙不能不去大学城,去大学城不能不去中南大学。阔别校园没多久,仿佛已是前生的故事了,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总是结束得如此突然又不着痕迹。 所以当秦晰媺让我选择一个地方一起游玩时,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中南大学。中南的五个校区分布得太广,其中铁道校区和湘雅校区被我们排除掉,剩下的只有校本部c南校区和新校区了。 “瑾哥,我来长沙不到两个月,至少来过这里四次了。”再见面时她的外形看起来丝毫没有变化,还是一贯简单整洁的装束,金属眼镜给她稚嫩的脸庞增添了些微成熟。 “看来我们的喜好毕竟还是差不多的。” “是啊,我们总是特别聊得来,不过我没想到才两个月就又见到你了。”秦晰媺娇嗔着一笑,眨了眨眼,顺手拢了拢耳畔的头发,右耳。 中南大学新校区的大门修得很气派,稳如泰山般伫立在靳江路口,再加上这里人流稀少,显得异常庄严,神圣不可侵犯。 从大门走进去,秦晰媺一直没有说话,她的眼神中透着很多情绪,有一些我看得明白,还有一些却令我疑惑。正如长沙的天气一般,烈日暴晒了一个礼拜,今日却偏逢阴天,也算是上天的眷顾吧。 我们一直慢慢地走着,我明白此刻她心里在琢磨着什么,或许只是在琢磨着我在琢磨什么。但我仍然一筹莫展,满腔情绪不知如何发泄,只能小心翼翼地静观其变,所有准备好的话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就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不知为何,我竟然特别紧张。 “瑾哥,你知道吗?来这里没多久我就已经时时刻刻想着辞职了。”走到拱桥弧顶,她停了下来,目光凝滞,只是静静地看着脚下的小河流。 “在这里过得不开心吗?还是工作中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来到这里,一切都那么陌生。就像这条小河,本来在这里流得好好的,若是非要将它并入江河之中,反倒强人所难,你说是吗?” “人跟河流终究不同,人可以变。” “但我不想变。” 天空还是如此黯淡,就像她眼中的阴霾一样。我绞尽脑汁,想要离她的想法更近一些,然而越是刻意,越是如同置身一片茫然大海之中。 “瑾哥,来,我带你去看黑天鹅,非常漂亮,任何人到了中南新校区都不得不看的景物。”她的情绪好像又有了一些变化,或许是她想结束刚刚的话题了。 不过当我真的看到了成群结队的天鹅,眼前为之一亮。天鹅岛的周边被护栏围住,然而即便是远观,也能感受到那种优哉游哉的安逸闲适。 或许我们羡慕护栏里的天鹅正如它们羡慕护栏外的我们一样,生活就是这样矛盾。 我指着其中离我们最近一对黑天鹅,故作漫不经心地对她说:“明明被困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居然还能如此怡然自得,不知道这是天性还是习惯?” “或许它们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这岂非也是一件好事?” “是好事。”她的话变得比以前少很多,也没了以前那股生气,突然说:“我带你去图书馆坐坐吧,我借了两张校园卡。” 刚刚从大门到天鹅岛其实已经经过了图书馆,于是我们按先前的路线折回,虽然此时我更想去d座教学楼后面的情人坡坐一坐,据说那里美得紧哪! 风渐渐狂乱,乌云密布,就像唱响了倾盆大雨的集结号,我的脑海中却突然想起了几句歌声:“曾经攀上的天梯,曾经拥抱的身体,曾经在乎一切,被突然摧毁,霎那比沙更细” 到底还差哪一步?我该怎么办?我们之间还可能吗? 雨将下未下,秦晰媺却愣住了,我顺着她的目光往上看,很奇怪甚至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我们站在美轮美奂的图书馆前面,看到顶楼的一个窗口坐着一个人,距离有点远,所以视线比较模糊,但能从身形和发型可以看出那是一个男生,他坐在窗沿上,手扶着其中一扇窗,好像在看着什么,又好像在等着什么。 一刹那,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突如其来,一闪而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心里已经在自然而然地在等一种声音了,就像以往一样。果然,几秒钟后,大概是三秒的样子,雷鸣声“轰隆隆”如期而至,响彻云端。 我和秦晰媺注意到的这个身影陡然下坠,在空中打了两个翻,重重地砸在图书馆侧面的中南讲堂的地砖上,雷声恰好刚停,我们听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时间似乎凝固,偌大校园里人并不很多,目光所及只是寥寥数人,其中几人还什么都没有看见,但剩下的都呆住了。 有两个男生首先跑了过去,后知后觉者的惊呼此起彼伏,聚拢的人也越来越多,我和秦晰媺居然目睹了一场高校大学生自杀案件! 这件事情发生后,校方自然开展调查,警方也介入其中。虽然整个过程惊心动魄,每次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来还会不寒而栗,但我本以为只是旁观了一场难以忘怀的真实案件,自己只不过是其中众多过客之一。 但很快就证明了我的想法是错误的。 那天以后,秦晰媺变得浑浑噩噩,完全失去了她过去那般的光彩照人,起初我以为只是受惊过度,但在我返回永州之后,每次发微信或者打电话,她的语气都特别奇怪,有时候甚至不会回复。 虽然相隔两地,没有见着面,但我却心急如焚,到底怎么了?我该怎么办?我只知道我不能放弃,绝不能。 接下来的日子对我来说就像是噩梦,因为一个简单的“秋葵中a淀粉酶抑制剂的测定”系列实验失败了。何主任的嗓子就像是挂在了我的耳朵上,我的脑海里不是在接收他的声波就是在回响。 汪琳好几次关心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李师傅也拐弯抹角地问过一些情况,但我只是说最近身体不舒服,有点心不在焉,以后不会再出什么状况了。 事业和爱情每况愈下,心情开始越来越颓废,脾气也自然而然暴躁起来。 没多久,我接到了一通古怪的电话。 一个陌生人的电话。 “喂!你好,是李瑾先生吗?” “对,是我,请问哪位?”我朋友不多,圈子也小,更没什么机会认识陌生人,还以为是电话推销或者什么诈骗电话。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谈谈,不知道明天傍晚方不方便?”对面的语气非常正式庄严,也有点急促。 最近本来郁郁寡欢,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听此话顿时无名火起,大声说:“你到底是谁啊?” 对面突然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没有想到两句话下来就把我激怒了。但很快就听到了他的答复。 “我是秦晰媺的父亲,以前她在市检测中心的时候应该跟你共事过的。” 我一怔,顿觉天昏地暗,脑子里空荡荡的,却似乎什么都装不下了。 “明天方便吗?”没有听到我的回答,他继续追问。他不知道此刻我的心情是如何惊讶和慌乱,秦晰媺的爸爸为什么给我打这通电话?而且还要约我见面?是秦晰媺跟他说了些什么还是他自己发现了些什么? “好啊,叔叔您好,明天什么地方?”我的手轻轻地在发抖,就像每次我紧张到大脑一片空白时一样。 “就在检测中心旁边的咖啡店吧,你下班后就过来,我在那里等你。”他说话变得不紧不慢,我却没有很快反应过来。 “好的,我会第一时间赶过去。” “那就这样吧,再见!”他挂掉了这通匆忙到几乎无头无尾的电话。 这两天一直失眠,虽然繁重的工作如同往常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但神智却始终强行保持清醒,脑海里就像回忆重播,但一切又如此模糊,如此触手不及。 第二天上班,我的精神比起前两天更差了,眼窝有些若隐若现的黑眼圈,但更痛苦的是注意力难以集中,实验时不时出一点小纰漏,幸好自己慢慢都修正了回来,也没有被何主任撞见。 然而我此刻的心绪已经飞到了旁边那家咖啡馆了,设想着下班后与秦晰媺的父亲约谈的画面,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更不知道他这次邀约到底有什么目的。 当时间到了五点半,我急寥寥地打卡下班,生怕晚一分钟就会被何主任叫去加班,平时多待会儿也就算了,今天可不能失约。 心急地走出单位,可去咖啡馆的路上我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往我的大脑里灌输,支离破碎如同破裂的镜花。 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场景?秦晰媺知道这件事?对啊,我居然忘了问她! 实在是急糊涂了,或许是从一开始内心就在排斥这个做法。但现在已经走到这里,没有其他办法,只有硬着头皮上。 这家咖啡馆离得很近,无论我的走得多慢,五分钟已经足够让我到达这里了,虽然平时偶尔会来喝点东西,但此刻却觉得异常陌生,甚至令我心生畏惧。 我突然想到,不过是去见秦晰媺的父亲而已,如果对这份感情还有所坚持,这样的画面也是迟早会发生的事,何须胆怯? 虽然明知道从接到他的电话到此时此刻我的情绪变化的真实原因,但还是受到自己牵强的自我安慰的激励,心情平静多了。 高大健硕的身材,微白的鬓角,淡淡的胡须是那张本来方方正正的脸上唯一的点缀,一个看起来很有震慑力的人,一个有故事的人,这就是秦晰媺父亲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 事后我曾好奇地换位思考,当时他眼中的我是怎样子的呢?一个身形瘦小c表情僵硬的文弱书生?还是气度不凡c内敛深沉的社会人物?我不知道。 但比起第一印象,他说的第一句话更令我震惊。 “小媺辞职了。”当我见到他的招手后走过来刚刚落座,他就开门见山地对我说。 我顿时懵了,勉强回应:“为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这就是我特地来找你的原因。”他的语气里隐隐透着些急切,但语速并不快。 “您为什么想到来找我?”踌躇良久,我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在日记里提到过你。更准确地说,你在其中所占的篇幅并不短。”他摸了摸下巴的胡须,继续说:“我知道即使是父母也不应该去看自己女儿的日记,但我有我的原因。” “她日记里都说我什么了?”我脱口而出。 他淡淡地望着我,没有说话,心里一定在猜测或者盘算些什么,我略微垂下与他对视的目光,等待他的回答。 “因为很多原因,我必须比普通的父母更多地关注自己的孩子,但是她最近变化很大,变得闷闷不乐,好像心里装着很多事情。我用了很多方法都没能让她恢复到以前乐观c开朗的样子。”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不敢插嘴,他接着说:“无计可施的情况,我就翻了她的抽屉,找到了一个笔记本,打开一看,发现是她的日记。她在日记里多次提及你,然后我在她的手机里找到了你的电话号码,这才约你出来见面。” “原来如此,其实我也很担心她,但不知道能做什么。” “小媺以前没有谈过恋爱,她太单纯了。我都不想干涉她的感情,但如果你确实在跟她交往,请你务必承认。”他的眼神突然多了一点攻击性,也可能是我的错觉,但在他近乎逼视的目光下,我似乎没有辩解的余地。 “我不知道我们算不算是在交往,但她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人。刚才我说很担心她,就是因为她突然之间变成好似一团迷雾,我捉摸不透。” 秦晰媺的父亲仍然盯着我,像是在分辨我话里的真假。 “她小时候曾经出过车祸,双耳近乎失聪,所以从那时候起一只人工耳蜗就跟着她,算算日子,都快二十年了。”他看向窗外,忽然又把目光转向我:“这些你知道吗?” “不是耳疾吗我听说过一些,但她没有跟我说过。”我略感惊讶。 “不是什么耳疾,那是一场灾难,当时她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小孩,本应该在家里恣意欢笑,享受美好的童年时光唉,罢了。”他突生感慨,想必这件事情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伤痛,平时或许不会发作,却永远不会消失。 “我今天之所以说了这么多,是希望你能明白一个做父亲的苦衷,更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些你们的经历,我想知道为什么她的变化会这么大。她从小自卑,我想方设法c费尽周章地开导她c帮助她,后来她已经转变,甚至比一般同龄人更外向c阳光,我本以为一切已经正常” “大概不到一个月前,我们在中南大学看见了一个学生自杀。”我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秦晰媺爸爸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惊讶,虽然事情本身是有些骇人听闻,但他表现出来的这种惊讶看起来并不寻常。很快惊讶就变成了凝重,像是心中在不停盘算,他眨了眨眼,面不改色地说:“还有这种事?” “其实现在高校大学生自杀的事情已经屡见不鲜,南大每年也会有好几例。”我扶了扶滑下来的眼镜,略一思考,向他解释:“只是亲眼所见确实骇人。” “谢谢你,这就是我需要知道的,原来是这样。”他匆忙起身,看起来已经急不可耐,象征性地对我轻轻一笑,说:“我有事先走了,你再坐坐吧。”我也起身点头回应,他说着就一阵快步去买了单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天空之城”的王老板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这从他的外貌就能看得出来,肥硕的身材c圆乎乎的脸型再配上能腻死人的笑容,这些绝不是天生的。 据说王老板是电影学院出身,学的还是表演,但毕业以后就没有从事这一行业,反而选择去广州做珠宝生意,后来生意做不下去了就回到家里这边开了家书店,生活不算特别富裕,但日子也算过得舒坦。虽然现在已经快四十岁了,但对电影电视剧,心中还有些情结。为了守住老顾客,书店偶尔会组织一些特别的活动,有时候是书展c讨论会,有时候是书单推荐,还有些时候,特别是有王老板喜欢的电影上映的时候,他会请一些最熟悉的顾客包场去看。他也邀请过我几次,我只去过一次,但确实觉得书店能有这样的特殊安排非常难得。 他曾经问我知不知道“天空之城”这个名字的由来,我猜测是源于“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他笑着摇了摇头,嘴角露出自满的情绪。 我又猜测了一些其它答案,他都一一否认。最后告诉我:“你看英超吗?英超的斯托克城队有个外号叫作‘天空之城’。” “所以你是斯托克城的球迷?这在国内很少见啊。” “不,我是曼联球迷,但斯托克城总是能赢利物浦!” “而且这个名字也挺好听的?” “不错!” 虽然最近很少来这里,自然也很少见到王老板,但今天我还是过来了。 因为汪琳今天生日,我们一起吃了晚饭后觉得时间还早,就决定一起去“天空之城”。 我们还是选择了最习惯的那张桌子,她抚了抚裙子坐在靠里面的那张椅子上,我照旧点了两杯芒果汁后也落座了。 “你是不是已经另有打算了?”她突然问。我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苦笑说:“怎么?你现在说话越来越空洞了。”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也跟着笑了笑,说:“我是说你是不是想换工作了?”虽然大多数时候她总是一副冰冷孤傲的样子,但我还是更愿意看到她的笑容。 “我最近的工作表现真的有这么糟糕吗?” “难道还能更糟?”她微微皱着眉,瞳孔转向眼角。 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连汪琳都这么说,想来其他同事必定已经对我心生不满,更何况何主任。其实汪琳的猜测也算准确,虽然我并没有在心里明确要换工作,但确实厌烦了实验室无限循环的模式,这不应该是生活该有的样子,我不愿意一直这样活着,一定有另一条路,一定有的。 “你呢?会一直待在检测中心吗?”我只能把话题引到她的身上。 “目前应该是,不过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你说是吧?”她眼睛一眨一眨,每次她语速慢下来的时候就会这样。 “没错,生活总是需要一点变化,除非真的很享受,愿意一辈子坚持下去。” “所以,你想要的变化是什么?别以为你已经逃过了这个问题。”她饮了一口刚刚送过来的芒果汁。 “我想去了解不同的行业,想去体验不同的工作和生活,生活不应该是一成不变,那有什么意思?我可以去做销售,可以考公务员c考教师,还可以自己开一家‘天空之城’,其实有太多选择了。” 她苦笑了一下,伸出手来作出试探我额头的样子,说:“你最近一定是为了秦晰媺的事情把脑子烧坏了,居然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这可不像你呀。” 我拍开她的手,说:“其实跟她没有太多的关系,这些想法我一直都有,只是以前我也觉得太天真,根本不具备现实可操作性。但最近想了很多,有些事情还是想不通,但另一些事情却渐渐明朗。生活是自己的,为什么要循规蹈矩地按图索骥?人生有多少年华可以给我们挥霍,为什么我们要亦步亦趋地重复前人的旧路?我们完全可以遵从本心,按我们自己的想法走以后的路。” 汪琳始终很认真地听着,她的眼神和表情看起来都很专注,这是我特别喜欢跟她聊天的一个重要原因。 “等我们老了,无论对这大半生是否满意,至少可以说这条路是自己选的,是自己对美好生活的筹划和落实,是为了一切理想和憧憬的最优策略。” 汪琳微微点了点头,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当今社会是物质流俗的社会,金钱可以买来一切。因而事业变得更加功利,如果你放弃一份稳定的工作,去另觅他途,至少得有足够的把握不会因此降低现有的生活水平。当你想换手机c电脑,你可以换;当你想买单反c汽车,你可以买;当你想出国旅游,你可以去。这些我们想过的生活都需要金钱来支撑,这不仅仅是个人选择的问题。” “你说得对,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即使要换工作,也必须做好长足的准备,我可不会轻易裸辞。”我对着空气点了点食指,这个动作表示一种赞同。 汪琳眼睛转了转,似乎含着些笑意,说:“不如我们聊聊你那位秦晰媺的事情吧。” “很久没联系了,我也不清楚她现在怎么样了。”我尴尬地挠了挠下巴,目光瞥向他处。 汪琳没有说话,又饮了一口芒果汁,翻开了进店后取的一本《梦幻花》,没有再理我。 第二天不到凌晨六点就从梦境中清醒过来,衣服还没换就懒洋洋地走向阳台,红黄交织的朝霞形成了旭日东升的前奏,远方的光亮越来越强,渐渐地感染了整个天空,黑暗在它的面前瑟瑟发抖,全部退散开来。 从昨晚开始,心中就有一些奇怪的预感,这种感觉就像是明知如此却束手无策,一种难以言喻的宿命感,好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待宰割了。 但无论作何感受,班是必须要上的,单位永远不会理会你的无病呻吟,当然,有病也不会理会。 心慌了一个上午,果然在中午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 准确地说是接到了一个电话。 秦晰媺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仍然活在梦里。 “瑾哥,最近还好吗?”她柔弱的声音带着一点试探性,甚至有些颤抖,听来是如此的陌生。 “我很好,还不是老样子,你呢?”我谨慎地回答。 “我辞职了。” 我大吃一惊,呆呆地伫立着。要知道,事业编虽然不比公务员,但也是国家公职人员,算是铁饭碗了。更重要的是,秦晰媺刚调到省里去,可以说前途无量,辞职看似简单地走个流程,这份舍弃却必然十分艰难。 “太突然了吧,那你现在回来了吗?” “嗯,昨天回的永州。” “我们见个面吧,明天是周六,我们下午在天空之城会合吧。” 电话那边变得沉默了,片刻,声音又传了过来:“还是去飞龙体育馆吧,我想打打球。怎么样?” “好啊,当然没问题!”我略带兴奋地挂掉了电话。 可是挂掉电话以后我就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对于秦晰媺辞职我虽然深感意外,却有点窃喜,因为她又回来了,至于她的前途,我从不认为她是一个做事不顾后果的人,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一定想好了下一步该怎么走。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这通电话本身。 在以往的相处过程中,无论我们多么默契相知,几乎都是用微信联络沟通,极少会给对方打电话。如今虽然我勉力维持着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但总不如当初那样自然,她却突然打了电话过来。表面上只是微不足道的细节,实际上却蹊跷得很。 自从秦晰媺去长沙以后,我就没有再去过飞龙体育馆,汪琳从不打球,在本地我也没有其他什么好朋友,也就忘了这地儿了,毕竟羽毛球不是很适合一个人打。 飞龙体育馆平时客人并不多,因为小城市的消费观念比较保守,明明在家门口画条线就可以进行的活动为什么要花钱跑到这里来呢?所以每次我和秦晰媺去打球都有足够多的空位置。我猜想承包的老板肯定很有钱,所以这么多年来也不在乎亏损。 下午四点,我赶到了飞龙体育馆门口,这个该死的时间头顶上正好是该死的太阳,我还傻不拉几地穿了件黑色t恤,但算一算也正合适,因为打完球正好可以去旁边的“天府之国”吃晚饭。 以前每一次都是我等她,今天她却来得很早。还没走近,仅远远望去就能清晰地看到她的身影,一身休闲的运动服遮不住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及肩的黑发绑成了马尾,露出了扎眼的人工耳蜗,略显苍白的脸色上秀气的五官和自然的微笑仍旧如此迷人,只是本来天真的眼神变得深沉了许多。 “瑾哥,你越来越懒了,已经迟到十五分钟啦。”她指了指右手上戴着的手表。 “如果你的表没有走错的话,应该是你早到了十五分钟吧。”说着我们一起走了进去。 还是老规矩,五局三胜,每局先胜二十一球的嬴,而且即使提前决出胜负也要打完五局。 我们没有聊天,没有叙旧,也没有向对方追问或者求证什么,只是用我们最习惯的方式在交流。 她的打法不像以前那般刁钻,每一球都击向死角,而是变得更加单刀直入c直奔主题,她竟选择以力取胜。 这种打法实乃羽毛球场上的大忌,吃力不讨好,以前她跟我说过,如果有人这样跟她打球,她就要把他打爆。 如今这样打球的人却是她自己,但我不会把她打爆,因为我还是打不过她。 球风大变的她不仅实力丝毫未减,反而别开生面,招招致命,打得我喘不过气来,一转眼第一局就2:13了。 “看来你是把我当做沙包在打了。”我击球偏出界外,戏谑了一句,露出无奈的苦笑。 “这才刚开始呢,瑾哥,你退步了。”她嘴在动,手也不停下,轻轻一抖,球又发出来了 一番酣畅,最后比分锁定在1:4,我在连续大比分输了四局的情况下赢了挽回颜面的最后一局,她并没有让,因为我看得出来她确实已经筋疲力尽,照她的打法也不可能还坚持得住。 打完球稍作休息和冲凉换衣以后,我们就一起走出体育馆,天色已经开始暗淡,我掏出手机一看,已经七点多了。 “打了几个小时,该饿晕了吧。今天咱们还是去‘天府之国’。你看怎么样?” “好,你输得惨,听你的。”她换上的是一条黑色短裙,秀发也垂在了肩上,本来白皙的皮肤映衬得更加养眼。 没几步路就到了店里,此时人虽多,却也有不少空位,我们选择了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点了几道以前经常点的菜式。 “喂,你一定有很多话想对我说吧。”她嘻嘻哈哈,让我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却也摸不着头脑。 “确实有很多事情不太明白,但看起来你的问题好像都已经解决了。” “我知道我爸找过你,问了你一些事情,你不好奇吗?”她凝视着我,露出纯真的微笑,娇嗔地说。 “好奇,正等着你跟我说。” “哈哈,我可不打算跟你说。”她的眼球转向眼角,灵气活现。 “不怕告诉你,读书那会儿我可是号称南大工藤新一,我已经猜出七八分了。”其实此刻我心中仍然茫然一片,只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哈哈哈哈,瑾哥,恕我直言,以你的身高最多只是个柯南,还工藤新一”我长得跟我喜欢的球星梅西和伊涅斯塔差不多高,秦晰媺时不时就会拿这一点来调侃我,我不以为意。 “我倒觉得你挺像灰原哀的。”我若有所指地说。 “哦?是吗?”她目光闪动。 “因为以你的胸围不可能是小兰啊。”其实她的身材还不错,我只是顺便开一下她的玩笑。 她故作生气地拍了我两下,却隐藏不了眼中的笑意。 这个时候四道菜已经上齐了,她最喜欢的小龙虾,我最喜欢的小烧鹅,还有一份乌鸡枸杞汤和一碟青菜,我们像往常一样边吃边侃,不聊人生,不聊理想,只聊她最近看过的港剧和我最近打过的游戏,一切似乎都没有变,没有人想要深究,活在当下,享受当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一个人工作出了毛病应该找经验丰富的前辈赐教,身体出了毛病应该找对应的合适医院,心理出了毛病应该找个善解人意的人倾诉,感情出了问题应该找王老板。 当然,不一定非要到了疑难杂症的级别才想起他,一些小困惑他也愿意给你排忧解难。 很多人都知道他的本事,不仅仅是因为他那些传奇经历,更因为他帮助过的很多人早就帮他做了免费宣传。 比如说隔一条街的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助理律师陈帅哥,我并不知道他叫什么,但大家都叫他陈帅哥,他长得确实也还不错。 这位陈帅哥平时专注于事业,很少能空出时间来与女朋友约会,他能做的只有一些例行的问候和关心。 但漂亮的女孩子是闲不住的,你不约自然有其他人约。 当然其中很多女孩不会接受,她们只跟自己的男朋友约会,其他人都不在她们的眼中。 但陈帅哥的女朋友却不是其中之一。 简单的说,陈帅哥被绿了。 而且是从头绿到脚,从心灵绿到身体。 他是“天空之城”的常客,虽然来得没有我勤,但每一次都会呆很久。 据说他当时很痛苦,不知道该选择离开还是原谅女朋友。 而王老板不想再看着他落入这样的境地,就问了他一个简单的问题。 “离开还是原谅?这不是一个问题,真正的问题是‘她离开了没有?’” 陈帅哥不明所以。 王老板解释,离开有两层含义,一种是精神上的,一种是行动上的。精神上你觉得她还爱你吗?行动上你觉得她还想跟你在一起吗? 陈帅哥当时很坚定地说,她是爱我的,她很想跟我在一起,她一直哀求我原谅她。 王老板似笑非笑地反驳,重要的不是她说什么,而是她做什么。她知道戴绿帽是男人最大的忌讳,但她仍然选择这样做,这说明她宁愿面对你会极端痛苦的可能,同时她已经在冒着被你放弃的风险,也就是说她不惜让你痛苦,也不惜失去你,那么你再思考一下之前的问题。 陈帅哥恍然大悟,她开口挽留只是希望我们分开的理由不是她的水性杨花,她不想背负这个沉重的包袱,事实上她早已打算离我而去了! 之后陈帅哥果断地跟他女朋友分了手,也很快地忘掉了这段不愉快的经历,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事业当中去。 还有顺德小学的李美女,她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学语文老师。虽然长相一般,但身材很好,又是公立学校带编制的老师,所以自有一股傲气。 朋友给她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对方条件也颇为不错。对她一番主动示好,她故意爱理不理,想要吊足对方的胃口,但这种欲擒故纵的招式却好像不灵了,相亲男孩突然就失联了一般。 李美女找王老板倾诉,想知道原因所在。 王老板苦笑着摇摇头,只是问她,你对他有好感吗? 李美女认为对方人还不错,她有意进一步发展。 王老板继续问,那为什么不接受对方? 李美女说要考验考验他,而且女生本就该矜持一些。 王老板说,是啊,你是矜持了,但他也主动了,你们都做了自己该做的,这事却没成,你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吗? 李美女很困惑,王老板继续解释,因为你表现出来的并不是矜持,而是拒绝。 李美女感到生气,难道现在的男人都这么玻璃心吗? 王老板笑了,他说,是的,年轻的好男人都玻璃心,如果你期待对方厚着脸皮对你死缠烂打,把你当成全世界,那你应该去找经验丰富的情场高手,不过你也不能怪人家是渣男。 李美女无言以对,开始反省自己的观念是否有了问题。 据说她与那个相亲对象又折腾了一段时间,但最后还是没成。 具体原因谁也不知道。 但大家都以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也就有了点数。 王老板的没有因此打了招牌,名声却越来越响了。 其实,解决感情问题只是他众多副业中的一种,也是唯一不收费的副业。 王老板不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但也不算慈眉善目c乐善好施。 他愿意花费时间和精力帮助别人不是因为纯粹的好心。 甚至可以说是另有目的。 这个目的与他当年的传奇经历有关,还可能会跟着他一辈子。 大学时期的王老板就算不是玉树临风,至少并不像现在这样体态丰盈,也不乏同校的学姐学妹们主动追求他,那个时候他在学校里小有名气,特别是他排演的话剧,自编自导自演,受到过极高的评价。 但那个时候的他心高气傲,在与一个女同学合作话剧的时候,不小心搞大了人家的肚子。 肚子搞大容易,变小就难了。 而他又不想承担责任让这个孩子生下来,更不想早早的就被束缚在婚姻的俗套中去。 他甚至连打胎钱都不想出。 因为当时他认为这是两个人共同闯的祸,对方也不是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为什么要他独自承担这一切?他不愿意。 后来这个女孩子没有一直赖着他,自己偷偷地找黑市小医生做手术,因为她没有脸面去人多嘴杂的大医院里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丑事,宁愿在那些没有执业执照的小医生中选择一个看起来靠点谱的赌一把。 但看起来靠谱c说起来靠谱并不一定就真的靠谱,有时候概率的事情很玄妙,你越认为它不可能发生,它偏偏就能发生。 手术失败了。 当然,如果从流产的角度来说,手术还是成功了的。 可惜是一尸两命,她没有机会从那张简陋得不堪入目的手术台上下来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很快王老板和这个女孩的事情就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王老板面对着从未遇见过的指责和痛斥,他开始整理情绪,思考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充当的角色和应该充当的角色,他脑中开始逐渐明朗。 但心中却渐趋阴暗。 他明白了自己的荒诞自私给那个女孩子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也明白这样的伤害更延续到了女孩的家人中去,但年少无知不是掩盖自己错误的借口,他不知道该怎样消弭这段灰暗的过去给双方带来的影响,事实上他完全不能。 因为他既不能使那个女孩死而复生,也丝毫不能化解自己心中的懊恼与内疚。 毕业的时候,他无法再坚持自己的职业,因为每当在台上与另一个女孩对戏,他的思绪就飘去了别的地方,他无意识地逃避,逃避所有让他可能回想起那件事的现实片段,他变得浑浑噩噩,不知所措。而愿意与他合作话剧的女同学或男同学也越来越少,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原来只是孤身一人,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他的事情一开始就传到了家里人的耳中,尽管这个儿子犯了错,也给家里蒙了羞,但血浓于水的父母还是理解了儿子现在的处境,拿出了一笔钱让他去做自己打算去做的珠宝生意,希望能够让他接下来的人生好走一点。 但生意的路并不好走。 他与一个精通此道的朋友合作开了一家小型珠宝店,至少他和朋友都认为朋友自己是精于此道的。 而他也打算放手一搏,去大赚一笔。 不过一个科班出身的话剧天才并不是只靠天赋就能得到大家的认可的,他付出了所有的努力去表演。 在学校里的时候,除了吃饭洗澡和如厕,他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只花在了话剧上,也因而在其他领域的知识是近乎空白的。 白手起家不难,无脑经营却注定惨淡收场,他与他的朋友不得不吞下这苦果,只是谁也不知道到底谁连累了谁。 之后王老板就安心的回到家里开了这家“天空之城”,混日子的同时,也乐意帮助那些在情场上失意的男男女女们,以此得到一些特殊的心里安慰,至少可以认为自己是在每一次的自动重启中有所作为,有所弥补。 我跟王老板交往已久,他的这些经历有些是我道听途说,但更多地是从他自己那里听来的。 我对他深表同情,倒不是因为我可以完全无视他当年令人憎恶的行为,只是时间能填补一切,他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更何况他已经幡然悔悟,这些年来在心中不停地惩罚自己。 所以我决定来找他。 不是为了惩罚他,而是为了帮助他。 以让他帮助我的方式来帮助他。 可是当我把自己的问题全都告诉王老板以后,他却不屑一顾,丝毫不予理会。 我再次请他赐教,他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说:“李瑾,枉我们相识一场,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 我有点被他的话吓到了,正想反驳点什么,他又接着说:“我以为你历经沧桑,对情爱之事也算颇有心得了,怎么会问出如此低级的问题?” “低级吗?怎么低级了?” “经常会有人来向我咨询这样那样的感情问题,这么多年我也都尽我所能地帮助别人,能帮一点是一点。可是最近我觉得很矛盾,我的所作所为究竟有没有意义?我已经怀疑这一点了。因为很多问题的产生是日积月累,有一个过程在里面。它的产生是有原因的,甚至是根深蒂固的原因。有些结表面上解开了,可能会留下更难以拔出的后患。” “我的问题没有这么复杂。” “所以我才说你低级,这么简单的问题有什么值得思考的。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就行了。” “不如你来起这个作用吧。” “那你就要多给我介绍客人过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一开始我还以为王老板希望我把秦晰媺带去“天空之城”,我还琢磨了好久怎样才能让动机显得不那么别扭,气氛能自然一些。 我并没有想到,不过也不需要想了。 因为王老板根本没打算在“天空之城”帮我这个忙。 他约了我们去他家。 一个小别墅,带后花园c足球场和游泳池的那种。 以前办书友会的时候去过一次,大门前挂着个奇怪的牌匾,上面写着“王府”,乍一看挺吓人,细想一下也没什么不对。 进门以后经过一条露天过道就能看见一个椭圆形游泳池,游泳池后就是一个独栋别墅,别墅虽然豪华大气,但别墅后面更是别有洞天,不仅有个令我垂涎已久的小型足球场,后面还一片鸟语花香的精美花园。 我曾经调侃他,你这是做生意失败了,如果你生意成功了得买什么样的房子? 他略带羞涩地说是他父母给他置办的,小城市地皮便宜,又买的比较早,所以还是很经济划算的。 此等事情大多数人是羡慕不来的。 不过羡慕不来是一回事,羡慕又是另一回事了。 走在那整齐舒适的足球场草皮上,走过那小桥流水的花园,若说心中没有一点憧憬绝不是真话。 不过他约我们来不是为了赏花,也不是为了踢足球。 他是约我们来游泳的。 当然,我并不会游泳,秦晰媺也不会。 但王老板说这就是约我们来游泳的重要原因之一。他认为人处在自己不熟悉的环境最容易暴露出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渴望。 既然拜托了他,也就只好听他的安排,我很快约了秦晰媺,她开始说得看时间,后来确定了没有问题。 这个时候我的心情是很复杂的,因为我知道很多问题可能会迎刃而解,也可能与我的初衷背道而驰。 当我和秦晰媺赶到王老板的住所时,天空飘起了毛毛雨,微凉的湿润落在脸上很舒服。王老板很快出来迎接我们。 他把我们带进去他的小别墅客厅之后让我们稍等片刻,又离开了。我们只好坐在沙发上闲聊。 但很快王老板又出现了,他穿着一条泳裤,旁边牵着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泳装看起来气质优雅的女人。 尽管年纪已经不小,她的女性魅力却已经毫不遮掩地散发了出来。 “这是我女朋友,你们可以叫她馨雅姐。你们先换衣服,我们在泳池那边等你们。”王老板笑逐颜开,牵着馨雅姐往泳池方向去了。 我和秦晰媺换好泳衣后也走了过去。只见秦晰媺柔和的曲线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夺目,朦胧细雨轻轻落在她身上,就像她本从雨中来一样。 王老板笑着走了过来,他的眼神中似乎颇有深意。 “我知道你们平时不怎么会游泳,今天正好可以多学学,其实很简单c很容易学的。”他说着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馨雅姐。 只见馨雅姐纵身一跃,灵活的身躯直接钻进了池中,池底离地大概只有一米五,因而她能稳稳地站在池中。 “看来水并不深,我们试试吧。”秦晰媺已经靠近泳池,看起来跃跃欲试。 当我们都下了水以后,情况却并不乐观。 游泳这种事就像是观棋,看别人下的头头是道,自己一落子就是臭棋。 不协调的动作只能不断消耗我们自以为很高的身体天赋,秦晰媺有点不服输,勉强摆动双腿朝另一端游去,双脚随时准备从池底借力。 突然,她从池中淹没下去,不见了身影! 我正感到好奇,只见那个位置一阵剧烈的波动,我看到了秦晰媺的脚尖挣扎着探出水面,又消失了。 看这个情况她一定是溺水了! 我大惊,也无暇他顾,尽管自己不会游泳,只能心急如焚地往她的方向游去。 这个时候天上掉下了一个救生圈砸在我脑袋上,我没有时间多想,什么也管不了,赶忙抓紧救生圈往秦晰媺处游去。 当我靠近她的时候,为了稳妥起见,本来想在池底站稳再施救,但没想到怎么也触不到底,我却也没慌,因为我一下子意识到这可能正是秦晰媺溺水的原因,也因为此时我有救生圈在手,比较有把握。 我借着漂浮着的救生圈,伸手往水里试探,一开始什么也抓不到。我只好谨慎地把自己的身体再往下沉一些,终于碰到了她的小腿。 她似乎在通过无规则的肢体运动到处寻求着可能的获救希望,在我的手稳稳地抓紧她轻盈却不停抖动的小腿后,她借着我的力道一个类似仰卧起坐的动作将身体撑了上来,用双手紧紧地抓住我的手,终于浮出水面。 她心有余悸地搂着我,尽管一直在喘息,一直在咳嗽,但始终不再肯松手。她的眼睛还是紧紧闭着,眼镜已经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我轻轻抚去她眼睛和睫毛周围残留下来的水渍,她开始试着慢慢睁开双眼。 “瑾哥!瑾哥!” “我在这儿,你不要害怕。” “你不要走。” “我不会走。” “刚才我好怕,我以为我要死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直在你身边。” “刚才我的脑海里一直只有你,我知道你就在我身边,你总是在我身边的。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你。” 她将整个身体都靠向了我,不愿意离开。 一会儿,我通过救生圈慢慢地移动我俩的位置,终于可以稳定地靠在了池边,脚下也紧紧地贴着池底。 如释重负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汗水淋漓,尽管根本分不清楚哪里是汗哪里是水。 “李瑾,看来你差不多学会游泳了!哈哈哈哈!”王老板的笑声此时听来居然有一丝温暖,特别是在刚刚脱离险境之后意识到我们都安然无恙之时。 “这个救生圈是你扔过来的?” “不是我还能是谁?” “谢了,这次多亏了这个救生圈。” 王老板和馨雅姐直挺挺地站在池外,当我从带着水珠的眼镜中看到他们两个的时候,他们的嘴角似乎露出一丝坏笑。 之后,秦晰媺渐渐从恐慌和彷徨中脱离出来,情绪也稳定多了,简单地用过晚餐后我们一起离开了王老板的豪宅。 我送她到她家楼下的时候,四目相对之间似乎有股吸力,两个人的目光中都只有依依不舍,潜藏很久的感情似乎越来越难被压制不住了。 “瑾哥,谢谢你。”她含情脉脉的样子令人心醉。 “我还以为你要说另三个字呢。”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只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调侃她。 “你还想听哪三个字啊?”她脱口而出,但话刚说完,只见她脸蛋微红,似乎是想到了我的意思。 “没事,就算这次我没福气听到,至少下次我有机会自己说出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与我挥手告别,转身上了楼。 我在她楼下又徘徊了很久,终于还是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 第二天我如往常去“天空之城”看书的时候,王老板故作神秘地凑了过来,坏笑着告诉了我一件事情。 “你知道吗?其实我家的游泳池深度并不均匀,有一半深一米五,另一半一米九。” “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你早说的话秦晰媺就不会游过去了。” “是啊,这样她就不会游过去了。”他露出心照不宣的神秘笑容。 我仿佛明白了他的用意,只能苦笑。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画面,她使劲地抓住我,使劲地往我这里靠,她把自己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希望我能把她带出危险的境地。 我也欣喜能够充当这样一个让她信任c让她依靠的角色,并且希望当时她对我的依赖和我对她的保护欲都能在平时的生活中继续延续下去。 所以我还是挺感谢王老板,尽管他置我和秦晰媺于险境,但我知道当时就在旁边策划这一画面的王老板和馨雅姐不会对我们见死不救,关键时刻如果我没办法护秦晰媺周全,他们也必然会出手相助。 而这一番美意回想起来也着实令我感动,毕竟只有真心为你着想,希望能帮助你的人才会想出这个奇怪的办法来。 虽然我不是很认同这样的做法,但确实是受益最大的那个人,也就不方便再纠结下去了。 不过当我问起王老板他是怎么会有这个想法的,他只是简单地反问了我一句:“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追到你馨雅姐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两个多月后,已是入秋,市中心的一家书咖开业了,面积并不算大,但设计巧妙,装潢精美,玻璃大门上头是一个写着“十七天书咖”的牌匾,店内外的装饰低调奢华,洋溢着优雅的书卷气。 这是秦晰媺筹划了很久之后开的,里里外外都出自她的想法,我偶尔会帮忙,但也有限。所以当她把这样一家店完成以后,我是对她非常钦佩的。 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出失业的困境,去一手建立崭新的事业,我为她高兴。 其实一开始她想开一家清吧,但她知道我对书店的情有独钟,就折中开了家书咖。 之所以叫做“十七天书咖”,是因为做出这个决定的那天正好是我们在一起的第17天。 那一天不仅决定开一家书咖,她倚在我的怀中,还告诉了我一些真相。 每一个看似平凡的人背后都可能有一些说不出的隐秘,每一段他人眼中的人生都有不为人知的故事。秦晰媺的童年本来很愉快,她天赋异禀,对音乐和绘画都有很强的领悟力,就像天之骄子,承受了很多人的希望。 但在她五岁那年,却发生了一件改变她人生格局的事情,从此一切都朝着另一个方向转变。有一天,她的爸爸秦海带着她去到永州师范大学游玩,大学环境非常不错,高楼林立。但昔日之大学虽然与今日有霄壤之别,却有着一个很重要的共同点。 这里的学生压力都很大,他们或者为了奖学金,或者为了保研,或者只是希望顺利毕业,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一场场漩涡之中。 有的人聪明世故,能从中脱颖而出,有的人坚韧刚强,经得起磨砺,但大多数人只能在无尽的折磨和打击中任人宰割,只能被动地去接受命运的安排。 当这部分人再也无法承受学习的重压,再也无法面对生活的困境,他们只能自暴自弃,躲进安逸的幻想中去。而特别极端c特别脆弱的会选择不可思议的方式。 永州师范大学的第二教学楼是一幢7层的旧楼,虽然没有电梯,但是在这里上课c自习的学生却不少。 秦海很多年前就是在这里学习c毕业,他带着女儿来感受自己当年走过的路。一路上,朝气蓬勃的校园,熙熙攘攘的人群无不给他们父女一番焕然一新的感受。 走得有些累了,他们就驻足在一旁休息,清风迎面,景致如画。抬头一望碧空如洗的苍穹,仿佛得到了心灵的净化。 大学校园总是美好的,沁人心脾,牵动思绪。 大学生活也总是刻骨铭心的,因为这是最自由的时期,是所谓独立自主,几乎一个人决定自己的一切的时期。我们在大学时期结束了自己的少男少女生涯,开始了崭新的角色。 可是那天发生的事情有点不正常。 没有任何征兆,所有的人和事都与往日相同,突然之间,第二教学楼楼顶有一件硕大的不可名状的物体从天而降,迅疾地砸向地面,轮廓变得越来越清楚,从不可分辨到清晰可见,竟是一个活人! 只见这个穿着博士服的人头先着地,重重地摔出一声闷响,脑浆迸裂,鲜血直流,白色与红色的液体不受控制地在这具年轻的尸体上交织。 目睹一切的秦海和秦晰媺那一刻慌乱地伫立在旁,像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甚至无法分清现实和假想,显得不知所措。 秦海随即不由自主地向前靠了过去,他的双脚不听使唤,企图迈向那个恐怖的画面。周围的人群纷纷上涌,像是有人在叫卖期末考试的考题一样,生怕买不到了。 人们既惊恐,又担心错过。惊恐事情本身,担心错过信息。 无论什么信息,只要它具备稀奇或八卦的属性,最好可以衍生出与自己生活息息相关的其他信息,那么它就会使人趋之若鹜。 校方和警务人员很快就先后赶到了事发地点,他终于回过神来,打算离开这个地方,却不见了自己的女儿。 他大叫了几声,仍然没有听到任何应答。 他心里开始打鼓,今天实在不是什么好日子。四处张望,多么希望下一刻女儿的身影能够映入他的眼帘。然而目之所及,只见人越来越多,全都朝着这边汇聚。 “秦晰媺!秦晰媺!”他大叫着女儿的名字,一声接着一声,眼中的期盼越来越强烈。 他朝着学校侧门方向走去,他们当时一起从这里进来,难道她沿着这里自己跑回去了?毕竟一个五岁的小孩也不太可能从没有走过的方向去找些没有走过的路。那里位置比较偏,人很少,应该比较好找。 但他有另外的担心,因为女儿走丢不一定只有这种可能。 完全可能有其他更加难以想象的事情发生。 他不愿意相信,他逼着自己不往那方面想。可是一些面目可憎的陌生面孔一直往他的意识里钻。 他的步伐越来越快,却仍觉得不够快。 当他刚刚赶到门口,四处扫视之际,却瞥见一群人在马路边围在一起,好像在争吵些什么。 他心里有了另一种非常可怕的猜测,却不敢往下想,也没有时间再细想。 他快跑上前,推开挡在面前的众人,定睛一看,穿着粉红色童装,梳了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昏迷在那里,瘦小的身体受到了重创,粉嘟嘟的小脸蛋上已经沾满了血迹,正是自己的女儿! 围观群众已经拨打了120,据他们所说,肇事的是一辆本田车,但早已不见踪影了,而这个路段是没有摄像头的。 后来到了医院,经过检查,确认秦晰媺有了轻微脑震荡,更可怕的是几乎完全失去了听力。秦海无法面对这个事实,更无法接受。但没有办法,他不能做出任何改变,唯一能做的只有自责,若不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就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从此秦晰媺的耳朵里就植入了人工耳蜗,而且可能会相伴一生。 我抚摸着她耳畔特有的标志,心里充满怜惜。 “清吧太吵,还是不要开了。” “好啊,那就开一家书咖吧。” 之后的日子很忙碌,因为要筹备一家自己的店绝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生意的事情更不是纸上谈兵。 但令我放心的是秦晰媺的资金总是很充足,虽然我知道她出身于一个环境不错的家庭,却没想到能够获得家里如此程度的支持。 然而当一切准备就绪,我却无缘参加“十七天书咖”的开业典礼。 我并非忘了开业的时间,因为这是近来最操心的事情。也并不是我没空,因为我从来没有任何时候会比现在更有空。 我的时间多到可以打一整天游戏。 但我已经好几天没有离开过房间了。 准确地说,是医院的病房。 这又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还要从一个半月前说起。那是一个燥热的大晴天,检测中心沐浴在暖阳里,当时我和胖子一起去拿样品,何主任因为要给老婆庆生已经提前下班,汪琳和宋小梅在办公室撰写报告,李师傅请假了,只有刘西一个人在实验室做他的实验。 由于这批样品种类繁多,分量又重,尽管我想逞能,胖子还是给汪琳和宋小梅打电话求助,没办法,实验室就是这样,必要时刻,男人女人都得当作牲口用。 可是她们两个刚一下楼,还没来得及过来,“嘭!嘭!嘭!”几声巨响突然发作,整个分析科那一层都冒着黑烟,明火隐约可见。 这可是大事故,我们虽然都没有经历过这么严重的突发危险事件,但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可能的场景,我们第一时间拨打了119,同时给何主任打了电话。 最后的结果非常惨烈,分析科彻底毁了,一切化为灰烬,更要命的是刘西被送往医院,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而且从医生的话里可以大概猜测出活着的概率不高。 这件事不仅对分析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更令整个检测中心蒙羞,还上了省级卫视的新闻,成为了实验室安全问题的反面教材。 事后省里市里联合做了彻查,证实了事件的起因是刘西操作疏忽,没有控制好实验过程,导致爆炸的发生,然后着火的液体又到处流开,迅速蔓延,又引爆了其它一些化学药物,酿成不可挽回的灾祸。 分析科的所有工作人员被迫暂时转移到采样室进行必要的实验,也因此采样室变得特别拥挤,我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到头,但至少得等到分析科重建完成。 采样室的环境出乎意料的恶劣,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也就是三天前,我的手脚和颈部都起了红斑,经诊断,是皮肤过敏,过敏源未知,但医生推测,我的身体对几乎所有一定浓度的有机物试剂都有过敏反应,而且这个过程并不是一触即发,而是经过了前期的累积才爆发。 于是我只能谨遵医嘱在医院呆上几天,以防进一步恶化。 我是多么想去看看“十七天”书咖开业的样子,这可是我们俩辛苦多时的结果。古色古香的牌匾和低调雅致的大门已经在我的脑海里,从大门走进去,一个显眼的柜台就映入眼帘,然后张目四望,宽敞的室内摆放了十几张矮矮的小圆桌,靠近窗户的位置则是几张普通规格的四方长桌,天花板上四处悬挂着逼真的花草树叶,而且巧妙地避开了人行通道,整个一楼给人特别宁神舒适的感觉,而沿着宽窄适中的小木梯可以很快地到达二楼,二楼开放的面积要小得多,因为设计了老板的办公区和休息区,临窗眺望,令人心旷神怡。 好了,不能再想下去,否则我会忍不住穿上鞋子就往外跑了。现在必须平心静气,还是等明天身体基本康复了再去吧。 到了晚上十一点,夜幕沉沉,我放下手中的kdle,准备入睡。跟我同病房的还有一个浓眉大眼的大叔,五十多岁,看起来体格强健,满脸的络腮胡子却遮不住额头上星星点点的异状颗粒。他今天刚搬过来,在手机上玩了一整天的跑胡子。据他自己所说是误食了芋头,导致脸上皮肤过敏,打算住个两天就走。 这位吴姓大叔倒是热情,一进来嘴就没有停过,一直说自己在工地里是副组长,手底下管着一大帮子人,整个工程方方面面都离不开他。虽然我不懂建筑,但也大概能听出其中有很多吹牛的成分。 没想到他还是一个夜猫子,到现在仍然一直按着手机,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劝说了几次,他却只是笑了笑敷衍我。也在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进来了。 本来以为是护士小姐,还期待能帮我们把灯给熄了,却没想到是一个身材紧俏c长发及肩,戴着金属眼镜的小美女,这个人当然是秦晰媺。 “瑾哥,你怎么样了?” “还没死,你不会守寡。” “看来你差不多好了呀。”她轻笑出声,拍了我一下,又苦笑起来,说:“我今天可是累得脱了层皮,你倒好,舒舒服服地躺了一整天。” “你也想躺着?那就上来吧,我给你挪点地方。”我能感觉到自己目光中的笑意,故意调侃她。 她又拍了我一下,目光流转,俏皮地说:“你想得美!” “喂喂喂,老弟老妹,时间挺晚了,准备熄灯睡觉吧。”那位吴大叔不知为何意兴阑珊,放弃了手中的牌局,倒是奇怪得很。 “你这个时候来实在有点不合适。”我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我本来就是来陪夜的啊,你忘了?明天你就可以出院了。我要直接带你去‘十七天’。” 我的眼睛迎着她的目光,感受着她话里背后的那番 心意,心中非常感动。 夜间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但我并不苦恼,反而觉得心中充溢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力量。回思这二十多年来的一切,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到初出茅庐直面生活的诸多困境,再到柳暗花明迎来崭新的人生阶段,雁过留痕,经历都沉淀在了无形的岁月里,慢慢发酵。 就像八c九岁的时候对大人们有着无限的好奇和敬仰,如今肩挑重任才明白独木难支的辛酸;就像高中时对校内杂志上提及的状元学霸和他们的大学时光尤其向往和跃跃欲试,大学毕业才知道这不过是人生的众多选择之一,而且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就像情窦初开却遭遇沉重打击以致怀疑人生时,不会料到终于能等到一段彼此厮守c相濡以沫的爱情。 人生就是随机播放,但愿都能早点听到自己的那首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分析科的废墟得到完整修复之前,我递交了辞职报告。不得不说,即使早有动机,即使后来和小媺筹备“十七天”,即使再后来发生过敏现象,这个决定也并不容易下。虽说大丈夫当断则断,但七年的研读,近一年的工作,分量着实不轻。 但一想到刘西的遭遇,亲眼所见祸福只在旦夕之间,人这辈子很多事都是说变就变,你既不能掌控,也难以预知。何必过分执着于流俗的表象,为了一份工作c几年羁绊就预定好一个无足期待的未来。 从此“十七天”也取代了天空之城,成为了我的常驻之地。汪琳过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虽然比起天空之城,“十七天”距离她家还是要稍微远了一点。 正式离职后的第一天晚上,我坐在“十七天”内最里面的靠窗座位,桌上摆放着一台从家里带过来的笔记本电脑和一杯小媺亲自沏的铁观音。店里很忙,所以需要续杯时都得我自己动手加开水。 当我埋头码字的时候,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做到了我的对面,我抬头一看,瘦削的面孔和修长的身材,还有万年不变的长发,原来是汪琳。 “你倒真是洒脱,说走就走了。我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她望着我苦笑着说。 “我是没得选,再继续待下去大概会疯掉。” “最近确实发生了很多事,但我还是没有你这个魄力。”她眨了眨眼,又面露担忧之色,说:“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暂时做着自媒体,现在正在赶稿呢!至于以后的事,我有些计划,但还早着,到时候再说吧。” “自媒体?什么方面的?”她看起来有点好奇和狐疑。 “足球。写点这方面的分析或数据文章之类的。”我摊了摊手,继续说:“当然不是长久之计,但目前只能这样勉强养活自己了。” “你这么喜欢足球,怎么自己不踢呢?” “你这么喜欢小说,怎么自己不写呢?” “你个杠精。” “其实是因为踢球太费周章了,得找场地,还得找齐其他二十一个人。所以我一般用键盘的时间更多一些,比如fifa和实况之类的不过说了你也不懂。” “不说这个了,我本来还以为你会全心投入这家店里来呢,毕竟准备开店的时候你是出了很大力的,而且本来也算是‘夫妻店’吧。”她调侃地说。 “我只是作为她男朋友出了点小力罢了,资金全部都来源于她,她也说过跟我平分利润,而且开张这两个月她都把承诺我的分成准时打到我的卡里。”我喝了口茶,跟着叹了口气,继续说:“但里面一分都没有动过,我不能靠她养着,我不能给自己留后路。” “其实不至于,你们感情这么好,几乎可以说是一家人了,何必计较这些,放下心理包袱,也许能轻松很多。” “现在轻松了,以后不会轻松,肩上轻松了,心里会越来越累。古人未雨绸缪,我现在都迫在眉睫了,怎么敢有丝毫懈怠?” 这时,小媺亲自捧着一杯芒果汁送到汪琳面前,也只有好朋友和昔日的同事才值得老板这般重视。 “怎么样?汪琳,现在分析科还好吧?”小媺关切地询问。 汪琳双手接过高脚杯,对着小媺笑了笑表示谢意,回答说:“差不多修好了,下个礼拜应该就可以搬回去了。” “那就好,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你们以后做实验要比以前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这个当然,实在不行我就到你这里给你端盘子吧。”她开起了玩笑。 但小媺并没有笑,看起来仿佛心情沉重,只见她的目光望向窗外,苦笑着说:“想当初咱们分析科自老何以下,李师傅c小梅c西哥c胖子还有我们三个齐齐整整,不知道多开心。但是现在我和瑾哥都走了,西哥又唉,这个世界变化太快。” 刘西在我出院后没几天就离世了,尽管医院全力抢救,也不管他意志力如何顽强,奇迹还是没有发生,他最终没有坚持下来。 也因此,分析科爆炸事件产生的舆论压力更大了,无数批评的声音甚嚣尘上,领导们都急的天天往省里跑,何主任反而一反常态,显得特别淡定。或许是他明白,这件事情过后,无论怎样补救,他的前途已经渺茫了。 “所以有时候我真的无欲无求,活着就好,健康就好。”我有感而发。 “胖子也请了长假,好像是有什么事,他也没说。”汪琳补充说。 “哈哈,那你也早点出来吧,女孩子总是接触那些化学药品总不算是一件好事。”我怂恿她。 小媺附和了几句,说:“你们聊,我去忙了。”随即转身离去。 其实话题聊到这里,大家都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没多久汪琳就走了。我独坐于此,心情也是忐忑不安,难以面对那些变化莫测却终须来临的日子。 成长经历决定了一个人的视野和胸襟,耕种的农民挂念着田地和节气,建筑工人离不开瓦刀和水平尺,教师即使在生活中也少不了那身书卷气,大老板和小市民都想着凡事走关系。 所以对于我来说,生活有太多盲区。既看不清楚那些明明摆在眼前的选择,也无法站在他人的立场上去感受和体会。 “十七天”每晚十一点整关门,小媺经常就在二楼自己专属的房间过夜,今天就是如此。 但她还是坚持要送我,所以我们就在街道边漫步,这里离我家很近,步行就足够了。 “天气转凉了,明天开始记得穿件薄外套。”此时万籁俱寂,风却渐渐张狂起来,我不禁微抿嘴唇,特意叮嘱她。 “好。”她点了点头,双手靠在身后,目光轻轻瞥向我,说:“每天这样经营虽然不累,却走不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闲呀!” “但我看得出来你在这里很开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能全神贯注在你这份事业当中。” “这是属于我们两个共同的事业,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忘记这一点。”她认真的态度总是如此动人。我笑着点头,没有说话。 她突然叹了口气,说:“其实我想要一点空闲的时间是想和你一起去一个一直想去的地方。但现在看来遥遥无期了。” “什么地方?” “你知道香巴拉吗?” “好像没听说过。” “总有一天,我们会去到那里。”她的眼神充满期待,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越走越远,眼看就快要到我家了,两个人终于停下了脚步。但我担心她一个人返回去太危险,又将她送回了“十七天”,自己一个人才重新走回家。 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却久久不能入眠。 然后便想起了小媺的话。 香巴拉?好熟悉的名字。 我忍不住翻身起来,打开壁灯开关,用手机百度了一下,原来香巴拉的意思是人间仙境c极乐世界,并没有特指,凡是人们心中的净土皆是香巴拉。 我的脑袋上出现了更多的问号,于是接着往下看。只见这样一句话,香巴拉又称作香格里拉。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云南省迪庆自治州的那个香格里拉,美丽的中甸。还记得以前曾和汪琳在天空之城聊到过《消失的地平线》这本书,当时它勾起了我们在喧嚣城市之中妄图逃离却不得之的心态,就像是一座永恒的圣地般吸引着所有凡人大众。神秘c诱人c如梦如幻,这也是我心中一直憧憬的地方啊。 “一定要和小媺去一次香格里拉。”想到她对我诉说时的那张真诚c忘乎所以的样子,我在心中对自己承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分析科终于恢复了旧貌,一切又重新开始。虽然我已经不再是这里的员工,不再是这群奋斗在实验室一线的技术工作者之一,但心中的激荡宽慰跟他们是一样的。 几个月前的那次爆炸是我亲身经历过的,这种经历只要有过就不太可能会忘。我想,对于当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一样。 炸裂声的刺耳c浓烟的刺鼻,还有可怕的火光,所有的一切构成了一个无间地狱。 人们总是对一些震撼的画面和离奇的瞬间记忆犹新,甚至刻骨铭心,特别是对于我们这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来说。因为它让我们本来平淡的人生被迫起了波澜。 于是这件事不仅改变了我们的工作和生活,更影响了我们的观念,甚至是性格,即使有些只是以潜移默化的方式。 但有一个人的反应却有些过头了。 汪琳跟我说,胖子又多请了一个礼拜的假。理由好像是家里出事了,但据李师傅对胖子关系网的旁敲侧击,最终否定了这个理由。 无论是直觉还是客观上,大家都认为,胖子可能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而且还很反常地决定独自去承担。要知道他以往可是十分胆小怕事的,总是时刻保持与周围人的联系和沟通,极其害怕独处c害怕孤独。 不过我自己还一堆事缠身,就没有闲工夫替他操心了。不是身临其境的人很难体会到这种心情,那种人群中的孤寂,那种爱人身侧的空虚,所有的结果必须自己一力承担,必须自己去努力改变,没有天助,没有人助,有的只是别人对你的期待和看好,而这与其说是一种鼓励,毋宁说是更大的压力。特别是最近赴南京参加的一场同学会,令我自以为坚定的信念开始动摇。 这是我本科班上的一次聚会。当年没有读研的同学如今大多已经有了四年的工作经验,由于大家都分布在全国各地,又都在事业起步的忙碌阶段,这还是我们毕业后的第一次聚会。 当天中午我们就相继到达约定好的酒店,所有人都到场,连一个缺席的都没有。最耀眼的当属继承家业的穆云奇了,我们都是化学专业出身,在如今的社会形势和行业形势下很难找到好出路。但与其他人不同,穆云奇一开始就是笃定了化学行业作为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因为他父亲拥有一家生物化学研究开发公司,如今子承父业,他就满世界跑生意,这一天还在美国,那一天已经到了欧洲,公司也越做越大,越做越好,令人惊叹。这次看到他那副成功人士春风满面的样子,固然为这位老同学感到由衷的开心,也为自己有这样一位有本事的朋友觉得难得,但若说对比自身遭遇后心中没有一点酸味微泛也是假话。 另外,在麻省理工硕博连读的周灵和加州理工硕士毕业回国高就的吴榜也颇为引人注目,众多当年保研本校的同学自然已经泯然众人了,高不成,低不就,很是尴尬。至于本科毕业就直接参加工作的同学,除了穆云奇,几乎全都走向了共同的两条路,一是销售,二是公务员。 除了上面所说的之外,还有一种特殊情况——失业,被划归到这一类的人虽不算极多,却也绝不少。很不幸,我就是其中之一。 接到聚会邀请的时候,我本来没有想太多。只是想见一见阔别多年的老同学,互相寒暄,了解彼此的现状,也不枉同窗四年的情谊。只是真的到了这里,见到光鲜亮丽的众人,听着此起彼伏的高谈阔论,我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一场同学会,而更像是一个灯光耀眼的舞台,大家争相展示自己近年的事业和生活,而我只是观众。 酒过三巡,三个桌上的所有同学都开始插科打诨,乱成一片了。只见穆云奇举着一只酒杯慢慢地走了过来,笑着对我说:“瑾哥,多年不见了,来,咱们俩喝一杯!” 我也勉强笑了笑,跟他碰了杯一饮而尽。 “听说你在你们永州的市检测中心工作,一切都还好吧?” “也就那样吧。”本来心中坦荡的我,此时此刻竟然不自觉地瞒下了辞职的事实。 “现在找份工作真的不容易,好多同学都跑去做了销售,奔波劳碌,非常辛苦,收入也低,还没有保障。能够在机关或者事业单位从事本专业的工作实在太幸运了。大家可都羡慕你呢!”他突然话锋一转,叹了口气,轻声说:“现在国家的支柱产业是房地产和金融,这些市场热火朝天,吸纳了大量的政策和资金。俗话说,实业误国,炒房兴邦。我们都拖了国家的后腿了,咱们这个行业已经越来越不景气,你知道吗?还有好些个同学现在都还在失业呢!咱们这么好的学校毕业的学生都生活得这么惨,难以想象那些普通一本院校出来的都混成什么样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心中明白,那些普通学校的学生都有着极其敏锐的视线,因为他们有强烈的危机感,必须时刻准备伺机而动,想尽各种方法突围而出,绝不会以逸待劳c守株待兔,所以反倒容易走出自己的路来。 我旁边坐着的是张沐阳,甘肃人。跟我一样,他也在南大本硕连读。据说现在在南京的一家药企研发部担任研发员。听到我们的谈话,他无奈地摊摊手,皱着眉头说:“云奇,现在无论哪行哪业,无论专业是否对口,无论学历高低,只要是给别人打工的,都好不到哪里去。还是你自在,就像古代的太子一样,就等着登基就好。” 穆云奇哈哈大笑,目光闪烁,摇了摇头,说:“我们压力也大,我家只是个没什么根基的小公司,经不起折腾,一旦出了什么差错,就是灭顶之灾,可能再也翻不了身了,所以必须事事谨慎,小心翼翼的,也很苦。” 张沐阳一本正经地说:“老板的压力是为了赚取更多的财富,即使不如预期,少赚了一点,也还是能够奢侈度日,打工者的压力在于生存,没有合适的工作岗位,会担心朝不保夕,连一套立足于大城市的房子都没有,甚至衣食的品位都维持不了,还说什么事业呢?” 穆云奇摇手反对,滔滔不绝地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一旦选择当了老板,就得压上一家子人对公司上上下下的员工负责。公司运营的好自然大家一起富贵,经营的不好企业就要承受灭顶之灾,底下的员工却可以另谋高就,不承担任何风险,还能分到遣散金。” “公司运营的好又如何?打工者夜以继日的辛苦还是只能拿到自己那点微薄的薪水,一旦公司不行了,就得面临失业的困境。但对于老板来说,公司倒闭就倒闭了,他早已丰盈自身,再亏也是早已赚得盆满钵满的资产阶级。何况,哪有那么容易破产,只要有资本,又不败家,足以在中国市场大行其道。” “我们国家是无产阶级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虽说现在是市场经济,但国家还是进行了严格管控,资本市场看似平静,其实波谲云诡,巨浪暗涌,每天都在洗牌,资本家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自由。” “你说的又是另一个层面的事情了。国家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另一部分人就只能等死。先富的那部分人每天想的都是怎么从后一部分人身上攫取更多的财富,而不是所谓的先富带动后富。贫富差距越来越悬殊,有钱的人被反衬得更有钱,他们尽可以多地投入到市场中去玩资本游戏,被利用c被玩的团团转并且最后买单的都是踏踏实实工作的底层人民。这样的社会形成的价值观根本不值得尊重。” “可是后一部分人中也不乏奋发图强从而脱颖而出者,他们都处于同样的,却走出了不同的结局。所以说个人的奋斗有时候是决定性的,每个人成家立业都不容易。” “这是上限和下限的问题。即使处于相同的阶级,发展趋势也因人而异,前一种人的下限与后一种人的上限之间有交集,但这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因为在总体上已然各行其道。如果非要说后一种人为什么不去凭一己之力逆天改命,还不如问问国家和政府为什么只眷顾占少数的前一种人,让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占尽优势,不需要靠自己去创造价值就能理所当然地顺水推舟,即使面临危机也能轻易全身而退。” 之后他们就陷入了一场无休止的争辩,但在我听来却味同嚼蜡,只有借故离席了。 南京很美,也很让我怀念。这座八朝古都仅仅是当地值得拜会的名胜古迹就能让慕名而来的游客看上一个月了,不过我已看了七年,也看够了。但这次本来确实打算多待几天,在南大到处看一看,回味回味大学校园里那些珍藏的时光。但我此刻深感失落,也无意再闲庭信步,竟再也待不下去,直接乘高铁返回了永州。 倒不是受不了这些尴尬氛围而意气用事,只是有一种不忿。那种感觉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很少有人会明白。心中有一个大计,只欠缺一点时间和运气,一切在酝酿和筹备之中,还没有办法去创造一个理想的结果,却不得不把一个残破的自己推出台面。 回到永州以后,生活一切照旧。小媺问起过关于这次同学会的事情,我只是含含糊糊地随便敷衍了她,她也没有多说什么,但我知道只有她明白我心中的那些微妙感受,不仅因为我们之间的特殊关系,更因为我现在的处境她曾经也经历过。 不过她也没有时间过多地为我考虑,因为”十七天”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每天人来人往,已经成为这一带年轻男女休憩减压的标志性场所,就像我之前频繁光顾的天空之城一样。不过这一度令我费解,因为这附近的类似场所虽不太多,但也有好几处。为什么创立才几个月的“十七天”能如此揽尽人心?尽管我乐见其成,却着实有些困惑。 不过总有些店会有点特殊的好运气,就像总有些人具备不可描述的魅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人们总说祸不单行,我并不知道其中包含了什么科学逻辑,但就我现实体会来说是确然无误的。 不过这次出事的人并不是我。 不得不说有时候直觉的事情准得可怕,根本就没有任何逻辑可讲。就像我们都以为胖子出事了,他就真的出事了。 绝对没有人事先能猜出他的遭遇来,所谓直觉其实更像是马后炮。 在美国大片里,甚至是普通港剧里都经常会发生的一件事情,但在中国大陆却是非常匪夷所思的。 胖子遭遇了抢劫。 他受了重伤,被送进了医院。但其实被抢的并不是他本人。 他成为了一场银行抢劫案的无辜受害者和见证人。 当汪琳来“十七天”找我们的时候,小媺还以为她在开玩笑,毕竟这种程度的犯罪在小城市并不常见,当然了,事实上在大城市也不常见。 不过我当时却听懵了。 我们去医院看到的是一个昏迷不醒的胖子,本来习惯时时刻刻唠嗑的人,如今只能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病床上,世事本就多变,只是因为近在眼前,反差就显得更加明显和强烈。 这件事情也成了本市的焦点新闻,因为这个年代抢银行的事情在别人听来觉得耸人听闻,若非发生在自己的生活范围以内,始终不能尽信。 但这件事情却勾起我的一些不愉快回忆,几年前我还在读本科的时候就曾亲眼目睹过一起轰动全省的抢劫银行案件,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得那时的画面。 当时我在长沙,天气阴郁,感觉有点糟糕。我坐在茶馆里等人,心情有点暴躁,我的位置靠窗,所以视野开阔,看得到马路对面的那家长沙银行高新区分行。 银行总是看起来比旁边的小店要高档的多,也更无趣。一辆押运车在银行门前停了下来,就像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一样。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接下来不正常的事就开始发生了。 只听一声巨响,押运车直接被炸开,浓烟四起,一辆皮卡车上下来了两个人,拿了什么东西又匆匆离去,待烟雾散去,留在现场的只有破烂不堪的车身和几具模糊不清的尸体。 这件事情在当时虽然引起轰动,最后却不了了之了。因为真相始终没有浮出水面。 警方似乎对凶犯一筹莫展,但这样的画面却始终萦绕在当时亲眼见证者的脑海里,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当胖子发生这样的事,我心中就像被什么搅扰了似的,一种完全不受控制的情绪在对我的大脑进行狂轰滥炸,最后却一点结果也没有。 深夜,我翻出一罐只剩一半的奶粉,比往常多舀了几勺,加了少许蜂蜜。对于一个烟酒不沾,又不太喜欢咖啡和可可的穷小子来说,这已是不错的享受。静静地坐在自己房间里,我整理着杂乱的思绪,微微一抿,热牛奶略烫却又刚好合适,浓郁的奶香刺激了我的神经。于是我的大脑开始松懈,一股热流随着舌头滚进了我的咽喉,又慢悠悠地游到我的胃里,我感觉全身发热,舒畅极了。 在中国大陆这样的环境下,到底为什么会发生银行抢劫的事情?而且被我经历了两次? 虽然这次的见证者是胖子不是我,但也发生在我身边,难道这两起抢劫案件有什么联系吗? 一定是电视剧看多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能有什么联系?莫说时间相隔多年,仅发生的地点都完全不同,可惜胖子还没有醒过来,没办法从他口中获知现场的情况。 哈哈,我在想些什么?这些事情跟我又有什么关系?真是闲的,赶紧睡觉吧,免得明天又要没精神被小媺数落。 第二天早早地来到了“十七天”,仍然睡眼惺忪,大概是昨天没有睡好的缘故。 “你昨天晚上去做贼了?”小媺在桌台前面带厌恶地对我说,手上却在忙活。 “真是就好了,那我就可以带你去环游世界了。”我笑着说,眼角瞥向她,只见她似乎思维混乱c动作呆滞的样子,继续说:“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我看你昨晚也没好多少。” 小媺没有说话,她的反应实在让人担心,我感觉好像有什么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这个时候进来了两个客人,一男一女,男的高瘦修长,女的英姿飒爽,两人都穿着休闲,表情和动作却有些不太自然,看着并不像一对情侣。 两人不慌不忙地就近选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视线刚好触及我们。小媺让店里新招的服务员杨果去招呼他们。我们一般都管杨果叫做果子,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果子性情开朗c非常活泼阳光,更难得的是她特别勤劳,店里的事情她都自己抢着做。 这两个客人似乎对“十七天”特别感兴趣,一直在跟果子问东问西,看起来不像是单纯来休息的客人。 难道是来刺探情报的同行?这倒好办,“十七天”打开门做生意,只要不违法犯罪c不惊扰其他客人,都是来者不拒的,谁的生意不是生意呢? 但他们不像是同行,因为他们都只要了一杯最简单的绿茶,跟果子聊完了以后匆匆喝了一口就离开了。 他们走后,我问了果子他们都打听了些什么,果子说就是店里的一些基本情况,毕竟是客人,也不是什么秘密信息,她就把自己知道的简单跟他们说了一下。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本地电话。 “您好!请问是李瑾先生吗?” “对,你是哪位?” “是这样,我们是慧通职介所的,可以帮您提供一些工作机会,请问您具体有什么需求吗?” 我有点惊讶,自己从来没有联系过什么职介所,怎么会收到这种电话?难道是小媺?也不会,她从来不会擅自干涉我的事情。但很快我就明白了,谁让我们生活在一个所有和痕迹都能从大数据上获取的时代呢? “你们那里有什么好工作吗?” “这样吧,李先生,电话里可能说不太清楚,不如您今天或者明天有空的时候到我们职介所来一趟,离您家不是很远,坐7路公交不用转车。” 我只能苦笑,连我的地址都一清二楚,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所有人都被扒的一干二净,裸地站在那些图谋者的面前。 我本来没有想过去找工作的事情,职介所介绍的无非就是本专业的相关职位,如果我想要这种工作,又何必离开检测中心?何况我心里有个计划,正在逐渐靠近c实施当中。 不过我还是打算去一趟,一来也不想彻底拒绝生活的其他可能,万一天上真能掉馅饼呢?二来我得看起来有所作为,既不能让旁观者以为我已经安于现状,更不能让自己真的安于现状。 跟小媺说了声后,我就收拾东西回了家。稍作休整就换好衣服出门了,慧通职介所并不是很难找,就按照电话里说的,坐7路公交十几分钟就到了。 不过看到这间职介所的大门,我就开始有点后悔,这绝不像是有好工作推荐的地方。窄小c简陋,牌匾上的字也很陈旧,甚至有点掉色了。 “我大概是没事找事跑到这破地方来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总不能白白跑这来,也只好进去看看再说。 虽然外面看起来有点不堪入目,里面的环境倒还不错,至少空间上够宽敞,职介所里一共只有两个人。 坐在里面那张办公桌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c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电脑前投入地打着电话。坐在靠近门口那张办公桌的是一个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女人,微胖的身材穿着一件不那么休闲的休闲装,一副忙前忙后的样子,她一看到我就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您好,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之前我们通过电话,我叫李瑾。” “哦!李瑾先生,您好,来,请坐。”她右手一引,我坐在了她桌前。办公桌看起来很新,各种文件资料堆砌在上面,杂而不乱。 “李先生,鄙人姓王,您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了,但不知道具体还有些什么其它要求,您说说看。” “很简单,就一条,我不想再从事化学相关行业。” 她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或许她在期待我说出对公司性质c公司规模c职位发展空间和税后薪酬等正常要求,似乎没有想到我已经对化学行业心如止水。 “是吗您怎么不想做自己本行业的职位?这是很大的损失啊,您要考虑清楚。” “如果没有考虑清楚,又怎么会轻易离职?你们这儿有其它适合的工作吗?” “有的应该有的,不过得多花点工夫找找,我还是有点好奇,因为之前很少有人提出这样的要求,您介意告诉我原因吗?” “没什么原因,觉得不可能在这一行里待上一辈子,索性早点脱身,算是亡羊补牢吧。” “好的好的,那您先填张表格,然后回去等消息吧,大概就这几天我们会通知您。” 从职介所出来时,心中有些空落落,仿佛是与这个世界脱节了一样。毕竟我的所思所想c所作所为都与常人不同,不仅看在别人眼里,自己心中体会更深。那种渐渐脱离主流世界的轨道,从此踽踽独行的滋味着实不太好受,而且纵使你再有信心,你所期待的未来都是不可捉摸c难以预料的,甚至没有任何实际的力量在支撑。一切都源自说不清道不明的信念,一切都必须由自己去完整创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北宋时期,辽兵犯境,真宗皇帝惶恐不安,寇准力主抗战,并劝谏真宗御驾亲征,以振士气。真宗勉强答应前往,最后宋军获胜,两国签下了《澶渊之盟》。 一向受主和派影响c生性懦弱的真宗皇帝为什么愿意以身犯险?他是一国之君,只要他不想去,绝不会有哪个臣子敢逼他去。 他去是因为局势所致,不得不去,如果不去,可能有亡国之危。他必须去赌这一把,能当皇帝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如果赌赢了,既立国威,又立君威,如果露出败迹,他也能提前安然离去,何乐而不为? 我的心境与当年真宗皇帝略有类似之处。因为我相信人生有时候是没什么道理可言的,贫富荣辱往往在一念之间。如果不去搏一搏,连判输的可能性都没有。 所以我站在了福利彩票的投注站,买了两注双色球,一注自选,一注机选。这种赢了就此生无忧c输了不过四块钱的赌局总不会太亏的。 但买彩票易,定事业难。人们总是对无足轻重的事情可以做到果断c决然,但更多的时间却必须花在面对这样那样不是那么无足轻重的事情上。 汪琳说我有点病急乱投医了,倒不是说彩票的事情,毕竟梦想发财的她时不时也会买点双色球c大乐透什么的。但她很不赞成我把希望寄托在小小的职介所,我说只是试一试,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她却说如果不抱希望大可不必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其实我是认同她的,易地而处,或许我也会发表和她一样的观点。但自己去亲身感受失业的过程,感受那种自以为能淡然处之却因为周围亲友的态度而开始变得焦灼不安的心情,人的视野又会不一样。 职介所的电话还是打过来了,说是根据我的简历和要求找到了三个适合我的工作,我突然觉得多了一点希望,难道真的无心插柳柳成荫? 当我赶到那里的时候,王小姐翻出三分资料摆在我的面前,笑着说:“李先生啊,我们匹配到三份工作,感觉都挺适合你的,你都看看,挑选一个,然后剩下的交给我们。” 我心中十分好奇,根据如此模糊的要求,她能给我找的会是什么工作? 第一份是关于一个医药类国企的文秘,但是是以劳务派遣的方式入职,即加入的并非这家国企,而是第三方劳务公司。 第二份一家大型家私企业的销售员,离我家挺近,从这一点可以看出王小姐还是很体贴用心的。 第三份是一家医院的司机,算是事业单位的编外人员。 我有点目瞪口呆,但尽量没有表现出来。 “王姐,我有点好奇,你们是根据什么机制来匹配的?” “这个你放心,绝对专业,我们有一套非常实用的筛选系统,都是从一个很庞大的数据库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她的语气充满自信,我还没来得及作出回应,她已经继续下去,“因为你说不想从事化学专业的工作了,那我们只能从你简历的其它方面着手了。其中第一家是匹配度最高的,虽然是医药企业,我不知道你是否介意,但这个职位是文秘,所以我觉得还是挺适合你的。” 听完她的这些话,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或者争辩,而是徒生了一种虚无感。好像突然掉进了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充斥着黑暗与陌生,我的身体不能平衡,甚至在不由自主地翻转着,手脚不自觉地收缩和拉伸,宛若梦魇中的惊魂。 当我回到“十七天”的时候,并没有跟他们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日后也没有再提。 如果说之前我还不知道自己的警戒线,那么现在我看到了,鲜明而恐怖。 这个世界的任何选择都是有目的性的,两个人走到一起是爱情驱使,家人无偿付出是血浓于水的结果,公司雇佣你则是你能给它带来价值。 一个专门研究化学学科的南大研究生,如果不从事化学行业,那么这张毕业证就顷刻间变得毫无意义,因为你并没有提供这张毕业证背后象征的价值。一切只能从头开始,一切都不再取决于自己。 那么我该何去何从?是放下愚不可及的执念重回“正轨”,继续浑浑噩噩的生活,还是忍下现在所有的难堪,选择去突破c去创造,去实现心中蓝图?人生如梦一场,却只有一次睡着的机会。等这一觉醒来,路也就走到了尽头。 窗外的世界如此安宁,或许只是因为隔着玻璃,隔去了尘世间的很多烦忧。但里面的声音是怎么也隔不掉的,必须自己去适应。 前路漫漫,我心独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早上刚起床,万物生机已经从黑夜中逐渐复苏,我还没有完全接受新的一天已经降临的现实,或许是不想承认年华虚度的事实,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就我的人际圈子之狭窄,会在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的人不超过三个。而这三个人的电话我都是非接不可的。 不过这一次的电话却不是这三个人之一。 一听到电话铃声响起我就直接接通了,我很少会存别人的号码,因为我一般都不会主动给很多人打电话,除非必要。但这个号码倒不是完全陌生,隐约有点印象。一听,对面传来的是宋小梅的声音。 “李瑾,胖子醒了。”那边的声音有些欢快,继续说:“大家都在赶过来,你也快过来吧。”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情很复杂,但主要还是为胖子感到高兴。他虽然比我大了十多岁,平时交往也算不上多投契,但大家相处得还算和睦。我简单整理一番就匆匆赶去医院。不过十三路公交车今天好像要特别针对我,至少过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当然,虽然生活窘迫,不至于打不起车,只是小城生活没有这种习惯。 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找了小半会才看到胖子所在的419病房。尽管刚到门外就已经听到了众人特别是胖子高谈阔论的声音,但当我进去之后还是很惊讶,因为几乎所有该到的人都到了。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实在一言难尽,我与分析科的同事大多只是泛泛之交,也不愿与他们生出什么瓜葛来。但有时候这不取决于自己,当大家一起经历了一些刻骨铭心的事后,即使心中仍然在有意无意地疏离,奇妙的联系都已经建立了。 “李瑾,就你们两口子动作慢,怎么才到啊?”宋小梅顺着门口的方向喊着,还一直往我身后张望。 “她实在忙不过来,晚点再过来。”刚接到宋小梅电话的时候我就跟小媺沟通过了。目光一转,双人病房里的另一张病床空在那里,宋小梅和李师傅坐在胖子旁边的凳子上,汪琳和宋小梅都站在旁边边看着手机边聊天,而胖子看起来精神奕奕的,丝毫没有重伤初愈该有的衰弱模样。 “胖子,精神这么好,不像是刚醒的样子啊。”我笑着说。 “昨天就醒了,只是昨天家里人实在太多,后来我就叫他们走了,今天特地叫你们大家来聚一聚,医院里怪冷清的。”胖子不改平时脾性,又接着问:“你们那个小店开得怎么样?生意应该很好吧,真羡慕你们,说走就走。我是泥足深陷不能自拔了。” “先别说我们了,倒是说说你吧,看你身体恢复得不错,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们说一说。”我心中早就对此深感好奇,已经按捺不住。这倒不能说明我来医院的目的性太强,只是这件事情实在离奇,又与我往昔的经历有些牵扯,非弄明白不可。 “其实我已经说过好几遍了,昨天警察来问话的时候就详细跟他们说了两遍,刚刚又跟他们几个说了,只怪你来的太晚了。”胖子抱怨着。 “别装了,你不知道多想再说一次。”我咧嘴嘲笑他。 于是他就讲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他讲了很久,也讲得很认真。不过他的话对我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意义,因为他几乎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他当时甚至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一场银行抢劫案,因为爆炸发生时他第一时间就晕了过去。后面发生的事情他是通过旁人的告知和自己的想象力组合而成的。 虽说长的胖的人容易低血糖,而低血糖的人晕倒的阈值比常人低,但依然让我对胖子有些不满,不过说到底他才是这起事件的受害者,没人有资格去质问或者责怪他。 听着胖子耀武扬威般地讲解,动用了一切他掌握的夸张词汇,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他以为发生的事情,不禁觉得有些可笑。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我一抬头就看见小媺走了进来,她拿着一篮水果,面容中带着笑意。我知道,胖子又得再说一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近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走在回“十七天”的路上,我拉着小媺的手,轻声感叹。 小城生活就是如此简单随意,就像一个很大的家,步行已可应付大多数交通,既没有时间和行程的耽搁,也无须忍受拥堵难耐的氛围。 “是啊,好像这些情节是不应该在现实生活中存在的。”她看起来若有所思,脸上浮现了一丝愁容。 “好在一切已经过去,我们都能置身事外,也算是不幸中的一点幸运吧。” “我并没有感到有多幸运,不过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小媺说这话时眉间轻轻一皱,平日里的明目流转也似乎变得黯淡无光。 从来没有见过她的情绪如此颓丧,心中涌起无限怜惜。确实,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一下子亲身经历这么多骇人听闻的事件,若说能波澜不惊,心中丝毫不起涟漪,谁又能真的相信? 不过,我既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亦很难让她对此毫不介怀。也许在偶像剧里能有一百种情节可以避开所有不和谐因素,有一千种方法可以令她忘记忧愁,而笨拙的我却始终一筹莫展。 凉风凛冽,阵阵袭来,天空始终乌云蔽日。 “瑾哥,你先回家吧,今天‘十七天’反正也不营业,我只是去取一些东西,之后也不会留在那儿。”因为有其它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事情在忙,她打算让“十七天”暂停营业三天。 “好吧,那你多注意,一切小心。”她最近心性渐移,与往昔有所不同,我不好拂逆其意,只能放任自流。 望着她略显凄冷的背影,我有一种奋不顾身的冲动,听着她渐行渐远的步伐,我的意识似乎开始模糊。 还是在后面送送她吧,虽然距离不远,只剩下不到一公里的路。但还是舍不得她轻易地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内,好像分开片刻就令我难安。 我离得有些远,在后面遥遥地跟随,既不刻意,也不想被她发现。对于一对正常的恋人来说,这样多余的行为不免有些滑稽可笑,因为完全可以上前去与她并肩而立,送她过去。但我心中坦荡,行事素来信马由缰,不愿意太过囿于常理。 她的依依倩影在前方朦胧隐现,那熟悉的身形,那独特的气质都如往常一样令人心醉神驰,偶尔的回眸能生百媚。 但我突然感觉有点怪怪的,有什么地方不合逻辑。 不对啊,她为什么要回眸?她在看什么? 这时,我突然看到她的身后有人影闪烁,脚步轻盈,但像是蹑手蹑脚,显得有点鬼鬼祟祟。 我心中一凛,既非常担忧,也不乏好奇。担忧自然是因为我心系小媺的安危,不知道可能遭遇怎样的危险。好奇是因为我发现这个跟踪者的背影看起来颇为熟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难道小媺也注意到了这个人?可是看起来情况并非如此,不仅因为那个猥琐的跟踪者隐匿得非常到位,更因为小媺回首环视的神态也不自然。 我的脑海中开始浮现近来接触到的所有身影和对应的面孔,甚至连一周前和小媺去看电影时那一场次的其中一个检票员c三天前公交车上见过的一个老司机还有刚刚医院大门口的保安都没有放过,但把他们都排除后还是没有找到眼前这个人。 到底是谁? 只见小媺已经走到“十七天”的门前,同样的画面,异样的气氛,我心中不禁满是猜疑。她有点紧张似地顾盼左右,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开门进去。 我本来以为小媺从来对我绝无隐瞒,事无巨细都会跟我一起商量,但她此刻的表现却越发令我震惊,我像寻幽探密一般跟上前,自以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然而满腔装着的不是自得或愤怒,倒是如块垒在胸,觉得惴惴不安。 这时,小媺身后的那个人偷偷跟到了门前,他的动作既大胆又谨慎,似乎深谙此道。他没有再往里走,只是微微探出头来,不断张望店内的情况。 此情此景,我心中一震,终于想起了这个人是谁。恰好这个时候,他微微一侧身,我得以看清他的面孔,正是那天来“十七天”只点了绿茶的一对男女中的那个男人! 当时就觉得这两个人绝不简单,来“十七天”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是一直无法确认,如今看来,他们果然有鬼! 但我的注意力仍不在他这里,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仍然把他当作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是不折不扣的局外之人。我更好奇小媺还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让她如此小心翼翼,还吸引了这些心怀叵测的不速之客。 我心中反复推想无果,只好绕到旁边的侧墙,这里有一个小小的窗户,虽然看起来并不十分起眼,但“十七天”很大一部分区域的采光却只能靠它。我轻声地靠近窗户,试图透过这一层朦胧去了解一些我可能还不了解的事情。 当然我也可以直接去问小媺,她可能告诉我,也可能一句话也不透露。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就不要多此一举了,在一旁静观真相吧。 正当我聚精会神之时,突然一阵窒息,顿感天旋地转,然后眼前一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悬崖的边缘,我拼命拉着小媺的手,尽管她的整个身躯都已经失去重心,但我仍感觉自己的力量足以将她拉上来,我不能松手,意识也不敢有任何的松懈。 因为我答应过要好好保护她c照顾她。我也曾无数次在心中承诺,要与她携手共度我们一直憧憬的灿烂余生。 我的生命里有她,她的生命里有我,彼此已经不可分割。在她那里,我看到的是人间的一切美,小女孩的坦率c知性者的淡定和文人的洒脱,当然还有工作的专注c球场的热情和情到浓时的羞涩。 她不是靠这些词语给我留下印象,而是这些词语因为她的存在而在我的脑海中清晰化c形象化。 可是一方面我感觉自己精力充沛,另一方面却又浑然无力。我感觉好累,好辛苦,我的手越抓越紧,却开始抓不住了,小媺的身躯离我越来越远,逐渐湮没于悬崖下的层层浓雾中 当我从一片不可捉摸的混沌之中找到一丝光线时,身体的知觉开始慢慢恢复,我意识到原来是做了一个梦,但脸颊的汗水仍然见证了我的惊慌。我缓缓睁开双目,却感到异常刺眼,过了将近一分钟后才差不多适应了。 可我依然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因为眼前的场景是我从未遇到过的。 一个小小的房间,十分密闭而显得格外压抑,我就置身于它的中央,坐在一个不怎么舒服的靠椅上,前面还有一张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桌子,桌子的另一头有两个正襟危坐的人。 一男一女,身着警服。 “你们这么什么情况?”我有些不知所措,嗫嚅地问着,可以明显听出自己声音的发颤。 “李瑾先生,有一个案子我们需要您协助调查。”左边那个瘦削的男警官凝重地跟我说,语速很慢,生怕我听不清楚似的。 “什么意思?这是哪儿?” “这里是公安局,我们有很多问题需要您的配合才能解决,还请见谅。”那个女警官开了口,语气很客气,也很冷淡。 我认出了他们两个,正是那天在”十七天”鬼鬼祟祟的那对男女。刚刚我一直跟着的男子,现在正冷峻地直视着我,目光坚定,显得正义凛然。 “需要我配合什么?”我有点惊讶,半信半疑地问。 “请问你跟秦晰媺小姐是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虽然预感到事情可能与小媺有关,但真的到了这一刻还是有些茫然失措。 “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还好。”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好敷衍了一句。 “那你见过她的父亲吗?” “见过一次”我的困惑又多了一层,怎么又牵扯到了小媺的父亲,这些警察到底在查些什么? “他平时住在哪儿呢?” “这我怎么知道?” 他们对视了一眼,很快又将目光转到了我身上。 “到底什么事情?你们能说清楚吗?”我有些焦急,因为很显然我已经卷入了一些糟糕的困境中去。而且对于这个困境,我居然还一无所知。 以往我并没有这样的经历,如果说也同样遇到过一些没有预料到的灾难,大多也是突如其来的意外。 而现在,我无故处于一段离奇的漩涡中央而不自知,只能莫名其妙地听任陌生人的摆布。这是我从所未想到过的。 他们面无表情,翻了翻手上的资料,似乎商量着什么,然后一起离开了。 我有些慌乱,只能强自镇定下来,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改变被动的局面,只能静静地呆坐在这儿,用已经紧张得无法思考的大脑慢慢理清思绪,等待着他们的处理。 眼前的无底深渊像是午夜时分的梦魇,一点一点侵入我毫无抵抗力的内心,一直弥漫,不断缠绕,根深蒂固。更可怕的是这片令人惊悸的黑暗是我无法预料却早就有所预感的。 我不愿独行,但谁不将独行。 当我再次见到他们,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这一个小时中的每一秒钟对我来说都是另一个小时。 他们两个人的神色和态度与刚才已经迥然不同,手里还拿着一叠a4大小的纸张。 当他们朝我走来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的生活将会发生重大的改变。看着他们成竹在胸的模样,心里祈祷能够置身事外。 时间格外漫长,我仿佛听见了秒针滴滴答答的声音,节奏平稳流畅,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匆忙或拖沓,不会受到外界的任何干扰,但环顾四周,并没有任何钟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第二天一大早,我徘徊在“十七天”紧闭的门前,心里局促不安,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清晨的风,还是因为彻夜未眠的一番思量。 我真的该这样做吗? 面对困境,我们终将做出自己的选择。 或者坐以待毙。 但其实坐以待毙也是一种选择,一种不负责任的自我放弃。 坐以待毙不能避开问题,只会使问题更严重。 为了从困境中跳出来,任何行为都必须尽可能地迎合一个最优策略。 在这个过程中遇到任何阻力也不能回头c不能退缩,只能一鼓作气,毕其功于一役。 “十七天”门外飘起了朦胧细雨,触手可及的湿润增添了点冰凉的清寒之意,刹那间还有种拨云见日的透彻,但更多的是骨子里压抑着的重重阴郁,让人喘不过气来。 “瑾哥?” 我回头望去,那个熟悉的声音,那个熟悉的翩翩身影,那个我时常拥入怀中呵护的女孩,看起来竟变得如此陌生。 “怎么这么早过来了?而且呆在外面不进来?”她的目光投射过来。 “找你有点事情,但出来的时候太匆忙,忘带钥匙了。”我摊开双手表示无奈,但察觉到自己的表情显然有些不自然。 “没记性的人就该受点罪,看你以后还忘不忘的了。”她笑骂着。 “有些事情还是忘记了比较好。”我突然有些语无伦次,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那你以后每天来这里淋雨吧!”不等我反应,开好门的她走过来,亲近地拉着我的手臂一起步入了“十七天”。 这个时候店里总是门可罗雀,虽然从生意的角度来看不是什么好事,甚至该想点法子活跃一下清晨的氛围,但偶尔却也乐得清闲。 她在电脑上查看了这个月的账本,我如往常一样去打开南面的几扇窗户。 “瑾哥,你刚刚不是说有什么事情吗?”她明眸流盼,眼神中含着藏不住的笑意,似乎恢复了往日的音容。 相由心生,难道她真的能够从此释怀? 若是没有得知某些事实,我或许会认为她的一颦一笑都出自本心,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 但现在,我不确定,甚至有些惶恐。 我更不想去做我将要做的事情,因为我知道,无论我的处理多么周全,对她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看着她那张有些稚气的脸,我轻轻走到她身边,拥她入怀。 她娇小的身躯微微一挣,略一抬头,我能从她清澈的眼眸中看到自己茫然的神态。 “别闹,待会儿就有客人来了。”她拍了拍我的手,娇嗔地说。 我没有理会,开始抚摸她乌黑的长发,如此柔软c贴切。她凝望着我,即使隔着金属眼镜,我仍被她眼中的绵绵情意所感染。 我托着她的后脑,目光却停留在她的唇间。此刻我的手中是她c我的怀中是她c我的眼中和我的心中都是她。 她嘴唇微张,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我情难自已,重重地吻了上去。 我已经不顾一切,如同窒息般隔绝着所有想隔绝的东西,空气c思维还有记忆,此时我别无所求,只想品尝她唇齿间的幽香。 “瑾哥”她迷离的眼神令我心醉,她的呼唤更令我欲罢不能。 但我还是放开了她。 因为如果继续下去,我害怕自己会背叛对其他人许下的承诺。 我必须做完我该做的事。 她在我怀中害羞的撒娇,表情充满依赖,看得出来她已经将整个的身心都托付给我,没有任何的保留,她选择无限度的信任我。不是此刻开始,她早已如此了。 “你想结婚吗?”我们四目相对,看进彼此的心里,我含情脉脉地对她说着,发乎内心。 “啊?”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愣住,显得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说,你愿意嫁给我吗?”我重复了一遍,声音异常坚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窗外开始放晴,我在街道上信步而行,柏油路面已经看不见潇潇雨落的半点痕迹,但空气中弥留的清凉还是沁人心脾。 街道两旁的高楼大厦依然静静矗立在那里,与平日别无二致。只是散开不久的阴霾还有些依依不舍地停留在天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愿意离开。 小媺的答案在我脑海回响:“不急吧,我们还年轻我考虑考虑。” 我大概猜到了她会这样回应。 因为所有难以开口的拒绝都会以“考虑”的形式表达出来,一件事情如果被考虑,大多数时候也就意味着被否定了。 我的心情很苦涩,却也不完全是因为她的拒绝。 也是因为我得另外想个办法去实现我对其他人的诺言。 走到红绿灯路口,看着熙攘人群川流不息,我的脚步无法再迈进,像是被定格在了万千幻象之中,只是独自在时空隧道中旁观一切。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然后是她一张低温的笑脸。 “这么早在这儿发什么呆?”汪琳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 我回过神来,拉着她跑到另一条街的一个超市里,本来是想找一个类似茶馆的地方,但并没有。 “你怎么了?”汪琳气喘吁吁,但表情并无不悦,只是一副不得其解的模样。 “我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什么忙?”她皱了皱眉,不太习惯我这么客气的话。 “我想结婚。”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即皱了皱眉,嘴角微翘,露出苦笑的样子,“你不是应该跟秦晰媺说才对吗?” “刚刚我已经跟她说过了,但感觉到她有点什么顾虑,不是很情愿,你去帮我试探试探,最好推波助澜一把。”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在大街上一副郁闷厌世的死样子。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突然想结婚了?” “这很正常呀,有什么可好奇的?或者你就当是家里人催的吧。” 她怀疑的眼光瞥向我,不动声色地凝视着,好像我身上有一张中了一等奖的彩票一样。 “你这样看着我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很难让人相信。” “我相信你家里人也催过你吧,这有什么奇怪的?” “你被催过婚不奇怪,奇怪的是你为什么会因此而真的想结婚?” “那你觉得这里面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吗?” “别忘了,你说真话还是假话,我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那你帮我吗?” “我试试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我独自走在街道上,喧闹的小城市也有着自己不安分的节奏,每个独立的个体都在进行着自己的活动,丝毫不受其它个体的影响。就像我在此处忧愁,前方的小棵樟树仍然直挺挺地自由生长,斑马线前的黑色小轿车在转黄灯后跃跃欲试,天空还是一样的银灰色,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大事小事,地球的运转也不会比昨天快多少。 汪琳已经进了“十七天”很久了,有什么想说的话一定也都已经说清楚。但我依然有些慌乱,并不想马上去揭晓结果,也不太相信小媺的选择真的会因此稍微有所改变,更不知道还需要做些什么能够更有利于事情的发展。 所有重要的事情都有一定的不可预料性,也因为不可预料而变得扑朔迷离,显得更为难得,更需要主动出击掌握事态发展的主动权,然后事情就容易以失败告终。 事业c感情c运气无不如此。 我们束手无策,如果非要说我们还能做些什么,那就是习惯这一切。 可我们真的心甘情愿去习惯这一切吗? 当我在人群之中怅然若失之时,手机响了一下。 我若有所感,刻意地以寻常的手速掏出裤兜里的手机,解了锁。 “帮你跟她聊了很久,放心吧,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我可以确定,如果她刚才没有马上答应你,也一定只是矜持而已,你赶紧趁热打铁呀!”汪琳的声音难得地有些兴奋,她的话更让我觉得安心。 我沉沉地深呼吸,如释重负。看着眼前熟悉的画面,我再度踏进了“十七天”。看到我进门后,汪琳暧昧一笑,心照不宣地竖起了拇指,识趣地离开了。 此时已经快中午,虽然客人不是最多的时候,但比起刚来时已经热闹些了。在众多客人面前再公开求一次婚,在别人眼中或许是一个虽然老套但管用的方式,但却不是我的行事风格,也不适合小媺,因为太浮夸,太表面,太只以自我为中心了。 小媺在柜台前坐着,低头凝视着电脑桌面,尽管屏幕已经因为长时间没有操作而暗了下来。 我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张名片,于婷婷。 有点印象,是新城区一个楼盘的售楼小姐。 上个星期去了趟“碧桂园”,于小姐热情地招待了我。当然我不会因此忘了整个城区的商品房均价在碧桂园拿了块地后从不到四千升到了九千多,也不会忘了碧桂园在很多其他城市已经劣迹斑斑,特别是品质这方面。 但该买碧桂园还是得买,因为本地的其他小楼盘的二手房也都坐地起价,同一套房子几个月时间直接涨价百分之五十。 与其做炒房客的接盘侠,不如便宜开发商,尽管他们都同样黑心。 就像我们不愿意购买一v,却可以为华为付款一样。 后者搜刮我们的钱包,前者却在嘲弄我们的智商。 当然,也还是有人会去当接盘侠,也还是有人在买一v机,你并不比他们更有智慧,但至少可以心安理得地自欺欺人,你没有便宜那帮投机倒把的孙子,也没有在只会用营销糊弄消费者的产品上浪费金钱。 宁愿为万恶的资产阶级添砖加瓦,也绝不给无产阶级和中产阶级一针一线,这或许是大多数无产阶级人民的心声,同样都是没有本事赚大钱的人,你凭什么可以什么都不做就将我的血汗钱据为己有? 愤世嫉俗的人很多,随波逐流的人也不少,但我恰好都不是。 我无意二手房纯粹是因为炒房客或普通业主吃相太难看,房价毫不顾忌地疯涨固然令人憎恶,必须一次性支付更是强人所难,当然,或许人家的目标客户并不是你,那也难怪一套二手房平均挂上几个月也卖不出去。再考虑到虚假房源c中介赚取差价和中介费等,还是不趟这浑水了。 其实别说二手房,什么房子我都不想买。但是没有办法,生活就是这样,你无法为所欲为,你必须不断妥协,不断打磨自己。就算你不在乎别人的观点,也丝毫不为市场变化所动,但面对家里人狂轰滥炸般的洗脑,特别是其背后隐含的对你和你未来的紧张和关心,你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不过我还是没有购买碧桂园的房子,尽管在市面上大多是毛坯房,而碧桂园的精装修产品却做的不错。 原因很简单,它卖到了一万五。 所以这张名片我就顺手扔在了“十七天”的柜台上,没有人再注意到。 但今天我又拿起了它,倒不是因为向小媺的求婚再度勾起了我买房的,而是因为这张名片的空白处很多。 我在名片的右上角写了个“?”,然后递给了小媺。 她早就知道我来了,或者是因为汪琳的离开,或许是因为我的脚步声,或许是因为感觉到了我的气息。 她依旧低着头,缓缓接过那张小卡片。 我有些局促不安,也有点小小的兴奋,这种感觉太奇妙,就像游走在悬崖上的钢丝之上,不管你再有信心,肾上腺素该升还是得升。 她把卡片递给我时,“?”下面多了一个“,”。 逗号是觉得我诚意不够,希望我给予更多的承诺让她下这辈子最重要的决定吗? 我在上面又写了一个“?”,表示我坚定的态度。 她看过之后眉头微蹙,仿佛陷入了矛盾之中,然后也写了点什么。 我接过来一看,心情一下子明朗了起来,因为那是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这世上绝不会有比结婚更麻烦的事情了,需要讲究的过程和礼节实在太繁琐,耗费的时间c精力和金钱也难以计数,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程序或者说仪式有任何存在的必要。如果你真的这样想,说明你是一个孤独多年的单身狗。 因为,当你能够迎娶自己心爱的女孩,创建一个属于你们自己的家庭,从此以一个崭新的身份和立场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任何付出都会让你感觉值得。 不过我和小媺还远远没有走到这一步。 尽管她已经答应了我的求婚,但只是确定了我作为她未婚夫这样一个事实。 至于什么时间c什么地点c什么方式都还一筹莫展,而且也并没有迫切需要展开。 不过,角色的转换带来的全新体验也是毋庸置疑的,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小媺来说都是如此。 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媺。 之前一段时间,她一直怏怏不乐,满怀心事的样子,我还一度因此为她担忧。但现在她的精神面貌全都变了,整个人容光焕发,特别是不知不觉露出的甜美的微笑,比以往更妩媚动人。 她拿着那张于婷婷的名片视若珍宝,收藏了起来。她说等我们老了,这是非常值得纪念的信物,除非有一天我不要她了,她就把这张卡片埋在土里,埋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看着她因为生活中有了我而变得如此幸福,实在是人生难能可贵的瞬间,我喜欢这种感觉,这一切都无法代替。 我不禁开始回想那只属于我们两个的片段。 检测中心第一次相遇,学长与学妹的会心一笑; 羽毛球场的你来我往,卡路里与荷尔蒙齐飞; 北海银滩的自然牵手,遮蔽天空; “十七天”里的深情相拥,许下一生的誓言。 尽管逝去的事情往往在回忆中获得一种当时并不具备的意义,这源自时光的风化。但我知道,与她的相识并不是其中之一,因为此刻的感受与当时别无二致,那动人的画面始终历历在目。 但我的心情也是极其矛盾的,不纯粹的动机给这所有的一切留下了瑕疵。 可是我该怎么做呢? 或许我只能如此。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是不会有切实体会的,没有身临其境的人大可以畅所欲言,说一些毫无意义的风凉话。等到自己有类似的经历时就会明白身处其间的尴尬和痛苦。 所以当张警官,也就是那个审问我的男警官,来找我的时候,我心中积压的纠结和愤怒都快压抑不住了。 “李先生,你得快点行动了,时间迫切。” “我尽量。” “其实你只要把他约出来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我们自己都会解决。” “哪有这么容易?而且他未必会出现。” “女儿的婚姻大事做父亲的怎么会错过?你之前也说,你以前提出过要正式见他一面,秦晰媺告诉你她父亲很孤僻,不愿与人来往,恐怕得等到她结婚才行。这可是你的原话。”张警官语气坚决而肯定,“何况我们对他的追捕是机密的,他并不知情。” 我很想发作,但又不能。 因为我知道对方有理由如此,特别是他告诉我秦海可能是银行抢劫案的主犯的时候。 长沙的那起银行抢劫案发生后,和平时代大案难求已经饥渴难耐的警方从没有停止过调查的脚步,经过明察暗访和层层抽丝剥茧,他们终于在一年前发现了事件的有效线索,顺藤摸瓜查到了秦海身上,具体的细节张警官并没有向我透露,即使说了我也很难听得进去。 无论得悉此事多么震惊,我也必须做出理智的选择。 犯罪事实既然已经基本确定,接受法律的制裁也不过早晚的事。已经没有人能救得了他,唯一的办法是不要让他继续错下去。 当张警官向我提出一个办法引秦海出来时,我很快就答应了。 倒不是因为我心中的正义感特别膨胀,以致可以大义灭亲。也不是因为从小的熏陶,在公检法系统面前规行矩步。 而是因为我也向他们提出了一个条件。 给他自首的机会。 尽管我知道如此恶劣的犯罪必然会遭受严惩,但能宽宥一点是一点吧,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 但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小媺知道,她当局者迷,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我更不忍心将如此残忍的选择和一切痛苦加到她的身上。 如果真的可以,就都让我来面对。 只是,在看到小媺沉醉在对未来的遐想之时,我的心中微微动摇,多想回到那个最单纯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都不需要知道,我的眼中只有她娇俏的表情和那难忘的依依目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夜晚的永州城中少了白天的聒噪和拥挤,空气格外的清新,明月悬于天空,却并不孤独,因为群星也在旁边闪耀。 “十七天”的南向窗户下有一个黄金位置,坐着这里几乎每晚都可以对月酌酒。 月很好,酒很好,安静很好。 但一个人静悄悄地对月饮酒的画面就凄冷了点。 不过没多久小媺就坐到了我旁边,两个人就自然多了。 “我们下周去香格里拉吧!” 当我听到小媺以一种充满期待的语气跟我说这句话时,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自她第一次跟我说起她对那片雪域高原的憧憬之时,我就期待与她一起踏上旅途。 因为我希望她生命中的一切我都能参与,而我生命中的所有也能与她分享。 我深信她也是这样想的。 好多年前,我还不认识她时,对神秘的中甸地区就已经暗藏缱绻。蓝天c白云c高山c草原c湖泊c骏马c牦牛,人烟稀少,如人间仙境。 特别是从《消失的地平线》里感受到了那个不一样的世界,那个被描述得引人入胜的天地。 后来我一度为之着迷,疯狂地寻找一些相关的书籍和影视资料,很少看国产电视剧的我甚至还找到胡歌c王力可主演的电视剧《香格里拉》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 但是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有机会自己走一趟。 直到小媺跟我提起时,终于又唤起了我曾经的向往。 我紧紧搂着她,沉默良久,看着她全身放松后那张对我无比信任的模样,我还是开了口。 “去之前,我想见见你爸。” 我的声音很轻,她的反应却像是有点意外。 “见他干嘛?如果是结婚的事,等回来再说嘛” “那可不行,一定得正式见过你的家长把这件事敲定了。” “随你,我约约他,不过他平时神出鬼没,也不知道现在在不在永州,”她皱了皱眉,又舒展开来,说:“也没关系,如果不在让他回来就是了。” 事情好像进行地很顺利,一通电话过后,小媺说后天他爸会来“十七天”跟我们聊聊,她看起来并不在意的样子,我也知道她的事情喜欢自己做主,并没有把其他人的想法放在心上,即使这个人是她的父亲。 只是她也知道以我的立场不得不在意,尽管她知道的还不够多。 至少她不知道我已经第一时间给张警官发了信息。 接下来没有我的事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如果说还有什么是我要做的,那就是好好筹划我们的香格里拉之行了。 要知道,虽然香格里拉离我们并不算特别远,中间只隔了一个省,但从出发c游玩c停留到返程,其中的每一步都需要缜密的计划。 毕竟旅游业发达的地方最缺没头没脑的游客以供忽悠,而我们既不想没头没脑,也没把自己定义为游客。 但不知为何,我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好像不同的事情之间有什么矛盾的地方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却始终没有发现。 这种感觉的可怕之处在于一旦日后被印证,必然因为自责引起强烈的追悔莫及。但若非要在事前说出任何端倪,也只有空自嗟叹。 明明不能有任何作为,却要担惊受怕,还要因此内疚,实在很亏。 不过也可能是习惯性的多愁善感,或者是对于此行的强烈期待。事实上并没有任何状况会发生,没有任何事情需要后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坐在“十七天”最内侧一个靠窗的位置上,我开始心里打鼓,仔细盘算接下来的言行举止,该做些什么,不能做什么。 我不能漏过什么必要的细节,让一切变得没有意义。 但可能也是想多了,因为事情都在按计划进行,没有什么问题。 中午刚过,阳光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却仍然照不去我心中此刻的灰暗。 秦海走到桌前然后坐到我对面的时候,我想起了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与今天很相似。 如果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天是他等我,今天是我等他。 他的样子变得憔悴多了,但望向我的眼神却比以往温和得多,甚至多了一丝亲近。或许只是因为与小媺的关系变化带给我的错觉而已。 但无论现在他怎样看待我,几分钟后或许就全然不同了。 “真没想到你跟小媺这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看来你们相处得很好啊。” “是的,叔叔。我们相处得很好。” “不过结婚的事我觉得小办一下就行,毕竟只是两家人的事。双方父母一起吃个饭就差不多了,我听小媺说,你们也是这个意思。” “是的,我们也不想花太多的时间精力,只要两家人开心就行了。” “那好,你和小媺仔细商量一下具体事宜,我这边还需要见一下你父母,其它也没什么了。一切主要还是你们自己来操心了,我年纪大了,没那个心力了。” 秦海的表情稍显落寞,虽然我不知道此时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也大概明白他这些年的辛酸和苦衷。 我多想在未来的日子里和小媺一起孝顺这个历经沧桑的长辈,多想能给他的晚年带来幸福和欢乐。 但有些事发生了就注定无法回头。犯了错就必然要承担责任。 突然,有人从门口冲了进来。 四个人。 四个穿警服的人。 最前面的那个人正是张警官。 他们一句话都没说,上来就直接以最快的速度用手铐制住了秦海。 秦海的表情十分震惊,他还来不及反抗就已经成为了刀俎下的鱼肉。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他的声音里带着恐惧。 小媺见情况不对,也跑了过来,当她看到张警官他们拘捕了她的父亲,脸色完全变了。 “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你了。你可真能躲呀!” 他们没有继续呆在这儿,将秦海带出了“十七天”,乘着警车离开了。 小媺没有阻止,我也没有。 尽管一切都按照剧本进行,但我仍然心惊胆战,双手微微颤抖。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脑袋里一片空白,也不愿做任何思考。只是眼下的局面还是得做出些改变才行。 “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一天,其实早该来了。”小媺似乎在说给我听,但更像在自言自语。 “小媺,这是什么情况?”我并非故作彷徨,确实也想在这个时候能做点什么。 “瑾哥,你随我来。”说完她就往楼上走去,我紧紧跟着她,生怕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远,只是一种催人心肺的陌生感猛然袭来,我的心绪在其中纠缠,不能摆脱。 进了她在二楼的房间后,她拿出了一张很旧的报纸,纸面已经泛黄,是潇湘晨报多年前的某一期。 “你看看第二版中间那篇报道。” 我翻开第二版看过去,竟是当年关于长沙银行抢劫案的报道,里面详细地描述了时间c地点和事件发生的过程以及警方的调查进度。 不过那个时候什么也没有查出来,一段疑点重重的作案过程却没有暴露出任何可供利用的蛛丝马迹,连嫌犯都没有确定。 “本来这是一件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事情,但是瑾哥,我不想有事瞒着你,而且现在情况迫在眉睫,我也需要你帮我拿拿主意。”小媺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其实犯下这桩抢劫案的主谋之一就是我爸!” 我故作惊讶,保持沉默。 “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但现在警察找上门来了,我想不到其它的原因,唯一的解释就是当年的真相已经被查了出来。” “事已至此,我们也做不了什么,你别太担心,我们静观其变吧。”我小心翼翼将她搂在怀中,希望成为她的依靠。 “这些年,我爸总是东躲西藏,他不知道警方是否已经查出来,或者查出多少来,但他为了照顾我,必须确保自己万无一失。小时候还能经常见到他,但是长大以后基本上就是我一个人过了,他偶尔来‘十七天’或者有东西寄过来我都会尽量避开你和其他人,也怕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 “看来他的日子一直都不好过。” “是啊,不仅要躲避警察的追查,还要提防当年的同谋们找上门来。他当时决定做那件事实在太不明智了。” 我无言以对,也不想对秦海的所作所为做出任何已经没有意义的评价,这样不仅于事无补,反而显得落井下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