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缘》 正文 1. 夜话 深夜,家里c邻里都差不多睡下了。周围一片寂静。 但花瑛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她在床上辗转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坐起身来,独自一人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出门去到院里唯一的一棵老榕树下。倚着树c席地而坐。指尖还轻柔地抚摸着被她压弯的草儿的草尖处。 “姐,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坐在那儿?” 谁想,花瑛的孪生弟弟花羽,随后就跟着她出来了。 还特地带了外裳出来给她披上。 “地上凉,你身子才刚好,还是赶紧起来吧。免得又着凉了。” 今时不同往日,对于重生后平白多出的这个孪生弟弟对她的“关怀”,花瑛还真是不能不领情。——也不敢不领情。 “你怎么也跟出来了?是我吵醒你了?” 说话间,花瑛已经听话地起身,任由花羽牵着她走到门槛那儿坐着。 他们如今都只有五岁,所以还没有分房而睡。 按照当地的习俗,他们得一起长到八岁时,才会分房而居。 不过,像他们这样穷苦的人家,等他们长到八岁必须分房而居时,他们也只能是分别与他们的父母一起分居两房了:女儿跟母亲一屋,儿子跟父亲一屋。 另外,因为这里普遍重女轻男的传统,所以,即便同样是五岁,但因为家境拮据,家里只能送花瑛去当地免费供女童上学的书院读书; 而花羽,若是家里付不起他上学的束修,那他就只能待在家中,直到长到七c八岁后,能下地干活时,再帮衬着父母一起下田耕作。 “姐,你去书院后,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啊。可别再像之前那样任性地跑去玩水,还险些淹死” “不会了”这样说时,即便知道这根本就不是她的错,但如今的花瑛还是替身体的原主感到惭愧。 只因,这里之所以会重女轻男,是因为这里的人们普遍得长到15岁后才能生育,而过了40岁后,就无法生育了。而他们一生最长的寿命,通常也不会超过五十岁。 所以,除非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否则一般的平民人家,他们的人均寿命通常都不会超过30岁,而像花瑛这样的贫民人家,人均寿命甚至都很少有超过20岁的。 那他们能生育后代的时间,自然就更短了。 可即便如此,这还不是最糟的。 最糟的是,这里的人们每胎都会生出一对龙凤胎,而每对龙凤胎只要有一个死了,另一个也一定会在之后的一两天内也跟着莫名死去。 时间一长,这里的人的男女比例就始终是1:1,从未真正变过。 再者,因为只有女子能生育,便使得女子在这个世界就天然拥有了略微优于男子的优势。 具体看去,便会发现: 首先,在富贵人家,因为条件允许,而且彼此也都乐意亲上加亲,倒是有不少男女是一夫多妻c或一妻多夫的。当然,除了正妻和正夫是与他们门当户对的之外,其他的妾室或侍夫的家境都是远不如他们的——尤其是妾室,若非家境远不如夫家,身为女子,也不会轻易嫁为人妾的。 但到了平民阶层,就只能看到一夫一妻了。而且,夫妻之间,要么是夫家的实力略比妻家殷实,要么就是夫妻双方的实力相当。却从不会有夫家的家境不如妻家还能娶到妻子的。 而到了再下面的贫民阶层,通常就只有女子能嫁到条件比她稍好些的夫家了。却从未有女子会主动娶与自己同样贫困c朝不保夕的男子为夫。 所以,通常只有贫民阶层的男子最后多会沦为孤家寡人,甚至因为生活过于贫困而不得不沦为最下层的乞丐,流浪四方。 而让这样的贫困家庭摆脱贫苦命运的最有希望的途径,就只能是依靠家中的女儿了。 先把女儿送去由朝廷拨款资助的能让所有女子免费入读的书院就读。书院自会根据不同阶层入读的书院的级别,逐级考核,给予成绩优秀的女子升级的希望。 然后,待女儿学成毕业后,就能朝着——要么去朝廷指定的书院成为教书的先生;要么去参加朝廷每三年举办一次的科考,尝试入朝为官——这两条路的任何一条专注发展。 但无论是哪一条,只要女儿能顺利从书院毕业,那总有一条是能走得通的。 而且,毕业的书院的级别越高,那女儿的前途就会越好。 而若是女儿的前途有望,那全家——尤其是女儿的孪生兄弟,他的一生就有了依靠了。 通常,这样贫苦的家庭,只要女儿有出息,那儿子今后就能依靠女儿的关系而攀上不错的人家。即便不能攀到什么好亲事,但也能谋得一份能比之前的收入更为可观的差使。 而若是儿子够争气,没准之后还能再一步步地往上爬。 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嫁人,或是自己娶妻。 就算没这个福分,但只要他的姐妹能过得好,那女子这边,即便只是为了不让自己过早死去,她也会时常帮衬着自己的孪生兄弟,让他能尽量活得久一些。——否则,孪生兄弟一死,她也会在之后的两天内就跟着死去。 所以,重生后成了出生于贫民家庭的唯一一胎龙凤胎的女儿的花瑛,当她知道,这身体的前主竟然因为自己的任性贪玩而不止是差点淹死了她自己,甚至由于这种龙凤胎的宿命而差点连累到她的孪生弟弟也差点跟着她一起死去的时候,花瑛自然会为自己如今拥有这具身体而多少对花羽心怀愧疚。 再加上后来的几天里,她又接连知道了更多关于这里的女子——尤其是像她现在所处的贫民阶层的女子明显优于男子的那些待遇之时,花瑛就更觉得她要更加善待她可怜的弟弟才行了! “羽,对不起,只有我去上学,你却必须留在家里”说着,花瑛伸手去握住花羽的手,向他保证道,“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一定会努力考上最高级的书院,然后去参加科考。我要入朝为官!这样,我就能帮你彻底改变命运了。你要相信我,一定要等我!” “入朝为官?姐,你想当官? “可是,自有科考以来,还从未有贫民女子能考上的。 “不仅如此,贫民女子中,连能顺利从三等书院毕业的都屈指可数。而过去能通过科考就入朝为官的,却从来只有一等书院的前三名 “姐,你会不会太异想天开了?还是踏踏实实地努力从三等书院毕业,然后去朝廷指定的三等书院当个教书先生就好。 “这样,我今后的日子也能有所依傍了。若能这样,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花瑛有些意外地看着花羽,“羽,你好聪慧啊!这么复杂的事,你这么小小年纪就能说得头头是道。真厉害!若是不能送你去书院读书,就真是浪费了你天赐的才能了!不行,他日我一定要想办法送你去书院读书!” 花瑛之所以想要这样做,自然不仅仅只是看到了花羽已经开始崭露头角的超强的领悟力,更是为了减轻她心里因为自觉亏欠于他而背负着的沉重的负罪感。 花瑛是个活在当下c顺从本心生活的人,所以,哪怕她前世仅仅只是因为一场意外溺水就来到了这儿c并占据了差点也是因为溺水而快死去的花瑛的身体,但她也已经在清醒之后,在认清了自己的真实处境之后,便也基本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和自己所处的新环境。——反正,在哪儿都要生活。 所以,不管之前的花瑛究竟有多任性,又有多觉得明明与她是同日出生的花羽对她的照顾c忍让是理所当然的,但现在的花瑛就只想c也只会顺从她自己的真心去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 而如今的现实就是:一方面,她理解朝廷规定的不同阶层的女子可以免费入读相应的不同级别的书院,但男子却需要偿付全额束修才能入学——这的确是因为这里的女子天然占有着略优于男子的优势,才得以享受到这样的优待;但另一方面,她又认为这样的规定,对男子——尤其是对贫民阶层的c因为根本无力偿付束修而只能留在家中的男子,是非常不公平的。 所以,花瑛在冷静评估了自己眼下手里拥有的资源和她目前的能耐之后,便决定:先自己去书院读书,然后再想办法尽快也让她那天赋异禀的孪生弟弟——花羽,也能读得起书。 这不仅是因为她想要尽力弥补她作为花瑛才会对花羽产生的天然亏欠,更是因为她不想亲手埋没了一个天才。 她相信,只要有合适的机会,花羽一定会前途无量。 再者,即便只是考虑到想要让她自己的这一世能尽可能地过得好,那光是冲着她此生注定是和花羽同命相连的命运,她也不能只是想着自己好,而要及时帮衬花羽,让他变得更好。这样,她才能变得更好。 所以,无论是出于利他,还是纯粹的利己,花瑛都觉得她日后一定要找机会把花羽送进书院! 而且,一定要越早越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 报到 翌日清早,天才刚亮,父亲就把花羽独自留在家中,背着花瑛出门了。母亲则天没亮就已下地干活去了。 父亲背着花瑛徒步翻过一座山头后,才坐着——每日都会在那个时间在山脚处等候着他们村里出山的村民,用每人两文钱的价格,待坐满六人后,才驱马驶向离山脚足有半天马程的城里的——平板马车,进了城。 进城后,马车便在城门附近停下了。 坐在马后的平板上的除车夫之外的其他六人,全都下了车。各自散去。 马车会在那儿等到临近黄昏时才离开,正好赶得及城门关上之前离开。 所以,若想要当日回村,就必须赶在黄昏前回到城门这儿,再付车夫两文钱坐这马车回去。 父亲本打算背着花瑛再次徒步走去城里唯一的一家三等书院。——而城里同样仅有一家的二等书院,与那三等书院,仅隔了一道墙。 这是座小城,城里多是生活勉强衣食无忧的平民,能算得上稍微有点富裕c但又不到大富大贵的程度的人家,城里也就一家。 但那家人还是花了不少钱买通了关系,将自家的女儿送进了离这小城足有半月马程的另一个大城里的一家一等书院;而儿子,他们则是花钱送进了本城的二等书院。——与花瑛即将要去的三等书院,恰好隔了一道墙。 “爹,你别背我了。这儿人多,你背着我,万一让书院的人看见了,对你我的印象都不会好的。你还是牵着我走吧。这点路,我能走。”花瑛懂事地主动提议道。 “好啊。瑛瑛真是长大了,真懂事。”父亲慈爱地轻抚了下花瑛的头,便牵着她的手,带她朝书院走去。 他们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走到了位于小城另一头的那家三等书院的门口。——只要拐个弯儿,就能在另一头看到那家二等书院的门口了。 “五岁的小身板还真是不经折腾,累死我了脚好痛”尽管此刻花瑛的心里不住地这般怨叨着,但面上,她却还是强作淡定,无论如何都不想让父亲看出她的疲累。 来到门口,花瑛便自觉地学着已经在前面排成队的先到者们的模样,牵着父亲主动排在了他们的后面。 但她却是那群人中,唯一一个始终只是安静地站在父亲身边不哭不闹地静静等候着轮到自己报到的新生。 其余的,有的始终被父亲或母亲抱在怀里;有的则即便站立着却很不耐烦等待,总会不时地哭闹;还有的,甚至干脆撇下自己的父母,脱离队伍,互相打闹起来。 当然,这样的现象在花瑛看来,真是再正常不过了:五岁的小孩,天真活泼c不喜拘束c欠缺耐心——这些,都很正常。 也就只有她的弟弟花羽才会那么反常。——尽管她自己倒是知道花羽的所谓“反常”,其实不过是因为他确实太过聪慧,是他的早慧所致。 但这些,其他人却并不知道。在他们眼里,如今不仅是素来脾性就有些古怪的花羽依旧古怪;就连差点溺死在水中,最后却又奇迹般地起死回生的花瑛,在她再次醒来后,不仅失了过去的全部记忆c需要花羽再重新告诉她一遍所有她想知道c而他又恰好知道的事之外,没想到,她竟然连性情都完全变了。 如今他们姐弟俩,还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亲姐弟了。——都一样的古怪。 花瑛哪里会想到,她不过是强忍着身体的疲累和双脚的疼痛,始终坚持自己站着c安静地排着队,等待最终轮到她的时刻可这怎么就成了周围人眼里的古怪小孩了呢? 若不是周围人毫不掩饰地齐齐向她投来异样的眼光,她都不会那么敏锐地很快就觉察到了他们此时心里最有可能的对她的想法。 “唉——”花瑛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但仍旧继续安静地站着,随着队伍一点点地跟着她父亲一起前进。 父亲见她这样,反而从她那儿感受到了莫名的安定感。 “女儿真是长大了!” 对于花瑛自醒来后性情突然大变,变得沉稳了许多——她的父母对此,比起意外c担忧,更多的反而是欣慰。 过去只是一味地惋惜:为何更显沉稳的花羽不是女儿身,却反而是任性妄为的花瑛是女儿呢? 但如今,眼见他的女儿终于懂事了,明显连心智都决不逊于天资甚高的花羽,父亲总算是能发自内心地认可了这样的花瑛才配是他的女儿。 而在排队时觉察到父亲那根本就不似普通贫民在周围人那样的目光注视下所会有的反应的花瑛,又怎会想不到:或许,她的父母的真实身份并不简单,他们很可能只是为了隐姓埋名,才刻意做了贫民,隐匿在那偏僻的小山村里。 只可惜,她才来到这个世界没几天,对于那个家的具体情况,还不是很了解。 但如今回想起来,她的父母平日里的谈吐,还有花羽的谈吐,怎么可能是普通贫民所会有的? 对贫民而言,那样说话太斯文了。——这点,只要稍微留意一下她的邻居们惯常说话的用词c语气c还有他们说话时不自觉地会伴随着的却与她的父母明显迥异的身体语言,还有他们很多的即便在公开场合也毫不掩饰的虽显随意c自然,但终归是有些不雅的习惯这些都无不说明了——她的父母肯定不是自小就生在贫民之家的——这一事实。 “这里面一定有秘密!只可惜,我在那村里没待几天就来书院报到了。根本没时间去了解更多看来,也只能是日后再慢慢调查了毕竟,他们可是我如今的父母啊。我总得知道这个秘密是否会关乎我的生死吧?” 正胡思乱想着,队伍的前进已不知不觉地轮到了花瑛。 办好入学手续后,按照书院的规矩,她必须和其他新生一样地离开自己的父母,跟随书院的先生进入书院。 而外人(这时自然是指新生们的父母了),通常只有在书院的学生一月一次的假期里,才能被允许登记了名字后,再由学生陪同进入书院。其余时候,都一概禁止入内。 花瑛安慰地朝她父亲微微一笑,便坦然地跟着已经走在前头的新生们进了书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 初入书院 在排队等着领取自己的学服的时候,花瑛大致扫了一眼排在与她同队的前后的女孩们c和排在旁边一队的男孩们:发现,还是女孩占多数,男孩那一队的反而只有零星的几个。 这也自然,毕竟这里是三等书院,会被安排进三等书院的家庭,多是贫民家庭;所以,能免费入学的女孩自然是居多的;三等书院里的学生几乎全是女孩,也是正常的。 但在这样的书院里会有男孩 想来,多半是条件比朝不保夕的贫民阶层稍好些的平民阶层的c但财力较差的那部分家庭给送来的:比起他们本可以去上的二等书院,三等书院的束修显然要便宜许多。 花瑛敢打赌,一会儿如果她去问那些男孩他们的姐妹是否也在这家书院里?他们多半会给她否定的答复。 就凭他们的出身,本该是被安排进隔壁的二等书院的。 就算他们自己因为家庭条件的原因而去不成,但他们家能够免费入学的女孩们,自然是要去二等书院的。——没理由平白放着能选择的“更好的选择”不选,却反而故意选这“更差的选择”吧? “也是,若非不得已,谁会主动选择‘更差’而非‘更好’呢? “不过,这‘更差’也是跟他们心目中的那些理所当然的‘好’或‘更好’的选择比较出来的。 “若是没有那些先入为主的比较,那他们来到这三等书院,或许也能更加心平气和一些,更能坦然接受眼下的现实。 “当然,最重要的是,也唯有如此,他们才可能能及时把握好眼下还能把握的资源哪 “可惜,看他们的模样,那一个个明明自己也身在其中c却还嫌弃身旁即将与自己成为同窗的女孩们的那种眼神恐怕他们是很难把握住如今手中尚还未错过的机会咯! “啧啧,可惜了” 不过,这倒也提醒了花瑛:历任女皇之所以会如此重视这样的教学制度的普及,而且为了能让全国的女子都有机会去书院上学,甚至不惜动用国库来代为承担了各阶层女子的所有束修开支。 当然,这“免费”的涵盖范围,并不包括某些是自己家里想要从一开始就将女儿送去更高一级的书院读书的这一类女子。 这一类女子,只能是自己家里花钱承担全额束修,还得有关系帮衬着,才可能能顺利将自家的女儿送进本与自家所在阶层不符的更高一级的书院读书。 但除开这种例外之外,女皇之所以会如此重视c如此坚持对女子的教育,恐怕应该不止是因——因这里的人类整体的生存策略的影响,而使得举国上下有着普遍重女轻男的思想传统——影响所致这么简单吧? 回想起自己刚才还很自然地就观察起书院里寥寥无几的那几个男孩,还从他们身上引发了那番感慨 “那,若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去反观她们这些理所当然要来与自己身份相符的书院上学的女孩们,她们的表现又会是如何呢?” 这样一想,花瑛突然就想起了昨夜花羽曾经嘱咐她的,要她好好踏实地从三等书院毕业就好 “莫非,即便给这些女孩机会和资源让她们读得起书,有机会上升,她们也不会懂得好好珍惜? “还有,莫非书院里还另有一套筛选手段,会定期淘汰‘不合格’的学生? “否则,即便都主动入学了,但为何能顺利从三等书院毕业的女孩反而寥寥无几呢? “那些没能顺利毕业的女孩,究竟是她们自己的选择?还是书院最终还是将她们给淘汰了呢? “不过,看刚才送他们来报到的那些父母的打扮似乎他们也不全是像我这样居于城外的贫困户他们中反而有很多好像就是居于城内的 “长居城内的,感觉上就与像我们这样长居城外c居于深山野林里的不太一样。但他们却把女儿送到这儿来了 “莫非,他们是在城里给那些平民或更富裕的家庭做下人,以此来维生的? “嗯若是那样的话,那倒是能够解释那几个被送来这儿就读的男孩为何会都是那样嫌弃地看着我们这队的女孩了。——原来,就算我们中没有他们家的仆人的女儿,也多半都是与他家仆人的女儿等同的出身的女孩,那他们自然会觉得不舒服了。 “会和类似自家下人的女儿的女孩们就读同一所书院,只是因为他们自家没有足够财力全额支付他们去本该是与他们所处阶层相对应的二等书院,这才不得不‘暂时’来到这三等书院的 “若是站在他们的角度去想,这的确挺委屈的。而且,在这儿待的时间久了,还真难保会成为与这儿仅一墙之隔的隔壁的二等书院里的学生们嘲笑的对象呢。 “嗯若我猜测得没错,他们要么,就真的是破罐子破摔地只打算在这儿自暴自弃地混日子了;要么,但凡有点野心的——像我一样的,那应该就会从一开始就想着日后一定要及时抓住一切可被提升等级的机会,进而得到免费转学到更高一级的书院的机会” 这样想着,花瑛又再次环视了下那几个男孩,和她这一队的所有女孩,心里不觉想着: “若男孩中c或女孩中,真有类似我这样打算的人存在的话,那想必用不了多久,任他们再能隐藏伪装自己(虽然在这个年龄,这种可能性不高,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也能很快发现他们的!——‘同类’的直觉总是敏锐的 “但愿,只是我的危机意识太强了吧 “但愿,在他们中,像这样的‘同类’可不要太多才好最好是一个都没有!那就最好不过了!” 不过,当思绪重新回到现实中来时,花瑛便觉得,既然她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日后一定要走仕途,那她对于揣测自己刚才胡想连篇地冒出的那么多想法和疑惑,倒是有了些别样的兴趣了。 只因直觉告诉了她:那背后的真相,很可能所牵连影响到的范围,甚至会比她此时能想到的还要广泛;且,若是她日后真能入朝为官的话,那这类的问题其背后可能隐藏的东西,就反而更是她需要尽早去了解清楚的了! 也是有着这一层的必要性的驱使,才使得花瑛从一开始就对这类问题的在意已不再仅是“有点兴趣”这么单纯了。 忽然之间,花瑛觉得,这日后在书院里的日子应该不仅不会无聊了,反而还会别有一番妙趣将横生不穷 当然,前提是:她得有那份能耐能从任何蛛丝马迹的细节处,找到她需要的线索。 “嗯看来,等摸清了这书院里的大致布局,我可得想法子去瞧瞧隔壁的二等书院究竟长啥模样? “我倒是想看看,除了先生素质的差别之外,是否连学生的素质也会很不一样? “还是说,只要戴上了‘二等书院’的光环,那无论进去的是何等素质的先生c学生,都会一下就改头换面成了远非‘三等书院’的所能比拟的存在?” 花瑛越想就越觉得有趣,一边寻思着日后究竟该选怎样的渠道偷偷潜入“隔壁”才最为稳妥?一边,则是目光不住地游移到排在她旁边那队的,因为已经领好了学服而正在等着女孩这队全部领完学服后c再一起离开的那几个男孩身上。 显然,在花瑛看来,若能与他们或是他们中的某个搞好关系,然后通过对方的引荐认识他在“隔壁”上学的姐妹的话那借由这条线而得以时不时地去“隔壁”参观下,应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 实地随想 来到宿舍,花瑛才知道,原来这书院因为常年所收的学生女多男少,所以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将原本男女各一半的房间分配重新调整为只有最角落的两间房是留给男孩的,剩下的就都平均分配给女孩了。 再加之,三等书院入读的都是贫民阶层的孩子,所以书院的一切设施都是能简则简。 去宿舍的路上,光这一路看去,花瑛的心里就已基本有数了。 待她来到集体宿舍的院门口,光是看它的整体规模,再看看这次来登记入读的学生数量,她便已心里有了数:哪怕只留了两间房给男孩,剩余的全都给女孩们平分,那一个房间内恐怕也得住至少六个人。而男孩那边,他们加起来都还不超过十个人,即便只是给他们两间房分配,他们住的也还是比女孩宽敞。 而这样的估算,还没算上如今仍还留在书院里的师兄师姐们呢。 “唉。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三等书院每年都会进行一次升级考核,通过的就能免费转入指定的二等书院就读了。 “光看着宿舍的规模,就知道这里每年收进一批新生之前,那去年收进的一批一定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否则,这里哪儿住得下所有学生?而且还不怎么避讳男女不仅同院而居,甚至连房间都是相邻着的? “若是我猜测得不错,这三等书院的基础学习,应该也就一年吧?而考核却是每年至少会有一次。那,会不会只有通过了考核,才能留下继续学习,或是若有更优秀的,亦有机会转学去指定的二等书院继续深造?而其余没能通过考核的,就只能自行离开了? “似乎只有如此,才刚好赶得及重新收进下一届来报到的新生啊。 “否则,又该如何解释能从三等书院顺利毕业的人数寥寥无几?而这样小的宿舍,不仅住着先到这儿却还未毕业的师兄师姐们,还能有多余的空间容得下每年新收进的新生?” 花瑛又不禁略微细想了下先前心里已经有之的疑惑:关于女皇如此支持女子入学的真正动机。 “莫非,如今看到的这样的现状,不过只是最后的衍生现象而已? “莫非,曾踏出了那——之后反而会无可阻止地相继产生了这一系列的连锁效应的——最初的一步时,当时那一任的女皇,她的初衷,可能也只是想进一步巩固她的权力,为自己培植足够多的有用之才,以备她不时之需?” 花瑛倒是觉得,像这样的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即便不敢说就一定是最接近事实真相的,但也决非完全不可能。 毕竟,由自己最初的一点小私心,而无意中因自己的一个关键选择,反而影响到了越来越多人他们各自的利益,进而因为这些人彼此之间的利益博弈,致使最终必须兼顾到的利益圈层不得不越划越大。——像这样的事,发生在女皇身上,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就好比现在这样: 即便掌权者们都明知,处于社会最底层的贫民女子,由于她们自小所处环境的影响,便理所当然地使得才五岁就得早早入学的她们自然是少有能有超出她们所处环境的眼界,这才使得她们少有能从一开始就自己懂得要及时把握住机会,努力向上爬的。 那自然的,贫民女子中真正能成材的,当然是寥寥无几了。 事实上,她们多半是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或是根本就对——了解自己要学的东西对自己的人生究竟有什么意义——都毫无概念的时候,就得因难以适应突然压在她们身上的繁重的课业,而无法顺利通过一年一次的考核检验。 那被淘汰也是理所当然的大概率事件了。 可即便掌权者们都深知这一点,但由于耗费在为贫民女子提供上升机会而不断投入的这部分资源的浪费,与他们自己最在乎的利益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更何况,这样的浪费还能有助于稳定底层多数百姓的民心,而且这部分开支也不必他们一家独扛——既然是他们长年博弈的衍生产物,那开支自然是最终会被他们一起分担,但即便如此,这样做,也只会更有利于他们在博弈中捍卫住自己的利益,同时,还能同等地钳制住他们各自的对手所能获得的利益。 如此一来,他们自然也就无所谓每年每年地像这样白白浪费一部分钱财了。更是从不指望能从底层女子中收获可供己用的宝贵人才。 不过,偶尔的,也会有几个天赋异禀的女子能够顺利毕业。 然而,即便如此,她们又会因为碍于年岁太小c自小见过的世面又太窄,而使得她们从未想过要更进一步地向上攀升,反而只是想踏实地回书院当个教书先生就好。 对她们而言,能成为教书先生,尤其是若能只是比她们原本所处的阶层再更上一层——哪怕只是平民阶层,若能在学生时期成功升入二等书院读书,然后顺利从那儿毕业c成为二等书院的先生的话,这对她们而言,就已经是她们这辈子最大的福分了。 另外,尽管真能像她们那样真的通过去书院读书就彻底改变了自己今后的命运的人确实屈指可数,但毕竟几代下来,还是有人做到了。 所以,在贫民们的眼里,对自家的女儿抱着——希望她能顺利从书院毕业——最好是能从二等书院毕业,然后成为相应等级的书院的先生——这样的幻想,也是能被他们自己允许的,是能被认为是可能能实现的,是他们可以抱着这样的期望的。 但,也仅止于此了。 想到这些,花瑛再回过头去想起昨夜花羽对她的那些叮嘱,说是只希望她能顺利从这三等书院毕业,然后踏踏实实地做个三等书院的教书先生,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想起这些,花瑛才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了花羽的心情:不管曾经他们的父亲对他们俩是如何区别教育的(花瑛自从在这异世醒来后,便很快就觉察到了,在他父亲自己觉察到她的性情真的大变了之前,父亲始终是更器重花羽的;所以,她不难想到父亲过去多半也是如此偏心的),但她却不难看出,花羽其实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但他却又不敢去想,更不敢报以希望——哪怕她昨夜都那样坦白地向他郑重承诺了,他依旧不为所动 “他是有多清醒,又有多无奈,才会小小年纪就如此谨慎多虑?唉,看来,爹这些年应该是没少把自己的真本事传授给他了。却又故意忽略了之前的‘我’?” 虽然花瑛是不可能真正去了解过去的“花瑛”究竟是怎样的孩子? 但从周围人(不管是她的家人,还是周围的邻里)在她醒后,对她性情的改变的明显是意外中又夹杂着似乎相较而言会更喜欢现在的她的这份私心的真实表露来看,过去的“花瑛”应该不是个讨人喜欢的懂事的小孩,反而是她父亲眼中的负累c不可教的愚人。 否则,花羽怎么会小小年纪就懂得那么多,而她父亲却是在她醒后又过了几日,才开始明显改变了对她的态度? 直觉告诉花瑛:这之间定有关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 幸运 分配房间结束后,花瑛便抱着父亲给她的用一个小布袋包裹着的供她日后换洗用的仅只一套的里衣裤c和她刚领到的两套女子学服,走到了自己的床位前。 她只草草看了一眼那上面是否有明显的灰尘?待确认了那床位就算不会干净得纤尘不染c但至少也还没脏到是她不能忍受的程度之后,才放心地脱了鞋,爬上床。然后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床上。 不是她不想先将东西放在书案上,而是房间里根本就没有书案。 屋里只有床:分别位于房门两边,是倚墙安放的两排明显就是直接用诸多木板拼接而成的简易木板床。 再者,此时正值盛夏末尾,秋季还未到来也许就正是因为天气尚还热度不减,那木板床上,竟是连床垫c被褥都没有!就只是赤/裸/裸的两块由多条木板拼接而成的长木板,再加上其四角被特别加高的石砌的床座支撑着c被固定紧挨着两边的墙壁安放下了。 这样,就成了房里仅有的两张床了。 花瑛大致地估算了下: 那长条形的木板床上,若是极限去算的话,若只是5到15岁(即便真有人能坚持在这书院里学满十年c顺利毕业,那最早的也得等15岁时才能顺利毕业。当然,到了那时,也该是成亲的时候了——这里的男女,都基本是这个年纪开始谈婚论嫁的)的女孩紧挨着睡的话,那这两排的木板床上,应该能躺下十个11岁以上身形的女孩,或十五个11岁以下身形(尤其是5一10岁)的女孩。 如此,若再考虑到至今仍未被淘汰,仍还能坚持留在书院的11岁以上的女孩,估计能有一个就都是奇迹了 据邻里说的,他们贫民里,好像近百年里,也就出过两个能顺利毕业成为教书先生的女孩。 她们一个是大约是七十年前成为二等书院的教书先生的,而另一个则是大约在三十多年前成为三等书院的教书先生的。——但如今,她们都早已经作古了。而且,她们还都不是花瑛那一片区域出来的 所以,花瑛就算是大胆地再多算上一个——就算如今书院内总共还有两个11岁以上的女孩,且还都住在这间房内的话,那这房里也还能再容纳十二个11岁以下的女孩。 而花瑛这一届被分配来这间房的5岁新生,包括花瑛自己,总共有六个。 “书院应该不会这么大方的给我们这么大的空间吧?” 这样想时,花瑛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三等书院的——“一切从简,物尽所用”——的简陋作风,甚至还已然能在这样简陋的基础上想着:若书院真有“大方”的一面的话,那又能忍受多大程度的“大方”极限呢? 故而,她才有了自己的这一番推测: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房里除了我们六个新生之外,应该还有至少八个还未被淘汰的师姐们,至今还住在这儿呢。——如果这些师姐里头,还真有两个是11岁以上的的话。 “而若是没有,若是她们都在11岁以下的话,那应该至少会有九个师姐是住在这儿了。” 如此一想,花瑛便不禁在心里暗自感叹道: “不错嘛,看来沉淀了近百年时间,贫民阶层累积下的经验,也终于开始能更加深入地渗透到她们中的一部分比较早慧的女孩的骨髓之中啦。 “若非是在连自己都未觉察之时,就早已经潜移默化地因为成长环境的影响而认定了:自己就该在5岁时进书院;就该不顾一切地让自己能顺利通过每年至少一次的考核,进而得以留下;就该坚持十年,然后顺利毕业,然后,或是遵从朝廷的安排去指定书院做教书先生,或是去参加科考争取入朝为官 “若非像这样按部就班的行动计划早已经深刻地植入了她们的思想深处,那这一次,当我来到这儿时,又怎会遇到还有如此多的至今仍还能留下的师姐们呢? “——尽管我暂时还未见到她们本人。 “嗯看时辰,这会儿,她们应该都还未下课吧” 不得不说,似乎书院里的实际情况,还是比花瑛原本以为的要好得多了。 不知是否确实是她的运气比较好?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能赶上——贫民阶层用了近百年时间才逐渐沉淀下的,关于如何才能更好地利用“书院”这条可能是他们仅有的最有效的上升通道来改变他们的命运的经验教训,让它终于能开始发挥明显效用的——真正爆发时期的初期! 这是好事。 当然,与此同时,这里面其实也已经潜藏着另一个,其实是与贫民们这样的觉悟几乎是同时酝酿起来的,且程度也会与之相当的,但不到它真正显露c甚至最终爆发之时,贫民们就鲜少有能觉察到的另一个全新的危机: 比如,在花瑛看来,最显而易见的就是:一旦贫民中能成功上升到更高一层的人数越来越多,一旦这样的人数多得都已几近是更上层——尤其是那些真正掌权之人所在阶层——所能忍受的临界点之时,那么整个社会就可能将要面临或主动c或被动的被卷进那多半又会是由诸位掌权者所主导的,对社会秩序的重新洗牌,以图能继续维持住他们自己所能保住的最大利益。 而至于之后的事嘛 “不过,那一天离现在还远着呢。而且,以这里的人的人均寿命来看,我这一生应该恰好能有惊无险地度过这危险的过渡期中的‘较安稳时期’。 “所以,在我的这一辈子,想给自己和老弟都谋个更好的出路——这希望能最终实现的几率,应该还是蛮大的。 “但至于下一代的事嘛 “呵呵,反正人算总不如天算,人各有命,我管那么多干嘛?那样,不仅是自不量力,还多半只会是徒劳。 “至多,我也就是能在自己还活着之时,尽力教会后代将——‘比起应对危机,做好提前预防,尽力规避本可避免的风险,才更为重要’——这样的思想深深植入他们的意识深处,成为近乎是他们的一种本能的思想武器。——我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比起由我来未雨绸缪地为他们提前留下诸多后路,还不如让他们自己有这份能耐能为自己及早c及时地留下诸多后路,才是真的帮了他们哪!” 很随意地想了这么一圈之后,再回过头来,花瑛对于自己——日后想要入朝为官,还要及早帮花羽谋得入书院读书的机会——的打算,又更多了些信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 微妙的开始(1) 按书院的规矩,在书院每天固定的是全书院师生必须全体集合在一起同用餐的时间之前,不同届的学生和各科先生们,则是按他们自己的不同学习或教学进度来安排他们各有不一的学习或教学c及自由活动的时间。 所以,入学第一天,对于无事可做的新生们来说,在傍晚时分必须到场参加的集体晚餐之前,他们可自由活动——只要不搅扰到正在正常上课的先生们和各位师兄师姐们就行。 于是,在屋里换好学服后,花瑛便和另外五个新室友们一起簇拥着争相离开了房间,毫无目的地先跑出宿舍院落的大门再说。 出了院子后,花瑛才发现:原来她们已经是晚了很多才出来的一批。 在她们之前,早已有几个房间的早就很迅速地就换好了学服,然后与新伙伴们结伴成群地出了院落,正准备各自分开四处去转转呢。 当然,这时的“各自分开”,却是以小群体来定义的:是一个房间个房间地各自分开。 大家都基本是七八个一群地集体离开,花瑛甚至还看到有一个房间竟然是十个一群地离开的! “诶,你们看,是小慧家的公子出来了!”原来是花瑛这一群中的一个叫‘叶佳’的女孩这样突然叫道。 而她身旁的那个被她唤作“小慧”c全名叫“林慧”的女孩,则连忙伸手去捂住叶佳的嘴,阻止她再嚷嚷。 同时,林慧早已是满面通红,而她忍不住看向的那位才刚走出院子就被叶佳这样叫唤着的公子,她看向他的眼神,羞涩中略带些许的畏惧。 如此,事情自然是再明显不过了: 那林慧多半就是那位公子家的下人的女儿。但因为是女儿身,所以依照律法,女子除非犯了罪,否则终身不能为奴。——所以,她并非是那公子家的下人,只是他家下人的女儿。 但她的兄弟可就没这么好运了。恐怕多半依旧得算是那位公子家的下人吧? 可偏就是这样一个下人的女儿,却和她家公子在同一书院读书 “看来,那位公子的家境也不怎么样嘛不过,看小慧看他的眼神,似乎是对他有些别的意思呢” 至少在这个世界,下人的女儿对自家公子有意,并不是什么逾矩放肆的事。 相反的,若是那家人的家境还不差的话,公子若也对那女孩有意,娶她作夫人或是妾室,也是常有的事。 而一旦女孩高攀了自家公子,那她的孪生兄弟哪怕不一定能借此高升,但自此获得自由身却是肯定的了。——否则,在与主人家的关系上可就乱了。 毕竟,这里的女子总体的社会地位还是要略高于男子的。哪怕是境况不如男子的女子嫁过去,若男子家并非是大富大贵之家,那男子也多是要娶为夫人c且仅此一位夫人的,那她的家人——尤其是她的孪生兄弟若还是男子家的下人的话,那的确会乱了关系。 花瑛看那公子既然会来这三等书院读书,那想来他纵是平民阶层的,但家境应该也只是勉强没有跌落到与贫民阶层的分界线之下而已。 而至于具体是如何分辨这阶层的界线的?那便是各地官府他们自己依据每年必须向朝廷上供的具体税金贡品的总价值,来设定的基本是每十年就会稍微变动一次的标准了。 符合的,便登记在专门的名册簿里,享受相应的权力和承担相应的义务。 “所以”花瑛小声地凑到林慧的耳边逗弄她道,“小慧是看上你们家的公子了?” “哎呀,你胡说什么呢!我哪有” “哪有什么?” “哪有你,小瑛你就取笑我!”说着,林慧恼羞成怒地佯装真的生气了似的地轻捶了花瑛两下。 花瑛任她捶了两下后,才一把抓住林慧的两只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然后,花瑛就故意有些贼气地凑近林慧的耳边。 林慧见了,倒也配合地红着脸略微凑近花瑛,想听她接下来怎么说?——这是林慧不经思索就做出的本能反应,但也恰恰暴露了她此时最真实的心意。 “这样吧,我替你去试探试探他,如何?放心,我决不会露了什么马脚让他怀疑到你身上的!” 尽管林慧也才刚认识花瑛,但就凭她自小长在城里(哪怕她家的公子的家境不比其他家的富足显赫),就凭她平日里没少出门c又听多了那些传遍街巷的各种邻里间的闲谈趣闻,林慧直觉的就觉得她可以相信花瑛的本事。——哪怕她是个才第一次从山里出来的c是第一次进来城里的野丫头。 “是啊,就让小瑛去试试吧。”身旁的叶佳也插嘴怂恿道。 叶佳虽也是下人的女儿,但却是城里唯一的那一户几乎都快够到真正的“大户之家”的边界线的人家家里的管家的女儿。所以,若是论直觉识人的斤两,在这届入学的同龄女孩中,还真没几个能与她相比的。 而她在之前进书院前的排队报到时,就已一眼看出了花瑛只是来历有些野而已,但她当时即便备受旁人的异样注意,却仍能淡定自若的模样——这点,就是叶佳自己,都有些自叹不如。 甚至于,叶佳其实隐约的就已经有些怀疑了:花瑛的身世来历可能是假的,她的真实出身,肯定不简单! 素来心比天高的叶佳,在她的眼里,甚至连她家伺候的那户人家她都看不上。心里总想着:总有一日,她一定会出人头地!她不仅要在今后的十年里,最终考入一等书院;她还要从一等书院顺利毕业后,去参加三年一次的科考,入朝为官! 她这样的想法,倒是与花瑛的有些不谋而合了。——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尽管她们俩谁都没有说过自己的这一心思,但“同类”相见,总会比别人更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这点,叶佳在初见花瑛时,就已经感觉到了。 并且,她还十分罕见的不仅一点都不嫌弃花瑛的乡野出身,甚至还很乐意在被分配到与她同一屋时,就自己首先主动去接近这位新室友。 事实上,比起目前看似关系更为亲昵的林慧,叶佳最先主动去接近认识的,反而是花瑛。 而林慧,则是她自己主动来结识叶佳的。——只因这届入学的出身在城里的女孩们,她们几乎都知道叶佳是城里唯一的“大户人家”家的管家的女儿,比那家的其他普通下人的女儿出身高多了!——就更别说比之她们这些普通平民人家家的下人的女儿了 而后,才又因为觉察到叶佳好似很在意花瑛,这才也跟着向花瑛示好的。 而花瑛,只要不触犯她的利益,那任谁来主动结识她,她都会乐意向对方表露出她对谁都全无差别的基本善意。——至少,在与对方初识时,她都是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 微妙的开始(2) “你,你想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我,我管不着”这样搪塞了一句,此时早已满脸红透的林慧彻底别过脸去,完全不敢再看花瑛和叶佳她们分明就在逗弄她的眼神。 “哦,那好啊,那我就‘自作主张’的自己去了。” 这样交代了自己的立场后,花瑛便就真的转身径直朝——正打算对林慧所在的那一群女孩视而不见地走过c离去的——公子们走去。 “等一下。” 话音刚落,花瑛便已赫然跑到他们面前,公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下子,可就不是他们想不想视而不见的问题了。而是花瑛根本就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机会。 此时此刻,除非他们真敢公然视自己日后的同窗如无物,否则,他们决计不敢当着周围所有旁观的女孩们的面,对花瑛继续视而不见。 若他们真敢如此,那便是在公然挑衅于所有的女同窗们,就是在公然表明了:他们就是看不起她们,不屑理会她们。 就算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若是在不适合的场合表露出来,那最后倒霉的也只会是他们。——如果他们不想在今后的书院生活里备受排挤c刁难的话,那还是轻易不要触惹了众怒为好。 那几个本打算结伴离开的公子们被花瑛这么一拦,就都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林慧家的公子——林瑨。 刚才出院子的时候,他们也分明瞧见了林慧她们的那阵起哄。 只是,当他们看见林瑨已然一脸的阴沉,才都识趣地闭口不谈,故意佯装无事似的与他一同快步离开。 却没想,还是被一路紧跑追上他们,还公然挡在他们正前方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的花瑛,给阻止了。 面对花瑛这般公然的挑衅,不仅他们都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地想旁观此事的发展,连周围还未走远的女孩们,也都又一群一群地兜回来想看个热闹。 林瑨原本阴沉的脸此时真是羞愤到了极点,他满脸通红c两眼愤恨不已地瞪向眼前的花瑛,但却刻意压低声音地小声质问她道:“你想怎样?” “哦,没什么,”花瑛却故意要跟他反着来,反而刻意放大音量地大声回答道,“我就是看你长得俊俏,想来认识一下你。反正今后我们都是同窗了,说不定哪,今后的十年,我们都会像现在这样的朝夕相对呢!那我们彼此认识一下,交个朋友,不也挺好嘛。” “你!”林瑨哪里想到,他竟然会被花瑛这般公然调戏了。 “哎呀,你也别不好意思嘛。”说着,花瑛竟然还很自然熟地主动凑到林瑨身旁,然后就直接伸出胳膊搭上了他的肩,将他贴近自己。 “你,你做什么?!” 林瑨立刻像见了鬼似的一把甩掉花瑛的手,向后连退了几大步,瞬间就与她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但花瑛却显得很是无辜地眨着透亮无辜的双眼,有些委屈地说道:“你干嘛要甩开我?我不过是想和你做个朋友,做兄弟。——就像我和我弟那样的兄弟。我在家都是这么跟我弟相处的。怎么?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还是你嫌弃我,不愿与我交往?” 说到最后,花瑛的眼里竟然都开始隐隐有些泪波在打转了。 “诶诶诶,你别哭啊”此时就站在林瑨身旁的一位公子,赶忙上前来用自己的手帕直往花瑛的眼角拭去——哪怕这会儿那儿还没有泪水流出呢。 花瑛哪里想到,她竟然会在这关键时候却被这个突然冒出的冒失鬼给一下打断了节奏? 但眼下的情形,她也只能是十分委屈地握住那公子的手,然后很自然地从他的手里接过他的手帕,自己也似模似样地分别各轻点了下两边的眼角,看似拭干了泪水似的又很自然地将手帕重又塞回给那公子。 “多谢公子。我叫花瑛,请问你是?” “哦,我叫石焜,和林瑨自小就认识。原来你叫花瑛哪。那既然你想和林瑨做朋友,那不妨也算上我一个吧。我喜欢你,不如,我们也做个朋友吧?” 花瑛这才明白,原来这个石焜分明就是出来保护林瑨的。而且,他小小年纪竟然这么轻易就看破了她的伎俩?看来,此人的心机也是不容小觑啊。 “唉,看来古人的早熟,还真不是能小瞧了的。 “也是,毕竟生存竞争摆在那儿,而能活的寿命又那么短,再加上,成长的环境若越是复杂,那对人的心智的考验就越是严苛 “若是成长在那样的环境里,那想要活下来,没点心机还真是不行” 本来也只是因此时的情境使然而很随意地瞬间迸出的一些感慨,却没想,反而让花瑛倒是有了个意外的发现。 她赶忙迅速收敛了自己差点流露出的对眼前这个故意坏她好事的石焜的些许厌烦,转而突然兴趣甚浓地对他试探道:“原来你叫石焜啊。那既然你想和我做朋友,那我就交你这个朋友。那以后我们就是好兄弟了。” 说着,她还真就就势像先前很亲昵地一把搂过林瑨那样的,也一把搂住了石焜。 但石焜却并不抗拒,也全无丝毫的不自在,只是任由她那样搂着他。 甚至,他也学着花瑛的样儿,自己也伸手去搭上了她的肩。 “呵呵” 花瑛先是略微瞟了一眼石焜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小手,再看看自己搭在他肩上的那只小手。脑里突然就觉得,他俩这样,还真像是两个过家家的小朋友在玩类似“要讲江湖义气”的武侠游戏便不觉看着石焜干笑了两声。 石焜则只是一脸无邪地看着她浅浅微笑着。 但这回反而是花瑛心里有些不自在起来。 虽说这里的人倒是基本没那么严苛的男女大防,但这么小的年纪就如此适应像他们现在这样的如此亲昵的勾肩搭背 “到底是我自己心里有鬼?还是这小孩的适应力简直强得远超我的想象?” 至少,之前林瑨对此举那样抗拒和陌生的反应,就已经让花瑛确信了:石焜在此之前,应该也没有和他的哪位“兄弟”——包括林瑨——像这样亲昵的勾肩搭背过。但他却一下就适应了,而且还适应得这样自然。自然到,反而令她这个始作俑者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任花瑛怎么想,都觉得这事总好像哪里有点古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 亦敌亦友(1) 本打算借着替林慧去试探林瑨的由头来接近那帮公子,好尽快从他们中挑出适合的人选,来帮她尽快顺利进到隔壁的二等书院去一窥究竟的。 却没想,中途竟突然冒出个石焜来! 最后,还反弄得花瑛自己一身的不自在。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不自在,才使得即便眼前就有个在那之后就总喜欢有事没事就主动凑到她身边来c还怎么也撵不走的跟屁虫,花瑛也从未想过要借由他来达到她想要尽快去趟“隔壁”的目的。 谁让石焜小小年纪竟然会让她看不透他的真实心思? 自那次被石焜弄得浑身不自在之后,花瑛就越加发现自己竟开始格外忌惮于他了:她也弄不清究竟是自己想太多了,才使得自己看不透一个五岁小孩的心思?还是这小孩的真实身份可能过于复杂,才使得对这世界——尤其是在那些真正复杂的家境中磨练出来的小孩——还不甚了解的她,对他完全不知该如何下手才好? 石焜在那之后就总打着“朋友”的旗号对她的过分纠缠,花瑛越是看不透他的真正目的,她心里就越是别扭。 任她怎么想,也无法理解:为何一个至少不低于平民阶层的公子,却突然对一个贫民女子这般殷勤?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后来,花瑛每每在她好不容易摆脱了石焜的纠缠c回到自己的寝室后,总会忍不住连连地叹气。 如今看来,她还真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是谁把谁耍得团团转了? 但更为要紧的是,被石焜这么一搅和,花瑛想去二等书院瞧瞧的目的,便就更加不知何时才能实现了? “难道,真的要启用下策了?” “什么下策?”花瑛喃喃自语之际,睡在她身旁的叶佳刻意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道。 花瑛这才觉察到自己竟不小心将心思说出了口。 花瑛将披在身上当作凉被盖的学服外衣再往上拉了拉,完全盖住了头。 叶佳见了,忙也学着她的样儿将自己的学服外衣也往上拉,盖住了自己的头。 两人就这样互相凑近,在各自的外衣的掩盖下,说起了悄悄话 “佳佳,听说你是这城里最大户人家家的管家的女儿,是真的吗?” “是啊,有什么想让我帮忙的,尽管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哦,没什么就是想跟你打听下,你跟你家少爷关系好吗?我听说,他就在我们隔壁书院读书呢。我想去隔壁书院参观下,见见世面。想看看二等书院究竟哪儿比这三等书院强了?强在哪儿?也好让我今后多长点见识。可惜” “嗨——原来是这事啊!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事成之后,你可得将你心里的那些收获全都一五一十地分享于我。” “啊?为什么啊?难道说,你不想去隔壁参观吗?难道你打算让我和你家公子单独相处?” “不是啦。不,应该这样说我呢,不是林慧,不会像她那样迷恋自家公子的我是不介意你是否会看上我家公子啦,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你那眼光,总能看到别人未必能看到的东西所以啊,就算到时我会与你一起去参观隔壁书院,但也未必会有与你同等的收获” “呵,说得就好似我一定会有不菲的收获一般” “好啦,你就别谦虚了。你掖着藏着的那些能耐,这些日子以来,我早就看穿了。跟我,你就别再掩着了。我们敞开心扉地互帮互助,不是更好吗?” 花瑛倒是不意外于被这几日来除了石焜之外的另一个几乎也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左右的叶佳发现了什么端倪,但却也是确实没想到她会说得这样直白坦荡。 不过,再怎么说,叶佳现在毕竟还只是个五岁小孩。纵使她的心智再怎么早慧,但一旦有什么真的十分想要的欲念产生,现在的她,比起刻意隐藏c不显山露水的,她这个年纪倒确实会更愿意直截了当地表露出来,以期得到平等的交换。——当然,如果能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就能得到她想要的,花瑛相信,她应该也会十分乐于“直接‘拿’来”吧? 只不过,显然叶佳还是很清楚与花瑛之间,最好还是从一开始就平等互利为好。 ——这是叶佳近日来,在终于惹得花瑛对她稍有区别的些许兴趣时,花瑛在她身上看到的最为惹眼的特点。但同时,它也是花瑛自此在心里便已隐隐有些忌惮的c势必会是日后的叶佳最具威胁的特点。 花瑛看得出,叶佳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且,她似乎还将花瑛视作了她的同类,很是抬举她(以叶佳的视角去看)。甚至于,还想要与花瑛在今后的日子里,都能长期互惠互利c互帮互助。——直到她们最终不得不为了某个共同却又无法分享的目标,而互相为敌。——直到那一日真的到来为止。 “亦敌亦友,亦是最好的参照对手?”花瑛迅速地在心里衡量了一遍包括尚还留在书院里的师兄师姐们在内的所有学生的可能潜质后,倒也不否认:对目前的叶佳而言,选她作为她这般分量的朋友,倒确实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尽管这样想时,花瑛也仅仅只是看到了叶佳确有明显不同于他人的特点,但却还不到会如叶佳一般的也同样视她为是自己的好友兼对手这样的存在。 但同时,花瑛心里还是难免会有些郁闷:想不到,当初初入书院时,在领学服时向老天默默祈祷的千万不要有什么“同类”的话,竟然还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了。而且,像这样至少在日后争取升级名额时可能会遭遇到的颇具威胁的“同类”,恐怕还不止叶佳一个。 这样想着,花瑛的脑里第一个想到的除叶佳之外的“同类”,便是那近日来对她殷勤得都过分到了——任谁见了,都会误以为她才是小姐,而他却是她家的下人——这般地步的c令她根本就看不透的跟屁虫——石焜。 “莫非,他也是视我为‘同类’,才故意用像这样令我难揣其意的方式接近我?为的是试探我的真实能耐,以备他日后势必会与我展开的争夺升级名额之战之用? “呵,若是那样的话,那这个‘同类’为达目的所用的花招,倒还真是蛮有新意的嘛。估计,也是受了我当日的那番行径的启发,才现学现卖地就直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用在了我的身上了。 “呵,他的判断还挺敏锐的,也很正确:的确,对于自己还尚不熟悉的对手——尤其对方还很可能是与自己同一类的人,那选择用对方的方式来对付她自己——至少在被她看破这点之前,第一次这样反制于她时,她应该会中招” 至少,这样想时,花瑛的确是承认了自己的确是中招了——中了她自己的招数。 不过,也正因如此,同样的招数,将不可能对她使用第二次。 想来,这点石焜定也是明白的。 故而,他才会在那之后,总是厚着脸皮地占着——是她当众承认了他们是“朋友”c“好兄弟”——的便宜,终日黏在她的身边。 “恐怕他这样做,也只为混淆我对他的判断,以期为他自己再多拖延些时日c多争取些时间来更进一步地了解我吧?” 不过,既然如今这点已经被花瑛意外地看穿了,那石焜的伎俩,也就自此彻底失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 亦敌亦友(2) 稍微走了会儿神,待回过神来时,花瑛便答应了叶佳的要求。 不过随后,她却又好似无意地一如近日时常有之的那般地再次长叹了口气。 “你怎么又叹气了?这几日总见你频频叹气莫非,并非是在烦恼自己并无门道可去到‘隔壁’?莫非,你是另有什么烦心之事?” 花瑛瞥了叶佳一眼,有些没好气地回道:“明知故问。你没看自‘那日’后,小慧就再不睬我了?而那个石焜,却像狗皮膏药一样地总黏着我。烦死了!” 叶佳一听,反倒笑了,“哈哈哈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竟会为这点小事烦恼了这许多天的?还真是有点意外呢。” “你就尽管笑吧。不过,笑够了之后,记得拿出点作为‘同伴’的诚意来啊!” “呵呵,放心,你不擅长的这事,我替你解决了就是。” “哼,先听着吧。谁知道你会不会反而弄巧成拙? “小慧心思单纯,倒还好说但那石焜,你小心别反倒是你自己栽在他的手里。 “反正,我是领教够了他缠人的功力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我的贴身随从呢。” 说着,花瑛已是明显一脸的无奈。摆明了她是真的对他没辙了。 “说的也是,”听着花瑛那半真半假的抱怨,叶佳这会儿倒是不再取笑她了,反倒有些认真地琢磨着,“这石焜怕是有什么目的吧?” “他有目的是肯定的。只可惜,我不清楚他的底细啊。 “除了知道他自己自称的是那林瑨的好友之外,对他本人的其他事,我都一概不知。问他吧,也只会听到他满口的胡诌,还不如不问呢。 “可是,若是连他究竟是何来路都不清不楚的,那我哪里还能揣测得到他的真实目的呢?” “是啊就连我也不知他的底细”说着,叶佳特地抬眼看了花瑛一眼,然后两人就又默契地更加挨近了一些,她这才低声说道,“我听小慧说,那石焜其实是前不久才从外地来的。但一来,他就住进了林瑨家,而且还与林瑨相邻而居。但小慧又说,林瑨跟石焜看着,也不像是自小就相识的朋友” “你是说,那石焜很可能是在撒谎?而林瑨的沉默,也并非是默认,而是想置身事外?这样,不管日后石焜的谎言是否会被揭穿——虽然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很大,但至少能保证林瑨自己不会被牵连?” 叶佳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花瑛。 “怎么了?干嘛那样看我?是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还是莫非我说的,你听不懂?”这般询问时,花瑛才有些慢半拍地质疑起自己是否对叶佳太过苛求了?——毕竟人家才是不折不扣的五岁小孩啊。 “不是。不过,你问的也挺奇怪的。你都能懂的,我为何就不懂了?”叶佳反问得很是理所当然。 这反倒是让花瑛有些意外了。 “莫非是我太过先入为主地认定了,这里的小孩就算再怎么早慧也不可能会超出我以为的‘极限’,是我太过理所当然地认定了自己的想法就绝对合理,太过自大了?” 这样的质疑,若是放在花瑛原来的世界,她自然会给出毋庸置疑的否定答复。但若是在这个世界那还真就说不准了 她甚至都不敢说,这里的人类就一定和她原来世界的人类是同一个物种。 而若非是同一物种的话,那她又凭什么那么理所当然地认定这里的人的智力水平就会和她原来世界的人的相应年龄的普遍智力水平相当呢?——她这样的理所当然的依据,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不得不说,叶佳那般理所当然的对她提出的反问,确实是彻底挑战了花瑛自己原有的相关观念。——这样的触动,又岂止是简单的“意外”就能表达的?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就算是‘怪物’,也有‘怪物’自己的生存法则。我只需尽快学会并适应了就好。”为今之计,花瑛也只有如此宽慰自己,才能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她可没忘,她如今的身体也并非是她自己原来的。且,若是这里的人都是“怪物”的话,那如今的她,自然也是了。 那既然大家都是“怪物”,那他们在彼此眼中,也就不再是“怪物”了。 相反的,若是她自己再继续执着于自己前世的人类身份的话,那么,是“怪物”的,反而就是她了。 重新调整了心态后,为免叶佳起疑,花瑛便“坦诚”地告诉了她事情的真相: “佳佳,实不相瞒,其实我前段时间差点溺水身亡。虽然后来幸运地保住了性命,但过去的记忆却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其实,我现在除了能听懂你们说的话,以及似乎还有一些什么是我不太清楚的c但又好像就是我的一种本能一般的存在的东西仍在与我如影随形之外,其他的,我都不太记得了。 “所以” “所以,你才会问我那么奇怪的问题?” “嗯。” 叶佳得到确认后,这才恍然大悟道:“我说呢,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听你那口气,不知道的,还真会以为你把我们都当傻子了呢!” “呵呵,哪会啊”这般应时,花瑛自己都觉得心虚。 只不过,在她看来,她之前那样的口气,也只是因为她之前始终认为“正常的五岁小孩应有的智力”这样的观念,在这儿也是成立的; 但在叶佳看来,那显然就是“意指他们都是傻子”的意思了。 “说得也是。”叶佳倒也不再多想的对花瑛的失误表示了理解。 不过,如此一来,倒也更加强化了叶佳心里对花瑛的真实身世的怀疑。 毕竟,在遇到花瑛之前,在叶佳看来,这三等书院里,自小长在平民圈层中的贫民女孩里,应该只有她才会有这番远见,从小就很懂得利用自己出生环境的便利。 依照律法:贫女女子,在十五岁成年之前,都可暂住在主人家;能以自由身自由出入主人家;而在主人家中,亦能在主人允许其活动的范围内自由活动。 所以,叶佳很早就懂得与主人家(无论是老爷夫人,还是少爷小姐)处好关系,好借由他们提供的便利,小小年纪——从大约三岁起,就总是自己主动跑去主人家的书房,从跟着愿意教她识字的年长些的c常年伺候在大少爷和二小姐身旁作为伴读的大哥哥们一字一句地学着开始,到后来,只要没人赶,她就会整日整日地泡在书房里。 饿了,就随便吃点她随身携带的是主人家给的可口小点心。——虽说分配到他们每个人给的次数上,的确是偶尔;但他们每人一月一两次的累积下来,给她的点心数量,对她一个才不过三岁多的小孩而言,还真是不少。且,那些点心通常也是放上四五天都不会坏的。那她自然是哪怕每天都只吃点心,也足够她吃的了。 但是,在这城里,能像叶佳这般的既有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供她使用,而她自己又懂得如何物尽其用的,恐怕算上全城所有同龄的女孩,应该也找不出几个的。 那自然的,在这三等书院中,除了叶佳之外,便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了。 正因有此自信,所以当叶佳第一次注意到花瑛的时候,她才会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一个乡野出身的野丫头怎可能会有这等见识?而若是没有与她不相上下的见识,那花瑛当时又是如何能那般安然自若地应对周围人对她的一致侧目?——连叶佳自己即便深谙其理,也未必真能有花瑛那般的定力。但花瑛却做到了。而且,似乎还毫不费力? 对于此事的真相,比起去了解那些——只要稍有些门道和相关影响力就能稍加改动的——登记在官府名册里的出身记录,叶佳只会相信她自己的判断,以及日后由她自己亲自查出的真相——如果她非要知道真相不可的话。 但目前,花瑛对她的威胁还不到那个程度。 目前,她只是在对花瑛颇感好奇的同时,也将她视为了能随时督促她自己不能轻易松懈了前进的步伐的竞争对手——不管花瑛本人是否也有同样的竞争意识。 所以,就目前而言,就像叶佳之前向花瑛表态的那样:她现在只是想与花瑛敞开心扉地互帮互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 选择(1) 与叶佳聊过后,第二日中午,上午的课程结束后,大家各自散去时,叶佳就主动拉着林慧来与花瑛和好了。 花瑛自然是配合气氛地“郑重”向林慧保证:以后决不会再对她的“宝贝少爷”动手动脚了。 花瑛那不正经的道歉方式,果然如她所料的把林慧给逗得又气又羞。 但终究,她俩之间的矛盾,还是在她们这一个追着要打个逃着避打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消解了。 至于石焜,花瑛昨晚已和叶佳商量好了:在叶佳彻底查清石焜的底细之前,花瑛就先暂且忍耐他对她的那番日日不改c甚至还明显有变本加厉之嫌的殷勤纠缠。 但与过去不同的是,自从昨夜花瑛意外识破了石焜的伎俩后,如今的她,倒也不再烦扰于该如何应对他的纠缠了。 相反的,她反倒是想趁此机会,先从石焜那儿多学些是他自己在来这书院之前就已经掌握了的各门功课的相关知识。 不管他已经掌握了多少,花瑛都打算尽力吸收过来。 说起来,几乎相当于是零起步地来到这书院的花瑛,目前的她,也只是能听得懂这里的语言,记得书院发的各科书籍上记录的所有文字,和那些文字所表达的意思——也就是所谓的“书上的知识” 说起来,能记住那些文字,这还是花瑛在抱着本是她根本就看不懂的书c在听了先生从最基础的识字开始教了她们几日后,待花瑛自己发现了很适用于她自己的关于辨音和对照查音的诀窍之后,她才自己一点点地摸索着最终自学记住了她这一学年需要学习的所有科目的书籍里记录的相关知识的。 而这,也花了她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的时间,若是以花瑛如今的这个身体所属的这个群体的人的平均水平去看的话,花瑛自觉,她的学习速度应该也只是还不算慢而已,但比起叶佳和石焜如今可能已经掌握的学识水平,那根本就不值一提了。 再有,当花瑛在与叶佳和石焜他们相处了近一月的时间后,她倒也能分辨出:若是真要向他们中的谁请教关于学问上的事的话,那还是找石焜请教为宜。 这倒也不是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能证明花瑛这样的推论就是对的c或者说是合适的,但她就是有一种直觉:虽说叶佳是更为明显地表现出,她就是视花瑛为自己亦敌亦友的对手般的朋友,但若是花瑛真要向她请教什么会触及到学问方面的问题的话,那叶佳倒也不是不会帮她只是,叶佳多半会有所保留地帮她但,若换作是石焜,那他多半会对她倾囊相授。——只要她自己开口。 ——哪怕关于这点,花瑛也只是一种直觉判断。但以她如今所处的形势,若她不想在一年后的考核中被淘汰的话,那她眼下最好还是选择先试着相信她自己的直觉为宜。 至少,就算最后被事实证明了她的直觉是错的,但最起码的,也能让她通过此事而对叶佳和石焜有了更多的了解。 但若是她的判断是对的,那这也不失为是一个——能让她近距离地依靠她自己的观察c判断,来进一步更加真实地了解石焜本人——的大好机会。 是敌是友,虽然日后叶佳能够给她提供的相关情报或许也能给她一些参考,但最终,她真正相信的,也还是她自己的判断。 这样的判断,不仅会包括了她能了解到的关于石焜的所有背景资料,还会包括她自己对他的亲眼所见c亲耳所闻c亲身所感。 但更重要的是,她会始终秉持一个原则:所有这一切的了解,它们最终都要能互相印证;其中涵盖的所有细节——它们之间的逻辑必须能自洽;否则,这其中就一定有哪里是有问题的,却没被她察觉到? ——至少,在没发现更好的了解真相的方法之前,这是花瑛自上一世就早已养成的c而如今又被她带到了这一世来,且,还被证实了同样能适用于这个世界的一套——是她目前所掌握的验证手段中,最为可靠的,能验证真相c了解真相的——有效方法。 所以,花瑛才会对她自己的判断,素来都很有信心。 同时,对于那——是伴随着这样的判断的累积,才逐渐形成的——敏锐直觉,她也同样很有信心。 但同时,花瑛也始终会给自己留下一扇永远都会开着的“小门”,好提醒自己:没有完美,没有绝对;若真的错了,那她也随时可以走出那个“房间”,去到更大的世界里去找寻她自己所需要的。也,一定能最终找到的她所需要的。——只要她愿意c也敢于踏出那扇永远都敞开着的“小门”的话。 而此时,就在她和林慧才刚和好没一会儿,那个阴魂不散的石焜就很会抓时机地“恰好”就又出现了。 他不知从哪儿又冒了出来,还直接就挤到了花瑛和林慧之间。动作迅速而自然。 她们都还没反应过来,那幅如今已是林慧再熟悉不过的画面,就又再次重现于她的眼前:她又再次看到了,就在石焜出现的下一瞬,花瑛就已被他搂搭着肩c与他紧紧挨在了一起。乍一看去,他们俩还真像是“黏成了一体”似的。 “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也算上我一个?” “没什么。”花瑛首先开了口。 这次,她倒是不再故意冷着脸地对石焜说话了;也不再一边嚷嚷着“天热”,一边一再甩开之后又会被他一再搂搭上肩的手臂;而是从一开始,她就像早已习惯了似的c好似全无觉察似地任由他那样搂着她。 花瑛用一种听着很是随意的口吻,先是让叶佳带着林慧先走,待目送她们走远了之后,花瑛才转而浅笑着对石焜说道:“好兄弟,现在兄弟我有事相求,你是帮呢,还是不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 选择(2) “那——就得看你想让我帮你什么了若是要我命的事,那我可不能帮!” 尽管嘴上这么说着,但石焜仍旧搂着花瑛不放,而且还故意搂得比之前更紧了一些。看她的眼神,也顿时充满了兴致。 花瑛见他分明就是玩心大起了,不逗她个尽兴,恐怕他是不会恢复正经地跟她好好说话了。 故而,花瑛也只能是先耐着性子地陪他斗会儿嘴了。——谁让现在是她有求于他呢? 而且,她手里还没有半点能威胁到他的把柄。 如此一来,那答不答应?——这事的主动权,可就全在他了。 不过,好在花瑛也并非将石焜视为是她唯一的选择。在她看来,他也不过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选择罢了。 所以,若是石焜真不肯帮她,或是非要提出什么是她不能接受的条件来作为交换的话,那她也不是非要执着于——向他求教——这一种选择的。 但显然,眼下的情况还没有恶劣到那种地步。 更何况,既然石焜分明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才如此纠缠于她的,那花瑛多少也还是有点把握了:石焜定不会白白放过这个能让他暂时掌握主动权的机会的!他不会不知,一旦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损失更大的人会是他,而不是她。——因为他们两人之间,明显就是石焜对花瑛有着更深层次的企图,但花瑛却没有。 他们俩之间,从一开始就明显看得出:是石焜为了自己的某种目的才不能轻易离了花瑛,而非是花瑛离不得他。 如此,花瑛自然在这层关系上,是占据了会略高于石焜的主动权的。 就这样,稍微掂量了下自己可能握有的能被她自己影响的筹码的分量后,花瑛才开口回应道:“呵,说得就好像只要不是要你自己去死,那若是让你去做什么杀人放火c坑蒙拐骗偷之类的事,你就会帮咯?” “嗯”石焜故作严肃地想了想,“不行,这杀人放火,一旦被抓了,还是会死。所以不能答应。不过,这坑蒙拐骗偷嘛” 说着,石焜便有些贼气地斜眼看向花瑛。 “干嘛?”花瑛霎时就感觉到他此刻心里定是想着什么对她不利的事。 “明知故问。既然是你自己提出的,那自然是要你自己也参与其中才行啊。” “参与什么?”花瑛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且,她隐约地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怎么好像有种已经开始被石焜给带偏了的嫌疑? “当然是跟我一起去坑你想坑的人c偷你想偷的东西啦!怎么?你莫不是想让我替你去白跑腿,而你自己就自个儿坐在一边地等着我最后把东西双手奉上?——那我岂不是太吃亏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让你去坑人c偷东西了?再说了,就你这小身板,就算哄得了人,但偷东西?哼,别最后反倒被别人偷去卖了才好呢!——我可听说了,这城中的秦楼可是很稀罕像你这样长得细皮嫩肉c五官水灵的小男孩的” “哈哈哈” 却没想,石焜不仅没有被花瑛的调戏惹得恼羞成怒,反而还放声大笑起来。还用力紧搂花瑛,故意让她的肩膀突然吃了一痛,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放松了力道,但仍旧不肯放开她。 “哎呀,花花,你说我长得细皮嫩肉,我是很高兴啦但我不喜欢‘五官水灵’这样的形容。要不,我们换个说法如何?比如” 石焜故意停顿了下,略带调戏地用眼睛仔细将花瑛的整张脸的每个他能看到的细节都仔细地瞧了一遍,像是要将她的模样深深印刻在他的心里——永远——一般的。 被他那样看着,花瑛都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了。 正当她终于忍受不了他那令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的目光,而决定开口询问之时,石焜却又像是故意要阻止她开口似的,偏就很是凑巧的在这会儿才迟迟开了口,把之前未说完的后话说完: “比如,就形容我:长着一副天生就是为了迷惑你才生的脸蛋,如何?” “啊?你这是什么破比喻啊?还天生就是为了迷惑我?”花瑛很是不屑地白了石焜一眼,故意讥讽道,“哼,刚才也不知是谁看我看得都快痴了呢!我看哪,是你被我迷住了才对!” “诶,也好,就依你说的!” “什么?”花瑛这才惊觉自己似乎上当了。但既然话已出口,她如今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地看看是否能草草敷衍了事就算了? ——尽管此时,她心里也清楚:若是石焜非要跟她计较刚才那句分明就是被他引诱着才一时兴起地说出的玩笑话的话,那她能成功地将这篇翻过的可能性,恐怕就微乎其微了。 虽然花瑛不知石焜究竟有何目的?但显然,他想要与她暂时的纠缠不清,是肯定的了! 否则,他也不会那样处心积虑地诱引她说出那足以让旁人胡想连篇的充满各种歧义可能的话来。 “什么?哎呀,花花,你莫不是想要耍赖吧?不行!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说着,石焜便故意大声“重复”了一遍花瑛的话,“你说,你要我迷上你!” 声音太大,周围正巧经过的人全都听到了,也几乎都纷纷刻意在走远之前c匆匆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石焜!你小子想害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迷上我了?你这分明就是在故意曲解我的意思!还故意这么大声地说出来你想干嘛?” 看着花瑛立刻就忍无可忍地狠狠甩开他搭在她肩上的手,然后骤然离开他好大一段距离,两眼冒火地瞪着他,石焜这才满意地说出了实话: “我不想干嘛,就是想与你今后都彻底撇不清干系。这下子,你我之间的亲密,可就是全书院人尽皆知的了。然后,等他们过几日放假回家了,这事应该也能被他们再更进一步地传播开去到那时” “够了!”花瑛终于忍不住打断了石焜的话,克制地收敛了自己的愤怒情绪,冷静地向石焜质问道:“你刻意要让流言蜚语传遍全城,传遍围绕城边而居的乡野村庄,传到我家人c我邻里的耳朵里这对你又能有什么好处?——你是想嫁定了我呢?还是想我非你不娶啊?” 若想自己的公众形象不受像这样的流言蜚语的折损,那在眼下这样的大环境中,花瑛自然不难想到那唯一能平息流言c维护住他们两个当事人——尤其是花瑛自己——的清誉的最终结局:无非就是让这流言真正成为现实。 否则,他们之中,就定要有一个必须为此事负起所有责任,成为众人眼中的那一个真正不知廉耻c水性杨花c还企图玷污他人的清誉的祸害贱鄙之人。 若是真成了众人眼中的那样的人,那此人的一生,就算是彻底地毁了! 但在花瑛看来,她与石焜应该不至于有如此深的深仇大恨才对——不是要一起痛苦,就是要一起灭亡的? 可若非如此,那石焜究竟又为何要如此执着于她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 选择(3) “石焜,你究竟是谁?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你为何非要与我纠缠不清呢?难道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竟让你非要与我一起同归于尽不可?” 花瑛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一股脑地就将心里的疑惑全都问出了口。 看着花瑛僵冷着脸c势要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架势,石焜略显受伤地看着她,但没有刻意要走近她。 他知道,他已经把她惹急了。此刻若再靠近她,那他们之间就再无商量的余地了。 石焜只好站立在原地,但却一改之前那不太正经的调侃态度,转而十分认真地想要再次重复他曾对花瑛说过的话:“花花” “不要叫我花花!” 此时的花瑛已经变得格外敏感,哪怕是一点的不合心意,都能让她一点就着。 所以,她想也没想的就即刻借题发挥地爆发了对石焜的抗拒。 “好好好,不叫‘花花’,就像你叫我‘石焜’那样的,我也叫你‘花瑛’可好?” 这,花瑛倒是无理可反驳。纵使其实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想一并拒绝,但终究还是无奈地闭了口。——因为她真的无话可反驳。 “花瑛,”见花瑛不再说话,石焜这才又继续说道,“我与你并无深仇大恨,所以你大可放心,我并非是想要与你同归于尽,或是哪怕牺牲自己也要让你痛苦一世” “那你为何要如此纠缠于我?就算那日是我主动拦住了你们的去路,但我当时招惹的人也并非是你,你为何要借着林瑨的由头来接近我?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和林瑨根本就不是什么自小就认识的好友。他与你并不亲。 “倒不如说,他对你,甚至还有些卑微顺从。但显然又不想被你连累,才会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一并以沉默应对。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会蠢到连这么明显的破绽都看不出吧? “说!你究竟为何要处心积虑地接近我? “我想,就凭你的能耐,纵使那日我没有给你意外创造了接近我的机会,他日,你也定会自己创造机会来故意接近我。——你究竟是谁?为何非要接近我不可? “还是说” 花瑛突然顿了一下,几乎同时的,她与石焜同时看向了彼此。 花瑛见此,即刻就明白了:“原来,真的是因为我?” 石焜立刻就又移开了视线,但并没有否认花瑛此时的可能猜测。 显然,他心里定是已经知道了她那没上句也没下句的话,究竟是指什么? 而这,也恰恰证实了:他确实知道真相。知道——即便花瑛想到了这种可能,但却并不清楚其中真正缘由的——那个真相。 花瑛立刻走到石焜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质问道:“说!究竟我是谁?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还是说我的父母,他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你来此,之所以刻意接近我,究竟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我身后的父母来的?” 石焜却既不反抗c也不回话地就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静静地看着她。 这样沉静的石焜,与过去始终对她胡搅蛮缠c之前还对她玩笑捉弄不断的石焜,简直是判若两人。 “你为什么不说话?” 不知为何,石焜的沉默,他此时的这份安静,竟然也影响了她。 花瑛不自觉地就降低了音量,语气也比之之前要平和了许多。甚至连情绪都开始慢慢平缓下来 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又是花瑛先开了口。 此时,她已基本控制住了情绪,重新恢复了清明。 她松开了揪着石焜的衣领的手,冷静多了的一字一句地清楚说道: “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你最好趁我还想听时,就告诉我真相。这样,或许我能给你一次机会:至少能保证,只要你没错,我就不会迁怒于你。 “但,若是你始终不肯说的话,那就别怪我记仇了。——我发誓,这辈子无论是否能摆脱你,我都决不会让你好过的! “再者,你以为我就不会自己想办法去查明真相吗? “既然事关我的身世,甚至可能会牵连到我的生死,你认为我可能会不自己去查明究竟吗? “既然你迟迟不肯告诉我真相,那想必,你也不想我因为自己的好奇c因为在意自己的身世,而私自去调查此事吧? “你也不想我无辜丧命吧? “但你现在若是不说的话,那你过去的好心可就彻底白费了。 “不管是福是祸,既然开启了那扇‘门’,那我就势必要进去走一走c看一看了。 “你也应该清楚:既然今日你会到此来寻我,那就难保日后不会再有其他人会如你一样的也特地寻到此处来。 “而若是他们来了,那与其到时被他人逼迫着进到那扇‘门’里,那我还不如趁早在还无太多人查到我和我家人的具体下落之前,就自己先主动去了解下究竟呢。 “当然,若是因此而丧了命,那也是我自己乐意!” 说完,花瑛便作势要走。 但石焜却在那一刻及时抓住了她的手,将她重又拉回到了自己的面前。 “怎么?”花瑛并不反抗,而是明显挑衅地看着石焜。 “好,我告诉你就是。但必须是你的家人都在场之时。” “什么?还要他们一起?为何?” “到时你就知道了。”话音刚落,石焜便看到花瑛那明显不满的眼神,又只好稍微软下了态度,特别补充解释道,“有些事,不能只凭我一人之言。——还需要你的父母为我证言。” 正当花瑛疑惑于这石焜的口吻怎么突然变得这般老成c还这般故弄玄虚之时,石焜却冷不防地又补了一句,“顺便也让他们为我证明一事” “何事?”花瑛想也没想地就顺着石焜的话,条件反射式地问了这么一句。 “证明”石焜低头看着被他牵在手里的手,对那手的主人——花瑛说道,“我和你,是早已被指腹为婚了的。” “什么?!”花瑛立刻像见了鬼似地将手从石焜的手里抽出,并向后连退了好几步,直到退得让她觉得足够安全了为止。 她很是不可思议地看着石焜,半天说不出话来。 但石焜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而是继续说出了一部分是他暂时能让花瑛自己知道的,只是关于他们俩的真相: “其实,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看看你。 “我想知道,将来我要嫁之人,她究竟能不能配得上我? “我不想仅只是因为指腹为婚的婚约,他日就要嫁给一个我从未见过之人。所以,我来了。 “我是偷偷来的。只有我的贴身暗卫一路护送我到此。 “而在来这书院之前,我暂住在林瑨的家中。 “林瑨的父亲是我父亲的心腹,所以,在我父亲看到我留书说要去见你一面时,他就已私下提前通知了林瑨的父亲,要他尽早接到我,并安顿好我。 “然后再转交给我一封父亲的亲笔密函:父亲只许我在这书院与你一起待上一月,一个月后,我必须回去。 “如今,一月期限也快到了我也该准备离开了” “什么?!” 那一刻,在她又再次重复了之前才刚情不自禁地说出的这句话时,花瑛的心里与之前不同的却是,她突然很没道理地冒出了一句抱怨:“你要走?那谁来给我补课啊?” 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她怎么会都到了这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情去考虑这些?!竟然还会觉得自己倒霉? “好吧,就算倒霉,但比起——突然就要没了最合适的人选来帮我补课——更加倒霉的,是那个所谓的‘最合适的人选’竟然跟我是早有婚约了的好吧?! “而且,竟然还是指腹为婚的那种!——我是连选择权都没有的啊! “还有比这更倒霉的吗?!” 石焜只是看到了花瑛除了连续重复了两遍“什么”之外,就始终只是愣愣地站在那儿呆呆地看着他,却半天都不再说一句的,也没有半点除呆滞之外的其他反应。 却哪里会想到,此时此刻的花瑛的心里,其实正翻江倒海地闹腾着呢。——就差没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击给震动得彻底天崩地裂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 假日(1) 临走时,花瑛只是听到石焜在她转身之际,对她说:明日放假,他会和她一起回她家,去见她的父母,然后告诉她她想知道的一切。 花瑛没有应话,算是默许了他的提议。 她就那样一路沉默c眼神阴郁地走回了宿舍。 “怎么了?” 正和林慧一起各自收拾着她们明日回家要带的东西的叶佳,一见花瑛总算是回来了,赶忙凑上前去,问道:“你们都聊些什么呢,怎么聊了那么久?” 花瑛这才回过神来,抬眼看向叶佳。 叶佳也是直到这时才注意到花瑛此时的眼神有些不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哦对了,石焜说,后天他就要走了。所以,假期过后,我们就不会再见到他了。” 言下之意,之前花瑛拜托叶佳替她去查石焜底细的事,如今也可以作罢了。 “什么?他要走了?他” “你若好奇,就自己查吧。反正,只要是你自己想知道的,纵是我不再需要你特地帮我去查,你也一定会私下里继续查下去的。不是吗?” 许是受了此时心中阴郁满布却又无处发泄的情绪的影响,花瑛不自觉的对叶佳说话的口气就有些重了。 “你们之间果然有事。”叶佳的这句话,不是询问,而是她确信的判断。 但同时,她也知道,花瑛刚才说的话,虽然语气不太好,措辞也不够委婉,但她说的,确实是事实:只要是叶佳自己想知道的,那即便花瑛说了不再需要她帮她去查,她也一定会自己私下去查的。 而如今,花瑛这般反常的状态,也足以说明了:那石焜必定与花瑛有着不一般的关联。而且,定是与她的真实身份有关。 之前,叶佳就已看出:花瑛在此之前的确从未见过石焜。就像花瑛的确不清楚她自己的真实身份一般的,她也不清楚石焜的真实身份。 如今,叶佳又看出了更多:花瑛应该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而那个石焜,应该就是冲着她来的!且,石焜之所以特地来此的目的,如今多半是已经达到了,所以,他才会这么急的就又要走了? “嗯?不对呀,明日咱们就放假了,你是怎么知道他不是明日走,而是后日走的?是他特地告诉你的?还是说,明日你们” “嗯。”花瑛应了一声后,见叶佳明显不满足于她只是像这样简单地回了她一句肯定的答复地看着她,花瑛只好继续补充道,“这是我家和他家之间的私事。但干系甚大。弄不好,可能会威胁到所有知情者的性命。——若是你真有那么好奇,好奇到甚至愿意为此献上你自己的性命的话,我不会阻止你去追查此事的。” 花瑛冷淡的言语,却令叶佳听得心中不禁一颤。 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生命真的可能会被她的好奇连累而陷入危险境地。 果然,还是适可而止得好。——毕竟,那石焜如何,花瑛的真实身份如何,若是暂时还不是她非知道不可的事的话,叶佳也觉得,那她最好还是暂且克制着自己的这份危险的好奇为好。 花瑛不肯说,自有她不能说c不愿说的理由。 或许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太多,又或许是不想连累到她,所以才会那样直白地提醒她:对于此事的好奇,最好还是先掂量下后果,三思而行! “好啦,知道你心情不好,不想说话,我不勉强你就是。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你放心,此事,我今后定不会再提了。” 花瑛抬眼看着叶佳,却是连礼貌性地微笑都笑不出来了。此刻,她只是木木地朝她点了下头,便又低下了头。随即,就又完全陷入了她自己的思绪之中,不再理会叶佳。 像这样——近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之中,甚至都没有多余的心力去顾及其他——的花瑛,叶佳还是第一次见到。 花瑛身上的那份曾经使得叶佳对她另眼相看的非凡定力,此时却全然看不到它的半点踪影。 此时的花瑛,显然已经被某种更为强大的阴郁力量给完全笼罩住了。——除了她自己,谁也无法帮她走出这层笼罩。 —— 翌日。 书院终于迎来了开学后的第一个假日。 在花瑛默许石焜尾随她一路步行去到城门那儿的这一路上,所有同样也是从书院出来的,或认识他们c或只是听说过他们的人,都没少或远或近地在他们俩经过之时,互相低声窃窃私语着什么。 以花瑛如今的耳力,她自然是听不清的;不过,看石焜的表情,她知道:他听得清。 但,他却不会告诉她,他们具体都说了些什么。 当然,不用石焜转述,花瑛自己也大致能想到他们多半会说些什么内容 “呵,看来这流言传播得比我想象得还要快呢。 “也对,就算学生c先生们得等到今日放假了才能出来,但那些只是被书院雇来打杂的普通百姓,他们可是有每日往返书院的自由的。 “想来,这些流言,应该是早已借由他们传播开去了吧? “嗯你说,在我们回到我家之前,这流言是否会已经先到一步了呢?” 但还不待石焜回答,花瑛就又自问自答道: “我想应该会吧。 “唉——,好不容易才让我爹终于愿意正眼看看我了却没想,这才进书院一月,就闹出这等‘风流’之事来了 “若是此事属实,那他日待我再长大一些,变得不仅有能力造成这样的‘风流’,更有能力将这样的‘风流’变成真正的现实的时候那还得了?! “呵,你说,等我回去后,我爹是能克制因我而起的羞愤,先听我说完我口中的‘真相’后,再做定夺呢? “还是会二话不说,见了我,就直接将我往死里打呢? “又或者,因为顾及到我弟与我注定是同生共死的孪生宿命,不想他被我连累,就干脆也不打我了?但,却可能自此以后就又重新恢复到从前对我的那般态度了?甚至于,今后对我的漠视,将更甚于从前?” 石焜知道,花瑛说的这些,字字句句都是在表达着她低吼的愤怒;知道,如果这事他不能替她摆平——尤其是不能解除她与她父亲之间很可能会因此而产生的误会的话,那他就永远别想得到她的原谅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此事是我惹起的,我自会亲自向向你父亲解释清楚。”——原本,石焜是打算顺口改称花瑛的父亲为“伯父”的,但怕会惹得花瑛更加厌恶他,他才又临时改了口。 但即便他暂时迁就了花瑛,也并不表示,这事能有什么其他商量的可能。 所以,向花瑛表明了此事的责任他不会逃避的同时,石焜也不忘及时提醒她:“但至于我们的婚约,此生此世,你都别想抵赖。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的。而且,就凭你现在的能力,你也做不到。——你以为,我们两家之所以能仅凭口头约定,就让此婚约始终有效,凭仗的是什么?” 言下之意,石焜已表明了:他只答应会负责解除花瑛与她父亲之间的可能误会,但不打算c甚至还很乐于见到,关于他们的这些流言将会在人群中被进一步滋长c蔓延开去。且,他也一点都不担心她那注定会是徒劳的可能的单方面悔婚。——无论她的真实意愿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 假日(2) 石焜说出的和未说出的意思,花瑛都听到了,也听懂了。 这倒也提醒了她:的确,眼下的她,在还未了解清楚事情c掂清自己的客观分量之前,还是不要太意气用事的好。否则,最后倒霉的也只会是她自己。甚至,没准还会连累到无辜的花羽与她一同受罪。若是那样,那她可就更受不了了!——这可比让她自作自受还要令她难以忍受。 自作自受,好歹也是她自己自愿的行动所造成的,无论结果怎样,她都不会有愧于心。 但若是因此而连累了只因孪生的宿命而不得不与她共苦的花羽的话,那这份负罪感可就是她无论如何都难以承受的了。 那样的话,她无论面对自己c还是面对花羽,都将永远无法直面她自己的良心,无法在他们面前自信地抬起头来。 这样的低微,才是真正的低微,才是真正无法仅凭财富c地位c权力就能改变的本质的低微。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低微,会令花瑛永远都看不起她自己。——试问,世上还有哪种惩罚,会比无时无刻c如影随形的自我摒弃更为残忍?更能让人永生陷在无尽的痛苦深渊之中而无法自拔c无法得到救赎的呢? 这样的深渊,这样的痛苦,是比死还要恐怖的惩罚,也是唯一能迫使花瑛连死都不敢选择的c是比“死”更具威胁的惩罚。 所以,从清楚了自己与花羽之间的孪生宿命后,从那时开始,花瑛就已经清楚地看到了他们这段关系的注定宿命: 除非是他们俩是因不可抗拒的自然力使然而死去,或是花羽自己主动选择死去,才顺带的也带上了她,否则,就她自己而言,她是决不敢冒着要让花羽给她陪葬的风险,主动选择死亡的。 无论日后陷于何种境地,她都不能选择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只为不连累到花羽。 也是直到那时,在她看清了这一宿命的那时起,花瑛才知道:原来对她而言,尽管她并不畏惧死亡,但却是有比之死亡更能令她不得不为之忌惮不已的事物的存在的。 她也是有恐惧的:惧怕连累无辜——尤其惧怕连累到生来就是无可选择的与她同命相连的孪生弟弟,花羽。 “莫非这是天意? “好让我知道,就算我连死都不怕,也仍旧只是个平凡的存在,依旧会有自己永远都无法逾越的恐惧的存在? “莫非真相是:过去的我之所以能天不怕地不怕的,只不过是因为曾经的我幸运地并未遭遇到那份恐惧而已。但如今,它却被老天如此具象地展现在了我的眼前。——就是花羽。 “好让我知道:原来,有些时候,只要稍微改变一些前提条件,那么,哪怕我是四肢健全c的确有能力这样做的,但若是我真想要主动掌控自己的生死,怕也只能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了。 “或许,只要老天想要这么做,那它就一定有办法创造出是我从未想过的c却又确实会对我有效的约束条件,来限制c阻止c制衡着我的任何执念。 “——比如,就像今世这样的:从一开始,就给我安排了个注定要与我同生共死的孪生弟弟?” 稍微重新审视了下自己如今的客观处境和可能的真实分量后,花瑛便识趣地不再表现出任何的不满c或是蠢蠢欲动的意图挑衅的情绪了。 事实上,那些情绪早已在她想通了那一切之后,就已基本消散殆尽了。 这倒不是因为她的情绪控制力有多强,而是,在她想清楚那一切之后,当她真的明白了那些情绪其实存在得毫无意义c对她的本质需求根本没有任何实质帮助——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帮助——的时候,那对于已经变得毫无任何存在价值的情绪,哪怕她自己什么都不做,她的身体c她的心,也会自然而然地将那些无用的情绪给自我消解掉,将它们重归于它们原本的——可以是任何东西,又可以什么都不是的——基本模样。 虽然,花瑛也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模样? 但她就是有种感觉: 哪怕是细微到像情绪这样的变化莫测的抽象存在,它也依旧会像那是她的肉眼所能见到的天地万物一般的,只有具备了不可替代性的存在价值,才会存在。 否则,就不会存在。 而是会回归到——可以是任何事物,也可以什么都不是的——像这样的最基本状态,然后静静等待着下一次——被唤醒c被具象成任何的具有不可替代的存在价值的存在的——的召唤的到来。 所以,在花瑛看来,那些情绪最终并不是被她自己压抑c处理掉的,而是在她想通了那一切之后,认清了——这些情绪背后的本质,是想表达什么?而它们想表达的,又是否真的是事实?是否真的合理?——之后,产生那些情绪的真正的那个本质,它便自己消解了它们。 而花瑛在这过程中,其实也不过是在一旁静静旁观了这一切的——发生c变化c结束——而已。 除了捋清思绪,分辨清楚各种情绪c各种想法背后的真正诉求分别是什么之外,她其实什么也没做。 倒不如说,等她完成了那些基本分类后,如果那个心声还是要她去做什么的话,她只会心行一致地去执行,而不是想尽各种方法去阻止。 因为她很清楚:她的理智,只是为了帮助她的心能用更适合的方式c更好地去达成它真正想要被满足的那个本质需求,才会存在的;而不是为了阻止满足它的心的本质需求而存在的。 而也正是因为她的理智与她的心从来就是一体的,是——能够默契地互相协作,尽管分工不同,但对“它们本质上就是一体的”这一认识都一致认同——的这样的“一体”的存在,许是有着这样的认知的存在作为前提,花瑛才能很坦然地相信: 她的心真正要的,不是与世界为敌,而是想用更能适应世界的每个当下的微妙变化的方式,来始终保持住它的真实需求与世界对它的要求之间的动态平衡。 她相信,她的存在,只是相对的存在。 她的心,也只是想要相对于世界而存在。 她的心的本质需求,也只是源于需要对这样的“相对存在”的不断确认,才自然而然地产生的。 不是真的想要无止境地满足什么,而只是想要不断地得到确认:确认自己的存在,确认自己相对于什么的存在。 仅此而已。 所以,这样的花瑛,从来就无需为——该如何与自己的心和睦共处?该如何与这个世界和睦共处?——这类的问题烦恼过。 她自然而然的就能顺着她与生俱来的——她的心的能力c她的理智的能力c以及她的理智与心之间的那段过渡地带的能力,来综合它们既各司其职又同为一体的默契协作,而最终获得的最终结果——她的实际活动。 无论是身体的行动,还是心理的活动——这些实际活动,最终都会为她的“心之所向”c她的“她之所以为她”——这类的原本该是抽象的存在,而一点点步步地用各种具象的行为,一点一滴地积累c具象出所谓的“现实”c所谓的“生活”,所谓的,能证明她是存在于世界的一种具象证明,一种具象的确认。 而这种确认的真正意义,就只存在于这样的过程之中,是过程,而非结果。 在花瑛看来,但她每每回头去看过去走过的路,再看看当下正在走的路,甚至是当她遥望即将可能要走的路时,她都会毫不意外地发现:原来,一旦将它们抽象成她能触碰到的最本质的东西之时,它们竟是如此的相似——无非就是在不断确认着自己的“相对存在”。 仅此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 假日(3) 自昨日起直到现在,那层笼罩在花瑛周围始终不曾散去的阴郁,终于在某个顷刻间,悄无声息地尽数散尽了。 她的心境这才终于复归了平静。 待回过神来,花瑛也已不知不觉地与石焜一起走到了城门口。 花瑛指着离城门不远处的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停放着的一辆马拉的平板车,对石焜说道: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要么,就是我们各付各的路费,然后一起等到黄昏时分,与其他随后才会陆续到来的四人凑够六人后,再一起坐那车回我家; “要么,就是你大方点,直接一次性给他双倍的价钱,让他专程送我们回去。——反正,你有的是钱,不是吗?” 石焜倒是有些意外于花瑛此时对他说话的语气好似已经气消了一般? 是他的错觉吗? 但不管怎样,既然她现在难得还有心情拿他玩笑,那他还是识趣点,至少这一次不要再故意跟她抬杠了。 “这一次,就顺着她点吧。” 如此想着,石焜就二话不说地从衣袖里随手掏出了一两银子,让车夫专程送他们一程。 那车夫尽管只是一月前拉过花瑛那一次,但因他做的多是熟人生意,所以记得很清楚——她是“老花”家的孩子,便以为:是这“小花”本事大,才不过一月时间,就攀上了书院里的平民家的公子了。而且,人家出手还这么大方,一点都不逊于大富人家的公子。 虽然,车夫自己也从未真正遇见过所谓的“大富人家的公子”,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象若是自己遇到了,那那样的公子又会如何出手阔绰大方? 只不过,石焜的真实出手,他给的那一两银子的价钱,的确还是远超出了车夫原先至多想象过的“贵公子”至多会给的100文钱。 车夫自然是乐得手都有些颤抖地接过了那钱,然后载着他们一路径直回到了花瑛家所在的那个村落的入口处——与村庄还有一山之隔的那个入山口。 “谢谢大叔。我们走了。” “好,慢走啊。” 随即,车夫又向这一路无论他如何逗引他说话c他都始终不曾开口的石焜,十分客气c甚至是殷勤地最后主动道了声别后,才闭口目送着那两人步入了山口深处,直至看不见了为止。 对于石焜始终对他的闭口不理,车夫也没放在心上。 看在那阔绰的一两银子的份上,他倒也理所当然地原谅了石焜对他的爱答不理。 不仅是原谅,车夫甚至觉得,石焜这样待他才是正常。 不过,这一两银子,和石焜那傲慢的态度,还有他与花瑛可能的关系等等,这些都免不了将会成为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可供车夫好好向他的客人们吹嘘c炫耀c闲议的谈资了。 这点,花瑛当时倒是确实没有想到。 否则,从一开始,她估计也不会仅仅只是为了图省事,就选了日后定还会没少拉送她和她爹的那个车夫的板车回来了。 更何况,她哪里会想到,石焜也只是为了迁就她c不想再惹她生气,才没有反对坐这板车回来的。——他其实原本是打算在附近雇个好点的c专供体面人家出行的c有封闭空间的马车,来载他们俩回花瑛的村子的 可误会,已经酿成。 这下子,花瑛可真是无论跳进哪条大江,都彻底洗不清跟石焜之间的关系了。 但这事,也是在那日之后,花瑛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有些烦恼的。 而此时,她却只是一门心思地想着石焜口中提过的那个“真相”。 她隐约地觉得:既然石焜会来,也被他爹允许了他的到来,那或许,这已经是在向她爹释放了某种信号或许,今后她的人生将真的会彻底变样了。 这倒不是说,今日之后,花瑛的实际生活将会骤然间有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因为身份的不同,和对自己的真实处境有了更多的自知之明,——光就这些变化,都将使得花瑛今后行事所会依据的原则c所会刻意防范避免的忌讳,或许就会有所不同了。 但不管怎样,在做人的原则上,她想,除了这一世多了个“花羽”是她不得不终身顾及的之外,这一世与她的上一世,应该也没有多大差别。——就“活着”本身之于她的意义而言。 所以,她倒也不担心,若为了要适应又一个可能会重新颠覆她的认知的新身份,而不得不重新调整的看待自己今后的生活c今后的前途走向等等的——像这些很实际问题时,她又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重新调对自己的心态? 相反的,比起对自己心态的再一次调适,花瑛眼下最为关心的,只是那个“真相”。 只有知道了“真相”,她今后的何去何从,才能有最起码的“出发点”和大致的“合理方向”不是? 胡思乱想之际,花瑛就那样被石焜拉着,在她后知后觉地意外于原来他不仅身手敏捷c利落,还颇有耐力的,就这么一路牵着她连气都不曾喘过的,就那么一路径直上了山,又翻过那山,再下了山;而后,才终于来到了她家所在的村庄的真正的村口。 “你”花瑛本想说话的,却没想,张口时才知道,原来她都已经累得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了。 此时的她,早已因为石焜浑然不觉地一路拉着她没有停过地徒步翻过那座山回到村庄,而几近精疲力尽了。 她可才五岁啊! 虽然不知为何,明明同样才五岁的石焜,他的体力却是如此了得?但花瑛可不是他! 但石焜显然并未想到这一点。 而花瑛自己也是倔,尽管路上早已累得不行了,却愣是不肯开口叫石焜停下让她休息会儿再走。 强烈的自尊心逼着她,就算走死,也决不能被同样也才五岁的石焜给比下去了。 这样想时,花瑛根本就没把“石焜可能会武”这一点考虑到。只一味地计较决不能输给他。 哪怕她到后来,甚至都已经快不知道那两条始终在走着的c仅仅只是依靠着石焜的拉力而持续在走着的腿,原来是她的腿 哪怕都疲累到那种程度了,她也依旧咬牙不吭一声,始终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声。 即便无法控制呼吸的深度c频次,但最起码,为了她可怜的自尊心,她也要拼死控制住呼吸时发出的声音,避免让石焜自己觉察到她已经累得不行了。 而在她看来,石焜也不知是故意c还是真的没有觉察?反正,他就真的一路没有停过地径直拉着她,仅凭他们俩的五岁孩童的腿,真就翻过了那个山头,回到了她的村庄。 当然,事实上,过去从来就只有别人顺从自己c讨好自己的石焜,哪里会那么敏感地觉察到:原来他老早就听到的花瑛那粗重的喘息声,和他能感觉到的她那明显升高不少的体温,和她手上早已沾湿了他拉着她的手的涔涔汗水,都无不在说明了——她其实很累了,非常非常的累! 再加之,花瑛自己又始终不曾开口喊他停下,那石焜自然就理所当然地以为,她只是不会武功才会如此多汗c气喘,但应该还能承受这样的脚程——如他一样。 这是怎样的一个天大的误会? 但两人偏就还真是一路不吭一声地翻过了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 真相(1) “你很累?” 看着花瑛竟然气喘得连话都说不全了,石焜这才后知后觉地怀疑起——“莫非她是累了?” “废话!” 石焜那分明就很欠揍的问法,一下就激怒了花瑛。 她发现,自从遇到石焜后,似乎她的平静总是很轻易的就能被他给搅浑了。而自从知道了他俩的婚约关系后,就更是如此了。——至少,在最表面的那层情绪上,她的确是想也不想地就想对石焜表达出她这一路走来已经积压了很久的委屈。 尽管她知道,这委屈分明就是她自己倔c非要硬忍着,这才被逐渐积压起来的。 这和石焜,顶多也只是有间接关联,但最终真正导致这样的委屈产生的罪魁祸首,还是她自己,是她自己太倔了。 可即便如此,即便明知真正的缘由为何,花瑛却还是很想将这份情绪发泄在石焜的身上。 这不仅是因为她想借题发挥地发泄她对于与石焜之间的那段根本不由她做主的婚约的不满,还因为她就是想撕下与他之间的任何伪装——不仅是她的,还有他的。 自从知道了原来他们竟然是有婚约的,而且,石焜还是知道一切真相的之后,光就是像这样的对信息掌握的不对等,就已经足以让花瑛不仅是觉得委屈,还深深地感觉到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被动之中。 除非能尽快撕下彼此间的伪装,看清对方的真面目,否则,花瑛就很难在他们这段恐怕真的这一生都不可能撇清干系的关系中获得丝毫的安全感了。 所以,为了获得她此时c也是她今后哪怕为了自保也必须获得的必要的安全感,花瑛必须尽快利用自己能使用的所有资源c所有手段,想尽办法地撕下先前他们彼此之间的各种伪装c各种因信息不对等而造成的种种假象。 但对于花瑛的这点心思,石焜却是不知的,也不太可能会想到:原来看似倔强强势的花瑛,也会如此敏感c缺乏安全感。 再者,以他如今才不过五岁的年纪,纵是自小就生长在再复杂的环境中,但他自小更多的,是被人伺候,而非看人脸色,那他自然更不会想到c更无法体会到是他自己从未经历过的花瑛此时的这种心情了。 他的眼里看到的花瑛,只是不知何故的,自从知道了他的真实目的c以及与她的婚约关系后,便像彻底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假意与他周旋;相反的,对他反而是越来越直截了当;而且,就连态度上,也好似总会故意小题大做地对他乱发脾气 “莫非,她是想让我对她心生厌恶,好主动悔婚?” 想着以他们俩如今的这种暂时的极不对等的地位分别,若真要悔婚,那比起她自己,由他提出,或许成事的可能性会更大。——哪怕两家定下这段婚约之时,当初的见证者——她的身份,早已决定了,石焜是决不敢不多加考虑悔婚的代价就贸然悔婚的 这样一想,石焜也不理会花瑛此时那看着已经再明显不过的疲态,反而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你不必再费此心机,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什么?”花瑛显然没有听懂石焜的话。 她不明白,自己不过是抱怨了石焜的不懂体贴,顺便想借此来试探能否用更直接的方式来与他沟通?怎么就换来了他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反对?再说了,他这又是要反对她什么呢? 难不成,连觉得累都不行了吗?! “明知故问。” 石焜的一句明显带着不想理睬她的意思的回答,一下就彻底激活了花瑛其实早就想对他发飙的念头。 只见她立刻又直起本因疲累而有些微微弯着的c好方便她喘气的上身,双手叉腰,怒气冲冲地对着石焜直接破口骂道: “我说你这人,还有没有点同情心啦? “我想,你一定是会武之人吧?否则,走了这么久,你竟然也只是微微出汗,却半点都不带喘的? “但我不是啊!我根本就不会武。却被你拉着一口气翻过了一座山! “就这样,你还不许我觉得累吗?你也太过分了吧?!” “什么?你” “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但看到石焜此时看来的眼神,花瑛随即又将话锋一转,反问道,“还是说,你刚才分明另有他想?” 石焜这才知道,原来是他自己错怪了花瑛。 但显然,他决不能告诉她他刚才对她的误会。 不过,对于她那明显改变的对他的态度,他却是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 所以,石焜便故意无视了花瑛的问话,反问她道:“那你为何自从知道了与我是有婚约的之后,就总是处处针对我?我想,你应该清楚,我们之间的婚约可不是你想悔婚就能轻易改变的。——说句不客气的,就算是你父亲亲自提出悔婚,这婚约也不是他想悔就能悔的!” “我知道!” 花瑛很不满于石焜还真像是针对她一般的,偏就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很没好气地直接白了石焜一眼,自己替他补充道: “我知道,当初这婚约定下之时,定是有分量极重的旁观者为此作了见证。而这位旁观者的意愿,才是促成这段婚约的起因,更是这段婚约是否继续的最重要的决定人。 “否则,你哪儿来的底气对我说什么——这段婚约,此生此世,我都别想抵赖? “我没那么蠢!” “知道就好。”心里最在意的事终于可以在花瑛全无觉察之时他自己暗自放下了之后,石焜便又故话重提,再次问道,“那你为何在‘那’之后就总是处处针对我?” 但这回,花瑛却闭了口,两颊泛起了微微红晕。 不是害羞,而是突然觉得,如果真的直接告诉了石焜她心里的真实所想,那对她而言,可就是不折不扣的示弱了! 这——她哪里能接受得了?! 不说!坚决不说!死都不能说! 要她对他坦然承认——她就是想要获得她想要的安全感,才故意如此试探于他的,那还不如杀了她呢! 可问题是,就是因为不想连累花羽,她又不能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所以,又偏偏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死了 既如此,那她还能如何? 只好假装不知自己的脸都被憋红了似的,愤愤地朝石焜“哼”了一声之后,就不再理他。自个儿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快步朝她家走去了。 这时,花瑛的脚步走得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快!哪里还有半点疲累的痕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 真相(2) 两人回到花瑛的家时,围着院子的篱笆的入口处正大敞开着。——说明,这会儿有人在家。 “羽,我回来了!” 花瑛想也没想的就认定了此时若还留在屋里的人,就一定是花羽。 “羽?” 花瑛倒没有警觉到有什么异常,只是觉得奇怪,怎么她唤他,他却不应她? “莫非是不在家?可是,这门都大敞开着啊” 可屋里分明没有任何人应她——这也是事实。 “羽,是我,姐姐回来啦。你在吗?” 花瑛边叫唤着,边走进了屋里。 但却没有见到半个人的踪影。 “有没有人哪?有人在家吗?” 花瑛这才开始觉得事有蹊跷。 平日里,虽说这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被人偷的,但花家素来都是只当有人在时,才会大敞开“院门”,方便邻里知道屋里是否有人? 但即便如此,平日里,这屋子的大门也都会虚掩着,邻里纵是来串门,也会先下意识地先敲两下门后,才会推门而入。 但这会儿,这“院门”不仅大敞开着,连屋门都大敞开着。 可屋里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回事?人都去哪儿了?” 正当花瑛疑惑之际,她和花羽几乎同时看向了屋外。 花瑛先一步去了屋外,却见并非是家人回来了,而是住隔壁的因年岁老迈(这里的人,基本过了四十,就会迅速老去,一般至多活不过五十。而方大娘,在这贫民阶层,也算是少见的超长寿的异类了。都已经活了快43年了!)而不宜下地干活的方大娘,在听见了花瑛的叫唤声后,便想出来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方大娘,你见到我家人了没有?他们怎么都不在家?” “哟,原来是小花回来啦。”方大娘却并不急着回答花瑛的问题,而是朝她招手示意她走近她。 花瑛会意地赶忙跑到了方大娘的跟前。 方大娘这才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来,交予花瑛。 “这是你爹今早带着你们全家离开前,托我将这封信转交给今日必会回来的你的。” “是吗?”花瑛赶忙接过信,展开迅速扫了一眼,“的确是爹爹的笔迹。” 虽然在一月之前,花瑛并不认识这里的文字,但她却是见过她爹写的字的,也见过花羽私下里总在地上写了又擦c擦了又写的那些字,所以,对于她爹和花羽的笔迹,她都记得。 “方大娘,我爹临走时,可有跟你说了他们要去哪儿吗?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的话托你转达给我?” 方大娘摇了摇头,“没有了。老花就只是把这封信交给了我,托我一定要亲自交给你,然后就带着你们全家离开了。看他们那样,怕是短期内是不会再回来的了。” 其实方大娘心里也很疑惑,他们怎么就将花瑛独自留下,自个儿先走了呢? “小花啊,我还不知道原来你也会认字啊。以前就只看到小羽总是一个人蹲在地上用树枝写字,却从未见你写过” 说到这儿,方大娘才想起花瑛失忆的事,再又想着过去的花瑛成天就只知道拐了邻里的孩子们跟她一起去到处胡闹,便又闭了口,不想再多提那些不愉快的事了。 “哦,我也是进了书院后才恶补了一些。如今倒是能基本看懂一些书信了。 “想来,爹爹应该是料到了这点,才早有先见之明地给我留下了这封信,好让我听从他的安排的吧。” 说着,花瑛便明显摆出想要打发方大娘离开的意思,“那个,方大娘,我现在想先仔细看完这封信,好尽快去找我爹他们会合。就不与你多聊了” “啊,好好好,那你先看着吧。如果有事,再去隔壁找我啊。大娘会帮你的。不怕,啊!” “嗯,谢谢方大娘。” 目送方大娘又重新回到她自己的屋里c并虚掩上门之后,花瑛才又转而进了自己的屋里,并刻意关上了门。 石焜这会儿本是隐蔽在刚才被花瑛打开的屋门之后,刻意不让方大娘发现他的存在。 这会儿,门关上了,他便也暴露了。 “这一路走来,都没碰见什么人,你们村的其他人都去哪儿了?那个方大娘,她没问题吧?” 石焜确认过了,那个方大娘步履有些无力c节奏凌乱,明显就不是习武之人。故而才有此一问。 “村子里适龄的能去书院的孩子中,如今就只我一个还在书院的;其他女孩早被书院淘汰了。 “然后,她们要么就是跟随着她们的父母下地干活去了,要么就是托城里的亲戚,早就开始在城里寻了些打杂的活计干着了 “虽然律法规定了富贵人家不得将无罪之女买为奴仆,但并未禁止女子自愿以临时工的身份在富贵人家家中打杂。 “所以这会儿,若真有人在家的话,那也只会是我家的羽,和隔壁那个是村里唯一的寿星的方大娘了。” “原来如此”稍微放了心后,石焜便主动提醒了花瑛,“我方才跟着你走来的这一路上,我已经看过了——没有任何异常的迹象。你家人若是真走了,应该也是他们自己走的,没有被谁胁迫。” “是吗?” 花瑛听了,稍微放心了些,便赶忙重新展开了那封写了足有三页纸的信。 但待她迅速扫阅完全部内容之后,却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石焜。 “怎么了?为何这样看着我?” 石焜对花瑛的反应甚是不解,便赶忙一把从她手中接过她并未紧捏着的信,自己也仔细扫阅了一遍。 “呵,伯父果然是料事如神啊。” 这会儿,他倒是不再避讳直接称呼花瑛的父亲为“伯父”了。 且,他也笃定,这下子,花瑛纵是再不愿,也不得不承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既如此,那他们今后势必要改唤彼此的父亲为“伯父”便是应该的了。——直到他们最终成亲的那日为止。等成了亲,他们就得改唤彼此的父亲为“爹”了。 花瑛深吸了口气,慢慢坐下,独自思忖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抬头看向石焜。 “好,我听从爹爹的安排,随你回京。 “既然只要我回京去作了女皇手里的人质,就能确保我们一家的平安,让他们可以不再颠沛流离地到处躲藏,那我愿意随你回去。” “花花,”石焜倒是不失时机地得寸进尺地连对花瑛的称呼都给改了,“三王爷他会没事的。而且,你要相信王爷对你的判断。既然他相信你定能独自应付日后作为‘质子’的生活,那你就要相信自己。哪怕只是出于相信王爷,你也要相信自己。” 说着,石焜走到花瑛身边,微微弯下身子,双手握着花瑛的手,将它们握在自己那其实与花瑛的手的大小基本无差的手中,十分认真地对她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只是自己一个人的。 “我会帮你。而且,这一辈子,我都会帮你。 “相信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18. 真相(3) 花瑛听了石焜的表白,反而有些不解地看向他,问道: “为何?难道只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婚约? “可你分明就不像是会如此甘于服从命运的人。否则,你又何须千里迢迢地独自前来见我? “既然你能来,也想着要来,那就说明,只要你想,你总会有办法悔婚的不是吗? “你不是我,至少你是自小长在京城,长在那个‘圈子’里的。想来,你手里有的资源定是不少的。且,看你也的确懂得如何运用它们…… “既如此,你又何必非要依旧惺惺作态地企图换取我的信任? “我既然已经决定作质子了,那信不信你,对你又有多大影响呢?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他日你真的不悔婚,真的要与我成亲,但只要你不想,我纵是你的妻主,也未必敢轻易犯你分毫的。相反的,没准到时,反而是我得听你摆布了。 “你我之间,既然已经是如此不对等了,你又何必再费力在我面前演戏呢?还不如直截了当地说清楚你的意图就好。” 花瑛此时真的没有多余心力去猜测石焜的可能用意。 自从遇见石焜后,她似乎总是万事不顺。 尤其是在石焜向她道明了他此次前来的真实目的之后,花瑛就开始接二连三地遭受到各种精神上的打击。 这已然不是简单的“不顺”就能一语概括的了。 “花花!”石焜有些动了气,但又有些无奈地反问道,“你为何就不能相信我呢?我对你是真心的。” “真心? “哼,你要我相信一个仅仅只是为了亲眼确认他的未婚妻是否能配得上自己,就不惜千里迢迢地跑来的人,会对我有什么真心? “这才不过一月哪,你的心,变得还真是快啊? “你如此之快的转变,难道就不怕辜负了你过去、自你懂事之后的这些年里对这段婚约的种种不甘吗?” 石焜认真地看着花瑛,沉默了片刻,才难得的低下了姿态地向她坦白道: “是,当初来见你时,我更多的是想在你身上找寻各种能更坚定我悔婚的想法的理由。 “但我却没想到,真实的你,竟会如此出乎我的意料…… “从一开始,在书院门口排队报到时初见到你,我就已经感觉到了你的淡定自若是足以令周围的人都对你侧目视之的。 “而他们也的确如此做了。 “但你小小年纪,却还能不为所动。实是难得。 “后来,还不待我寻机接近你,你就自己主动给我创造了机会。 “虽然这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却也更加深了我对你的另眼相看。——不过,话说回来,从初见你时,你不就已经在我的意料之外了吗? “我很喜欢这种意外。喜欢你的特别。 “我知道,你那日刻意接近林瑨,只是想借由他接近我们这些公子,好从中挑选适合的人选带你去到‘隔壁’。 “你的目的不在我们,而在‘隔壁’;但,又不在‘隔壁’,而在能借由‘隔壁’去到的更远的地方…… “我说的是与不是?” “就算你说的没错,我的确野心甚大,这座小城根本满足不了我。——但那又如何? “你所在的京城,可比这小城大多了。想必光就在你的身边,像我这般——甚至比我还有野心的,也不会在少数吧?我凭什么就能让你对我另眼相看了? “呵,你就算是想哄骗我,拜托也拿出点诚意来好吗?别真把我当傻子!” 说着,花瑛便很不客气地甩开了石焜的手。 她站起身来,离开座椅,走出几大步远,刻意与石焜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不管你信不信,感觉在我,不在你。我若觉得你特别,你在我眼里,就是特别! “这不由你决定,只在我自己的选择。” 石焜直起身来,直视着花瑛的双眼,这回,他倒终于是愿意与她直接点说话了。 “哦,那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义务非要配合你的感觉不可? “既然那是你自己的选择,那你就自己承受这样的选择带给你的一切吧。我不奉陪! “你别指望,也没有资格要求我,一定要回应你所谓的‘感觉’。” 花瑛很不客气地白了石焜一眼。 那气势,还真是半点不输给此时终于展现出更加真实的自己的石焜。 “哼。”石焜却并未被她激怒,而是很满意地暗自轻笑了一声。 但随后,却又一厢情愿地对花瑛宣布道: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就是看上你了。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我喜欢你。这是我决定的。不管你喜不喜欢我,都改变不了。 “当然,你也逃不了。” “你!仗势欺人!” 花瑛又怎会听不出石焜之所以能这样自信且笃定了她注定这一生都摆脱不了他的底气的真正由来? 也正是因为大致能想见得到,所以才更加气愤。 不过,比起不服,花瑛更多的,是气她自己眼下手里有的和石焜手里有的真的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他俩各自占据的资源确实太过悬殊,否则,花瑛又岂会容忍他一再地挑衅于她,却还无法真将他如何了? 但气归气。同时,花瑛还是清楚这样生气也只能是发泄她心里的不满、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但这样的情绪根本帮不了她任何实质的忙。 所以,在忍不住顶了石焜一句之后,花瑛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仅仅只能是置气之用的话了。 而是深呼吸了下,待平复了情绪之后,便异常冷静地对石焜继续说道:“依照爹爹的意思,今后,我将恢复皇姓——‘华’。从今往后,你要叫我‘华瑛’。” 是了,她也是直到今日才知道,为何她爹——“花英”,要给她取一个叫起来会与他同音的名字——“花瑛”? 原来是希望她能继承他未能完成的心愿啊…… 而他的真名是“华英”。只因当初逃离京城后,为了隐姓埋名,且,当时所到之地的当地的方言总是把他的名字的“华”念成“花”,于是,他便干脆就将错就错地将名字彻底改成了“花英”。 也是因为如此,这才有了在那之后不久才出生的他的女儿的名字——“花瑛”。 而如今,花瑛又要重新认祖归宗,改回“华瑛”了。 只是,花瑛多少也已经想到了:光凭她爹华英当初的所作所为,一旦他的孪生妹妹——当今的女皇,在见到花瑛本人之后——尤其是当女皇知道了她的名字竟然也叫“华瑛”——不过是不同字、却偏同音——之后,女皇的心里一定会很不痛快的…… “呵,爹呀爹,你就是再自负,也不该拿你女儿的性命这样开玩笑吧? “因你而沦为质子也就算了,你竟然还害得我连想给女皇留给不错的初印象的机会都不给啊? “特地给我取跟你同音的名字,你这究竟是想要多明显地告诉天下人你的野心未灭,还后继有人哪?! “爹呀爹,你这究竟是想逼我迟早要走上跟你一样的道路呢?还是真的很嫌过去的我太不讨你喜欢了,就想着要尽快送我去见阎王?” 嘴上说的意在提醒石焜以后不要再提她姓“花”之事的同时,心里却又暗自这般想着的花瑛,她的心中却也不觉间泛起了淡淡的苦涩。 这其中的委屈和无奈,她又能与何人说呢? 只能自己默默品尝了。 “无妨,反正这天下间,此生也只有我能叫你‘花花’。你过去姓什么,别人不知道,反而更好。” 石焜显然又恢复了惯往的不正经。 但花瑛已没什么心情愿意再去搭理他对她的无聊捉弄了。 便只是再次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地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准备收拾收拾就随石焜一道离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19. 捋顺思绪 石焜唤了他的贴身暗卫现身,吩咐他去准备一辆马车,由暗卫亲自驾车护送他们直接回京城。 至于林瑨家那边,昨晚,石焜已提前告知了林瑨,若他今日未归,便是回京城了。让他父亲不必找他了。 当然,路上时,石焜也会特地修书告知他的父亲——当朝太师石峰——这一临时变故。 也好让石峰既不会怪罪林瑨的父亲办事不利,也能让他自己有时间能提前做好准备——准备迎接他未来的儿媳c当朝的郡主——华瑛——到他府上暂住,——直到女皇另有安排为止。 而至于女皇那边,石焜自然是要依照三王爷华英在留书中吩咐的那样,让石峰替他代为向女皇传话:华英愿意依照祖训交出自己的长女——也是他的独女——华瑛,作为质子,留在京城,以换得女皇放他自由,让他全家都能真正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他保证此生都不会再踏入京城半步,否则他们全家——包括华瑛,都任由女皇处置。 花瑛简单收拾了两套换洗的衣物,便不再多带其他赘物。 之后,待她终于闲下来坐在了石焜的身边,与他一起等着他的暗卫前来接他们离开的空当,花瑛的心也仍旧没闲着:她正忙着默不吭声地仔细捋清她如今能想清楚的这事的所有来龙去脉,好尽早调整好恰当的心态,以应对今后的质子生活。 “爹爹是三王爷,是当今女皇的孪生哥哥。这样的身份,就已注定了,他只能娶c不能嫁。 “其他王爷倒是有嫁有娶的,但就独独女皇的孪生兄弟是不能嫁c只能娶。 “且,为了防止孪生兄弟拉帮结派,连他能娶谁,都只能由女皇来决定。 “不仅如此,他这一生,也只能娶那一位妻子。 “不过,也正因如此,作为女皇的孪生兄弟,才会始终都是皇族旁支中地位最高的人;而他的孩子,因为跟着他的姓氏,所以也算是皇族中人。 “但与其他公主c王爷们的随皇姓的同辈孩子不同的是,作为女皇的孪生兄弟的孩子,头胎的长女,必须依照祖训作为质子留在女皇身边,终身都要留在京城,不得擅自离京。 “这样做,是为了钳制住女皇的孪生兄弟。 “但同时,也还有另一层考量 “史书上记载,我朝偶有——并无子嗣,或纵有子嗣c但其女儿却是或过早夭亡c或天生愚痴的——像这样的女皇,因后继无人,而不得不选择从旁支过继女儿来继承皇位。 “而旁支中的首选,自然就是女皇的孪生兄弟的女儿——因为血亲最近。 “所以,依照偶尔有之的‘传统’,只要孪生兄弟的长女并非天生愚痴,那一旦女皇无后c或无其他可继承皇位的合适人选,那么留在她身边的‘质子’,就随时可能摇身一变,被选为皇位的正统继承者。 “然而,也正是因为有此考量,才使得在多数时候,作为质子的郡主往往最终都会不得善终。 “试问,有哪位有望继承皇位的公主,能忍受在自己身边留着一个随时都可能与自己争夺皇位的旁支郡主的存在?又有哪位新继任的女皇,能忍受一旦自己被暗害,或威望不足之时,就最有可能能取代自己成为新皇的旁支郡主的存在? “唉,这下可好。也不知咱们这当今女皇究竟有无子嗣? “若有,那在那可能不止一位的公主中,又是否有有望继位的? “若有,那我今后是否能与她和睦共处呢? “呃若我是公主,怕也难以做到吧 “至少,一旦我有望得位,或已经得位,那为免夜长梦多,就算不斩草除根地除了那位质子郡主,至少,也得将她终身软禁才行。——尤其不能让她有后;就算有,也得把他们都弄傻了! “这还不止,若我是女皇,我可还得迫使我的孪生兄弟的长女(若他有的话)与那位郡主彼此互相制衡。——谁让她们都是离我血亲最近的最有望在我之后继承皇位的旁支血统呢?——尤其是当我还无后之时。” 大致想清楚了,自己此去不仅是要彻底没了自由了,还可能会每日都将身不由己地生活在如履薄冰的勾心斗角c随时可能丧命的权力争夺之中,花瑛便已经开始觉得胸口沉闷不已了。 “唉——”她终是不经意地叹出声来。 “怎么了?” 石焜只是见花瑛先是明显有心事地沉默着,可待她回过神来之时,就又莫名地沉沉地长叹了口气。 石焜不是想不到她此时多半会想些什么?但除了故意装作不知她会有何想地询问之外,他也给不了她任何有用的建议来宽慰她了。——毕竟,连他自己也在烦恼这事呢。 尽管先前嘴上还那样信誓旦旦地向花瑛保证了今后一定会帮她,但当他之后真要仔细去想今后该如何帮她才不会反害到她时,他却又犯了难 毕竟,这事在此之前,他还真就从未细想过。过去,他更多的只是想着要如何悔婚 所以,石焜这会儿其实也没什么底气敢说些什么不负责任c也没法负责的宽慰之辞。 但好在花瑛似乎对于——石焜此时已经开始有些不似之前般自信的态度上的微妙变化——并不在意,这让石焜多少有些因为她对他的不在意而略感受伤的同时,又不禁暗自偷偷地松了口气。 他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他多少还是有些庆幸于,花瑛并没有如他原本希望的那样的那般寄望于他 对于自己这样有些狡猾的心思,石焜在觉察到的同时,在暗自羞愧的同时,却也暗下了决心:他的软弱,既然是源于他的不自信,那他就努力让自己拥有真正的自信。也唯有如此,他日后才可以理直气壮地要求花瑛相信他c依靠他。否则,别说花瑛了,就算是换作他自己,若此时是他沦为了质子,他也不会选择相信眼下这样的他的。 “没什么” 花瑛有些慢半拍的回应,却及时打断了石焜不自觉游走开的思绪,立刻就又将他拉回到了眼下的现实。 只听花瑛继续说道: “我原本呢,只是想为了让自己c让羽今后的生活都能过得更好些,才想着一定要走如今上升最快c代价最小的那条道,来改变我们的命运的。 “原本还想着,要按部就班地先去三等书院读书,然后再通过考核转去二等书院,再转去一等书院,再等毕业后去参加科考入朝为官。 “原本呢,我也没想一定要做什么大官,只是想去个不起眼c但相对太平的小地方,做个芝麻小官就好。 “不起眼,上头就不太会想着来剥削;相对太平,就至少能保障自己在那儿的安全。 “然后,我就在那儿管点城里的芝麻小事,再亲自以身作则地教百姓们如何因地制宜地养活自己c过好我们自己的小日子 “原本我还真就是这么想的。而且啊,只要我能顺利去到二等书院,那从那时起,我就能像二等书院的其他学生一样的带上自己的书童进书院了。——只不过,他们带的多是真的书童,而我带的,却是我的孪生弟弟。 “我还想着,说不定哪,在那以后,我还能觅到什么契机,好让羽甚至能获得和我一样的学籍c成为书院里正式的学生。 “那样的话,那他今后从书院毕业后,就能自己选择是要去当先生c还是去参加科考入朝为官了。 “但不管怎样,我相信羽是能照顾好自己的。所以,到那时,我们定能都各自安好,都过上各自想要的生活的。这不是很好吗? “唉——可惜啊,这样的美梦,我才刚开了个头,都还没梦到最美的部分呢,就这么突然的被现实给砸醒了” 花瑛略微苦笑了一下,不禁感叹道: “这还真是命运弄人哪。 “看来,我这辈子的命运似乎并不打算给我实现这样的美梦的机会了。 “相反的,它反而给了我两个不得不二选一的选择” 说着,花瑛原本略带着些许无奈和哀伤的眼神中,突然又迸发出了明显的挑衅。她就那样直直地盯着石焜。 同时,也毫不隐晦地道出了是他们俩心里都一清二楚的事实真相: “老天其实已经为我做了安排: “要么,就是彻底赢了这场挑战,然后获得远比我原本想要的要多得多的奖赏; “要么,就是彻底输了这场挑战,然后不止是我,连羽c还有我的父母,都要一起彻底消失! “——没有第三种选择。 “——谁让我现在不仅是质子,而且还是曾经差点篡位成功的三王爷的长女呢? “若非我爹是女皇的孪生哥哥,恐怕,我连作质子的机会都没有,就得与我爹和我们全家的其他人一起为了他曾经的所为而死无葬身之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20. 小摩擦 暗卫回来后,在出山乘上停在山脚下的马车之前,他们还是得再次步行翻过眼前的那座山。 “阿飞,你背着花花走吧。她现在的体力根本就翻不过去。” 石焜说的的确是事实。 不过,也是在花瑛向他闹了那阵脾气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最起码的,他不能将她的体力与他自己的同等看待。 所以才在重新出发走到村口的山脚下时,在又要重新上山之前,特地这样吩咐了他的暗卫,阿飞。 石焜知道,如果他不开口,那花瑛肯定又会闭口不提,然后忍到她不能再忍之时,又会一次性向他爆发出来。 事到如今,石焜自觉自己似乎也已经多少摸到了些花瑛每回向他发脾气时的某种潜在规律:先压抑,却不肯及时告知他缘由,然后等到忍无可忍之时,又直接一次性向他宣泄出来。 花瑛这样的脾性,若只是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倒也就罢了,但石焜只是担心,一旦让她养成了对他这样的相处习惯,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真正要紧之事,他们之间反而更易产生不可弥合的误会,最后弄得他们彼此两败俱伤,却反而成全了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敌人们。 但这事也不能直接提醒花瑛。 至少在目前,石焜还不觉得花瑛有如他一般的——对他们即将去往的另一个、全然不同于她自小成长的这个环境的地方——的娴熟的适应力,他觉得他需要给她时间让她自己先有所觉察,然后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将这一点及时提醒于她。 如此,她才可能真正将之铭记于心,愿意积极配合他改变彼此的相处方式。 但眼下还不是时候。 否则,即便他说了,花瑛也未必会真听得进去。 没准,花瑛不仅听不进去,还反而偏就因为是他说的,才反而故意要和他对着干,非要与他过不去不可呢。 至少,眼下的花瑛对他全无信任、也全无好感——这些,石焜都一清二楚。 所以,没有这层顾虑,是不可能的。 花瑛听见石焜竟然这样吩咐,对他倒也改观了些。 想着:看来他还是能知错就改的。——虽然不知错时,真的是全然无感哪! 在心里这般暗自感慨时,花瑛不由得便又想起了先前对于他竟毫无体贴地硬拉着她翻过那座山的作为所产生的愤恨,但这会儿再次想起,她心里的愤恨倒也减轻了不少。 不是原谅了他之前的过错……不过,其实也没有什么原不原谅的…… 对花瑛而言,她对他的愤恨只是针对他做错的那件事,所以只要想起那件事,她就会愤恨。 虽然程度可能会减轻,但愤恨的情绪依旧会存在。 这样做,是为了做下“标记”:好让她记住,石焜有着这样的一面。 有这份愤恨的情绪的提醒,花瑛便不会轻易忘记了这个教训。 而时刻牢记这样的教训,便能帮花瑛尽可能地避免重蹈覆辙,避免继续犯同样本质的错。 甚至,还能帮她在犯错之前,就及早提前阻止了这样的错误的可能发生。从一开始就彻底避免了再次的重蹈覆辙。 这是花瑛为了避免重蹈覆辙、避免一再重犯同一本质的错,而久而久之练就的一种“本能”。 就算这次惹她愤恨的事不是石焜硬拉着她翻过了整座山,就算惹她愤怒的人不是石焜,但类似这样的错,她也会牢记于心,并在心里清楚分析:究竟是谁的错?错在哪儿?该如何避免重蹈覆辙? 然后,再对这整件事的所有前因后果及她事后的暗自分析全都包裹起来做上统一的情绪标记。——而这件事,她给的标记,就是“愤恨”。 仅此而已。 所以,虽说表面上看,花瑛是对人不对事的过分情绪化了,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通过一件事的契机,而尽可能透彻地看到那个人的某一个面的本质,然后牢牢记住这样的本质,特地标记上相应的情绪来提醒她自己:只要她想,她就能尽可能地避免再与同一个人再次发生同样本质的矛盾。 这,才是她想要做到的。 而也是因为她的这一习惯,花瑛才能通过对之前和眼下石焜的不同表现来综合判断出了他的一个性格特点:若是是他自己承认的错,那他会及时用行动来纠正——虽然不一定会愿意特地口头承认自己错了;但若是他自己并不认为自己错了,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轻易改变的。 自觉大致摸清了石焜这一面的性格特点后,花瑛倒是有了些把握,自觉自己能够确保今后至少在这一面上,不会再与石焜轻易发生摩擦了。 因为,就算石焜不似她能那样敏感、敏锐地分析出对方的一部分本质性格,但至少就她自己而言,她能在了解了自己的分析之后,主动改变自己,用更合适的、且也能让她自己接受的方式,来与他尽量和睦相处。 且,花瑛也相信,石焜其实是个很懂得随机应变的人。他是不会觉察不到她之后的改变的。那他自然也会对她的改变做出相应的调整了。 所以,对于两人今后能否至少保证彼此表面上的和睦,花瑛对自己倒是蛮有信心的。 “谢谢这位哥哥了。” 配合地让阿飞背上自己后,花瑛客气地感谢了阿飞的帮助。 “不许叫他‘哥哥’!” 谁想,石焜却在这时又闹起了别扭。 “又来?” 虽然花瑛不知石焜这发的是哪门子的脾气? 但介于如今她对他的脾性已有了些基本的了解,便干脆现学现用地迅速调整了自己原先的态度,刻意配合她所理解的石焜的脾性,不再似之前那样地非要跟他正面对抗了,而是很自然地摆出了一副无辜懵懂的表情、满眼疑惑地低头望着站在阿飞身旁的石焜,问道: “他比我们都大,但看着也就17、8岁的样子,叫‘哥哥’也没错吧?” 但随后,还不待石焜将会如她所料地继续发脾气地一味否定,花瑛便又主动提议道: “不过,如果你不喜欢,那我就跟你一样,以后也叫他‘阿飞’,如何?——我总得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吧? “还是你想我以后都用‘喂’来叫他?” 尽管花瑛不知石焜为何会发脾气,但至少她清楚,他不想让她唤阿飞“哥哥”。 再有,花瑛看得出,石焜并不认为他对她的这一要求有何过错,那花瑛自然是再怎么跟他理论也是没用的了。 既如此,那还不如吸取上次的教训,直接绕开理论,针对他的不想,给出她就事论事的解决方案,先试探下这样是否管用? 若是不管用,那至少也能让花瑛借此了解到石焜更深一层的目的。 但显然花瑛这样的改变还确实是管用的。 石焜不知在想什么地抬眼看着趴在阿飞背上的花瑛,就那样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之后,才默不吭声地点了下头。不再说话。 然后就见他自己先一步走在了前头。 阿飞见了,便刻意放慢脚步地亦步亦趋地跟在了石焜的后面。 一场小摩擦,就这样结束了。 对花瑛而言,这是好的开始。 对石焜而言,或许也是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21. 异地重逢(1) 光阴荏苒。五年时光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 这五年里,叶佳先是用了两年的时间才争取到了转入“隔壁”的推荐名额;然后,又花了一年的时间就争取到了转入她家小姐所在的那所一等书院的名额;之后,她又花了两年的时间,才终于得到了被书院推荐转去京城最好的一等书院——青云书院——的唯一的特优名额。 今日,是叶佳来到京城的第一日。 她暂时就在京城内、但却远离青云书院的一家规模普通的客栈住下,准备明日去青云书院报到。 而在那儿之前,她打算先在附近转转,熟悉下环境。 顺便也能以类似管中窥豹的方式,稍微了解一下所谓的“京城”究竟与她先前分别待过的三家书院所在的那一个小城和一个大城,都分别有何不同? 之所以特地比书院通知的报到时间早到了一日,为的就是这个。 毕竟,等她进了书院,再想出来转转,那可就得等一月之后了。 但叶佳手里的盘缠,除开这一路走来的吃喝住行的开销之外,也就够她在京城的普通客栈住上一日的。 所以,她才不得不选在了这家离书院较远的客栈住下。——青云书院附近的客栈就两家,且还都是高规格的客栈,从来只接待达官显贵,和青云书院的学生。 叶佳尽管有推荐信,照理,即便她还未正式入学,但那两家客栈也还是愿意接待她的;但,她没钱。 那么高昂的消费,她承担不起。 故而,只好在最初大致问过了自她进门后便欲招待她入住的客栈小二关于客栈的大致收费情况之后,便自己主动作罢,转投离书院较远的普通客栈去了。 那个小二自然也看出了叶佳应该是并不宽裕才最终没有决定在那儿住下的。 但基于对——只要能进“青云”,他日的前程就已经保障了一半了——的这一认识,小二对待眼下还只是一介贫民的叶佳,态度上倒也始终是客客气气的。心里只想着:可别轻易得罪了未来的贵客才好。 叶佳即便自己觉得自己是灰头土脸地离开的,但对那家客栈及小二待客的态度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不过,她也没有天真到就仅此就误以为京城的人都是这样的好客。 相反的,她反而觉着京城的人——哪怕是像客栈小二这样的贫民百姓,眼光见识也还是远远高过了她曾经待过的那两座城里的百姓们的普遍见识。 故而,在对京城越发充满了向往的同时,叶佳对自己也比之从前又更多了几分信心。 毕竟,事实已经证明:哪怕她现在还只是一介粗衣的打扮,且身上的钱都不够她在那样的客栈里喝上一杯茶的,但那客栈的小二却还是对她十分客气,有问必答;最后甚至还十分殷勤地送她离开,还热切地期盼她的再次光临呢。 如此,就算只是相信那小二是因为久在京城、久在那样的最常会遇见达官显贵们的场所里才练就的看人的眼光,叶佳也觉得自己很有理由相信自己日后必定会前途无量! 心情很快就又因此而转好的叶佳,在另一家客栈的客房内暂时安顿好行李后,便带上钱袋出去了。 如今已过了晌午,她还能自由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闲逛的时间已经去了一半了。——明日要去书院报到,为免误事,叶佳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待夜幕降临之时,她就要回客栈早些歇下,养精蓄锐,好精力充沛地去应对明日将会去到的青云书院里的所有可能会遭遇到的一切。 叶佳边走边四处观望,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一片碧波荡漾的湖水边。 此时,正巧看见了有一群人(乍一看去,大约有十来人的样子)正远远地朝着相对他们而言离叶佳会更近些的一艘停靠在湖边的,看着虽不大、但做工却很是精致,明显就是用于观赏用的、大约可容纳四位客人的小船走去。 “那么多人?可这船也就至多能载除船夫之外的四位客人,他们莫不成是打算轮流上船?” 正疑惑着,那群人便已逐渐走近了她。 这时,叶佳才意外发现,他们中走在最前头的那个看着年纪似乎与她相仿的女子,她的模样看着很是眼熟? 叶佳不禁特地仔细看向那女子。 而那女子自然也很快就感觉到了叶佳向她投来的那样专注的视线。 她不觉转过脸来,看向了叶佳。 “这眼神……” 叶佳就算一时半会儿地想不起那张很是熟悉的脸庞究竟是谁的?但那眼神,从她第一次见到时,她就从未忘记过。 毕竟,印象太深刻了。且,在那之后,在她之后,叶佳也从未再遇到过第二个有着和她一样的眼神的人。——她,就是花瑛。 “花瑛!” 没有半点迟疑的,仅凭一个眼神,叶佳当即就认定了那女子就是花瑛。 花瑛听见那从刚才起就始终盯着她看的女子竟然还叫出了她那久违的名字,不禁也停住了脚步,比之先前更加仔细地看向了对方。 “怎么?你认识她?” 此时,正站在花瑛身旁的看着比她稍微年长些、估摸着也就12、3岁的男子,首先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 刚才的这一段路上,那女子看向他们——尤其是对花瑛目不转睛地看着的举动,他早已觉察到了; 而后,他也将花瑛略带探究地回看向那女子的反应,同样看在了眼里。 若说她们之间没点渊源,他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认识,是我五年前离开那小城之前,在我所在的书院里认识的同窗。” 此时,花瑛已经想起了那女子是谁了。而她也丝毫不打算隐瞒自己曾经叫“花瑛”的事实。 毕竟,身在如今的“圈子”里,最好的保守秘密的办法,就是从来不将它变成现实。 否则,一旦存在过,就必会留下是她永远也无法彻底抹尽的痕迹。 所以,花瑛能做的,就是除了谨言慎行、言行一致之外,对于她自己的过去,一旦被人发现了,也要第一时间承认了它,亲自为它的真相证明;而不是急于掩盖,反而留给了有心人太多的可被篡改、随意发挥的想象空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22. 异地重逢(2) 认出那女子是叶佳后,花瑛并没有继续站在那儿干等着叶佳自己主动向她走来,而是自己主动走向了她。 花瑛身旁的男子见了,便微侧了下脸,用眼神示意跟在他们后头的那些同样也是便装打扮的随从们都暂时站在原地不动,不必跟上。 而他自己,则随后就快步跟上了花瑛,并在赶上她的同时,又重新调整了步伐,以保持始终与她的并行。 “好久不见,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儿遇见你?” 花瑛的言下之意,可不止是在与叶佳打招呼,更是在询问她此次来京的来意?又或是,她其实早已来京,只是她们如今才再遇见? “哦,我通过了考核,而且还获得了这一届唯一的特优推荐名额,得以转入‘青云书院’就读。所以才来的京城。明日就得去报到了。” 好在叶佳反应够快,没有被花瑛这看似不痛不痒的寒暄问话给误导了。 ——只因,叶佳看出了花瑛看她的眼神里,分明就有着几分的探究。这与花瑛那简单的寒暄之辞出入太大。 若非有这般违和感的作祟,叶佳也不会那样敏锐地警觉到花瑛此问可能另有深意?又或是,这是他们久在京城之人所惯有的交流方式? 叶佳看得出,如今的花瑛,定不是也才初到京城的。 花瑛周身散发的气场都无不说明了,她在此地早已生活了许久,久到都已沾染上了是叶佳这一路走来明显已能感受到的京城最明显的区别于其他地方(叶佳到过的地方)的气质。 虽然,若要叶佳具体说明那区别究竟是什么,她一时半会的也不能说清道明的,但就是有一种感觉,她就是觉得:那,就是“京城”;那,不是“京城”。 “哦,那还真要恭喜你了。正好,我的这位朋友,他也是‘青云书院’的,是高你两级的师兄。” 说着,花瑛便顺便为他们俩做了介绍: “佳佳,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当朝丞相的幼子,纪云清。 “云清,这位是我旧时的同窗,叶佳。” 花瑛使用的字眼是“同窗”而非“好友”,这其中可能隐含的深意或暗示,叶佳暗暗记在了心里。 在没有分辨清真相之前,叶佳只打算静观其变。 更何况,她此时连花瑛如今的真实身份都还未弄清呢,那自然是更不能胡乱说话,以免惹祸上身。 “叶小姐。”纪云清礼貌地向叶佳微施一礼。 但叶佳忙阻止道:“不敢不敢,在下只是一介贫民,担不起‘小姐’二字。公子还是直接唤我‘叶佳’便好。” 但纪云清对于叶佳的身份似乎并不意外,反而是转而宽慰起她来: “无碍。能进‘青云书院’的,百年来也只出了你这么一位贫民。——就这点,也足以令你当得起‘小姐’二字。——哪怕不是今日,迟早也是的…… “你放心,今后无论在书院内外,都不会再有人会对你的‘小姐’称谓有所质疑。 “除非,是你自己自贬了身份。” 叶佳尽管听懂了纪云清的字面意思,却不明白她怎么可能能仅仅只是因为进了青云书院,就能连自己的身份都被彻底改变了呢? 花瑛看出了叶佳即便困惑却又不好直白问出的窘迫,便主动向她解释道: “佳佳,云清说得对,既然青云书院同意接纳你入学,那就说明,这是女皇陛下亲笔御批的。那‘小姐’二字,你自然是当得起的。” 叶佳一听,不免有些意外于这表面看似简单的“特优推荐”,其背后竟会有如此复杂的关联? 但还未待她进一步询问,花瑛却先一步阻止道: “这样吧,我看此地不宜多说私话,那不如,我们就先去个安静的地方,然后再坐下来好好聊聊? “我们许久未见,如今既遇见了,便是有缘。还是应当珍惜这难得的缘分,好好叙叙旧才是。” 花瑛的话外音已然再明显不过了,再加之,叶佳此时其实也是满腹的疑问迫切地想要得到合理的解释,便一下就与花瑛一拍即合,很爽快地答应了她的提议。 得到叶佳的同意后,花瑛便转而朝纪云清看了一眼。 纪云清会意地先往回走去,吩咐了那些随从什么之后,随从中只留了一个去附近雇来了一辆是京城的平民们惯常会用的普通马车,车内的空间刚好够坐三个人;其余的随从则自行回去了。 他们三人在原地皆不多言地静静等候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那随从便驾驶着一辆普通马车来了。 三人依次上了车。 先是花瑛坐到了最里的正中间的位置;而后是纪云清主动请叶佳先上,坐在了花瑛用眼神示意她坐的她的右边;最后才是纪云清自己进来坐在了花瑛的左边。 三人都上了车后,纪云清只吩咐说“去‘老地方’”,随从便即刻会意地应了声“是”之后,就将马车一路径直驶向了目的地。 路上,见那两人都正襟危坐、不言不语地闭目养神着,叶佳便也识趣地学着他们的样儿,同样尽量端坐着不动、闭目养起神来。 哪怕她此时的心里其实是万分好奇着车外会经过的风景,以及好奇着他们这究竟是要去往何处? 但,叶佳还是强忍住了心里的好奇,学着他们的样儿,只是静静地闭着眼地坐着,任由那时不时地会从耳后的布帘外吹拂进来的缕缕暖风,肆意撩拨着她那躁动不已的心…… “吁——,公子,到了。”随从凑近车门,隔着布幔低声说道。 随后,便见那布幔重被随从从一边高高撩起。 纪云清先下了车,而后便像先前扶着她们上车一般的,又再次扶着叶佳和花瑛相继下了车。 叶佳站定后,抬眼一看,这才明白:原来纪云清口中的“老地方”,竟是她今早初到京城之时就已来过一次的那家大客栈。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接待她的那个小二的具体模样呢。 虽说,既然纪云清本就是青云书院的学生,是如今高她两级的师兄,那他会来此地,也是情理之中的;但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又再次来到这里,而且这次还能完全不费一分钱地在这儿白吃白喝…… 叶佳真不知该说这样的际遇究竟是巧合呢?还是捉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23. 明示、暗示 巧的是,这会儿前来招待他们的小二又是先前招待过叶佳的那位。 叶佳不免有些尴尬地即刻就移开了视线,不敢正眼瞧他。 那小二倒也机警。 见叶佳那反应,知道她多半是自觉窘迫,便就配合地没有提及先前之事,只当她这是第一次来、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她一般的,客气地迎着与她一起来的另外两人——当然,那另外两人却早已是这儿的熟客了,那小二自然是认得的——领着他们去了楼上的雅间。 确切地说,是纪云清专用的雅间。 小二掩饰得很自然,竟连花瑛他们都没有觉察到小二初见叶佳时那一闪而过的短暂停留的眼神。 自然,这其中,也有花瑛他们从一开始就没太留意这小二的缘故,才在无意间也帮了叶佳,让她得以能较为体面地将她暂时还不愿让花瑛知道的是她自认为的糗事给掩盖了过去。 “叶小姐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么?” 三人坐定后,这回,倒是坐在花瑛身旁、与叶佳相对而坐的纪云清先开了口,客气地询问了叶佳这么一句。 叶佳听了,自然是识趣地表示了自己并不挑嘴,尽管随主便就是。 于是,纪云清便顺理成章地按着自己的意愿点了几道客栈里最出名的点心,和一壶好茶。 花瑛随意地从端来的整套茶具里取了三个茶杯,分别放置在分别坐于她两旁的那两人和她自己的面前,而后便起身,将还在小炉火上烧得正沸的水壶端起,直接就里头的沸水倒在了在她正忙着分发茶杯时,纪云清已默契地为她取了合适分量的茶叶置于茶壶之中的茶壶里。 她也不醒茶,待估摸着茶壶里的茶叶全都舒展开后,花瑛便直接将那初泡的茶水分别倒入了那三个茶杯里。 边倒,她还便说着: “如无必要,我不喜欢过分讲究。那感觉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也太拘束。不自在。 “再说了,我觉着啊,人活在这世上呢,本质上也和那花鸟鱼虫没什么分别。而既然它们能不那么讲究都能好好地活着,我们为何就不能了呢? “这般讲究,说到底,也只是对人‘有用’而已。 “或者,也可以说,那不过只是为了满足人与人之间的‘分别’而已。 “自然了,在人之中生存着,要想活好,的确也需要一些‘分别’…… “但怎奈我天资愚钝,陛下她曾特地派人专门教了我很长时间的礼数,但学不会的规矩,我愣就是学不会…… “最后啊,陛下她终于还是放弃了。只说了,只要我不给她、不给皇家丢脸,那我爱怎样就怎样吧。 “我听了,便就一厢情愿地理解为:陛下她这是终于愿意放过我了。那我今后,只要不犯礼,那纵是时不时地不守礼,应该也是无妨的了。 “于是乎,久而久之的,我这懒散随性的形象便逐渐深入人心了。‘他们’似乎也早已对这样的我见怪不怪了。 “对我,便也没了什么期待。甚至于,连挑我毛病的事,‘他们’都懒得再做了。——因为我身上的毛病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显然是一辈子都改不了的了。那他们挑着挑着,渐渐地,也就没那兴致了。” 说到这儿,花瑛别有深意地抬眼看着叶佳,朝她微微一笑。 待她将茶壶重又放回原处后,才坐下端起了自己的那杯茶。 花瑛也没有理会坐在另一旁的纪云清,只举杯示意叶佳:“尝尝?” 而后,她便自己先闻了闻自己的那杯茶的香气,之后就先行一饮而尽了。 叶佳见了,这才有些迟疑地学着花瑛的样儿,也先闻了闻那茶香,而后便一饮而尽。 这一刻,她早忘了自己过去都是怎么喝茶的了。也根本就记不得这茶究竟是什么颜色?有着怎样的香气?口感又是如何? 她只是满心地疑惑着,花瑛究竟想做什么? 而更令她迷惑的是:花瑛究竟是何身份?怎么不仅是认识丞相幼子,竟然还和女皇陛下有所关联? 还有,花瑛好端端的,为何要特地跟她说这些? 是想让她先有所准备,以后也别费心去挑花瑛的毛病呢? 还是花瑛其实是在给她自己的后话做着铺垫,而花瑛的后话,将会与她有关? 这些个胡思乱想一下就充斥了叶佳的满脑满心,她好奇,又有些畏惧,但又别无选择地只能继续听下去。 花瑛见叶佳那毫不掩饰的茫然无措,不觉笑了。 她笑得很温和,毫无恶意。 但叶佳却丝毫也感觉不到花瑛那看着十分和煦的笑容里的半点温度。 “佳佳,作为昔日的同窗,我好心提醒你一句:青云书院不比你过去待过的书院。一旦你进去了,你就必须尽早想清楚,你今后要走的路最终想要到达的目的地究竟是哪儿? “若是想不清楚,或是始终糊里糊涂地不去想清楚,那么,你今后的仕途、甚至是你的人生,可就堪忧了。” “为何?”叶佳终于是壮着胆子地追问道。 不知为何,她就是觉着,若是她错过了这次机会,她日后恐怕会后悔终身。——为了自己可能仅因此时的一念之差而最终耽误的她自己今后的一生前途。 只听花瑛倒是很有耐心,却又明显别有深意地回答道: “因为,这个看似无关痛痒的问题,却会决定你今后会与谁为友? “尤其是当你决定要走仕途之时,也决定了你将会加入哪一派系? “而你过去的所作所为,也会因此而成为你今后的或是助力、或是阻力的存在…… “再有,若是遭逢生死一线的挑战之时,这个问题的答案,也终将决定了你最终会作何选择? “比如,或许有一天,你会需要问自己:我是要为了江山社稷呢?还是要为了向具体的某个人誓死尽忠?又或者,只是为了我自己就好?” 叶佳听了,在无比震惊的同时,心下也顿时生起了对花瑛的万分警惕。 她感觉那纪云清应该是和花瑛是一伙儿的,而从方才自她们偶遇起到现在她所旁观到的他们俩之间的互动,她多少也能猜到:不管花瑛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她的地位一定比纪云清要高。且,应该还是与当今女皇关系甚密的那种…… “莫非,花瑛她其实是皇族中人?!” 至少在叶佳看来,唯有如此,花瑛刚才对她说的那些明示暗示的话,才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24. 谣言 “好了,你也别太紧张。我没有要逼你做什么的意思。 “不过,我们这么久没见了……想来,今后我们也定是少不了会偶尔遇见的……甚至于,会越来越频繁地遇见…… “所以我才觉得,我有必要要从一开始就早早地向你提个醒。 “你放心,无论你作何选择,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只不过,我希望你也别忘了:在此之前,我首先会尊重的,是我自己的选择。 “自然了,我还是希望我们彼此的选择不会有什么冲突才好。 “能成为‘朋友’,固然最好;但若是不成,我也希望我们日后不会为敌。否则……” 花瑛平静地看着叶佳,嘴上却说着:“那我们就各凭本事吧。” 叶佳静静地看了花瑛好一会儿,才终于渐渐恢复了自己往常的淡定——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那,如今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事到如今,叶佳不会不知“花瑛”很可能已经彻底是过去式了。 那若是再唤她“花瑛”,恐怕是不合适了。 而若再像从前那样地唤她“小瑛”,这就更不合适了。 不是叶佳碍于身份(当然,也是有这层顾虑的,但并不是她顾虑的主要缘由)才不再想着唤花瑛为“小瑛”的,而是时过境迁,尤其是眼下她们之间的这种距离感,早已决定了叶佳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开口这样唤她的了。 否则,别说花瑛会不会觉得不适,光叶佳自己,光是想想,她都不禁打了个寒颤——自己都受不了,又如何叫得出口? “实不相瞒,我是女皇陛下的孪生哥哥的长女。你就像‘他们’一样的,也唤我‘瑛郡主’吧。 “在这京城里,与我同辈的公主虽是没有的,但郡主,倒是有几个……让你这样唤我,也只是为了方便区分。” 如果叶佳够机灵,就该想到,花瑛其实是在“告诉”她一些是她必须清楚又不便明说的事实: 女皇尚还无后,所以花瑛的同辈中才尚无公主; 而为了钳制与她同辈的那些旁支的王爷公主们,像花瑛一样被刻意留在身边的郡主,也不止她一个; 但因为花瑛是女皇孪生哥哥的长女,所以,比之其他的质子郡主,她又是特别的——随时都可能摇身一变,成了下一任女皇的唯一正统继承者。 “难怪……”叶佳不禁小声嘟囔着。 随之,叶佳又想起了在她离开那个小城时、当时的城里还曾在花瑛不辞而别后便盛传开来的那些越说越离谱的流言蜚语。 再次想起了那些流言,此时的叶佳却是不觉轻笑出声来。 “怎么了?是想起了什么有趣之事了?” 除此之外,花瑛也确实想不出还能有什么理由能让叶佳这般不合时宜地走神发笑? 没错,叶佳定是走神了。否则,如此严肃、干系甚大之事,但凡叶佳的神志还算清醒,当她知道之后,她又如何能笑得出来? 不过,若是真走了神,那想必叶佳这会儿会想到的,多半也是与花瑛有关的了。——至少,在花瑛看来,她眼中的常理推测,就该是如此的。 于是,花瑛对于叶佳可能想到之事倒也有了几分兴趣——毕竟是关于她自己的,而且,还可能是她自己都未必可知的、却又与她有关之事。 如此,那自然是更有必要要及早探知的了。 免得日后万一被有心人探知、甚至利用了,那她也好紧早有所准备才是…… 而提前预防的前提,便是首先她得先知道有这么件事的存在。 对于现在的花瑛,叶佳别的倒不敢说了解,但就光凭自她们偶遇之后,花瑛就从未对她说过、做过任何多余的赘言、赘行,不仅如此,花瑛更是从一开始就直说重点,直接提醒她是她此后首先、也是最该注意之事,——光就凭着这点,叶佳就敢断定,花瑛决不会无故对她一时的走神如此好奇。 “她定是猜到了我刚才就是想到她了,想到说她的那些流言蜚语了……” 这点,叶佳倒也不难想到。 “不管怎样,既然是‘事实’,那就该实话实说——对谁都要实话实说。否则,万一日后有谁发现自己听我说的和其他人听我说的有所出入……那恐怕,在花瑛之前,最先遭难的,就该是我了!” 这样一想,叶佳倒也不敢隐瞒,直接就对花瑛实话实话了:“哦,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是关于‘瑛郡主’您的……” “哦?”花瑛果然不出叶佳所料地看她的眼神比之之前更加专注了。——说明,她确实很在意叶佳接下来将会说的话。 叶佳深吸了口气,强行抑制着此时因为紧张而不自觉加速了许多的心跳,她强作镇定地集中精力地一边仔细回想,一边又迅速用她此时能有的最为流畅的语言,向花瑛较有条理地概括讲述着她想到的所有种种: “瑛郡主,您可能有所不知,自您不告而别之后,虽然您离去后的学籍转移之事,都是由林瑨的父亲替您代办了;但您走得实在突然,且,还是和石焜一起消失的…… “再加之,那个自称曾送过你们一起回您家的车夫、和那个自称是最后见过您的邻居方大娘——他们的一连数日的津津乐道、绘声绘色地讲述,关于您和石焜之间的各种传闻,便很快就在城内外铺天盖地地传播开了。 “有说您是勾引了石焜,终于得以借着他脱离了苦海,攀上了枝头,成了……终于吃到了天鹅肉的癞蛤蟆了…… “也有说你们一家其实是潜逃的罪犯,才刚在那山村里住下没几年呢,就又偷偷举家搬走了,还挟持了石焜,以求自保…… “不过,在那些传闻里,至少在知道您的真实身份之前,我自己觉着最有可能的‘真相’便是:您是被石焜带走的。而林瑨家,只是听了石焜的吩咐,顺带也帮您善后了。而您的全家,多半也是因为您攀上了那个不知究竟是何底细的石焜,才得以全家都举家搬走了,跟着您一起去石焜那儿享福去了……” 花瑛听着叶佳已经十分克制着语气地近乎是一五一十地将她自己知道的、如今还能记得的、也是她在此时还能想起的那部分,全都不敢保留地对她说了。 花瑛全程嘴角上都始终挂着浅淡的笑意,待听叶佳全部说完后,她才又特地为叶佳再倒了一杯茶——虽然这会儿这茶水已经有些凉了。 “多谢。” 对于叶佳说的,尽管花瑛听了多少也觉得可笑,但仔细回想起来,那些荒诞可笑、且还赤裸地暴露着是那些以讹传讹者们他们自己内心深处的各种、愤恨、嫉妒、贪婪的谣言,若仔细追根溯源一番,似乎,她自己当初不经意的行为所留下的痕迹,也是给了他们日后得以滋长他们自己心底里的那份欲念的最初的土壤呢。 再怎么说,纵是他们再怎么擅长编造莫须有的谣言,但首先的,那也得有那些能引发他们胡想连篇的细节碎片来引发他们自己的相关联想才行啊…… 没有人能无中生有地凭空想出是自己从不曾知道的事物的:从不曾知道它的存在,又如何能想象与它有关的一切? “呵,说到底,还是自己当初行事不够谨慎。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纵是我能再谨慎一些,但只要有那份心在,那不利于我的谣言也总是会有的。 “防得了一时,也防不了一世。 “最终,还是得自己有实力能逼迫那些有心者不敢冒着可能会与我同归于尽、甚至会被我彻底毁灭的风险轻易进犯于我,才是正道啊。” 花瑛这话,既是对她自己说的,也是对身旁的那两人说的。 而至于他们又都听进了多少、听懂了多少,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另外,尽管花瑛并不想听叶佳突然改口总是一句一个“您”地称呼她,但待她想了想,知道既然自己最初至少是不想害了叶佳才刻意提醒她以后要改称她为“瑛郡主”的,那叶佳如今识趣地决定今后无论在人前还是人后,都改称她为“您”——这对叶佳而言,或许也是最好的自保方式了。 至少,在叶佳真正有实力能不再畏惧自己私下若改变了对花瑛的称呼所可能会给她自己带来的隐患之前,她这样做,的确是最为稳妥的自保措施。 故而,即便听着不舒服,花瑛也不阻止,就任由叶佳那样叫了。 再者,花瑛倒也觉着:或许,她也能从这简单的是叶佳自己主动改变的对她的称呼上,看出叶佳今后的每个当下对她的最可能的真实心态。 那,让叶佳能适度地自由表达,这于花瑛,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25. 后怕 恰巧,正当花瑛才刚听叶佳提到了她与石焜的那些前尘往事——虽然已是面目全非的版本——之时,石焜便独自一人无人阻拦地径直推门而入。 叶佳见了,自然也知:来者的大致身份多是与花瑛或纪云清相当的,且,他们三人应该已经很是熟稔了,否则客栈的小二决不会连最起码的通报或意思一下的阻拦都没有的,就这么让他独自畅通无阻地进来了。 只是,不比先前能那样轻易地就仅是凭着一个眼神就忆起了花瑛,叶佳对来者的印象倒是不深,只是觉着他看着有些眼熟,却愣就是没认出:他,就是石焜。 纪云清见石焜果然还是来了,便故意玩笑中略带挑衅地看着石焜,取笑道:“怎么?说你心虚,你还真是啊?还真是一刻都不能容忍瑛儿与其他男子单独一起?” “哪里单独了?你不还特地带了那么多随从跟着么?”花瑛即刻反驳道。 “那不是担心瑛儿你的安危嘛。毕竟你可不比那其他的郡主……万一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别说陛下她定不会轻饶了我,没准还会连累我们全家、乃至全族呢。这罪责,我哪担当得起啊?” “哼,既然担不起,那就别私自带她出来游什么湖!”石焜恶狠狠地斥责道。 此时,他已然刻意挤走了纪云清,特地坐在了花瑛的身旁,让纪云清只得乖乖坐在了花瑛的对面。 “好啦,不就是游个湖嘛。再说了,我不是最终也没游成嘛。那那些可能潜藏在湖里的杀手们,自然也只能是扑了个空了……” 说话间,花瑛也另取了新杯,也给石焜倒了杯……凉茶。 纪云清则在同时,悄悄地伸手去拿走了他自己刚用过的那个茶杯。 显然,他还是很在意自己用过之物的。——哪怕也只是这会儿会用着。但一旦离开了,便多半就会彻底忘却了。 “不过,”花瑛明显有后话地嘴角微翘,倒是对后来发生的事颇为满意地事后总结道,“也是多亏了本想去‘游湖’的打算。尽管的确错失了追查幕后黑手的机会,但却意外让我重遇了昔日的同窗——叶佳。” 说着,花瑛便引着石焜一同看向了坐在她另一边的客人,叶佳。 “石焜,你还记得她吗?” 花瑛故意这般问着。 叶佳听了,这才不禁微睁了下眼,再次仔细看向了此时也同样用类似的眼神看向她的石焜。 “记得。” 正当石焜十分肯定地如此答复的同时,叶佳也几乎是同时确认了眼前的石焜的确就是她记忆里印象有些模糊的那个石焜。 而此时,当她终于仔细忆起了五年前的那个石焜的模样,并与眼前的石焜重新重合之后,叶佳才终于完整地清晰地记起、并记住了石焜的模样——不管是五年前的,还是五年后的。 不过…… 当叶佳回过神来,再次细细回想了一遍花瑛和石焜刚才的那番对话,她不免又有些后怕地浑身冒出了些许冷汗: “天哪,我竟在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差点就身陷命在旦夕的危险之中了?!” 这般一回想,叶佳不由得又再次看向了花瑛,眼里比之先前,又多了几分探究。 “莫非,先前她特地提议去‘合适’的地方私聊,不仅仅只是因为那儿并不‘合适’,更因那儿可能潜伏着意图刺杀她的杀手?她是不想连累我,才特意带我离开的?” 尽管叶佳不想把花瑛想得这样好心,但仔细想来,自她认识花瑛起,花瑛也确实从未伤害过她。 当然,花瑛更多时候,待她也和待其他人是一样的。从未特别优待过谁。 所以,想了想,为了谨慎起见,叶佳便决定暂时先保留她此刻想到的这一可能,既不完全肯定它的真实性,也不否定它可能就是事实。 一切,还是先静观其变。待时机成熟,该有的答案,她相信自然就会浮现于心、浮现于眼前。 “石公子,好久不见。” 眼下,叶佳还不清楚石焜的真实身份,再加之,先前已有纪云清的示范,叶佳便想着:如此称呼石焜,应该是妥当的吧? 石焜还未开口,纪云清便先一步向他介绍了叶佳如今的身份:“‘叶小姐’明日就会来我们书院报到了,她将与你同窗而习,是低我两级的师妹。” “哦——原来如此。那,今后可就要烦请叶小姐多多关照了。” “不敢不敢,是……” 叶佳略微犹豫了下,想了想今后的五年,若不出意外的话,她可是得与石焜同窗五年的! 而且,可能还会时不时的在书院里见到那个高她两级的师兄——纪云清。 那若是从一开始就太过客气的话,岂不是要她今后的五年、甚至于连毕业后可能会走上的仕途之路——在那之后的一生,她都得从最基本的称呼上都矮他们一截了?! 想了想,叶佳还是决定鼓起勇气,从一开始就主动改变像这样的主动矮人一截的选择,便在稍微顿了一下之后,就直接以“我”来向石焜自称她自己了。 她接着说道:“是我还要烦请石公子你今后多多关照才是。毕竟,我才是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的那个……” 话说到后面,倒是很自然地带上了几分的玩笑的趣味。 “不过,”但即便是在这样的客场之中,叶佳也没忘记恰如其分地很自然地为她自己争取所有她能争取到的资源来为她所用。 比如,她此刻就趁着正是自己在说话、他们三个都在听着的时机,就很顺便地问了一句:“我有一事不明……” 说着,叶佳便直直看向了此时已改坐于花瑛的对面、她的身旁的纪云清。 另外两人的目光也便随着叶佳视线的转移而也同样看向了纪云清。 叶佳接着问道:“方才听纪公子说,你知道我明日会去书院报到?为何?为何你会知道?” 不过,此问一出,叶佳才又后知后觉地觉察到:对啊!既然纪云清和石焜都是青云书院的学生,那他们今日怎都能如此公然的在书院外活动?莫非,今日是书院一月一次的假日? “可是,即便他们今日放假,但这与我明日去书院报到,又有何关系呢?” 叶佳虽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摸到了答案的边角,但还是无法将那些是她暂时还解释不通的地方给合理地拼接起来。 故而,她那才刚稍稍舒展开的眉头,紧接着,就又再次微蹙起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26. 暗涌 纪云清却并不意外于叶佳会有此一次问。 相反的,若她不问,那他反倒要对她失望了。——若是连这点觉察力都没有,那她今后也没什么可让他期待的了。 “我不知明日会来报到的特优推荐生是叶小姐。 “但我却知:明日,便是书院三年一次的仅有一个名额的特优推荐生前来报到的日子。书院从来只会在那天接收那个前来报到的学生。” “为何?”叶佳插话道,“虽然我也知,这仅有一个的特优推荐名额是每三年才会选拔一次,但为何书院只在那天接受新生的报到呢?” “你以为,书院特地选在开学后的第一个假期之后,才安排那转院的新生前来报到,其目的究竟为何呢?” 叶佳稍微迟钝了下,但待她换位思考地以本就在那书院就读的学生的身份去看待此事之时,她心里便也有了答案: “为了让当时都在书院里的全院的师生们,都能在当日就知道,这三年一次挑选出来的特优推荐生,她究竟是谁? “所以,明日只要我去了……不,就算我还没去,但这一传统就已经能让全院的师生都牢记着:明日是何日子了? “而只要我一去,他们便会在见到我时,就即刻记住了我。根本就无需我再多费心力的去让他们记住我?” “我之前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 花瑛接过叶佳的话,再次提醒她道: “这三年仅有一次的、且也仅此一个的特优推荐名额,从来都是女皇陛下亲笔御批的。 “所以,一旦你得到了这个名额,便意味着,你已经算是半个陛下的人了。那陛下自然是要为你未来的前程稍微做些铺垫的,好助你一臂之力。 “但陛下暂时也只会为你做到这些,其他的,以及今后你又该如何应对书院里各方势力之间的相互牵制,这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说得不好听些,陛下为你铺设的这一切,既可以是你莫大的助力,但同时,也将会成为你一着不慎便会彻底万劫不复的最初的那个祸根。 “所以……最终,若是你没本事熬到平安毕业、顺利踏上仕途,那你终究也不过是枚弃子而已; “但若是你真能熬到毕业,还能顺利的在科考中进了前三名,那你今后的仕途可就是真真地成功了一半了。 “到那时,我可得好好恭喜你,并预祝你前程似锦、前途无量了…… “但即便如此,念在我们曾经的同窗缘分上,我还是要好心地提醒你一句:今后,无论你是成是败,你都只是陛下手中的一枚棋子。 “你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更不会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自然了,说到这点,我们又有谁不是呢?——你是如此,我们,亦是如此。” 花瑛的提醒还是一如之前那样的直接,也还是一如之前那样的令叶佳听着不免有些胆颤心惊。 但花瑛的话外音,叶佳却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 她不明白,为何花瑛说得都好似想要拉拢她一般的,但她说话的语气和她看她的眼神、她的态度,都无不说明,花瑛她其实真无所谓她是否会选择她…… 那花瑛为何还要跟她说那些呢? 诚然,提前知道这些话,对叶佳的确很重要,但这对花瑛又有什么好处呢? 难道真的仅仅只是因为顾念昔日的同窗之情,花瑛就愿意这般费心费力的,既在先前不惜错失了一次难得的可能能反制于敌的机会,也要救她一命,将全然不知情的她带离那危险的境地;如今,又愿意这般耐心地好心提醒她?——哪怕这样做,对花瑛即便没有坏处,但也绝无半点好处? 此时的叶佳,也不知究竟是自己太过多疑,真的对花瑛有些小人之心了?还是真的就是有某种直觉在始终提醒着她:这其中必有蹊跷,只是她一时半会儿的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不管怎样,就眼下她所知、她所能知、和她所能想到的来看,至少在目前,花瑛应该是不会害她的。 否则,花瑛先前也就不必那样费心地将她救走了。 “如今没有与花瑛同辈的公主,那花瑛岂不就是最有可能能继承皇位的继承人了?” 想着自己获得的这个名额竟是与女皇有关,而花瑛与女皇之间又有着这般微妙的利害关联,再加之花瑛先前耐心提醒她的那一番话,叶佳倒是有些大胆地在心里暗自这般揣测起来。 一时间,倒也觉得这样的揣测恰好能合理解释花瑛为何会这般待她了? 或许,花瑛这样做,不仅是为了要给她自己日后万一能得到的江山提前布置下有用的棋子——比如叶佳,同时,也能适当地顾全到女皇如今的利益; 甚至于,还能为花瑛自己的敌手们留下日后可能会颇具威胁的隐患,好分散他们的部分注意? ——如果叶佳不是太过自负于她自己的可能潜力的话,她倒也不觉得花瑛不会有这一层的考量…… “对了,既然有缘再见,那有些误会,我想还是尽早解除为好。” 正当叶佳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仔细咀嚼着花瑛说的那番话里的所有话里话外音的时候,花瑛却又转而重提起先前石焜进来之前才刚聊到的谣言之事。 “误会?” 见花瑛刻意看向自己的那种眼神,石焜自然明了了她口中的“误会”定是与他有关了。 但不待叶佳本打算识趣地主动再次提起先前已经提过一次的谣言,花瑛便先开口主动澄清道: “事实是,石焜的确是‘天鹅’,他是当朝太师的独子;他家里也就只有一个孪生妹妹。 “但我不是‘癞蛤蟆’,我是与他从出生前就已在女皇陛下的见证下,由我们两家的父亲指腹为婚定下的婚约对象。 “我和石焜是还未出生就已被定下了婚约的。而且,这婚约本质上就是女皇陛下用了非正式的方式给我们俩赐了婚。 “所以啊,再过个五年吧,我们就会成亲了。——是我娶,是他嫁。 “说不好……他这只‘天鹅’,到最后还只能是我的夫君之一,而非唯一呢……” 花瑛这样澄清自己与石焜之间的真正关系,说得叶佳羞红了脸,说得石焜脸都快被气青了,也说得一旁对那谣言已经知情的纪云清听得都乐得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你可别忘了,万一花花方才提的那‘说不好’的事真就成真了,那你可就逃不了了!” 说话间,石焜还略带挑衅地故意乜斜着看向纪云清,问道,“还是说,你很想与我共侍一妻?” 却没想,纪云清不但没被石焜恐吓到,反而也以同样不输于他的气势凑近他,调笑道:“若真能如此,我倒是求之不得。” 但纪云清的眼神却只独独看着石焜,根本没有看花瑛一眼。 任谁都看得出,他这只是一时玩心大起,就是想逗逗石焜来着。 不过,这么一闹,不仅让叶佳基本清楚了他们三人之间的可能关系,也让本不知那谣言的石焜大致了解了,在他进来之前叶佳可能对花瑛说过的什么有关他们过去在那小城里可能留下的某种隐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27. 重提旧事 虽说是叙旧,但花瑛也没留叶佳多久。 待两人基本了解了彼此此前原本是互不知晓,但对彼此而言又确实重要、也必须尽早知晓的事之后,花瑛就放叶佳早些回她暂住的客栈去了。 但在叶佳离开之前,花瑛却特地给了她一袋银子。说是先借她的,以备她日后的不时之需。 说是让她日后有能力了,再还不迟。 “一事归一事。这钱呢,只是单纯地借你。不带条件的。也无需你因此欠我什么人情。 “你也别倔了。今时可不同往日了,如今你是身在京城,这可不比五年前你所身在的那小城之中。 “如今,你的身边再无你可以依傍的势力、和可供你随时利用的足够多的资源,一切都得靠你自己了。 “再者,想必你如今应该也已心中有数了吧?——我救得了你这一次,可不见得今后次次都能救得了你。 “何况,我也不是非要救你不可的。 “而你,哪怕真是无辜丧命了,在这里,也不会有谁真会因你而蒙受损失。——尤其是你现在还根本就无权无势的。” 花瑛说得很直接,那样不留情面的直白话语,她却能说得像絮叨家常一般的平常冷淡、漫不经心。 叶佳听着听着,听到最后,还真就再无力反驳她什么了。连拒绝的底气都没有的,最终也只能默默地接受了花瑛硬塞在她手里的那袋沉甸甸的银两。 她也不知那里头究竟有多少钱?她只知道,那应该是她这一辈子碰过的最沉重的一笔钱。 这段记忆,一定会深深印刻在她的心里。——一辈子。 叶佳走后,花瑛才转而对着石焜,在时隔五年后又再次重提起了五年前他们一起离开那个小山村时——确切地说,是离开当时的那个小屋之前,她曾对石焜说过的那些话…… “还记不记得五年前,我曾说过:老天其实已经为我做了安排: “要么,就是彻底赢了这场挑战,然后获得远比我原本想要的要多得多的奖赏; “要么,就是彻底输了这场挑战,然后不止是我,连羽、还有我的父母,都要一起彻底消失! “没有第三种选择。 “这些,你还记得吗?” “记得。”石焜少见地认真地回答了花瑛的问话。 他知道,这一次,他必须给她正面的答复了。 “既然记得,而我也已经给了你五年的时间让你好好想清楚自己的立场。那现在,你应该能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了吧? “是选择我?还是选择别人?——不管是选陛下,还是其他的人?——当然了,这个‘别人’,对我而言,也包括了你自己。” 果然,花瑛的确如他所料地直截了当地如此质问道。 如果说,五年前,石焜是因为不够自信才始终不敢说出自己的决心——因为就算说了,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觉悟了。 他半点不犹豫地待花瑛问出口时,便即刻回道:“我选你。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但随后,他便又将话锋一转,又再次重复了是这五年里没少听他对花瑛一再提醒的——“你只能是我的,我也只属于你。” “嗯,有你那前半句话,就够了。”花瑛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而对石焜已经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那后半句,她依旧一如五年前一般地完全对此充耳不闻。 只不过,如今的石焜对她那样故意忽略他眼中的真正的重点的态度,却早已习以为常了。 如今他们俩这样的相处方式,不过是早已习以为常的习惯而已:他不知疲倦地一再向她表白,而她,则始终无动于衷。 但不管怎样,至少在遇到石焜之后,花瑛还真就没再对包括石焜本人在内的所有男子、再如当初她试图招惹林瑨那般的去主动招惹过谁了。——对她来讲,有石焜这个教训,就已经足够她记住一辈子的了。哪里还敢再犯? 而花瑛这样的改变,哪怕不是为了他,石焜也已经很满意了。 就像他说的,“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他要的就是花瑛身旁除了他之外再无旁人的“一起”。 哪怕花瑛心里没他,但只要她心里同样没有旁人,身边也再无旁人,那石焜就能够容忍她其实也只是身体留在了他的身边的这一事实。 且,哪怕也只能是这样,也已足以令他愿意为她付出他的一切了。 至少,在石焜看来,这样的选择,他心甘情愿。 “选我?你可想好了。你今日的决定,此生都不能再反悔了。否则,一旦你有异心,那就算陛下她能放过你,其他人能放过你,我也决不会轻易放过你!到时,我可还真会‘成全’了你——在我死之前,也一定要先让你不得好死!” “这么说,你也已经决定要选择我了?”石焜却根本不在意花瑛的说话方式,只挑他在意的重点来听。并十分确定花瑛真正想表明的她自己的立场就是如此,不会有错! 花瑛不搭理他,但也没有否认他的这一确认。 “你这算是默认了?” 石焜立刻就得寸进尺地更挨近了花瑛一些,见她没有如往常一般地刻意避开他,便就更加大胆地干脆就当着此时还在场的纪云清的面儿,将花瑛的双手握于自己的双手之中——一如五年前那般的。 只不过,尽管五年后的两人的身形,乍一看去还未有特别明显的差距,但石焜那与他此时的身高很不成比例的双手双脚,却已明显要比花瑛的大了不少。 所以,比起五年前,此时石焜再次一如当初那样地包握着花瑛的双手时,倒确实能基本将她的双手包在自己的手里了。 “我不仅记得你五年前说过的话,我还记得自己五年前对你说过的话。” 说着,石焜两眼定定地注视着花瑛,一如当初一般的——仿佛重现了花瑛记忆里的五年前的那个画面一般的,再次对她重复了一遍: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只是自己一个人的。 “我会帮你。而且,这一辈子,我都会帮你。 “相信我。” 花瑛沉默了片刻,同样定定地注视着石焜。 但这一次,她回应了他:“好,我就相信你这一次。就让我们互相用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吧。无论输赢,你都别想弃我而独活。” “我求之不得。”石焜笑了。 花瑛这样的回应,简直是他自认识她以来听她说过的最让他感动的话了。——没有之一。 这可是她第一次亲口表态,要与他同生共死啊。——至少,在石焜看来,花瑛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诶诶诶,你们还有完没完了?!这儿可还有我这个大活人在哪!你们能不能收敛点?” 纪云清故意在石焜感觉最好的时刻,打破了他的这一享受。 也丝毫不理会石焜随即就向他投来的恨不得捅他一刀的恨恨的眼神,只自顾自地一本正经地提醒了他们俩: “时候已经不早了。瑛儿还是早些回郡主府的好。 “还有焜,你跟我一起送瑛儿回府后,就跟我一道回书院吧。” 花瑛和石焜互相看了看对方,便是花瑛先做了决定:“就依云清所言。走吧。” 说罢,她便起身作势要走。 纪云清见了,随即便从袖口掏出一锭十两的金子,算是结账了。而后便快步跟上了此时已快走到了门口的花瑛。 石焜都没有任何发表异议的时间,就已眼见着那两人即将走出了他的视线。 他还能如何?只能也赶忙起身,快步跟上了他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28. 叶佳的独省 独自回到客栈后,叶佳从怀里掏出了花瑛给她的那袋银子。 她就坐在那儿看着手中包裹着银子的袋子发呆。 完全没有要打开细数下里面究竟有多少钱的意思。 花瑛尽管嘴上说了只是借她的,等她有能力了再还,但叶佳却觉得,花瑛没准连她自己都未必清楚这袋里究竟有多少钱呢。 但她就是那样直接地给了她。 而且丝毫不顾及她的自尊地把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全对她明说了。 叶佳不清楚,花瑛这究竟是性情本就如此呢(至少,自她认识她起,花瑛似乎就一直是这样,这也不免让叶佳觉得,很可能真就是花瑛天生的性情使然),还是根本就是她故意想以此来试探于她?想看看她究竟是否能不被自己那可能会有些不合时宜的自尊心妨碍?是否能认清现实c及时作出对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莫非,花瑛是故意如此?她是在试探我? “但,若真是试探,那我接受了这笔钱,这究竟是对,还是错?” 一时间,叶佳也无从揣测花瑛的可能想法。 因为,无论她从哪一面去想,她都能给自己找到能将自己接受这笔钱的选择给合理化的理由。 而且,不管是从哪种角度去想到的那些相应的理由,在叶佳的眼里,它们看着都是一样的颇具说服力,都能将她想要将自己的选择给合理化的这一目的给很好地达成了。 连叶佳自己都不知道,像这样的结果,究竟真的是她自己太能自圆其说了,还是事实真就是如此:无论她怎么看,从何种角度去看,在当时的情境中,她就该接受那笔钱。 不过,像这样的到最后也不过只是在自证自己的选择的合理性的反复思量的过程中,倒是不经意间诱发了叶佳突然又想起了花瑛先前对她的一句提醒:让她尽快想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她最终想要去到的目的地是哪儿? 叶佳不得不承认,当她第一次听花瑛提到:或许有一日,她会遭遇生死一线的选择,而在那时,她可能会需要考虑究竟是要在花瑛提到的那三种选择中做出哪种选择? 当她第一次听花瑛竟然能那样直言不讳地对她说出这些话来之时,花瑛的直接和她提出的这样的质问,都同样震撼了她。 过去,叶佳只是一门心思地想要满足自己的野心,不仅有想要功成名就的,更觉得自己的确是有能力能实现自己的这个的。 但却从未想过,除了知道该如何做之外,她是否也要为此付出何种相应的代价?——比如就像花瑛向她质问的那样:万一哪日真要她做出像那种“三选一”一般的选择的话,她该如何选择? 过去,叶佳只以为,她想要的就是功成名就c荣华富贵,但现在,她却第一次发现:原来,在那样的目的的背后,还有更深一层的东西在等着她去想明白。而且,还必须尽快想明白。 花瑛提醒过她,那个最终目的,将会决定她今后一生的命运。 那她就更得尽快想清楚了:比之她想要的功名利禄要更为根本的,她究竟想要什么? 还是说,“功名利禄”,就是她根本想要的?她今后的一切选择,都将围绕着那四个字打转了? “不,我没那么蠢。”——至少,这个答案,叶佳心里是十分肯定的。 那这也说明了:至少,她不会蠢到愿意不顾代价的仅仅只是为了获得功名利禄,就贸然舍弃一切。她应该还是有不能轻易舍弃的东西的。 或者,至少是要给到她是她觉得足够合适的“价格”,她才能将之舍弃的东西? “那,既然还是有底线的,那我的底线又是什么呢? “或者,难道真有什么是我最想要c但自己却还不清楚的东西存在?否则,这‘底线’何来? “照理说,若功名利禄才是我最想要的,那我就该不顾一切才是 “可为什么,还是觉得会有所保留呢?——哪怕往最顺利的方向去想,哪怕,我最想要的就近在眼前了,而且还是名正言顺的但我还是不愿放弃自己的全部去交换它 “为何? “还有,我不能放弃的那最后的部分,又是什么? “是命吗? “还是说,真有什么是比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其实一直都在,而我却从来不知?” 一时间,无论叶佳如何苦思冥想,但她那自认聪慧点就透的脑子偏就在这会儿好似卡了壳一般的,怎么也无法洞穿那更深的一层,总是不能得其门而入。 自己苦思了半天,也只能是好不容易才隐约知道了:原来,还有那样的一层存在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29. 处境(1) 花瑛回到郡主府后,前脚才刚进她自己的房间,那早已在暗处自她进府后就偷偷跟了她一路的华晨——“晨郡主”,便后脚也不请自入地跟着进了房间。 “怎么,进来都不关门的?这是敞开了门地迎我进来么?” 华晨一副自来熟地径直走到花瑛对面,与她隔桌相对而坐。 郡主府内如今一共住着三位郡主:女皇陛下的孪生哥哥——三王爷的长女,花瑛;女皇陛下的大姐——长公主的长女,华晨;还有女皇陛下的小妹——五公主的长女,华薇。 她们都无一例外的是自小就被送到京城来长住的质子郡主。 而这郡主府,建的也已有些年头了 算起来,从最初为质子郡主特别建造了这个府邸至今,少说也有不少于两百年的时间了。 但因为每任女皇平均在位的时间至多都不会超过十五年,所以,会被送入这郡主府的质子郡主,每回至多也不会超过五个。 所以,这郡主府自最初建起后,它的规模即便历经了两百多年,也仍旧没有多大变化。 相反的,里面的房间,反而更多时候是空着的。——因为没有人住。 只是,虽然住的人少,可底下负责维护c打扫c和当有人入住时便有专门转而去负责伺候来者的日常饮食起居的下人们,却是不少的。 而且,他们个个都还来处不一,真正效忠的主子也各有不一。 但他们却又能在这说大不大c说小也不小的郡主府里,彼此之间达成了十分微妙的平衡。 无论哪方的势力——包括女皇陛下的,都无法在这郡主府内占据绝对优势。 而到了花瑛这一代,入住这郡主府的同辈郡主,只有三个:她自己,大她五岁的华晨,和与她同岁的华薇。 至于二公主和四公主的长女为何没有入住? 这其实也是花瑛后来在合适的时机向石焜和纪云清分别打听了,再加之她自己私下里培植的暗探势力去查探得知的: 二公主体质“虚弱”,生下的孩子不是早夭,便是天生痴傻; 四公主则是背负了与邻国和亲的使命,嫁与了邻国的皇子。所以,她的后代不姓“华”,永远都不能算是皇室宗亲,只能算是“华氏”的外戚。 而其他的王爷,除了花瑛的父亲三王爷因是女皇陛下的孪生哥哥而只能娶不能嫁之外,其余的王爷则都被赐婚,或是嫁给了朝廷重臣或权贵外戚c或是与四公主一般的为了和亲而嫁与了邻国的女皇或公主。 他们的后代,自然也都不姓“华”;那自然的,也不能算是皇室宗亲,只能算是皇室的外戚。 再有,现如今,正住在郡主府内的这三位郡主中,也只有花瑛的父亲始终下落不明。 其余的两位郡主,她们至少每年还能在其本家一年一次来京面见女皇的“家宴”上见到她们自己的父母; 但花瑛却不能。 当然,花瑛自然也是明白她父亲——华英之所以刻意如此的良苦用心的:即为了保全他自己,也为了保全花瑛。 毕竟,华英与女皇是有着孪生宿命的,若女皇想对花瑛不利,那华英随时都能以自我了断的方式来与女皇同归于尽;而只要华英一日未被女皇彻底掌控,那女皇便轻易不敢动花瑛分毫;而华英,亦能为他自己守住最后的自主余地。 女皇不敢杀华英,是为了保住她自己那天生就受制于与华英的孪生宿命的那条命; 华英始终不让女皇完全掌握他的行踪,不仅是为了他自己那仍未泯灭的野心,始终还在耐心等待着合适的时机以图东山再起;同时,这也是他保全花瑛的唯一手段; 而花瑛,既然是华英的独女,那便是华英“后继有人”的唯一希望 所以,对女皇而言,只要掌控了花瑛,那华英就决不敢轻举妄动。 否则,就算华英真能成功篡位。但他后继无人,那他费尽心机夺得的一切,最终也不过是昙花一现了。 到最后,他得到的江山不还是依然要重回到皇族正支的手里? 像这样的徒劳,华英不可能会不顾及,女皇也不可能会想不到。 故而,当初,早在华英公然造反之前,早在华英还未觉察到之前,女皇其实早已长年在华英夫妻的饭食里暗下了药——无色无味c且还查验不出。 但这样的毒要想起效,就必须经历长年累月的积累,直到积累的毒量足够了,才会真正发挥药效:令服食此毒者终身不育。 可以说,花瑛的娘亲能怀上她和羽这一胎,是十分的幸运; 而她不仅怀了,还能将他们顺利生下,这就更是罕有的幸运了。 在得知此等秘事之时,花瑛甚至还曾怀疑过: 若非她父亲华英及时发现了他们已经深重此毒,或许他就不会那样仓促地起兵造反c意图篡位了。 而华英那样做了,若是成功了,那对他而言,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但若是失败了,或许也能给他以机会能及时逃脱女皇的控制c逃离京城。 且,最重要的是,若华英当初没有那样做,那恐怕花瑛和花羽就不可能能有机会降生了。就算能顺利降生,他们恐怕也很难能在女皇的手中健康长大。 所以,若只是从花瑛自己的角度去揣测当年之事,她倒是觉得:华英当初之所以会选择在那样不合适的时机仓促造反c意图篡位,或许,也是无奈之举吧?但,却是能保障他今生唯一的后代得以顺利降生c得以健康长大的唯一的选择了。 也是有着这样的猜测,花瑛才更加能理解为何华英会对曾经的花瑛那样的失望,而对后来“死”而复生后就突然转性了的花瑛,又重新燃起了无限厚望。 有没有寄予厚望,光从华英后来对花瑛的态度上的明显转变,和看她的眼神,以及这五年里她偶尔会收到的,是来自华英费尽心机为了不与她彻底断绝了联系c疏离了感情才特地送到她手里的那些细碎的联络信物,——从这些的种种中,就已然一清二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30. 处境(2) “晨姐姐的毛病都还没改呢,我这被你惯出的毛病又岂能先改了?” 言下之意,只要华晨一日没改掉她总是不请自来的毛病,那花瑛就不改她干脆就大敞开门地欢迎华晨大方进来的毛病了。 同时,也让华晨知道:尽管她功力见长,但花瑛的武功也不弱。华晨她别想能轻易避过花瑛的觉察,潜到她的身边来。 尽管多数时候,华晨也只是以这种游戏的方式来与花瑛进行着无伤大雅的暗中较量,但一旦哪日,她们两人此时的这种不相伯仲的平衡被打破了 那谁又能知道,待撕下了那层“游戏”的伪装之后,等待着她们各自的,又会是对方怎样的后招呢? 尤其是花瑛还比华晨小了五岁,却无论在智谋还是武功上都已基本能与华晨不相伯仲了,这又怎能不引起华晨比之华薇c对花瑛反而有着更多的忌惮呢? 三位郡主中,就属华薇的资质最差,进步最慢。 但好在,无论是暗布于郡主府内的各方势力c还是她们三人自己,为了能彼此互相牵制,倒反而都不会让对方能轻易除掉像华薇这样的——看似平日里毫无半点威胁,但必要时却还能当作花瑛和华晨两人间的缓冲——这样的价值的存在。 而不仅能胜任这一价值,还能安然无恙地在那郡主府里活了十年(华薇和华晨都是一出生就被送进了郡主府由专人照料。只有花瑛,是直到她在外面长到了五岁,才被带回京城,之后才又入住了郡主府的)的华薇,若是站在无关痛痒的旁观者角度去看,花瑛有时也会觉得,那看似“愚笨”的华薇,其实也不简单哪。 尽管表面上看,由于相较而言更为主动好斗的华晨总会主动来挑衅的缘故,而显得花瑛似乎总是在与华晨针锋相对,她们俩似乎总在互相较量着。——从花瑛入府后,就从未停过。 但或许只有花瑛自己知道:比起表面上看似是府里唯一配做她对手的华晨,华薇反而更令她有所忌惮c有所保留。 毕竟,自花瑛入府后直到现在,五年都过去了,但她却还是没能真正看透那华薇。 华薇的慢半拍,看着很像真的比她和华晨愚笨不少,但该懂的她又都懂,且,还从来不会犯会置她自己于不利境地的错误——哪怕再微小,她也能极为谨慎地很巧妙地避开。 但平日里,却又总给人一种“她是追随者”的感觉:无论是华晨还是花瑛,她都愿意乖乖跟随,也从来不偏帮她们任何一方。 而花瑛每每回想起来,却又颇觉有趣的是:偏就是这样一个全无主见c全无杀伤力的“墙头草”一般的存在,她和华晨却不仅不会烦她,反而觉着和她一起时,会感觉很舒服。那种舒服,半点危险都没有。接触久了,还真容易沉浸于那无尽的温和之中,甚至都能几乎忘却了自己正身处的险境,和她眼前那个看似温柔如水的人儿她的真实身份 这样的温柔,该是何等的危险哪。 至少,花瑛可不觉得自己有那样强的自制力,能每日每日地对着这样一位温柔如水的可人儿,还能不被她影响分毫地仍旧对她抱有戒心。 花瑛自觉是没有那样强的定力的。 故而,便能避开华薇就避开,能不长时间与她接触,就不与她接触。 至少,在花瑛看来,华薇的强项,就是她的那种根本就不会唤起对方丝毫防御之心的温柔诱惑。 纵是再有定力之人,与华薇接触久了,比起让华薇受自己的影响而改变,自己最终深受华薇的影响而对她彻底卸去心防——且还是无知无觉之中就已然如此变了——的可能性反而更高。 所以,花瑛从最初对华薇有了这份警觉开始,便已很有自知之明地对她能避就避。 相比之下,那个没事就爱主动来叨扰她的华晨,花瑛倒是觉得更易对付些。 而此时,华晨只以无声浅笑回应了花瑛的含沙射影,自个儿倒也不嫌弃地给她自己倒了杯c是每日一早就会有下人新沏一大壶c足够花瑛饮用一整日的茶水,然后一饮而尽。 这府里,也就只有花瑛会这样饮茶。下人也是依她的特别吩咐才这样做的。 自然,负责她每日饮食的,和负责另外两位郡主每日饮食的,都是女皇特别派来的。 其他势力派来的——包括另外两位郡主她们自己本家派来的下人,都不得擅动她们的饮食,否则,一旦她们是因为食物的原因而有任何的不测,那首先没命的,就是那些不守规矩c擅动了郡主饮食之人。 只不过,即便是同一批人专门负责三位郡主的饮食,但她们具体想要怎么吃c喜欢什么口味,都由她们自己决定。 就连细微到每日的饮茶,只要郡主开口要求了,下人便会一丝不苟地日日做到,不敢有一丝怠慢。 故而,哪怕是同住一府,这三位郡主日常的饮食也是分开的,但又都对彼此的饮食的安全与否同样放心。 所以这会儿,华晨才会那样放心地喝下花瑛房里的凉茶。 而且,看她那样,显然像这样的事,她做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花瑛对此也早已习以为常了。 对花瑛而言,只要华晨识趣地别在她的地盘上对她的饮食挑三拣四的,那花瑛便都由着华晨自己喜欢就是。 “对了,你不是说恰巧今日青云书院放假,便约了纪云清一起去游湖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这天,都还没黑哪。” “怎么,我早点回来不好吗?还是你希望我带着纪云清去流连一番那些个夜市柳巷的,等彻底尽了兴之后再回来,才算是不枉此行?” “呵,我可没这么说。再说了,你都还没长熟呢,去逛个夜市,倒还说得过去但这柳巷嘛 “呵,就算纪云清肯不顾会玷污了他们纪家脸面的风险,陪你公然去到那些个秦馆里去转上一圈,但就你这冷淡的性子,怕也是没什么兴趣的吧? “再说了,你身边不还有个石焜嘛。 “青云书院放假,纪云清能得空出来,难道石焜就没空了?——更何况,还是与你有关的。那他纵是真有事,也定会扔下一切,火速追去阻拦你的” “晨姐姐,我们不提那跟屁虫了好吗?一提起他,我就没心情了。 “不过,我可不怕他。 “我若真有兴致想去见识见识与身边的这些个男子截然不同的另一种风格,就算那石焜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也照去不误。 “这话,你若是想,那大可传出去!我既然敢说,就不怕被人知道。” “好啦好啦,我不过随口这么一说,你那般动气作什? “不过,看你这没好气的模样,怕是今日的游湖是没游成吧? “还对石焜那么动气 “莫非,是他坏了你与纪云清的雅兴?” 花瑛倒是很配合地适时定睛看了华晨一眼,只一眼,便不再睬她。 但华晨却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31. 新朋友(1) “晨姐姐,既然你如此好奇我今日到底有没有玩得尽兴,那为何不一开始就与我们一同前去?我昨日可是还特地邀请过你呢” 华晨一瞬间被花瑛问得竟不禁流露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窘意,但随后便又隐没得无影无踪了。 她只是很自然地流露出一副有些懊丧的模样,感慨道: “我也是等你去了之后,才开始后悔的。 “你说这样好的天气,我却只是待在府里,而薇儿她又总是那样闷闷的,实在无趣 “还是你走了之后,我才发觉:果然哪,还是有你在,才更有趣。” 花瑛怎么听,都觉得华晨分明就是话里有话。 “哦,是这样啊那无妨,日后总还会有机会的。到时,我们再一起结伴同游不就好了。顺便,也给你介绍位新朋友。说起来啊,她倒是我的旧相识了。我和她还挺有缘的” 华晨倒是没想到,她就这么跟花瑛弯弯绕绕地闲聊着,竟也能聊出个真真的意外收获来。 “何人啊?竟能让你有如此感慨,想必此人定是不一般吧?” 华晨毫不掩饰她骤然生起的对那位“新朋友”的浓厚兴趣。 花瑛却故意卖关子地说:“你若真好奇,就自己去查。又或者,若你有耐心,那就等下次一起同游之时,再由我介绍于你认识?” 华晨听了,便也只得作罢。 她又岂会不知,花瑛这分明就是想诱引她自己去查清今日发生之事。——尤其是那个“新朋友”。 另外,她也知道了,花瑛既然会这样说,那就说明了,她心里其实也已基本有数了:关于上次趁她独自一人在外时,意图刺杀她却未果,而在被她抓获之前就又都挥剑自刎的那群刺客,他们背后的指使者,定是与华晨有关了。 但花瑛即便已经心中有数了,却又偏要特地将那“新朋友”与她今日的游湖放在一起谈及,她的用意又是为何呢? “是想反设我一计?还是想引我入局,以便成全了她更大的预谋?” 但不管怎样,哪怕明知那是个再明显不过的陷阱,华晨也要尽快查清那个“新朋友”的底细。 那日之后,又过了半月左右。 华晨突然就不请自来地特地去了青云书院,还直接点名要去石焜和叶佳所在的那一级,旁听他们今日的课。 这对院方而言,既稀奇,又不稀奇。 本来呢,能随意来青云书院旁听任何级别的课,这是郡主拥有的特权。 哪怕当日到访,也只需在开课前与授课先生打个招呼,便能直接临时在那班里为郡主安排座位,供她旁听。 自然的,书院上下也不会蠢到以为郡主真就是嫌她们自家专门教授她们学问的先生们的水平太差,才特地前来向书院的先生们虚心请教的。 尽管这三位郡主会碍于她们三人之间c及各自与女皇陛下之间的相互牵制,而不会过于频繁地到访青云书院。但她们每人平均一月也会有一两次分别到访。 而她们每次的到访,对她们自己c及全院师生而言,都是机会。 既是各势力相互试探彼此虚实的机会,也是他们拉拢彼此的机会。——若真有这层意图的话。 尤其是对那些本就想要攀附自己选定了的那一位郡主c但其本家的势力却又相较平平的学生而言,他们自己选择的郡主的到访,便是他们向郡主毛遂自荐的大好机会。 只是这“毛遂自荐”之事,偶尔也会有自己本家势力本就雄厚c而他自己也有着与生俱来的尊贵身份的学生,自己主动参与到这样的争抢中来。 这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石焜了。 他可是从一开始,就是一有机会就总跟在花瑛左右。却对另外两位郡主视若无物,总是对她们爱答不理的。 不过,待全院师生后来很快了解了原来这位迟来的“瑛郡主”与石焜竟有着指腹为婚的婚约之后,便对石焜的选择其背后的内情也都心知肚明了。 自然了,这样一厢情愿的理解,更多的只是基于他们对于那个中形势的理智分析所得,而非真的相信石焜是真心实意地选择了“瑛郡主”。 相反的,他们更多的是觉得,石焜其实也是不得已的。 只是,石焜“演”得实在是太逼真了,小小年纪,竟然都已经能令他们这些个对其中内情都已眼明心清的旁观者们都始终看不透他这样不得已的选择,究竟是选了女皇,还是选了“瑛郡主”本人? 再加之,后来,像石焜那样竟会主动毛遂自荐自己,同时他的身份也算是青云书院里一众的贵公子中的“贵公子”的,很快就又出了一个。而这个人,竟然还是平日里素来喜欢独来独往的纪云清。而他选的,竟然同样也是“瑛郡主”。 这倒是令全院师生都惊奇不已了。 甚至于,就连花瑛本人,在一开始时,也觉得纪云清的主动接近很是可疑。 毕竟,那会儿花瑛才刚来京城没多久,且,也是继她第一次去了青云书院后时隔大约半年后才去了第二次 而那一次,也是她第一次刻意去了高她年龄两级的班里去旁听了一课。 花瑛就是那时认识了纪云清。 确切地说,那时的她其实并不记得当时班里的任何人。 她那次,真的纯粹只是想旁听一下那青云书院高她两级的班里所教授的内容,想知道与她自己在郡主府内由专门的先生根据她自己的学习进度来教授她的内容,还有多大差距? 她只是想借此来衡量自己完全按着自己的学习进度地学了半年,究竟与那青云书院的普遍教学进度的差距还有多大? 至少,去高她两级的班里旁听,这是她的先生给她建议。 她相信先生的判断,所以就去了。 而当时,花瑛在旁听了一课之后,便自己低调地独自离开了。 但经此一事后,花瑛便更加了解了她的先生的性情:原来,先生之所以会这样建议,既是对她这个学生的满意,也是先生对她自己的判断的自信。自认她如今教授花瑛的程度,并不逊于青云书院高花瑛当时的年纪两年的班级所教授的难度。 只是,当时的花瑛却没想到,她不过是纯粹出于想验证自己当时掌握的水平而十分安静的在班里的角落旁听了一课之后,都不待她第三次去造访青云书院呢,纪云清就自个儿在那之后的第一个书院假日到来之际,就自己主动去了郡主府,求见“瑛郡主”了。 要知道,这纪云清在此之前可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性情。 连另外两位郡主见了他,都不敢贸然上前去与他搭话。他总有一种能令她们忌他三分的气势。只需一眼,她们便不敢贸然靠近了。 却哪里会想到,这纪云清竟然会在亲眼见到花瑛之后,就自己主动登门造访c向她毛遂自荐起自己来了。 而更稀奇的是:即便“瑛郡主”当时只是以礼相待于他,虽没有怠慢他分毫,但也没有丝毫想要拉拢他的意思。 不过,那事后来终究还是被传开了。 后来,石焜倒是曾主动去找过纪云清。但在他们私聊了一次之后,此事便就没了下文。 纪丞相和女皇陛下,则对此事都选择了静观其变。 这下子,反倒是让所有的旁观者们都看不清了:这纪云清主动接近“瑛郡主”,究竟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纪丞相的意思?还是女皇的意思?而“瑛郡主”的不亲不远的态度,又是什么意思? 毕竟,此前已经有石焜这一先例了。 而若是女皇暗地里又授意了迟早要给“瑛郡主”再指一门亲事,而对象就是纪丞相的幼子纪云清的话,那纪云清这样反常的主动,和本该插手此事的其他人却对此事皆以沉默对之——这些,才都能说得通哪 于是乎,还没待花瑛真的与纪云清熟稔起来呢,那一众旁观者们便已纷纷传开了所谓的“内情”:或许,是圣意如此,纪云清才会公然与“瑛郡主”走得如此之近,毫不避讳闲言碎语。反而,还故意要让大家都看到他们的关系就该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32. 新朋友(2) 半月的时间,足以令叶佳用她最快的速度基本掌握了青云书院如今的基本概况。 当然,这其中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她对自己的——一则,是她如今已算是半个女皇陛下的人;二则,是她在来书院报到之前,竟曾被素来待人虽不失礼c却很冷淡的“瑛郡主”亲自邀请了,得以与郡主和纪云清c石焜这三人共饮过茶——这些的背后所带给她的隐性优势,以及花瑛给她的那一袋“银子”——确切的说,是一袋金子——所带给她的显性优势,通过对这两种优势的灵活运用,才让叶佳得以那样快地就能基本融入了青云书院。 同时,也让青云书院的师生们就算暂时还不便明确表态,但至少,也已基本接纳了她这个够资格成为“青云”一员的新生。 短短半月时间,叶佳就已基本摸清了:书院里都大致有几派?这些派别本质想要捍卫的利益又各自是什么?而在那些派系里,又有多少人是其中的核心要员?而又有多少人,其实根本是游移不定的“墙头草”,只要好处给够了,随时都能转而对自己原本投靠的派系倒戈相向?再有,在这些“墙头草”中,又有多少是明显的庸才?还有多少是存有隐患c但一时还不宜处理掉的诱饵?更还有多少,是确实可用的间谍之才? 当然,若真想让那些屈指可数的间谍之才为己所用,除了自己得有那识人的慧眼,还得恰好拥有能诱惑对方的筹码,才有可能在合适的时机说服对方为己效忠。 这些,叶佳不过半月就已大致摸清了门路。那她自然也不难想到:对于时隔五年后才再遇见的花瑛,她也定是已经对此了如指掌了。且,定是了解得比叶佳更为透彻。 毕竟,就算叶佳自认自己在这方面的辨识c度势的能力并不亚于花瑛,但她们确实存在着五年的差距。 就算这方面的能耐终有她们各自都无法逾越的最高极限,但在还未触及到那极限之前,时间的差距,确实是叶佳与花瑛之间最难轻易被追平的差距。 ——叶佳能进步神速,难道花瑛的进步就会慢于她了? 至少在叶佳看来,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她看到的花瑛,从未令她失望过。 相反的,花瑛还是一如叶佳最初初见她时那样的,她总能给叶佳以意外的惊喜——甚至是惊讶 面对这样的对手,叶佳又怎敢轻易自负地看轻了她? 再者,想到如今两人各自的身份,叶佳也不免比之从前要更加谨慎地思量着:究竟是否要选择花瑛? 叶佳知道,如今的局势,她一旦做了选择,便不可回头了。 她与花瑛之间,已不会再存在什么亦敌亦友的中间选择了。她们只能是,要么是“友”——还是荣辱与共c生死一体的那种;要么,就彻底为“敌”——同样的,也只能是她们双方最终必须要有一个死去,这样的敌对才可以真正结束。 叶佳知道,像这样的选择,她必须尽早做出。且,事实上,还能让她考虑的时间也确实所剩不多了。 而花瑛曾经对她的那些提醒,自叶佳进书院后,便更加深切地体会到了:的确,该想明白的,她必须尽快想清楚。否则,她这一生可就真是不仅只是前途堪忧了,甚至连命途都很是堪忧了! 巧的是,也不知是否真的是老天有意要帮她? 正当叶佳还在寻思着:究竟该如何制造机会,才好让她既能保证自己事后能全身而退,又能让她得以尽早亲自分别接触到花瑛以外的那另外两位郡主c和那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 却没想,这机会就自己主动上门来了。 更令她惊喜的是:那位“晨郡主”不仅是来了青云书院,更是特地来了她所在的班中。 想来,定是特地为她这个新生而来的吧? 想到这书院对每三年才来一位的特优推荐生的格外重视,叶佳对于“晨郡主”的大驾光临,心里想得更多的,便是觉着“晨郡主”多半也是冲着她的这一身份而来的。 既是来探验叶佳这个人的可能能耐的,也顺便能大致度量一番叶佳是否是只能为女皇所用的?亦或是,她其实也能为她“晨郡主”所用? 当然,同时,这也就给了叶佳得以顺理成章地近距离亲自审度“晨郡主”的可能虚实的最佳机会。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至少,在这点上,叶佳和华晨倒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而对于这位“晨郡主”,班里其他的人都知道:她若是来了,总喜欢坐在头排最显眼的正中间的位置。 但这次,华晨一来,却刻意要求要坐在被安排坐在最后排角落位置的叶佳的旁边,与她并排而坐。 华晨这样毫不掩饰的明显就是冲叶佳而来的举动,不仅更加强化了叶佳原先对华晨来此的来意的揣测,更惹得班里的其他人对这次来的新生的明显侧目。——比起高看,他们更多的反而是警惕。 毕竟,纵使大家都猜到了华晨此次特地前来分明就是冲着那新生而来,但她这次却并不像过去被她碰上的那两次那样的只是特地来与转院新生照个面而已了,她这次竟是特地坐在了叶佳的身旁。 华晨对叶佳如此的重视,再加之,如今早已是他们人尽皆知的叶佳在未来书院报到之前就已私下见过“瑛郡主”的事对叶佳,他们能不更加警惕吗? 他们都不禁怀疑:这个看似在京城无权无势c无处依靠的叶佳,真的是无依无靠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33. 初次交锋 一堂课后,华晨却仍旧端坐在那儿,不言不语。 看似没在意身旁的叶佳,但又令旁人都觉得:她就是在在意着叶佳。且,还是只在意叶佳一人。 华晨的意图不明,但却能使得坐她身旁的叶佳不敢擅动分毫。 华晨不起身,叶佳便也不敢起身。 师生们见此,皆都识趣地陆续退出了屋去。 先生是第一个先走的。石焜第二个跟上了。其余的学生见了,这才都了然地默默跟上了…… “听说,你和小瑛曾是同窗?” 待屋里终只剩下她们二人之时,华晨才开口问道。 但却仍旧一如之前般端坐着,没有看叶佳一眼,却又让叶佳分明能感觉得到:华晨眼角的余光,根本就是时刻都在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晨郡主口中的‘小瑛’,可是指‘瑛郡主’?” 回话时,叶佳同样也是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却是刻意转过头来正视着此时并不看她的华晨。 即便她心里清楚,华晨口中的“小瑛”指的就是花瑛,但谨慎起见,她还是明知故问地特地向华晨这般确认道。 华晨听了,略有些不耐烦地微转过头来,看了叶佳一眼。 叶佳见了,立刻垂下眼来,接下自己先前的话,继续说道:“若是指‘瑛郡主’,那在下的确曾与她是同窗。” “只是这样?” 叶佳听到华晨的追问,又再次抬眼看了华晨一眼,从她的目光中确认了她的确就是意有所指地问的,这才又再次低下眼眸,令华晨看不清她的眼神闪动地、语气平和无波地回复道:“仅此而已。” 但不待华晨继续追问,叶佳便又继续说道: “只是偏巧了了…… “在下初到京城那日,本只是特地比书院报到之日早到了一天。 “之所以这样做,一则,是想提前做好周全准备,以确保翌日能及时来书院报到; “二则,也是想趁着还未进书院之前,能先到处去转转,稍微领略一番这名满天下的京城究竟能有多繁华? “三则……在下惭愧,这其实也是在下囊中羞涩所致…… “纵是在下本想更早些地来到京城,以便能去更多地方游玩观赏,但终也是有心无力。 “故而,在下才会从一开始就算好了大致的时间,一刻都不敢早、也不敢迟地出发的。 “这一路紧赶慢赶的,好不容易才如愿的在原本计划的来书院报到的前两日内,到达了京城。 “就是这样,在下便在来书院报到的前一日,到了京城。然后,就稍微去了当时投宿的客栈的附近瞎转了一圈…… “却没想,偏就那么巧了……在下无意中走到了位于那客栈附近的一片湖水边时,竟意外遇见了迎面走来的‘瑛郡主’。 “而更令在下没想到的是,即便已有五年没见,但‘瑛郡主’似乎并没有多大变化。故而,在下才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什么?你觉得她没变化?还一眼就认出了她?” 任华晨怎么听,都觉得叶佳分明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质疑叶佳的语气便就不觉带上了些许威胁的意思。 但叶佳却似乎并不害怕华晨对她的隐隐威胁,仍旧端坐如常、语气平稳、眼眸微垂——一副低眉顺目、又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故意就事论事地回道:“是,在下的确没觉着‘瑛郡主’有何变化?在下的确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你!” 华晨见叶佳竟然故意装着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地只是单纯回答了她的问话,却对她意图施加的威胁全然听而不觉,不禁就有些被激怒了。 但呵斥的话才刚想出口,就又被华晨自己给硬生生地止住了。 华晨警觉到:就算她们俩都知道惹怒她的真正缘由,但一旦此事闹开了、闹大了,事后旁人追究起此事来,就连她自己都知道: 若只是就事论事地去追究此事的前因后果,那闹腾此事的始作俑者、那个真正无理取闹之人,便是她华晨了! 而叶佳,却是从头到尾都知礼知节地对她有问必答,也从未对她的话擅作任何的揣测。 而叶佳这不擅自揣测她的言外之意的应对方式,既是惹恼了她的真正原因,也是事后反而能证实叶佳的无辜、她华晨的故意挑衅的最有力的证明。 尽管此事一旦闹大,华晨身为郡主倒也不会真的遭受到多大的惩戒,但却会影响到女皇对她的评价,而她身后的本家势力也会因她的不当举措而多少受到些不利影响——至少,能让女皇在想要对她的本家做些什么的时候,又能因她而多了一个不错的借口。 “这丫头怎么说也算是半个陛下的人,且,还与小瑛的关系很不一般……我若动了她,她死了倒是没什么,但若是连累到我和我的本家,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到那时,岂不是成全了小瑛?” 比起女皇,华晨首先想到的最可能会因此事而受益的人反而是花瑛——只因,此事的源头,惹得华晨她格外在意这次的转院生的,不就是花瑛嘛! 如此,那若是说一旦她果真乱来,而最终受益的却不是花瑛,任她怎么想都不可能会相信的。 在华晨看来:花瑛虽是性子冷淡,但对她自己的得失却是锱铢必较的。她是决不会费心去做对自己无利的事的。再者,若是花瑛真会仅因顾念昔日的同窗之谊,就不求回报地刻意提携了叶佳一把,那像花瑛这样的“烂好人”可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再有,此时,华晨也已与叶佳简单地过了两招,却竟是如此轻易的就被她给激怒了? 对于自己竟会有这样的反应,华晨之前倒是没想到的。 有了这些种种的沉淀、影响,就在华晨及时制止了自己差一点就做出的冲动反应之后,她便别有深意地刻意看了叶佳一眼: 此时,叶佳仍旧端坐在她的身旁,但却面向着她,却又不看她;而是微低着头、低垂着眼眸,令她看不清她的颜色,无从揣测她此时的可能想法。 且,叶佳的身上,还隐隐散发着并不夺人、但也不会被他人轻易侵蚀的十分淡定自若的气质。 这样的气质,竟让华晨觉着隐然有些花瑛的影子…… “看来,这丫头若不是学习力惊人,只一面,就已能将小瑛身上的气质学去了几分;那便是她自身本就有着这样的一面……” 但不管怎样,无论是顾及到叶佳背后的可能支持,还是顾及到叶佳本人对她的可能威胁,华晨都觉得此时决不是她与叶佳正面交锋的合适时机。 尽管在来此之前,华晨对叶佳的基本背景都已了如指掌了。 但如今看来,恐怕对叶佳这个人本身,她还有待些时日去细细观察、琢磨了。还是先不要妄下了定论为好。 “能让小瑛在意的人,我也不能轻易小瞧了她。” 默然起身后,不说一句就径直离开的华晨,心里却在悄无声息地这般告诫着自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34. 赐婚 华晨刚回到郡主府,便很快就觉察到了府内不同于往常的异样气氛。 本能的,她便比之先前要更加警惕了几分。原先的一路上还在寻思着关于“叶佳”的事,此时,则瞬间都被她彻底忘却了。 华晨此时的注意力已全部集中在了对付府内随时可能冲她发起的危险。 甚至于,尽管心知——胆敢公然在郡主府内刺杀她——的可能性是极低的,但华晨也并不排除这一可能的存在。 而正当她已基本处于备战状态地来到正厅时,却意外发现了她的贴身丫鬟此时早已在厅口处站立等待着她的回来。 “若她真有事要特地这般迎我,为何不特地在府门处候着,而是在这儿?” 尽管心里的诡异感觉仍未消除,但至少见到那丫鬟还好好地站在那儿,华晨心里的危机感便已不觉间减去了大半。 “郡主回来了!” 那丫鬟慢了华晨一步地才见到她回来后,却是先是自言自语地对自己这么说了一句,而后却在紧步上前去迎华晨之前,反而是先转头朝厅里大声喊了一句“晨郡主回来了”。 华晨这才知道:原来,府里之所以这般诡异,是有皇宫里的人来了。 只是不知,究竟是女皇亲自驾临了,还是只是她的贴身随从前来替她宣读圣旨? 至少,除了这两种情况之外,华晨还真想不出还能有何种情况,能使得这一路走来竟是鸦雀无声、好似有意要给她以无形压力,还能令她自己的心腹在顾及她之前,先得顾及此次的来客? 果然不出华晨所料,直到她走到了厅门口,与来客四目相对之时,那来客才从原先的座椅上起身,在另外两位郡主的搀扶下,与她们并行朝她走来。 “原来是白姑啊。” 众人都知,白姑是女皇陛下和三王爷(花瑛的父亲)的乳母,同时,也是女皇陛下如今最亲近之人。 多数时候,白姑的到来,就基本可以等同于是女皇陛下亲临了。 当然,这一次,白姑来的是郡主府,那三位郡主即便不敢怠慢了她,但白姑也不可能真能自诩是女皇的替身,而要求她们对她行叩拜之礼。至多,也只能是接受了她们愿与她“平起平坐”的待遇。 华晨亲切地紧走上前,免去了白姑走向她的步子。 花瑛见了,便先华薇一步主动让开了位置,让华晨得以代替她搀着白姑的一边胳膊,扶着她又重新坐回了右边的上座。 而左边的上座则是花瑛待白姑坐下后,她才坐下。 其余的两位郡主则分别坐于了上座之下的左右两边的第一个座位上。 “晨姐姐,白姑是先你大约一刻钟前来的。她此次前来,是因有圣旨要向你宣读……” “这么巧?” 花瑛刻意对华晨的言外暗示,华晨自然是收到了,也警觉到了:女皇的这道冲着她来的圣旨,十有与她先前去了书院一事有关。否则怎会那么巧的只早了她不过一刻钟到的?这分明就是临时决定,并掐着点地抢在她有所防备之前,就先来此抢占了主动权了。 只是,华晨不知,花瑛这般及时的提醒,究竟是真的好意相帮,还是只是看似“好意”? “看来,关键还是在这道圣旨上。” 华晨在与花瑛和华薇又重新起身皆跪于再次起身从袖口掏出圣旨的白姑面前时,心里便也有了这份自觉。 “晨郡主如今已到婚配年龄,故,朕与长公主(华晨的母亲)、纪丞相一起商议决定:将纪丞相长子纪云逸指与晨郡主为正夫,婚期定于下月初九。婚后移居郡主府西院。钦此。” “谢陛下。华晨领旨。” 不仅是领旨的华晨对这一旨意接受得十分坦然,就连在旁听旨的另外两位郡主,对此也表现得十分淡定:既没有半点窃喜、或不忿,也无丝毫的意外。 待三人客气地送走了白姑之后,三人才又重新恢复了她们惯常的相处方式:花瑛和华晨分别坐于上座的左右两边,华薇则从刚才白姑在时所坐的右边、改为坐到了上座下的左边的第一个座位上。 “众人都知,我与纪丞相家的二公子纪云清关系甚笃,可陛下偏给晨姐姐指了他们纪家的长子纪云逸为正夫……陛下这是想要我们‘亲上加亲’呢,还是想要逼纪丞相日后只能二选一?” “陛下的心思素来难测,但我们都知,只要一日圣意未明,那一切就都尚无定数。所以,小瑛啊,你也不必太早下定论了。我们日后会否真成了‘一家’,眼下还很难说呢。” “嗯,晨姐姐说的是。只是,至少陛下已经决定要你婚后迁去‘西院’而非‘东院’,这其中的深意,想必你也该是清楚的吧?” “呵。” 华晨无所谓地冷冷一笑,便一派坦然地自我调侃道: “无妨,反正我本就无望‘入选’。 “我在这儿的价值,不过只是为了保全我身后的本家势力。 “入住东院,于我,本就是不可能的。 “但,能入住西院,便也说明了:我的本家如今对举国上下的影响力还是很不容小觑的。否则,就凭我与本家唇齿相依的关系,本家不好,我又岂能好过?” “说的也是。” 但随后,花瑛却又冷不防地好似无意、实则故意地感慨了一句: “只不过,在西院住得再舒服,也总不如有朝一日能真的搬出这郡主府来得好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35. 不祥预感 被赐婚后,华晨就再没了明显动静。 青云书院,她也没再去过。成日里,只乖乖地待在郡主府内。 看着,似乎真就只是在静心等待着: 准备在成婚那日,按着礼节盛装在郡主府内等候着女皇陛下的亲临,以及会由女皇钦点的皇家侍卫护送而来的新郎,再在女皇陛下的见证下,与他拜堂结为夫妻。 待礼成之后,便与新郎一起移步去往到时必会精心布置妥当的西院,正式入住那里。 只是,尽管作为当事人的华晨,她对自己未来的正夫半点也不好奇,但碍于日后难免会在府内频繁遇见的那位新住客,作为旁观者的花瑛,却反而更为好奇那已是她许久未见的纪云逸,如今到底有何变化? 于是乎,被女皇赐婚后,还没平静几日呢,花瑛便先有了明显动静:她开始愈发频繁地直接往纪府跑去。 倒不是她明知这样做会于礼不合、易惹人非议却还要刻意为之,而是不知那纪云逸究竟是故意、还是真就这么巧了,每次当她得空去了纪府之时,却总是碰巧遇见他不在府内。 哪怕花瑛每次去的时间都并不固定,她也仍旧没有遇见过他。 反倒是见过纪丞相本人几回。 还遇见过一次恰巧放假从书院回来的纪云清。 但奇怪的就是,她怎么也没遇见过纪云逸。 更奇怪的是,每当花瑛想要问及关于纪云逸如今近况之事时,府内的所有人——包括素来与她要好的纪云清——都对此闪烁其辞,甚至直接就转移了话题,刻意回避此事。 “怎么回事?那纪云逸到底还在不在纪府了? “我记得上次最后见到他,都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记得那时,他还尚在青云书院,但也即将毕业了。而那一面之后,我便再没见过他。 “记得那之后不久,便听说,他是在毕业后就孤身去了什么偏远的县城,当起了三等书院的先生…… “据说,纪丞相还因此而气病了一场……” 只是,当时听闻此事时,花瑛心里倒是希望此事是真的,且还有那么点儿佩服纪云逸的大爱情操。 但如今想来,此事却怎么看都有些蹊跷呢。 一时间,花瑛突然就有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如果那些传闻并非是真的,那纪云逸很可能早在两年前就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了。而这次的赐婚,很可能根本就是一场阴谋。——女皇和纪丞相很可能都参与了其中。 而至于华晨的母亲长公主对此事是否真的知情?——恐怕就难说了。 赐婚之事,只要女皇说她跟长公主商量过了,那便是商量过了。 就算长公主是直到华晨都拜堂成了亲了,那之后才知道了此事,那她也只能是女皇说什么,她就应什么。 婚礼是在郡主府举办的,到场主持的只有女皇,而观礼的来客名单上,虽有华晨本家的人,却并非是长公主本人。 而女皇对此的解释则是:赐婚之事,本就是早几年前就已与长公主商定好了的,只等待华晨成年后,再寻个良辰吉日再来予以赐婚、办礼。 这些话,听到就当没听到。 反正,本质都不过是走个过场,让大家颜面上好看些,但该依令行事的却是半点都别想违背:女皇赐了婚,哪怕到时与华晨成亲的是个冒牌货,华晨也必须似模似样地与他一起走完这全部的仪式。 直到自己心里都隐隐起疑了,花瑛才不再觉得此事真就能事不关己、真就能让她只是在一旁看看热闹而已了。 有了这样的心态上的微妙变化,再回过头去细细回想自那日接旨后华晨的明显变化,花瑛这才开始有些起疑: 华晨究竟是真的认命地只打算乖乖顺从圣意呢,还是她其实只是表面平静、实则却也在酝酿着她自己的某种预谋? 还有,关于纪云逸的事,她是否也是知情的? 那,她又知道多少? “说起来,那纪云逸,我也只是当初因为纪云清的关系而在书院里见过他几次。 “但他总是冷冷的,比纪云清还冷。而且,后来很快就毕业离开了。之后就没再见过他…… “记得纪云清曾说过,他之所以选我,是因为相信他自己的眼光,认定了日后定能借由我而大展他一身的抱负。 “但却鲜少听他提起过他的那位大哥。 “本来还以为纪云清之所以会总是刻意避讳去谈及纪云逸,只是因为他竟然一毕业就离开了京城,宁可去偏远地方的三等书院当个先生,也不愿借由家境的优势而直接步入仕途、从此步步高升…… “虽然当时倒是觉得纪家出了这样一个忤逆的后人,倒的确能成为纪家人为之不齿、蒙羞的理由,所以当初的我也才会对本就是为了日后能大展抱负才选择了我的纪云清,对他对与纪云逸有关之事的刻意回避而没做他想。 “但如今看来,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就算当初纪云清之所以主动接近我的理由是真的,但恐怕也不会是事实的全部吧? “唉……可惜,我手下的暗探暂时还没能查到其他有用的情报……而我的身份又不允许我直接去与江湖势力索买消息……” 花瑛就这么一边凝眉苦思着可行的解决方案,一边两眼无神地看着自己那大敞开着的房门,却愣是没再见华晨一如当初那般地不请自来。 若她没记错的话,华晨这样明显的反常,就是从她接旨那日起的。 如今,都已过去半个多月了。 眼看着,婚期就快到了。 “看来,这回华晨是要动真格的了……” 不知为何,花瑛只觉得自己似乎注定要旁观一场是华晨不可避免的悲剧的即将上演…… 只是不知,这场似乎已经能预见到最终结局的悲剧,是否也会是她花瑛日后的必经之路? 而眼下即将到来的这场,是否就是为她而设的一场提前的预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36. 双“喜” 婚礼如期举行,一切进展得却是异常地顺利。 顺利到,花瑛看着都开始没来由地心里发毛了。才终于等到了,在那日的夜宴即将结束之际,女皇当着到场的宾客和两位同样在场的新人的面(这里的习俗是,新人拜堂移去新房后,只是稍作歇息,待夜宴时,则是要一起出来招待宾客的),亲口宣布道: “趁着大家高兴,朕再向大家宣布一件喜事,好让这郡主府双喜临门! “朕决定,册立‘瑛郡主’为太女。 “即日起,‘太女’就随朕入宫居住吧。移居东宫。” 众人听了,皆鸦雀无声。 静默了好一会儿,才由石太师和纪丞相几乎是同时反应了过来,都率先跪在了女皇面前,口中直呼“陛下圣明”。 众人这才也紧随其后地皆跪倒在地,附和着“陛下圣明”——包括了花瑛本人。 “这唱的是哪出啊? “陛下偏挑这个时候宣布这等大事? “她这究竟是故意要让我喧宾夺主、抢了华晨的风头? “还是陛下她其实已经确信了自己确实不能生育了,才不得不立我为太女?” 才刚一冒出这个念头,花瑛便又赶忙摇了摇头,甩开了自己的这种妄想。 “不对,若真的是为了江山社稷而不得不立我为太女,那陛下首先要考虑的是要顾及我的安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分明就是想让我成为众矢之的。 “再者,连石太师和纪丞相都明显对此事毫不知情,他们刚才的反应分明就是临时起意的应对。 “还有,那个新郎……他虽然长得跟纪云逸几乎一模一样,但他们俩的气质差别太大了。简直就是两个人! “反正,我是不相信一个平白‘消失’了两年的人,再出现于人前之时,竟就会彻底脱胎换骨地从骨子里变成了另一个人? “若真有这样的人存在,那也只可能是经历过几乎等同于是死而复生、已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后,才被迫面临二选一的选择: “要么,就彻底死去;要么,就从内到外彻底打散了自己、再重新拼凑出一个全新的灵魂,如此,才可能获得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而若是经历了‘生死线’还能活下来,就说明了:此人不仅选择了后者,还真的克服了那种拆碎自己再重新拼凑时的不可言说的痛苦,且,还始终没有迷失其中,这才得以最终重获了新生…… “但,就算眼前的这个纪云逸真的是他本人,就算他真能脱胎换骨,但是,才不过两年的时间,他就能做到了?!” 至少,在花瑛惯有的概念里,若有人真能在十年内就做到了此事,那都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而这异世的人,纵使再“怪”,但短短两年时间就能彻底脱胎换骨——这蜕变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再者说了,若这异世的人真有这般异能,那如今的花瑛怎就没发觉到自己身上的这份潜质呢? 所以,不管怎么想,花瑛都觉得无论是女皇、还是那个纪云逸——他们都很有问题。 而这所谓的“双喜临门”,无论对华晨,还是对花瑛自己,都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只不过,被女皇这么一搅和,花瑛一时间还真有些难以看清:她与华晨之间,日后究竟是敌?还是友? 但至少有一点她却是可以肯定的:同样的困惑,华晨也一定有的。只是,无论日后她们是敌是友,真正决定了她们各自的选择的,恐怕也不会是她们自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37. 自知之明(1) 花瑛自那夜随女皇一同回宫后,明则入住东宫,实则却是被“软禁”在东宫。 那夜起,她无论去哪儿,明里暗里都有人跟随,轻易甩脱不掉。 这样尝试了两次之后,花瑛便干脆什么也不做的就只是待在宫里,等着迟早要找上门来的人自个儿主动来见她。 石焜是第一个来找她的,光明正大地来的。 纪云清则是第二个来的,却是暗夜里只身潜入东宫的。 花瑛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却已有所猜忌:关于他哥纪云逸的事,纪云清一定是知情的;且,就连石焜都不知道的来这东宫的密道,纪云清却知道。否则,任他武功再高,也不可能能这样轻易就潜入了她的寝宫。 “石焜白日里来过。” “我知道。” “那你可知,他此次前来只为告知我一事?” “何事?” 即便看出了纪云清心里分明就已有了想法,但花瑛却故意要吊着他,转而说起其他事来。 “说起来,在‘晨郡主’成婚之前,我可没少往你们纪家跑啊。 “可石焜却一次也没来阻拦过我。 “以他的性情,你以为他为何会这样反常?” 纪云清不再看她。 他心里清楚,既然他选了花瑛,那这事他迟早是瞒不了的,也不能再瞒了。 但,若是可以,他也不想完全毫无保留地全说了。 这不仅是为了给纪家留条后路,也是不想让纪家因为他自己的擅作主张而日后受到什么牵累。——万一花瑛无法如他所想地最终登上帝位呢? 若最终失败,那他为了自己的选择而死,死也心甘,但却不能因他而连累到纪家。 把对纪家的牵累将至最低——是纪云清始终都在努力把控的当与他自己的真心选择无法兼顾之时所必须坚守的底线。 “他知你所想,便将你不便去做的事都替你做了? “明面上,你是惹人注意地频繁出入我家;但暗地里,却方便了石焜暗自探查你想知道的真相?” “既然你知道,那还要我再多说什么吗?” “哼,你知道多少?” “那你又能告诉我多少?” “只要不会因我而连累到纪家的,我都能告诉你。” “哦……那你就说说你能说的吧。你不能说的,我自己查便是了,不会为难你。” 纪云清微蹙了下眉头,没有回话,却转而反问起花瑛来: “那你呢,这几日在宫内,生活得可还习惯?” 花瑛沉默地看着纪云清,稍微思虑了一会儿,才回道:“习惯,怎么会不习惯呢?在我看来,郡主府也好,皇宫也好,都是别人的地盘,我都只是个暂时的住客而已。于我,不过是换了个暂住的地方而已,本质上也没什么分别。” 但随后,她却又抢在纪云清开口之前,又突然补充道: “所以,认清自己当下的优势和短处——不仅要能自保,还要能逼迫‘主人家’不敢对我下手,才是上策。 “过去在郡主府时是如此,如今在这宫内,亦是如此。 “在我看来,不过是具体的优劣处有些细微变动而已,但根本上的招数也没多大差别。” 听花瑛这么一说,纪云清才稍微松了口气,同时也不禁有些羞于自己竟然真有那么一刹那担心花瑛会仅因身处的环境的变化而迷失其中。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放心吧,陛下即便立你作太女分明就是想借你引开各方的注意,但同时,这也恰恰说明,她此时确实需要你助她引开那些人的注意……” “你是说,至少在眼下,陛下需要我,所以她是决不会对我不利的? “而可能会对我不利的,反而是那些得势失势都要依附于陛下本人的那些势力? “否则,江山易不易主,这对那些——其本身并不依附于女皇本人,而是依附于整个江山的稳定才能得以存续壮大的——势力而言,又能有多大影响呢? “相反的,不管是支持陛下、还是支持我,只要能有利于维持江山的稳定、维持他们所得利益的根本源泉,他们就都会做出对他们最有利的选择,而不会真的忠于我们任何一方。” 说到这儿,花瑛略带狡黠地瞟了纪云清一眼,半是猜疑半是试探地轻笑道: “呵,若是我想得没错……你们纪家应该也是那一种吧?——隔岸观火,谁对社稷有利,就支持谁? “毕竟,皇族外戚中,对举国上下的影响力甚至都快能与皇族正支相当的,就属你们纪氏了。 “其次,才是长公主那一脉的皇族旁支…… “而石太师与你们纪氏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石氏纵是偶有能与皇族联姻的,过去也只是与旁支结过几次姻亲。 “若不是他们中出了如今的这一位全部荣辱都要完全依附于陛下的石太师,恐怕他们这一代都还没法与皇族正支攀上什么关系呢。 “但,即便石太师都已经离陛下那样近了,却还是只能攀到了与正支血亲最近的我所在的这一支旁支的姻亲而已。 “想来,石氏若想有朝一日能壮大到如你们纪氏这般的程度,就算进展得再顺利,恐怕也还是得经过至少三代人的时间才可能实现啊。 “而且,还得是一代胜过一代地被皇族正支倚赖、重用,却又能不完全依附于某一个特定的女皇——能做到这般才行哪。” 花瑛光是想想,都觉得这难度完全不亚于要在一个还未真正出现明显动摇的权力体系内重新成长出一个足以动摇原有体系的根基的全新势力来。 若是说这样的全新势力是在权力体系的边缘、甚至是在圈外生长、壮大起来后,再来与原有体系相互碰撞、相互影响、甚至最终融合,那花瑛倒是觉得:像这样的事,虽然不是短时间就会发生,但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但石氏确实存在于这个权力体系之中,而且还是处在权力的中心地带…… 要想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为能与——本就是自王朝建立伊始就已经是世代都会与皇族的正支、旁支频繁联姻的——纪氏相当的势力,恐怕希望渺茫啊。 至少,在花瑛看来,在眼下这样的权力体系内,根本就容不下两个势力同样庞大,且一旦联手甚至都能动摇整个盘根错节的皇族势力的外戚的存在。 “你是想提醒我,陛下已经对纪氏起了心思?” “不是‘已经’,而是直到现在,皇族才终于有了能稍微做点什么的实力了。 “若换作我是陛下,我想,只待时机成熟,我也多半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 “这不是因为‘陛下’具体是谁才会做出的选择,而是只要是作为皇族的首领,那这身份赋予她的责任,就会要求她必须为了保障自己一族能永远坐稳江山,而最终必须做出的选择。 “你说,比起听话、一切荣辱都得依附于自己、而非整个皇族、更非是整个江山的稳定——像这样的棋子,那些——能与自己、能与自己所属的整个皇族平起平坐,甚至于连荣辱都是与皇族相互共生的——这样的势力,是不是反而会更惹人厌恶呢?是不是更该被尽早铲除呢?” 看着纪云清低下头沉默着,根本就看不清他可能变化的颜色。花瑛也只能趁着气氛适宜,把她认为最该早些说明的话,对他说清楚: “你可以有自己的选择。但也别忘了,你的身份终究是属于纪氏的一部分。 “你的荣辱,会影响到纪氏的荣辱;而纪氏的荣辱,也会成为你必须背负一生的荣辱。 “即便你选择了我,但一旦我登上了那个位子,我也迟早会做出与陛下一般无二的选择。 “——这是不可避免的。 “比起自欺欺人地逃避,我反而觉得,你如今唯一能为你们纪氏做的,就是早做善后。 “不管怎样,比起名存实亡的荣誉,真正的血脉之躯得以存续,是否才是最重要、最真实的呢? “当然,若你或你的族人们不这样认为,那也无妨。——反正,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纪云清听后,明显很受触动地抬头看向花瑛。 第一次,他诚心诚意地跪在了花瑛的面前,向她叩头一拜,口中只说了一句:“多谢殿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38. 自知之明(2) “你要不要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我,由你决定。 “但信不信你,或者是否要相信你说的就是事实的全部,则由我决定。 “不过,既然来了,那我也不妨告诉你一件事: “陛下可能已经有孕了,但看她如今的年岁,只怕,这次也是她此生能怀上的最后一胎了。” 花瑛此时的表情十分严肃,半点都不像是要故弄玄虚地来试探于他。 纪云清相信花瑛说的是真的。 只是…… “殿下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虽然这几日来,女皇对花瑛的种种安排,的确像是有意要转移某些人的注意力…… 但这也不能成为她怀疑女皇有孕的有力凭证。 “我自进宫后,陛下时常会宣我去与她共用膳食。 “起初,我倒还没怎么在意,但总见那膳食都是清一色的素淡,难免也会有些起疑。 “后来,我便留了个心眼仔细留意了那些膳食,才发现:原来都是十分适宜孕妇安胎的。 “唉,说起来,我在郡主府的那五年,别的倒不敢说有多精通,但为了保命而必须掌握的膳食医理,我倒还真有些研究: “据我所知,哪怕是素食,也同样有相生相克、不宜同食之物;而对不同体质的人,也同样有具体不宜食用之物。 “陛下连日来进食的,都是适合她的体质、又格外益于安胎的。 “再有,我私下里也已经打探过了:人前人后,陛下近日来食用的都是如此这般的安胎食材,并非是仅在我面前才刻意如此。 “如此,若我还想不到这一层,那也未免太过迟钝了……” “殿下的意思是,陛下其实是有意想要试探你的反应?” “应该是。 “不仅连日来频繁宣我去陪她用膳,还特意让我知道她平日里经常吃的是什么…… “若说她并非有意,那我反倒是不信了。 “看来,陛下这次是真的不得不信我一次了。 “这个忙,还真是非我不可了。” 花瑛稍微顿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道: “再者,把我留在身边,也便于陛下及时掌控我的任何可能行动。 “若我真有异心,这也是她最可靠的自保手段了。 “当然,也是她最冒险却又不得不选的唯一选择。 “——唯有我,才能成为那些目前对陛下怀孕之事还尚不知情的势力最为忌惮、在意的潜在威胁。 “只要我愿意配合陛下演好这出戏,尽可能地引开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的注意,好确保陛下的亲骨肉能得以平安降生,那相信,至少在‘公主’平安健康地长大成人之前,陛下应该还是需要我这个‘太女’为‘公主’抵挡下仅是针对‘太女’的一切威胁。 “那么,陛下便不会轻易动我。 “相反的,只要我对她本身的皇权不构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她反而会为了能将我这个‘傀儡’物尽其用,而轻易不会让我出事。” 说到这儿,花瑛不觉深吸了口气,待重新平复了心中刚不觉泛起的些微波澜,才继续说道: “若事实果真如我所想,那想必再过不久,陛下就该以我聪慧过人、学识已不逊于今年科考的头名状元为由,让石太师和纪丞相不必拘泥于我年岁尚小而逼迫他们要一起辅助我开始参与政事,开始代她审阅一些奏折,然后再由我亲自将审阅结果呈给她亲阅。 “说好听点,叫‘学着代政’;但真相不过是让我充当用于隔开陛下与朝中重臣的直接见面的傀儡罢了。 “陛下的目的,无非是要让朝臣尽快习惯——若有事,都必须通过我才能向陛下传达臣意;而陛下有事,则也只会通过我来传达给众臣知道。 “——直到‘公主’平安降生为止。 “若我料想得不错,至多再过个两月吧,陛下的腹部应该就再难掩饰了。 “到时,她应该就会完全不再上朝了,而是选择由我立于人前,代为处理政事。 “——事情是否真会如我所想,我们不妨就拭目以待吧。 “只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 “无论我日后处境如何,我都不会迷失了自己,我总会做出最有利于自己每个当下的选择。 “但对这‘有利’的判断,我只会依据自己的标准。 “或许,会与你的恰好类似; “也或许,会有一日,又恰好与你的背道而驰…… “但不管怎样,我是不会有半点犹豫的。必要时,你可别指望我会对你手下留情。 “所以,为了你自己、为了你们纪家、为了你们纪家身后的整个纪氏一族,你最好把你能做的、该做的,都及时做了。 “别给自己留遗憾。 “更别自欺。 “不管你作何选择,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但别忘了,在尊重你的选择之前,我永远会先尊重我自己的选择。” 纪云清沉默地站起身来,郑重地朝花瑛立身施了一礼,“是,纪云清记下了。” 但却没有提及关于纪云逸的半点内情,便在向花瑛行完礼后,就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了。 花瑛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双目无光地看着那早已没了纪云清的半点身影的前方,自言自语着: “不急,他很快就会再来找我。到时,他一定会对我全无保留。——这是他唯一的选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39. 微妙的依赖 后来的事实证明,花瑛想的果然是对的。 她进宫后没半月,女皇便亲自领她来到了朝前,面对满朝文武,指令由石太师和纪丞相一起辅助她代为审阅奏章——即日执行。 尽管朝堂上的一众朝臣皆对此事惊愕不已,但独独是那些朝臣们分随的两派的头领——石太师和纪丞相——对此事却表现得十分淡定,很从容地就都异口同声地应承下了女皇的旨意。 见他们都如此了,那只是跟随他们的一众朝臣们,自然也都不敢多言地附和着顺从了女皇的这一旨意。 女皇在这半月里究竟分别对石太师和纪丞相做了什么,花瑛的确不知。 但看得出,女皇一定是已经与那两位重臣都分别达成了某种一致,否则,他们此时也不会这般配合地联手与女皇一起走完这最后的必要形式了。 不过,同样的,有些事是花瑛知道,但女皇却未必知道: 比如,那日花瑛对纪云清所言之事,想必早已传到了纪丞相的耳里,传到了纪氏一族的各位分支头领们的耳里。 纪家应该已经开始在暗自做着整族的调整了。 虽然纪氏一族的几个身份显耀的分支头领们恐怕是躲不过此劫了,但有他们作掩护,纪氏还是来得及将族内不太起眼的血脉赶紧移走,远离京城。 对纪氏一族而言,虽然皇族要对他们进行全面整顿是他们阻止不了的必行之事,而如今的他们也确实无力抵抗皇族对他们的这一次大清洗…… 但好在,在这即将到来的不可避免的劫难中,还尚存着一线生机:华瑛(即花瑛)。 若是他们选择支持花瑛,那哪怕她最终因为“女皇”的身份,而仍旧会将纪氏一族的上一代头领们几乎赶尽杀绝、或彻底架空权力; 但至少,与她同辈的,及虽差了一辈、但年岁却与她相当的,是纪氏一族在今后的二三十年里真正要倚赖的希望的那些血脉,还是很有希望能被保留下来了。 即便花瑛很可能会大幅削减他们手中的原有权力,但至少,比之如今的女皇、及尚还在她腹内的那位“公主”,花瑛因为有着是从旁支过继到正支的这一“缺陷”,若是纪氏一族仍旧选择支持她,而非那位“公主”,那比起女皇、比起“公主”,花瑛对纪氏必会多了一份“不能恩将仇报”的顾忌。 这样的顾忌,既会逼迫花瑛不敢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对纪氏赶尽杀绝,同时,这也是纪氏能借此换取至少一代人的时间来进行自我拯救、重新调整自己与皇族的全新相处方式的唯一保命符了。 对眼下的纪氏一族而言,选择花瑛,是他们能选择的既能将整族的损失减至最低,同时还能继续保障整族的长久荣华富贵的唯一选择。 当然,能令纪氏的几位长老级别的分支头领们一致下定了如此大的决心的,还有很大一部分是要归功于纪丞相及其次子纪云清对他们的极力劝说。 正如花瑛曾对纪云清所言的那样:皇族即将要对纪氏一族做的事是不可避免的,无论那“女皇”是谁,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他们也知:即便是同样的选择,但人若不同,会怎么具体去执行、会做到何种程度,便会因人而异了。 而在这点上,对这一任女皇本人和花瑛本人都分别有着很深了解的纪丞相和纪云清,对此事绝对是最有发言权、也最有说服力的。 既然他们都一致选择了要支持花瑛,那花瑛,便是纪氏一族日后的唯一希望了。 而石氏这边,尽管石太师的确是一切荣辱都要依附于女皇本人,而非是他身后的石氏一族; 相反的,石氏一族反而要更多倚赖石太师本人对族人的多多提携…… 但石太师自己知道,像这样仅靠他一人的提携,根本就无力让他们石家、以及他们石家身后的石氏一族,能仅在他这一代人的时间里就彻底平步青云地提升到能与纪氏一族相当的地位上。 这是痴人说梦。 所以,为了他个人的荣辱,也为了保障他们石家今后能拥有得以持续的荣华富贵,更为了最终让他们石氏一族彻底提升到能与纪氏平起平坐、甚至最终取代纪氏一族的这样的地位,石太师不仅要顾及到这一任女皇的利益,还要顾及到下一任‘女皇’的利益。 而在他看来,比起那尚还在女皇腹内的“公主”,眼下局势必然会逼迫纪氏一族选择支持的——花瑛,才更可能会成为下一任的“女皇”。 而纪氏一族,树大根深,与皇族之间的共生牵绊也是盘根交错、枝蔓甚多,纵是皇族有意要最终彻底地剪除掉纪氏与皇族之间的这种会威胁到皇族的统治根基的共生关系,但也是需要循序渐进的。 这决不是仅靠这任女皇的这一代时间就能彻底做到的。 女皇可以对纪氏进行一次大清洗,但之后呢? 尤其是当女皇驾崩之后呢? 既然纪氏选择了花瑛,那他们石氏一族,自然也不能慢于人后,再次错失了良机。 在石太师看来,这可是自华氏王朝建立伊始的两百多年里,才终于又能碰上的一次、可能能让他们石氏从此真就彻底平步青云,最快在两代人的时间里就能壮大到与纪氏相当的存在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石太师又岂能眼睁睁地放过了? 所以,就在得知了纪氏的最新动向之后,石太师便大致猜到了:纪氏近日来主动疏散自己在京的那些看似不太紧要的势力——像这样的变动,多半是与花瑛有关。 毕竟,纪氏中,如今与皇族正支走得最近的,就只有主动跟随了花瑛的纪云清了。 那要想到更深的可能,这对石太师而言,并非难事。 毕竟,比起女皇,他更像是随时懂得见风使舵的旁观者; 而女皇,因为其本身就处在权力的正中心处,更多时候,她只能看到别人在围着自己转,却看不到那些围着自己转的势力之间,除了那些一目了然的各自之间的利害牵制外,其实也会有着许许多多微妙的亦敌亦友的相互依赖…… 女皇或许很难看到那些微妙的依赖,但石太师作为那些势力中的一员,对于那种微妙的依赖,他却是深有体会的。 故而,他便也知道了自己今后该如何重新调整自己的全新位置。 于是,石太师便也透过石焜,让花瑛知道了他是有意要为了石家的长久荣华而兼顾到女皇与她这位临时“太女”的; 石太师想让花瑛知道:石家、乃至整个石氏一族,都决无意要与她和女皇中的任何一位为敌。哪怕是女皇逼迫,他本人和他身后的石氏一族也会尽力护她周全,以换得日后能得她的不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40. 夜访(1) 深夜,正当花瑛还在秉烛翻阅还未看尽的奏章之时,纪云清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只不过,因为她此时并非是在自己素来不喜人随侍的寝宫之内,而是在处理公事的书房内,那她的身旁就固定会有至少一人守在一旁随时伺候。——这是女皇的意思,而花瑛也不能仅因自己个人的喜好,就公私不分。 为掩人耳目,纪云清便特地换了宫中内侍的衣裳。 花瑛见来者不唤自来地给她端来了“夜宵”,不禁抬头看向来者。 才知,原来是纪云清来了。 花瑛很自然地声称自己这才想起时辰已不早了,便吩咐身边的其他侍从全都退下歇息去,唯独留下了这个才刚到来的内侍。 侍从们皆听命退下后,花瑛便似模似样地端起纪云清送来的那一碗绿豆汤,不着痕迹地闻了闻,才放心地舀了一匙汤水饮下。 但也只喝了这一口,便又重新将汤放回了原位。 “虽然最终决定权不在我,但整理、并想好自己的应对之策,却还是必须要做的。 “哪怕最终陛下对我的意见全部否决,我也还是要把该做的都做了。 “只是没想到啊,这些奏章里真正紧要的事其实也没两件,更多的反而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总觉得那些小事,当地的父母官自己就能解决,根本就无需上奏。 “也不知究竟是他们素来就是如此事无巨细的一一禀报呢,还是根本就是陛下有意要折腾我,才故意命他们如此的? “害得我呀,不全看完又不行,全看吧,到现在还有一摞没看呢。 “明日,却还得将今日整理出的——‘重要’和‘琐碎’——这两类的奏章全都一一记住,以备应付陛下对我的可能刁难……” 纪云清听了花瑛的这番抱怨,正想向她解释什么,却又被她给抢先替他说了: “你不必解释。 “我知道这事并非是你们纪氏有意刁难。 “看得出,你们纪氏一派和他们石氏一派所呈上来的奏章都已经是事先分过类了。 “你们两边都尽量把最重要、最紧要的放在了前头,其他无关痛痒的小事则放在了后头。 “那些要事、急事,我都看过了,也都记住了;也,想好了自己能想到的应对之策…… “但陛下既然刻意让你们两边都不敢直接省去那些琐事、把它们也都一并呈上来给我过目,自然是想故意刁难我了。 “这滋味的确不好受啊。 “看得出,陛下的确是不放心我的能耐才故意如此。 “顺便,也能借此来探验我与朝中众臣之间是否有什么私下的往来? “不过,扛过了这阵,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毕竟,陛下眼下之所以如此安排的最终目的,还是希望能由我来全权负责她与朝臣之间的中间传递,而不是继续无止境地故意刁难于我。 “这对眼下的她而言,也没什么好处,反而还会妨碍到她自己。 “损人又损己的,肯定是持续不长的。 “但……日后应该也还是会时不时地像现在这般地反复刁难我一番…… “惟有如此,一来,才可出其不意地试探于我;二来,也能在她需要之时,能借此引我露出破绽,好让她能借题发挥地责难于我。 “唉——果然还是要赶紧适应这样反复被折腾的日子才行啊。 “这可是持久战哪,短则五年内便可见分晓,长则……恐怕真得耗上十几年的时间了…… “但不管怎样,最终我都得以一个必要的形式,来让自己能名正言顺地把该得到的、已经得到的、以及必须得到的所有的虚和实,全都彻底地得到。” 纪云清听了,只微微低下头,低声用几乎只有他和花瑛才能听清的声音回道:“是,云清明白。” “嗯,既然明白,那你的‘诚意’呢?” 纪云清抬眼看向花瑛此时正直直看向他的双眼。 知道她想要听的,是他上次没有说的,但这次却必须是全无保留地说出的与纪云逸有关的所有真相。 “与晨郡主成亲的那位,并非我大哥。” “我知道。” 对花瑛如此肯定的回答,纪云清也不意外。 他只继续平静地说下去: “实不相瞒,大哥他早在两年前离开书院后,就私自离家出走了。 “只留书说要云游四方,以自己的才学去教导与他有缘的贫民家的孩童们。 “他想让那些过早被书院淘汰的孩童们——尤其是那些连书院都上不起的男童们,在与他有缘相遇之后,能得到他的教导,好令他们日后哪怕不走科考这条路,亦能以自己的才学去为自己谋个不错的出路……” “纪云逸出走后,就再没消息了?”花瑛打断了纪云清的话,问道。 “嗯。他出走后,可能是彻底改名换姓了。我们至今都尚未寻到他的踪迹。” “他……该不会是已经遭遇什么不测了吧?” 纪云清立刻就狠狠瞪了花瑛一眼,似在斥怪她不该口无遮拦地说出这样晦气的话来。 “你这样瞪我也没用,我说的也是很可能发生的事啊。 “你想啊,你那大哥也是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哪里吃过什么苦? “虽然我是不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对,竟然在你们这个‘圈’里长大后反而会对贫民百姓心生怜悯?甚至还真就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了? “但有句话却说得很真实——‘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不管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反正呢,我就是有些怀疑:纪云逸这说走就走的旅行,是否真能如他所愿? “还是说,其实他在出走后没多久,就已经被现实给碰得头破血流,甚至早已命丧不知何处了? “哦,对了!差点忘了,你家的‘大姐’嫁到邻国后应该还活着吧? “你们最近联系过她没?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那纪云逸应该也还活着。 “当然啦,如果他还活着,那他的适应力之强,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了! “若他不仅还活得好好的,而且还真如他当初所愿的那样,在短短两年内就彻底融入了是他自小就从未接触过的真正的贫民们的真实生活之中,还切实地践行着他的理想的话,那他还真是很了不起呢。 “我当然还是希望真相是后者啦。 “哪怕他可能成天都过着食不果腹、居无定所、甚至是衣不蔽体的生活,但只要他自己觉得快乐,那那样的生活就很适合他。 “那若是哪日你们真找到了这样的他,为了他好,也为了你们好,你们最好也别轻易去打扰了这样的他为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41. 夜访(2) “为何?” “嗯?” “为何不能去打扰他?” “我没说不能,只是说最好不要…… “总之,我的意思是,若纪云逸真变成了‘那样’,那他真正的‘强大’可就已经不是你们能轻易影响分毫的了。 “相反的,若是你们真要逼迫于他,只怕最终损失更大的会是你们。 “他至多也就是没了他那条命,顺带着也把他的孪生姐妹一并‘带走’了而已。 “但你们却不同,万一他真就不管不顾地要与你们同归于尽的话,我觉得以他那‘强大’又自私任性至极的内心,一旦他要报复你们,相信该忍的他一定会比你们还能忍,而该狠的他也一定会比你们更狠。 “——直到他真的如愿与你们同归于尽了为止。 “像这样的已经被他记恨却又丝毫不会觉察到他的敌意的敌人,且还是生无挂碍、又心思缜密、还几乎无所畏惧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再者,你可别忘了,就算撇开纪云逸个人与你们纪家之间的瓜葛,你们也得考虑到:如今的形势,已经不容许同时存在两个‘纪云逸’了。 “陛下当众赐婚,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不管晨郡主是否知道此事,但陛下肯定是知情的,但却故意不说,你以为她会没有自己的计较? “你应该不会天真地以为:陛下是善意地想要替你们纪家掩饰真相,而非是算准了你们定不敢道出真相才故意逼迫你们必须将错就错,让你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替身必须嫁给晨郡主的? “与皇族联姻——哪怕是旁支,但若是被发现了你们送来的是个替身,一旦此事被揭穿了,你们对皇族这样的羞辱,就算不至于让你们纪氏全族都以死谢罪,但闹到逼着你们这一家子全都以死谢罪的程度,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要陛下和长公主能意外地不谋而合的话…… “到了那时,或许你们纪家唯一能留下的血脉,也就只有那已经就被你们千方百计地早早嫁去了邻国、不惜给什么旁支的世子做妾的长女,和如今也不知究竟身在何处的她的孪生兄弟纪云逸了。 “呵,不得不说,你娘(纪丞相)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哪。 “让陛下以为她只是早早嗅出了皇族迟早要对纪氏不利的意思,才自己主动将自家的长女嫁给邻国的世子做妾,自贬身价,以求自保; “却不想,那不过是你们不得不选的最隐蔽、但又最稳妥的求生之路。 “至少,就算日后被陛下发现了真相,就算你们纪家终究还是难逃一死,但至少还能有这两个远在陛下势力可控范围之外的血脉,那保下他们应该还是有望的。 “你娘,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花瑛佯作不经意地瞟了纪云清一眼,便又继续自顾自地调侃道: “不过说起来,造成这事的起因的纪云逸才更是‘厉害’呢。 “只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知道自己拥有什么,相信自己能做到什么,却完全把自己身来就必须背负的责任都给抛到脑后去了。 “他该不会真的以为只要自己一走了之,那他留下的麻烦就可以不了了之了吧? “你们为何不能承认真相? “为何在纪云逸出走半年后就千方百计的不惜自贬身价也要把长女嫁到邻国去? “为何即便甘犯欺君之罪、背负羞辱欺骗皇族的嫌疑,也要听从陛下的安排,把那替身真就嫁给了晨郡主? “这些,可都是被纪云逸的任性给连累的。 “但最终承受这一切的,却是你们……” 纪云清有些被激怒地正欲顶撞花瑛的调侃,但当他看见花瑛此时看着他的眼神根本就没有丝毫如她说话的语气那般的轻佻,反而是平静中透着分明正在谨慎思考着什么的严肃之时,他便又将自己都要说出口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纪氏可以没有你们纪家,但你们纪家却不能脱离纪氏而独存; “而陛下那边,你们因为是纪氏一族的,便也不可能能如石太师那样的得以完全依附陛下、与陛下荣辱与共…… “就算你们想,陛下也不会相信你们。 “你们纪家如今就是这样夹在纪氏一族和陛下之间的尴尬存在:左右都不能得罪,又左右都不能依靠。 “所以你们才不敢说出真相吧? “你们是怕因家里出了这样的逆子会被族人嫌弃,便会自此都被族人视作是鸡肋一般的存在,被视作是全族的污点。 “只待陛下哪日真要对纪氏下手之时,族人便会将你们纪家第一个推出去替纪氏全族承受皇族挥来的第一刀。 “除非……决定要不要挥刀,向谁挥刀,要不要一刀毙命,亦或是只是将你们纪氏砍成半残,让你们纪氏一族今后只能完全依附于皇族而存在——除非决定这些的人不是陛下…… “那或许,你们纪家才有望能彻底地安枕无忧……” 纪云清不觉握紧了拳头,低头不语。 “过来,到我身边来。” 纪云清虽然不知花瑛意欲何为,但还是听话地走到了她的身边。 但下一刻,他却被吓到了:花瑛第一次主动去握他的手,用她的小手勉强握着他原本紧握着的拳头。 因为被花瑛这般突然地触碰,纪云清不觉松开了手,让她得以有缝隙能伸入他的手中,更稳地抓住了他的手。 “我们都身不由己。 “但别忘了,这也可以是我们的机会。 “正是因为无可选择,我们才不得不孤注一掷,一起联手保住我们大家。 “如今的我们,必须是一体的。——缺了谁,大家都无法独活。 “我们只能是:要么一起活,要么就一起死。” 说着,花瑛抓着纪云清不放的那只手刻意用了力,让他突然吃了一痛。 纪云清没有反抗,只因为突然吃痛而不觉蹙了下眉头,但很快就又恢复如常。 “嗯。”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轻轻回握了花瑛一下,便就从她手中抽离开了。 过程快得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若真有旁观者瞥见了这一幕,也不会看出他俩这一瞬间的微妙互动。只会误以为:纪云清被花瑛调戏了,而他又挣脱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42. “小”心思 纪云清临走前,花瑛特别交代他私下里要去尽可能地广撒网,帮她去寻觅一些能工巧匠。——尤其是能造出各种在他看来都很是新奇有趣的玩意儿的人士。 但当纪云清问及花瑛为何要找这样的人时,花瑛却故作神秘地半真半假地回道: “太过谨慎,反而更易惹得陛下猜疑。 “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应该在谨慎之余,故意装作的确是不经意地、‘忍不住’地犯了点无关痛痒的小毛病——比如培养一些一旦沉迷其中,就容易被旁人误以为是玩物丧志的兴趣爱好。 “先让陛下能轻易就将我的这点小毛病看在眼里,先小小地暴露自己的这点小癖好,看她会如何反应? “若她连半点也不容许,那我就更要在她能觉察到的程度上‘低调’地继续坚持; “但若是她故意纵容,那我便随了她的意,更加嚣张地将自己的这点‘癖好’现于人前,发扬光大……” 说这番话时,花瑛的嘴角分明就带着一抹十足奸邪的魅笑。 纪云清看在眼里,自然是怎么都不会相信她说的就是真的,但又不能否认她这样的应对确实是个不错的权宜之计——只要她拿捏好分寸。 不管怎样,既然花瑛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并觉得此时不宜让旁人知道她的真实所想,那他便只需相信她就好。 她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就是了。 相信,待时机成熟,就算她自己不说,他自己也定能看出些端倪来的。——这点眼力他还是有的,否则他当初就不会选择花瑛了。 至少,在纪云清眼里,他对自己的判断还是很有信心的。 纪云清走后,自花瑛先前下令撤走屋里的所有内侍后,本守在门外的内侍便也自觉地转守在了离书房不远处、但距离又足够远到听不见屋里的任何谈话的距离——当他们见纪云清走远后,才又自觉地重新回到他们原本站守的位置,其中还有一位特地进屋重新随侍在了花瑛的身旁。 他们这样做,并非因为他们是花瑛的人,而是因为他们是皇宫里的人。 虽然命他们至少有两人守在屋外,有一人守在屋里的是这一任的女皇,但作为皇宫里的人,有些不成文但却能保命的规矩,才是他们更会置于最优先级别去遵守的: 只要侍候的主子的处境还未沦落到会连累到他们自己的性命的程度,那他们就要在不违抗女皇的旨意的前提下,尽量不要得罪了眼下正朝夕侍候的主子。 流水的主子,永远的皇宫。 甚至,也恰恰是因为这里的权力太过集中,才致使了处在权力最顶端的女皇,两百多年来平均都是每隔十几年就会一换的。 鲜少有能在位超过二十年的。 甚至还有登位还不过半年就“病逝”了的…… 可以说,只要能无病无灾地活着,那这些内侍们即便吃穿住都远不如他们侍候的主子们奢侈、精致,但却基本能活得比他们的主子——尤其是女皇——还要长久些。 如此历经了两百多年的沉淀,对于这些一入宫便是一生的内侍们而言,太过执着于对某位主子所谓的忠心不二,优先选择早已在宫内沉淀成精华的那些本质就是在教他们要如何保全自身的智慧,才是他们最为明智的选择。 这次,被女皇特别指派到花瑛身边来随侍左右的宫里的“老人”们,对这其中的深浅、利害,自然是看得比一般的内侍要更清楚分明的。 被这一帮深得女皇信任、又深谙在宫内存活的智慧的“老人”们环绕着,可以说,这既是花瑛的运气,也是对她最严苛的审验。 他们是否会对她的一些小动作视而不见、知情不报,甚至于是否日后会选择转而支持她——这些,全都得看她是否能最终得到他们对她的能耐、或者也可以说是对她的危险性的一种认可了。 眼下,比起对付女皇,花瑛每天真正需要小心应对的,反而是她身边的这些随侍。 而他们,则都尚还抱持着观望态度。 故而,才会对纪云清的到来假装没有察觉。 但也不保证:日后不会在合适的时机,向合适的人,“不小心”泄露了此秘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43. 种下种子(1) 自花瑛进宫后便再没私自出过宫。 任何有需要出宫去办的事,都有石焜和纪云清一明一暗相互配合着帮忙代办了。 他俩似乎也已经私下达成了某种默契: 自从华晨被女皇赐婚后,石焜便突然一改了往日里只要一得空便会寸步不离花瑛的毛病,甚至还对纪云清时不时地夜潜入宫的行径视而不见。 纪云清,则在与花瑛互相坦白了彼此对于纪家如今的真实处境的了解程度之后,他对花瑛便再无保留——连他们家最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秘密她都早已知道得一清二楚了,那他还有什么好对她遮掩隐瞒的呢? 再者,既然花瑛都能依靠自己的办法探知到真相,那被整个纪氏全族知道他们纪家的事——只要他们有了这个念头、并真的想要如此的话,那便是迟早的事了。 对纪云清一家而言,如今唯一能保全自己、保全他们纪家的办法,就是如花瑛所说的那样:与她彻底捆绑在一起,与她荣辱与共、生死与共。 尽管即便石焜真要刻意阻挠,他也仍旧不会影响到这一结果的最终落定,但石焜的视而不见的故意纵容,却也确实是让纪云清省了不少心。 眼下的形势,能少分心便轻易不能分心,否则难保牵一发就会动及全身。 这道理,花瑛懂,纪云清懂,而从石焜对纪云清的“默许”态度来看,他显然也是懂的。 这便也使得之后纪云清在确实需要知会石焜一声、让他辅助配合之时,便也少了许多事前的顾虑,两人交流配合得也是愈发默契了。 纪云清相信,只要花瑛愿意,她定有办法能不着痕迹地挑拨了女皇与长公主,令她们即便知道了关于纪云逸的真相,也会为了她们各自不一的目的而决不主动戳破纪家的谎言。 甚至于,她们还会特地施加自己的影响力来逼迫包括纪家在内的所有知情者们都一口咬定:那个酷似纪云逸的替身,就是纪云逸本人。 是真是假,对她们而言并不重要,只要能让她们借机得利、或至少能免于被害,那就算是假的,也会被她们认定为是真的。 而只要她们异常坚决地认定了——“就是真的”,那又有谁还有胆量敢去戳破那个谎言呢? 就算哪日那个真的纪云逸出现了,那他也定会被她们——包括纪家——都一致指认为是假的,并被彻底灭口、毁尸灭迹。 必要时,选择牺牲两个人的性命(真正的纪云逸,与注定要与他同生共死的他的孪生姐妹),却能因此而保证必须以假作真的谎言得以成为最终唯一的真实,以确保整个体系不至太快产生根本性的动摇——那这样的选择,便是再划算不过的了。 ——只要是必须依附在这样的体系内生存的势力,任谁都不会迷惑于像这样的选择究竟该如何去选? 而花瑛眼下要做的,就是在看清眼下局势和各方势力各自最不能让步的他们各自的根本利益的前提下,在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的最根本处,去设法诱发出一种新的形势的产生、壮大。 只要她能在合适的位置、在合适的时机,成功种下了那颗种子,那这种新势的逐渐形成、直至最终壮大到是任何人、任何势力都无可阻挡的地步的一整个过程,新势它自己便会在——“人心”——这片肥沃又不易被人自己觉察到、且还几乎不受人自己控制的土壤里,肆意、自在地自行生长、壮大,根本就无需花瑛再多费一丝气力。 一旦能成功种下了这颗种子,那新势能逐渐带给花瑛的,便是最有利于她的全新形势。 因为,在她种下这颗种子之后,她便会抢先占据当新势到来之时,那唯一的最优位置。 只要她守住了那里,那她今后要做的,便只是耐心等待着最终的借势成事就行了。 而为了种下这颗种子,花瑛首先选择要去撩拨的,就是那些已然涉入其中的知情者中相较最为“薄弱”的一个:华晨。 花瑛以“许久未见甚是想念,望晨郡主能进宫一叙”为由,命内侍大方地出宫去向华晨发出邀约。 内侍回来后,带回的却并非是花瑛原本以为的华晨的可能回复——无论是接受邀约,亦或是婉拒,而是华晨本人。 “看来,她比我原以为的还要沉不住气。” 心里不觉稍稍松了口气后,花瑛便屏退了周围的所有内侍。 “晨姐姐,好久不见,你近来可好?” “还好。” 比起从前,如今的华晨对花瑛倒是明显“疏离”了许多。 反倒是花瑛,相比之从前,此时她对华晨反而是更加热情主动了许多。 见华晨不愿主动,花瑛便自己主动意图引出诱饵: “哦对了,纪家大公子如今还好吧?听说他回青云书院做先生去了? “石焜几日前还跟我提起呢,说两年多没见了,那纪家大公子倒是变了不少,但变得比之以前要好相处了…… “这样也好啊。 “反正,我是很难想象,若纪大公子还是一如从前般冰冷,那晨姐姐与他相处,岂不是要难受得紧了? “晨姐姐不知啊,在我还未入宫之前,我可是曾一度担心着日后该如何与这位郡主府的新住客共处呢…… “这事,晨姐姐应该是知道的吧?” 华晨却一脸狐疑地看着花瑛,全没了过去与她惯常玩笑的不正经,反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 “果然,她还是知道了……” 比起相信华晨对纪云逸的真假的早已知情,华晨此时的反应让花瑛更愿意相信:她应该是与她一样的,都是在再见到纪云逸的那一刻时,才知道他是假的。 “什么?我知道什么?又需要假装什么? “晨姐姐,你是怎么了? “自从被陛下赐婚后,你就不再来找我了。总是自己一个人待着。 “而如今,又问我这么莫名其妙的话? “就算我想回答,也总得让我知道你究竟想问我什么吧? “我都不清楚你究竟想知道什么,我又如何回答呢?” 花瑛就是算准了华晨定不敢主动戳穿如今的纪云逸是假的的这一事实,才故意如此诱逼她。 华晨若是主动说破了,那只要花瑛有意栽赃,那她就必定要背负上确凿的“诬陷”意图; 而若是她选择了沉默,虽然可以避免反被花瑛陷害,但却再难从花瑛口中套出她此行真正想知道的真相:那个假纪云逸,究竟是纪家自己安排的,还是女皇的意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44. 种下种子(2) 从一开始,华晨就根本不信女皇会愿意眼睁睁地看着纪氏和长公主一脉联手。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对这次的赐婚非常的警惕。 而当她在成婚那日亲眼见到了已有两年多不见的纪云逸之时,便瞬间明了了:这根本就是一场阴谋。 因确信了自己的担忧的确是对的,进而对自己的这一想法有些放心的同时,华晨当时的心中又犹然生起了一股是她从未有过的是因倍感羞耻而起的差点就即刻爆发的愤怒。 她是不会相信:纵使有纪氏一族撑腰,纪丞相就真有那样大的胆子,胆敢如此羞辱于她、羞辱长公主、羞辱皇族?!——竟然胆敢用个假的纪云逸来与皇族联姻?! 那日,无论华晨怎么想都觉得,最有可能的真相是:能迫使纪丞相胆敢如此为之的,恐怕不是纪氏一族的授意,而是女皇意图借此来对她的本家(长公主一脉)的一次严重挑衅。 那日之后,华晨每每回想起自己当时的反应,还真有些后怕: 那日,她若真的当场发作了,真的当众指出那新郎根本就是假的的话,那最可能的后果恐怕是:她会被女皇当场就以“不仅辜负了女皇的一片好意、还胆敢污蔑女皇及纪丞相”为由给擒拿下狱…… 弄不好,恐怕会连当时也在场的她本家的人,也会被她连累着一并被抓捕下狱…… 好在她终是忍住了这股愤怒。 可这事迟早还是会让她母亲(长公主)知道的。 虽然眼下还能瞒着她本家,仅仅只是让她母亲知道了是女皇促成的这段联姻。 而那日前来观礼的本家人,他们此前也未见过纪云逸本人; 再有,因为过去真正的纪云逸本就性子冷淡、素来独来独往的,所以,即便过去在书院里时,即便是时常会见到他的与他同级的同窗们——他们能在时隔两年后依然能一眼就认出眼前的这个新郎是真是假的,其实也不多。 那就更勿论那些过去也只是偶尔在书院里、或其他少数的书院外的场合偶然遇见过纪云逸,与他几乎只是擦肩而过的几次际缘的其他几个只能依稀记得他本人的大致模样的人了。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当日,在场观礼的所有人中,能真正一眼就认出新郎是假的的,除了华晨心里早已认定的——女皇,纪丞相,及随纪丞相而来的纪云清和他的孪生姐妹之外,华晨当时觉察到的与她一样——同样也是在那时才认出了那新郎是假的,却又同样暗自选择了缄默不语的,还有石太师、石焜、华薇、和花瑛。 他们当时的眼神,华晨相信决不会是刻意要演给她看的。 再想起…… 成婚之前,自她被赐婚之后,花瑛就开始隔三差五地往纪府跑,却一次也没能见着纪云逸。 自第一次无获而返后,花瑛便开始每日都在郡主府内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反复絮叨着,总在反复提及她有多烦恼关于日后要与那个“冰块”一起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日子?反复念叨着自己有多不想日后成天见到那个“冰块”…… 那段日子,花瑛就是像这样地碎念个没完没了。 华晨记得: “冰块”,是花瑛在第一次见到纪云逸时,便当众给他取的绰号。 自那之后,只要遇到与纪云逸有关的、又让花瑛心烦不已的事,她就会在私下里总是“冰块”长“冰块”短的在郡主府内絮叨个没完没了。 本来,花瑛这样的毛病自纪云逸无故失踪后便未再见她犯过,但自从女皇赐婚的旨意下达后,在她去了纪府却未能如愿见到纪云逸之后,那次之后,她便又开始成天在郡主府内“冰块”长“冰块”短地反复絮叨了起来。 后来,她又去了几次纪府,却仍旧是无功而返。这便使得花瑛对纪云逸的怨念变得更深重了。 越到后来,她对“冰块”的絮叨的内容和口吻,简直都变得像是在暗自咒念着什么是能诅咒纪云逸不幸的巫咒似的了…… ——这些,华晨全都静静地看在了眼里。 再最后拼凑上花瑛在她成婚那日、在她终于见到了纪云逸时的那一瞬间,她那——既诧异又狐疑,好似有什么在动摇着,但又很快就又恢复了冷静的——眼神变化…… 华晨心里便已有了她自己的判断:花瑛对此事之前应该也是不知情的,但,她也定是认出了这个新郎是假的。 如今,花瑛入宫已有数月,女皇也已不再上朝。朝堂上的主持事宜,如今已基本都由花瑛全权代理了。 但朝上那两派的头领——纪丞相和石太师——竟然即便女皇不在场时也仍旧积极配合着花瑛每日的主持事宜…… 花瑛如今也不过十来岁,能有什么威信、势力来震慑住那两位老臣,令他们甘愿辅佐于她?! 除非,这一切的背后根本就是女皇的授意。 花瑛表面上看似已经开始以“太女”的身份代为执政,但谁都知道,她审阅的奏章最终都还是要得到女皇的最后批示才能最终定案,她本身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实权。 女皇不过是为了确保自己已怀上数月的腹内骨肉得以平安降生,才不得不将花瑛过继给自己作“长女”,让她以“太女”的身份来助她保住她腹内的亲骨肉。 ——这也是直到几日前女皇第一次不上朝的当日,在退朝之后,才不知从何传开的“真相”。后来,又被他们各方自己亲自查证了此事确实是真的。 如此,华晨就更加相信了:花瑛从一开始就是无可选择,而女皇的用意,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 但是,既然花瑛能在女皇身边看似顺风顺水地当着这个“太女”已有数月,而且还好似对她自己眼下的真实位置的把控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那想必,她对于女皇背后的可能预谋定也早已有所觉察、甚至是了解不浅了。——否则,她又如何能平安无事地在女皇身边活到今日? 以如今的形势,最能利用自身之便而对纪云逸之事背后的真相——也就是女皇那一脉与纪氏一族之间究竟是否已暗中联手——必有了解的人选中,华晨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无势可靠、还整日必须游走在刀刃之上的,看似最是自身难保、最是薄弱、最是有机可乘的,就是花瑛了。 从花瑛这儿套话,应该是最稳妥、也最可信的。——至少,华晨自己是这样想的。 再者,几日前,长公主已派密使送来密函,告知了华晨:她下月底便会进京。 说是想借着惯例的一年一次的进京面圣,亲自来探探虚实:想知道纪氏是否真要与女皇一起联手来对付她? 接到这封密函后,华晨立刻就有些坐不住了。 本来,她就已经打算等哪日寻个合适的机会,就进宫去见花瑛一面,从她那儿套出真相。 但被她母亲这么一“催促”,华晨便恨不得即刻就进宫去从花瑛那儿套出真相。 毕竟,就连她自己都是好不容易才忍下了女皇对她的那份羞辱,但若是在她知道真相之前、在还来不及提前告知她母亲真相之前,却被她母亲知道了——原来那个纪云逸是假的!——那后果可真就会不堪设想了…… 本来她母亲这次来就已经抱有了对纪氏可能已经选择与女皇联手的怀疑了,那若是再让她知道了女皇竟然敢这样公然羞辱于她,那她哪里还能轻易忍下这口气? 华晨最怕的就是,万一她母亲一时气愤得失了理智,直接就在京城内公然挑起事端,那岂不就恰好中了女皇的圈套了? 到时,女皇岂不就能以她母亲胆敢公然对她不敬、分明就是意图谋反为由,直接就地将她擒拿软禁? 像这等阴险恶毒之事,若纪氏一族没有事先就已与女皇连同一气的话,恐怕光凭女皇的逼迫,纪家也万不敢不声不吭地就把这“以假作真”的事给做了。 这事,若华晨和她母亲都选择了暂时忍耐,那便对谁都不会有损失; 但若是她们选择了反抗,那最终的最大受益者就一定是女皇。 而对纪家、乃至纪氏而言,却是没有什么明显益处的,反而还会连累玷污了纪氏的名誉,甚至指不定还得牺牲掉纪丞相一家的性命…… 那这事背后真正的指使者,还难想到吗? 正当华晨都已决定了,近日就算没有合适的机会,她也一定要自己随便找个借口进宫去见花瑛一面的时候,却没想,花瑛就派了宫里的内侍前来邀她进宫一叙。 那华晨自然是想也不想地当即就应下了,甚至都不能再多忍耐半刻地直接就随内侍进了宫。 一路上,华晨心里只担心着会赶不及在她母亲到来之前先自己查清真相、并及时与她母亲商量好对策。 至于其他,此时的华晨早已没有多余的心力能去顾及、去细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45. 种下种子(3) 见到花瑛后,她那好似生怕会被连累而故意装傻的反应,令华晨不禁更加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看来纪家是确信此事定不会殃及自己了? “也是,若陛下和纪家、及纪氏全族都一口咬定了那个假的纪云逸就是真的,那纵是所有见过真的纪云逸的人都知道真相,也不可能会站出来支持母亲这边的。 “光就母亲这边坚持又有何用? “就算母亲真能找到被他们刻意藏起的真的纪云逸,但只要他们一口咬定那真的反而是假的,那他就是假的了。 “记得一年多前,陛下竟然会允许纪丞相将她的长女嫁与邻国世子为妾。 “而且那事还是纪丞相自己主动向陛下求取的…… “纪丞相怎么可能会自贬至此? “纪氏当时又如何能允许她如此? “还有陛下,又怎可能轻易答应了? “但那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却异常顺利地发生了? “莫非,纪丞相的主动请旨,根本就是纪氏和陛下两边共谋的结果? “她不过是被纪氏选中的能代表纪氏去向陛下表示纪氏一族对陛下的诚意的最适合的人选而已。 “毕竟,‘丞相’的确是够显眼的,但又不至能完全代表了纪氏全族的意思。 “如此,若是此事突生变故,纪氏也能及时用牺牲一个丞相来与此事撇清干系,避免玷污了纪氏的身份。 “反正,‘丞相’的位置始终都在,只要纪氏愿意,他们就能向陛下施压要求再换一个纪氏的人顶替上这一空缺。 “——就算不是这个纪丞相,也会有另一个纪丞相来替代的。 “只是,纪氏竟然会主动尝试改变与陛下之间的关系? “莫非是他们已经觉察到了什么? “莫非他们是为了自保,才未雨绸缪地抢在陛下对他们下手之前先主动向陛下示弱? “所以才故意要纪丞相用这样自贬身份的方式来向陛下公开投诚? “陛下既然答应了……莫非,就意味着:纪氏其实早在那时起,就已经开始在暗地里与陛下联手了? “莫非,母亲要对付的不仅是实力与我们本家相当的纪氏一族,其实还有纪氏背后的陛下那一支吗?! “难道,早在那时起,陛下就已经找了个假纪云逸来代替真身了? “而这样做,为的就是今日对母亲这边的挑衅羞辱? “若事情果真如此,那真的纪云逸怕是早已在那时就已暗随他的孪生姐妹一起去了邻国了。——好让我们无从验证:没有真的,那仅剩的那个假的也就只会是‘真的’了。” 在来见花瑛之前,华晨已基本有了自己更偏相信的一套判断。 她来,只是为了从花瑛这儿套出能消除她心中最后一点顾虑、能令她彻底相信自己的判断的证据支持。 尽管,她自己并未觉察到这一点;且,即便她真能觉察到了,也不见得会愿意承认了这一点。 但她自己如何看待自己、对待自己,是她自己的事,而她一邀即来的实际行动,却已然让花瑛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便已瞬间明了了她真正想要的。 ——正巧是与花瑛的意图不谋而合了。 既然华晨如此心甘情愿、甚至是心之所向地希望事实就是如此,那花瑛自然是乐得再推她一把,让她对自己的判断彻底地深信不疑。 “说起来,这次之所以特地邀晨姐姐进宫一叙,也是有一事不明,想要向晨姐姐你求证……” “何事?” 花瑛明显深吸了口气,看似是在下定某种决心。 而后,便听她直截了当地说道: “想必晨姐姐也是知道的: “前几日,陛下下了道圣旨,说是先祖赐予纪氏、并被传袭至今的封号,从今儿起,只保留到尚还在世的那几位长老他们这一代为止。不可再传于其后人。 “说是那封号最初本就是先祖赐予纪氏的几位开国元老们的,却被纪氏自己误解了先祖的用意,才一直被传袭至今。 “而今,陛下觉得应该及时纠正纪氏的这种错误理解,但同时,她也愿意额外赐予他们一些恩典:允许让这代表着无上荣誉的封号继续保留到那几位长老过世为止。但不能再继续传袭。 “所以,那份荣誉,一旦伴随着那几位长老的最终入土为安,便与纪氏再无任何关系了。 “另外,陛下还要求纪氏的长老们必须将其手中掌控的所有产业从他们那一代算起开始平均分给他们的子女们,并像这样地继续逐代地平均分配下去。不可偏心,也不可强占不分。 “而若是有哪一脉已经没了后人可以继承祖上传下的产业,那便将那一脉本该分到的产业再重新归为纪氏全族共有的产业,再进行同样顺序地平均分配。 “陛下这是想要不费一兵一卒地就让纪氏一族自己内部逐渐瓦解了他们的整体势力啊。 “晨姐姐,依我之见,陛下此番作法恐怕是意在要逐渐剪除了纪氏手中的实权哪。 “然而,这也是最令我不解之处: “若是陛下真正的目的是要最终除掉纪氏一族的话,那她为何要赐婚将纪云逸嫁与你呢? “难道陛下就不怕你们会与纪氏联手吗?” 华晨不觉抬了下眉,故意质疑道:“你说这话,万一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就不怕被陛下治你个‘造谣惑众’的罪吗?” “我说的是事实啊。 “如果晨姐姐指的是我的那些猜测的话,我既然敢说,自然也不怕会传到陛下的耳朵里。 “反正,她即便没说,也确实已经这样做了。 “而且,我如今疑惑的,我就不信陛下自己会想不到? “既然陛下都敢这么做了,难道还怕我质疑吗? “相信,我也决不会是唯一会如此质疑之人吧?不是吗?” “可你毕竟身在宫中,还是应当谨言慎行的好。 “纵使你说的的确是事实,纵使该知道的人也都对此心知肚明,但有些话还是不能轻易说出的。 “这话你对我说说也就算了,以后可万不能再说了。” 说着,华晨看向花瑛的眼神中竟还真就流露出了一丝浅薄的担忧,但心里却有些庆幸于花瑛还真是百密一疏啊——竟然会指望向她示好就能令自己在这无势可靠的深宫之中找到一处依傍。 诚然,对花瑛而言,女皇和纪氏都不可依靠,而与她有婚约的石焜背后的石氏一族,又根本就是女皇饲养的狗,那她若想要保全自己,眼下看来,还真就只能是指望着长公主一脉的势力了。 否则,一旦她这个“太女”的作用不再被需要了,那等待她的就一定是:被女皇用废即除。 华晨能够理解花瑛为何要特地如此明显地向她示好,知道她也不过是想求得长公主的庇护。 为此,她愿意成为会效忠于长公主的内间。——花瑛的主动示好,在华晨看来,就是在向她传递这样的信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46. 种下种子(4) 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无言的默契后,在华晨终于明确向她问及关于纪云逸之事时,花瑛才承认道: “我也觉得那纪云逸是假的。 “但我却没能从纪家人口中套出半句真话。 “不过,我却看得出,他们似乎已经选择了陛下。 “只是不知,这究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还是只是遵从了纪氏的那几位长老的安排? “可如果真是纪氏有意要归顺陛下、自此彻底臣服于陛下之下——就如石氏那般的话,那陛下为何还要先削弱了他们的势力,而后才来对付长公主呢? “与纪氏联手一起对付长公主不是更有胜算吗?” “还真是难得见你糊涂了一回。 “你还真以为陛下真会放过纪氏?” “难道不会? “那纪氏不都愿意归顺了吗? “你瞧,就算被陛下像这样的接二连三地支使、整顿的,但也没见他们有什么明显的反抗啊。——他们这样,还不够顺从吗?” “那不是纪氏愿意顺从,而是没有我母亲这边的鼎力相助,纪氏便根本无法反抗陛下的旨意。 “更何况,家业大了、族人多了,就难免会有不齐心的。 “陛下的这道圣旨一出,那些本就有异心、有私心的族人们自然是会拥护陛下的旨意——只为获得那本来是无缘让他们得到的纪氏的部分产业。 “平均分配,虽然迟早会将纪氏的整体势力瓦解到犹如一盘散沙般不堪一击的地步,但身在其中的多数、甚至是其终身也只是寄生于整个家族之中的族人——他们又哪里会想到那些? “就算能刚想到,他们多半也不会在乎。 “比起考虑纪氏整族的长久存续,他们更关心的是:自己难得能名正言顺地得到的一笔价值不菲的产业,可不能让自己那一脉的长老给私吞了; “而长老们多半也会有类似的想法: “就算他们多少是知道这样长此以往纪氏终将消亡,但奈何: “一则,他们自己已经老迈,将不久于人世了; “二则,即便只是看他们自己掌管的那一分支如今的子孙们——这些分支,多的,已在自己之后又繁衍了四代;少的,也已繁衍了三代——这人数上,就已经壮大到了连他自己都不能完全掌控的程度了。 “这些子孙们在得知陛下颁布了那道圣旨之后,便一个个都以‘圣意’的名义逐层向他们自己的父母讨要自己应得的那一份产业。 “若是父母胆敢偏私、或执意不给,这些子孙们便会公然质疑自己的父母‘意图抗旨徇私’。 “这可是重罪,轻则削籍下狱、或是流放,重则就是直接处死。 “哪怕已等不来那曾可世袭的祖上的功耀,但为了得到几乎已是触手可及的财富,他们连自己的父母的生死都可以不顾了。 “他们这样逐层逼迫上去,再加之,那几位尚还在世的长老他们彼此之间也难免会担心,一旦自己下手晚了,这分配到自己手里的那一份产业怕就不见得真的‘平均’了。 “像这样同时承受着——自己的同辈的长老彼此之间、和自己的那些后代子孙们逐层递上的——这内外的双重压力的胁迫、逼迫,长老们就算想团结一心,也是有心无力了。” “晨姐姐的意思是,那些长老他们自己也本就不齐心了?” “哼。” 华晨不禁冷笑道: “若遇到这事的是那几位开国元老,那他们倒还能齐心一致对外。 “但这都已经过去两百多年了。如今的这几位长老都不知是纪氏的第几代子孙了?! “他们能像现在这样还能勉强保持着‘纪氏’整体的完整,也已是难得了。 “陛下不过是将他们族内本就存在的内部嫌隙给公然现于人前、逼着他们都必须去直面而已。 “纪氏一族的最终离散——那是迟早的事,陛下不过是加快了这离散的时间而已。”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就算纪氏中有始终忠于自己本族整体利益的,但也决不会是多数。 “所以,无论是选择归顺陛下,还是选择与长公主联手,都只会有纪氏的一部分势力愿意跟随、支持这样的选择。 “而纪氏内部的不齐心,陛下和长公主早就看在了眼里。 “所以,无论纪氏的长老们——或者个别、或者一致选择归顺于谁,陛下和长公主都不会放心他们的。 “所以,陛下才会放心地将那个假的纪云逸嫁与你,意在挑拨纪氏和长公主之间的关系,好让她自己渔翁得利。 “就算挑拨不了,陛下也不担心长公主会与纪氏联手。——长公主不可能会不怀疑这是纪氏和陛下共谋的陷阱。 “尤其是,此事一旦暴露,那纪氏和陛下也完全可以将此事的责任全都推给纪丞相一人,说他们也是被纪丞相给蒙骗了。 “那这事闹到最后,至多也不过是牺牲了一个‘纪丞相’而已。 “日后,纪氏还是能再补上一个‘纪丞相’的。——这于纪氏和陛下而言,也没多大损失。 “但于长公主……这份羞辱一旦被公开了,那恐怕就会让长公主这一支彻底成为皇族全族的笑柄。 “这会让长公主较之陛下在所有皇族人的眼中彻底失了威信。那日后你们……” 花瑛刻意隐晦地干咳了一声,就直接跳过了那段不便说白的话,继续说道:“恐怕就彻底无望了。” “哼!”华晨一下就被激怒了,她愤然猛拍了一下桌子,厉声喝道,“陛下这招可真够阴狠的!” 花瑛的那番分析和她在来这儿之前自己心里所想的几乎是如出一辙,那华晨自然是半点也不疑有他地就全盘接受了花瑛的这套说辞。 此时的华晨已再无疑虑:纪丞相必定也是知情的,但却并非是主谋,她也不过是不得不听令于女皇而已。——就连纪氏全族都不得不彻底臣服于女皇,那她一个不能脱离纪氏而独存的纪氏的一员,又如何能抗旨不遵呢? 华晨倒是无所谓要不要牺牲掉这个“纪丞相”来成全她自己,但若是此事闹到最后却真如花瑛所说的那样:最终承担一切罪责的只有纪丞相一家,但纪氏和女皇却将责任撇得一干二净的话,那她已经默默忍受了这许久的屈辱岂不就白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47. 路上随想 华晨并没有在花瑛那儿待太久,而她走后没一会儿,女皇身边的内侍便特地前来唤她速去觐见陛下。 花瑛一点都不意外。 甚至于,连她与华晨方才所谈的内容,她都相信此时应该已经是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女皇的耳朵里。 只不过,说的人不同,说的方式不同,那即便是看似同样的内容,也能让同一个听者听出截然不同的意思来…… 这是负责将花瑛私下里的一言一行及时上报给女皇的内侍每日都在做的事,也是花瑛之后即将要再做一遍的事。——就她特地邀请华晨之事给出她自己的解释。 以花瑛对女皇的了解,她觉得女皇其实对谁的话都不信,但也并不妨碍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在自己需要之时,就利用各方不尽相同的说辞解释来给她自己找到她所需要的合适借口,以此来逼迫对方不得不按她的意愿行事。 在花瑛看来,女皇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真相,她也不在乎谁对谁错,她只是要让对方最终无可选择地只能按她心中的真实意愿去行动——哪怕她什么都没明说,对方最后也不得不如此为之——这,才是她想要的。 “这么快就唤我去见她? “看来,陛下是真的等不及要利用我来对付长公主了。 “若是顺利的话,这一次,一定能从根基上重创了纪氏和长公主这两支对她威胁最大的势力。 “只要这一目的能顺利达成…… “如果陛下还有命能活到‘公主’长大成人的话,那我就必死无疑了。 “但如果陛下活不到那时,却又碍于未成年的‘公主’的安危及其到时定是远不及我的在朝中的威信力,那陛下若想要传位给‘公主’,就必须在她死之前先杀了我; “但若是杀不了我,那她就只能在朝中和尚未被动的皇族旁支中刻意扶植起几股能钳制我的势力,尤其要让她信得过的心腹全都暗中支持‘公主’,直到‘公主’有能力与我相抗衡之时,再逼我‘禅让’…… “唉——说实话,这让不让的,我倒是无所谓…… “只不过,这位子一旦上去了,就不可能能平安无事地下来啊! “那我还能让吗?我根本就没得选好吗? “当然了,陛下也同样没得选…… “唉……可是,照这样发展下去,若是兵权完全就掌控在拥护‘公主’的那群心腹的手中,那这样的事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发生…… “嗯…… “虽然这个世界因为‘孪生宿命’的缘故而鲜少会发生国与国之间的大型战争,国与国之间更兴用谈判、和亲这类的最能将人命损失降至最低的方式来解决矛盾; “但在本国之内,为了夺位,大家却反而是不怎么在意牺牲人命了。 “相反的,必要时死掉一些关键的人,反而能让意图篡位者及其身后的一众谋士们都能因此而尽快达成他们各自的目的。 “尽管有历史记载的为了夺位而发生的小规模率兵攻入京城逼宫之事,两百多年来,也就发生过一次,而现今,最具威胁的也就只剩纪氏和长公主那一支了。 “但一旦陛下能在剪除了这两支势力威胁之后,将兵权全都收拢到她自己的手中,那我可就危险了! “嗯!果然,这兵权还是不能完全被陛下一人给完全掌控了!” 路上,花瑛已基本猜到了女皇唤她前去,必定是要她利用华晨对她的企图、利用长公主日后想利用她作内间的便利,反过来为女皇作反间,在必要时给长公主传递假情报、故意误导长公主,让她错失良机,甚至误入女皇的圈套、彻底被女皇所控制。 当然,若是之后的事态发展能让女皇得到的远比留着花瑛的性命能让她得到的更多的话——尤其是,若是‘公主’出生后,女皇却命不久矣的话,那华英(花瑛的父亲)对女皇的性命的威胁便不再是最重要的了;若是那样,那花瑛的性命也就不再是非留不可的了——若是那样,那女皇应该也不会介意干脆就让花瑛作“死间”来达到她自己的目的了。 路上,花瑛只感觉有一股无形的推力正在将她推向比之过去更为险峻的险地,但她却无路可逃…… “能怎么办?只能面对了。 “再说了,就算我不主动,她们也很快就会主动来找我的。 “我不过是比她们快了一步而已。 “仅是一步。 “呵,看来,我们在有些事上还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么一想,花瑛倒也不再忐忑了,步伐也不觉迈得坦然了许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48. 直截了当 跟随内侍来到女皇的寝宫,花瑛便独自进去了。 不知为何,这一次,花瑛却突然想起了在上月因病去世的白姑。 她也不知自己是否是真的反应太过迟钝了? 总之,花瑛的心里倒确实是直到现在才对白姑的去世有了些许的触动。 想着女皇和她爹都是自小由白姑抚养照看的,但他们长大后,这两人却是天各一方,只把她(花瑛)留在了女皇身边——这些,白姑看在眼里,虽从未表露过她自己的任何想法,但她过去每每看到花瑛时、眼里流露的那种复杂的挣扎,总让花瑛不太舒服。 花瑛总觉得白姑让她感到的那种不舒服决不仅仅只是因为她爹的缘故。 但她又找不到头绪去想明白除了她自己的出身之外,还能有什么能让那个年纪老迈的白姑每每看见她时,眼里总有那么一丝无法抹去的复杂在挣扎着? 而今,白姑也不在了,那这毫无头绪的疑惑便再难找到解答了。 但奇怪的是,花瑛直到如今,心里的那种不舒服却仍旧存在着。 “这不应该啊。我并非是个执着之人。更何况,白姑都已经死了,那我还有什么好纠结不放的呢?” 花瑛默默抚着心口,疑惑着:为何会执着?这种异样的总是徘徊在心口无法释怀的不适感,又究竟是什么?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捂着心口?” 女皇的问话打断了不知不觉间已然走到女皇面前的花瑛的思绪。 花瑛回神后,也不及细想女皇方才问了她什么,只赶忙跪下向她请安。 “罢了,起来吧。坐吧。” 语气听着似乎并不在意花瑛这少有的迟钝反应,但却分明就是在花瑛确实向她行过礼之后,女皇才开口宽恕了她,并让她就近坐在自己正倚躺着的矮榻的旁边。 花瑛顺从地在女皇身边坐下后,便坦白说出了自己方才走神时所想之事: “陛下恕罪,瑛儿(这是女皇私下里对花瑛的惯称,花瑛便自然以此来自称自己)只是突然想起了白姑,有些想念她,便不觉走了神。 “毕竟,过去都是有白姑领着瑛儿进来的,但现在,却是瑛儿自己独自进来,有些不习惯……” “是吗?这都一月有余了,你还不习惯?” “是啊,瑛儿是直到方才才恍然觉察到的——原来自己还没有习惯没有白姑来领着走……” 女皇定定地看着花瑛原本是低垂着眼帘、但当她说完自己的回答后便又抬眼正视着她的眼睛,就这样静静地与花瑛对视了好一会儿,女皇才开口说道: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迟钝。” 语气倒是十分的肯定。 花瑛自嘲地一笑,回道:“是啊,瑛儿也没想到呢。” 说着,她的眼睛又不觉看向了别处。 她开始很自然地左右看了看,好似在回忆着什么,又好似在怀念着什么似的地环顾着周围的一切。 “好啦,瑛儿,去留终有时,我们顺其自然就好。” “是啊,‘顺其自然’就好……” 应话间,花瑛已收回了刚才还在游走的心神,重新回到当下,专注于眼前的女皇。 “陛下此次唤瑛儿前来,是想问瑛儿为何突然想着要邀请晨郡主进宫一叙吧?” 花瑛像这样的总是自己先入为主地“揣测”圣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倒不如说,从女皇第一次见到花瑛时,她就是这样跟她交流的,女皇对她这样的屡教不改的直接已经习惯了。 “那你打算如何解释?” 既然习惯了,既然花瑛的这个毛病屡教不改,那女皇倒也不介意对她特别使用同样亦真亦假的直接方式来向她索要解释。 “瑛儿做的,不过是晨郡主迟早会对瑛儿做的事。 “只不过,瑛儿若是主动抢先一步,那效果定会更加真实。” “这么说,你是故意要让长公主以为你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投靠她了? “呵,可朕哪里知道,瑛儿你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呢? “再者,你这样主动,怎就不怕反会弄巧成拙,不但不能引得长公主上钩,反而还会惹得她对你起疑? “若朕是长公主,那朕就会怀疑——你是否根本就是陛下她派来迷惑‘我’的?” “但也可以以为是瑛儿已经无路可走,不得不抢在‘公主’降生之前,为自己找到可靠的依靠。 “——陛下别忘了,下月可就是诸位公主、王爷一年一次的进京面圣的日子……” 花瑛打断了女皇的质疑,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另一番截然不同的看法: “陛下不可靠,纪氏不可靠,就连与瑛儿有婚约的石氏亦是不可依靠的。 “而瑛儿的父亲,如今又是行踪不定的…… “若瑛儿是长公主的话,那也指不定会想着——不论华瑛的主动投靠是真是假,‘我’都可以将计就计地利用她来设计陛下……反正,‘我’也本就没打算真要留着华瑛的这条命。 “——如果瑛儿是长公主的话,定会有这番考量的。” “哼——”女皇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颇有深意地感慨道:“瑛儿啊,朕还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陛下看不透的不是瑛儿,而是陛下自己想要如何处置瑛儿? “否则,无论瑛儿说什么做什么,陛下都自有定论,根本就无需知道瑛儿心中的真实所想。不是吗?” “哼,瑛儿啊,在这世上,你还是头一个敢这样跟朕说话的。你就真的不怕死吗?” “怕啊。 “可是,自瑛儿决定要代父回京的那一刻起,瑛儿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命已不再由自己掌控了。 “所以,对于瑛儿无法掌控之事——哪怕是自己的命,瑛儿便不会再去烦恼。 “瑛儿只会去想自己能控制之事,做自己真实所想之事。” “能控制之事?你能控制什么?” “瑛儿至少能控制自己要不要去做?怎么做? “自己主动去做的和被人逼迫着去做的,哪怕是同一件事,但这其中能产生的效果的差别,陛下应该不会不知吧?” “那你主动去做,这对你又有何好处? “你不是都说了吗,若你是长公主,你也会觉得——朕不可靠。” “陛下的确不可靠。但长公主同样不可靠。——这点,瑛儿也同样说过了。” “说下去。” “对瑛儿而言,无论是陛下还是长公主,亦或是纪氏、石氏——你们都不可靠。 “瑛儿根本就无意要帮衬你们任何一方。 “瑛儿只是想要在自己还活着之时,尽量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 “反正,无论最终是哪方胜了,瑛儿都难逃一死。 “所以,瑛儿从一开始,从决定回京的那一刻起,瑛儿就没打算侥幸地希望着能逃脱‘宿命’。 “相反的,瑛儿反而是从一开始就‘认命’了。 “陛下想让瑛儿什么时候死,瑛儿都会欣然接受。 “瑛儿只是希望能在还活着之时,尽量让自己过得舒服些,而死的时候,也能不痛苦地死去。 “若能满足瑛儿的这点要求,瑛儿便知足了。 “而能满足瑛儿的这一要求的,便只能是当下的最强者、及最终的胜者。——自然,我希望这两者是同一个人。 “如今看来,尽管陛下的胜算更大,但长公主的威胁也确实不容小觑。 “对陛下而言,长公主最具威胁的,是她父系一脉的势力对她的支持。 “但其他方面,陛下是丝毫不逊于她的。” “这么说,你是已经想好了对策了?” 花瑛没有正面应答,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 “长公主虽继承了她先父传给她的兵权虎符,但比起虎符,她先父麾下的将士们真正听令的却是能令他们真心信服的统帅。 “长公主在这帮将士们的心中并没有足够的威信。 “他们拥戴她、支持她,也只是为了向她的先父尽忠尽义而已。 “当然,其中也不乏想借此倚仗长公主的势力来为自己谋取私利之人。 “只要有机会能深入到这部分将士中去,尽快分辨出: “他们哪些真正效忠的是国家,是真心想要守护本国的安定的? “哪些则是因效忠长公主的先父,进而才愿意谨遵其遗意改为效忠长公主的? “还有哪些从来就只是效忠于自己,随时都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而背信弃义的? “——分辨清楚了这些人,才能尽快针对他们想出离散军心之策。 “而只要军心一散,长公主最能威胁到陛下的那张王牌便会失效。 “到那时,长公主便是陛下的囊中之物了。” “你有把握能离散他们的军心?” “离不离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但要不要给他们这样的选择机会,便是陛下的选择了。” “哈哈哈哈……”女皇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但那笑声却让人听着寒到了心底。 “好。就依你。若此事成了,你的‘要求’,朕会满足你。” “多谢陛下。” 花瑛肃然起身,恭敬地立身朝女皇行了一礼后,便自觉退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49. 持久战(1) 这是一场持久战。 表面看似波澜不惊地正常会见,几乎只是皇族“家宴”上偶然目光相遇时的点头示意,却在长公主来了又走了之后,由华晨作中间传话者,来找花瑛的频次越加频繁起来。 但即便华晨来得频繁,她们俩聊的却都是些琐碎小事。 好似真就是两个感情甚笃的姐妹总在找机会聚在一块分享彼此的生活,总有新奇事可以互相分享,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但她们谁也没再提及任何真正紧要之事。 任由她们像这样持续了半年多后,直到“公主”平安降生后,女皇才以需要信得过的宫中老人代为照顾“小公主”为由(因花瑛的过继,此时的她便不仅是太女,还是名义上的“长公主”,故,女皇的亲骨肉便成了“小公主”),调走了花瑛寝宫内的近半数的内侍。 直到那时,花瑛与华晨之间的私聊才开始有了些变化。 东宫余下的内侍,花瑛和华晨都对他们知根知底。 虽然他们都是女皇派来的人,但自花瑛进宫以来,在这将近九月的相处中,花瑛也看出了,他们已然更偏向于她了。 而被女皇调走的那几个,则更偏向女皇。 由他们来代为照顾尚还在襁褓之中的小公主,也的确最为稳妥。 自然,除了他们之外,女皇也另派了几个本是服侍她自己的亲信内侍也去帮衬一二。 说是帮衬,真正的目的也不过是让他们这两边能互相监督:没有异心最好;若有异心,也能及时察觉、处理了,以免害到小公主,甚至害到女皇自己。 同时,女皇这样的调动,也分明是告知了东宫的所有人:她知道留下的那些是心向花瑛的,让他们自己今后好自为之吧。 记得那晚,当女皇派人来领走了被点到名字的内侍后,余下的几位老人,花瑛只问了他们一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但他们却只是一起无言地跪在了花瑛的面前。 他们都知道女皇对他们的心思一清二楚,但他们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自此,花瑛在东宫才算有了真正的自己的人。 华晨则是隔日造访时、见到东宫内的这番人员调动,发现留下的老人竟还过半了,对花瑛的信心便更增强了不少。 当然,同样加深的,还有对花瑛的潜在威胁的忌惮。 但花瑛的价值又确实是难以取代的,她们(华晨和长公主)才不得不冒险选择了她。 她们也相信,女皇必定也是抱着相似的心态才会仍旧留她在身边的。 女皇尽管不信她,但也从未苛待过她,甚至对她提出的要求还几乎是有求必应。 女皇这样待花瑛,尽管任谁看着都甚觉诡异,但却也让旁观者们都多少猜度到了花瑛的可能能耐:没有那价值,又如何能得到女皇这般的“宠纵”? 而另一边,这几月来,纪云清已为花瑛收集了不少新奇玩意儿。 但每次送来后,没多会儿的功夫,它们就都被花瑛给拆散架了。 然后等他下次再去送新玩意时,又会见到那些曾被花瑛拆散的玩意如今又都被她不知何时给重装了回去。 但她却只是将那些玩意全都摆在书房里特别空出的最显眼的书架上,却显然对它们已不再有丝毫的兴趣。 但依然会对纪云清每次送来的新玩意充满了十足的兴趣,和……某种他看不透的……希望? 纪云清不知花瑛究竟想干什么,但显然她对这些玩意是抱着某种希望的。 她似乎是想从中找到些什么? 虽然纪云清实在想不透花瑛究竟有何意图,究竟想找什么? 但既然她只想自己琢磨,那他就相信她就好。 他了解的花瑛可不是个会自负地认为自己可以独自解决一切难题的人。 既然她决定要独自琢磨,那就定是有她自己的考量。 相信,待时机成熟,她会告诉他的——当她终于需要借他一臂之力之时。 纪云清相信,只要他肯耐心等待,待花瑛真需要他相助之时,她会主动开口的。 “帮我把这封信交给‘这个’玩意的制造者。告诉那位师傅,只要他肯相助于我,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终于,在像这样持续了快一年的只是一味地搜罗玩意,纪云清终于在一次给她送来了一个是他的手下在一个时常游走于各国、贩运着各种新奇物品的商旅手中买来的新奇玩意时,花瑛一眼就相中了它,并即刻就速写了一封信交于纪云清,让他代她去办这第二件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50. 持久战(2) 离宫后,待终于回到了他自己的卧房里的暗室内,纪云清才私下偷偷将花瑛交给他让他代为转交的那封根本没有漆封的信,给大致扫阅了一遍。 而后便决定:在十日后便会迎来的书院每年只放一次、但却长达两月的、能让学生自由活动的长假里,他要亲自去找到那位匠人,将这封信亲手交给对方,还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游说对方鼎立相助于他们。 直到此时,纪云清才算大致明了了花瑛心中的可能考量:原来她想的不仅只是远超出了他原本的预料,甚至,她想的那些都根本就是他之前从未想过的。 但当纪云清知道了花瑛的那些想法之后,却又半点都不怀疑她的想法的可行性。 此时的纪云清总算是明了了当初花瑛为何会当着他的面那样调侃他的大哥(纪云逸)了? 也明了了她当时为何非要让他四处去搜寻那些看似稀奇古怪的新奇玩意儿? 原来,花瑛真正在意的,不是那些玩意儿本身,而是那些新奇玩意之所以“新奇”的本质原因所在。 她真正想要找到的,是能被进一步发展,直至能被确实应用到实际生活中去的技术。 她希望的,是把可行有用的技术用到眼下的实际需要中去。——不管是为了提高她的手下们的实际战斗力;还是为了提高贫民百姓们耕作的效率,让他们能用同样的力气耕作更多面积的作物。 在私自偷看了那封根本就没有漆封起来的信之后,纪云清才第一次知道了:原来,同样的技术,只要真能看透、想透了它的本质,就能将它用到任何自己想要借此技术去做的事上。 哪怕它们——一个是要提升武器的威力,一个是要提升农耕的效率——像这样看似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上,也是可行的。 只要能想得到。 既然花瑛已经在信中指出了那个玩意的“新奇”之处的技术其实是可以被进一步朝着她所希望的那两个方向发展的,且,她还把一旦成功之后能制成的大致成品将会是什么模样——连大致的草图,都用几笔简单的勾勒就给匠师画好了。 那匠师要做的,便只是朝着她所希望的那两个方向,将这在她看来还尚未成熟的技术再进一步分开研究、发展就好。 花瑛还特别在信里提到:此技术是核心,但却离不开其他方面的技术的配合。所以要制出成品,是需要与成品需要的材料相关的领域的匠师们一起协作研制的。 尽管花瑛想要的那两样最终的成品纪云清此前从未听说过、更从未见过,但既然她能连大致的成品草图都画出来了,还将成品的具体用途和必须能达到的最低要求都写得具体明确,那他确实没有理由不选择相信她的判断。 实际上,纪云清不仅是很轻易地就相信了,甚至于还暗自联想了一番:一旦成品真能制成、并得到了花瑛的最终认可,并能最终被分别应用到了她自己这些年来私下培植起的一支只听令于她的小型暗卫队,和贫民百姓们的真实耕作中去,那就真的可能会让花瑛的暗卫队骤然就有了“一个即可抵十个”的非凡攻击破坏力,还能让贫民百姓的同等劳动力的平均产出量骤然增多。 若这样的结果真能实现的话,那花瑛就不仅是能大大增强她自身势力的威慑力,还能切实惠及贫民百姓的真实生活。 或许,这样的利民,会比他大哥那样私自出走所想做的事要更为高效……——如果是以“助民”为目的的话。 ——纪云清至多也只能想到这些了。 但他总隐隐地觉得:花瑛真正的想法定不止于此。 纪云清可忘不了那日花瑛故意当着他的面调侃他大哥的行径时,她那异常认真谨慎地思忖着什么的眼神。 “既然她能仅仅只是看到了那玩意就即刻想到了这样长远的可行发展,且那样的发展还是我根本就不曾想到的…… “那她能想到的这些成品一旦被广泛应用之后,所会引发的更长远的衍生后果,就一定也是我根本就想不到的!” 尽管一切都还是未知,且还都是纪云清此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但他却仅仅只是因为花瑛的这一封信上的简单概括及那两个成品的极简草图,就对她充满了信心,甚至还一厢情愿地认定了:花瑛能为贫民百姓们做的一定会比他大哥做得更好;且日后,举国上下也都定会只归心于她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51. 假期独游(1) 长假到来之际,纪云清便以——想出去游历一番,多增长些见识——为由,与几个恰好与他“同路”的同窗们一起结伴成群地离开了京城。 而后,便在与同窗们同路走到了下一座城时,才在城内与他们分开了。 不过,那些人本也都是各有各的想去之地的。 虽然,他们也有从一开始就决定要结伴同游的,但也亦有如纪云清一样的只是因为有段路恰好与众人同路,这才与众人一道走了一程。 但最终,这一类的,到了分叉之地时,也还是会想要离开众人,选择自己独游的。 更何况,此时,亦有同纪云清一样的也恰好需要在此就与众人分开的。 故而,纪云清的主动离开倒也没有引起众人的猜疑。 分开后几日,待确定了自己确实甩开了暗中的尾随者之后,纪云清才突然调转前行的方向,不再往沿海方向行进,而是径直朝与沿海方向相对的、与他此时所在之地仅隔了两座城的、与邻国交界的边境赶去。 因为地理的约束和这里的人皆受孪生宿命的束缚,所以,这里的国家基本大小相当,国与国之间也都更崇尚用贸易、和亲等方式来和平解决彼此间的矛盾。 虽说是国与国,但实质上却更像是几个“大城邦”为了要维持自己的存续,而不得不选择与其他“城邦”互补有无,和睦共存。 故而,尽管是“边境”,但只要出入边境时愿意配合地接受守卫对其随身物品的检查,并出示自己的籍贯地的官府颁发的盖有官玺印章的通行证后,通常就可自由出入边境了。 通行证,通常是频繁往来于各国之间的商旅的必备之物,也是少数的富贵子弟独自远游时会随身携带之物。 但其他普通的百姓,则因官府通常不会批准颁发通行证,而只能留在边境的两边,与能自由往来于两边的商旅、或家境优越的旅者们做些小买卖,以此谋生。 纪云清几乎是日夜兼程,才好不容易在七日内赶到了位于这一方向的边境地。 跨过了边境,去到的便是那位匠师所在的国家。 ——也是纪云清的大姐嫁去的那个国家。 如此,纪云清便想着:既然来了,那便先去看看他的大姐,然后再借着他姐夫在当地的影响力,帮他更快地找到那位匠师——这样或许会更快些。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不过,即便到时发觉此事并不宜烦劳他姐夫帮忙,但去看看他大姐,这对纪云清而言,也是“应该”。 毕竟,他的确是来到这个国家了。 尽管纪云清这一路上已经是万分警惕着是否被跟踪,但也难保会有被他疏忽的、甚至是对方的功力远在他之上而使得他对对方的存在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觉察。 若是那样,那他像这样的突然调转了行进方向,转而径直来到了这邻国——这,总得有个合理的解释吧?——万一他的行踪真的暴露了的话。 “突然想起了已多年未见的大姐,便想着:既然都难得出来了,那就顺便去看看她吧。”——这倒也算是个合理的理由。 毕竟,一个人独自在外游走,那随时改变原定计划、临时起意地突然改变行进路线的事,尽管也不是会轻易发生在每个独游者的身上,但也确有可能发生的。 ——更何况是像纪云清这样的根本就不用犯愁路上的花费的贵公子呢。 若是缺钱了,随时都能就近去钱庄即取即用。 而他一路上也有自己的暗卫近身追随、暗中保护,安全问题也不必担心。 那像他这样的——只是因为突然的心血来潮,就即刻改变了主意,并立即付诸于行动的做法,也是可能发生的。 发生得……也很合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52. 假期独游(2) 纪云清的大姐纪云芬,在最近一次的来信(大约已是半年前的事了)里提到了:为确保她自己与她刚诞下的头胎的两个孩子的安全,世子(她丈夫)便特地安排她搬去了他私人的别院居住。 那里,平日里只有世子能自由进出,其他人若想入内,都必须先得到他的允许。 那是世子过去独自享用的别院。 如今,却特地安排纪云芬入住。这至少可以说明:世子还是很在意纪云芬及她诞下的这一胎骨肉的安危的。 纪云清来到纪云芬所在的别院时,世子恰好不在别院。 但下人通报过纪云芬之后,还是得到了别院的“第二主人”的允许,得以入内。 “你怎会突然到此?!” 比起许久未见的可能欣喜,此时的纪云芬更多的是讶异,和一种隐隐然的源自本能的警惕。 她可是与纪云清一样自小就生长在“那个”环境里,在那里,最不缺的就是防人之心——尤其是对自己至亲之人的警惕。 ——哪怕他俩自小的感情还算不错,甚至比之与她“共命”的孪生兄弟纪云逸,纪云芬与纪云清的感情反而要更亲一些。 “哦,没什么。我只是难得出来走走,一时间也想不到要去哪儿,便突然想到了你……这就来了。 “怎么?莫非我来得不是时候? “若是你这儿不便留我,那我可以去住客栈。” 话虽这么说,但纪云清一路奔波,到纪云芬这儿时,他不仅已是满身的粉尘,且,那会儿的天色也已经渐黑。 就是再不便,也不能就这样将她远道而来——尽管是不请自来——的亲生弟弟给拒之门外。 否则,难保纪云清不会对纪云芬的真实处境有些什么不好的联想、猜测。 这样下去,那事情可就可大可小了。 但不管事情是否会被恶性放大,世子都别想撇清干系了。 尽管纪氏一族如今已开始没落,但要想令纪氏彻底失去对华氏皇族的影响力,怕也得先是华氏能首先做到能像现在这般地持续削弱纪氏的势力再持续个两三代的时间,才可能能得逞。 故而,尽管纪丞相将自己的长女下嫁给了邻国旁支的世子为妾,但也决不表示世子就能轻易亏待了她。 除非世子敢拿他自己的性命来做赔偿。 纵使无法迁怒到世子所在的那整个的旁支家族,但迁怒于世子本人,甚至向他所在的那整个家族施压、逼迫他们不得不拿他的命来作补偿,也还是能做到的。——只要出面施压的是能代表纪氏全族的,而非仅仅只是代表了纪云芬所在的那个纪家的。 不过,只要纪氏还没有公开抛弃纪家、没有彻底与纪家划清界限,那在邻国人的眼中,这个纪家的一家之主纪丞相她,就是可以代表纪氏全族的。 故而,眼下的现实便是:无论纪云芬对纪云清的突然造访有多惊奇,但她也决没有理由拒他于门外,更没必要仅仅因为自己本能的警惕,就轻易得罪了纪家及纪家背后的纪氏一族,还连累了是她如今更真实的依靠的她的丈夫——世子夏易。 “你先在这儿住下吧。 “再晚些,易就该回来了。 “到时我再与他说一声便是了。 “你大老远跑来,没理由让你去住客栈。 “再者,若是你在我这儿出了什么事,那我无论是对本家还是对夫家,都不好交代。 “弄不好,还会引发两国纷争…… “毕竟,‘她们’也只是需要一些对‘她们’有利的理由来助其达到目的,至于真相如何,‘她们’从来就不在意……” 纪云清很习惯纪云芬对他的这种“坦白”,并也同样习惯地“坦白”告知了她: “放心,我不会给你添乱。 “我此行也是为了我们纪家。 “母亲不惜忍辱也要将你送走、以确保你的安全,你也该为我们纪家想想。 “如今,我找到了希望,也正在努力想要实现它。 “你就算不能相助,也请你不要阻挠。 “你该知道,就算如今你更多的只能依靠夏易世子,但若是纪家真的败了,夏易世子可就不见得还会待你如初了。 “而若没了他、及他背后的家族对你的庇护,你纵是远在他国,也别想能不被波及地独善己身。” 纪云芬平静地看着纪云清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莫非,那过继的‘太女’有望登位?” 此问,已让纪云清一下就清楚了纪云芬的立场——幸好,她还是清楚自己的真实斤两和真实处境的,否则,她就不会对本国如今的朝局变动了解得如此及时迅速了。 纪云清却只是淡笑不语地看着纪云芬。他的眼神里没有半丝的犹豫,不仅对自己,也对他选择的花瑛信心十足。 “你变了。” 纪云芬突然释然地笑了,不禁这样感慨道。 “是吗?不过,‘她’说过:‘变’才是常态,‘不变’反而才是最该警惕的。——因为这天地总在变化,也从来就不是特别为了谁而存在的。” 纪云芬不解地微蹙了下眉头。 纪云清却意味深长地浅笑着,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其实我也没太听懂。 “不过,我却因此而更加相信她了。 “似乎在她的眼里,无论我变与不变,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从未因我的任何变化而意外过。 “她眼里的我的平常,让我感到安全、自在。 “我喜欢这种感觉。喜欢在她身边的这种安定的感觉。 “她从来不会高看我,也不会低看我。但又从来都能轻易地看到‘我’……不是别人,或是某一类人,就只是……我?” 纪云芬静静地看着纪云清此时似乎有些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之中的模样,心里只暗暗感慨:“能把云清变成这样……有机会,还真想见见那个‘华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53. 你来,我往 “小瑛啊,我听说,纪云清昨儿个出城去了?” “哦。” “哦?” 花瑛无奈地将视线从手中正翻阅着的书上移开,抬头看向正与她对坐着的华晨。 一脸茫然地问道:“不然呢?” 华晨明显不满地斜瞥着花瑛,质疑道:“听说他是去远游了?可我怎么就不信了呢?” “嗯……”花瑛勉为其难地好似也在帮她想着辙——为了解决华晨的“疑心病”。 沉吟了半天,才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了?”华晨也想看看花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也配合了起来。 “晨姐姐想知道什么?” “我?”华晨瞅着花瑛看来的目光,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就是好奇,你的跟班怎么突然就自个儿单枪匹马地走了?连个随从也不带?” “是吗?不是说的是和同窗一起出游的吗?” “你知道?” “嗯。云清他走之前有特地来与我辞行。记得当时,石焜也在场呢。” “哦?” “怎么?晨姐姐是不信我的话? “那你大可去问石焜哪。 “反正,他说了——只要我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那他这个假期肯定是哪儿也不会去了,只会乖乖地待在京城里,然后隔三差五地跑宫里来烦我…… “哦,对了,再过一个时辰就该用膳了。 “晨姐姐不妨就留下与我一起吧? “那个石焜,每回来可都是特地挑着这个时辰的!——好在我这儿蹭饭吃。 “到时,你有什么问题,大可以向他求证,看我到底有没有诓你?” “得了吧,就你那跟屁虫,分明就是与你一个鼻孔出气的。——你说是,他就是;你说不是,他就不是。——那还能问出什么来?” “呵呵呵……”花瑛忍不住轻笑起来。 “你笑什么?” “晨姐姐,我还真是没想到啊,原来在我眼里时常会令我头疼不已的‘缠人精’,在你眼里却竟是如此的没有脾气?! “难以置信…… “石焜要真能如你以为的那样没有脾气,真能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话,那我也不会叫他‘跟屁虫’了。 “如今,虽然连你也都跟着我这样唤他了…… “却没想,你对这绰号的理解,却与我的原意相去甚远呢。 “唉——我还真有些哭笑不得了……呵呵呵……” “缠人精?呵,你这新绰号取得还真有点…… “不过,大概的意思我倒是能想到……” 华晨一边在心里暗自回味着花瑛刚才说的那番话,一边则半信半疑地追问道: “莫非,从头到尾,都只是石焜他一厢情愿?” 花瑛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朦胧地看着华晨。 华晨与她对视了良久,却始终没能看透她此时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自己刚才的那番试探又驱使着华晨难得能耐着性子地继续等着,始终想要等到花瑛先开口,等她回答了她刚才的问话后,她才肯再继续。——不管是要继续什么话题。 两人就这样好似突然卡在了这个话题上似的,都静静注视着对方,一言不发。 好似过了很久,又好似其实也没过多会儿,最终,还是花瑛开口了。 她反问道:“晨姐姐会如何看待你如今的正夫?” 华晨听了,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 “那还用问?!此等耻辱,我总有一天要百倍奉还给他们!” “哦……” “怎么?” “没什么,只是我才明白:原来,我和晨姐姐的确想得很不一样呢……” “怎么说?” “不是吗? “虽然,我们都喜欢私下里唤石焜是我的‘跟屁虫’,但我们对这绰号的理解却根本就不同:我是指他‘难打发’,你却以为‘他会对我言听计从’。 “再有,方才我问你会如何看待你的正夫? “我这样问时,我想的是:‘或许你和我一样,只是将这段关系看成是一场无可选择的交易。至于对方具体是谁?——这本就不是自己能选择的,那就无所谓是否会合乎自己的心意了。——只要能确保自己不会被对方害到就好了。’ “但你最在意的却是…… “唉——只能说,我与晨姐姐之间的默契……还真得好好培养了! “像这样微妙的对彼此的误解,若只是发生在平日里的寻常小事之中倒也罢了…… “怕就怕,万一哪天我们的不默契致使我们互相误解了对方最不该被误解之处,到那时,只怕唯一会成全到的只会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而我们自己,却会两败俱伤。——还不一定自知呢!” 华晨显然有些意外于花瑛的这番见解。 但仔细寻思了一番后,竟也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 便又自觉地重回到最初的那个问题上,主动借此来表了态: “这么说,你是真不知纪云清究竟去了哪儿?” “我只知,他只是对我说了这个假期他要与几个同窗一起出城游玩,但并未告知我他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也没说究竟要去哪儿? “而我,也只是知道了他临走前的确是特地来向我辞过行了,但其余的,我觉得与我无关,便也没有多问。 “怎么?莫不成——判断是否与己有关——还不能由我自己来判断了不成?” “那……那倒不是……”华晨被花瑛突然这么一问,反而有些被呛到了,支吾了半天,也只能这样答复道。 “哦,既然‘不是’,那便就是——我能决定‘是否与己有关’了? “既然如此,那我没多问,又有何稀奇的?” 华晨不禁愣了一下,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好似只是对她自己说的一般地低声说了一句:“是不稀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54. 意外 最终,华晨依旧还是按照她以往的习惯,只在花瑛那儿待了不过半个时辰(差不多就是寻常的闲话喝茶大致会花费的时间),就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石焜后脚就来了。 正好赶上了花瑛用膳的时间。 “你就这么闲?一放假就日日往我这儿跑? “若非我这儿不宜留宿,你是不是就打算干脆就搬来我这儿住下了?! “我看你这每日跑得这样勤,都快把你自个儿的家当成只是晚上睡觉的地方了。 “你这样,真的好吗?” “好不好不敢说,但至少能让陛下不敢轻易改变心意。” “嗯?” “你想啊,若是我对你痴情至此,恨不得日日都缠在你的身边,那旁人会怎么看我们? “若陛下如今才动了心思,想要拆散我们,那她怎么也得顾及到我爹和下一个被赐婚者的心情吧?” “呵。你还真是为了成全自己,连你爹都不放过?” “别说得那么难听。——何况,这本也是爹的意思。 “那我与他的目的恰好一致,这不是更好吗? “这样,于我们三人都好,不是挺好的嘛?” “罢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但切记,别做得太过了,以免惹恼了陛下。——你也不想让我们大家的努力都全功尽弃吧? “若是连累了我们大家、害我们白忙活一场,那你想要的,也同样会得不到。 “你应该不会想要这样的结果吧?” 石焜这才稍稍收敛了方才还对花瑛的念叨有些不以为意的姿态,别扭了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 “好吧,那我以后就改为‘三日来一次’,这总行了吧? “不能再让了。 “我好不容易才盼来了长假,而今年又没法像过去那样可以日日往郡主府跑…… “每日都得等快用午膳之时,才能趁着你不在忙正事的空当,赶来东宫找你。 “但用过午膳后,我就又得出宫了。 “就这样让我每日只能见你那么会儿的时间,哪里够?!” 花瑛有些头疼地看着石焜,他的眼神确实很真挚,好似他是真的恨不得日日时时都守在她身边、与她形影不离…… “虽然我觉得这话由我来说有些残忍……” “那你就别说!”石焜似乎已经预感到花瑛可能会对他说些什么,便立刻厉声喝止道,试图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可花瑛还是在被石焜打断了话之后,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后,又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 “虽然要不要动感情,未必是你自己能决定的。 “但要不要沉迷其中,甚至被情所困,却是你能选择的。 “你想要的回应,我给不了你。 “这就如你不能决定自己是否会对我动心一样的,我也无法勉强自己对你动心。 “我感激你一直以来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 “这是事实。也是我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若继续对我付出感情,只怕最后痛不欲生的只会是你自己。 “而若是哪日你因爱生恨地想要报复我…… “抱歉,尽管对你有感激、有愧疚,但我仍旧会为了保全自己而对你下手。 “我是决不会对你心慈手软的。——如果真的需要这么做的话。” 石焜听后,却长松了口气。 “我知道。”——说得如释重负。 “嗯?你怎么……” 花瑛明显觉察到石焜这前后不一的反应有些不太对劲。 既然之前会那样紧张地厉声喝止她说下去,怎么这会儿都被迫听她说完了之后,却不仅没有受到丝毫打击,反而还如释重负了呢? “没什么,你不懂也没关系。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懂。就这样乖乖待在我身边就好。 “或者,任由我依着自己的心意留在你的身边就好。” 花瑛更加迷惑地看着石焜,疑惑道:“你独占欲这么强,若是留在我身边岂不委屈了你?你应该知道,日后我身边可不会只你一个男子……” “知道。但我也知道,你的人、你的心,都不会属于他们任何一个。” “难道不包括你吗?” “包括我吗?” 花瑛很认真地想了想,诚实地回道:“不知道。那得视到时的具体情况而定。我这人很现实,怎么做对我有利,我就怎么做。” “这样啊?那好,那我只要让形势对我有利,令你不得不选我,不就行了?” 尽管这话石焜完全就是以一副玩笑的口吻说的,说得就好似他真能不费吹灰之力就给做到了一般,但他看来的眼神却让花瑛觉得:他其实是很认真地在说这句话。——他真的会这样做的。 “别妨碍到我的正事就行。其他的,你爱怎么闹,随你。” 想了想,花瑛觉得,只要从一开始就把她不能容许石焜逾越的底线讲明,那其他的,她就无所谓了,也相信石焜自己会有分寸的。 但她也没忘记石焜没有回答的令她有些困惑的他那前后有些违和的反应——它们都很真实,但又分明充满了矛盾。 “除非,他以为我要说的,和我以为他不想听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 “莫非,他真正在意的是其他的什么?而我却遗漏了?” ——除此之外,花瑛再难想到其他更为合理的理由能够解释石焜拒绝说明的这前后不一的违和感。 “放心,你好,我才能好。我自然不会妨碍你。 “不过,说起这个……云清他突然独自离京,你真的全无头绪?” “莫急,时机未到,不该说的就不说,不该知道的,也最好别知道; “比起假装不知,真的不知,才最真实。 “等时机成熟,该来的终会来,该知道的,也终将揭晓谜底——你我都一样。 “不急。” 石焜瞧着花瑛那只是自顾自地进食、全然不在意他注视着她的目光,像这样瞧了她好一会儿,才不由得感慨道: “想不到即便搬来了这里,你也还是没变…… “罢了,只要你好好的在我眼前,那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你不想说,那我不问便是。” 花瑛听了,不禁一顿,倒是有些诧异于:石焜竟然已经知道了她根本就是知情的?! “莫非是我哪里露了破绽?他怎会如此肯定我就定是知情、甚至就是主使者呢? “没错,他就是知道,而非是像华晨那样的只是猜测而已。 “他是怎么知道的?” 一时闪神,花瑛不觉间目光便聚焦在了石焜的身上,但又没有具体的在看他,就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怎么了?” 感觉到花瑛看来的视线,石焜不解地问道。 “嗯?” 花瑛这才回过神来,这才知道,原来她刚才一直都在看着石焜。 “没什么……” 但想了想,花瑛又改口问道: “不,我想问你,你是如何知道关于云清离京之事的内情,我是知情的? “你分明就很肯定,而非只是猜测。 “你是如何知道的?” 花瑛觉得她有必要知道石焜获知此事的手段,以防他以外的其他人日后也会如法炮制地使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她。还是有备无患得好。 “你太淡定。” “什么?” “以你如今的处境,云清突然独自离开,任谁都会想到与你有关。 “所以,无论你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你会真的不知情。 “尽管对于云清此去究竟所谓何事,各方自有他们各自不一的计较,不一定都会想到与你有关,但你必定是知情的。 “再者,你太淡定。 “不了解你的人,或许会以为你只是秉性如此,也确实从未见你情绪失控过。哪怕你佯装与人亲昵之时,你眼底的冷淡,也是你掩藏不了的。——试问,有谁情绪高涨、甚至是亢奋之时,她的眼底还能冷淡如冰? “但真正了解你的人,就会知道:越是你没把握之事,你反而会表现得更加富有情绪;而越是你有把握之事,你反而会表现得冷静淡然。 “恰好与常人惯用的虚张声势——没把握时故作镇定,有把握时又故装轻率冒失——的意在迷惑旁人的手段刚好相反。 “你,其实也挺好懂的。” “是吗?原来我是这样的啊……” 花瑛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石焜的目光中第一次闪过了一道精光。 她不在意别人是否真的懂她,她只在意对方是否能给她带来意外。 她,需要意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55. 长者 纪云清在纪云芬那儿住下后,倒是睡了一个安稳觉。 一夜无梦,一觉到天明。 他醒来时,恰好就听见了纪云芬在门外敲响了第一声门。 “这么早?” 尽管纪云清知道,因为昨夜夏易世子回来得太晚才不便相见,只能等到今日再见,但他也没想过竟会是这样早就要去见的? “莫非世子这么早就要走了?所以才会这么早的就来唤我去见他?” 心里这般嘀咕着,纪云清已迅速起身,开口应了一声、让纪云芬稍等片刻后,就迅速穿上外裳,随手抚弄了两下头上的碎发(昨夜,他并未卸发睡下,故而,今日便依旧是顶着昨日的发式醒来,只是稍微有些凌乱的碎发散落着),便走去开门。 “我收拾好了。大姐这是要带我去见世子吗?” “嗯。你跟我来吧。” 既然纪云清没问为何要一大清早就带他去见人,那纪云芬也懒得主动解释缘由,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径直带着他去了主院内的小花园。 但当纪云清跟随纪云芬走过一道弯弯绕绕的好似迷宫一般的树障后,当他的视线终于不再被任何花木遮挡、能一眼就看到正坐于他眼前的人时,却意外发现:那里此时正坐着的,是两个人。 那两人此时正有说有笑地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什么。 他们一个看着年纪只比纪云芬大些——纪云清估摸着他应该就是那个夏易世子了,还有一个,则看着与他母亲的年纪相仿——他,又是谁呢? 但眼见着纪云芬没有半点迟疑、也不打算事先提醒他些什么的,就那样径直领着他朝那两人走去,纪云清心里便大致有数了:想来,无论那位长者究竟是谁,都是“自己人”,无需他事先警惕。否则,即便不是为他着想,哪怕是为了避免被他连累,纪云芬也一定会事先提醒他几句的。 “哦,你来啦。” 那位长者先看向了正朝他们走来的纪云清,主动招呼道。 夏易这才也转而看向了纪云清,但并不热情,只是浅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坐吧。” 依旧是那位长者发的话。 夏易也始终只是沉默地顺从着长者的安排。 这样的氛围,若是事先不知这里是夏易的别院,纪云清还真可能会误会这位长者才是这别院的主人呢。 但看夏易对这位长者这般喧宾夺主的态度似乎没有半点不适,反而还以一副俨然就是“只是长者面前的小辈”的卑恭姿态顺从于他。 “伯父。” 纪云芬走到他们两人面前时,只单单向那位长者恭敬地施了一礼后,就又自顾自地坐在了夏易的左边。 四张围桌而设的座椅已经坐满了三个,纪云清只能无可选择地坐在了夏易的右边、那位与夏易对桌而坐的长者的左边。 “你就是芬儿的二弟,纪云清?” “在下正是。不知您是?” 长者却并不回答他的问话,只是继续自顾自地问道:“瑛瑛她,近来可好?” “瑛瑛?”纪云清迟疑了一下,才不置可否地确认道:“您口中的‘瑛瑛’,可是我们华国的太女,华瑛?” “大胆!你怎可直呼太女的名讳?!” “可是……”纪云清倒不觉得自己有何过错,反倒是觉得纪云芬的反应有些反常。 尽管面上没有表露,但纪云清的心里却是即刻就警觉了起来:看来,眼前这位长者的身份很不一般!——哪怕他是“自己人”。 “无妨。既然是瑛瑛熟识之人,那直呼其名也在情理之中。”说着,长者又将视线从纪云芬那儿转到了纪云清身上,问道,“听你叫得这样顺口,想来,你与瑛瑛的关系应该不仅只是‘熟识’而已吧?” 纪云清略带警惕地看了看长者那看似慈祥温和的目光,又转而看了看纪云芬和夏易他们此时各自的神情,又低头沉默了片刻,才终于再次抬头直视着长者,直截了当地问道: “敢问阁下究竟是谁?与我国的太女究竟是何关系?” “放肆!” 纪云芬正欲喝止纪云清对长者的公然冒犯,但却被那长者和夏易几乎是同时地给轻拍了下肩膀。 纪云芬这才略带畏惧地收敛了情绪,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但纪云清分明就感觉到了纪云芬刚才喝止他时已然传递给他的情绪: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纪云清深吸了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后,却仍旧坚持地再次追问道:“还请阁下先告知在下您的真实身份。否则,在下是决计不会向您透露半点与太女有关之事的!” “为何?难道仅仅因为她是太女,你就要如此护着她?”长者一派兴味盎然地看着纪云清。 “不,她是不是太女我都会护着她。但这是我的私事!若您执意要掩藏自己的身份,那就请恕我无可奉告!” “哈哈哈哈……”长者不仅没有因为纪云清的不识好歹的冒犯而不悦,反而还开怀大笑起来。 夏易则趁着气氛适宜,便替长者把真相告知了纪云清:“这位,就是你口中的‘太女’的亲生父亲,你们华国当今女皇的孪生哥哥——三王爷。” “什么?!” 纪云清不禁瞪大了双眼,身体也不自觉地就站立起来,两眼直直地,既不敢置信、又有些不知所措地……瞪着眼前的长者——华英。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让女皇挖地三尺都始终寻不见踪迹的三王爷,原来竟藏身在邻国,且还偏偏就藏在了他大姐所在的别院内?! 意外、诧异、震惊……以及紧接着又随之而来的隐隐不安——这些一浪接着一浪地顷刻间席卷而来的情绪浪潮,都无不在提醒着纪云清:恐怕,早在他大哥不告而别之后,在最终促成了他大姐的婚事的这件事上,华英他定是参与其中了!而女皇却可能对此根本就不知情。但他母亲(纪丞相)却定是知情的! “若真是那样,那……会不会……会不会就连大哥的突然不告而别,乃至他如今的不知所踪——这些,其实都与三王爷有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56. 被动 “你先坐下。” 华英的语气虽很平和,但纪云清却不敢多言其他。一听他发话,尽管还没能立刻收敛了情绪、恢复平静,但还是立即就听话地乖乖坐下了。 坐下的同时,双眼不觉瞟了与他对坐的纪云芬一眼,眼前又不觉浮现了昨日当他风尘仆仆地突然到访、她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她眼里的那种复杂…… 此时,即便还什么都不清不楚,但纪云清已基本可以肯定: 纪云芬之所以当初会那样配合、毫不反抗地就接受了母亲对她的婚事的这样安排,只怕并非是母亲已事先向她讲明了其中的利害关联,让她知道她是不得不嫁的,而是她从一开始就是知道此事的真正内情的。 此事,不仅有母亲参与其中,只怕连纪云芬和她如今的丈夫夏易世子,甚至于连那个至今还下落不明的纪云逸都可能也是参与其中了。 或许,这整件事根本就是他们一起共谋的。 “那瑛儿呢?她知情吗?” 纪云清突然想起,引着他亲自来到此地的,不正是花瑛给他的那封让他转交却又故意没有漆封的信函嘛! 纪云清本以为,花瑛故意没有漆封,就是为了让他私底下可随着他自己的心意来决定:是要自己亲自处理此事,还是由他将信封好、再吩咐手下去代为办妥? 却没想,他这一来,竟就遭遇了这样大的意外。 这,真的很难不令他怀疑:此事或许也与花瑛有关…… 但纪云清想到这儿时,却又刻意阻止了自己的思绪。 他不想再往下想了。 他怕…… “还是先了解清楚实情,再下定论不迟!” 至少,他最不愿妄下定论误会了的,就是花瑛。 更何况,她还是他自己主动选择的。 如果连她他都能看走了眼,那他还能相信自己吗? “看来,你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有很多事想要知道。” 华英的话,将纪云清才刚收拢的思绪一把就给拉回到了当下的现实中。 “那您,会告诉我吗?” 华英似笑非笑地看着纪云清,反问他:“那你先告诉我,瑛瑛的近况如何?” 纪云清正欲开口,但还是略有顾虑地瞟了夏易一眼。 怎么说,他也是别国的人。还是这国的皇族的人。 这事让他听见了,怎么都有些不合适…… “无碍,他是自己人。” 尽管华英这样说,纪云清却还是有些狐疑地又再瞟了夏易一眼。 但他也看得出:此时此刻,夏易与华英的真实关系他们自己肯定是不会告诉他的,而他,却是必须要将花瑛的真实近况如实地向华英道出——当着那另外两人的面。 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尽管心里仍旧不放心,但纪云清也还是只能向华英如实相告: “实不相瞒,瑛儿她现在既可以说过得很好,也可以说过得如履薄冰。 “陛下指着她在小公主长大之前,先替小公主暂代‘太女’之位,让有心人无机可乘。 “除此之外,陛下近来又给了瑛儿一项任务:要她设法离间了长公主与她手下的将士们之间的关系。 “而长公主则也打着类似的主意,想要利用瑛儿常年待在陛下身边的便利、及她如今在朝野中与众臣之间逐渐形成的特殊默契,以助长公主一臂之力。 “尽管瑛儿手中并无实权,但她的的确确是过继到皇族正支的堂堂‘长公主’,是堂堂的太女殿下。 “一旦陛下有什么三长两短,那能稳住臣心、甚至在拥立新皇上最有资格说话的,就属瑛儿了。 “到那时,无论是瑛儿要拥立自己,还是要拥立他人,她说一句,抵得上其他人说的百句千句。 “而且,她这个‘太女’当得越久,她在朝中的威望就会越高,她的话,就越有人听…… “所以,至少眼下,陛下和长公主两边都不会亏待了瑛儿。 “可以说,瑛儿近来既是过得很好,也是过得如履薄冰……” “呵,果然!”华英听完,突然就冷下脸来,阴冷地笑道。 他这突然瞬变的模样,尽管纪云清并不意外,但也还是有那么点恍惚: 刚才初见到华英时,他那毫无违和感的祥和面容,直到此时,都还分外鲜明地浮现在纪云清的眼前呢! 可纪云清又分明看到了眼前这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真正的真实,是华英一瞬间就变得冷峻威严的面容、和气势…… 而在纪云清不觉闪神的片刻,华英又很快恢复了他原先的祥和模样,依旧是那么的自然…… 但他却没有依照先前与纪云清约好的、轮到他来回答他的疑惑,反而继续追问道:“那你此时不待在瑛瑛的身边,反而特地独自来此,又是所谓何事?” “寻人。” 纪云清知道,此时此刻根本就不是计较公不公平的时候,他若识趣,就最好不要轻易惹恼了眼前的这个善变的三王爷。 一时间,纪云清还真拿不准华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他不敢大意,更怕一个不慎,就会让自己陷于险境而无法自救。——如今,连他的亲姐他都不能相信了,那他还能指望谁来救他? 故而,在他能安全离开此地之前,他觉得自己还是一切小心为妙。 “寻人?” “嗯。瑛儿想要我找到一位匠师,让他帮忙研制瑛儿想要的两样物器,还要把制造的整个过程都一丝不苟地记录下来,以便日后可以依照那些记录来进行大规模制造……” 纪云清一边十分乖顺地将他此行的来意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三人,一边则从里衣里取出了那封还带着他的体温的已被他漆封上的信函。 华英接过信,直接就拆开将信取出,迅速扫阅了一遍。 但与纪云清当时看到这封信时的反应不同,华英却是蹙起了眉头。 正当纪云清还以为华英是不相信花瑛在那字里行间中已隐隐然显现出的她自己的一些长远构想之时,还以为华英会指责花瑛这是玩物丧志、纯属胡闹,甚至可能就立即阻止他继续找寻那匠师、强迫他必须立刻回国…… 甚至,纪云清都已经开始在想着:若事情真发展到了那一步,他该如何逃脱,好继续完成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正当他都开始这样思忖着之时,华英却开口了: “这事就交由我办吧。我来办妥它。你在这儿再多待两日,然后就早些回去吧。 “回去后,就跟瑛瑛实话实话。 “告诉她,你见到我了。还有,她交代你去办的事,我会替她办妥,让她放心、只要耐心等候便可。” 说完,华英便起身作势要走。 “对了,你想知道的事,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清楚…… “不如这样,你就干脆在这儿多住几日。有什么疑惑的,就去向他们请教便是。 “他们会告诉你的。” 这分明就是在吩咐纪云芬和夏易:要在纪云清未走之前,让他清楚这整件事的真相,然后才能放他离开。 华英似乎根本就不担心万一纪云清知道了全部真相后会不与他同心,交代完这些后,他就自己先走了,留下那三人面面相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57. 改变 纪云清回来后,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此行遇到的那些意外都告诉了花瑛——包括了华英离开后,夏易和纪云芬告知他的那些所谓真相。 即便未全相信,但也不妨碍他将他们告知的事基本无改地转述给花瑛知道。 “这么说,纪丞相其实早就已经对纪氏一族有了异心,也早就已经选择了我爹? “而那个夏易世子,其实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正是因为这一胎是‘私生’的,且还是在我爹成婚之前就怀上了的,所以夏国三公主才会将她诞下的这一胎的女儿嫁出去,反倒留下了儿子? “夏三公主这样做,不仅是为了避免日后在继承家业时可能会引发的血统质疑(虽是公主的亲骨肉,但‘私生女’是决没有继承权的),更为了避免引发不必要的两国之间的纷争(毕竟,夏易是夏三公主在华英成亲前就怀上了的,这事一旦暴露,不仅会是两国皇族的耻辱,更会引发两国的女皇互疑对方可能对自己有不轨企图,才会不惜用如此龌龊的手段来企图达到目的)?” “我大姐是这样告诉我的。但至于是否是事实,那还有待我再去查验一番。” 花瑛没有应话,而是有些不忍地看着纪云清,问道:“你真要这样做?” 纪云清知道,花瑛许是已经想到了某些可能,而那些可能很可能会伤到他,故而才会有此一问。 由自己来亲自揭穿是自己过去十分笃信的谎言,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一种残忍。 这样做,无异于是在否定自己曾经坚持过的自己的所有作为的所有可能的意义、价值。 这样做下去,想不质疑自己过去笃信的自己的所谓的存在意义,都难哪! 但纪云清却一反常态地大步走到花瑛跟前,主动握住了她的手,眼神坚定地告诉她:“在我选择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了觉悟:若有一日我必须做出选择,我会选你。” 这回,倒是轮到花瑛感到意外不已了。 就连方才见到纪云清过早回来、以及听他对她讲述的那些意外遭遇之事——这些,都没能令花瑛感到半分的意外——尽管她事先对此也是一无所知,但她却反而对纪云清回来后突然就变得对她热情直接了许多——这样的变化,感到意外不已。 但意外之余,花瑛并没有半分感动,反而对纪云清生起了久违的疑心来了。——记得上一次对他如此疑心重重,都已是六年前初遇他登门拜访之时的事了。 花瑛冷冷地将手从纪云清的手中抽出,异常冷静地质问他道:“既然你可以连你的母亲、你的亲姐都不信,你又凭什么相信我?你就不怕我其实也是与我爹串通一气的?” 对于花瑛这令人失望的反应,纪云清因为早有预料,便也没怎么失望,而是很有耐心地向她解释道: “若是在知道这些之前没有亲眼见到三王爷,那或许,我会有此疑虑——毕竟,你是他的亲生女儿,的确值得怀疑。 “但我却是在见过了三王爷之后,是在我亲眼见识了我的长姐和夏易世子对那三王爷是如何的畏惧顺从之后,才知道了这些事。 “那比起怀疑你其实也参与了这次的阴谋,甚至可能从一开始就根本是你有意要引我主动接近于你的,我倒是更愿意相信:有一个这样的爹,或许,连你这个女儿,都只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而已。 “比起‘后继有人’,我倒更觉得:三王爷真正在乎的,只是他的有生之年是否能得偿所愿?” 花瑛听了,不仅眼里的疑虑彻底消散了,还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甚至打趣起纪云清来:“你说得这样直白,就不怕会伤到我?就不怕我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纪云清则不以为意地道出了另一个真相:“只怕,早在六年前你决定随焜来京之时,就早已经对三王爷的真实秉性了然于心了吧?” “哇——不是吧?听你这么说……莫非,你是直到如今,才知道这点的?!啧啧,那你的观察力还真是有待提高了……” 说着,花瑛故意有些嫌弃地乜斜着看着纪云清,摇了摇头。 “呵,是啊,若非遇见了你,我还真不知,原来我也会如此看浅了人……” 说着,纪云清竟轻佻地抬手轻捏住了花瑛的下巴,将她的脸重新转向自己,并微微抬起,逼着她只能直视着他。 花瑛终于不再玩笑,而是有些不满地甩手拍开了他的手,微蹙眉头地质疑道:“你怎么回事?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动脚的?再说了,这么轻浮的举止,谁教你的?你竟然也学了?!你,没毛病吧?竟然转性了?!” 纪云清却毫不避嫌地直接承认道: “不是转性,只是我直到这次出去后,才真正明了自己的心意。 “当三王爷故意试探我是否因为你是太女才会如此护你之时,我却想也没想地就直接告诉了他:无论你是否是太女,我都会护着你。 “正是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对你是这样的心思……” “这样的心思?什么心思?” 话虽这样问了,但那一瞬间,花瑛却莫名其妙地想起了石焜的脸,还有那日石焜他突然那样紧张地想要阻止她把话说完,还有之后他又始终不肯解释自己为何会反应得那样强烈…… “可是,石焜那奇怪的反应,跟纪云清有什么关系?” 花瑛心里不免泛起了嘀咕来。 尽管还不明缘由,但她却并不认为自己这一瞬间的莫名联想会来得毫无道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58. 引发好奇 纪云清意味不明地看着花瑛,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话。 似乎,在花瑛略微走神的刹那,他也想到了什么。 于是,他便故弄玄虚道: “罢了。既然你也并非真心好奇此事,我便不说了。 “不过,若你哪日真有些好奇了你也大可去问焜。 “如今想来,我才知,原来我的这份心思,他觉察得比我还早。” 花瑛听了纪云清这样答非所问的回复,果然如他所料想的那般,先是一脸莫名地看着他,但也并未持续多会儿,便就自己先放弃了对他的继续探究。 “罢了。虽不知你究竟还藏了什么心思,但想来,定也是与正事无关的了。 “若只是你与石焜之间的那些无聊较量,那你们自个儿闹去,我懒得参与。” 这会儿,花瑛才算是给了自己刚才那莫名想起石焜的缘由以合理的解释:原来,他们私底下又开始较起劲来了。 反正,自她认识他们以来,他们之间的那些不痛不痒的互相较劲,早已屡见不鲜。甚至,都能算得上是他们之间的一种惯常沟通交流的方式了。——至少,花瑛是这样看的。 所以这会儿,花瑛还真如纪云清所料想的那样,当真不再深究此事,也当真对此事不再有丝毫真心的好奇:她刚才的那番追问,不过只是顺势地随口一问罢了。 一直以来,对于纪云清和石焜他们自己的私事,若是与花瑛眼里的正事无甚紧要关系的,她从来都无所谓知与不知。 他们愿说,她便听; 他们不愿提及,她便直接将此略过,此后定不再主动提及。 再者,他们像这样时不时地总想故意勾起她对他们的额外好奇的举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故而,此时纪云清的这般故技重施,对花瑛而言,效果并不大。她早已对他的这种“伎俩”见怪不怪了。 花瑛只当纪云清还是如过去一样的,只是因为自己对接下来的形势很有自信能应付自如,才会有此闲心在这儿逗弄于她。 只不过,过去纪云清即便想逗弄她,也决不会如此轻浮——他又不是石焜。 “还真是好的不学坏的学。 “石焜被我带坏了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如此了? “照理说,以你的定力,应该不至于吧? “否则,你早该被我带坏了,而不是直到现在才突然‘开窍’才是啊。 “再者,你又不是石焜,别学他! “你方才的这般轻佻,以后不许再对我这样了。——这事,只能是我对你做。你不许抢了我的特权。” 花瑛只当纪云清是真的被她和石焜给带偏了,竟然真的开始学着她过去玩笑时那样的也想调戏于她了。 “好啊。我求之不得。” 花瑛一听,先是不免有些诧异地瞪大了双眼,但紧接着,她便“反应”过来,故意以牙还牙地不屑道:“哼,那就得看我的心情了。” 还不忘故意明显地白了纪云清一眼。 心里却在腹诽着:“看来,这以后我还是收敛些好。太随意了,竟然连原本安分守礼的孩子,都被我给带坏了唉,这算不算是自食恶果呢?” 那日之后,不知为何,不仅纪云清来得少了,就连石焜也突然不再三天两头地就往花瑛这儿跑了。 而他们书院开学后,石焜来得便更少了。 自然,纪云清也几乎不怎么来了。——除非真有什么十分紧要之事。 而且每次来,他们俩也都只是与她商议正事,没再多言其他。 哪怕偶尔他俩同时来见她时,他们也再没在她面前一如从前般的明里暗里地频频较劲。 相反,他们展露出的默契,有时甚至会让花瑛觉得她自己才是横插在他们之间的那个“第三者”。 这种感觉甚是微妙 还,很不舒服! 总让她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清楚究竟是哪儿怪? “他们有默契固然是好,但我怎么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怎么总觉着他们好似在预谋着什么不让我参与其中之事?否则,这种好似‘我才是第三者’的诡异感觉,又该如何解释?” 不得不说,这一次,花瑛终于对这可能真的与她无关的只是他们俩自己的私事的事,第一次产生了真心的好奇。 她想知道他们俩究竟在搞什么鬼? 这种念头已经开始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并隐隐抓挠着她,惹得她愈发地心痒难耐起来。 那种被他们排除在外的“第三者”的诡异感觉,把她折磨得,只要一得空了,她就会开始越发频繁地想起他们俩来。 越来越盛的好奇心,终于还是积累到了令她再难抑制,决定要付诸于行动的那一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59. 偷听 “既然,云清说了,若是我真有好奇,便去问石焜便是那我就听他的——去‘问’石焜。 “我倒要看看,他们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心中这般腹诽之时,花瑛也算是下定了决心:这回,她可是要一不做二不休了。既然要好奇,那就非要把这整件事都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尽力做到底——这可是花瑛始终不变的处事原则。 即便是好奇他人之事,即便这还是头一回,但既然她已决定要插手其中,那她就势必要插手到底了! 否则,又怎对得起她酝酿了那许久才好不容易断下的决心? 于是,自进宫以来就从未私自出过宫的花瑛,第一次让身边的几个亲信,一个穿上她的服饰c代她在书房的里间躺着,再有两个分别站守于外间帘帐旁和书房门口处——就像她平日里休憩时他们惯常会做的那样一般,其余的也同样一如往常般地各守其职。 他们都是宫中的老人了,应付这样的事,虽不是经常,但也能掩饰得自然c得当,轻易不会让旁人看出什么端倪破绽来。 安排妥当后,花瑛便特地换上普通百姓的男装扮相,走密道出了宫。 花瑛是特地挑了书院放假的这一日出宫的。 事先也没有告知纪云清和石焜她会出来,为的就是方便她在暗处观察他们私底下究竟背着她在做些什么? 而地点,就是纪云清惯常会去的那家客栈里的他的专用雅间的隔壁。 这是她手下的探子带给她的情报:说是纪云清和石焜相约了今日会在那儿见面。 为此,花瑛早在今日到来之前,就已事先让自己的手下去替她打点好一切,包括提前定下了今日的那个隔壁的雅间。 而小二们也只知她的假身份,并且绝对会对她的到来守口如瓶,决不向任何人透露半分。 而她自己,则只要在今日准时到达那里就行。 花瑛特地比那两人约定的见面时间提前了半个时辰到来,静静等候在隔壁,竖着耳朵静听隔壁的任何可能的动静。 后来,她陆续听到了分别有两拨人入内: 第一拨是只一个人独自来的,对方没吭声,花瑛也无从判断对方可能是谁; 第二拨则来了两个人——还是一男一女,听他俩说话的声音,花瑛能即刻听出男子是石焜,但那女子的声音只是听着有些耳熟 且,石焜也只是请那女子先进,而女子也只是轻声答应了一声。 两人都没有特别称呼对方,故而,花瑛她一时间也听不出那女子究竟是谁? 待他们都到齐后,花瑛才从座椅上起身,特地走到挨着隔壁的那面墙边,立在那儿运功静听隔壁的一举一动。 唯有如此,才能尽可能听清隔壁三人说的每一句话。 只不过,这样做会耗费相当多的内力,不能持续太长时间。 “但愿你们能直接说重点。或者,让我尽快摸清你们究竟有何企图也成。” 至少,花瑛对于自己此番窃听的最终目的还是很清楚的:她想知道的是他们的企图,而不是他们交谈的全部内容。 “事情查得如何?”石焜问道。 “我已确认过大姐给我的名单,那些人的确都是三王爷暗布在‘她们’军中的内间。 “大姐有交代过:动摇军心,需要时,可动用他们。 “不过,尽管其余的尚未能查到,但可以想见:这份名单显然还不是三王爷暗布在军中的全部奸细,而只是一部分而已。” 另一男子回话道。 花瑛这才知,原来第一拨来的那个人,就是纪云清。 “如此说来,三王爷从你手中夺走的那封信,他是想占为己用了?” “那太女岂不危险?”女子打断了石焜的话,有些急切地追问道。 花瑛真是越听就越觉着那女子的声音很是耳熟。 她仔细回想自己记着的所有女子的声音,将它们与此时听到的那女子的声音一一进行比对 “叶佳!” 想到是她的刹那,花瑛本来差点就以为她是选了她才会跟着石焜来到这儿的,但随后一想,又觉着不对——她刚才可是唤她“太女”的。 “那她究竟有何目的?石焜又为何要带她来?还竟然跟她说了此等机密之事?” 尽管不明缘由,但至少花瑛敢肯定:他们决不会背叛她。——否则,他们只会死得比她更惨。 “太女本只是想为陛下分忧,才想先找到那位匠师,让他先做出她想要的成品,先自己私下实验一番。若有成效,再去向陛下进言,建议推广此等技术,好利国利民 “却没想,中途却遭遇了三王爷的阻拦。而他竟然与纪丞相和夏国三公主都有关联” 石焜的这番欲言又止,让花瑛觉着他似乎有意要将真正的嫌疑转至她爹c纪丞相c和夏三公主——这三人的身上,而将她逐渐洗白成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挑拨离间?” 花瑛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个意图。 只是,她不明白,石焜为何要在叶佳面前挑拨离间?而他想要挑拨的,又是谁与这三人的关系? “难道说,叶佳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这个选择,不是女皇,就是长公主?否则,挑拨与那三人的关系,能对我有何益处?” ——若石焜和纪云清背着花瑛这样做的最终目的只是为了要保护她的话。 “不过既然云清敢当面对叶佳这般诱导,毫不避讳自己与纪丞相及他长姐的亲缘关系 “看来,长公主是不可能了。否则,由他来说,还这样说,那反而会显得他更加可疑,而非可信了。 “反而是若是让陛下听了这些话,那反倒有可能能让云清显得很有‘大义灭亲’的忠诚” 花瑛略微计较了一番后,便觉得叶佳很可能已经选择了女皇,而非她c或长公主。 “也对,叶佳本就是半个陛下的人,如今再受命于陛下c为陛下办事了(哪怕是密令,并非正式),那叶佳在旁人眼里,自然就是完全的陛下的人了。” 心中大致有数后,花瑛便迅速收功,趁他们还未觉察到她的存在之前,尽早离开。 再者,她也担心在外逗留太久,宫内会突生什么变故:虽说女皇自她入宫后就从未亲自去过东宫看她,但也难保不会突然就心血来潮地恰好挑了她第一次私自出宫之时c特地前去东宫看她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尽早回去为好。 “就算他们再有经验能够应付很多突发事件,甚至能顺利打发走陛下可能派来的传唤者,但也终难招架陛下的亲临啊! “但愿千万千万不要这么倒霉才好!” 在一路运轻功飞奔回宫的路上,花瑛一边心里这般默默祈祷着,一边则大致整理了一番石焜和纪云清之所以刻意隐瞒自己的可能缘由:他们知道,若不及时挑起女皇与那三人c以及长公主之间的矛盾的话,只怕花瑛她真的会时日不多了。 但他们这样做,也确实太过冒险。弄不好,他们自己也会性命不保。 所以,瞒着她,一来,若是成了,就能不动声色地护她周全;二来,若是败了,至多也是他们自己丧命,但不会连累到她。 若花瑛想的不错想来,所有与此事有关的必须经手的c但日后反而可能会沦为的人证c物证,他们俩都定不会让她知晓,更勿论接触。 唯有如此,才可确保:即便失败,仍能与她撇清一切干系。 ——正如石焜所言的那样:太女本是一片好意,却没想,却是在他们俩的手中把这事给弄砸了,反让三王爷有机可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60. 突然造访(1) “这两个傻子,平日里的聪颖通透都跑哪儿去了? “怎么偏就在这事上钻起牛角尖来了? “真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难道,这天底下能做出我想要的成品的就只那一位匠师了不成?! “我才不信呢。 “他做的玩意儿不过是恰好被我遇见了,但不代表这天底下就再没有在这方面的技艺与他不相上下c甚至是更胜一筹的匠师的存在。 “这两个傻子,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若非如此,花瑛还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理由能逼着他们竟然甘冒生命危险也要走此险招,白白成全了她爹华英。 “再者,他们怎就没想到:这事的重点,并不在于那成品究竟会是谁最先造出并最终垄断了全部的相关技术的,而是在于我如今对这世界可能已经掌握的技术水平心里已然有些数了,那自然也就能想到更多能在这同一水平上继续进一步发展精进的其他不同方向的实用成品了。 “重要的不是成品本身,而是究竟要做什么用? “只要能实现同样的用途c或是达成同样的目的,那即便成品不同c技术不同,那也不过是实现的手段的不同罢了。 “比起目的来,手段是否相同,很重要吗? “何必太过执着于究竟是谁抢占了掌握同一手段的先机呢? “条条道路通罗马。真是不明白他们干嘛就非得挤到同一条道上去抢先后c争输赢呢? “傻不傻啊?” 回宫后,万幸于一切如常。 花瑛迅速就着在她走之前就已吩咐在她的书房内间里提前备好的一盆冷水擦洗了全身,换回了自己的衣裳,并特地重新梳理了自己的发式,连鞋子都换了。以确保自己的身上从头到脚都不会有丝毫不和谐的破绽,更不会带上外面的半分气息。 且在这过程中,她也基本想好了接下来的全新对策。——为了配合那两个傻子,干脆将错就错,将计就计。 恰巧,当花瑛在短短一盏茶的时间里迅速完成了梳洗换装之后,守在书房门口外的内侍在远远看到华晨的时候,就即刻特地高声地向她请了安。 待华晨走到他跟前时,内侍才依旧跪着说道:“太女尚在内间休憩,请容奴才先去禀告一声。还请晨郡主稍等片刻。” “嗯。” 华晨应声后,内侍这才自己起身,低眉顺目地从身后推开书房的门,贴着房门进屋后,才又正对着华晨关上了门。 从头到尾,他始终没有以背对着华晨。哪怕已经进了书房,却也仍是直到关上了房门,才终于转过了身。 关上门后,他迅速径直进了内间,守在内间外的入口处的帘帐旁的内侍也未阻拦于他。 急匆匆进了内间,见花瑛已重新梳整完毕,那内侍这才松了口气。 花瑛略带歉意地笑着说:“这里就由你们俩(包括那个之前一直替她躺在榻上的内侍)替我收拾下吧。我自己亲自去迎接晨郡主。” 毕竟,花瑛终归还是让华晨在外面等了她,那她怎么的也得给足了华晨面子,才好顺了她的气。 谁让她这个太女眼下在华晨的眼里还不如她那个郡主的地位尊贵呢? 没准在华晨的眼里,花瑛根本就是必须依附于她才可能能最终得以苟活的棋子。 那华晨自然没理由高看了花瑛,而她能像现在这样的还知道眼下还不宜逾越了这太女与郡主之间的尊卑界线——这已经是很给花瑛面子了。 那花瑛自然是要识趣,要有足够的自知之明的。 花瑛故意一路紧走地去开了房门。 “晨姐姐,快请进。” 见花瑛亲自来开门,还明显有些紊乱急促的气息,而她额角c鬓角处,还垂贴着几缕尚未干透的发丝,——华晨便知:花瑛方才定是才刚梳洗过,且是一路紧走着来开门的。 “看来,还真是才刚睡醒呢。 “不过,那内侍进去也才一会儿 “想来,我到时,她该是恰巧刚梳洗过吧” 既如此,那内侍进去后便没再出来,反而是花瑛自己亲自出来迎她,华晨心里便也有了自己的解释:那内侍此时定是在忙着收拾内间了。 同时,华晨对于花瑛亲自来迎的做法也很是满意。便也不疑有他地进了书房,然后特地挑了离书桌那儿的主位最近的座位坐下。 花瑛关上房门后,才走到主位那儿坐下。 此时,华晨就坐在花瑛的左边,与她的书桌仅隔了恰好够一个人行走的距离。 “晨姐姐今日来得怎这般突然?小瑛我醒得晚了,怠慢了姐姐,还望晨姐姐莫怪才好。” “无妨,是姐姐我来得突然,小瑛不必自责。” “那,晨姐姐来得这般着急,可是有什么要事相告?” 花瑛知道华晨这般突然造访定是有要事相商,便只与她客套了一番,顾全了她的面子后,便不再赘言,直入正题。 “小瑛你可知,你那昔日的同窗如今却领受了陛下的密旨,也不知带着何目的,正接近于你的那两个随从呢。” “随从?晨姐姐可是指石焜和纪云清——他们二位?” “正是。” “这么说,叶佳她已然选择了陛下,甘愿为陛下马首是瞻了?” “若非如此,又怎会在接到陛下的密旨后,就主动去接近了那两位呢?” 听花瑛用“位”来称呼他们,华晨倒也知趣地及时改了称呼。 就算她再怎么不把他们两个放在眼里,但眼下还是要顾及到花瑛的感受,便就顺着花瑛的意愿也用“位”来尊称他们。 “若是果真如晨姐姐所言,那倒的确是要对这叶佳警惕一二了 “可,晨姐姐又是如何得知了陛下给叶佳下了密旨? “若光只是凭着叶佳近来主动接近于那两位的这一举动,就武断地推测至此,那未免也有些太过牵强c草率了。 “叶佳亦可能是因为看他们二位与我走得近,而她亦是我昔日的同窗,与我的关系也尚算不错,便比之书院的其他人会更愿意亲近于他们二位,也未可知啊。 “再者说了,当初她初到京城之时,也是先遇见了他们。那在书院里,他们该是叶佳最先认识之人了。 “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只要是无冤无仇的,那任谁都总是会对自己最先认识的人,比之其他人要更多了几分莫名的亲近感 “当初,我初入郡主府时,也是先见到了晨姐姐,而后才见到了薇儿 “后来,比之薇儿,我素来都是与晨姐姐要更亲近些,不是吗?” 花瑛明知她与华晨之间根本就没有真正的亲近可言,却偏还这般举例证言的,分明就是想诱使华晨朝她自己与花瑛的真实关系上去联想。 如此一来,倒不仅不能令华晨相信花瑛所谓的“叶佳可能仅仅只是单纯地因他们俩与她最先相识才主动接近于他们”,反而更会相信她自己原先的怀疑——正如她与花瑛这表面的友好和睦背后的真实目的一般的,她相信:叶佳主动接近那两人其背后的目的,也定不单纯! 而花瑛要的,就是让华晨自以为是她自己做出的判断,以此来更加强化她相信了自己的这一判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61. 突然造访(2) 华晨自然是不会公然挑明了花瑛的虚伪,反而会更加自信地用她所知的事实来证实她对叶佳的判断才是对的,证实花瑛的怀疑才是天真了。 但像这样的证实,华晨只会始终围绕叶佳而展开,而决不会牵引到她自己与花瑛之间的真实关系上。 “她傻,我可不能跟着她一起犯傻。 “她以为哄住了我,那我又何必拆穿了她? “倒不如就事论事地只说叶佳,切莫让她想到了自己身上,觉察到自己方才举错了例子。 “就让她继续以为我没觉察到她的意图,这对我才更为有利” 在此时的华晨看来:她是决不会像花瑛那样蠢的,竟然会傻到当着她的面对她睁眼说瞎话,还指望她能相信她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很单纯的亲密而已。 不过,花瑛犯的这个并不自知的愚蠢错误,倒也让华晨对她的可能威胁放心了些,心里也不觉间觉得自己还是能将花瑛玩弄于鼓掌之中的。 华晨会这样觉着,倒也不是真的看低了花瑛的能耐,而是自觉自己如今的成长已经远远快过了花瑛,已经能让如今的花瑛开始有些望尘莫及了。且,她们之间的差距,今后也只会越拉越大,花瑛将再难追赶上她。 在感觉到一种有些微妙的优越感正犹然而生的同时,华晨对花瑛倒也不觉间比之从前要略微放松了些警惕。——尤其是过去因为嫉妒花瑛过于迅速的成长c和她对自己构成的隐隐威胁,而生起的那份警惕。 “小瑛,你还是莫要太过天真了。 “那个叶佳的身边,有我的人在时刻替我监视着。是他亲眼所见:陛下的亲信私下见了她,还亲手交予了她一封密函。 “而那之后,叶佳便开始主动接近同在书院的石焜和纪云清。 “他们俩本非能轻易接近之人,但显然陛下也是想到了这点,这才特地挑了叶佳。 “正如你所言,叶佳与你的关系还算不错,而与他们也算认识,那她想要接近那二位,比之旁人自然是要容易得多的。 “只不过,姐姐我倒是没想到,那二位对叶佳的警惕竟会松懈至此:这才不过几月,他们就已与叶佳如此熟稔了? “这事,不知小瑛你可否知晓啊?” “嗯?”花瑛不明所以地应道: “自然是知晓的啊。他们俩尽管近来因课业繁忙而鲜少会来宫里看我,但他们每次来,还是会将他们的近况说于我知道的。 “故而,对于叶佳如今与他们亦成了好友之事,说实话,我心里其实还是挺高兴的。 “却没想,如今听晨姐姐这么一说,倒是没想到:原来,这背后竟还有这么一出缘由在哪” 说着,花瑛略微低下了头,似有不愿相信之意,但却并未怀疑华晨告知之事。 华晨见此,便刻意等待了些时间,想等花瑛自己做好了准备后,再继续。 花瑛在心里默数了一百下后,才略有疲意地抬起头来,再次看向华晨。 华晨这才开口提醒道: “虽不知陛下为何突然对你起了心思?但想来,陛下特地选了叶佳来接近他们,必定是冲着你来的。 “小瑛,你仔细想想,近来是否有什么事做得疏忽了,这才惹得陛下对你起了疑?” 花瑛倒也配合地佯作细思状,好一会儿,才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地微睁了下双眼。 “怎么?莫不是想到了什么?” “嗯。晨姐姐可还记得,几月前,书院放假时,云清他曾独自出京之事?” “当然记得。当时,你可还说了,你并不知他出京的意图。莫非,陛下是因此事才对你起疑的? “可,那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会到了如今,陛下才有了动作?” “实不相瞒 “只怕,陛下并非是为了云清出京之事而对我起疑,而是为了我的生父,才对我起疑的” “生父?你,你是说三王爷?!” “嗯。” 这回,倒是轮到华晨意外了。 花瑛却好似没有觉察似的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 “实不相瞒,几月前,我曾写了封信,想让云清托可信之人将信送达我欲找寻的匠师手中。 “却没想,云清竟自作主张地决定要自己亲自去送此信。 “而更令人意外的是:云清在去到夏国后,竟意外地遇到了我的生父——三王爷。 “那封信就是在那时被三王爷夺走的。 “之后,便就失去了三王爷的行踪。 “再加之,那时云清是只身前往,人单力薄的,自然也只能是早些回京c保命为上了” “信?匠师?小瑛,你是否该解释解释?” “晨姐姐先别动气,先听我说完 “其实这事本是件小事 “晨姐姐也知道的,我素来就爱收藏些有趣的小玩意儿。 “如今我书房里收藏的这些,也全都是云清为我四处搜罗而来的。 “而我之所以当初会写那封信,也是看中了那位匠师做的一个小玩意儿。 “我看得出,以那位匠师的手艺,定能造出我想要的其他玩意儿。便一时兴起写了封信,希望能得偿所愿。 “却没想,这信却被三王爷给截走了 “在我看来,三王爷这样做,应该也只是希望能改由他来亲自为我寻到那位匠师,并在最终造出我想要的玩意儿之后,再亲自送到我的手中,以期能取悦于我吧 “晨姐姐知道的,即便如今碍于我过继的身份,我已不便再公然唤他‘爹’了但想来,三王爷应该还是想借此来尽力维系住我与他的父女情分吧。 “但,若是这事让陛下知道了” “若是陛下知道了,”华晨抢过了花瑛的话,替她说下去: “那便不是维系父女情这么简单了。而是你与三王爷之间可能正在预谋着什么不轨之事。——比如,意图再次谋反? “毕竟,三王爷可是有前科的。 “而你写的那封信,真正知道内容的,怕也只有你c纪云清c和三王爷三人了。 “自然的,若能找到那位匠师,便也只是你们四人而已。 “但陛下却从未见过那封信。——没有物证,又如何能不对你起疑?” “是啊虽然不知陛下究竟是如何得知此事的?但既然她知道了,就必定会对我起疑的! “不过,若果真是为了这事才特地指使叶佳去接近他们两个c以期探知到更多内情虚实的话,那想来,陛下对我应该还只是怀疑而已” 说到这儿,花瑛突然噌的一下就站起身来,俨然一副好似才终于醒悟的模样。 “不行!我得赶紧去向陛下解释清楚!我真的只是一时贪玩,想多收集一些能为我量身定做的有趣玩意,真的没有要与三王爷联手谋反的意思!” 说着,花瑛便佯装要走。 华晨见了,即刻起身,一把拉住了她。 花瑛作势要走的冲力不小,华晨拦她时的拉力却明显小得多——显然,她还未真正相信花瑛。 但待她觉察到自己那点拉力根本就拦不住花瑛,而不得不立刻加大了拉力c才得以及时拦住了因被她突然拉住而不觉踉跄了一下的花瑛之时,华晨这才真的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62. 突然造访(3) “晨姐姐,你别拦我啊。此事可大可小,我可得赶紧去向陛下解释清楚才行啊!” 但华晨却反而加大了拉住花瑛的力道,强行将她又拉回到了座椅边,将她按坐下。 花瑛倒是试图挣扎着起来了两回,却都被华晨又给强行按下了。 花瑛这才终于安分了。 华晨也才终于开口了。 她异常冷静地对花瑛说道:“你现在去解释,不但不能化解误会,反而会越描越黑。” “为何?” “为何?那好,我且问你:当初你在得知了那信竟被三王爷截走之后,你为何不立刻将此事告知陛下?” “当然是不想让陛下多想了。再怎么说,三王爷终究是我亲爹,他想要维系我们之间的父女情,我又怎忍心害他?” “好。先勿论三王爷是否是真心但若换作你是‘陛下’,当你日后自己得知了此事,你又会如何去想?” 花瑛欲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却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俨然一副“这才想到了”的模样,最终,也只能是乖乖地闭了口。 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花瑛才好似自言自语地低声问道:“那该如何是好?既然陛下已经对我起疑,且定是不会听我解释了,那我该如何是好啊?我我会不会” “不会。”华晨语气笃定地打断了花瑛的胡思乱想,随后又补充道,“至少,在擒获三王爷之前,不会。” 华晨抬手拍了拍花瑛的肩膀,安抚她道: “好了,事到如今,你再着急也是无用。 “倒不如安分些,别再擅自做些自以为是的小动作。 “今后,若无我的吩咐,你最好别再轻举妄动了。 “否则,纵是我想护你,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你可别忘了,当初你是为何才选了‘我们’?” 花瑛不觉微睁了下眼,目中无物地定了一下,才又慢悠悠地抬起头来看向华晨。 “晨姐姐说的是,小瑛定会谨记在心。今后,定不会再这般莽撞了。今后,小瑛一切都听晨姐姐的。” “嗯。如此甚好。你放心,只要你听话,姐姐我定会护你周全。” “嗯。我一定听晨姐姐的安排。全听晨姐姐的!” 华晨这才满意地笑了。 但之后,待华晨一离开,花瑛还是径直去了女皇的寝宫。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去见女皇。 女皇倒也有兴趣知道她打算如何向她解释,便直接就放她进来了。 华晨或许仍旧没有想到,但花瑛却是知道的:女皇特地指使叶佳接近石焜和纪云清,是为了让花瑛知道,女皇已经知道了纪云清送信之事;而非是华晨以为的,仅仅只是对花瑛起了疑。 “陛下从未信任过我,起疑,又从何谈起? “陛下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能利用叶佳获取什么真正有价值的情报,她不过是想借由叶佳来试探我与华晨各自的反应罢了。” 所以,华晨的那些担心,花瑛其实根本就不在意。 只不过,关于这些,却是直到今日,直到因为知晓了这几月来石焜和纪云清共同隐瞒着她的这事之后,花瑛才自己想到的。 但这些,既然花瑛能如此轻易就想到了,那她自然不难想到:这几月来,石焜和纪云清愿意那样快地就接受了叶佳的靠近——女皇定不会意外的。反而还会觉得,这多半是花瑛授意他们故意放出的诱饵,以图迷惑女皇。 “不过好在,如今我倒也算是意外占据了一个难得的信息不对称的优势了:陛下误以为的事实,其实并非是事实——那并非是我的授意,而是石焜和云清他们自己的自作主张。 “不过,对于他们透露给叶佳知道的那些内情,相信陛下即便事后证实了他们所言非虚,但也决不会相信那些便是真相的全部。 “若是以陛下的“以为”去想:若他们对叶佳透露的那些本就是我授意他们这样做的的话,那他们更可能的目的,应该就是想要利用叶佳转述的部分真相,来有意误导陛下。” 花瑛能想到:从叶佳那儿得来的分别混在女皇和长公主军中的内间名单,有些应该会与女皇心里早已怀疑之人是重叠的。 对于这些有重叠的人,女皇应该会伺机暗杀了。但剩下的,女皇却多半会故意留着。 “这样做,一来,应该是想等待合适的时机,好利用他们引出混在军中的其他奸细。 “既然三王爷能在陛下的军中混入这人数虽不多c但也不在少数的奸细,那长公主又为何不能了? “况且,陛下自己定也在长公主的军中混入了不少她自己的内间。 “如此,那只要陛下能将心比心的借着‘三王爷’的由头,故意‘错杀’了几个长公主的人,让长公主误以为那名单分明就是三王爷故意使计要借陛下的手来削弱她的势力的。——否则,为何过去陛下从未动过的人,却偏偏是在她窃到了三王爷的名单之后,就对那些人大开杀戒了呢? “如此一来,想必长公主定不会轻易放过三王爷的。 “二来,也是想借此来试探我的反应 “竟然连亲爹给我的名单都能透露给叶佳——这样做,若非是故意抛出的想要搅乱陛下与长公主两边的军心c意图挑拨她们两方矛盾激化的诱饵;那便是我为了利己,甚至都不惜连自己的生父都利用了。 “反正,不管我怎么做,陛下都定不会相信我会忠于她的。” 故而,从一开始,花瑛就笃定:她这样做只是为了忠于女皇——这一选项,根本就不在女皇的考量范围内。 而女皇,确实是一直都以为花瑛是知道叶佳这几月来与石焜和纪云清之间的往来的,那她自然会误以为花瑛这几月来的一如往常,竟是比她原本以为的还要能沉得住气了。 叶佳开始主动频繁地接近石焜和纪云清,花瑛不仅不防备c不警惕,反而还任由他们与她逐渐熟稔起来,甚至还主动让她参与到了他们如今密谋的事中,甚至还将那么机密的名单都分享于她 都做到这一步了,但每每来见女皇时,花瑛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全然一副局外人的模样,对自己背地里做的那些事竟掩饰得如此不露痕迹? ——简直就像是真的毫不知情一般。 正当女皇还在琢磨着花瑛究竟还打算像这样伪装到何时之时,还在寻思着是否要做些比暗杀几个奸细更为明显的举动来刺激她一下之时,花瑛却突然不请自来了。 花瑛来得太过突然,反而让苦等了她已有几月的女皇,一时间反而猜不透她的可能来意了。 在最该来的时候,她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姿态; 而在最不会想到她会来的时候,她却又突然不请自来了。 ——花瑛着实是打乱了女皇对她的所有预想。 一时间,女皇也只能选择随机应变了。 只是,眼下这与自己原本预想的出入有点大的现实,多少又显得有些讽刺了:女皇算计了花瑛那许久,她却始终不上道c不回应,却偏在女皇最没想到的时候,突然又跑来了? 此时,女皇也不敢擅自揣测:花瑛此番前来,究竟所谓何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63. 提醒 “瑛儿还真是难得会主动来一回哪。不知此番特地前来,所谓何事啊?” “不瞒陛下,瑛儿此番前来,其实是因方才晨郡主来找过瑛儿,特地提醒了瑛儿:要多加防范叶佳的有意接近” “哦?” “瑛儿知道陛下的意思,但显然,晨郡主她并未看出这层深意,这才会如此‘紧张’瑛儿的疏于防范。” “既如此,你又何必特地前来?想来,你想来告知朕的,并非是此事吧?” “陛下,”花瑛一脸严肃地正视着此时正与她隔桌而坐着的女皇,十分认真地说道:“瑛儿是来提醒陛下,若想一并削弱了三王爷和长公主这两方的势力,切莫操之过急。” “哦?若朕没记错的话,那名单可是‘你’透露的?” “是,的确是瑛儿授意他们透露的。”花瑛直接就将石焜和纪云清私下里背着她所做的事扛在了自己身上,但却特地补充道,“但那样做,并非是为了挑拨陛下与长公主之间的嫌隙,而是为了让三王爷对我放心。” “让三王爷对你放心?呵,这倒是稀奇了。没想,你竟与自己的生父并不齐心哪?” 女皇的此番质疑,满满的嘲讽意味。 “还请陛下先听我一言,若是瑛儿说的不对,那陛下再来取笑瑛儿也不迟啊。” 花瑛丝毫不在意女皇对她的嘲笑,只是耐心地为自己制造能顺利说完她想说的话的机会——首先,得让女皇愿意认真听她说下去。 否则,其他的一切,就根本无从谈起了。——就花瑛此次前来的目的而言,便是如此。 “哦?”女皇一半认真一半玩笑地不置可否道。 “陛下,若瑛儿说:对三王爷而言,我这个女儿不过只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而他这个亲爹在我的眼里,也同样不过是我手里的一枚棋子。——陛下可会相信瑛儿?” 女皇听了,眼里的玩笑即刻就收敛了许多。 觉察到女皇眼神的变化,花瑛便继续追问道:“敢问陛下,陛下当初之所以特地指使叶佳接近我们,目的为何?” 但花瑛却并不打算等候女皇的回答,她也知道女皇是不会回答这样的问题的。 花瑛之所以要这样问,就是为了方便她之后的自问自答。 在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花瑛便自己回答道: “若是瑛儿料想得不错,陛下应该只是想利用叶佳来试探瑛儿与晨郡主各自可能的反应吧? “而这几月来,陛下也看到了:瑛儿‘接纳’了叶佳的靠近,但晨郡主却似乎已经按耐不住继续扮演一个旁观者了。 “再者,既然名单的作用已经开始起效,那长公主那边就定不会坐以待毙的。 “长公主必定会借着同样的由头来回敬陛下。” “同样的由头?” “没错,同样的由头。 “既然陛下可以借着‘三王爷’的由头,来‘错杀’了几个长公主的细作,那长公主为何就不能如法炮制地回敬于陛下呢? “既然陛下能往三王爷身上泼脏水,那长公主为何就不能了呢? “反正,最终若真要追责,那大不了就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三王爷的头上,指出那一切的过错不过是受了三王爷的蛊惑,一切都是三王爷在挑拨离间所致 “陛下,瑛儿和三王爷死不足惜,但若是我们父女俩是在眼下这样的局势下死了,那陛下和那尚还在襁褓之中的小公主岂不是要为我们父女俩陪葬了? “陛下难道就不好奇:为何晨郡主早不来提醒c晚不来提醒,偏是在陛下终于开始对长公主的人下手之时,才特地前来提醒瑛儿务必要提防陛下? “重要的根本就不是那份名单究竟落入了谁手,而是动手的时机是否真的合适? “就算长公主根本就不知道那份名单上究竟都有谁,她亦可以学着陛下的做法先‘错杀’几个陛下的人,再诬陷是瑛儿泄露了此等机密给她,然后借此来挑拨瑛儿与陛下之间的关系 “就算最终无法重创了三王爷的势力,但只要能重伤了陛下c重伤了瑛儿,那三王爷也不会安然无恙的 “那最后成全的,岂不就是长公主了? “陛下如此心急,难道就不怕最终不仅会搭上陛下自己的性命,还会连小公主的性命也一并搭上了么?——这样做,值得吗?” 女皇不禁愣了一下,花瑛的话倒真真是提醒了她: 虽说她的确有想要同时撂倒华英(三王爷)和长公主这两边的势力的企图,但与长公主不同的是,她与华英可是同命相连的孪生兄妹。 若华英死了,那她也会活不成的。 但华英对长公主而言,却并不存在这样的威胁。 而长公主的孪生弟弟(大皇子)却早已远嫁他国,她根本无法挟持大皇子来要挟长公主 在这点上,她与长公主并不对等。甚至可能会是她最致命的弱点。 见女皇终于意识到了她自己的致命疏忽,花瑛即刻就不失时机地提醒道: “陛下,既然您已经知道了三王爷之所以给我名单的用意,那为何就没想过:或许,那名单上根本就没有他的人,有的,只是您和长公主两方的人。 “您‘错杀’的人,究竟是真的死有余辜呢?还是恰好成全了三王爷? “再有,既然三王爷始终都知道不能让您找到他的踪迹,才可保瑛儿的周全,那他又为何会偏在这事上想不到与您同受的这孪生宿命的束缚呢? “陛下,据我所知:这孪生宿命,只在一方死去之时,另一方才会受到牵连;但只要一方不死,那哪怕她活得生不如死,但另一方却是不会受到丝毫影响的。——只要能确保她‘不死’就行。 “陛下,您难道就从未细想过: “为何三王爷当初会宁愿损失他在京中的多数兵力,也要力保瑛儿的顺利降生? “但却又在即将被您找到踪迹之时,主动将瑛儿送回京城,以换取他的自由? “把瑛儿留在您的身边,真的只是为了获得自由吗? “且不论三王爷这样做对瑛儿是否公平?但至少,瑛儿可是从来就不相信三王爷会是个能满足于那所谓的‘自由’的人。 “莫非,陛下反倒是相信了? “再有,既然瑛儿能想到这些,那瑛儿又为何还要明知故犯地去挑拨离间呢?——像这样明显弊大于利的蠢事,瑛儿会做吗? “以陛下对瑛儿的了解,您认为瑛儿会做吗? “瑛儿说了,之所以‘接纳’叶佳,之所以向她透露名单,不过只是为了让三王爷对我放心。 “不知,陛下如今可是愿意相信瑛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64. 后招(1) 尽管女皇军中的确有几人“离奇”死去,但至于缘由,女皇还未令人传言开去。 却没想,华晨和花瑛的动作竟会如此之快。 都不待她传出风声c将矛头指向从花瑛那儿得来的名单c指向她背后的三王爷,她们俩(花瑛和华晨)便已做好了相关预备,就等着女皇她先走出那彻底点燃矛盾的第一步,好让她们各自——尤其是长公主接下来的反应能师出有名。 “我且问你,华晨她是否知晓名单之事?” “应该是不知。晨郡主此次前来,只是提醒我提防叶佳的靠近。想来,她也只是知道了陛下可能对我动了心思。 “哦对了,方才为了取信于晨郡主,瑛儿主动告知了她关于几月前曾令云清替我送信之事。 “但瑛儿只说那信是为了让匠师造出我想要的玩意,纯粹只是出于贪玩,别无他意。 “自然了,遇见三王爷c甚至被他夺走了那封信,却是意外。 “虽不知陛下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但若是陛下也好奇瑛儿信中所写内容,瑛儿大可以如实以告。” “能引得三王爷在意的,会是只供贪玩的小玩意?” “自然不是。说是贪玩,不过只是为了欺哄晨郡主罢了。——至少,她是相信的。” 说着,花瑛便起身,走到不远处的书桌那儿,直接站着用女皇的笔墨画下了两张比之当初在信中所画的要更为细致的成品样图。 但画完后,她却并未搁笔,而是又继续画了两张新样图。 画好后,花瑛才拿着那四张样图回到了女皇身边。 “陛下请看。” 女皇接过样图,大略都看了一遍后,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仍还站在她身旁的花瑛。 “哦。”花瑛这才反应过来,自觉地坐到女皇对面,以免让女皇必须始终仰着头与她说话。 待坐下后,花瑛才解释道: “其实,在瑛儿让云清送去的信中,瑛儿还特地描述了成品的具体用途及成品大致的具体使用方法,所以匠师制造起来,会更有针对性。 “但若是不知用途和具体使用方法,而只是直接看图,倒不一定能一眼就看出其用途来” 说着,花瑛便从女皇手中接过那四张样图,然后将前两张并列放在桌上c摆在女皇的面前。 “陛下请看,这两张,一张是能大大提升兵器杀伤力的弩,一张是能大大提高农耕效率的耕犁。 “这两样东西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它们却有一个共同之处:它们的关键部位,是用铁来铸造。” “铁?” “嗯,就是铁。 “虽然眼下这种东西在我国还并不常见,甚至可能在邻国也同样并不常见 “但云清给我搜罗来的小玩意中,就有是用铁来铸造的。 “或许那位匠师只是觉着用‘铁’这东西造出的玩意,比之其他同等坚硬的东西造出的玩意要更为轻便,又比之其他同等重量的东西又更为坚硬,但一时间又想不出能用于何处? “便随便做了些小玩意儿卖给游走四海的商旅,好觅得有缘人能慧眼识宝,然后前去寻他,告诉他能用于何处? “又或者,那位匠师真的就只是偶然炼出了‘铁’,还将它做成了小玩意仅供好奇者买来把玩而已。 “但不管怎样,既然已经知道有人能锻炼铁器,那瑛儿自是不能轻易放过了这次机会。 “故而,才写了那封信。 “却没想,中途却被三王爷给截走了信” “原来如此”女皇再次捡起桌上的那两张样图,仔细端详了一番,才又将它们放回桌上。 “那,你手里的那两张,又是何物?” 说这话时,女皇的眼睛紧紧盯着还被花瑛捧在怀里的那另外两张样图。 花瑛这才将那两张样图紧贴着前两张样图平铺在桌上,顺序也是兵器对兵器c农具对农具。 “这两张,一张是火枪,一张是耧车。 “本来呢,瑛儿是想把火枪的外型再画得更易抓握些。 “但考虑到技术的问题,便觉得还是应该先从最简单c但又最关键的地方开始攻克为好。 “所以,瑛儿便将这火枪画成了直筒型。 “这枪身便是根铁管,管头完全不遮掩,但管尾则要做一个能开合的‘盖’,且盖上后,一定要是能密不透风。 “而管身的里面——就是那尾盖盖住的里面,要有一个药室,药室是用来填充发射药的。 “这药室的一头要能被尾盖完全盖住c密不透风,但另一头,却要有一个洞,而在那洞外,则要装着头部制成圆尖状的弹粒。 “使用时,将发射药从枪尾填入c填满,用一根引火线从装满发射药的药室的上方的一个小孔里引出; “盖严后盖,点燃引火线,引燃药室里的发射药,那发射药便会推动药室外的弹粒,飞速飞出。 “那弹粒的头部越是尖滑,飞出的速度就越快,再加之弹粒的坚硬度——就算是圆头的弹粒,杀伤力也是不容小觑的,更勿论特地设计成尖头的弹粒了。” “等等。”女皇突然阻止花瑛继续说下去,不解地问道:“且不论你说的这些是否可行,就算可行,你又是如何想到的?还有,你说的‘发射药’,又是何物?” “呃” 花瑛少见地在女皇的面前先是眨巴了两下眼睛,接着又不由自主地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边挠边解释道: “陛下知道的,瑛儿素来喜看杂书。 “那些正经书册,瑛儿总学得丢三落四的,但那些杂书,瑛儿但凡有些兴趣的,都会过目不忘。 “如此这般看得多了,便多少也有了许多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不过,虽说是胡思乱想,但只要有合适的条件能让瑛儿将想法变作现实,瑛儿却是有信心能将那些胡想连篇的想法成真一二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65. 后招(2) 生怕女皇不信,花瑛赶忙就用现成的例子解释道: “就好比方才向陛下描述的这‘火枪’,便是瑛儿胡想的东西之一。 “确切地说,倒不是一开始就有了这成品的具体模样,而是知道这成品被拆分成最基本的组成部分时,它们各自的大概模样。 “这么说吧,瑛儿知道,要想提升百姓耕作农物的效率,那就得提升耕作器具的硬度c轻度c耐用度,还得是能被大范围生产使用的,那这制作原料就决不能是贵重的稀缺之物。 “所以,当瑛儿见着那铁质玩意儿时,便知:这世间定有人能从铁矿中提炼出较为纯质的铁来。还能将铁锻造成如此新奇好玩的模样。 “那想来对于制作像弩啊c或是其他的刀c剑c枪之类的兵器,和我绘制的这两种农具,那匠师应该是不会有太大的难以攻克的技术性问题的。 “还有那‘火枪’,虽然除了枪身需要用铁锻造之外,还需要额外研制适合的发射药。 “但这发射药在杂书上是有记载的——便是火药了。 “嗯若是瑛儿没记错的话,那火药的配方应该是硝c磺c木炭以一比二比三的配比混合,杂书上称之为‘一硝二黄三木炭’。——还挺好记的。 “再有,瑛儿在样图上也已把最难的部分都给拆分解析了,那匠师们就算一时半会儿的还没法完全领会瑛儿的意思,但大致摸索的方向应该是不容易出什么差错的。” “就算,”女皇再次打断了花瑛的话,问道,“就算你所绘的这些都能最终被锻造出来,就算这铁器真能如你所言地被广泛运用于提升兵力和农作产量。若是弩,倒尚可理解;但这火枪,就算研制成功,可使用起来却如此费劲,根本无法用在战场上。那研制它又有何用?” “的确,若只是这火枪的初品,那的确是没多大实用前途,还不如弩来得更加有用。 “但是,若有人有耐心c有时间去研究,进一步将这火枪的精进方向延展开去: “比如,研制出相似原理c但体型更大的大炮; “或是,在原来的火枪的基础上,研制出不仅枪身更易抓握,且还能只需扣动尾部的‘扳机’之类的机关,便能让枪内的弹粒连续发射的机枪。 “若是进一步精进原来的技术,真的将这火枪变成——即可炸毁一座城的大炮,亦可比弩箭连发更快c杀伤力更强的连发机枪——的话,那这火枪的研制难道还没有价值吗? “瑛儿知道,陛下或许不觉得有必要研制这火枪,或许光有像弩这类的铁质兵器就够了。 “但陛下别忘了:像这类兵器,既然我们能有,那我们的敌人也一样能有。 “纵使比不得我们先,但拥有它们也终是迟早的事。 “陛下可知‘矛’与‘盾’的关系?” “矛与盾?” “嗯。这攻击,就好比是‘矛’;这防守,就好比是‘盾’。 “尽管史书记载,我们与邻国甚少大战,多以和亲c贸易来解决矛盾。 “但,陛下可知,那束缚着我们所有人,迫使我们不得不选择更为和平c死伤最少的方式来解决矛盾的,并非是我们自己的所谓良善识礼,而是我们所有人天生受制的‘孪生宿命’——它本身就是迄今为止最为强大的防守,‘孪生宿命’本就是‘盾’。 “如今的我们,各国之间的军力都不相上下。且,我们如今最强的攻击力所能获得的益处,根本就无法超越‘孪生宿命’所会带来的人命损失——这便是攻击力弱于防守力,那我们自然会更愿意选择和平; “但若是有一日,哪国的军队拥有了可以‘以一敌百’,甚至‘敌千’c‘敌万’的极具攻击性的武器的话,陛下以为,所谓的‘和平’还能满足那最强者的胃口吗? “到那时,拥有最强攻击力的国家仅仅利用自身的攻击获得的益处,便能远超要为‘孪生宿命’付出的人命代价——且,若是这人命损失惨重的还是被攻击的那一方,而非己方的话,那便是攻击力终于强过了‘孪生宿命’所具有的防守力极限的时刻了。 “攻击力一旦强过了防守力,那最强者能通过攻击获得的益处将会远超‘和平’所能带给她的益处,那比起和平,自然会更愿意选择战争,选择攻击他国c或利用攻击力来威胁他国接受自己的极端利己的不平等条约。 “所以说,是和平,还是战争,关键还是得看:究竟是用于攻击的‘矛’更占上风,还是用于防守的‘盾’更占上风? “但无论是和平还是战争,本质上,我们都是在选择代价最小获利最多的手段。 “所以,尽管眼下国与国之间还不大可能发生大规模战争,但陛下也看到了:您为了坐稳皇位,长公主和三王爷为了抢夺皇位,还有瑛儿为了能自保,都不约而同地想要增强自己的攻击力c削弱对手的攻击力,那设法研制更具攻击性的武器,便是势在必行之事了。 “而我们会如此想,那其他国的皇亲国戚们,但凡有点野心的,怕也多半会有类似的想法吧? “那既然我们都有类似的需求,那这铁质的武器,更好用c更具杀伤力的武器,迟早会出现。且,还会被大规模使用。——我们如今抢的,也不过是个先机罢了。 “还有农具也是一样。 “只要铁制器物被广泛使用,百姓们又如何不会想到运用于农耕? “即便只是百姓最根本c最寻常的温饱问题,即便没有朝廷的干预,但只要有机会改善他们最实际的生活,百姓们是决不会轻易错过尝试的机会的。 “陛下可不要小瞧了民间的智慧。就算没有瑛儿,类似功能的农具也迟早会出现,并被广泛使用。 “我们不过是尽力有方向地抢占了先于他国的能强兵富民的先机而已。 “在瑛儿看来,无论是发展铁器还是研制枪炮,都是势在必行之事。——一旦我们慢了,那这先机便会落于他人c甚至是他国之手。 “且不说三王爷他如今已经知晓了瑛儿的这一想法,甚至还握有瑛儿绘制的那前两张样图以三王爷的智谋,那样图之外的其他的铁质武器c铁质农具之类的,想来三王爷定会根据他自己的需要,而令匠师们为其造出更多更加实用的改良成品来。 “再有,瑛儿最初见到的那个铁质玩意,可还是夏国的匠师造出的,而非我们本国的匠师。 “难道陛下就不担心,或许夏国会比我们华国更早掌握并普及那冶铁的技术? “若是哪日夏国的‘矛’强过了我们华国的‘盾’,又或是三王爷的‘矛’强过了陛下的‘盾’,那,陛下是想让我们华国自此臣服于夏国呢,还是想与三王爷同归于尽? “不过,三王爷的‘矛’纵使再厉害,也终究敌不过陛下与他的‘同命相连’ “所以,这般比较起来,比起夏国,或许三王爷还不算是最大的威胁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66. 教训(1) 最终,女皇留下了那几张样图,但没再多说什么地就让花瑛回去了。 之后不久,便听说:女皇军中混入了几名长公主的内间,但被女皇及时觉察c并秘密处决了。 而后不久,又听说:长公主军中也秘密处决了几名疑似女皇内间之人。 双方都没提及“名单”之事。 纪云清和石焜二人也总算是觉察到了什么,便在下一个书院假日,一起进了宫。 “你俩还真是难得会结伴而来啊。怎么?莫不是有什么要事要与我相商?” 那两人却支吾了半天,始终只是互相看着对方使眼色,却就是谁也不肯先开这个口。 “要不,你们就先回去再商量商量?等决定好了究竟由谁来说,再来说与我听,如何啊?” 听花瑛下了逐客令,纪云清这才横了横心,承认道: “此事是我提议的,焜只是协助我而已,责任全在我。 “瑛儿若是有气,就全冲我来吧。 “我绝无怨言。” “撒气?我为何要冲你撒气? “你又没有得罪我,你不过是好心地想要逞英雄c想要一意孤行地保我周全罢了。 “你有何过? “我该感谢你才是啊。” “瑛儿,我” 话到嘴边,纪云清却已没了继续辩解的底气。 自他们俩进屋后,花瑛始终没有抬眼看他们一眼,只“专注”地看着她手里的书。 而她那听似平静的语气,却好似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俩的心紧紧束缚着,令他们莫名地提心吊胆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三人皆沉默不语地僵持了好一会儿,花瑛才终于放下了手中书,抬头看向此时仍站在她眼前的那两人。 “你们先坐下吧。” 两人听了,赶忙就近坐下,然后又再次一动不动地看向了她,紧张着她接下来的任何反应。 “唉。”花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并不抱希望地问道,“你们可知自己错在哪儿了?” 既然他们会结伴而来,还这副模样,那想来,他们心里该是知道错了,但却未必知道究竟是哪儿错了? 可即便如此问了,花瑛却对他们的回答并不抱什么希望:他们若真能想到自己究竟是哪儿错了,便不会犯下当初的错,而如今,也不会是这般模样地来见她了。 “是我错了,我不该自作主张地妄图挑拨是我太自不量力了。” “那石焜呢?你是来认错的?还是来陪着云清一起受罚的?” “此事我也有错。虽说此事的确是云清先提议的,但我也赞同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但既然错了,那自然是要自己担责的。” “呵,果然。你们到头来,也不过是‘愿赌服输’而已,却根本不知自己究竟错在哪儿了? “如此,那就算我这次罚了你们,就算你们也都心甘情愿地接受了惩罚,但下次,你们也还是会继续犯同样的错。 “只因,这次犯的错的真正根源你们并未改变。——源头尚未堵上,那祸端自然还会再生。 “如此,那惩罚也没意义。” “瑛儿说的是,这次若非你及时插手,只怕我们纵是死了,也死得毫无价值。 “甚至还会连累到你 “那自然是我们自己出了什么差错,才会如此想当然地低估了对手 “只是,我们确实不知究竟是哪儿出了错? “瑛儿,既然你知道,那就别再揶揄我们了,直接告诉我们吧。 “我们是真的知道错了!” 纪云清说得言辞恳切,石焜则微低着头沉默着,似有保留。 “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我且问你,纪云芬给你这份名单之时,果真说的是他们是三王爷暗布在陛下和长公主军中的细作?” 纪云清知道事到如今,所有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花瑛多半都已经全都知道了,那再继续隐瞒也是无益,便坦白道: “大姐说,那是三王爷的细作交予他的名单,若有需要,可借此搅扰她们一番” “如此说来,纪云芬要么是明知那名单上的人各属哪边却刻意对你隐瞒了,要么就是连她自己也不知他们究竟都各属哪边,却还是依照三王爷的吩咐,将这名单交给你了?” 纪云清只微低下了头,选择了沉默。 “难怪你能狠下心来拉你娘和你姐下水了原来,是纪云芬对你不仁在先啊 “那想必,你之后定又查出了你大哥失踪之事根本就是你娘和三王爷一手策划的了? “再加之陛下的心思,定会‘成全’了你娘意图用一个假的纪云逸来挑拨了陛下与长公主之间的关系,顺便也借陛下的手来稍微松动松动纪氏一族的根基,好为你娘能最终摆脱纪氏对她的束缚做些准备 “而至于那个真的纪云逸想来,如今多半是被你娘软禁在不知什么地方了吧? “那个冰块 “比起说他离家出走仅是为了想凭一己之力去造福贫民百姓,我倒更愿意相信他根本就无所谓遭遇何种待遇——只因他早已将自己的心置于尘世之外了。 “印象中,他的冰冷,可不是傲视一切的冷漠,而是看透一切的冷淡。不是无情,而是不再有情——因为没有必要。” 正当纪云清不明其意地看向花瑛时,她却自顾自地将话锋一转,问道: “对了,纪云芬将此名单交予你时,可有特地嘱咐过你什么?” “嗯?”纪云清不明所指地继续疑惑地看向花瑛。 “譬如,她有没有特地嘱咐过你,此名单要对我隐瞒?——毕竟,你的确是这样做了。”花瑛提醒道。 纪云清听了,一脸羞愧地低下了头,但却否定道:“那是我自己擅作主张,大姐她并未有此嘱咐。” “哦——”花瑛眼珠转了一圈,一副旁观者的口吻揣测道:“如此说来,若不是三王爷轻视了我的价值,那便是纪云芬自己对我怀有异意c甚至是敌意,意图背着三王爷加害于我” “三王爷又怎会轻易轻视了你的价值?就算”石焜立刻否定道,但话说了一半,却又不愿继续说了。 “就算,”但花瑛却替石焜说了下去: “三王爷真要置我于死地那也得等我成了他最终登上帝位的最后一块绊脚石之时,他才会对我起了杀心。 “但眼下,比起杀了我,留着我才对他更有利。 “石焜,你是否是这个意思?” 见花瑛自己亲口道出了真相,好似真的无所谓,石焜这才稍微放心地点了点头。 “嗯,既然我们都一致认为,想要无声无息地加害于我的,并非是三王爷那便是纪云芬了。” 说着,花瑛又将视线从石焜那儿转移到了纪云清身上。 石焜也几乎是同时看向了坐在他身旁的纪云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67. 教训(2) “云清啊,你知道为何无论你变得如何模样我都不会意外吗?” 花瑛突然问了一句与方才所提之事看似毫不相干的话,却一下就击中了纪云清最隐秘的心事:自他真正觉察到自己对花瑛的情意之时,她最吸引他的地方——便是惟她能给他的自在感觉。 而这样的自在,就是源于:似乎无论他变成何模样,花瑛都不会意外,都能始终一如既往地待他。 但一直以来,纪云清也只是始终都很享受着这样的自在,却从未深究过为何花瑛能做到如此? 却没想,此时,花瑛却自己提出了这一质疑。 而当纪云清被迫不得不直面这一质疑之时,他才第一次知道:原来过去从未深想,并非是真的不曾细想,而是不想去想 一方面,纪云清很享受花瑛给他的这种自在感觉,但另一方面,他又隐隐预感到:一旦他再往深了去想,只怕真相会令他失望,甚至是无望 “这与我大姐的意图有关?”纪云清直接回避了此问,转而反问花瑛道。 石焜则只是沉默着。 他知道,自从纪云清从夏国回来后,便已觉察到了他自己对花瑛的心思。 但碍于眼下还有比起儿女情长更为紧要之事,他便与纪云清达成了无声默契:在花瑛顺利登位之前,一切都要以花瑛的安危为重,儿女私情就暂放一边,谁都不越雷池一步。 故而,那之后,两人对花瑛的态度才会明显收敛了许多,再加之他们私底下也确有隐瞒她之事,便更少会进宫去见她,免得被她看出了什么端倪来。 却没想,最终,这“纸”终还是包不住“火”啊 “若你能直接回答,那或许就无关了。 “但你却刻意回避。那这问题的答案,可就与你们俩真正犯的过错有关了。 “至于为何要提到纪云芬呵,那不过是恰好有这么个现成的例子可举罢了。” 言下之意,花瑛根本就不在意纪云芬可能的意图,她之所以特地提到她,不过是想借她的例子来向纪云清和石焜两人更清楚地解析他们俩究竟错在何处? 然,花瑛这样的做法反倒更令他们二人疑惑不解。 既然她已想到了纪云芬如此隐晦又极为危险的心思意图,那她为何反而要“避重就轻”地不继续寻究可行的防范之策,反而只是拿纪云芬作例,以图点悟他们? 这到底是他们抓不住重点,还是花瑛自己抓错了重点? 两人皆不言语,但看向花瑛的眼神里却满是保留的质疑。 “怎么?你们俩莫不成还质疑起我来了?” 那二人听了,却只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微低着头,但并不否认花瑛的猜测。 “哈!对自己的过错那般视而不见,但对别人的质疑却能表露得如此直接明显?你们俩还真是十分懂得厚己薄彼啊。” 心里不禁这般腹诽了一番后,花瑛还是决定要耐心地将她眼中的真相尽可能准确地说于他们听。——谁让他们是“一体”的呢? “你们哪 “罢了,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盲点,或许,这也正是我们会聚在一起的缘由吧——冥冥之中,就是为了让我们能互补彼此的盲点缺陷,好让我们能作为一个整体互利共存。 “既如此,那就像你们一直在包容我的短处一般的,我也大度地包容你们吧。” 这番话,既是说给他们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好让他们各自的心里都能对接下来的话有所准备。无论是说者还是听者,大家从一开始都能认同:彼此是平等的,各有长处和短处。——仅此而已,别无他意。 “其实,对我而言,不仅是云清你,就连石焜c陛下c三王爷c纪云芬等等,无论你们变成何模样,我都不会意外。 “只因,我真正在意的从来只是: “我是否迷失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我是否始终记得自己究竟要去往何处? “我是否有始终警惕着,莫把手段错当了目的,并自此偏离了原本该前往的方向? “若是方向错了,那再怎么努力前行,也永远到不了原本想去到的终点; “而若是能始终确保方向不偏,那纵使路途迂回崎岖,也终能走到最终要去到的终点——因为终点只在那个方向,不偏不倚。 “还有,面对瞬息万变的外部境遇——无论是人c是事c或是物的变化,我都需时常审视自己: “我是否能随机应变地及时重新审视当下自己手中的资源? “是否能及时将它们重新拆分重组,以利于我实践每个当下最为可行的最优策略? “对这样的我而言,无论是你们,还是其他什么人的变化——这些对我都并非是最重要c最紧要的。 “在我眼里,你们与其他外部事物一样,都是不由我控制的外部境遇之一。 “无论你如何变化,我只会将你视为是和我c和这世间的其他所有人一样的,是一个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的独立个体; “你的各种变化和选择,都和我们其他所有人一样,必是有其成形的原因。——不会突然出现,无头无尾。 “若我会觉得你的变化出乎我的预料,那也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我多半还未完全了解你之所以会有如此变化的全部原因。 “而既然知道自己只是了解了一部分原因,那纵是会有些意想不到,但也不至于会意外到无法接受c无法理解你的变化。 “纵是真的无法理解,那也只能说明你的变化恰好处在是我未能触及的盲区——那也仍旧是我的问题。 “但,理解——你的变化在你自己的立场上却是‘顺理成章’之事——这点作为‘人’变化的共性,我还是能做到的。 “那我自然不会无法容忍你的任何变化了。 “同理,对待其他任何人,我亦是如此。 “自然,对我自己,我亦是如此。——甚至,首先最该做到的,就是对自己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68. 教训(3) 花瑛站起身来,绕过书桌,来到他们二人面前。 “这次的事,你们真正的错,并非是你们操之过急,而是从一开始你们的心态就已经歪了。” “歪了?” 那两人还没来得及消化花瑛刚才说的那些话,便又听到她给出的这番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论断,两人霎时就不约而同地质疑道。 但花瑛却丝毫不受影响地十分笃定地向他们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 “你们只想着要保护我,却忘了我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若是忘了这个,那你们又如何保护得了我?! “还是你们认为,只要保护了我的身体,就是对我的保护了? “如果我也如此保护了你们,你们就会因此而感激我了?——哪怕你们只是身体完好无损,但心里却正在忍受着某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两人听了,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动摇了,还是在质疑花瑛是否过于想多了c太过言过其实了? 又或者,只是再次习惯性的在自己感觉不适之时首先想到的,是在对方身上找原因,而非自己?——哪怕这个对方是花瑛。 但花瑛却对他们俩的反应视而不见,只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我郑重地告诉你们:我真正要的不是非赢不可,而是不仅不要死于非命,更不要活得生不如死。 “你们若能保证助我做到这点,那才真真是保护了我。 “否则,就好比你们先前做的那不是在保护我,而是在拖累我!让我更累! “你们记着: “若登上帝位能确保我余生安枕无忧,那我自当争取; “但若事实并非如此,那我也并非是非要登位不可的。 “登位,对我而言并非目的,而是可以选择的手段之一。却并非唯一。 “自然,若是形势所迫,不得不选,那也仍旧只是手段,永远都不会是我最终的目的。 “我不是为了手段而活的,而是要让手段为了我要实现的目的而存在的。否则,再魅惑的手段,对我也毫无价值。 “我这样说,你们明白了吗? “无论是你们,还是其他人,你们所有人对我有何企图——对我而言,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我自己要时刻警惕:不要迷失了方向,不要错把手段当目的,不要犯本可避免的错。 “然后,若是‘你们’不犯错,那我们便多半会继续相互僵持; “但若是‘你们’先犯了错,那我只需再顺势成全了你们的错误,形势便会骤然转而对我有利。 “所谓的‘胜’,也不过是我自己本就占据了胜势,然后再顺势而为,自己不犯错,等待对方犯错便可。 “但若是自己本就处于弱势,还主动犯错,那就是自找死路。就是死了,也是活该。 “若你们真想避免再犯同样的错,那就不要再想着把真正的责任c问题推卸给外部环境或是其他人,而要检讨自己。 “一错再错,从来只会是自己的本性的问题,而非外部境况的逼迫。 “否则,同样的境况,为何不同的人却能做出不同的选择,而非同样的选择?——难道境况还只独独逼迫于你不成? “真正的问题,根源只在自身。若在你眼里那些事并不是问题,那‘问题’便不是问题。” 说到这儿,花瑛特地向纪云清走近了一步,逼着纪云清不得不抬头看向她。 “在我看来,无论纪云芬对我有何种心思,但只要我不犯错,她便轻易害不到我。 “但我们不同的是:我无心害她,她却有心害我。所以,她等候的耐心定不如我,迟早会主动露出破绽。 “到时,我再顺势‘成全’了她便可。 “只是,你莫再瞒我了。——不记教训之人,留着只会反害己身。” “我记下了。若再有下次,也不劳你动手,我自会自我了断。” “哼——虽然我也没有非要你死的意思,但,这死人倒确实是最为可靠的” 花瑛的语气有些轻佻,好似玩笑,但她看着纪云清的眼神却是半点玩笑都没有。 而后,她才又转而看向石焜,但却是对他们俩说的: “至于那个叶佳,既然已经‘熟’了,那过去如何待她,今后也依旧如何待她。 “但至于她最终会如何 “她是陛下的人,自然有陛下为她‘操心’,无需我们越俎代庖。 “否则,反倒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既然这‘听说’之事本就与我们无关,那我们就不该掺和其中。 “从头到尾,我们也只是和其他人一样——只是‘听说’而已。其他的,我们都一概不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69. 夜袭(1) 时光荏苒,自那次有惊无险的离间风波后,花瑛倒是难得平静地过了四年。 这四年里,女皇倒也没再为难过她,反倒将主要的精力用在了强兵炼器上。 自然,不仅女皇的军力大大见长,长公主的军力也同样并不示弱。 但若是两军真要交战,就连长公主自己都知道,无论是军心c武器装备c还是伐战的正统性上,她都不敌女皇。 所以,只要女皇不主动发难,自女皇登基以来c已与她僵持了将近二十年的长公主,如今倒是更愿意与女皇相安无事地各自安处:女皇做她的华国女皇,而长公主就做她自己藩地的“小皇”便是。 铁器的发展也逐渐迎来了盛行期。 不仅主要的兵器已经用铁制取代,连民间的农耕用具也逐渐改用铁制器具。 铁器的普及,华国最先兴起,但很快就被其他邻国争相效仿;冶铁技术c各种兵器c农具的锻造技术,也很快不再是华国独有的技术。 短短四年,起初才好不容易稍微拉开了些与邻国之间的兵力国力的差距的华国,随后又不到一年时间,就又被邻国给追赶上了。 这,倒是更加坚定了华国女皇势要将那之前始终搁置一边的“火枪”技术投入研究制造。 花瑛当初的判断,女皇如今倒是越来越信了。 而邻国如此快速地追赶,也逼迫着女皇不敢再耽搁了对“火枪”的研究改进。 就算她无意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以武力侵略奴役他国,但为了不被他国进犯,女皇也必须抢先攻克了火枪技术,决不能落于他国之后! 只不过,即便女皇的主要心思已不在花瑛身上,但这并不代表女皇就真把花瑛给忘了。 四年时间,花瑛已逐渐长到了适婚的年纪。 于是,就在她依照皇族的惯例举行了符合她太女身份的成人礼后的当日,女皇便下旨定下了她与石焜的婚期——就在两月之后。 恰好与比她略小了一月有余的薇郡主华薇被赐婚与纪丞相的二公子纪云清成婚的日子,是同一天。 当时,所有该在场的人都在场,女皇就是当着众人的面一连下了两道赐婚的圣旨,还特地挑在了同一天完婚 花瑛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到时郡主府内定会冷清得很哪!——在太女与薇郡主之间做出选择,应该不难吧? “唉,但愿成婚那日,礼节能别太繁琐就好。”——除此之外,花瑛倒还真没多想什么。 毕竟,女皇——喜好安排“双喜”——的癖好,已不是花瑛第一次经历了。 有了五年前在华晨的婚宴上突然被女皇封为太女的经历,如今被女皇特地将她的婚期定在与华薇的是同一天——即便没想过,但花瑛也并不意外。 只是,令花瑛没想到的是:就在当晚,正当她都已宽衣解发准备睡下之时,纪云清却突然闯入了她的寝间,趁她反应不及,直接就点了她的两处穴道,令她既不能动弹c也不能说话。 待花瑛借着床边那彻夜不熄的烛光看清来者竟是纪云清时,她眼里先前的震惊c警惕,便瞬间变作了满满的疑惑。 “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潜入我寝宫作什?还点我穴? “莫不是想绑架我出宫不成? “绑架就绑架,你跟我好好说清楚缘由,我也不是不能配合你。你又何必非要如此逼真?难受的可是我欸!” 花瑛因无法言语,便只能一个劲地在心里腹诽着,恨不能直接将此时所想全都用眼神传达给此时也同样紧紧盯着她瞧的纪云清知道。 但她与纪云清那样静静对视了好长时间,却愣是没见他领悟半分。 花瑛终于忍不住移开了视线,左瞧瞧c右瞧瞧的。 “你不必白费心机了,此时这寝间内就只你我二人。一个时辰之内,你的穴道也别想自行解开。” “啊?”花瑛这才又即刻看回到纪云清脸上。 她刚才不过是在琢磨着究竟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法子能让纪云清知道她的想法?却没想,纪云清却突然对她这般说道。 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像这样本该只对除石焜和纪云清之外的其他人才会迅速生起的警惕之心,即便是被纪云清突然点穴之时,花瑛也并未即刻就心起此等警惕,但此时,她却本能地对纪云清产生了这样的警惕。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心里这般嘀咕着,花瑛特地嗅了嗅纪云清身上的味道,待确认了他的确滴酒未沾c并非在发酒疯之后,才小小地松了气。 “可是” 花瑛还未反应过来,纪云清就突然吻上了她的唇。 害得花瑛才松了一半的气,霎时就被迫止住了。整个人瞬间就不禁屏住了呼吸,瞪大了双眼。 不过,纪云清那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好似豁出去了一般地将自己的唇重重印在了花瑛的唇上,与她的唇紧紧相贴,但也只是这样贴着。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花瑛因为没能c也没敢换气而几乎都快晕厥过去之时,纪云清才缓缓抬起头来c离开了她的唇。 纪云清一离开,花瑛即刻就大张着嘴不由自主地狠吸了几口气。 “这小子,莫不是想用这种方式杀了我?!我哪儿得罪他了,他竟想亲手杀了我?不对,是亲‘嘴’杀了我!” 这般怨怼着,花瑛更加恶狠狠地瞪着纪云清。 “臭小子,还不赶紧把我的穴道解了!玩笑开过了!再惹我,小心我扒了你的皮!”花瑛生怕“骂”得不够狠了,她心里的怨气就无法传递给纪云清知道。 可此时的纪云清却似乎被什么附了身似的,只两眼朦胧地看着花瑛,半点也没领会到花瑛眼里拼命想传递给他知道的意思。 他只自顾自地酝酿着自己的情绪,然后又再次毫不理会花瑛的感受地再次吻上了她。 而且越吻越投入。 但像这样明明自己也是当事人,甚至根本就是受害者的花瑛,此时却异常冷静地睁着双眼看着眼前这个正十分投入地闭着双眼吻着她的纪云清——这感觉真的好怪。 “不能说话,但我还能咬啊!你真当我毫无还手之力了不成?!” 这般想着,花瑛已狠狠咬上了当她微张开嘴时就想深入她口中的纪云清的舌头。 纪云清顿时狠吃一痛,这才迅速离开了花瑛的唇。 他的血不仅充斥着他自己的口腔,待他抬头时,才看见,花瑛的唇上也粘上了他的血。 但当他再往上看,一眼撞见了花瑛此时正盈满泪水地看着他的双眼,纪云清原本因花瑛的这般反抗而有些被刺激得更想不管不顾的冲动,霎时就被她那两汪缓缓流出的泪水给彻底浇灭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无助恐惧的花瑛,而带给她这般伤害的,却是他。 “别哭了,我不欺负你就是了” 说着,纪云清便解开了花瑛的哑穴,但却仍没有要放她行动自由的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70. 夜袭(2) “你大晚上的跑来,就是为了轻薄我? “还是说,你想借此毁了你与薇郡主之间的婚事,想逼迫陛下只能将你嫁与我? “你觉得可能如愿吗? “你就不怕弄巧成拙,不仅毁了你自己,还会毁了你们纪家——哪怕你已不在乎你娘是否会被牵累,但你不还有一个孪生妹妹吗?你不为她想想?! “还有,你就不怕彻底毁了我吗? “陛下为何要将你指给薇郡主?难道你会不明白陛下的用意? “还是你觉得自己的终身反正已经‘毁’了,就干脆帮陛下一把,把我也毁了,好给你‘陪葬’?” 花瑛尽管生气,但还不至于会气到失了理智c会看不出纪云清胆敢这样对她其实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 纵使是方才他都已经亲了她了,但第二次亲她之前,他也仍在拼命地给自己“打气”。 只不过,他的那点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不管不顾的冲动劲儿,终还是被花瑛那说哭就哭的两行泪给彻底浇没了。 纪云清被花瑛这般质问,只惨然笑道:“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能想到这些?呵,你对我还真是没有半分情意啊” 说着,纪云清终于解开了花瑛身上的穴道,起身坐在了床沿。 “连鞋都不脱就爬上我的床?!你这小子” 花瑛愤愤地指着纪云清,但话说了一半,却还是硬咽了回去,转而自我宽慰道: “罢了,看在你今日大受打击的份上,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既然你现在也死心了,那你就从哪儿来的就赶紧回哪儿去。” 说完,花瑛便也起身,径直往被纪云清的鞋子踩踏过的那部分床褥拍打去,想尽快掸掉那些显眼的灰尘,免得天亮后被进来收拾的内侍看出什么破绽来。 但纪云清却又一把抓住了花瑛的手,将她用力拉向自己,眼里充满了不忿与不甘。 花瑛因为这突然袭来的外力拉扯,而瞬间重心不稳,一下就跌进了纪云清的怀里。 纪云清就势将花瑛牢牢锁在自己的怀里,双手钳着她的双手,束缚住她的动作。 “你又想怎样?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如果强迫就能得逞的话,那你自己为何不强迫自己喜欢上如今你该喜欢的人?” “该喜欢的人?” “对啊,你不是已经被赐婚给了薇郡主了吗?那你如今真正该一心对待的人,是她,不是我。” 但纪云清却反而安静了,他只是任由花瑛无谓地挣扎在他的怀里,却不再加大束缚她的力度。 待花瑛终于折腾累了,干脆就倚靠在他怀里不再动作之时,纪云清才低声问道:“原来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否则,你又如何会叫我改变心意?” “我知道啊。你那么稀奇地看着我干嘛?” 却没想,花瑛却是不以为意c甚至是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纪云清。仿佛他刚才问的根本就是件十分稀松平常之事。 “什么?你知道?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何这些年始终对我” “诶!”花瑛赶忙阻止了纪云清的话,纠正道,“你别误会,我不仅对你如此,我对石焜也是如此。你仔细想想,这些年来,我对你们俩可有过丝毫的偏心?” “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花瑛再次打断了纪云清的话,替他说道,“是说,我不是不懂你们的情,而是我真的无情可生。你们对我的心意,我明白,但我无法对你们产生同样的情愫。——事实上,不仅是你们。我相信,这世间也不会有谁能让我对他动心。” “为何?你如何能如此笃定?” “我不是笃定,我不过是说了事实而已。” “事实?” “嗯。事实。我且问你,你心中是否有什么渴求之物恰好是需要我参与的?我对你的价值,是否是无可取代到——一旦失去了我,便无法令你得到你心中的那渴求之物?” “你这是何意?” “字面意思。 “就拿我自己来说吧。我此生决不能失去的渴求之物,便是:我要善待我自己,让我自己能好好地c自在平静地活着,然后无痛苦地死去。 “这,并非是非要有其他什么人的参与,才能助我实现的。 “这本质上,就是一种心灵的体验。而决定权,主要在我自己。 “所以,当我认定的我的渴求之物只是这份体验之时,那我便没有必要非要用所谓的‘情’,来与什么必须有其参与才能助我得到此渴求之物的人,进行交换了。 “对我而言,所谓的‘情’便是这样的一种东西。 “在我眼里,这‘情’也没什么特别的。我衡量它的价值和我衡量其他东西的价值是一样的:只不过在于,是否真的只有它才能交换到我想要的东西? “若是,那我自会有‘情’,且要多浓就能有多浓——只要我想要交换来的东西的确有这份价值; “但若并非是只能用‘情’才能换取我想要的东西的话,那我多半是不会有‘情’的。 “就好比我与你和石焜在这些年里培养起来的默契,这也是一种‘情’啊。是因为需要,我们才会产生。 “但我对你们并无你们对我的另一层需要,所以,你们会对我产生默契以外的其他情意,但我却不会。 “这样说,你懂了吗? “不过,就算你不懂,但你今夜本想做的事——它本身就已经证明了你所谓的‘情’,根本上还是需要得到你想要的回报的——想得到你心中渴求的c却只能是我能给你的东西。 “只不过,不管我是否愿意给你你所渴求之物,你所谓的‘情’都会始终折磨着你c驱使着你,令你始终都需要将我时时记挂在心c以满足你对那渴求之物的渴望。——直到你终于不再渴求那物之时,或者那物终于不再需要在我这儿才能获得之时,你才会彻底放下对我的这份‘情’。 “我说的,是与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71. 信任 那夜之后,纪云清尽管并未因自己的私事而妨碍到公事,但石焜和花瑛都能明显感觉到他在刻意拉开与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过,他这样做,在花瑛和石焜看来,确是对三人都好的。 好在华薇及其本家素来都刻意远离朝政,只安于闲散度日——哪怕本家中仍旧有人不得不入朝为官,也多会想尽办法地求请女皇赐予一些无关痛痒的虚职,以保平安。 所以,即便纪云清日后嫁与了华薇,同样入住郡主府西院,与华晨和纪云逸所在的院落恰好只隔了一个小花园,但短期来看,于公于私,应该都不会影响到他协助花瑛处理日常的政务。 但即便如此,花瑛也还是开始有意减少了纪云清负责的事务,同时,又开始有意扶植起与石焜是同期入朝为官的当届科考的头名——叶佳。 即便经历了四年前的那场风波,叶佳却不仅没被女皇杀人封口,反而还顺利考上了她应考那届的科考头名;而这四年来,关于当年之事,也从未在她那儿流露过半点风声。 除了当年的他们几个知情者之外,此事就再无人知晓内情,更无人想到叶佳也参与了其中。 竟连长公主都瞒过了——光冲这点,花瑛就觉得扶植叶佳以抗衡朝中的其他派别的势力,是值得的。 哪怕日后叶佳在朝中的势力壮大了,没准也会抗衡花瑛自己的一派,但也还是值得。 “权力太集中,不是好事。——哪怕最终独揽大权的那个人,是我。” 对于花瑛执意要扶植叶佳来逐渐分散纪云清原本的权力的做法,她只对石焜说了这么一句,来回应他的质疑。 但更令石焜费解的是:哪怕被花瑛如此明显地意图逐渐削弱了他手中的权力,纪云清却仍旧只是默默顺从,对于花瑛的决定,他竟然半点异议都没有?!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石焜又怎会看不出他们俩对彼此的刻意疏离? 尽管起初,石焜只以为他们这样多半是因顾及到女皇赐婚之事,但在之后旁观着花瑛对纪云清权力的有意削减c以及纪云清对花瑛的做法的默然接受,就连他这个旁观者都反而比纪云清对此事的反应还要明显,那他又如何能不做多想? 石焜愈发地肯定:他们俩一定发生了什么讳莫至深之事。 “没什么,不过是认清了自己,认清了她。认清了,那不过只是自己的一场梦——但至于要不要醒来?却只在我” 说罢,纪云清便别有深意地看向石焜,意味深长地拍了他肩膀一下。 “焜,或许,离她越近的人,反而才是最痛苦的。你,好自为之吧。” 这般提醒了之后,纪云清便再不提此话题,此后,也再不愿提及。 尽管纪云清已然向石焜表明了自己今后定会与花瑛保持底线距离的决心,但实际上,任花瑛如何连续削减了他原本的权限,并将之逐渐分给了叶佳,纪云清也始终不曾有过丝毫异议或私下里的任何异动; 不仅没有,他反而还多次力阻了纪氏族内欲对花瑛的这般有意削权而意欲采取的反抗。 尽管纪云清每次游说族人的说辞不一,但最终还是说服了他们一次次地选择了相信:花瑛这样做,并非是真的要削弱纪云清的势力,也并非是企图进一步削弱纪氏一族,而只是暂时碍于女皇与长公主对她的威胁而不得不做出的权宜之策。就算她不特地将纪云清的权限分些给叶佳,女皇也迟早会做出类似的决定。只不过,若是等到女皇亲自动手,那纪云清被削减的权限可就不仅仅只是眼下这些了。 且,纪云清还一次次地保证:花瑛至多只会削弱他一半的势力;扶植叶佳,也只会让她壮大到能最终与他实力相当。——不会再多,也不会容许她再继续壮大。 纪云清笃定:只要女皇在一日,花瑛便不会轻视了叶佳,甚至会刻意扶植叶佳,好让女皇对她放心;但同时,花瑛也决不会让叶佳的势力有机会壮大到能居于他之上,甚至能直追石焜而去。 纪氏一族先是遭受了女皇的强制分产,根基已经开始动摇; 再又遭遇如今已手握实权的花瑛对——纪氏在朝中权位仅次于纪丞相的——纪云清的刻意削权 纪氏一族对华氏皇族已然没什么信任可言了。 然而,此事,不仅是纪丞相始终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就连纪云清本人,也是始终坚定地维护花瑛。 那纪云清的话,族人们也只能是暂且相信了。 毕竟,他才是最直接的受害者,且还在花瑛身边待了近十年。 既然他自己都如此笃定那不过是花瑛眼下的权宜之策,那他们便暂时相信,暂且忍耐。 但几位纪氏长老也始终不会放弃那最坏的选择:若事实最终证明,花瑛就是忘恩负义了,才刚得势便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甩开曾在朝中帮衬过她不少的纪氏的话,那他们便要趁她根基尚还不稳之时,转而投靠长公主,甚至是几乎无权无势c只空有皇族血统c且被赐婚不日就要与纪云清成婚的华薇薇郡主。 他们宁愿彻底成为下任女皇的追随者,也决不便宜了当今女皇和花瑛——一个是削弱他们根基的人,一个则是先受益于他们明里暗里对她的支持c但最终却忘恩负义地企图抛弃他们的人。 若花瑛果真是这样的人,那纪氏宁愿成全了她们(花瑛和女皇)的敌人,也决不会让她们如愿! “花花,你这样做,陛下或许会对你放心但却可能会惹恼了纪氏一族 “还有云清我怕他会误会了你” 不仅纪氏一族已然不忿,就连此次并未受到任何波及的石焜,也终是没忍住地提醒了花瑛。 连他也担心花瑛会把握不好分寸,怕她会为了讨好女皇而反害了她自己,且犯的还会是再难弥补的过失。 但花瑛却半点不疑地宽慰石焜: “放心吧,若是云清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他在我身边的这十年就算是白待了。 “再有,即便不论他对我的感情,他若真想一展抱负,那他的眼界就决不能短浅得只在意眼下的这点得失。 “否则,纵是我不毁他,他迟早也会被自己给毁了。 “你别忘了,他当初主动找上我时,想的可不是要嫁给我的。 “而我,当初之所以接纳了他,想的也不是日后定要娶了他的。 “既如此,那他即便不是嫁给了我,但这与他日后在朝中能否一展抱负c能否被我重用,又有什么必然的相关吗? “石焜,我且问你,若此时你只就事论事地以——他是我的左右手,是如今朝中权力仅次于石太师和纪丞相的c是与你相当的纪家二公子——这样的身份c立场去看他,那你还会觉得我如今持续削减他的权力,刻意扶植叶佳直至与他平权而立,真的不妥吗? “而纪云清,就真会那么容易就动摇了对我的信任? “——你是不相信他选我的眼光呢,还是不相信我选他的眼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72. 不测风云 天有不测风云。——至少,对华晨及她的二妹而言,是如此。 花瑛被女皇定下确切婚期后,不到一月,她和陛下几乎是在同一天先后从她们各自派出的探子那儿获知了一个紧要情报:长公主如今已病入膏肓,病情持续恶化,怕是撑不过两月了。 次日,女皇便火速下达旨意:命亲信护卫亲自护送华晨只身回到藩地,陪伴长公主最后一段时间,以尽孝道;并在长公主去后,继承家业。 但因华晨并无所出,故特准待她回去后,由她二妹的长女来代替华晨作为质子进京入住郡主府,直到华晨诞下长女送来交换。 明眼人都看得出:长公主膝下,如今最有实权的便是那二郡主;但眼看着长公主很快就要撒手人寰,若华晨不被送回的话,那继承家业的就必定是二郡主了。 女皇如此安排,分明就是想让华晨回去与她的二妹夺权,还要将那二郡主的长女带回京作人质,以助在藩地根基薄弱却又占据长女正统名分的华晨能有与二郡主周旋的可能。 当然,若是从一开始,长公主就早早定下了继承人——就如当初先皇选定了三公主而非长公主继承皇位c女皇才能顺利登位一般,那或许女皇也不会想着把华晨再送回去了。 不过,若送不送回去都作用不大的话,那华晨多半也是不必再留了。 然而,有些事实却又是长公主万不敢忽视的:若非这近二十年里都有华晨留京做人质的话,长公主也不可能能在藩地享受太平这许久。 就冲这点,长公主纵是有心想让二女儿继承家业,也不敢真的这样做。 否则,别说女皇会直接派兵攻来,就是华晨也定会对她倒戈相向,还有她所在藩地的一众老臣们,也定会对她的枉顾祖制颇有微词c甚至存有异心。 到时,很难说她会不会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尤其是她手中的那支尚还能令女皇忌惮几分的军队,一旦真给了他们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借口c好让他们能光明正大地发动叛变c归顺女皇 那她将会彻底败给女皇——从她指定由二女儿来继承家业开始,这样的结局就会注定。 究竟是要为了保住家业而最终必须依照祖制由长女来继承家业,还是要为了坚持让自己中意的二女儿继承家业而甘冒——可能会被女皇和长女联手报复c甚至引发自家军队叛变c臣子离心——这样的众叛亲离的下场? 长公主即便都已经病得卧床不起了,却还始终在想方设法地封锁消息,企图让京城那边再晚些知道此事;但又迟迟不肯定下确切的继承者。 从她这自相矛盾的举动上,便可看出,长公主还是想要试图以拖待变,期望能看到什么突生的变故,好让她既能顺利将家业传给二女儿,又能不必遭遇到来自各方——尤其是女皇和长女的报复。 她这边的臣子和军队,只要没有京城那边先点起这把火,那他们多半也不敢首先出头c公然抗议。 可她哪里会想到:女皇竟然还是那么及时地掌握了情报。 长公主却还在琢磨着:要先假模假样地草拟几日,关于奏请女皇送回长女之事;还寻思着究竟该如何安排,才能让这奏表在送京的途中被尽可能久地耽搁,好让她去后的至少半年内,藩地的大小事务都能被二女儿“代为”掌管了。 这样,等京城那边知道了此事后,这藩地上下,比之那迟迟未归的长女,已都基本会更倾向于接受二女儿了。 有了人心的支持,那京城那边纵使再想挑拨,怕也不容易得逞了。 长公主的美梦才刚开始,负责亲送那奏表c却注定会有去无回的死间都还未出城,但,被女皇的亲信亲自护送着路还特地换作平民装扮c日夜兼程地花了一月的时间才赶回的华晨,却已经来到了城下。 他们悄无声息地混在平民中入了城后,华晨便领着女皇的亲信径直去了公主府。 至少,这一次,华晨与女皇是一伙儿的:都想要趁着长公主还未离世,当着她的面,依照女皇的圣旨,让女皇的亲信公然带走二郡主的长女回京复命,而把她这个长郡主留下。 “你们可得跟陛下好好学学——这才是‘挑拨离间’的最佳范本。没陛下那般的优势,纵使‘机会’就在眼前,那也不会是你们的。——你以为没有刀枪在背后抵着人家的脊梁骨,人家会乖乖地任你摆布?” 自从知晓了长公主已病入膏肓c时日不多,而翌日女皇便派亲信亲自护送华晨只身离京,还都特地换了平民装扮,花瑛便知接下来长公主那儿多半会发生什么了。便在私底下有些看热闹地调侃了女皇的这出离间计,顺便也趁机给石焜和纪云清提了醒。 虽不知华晨只身回去后,长公主那边究竟被闹腾成什么样了? 但一时半会儿的别再想能安宁了——这却是花瑛可以肯定的。 以她对华晨的了解,哪怕她这人缺点一箩筐,但玩弄权术的能耐,也是不可小瞧的。——郡主府的这二十年也不是白待的。 “只不过,不知她这婚后五年始终无所出,究竟是自己刻意为之,还是其实已经深中奇毒却不自知?” 郡主府内的伙食,花瑛也是吃过五年的。 每一餐里,无论如何更换菜色,都会固定有两道相克之物各置于不同菜中,令不精医理之人极易因久食而深中剧毒而不自知,而一旦毒性发作,便是回天乏力的程度了。 且,即便躲过了正餐的算计,随后还有点心c茶水 只要稍不留神,就可能误食了与先前食入之物相克的东西。 甚至于,连书房c寝间内c乃至衣服上用的熏香,都是被刻意调配过的。 它们每一样,若单独使用c食用,都无害,甚至是有益,但一旦被共食c共用,还是长期地日日如此,那想要不毒侵骨髓都难哪。 不过,华晨能看似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花瑛倒也不敢低估了她。 哪怕华晨在花瑛面前时,总是一副对她对她的奉承c依顺很是受用的样子,但平心而论,她这个晨郡主却是从未真正冒犯过她这个太女呢。 那条底线,华晨倒确实是从未逾越过的。 “对了,听说我大婚那日,夏国的夏易世子会来参宴。 “我从很早以前就很疑惑:这夏国的三公主怎么最后就剩了这么一个儿子留在身边了?还有本事令夏国女皇封他为‘世子’? “如今,这个世子又特地不请自来地要来参加我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同父异母的妹妹的婚宴? “你们说,究竟是这世子自己在打什么主意呢?还是他背后的夏三公主在打什么主意?还是她背后的我们华国的三王爷在打什么主意? “还有啊,怎么就这么巧了?——我快成婚了,但长公主却突然病发,而且快死了?然后就是华晨的离京,然后就是长公主那边会被搅得无暇顾及其他 “这到底是对陛下有利呢,还是对三王爷有利?还是说,那个夏易世子也和这事有关? “记得纪云芬曾想借云清的手暗害于我 “莫非,这次我又要被算计了?” 花瑛的这番自言自语,却是在那日的正事商议完毕后,当着还未离开的石焜c纪云清c和叶佳——三人的面说的。 完全不避讳叶佳的在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73. 再见不识 “说起这夏易世子前些日子,我倒是‘偶遇’了一位朋友。 “如今倒是觉得,也该是时候让殿下见见他了” 叶佳果然如花瑛所料想的那样,不仅在这四年里,已把三王爷c纪丞相c纪云芬c夏易世子之间的关系都基本摸清了,甚至还知道一些花瑛还不曾探知到的事。 或许,还真如她所言:是因“偶遇”,才意外的比花瑛多知道了些是与她有关c却又是她所不知之事。 “哦?那,他们俩可否一起?还是只能带我一人前去相见?” 叶佳只抿嘴一笑,“都带上,未免太过显眼。殿下若真要有人陪同,带一个便可。” “哦” 花瑛转而看向那两位,琢磨了一小会儿后,便决定:“那就云清吧。” “为何?”石焜即刻就很不服气地质问道。 “因为你是殿下如今最亲近之人,也是她唯一可依赖之人。不把你留下,还能把谁留下?” 给出这般解释的,却是纪云清。 石焜本欲反驳,但却愣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又岂会不知:只要女皇不插手,那在朝中,在花瑛之下掌控的权力最大的便是石太师和纪丞相,而后便是他石焜了,再后才是纪云清和如今已在逐渐追赶纪云清而上的叶佳。 若花瑛此去真的被叶佳算计而不能自救的话,比起根本就不同心的纪氏母子,始终都齐心一致的他们石氏父子或许会更有希望能尽快解救她出险境。 更何况,若是叶佳真敢算计花瑛,那这也必然是女皇的授意,那要救花瑛,便更要有敢与女皇对抗的觉悟了。 尽管石太师不至于会为了花瑛就公然对抗女皇,但比起纪氏母子,他们这父子俩反而更有可能能至少保住花瑛的性命。 “是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你留下,我也能多一份安全保障。” 花瑛附和着纪云清的话也跟着哄着石焜留下。 石焜不做声地扫了他们两人一眼,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他们身旁的叶佳的身上,特地凑近她,低声警告道: “别以为有陛下撑腰你就能为所欲为。若花花有什么事,我惟你是问!——我想,用一枚棋子的性命来偿还太女一命,陛下应该会觉得很划算。” “石侍郎尽请放心,若叶佳真是能为陛下不惜牺牲自己性命之人,那只怕也活不到今日了。” 叶佳既没有明确表态自己究竟忠于谁,但却也足以令石焜和同样听清了他们耳语内容的花瑛和纪云清相信:叶佳定不会害花瑛——至少,眼下不会。 —— 当夜丑时,叶佳便来到了城外距城门五里远的短亭,静候着花瑛与纪云清的到来。——他们说好了在这儿碰头。 她独自在短亭等了约半个时辰,花瑛和纪云清才突然从附近的阴暗处跃身出现。 叶佳知道他们不过是为求谨慎才刻意隐匿多时,但好歹最终也还是现身了,那便也没什么好追问的,反而更该放心地继续原定的计划。——他们肯出现,就说明此时这里确实是安全的。 “跟我来。” 叶佳径直带着他们抄近道,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了隐匿在附近山林之中的一座小木屋前。 屋内此时一片漆黑,还不如这屋外边好歹还有些许月光的照映而显得的亮堂。 “公子,我们来了。” 叶佳先行上前去轻敲了两下门后,屋内才随之燃起了微弱的烛光。 而后,便见那屋门开启,从屋内走出了一位年纪看着似乎与花瑛相仿的男子。 他一身素白,倒与此时这寂静冷清的山林很是相衬。 不过,也正是他那一身素白简单的装束,再加之他那副一眼就能看出是得十指不沾阳春水地长大才能保养得出的好皮囊,花瑛便知:此人不管是谁,来历定不简单;而且,也定非是长居此处之人。 “嗯?” “怎么了?” 花瑛的一声不经意发出的疑惑闷哼,却被身旁的纪云清敏锐地觉察到了。 “没什么,就是觉着他看着有些眼熟” 纪云清听了,这才比之先前更加仔细地看向眼前的男子。 花瑛认识的,他必定也认识。 既然花瑛会觉着眼熟,那他也必定会对此人有些印象才是。 可无论纪云清如何细想,仍旧无法记起眼前的此人究竟是谁? 这,反倒是稀奇了 唯一的可能 “殿下,莫非,他是你在来京之前就已认识的?” 话刚问出,花瑛都还未来得及顺着纪云清提醒的方向去细想,眼前的男子却已主动走到了她的跟前。 “十年不见,姐姐可还安好?” “姐姐?!”——花瑛和纪云清皆异口同声地诧异道。 “你,你莫不是羽?”花瑛不太确定地再次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十年不见,过去长得与她一般大小,模糊记得他有一双与他当时的五岁年纪极不相称的满怀心事的眼睛——印象如此模糊的羽,如今竟就站在她的面前,长成了一位面容俊秀c气质清冷的翩翩公子? 看着高了自己快一个头的花羽,花瑛努力想在他身上找到哪怕一丝能与她记忆中的花羽的相似之处。 但找了半天,最终,花瑛也只能确定: 要么,就是花羽真的变了太多,连过去始终萦绕在他心间的那些心事都已被他彻底想透,这才使得他再没了过去那充满愁绪挣扎的眼神; 要么,就是眼前这个自称是花羽的人,根本就不是花羽本人。 ——既然之前都已经有了一个纪云逸被掉包的先例,那眼下再来一个被掉包的花羽,又有什么稀奇? 更何况,花瑛对她那个自她来到这异世后才认识了没多久便一下就隔了十年都未曾再见到的孪生弟弟的印象,本就不深,甚至即便刻意去想,她都很难再想起他五岁时的具体模样来。 能勉强记起些模糊的印象,也已是不易了。 如此,那花瑛自然就更有理由怀疑眼前这个自称是她弟弟的人的真实性了。 于是,不待花羽说些什么以让她相信他的身份,花瑛却已直接绕过他,径直走到仍还立于木屋门口的叶佳面前。 “你如何确定他就是我的弟弟,花羽? “我记得,在我离开那小镇之前,你该是未曾见过他的。 “那你又是如何知晓花羽的模样的? “连我这个做姐姐的都不能确定眼前的这位公子就是花羽,你又是如何确定的?” 此时,比起花羽说的,花瑛更愿意相信叶佳说的。故而才绕过了花羽,直接去向叶佳索要证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74. 传话 叶佳早有准备的当花瑛真的只向她询问之时,便从怀中取出了一张——是当初花羽主动找上她时,当场在她所在的茶楼雅间里画下的花瑛五岁时的画像,还特地写下了他自己的名字——花羽。 五岁时的花瑛的模样,叶佳是见过的。 所以她一眼就认出了画中之人就是花瑛。 但落款写的却是“花羽”?且,也只有这二字。 “你究竟是何人?”叶佳当初就曾对花羽的真实身份心起警惕。 “花羽。” “花羽?” 叶佳听了,又再低头看向那落款的名字,略微想了想——花瑛原本并不叫“华瑛”,而叫“花瑛” “莫非,你就是太女那失踪了十年的孪生弟弟?” “失踪?”花羽不禁冷笑道,“原来,陛下是这样解释我们的‘消失’的” 但不待叶佳想要顺着他的冷嘲追问些什么,花羽便已抢先开口,“指示”她该怎么做: “我知道你,也知道你的能耐。如今,找你是最为合适的。 “你只管将这画交与太女,她见了,自会知道我是谁。” 叶佳当时只默默收下了那幅画,却并未真如他授意的那般真就转交给了花瑛。 而是自个儿私底下又翻查了很多与花羽有关的c如今尚还留存的蛛丝马迹:譬如花羽儿时在山村时自制的一些木偶,他都曾刻意在那些木偶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羽”。 而那些木偶,有些在花瑛一家突然离开后,便被邻居们拾去给自家的小孩玩耍;有些则本就是花羽曾经做来送给邻家小孩玩耍的——只不过,那部分的,却都是花瑛在她还未因溺水而性情大变之前时常逼着他做的。 那时的花羽就已经喜欢独来独往,成日里就喜欢自己一个人闷声蹲在地上写写画画,要不就是与华英下棋对弈; 只有花瑛才会成日里不着家地到处乱跑,关也关不住。——若关着,她还能自个儿想法子逃跑。 那时的花瑛,成日里就只知道跟邻里的小孩厮混打闹。 后来,当她发现他们竟都十分中意她偶尔会带出来给他们见识一番的花羽亲手雕琢的木偶时,花瑛便开始隔三差五的对花羽各种软磨硬泡,逼着他不得不特地做些木偶来送给几个与当时的花瑛关系十分要好的邻里小孩,以此来换得他耳根的清净。 好在即便过了十年,能从那山村的村民家中搜罗到的保存尚还完整的木偶,尚还有几个。 有了那几个木偶上的“羽”字的对照,叶佳便已基本能确定:就算这个自称是“花羽”的人并非真是花羽本人,但他也定是与真的花羽关系密切。否则,又如何能将他的字迹模仿得如此惟妙惟肖?——虽说这十年后的字迹比之十年前的更多了些韵味,但它们的笔画透露出的写字者的书写习惯,却是如出一辙的。 此时,叶佳虽未带着那些木偶,但她相信,花瑛应该能一眼就看出那字迹是否是花羽的? 当然,若花瑛曾经还曾见过花羽作的画的话,那就更好了。 叶佳将那幅被她折起的画递给花瑛。 花瑛疑惑地接过“证据”,展开一看:竟是她五岁时的模样。而且,这种画法和五岁时花羽时常会在地上信手胡画的风格很像——并非惟妙惟肖,却又能让人一眼就看出他画的是什么?他总能将要画之物的主要特征极为简洁地表现出来。 还有落款的那两个字——花羽。 “果然是羽的手笔。” 说也奇怪,尽管对花羽的具体模样花瑛如今早已印象模糊,但对他平日里在地上写写画画的那些字画,花瑛却是印象深刻。 或许,也是因为花羽的那些字画太有他个人的特色的——哪怕那时他才不过五岁。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反差,才反而令花瑛对他的字画比对他这个人的模样还要印象深刻。 当然,这其中自然也有花瑛那根深蒂固的“外表不过是一副皮囊”的想法对她的潜移默化的影响有关。 但不管怎样,至少比起叶佳来,花瑛反倒更加确信这幅画就是出自花羽的亲笔。 “这画,是他画的?” “是。我亲眼见他在我面前画的。做不得假。” 此时,就像叶佳已经明白了花瑛已经亲自确认了此画的确是花羽本人的亲笔一般,花瑛也明白了叶佳或许也只是能确定眼前的这位公子就算不是花羽c也定是与花羽有关,这才敢领她来见,且,先前始终未曾提及他的可能身份——哪怕已经手握此画。 两人皆对自己的判断按下不表,互相确认了此画的确切来历后,便不再纠缠于此。 花瑛这才又走回到花羽的跟前。 但并不觉得有必要要为方才对他的怀疑道歉。相反的,她认为自己方才那样做很是合情合理。 只不过 “你怎会在此? “留你在身边,三王爷才好知道我是否遭遇了不测。但现在,你却在此? “莫非,三王爷他已经回来了? “是在这附近?还是已经在京城里了? “还有那个夏易世子,突然派人送信来说,想来华国游学几月,又恰逢我的婚期,便想顺便来参加我的婚礼,以示夏国对华国的友好c及他本人对我的祝福? “他此次的不请自来,和你的先到一步,是否有关?! “还是说,他和三王爷一样,竟能避开我暗布在京内的眼线,已经暗中进了京城?” 至少,有着“同命相连”的束缚,面对花羽,花瑛还是敢直接问出这些话的。 若她不好,他也别想好。 比起三王爷和夏易世子,至少花羽会更在意花瑛的安危,不会c也不敢把事做得太绝。 但花羽却明显别有深意地答非所问地反问花瑛道:“我且问你,若陛下命不久矣,你可会想取而代之?” “果然!” 一瞬间,花瑛直觉地就大致猜到了他们此次前来的可能意图。 且,若她猜测得不错,只怕他们这次来也不过是走那最后一步棋。但女皇只怕是已经回天乏术了就算不死,怕最终也只能是任人摆布了 但至于怎么个摆布法?那就得看三王爷自己的打算了。 反正,只要女皇不死,那就算她最终变成了个半死不活的活死人,三王爷也不会受什么影响。 不过,若果真会如此,那这就该是已经酝酿了许久的最终成果了。 或许,早在女皇被先皇选定为皇位继承人的那一刻起,三王爷就已经动手了。 只是直到现在,他才终于等到了可以收网的时机 而花羽此次特地引她来见,多半也只是想在三王爷能容忍的范围内,尽早c也尽可能准确地向花瑛提个醒: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最好心中有数。 “原来,你是来传话的。” 花瑛故意把话说破,然后便毫不隐晦地也让花羽顺便将她的话代为转达给三王爷知道: “不过,你放心,权力从来就不是我想要的。 “我只想要平静自在地生活,然后无痛苦地死去。 “若权力能给我这些,我便想要;若不能,那我便不想要。 “对我而言,不管是什么,有没有价值c有没有诱惑力——只在于,它能否助我实现我想要的生活? “除了我想要的生活,其他的,于我都不过是手段而已。 “既是手段,又何必留恋?——有价值,就用;没价值,就扔。 “谁要?拿去便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75. 天平 该见的人见到的,该说的话也说了,而能从花羽口中问出的也都知道了,花瑛不敢再多逗留,便谁也没理睬地就自己径直沿原路回去了。 至于之后那两人是如何善后的,她并不知。 但次日退朝后,当那两人看似如常的与石焜一起一如往常般三人一起来到了花瑛的书房与她私下商议之时,他们俩却异口同声地问道: “殿下莫不是真想将即将到手之物拱手相让?” 纪云清这般问法,花瑛倒不觉得稀奇,反倒是没想到竟连叶佳也对此事如此上心? 石焜尚不明昨夜发生之事,便只沉默地立于一旁,打算等大致听出了个大概后,再参与进来。 “我说了,若权力能助我达到目的,我便想要;若不能,我便不要。 “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一旦我失去权力,‘他们’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否则,只怕到时会被自己心里的‘鬼’给折磨得食不能咽c夜不能寐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如此,我又岂能轻易放弃? “——我还不想死呢。更不想沦为他人的阶下囚,一生不得自由。” 听花瑛这般回答,那两人才终于放了心。 “三王爷应该能听出我的言下之意:要不要成为他的拦路石,那就得看他是否真有那肚量敢冒险放过我了? “否则,手握权力,便是我自保的唯一手段。 “不过,若这话也让那夏易听了去哼,那到时可就有戏看了 “或许,反而能惹得某些人忍不住想要先下手为强,对我做些什么? “那我倒能正好趁机‘成全’了他们” 说着,花瑛别有深意地看向纪云清。 另外两人的目光便也随着花瑛的目光一同看向了纪云清。 “你们别看我,殿下说的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个意思。” 那两人听了,尽管各有心思,但都同时向纪云清投来了——“你这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读目光。 不过,捉弄的成分明显更多些。 “啊!说起纪家的事,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 花瑛却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在此时直接戳破了那三人各自心中所想的聚焦点——纪家。 纪云清的脸色明显变得不好了,他觉得花瑛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的耐心似乎已被耗尽,他已不想再任她继续玩笑下去,便准备要接下她接下来的任何“发难”。 “我突然想起来,晨郡主走了,那她的夫郎如今可还安好? “那郡主府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在那儿待了五年有余,且,晨郡主还对他怨怼极深那他真能安然无恙地活到如今吗?” 原来,花瑛并没在玩笑,而是故意好似调侃闲碎他人是非地来试探他们三人的反应。 “据我所知,纪夫子他近日来不慎感染了风寒,这几日一直卧病在床。他负责的课业也已有其他夫子暂代教授。”叶佳简单概括了她所知的关于“纪云逸”的近况。 “那院方是从何时起就另外安排人替代纪夫子的?”花瑛立刻就饶有兴趣地追问道。 “就在纪夫子无故缺勤c耽误了一堂课后,院方便立即安排了其他夫子前来代课。之后的几日,便始终都由那些夫子轮流代课” “这么井然有序?而且,院方这反应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叶佳只是沉默不语地听着。 花瑛见她没打算回答,便又拐着弯地试探道:“不过,就连书院内如此细碎的小事,叶侍郎都能了如指掌不过是一位夫子缺勤,叶侍郎竟都能了解得如此及时c详尽?——叶侍郎果然厉害!” “不敢,微臣还远不及殿下。” 花瑛眉峰一挑,便不以为意地又将话题重又转回到了“纪云逸”与青云书院上,不再纠缠于叶佳本身。 “这么说来,”花瑛不无认真地说道,“院方是早已料到:纪夫子如今的卧病不起将会持续很久?故而才能早有准备地如此快的就安排了其他夫子来代为授课?否则,再怎么反应迅速,也总该再等上一两日才是。” 叶佳不语,但她的表情却已表明:她是默认了花瑛的推测。 “那,叶侍郎可知纪夫子这几日卧病不起,有何人特去照拂一二的?” 叶佳却不答,只意味不明地转头看向了纪云清。 花瑛和石焜的视线便即刻跟随叶佳转移到了纪云清身上。 被他们三人的视线逼迫着,纪云清只得坦白道: “‘大哥’虽为书院的夫子,但毕竟不同于一般的夫子——他既是纪丞相的长子,又是晨郡主的正夫,即便因为夫子之职而多居于书院内,郡主府反倒是鲜少有回,但在书院之时,院方也是特地安排他独住一处,且,日常饮食也不必与其他夫子一起在食堂共食,会有专人送餐给他” “可即便如此,真正致使纪夫子如今卧病在床的,却并非是书院的伙食,而是他鲜少会回c但又不得不至少每月一回的郡主府所为?” 但纪云清却道:“这也只是猜测,尚无证据可证明确是郡主府所为” “呵,证据? “以郡主府害人于无形的能耐,再加之晨郡主对纪夫子的怨怼,想要对他下手又不被任何人觉察,也并非难事吧? “否则,已屹立了两百多年而不倒的‘郡主府’,岂不是浪得虚名了? “而晨郡主在郡主府内待的这二十年,岂不也是虚度了?” 众人皆都沉默了,石焜和叶佳也不再只是旁观等待着纪云清的回应。 花瑛点穿的那真相,并不好笑,也不有趣。 他们也再没了原先的那点幸灾乐祸的兴致。 “不过,”最终,花瑛也只是毫不意外地由她自己来圆了她那无人愿接的话茬,“从好的方面去想,至少,只待纪夫子一去,待众人都接受了‘纪云逸’已去的事实后,那若这世间再出现个与‘纪云逸’长得一模一样之人” 花瑛明显意有所指地扫视了那三人一圈后,才接着说下去: “那此人便也只是与‘纪云逸’长相酷似的无所干系之人。换个身份,便能在远离京城——最好是在异国——的地方自在生活了。 “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用几年的被囚来换得之后余生的自在c衣食无忧,倒也值得。 “只是可惜了那纪夫子啊 “也不知他此番代人赴死,究竟是他自愿的?还是被逼无奈啊? “不过,可以想见:能突然取而代之,还能在除秉性之外的其他方面的修养皆不逊于真身,那岂不是得自幼就被当作‘替身’来养着? “只可惜,有些天生的东西,纵是再刻意模仿,也终是只能得其形,却永不能得其神哪” 说着,花瑛不无惋惜地看向纪云清,对他提议道: “或许,纪夫子值得你们纪家送他无痛苦地走完最后一程。 “不管当初他为何愿意如此牺牲自己来成全你们,但至少这最后的送行,是你们欠他的,是他用自己的性命和他短暂的一生换来的你们应给予他的尊重。 “就算生不逢时,就算眼下的时局注定了他生来就命比草贱,但在死亡面前,他和你们是一样的。” “好。我答应你,就算母亲不为他做些什么,我也定会好好送他最后一程,定不辱没了他。”纪云清长吐了口气后,便郑重向花瑛承诺道。 “不是答应我,而是答应你自己。” 花瑛略有不耐地纠正道: “不管你信不信,这事若办好了,最终被救赎的,是你自己的心。 “或许有一日,当你再回首往事之时,你反而会感谢那位纪夫子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段路上对你的救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76. 条件(1) 婚期临近,眼看再过四日,便是花瑛大婚之日。 但女皇却偏要在这本该充满“喜庆”的日子,对她提及了自己的身后事? 不过,对象是女皇,花瑛便不觉得像她这样总爱做些故意触她霉头之事会有什么稀奇的。 只是不知,女皇这会儿跟她提及自己死后之事的安排,又是何意图? ——毕竟她是女皇,她的身后事可就不仅只关乎她自己,还关乎整个江山社稷的安稳与否。 而与江山相比,花瑛c还有小公主的生死,反倒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然而,即便是小事,但对花瑛而言,却又确实是她唯一真正在乎的紧要之事。 “开玩笑,若自己都活不了了,我还管你江山稳不稳哪?” 知道了女皇这次特地召她前来的目的就是要与她“商议”自己的身后之事,花瑛便在一刹那间不由自主地走了神。 显然,当花瑛知晓了女皇的目的后,她自己便也清楚了自己的明确立场。 所以,无论之后女皇如何发难,花瑛也只会为了自己真正想要的c决不容妥协的底线,而与女皇周旋到底。 但开口时,花瑛自然是不能这般表达的 “陛下身体康健,此时论及身后之事未免有些早了。 “更何况,世事难料,如今想好之事,日后也未必真能如愿。陛下又何必非在此时就早早定下安排? “若陛下是担心小公主的安危,那就更要好生保重自己才是。 “只要陛下能活得长久,那任谁都不敢伤及小公主,更勿论胆敢觊觎陛下的江山了。” 但女皇却懒得理会花瑛的这般分明就是不想担责的推托之词,白了她一眼,但却罕见的对她说了一番真心话: “朕知你无意江山。 “但朕的身子也的确撑不了多久了 “三王爷果然好手段哪。朕令他终身不育,他便令朕终将陷入永眠不醒。” “永眠不醒?” “就是令朕永久陷入沉睡之中,以‘沉睡’之法将朕的生命耗损降至最低,以使朕余下的生命将被拉至最长期限。” 说着,女皇意有所指地看向花瑛,问道:“你以为,此番结果,最为受益的会是谁?” “这么说,若三王爷真能得逞,那除非他自己先死,否则,基本不可能会被陛下的死所牵累?” 这样的结果,花瑛并不难想到。 只是 “可是,三王爷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陛下身上的毒,如何能积攒至此呢?” “白姑。” “白姑?!”——这倒确实是花瑛难以想到的。一时间,她倒是有些诧异于这样的真相。 她还以为,白姑对女皇可是绝对的忠诚呢! 她怎么也没想到:同样是自己亲手带大的两个孩子,这白姑却竟然愿意为了三王爷而持续对女皇下毒? “那她过去总用那么复杂的眼神看我莫非也与此事有关?” 知道了白姑的选择,虽不明其背后的真正缘由,但直觉的却让花瑛即刻就联想到了:白姑生前每每见到花瑛之时,总会用令她不太舒服的眼神看她 要说这事会与白姑选择助三王爷暗害于女皇之事无关,花瑛还真是不信。——虽然,她暂时也还未捋出头绪,想明白这两件事之间究竟能有何关联? 但与——她既是三王爷的亲生女儿,又是过继成为了女皇的长女——这样复杂的身份,必定有关了。 花瑛想到这些,便随即追问道: “看得出,陛下也定是对三王爷的秉性有所了解的。 “如今,瑛儿虽确是三王爷的亲生女儿,但却已过继成了陛下的长女。在身份上,我便不再是三王爷的女儿。 “如此,若往最坏的可能去想 “若他日果真让三王爷离帝位仅一步之遥之时,那惟有除掉我这个比他更有正统性的太女,和继我之后最具正统继承权的小公主——之后,他这皇位才能坐得安稳。 “故而,一旦陛下支撑不住陷入了彻底的长眠,那不止瑛儿定会遭遇不测,就连小公主也难逃厄运。 “陛下特地召瑛儿前来‘商议’此事,是否就是为了要保全小公主,而想与瑛儿谈些条件? “而只要瑛儿答应了陛下的条件,那陛下就愿趁早将帝位传与瑛儿? “——陛下可是如此打算的?” 花瑛并不打算向女皇直接探究“白姑”之事。那样追问,即便能问出什么,但那答案也定非是真相,反而更可能是为了要误导她c好来成全了女皇自己的目的的。——那还不如不问呢。 花瑛决定,倒不如试着自己私下去搜寻相关的零碎证据,再将那些细节一点点拼凑起来,或许那样还原的事情的原委,才可能更接近于真正的真相。 “不过,我也不是非要知道全部真相不可。 “只要知道的够我用的,能助我自保c自救,那就行了。” 选定了自己打算采用的手段之后,花瑛也顺便给自己划下了一条明确清晰的底线,以助她随时都能把控好那至关重要的“度”。 “瑛儿啊,自朕见你第一面起,直到现在,这次却是朕第一次如此喜欢你这直言不讳的性子呢。” “多谢陛下夸奖。”女皇的这句感叹,花瑛倒是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只不过,花瑛并不确定,女皇是否真的清楚她口中的花瑛的“直言不讳”,多是针对她才表露的这一面? 但不管怎样,至少此时此刻,女皇应该也是打算要与她直话直说了,才会对她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 “瑛儿,”女皇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朕会传位于你,令你成为名正言顺c无可争议的新皇。但你必须在登位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立小公主为太女,日后由她来继承你的皇位。” 女皇这般乍听之下很是天真的要求,却令花瑛挑眉注视了女皇好一会儿,才终是半试探半忐忑地问道: “陛下如何能肯定瑛儿定会答应?” 女皇却十分坦然地点破了真相: “你以为,就连三王爷都难以幸免的毒物,就凭你个五岁小娃,能逃脱得了?” “五岁小娃?” 被女皇这一提醒,花瑛即刻就明了了:原来,早在她还在郡主府中之时,她就已经被女皇暗下了是与她当年对三王爷夫妻俩暗下的一样的毒物,而她进宫后,即便负责伙食的不尽然全是陛下的人,但也难保会继续断续地服食了那毒物 “这么说来,瑛儿如今的身子该是无法生育的了? “而既然瑛儿注定此生无女,那这皇位日后也就只能传与小公主了? “——陛下可是这样想的?” 待证实了自己的怀疑之后,花瑛反而不再忐忑了。 但她此时的反应,却也不符合女皇原本的预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77. 条件(2) “五岁小娃?” 花瑛不屑的在心里暗自腹诽道: “哼。我可是记得,我五岁时,你可还不知自己能否有后呢!竟也能如此果决地对我下毒? “呵,还真是比亲兄妹还亲的孪生兄妹哪。——你们两个(女皇和三王爷)都是比起大义更在意自己的得失哪。都宁愿自己死后天下不稳,也不愿成全了对方或对方的骨血。 “唉——本来呢,我倒是无意要害那小公主的。但既然你如此狠毒,那就别怪我以牙还牙了! “你不是希望最终这帝位终能回到你的骨血手中吗? “那我就让她永无继位之可能!” 虽说“恨”还不至于,但若不如此报复,花瑛只怕也难消她心头之怒。 女皇这次是真的惹恼她了。 不过,考虑到真正惹到她的是女皇,而非小公主,那她也不至会真的伤害小公主。 但却一定不会让小公主得到那皇位——给谁,都不能给她! 这就是花瑛决定的要对女皇实施的报复。 而且,还一定要在女皇即将沉睡不醒之前的最后清明一刻,让她知道这一定局,让她怀恨睡去c再也无力改变——才算是真正报复了她。 否则,再怎么报复,也无法令花瑛尝到她想要的报复快感。 于是,从那一刻起,花瑛就开始酝酿着——定要把握好时机,临了临了的,等到了那最后的关键一刻,再亲口告诉女皇那绝对会令她懊悔至极c愤恨至极c绝望至极,却又无力改变的定局。 光是想想,花瑛都觉得女皇到时一定会被她气得吐血。 光就想想,花瑛都已经开始尝到了些许报复的快感。 而她如今要做的,便是要为在那关键一刻能有底气说出那些话来而精心布好接下来的局,走好接下来的每一步。 半点都不能错。 既要除掉三王爷,也要确保羽的安然无恙。 否则,她又哪来的除小公主之外的其他指定继承人哪?——虽说花羽尚还未婚。 心下有了自己的计较,花瑛便略带嘲讽地说道: “陛下真是多虑了。 “瑛儿不仅是从不觊觎帝位,纵是得到了,瑛儿也从未想过他日定要有自己的骨血。更勿论还会想着什么日后定要由自己的血脉来继承帝位了。 “陛下的费心还真是” 花瑛强忍笑意,但却半点不掩饰眼里对女皇的嘲讽,刻意顿了一下后,才说道:“还真是多此一举。” 女皇的脸色霎时就变得铁青,但却没有发怒。 只是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异常严肃地质疑道:“你竟不想有自己的孩子?” “不想。” “为何?” 女皇的追问没有半点戏谑玩笑的意思。此时,她是相信了花瑛是真的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日后要有自己的骨血的。 但也正因如此,才反而更令她觉得花瑛的心意实在难测。 过去从来都是别人揣测她的心意,却没想,如今却要她去揣测别人的心意 一瞬间,女皇只后知后觉地感悟到:好在花瑛并无心权势,否则,这样难测心意之人,她又如何能放心地留她到如今? “陛下,不管您信不信,瑛儿从来就是比您所以为的还要自私。 “但这也不怪您。毕竟,纵使是您,也仍旧只是一介凡人。 “是人,便从来只会以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哪怕是觉得一个人自私至极,但能想到的自私程度,也只会是以己度人的去衡量c去想象的。 “不管您承不承认,但事实就是:您在瑛儿身上看到的瑛儿所有的优缺点,其实根本就只是您将——对自己的了解c想象c不满c拒绝c否定等等的——投映在瑛儿身上的结果。 “无论是哪点,若您愿意放纵自己到您能想象得到的自己将会做到的程度,那那样的程度便是您能想象得到的——若瑛儿果真如您所想的到‘最’的程度之时,将会做到的程度。 “而至于真正的瑛儿究竟是何模样,对您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瑛儿身上所有共同塑造出‘瑛儿’的那些特点,在陛下眼里,有多少是优点c有多少是缺点c还有多少是早已被陛下有意无意地扭曲了的——这些,都只在陛下自己的一念之间。 “除非瑛儿能改变陛下对自己的想象,或是干脆就迎合了陛下对自己的想象,否则,就很难改变陛下对瑛儿的各种看法。 “本来,因为瑛儿的性命是握在陛下手里的,那瑛儿自是要在意:陛下会如何看待您自己,进而又会如何看待瑛儿的?——只为自保。 “但如今,瑛儿倒是觉得,也该让陛下清楚一个事实了:瑛儿的自私,其实远超陛下的想象。 “至少,在‘是否想有自己的孩子’这点上,瑛儿自私的程度,绝对是陛下所做不到的。 “因为陛下决不愿做到如此程度,所以才会想象不到瑛儿可能的自私程度。 “因为想象不到,所以陛下才会多此一举地对瑛儿下那奇毒,以使瑛儿无法生育。 “但,那确实是多此一举了” 这番故弄玄虚的话,的确引得女皇对花瑛接下来的解释十分在意。 “陛下,” 花瑛却并不在意女皇此时的严肃,反而有些慵懒地手支下巴,略歪着脑袋地斜看着女皇,好似是在“勉强”自己耐心地继续解释清楚: “瑛儿从来就不想要什么孩子——正如瑛儿从来就无所谓是否来过这个世界一般。 “在瑛儿看来:既然这天地本就不是为瑛儿而存在的,瑛儿是否出现在这天地,天地是无所谓的,那,瑛儿又何必在意是否来过这片天地? “在与不在,有何区别? “瑛儿的心,其实就与这天地一般:谁来过c谁走了,瑛儿都无所谓;甚至,连自己是否存在,如何存在,瑛儿也同样无所谓。一切不过是顺其自然。 “所以,瑛儿从来就不认为自己非要有后,也实在想不出所谓的‘后’,对瑛儿而言,又有何意义? “难道不是只有——会执着于自己的存在,会执着于自己想要实现的意义是否能在自己的肉身逝去之后仍能得以存续——的人,才会想要有‘后’的吗?” 女皇看着花瑛那清澈无杂c写满疑惑的眼神,半天没有再说一句话。 花瑛素来言语古怪,女皇是早已见怪不怪了。但她刚才说的这番话,女皇却发现:即便每个字她都听得懂,但那些话,她却根本就听不懂。 “怎会这样?” 若非亲身经历,女皇还真不相信:原来真会有即便说着同样的语言,却也完全会有是自己无法与之沟通c无法看懂之人的存在。 对她而言,花瑛就是这样的人。 她终于承认了:她的确看不透花瑛,且,该是永远都看不透她了。 刹那间,女皇倒是想起了花瑛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陛下看不透的不是瑛儿,而是陛下自己想要如何处置瑛儿?” “或许,她那日说的,是真话。” 直到此时,女皇才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78. 谁被谁摆布 “罢了,小公主就托付给你了。” 这话,女皇说得很是理所当然,就好似她要花瑛这么做她就定会这么做一般。 花瑛不经意地蹙了下眉头,竟直截了当地问道:“陛下,莫不是想与三王爷同归于尽?” 女皇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却是故弄玄虚地答道:“若能如此简单就好了。” “简单?”花瑛不觉低垂眼眸,边思量着,边质疑道:“陛下真有把握?” 女皇挑眉看向花瑛。 花瑛感觉到视线,便抬眼直视着女皇,问道: “陛下知道多少,瑛儿不知。 “但瑛儿知道,三王爷如今已经回京,但却无法觅到他的行踪。 “如今的形势是瑛儿在明,他在暗。 “且,还有夏易世子为他作掩护。 “三王爷此次亲自到京,显然是有备而来。 “陛下,您军中的异己确信已经除尽了?您有把握不会再出现第二个‘白姑’? “还有,想来三王爷这次即便有率军前来,但为了不暴露行踪,该是规模不大的。——至多不会超过千人。 “但若三王爷特地将这千人分成‘正’‘奇’两部分来分开行动,以搅乱陛下的判断,那纵是陛下手中握有强于他百倍的军力,但若不及时分配成同样的‘正’‘奇’组合来应对三王爷的随时暗袭,那那些完全集中于一处的正军,纵使人数再多,怕也是与那板上的鱼肉无异了——只有任人宰割c被动反应的份儿了。” “正奇?” “就是说:正,即是负责正面应战的兵力,现于明处;奇,则是负责辅助正军随时突袭敌军的暗队,隐于暗处。 “正奇组合,即正军一支,奇军可分一到两支,皆为辅助正军行动。 “但这正奇之分,也并非完全固定,‘正’‘奇’亦能随时转换。 “在必要时,明面的正军亦可随时变作敌军可见的奇军,而原本的奇军中的一支,则变作正军,负责正面迎敌。但必须同时再有另一只奇军隐于暗处,伺机而动。 “且,因奇军多处于暗处,便能灵活改变部署,令敌军防不胜防。 “但奇军变作正军的特例不多,多还是只为用于突袭c给敌军施加压力而存在,意在混淆敌军的判断c动摇敌军的军心。 “若正奇配合运用得当,甚至能仅靠奇袭几次敌军c或屡次截断敌军后方粮草,就能力挫了敌军的势气。 “最挫军队势气的,便是令敌军遭遇不可控的c且还是接二连三的突然袭击,而且还被突袭者屡屡得逞了。 “陛下和三王爷,谁能做到这点,谁就占据了关键的胜势。 “陛下,若您真想要安枕无忧地逼迫瑛儿任您摆布,那除了要让瑛儿注定无后继位之外,您还得在自身毒性彻底发作之前,彻底除掉三王爷和瑛儿的孪生弟弟华羽,令瑛儿除了小公主外,再无其他合适的继承人选可以选择; “您还要将三王爷的军队及时收编,并设法令您手中的军队继您之后只会拥护小公主,而非瑛儿。 “此外,您还必须留下长公主如今残余的势力,让它与如今的纪氏c石氏互相制衡,并让它们能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住瑛儿的权力,使得我们几方形成新的权力平衡。 “决不能让瑛儿一家独大了。 “否则,难保瑛儿不会日后突然反悔 “虽说‘太女’一旦册立是轻易不能废的,但若‘女皇’真有心要废,那借口多得是。——只要再有了至高无上家独大的权力,那便真能想废就废了。” 花瑛说的话不无道理。 但也正因如此,反而令女皇更为不解:明明逼迫花瑛c对她下毒的都是她,但花瑛怎么反而还愿意如此“用心”地帮衬她? 可偏偏,即便女皇知道这很不合理,但花瑛说的却又句句在理,令女皇轻易看不出她可能的不轨用心。 任女皇怎么去看,花瑛的提醒,最终的受益者都是她,而非花瑛。 看不透也就罢了,还总透着诡异 女皇着实猜不透花瑛的真正用意。 可细想下,花瑛的提醒又确实需要谨慎考虑;若仅因对花瑛的防备抵触而故意将之忽略,那最终害到的也只会是女皇自己。 “最受益的是朕,最能害到的也是朕。”——这样的诡异,对女皇既充满诱惑,又分明时刻都在挑动着她的警觉神经。 可偏偏即便她已经十分清楚那样的选择的危险性,却还是无法完全拒绝它的诱惑。 一时间,还真不好说:这究竟是花瑛给她设下的圈套,还是即便花瑛不提,她也迟早也会这样做呢?——只不过是花瑛总能早早的就先一步说出了口? 可不管怎样,若只看表面,连女皇自己都觉得:怎么不知从何时起,她就好似花瑛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了一般,总是在花瑛提出什么建议c提醒之后,她“才”有了相应的行动? 哪怕女皇总会清醒地提醒自己,她所做的都是依着她自己的判断而行动的,但每每在事后回头去看自己的行动之时,她又会有另一种错觉在隐隐困扰着她:她就像是在遵循着花瑛划定的线路在行动。 为何总有这样的错觉? 为何花瑛的提议总让她觉得莫名诡异? 且,如今这样的感觉是越来越强烈了? 究竟真的只是错觉,还是真的就是事实?——但她却始终看不破,看不透? 尽管心里不愿承认,但女皇偶尔也会怀疑:究竟是花瑛任她摆布了,还是她被花瑛摆布了却还不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79. 误导 女皇前脚刚把花瑛叫去c特地交代了要她日后代为完成的身后之事。之后,花瑛才回到自己的书房,还未及转身关上房门呢,纪云清便领着纪云芬和夏易后脚就来了。 花瑛即刻就刻意瞟了守在门外的内侍一眼,只见他只是朝她肯定地微点了下头,动作迅速c几不可觉,令那三位才刚现于她视野内的人都全然不觉他们俩的这番互动。 不过,既然知道了他们三人其实已经来过一次了,那想来此次前来应该就不是巧合地正好撞见她刚回来,而是纪云清暗插在女皇身边的眼线及时“告知”了他她已离开的消息,他们三位才会如此“巧合”的恰巧赶在她差不多回来的时间出现在此。 只不过,既然这次的见面是纪云清领着那两人来的,那无论是否是纪云清自己自愿如此,想必他心里应该也已有了自己的对策。 那在弄清那两人全部底牌之前,花瑛觉得还是先配合纪云清c由他来主导他们这次的见面为好。 当然,也得让那两人明显感觉到:花瑛的确是把主导权交给了纪云清,对他是深信不疑。 再加之此地还是她的书房,那花瑛想要达到的效果便会更加显著。 只要那两人相信了纪云清对花瑛的影响力,让他们以为纪云清的确能左右她的选择,那让他们将原本对她的警惕更多地转移到纪云清的身上,也不是不可能了。 就算事后会绕过弯来也是无妨——只要眼下能误导他们就行。 心下有了计较,花瑛便主动迎上前去。 先是毫不掩饰地只先看到了纪云清,只在意纪云清,只是先向他打了声招呼后,才又跟随他的视线的引导而“才”看见了他身旁的另外两人。 “云清,他们是?” 纪云芬本想直接对花瑛做自我介绍,却被她身旁的夏易给阻止了。 那瞬间的小动作,花瑛用眼角的余光全看在了眼里,却始终佯装全无觉察,只是全心地“看着”纪云清,耐心地等着他为她介绍。 “这位是夏国的夏易世子;这位是微臣的长姐,纪云芬。”——此地是华国,再加之纪云芬是以丞相之女的身份却嫁作了夏易世子的妾,那纪云清介绍她时,比起说她是夏易的妾,自然是介绍说她是自己的长姐会更为合适。 “哦,原来是云清的姐姐c姐夫啊。” 花瑛听了纪云清的介绍方式,便故意踩着底线地无视礼节的与他们套起近乎来。 那两人尽管早有听闻这华国的太女性情有些“独特”,却也没想过竟会如此随便,第一次见面,就如此不客气了? 不免有些尴尬。 纪云清见了,即刻上前一步,当着那两人的面凑近花瑛的耳边,对她低语道:“殿下,切莫失礼。” 但如此近的距离,再加之那二人也同样会武,凭着他们的耳力,自然是能将他俩的低语听得一清二楚。 只见花瑛不以为然地无视了纪云清的提醒,反而还很热情地恭维道:“无妨。既是云清的家人,那便是自己人啦。既是自己人,那就无需拘礼了。过于拘礼,反而显得生分了。” 这话分明就是故意说给那两人听的。 他们越是把自小习得的——以“礼数”“规矩”来划定自己与他人的身份等级的差别的合理性——视作天经地义c理所当然,那花瑛这自贬身份的讨好举措对他们的冲击,就会越大。 他们固然会因此而多少看低了花瑛,但同时,也会因此而加深了对纪云清的“别样”印象:花瑛为了讨好纪云清,竟都不惜自贬身份地想要连他身边所有与他亲近之人都一并讨好了。 他们看得出,花瑛的确是在故意讨好,但她讨好的却是纪云清,而非他们。 即便她此时终于“看到”了他们的存在,但他们却都分明清楚得很:那不过是为了让纪云清高兴罢了。从头到尾,花瑛真正在意的,只有纪云清。 这倒是他们在来此之前所不知的。 却也正是他们非要特地亲自前来一见的真正缘由: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如今,倒还真让他们见着了这意外的一幕。 不过,考虑到花瑛与纪云清过往的关系,和他们如今已各有婚约c四日后便都要各自成婚,那纪云清对他们刻意隐瞒花瑛对他的这份心思,他们也是能够理解的。 换作他们,只怕多半也会如此为之——无论纪云清对花瑛是否也有着同样的情愫。 纪云清配合着花瑛的用意,故意表现出对她的讨好的不耐——却非嫌弃,而是挣扎。 他刻意移开视线,不再看花瑛。 还故意一本正经地向花瑛说明了他们此番前来的缘由: “殿下四日后便要大婚。但婚期却与微臣同日。 “虽说世子能出席殿下的婚宴,但长姐身为云清的家人,怕是分身乏术。 “故才特地前来,想要提前祝贺殿下,以表心意。” “谁都知道这婚都是陛下的意思。纪云芬找这样的借口来见我,她是存心想给我添堵吧? “不过,既然纪丞相是三王爷的人,那便是与纪云芬和夏易一伙儿了。 “如此,若她想来,那以纪家如今三对一的势头,云清倒也确是不能不带她来了” 心里稍微掂量了下,花瑛便一脸和气地对云清笑言道:“啊,那就多谢长姐哦,不对,是多谢纪大小姐的好意了。” 这话明明是该对着纪云芬说的,但花瑛却偏要看着纪云清脸谄媚地对着他说,还故意说错成了“长姐” “此人若非心机深重,便是真的浅薄了。可若真的浅薄,云清又怎会因她而变了这许多?” 可眼前花瑛的表现,自然流畅,俨然一副心之所致 一时间,纪云芬也不好说这花瑛究竟真是她如今所见的模样,还是只是因她此时面对的是纪云清,才会表现得与平日不同? 用情至深之时,变得不同往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既然纪云清能因花瑛变了那许多,那花瑛因他而变得肤浅谄媚心只想讨好他c讨得他的欢心,也不是全无可能。 ——毕竟,纪云芬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花瑛,对于她过去素来如何,她也只有些许耳闻,却从未亲眼见过c参与其中过,那对花瑛的真实为人,一时间,她也不好妄下了定论。 但从纪云清的反应来看,似乎花瑛对他素来就是如此态度,他对她此番的殷勤热切并无半点意外,但却略有挣扎地有意疏离于她。 “看来,云清对她也是有情。或许,他们过去便是如此亲昵,只是如今却要碍于婚事已定” 纪云清对花瑛也是有情——纪云芬看得清楚,只是,这反而令她疑惑:她的弟弟怎会看上这样的女子?实在不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80. 人前,人后(1) 一进书房,花瑛先一步坐在自己的主位上后,便急急地招呼纪云清坐于上座,紧挨着她。 但对另外两人,花瑛却敷衍的让他们随意便可。 夏易和纪云芬面面相觑,互相交换了眼神后,便由纪云芬先坐于纪云清之下,而后才是夏易。 从初见到此时,夏易始终未开口说过一句话;而纪云芬,若非沾了“是纪云清的长姐”的光,怕也早被花瑛给忘在一边了。 坐下后,纪云清给纪云芬递了个眼色,让她有话就自己说。——毕竟这次的见面,是她主动提出,而非他主动要带她来见的。 他们姐弟之间自上次在夏国见面后便已渐生嫌隙。 之后,纪云芬又听闻:华国女皇与长公主互相杀了对方暗插在各自军中的内间,但之后,矛盾却并未继续恶化,相反的,她们之间的相互试探似乎就突然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便是安静却又令人惴惴不安的“武器比拼”。 双方都在加紧精化各自的军备武器,生怕会慢了对方一步。 但蹊跷的是,无论长公主如何追赶,却总会慢了一两月的才获知女皇又精进了新武器。 若说,这是因女皇的保密措施做得确实是好,那为何保密却总超不过两月就又泄露了?且泄露的还是还未被广泛普及的新武器的制造技术? 但若说是故意为之,女皇又为何要将这分明能大大提升她手中的军力c与长公主拉开不小距离的研制新武器的技术“透露”给长公主知道,平白给自己添了不小的隐患? 不仅是在这点上始终存疑,就连纪云清在她们双方开始进入“武器比拼”之初,就骤然转变的对她和他们的母亲的态度——也让纪云芬不由得生出了其他的猜疑。 纪云清很可能已经知晓了真相:不仅是她,连他们的母亲都是三王爷的人;还有那场“以假乱真”的戏码,私囚纪云逸——也是他们共同谋划的;不仅如此,连她本想借他的手来陷害花瑛,才给他那份名单的——这事,他很可能也已经想到了。 虽然纪云芬始终想不透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致使两边竟迅速就偃旗息鼓了?但她知道,至少在最开始时,纪云清的确是如她所料的利用了那份名单去试图挑拨c激化那两方的矛盾的。 但不知为何却又中途罢手了,且还能全身而退了? 不仅全身而退了,纪云清竟还将此事盖过,半点也没有要事后报复于她的意思。 就算,纪云清是顾念着昔日的姐弟情才不忍报复于她,但花瑛却是险些被她借刀陷害了。即便花瑛躲过了这一劫,但也不代表她事后也会同样地不追究这背后的真正谋害者。 但花瑛竟也全无动静? 这太奇怪了。 而今,继见了纪云清之后,再亲眼见到了花瑛,纪云芬才有了新的怀疑:或许,此事仅纪云清自己知情,花瑛却是从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的。 虽不知当初女皇和长公主两边究竟因何而突然停止了继续对峙,甚至还放过了提供了名单的纪云清,但纪云清自己及时停手却是事实。 如今来看:说不准,不管纪云清用了何种手段才不仅保住了自己,还保全了花瑛,但花瑛多半是从始至终都被他保护着却又全然不知。 “殿下” “嗯?” 因为纪云芬的开口,花瑛出于礼貌,才不得不将视线从纪云清身上移开,转而看向了她。 但花瑛那不情不愿的模样着实明显,纪云芬知道,若她要说的是些不痛不痒的客套话,那花瑛肯定会比之先前更不想搭理她了。 “云芬无法出席殿下的婚宴,深感抱歉。故,特地亲自送来一份贺礼,望殿下笑纳。” “贺礼?什么贺礼?”花瑛一下就来了兴致,甚至都坐不住地想要直接上前去索要。 却被纪云清快了一步地给拉住了。 花瑛这才有些怯怯地又坐了回去,忍耐着等着纪云芬上前将礼物奉上。 只见纪云芬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十分小巧但很是精致的红漆锦盒,双手端捧着,起身将它送到了花瑛的跟前。 花瑛立刻就迫不及待地接过了锦盒,打开一看:是一颗几近透明的“珠子”? “珠子?” 花瑛险些就直呼它是“玻璃珠”了。但开口之际,还是反应过来,只模棱两可地把这看着像药丸又像珠子的东西唤作了“珠子”。 并疑惑地看向纪云芬。 “纪大小姐,虽说在华国,水晶珠子确是罕见,但本殿的手里却是有一颗陛下赏赐的。 “怎么说呢,这好看的东西,有一个就够了。偶尔拿出来赏玩赏玩也是不错。 “但若再多了一颗,那反倒有些多余了。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嘛。这同样的东西,有一个倒还稀罕,但多了一个,反而就觉着不再特别了。 “本殿,不喜这样的感觉。” 说着,花瑛竟就真的不给面子的直接将锦盒重新盖好,重又塞回到了纪云芬的手里。 还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地敷衍了一句:“纪大小姐的心意,本殿心领了。” 然后就别过头去一脸赌气地看着纪云清,好似想要从他那儿得到什么补偿一般,却不再理会被她晾在一旁干站着的纪云芬。 “没想到这花瑛的性情倒真有些怪异难测” 尽管先前多少有些看轻了花瑛,觉着她有些浅薄浮夸,却没想,方才她拒绝礼物时说的话,虽是直接c不留情面,却意外地显露了她可能的另一面——她竟也有自己颇为讲究的一面? “殿下,”纪云芬并未因此就放弃了此次前来的意图,而是继续捧着那锦盒,耐心的向花瑛解释道,“此物并非水晶珠,而是夏国的一位避世名医在一处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用山泉水为引c淬炼而得的水凝丸。” “水凝丸?” 花瑛将信将疑地又再次接过了锦盒,打开后,直接就用手指轻轻触压那“珠子”。 “哈,还真是药丸哪。光看着,我还以为是水晶呢。原来是软的。那就不是石头了。” 说着,花瑛便拣起药丸,凑近鼻下略微嗅了嗅。 “还有点香但,闻着却又不似植物的香气?” 话落,花瑛便又将药丸放回了盒中,盖好盖子。 但还是笑纳了。 “不过,既然是纪大小姐的一番美意,那本殿自是要笑纳的。” 说着,花瑛又刻意看了纪云清一眼,却见他仍旧对她不理不睬的,不免有些失落。 就干脆毫不掩饰勉强的口吻地问了纪云芬一句:“不知这水凝丸有何功用?该如何服食?” “回殿下,此丸淬炼十年才能得此一颗。化于水中服食,可减缓衰老c延年益寿。至少,能延十年的寿命。” “真的?”花瑛先前的勉强神色一下就消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看向纪云芬的双眼中霎时闪现着惊喜的亮光。 “如此甚好啊!不过,这药丸给我着实是可惜了,还不如送与陛下。” 这般自言自语着,花瑛便又坐不住了。即刻起身,只匆匆交代了纪云清好生招待两位客人,她自己则又飞速跑去见女皇去了。 还没待那三人反应过来,她人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走吧。此处是殿下的书房,殿下不在,我们就不便多作逗留。“ 起身之际,纪云清特地低声提醒了那两人:“门外守着的内侍,可是陛下派来监视殿下的。” 那两人听了,又再次互相对视了一眼,才决定听从纪云清的,随他一道离开。 “世子怎么看?”刻意走在纪云清的后头,看似是在跟随他离开,纪云芬便在与夏易并行而走之际,挨近他低声问道。 “若不是真的没心没肺,便是有意耍弄我们。” “那,她与云清?” 对于此问,夏易却反而不再如之前般果断,而是略有犹疑地只道了句:“不好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81. 人前,人后(2) 花瑛的去而复返,着实令女皇有些意外。 只见她一进来便径直走到自己跟前,并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红漆锦盒。 “这是?” “陛下,这是方才瑛儿在书房门外‘巧遇’了纪侍郎领来的纪大小姐和夏易世子——他们送与瑛儿的贺礼。” “哦?” 女皇大概明了了花瑛此次前来的目的,便接过那锦盒,打开,一看见那盒里的透明药丸,就不再说话了。 花瑛等了片刻,仍不见动静,便自己主动解释道:“据纪大小姐所言,此物乃是稀罕之物,乃是夏国的什么名医耗费十年才淬炼而得的‘水凝丸’,说是化于水中服食,能延年益寿,一颗至少能延长十年寿命。” 女皇听了,嘴角不觉微翘。 “陛下,您说,这纪大小姐和夏易世子特地前来送我这药,究竟是想害我呢,还是想借瑛儿的手,害您?” “怎么说?”女皇略带戏谑地看向花瑛。 “没什么,就是瑛儿觉着,若此药真有那么神奇,那比起献给瑛儿,直接献给陛下岂不更好?又或者,他们自个儿服了,不是更好? “可他们却偏偏送与瑛儿?——瑛儿才十五啊,需要比他们更着急着延年益寿吗? “此事很是蹊跷。 “再有,瑛儿分明就闻见了那药丸散发的香气并非是植物的香气,而是动物的香气 “没准哪,还是什么剧毒的蛊虫散发的香气呢! “瑛儿虽从未养过蛊虫,但在医书上也是看过一些记载的:确有身带奇香的蛊虫,且香气越特别,毒性就越强。 “书上还说,这类蛊虫的原体带有的奇香,本是为了‘警告’周围的其他动物闻见这味儿就离它远点的,却没想,到了我们人这儿,竟就成了无知者为了令自己身带奇香而刻意服食c养在体内的‘宝贝’了。 “但毕竟会被如此戕害的终是少数。若非是在这深宫之中,瑛儿也没机会查找到如此稀罕的医书,自然也就看不到这部分的记载了。 “但既然知道了,那瑛儿又岂能再与他们多待? “难不成还要瑛儿当着他们的面儿直接就将这药丸给吃了? “所以瑛儿就干脆当着他们的面儿说:‘这药丸给我着实是可惜了,还不如送与陛下。’ “然后,瑛儿就直接甩下他们,跑您这儿来了。” “你就这么把他们给甩下了?” “啊。反正是纪侍郎带来的人,那就由他自己善后好了。”花瑛说得着实是没心没肺。 随便敷衍了一句后,花瑛便又一脸讨好地请教女皇道:“陛下,既然您连宫中医书都没记载的稀罕毒物都能寻到,还用在了瑛儿的身上,那,您可知此丸究竟是何毒物?是蛊毒吗?若误食了,会有何后果?” 要问,就免不了要提及女皇对自己下毒之事。否则,又如何证明女皇其实同样熟谙医理,且在毒理上的造诣远胜花瑛。 若是刻意回避不提,就反而问不出眼下她真正在意之事。 对花瑛而言,比起已经无力改变的,能改变的,才更值得她在意。 “瑛儿在想,无论是想害我还是想害陛下,但自己亲自将毒药送来这纪大小姐应该没这么蠢吧? “可这药丸,怎么看都很有问题啊。 “先前,瑛儿还特地用手拣起过,发现,它的表皮滑而不粘,手上竟半点也没沾染到药物。这说明,药丸真正的部分是被一层什么东西给包裹住了。 “或许,真要像纪大小姐说的那样:要将它溶于水中,丸内之物才会被释放出来。 “或者直接吞了也行。 “总之,就得先溶了那外层的膜,才能触碰到里面的药物。 “不过,这么大颗若直接吞服,只怕还没被毒死,就先得被噎死了。” 花瑛好似闲话家常般地盯着锦盒里的药丸絮叨着。 “诶,陛下” 女皇终于忍不住抬眼瞪了她一眼,花瑛这才识趣地闭了嘴。 “纪云芬当然不蠢,但这蛊丸也非寻常毒物。” “怎么说?” 对于有本事在她毫无觉察之下对她暗下了十年毒物的人c她所掌握的毒理知识,花瑛倒是愿意向她虚心请教一二的。 “此蛊若无育蛊者的血作引催发其毒性,那蛊虫便只会安分地宿居在服蛊者的体内,且还会令服蛊者身体散发异香,身形日渐消瘦,容颜日渐年轻水灵。 “如此,便确是如纪云芬所言的——看上去确是能‘延年益寿’。 “纵使不是你吃了,你也抓不着任何证据来揭发纪云芬的不轨企图。” “换句话说,即便不刻意催发毒性,纪大小姐也能仅凭服蛊者身上散发的独特异香而知道究竟是谁服食了此毒?” 女皇只浅浅一笑,却在花瑛正欲取回那蛊丸之时,先一步将锦盒盖好收入袖中。 “陛下,您这是何意?” “既然你已将它送与朕了,那便由朕来处置它,你就无需费心了。” “呃这好吧” 花瑛本没想到,原来这蛊毒还能仅凭气味就能辨识出谁人服下了,这会儿反倒有些后悔太过心急着将此物转送给女皇了。 可女皇都把话说到这份上,那花瑛自然也不好硬抢回来。 只好不情不愿地放弃了。 “诶,陛下,您刚才说,若未被催发毒性,服蛊者只会身发异香c体型渐瘦c容颜渐少——那是否是某种病变的外显症状,却被不知者误以为是‘美态’?” 尽管这里的史书c医书上都没有相关记载,但花瑛可是记得自己在她原来的世界时曾看过书上写的:古罗马的妓女习惯大量服用铅糖,除了能达到不育和流产的作用外,铅糖还可以让人皮肤变白,以变得更加迷人。 且不管这是否属实,但其背后显露的人性的特点,花瑛却是相信的:若为了美,却在短时间内又看不出毒物的真正毒性的可怕之处,那也难保不会被毒物营造出的一时的“美”的假象所蒙蔽c诱惑,而做出永远都无法改变的致命选择。 虽然这种蛊毒,花瑛也是头一次见,但女皇描述的外显症状,与花瑛能在宫里的医书上找到的罕有的几例是为了身带奇香而刻意服食蛊虫的案例中所描述的外显症状,倒是有几分相似 如此,花瑛倒也不难想到——但凡是自愿服食此种毒物者,多半是抱着怎样的动机服下的? 而在这个世界,会有此等动机服下这种毒物的,最为常见的人就该是:需要以争宠来获取生存资源的嫁入了富贵之家的人。或,秦馆里以卖笑为生的男子。 “陛下,若果真如我所想,那纪大小姐送我此物,岂不就是算准了我定不会吃它,而会将它转赠于有兴趣之人?而那个有兴趣之人” “有兴趣之人,若不是朕的夫侍,便是你未来的夫侍。但你却急急地将它送与了朕” “陛下的意思,莫不是想牺牲您的一位夫侍,好引蛇出洞?” 花瑛相信,这事女皇绝对做得出来。 只是 “陛下,您还没告诉我,这蛊毒万一被催发了,会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82. 去而复返(1) “四日后便是你成婚之日,你好生待着,其他的就无需你操心了。” 女皇却故意答非所问。说完,还直接起身作势要走,逼着花瑛没敢再继续追问。 临了,女皇却又背对着花瑛补了一句:“既是喜事,那自当送你一份厚礼,你且耐心等待吧。” “谢陛下。” 起身恭送女皇离开后,花瑛才转身回自己的寝宫。 路上,花瑛越想就越觉着:没准四日后,她的婚礼将会充满看不见的血腥味。 “殿下?” 直到被人突然轻拍了肩膀,花瑛才发觉,原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回到了书房,而且门也没关地就一直坐在自己惯常坐的主位上发呆。 好在习惯成自然,否则这般失神之际,若真坐错了位置,还被人瞧见c落人口实,那可就不是她平日的失礼可相提并论的了。 “你怎么又来了?” 见来者是纪云清,花瑛既意外,又不意外。 石焜因为婚期在即,不便再单独与她相见——就如这几日纪云清也不便私下与华薇相见一般。 而叶佳除了公事外,也不会特地私下与她多有牵扯。 惟有纪云清,始终能自如出入此地——一如往常。 只是,今日因为纪云芬的关系,他已经来过两次了,而如今又自己特地折返回来究竟有何事竟令他如此放心不下,甚至都没耐心等到深夜再来? “殿下不必担心。他们出宫后便找了由头先行离开了。 “微臣特地派人尾随了他们一段,却终被他们甩开了。 “看来,他们是要去见某个不便让微臣知道的人。” “他们两人虽然会武,但看着也不像是武功绝顶之人; “一起的话,他们彼此牵绊c影响,应该很难跟丢才是 “莫非,他们是分头行动,这才引开了你的人? “你该不会只派了一人前去跟踪吧?” “不,微臣派了一支四人小队前去跟踪,却被他们中途分头引开,再又被他们早有预备的替身给引开了” “替身? “看来,他们对这京城如今变化的地形也已是十分熟悉了。否则又如何能在极易产生混淆的场所,及时用替身引开了本就熟悉地形的暗卫们的跟踪? “京城内最繁华的两条街市,他们可都给利用上了” 花瑛瞬即起身,从书架的最底层c最靠里的一个格子里取出一卷图稿,放于桌上展开。 “这是?” “这是上月刚绘的京城街巷的分布图。 “我每半年便会绘一张新的,以跟上京城内街巷的具体变迁。 “虽然这城内的几条大街与我十年前初到京城时的大致模样基本无差 “但唯有亲自绘制,才会觉察到:几乎每隔两年,城内就会多出不下十条是百姓们自发打通c或直接用脚走成的小径c小巷;同时,也有几条原本就存在的小巷因不再实用而鲜少有人去走。 “这些被荒废的小巷,有些仍旧被搁置在那儿,成了某些人的‘秘密通道’;有些则早已被附近的百姓们丢弃的杂物堆积到彻底堵死了路口,成了死胡同。 “虽说你的手下都熟谙城内地形,但若是不及时更新对城内这些随着百姓们的真实生活活动而变化了用途的街巷的增减变化的话,那想要甩开你的手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着,花瑛便指给纪云清看。 “你看,若我猜想得不错,你的人应该是在这两条街的这两个巷口附近被甩掉的吧?” 纪云清顺着花瑛的指示细看一下,诧异道:“正是。” “这两处,都是上月才初显了——不日便会成‘路’的——端倪的。 “事实上,我绘这图的那会儿,这两处还只是百姓们为图省事而自发零星穿梭来往的楼宇间的间隙,还算不得是什么小径。 “不过,有一就会有二,这一来二去的,一月时间,原先自发去走的人多半也走习惯了,而后面跟随着走的人也多半为了图省事c不愿意再特地绕一大弯,而也愈发爱走这小径了。 “原先堵塞住另一端径口的矮墙,如今估计也早被人翻墙翻得都被磨光滑了。 “只有不谙此变化的,才会仅因见那儿竖了两道墙就断定:此路不通。” “殿下” “云清,我不是要责备你粗心,而是想提醒你:目的明确是好事,但没事时,也让你的手下多去四处转转,无目的地到处走走。 “或许这样反而能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尤其能及时更新极易被你们忽略的真实环境的细微变化。” “是,微臣记下了。” “不过,既然他们特地选在这两处甩开你们,那就说明:他们也可能正是看中了这两处的优势,而特地将这一带选为了隐匿之地。 “这样一来,要见面也容易;要逃,也同样容易。” “殿下的意思” “云清,你还记得叶佳第一次见到不请自来的花羽,是在何处吗?” “是在微臣常去的茶楼的雅间。” “没错,是在你会常去的,也是青云书院的人惯常会去的那家茶楼——那里的雅间。” “殿下的意思是,三王爷很可能就藏在茶楼对面的客栈里?——那里,也是‘我们’惯常会去之处。” “是啊,在京城初遇叶佳时,我们也是带她去了那里。那里的小二个个机警,口风严实得很。不惹事,不生事。就连被逼问,也会看人说话;甚至还懂得借权压权c狐假虎威” “殿下是说,那里确是最适合的藏身之所?” “若你是三王爷,你会选择藏身在那儿吗?” 纪云清略微细想了下,便肯定道:“不会。那样太冒险。” 随后,便又话锋一转,“但花羽会。” “哦?” “殿下不知,那日你见过花羽c独自离开后,微臣便与叶侍郎一起佯作跟随你离开,实则却是隐匿在附近,想要看看在我们走后,是否还会有人来此见他? “叶侍郎说,那里是花羽指定的见面之地,但他又说,见面时间可由我们来定。 “虽然在安排你们见面之前,叶侍郎已事先探查过那里,但也难保去那里见面不是他们设下的圈套。 “故才拉了微臣一起留下,欲探知到之后他们可能的算计。” “所以,那日你才特地让你的贴身暗卫一路尾随我离开,害得我的暗卫一直误以为是你小瞧了他的能耐,才特地派了自己的暗卫来保护我? “为了这事,我的暗卫可有好久都看你的暗卫不顺眼呢。 “不过,好在你的暗卫跟的是你,随了你的脾性,否则,他们非得打起来不可。——怕是不较出个高下誓不罢休呢。” “还不是你惯的”纪云清小声嘀咕了一句。 “什么?” “没什么,微臣失言。” 花瑛没劲地白了他一眼,却是大大方方地嫌弃道:“假正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83. 去而复返(2) “罢了,既然跟丢了,那就不找了。自会有人替我们找到他们。就算找不到,他们迟早也会自己现身的。我们干脆就在一旁静观其变吧。” 纪云清见花瑛似乎对他与叶佳在她离去后见到之事无甚兴趣,反而还不如与他玩笑有趣,不免疑惑:“殿下不想知道花羽在你离去后又见了谁?” “无非就是同在木屋内c当时却并未出屋与我一见的夏易。——我说得可对?” “殿下怎会知道?” “呵,你忘了?那夜,花羽可是点了烛火后,才开门出来相见的。 “而我,也特地借着要验明他身份的真伪的契机,特地走到了当时还站于门旁的叶佳。 “那个角度,恰好能透过半敞开着的门,看到被烛火投影在地上的模糊人影。——屋里还有一人。” 花瑛这才道出了那日叶佳的真正意图: “你以为,那夜叶佳刻意敲开门后却始终站在那儿不动c意在引我迟早要走向她去问个明白,会没有用意? “你以为为何她非要拉着你一起留下? “是她真不知情,还是想要多个证人,好洗去自己的嫌疑?” “如此说来,莫不是叶侍郎她” “哼,她啊,你既可以说她是陛下的人,也可以说她是三王爷安排在我们这儿的奸细,但也同样可以说,她也可能会是我们一边的” 纪云清只微蹙眉头地看着花瑛。 “云清,她和你一样。” 花瑛这般提醒,纪云清这才明白:原来,叶佳只会是她自己的人。 但眼下,女皇c三王爷c还有花瑛——这三方势力暂还未有谁明显占据了胜势,于是,叶佳便三方都下了注,既可以说她三方都帮,也可以说她三方都不偏帮。 这才解释了,为何花羽会选择找她作接洽人? 也解释了,为何当她听了花瑛让花羽那般传话后,竟也关心起她是否真无心夺权? 本质上,叶佳和纪云清c石焜一样,都是为了顾及他们自己的得失,才会在意花瑛的心意。 只不过,较之把自己与花瑛捆绑在一起的纪云清和石焜,叶佳投入的程度显然还能确保她能及时撤离c转投他营的。——至少,在眼下胜势未明的局势下,她是有这样的条件能允许她如此摇摆不定的。——这既是她眼下的最大优势,也是她不可被轻易替代的最大价值。 “那殿下又是如何得知,那日与花羽同在木屋内的就是夏易世子?” “你以为,若要让人来见我,派谁前来才能令三王爷放心?” 纪云清的确是想到了些什么,但又不敢肯定。 花瑛却是无所谓道: “纪云芬做的那些小动作,三王爷又岂会不知? “更何况,那次的风波闹得人尽皆知,却又突然在矛盾最该激化之时又戛然而止c没了下文。 “你以为别人能查到你曾参与其中,却会查不到你手里的名单是从何处获得? “没有动静,不代表会不知道。 “只不过,纪云芬想要如何害我——于三王爷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有些债,完全可以等到日后再来慢慢清算,无需急于一时。 “——只要我们之间的暗斗不会妨碍到三王爷的大计便成。 “但,暂时不计较,也不代表在真正紧要的事上还能一如既往地信任像纪云芬这样短视莽撞的棋子。 “想来,泄露名单之事,已经让纪云芬在三王爷的心中彻底跌到了‘合格线’以下了。但她自己却多半是不知的。 “但夏易一定心中有数。——若他连这点眼力都没有,那那夜就该只是花羽一人独自前来了。 “三王爷特地让他们二人同来,不仅是为确保花羽不会因与我的‘同命相连’而给我额外的帮助c反而不利于三王爷,更是为了让他们两兄弟相互制衡,让他们在彼此身边轻易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再有,想要引我来见,还要能问出我的真实心意——此人,就非得是我的孪生弟弟花羽不可! “但,能与必须前来见我的花羽既相互监督c又相互制衡的,首先在身份上就得能与他平起平坐,其次才是能耐与他不相上下。 “那,除了夏易,还能有谁?” “这么说来,殿下其实早就知道,却故意佯作不知地戏耍我们?”纪云清听后,却是一脸的不悦,似乎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就事论事了。 “诶,说事就说事,别突然公私不分地扯到私人感情上” 话虽这么说,但花瑛却不自觉地向另一旁移了移,身子也不觉往那边微微倾斜,在那座位能容许的范围内,力图使自己尽量离纪云清远点。 “再,再说了,若不让你真的蒙在鼓里,那纪云芬和夏易又岂会信了?他们若不信,又怎会逼你带他们前来见我? “虽不知那‘水凝丸’是否真是纪云芬的主意,但确是她亲手献与我的。 “若是日后真出了什么差错,那真正要担责的,也只会是纪云芬。 “但至于你们纪家c乃至整个纪氏一族会不会被牵连,会受到何种程度的牵连,那就得看最终能做主的是谁了。 “所以说我奉劝你,就算心里再有气,也要先掂量掂量后果再来决定要不要与我计较?——我可是你唯一的救命稻草啊!” 花瑛说得就好似真被纪云清吓得试图以“同归于尽”来恫吓他不敢对她发火。 纪云清听了,确是彻底没了怒气,但眼里却隐隐闪过一丝挫伤。 只明显带着自嘲的口吻附和了一句:“殿下说得是,你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殿下形容得,还真是贴切。”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纪云清却不再理睬花瑛地径直离开了。 他走得很快,带着一种愤愤地想要将任何沾染到他身上的事物全都毫不留情地甩在一边的气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84. “厚礼”(1) 婚礼如期举行,一切似乎都进展得很顺利,直到花瑛在获准入宫观礼的一众宾客里,见到了夏易。 女皇特地安排他坐在了宾客席右边的上座,而立于他身后的侍从,尽管易容手法高超c轻易看不出那并非是他的真面目,但他看向花瑛的眼神,令花瑛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她的生父,三王爷华英。 “陛下说要送我一份‘厚礼’,不知是怎么个送法?”当花瑛认出了那是她十年前就已见过的眼神,便不禁在心里这般嘀咕着。 “怎么了?”敏锐地觉察到花瑛的异样,本就与她并立而行的石焜又更凑近了她一些,面不改色地低声问道。 “无事。” 嘴上虽是这般敷衍,但花瑛的眼睛却又不自觉地再看了那侍从一眼。 石焜便也随着她的视线转眼看去,却只是知晓了她在意的是那侍从,但不知是何缘故? 不过,那侍从没有以真面目示人——石焜却是看出来了。 这是华国太女的婚礼,受邀前来观礼的宾客鱼龙混杂,除了朝中重臣c皇亲国戚,还有女皇钦定的皇商,和代表各友邦国特来观礼祝贺的皇子c公主们。 来者中,难免会有刻意易容c图谋不轨者。 只是不知,花瑛刻意看了那侍从两眼,究竟只是因为看出了他易容?还是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花瑛和石焜在众人的注视下并行走到女皇的跟前,一起向女皇和坐于她身旁的正夫纪氏恭敬地行了跪拜礼,而后起身,又后退了两大步,转身面向众位宾客,接受他们齐声同词的祝福语。 如此,便算是昭告了天下:他们已经完婚了。 而后,花瑛和石焜便一起坐于女皇右边上座。 与他们相对的女皇左边上座坐着的,是地位仅次于女皇的正夫纪氏的侍夫江氏。 原先,当花瑛愈发靠近女皇时,她便已隐隐闻见了一股有些熟悉的香气。 待她想起那香气正是四日前她特地闻过一次的“水凝丸”散发的气味——只不过,这会儿这香气比之当时被薄膜包裹时要扩散得更广,气味也更浓。 但不知此毒者闻着这味儿,多半也只会觉着这气味有些奇特:它闻着时浓时淡,又非花非叶,却又好似无形的勾魂手,初闻便会被莫名吸引;闻久了,就总想循着气味找到源头。 “看来,那服丸者体质不错,那些蛊虫倒是被喂养得很健康呢。” 花瑛一边在心里暗自打趣着,一边则循着气味最终找到了源头——正是与她对坐着的江氏。 但石焜却并不知此事的缘由。这几日也因礼节束缚而无法在私下见到花瑛,纪云清也并未主动向他提起此事,他便无从得知。 而今,却见花瑛特地多看了与他们对坐的江氏两眼,石焜心里突然就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尽管知道以花瑛的性情,纵使江氏相貌再出众,她也不可能会对这个年岁大了她十岁有余c且还是女皇的侍夫的江氏产生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但江氏身上的独特香气,石焜也是闻见了的,便也想到了可能的缘故:花瑛多半是被江氏身上那独特的熏香给吸引了。 “莫非,这是能魅惑女子的邪香?” 毕竟江氏是女皇的侍夫,会想到用这样的手段来魅惑女皇,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随后,石焜又觉得有些不对:他必须承认,那香气不仅好似真能吸引女子注意到江氏,甚至就连男子——比如他自己,就连他闻了,也是莫名的喜欢这气味 “江氏”花瑛几不可觉地突然低语道。 只有坐于她身旁的石焜听见了。 一瞬间,石焜气上心头,一时没忍住,便以衣袖掩护,将花瑛原本安分地放于自己跪坐着的双膝上的其中一只手卷入他的袖中,用力抓握住,令她不禁吃了一痛。 但这一切都发生在案下,除了他们两人,其他近旁的人是觉察不到的。 被石焜突然握住了手,还那么用力的要让她感到疼痛,花瑛知道他定是故意的。只是不知何故? “你做什么?”趁着鼓乐表演,花瑛凑近石焜耳边低语道。 “你还问我?纵使你心中无我,但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日,你竟当着我的面c却在意其他男子——而且还是陛下的夫侍,你别太过分了!” “啊?” “还想狡辩?你方才嘀咕着‘江氏’,我可是听得清楚!” 花瑛无语地表面纹丝不动,只将视线上移,看天叹了口气后,才又恢复正常的一边一本正经地继续正襟跪坐,一边则只微微动唇地窃语问道:“我且问你,江氏嫁入宫里之前,除了是皇商江氏如今的家主的孪生弟弟之外,还与何人有关系?” 石焜略想了下,不置可否地提了一个人:“纪丞相?” 话落,他的手也不觉松开了。 “那,若是陛下把纪云芬四日前特地亲献于我c之后又被我转献于陛下的‘养颜丸’赐给了江氏服下你以为,纪丞相知道后,会如何?” “养颜丸?” 听花瑛提起了四日前纪云芬进宫一事,石焜这才想起他手下回报的纪云清四日前的确带着纪云芬进宫去见过花瑛,但至于究竟何事,便不得而知了。 当时只想着,既然有纪云清在,那便不必为花瑛过分担忧。 却没想,原来还有这么一出:纪云芬竟然亲自来献药。那便是她料定了花瑛定不会服食,而是会转献给女皇了。——既然是“养颜”,那女皇或他的夫侍们显然会比花瑛更有这份需求。所以,送给花瑛,根本就是等同于想借她的手转送给女皇。而花瑛这样做,一旦出事,要遭殃,好歹也还能拉上纪家和夏易所依附的夏国三公主那支夏氏旁支一起了。 一瞬间,石焜便已想到了其中利害:那“养颜丸”定是毒物。而纪云芬若不是料定此毒定能毒死女皇,那便是只要服食者并非是她的目标,便会无事。——否则,纪云芬决不会蠢到自己来亲献毒物。 但是,若不是她自己亲自来献,那这毒药未必能送到花瑛的手里,更不能借由花瑛的手转送到女皇的手里。 而用其他的途径送到花瑛或女皇的手里,便无法仅借由这一颗毒丸,就能将女皇的生死与花瑛牵扯上任何密切干系了。 “可这样做,无论是否成事,最终受益的不是女皇,便是三王爷;而纪家,无论是哪方赢了,他们都脱不了干系,难逃一死。”——这,似乎也不合理。 “除非,纪云芬根本不知那‘养颜丸’就是毒药!又或者她即便知道,却也不得不如此为之。否则,会比死还惨?!” 想到这点,石焜的心不觉咯噔了一下:显然,纪云芬不可能会蠢到不知那是毒药;而领她和夏易一起进宫献药的纪云清,也不会不知。 这样想来,那最有可能能让纪云芬比死还惨的,还能令纪云芬c夏易和纪丞相三人合力逼迫纪云清也参与其中的,除了三王爷,便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85. “厚礼”(2) “唉,真是自讨苦吃我让她留着纪氏来制衡我,她还真留了?” 嘴上虽这般调侃,故意让石焜听见,但花瑛心里却是高兴的:至少,这样还能保纪云清一线生机。 怎么说呢?花瑛觉着,自那夜纪云清舍弃自尊地夜潜入她寝间内却被她冷情拒绝后,她便觉得自己好似欠下了一笔不好还清的情债。 面对纪云清,花瑛总是觉得自己好似亏欠了他什么。 为了弥补这份歉疚,为了让自己好受些,花瑛也只能越来越偏离了她过去的“可不利己,却决不能损己”的处事原则:若她的选择能有利于纪云清,但却会一点一点地牺牲掉她自己的利益,甚至还要为此额外付出一些无可挽回的代价,她愿意——直到能彻底抚平对纪云清的愧疚为止。 或许,也只有花瑛自己知道:也许表面看似纪云清在她那儿失落了一颗无法得到回报的心,但她却也因此欠下了需要偿还一世的债;甚至,或许会有一日,她需要为了偿清此债而选择牺牲自己来保全纪云清。 直到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这一意愿之时,花瑛便已心知肚明:其实,纪云清也没亏,只不过是他们谁都赢不了。 只是直到如今,花瑛仍旧想不明白:为何即便她走的每一步都始终遵从了本心,但最后却反而欠下了一笔糊涂账?这种莫名其妙地成了输家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花瑛的这些隐蔽心思,石焜自是无从得知,但她方才故意说与他听的话,他却是听明白了: 若女皇打算首先对纪丞相下手,那利用正夫纪氏来挑拨纪丞相与纪氏全族的关系c或利用侍夫江氏来挑拨纪丞相与其女纪云芬之间的关系,致使最终都同样会无可避免地扩大了三王爷与纪丞相之间的嫌隙——那无论让他们谁人服下,效果对女皇而言,都是一样。 只不过,若是考虑到日后为了要制衡花瑛的话,那就不能太快剪除了纪氏全族的势力,那暂时就不宜动那纪氏,而该选择江氏。 反正江氏背后的皇商江家的势力尚不成气候,若有需要,也是能被替换的。 “看来是时候了。找个机会,让云清安排我与纪丞相私下见一面吧。” 临了,在两个新人终于得以退下歇息后,花瑛在卸去了一身的累赘,洗去一身疲惫,换了宽松的寝衣躺在自己那半边床上后,在彻底闭眼前,对已经躺在她身旁的石焜这般吩咐道。 但也没等听到石焜的回复,花瑛自己就已先沉沉睡去了。 一整天都要做自己毫无兴趣c只为让他人看到的事,花瑛的心力几乎快被榨干,自然一能松懈便几近虚脱,一着床便很快就能睡去。 “看来,这婚礼,你真是半点都不上心呢” 正是了解花瑛的性情,石焜才更明了她如此的疲累是何缘故——越是无心于此,“坚持”才会越是疲累。 尽管心痛,但石焜还是主动转身挨近正背对着他早已睡熟的花瑛,小心翼翼地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闻着她的发香缓缓入睡。 眼角却不觉留下泪来。——她得有多疲累,才会睡得如此深沉,竟连被他如此拥着都全无觉察? 翌日。 花瑛一如往常的在同一个时辰自然醒来,但石焜已不在身边。 太女新婚,女皇特别恩准她休息一日,明日再恢复正常务政。故而,她便能正大光明地出一次宫。——但却需要石焜陪伴出行,才好掩人耳目。 偏这会儿放眼寝间,却是不见了他的身影。 “这天都没亮呢,他能去哪儿?” 睡过一觉,花瑛此时倒是清醒得很。她细想了一下:虽说是石焜嫁入宫内,但这东宫他也因为她的关系而经常出入,对这里他也早已熟悉。 “迷路不可能难道是去书房了?” 但随即她又自我否定道:“不对,书房乃是禁地,除了陛下,其他人若没有我的允许是决不能入内的。” 花瑛依着习惯,醒来后便去打开寝间的房门,好让早已守候在门外的内侍进来服侍她洗漱穿衣。 “唉,虽说今日休息,可连洗漱穿衣这样的小事都要做给别人看,这还哪里是休息?” 心里虽然抱怨不止,但身份使然,什么该自己亲力亲为,什么却又必须让人伺候,却是她身为“太女”必须时刻尽到的义务——这其中所牵扯到的利害影响,她也是清楚的,否则又岂能忍受让自己像个废人一般地任人摆布?——还是从入郡主府起就开始忍受。到如今,也忍了十年了。 但忍耐便是压抑,压抑便迟早会爆发。 所以,花瑛很有自知之明地想着:必须尽快离开,否则迟早是要爆发的。到时,不是我疯掉,就是他们会被我折腾到疯掉。那岂不是又要牵连许多无辜?尤其是普通百姓——“上面”打个喷嚏,他们都得跟着感冒 谁又会想到,这每日从花瑛醒来后就开始的仪式般的必须由人伺候着完成的洗漱c穿衣c束发,反而是一次次地强化了花瑛誓要离开的决心。 为了能安然脱身,为了日后的自在逍遥,她已经忍耐得够久了,酝酿得够久了 “快了,快了,不急,不能在最后的节骨眼上功亏于溃。不急。” 感觉到心中渴望得到自由的火焰越烧越旺,花瑛再一次闭眼,在心中对自己这般安抚道。 这句话就好似一句百试百灵的咒语,只要她静心对自己默念此咒,她那蠢蠢欲动的心便会听话地平静下来。 “石侍郎去哪儿了?” “回禀殿下,石侍郎起后,自己梳洗后便去了书房” “书房?没有本殿的准许,你们竟敢放他进去?” “不不,殿下误会了,石侍郎并未硬闯书房,他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独立于书房门前,不言不语。好似好似是在等候殿下” “哦既如此,那你们退下吧。本殿要单独前去。” 退去了身边的侍随,花瑛径直去了书房。见石焜果真立于门前,静静等候。 但他穿的,却是自己平日里的便装。 花瑛走到他跟前,略有不满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便不发一言地自己进了屋,却故意把他挡在了门外,还锁上了房门。 石焜不明缘故,却知此时最好顺着花瑛的意思来:继续候在门外。 等了大约一刻钟,花瑛才又开了门。现于石焜眼前的,却是与他一般无二的贵公子装扮。 “你这是何意?” “没什么,就是想借你作掩护,去收份‘厚礼’。” 说着,花瑛略带威胁地斜睨着石焜,恐吓道:“你可别告诉我,你有工夫在此等我,却没工夫办妥我昨夜吩咐之事?!” 石焜无奈地冷笑一声,答应道:“自是办妥,否则也不敢在此等你前来。” “嗯,那便好。走吧,我们走‘近道’出去。” 说着,花瑛便带着石焜第一次走了原本三人中只有她和纪云清知道的密道出了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86. 好奇(1) 出宫后,改由石焜领路,两人骑着他早已在宫外备好的两匹快马,一路径直赶往城门。 石焜是算好了时辰的。趁着时间尚早c街道无人,他们一路尽是狂奔,到城门时,城门恰好刚开不久。 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策马离去。 这是做给女皇看的,也是做给三王爷看的。 毕竟他们要去见的是纪丞相。哪怕那儿还有纪云清,但他在那边却是人单势薄,能保全自己就不错了。 石焜和花瑛可不指望能倚靠他。 自然,也不想拖累了他。 不过,此种关系又让花瑛觉得甚是微妙:记得当初,花瑛还以为他们纪家都会与她荣辱与共呢;却没想,原来她与纪云清不过只是纪丞相手里的棋子,而纪丞相自己,也不过是三王爷手里的棋子;而当花瑛明白过来,那三王爷和纪丞相,就又成了她手里的棋子了 “究竟谁被谁摆布,还真不好说了不过是看到的角度不同,竟也能有如此的天壤之别?——哪怕,还是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 一时间,花瑛也不知该说这就是真实的世界呢,还是该说些什么“世事难料”c“人心难测”之类的? 跟随石焜一路策马,直到去到了位于城外远郊的被一片树林包围在其中的石亭不远处,他们才缓缓停下。 下马走近石亭,花瑛发现亭里空无一物,似乎是曾经破败过,又被重新修复过,但之后又被废弃,不再打扫维护了。这才致使如今的亭阶c亭柱已经开裂的细缝处,又长出了零星的几条长短不一c粗细不一的草叶。 但这样的石亭,又好似是与周围本就是一体的。且,还正在经历着——从人为塑造的形象又慢慢蚀归于自然,让尘重归于尘c土重归于土的——过程。 “看这片树林好像还是新的莫非,此地还是百年前的什么地方的遗迹?” “此地乃是纪氏一族迁居京城前,其族长长居的故居。没想到,才过了三代,这儿就已被遗忘了” 花瑛看得出,石焜定不是第一次来到此处,且对这儿还有些了解。 “三代”花瑛放眼四周,确实除了那石亭外,便再找不到半点人造建筑的痕迹。 “看来,过去的纪氏族长的私宅,除了这石亭外,其余皆是以木建造。且迁居前,为免留下后患,还特地放火烧光了这里的所有秘密,然后又重新种下树苗,特地重新修缮了被烧败却又无法彻底烧毁的石亭,以掩人耳目 “可惜,他们做得还是不够细心。 “若这片树林真是自然长出,那树木的种类怎会如此单一,总共不过三四种,且还都是能快速长高的品种? “不仅如此,这些树种还都不是这片树林之外的更广阔的周边自然长出的山林里普遍生长的树种,反而是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远的靠近夏国边境处才会生长的素来以‘易养活c长速快’而著称的树种。 “这不是很奇怪吗? “这树又不是花,更勿论就算是花,那花粉也不可能能随风飘得这般远哪,还偏巧就只飘到了这片地上来重新扎根?” 说着,花瑛又有些遗憾地再次放眼四周,感慨道:“唉,只可惜即便知道这里隐藏的猫腻,却也没法再探知到真相了。这里的秘密都已经被烧毁了——而且还是三代以前的事了。” “殿下如此遗憾,莫不是对我纪氏一族的秘密真有兴趣?” 突然,花瑛和石焜背后传来了纪丞相的声音。 花瑛和石焜互看了一眼,便都全无意外地转过身去,看着纪丞相独自向他们走来。 “丞相耳力真好,那么远的就能听见我们说话,看来以后万不能再在背后说丞相的坏话了。” “哦?如此说来,殿下过去没少在臣背后说臣的坏话?” “当然啦,丞相难道会不知?” “你”纪丞相终是拿花瑛的无赖嘴脸没辙,摇了摇头,便不再与她计较。 但玩笑归玩笑,当纪丞相走到跟前,石焜还是要先向她拱手施以一礼,而后她又特地向花瑛拱手微施一礼,最后才是花瑛向她拱手回以一礼。 如此打过招呼后,花瑛才言归正传道:“丞相,纪侍郎怎没有与您同来?——今日,本殿与你们纪家,该是都有一日假期才是” “纪侍郎新婚,不便与臣同来。” “哦那,不知昨日纪侍郎的婚礼可还顺利?” 纪丞相特地看了花瑛一眼,才又垂下眼帘应道:“一切顺利。” “那就好。”稍微放心了些后,花瑛便转而直截了当地问道,“丞相,您该知今日本殿为何而来吧?” 纪丞相却不语,似在等待花瑛自己说出。 领会了纪丞相的意思,花瑛倒也不避讳什么,还真就自己说了: “本殿不管那‘水凝丸’究竟是谁人指使纪大小姐进宫亲献与本殿的,但那‘水凝丸’的药理,陛下却是清楚得很。——只是不肯告知本殿。 “然,本殿却是知道那分明就是蛊毒。且,若不催发毒性,便只会令人身发异香,身体日渐孱弱c消瘦,但皮肤却又会日益白皙细嫩,令人愈显纤弱脱尘之美 “如今看来,这‘纤弱脱尘’若是用在真真的‘美人’身上,那无论男女,都很美哪。 “真是美得勾人心魄,令求而能得者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令求而不得者魂牵梦萦c辗转难眠” “殿下!请慎言!”纪丞相却略有微恼地喝止道。 显然,花瑛对江氏的这般轻薄言语,已经有些激怒了纪丞相。 但花瑛却坏笑着明知故问道:“看来,丞相是已经知道了那服食者究竟是哪位‘美人’了?” 但她并无意听到纪丞相的回答,只是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纪大小姐献此毒与本殿作为新婚贺礼,还故意让本殿知道它能‘养颜益寿’,那岂不摆明了就是要借本殿的手将之转献与陛下? “——怎么看,陛下都比本殿更需要此物吧?——毕竟能‘养颜益寿’嘛。 “但谁又不知,陛下与本殿皆通医理,且陛下的造诣更在本殿之上——连本殿都能轻易看出是‘蛊毒’的东西,陛下会看不出? “既然陛下都知此物是蛊毒,且还知连本殿都不知的此物的真正用途,那陛下又岂会自己服食? “丞相,本殿只是好奇,纪大小姐亲献此毒与本殿——您究竟是否知情? “还是说,您其实也想要借由本殿的手将此毒转献与陛下,然后再由陛下亲自将此毒赐予其死对她只有利而无害的侍夫? “啊,如此一想,那这——即便死了也只有利无害——的人选,也只有江氏一人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87. 好奇(2) “丞相,有些事,还是不要说破的好。 “您与江氏的过往,既然我这个晚辈都能查到一二,更何况是陛下? “您觉得,将纪大小姐献与我的毒药赐予江氏服下,却留下纪氏及他背后的纪氏一族,以便日后协助小公主一起来制衡我——陛下这样做,最终获益的会是谁?——陛下?三王爷?本殿?还是小公主?” 花瑛看了纪丞相一眼,与她四目交会,再又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地继续说道: “不过,不管最终是我们哪方获益,你们纪家,还有江氏,都要为了‘成全’我们而牺牲你们自己。 “而纪氏一族,为了避免被你们牵累,到时也定会与你们一家划清界线。 “可陛下偏又在收了毒药后还是让纪侍郎与薇郡主的婚礼如期举行 “莫非,陛下是想连薇郡主的本家——五公主一脉的势力,也要一并打压,想借机彻底剪除了皇族旁支对嫡脉的威胁? “看来,陛下即便有心想留下纪氏c长公主和皇族旁支中势力仅次于长公主的五公主——这三方的势力来制衡本殿,但还是希望能兼顾到让嫡脉日后还能有机会彻底剪除了它们c得以彻底独揽了大权 “不过,陛下怎么打算的,本殿倒是无所谓哪。——反正,陛下如此苦心布局,为的也是能在小公主长大后可以将我取而代之c并最终夺得真正至高无上的权力。而本殿,不过只是‘暂代’而已。 “呵,且不论待陛下去后,事情是否真能如陛下所愿的发展?但本殿却是好奇:陛下希望看到的结果,是否也是丞相想要看到的? “否则,本殿还真是不知:为何丞相愿意为了成全陛下或三王爷他们同样想要独揽全权的目的,而甘愿牺牲自己,牺牲你们纪家?” 话落,只剩一片沉默。 自纪丞相来了之后,石焜便识趣地不再开口,只静静立于花瑛身旁旁听她们二人的谈话。 纪丞相不开口,花瑛不开口,那石焜也只能是跟着她们一起沉默了。 “殿下想要知道什么?” 纪丞相终于愿意认真地与花瑛试着交流看看。 “本殿只想保全自身。——自始至终,只是如此。 “却不知,丞相又想要什么呢?” 纪丞相沉吟片刻,却答非所问地反问道:“殿下,若臣愿意扶你上位,你可否答应保我纪家安然无恙?” “纪家?丞相以为,本殿会仁慈到放过一个已经不止一次意图谋害本殿的纪大小姐吗?” “她,也是逼不得已”虽然这样说,但纪丞相自己却也是底气不足。 “逼不得已?嗯,也是,既然嫁给了夏易,那若是这皇位让三王爷夺了去,那最能威胁到三王爷的本殿到时的下场,要么就是已沦为了阶下囚,要么就是早已被杀; “而若是本殿已死,那本殿的孪生弟弟花羽,必定也会随本殿而去。 “再加之三王爷已注定无法再有后了,那一旦他夺取了皇位,那继他之后,要么是皇位仍旧重新回到了华氏皇族的其他血亲最近的旁支手里,要么就是被三王爷如今带在身边的夏易继承了去。 “不过,以三王爷的性情,一旦他得以登位,那他又岂能容许长公主和五公主她们的势力继续对他虎视眈眈? “依本殿看来,有陛下和三王爷的轮番打击,长公主和五公主的势力最终必将会被彻底铲除,永绝后患。 “那夏易成为华国下一任帝王的可能性,就反而会比由华氏其他旁支继承的可能性要大了。 “虽然再长点的时间本殿倒是不敢说但一旦让三王爷夺了位,那这华国的江山最终落入‘外人’手中——哪怕时间不见得会长,但却是最可能会发生之事。 “既然夏易最有可能成为三王爷最后的继承人,那作为他的侍妾的纪大小姐,还会没有理由谋害于本殿吗? “只怕,她会比三王爷更想要本殿早点死吧?! “只可惜,她太过心急,反而差点坏了三王爷的计划若本殿猜测的不错,想来,这次的献药,便是三王爷指定要纪大小姐亲献与本殿的吧? “三王爷这是想借本殿和陛下的手除掉纪大小姐和丞相您哪。 “纪大小姐未必能看出,但难道连您也看不出了吗:你们纪家,如今已经是三王爷的弃子了。 “而若夏易真有心要追随三王爷c以待日后成为他唯一的继承人,那三王爷的意思,他又岂会不明了?不接受? “而若是夏易心中早有了决断,那纵使纪大小姐为他诞下了一双儿女,但一旦本殿死去,她便是最合适不过的替罪羊,让她以死偿过,自是再合适不过了。——不是吗? “丞相,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若您愿意与本殿合作,本殿可以答应:定会保纪侍郎周全。 “而为了不连累到纪大公子,即便本殿定不会轻饶了纪大小姐,但也决不会要了她的性命。——但若是她自己寻死,那本殿可不负责。 “丞相,您最好想清楚,这是您最后的机会。本殿,才是唯一能保住你们纪家的人。” 纪丞相没有应话,也没有任何明显的反应来表示她的可能态度。 她只是若有所思c又好似缅怀什么地环视了下四周长势茂盛的树木,又抬头看了看被树枝树叶遮挡着变得有些“支离破碎”的天空。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天空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神到当下。 却仍旧不理会始终在耐心等待她回复的花瑛,只径直走过她身边,走到石亭里。 而后 花瑛诧异地看着她毫不犹豫地跪在石亭的地上,然后俯身扫去了石亭正中位置堆积的尘埃落叶枯枝 “丞相,您这是作什?” 尽管心中有所猜测,但若果真如此,是否又太过显眼?——花瑛一时间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揣测。 但待她和石焜一起走到纪丞相身后之时,眼前的事实还是令她不得不信了:待纪丞相扫去了遮掩其上的所有障碍后,那只需细看便能看清的细缝就已说明了——那,就是密道的入口。 “跟我来。” 说完,纪丞相先行从被她按下机关后自行打开的入口跳了进去。 花瑛转头看了石焜一眼,深吸了口气,才跟着跳了进去,石焜也紧随其后跳了进去。 而后,纪丞相才又在密道里按下机关,重又关上了入口。 入口一关,密道内便暗得彻底不见五指了,但仍旧能感觉到不知从何处吹来的细细微风。 “还好,至少这里还是通风的,不会被闷死。”花瑛轻抚胸口,暗自松了口气。 紧接着,她便见到了一丝亮光,很快的,亮光又更加明亮起来——那是纪丞相在前头点燃了火折子,然后又点燃了早已置于密道入口处的小烛台上还剩了半截的蜡烛。 只是那蜡烛显然已经很久未用,点燃之处,倒是先燃尽了附着在火焰周围的蛛网尘埃后,火焰才真真明亮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88. 好奇(3) 安静地跟在纪丞相后头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弯弯绕绕c好似迷宫般的窄小通道,正当花瑛还在怀疑:他们是否还要继续没完没了地这般走下去?又或是纪丞相有意领他们走入这地下迷宫,想要困住他们?可这样做对纪丞相又有何好处?——之时,他们便在纪丞相的带领下,终于走到了迷宫的出口处。 那里的尽头,是一扇关闭着的石门。 只见纪丞相从怀里取出她随身携带的一枚大约有拇指般大小的状似圆扣之物,将它置于那石门唯一凹陷之处,刚好填平了那凹处。 她用力按下那“圆扣”,“圆扣”便彻底陷了下去,并自己层层内陷,直至深到再难用手指触碰到的深度,石门才自己向旁移开。 花瑛和石焜跟着纪丞相进到石门的另一边后,纪丞相却没有理会那石门,只自顾自地绕着那好似十分宽敞的石室,将置于石壁上的每盏烛灯都逐个点亮。 才点了不过一半,那石门却自己突然自动关上了。 “丞相,这”说不担心是假的,花瑛还是在听到石门又开始移动c似要自动关上之际,赶忙开口询问道。 心里还想着,若真有不对,在那石门还未移至一半之前,她还是有机会逃出去的。 所以,她的身体已然做好了立刻就能快速逃跑的准备。 “无碍,这石门被打开一刻钟后,便会自己关上,不必惊慌。” “那,我们怎么出去?” 丞相没有看她,只继续点她的烛灯,但嘴上却吩咐道:“石侍郎,劳烦你去石门旁候着,待门彻底关上后,从门上将‘石扣’取下。” “是。”石焜听言,立刻大跨一步就到了石门旁——他自进来后,便只移动了一步,始终守在石门旁。是三人中离石门最近的。 但原来,纪丞相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一瞬间,花瑛也只能强行压制着自己想要离开的本能冲动,却又不自觉地退到石焜的身旁,好似与他这般相依着,就安全了。 石门彻底关上后,丞相提到的“石扣”才从这一侧同样凹陷的地方被门里的机关缓缓推出,直至石扣中心唯一突出的部分恰好没出了凹槽。 石焜小心翼翼地捏紧那唯一突出的部分,一点点地将石扣取出。 如此一来,石焜和花瑛便懂了:或许,只要将这石扣再次放入凹槽并按下,那门便又会自己移开,然后在再次关上后,石扣又会在门的另一侧的凹槽被推出。 也就是说,下次再开门,若没有及时出去,那就只能被关在里面c再难出去了。 知道了此扣的重要,石焜便将它紧紧握于手中,没有要交给纪丞相的意思。 纪丞相也没有要向他索要的意思。 似乎,这便是他们之间已然达成的协议:用石扣来换取他们两人对与纪丞相一同留在这里的信任。 “丞相,此处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般问时,花瑛心里其实基本已有了些想法:此处多半藏着纪氏一族鲜为人知的秘密,但又过于重要,才使得纪氏子孙即便过了三代,也仍旧没有将它彻底毁掉。或许,这里隐藏的秘密,不仅危险,同时,也可能能救纪氏躲过一劫。 “殿下不是好奇我们纪氏一族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吗?” 花瑛知道,这是纪丞相向她释放的信号:如果不是真的愿意与她联手,便是要彻底地毁了她。 可即便有着一半的风险,花瑛也只能冒险一赌了。 她要赌,无论纪丞相多么忠心于三王爷,但对她而言,更重要的还是最初促使她选择忠于三王爷的那个原因——想要摆脱纪氏一族对他们一家的束缚,同时,还要保障他们一家永享荣华。 ——至少花瑛是这样想的,但如果连这个前提她都能想错,那她输了也是活该。 但若是赌赢了,那她不仅能继女皇之后c再给自己多加一层保险来保全自身,她还能为——日后在尽量不影响到华国的整体稳定的前提下得以全身而退——及时创造条件。 “哦,这个啊,本殿确是好奇但也不是好奇到非要知道不可。若丞相想说,那本殿就想听;若不想说,那本殿也不会勉强。” 说话间,花瑛却很自然地离开了石焜的身边,并慢慢向纪丞相走去。 此时,纪丞相已点燃了室内石壁上的所有烛灯,整个石室都被照亮了:虽然不是亮得能将室内的一切都一览无遗,但基本上该看清的东西都被照亮了。 “不过” 花瑛走到纪丞相跟前,刻意压低声音,对她窃窃私语道: “本殿倒是好奇,纪氏一族怎会在此种下源自华c夏两国交界地带的树种?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它长速快,方便掩盖遗留在地表的痕迹? “还是说,不仅三王爷与夏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就连纪氏一族,早在三代以前,就已经与夏国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莫非,丞相当初之所以选择追随三王爷,并非只是您自己的选择? “本殿不明,您究竟是想要摆脱纪氏呢,还是想要遵从纪氏? “又或者,如今的纪氏,已不再是三代前的纪氏? “莫非,丞相才是真正在延续纪氏遗志的忠孝子孙?” 纪丞相听了,明显防备地看着花瑛,她若有所思地刻意靠近花瑛,花瑛见了也配合着刻意更靠近她些。 只听纪丞相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清的音量低声问道:“殿下还知道多少?” “丞相,您这是承认了?” 话落,花瑛即刻就联想到了与三王爷有关的另一个疑点——白姑。 她紧接着就追问道:“那白姑呢?她为何会偏帮三王爷?明明都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且陛下显然才更为名正言顺,但为何白姑还要帮着三王爷密谋篡位?” 抬眼间,却是仅凭着纪丞相看来的一个眼神,花瑛便就彻底将自己知道的支离破碎的情报拼凑完全了——她不由得自言自语的给了自己回答: “白姑也是纪氏的人? “三王爷三王爷他也是纪氏的子孙? “莫非,丞相的那个痴傻哥哥,才是真正的三王爷?——他是被白姑掉了包,还刻意毒傻了?! “那如今的这个三王爷,他,他才是丞相的亲哥哥?! “那本殿和纪侍郎岂不是” 光是想想,花瑛都不禁一阵后怕:如果她刚才猜测的这些都是真的,那她和纪云清岂不就是隔代亲属?那按这里的规矩,若她是姓“纪”而非“华”,那纪云清岂不就等同于是她的亲哥哥了?!那若非是陛下为了要制衡她才刻意赐婚于华薇,那她岂不是差点就误了自己亲哥哥的一生了?!而纪丞相,却明知他们的真实关系,却还对他们隐瞒了真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89. 天意弄人(1) “丞相,您最好对我说实话!此事可非儿戏,您可别告诉我您是明知纪侍郎与本殿的关系,却还故意隐瞒于我们?!” 纪丞相却只是将目光移向了别处,不予回应。 但这样的沉默,岂不就等同于是默认了? “你们疯了吗?!”花瑛终于克制不住地吼出声来。 此刻,她也不知为何,竟然明知自己不该如此,却偏还是控制不住的愤怒了。 不止是为了自己被愚弄而愤怒,更是为了纪云清对自己的情根深种而愤怒!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一个,为了自己的权欲,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给女皇当人质; 一个,则为了配合自己亲哥哥的计划,无视自己亲生儿子的感情,始终将他蒙在鼓里,任由他对自己的亲妹妹滋生情愫,甚至甘冒让这兄妹俩成婚的风险也始终不肯透露半句。 怒上心头的同时,花瑛又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心痛袭来:她一想到——一旦让纪云清知道了这事,难保他不会万念俱灰,她就心痛得喘不上气来。 花瑛努力地呼吸,想让自己尽快平复情绪。 “你误会了,我了解三王爷,他说不会,那便不会。” 纪丞相却在这当口开口了。且,显然也不打算再遮掩什么,连对花瑛一贯的称呼都变了,直接就以长辈的口吻直呼她为“你”了。 “他说不会就不会了?” 但这会儿,花瑛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顾及这些微妙的变化,她只是第一次十分放肆地质问纪丞相道: “好,就算他有本事对陛下的想法了如指掌,有本事借陛下的手左右本殿与云清各自的婚事;那感情呢?这也能是他说不会,就不会的了?!” “你这样问,莫非你对清儿有意?” “不是。” “既不是,那便无碍。” “那云清呢?你们就没考虑过他的感受?一旦他知道了真相,你让他日后如何自处?如何面对我?” “那不过是他年岁尚小,一时糊涂。只要旁人不在意,那此事迟早就会过去” “是吗?那这么说来,无论陛下如何对江氏,丞相也会无所谓咯?——反正也不过是丞相曾经的一时糊涂,如今也早该过去了,不是吗?” “你!你想对江氏作什?” “呵!” 花瑛冷笑着白了纪丞相一眼,嘲讽道: “丞相多虑了,江氏再不济,他也是陛下的‘宠侍’,本殿又岂敢招惹? “只不过,既然他是陛下的人,那陛下想对他作什,纵使丞相再挂心,也是无可奈何的,不是吗? “只是不知,丞相是否知晓:恰恰就是因为江氏对您而言从未过去,这才成了江氏的催命符! “如此,您还能事不关己地说什么云清对我的感情不过是一时糊涂c迟早会过去?——您就不怕遭报应吗?” 纪丞相被问得哑口无言,她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放开了方才还紧握着的拳头,平复了心中的羞愤。 “巧”的是,花瑛也是与她差不多的时候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们都知道,对对方,发泄情绪c争吵c争辩,都是无用的手段。既无用,那还费这份气力作什? 于是,花瑛便又主动先改变了策略: “丞相,事到如今,不管你还想如何粉饰自己的行径,如何为三王爷的所作所为开脱,本殿都不在乎。 “就如你们当初决定对我们隐瞒事实,将我们如棋子般摆布时一般的——既然你们可以不在乎我们是否愿意,那本殿又何必在意你们是否愿意?” “你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方才稍微冷静些后,才意外发觉,事情到了如今这一步,那也没必要再掩饰什么了。那本殿,倒也不妨告诉丞相一些你未必知道的事实” “何事?” 花瑛狡黠一笑。 “事实是,陛下已经知道了对她下了那无解之毒的人是白姑。 “若我猜测得不错,只怕陛下早已知道了白姑的身份,那我的真实身份,她也必定是早已了然于心了。 “不过,想来陛下知道此事应该也是不久之前,否则,我断不能活到今日,甚至于陛下竟还有意不日就会传位于我。 “显然,陛下也是迫于如今的形势,才不得不如此为之 “比起被三王爷篡位,由陛下正大光明地传位于我,却又安排了几方势力来共同制衡我——这样的选择,尽管不得不使得华氏的江山短时间地落入了外人之手,但终归还是能在确保江山稳定的同时,让江山最终得以重回华氏手中。 “选择我,的确会比选择三王爷风险更低,且还能保障:待华氏子孙再次收回江山之时,那江山还能是较为稳定c完整的。 “在陛下看来,若我不知情,那这江山就永远不会落入纪氏手中。 “她料定了我纵是无心权势,也决不会拿黎民百姓的安稳生活开玩笑——轻易让江山易主c甚至改姓之事,我断断是做不出的——那后果太惨痛,我绝对承担不起。 “所以,我必会为了避免这样的祸事发生,而始终捍卫华氏对江山的绝对掌控权。 “而若是我知道了真相,知道了自己原来并非是华氏子孙,而是纪氏的子孙,那我就更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了这个秘密,更要为华氏守好这江山——哪怕是要我为了守住自己的身世秘密而必须亲手灭了纪氏全族,我也要将这秘密死守到底,誓以华氏子孙的身份活到最后。 “为什么? “就因为比起他人对我的身份定义,我更在意自己对自己的认同; “就因为比起这江山最终究竟由谁统治,我更在意一旦权力在我手中,我决不能以——动摇江山稳定,甚至迫使百姓家破人亡c流离失所——为代价的,仅仅只是为了成全自己一世的安稳; “就因为,在我眼里,我的幸福是幸福,别人的幸福也同样是幸福。 “就算我无法做到一定不会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在无意中伤害了别人的幸福,但至少,若是本可避免的不幸,我就该尽量避免让它发生。 “否则,别人的不幸迟早会累积成整个天下的不幸,而整个天下的不幸,迟早也会祸及到我自身的。 “就算我自己的一生能躲过此劫难,但后世子孙呢?我在乎的人,和他们的后世子孙们呢? “难道他们就要白白替我去承受本是我自己亲手种下的孽债吗? “然而,在眼下的条件下,要保障江山的稳定,就必须捍卫华氏的统治——这才是最有利于绝大多数人的最佳选择。 “——哪怕最终必须以牺牲一小部分人——比如纪氏一族——为代价 “若权力是掌握在我的手中,那么为了绝大多数人的长久幸福,我会为了华氏而灭了纪氏全族——如果必须这样做才能保障江山长久稳定的话。 “我想,这,才是陛下即便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却还故意对我隐瞒,甚至不日就要传位于我的真正原因。 “看来,真正紧要的,陛下倒是看得清楚明白,并非如她所言的看不透我 “或许,在如今还能选择的人选中,对陛下而言,对华氏的江山而言,我这个纪氏子孙,反而比其他的华氏子孙更为可靠呢。 “呵,丞相你说,这样的安排是不是很讽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90. 天意弄人(2) 花瑛一点都不怕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只因她十分确定一点——“可惜啦,三王爷远比丞相原本以为的还要绝情冷血,否则,身为他真正的孪生姊妹的你,今日又何必前来赴我的约?” 直到此时,花瑛才终于又恢复了她惯常会有的姿态,满不在乎地瞟了纪丞相一眼。 趁着感觉正好,她便顺势将自己才刚拼凑完全的真相却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出 她知道,惟有自己亲口说出,纪丞相才会彻底相信:她并非是在试图探她的虚实,而是真的已经对她想要隐藏的都了如指掌了。 唯有如此,才可彻底粉碎了纪丞相心里的那最后一道壁垒。 “若非当初恰巧在纪氏族中唯有你的母亲与先皇几乎是同时生产,那当时的纪氏族长就决不会选了你的孪生哥哥,让白姑暗中调换了陛下的孪生哥哥出来; “那你们之后谋划的这些,便也只能继续如三代之前那样的,始终只能处在酝酿之中了。 “而你们一家,也不会被当时的族长特地提拔了。——明明是纪氏的旁支,却反而被当时权势最大的嫡脉族长推举给先皇,以当时纪氏的势力施压于先皇,这才确保了上一任和这一任的丞相,都能出自你们一家。 “只不过,若非当初并没有人敢真的确信,偷换的这一胎的女婴今后必定能顺利长大c甚至还能顺利继位,且当初的族长还顾虑到你们这一胎是旁支所出,而非嫡脉之后,那族长也不会为防日后动摇了嫡脉的地位,才退而求其次地选择偷换男婴而非女婴 “只一念之差的选择啊,就让你们之后的所有布局全都变了。 “但显然,知道三王爷的真正身世的,到如今应该也只有已经去世的那位族长c白姑c你母亲,和如今还活着的你c陛下c三王爷c还有我和石焜——只有我们几人知道。 “否则,你们纪家便不可能还能至今仍安然无恙c但又同时遭到陛下和纪氏嫡脉两边的嫌弃了; “而夏易和纪云芬嘛若他们真的也知情,知道彼此其实是亲兄妹,那他们应该也不敢冒着可能会诞下会有天生残疾的孩儿的风险,还敢行夫妻之事吧? “呵,只是没想到啊,能让你们最终都不惜做到如此地步的这样难得的‘契机’——既成全了纪氏已经酝酿了多半不止于三代之久的计划,但同时,却又为你们最终的落败,从一开始就已埋下了伏笔。 “不过,这样的伏笔,于我,却又是天赐的良机:它赐给了我,也赐给了你c和你们一家,以一线生机 “你说,这是否就是所谓的‘天意弄人’? “纪氏一族等了不止三代,才终于等到了族内出现了出生时机如此刚好的孩儿,以便换掉了‘女皇’的亲生孩儿;然后,那之后的计划才能得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悄然展开。 “但谁又能想到,有能耐能替纪氏占着这一任的丞相的你,却根本不是三王爷的对手。——哪怕有着‘孪生宿命’的束缚,你也还是无法保住你自己的孩儿。 “如今,你也该看清三王爷的真面目了:他连自己的孩儿都能当棋子使唤,无用便弃,又岂会心疼你的孩儿? “但如今的局势,只要再晚一步,三王爷自有办法完全控制住还不想死的你,让你再也无法左右自己的生死——那便无法威胁到他的生死了; “而你的孩儿,纵使三王爷不亲自动手,只待放任如今的事态继续发展,那无论是陛下,还是纪氏的那些族长们,甚至是我,都可能会为了保全自身而替三王爷‘代劳’除了你的孩儿。 “但若真到了那时,只怕连我自己都是自身难保了,那那时的我又如何能保住云清? “所以我才说,这是丞相你最后的机会了。 “是要保住自己的孩儿,还是让自己的孩儿与你一起成为成就三王爷的铺路石?——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只差如今的这一步。 “——就看丞相你,要如何选择了。” 花瑛直视着纪丞相的双眼,待她终于也看向了她时,花瑛才最后提醒道: “还有一事我必须提醒丞相:请你务必记着——我,只会是我。无论是何身份,有何变化,我都是我,都是我的一部分,也只会是我。 “明白了吗?” 言下之意,就是让纪丞相不要再指望能用她的身世秘密来要挟她。于公于私,那都不会影响到花瑛分毫。 相反的,若她真那样做了,那在如今的局势下,即便花瑛不杀她,但无论是三王爷还是女皇,都会为了他们各自的目的而优先选择牺牲他们纪家c甚至是纪氏全族,也要暂时保下花瑛,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葬。 ——就算花瑛迟早要死,也决不会在女皇之前死去。而只要女皇未‘死’——长眠不醒,三王爷便轻易不会动花瑛;而只要小公主尚在,那女皇也不会让花瑛轻易死掉。 “丞相,你别天真了。 “比起血统,能否保证江山的稳定,才更重要。 “唯有江山稳了,陛下和三王爷才有较量的必要。 “且,无论江山最终落入谁手,在明面上,这片江山都只会姓‘华’,也只能姓‘华’。 “就算最终真让三王爷得逞了,但两代之内,这江山也定会重新回到真正的华氏子孙的手中。 “只不过,这样的回归,只会令华国生灵涂炭c百姓流离失所;甚至,会因长年的动荡c内战,而使华国沦为如今兵力最能与华国相匹敌的夏国的附属国。——别忘了,夏国可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等着呢。 “而纪氏嘛,只怕是难逃灭族之灾了” 说到这儿,花瑛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待再次看向纪丞相时,才最后质疑了一句:“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继承的先祖遗志?” 那番预言,花瑛说得很是肯定,仿佛能未卜先知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91. 天意弄人(3) 花瑛预言的若是照纪丞相原本的选择发展下去c那纪氏一族必会迎来的命运,和三王爷当初描绘的,截然相反。 可奇怪的是,这样截然相反的两种后果,纪丞相听着竟又觉着它们都有可信之处,都在她的心里泛起了不小的波澜。 本来,在来见花瑛之前,纪丞相只觉着事态发展到如今这般不利于她的地步,只是因为三王爷他的为人偏离了她原本的预想,但她并不怀疑这已经暗中酝酿了近乎是她一辈子的时间的“篡位”大计——这于纪氏会有何不妥? 再者,即便夏易的确是三王爷的亲骨肉,但他姓夏,又不姓纪,也不是与纪云芬同母所出,纪丞相其实并不能明了:花瑛如何能将她自己与纪云清的关系,与夏易与纪云芬的关系相提并论? 在纪丞相的观念里:花瑛或许可以算是与纪云清是亲兄妹的关系,但夏易是三王爷与夏国公主所生,血统不纯,连华国人都不算,又如何能是纪家人?而既然不是纪家人,那与纪云芬又如何能算是亲兄妹?至多,不过是“远亲”关系罢了。但远亲之间却是可以通婚的。所以,别说他们的确不知三王爷的真实身世,就算知道了,也同样不会妨碍他们结为夫妻。——这是能被允许的,能有何不可? 不过,这么基本的“常识”,纪丞相理所当然地认定花瑛不可能会不懂,那她自然是不打算在这事上与花瑛多费唇舌。 她只当花瑛不过是想借题发挥,想要强找理由来证明:她自己才是对的,而他们所做的才是有悖“伦常”的。 在朝为官那么多年,对于这样的心态,纪丞相早已见怪不怪了,便自以为了然了花瑛暗藏的这点小心思,干脆就不予理会,直接将她指出的所有涉及“道德”层面的关于他们所作所为的各种指责c讽刺全都一概无视c充耳不闻。 但同时,就事论事的说,纪丞相本是想着:只要三王爷篡位成功,那再让他将实权重新向纪氏一族倾斜,直至最终彻底架空了华氏之后,再真正地改朝换代,让江山改姓“纪”——只要耐心等待,这一天总会到来。 但听了花瑛方才的那番分析,纪丞相又觉得,似乎也不能全然无视了她所说的并且还隐隐地觉着:花瑛方才的断言,并非玩笑,也非气话,却似乎是话里有话?——否则,她又如何能如此肯定,她的预言必定成真? 仔细回想了一下:花瑛所断言的——江山必须由华氏掌控,是因眼下的“条件”决定的?而她真正的目的,不是要保华氏,而是要保江山? 但纪丞相对自己的这番理解又不够确信,便直接无视了花瑛的质疑,却是旧话重提地反问她道:“我且问你,你究竟是想保江山,还是想保华氏的江山?” 她隐约地觉着,花瑛刚才说的那些,其他的其实都只是表面浮云,只有这个问题,才是她们从见面到现在仍未能找到共通点的真正障碍。 找不到共通点,她又如何能放心地选择与花瑛合作?——哪怕她心里也清楚,这可能真的是最后的机会了。 所以,花瑛的回答便显得尤为重要。 花瑛几不可觉地微蹙了下眉头,但嘴上还是实话实说了: “我只想要保全自身。但于我而言,要想保全自身,就必须先保江山安定,否则,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保江山,只是为了保全我自己而必须做的——是手段,不是目的,但却是我如今不得不做到的。” 听了这话,纪丞相这才终于放了心。 “如此说来,只要确保江山稳定c不祸及百姓,你便不会妨碍我完成先祖的遗志?” 花瑛听了,却摇了摇头。 “丞相,你还没明白吗? “好,若你真能做到不动摇江山,那我决不妨碍你去光复纪氏昔日的辉煌,甚至是完成先祖未能完成的大业。 “然而,这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至少,我很肯定:在你有生之年,是不可能做到的。” 但为免纪丞相误会,反使得自己先前所言全都白费了,花瑛紧接着又特地向纪丞相耐心解释了是她未必会想到的一个层面: “丞相可别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不是要阻止你,而是我基本可以肯定:眼下的现实条件已经决定了,若只是你这辈子的时间——这点时间,还远不到能让纪氏将华氏取而代之的时候——时机还未成熟。 “若你一定要实现先祖遗志,那依我之见,纪氏一族恐怕还需再耐心等待大约至少四到五代人的时间吧。 “等到诸国之间的平衡被彻底打破,等到武器带来的破坏力终于可以让‘强国’具备了能以一敌百c甚至敌千的威慑力。 “到那时,‘强国’才可仗着其武力的绝对优势,去胁迫‘弱国’必须一切都以‘强国’的利益为最优先,甚至毫不掩饰地奴役‘弱国’。 “另外,像如今这样的国与国之间的平衡一旦被打破,那后果,将不会只是国与国之间的地位不再平等这么简单 “不难想到,在下一个新的平衡到来之前,愈发向‘强国’倾斜的不平等关系,将会第一次真正打破男女之间如今的这种微妙关系。 “尽管即便到了那时,‘孪生宿命’仍旧会在生存的最底层束缚着每一个人,但为了生存,为了更好地活着——尤其是在‘弱国’,尽管没有生育的能力c但却能在力量上强于女子的男子,将会因为战争的需要而使得男子——尤其是贵族出身又能打仗的男子,会因其价值的提升而使其地位也得到逐渐提升,甚至于最终连那一国的帝王都将会开始转由男子继承——这些,都将会是顺理成章之事。 “而与此相对的,在‘强国’,却因手握能‘以一敌千’的武器的优势,便使得国内的每个人——尤其是贵族阶层的——无论男女,对战争的价值,差别不大; “‘强国’的贵族男子并不会因为自身的力量优势,就能如‘弱国’的贵族男子一般的在地位上能明显高于女子。 “更可能的情况,应该还是会和如今这般的——有女子嫁与男子,亦有男子嫁与女子;有一妻多夫,也有一夫多妻,还有只一夫妻相守——的情况相差无几。 “在贵族阶层,男女关系不会有太大的变化。真正能继承家业的,也仍旧多会是女子而非男子。 “武器再厉害,那也是相对别国而言;但对本国人,武力的优势则只会如现今这般的,只是为了巩固各个势力手里的权力。 “武器能打破的平衡,也不过是国与国之间的力量平衡,但却无法破解‘孪生宿命’的天生诅咒。 “在本国,对处在同一阶层c享有几乎同等资源的贵族男女之间,男子对其本族的价值,仍旧是不敌拥有生育能力这一天然优势的女子的。 “不过,对‘强国’的平民和贫民阶层的男子而言,却可能会因为从‘弱国’主动逃难过来的c或是被‘强国’借战争强掳来的女子的数量的增多,而使其因相对的价值的提高,而在地位上会逐渐高于那些从‘弱国’来的女子。 “总而言之,‘强国’的贵族,仍旧会因‘孪生束缚’和唯有女子能生育后代——这两个天生的特点,而使得权力只会更‘偏爱’更有价值的一方——女子。 “但‘弱国’与‘强国’的差别的逐渐变大,细微到每个人之间c男女之间的关系的变化的差别的逐渐变大——这些,最终会推着‘强国’和‘弱国’都必须朝新的平衡开始转变。 “‘强国’的强,只是一时;它得到的好处,也只是一时。 “‘弱国’的弱,也是一时;其国内甚至会彻底颠倒过来的男女关系,也只是一时 “那时候,新的变化才刚刚开始,还在演变中,真正的新的平衡还远没有到来,但却又最易让‘强国’的受益者们误以为新的平衡已经到来。 “这是‘强国’的致命弱点,也最易被那些受益者忽视。 “不过,若纪氏到了那时还能保住核心实力的话,那么,那个时候,才是纪氏完成‘梦想’的最佳时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92. 天意弄人(4) “丞相,你先前问我,是想保江山,还是想保华氏的江山? “那现在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是想要完成先祖的遗志,还是想要由‘你’来完成先祖的遗志? 纪丞相闻言,只觉着自己的心被重重敲打了,一时间倒是无法回避这样的质问。 其实类似的疑惑,她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愿细想。总觉得一旦细想了,她就再难有信心坚持;而一旦无法坚持,那她耐心筹划了这一生的大计,岂不根本就是一场空了? 那种好似一旦承认便会彻底否定了自己的一切的感觉,令她恐惧。 她放不下她的孩儿们,更放不下支撑她走到如今的那个信念:完成先祖遗志,成为纪氏一族最值得被族人尊敬c永远铭记的存在。 纪丞相始终没有回答,但花瑛等的也不是她的回答,而是在给她时间——足够的时间,好让她能自然而然地被花瑛引着去面对她自己更真实的那一面,逼着她必须去面对自己真正的心意,面对那个被她以各种理由粉饰得近乎面目全非c但又自始至终都在主宰着她这一生的所有作为的c隐藏在她内心最深处的那个真正的渴求。 花瑛相信:不管纪丞相是否真的将“完成先祖遗志”作为自己毕生要实现的目的,但她内心真正渴求的,必定不是那个目的,而是那个目的一旦实现将会带给她的一切。 但那是不能说破的真相。 要想说服纪丞相放弃那份执念,就必须给她一个能让她接受了也不觉得难堪的理由:比如,让她相信,这是天意,是真的时候未到c时机未到,并非是她的问题。 而既然是天意注定了仅她这一生是不够的,那她就耐心的在族内寻觅合适的继承者,以确保“遗志”后继有人——冠以“先祖”之名。 这样,也算是成全了一部分她想要实现的价值——至少,她已经用自己的一生去为这“遗志”奉献了,那对她自己想要实现的价值,也算有个交代了。 在纪丞相沉默之际,花瑛却自顾自地沿着这看似空无一物的石室内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的石壁走了一圈,快速地将上面刻的内容全都扫了一遍。 然后,就像是彻底忘了她是来干嘛的一般的,突然就与纪丞相聊起了这石壁上的文字来。 “纪氏一族的历史果然悠久,祖上竟然还早于华氏就已经与夏国有往来啦。 “祖上的势力之大,竟连建国之初的皇位,都是当初与华氏共谋天下的先祖主动让与的。 “看来,那位先祖还真是‘淡泊’得很哪,竟然只是嫌‘麻烦’,就直接将本是众望所归的皇位拱手让与了当时名望仅次于她的华氏。 “啧啧,难怪纪氏的后人们会如此不甘居于华氏之下了 “不过,如此看来,若这壁上的记载属实,那所谓的‘先祖遗志’,应该就不是真的先祖的遗志了,而是后人们将自己的共同诉求特地冠以了‘先祖’之名,好让自己能师出有名吧? “丞相,你说我说的是否有几分道理?” “你究竟想说什么?” 花瑛觉察到纪丞相眼里闪过的些许心虚,知道她自己其实也有过怀疑,只是从不肯承认罢了。便装着没有觉察的,只是毫不避讳地直言了自己的想法: “丞相多虑了,我不过是想实话实说。 “不管这壁上记载的一切是否属实,也不管所谓的‘遗志’是否根本就是有心人为了成全自己的私欲而连同其他有着同样预谋的人一起编造的谎言,在我眼里,那都是别人的事。 “只有——要不要相信,要不要继承——这样的选择,才是我的事。 “不管是多有威望的人说的,在我这儿,都只是‘别人’说的。 “就算是那位先祖复活,当着我的面对我说些什么,那她说的,和丞相你说的,在我这儿也都是一样的分量。” “放肆!你一个晚辈,怎敢妄论先祖,对长辈不敬?” 尽管花瑛做了纪丞相曾经想做却又不知何时又被彻底忘却的事,但此时,纪丞相却不会因为自己曾也有过类似的念头而支持花瑛的此种作为,反而是因为在花瑛那儿得不到她自认为理应得到的尊重c敬畏,而愤怒了——夹杂了些许连她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嫉妒的c变本加厉的愤怒。 但花瑛却拒绝接受纪丞相的愤怒,毫不受影响地冷静地反问道: “放肆吗?那我倒想问问,这之所以能令丞相你理所当然地认定我是‘放肆’的条件是什么? “没有这个前提条件,哪有人会平白无故的去尊敬c敬畏一个人? “而如果尊敬c敬畏的合理性不存在,那又何来的‘放肆’一说? “我看哪,这尊敬c敬畏之心,本就是一种权力。能获得这样的权力,那就必有其相应的价值存在。 “那我倒想问问丞相,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权力,能理所当然地要求我对你敬畏有加?你获得这份权力的价值在哪儿? “是你能左右我的生死c我的前途?还是你为成就了今日的我而做过什么值得我感激一生之事? “如果没有,那我将你当作另一个与我一般无二的人来平等看待,有何不可? “究竟是我在放肆,还是你在无理取闹? “难道你没发现,从我了解了你和三王爷背后都做了些什么之后,我已经改变了对你的称呼了吗? “虽然我不想以强欺弱,但我也不想平白无故地去尊敬一个我不认为值得尊敬的人。 “你扪心自问,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值得被我尊敬?如今你来此见我,难道不是为了交易而来吗? “不过,你也不亏啊,虽然我不能给你你想要的那种尊敬,但我也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要求你一定要给我同等的尊敬啊。 “你心里如何看我,我从来就没在乎过。 “丞相啊,你还是不要太执迷于自己了。我还真不在乎你会如何看待我呢。你的想法,还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重要。 “哦,顺便一提:不仅我是如此,三王爷更是如此。他比我啊,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你以为,他这些年从不间断与我的鱼雁联系,是为了什么?” 花瑛很不以为然地白了纪丞相一眼,却在余光中觉察到纪丞相似乎想要对她动武。 “想动武?你是想以一敌二,还是想与我们同归于尽啊?” 言下之意,就算这里真有陷阱埋伏,但花瑛来此之前也是早有准备了:一旦她出事,纪丞相也别想独善其身。并且,她想保住的一切,也会彻底化作泡影。 “哈哈哈哈哈” 纪丞相突然狂笑起来。 花瑛则只是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似在等她彻底笑够。但纪丞相从刚才起释放的所有情绪,却始终都被花瑛拒挡在外,半点也没受到影响。 这样无形的较量,最终只是让纪丞相自己愈发觉得在花瑛面前毫无力量。 “纪氏出了你们这样的子孙,看来也是天意”纪丞相突然不再笑了,转而意味不明地说道,“或许,也只有你能对付他” 花瑛知道,纪丞相口中的“他”,指的是三王爷。 花瑛轻叹了口气,以一副旁观者的口吻平心静气地劝慰道: “丞相也不必如此灰心。刚才的确是我故意冒犯于你,是我过分了。 “但我之所以那样,也只是为了让丞相你能亲身感受一下——这世上,就没有‘理所当然’这回事。 “我觉得吧,这世间万物都无不在遵循着一个规律:谁对整个种群的生存c延续更有价值,谁就更可能被种群自然而然地优先保留下来。 “人也是万物之一,那自然也会遵循这样的规律。 “人是如此,由人组成的各个大家c小家,也同样是如此。 “即便因为时间过去了太久而使人近乎淡忘了其中的缘由,但诸国无论大家c小家,纵使确也曾出现过被篡位成功的,但只要再往后看,在更长的时间里,权力最终还是会回到最具‘正统’名分的那支血脉的手里,且,会归于女子。 “只因‘正统’的象征意义和女子天生的特点,对整个种群的生存c延续,更有价值。 “所以我才敢说,在‘华氏’还是民心所向的‘正统’象征的当下,纪氏不可能能在不动摇江山的情况下夺得江山;而三王爷,也不可能能在他的有生之年坐稳江山;而他死后,江山也必会再次回到华氏的女子手中。 “就算退一步说,若是华氏无法顺利度过这次的难关,因为三王爷的身世秘密或是他的篡位,而致使华氏自己内部c以及与纪氏之间发生激烈内斗,那夏国必定会趁虚而入。 “到了那时,我先前提到的‘强国’和‘弱国’的逐渐形成,恐怕也无需再多等几代人的时间了,我们自己就能成全了夏国的野心,也为我们自己的鼠目寸光付出代价。 “而沦为‘弱国’的华国,‘正统’将不再能令人信服,人们反而会越发推崇‘以武为尊’。如此一来,人人都会自认为自己一方的势力才有资格一统天下。那么,纪氏到时要面临的对手,可就不止华氏一族了,而夏国应该也会乐意见到华国内战不断吧? “在这样的内忧外患之下,纪氏就算得了华国的天下,但真能坐稳那位子吗?费劲心机得到一个动荡混乱的国家,真的比——耐心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在众望所归的情况下,以分权共治的形式‘得到’一个完整且强大的国家——要好吗? “若你心里的答案与我相同,那就该及时停下。 “我可以答应你,若接手江山的人是我,而非三王爷,那至少在我有生之年,我会放纪氏一条生路,让纪氏得以暗中转移势力,耐心经营c保存下核心实力。 “纪氏需要耐心等待,等待真正合适的时机的到来。 “这样,就算不冠上‘先祖遗志’的名头,也一样能有其他更合时合理的理由来重新参与分享权力。 “但丞相啊,那个能最终成就这一切的人,不会是你;你也不该苛求本就注定不是你能得到的东西。 “当然,这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时机还尚未到来,是非人力所能勉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93. 离开 因为纪丞相是在昨日在郡主府作为新郎纪云清的母亲的身份参加了他们的婚宴后,借着“酒醉”,干脆就在郡主府内借宿了一宿,而后第二日清早,在甩开了三王爷派来监视她的眼线后,便径直来到昨日深夜与石焜派来的亲信约好的此地见面——从昨日出府后至今,她再未回过丞相府。 而待纪丞相大致交代了三王爷和夏易此次前来暗中带来的兵力c及那些兵力“明里”(她能确定的)的分布情况及可能具备的杀伤力后,花瑛便建议她不要回丞相府了,直接转投他们纪氏本族暂住,轻易不要离开。 事实上,从昨日在自己的婚礼上见到了那般扮相的华英(三王爷)时,花瑛便已想到了:华英他这些日子多半就是以这样的扮相,以夏易带来的贴身侍从的身份,以随侍夏易或纪云芬为名,就住在丞相府里——就在纪云清的眼皮底下,却又是最易被他忽略的存在。 所以,纪丞相决不能再回去了。 不过,为了让纪丞相放心,花瑛也表示了会替她向女皇说明“缘由”,然后再对外宣布“丞相染疾突然卧病不起,已被送回本家静心疗养”,让她能趁此机会尽快动员纪氏的核心势力暗中转移出京城。 然后,她自己再待合适的时机,以假死摆脱如今的身份,转而像她的长子纪云逸一般的,同样也换个全新的身份远离京城,最好也远离华国。——如此,才好安度余生。 而至于纪氏未来的命运花瑛只会做到她答应的,但纪氏如今的嫡脉族长是否能被纪丞相说服转变策略,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花瑛只答应了,只会在纪氏不妨碍到江山的稳定的前提下,才会放纪氏一条得以保全核心实力的生路。 至于纪云芬,如果她有能耐能撑到花瑛顺利登基后还活着的话,花瑛答应会饶她一命,但她必须自此都被关在花瑛到时会为她选好的静谧别院里度完余生,终身都不许她出院半步。——或者,她也可以选择及时跟随夏易回去夏国。 不过,若真到了那时,那后一种选择的下场,只怕还不如选择被花瑛永远关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别院里不得自由得好呢。 最后,临了之际,花瑛还明确要求了纪丞相,绝对不能让除他们以外的其他人——包括他们纪氏的族长和纪丞相自己的孩子——知道三王爷华英的真实身世。 双方谈妥后,纪丞相却并没有率先走到石门那儿,而是朝仍旧守在门边的石焜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石焜先是看向了花瑛,与她对视了一眼,见她也点头了之后,他才走近纪丞相。 纪丞相自然知道他在顾及什么,便待他即将走到跟前时,却自己转身先行走到了与石门相对的那面墙前,开始仔细地寻找起来。 “丞相,你这是作什?” 一瞬间,花瑛只觉得先前被纪丞相引着走进石亭时的感觉又回来了:她该不会又要再开启另一个“入口”吧?——一如之前默不作声地开启这密道的入口那样? 正这般想着呢,纪丞相却对跟着花瑛刚好走到她身后的石焜说道:“把石扣给我。” 但石焜却没有听话地配合她。 “若石侍郎不放心,那就由你来开这扇门吧。” “还是由我来吧。”花瑛却插话道。 “还是我来吧。”被花瑛这么一“催促”,石焜当即就决定由他来开那扇门。 他们两人如此迥异的对她的态度,纪丞相也只能是无奈地接受了。 所以,她愿意在他们开门之前,耐心向他们解释她这样做的用意: “虽然我们是私下见面,但就像殿下来此之前已有‘准备’一般,臣来此之前,也是有所‘准备’的。——难保该跟来的和不该跟来的都跟来了。 “石亭的入口,自臣上次来过后,已有近二十年未再来过。但也不保证跟来的人不会胆大到贸然闯入。 “尽管要先走出那地下迷宫,才能到达此处,但也难保不会有人恰好就走对了线路,出了迷宫。甚至,还敢不惜毁了这整个地下宫殿,也要凭蛮力毁掉那扇石门。 “若是那样,那有没有这石扣开门,就无关紧要了。 “所以,我们不能原路返回。 “这密室里还有扇门是嵌在这石壁之中的,但需要这石扣开启。 “臣方才在找的,就是那安放石扣的机关所在。” 此时,纪丞相已重新调整了她今后(在未利用假死摆脱眼下的身份之前)与花瑛的关系,所以,说话时,也重新改变了对他们俩的称呼。 很多事,仅仅改变一下称呼,就能让知情者心知肚明了。——这点默契,他们之间还是有的。 花瑛微笑着朝纪丞相点了点头:“丞相费心了。” 但石焜却仍旧警惕着坚持要由他亲自来开启这扇门,还要求纪丞相站在他身边,却让花瑛到他身后去。 显然,他就是怕万一这机关有诈,若真出了什么事,那至少也能拉纪丞相下水,顺便为花瑛争取点反应的时间。 对石焜而言,就是他自己死了,也必须在死之前保护花瑛不受伤害。 知道石焜是心意已决,为了不耽误时间,花瑛只好让步,听话地走到他身后,让他充当她的挡箭牌。 而后,石焜才依着纪丞相指示的地方,将石扣放在那面墙与另一面墙相接的那条“线”临近底部的一个不易看见的凹槽内,然后用力按下。 同样的层层下陷再次发生,但不同的是,这次,却是整面墙缓缓地向另一边移去。 “难怪刚才没有发现明显的缝隙了”花瑛不觉在心里暗自嘀咕着。 她先前还纳闷着这墙竟能有几乎看不到缝隙的门镶嵌其中?——如今才知道,原来,那石门根本就是这整面墙,那还哪里有什么镶嵌的痕迹?再加之这里的光线如此勉强,轻易觉察不到那面墙隐藏的猫腻,也是正常。 “丞相请。” 石门移动了差不多只够一人穿过的宽度后,便自己停下了。所以,为求谨慎,石焜便“礼貌”地逼迫纪丞相先行进入,他们俩再紧跟其后。 纪丞相只无奈地笑笑,就自己随手就近取了一盏烛灯,然后就进去了。 而待后面的两个也都进来后,她才开始往更暗的深处走去。另外两个自然是紧跟其后地跟着她走了。 三人走了没多远,便都听见了身后的那面墙又重新自己关上了。 但这回,那粒石扣,却被留在了那面石墙上。 “丞相,不取下石扣吗?” “无妨,那里以后应该再无人会去了。就让它留在那儿吧。” 纪丞相的说法,花瑛倒不是怀疑,只是疑惑她如何能确信不会再有人去那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94. 惊魂瞬间 跟着纪丞相七绕八绕的,又在另一个迷宫里转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走了出来。 但这边的出口,却没有任何石门阻拦,而是被通道外生长的藤蔓遮盖得密密麻麻。 看着那出口的倾斜度和掩盖住出口c甚至已蔓延到通道内壁上的或密或疏地生长开的枝蔓,花瑛感觉:那里应该是悬崖峭壁的半腰位置。 还未待跟在纪丞相身后的石焜和花瑛主动取出他们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匕首,纪丞相就已在率先来到那些已经长到洞里c还互相缠绕得难解难分的枝蔓跟前时,就主动将手里的烛灯交给了紧随其后地停下脚步的身后的石焜手里。 而后,纪丞相就直接从自己的衣袖里取出一把短匕首,加了几分内力,两三下的就把那些枝蔓一并削了,洞口随之一下就近乎全部敞现在了他们眼前。 石焜吹灭了烛火,随手扔在脚边,紧跟着纪丞相同她一样地也一跃而出。 花瑛见了,也不敢迟疑,赶忙也跟上,一下越过那未被除尽的靠近脚部的几根藤蔓,跳了出去。 跳出去后,还没待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石焜一把搂住腰部地给带到了他的怀里。 同时,花瑛自己也本能的就近就抓住了眼前见到的粗藤。 待她跳起时所用的微小力度被缓冲过去后,待身子终于不再晃荡了,花瑛才确信了:他们真的是在悬崖下的半腰处!真的上不着c下不着的! “怎么上去呢?” 这条通道,显然是最后逃生用的,否则就不会设在如此险峻之处了。 但手里紧紧抓着的藤蔓,尽管此时还能承受她的重量,但花瑛不敢确定,若是她乱动,会不会就扯断了? 再者,她也不会爬藤啊!而她的轻功,也没有好到能从这峭壁的半腰处,一路借壁地飞上去 石焜或许能,但若带着她花瑛只怕会把他一起拉下崖 如此想了一遍后,花瑛便有些无奈地看向与他们俩隔着洞口c正攀附在洞口另一边崖壁上好似在找什么的纪丞相。 花瑛和石焜一样,都静静地看着纪丞相此时的一举一动。 石焜或许是出于防备,但花瑛却是好奇纪丞相究竟能有什么办法带他们离开这险地? 只见纪丞相费力地用一只手和两只脚“缠绕”着藤蔓,空出一只手来费力地掰拨着面前的繁密枝叶。 好一会儿,她才突然停住了动作,但也只是顿了一下,好似终于找到了什么。 而后,便见她直接用内力一把将遮盖在那东西之上的所有植被全都通通或连根拔掉c或彻底扯断,直到将那东西完全暴露在她面前为止。 但因为那块空间外围的枝蔓杂草遮挡了视线,从花瑛这边看去,却是根本看不见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她只是看见了纪丞相待终于停手后,就又从怀里取出了火折子,费力地靠近另一只“缠绕”着藤蔓的手,然后 花瑛是看不到被纪丞相这样的动作自然遮挡了她的视线后接下来的动作的,但她不难想到:纪丞相定是要用火点燃什么。而要点着的,定就是方才纪丞相费力寻找的那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花瑛才终于听见了些许动静:细微的“呲呲”声。 “快跳!” 话音刚落,纪丞相就已先行松开藤蔓,自己把自己掉下了崖。 花瑛不禁瞪大双眼,诧异得一时间竟忘了动作。 还是石焜反应及时,一把抱着她,强行将她带着一起往下坠。 而待他们都没入崖底的水潭中时,花瑛在本能地借着石焜的拉力一起跟着他重新从水中游浮出水面时,还未待他们露出水面,就先被一阵响亮的声波震到了。 石焜带着花瑛赶紧露出水面深吸了口气后,就又拉着她c领着她再次潜入水中,并迅速往远离悬崖的方向游去。 一边忍受着剧烈的震荡摇晃,一边憋着一口气拼命地游向水潭另一边的岸边。 待再次露出水面时,回头望见的那一幕,着实令花瑛前惊未消c后惊又起:隔着不宽但颇深的水潭,眼见着从悬崖上不断坠落下大小不一c但数量不少且降速极快的石块和本长在那些石土上的所有植被,稀里哗啦c零碎缤纷地坠落下来 花瑛只是一边不住地回头观望,一边被石焜硬拉着,跟着纪丞相快速蹿进潭边不远的丛林里,然后被石焜一把搂在怀里,被带着飞到了丛林里的一棵高大粗壮的树上。 随后,她便看到被坠落下来的那些石块激溅起的波浪很快就追赶上来,一下就朝他们迎面扑来,直接迎头将他们彻底吞没。 好在这边的地势是倾斜的,这水又很快就顺势退回了潭中。 在他们憋着的气彻底耗到极限之前,终于还是赶上了得以换气的机会。 就这样,在被水潭的浪潮连续浇灌了不知多少次后,周身的震动终于逐渐弱了下来c越来越弱,迎面而来的波浪的水势也越来越弱;到最后,那水终于不再能晃动到没过潭边了,三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但都没有马上下树。 或许,也是感知到了真正的危险终于过去,花瑛这才终于回神了。 尽管理智知道,刚才的震动c山崩,还有随后而来的“潭啸”,其实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方才无法控制地失去理智c全靠本能反应的那段时间,此时回想起来,花瑛却觉得自己好似突然就过完了“一生”然后,又奇迹般地“重生”了? 回过神来后,看了看至今仍始终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的c正紧贴着她的背c让她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他那仍未平缓下来的急速有力的心跳的石焜,和与他们俩一树之隔c正专注地看着眼前的水潭的c明显呼吸急促粗重的纪丞相,花瑛的脸色渐渐暗沉了下来: “看来,关于这里的秘密,不仅丞相她知情,就连石焜,似乎也有所了解! “否则,方才他就不会反应得那样及时。 “而若是他反应不及,那此时,只怕我们俩就真可能要葬身于此了! “但纪丞相她却” 这一刻,花瑛还真不敢说:纪丞相究竟是真的有心顺服,还是想借机害她性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95. 隐藏的面目 “想不到,华国内竟也有人懂得如何配制炸药?”待那山崩水溅的“噪声”终于彻底平息后,花瑛才有气无力地带着调侃的口吻对纪丞相质疑道。 “炸药?”纪丞相疑惑地看向花瑛,说话时同样也在喘着粗气,很是勉强。 “就是纪丞相在跳崖前点着的那东西。我自己管它叫‘炸药’。确切地说,但凡是能像方才那样一点就爆的,我都叫它‘炸药’。” 花瑛当然不会以为纪丞相是在佯装不懂,而是想到了那东西在这儿多半不叫“炸药”,或至少对此爆物的研制者而言,它不叫“炸药”,所以纪丞相才不知“炸药”为何物。所以,她才特地如此解释道。 “哦?如此说来,殿下是见过此物了?不知殿下是在何处见过?” 这回,却是纪丞相起了疑心。 花瑛只是无所谓地看了纪丞相一眼后,便又看向别处地回道: “我在何处得知此物不重要,重要的是,从方才丞相你点燃此物的效果来看,此物的配方多半与我所知的差别不大。 “而早在四年前,我就已将那配方告知了陛下。 “尽管利用此物研制的武器暂时还未有用武之地,但若是丞相有兴趣一试的话,我想,陛下应该会很愿意成全了你;甚至,会更大方地连你们纪氏全族也一并成全了。 “不知丞相以为如何啊?” 看得出,纪丞相不打算如实以告那炸药究竟是何人配制,还早早地就已埋藏于此了? 不过,既然她不肯说,那花瑛也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让她对女皇这边隐藏的实力也同样心存忌惮。 如此,想来不管是纪氏一族,还是手里可能也同样拥有着类似炸药之类的武器的三王爷,都不会再自觉能在武力上占据绝对的优势了,那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纪丞相听了,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了许多。不觉低下了头,低声回道: “殿下恕罪,臣,知罪了。 “殿下放心,除了关于我本族隐藏的实力未如实相告关于三王爷,臣,的确已经将知道的都告诉殿下了。绝无半点隐瞒! “臣,愿以自己和纪氏全族的性命作保!” 但这会儿,花瑛心里却有了些其他的想法,只是此时此地还不便言明 她没有再纠缠此事,但在与纪丞相分头离开之前,她还是最后特地提醒了她:“丞相,不管你是抱着怎样的心思才‘接受’了我先前的提议的,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那是眼下的纪氏能够选择的最好的选择。你,好自为之。” 说完,花瑛便抬眼看了还紧紧抱她在怀里的石焜,示意他带她离开。 石焜一手搂紧了花瑛的腰肢,花瑛即刻就配合地伸手搂紧了他的脖颈,而后,她就被他带着运轻功直接走“树路”离去,直至彻底离开了树林,两人才终于着了地。 待他们再回头看时,只看见了一片面积不大的小树林。但它们却足以遮挡了视线,令他们在此时的角度根本就看不见林子另一边的水潭,和水潭另一边的悬崖。 转过身,背对着林子,花瑛才发现:他们所在的林子的这一边,他们此时所站之地,竟是能直接眺望到不远处的小山村的小丘顶上。 至于纪丞相,则早已不知去向了。 “先去那边的村子看看吧。至少先想办法换了我们这一身湿衣,总不能这么狼狈地回宫吧? “若就这样一身湿的回去,只怕一进城门,就会因太过显眼而被立刻盯上。那时,只怕连能不能平安回宫都不好说了” 石焜看向花瑛,但花瑛却不看他。——确切的说,自离开那片林子后,她便再没正眼看过他。 石焜不会看不出花瑛已然对他起了疑,心知若自己不主动坦白c非要等到她主动问及时才开口的话,那只怕有些“距离”就再难挽回了。 于是,眼见花瑛正打算先走一步时,他即刻就拉住了她,阻止了她的离开。 花瑛停下了,但没有回头看他,只任由他就那样抓着她的手,似乎是在等待他自己的选择:是说,还是不说? “那里我的确去过。对纪氏一族,我也的确知道得远比云清要多得多。 “但我保证,三王爷的真实身世,我是真的直到今日才知道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就这些?” 石焜沉默了片刻,但终究还是决定违背自己曾当着石氏列祖列宗的牌位c在他父亲石太师的见证下发过的誓言,将真相告知了花瑛: “石氏一族,其实就是陛下的另一支暗卫军。 “一直以来,为了捍卫历代华氏的皇权,石氏总是游走在权力圈的边缘。 “石氏历代都有与纪氏和华氏的旁支联姻的‘传统’。这其实只是为了方便以‘攀附权势’的表象,来掩盖想要渗透进对皇权最具威胁的势力内部的目的。 “但为了不惹人注意,石氏联姻的对象从来只会选旁支,但却必须是离嫡脉血亲最近的旁支。——哪怕是为‘侍’,也定要保证每代都有一定人数地渗透其中。” “这么说来,从你们石氏第一次开始与纪氏缔结姻亲起,你们其实就已经是华氏帝王的人了? “只不过,直到你们这一代,你们世代累积的势力,才终于能胁迫这一任的帝王必须允许你们与华氏的嫡脉缔结姻亲? “但奈何那时的陛下,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能否有后,你们这才退而求其次地将目标锁定了与陛下血亲最近的三王爷c他当时已经确定不日就会降生的长女? “所以,身为三王爷的长女的我,和你的指腹为婚,与其说是陛下为了拉拢你们石家为她所用而特别定下的,倒不如说是你们石氏一族施压于陛下,逼得她不得不应允了你们一族的这一要求? “而你,就算最初不明真相,但待你知道后,却还是选择了对我隐瞒?——既为了捍卫你们石氏一族的利益,也为了得到我?” 石焜只是沉默不语。 这在花瑛看来,基本就等同于是默认了。 花瑛仍旧没有转身去看石焜,只是眺望着她前方那一览无余的位于低处的景物,语气异常平和地问道: “我只问你:你们既然能胁迫陛下至此,那你们如今的势力,是否已经是能与陛下明面上掌握的军力相匹敌了?还有,你们石氏如今究竟是忠于‘华氏的帝王’,还是只忠于陛下她一人?还是说,你们其实也已有了二心?” 见花瑛没有要与他算账的意思,反而十分冷静地问他这样的问题,石焜不难想到,就算这些她未必真的知晓,但多半已经有所猜疑,否则,她不会对这些真相接受得这样快。 “这么说来,她不也同样是将心思对我隐瞒了?” 然而,这样的想法,不仅没能让石焜因终于有理由能让自己不必愧疚于对花瑛的隐瞒,而感到如释重负;反而因为突然发觉了——原来,他们都如此“默契”地对对方隐瞒了那么多心思——而顿觉心寒不已。——既为自己的私心而寒,也为花瑛的无情而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96. 沉默的距离 “你放心,对我们石氏一族而言,如今最好的选择,是追随你c拥护你,而不是像纪氏那样,企图将华氏取而代之。 “就像你先前对丞相说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而眼下的华氏中,惟有你最为可靠。选你,才最有利于石氏与华氏互利共存。 “所以,就算陛下有心他选,但必要时,石氏也定会施压于陛下,逼她传位于你。” “也就是说,当初陛下之所以立我为太女,如今又决定不日要传位于我,除了是为了她自己和小公主之外,还有一部分,是被你们石氏所逼?” 一瞬间,花瑛想起了那日女皇说要传位与她时的表情,不觉嘀咕道: “所以,陛下那日才会特地对我说什么要将小公主托付于我 “原来,她要托付的,不仅只是江山和小公主,还想让我保住小公主免遭你们石氏的毒手? “呵,什么都想如她所愿?她就不怕我报复吗?” 不过,想到“报复”,自从知道了三王爷的真实身世后,花瑛就已彻底打消了企图日后传位于花羽的长女的想法。 只因,那样做就等同于是亲手埋下了“血统不纯”的祸根;一旦事情败露,那些本是女皇特地布置来制衡她的势力,就定会以此为借口兴兵讨伐,那无论最终权归谁手,但——举国动荡——是肯定无法避免的了。 花瑛纵使再想睚眦必报,也无法如此无底线地用“天下百姓”来偿付她为报一己之怨而必须付出的代价。 “呵!好,算你厉害!” 不过,就算此路不通,但在随即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行的代偿方式后,花瑛也就说服了自己接受了女皇的这一安排: 她会如女皇所愿的在继位后,尽力平衡好各方势力。 虽不会以——使华氏最终能一家独大——为目的的与其他各方周旋,但会为了保华国的长久稳定繁荣,而力图与其他各方逐渐形成新的能互利共存的平衡关系; 而小公主,她会如女皇所愿地立她作太女。 但,是否会将皇位传于她,那就得看十年后的小公主是否能长成可担此重任之人了。 不过,只要小公主一日未离开皇宫,花瑛就会保她一日不被其他势力暗害。 但在女皇想要的之外,花瑛却决定了:虽然这样做会令皇权在日后遭受到更多的威胁,但若是能平衡好了,那可供挑选的帝位继承人选也就不会再如此稀少c逐代凋零——她决定:今后入住郡主府的各位郡主,她决不会像女皇对她那样的,对她们几乎是无孔不入地暗下各种毒物。 只要能确保在小公主之外还能有其他合适的人选可供选择,那纵是立了小公主为太女,但若是小公主日后确实难当大任,又或是她自己根本就无心于此,那花瑛也能及时更换了其他更合适的继承人选。 只不过,到了那时,那小公主就得因不再是太女而必须搬出宫去; 而若到了那时她还无自保之力的话,那她最终死在那些不想留下隐患的其他竞争对手的手里,那就是小公主自己的事了,与花瑛无关。 尽管,想要故意放郡主府内的郡主们一条生路,让她们有机会与小公主竞争——这样的做法里隐藏了多少的私心,花瑛不清楚;但她知道:私心,肯定是有的。 甚至于,连想到了万一小公主不堪重任而不能传位于她时,若小公主因身份的变化而必须移居宫外的公主府后,却因脱离了花瑛的保护而可能会遭到暗杀时,花瑛不仅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还有那么一丝丝报复的快感。 而为了让小公主最终能“配合”地长成一朵“温室的花朵”,根本经不起室外的风吹雨淋,花瑛就觉得,她不仅要如女皇所愿地保护好小公主,还要对小公主特别特别的“好”,好到让她可以不受丝毫委屈地c完全自我中心地长大,让她理所当然地以为:整个世界,就该围着她转。 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思,花瑛又如何能不承认:她根本就存着私心,而且,还是很大的私心! 就算女皇是为了保江山c保华氏的江山的稳定,才不得不选了花瑛继位;但这样的选择,在花瑛看来,也等同于是女皇自己亲手给他们华氏的江山埋下了——日后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效应c以致最终会彻底动摇了华氏的根基c重新改变了华国的权力分配的——最开始萌动的那第一颗种子。 想了自己希望的今后事态发展的方向,再跳脱出来,想了想自己根本就隐藏着日后势必会付诸行动的那份私心,和即便自己什么都不刻意去报复,但迟早也会在足够长的时间——哪怕是她之后的好多代c甚至是过去上千年之后,才可能看到的权力分配的真正改变,花瑛的心又渐渐平静了。 就算站在女皇的立场去想时,花瑛也理解女皇做的一切选择c过去对她的各种暗害——的合理性,但最后,女皇过去的选择累积的所有的负面效应,迟早也还是会显现出来。 花瑛觉得:别说她一定会报复了,就算她不报复,也依旧不会影响到那累积的负面后果的最终集中显现。——这样的后果,不就是真正的“报应”了吗? 既如此,那花瑛也无需刻意做些什么,她只需顺势而为,做她每个当下能做出的“最合适”的选择,让人抓不到把柄。 形势,迟早会让所有的“正”c“负”效应重新达成平衡——让她想要的报复,自然来到。 只不过,因为卷入的人太多,交错的选择太多,引发的纠缠也过于复杂,才使得身在其中的每个人,纵是再有能耐,也只能看到其中的一些面,根本无法穷尽真相——但却又无人肯承认这一点 好在,这也没什么关系。 反正,最终无论是谁,也不管是自己以为的c还是别人以为的“好”与“坏”,也无论是否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回报”或“报应”,但只要时间足够长,最终,“正”与“负”终会以它们自己的方式重新达成平衡。——只不过看的角度不同,能看到的时间段不同,便就有了不同人的不同的喜怒哀乐;且,个个还都以为自己看到的才是真的 ——久违的以旁观者的视角重新梳理了一遍自己眼中的世界c人生c和自己正处在的“时间段”,花瑛不禁苦笑着叹了口气。 她先前的问话,石焜没有回答。他以为,只需沉默,便已解答了一切。 但花瑛之后的沉默,却又令石焜无从揣测她的可能心思。 看着不知究竟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的花瑛,石焜只觉得无力:他已经尽己所能地走到了能离花瑛最近的地方。可是,为何明明就近在眼前,却又觉得她远在天边?而且,还毫无靠近她的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与他渐离渐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97. 就事论事(1) “本来,”沉默了好一会儿,花瑛才开口道,“我已有所怀疑而如今看来,丞相故意在点燃炸药后才让我们跳崖,根本不给我更多反应的时间——这与其说是有心害我,倒不如说是为了试探出你的虚实。但是,丞相也不像是会轻易冒如此大风险之人” 花瑛终于转过身来看向了石焜。 但却是略带嘲讽地调侃道: “看来,你们石氏暗布在纪氏族内的奸细,也并非如你们以为的那样可靠哪。 “否则,纪氏的人又怎会怀疑石焜你可能早已知晓了这个人迹罕至的纪氏旧址的秘密? “丞相那样做,与其说是试探,不如说是想逼你暴露出他们早已知晓的真面目。 “而至于为何非要在我面前逼你暴露 “其他的我不敢说,但至少,只要让我知道了你们石氏的真面目,那对纪氏就算无利,至少也能帮着他们分散一些我今后可能针对他们的注意力。” 话落,花瑛甩开了石焜对她的束缚。 其他的就不必多说了,她相信石焜自己就能想到:今后就算他无此意,也迟早会因石氏与纪氏之间的矛盾的激化,而致使他与纪云清迟早再难亲密如初。 再加之,如今他已与花瑛成亲,而纪云清也与华薇成了亲,那他们俩今后就算不至势同水火,但也已然注定无法再亲密无间了。 不过,花瑛却在这会儿利用纪丞相去动摇了纪氏可能会转而与华薇联盟的心思。 这,或许会有利于她在初登位时不至太快遭遇到华氏旁支的威胁。 而石氏一族的过早暴露,也会令花瑛日后若想要对纪氏出尔反尔之时,会比之过去要更加慎重c思忖再三。 就算留着纪氏碍眼,但只要一日没有除掉石氏这个日渐壮大的隐患,那留着纪氏来制衡石氏,也比除了纪氏反而成全了石氏得以趁虚而入c更加壮大要好。——若真要将纪氏斩草除根,华氏又岂能毫发无损?那石氏不趁虚而入,又更待何时? 纪丞相这一招,不仅成功暴露了石氏的真面目,还成功挑拨了花瑛与石焜,石焜与纪云清之间的关系。 人与人的关系哪,有时候就是这么的脆弱:只要有一方心起了解不开的芥蒂,那关系离最终瓦解,甚至反目,就不远了。 “不过,你大可放心,就算日后你与云清迟早会势同水火,但我与你们还是可以和平共处的。 “理由嘛,和你们的一样:身份使然,形势所需。” 话落,花瑛明显不屑地瞟了石焜一眼,就自个儿先行朝不远处的村庄走去。 “阿飞。” 走到半路,花瑛突然又停下脚步,唤了石焜的暗卫一声。 石焜只是沉默地低着头,立于她身后。 静默了一小会儿,阿飞还是现身了。 事到如今,作为石氏一族的人,阿飞不似花瑛的——因不熟此地而无法在她进入密道后c及时掌握她如今的所在的——暗卫,他在石焜跟随花瑛一起进入密道后,便令自己的手下分别守着亭底的入口c和崖壁的出口——这两处。 故而,在崖壁发生爆炸c山崩之时,阿飞就在听到他手下发出的独门传音后,就即刻赶来,并很快就循着石焜一路留下的痕迹追上了他们。 花瑛既然已经知道了石焜隐藏的秘密,那能想到自小就贴身保护石焜的暗卫阿飞——此时定在附近,也不稀奇。 而阿飞的现身,也说明了,他多半也已经想到了此时的花瑛与石焜之间的不言不语究竟意味着什么? 现身后,阿飞先是看了石焜一眼,见他只是沉默地低着头跟在花瑛的后面,始终与她保持两步远的距离,不敢靠近,也不敢远离的,便只好知趣地半跪在花瑛的面前,询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花瑛没有看他,只目视前方地吩咐道: “本殿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一身湿的现于人前终是不妥,也不想连累了那些无辜村民。 “这样吧,本殿就与你家主子在此等候,你去村里帮我们买两套干净的衣裳来换。 “记住,要大概合身的男装。还要全套。——从发带到靴子,要全套。 “你看着身形有与我们各自相当的,就直接买下他们的衣裳便可。 “本殿的衣裳亦可在十二三岁的男童中找,不必非纠缠于‘成年男子’。” “是,属下遵命。” 离开前,阿飞又再看了石焜一眼,见石焜终于抬头朝他看了一眼,他这才放心地一跃离去。 花瑛没有理会石焜,只转身又重新朝先前才离开的树林走去。 看来,是打算直接在那林子里换装了。 尽管即将入夏,但春末c又一身湿的,花瑛还是觉得身上有些凉了。 她自顾自地给自己生了火,蹲在火堆旁取起暖来。 “还是把外衣脱了吧,这样才不会着凉。”石焜终于忍不住开口提议道。 “无妨,等阿飞把替换的衣裳拿来了,我再换不迟。 “再者,这身衣裳,换下后也是要直接烧掉的,不宜随身携带。 “那就先穿着吧,等脱下后,就直接烧了。” 说这话时,花瑛始终没看石焜一眼。 但却又特地提醒道:“你还是过来烤烤火吧。若是想脱了外衣也行。就是别乱用内力烘干衣裳。——你得把内力留着,以防万一。” 石焜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他听话地凑近花瑛身边,蹲在她身旁,却是主动揽下了添柴加火的工作,让花瑛自己在一旁烤火。 “我冷静地想了一下” 言下之意,就是在他们走的那一小段路的时间里,花瑛又重新想了一遍。 她没有看石焜,只盯着眼前燃烧的火苗,自顾自地说道: “就算丞相说的是真的,但若是换了我是三王爷,那我定不会把自己真正隐藏的实力告诉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知道。 “但三王爷却故意让丞相知道了他明面上的兵力分布?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诱饵。 “或许,三王爷就是料到了陛下这边迟早会从丞相这儿寻找突破口,才故意透露给丞相知道,好借丞相的口引陛下主动踏入三王爷早已布下的陷阱。 “不过,既然会想到将一部分的‘明军’布于那三面环山的险谷之地,那想必在谷外定已布下了足以歼灭闯入谷内的敌军的兵力了。 “可问题是:即便特地派出一小支‘死士’去引诱那潜伏的‘暗军’现身,就算能在其后再以大军围剿了三王爷布于那里的所有明暗兵力,但人数上,似乎还是有些对不上 “有那险谷的地势相助,且那深谷内至多能容千人入内,那三王爷暗布在谷外四周的‘暗军’,至多不会超过他那只有百人的‘明军’的三倍。 “那若是假定三王爷此次前来至多只能不动声色地带来千人,那剩余的六百来人,又在何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98. 就事论事(2) “还有一事我始终放心不下:华晨的离京,和三王爷以夏易作掩护混入京城——这两者究竟是巧合,还是三王爷与华晨之间其实早有勾结? “若长公主是被三王爷毒害,才让华晨得以趁早离京,抢在京城局势动荡之前,先稳住她自己在属地的实权; “那作为交换,华晨应该会乐意旁观三王爷与陛下的这场权力争夺吧? “反正,无论他们谁赢了,只要不波及到她,那在最后再表态去支持胜者,对她也没什么损失。 “而若是他们最终弄得两败俱伤的,那她也正好能趁虚而入,用最少的损失夺取了整个儿华氏的江山。 “无论怎么选,对她都是利大于弊哪。那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相反的,若是当初她没能及时离京,那就算她想旁观,怕也无法置身事外了。 “到了那时,别说整片华氏江山了,就算只是长公主那块属地,只怕也再难归于她手,反而会成全了她的胞妹。 “这,于公于私,应该都是华晨最不想看到的吧?也应该是最能怂恿c说动她的软肋所在。 “所以,挑在那个时机,制造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理由,甚至还能连带着驱使陛下即便只是为了她自己,也不得不与华晨暂时联手,助她回去抢夺早已旁落其胞妹手中的实权 “先有华晨离京,再有夏易和纪云芬公然赠毒药于我作贺礼,如今,又引得我知道了这么多无异是‘催命符’的秘密 “陛下的这份‘厚礼’,分量还真是不轻哪! “可是,怎么看,陛下都不像是真会如此‘积极’配合三王爷的人哪! “若三王爷真有这般了解陛下,那能把三王爷逼到如今这般境地的陛下,又岂会不知他的想法? “但陛下还是如他所愿了? “奇怪” 石焜终于停下了手中添柴的动作,听花瑛好似自言自语的说了那么多,他终于决定打断她的思绪,提醒道:“花花,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想的这些,其实从一开始就错了?” “错了?” 思绪被突然打断,但当花瑛回想起自己在回神前刚听到了什么,立刻就眼眸一亮。 直觉告诉她:她的那些看似顺理成章c但最终又无法自圆其说的想法,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偏就无法靠自己找出那个疏漏。但若是石焜真能恰好看到她正急于想通的那个点,那可真就帮了大忙了! 见花瑛一下就全然忘了先前还与他闹的别扭,一脸兴奋c期待地看着他,石焜不觉笑了。 花瑛这么好懂的一面,即便是他,也不是能经常见到的。 “笑什么?” 石焜却不理会花瑛的疑惑,只在敛去笑意后,告诉了她自先前听她开始自言自语时他就已经产生的疑惑:“我也不是很肯定不过,从听你刚才自说自话起,我就始终有一点想不通:为何你就认定了,这一切一定都是三王爷策划的?” “你的意思是?” “我只是在想,即便三王爷真如你以为的那般狡诈,但他不也还是被陛下逼到如今这般境地了吗? “若陛下能有这番能耐,那为何就不能是陛下设计的这一切呢? “别忘了,你我c还有云清和薇郡主的婚期,可都是陛下钦定的。 “但夏易世子来京游学的日子,却本可不必非要赶在这个时间;且,他也本不在陛下邀请的名单之列。——若非是因身为太女的你的婚期已定,想来,夏易世子也未必真会这般赶巧地不请自来了” “你的意思是,是陛下有意引夏易前来?不,是有意要引三王爷前来?” 花瑛看着石焜,再次细想了一遍自己原先的想法和石焜给出的不同看法,才发现:或许,她先前理所当然认定的前提,其实并不可靠;或许,她真的不该一厢情愿地从一开始就认定了那一切都是三王爷策划的;或许,表面主动的人,未必就是真正的始作俑者。——没准,这样的“主动”,还是被引诱着才做出的应对反应,并非是真正主动的那一方。 “若真是如此,那长公主的突然病重,莫非就是陛下的手笔? “目的,是为了能合情合理地送华晨回去夺权? “而这样一来,华晨那边的势力,至少会有段时间是自顾不暇了;那陛下就可利用这段时间来专心对付不日就会到来的三王爷? “而华薇那边,有纪氏c石氏c还有我——我们三方的牵制,只要陛下和三王爷尚未分出明显高下,那华薇那边的势力,就决不会轻举妄动。 “这,倒也符合他们一贯的作风:低调;逆境时,就安分守己;顺境时说不定也不会拒绝顺势而为地成就一世伟业” 说到这儿,花瑛不觉移开了视线,有些不自在地看向别处,但嘴上还是承认道:“不过,前者是事实;而后者因为还未发生过,所以暂时还只是我自己的猜测。但平心而论,我倒是觉得,华薇她确实像是这样的人。否则,我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总想避开她了” “呵,看不出,你也有畏惧之人?” “不是畏惧,是不擅应付。”被石焜这般挑衅,花瑛一下又来了底气,重新正视着他,反问道,“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吧?我是人,是跟所有人一样的两只眼睛个鼻子的人,那我会有不擅长的很奇怪吗?难道不该是会觉得我有不擅长的会很奇怪的人才奇怪吗?——比如你。” “我?” 虽说气氛能缓和许多是值得高兴,但为何说着说着,却让他自己成了奇怪的人? 石焜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不打算跟她继续争辩。反正,该及时提醒她的目的已然达成,他便又继续自顾自地添柴续火,试图把火烧得再旺些。——他发现,花瑛的身子已经开始在微微颤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瑛缘》正文 99. 无声波澜 换下阿飞带回的满是补丁c甚至还有破洞没补上c但勉强还算干净的全套衣装后,花瑛一边将换下的衣物通通烧掉,一边吩咐阿飞让他的手下先行一步回去城里,替他们再准备两套合身的“贵公子”扮相的衣裳,提前放于叶佳常去的茶楼雅间内,并替她去唤叶佳前去那雅间与他们会合。 花瑛打算待见过叶佳后,就再次换装离开。 这样频繁的换装,才可混淆了一旦进城后就势必会一路尾随跟踪他们的c是女皇和三王爷两边派来的探子所跟踪的目标,这样才好安全的再次走密道回宫。 然而,比起那些计较,眼下她自身再没能忍住的愈发频繁的喷嚏,还有那仍未被自己的体温“烘”干c仍紧紧湿粘着身体的内裳——才让花瑛更为郁闷:这风寒,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再者说了,算起来,她也已有近十年都未再生过病了——连小病都不曾有过,却偏偏在这当口仅因没有及时换下湿衣裳,就感染了风寒? 不至于吧? 但比起这样的不至于,花瑛更不希望是另一种可能:或许,这表面的风寒症状只是假象,真正的病因,其实是她常年累积在体内无法排出的毒素导致的。 常年为了避毒c解毒,而吃下或惯用的各种东西——有些,其本身就带有几分毒性 或许,真正的病因,就是这十年里逐渐积累在体内无法化解的各种毒素它们之间原本的平衡,终于被打破了。 若这次的风寒的真正成因真是后者的话,那事情可就不妙了。 所以,哪怕只是侥幸地想要自欺,花瑛也更愿意一厢情愿地想着:这只是一次普通的风寒,是她近来体弱了些,才会这么轻易就着了凉 眼看着两人换下的衣装全部烧尽后,花瑛才亲自将火彻底熄灭。 忍着浑身止不住的因感到寒冷而不由自主的微颤,花瑛将手藏于衣袖内,握紧了双拳,咬牙跟着阿飞,抄近道朝城门方向走去。 山里的小路崎岖狭窄,尽管石焜始终将眼前花瑛明显的不适看在了眼里,但在翻过眼前这几座连绵的小山c重新回到平坦的能直通城门的最后一段大道之前,这一路,花瑛只能靠她自己走完。 再加上时间确实紧迫,他们在宫外逗留越久,就会越危险。 所以,花瑛纵使再累c再难受,也不能轻易停下脚步,耽误了时辰。 或许,也是深知一旦错过了这次的时机,将再难以其他方式c也再没机会可以弥补;知道自己的处境其实已在“濒死”边缘,生死的差别就在此一举——这反而更刺激了花瑛几乎将全部的注意都集中在了——一定要将眼下必须办妥之事了结了才可放心。 这样罕有的执念,倒是在不觉间减轻了不少她能感觉到的身体的疼痛。甚至,到后来,对身上的疼痛c和时不时会袭来的欲要昏厥的感觉,花瑛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逐渐习惯了它们。这些不适对她的影响,就变得越来越小。 同时,相对的,她心中那非要尽快办妥要事的执念对她的影响,反而变得越来越强了。 到最后,在见到叶佳之时,花瑛满脑子想的就只剩正事了。 而至于其他的琐事——比如她究竟是怎么徒步走完那些山路的?又是如何在之后被石焜背着又走了好一段路后,才在城门附近改乘早已事先备好的马车,一路驶到茶楼的后院,走后门,一路跟着石焜去到早已备好的雅间内,静待叶佳的到来? 这些,花瑛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经历的,更不记得阿飞又是何时不见了踪影c重新隐匿于暗处? “花花,之后的事就交给我吧。你只需不让叶佳看出破绽就好。” 花瑛目光涣散地看向石焜。不知为何,听他这么一说,她身上的疼痛感突然就加剧了许多,眩晕的感觉也愈发强烈了。 她知道,这样的状态,确实再无力逞强了,否则只会适得其反。便只好顺从自己仅剩的那点理智判断,几不可觉地无力地微点了下头。 而后,便一本正经地端坐在石焜身旁,不言不语。——那是她用最后的一点毅力硬撑出的姿态,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保持多久? 叶佳来后,花瑛只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便始终不语地端坐在一旁静听她与石焜之间的对话。 尽管能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眼前的花瑛也明显有些古怪,但叶佳还是谨慎识趣的“忽略”了一旁的花瑛,如她所愿的只是与石焜交流。 “叶侍郎,殿下唤你前来,只是想让你替她给花羽带句话:让他尽快设法离开这是非之地,有多远走多远。最好改名换姓,不再与‘花羽’这个人再有半点瓜葛。” 话落,石焜便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数额足够让花羽一辈子衣食无忧。 叶佳接过银票,没有多问,便起身先行告辞。 她不是没有瞥见:当她进屋时,那置于内间还未烧尽的衣物,分明就是贫农才会穿的粗布破衣。还有他们俩那明显还未干透的发丝 他们之前究竟去了哪儿?发生了什么?——叶佳无从揣测。 但她大致想到了:花瑛此时的古怪,多半与他们来此之前发生的事有关。也可能就是使得他们突然唤她前来,要她替他们传话给花羽的原因。 不过,既然要花羽赶紧离开c保全他自身,那至少可以说明:花瑛应该是有把握能保全她自身,甚至稳操胜券;但唯一致命的弱点,就是花羽尚在三王爷的身边。再者,既然她会想让花羽隐姓埋名地过完一生,那应该是花瑛她不想因孪生的关系而被花羽连累了性命,但又因为某些叶佳尚还不知的原因,才使得花瑛比起放逐花羽,选择把花羽留在自己身边对她反而更加危险所以花瑛才会不得不出此下策? 若事情果真如叶佳所想,那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了:即便他日花瑛顺利登位,但她已然将花羽日后的长女排除在皇位继承人选之外了。 “竟然宁愿冒着可能遭遇谋反的风险,也要放逐花羽?甚至连祖制(自郡主府建起后,历代女皇的孪生兄弟的长女,从来就是必入其中的)都敢违逆?! “都还未继位,就已不惜做到这份上了?! “看来,此事恐怕不只是关乎殿下的性命,甚至可能会动摇了江山的稳定,否则,殿下又怎敢如此违逆祖制?恐怕,这也不只是殿下的意思 “或许,根本就是陛下授意殿下如此做的,好让这日后势必会被写入史册的不肖之举的罪名由殿下背负。” 这在叶佳看来,倒确实像是素来爱惜自己名声的女皇会做之事。且,她也的确有理由这么做——为了减少小公主日后的竞争对手。 但若果真如此,那即便是对内情毫无所知的叶佳,也会不难想到:能逼得女皇不得不出此下策的原因,只能是她不得不在小公主长大成人之前就必须传位于花瑛。否则,她根本就无需如此费心的用这么冒险的方式来为小公主尽早剪除了可能的威胁,她完全可以在日后更加合适的时机,直接除了花瑛,再顺理成章地传位于小公主。 尽管不知内情,但紧要的时局变化,叶佳却是看懂了。 那她自然能明白,这次花瑛特地要她给花羽带到的话,和花瑛没有交代但显然是要她哪怕是强迫c也一定要办妥的——让花羽彻底“消失”——这事,能否办妥,能否办得不留隐患,将会对她今后的仕途和她自身的安危产生怎样的利害影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