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悠悠》 《碧海悠悠》正文 第一章 山海两牵连(一) 夜晚,看不见星星和月亮,她们都心情抑郁地躲藏在彤云后面,收起了往日的清新明丽,悄无声息地沉寂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舒缓一下压力,才能除掉一些情绪,才能使心情慢慢好起来。不知疲倦的西南季候风,似乎也被这种抑郁所感染,变得无精打采,只好拖着困乏的身躯,卷曲在山岙里,连眨眼的力气也没有了。太平洋远处跋涉而来的波浪,虽然还想洋洋得意地自诩来历,但却中气不继,把激情的跳跃,化作隐约的飘荡,屏气息声地来到了这个美丽的海湾。湿腻而沉重的空气,带着愁怅海洋的微微清香,带着归航鱼舟的淡淡腥味,散发着闷热,散发着烦躁。港湾里的或明或暗或远或近的船火,闪烁着,摇动着,显得有气无力,无可奈何。码头上一些人在忙碌,或装或卸,似乎在专门排遣那挥之不去的梦魇。街上早已没了行人,只剩下几盏街灯仍然点着。一些飞蛾在灯周围竭力地飞舞,画出许多零乱而又单调的曲线。 没有风,也没有浪,海面像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的这边,反射着星星点点的灯火。镜子的另一边,黝黑的天和海连成一片。她们好像在惺惺相惜,又好像同样地疲惫不堪。在这变得压抑的海湾,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来抵抗这无聊困倦沉闷烦热,来表达自己无名的情愫。透露出无助,透露出迷惘…… 这是一个平静而又沉闷的夜晚。这是一个平静而又沉闷的清澜湾。在她的周围弥漫着凝重的气氛,和往日的轻松活泼形成令人不解的反差。不禁使人产生一种难以明了的疑惑:这是怎么了? 一片轻轻的呜呜声,像利刃一样划开沉闷。 这是在远离灯火阑珊的地方。 这呜呜声由小变大,由远而近。 在这如镜的海面,一艘疾驰的快艇箭一般地掠过。它像一张犁,把沉默无语的海水猛烈地翻动起来。它绞断愁思搅拌无聊,散发激情释放轻松,晃动昏昏欲睡的海面,打破重重压抑的氛围。快艇掠过的地方,海洋生物因受激而躁动,把烦闷喷发出来,发出了幽幽的白光。这张海面大犁,犁开漆黑的世界,吼叫着,飞驰着。 在这幽幽的白光后面,突然又添上了一张海犁,向着相同的方向,划开黑暗,发出幽光。从它更加急促的声音中,可以体会一种按捺不住的情绪——迫切、期盼、等待已久。 黑暗中守了两个多钟头,似乎超过了等待的心理耐受度。弟兄们已经由原来的专注转为悠闲,由悠闲变得烦躁,烦躁又生成调侃:有人讲,大佬遍查通书,拣来吉日良时,果然非同凡响。看这风平浪静,想那星辉月光,如此潇洒写意,这般逍遥自在,福份当然不小。若不是阿头八卦指掌通天手眼,怎么会有我辈沐海风而愜意凉爽,处粼澜而舒心清畅。有人讲,虽风平浪静,但却闷热非常,星辉月光,只能靠丰富的想象。殊不知我阿头之意,全在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我辈只知有冬练数九夏练三伏,却不知还有烦闷更须历台风之将至,难奈更必经黑暗之久困。磨砺正其时,成功更何待。有人讲,伸手可撕一片云,便使汗湿消失于无形,合掌可捧一掬风,即令愁忧飘逝于廓外。移去障叶,哪里不是郁郁葱葱,走出藩篱,何处不有大千世界。我驾轻舟游旷阔,我乘长风越迢遥,我收湛碧无限限,我晒月光正绵绵…… “各位好汉,且听我慢慢道来。”大佬阿头心里发笑:想不到这班人心思转弯转角还好快啊,心照不宣还上了境界了:“今夜三岔口,月黑风不高,强敌未曾遇,手足已过招。晓得各位身手不凡了,承教。各位不矜秘传,有礼了。“他口在讲,心在想:打电话的人,以前报的情况都是真的,大概这次应该不假,还是给点耐心等一等。反正是到了这里了,过了这么一段时间,再花一点时间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看各位一个比一个厉害,到底不知是真是假,各位行家里手来试一试。还是讲个老话题: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阿二不曾偷。各位高论高论。” 这样可以打发一下时间,也可以让大家轻松一下,在这崖婆角等久一点,也可将就将就。 “以前看看想想很有味道,现在,咳,白痴啦。我是讲,如果我今下(现在)还觉得有一点意思,那我就浪费米谷了。”有人接招。 “其实,这很像一种人的心态:游艇算什么,如今我都懒得去开。或者:做矿山,好辛苦,我今下都不太想做了。这样一讲,边上的人就要撇清关系了:我的是小艇仔,如果翻起有浪溅到你,不关我事。艇仔既走不快又不够大只。我这几间铁皮屋,同隔篱(隔壁)的无关。他开他的金矿银矿,我看我的番薯番豆(花生)。人家日日数钱,我夜夜防山猪(野猪)。”有不同的应对。 “不会这么简单,这好像考试哩。我看,今下我们就像埋银的人,正在等偷银的,但顺序要倒过来:隔壁阿二不曾偷,此地无银三百两。我真不能讲,但又不得不讲:大佬是不是在提示我们,此地好像没有银两了,是不是该回家了,各位。”又是一种套路。 “算我服了你们了,这样都想得出来。”挑话者言有所叹。看来要把话题讲明一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银被偷了,如之奈何。比如讲,能不能到阿二的住处去看一看,能不能审视审视阿二的单车板车三轮车。有怀疑应怎么做,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又该怎么办?” …… 有千千说辞和答案。 “如果埋银者有证据证明在该地埋了银,也有证据证明隔壁阿二的银子不是他自己的,又如何?” …… 有万万疑问和不解。 呜……一艘快艇疾驰的声音突然传来。 这声音,立即使他们生起了警惕,也生起了疑惑:等了很久,终于有了情况,但却不是想象中的块头大速度慢的大船,而是要和自己考脚力比马力的快艇。 一直在等大水鱼,不想等到的是一条池鱼。从这条池鱼跑的速度走的路选的时间来看,不像是其他机构部门的,也不会是渔民的快艇。 这条池鱼肚里有货,从它不怎么爽快的声音中推测,它吃水不浅,可能装了不少东西。 “有料到!着车(开机)。“他们的头一声令下,立即让各位手里的香烟和嘴里的闲聊这两种时间杀手落了海。随水漂忽的大飞绷紧了身体,作跃跃欲试状。随着热机过后油门越来越大,它吼叫起来,便如出水鱼龙一般朝前分波疾进。 大飞全速挺进,越追越近,可疑的快艇从原来一点隐隐约约的浪花,变成了隐隐约约的黑影。这个黑影似乎已经知道后有追逐者,就发力狂奔,不时在改变方向,试图摆脱要粘上来的金枪鱼。 被越逼越近的池鱼开始呕吐,一砣砣沉重的东西被不断扔了出来。这条鱼于是就变得轻了起来,似乎也游得越来越畅快了。 越近池鱼,也越靠岸边,岸上的灯火也一点点显了出来。已能看清可疑快艇上的人影,就要追上了。突然,他们的心一下收紧!这里靠近鲫鱼涌,水浅,地形复杂,速度已经比不上对地形的熟悉来得有用。 大飞不情愿地慢了下来,不耐烦似地呜呜叫嚷,螺旋桨把海底的泥土杂物打了上来,艇四周翻滚着浑浊的海水。驾驶大飞的后生仔用力拍了一下方向舵:“黏黏滑滑,识得将东西丢落海,算你识相(知道情况、形势)!”他的同事们手忙脚乱地试探各处的水深,并把快艇推离浅水区。 望着逐渐远去的黑影,他们的头发话:“就让他们去压压惊醒醒脑吧,我们回去。” 大飞再次飞奔起来,并把寂静和无奈留在了后面。 远处的海湾又回复了原来的漆黑与平静…… 夜晚的海湾终于承受不了这烦闷的折磨。先是山岙里的风,这令人恼怒的局促,可不是它所心仪的,它探头探脑继而蠢蠢欲动。驮着沉重黑暗的彤云,更是烦透了身上的负累,在这忍无可忍的当头,正窥测时机准备发作。于是两者一拍即合,从风动云移到风劲云涌,一两声闷雷响过,马上就把它们的烦躁狂乱激发出来:风掠过山峰、树木、船舶、房屋、电杆……从轻轻的摇动到猛烈的撕扯以致撞击踢打,从呼呼作响到声嘶力竭以致凄厉号叫;云抖动身躯,把闷热的汗水撒向海面、海岛、礁岩、码头、道路……先是在远处潇潇洒洒然后进逼到跟前洋洋溢溢,先是雨点茫茫进而是滂沱如注。 海湾终于发威。天地间风助雨势,雨仗风威,肆意发泄被郁闷烦躁所催生的冲动和怨恨。一时间风雨交加,尽情地抒发自我的本性:摇晃、冲击,抽打、锤拍、撕扯、踢蹬、咬噬……风雨的躁动立时激起了海洋的响应,随即挣脱憋闷的束缚,卷起千顷波浪,在海湾肆意翻滚涌动。海浪层层迭迭汹涌澎湃,搓挪船只,拍打海岸,激起漫天的浪花,发出骇人的声响……它们疯狂嘶吼、反复折磨、尽其手段、竭其气力,似乎海湾的一切,都在它们随心所欲的蹂躏操控之中。 在肆虐的地方留下冲刷、改变、损毁、破坏的痕迹,淋漓尽致心满意足之后,它们才收起余威,变得斯文谦恭优雅平和。 海湾终于缓过气来,凝重被吹走,烦躁被洗去,重新回到了往日的清新闲逸。 当一抹朝霞挂上天边的时候,海港的市场已是热闹非常。尽管屋檐还在滴滴答答掉落着晚上的雨水,尽管到处还都湿湿漉漉,但这丝毫不能影响人们的兴致,更是由于这种衬托,添加了市场某种的气氛。 这样的一个大市场,从其交易的物品上,大致分成了这么几个区:一是鲜活的鱼虾贝类,这个区最大最热闹。二是干品杂货,三是各种新鲜蔬菜瓜豆等,四是水果类。 热闹的鱼虾摊档,汇集了当地所能捕获的、养殖的、贩销的各种各样的海淡水品种。这些鱼虾贝虫藻,大的小的,长的扁的,圆的三角的;游的爬的,洄游的附着的;泥底的沙底的,深水的岸礁区的;素食肉食的,腐食的寄生的------凡此种种,都被人用拖围刺钓抓挖撬的办法,收到了船舱鱼篓网兜,摆到了市场上。要水才能活的鱼蟮虾等,养在水槽水箱水盆里,充以空气,水面上满是泡泡;不要水也能活一段时间的蟹贝等,或五花大绑,或堆成堆打成包。离水死去的,为了保鲜,被放上冰块或被冻在冷藏的地方。买主和卖主都在这些鲜活水产品面前扯着嗓门摆着姿态。 谁都似乎不在乎空气中的咸腥气味和地面的片片积水。卖家把自己鱼虾从鲜活的描述到质量的赞誉到滋味的形容,可能用尽所能找到的词汇;而买家也不甘示弱,便从是否湿热寒凉到是否家人中意到季节合适各项条件,摆出同样不可怀疑的道理。于是卖家得意要价,买家轻松还钱。如当价格相宜,买家对该物需求,则双方很快达成共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果尚有差距,则先不必争论价格高低货物的长短,反正要的是轻松自在。这时若哪一方,动之以家常之情,晓之以本土之理,则距离会迅速拉近,买卖双方的评价也极其有弹性,有时会使人觉得不是在做生意做交易,却象是热情闲聊。但等聊得差不多时,不是价格变得模糊就是斤两变得不清,双方都不再斤斤计较、锱铢必酌,差不多就算了,完成交易后都心满意足。双方交易的成与不成,决不是唯一的,只要能套套这里的交情,沾沾这里的热闹,闻闻这里的熟悉味道,交换交换最近最新最有趣的见闻,也是海港早晨的一大消遣和乐趣。 另一头是专做批发的,好象是早有约定似的,某辆车开来后,看过鱼虾的种类质量后,在上面压上冰块,盖好盖子,便吩咐工人把一箱箱一盆盆的鱼货提上车,码好系牢。如果是活的,便灌上海水打开充氧机,保证那鱼那虾到目的地还会游水。这车一走,那车就来。鱼货忙不迭的从船舱、冷库、养殖场等地送来,这边就忙不迭地点数,碎冰装箱保鲜,装车起运。鱼虾的腥味,汽车发动机的烟味,下过大雨后的湿气味,混合着人们探讨价格讲述市场买卖变化声音,和为这鱼虾贝藻而共鸣的各种机器的声音,形成了这里的特有的气氛,使人一到这里,就会被这里的节律感染,随着这节律摆动;一回味这种气氛,就不由自主地要去想象那时的嘈杂忙乱。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习惯了,全然不在乎嘈杂腥湿,也不在乎蹭着什么碰着什么,也不在乎地上的泥水溅到鞋上裤上衣服上,似乎理不了这么多的事。好象心里在说:脏就脏吧,腥就腥吧,烂就烂吧;又好象在说:哧!那有什么,很自然呀,很平常呀。不管怎样,所有的人都在忙忙碌碌,所有的机器都在呜呜鸣叫。不为别的,似乎只是为了把这腥湿味嘈杂声散发到所能散发的各个地方去。 在热闹忙碌上,这时能和市场的嘈杂打成平手的就要属大大小小的饭店了。或有稍闲,或交易完成,这些老板商贩、市民渔民等,便陆陆续续到各处属意的酒楼食肆,点他的一盅几件了。这可是和市场有大大不同的地方,除了仍很嘈杂,其它的就来了绝大的变化——杂乱变得整洁,腥的变成香的,箩筐变成碗碟……初级产品和最终产品毕竟有极大的差别,经过了切、剁、斩、削、片……变成了块、段、丝、膏……便施以油、盐、酱、醋、姜、葱……通过炒、炸、蒸、煮、焖、焗……就使原来腥的骚的难闻的硬的韧的,变成了香的甜的鲜的爽口的滑嫩的。经过这一番改造,立即使人急不可耐地闻其香而思其味,观其形而欲嚼其食。实在难以想象,是什么时候人想出了这些五花八门的方法,是什么时候就知道能做出如此的百千万味,是什么时候舌头上的味蕾变得如此的刁钻刻薄。 人声加上碗碟声的环境,是人们放松心情沟通信息的好地方。 靠窗的一张小桌,蒙着干净的白布。桌上放着酒店茶楼通常见到的茶壶:大肚,扁身,白色;两套餐具:杯、碗、碟、筷、匙。还有烟灰缸和点心记录卡。客人显然心神不定,不时地朝进门的方向扫视。桌上除了烟灰缸里有几个烟头,暂时还看不出有进行其它消费的痕迹。一杯服务员倒的茶还原原本本地放在那里,要的两份点心还是端端正正。筷子的纸套还未取走,他不让人取,要等另一人来了才开始。 向来约好的,肯定会准时到来,今天已等了半个钟,还没见影子。每次点一支烟,心里就想:抽完这根肯定会来了,但都没有来。点一支烟就来一次希望,但抽完一支就承受一次失望。每看一次表,就想五分钟后就看到他到来时打招呼的兴奋表情,但每次五分钟后,仍然只能是自己嘀嘀咕咕叹叹气。他那副不精不傻油头滑面的精瘦身影,什么时候才能映入眼帘? 本来好好的心情,开始变得不好,本来轻松的心绪,开始有点乱。平日里的良好感觉慢慢消失,埋怨逐渐产生:哈!鲶鱼苏,什么时候学会摆谱,不来可以讲一声。再忙,也可以来个电话吧,有什么理由约得好好不见影……用不用拿出这样的面色?老友鬼鬼几十年,放着老弟在这里现世(丢人现眼),做现世宝(活宝),你就过得去……我什么时得罪你了,好象没有吧。从来都是有商有量,互相带携。我有一条鱼你就不会吃白饭,你有一篓虾我就不怕嚼青菜……又没听你说死人塴屋,又没看见你翻船落海……啊!呸、呸、呸! 海边人最忌说翻船,个中情由不言自明。他想到翻船落海就立即止住,呸呸连声驱赶邪气。干脆不管他了,自己吃吧。拿起筷子吃了一两口,心里又冒起了一缕烟雾:今天是日脚不好还是撞鬼了。 “服务员小姐!你过来,东山盐场收档啦?会没盐没味!”“虾饺是隔夜的,酸味都出来了,还敢上桌!” 服务员向他作解释,表歉意,说可以换或采取别的什么补救措施。 但他不听,还是自己自由发挥:“老哥我是常客,不是这样翻脸不认人吧。怎么,看不惯哪,看不惯已后就会慢慢惯……我识得你们老板,不要过份……” 他不理服务员的诚恳的解释和道歉,也不管别人尝过之后说很正常,只管自己随口地闹人。后来也觉得自己好象是不正常了点,才收住威风,甩下茶水钱,也不找零就朝门口走去,害得收款的要追过来还零钱。 一个人影使他懔了一下,似乎是用力猜了好久才想起来: “鲶鱼须!” “墨斗强!” 本来想好了见了面要用苦瓜脸对着他,给他尝一尝什么是要让他知道的味道,消消自己的心头气,摆摆自己的自尊谱。不期这一照面,这不怎么有情趣的念头竟然烟消云散。 鲶鱼须快手快脚神秘兮兮地把墨斗强拉到一边,悄声屏气地跟他讲起话。 “你知道我今天网到了什么好嘢?!” “最多不就是大条一点的石斑,你不要骗我讲捞到一条落海的山猪,我不傻的。”墨斗强似乎还有点在意他不如约到此喝茶。 “交叉窿xo,马爹利轩尼诗陆军装!”鲶鱼须此时的心情又靓又激动,全然不察对方的神态。口语的语法出现错乱,所讲的似乎也有点像动物和植物的嫁接。 这直把墨斗强听得不是他吃错药就是我喝错茶,变得发头晕,像染了时疫,发了病的傻鸡傻鸭。鲶鱼须用力地摇了摇他,摇出了他的一句话: “你有没有睡醒?你好像不太妥。” 鲶鱼须看他不信,心里一急:兄弟我都信不过,人家好心好意他当烂肝烂肺。“敢不敢打赌!我捞到成箱的马爹利。” 是听到赌字来了精神,还是这句话字句清晰语法正确,或者马爹利酒具有强大的提神醒脑功能,他如同打了解毒针从迷转醒,人立马振奋起来,似乎在这件事上要认真一下。 “我耕海几十年,捉鱼捉了千网万网,不要讲什么,一条鱼肚里生了多少条蛔虫我都数得出来。” “咳,过时啦!那是老道术。如今是数码科技新时代,银纸都有分公母,母的会生新钱,公的不会。” “那你是不是脸皮像鞋底,到人家酒店装潲水的桶里,把空洋酒瓶拿来洗净当会生蛋的母鸡?” “这么简单!不要讲我,那个都会啦。你看老哥我像一条蟾蜍吗?所以我讲你眼界低。” “蟾蜍总好过番薯,只是一条又瘦又黑发饿痨的蟾蜍。不过听讲青蛙蟾蜍蛇这一类是有法力的,你是不是跟过师傅吃过夜粥(夜晚练功)?不是的话我怎么可以信你,你讲在海里用网捞到xo我就要信检到马爹利啦,讲到底我们也是同煲同捞的兄弟。” “不见你肥尸大只就能做出似摸似样的事来,想让你灵醒一点都好难。真是头大没脑,脑大生草。十几二十箱,箱箱都是装六支,支支都是六斤装的。打爆头都想不出来了吧,我就讲你的脑大只是灌的水多。不服气,来打赌又不敢,哪个象你。就因为我有本事,有好多日都可以翘起马头脚来摇,酒都有得饮。哈,没有口水流流,算你顶得住,有本事。” “有这么好死(好运)!有酒你早就像拜神的烧猪火炙的光狗。你忘了早几日你喝着人家屋顶洗天面流下来的水,只赞是好酒。就七八两,是真醉还是心痛出钱,到现在都没有审出结果。” “所以讲,咳……讲是几十年的死党,对我讲话都这么牙尖嘴利。好!你发誓,打死都不讲出去。是真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海悠悠》正文 第一章 山海两牵连(二) “发誓就发誓,你看我惊过还是怕过!讲啊。” “正经的啊,讲出去你头会脱!” “什么没见过,嗤!” “西寮街的大佬,蟹爪威!有没听过?没天光寻到我,我水性一流……明不明,信不信?” “你也不要这么独食吧,也不预上我一份。” “次次都能屎急遇到牛蹄坑这么好彩!加上不能漏风,你的嘴经常没有盖,是吧。你以为我真的独食,再懵也会记得你。以为我好闲,中意看人家饮茶,是来寻你过过酒瘾。走啊!” “给你有多少?” “打探那么多,可以有宝得吗?有靓酒给你叹(享受)就得了,还要问这么多三三四四。” …… 一片宽阔的鱼塘,塘基上种着整齐的芒果。 鱼塘的水色嫩绿清爽,塘堤修整得坚固平实。把鱼塘连起来的车道,作了恰当合理的分配,要起鱼,要运料等等,可以尽可能的减少人力消耗。可以看得出经营者的勤力和计划,功夫下了不少。 芒果树经昨夜风雨的梳洗,绿叶滴翠,佳果流芳。已熟的芒果澄黄鲜亮,散发出一阵阵特有的香甜。 但这边片鱼塘的主人,却满脸愁云。 他眼前这口塘,养的是甲鱼。现在不少甲鱼已经死去,很多没有死的也浮在水面,或作无谓的游动,或停靠在岸边。 刚发现情形不妙时,立即把样子还正常的捞出,放进没出事的塘里,总算没有一锅熟。但这里死去的,照塘头价每斤五十元,粗粗一估算,四五十万硬是见财化水,没了! 顺着塘堤往西流去的柳连河,正是养殖的好水源。这几天在河里抽水补充到塘里,前面的塘都好好的,不见有什么事,偏偏是这口养甲鱼的,一加河水就呕血。好像认得这口塘有值钱的货,要搞搞新意思,看你玩不玩得起。虽说下大雨水变浊了,但也就仅仅是浊了,也没到都成了毒药这么紧要吧……老板李元才,望着水面发闷。养鱼十几年,也算是一个不去认第一也不愿当第二的人了。 他向派出所报了案,来了警察,问了话收集了情况,临走说了一句:不像有人作案,我们再认真分析研究一下,还有什么情况,不要忘了及时向我们讲。接着就向县环保局报案,环保局说:养鱼发生事情,我们处理不合适,看看管水产的部门,或者可以帮到你。他照着办了,那边说准备一下会来。 他已不抱很大的祈求,当然最好能挽回部分损失,有多少就算多少。也已预着最无奈的情形,就算今年打白工,找不到冤家寻不到债主。山长水远来到这地头,来耕塘养鱼养鸭,那份辛苦是不必说了,这些年不管是顺手还是顶手,总算是过来了。也没白费心机,算算也有了一点身家,在这里自己住了下来赚了钱。这方水土这方人,还是很让人心生流连。人总是有三衰六旺,有走路脚趾头踢到金砖,也有喝水都会梗喉的时候,总不能因为这几十万打了水漂,以后饭也不吃,事也不做了。总不至于这次死了鱼,以后也养不了鱼了。这些年鱼价起跌,寒暑侵逼,总是天无绝人之路,无论如何都走到现在。 他在塘边走着,等的人还没有来,有时间让他思前想后。 手机响了,他拿出刚换上的数码机,贴近耳朵。从另一个话筒传过来的声音,却使已稍稍平复的心情,再次翻滚起来。 “李生,已和镇里搞妥了,按照我们上次商定的合同,镇里已经签字盖章。我们两家的作定金的土地预付租金,已从账上划出。请你过来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可以开工投建。顺便将场地也看一看,听听你的好意见。” “要我即刻去吗?我要过几天才得闲。” “不是说即刻,过几天当然没问题。我听说你那里好象出了一点小问题,没事吧。” “打交道这么久,你还不放心我。我也是放了十万做定金的,我没开银行,和你一样都是捱死捱命才做到的。不按合同办,你的打水片,我的也不会再找回来。”他心想:真够快,风声已传到他那里了。 “我不是这种意思。没事就好,朋友之间总是想合作愉快,一些朋友说,最好做一点准备。我说绝对信得过李老板,相信他的实力和人品。” 有这么巧得这么妙,这里四五十万灰飞烟灭,那里就要几十万做开工的粮草。他不由得苦笑:对方一句实力和人品,我这里就是五内皆焚。本来这池甲鱼不久就出水,也就有了那笔数,现在都不知是哪炉香没烧对路。现在要甲鱼的人还没来电话,到时候还要说好话,让他大人大量。这条道可不能堵了。香港人说炒水鱼变水鱼,似乎十分凄惨,但那还有实实在在的东西看得见摸得着。我这是养水鱼成水泡,鬼影都见不到。唉,是不是心肝太大了,这里搞得好好的,又想着去养什么养鲍鱼,没厌足,是要撞板的。如果当初不去费心机,讲不定就不会鸡毛鸭血惹到祸,最起码不用被人追着要钱。 他对满池死伤惨状能否找出谁来赔,已不抱幻想。他定了定神回到现实,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算死鱼的帐,而是能不能将开工缓一缓,还有什么办法筹到钱。 管池塘的人跟他说来了调查的人,他过去打了招呼,安排人协助。 “从你的池塘死鱼的情况,看来非常严重,排除了人为的故意,可以肯定水有很大的问题。我们已从塘里和河里取样,初步认为是河水水质不正常,造成池塘死鱼。”来人忙了一阵,开始收拾。 “我也想是不是河水有问题,但我总是不敢想,为什就是我这么当黑。”鱼塘主人乐见找出问题所在。 “我们会调查上游,看哪里排出毒物。” “如果找到了,肯定能让他赔我吗?”他急切的问。 “肯定能!”语气很坚决,但明显是迟疑了一下才作出回答。 “那就太好了!会不会拖很长时间?” “三四天内会有结果。要赔偿的话,还要看对方情况。现在你快快写一个鱼塘出事经过报告。” “那就全靠你们了。你们可能不知我的处境,不要看我包了一大片鱼塘,其实我现在是一身蚁不自在,差一点就要玩残了。真是要千多谢万多谢,这件事搞妥当之后,一定要答谢你们。”他心情轻松起来,眉头渐渐舒展,庆幸自己可能又一次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不由地对他们产生由衷的感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海悠悠》正文 第一章 山海两牵连(三) 他吩咐准备一些甲鱼送行。 “我们已经调查了排放毒物的工厂,老板初步愿意对死鱼的事作商谈。” “他的口风紧不紧,就怕他后撑有力。” “这不用担心,我们会照章办事,依法查处,公事公办。你不要考虑太多。” “那要好好感谢你们,遇到你们真是遇到贵人了。”渔业经营者心情好转。 “不用讲客气话,明天上午到我们这里来,到了之后我们先给你交个底,也将化验结果给你。后天我们和你到对方厂里,拿出一个初步意见。……赔偿数额?因为有根据,不会不认。不能赔个十足,也差不多这样上下,当然是尽量争取多一点。” “谢谢!谢谢……”死鱼第三天就有了着落,他心中掠过一阵阵的清风。 “李老板,你好。现在是不是在场里?哦……这样,事情有点变化……总之,慢一步比较稳当。”水产那里来了电话。 “拖两下我就仆街了。都说了就是那个工厂,还有化验鉴定结果,他总不能抵赖,光天化日之下,讲变就变了!”事情的演变真的是很难讲的。 “一开始我们就全力介入,认真帮你,不是讲假的,我们也觉得好象太顺了一点。可总是有难处的……不要理解错了。” “就请你指点指点,究竟哪里阻手阻脚?” “总是有的……好像,如果对方说不光我们有这种有毒废弃物……” “这条河以上,就他一家,讲不是就不是啦!?” “这样就拖时间,难定案。这些具体的东西,最烦人。” “那就没王管了,没王法了?” “不要想得那么严重,只是迟早。我们也替你急,但还是想远一点,总之我们现在也尽量为你想办法。” “嘿!”他用力地将吃剩半截的芒果用力丢进鱼塘,惊得塘里悠闲游觅的鸭子扑腾乱叫。刚刚从那边谈好回来,就看明天把事办成怎样,一个电话,一切都变了样。自己满身火滚火烧,但人家电话里可是诚意切切,让你不便对着手机发牢骚。他们是在演戏吗?一来就言之凿凿,说肯定可以找到人赔偿。检验的东西也收了不少,这还是刚拿来的化验监定单和发票,还亲自到了工厂去调查……演戏也不必演得这么逼真吧!我这是在发梦吗,绝对不是!全都实实在在,全部感觉正常存在。天空蓝色、田野绿色、芒果黄色,做梦是没有色彩的。那……可是送礼没到家?那天给甲鱼他们都不要,看样子又不像。是不是送得不合意,还是不够多,才不想要……是要当衰一次,是要破财一次! 到底是那柱香没烧对呢? 这是一九九八年五月的一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海悠悠》正文 第二章 朝夕自流迁(一) 事情一开始到就要结束,都做得顺顺当当的,可就是到最后被卡住,功亏一篑。这一篑,可真是的,讲大不大,讲小不小。从时间上讲,如果要办好,也就半天吧。前期的这个那个,啰啰嗦嗦,繁杂纷乱,都搞得明明白白,有条有理,落实具体了。就差三家一齐会面,当场就可办结了。嘿,就在这时,就要停住,就被要求从长计议。还不得不信,有时,是用百分之十的时间做好了一件事的百分之九十,剩下的百分之十,却要用去百分之九十的时间。这样的经历以前就有过,现在又找到自己来了。所以千万不要以为就要完成了,可以放心了。有时是这样,有时就偏偏不是这样。 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吧。看看那双手,十个手指还长短不一呢,哪里能要求事情都是一种发展过程,一样的遂人所愿。不可预测的情况太多,时间节点不同,关联的方面不少,偶然的变化也有,等等,这就要人去顺应,去跟随。 这时要给点耐心,不是讲有时是欲速则不达吗,这件事可能就是这样。急有什么用,急不了就只好不急吧。急了,也不见得他塘里死的就会翻生,急了,也不见得这事就可以加速了结。或者也是自己缺少耐性吧,可能别人遇到这种事就既来之则安之。这要学一学,以获取耐心,得到沉稳。还有,通过耐心,还要培养一点文雅,这样才可能有一点层次。光有耐心,似乎不够,似乎有点无奈。演绎一下,就像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样。要相信等待的难能可贵,坚持的精神力量。休将此事论麻烦,应把从容细细谈。风劲风柔戏杨柳,云舒云卷偎湖山。来一点有层次的,就可以化烦为怡,化急为闲,何乐而不为。 要记住,不能急,不能意气用事。急了就可能讲不清,意气用事就会适得其反。要事情快快办好,是人都想这样。从开始到完成,需要一定得时间和过程,是事都这样。有时人的期望和事很合拍,有时人的期望和事很乖离。都是心想事成,哪有可能呢。 回来的路上,他听到老杜讲,查处污染死鱼一事,要暂时放一放。于是心中就有些些情绪,让汽车一颠簸,又加重了情绪。好在还会自我捡讨,看看有必要还是没必要,有作用还是没作用。这样,就有了思维推导的过程,有了作正面设想的心理预备,有了可能比较有利于事情发展的应对态度。这事自己没有去,具体详细的要回去看看。 经过了合适的由烦入闲的心理过度后,车也来到了他要去的地方。他推开车门下车,进到一幢房子里。 到了办公楼,来到局长的办公室。 “老唐,为什么要先停一下查处该案,我已将县的基本观点给你讲了。你讲一下你的看法,有什么就尽管讲。” “原局,这个水域污染事故,造成的损失比较重,影响比较大。不单是河头鱼场的四五十万,还有沿河的养殖户,都不敢在河里抽水。排污厂流入河里的污染物,肯定对河流生态造成极大破坏,要等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幸好上游有持续的大流量下来,下游又有小溪流水源的加入,才没有明显的事故痕迹,但现在的河床沉积状况,还是很令人担心的。 “根据调查取证的情况,该污染物肯定是明丽饰件厂的。在这个小流域,只有该厂电镀废弃物,和造成河流污染的物质相同,而且,该厂在这段时间开工。按照渔业水域水质标准,从取样鱼塘和抽水河段的水样及底土情况看,有害物超标非常严重。其中镉、铜、砷超标了一倍到十二倍。这些数据,证实事故的严重性,也证实排污厂难辞其咎。 “我们大队,是第一次查处污染事故案件,大家都在认真做。整个过程按照要求进行,顺利地推进,大家都有了感觉。这次是省市县联合查处事故,有关法律法规的理解贯彻清晰到位,双方都乐意看到这样的处理结果,起码,当事人没有什么抵触情绪。这次开会回来时,省里还特地要求我们迅速上报。”讲到这里,唐存远看了看局长,接着加重一下语气: “原局,要使我们的水域生态保持好,有这样一两个大案要案,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错失了就非常可惜。把这样一件事做好,会使我们辖区的情况有一个大的改观。前期的工作,已使治污有了个好的开始,再进一步努力,法规会更广泛地被个人和企业认知,需排污者就会更清楚自身的责任。法和执法并行不悖,资源使用者和管理者共同关切,所望所期才可成为现实。” 他希望讲了这些,可让局长对查处该案持支持的态度,寻求向县里反映情况,使之松动一下。 “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整件事不象我们看得那么容易那么简单。我们看到的是行业,县里考虑的是整体。”局长原之辰讲道。 “不是这样,我们考虑的也是整体。虽然表面上看是死鱼事故,但实质上是牵涉面极广,影响极大的事情。”大队长坚持己见。 “没有讲你这样不对,但这件事,总的来讲可以通过时间来慢慢消化。可如果查处该厂,则可能立即产生很大的后果。该厂是我县的工商税收大户,当地的财政收入,该厂占了很大的比重。同时,该厂近几年环保做得不错,受到上级的表扬和嘉奖。”局长的依据不同。话讲出来后,局长觉得理据似乎不很充分,欠缺说服力,需要比较有力的,才可使这位队长心服口服。 队长应答局长:“这对查处并没有什么影响。如果它是一个对社会有责任心的厂,接受事故查处,更会使人赞赏它的回馈社会不掩己过良好形象。决不会因为被查处觉得放不下脸面,而产生撤厂的念头。同样也不影响它是一个认真做环保的工厂,反而更能说明它是一个注重环保的法人,不因自己工商税收功高而恃功讳过。有错能改,善莫大焉,在这里也应该是适用的。” “这种想法是不是过于理想了一点?你想想,柳连河虽然受污染,可一段时间过后,就算两个月吧,那就基本恢复了。但如果撤厂,他过两个月会搬回来吗!”局长初步找到了说服他的思路。“当然你也可以讲:他不一定撤厂。那谁来保证不撤呢,谁也不想使一件已办好的事,处于模棱两可的状态。那不是做实事,那是像做实验。 “就目前来讲,污染仅仅影响到极其有限的人和地域,事故不会再扩大了。换句话讲,已经承受住了,已在可控范围内,现在不能搞出不可控的事件来。都是为了我县的利益,两难相权,只能取其轻。” “局长,我觉得我们全部工作,全部的过程,都是按要求做的,不确定的因素并没有出来。当初明丽饰件厂态度诚恳,意向明确。我们按规依法,已经做到顺理成章了。我觉得总是有什么,使我们事情难做。依法办事这句话,已经讲了很久了。”他似乎总有哪么一点火苗,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存下来的。 “不要作那么多无谓的联想,我们是在做实实在在的事情。你现在能讲在这件事上谁不依法?”原之辰这时对唐存远固执己见觉得总有那么一些不怎么清爽。“现在也只是让你们暂缓查处,并没有说不要处理。我也想你马上将事情了结,我们的办案费收入没有多也有少,这我也想呵。” 对污染事故合符程序地作查处,没有任何不合适的地方,可县里讲不查就不查,暂缓就暂缓,使唐存远心中一时转不过弯来。“原局,受害鱼场如果将事情上到法院,我们会被动。省里面也就这事有过指示,不了了之过不了关。”到这个时候,他只好将自己的处境讲出来,将局的处境讲出来,作退而求其次的准备。“如果让工厂适当补偿鱼场的损失,事情肯定顺利解决。也可以向省作个交代。”他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是心有不甘。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养殖户有个底,县里不让查,那县里也要帮助解决受害者的问题,县里出来做,既适当,也好办。这是要坚持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海悠悠》正文 第二章 朝夕自流迁(二) “这反而要慎重,不要把事情搞大。这是实际的想法和办法。”原之辰望着唐存远,心里开始有点欣赏他的做事出发点:要给服务对象实际的服务。他可以不去费心机,将矛盾上交,不会有什么损失。各方面都不得罪,自己得个自在,做个平平庸庸的人,也未必不是一个选择,但他不这样考虑。“你将造成损害的根据,和损失的数额,写一个材料给我,看县里能不能同意。如果这样能行,也就基本上使各方面都能接受。” “好的。”此时的唐存远,终于有了隐隐约约的轻松感觉,但总是不畅快。他相信原之辰,没有成他不会这样说。这样看来,这件事最终的可能就是由厂方补偿损失。不然的话,受害方据理力争,事情闹大,不是县里希望看到的。“为当事人和受害人双方作调解,是我们的职责,我们知道怎么做。这样,同时也使我们对整个事件有一个全面的掌握。”他说这句话,既是给局长表态,也是提醒一下他,不要忘了这单事。 这就是事情的发展路径吧。你想把事情往这个方向推,有人想把事情往那个方向推,自然就不可能全照你的想法去演绎。就像力学的题目那样,要请大家一齐算出合力的大小方向。不要只想到自己用了多大力,在怎么用力。 “老唐,遇事都要多想办法,多开路子,这就对了。就这件事,只要工厂作出补偿就行。很多这样的事,都可以轻松化解。经常反诘自己,多一些方式方法,转换一下角度,通常就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只有一种,没有更多的预选,这样不利于解决实际问题。我觉得要经常这样来调动自己的思路。” 唐存远心里不由生出一些想法:如果这样,个个都要成为躺在太师椅上闭目捋须掐手指的师爷,那我们的师爷是不是会太多了一点!多方案优选,是应该这样。现在是在选优吗,又不像呀。本来是简单的,变成了不简单的;本来是很快的,变成了要再等一段时间;本来不用费那么多人力的,现在变得要更多人参与。但是,回过头来想一想,大家都是有头有脑的人,至于那样吗!肯定不是。如果有人问一句:设身处地,你是遇到这件事的各级,你会怎么做?若身任其职,对问题的考虑,或许也只能是英雄所见略同或者略不同。一盘棋和一个棋,是全局和局部,全局要优先,局部要协力,才能下好这一盘棋。他这样一想,有些释然。或许,或者,能不能还有其它更能全面兼顾的呢? 还算按照预设的心境态度来行事吧。虽然其间多少有些急有些意气,但还是过了自己这关吧。给自己一个评价:及格。分开来讲,耐心可以得高分,给八、九十吧;上层次拖欠太多,给三、五十,平均下来就是这个结果吧。 耐心已经可以了,就是要层次还是难,这肯定是难搞的事。但难搞也要练一练。不然几十岁人了,还那么多的情结心绪要处置,要压抑,那就太费力了,长进太少了。套一套现在时髦的:层次拖欠太多,也可以讲是大有发展的空间。那就要去经历,要靠遇到的各种各样的事情为长进提供条件。或许到了什么时候,或许久了之后,就可以自然而然了,就可以驾轻就熟了,凡事都是开头难吗。 也好,有一些不顺遂的事情来让人想,可以使脑筋活动活动;有一些看来烦人的事出现在面前,可以触动观念的变化。脑是要想的,刀是要磨的。想对了,精神可以提升,磨利了,快刀可以斩乱麻。 离开县城,回到清风港的办公楼。 他找了去做污染检查检测的老杜和其他同事,看了一下相关材料,问了一下情况。觉得差不多了,就离开了。 他在回家的路上慢慢地走着。这条路,已经走了十几二十年。当初,他来这里时,这是一条小路,仅能过一辆板车。大路只有一条,那是通往渔船停靠的码头的。那时,这里是前线,没有大的投资,不搞大的建设。县城还是那个小县城,渔港还是那个小渔港,渔村还是那种小渔村,差不多还是保留以往的样子。这里最热闹的就是水产品生产销售,和船舶修造服务。有最大的公司——水产品购销公司;最大的仓库——水产品仓库;最大的加工厂——水产品加工厂。围绕着这些的是分散在海湾的各个水产品生产者——渔业生产大队。它们统一生产,按统一的价格,统一收购销售。然后,它们所需的设备、物资,机器、木材、钢材、柴油、零配件等等,顺理成章也是划拨分配。现在,这些都成了过去。 进入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这里开始变化。当然,首先迎接变化的,是清澜湾的耕海弄潮者。他们的动力设备由风帆变成柴油机;他们的社会名片由社员变成船主;他们的住房由寮屋平房变成了海边别墅。虽然他们的平均文化水平不高,甚至较大年纪的通常只字不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乘长风破万里浪。不影响他们拖围刺钓潜捉归来时,使满舱满篓的鱼虾蟹贝藻,在嘈杂的吆喝声中,顺利地做出一手收钱一手交货的动作,成功地实现产品向商品的转变,轻松地完成价格向价值的转移。这些海边的社员们似乎糊里糊涂地发现,自己好象一夜之间全变了样。 这条路记录了这些过程。它由小路变成大路,由大路变成水泥路,由两车道变成四车道。小路适合手提肩扛和手推车,适合慢节奏;大路满足外运外销,满足其它更远地方的需要;四车道配合了渔港功能的变化转换,配合了内外交流的出现。路的变化会使人产生情绪波动。有不满的埋怨: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要绕一大弯;往日在这里是树荫凉风加绿茵,现在是泥泞积水加嘈杂……也有轻松的惬意:终于好了,终于平坦连通了;舒畅了,开阔了,不会拥挤了……人的心情会受路的影响,或者更确切地说,肯定会受路的影响。或喜或愁,或怨或赞,或阴晴或圆缺。 一个幽静闲逸的小渔港就这样发生了变化。少了蝉鸣蛙唱,多了人嚷车叫;少了鱼腥土味,多了时装广告;少了寂静清凉的夜晚,多了熙来攘往的浮华;少了召唤暇想的隐秘,多了刻意营造的绚丽。不知怎么搞的,人们很快适应了热闹嘈杂,包容了五光十色。原来喜欢赤脚光膀走在沙滩上,收获一些懒散和凉惬,现在也不妨皮鞋波鞋站在电梯上,体会一下精密和刻板;原来可以互相津津乐道老字号的前世今生,现在也可以各自侃侃而谈舶来品的性能功用;原来有小聚落的千般乡土气息,现在又有了大世界的万种异国风情…… 钢筋水泥骨感铮铮的硬朗,取代了海风涯月情愫依依的温柔,成了这里的主情调。 “唐大,要不要上车?”执勤车赶上来,靠近这位步行者慢慢开着。齐昌力在车内讲。 “不用了,散步的感觉不错。”语音和车声收回了唐大的思绪:“材料搞得怎么样了,最好明天拿出来,越早越好。” “已经差不多了,晚上可以把它搞好。” “要把事件的性质、危害、损失、法律规定、处罚条款写清楚,把当事人和受害者的态度讲明白。” “我知道。”这位年轻人知道这不是无谓的重复。部门毕竟有很多,各自都得讲清楚。 “你们先走吧。” 越野车加大了叫声,迅速地离去。 一幢五层高很普通的公寓。这要是在当初刚建时,却算很不错的房子。但无奈现在起楼越来越要上挡次,使她只能把往日的辉煌,作为回忆藏着掖着。 唐存远回到五楼的家,习惯性地先在阳台上往外看。房子阳台向南,站在这里可以看到执勤码头。船艇有没有回来,可以看清楚,他对这一点很惬意。因为楼起得早,离老街道不远,规划肯定就局促。道路窄,房子密,往海那边看的视线也左挡右挡这挡那挡了一些,但却起码可以看到一部分海,更重要的是看到码头。虽然凭海临风的感觉变得残缺不全支离破碎,但这并不妨碍他油然生起弥足珍贵的感觉。要无遮无挡无牵无挂,全天候全方位领略海天的壮阔,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习以为常之后就喜欢有些变化,因为那会有另一种滋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海悠悠》正文 第二章 朝夕自流迁(三) “唐生,轮到你了。”老婆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老夫老妻十几二十年,自然而然形成一种制度,谁先到家谁先操持家当。但有一种差别不可否认,那就是通常做老婆的长于洗刷准备,掌勺还是要做老公的来。 “那把声好像听感差了一些了,往日的柔和清畅少了一些了。总之,我很怀念以前的声音。”做老公的一边讲一边熟练地操作:开炉火、放油、下菜…… “这我也知道,你以为我不想啊。还是要节约着使用,不是的话,声线越磨越损,就越来越不清畅,有人就越来越不想听。这就算是我的提醒吧,请理解。”做老婆的站在一边,看着他舞龙舞凤,她有话要问:“我听讲是你们还是谁,月黑风高,得了人家的老鼠货(走私货),就让那些人自由自在地把东西搬上岸,讲得有名有姓。(恐)怕不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可以这样吃法?不是真的吧。” “什么时候的事?” “就那天,大风大雨,你们三更半夜不是出去过。” “我们这个地方太小,虱麻(跳蚤)大的事没几下全村人都知道了,真是,有时只好无话可讲。谣言止于智者,这是起码的判断,我相信你不会信。” “我是不信,只是有人这样传,要问一下你。” 唐存远稍稍停了停手,认真地看了看自己的老婆,似乎心跳有点加快。在这个世界上,让他们两个人走到了一起,他怀有一种深深的感激。十几二十年走过来,那份感情,那份珍重,能用什么言语来讲呢!有时真的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言语道断,只可体会心神的传递交流。而现在,看似值得称道的成熟稳重、自然矜持,以及冒烟的油锅、有油和水的手、手上明晃晃的锅铲等等,阻碍了事情向搁置理智抒发情感的方向发展。 “平仔就要考大学了,我有点担心他。既怕他考不上,又怕他没考到合自己心意的。” “你看你,没了往日的主见和自信了。医生病了自己往往无法治,看到的药都是毒性和副作用。教师的子弟学得怎么样,自己也发懵。当初不把他转来你所在学校,现在就不用担这个心了。看,母性有时会坏事,是吧。” “要多一点有建设性的,少一点责难性的。” “我相信他会考上中意的学校的。每次测验他都靠前,这你比我清楚,不用我讲了,除非你给他走了很多后门通了很多水。不是的话,我们有什么理由去担心呢?” “是啊。”做老婆的似乎也受到了启发。 “你是不是提前产生了他要离开的失落感、无助感、无奈感?”这么简单的都要老公来提醒,这不像以前的她,不像以前的那个富有自信心的老师。老婆,你不要让我也产生什么失落行不行! “好像有点是。” “这是如雷贯耳还是点中了要穴,看来你要二中选一。”真是好玩又好笑,不复杂也不微妙。我的老婆大人呐,这你知道不知道。 “我可以不上你的当吧。”想设局,让我没脑一般进去,今天看来你失算了。不过想想,自己还是有些无谓。 但谁能让自己永远处于层次分明架构清晰的理智状态中呢?有好长时间了,做老师的她,都是踩着很有规律的步子,在孩子,在老公,在同事,在教书这些亲情、人情、事情上,过着既平凡又充实,既乏味又重要,既繁琐又情趣的生活。突然间,这个平衡就要打破,这个稳定就要改变,于是就使人产生了不可名状的情绪,急于要找到答案,找到支持。虽说作为老师的她,在和学生的感情上,每年也要经受一次送走毕业生的冲击,但每年都有一次,重复多了,就产生了感情波动的耐受力、免疫力。可自己的小孩有点不相同,这阿仔可没有一地来过,也不会一地去。这些可都没有公式、法则、推理、假设以资运用,参考资料、经验之谈一时也不能就手。总之,是遇到了新问题,碰到了新情况。可他就怎么也没反应,硬是采取旁观者清的态度!这个不讲他是没心没肺,起码也算是没轻没重了,要怎么讲这个人呢。 “我还记得你将之奉为座右铭的哲理名言。”做老公的看着这位老师在定神思索,讲她:“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这可是你们为人师表最想最愿意看到的呀,这个事轮到自己的阿仔,就会失灵?你坚决相信了,我都不相信。小的时候想他快快长大,长大了又不知如何是好,(恐)怕不用这样吧。你看,要学我,他考他的大学,我煮我的菜。你信不过自己,我信得过你。阿平吗,不用我们这么无谓费脑筋。” “我想也是。这些年他的进步和其他同学一样是看的见的。” “那就怎样,是不是可以放下这条心了呢?” “好啦,我已赞同了你的看法还不行吗。不要紧紧逼问可以吧。” “林芊林老师,想想像他们这个年纪,我们在干什么?那个时候,我们什么没做过?不管大家小家公家私家,什么辛苦做什么,什么难熬做什么。为了几角钱可以做一天,为了一餐饭可以干通宵……做过了就知道苦,知道苦也就受得了苦,知道苦也就知道了人情事故,知道了上七下八(上下关系)。想想我们一路这样过来,什么时候没有遇到三阻六拦,什么年代不曾经历风吹雨淋。阻一阻,拦一拦,自然就会去想办法。吹一吹,淋一淋,自然就会坚定起来。拿来比一比,他们现在要做的事真不算什么。我们总不能替他包揽他自己应该做的事,该他考虑的让他考虑,该他去行的由他去行。本来这是老师们讲的话,我这样讲就有捞过界的嫌疑。” “总想他好,每个人都这样吧。好啦,我已听明了你的意思了,也全部接受了。郑重地再讲一声:受教了,多谢!” “太隆重了,我有点虚不受补。” “我在拣你中意听的讲,难道拣错了!” “没错。但是,煮菜盐放少了或者放多了都不好吃。” “道理讲得天花落地花开,只可惜的是,现在你的菜煮燶(糊)了。”提醒一下他,不要以为自己都对,没有不对的。“不关我事,我要去开门。”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就离开厨房去开门。 男主人也同时嗅到了菜糊的味道,就赶紧采取抢救措施。手忙脚乱的那个样款,一下子就把稳重庄重丢得七七八八,搞得形象要用好长一段时间来修复。看来确实不能一心二用,这个道理自己早就知道,但又能怎样,还不是有了一次再来一次。还有,好像赢了老婆没什么好处,这次赢了她,菜就煮燶了。下一次一不小心又赢了她,不知又会出什么事。千万不要认为赢就一定是好事,不一定的。 两人联袂变成三人行之后,家庭生活就有了更多的组合演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海悠悠》正文 第三章 帆轻欣浪静(一) 齐昌力已把他要处理的文字搞的差不多了。随着这件事越来越接近完成,心中的欣快感也越有滋有味。一件事,难度越大,把它做好后的心情便越美妙。过程越是曲折,圆满结束后的振奋便越高涨。现在,年轻人心情轻松,心里已经在计划着,搞好后,欣赏一下自己喜欢的音乐歌曲。 这是一个标准单身汉的家。像旅店的套间,一张床,一张桌子配一张凳,一个小柜子,一套灶具及其附属的桶、盆等物,这些可以维持一个人的生存。另外还有一套他最在意的音响。用所占用的空间来衡量,这些维持生存的最重要物品是音响的十倍几十倍;但若用资产来衡量,这些维持生存的最重要物品,只相当于这套音响的一个音箱。这可能都是时下年青人的一种癖好,或者说是爱好。是一种需要,也是一种象征。 就像现在一样,这个小小的家,既是他完成衣食住行整套动作的地方,也是赶工做未完公务的地方。人是很奇怪的,有时候做一件事情可以一气呵成,有时候想爆了头也不知从何下手。但只要你换个地方,变个环境,可能一下子就阖然通达。只觉得好笑:原来就这么简单。这个家对于主人来说有这个作用,而且还屡试不爽。当然,但愿这不会成为一种怪僻。 他的电话响起铃声。他看着显示出的熟悉的号码,嘴边飘过一丝笑意,开始盘算用什么夸张的话撩拨搞笑。 “阿力,没事你即刻过来,来喝咖啡听音乐。”对方来了指示。 “许大人有命令,小的岂敢不从。只是确有琐事缠身,不能即刻听调。谨请宽容些许。” “还没开始就推三托四,什么时候学到皱皱扭扭啦。” “还用学,再皱也皱不过你,再扭也扭不赢你。” “哈哈,这是什么节气,乖仔都变成古惑仔了!” “报告,这里没有乖仔,也没有古惑仔,只有一个打工仔。老板的交代还没做好,还要落手落脚,摸摸索索。” “报你个头,不要这么多三三四四屙痢屙肚(乱拉肚子)。好像全世界就你一个人胸怀全球济世安邦……好啊!你不来等下我们杀到你那里……你敢不开门!” “是不是台风登陆海啸发作,是不是飞沙走石树倒墙塌,是不是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是三样一齐来,还是其中的一样两样来!” “好啊!还在硬颈,等下你就会知道辣姜的味道。”对方作忿忿口气讲。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往日的英俊潇洒卖掉啦。是不是卖掉了,多几个钱,就开始摆起谱来了,就这么枭横这么恶相(凶、狠)。十分钟之后,肯定就位。”撩来撩去够火候,便开始正经的。 年青人把已经拟好的文章,从头开始检查推敲一遍。大到事情,小到逗点都觉得满意了,便换上赴会的行头。也无非是皮鞋、t恤而已。朋友们邀约,不特别说明地点的,一般都是老地方。那不远,所以他有把握在十分钟内,把事办妥并到达。 听涛阁。这三个字写得很形象,再配上霓虹灯的跳动,似乎要引发心情逐浪的意境。 扬声器正播送着广东音乐《狮子戏球》,优雅清丽的乐曲营造着一种气氛。加上齐昌力,他们三个人坐大厅里靠边的地方。这是一个咖啡厅,靠着海——走过马路,就到了石砌的护堤。透过面海的落地玻璃,就是夜晚的海天景象。海面宁静,夜空晴朗。错落锚泊在海上的船只,早已亮起了灯火。随船的大小吃水的深浅,自动地分门别类地停靠着。近处的船只,可以看到人在走动的身影。这些船偶尔被海面掠过的小快艇,轻轻地摇动一下,隐隐约约发出摩擦的伊阿声,继而又慢慢恢复稳定,重新闲暇地停靠着。远处的船只,只能看到点点闪动的灯火,已经和星星混在一起,变得难以识别,只有借助山脚礁石上航标灯的周期性亮灭,才可大致地界定出来。月亮还没有从山那边爬上来,围绕着海湾的山都是暗黛色的,只能模模糊糊地辨别出峰峦的轮廓。这些山悄然静立,不动声色地顾视着熟悉的海湾。东面是东山、炮台山、鹧鸪岭……西面是摘星山、野猪岗、老虎墩……还有如翡翠般撒落在海面上的众多山岛,因为太远看不到。 因为年龄都不差上下,谈话的语气很随意,谈话的气氛很融洽,热议的话题很到位,和咖啡厅的环境也很协调。 “阿力,看你现在的心情,和刚才讲电话的那个款,你好象定力很够。我听讲你被人掟煲(甩包),刚听我怎么都不相信。论人品论才识还是论什么,比阿力更出色简直可以说是找不到,是不是你阿力嫌三嫌四眼高手低?如果不是,那可会让我的思考能力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大良,你讲是不是。总之没理由。”说话的年轻人一脸迷惑不解连带不平,试探着要引出话题。 “这句话也可以翻过来讲:总之有什么理由。”叫大良的接话:“有时话不是这样讲的。事情千样万样,肯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我是讲,内外条件的评价类比有时会误导我们。” “不管内在外在,阿力哪里有让人嫌的地方。”这位年青人叫许亦浩,揣摩着看能不能使对方排解一下:“要嫌就嫌我,这样才算选对地方认对人。” “我也想人家嫌,要人家嫌不容易。”大良接着阐述自己的观点:“这些关系精神意识领域的东西,有时很难和条件有紧密的关系。一见钟情这可以说明一个问题。还有,现在不是有一句,叫做不是我不明白,是世界变化快,可以没有理由没有原因。要寻头尾?没有!要问为什么?不知。” “嗨!你这个酸果兵(傻仔)!真是没办法对付你,你会不会讲话的,想同你一齐帮帮解开齐生的这个结,你偏来反向操作。你爱搞追高抢货逢低斩仓没人阻你发达,不要在这里现世就得。不得再讲,再乱讲就要罚饮。” “请将不如激将!阿力叫我饮我就饮,让我罚我就罚,你讲的暂时不算数。我们阿力可不是那种要找心理依赖的人,想寻求别人呵护,好把那受伤的心灵加以抚慰,这也把他太小看了。你越讲他怎么怎么好,他的挫折感越重,脑筋越糊糊涂涂,越把他弄得幼稚不堪。现在要向他泼点冷水找点刺激,将他拉回现实。要防止他傲气长存居高临下,直至造成千拣万拣把自己拣成烂灯盏这样的后果,这样不好玩。你看,你赞那么久,现在他越来越愁云密布,越来越精神恍惚,越来越不对头。效果就这样明显,懂不懂,知不知。” “要讲话就容易,要起作用就有些难。” “看来我也不怎么对路,你也似乎搞错,还是让他自己讲讲吧,我们这样吵来吵去,既不知事情的经过,也不能出手解决。” “阿力,解铃还须系铃人。” 齐昌力笑了一下,让游离在外的自己回到了圈子里:“你们两个真是又狼又毒,我一句也没讲,什么事也没谈,是真是假也没搞清,你们就把我放在砧板上,剁溶剁烂做成梅菜肉饼,就来上锅蒸,就这么残忍。好心你们也停一下,歇一下,象平时一样喝咖啡闲聊天。”他也真有那么一件事。他刚才就因为许亦浩发问,在这件事上前前后后地想着。但自己并没有跟谁讲过,没有张扬。可这位许先生耳朵就有这么长,把这事也听了个将信将疑。还有这位于敦良,把居高临下这样的话讲出来后,竟然也不会太难为情。什么人品才识,什么傲气长存,能怎么夸张就怎么来,能怎么吓人就怎么讲。我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的,没有足够的牛奶面包,没有得意的一点本事,要人家初衷不改,痴痴以待,这不是太自私太残忍又是什么。就算有东西可以拿出来,就要人家不堪天南地北,就要别人认可继续这段交往,这又算什么?人家也是父母的乖乖女娇娇娃,那堪北风吹夏日晒!让人家的父母,看着女儿在风萧萧雨霏霏中蹲在街边,那是一种罪过。只能怪自己福分不厚,计划不好,努力不够。没有创造好一点的条件,让人觉得可以放心,让人觉得值得信赖。自己半天吊,要人家踏踏实实,哪里讲得过去?可理是这样,情却不忍!想那时候,唉!人终归不是与非或门这些构件组成的逻辑机器。是否那时的交往,更多是高中或后高中时期的朦胧情感呢。但现在,也只好把思念和留恋暂且封冻。 “从你的话外之音,这事还是有点成数。”许亦浩接话:“看你这么洒脱,我真是要怀疑你不是嫌人家不靓,就是嫌人家不够温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海悠悠》正文 第三章 帆轻欣浪静(二) “你不要刀刀都割得深深的,会痛的!我听讲你们公司靓女如云,也不要太过自私自利,都把她们藏起来锁起来。这是什么意思吗!要公平竞争,让我们一起去争取,谁赢得芳心谁本事。不能搞行业垄断,自己在那里奇货可居待价而沽,以次充优,以仿作真,吊高来贩卖自己。不好(的)看相,不养眼。”大良很直接,要许亦浩拿出一些承诺来,虽然那些形容词副词动词很难听。 “这是如假包换的陷害忠良。有人讲出这样的话,我只好郑重声明:本人有真切的愿望却没有足够的胆量,并未将靓妹打包收藏。我对靓女心仪不假,但给扣上搞行业垄断的罪名,这可要拦轿喊冤。并对此保留追究责任的权力。名花有主了。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同样也想啊。但做工的时候跟靓女讲几句话,就被人家说成想撬墙脚想插足,只把你搞得手脚没处好放。不要说去追,连美好的暇想都没有了,形象思维慢慢变得乏味,激情源泉渐渐趋向枯竭。”其实,许亦浩的话只是讲对了一半。名花有主这没错,因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机会稍纵即逝,不会等太久,当然有特殊情况的除外。可他自己已是有拖卡在身,有比较紧密的卿卿我我的对象,只是看谁先降低身份放下架子单脚胡跪在地上。这,他就是不讲,他扮着可怜相,似乎他和阿力一样,是被遗忘的角落。但也只能这样,一是因为没有最终确定。二是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和阿力是同一阵营的战友,不能离开战友,影响他的情绪。 “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到了要分开的时候,都没有明讲。”韩昌力终于顶不住,觉得只有跟他们讲清楚才好过,不能让他们又是同情又是安慰又是刺激又是想办法没得闲。“现在我回去的时候,她比以前忙了,说的话外交词令多了。我本来是很麻木的,但都感觉出来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很自然,很融洽。不像现在好像是礼节性地坐一坐,聊一聊。是不是藕断丝连就是这个样子,我不敢肯定。是不是她要等我最后来确定是分开还是继续,也搞不清。因为前一段,已有一些时间没有跟她保持联系了。我有时这样想:是不是我这样使她觉得我冷落她,疏远她,她也要表示不满,表示一下自己的矜贵。但以前不会这样,有什么事她还是比较主动讲的。总的来讲就是这样。像我现在这样,开不出空头支票:嫁给我,我会让你幸福!不但肉麻,而且可笑。还有,我最怕看幽怨的眼神。” “我觉得你现在有点势利眼。好像条件决定一切,把所有的都标上价码,当作可以进行交换的物品。你怎么就知道她会向你要高价,怕是你心里龌龌龊龊,一副小算盘,一味计较盈亏得失,不能让人生起亲切友好的感觉。自己觉得要有山珍海味,而人家觉得你庸俗不堪。小心误导造成错误结论,悔不当初!”许亦浩提醒他。 齐昌力淡淡地笑着看了看两位,捧着杯欲辩不能。这事让人很费心,没有参照物,不能相比较,完全靠感觉。他想,这两位好友,真是不能讲。有时让我起的鸡皮一浪接一浪,有时又让我被雷打了一次又一次。“我算服了你们了,这样行不行:保留美好,轻松面对,顺其自然,相信以后。这样你们通不通过?” “当然通过。有境界,但不能讲我们逼供,免得秋后算帐。你知道了,我是很怕事的人,被人一吓就脚软。”许生还要讲一讲。 于敦良从身上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阿浩阿力讲得话都很精装,我的东西也很精装。阿力,上次你讲要的,我找到了。看!靓不靓,六对大功率绝缘栅场效应对管。是现在性能最好的型号。阿力,告诉你,最多只能烧掉一对,很难搞的。如果烧了两对,你的五声道就做不成。” “我有这么流(没水平)吗?……有没有相匹配的中功率靓管?”齐昌力把弄着功率管。 “找到了最佳搭配,不用担心,我已准备了足够的。就是大的难搞。你看多精致,上面这些字,机器刻得多靓。资料介绍说转换速率达到每微秒几十伏,瞬态响应没得谈……你弄出底板图来,我给你蚀刻裁制。我们分工合作资源共享,我也用这种管子做一个。” “我准备在现在用着的机上,来摩这种功放。这样接口上会有限制,只能按我机上的尺寸来做。我打算搞成和现在可以互换的,这样煲机时就很方便,效果容易比较。” “你先搞出来,我再根据尺寸,变动修改一下,让我们都能通用,接口灵活。这是我们首次携手合作,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于敦良把这事上纲上线,半是夸张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半是期盼。 “阿浩,你不要有意见。因为你不中意玩这些,所以大良没有预上你一份。” “我看这些东西像一群大黑蟑螂,一时很难培养出深厚的感情。但有发烧天碟时候,记得算上我一份。我们碰杯。”许生举杯,大家随即响应。 “最近有没有搞到大单的,听说走私的花样很多,如果你们撞上一单,不要手软。”于敦良有讲。 “上次差点罩到一网,好可惜,太滑,让它咸鱼翻生,滑走了。这是一个副业,没有放太多的精力,也没有很高的可靠性,只能靠运气有时碰上。” “哦……”于敦良若有所思。 “大良,最近你的生意还可以吧?有时从你的店门前过,看起来不错。算你本事,能够招呼各式各样的人。如果是我,遇到那些长气的,很快就会火烧火滚。”许生讲。 “过得去就是了。我没有什么招数的,如果硬要说有,那也是很低等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谁来都一样,怎么样的话都听。做多了做惯了,自自然然就手熟了耳顺了,不是什么很难的事。不信你可以来见习一下,真的。” 典型的大良风范。齐昌力想,如果我能做到什么话都能听进去,听得耳顺,那就太好了。这是一个不错的境界,这对自己的事情肯定有大的帮助。或许,可能是他的事容易做到耳顺,而自己的却较难。“讲清楚啊,你可不要吝啬,有什么高招可要给弟兄们传帮带一下。象刚才没什么招数这样轻轻带过,就有一些嫌疑。大良,文姐现在可是越发容光焕发,不是我要偷师喔,你是用什么办法把文姐哄成春风杨柳花好月圆的?” “千万不能这样讲呵!既不是哄,我也不认得什么是春风杨柳花好月圆,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你不知道,她有她的想法,各人都有自己的坚持的。用现在时髦的话来讲,叫有个性。你把她想象成笼中鸟盆中花,思路可能需要作一些调整。当然,也不是说我很有磁力,很得人家的中意。反正我不太清楚,是不是我给人家看起来比较傻,让她觉得傻得还有一点情趣,还可以做一下朋友。如果是这样,我心里会比较有着落,会有安全感。况且还不知花落谁家……好事不能提定理很清晰明确,地毯越靓越高级,面包上有黄油那一面好像是越容易越中意朝地毯跌下去。” “大良,我好象是第一次看见你这样心急。”许亦浩笑:“人家拜师学艺做文章,你就论证黄油和地毯的哲学关系。人家眼红死了暖风和煦,你偏讲要防范惊涛骇浪。看不出喔,她在你心中已经无可替代。当然,我这不是讲傻仔话吗。”许生点火。 “反正我们不会吃醋酸心。我们是要仰仗你的指教,也好不经意走路时绊到一个半个,也算是船到码头车到站,不枉和你朋友一场。我们知道你是识做的,知道你识大体顾大局,不会丢下我们不管。”齐生扇风。 “现在是怎么了吗,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们两个无良之徒拦路阿仔竟敢勾结在一起,明火执仗蓄意地攻击勒索无辜的人,没王管了吗?这是什么意思,靠着人多势众,靠人多欺人少,这算什么本事,这特别不公平不人道。我可没犯天条,你们不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于生作态。 “那就只好画公仔(人像)把肚里面的大小肠都画出来了。你情场得意我们情场失意,这公平又去了哪里?还好意思一副委曲相,好像受尽了全天下最大的冤枉,哪来的事!你硬要树立对立面,硬要逼得我们惺惺相惜相濡以沫,那我们就只好勉为其难同仇敌忾,认定团结就是力量!现在才知道吃亏,那就迟了。”许生浇油。 三人忍着声音齐笑。 不知不觉音乐播了一首又一首,现在正放着《清风明月》。三人释心笑过一阵之后,一时无话,都静听音符的娓娓诉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海悠悠》正文 第三章 帆轻欣浪静(三) 走出咖啡店,三人凭栏。 月亮悬起,山岛依稀;船火摇曳明灭,海湾风软浪柔。静谧慢慢地走来。 海湾夜色如酥。 漫漫苍穹绵绵夜色。夜空里,月亮悬挂,繁星散布。月光明净照临,星辉晶莹闪烁。银河隐隐,昊天旷阔,环宇浩瀚。 月亮如银如盘如镜,繁星似金似珠似钻。夜空铺展着无垠,流淌着无际,传递着奥妙,飘散着神韵。 柔柔的南风,徐徐吹过,或略紧或略缓,或稍左或稍右。慢慢摇着船,微微催着浪。轻抚脸颊,漫梳头发,时飘衣衫。 这是南来的海风,在告知着,在叩问着,在诉说着。无论到了谁的身边,都是如此热情,如此勤勉。 遥远的星月,遥远的海风。星月虽然在遥远的天际,却如此清晰;海风虽然来自遥远的它方,而今却到了身边。 遥远的星月,遥远的海风。苍茫的夜空可以任由放眼,那不测的深邃,总要不断地撩拨出无穷无尽的好奇和想象;殷勤的晚风可使浑然陶醉,这不倦的眷顾,总在不经意间引发了无我无物的妙趣和恬静。 …… 闲暇清逸的夜晚,陶然忘怀的夜晚,身心不系,彼此相融;付于海天,托于海风,随其游历,任其左右。 很偶然的,一颗流星在月亮边上划过,向西南逝去。 流星多情,不约而来,唤醒如痴如迷者:“有没有听讲过张果老倒(砍)樟树?”望着月亮,齐昌力很轻声地讲话,以致于他自己也不知是否真的发出了声音。又有点自责,似乎打破夜晚的悠然宁静,是一种鲁莽,是一次无礼。 “哦……”于敦良和许亦浩,好象也被唤醒。 “我们家乡的传说不同。”齐昌力继续轻言。 “什么?” “月亮上有樟树。知道樟树吧,叶片挼了后有辛香味的树。” “嗯。” “小时候,热天在屋外吹凉的时侯,老人给我们讲月亮上的事:张果老倒樟树,他觉得砍得差不多了,就坐下来休息。就在他休息时,被砍的树又长好了,见到树长好了,他又继续砍树。就这样,砍了长,长了砍,不停手,直到今日。老人还指着月面上那淡灰色的地方,讲那就是生樟树的所在(地方)。 “那时的我们接受了这样的描述,接受了这种存在,在小朋友间互相传递这样的事情。 “没有人去猜疑,也不会产生猜疑之心,只是认为我们多知道了一件事:月亮上还有这样的地方,还有这样的人,在做这样的劳动。这真有意思,最好我们有办法去那里看一看。 “以后每到晴朗的夜晚,星星月亮出来,我们都要认真看一下月亮,希望能够再看清楚一下,那樟树,那老人,那地方。 “再以后,我们知道月亮上还有嫦娥,她还有兔子。又知道还有叫吴刚的人,他会酿桂花酒。” “这样,我们知道月亮也不会空无一人的了。”许亦轻言。 “开拓蛮荒,始创家园。”于也进入。 “很多人爱上了月亮这个好地方。他们愿意到那里,开始不同的生活,开启别样的憧憬。” “是呵。” “我觉得还有一个先来后到的次序。” “应该是嫦娥在先。” “吴刚是第二位,张果老第三。” “暂且这样排吧。” “太久以前的事,太认真了就难搞。” “重要的是,月亮上有了先民,有了文明。” “还有了不同的民族。” “是,其他不同的民族和国家,都有先民先后迁徙到了月亮上。” “或者都是愿意作更多尝试的一些人,或者都是中意月亮优美宁静的一些人,或者……总之是使人心向往之。” “久久萦怀,不如兢兢于行。” “心动行动,方可克功。” “我们这里是地球村,他们那边是月球村。” “应该是这样。” 朝相逢,夕相望。 不离不弃,如握如牵。 有日出日落,有雨雾云霓。 千般葱茏映翠,万类芳菲溢彩。 树下醉卧听虫鸟,岸边闲坐拥风涛。 淡烟散逸知有人家,高阁参差悉为京华。 …… “但是,如果现在要去,很难了。” “确实。” “有时也不难,只要有心。” “也对。” …… “我有一个打算。”于对身边的两位作了一下示意,看到他们都在意了就讲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海龟场看一下,大家有没有这个愿望?” “好呵。” “海龟就来了,陈会文讲,最近如果有空闲可以去看一下,答应有好招待。她还着重强调不会骗我们的。”于敦良讲。其实,此话有点掺假,她的原话是不骗你的!现在于生把单数说成复数,是要顺便把这两位也拉上。另外,他还有一个想法,他想看看是否能够机缘凑巧,是否能够天遂人愿。 其他两位表示同意。虽说齐生有时会因事到海龟场去一下,但却没有认真的去看看那里的海龟和设施。而许生干脆就不知道这个场在哪里,只知道大概方位。 “到时候我打电话找你们,如果都得闲,我们就去。” “好的。” “不早了,我们走吧!” 他们似有不舍有所眷恋,但夜晚的催促也有了足够的力道。带着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他们离开海边的扶栏,消失在回家的路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海悠悠》正文 第四章 鸥逸乐风恬(一) 唐存远在擦眼镜。有时眼镜也真是个累赘,四十四,眼生刺。自己早就四十四了,早就眼生刺了。不戴眼镜看不清眼前的细字,戴了又看不清远处的东西,取下来又要费事。这就是使用老花镜所要接受的,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你都得这样。有时他想,年轻时千万不要标榜眼睛好不近视,到了不算年轻时,老花眼就要来跟你来合作合作玩一玩。他经常跟唐平讲:那时他们读高中,一个班就一个两个近视眼要戴眼镜,跟你们刚好相反,现在你们是一个班只有一个两个不戴眼镜。讲这话,很有一点自诩眼睛好的意味,也有一点小小的同情。看看现在这个状况,唉,话讲过头,是不是总有一些不妥的东西会找上来。是哪里有讲过,有的人,别看他是近视眼,年轻时近视,到了一定年纪,事情就不同,眼睛的曲率就会相互作用。老花的凹,抵消了近视的凸,那眼力反而好了,眼前变亮了。看看现在,有时怕麻烦不方便摘眼镜,又要看清远处的东西时,就要低一下头,让眼光从眼镜上面透过去,那个样款总是使人觉得有点怪,这同斯文幽雅,实在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有一失就必有一得,有一利就必有一弊,这眼镜就有很充分的诠释,很独到的自我体认。平时你不会在意,会忘记,但要用到它时,它不慌不忙就会来提醒。 反正不管怎么样,现在没眼镜就不行了。现在的字,那么小,不像以前信息量小,可以写大字,容易看。内容多了,文字多了,纸还是那么大张,只好让字小一点,再小一点,要看清就难了。还有那么多的画面图像视频,自然的山水就逐渐少来了,视觉便负担重了,于是乎眼镜就必须配备。没有它,看东西就很费力。有时为了找它,也同样很费力。 又要归结到时代上。现在是画面多文字多的时代,所以是要多费眼神的时代。以前,能有个电影看已是算奢侈的了,哪里有电视录像。你看现在,家家电视,还要追求大屏幕最新款。本国的节目不够,还要外国他邦的。这个那个,便搞到视觉疲劳,视力下降。明摆着的就是眼睛被过度使用,又不能把你怎么的,只好勉力为之。看不清看不明,你就只能找个眼镜来帮忙。 有时真的不能嫌眼镜是累赘,还是要善待它为好。有时甚至要有一些感激,才更合适。如果没有它,有时不但困难重重,而且还会出差错,还可能不是一般的差错。有此便利,宁不惜乎。 擦好眼镜就看文件,要看的东西有很多。一看文字,似乎就忘了戴着眼镜,就进入了文字的事情叙述和逻辑推理中。 当他终于把该看的都看完看清,已是十一点。在他走到阳台伸一伸手脚放松紧张时,污染事故的处理进展又重新占据他的思绪,真想现在就解决了,但想归想做是做,竟然变得不相不干了。对此他无从下手,只有等待,要看情况。现下只有希望这种等待和情况是能如期如愿,是合乎自己所认为的,这多多少少有一点无奈。 还好,电话铃声很快阻断了这种情绪的发展,并由此使无可奈何的等待转向采取行动的斟酌。 “唐大队,最近忙什么?发达了也不妨跟老相识照一下面,不会连累你的。”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就想你连累一下。老相识有心关照,手指缝松一点,我就偷笑了。寻食艰难哪!我这可是实在话,连累是一个很有分量的词,不是想连累就可以被连累的。想你连累一下都很难得。”对方是公安边防的大队长,姓陶。他们开会常碰面,海上也常相遇。这时使用夸张言语,在他们的认知常识范围内。 “你那边方便讲一些话吗?……那好。是这样的,最近我们掌握了一些情况,看到了一些人行的脚迹,我们就打算锤它一下。不要让他当我们没到,当我们透明,当我们眼盲耳朵聋。以为可以搞七搞八,可以想捞就捞,想拿就拿。看他那鼻孔出烟的样子……我在明处,他在暗处……有时转身侧一下都会被人发觉。和以前那样,你帮一下忙,我们一起来制(治)一制他。也好让我们这里清静一下,也可以使我们多多少少有一点收入。”陶如初队长摆情况。 “好的。那刚好我们要搞检查,要作一些准备工作,船快艇要开到外地去整修,利用这个时机来联手,寻都难寻。” “有这么巧,得这么妙!我初步想了一下,人员这样安排……船艇这样就位……这样行不行……最后怎么落实,看具体进展再定。好不好。”陶大和唐大商量。 “连化妆都免了。” “天时地利人和,三样齐备,也不枉我们有缘相识。” “到时海上见。” “不见不散。” 唐存远关好门窗走出办公楼,看到局里的车,看到车那边和人讲话的局长原之辰,他走上前。 原之辰和唐存远握了一下手。“老唐,有一个也算是好的消息要讲你听。前几天你们打的报告,送给县长以后,现在有了答复。根据县里的精神,污染一定要治理,造成损失要协商解决,做到不要伤了和气,双方乐意接受。县里跟饰件厂商量后,该厂初步愿意赔偿养殖场三四十万,具体由你们和当事人、受害人协商解决。要准备好数据、资料,把法律法规讲透彻,让当事人愿意出钱赔偿。还有一点,形成文字的时候,要避免使用赔偿的字眼。要参透县里精神,照顾企业的情绪,保证养殖户利益,不要有所偏颇。” 县里开了一次有关部门参加的会,研究解决这些部门所遇到的棘手问题,会上也讲到了污染处理的事。开会休息时,柳江明副县长跟原之辰讲了赔偿损失的事。柳副县长还跟他讲到,做一个部门的一把手,除了要把本部门的事做好,最重要的是要和上级保持一致,全县一盘棋。如果这一条没有做好,其它做得再好,也会变的黯然失色。 “那就好了,这样我们就松了一口气了。我们会注意你所讲的这些事的,尽量把事情办圆满。原局,水域资源损失,县里有没有提出来讲。”唐存远轻松了很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海悠悠》正文 第四章 鸥逸乐风恬(二) “这些小的事可能注意不到。不过,我们可以去向排污厂讲明白,如果该厂没有什么阻力,适当拿回一些来应该不是问题。这就是关系到具体要怎么做工作,不让饰件厂生出情绪来。掌握一个原则:一定要先把给养殖户的补偿拿到手,再搞资源损失问题。我的意思是,就怕养殖户的补偿和资源补偿搞在一起,该厂会不乐意,又将事情捅到县里,拖延时间,增加变数。”局长提醒队长。 “好的!”唐应答。如果再讲自己的见解,再强调按章办事,算不算是过于认死理呢,算不算是不会善于变通呢。呵,别理了,再讲自己都觉得啰嗦觉得吵耳了。现在基本上算是有一个合适的结果,最根本的得到解决,就不必去纠缠其它枝节了。要求全责备,分毫不差,那不太现实,有时得其大端就可以了,有时要见好就收。 “尽早约养殖户去排污厂,最好是今天,赶烧赶热把事处理好。要不要我去帮一下忙?” “(恐)怕不用吧。” “那好,我可能会越帮越忙。不是我有别的什么想法,我是怕你有什么事情注意不到。”局长或是担心大队长的词锋有时太过锐利,使事情进展不顺畅。因为有时一句话的口气不怎么好听,对方一时接受不了,就可能使结果不够理想。 今日可能真的不很同,就有这么吉祥如意,好事成双。一开始还有无奈担心,还在那里情绪辗转,却想不到一下就云开雾散,可堪畅怀,挺好。事情真的很难讲:有时认为是一件小事,却不知要大费周章才解决了。有时觉得会很麻烦,却不知可以不费气力很快搞好。有时可能麻烦接踵而来,有时可能顺遂如影随形。 一辆银灰色越野车在马路上奔驰。六月中,木棉飞絮,纷纷白丝柔柔新棉,飘忽在风中,滚动在地上。行车经过,白絮便作轻轻之飘翩翩之舞。年初,木棉未叶先花,把春天报来,年中,木棉叶浓如盖,把清凉备下。它总是选得那么对,冷久了想要温暖,它就满树红艳,热来了想要清爽,它就一派碧绿。任你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它都一样看待,一样慷慨,用笑脸相迎,用清爽拥抱。可能它知道,不管是哪个,肯定都是要身心舒畅,肯定都是要感觉良好。 到了河头养殖场,老板李元才和一个伙记已等在路边,身旁放着四筐黄艳的芒果。 唐存远看到这个情景,知道这芒果可能是礼物,如果这是礼物就很难推辞。要推辞,你就要考虑几个问题:如果你不收,如果他一句话:是不是嫌少,那怎么回应;东西已拿出来了,你不收,还要叫他死命扛回去不成;如果他说是送给别人的,那怎么办?如果你说了不用送芒果给我们,那他本来不是要送的,可这句话一出来,他不送似乎也很难办了。也不是贵重的东西,作为一点心意,你硬谢绝,推来推去,反倒很难看。不是很大的事,那就顺其自然吧。想什么时候都一是一,二是二,是不可能的,他这样想。 “可不要嫌这些芒果不好看,不是很大很黄很靓,可是很香甜的。我敢说没有哪个地方的芒果比我们场这里种的还要好吃。回去后尝一尝就知道我没讲假话。这些芒果两箩送给你大队,两箩准备给工厂。”老板见面后交待这些芒果的处置。 四筐东西勉勉强强塞进了越野车的后部,大家坐好后,车重新向前急速开去。 唐大有话:“李老板,我们先多谢了。事还没办好,已先收了厚礼。如果不好办,我就吃进去吐不出来了。” “大队长,这不是见笑吗,这筐芒果算什么厚礼,就怕你不给面。还更怕说是腐蚀拉拢干部,带携你们一个不清不楚的坏名声。我已经想好了,如果有人认真起来,我就说我这是买车票的钱。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呵,如果我开一辆车去,那一百元不是少了几张啦。你一车人为这事要花上一天半天,还不知要使出多少钱去呢。”李生的道理似是似非。 “这样看来老板不是个个都能做的哦。” “我那塘基上种几棵芒果,不为什么,只是为了不要太晒。伙计们谁想吃就去摘。我想过,摘好放到你的车上,就可能是一个问题。但我也没有忘了工厂,工厂也平分一半秋色。” “芒果很有味,老板也很有味。” “新鲜当季就好味。” “是和为贵,还是两不偏颇?” “也可以和为贵,也可以两不偏颇。” “我只好认为这是老板之道。” “应该都是一样。” “大家都落力在做,谁能保证不出差错。” “就是。” “和气生财。” “做生意就希望这样。” “……”这大概就是差别吧。自己做的,是对错分明,条款确定,权责清晰。老板这样的处世行事风格,应该算是某个层面的超脱吧。不打不相识,这句话是有些内涵的。这次打了,鱼场老板和工厂老板相识了。不但相识了,还要进一步交个朋友,是朋友就礼尚往来。答应赔偿是工厂老板的礼,送芒果是鱼场老板的礼。看来,老板的自由度比较大,因为他们是老板。我们的自由度比较小,因为我们不是老板。老板可以自在超脱,我们不能自在超脱。我们要在确定了权责之后,才有可能自在超脱。 “老板,我和你有距离呀。我是讲,我缺少你那样的的人情味,也没有你那样的条件。” “你是讲芒果……队长,都是这样,你看我好,我看你好。你看我有芒果送人,有人情味,我还看你来我这里捡测,也有人情味。” “有不同。你是自己决定,我是不来不行。” “这是你对这件事的看法。我也有对这件事的看法:我要考虑以后,大家要在这里长久做下去。你这件事做完了,就打上一个句号,以后就不来了。” “这样就可以消除距离了。” “可能是不了解产生的距离。” “行业不同,做法也不同。”绳检是黑白分明,条款是非此即彼,是不是久了就会让人有了一些改变!自然是五彩缤纷的,世事是多种多样的,是不是要久不久来温习一下自然的温馨,世事的温情!有的需要条理,有的需要情感。有的需要黑白分明,有的需要红绿互衬。而这件事,有人突出了条理,有人突出了情感。条理和情感,共同组成了这件事的解决过程。有人突出了黑白分明,有人突出了红绿互衬。分明和互衬,一齐构成了这世事的多彩多姿。 “还是要靠你,没有你来,我很难办的。” “主要是靠你,没你我们就没事干了。” “我只是找麻烦。” “我没事干,手停口也会停。”手停可能是好事,口停就肯定不是好事。 车穿过树荫,停在工厂门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海悠悠》正文 第四章 鸥逸乐风恬(三) 唐存远和几个同事一走,办公室立即显得空荡荡。有时,大家都觉得房子应该大一点,给渔民和经营者办事宽松一点。但忙的时间一过,这种要求就显得不那么迫切。平时渔政海监办公室里的功夫忙闲不均,有一定的季节性,这和水上的执勤不同。 杜海生办了几个人的证,收了几个人的费,喝了一些茶,和有事没事的渔民讲了几句话。估计没什么人会来了,就想起了那条船,想起了那条船就站起来往门外走。 办公室旁边就是停靠执勤船艇的码头,快艇都去了整修,只看到执勤船停靠着。老杜趁此轻松,下到机舱,和舱里的轮机人员玩起了硬板活板套板螺丝刀等物。船正在作机器保养,同事们忙着拆卸清理,忙着抬上搬下。老杜是轮机出身,这下子手一痒,瘾一来,立即卷起了裤脚衣袖,也作指导,也作劳力。 有时大家就默默地做,有时大家就讲一些话。干熟了这一行,不用语言,大家都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要什么工具,要谁来操作,要哪个地方下手用力。觉得沉闷,便讲一些有趣的事。要么是夸张,要么是幽默。总有人在适当的时候要讲一讲,也总有人在合适的时候被撩一撩。 在这里,杜海生主要负责一些办公室的事务,唐存远主要负责执勤、查处这些外勤的事。刚过知天命不久的老杜,三十多年前就和船和轮机结下了不解之缘。在他跟船的机械动力开始打交道时,这一行可不是很多人可以干的事。那时是军人,便随着和自己一起服役的炮艇,在海洋上钻风博浪。熬过那天旋地转,五内颠倒的艰辛难耐,一个年轻的农民,成了一个娴熟操纵机器,知晓风浪秉性,心志坚毅的海洋守护人。当他脱下戎装,他的生命还是不能与船和船机分开。在这里,他和比他小五、六岁的唐成远共事了十多年。好多年前,唐存远和他成了跟海洋、跟船只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正副大队长。 估计他也不会想到,自己一旦来到了海洋,就没办法离开了。于是,海、船、轮机,就自自然然和他有了不可分割的联系。登船、开机、出海航行,便理所当然的成了他日常生活的组成部分。听着机器的声音,迎着吹拂的来风,踏着无尽的波涛,望着悠悠的海天,生命的脚步,就在这时空中行进。有海天的宽阔,有空旷的寂寞;有朝霞夕阳的情趣,有雾色月影的愁思。等等,等等。 谁能体会这样一种感情呢?内心世界,只有阅历丰富的刻意解读者,才会从他的脸上,窥见些少的痕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海者痴。这个痴对别人可能一时说不准,可对于这位老轮机,却很适合。他本来是一个山村的农民,于今却粘上了海,这算不算是一种忘本,抑或算不算是一种背叛呢?这位老轮机的出生时辰五行缺水,而且缺得够猛,几乎是滴水难寻,一片旱象。且火旺土厚,偏颇太过,从传统的命理来讲,这可是不太好。八字讲究的是平顺,讲究的是有情,讲究的是五行推转,福禄寿禧才不缺,才不会坎坷崎岖,才不会忧患重重。其实,真的要五行流转,八字平和,那是很少有的。但这没关系,命理学上还有方法,那就是在时辰之外添加,八字不能变,其它能变,以改正纠偏。或名字,或工作,或方位,或居住地,等等。当然,这都是比较一般,比较初等的,比较讲究外在条件的方法。老一辈的人就按照老规矩,缺什么便补什么。在他的名字里补上海,这下水就够多了吧。这一补,就把他永远地和汪洋浩瀚联系了起来。同时,和海洋有关的感情也慢慢地培养了起来,和海洋有关的事情也慢慢成了记忆的组成,和海洋相处相就相互动也便年复一年。出去外面,他总觉得家里的水甜,总觉得海边的风清。当然,山村的老家同样感情深厚,难以释怀,时有思念。一边是千倾海浪,一边是万壑松涛,这都怎么分别,怎么割舍?既然分不了,割不了,那就不分吧,那就不舍吧。就这样随遇而安,在山乐山,在水乐水吧。你若是要他把这种感情说出来,谈出来,那可能不行,那可难为了他。你只能从他平时的眼神,讲话的声调,做事的动作,来体会,来把握。在海边,在海洋,这一过就三十多年,是一种忘本,是一种背叛。但更是一种提升,更是一种蜕变。 大队的办公室就在海边,离执勤船艇停靠的码头不远。当初,他、唐开远和大多数同事,都主张把办公的地方设在既方便登船执勤,又方便给渔民办证的地方,自然而然,就选在这里了。自己要出勤,一迈腿就到;渔民要办事,一上岸就办,确实方便。在这码头,原来是渔业生产码头的一部分,停靠过三代执勤船。这队伍刚成立不久,正所谓筚路篮褛以启山林的草莱初创之时。如果把山林版换成海洋版的话,那就是刳木为舟以济沧海的试水弄潮之日。那是在二十世纪的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当时还时兴土法上马因陋就简,便打报告向上面要了一点钱,买了一艘渔业生产的旧虾艇,稍加整修,涂上油漆,打上船名号,便高扯令旗开船出海了。由于刚刚开始有环境资源这件事,似乎一般人都没在意他们的存在。加上这条工作船的自身形象的先天缺陷,更难让其他人有所关切。远远看去,似乎和长年累月在海上打鱼的船只没多大区别。这艘遗老遗少般的执勤船,就这样史无前例的在中国古老海洋开始了规范经济生产行为的工作。没有人觉得发生了重要的事情,更没人会把它和开创性、划时代联系起来。如果有人这样讲,不是把人吓到就是让人笑脱大牙。用了一段时间之后,这艘船的使用者体会到,这条旧虾艇确实是老得可以的了,不然以前的主人也不会以极低的价格爽快地出让。他们于是产生了换船的想法,换船的想法很快变成行动,行动的结果是一艘海军退役的鱼雷快艇,成了他们的海上巡航装备。鱼雷快艇的气势果然不同,它的速度使海上检查的效果提高了不少,但那惊人的耗油和要经常保养的费用,却成了难以排遣的压力。这时,时间已经到了九十年代中期,人们的想法和实际的需要,促成了真正用于海洋和生产管理公务船的出现。通过他们的努力,通过不厌其繁的汇报、申请、游说后,终于,一艘设计排水量一百多吨,主机马力一千多匹,巡航速度十多节的标准配备的执勤公务船,成了他们在海上游弋的工作平台。可以舒适地住人,可以方便地办案,可以暂扣违规船,可以系靠大小快艇。和第一艘比起来,这船给人的感觉是今时不同往日,今年当真胜过旧年。 对于这三条船,杜海生都有着很深切的了解,几乎都熟悉上面的每一颗螺丝钉,船机的性能也算了如指掌。有时候,这只能叫做没有办法,谁叫他是轮机出身呢。有时候,这也可以称为有爱好,反正见了铜铁机件就来了感情。海洋感召了他,船机陪伴了他,困难磨砺了他,时间成全了他。这样,他就有了对机器的偏好,这种偏好使他很容易了解机器的结构和秉性,这种了解又使他的偏好越发严重起来,于是乎也越发难分难解。 当他们把机器摆弄好,太阳已经西下,挂在海湾西侧的山岗上。杜海生停手,让其他人清理现场,放好工具。他走出机舱,洗干净手,上到岸上,在夕阳和晚风中慢慢走向办公楼。 远处,有海鸥随风翻飞,近处,有鹭鸟伫立等待;船艇随波漂浮,粼光逐浪闪耀。夕阳中的他,还有其他的路上码头上行走的人,都带着自己长长的身影,向着目的地移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海悠悠》正文 第五章 闲情飘岸际(一) 天气热起来了,家里的风扇空调不时被打开,通过这两种不同的方法驱除闷热。这个时候,厅里要不要安装空调的问题,有意无意地被提出来讨论,未曾立即实施的焦点在电费开支上。 这样,便产生了两种不同的声音。父亲唐存远是反对派,是变革家庭基本建设的阻力,儿子唐平是倡导者,是推动家庭基本建设的动力。他们时而慷慨陈词,激烈交锋,时而条分缕析,各说利弊。母亲林芊,在反对派和倡导者之间摇摆——感情让她支持儿子,理性让她支持老公。结果势均力敌,一时不能使形势明朗化。 “老爸,能不能换一下思路吗?天气热,开着风扇也可以,顶一顶,适应了就过去了。热也好,冷也好,都能耐受,可以增强我们身体适应能力,这好呵。但有了冷气,不用去耐受不用去顶,有一些不同的轻松心绪,这也好吗。这不是相互对立的事情。要多出钱交电费,这也只是过程的事,你常讲,以前吃的东西要多便宜有多便宜,现在要多贵有多贵,但也就照买不误了,也没因价钱高了,用钱多了就停止开支了。这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其实,我们没有根本的利害冲突,只不过是看问题有不同的角度。换一下角度,我们就有可能靠近或者基本相同。这样的换角度,不会很难的,是不是,老爸。”儿子似乎在套近乎,有点像小时候讨糖果。 “这既可爱又可气,离异端邪说可是不远不近很适中。这打棍子扣帽子事呵,有时不知不觉就出来了。我是发自肺腑的赞叹和感叹。有一个问题可能你没有注意到,就是,只要你靠在我这边,却是化繁为简化烦为闲的最轻松最写意的事情。为什么这样说!如果往你那边靠,就要准备一笔钱,就要去确定买哪一个牌子,就要定好放在什么地方,就要选一个时间,等等,是不是很啰嗦,很复杂。和老爸站在一起,这都免了,都解脱了。有什不好呢!你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的个性,我讲好,我赞成。我这样做,也是很有个性的。你看,一些人开始在厅里装冷气了,把个性张扬了,如果谁又跟着做,那个性就随之消失。可我不这样做,我不装,哈,个性就张扬出来了,是不是。”这是爸爸时髦的回答。 这是阿爸两仔爷(父子俩)多次正面理论,和陈述各自的理据,未能说服对方之后,为了打破僵局取得进展的又一次对话。这次对话没有走大路走正路,而是抄小路拣近路。但结果还是楚河汉界,平分秋色。 做儿子的觉得受挫,一时不知信心损失了多少。当初准备提出这事时,活力充沛的他觉得志在必得,觉得胜券在握。觉得自己学习了这么多的新知识,了解了这么多的世界新潮流,悟出了这么多的的人生新哲理,要让不怎么知道时兴,不怎么跟得上潮流的父母,赞同自己的建议,应该不是一件难事。但一次次的摆事实讲道理的商讨,在一轮轮的情感交流前景展望的互动下来,他发现结果远离自己的想象和预测。他搞不清楚:这么正当的事情为什么不同意做。是不是父母的思维一是还没有转过来,还没有跟得上来?甚或就是所谓的代沟?就像我们喜欢四大天王,他们中意白云你慢些跑;我们认为罗宋汤很有创意,他们觉得还是猪肉酿豆腐实在。这是不可同日而语一概而论的,不能一定要分出优劣来的。另外,承认差别,包容异议,也是时代的一个特征,强人所难也是不合情理的。 这次对话后,唐平对他妈有看法:“妈,要支持我。为什么不支持我呢?支持我就可以把它装成了。” “妈也没有倒向你爸呀!”做母亲的在家里的书桌前整理教案。 “你不倒向老爸的结果就像支持他一样,一票对一票,还是平手,不能得到多数,就不能通过。”看来这事一提出来唐平就处在不利的地位,只有取得三分之二的多数,他的倡议才能取得主导权,才能形成一种压力,并使这种压力成为动力,推动倡议的实施。“而且,妈,你还一时偏向爸,一时偏向我,这本身就使事情变得有点滑稽。还有,你在偏向爸的时候似乎义正词严条理分明,而偏向我的时候似乎婆婆妈妈粘粘糊糊。下一次你不要意向模糊,要坚定不移地支持我,好不好!” “我想你好好复习,要高考了,不要分心。因为这事高考成绩不好,多不值得,后悔是没有用的。不要本末倒置。” “我不会本末倒置的。下一次你要明确支持我,赞成我的主张,好不好呵?” “……” 做母亲的方寸似乎要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到底是做老师的出身,学生的提问总得想办法回答。“妈明确支持你,站到你那边,如果你爸还是不同意,不转变他的立场,不去买空调,出现这样的情况怎么办?如果真的这样,你要保持心态平常,就像没事发生一样,不要丑着脸,不要有消极念头,行不行,做不做得到?” 是呀!这原来也是问题呢。这位年青人听母亲一说,心中掠过一丝愁绪:二比一也不一定能将愿望变成现实。真没想到,不要认为赞同的多过反对的就行了,这离决定的距离还不知有多远。如果依着自己的想象,还真说不定会出现什么抵触情绪。看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多数通过就决定,在这里不一定行得通。“相信我,不会那样的,我没有那么低水准。”年青人已经觉得这种倡议的可行性正在下降,已经可以想象到,自己得了多数票,也不能讲:把钱拿出来吧!如果回答说:没钱。总不能再追问:把存折给我看看。这样的话,那不成了拦路打劫了。 “那就好。还有,如果你爸指责我,笑我怎么这么快就没了立场,这可怎么好。你要记得给我讲好话,给我楼梯下。” “妈,你怕爸爸笑什么。我会的,支持你就是支持正确的取向,欣赏你就是欣赏良好的主张,我晓得给你讲好话的。他对待违规的当事人,还要有理有据,摆事实律,不是吗!如果爸这么不识相来摆他的款,我要提醒他。”这个高中生,对“当事人”这个词已经耳熟能详,因为他父亲及其同事经常使用这个词。 “你讲什么识相不识相,不要讲得那么严重,有这么严重吗!” “或者讲是措辞不当,或者讲想有点新意思。我不会乱来的。我会审时度势因地制宜讲他,让他心服口服,或者即使不心服口服,也装出笑脸一时无话可讲。”唐平看了一下他妈,见她不解和惊诧,解释:“妈,其实很简单,不是吗?是家里买东西,各自讲自己的看法,不需要夸张过激的举动。我要做的就是,在老爸就要忘记这个根本点的时候,暗示他提醒他:这是老妈子,这是儿子,有什么事不好商量!” “就算信你吧!”妈妈笑讲。 从这位阿仔身上,母亲的眼前折射着自己二三十年前的一些影子。有大同小异,也有小同大异;有白昼丽日蓝天时的相同心情,有黑夜星光月影时的不同感觉;有或多或少的好奇,有时深时浅的迷茫。 那时的她也是孩子,也曾经很简单,很清纯,充满幻想,充满好奇,充满期待。像其他细仔儿一样,在上一辈的卵翼下,流露着自然的率真。像人的整个完整生命中,有一个很少烦恼,永远不会为明天发愁的童年。父母都是教师,母亲教小学,父亲教中学,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家。她也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上有哥哥,下有妹妹,在家里的排行也不突出。 上学了,读书了。小学里,知道了除父母之外,还有一个很可信赖的人,这个人就是老师。对每一个老师,她都很敬仰,很崇拜。他们一来上课,她和她的同学们都坐得端端正正,全神贯注听老师讲课。也认认真真做老师布置的作业。老师们讲的课,为她和同学们打开了很多门窗,让同学们了解我们这个世界各种各样的事情,让同学们知道我们这个世界各种各样的道理。老师们的知识,不断填充他们的好奇,老师们的启迪,不断擦去他们的朦胧。他们也有了时间,接受专业的唱歌画画和体育训练。也养成了早起上学,放学回家的习惯。也知道了什么是尊重老师和他人,为什么要和同学好好相处等等。在这些时间里,她认真着,努力着;也惊喜着,快乐着。当然,也有小小的祈盼,小小的烦恼,小小的挫折:这道题,相同类型的,老师是讲过的吗,为什么一时就做不出来呢?还是不够专心,下次要注意了。这次考试,为什么就没满分呢,这么简单为什么就错了,还是不够细心,以后要留心了。这位同学,差不多次次都是第一名,他是怎么做到的事呢,要向他学习,要赶上他,要更努力。 那时候,老师的赞扬,是她的莫大荣誉。父母的高兴,是她的莫大欣慰。老师的赞扬,父母的高兴,让她觉得读好书很好,也让她更加更认真更努力。 当然,和所有的学生一样,也喜欢周末。因为这样,除了作业,没有别人为她安排时间的使用,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去街上逛,可以找同学聊,可以缠着父母讲,可以和兄妹一起玩。 小时候的那些记忆总是很有意思。不管是一块小小的糖果,还是一个小小的玩具,现在想起来,一定有很多故事。不管是和同学的交往,还是兄妹间的争执,如今讲起来,总是有很多乐趣。关系很简单,情感很纯真。这时认为很严重,一分钟后就忘了;这时就是要来争,不用一分钟就相赠了。很严重时真严重,忘了之后没痕迹,互相争时真用力,相赠与时特真诚。 小学低年级时,总是在学校和家之间来往。到了高年级,就会到同学家去,会到离家中很近的街道去。哥哥上了初中,比自己有本事有能力,就跟着阿哥,可以跑远一些的地方,可以看到更多,听到更多。随着逐渐长大,她和所有人一样,知道了更多事,认识了更多人。就这样,她从小学到初中,从初中到高中。期间,有书本知识的积累,有人生经历的累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海悠悠》正文 第五章 闲情飘岸际(二) 有些事总是很难忘记的。 阿哥上了初中,胆子开始大了,行动能力强了,能和他的同学到附近的山上去。她也想跟着,但立即被拒绝。一次两次之后,她便学会了软磨硬缠。 “我们走很快的,你跟不上。” “那个讲!我也走很快,可以跟上你。” “等下走到脚痛你就知没那么简单。” “我从来没有痛过,你不要乱讲。” “走马路行石街当然不会痛,现在是去爬山,你以为啊!” “那你同学的弟妹又可以去。” “人家走过去过。” “我也跟在后边。” “唉呀,好了,到时候走不了我不管的哦。” “好,不要你管。”申请通过,自然示之以豪迈。 这一走就有大收获,果真和逛街大有不同,真好玩。山丘连山丘,小路接小路,有各种各样的山花,有各种各样的草木。有泉池溪流,有鸟飞虫附。有狭道陡坡,有石阶斜径。可闻香于花间,可舔蜜于叶面。山顶可放眼,看峰峦层层,不知何处是边;林间需寻路,踏深浅步步,应有出口在前。 斜晖光影笼荫处,陡峭山阶登顶时。头发粘得枝叶露,泉流濯去裤鞋泥。芳香闻到深深品,青翠收来久久奇。总有风光难尽叙,还招童少再相迷。 当然不用担心这些人会迷路,不用担心他们回不到家。总是有人,和以前的同学朋友熟人一齐去走过,走得多了,就了然于心。知道了这座山和那座山相连,这条坑(山沟)和那条坑相接。哪里有老树古松,哪里有石岩平地。要看花就到看花的地方,春夏秋冬处处有不同。要看泉就到看泉的去处,清洌流注各各有姿采。可以听松风阵阵,可以看林涛迭迭。山泉捧起就解渴,野果摘来即解馋。坐下来可以和虫蚁相戏,爬上去可以同蜂雀互鸣。 但爬山后的第二天就有些不妥:脚痛腰酸颈项软。于是招来闲言碎语,得到告戒规劝。 “现在知痛了吧,早就讲你听了,不信。”为兄有言在先,对此无需负责。 “我又没怨你。” “我是思量你这里不自在,那里不舒服。” “那怎么办?” “没办法,就是这样” “什么时间会好呀?”就不信他一点不会痛。 “不用怕,过三四日就好了。” “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大家都是这样,第一次都这样,以后就好了。” “肯定吗?” “肯定。” “好了我还要跟你去。” “没气饱对你(对你没脾气)。”为兄有无奈,无奈中有怜惜。 第二天更痛,第三天最痛,接下来就慢慢不痛了。不痛之后似乎更有力,还是要到山上去,还是要到处去。 但并不仅有腰腿不舒服的,还有其它的难搞的事呢。看,这就遇上了。一次她一不小心不在意就碰触了一条青色的虫子,那是一种毒刺蛾的幼虫,身上长满毛刺。一碰到,就刺痛剧烈,痛得都掉下了眼泪。还红肿还痒。好在痛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一两分钟后,就慢慢不怎么痛了。只要不碰伤处,就不痛,碰到还是有些痛。回到家,不敢跟大人讲。为兄的就拿来水和肥皂,帮她洗伤痛处,几日后就好了。 “阿哥,你有没有被刺过。”她有疑问。看他这么不在乎,这么冷静处理她的伤痛处,似乎不是初次遇到这种事。 “都遇过。”山上灌木那么多,草丛这么密,细仔儿这么贪着,能不遇到吗,能不来几次亲密接触吗。谁做得到不被刺?谁也做不到。你小心,能小心到什么地方。一走一爬一跳,一冲动一兴奋一高兴,一切都到九霄云外。哪里还有小心,哪里去找小心。 “痛得都滴眼泪。” “我不会。” “第一次也不会?” “不会。” “不相信。” “不要你相信。”要妹妹信阿哥在这种情况下不滴眼泪有点难。阿哥还有阿哥的自信和能力,哪里会轻易让泪水流出眼眶。阿哥还要阿哥的责任和保证呢,哪里会让自己遇事随便就软弱。 她还跟其他共同上山的同学少年诉说自己被虫刺后的痛,但大家的反应都不大,只是表示一下同情,不很在意她的诉说,她有点不太理解。后来想,是不是真的像哥讲的那样,大家都有过相同的经历,过去也就算了,也就不很在意了,更不必大惊小怪了。有的不但有过,还有过很多次,用不着讲来讲去不得了似的,简单的啦。看来,还是自己经历少,耐性差。在自己这里以为不得了的事,在别人那里很简单,很平常。 似乎总有事要和她过不去。这一次又有事,这一次是从山上回来一天后,手臂上发红发痒,面积还好大,红痒一片,经常要去抠。阿哥自然很快知道,又是肥皂和水,洗一洗就算了。这次可是过了好多日才好的。 “又是什么搞成这样的?”阿哥肯定也经历过,不用问的。 “你碰到漆树了,过敏。几日后就好。” “为什么当时没有一点感觉。” “是没有什么感觉的。有的人,不用碰,在漆树边走过,就会惹到。有的人碰到也没问题,也不过敏。有的人这时会过敏,以后不一定会过敏” “真的!”这有点神奇。 “听讲,这漆树的树汁,以前是用来涂家具的。” “是不是这样才有了油漆这个名呢?” “可能吧。” 漆树是一种落叶小乔木,山上常见到。秋来挂果,黄豆大小,在枝头聚串成束。 “以后我见到讲你知,这种树很容易认的。”有必要让她少惹到皮肤红肿。 再和同学少年一齐时,她就不再为她的不自在找人诉说。因为这都没什么,个个都一样。也因为如果你觉得这有什么,别人就会觉得你没有用。还是不要被人觉得没有用,被人认为没有用,这不好。 如果有人问起:“惹到漆。” 就淡淡一讲:“是。”泰然处之的那种感觉不错。 有时也会试着去走不同的路,以满足不断增强的好奇。起初,大家是又想又怕,走了几步路,便觉得还是不去好,因为毕竟没有人走过,搞不好怕回不来,于是便犹豫,看看时间不早就只好往回赶。试过几次,过了一些时日,胆子便大了起来。不就那个山头吗,怕什么,我们认住这个地方,到了那里,就可以往原地走。不就是那条坑吗,这有一条小路下去,回来时,再走回这条路不就行了!于是,大家便信心不断增强,决心不断增进。终于,好奇心信心决心,让他们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一定要去的行动。虽然有人不太情愿,有人犹犹豫豫,但当多数人都去,也就只好改变自己,也只好跟着一齐走。走着走着,大家的行动就一致了,大家的心愿也相同了。 果然,一采取大胆的行动就领略到了不同的山光水色,云霞风雾。有更多的惊奇,有更多的形态,有更多的好玩。原来的担心似乎很多余,要回到熟悉的地方就回到了,要回到家里自然也回到了。于是,探索未知的自信进一步增强,克服困难的意志更加坚定。其结果就是走得路更远,翻的山更高,过的坑更多。每次这样的经历过后,就是心情畅快,就是话语多多,就是笑脸盈盈。 期间也有让人非常懊丧的时候。有时走得太远,回家之路漫漫,于是匆匆赶路,到家已经很晚,只好让家长责备一番。先前的成就感,在长辈的骂声中荡然无存。有时走得太急,大家都没有好好记住回程的路,接果就会慌乱,有时还起埋怨。好在总有一个两个大胆的,出声:怕什么,不用怕,总可以找到路的。大家就很快情绪安定,共同回想,共同商议,很快得出计划并付诸实施,结果自然是有惊无险。筹划共同的计划有个过程,实施共同得出的计划需要时间,原先的既定时间表被打乱,到家的处境自然不妙。于是会产生后悔,觉得以后还是不要乱走为好。但这些打算想法似乎都相当不牢靠,不会被记得太久。因为细鬼仔们很容易忘记过去不成功的教训,一段不长的时间后,又会去采取一些冒险的行动。这样的激进退缩不断更替,无所畏惧和有些后悔此起彼伏,来来往往,周而复始。 再大一些,他哥就有时骑上单车到海边去。小时,因受条件限制,他们这些细鬼仔们活动范围不大,不能更多地借助代步工具,只好靠步行,去满足自就己的需求。能有单车,那肯定是具有历史意义的事情。因为这样可以到更远的地方,看更多的风景,更能满足日益增长的好奇心。 “上次你一个人到海边去了?” “还有两三个同学。” “为什么不带我去看一下?” “你不够力,要我带你,不够快。”骑单车一个人骑,多随意。想加速立马加速,想停下来就停下来,想急转就急转,想玩花样就玩花样。可以和同学相互追逐,相互碰蹭,可以一路纵情嘻闹。这次如不是她缠着,照样还是自己骑行。千不该万不该,上次讲了给她听。她就记住了,她就上心了,她就盯着了,这次就要把她带上了。 上了高中,阿哥就有了来自海边的同学,有了海边的同学自然就会邀约去海边玩。大海和山丘不同:大海是波浪迭迭,山丘是峰峦重重;大海是万顷湛碧,山丘是一片葱茏。大海有白色沙滩可供散步,山丘有弯弯小路堪适远足;大海有虾蟹螺贝,山丘有蝶蚁虫豸。山风海风是我凉风,海浪山涛是我心潮。碧波无际放眼望,翠烟无边寄我怀。总之就是要看看,反正一定得走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海悠悠》正文 第五章 闲情飘岸际(三) 那就看吧。五六七八个有相同爱好一齐应约讲走就走的同学少年,便就凑到一起,就到了海边。看海天相接,看海天一色,看波浪起伏,看山岛沧茫,看云依霞蔚,看燕翻鸥飞。 那就走吧。有沙滩有泥滩有礁石有沟坎有好走有难行都不去挑剔,沙滩松爽堪赤脚,轻轻走,慢慢玩。泥滩粘糊要注意,边上行,绕着避。礁石岩岸搞清楚,瞻前后,试可否。 急行慢走,前面总有许多路。闲踱信步,周边真有很多物。就是爱走这些路,管它是好走还是不好走。好走时,可以随随便便,想嘻闹就嘻闹。不好走时,就要想想办法,互相提醒莫大意。就是爱看这些物,理它是看过还是没看过。看过的,我们有很多共同的追忆,再讲一讲,再议一议。没看过的,大家发出很多不同的惊奇,你讲你的感慨,我说我的心意。你讲出来的那种感觉,我或者要想想才能明了,我拿出来的那样体认,你可能要以后才会知晓。一样的路,你的走法是三步并两步,一样的坎,我的跨越动作就一蹴。一步步,把那前方变成共同所处,一蹴蹴,使那所走成了身后路。 “休息一下,坐一下。”有人出声。 “再走一下吧。”有不同声音。 “我看再过去一点最好,有地方坐。”这是很具建设性的提议。 于是又走了几十步,真的有很合适坐的。有细密松软的草地,有一些较平的石头,可以让你选到自己认为坐得自在的地方。大家都满意,选好中意的坐下。 这是一个小土丘或曰小山包。海水左扭右拐来到这里,因为绕来绕去有些远,这些海水显得有些平静。海风似乎也因为这样,变得很轻微。这些同学少年们,一路走一路吵,似乎也需要一段不吵不闹的安静时光。此时此地就很合拍,此风此水稍息,此人此物安和。 “这是什么树?”坐了一下,这些人很快又不安分,走到近水的地方,看一看摸一模。水边水里长着一些小树,和山上路边的有些不同,自然就勾起了好奇心。 “这一片是红树林,这些是红树。我听大人讲的。”海边的同学讲给非海边的同学听。海边的已习以为常,非海边的存有疑问。 “这些树不怕咸海水,在海水里还生得很旺。” “是啊。生了一大片,绿油油的。” 海边的和非海边的同学少年都知道海水是咸的,一般的草木都不能在咸的地方生长。而红树,却不挑这个嫌,在这有水和没水的泥滩上,或层层叠叠,或错落稀疏地立着。虽然没有可衡量的生物指标,但知道它们生长得很好,是绝对没问题的。 “好像有好几种不同的树,起码有两种以上。”近距离端祥观察之后,他们有新的发现。 “树下面和旁边,还有一些高高低低像枯枝一样的东西竖立着。”好奇心总是使人生起想象。 这里的几个人,没人知道这些树的具体树名,没人知道那些枯枝是什么。 “如果有种子成熟掉下来,被海水带到海上,那种子就没用了。” “也会有被冲到岸边的,那就有用了,就会长成新的树。” “是,总有生长成的。” 这里的几个人,没人知道这种树的种子是很不同的。 直到好多年以后,她才知道,这些树的具体名字,那些枯枝是红树的呼吸根,这些树的种子没离开母体之前已发芽生长,是胎生的。生命千姿百态,世界无奇不有。 山里海边,各种各样,这些那些,生命真是不可思议。走呀看呀玩呀,少年的经历,少年的认知,自然的千千万万,生命的种种般般,都把她触动,生出爱好。是不是少年游山玩水的过往,让她选择了生物,做了这样的老师。以祈把自己的感触,生命的奇妙,自然的美丽,世界的宽广,告诉同学少年。让他们也把生命赞叹,为自然讴歌,将世界拥抱。 是因为这样吗,是因为这样游山玩水,就会让人选择生物作为职业和爱好吗?也许是,自己可作例证;也许不是,阿哥和其他同伴可作例证。 同学少年总有很多想法,你也是,我也是,大家都是。且还有很多祈盼,你也有,我也有,大家都有。 “开上一条船,大家一齐到海上去,这里走那里走,一定很好玩,一定很有意思。” “是啊。肯定很好玩。” “走得远远的,去看那里是怎么样的,肯定会有不同。” “我想到岛上去看看,就是那次看到的那个岛。” “你觉得不一样吗?” “我觉得会不一样,没有人去过,一定很不同。” “第一个到那里,肯定很不同。” “或者早就有人上去过了。” “没听讲过。” “就算有船,也没人会开。” “开船是要会看罗盘的,没有罗盘,你把船开到哪里去!要会用,才知道怎么走才对路。”海边的还是比非海边的内行一些。 “先不要走太远,有看得到的地方才去,看不到的先不去。” “还有,帆也是很难搞的。搞不好不但不往前,还会往后。” “用机动船,就没那么难,还不会没风就不能走。” “你会开机吗,讲起来就容易。” “那就什么都不要想了!” “要等大了以后。” 想法很好,祈盼很美妙,但难度不是一般的大。想想而已吧,憧憬一下吧,把乘长风破万里浪留待以后吧。 那时候的她,经常听阿哥和别的同学少年,讲这讲那讲个不停,很少有插嘴的时候。因为毕竟他们走的多看得多,似乎想法也多。他们讲的,她有的很感兴趣,有的兴趣不大。但不管兴趣大小有无,都觉得有意思。或许,现在不感兴趣,以后会很感兴趣也不一定,谁知道呢。谁都有一些经历,当时不在意,倏乎而过,如烟而散,几无痕迹。以后想起,却要不遗余力去回忆,去寻找,去发挥。 因为游山玩水的经历,使她在少年时,对自然和生命有了丰富的体认,对山海有了感情。也因为这些经历,让她认识了她阿哥的同学唐存远。 不像现在这个阿仔,很多事清都不晓得。以前,她和阿哥是要到附近的农村去帮耕插秧割禾(水稻)做农活的。她和同学在老师的带领下,在农村的队长的安排下,和村民一起插秧、耘田、收割、脱粒、晒场。还要种番薯种花生等等。那要不怕脏不怕累不怕晒,不怕屎不怕尿不怕虫。因为有这样的经历,就让她知道,水稻是要移植的:先撒谷种在秧田里,等谷种发芽,禾苗长到一定高度,再连根或拔或铲,装在木质的圆形秧盆里,放在身边,分束和上肥料插到大田薯是用它的藤来作种的:在已起垄的松散土上,开一小沟,施上底肥,把番薯的苗藤靠沟沿斜放,盖上土,让叶子和笋端露出在外面,然后浇水……因为有这些经历,因为经手经脚做,她知道了什么是树上结的,什么是藤上长的,什么是旱地里的,什么是水田里的,等等。虽然不一定全讲对,但也是不离十了。也因为这些经历,因为风吹日头晒,使她和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以前有了分别,起码不能说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么简单无聊了。虽然没有村民们那么能干,但也有了一些可靠的经验了。 时代也会使人不同,自己的少年,就和现在的儿子不同。不说现在都是住在楼房里,少有和他人来往的便利。就是对父母的态度,也是很不同。对父母,那时几乎都是敬仰,现在却有了不少质疑;那时几乎都是遵从,现在却有了讨价还价;那时几乎都是雀跃,现在却有了很多提议。那时过年,父母包了一个内装五角的红包,已经是高兴地飞起来了。现在过年,几百上千的利市,因为父母要帮助保管,便埋怨自己的财政帐户形同虚设。 等到她高中毕业,读上师范学校,出来当老师,那少年的情愫,便逐步淡化,代之以青年教师的兢兢业业。到这时,一个人就有了做出切实工作成就的打算,有了追求高广精神境界的希冀。告别了满怀憧憬幻想的少年时代,进入了成人行列。 她觉得儿子的少年时期似乎比她短了一些。 现在,还没让她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唐平却在作离开自己的打算了,一旦考上大学,要和他在一起,就只有暑假和寒假。这还是不确定的,如果这些年青人要什么远足旅游聚会等等,在一番祈求希望的说辞之后,仍不能让他回心转意,那也只能顺其自然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海悠悠》正文 第六章 愜意绕崖巅(一) 唐平正在写东西。他写一段,觉得不满意,划掉。又写一段,又觉得不满意,再划掉。年青人,好象就是这样吧,思路能转得很快,但也因为转得快,就有可能未能深入。所以有时倒回头来再想想,便就否认了刚才的东西。或也是因为人生的阅历还不够多,对人世间的感悟还浅,但又想有够份量的表现出来。所以总会让他产生现实和理想的距离感,愿望和所能的高低差。完美和达致完美,可是要有过程,有付出,要添充欠缺,要开阔眼界,要经历挫折,要担当失败。当下,他总觉得思绪不能调动出来,卡在了一个关口上,但又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冲动,在召唤着他。 学校要出墙报,对于他们来说,这肯定是高中阶段的最后一次了。他们来到了一个转折点,欣赏自己吧,给自己一个鼓劲吧,给自己一次掌声吧。这时候,是要留下一点什么。虽然这时很忙,但这让他们还是决心在忙乱的高考准备中,抽出时间纪念一下,表达一下。 划掉了几张纸,这几张纸又被揉成了团,揉成团后又被打开展平,比对其中的字句,试图变动层次组合,看能否有不同的感觉。又尝试变换原来的思路,跳出原先的框架,以便构思恰当的意境。但总是难遂所愿,没有理想的进展,他觉得要换换心境。 他来到母亲身边,看着妈妈在翻教材,她不时在本子上记下一些。 “妈,你的字真秀丽。”他看着当老师的老妈笔尖下流淌出来的字。对照自己,因为写的少,因为心急,他写的字确实不够流利端庄,看到妈妈的字,便发出由衷的感叹。 “我也觉得还看得过去,可我认为离秀丽还有不少的距离。都做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这时不能怕重复和枯燥,熟能生巧就是这样来的。”妈妈是过来人,从学生到老师,从教初中到教高中,读书是一读再读,考试是千考万考。“妈的字能基本上拿得出手,就是写呀写这样练出来的。不写不行,当老师就是要不停笔地写,不怕重复地写,结果,字就能有点样子。这是一个道理。” “天道酬勤,进一步就是有志者事竟成。”他在为老妈拿结论,也是为自己作表示。“但是有时候会冒出枯燥乏味感觉,会怀疑这么无聊地算来算去,是不是真的有用。一方面是觉得要努力,一方面又怀疑努力是否值得。似乎这些无聊的努力有点像是为考大学而考大学。” “人的某些能力,人的工作态度,就是在这些过程中提高和形成的。没有人能说我以后我做什么现在就学什么,不做什就不学什么。一类会做的题做多了感觉很无聊,一个很难的题终于做出来感觉很欣喜,是不是。但是,难题得到解决的欣喜,是不断经历前面简单无聊后的结果。同样,有了认真做好简单重复工作的良好心态,就能养成做好每一件事的习惯,不管它是难还是易。凡是工作,都要好好做。”妈妈后面的一句话,是为了现在就提醒他,以后不做学生做职业了,也会出现这些问题。 “老妈你讲得对。有格言:战胜自己是最困难的。可以想象了,都要用到战胜这个词,就是讲要有毅力,要有决心,甚至要有所放弃。”唐平似乎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认识。 “你觉得现在要不要去战胜它?”妈妈亲切提示。 “那当然要!可是……嘿嘿。”这是言不由衷加一些耍赖。 “小时候看见电视上出现鬼影,你就快快藏在爸爸妈妈的背后,说‘有鬼’,你还记不记得?” “我不会这么无用的,你不要把我说得这么无能。” “一边怕,一边还要不时探出一个眼睛来瞄一瞄。看见又有鬼,就惊恐地收眼,看见没鬼,就放心把头伸出来。” “决没有的事,我的国际形象哪有那样不堪入目!给你一形容,我就要被定义到小丑那份上了。”他已隐约想起小时的事。 “基本事实不容否定,形象是不是这样可以商量。有一点和现在却有异曲同工之妙:那时是又怕又好,现在也是心里想要做好却又不愿去动手。” “不是的,正在写一段文字,不够顺手。我休息一下,看能不能转一转,换一换,沾一沾老妈的智慧之光,等下就去。妈,如果我讲出一件事来,你会不会有失落感。” “好呀,就让阿仔为阿妈寻找一下失落这种感觉吧。” “我们班的同学都不太喜欢生物,我也不喜欢。你教生物,会不会产生纠正一下这些人的想法?很多同学都宁愿牺牲生物,在数理化等其它课上多花时间,挽回损失,觉得这样更合算。我也知道不对,可是更多的同学认为这样可以取得更高的总分,因此,这在实际上大家愿意这样做。” “有的人认为花时间在数理化上合算,但我也知道有很大一批人觉得生物更能替他拿到好分数,宁愿在生物上用功。你还没帮到我的忙,我现在的感觉是,可能是有误解,造成以讹传讹,或是我们生物老师要多做一些工作,存在不少仍须努力的各方各面。” “晚自修时,物理老师身边围了很多学生,像众星捧月一样;生物老师身边就很少,不知门庭冷落这样的词会不会太过负面一点。” “这有一点点,刚开始有这样的灰色心理。后来我想:这是不是有点不对路!以后就调整过来了。我想,同学们了解了,懂了,就没有问题要找我。唐平,我讲(给)你听,上课时我看到同学们都很认真听,我就感觉良好,没有失落。” “如果你来教我生物,我就想看到很多人围着你问这问那,这是不是有点奇怪。” “这时,我就要好好问问自己,上课效果是不是比较差。生物和数学物理在学习方法上不很相同,一个侧重记忆,一个侧重理解。这时我就要想,应该怎样才能让学生们把它记牢,把它贯通。儿子觉得妈妈就是很重要的,希望对别人也是很重要的,我不反对,我很高兴。可我不希望你有这样一种心理:父母能干我就脸上有光,否则就影响我的形象。这可不时髦,不是流行趋势。” “唔,是不时髦。”他点头:“我不知道我的心里,是不是有这种不好的潜意识,最好不要有。要靠自己,重要的是自己要努力,不断自我提升。” “多多少少,人总是会有一些不易察觉的盲区盲点,这是正常的。不然为什么讲要活到老学到老。” “……” “你爸讲今天回来,后来打回电话,要迟一点。问到你的复习情况,我就讲:‘他努力着,还好。如果你不放心,回来煮餐好菜,炖煲靓汤,就可以锦上添花。’他不信,我讲,不信你可以回来试试吗。他就讲,怕是你把饭烧焦了,把菜做咸了,引起公愤——看看你爸,不相信我的手势,对他自己做的饭菜无上自豪,都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会这样感觉良好。” “这恐怕不尽是爸爸的疑心重,他调的味道合我的口味,我不是讲你煮的不好吃,说不定很多人会觉得你的手势好,只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的选择。”唐平觉得这方面要给父亲说句公道话,但又不能太过了,要有一点平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海悠悠》正文 第六章 愜意绕崖巅(二) “有一次煲汤,我放了一点菜干一起煮,他喝了以后,就讲:‘什么时候学到我这一手,把汤煲得似模似样。’有时候你爸会讲很是霸道的话。第一,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会煲这个汤,别人如果会的话,就是向他偷的师。我有时就觉得有点怪:就算你第一个会,还不知道别人要不要学呢,先问一问也不难吗,是不是。第二,看一次就知道了,又不是什么高科技,又不是什么最前沿。他不是这样想,一来就觉得自己的就是顶尖的,是出神入化的,别人只可以高山仰止。”看来有时做母亲的也会学一学霸道。这很方便的,有样学样,我也可以像像样样,似模似样。 “你把它搞得太复杂了,我看老爸好像不是这种意思,他只不过是赞赞而已,要允许不同的方式表示吗。我觉得那种汤味道还是比较特别,还没喝,那种香味好像就要让你流口水。妈,我最佩服你炒的空心菜,我最爱吃。又好看,青翠爽口的,爆的蒜仁够香,落的盐够准。又多种味道,或放腐乳,或放酱油等等。” “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也可让我宽一下心了,甚至有点知老妈者唐平也这样的感叹了。现在煮菜方便多了。你不知道,我们小时候煮菜煮饭,没有煤没有煤气,烧的是自己去山上割的草砍的柴。把草塞进灶里面,划着火柴把草点着,里面的草差不多烧完了,再塞一把进去,不能让火接不上。烧草可不会没烟出来,大部分从烟囱出去,还有一些从灶口出来,整个厨房都是黑的。如果两个人还好,一个人专门烧火,一个人拿锅铲。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你就要一边放火一边挥动铁铲,一上一下,好像是拳打脚踢一样。有时柴草不够干,或那灶做得不够好,火少烟多,那就好像是在云里雾里跳迪斯科,煮好一餐菜,从厨房出来后有时便是眼泪汪汪的。你可以想象,那厨房灶头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有这么搞笑!” “那不是什么搞笑不搞笑!……有时还有更搞笑的:如果手上蹭到油烟灰土,不注意又在脸上抓痒抓了一下两下,就变成了花猫脸,自己还不知呢。等到别人偷笑,才想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太出色了,使得别人要笑脸相迎,就快快看看自己哪里会迷人,拿镜子一照,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也顾不得傻笑不傻笑那么多了,是不是?” “是啊,不会理那么多的,反正大家都曾经这样过。那时不像现在,那时大家的厨房基本上是一间一间靠在一起的,你也看见我,我也看见你,我当过花猫,你也当过花猫,都打成平手的。不过脸上不画水彩画黑炭,还是觉得要乐一乐的。不要说以前会这样那样不如意不称心,你不知道,那时如果哪一家人家里有了好吃的东西,都会分给大家一起吃,大家都这样。那时的你我邻居之间,有一句话很贴切:守望相助。” “不怕不卫生吗。” “不会不卫生的!你讲不卫生,以前从来不担心会出这种事,也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不会不卫生的。” “真的没出过问题?” “是真的。” …… “那时基本没人请保姆,也没钱请保姆。以前大人有什么事要走,如果老人不在,就把小孩托在隔篱邻居家里,谁都一样,放心就走了。那时大大小小的小孩玩在一起,自然就会互相帮助,大的带小的,强的护弱的。如果小孩们吵架打架,做家长的首先批评自家的,教育他不要吵不要打,不管怎样,骂第一声,打第一下的人首先就不对。不管怎么样,不会去偏袒自己的,去吵了去打了,就要受到父母指责。然后才跟他们说怎样才对,为什么是错,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应该怎么做。这样他们小的自然很快就和好了,就没事了。” “这样不是维权意识很淡薄,如果打起官司可怎么办?” “打官司和教育一个小孩很不同——这个可一时讲不清,是不是。不过,像老妈这样,就是在这种情形中长大的,你觉得你妈还可以接受吗?” “没得弹!我知道你不中意听肉麻的话,我觉得就这三个字还是很合请合理的,讲了不会觉得夸张。” “还不肉麻,这就够肉麻了。好了,我们现在不要管肉麻不肉麻了,我们是不是要各就各位,开始做一些什么事了呢!” “好!遵命。” 夕阳艳红,照在了柳连河上,也照在了河两岸的塘面上,照在了两岸的草木上。轻风徐来,河面塘面粼光熠熠,枝条叶片摇曳翻飞。再添上了几许飞鸟的恋恋归鸣,约干啼虫的颤颤试音,还有人影疏落,暮霭隐约,便又把夏日的黄昏,作了一次曼妙的呈现。 车子又行走在河头鱼场旁的大路上。他在想,这位把水鱼养成水泡的人,应该把补偿给他的支票转了帐了吧。昨天把事情处理好,时间已经不早,今天一整天,应该办好转帐,把钱拿到手了。 这件事虽费时日,但却柳暗花明,峰回路转,也不失是一次情绪精神的健美操,唐存远这样遐想着。对柳连河水域受污染,在摆证据,讲道理,问责任的你来我往间,事情得到了解决,排污厂作出了补偿。于公家于私家,都有了适当的交代。大队收取的河流资源补偿这笔钱,既可以用于春夏往河里放流鱼种,也可以应急周转一下。像这次的大飞的保养,已经给省里市里和县里打了申请,照以往的情况,这申请一时半下还批不下来。现在有了这笔钱,给保养厂结算费用时,腰就可以直一点。如果要拖欠的话,讲的好话就要多一两句。虽说作为修理厂,来保养修理船艇的顾客,都是自己的衣食父母,不能得罪,况且还是熟客。但如果我们据此便有恃无恐,怕也是略显张狂的行为。另外还有一句话:十拖不如九欠,九欠不如八兑现。说明被拖欠方的心理,很有拖不起的无奈。总之不管对谁,能现付就比拖欠好很多,现在不是经常讲要注重信用吗。 本来昨天就把事情处理好,可以回去,没想到走不远就看见河上有船电鱼。车掉头下到沿河的土路,追截那条船。这土路既窄又弯更颠,车速上不去,看看要追到跟前,那船发现了就逃跑,只能是跟在船后面追。后来,船上的人发现你这车只可以和他作车船野外赛跑,不能把他怎么样,似乎也乐得玩一玩。追了大半个钟头,车子不能再走,只有船行的河道,人行的小路,要把橡皮艇充涨去追,似乎也没什么把握,就只好作罢。 唐存远他们索性在这附近镇里,找了一个旅店住下来了解情况。 车子继续往前赶路。树木移影,山峦换形,田园变妆,夕阳易彩。车窗外的一幕幕,延续着视觉的美轮美奂。柳连河,是什么时候就有的名字呢?柳连河又叫流连河。在当地的老人那里,可是有一些来历和的。不是有一首脍炙人口的《枫桥夜泊》吗!作者或是在体察民情的地方,或是在赴任行进的途中,或是在考证民风的时候,或是在勘查地理的日子;因为远离乡关,于是愁肠百结,随即触动灵感;时空贴切,情景交融,便无可或缺地谱就了这千古传唱。农耕时代,如果陆路交通不甚方便,江河海湖便为人们提供了合适的选择。流缓则高张风帆,湍急则长拽纤绳;篙杆推移离埠,桨叶摇动兼程;朝饮一帘雨,夕餐几抹霞;春山斯境,秋水伊人,总是在为前方的某地翘首。此前此地,柳连河作为水路,也是联系外界的最重要纽带。王道熏化,北风南渐,折柳送别的风俗,自然也成了这里的一道风景。于是,人们便在两岸多栽垂柳,以便让这里的居民们可堪慰离愁,解别恨,说当下,描前程;有劝进,有勉励,同祝贺,共提携;勤叮嘱,细交代,长相思,不相忘。长河柳连,碧树掩荫,便是那弱丝依依拂风,微澜涟涟漾岸。长河流连,道别珍重,即是那情结心茧不开,怅然慨兮难泯。柳连形于物,流连寓于人。想那时人们的故土难离他乡缱绻此分彼聚悲欢离合,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是柳连河上游,河两边田畴相连,青山相伴。往下到河头鱼场附近,便塘池罗布,楼榭比肩。仿如一练相系,翡翠珍珠聚会,钻石玛瑙邀约。由于山的阻隔,柳连河没有流向清澜湾,而是选择了向西北流去。这对于清澜湾,可能是一个决定性的因素:如果她流向海湾,那海湾的水就会变得很淡,喜欢高盐度的鱼虾贝蟹等,就不会到海湾来觅食生长产卵养育,人们看到的海湾生物,就会是另外的类型。如果她流向海湾,那河流带来的沙土,就会沉积在湾里,使海湾变小,直至消失。果真如此,则一泓澄澈,夫复何存! 芒果放在车上多时,香味更浓。行车时没有更多的事情,果实的香甜,便乘机持续不断地在人的嗅觉和味觉上发挥作用。这种作用由弱到强,由鼻子的享用到唾液的配合,使意志薄弱者终于不支倒下。 “民以食为天,芒果太香了,顶不顺。唐大,批准我们吃一点吧?”开口的是齐昌力。似乎这是大队长的责任,他不让吃,才使别人心思思而口水如泉。 “看看你,是不是有手有脚,有呵!又没人挡着你。”唐存远笑讲:“想吃就吃,不用找理论根据。等下就要去吃饭,吃饭后吃一点不是更好,省得把手搞脏没处放,把车搞脏没法洗。” “还要用力忍一忍……还好,一讲话还有效,现在不很想了。古人讲闻香下马,有一定的意境。可我闻香流口水,很难看,想附庸风雅都不行。” “到饭店还要找一些袋,大家每人分一份。到时你齐昌力可以吃到够。” “这就是一句顶一万句,太美了。我想吃也不完全是我的责任,谁叫它太过好吃了太过迷人呢!” “充分必要的条件都找到了。”队长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海悠悠》正文 第六章 愜意绕崖巅(三) 他已将墙报稿子草拟好,交给母亲让她提提意见,正看着时,来了电话。跟母亲说着话的是爸爸的舅爷(舅舅),他的舅公。舅公中意他怜惜他,他也喜欢亲近这位长辈。在他眼里,这位长辈可爱可亲,有话可讲,有疑可问,题目不相远,喜好不相离。时常互问叙阔,总有事情相系。坊间讲,这是隔代亲。 母亲放下电话,看着儿子讲:“舅公打电话来,叫你要好好学习,考到好分数,去读大学。看,大家都这么关心你,要努力,不要让人失望。舅公讲,考上了,要好好奖励你。” “是不是重重有赏!……我不是贪得无厌,我是说舅公对我很好的,经常让我喜出望外。” 女主人笑而不答。 男主人开门进来:“笑得这么神秘得意,又赢到了什么,拿来欣赏一下!” “没有欣赏,而是有赏。舅公刚来电话,说如果他的外孙考上大学,就好好奖励他。有人就得意忘形讲: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差没讲:今时今日,方知舅公伟大。” “舅公的奖励有点遥远,我的奖励即可兑现。”他把芒果放下,同时也把行李放好。 唐平一跃而起,提起袋子向厨房奔去:“爸,帮帮忙,思路打不开。给我看一下,提示一下。” “哦,又要给你奖励,又要为你做工,还有没有道理好讲了?”做父亲的一脸无奈。 “求下你啦!” 还有话好讲吗? 别光讲暗箭难防,明箭也很难防的。 唐存远走到妻子的旁边坐下,看阿仔写的是什么。唐平在厨房把芒果洗了洗,用小竹箩装好,放在厅里的茶几上。 一边两个人在讲着谈着,一边一个人在大嚼。 男主人提议:“又不是很大问题,就他写的这样就好,显示缺陷美。” 女主人同意:“是啊,不然就有点越俎代庖。” 两人让阿仔就这样将意思组织好,誊抄好。 意犹未尽的他强忍口腹,遵照执行。 唐存远看着儿子去写去抄,讲了一句像是自问又像是问他的话:“这些阿仔是不是都一种款?” “你在讲什么?”女主人没弄清楚。 “刚才在车上,那小齐也是这样,被芒果的味道一熏,口水就叮当滴掉,那种口水流流的样,我还讲他呢。话讲得太早了一点,现在看看自己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叫童言无忌,率性而发。” “都多大了,还童言?” “后来我们叫他去抄写,他还不是努力放下来,去抄去了。真是童言的年纪,他肯放下来?他不跟你急,不跟你哭才奇了怪了呢。” “讲得也是。” “更准确地讲,是半童言状态。如果他美味当前,竟然熟视无睹毫不在乎,眼神游移,那肯定不是生病了就是生气了。你要让他离开童言,总要有一个过程吧。” “又来了,无原则的母爱又要出笼了。理智和关爱不可偏废。” “不像我们,总要扮一扮。刻意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一举手一投足都要拿捏得分毫不差,以显示稳重和端庄。童言讲:好靓啊!太靓了,手舞足蹈,喜形于色。成人讲:唔,可以,守卫矜持,犹似鉴赏。童言讲:我要!直抒心声,心无旁骛。成人讲:唔,有意思。是什么意思又让人猜,看这里又不知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结果,就少了自然自在,多了拿腔拿调!” “难得你想起来了。反正不是多就是少吧。” “为什么要对立起来呢?你上课时,我相信不会有的讲:老师,我要去欢迎当红歌星到埠,我请假;有的讲:老师,我现在很想吃汉堡包,我不上课了;有的说讲:老师,一款靓装热卖,怕错过了,我现在要去买,只能跟你说声抱歉等等。像我们,可以西装革履地去上班,也可以赤脚捋袖地去海滩;可以端坐会堂静听报告,也可以和细仔儿装傻卖乖;可以用庄严的声调宣读法规条文,也可以在野炊的时候,跪在地上低头把火吹着吹旺。吃的时候也可能忘记了洗手,还任由饭粒菜末粘在脸上,不小心还会滴口水,该怎么样就该怎么样。率真很好,但也不能据此认定庄重有装扮之嫌。” “我们有对立吗?” “唔……好像没有。但有差别,你注重情,我强调礼。” “哪个理(礼)? “发乎情,止乎礼。” 他讲的是道理,让他赢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海悠悠》正文 第七章 勒石存印迹(一) 从山脚到山的最高处,差不多要走半个钟头。山虽不很高,但却陡。如果不是一直以来有人走,踩出了一条小路,要上来还是有难度的。这山,长着松树和各种灌木青草。由于面海向风的缘故,这些植物通常不像别的地方长得那样高,但却长得坚韧。大大小小裸露的石头,由于被风吹日晒,寒侵暑逼,失去了原有的本色,变得黧黑,不时还粘上一块块苍苔。这些石头,杂错在草木之间,就来了一个互相映衬,透露出生命的鲜活,时光的亘绵。 一上山,便推开房屋楼台这些人工建筑的阻挡,逃出七大叔八大姨絮絮叨叨的包围,湛蓝的大海,葱绿的大地,在天的拥抱下,任心旌随处飘摇。 小路多是呈之字形向山顶延伸,一位老者不时站在之字的转折处,面向大海的方向眺望。就这样走走停停,他到了山的最高处。 这是海湾的东面。 近处,是向南的清澜湾口。像是从天而降,洒落在湾里的数不清的翡翠般的小岛,这里也分到了好多。向外,就是无边无际的太平洋,极目所之,心无限缚,便能无远弗届,无有不收。 大海,留下了他太多的往事。 他是一个海员。生长在海边的他,不经意间选择了在海上航行的生活。先是高中毕业后,到一艘搞食品运输的船上当水手,做一些短途运送鸡鸭鹅猪等的事。那时还有不同想法,觉得如果做水手不如意,趁年轻还可以转做其它。可不知是所做的事还可接受,还是慢慢地有了感觉,还是一时没有合适的,一直没有转行。过了一些时间,公司里看到这个年轻人诚实肯干,又有文化,便送他去学习。学习后,他考上了更大吨位运输船的大副,跑的地方开始变远……就这样,由于他忠厚老实,敏于领悟,他从一个水手变成一个大副,从跑近海到跑远洋,从走出海湾到走向了世界。 他有一个不算是遗憾的遗憾,那就是不管是小船大船,他在船上的最高职务都是大副,从没有升任为一个船长。但也因为如此,他有一个不是自豪的自豪,就是自从成了大副后,他永远都是在大海上航行的舵手。无论是繁星满天,还是丽日独悬,也无论是狂风恶浪,还是水平如镜,他都驾驭着他的船,从这个海到另一个海,从一个海港到另一个海港,直到他告别海员的生活。 在走向海洋,和海洋在一起的时间里,他看到了人和海洋从陌生到认识,从认识到有了一定了解的一个缩影:他先是使用罗庚这种几千年前老祖宗发明的东西,使用六分仪这种几百年前西方人发明的东西,到后来使用劳兰a、劳兰c,直至最后使用卫星导航,来确定自己在海洋上的位置,来向海洋宣说人对她的崇敬。这无不见证了人眷恋海洋,了解海洋,从而也使海洋接受我们的过程。 开始,他们的海上运输任务,多是政治、革命、前进等这一类词语,作为完成该次航程的精神要素。其后,这些词语慢慢淡出,换上了经济、效益、安全等这一类词语,来决定对承揽货物起锚出航的取舍。相应的,以前碰到问题,首先用是不是有阴谋,是不是有诡计来研判;以后碰到问题,更着重用是不是有误会,是不是有新的规则来分析。 作为海员,他们按规定可以从所到的港口,带一定量的生活物品回来。在物资匮乏的年代,这对家里人来说,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因此,当他买回家里人所嘱托的物件,看到父母兄弟子女喜悦的情形,自己就有说不出的欣慰。在国内,他带回过衣服、皮鞋这些日用品。以后到了境外,他带回了收录机、电视机,这些在当时人们还难以想象的东西。但很快,没有人再托他买这些电器,因为国内有了。他的船开始往外运这些声像电器,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高级。 …… 多年前,他退休了。他选择了故乡,选择回到了海边的老家。因为对家乡有着一份牵挂,因为习惯了海洋的清新气息,他从来没有怀疑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赋闲在家,使他有时间来重温儿时的酸甜喜忧,有地方去挖掘少年的经历记忆。他传承了父辈对这个海边故乡的感情,传承了对历史传说的珍视和好奇。小时候的睡前饭后,老一辈就会对他们讲这里的历史,讲这里发生的大事小事。每当这个时候,他们都会聚精会神的听,有时候还小声地发问。这个时候,小小年纪的他,自然而然地受到感染,得到启发,产生遐想。 那时候他要读书,读书完了后要找工作,这使他没有更多的时间,来好好弄清老一辈所讲的真实性,没有办法去分出前因后果,没有证据来理出清晰脉络。那时,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有比这重要得多的事情要做。现在,他有时间了,可以为自己少年的遗憾,寻找补偿了,可以为一些疑惑,寻找答案了,可以为从儿时产生,到退休后仍然保持的好奇或曰爱好,提供探究的机会了。 他不时地去寻找证据,以辨别老一辈所传诵历史的真实与否。从证据中,来求证事件的真相原委,来查核典故的细节梗概。于是,这位老者经常在家乡山水间流连,在历史典籍上寻觅。为了一些古老的传说,也为了一些现时的变迁,他要还原,他要贯通。通过这些,他掌握的多了,了解得深了。同时,也使他对此越发兴致昂然,乐在其中,悠然自得。 一块生锈的金属在脚下。他弯腰拾起,用嘴吹去浮尘,用手擦拭锈迹,是一个铁制箭头。这箭头还很完整,还能分出箭头和用来装在箭竿上的把。在这样的地方,箭头还能保持得这样完好,会使人觉得有点特别,他端详着。这或许是一支射落在一个既遮风,又挡雨的地方的箭,箭竿或是蚁咬虫蛀,或者是其它原因,已不复存在,留下这个箭头。这个箭头,或许是一位爱玩的小孩,又或许是一个采药的山人,偶尔到了遗下箭头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和山石草木不太融洽的东西,就把它拿出了把玩,腻了便扔在一边。这样,才使他有幸看到。他收集了一些的箭头,有的比这个还完好,有的稍差一点,收集的地方也不尽相同。他翻看这个古代的金属物品,在决定是收藏它,还是留在原来的地方。后来决定带回去。他想,带回去吧,可以和其它的比较一下,再决定要哪一个,不要哪一个,或者都要。决定了后,又用手擦拭了一下箭头。 时间还早,还不用急着回家。他不从原路回去,而是选了一条往东南去的小路,继续他的行程。 往前都是一些不高的大小山丘,他沿着小路往下走,最后,到了一个海边的沙滩上。这个沙滩不在清澜湾内,它直接连着太平洋,远处的波浪排着队向海岸走来,顺次舔着白色的沙滩。 到这里,自然就让他记起往日时光。 这个沙滩占了四五百米长的海岸线,沙滩两端有一些各种形状的礁石。小时候,有空闲时,知己的小朋友,就会约上,沿这海边的路,来到这里玩。有时候是钓鱼,有时候是游水,有时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要有人一起有地方玩就行。 他慢慢在沙滩上走着。沙滩由山边逐渐向海倾斜,先是由松散较粗的沙组成,而后是细一点的,再后是细沙。刚退去水的沙滩,由于海水湿润,未曾变得松散,走在上面不会陷下去太多,只是留下一行浅浅的鞋印,由少到多,由近及远,从那边到这边。 走在柔软的沙滩上,自然就使他想起了从前来这里的时候。那时,天气热了,他们一伙人把衣服一脱,丢在树阴下,光着屁股就冲进了水里。觉得够瘾头了,就到旁边的小溪,用手勾起一些水冲去头上和身上的咸水,也不管是不是都冲干净了,便穿好衣服回家。如果不幸走漏消息,让父母知道了,担惊受怕的大人们就会又急又气,口不择句地把短命、没死过、浪费米谷等这些词组,变成强度超过一百分贝的声波,从喉咙里振动发出,灌进他们的耳蜗。为了表示悔过,也为了缓解这些难以忍受的声波的冲击,这些人只好讲:“下次不敢了!”可是,经常是没几天,太阳的,大海的热情,又让他们把以前忘得一干二净,又促使他们奋不顾身地冲到海水里。 走过沙滩,走到礁石上,走到从前钓鱼的岩石。这里的每块岩石和以前一样,没有改变。哪里有缝隙,哪里有小坑,还保持从前的位置和形状。以前他钓鱼,找不到鱼饵或是忘了带,就找退潮后的积水坑,从坑里找鱼虾做饵。在这里,他钓过石斑、鲷鱼,还有河豚等。通常钓上来的鱼都不大,最大的像他的巴掌大小。那时,他总想钓起和别人钓的一样大的鱼,比如说一两斤重这么大,或者更大,越大越好,但结果总不如愿。那时他猜想,可能是长年出海打鱼的人经验丰富,可能是有什么妙法,可能是他们钓鱼的地方水深,等等。 好在天气多云有风,接近中午还不太热,还能在这里站一站,坐一坐。东边有个叫狮头角的地方,一脉山岩伸到海里,临海的岩石从侧面看去像狮子的头。由于它突出向海,前进的风浪在这里受到阻碍,能量聚集,风变大,浪变猛。在东北风的季节里,那里经常是波涛汹涌。所以,这里的人流传着一句话:不怕大工恶,就怕狮头角。这句话用当地的语音来讲,是押韵的。大工就是船长,恶就是凶巴巴。这句话的意思是:凶神恶煞的船长不可怕,可怕的是开船到了狮头角,那风浪的险恶,比这样的船长可怕得不知有多少。或者换另外一种:大工再恶又能怎样,能将我吃了还是咬了?可这个角就不同,搞不好它可真敢把你连船吞掉。当年他也曾经在狮头角来来往往,领略过它的恶,但他的船长是不恶的,是好说话的人。 他从礁石上走下来,沿着海边儿时经常走的路回家。这几个钟头的行程,使他的体能释放了许多,也使他的情感释放了许多,有累,有累中的轻松畅快。 就要到家了,前面逐渐清晰的大群建筑,是家的所在。往更前面看去,有一线白色,那是海龟场的海滩。 他叫程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海悠悠》正文 第七章 勒石存印迹(二) 在门口跺去鞋上的浮尘,再到屋里面洗了脸,然后坐在沙发上。此刻,腿脚的劳累顿消,脑中的思虑隐没,几近物我两忘。 老婆呼唤吃饭的声音,使他不情愿地起来走到饭桌边。 “没哪里不自在吧,是不是晒坏了?吃饭都没精没神。”虽然他身体还算健壮,只是有时得点感冒,可老妻还是要啰嗦一下。 “没问题,才回到家,你就喊吃饭,那条气还没有顺过来呢。有点汤水潤喉,等下就好。” “你还后生呀?不要以为还像以前那样,热也不怕,冷也不怕。现在还是不要出去好。” “你放心好了。真没你那么长气,反正我没事。” “阿帆来过一下,说他的东西卖得还好。我要留吃饭,他讲不得闲,要去送货。” “这个小的没那么灵活,但做得起码够他生活,现在看,做得有分有寸。大的门路多,生意做得活,就怕太过顺风顺水,一时不记得有浪有礁石。讲来也是吃饭吃粥有定数。” 这老夫老妻的女儿都嫁到远处,很少机会回来,两个儿子没有走,就在镇里做买卖。小儿子开了一间卖网箱物品的店铺,大儿子开了一间卖快艇零配件的店铺。以前他经常在外面跑,只有在假期的时候才回来,把儿女带大,主要靠在家的老婆。对于儿女,他了解比较少,回来后,才慢慢多起来。 吃着老婆做的饭菜,味道逐步嚼出来了。家里的饭菜就是和船上的不同。船上是大锅大灶,此其一;船上是厨房工友掌勺,此其二;船上的吃饭气氛不同,此其三……太多因素,使吃饭的感觉味觉不相同。有些味道会使人想起某个地方,某些事情,有些味道又会让心情和某个时间产生共鸣。 子女长大后,他将工作积攒下来的钱,给两个儿子买了一个店面。那时用网箱养鱼刚开始,他觉得这个可以做,就替他们做了这个主,经营网箱用的网衣浮筒木头等物。也是合了那时的潮流,加上本份经营,要想不发都很难。赚了一些钱后,这项买卖过了高峰,也就处于正常利润状态,大的就要求做其它。商量的结果,由小的继续经营老铺面,大的选了经营快艇配件,权责两清,不留手尾。也从那时起两兄弟收支费用分开,各自独立生活。这就是俗话讲的分家。也是仔大仔(的)世界,是时候让他们自己决定自己了。老的有退休金这眼“泉水”,不用别人负担,两个儿子对各自的那份买卖不嫌弃,两位将近古稀之人就乐得个颐养天年。 “老头子,行了这一圈,又有什么新奇东西被你发觉到啦?人家尽是在家摸摸索索,没你那样看山花瞄风景,像足了闲人野仙,讲些来听下也不怕!”老婆对老公的执着也有点无可奈何的叹服,她收碗收筷,顺便问一问。 “讲(给)你听你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不是我讲你,你确实是不到那个程度。我问你,什么是朝代,你讲清了我就说点给你开开眼界。” “我怎么会不知呢!远的就有秦朝、汉朝,近的就有明朝、清朝,哪人知我讲不清。电视上日日都有放的,我会讲不清?” “人家问什么米好吃,你就答饭煮熟了,没答对还要硬颈死撑……唉呀!好了,算我怕了你啦。本来懒得同你讲,你先去洗好碗筷,洗好了我讲讲你的身世,看你清楚还是我清楚。听清楚,是你的身世哦,不是我的身世。” 老婆很快洗好了该洗的东西,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讲清楚。她是真不服气,这老头子看来有点头昏脑热不好使。 “你还记不记得你父母家的族谱,那里有一句话‘……是为洹公。从军,受命立守御千户所……乃迎娶高氏,生愚、谦、守三子。’懵了吧!我就说你程度不够。” “不就是讲娶了老婆生了仔,搞得那么神神化化。”老太婆奇怪他没有不好使,还能记得清楚哪些老古典。但这时不可迎合他,嘴上不能软下来。 “真是没有办法对付你。我问你,这句话包含什么意义?……不知!不知你就认真听我讲。”老头子停了一下,看着老婆,提高声调:“我讲(给)你听,你祖上是这个地方的开埠英雄!” “不用你来挖我的鼻孔,不要以为挖了我就会忘记自己姓什么,我才不上你的当。” “就是说,你的这位祖辈,那时带领一支军队,开到这里筑起城池,驻扎下来保卫边疆。如果当时他不是第一把手,起码也是参与策划谋略的主要成员。在这里住下来之后,他就不走了,在这里娶妻生子,开基立业。你是他的第二十八代孙,是谦公的后辈。” “那我是将门之后,要对我尊敬一点才行。”她电视看得多听得多,知道什么是将门之后。 “我还不尊敬你吗!你一发脾气我就没饭吃,我敢不尊敬你吗?……他们把这里开辟出来,让我们安居乐业,遇到了很多艰难困苦,做了很多事的。” “怎么样?讲来听听。”老婆来了一点兴趣。 “讲出来有一匹布那么长。”老头子清理思路,道出这里的从前。 五六百年前,那时,这里基本算是边鄙之地,王化初启。这个地方,海有鱼盐,地有良田。人民三春播种,九秋收获,五谷丰盛,六畜成群。听到山里鸠啼掮犁吆牛,探得海中水暖结网整帆。歉时平安度日,熟年把盏蒸糕。到了时间就纳粮岁贡,合上缘分便嫁女娶媳。拜皇天,敬后土,敦睦良,倡诚明。四时有序,八方清宁,一派质朴。真个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要说这是海边世外桃源,也不会错到哪里去。 可人们想不到的,这时扶桑日本没有统一,各路诸侯经常开仗,被打败了的日本武士,很多变成海盗,流窜到我们沿海,干起了不法勾当,这些就是通常所说的倭寇。这些倭寇为非作歹,破坏了这里的清静日子。这些流寇,欺负我们当地没有任何防备,欺负我们的人善良诚实,拿刀拿枪,一上来就抢掠劫夺,以致杀人放火。一时间,这世外桃源就刀光血影,愁云惨雾。 为保海边人民不受这些倭寇的侵扰,我大明朝就派出军队,在海防要地,建立防范和打击倭寇的军屯卫所。你祖上就在这个时候,从中原派到这里,来建筑守卫的城池,来开荒种地。就是一边生产解决生活所需,一边服役保一方平安。以前的城,都有东南西北四个主门,那时建的门,现在不是还在吗!虽然看起来很旧,但都很坚固牢靠,再用几代人王(王:语气助词)都可以。 刚来时,这位将校血气方刚,英姿勃发。相山川之形势,勘海疆之曲直,辨水文之强弱,察村落之稠疏。悉心忖度,周密策划。披星戴月历尽艰辛,终于选定了地方,就是现在我们住的这个镇。 你不要以为很简单,说我也会选这里,可不是这样简单。先讲军事上的。如果站在城门上,你可以看到,我们这里是居高临下,进可攻,退可守。东面视界辽远,西面清平湾口一览无遗,南面俯视大海。战船就在靠近城的小湾里,一有事情发生,立即可以看到,看到后立即可以相机调度水陆三军。再讲生产生活。为什么我们这里萝卜马铃薯出名,就是当初选的好地方。当时军队几百上千人的建制,就要在附近选足够的可以种的土地,这些人和他们家属才能够吃够穿。你看,有水田,有旱地,种水稻花生番薯芋头,样样都行。流的溪水够清,凿的井水够甜,冲的茶都好吃过其它地方。还有,以前是很看重风水的,讲究藏风聚气,讲究案山朝向。所以我们这里冬暖夏凉,住在这里自在健康。 不要以为我在讲封建迷信,如果你这样想就大错特错。现在人家西洋外国人都在认真研究,积极实践,中为洋用,讲求与自然同步,与环境协调。现在这个学问都被搞乱了。以前是什么人在研究应用这些?都是大知识分子,比现在的博士还紧要。以前的人,你不知道三坟五典,不晓得河图洛书,未曾得到德才兼备师傅的真传,你敢给人家看风水勘家宅?那不单止给人笑到面黄,怕是连门都不敢出了。你以为那些端着罗盘扮斟酌,掐起手指装推算,识得一些天干地支,认得一点五运六气的人能做得到吗?他们可以为你算准祸福,可以为你选到好风水吗?那绝对是骗你没商量。现在,我们古代圣贤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所得出的宇宙人生根本道理的心法的一部分,竟然传承几断,视作迷信,流为屑小,我们也只有扼腕了。 还有更重要的,现在一些人以为,好风水是维一的,是决定性的。认为只要有了好风水,就万事大吉,财官运就样样亨通。认为只要有了好风水,做了坏事也会逢凶化吉,甚至作奸犯科,伤天害理,也能遇难呈祥。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一方面,这是误解和曲解。老祖宗是教我们,要和天地和谐,要和山水融洽,以达成天地人和。而不是自私自利地认为,只要我得到了好风水,我就发达,就可以有恃无恐,没人能奈何我。这样的话,这好风水实际上就成了让他驱福揖祸的魔鬼。一方面,这是本末倒置,舍本逐末。风水是末,心地行为是本。古圣贤经典里,没有见到讲有好风水就行了,其它都是不重要的这样的意思。圣贤经典讲的都是要端正我们的心行: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等等。就是讲,做好事做好人得福,做坏事做坏人招祸。这就再明白不过了,得福招祸,全在自己的心地行为,这才是最重要的,是决定性的,才是本,是万世不易的。 那时真正叫披荆斩棘。要在一片莽荒之地,建起城,开出地,我相信他们个个都脱皮露骨。不像我们现在看到的那样,大路宽,田塍直,屋舍多,人气旺。那时没有,那时,看到的是老树古藤,硬荆利棘,遇到的是蛇虫鼠蚁,乌烟瘴气。也不知被划烂了多少次衣服,也不知被咬肿了多少次肌肤。时而手扭脚崴,时而头痛肚闹。天热天冷照样做,刮风下雨不能停。就这样,城就一尺尺砌起来,地就一寸寸开出来。 这样,军屯卫所就建立起来了。有了大明朝驻屯的军队,一下就把倭寇压了下去,人民又重新过上了安宁的生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海悠悠》正文 第七章 勒石存印迹(三) 县志上有这么一段话:初,伏弓弩于东礁、战舸于石峙洲,军士作渔耕之人……十二月朔,为害最烈之史田部,率寇三百余人,贼船十余艘,夜潜而至。忽渔者尽皆束甲持戈,发矢如雨。倭匪莫能敌,南窜。我伏石峙洲之军,已迎于所逃之路,号角振天,将士奋勇,抢登寇船杀敌。寇尽胆寒,狼奔豕突,死伤枕籍。缴船七艘。余寇东窜,至东礁,以为得脱。忽左有弓矢,右有追兵,时东北风大作,风急浪高,倭寇慌乱无措,莫能驭船,尽覆。大捷驰报。 东礁就是狮头角这个地方。丛这里可以看出你的祖上和将士们的机智勇猛,谋划周密,善用自然条件。通过这一仗,大股的流寇被剿灭,小股的不敢到这里来抢掠,这个地方的倭患就基本平息。 这些军屯将士在这里住了一些年头,就自然要考虑成家这件事。你会讲,成家就成家,这是很正常的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吗。这在当时可不是这样,这些军人都是从中原来的,那时中原是繁华富庶之地,文化经济发达,不像这里刚开发不久,比起中原还是有一段距离。况且,不是说故土难离吗!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自然思乡之情无日无之。但他们还是按照要求,留在了远离家乡的地方,继续守卫海疆。这样他们就在这里成家立业。 从迎娶这两个字,我猜当时你的祖上结婚是很隆重的。他做出了这一决定,就是告别故乡,要和这海疆长相厮守了。可以想象,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娶妻生子,这个地方就热闹起来了。这个军屯卫所逐渐发展,和当地的经济文化交往日益频繁,生活习惯不断拉近,民情风俗相互交融。现在这一带地方的人,谁先来后到已经分不出来了。 一些文献记载,刚开始,这些远离故土的人们,隔了三年五载,就要回老家去看看父母兄弟,乡亲故旧,去祭拜先人,后来,由于战乱,由于改朝换代,慢慢就回去少了,慢慢淡忘了。最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人们就只能从语音和一些典籍上,知道自己和别人有些不同,知道在一个遥远的地方,还有着和自己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当时远在中原的父母,非常想念南疆戍边的子女。开基祖洹公,在他的第三子守成人后,就让他回去老家,承欢在老人膝下,以尽孝道。族谱里,这守公名下的子孙,到了第十二代,就没有记载了。这样,基本上可以推知,中原老家和这里的联系,就大约在那时中断了。这很可惜,如果没有断的话,我们就可以方便地到中原去寻根问祖。 一直以来,这些军屯将士,都是子承父业,当一名守卫海疆的战士。到了清朝雍正帝时,因为觉得倭患已息,没有必要再保留这样的军屯建制,就撤消了这个卫所。这样,这里的亦军亦民的军屯将士及其子孙,以后就完全是地方老百姓了。 这以后,我们这里就出了好多个进士及第的读书人。那个时候可是大事啊,考上的那一家好威的啊。怎样威法!获进士的读书人到了县上,县太爷要出来恭迎,兵士排开队伍,迎进县衙,设宴款待。如果招待不周,被人上朝参上一本,乌纱都可能不保。为什么这样,因为这是国家选的最优秀人才,随时都可能出任国家要职的人。国家很重视,下面的人哪敢怠慢! 你的曾祖父,也考上了进士了。金榜题名,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这位进士及第的祖上,告假归省,水陆兼程回家,到了县里,当然受到了热情的款待。 当时的县令,是位读书人出身的宿儒。这位县令为了让欢迎仪式多一点情趣,也是想看看这位新科进士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就叫衙役准备好了文房四宝。 “听闻新秀是将门之后,老夫实在敬佩有加,想家严必定是学识不浅,家风熏染,得育才俊。不知老夫此言当否?” “大人过誉了。家严实爱读诗书,确常对晚生说:开卷有益,开卷亦知己不足。晚生此次赴京,实在是斗胆应试,笔下侥幸,皇上恩典。” “老夫向来喜欢新锐的清新明快之笔,不知你愿否为老夫略留片言,也好使老夫了了这个心愿?” “晚生不才,恐会污了大人耳目。敢请先援笔施教,指点一下晚生,才不至于太过不堪。” 一老一少互相谦让,一干县府人众乐观其趣。 时雨后初晴,水山清澈,凉风如酥,荷塘新新,红花翠叶,绿树婆娑。 县太爷提笔: 湖塘新雨气清清, 荷叶莲花满眼明。 新进士唱和: 风惹粼光随散聚, 飞黄悬紫点蜻蜓。 一县之长请众人为绝句拟题。众中有题荷塘雨后,有题师生醉晴,有题心随烟波图,不一而足。县令让酝酿一番,选出贴切者。 知县又蘸墨: 云霓拥百粤, 沧海对晴开。 进士再添韵: 水尽天低处, 楼船分浪来。 县令心生欢喜,已知新进士非浪得虚名。 县令由喜生怜,由怜生私:爱女待字阁中,若新进士未有家室,未曾有婚姻之约,选此佳婿,岂非天作之合! 父母官试探: 传胪听罢九霄间, 水陆舟车山海边。 国事民生当切切, 家情亲眷此绵绵。 年青人发懵: 慈严常到梦中笑, 昆仲时来情里牵。 垂爱府台一帆送, 乡风旧忆向云天。 县令一挥毫,就感觉不太对头:莫非人都会一时兴起,让情绪牵着鼻子,乱了方寸,而不知自己所作何为?此等男女婚嫁之事,最是微妙复杂,最难揣测拿捏。要用几句不离格律的话,当着众人的面,不露声色地让新科进士心领神会,当面承领或婉谢,岂非同时为难了自己,又突兀了对方!好在字面上还过得去,未曾出乖露巧,新进士续得也是坦荡胸襟,真诚无猜,幸之。自己没有抖落腐酸,也不枉年过知天命了。见此,县太爷已知要结此秦晋之好,自己天马行空想出来的雅致作法行不通,还是要回到平常,回到世俗,要通过媒妁,这才是稳妥实在的。 我们的这位祖上,后来是真的娶了县里的大户人家的女儿,至于是不是这县太爷的千金,就不得而知。这位新进士成家后,有感于天下动荡,官场复杂,就没有出去做官,只是在家乡农耕渔盐,陶冶山水。后来看到家乡子弟疏于诗书,就办起了学堂,教出了很多才俊,以后这些人很多都成了共赴国难的有识之士。 “这些事你可能也多多少少听过一点半点,但是,散散乱乱东一点西一点,只能感觉模模糊糊似是而非,我以前也搞不太分明。把散乱的串起来,把断裂的联起来,空缺的补上去,就比较明确,比较清楚了。” “算你有心,我今日让你讲一讲,也算搞清楚很多东西。”做老婆自觉有些收获,老头也讲得有味道,听起来不会打瞌睡。“我的身世你可以讲出来,你自己的身世也不怕介绍一下,开一下眼界都好的。” “讲起来就更多更远了——怕你不信。以后再讲吧,不早了,休息一下吧,下午如果有气力,有机会再讲,老婆大人!” “又是这样,好象总是你要比我更重要。”果然是倦意袭来,老太也不再坚持,都去午憩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海悠悠》正文 第八章 戏水生漪涟(一) 海风徐徐,玉澜粼粼。锚泊在海湾里的一艘拖网船,随波起伏,悠然漂动。 船的作业甲板上方,支着遮阳挡雨的帆布。一张麻将台,摆起了四方城。城里,搓牌者手眼联动审势组牌,城外,买马人押宝兢兢祈求中彩。似无风而有浪,似无险而有惊。不见刀枪而硝烟弥漫,未有兵马而杀声震天。圈内人希望大杀三方稳操胜券,外围马期待马踏连环意外惊喜。一取一弃之间风云骤变,一得一失之时暗流涌动。一时荆途棘路,一时柳暗花明。一时脸同槁木,一时心如撞鹿。吃糊声音清脆,出冲悔叹嘟囔。手气不顺者不时提议铲庄(反时针顺次移动上层麻将牌三四个牌的位置,改变原来的上下牌的对应关系,使各方得牌的可能产生变化),怀疑出千者经常要求规范。换一下方位觉得可以扭转局面,洗一下手认为应该除掉晦气。坚持不赊账是为保持时常得手,用同一副牌是想能够左右逢源。出冲连连不说很黑而说很墨,吃糊顺当不叫当旺而叫当红。损手烂脚坚信不言放弃可以回天,盘满钵满庆幸命该如此富贵逼人。出师不利权当教训,一炮打响预兆良佳。输赢相当就笑看眼前风云,找回感觉便指点诡谲形势。你来我往,总有话讲;牌局不尽,心同猿攀。 “女士们,先生们。注意了!”有人叫牌。船上并没有女士,这句话不过是西洋开场白加现场的气氛宣染,有些少的幽默,有些少的放松。他清一色的索子,摊开的是两组碰牌,竖着的是四、五、六索,既可以糊四索或五索成大哥大,又可以糊六索成清一色。 “不要吓我们,都知道你爱玩大单的,早就领教过了,不用烦劳再次提醒。” “你有你的孔明计,我有我的过墙梯。你会用大牌来敲山震虎,我就使鸡糊来矮凳拦路。” “还不知谁先糊哩,我也有数不清的索子。除非我出冲,不是的话,今次应该我收数。” ……话都是中气十足,掷地有声。 “威哥,一打起牌来,草索都会变蛇。不过也难怪,轮也应该轮到恶一下了,不能总是别人沙尘滚滚吗。”一位围观者,向等四五六索的玩牌人搭话。在他的身后看着牌局变化,不时也跟着呼吸急促。 有人一笑,“前半句顶好听,后半句听不得。全被你搞到我也分不清是味精还是盐。等一阵……我宣告,我糊了。”说话人把自己的牌全部摊开,是番数最少的鸡糊仔。 “真是矮凳子绊死人……这样的牌也好意思打。” “又有过墙梯,又有矮凳仔,一高一低,左拦右绊,有什么容不易吃糊。” “程临风!什么时候好糊不糊,就是要现在来糊,看看是威哥的糊牌,也不手下留情。” “一糊牌解放全城人,还不好?如果大佬的大哥大、清一色一现世,谁顶得顺(顶得住)?你顶得顺,我顶不顺。”程启风随即轻松作辩。 “话又不是这样讲喔,我买的马刚好是四五索,中一个就可以退休不做了。还是你的鸡脚坏我好事。”城外人持异议。 “看,现在结论就出来了,什么都可以糊,鸡糊仔不可以糊,鸡糊仔糊了会得罪左邻右舍隔篱隔壁,会群情汹涌,起白头浪。哈!”洗牌声中,威哥徐慎威笑言:“荷包水旱,不敢霸着位子,要让机会给别人发达。阿风,你来。” 两个人离开牌桌去驾驶室。空出的座位很快被人抢占,新一轮的四方博弈接续进行。 现在是涨潮的时间,船头的锚链拉着船,使驾驶室的前方对着湾外,向着水天一色的方向。 “那边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上货。现在我想着两件事,一件是奔三当然没问题,但奔二会不会过时?”徐慎威说话。 “不怕的,打时间差。现在这货在那边已不好卖,但我们这里还可以。只要是快,就可以出手,我估计要奔二的不会到时不认账。”程临风回答。 “另外一件。你会不会觉得这几天静得出奇,静得觉得好像打台风前一样。不见那些快艇飞来飞去,着装的也好像少了,那几条最枭横恶作的也讲去检修、上排保养。” “唔……小心驶得万年船。值钱的带少一点,便宜的带多一点,就算撞板也不太伤,留条后路,这样可不可以。” “有意思,能够有人一起玩够刺激,够层次……以前玩汽车,一部装满一条艇,上也难,下也难,转身都碍手碍脚。上岸时,又是吊车又是开路,搞到像军队登陆那么像样,现在想一想都觉得好笑。如今好了,高科技,指甲大的就行了。怪不得大家一起要做,没有那么粗那么重的东西,你可以做,我也可以做,你办厂来做,我也建条生产线来装。总之托高科技之福,大家不会死火冷灶没饭开,我们也不会手闲脚闲嘴也闲。只要有人要便宜的,我们就得米。你的凌志整好了没有?” “御风讲,化油器和点火都有问题,一时没有零配件,要过几日才可以。我给他们讲,不要老友鬼鬼出花宝(出花样、做手脚),我们是处处山水有相逢,不要顶我的手肘,使我不方便。”御风是一间汽车修配厂。 “你太过不放心,也太过强求人家。到这间厂还是比较放心的,我的一有问题,就到那里去,一般都搞到比较满意。熟口熟面,双方都相信得过。” “我是半开玩笑半认真讲的。”程临风飘过一丝笑意:“大佬都相信的,我当然也相信。我是怕他们相处久了,会觉得是老相识不必太过讲究,会不认真。” “你总是前后左右费心机,也不怕想爆头……不过有时也有用。我就不这样去沤心思,如果没帮我搞好,我就再去找他,到时他自己会觉得不好意思,会快快脆脆帮我搞妥。” “哪里敢跟大佬你比。你的奔驰一出来就散发气势,我的只能讲勉强露出一点点的气质,品位完全不同,萝卜榴梿没得比。但我已经早早知足。一踩油门,车就飞飞声,讲不上是人车一体,也可以讲是得心应手。” “没那么夸张,不就是大了一点……不要太多大佬,左一声右一声,反而生疏。讲一声威哥就很好,够味够老友。”徐慎威略作更正。“你老爸老妈近期怎么样,身体还可以吧?原来听你说对你开店有一些看法,现在怎么样?” “老人都是这样的了,哪里知道这个世界的潮流,都是老一套,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只记得很久很久以前阿公的阿公手里的事,犁耙担杆脚锄笠麻蓑衣,不知今下不时兴了。给他们讲信息他不听,给他们讲铁三角他当你傻,哪里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他们的动作太慢,有时甚至不管其他人怎么讲,怎么做,他都没有反应,还自弹自乐。你觉得你是对的,他觉得他才是着(对)的,你看他不顺,他看你难搞,真是没法讲,吹他不涨,没符咒。只好时时表面上对他说好好好,听到了,不用劳心,只能这样……身体还是可以,吃得走得睡得。” “是不是刚刚和他们顶撞过,你不是对两老有意见吧?” “没有,只是有时嫌他啰嗦、唠叨。” “你还好哩,有老母老父,怎么样也把你从小带到大,一开始就不同,路就平好多。” “那又会怎样,开始是好一点,过不久就阻手阻脚。” “是不是讲得太过严重了一点,太过刁蛮一点。” “是过分了,但意思基本是这样的。” “如果我是你,我会觉得没有必要让他们不开心。” “呵……威哥……对不起,我一时忘了你……我是服了你,从小就捱更抵夜,不怕雨淋日头晒。” “也没有你讲得那么勇,不过就是没食寻食,没衫寻衫。什么人到了那一步,我想都是同样的做法。相信总会有机会,风水轮流转,天无绝人之路……近来手气不好,一定要动一动才行,破它一下,不要被其箍紧。我看现在去搞它一单两单,正是时候。虽然打麻将只是玩一下,有时也可以看出一点路数,看出一点眉目。” “预着它会出什么古灵精怪了,总不会海都变成池塘仔。已经玩足这么多年,还不是将那壶水洗那壶泥(产生这件事后,解决这件事所要的人财物,取自这件事)。搞到一点松动都没有,大家都难过。水太清则无鱼,大家一起蚀底,就只能叮叮当当敲碗底?连煮菜都没油是谁都不想的。我就不信他的船竟然连海水都烧得着……” “不能大意!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命长才吃得饭多。” “到时再见机行事。” “不要忘了上次,突然冲出了大飞来抢食。好在我们的艇吃水没那么深,玩了一下有惊无险就过去了。几位弟兄够胆够醒目,三两下开到鲫鱼涌。” 就是那件事,月黑船重遇到如狼似虎的追赶,幸好逢凶化吉,虚惊一场而已。把运来的东西一转出去,银钱落袋,那种心情,要比顺顺当当搞到手,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但见天朗气清兼脚步轻盈舍我其谁,很妙。现在不是讲流行玩的就是心跳吗,不是说过把瘾就死吗?心跳是要的,但不能老是猛跳,那会心脏病脑溢血。玩到高的境界,应该是跳过之后是美妙的宁静。过把瘾是要,但不应死,死了便一了百了。到了一定层次,就应该有死过翻生的特别回味。当然,这次不是这些年来唯一的一次,也不是最大单最刺激的一次,不过,这却是最近的一次。因此很自然就拿这一次来讲一讲。因为时间还没有把这件事磨蚀得太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海悠悠》正文 第八章 戏水生漪涟(二) “今天有没有搞一点好吃的,兄弟们玩得这么开心,应该锦上添花。一定要靓的劲的来应景,不是的话就冤枉了好日子。” “放飞心情,莫负光阴。”程临风想起了某句歌词,接着讲出了他的安排:“已到鱼排订了几条鱼,一条虾拖船答应寻几斤虾……煲汤的不知能不能找到,如果找不到,没靓的就换成一般的。已经叫沓仔开艇去拿了。” “有没有靓的酒水……有交叉窿轩尼诗?那就可以了,再搞几瓶汽水。来一个醉者自醉,清者自清;醉者叹壶中日月悠长,清者餐海上风情万种……” “威哥有如此诗情画意,难得。是不是近来有了什么密不可宣的心得体会。” “还不是看到你装模作样摆姿态,天长日久,就学到多少。” 两人相视一笑。 天刚黑,一艘小艇离开它的停泊地点,徐徐向外开去。小艇不是向南走,不是开向海湾的湾口,是向北不紧不慢地行驶。似乎是因为刚吃了晚饭,在厅里或屋檐下闲坐又太秙燥无味,兴起便解缆登艇,飘然徐行,以领略海湾的夜色,让长风的清凉取代烦躁,让旷水的闲逸洗去无聊。 夜空星月相辉,有纱巾般的云彩慢慢飘移,不时将星月浓遮淡掩;黛海山岛互怜,有催眠似的浪涌缓缓波动,随意把山岛抚摩推摇。 小艇渐渐远离鲫鱼涌,渐渐地偏向西行,再渐渐偏向南,渐渐地靠近了海龟场的沙滩,又渐渐向西驶近连接清风港的主航道——清平水道。 当这艘闲情逸志的小艇远离海龟滩的时候,有一艘差不多大小的快艇也跟了上来,似乎是有相同的兴致,这艇开起来也是自在陶然,不紧不慢。这种小艇俗称孖机仔,玻璃钢艇的艇尾挂上两台高速挂机作动力,每台机的功率通常是几十匹马力。 两艘小艇一前一后地开过了深水的主航道,来到了海湾的西岸,很快,两艇加大了油门,贴着岸边向南开。它们快速掠过小西湾一排排的网箱,冲过担杆门,越过了崖婆角,消失在清平湾外。 过了子夜不久,这两艘小快艇重新出现在湾口。它们不照原来的水路航行,不过崖婆角,不过担杆门,直接往东取道东虎屿,过插旗山岛北側,直奔石峙洲。到了石峙洲,离鲫鱼涌就很近了。 小快艇志满意得,把油门推尽,急速开向石峙洲。志在必得的小艇似乎奔驰欢快,一路高歌。 就要靠近石峙洲时,一道强光掠过海面,直射飞奔的小艇。随着强光,一艘大飞迎面扑来。 快速飞奔的小艇像打了个趔趄,立即知道大祸临身,就要转舵向右冲出湾口,但还容不得这些人采取行动,另一艘大飞已从西南方向的插旗山岛东側疾驰而来,拦住了去路。 向东不行,向南无望,看来只有硬着头皮不情愿地向北,朝海龟滩的方向狂奔。 两艘小快艇在前,两艘大飞在后,都以最高的速度飞驰。在它们的身后,留下了一条条掀起的浪脊,并不断地向远处翻滚。 大快艇凭籍速度,要在这追逐中胜出,以防其逃逝;小快艇利用湾里的岛礁,障碍追逐者的接近,试图就此溜之大吉。追逐者有足够的燃料使快艇持续飞奔,被追逐者也有足够的暗礁岛屿与之周旋。你可以够死命从礁缝中夺路,我也可以以逸待劳找到去处。你可以一个急转使自己隐藏在一片黑暗中,我也可以一个冷不防出现在你面前。一个要够滑,一个要够粘;一个已不怕鱼死网破,一个便不惧礁滩暗布。反正场地堪称辽阔,可以在夜色茫茫中任意让自己前后腾挪左右蹦跶上下跳跃。既要比大胆,又要比耐力;既要比熟悉,又要比运气。这大小四艘快艇,或一起参演,或捉对角力;或几乎相聚一团,或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人发恶:我屙屎搅饭给你吃啦,洗脚水煲汤给你喝啦,我前世同你有仇吗,我今生同你有怨吗?要不要这么狼夹恶!你好去死了。怕不用看见人家发财就眼红眼赤,怕不用这样发穷恶哇!有本事你也可以去捞一把,没人阻你发达,偏要在这里搞风搞雨,摆什么威风,装什么严肃。如果门路不熟,脑不开窍,老哥我可免费指点一下。蛇有蛇路,蛙有蛙路,各有各的路,为何你偏要断我米路?有人发恨:怕我割不了你的颈,怕我放不了你的血,怕我煮你不熟!死得铁硬还死鸡撑硬颈(把死鸡硬辩成硬颈鸡、死鸡颈僵硬还充活着),我就看你有几条脚,我就看你还有什么古怪?是不是吃饭吃懵了,是不是捞钱捞呆了?这个时候还不知死,还装什么疯卖什么傻!乖乖停下来还好商量,竟然当我不存在,竟然当我是软脚蟹,看你是不曾吃过辣姜了。 这些飞驰的快艇,搅动着月光如水水如天的海湾。 终于有人脚软,不想再在这海面上礁岩中左摇右晃叹惊呼险,实在过份刺激,弄不好人仰马翻的确划不来。好吧,这次我就认了,不就是又一次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犯不着搞到死人塌楼崩山。更大单都做过了,这次算什么。有输就有赢,这次输了,下次就赢回来。输得起才能赢得起,都练了这么多年头了,什么没有见过,什么没有试过,还有什么好怕的。就算这次是行得夜路多,又遇到一次鬼啦。老哥,恭喜胜出,你伤害了我,我一笑而过,无奈有很多,将其付烟波。老友,后会有期,不是在此地,不知在何地,我想大约会是在酒席。下次洗过牌,再来拗一拗手吧。 这时五味杂陈,怎么好怪他呢。 两艘小艇改变夺路逃逸的方法,不再左藏右拐,不再玩花样。一艘往东,向着东山坳的方向,一艘往西,向着小西湾的方向。似乎是说,好吧,这是最后的冲刺,这是最后的狂飙,谁撞板谁当衰。追逐者咬尾紧逼,没有丝毫的松懈。既然摆明车马,那也奉陪一下,也不用客套了。 小艇直取前方,大飞也紧紧进逼。 很快就到了岸边。东边的逃逸者和追逐者来到了东山坳的一个小沙滩,只见小艇不减速度,直冲沙滩。西边的逃逸者和追逐者来到了小西湾和大西湾的交界处,小艇也如出一辙,全速冲上泥滩。 天刚蒙蒙亮,一处码头人声嘈杂,人们正忙着往岸上搬着一箱箱的东西。几艘快艇刚刚熄了火,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油烟。 有人在往岸上搬,有人在往车上码,有人在记录。 “这次又煮它一锅,也好让它知道不要没大没小忘了谁是一哥。不要成日在海上冲来掠去这么窜(张狂、嚣张),搅到海水都浑了,总认为没人能奈我何。给它看一下,要斩要剁是谁操刀,要煎要煮是谁掌勺,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轮到你哩……看来大家都很够劲,脚力身段也够匀,清澜湾也够阔,绕来圈去差不多搞了半夜。月夜清风,轻舟逐浪,不算外国大片,也是水平相当。还是真刀真枪,拳拳到肉的哩,绝对真实无花假。比起特技,一个是视觉效果,一个是自然真实;一个是另外添加,一个是现场操演。”陶如初大队长讲话。 唐存远一笑:“这可是本地版的大片制作,独此一家,别无分店,版权所有,违者必究。”这次翻波犁浪,追亡逐北,追和被追,使力用智斗胆,彼此都玩得尽兴甚或惊心。以这样的剧情演绎谢幕,心中必定也是激情一时难以平复。 两位队长的这一番话,是从心而发,秉情而讲。有诗为证: 得令飞舟夜色中, 也追波浪也追风。 枭狼逐罢迎初日, 又惹云霞又惹虹。 “还是你这个码头好,水够深,地方够宽,周围没遮没挡,没有其它影响视线的,停靠开航都方便。” “也有不好的,就是因为没遮没挡,眼眉头发人家都看得见,不要讲什么,就算你眨一下眼,打一下喷嚏,都被人家看到了,听见了。” “这就不能怪别人了。谁叫你一举一动都和其他人不同,人家觉得有味有看头肯定就来了兴致。就算你把码头包上十层八层,还是挡不住其他人的眼,人家会更好奇,更要看,想更多的办法来看。确实的,你这里就是实际、实用。不要讲其它,站在这里的感觉就不同。”唐存远这样感叹这个码头,已不是一次两次了。 “以前我也看你的码头好,路近方便。我这也是没办法才选这里,逼出来的。以前用这样的船艇,事情哪有这样复杂。讲起来你会比我更清楚,是不是,我没讲错吧……”陶大后来才到这里来任职,由于工作的关系认识了唐成远。 确实如此。这里虽然水深,但比较偏一点,在西南角上,靠山。以前也没路,所以没有被辟为码头。现在自己把路一修,就凸显了价值。以前谁会想到清风港会变成这样,会变得这么快,会变得这么不同。如果不是一直在这里,如果离开了一段时间再来看,就算你在这里长大,也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熟悉的城镇,是不是自己曾经熟识的港湾。 “全部点算完了没有?”两个队长前面顾着讲话,没有注意到进展,现在想看一下搞到什么程度了。 “大的二十七件,小的四十五件,还有一些包装不完整的有十多件。就要全部装上车了。”有人答。 “都有一些什么?” “芯片、存储条、手机套件、手机电池。还有一些艇尾机总成,这有点奇怪。” “没什么奇怪的,也就是为了赚钱。可能是觉得有舱位,顺手带上几件容易出手的。” “有没有同时估算一下值多少钱?”陶大问。 “约莫有二、三百万。如果要准确计算的话,那还要了解一下市场价,因为有一部分是新上市的,以前没有缴过,不掌握具体的价格和变动情况。”记录的人递上清单。 两人互相传看清单,也顺便看一下上面列的东西的价格。 天大亮,港湾的东部山峦上透出了红色。 “要打点一下碌碌饥肠了。”看到红日将升,唐大讲了一句。 “走吧。”陶队回应。 可能是事情告一段落,可能是到了时候,饿意上来了。同时,紧张的时刻一过,疲乏也上来了。看看自己的队友:两鬓染霜,那是飞溅起来的海水,沾在脸上头上,被风吹干后留下的盐份。出海服有斑有点有皱纹,那是随艇上下颠簸,或是搬动、推移物品,踩踏沙滩泥滩蹭擦上的印记。这过后,一定是饥饿、疲倦。 一众人马离开码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海悠悠》正文 第八章 戏水生漪涟(三) 驾驶室里烟雾缭绕。五六个人在一起,脸色不好,心情大概也不好。因为风流变动的缘故,安装在舵轮前方的卫星导航所显示的经纬度不时有小小的变化,忠实地指示着船的确切位置。对讲机也不时传来有时清楚,有时模糊的声音,没人想知道在讲什么,也没人想知道谁在讲,从哪里传来。 有人把对讲机关掉,不让它叽叽喳喳口齿不清。 “怎么就让这帮人嗅到味道!讲真的,这次是比较稳当的。有时就是看似没问题,其实就有问题。只要有一件没关顾到,其它的再妥当,也会造出事。一点没搞好,癣就惹上身。” “那你讲那一点没照到。做之前都翻来倒去计了多少次,都一起想办法。” “早知尿床不睡觉,就企(站)到天光。我如果知到一件事,早就讲了,还会搞到一身泥一身水,以为我不知腥不知臭吗。如果我有事早不讲晚不讲,沤到现在来讲,是身痒博老拳吗!” “开艇的时候,鬼影的不见一个。回来时怎么就扑出两条大飞发恶发癫发饿痨,好像几日没饭粘牙。” “哪里只止一两条,你看天光时那里停了四五条大飞,条条都这么得意生生(洋洋),一看就知曾经合在一起作威作势。当时肯定是藏在什么角落里,舔牙磨爪盯着,时不时你出来一下,我出来一下,你咬一口,我咬一口。” “从来都恶惯了,你想他同你讲友谊第一,赚钱第二,是不是太过简单。整个海他都要霸来,哪时想过分一调羹给其他人。成日都恶豺豺的,要在他的尖牙利爪下面挖出一两块肉来尝下味道,想不被其咬一啖抓一爪,不可能的。他牙尖嘴利,我们就要打不死杀不烂,这才是正经的。他练铁头功,我就练棉花功,以柔化刚。” “食得咸(能吃咸)就要抵(捱)得渴,不是这样还能哪样?总不至于冷水梗喉就不吃饭了吧。” “讲(话)那么容易吗,那都是真金白银。如果来数,手都会数断,以为那是不能使不能用,卖三两角一斤的废报纸吗!那是银纸。” “谁不会心痛兼火滚,都有份的。” “好啦,浪费口水没有用。还不如留起来打边炉,不是的话,喝汤都没力,不要讲吃鸡髀(腿)啦,会想的都不讲这些话。”大佬发话。 大家都一时停了东一脚西一腿的牢骚,静下来,想一想什么才是应该劳心的,应该计算到的,应该讲的。夜里本来是一帆风顺,就要手到擒来,就可以袋袋平安的,结果后来就要壮士断臂,丢艇保人。虽说也不是没见过,而且还是见得多,但总是不那么爽,总是心情不靓。不是的话,现在就可以在哪个茶楼酒馆嚼着点心叹着茶,何其逍遥自在!可以和别人嗲上一句秀上一段。哪里像现在,要多没趣有多没趣,要多沮丧有多沮丧。自己审自己,自己难为自己,一个个黑口黑面脸皱皱,那都像什么样吗!总之,那些斩千刀的真可恶。刚撞到墙上时,痛自然是要痛一下的。可就是本来明明没一点阻碍的,看得清清楚楚,怎么就突然撞得死死的。平时谁会这样,明知石头硬,早早就避开了,至于不顾一切和石壆比功夫吗?那都成了什么现世宝了,怎么这么没脑呢!就是这条气不顺。 问题还是出在那几条大飞上,那几条是哪里变出来的?平时见到的都看得稳稳的,知道它们没有走出码头一步,就怕这些大飞作恶。看来,看住这些还是不行,人家也不傻,滑着呢,像黄蟮泥鳅。好快哦!看得我们眼花缭乱,好像处处都有这些快艇,看来确实寻食艰难,不然有必要这么大阵势,搞这么多大飞来围攻我们这两条孖机仔?纯粹是人多欺人少,算不得棋高一着,算不得有头有面。 “那几条大飞是哪个地方的?从来都没有见过。有没有去打听一下?”徐慎威问。 “不知是哪里的,编码我们不知道它是怎么编的。打听一时也不方便。”有人回答。 “这些艇是哪里的,这些都不重要,能知道就最好,不知道也就算了。问题是,他们有办法,我们也要有计划。他要断我们的米路,我们就要搞清他的来路。” “他们会不会在什么地方搞电子眼、搞卫星跟踪?说不定会叫一些高科技的人来,搞一下新意思。好像插旗山岛,装上雷达,专门扫描过往的船艇。”有人讲。 “也不可不防。但不大有可能,地方那么大,海那么阔,要整出来也不容易。它这几条艇不可能一直这样搞,它也要回去,不回去我们也可以盯紧它,要发恶就难。但会花样翻新,不得不防。次次笨拙不相同,如果我们次次都走到人家设下的笨拙陷阱里,那就是我们弱智,是我们吃了懵懂药,怨不得别人。” 大家又一时无话。谁都不愿当衰仔当傻仔,但你说不当就不当,你不想当就当不上了吗?那可不是这么简单,有时也由不得你,这就要看各人的造化了,就要看醒不醒目了。就像这次,谁都以为当了精仔,却不知可能早就被人家当成傻仔了。被人玩了还不知,是冤,是该!是偶然,是必然? “大佬说得没错的。”程临风讲:“虽讲样样没十足,但能做到九分就不要做成八分,就不要做成八分九。多一分就赢一分,有时候,不单是赢一分,还可能就因为那一点,多一点是猪笼入水(发财),少一点是割腕跳楼,差天隔地。所以大家在关键时,有话就要讲,有问题就要提,总会有想不到的地方,有关顾不到的时候。”他讲一下徐慎威曾经提醒的事,多重复也无所谓,总之要记打。“我想,要记住一条,除了懵佬,大家都是会算会除,不要当作我识做他不识,不能这样。应该想,我算到这一步,他也可能算到这一步,这样来行事,多预料有人要来搅浑水,这样才行。” “阿风,你讲的太过高深,你这样讲别人摸不到边。你就讲,大家多注意,多小心,多想办法就是了,就这么简单,不要把简单搞成复杂,那里要像讲大道理这样。”他们的大佬觉得他讲得不能让人真正了解,不能起到提醒的作用,于是就接下他的话头:“行船走马三分险,我们就要坐船带上救生圈,以防意外,我们就要骑马扶棍,以防跌下来。最好能上双保险。” “我就讲一下不要独食,要分开食。但要怎么分,分给哪个,可能是要想一下。”有人提话。 “就是这个头痛,容易表错情,也很难表这个情。谁都想穿州过县,朋友给面。要人家这个面,我们先要有脸面给。但是,就怕人家不要你分食,你偏要分,应该分的,你没有送到。”大佬说。 “先别讲分食了,我都饿扁了,我们先寻食饱肚先吧!” “真是要算你有本事了,现在这个时间都会想到食的。” “人是铁,饭是钢。人是有肚子的,装饱了肚子才会做。” “人还有脑呢,没脑只好用胃。没脑想事想办法,只好用胃装汤汤水水,摇起来也有点像样的声响。” “我不跟你讲,那是费事。威哥,给点打发吧。” “盒仔饭伺候,怎么样?” “不是吧!一下就从鲍参翅肚跌落到榄角豆豉姜,是不是变得太过份啦?” “连盒仔饭现在都不知去哪里找哩,还嫌东嫌西……好了,不要讲那么多了,上了岸再讲吧,我们没有先讲好,人家船上就没有备上什么东西,一时也不好找,哪里有什么盒仔饭!” “不行就算了,就算我不识相得了。” “没人说你不识相,不要自作多情,不要先低头认罪。现在不是很好吗,你当那么真做什么。如果你真的要将功赎罪,等下先三杯放落肚,表示好汉不失当年勇,看谁敢说三道四。那就所有的都一笔勾销,我的提议靓不靓?” “风哥,不是我讲你,你到底是哪里学来的那路拳脚?前面的还没搞完,又要人家当酒醉饱,不够忠厚,不够胸怀。人家不喝就失了当年勇了吗!就想偷偷摸摸窸窸窣窣切生猪肉(冤屈别人)。” “哪里学来的,人家要讲你知吗?” “讲起来就鬼那么多,还是孤寒一点好。” 这批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驳嘴,离开大船下到小艇,就往岸边开去,留下大船在原地。 搞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搞出来,不清晰,不明确,不知如何来做下一步。好像一条在水上开行的船,罗盘失灵,天气不好,四水茫茫,东西南北分不清,只好随风逐流,沧海莫辨舟自漂。罗盘失灵,就带携讲话没了主题,爱怎么扯就怎么扯,能讲出来的就讲出来。带携了心里空落落的,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想也不行,不想也不行。带携没了味觉,喝酒,喝得下吗!喝茶,有味道吗! 也不知如何上了岸,人都习惯往常去的地方走去。程启风走近徐慎威,拉住他稍稍放慢了脚步,在他耳边小声讲了一下。 “好!”徐慎威小声答。 “比往日提早几个钟,把回程提前,变一变路数。” “到了立即通知那边拿货,缩短时间。” “搞大一点!” “玩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海悠悠》正文 第九章 翠阙清清玉(一) 网箱一个个连在一起,组成一个个网箱阵列,一个阵列通常有十来个网箱。养殖人家有的有一个阵列,有的有好几个。为了水流的顺畅交换,保持养殖水体的水质,这些阵列与阵列之间都根据地形和水的深浅,保持着适当的间隔距离。每个阵列一般有一个放置饲料工具等物料的管养房,这些组合在一起,就像一个小房子带着一群网箱,悠然地漂浮在水面上。这有一群,那有一群,错落有致,或寂然静卧,或随波起伏。 这是海湾里的小西湾,好多人在这里经营网箱。 小西湾的岸上,像海湾的东岸一样,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小山丘,这些山丘,都长着青松绿树,都铺着野草山花。所不同的是,东边的山丘较高,西边的山丘较矮。 小西湾岸的南面,连着担杆门的,是一些不太高的峭壁。由于担杆门的岸礁较突出地伸向海里,阻挡了一些较大的波浪,使小西湾的水面比较平静,宜于放置网箱。往北到中部的海岸,是一些低矮的岸礁,再往北,海岸的构成物逐渐改变,由纯粹的礁石到礁泥混杂,再到泥滩岸。 小西湾,山峦青翠,岸滩曲回,海面如镜。蓝天接着绿野,绿野连着碧波,再点缀上浓黑淡灰,就有了清风明月,就有了晨曦彩虹;就有了海燕翔云,就有了渔歌唱晚。 这是一个清爽的上午。初日明亮,清风撩人,微波缱绻。 在一组靠外的鱼排上,一个人在做着什么。只见她步履轻快,动作轻盈。时而弯腰,时而蹲下;时而往下撒下一些东西,引发一阵阵跳动,时而往前拨起一片水花,映出一道道彩带。她在这个鱼排上走动,做她想做的一切。 她登着一对淡红帆布面胶鞋,穿着一条松紧适中的水洗蓝牛仔裤,套着t恤,戴着遮阳帽。在颈脖上挂着小木质珠子的短项链,披肩的黑发用彩筋束在脑后。 她时快时慢时停,身姿起伏,牵动日影,溢散柔和,透露闲逸;油亮的黑发不时被嬉风翻弄,晒红的脸颊经常有粼光闪绕;白云为伴,青山在側,与鱼相娱。 好一幅凌波仙子娱鱼图! 今天是休息日。老是踩着点去上工,踩着点回家的她想要来点变化,昨日回家后,就向父母提出了要求:不呆在家里了,不去和同事朋友会面聊天了,要去养鱼的鱼排去看。以前她也曾提出类似的要求,但都被父母否决,没有同意。这次就有点不同,她很坚决,大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决心。意志坚定,话说得婉转且不可拒绝:“爸,我帮你拿上饲料,和你一起去鱼排。”做父亲的听到女儿敲击心扉的话,心中一软,不知怎么拿理由来劝止,但还是硬着嘴说:“我不用你帮手,你寻人去聊去吧。”父亲仓促筑起一道防止女儿请求的防线,他希望这样一讲,女儿会改变想法,老实听话。 他的养鱼网箱在小西湾,去那里要用二三十分钟时间。 “我知道你不用我帮,我是想去看一看,顺便也拿一些,这样你就不用太辛苦了。”她在积极纠缠。 “我一个人来去简单方便,又不是复杂的事。不要跟我来了,好不好?”父亲再作努力,但心里的防线开始瓦解。 “我不会碍手碍脚的,你就当我没去,当我透明的,行不行?”阿女不会轻易放弃。 “你就让她跟你去吗,又会怎么样呢!”母亲插话。奇怪,她怎么不同了呢。 正在收检东西的父亲,听见女儿恳求的声音,望见女儿渴望的眼神,一时回避不得,抵挡不住:“哎呀,好了好了。”父亲心里不怎么稳固的防线,终于在女儿自然流淌的眷意攻击下彻底崩溃,只好又爱又怜又不情愿地签了城下之盟。 “都是你惯坏的。不是的话在家里多好,不用雨淋日头晒。”做父亲的最后都不会忘记埋怨老婆一声。 父女于是提着东西,拦了一辆小四轮,来到停泊快艇的锚地,登上小艇开往小西湾。 齐昌力去到油趸加上油,在码头外试了一下大飞的性能,觉得可靠,速度上得来,就开上快艇往南。他这次要了解一下海湾内一些海域的水质情况。 前些天,邻近地方的沿海出现了轻重不一的赤潮。这就不能不防,虽然暂时还没有看到或接到造成危害的情况或反映。如果幸运,来一场大风就把赤潮消解于无形,但也可能不幸,海水不能充分对流交换,还赖在周边,就有可能造成大面积的发展。 清澜湾内,水体的交换比外海差,容易引发赤潮。湾里有网箱和其它养殖场厂,赤潮来了影响很大,会造成损失。一路上,他就想着这些事。 大飞分波掠浪,很快就到了小西湾。 他按照自己想好的,一进到这个网箱区,先在口上采几个水样,然后进到里面,再根据网箱分布,水深水浅,可能的风流来去,适当取点。这里的情况他基本知道,但要使取得的数据可以反映问题,那就不同了,那就要有进一步的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碧海悠悠》正文 第九章 翠阙清清玉(二) 大飞分波掠浪,很快就到了小西湾。 他按照自己想好的,一进到这个网箱区,先在口上采几个水样,然后进到里面,再根据网箱分布,水深水浅,可能的风流来去,适当取点。这里的情况他基本知道,但要使取得的数据可以反映问题,那就不同了,那就要有进一步的了解。 他开快艇到了一组网箱边。 “黎叔。”他知道这组网箱的主人叫黎海,通常这个时侯他会在这里。齐昌力一眼看过,不见主人,以为他会在小房子里,便喊一声。 没有人应答。 他想再叫一声。忽然,在网箱的另一边,站起了一位妹仔。她脸颊带汗,黑发飘动。 他眼前一亮。 “他被人叫走了,等下才回来。”她大声地讲了一句,算是替老爸应答。 “……那好,等下我再来找黎叔。”说完,齐昌力挂上离合器,往湾内开去。 蓦地,他打转方向,重新回到网箱旁:“靓妹!以前没有见过你。你把黎叔叫什么?” “这不关你事。你没见过的人很多。” 这是不是这个人读书读得多,料字写成科呢!人家妹子在鱼排上忙着呢,你来审问她是什么人,饭都吃到哪里去了?傻吧!讲傻可能还轻了一点,讲懵还是比较恰当的。 “靓妹,我又没有惹你,一讲话却对我不友好,怕是不好这样吧。”齐昌力嘴铁。 “你的快艇一来一去,把这里摇上摇下。”她没有原谅他。 “我想等下回来找黎叔,你大人大量,不要对我怀有敌意,放我一马,请高抬贵手。”齐昌力语中带笑,也带歉意。 “我看你讲的话还是不怎么好听。像这样最好不要来,”靓妹是稍稍有气了。 “……好!我错了。刚才把你的鱼吓到了,讲的话不好听,请你原谅。这样行不行,能不能过关了?”齐昌力努力把话说诚恳,但那轻浮的意思总是去不掉。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连真话都讲不好了。 “还过不了!”她左脚在鱼排上轻轻地顿了一下。” “对不起,我走!”产生了语言障碍,产生了沟通困难,交流不顺畅,互动有问题,气氛不自然。他只好略有失落地开艇离去,要办的正事还没办呢。 在湾内,他在来往船只的主要过道上采了几个水样,在网箱比较密的地方,和比较疏的地方,各采了几个水样。上到一些鱼排上,向养鱼的人询问了觉得应该了解的事。诸如是什么鱼、多大密度,有没有出现死鱼等等。 日到中天,事情收尾,韩昌力又到了有人曾对他不友好的鱼排。他是要来的,虽然有人对他不友好,但他要找的人可能对他很重要,他有经验,有道理。 这次他要找的人已在鱼排上,打过招呼,他上到鱼排。 “黎叔,我有点事要向你请教一下。” “不要说请教,看我做的又粗又重,值得你请教什么!我刚才看到你的艇还停在内里,一定是有什么事,你讲吧。”黎叔快人快语。 “是有关赤潮的事……”年轻人将他要咨询的事情一一向这位长者道出。 “以我的经验看,问题不会很大。”这个养鱼人讲着自己的看法,从季节,从密度,从水体交换,从鱼的生长情况。他还吩咐:“阿云,把那些虾煮来……她是我阿女,她要来鱼排看一下。” 他带着年轻人在他的鱼排上行走,看一下鱼,讲一下事情。他养有一些鱼和一些蟹。 了解得差不多时,主人讲:“你不要推辞,我刚才向老友要了一点虾,不错的,你吃过后一定中意。”长者盛意拳拳,不由分说。齐昌力刚刚说出不行的理由,就被主人否定和驳斥:说不饿,你以为我不知呀,后生仔过个门槛就吃得下,现在已是中午了。就算吃不下,尝几个你就知味。回去要吃饭,在这里等几分钟也没问题,不会让你回去没饭吃。如果你要去买,也不一定找得到,可遇不可求,就这样了。 齐昌力不能推辞,恭敬不如从命,他和主人一起坐在凉棚下。 看着端上来的,长者抬头:“好像没有全部煮上,是不是?阿女。” “吃多了会不会消化不良?”女儿以设问作答。 “三个人怎么嫌多呢?不会的。”为父提醒。 “硬逼着吃,这样就可能难消化。” 做父亲的心生疑惑:“阿女,没这样的事,人家一个大后生,就算逼着吃也决不会难消化。” “他不中意,就给我吗!” “黎叔!”年轻人终于不能沉默,不能蒙混过关,只好交代:“是我刚才惹到她。来的时候我的大飞走得快了一点,浪把你的网箱摇了一下。”但还是避重就轻,不够彻底,还有保留。年轻人心情尴尬:如果刚才一来就见到黎叔就好,早就轻松走了。 吃一只虾还有那么多事呢!主人一笑:“我以为什么事呢!我接受齐仔的解释,这头就没问题了。现在我再向老友要一点,阿云你就不用嫌少了。”他女儿叫黎云仪。接着又讲:“网箱不怕摇的,又不是纸做的。天气不好,风浪大的时候摇得更猛,也没事。” “黎叔,你讲的没错。”口感良好,心情放松。 “我讲的没错,是吧。”主人再证实自己。乖女没有逆自己的心意,他的感觉也好。“我还差一点忘了讲你听,这样的天气,有一句谚语:东方见短虹,不出三日有大风。今日就是这样的情况,有短虹出来。隔一两天,大风一刮,你和我的担心就没了。” 风足够大,就能将赤潮打散,冲淡富含营养盐的珠江水,暂时改变一下它在沿岸的固定流向,破坏赤潮形成发展的条件,问题就解决了,这天气和海边的人关系很密切。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讲话。 “我先走了。”后生吃完后,谢过长者,离排开艇。 “好的,你先走一步,很快我也回。”养鱼人将手一挥。 驶出小西湾,齐昌力把油门推尽,大飞在海面上疾驰。 海风梳发,青丝为飘;轻舟逐浪,是心为摇。 海面吹着大风,还带来不小的雨。 下午,齐昌力从市里取回了检测数据,交给唐存远。大队长看过之后,让他撰写一份情况分析说明。 这样一写,又让他翻起了两天前的事。他想淡化一下,好较有效率地做他的文字处理,但总是会出来一些干扰。总有一个影子在眼前晃动,有时觉得这影子还悦目,有时又觉得这影子会刺眼。总会想那时讲话的情形,有时觉得那话讲得合适,有时觉得没水平。大家不都那样讲吗,恭维一下,掺一点搞笑的,严肃了就显得古板。看她的反应,似乎又好像有些不妥,看她的话语,总是不能找出一点点的好意。算了吧,谁都对别人说话都会有一定的包容度,哪里能做到丝丝入扣。如果人家心情不好,很多好听的话都会变得刺耳。如果一个人跟着新潮,追赶时尚,那应该觉得是胸襟开阔不设防。可是,这会不会是自己一厢情愿,总往自己没错的地方想?唉!可能是讲话有点问题,看那小妹的脸色和语气,人家一定认为我这人所思所讲水平不高,这不太妙。怎么讲,都要有点高度有点水平才好吧。下次见到她,要注意了,要让她有一个正面的看法观感。 看到稿纸上就那么几个字,他又强行清理思路,可不久又被打断。这里是白纸黑字,那里是人事得失。他就这样在两件事之间摆动,变换着情绪。这里也是难以理顺,那里也是颇费心思。之后没法,只好去向别人要了一支烟,在呛得头晕眼花,咳嗽连连之后,才基本将思绪稳定在做文章上,还好,终于有点头绪了。 就在他的思路有点顺畅,精神比较集中时,唐大过来,要他换上出海服,上执勤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