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小娘子》 正文 1.第1章(捉虫) 娘病了那么久没好,四喜几姐妹心里干着急。 自从爹爹从军走了以后,四喜娘于氏的世界好像崩塌了一样,一病不起,四喜三姐妹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天刚蒙蒙亮,四喜就起来给娘熬米粥,妹妹三丫在一旁打下手看火。 娘病的这么严重,旁的东西也很难咽的下,只有米粥还稍微有点营养些,娘也能勉强喝下一些。 “姐姐,米粥好了。”七岁的三丫懂事的蹲在旁边盯着炉子。 白米在李家是很贵重的东西,她都多久没吃白米饭了,原本乌黑的头发慢慢变得糙黄,如今看着米粥,三丫都忍不住咽口水。 最近只能吃红薯,吃野菜,可她知道家里的米就那么一点点了,剩下的要紧着正在生病的娘呢。 阿娘生了三个女儿,大丫今年十六岁,许了人家,过不了年就要嫁人,老二就是李四喜,今年十五岁,老三是三丫,今年才七岁。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就是因为这三个姑娘,让奶奶秦氏颇为不喜。 爹爹以前在家时从没过过这样的日子,爹很会寻生活,早年又读过几年书,因此分家以后,老大家过的是最扎实的,时不时还能帮衬一下老二那边。 四喜想着以前奶奶在自家吃饭时,奶奶那时虽然很不喜欢娘,可也不敢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的从自家拿东西,搬东西,这不才半年,自家的米面和值钱的物件要么被人抢走,要么被人偷走。 妹妹呢,已经多久没吃过肉,没吃过香喷喷的白米饭啦? 四喜在一旁麻利的削着竹片子,一片片麻利的削好后,变成筛子c簸箕,拿去市集上卖,多少能换些钱,到时候就可以买些米面c肉食,给娘和姐姐妹妹改善一下伙食了。 想到家人,瞬间有了干活的动力,四喜指尖翻飞,竹子在她的指下变成一条条规整的竹条,到明天,这些竹条又会变成一件件漂亮的竹器。 篾匠是很辛苦的活,若不是为了生活,谁会让姑娘家做篾匠。 四喜从小手脚就灵便,这一手篾匠的手艺,没有几年的手艺很难锻炼成,小时候她看着村里的刘叔编东西,硬要刘叔教了她,刘叔见她脑子灵活,手脚也利索,在旁边晃来晃去也聒噪,于是教了她一些,谁知道这丫头手脚灵便的很,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大男人哪有她李四喜这样快的手脚,别人做一个簸箕要一天的工,她一天到晚能做两个呢,两个可以换六十文钱,可以买到二十斤米了。 乡下五天一个集,还有三天就是集市,四喜想着赶赶工,在集市前多做点东西,也可以多卖些钱,多换些东西,而且这一次一定要把钱藏好了,不能又让奶奶抢了去。 三丫把炖好的米粥从炉子上端下来,放在地上晾着,等凉了再拿去给娘喝。 做完这些,三丫又蹲在四喜面前,看着姐姐指尖飞舞着,然后一根根均匀的竹条就从姐姐手下诞生了,姐姐的手真灵巧。 “二姐,这次去市集上卖竹器,可千万要小心了,千万别让奶奶看见了。”三丫懂事的压低了声音,娘就睡在隔壁,要是让她知道女儿这么辛苦赚点钱,让奶奶都抢走了,指不定又会气急攻心晕过去。 四喜空出手来摸了摸三丫的头,真懂事的孩子,想爹爹在家那会儿,三丫还只会撒娇呢,这才半年,就这么懂事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上次也是她自己不小心,卖东西换来几百文钱,大喇喇的买了一大袋米一大块肉背在背上,还没到村口就让奶奶知道了,结果奶奶带着二叔李有才就堵在村口,不仅抢了她的粮,连身上剩下的两百文钱也被抢走了,还好这件事情娘并不知情。 那个时候奶奶和二叔骂人的话,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寒心。 “你这个死丫头,偷了家里的钱买这些,吃着这样的白米饭你不会噎死!” 在奶奶看来,丫头片子就是赔钱的货,养大了要给别人家的,还吃白米饭,你哪配!以前老大在家的时候宝贝这几个丫头,她心里有火也得压制着。 二叔站在一旁帮腔,阴阳怪气的腔调现在想起来就不舒服:“是啊,四喜,你想吃好的跟二叔讲,偷家里的钱就不好了啊,这样的丫头以后谁敢要。” 四喜怒目盯着这两个人,名义上这两人是自己的亲人,实际上就是吃人的老虎,爹走的时候明明家里还有二十亩地的,爹爹说都插好了秧,等到成熟了雇几个劳工收割了就有稻米了,二叔却借故强占了去。 “二叔,你说这话就不对了,你们放钱的地方多严实,怎会让我偷到,你说钱是你的,你到是拿出证据啊!”四喜一贯的泼,若是论起打嘴仗来,村里没人是她的对手。 李有才懒得跟这丫头片子扯,瞬间露出真面目来:“今天这些东西,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如今家里奶奶是长辈,你爹走了你要不要养奶奶,要不要出米出粮。” 二叔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也真是打算不要脸面了,李家在二叔成亲的时候就已经分了家,那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既然分了家,就没有把米粮捐出来给大家吃的道理,更何况他一个长辈,于情于理不该欺负几个女人。 四喜插着腰,泼劲儿说上来就上来:“二叔 ,你说这话就不对了,我记得我爹在家的时候奶奶一直在我们家吃饭,十几年了,一直没让你出过米,出过粮吧,前几年我们家条件是好些,也不跟你计较,现在我们家就四个女人,奶奶跟着你们那边吃饭又咋啦?现在你才养了半年,就要我们出米出粮,这话讲到哪里都不合适吧。况且上个月就收了早稻了,十五亩的地收了三千斤谷子,我问你,谷子去了哪里,哪怕我不占理,要我们出钱养着奶奶,这三千斤稻子够奶奶一个人吃多少年了你说?” 四喜打起嘴仗来一向都厉害,紧接着霹雳巴拉跟她二叔算起账来:“我爹走了以后您说毛蛋要读书,找我们借了五两银子是不是,借据都不立,后面又说奶奶要看病,又问我娘要十两银子,我娘不肯,抢了银子就跑的是您吧。我家里还存着三百斤存粮,那是我爹留给我们的,你跟奶奶不由分说,趁我不在家拿了就走。如今我这里就二十斤米,你都看不过眼要抢走,你是想叫我们饿死吗?” 李有才楞住了,他好歹也是个大男人,多少要点脸面不是,侄女都这样讲了,有理有据,这话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 这些年老大在外面挣钱,家里的地请的长工给做着,因此比较富裕,分家以后秦氏也一直是老大家供养着,从未要他掏过一两米,出过一文钱。即使这样,逢年过节的老大家里还帮衬些米c肉,他连带着也过的滋润,这要不是朝廷征兵老大出去从军了,他也断不会这样。 李家老大李有胜早年就当过兵,人缘也广,后来朝廷节俭兵源就放了一些老兵回家,李有胜领了朝廷发了银俸回家,日子过的有声有色。 这次朝廷要跟北方金人开战,因此征调了一些老兵重新入伍,李有胜就在征调的名单里面。 就在李有胜走了以后,李有才打起了老大家的主意,妻子孙氏一直在旁边挂着耳旁风,怂恿他趁这个机会多存点钱,不然大儿子栓子以后要娶亲,哪来的银子。再说他们打算以后搬去县城住,这样小儿子毛蛋读书也方便,以后一儿一女娶亲也不用找乡下的土包子。 李有才和婶婶孙氏生了两二一女,老大是栓子,今年十六岁,也到了要讨媳妇的年纪,老二是个丫头,叫雪娟,今年十四岁,老三毛蛋,学名叫李永强,今年十岁,一群孩子里面如今也就毛蛋读着书。 皇帝爱长子,百姓宠幺儿,毛蛋这孩子从出生以后不仅得到娘孙氏的宠爱,就是奶奶秦氏也把他当成心尖尖上的肉,为了毛蛋,奶奶可是割肉都舍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听说朝廷跟金人开战屡遭不顺,老大那样的年纪在战场上怎么跟小年轻拼命? 他估摸着老大多半也回不来了,这个长期饭票一倒,李有才犯了难,一面是媳妇孙氏撺掇着要去县城买房子,一面大儿子栓子要娶媳妇,行行处处都要钱,不从老大家榨一些出来,难不成要他李有才一把年纪了出去做体力活?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李有才本来就懒,得了这样的风还不是顺风刮,于是跑到母亲秦氏面前各种吹鼓,秦氏本来就很不喜欢大儿媳妇,这下子更是向着老二了。 看到儿子脸皮薄,是奶奶秦氏出马的时候了,秦氏一不做二不休,就是一顿撒泼打滚:“哎哟喂,我的命不好啊,老二那么辛苦的养我,老大家里连一袋子米都不肯出啊,你们几个人啊,吃了这种米不会肠穿肚烂吗,不会天打雷劈吗。奶奶在家吃米糠,吃粗粮,你们几母女关着门吃香的喝辣的,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也就你们几母女干的出来,天杀的哟!” 秦氏肥大的身躯在地上打滚,溅起一层层烟尘,看的四喜目瞪口呆,奶奶一向很泼,这她知道,可这样子撒泼打滚放大招,也是前所未闻的。 农村的妇人在艰难的环境下长大,一向吃得苦,霸得蛮,撒起泼来有一手,秦氏就是典型的这种妇人,这些年李有胜将她供的跟菩萨一般,养的白白胖胖,日子过的有滋有味,没想到这么多年没有艰难的家庭斗争,秦氏依然保持着爆炸式的战斗力。 这道叫四喜猝不及防。 趁着四喜发呆的功夫,二叔拿起那袋子米和新买来的肉转身就往家跑。 秦氏亦是爬起来就一把拉下四喜的钱袋子,擦干脸上的灰尘,一溜烟儿的跟在李有才后面往村里跑。 为什么要选在村口,村口没人,秦氏还是要几分脸面的,若是叫人看到她一个老太太合着自己的二儿子,一起欺负十几岁的孙女,没准让人笑掉大牙不说,若是叫族长知道了 秦氏才不会那么傻。 等四喜回过神来,两个人已经腾云驾雾跑远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四喜看着叔叔跟奶奶离去的背影,咬了咬牙。 原本想着即使爹不在,靠着自己的勤奋和努力也一定能让娘和妹妹过上好日子,没成想到奶奶竟然这样贪心,既然如此—— 四喜嘴角里面泛出来一丝笑——既然这样,也不要怪她这个孙女不孝顺了,奶奶蛮狠,叔叔婶婶贪心,也不是没有治他们的办法的。 “四喜,你回来了。”大丫性子软弱,看到这里就只会哭,她心疼两个妹妹,更恨自己没本事,不能照顾好妹妹。 “嗯,姐,三丫呢?” “在屋子里面片竹子呢。”大丫看了看四喜的手上,什么都没有,那么,赶集卖东西赚来的钱呢,没买粮食吗? 四喜脱下外面的衣衫,有气无力的坐到椅子上:“姐,被看了,还是被他们拿走了。” “啊,那要怎么办啊,喜儿,家里的米都快见底了。” “姐,先忍两天。”四喜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快活的像只小狐狸,全然不像她,总是沮丧:“过两天就好了。” 大丫把一肚子疑惑吞了下去,这个妹妹自来就是很有主意的,既然她说过两天有办法,肯定不是安慰自己了。 过几天大丫就出去帮人做小工去了,现在几姐妹都是小心翼翼的,即使有啥好吃的,也不像以前那般大大咧咧的搂回家,总是要藏着掖着的,奶奶秦氏在院子里面指桑骂槐的骂过好几次,但是又抓不着把柄,只能干瞪眼。 门吱溜一声像,两人紧张的抬起头。 门口站着一个水灵灵的大姐儿,像猫儿一般的钻了进来,她从怀里掏出一大包油纸,油纸摊开里面是四个大馒头:“四喜,三丫,姐回来啦。” 进来的是大丫,三丫一溜烟跑去抱住大姐:“姐,你咋回来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2章 天空渐渐烦起鱼肚白,大丫是跟隔壁家的王大嫂赶夜路回来的。这次办酒席的东家大方,知道大丫家有几个妹妹,把家里多的大馒头给她包了几个,大丫本来不好意思要,奈何东家看她老实,更喜欢了,非要她带回来,就说是给妹妹吃的,她这才带回来。 娘还没醒,三个姑娘并排坐在小板凳上,就着馒头一边啃,一边有说有笑起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大丫走了这几天,婶婶孙氏得扛着家里的家务,每天都会贼眉鼠眼站在外面往里瞧,想看看大丫回来了没,大丫手艺好,整个李家村哪有人不知道的。 三姐妹挤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声音压的很低,万一把二婶吵醒了,又得惹出不少麻烦来。 李有胜在家的时候,把三个丫头当宝贝似的养,三个人都生的白白净净,别说在李家村,便是去了河里乡也是一等一的俏妹子。自从爹爹不在家,大丫这个平日里不大出门的大姑娘都开始寻起了活计,前两天便是偷偷跟着隔壁的王大嫂出去做散工。 十里八乡的做酒席,都是要请人的,洗碗择菜的活都是族上的妇女们帮忙,可遇到族上妇女们忙的时候,也要请人搭把手,王大嫂脑子活有门路,趁着家里不忙的时候出去做帮厨,一天也能挣十多文钱。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以前爹在家的时候何尝把十多文看在眼里,四喜看着大丫渐渐粗糙的手,馒头梗在喉里下不去,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大丫在三姐妹里面是最出挑的,过这两年就要嫁人,她一向胆小懦弱,又是这般如花似的年纪,出去若是遇到个歹人,她怎么对付的过来? 三丫把馒头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往嘴里填,紧实的大馒头可有嚼劲了,她舍不得吃掉一个,就跟四喜分了一个。大丫舍不得吃,又怕四喜难受,就在四喜那一半上面揪下来一小块,只说这几日东家办酒她也吃腻了,不饿。 “姐,你走了以后婶儿时不时来院子里面瞧呢。”三丫没心没肺啃着馒头,腮帮子塞的鼓啷啷的活像一只小仓鼠。 两家人的家务和地里的事情,本来在分家以后是分开了的,奈何奶奶秦氏去二叔家吃饭,二叔家也就顺理成章的征用大丫去他们家干活,美其名曰是“服侍”奶奶,鬼都知道今年才五十来岁,保养的极好的奶奶需不需要人服侍。 奶奶秦氏也是相当配合,指使大丫在二叔家干活毫不手软。 四喜看了妹妹一眼,说道:“好好吃东西,就你话多。” 三丫不说话了,两个腮帮子塞得更鼓,很快把半个馒头啃光。 四喜把手里剩下的馒头塞到妹妹手里:“多吃点,看你这个子。” 手空了出来,顺便又在三丫头上揉了揉。 三丫最不喜欢姐姐揉自己,姐姐也是这样揉家里的小白的,当然小白是一只狗,她可是个大姑娘呀。 “二姐!都跟你说了——” “今天我的手可没揉过小白,干干净净的。” 四喜狡黠的辩白。 三丫水汪汪的眼睛像小奶狗一样,老可爱了,特别是每次带着怨念叫二姐的时候。 “好了好了,别闹,等会儿把婶子闹起来了,叫你们都吃不成。”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话正说着,婶婶孙氏也起床了,孙氏一面绞着帕子洗脸,一面止不住的看着手上金晃晃的大金戒子,这玩意儿稀罕,她也是磨了李有才很久才舍得给她买的,所以这几日孙氏不管干啥,都忍不住会晃一晃手指。 小院分为东间c西间c南间,朝南的那一面原来是婆婆秦氏和公公住的,婆婆疼大孙子,于是空了一间出来给栓子和毛蛋住,孙氏洗完脸收拾完了,开始跟李有才商量这阵子她想了很久的“正事”。 “他爹,去县城买房子的事情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孙氏起了这样一个头,李有才开始头大,这个事情反反复复说了多少次,他哪有闲下的银子去办,孙氏见李有才歪在炕上抽着水烟袋的样子就火大,继续发难:“你不为我们想想也得为孩子们想想,如今毛蛋大了,村里的私塾也学不了什么东西,若办去县城住,还可以做点小本买卖寻点营生,你种地也种不了,散工你也做不来,你叫我们娘儿几个以后怎么活” 孙氏不高,身上也没几两肉,大长脸,吊眉三角眼,原本生三孩子之前还能看,如今看着颧骨上面的倒三角,越发的刻薄相了。 孙氏自小眼高手低,嫁过来之前听说李家殷实,却不想殷实的家业都是老大挣回来的,跟这李有才没半毛钱关系,虽然这些年日子还算过得去,老大也能拉扯些,可她心里越来越不安分了,总听说同村的小姐妹谁谁谁在县里做了老爷的小妾,身边都有丫鬟伺候呢。 她就不服这命,她也要孙家屯的人以后说到她都称赞她是能干的c命好的c有出息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她羡慕别人的哈喇子流了一地,转脸看着李有才这副懒洋洋的样子就觉得自己命苦,怎么摊上这样一号子男人。孙氏说完,李有才这才缓缓的说道:“咱庄上那么多人世世代代就在庄上住,谁没事倒腾去县里了,就毛蛋?私塾先生夸了几句你就以为他能考秀才了?再者就算考上秀才又能怎样?那老先生也是个秀才,一辈子住在乡下教教书,也没看长出来什么大本事。” 孙氏见到李有才这副鬼样子就来气,同是一个娘肚子里面爬出来的,他大哥怎么就那么勤快,那么能折腾事呢,她不服这个命,决定还是要逼一逼男人,老大那边不可能就那么些油水。 “李有才,我跟你说的话你听清楚没,去年我们去看过同样大的院子,今年足足贵了十两银,本来七十两的院子,如今要八十两” 整天念叨的都是这些事,闹的李有才脑壳疼,他磕了磕烟枪,白了孙氏一眼:“栓子要娶媳妇,雪娟要嫁人,毛蛋要读书,行行都是大钱,我见你也没比别人省,咱家不是靠着老大那边哪能存下来钱?” 李有才心里很清楚,老大那里现在就几个丫头片子,哪能榨出来油水,孙氏也是脑子不清楚,还当是老大在的时候呢。 孙氏眼睛亮了亮,挤在李有才旁边坐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知道的,你大哥在镇上有一处房子,要放卖了出去还卖的出来几十两银子,再说了,大丫那丫头大了,你大哥不在家,你做主给她寻个亲嫁了吧,大丫的名声在外,你只要放出风去让媒婆找人聘,还怕说媒的不踏破你们家门槛?” 李有才看了一眼,唇角抖了抖,这是叫他卖侄女的意思啊,大丫可以嫁人了,赶明儿咬咬牙四喜也可以打发出去了,他一个大男人,再狠不至于这样吧。孙氏这个女人也真够可以的,如今掏空了老大家,现在又打起老大家几个女儿的主意。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那几个丫头片子在乡下人看来没什么,可孙氏看着气一处来,眼圈儿开始泛红:“你就是这样,一点也不心疼自家的孩子,如今这世道,谁不为自己考虑一下,北方战事不断,难道你想你的两个儿子也跟你大哥一样被人征了兵去?你想你两个儿子娶不上媳妇儿?你想你闺女以后也嫁你这样的乡下人啊!” “咋了,我这样的乡下人咋了,你看看你日子哪里过的不顺了,再者说,我大哥当年是给秀娥许了人家的,你还想毁了婚另聘他人不成?” “大丫那庄婚做不得数,对方又没有下聘礼,难道我们大丫就给他留着吗,万一他不来呢?” 什么时候成我们大丫了? 孙氏这样说,李有才大概也知道孙氏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这几个月从老大家多多少少榨来一些钱,加上之前有些积蓄,离孙氏搬去县城住的梦想越来越近了,孙氏心里那副算盘打着,也越来越不安分起来。 “那你说说你是什么打算的?” 孙氏坐在炕头,欢快起来:“原先我们自己也存了十多两银子,这不你老大走了以后,咱们从他们那里有弄了二十多两,听说你娘那里还有十几两存银,我想办法找她借了来,咱以后再还,现在仔细算了算,还差二十来两吧,你想想办法” “二十来两?”李有才眼睛睁的斗大,二十来两这么多,她说起来咋那么轻松呢?再者说,娘那里的十多两银子她可存了一辈子了,这会儿说借,只怕有借无还,孙氏肯定是想让他去开这个口,他不敢说。 而且孙氏这副模样,绝对是对大丫的婚事有了主意。 李有才猜的没错,孙氏才不打没把握的账,秀娥的婚事能挣钱,她才不会傻乎乎的等着老大定的那个人来提前,鬼知道他有钱没钱,进了城要生活栓子要娶媳妇,毛蛋要读书,靠李有才靠不住。 看见李有才这副怂样,孙氏心里就堵得慌,李有才这个人向来是吃硬不吃软,孙氏一把抢来李有才手里的水烟袋子,怒气冲冲:“李有才我给你说,大丫的婚事我自有主张,隔壁村的老王头死了媳妇,愿意花二十五两银子聘你们家秀娥,老王头以前在城里给人做管事的,家又有地又有钱,过了门没几天一脚蹬了天还有现成的儿女侍奉她终老,这样好的亲你们家是盼都盼不来的。” “你真是胆子大啊,大嫂还在呢!” “那个痨病鬼?”孙氏冷笑:“我怕是也没几天活头了,她死之前能看见自己女儿风风光光嫁出去,也是她的福气!” 痨病鬼?李有才下意识的朝老大房间看了一眼,老大家那媳妇即使病着,也比孙氏好看多了,他都惦记好多年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3章(捉虫) 乡下人每赚一文钱都不容易,必须靠着每日每夜的劳作,数年累月的积累,平平顺顺的才能把日子越过越好。 吃完早饭,李有才磨磨蹭蹭的上工去了。晚稻刚刚收,要把地里的土松一松,烧完桔梗变成草木灰,肥了土地,到秋天才能种麦子,春夏水稻秋冬麦,这么多的土地能养活好大一大家子人。 二十五亩地要种出来不容易,农闲之时慢慢来,到了农忙起来还是要雇短工,一个劳力一天三十文钱,管两顿饭。 李有才有五亩地,是原来分家的时候分的,原先他和栓子两人只用耕五亩地就好,老大走了以后又多了二十亩,两个人要种二十五亩地,确实很吃力。栓子不像他爹,这孩子一向话不多干活也上心,早早的就去了地里。 当爹的还在屋里跟女人磨蹭呢。 李有才恨不得现在就雇工才好,被孙氏一顿叨叨之得走了,这女人如今越发抠门,死抠!他从四喜娘房前过的时候刻意停留了片刻,这个女人水色好,有女人味,可惜了病成这个样子。 转念一想莫不是心病,想男人想的? 四喜娘当年进他家的时候才十六岁,次年生的秀娥,如今也才三十三,平日里被老大藏在家里,皮肤养得白白净净的,这个年纪也刚好是女人最诱人的年纪。老大在他就惦记上了嫂子,没事就往西厢那处蹭,一想到那个女人那副俏模样,又看着孙氏,顿时没什么胃口了。 *** 那头是孙氏碾着毛蛋吃鸡蛋,毛蛋撅着嘴,天天都是白水煮鸡蛋,有什么好吃的,他才不要。 孙氏上杆子的给宝贝儿子补身子:“你先把这个吃了,下午再给你换别的。” 她的毛蛋可是家里的心肝肝,可要把身子补好了。 毛蛋不依,一脸嫌弃的看着鸡蛋:“我不吃,要吃你自己吃好了,我要吃红烧肉!” 孙氏就毛了,有的你吃还挑三拣四。 李家虽然富庶,平日也只能细粮粗粮混着吃,肉食只能七八天吃上一次。毛蛋早就馋了,以前大伯在家时,经常从县城带回来一些五花肉,大丫姐做了油光光的红烧肉,通常也会给他们家盛上一碗。 大丫姐做的红烧肉,红油油,亮晶晶的,陪着自家晾晒的干豆角一起焖上大半个时辰,肥而不腻,一口下去都是香。 大伯走了以后多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红烧肉了,毛蛋吃腻了鸡蛋,不要! *** 门缝里面一双小小的眼睛盯着鸡蛋看了好久。 馋了,鸡蛋啊,毛蛋咋连鸡蛋都不吃呢,三丫舔了舔嘴巴,还是爹在家那会儿吃过鸡蛋,娘和姐姐做的鸡蛋真好吃啊,水蒸蛋c茶叶蛋,打散了跟韭菜一起炒,像这样白水煮来也好吃。 一个不小心,推了门一下,被孙氏瞧了个正着。 孙氏下意识的心虚,家里的鸡原本是老大家养的,还是秦氏借口自己要吃强占了来,于是这几个小丫头片子连根鸡毛都别想碰。 “看什么看,小丫头片子整天不学好净学人偷鸡摸狗!”孙氏生气的把门关上。 *** 西厢 大丫把米汤里面掺了些红糖,喂着给娘吃了,娘这个病说来也是被奶奶气的,若不是爹走了以后奶奶三天两头的找茬,娘也不会病成这样。 看着娘把一碗粥都喝了下去,大丫心里放宽了些。 之前去给人帮工回来拿了钱,换了半袋子米她还搁在村口不敢提回来,今天一整天都惦记着这件事,等晚上偷偷摸摸地挖出来。 “大丫头,你也去打听打听,你爹什么时候能回来,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消息倒是有消息,不过不是什么好的消息,前些天有消息说前线失利,将军不见了,爹会怎么样呢,她不敢想。 大丫不打算说了给娘添堵,一面佯装无事把碗拿出去用清水泡着,一面小心翼翼的回她娘:“咱这里穷乡僻壤的跟外面又不一样,有什么消息传到咱们这里也要很晚了,娘你放宽心,爹爹那么有本事肯定没事的。” “你爹要是回来就好了。”娘说来说去就是这几句话。 大丫也担心爹爹,可眼下娘病成这样,若是越来越坏下去,说不定都见不着爹了,给娘拢了拢被子:“娘,你得把身子养好些,要是爹看见你这个样子,回来也不心安。” 这个时候要是能有爹爹的消息就好了,娘也不至于这个样子。 *** 出了门,三丫一脸愤愤不平的磨着她大姐:“姐,我刚才看到毛蛋吃鸡蛋了。” “嗯,你也想吃了?” “我想吃,那鸡不是咱养的吗?为啥毛蛋不想吃鸡蛋婶儿塞都要塞给她吃,我想吃又不给我吃呢?” 这个话题太深奥,大丫也觉得无解,四喜娘在一旁抹着泪。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是四喜在门口给她招手呢,这个丫头,又有什么鬼点子。 大丫跟着四喜走出房门,这丫头一脸鬼鬼的笑。 “姐,你说还有半袋子米还在村口是不?” “咋啦,晚上咱再背回来,这回别让奶奶和婶婶看见了。”经验总是能总结出来的,这回出去帮工挣得钱,大丫给换了二十斤米和一些红糖,悄悄藏着准备晚上夜深人静之时再去取回来。 “现在就取回来呗。”四喜笑得诡异。 “现在?”大丫看了一眼院子里面正在择菜的奶奶秦氏:“你想吃大米饭想疯了,万一给奶奶瞧见又得一顿闹。” 但是看着四喜那副鬼样子,又不像是没有把握的模样,难道她还有什么办法不让奶奶她们撒泼? 她信妹妹有主意,可更害怕奶奶,总归最后信心战胜了担心,她决定听四喜的。 “背回来,路上小心些,进来走正门。”四喜的声音低沉,不知道脑子里面又闹什么鬼名堂。 “你——” “快些去啊。” 大丫看着比自己小一岁的妹妹,有时候都觉得她才是姐,她总是有主意的,主意比人大,心眼儿比主意大。 从村口到家有一段距离,若是叫在地里干活的二叔撞见了,没成半路上得闹起来。四喜说路上小心些,到家光明正大的走进来,大丫想破脑袋也没想出破解之法来。 关上门,偷偷跑到村口,从树洞里面翻出来这袋子米,又跟做贼似的怪到门口,半路上幸好没碰见她叔。 她叔也没那么傻,李有才就算是来骗来抢,也是偷偷摸摸的,人前他还是那个照顾一家的好叔叔。 刚进门,迎头就碰见正准备出门的婶婶孙氏。 大丫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里暗骂四喜,这丫头准是以为光明正大进来她们就不敢光明正大的抢。 太低估婶婶的脸皮。 *** 果然婶婶见到大丫背上的麻袋,两眼放光。 “放下,什么东西?” “婶儿,没啥。” “没啥,没啥你藏什么,给我看看。”孙氏才不信鬼鬼祟祟的秀娥背上没背什么好东西,她太清楚这几姐妹,最近每回背什么好东西回来都是这副样子。 大丫果然心虚,拔腿就往西厢走,又被一旁的秦氏拦住。 “跑什么,你婶儿跟你说话呢。”秦氏就是看着这几母女不顺眼,四喜娘是一只不下蛋的鸡,这几个丫头片子是啥?以后还不是得嫁出去,个个都是赔钱货。 大丫看着奶奶秦氏那双三角眼就腿麻,奶奶一向不喜欢她,从她记事起就是这样了。从小就背地里骂她是个赔钱货,如今赔钱货一看到胖奶奶就吓的腿软,大丫从小怯弱弱的性格就是被秦氏吓的。 四喜则相反,奶奶也骂她,可她被奶奶锤炼得百炼成钢了,这就叫遇强则强。 “奶奶。”心虚虚的回答。 “背上背着什么?” “前几天我去隔壁村帮工,买了些米,家里米缸都空了,妹妹都吃了几天的野菜了,奶奶——”大丫在奶奶面前半句谎言也不敢扯。 秦氏那么聪明,必然也猜到大丫背的是啥,老大家那几个已经吃了很久的粗粮野菜了,家里为数不多的米,也被几姊妹藏来藏去。秦氏不打算放过这点东西,要知道在农家,大白米是金贵东西,在她看来,反正要嫁出去的赔钱货干嘛吃白米饭,太浪费了。 大丫背的累了,又不敢把米放在地上,只能弯着背,心里又骂起四喜,这丫头刚才鬼点子那么多,关键时候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秦氏叉着腰:“拿来!” 秦氏阴沉沉的目光在大丫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大丫背上的米袋子上。 大丫的心猛的跳了一下,与奶奶四目交接那一刻莫名的紧张心虚,那才这一狮子吼,差点把她吓跪下。 “奶奶,我求求你,我娘病了好久了,家里的米都见底了,娘如今身体也不好,吃野菜肯定是不行的。” 孙氏在一旁看着,她这个婶婶不到万不得已可不能出马,恶人还是要自家婆婆做,她只要在一旁看着,二十斤米,够他们这一大家子吃小半个月了。 “几个丫头片子吃什么都是浪费。”秦氏冷笑,伸手就去抢米袋子:“你娘哪里是病,明明是装出来的。” 大丫身子弱,这段时间本来也没吃什么主粮,时间久了饿得也不如她爹在家时那样水灵,哪里会是秦氏这样干惯了粗活的人的对手,转瞬间米袋子就落入秦氏手里。 “秦氏,在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 4 章 来人正是李家的老族长,老族长今年七十,按辈分来说,比秦氏还长上一辈,在族里辈分高,又是一族之长,非常有地位,即便是秦氏这样的泼辣货色,见到族长过来这样直面呵斥她,也是半句狠话也不敢讲的。 “三叔,是您啊。”秦氏惯会见风使舵,很快就换上一副笑脸对着老族长。 老族长才不吃她那套,若不是今天来借牛,打死也不敢相信,李家老大走了还没多久,母亲就这般苛待自己的孩子。 “哎呀,三爷爷,您坐。”孙氏见老族长过来,热络的招呼她坐下,一溜烟的跑去泡茶,不经意间,在老族长面前晃了几眼大金戒子,老族长看着孙氏手指上的大金戒子,又看了一眼抱着秦氏大腿的三丫,气就不打一处来。 李家老大本事大,这点谁都知道。 *** 以前老大在家的时候不仅照顾着老二一家子,就说族里谁家有点三灾八难,哪次不是老大出面解决,连他本人都受过老大的恩惠,前些年他孙媳妇难产,还是老大从县城请来了大夫救了孙媳妇一命。 借着自己对老族长的些许恩惠,李有胜走之前跟老族长讨了个人情,希望老族长在关键时刻还是要帮着妻小一下。 老族长也知道秦氏存着什么心,老人家谁不疼小儿子,谁不疼大孙子,可即便是疼孙子也不能这么过了,总不能自己吃肉,饿死几个孙女吧,老头气呼呼的抡起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响。 “建生家的,今天你要给我说清楚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哎呀三叔,总归是我这儿媳妇不会管教孩子,一天到晚顶撞长辈,我这一个做奶奶的不教谁来教?以后这些孩子都是要嫁人做人家家儿媳妇儿的,自家的长辈不往心里去,可去了别人家也能这样顶撞长辈吗?” 正说着话,四喜躲在外面,捂着嘴儿偷笑,大丫心里正恼呢,冲着四喜龇牙咧嘴的又是瞪她。 四喜偷偷指了指老族长,又指了指秦氏,意思是只管看好戏就成。 大丫这才回过味来,这丫头,敢情是在外面看看老族长什么时候进屋啊,亏她能想得出来。 老族长活了这么大年纪,什么人没见过,秦氏这样一句话哪里能糊弄他,他嘿嘿一笑,问道: “这本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不方便管,但有胜走的时候把他家里这女眷托付给我,是因为他信任我这个一族之长。我既然答应他了,自然不能说说就算了,你们家里这摊子事,我老头子今天就多事管一管。我且问问你,刚刚你孙女说,多久没吃过白米饭了,求你把这袋子米留下,你没听见吗?你既然听见了,又为啥拎着米袋子就往屋里走,难道老大这几个孩子就不该吃饭,该活活饿死不成?老实说,我李家庄这么多年来,还从未饿死过自己家人!” 秦氏无话可说,不管她多不喜欢这个媳妇和孙女,也不能表现出来,村里就这几户人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活着要靠脸面,若是名声臭了,以后家里有事情谁还会帮你,她不糊涂。 这个时候跟老族长对着干也没什么好处,不如说几句好话,早点叫着老不死的走开些,关上门还不是她的天下。 秦氏刚想说些什么,四喜从外面进来了,甜甜的叫三太爷。 老族长一看是四喜,笑了:“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回来的,躲在哪里叫三太爷看不见。” 乡下人虽然一贯的重男轻女,可四喜的性子是村里人都喜欢的,聪明,勤快,小小年纪能挑起家里半边天,村里人都喜欢这勤快的姑娘,因此老族长对四喜印象极好。 四喜说:“刚才看见您在说话,我也在旁边听,左右奶奶是长辈,我们做孙女的哪能不孝顺她呢?” 秦氏见四喜这般说,眼睛一瞪:“你知道孝顺就好,这精粮细粮该不该紧着长辈吃,该不该紧着家里的劳力吃?” “那您说这米,是咋来的?”四喜问。 “这还不是大丫头在外面帮工挣来的钱买的。” “您都说了,这是我姐在外面挣来的钱买的,那我们几姐妹为啥不拿我爹的存粮吃呢?”四喜句句话都扎心:“再者说,前段时间我们家种了二十亩地,收下来的粮食,我们可是一粒米就未见到。” 四喜嘴角仍是挂着笑,四喜娘已经哭的泣不成声,老大走的时候明明都快割稻子了,换做李有才嘴里那二十亩地就是他种的,不行叫奶奶评评理,奶奶一评理自然就少李有才的道理。 老族长听到这里心里明白了一大半。 **** 秦氏嘴滑,死的也能说成活的,他可是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李家这般富庶的家庭,大丫这么大的女孩子除非万不得已,咋会撂下家里的事情不管出去给人做散工,况且还是用这钱买的米,想来孩子也是真寻不到办法,才会偷偷跑出去做散工挣些钱换米吧。 用这点辛苦钱换来的米奶奶还要抢,这也忒不像话。 再者说,老大走的时候是什么时节谁会不知道?李有才捡了现成的谷子收了就往自己身上贴,也太不要脸了些。 老族长脸一沉,看着秦氏,秦氏说不出话来。 连她自己也知道不占理,再说下去也是无益,只得勉强把那袋子米还给秀娥,嘴上依然不饶人:“你爹走了以后,还不是你叔叔一家伺候奶奶,要你们出点力不肯,出点东西也这么小气。” 四喜娘听完这话只觉得寒心,眼泪哗哗的流,婶婶孙氏在一旁讪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四喜说:“奶奶你说话说的有意思,咱村里面谁不知道,我爹是顶着谁的名额出去打仗的,我们家跟我叔家分家分了这么多年,您是谁家里一直养着的,为啥我爹走了才半年不到,奶奶您就吃不饱饭啦?我记得他走的时候给了叔两百斤粮食,两百斤足足够您一个人吃一年了吧,另外还有两百文钱,一面是要我叔雇短工收谷子的,一面是留着做您生活费的,后面叔说不够,借着毛蛋上学堂要花钱的由头,硬是从我们家拔走了五两银子。” 老族长面上颜色一变,吃惊的看着秦氏和孙氏二人,二人面红耳赤说不上话来,也就是默认了。 五两银子,乡下人都知道,毛蛋如今读的是李秀才开的族学,族学开在村里,花销不大,一年学费书本纸笔,满打满算半两银子就足够,五两银子读的是什么书?县学都不要这么多钱吧。 老族长倒抽一口凉气,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眼神向四喜娘看去,以前要说李家村哪个女人最鲜艳,莫不过四喜娘,四喜娘生的白净,又会打扮,即使孩子们都十多岁了,出门不知道多少人以为她还是大姑娘,以往那个光鲜的小娘子如今变了个个,面黄肌瘦,羸弱不堪。 三姐妹里面最让人看不过眼的就是三丫,以前的三丫活泼开朗,长得水灵灵的,如今头发如杂草一般枯黄。 真不像话。 老族长看着这般情形又摇了摇头。 忒也不像话! 秦氏无意间透露了两点,第一她始终不觉得孙女和大儿媳跟自己是一家人,第二她内心还是偏袒孙子的。 像这般偏袒孙子也不难见到,老人家多数有这样的心思,觉得孙女或者女儿要嫁出去了,也可以不用给自己养老的,多半养老的责任还是归在家中男丁,特别是下一代身上。 儿子这一代给母亲养老,若不是儿子不在了,很少会由孙子或者孙女给爷爷奶奶养老的。 若是儿子不在了又另说。 李族长莫不是连这点都不懂,今天当着自己的面她都能这般刁猾狡辩,自己走了以后指不定会和儿子一起欺负媳妇跟孙女呢,既然这样也不怕把话挑明。 “建生家的,不如这样,你若是能把我当个长辈好好听我劝,我便做个公道,你若是觉得我不够公道也没关系,今天晚上去祠堂,我找几个长辈来好好评这个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 5 章 奶奶秦氏老脸虽厚也经不起这般折腾,进祠堂她可不敢,她年轻的时候不奉养婆婆,被族人抓去过祠堂一次,那次老李头李建生差点弄到要休妻的地步,还是老族长跟着说了一堆好话,又让她做了许多保,这才作罢,从此以后秦氏只要听到祠堂两个字头皮就发麻。 秦氏扭头看四喜,她一脸天真可爱无辜的瞧着自己,好像这事跟她没什么关系一样,仔细一想这事没准就跟这死丫头有关系,她准是知道了老族长今天要来家,这才串通了大丫演这样一出好戏给外人看,心中恨的痒痒的,恨不得等老族长前脚走,后脚就拔了这丫头的皮。 孙氏见婆婆被捅到风口浪尖,更合她的意,婆婆好歹有张老脸皮,她有啥? 于是孙氏在一旁冷眼瞧着,风头往哪边刮她就往哪边走。 老族长不说话了,静看着秦氏,其实这些日子风言风语他也不是没听到过,不过这是他们家的家务事,若没有人跑去他那里告发,他也不想管这档子事情,今日若不是来借老大那头耕牛,也不会这样撞见奶奶欺负孙女。 若是寻常家里,有些许偏心谁不是看在眼里,消消化就当没事发生一般,可老二一家即拿了老大家出的米,又拿了老大留的钱,这样还白白贪了人家二十亩地的稻子,明显有些不像话,而且看李有才这架势,以后若是老大不回来,说不定地也不会还给老大这一家子了。 事情做到这一步已经很让人觉得齿冷,今天竟然看见奶奶连米饭都不让孙女吃,况且这买米的钱一没偷,二没抢,是大丫头自己出去挣回来的,若不是今日叫他撞见这一幕,这袋米岂不是又会叫秦氏给抢了过去? 从姐妹几个的对话中也听得出来,这事并不是第一次干。 既然撞见了不管,就不像话了。 *** 秦氏也知道理亏,清了清嗓子:“今天这个事情就算我不对吧,这袋子米我不要了,你们拿走。” 大丫刚准备把米拿回去,叫四喜拦了下来:“还有我爹地里那四千斤谷子,咋说?” 秦氏的目光扫向孙氏。 孙氏下意识的晃了晃手,这已经是她这几天养成的习惯性动作了,大金戒子又在老族长面前晃了一遍。 孙氏连忙把手往身后捂,讪讪的:“前些日子都花了,哪里还有钱?” 三丫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婶儿你咋这样说话,原本我们家养了几十只鸡,这几十只鸡都是我们姐妹三个养的,如今连个鸡蛋都不给我们吃,鸡也叫你们抓走圈起来了,我不依,我不依,早上毛蛋哥说鸡蛋吃腻了你非要塞给他吃,我也要吃鸡蛋,我要吃鸡蛋!” 四喜只差没笑出来,这话若是她这么大年纪的孩子来说,老族长也许会觉得很造作,但三丫就那么大,因为长期吃不到好东西,发脾气闹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刚才看婶婶一副撇开干系的模样,这件事发展成这样,看她怎么收拾。 老族长把目光投向孙氏那处,孙氏的脸瞬间就红了。 最后讪讪说道:“鸡哪里还有?”反正已经抓过来了,要想从她这里抠出来没门儿! 老族长也知道今天闹成这样,肯定会更难看,要有才家的把东西吐出来八成也不可能,于是对四喜娘说:“有胜家的,你有什么主意没?” 四喜娘平日里也多半是没主意的人,听到这话,眼皮垂地,说道:“三爷爷你做主就好了,娘也应该我们负担一些,但也得说出来个定数要我们怎么负担,我们也好知道自己怎么做。” 言下之意很明白,既然秦氏总说要给她养老,秦氏因此总以这个为借口,动不动什么什么东西要留给奶奶吃,总不能所有东西都留给奶奶吃了吧。她这招以退为进,你即说养老我们也供,但总不能所有东西都给了叔叔那边。 老族长点了点头。 *** 孙氏心里恨的牙痒痒,恨不得咬几口这小骚蹄子,平日里看着那么没主意的,关键时候说出这话来能怼死人,说的好听她愿意负担养婆婆的钱,其实就是断了她的后路,以后再也不能拿着这个借口来上老大家巧取豪夺了。 这样说,老二家这段时间的舒服日子也到头了? 孙氏可不甘心,好不容易过上段好生活,她才不要打回原形,过那种粗粮细粮混着吃的生活。 老族长看着一堆妇人,说道:“今天说这话你们家没有男人,也做不得数,这样好不好,明儿我叫上七叔一起,来给你们再做一次主,分一次家。” 十六年前老大成亲的时候,也是老族长与七叔一起给李家分的家产,当时老大就应承下来赡养老母亲一事,并把家里的房子和田产都给了弟弟,自己去镇上另盖了房,至于后来回李家村居住,置地,又是近些年的事情了。 *** 老族长出门之前刚好碰见了李有才,李有才忙招呼:“三爷爷,来我们家什么事啊。” 老族长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借牛!” 李有才点头哈腰:“借几天,刚好明天闲了,明儿我去帮您家使牛去。” 村里种地的规矩,家里有牛也可以做营生,牛也算得上一个劳动力,人和牛一起去,东家得管三份工钱,人一份,牛两份,共计九十文。没办法,谁叫牛不用吃饭呢,于是多领一份工钱。 每年靠着去给人使牛松地,对于李有才来说也是一大笔的收入,一天九十文,乡下有耕牛的少,一年能出去给人使几十天,也有好几两银子。 老族长问道:“你们家这牛好像是老大家的吧,以前也经常看见你使来着?” 李有才没感受到家里紧张的气氛,一恍神:“是啊,咋地啦?” “没事。”老族长笑了笑,敲了敲手里的旱烟袋:“说好了啊,明天我叫孙媳妇准备早饭,你直接下地。” 农村人一天吃两顿,经常是早先先下个把时辰的地,等到家里早饭做了来叫,吃饱了再下地干活,到下午再吃上一顿,地里的庄稼汉中午要是饿了,另外带些干粮坐着休息一下,随便糊弄一下,并不像城里人一天像模像样的三餐。 **** 四喜被大丫叫进屋,秀芬拿着米欢天喜地的去淘米择菜。 孙氏欲言又止的想过去闹上一番,被李有才叫住往屋里去了。 “死丫头,你知道三太爷会来是不是?” “唔。”看见姐姐一副快要吓死的模样,四喜冲她挤眉弄眼一番,两个人年纪只差了一岁,说到有主意姐姐还真不如妹妹:“姐,你怕啥。” “这么重要的事,你咋不提前跟姐说一下,刚才奶奶来抢东西我以为就完了。” “姐,你这性子,我若跟你提前讲你还能不露馅?”四喜无辜的坐在炕边晃荡着腿,两手交叉略有所思:“今天早上我去三太爷家,听见他说今天要来咱家借牛,我就掐好了时间叫你背米会来,趁机闹上一场,怎的,不好吗?” 两姐妹心知肚明,若是贸然去跟人诉苦,请人做主,到时秦氏倒打一耙,自己说不定吃亏不落好,今天“偏巧”让老族长预见奶奶和婶儿欺负几个女娃子又不一样了,加上三丫最后这么一哭,更落实了老族长心目中欺负女娃子的印象。 “我又没害她们,她要是不来抢,便什么事都没有,你说我做错了吗?” “没做错,还是你厉害,想出这样一招。” “姐,我厉害吧。” “给你厉害你还上墙?” “嘿嘿。” 大丫不得不佩服四喜,这样的招偏她想得出来,若今天不是老族长出场,难不成自己以后都得偷鸡摸狗的过日子? 四喜出去后,大丫捂着嘴笑了好久。 *** 关在屋子里面上孙氏和李有才可难受了,孙氏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跟李有才说了一通,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李有才对四喜几姐妹的憎恶感没那么强,更何况一想到那个娇弱俏嫂子,他心里就痒的慌,恨不起来。 孙氏则不然,四喜面儿上只说那五两银子四千斤稻子的事情,可她心里明镜儿似的,今天这丫头发了狠,摆明就是想把地和钱一起要回去,这可不行,在孙氏的进城大计里面,最重要的就是这二十亩地。 二十亩地她本来想留着的,栓子老实肯干,以后想娶媳妇,家里若有这么多地,就有了不菲的资本,以后十里八乡的姑娘还不得由着栓子挑,所以当初打算嫁侄女赚聘礼,也没想过卖这块地。 李有才始终不同意孙氏这种做法,秀娥好歹也是他侄女啊,亲侄女。 孙氏被气的不轻:“这两个死丫头,肯定是合伙来哐我们上钩,好让三爷来给她们做主,你说这么小的姑娘咋那么多鬼心眼呢。” 李有才在一旁打着哈哈,这个女人要的生活实在是太难琢磨,他一个庄户人觉得自己就该过庄户人的生活,若不是孙氏这么能折腾,他把几十亩地租给别人种,一年到头收租子都能过活,何至于这么辛苦。 孙氏不依不饶:“咱想个法子,要不把四喜跟大丫都嫁了吧。” 这回把四喜也算进去了,李有才下意识的朝西厢看了一眼,她能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 6 章 翌日 李家村都是外来户,原本是一大家逃难者从南方搬过来的,在这一带住了一百七十多年,除了李姓族人,只有少许的外姓人,因此族长在李家村的地位甚至比村长还要高。三太爷这样分量的老人家,哪怕是落下个唾沫星儿,也能在李家村砸出个坑出来。 因此普通民风民俗的一些小案,各家分家不公的诉讼,若是老族长与七太爷做主,旁人不敢说出个啥。 秦氏对三太爷的敬畏之心也不是一日两日形成的。 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偏生李有胜在李家村算是个人物,早年出去闯荡过几年,回来以后又做起了小本生意,慢慢做大起来又在村上置办了田地,近年返回李家村生活,算是衣锦还归故里之人,颇有几分脸面。 李有胜这个人本分c厚道,但凡李家村的乡民有什么难事,找到李有胜,没有搭不上手办不好的,因此他家的事情老族长便看的重一些,今日涉及到李有胜的家眷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老族长又是亲眼见到了,定要管管这事。 见三太爷跟七太爷来了,秦氏换了一副模样,连孙氏也把手上的金戒子藏了起来。 各人摆足了架子,做出一副唱戏的场面出来。 ------ 老族长昨天出去也打听了一圈,李家也不是不透风的墙,风言风语也传出去了一些,虽说李家收的那四千多斤谷子的去向旁人是不知道,但是秦氏和孙氏整日欺负老大家四个女眷以及抢东西的事情,闹的周遭都有所耳闻。 旁的不说,隔壁王大婶的话都不好听,老大明明是顶了栓子的名额去参军打仗,人刚走,老二一家就是这副样子。虽说村里惯有“吃绝户”的恶俗,但李家老大去了战场还没个子丑寅卯呢,老二一家子就这副德行,实在招人齿寒。 老族长一眼扫过去,老大家的这几个孩子,穿的都是往年的旧衣服,孩子们长得快,也并不是年年都有新衣置办,因此都是大丫穿过了给四喜,四喜穿过了给三丫,洗了补,补了再补。 再看看孙氏,一头头发梳的油光发亮,生活质量在老大走了以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到了李家,各人一嘴一个说法,七里八里说起来,到底还是李有才亏了心。 “你自己说说吧,老大走的时候那四千斤粮食,你卖了都拿去哪里了。” 李有才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孙氏,卖了粮食的钱还不是给这婆娘拿走了,如今她又盯上了老大家在镇上的那栋房子,巴巴的想卖了换钱,如今惹了这么大的祸事出来,这婆娘缩在后面扮鹌鹑,想想就来气。 倒是秦氏护着儿子,挺身而出扛下这个罪责:“三叔,这是还真不能怪我们有才。” 人老了脸皮也见长,左右年纪也这么大了,秦氏不怕:“老大走的时候确实有四千斤谷子没收,我叫有才卖了,如今我身体也不好,经常要看病喝药,没有银子咋行?” 说完这话,秦氏适时的咳嗽了几声。 “有才你呢,毛蛋读书要的了五两银子?”七太爷问道。 李有才咳嗽一声:“其实这钱吧,是给栓子准备的,您也知道栓子都十六了,要娶媳妇要聘礼,我们不够这才找大嫂借,四喜这孩子满嘴巴不跑边,胡说八卦,这事大嫂最清楚,你不信你问大嫂。” 借钱只是个借口,找什么借口都是虚的,实实在在是把钱拿走也亏了心。 四喜娘于氏只是冷笑不语,李有才白碰了个钉子,那天秦氏才家里要钱,又是吵又是闹,乡里乡亲哪有不知道的。 “你们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这话时三太爷看着四喜娘。 四喜娘身子不好,多说几句就喘,四喜上前福了福:“三太爷c七太爷,我娘身子不好不能说太多话,要不我来说吧。” 屋内一片死寂。 ------ 秦氏看了一眼老族长,老族长和七太爷看了看四喜娘那副样子,确实病的不轻,点了点头。 四喜把中间的经过简单说了一些,以往的事情若是揪出来讲又臭又长,讲到明天还是这样,孙氏只要不把钱掏出来,你也不能学他们去抢,与其这样不如说说往后。 “我爹走的时候不放心奶奶,同样也不放心我们,于是把家里的事情也做了交代,这点三太爷也知道。可奶奶总不放心我们几个孙女若是嫁了,或是不管她了,出什么岔子,这不叫族里的长辈做个见证。奶奶是长辈,该我们养我们肯定会养,只是我们几个孩子能力有限,但三太爷您放心,我们定会以最好的能力来赡养奶奶,不会让奶奶吃到一丁点苦,哪怕我李四喜喝汤,我也供着奶奶顿顿有白米饭吃!” 一个孩子能讲出这么硬气的话来,老族长跟七太爷听了也不禁点头称赞,底下也是唏嘘一片,李有才混到这么大年纪,还得靠小侄女赡养母亲,传出去就是个笑话。 此时若还说孙女做的不够,倒是自己给自己不长脸。 秦氏气的发抖,她倒是想发火来着,只是这孩子讲起话来有板有眼,叫她挑不出一点毛病出来,她此刻就是想发脾气也是没理由不占道理的。 孙氏也在一旁翻白眼,看来之前的计划被这样一搅和全盘泡汤了,婆婆也是个不中用的,轻易就给这两个老东西给糊弄了。 四喜这话说的明白,二叔家无非是傍着有个奶奶,借着给奶奶养老的名义,不停的像老大家和孩子们索取财物,若是这件事情不扯个清清楚楚,恐怕永远都是这个现状。 四喜即认下来赡养奶奶这回事,就是以退为进,叫二叔家也无话可说。 爹好面子,走的时候也未尽然交代清楚,不过是给自己一个脸罢了,没想到李有才靠着这张脸想过余生,只怕这张脸不够大,也开销不起。 四喜清楚,二叔二婶是什么德行,若是一味的扯拿走的东西或者财物,他们只会说那些东西是借的,既然是借的,总会还,至于什么时候还就得看他们的心情了。与其把精力放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不如把以后的帐都算清楚。养奶奶是基于孙女的孝顺,可若是二叔一家利用这件事情做文章,永远都有理由霸占老大一家人的财物,那样便没完没了了,索性咬咬牙,一口价,亲兄弟明算账。 老族长点点头,问李有才:“老二,你有没有意见?” 李有才咋会没有意见,他的意见大了去了! 虽然带着笑,谁都能看得出来他脸上的笑是挤出来的。 “那您看要怎么处理,我娘身子不好,经常还要吃药。” 正房里面开始吵吵闹闹起来。 ------ 秦氏倒是想装出柔弱的样子,可她装不出来,她可是正经庄户人家出生,干了大半辈子农活,一个身板能顶个男人,这些年虽说不用她下地,在家织布即可,这么多年练出来的好身板晾在那里,谁看了不说这老太太精神头十足。 老族长看了一眼“身子不好”的秦氏,眼光暗沉,半响才起来一道极其威严的喝斥之声:“李秦氏,你自己说说看!” 秦氏也有软肋,平时最怵别人这样叫她,差点吓得腿软跌倒。 老族长默了半响,沉闷的掏出旱烟袋,一口口的吸着,心里头憋着一肚子的话想讲,但是想到当年的诺言算了! 秦氏看着老族长吸了几口旱烟,深邃的眼神望着她,想到那件不能说的事情,今天若是捅了出来,只怕自己的后路都给堵死了,头低了下去:“您说吧,该怎么办?” 孙氏刚“哎”一声,想拦住婆婆,被秦氏一瞪,又缩了回去。 老族长抽了半天烟,问四喜:“你叔找你们借的钱,也不急在一时还吧,你看要不然这样,那四千斤谷子,叫他们还三千斤,土地呢,你们想自己经营也可以,想租给你叔也可以。” 看了一眼秦氏,又说道:“至于你奶奶,按村里最高的标准来算,一个月你们姐妹给奶奶出三十斤大米,八十文钱,咋样?” 四喜看了娘一眼,咬牙点了点头。 孙氏差点跳起来,幸好被李有才拦住,最后嘴里嘟囔着:“那怎么成,这点东西能干啥?” 声音不大,但是该听见的人都听见了。 屋里又陷入一片死寂。 孙氏被李有才拉了拉,往后站了一些,尽管这样依旧能感受到她的滚滚怨气。 这点东西养秦氏一个人足够了,养她全家自然不够。 但她又舍不得丢弃秦氏,她还要指望这个当家人后面给她做主呢,再说三十斤米,八十文钱,抠点花销够半大家子开销了。 老族长看着孙氏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摇了摇头,这个女人果然贪,这么多米和钱,别说一个祖母了,加一个都足够开销,这也就相当于把赡养秦氏的担子全部给了孙女这边,孙女没说什么,婶婶到不愿意了,贪心程度可见一斑。 屋内一片哗然,要知道今天来李家主屋凑热闹的除了当事者,还有好事者。 好事者都在议论,孙女倒是好大度,这么小就承担这么重的担子,真是好样的,一屋子的眼神从四喜转到秦氏,又从秦氏转到孙氏,从称赞变成鄙视,从鄙视变成更鄙视。 经过双方再三博弈,最后达成默契——李有才归还一半的粮食给老大一家子,老大的田地c牲口,都得还给老大一家,老大一家在老大未回来之前,承担赡养奶奶秦氏的粮食跟银钱。 一家子人也无需签字画押,由老族长做了个见证。 临了走时,老族长意味深长的看了孙氏一眼,又对四喜说:“丫头,你好样的,若你二叔使诈,尽管来找三太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 7 章 栓子不懂他娘想什么,娘这几年感觉越来越怪了,好好的日子不过,整天不知道瞎琢磨什么东西。 其实他心底里觉得挺对不起他大伯一家人。 上回县里要来征兵,家里有三个男丁满足要求,大伯c爹和自己。 娘就死活不肯让他去,哭闹了很久,最后逼着大伯去参军,大伯都快四十岁了,想到这里他心里难受。 “这没用的孩子,这么大了还跟个闷棍似的,你看看你们父子几个,真没一个叫人省心的。” 砰——的一声,孙氏重重的关上门,分完家以后她真是觉得哪哪都不顺心。 李有才喝了一口茶又往西厢看了看,那个女人才不会像孙氏这样会耍泼,也难怪老大干什么都带劲,有这样一个得体的女人在身边,做什么都有动力一些。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往桌旁一坐,屁股一粘凳子就不想起来了。 累啊。 这么多年都没歇过,好不容易挣出些家业出来,孙氏又开始闹腾。 门外 四喜哼着小曲儿拿着三个鸡蛋从门口经过,孙氏气的牙痒痒,鸡蛋她吃腻了也不会想给这几个死丫头吃,再说她还没吃腻呢! “李有才,看看你侄女那德行,是这样对长辈的吗?” 孙氏的杀手锏就是摆出长辈的架子。 闹闹闹,天天闹,李有才嫌恶的看了孙氏一眼,好半响才发现女人还站在门口看着他。 “咋还不去做饭,雪娟一个人忙的过来吗?” 老大走了以后,动不动就征调秀娥过来帮忙做饭,如今关系闹僵了,秀娥不过来他们也没脸去叫,晚饭成了雪娟一个人做,秦氏在主屋里面织布。 “吃吃吃,吃不死你!” 李有才把上衣一扔,摔门就出去,这女人整天怨声载道,日子要怎么过! 屋子旁边就是菜地,跟屋子的地基连在一处,家家户户都是这样,菜地连着屋子,种点小菜自己吃,也方便采摘。 菜园子是大丫打理的,里面郁郁葱葱,种满了各种蔬菜,以前还经常吃,后来天天只能挖野菜煮汤喝,秀娥也舍不得炒菜,费油,于是青菜便被背到城里卖了,折些钱换成面粉和大米。 三姐妹如今也不怕奶奶,若是奶奶还敢明了来欺负她们,明天七太爷跟三太爷来了,再告上她们一回,反正也撕破脸皮了。 四喜在地里摘了几个青辣椒,又割了些韭菜,摘了一些菠菜,又摘了两根茄子。 青辣椒和韭菜是配着鸡蛋一起煎的,青辣椒切碎,在热锅上面稍微焙一下,和切成小段的韭菜一起放进打散了的鸡蛋液中,鸡蛋液里面再稍微放一点水c盐,等下热锅放油了再煎,炒出来的韭菜鸡蛋带着青椒的香味。 菠菜摘好了清炒。 茄子切丝,和青椒一起炒。 这几个菜都是大丫拿手的,四喜洗完菜,烧着火,姐姐撸起袖子开始炒菜了。 三丫守在炉子那里煮饭呢,她还没灶高,姐姐说她能把饭煮好就行了。 米落锅以后煮开,煮到米起了米花儿,用筲箕把米过一遍。筲箕下面放着大陶碗,沥下去的就是浓稠的米汤,煮好的米沥好后,放进大锅里面用小火焖,挨着铁锅那层底下会起一层薄薄的锅巴,秀娥姐把上面的米饭用锅铲均匀的铲出来,底下那层锅巴就清晰可见了。 三丫像个小馋猫一样盯着秀娥姐的手,看着大姐把一大片锅巴拿出来,分成两份。 娘还在病着,不能吃锅巴,那这两份应该是她和四喜的了。 果然,大姐把手里的两大片锅巴一人一份给了她和四喜,她欣喜的接过来,哇好烫。 这么烫还是要吃,三丫忍着手里的烫的滋味,把一片锅巴塞在大姐嘴边上:“姐,你吃一口。” 大丫总是会让着她跟四喜,她也会投桃报李,有什么好吃的先送去大姐嘴边上,大丫笑着吃了。 四喜把手里的锅巴捏成两个大小差不多的团子,一个也给了大姐:“姐,你吃。” 大丫心里甜丝丝的,不管在外面遇到多少困难,每回想到家里这两个懂事的妹妹,她牵挂的爹爹和娘,就觉得心里暖。一家人也不用推辞,大丫拿着锅巴团,一边吃着一边开始炒菜。 旁边一只大白狗凑上前也往她腿上拱,巴巴看着四喜。 四喜摸了摸大白狗的头:“小白,你馋了。” 大丫努努嘴:“不是,他吃醋了,小白见你给了姐吃的,没给他。” 小白是四喜捡回来的狗儿,那时小白就是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天冷都快冻死了,四喜从外面减了回来,喂了好几天的粥给救活了,为这事还挨了娘好几顿责骂,还是爹爹帮四喜说了几句好话,小白才能留下来。 看到小白就会想起爹来。 那时四喜家不缺一口吃的,多养个小白也没啥。 久久的小白长成了大白,成了这一带最威武庄严的大白狗,这段时间四喜家没有好吃的,反倒靠小白偶尔能吃点野味,小白这狗烈性,通人性,山上的野兔子小山鼠,三不五时的能猎上一个来,他自己不会吃先叼回给主人。 刚开始秦氏还打上了小白嘴里叼的那只野兔的主意,但惧于小白虎虎生威,这个念头便烟消云散了。 四喜掰了一块给小白,小白安乐的吃了下去,又冲四喜摇摇尾巴,以示他的欢喜。四喜知道他这样摇尾巴是要讨自己喜欢,顺手摸了摸小白的头,小白顿时表现出更欢快的模样。 “叫你以后别这样摸我。”三丫不满的瞪了四喜一眼,每次都说不是拿摸小白的那只手摸她,她瞧的很仔细,分明是同一只手。 四喜乐的哈哈大笑,小白在一旁快活的摇着尾巴。 四喜继续往灶里填着火,一面啃着锅巴一边逗小白,一人一狗你一口,我一口的。 三丫的工作早结束了,她蹦蹦哒哒跑去碗柜那里取了个碗和调羹,盛了一碗米汤,兑好红糖给她娘送过去了。娘吃了几天的米汤红糖,脸色也渐好了些,大丫准备等会儿给娘蒸了一碗鸡蛋羹,等会儿过会儿吃饭时再一起送过去。 弄好了三个菜,姐妹三准备吃饭了,娘现在也不能吃太硬的东西,所以米饭煮的有点软,大丫先给娘盛了一些,配了些菠菜,又把蒸好的鸡蛋羹送了过去。 四喜娘看着以前那个不懂事的三丫也慢慢变得懂事起来,心里百感交集,看来自己也要坚强自己,别成为孩子们的拖累。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丫头,娘对不住你。” 三丫说:“娘,你别这么多,你要快些养好身子啊,等爹回来我们就可以一家团团圆圆了。” 听倒这话四喜娘鼻子一酸,想到外出未归的相公,又想到家里这几个孩子,自己真的要好好养好身子,才对得起胜哥和几个孩子。 “娘,你干啥哭呢?你不高兴啦?” “没有,娘高兴着呢。” “娘,我瞅着你就是不高兴了。” “傻丫头。” 吃完晚饭三丫蹦蹦哒哒去收拾了,大丫和四喜把自己要忙和的东西搬到西厢另一间屋子里面开始忙着她们的小营生。以前西厢这一排有三间房,一间爹娘睡的,一间三姐妹睡,还有一间小小的灶房里面也堆柴火,爹走了以后三姐们便搬过去跟娘同住,以前三姐妹的卧房里面则放了很多竹子。 大丫帮四喜把竹子片成一片片的薄片,按四喜的要求,一片片需是均匀的,刚开始她也不会,弄多了手巧了也能做到四喜要的效果。 四喜开始跟大丫一起把竹片削出来,觉得足够多了,便开始编自己要的东西,合着有大丫帮忙,速度就能快一些,这几天已经编了不少竹器。 簸箕c筛子c筲箕这些是家常用的,也好卖。 另外还有一个小蜻蜓小蝴蝶什么的,是个三丫玩的。 大丫嗔怪的看了妹妹一眼:“就你还有心给她做这些玩意儿,有这功夫还不如做些实用的卖掉,换些吃的。” 四喜自己心里有主意,听姐姐这样说完也没有搭话,想着自己心里那些事儿。 “四喜。”三丫脸上的神色现出消沉:“你说咱爹还能回来吗?” “能,肯定能。”爹爹是最有本事的男人,咋可能回不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 8 章 男人 四喜没想到从镇上回来,顺手还能捡了个男人。 男人倒在路上,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四喜,一贯捡惯了猫猫狗狗的四喜也就这样顺便把男人捡回去了。 头发零散,络腮胡须,脏的好像有几个月没洗澡,散发出一种说不出很感人的味儿,这“人”身材魁梧的不像话,那一双瞪着她看的眼睛,冒着动物一般的寒光。 四喜第一印象是自己捡了个狼崽子,小时候有次去到后山见过护犊子的母狼,就是这种眼神,对周围的生物有一种说不出的抗拒感。 嘁,一个大男人,还能吃了他不成? 说不上穷凶极恶,说不上有多不舒服,只是四喜人生中见到的都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人,长年累月的营养不良和辛勤劳作使得这些人矮小c瘦弱。 而这个人,个高体壮,看着跟二叔家的门板似的精神。 他的脸上太脏了,不然多少能看出些表情出来,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只能看清两只眼睛珠子在晃悠。 他这样看着自己干什么?若不是自己把他从半道上搬到自己田地里的瓜棚里,又给了他几个馒头吃了,这人指不定会饿死在外面吧。 至于这种像看着坏人一般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她完全体察不来这个人的心情,既然那般瞧着她,总是有提防之心的吧,当那人狼吞虎咽干完四个大馒头,她心中油然升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既然像狼崽子一样的吃完这么大碗饭,你就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 麻木不仁的东西。 四喜开始心疼起那四个大馒头来,本来打算下午吃的,全让这人吃光了,你这么能吃啊! 真是牲口啊! ----- “你叫什么名字?”犹豫着,问了一嘴。 那人吃饱了,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懒洋洋的躺在草棚的床铺上,最开始见面时那种剑拔弩张的提防弱了些许。 床铺就一块木板子,硬邦邦的,可那人的表情告诉她,他这会儿舒服着呢。 “你听得懂我讲什么吗?” 那人还是不说话,四喜顿悟了,原来是个哑巴。 “哑巴?” 一会儿过去以后,他拎过头看着她,四喜懂这意思——你还不走?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啊,你救了他,他连个谢都没有,还有这种眼神,是在评估自己是不是坏人吗? 男人眼里的四喜——小姑娘穿着一件湛蓝色碎花的单衣,下身是一条黑色的阔腿裤儿,洗的有些发白,大约是典型的乡下姑娘。白皙的脸上是眼睛鼻子嘴搭配的很合适,纵使他不太注意女人,也大概能发现是一个不错的小女孩。 很特别。 这个小女孩现实c泼辣,这样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这个人,一眼能叫他看透,不是那么假,男人眼中的排斥感消减了一些。 ------ 小白跟在四喜身后,也表现出他的愤怒,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小白对于人的感官是与生俱来的,这人有一种侵略性,让小白觉得不舒服。 “小白。”摸了摸小白的头,示意他不要这么有敌意,小白好不容易才平息掉不安的情绪。 出门前,那人丢了一块碎银子给她:“名字你随便叫,拿着这银子帮我买几件衣服回来。” 野人还有钱啊。 有钱他为什么不买东西吃? 掂了掂,不少。 看在银子的份上,四喜把这些疑问吞了。 银子——这么大块银子应该买十几二十件衣服了吧,四喜默默吞了块口水。 “我知道了。” 那人又躺下。 “大哥。” “嗯?” “我该叫你啥,你总得有个名字吧。” “你们这里的人都起一些什么名字?” 起名字不是四喜擅长的事,她想了很久才找一个时候他的名字:“那我叫你铁柱?” “啊?” “你姓啥?” “严。” “从今天开始,你就叫严铁柱好了。” 严铁柱脸上现出一种复杂的情绪,算是默认了。 四喜拔腿就跑,太脏了太脏了,他也能忍,他能忍她果断也不能忍,还是尽快找几件合适他的衣服给他。 可是村里哪有这么大号的衣服? ------ “什么?你说瓜棚里面有个男人?”大丫嘴上没把门的,差点没叫出声来,幸好被四喜一手捂住了嘴,乡下地方民风朴实,可这样随随便便收留了个男人,真不太合适。 “姐,我见那人都快饿死了,你赶紧想想咱村里面谁个子大,找件衣服给他。” “谁个子大,咱爹啊。” 咦,咋没想到自己爹,说到李家村谁个子大,当然是李有胜,李有胜学武出生,个子也是顶呱呱一条壮汉子。四喜不好意思的笑了,进屋翻了几件衣服出来,秀娥忙拦住她:“你干啥啊,咋把咱爹的衣服翻出来。” “那人给了我银子,要买衣服,咱爹不是有现成的吗,难不成为了买件衣服去一趟城里?” 李家村离镇上有十里地,离县城更远。 主要是看在银子的份上,秀娥闭嘴了。 在秀娥的陪伴下,四喜带着一些常用的东西,去田里看望严铁柱。 “四喜,去哪?”是隔壁的王大婶,四喜突然觉得没来由的心虚。 “没,去地里。” “去地里带了这么多东西做啥?”除了衣物还有一只鸡。 “爹不在家,还得请个长工不是?”秀娥止不住的想笑,四喜扯起谎来说的跟真的似的,她倒是很好奇四喜捡回来的男人长成什么样子。 转念想想,四喜喜欢捡活物的习惯好像是天生的一般,小时候经常往家带残疾的猫猫狗狗,比如小白,就是四喜捡回来的,不过四喜侍弄起小动物的本事也不是盖的,原本看上去快要死掉的小白也能被四喜养成一只凶狠的大白狗。 那么四喜捡的男人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也像小白小时候那样瘦瘦弱弱? 小白适时摇摇尾巴,他才不是瘦瘦弱弱呢! ------- 男人适应能力极强,很快就在李家村找到了水源,洗了澡,洗了头,头发湿哒哒的搭在肩上,但看得出来不像四喜说的那般不看了。 接过两姐妹带来的衣服,男人大摇大摆的去棚里换了衣服,刮了胡须,擦了头发,头发还有点潮,所以松松的用根绳子绑住。 脸? 虽然不是戏文里面的白净脸,但整张脸透出英武之气出来,看得出来这个人一身正气,人长得板正c庄严。 四喜收了人家一块银子,脸上自带着谄媚,也不叫人严铁柱了:“大哥,这身衣服是我爹的,皂角,棉被都是我从家拿来的,毛巾也是新的,另外还有几个窝窝头,最后这个,是烧鸡,这里也就只有一个草棚,你看你在这里还要住多久啊。” 四喜目光闪烁,这人来的忒也奇怪了些。 “你们家不是要请长工”男人长了对让小白都汗颜的狗耳朵:“那你看我如何?” 身强体健,四肢发达,还有一副不错的皮相,做长工就委屈了点,不过——不错! 四喜默默的磨爪子,短兵交接靠的是锐气,她好像一开头就输了,救了他,还得收留他,收留他,还得给他找个合适的身份。 罢罢罢,好人做到底。 难怪大丫姐会觉得自己可以当一个优秀的饲养员。 这副身材这副长相,跟严铁柱这么有乡土气的名字实在是不搭,四喜庄严的问道: “大哥,你本名儿叫啥?” 男人坑次坑次的吃起鸡来,吃相凶残,三斤重的烧鸡转瞬间就只剩下鸡骨架,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凉水,气氛瞬间变得冷森森,四喜担心自己也变成那只烧鸡一样,不敢吱声。 亲爹老子,这么大一只鸡,你就不能拔个鸡腿儿下来分享给救命恩人吗。 小白捡了个现成,把严铁柱丢在地上的骨架啃了一轮,还啃一轮,再不过瘾,接着对四喜摇尾巴,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个人是谁,为啥他有鸡吃我只能吃骨头?” 四喜无奈的安抚小白:“好了好了,我也没得吃。” 小白的情绪稍见好些,旋即对男人展现出敌意。 男人依旧毫无愧色,倒是四喜兀自纠结。 男人累极了,吃完了躺下,除了饱饱睡上一觉谁都不想搭理:“你不是叫我严铁柱吗?这名字不错。” 嘴角露出神秘的笑 咦,还有人不计较自己的姓名? 明明就是不愿意告诉她嘛! 四喜觉得自己在李家村高高在上的智慧,被人瞬间撵在脚底,什么破玩意儿! 不过,这人有点意思,四喜咧着嘴巴笑,没想到长工这么快就找到了,至于怎么请他呢?没谈好,也先不用谈,这个铁柱?严铁柱看上去一个顶俩,不错不错,即使比别人贵,请他也是划算的。 ----- 回去的路上,四喜的心情突然变好了,哼起了小曲儿来。 大丫好奇:“你乐个什么?” 四喜侧着头睇她:“你不高兴吗?我光想想二十亩地要回来了,我的心里就乐开花了呢,你说咱种点啥好呢?” 四喜的高兴来的莫名其妙。 大丫微笑不语,感觉四喜有点怪,二十亩地也不是一日两日拿到的,为啥今天最高兴? 知道她最有主意,要种啥她早就想好了。 “姐。” “嗯?” “你说去年,附近庄上不是种了许多白菜萝卜卖不掉?” 大丫记得这事,去年不知道刮起了什么风,全都去种白菜萝卜,最后全烂到地里,所以今年都不种白菜。 “别人不种啥咱就种啥?” 大丫一声惊呼,吃惊的看着自家妹子,一向精明能干的四喜不该说出这种话来:“四喜,你脑子进水了?” 四喜最近越发胆大包天,小时候捡猫捡狗,长大了捡男人,如今别人不种啥她偏偏种啥。 自家妹子悠然自得的迈开步子在田间漫步,自在潇洒的像个世外高人,一门心思卖关子吊着姐姐的胃口。 急死大丫了。 “你真种白菜萝卜?” “怕啥,真种!” “那咱家得雇工,这么多活干不完的。” 四喜快活的朝田里努努嘴:“他说他当长工,不可以吗,到时候再雇上几个人,王大婶?三嫂子?” 这些妇女家里比较困难,都是长期跟大丫一起出去做散工的。 种菜不像耕地,没有忙时闲时,天天都有事情,松土c撒种c施肥c浇水c捉虫,菜的周期短,到了收菜的时间要早早的起来,早上去城里卖早市。 “你说要种菜,每天早上得拖去城里卖,怎么卖?咱家又没有马车?”从李家庄到镇上有十里路,到县城三十里,靠扛是抗不过去的,人拉车去镇上得走上大半个时辰,大丫觉得不可行。 “咱雇一个吧,把牛雇出去,雇一匹驴,牛是硬劳力,我算了,价钱也没差多少,运菜的车架子跟普通载人的车架子不一样,随便整个简单些的就行。” 四喜打算抽空看看哪里有没有旧的,修一修也能用。 “既然你做了决定你自己看着办,咱家还不是你当家?”大丫没来由的恭维自家妹子,自从分家这事整完以后,全家人对四喜自是改观了态度,二叔一家说到这死丫头自然咬牙切齿,四喜娘见到自家姑娘这么“蛮”,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女娃娃家,秀外慧中是好的,可若是没有一副蛮劲儿,出去就只会被人欺负,四喜娘跟大丫都是怯懦的性子,见到四喜这么顶事,心里自是高兴的。 高兴之余还得胆子这女娃子,这么厉害以后谁敢要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 9 章 主屋那处 孙氏在婆婆旁边的屋织布,心里想着事情,织布机就只有一台,以前四喜娘没病的时候,三个女人轮着来,除了大半夜几乎没有歇息的,如今四喜娘病了,便有秦氏和孙氏轮着织,结余赚的钱,都让秦氏给收了,秦氏心疼大孙子,说是以后给大孙子娶媳妇用的。 家里女人多,也有个好处,干杂活儿的人便多了,老大没走的时候,家里的分工是这样的。 老大老二自己种自家的地,各自请工都是自家自己请,那头牛是老大家的,老大也没有计较老二拉着牛出去干私活挣的钱,这部分权当补贴老二一家了,只是在农忙时,老二免费出力帮老大这般耕地。老二一天出去帮人使牛耕地的收入都有九十文,一年多多少少能出去使个五六十天,按五十天算,这笔收入有四千五百文,折下来银子有三两。 这笔收入若按零星计算是没什么,可若加起来,倒是不菲,自分完家以后,牛还归老大家,老二的这笔收入也算是泡了汤。 老大媳妇于氏,老二媳妇孙氏,老秦氏三个人共用一台织布机织布,有时候还余一个劳力捻线,这活儿万一人手不够,大丫和四喜也得加进来,卖出去的这笔钱默认进了秦氏的口袋,算是秦氏自己的私房钱。 一匹布的长度是四丈,可以卖120文,三个女人不停歇,一个月至多也只能织出来六匹布,每个月大约七百文,一年下来也有六两银子,算上买棉花的成本二两银,这么多年下来秦氏的口袋里面是塞的满满当当的。 秦氏的钱是只进不出,吃穿用度都是老大的。 各家自己做饭,老大家是三丫和大丫做饭,老二家是雪娟,这个暂且不提。 --------- 像李有胜家这种情况并不多,本身来说土地是奢侈品,他们家占了二十五亩,织布机也不是每个家庭都有的,因此李家庄像这样富庶的家庭并不多见。 这笔账旁人会算,孙氏自然也会算,这天吃完晚饭,雪娟出去收拾去了,孙氏便撺掇着李有才去问他娘要钱。 “当家的,我刚才算了一笔账,你娘这么多年跟着老大家可是一问银子都没叫她掏过,少说也存了几十两银吧。”李有才这个时候才能当得上当家的这个称号。 李有才抽着旱烟不说话,分个家把牛也分走了,他郁闷极了,白白损失了这么大笔收入已经够闹心的了,如今孙氏又开始撺掇他算计他娘。 说真的像秦氏这样的老太婆,连亲儿子都怕,唯有两个大孙子还是她的软肋。 这女人真的神烦。 李有才发了狠,猛吸了一口,差点没把自己呛死,趁着咳嗽的劲儿,拒绝了他媳妇儿:“你想去问娘要你自己去要,那些钱是我娘的棺材本,你真也能下的了狠心。” “李有才,外面的风言风语你没听说吗,你娘存的那些钱不给她孙子还能给谁?你以为你娘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哥,你真以为是因为嫂子生的那三姑娘才这样?” 孙氏像是知道了什么,拿捏死了婆婆秦氏一定会帮她。 李有才这么多年夹板气也是受够了,一会儿听娘的,一会儿听媳妇的,早先叫他欺负几个侄女他已经于心不忍了,如今把注意打到他娘身上,真是叫人不能忍。 旱烟袋一扔:“不去!” ------- 孙氏憋了一肚子火,走到门口往外看去,四喜这个死丫头快活的蹦跶着,这几日下来连三丫都格外有精神了些。 门外栓子从外面扛回来两大根竹子堆在西厢那头,敢情是给四喜用的,孙氏冲着门外看了几眼,李有才心知今天晚上栓子肯定要遭殃了,他娘不骂死他才怪。 果然孙氏跑了出去,摔着锅碗瓢盆乒乒乓乓一阵响,也惊动了主屋正在织布的秦氏,如今四喜娘不去秦氏那里帮忙,孙氏跟秦氏的工作越发繁重,不仅孙氏烦,秦氏也烦。 秦氏跑出来一阵骂:“摔摔摔,一屋子的丧门星。” ------ 孙氏知道不是骂她的,心里还是不舒服。 与其指望李有才这个蠢货还不如自己上。 “娘。”孙氏往正屋走去,进门见到秦氏叫了一口,见秦氏忙和着织布,又很贴心的拢了过去巴结:“您歇一会儿吧,晚上看不清楚,别伤到眼睛。” 没来由的献媚能有啥好事? 秦氏没说话,睇了媳妇一眼,显然她并不喜欢这个媳妇,只是没得选,比来比去,总比西头那家人让她略为舒心。 秦氏没有停下手:“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你直说。” 既然两人都这么熟了,也没必要绕弯子,孙氏干脆亮明了自己的来意:“娘,是这样,再过几年毛蛋要上县学,我和有才想进城去陪着他,一是去城里面找个活干,总比种地挣得多,二是毛蛋还小,也不放心他不是?” 孙氏想进城这个心思秦氏又不是不知道,前两年就由着她活络心思,秦氏并未管她那么多,如今她倒是越发活络起来撺掇起此事,让她心里颇不舒服。 人说养儿防老,若是李有才进了城,还能带着她一个老婆子不成?若是以前,老二一家不在,还能指望着老大,如今老大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看着他那妖媚的媳妇儿,秦氏觉得肯定是靠不住的。 自己不能阻止孙氏的想法就罢了,还指望给他们进城做贡献,门儿都没有! 孙氏未尝不知道婆婆的心思,这个婆婆把口袋里面几两银子看的可死了,要想从她这里拿钱出来,很困难,既然这样只能走另外一招。 “娘,你莫不是担心我们走了以后不管你吧?” 秦氏斜眼睇她,那表情仿佛说“未尝不是?” “不管怎么说,栓子要留在家里看管着这些地的,他也走不了。现如今栓子也都十六了,要娶媳妇了,您原来说的,存钱给栓子娶媳妇的,不作数啦?” 秦氏原本召集一大家子女人在一起织布,未尝没有拿好话激励过老大老二家的,比如存点钱等到大丫和栓子大了嫁人和娶媳妇的时候再拿出来,可钱是好东西,到手的钱,白花花的雪花银,秦氏恨不得拿着带进棺材死了都要日日摸才好。 “也不是不作数。”秦氏有些不自在的说:“只是我觉得吧,以后总有要用大钱的时候,现在也不是那么需要钱的时候嘛。” “现在咋不需要用钱了,栓子要娶媳妇,雪娟要嫁人,行行桩桩都要花钱,您那里一年存上三四两,这么多年了,也不少了,您看——” 孙氏依旧不愿意撕破脸。 “不行不行,你还年轻哪懂那么多,我放在手里以后死了还不都是你们的。” 说是这样说,这哪能一样? 孙氏索性不管那么多了:“既然这样,您手里的钱舍不得拿出来,有件事情我得跟您商量一下,年下隔壁村有个老王头您知道吧,他家里那个死了,要续弦,我想了想,若是把大丫聘过去,家里负担或者会轻一些。” 秦氏不啃声,不代表她没有意见,虽然她对老大一家一肚子意见,自己也没拿准到底要给大丫聘个什么人家。 孙氏咬咬牙:“我也不瞒您,县城的房子一直涨呢,现在若不买,以后越发买不起了,我不管,总之大丫要聘给老王头,大哥家在镇上的房子也要卖出去,不卖房子就卖地,把钱先给我凑齐再说,不然,这日子也没法过了!” 说罢把头埋下去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不管哭的真不真诚,态度是摆在这里了。 ------ 秦氏那她没办法,水叫这个魔王生了两个大孙子,功高盖主,若是真的把她惹毛了,回了娘家,以后老二家里谁操持着。 她明白老大的地不能卖,老族长刚刚给两家分了家,若这个时候卖老大的地也太不像话,这样看,打上镇上那栋房子的注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想想心里对老大一家人的心结,秦氏心动了。 女魔头适时的抛出来软话来:“娘,您看看那于氏,之前是个什么出身,大丫是不是您孙女都很难讲呢,那么不洁净的女人” 秦氏的眼里露出晦暗来,每每说到于氏让她咬牙切齿的不是她生了三个姑娘,更因为这女子的出生,据说当年老大为了给她赎身,花了一百两银子。 这个女人一辈子都爱钱,爱的要命,不然也不会攥着一大家子赚的那点钱,几十年都不松手,一想到老大辛辛苦苦那么多年的钱全搭在这上面,她心里就搅的疼。 秦氏中气十足的咬牙切齿说道:“聘就聘,你说了算,你自己把事情做的利索些,别叫人看出端倪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 10 章 秋日习习凉风将李家村的土地吹醒,卯时刚过,村民们早早去地里干活,干完一会儿再从地里回来吃饭。 山里人从小就练了一幅好嗓门,拉开嗓门一吼,几里地外都能听到。 “爹,回家吃饭。” “山哥,吃早饭啦!” --- 男人往往有双顺风耳,风一刮就能刮到地里去,不到一刻钟,当爹的,做相公的就拎着锄头回来了。 四喜吃完早饭就给严铁柱送饭去了,如今生活改善了不少,早上煮了白粥,又蒸了几屉馒头,吃的宾主尽欢。 严铁柱以不得了的吃相告诉李四喜,他好像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四喜暗地里嘀咕,明明昨天才吃了一大只烧鸡,今天早上又生吞三个大馒头撑不死他真是的。 四喜面上是这样想,心里却是觉得很暖心,馒头是她早上蒸的,没想到他果然喜欢,做饭的人总是有这样的心思,若是旁人喜欢,比自己吃了还高兴。 也不知道他以前到底吃过东西没有,山里的咸菜就馒头,他吃的香喷喷的。 绕是这样狼吞虎咽,最后不免还要损她一下:“馒头发过了点,你不觉得有点酸吗?” 四喜的舌头都快惊讶的掉下来,就这吃相,他好意思说馒头发过了。 臭不要脸的! 大早上的这人也不怕冷,穿了一件短褂子,丝毫不介意把他大臂上的两只小耗子展现出来。 人长得倒也算齐整,李家村从没出过这样齐整的小伙,浓眉大眼看着倍儿精神。 真是个爱显摆的货色——四喜心里这样嘀咕。 吃相凶残的人,大概干活也不差吧——一面又这样安慰自己。 事实上严铁柱什么都不会,还大言不惭的说要给她做长工,这不是骗饭吗? 四喜心虚虚的问:“刨个坑你也不会?” 大言不惭的家伙瞅着她,嘿嘿一笑:“我学习能力很强。” 学习能力——这玩意儿能顶饭吃么,李四喜的饭不是白养人的啊。 大姑娘的内心在吐血和抽搐,行,就教教他吧,实在是不可挽救之物,就把他赶走。 “你说说,你要种什么” “种啥要跟你讲吗?严铁柱,你只是本地主的长工。” 一脸煞气的严铁柱竟然很听话,乖乖的跟在四喜后面怂答着脑袋。 而且还是一个挖坑都不会的长工,四喜内心补了一句,聪明泼辣的李四喜不会直接告诉严铁柱她的想法,她忍不住去撇人家的小耗子,心里计算着这人若是发起火来打扁自己需要花几拳。 收完水稻后,田地也不会空着,太浪费。水田改成了旱地,要在秋天都种上麦子。四喜寻思着二十亩地,总不能都种了麦子,打算空出一部分来种菜卖,种麦子是保守的做法,以往李家秋冬都是种麦子,今年四喜打算空出来五亩地种菜。 种什么菜是有讲究的,如今已经入秋,不像夏季那样能种的菜很多,到了秋季甚至冬季,是整个蔬菜的淡季,一到冬天,城里人吃菜很困难。 然而种什么也是有讲究的,像去年一窝蜂的都种了白菜,结果白菜都烂在地里没人收,拉去城里卖,也是漫天漫地的白菜,最后菜农都折了本,今年转了个风头都去种大蒜了。 从没人想过干点别人不干的事,李四喜就打算这样干。 四喜随爹,脑子活胆子大,以前全家在镇上生活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一到冬天城里人能吃到的蔬菜瓜果有限,大部分只能依靠白菜萝卜,除了这两样,其他的蔬菜并不好种。她并不擅长农科,但她知道大丫擅长做一些干菜和腌菜。 比如萝卜,大丫会整出很多花样来,恰巧城里没有人去卖成品。 往年住在镇上的时候,大丫都会买来萝卜,或吹干制成萝卜干,吹干后用坛子腌起来,可以存放好几个月,等到冬季缺菜吃的时候再拿出来炒来吃,或者制成泡萝卜。 这些土方子是原来在南方居住的时候带过来的习惯,这一带恐怕只有李家村的人才会用这种方法来腌制和浸泡萝卜,以前吃不完的送给左邻右里食用,都觉得很不错。在李家村,许多人都觉得做腌菜是本能,是个人都会做,哪有人想到这种腌菜其实也可以在蔬菜淡季拿来卖。 因此四喜打算今年种五亩菜地,一部分拿来新鲜的卖,一部分则腌成腌菜和泡菜卖。 四喜如今是家里扛把子的了,不仅要考虑收益,还要考虑风险。 当然这些话不会跟严铁柱说,反正他那么聪明,左右能猜到这个精神抖擞的小姑娘整天想什么名堂,他目光炯炯的看着这个小姑娘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一锄头在地上砸了一个坑,问道: “掌柜的,你看是这样吗?”男人带了些巴结的意味,巴结人起来也是极有天赋的。 掌柜?四喜窃喜,这个称谓不错。 可惜这个坑砸的颇有破坏性。 “不行不行,不能这样松土啊。”四喜饶有架势的示范起来,男人看着她小身板晃,有些不忍心。 “还是我来。” ——果然还是气吞山河之势,破坏了很大一片。 四喜也是个小姑娘,挖地这种事情她也不太做的来,既然只有严铁柱这样一个现成的劳力且用着吧,不然怎么办呢? 严铁柱看着神气十足的小姑娘,陷入沉思:“他为啥要在这山沟沟里面挖地?” 不过悟性十足的他很快就学会了刨地,并把此当作一种乐趣,一个上午就刨出来一亩地。 小姑娘也没闲着,也拿了个锄头有木有样的刨坑,被严铁柱好一顿嫌弃:“闪远些,别占着老子的地方。” 小姑娘识趣的闪到一边,坐在田埂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搭讪: 比如—— “你为啥跑到这山沟沟里面来了?” “看你拿着银子,很有钱吧,有钱干嘛做长工呢?” 当然,最后均没有得到回答。 好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四喜最后耸搭着脑袋挑一些他尽可能喜欢的话题:“铁柱哥,晚上吃啥,你说吃啥我叫我姐做,我姐做的菜可好吃了。” “你做啥我吃啥,没那么多破讲究。”好像是哎,早上吃馒头就稀饭咸菜,他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铁柱哥,我一个月给你多少工钱呢?” “你看着办,就一点,顿顿得管饱。”做劳力的就是这样,不吃饱饭哪有力气,男人说的没错啊。 男人挥汗如雨,时不时还要分神搭理她,好在小姑娘是懂事的,一会儿又是送水,一会儿又是擦汗,忙的不亦悦乎。 男人时不时似笑非笑看她几眼,小胳膊小腿很柔弱的样子,可一张嘴皮子倒是厉害的。 纵使她再厉害也没能从他口中撬出他的来历来。 家里下午来了客人。 贵客! 秦氏看楞了眼珠子,连孙氏都是一副嫉妒的发狂的模样。 十年前,李有胜在外面做生意之时,给大丫定了一门亲,是隔壁米铺老板的儿子,后来人家搬去县城做生意,便断了联系。今日人家驾着马车过来,溅起一地的尘土,也带来了李家村的议论纷纭。 乡下很难见到几个城里人过来晃,自然是稀罕的,于是一干婆子吃了早饭碗都还没洗,便过来瞧热闹来了。 “听说是老大以前在城里住的时候给大丫定下来的亲事,老大做事很靠谱。” “不错啊,那小伙不错,刚才掀开帘子的时候我瞅了一眼,斯文白净。” “那家老爷也不错啊,如今老大都出去半年了,人家还来求亲,难不成外头传来好消息啦” “应该是,若不是老大传来好消息,别人咋会来定亲呢,如今都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 不到一会儿打听消息的人来了,据说对方今年十七岁,都中了举了呢。 大源县多少年都没有这么年轻就中举的年轻人了,一时间,羡慕变成了深仇大恨。 人总是这样,当别人历经痛苦之时,总有人来宽慰你,同情你,好比前几日那样,四个女人被二叔家和奶奶欺负,大家伙都帮着老大家的女人说好话,这才过了不到几天时间,红眼病就犯了。 “人家是城里人,能看上大丫这乡下丫头吗,难不成娶回去当妾?” “要我说这样也不好,门不当户不对的,乡下丫头当然是配乡下小子合适了,是不是?” “可能是别人来退亲的吧,毕竟人家是斯文人家,即使不娶了,也不能不给个交代不是?” 一旁的嫂子觉得没道理,别人能找到李家村来,也是费了很多功夫的,应该存在各种可能性。 “那小伙子我看了,人也忒文弱了些,是不是身体不好啊,不然” “不然就是个不中用的。” “哪里不中用啊,嫂子要不你去验验货?” 风言风语不到一个时辰就在李家村传了开来。 人人都是一幅讥诮面相,恨不得得了好的人马上就死去,方才称了她们的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 11 章 刘老板同儿子刘宣之从门外走了进来,环观四周。 小院儿是个正正方方的四合院。正房四间,朝南开着门,正屋里面摆了张八仙桌,再里面是两张樟木雕花太师椅,中间放了一张合衬的高几,那处应该是长辈坐的。 正屋两侧各放了三张椅子,整齐洁净,是讲究人家。 正屋两侧,一边是主人的卧房,一边是杂房,杂房里面传来声音,应该是有人在织布,再过去应该是净房。 两侧是两兄弟的屋子,一边超西,一边朝东,朝东的自然好些,便是李有才在住,反而哥哥占了一排超西的次好的屋子,东西两侧都有自己的厨房乡下人家一般厨房和柴房也在一处,方便搬木柴烧火做饭,也省了多盖一间屋子。李家村倒不是缺土地,只是多盖一间屋子自然要多一份开销,能省则省。 两房人各自开火,秦氏是自不开火的,因此厨房只在两侧有。 东西两侧的屋子也是各三间,两间卧房,一间厨房,只是东边这三间,因孩子们大了,隔成了两间小的,雪娟自己住一间,栓子跟毛蛋挤在一间里面。西边的这两间卧房,因李有胜不在家,四喜要捣饬她那些篾货,因此有一间堆的全是竹子。 这家人住的人不少,但是收拾的倒是挺利索。 “请问你们是哪里过来的?”刘老板进了村孙氏就闻到了风,便把大丫使唤到隔壁王婶子家拿绣花样子去,大丫走的时候还在犯嘀咕,怎么不叫雪娟偏生要叫她,其实孙氏心里已经打起了主意,若是刘举人一进门第一眼瞧见的是雪娟,没准会看上雪娟呢。 毕竟雪娟的样子也还不错。 刘宣之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但他十六岁便考中秀才,在当地也小有名气,他从小就是有志向的,发誓一定要考中个功名,让大丫以后跟着他享福。 想到大丫,刘宣之的嘴角噙出一丝笑来,尽是甜丝丝。 李友胜与他们家老爹可是过命的交情,两家人关系好的时候,两个孩子关系也很融洽,刘宣之自小就喜欢这个比他小两岁的小妹子,对她也是格外留心。只可惜五年前,刘老板米铺的生意做大了,李友胜也有一些别的原因要返乡,两家人自此分开,不过刘宣之心里一直存着那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这不,刚到了可以来定亲的年纪,便央着他爹来提亲。 要说刘老板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尽管自己生意越做越大,儿子也这样争气,但是丝毫没有瞧轻大丫的意思,今天他来,便是亲自来拜访,好跟李有胜把这桩亲事定的妥妥的。 雪娟看见刘宣之眼前一亮。 撇开他读书人和富庶的家庭背景不说,单单就这个人,雪娟都很喜欢。 刘宣之是个难得一见的标志后生,乡下的泥腿子站在他面前,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还在屋里雪娟暗暗下心思,她哪里比大丫差了,这个后生是她的了。 所以当孙氏叫她出去招呼客人的时候,雪娟是一点马虎眼都没打,急急的往外冲。 刘宣之见有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女从门口冲出来的时候,那一瞬还以为是大丫呢,当她走近时他才看仔细了。 ——并不是。 他把刚才的好心情收走了三分,连嘴角挂着的笑也没了。 雪娟没有意识到少年情绪的变化,露出羞羞答答的样子:“请问你们是?” 刘老板打了个哈哈:“我是李有胜的故友,今日来拜访他,请问你是?” 雪娟知道刘老板定是以为她是大丫。她与大丫年纪差不多大,再加上当年两家分别之时,大丫才十一岁,这么多年过去了,半大的丫头也变化的快,刘老板认不出也是正常。 ----- 西厢走出来一人,见到刘老板怔了怔,脱口而出:“刘大哥,是你啊。” 刘老板侧目一看,来人柳眉桃花眼,虽然面无血色,但是依然罩不住她那副我见尤怜的芙蓉面,便是这一张脸让他记忆犹新这么多年,只因是兄弟之妻,最多也只敢梦里想想,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人没老,凭添一身风韵,只是因病,面容憔悴了些,又正是因她病重尤为惹人怜,显得更如碰心的西子一般。 -------- 出了这里,恐怕只有戏文上的女子才有这样的风华。 刘老板一眼就认出她来。 “哎呀,弟妹。”刘老板朝于氏奔走过去,在离她一米开外之地便停下,问道:“我李老弟呢?” ------- 四喜娘的思念之情席卷而来。 听见老友问起相公的情况,四喜娘于氏黯然了片刻,她好歹也是识大体的,立即热诺的招呼刘老板去主屋那处的堂屋坐下。 李家也只有这间堂屋比较客气,但凡家里来了客人都去堂屋招待。 刘家父子客套了一下,在东边那排椅子上落座。 四喜娘于氏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息,比未分家那会儿好上许多,这会儿也能出来走上几步路,只是她白皙的皮肤这会子越发没有血色,出了些虚汗。刘老板看着她怔了片刻,迅速回过神来。 于氏并未发现其中端倪。 倒是让一旁的孙氏看见了记在心里,小骚蹄子的不知道骂了多少回。 “这位是嫂夫人吗?”刘老板问道。 于氏虽是嫂子,倒比孙氏小了两岁,加上天生的肤白,早先又保养的好,如今看起来比孙氏像是小了十来岁的。 孙氏听见这话颇为不喜,她最恨别人说她比于氏年长,刘老板这句话便生戳到她的软肋上去了,但是想到自己心中的大计,也不与这人计较了,反倒笑着说:“哎呀,我才是弟妹了,只是当弟弟的先成亲,我也正好比嫂子年长些许,还是您这生意人本事大,眼力好。” 刘老板最不喜人在他面前提及“生意人”三个字,心头不悦。 “您喝茶。”雪娟也不知道怎会这样的觉悟,大人还没吩咐就把茶泡来了,先端给刘老板,再是刘宣之,停在刘宣之前面之时,她还刻意磨蹭了一下:“家里只有粗茶,不知道喝不喝客人的口味。” 茶叶是大丫从山上采来的,平时也舍不得喝,不是逢年过节是舍不得拿出来的。 “哎呀,当真不好意思。”茶盏微微一偏,撒了一些在刘宣之青灰色的长袍上,弄出一大片印子,雪娟不知道从哪里弄出快手帕,就要给刘宣之擦。 刘宣之双手挡在身前:“无妨,不用麻烦了,等会儿就能自己干。” 他落落大方,刻意跟雪娟保持距离。 雪娟并未瞧出端倪,她只觉得刘宣之是害羞来着,既然自己比大丫先见着刘宣之,定窑占个先机。 雪娟在这方面像她娘,潜意识是羡慕人家读书人的身份,又抵死不认,内心跟自己说她是爱慕刘宣之这个人,而并不是因他的身份。 人就是这么别扭。 刘宣之自进来开始就没注意到雪娟这样一个存在,他脑子里面一直晃荡着大丫当年的模样,那个雪团一样有点微胖的小姑娘如今不知咋样了呢,那个一直追着他屁股后面跑,被人笑是他媳妇儿还嘻嘻哈哈的姑娘如今怎样了呢? 他迫不及待的想见见她。 秦氏是这家的当家主母,关键时刻当然要出场。 “娘,这位贵客姓刘,跟咱家大哥当年是好友,今日上门是来求亲的呢。”孙氏今日格外热诺了些,全无往日刻薄人的风采。 她不想在贵客面前丢人,更想让贵客觉得她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哎呀,刘贤侄,快坐快坐。”秦氏非常热情的照顾准备起身行礼的刘老板父子坐下。 好歹是儿子的好友,秦氏不会拿翘不给人好脸色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 12 章 刘老板把来意说了一遍,大意是当年跟李有胜交好,双方互订了娃娃亲,今日前来是来履行当年的诺言的,如今儿子刚中了秀才,明年秋天要去参加三年一度的乡试,想赶在乡试之前把刘宣之的亲给定下来,也好叫孩子定定心。 刘老板还有一层意思没好说出口,刘宣之在学院中名列前矛,县试中又是以很靠前的名次,夫子也说,就刘宣之的才能,明年秋天中个举问题不大,当然这也跟考试时的各种因素有关,所谓天时地利人和。 刘老板如今有的是财,赚了偌大的家业,就差社会地位,若是幼子刘宣之能在十八岁中个举人,别说生意场上的那些人,便是官衙中那些鼻孔往上长的又哪敢瞧不起他。 是以他对幼子的事情是倍加上心。 他知道儿子一直是个痴人,所痴之人就是当年的玩伴李家的大丫头,学名叫李秀娥的那个姑娘。县考之前半年他便许下心愿,若是能考过秀才,马上就去李家求亲。他这话在当时也只是说说而已,儿子年幼,有几斤几两他未必不知道,谁知道刘宣之得了这么一张大饼,学习一下子开了窍,县试时一下就考中前五名,让他脸上倍儿光鲜。 一般考秀才的名额,跟一个地方是否富庶关联很大,像大源县这样的穷地方,给的生员名额很有限,因此考个秀才比中举更难,如今儿子这么争气,哪怕他要天上的星子他也会努力给儿子摘。 索性儿子的愿望也不多,他就想把当年那个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转的小丫头娶回来。 这件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如今也不差钱,老大老二通过婚姻也给他整合了不少的人脉,老来儿孙也满堂,幼子的婚姻便没有被他看成生意场上的利益工具,只要能激励他好好读书,哪怕他要寻一个乞丐做娘子,他也会咬咬牙从了的。 刘老板是生意人,自然知道做人要讲信誉这点,说道做到,没过一个月就领着儿子来提亲。 方才进来一打量,就知道这家人家底也算殷实,他心里也觉得很安慰。 秦氏的心里扑腾扑腾直跳,这么年轻的秀才,难怪这孩子从进门那会儿就觉得气度不凡呢。 她越多看刘宣之几眼,越多了几分满意,只是这孩子一上门就要找大丫,叫她心里很不愉快。 当年于氏怀着大丫时早产了三个月,她心里一直有根刺,本着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心思,便认定了大丫这孩子不是她亲孙女。 秀才啊,整个李家村也就只有教书的先生是个秀才,那货还是三十多岁才中的,尽管这样,也足足挣了一辈子的面子。李秀才这辈子虽说再乡下教书,但是衣食无忧颇有体面。这孩子尽然这么年纪就考中了秀才,这么好的孩子,当然要配她的亲孙孙雪娟才好啊。 秦氏在心病之余,又多添了一层心病,于氏这个女人果然是命好。 她便最见不得于氏的命好之相,此刻越发加深了之前的想法,要把大丫聘给老王头,把刘秀才配给雪娟。 绕是刘老板人精,也没看出秦氏老眼中的狠辣出来,这个女人此刻连笑出来的褶子里面都充满了嫉妒。 秦氏抢在四喜娘于氏前面把儿子出征去战场的事情说了出来。 刘老板眼中露出憾色,余光瞟了一眼儿子,见儿子眼中露出焦急的神色来,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孩子真是沉不住气,这亲事不早些给他定下来,只怕不能好好读书了。 他打趣儿子:“别人只说你李叔不在家,又不是说你大丫妹子去打仗了,你急啥。” 秦氏老脸一沉,褶子里面的阴寒愈盛。 最后把心里担心的事情问了出来:“也是我们家不对,这几个月都忙着我儿赶考一事,一直没能来正事提亲,我儿也是个执拗性子,非要说考取了功名才迎娶秀娥(大丫的学名),这不拖到现在才来,不知道秀娥有没有定下亲事?” 秦氏倒是很想直接回绝了大丫的这门亲,转而表示愧意把雪娟配给他们家小子。可是方才她在暗处瞧了个明白,这读书人压根不把雪娟放在眼里,若是回绝了大丫的亲,也配不上雪娟的亲事,岂不是两头都误了,不管怎样,先把大丫这桩亲定下来,以后的事情以后说。 “这倒没有呢,我儿出去打仗以后家里也是一直记挂着他的安危,一时间还真忘记给秀娥配亲这回事呢。” 刘宣之脸上瞬间露出“那就好”的意思,惹的雪娟的眼里都要冒出火来。 也难怪这小伙子猴急,眼看着大丫都快十六,这么大的姑娘在乡下说不定已经配了人家,他来时就一直担心这个事情,听秦氏这么一说,心中渐宽。 刘宣之明年秋天要去参加乡试,若是能通过乡试,很快又要去京城参加会试,这两个考试一个在八月,一个在来年春季,这就意味着明年下半年开始,他都会处于一种很忙碌的状态,刘宣之正是清楚这种情况,才急不可耐的要爹爹赶紧来李家提亲。 倒是刘秀才经受不起这样的戏弄,他多年关在屋子里面读书不见光,娘亲又格外疼这个宝贝儿,日日燕窝养着一张脸皮相当细嫩,瞬间这张粉嫩的脸上瞬间变得红扑扑的。 雪娟时不时瞧着这读书人呢,见到读书人因大丫脸红,心里那个恨呐,她本人反倒是越发看读书人顺眼了。 此刻她越发理解她娘为何要跟大伯一家过不去,大伯这一家人,个个都不是什么好鸟,大丫,四喜,就连三丫那个小丫头都是及其讨厌的。 “刘贤侄说的对,李叔不在家还有我呢,我这张老脸说话还是能做点数。” 秦氏尽量显出和蔼可亲的模样。 刘宣之听这口气,也不必等李叔回来才能定下来了,心中大快。 刘老板心中也大悦,很快亮明自己的手中的牌,聘礼五十两银,而且李家姑娘就这样嫁到刘家就好,什么东西都不用李家操心置办,只求婚事能早点办好,也好宽了儿子的心。 “刘大哥也没见过我姐,怎知这么多年人有没有变化?人吃百样米,许多事情都是没有定数的。”雪娟笑盈盈的说,句句都是放的毒一般,要戳中别人的心。 读书人顿时就不好了,他喜欢的是大丫这个人,又不是她的一张脸蛋,哪怕她再起什么变化,自己也是不改初心的。 对雪娟的感官从初见时的没感觉,变得有些抵触。 “雪娟,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秦氏见刘宣之脸色起了变化,也知道自己孙女多嘴惹人不快了,虽说当下还没想到什么应对的法子,但她知道,不能让刘秀才反感雪娟。 雪娟向来在家里泼皮惯了的,孙氏又从不管教她,是而不知道天高地厚,今日被奶奶这样一凶,心里越加委屈,这一委屈,又算在大丫的账上。 她与大丫同岁,自然什么都爱比较,她从不认为自己哪里比大丫差了,为什么这白面书生一来就求大丫,一眼都不将她放在眼里。 “真是个沉不住气的孩子。”秦氏这样想着。 “婶儿,我回来了,王大嫂那里并没有什么绣花样子啊,叫我好找。” 王大嫂那里自然没有什么绣花样子,那个女人是个粗人,哪里会绣花,更加不会有什么花样子。孙氏就是知道没有,才叫大丫出去一顿好找,好打发了这两人才让她回来,谁知道这丫头没去多久竟回来了。 □□闻声看过去,只见一个十四五的的丫头站在门口,那丫头穿着藕荷色的交襟大褂,下身是一条铁锈色的裤子。留着一头黝黑的大辫子,也是那样一对柳眉桃花眼,素肌玉颜,活脱脱就是个年轻版的于氏。只是因为这么多年在乡下的生活,变得黑了些,瘦了些。 比之五年前那个微胖的雪球妹,可人了许多。 刘宣之心头大喜,虽然在心中早就设想了万般可能,可能她长变样了,甚至比当年更胖,不过他很坚定的确信自己喜欢的人大丫这个人,不是她的相貌,可若是相貌俏成这样,岂不是更称他的心意了? “宣子哥,是你?” 大丫这么多年变了不少,但刘宣之没变,这五年来依旧是白面书生的形象,是以大丫一眼就认出他来。 这丫头在乡间一向是野惯了的,也没有名门闺秀那么大的规矩,一见到旧友来,乐不可支的从门外跑来,跑到堂屋跟前才觉着在客人面前失了礼,停在门口对着刘宣之傻傻的笑。 雪娟看着大丫出丑的模样,内心窃喜,这丫头最近个子长高了许多,裤子明显都短了,高高挂在脚踝上面,说不出的别扭,上衣也是,短了半截似的。 说不出的难看丢人。 要是刘秀才看不上她就好啦,是不是会看上我呢? 雪娟自忖不比大丫差。 刘宣之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哪里能看得出来大丫这一身不合宜的衣裳呢,况且男人本来对衣服的审美能力就弱一些,远不如女人挑剔。 “秀娥。”他欢喜的站起来,眼睛里面的情意都快要溢出来。 这就是他刘宣之的女人啊。 两个人就这样站着傻兮兮的互看,真是越看越顺眼,大丫是不知道羞的,往日两个人同吃同住同睡,一同长大,在她心里刘宣之是除了爹以外最亲的人。 刘宣之也早就把羞丢到千里之外了。 刘老板看着这标志的大姑娘,有一种娶此女必不辱没我家门厅的感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 13 章 暮色四合,夕阳的余晖映照着大地,给黄昏中的山c水迷上一层薄雾般的光辉,圣洁而又高远,瑰丽无比。 红灿灿的晚霞照在人脸上,将小姑娘的脸蛋颊子上照出一些红晕出来,不知不觉的,她已经在地里坐了整整一天了。 中间给长工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午餐,窝窝头夹外婆菜,沁香无比的咸菜,飘着西红柿的蛋花汤,让这个忙碌了一天的汉子吃的无比的香,仿佛要干掉一头老虎似的,不多时,两个大窝窝头一小碟咸菜,再加上一大碗蛋花汤全都让他一个人干完了。 ----- 自从要回来那几十只鸡以后,生活改善了不少,家里的鸡每天要生十几只鸡蛋,吃不完还可以拿去卖,于是鸡蛋也没有以前稀罕了。四喜表示自己没干活所以不习惯吃午餐,巴巴的看着严铁柱大快朵颐。 蛋花汤是四喜中间回家做的,本来只给他准备了窝窝头和咸菜,但考虑到长工的工作强度似乎比一般人大多了,也就不好意思叫他配着凉水下饭。 没有肉,打个鸡蛋也是可以的。 番茄炒了炒盛起来,再煮上一碗水,水开了以后把打散的鸡蛋液划进去,放蕃茄,煮开了以后撒盐,起锅盛好后撒点葱花——这是大丫姐教的,若是葱花撒早了会黄,撒晚了则是生的,把蛋花汤盛起来以后撒,那温度就将将合适。 弄好了这些她又从家赶到地里来,时间掐的很好,刚好这碗汤还温着,又不烫嘴。 严铁柱用实际行动表示他多爱这顿食物——吭呲吭呲一扫而空。 ----- 上辈子一定是从饿牢里面放出来的。 ——四喜这样形容长工。 “铁柱哥,好吃吗?” “哦,很一般呐。” 嘁,碗底儿都快被他啃了,还好意思说很一般? “吃完饭得歇一会儿,马上下地肚子疼。”四喜拍了拍旁边的田埂,招呼男人过来歇一会儿。 “得,听掌柜的。” 严铁柱很乖顺的坐在田埂上休息,结实的大膀子上传来阵阵热气。 天气虽然转凉,但他因为长时间的劳作,花费大量的力气,身上也比旁人怕热,穿着一件短褐,露出硬邦邦的肌肉。 拳上能走马,铁血真汉子 四喜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 “怎么了?难不成你有吃人肉的爱好?” 四喜囧了片刻,立刻恢复厚脸皮:“我是在想刚才的蛋花汤,知不知道鸡蛋对于我们来说多珍贵。” “切,反射弧也太长了些吧。”严铁柱一脸蔑视的嗤她,老练的眼神,一副“你想啥我都懂的眼神”,看得让人头顶冒青烟。 ——仿佛一眼看透人性的大铁板。 长满老茧的大手旋即在她头上乱摸一阵,晃的地主婆有些七荤八素九抽筋。 手劲儿真大! “严铁柱,你知道什么?”四喜暴走了,仿佛被人扒光衣服,小心思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男人确实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几天这样舒坦过,往日总是活的提心吊胆,不是自己算计别人,就会被别人加害,连睡梦中都是那些见不得光的啊臢交易。 若是一辈子这样隐居山野也不错。 ------- 一天的相处下来,严铁柱跟这个叽叽喳喳话很多的小姑娘熟络了不少,甚至不经意间都肯对她笑了。 他以往从没见过这么真实透明的小丫头,她对着别人笑,是真诚的,她絮絮叨叨讲起家里的烦心事的时候,也是很真诚的。 若是换做以前,他可能觉得这人是不是傻,什么事情都跟别人说。 可是这个小姑娘一脸真诚的打动了他。 直到过了一会儿她不在嘀咕了,他挖了一阵扭头一看,这姑娘坐在田埂上睡着了。 她是真傻。 哪有大姑娘在这种地方睡觉的。 ——除非她太累了。 自从分完家以后,四喜从没像今天这样悠哉了一整天没有干活,往日都是在日日夜夜编东西中度过,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在这里坐了一整天都没走。 发呆久了,自然很快被疲惫罩着,眼皮子一搭,一个时辰都过去了。 严铁柱饶有趣味的捡了根狗尾巴草撩她鼻子。 前天四喜才来了葵水,昨天一天如滔滔江水汹涌而至,所以今天还觉得很疲乏。 这不刚入了梦乡,梦见她爹回来了,娘做了许多好菜,烧鸡,酱肉,红烧肉,满桌子都是荤菜,她还没开口呢,小白的尾巴就伸到她鼻子前面来了。 “啊切——”四喜打了一个漫长的喷嚏,从睡梦中悠然醒来,现实生活中没有烧鸡,没有酱牛肉,只有满片荒芜的空地,她在醒来的瞬间就伤心起来。 失落,从心底里席卷而来。 她容易吗,多久没吃肉了,这不嘴巴刚张开就被男人弄醒了。 四喜下意识的哇哇大哭,急坏了一旁的小白,小白夹起尾巴对着严铁柱虎视眈眈。 自己一直敌视的人把小主人撩哭了,小白气极了。 刚巧它对严铁柱一肚子意见呢,趁着表衷心的机会,蓄势待发。 “唔——”小白喉间发出嘶吼,前腿微屈。 五大三粗的汉子一时间被吓得手足无措。 “你怎么了?我错了,不该弄醒你的。”可她睡的时间太久了,天气转凉了会受凉的。 “谁要你弄醒我的。”四喜哭的一肚子怨气滚滚而来:“我刚要张嘴吃肉来着,你就不能等我把肉吃完再弄吗?” 谁能把握你做梦的节奏啊,再说不就是梦里吃个肉吗?这里的人吃个肉这么艰难。 四喜仍是满腹牢骚:“我都多久没吃肉了,你个没良心的,上次烧了一只鸡给你,你竟然一个人吃的干干净净,要是哪日我两一起遭了难,你是不是连我也吃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记恨上了。 四喜嘴上仍是埋怨,手却轻轻抚摸着小白的头顶,把小白焦躁不安的情绪轻易给安抚了。 大男人不知道原来这里这么难吃上肉,在他印象里,这些东西都是来之及其容易之物,所以那天他便心安理得的吃了。若要让他知道小姑娘是省下自己一直舍不得吃的东西给他,他怎么也不会吃独食。 严铁柱铮铮铁汉,换做半月前也绝想不到自己会为一个小姑娘弄的手足无措,外表粗如张飞内心细腻如发的大男人,瞬间被小姑娘的眼泪萌化了。 他手忙脚乱的安抚她,又恐露出旖旎之态来,样子十分搞笑。 “好了好了,若要是我两同时遭了难,东西都给你吃,我是个大男人,不一定要跟你抢吃的的。”早知道生活这么艰苦,他是不改一个人吃独食啊,难怪那天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总觉得怪怪的。 那时还以为这姑娘看中自己英俊的外表呢,如今想想。 真是苦涩啊。 “哼。”怒气削减了很多,跟梦里的事情过不去是幼稚的做法,四喜不会。 “还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呢?” “嗯,你要补偿我吗?” “你个小女子,没来由的咋那么多毛病,给你干了那么久的活,累了,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果然又恢复这幅形态,严铁柱的温柔维持不过三秒——见好就收。 一长一短两条人影,被夕阳拉的斜斜长长的,慢慢往李家走过去。严铁柱来到李家村也有几天了,大家伙似乎都知道四喜请了个外地人做工。 说什么的都有。 难得有一个话题来娱乐大众,村民们不会放弃自娱自乐的机会,但打了照面,还是会佯装无事打个招呼。 “喜娃子,回家啦?”孙婆婆看着两人并肩而走,笑得富有深意。 孙婆婆是个孤寡,尤其无聊,哪家哪户多蹦出个屁来也难逃她法眼。 四喜对于这种眼光已经是见怪不怪,今日孙婆婆面带着笑却不是因她身边站着个男人。 孙婆婆一嘴牙差不多都掉光了,干瘪瘪的嘴往里缩着,带着诡异的笑,于是看着格外的瘆人。 “听说你家来人提亲了咧,大家伙都去瞧热闹了,你不知道?” 画风格外诡异,四喜愣了片刻,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一旁的严铁柱虽一言不发,脸色却极其难看,像四喜这样大的姑娘,有人来提亲也不奇怪。 “孙婆婆,定啥亲?” “你回去看看就知道啊,可白净的后生仔呢,孙婆婆我看了,不错啊。”眼神里面都是羡慕和欣赏。 到底是个多靠谱的人,让孙婆婆都这样赞赏,说的有板有眼,一点也不像那个平日里脑子不清楚,颠三倒四之人。 “你这个娃子,黑着脸做什么,你自己的媳妇你要看紧了咧,赶明儿也有人给喜娃子提亲,你哭都来不及,四喜可是我们李家村最能干的姑娘,娶回家能顶大半边天。”这话是对严铁柱讲的,相比高大的严铁柱,孙婆婆渺小的只能很心酸的仰望。 四喜连连摆手,表示这个人只是她们家请的长工,并不是她的什么意中人。 说罢跟孙婆婆告了个别,四喜瞅着长工的脸色益发难看了,恐怕被人误以为他们是一对儿惹得他不高兴。 “你别管她,她喜欢胡说八道,可能看到你跟我走在一起就以为——她老了脑子不清楚,你可别跟她一般见识。” 严铁柱“嗯”了一声,脸色似乎更难看了些。 咋办?这人都有心结了,叫别人误会也不是她李四喜的错啊,她郑重其事的表明自己的心迹,她是绝不会喜欢他的,请他尽管放心。 严铁柱对着夕阳叹了一口气,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四喜以为这是他放松心情的一种表现,什么人呐,四喜就那么配不上喜欢他? 呸呸呸,我李四喜才不会喜欢这种铁板一样的货色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 14 章 刘宣之与大丫两人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避开了其他人。 大丫显得有些局促,衣服是去年的,不大合身。裤子有些短了,她往下拉了拉,看上去不会那么难看,可衣服也短了,她真没办法。 刘宣之的眼睛简直没办法从大丫身上挪开,从头看到脚也没觉得她哪里有什么不妥。直到她面带尴尬的拉了拉衣服,他才注意到,大丫的个子挺高的,都快长到他耳朵那里了,或许是因为穿着去年的衣裳,短了一截。 “秀娥,等你嫁去我家,我给你做一屋子的衣裳。”他还是习惯叫大丫的学名,以前管大丫叫秀娥,回村里住以后大家才开始叫起来她的乳名大丫。 刘宣之没说大话,按他家的财力,别说做一屋子的衣裳,做一院子的衣裳都不成问题。 说完这话他自己觉得有点不妥,或许有要挟大丫嫁给他的意思,连连表示:“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若不嫁给我,我也给你做许多衣裳。” 大丫看着他,没说话,虽说许多年没见,两人局促了些,但他没变,他还是小时候那副模样,以前同一条街的孩子都欺负自己,管自己叫小胖墩,只有刘宣之默默保护她。 那时候小伙伴还恶作剧似的管她叫刘宣之的小媳妇,笑话刘宣之是个护媳妇儿的读书人。 刘宣之说:“我就是个护媳妇儿的,你管得着吗?” 她想起那个时候的他也是这般,眼眶渐渐湿润了。 刘宣之见大丫这般模样,以为自己又说错话,又连连解释:“我不是说不娶你,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娶你为妻的。” 大丫害了羞,低下头嗫喏着:“谁要嫁给你了,大言不惭。” 姑娘家害羞说不要的深层含义,读书人还是瞧得懂的,他动情的跟大丫许诺:“我会对你好,一辈子都对你好。” 大丫嗤他:“怎知你会不会像陈世美,万一皇上赐给你个公主,谁知道你会不会把我抛去九霄云外呢。” “我便是怕皇上赐我一个公主,才着急忙慌的娶妻,若是有个公主掉我家草窝里,我定会好好与她说,我家已经有个媳妇了,公主你另选高明吧。” “哧——”女孩子总归喜欢这些甜言蜜语,刘宣之短短几句话又逗得她吃吃吃笑个不停。 两个人站在一起俨然是一对甜蜜中的小情侣模样。 “秀娥,我要用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抬你进门,让你风风光光的嫁过来。” 秀娥羞的眼睛都没处放了,鼻子里面轻轻的“嗯”了一声。 刘宣之乐不可支,有些得意忘形起来:“那你答应我早些嫁过来,今年冬天有我帮你暖被窝。” 大丫的脸就更红了,羞的没处躲:“你说啥呢,读书人怎么净想些乱七八糟的。” “哪有乱七八糟,娶妻生子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再说小时候李叔两口子出去了,你跟四喜两个人来我家睡,那时候你两害怕,还不是跟我一个被窝。” “那都是五六岁时候的事情了,你现在拿出来说什么。”大丫臊极了。 有段时间李有胜带着媳妇出去采办布匹,又不方便带着两个孩子,便把两个小家伙放在隔壁的刘家,那时她两一到晚上哭着找娘,还是刘宣之陪着哄着一起过来的。 “我不说了,不说了。”读书人笑着哄她,总觉得怎么哄都不为过:“我自己回去选日子,不跟你说就是了,我跟我岳母大人说。” “谁是你岳母大人了——” “自然是你母亲,我亲爱的秀娥。” “呀!你怎么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学堂里面都不教好的吗?” 读书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她所有的拘谨都没了,平日里学堂里面的坏孩子教的话本子上面的东西,恨不得都讲给大丫听才好。 刘宣之看着脸颊泛红的大丫,总觉得有一肚子话没说完,恨不得今天不回家就好,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双充满了嫉恨的眼睛盯着他们看,那人的眼神像浸了毒液一般。 “姐。”四喜还没进门就看到宽阔的马车,好家伙,敢情来提亲的是个大户人家。忐忑之间,进门看见大丫跟刘宣之两人在甜言蜜语,她虽然不认识刘宣之,但看得出两人的浓情蜜意。 原来是给大丫提亲的,四喜欢乐的扑腾过来,也搅得一对小情侣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姐,你真坏,什么时候有个相好的了,竟还瞒着我。” 看着大丫跟未婚夫一副甜蜜的模样,单纯而又美好,严铁柱心里多了几分羡慕,以前,那么多人上杆子巴结他,多少女人想办法爬床,在他看来都不如乡下的一对小情侣的羞涩和狎呢动人。 看样子是姐姐的相好——联系到刚才孙婆婆的话,提亲是有人来提前,原来是给大姐提亲的,不知为何,严铁柱竟像松了口气一般。 转瞬又想,姐妹两年纪相差挺近的,乡下姑娘嫁的早,今天是姐姐,那赶明儿不就是她? 不知为何,还没好到一刻钟的心情又糟糕了。 严铁柱的铁板脸变成冰冻铁板。 “哎呀,你说啥呢,这是宣子哥啊。” “宣子哥啊——”这一声啊拖的老长了,宣子哥她哪能忘,以前隔邻隔壁的住着,天天一起玩一起厮混在一起的人。四喜的眼睛笑成一道缝,倒是很像庙里面供的阿弥陀佛,转瞬间小脸一板,带着几番戏弄的意味:“那就是姐的老相好嘛。” 她还记得小时候宣子哥护着大姐的模样,还敢说两人不是老相好? 四喜说:“宣子哥来我家要做什么,要把我姐讨回去做媳妇吗?” 大丫低下头,揉着衣角。 “是,我跟我爹来提亲的呢。”倒是刘宣之落落大方。 “呀,我姐要嫁人了,不得了咯。” “四喜——”大丫忍无可忍,真欺负人啊,谁是你姐你不知道吗? 四喜的嘴巴搓成一道汤圆子,若有所思:“那我不说啦。” “你是不是自己想嫁人了,赶明儿我早些跟娘说,早些把你嫁出去不就得了吗?村东头葛二哥不是挺喜欢你的?” 严铁柱的脸黑成一道乌云,陈葛在李家村名气很大,所以他大概也知道。 陈葛家虽然是外来户,但是这么多年在李家村扎下根来,再加上他本人踏实能干,还不到二十岁,自己已经在东头起了栋小红火砖房,搬离了父母的老屋,村里人都说陈葛年前可能就要娶媳妇儿了。 也有人说陈葛喜欢四喜,自从四喜回村以后,陈葛便隔三差五找个由头来这里,最近若不是他出去捣腾一批山货出去卖,这几日早就踏破四喜家门槛了。 秦氏和孙氏两人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要留贵客吃饭,刘老板回绝了,村里离县城有一个时辰的距离,再不往回赶就进不了城了。 既然如此也不便留客,大丫拿了些干粮给刘宣之拿着,叫他带着路上吃。 这些刘宣之倒是乐呵呵的收下了。 这时刘老板才想起来,从城里过来之时是带了东西的,于是叫车夫把马车上的东西搬了下来——一罐上好的高粱酒,便宜李有才了;一匹上好的葛布,刘老板自是考虑庄稼人穿衣的实用性,最后还有几盒子城里的糕点等物。 秦氏等人自是很少看见这些好货,啧啧了一声,最终还是在亲家面前装出一副庄重的模样,乐呵呵的把东西收了。 ——自是藏在正房去。 老人家大多是这样,东西一定要省着过期了才肯吃。 □□一走,老太太就换了一副脸色,刚才那张笑眯眯的脸,好像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般。 走之前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严铁柱这个不想干的人一眼。 “这么晚了还没饭吃吗?”四喜摸摸肚子,心知奶奶做的饭馊了也不会便宜姐妹几个,分完家以后,跟有深仇大恨一样了。 严铁柱一脸正经的看着四喜身后:“你刚才——” 欲言又止。 “嗯,咋了?” “你是不是被什么咬了?”他一脸关心。 “嗯?没有东西咬我啊” “那你屁股上怎会有血,给我看看,你屁股上怎么会有血呢。” “啊——”四喜只留下一阵悠扬的怪叫,急急往茅房跑去,中午回来换了以后已经两个多时辰了,丢人丢到家了啊! “李四喜,你是不是刚才被什么咬了啊。” “你不要问了!” “要不要紧,要去请大夫吗?”依旧很关心的样子。 “不用了!” 以至于吃晚饭的时候,严铁柱都用怪怪的眼神一直偷瞄着四喜,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她不大对劲。 她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葵水时的失血造成的)。 她看上去脾气有些不好,听说身体不好的人情绪也会差一些(姨妈后遗症,你们懂的)。 她看上去脸色怎么那么差啊! 四喜装作若无其事,其实内心囧死了,怎会被人看见这一幕? 大丫冲了一杯红糖水递给她,摸了摸她的肚子:“还疼不疼,前天一直嚷嚷着肚子疼今天怎么出去野了这么久不回来?” 四喜烦躁的推开她的手:“不痛啦早就不痛,你真啰嗦。” 严铁柱默默看了四喜几眼,越看越不对劲,难怪刚才哭的那么惨,莫不是有病? “葛二哥应该很快会回来吧——”大丫把一切尽收眼底,不经意的挑起男人的嫉妒心。 “你说这些做什么,你想他啊,不是吧,白天才跟你的秀才大相公卿卿我我,晚上又想别的男人了。”四喜冷不丁的顶回去。 “哟,四喜不好意思了,脸红了吧。” 四喜把桌子一拍:“左右你不是也要嫁人了,以后家里靠我来养,不用管我们了。” 原来是为这档子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 15 章 四喜潜意识一直担心爹若是不来了,姐姐若也走了,她一个人得顶起这个家。 爹爹走后,也是靠着四喜才能把这个家撑起来,但是姐姐在家,她心里总有根主心骨,若是姐姐嫁人了?——想到这里,她内心没来由的烦躁。 这顿饭吃的莫名的辛苦,大家都在尬吃,只有严铁柱一个人吭呲吭呲,把内心的那些小纠结小郁闷宣泄在饭上面。 四喜娘身子好了不少,也能与大家一起吃饭了,看着努力扒饭的长工,和莫名其妙生气的四喜,心里不是滋味。 “喜儿,要不你还是别嫁了。” 长工停下扒饭看着四喜娘,不嫁了是要四喜出家做姑子咯?还有人这样当娘的啊。 四喜娘叹了一口气:“以后这个家还是要人支撑下来的,咱家几个孩子就你性子厉害,以后你还是找个人来入赘吧。” 严铁柱一口饭卡在喉咙差点没下去。 噗——四喜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 入赘?她娘真也是想的出来,大源县这一带民风彪悍,鲜少有男人愿意去别人家入赘的,她愣愣的问她娘:“瞧您这意思就是要我在家做老姑娘呗?” “羞不羞,就想嫁人了吗,你还小不着急的。”大丫过来就敲了她一个爆栗子:“不过到明年也要给你定亲了,也不知道今年陈葛老是往外跑,是不是想多赚些钱娶媳妇呢?” 大丫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看着就留了很多话没说出来。 陈葛是不可能来李家做上门女婿的,人家犯不着。倒是这个无家可归的长工看起来做上门女婿的可能性大了很多,不知道娘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也看上这个话不多,干活麻利的长工了? 看长工这几天的表现,确实有些诡异,总有事没事去瞟四喜,若是说这是一个长工对地主婆的态度,这反映也太不正常了吧! “我吃饱了,回地里去了。”严铁柱一向是去河里沐浴的,吃了晚饭一般就回地里去,但是最近天冷,晚上再去河边也不是很方便,于是都会在这里沐浴完再回去,衣服留在家里自然也有人洗,今天倒是稀罕,干了一天的活也不说洗洗弄完再走。 看得出来他不大高兴。 可他为什么不高兴呀,四喜有些懵懂。 严铁柱也喜欢大丫? 四喜霸道的想,一定是严铁柱喜欢大丫,大丫又跟人定亲了,所以他今天很不高兴。 多可怜的人啊,他本身条件不差,可是跟刘宣之比起来,世人都会觉得读书人比挖地的大汉好多了吧。 于是他只能将他深深的爱意藏在心里。 可怜的人走到门口,看见隔壁屋的弓箭,想了片刻,径直走过去拿在手里,好久都没有狩猎,怕是手都要生了吧。 弓虽是轻了点,但勉强也能用,箭嘛,勉强了一些,赶明儿去铁匠铺定做一些箭头吧,箭身自己可以做的。 “这是我爹的弓箭,你喜欢吗?”大丫见他抚摸着弓箭,看样子很喜欢,他一个人住在地里,左右也是无聊,若是他喜欢的话送给他也无妨。 四喜看着两人站在一起,个子高高的大丫跟严铁柱站在一起。 居然也很般配,不过很可惜,大丫心里早就有了宣子哥了。 多可怜的年轻人,得不到心仪的姑娘,只能转移目标玩弓箭。 这样也好,好歹心里有点寄托,不至于太过于孤单。 四喜满眼都是同情之色,仿佛这个可怜的年轻人让她感觉到自己并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是啊大丫嫁人以后她便要扛起这个家,她娘还要她找个上门女婿,可上门女婿哪有那么好找,看来自己得守住李氏门厅,孤独终老。 想不到这个年轻人这么可怜,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他的可怜可悲之处远胜自己。 既然这样,便让他离大丫远一些! 四喜咋呼呼的放过去,把弓箭筒交到他手上:“你喜欢就送给你。” “这弓箭?。” “我爹在家那会儿会进山打猎,用的就是这副弓箭,射野猪什么的就差了些,可是打些山鸡野兔子还是够用的,你也想去打猎吗?” 打猎确实是分散人悲伤的一件事,可若是他想进山,也得熟悉山路才行,万一迷路找不回来也是麻烦事。 严铁柱没说话,若有所思,这么轻的弓射野猪确实勉强了些。 山鸡野兔也不错! “你若想进山呢,我可以叫人给你带路,我们栓子哥经常去的。”四喜推开大丫,示意她进去洗碗。 大丫则若有所思的看着这对年轻人,啧啧啧,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心思了,自己的亲姐都要这般防着,李四喜,想不到你是一个这样的李四喜。 严铁柱倒不怕迷路,早年他不知道跑了多少个地方,区区这样小几个山包他还没放在眼里。 一方面毫不客气的笑纳了李四喜的好意。 “姐,我想吃刚才那些东西。”三丫在一旁磨着大丫:“那些东西不是刚才秀才相公带来的吗?我刚才看见奶奶偷偷给毛蛋一盒糕饼。” 离开城里的时候,三丫出生还不久,对刘宣之父子毫无印象,她只知道刚才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可有本事的秀才,以后是大姐的相公,一个是爹爹的好友,叫刘伯伯,她意识里,既然是大姐的未来夫君带来的东西,凭啥给奶奶藏起来了丫。 “三丫,别馋,你都这么大了,不能在外人面前要吃的啊!”小孩子馋嘴是正常的,可大丫觉得三丫这么大了,也该有些教养,当着外人的面这样哼唧要吃的总规不好。 但三丫不拿严铁柱当外人,她觉得这个大哥虽然冷面了些,看起来绝对是好人呀。 三丫低着头沉默着,倒是严铁柱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下回去城里,我给你买。” “是吗,铁柱哥,你真好呢!”哼,比大姐好,大姐真会教训人。 看见一个外人很快就获得妹妹的好感,大丫只能在人背后翻白眼,看不出来这样冷冰冰的一个人,其实很包容别人。今天本来就是三丫不好,当着旁人怎能馋嘴呢,他却不以为然,反而很纵惯三丫。 严铁柱粗糙的大手从三丫头顶上离开:“没关系,只是不要去奶奶那里要,若是嘴馋了可以跟姐姐讲,可以跟我讲,明白吗?” 连他都能感觉得到秦老太太对老大这几个姑娘的排斥。 “你也太娇惯她了吧。”四喜撅着嘴不满。 “嗯?”严铁柱一脸懵:“我以为姑娘家就是要男人纵着的,我错了?” “错了。”四喜冷不丁的放了一枪。 大丫说:“你没错,是四喜太斤斤计较了。” 严铁柱讲的很有道理,让大丫觉得无力反驳。 四喜送严铁柱出门,还不忘记安慰他一番:“那个,你是不是心里不舒服。” 一向是他猜别人的心思,他很抗拒别人猜他的心思,尤其是被她猜中了。 “没有,你别乱想。”说是这样说,他确实心里很不舒服,一想到四喜娘说的话,入赘,怎么回事,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还有那个陈葛又是怎么回事? 大丫刚才说的那些,他仿佛很在意一般,什么陈葛啊,什么出去挣钱啊,什么明年就来定亲啊,什么乱七八糟的。 四喜盯着严铁柱看,看他愁眉紧锁的,一定是不高兴了吧。 走到门口,她对着严铁柱挤眉弄眼一阵,示意他过来。 严铁柱一脸懵,还是忍不住弯下腰,听她说:“铁柱哥,其实你挺好的,即使在旁人眼里宣子哥是个读书人,觉得他样样好,可你也有你的好处,别灰心,明白吗?” 他——很好? 严铁柱愣住了,她居然说秀才有秀才的好,他也有他的好处。 心扑腾扑腾直蹦哒,瞬间就脸红了。 “你真这么想?” “真的,没骗你!”年轻人真是易碎的心,需要好好呵护,四喜不忍打破他脑海中美好的环境。 多可怜的年轻人啊。 昏暗的光线下依稀还能见到年轻人红了脸,扭捏着:“你心里烦着什么呢?若有什么烦心事,可与我讲讲。” “啊?没烦什么,今天累了一天,早些歇息吧。” 换作平时严铁柱肯定嫌她废话很多,今天竟意外的没有尽头的跟她瞎扯。 多么内心空虚的汉子! “你也早些歇息,今天那个出血的事情,没有太大的关系吧。”他还记着这件事呢,这么丢人的事情怎么不早点忘记! 聊到这个话题四喜就恨不得打个洞钻进去,不耐烦的挥挥手:“好了好了,我累了,回去!” 严铁柱呆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难道病的这么严重,竟提也提不得? 不得所思的年轻人只能寂寞的离去。 这夜李家全家都没睡好,各怀心思,雪娟看中的人毫不动摇地喜欢大丫;大丫想着自己很快就要嫁人了,即欣喜又担忧,担忧母亲跟妹妹,若是她走了谁给她们做饭洗衣呢?孙氏气得够呛,老王头那里的聘礼她都收下了,结果婆婆答应刘家那边的亲事,那谁嫁给老王头?四喜?管她是谁,总不能是她女儿吧,想到老王头那副哆哆嗦嗦的样子,想想就恶心。 严铁柱去河里狠狠的冲了一刻钟还没清醒过来,又花了一晚上研究四喜方才说的那句话,什么叫在她看来他也是有好处的,即使自己只是一个农夫,在她眼里也是极好的吗? 这傻姑娘,难不成真的会看上一个作为农夫的他,无权,无势,甚至连未来都没有的一个人? 四喜也觉得很闹心,为什么大家都围着大丫转,好了好了,就这样吧,以后李四喜孤独终老,再也没人要![你们单恋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潜意识觉得自己很差劲,再也没人要,孤独终老,嘻嘻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 16 章 也是在那一晚东厢 秦氏慈爱的看着毛蛋,还是孙子好,怎么看都觉得心里舒坦。等到栓子以后成亲了也给她生几个重孙抱一抱,心里别提多美了。 毛蛋从小被秦氏惯的无法无天,嘴挑剔的厉害,这会儿从秦氏给的糕饼里面拿出来一块咬了一口,皱起眉头来。 “奶奶,不好吃。” “怎么不好吃了?” “我不爱吃,太甜了。” 秦氏接过毛蛋手里咬了一口的糕点,吃起来还不错,这小子又换了一块尝了起来:“嗯,这个味道我喜欢。” 多亏有毛蛋喜欢的,不然秦氏心里真会一晚上不舒服了,她丝毫不嫌弃孙子咬过的东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你喜欢的就吃,不喜欢的给奶奶啊!” “嗯。”毛蛋满意的点了点头,仿佛一切理所应当。 秦氏从毛蛋那里去了以后,便回房了,不多时,孙氏鬼鬼祟祟的跑了过来,她知道这些事情跟李有才商量也没什么好商量的。 男人总是心慈手软没个好主意。 “娘,我找你有事。”开篇定是这样。 秦氏刚准备就寝,看见孙氏进来了,便靠在床头,冷森森的盯着她,全无刚才在东厢之时对着毛蛋那股子耐心劲,她喜欢毛蛋,喜欢栓子,甚至连雪娟这个孙女也可以连带着喜欢,但是很难花心思去喜欢这个女人。 看着她就心生烦躁。 不过即便是这样,看见两个大孙子的份上,她秦老太也愿意大度的做一次佛,度一度这个总不愿意超生的妖孽。 孙氏说明来意。 “什么,你连老王头那里的聘礼也收下了。”这点倒叫秦氏掉眼珠子,这个女人的胆子一次又一次的超越她的想象力:“谁让你这样干的,你私收人聘礼,如今没人嫁去老王头家,看你怎么办,人家要告官告你骗婚,够你受的。” 老王头年纪与秦氏差不多大,想到要把孙女嫁给这么大年纪的人,终是不忍。 “还有,您就真能看的过眼,让大丫嫁给城里那小子?”孙氏咬牙切齿就是这件事,若是能把雪娟嫁过去,让大丫嫁给老王头,便是最妙的选择,敢明年再把四喜聘给陈葛,陈葛这小子早就看中四喜了,到时候讹他一笔银子,她以后的日子也就无忧了。 万一老大回不来,他们就可以等着现成的吃绝户,把四喜娘于氏和小丫头赶出李家村,老大家还有二十亩地外加一头牛呢。 孙氏真是前所未有的天天祈求上苍,让老天爷显显灵帮帮忙,保佑老大死在战场上吧,战场上那么凶险,止不定老大哪天就被飞来的乱箭射死。 至于亲家方面,刘秀才可是她最中意的人选,无论相貌c人品c家世,哪哪不是上好的,再说他也是读书人,等他以后高中了铺好了路子,也方便毛蛋以后读书不是? 所以说一定要把雪娟嫁过去,以后还可以拉扯弟弟一把。 孙氏打了好一个如意算盘,索性跟秦氏全盘托出。 “娘,我就是这样想的,你看咋样?”孙氏假装自己还是在意秦氏的意见,其实桩桩件件还不是她自己一个人都想好了的? “我觉得还是不妥,你看要不这样,我手里有些银子,凑十两给你,刘家不是有五十两聘礼吗?都给你,你拿着这些钱去城里买个宅子不也够了吗?王家那边的聘礼你还是退了吧!” 秦氏毕竟年纪大了,思想保守一些,一想到要做这么大的事情,想想就怕。 “那咋成呢,若是没有人嫁去王家,王家会告咱家骗婚,那您儿子是要坐牢打板子的?” “啥?”秦氏鼓瞪着眼珠子:“你咋把老二拖下水了。” “那聘金是当家的拿下来的,要是没有姑娘嫁去王家,你家老二就要坐牢!”孙氏一不做二不休,所幸把李有才拖下水,左右有这个垫背,她就不怕秦氏不心疼亲儿子。 “乖乖,咋会跟老二有关系咧?”秦氏急的跳脚:“你这个杀千刀的败家货,你要干啥就自己去干,干嘛叫我儿子给你当出头鸟。” 孙氏冷笑,果然这个老女人就是这份心思,她就料准了自家婆婆会心疼儿子,至于媳妇的死活她那曾有半分放在心上,自己要远离她,离她十万八千里才好,看她以后老了靠谁给她养老。 “是啊,您自己看着办吧,若是拿不出姑娘嫁给王家,王家肯定要告您儿子的。” 见秦氏仍是犹豫,抛出她的杀手锏:“娘,您想想,刘家那秀才也是个厉害人物,那么年轻就中了秀才,以后有他铺路,还怕毛蛋读书没个指望?万一您这孙女婿以后高中了做了官,指望自己的亲姐夫拉扯可比堂姐夫好多了吧。那刘秀才即使高中不了,凭他们家财力,给毛蛋找一个最好的学堂也是有能力的,您不想想您孙女,也得为毛蛋想想呀。” —————— 想到自己最喜欢的孙子毛蛋,秦氏也没啥好讲的了,为了毛蛋的前程搏一把的心里占据了所有念头的上风。 “你这胆子啊,真是太大了,你居然想到让雪娟和大丫同一天嫁人,出门之时给换人的招数,你说你咋不上天呢!”秦氏还是要摆摆婆婆家子教育孙氏一番的:“老王头那边还好说,糊弄糊弄就过去了,万一刘家不认账,过来闹了咋办?刘家那孩子你也见过了,我看他对雪娟也没有情谊,你非要把雪娟塞给他,一辈子的事情,日子不好过又咋办?” 说到底,秦氏还是担心雪娟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哼,这小丫头片子自己愿意的。”孙氏鼻中透出怪怪的音:“她若不愿意我也逼不来,再说刘家家大业大,孩子都嫁过去了,他们能当场反悔?那多丢人呐,您想想,新娘子挑完盖头都拜完堂了,新郎官都喝的迷迷糊糊,好事做完全套,他就算后悔又咋样?” 孙氏完全迷了心,不管不顾了:“我也想过了,男人嘛不都那么回事,做了他的媳妇了他还能退回来不成,再说了,我们雪娟比大丫可好看多了,说不定日子相处久了,刘家那孩子也会喜欢雪娟的。” 秦氏扶额,没想到这个儿媳妇自信成这样,至于她说的雪娟比大丫好看多了,连她都不能认可。 头疼了半响,孙氏亦磨了她半响,终于聊到细节。 ————————- 孙氏早有了主意:“我们在老大面前也不要露出什么怯来,只说是大丫嫁给刘秀才的,跟雪娟择同一天的日子,咱家也省了一份请客的钱。” 乡下人嫁女要摆一天流水席,两个女儿一起嫁省钱,这也说的过去。 秦氏沉默着点了点头。 “倒是盖头一盖,谁知道咱扶出去的是谁?”孙氏自以为聪明:“到时一起出门,把雪娟和大丫一换,神不知鬼不觉,这成亲当日都是有喜婆跟着的,送亲自然是吹吹打打,新娘子浑浑噩噩,忙乱中新郎官哪里分得清楚真真假假?” “嗯。”秦氏若有所思:“你说的也不错,不过新郎官要接亲,未必不要人悄悄,四喜那丫头那么精,你未必能瞒得过她?” 孙氏非常有信心:“你放心好了,四喜这丫头哪知道我们的计划呢,她在明我们在暗,她纵使再精明也万想不到我们会在那天换人!” 孙氏的全盘计划铺开,王家那边也已经打点好,说是两个丫头一起出阁,就只等着刘家下日子了,与王家一日送亲,王家只求娶到人家大丫头,听说另一方配的还是个秀才,也不说啥,迁就迁就那边的日子也可以。 刘家这边也着急要娶,日子很快就定下来了,下个月,十月初六,大吉大利。 事情便很快在李家村传来出去,李家老大老二同一天嫁姑娘,这也是前所未有的喜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 17 章 四喜忧郁了两天,葵水过去以后就想通了,大丫嫁的这么好,那是她的福气,自己那天真是脑子抽风才会大发脾气。 厚着脸皮磨了大丫一番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大丫哪会与自家妹子计较,也没有往心里去的意思。 想通了这件事情又一心扑在赚钱这件事情上来。 ------ 光死命的种地和遍筛子卖是不行的,她们家就二十亩地,她也就一双手,等到大丫嫁人了,竹器的生意得减半。 至于那快地,现在不忙还好,严铁柱那能做单一事情的人一个人还能应付的过来,等到播种收割的季节,靠严铁柱这样的庄稼门外汉,哪做的过来。况且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缺人手,就算爹回来了,带着严铁柱一起做,做到吐血也是不够的。 -------- 四喜算了一笔账,家里的收成基本上分为几类:水田c旱地c养鸡c养猪c使牛c卖竹器。 二十亩地,旱涝结合的种,一年顶多能产六千斤稻谷,晒干打成米有三千五百来斤,这些米里面,一年要给奶奶那边三百六十斤,自家自留四百来斤吃,剩下只有两千八百斤左右可以卖,一斤米一文钱,也就是两千八百百文,折合银两二两不到。 剩下来一千多斤米糠,米糠留下来,有时候养鸡,饥荒年间也可以人吃。 种小麦产量不如稻谷,一年只能得两千斤小麦,磨成面粉也就是一千五六百斤的面粉,两百斤的次粉,两百多斤的麦麸,这些麦麸也可以给鸡吃。 次粉一般是自家吃的,好的面粉卖成钱最多也就是一两银子。 至于养鸡,李家一共养了三十只母鸡,靠吃米糠和姐妹在山上挖的野菜为生,这些鸡算上淡季c旺季,一年能生2000只鸡蛋,这些鸡蛋大部分是拿来卖了的,一只鸡蛋半文钱,两千只鸡蛋能卖到一千文钱。 至于使牛那方面,若是自家不养,把牛租给旁的人家使,一年收入能有二两,倒是一笔不错的收入,若是自家有劳力,一年能有三两多的收入。 卖竹器这一面,四喜也不能确定自己能做到几时,如今看起来尚算可观,上个月几乎日夜都在做,一个月赚800文左右,这笔收入里面,四喜又拿出来200文硬塞给了栓子。这一项算是目前最高的收入了,但若是这样继续编下去只怕眼睛和手都扛不住,哪天干不动就不能干了,所以不能算在常规收入里。 因此自家算上方方面面的收入,一年常规的收入大概也就是六两银子。 再看看开销,开销分成税c奶奶的赡养银c还有家里乱七八糟其他的开销。 李家有男丁有牛,在农耕时期,家里若是耕牛和男丁是件了不得的事情,因此赋税要交上等赋税,也就是一两银,因爹爹出去打仗,按现有的政策,一两银可以打个对折,因此一年交半两。 奶奶那里一年需要两千四白文。 四喜家向来非常节省,因此其他乱七八糟的开销很少,基本上都是自给自足,加上奶奶这边的赡养,目前加起来这两样差不多是二两银子多一些,不会超过二两半。 每年买肥料雇工起码要花掉1两银子,这笔开销省不出来。 开销这一处至少有四两银子左右了。 ------ 因此家里一年能存银最多也就是二两银。 赚钱实在是太辛苦,特别是这种早起贪黑种地的收入。 这还是基于家里有这么多土地,一家人辛苦劳作的收成,若换作别家,恐怕连次粉都吃不起。 对比种粮食来说,种菜是一种不错的出路。若是能吃苦,脑子活,种菜的收入是种地的几倍乃至于十几倍,但是这也要依靠良好的种植技术和活络的头脑,大批量种植,若是品种齐全,完全可以送去酒楼,比在菜市场苦等买家要快。 有这么多地,若是单一的种稻田种麦子,其实还是挺浪费的。 四喜琢磨了许久,觉得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便是大丫姐的厨艺,能拿出去卖的,目前看来只怕有两样东西,一个腌萝卜,而是外婆菜。 李家这一支人以前住在湖南,只因当地土司王作乱,许多湘西的居民往外搬迁,迁的最远的这一只便到了大源县一带安置下来,因此李家村的这一代百余年下来还保留了许多当年的生活习惯。 比如腌制腊肉c腌制咸菜等。 大源县这边地处北方,土地相对来说比较贫瘠,能种的蔬菜瓜果的品种不多。一到冬天就有个问题,只有单一的萝卜白菜吃,因此附近的农民种也大多只种这两样菜,因此到了冬天,城里人即使有钱,也买不到别的蔬菜。 去年也不知道从哪里运来一些更加新鲜的白菜,害的附近种萝卜白菜的人大多都滞销了,给周围的菜农带来不小的损失,因此今年许多菜农都保守起见,全都种起来能保守的麦子,麦子产量虽然低一些,可还不至于烂在地里无人收,无人要。 今年这么多人弃种这些东西,但是需求并没有减少,可见今年冬天城里的菜价会很贵,若是能推出一些平时吃不到的素菜,说不定能得到不错的收获。 心里渐渐有了些规划,原本家里做菜的本事都是大丫的,可如今大丫要嫁人了,家里的扛把子要变成她李四喜,所以以前没有考虑到的事情,没有想过要学的东西,始终是要学的,既然大丫有这个天赋,那么作为妹妹的四喜,没有理由啥也不会啊。 终于抖了个激灵。 四喜最近想事情想的入了魔,竟到了很晚还没起床。 大丫走进来一看妹妹这幅成狂成痴的模样,她又何尝不忧心呢? 她都有些后悔这么早就答应嫁给他了,可一想到那人,心中泛起来不小的甜蜜。 ------- “喂,痴丫头,你不知道早上谁来过了。” “谁啊。”四喜嘴上虽跟她搭着话,眼睛依然是呆呆的看着屋顶上。 “你们家铁柱哥。”大丫手里拎了两只山鸡,甜甜的笑着:“没想到他早上进山了一趟,还猎了两只山鸡。” 她把山鸡提起来在四喜面前晃了晃。 那天四喜大哭了一场,严铁柱深感自己吃独食是无德之举,于是投桃报李,去山上猎了两只山鸡作为补偿,那人依旧言语不多,但大丫能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出关切来。 “啊?”四喜一个激灵从床上蹦下来,衣服还没穿好呢。 “他一个人进的山?” “可不?” “胆子咋那么大咧,他咋不上天?” “你去表扬他一番,我只怕他要上天了。”大丫笑嘻嘻的看着自家妹子,明明是担心他,自己还不知道,一副幼稚懵懂的模样,要萌死人了。 “我干嘛表扬他啊,表扬他自己闯进山?万一遇到狗熊咋办咧。” 看来还是担心了! “我看他比狗熊还壮,若是打起来,我赌他赢。” “哟,我亲姐。”四喜喉咙里发出一声奇怪的声响:“我感觉你真是要上天入地了。” “快些起来给姐烧水拔毛,中午烧鸡犒劳一下他,好家伙,还记得给鸡放血。” “真是个血腥的东西!” “跟你这丫头嘴里咋讨不着一句好话呢!” 四喜忙活了一上午,忙着编东西忙着想事情,到中午才给长工送饭,一大碗山鸡汤,一大碗白米饭,照样配着她们家的咸菜。 ——按严铁柱的说法这咸菜就是一道出神入化的菜肴。 形容的入木三分。 四喜最近忙着琢磨自己那一套东西,白天黑夜的要编东西,也没有时间搭理严铁柱,就连中午送饭都由三丫代劳。今日不知是怎的,仙女儿般的地主婆亲自拎着食盒来送饭,迎风刮起她的几缕小碎发,端的是一派仙子气概。 严铁柱看着她的那双微微上翘的桃花眼,喉中滞了片刻。 好美的姑娘,她没有大丫那般白,肤色像小麦一样健康,但是那张小脸光滑细嫩,比白皙的美人更多了一份味道,这份味道究竟是什么,用言语很难形容的出来。英朗秀目中,即有一股子潇洒的俏丽劲儿,又有一种待开发的妩媚,英气的眉眼中,帅气逼人。 清新脱俗,绝非凡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 18 章 想表扬,没门儿?进山之前连个招呼都不打,四喜绝不为了一时口舌之欢,就鼓励他做这么危险的举动。 站在田埂上,地主婆开始给她们家长工训话:“你知道吗?一个人进山多危险。” 正在大口喝汤的严铁柱嘴角抽了抽,险些把汤倒掉,山鸡汤无比香,胜过他以前吃过的各种山珍海味,她应该也喜欢吧! 也不知道她来之前自己喝过没有,男人的心思很纠结。 “那么大点山,没问题。”大男人当然要有男人的样子! “哟,好大的口气,山上有野猪,有狗熊的,我爹那弓箭力气小,射不了那些东西,万一你看见了——”四喜满脸严肃,端端就是一个地主婆该有的样子,庄严而又神圣。 “我要遇到了咋办?”他盯着四喜看,似乎要从她眼底里看出什么端倪出来。 好狡猾的男人,四喜倔强的吞了一口口水,好像自己狠狠的想要吃掉他一般。 “你自己看着办吧,若是被野猪一巴掌拍死,我也不用付工钱了!” 严铁柱:“” 两人有些无聊的瞎扯起来。 “铁柱哥,你到底是哪里人啊,为啥会来到我们这个破地方呢?” 只有问到这个问题是,他会沉默片刻,旋即用长满厚茧的大手揉了揉李四喜的头顶,动作确实很轻柔,有几分温柔的味儿。 “这个,能不能算做我的一个小秘密。”这个秘密太大了,她知道了,肯定会疏远自己吧。 “哦。”心里有些小忐忑,看他的样子,难道是犯了什么事情才会逃到这里来的? 好可怜的年轻人。 ——同情心泛滥的坚定了这个信念。 “铁柱哥,你娶过媳妇儿没?” 问这个做什么?严铁柱心里一阵激灵:“没没没有。” “哦,像我们这里,你这样大年纪的小伙子都娶媳妇了,你咋还没” 又开始周而复始的念叨。 男人今天混了个汤足饭饱,心满意足的歪在田埂上看云朵。 一朵,两朵,三四朵 无比惬意! 愿天道遂人愿,事事顺人心,以前的事便像一阵风吹拂而过 一旁的四喜靠着身后的柱子,嘴里哼着快活的歌儿,严铁柱突然有些犯困,渐渐合上眼睛,一不小心脑袋磕在一旁的姑娘身上。 不知道多久,被人酸醒。 “哎呀,这谁呢,不是四喜丫头吗?跟相好的在地里就忍不住了,啧啧啧。”一个女子酸溜溜的的话传到耳边。 “哎呀,李大妞,你少来,你自己早就看上这痴汉了吧,不过说真的,这男人年纪跟你差不多,配你也正合适,四喜娃子吗,始终嫩了些。” “呸呸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我老吗?我可不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大姑娘差点把脑袋扭掉,那话里就是想说她自己超脱世人之上,是不屑等闲臭男人的。 妇人笑了,打趣她:“你就少来啊,再挑三拣四的,真过了二十五,鬼还要你,你看看,大丫雪娟都要嫁人了,人家出生的时候你都满地跑了,还不警醒些,以后做填房都没人要!” 嘴真够损的。 此女长得甚是妖艳,叫李大妞,原本是有几分姿色的,只因自己觉得自己条件好的不得了,总是不急,挑来挑去,过了二十才发现把自己给耽误了,这个时候纡尊降贵想再找个先前那么好条件的已是不能,再一耽误下来又是两年过去。 她即是姓李,跟四喜还是未出五服的亲戚关系,眼见着连四喜娃子都跟男人搅和在一块去了,这女子那不平衡的心思全给勾了起来,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一旁的妇人是西头的徐嫂子,一向都是直肠子,跟李大妞关系不错,两人是怼来怼去,关系越怼越亲近的这种。 四喜从睡梦里醒来,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这两人为何要在这里搭台唱戏,就听见了一句话,什么大丫跟雪娟都要嫁了。 “雪娟姐要嫁人了?” 徐嫂子心直口快:“哟,你还不知道呢,大家都传遍了,说是跟大丫一天呐,你这个妹妹怎么当的,姐姐要嫁人了也不知道。不过也是,你自己的事情都还忙不完呢。” 说到这里掩嘴一笑,那眼神告诉四喜:你两那点破事,嫂子我都知道叻! 这话没来由的 四喜躁了,胡扯个什么鬼。 哎呀妈,人果然不能如此理直气壮,别人鬼扯你的时候,一定有其原因在。 见鬼的原因,明明是他靠过来的,关键时候还不能慌,四喜做出一副“你妹见过吗”的表情,泰然处之,内心其实早已崩溃。 “喂,你快些醒来,自己没骨头吗?” 大汉其实早醒了,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既然她没发现,索性—— 就这样吧,反正刚才伪装的也挺好。 四喜扶额,好一个淡然的家伙,这两个女人一定以为自己经常来地里偷人吧,她很有预见性的想到说不定这处地方,不久以后会有各式各样喜欢打听的妇女从此处经过。 她们就喜欢闹些新鲜名堂出来。 可是老子不是在偷人啊。 纠结了许久,果然还是淡定些为妙。 其实村里面这样处着的小年轻挺多的,相好着的男男女女,趁着地里干活的机会,两人卿卿我我独处一阵。 偏生李大妞被徐嫂子这么一打趣,越看严铁柱越顺眼起来。 身强体壮器大活好,浑身散发出一种勾人的味儿。 真是便宜那个还没长出姑娘味道来的小四喜了。 ---- 四喜自那天回去以后就没再去过地里,即使晚上一起吃饭,也看得出她有些心不在焉的。严铁柱好几次想跟她搭话来着,却被她有气无力的模样吓着,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绷紧了神经一直等她来找自己,谁知道等了许久也没见人影,四喜就是这样,一忙起来,自己姓什么都会忘了。 他本以为她会懂,谁知道过了半个月还没有反应。 四喜的一门心思全部都扑在挣钱这件事情上去了。 刘家那边给了五十两聘金以后,秦氏都收了,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四喜跑去找奶奶要了几次,谁知道奶奶除了打马虎眼,其他啥也没干。 家里的事情,也不能动不动去找老族长评理,须知爹爹的薄面就那么几两,若是用完了就没了。 这姑娘也就急了,刘家虽说不用姐姐陪嫁什么,但是女方家人不能这么不识趣。 刘家好面子,所以给的聘金远远高出十里八乡的聘金,于是李家陪嫁就不能太差,这是规矩,谁知道奶奶这么不着调,别说拿五两银,连五个铜板都没有,以前号召大家一起织布也存了不少钱的,如今问起下落来便是一个字儿都没有。 四喜只能干着急。 对比二叔那边,雪娟准备了六铺六盖,樟木箱子两个,结婚礼服一套,小礼服一套,鞋子六双,回门衣服一套,金器一套,乱七八糟花了至少有四两银。 都是同一天成亲,自家姐姐嫁去城里,却什么陪嫁都没有,以后在夫家难免落人口实。 ----- 自分家以后,二叔那边象征性的退了一些谷子给她们,但也没有富足到能办嫁妆的地步,这两个月,四喜编东西编的眼睛都快瞎了,也才存下一两银子。 摸摸口袋中羞涩的银两,愁上心头。 如今离十月初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要怎么办才好呢。 四喜的这些心思大丫却不知道,大丫只知道自己的聘金没了,四喜跟奶奶撕破了脸皮耶没能要回来,她宽慰了四喜几句,这件事情也就作罢。 这期间,刘宣之实在是按耐不住自己思念之情,又来找了几次大丫,大丫完全沉浸在待嫁的喜悦之中,不知道妹妹当家这般苦。 ------ 这天,长工照样早早的去了一趟山上,如今是秋猎之际,猎物也好打,他拖着一条獐子,两只野兔,一只山鸡来到家门口,眼睛往院中扫了扫,没看到心爱的四喜。 秋末,他穿着一件褐色的短袄,乌黑的头发盘在头顶,显出无敌的精神气出来,若不是这一身布衣,倒像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将军。 带领千军万马,所向无敌那种。 这半个月时间,他越发确定自己对这个小女子的心思,确定无疑。 心里便像被人煎烤过一般,一面思念,一面痛楚。 人世间跋涉那么久,走了那么远的路,直到这里才遇上对的人,偏生这么艰难,这个队的人,连个正脸都不想给他,一脸的忧愁。 好姑娘,你是为何事忧愁,为何不告诉我呢? 她心里还在算着一本账,要如何快速发家致富之道,当真没把心思搁在儿女私情智商。 果然还是认命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 19 章 他把獐子那些放在屋檐下,示意她出去一下,她便乖乖的走了出来,紧紧跟在他的后面,低着头,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亮晶晶的眼睛直视着他:“这次你拿回来的东西,我卖了行吗?” 她很需要钱。 她的眼睛很好看,很透彻,很像她平时喜欢捡的那些猫儿狗儿的,流露出不具任何侵犯性的光彩,这光彩又是朴实的,纯良的,真实的 严铁柱的目光旋即变得温柔,他知道她犯了难,她自尊心那么强,自然不会向人示弱,既然她不说,自己且站在她身后看着办吧。 说完这话,她开始愧疚起来:“其实,家里最近都靠你改善伙食,可我还没发你工钱,你靠着打猎也比给我做长工赚的多,又何必委屈自己在这里呢。” ------- 长工即使使劲敛着他的气势,也看得出来他以前必定不是普通人。他学什么都很快,领悟力高出常人太多,才一天就熟练的掌握了刨坑的诀窍,最近这段时间又把萝卜种了起来,再过几天撒麦种,他样样都行。这段时间光猎到的獐子山鸡野兔也足够一个人过的很好了,他为什么还要在这个家里委屈自己。 他没有说话,俊朗而又有力的眼神依依不舍的看着她,带着怜爱的c如宠溺小动物一般的慈爱,那种慈爱,仿佛是自己昔日怜悯小白那般。 是一种强者凌于弱者上的天然傲态。 “我愿意。”他的声音磁性又带着一些沙哑,当真是迷人:“我不是你捡回来的吗?我什么都愿意听你的。” 他不像经常讲出这番话的人,所以讲起这种话来,直戳人心窝啊。 ------- 这个人,到底从哪里来,是做什么的,自己一概不知,想这么多有什么意义呢,万一他是个什么十恶不赦之徒? 四喜的心里像被根鞭子抽到了似的,抽搐一般晃了晃嘴角,憋出来一句话:“今天送过来的东西,我要卖了,钱以后再还给你。” 说完头更低了,感觉自己更是没脸,以前还在他面前摆什么架子,如今看起来撑起大半边天的仿佛是他。 她很想痛哭一场,诉说自己的无奈,自己已经很累了,怎么总是力不从心。 最终还是没有,她坚强的把眼泪吞下去,展现出自己一贯的坚强。 他依旧用自己长满厚茧的大手抚上四喜的头顶,声音从头顶上飘了下来:“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跟我说,我——也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声音温柔至极,好听至极。 “难处?”真的可以跟他讲吗? “四喜,有件事情,怕是会有点麻烦,你奶奶她们是不是在暗中计划一些什么事情?”严铁柱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对这些阴谋诡计一贯敏感,直觉告诉他,两个姑娘一起出嫁,必有端倪。 这种手法实在是太蹩脚,手段拙劣到他觉得都不用自己出马,小四喜应该能察觉。 但她近日都沉浸在赚钱难的痛苦中,没能想那么多。 但是严铁柱这一番话,点醒了她,仔细想想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一向心高气傲的雪娟会心甘情愿嫁给一个老头子? 四喜眼睛亮了起来:“你是说?” 注意力很快被转移走。 ------ 看来和聪明人对话,有益于身心,严铁柱舒了一口气,她终于有点光彩了,不在是那个黯淡的小四喜,真好。 “以我之见,她们有可能计划在送亲时换人!” “啥?”四喜眼睛瞪得老大了,想把大丫嫁给老头子,想都别想,她气愤的攥紧手心:“呸呸呸,想把我姐嫁给那个老头子,想都别想,滚蛋!” 就是这股子泼辣劲,严铁柱偏下头,丝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宠溺和欢喜。 “四喜觉得她们会不会这样干?” “会,我奶奶肯定会的。”吞了一口口水,她紧张或者兴奋时的惯有动作。 奶奶真的好计策,吞了那五十两银,这样四喜的全部精力都在给姐姐筹备嫁妆上面了,哪里会想到这场婚事有诸多的疑点,当然,这件事也符合奶奶的性格。 若是奶奶大大方方给大丫置办嫁妆,四喜真的就要怀疑人生。因为按奶奶的性格,她是不会主动对大丫这么好的。 看来为了瞒住她们,奶奶和二叔家有很详细的计划,难怪最近雪娟进进出出神情自若,甚至有些欣喜,这种骨子里面的喜气真是掩都掩不住。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四喜。” “谢谢你,铁柱哥,我想我要想办法应付最紧急的事情,给姐姐筹钱办嫁妆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吧。” 不远处,一道身影从村东头慢慢走了过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都是吃的用的。待他再走近些看清楚了这人,长得不耐,个头中等,一双浓眉大眼比寻常的青年看着精神,那人也注意到了严铁柱,一双大眼不停上下打量他。 两人皆是一种互相看着炸毛的状态。 雄性动物之间的敌意,从第一眼就能感觉出来。 那人远远的见到四喜就含笑叫道:“阿喜。” 四喜抬头一看,人是没看清楚,可声音她认得:“陈大哥,你回来了。” 陈葛出去了两个多月才回来,回来还不到半天,就兴冲冲的来找四喜。 他长了四喜六岁,今年二十,乡下像他这样大岁数的年轻人早就娶媳妇儿了,就这陈葛还不急不慢,每年出去卖山货,卖完又贩一些东西回来卖,今年就从湖州贩了一批夏布。 “听说你姐要嫁人了,家里事情多吧,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我都是瞎忙,不像你,每年得出去折腾个大买卖才肯回。” “全村的女娃娃就你四喜最本事了,还怕旁人不知道,我今天才回来,你家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能帮上忙的我肯定帮。”村里能有什么事,无非是些家长里短的,陈葛说这话自然是能大包大揽下来,他从小就是这样。 “多谢你,陈葛哥。”四喜的心情好了起来。 陈葛哥,分明比刚才要亲近了许多,严铁柱脸色有些难看,温吞吞的看着四喜不发声。 “这是?”陈葛假装才注意到这么高长个大的大汉,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我家——我朋友。”四喜笑着说。 “朋友?” “嗯,暂时借住在我家瓜棚里面。” “哦?”陈葛带着敌意看着这么高大的汉子,心里有几分危机感,若是能把他支出李家庄就好了。 “兄台做什么营生?”若是他闲来无事,可以给他找份差事。 “我种地!” 这话陈葛没法接。 “陈葛哥,有个事情还得劳你帮忙。” “你说。”陈葛落落大方。 “我家里有些难处,怕是要借钱,那个——能否借我三两银子。”她想给大丫办嫁妆。 “三两银子有啥问题?四喜,左右你姐也定亲了,很快就轮到你了吧,要不我找老族长做媒,把咱俩的事办了,你的事还不就是我的事。” 我去,严铁柱真的要吐血,怎会遇上这样的劲敌,还没擂鼓呢,就先杀上了。 劲敌带着洞悉世间百态的浮夸一笑,拉起四喜的手,深情说道:“四喜,我的心意你难道不懂吗?这么多年,那么多人给我说媒为什么我不答应,我就等着你长大呢。” 四喜甩开陈葛的手,飞快的跑了过去,从严铁柱身边一晃而过。 “四喜。”严铁柱想拉住她,却连片袖角都没拉住。 她没有停下,回头瞪了他一眼,气冲冲的往前面跑,眼看就要跑远了,却见她脚底一滑,忽的朝前扑去,严铁柱大惊失色,连忙也上前扑了过去,一个反身,垫在四喜的身下。 男人是一片慌乱,四喜更是花容失色,这一撞,猛的就撞到他的心口,这一击,却像他心口进攻而去。 他只觉得被自己用了这么多年的心瞬间都不是自己的了,只属于那个眼睛眨巴眨巴的小姑娘,那一刻,变得口干舌燥,不能自己。 直到两人匆匆忙忙站起来很久,他还能感觉到心扑腾扑腾直跳。 四喜回到家里什么也没说,直到他过来吃晚饭的时候,才不待见的甩了个脸子给他看。 当然,这么不开心的四喜他是第一次见到,以前见到她的时候,无论多不愉快她总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他的心里不知不觉的也闷闷的,当他抬头偷偷看那丫头,发现她迅速敛眸,一双眼若无其事的盯着其他的地方。 明明刚才是在偷看他 严铁柱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 20 章 第二天,四喜在一阵乒里乓啷中醒来,还是奶奶秦氏起的头,带着婶婶跟雪娟闯了进来,目光凶狠,毫无愧色。 犹如惊天一阵雷劈在人头顶:“李四喜,把你那些坛坛罐罐的挪走,等刘家和王家来接亲时看见像什么样子!” 说话这人是奶奶,一贯的跋扈,四喜刚睁开眼,脑子全是一片浆糊,还在分神想,若是打仗去的是奶奶,不知道会不会在战场上也这样盛气凌人。 天将蒙蒙亮,大家都还没起身呢,又唱的是哪出? 昨天晚上把活干完才睡,干到快三更天,这会儿头还晕着呢,脑袋里面乱七八糟的都是嗡嗡声响,她打了个哈欠,搓了搓眼睛,朦胧中看见秦氏的脸。 ——那副大义凌然的模样,不知道过往的人见了,肯定感慨一句:简直是正义的化身! 四喜懵了许久,到她们叽里呱啦开骂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死丫头,你知不知道院子不是你一个人的院子,摆上那么多坛坛罐罐你是要做法吗?” “你住的谁的屋子知不知道?你当这一大间院子就你一个人住呐,还招来个外人天天来家里吃饭,要我说这死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娘,赶明儿把她嫁出去得了,家里好省下个祸患。” “装什么糊涂。快些起来,把那些坛坛罐罐搬走!”奶奶拿着赶鸡的竹竿,煞有介事的在空中乱舞,场面混乱的十分感人。 屋里想起来乱七八糟的声音 ,秦氏实在是忍不可忍,又不想破坏自家的东西,竹竿子在地上乱敲一阵。 群魔乱舞。 孙氏皱眉:“娘,你这样还是太轻了些,这丫头不怕。” 连雪娟也跑进来掺和,想是最近因刘秀才经常往这边跑,实在是让雪娟不爽,不爽的表达形式就是奶奶过来捣乱她以往是不参加的,今天也加入到盟军里面。 雪娟的眼里慢慢都是嫉妒和狠毒,渐渐有了母亲孙氏那样的算计样子。 四喜娘和姐妹两个都起来了,一脸惊讶的看着进来的这三个人。 四喜还躺在床上不热不冷的思索,大约是这么一回事。 为了创收,最近在家里腌了好些外婆菜,萝卜,雪里蕻,晒干,腌进坛子里面十来天,挖出来九四香喷喷的外婆菜,这菜很下饭,四喜试着背去镇上卖了。 大获好评! ------ 原本不值钱的菜,背到镇上以后一斤卖到五文,一次卖掉20斤就是一百文钱。 大丫以后嫁去大户人家,自然不稀罕卖咸菜为生,所以大大方方把秘方给了自家妹子,但没想到的是,孙氏眼红了! 孙氏觉得是个致富的好机会,她刚愁着搬去城里以后无法谋生呢,她自己也试着做了几次,但是都没有四喜姐妹做的好。 她判断这两个丫头是有什么秘方了,要了几次,这两姐妹就跟铁桶似的嘴,打死也不说,孙氏没招了,这才请来了婆婆做主。 也不知道秦氏心里是怎么想的,在她眼里孙女始终是别人家的,只有孙子才是自家人,她认定即使是孙女自己揣摩出来的秘方,那就是老李家的财产,当然要留给孙子做营生,凭什么让这丫头发了财去。 秦氏对此事比孙氏还上心,简直以捉奸的速度赶去老大家,带着正义的光辉质问孙女。 “你自己说说,院子里面搞成那样像什么话,这家里就你一个人住吗?” 废话,当然不是! 四喜早就知道奶奶会作难,坛子都摆在西厢廊檐底下的,也不知道是哪里碍着她们走路了。 耷拉着脑袋,很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眉飞色舞,口若悬河的胖女人,真的,真的,脑子有点大,为啥这个女人能生出爹爹这样谦和的男子呢? 她目无旁人的走到桌边,喝了一口水。 晨起一杯水,是她这么多年养成的一个习惯,若是没有这样一口水下肚,脑子只怕更不清醒。 这几个人当真是厉鬼寻仇一般。 喝完以后也差不多想明白了,婶婶孙氏前几天纡尊降贵来“请教”她腌制酱菜那些有什么秘门,被她打了个马虎眼晃过去了。 因此今天是来寻仇来了。 “奶奶,二婶,坛子罐子虽然多了些,都放在西厢廊下,你们又从不来我们这边,请问怎么挡着你的道了?你说说是怎么的挡了,我把挡着您的挪开就是了。” 秦氏见孙女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气的就要过来揪她,奈何秦氏虽然力气大,但是毕竟年纪到了那里,身躯又肥胖,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灵便,一把没揪到还差点摔了一跤,秦氏不服气,拿着手里的竹竿子又扫了过去,又让四喜给避开了。秦氏平时耐心就极差,这回几下没得手,急的老鼻子汗都出来了,骂道:“死丫头,你就是要跟人作对是不是?” 四喜实在是无奈,翻了翻白眼:“我没觉得跟您作对了,难道您要我们把所有的粮食都交给您,把所有赚钱的方子都给您,这就叫不跟您作对了?” 若是跟婶婶关系好还好说,如今的婶婶整天打的是他们的主意,她才不愿意管这一家人,有本事就发财,没本事就饿死,还没见谁家一家人绑着侄女过一辈的,想到这里,翻了个白眼。 自从严铁柱与她说过奶奶和姐姐要换亲这回事,她就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是那么一回事,按雪娟的脾气,怎么可能甘心嫁给那样一个老鳏夫。 她想好了对策,成亲那日娘家没有送亲送上门的习俗,但没人说不能跟着车走看热闹,自己权当是个看热闹的人,也不需要那虚无缥缈的脸面。送亲那日,不管奶奶使出什么幺蛾子,自己和严铁柱两个人死活得看好了她姐,哪怕家起火了也绝不离开姐姐,一定要看着姐姐进了刘家门才回来。 至于二叔那边,她就不相信他们胆子再大,能当场撕破脸,当场要人把轿子给换过来不成,哼哼,迎亲那日新郎官肯定会过来的,奶奶和二婶他们就算再撒泼也只能对着自己撒泼,还能当着秀才相公的面逼着他娶自己的女儿不成? --- 想要让她姐做替死鬼,代替他们女儿嫁给那样一个老男人,四喜娃子决定也不用跟他们客气,她心里打好了算盘,不管爹回不回得来,自己有钱了一定去别处盖一栋房子,离这一家奇葩越远越好。 既然这样想,索性破罐子破摔,关系过得去就过,过不去就拉倒。 四喜以前即使跟奶奶对着干,也是干的过就干,干不过就哭,如今本事越发大了,一副不将奶奶放在眼里的神情。 真是气死个人。 四喜估摸着奶奶这会儿来闹也是怕邻里听见,但他们没想过,这么安静的时候吵出这么大声响出来,旁人不会觉得奇怪吗?这个声音,这个时节又不是杀年猪,谁会这么早把自家搞的鸡飞狗跳的。 真是欲盖弥彰,越掩越扯淡。 果然,一会儿门口就来了看热闹的人,村民们兴致勃勃的围观,想获取第一手的资料作为八卦素材传播的人不要太多,乡村里面娱乐活动本来就少,能看一场戏都要走几里路,更何况这等真人秀的表演,比戏台子上虚假的演出效果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七嘴八舌都议论开了,李家自从经历分家风波过后,秦氏等人传在外面的名声本就不好听,大家的眼睛又不是瞎的,秦氏就算背上都长满了嘴说上一天一夜,旁人也不会相信是四个女人欺负二叔这么一大家子。 秦氏闹这么大动静也只是想帮孙氏拿到秘方而已,没想过这么快就有人围了过来,一口老痰差点涌上来。 压低了嗓门,道明来意:“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婶婶也想知道你们有些什么秘方,不过是她想去县城卖,你在镇上卖,又不会影响你。” 四喜若无其事的穿衣梳头,跟没事人似的:“婶婶什么时候要去县城了?” 这段时间孙氏已经把县城那处的房子买好,就准备搬了,但眼下还没有可以维持生计的营生,现下寻思着自己做点小本生意总比给人当下人的舒坦。 这件事情一直是瞒着老大一家人的,却让四喜嗅出些门道出来。 她知道婶婶孙氏一直都不安分,却没有想过她会不安分至此,现在想想,孙氏最近整出这么多幺蛾子来无非是想寻钱,他家又没有人生病,有没有人犯了事需要打点,为何要寻钱? 四喜既然嗅到了这个味道,自然会寻根溯源的想下去,秦氏这一脱口而出,倒落实了她的想法,她淡淡的问:“婶婶是在县城安家了,真有本事啊!” 想必姐姐的聘金,之前借走的钱,全部都拿给叔叔婶婶安置新家,也真够无耻,自己拍拍屁股远离乡村生活,以后连奶奶都要扔给自己养吧? 奶奶也是心亏,二叔走了她还真以为能指望的上撕破了脸的孙女? 这话说的不咸不淡,秦氏却品出里面的酸味出来。 “你叔叔有本事,你心里别不平衡。” 噗——四喜差点没笑出来,本事?说这话时,头发也梳好,头顶的碎发往旁边扎起,脑后一个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小姑娘终于精神起来。 “二叔有本事叫他自己挣啊,奶奶,我们就一个卖咸菜的,讲出去也不是什么有出息的行当,你叫二叔做这个当真不合适。” 秦氏面色铁青:“你这死丫头!” 外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秦氏气的发抖,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肯定会被人传得很难听,若是事情惹大了只怕老族长发起威来,把三十多年前的一桩旧官司抖出来。 “今天先这样,回头再说,走吧。” 孙氏心里很不服气:“娘,你不是说——” “闭嘴,为了你们的事情我这张老脸还丢的不够吗?”秦氏带着宵小转身离去,气势不下率领着千军万马的将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 21 章 进山 四喜进了山一天了还没出来,大丫急了。 事情是这样,昨天不知道谁说山里有野灵芝,治疗于氏这是虚症效果最好,四喜听了心动,天不见亮就进了山。 以前爹经常上山打猎,最喜欢带着四喜,因此她对山路很熟,知道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因此大丫对她也是放心的,给她包好了干粮和水,四喜带着一把镰刀就上路了。 谁知道这一去尽有一日都没回。 眼看着各家各户都在做晚饭,炊烟阵阵升起,大丫也渐渐晃了神,碰巧栓子也不在家,不然早上应该叫栓子跟她一起出去的。 大丫慌了首先想到一个人,就是严铁柱。 严铁柱进山次数多,也熟悉山上的路,大丫把四喜进山的路线简单的跟他讲了讲,男人已经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就要往山上走,被大丫拦住了。 “以我看,她这番进去要不就碰着猛兽被困,要不就是掉到哪处出不来,总之她心里有数,内山的禁区她是不会去的,你也别瞎跑。” 男人一张脸铁青的跟冰雕的一般,内心已经把这死丫头骂了千百遍,要进山咋不叫他一起去,一个人万一碰上什么猛兽了怎么办? 他竟从未有过如此心急慌乱的时刻。 “我知道了。”拿上弓箭就准备走,又被大丫拦住了。 看见他也慌了心神,大丫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你别慌,万一你进山去晚上出不来,也得带些吃的不是,山上虽然有野果子,但万一晚上饿了,两人别饿死冻死在山上才好。” 说着把准备好的东西给男人挂在肩头,有一块熟肉,一袋子馒头咸菜,一皮囊的水,火折子火把,最重要的还有一件破袄子。 大丫又交代了一番:“现在天干物燥,晚上要谨慎些用火,万一烧着了山,到时候都出不来,记得了吗?天冷,都这个时候了,万一下不来记得带件袄子” 大丫捏了一把汗,她还是不去了吧,她一个定了亲的待嫁女,跟妹子的心上人大晚上的进山也太不像话,姑娘家的名节比姓名还重要。 男人没说话,大约也是听进去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 大丫料的没错,四喜对山路是熟谙的,进山没多久就采到野灵芝,也准备下山了,就在下山的半路,碰到了一头野猪。 原本野猪生活在深山区,怕人,是不大来这处的。也不知道这头野猪是怎么回事,跑到外山处来了。 她记得小时候跟爹进山狩猎时,爹就跟她说过,山里的动物,一猪二熊三老虎,最厉害的就是野猪,野猪的攻击力跟战斗力比野熊和老虎都厉害,好在野猪是不吃人的,若是碰见了,就安安静静待在那处,它若没有发现你,你就算幸运的躲过去了。 四喜吓得腿都在哆嗦,找了个大树底下安安静静的待着,却没想到这野猪是受了伤的,外山区比较少凶猛的野兽,它大半也是躲避对手才来到外山区。 这野猪挡着路不走,四喜也不敢走,须知受伤的野兽若是奋力最后一击,别说是一个李四喜,就是一排李四喜也不在话下,特别还是野猪,若是它发起蛮来,横冲直撞能撞倒一棵树。 时间越过越久,到了傍晚时分,那野猪声音小了点,四喜刚冒出来个头,就看见野猪谨慎的朝她这处看。 乖乖,看来今天晚上要耗在这里了? 一想到晚上独自在山上过夜,四喜吓的脚更软了。 她从小不怕坏人,就怕鬼。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内心在纠结中煎熬,鬼跟野猪到底哪个更可怕呢?她想了许久也找不到答案,内心又在祈祷这只野猪身敢甚安以后,便早点回去,偏这爷爷就是不走,一人一兽耗到天渐渐黑了下来。 四喜的内心已经煎熬的要死要活,偏这个时候,山下一阵鬼火飘来。 四喜定格了片刻,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大晚上的,山上真的有火光。 真是是见鬼了——四喜晕了过去。 醒来之时,自己的头靠在一个人的腿上,身上盖了一件破袄子,暖烘烘的。那人靠在树上,周围被辟出来一片空地,空地上烧着一堆火,正是因为这一堆火,自己身上才没有那么冷,也才将那人看的如此清晰。 是他,竟然是他救了自己。 安静如斯之时,才好意思仔细看人家的脸,他靠在树上睡着了,合着眼,神态安详,脸上没有一点血腥气,那么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很难想象,那头野猪的声音似乎也没了,难道是被他解决了? 他再壮,若是跟一头野猪打架,也不一定能占上风吧? 她偷偷看着这人,换做他未睡着之时她肯定不敢这样仔细的偷瞧个男人,以前竟未发现这个人的五官这么好看,如刀刻一般的锋利,如雕像一般有棱有角,剑眉如飞,凤眼微翘,宽阔的胸膛像小山一般 气氛暧昧至极。 自己正躺在他腿上呢,四喜的脸上不由自主的红了,轻咳了一声。 此时的严铁柱,看着火光下这张被印的红透透的脸,心头一动,大手抚摸着她的脸,带着那么一星半点儿爱慕的味道。 他平时见到四喜是很紧张的,今天不知道为啥,心情终于放轻松下来,就这样肆无忌惮的看着她,看多久也看不够。 方才他杀了那头野猪,看到她闭着眼睛躺在地上,那一刻心如死灰,脑子里面一阵空白,心口像被棉花堵着了一般,滞住了。在这深秋本是清凉的时分,手心,后背,频频冒出冷汗。 二十多年如修行般的生活,让他的内心无比坚韧,遇到再大的挫折都会坚韧以对,为何竟在这个时候,心里慌乱不成型。 一头受伤的野猪,一个昏倒的少女,很难让他有什么好的联想,好在她没事,他便放下心来。 眼神微润如玉,一如既往。 他想些什么,好像摆在台面上一样,自己之前怎会误会 四喜看着与自己对视的男人,内心有点崩溃,要命啊! 这张脸看久了不要太好看,真是要命的男人。 却有种怎么看都看不够的感觉,崩溃的眼神挪都挪不开,只要再次尴尬的轻咳。 坐了起来:“怎会是你?我还以为今天得一个人在山上过夜了?” 男人的目光似水一般平和,却又含着万般柔情,这股子蜜意没有因为他那张天生就冷冰冰的脸消减,反而形成一种巨大的反差。若是凭空想象,定会觉得这种事情太扯淡,如此冷硬如铁之人,脸上挂着温柔的神色会是怎样。 会是千般万般的眷念,四喜如是想。 “以后不许把自己置于这么危险的境地。” 咦,他说起这种话,顺理成章一般。 四喜眨了眨眼睛,小狗儿一般虔诚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叹了一口气,强硬的心瞬间化成一滩水,自心里有这样一个人,仿佛被一根铁链锁住一般,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论是稚气的,强硬的,傻傻的。样样皆如是,般般惹人怜。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决定了他孤独的命运,他默然接受了自己的这般孤独,冷漠,却没曾想到在命运发生巨大转变以后,连爱情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他没曾想这个乡间的小姑娘,用她真诚而又朴实的性情温暖了一个人的心,他开始也有担忧的事,有牵挂的人 或许爱情到来之际,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我知道了,这山我小时候经常来,我以为无碍的。”还在诡辩。 “那也不许你自己上山,懂了吗?不对,陌生的地方,以后都不许你自己一个人去。” “干嘛管我,我用不着你——”四喜很诚实的狡辩,却被铁臂一手捞进怀里,他揽着四喜的腰,瞬间把她抱了过去,置于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那你也管不着,我此刻想抱抱你。”语气轻柔的能让城池崩塌。 四喜的防守之城崩塌。 呃尴尬的是四喜无力拒绝,沉浸在男人的怀抱里面,脑子又少了一根筋的不知道他为何要抱着自己,甚至闪出些奇怪的念头,他怕——冷?怕黑? 这么大哥男人若是怕黑就不好办了,自己也无能为力啊咳咳咳。 男人的怀抱很温暖,半晌过后,他的声音低沉起来,那么磁性入骨的音色,是很纯净的声音。 “你问我从哪里来,到底为何来,我不告诉你,你生气吗?” “哼,有什么好生气的,说不定你是个逃犯,不能告诉我罢了。”她假装不在意:“我的好奇心过了,你若想告诉我,我也不愿意听。” 男人能一眼瞧到她心底里,看透了这个姑娘,明明想知道的不得了,却害怕再一次被人拒绝。 他抱紧了她:“我喜欢你,自然想抱着你,可能还想干点别的呢。” 磨人着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 22 章 四喜的防守之城崩塌,无力拒绝,沉浸在男人的怀抱里面,脑子又少了一根筋的不知道他为何要抱着自己,甚至闪出些奇怪的念头,他怕——冷?怕黑? 这么大哥男人若是怕黑就不好办了,自己也无能为力啊咳咳咳。 男人的怀抱很温暖,半晌过后,他的声音低沉起来,那么磁性入骨的音色,是很纯净的声音。 “你问我从哪里来,到底为何来,我不告诉你,你生气吗?” “哼,有什么好生气的,说不定你是个逃犯,不能告诉我罢了。”她假装不在意:“我的好奇心过了,你若想告诉我,我也不愿意听。” 男人能一眼瞧到她心底里,看透了这个姑娘,明明想知道的不得了,却害怕再一次被人拒绝。 他抱紧了她:“我喜欢你,自然想抱着你。” 呀——四喜的心都要爆了,脸红的都要烧起来,尽管这样被人抱着,她可以权当安慰自己他害怕或者是要取暖,但是这样直愣愣的被人表白,表示他已经不给她往后退的借口了。那一刻过后脑子一阵轰鸣,如鼓声碾压一片乱 “你听没听?”他不满,把头按下来,下巴顶住四喜的脑袋,姿势越发暧昧:“不过我不是逃犯,你让我整理一下头绪,慢慢跟你说好吗?” “咳咳,我在听呀,不过你说的,我确实不能理解,那个——”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可以跟这样不知根底的人在一起谈情说爱,实在是荒谬:“我什么都听我爹娘的,你跟我讲这些话,嗯” 一一一一一一一 男人的眼光多了几分落寞,过了许久语气才平静下来:“是喜儿不喜欢我,不喜欢我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吗?喜儿信我,我不是坏人,我逃到此地,却是没办法。” 四喜回头看他,他伤心了,自己伤到他的心了,说不定这会儿都四分五裂。 她恨不得立刻将男人破碎的心糊起来,哆哆嗦嗦的安慰他:“我没有不喜欢你,只是,我说了能做主吗?” 她说的没错,她是做不了主的,男人有点孩子气的耍赖:“我不管,总之我伤心了。” 很少碰到这种情况,若是别人,四喜大不了拍拍屁股就走。 过了片刻,男人看着她纠结万分的眼神,将了一军:“四喜只要说喜欢我不?” 四喜小小的心脏又一次受到了撞击,唇间现出一丝笑意,趴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只怕我的心意跟你是一样的。” 话还未必,男人一个激灵将她压在草地上,激起沙沙作响,两人离得很近,面部之间,只有寸于距离,沙沙声过后,世界都安静下来。 只怕我的心跟你是一样的 男人只怕是无法直视她醉人的眼睛,却又舍不得少看一眼。 两人的目光彼此相投,男人俯下身,想一亲芳泽,却被四喜轻易躲过。 他脆弱的内心又收到打击,却见她嘻嘻笑着:“你不是要给我说故事吗?” 她的音太娇,话太甜,瞬间把男人的心又化软了些,于是他便不生气了,还问她“饿了没有,口渴了没有。” 四喜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没吃晚饭,腹中空空。 果然y欲足以让人果腹,方才竟一点也不饿。 她眼珠子转来转去,继而笑道:“你要给我烤野猪肉吃吗?” 笑的太勾人,男人差点就从了。 “此间就你我二人,烤肉就不必了,不过上山前,你姐姐叫我带了些熟肉,馒头,你要吃什么?” “哎呀,那么大一头野猪在旁边,你竟然要我吃冷冰冰的东西?” 男人的愧疚感一下就被她勾起来了,果然美色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肃然说道:“大晚上的烤肉,肉香会引来其他的野兽,咱俩明天可能都不用下山了。” 四喜听着不用下山几个人,顿时想鼓掌。 幸好他不会读人心声,不然肯定会说:这个色迷心窍的家伙。 内心还是钦佩了他几把。 男人解开熟肉,用树枝串起来,稍微烤了烤,估摸着热了,便用随身带着的小刀一片片切下来,伴着馒头送到四喜跟前。 小刀的刀柄是银质的,刻着让人看不懂的纹路,刀身乃是精钢所制,火光下闪着寸寸寒光,这东西不俗,不知道是什么样身份的人才能拥有一把这样的利刃。 一看这东西便伴随了他多年。 四喜盯着刀身看了许久,却听他说道:“我以前的东西,许多都不在了,只有这把匕首一直跟着我,它是我父——父亲送与我的礼物。” 听这声音都知道他伤心了,到底父亲是个什么人呢? “然后呢,他不在了?” “不,他还在只是,他不愿意认我这个儿子。” 在四喜看来这根本不可能,尽管村里人私下嘲笑母亲一连生了三个女儿,但爹爹缺是极疼爱她的,哪怕奶奶再跟三姐妹过不去,爹爹也从未轻视过她们。 原来他还是个可怜的孩子啊——她这样想。 严铁柱含笑看着她一鼓一鼓的小脸蛋,柔情四起,说起自己的事情:“我并不是犯了什么案子才跑出来的,家中本也是簪缨世家,只因我是庶子,我母亲过世的早,爹爹并不大疼爱我,长大了以后兄弟们都疑我会影响到他们的地位,于是我便落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爹不疼,娘不爱。”他说到这里,妄自叹息,惹来四喜一片怜爱。 “我疼你,我爱你。”她自信的说。 “你需记住今日只诺言,若是违背誓言——”他刮了刮四喜高挺的鼻梁:“四喜,我不会放过你的。” 四喜被一块馒头片卡住,真是吓死她了。 “你心虚个什么,难不成今天你讲的话只是玩一玩?”口气又变得温和起来,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她李四喜如果变成以前对自己阿谀奉承的那帮人,就原形毕露了,别把她吓出个好歹。 “没事没事,哥,你刚才的样子好可怕呀。” 他以前就是这样的人啊,一不小心就原形毕露了,好久没有出现的眼神竟在今日出现了,摸摸她的头:“怕吗?” 他以为她会求饶,说她怕的,说她不会背叛他也不会对他不好的,结果—— “不怕,我李四喜也不是好惹的。”李四喜嘻嘻笑着说,带着一种不畏惧不怕死的眼神:“不过我会对你好,要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真心对你好,不会背叛你,不会违背跟你的誓言,我是真心的,不是因为怕你。” 说完她凑了过来,鼻尖跟他轻轻碰触一下,仅此而已。 男人僵在那处,仿佛这少女说的话是魔音,是佛音,能穿透人的心脏,穿透人的五脏六腑,搅的他的魂都颤了起来。 从未有过如此心境,想把一个人抱紧怀里狠狠疼。 他还是忍住了——怕吓着她。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秋高气爽,好在周围枯枝烂叶多,两人坐在火堆前,相互依偎,说着平时不常说的体己话,除了他的出生,他什么都愿意说。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与兄弟们骑马,打马球,有些坏孩子可喜欢使坏,于是我就在想,一定要变得比他们更强才行,谁知道我变得比任何人强了以后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命运还是攥在别人手中” “我能体会到你的感受,从小到大呢,奶奶都很不喜欢我们几姐妹,骂我们丧门星,骂我娘,骂我们三姐妹,我们都是不如她的意的,所以我也很想变强,起初是想让她看重我们些,到后来,我便不在乎她的看法了,我活我自己的,与旁人何干?” 那句我活我自己的,与旁人何干深深撬动男人的心,他何尝不想这样,却没有一个小姑娘洒脱,他以前追逐的那些如云梦一般虚幻,来的既快,去的更快,如今可算是脚踏实地了,可算是一种心安。 四喜靠在他身上,他的手从她肩头搭了下去,放在她身前,她亦用手指在他掌心画字,画的多了,他便知道这丫头写的是什么。 “活自己的,不要管其他人。” “四喜,奶奶从小就不喜欢你吗?所以你才这么好强?” “对啊,可能是因为我娘生了三个女儿吧,谁家不想要个儿子呢?可我始终觉得奶奶不喜欢我们几姐妹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可我不知道为何。” 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到了深夜,便相互依偎着睡下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山下的这一晚,并不平静。 大丫回去家里便看见刘宣之等着她了,最近这段时间他常来,来了与大丫亲热一番,赶都赶不走,今天也是跟大丫两人缠缠绵绵半天才走,大丫满脑子都是妹妹,实在是无力搭理他,便送刘宣之早些离开。 刘家在镇上的房子离李家村十里路,骡车跑得快两刻钟就能到。 刘宣之走了以后,雪娟一直兴奋不已,她知道稍晚点一定会有人敲她的门。 果不其然,刘宣之走后不到一刻,一个灰色穿着长袍的身影瞧瞧潜入李家,偷偷的走去雪娟门口,轻轻抠门,两长一短,是他们商量好的暗号,雪娟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轻手轻脚走出。 农家的院子,到了晚上是不会点灯的,两个年轻人趁着夜色跑进了田里,跑进了草垛里面,年轻人迫不及待的解开雪娟的衣服。 天很黑,雪娟自幼就有些夜盲,一走出来就两眼一抹黑,尤其是在这种没有月色的暗夜。 “哥,你轻一些。”雪娟娇声喘息。 男子并不吭声,迫不及待的扒开她的衣服,双手一用力,狠狠的将雪娟的腿往上一扯,毫不留情的扎了进去。 “啊——”雪娟一声惊呼,怎么白天看着这么斯文的男子,到了晚上这般猴急呢,她娇滴滴的跟男人撒娇:“哥,我躺在这里一点也不舒服,你什么时候能带我去你镇上的宅子里——” 男子兀自忙着,哪有心情搭理她,只顾着敷衍:“快了快了,我不是迫不及待的来见你了嘛。” “刘大哥,你的声音怎么跟平时不大一样呢?” “你小声点,被别人听倒了怎么办。” 他再用力往前顶两下,很快让雪娟进去了状态,那男人只顾着闷声不吭,田间地头时不时都是女子的娇声呻|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 23 章 第二天四喜睡到日晒三竿才醒来,严铁柱已经醒了许久,却一直盯着她看。 日头很强烈却不温暖,隔着树叶依稀零散的撒到人脸上,印出一片片斑驳,四喜的那张脸蛋,在眼光的照射下越发通透了。 与那些带着精致装扮精致妆容的女子完全不一样,严铁柱心动不已,想亲她。 “你怎么不叫我。”她说:“一直靠在他右臂,手臂都被压麻了吧。” 人还没亲到就醒来了,男人心里心里不自在,像被人挖开了一个缺口似的。 严铁柱说:“无妨,我想多看看你。”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两人各自吃了一些馒头才下山,昨天打死的野猪就在旁边,足足有三百多斤重,看来一趟是搬不完,严铁柱把野猪分成两块,一块背下山,待会儿再上山背另外一块。 四喜自是开心的不行,这等野味平时很少有人能猎到,又好卖起价也好卖,大多人都好这口。她“恬不知耻”的对着男人露出谄媚的笑:“这么大头野猪能卖很多钱了,我先卖了给我姐办嫁妆,回头慢慢还你好不好。” 最后那个“好”字伴着上翘的音儿,勾得男人魂儿都快没了,好啊咋会不好? 完蛋,真是欠他的越来越多了,还不完会不会要以身相许啊,四喜心里放了一杆秤。 男人若不是空不出手,肯定会毫不客气的给她敲个爆栗子,嘴上依然不停饶:“再这样讲,信不信我会好好欺负你一番。” 也不怪四喜见外,毕竟也没有那么亲近嘛,欠他的真是越来越多了。 四喜不说话了,乖巧的看着他:“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男人瞪他,以为她会说些给他算利息的话,结果她说:“我会对你好,好的不得了,好的你都舍不得离开我呢。” 这个调调他很喜欢,若是能空出一只手来,肯定要在她头上摸一摸。 “你一直这么乖就好。” “哥,我哪里不乖了?”一脸的讶异。 他笑了笑,是啊,四喜哪里不乖了,四喜一直是个很乖的姑娘,从见到她第一眼就是这样。 四喜背上背着昨天上山来带着的东西,没吃完的食物还有一根野猪蹄子走在前面,步履轻盈,男人则背着重物只能跟在后面慢慢走,时不时还要□□多看她几眼。 不知为何,这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在他眼里长大了不少,丰韧的上围,纤细的腰,玲珑剔透的脸蛋,走路时候一甩一甩的大黑辫子 山上还有鸟声啼鸣,像伴奏的音乐一般,一边是小姑娘的零碎言语,一边是小鸟儿的歌唱,何其惬意。 小姑娘叽叽喳喳的算着账:“卖掉这头野猪呢,我手里就有二两银子左右了,雪娟买的陪嫁,我也都想给姐姐买齐。虽然钱不够,不过刘家那边也送来了喜服,这些不用买,买齐六铺六盖吧,我们这边嫁闺女至少要六铺六盖,两个大樟木箱子,不知道现在去现买有没有现成的铺盖买呢,樟木箱子我倒是在县城见过的” 最后回头眨眼笑:“你说好不好?” “好。”他看楞了眼,这样美的她,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你说什么都好,我都听你的啊。” 她说的这些,他都不懂,家里以前办婚礼自然有负责婚宴的官员负责,他从未体会过乡间嫁娶的习俗,想来这也是一种乐趣。 小姑娘总是陶醉在赚钱的乐趣里面,在旁人看来很世俗,他知道她只是想让家人也过的好一些罢了。父亲的离家让她比任何人都知道生活有多艰辛,需要多努力才能让家人过得更好的生活,努力没有过错。 这似乎像以前的自己,似乎又不像。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回想以前,他那般努力也只是为了自己,母亲早早的不在了,作为庶子,成长的世界有多艰难只有他自己知道,所以他要比旁人付出更多的努力,但当他得到更多的东西的时候,却从未感觉到快乐。而她,努力的目标是为了家人,在这个过程里她也收获了很多,包括快乐,所以她是快乐的。 这就是她与别人不同之处,与旁人分享你的成果,远比独享要让人愉悦。 自己聪明一世,却活得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哥,你到底多大年纪,为什么那么老气横秋的。” 被人叫哥叫顺口了,真觉得自己老气横秋的,他肃然,一派正经的说道:“其实我也只比喜儿大了五岁,看着有那么老气?” “你那叫成熟,靠谱。” 这样说让人觉得舒服多了。 “喜儿。”他瞅着这个小姑娘:“你为什么这么开心?” “我为什么不开心呢,哥你告诉我,我哪里有不开心的事情呢。”四喜回过头来,露出两排亮晶晶的牙齿,一片七窍玲珑的可爱之态:“你不要以为奶奶和二叔他们这样,我就会不开心。当然,他们闹起来我也会很烦,但是跟大姐c娘c三丫能健康平安的生活在一起,不管有多少挫折我都会觉得很开心。再说,人生总不能那么顺溜,再过几年,等我攒够了本事,我们就搬去我爹镇上的屋子里面住,把村里面的地佃出去,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住在城里什么时候都要靠自己,毕竟没有村里那么方便,再者我爹爹回来了,肯定要回家找我们的,我不想让他回来看不到我们。” 想到爹爹,不免担心起来,亮晶晶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 “放心,你爹不会有事的,你不是说你爹是个可有本事的人吗?”他温柔的安慰。 “那倒是!我爹可有本事了,我爹小时候读过书,练过武,好像啥都会呢,哥,你念过书没”真不愧是乐天派的四喜啊! 问完她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多余,他都说了是大户人家出身,不会连书都没读过。 “读过一些吧,怎么,你想学认字?”他不只是读过,早年太学出身,师从五经博士当世大儒,加上他天资聪颖,若不是因为这样的出身,去参加科考,说不定也能高中。 四喜兴致勃□□来,她当然想学认识啊,现在想记账发现很多字不会写,以前爹也教过她一些字,但都是最浅显的,比如她自己的名字,大小,数字之类,再多些就不会了。 四喜继续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男人,眼里全是崇拜之色,仿佛找了个一个世界上最大的宝贝:“哥啊,你咋这么本事,我觉得种地太曲你的才了,咱把地佃出去,你做些别的好吗?” 男人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真的可以这样吗?与她一起过起平静的生活,睇着她笑,满满都是孩子气的话让她这样说出来怎么这么窝心呢?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下了山。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到了山下四喜连忙去村里面找骡车,在找的时候就碰到村里的何屠夫,见到四喜打了个招呼才知道四喜家的长工在山上猎了头野猪。 何屠夫连连称奇,野猪性烈,即使是老猎户也不敢猎野猪,当下就跟四喜说:“你这野猪也不用去镇上卖了,合着几个村叫唤几声,准能卖掉,如今快入冬了,各家各户也比先前舍得吃肉,不然这样,今天我左右无事,帮你吆喝几声。” 四喜娃子在村里人缘好,跟何屠夫关系也不错,如果不影响他的生意,帮她吆喝吆喝也无妨。 四喜连连称谢道:“何叔,你帮我分猪肉,我送几斤给你下酒?” 野味卖的比家猪要贵,一斤起码要二十文钱,无本的生意何屠夫当然愿意做了,连连答应下来。 以往李家村这一带的乡民买肉都是在何屠夫这里买,何屠夫自然也很清楚附近哪里有人要,两个人一唱一和就在李家村先卖了起来。 野猪肉的肉比家猪要老一些,但因野兽的体质,平时运动的多,浑身长着一身精壮的瘦肉,肉质也比家猪要香了许多,况且一年到头很难有猎户能够打到这么大一头野猪,很快,村民就围住了何屠夫的买肉车。 于是二人一面在李家村卖,还没出李家村呢,半边野猪肉都快没了。 严铁柱下了山,看见何屠夫家附近乱哄哄的一团,大概也猜到了。四喜远远看见扛着半边野猪走过来的严铁柱,乐呵呵的叫他:“把野猪扛到这里来吧,等下我们一起去邻村卖。” 严铁柱过来把猪肉放在砧板上,好个何屠夫,不到半个时辰,半边野猪肉一条条已经分好,村民过来打完称就拿走。 四喜又叫何屠夫切出来三块,一块最好的拿给何屠夫,一块留给自家,一块准备给二叔那边。 刚到村口,便看见从镇上回来的奶奶。 秦氏也瞧见了热闹,远远的看着一堆人围在那里,走近了一看才知道是自家孙女卖野猪肉呢,虽然两边闹得不愉快,毕竟对方是长辈,四喜还是叫了一声“奶奶”,拎了那块本该留给她的野猪肉给她。 有东西拿秦氏自然不会不要。 秦氏黑着脸拿过来那块猪肉,鼻子里面发出一声冷哼:“死丫头,不让我撞见你也不会想起我来吧。” 一手拿人东西,嘴里还不求饶,再可气都人都不至于这样。这可连何屠夫都看不下去:“老太太,您这话说的,这些肉刚搬过来四喜就叫我帮您留了一块,这丫头也是不容易,一个人要顾这顾那的,您怎么能这样说呢?” 秦氏是女王心态,在家也是媳妇儿子哄着来,哪见过别人敢说她半句,被人这样说上几句,自尊心哪里受得了? 三角眼斜看一眼何屠夫:“我管我自家孙女,旁人管得着吗?我生她爹养她爹,她是我家孙女,别说说她几句,就是打她一顿,旁人也不消管得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 24 章 秦氏也是很会挑时间找茬的人,看着这会儿人少了,才会冒头,若是人多她也断不会公然冷言嘲讽。 若是换做旁人定不与秦氏这样的女人计较了,秦氏的名声在外也不是一天两天,年轻的时候就是个厉害角色,跟妯娌闹,对婆婆不敬,骂街也骂的好,是个人都会避她三分,于是把她脾气惯得无法无天,出了自家门还当别人像供着祖奶奶一般供着她呢。 “唉哟,秦老太不是我说,四喜爹再怎样这些年也算对得起你了,人家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就算再大的恩,也经不起这般耗的。”何屠夫拿着明晃晃的杀猪刀一刀刀的切着肉,对秦氏来说也起了不小的威慑作用。 严铁柱这样的人,哪怕是有点蛛丝马迹都能听出些区别来,何屠夫的话,让他听出些其他的味道出来,但他却没出声,看这两人能抖出个什么激灵出来。 秦氏听倒这话脸色大变,本来准备了一肚子骂人的话,让她生吞了进去。 这可不符合秦氏的性格了,严铁柱冷言瞧着,这个女人这么反常的态度让他生疑,于是说道:“父母生育之恩天大,何叔这话怎么说?” 何屠夫是粗人,哪里料到别人会挖个坑等着他往下跳,兀自低头砍肉,口里没有停歇,说道:“话是这样说,要是她生的才好。” 说完冷笑,老李家的秘密可管不着他老何家,李族长不敢说的话,他有什么不敢说的。 何屠夫是村里的外来户,当年外地修建河堤,从堤坝下迁了三十几户进来,这三十几户有姓何的,有姓陈的,从那时开始李家村也不止只有姓李的一家人。 于是姓何的成为村里的第二大户。 ---- 要说旁人还怕秦氏,何屠夫可是没这个概念,他无儿无女,无牵无挂,平时也最见不得仗势欺人之人。 何屠夫这话里有话,四喜的耳朵竖了起来。 “何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何屠夫冷笑:“四喜娃子,你去问问你的好奶奶是什么意思,她未必不懂?” 秦氏的种种行径都传到村里了,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只怕她本人心里最清楚,秦氏老脸一黑,说道:“说这些没相关的做什么,何屠夫,少在四喜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们家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要知道四喜毕竟还是住在我们家,如果惹出什么麻烦来,不要怪我不讲道理!” 说完狠狠的瞪了何屠夫几眼,拎着野猪肉扬长而去。 离开前还酸溜溜的醋着四喜:“我说你啊,有钱养那些闲人还不如孝敬孝敬长辈,你看看那高长大个的男人除了吃还能干啥?你如今是本事了,便把奶奶丢出去不管了不是?” 自从跟了老二一家吃饭以后,伙食远远没有跟着老大那么好,别说孩子了,就是秦氏这样的老人也馋的不行,她盯着没卖完的野猪肉看了那么久本是想多弄一些肉回来的,结果把自己弄得肉疼。 不管那么多,先回去吃一顿好的再说。 秦氏不跟何屠夫骂回去,倒让人觉得反常了,按她的爆炸性子,不跟人争出来个输赢怎会善罢甘休? 话说到这里勾起人的一片好奇心来,虽说李有才生了两个儿子,不管是哪里的老人,总有些疼爱孙子的想法,但是像秦氏这样偏心的倒是少见。 旁人偏心,无非是把自己的体己钱掏出来一些补贴孙子,过分些的老人也会抠一家的钱去补贴另外一家,但是像秦氏这样搞的跟前世有仇一般的倒是少见。 以前李老爷子李建生再世之时,秦氏还不敢这般嚣张,但是在两兄弟分家的时候也把家里的五亩肥田给了老二,又以老二早些成亲为由,把较好住的东厢给了老二这边。正常来说在分土地这方面老大已经吃了亏,在分房产的时候就应该紧着老大这边分,让老大住好些的房子,谁知道李家正好相反。 谁都知道李老爷子在内在外都是很和气的性子,这种性格就直接助长了秦氏的气焰,造成这个女人变本加厉苛待老大一家的现象,如今愈演愈烈,李有胜不在家,竟弄得老大家四个女人连饭都吃不上的局面。 秦氏一方面很聪明,知道老大在家之时惹不得他的四个心肝宝贝,一方面又很愚蠢,村里就这么大,李家又没有不透风的墙,村里谁不知道秦氏的所作所为,只是旁人知道背后议论一下便得了,今日却叫何屠夫说了出来。 连四喜也闻到何屠夫这句话深层次的味道来。 何屠夫十分尴尬,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刚才也是一时意气,说了不该说的话,再往下讲下去,只怕以后在李家村很难做人,毕竟李家村李家村,村里多的还是李姓族人,秦氏走后,四喜再三追问下,何屠夫又低下头兀自装傻,嘻嘻哈哈没说几句正经话:“刚才我说啥了,我跟你奶吵架能说啥正经话,四喜,你别多想。” 说话间用磨刀石磨着手里的利刃。 四喜心里颇不是滋味,越想越不舒服,今天奶奶跑过来是什么意思她未必没看出来,分完家以后二叔家的生活更加艰难,奶奶也没以前那么舒服的日子过了,如今二叔二婶三天两头的不着家,以前束之高阁的奶奶也尝到了人间疾苦,许久不沾荤腥。 刚才秦氏那双眼睛一直盯着案板上的肉看,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才好,她哪里是对自己身后这个高大的男人有意见,明明就是对自己有意见嘛。 四喜偷偷递了个眼色给严铁柱,看他神色无常,并没有被秦氏的话给气到就放心了。 何屠夫也是个聪明人,把话题带去了别的地方:“四喜,你姐姐啥时候嫁人呢” “快啦,下个月,何叔,到时候家里要好好操办一场,可能跟我叔一起吧,到时候还得找你买猪肉。”四喜笑着说。 “没问题,你这娃娃懂事,乖巧,又孝顺,村里哪个不喜欢,你奶奶说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孝顺长辈是要孝顺,但是一味顺从就是愚孝。以前他们欺负你们几个女人没办法,如今有这样本事的大哥在你身边,你还怕啥?” 说完暧昧的看着两人一眼。 人说何屠夫眼毒,果然不假,即使两人离开那么远的距离站着,何屠夫都能感觉到两个人的气场发生了变化,若不是他明确的感觉到了,也断然也不会这样打趣二人。 四喜脸红了红,嗫喏着:“何叔,你瞎说啥,刚才还在说我姐的事呢!” 女孩子害羞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何屠夫更懂了,一说到心上人,思路马上能被人带飞。 “你咋了,你跟你姐才差了一岁,到她了下一个还不是你?” “下一个——”说实话四喜还没想那么多,她的下一步是带着全家致富,而不是赶紧嫁人早解脱啊。 看着一脸尬笑的四喜,身后的男人脸都绿了。 卖完了野猪肉,四喜算了一笔账,这头野猪有三百七十斤重,卖了三千七百文钱,她把这笔帐给严铁柱记在账本上,说等她以后有钱再还给他。 严铁柱没说话,只是她这样讲话让他觉得很不喜欢,他不喜欢四喜跟他这样计较。 四喜一个人蹦跶了那么久,心满意足,却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自己瞬间也泻了气,低着头慢慢走,弯着个背一脸疲态。 是他刚才的态度让她多心不舒服了? 心头一片烦乱:“你以后不许这样讲话了,我对钱不是很看重的,你高兴了就行。” 四喜没说话,头依然低着,又长又卷翘的睫毛好像一把安静的刷子一般,安安静静地歇在她眼皮子下方。 那眼皮子的主人抬起头来,认真的看了他一眼,继而垂下眼帘,严铁柱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他的脑子里面闪出了一些奇怪的念头出来。 看了看四周没人,他伸手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再也没给他拉过。 半路上遇到了不死心的陈葛,脸色灰青的守在半道上,看见他们一前一后的走来,只觉得天旋地转的,他才出去两个半月啊,怎么四喜娃子就是别人的了,他不甘心。 “四喜,你过来。” 四喜连看也没看他一眼,跟着陈葛走了过去。 严铁柱也没走,就站在不远处看着,陈葛在说在比划,四喜就在笑。 他就站在不远处,只恨自己没长对招风耳,他们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让她笑的那么开心。 四喜还能关心什么,无非是做什么赚钱,做什么能快速赚钱而已,陈葛恰好拿准她这个心思来接近她。 明明知道陈葛对她是一肚子的心思,此刻却无可奈何。 他甚至懊恼的在想,为何自己学了一身武艺,读了一肚子的书,就是没学会赚钱的本事,不然今天自己在她面前也能像陈葛那般逞威风。 自己为什么不能屈就她一番,就让她还又怎样,她又没说现在还,为何要跟她较这个真。 正想着,四喜转了个角度,挑衅般看了他一眼,那白皙透亮的脸蛋上,明显含有一丝春光。 他从没见过哪个姑娘有这么美,自从心头有了一个人,那俏皮灵动的眼神一日有神,他自然知道那异样的神采是为了谁而来 他走上前,像家人一般的敦促她:“别说了,回家吃饭。”眼神投向陈葛——是一个挑衅的眼神,不好意思,近水楼台先得月。 四喜收住笑,对陈葛说:“陈大哥,我们改天再聊。” 意犹未尽一般还想再说点什么,被男人硬生生的拖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 25 章 她对人的热情是一贯的,从不是独有的一份。 他闷不吭声,回家的路上一言不发,走着走着,两人停了下来。 四喜从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依然笑嘻嘻的看着他,只是停住了脚步,鬼都看得出来这张笑脸下面隐藏的阴霾。 他不懂,不懂为什么她要算的那么清楚,什么你的我的,现在借的以后还的,弄得他不舒服,实在是不舒服,所以她才对陈葛投怀送抱,对陈葛那样笑。 在她眼里,陈葛比他有本事吧,那为什么昨天晚上要对他投怀送抱,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感动? 亦或者感动都没有,纯碎就是没人抱吧。 想到这里忍不住感慨,他什么时候沦落成这样,以前都是豪门闺女,府中艳丽女仆争抢着往他床上爬他都不屑,如今却因一个小女子跟旁的男人多说两句话,心情落寞至此。 那么到底她是真心对着陈葛笑,还是故意其他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互相猜忌着。 四喜就是故意气他,刚才说起等有钱了慢慢还给他,他为啥要露出那样一副表情出来,李四喜是那种人吗?是那种贪图别人钱财之人吗?他还好意思生气。 刚才自己走了,他连拉都没有拉吧,他就那么怕别人知道,他喜欢自己么? 所以刚才陈葛过来问她姐姐出嫁的事情,有没有什么要帮忙,她就故意气他。 结果真的看到他的脸黑得不得了,四喜心里有点暗爽。 嘿嘿,叫你给我装,还不是乖乖的往李四喜布下来的天罗地网钻?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四喜一路上没有搭理他,路上没人时他也曾伸手过去想拉住四喜,四喜甩了甩袖子还是不搭理他。 男人偷偷睇她,不知道她想什么,一路无话。 到了家里,大丫见四喜才回来,身后跟着男人一脸莫名其妙的眼神,问道:“昨天做什么去了,怎么搞到中午才回来?” 四喜扬了扬手里的野猪肉,说道:“有人把一头受伤的野猪杀死了,我刚才拖到隔壁几个村卖了才回来,卖了二两多银子呢,姐,你的嫁妆有着落了。” 大丫拉下一张脸:“我说你最近怎么这么折腾呢,哪有嫁姐姐要妹妹张罗嫁妆的道理?” “那怎么成,虽说刘家说是不要嫁妆,但是咱家也不能这么不给脸啊,我寻思着雪娟买了啥咱也买啥,总不能不按规矩来是吧。” 想不到妹妹这般好强,大丫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刘家就是怕咱破费,瞧瞧告诉你,下午他会过来送东西,不用咱买?” 啥?四喜擦了擦眼睛,这么重要的事情姐姐怎么可以不跟自己讲,瞒的自己好苦,这几日为了给她筹钱办嫁妆差点没搞得鸡飞狗跳,今天轻轻巧巧一句话就告诉她前面那一个月白忙活了。 四喜头疼欲裂。 四喜并不是爱抱怨的人,但是任谁知道自己一个月白忙活了心情也会不好,再加上刚才她跟严铁柱把关系弄的很微妙。 那一刻过后心里堵得慌。 把那块野猪肉放在大丫头里,摆了摆头往屋外走。 大丫看见妹妹这样,难得的生气了,心里忐忑不安,遂递了个还不去追的眼神给男人。男人得了令,迈开大步去追。 大丫心想,也不知咋的,这两人最近也是奇奇怪怪,眉来眼去不说,动不动还甩脸子给对方看,刚才妹妹是生了气进来的,自己说这话向来也是触了她霉头。 换做平时四喜没有这么快生气。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严铁柱在对于女人这方面经验几乎为零,尤其这个女人于他来说还挺特别。 四喜这回比来葵水那次还更来劲,感觉上来说没有那次好哄。 当然嘛,这是自己第一次生气,相对来说要来点劲的。 四喜在这方面没有大丫那般单纯,有点像她娘。昔日四喜娘于氏是怎么牢牢把她爹握在手心里的,她都看的可仔细呢。 但四喜有一点不好,注意力很快被人吸引走,若是有更有趣的事情,很快便不记得生气的初衷是什么了。刚出门口看见一个长满麻子的年轻人,那年轻一张长马脸,躲在屋外的梧桐树下,鬼鬼祟祟的往这边看。 严铁柱见她往那年轻人看过去,脸更黑了,这男的? “是谁?”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四喜嫌他太碍眼,一把揪住他的手往门口面躲,信口答道:“那是何麻子,上午碰见的何屠夫的堂弟,他打小就喜欢雪娟呢,之前也要求亲来着,一是雪娟姐看不上,二是我婶婶漫天要价,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可怜人,哪里能拿出来那么多聘金。” 刚才看她一脸紧张还担心跟她有什么感情瓜葛来着,听着是喜欢雪娟的人,顿时舒了一口气。 严铁柱心里满脑子都是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成惊弓之鸟了? 手里握着那双温润的小手,看着她一张一合说着话的红唇,开始臆想连篇。 若是要娶她,是不是也要多准备写聘金呢? 旋即懂了刚才为何她要生气,男人若是没钱,拿什么娶媳妇呢,他她肯定认为自己没有半分要跟她在一起的心思,所以才生气。 只有无牵无挂的孤家寡人,才会一点也不在乎钱财,不管不顾将来,但是四喜是个可会为将来打算的姑娘,她想的自然没有这么简单。 哦?原来是这样啊。 也对,正常哪有男人不存钱,不准备着成家立业呢,陈葛会,何麻子会,她当然也想自己也会。 他伸出另外一只手,也包住了她的小手,凑在她耳边轻声的说道:“我知道哪里错了,你别气我好吗,我也会好好存钱,等我存够了钱就娶你。” 四喜盯着何麻子看着,随口答道:“那我可得苦等了,你这样天天低着头刨坑儿,又不存钱又不知道钱是什么意义的人,怎么可能存够钱呢。” 严铁柱靠近她,才发现她身上隐约透出来一股女儿馨香,香味沁人,他不经意往低了看上一眼,四喜身前诱人那处最近长高了些,挺拔着极诱人 他没碰过女人那里,但光想想也觉得那处是极好的,极勾人的。 四喜不懂他这片刻间想了那么多,鬼头鬼脑的盯着门外看,说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总见何麻子盯着我家看,你说他是不是起了什么鬼心思?” 不知道何麻子起没起什么鬼心思,严铁柱反正起了些鬼心思。 满脑子都是鬼心思。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四喜的手是那种肉呼呼的手,小巧可人,握在手心里有一种特别的触感;四喜的脸蛋上还有一些细细的绒毛,只有离得够近,阳光够充足的时候才能看得这么清楚,这样显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四喜虽然没有刻意穿束胸,但是先天底子就好的她,依然傲然挺立着。 他开始回忆以前那些刻意接近他的那些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然而脑子一片空白,那个时候未曾想过女人于他来说有什么特别。 动心,也就是仅此一次而已。 严铁柱一只手握紧她,另一只手在她手心里无意识画着圈圈,目光也随着她看着何麻子。 “那何麻子也是可怜人,父母早亡,也没人管他,他卖了家里的一亩薄田得了五两银子便来跟雪娟求亲,雪娟哪里看得上他的,我二婶就更看不上他了。听说何麻子卖了地,日子过得越发艰难,在村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困难户,不过他对雪娟倒是一往情深,想多了都得了癔症,有段时间天天看他在门口晃来晃去的,这不好久没来了,咋又出现了?” 何麻子得没得癔症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快得癔症了,昨天晚上离她也很近,可也没这么近,闻不到她身上的体香,看不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美景。 难怪何麻子一副要死要活的痴情模样。 四咬牙切齿的说:“那个何麻子也是恶心,动不动就朝雪娟那里看,就是那里,猥琐男,臭流氓!” 雪娟比她大一岁,也刚到了发育的年轻,个头跟胸前都是见风就涨,她又爱炫耀,日日把腰肢勒得紧紧实实,衬得胸前更加伟岸,别说爱慕她的何麻子,寻常男人见了都要多看一眼的。 严铁柱随着四喜指的角度看过去,那人果然有点鬼祟,好在看了一会儿就走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 “好了,他走了。”四喜一回头,刚好前面颤点点的在他身前扫了一下。 就一下。 四喜前面一片柔软,在他手臂上一扫而过时的那种触感,让他这辈子都往不了,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的都起来了,寒毛根根竖起。严铁柱这辈子也没跟女人这般亲近,便只是那一瞬,身上有一处已经诚实的做出了回应,毫不留情的翘了起来。 他即使想骗自己都骗不了,他跟何麻子一样,都是四喜眼里猥琐的货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 26 章 大丫那里已经开始张罗起晚饭来了,野猪肉切片,用桂皮c干辣椒段c花椒c蒜头爆锅,放野猪肉下去炒,两边炒断生以后洒一点点白酒进去,肉香味与白酒的香味完全融合以后,放一瓢水,从大锅盛到小砂锅里面煨。 野猪肉虽然比较偏瘦,其实也有肥肉,因此起先爆锅之时搁油就不能搁的太多,大丫对此拿捏有度。 盛到砂锅中的野猪肉,用小火煨半个多时辰,撒盐稍微炖一会儿入味,最后出锅前在锅里撒上一些切断的大蒜苗。 大蒜苗是家里自己种的,在旁边的菜地就能取到。 还在炖的时候,三丫就摩拳擦掌准备吃了,被大丫一手拦了下来。 三丫委屈,以前都会叫她帮忙“试味”,试味是一个美差,想想那么一锅肉,谁试味谁就可以提前大快朵颐,今天大丫却不让三丫试,自己夹了一片肉搁在嘴里尝了尝。 “不好,味道淡了些。” 三丫急死了,野猪肉的味道特别的香,早就串到她鼻子里,她已经按捺不住却又被大丫档走。 “给我尝一口,给我尝一口啊。”三丫都要急死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未免馋了些,也不怪她,虽说严铁柱经常打一些野味回来,但是总是要紧着他这个劳动力和狩猎的功臣的,乡下一贯是这样,男人先吃饱了才能轮到孩子和女人,严铁柱却浑然不知道这些。 刚才二叔那边已经做好了,猪肉味四溢,三丫巴巴站在门口许久,做奶奶做叔叔的也没说个过场话叫小孩子吃几口。 毛蛋还很刻薄的说三丫有娘生没娘教。 --------- 三丫这才气呼呼的跑回来,谁知道自家也烹好了肉。 “等一等,别着急,回头再吃哈,今天肉多,会管你饱的,等下你宣子哥来,要来吃晚饭,你先吃上了不太好啊。” 原来大丫试味道是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好一些。 四喜一回来就看到三丫发脾气,问清原委以后摸摸她的头:“好了,姐的这份不吃,留给你,家里有客人不是,不能这样的哈。” 三丫跺脚:“什么嘛,平时就说要紧着柱子哥,今天要紧着宣子哥,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啊。” 看来这丫头是积攒了一肚子的怨言。 “你们两个都紧着自己的心上人,不管我这个妹妹啦。”三丫委屈极了。 四喜面色僵了僵,不自在的说:“你说啥呢,你说大丫姐可别扯上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严铁柱在身后看着热闹,经过刚才那一遭,四喜对他的态度缓和了许多,刚才看见他窝着自己的手也没有真正怒起来,只是娇嗔着瞪了他一眼。 他出生富贵,自然不知道农家生活这么悲惨,好的东西,是要紧着劳力吃的,他问道:“三丫你说平时都是紧着我?” 他不常说话,若是光看他板着脸肯定觉得这个人不好相处,但是三丫跟他相处久了清楚他的为人,也知道柱子哥就是个实在人,纵使这样也不敢继续说下去。 两个姐姐平时也有交代,在柱子哥面前千万不能提起这件事,免得他难堪。 三丫为难的看着他,眼神里面都是愧疚。 他自然不会跟三丫这样的小孩子计较,若不是今天三丫发脾气,他也不会知道原来家里的生活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富足,村里面看起来生活最滋润的李家都是这般过日子,其他人想必更拮据。 原来平民的生活是这样的 “其实你们不必这样,为何平时要紧着我?” 大丫狠狠瞪了说错话的三丫,说道:“对你没有什么特殊,乡下就是这样,精细的粮食都要紧着男人先吃,女人跟孩子又不干重活,是不用吃的那么好的。” 她说的自然也是实情。 严铁柱认为,生活不能省出来,要靠赚出来,不过这些话跟这些省惯了的人说也是无用,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学一学四喜,想想怎么努力挣钱。 半个时辰过后,刘宣之亲自送了一车东西来李家,不仅有早就准备好的陪嫁之物,还有一些粮食瓜果肉食,看来他也不是无心之人,来了这么多次早就明白了李家有些为难之处。 大丫嗔怪的看着他:“都说了不用送东西过来了,叫别人看到像什么话。” 再为难之人也没有叫夫家采办聘礼的道理。 他送来的东西里面有两大红木箱子的衣服首饰,八铺八盖,缎面的被面八套,外加一些银质的脸盆,碗筷等,着实豪气,刘家送来这些还顾忌了李家的颜面,都是放在马车里面偷偷运来,权当是娘家自己买的。 不得不说刘宣之对大丫的婚事还是很上心的。 婚期将近,再正经的男人见到未婚妻子这般神情也容易心猿意马,刘宣之凑在大丫耳边悄声说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何须跟我计较,再过几天我们就是夫妻了,岳母和妹妹们过得这么紧巴巴的我哪里会舒服。” 四喜乐颠乐颠的切了些酱牛肉,又拿了一壶酒出来:“你两喝一点不?” 严铁柱是能喝酒的,点了点头。 刘宣之心里高兴,也表示可以喝一点。 家里的酒是爹留下来的,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酒,但两人心里高兴,推杯换盏喝到天黑,直到刘家的家丁反复催促,刘宣之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刘宣之临走之前依然拉着大丫的手撒娇,喝醉了的刘秀才跟平时那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大丫,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也很喜欢你,我日日都望着你赶紧嫁给我,我好天天看见你。” 真是肉麻死了,一旁的几个人忍不住要掉下来鸡皮疙瘩。 人说酒后吐真言,大丫感动得热泪盈眶,或许还留了点舍不得妹妹的心思,此刻过后却全系在这个男人身上了。 四喜见到姐姐一脸春色,含羞欲罢不能,心里又郁闷起来了,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当家人得死撑着不放。 “走,我们出去走走吧。”严铁柱拉了拉她。 他喝的不多,平时酒量也还可以,倒没见到怎么醉,只是脑袋有些晕,出去吹吹风约莫就好了。 刘宣之在下人的搀扶下上了车,马车往城里开去。 依旧是漆黑的夜,月色无光,天上只有几颗稀薄的星斗。 四喜跟严铁柱在门外站了一会儿。 谁知道被风吹了吹,严铁柱的脑子更加迷糊了,李有胜这个酒后劲很足,看来他是醉了。 “我扶你回去吧。”四喜说。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从这里到田里的路并不远,只是天很黑,脚下的路又不好走,四喜见过有醉汉醉倒了就往地里一倒,一睡就一晚上的。 两人刚走,一道黑影从李家离开,直奔外面,刚到了外面就被一个黑色的影子拉走。 四喜跟严铁柱走了一条近道,直接穿过一片稻田可以到瓜棚里。 平时是不能这样走的,最近这段时间稻谷收割,从别人的田地里穿过去无妨。 稻田里很安静,因此一点声响也能听得特别明显,严铁柱虽然看不清四喜的脸,但是脑子里面全是白天看到的景象,鼻尖如癔症一般浮现的都是她的体香味。 他不小心滑了一跤,引得四喜过来拉他,谁知道他一下没站稳,翻到跌到在地上,倒地那一瞬,四喜也跟着倒了下来,他一个反身,垫在下面,两只手撑着四喜的身子,把她搁在自己胸膛之上。 莫不是酒喝多了,为何会这么晕呢? 不仅脑袋是晕的,胸口也扑腾扑腾跳的那么厉害,两人心照不宣的不发生,呆呆的对视。 “哥,你轻一些。”四喜一个激灵,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她回头一看,一旁的稻草堆上面,何麻子把雪娟按在草堆上。 眼前净是不堪入目的举动 雪娟的上身半倚在草堆上。。。。 四喜从未见过这般景象,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是干啥,被人捂住了双眼。 严铁柱倒是知道的,少年时太学时期的同窗没少看这种小黄图,图上的男男女女各种旖旎的姿势,却没有现场这般销魂。 四喜脑子里面翻起来惊涛骇浪:雪娟不是厌恶何麻子吗,为何会跟何麻子搞在一起? 一脑子懵逼。 两人的发出的声音暧昧至极,何麻子很会玩的把雪娟翻了过来,露出男人那见不得的地方。 四喜这才明白是做什么好事,羞红了脸,拎过头去不看,但纵使她不看,暧昧的声音还是如魔音一般钻耳。 “刘大哥,你进去太深了些,啊雪娟有些受不住了。” 津津水声传来,呻|吟吱声更加悦耳。 何麻子没发生,只听见两声巴掌怕打屁股的声音,四喜只觉得男人本来凉飕飕的身上烫烫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喝多了酒有浮想联翩的男人哪里受得起这般挑逗,一边是真人,一边是自己喜欢的人压在自己身上,男人早就有些受不住,他一把把四喜掀去一旁,带着酒意的唇附上四喜那肉嘟嘟的红嘴儿。 四喜怔住片刻,脑子更断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 27 章 男人的唇猛烈的袭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咬住了她。 看得出来他即迫切又有些无奈,到底要怎样去亲一个女人,他实在没有经验,所以一嘴下去把四喜咬了个半醒。 四喜也回嘴咬了他一口,趁着他吃痛的空档,从他怀里挣开逃了出去。 男人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做了什么事,四喜跑他就追,尽管他步子大,还是追出两丈远才拉住她。 两人这般动静都没惊到田里奋力拼搏的雪娟和何麻子,那一边两人激战正酣毫不在意。 “你跑什么?”严铁柱有些恼了,不过是亲了她一下而已。 刚才确实有些头晕脑胀了,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恼怒真的才算是晕了头,这丫头肯定还没做好心里准备呢。 四喜的心扑腾扑腾的乱蹦。 刚才的那一幕着实有吓到她,雪娟和何麻子干的那事她依稀仿佛的明白了些,原来这就是夫妻之事,看着好可怕,刚才何麻子死命的揪住雪娟的胸,又挤又扯,为什么平时看着那么怕雪娟的何麻子,这个时候胆子却这般大? 刚才铁柱哥这样咬自己,也是想做那件事情吗? 那玩意儿那么大,捅到里面会死人吧! 那么姐姐跟刘秀才成亲了,刘秀才也会那样对姐姐吗? 她还以为两个人相互喜欢,亲亲抱抱就可以了呢! --------- 吓得她肝儿颤,被严铁柱追上来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真的要完了,估计今天得命丧他手,她可怜巴巴的回头看着男人,哀求一般:“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你早些歇息,我也要回去了。” 男人盯着她,红艳艳的唇抖着抖着,都快把自己咬出血来。 他默默的退后几步:“别怕,我不会了。” 四喜一脸冷静的看着他,目光比方才那般亲昵中要少了很多温柔,竟是排斥。 他未尝不知道她想些什么,未经人事的女孩子,看到那一幕,难免会觉得是难受的,自然会往自己身上扯,若是扯到自己身上,那完了,她肯定在想,他也会那般待我。 于是才有这样纠结的表情出来。 基于对四喜的了解,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是说雪娟不喜欢那个何麻子吗,为何会与他在一起,难道白天何麻子在屋外等着是要跟他密会?” 四喜的注意力果然被人牵扯走了,不住摇头道:“不会不会,雪娟才不会喜欢何麻子呢,她躲避何麻子还来不及呢。” 仔细想想确实不错,刚才雪娟的表情十分陶醉,全然不像被人胁迫的样子,那么何麻子又是如何让雪娟对自己心甘情愿的。 “你注意到没有,雪娟刚才嘴里叫着刘大哥?” “刘大哥?”四喜脑子一片雪蒙蒙的,刚才哪里会注意到雪娟说了什么,仔细想想,她确实叫刘大哥。 “她不会连何麻子都认不出来吧,为何管他叫刘大哥?” 四喜的脑子转的一向很快,纵使这样也找不到这件事的关窍在何处,雪娟与她,何麻子这些人自小一起长大,若说别人她可能能认错,何麻子她未必不认得? 那么雪娟为何会心甘情愿的跟何麻子出来,心甘情愿的与他 黑夜中不出声的男人,男人身上青灰色的长袍,漫天无月的黑夜,把这些联系起来 其实不难理解,若是了解雪娟的人一定知道由头。 四喜一拍大腿:“不好,雪娟有夜盲症,她在这种夜晚出了门基本上是看不见的,她心里一直倾慕我宣子哥,刚才一定是把何麻子当成宣子哥了!” 没错,既然她知道雪娟的这个毛病,说不定何麻子也知道,严铁柱瞬间也就理解了。 由于乡野民间许多人从小就是饥一餐,饱一顿的长大,导致许多人都有夜盲症,这也就是为何打仗时经常会有夜袭这一说法,真是因为普遍的人夜间看不见东西,所以夜袭这种战术比较普遍在战场上实施。 何麻子抓准了雪娟的夜盲症严重,又专找这种没有月的夜色找她出来,在找她出来之前,刘宣之必然来过,也不知道何麻子用了什么办法让雪娟相信与她幽会之人,是去而复返的刘宣之。 这也恰巧能解释为何雪娟会心甘情愿,因为在她眼里,与她做那种事情的人是刘宣之而不是何麻子。 没想到一向看着沉默寡言的何麻子竟然是这种人,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严铁柱出生富贵,自小没吃过没饭吃的苦头,自然不会有这种轻身体验,四喜从小家境也不错,也不缺什么,但是从小便吃着苦头长大的雪娟,跟普通乡民一样有夜盲症也不奇怪。 “怎么办,要不要去告诉雪娟?”四喜低着头揪着衣角,虽然跟雪娟家人闹的很不愉快,但是这到底是自己的姐妹,若是不告诉她,难道任由她被何麻子那样“欺负”下去吗? 严铁柱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说,不能说,你若没有证据,万一雪娟恼羞成怒,后果不堪设想。 这种事情他不是没遇到过。 还记得小时候见过庶母得力的乳母打破了庶母心爱的首饰,却赖上一个小侍女身上,那个时候他倒是满腔热血的出来指证,后面也查出来真是那乳母做的。最后的结果呢?庶母非但没有感谢他,反而怪他多事,爱表现,因为这件事情,父亲也觉得自己做事不深思,好不高兴了许久。 长大了以后才发现大人的世界没那么简单,不像小孩子一般非黑即白,因此他告诉自己,不该自己管的事情不要管。 他拖着四喜往屋子方向走,要送她回去,四喜却是奋力挣开:“你听见没,有人欺负雪娟啊。” “你哪里看到有人欺负她了,她平时欺负你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会难过呢?” 他倒是很会说,企图用雪娟和家人平时的行径让她认识到做人不能那么天真。 “那怎么一样,明明就不一样啊,她那么讨厌何麻子,要是让她知道她是跟何麻子一起?”她嘟着嘴,很难过的样子,让男人心头一软。 纵使心软了,他的原则依然不变:“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说你一个大姑娘,晚上去了田里,看见这种事情,别人会怎么想你?你跟谁去的,你也去那里,是不是自己也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四喜心头一惊,吃惊的看着严铁柱,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这个满身上下都是肌肉的男人,这个看着种田种得可好的男人,这个能一拳打死野猪的男人,没想到内心这么细致。 她有些认不清他了。 ------- 他接着说道:“你把这件事情跟雪娟说清楚,雪娟以后该怎么做人?她若是想不开寻死怎么办?与其这样不如以后看好了她,左右她也快要嫁人,嫁了人何麻子也不敢去找她了不是?”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不过嫁给那个老王头 ,不会比何麻子好到哪里去吧,听说老王头五十多岁了,孙子都满地跑了,这么大年纪了还老不羞,想娶这么年轻的大姑娘。 四喜脸上露出愤愤不平之色。 男人的大手在四喜头上揉了揉,不带任何怜香惜玉的:“好了,不要多想,你总是这个样子,今天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明天跟你说点正事。” 他专注的看着她,把刚才那份心虚抛去脑后。 四喜也终于抬头,怯生生的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神,着实让人怜惜。 -------- 男人回到瓜棚,脑子里面却总不平静,一时间是四喜那怯生生的眼神,一时间又是从她身体内钻出来的味道,一时间又是草垛上两个白花花搅在一起的肉团 天气转凉,他本是该在李家沐浴完再回来睡的,农村没有天天沐浴的习惯,有时候他便在田间的小溪边擦一擦身子。 李家村的土地集中在一大片,为了灌溉方便,从大渠中引来了灌溉水,在田里挖了小渠,平时水源充盈大渠小渠都是水,男人经常在小渠随便弄点水洗一洗。 他很好奇她刚才看到了那一幕会是什么反应,是害怕还是有些好奇,但是就她刚才的表现来说,怕是吓到了,或许吓的不轻,以后可能对这种事情都有排斥心理。 今天躺在床上好半天都睡不着,只能两眼发呆看着棚顶,越看越是像起那一幕幕,像是在眼前,眼睛不干净连带着身体也起了反应,好半天都妤解不了。 他拿着毛巾走出瓜棚,却见到一个瘦弱的人影站在那里,站了很久一般。 夜间清冷的光辉洒在少年人的脸上,她眼神清澄,如一弯明月一般照耀着星空,红唇因被自己咬了许久,上面还留着一丝像是虐怜过的痕迹,很快又抿了起来,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哥,我睡不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 28 章 严铁柱最后跟她在田埂上坐了下来,她静静地把头靠在他肩上,不知道小脑瓜里面到底想些什么,似乎有些不高兴。 他有些不受控制,下意识的用手里的毛巾遮了遮,虚掩在上面,他不敢让四喜看见,不想让她知道自己也是个坏东西,会对人起坏心思。 四喜身上那股子若有若无的女儿香,慢悠悠的钻进他的鼻子里,脑子里脑子里面不受控的胡思乱想。 这种味道让他想起饥饿的时候,旁边有人在烹饪美食,会不由自主的被美食带走,此刻的四喜就是那份美食。 叫饥饿的人怎么受得了。 一旁的小白前腿微曲伏在四喜腿边,狗视眈眈的盯着严铁柱看,他相信若是自己稍有不轨之举,小白能立刻扑上来跟他搏杀一番。 这让他的歪念头稍减了些。 刚想让自己六跟清净一些,这丫头怎么自己跑来了,严铁柱的脑子里面嗡嗡作响,不知该如何是好。 严铁柱侧身,看着四喜,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天空:“四喜,今天不累吗,你早些回去歇息了,我也要——” 四喜打断他的话:“哥,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他脑子里面寻思她的念头,她担心什么呢?他侧过身去,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动作轻柔,四喜则伏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 乖顺的像个孩子。 -------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那些歪念头在她面前起不来,她带着纯洁的思想而来,而自己却是龌龊的。 四喜突然起身,说道:“我帮你按一按,以前爹在家我也经常给他按摩,他说干完活叫我给按一下,一整天的疲惫都可以一扫而空。” 他还来不及拒绝,四喜已经站起身来,将他的发带解掉,十指在他头上的穴位上轻轻揉捏,确定他能接受这种力度以后,力气渐渐变大起来,无论是哪根手指,都让他很舒服。 身体的的疲惫一扫而空。 四喜的手从他的头顶渐渐往下,挪到了肩膀上面,一下一下揉捏着,他忍不住,哼哼起来。 “舒服吗?”她问。 严铁柱早就习惯这样,别人对你好,后面会埋下一个巨大的坑给你跳。 “说吧,什么事?”没有无来由的好,她的心里又藏了事了。 虽然她在普通的女孩子面前是聪明的,但是这点小聪明在他的面前却是无所遁形。 “没什么事啊,见你最近辛苦了,我内心充满了愧疚感。对了,既然姐姐的嫁妆不用买了,那银子我还给你。”她眼不眨心不跳的撒谎。 严铁柱没有说话,却是闭上了眼睛。 “哥?”她手停了下来,喊了一声。 他只觉得心像漏跳了一拍似的,明明离得这么近,却是心如止水。 四喜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只觉得身体往前一顷,整个人被他往前拉了过去,一转身,坐在他的大腿上,四喜没有腼腆,安然的这样坐着。 男人的心头一把火又被撩了起来,叹了一口气:“放在你那里又怎么了,你给我存着又怎么了,你叫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管钱,套在瓜棚里面?” 四喜嘟嘴:“那你就放在瓜棚里面嘛。” 明明是有事来找他,却还假装平静的样子 “说,到底是什么事,再不说我就要做坏事了?” 大手欺上她的细腰,看上去却不暧昧,倒像是大人抱着孩子那般扶着孩子的腰,免得她往后倒。 四喜腰上长了一块痒痒肉,被他这样一抚,嘻嘻笑了起来,终于说出心底的秘密来:“人家是想问问你,看你的年纪,应该到了娶亲的年龄吧,你有没有?” 像严铁柱这个年纪,在乡下恐怕都有好几个孩子了,她心里有这个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怕什么?怕自己只是贪一时好玩,娶她回去做小? 从未见过她这么担心的样子,男人心里起了逗她的心思:“你猜啊。” “我哪里知道?”四喜试图拿下他放在她身上的大手,却被人一把握在手心里:“你不爱说也罢,我也不想知道呢。” 两人说的真高兴之时,一旁出现了火光,很快就来到两人跟前。 -------- “谁在那边?”远处闹哄哄的,一行人拿着火把过来。 四喜避也不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狼狈起身,躲在严铁柱身后。 为首的是附近有名的赖子,歪着嘴角笑道:“我当是谁啊,原来是李四喜请的那个长工,早就说这个人牛高马大果然耐不住寂寞,我说的没错吧,让我看看那个女人是谁?” 严铁柱冷着脸,一手将四喜揽进怀里,四喜吓的心惊肉跳,脸也不敢露出来。 一旁之人唏嘘不已,大约都是在说这二人多不要脸,多浪荡,为首的赖子添油加醋又说道:“前天我去地里看,就注意到稻草里面有个坑,肯定是有人在里面打了滚,没说错吧,你们看看这人,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定是刚滚完还没来得及收拾呢,好一对不要命的苦命鸳鸯,让你爷爷看看到底是谁!” 那人兀自狂笑,似乎是让他抓到什么特别好玩的事情。 赖子为首,继续说道:“我赌赢了,你们一人欠我一壶酒。” 为了一壶酒的赌注,这么晚跑出来“抓奸”。 “让我看看这奸妇是谁,若是谁家的婆娘,干这种事情得去浸猪笼。”那赖子走上前来,要把四喜拖出来。 还未碰触到四喜,却被严铁柱一手挡了回去。 赖子酒气熏天,想来来之前已经吃了不少酒,这才这么胆大,换做平时,这赖子见了严铁柱定是要绕路走得,这回吃了个蹩,气的脸上发绿,怂恿那帮人:“大家一起上去看看,看看是不是自家婆娘,这人今天被人抓了个现行,肯定会狗急跳墙,若是叫他逃了——” 严铁柱冷冰冰的说道:“我们没做过什么不要脸的事,自然也不需要逃,四喜,你出来。” “我不要!”没想到这么快被他出卖了,四喜躲在他身后死活不肯出来,心里早就恨的牙痒痒,这人倒好,别人没来揪她,他倒自己把人招出来了。 严铁柱嘴里叫着四喜,这帮人反而不信了,后面甚至有人起哄:“别信他,四喜怎么会跟他出来干这种事呢,这孩子心底纯良,我说你这人真是龌龊,竟把脏水往四喜身上泼。” “是啊,是啊,人家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你这样栽赃居心何在?” “居心?他肯定想搞臭四喜的名声霸占人家姑娘呗,真想不到这个人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啧啧啧,厉害啊!” -------- 也不怪这些人不信,四喜在村里面的名声那么好,又是个半大姑娘,谁都想不到与人幽会之人竟然真的是她。 这些人大多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青年,对四喜的秉性是狠了解的,自然不信四喜会偷偷出来会野汉子。 四喜听着无地自容,若是今天不出来证实他没有做过偷别人家媳妇的事,他变成众矢之的了,她刚想钻出来,又被他紧紧按住了脸,耳边是他从上到下的声音:“别怕,有我。” “哎哟,想不到这个野汉子还挺重情谊,遇上这么好的人你就嫁了吧,哈哈哈哈。”身后有人起哄。 四喜羞的要命,一个大姑娘,大半夜的跟男人在地里幽会,即使长了一身的嘴巴说自己没干什么只怕别人也是不会相信的。 “闹够了吗。”身侧是他冷森森的声音:“若是闹够了赶紧回去。” “凭什么,若是你弄了村里面的媳妇,我们定不会饶你,快些把头抬起来,让我们看清楚是哪家的媳妇。” 四喜更加害怕了,寻常人定然想不到一向规矩的四喜竟然会夜会野汉子,加上之前的那些传言,只怕这些人会做实了就是李四喜在田里偷人这件事情。 不管是乡里民间,还是市井朝堂,但凡女子遇上这样的事情,浑身上下长满嘴也说不清楚,即使随后跟幽会对象成了亲,在旁人眼里你还是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 四喜之所以这么害怕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若是她自己倒也罢了,只怕别人会牵扯到她爹,她娘。这种事情一般被牵连出来就是一大家子的事情,娘怎么病倒的?还不是因为奶奶那张不干净的嘴? 若是这件事情让奶奶寻到个由头,完全有理由以她在李家村做了不干净的事情为由,将她远远打发出去,她下定决心,绝不要称了这帮人的意。 “出来啊,躲着做什么?”身后一阵嘲笑之声,不消问这些人想看到什么,想知道什么,不仅仅是热闹,还有更深层的东西。 严铁柱的拳头攥紧,若是再往前一步拨弄他的四喜,他一定毫不犹豫的把这些人一拳掀翻。 “别怕,有我呢!”他这样说,手里能感觉到她的腰不停的颤抖,她怕了。 这群人绝对不是看热闹,而是有目的而来。 ------ “快点!给哥哥看看你的脸啊。” 四喜那一握细小的腰差点没抖出问题来。 “快点啊!”对方拿准了女人的心思,更加咄咄逼人起来。 四喜把头抬起来,双目注视的男人,她的眼睛那般亮,像天空中璀璨的星斗,那般纯洁,如山间一湾清澈的小溪,这么单纯可爱的女孩子,怎会有人恶意去伤害她! 他低下头,轻声跟她说道:“你转过去,若是有人敢欺负你,我揍他。” 她懊恼的低下头,只听见旁边有个人朗声说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方才我喝多了吐了,去旁边洗了洗,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般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 29 章 众人被那人声音引过去,只见一个朗朗少年站在不远处,旁边是他娇滴滴未过门的妻子,两人如金童玉女一般。 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是刘秀才啊!”人群里面有人喊了一句。 乡下人很难见到几个读书人,因此大丫嫁了个秀才,这件事情越传越远,谁心里对刘秀才不是满怀着崇敬之心。 为何刘秀才会出现在这里,倒叫人摸不着头脑,刘秀才旁边站着大丫。 谁也不知道刘秀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个玉树临风的年轻人,站在那里像一尊佛一般,让人倍感尊敬。 那尊玉佛开了口:“方才我们四个人出来走走,我想看看地里到底是什么样的,酒劲上来了我便吐了,若不是方才大丫怕我站不稳栽进沟里才过去扶我,也不会留他二人在这里,走了还不到一刻钟呢,不知道为何会搞成这样。” 他斯斯文文,任谁都看不出来这样斯文的人会说谎,比如学堂的夫子,虽然在族中辈分不高,但是说起话来也是掷地有声,旁人不敢反驳。 玉树临风,一言九鼎,讲话掷地有声的刘秀才见众人安静了下来,这才开口:“众位有什么意见?” 这群人哪敢有意见,吵吵闹闹一阵转身就散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原来刘宣之走了不久,酒气犯了上来就吐了,那会儿刚好在村口,于是命家人回去禀报父亲,自己留宿李家。 未婚夫妇婚前不见面这个习俗在大源县这边倒是没有,因此家人也不以为然,现行驱车回家禀告老爷。 另一则事情促使刘宣之留下来。 刚才虽是推杯换盏之间,但是他依然感觉到这个被四喜收留的年轻人并非凡品,他家代代经商,在看人这方面想来都很有眼光,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所以方才那些人为难四喜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而是在远处静静地看着,看着这个“长工”浑身上下散发出不寻常的气息,看着一群人围攻他,他却镇定自若 四喜妹子到底捡回来一个什么人,刘宣之心里起了疑问。 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他不为非作歹,他还是有心结交这个朋友,在适当的时机,给他一些帮助 披着头发的严铁柱让他看的有点走神,这个人穿着布衣,凭地站着,身上散发出一种不容质疑的王者气息,他很确定非常人能有这样的气场。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四喜一脸的丧气,坐在田埂上发呆。 严铁柱一言不发,这种事情他经历的太多,觉得没什么意思,没想到下了朝堂,到了乡里民间还是一个套路,他对此是没有感觉的,不论别人如何闲言碎语,他都可以不在意,但是他在意四喜,若是四喜心里不舒坦,他也会不舒坦。 人的心里一旦有了牵挂,便如城墙有了破绽,即使再坚不可摧之人,他的城墙也会在牵挂之人面前砰然倒塌。 男人不太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但当他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时,发现自己已入髓,已入魔,在这条道上一去不复返。 他刚才为什么要把四喜推出去,是不是因为太喜欢,他很想趁这个机会,干脆娶了她。 免得被别人带走。 他承认刚才看到刘宣之和大丫两个人亲昵之态时,一时间好羡慕。以前他也不会留意这样的小儿女,但是不知为何,会对大丫和刘宣之那样的爱侣羡慕不已,其实他跟四喜开始时间并不长对吗,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不过是一天而已,这一天的相处怎会让他对一个人产生这么浓厚的情绪,太不可思议! 再者,他怎会有这么可耻的想法!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四喜,回家。”难得见大丫黑着脸。 “哦。”四喜低着头,走在大丫后面,今天闹了这么一场,不管怎么说明天一定会成为村里的笑柄,刚才若不是大丫和刘秀才及时出现,一定会出了大丑的。 “要我怎么说你才好,娘一直都不放心你,你果然是这样,那个人我看也不能用了,明儿遣他走吧。”大丫难得这样严厉的训斥四喜,但是并不代表没有威慑力,一向油头滑脑能但大事的李四喜耷拉着脑袋走在姐姐身后。 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今天好险,若不是大丫和刘宣之及时出现,不知道会闹成幅什么样的情形出来。 刘宣之在一边忙着给大丫使眼色,妹妹已经知道错了,别说了。 “好了好了,家里没个壮劳力,还能指望我去耕地不成,别说那个严兄还真是一条好汉,若是刚才把四喜一个人丢在那里,他倒是没事,四喜就惨咯。” “他敢!”大丫咬牙切齿,虽不知道这两人干了什么,光这件事想想就令她不舒服了,妹妹什么时候跟那个长工搞到一起去了,连她都不知道,竟然亲密到夜晚私会这种地步? 刚才那些人说的有人在田里打滚,到底是谁? 她偷偷看四喜——一定不是她,四喜的胆子是不小,但是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 刘宣之拍拍大丫的手暗示她别说了,四喜已经很愧疚很烦乱了,再说他觉得若是四喜跟严兄有啥也不亏,严兄一表人材,以后一定大有可为。 不过他心里想想就算了,可不敢跟大丫这样讲,看大丫的眼神,若是他真的对自家妹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杀了他的心都会有。 各人心照不宣的回到家中。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晨露未晞,天刚破晓。 卯时之时,一家人差不多都起来了,院子里面重新热闹起来,但是这股子热闹劲的背后,有无数诡异的眼神在背后盯着。 奶奶秦氏默默的看着院子外那几个玩闹的孩子,眯起她的三角眼,不要几天她的亲孙孙就要嫁给刘秀才,那个全村上下人人都夸赞的年轻人。 老大这边一片热闹的景象,老二那里,孙氏跟李有才又念叨上了。 原本在县里看上的那个小院子才八十两银,等他们存够八十两银之时,那个小院子已经没有了,转而买了另外一间院子,花了九十二两。 这里面有之前从于氏那里“借”来的五两银子,老王头的聘礼二十两银子,刘家给的聘礼五十两银子,自家还有一点存银,买完房,办完雪娟的嫁妆,手头就没有钱了,为此孙氏还私下抱怨秦氏何必要给雪娟办嫁妆,所有到时候嫁过去的是大丫,还不是给大丫这丫头占了去? 秦氏暗地里不知道骂了多少次这个女人的浅薄,若是自家嫁女儿不办嫁妆,还不是得叫人看出端倪。 若不是秦氏坚持,孙氏恐怕一文钱都不想掏出来办这个嫁妆。 直到昨天晚上见到刘宣之运了一车东西过来,孙氏那胀满了的肚子才消减一些,满满一车都是东西,大红酸枝镂刻花纹的箱子,箱子里面据说是满满两大箱子的缎面衣裳,大丫见到爱不释手,给了四喜一身,给三丫留了一身,又给雪娟送去了一身雪缎锦做的中衣中裤。 大丫想的周到,毕竟平时要干活,即使出个门,在乡下穿个锦缎也太打眼,于是送了一身中衣,晚上在家穿着睡觉也很舒服,但雪娟不这样想,在雪娟看来这是□□裸的炫耀,更何况她认定了宣子哥是喜欢自己的。 想到几天后奶奶和娘的换亲大计,她就觉得很过瘾,这么多年来,旁人都要拿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大丫与她相比,旁人都说大丫哪里哪里比她好,做饭也是一把好手,人也长得俊俏。 雪娟抬起高傲的下巴,那么好的大丫,很快就要嫁给那个半死人一样的老头,哼! 看见刘秀才假装不在意她的样子,她内心就暗暗鄙视,男人呐,果然都是一个死样,前几天还在颠龙倒凤,穿上裤子好像不认识你了一般。 不过不要紧,再过几天,看你还认不认识我。 孙氏那边做好了全盘计划,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搬去城里了,到时候把栓子也带上,至于老太婆嘛,她不信四喜不管她。 城里那边她也找好了活,她先去四季楼洗碗,李有才做杂役,栓子找了个大户人家给人当车夫,家里的五亩地就佃出去,想想以后日子美的呀。 她的这些心思,秦氏当然不知道,不过一向不太信任这个媳妇的秦氏始终没把自己手里存着的这二十多两银子拿出来。 一家人都是各怀鬼胎。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老大那边一群孩子打扫完,于氏拉着大丫去说体己话了,刘宣之坐在窗下看书,四喜则跟严铁柱学认字写字,家里没有纸笔,便在屋外起了一个沙盘,在沙盘上比划。 四喜从未料到过严铁柱竟然会懂得这么多,他很耐心的把数字教了一遍,四喜记性很好,教过一遍全部都会写会认会写。 她写完一个“百”字,偏着头问道:“是不是我这样写?” 严铁柱摸了摸她的头,点了点头,四喜很聪明,又好学,学起东西来很快。 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一扫昨日的阴霾。 秦氏站在门口说了句:“你们进来一下,我有话要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 30 章 秦氏这话是对着四喜娘于氏,婶婶孙氏c叔叔李有才c大丫c四喜和雪娟说的。 秦氏如这般招呼着众人开家庭会议也不是第一次,每每这个时候不会安排什么好事情,这个老女人贪婪c抠门,数十年如一日的把钱看得死死的,各房之人不仅要出工干活,全部集齐到她哪里,如今恨不得把整个大家的财政大权全部握在手里。 若不是前段时间四喜找了个幺蛾子闹了一番,只怕秦氏做的更过。 四喜留意到奶奶的眼神,冷飕飕的,像是有什么事情,想到秦氏一贯的行为,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严铁柱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放轻松些,别怕,一切有他在后头呢。 不知为何,四喜的心里像吃了定心丸一般,瞬间就不怕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群人走进秦氏的正房,正房两侧都坐满了,秦氏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停了下来。 孙氏抢了个先,先说起来:“家里也快要办事了,两个丫头一起嫁,亲事也是一起办,乡下的规矩,流水席要从前一天下午开始吃,明天早上再吃一顿,到时候就是两顿饭,按说这个钱应该我们两家一起出的,不过——” 说道这个,小心翼翼的瞥了秦氏一眼,买房子她是瞒着老大那边的,可秦氏知道,如今她手里没剩下几个子儿,哪有钱掏出来办流水席? 乡下地方花销没那么大,一席办十桌,请村里的人吃饭,第二席就有娘家的亲戚过来送亲,夫家接亲的,人数多了些,一席要办二十桌,两席加起来起码要花去900文银,摊到她这里起码要出四百五十文,想想就肉疼。 买完那个宅子,如今看着什么都觉得贵,这钱最好不要她掏出来。 她若是不出,四喜肯定也是不会出的,这丫头死精死精,如今只能指望秦氏,秦氏手里存了那么些银子,也有自己一份功劳。不过她没脸自己说出来,早先秦氏把刘家给的五十两聘礼都给她了,这已经突破了秦氏的底线,若是自己开口问婆婆掏钱办席,婆婆不恨死自己才怪。 必须有人做坏人的话也得嫂子做,要四喜做! 四喜那边也困难,不然这丫头不会做蔑货做到三更半夜,总是要他们家长工去山上打猎货拿出去卖,若说家里还有谁有钱,那就是那个死老婆子,手里攥了几十两银子难道要带去棺材里面吗? “嫂子,你说呢?”于氏一向没什么主意,孙氏偏偏要问她。 于氏张了张嘴,确实说出来一句让她意外的话来:“这些钱该省不该省,大家伙心里也有数,该我们出的我们出,我听娘的。” 于氏如今也学精了,她也看出孙氏心里的鬼心思,想叫她出来捅秦氏,她才不当人家的□□短炮。 秦氏再偏心,也不敢堂堂乾坤下说出让老大家全出出来的话吧。 目光全投向秦氏那头,秦氏目光一谨,肃了肃喉。 那一刻四喜恍然回到爷爷在的时候,那时奶奶也想偏心来着,但是没有现在这般明目张胆,按下话题不说,看看秦氏要弄出什么名堂来。 “这样吧,各房都是嫁女,索性各出一半,我算了下,开销大概要1000文,老大家的,老二家的各出500文。” 秦氏也变精了,自家媳妇想说什么未必她不知道,无非是盯上她手里存的银子,她当时号召大家一起织布嘴上说的是等孙子孙女成亲时拿出来用,但是这钱进了口袋无论如何也是不想掏出来的。 其实这样算下来还是不公平的,若说客人的数量肯定还是孙氏那边的多,于氏家里没有什么亲戚,自然没人来孙氏那边光要来的表亲堂亲都有五大桌,老大家的还没说什么,孙氏已经嚷嚷起来。 “娘,您这么说就偏心了,若是大哥在断不会叫我们出这份钱,我们一向就困难些。” 四喜冷笑:“那要怎样?难不成我爹以前大方了半辈子,如今他不在家生产还要侄女们管您下半辈子?出去打听打听,您若是能说明白这个道理,我李四喜砸锅卖铁也把钱都凑上。” 各人自怀心思,在无数次的家庭纷争中,每个人都学会该如何保护好自己,于氏也完全不像那个李有胜保护的好好的女人了,若是换在两个月前,秦氏这般问她,她恐怕会害怕的囫囵话都说不全,如今的于氏也有了一套应对婆婆的技巧——无论如何,在这个家里都不能做出头鸟。 “你这死丫头!”四喜这话问的孙氏无法反驳,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一排大黄牙一咧,气急攻心之下又要摆起长辈夹子,抬起手来就要打下去,手还在空中,有一个声音生生喝住了她:“娘,你别闹了,您不要脸我还要脸呐,嫁妹妹办亲本该就要我们自己掏,如今大伯不在家都靠四喜和大丫撑着家里,你凭什么还要人家掏这一份子。” 进来的是栓子,一向话不多又老实的栓子实在是受不了他娘这个德行,终于发了一回威,三个堂妹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娘这种做法确实让人很不齿。 秦氏见到是孙子发话了,半天出不来声。 倒是孙氏使出一贯撒泼的风度来:“怎样,你要造反了不是,我这样子扣扣索索的还不是为了你,你还想不想娶媳妇啦?” “我不娶媳妇了,以后家里也是一番鸡飞狗跳,我才不乐见娶媳妇,我自己一个人浑然过一辈子得了,城里我也不去,你爱住你自己去城里住,我要留在这里,这才是我的家?” “你说些什么浑话,娘这样操劳还不是为了你?”孙氏破口大骂:“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种地一年能赚多少钱,娘给你找的王老爷家的活,一个月就有一两银子的工钱,管事老爷是看上你忠厚老实可靠,也不求别的,你好好把活干好就行了,赶明儿我们也找个有出息的女孩家给你配个亲,你咋这么不懂事呢!” 孙氏是真的生气了,栓子这孩子从小就不大看得过眼她做的这些事,默默的跟她作对也就罢了,今天竟然公然给她撂挑子,她真的很想一巴掌拍死他。 四喜的嘴巴搓成一团圆子,栓子哥的话里面有许多的信息,比如——为啥他们全家要搬去城里住了? 一时间,许多画面浮现上了她的脑海——孙氏最近的巧取豪夺,叔叔突然变得无耻,还有东厢到了很晚还没有关灯的窗户,孙氏看着母亲时那张嫉妒的脸 她知道婶婶孙氏很虚荣,这辈子都不甘心当个普通的村妇,所以这些天来她上蹿下跳,难不成就是为了栓子哥刚才说的事情,搬去城里? 四喜嘻嘻笑着:“原来婶婶在城里置宅子了啊,可喜可贺啊。原不知道婶婶这么富,既然都能在城里办的起宅子,自然也不差办喜酒的这500文钱吧,对了,为啥连吃的喝的,都要从我们这边巧取豪夺呢。” 她本是诈一诈孙氏,谁知道孙氏脸色一变,欲盖弥彰的说道:“谁家有本事吃哪碗饭心里要有底,你叔叔有本事,你别看着眼红瞎说话。” 四喜嘴巴“哦”了一下:“我却不知道原来叔叔婶婶这么有本事,那为何办席的500文都出不起呢?” 孙氏哼了一声,没好意思搭话,原本她也没指望能从四喜嘴里抠出来这笔银子,但闹了一阵婆婆完全没有掏出来钱的意思,当此之时还是不能得罪婆婆,瓮声瓮气说道:“我也没说不出,只是若是大哥在家,断然不会让我们掏出来这份子来。” 李有胜就是人太好,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惯得这一家子跟上辈子欠了他们似的。 四喜则不以为然,不该自己掏的打死也不会掏,她盈盈浅笑,露出上面一排银白的贝齿:“那就是了,我爹在家做生产有产业也有钱,难不成婶婶觉得靠侄女能养活你们在城里生活,哎呀呀,四喜可没有这个本事,要不你跟我姐商量一下,刘家倒是有钱,你去问问刘老板愿不愿意养你们全家。” 她这话本事讥讽孙氏的,没想到孙氏却听进了心里,腹中打起另一番算盘:对哦,若是雪娟能嫁进刘家,还计较这500文做什么,以后让她去刘老板那里疏通疏通,给有才安排个掌柜做,她孙名霞给管管账什么的,又风光又体面,比去酒楼洗碗要强多了。 孙氏这回没顶回去了,反倒是面含春光,一看脑子里面就想着一脑子美事。 若不是严铁柱告诉她孙氏等人的计划,见到孙氏此番行为举止,她肯定以为孙氏脑子有病,这样看来,孙氏肯定在计划雪娟嫁去刘家以后,自己幸福快乐的生活。 想也别想把她姐嫁给老王头!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秦氏看着于氏:“老二家也说了,她们愿意出500文,你们这边呢?” 于氏笑了笑:“我们也没什么问题,该我出的一文不会少。” 既然两房都说好了,接着是下一件事,秦氏看了四喜一眼:“办这么大的事情得要一个得力的人做督管,四喜,你平时做事也是很利索的,要不这个督管你来做吧。” 督管也就是掌管整个宴席所有事情的人,包括采办c人事安排c进出项c突发情况的管理,事情又多又杂还得要管事的人靠谱,一般也是找各族的长辈来做,哪会叫小辈做这种工作的。 四喜心里像漏跳了一拍似的,原来挖了那么久的坑在这里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 31 章 秦氏本意就是要将四喜支开,自己才有时间办正事。 四喜一直想不明白,若说不喜欢自家几姐妹,为何奶奶跟有仇似的,干啥都针对三妹姐似的,听奶奶说完这话,心头寒凉。 意头很明显,若是把四喜支开,做任何事情就能顺顺当当,如果那天四喜跟在大丫身边,别说换人了,哪怕换个物件都不容易。 四喜这丫头有多精奶奶是很清楚的。 不管之前奶奶如何不喜欢自己,权当是老人重男轻女的心意,这也算不得什么,但事情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就跟卖了姐姐是一个道理,四喜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把自己和家人推到了一种无法挽回的地步,中间也产生了不可磨灭的伤痕,造成不可扭转的信任危机。 感情就是这样,一旦出现裂痕便跟镜子摔破了是一般道理,几乎无法挽回。 四喜必须找一个秦氏无法回绝的理由拒绝掉这件事情,那天她啥时候也不干,就守着大丫,把大丫平平安安的送上刘家的花轿,看着刘家的花轿进了城,她才能放心。 “我不能干,我还要嫁人呢,若是以后传了出去说我李四喜还没出嫁就抛头露面,我以后怎么做人,再者说这么大的场面,我可应付不来,若是出了丑,出的也是李家的丑,家里那么多长辈很有经验,不至于找我吧。” 四喜说着这话时,是天真烂漫单纯的样子。 秦氏傻眼了,万想不到孙女会拿这种理由来拒绝,就算在乡下,这样一个大姑娘抛头露面也是不恰当的,她这个当奶奶的即使有万般理由,也不该让孙女这么小就出来主持这么大一场局面。 更何况四喜抛出了以后还要嫁人这一说,简直把她逼到了墙角,诚然一个姑娘家家说出这种话来不太妥当,奶奶最多也就斥责她不知羞而已,没有理由怪罪她说以后要嫁人这一说法不对。 长辈再不满子女,也不能叫自家孩子做老姑娘吧! --------- 提到这一点就要说起乡下办酒的规矩,大体来说,督管由家中的叔叔辈做最合适,这种人需在族里有一些的地位,才能号令的动旁人帮他做事。而女方家的姐妹要陪着自家姐妹上花轿,送亲送到夫家的,陪到拜堂前才回去。 也就是说,姐妹必须要陪着新嫁娘,不能离开。 也不知道秦氏是怎么想的,能想出这样一个昏照来绊住四喜,或许再她心里四喜就是个爱多管闲事这人,有这件事情出头,她才不会放弃出头露脸的机会呢。 若说是以前的李四喜,还真有可能会这样。 但是自当四喜知道奶奶和婶婶的计划以后,满门心思就说要找到破绽,到底奶奶会想出什么招来支开自己。起先她以为奶奶会装病,要她来伺候,这一点也说得过去,大丫和雪娟都是新嫁娘,肯定不能□□来照看她,于氏和孙氏是两个亲家母,有很多事情要张罗,若说想一个招出来,装病最是合适。 既然这个方子行不通,秦氏肯定会想出别的幺蛾子来,四喜觉得她不可能会善罢甘休,孙氏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嫁给老王头! 刘宣之拿着那本书虽是看着,眼睛扫向严铁柱,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昨天他无意间问起严铁柱上年科举“刑赏忠厚之至论”,严铁柱的破题之法异于常人,但却独具一格,虽然他没见过严铁柱写应试作文,但以破题的角度和典故而论,都是他闻所未闻的角度跟方法。 民间藏书有限,书籍在民间是常人消费不起的奢侈品,写文论道经常要用到典故,越能用到一些常人闻所未闻又别具一格的典故,旁人越发认为你博学,这些典故从何而来,便要从书籍里面获得,因此读书越读到金字塔的顶端也更需要花钱。 像刘家这样花费大本钱培养孩子的很多,但是不是你花钱买书就读书,读书还需要天赋,所以培养一个读书人需要各方各面的配合,各方面的机缘。 刘宣之不懂,这样聪慧而博学的年轻人,为何半点功名也没有,甘心在山野种田。 -------- “过来。”严铁柱见四喜贼眉鼠眼的跑了出来,朝她招手:“什么事情那么高兴。” 四喜这个样子着实让人喜欢,浑身透露出一股子机灵劲儿。她眼里闪出一丝窃喜:“知道吗,终于有人露出马脚来了。” 绯红的脸蛋上闪烁着异样的光彩,白净的脸蛋上挂上红晕,这样的光彩他从未见旁的人身上见到过,这种神情只属于一个人——四喜。 他由衷的喜欢这个姑娘,纯真c美丽c善良,情人眼里越看越欢喜,甚至于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姑娘有四喜这般喜人。 “哦?”他含笑看着四喜,听她乐滋滋的说:“刚才奶奶居然叫我在席中管事,被我一口回绝了,你知道我回绝的理由是什么吗?” 她兴致勃勃。 “什么?”男人饶有趣味的瞅着她看:“我的四喜用什么对付她们了,我倒想听听。” 四喜对我的四喜这几个字不置可否,大言不惭的说道:“这些虾兵蟹将哪里是四喜的对手,我只跟奶奶说我是个姑娘家,以后还要嫁人的,管不了事,我不管其他,那天我只要守着姐姐就好。” “好,我支持你,四喜,四喜要嫁给什么人呢?。” “你管得着吗?” “我想要四喜嫁给我!” “嫁给你啊,再等几十年吧!” “几十年,李四喜,你是不是准备当老姑娘了!” “可不是?”四喜超那里面努努嘴说道:“我看有的人呐,就是想叫我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哥,老姑娘你喜欢不?” 四喜嘻嘻笑着,把刚才内堂的情况与他说了一番,他无一例外的全是表扬。 “哇,我的四喜真厉害!” “是吗?婶婶真的目瞪口呆了?” “哈哈,你果然你奶奶一定被你气死了吧!” 果然,如四喜所料不错,在送亲的那天,秦氏病了,史无前例的下不了床,需要人侍奉汤药,需要人把屎把尿,生活完全无法自理。 自然只能由四喜服侍。 还好四喜早有对策,提前两天就请了族里的堂姐妹来帮忙,秦氏一应的要求都能满足,秦氏只能干瞪眼,到得半夜时分,孙氏偷偷溜进秦氏的寝室。 -------- “娘,我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孙氏抽抽嗒嗒开始哭了起来:“我感觉四喜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到明天她肯定会一步不离的跟着大丫的,我们本来说好趁乱把两人换过来的,如今你看怎么办?” 秦氏冷笑,事情做了这么多她也仁至义尽,这个女人实在是自找的,若不是她贪老王头的那二十两聘金,事情也不会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每每这个时候叫娘,娘又不是观世音菩萨,求求能管用的? 秦氏冷笑:“你不是说老王头也不错,若是你真看中了要与他结亲,我自也没有反对的道理,更何况都道这个时候了,你再说反悔也来不及吧!” 确实是来不及的,都到今日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个时候来求她,难道要她去劝大丫嫁给老王头? 孙氏瞪大眼睛看着秦氏,那目光似乎告诉秦氏,她有多不甘心,有多不愿意,瞪了许久也没出来个结果,孙氏软了下来,哭着哀求:“娘,娘,我求求你,雪娟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是断不能把她嫁给老王头的,不如你去跟大丫说,要她嫁给老王头如何,她那么有本事,她妹妹四喜也会拉扯她的呀,过两年老王头死了,她还可以再嫁的呀。” 门外一个身影默默注视着里面发生的情景,暗自叹气,如今这种情况已经不是镜子裂了一道缝,而是镜子被摔了个粉碎,既然如此不如说个清楚,好叫她们明白,明天不管使出什么招数,她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门内秦氏冷笑着说道:“既然老王头这么好,你自己的女儿怎么不嫁?” “不!”孙氏接近歇斯底里的跟秦氏摊牌:“娘,不是我说,大哥是怎么来的我会不知道?你真的甘心把雪娟嫁给老王头吗,她可是你唯一的孙女啊!” 门外之人听到“唯一的孙女”几个字,脑中顿时一篇混乱,为什么说雪娟是秦氏唯一的孙女,老大家的这几个到底,到底算什么?这些人一次一次的诋毁娘的名声就够了,这个时候还拿娘的出生说事,兼职是不可理喻,她从一旁抄起一根木棍,控制不住自己的恶念想要进去给这个女人一些教训。 手将将抬起又被人按住,那人摇了摇头,说道:“不要冲动,且听一听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 32 章 来人是严铁柱。 今天是不眠夜,除了心无杂念的三丫和毛蛋,几乎都没有早早就睡觉的,四喜娘于氏拉着大丫说起体己话来,当然也会教她如何做人妻子,不仅仅是如何与婆婆相处,还有如何跟丈夫相处,甚至与新婚夜的一些私密事儿。 大丫听的面红耳赤,却还想再听下去。 心里默念:“娘懂的真多哎。” 若是四喜在那里听,肯定会说:“哎呀,爹真会玩。”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雪娟也知道四喜没上钩,为明天的事担忧起来,若是出了岔子,她就要嫁给老王头了,不然怎么办,刘家财大势大,她再怎么样也不能拦着大丫的轿子给硬换过来吧。 想到这里就瑟瑟发抖,老王头都五十多岁了,她才不要嫁给那么老的老人。 她看中的是刘秀才的人品才貌,刘家的家世,还有,他不是都对自己那样了吗? 而李有才,盯着西厢的窗后那里看了许久,觉得这个女人怎么看都是看不够的,年轻的时候娇嫩的像一朵花儿,白皙嫩人,一抹巴掌不到的小脸长得偏生那么好看,眼睛里面像泡了一汪水一般,翠艳的红唇,叫人日日都惦记。 不过她那一汪春水,只有见到老大的时候才鲜活起来。 想到这里李有才愤愤不平,老大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为何什么好事都轮到他,他聪明,他长得好,他勤快,他会挣钱,什么好的都是他的,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人家去青楼逛一圈,还能摸出来个黄花大闺女。 秦氏经常拿于氏的出生来说事,要他李有才说,像于氏这样的人才难得,多少年难遇,听说再窑子里面扮丑样,也没人愿意破她的身子。老大见她可怜便给她赎了身,两人一来二去竟然搞到一起去了,后来这姑娘擦了脸上的大黑痣,铁锈斑,露出真颜来,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这样聪明又有气性的女人,怎会叫老大碰上了去? 李有才狠狠的抽了几口烟,把快滴下来的哈喇子使劲吸了回去。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于氏的出身不低,祖上还是在朝中任了官爵的,只因为父辈有人获罪受了牵连被贬称奴,辗转卖到青楼,因这出身备受婆婆秦氏的诟病。 当年她被人卖去青楼,自己也很害怕,但她聪明,知道在自己脸上贴一些很碍眼的东西,大黑痣,铁锈斑,青楼的客人一看到这副样子连酒都不想喝了,哪里还会要她伺候。 她从小也是得到了良好的教养的,因此自己一身贵族的气质,与旁的女人不一样,这种气质是李有才这样的人说不出来的,他只会觉得嫂子很好,真的很好。 四喜握着棍棒的手被严铁柱拉住了,他的手腕跟铁钳一般,勒得人生生疼。 严铁柱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秦氏听倒这句话,浑身上下冒出一阵寒意,她不甘,自然不甘,当年那个女人是怎么生下老大的,到现如今都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她怎会甘心她的后人有好下场。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 听倒这句话,孙氏心里一阵松快:“娘,还有什么招?” 她心里本存着几分侥幸,但是刘家的人逼的太急了,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大丫跟雪娟对换过来? 秦氏知道用暗招定然不行了,咬牙说道:“我去跟大丫头谈,要她心甘情愿嫁去王家。” 心甘情愿?换谁都不会心甘情愿吧,孙氏心里泛起了嘀咕,婆婆说的这么笃定,到底有几分把握。 这件事情可千万不能黄了,这可是她孙名霞能发家致富的唯一途径,只要雪娟嫁去刘家,她就傍上了一颗摇钱树,说起来雪娟的幸福是其次,不过是个丫头而已,她以后要指望的还是儿子还是自个儿啊。 秦氏已经到这种走投无路的地步,只能把心里的话给大丫交底了,她跌跌撞撞的从床上站起来,一时见没找到鞋,差点跌倒,孙氏要过来扶,又被秦氏给推出去,秦氏满脸红光,已经是站不稳的姿态。 孙氏大惊,还是上千勉强扶住了她,关键时刻这老婆子要犯病了岂不是要坏她好事。 秦氏似乎有点激动,口不择言的说道:“我去跟大丫头说,问她有没有良心,若是心里有我这个奶奶,就得听我的话嫁给老王头,这件事情就这样说定了。” 孙氏一肚子疑惑,这件事情若是这样好办还用叫婆婆出马吗?这老婆子就这点本事? 早知道她肚子里面就这点货就不要来求她了,这老东西! 屋外的四喜脸色已经够难看了。 奶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连她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亲孙女,严铁柱见她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推了她两下叫她快些走,没推动,索性一把抓起来她,抗在肩上。 四喜的个子在同龄人里面不算小的,但是也扛不住大汉的这么大的个子这么大的力气,整个人像面袋子一样被他抗在肩上。 四喜两只手在他胸口咚咚咚直敲打着,抗议着他这番突如其来的攻袭,这人完全不为所动,直到走到大门口,才把这个面袋子放下来,低头就咬上她的唇。 这不是他第一次亲四喜,这次来的莫名其妙,加上他亲下来的方式实在是非常让人恼火,四喜的拳头一拳拳打在他胸口,直到拳头的力气越来越弱。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亲一口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么? 但是脑子里面就是一片发白,怎么都想不起来刚才为啥要揍他。 男人的吻实在是不太高明,开始咬的她好痛,过了一会儿方好些,好些以后才发现有个软滑的东西撬开她的牙齿,往里面钻。 四喜不明所以,脑子嗡的一声便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这是什么? 舌头? 四喜默默心想,原来跟男人相好真的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她有些懊恼,更多的是瘫在男人怀里发软。 深更半夜的夜本来就有点冷,山间时有凉风吹来,一阵风一袭来,把四喜吹得一激灵,她竟然有点喜欢这种感觉。 直到暴风骤雨一切都结束了,四喜安静的把额头抵在他胸口上,低声抽泣,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他很好,好的让人觉得不该属于这个宁静的山村,不该属于这个平静的世界,他到底是谁,从哪里来?但是她心里最关心的还是一个问题: “你会不会对别人也这样?” 傻丫头,满脑子什么心思,前几天她要问的就是这个吧,没想到这个疑惑困扰在她心里这么久,直到今天又说出来,她忐忑不安,她纠结,为的无非是自己没有说明白的那些事。 男人撑起她的脸,那么一抹小间容之色上,两行清冷的泪。 他的心脏像漏跳了一拍一般,他的小四喜,那样纯洁,像雨中被欺凌的一朵玉兰花——单纯,美好,他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负她。 男人低下头在她唇间轻轻一吻,紧紧抱住了她。 四喜只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她耳根后飘来,一阵轻微的风撩过耳边,撩的半边身子都发麻:“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其他人,四喜,我是你一个人的,我是你的奴,你是我的命,我绝不容许别人欺负你。” 什么叫我是你的奴,你是我的命,她何德何能啊。 四喜从未听别人用这么亲昵的口气说过话,爹爹和娘虽说恩爱,也是关起门来恩爱到底,从不曾见过在孩子们面前露出旖旎之态,对男人的这番告白,四喜只觉得木木的,接着羞的不行。 “说这些做什么。”果然注意力又被人转移走,旬刻见,她又回过味来:“喂,你干嘛跟我说别的,刚才明明在说姐姐的事情。” 严铁柱“嘘”了一声。 “你不想知道你奶奶为何要这么吗,记得不要急,答应我不要急。”两人在暗处说这话,看见孙氏缠着秦氏去跟大丫摊牌。 大丫在屋子里面跟母亲于氏说着话呢,谁知道“砰”的一声响,门被退了开来,进来的正是奶奶和婶婶,秦氏黑着脸对于氏说:“既然你们都在,有些话我必须摊开了说。” 秦氏这种神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于氏也习惯了。 “娘,你说吧。” 秦氏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病装的太入神,看起来真有点颤巍巍的意思,情绪激动下站着也不甚稳当,孙氏只得扶着她。 “大丫头,奶奶的话,你到底听还是不听。” 大丫不明所以,眼看着明天就要嫁人了,奶奶不是该过来说几句体己话吗?为何是这种神情,倒像是自己欠了她几百两银子一般。 大丫有点懵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奶奶这段问话。 还是孙氏简明扼要的说了:“奶奶有话要交代,作为晚辈,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 33 章 秦氏一贯老道, 却不想在这上面栽了不小的跟头, 不管她来软的硬的,四喜都不接招, 并且看透了她背后操纵的一切。 她决定跟大丫摊牌, 不管怎么说, 雪娟才是她嫡亲的孙女,这几个丫头算什么? 当真什么都算不得的。 秦氏肥胖的身躯立在那处, 像一座丰碑,为了她的孙女, 连老脸也不打算要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大丫头,有件事情我必须要跟你讲。”秦氏语气很平静“明天, 嫁进刘家的只能是雪娟,你必须跟着王家的花轿走。” 大丫的瞳孔聚在一处,秦氏果然来摊这个牌, 她到要看看她能使出什么幺蛾子。 一群人都等着看秦氏撒泼之时,秦氏却推开孙氏跪倒在地:“大丫头,我知道是我们不对,当时鬼迷心窍的收了王家那二十两聘金, 我心里也后悔过,命你婶婶把那二十两换回去,若是王家不计较,这件事情也就算结了。” 秦氏兀自哭了起来, 悲惨异常:“谁知道老王家谁都不认啊, 要人不要钱。要说这门亲事也是我看好了的, 王家那边家境也不差,你婶婶也打听过了,王家那个相公,到是个如意的。我便也没有征求你娘的意思,答应了这件事情。谁曾想到刘家相公也来提亲呢,提的对象都是一个人呐,我原本想着也没事,把雪娟嫁过去也就算了,谁知道王家相公知道了这件事情,非要说我们骗婚,要把你叔叔和我告官投进大牢里面去呀,我一个老婆子,哪怕就是死了也不忍心让你受这样的苦,可你叔叔还年轻,要撑起整个家的呀,我思来想去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大丫,算是奶奶求求你,你就心疼心疼咱们家吧,你爹不在了,若是你叔也下了牢房,要我如何是好呢。” 秦氏哭的痛心疾首,倒叫大丫和娘于氏两人彻底懵了。 按秦氏一贯的套路就是撒泼,关于撒泼这件事情还好说,于氏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谁知道秦氏今天不按规矩行事,竟向媳妇和孙女下跪,哭的声泪俱下,这倒叫二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说这秦氏也是鬼精,长辈跪晚辈,又牵扯到叔叔要坐牢,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她都是无奈之举,看起来是个可怜的老人在哀求孙女,若是孙女不从,从道德上就可以绑架她。 大丫连忙去扶秦氏,谁知道秦氏不仅不起来,反倒在地上磕起头来。大丫和于氏二人无奈,只能跪着求秦氏赶紧起来。 秦氏边哭边说道:“我自然知道王家相公不如刘家的公子,你又与公子情投意合,我跟你雪娟妹妹也商量好了,你先去王家应付个几年,若是实在不中意,找个理由和离再去找刘家的公子,那公子跟你从小青梅竹马,你与雪娟妹妹二女共事一夫,也是一段佳话啊。” 这厢闹的这么凶,四喜跟严铁柱二人早就再门口看热闹了,万万想不到,秦氏连“二女共事一夫”这种话也能说出来,当真是无耻之极。 四喜的手攥的发白,小脸上毫无血色。 严铁柱默默伸过手去拉着她,一个眼神过去,叫她心里放宽些,还有他呢。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一刻开始,就算是天塌下来了,都有他顶着呢,四喜心里的害怕,怯懦,全部都不见了。 “你看到这一处好戏,还觉得自己跟她们能够继续相处吗?”严铁柱在四喜边上咬耳朵。 没料到奶奶会上演这一处,恐怕此刻四喜心里恨死了这位奶奶,哪里还有半分尊重她的意思。 秦氏老脸哭的红彤彤的,鼻涕眼泪一起流,倒叫一向心软又没主意的大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她慌了,奶奶都这样求她,她该怎么办? 要她去嫁给王家那个老头,那她情愿去死,要她眼睁睁的看着宣之娶了别人,她更情愿去死。 一时间奶奶和孙女达成共识一般,全部都哭的稀里哗啦。 “奶奶,我——”大丫欲言又止:“若是王家不肯,咱们多陪些钱过去不就行了吗,未必王家不肯?” 即便是这样,大丫也没说起要让雪娟去嫁给老王头的话。 “老王家能同意这样干,奶奶又何须忍痛求你呢,你是奶奶的亲孙女,难道奶奶不难受,不心痛吗?”秦氏这番苦心的模样 ,倒真像心疼起大丫的模样,她抬起头来深情的看着大丫,长叹一声: “也罢,我不该这么自私,觉得你叔是家里这一辈里面唯一的成年男丁,就拿他的性命来压你,你也是我的孙女,奶奶从小对你要求严一些,也只是想让你嫁去夫家以后,能多包容他人一些,你生的好,脾性也好,果然是个好样的。如今要你嫁给你不喜欢的人,奶奶也是不愿意的,明天且这样,等到王家迎亲的人来,我就去跟他们说,要人没有,要命就一条,我李秦氏就在路上给他们磕头磕死,我去求他们,大不了要你叔叔坐牢,再陪上一条命,也绝不能让你嫁给他,你放心好了,奶奶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说罢又是一番痛哭。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大丫慌了,从小到大没见到奶奶这般真情流露,她相信这是真的,要奶奶和叔叔豁出一条命来的事情,她李秀娥做不到啊! “奶奶你别说我,我去嫁王家。”大丫斩钉截铁的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屋内一片死寂,于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大丫叫道:“我的儿,你起了什么心思,你万万不能答应啊!” 孙氏横了于氏一眼,恶言恶语的骂她:“那是大丫自己做的决定,你这个当娘的不劝她孝顺也就罢了,偏生要这样劝她,安的是什么心,你是想娘死还是想我们当家去的坐牢?” 孙氏一贯的恶毒之处就在此,从不自己出面,婆婆这番表演实在是妙极了,她真的怀疑婆婆以前是不是戏班子的出身,怎会演的这么好呢。 四喜的脸从白变得惨白,面无血色,几乎要冲进去了,不料又被严铁柱拉住:“不怕,明天刘公子会来的不是,我不会让他们光明正大的换过来的。” 四喜讶然:“你这话怎讲。” “喜儿。”他胸有成竹一般笑着睇她:“你也想你姐姐安安心心,幸福的出嫁对不对?” 当然了,大丫的幸福她看的很重要,非常重要!四喜笃定的点了点头。 “那你听我的,就让他们演下去,明天你刘大哥会来接亲吗?” “会。”新郎亲自来接亲是这里的传统,就算是远,刘宣之也是会来接亲的,只不过如果新郎与新娘家隔得远的话,新娘不是坐轿子,而是坐马车或者骡车。 “你今天如果冲进去道破你奶奶的诡计,她们明天真的可能闹的两家接亲的队伍都进不了村,如果刘家一气之下要悔婚,说不定你姐姐的幸福当真就毁了,你若是信我,明天我就去刘家接亲来的路上等着,要他明天一定要确定好是自己的新娘子才送上车,我会跟着你姐姐的车,一路把她送到刘家,可以了吗?” “这样,真的可以吗?” “你信不信我?” “我信你,哥,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傻丫头!” “我卖了你咋办,你这么信我。” 四喜腆着脸看他:“哥,我知道你不会卖我对不对,哪天真到了你卖掉我的地步,那也是你迫不得已,你卖我,我给你数钱,千万别让人把咱坑了。” 男人心头一阵,捂紧了她:“四喜,我不会卖你,哪怕叫我死,我也不愿意卖你的,你是我的宝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男人大手放在她腋下,轻轻一提,把四喜提的略高了些,视野也更好了些,秦孙二人的丑恶嘴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屋内灯光昏暗,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出来一阵光环,一阵黑暗,如人生一般。 人生亦如是,一面光明,一面黑暗,若是人为光明所照,则整个人都是光明的,若是被黑暗渐渐吞噬,整个人便浸入黑暗的阴霾之中,无法自拔。 孙氏是被贪欲一步步拉进深渊,秦氏则是被嫉妒,被恨一步步拉进去的。 从这个角度看到的这二人,假意哭泣的面具底下的那张真实的脸,尤为清晰。 “看看她们做的戏,就知道自己之后再怎么对付她们都不过分。”他这样说,目光晦涩的看着屋内的两个表演者,这些人在他眼里好像不成型的妖孽,在仙人面前根本藏不住自己的原型。 四喜仍然是一脸懵,他到底在计划着什么? 男人低声耳语:“这些人讲的全部都是谎言,四喜你想想,婚姻乃是你情我愿,又不是卖身,签了死契,即使收了人家的聘金,女方家返回,为何算作骗婚?她们这般行为才是骗婚!” 四喜恍然大悟:“你说,其实王家那边的婚是能退的,只是我婶婶不肯退吗,她们要把我姐姐嫁去王家?” “那当然,到手的银子她哪里肯撒手,再说,如果不是两家同时操办,又哪里有机会来换人呢?” 原来如此,婶婶的计算精明到了这种程度。既然到现在这个地步,就是孙氏一手策划的了,她既想女儿沾了刘家的光,也不想失去王家给的二十两聘金,为的就是凑齐银子去城里置办宅子,同时也为了自己女儿能嫁的比旁人更好,自己也跟着沾光。 这一切简直是不可思议。 这人为何对进城和置办宅子这件事情如此执迷,入了疯魔。 男人的话音又在耳边响起:“我让你看着这一切,只是想叫你记得,这些人,咎由自取,怪不得人。” 他到底要做什么?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 34 章 大丫一个晚上都没睡着, 翻来覆去的, 一会儿瞪大个眼睛,始终都在沉默。 她还没从刚才那一幕里面抽身出来。 当她说完那句话以后, 婶婶差点扑到她身上来, 看着这根救命稻草:“大丫, 你是说真的,明天你上王家的花轿?你记得了啊, 可别后悔,明天婶婶拉着你上王家的花轿, 你听明白了吧。” 大丫的眼神像死水一样没有半点□□,沉默了很久, 她点了点头,事已至此,又能怎样? 孙氏充满了希望, 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就在刚才,她还以为婆婆又要来撒泼,直犯嘀咕, 婆婆这样无休止的撒泼到底有什么用处,四喜娃子肯定要造他的反的。 事实出乎她意料,秦氏上演了这么一出亲情戏码,逼得大丫不得不答应嫁去王家, 大丫面对的是奶奶准备为她赴死, 叔叔要为她坐牢的道德绑架, 这样一个丫头,哪有什么主张。顿时就慌了神,答应了。 孙氏激动的躺在榻上翻来翻去,惹的李有才好一阵埋怨:“你这疯女人,什么都如了你的意,下一步你还要怎么样?” 说实话,之前去抢老大家几个孩子的口粮他就觉得做的不对了,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变本加厉,真的把大丫头卖了。 李有才叹了一口气,好歹也是看着这丫头长大的,当年嫂子于氏生完大丫头的样子他还记得很清楚,水灵的女人抱着个水灵的小雪团。 孙氏高兴激动之余,拢上前来摇晃着李有才:“当家的” 一眼道不尽万般柔情。 在李有才看来只是这个女人自作多情,刚才发的美梦被她这样一晃,散落的干干净净,气的他拿屁股对着孙氏,嘴里还嘟囔着:“老夫老妻了哪里还有做那破事的心思,睡吧睡吧,明天有的忙呐。” 孙氏空落了个没趣,絮絮叨叨的埋怨:“每回都这样说,我到底是多大年纪了这么不招你待见。” 说话间撒下泪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四喜在床上翻滚了很久,见大丫还没睡着,说道:“姐,你别操心了,明天是大喜的日子,可别肿着眼睛上花轿啊。” 大丫听倒“上花轿”几个字,泪水潺潺而下,又怕妹妹听见,所以捂着嘴哭,捂着捂着终于包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声哭起来。 今天她两姐妹睡在以前的那间屋,三丫跟于氏睡在隔壁屋。 “姐。”四喜心疼起来,抱住姐姐:“姐,我不会让你嫁给老王头的,谁想的主意谁自己嫁。” “你咋知道了?”刚才四喜没在那屋,没想到她还是知道了,大丫心软,见到奶奶又是哭又是跪,心理上哪里受得了,当时就崩溃了,这会儿想起来以后的日子才是更崩溃。 “你们那屋那么大的动静,别说一个院子,隔壁都知道了吧。” “那倒是,妹子,姐命苦,你以后要活你自己的,别受别人摆弄,你喜欢那个柱子,姐看得出来,他对你好,人也是能干的,只要能一心一意对你好,你就跟他好上吧,不知来路也比嫁个老头子强啊。”大丫想到要代替雪娟嫁给老王头,已经是受不了了,怎么办,大不了进了门一抹脖子算了,啥也不管了。 四喜抱抱姐姐:“放心,没有人逼她们借别人的下的聘,你明天自跟着宣子哥走。” “你瞎说,王家会——” “姐,你咋别人说什么信什么呢,你又不是卖了死契,为什么要怕她们,你必须嫁给宣子哥,不然宣子哥也毁了,你也毁了。” “那谁嫁去王家。”大丫还是犹豫不决。 “谁收了人家的聘礼,就嫁自己的女儿过去。”四喜翻了个身,语气相当冷淡,如果说以前还有亲情在,此刻只觉得这些人比邻居甚至陌生人还不如,她才没有大丫那般心善,拿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去换取别人的心安。 “姐,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你的错,我的错,还是娘的错?我们都没有做什么吧,之前叔那么欺负我们,我都可以忍,但是这是你一辈子的幸福,宣子哥一辈子的幸福,我不能忍。你想想,宣子哥盼了那么久,发现自己娶回去的是雪娟他会怎样,他会疯掉的,你愿意见到他疯吗?宣子哥什么都没做错,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是不是?” 大丫即使能豁出去自己一条性命,也不舍得把刘宣之搭进去,一想到他,内心那个纠结啊。 可是刚才为什么要答应奶奶和婶婶呢。 四喜握紧大丫的手,笃定的说:“明天两家人过来接亲,宣子哥会直接带你走,谅她们也不敢怎样,姐你放宽心,只管跟着他走,宣子哥快要考举人了,你不想毁了他,毁了这样一个专心待你之人,就不要听别人的,至于雪娟要怎样,我也管不着,管不了,这一切都是婶婶自找的,没人要她接王家那边的聘礼,更没人逼着她把女儿嫁去王家的。” 这一切都是孙氏自找,既然她想浑水摸鱼捡别人的便宜,也不要怪别人把事情回归到原本该有的位置。 “睡吧,姐,你安心哈,别担心那老头来闹。你想想,他又没见过你,怎会只要你嫁去他们家?于他来说,左右是娶个年轻的小姑娘回去,是你还是雪娟他哪里会挑,奶奶说那种话纯粹是为了骗你代替雪娟嫁过去而已。” 大丫哪里能安静的下来,家里弥散着下午宾客散走后的酒肉味儿,脑子里面散发着奶奶歇斯底里的哭泣声和婶婶的恳求之声,老王家真的只要一个女儿嫁过去就行了? 她从小没经历过什么事,一番思量下,更加睡不着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第二天一大早 鸡还没打鸣,家里就开始热闹起来了,梳头的,见礼的,远一些的宾客,陆陆续续全到了。 院子里面一排喜气,红灯笼,红彩绸都挂了出来。 四喜一起来看见眼眶黑黑的大丫:“呀,姐,你这是故意留着一圈儿黑的增加辨识度吗” 大丫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就你嘴贫,你倒好,一睡着还打鼾。” 四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你不揪我鼻子,就让我打一个晚上啊。” “我还能听几次你打鼾呢,姐姐以后想听恐怕都难听到了。”大丫红了眼眶。 “姐,你以后旁边睡着宣子哥呢,当然想听我打鼾都没机会了,还记得不,咱小时候住在他家那会儿,他就喜欢挤在你旁边,我也想往他旁边挤听他说故事来着,他叫我睡过去,明摆着不想搭理除了我姐以外任何人嘛。” 四喜用刘宣之小时候的故事逗大丫,好叫大丫记得,若是为别人奉献,毁掉的可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人生,被毁的还有另外一个年轻人,看她如何舍得。 大丫的眼眶更红了些,不一会儿三奶奶到了,三奶奶如今六十多,也是个有福气的老人,特请了来给大丫梳头发,按规矩,必须找个福寿双全的老人梳头一百下,方能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三奶奶生了八个孩子,个个都活到成年,不可谓没有福气。 她给这个打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梳着头,讲着吉利话,眼眶渐渐湿润了,大丫是个好孩子,也是个有福气的,嫁给青梅竹马的刘秀才,一定会比她更有福。 四喜笑着在旁边说着吉利话儿,眼睛却一直朝外面看着,家里忙翻天了,严铁柱去哪儿了? “姐,你以后也跟三奶奶一样,生上一堆的孩子,一半像你,一半像宣子哥。” 大丫笑着瞪她:“你一个没出嫁的大姑娘,怎么说起话来满嘴的不靠谱。” 旁边的婶子给大丫绞面,绞完了脸上更白皙,眼眶黑黑的更加明显,大丫自己在脸上涂了一层膏子,又擦了些粉,勉强盖住了些,但是还是盖不住无力的眼神。 四喜捡大丫一脸阴沉,只能在一旁碎嘴子逗她开心:“过一会儿啊,你在车上睡一觉吧,马车上好睡,晃呀晃的跟摇篮似的,人家都说要闹洞房,新郎官要喝过三旬才能进洞房呢,你可别等不到宣子哥进来就睡着了。” 她这一直都在提醒大丫,千万别昏了头,听了奶奶的话。 眼睛还是不住往外看,那个死男人昨天说的好好的,这会儿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不一会儿,四喜娘于氏也来了,给大丫调整了一下妆容,大丫在娘的装扮下,越发好看。 婶子和三奶奶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靓丽的美人,不住的夸赞。 “于大姐,你家这妞妞真是好看呀,以前穿着布衣布衫不觉得,今天换上新娘的红衣,真是俏丽的美人,我看戏台子上面的娘娘都没你家妞妞好看呢。” “你也不看看于大姐,人家底子好,生的妞妞自然也好看,你看咱几个。” 村民调侃几句,也没有恶意,倒叫于氏不好意思起来,不知为何又想到下落未明的相公,孩子爹都没看到大丫今天出嫁的情形,有几分辛酸涌上心头。 一旁有人看见于氏眼眶润了,打趣道:“于大姐嫁女儿舍不得了吧,以前家里有大丫操持着要少费许多心,哎,当年你们也不多生几个,等一个个女儿都嫁出去了,更有你伤心的日子咯。” 这话一出,一片死寂。 正巧这时候外面一阵鞭炮响,有孩子叫道:“快些快些,刘秀才来接新娘子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 35 章 大源县这边都是中午拜堂, 下午夫家要办酒, 办酒期间要给新郎敬酒,其实送入洞房的时候还不到黄昏, 因为刘家远, 所以早早就到了, 要赶在正午前回到县城。 听倒这话,主屋里面的人一阵激灵, 连忙把装扮一新的雪娟往这边送。 一旁看热闹的人都在说: “咋回事呢,雪娟咋来这边呢?” “秦婶这又是唱哪出啊?” 秦氏偏心这件事旁人都有所耳闻, 看着架势更觉得不对劲。 “出去出去。”秦氏往外推着这群叽叽呱呱的婆娘们,低声叮嘱孙氏把大丫从侧门拉了出去。 门外的人婆娘们没见过这样的, 哪有到接亲时候临时把两个新娘子换房间的呀,稍微长点脑子的都看出来的,煞有介事的说起这件事。 “依我看呐, 老秦氏是想把自己的孙女嫁去刘家呗,这件事情不是明摆着嘛,刘家公子年轻,刘家又是大户人家, 不长眼睛的都知道刘家公子肯定好过王家那老头啊。” “这样刘家能依嘛,那刘公子好歹也是个秀才,人家若是去告官,她们也不占理的。” “嗤, 这种事情怎么告官, 新娘子是你自己拉回家的, 就等着在被窝里面打架吧,刘公子看中的可是大丫,她老秦氏非要把自己亲孙女往刘家送,到底要不要脸。” “嘘——你咋又提这茬,不是说不能讲了吗?” “建生叔在的时候不让讲,如今人都走了,有什么不能讲的,老秦氏就是可耻,不要脸,逼死了人家娘,还不让旁人提起这事。” “就是,真是臭不要脸啊,哪有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禽兽。” 话说的杂了,越来越多人加入聊天的队伍中,里面甚至有个陌生的声音顺着这话问:“婶子你真行,咋啥都知道啊,你说老秦氏逼死人家娘,是怎么回事。” 那人说到兴起,停都停不住,喋喋不休的说道:“当年啊,人家老大娘才是建生的媳妇呢,谁知道哪天跑来个女人说她怀了李建生的野种,,非要逼人家给她让位啊,建生媳妇哭了几日,有一天就跑到河里投了河,多可怜的女人啊,生下老大不到两个月呢,老大那时候还小,啥都不懂,李建生后面娶了这个秦氏,又求族长封了大家的口。嘁,做了这种事情,还好意思下手对付人家的后人,真是心狠手辣啊。” 旁人听的兴起:“那可不,当年不是李建生护着,老大小时候就被这女人弄死了,不然李建生咋这么早就死了呢,听说是被她气死的。” 正说着,第三轮鞭炮也响了,响声越来越近,说话人的声音也听不清楚,孩子们跳着笑着往里跑,一窝蜂的往西厢门口聚,刘宣之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路走着一路给孩子们发糖,孩子们得了吃的还不乐的跟什么似的,沿路都说吉祥话,逗的刘宣之更高兴了。 这地儿的规矩就是这样,新郎官大方的就一路发,抠门或者家境差一些的就进门发上一波,但是再抠门的人,遇上人生大事还是要讨个喜的,因此刘宣之不仅发糖,还发穿着红绳儿的铜钱,孩子们得了铜钱更加高兴了,连连恭喜刘秀才早生贵子。 ----------- 大丫已经被孙氏转移到东厢,眼看着刘宣之要推开西厢的大门,一颗心就要蹦到嗓子眼。 孙氏见大丫早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一把拉住大丫,死按在椅子上,厉声呵斥道:“大丫头,你昨天怎么答应奶奶的可别忘了,今天必须跟着王家的轿子走,你要是敢作死,明儿咱谁也别好过!” 她忘了四喜还在身边,四喜拽着孙氏的手,毫不客气的说:“谁让你们自作主张的,跟我姐定亲的人是宣子哥,凭什么要替你们女儿嫁给那老头,你爱嫁自己嫁,我们不乐意嫁。”说罢拽着大丫往外跑,推了一下门,才发现被锁住了。 孙氏一脸得意,那表情仿佛在说,你跑啊,叫你跑啊,看你长了几条腿能跑到哪里去。 门是被人从外面锁住了,看来早就计划好了,若是大丫反悔也不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宣之领着雪娟走。 孙氏秦氏二人这脑子可真不是盖的。 四喜慌了,真的慌了,严铁柱去哪里了呢,若是他在,叫他从外面打开门就是了,可偏偏这个时候,这人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那一刻她真从没恨过一个人到这种地步,做不了就别说大话,许诺了人家又做不到! 外面一阵闹哄哄,即使她喊破了嗓子估计宣子哥也听不到吧。 绝望,如掉进无敌深渊一般的绝望涌上心头,四喜从未尝试过有过这么绝望的时候。 沮丧中被人拉住了手,是大丫,她头上盖着还没掩下来的红盖头,一身的红衬得她的肤更白皙,更美艳,更可人,也更可怜。大丫的眼眶中早就潮了c润了,她任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夫君把别人牵走。 还能怎么办呢? ------ 刘宣之刚抬起手要推门,那群孩子又开始起哄:“新郎官,大丫姐在东厢呢,这里面是雪娟姐。” 俊俏的新郎官穿了一身红衣,头上戴着红带子,虽是稚气的脸,带仍能在稚气的脸上找到许多自信的神情,原来这就是城里来的秀才相公。 小孩子们带着崇拜的眼神看着秀才相公——当真是俊,跟大丫姐很般配呢! 刚才婶子们议论事的时候,这群小孩也听到了,知道大丫姐被人拽去东厢了,这么好的相公可不要领错新娘子招人笑话。 所以他们好心提醒了他。 ----------- 刘宣之把抬起的手放了下来。 这回轮到孙氏的心提到嗓子眼了。 雪娟在里面蒙着盖头,什么都看不到,她想看又怕揭开的那一瞬间刘宣之会推开门看到里面坐着的是她,所以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听到外面没有声音,她才狐疑的解开盖头。 一阵短促的鞭炮声响。 雪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扯开盖头就往外跑。 短鞭炮响,意味着新郎官接到了新娘,透过窗台的缝隙,她很清楚的看见那个年轻人,那个她朝思暮想的年轻人,一脸喜气的抱着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那人虽然盖着盖头,但是她到死都认得那是谁。 凭什么? 计划的那么周详,为什么在敲门的那一瞬出了差错,到底为什么? 她歇斯底里的冲出房门,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刘宣之恰巧在那一刻带着一些好奇往这边看了一眼,便只有这一眼,她就能确认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心里从未有半分自己。 雪娟再一次感受到了绝望的滋味,全身犹如置身在冰窖里,卡在那处上不上,下不下的,没有半分自在。 眼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抱着自己如意的女人,挂着人生中最幸福的笑容,把她送到马车上。 别的新郎官接亲都是牵着新娘子走的,这个刘宣之到底对大丫是有多满意,才会露出这么幸福,这么愿意疼惜她的样子,他想展现给全天下看。 孩子们在一旁热闹的起哄 ,一边鼓掌一边恭送这个“史上最大方的新郎官”,新郎官抱着心爱的女人,可没有功夫搭理他们。在少爷的嘱咐下,家丁继续给赏钱,特别是刚才说了真话的那个孩子,足足给了一吊钱,孩子们欢天喜地的很。 刚才大丫都那样绝望,却不曾料到,刘宣之转头就往东厢这边走了过来,他那么聪明,一眼就看出来藏人是藏在哪里,一切都没有防备,他就这样闯了进来。 大丫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了,她哭着跑了过去,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抓住了他。 刘宣之大概也猜到了大丫经历了什么,早上严铁柱骑着一匹快马从乡下赶了过来,把李家的情况大略将了一番,当时他便心如刀绞,恨不得插了翅膀来这里。 接到她就好了,其他的他也管不了,自己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哪里能普渡众生呢? 四喜看见廊下的严铁柱对她笑,当时就冷了脸怼回去,谁叫他做这些之前不跟自己商量的,刚才那一刻吓得她快要死了,他居然还有心情笑。 她回了个很怨愤的神情给男人,龇牙咧嘴的好不吓人。 就在雪娟绝望的当口,于氏把她死死的按在椅子上,雪娟绝望的回头哀求于氏:“伯妈,救救我啊,伯妈。” 于氏的眼神再也没有以前的柔和,她们已经伤透了她的心,闹到这个局面,她也无能为力,叹息一声:“雪娟,过去以后好好过日子。” 雪娟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新郎官来咯,接亲来咯” 屋外响起另一阵鞭炮声,孩子们簇拥着另外一个人进来院中,她看了一眼,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嗷嗷大哭起来。 “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 36 章 雪娟被自己的亲娘强塞进轿子。 事已至此, 不把女儿送过去也没办法了, 闹上这么一场,以后谁还会上门结亲 不仅聘金要退, 说不定连栓子以后的亲事也会影响, 孙氏咬咬牙, 把雪娟塞进那个男人手里。 雪娟哭着喊着上了花轿,男方那边也做足了准备, 娶这样一个年轻的姑娘,人家多半是不愿意的, 强塞着进了花轿,抬王家去了。 一旁站着看好戏的婆娘们, 带着讥诮的眼神瞅着秦氏,一脸不屑,低声说着闲话, 无非是报应不爽之类的言辞。 秦氏已经做足了准备要大丫嫁过去的,这回真是看傻了眼,还不等宾客散尽,秦氏便拿起扫把往西厢冲, 嘴里叫着:“臭□□,人尽可夫的东西,答应好的事情呢,如今这到这当口, 把我的雪娟往火坑里送啊,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勾了我儿,如今又要害我的孙女,每天那么多人死,怎么不见你去死!” 最后一个“死”字,是咬牙切齿说完的,几乎花干了她的所有力气。 秦氏今天穿着一件玫红色的薄袄子,擦了一点粉,看得出来年轻时也是个很好强的女人,年老以后变胖,满脸鱼白色泛着红光,此刻又是一脸狰狞,这才显得尤为恐怖。 秦氏一口气冲上来,冲着四喜的那堆坛子一顿乱轰,奇怪的是——四喜竟然没动。 平时秦氏要搬走她的这堆坛子,她可是要跟人拼命的,今天被秦氏打破了好几个坛子,四喜还是面不改色的看着秦氏这一番表演。 也是,反正姐姐也顺顺当当嫁去刘家,在四喜心里,没有比这更好的事,她也做足了心里准备应对奶奶的撒泼。至于秦氏要怎么闹腾随她,她能弄出什么名堂来,撒泼耍赖,自己这半年见过不少次,相当熟悉。 孙氏在一旁捂着脸哭,转脸进了屋,也不去拦着婆婆,与她来说,婆婆的利用价值用尽,以后搬去城里,能不能见上一面都难说——这死老婆子,还指望自己给她养老么! 秦氏乱发了一通脾气,最终跟四喜娘于氏对上了眼,四目交接之时,秦氏嘴里口吐恶言:“娼妇,你好狠呐!” 若是以前,于氏定会哭,说不定还会晕呢,四喜忙朝着娘这里跑过来,想扶着她娘。 谁知道于氏脸上未起任何波澜,转头就往屋里走。 宾客见李家自己人闹了起来,一一散尽。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门口的婆娘们磕着瓜子,聊起村里为数不多的烂事儿,秦氏这里的破事能写出几个话本子来。 “这疯婆子要造反呐,陈年旧事的都敢提,要是老大在家,肯定得修理他娘。” “你说于大姐真的是从窑子里面出来的吗?” “我看不像,于大姐看着一副教养很好的样子,像个大家闺秀呢。” 一旁的女人吃味,醋了一坛子:“谁说窑姐儿不能好教养啦,窑子里面的妈妈也是要把她们培养成大家闺秀,才能伺候上等的男人呐,若她不是那里出来的,婆婆会自爆家丑吗?” 婆娘们觉得说的对,不住点头,又有人说了:“老大又不傻,干嘛从窑子里面找个女人娶了,这道理不成立。” “嘁,男人嘛,看上这狐狸精哪有不动心的,这女人好不容易找了个真心待自己的,还不得绑死了?我看这个女人不简单,老大也算是这一代有见识的男人了,这辈子栽进这女人的裤裆里再也没找过别人,你们说是不是?” 一旁的婆娘发出猥琐的笑声,又开始扯到哪家男人看着会弄女人这个话题去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严铁柱站在院中,也不知道该不该拦着秦氏,他知道自己若是一出手这女人基本就是废了。秦氏怒火攻心,若是不闹上一阵发泄心里的郁闷,只怕会气出病来。 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但是就在几天前,他都弄不懂为何秦氏会如此偏心。旁的人偏心也是有的,多半偏疼小儿,这也正常,就在今天,他揭开所有的谜底,这些始终要告诉四喜,不过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今天的她实在是承受了太多。 四喜无助的看着他,他则递了个眼神给四喜,叫她快去娘那里。 若是平时四喜不会这么没有眼色,今天真的精力了太多事,千头万绪的。 幸好有他。 看到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必刘宣之那边也是他通知的,进门该怎么做,也应该是他早就知会好的,若不是有这个男人顶着,四喜一定会崩溃,一定抗不了那么久。 他的光芒像太阳一样耀眼,哪怕他只是站在院内,一句话不说,光一个眼神就能让四喜淡定下来。 这就是他与旁人不同的地方。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于氏看着婆婆,曾几何时她很害怕秦氏说起这两个字,不知为何竟然免疫了,她又不是娼妇,随别人怎么说,于氏站在门口叫了一声“喜儿”,四喜也跟着进了屋。 嫁出去一个大丫,屋里仿佛空了许多,于氏坐在炕上,四喜像小时候那样伏在于氏的膝头,于氏一只手扶着四喜的后脑勺,一直收漫无目的的拨弄四喜的头发。 小时候也是这样,秦氏惯会撒泼,特别是刚从镇上搬回来那一年,于氏特别不适应,秦氏骂人也有个路数,绝对不选在李有胜在家的时候骂她。她心里再苦,男人也看不到,等男人回来的时候秦氏也偃旗息鼓了,若是自己再去跟男人告状,成了枉做小人离间人家母子感情的妇人。 那个时候四喜就这样伏在母亲膝头,安安静静的守着她,等她哭完了就没事了。 意外的是于氏没哭,这一次一滴眼泪都没掉下来。 “喜儿,你姐嫁了,下一个就是你,这个家里只会越来越空的。” “不会,喜儿不嫁了,喜儿要一直陪着娘。” 于氏没有为婆婆说那么难听的话而哭,倒是被四喜这句话惹的润了眼眶:“你又说胡话,等你有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巴不得要往外跑呢,到时候心里哪里还有半分位置留给娘啊。” 她不知道四喜已经有了喜欢的男人。 不知不觉,三个孩子有两个都要到了嫁人的年纪,于氏叹了一口气,自己都这么大年纪了,想不到岁月过的这么快,她怀念刚刚认识李有胜哪会儿,她稚气,他年轻,郎情妾意,没人敢说他们不登对。 四喜抬起头,想起来什么事一样:“娘,我明明是老二,为什么要叫四喜呢。” “因为你是我们家第四个成员啊,四喜四喜,是从爹娘开始算起来呢。” 哎呀,四喜心里泛起来甜蜜。 不管怎样,只要有爹有娘在身边,再苦再难也好熬。 秦氏仍是在外面一通乱嗷,搅合的人心里乱糟糟的,四喜这样守着娘,是怕娘表面上没啥,心里不舒服,会出事。 于氏朝外面看了看,男人还在外面站着呢,对四喜说:“你去把你的傻哥哥叫来,娘有话要说。” 四喜装愣。 于氏又推了她一下:“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四喜“哦”了一声往外走,见严铁柱就站在廊下,一脸冷清的看着正在闹腾的秦氏,秦氏见四喜过来,怒上心头,抡起棒子就要打四喜,嘴里骂着:“不要脸的小骚蹄子,你姐姐可是答应好了的,偏生你爱做妖,不是你这样那样的,我的雪娟怎会嫁给那么大年纪的老头子哦。” 说罢坐在地上,两只手拍打着大腿哭泣不已。 ——活脱脱的无知妇人模样。 看热闹的还嫌不够看,索性装了一袋瓜子看着秦氏,围在门口嬉嬉笑笑的取消她,秦氏不以为耻,反倒觉得看的人够多,越发显得自己的可怜来,声音整的越发的大了些。 “哎呀杀千刀的李四喜,你这个死没良心的小骚蹄子,一天到晚净整些抛头露脸的东西,跟你娘一样是个小骚货,毛都没长全呢,整天就跟着个大男人东跑西跑的,你当人家稀罕你呢,人家就是想弄你!” 秦氏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难听,门口看热闹的妇人捂着肚子笑,就等着看她笑话呢。 严铁柱脸色变了变,她再撒泼都好,提到四喜就有些触碰到他的底线了,偏巧四喜这会子叫他进屋去。 秦氏见次脸色一变,骂道:“这么小的年纪就会勾男人呐?还说不是跟你娘跟你姐一样,一屋子的祸害啊,只有祸害种才能生一屋子的小祸害,窑子里面卖b的东西,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了吧,这就是报应啊,报应” 秦氏振振有词的说到“报应”两个字,须知报应不爽,只是到来的时候有早有晚,她又岂不知自己的报应什么时候会到呢。 这番表演没有得到理想的效果,门外那些人更像看笑话一样看着她,嘀嘀咕咕讲的都是秦氏当年如何逼走李建生原配,自己如何当了人家的媳妇这件事。这件事情还没过去多少年,家中凡是有上了年纪的长辈的,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严铁柱已经是受不了这种画面,走到门口把那群妇人驱开,关上大门,任秦氏怎么闹都是自己院墙里面的事。 孙氏心里也是郁闷不已,跟李有才躲在屋里憋着哭,栓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早早的换了身衣裳去地里了,毛蛋今天没去学堂,见外面闹腾的厉害,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秦氏见严铁柱关门,哭丧一般的嗷:“杀人呐,这些人关上门要杀老身啊,老人家这般年纪就没人待见的,孙女不孝,媳妇不贞,这是要活生生气死我啊!” 说的前言不对后语,旁人也不往心里去。 严铁柱不是怕伤害到于氏,他才懒得管这档子事,按他以前的脾气直接把这个胡言乱语的老妇乱棍打死得了,如今,他撇了撇嘴,示意四喜:“有没有地方能让她安静一会儿。” 四喜摇摇头,示意他悄然进来。 秦氏体力也是好,闹了这么久,还这么大的嗓门,嚎的十里八村都能听得见,见四喜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顿时就扑了过来要去咬她,幸好男人手脚快,拉住了秦氏,意图把她拉扯到主屋里面去。 秦氏再胖,也强不过一个男人,三下两下就被严铁柱带到屋子里面去了,一路上免不了哀嚎几声,还没进门,就听见外面有人高声喊: “李有胜的家人在吗,有信带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 37 章 走到半路的婆娘们瞪大了眼睛跑回来看热闹, 半年没带信回来的李有胜咋有信带回来啦?婆娘们陷入不一般的思考: “你们说老大怎么有信带回来啦?” “肯定是死了呗, 你没听说过好事不出门坏事才传千里啊。活着咋会带信回来,你瞧瞧, 老秦氏肯定又要开心了, 她心里巴不得这个儿子早点死, 好吃绝户的。” “哎呀,秦氏不会真的做的出来吧。” “嘁, 还有什么事情是秦婶子干不出来的?” “是了,当年那么缺德的事情, 老秦氏还不是干的麻溜的。” 一群妇人跟着唏嘘,迎面撞见一脸阴冷的老秦氏:“哎呀, 秦婶子,你大儿子要回来啦,要享福啦。” “是啦是啦, 有胜能干,肯定会打个大——胜仗归来的。”大胜仗明摆着就是故意恶心秦氏的话。 秦氏一脸阴沉,冷笑。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吃绝户是当地的一个陋习,家里的成年男人死了, 家里其他的兄弟甚至是族人会瓜分过世的人的财产c土地c甚至是女人,无论家中是否有妻子子嗣。 直截了当的说,就是欺负人孤儿寡母咋了? 要是人有意见可以反抗啊,还能咋地不成? 前几年因为吃绝户这个习俗, 村里的小寡妇死了男人, 老婆婆不仅霸占了她相公留给她的所有财产, 还要这个新寡之人陪自己的傻儿子睡觉,小寡妇不肯,哭哭啼啼上吊,老婆婆开始以为小寡妇只是哭闹一番显示个贞洁,未曾想这小寡妇倒是有气性的,还真死了。 小寡妇死后,县衙派人来验尸,确定是自杀无误,虽然婆婆逼了她,但又不是别人掐死她的,与旁人何干?县衙派来的书吏代表县令大人斥责了各人一番就回去了。 一来二去,反倒助长了当地的不良风气,死了人县里都不计较,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吃绝户这个风俗反倒是愈演愈烈。 当地因为有这个陋习,秦氏其实盯着大儿媳妇于氏这家子财产已经很久了,房子c田产c财产,李有胜家的样样都是李家村最多的。只等着李有胜的消息一传来,她便立马叫小儿子吃绝户,老族长再怎么护着她们,也是看在有胜在的份上,有胜若是死了,谁还敢讲闲话? 秦氏这会儿哭也不哭了,一骨碌的爬起来,摆出一幅关心的架势:“我家有胜来信了吗,咋样他咋样?” 于氏c四喜c三丫三人都从房里跑出来,特别是于氏,走到半道上差点跌了一跤,好生狼狈。 紧跟着孙氏和李有才也出来了,那么久没有消息,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孙氏脸上有一丝欣喜若狂的意味。 于氏三人慌慌张张的跑到门口,就听见三丫叽叽喳喳的叫道:“我爹是不是要回来了?” 秦氏狠狠瞪她:“你小孩子赶紧屋去,出来做什么?” 于氏惦记相公自不必说,双目盯着信使,信使应该也听起李有胜说过家里的情况,看见于氏身边围着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大约也猜到这个美貌的妇人该是李有胜的妻子,把信递到她手里,说道:“李将军的小队之前孤军深入敌境,离大军千里奔袭,一去就是几个月没踪迹,大家本来都不做什么指望,谁知道上上个月竟然回来了,回来的时候遇到敌军大将,斩杀了百余名将士,又带回来敌军大将首级而归。东北之地严寒,好在是夏天,没出什么事,不过李将军回来之时受伤颇重,耽搁了一些时日回来报信。。。。。” 说话间,秦氏和孙氏听到受伤颇重,仿佛看到人生的希望了一般,眼神都不一样起来。 于氏则根据来人口气判断,大约李有胜没事,不然也不会捎信回来,心情缓和了许多,连声说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能带信回来肯定也没事了。” 三丫在一旁哇哇叫:“哇,我爹当将军了,这是多大的官呀?” 来人也算是久经沙场之人,经历过的事情多了,自然看得出来这些人是人是鬼。当着全家人的面把来由说了一通,李有胜没死,只是身受重伤昏迷了很久,个把月前才醒过来,当时条件有限,所以没办法往家里带消息,这不仗刚打完,便拖返乡的同乡往家里带回来消息,只说他伤势并未痊愈,要缓缓而行,所以回来的慢了些,但是早晚都得回来,请家人放宽心。 李有胜本来是军营中的下级军官,之后屡立军功,到他出征奔袭前封了一个游击将军的名头。 于氏倒是见过世面的,知道本朝将军封的多,游击将军不过是个挂了个好听的名头的军官而已,本朝军官只得勋爵,回来享有赋税减免,到了将军这个级别每年还有少量的官俸,但跟官场上的老爷不一样,回到家各自谋生,不会有实质性的官职担当。 她心里惦记的是李有胜的生死,听说他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一颗心也渐渐放进肚子里面,连声道好。 秦氏等人听说李有胜没死,难受极了,而且这人还做了什么将军,那于氏以后岂不是什么将军夫人了? 想到这里孙氏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凭啥她嫁的就是那个老没出息的李有才。 ——凭啥她的女儿可以嫁秀才,自己的女儿只能嫁给老头子。 ——凭啥一个破窑子出生的下作女人能当将军夫人啊! 孙氏越想越不舒服,再不深呼吸几口气都要窒息了——死没用的李有才,干啥都不如他哥! 想要看热闹的婆娘们听到这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消息,一下子就热闹起来,同情和讥诮的目光变得嫉妒起来。 “哎呀,想不到于氏还是个有福气的呢。” “我早就说过了,她可是旺夫的呀?” “屁,刚才你不是这样说的,明明是你说的,李有胜一脑袋扎到于氏裤裆里起都起不来咧。” 刚才真是这个婶子说过李有胜的,一想到玷污了将军大人,婶子连瓜子都不磕了,矢口否认:“呸呸呸,我哪里这样说,刚才我是在夸他们家婆娘好看,怎么被你一说成这样了,你这张嘴巴哦,怕说不死人的。” 噼里啪啦的一阵,婆娘们各自都散了。 婆娘们各自带回去消息,还不到炊烟升起的时候,满村庄都知道李家又出了一件有出息的事情,李有胜打了打胜仗很快就要回来了。 有人说李有胜当了大将军了。 有人说李有胜得了上千两银子的封赏。 还有人说李有胜不回来了,被皇上看中了选作驸马爷 可怜的于氏哟,这个可怜人,在家被婆婆欺负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李有胜又变成了个负心汉陈世美。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孙氏和李有才关在屋子里面相对无言,孙氏心里那个悔呀,要早知道大哥这么出息,今天也不至于把雪娟塞去王家啊,她心里的肉搅得疼啊! 更让她闹心的是,李有胜这个将军的好名头是白捡了来的,若不是栓子让给他大伯,还不知道是谁家的做了将军呢。 想到这里觉得格外憋屈,不免嘴里开始碎碎念。 一向不喝酒的李有才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酒,心里苦闷,喝醉了才好,自己养了那么久的闺女,嫁给了老头子,想想就不舒服。 “有才,咱要不去王家要人,怎么着不能把雪娟嫁给一个老头子啊。” 李有才闷不吭声,心想这一切还不是你自找的,这会儿要我去王家村要人岂不是要我的命,人家那么多族人,一人踹你一脚都够你受的。 孙氏见叫唤不动他,又轻踢了他一脚:“你倒是说话啊,这会儿不说话算啥?” “说话说话,就你嘴巴多最会说话,最后咋样?你亲闺女不是你自己塞进花轿的?再往前说,王家的聘金还不是你孙名霞自己收的,你要想去要人你自己去要,别把我搭上!” 李有才一向最听她话,今天竟然造起反来,孙氏见状哇哇大哭:“李有才,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是男人你说句话,女儿你还要不要了,这个家你到底要不要了!” 换做平时,李有才默默吃掉这个亏也就算了,平时他就算在四喜姐妹几个面前再嚣张也就罢了,在媳妇孙氏面前一向是规规矩矩的。 酒壮怂人胆,几杯黄汤下肚,说别的没用,杀人都敢!李有才见孙氏这么嚣张,蒲扇大的大手一巴掌就拍到孙氏脸上。 孙氏错愕,进门十几年还从未被人打过,她厉声嘶喊:“李有才,你这个杀千刀的,你打女人,你不得好死!” 这声音像刀子一样传到了秦氏的耳朵里,秦氏心里正闷着呢,听到孙氏又骂起儿子来,蹭蹭蹭跑到东厢门口砸门:“孙名霞,你这个臭女人给我出来,竟敢骂我儿子,今天我要叫你看看什么才叫厉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 38 章 微酣静坐未能眠, 风霰萧萧打窗纸。傍晚柔和的阳光透过透白色的麻纸照进屋内, 窗棂上的剪纸窗花在炕上印出一个个花纹来,格外的温馨柔和。 北方的天到了十月份已经很寒冷, 地里的活也不像平时那么多了, 白天没活的时候严铁柱一般去打猎, 晚上在李家休息一会儿,沐浴完了才回地里。 这期间总要找点时间小情侣嬉嬉笑笑一番, 但是今天严铁柱没正眼看四喜,他心慌, 四喜也没空看他,她心里装满了事情, 百感交集的。 与西厢这边不一样的和谐气氛相比,东厢那边已然闹翻天,秦氏冲过去踹门, 片刻间跟孙氏厮打起来。 三丫趴在炕上学剪窗花,这些都是手脚灵巧的四喜教的,到时候拿去镇上卖,一个也能卖1一2文钱, 四喜对于赚钱之道有自己的办法,比寻常的姑娘强上好多。 剪子下扎红字,一层一层折叠又折叠,花样在剪子的走向下产生, 一打开, 便是一个有一个的窗花纸。 天冷了, 田里的草棚透着风,眼看就不能睡了,四喜还寻思着给严铁柱找个落脚的地方,自己家肯定不行,周遭到处都是闲言碎语,怕他听了难受。 四喜在屋子里面架了个土锅子,里面烧着炭火,炭火上面炖着酒席剩下的残菜,席面上自然没得东西剩下,没吃完的也叫人打包走了,都是厨房里剩下的,干干净净的,一锅子边炖边吃这样不会冷,秋冬天吃起来也舒坦。 严铁柱今日也习惯了这样的吃法,今天是黄牛肉炖着萝卜c豆皮儿c白菜,奇怪的是乱七八糟一大锅混在一起,倒挺好吃的。 他得意的看了四喜一眼,说到底还是她的手艺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于氏也在一旁剪着窗花,说到底还是母亲的手艺好,三丫只能剪一些简单的。 三母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话。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喜儿,要我说你爹都回来了,以后还是不要抛头露面去镇上卖东西了吧,你都快定亲的人了,还这么不着调的。”于氏下意识的看了严铁柱一眼,不知道他会不会介意。 这个人没有任何家底,不过这样也好,四喜就不用跟他嫁到远处去,男人脑子又灵光身板子又好,没有一处不合于氏的心,她心想若是他愿意,把四喜配给他得了,咱也别提什么入赘不入赘的事了,若是他愿意,以后孩子里面挑一个出来随姓李就成。 说到底还是娘的私心,娘都希望女儿过得好,即便如孙氏那样自私蛮狠,说到底也是为了栓子跟毛蛋的将来打算。 想到这里朝东厢望了望,叹了口气。 四喜顺着娘的眼神朝东厢看了过去,那边闹腾声音很大,孙氏今天没准要吃亏,这会子毛蛋还没放学,若是放学回来了见到家里一团糟,还不得 “娘,你也别管她,没看她刚才骂的那么恶毒,有一出没一出的瞎说,要我爹晚些回来,迟早得把我们这边拆了你信不信!” 于氏叹了一口气:“你奶也是嫌我的出身,还有没给李家填个男丁,说到底还是我不好” 严铁柱撇了于氏一眼,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果然还是说? 哪怕是他这点眼神四喜也看出名堂来了,一脸埋怨:“你有话就说,别藏着掖着,我瞧着难受。” 两人只管眉来眼去,自己没有察觉,倒是让于氏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若是这男人心里没四喜,没理由这回使上这么大的劲来帮咱家,孩子倒是个好孩子,话不多,人也实诚,只怕他没心娶四喜啊。 这会儿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严铁柱不像憋不住话的人,但此时看着于氏内心这么纠结,觉得有的话该说,不然老让人心里别根刺。 他若不说,这个可怜的女人一辈子都觉得是她的错,其实她是个贤惠的女人,若说有什么错,便是不知道事情的真想,被人白泼了半辈子的脏水。 “婶子,有些话我也是从旁人那里听来的,仔细想想,又跟家里的情况结合起来想一想,觉得不是空穴来风,我且说给你们听,具体信不信,随你们。” “四喜,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何屠夫欲言又止的那句话——若是亲生的才好。”严铁柱抬眸看了四喜一眼。 四喜打了个激灵,眨了眨眼睛,又点了点头,那句话她记得,当时就觉得很不对劲,但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严铁柱接着说:“旁人偏疼个孩子,你们也是见过的,有过像你奶奶这样子的吗?” 四喜和于氏都想了想,确实,村里面偏心的老人老多了去,但是像这般像是要把孩子们往死里逼的倒真是少见。 于氏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嘴上却说道:“这也可以理解,老人多少是疼孙子一些,自然就偏疼二叔那边一些,难道不对?” 严铁柱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可我今天听到的却不是这样,似乎——你爹不是奶奶亲生的呢。” 这话是看着四喜说出来的。 四喜的嘴巴搓成一团圆,瞬间脑子就炸开了,什么什么,奶奶不是爹的亲娘,那么? 叔还是叔吗 她连声问道:“难道我爹是被爷爷奶奶收养长大的?不对啊,我记得爷爷在生的时候还是挺疼我爹的,不像奶奶这样,咱奶奶多像个晚娘,对不对?” 她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觉得哪里不对劲,口中叨叨着:“晚娘,晚娘,你说我爹不是奶奶亲生的,但是爷爷亲生的,是这个意思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严铁柱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四喜,嘴角划出一道不易察觉的笑,这姑娘的脑子可真好,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多了。 “四喜你想,若你爹真的是奶奶亲生的,刚才报信的来说你爹身受重伤,为何她脸上会露出欣喜的笑来,好像巴不得你爹出什么事一样。”他又看了于氏一眼:“若奶奶只是对婶子生了几个女娃有意见,难不成还能迁怒到自己儿子身上,以至于盼他死不成?” 严铁柱说完这话,于氏脸上已经是一脸灰青。 四喜抿了抿嘴,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严铁柱瞅了她一眼,继续往下说:“今天我听村里的婶子们讲,说你爹的亲娘,是被秦氏被逼死的,她当时大着个肚子天天来家里闹,要你爷爷赔她一条人命,当时你亲奶奶生了孩子还没多久,心情和身体都没恢复的过来,经人这样一闹哪里受得住,有一天晚上自己跑去河里淹死了。” 屋子里面一片静,众人听倒这话半天半天反应不过来,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四喜把手上的锅子往桌上一放,以免打翻泼在地上,纵使这样还有些汤汁溅在手上,她这会儿一脑子的事,半晌没回过神来,直到把一条条串串的事情串联起来以后才明白,原来这么多年奶奶的针对,不仅仅因为她们姊妹三个是姑娘,更重要的是这三个姑娘不是自己亲生的姑娘啊! 于氏手里的剪子落了地,差点把脚给戳了,严铁柱嘴角抿了抿,没做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早就料到一家人会有什么反应,别说这几个女眷,就是他这样见多识广的男人,听倒这么震撼的事情都止不住会觉得心寒,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会光明正大的逼死别人的原配,又恬不知耻的以人母自居。已经过世的老爷子到底是以什么心态娶的这个女人,他当真不了解。 他看了四喜一眼,若是旁人这样逼她只怕他会要人死,还哪有心思跟人过这么多年。不过听说老爷子身前跟秦氏关系也不好,是被这个女人气死的,那时候老大心里膈应的很,但这个是自己的亲娘,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的,他还是选择做一个孝子。 “我爹是冬月生的,你说我亲奶,生完我爹没多久就跳河了,天那么冷,她选择这样死,心里得多磨不过才会这样死啊。”说到这处,只觉得身上冷飕飕的发麻,人到底是绝望到什么地步,才会往凉飕飕的冰窟窿里面跳下去寻思。 她就是想死,也不该找个这么难受的死法。 严铁柱抬眸,冷静的看着她:“或许她不想让别人救她,想死的干净一些吧。” 四喜痛苦的想吐,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厚颜无耻的跑去别人家,逼死一个刚生产完的女人,又是如何厚颜无耻的带了几十年的面具,当人家孩子的娘。 严铁柱见四喜面色不对,刚想去扶她,东厢那边“咚”的一声响,有人到底的声音,孙氏打了个包袱往外冲,嘴里叫道:“今天我就回娘家住去,你跟栓子不走是你们的事,我跟毛蛋走!” 似乎是有什么重物倒地。 接着李有才也慌慌张张的冲了出去,撵那女人去了。 严铁柱瞅着于氏看不到的角度,走过去看了四喜一眼,小脸煞白煞白,想必于氏心里也不好受,秦氏用她的出生跟三个孩子做戏,这辈子都在欺负她,最后让她知道所有都不是她的错,无非是秦氏为自己不合理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实在是太无耻! 于氏也吃不下东西,扭着脑袋默默的流泪,眼泪柱子串了线一般,啪嗒啪嗒往下掉,如果真是这样,以后要怎么住在一个屋檐下哦。 四喜猛的站起身:“不行,我要去问三太爷。” “大家别去问了,我告诉你们,是真的。”门口出现一个声音,这声音很熟悉,现实告诉他们,这个人不会扯谎,更不会往秦氏身上泼脏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 39 章 说话的人是栓子。 一群女人齐飕飕的把目光投向他。 栓子的个子不高, 像秦氏那一脉人, 个子都是不高的,二叔c栓子c雪娟c毛蛋, 各个都是手脚具短的类型, 这种人一般个子不高。 仔细想想李有胜这边这支人, 都是四肢纤细,个子高的, 应该都随了各自的娘。 因为常年在地里的劳作,栓子的脸上都是黑黑粗粗的模样, 年纪看着比严铁柱还要大,事实上他跟大丫同龄, 比严铁柱要小上五岁。 栓子平时并不多话,但是私底下对四喜三姐妹都很好,如果不是他每天去山上砍竹子, 四喜也没得竹子可以做蔑货,除此之外,家里的柴火都是栓子在山上砍了来,又偷偷送过来的。 旁的不说, 就说这心意也很难得,他若是光明正大的送东西来,秦氏和孙氏没得又要胡闹一场。 “栓子哥,你来了。”四喜擦了擦眼角的泪, 不管孙氏如何, 她知道栓子哥心里是向着她们几姐妹的。 栓子放下手里的东西, 走了进来,环视了一眼四周,说道:“首先我要说声对不起,这句话是代奶奶说的,不管她怎么样,咱们还是骨肉至亲的兄妹,对吗?” “对。”四喜笃定的点了点头,这些日子若是没有栓子照顾,自己的日子会更难过,她招呼着栓子在炉子边坐下,栓子也依言坐了下来。 一家人相当于围着炉子说故事。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栓子接着四喜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低声说起自己知道的这件事:“其实也是前一阵,我娘去找奶奶,要奶奶同意把大丫聘给王家,那个时候奶奶犹豫了一下,娘才说起此事。我当时听完也觉得很震惊,但是回想起奶奶这么多年的行为,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若大伯是奶奶的亲儿,奶奶怎会让他替我从军呢?” 说到这里,栓子的眼眶有些泛红:“四喜,你别怪我,我的性子你也知道,像我爹,从小到大我都很怕我娘,那天她叫我不要去,让大伯代替我去从军,我犹豫了很久还是答应了,好在大伯没有事,不然我这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四喜没说话,但仔细想想,栓子的沉默寡言就是从爹走了以后更甚,或许再他内心深处还是觉得对不起大伯,让年纪一大把的大伯代替自己从军,又没办法照顾好几个妹妹。 “哥,这件事情也不能怪你,我爹好歹武艺在身,比寻常人要好些,若是你去了,是死是活真还说不好。” 栓子深吸了一口气:“特别是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以后,没有一天能够睡得着,当我知道真相,知道自己的奶奶是这样一个人,我的心里始终是接受不了的,缓了好久都没缓过来。今天能说出来,我算是一吐心中的不快了,至于你们要怎样,随你们,我爹娘要去城里我是不愿意去的,以后我给奶奶养老,这些事情你们都不用操心了。” 听完栓子的诉说,四喜的心里凭空生出些恨意出来,这些恨意都是对秦氏的,却是与栓子无关,他今天能过来说清楚真相,想必也下了很大的决心。 晚上的天已经很凉了,大家围在炉子边坐了许久,到了凉风肆意往屋里刮的时候才留意到各人腹中空空。 上午吃了酒宴上的菜,油水重,到下午就没觉得饿,这会儿才留意到已经快到二更了还没吃饭。 孙氏也没出来找栓子。 “栓子哥,在这里吃饭吧。”四喜这样说,把早就准备好的锅子搁在土灶上,炖开要一会儿。 她自己扭头去隔壁热饭去了。 栓子的心结解开,比平时话要多一些,早上那会儿因为雪娟的事情心里一直堵着,这会儿说开了,倒舒服了,反正爹和娘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左右他也担心,干脆在西厢这边聊着天,等着爹娘看什么时候能回来,一边跟严铁柱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地里的事情,他十二岁开始下地,到今年已经种了四年的地,相比一般的年轻人,栓子比较沉默,忠厚,在一派憨实的外表下,还有一颗活络的脑子。 栓子种地不像寻常人,到什么季节种什么,他在地里错开了季节种菜,利用温度的反差,往往能种出与这个季节不太一样的菜品来,只是他一个人默默的种地,孙氏对买房子以外的事情一概不关系,倒是没人发现这孩子的才华。 在严铁柱看来,栓子这孩子倒像是隐藏在山村里面的星星,无一不是优点。 于氏在女儿的开解下,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自然刚开始的那一段故事让人觉得很恶心,但是仔细想一想,这么多年被人奚落,又不是自己的错。 想通了心里就舒服了,加上李有胜要回来,于氏想到桩桩件件的事,心情越发好。 没人注意到东厢发生了什么,刚才李有才跟孙氏有没有回来,过了一会儿,西厢这边传来肉香味,有个声音在门边响起,声音很小,但大家都能听得到:“姐,我们家那边灯火都没燃呢,估计我娘还没回来,我饿了。” 是毛蛋,毛蛋放学回来见东厢那边没有点灯,西厢这边倒是热闹,也没进东厢门就径自在西厢门口坐了会儿,东厢这边热热闹闹的吃饭,也没留神到毛蛋在外面坐了多久,知道肉香味钻鼻,毛蛋再也克制不住肚子里面的馋虫,忍不住讨口饭吃。 孙氏这个人浑身上下长满了心眼儿,布满了七窍玲珑心,随话说一长一短,嘴巴子和心眼子厉害了,手上的功夫就差了很多,她做菜也就是刚到能把菜折腾熟的那个地步,再往前一步确实是为难她了。 对比娘做的饭,四喜跟大丫做的那简直叫饕餮大餐。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毛蛋心里忐忑的很,不久前三丫站在他家门口看他吃东西,还被他轰走,当时讲的话多难听? 毛蛋忐忑的看了一眼三丫,三丫端着碗夹了菜出去吃了,李家人有个习俗,喜欢盛一大碗菜啊饭啊的,蹲在廊下吃。毛蛋有些不好意思,刚迈进去的一只脚又跨了回来,他好歹也是读书人,夫子说过不吃嗟来之食。 四喜早就盛了一碗饭塞他手里,碗里堆满了菜,萝卜啊,豆皮儿,还有牛肉,喷香喷香的味道直往他脑子里面钻,毛蛋不争气的湿了眼眶,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你看你,跟姐还用客气的?”四喜毫不客气的在他手里又塞进去一双筷子,训斥他:“你娘出去了就没见回来,不想挨饿的就赶紧吃!” 毛蛋心里又是愧,又是恼,心里还是有些怕这个姐姐的,擦了擦眼泪坐在锅子边就吃了起来,要不说还是四喜的手艺好,毛蛋好久没吃过这么香喷喷的一餐饭,准备再添一碗,看见三丫眼巴巴的瞅着锅里的菜快没了,他知道三丫头饭量大,经常是一顿顿吃不饱的,所以赶紧夹上一筷子。 三丫瞅着最后一点也被毛蛋夹走,心里那个气呀,嘴立刻就嘟了起来,谁知道筷子在碗里打了个圈,到了她碗里:“妹子,之前哥做的不对,你是个好善意的姑娘,不跟我计较了吧!” 三丫端着碗在四喜旁边坐下,气呼呼的想,之前你好吃好喝的时候没说过这样的话,如今来我家蹭饭才说好话,我才懒的搭理你,想是这样想,就着碗里的剩饭把最后一点菜吃了。 这会儿功夫,严铁柱跟栓子已经聊到火热,从冬天种白菜萝卜都聊到地里种的玉米,从地里种的玉米又聊到山上的野货,对于这点,栓子深感钦佩,赞道:“还是严大哥有本事,山里人靠山吃山,有地种地,可说到底,种地只能糊个口,能从山上淘来宝贝,那才叫本事。这山上啊,有野味,有药材,有茶叶,只要有本事,没有挣不到钱的。” 严铁柱暗暗好笑,看来这一家子看来都喜欢钱,但是各人不同,像秦氏和孙氏那样的,是想从别处剥夺他人的财产,从而获取财富,而栓子跟四喜这样的就是喜欢靠自己,勤劳致富。爱财之心人皆有之,后者可以视为有上进心,而前者则叫做贪婪。 四喜听见两人聊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也凑上来听,于氏看着孩子们聊得开心,便去洗碗去了。 严铁柱见四喜往他边上自在的靠着,并不避讳旁人,心头一暖,又见她脸边上有发丝飘动,温柔的给她扒拉两下扒拉开,四喜偏过头来对他笑了笑。 一股子窝心的暖意在心里泡开,四喜想浸泡在这层层的暖意里再也不出来,撒娇般瞧着他,他也对她笑,笑的找不到半分平时的冰冷模样。四喜也不知道是要凑过来说话还是想跟他一起待着,就是想安安静静地在他身边,听着他的声音就舒服。 严铁柱说道:“靠着种地能致富是不可能的,没有土地也是不行的,土地是我们最重要的资本,若是能把地里种的粮食换成更值钱的东西,就比单单种地要划算。” 栓子听着两眼放光,追问道:“怎么换成更值钱的东西呢?” 事实上,每年从土地里面产出来的值钱的玩意儿都是不一样的,比如去年大蒜值钱,今年一窝蜂去种蒜,结果蒜价就降下来了,普通农民哪懂这些玩意儿,经常是人云亦云,即便像栓子这样有头脑的,也拿不准经济的走向。 严铁柱本来想说产生一些衍生的价值,等等,但是这么深奥的东西如何讲得生动浅显一些才能让他们易懂呢,偏生四喜这会儿虔诚的看着他,视他若神灵一般的可靠,搞得他压力巨大,突然瞥到墙角的酒瓶子,说道:“就比如说种高粱吧,高粱一亩能产多少?换成钱又有多少?可是这玩意儿晾成了酒就值钱了。” 栓子想了想:“其实酒也不贵啊。” 严铁柱心中一动:“寻常的酒不值钱,但是好酒可就难说,千金一得也不夸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 40 章 严铁柱想到这里, 突然发现李家的高粱酒确实比其他的酒要好喝, 即便像他这样喝惯了好酒之人,都觉得这酒还不错, 但是又差了一点, 具体是哪一点他也说不上来。 酒这种东西, 不会喝的觉得呛c烧心,会喝的能喝出道道来的, 则有很多讲究。 首先观色,在光线明亮处观察, 看其色泽c透明度c是否有悬浮和沉淀物来看酒的干净度如何; 闻香,右手端杯, 左手扇风闻酒香; 品味,好酒余味悠长,回味无穷; 上等的酒无渣c透彻c香气四溢, 芳香扑鼻,且香气协调,主酒香之味少杂邪之味,入口余味悠长, 回味无穷,下咽之后口中仍留有余香,酒后作嗝时,还有一种令人舒适的香气喷出。 严铁柱给栓子讲解这品酒之谈, 栓子听的有滋有味, 四喜则不然, 在旁边叨叨:“我只觉得那酒的味道不好闻,你要是喝了酒就离我远些,别让我闻到了想吐。” 最近也不知怎地,她无意间就能讲出这般亲昵无间的话来,旁人听着还不觉得有啥,久而久之她便习以为常,想说就说出口了。她在那里叨叨着,却没留意男人早就不说话,一直睇她温柔而又亲昵的看着,她自己都没留意到男人的眼神有什么不对。 两人离的距离很久,才不到两尺,四喜漆黑油亮的眸子秋水一般的沉寂,长睫微翘,像一把小扇子一般扑闪扑闪的。旁人做完饭,身上都是一股子油味菜味,偏生四喜生得一股异香,放在人群中格外的打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情人眼里出西施了,难道栓子不会觉得有种异常的香气往鼻子里面钻吗。 严铁柱的呼吸顷刻间急促起来,也不管旁边是不是有人,凑近了想去亲她。 栓子却刚听到兴头上,问道:“我大伯母也会酿酒,家里每年会种一些高粱,大伯母酿好以后存起来,过了一月取出来,那酒醇香,只是没有卖过,以前也不知道酒能赚钱啊。” 严铁柱被他这样一打断,刚凑到四喜面前又停下来,本来他就是慢慢凑过去的,四喜正在埋怨喝酒有多不好有多臭,没有注意到这人有什么不对劲,待他一停下,就发觉了,她俏皮的伸出手来,按在严铁柱脸上,毫不留情的推开,模样可爱极了。 小情侣之间的互动是自然而然的,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倒叫旁边的栓子看出端倪来。 起先栓子在这个爱折腾的娘的震慑力下,是对女人不太感兴趣的,总觉得女人是惹祸精,万一一不小心步入歧途,搞的跟爹一样的下场,到时候惨不忍睹。今天眼见着这两天眉来眼去,一会儿是他看她,一会儿是她回个埋怨的眼神,一会儿又有些亲昵的小动作,瞬间把栓子那颗封闭了很久的心软化了。 若是能像大伯和大伯母一样,亦或者像严大哥和四喜这样,看来找一个伴也不是坏事。 想到这里栓子脸红了红,忍不住轻咳一声。 四喜刚一手把男人推开,又听见栓子轻咳,回头偷偷瞄上一眼,栓子哥脸都红了。 “过分了啊。”栓子如是说,旁边还有人呐,注意点影响好吗? 山里人淳朴,可山里人不保守啊,四喜对此司空见惯,有什么好注意的,她大大咧咧的怼回去:“有本事你自己找啊,别见不得别人的眼红。” 四喜几姐妹跟栓子从小关系就比较好,不管大人闹得多僵,这群孩子的感情还是极好的,从小玩玩闹闹也是惯了的,所以四喜在栓子面前也不大讲究。 栓子被她一说脸更红了,也不顾着追问酿酒的事,把头低下来埋得深深的。 “你看我栓子哥都不好意思了,他心里说不定也在想姑娘呢,栓子你说是不是。”四喜噗嗤一笑,显得跟严铁柱更加亲昵。 栓子更加不好意思起来,脸憋的跟喝了酒一样,偏生四喜还在打趣:“你看我栓子哥还跟你聊喝酒的事,自己没喝都成这样了。” 四喜的脸儿跟猫儿一样圆圆的,笑起人来圆圆甜甜的,像什么?像个柿子? 不知道像什么,总之让人见了都想亲一口咬一口。 于氏刚洗完碗从外面进来,看见女儿都快瘫倒人家怀里去了,皱了皱眉,一脸嫌弃:“你看看你,早先说什么来着,说我不要嫁人要做老姑娘的,要陪着娘一辈子,一句话说完还没半天,没出息的样子就上脸上来了,你说你一个姑娘家羞不羞。” 三丫躲在于氏后面扮鬼脸,问四喜羞不羞。 四喜羞个鬼还回了个鬼脸子给三丫,外加吐了吐舌头,扮成吊死鬼吓她,三丫胆子小,被四喜一吓怯懦懦的缩了回去。 毛蛋嫌东厢一片黑,也不回去,趴在炕头上看书,之乎者也有模有样,只是这边这么吵,毛蛋真的不是做做样子么? 三丫索性也不走了,在毛蛋旁边看他摇头晃脑的读书,毛蛋本来心里就安静不下来,三丫还在边上混,他就更读不进去了,干脆跟三丫玩“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去摸黑去外面走一圈。 山村静逸,除了有些黑,倒没有坏人或者不干净的东西,大人们自己聊着天,且不管他们两个小的了。 --------- 天渐渐冷起来,二叔和婶婶还没回来,栓子也睡不着,留在西厢说着话,等着爹娘。于氏拿了一坛子酒过来,给严铁柱和栓子各斟了一碗,严铁柱细细品来,才发现端倪。 寻常的酒是涩的,这种涩味源于蒸酿过程中的温度不均衡,或者是上斟过程中撒料不均,这样出来的酒带有涩味,而上好的酒中醇香而味醇,就是在酿酒过程中,一步步的操作,都是反复论证过的,哪里有纰漏就得改,真正好的酿酒方子并不是一撮而就,而是在反复的校验过程中得到的论证。 说到这里于氏点了点头,她虽未提及自己酿酒的方子源自哪里,但是按说能酿出这么好的酒 ,并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 严铁柱又细品了一味,皱了皱眉,始终猜不到却的是哪里。 “你啊,还在想到底哪里少了一味对不对?”于氏拉着四喜往旁边坐了一点,省的这丫头老往别人身上靠,忒不像样,四喜哪里知道她娘的心思,权当娘冷,跟于氏依偎在一处,于氏又说道: “大源这边的土地靠南不南,靠北不北,种出来的高粱其实没有北方的好,糖化的程度就没有北方的高粱糖化的那么好。这就好像白高粱做酒就不如红高梁,差呀就差在原材料上面,这高梁是咱自家种来自己酿,老百姓家的没有这么讲究,自然吃不出来味道。” 于氏一双秀目轻轻一扫,大概也能品得出这年轻人的出身不凡,为何出生不凡的年轻人会跑到乡野沟沟里面来给人种地,换做旁人想不明白,但是于氏这样心思细腻这人有什么想不到的,她大约也猜到这个年轻人的出生很不一般。 于氏打小也见过不少富家豪门子弟,没有人会有严铁柱这样的气度,她心里隐隐为女儿担心起来。 官家子女可不是一个小小的李四喜能够招惹的起的,于氏好歹也过过十几年官小姐的生活,但是对比平淡的乡村来说,那种世界不是四喜跟奶奶婶婶斗智斗勇那么简单了,她心疼女儿,这个女儿从小要好强些,而那些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呢,于氏下意识的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像她儿时那般抱着她。 罢了罢了,反正当家的也要回来了,等他回来与他商量一下再说吧,四喜还小,也不是那么着急定亲的。 于氏这样安慰自己。 两个半大孩子在一处玩耍,这会儿毛蛋正在教三牙读三字经,三丫识得一些字,认起来一点也不难,栓子像严铁柱继续请教经营的一些门道,经他一点拨,许多事情都是茅塞顿开。 四喜依偎在母亲怀里,几乎都要睡着了。 原来家的感觉是这样,吵闹中带着温馨,温馨里更多的是融恰,自己空有那么多亲人,但一个个都精于算计之中。 这个家的感觉那么温馨 栓子跟他聊了这么多都舍不得他走了,这不要留着严大哥就睡在这里,还一面招呼四喜给严铁柱铺床,四喜想着天这么冷了,要他半夜回去也不合适,磨磨蹭蹭的跑去柜子里面翻出被褥来给他在隔壁房安置着,隔壁房间之前放竹子,后面又放了许多酱坛子,好在大丫成亲前收拾了一下,铺个床就能睡。 四喜刚进屋,男人就跟着走了进来,砰——的一声把门关紧,彻底把四喜的瞌睡虫吓醒了。 “你洗完了?”今天没干什么活,他也就是随便用热水冲了冲,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舒服的味儿。 “嗯。”他性质不高的答着话,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脸有些暗,有些灰。 “怎么了?累着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 41 章 他没累, 只是这样看着有个女人给自己铺床, 两个人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昏暗的灯光照着自己, 也照着她, 感觉格外舒服。 不知何时竟很想有个女人了, 不为其它,就因为喜欢这种感觉。 “没累, 我想你了。”他从身后轻轻揽着四喜,没有任何目的的, 只是觉得累了,想抱着个人舒缓一下。 她只觉得喉咙很干, 娘还在旁边屋呢,怎么办?他想干啥呀这是! 男人的声音撩的人心痒痒的:“四喜,严三想——”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四喜猜想自己的脸肯定红的跟猴子屁股差不多了, 这么多天过去了,应该是第一次,他这样深情的抱住自己。 在山上那天为了取暖,他也这样抱住自己, 不过那个时候心无邪念,全当做要生存下来的一种意志,而今天? 这个不愿意吐露心声的男人啊,还告诉她他的一些信息呢, 尽管只有一点点, 四喜心里也有一种小小的满足和得意。 原来他在家排行老三啊。 原来他真的姓严, 这个讨厌的男人,他不想说的事情,别人逼都逼不出来,这么久的相处终于换来一个情报,原来他在家排行老三,真的姓严。 一方面又没出息的想,知道一点也很满足了。 心里头满满都是甜蜜。 空气冰冷,但是呼吸间都是灼热的气息,他的手揽在四喜的腰上,一动不动。 四喜从身子里面迸发出一股子灼热出来,躲不掉,逃不了。 “你别呀,让我娘看见了肯定要念叨我了。”四喜脸上绯红,她猜想一定红成了猴子屁股。 “抱一下,一下就好。”他什么时候拘过自己的念头,可是为了这个小丫头,他愿意。 好怕娘看到,可是又拒绝不了,四喜的心都跳的比平时快了好多分,难怪别人说偷情的别样滋味,不尝过的人怕是不懂,她现在懂了,欲罢不能,且拒还羞。 男人懒洋洋的把头埋在她颈子里面,弄的人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在这块入冬的时间,若有人一起相拥 不能这样了,等下让母亲看到就惨了呀,四喜挣扎了几下,却发现越挣扎抱的越紧,她想起小时候溺死在水草里面的人,越是挣扎,水草越是将你绑得越紧,只有不动弹,等到冷静下来,才可以挣脱水草制造出来的困局,如今这个男人也是这样子,你越是要挣脱出来,他越是缠人,四喜忍住心里的狂喜和狂跳,努力把理智□□。 她找了些话题搪塞:“今天你跟栓子哥怎么聊的那么起劲呢,我头回发现有我插不进话的时候。” 男人微微一怔,是啊,他什么时候开始竟然留意这些东西了,自从从家里逃了出来,决心不过以前的生活以后,他彷徨过,最后还是在艰难的生活中站了起来。 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希望,生活就变得无限有指望,有自己心仪和想维护的人,自然而然的就想与之一起努力奋斗,他此刻就是这样,下意识的想承担四喜身上的担子。 她一个姑娘家要承担这么重的责任,都没有逃避,自己还是个男人呢,没有理由躲在她的后面,整天只是去山上猎几只山鸡野兔,撑死了打到头野猪,这样的生活有一搭没一搭的,哪能给四喜一个稳定的生活? 他一个人也就罢了,想跟四喜一起,就要给她稳定安定甚至富足的生活。 “以前我一个人的时候倒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跟你在一起,要承担和肩负的担子也会重一些。栓子虽然没说,但我明白他想追求的是什么,男人总是要有承担的,我承担的是我该承担的责任,你看我一个人飘落至此,无依无靠,总不能给你种一辈子的地吧,四喜,我有想法,跟你们大干一场。” 四喜渐渐理解了他的心思,他从一片彷徨到今日,总是有他的道理的,他想承担和做的,都跟自己想的异样,只是自己没有他那么会说,心里会想但是从没有表达出来,她想的可不也是这样吗?她不想像父辈那样种上一辈子的地,辛苦了一年到头才得几千斤谷子,税一交,开支一除去就啥也没有了,一席话说到四喜的心坎里。 “那你要做什么呢,你做什么,我都会依你。” 男人的心像漏跳了一拍似的,她说什么?都依你,她说的不是我帮你,而是我依你,从没有人给过自己这样的信任,她李四喜,多能干的小姑娘,如今因为他一席话,竟然说依他,这种信任着实难得。 怎可辜负她的一番信任?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四喜依稀觉得男人勒住她的手越发紧了些,有些骇人,她心头很喜欢他这样的抱着,天冷大家抱做一团多暖和啊,一面又怕娘进来看见这一幕,脸红红,心跳跳的。 “你放开我啊,等下娘看到了,再也不会让我跟你单独一起了。” 四喜急的嗓子都哑了,压低了声音跟他说,因为心急,眼底泛出一丝水汽,美极了。 男人本就有几分慵懒,看到她这样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自然是爱得不行。 他扬了扬嘴角,很不情愿的放开她。 “我只听你的。” 他说的轻描淡写,四喜的脸更红了,她心里暗暗揣摩,难道刚才那酒不小心给自己喝到啦? 应该说,从不说情话的人,说起情话来有种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种话,可别叫别人听到了,我们这里的人啊,奇怪的很,很喜欢打听别人有的没的的事情,像上次李大妞看见我两那样,说出去的话都能难听死了,要是看见咱俩这样,还指不定会怎么说呢。乡下地方邻里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些人整天没什么新鲜事可以说,整天就盯着哪个姑娘跟哪个汉子偷人了,若是姐妹们传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啊,别人会说家里的人没有教养什么的,我自己倒是没什么,就怕我娘心里难受。” 四喜没读过什么书,大道理也不会说几个,只是知道若是自己传出去什么不好的事情,别人难免会扯到她娘当年那点破事上面,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又让娘闹心,况且姐姐的事情刚过,婶子跟奶奶还在气头上呢。 说这话时,又开始趴在炕上垫被褥铺床,像模像样的像是一个家的女主人,男人心里多少又涌出一丝暖意来,难怪以前娘总说要早些娶媳妇,娶了媳妇才有一个家。 男人的嘴边又划出笑意出来,连他自己都不察觉,自己到底多久没有这样频繁的笑过。 四喜犯了难,这男人,今天就这样安置了,总不能以后都这样安置吧,爹回来了两姐们还是要回来睡的,把他打发去哪啊。 真愁人。 男人这辈子都没试过在这件事情上面有所忌惮,若是换做几个月前,他定然是不明白四喜忧心的到底是啥,经过这段时间跟李家村的磨合,他领悟到了一些乡村生活的不易和艰难之处,四喜的不易之处。 且不说外人,光这院子里面的一家子整天闹腾出来的那些事,都狗血的不行。 他有点不甘,可是这份不甘和想得到她的心思融合起来,倒叫他更加珍之重之,这个女人跟以前所有认识的女人不一样。 有点世俗c有点啰嗦,有点泼辣,那股子泼劲儿泛起来,顶的上最呛口的辣椒,可是这么多一点点不足凑在一起,就是一个活灵活现的李四喜,是一个鲜活而又不伪装的人。 “你有没有想过,怎样让别人不说。”安静了一会儿,他插了一嘴。 “我才没有想呢,谁像你脑子里面都是歪脑筋。”四喜嗔怪的说他。 男人如遭雷击。 被她一句话怼的没话说,是啊,什么时候开始他脑子里面都是“歪脑筋”了,以前看见女人往身前拱就烦的他,什么时候开始满脑子都是不正经思想了? 四喜义正辞严的批判,让他的“歪脑筋”无所遁形。 轻咳两声掩饰尴尬。 然后恬不知耻的说:“是啊,我就是喜欢你又咋了,我看你姐夫喜欢你姐也是正大光明的喜欢,也没见躲躲藏藏,人家还是读书人不是,读书人都说食色性也” “哎呀你这都是说的什么,我姐跟刘秀才那是一对,是定了亲的,小时候就定了亲的呢。”虽然听不懂最后几个字,但是男人暧昧的眼神让四喜觉得有些不大自在了,他是咋地了,不是说春天才发情呢,咋逮哪哪发情的严重,她有些慌。 铺好了床,马上就准备闪人,刚走两步又被人堵住了。 ——活脱脱的流氓样,咱能不能别这样呢? 男人笑了笑,眼睛里面闪出皎洁的目光,像天上明亮的星子一般,又透出些狡猾的意味出来: “那咱两也定亲,是不是没人敢说啦?” “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 42 章 男人脸皮厚起来真是无懈可击, 脸色不变, 一本正经的说:“我想跟你提亲,要怎么提, 跟你说还是跟你爹说?” 他脸上又露出那种“迷之自信”的表情, 让人深感受不了。 求亲的话说的跟买白菜一样, 估计也就他这一家。 四喜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 “笑了就是答应我了。” “哪有!” “那你干嘛笑?” “我笑你,哈哈。”四喜嘻嘻笑了起来, 要怎么跟他说?说他刚才的表情很幼稚?想了想还是不要打击他:“哪有,我只是觉得——” 憋不出还是笑了出来。 “别人求个亲就值得你这么高兴, 早知道我不要先说出来了,等你憋不出了自然会跟我说。”男人恍然大悟, 做出一副要不得的样子:“原来李四喜是个这么欢脱的人啊。” 他眼里那种湿湿亮亮的神情,让四喜喜欢的不行,偏生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还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可不叫人看着就喜欢吗? “我才不是你说的这种人。”四喜埋怨着,明显着了男人的道。 “那你是什么人。”他凑近了仔细瞧着四喜,仿佛这样能把她看透。 “哼,要你管?” 男人敛神, 这丫头怎么回事,自己知道她的思路一向容易跑偏还被她带歪了去,明明跟她说正事,怎会说歪了。 “我的四喜, 快些告诉我提亲要怎么提?” “啊?你真的要提亲啊, 可我娘说了, 以后我们家要找个男人来入赘的,你来我们家入赘好不好呀?”四喜抿着嘴笑,看他怎么说? “找个,我真的要想想。”男人踌躇,入赘可是人生大事,打死他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别人这么问。 你来我们家入赘好不好,想想就好笑,这死丫头。 死丫头从旁边想钻出去,还是没逃过男人织下来的一张巨网,又被人拦住了,她气鼓鼓的瞪他,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厉害? “还有,你真的以前没定过亲?万一哪天让我发现你在家还有媳妇,还生了个儿子,你看我怎么治你。” 哟,口气这么大,就开始会治人了,男人悄咪咪的想,果然是泼辣的小辣椒啊。 “我哪敢啊,我还是有自知之明会怕死的,哪里敢惹我们四喜生气?” 动不动就是我们四喜,好像四喜真的成他们家四喜了一样。 “可不是,你有自知之明就好。”四喜没觉察出男人的话里面有别的味道来:“我爹快回来了,你若是要跟我求亲,得问他的意见,这事啊,我娘都做不得主的。” 李有胜心里这丫头可是宝贝,哪有那么容易肯许的人的,四喜虽然喜欢他,但是还没想好这么早就嫁人呢,且用入赘这事为难为难他,看他怎么说。 这确实是个头疼的问题,男人确实喜欢她,喜欢到想娶她,但是从未将入赘这件事搬上自己婚事的议策之中。 真愁人,让人知道会笑掉大牙吧! 四喜眉眼弯弯的笑着,明显一副欺负了他不偿命的样子嘛,男人顿时回过味来,这死丫头! “那你好好想吧,我回去睡觉了,你也早些睡。”趁男人恍神的那一刻,四喜蹦跶出去了。 -------- 严铁柱一晚上辗转难眠——没睡着。 对于四喜来说提亲是终身大事,她很高兴自己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她,恰好他还愿意娶她,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缘分,因为难得,所以小姑娘格外高兴。她见过刘宣之对大丫的喜欢,大丫对心上人的情难舍,雪娟对刘公子的求不得,深感感情的奇妙,她乐滋滋的入梦乡,梦见的都是自己和心上人 严铁柱也瞪着眼睛瞧着屋顶,在黑暗和静逸中久久不能入睡。 他刚才说要跟四喜丫头提亲了? 他不是后悔刚才一时冲动,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刚才她说要入赘这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他都能忍啊,如果是以前,谁敢在他面前提起这种事,一定会死的很难看的,一定会! 想到四喜刚才那副俏皮模样,他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臭丫头以为这样就能吓住他? ——休想! 遇见了四喜,意味着跟他以前的生活,以前的朋友,以前的一切都画上了一个句号,可他不后悔,遇见她,认识她,爱上她,都是这辈子最最幸运和幸福的事情。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跟一个人共度此生。 身边的朋友,亲人,兄弟,谁不是三妻四妾,丫鬟成群的伺候,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栽在一个小姑娘手里,是不是会笑话他,不管了,以前的一切都过去了,自己以后面对着的是以后,是跟四喜的生活,是只有四喜的生活。 也不知道想了多久,满脑子都是她,她和他们以后的生活,也不知道想了多久,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临睡前还听见了鸡叫。 这天晚上降了温,室外又是呼呼寒风刮,幸好四喜留他在家里睡,不然就样一个草棚怎么着都避不了这样的寒风,拢着被子时又在想,这是四喜给他套的被子,心里甜丝丝的味道又多出来几分。 男人在一声尖叫声中醒来,不消多说,那是四喜的声音。 他脑子一下就懵了,难道是他们追来了?他们找到自己,拿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开刀? 天啦,若是早叫他知道这一切 来不及披外衣,他随手抄起身边的棍子就往外面冲过去,迎着四喜的声音冲了过去,那声音从东厢传来,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那么快的速度,很快就见到了她,他的四喜跪在冰凉地上,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眼神里面都是恐惧。 “喜儿。”他一把抱住瑟瑟发抖的小姑娘,紧紧搂在怀里。 他的眼里谁都没有,只有四喜。 像珍宝一般的瞧着她,从头瞧到脚,除了害怕,没别的毛病,也就是四喜没事,那她到底是咋啦? “你看,你看那里。”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床边那个老太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一个晚上总会有了吧,地上全是屎尿,平时那么威风得意的老太太此刻就跟死了一样。 “她她在这里躺了一晚上没人看见,她就这样在这里躺了一晚上。”她第一次看见半死不活的人罢,吓的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好了,全无平时舌战群英时威风八面的模样。 他也不是想找这个时间占她便宜,只是她这幅模样实在是可怜,以至于他进来之时只看见惊恐不已的四喜,完全没有注意到倒地不起,屎尿满身的秦氏。 很快,四喜娘于氏,栓子c毛蛋c三丫全家人都到齐了。 秦氏昏倒在这里一个晚上,屎尿失了禁,一个晚上被冷风吹着,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浑身散发出一种不明的恶臭味。 很快郎中也来了,瞧了瞧秦氏这个样子,问了一下平时的情况,摇了摇头:“不中用了,不中用了,这是中了邪风啊!这个模样,磨自己也是磨后人,屎尿都失禁了,饭也不能吃,只能喝稀粥米糊,躺久了身上还会长疮,多活一天受一天罪哦,还是早些准备棺材吧。” 秦氏平时好吃肥肉,看着身子胖,在乡下算是一种福相,其实身上藏了很多隐疾,这种隐疾不发则已,一发就是邪风,要致命的邪风。 昨天秦氏本来就有些昏头昏脑,又被雪娟这事给气到了,这事还没完又遇上孙氏跟李有才吵架,动了肝火,这也就罢了,最后被孙氏这样推了一把,邪风上了脑,立马就不中了。 不知道是不是人的报应,秦氏这人平时就凶狠蛮狠,又是那样害死李有胜的亲娘,害一个无辜的女人在夜黑风高的夜晚投水而死,自己一辈子假装别人娘亲,骗的被害人儿子养了她大半辈子。这样恶毒的女人最后在一个寒风瑟瑟的晚上中了邪风,就这样风吹着,屎尿不禁的躺在地上躺了整整一晚上。 不一会儿老族长也来了,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原委,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今事主于氏跟李家老二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老族长跺着脚痛心疾首:“当年建生快走的时候,再三哀求我要我不要把家里的事情说出去,以免老大和老二不和,这种事情怎么瞒得住,迟早是见不得人的呀。秦氏对不住老大的娘,老大小时候没少受她的刻薄,这种养育之恩,不报也罢,今天我就把有才寻回来好好讨个说法,这可是他亲娘,他还能不管?” 李家的人都被吓到不轻,只有一个严铁柱是有点主意的。 “老族长,昨天李家二叔一晚上就没回,如今还是看看后面要怎么办吧。”严铁柱到底是外人,这种事情自然要老族长拍版。 老族长看了看四周,老大家三口人,全是老弱妇孺,弱不禁风,老二家一个栓子,一个毛蛋,一个是半大小子,总不能叫他去给秦氏这样的老太太擦身子,这种事情男娃娃咋做,一个是毛头小子,更不行了,毛蛋从小就娇生惯养,自己连快帕子都不会拎。 再看看老大家这几个,老族长觉得更是没脸打发她们伺候秦氏了,主要是秦氏逼死人家亲娘的事情暴在阳光下,谁人愿意给逼死自己娘亲的人伺候终老,别说伦理上合不合适,心里头都过不去。 这要怎么办?老族长犯了难,一拍大腿:“赶紧把你爹娘找回来。” 这话是对着栓子讲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 43 章 孙氏昨天跑出去直接冲到王家村, 死活要把女儿拉回来, 把李有才吓得半死。 李家村和王家村隔得不远,可若是在别的村里闹起来, 别人要打的你半死也是活该, 谁要你自己把你家姑娘推上花轿的。 孙氏不管, 这女人脾气上来了哪管三七二十一,哭着闹着要把她雪娟弄回来。一个跑, 一个追,追到王家村时, 人家都拜完堂了。 其后又出了一件事。 雪娟因为哭闹的太严重,晕过去了, 新娘子一晕,家里人也着了急,赶紧请大夫来看, 这不看则罢,一看出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原来这刚过门还没圆房的新娘子肚子里面有喜了。 王家的人大怒,李家不愿意嫁姑娘倒也罢了, 想浑水摸鱼,混个小崽子进来是啥意思? 瓜分王家的财产吗? 这件事本就不好弄,偏生孙氏还不知死活的跑到别人家去,谁知道办喜事的当事人家中一点喜气也没有, 死气沉沉的模样, 孙氏不明就里, 闹着要找女儿。 王家人听说李家的丈母娘来了,一副气势汹汹要将女儿绑回去的样子,顿时火就上来了,你李家自己不知羞,把怀了身子的女儿嫁到我们王家,如今想这样把女儿带走? 门也没有! 孙氏还未等得及大闹一场就被王家人轰了出来,期间李有才也赶到了,平时那么怕自家婆娘的李有才慌了神,生怕被王家人往死里揍,好多歹说的把孙氏拉扯走了。 孙氏一气之下回了娘家,李有才也跟着她回去娘家,使劲浑身解数把这娘们哄好了,到第二天晌午才回来。 一路上孙氏又叨叨着早些搬家的事情,他为了稳住这婆娘,答应等雪娟三朝回门以后再搬,到时候且看那老头子对雪娟好不好,若是好也就算了,若是不好,到时候再扣住雪娟不让她回王家也就是了,左右这是李家村的地盘。 孙氏回过神来,马上赞还是男人有办法,这样跑去王家硬碰硬是不行的,还不如等雪娟回来再说,万一那老头子对雪娟还不错呢,女人总归要嫁人的,嫁去王家做太太总比种地要强吧。 这样想心里稍微平衡很多。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转了个年头又觉得不对,雪娟一个少女,嫁给那样一个老头子,万一回来了也是个残破的身子,到时候把她留在娘家干啥呀,能有什么用? 李有才忙说,哪会没有,反正一家老少都搬去城里,谁知道雪娟嫁过人,到时候再配个年轻些的能干些的夫君就是了。 孙氏脑子不带转弯的觉得也还好,欣然同意了。 李有才心里门儿清,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你想把闺女要回来就要回来?李家去王家要人那叫没理,王家来李家要他家的媳妇可是有正经的道理的,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吧,好在这个婆娘好哄,随便几句便打发了。 李有才暗自庆幸这婆娘贪是贪了些,蠢也蠢了些,可蠢这一点,如今看起来也不是一文不值的。 至于雪娟在王家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孙氏本来就是个浅薄的女人,闹一闹,得到自己想要的也就罢了,这两人刚进院子就听见里面吵吵闹闹的。 李有才还没反应过来,家里最近出了太多事情,他脑子本来就不大好使,进门就跟栓子对上了。 “爹,你们到底去了哪里了,不知道家里出了大事吗?” 这孩子平时一向少华,跟谁都摆臭脸,李有才平时也不待见他,谁知道今天竟会蹦出来这么一席话。 李有才毛了,婆娘欺负他也就算了,儿子也敢这样跟他说话,真是翻了天了! “你他娘的也敢这样跟老子说话,你小子翻了天了!” “我问你昨天去了哪了” 臭小子的口气一点也不好。 孙氏睇了儿子一眼,到底是她肚子里面爬出来的,这孩子平时老实巴交,哪会对爹娘使这么大的脾气,看来家里有事。 “栓子,咋啦?” 依稀听见还有老族长的声音。 “走,你们自己看!”两人一面走着,一面莫名其妙的被栓子拉去正房。 ——是秦氏的卧房。 今天没有太阳,阴风阵阵的往下刮,带来一阵黄沙,屋内就更暗了。 昏暗的屋内站满了人,老族长c于氏c四喜,连他们家的长工都在 孙氏没有看见躺在榻上的秦氏,但是看着这阵势就觉得有点慌,如果家里没事老族长不会来的,莫不是老婆子? 她下意识的要回头,被栓子钳住了胳膊往里拖,才走两步就看见面如死灰一般的婆婆,如倒掉的大山一般躺在那里。 孙氏吓的脸都白了,不消别人说,她自己都记得昨天是自己推了她一把的,李有才在旁边也看见了。 “娘啊。”李有才看见秦氏像死了一般的躺在床上,顿时就着急了,到底是亲儿,对亲娘还是有几分忌惮和亲情在的。他心里清楚,若不是秦氏这么多年压制着老大,从老大那里抠东西补贴他,他哪有如今的安稳日子。 李有才对母亲秦氏的感情很复杂,有怕,有感激,当然也有天生的亲情存在。 “我娘到底是咋啦?怎么会成这样?你们说,谁把她弄成这样的?四喜,是不是你,你好啊你,趁我不在家,就欺负奶奶了是不是,你二叔我才走了一天,你就把奶奶气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有王法家法了不成?” 李有才站起身来,下意识的想把这件事情摊在四喜几个人身上,前段时间秦氏老找四喜的不痛快,在他看来,若是四喜存心跟奶奶为难,把奶奶气成这样也是成立的。 这样也就有道理不用他负主要责任了。 李有才本来是跪在床头假意哭泣,说这话时站起身来,气势汹汹的冲到四喜面前逼问她,还未靠近四喜,就被严铁柱挡住了。 “好啊你,你个死丫头,如今真是长本事了啊,你别以为找个看家护院的就能吓唬到我,李家是有家法有家规的,你害的奶奶变成这个样子,总要给个说法!” 屋内变得死寂,李有才开始得意,姜还是老的辣吧。 不过李有才马上就感觉到气氛的异常,为什么所有人都盯着他看,他不是刚回来么,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身上产生一种毛毛的c异常不舒服的感觉。 渐渐的心慌了起来,直到孙氏拉了李有才一把,他才发现端倪,果然所有的人都盯着他两口子看。 “都看着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做的。”李有才不过是随口一句,立马回过神来,这事难道跟他有关系,昨天冲出门去的时候,娘还好好的呀。 脑海里面浮现出昨天出门前的画面,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脑子里面都是这女人在闹,闹来闹去,娘闯进来了,娘进来的时候还是红光满面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现在这个模样啊,然后呢,然后—— 脑子嗡的一下就炸开了。 然后孙氏推了秦氏一把,当时他尽想着拦着他媳妇儿别惹祸来着,然后他也冲出去了。 莫非孙氏推的那一把有什么问题?看娘的骨架子也不像是能被人一把推倒在地的身板啊。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孙氏不高,偏瘦,站在秦氏面前确实有弱不禁风之态。 “有才,昨天你去哪里了?”老族长发话了。 “那个,昨天我跟媳妇儿两人去她娘家了”孙氏的娘家在外村,离的也不远,隔三差五的她发脾气了就要打包往娘家跑,这个戏码演了很多年依然如此。 “娘,你说你,家里昨天发生那么大的事,你还有心思往姥姥家跑。” “咋了,你娘我爱去哪里你管得着吗?你这死孩子,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还来管我!”孙氏理直气壮的训斥栓子,丝毫没有注意整个屋里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 老族长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昨天你们走后,你娘在屋里倒了一晚上,早上四喜发现的时候身上冰冷全是屎尿,若不是你使性子跑了一晚上,你娘断不会受一晚上的罪。” 什么?在她房间倒下的?孙氏听着有些蒙圈,她记得昨天出门的时候是推了婆婆一把,但当时脑子里面没想多的,婆婆那副样子冲了进来,自己还要对她好言好语才叫奇怪了呢! “不会吧,三太爷。”按孙氏的辈分,要叫老族长三爷爷,但是长辈一般随着晚辈的辈分叫,也就是叫老族长三太爷,孙氏愕然片刻,转而笑着说道:“三太爷,你别听四喜瞎说,这丫头啊性子狡猾,总是见一茬说一茬的,嘴巴不靠谱,我们两口子昨天出去的早,谁知道是不是四喜这丫头把老太太气倒了,放在我们房间呢,我们房间又没锁门。” 这样说就无耻了,四喜就算能把老太太气病,她一个小丫头,就算加上一个病歪歪的于氏也没办法把秦氏这么重的老太太搬去他们房间,今天若不是有栓子帮忙,根本没人挪得动秦氏。 再者说,家里还有栓子在呢,他能纵容四喜搞出这么大动静来污蔑他娘? ——他又不是脑子有问题。 栓子见他娘这样说,实在是无耻,但这好歹是他娘,他一不能明面上指责是他娘的不对,又不能睁眼说瞎话是四喜几姐妹干的,昨天他回到家的时候娘才刚刚走,四喜就是有这个时间气死奶奶,也没时间把奶奶搬到东厢去布置现场。 “栓子,你说句话呀!”孙氏急了。 栓子闷不吭声,兀自纠结着。 “你这破孩子,说句话啊。” “以我之见,老太太肯定没有人挪动过,若是挪动了,肯定挨不过昨天晚上。”众人齐齐朝着说话的声音看过去,原来大夫还没走,那大夫捻着胡须,沉思过后得出了结论:“中这种邪风的人,若是被搬动在那么冷的地面上躺一个晚上,到今天早上肯定早没了。” 众人齐齐讲目光投向李有才两口子,潜在话音就是:老太太就是倒在你屋子里面的,你两看着办! “三太爷,关于我爹的身世,我们昨天也知道了一个大概。于我们来说,奶奶跟我们是有深仇大恨的,当年若不是因她来闹,我亲奶也不会死,若是有什么养育之恩,那也是她自己的罪过。”四喜冷冷笑着,睇着秦氏,要她说怎么恨这个老太太都不过分,当年她是要闹到什么地步才会把一个女人逼到自杀? “三太爷,我相信您知道我亲奶当年是怎么死的,我李四喜也是个爱憎分明之人,她以前做过缺德事,如今也得到了了报应。我作为晚辈本不该恨她,但从情理上来说,我真是没办法不恨她。这件事情瞒了我爹半辈子,她也用长辈的身份欺压了我们一家子这么多年,试问难道她不是为了她亲生的儿子,为了自己的私心私欲吗?” 四喜目光灼灼,逼向叔叔李有才:“若她是个寻常的继母就罢了,我赡养她终老,也是孝道。单从她逼死我亲奶,我爹走后又再三想要逼死我们一家这两件事情上就看得出来,她本就没存什么善心,对于这样的长辈,我李四喜不敬也罢,三太爷你若觉得不对,只管指出来说明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 44 章 老族长没话说, 这件事情当年若不是李建生再三恳求他捂着, 也不会瞒下来这么多年,说到底他自己都觉得心虚, 对不起生老大的那个可怜的女人。 那个女人本该有香火承继, 却连一注清香都享不到, 她会不会变成孤魂野鬼,会不会心有不甘呢? 老族长猛的抽了一口手里的旱烟, 呛的自己半天喘不过气来。 最后的结论就是,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 给秦氏赡养终老的事情肯定要李有才一手包办的。 如今老大不是秦氏亲生的这点已经是明面上的事情了,寻常家里, 给继母养老也是应该的,但是秦氏跟老大关系又不同于寻常家庭关系,毕竟当年老大亲生母亲是她逼死的, 老大也赡养了她这么多年,与老大家来说,只有秦氏欠老大的道理,不存在老大还欠着秦氏的情, 基于这种情况,如果要老大媳妇照顾秦氏实在说不过去。 再者说,秦氏中邪风这件事多少跟李有才脱不了干系,李有才是接也得接, 不接也得接。 按老族长那意思, 李有才要是敢把母亲抛下来不管, 以后碰上啥事,族里都不会给他撑腰。 老族长又不糊涂,如今的李有胜不是个什么将军吗?他可不会为了一个混蛋李有才,没事跟将军过不去。 须知在乡下生活,族长的话比任何乡官县官的话都要管用,老族长能说出这种话来,就没有转圜的余地,李有才若是真的能丢下亲娘不管,老族长也真是能做得出来。 李有才再浑,这点轻重还是有的,只得在老族长的面前应下了照顾母亲这茬,临了孙氏狠狠的瞪了四喜一眼,于氏多少有些软柿子的意思,为啥生出来这样一个泼货! 一家人这才散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东厢那边 “有才,刚才你竟然那样顺当就答应了,以后照顾你娘的时候由我们做?” “那又咋样,你还能咋样?” “呸,你老大又不在家,她于氏敢帮老大答应这茬?” 李有才冷笑:“你个妇道人家咋啥都不懂,老大如果知道咱娘不是他亲娘,还逼死了他亲娘,他还能像以前那样对她?再者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拿这件事情去找娘,我娘才答应帮你做换亲这件事情的。” 李有才在孙氏面前向来都是唯唯诺诺,很少有今天这般疾言厉色,看来他是动了真格了,孙氏硬着脖子也不怕死,呛她男人: “是啊,我是早就知道了,你也不想想,你娘对老大家那几个简直就是深仇大恨,哪里像寻常偏心的老太婆,稍微打听一下也就知道了,你娘啊,真是个厉害角色,她做的那些事情,恐怕只有不太出门的老大媳妇不知道,其他谁不知道啊!” 说到这里李有才就来气,若不是孙氏觉得换亲这件事十拿九稳,也不至于会把自家姑娘嫁给那老头子,说一千道一万都是这该死的婆娘造的孽。 “你这个女人,能不能安静几天,看我娘现在成这个样子你满意了,说到底还不是要你来伺候,我一个当儿子的还能给她擦身子不成。” 想到要给那老太婆擦身子,孙氏嫌恶的捂了捂嘴。 秦氏老了,身上有一种怪腥腥的味儿,加上最近屎尿不禁 “李有才,你可别指望我啊,我想着那些东西就恶心。” “你说谁恶心呢,那是我娘!”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老大一家子女人回到屋里,严铁柱跟于氏讨酿酒的经,又询问四喜能做一些啥,看来想搞点大事情。 事不关己,他倒是没任何感觉,可是四喜不高兴,虽说知道那个女人不是自己的亲奶,可好歹也叫了这么多年奶奶,多少有点感情的,她做不来对秦氏绝对无情,早上看见秦氏如烂泥一般躺在那里其实她就心软了。 一个人,即使多可恶,到死的那一刻也算是返璞归真,所有的过往c善恶,都应该化为云烟,在人间弥散。 一个人,即使再可悲,当生命都画上句号,也就没有所谓的可悲之处了,像那个可怜的女人,她这回儿是投胎了,还是在人间游荡呢? 一个人一辈子能有多长,想想她要躺在床上度过余生,或许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四喜凄苦的歪了歪嘴巴。 大白知道主人不开心了,在四喜面前摇着尾巴,大眼睛看着四喜,如果它能说话一定会问他的小主人,到底哪里不开心啦? 四喜空出手来摸了摸大白的头,自言自语:“大白啊,看来你是最听话的。” 门外有人嘻嘻笑。 四喜抬头,是三丫,这丫头一脸正经样都没,站在门口看着她笑。 “你这丫头,咋了,笑的这么怪?” “陈葛哥来了。” 陈葛? 李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陈葛自然也听到了一些风,立刻过来了,四喜这阵子忙,完全没功夫搭理他,可把陈葛急坏了。 虽说四喜没明着说跟严铁柱交好,但明眼人都明白,陈葛碰上了一个硬对头,李大妞还阴阳怪气的说:“你看吧,一门心思的出去挣钱,没想到把媳妇丢给别人了,嘻嘻嘻。” 按说李大妞一贯的喜欢奚落别人,陈葛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可偏偏这事戳了陈葛的心,自从上次跟四喜告白失败以后,陈葛把一切的罪过都记在严铁柱身上。。 若是几个月前,四喜断然不会这样对他。 想想也就只能怪自己,四喜回村都五年了吧,从她长出姑娘的模样陈葛就惦记上她了,寻思着等她大一点就提亲,这个上进的年轻人也不含糊,每天都在寻思着怎么多攒些钱,他知道四喜的奶奶难打发,更知道这个老太太贪,万一家里不同意,大不了多给些聘礼就是了。 一想到四喜的那张小圆脸,陈葛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谁知道还是出了岔子,竟让这个外地人占了先机,想想就很郁闷,他有啥?除了脸皮厚些,真看不出来有啥。 因此陈葛再□□思了,作为一个男人,光死命的挣钱,埋头苦干是没用的,男人还是要会表现,特别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要会表现。 陈葛还记得去外地叛布的时候见到孔雀,这种鸟,就会在求偶的时候极力卖弄自己,开出来那么漂亮的屏,还不是为了吸引雌雀?陈葛就不信了,他走难闯北这么多年,还不如一个一文不名的长工。 见到四喜那一刻他又怯了。 “四喜。”陈葛挠了挠脑袋,四喜看着兴致不高,是啊,谁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兴致还能高起来,他悻悻的想。 “咋啦,陈葛哥。”无端端的,心里生出些惧意出来,要说是为啥?难道是怕他看见吗? 陈葛看着四喜,心里别提多喜欢,四喜越长大,越出落的水灵,照他看等不了多久四喜得是比大丫都要水灵了,大丫可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 “没事,我今天去城里了,看到一对耳环挺好看的,送给你。”是一对银质的耳环,很精致,陈葛挑了很久才选中,他本来想送金的,仔细想想金的太贵重了,四喜肯定不会要,而且她一个姑娘家,戴金的怕别人会说闲话,揣摩了很久,送一对银耳环又不会让她觉得别扭,又不会显得自己没花心思。 是银针下带着细链子,下面是一朵四瓣花的银质耳环,做工很精致,也真是难为陈葛了,亏的他走南闯北那么多年,办货办的多了,心思也比寻常人细腻一些,换做别人肯定不会这样细心的挑选,比如他—— 陈葛在四喜身上很是花了些心思。 细致如陈葛这般的人,其实为了挑选一样合适送给四喜的礼物,他都是很花了些心思的,刚才看见四喜走过来,他眼尖也留意到了,她耳朵上别着茶梗,村里的姑娘小小的时候就穿了耳洞,但是一般到出嫁的时候才会买一对耳环带一带,寻常的姑娘都会把耳朵里别一根茶叶的细梗。 说到这里不免提一下,这里的姑娘很小年纪,大概三四岁的时候就会穿耳洞,先用花椒把耳朵捻麻了,趁着小孩子不留意的时候,用烧热消过毒的绣花针一针快速穿过去,耳洞就这样穿好了。 穿过去的耳洞,刚开始是用线别在里面的,为了防止耳洞跟线长在一起,每天都需要转动一下线,刚开始自然很疼,耳朵还会肿呢,渐渐会消肿,直到后面转动那根线之时都感觉不到痛了,就可以把线拉出来,换成茶叶的细梗,这个细梗换上去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需要每天转动着茶叶梗,直到耳朵再也不会跟茶梗长合,才能戴耳环。 陈葛早就注意到四喜的耳朵里面别的是茶梗而不是耳环,也就早惦记上送她一对漂亮的耳环,好让她在同伴们眼里出挑一些,这对耳环还是他在苏州办货时选的。 “真好看,陈葛哥,我不能随便收你的东西啊。”看了很久,这么漂亮的耳环一看就不是县城里面能买到的,虽然很喜欢,四喜还是放了回去:“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的。” 陈葛急了,这耳环就是给她买的,她要是不收自己一番心意可不就是白费了吗? “四喜,你咋这么说呢,早先买的时候也是看那个老太太可怜,她说卖完了才能回我才买,你要是不要我只能退货了。” “你可以送给别人呀。” “你看你又要跟我见外了是吧,你且收下,我还真要你帮我一些忙,不白送你。”陈葛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办法让她收下。 既然她不爱占人便宜,那就让她做点事情嘛,趁机还可以跟她亲近一番。 “啥事?你尽管说,我能帮上忙的肯定帮你。” 果然,四喜是个豪爽性子,听陈葛说有事求她帮忙,痛快的答应了。 耳环能不能收呢,想到男人知道后那张臭脸,四喜头皮发麻:“陈葛哥,这耳环还是还给你吧,这么精致的东西只能送给亲近的人。” 她本来想说心上人来着,又怕陈葛直接说你就是我心上人,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这样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 45 章 也不知道严铁柱去哪了, 偏生这个时候不在, 四喜心里就只有他,生怕一不留神就惹尊神生气了。 到底是小姑娘不经事, 抓耳挠腮c绞尽脑汁也没想好怎么拒绝陈葛, 倒是陈葛来劲了, 在他看来,四喜这样不确定的样子看来是有戏呢。 “是陈葛来了?”于氏从屋里出来, 见陈葛站在门口,埋怨女儿:“咋不叫陈葛进来坐坐?” 于氏自打病好后, 没怎么出过门,看着家里有客人忙着招呼, 乡下地方不比城里,没有那么多男女之间的避讳。 陈葛在村里的年轻后生里面算是数一数二出挑的了,个子虽然不高, 但是身板还是挺结实的。父母跟着大哥住,他便自己起了瓦房,一年四季在外面跑营生,大有当年李有胜的模样。 于氏眼看着严铁柱也不错, 陈葛也不错,看着看着都快要看花了眼。 可就一个四喜,总不能许给两家吧。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按家世来看,严铁柱看着无父无母, 这是一宗好, 省了很多麻烦, 但是这个男人背后似乎有更多的故事,让于氏心有不安。而陈葛的父母虽然跟着大哥住一块,难免以后等他成家了不会跟着小儿子的,陈葛家啥都好,就是父母这一宗让于氏有点不满意。 陈葛有个可泼辣的娘。 于氏这辈子可是吃够了婆婆的亏的,所以这辈子再也不想让女儿也碰上个厉害的婆婆。 “陈葛,吃饭没?” “还没呢,婶子。” “进来吧,晚上一起吃饭。” 陈葛不好意思起来,但是又对于氏的邀请很感兴趣:“那哪行呢。” “客气啥,你以前还不是经常来吃饭的,今天四喜做饭,你不嫌弃的话就留下来尝尝。” 陈葛也就不客气了,大步流星的走进院内,以前他倒是经常来,那个时候四喜还小,是大丫掌勺做饭,大丫做的菜好吃,四喜做的应该也不差吧。 以前只知道四喜泼辣,啥事都是一把好手,但他还从没吃过四喜做的烦,心里有些窃喜。 平时李家一般很少吃白米饭,今天刚好煮了米饭,不然于氏也不好意思留陈葛吃饭。 李家旁边就是一片菜地,里面的菜还是大丫种的,这会儿菜地里面长满了绿油油菠菜,四喜摘了点,又割了些韭菜,准备煎个鸡蛋,另外再割了一块风干的樟子肉,等会儿煮个锅子。 李家村这边很流行冬天煮锅子,肉汤炖点萝卜之类,在小土灶上面一边热着一边吃,可带劲了。最近严铁柱经常去山上猎獐子野兔,李家的伙食也比平时要好上不少,三天两头的能炖个肉类的锅子,这不男人又上山打猎去了,一入秋山上的野味也多了起来,运气好能猎到四五只。 四喜不知道男人以前熟悉秋猎,打上瘾来,一天不去山上猎几只东西身上都不舒服。他以前狩猎是把一处围起来,让人把猎物使劲往一处赶,猎的虽多但是毫无挑战,不像山上这种野猎,若是习惯了野猎还真的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陈葛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于氏聊着,原来有人看上李家在镇上的宅子了,想租下来做生意,问婶子愿不愿意。 这栋宅子临街,门脸上是两间房的一个门面,可以做店面,这一块是租出去了的,一年也有三两银子的房租,这笔银子中的一半,李有胜是捐给了村里的租学,因此毛蛋去村里读书没有收束脩。 院子后面的那一块是住的地方,地方大又赶紧,暂时还是锁了起来。 老族长忌惮着李有胜也是因为这,村里关于李有胜的传言有很多,这个男人一直如迷一般,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李有胜这个人有能力,有魄力,不然也不会拘着家里的女人孩子也要给村里捐这个钱。 “你说我们家镇上那房子有人要租?” “是啊,房子连着门脸一起租。” 两人坐在厨房门外吹着风,说着这话,刚巧四喜刚从水井边洗完菜走了过来。 小姑娘穿着湛蓝色的上衫,圆鼓鼓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头顶上用了一股小红绳系了块小结子,显得整个人更精神了。 “陈葛,你咋知道我们家门脸跟人签的租约到期了呢!”四喜走进来听见陈葛说这事,心里大致有些不高兴了,也是自家的事情谁愿意让别人了解的那么清楚。 于氏看了四喜一眼:“你这丫头,陈葛在外面认识的人多,能提供便利自然好些。”又对陈葛说道:“没事,你说给婶子听一听,如果价钱合适,租给他们也无妨。” 四喜手脚麻利的把韭菜切成很小一段段的,丢进打散的鸡蛋液里面,这个季节已经没有青椒,只用韭菜煎鸡蛋也是很香的,鸡蛋液里面加盐,少量的水,放置一边。 她这是要等男人回来才准备煎鸡蛋呢,好细心的姑娘。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土锅里面炖着的樟子肉已经开始散发处阵阵香气,下了学的毛蛋时不时要朝这边看上几眼。 ——自从上次让他蹭了一顿饭,这孩子就整天惦记上了。 四喜从水里捞出来一块豆腐,晾干了一些,切片,大火烧热油,待油烧到滚烫冒烟之时,把豆腐一片片滑下去,一面煎到微黄再翻面,两面都煎好以后滚进锅子里面炖。 这样煎好的豆腐滚进锅里炖才不会散,炖好以后豆腐的每一个缝隙里面充满了肉汁,肉汤里面散发着豆腐的香气,两样味道结合会产生莫名美妙的味道。 这种做法是四喜独创的,这丫头从小跟大丫就不一样,大丫是做多了熟能生巧,四喜是有天分,天生知道如何去处理和搭配食物,让食物发挥最高程度的美味。 豆腐丢进去以后锅里一度安静下来,不到片刻时间又重新滚烫起来,炖到微黄肉汁卷着豆腐在锅里翻滚。 四喜早就切好了一段段的蒜叶,等着开吃前丢进去,蒜香味卷裹进肉汁里面,又是一层美味。 陈葛没吃过四喜做的菜,今天看着四喜在厨房忙着,思绪有点儿飘。 ——他还以为四喜只是个小辣椒呢。 原来四喜也可以像大丫一样居家过日子,陈葛心底里暗暗笑了笑。 其实他倒不是特别看重这些,像他这样很自信的人,就算四喜啥也不会,他断然也不会嫌弃她,况且四喜一向都是利索的,做很多事情都无师自通,这样便更招人喜欢。 四喜不是没有感觉到陈葛的眼神老往她这里飞,飞得她都老不自在了,又不是没看过,有那么好看吗? 严铁柱也是男人,咋不那样瞧自己。 好像多瞧几眼,眼睛能透过衣服看进去似的。 想到这里心里越发不舒服,四喜下意识的把脸别到里面。原来人是这样,一旦心里有了别人就总会拿别人不好的地方跟他好的地方比,更何况喜欢人这种感觉很难说,即使自己喜欢的人一无是处,她照样也喜欢。 “婶,那人是外地来的,想把院子都租下来,叫我帮忙说和说和,门脸那里做成两层的酒楼,后面原来你们住的地方也要翻修,翻成三层,做成客栈,改造的工程大,因此想签个长租,免得到时候搞好了给了他人做嫁衣裳。” “要在我们那里开客栈?”于氏有些惊讶,房子当年买来她按照自己喜欢的格局翻修过的,里面都是自己的回忆,所以之前出租也只租出去了一些门脸,里面的没租。 “是啊,婶子,这几年形式变化的很快,眼见着官道在大源县穿过,往来的行商都会经过镇子里,也就是说不久以后镇子可能比城里往来的人都要多。” “官道要从这里过?你是说修路?”于氏问道,对于修路这种事情,她很敏感,也有自己的判断力,若是有官道经过,镇上确实会跟以前不一样。 四喜也听到了陈葛的话,下意识的朝屋外看了几眼,没说话,回头又折腾晚饭去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们说的城里也就是指县城,跟镇上并不是同一个方向,之前二叔买的宅子就是在县城,现在看起来比镇上要贵了不少,同样一栋差不多大的宅子,镇上的才城里一半的价,但若说镇上要起来,那以后看好的还是镇上的宅子。 二叔他们买了城里,也就是说,若镇上真的能兴起,肯定会吸引大量的商贾,人流去镇上,城里不一定还有现在这样的规模。 “是啊。”陈葛近乎于讨好的说道:“这个消息也是我从朋友那里打听来的,来找我租您那宅子的商旅也是听闻了这个消息,本想问我找个房子买下来,我心想若真有这样的好事,宅子自然不能卖的对不,咱留着这宅子,以后即使全家人不干活,吃房租都够了。” 四喜可不认同他说的话,抢白了一顿:“是啊,以后大家伙都留着宅子白吃白喝,以后什么都不会干只会收房租?” 陈葛一片好心,没想遭四喜一番嘲讽,好心没落个好,只得讪讪赔笑,老老实实陪着小心,他哪里知道丫头生气气的并不是他说的这件事,而是他这样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这里。 早知道四喜丫头这么烦人说这种事,还不如不说好了。 “四喜,你咋跟你陈葛哥说话呢,人家也是一片好心。” 四喜瞟了陈葛一眼:“对不起啊,陈葛哥,那房子我们不租,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要住呢。” 她低下头来,苦笑了一声:“我们家出了啥事你应该知道了吧,大家都等着看笑话呢,等我爹回来再说。” 陈葛一愣,本来心里有点气,看到四喜苦笑的模样,心里多增添了几分心疼。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今天收获颇丰,手里拎着两只野鸡,背上还挂了三四只。 看见陈葛的那一刻,男人敛了敛眼眸。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两人有种心照不宣的感觉,都认定喜欢四喜。 经过上次的一番碰撞,对对方的感觉都不是很好。 四喜看见严铁柱回来,笑着迎了前去:“你回来啦,等你吃饭呢。” 活脱脱小妻子的模样,陈葛看着脸都黑了。 男人本来看见陈葛也在家,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在看到四喜笑着出来迎他那一刻,再多的不高兴都随风散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 46 章 看见严铁柱进了院子, 四喜笑了笑, 转过身去,把陈葛甩在脑后。 男人也看到了她的那一脸笑——暖暖的, 区别于对待陈葛的客气笑容, 心里不知道多高兴, 但依旧是冷着脸把手上身上的“飞禽走兽”挂在廊下的竹竿上。 竹竿夏日里是挂干辣椒和玉米棒子的,只有富有的猎户才会挂上猎物。 陈葛心里有点看不起牛高马大的男人, 除了种地和打猎,也看不出他会做什么。倒是在甜言蜜语这一点上, 自己一个四处往来行商之人竟然败在一个种地的人手下,想想都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种地人眼里全然没有这个竞争对手, 在廊下放好东西以后,很自然的走进屋内帮四喜烧火。 ---------- 生意人一下子就炸毛了,自己在这里坐了这么久, 竟顾着去讨好四喜娘了,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丫头一边炒菜一边烧火,两条小腿蹦跶来蹦跶去的,都快忙翻天了! 看种地人这个熟悉的架势, 想必不是第一次跟四喜搭伙做饭了。 想想心里格外不是味道。 “今天打回来啥啦?”四喜问。 种地人目光闪了闪:“你猜?” “多吗?” “你猜?” “切,我才不稀罕猜呢。”四喜的脸上显出些羞怯和嗔怪之色,是陈葛从未见过的。 她好像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小姑娘的样子了。 --------- 不多时灶膛里面的火焰燃了起来, 男人拿着火钳在灶膛里面拨弄了几下, 把里面抖空, 新鲜的空气进到木柴里面一咕咚,柴火便开始更加猛烈的燃烧。 看着锅底冒着青烟儿,四喜说道:“好了好了,我煎鸡蛋,不要太大的火。” “知道了。”男人笑着看她。 炒鸡蛋的盐必须加在蛋液里,等到下了锅再放就会拌不匀,在和鸡蛋液和韭菜的时候,就要进盐和少量的水。 四喜拿着勺子舀了两勺菜油放在锅里热着,菜油在火热的锅里滚了滚,浓郁的香味散了出来,油烧热以后,再把打匀的鸡蛋液往锅里一丢,鸡蛋液很快在热油上面翻起来几个泡泡。 做这个菜一定要油多,让蛋液浮在油面上,这样鸡蛋不会沾底,才会香,待底下的鸡蛋稍微凝固,用锅铲把鸡蛋液翻个面,顺便戳散,等到另外一面鸡蛋液快要凝固之时,再舀出来几块煎蛋,把碗底剩下的蛋液沾了沾,再倒进锅里炒,鸡蛋不用抄到老,老了不好吃,瞅着翻散的鸡蛋断了生,再略等片刻就可以起锅了。 炒完鸡蛋的锅还很香,为了省油,在盛鸡蛋的时候尽量把锅挂的干净些,后面不用洗锅直接抄青菜,青菜还能粘上炒鸡蛋的油,有一股子香气。 做菜有很多讲究,有些菜能够放在前面炒,有的菜必须放在后面炒,比如做鱼,做完鱼的锅如果没有洗净就炒青菜,青菜都会有一股鱼腥味,而炒完肉类跟鸡蛋的锅,锅底油就不用浪费,直接就这干净的锅底炒青菜,也可以剩料。 多少的生活经验是在不断的积累中产生。 陈葛很喜欢这样的姑娘,多踏实。 他喜欢的姑娘却在他面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种地人说话。 “明天你陪我去趟镇上呗,家里没盐了要去买,皂角也没有了。” “最近没有货郎来吗?” “货郎那里的东西我瞧不上。”四喜撅起嘴儿。 “镇上的东西你就瞧得上了?” “你到底去不去?前几天猎的东西还没吃完,又打了这么多,卖掉一些也好啊,你不去我叫别人跟我一起了。” 以前她也经常去镇上,也没见她这么矫情非得要别人陪,这下就是盯死他了对吧! 男人打心眼里不想去镇上,无意中撞见了跃跃欲试的陈葛,她没准是看准了自己不会在陈葛面前拒绝她。 “去,这么重的东西你也搬不动,陪你去。”男人知道陈葛有车,她还是叫自己不叫陈葛,只得乖乖投降。 “咋每次叫你去你都那么不情愿。” “我不喜欢跟旁人打交道,你知道的,我应付不来。” “咯,也没见你跟我说话应付不来。” 两人目无旁人的打情骂俏,叫门口的陈葛酸掉了大牙,真想冲过去跟他俩说,还有人在一旁呐! ----------- 一桌晚饭很丰盛,因为陈葛是客,四喜还搬了个桌子来,桌子上加了个小锅子,一边炖着锅子肉,一边吃,其他的菜放在锅子一旁,也不会太快凉掉。 以前大丫做饭还有四喜搭把手,如今是四喜一个人做饭,也能做出来,所以说这丫头的适应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婶子,刚才我说的——” “吃饭,我娘哪里决定的了,这件事情还是得我爹说了算。” “胜叔要回来了吗?”陈葛窃喜,要知道以前李有胜还是蛮喜欢他的,若是李有胜回来了,不知道会不会看得上这个只会打猎和种地的小子,要知道李有胜的眼界可不是寻常妇道能比的。 “是啊,我爹要回来了。”三丫在一旁很是高兴,现在只要是有人在她面前提起爹爹小回来这茬,能把小家伙高兴坏了。 四喜在旁边轻轻敲了敲三丫的碗,示意三丫不要在碗里堆太多菜。 天渐渐暗了下来,炉子烧得火热,锅里面是美味佳肴在翻滚。四喜的小脸蛋在炉子边被考的发红,腮帮子鼓鼓的,可爱极了。 “吃了再夹,吃了再夹,不许浪费。” “我才不会浪费呢。”三丫执拗的脾气上来了,这丫头就是这样,最喜欢跟二姐较劲:“我现在在长个子,自然吃的多啦,要是我爹在啊,肯定给我把碗里面堆得满满的。” 提起爹她就格外来劲。 四喜瞪了她一眼:“你爹你爹,你爹那么疼你,你以后别跟着姐后面转,你仔细些不老实,爹也会揍你的。” 说完这话一旁之人都在笑,本来有些尴尬的气氛渐渐合写起来,桌上多起闲话来了。 于氏本来有些后悔留陈葛下来吃这顿饭,生怕这顿饭没掏着人的好,还给吃出矛盾来看,现在看起来两个男人虽然心里互相膈应着,但是对四喜的心都是各人真真的,两人都竞相向小姑娘讨好,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被另外一个比了下去。 “陈葛,你刚才说要租下我们房子做客栈的是外地人?” “是啊。”陈葛脸上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咋了,你要是不想租,回头我拒了他们就是了。” “为啥他们看上我们这间,我们家本来就是小两层,再在上面盖一层楼多麻烦呀,干嘛不直接租一个能用的呢?” “兴许是看你们门脸那里到期了吧,兴业街那一带地段也好,又不吵闹,做客栈就是要选这样的地方。对吧,四喜,你咋看?” 四喜埋头吃了几口,猛的抬头:“我觉得也可以,要不客栈我们自己开吧,陈葛哥,我出房子,你出钱,我还可以卖点东西,你说成不?” 陈葛瞬间兴奋起来,如果跟四喜一起做生意,岂不是能够更多时间跟她相处,况且这方面是他强项,那个五大三粗的种地佬绝不是他对手,到时候再让四喜看看,到底是谁比较好。 更重要的是若是能在镇上安顿下来,以后就不用东北西走的做生意,不用一走走小半年见不到四喜,以后有的是机会跟她朝夕相对,培养感情。至于那个种地佬嘛,陈葛打心眼里看不上他,男人光长块头是不行的,还得要有脑子,你说你打猎能天天猎吗,眼见就要入冬,很多动物都不出来了,过了冬天,春季是不能狩猎的,一年能打的总有个数,哪有做生意来的稳当。 年轻人们说着这些,于氏心里打起了鼓,这丫头到底咋想的,怎会想到去镇上做生意呢,这样一来又要跟自己当年一样抛头露面,当年若不是惹上不该招惹不得的人,全家也不会搬到乡下窝着。 还有一件事于氏没跟孩子们讲,当年全家之所以不做生意,回乡下住,主要是因为一桩桃花案。大概四五年前知州的公子从府城路过小镇上,无意中见到在布庄做生意的于氏,当时连魂都没了。公子本来是绕近路经过镇上,没想到这就不愿意走了,就近找了个宅子自此住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不消讲,这公子倒不是个蛮狠货色,也不胡搅蛮缠,刚开始并没有人发现他有什么用意,只是觉得奇怪,这么高贵身份的人,在兴业街一带住了下来,停下里似乎没有走的意思。 且不说这一带没有什么名胜古迹,更没有什么风流雅士,旁人就开始留意了,到底是什么因素使得公子在小镇流连忘返。 渐渐的有人发现端倪来,公子喜欢去李记布庄,今天是去裁衣服,去了就问东问西,老板娘虽说疲于应付,但对这种客人也是无可奈何。这公子也不白问人半天,每每走的时候都会买些东西。 小镇不大,但凡出了些风流韵事,自然不用隔夜就能传得沸沸扬扬,加上老板娘不偏不倚是个响当当的大美人,这便更容易落人口实了,一个是二十多岁的风流韵致少妇,一个是府城知州公子,虽说身份上不大相配,但是少年爱美人,这种心境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 有人说李记布庄那大美人老板娘跟知州公子看对了眼。 有人说哪里是看对了眼,明明就是好上了呀,昨天看公子从布庄后面出来的,端的是个衣冠不整。 更有人说,李有胜不是经常不在吗,他们家的那个于娘子早就受不住了,那天公子经过布庄之时,不是这个女人给公子抛了几个媚眼儿,谁没事往布庄瞧啊。 也不知道这些流言从何而来,于氏平常几乎是不出门的,上街买菜有老妈子,她一般都留在后院看着孩子,要不是李有胜出去办货,她平时是连店里都不来的。 流言蜚语顿时充满了小镇,若说有人不知,一个人公子,一个是于氏,于氏除了觉得这公子问题多点,浑然不觉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在四周涌动。 直到有一天,李有胜从外地回来,这事才算画上一个段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 47 章 李有胜回来后发现留言已经是满天飞, 于氏自己倒是浑然不觉, 好在李有胜不是个爱多心的性子,很快这件事情就翻了一篇。 李有胜自己管着店面, 于氏自此以后再也没有来过店里。 于氏长得美, 平日里也没少遭街面上的妇女妒忌, 平板无辜的都能遭人说些很难听的话,这回让人找着由头, 还不得不要命的诋毁于氏,李有胜怕于氏心里受不了, 许多话就没传到家里去。 当男人的不计较,不代表这件事情自此以后就会烟消云散。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搞一个段落, 李有胜心里也渐渐放宽了些,谁知道这公子也不是个吃素的,以前天天能见到着也罢, 心里没那么惦记,这才三天没看见于氏,心里就跟猫抓过一般。 公子倒真不是个安分人,心里想想也就罢了, 还真没少惹出事来,到后面于氏自然也知道了,心里不痛快了许久,李有胜心疼爱妻, 自是安慰一番。他也怕这件事情传开来, 会损伤于氏的清誉, 李有胜找了一天,带着全家偷偷摸摸地的回乡下来了。 这一晃,五年时间也就过去了。 四喜几姐妹当时还小,除了大丫稍微知道些点滴,她跟三丫两个人浑然不觉,只是觉得奇怪,爹爹这生意做的好好的,干嘛没事找事回村里住呢。 提到镇子上的事情,于氏不免又想起当年那桩不痛快的事情来,半天没说话。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这顿饭几个年轻人吃的挺痛快的,直到四喜把陈葛送走,才觉察出娘半响不吱声。 四喜看着忙里忙外收拾的娘亲,怯生生的问了句:“娘,你是不是生气了?” “哪能呢?”于氏生怕被女儿瞧出些端倪来,还强装笑了笑。 四喜看出娘有些不高兴来,刚才自己不该动了房子的心思,在没有征求娘同意的情况下,就邀请陈葛跟自己一起做生意的,想想也是,那里有着全家人的回忆,若是改了,小时候的回忆都没了,她有点舍不得。 “娘,你要是不愿意拿来用,咱就不拿呗,我另外寻思些其他的活计干。”四喜从于氏身后抱着她,还像小时候那样子撒娇。 于氏也知道四喜为难,自从回来这些年吃的都是老本,以前男人在家也不觉得有什么,家里有地海雇了长工,生活也过得去,在李家村除了陈葛家,就除他们家最富有。 只可惜李有胜走了以后,家里本存了些银子,也让秦氏找着由头撬走了,要不是四喜一直撑着这个家,只怕今年都过不了年。 再过些时日里有胜回来了,家里还多了个病号,开销什么的只能从嘴里缩减,如今也只有镇上那栋房子还能生出些银子出来,要她卖她自是舍不得,但空着也可惜,还不如交给四喜折腾去吧。 “四喜,娘想过了,你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吧。”于氏轻拍着女儿的手:“就一样,女孩子家在外面不太方便,你出去还是注意一些,以前你还小娘没说你,可如今你也大了,该有点数了。” “好,我知道了娘。”四喜满口应承下来:“我想好了娘,这个生意可以做呢,陈葛是个会经营的人,他出钱,我们出宅子,我还有厨房的好手艺,咱做酒楼,做客栈,做好了以后一家人都有个好营生,不用在乡下死种地啦,多好!” “好是好,可你是姑娘呀,家里有这么一个,还要跟陈葛不清不楚,娘是怕你——” “好了,我有数。” “你能有啥数,整天瞎蹦跶,不是娘说你——” “娘,你就是爱说我嘛。” 于氏回头,心疼的搂着女儿,女儿如今都这么大了,也很有主意了,做事都有自己的见解,这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她若不喜欢陈葛,最好还是不要跟陈葛有过多的牵扯。 她叹了口气,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说道:“你自己心里喜欢谁,没数吗,若是对陈葛无意早些说清楚才好。” 四喜在娘面前永远像是个娇滴滴的小孩子,撅了撅嘴,说道:“我怎么跟他说啊,陈葛也是狡猾的很,整天在我面前晃可从没对我表白过心迹啊,他不表白何来拒绝一说,万一我把他逼急了,他直接说我误解他的意思了,那我不是自找难堪。” 于氏无言,好像也是这样。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第二天天一见早,一家人就吃了午饭,四喜把自己装扮了一番,跑到严铁柱跟前。 “走吧。” 男人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来这是他的四喜,这丫头把自己打扮成个俏小子的模样,连胸前都勒的紧紧实实的,一马平川,他很怕四喜这样勒紧了会憋死。 小丫头本来就长得俊,个子也比这个年纪的一般女孩子都要高,因此穿着这身青布短装,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小姑娘。 四喜这样打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年去镇上卖东西,基本上都是打扮成个小小子的模样。 “你扮成这样做什么,能呼吸的过来吗?”男人的脑子想的跟女人真是不一样。 “这你就不懂了吧,若是个女孩子抛头露面,难免会招人闲话呀,好歹我是女儿家,现在又不比以前,小的时候无所谓啊,现在长大了总是要注意一些的。” 她还怕招人闲话,严铁柱感觉自己都要笑起来。 “哥,不好看?”她有些忐忑的伸直了手臂,上下打量自己一番:“是不是不好看呀,你说啊你说啊。” 四喜平时脾气辣劲十足,但是撒起娇来也很有一手,男人被她娇滴滴的一哼,顿时就没有主意,心里只有一个“好”字。 细论起来,她似乎从来没拿过对待别人的那种泼辣狠劲对待过严铁柱,所以当她说起要跟陈葛做生意的时候,于氏脸色变了变,严铁柱本人反而很坦然。 四喜的一举一动,左不过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仔细想想,倒很少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逞什么威风——除了她。两人相处久了,行为,习惯也越来越了解,他知道她的脾性,坦率的看起来有点小白,看着这样一个自己心仪的女子在身边晃来晃去,难免有些心猿意马起来:“都处了这么多天了,她未必还不明白自己心意?此刻还要这样弄来弄去的真是磨死人了。” 四喜哪里懂他这么多的心思,兀自在一旁念念叨叨:“你快些呀,把东西背着呀,等下我们卖完东西还要买东西,不然我干嘛叫你去呢,你以为我喜欢叫你去。” 男人心一沉,原来是这个原因! 三丫愣头愣脑的进来盯着姐姐看了片刻,说道:“姐姐,我觉得你扮成男人的样子,比女人的模样要好看!” “啥?” “这身打扮好看!” 四喜终于弄明白男人干嘛傻愣愣的看了自己半晌功夫,搞半天是这个道理。 四喜把家里要卖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背了个背篓,背篓里面装满了新鲜的野山菌,这是后山上最近才长出的食材;鸡蛋,家里的鸡自从被她们抓回来养以后,一天能生十几个蛋,这些蛋吃不完就拿去镇上卖来换钱。男人背着山货,一前一后离开了山村。 以前要卖咸菜,东西沉,要坐牛车去镇上,今天还好就一背篓,四喜身子好能背的动,于是自己走,男人的身板背上四五只山鸡野兔也完全不成问题,而且这些东西沿路有人看见要买就在半路卖掉了。 四喜把自己要买的东西在心里列了个单子,回头卖完东西要办些货回来。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也,也挺开心的。 严铁柱瞅着四喜的小银牙,心里就泛起来嘀咕了,昨天为啥要拒绝跟她一起来镇上,平日里在家要注意这注意那的,今天可是个不可多得的独处机会。 下回不用她招呼,他自己都要跟来的。 沿路的婆娘们私底下议论: “那男的是谁?四喜哥?” “四喜哪里有有个,于娘子就生了三个闺女。” “那个男人是谁,经常看见他在李家呢。” “不是四喜娃子请的长工吗?” 一旁的婆娘眼里精装四射,这样的长工给一打好不好?旋即露出嫉妒的神色来:“长工啊?什么长工短工的,明明是四喜娃子的男人,你看那男人五大三粗的干点啥不好给人干长工,你瞅瞅他每天猎回来的那些猎物,光那些玩意儿都不得了了,四喜请的起?” 一旁的婆娘们顿时觉悟了一般。 其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就想找个爱多事的婆娘说出来,心态诸如:“左右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孟家婶娘说的呀。” “我看也是,你别说四喜这么小,咋眼力价这么好呢?”婆娘们嫉妒了,家里有个猎户可是一颗摇钱树,山上的野味那么多,一天能猎四五个,背到镇上能换小半两银子,凭啥就让小四喜在路上都能捡到。 “四喜不是跟陈葛好着呢吗?怎么又搭上别的男人了?” 婆娘们大开嫉妒之心,说的话也越来越不靠谱。 “陈葛啊,这娃子老实,这么多年倒是一心一意的,可总往外面跑咋行,如今的女人也是守不住,动不动就勾三搭四。” ——越说越不靠谱,直到两人的背影都看不着了,这群婆娘们才停止刚才的议论。 不远处田埂边一道身影紧紧的盯着离去的两人,眼眸越敛越深,几欲滴出血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 48 章 果如那几个婆娘说的, 严铁柱背上背的东西是越来越轻, 才走没多远,就被卖光了, 山货稀罕, 又是快到入冬的季节, 有钱的富户们也要换换口味吃些山货,尤其是隔壁村的大财主, 每次走到他们家门口,四喜都会笑着问守门人一句:“刚猎的山鸡兔子, 问问你们管事的要不要?” 四喜一向很讨人喜欢,管事的见到她也会叫几声小四喜, 看门人自然也不例外,很快管事的就出来了,不仅是山鸡兔子獐子, 连带着野山菌和鸡蛋也收了个精光。 “小四喜,如今真是长本事了啊,山鸡野兔都能猎来,上回你们打的拿给老爷太太们吃了, 大家都很喜欢,以后若是还有,照旧送过来就好了。” 这个财主家大业大,家里光太太就有好几房, 少了只怕不够吃。 有这样稳定的客户四喜当然高兴了, 不管以后能不能猎, 满口应承下来:“好,听您的,最近山上的菌子也渐渐少了,您若是喜欢,要不要我以后有多的都留着,晒干些。” “那自然是好,天气冷了以后猎物也会少些,但凡有多的你就往这里送,我们自己也要晾干一些冬天好吃的。”管事很欣赏这个心思细腻的小姑娘,也多亏她提醒,不然大冬天的哪个少爷小姐闹着要吃上一顿野味上哪里去找去。 管事是真的看好这个小伙子啊,只可惜“他”自己就是一块做生意的好料子,哪里能看得上来庄子上做事呢? 四喜笑着应承下来,一转头就吐舌头:“真有钱,一出手就是小半两银子。” 跟管事道完别,两个人继续往镇上走,四喜真的好高兴,好像遇到他以后连运气也变好了。 四喜故意装出一副哆哆嗦嗦的样子来,手里拎着一串铜钱,大大的眼睛眯成一道银月芽儿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共换了六百五十文钱,四喜分出来五百文钱,单独用个小布袋子给他包起来放好,郑重其事的告诉他,如今他已经存了三两多银子了。 “还是打猎好啊,你有这个手艺就不用去种地了,咱以后也雇个真正的长工好不好?你看你给晒的——”四喜有些心疼的看着他,以前没觉得他的脸有这么黑,都是给晒得吧,男人几乎天天都上山打猎,运气好像今天有一只獐子,三四只野鸡,运气不好也能猎个兔子,这些野味比家养的禽类要卖的贵得多,因此男人这才短短小半个月,就存下来三两多银子。 当然还得归功于那头受伤的野猪,平时也没有那么好运气能猎到那么大头野猪。 男人笑了笑没说话,安于享受她的唠叨。 “去镇上咯!” “怎么还要去镇上?” “去了你就知道了呀。” 男人不说话了,紧紧跟在她身后,四喜背着空空的背篓子健步如飞,两人走了半个时辰才道镇上。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四喜在镇上出生,在这里长到十岁才回到李家村去,对小镇的情形比对后山还熟悉,两人进城以后先四处转了转,四喜买了些盐c皂角c针线,男人又从自己的私房钱里面给四喜买了几根头绳,扯了些布。 四喜本来不要,爹以前办布庄,家里还有布,但这些年都穿着以前不好卖的旧布,做的衣服也不好看,四喜心动了,买了一匹好看的布料子,说是拿回去自己做衣裳。 严铁柱觉得很稀奇,为啥家里什么都能自己做,在他看来这是一项了不得的技能。 “那当然了,我娘针线活可好了。”四喜自信满满的说,于氏以前开过布庄,也不都靠裁缝,她自己就有很好的针线活,但凡店里有贵客要定做,还都是老板娘自己裁剪出来的料子。 严铁柱暗暗心想,其实按于氏的手艺大可不必在家做一些没有产能的活计,可以适当选择一些比较赚钱,然而工作量也差不多的手艺来做。 四喜眼珠子转了转,约莫听明白出来意思来了,说道:“你的意思是不是如果我娘擅长缝制衣服,就不要去做其他的活,干脆缝衣服卖就好啊,是这样吗?家里的杂活,就给其他的人做,对吗?” 男人笑了笑默许了。 四喜又说道:“这就是说,如果你擅长打猎,我总叫你去地里干活,其实是浪费,对吗?比如你打几只獐子兔子,就能卖500文,但是种地得种好多天,收成还没这么多呢,我就应该拿你挣的这500文,去请一天只需要30文工钱的雇工,对吗?” “对。”男人爱怜般摸摸四喜的头,这丫头真是机灵,一点就通透:“你脑子很好使呢。” 四喜眨巴眨巴眼睛,嘴角边挂着止不住的微笑,浅浅的,像极了朔月时浅浅一弯,美极了,男人心想:我的四喜,真是美翻了。 “我发现呀,你的脑子真好使。”四喜凑过来,露出一副鬼机灵样,那模样像是知道了一个了不起的大秘密:“别人以为你只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呢,你不会介意旁人这样看你吗?” 男人翻了个白眼:“旁人怎么看我有什么关系,只要你不是这样看我就行了。” 四喜明白做生意可不像她以前贩咸菜卖蔑货那么简单,男人似乎猜到了些什么,他那双黝黑黝黑的眼睛呐,高深莫测的样子,能藏进去好多事情呢! 男人见四喜愣愣的瞅着他多瞧了好几眼,心里有点得意,为什么以前从来不觉得别人说自己聪明是好事情,但是被四喜这样一夸,心里都要乐翻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越来越确定自己对小姑娘是什么感觉,这种感觉绝不同于寻常的好感。 喜欢到骨子里面,就连她的一个笑,也能品上许久。 说是小镇其实不小。 大源县因为毗邻省城,早年南边又有一条从涿郡开往洛阳的运河,沿途行船均要在大源县附近略作停留,水路畅通带动了这一带经济的发现,前些年繁华起来,渐渐发展成中小型城市的规模。 河岸镇就在运河边上,倒是繁华过几十年但繁华不过几十年,如今又逐日凋敝。 数年前,黄河在阳武决口,洪水南下,夺泗入淮,夺淮如海,又适逢乱世之际,前朝与当今朝廷沿着黄河南北对立,兵乱不休,兵荒又遇上大灾之年,天下哀鸿遍野,饿殍千里。 运河的运载能力,比之陆运要有效许多,也正是因为运河堵塞,近些年沿河一带的经济也越来越有颓败的趋势,西北之地碰上大灾之年,南方的大米和粮食无法及时运送到北方,造成北方一带,一遇上灾荒就有米价粮价暴涨之势。 朝廷这些年也渐有治河之意,疏通东西走向的运河,打通涿郡到洛阳的漕运,把东方和南方的粮食以及丝绸运到西面和北方,让北方的木材运到南方,疏通南北c东西的经济命脉。 严铁柱略想了下,或许陈葛打听到的并不是修管道,而是朝廷要改修运河,通漕运。近些时间,河岸镇确实来了府城的官吏来次勘测。 按长远计,若是要开个客栈,倒真是条好路子。 四喜乐颠颠的往前走,经过一家面摊,撒娇说自己饿了。 她倒是好养活,一碗面就能搞定。 面馆老板倒是跟四喜很熟的样子,见到是她,打了个招呼,问道:“还是一碗素面吗?” 素面一文,加牛肉的两文,加大份的三文。 看来以前四喜来镇上都是吃素面,老板对她都很熟悉了 “一碗牛肉面,再来一碗加大的!” “哟。”老板看见四喜身边站了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笑道:“今天你哥哥来了是吧,你这个小哥啊,平时对自己就那么抠,我说今天怎么舍得吃好的了,敢情有人请你。” “你咋知道不是我请他呢?” “哟,瞧你这话说的,每次来面摊吃饭你哪次不是是素面的,今儿大方了一把肯定不是自己请客。” 这老板还真不会聊天,四喜笑盈盈的扬了扬钱袋子:“还真是我请,给我搁点醋,我哥要点油辣子。” 严铁柱没说话,内心却在腹诽,这不是我的钱袋子吗,这丫头还真会拿着别人的人情做好人。 集市上人多,老板也忙,匆忙寒暄几句就奔那头煮面去了,四喜选了个靠街面上远一些的地方坐好,低声说道:“这个面摊我小的时候就开着了,这么多年人只多不少,你尝尝啊,有没有我的手艺好。” 男人心想:哪会有你手艺好?嘴上却说道:“你也不能太省了,来面摊吃个素面和牛肉面能差多少钱,一文钱的事,下回不能这样了啊。” 他不知道之前四喜过过一段什么样的日子,不知道四喜吃过多少苦头,四喜没说,按他贫瘠的想象力是想不出来的——自己以前曾经没饭吃,卖蔑货卖了许多钱,狠狠心吃一碗素面都要下一番决心,回家以后内心还要谴责自己一番,明明姐姐跟妹妹连米粥都吃不起了,你还吃什么面啊。 他只会说一文两文没分别,四喜第一次体会到了两个人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吃完面,小丫头一声不吭的往前走,穿过几条巷子,终于到了一条安静的街巷,看这条巷子的模样,临街的铺面都是卖布匹c米c文玩的,不像市场上那么吵闹。 看的出来她有些不高兴,但他也不知道哪句话惹的她心里不舒服了,明明刚才去面摊的时候还是欢天喜地的,今天看样子她要带自己来一个不寻常的地方。 趁着没人注意,男人勾了勾四喜的手,要知道这么大胆的举动,在四喜家他绝对不敢,两人的手刚碰触到一起,男人身上便起了一身麻,浑身上下如触电一般。 四喜漫不经心的走开了些,走到安全的地方,让他触不到。 “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高兴了? “没怎么,哥,我只是觉得你跟我不一样。”沉默了好久又说道:“你脑子好使,做什么都比我们强,我心里拿不准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这么本事,怎会躲进山里面?” 又是这事,女人都这么爱纠结吗? “我以前做什么的,真的很重要吗?” 四喜重重的点了点头,她可是把对方试做能以身相许的人呢,怎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不了解呢。 “可是你知道了对你不好。” “哥,你是不是朝廷钦犯?”她有些担心的问。 “咋了,你真以为我是杀人犯啊。” “那不然呢,我看你闲下来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哥,你是朝廷钦犯也不怕,你老实跟我讲,我也有心理准备啊,你是不是干了坏事被人追到我们家的,万一,万一这样——”四喜急的都快要哭了。 “万一这样怎么办?”男人存心逗她。 “你若是朝廷钦犯我就把你藏深些,我爹肯定不会让我跟你在一起的。”四喜抽搭的鼻子,眼眶微微泛红。 本就想逗逗她,把她惹哭可不是自己本意,男人低下头来,覆在她耳边说道:“我不是什么钦犯 ,只是家里不容我把我赶了出来,你也知道豪门大户的庶子不是那么好当的。”他语气变得轻快和讨好起来:“所以呢,以后我只对你好,因为只有四喜真心待我,真心对我好。” “花言巧语。” “那你喜不喜欢?” “哼!” “对了,你要带我去哪里来着,买文玩?”男人站在书店门口有些发懵。 “这是我家。”小丫头指着书店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 49 章 书店老板姓吴, 四喜见他站在门口便道了声好, 吴老板也认出四喜来,招呼她进来坐, 四喜客套了一番, 取出钥匙带严铁柱进了院子。 院子前后是隔开的, 书店通往后院的门上了一道锁,若不是有人打开这道门, 书店老板进不去后院,如今这把钥匙就在四喜手里。 “这宅子啊, 我早些时候说卖给我们算了,还是你们眼光好啊, 一直不肯卖,如今河岸镇客似云来,你们是不是想自己收回去做生意啊。” 老板果然是见多识广的, 一眼就看出四喜的意图来,四喜见也瞒不了他,便把自己的想法跟吴老板说了一番,吴老板沉思片刻, 也知道这家人铁了心要收回铺子了,既然有这么多年交情,不妨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与四喜听。四喜见吴老板愿意掏心窝子说这番话,自然是洗耳恭听。 要说客栈, 河岸镇确实没有几家像样的客栈, 要么只能住宿不能吃饭, 要么就是太老旧,满足不了新来客商的需求。而李有胜这间宅子虽说不大,但是三层小楼上上下下利用起来,能做十来间客房,这在小镇上具有不小的规模。 四喜又把自己的想法给吴老板说了一下,临界的铺面也想改成三层小楼,一楼设大厅,二三楼设雅间,做成酒楼,即满足后院住客的需求,也同时想满足来往行商打尖的需要,一举两得。 吴老板说:“这可以倒是可以,只是酒楼吵闹,若是影响到后院客人的休息,只怕会有争端。” 不得不说吴老板想的也挺周到的,这还真是一个问题。 “酒楼若是只做中餐和晚餐倒也无妨,只需把窗户开在临街那面,而靠近客栈那边则用厚实的木板隔起来,这样的话也不大会影响到客人休息。一来是酒楼营业的时间跟后院客人休息的时间是错开的,二来隔音好,即使些许吵闹,声音也会传去临街那边,不会影响到住店的客人。”严铁柱在一旁沉默了许久,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引得吴老板连连点头。 看来四喜已经是下定决心要做客栈和酒楼,首先资金是个问题,其次她从未经营过这么大的生意,确实需要陈葛这样有经验的生意人来坐镇。 吴老板只得嘘唏,他的书店在这里开了五年,五年期间他也不断劝说李有胜把这铺子卖给他,他好安心的在这里做生意,谁知道租期一满,还是得搬走。 四喜心里也不好意思,但既然要开酒楼,难免跟书店的生意牵扯不到一起住,就了那头便就不了这头。 好在吴老板也不是个难相与的,他既然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也清楚里面的门门道道,最后把开客栈的最难的一点给四喜点明了——为何河岸镇的客栈这么少。 原来经营客栈不是你想开就能开了,需要去县衙申请经营的执照,若不是这样规范的管理起来,每年县衙如何向商铺征税,每个地方的商铺如何管理,都是由县衙控制。 吴老板得意地捻须:“李姑娘,不是我说,自前年开始,各行各业要做生意都是要县衙批准,发放牌照以后才可以经营的,客栈的牌照并不是那么好办,不然客栈那么好赚钱,谁不想做?今天你想做你便做了,明天又是另外一个人想做,也去开一家客栈,客栈多了自然就不赚钱了,就会有人经营不善,有人会倒闭,因此县衙将每个行业的店面数量控制起来,也是方便管理,更是对商户负责。” 四喜头一回听说开店原来要去县衙申请的。 严铁柱没说话。 ----------- 之前想的到是妙,找个人合伙,出点钱,把小院修整一番拿来开客栈,没曾想最难的关节不是钱,而是开客栈原来有一个准入的标准,像四喜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只怕是难办到。 出了门,四喜摇着一旁的手,低声叨叨:“刚才那个吴老板是不是吓我啊,开个客栈还要找县衙批准?” 严铁柱没说话,其中的道理他还是很清楚的,先朝元庆年间,国内的经济形势不稳,险些造成了好几次大型的商农危机,其原因在于商旅和农民喜欢在某一个行业比较赚钱的时候蜂拥而上,等到所有人都去做了那个行业,自然会导致该行业的饱和,又有大批的商人会蚀本,大量的农民吃不饱饭。 直到当朝,永王上奏皇帝,大改经济模式,其中一项措施就是商旅行商必须经过当地衙署的批准,一个地区究竟该开多少客栈酒楼,茶肆书店,粮油米店,都是有比例有节制的,这样才把地方经济有效管理起来。此政实施才三年,户部盘查赋税时竟然发现,商税竟然比未实施时的商税要多上一倍有余。 四喜不知道男人想着什么,摇着他的手还在问:“为何开个客栈还要县衙批准呀,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呀,你说批下来难不难呢,我们在县衙又没有熟人,应该很难批下来吧。” 最后干脆说:“你说朝廷怎么会制定这样一个制度,想出来这个招的人坏是不坏呢!” 四喜的手儿把男人的思绪摇到了现在,他看着一脸依靠自己的四喜,无奈的说:“坏,坏死了。” “我们先进院子看看吧,还好我今天有带钥匙,至于跑衙门的事情等明儿我姐和姐夫回来,我问问姐夫,他是读书人,见多识广应该有主意。” “好,都依你的。”突然发现自己所学所用,在此刻没有用武之地的男人,心里还真是有点失落。 没曾想自己几年前做了个政策,如今又把自己难上了。 没曾想到平头百姓要生活下来,讨个好的营生还真是难,以前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如今看起来还真是好笑。 ----------- 不得不说李有胜选的这个地方甚好,闹中取静,确实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好铺面。 临街铺面宽约四丈,进深二十余丈,占地有一亩之多,铺面三间宽,一间屋的进深,铺面往里是天井,天井里有个小花园,再往里走是一栋三层小楼。 看样子小楼建造的时间不长,还是新新的,不消怎么休整就可以用。 天井中铺着鹅暖石,鹅暖石中央是个水池子,四喜指着水池子说道:“小时候这里养着鱼,从山下引来的活泉水从这里流过,这里面以前还养了鱼儿呢。” 说到这里一派神往之色:“我们走之时把鱼儿放走了,池子也堵住了,以后我们再搬回来,重新养上鱼儿,我要养上花的锦鲤,你说好不好呀。” 她说这话时一片神往之色,一对清澈无比的桃花眼看着水池子,好像水池子里面真的有鱼儿一样,男人看着她这派可爱的模样,只觉得挪不开眼。 即使不加任何粉饰,都掩盖不掉这个粉雕玉琢的嫩人儿,男人幻想着真的有一日能跟她一起生活,在院子里散步,在水池子边上赏鱼,手里还能牵着他们的娃儿。 四喜没有注意到男人的痴,粉嘟嘟的唇翘了起来,还在念叨着刚才那件事:“我真的很想在这里开客栈呢,你帮我想想办法呀。” 看来她真的是很动心了,不仅如此,她已经计划上了: “我们一共有三层楼不是?楼上各四件,做八间上房,楼下做两间大通铺,客栈的房子是自己的,只需要雇请几个小二打杂即可。一间房子的房费100文钱,八间若是全能住满,一共是800文钱,楼下可以设各12个通铺床位,每个床位15文,全住满了有360文,你算算啊,光房费一天就有1160文钱呢,我们前面还可以设酒楼,酒楼早上给客房供应面食粥类,不对外开放,中餐晚餐,哇,仔细算一算还真是能赚钱。但是如今牌照那么难拿,不好拿吧,你快些帮我想想办法呀。” 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男人不愿意露出自己的行藏来。 但是一想到她的心愿,男人心软了,点了点头:“你只管放下心来,若是你姐夫没办法,我倒是可以托一下当地的朋友。” “你有朋友在这里呀。” “你求人,不应该有所表示吗?”男人开始公然索贿。 知道就是这样,没有白得的好处啊,只是这样合适吗,还没要他帮忙呢,还不知道帮不帮的上呢,四喜陷入一片沉思。 早就知道这丫头会这样子了,男人心想这表情也不意外,想要她主动些,只怕天翻过来了都不可能既然这样—— 四喜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被人一手捞了过去,手是他的手,腰是她的腰,刚想往后退,又被人带得更死更紧。 唇却被人抵住:“你不给,我就只能要了。” 啥意思啊! 他狡猾的笑了笑,撬动她的唇齿,匆忙间小舌头被人吮了去,四喜觉得不是,眼睛慌忙闭上,男人更加嚣张的加深了这个吻。 她当即就想推开他了,岂知被人早早料到,环住了腰,哪里那么容易退却的,她只觉得脸上通红,原来男人和女人相好,是要做这么亲密的举动的。 羞也羞够了,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盯着自己看呢,看得她羞的忙把眼睛撇去一旁。 他松开她的唇:“看着我。” 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情绪。 四喜的脑子里面一片混乱,真的朝他看去了,他的手往上,覆在她的蝴蝶骨上。 她很瘦,瘦到那两片蝴蝶骨很突出,即使没看到,他也知道她那里很美,美得让人忍不住遐想,忍不住想看上一眼。 但是他不能,真正喜欢一个人,是要跟她长厢厮守,而不是片刻寻欢。 “我的喜儿,我想得到你,更想顺从你,你想做什么,我都替你做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 50 章 一路玩笑, 一路别扭着回到家, 到家时天已经麻麻黑。 两人走的时候还是精神抖擞,到家时四喜只觉得腿都麻了, 抬都抬不起来, 整个人瘫在炕上不能动弹。 男人路上还背了她一截, 还没觉得有她这么累,坐在廊下休息。 幸好于氏做好了饭, 有现成的饭吃。这段时间四喜总从山上采野灵芝给于氏吃,吃过以后起色好了很多, 加上这段时间家里喜事多,大丫又顺利出嫁, 于氏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从能下地到慢慢的也能煮饭洗衣,气色都比以前好多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于氏把饭做好了叫两人来吃, 四喜这才蔫蔫的出来,家里挖了红薯,晚上是红薯配着白米饭吃,另外炖了一锅南瓜。 一般没客人在的时候就是这样糊弄了, 粗粮配着细粮吃,也没有荤腥。 对此严铁柱也习惯了,再加上两人在镇上吃的很饱,他今天没干活, 也不大饿, 四喜则端着碗, 半天没品出滋味来。 要说人还真奇怪,几个月前,奶奶老来抢大米那会儿,什么都吃不饱的那会儿,能吃上这样一顿饭,心里别提多舒服了,这会儿怎么觉着越吃越不是滋味。 “你看你这孩子,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吧,就过不惯苦日子了。”于氏忍不住叨叨,前段时间自家嫁女儿,伙食比平时要好很多,别说孩子,连她也觉得有点不大习惯。 四喜眼泪汪汪的看着娘,就是扒不下去:“娘,我没没用。” 说到底还是因为心里闷闷的吃不下饭,早想好开客栈的主意,她心里也欢喜,谁知道开客栈还要县衙同意,心情不好就吃不下饭咯,跟伙食好不好没有太大的关系。 “哎呀你看你这孩子,咋去了一趟镇上蔫成这样了?以后没事就少去,家里的日子又不是过不去,整天倒腾这个捣腾那个的。”于氏忍不住埋怨。 作为一个姑娘来说,四喜是折腾的过了些,但是家里如今条件能改善,也全赖四喜能折腾。 提到这件事情,于氏忍不住又说起一件事,上午孙氏在门口晃悠来着,不知道想些啥,她早上忍不住去看了奶奶一眼,情况惨不忍睹。 秦氏以前的日子过得也是太好,吃的一身痴肥,家里几个孩子都不如她一个人的口粮多,以前在老大家吃饭时,老大和家里四个女人都是粗粮细粮搭着吃,秦氏则不然,净挑拣好的,这也就罢了,逢家里做点荤菜什么的,总是要挑挑拣拣给她宝贝大孙子盛点过去吃。 栓子也就罢了,他很是不屑奶奶的这种做法。 时间久了,几个孩子也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通年累月的没有个好的营养,身板都是瘦瘦的,倒是奶奶身上一身肥肉,还经常头晕目眩。 于氏不敢说叫婆婆节制一些管一管嘴巴,说了肯定要落下话柄,要知道秦氏每每骂起人来都是不用打腹稿。 换做以前于氏很不理解为什么婆婆打着护着孙子的名号,做出这样那样的事情,事情小是小些,但是还是挺伤感情,想来那个时候秦氏也想不到自己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吧。 “娘,她来找你做什么,没有为难你吧?”一听说孙氏来过了,四喜马上就开始炸毛:“说真的,我也不想在这里住了,等书店租约到期我们全家搬去镇上吧,我现在一刻钟都不想看见他们。” 于氏下意识的看了严铁柱一眼,不知道全家人是不是也包括他进来。 说真的,对于这个男人,她没什么意见,样样都好,明明自己一身本事,这么大块头能拉下脸整天跟着四喜屁股后面转,脾气好,模样周正身板也好,要说哪里不足,恐怕就是他的身世让于氏心里犯嘀咕。 跟陈葛比起来,恐怕就是这点不如他,做娘亲的不希望女儿能大富大贵,但是要她把女儿许给一个不知根底的年轻人,她还是下不了决心,总之当家的也快回来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母女三人聊着聊着,就听见廊下有人在说话。 四喜走出去一看,原来是栓子跟孙氏,孙氏伺候了秦氏今天就受不了了,死活要搬去城里住去,也不管毛蛋今年的书读没读完,死活就要走,不仅她走,栓子毛蛋全部都要走。 李有才心里烦闷,喝的个醉醺醺的,也不出来,孙氏就在廊下骂:“一家子的都是不顶事的,男人喝酒误事,儿子也不听我的话,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不如死了算了。” 接着又是一通指桑骂槐的叫骂,无非是老大是个没良心的,全家死绝了才好,这会儿娘摊上事了才说不是你亲娘,你也不想想人家养了你几十年啊 栓子在一旁劝他娘,劝不住也是一脸尴尬 话说到这里就没意思了,四喜一阵风似的拍门出去。 惊煞孙氏。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她也惯知道四喜是个泼脾气,但是这孩子打小不跟大人对着干,所以敢撺掇着秦氏跟四喜几姊妹对着干。 孙氏就是隔壁王家村的,跟雪娟嫁过去的那个王老爷子是同村,那个村也是如李家村这般,几十年前搬来一些外姓人居住,孙家就是其中一家。 孙家在王家村属于外姓,孙氏以前在娘家的时候也是极不受待见的,也不知道咋回事,这姑娘当年也就跟李有才滚在一起了,大了肚子才嫁过来的。 刚开始秦氏也很不待见孙氏,这个女人性子贪,模样也不甚叫人满意,三角眼吊眉,见过的人都说这样的外貌长在女人脸上——克夫。 孙氏是如何厉害的角色,叫算命的给自己看了,说肚子里面怀的是个儿子,你家不娶过去,她就嫁去别人家,让你孙子管别人叫爹,看你受不受得了。 秦氏也不想想自己当年是怎么进了李家的门的,光顾着看不上孙氏了,若不是后面于氏进门,老秦氏压根不会跟孙氏站在一条战线上,孙氏自然也明白婆婆为何转变态度,还不是因为老大的媳妇更让她闹心? 起先,她带着非常复杂和矛盾的心里看待于氏。 于氏自己生的不好看,但好在年轻,也会对李有才的胃口,这才勾搭上年轻人,李家在十里八乡也算是家境殷实的,于氏觉得嫁给李有才也还算不错。 进了门才发现,李有才的那些有的没的全都依靠他哥,若不是有这样一个能干的哥哥,李有才能有啥,啥也不是。 想到这里就一肚子火大了,谁知道有一天李有胜领着于氏进了门。 孙氏是典型的山里女子,皮肤略黄,粗糙,算不得好看,也算不得难看。但于氏就不一样了,一水儿的白净肤色,手指纤细细嫩,一看就是从未干粗活的,人家一抹儿纤腰能把李家村男人的哈喇子都勾出来。 就连李有才这个平时怕哥哥怕的要命的人,都忍不住不停偷看嫂子。 这可叫于氏心里上受不了了,那可是她男人,这个死不要脸的婆娘连丈夫的弟弟都要勾啊,真是个杀千刀都不为过的。 对着于氏她的心情更加复杂。 一方面,她嫉妒这个美貌的女人,她不仅美,更得丈夫的欢心,她那个能干的丈夫几乎花了所有的积蓄给她赎身,又在镇上安了家,为的就是不让于氏为难,跟秦氏这样的婆婆天天住在一起,对此,孙氏心里嫉妒的都要冒起火来。 另一方面,正是因为于氏这个女人过了门,显得她在李家没有那么不堪了,婆婆秦氏日益把矛头对准于氏。 她孙名霞是干了不光彩的事情才进门的,可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啊,婆婆自己也未见得有多光彩,嫂子于氏更是了,听说还是窑子里面出来的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孙氏和秦氏达成统一战线。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在大丫嫁出去的这天,统一战线又土崩瓦解,在孙氏眼里,秦氏如今成了个没用的废物,这老女人一身肉,浑身散发出经年累月不洗的腐臭味,这几天更是屎尿不禁,若不是惦记着秦氏藏在不知道哪里的钱,她才懒得去伺候她。 正好秦氏病了,借着伺候她的机会,孙氏去秦氏的屋里仔细的翻过了,结果只翻出来几个铜板,白花花的银子一坨都没有。 问题就来了,也不知道秦氏把钱藏哪里去了,孙氏翻了几天就是没翻出来,这女人一寻思,搞不好老大家的自导自演一场戏,钱早就被四喜拿走了。 这丫头绝对有这个能力! 在看到四喜的那一刻,孙氏爆发了:“四喜丫头你说,奶奶晕倒那天,你到底去没去过她房!” 气势汹汹,咄咄逼人。 四喜扬眉:“奶奶的房间你也知道,我们是不会进去的,再者说,我要是进去了能第二天才发现奶奶倒在你们屋吗?” 言下之意便是奶奶倒在你屋,理该你先知道,为何你还来质问我,不是这个道理吧。 孙氏恼羞成怒,大声吼叫着:“谁知道你们那天干了什么啊,你心里恨奶奶,还怕我不知道?你就是故意晾着奶奶在那里睡一晚上的,现在她成了这样一幅活死人的样子,你心里欢乐了吧,你高兴了啊,李四喜,摸摸你的良心,你还有良心吗?” 四喜看着孙氏,只是冷笑。 “你笑啥?”四喜笑得孙氏心里瘆得慌。 四喜摸了摸胸口,嘻嘻一笑:“我摸了,不疼。” 说罢转身进了屋,顺便还对着发呆的男人说了一句:“进来呀,留在外面过年呀。” 男人的脸变得通红,支支吾吾的说道:“哦,进去了。” 不知道为啥,心里很慌很乱,仿佛这样的四喜将来会远离他而去似的,不行,这是他的四喜,谁也抢不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第 51 章 第二天是大丫三朝回门的日子, 四喜不想起的太晚, 她必须早点休息,再说明天雪娟也要回来, 估摸着也是孙氏心里不舒服才会找个机会撒泼。 只要住在这里一天, 就得忍着孙氏的无理取闹, 这便更坚定的四喜的心思。 ——她必须搞定镇上的客栈,这样一家老小都有营生, 不至于天天对着婶婶。 四喜想的没错,孙氏果然一进门就跟李有才抱怨上了。 “当家的, 明天是雪娟回来的日子,要是她过的不好, 你叫我这个当娘的心里怎么受得了哦。” 李有才瞬间就被点着了,平日里被孙氏吐槽的一声不吭的他,烟杆子往炕上一搭, 火冒三 丈:“少在这里给我念叨念叨,当初是谁把雪娟塞上轿子的,你要是自己不狠心,他老王家的人能在咱李家抢起来吗, 要不是我说你这个女人贪心,也不会晾成这么大的祸患,我娘会因为过来劝架,倒在地上一病不起。” 看来李有才心里还是有个疙瘩, 他这个人虽然不太仗义, 但是对母亲还是很感激的, 对于母亲秦氏的病倒,李有才始终觉得自己有过错。 自然,这笔账也会算在孙氏头上,那天如果不是孙氏闹,娘哪会那副模样就闯进来呢。 他也真是糊涂,娘当时闯进来的时候已经不对劲了,脸红的跟关公似的,他居然没有发现有啥端倪。 全都怪这个女人,若不是她跑的那么快,若不是怕她闯进王家被人打死! 仔细想想还不如纵着她跑出去被人打死呢。 ---------- 李有才说道这里的时候,不经意的朝外面看了两眼,见到于氏出了门,往院外走了出去。 于氏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青布衣衫,往王家婶子家方向去了。 乡下地方是非多,丈夫在家就不说,丈夫不在家总有几个地痞流氓惦记的,于氏在这方面很是注意,从来都是谨小慎微的,不显山不露水才是她的真性情,自从李有胜走了以后,她再也不穿鲜艳的衣服,头发也随着寻常妇人随便一绾。 她自己觉得跟寻常妇人一样,但是旁人并不这样看。于氏即使穿着粗布麻衣都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风味,这种味道只要是个懂女人味道的男人都能品得出来,尤其是李有才这样的,天天对着天仙一般的嫂子,看都不能多看两眼,回来立刻对着这泼辣霸道的媳妇,立马形成及其鲜明的反差。 左右她现在没男人,等老大回来了,哪里还有机会亲近她? 想到这里,顿时觉得豁出去也没什么了,妇人都是这样胆子小,她吃了亏还敢嚷嚷不成? 她若是敢嚷嚷,自己就说她不守妇道勾引小叔子,看谁嘴巴长!李有才拿着小酒仰头喝了几口,好歹壮了壮胆。 孙氏见李有才这样冲的脾气对她说话,顿时就炸毛了:“你现在倒是埋怨起我来了,我拉雪娟上轿子的时候你倒是拦一拦我呀,你干啥去了,你不是人家爹吗?” 李有才几杯黄汤下肚,胆子可肥了,冲着他媳妇就吼:“老子懒得管你,你若是再闹,老子休了你,把你送回娘家!” “你这个死没良心的,真是造孽啊,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男人,老娘给你生儿育女,现在人老珠黄了你就想另起炉灶了是不是,李有才我跟你说,你敢做这样的事,天都是要劈你的。” 孙氏大喊大叫起来哪里顾得上半分颜面,气的李有才冒青烟,今天他可没心情哄这个女人,爱咋咋,不是老嚷嚷着要回娘家吗,你回个够吧你! 李有才甩开门,夺门而出,嘴里还停不下来骂骂咧咧的言辞。 孙氏彻底愣住了,今天她才发现,平时不发威的男人发起脾气来也是蛮厉害的,平时怂成啥样的男人,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李有才,你要去哪里?” !!! 李有才搭都没搭理这婆娘,趁着夜色而去。 外面天冷,这人喝了一肚子的黄汤,被冷风一吹,更是一片稀里哗啦,李有才打了个趔趄,又重新站好,带着对自家女人的抱怨和对嫂子的期待,奔着黑暗而去。 ----------- 两人的吵闹声惊动了对面屋,夜色还黑,刚才出去的不是孙氏,而是四喜。 四喜想了想姐姐要回来,想到姐姐姐夫回来是要住一个晚上的,大丫倒也还好,刘秀才可是个斯文人。 这几日于氏和四喜忙活了好久,好歹把严铁柱睡的那屋旁边还有个小屋再收拾了一下。东厢有四间,西厢原本也有四间,只是这间房常年累月的没人住,前几日请了人专门把屋子粉刷了一下,又扯了新的窗纸糊了窗,好歹收拾的窗明几净。 临了还觉得缺了啥,想了半天才发现这屋有一股子味道。 经年未住人的屋子有味道也是正常的,毕竟姐夫是贵客,有股子味儿万一人家一晚上睡不着咋办,要知道回门的姑娘姑爷都是要过夜的,若是姑爷不在这里过夜,回头村里的人是回说姑爷对姑娘不满意之类的闲话的。 四喜想了想,估摸着就三太爷家的老太太信佛的,偶尔礼佛要用香,可能他们家有熏香,也是她机敏,刚好三太爷家是有的,听说要给刘秀才用,三太爷也不吝啬,拿了些给四喜,四喜道了谢也就回来了。 她出去的时候披着她娘的一身青布衫子,也不知道李有才是什么眼神,就把大侄女认成了嫂子,尾随而去。 四喜走的时候严铁柱刚好去沐浴了,一回来就见到这丫头自己跑出去了,他心里就一个咯噔,很快见李有才也出了门,严铁柱心里犯了嘀咕,跟于氏问了一下四喜出去的方向,便出门去接她。 其实于氏也是不大乐意男人跟四喜有这么亲密的接触,大晚上的你说去接个大丫头,万一被人家碰上了说起闲话来,对四喜也不好,见男人这样坚持,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里说,万一四喜回来的晚了些自己再去瞧瞧。 男人么,这么多一个姑娘好,要说没安其他的心思,是绝对不可能的。 李有才再半道上就看见一个身影,摇曳着身姿朝着这边走来,那影儿他熟悉,魂牵梦绕那么多年,今天总算是要遂愿了,李有才找了个没门没户的地方守着,只等着那人一到,看也不看的往那人身上扑将过去,嘴里念念叨叨着: “嫂子,你让我亲一嘴儿好吗,我想你想了好多年了。” 四喜见黑影朝自己扑了过来,吓的花容失色,转身就跑,她那个小身板,哪里是李有才这样的大男人的对手,不消几步就被李有才撵上。 醉醺醺的口吻,和男人身上那股子让人很不舒服的味道,让人闻了就想吐,匆忙间四喜觉察出来这人竟然是自己的叔叔,她跑了两步尖声叫道:“叔,是我呀,你认错人了吧。” 李有才酒醉心里半分清醒,还在那里念念叨叨:“嫂子,你叫叔叔也没用啊,叔叔来疼你。” 又是一扑。 这回却是实实在在的扑倒人身上了,他伸手一摸,这人不软也不娇,完全没有臆想中嫂子的那股子香软劲儿。 肉身硬的跟撞上一块门板似的。 --------- 男人没吭声,直到李有才撞他身上还摸了他一把,才提溜一把把李有才拎起来。 李有才这才彻底的清醒过来,借着昏暗的月色,看清楚眼前的人。 ——是四喜家的那个冷脸长工,而不远处站着的,是他瑟瑟发抖的侄女。 这下子冷风一吹,彻底把李有才从半醉半醒中拉回。 他曾梦寐以求的嫂子,彻底的没戏了。 人说兄弟兄弟,生下来就是一对克星,爹娘只有一份亲情都要分给俩小子,公平的是,他得到了爹娘的眷顾,而李有胜得到了上天的眷顾。 打小他就不如哥哥,长大后更不如这个哥哥了,哥哥个高,会挣钱,会讨媳妇儿,啥都比他强,他曾今私心杂念的问自己到底哪里不如李有胜,明明就是一个爹生的,为啥自己总不如他。 小时候老大就是村里面最惹人眼的小子,长大了是最惹人眼的小伙子,自打他出生以来,无不生活在老大的阴影下。 说真的,他对老大的恨,不亚于孙氏对嫂子于氏的嫉妒。 四喜家长工冷脸看着这个人,若说以前不对他下手是顾及着几分四喜的颜面,纵使秦氏不是四喜的亲奶,可李有才好歹是四喜的二叔,亲二叔。 起先他不明白为啥这家子人会这样,秦氏的居心叵测,孙氏的贪婪无度,二叔的懦弱无能,即便是这样,这还是一家人,他们吵吵闹闹,不管是为利益还是什么 今天却发生这一幕,不管别人怎么想,盗嫂这一点绝对叫人不能忍。 “你刚才说什么?”严铁柱问。 李有才酒醒了大半,再怎样,他都不敢在这五大三粗的汉子面前撒野。 ——也就是说他立马就怂了。 “好汉,好汉,我刚才喝多了,说了什么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喝多了? 严铁柱嘴微微朝边上一撇,眼睛无意间扫去一旁,四喜站在旁边瑟瑟发抖,这丫头一定是被吓坏了吧,也多亏自己刚才跟着出来接她,不然—— “说,刚才想干什么!” 看见眼前的铁板真的生气了,李有才把自己下作的意图一一道来。 他每说一个字,男人的脸色都会难看上几分,再说下去—— “嘎哒——” 男人实在是听不下去,一把卸下李有才的下颌骨。 今天幸好让他碰见,若是真的有人敢欺负四喜,那可不是被人卸掉下颌骨这么轻松就能解决的。 身后是不停发抖的四喜,他转过身去,蹲下,背起她来,四喜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味来,直到走到家门口,才把脸轻轻的贴在他背上。 “你说,二叔咋变成坏人了呢?” “啊?”他以为二叔一直都是坏人来着。 “我小时候,二叔不是这样的,也不会欺负我们,也不会——”四喜的声音黯淡的不行:“也不会做出无礼的事吧。” 男人的肩膀宽弱而又有安全感,四喜趴在他背上不动弹,他便也不走了,在门口徘徊,门口很安静,想来李有才也没有这么快能回来。 他想说,其实人是会变的,更想说,恐怕那个时候的李有才已经是这样的人了,只是你没有发现。 但是又不忍心破坏她心中的那片美好,既然二叔在她心里以前是好的,那便是好的吧,总归如她所想所愿一般,他不愿意破坏太多。 “喜儿,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变的。” 说完这句话,现场陷入无限的安静中,他有点后悔说这些了,所有,她应该是懂的,倘若由自己说出来 “我知道的呀。”停顿了许久,她才这样说,男人一颗心仿佛放在肚子里,终于安顿下来。 两人在门口停顿许久,才看见母亲于氏从屋里走进来,说了声:“四喜,咋还不回去睡觉。” 果然如于氏所想,这两个小年轻果然有情况,咋办,看来这个女儿不舍得也得许给这男人了,真是外向的姑娘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第 52 章 大清早的, 四喜就忙开了, 家里收拾了又收拾,总还觉得哪里有些不妥。 严铁柱早早的就去山上打猎了, 快要入冬, 野物很多都要冬眠, 入了冬又是春季,两个季节都不宜狩猎, 现在这个时候能多猎一些东西就多猎一些,庄户人家要存粮过冬, 他也要存钱娶媳妇儿,哪怕辛苦点。 一想到四喜之后要做很多事, 要用钱的地方很多,男人身上就充满了力气。 四喜知道他一天也不能闲着,早早起来蒸好了馒头, 预备了一小罐咸菜,小袋肉干,又给男人打了满满一竹筒水,走之前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行头, 觉得妥了才送他离开。 男人看着四喜给他拎东西的样子,满满小妻子的意思,看她的眼神温暖得把冰都要融掉了,无尽的关爱, 四喜也是依依不舍的送他离开, 不过是一个白天没见, 好像要分离很久似的。 于氏看着女儿的眼神,知道劝也没有用,四喜的心早就飞了。 那男人,看着也很踏实,从刚开村里时连锄头都不会拿,到现在成了村里数一数二的干活好手,前几天还帮她酿了几百斤高粱酒。 也罢,四喜自己喜欢,当娘的又能怎么办,等她爹回来,若不反对就定下来吧。 吃完早饭,四喜又忙着收拾去了,经过昨天一番闹腾,她心里格外不舒服,好像不忙就静不下来似的。 于氏不知道女儿的心思,见她忙得到处乱窜,自己便去织布去了。 三丫窝在家里剪着窗花,如今剪的越来越好了,过段时间赶集也可以去卖了,过新年,家家户户都是要贴新窗花的,三丫剪好了一张张仔细的铺开,压在平直的木板中间,这样轻易不会被折断。 “娘,叫你休息的,咋又去织布去了呢。”四喜刚走到正房门前,见到里面织布机的声音便忍不住抱怨,织布机一开又的几个时辰不能消停了,娘这身子刚好些。 “没事,看你一天到晚的忙,娘也想帮帮忙啊。” “娘,你休息好了可就是帮我的大忙了,你看爹都快回来了,到时候让他看到你身子没养好,可不得怪我嘛。” “你还别说,这段时间我真是好多了,你叫我闲着呀,我也闲不住啊。” 自从传信的那日回来,于氏便天天等着李有胜回来,这干等着也不是个事,总得要找事情消磨时间,于是把织布机又开了起来。 织布机也也不是每家每户都置办的起的,闲着也是闲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巳时左右,大丫和刘秀才坐的骡车进了村里。 果然是好气派,以前刘秀才来,为了低调,坐的车都是家里送货的,破破旧旧的车。这回来完全换了一副行头,车轿上的车围子用皂青色的绸布围着,窗子上嵌着两扇西洋式的玻璃,轿门口垂着穗子,装饰的非常华美。 连赶车的大后生都比寻常的庄稼人看着神气。 骡车进村那会儿,惹来无数的嫉妒的言语。 “早就听说大丫嫁到城里去了呀,好家伙,你看看那车的模式,县令老爷都不如他们家的排场吧。” “去去去,不过就是个卖米的,能有县老爷厉害了,我就不信了,我三姨家的表妹是县令的通房,出门的排场可比她好多了。” “你那表妹认识你吗,别胡乱跟人攀亲。” 婆娘们嘻嘻笑着,看热闹一般的往李家挤,很快就看见打扮成妇人模样的大丫,从车上走了下来。 果然一排贵气,大丫还没落地,驾车的后生赶忙从身后拿出个小凳子垫在地上。 大丫穿着月白色缎面上衣,配了一身青色的霞影撒花软罗烟裙,后脑挽着妇人的髻子,髻子后带着一支碧玉嵌金的发衩,脸上着着淡淡的妆容,不消几日,完全不像当时在村里被奶奶欺负的哭哭啼啼的大丫头了。 不仅是周围看热闹的婆娘们,就连母亲于氏,妹妹四喜都看着直愣。 这真的是李家的大丫头? 大丫下车就奔着于氏而来,也幸好于氏打小是见过世面的,这要搁别人家婆娘身上,只怕膝盖都软了要叫少奶奶。 于氏大丫面色红润,娇中又带羞,刘宣之又是下了车就一直牵着她的手,眼睛就没离开过大丫身上,少年夫妻那股子恩爱的模样从一个眼神中都能体会的出来,大丫在刘家的日子一定过得还不错。 四喜忙招呼着姐姐姐夫,一并驾车的小厮去屋里休息,刘宣之这也不是第一次来,自来熟一般的往里屋走,小厮进进出出搬东西,全是小夫妻从城里带过来的硬货——铺盖c棉衣c熟肉c酒c白面c布匹等。 还好刘家的骡车大,想来小两口刚才坐在里面不知道多拥挤,里面全塞的是东西。 于氏看着小厮里里外外的搬,未免又要念叨一番:“你说你回来一趟,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你说这铺盖行头带几床新的也就罢了,女婿睡不得我们这些地方,带这么多吃的是做什么啊,这些肉都还是熟的,吃不完多浪费啊。” 大丫说:“他上次来看见家里用的铺盖都不好了,寻思着也快要过冬,都换一换,便交代婆婆准备了这些。” 原来还是亲家准备的,于氏这便更加过意不去了,嫁了个女儿过去,人家偷偷给你把嫁妆送来也就罢了,这三朝回门别人带个鸡公一壶酒就得了,女婿这孩子也实诚,跟搬家似的。 刘宣之见丈母娘不好意思,媳妇儿又得挨训,忙在一旁说:“娘,这并没有什么,原本我们处邻里的时候,您也时常帮我母亲不是,我母亲也是想表达一番她的心意,快过冬了,秀娥你快去帮娘把旧的铺盖都换了吧,全换上新的。” 一家人又开始忙活起来,于氏哪舍得让回门的女儿做这些,四喜跟三丫忙活起来,先把东西都收进来,待会儿再收拾。 见姐姐嫁的好,四喜的心也落下来了,忙在一旁劝:“都放着吧,等会儿我去收拾,姐姐才回门不带这么忙活的,我们去说会儿话。” 大丫这便更不好意思了,才几天不见,妹妹眼里把自己当成客了一般。 刘宣之见娘几个要说悄悄话,干脆躲在隔壁屋去看书去了,索性留个空间给她们。 娘几个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讲个没完,大丫便把嫁进去这几天的事情说了一通,好在婆婆以前跟她是相熟的,处起来便比寻常婆媳要合适许多,只是婆家人多,家中兄弟c妯娌,侄子侄女,长辈老老小小的都住在一处,多少有些为难。 这些年于氏也没少吃孙氏跟秦氏的暗门子亏,说到这里不免唏嘘,便把秦氏中邪风,包括秦氏与李有胜的关系又跟大丫说了一通。 大丫这才叹了一番,难怪刚才没见着奶奶,原来是躺在床上了呢,又不免觉得心寒,之前一直以为奶奶是因为自己几姐妹是女儿身,所以存着偏见,弄来弄去原来是因为并不是亲生之故。 要说秦氏也真是歹毒,当年逼死李有胜亲生母亲,又利用家中长辈这个身份欺凌老大家几母女,如今弄成这幅活死人的样子,真是报应不爽。 可说到底,也叫了这么多年的奶奶,心里觉得难受也是人之常情,但一想到凄惨离世的亲奶奶,同心情又荡然无存。 大丫沉着脸说了句阿弥陀佛,人做好做坏天都在看着呢,果然是报应不爽。 说完这话立马被四喜啐了:“好一副官太太的模样,如今都会阿弥陀佛了。” 大丫听四喜说完这话,神情变得羞涩起来,支支吾吾的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四喜东问西问才说出个究竟。 原来刘宣之很快要去省城学府入学,家里长辈因牵挂他的学业,想早点送他过去,这才着急忙慌的赶着要大丫跟刘宣之成亲,这一走,要明年秋试过后才能回来。 四喜忙问具体是什么时候走。 大丫说道:“本来打算迟些再去,谁知道学堂那里传来消息,入学名额紧张,婆婆担心相公一个人在省城没人照应,她又是一家主母自然不能同行,所以所以恐怕回完门,立刻要往省城赶了。” 说到大概也明白过来是什么情况了,刘家对大丫这几日的表现自然是满意的,所以才会放心让她陪着刘宣之去省城,只是大丫自己胆子又小,从未去过那么远的地方,这一去便是一年不能回来。 刘家虽说家大业大,在省城也是没有亲眷的,因此刘宣之去读书,能够有大丫这么靠谱的人盯着,刘家的婆婆倒是很放心。刘家早早在省城学堂边上租好了一个小院子,就在学堂旁边,大丫过去无须操心一些有的没的,只要照顾好刘宣之的起居就好,就这,还要她再带两个下人。 一说到去省城那么远的地方,大丫便更没主意了,她如今就是要问问四喜如何是好,心里好吃颗定心丸。 不管怎样,嫁都嫁过去了,人家说出嫁从夫,既然丈夫要去省城读书,妻子当然要尽好照顾他的责任。四喜当然是支持和鼓励一番,又另外叮嘱了一些事情。 比如刘宣之过去自然会带一些下人,她认为带老实能干的婆子,要比小丫头和小厮要好,丈夫在学堂读书,白天大抵是不在家的,若是家里有小厮,未免要避嫌,始终是不妥,小丫头见识少,目光浅,若是在外面没个主意,或者干脆跟个什么人跑了,到时候大丫必定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过总归来说,四喜只能出个参考意见,做决定的还是刘家的亲家。 大丫听了却觉得很有道理,连连称是。 说到这里又说起爹爹要回来的事情,只可惜爹到现在也没带回来第二封信,没个回来的准音儿,不然若是等爹爹回来了,看到自己的女儿欢欢喜喜的去省城该多好。 “没事,等爹回来了,我们去省城看你们。”四喜拍着胸脯保证。 娘几个说着话却是忘记了时间,出门一看,对面厢房安安静静地,三丫跑回来鬼头鬼脑的说: “姐,雪娟姐咋没回来,不是说跟大丫姐同一天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 53 章 果然, 都快到中午了, 雪娟咋没回来。 一屋子女人聊了半天,没有注意到孙氏来来回回想杀人的神情, 她恨不得一刀子捅进这屋女人的心窝窝里, 见到来来回回的三丫, 招了招手,叫她过来。 “婶儿。”毕竟以前关系也没多好, 三丫见着孙氏还是有些怕的,丫头年纪小, 终究有些怯生生的样子。 孙氏插着腰,笑的无比和蔼可亲:“丫头, 你去村口看看,你雪娟姐回来没,跑得快回来婶儿有东西奖给你。” 如今老大家物资充裕, 姐夫回来时光糖果糕饼就带了满满一篮子,三丫才不稀罕孙氏的那些东西呢,于是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的没动,连她也知道, 以前听婶的话是因为奶奶在一旁唬着,如今奶奶都躺在床上成纸老虎了,跟二叔家的不用那么客气。 “去啊,婶这么大岁数了, 也不好意思往村口望着不是, 你去看看雪娟姐来了没, 好不好?”要说孙氏的脸真变得快,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把婆婆秦氏哄的服服帖帖的,三丫还真信了,婶儿毕竟是长辈,站在村口迎始终不好。 小丫头一溜烟的跑到村口,站了许久都没看到雪娟姐,倒是从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打听到一个消息——雪娟出事了。 “婶儿,不好了,听说学娟姐出事了。”三丫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院子,进来就大声嚷嚷,不仅惊动了东厢的孙氏跟二叔,也惊动了原本在西厢里面说家常话的于氏三母女。 “你说啥?”于氏慌忙的跑了出来。 “你还不知道吗,隔壁村的人都说,雪娟姐不会回来了。” 三丫的话实在让人太吃惊了,不仅孙氏,连于氏四喜都吓了一大跳。 “你说我雪娟——”孙氏只觉得头晕目眩,连忙叫李有才出去打听,于氏见孙氏情况不对,忙进屋泡了一杯热腾腾的红糖水灌给孙氏喝下,孙氏喝下水,头晕之症才减缓些。 四喜连要紧的事也忘了,明明打了腹稿要向姐夫讨个人情的,这会儿全家人都集中精神在雪娟出了啥事这件事上,连刘宣之听倒三丫的叫喊声也跑了出来。 说到底这件事情都是孙氏造的孽,为何受罪的是雪娟,要说雪娟也是跟大丫一起长大的,想到这里又有些不忍。 不一会儿,李有才铁着脸,踉踉跄跄的从外面跑回来,孙氏扑了过去要问,被李有才一手推开,孙氏来不及躲避,扑在地上嗷嗷叫:“杀千刀的,你打媳妇你造孽啊!” 李有才怔怔的望着她,半晌没说出话来,眼睛是红的,血红血红,这个时候孙氏才知道怕了,男人一向不发威,发威起来也是要人命的,哭闹了良久,安静了下来。 造孽的人在那里哭,说别人造孽,听着就可笑。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旁之人都跟着安静。 “你也不问问你女儿咋样了?” “咋咋样了?”看见李有才这副样子,孙氏不由得心虚,哪天把雪娟硬拽上轿子以后,她一直都在后悔,都在自责,哪怕这个时候,她也并未反省自身,却把罪责推在于氏c四喜和大丫身上,那天若不是大丫跟着刘宣之走了,今天坐着漂亮光线的骡车,打扮的像少奶奶一样的妇人应该是雪娟呐。 孙氏下意识的就料到雪娟出了事,不仅是出了事,应该是出了大事情。 在那一刻,她并没有反思过自己的过失,反而一跃而起,从地上一跃而起,扑向本该站在一旁安慰着她的大丫,脸是僵的,眼眶是裂的,眼珠子是红的,大丫猝不及防,被孙氏一把扑在地上。 刘宣之等人赶紧扶的扶大丫,扯得扯孙氏,一院子的热闹。 “死丫头,要不是你挡着我家雪娟的道,今天早早的回来的就是她呀!”孙氏一边哭,一边用脏兮兮的手擦鼻涕,要有多难看有多难看。 孙氏的撒泼没有收到理想的效果,倒是把李有才给点着了,他蹭蹭蹭跑过来,一把揪起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妻子,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母亲的病,雪娟的出嫁,昨天晚上的羞辱一起涌上心头,李有才窝囊过了这么多年,可不就是让母亲和妻子给压迫的吗,今天他倒想当一回真正的当家的了。 孙氏以前就是这样,遇上点事就嗷给李有才听,须知道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嗷多了也就没用了。 “你这个臭婆娘,你自己说说,是谁要贪王老头那二十两银子,出那些馊主意的,你以为你那么有本事,你叫大丫头嫁给那老头,大丫头就能听话啦,你以为她还是个三岁的孩子?”李有才越说越气:“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使我娘不是大哥的亲娘,那我还跟大哥是一个爹生出来的呢,大丫头始终也是我侄女,你自己一脑子歪脑筋动错了,如今还怪别人,你怪的了谁,最终还不是得怪你自己” 李有才说的义愤填膺,好像这件事他就没掺和似的。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啊,李有才,你要是有你大哥一半的本事,轮得到我操心这个家吗,你也不想想嫁给你了,我吃了多少苦,我受了多少罪,孩子我给你生了三个,你给了我啥?”孙氏今天也是撕破脸皮了,骂的特别凶狠:“你看看你那个娘,抠门就抠门的要死,这么多年,我们婆媳三个日夜不息的织布,卖了得多少银子啊,说好的拿出来给栓子讨媳妇的时候用呢,问她要钱,半个字儿都舍不得掏出来啊!” 说这话时还不忘用手扒开额头上的碎发,左手中指上的大金戒子在这个场合显得格外扎眼。 “那是我娘,她掏不掏那是她的事,你凭什么指手画脚的,她不掏你就打算卖孩子了吗?”李有才的面目近似于狰狞,这对夫妻平时不吵架,一吵起来还真是惊天动地。 “哭,你还有脸哭,这些事情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李有才哑着嗓子骂他媳妇。 孙氏身上本来穿着鲜艳的袄子,此刻在地上滚了滚,又滚的一身灰,显得特别滑稽,只听见李有才如泄了气一般,声音一下子就低下去了,带着哭腔把事情说了出来,由于他脑子里面特别乱,一旁之人听了听,又在脑子里面重新组织了一下,才把事情的始末原委猜想出七八分。 原来雪娟去那天,在人家里大闹了一场,当即就晕过去了。 这毕竟是新嫁娘,又是闹,又是晕的,家里人也吓的不行,好歹也是大姑娘,娶进门来也是要过日子的,若是身子不好,大不了送回娘家去得了,二十两银子搭进去就了就搭进去了,于是王家人请了大夫过来诊治。 这不请大夫之前,王家人想着若是有什么不治之症,或者麻烦,送回去也就送回去了,谁知道大夫一看,还没入洞房的新娘子居然怀了身孕。这可把王家的老爷子给气死了,当场就发了飚,你李家到底是啥意思,让个姑娘带着肚子来我们家,是存心怀着肚子鱼龙混珠想谋夺王家家产吗? 你李家不仁,我也不义,送给大着肚子的破布来,我就给你好好待着她。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王家心一横,干脆把人拘起来,不给吃也不给喝,要大夫赶紧开一剂药来把雪娟肚子里面的那个给做了。 这大夫也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开药堕胎这种事他哪敢做,找个由头辞了,王家人干脆把雪娟关起来,等明天去别处开个方子。 这倒不是最狠的,到了晚上又闹出一件事来,本该关着雪娟的柴房突然起火了,王家虽然横,闹出人命来倒不是好玩的,又忙着去救人,这才发现雪娟全身上下□□,下身全是血,看这样子必然遭到人侮辱。 闹出这么大动静来,本来打算保密的事情也捂不住了,街坊四邻看着大夫进进出出,王老爷子本来高高兴兴的模样变得如丧考妣,早就起了猜疑。 又过了两日,有人去了王家,听王家的下人说,原来那天王家的小儿子喝多了酒,起了色心,去柴房把雪娟给□□了,雪娟被娘亲手拉扯到轿子上,一颗心早就死了,这会儿见到王家老幺一脸醉意跑进来要行不轨之事,又是闹,又是打,彻底把王家这小子给激怒了。 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惯会坑蒙拐骗的,名声不好也就算了,早先媳妇儿也扬言跟他过不下去,甩甩袖子就跑了,这一跑就不得了,媳妇儿没了,王家老幺旱了这么久,早就受不住了。 久旱逢甘霖,一见到雪娟那会儿,老幺就瞧上了眼,要说雪娟就脾气差点,模样什么的,比大丫是比不上,可比村里头别的丫头也不差,要模样有模样,要小腰有小腰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弄的何麻子五迷三道的。 老幺喝了点酒,胆子也上来了,虽说心里怕老爷子,但这小丫头老爷子既然不要了,给他受用受用也不错,于是壮着胆子把门推开了。 要说雪娟还是有点姿色的,加上成亲嘛,多少又打扮了一下,这会儿被人关在柴房吃了些苦头,看着格外动人。 才瞥上一眼,就把老幺心里的火气蹭蹭蹭给勾起来了。 雪娟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的,哪里见过这个架势,这男人一身酒气,一脸说不上不舒服的感觉,推门就色眯眯的朝她瞧,偏生进门以后还有人给她把手绑起来了,她是又哭又求,又求又闹,又闹又叫,更把老幺的火气给逗上来了,老幺这火气一上来就不得了,上下其手,又是脱衣服,又是扒裤子,硬是把雪娟给强了。 当时闹的动静也不小,可外面真办着喜事呢,老爷子心里不舒服也没叫人把喇叭唢呐撤了,外面乒里乓啷的响,里面鬼喊鬼叫,倒是没让人知晓。 老幺强了一次觉得还不过瘾,紧跟着又来了一次。 雪娟虽说之前有跟人出去过,但好歹年纪摆在那里,就一个十五岁的大丫头,能经受的起多少摆弄,让老幺这样反复摆弄了几次,身子也受不住,魂也吓没了,精神顿时恍惚了。 这道不是最恨的,等到老幺提起裤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雪娟下身湿哒哒的,施暴之时他没在意,回过神来一摸,满手都是血红血红的颜色,这才明白过来,这丫头还没等到喝药,已经落了胎。 雪娟精神上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披头撒发的在那处笑,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老幺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平身最怕老爷子的他,这会儿酒全醒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把火把柴房给点了,万一这丫头烧死了就说是失火,万一救出来了发现流产也好推在这把火上面。 于是心一狠,一把火把柴房点了,等到火烧起来老爷子才发现不对,关人那处熊熊大火烧的稀里哗啦,一时间又是扑火又是救人,王家从喜事变成救火现场,忙的不可开交。 起先王家还想瞒着捂着,但是人都变成这样了,也不能叫她死在家里,于是又请了大夫,大夫过来一诊,就知道事情坏了,肚子里面的孩子也没了,这人也不大正常,下身一直在下血,不知道能否止得住,王家又怕人仓促死在家里不吉利,送回去吧又怕娘家人发难,也是火烧心。 这事到今天早上才传出来,还是源于伺候雪娟的婶子跟王家老爷子翻了脸,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这事传的沸沸扬扬,王家捧着这个烫手山芋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听倒这里,一家人迅速陷入沉寂下来,连平时最有主意的四喜都觉得很慌,把雪娟嫁过去虽说是孙氏造的孽,但是多多少说,心里却有些自责,若是那天拦住婶子,也不至于让婶子胡乱把雪娟塞进王家的花轿里面。 孙氏听倒这里嚎嚎大哭:“我的娟子啊,你咋这么苦命,这些黑了良心的人存心要你死啊” 此处跟唱戏一般,又是哭又是骂,众人听了许久,要点不过一二,一是哭她苦命的女,二是痛责该挨刀子的老大一家,通篇大论讲下来,竟然未提到半个字要把女儿接回来。 真是奇哉怪也! “闹什么闹,当务之急先把雪娟接回来,哭闹有屁用!”门口有人如实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第 54 章 只听见三丫大叫一声:“爹。” 阳光下站着一个高大魁梧之人, 拄着拐, 一看就是行动不大便利的,身后站着一个敦实憨厚的小伙子,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大门口, 说话的便正是这人。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 原来是李有胜,于氏一下子高兴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眼睛里面只顾着扑簌簌地掉眼泪。 这大抵是这么多年里,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是哭不出声来的, 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的掉,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这么多年来,两人即使出去办货也好,行商也好, 都是结伴出行的,唯有这一次,他一个人走了,去了以后大半年没有音讯, 她想起初时见到李有胜那时,他也是打完仗回老家,无意中救了她,成就一段良缘, 十几年的记忆仿佛在那一刻齐刷刷的涌上心头, 叫人怎生不伤感。 好在李有胜早就料想到有这一刻, 大步上前从前面一把抱住于氏,低头在她耳边埋怨:“看你这幅样子,让小的见到了凭添笑话。” 于氏忙点头。 李有胜回来了,这家子的主心骨也就回来了。 孙氏也不闹,李有才也不哭了,两人齐刷刷的看着大哥。 早在回来的路上,李有胜便听人说起雪娟的事情,刚进村又遇见了栓子,在门口又听李有才说了一通,大抵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栓子不仅把雪娟的事情说了一遍,也把大丫嫁人的事情,统统都跟大伯说了,说到自己身世之时,李有胜只是没说话,栓子从大伯深邃的眼神里面没看出来啥,反倒是觉得不安。 “走吧,老二,一个大男人哭顶啥用,咱去王家那边把孩子接过来。” 要是平时,孙氏是很讨厌大哥拿架子拿主意的,今天却觉得这样霸道的大家长作风很带劲,就是要拿出这样的气度出来。 “行,哥,咱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还等啥,孩子还等着呢。” 大丫忙表示可以赶着骡车去,接人过来也方便些。 李有才脸僵了僵,摆了摆手,说:“大丫头,不是叔跟你见外,你家相公是读书人,明年又要参加科考,雪娟这事晦气,沾染了晦气让你们带回去,怕影响到刘秀才,栓子把家里的板车拉出来,婆娘你去家里找一床破旧些的被子,铺好了去接人。” 没想到这会儿李有才倒是会为他人着想了,提到刘宣之,大丫便犹豫了一下,毕竟流产是个晦气事情,若是给读书人沾上了确实不好,于是由着他们去了,自己跟刘宣之在家里看家。 于是栓子拉着板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跑去隔壁村,大丫则在家里煮米饭,淘出来米汤用锅装着,好在离家也没几天,做起来有模有样。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闹了这样一场,刘宣之也没心情看书了,围着大丫转来转去,一会儿问问这,一会儿问问那,这会儿问到米汤是做什么的,大丫这才说了,穷人家的米汤可是金贵东西,当时娘生病那会儿,就是用米汤就着红糖水,每天拿这个做口粮滋养着的。 刘宣之这样富足家庭长大的哪里见过这些,还有人喝米汤当主食,听着就是天方夜谭,一想到大丫还曾今过过这样艰难的日子,心下不忍,脉脉含情的望着她,说道:“媳妇儿,我一定要努力考取功名,以后让你过好日子啊。” 大丫顿时不说话了,盯着刘宣之看了半天,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她这样没头没脑的一笑,笑得刘宣之急了,忙问道:“你笑什么,我说的话有那么好笑吗?” 大丫手里没听,把沥干的米饭放进锅里焖起来,嘴里说道:“你现在说的好呀,等你以后入了官场,只怕有享不尽的富贵,还惦记我做什么,我呀,做好我的本份,只要你以后不忘记我呀,我就享福了呀。” 贫苦的生活环境让一个人特别容易满足,这种满足感是刘宣之体会不到的,也轻易不能理解,他试图去从大丫的角度去理解和体会这种关系,终是觉得有心无力,心中更是下定决心,要让大丫真正的享福,让她关心的人都过上好日子。 仔细想想大哥二哥他们娶的媳妇儿,虽说比起大丫来身世好了许多,却没有一个有大丫这种惜福的心,所以还是自己眼光好。 刘宣之不由得更加佩服自己。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雪娟的事情在大丫心里划下一道阴影,她嘴上没说,但是心里对大家族的那种害怕和恐惧的心理还是占了上风的,如今想想,跟刘宣之一道去省城倒是一个好的开始。 “哥,今天看到我爹平平安安回来,我心里也高兴,咱还是早些去省城吧。” “咋啦?”刘宣之从身后抱住正在干活的大丫,脑袋搁在大丫肩膀上:“是不是家里的事情让你烦心了。” 一语双关,确实烦心了。 大丫没说话,勉强笑了笑。 小两口说着笑着,时间过的很快,没过多久,门口传来声音,原来是李有胜他们回来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行人脸色都不大好,雪娟睡在车上,脸白得跟张纸似的,目光涣散的看着天,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 “爹,雪娟咋样了?”大丫忙跑过去,刚看上一眼,孙氏就忍不住开骂: “死丫头,看什么热闹,滚开些。” 以前李有胜在家之时,孙氏哪敢这样骂这几个丫头,骂着骂着成习惯了,完全没注意到别人丈夫跟爹都在现场,这句话一脱口,马上觉察出不对,因为李有才都听不下去,低声骂起来自家婆娘。 孙氏自觉理亏,看了看大哥的脸色,忙低下头。 李有胜心里百感交集,敢情自己走之时,孙氏说的那些乖巧漂亮的话都是哄人的,当时孙氏为了哄着大哥替她栓子去从军,说好了要照顾好自己一家人,没想到就是这样的“照顾”。 与其说孙氏他们变了,还不如说这才是他们的真面目,才是他们的本心,想到这里,心中不免烦乱。 栓子准备去镇上请大夫,刘宣之忙说不用,差遣自家小厮赶紧去县城请最好的带下科大夫过来,把情况大致写了个单子,意思是让大夫过来务必把能用得着的药材都带过来,省得多跑一趟,孙氏自然是千恩万谢一番。 李有才和孙氏忙把闺女抬到床上。 平日里雪娟最像孙氏,怼起大丫来从来都是很利索的,这会子却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呆傻傻的,任人摆弄。孙氏解开闺女的衣服帮她擦拭身子,只见身上全是男人捏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有一些指甲的抓痕,一道道凄厉无比,像是猫爪子抓出来的一般,约莫是自己抓出来的。 看到这里,孙氏在一旁滴着眼泪,嘴里低声咒骂着大丫和四喜两姐妹,那模样,似乎这两姐妹不作妖,她女儿如今就能当上少奶奶似的。 一面又低声叫唤着雪娟的名字,叫着叫着觉得更不对劲,这丫头直挺挺的躺着,跟活死人没区别。 孙氏眼泪珠子断了线一般,低声说着:“闺女,你这仇,娘亲一定给你报的,大丫头如今不在家,我就让四喜还,四喜还不完就叫三丫头还,总之不会让你白白遭这个苦。” 雪娟也不知道听没听见,突然哼起歌儿来,呆滞的眼珠子转了转,孙氏又把雪娟下衣解开,刚才抬回来时候不知道流下来多少血,刚换的厚厚的月事带上面又出了好些血。 照这样流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头呢,这丫头如今脸变得煞白煞白的毫无血色,意识也是模模糊糊的不清醒,孙氏想想就觉得这日子更没法过了,婆婆如今还躺在床上,又填了一个傻兮兮的闺女。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屋里的人心里闹腾的慌呢,屋外竟然还有婆娘在看热闹。 这事整的可真是。 李有胜堵在门口,铁青着脸告诉村民早些回家歇息去,村民却不说是来看雪娟这回子热闹的,个个都围着李有胜打听。 “哎呀,老大,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你不在家这段时间,你那娘跟弟弟把你家媳妇女儿欺负成什么样了,瞧瞧,若不是四喜娃子厉害着,没准被人饿死了。” 人都这么倒霉了,这会儿还要倒打一耙,原来人都是这样的秉性。 堵在门口的婆娘争先恐后的讨好李有胜,听说老大在外面打仗立功了呢,没准回来还要做个官啥的,搞不好以后就不在村里住了,如今不讨好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是啊,你那弟媳妇也是烂心肝的,嫁女儿那天啊,差点就把你家闺女送去王家了,仔细想想就瘆得慌,若是大丫嫁过去了,如今抬回来的可不就是大丫嘛。” “老王家可真不厚道,听说雪娟被他家儿子欺负了呢。” “虽说没圆房,雪娟也算是继母啊,哪有儿子欺负继母的,说道继母,你家老太太” 再说下去可就没边了,有几个稍有脸色的婆娘都开始使脸色了,那头说的还挺起劲,差点没拉着李有胜的手说“知心话”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从没见过人回门是被人接回来的,并且还是被家里的长辈弟兄给拖回来的,李有胜叹了口气,这丫头恐怕是毁了,即使身子能恢复过来,心里上不一定能恢复,心理上能恢复了,四里八乡都知道她是怎么回来的,刚才孙氏还闹着要王家那边负责,且放下这些不提,人家就说能负责,要你把女儿送回去,你还真能忍得下心送回去不成? 不说亲娘了,光大伯看着雪娟这样就觉得糟心,这孩子平日里是跟她娘学的刻薄了些,但断不至于值得落下这个下场。 并且看着孙氏的样子,不知道会对女儿怎样,若是太麻烦,甩手也是有可能的。 李有胜心情差到爆,好在涵养还可以,劝说了几句就把婆娘们打发走了,闷头回了西厢。 于氏见李有胜长途回来,还没休息好,又是去接侄女,又是打发四邻,等回到屋里,脸上挂满了疲态。 “你看你,雪娟的事情也不是我们所想的,当时那种情况,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若是你在家就好了。” 李有胜犹豫了一下,还是挤出来个笑给她。 纵使心里再烦再乱,他也不想在女人面前露出不快来。 “好了,没事了,我会做安排的,你去帮我放一桶热水,我想好好洗个澡,快去。” 于氏听男人说要洗澡,步履轻快的走了。 李有胜叹了一口气,在窗边坐了一会儿,大丫带着刘宣之过来,跟爹问好。 “爹。”两人异口同声的叫了他一声。 刘宣之显得有些拘谨,虽说小时候经常看见李叔,但毕竟有四五年没见,此时见到身份不同,情形亦不同,早就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跟李叔无话不说了。 李有胜笑了笑:“无妨,宣子又不是不熟,当时刘兄来提亲之时,不知道我的生死,由奶奶做主定下来亲事,也是合情合理,你快坐下,咱们好好叙叙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第 55 章 不一会儿, 大夫来了, 症了脉,摇了摇头。 孙氏忙追文女儿到底如何。 大夫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样子, 只怕血能止住以后也很难生养了, 先养着吧, 我且开几幅药,你们先吃着, 三天之内下血如果不见少,再去找我。” “你说啥?以后都不能生养?”孙氏倒抽一口凉气, 女人不能生娃娃可是大事情,以后谁会要啊, 敢情还是送回王家好了,左右这事是王家折腾出来的,她就不信老王家敢不负责善后。 如今老大回来了, 孙氏的腰板都比平常硬了许多。 “也没说不能生养,儿女缘不能将就,要看缘分的,女人受了这么重的打击跟伤害, 自然要好好养着,好在姑娘还年轻,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 讲白了还是不能生嘛。 孙氏在这个问题上替雪娟纠结了很久,最终纠结到孩子到底是谁身上来了。 作为亲娘, 她觉得这个死男人应该为雪娟的终身大事负责, 纠结完了也就不纠结了, 并把李有才叫过来,商量着务必把这个死男人找到,务必找到。 李有才算是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敢情要把女儿甩出去,好不容易才接回来呢,这当娘的咋这么狠心,说不到两句两口子又翻脸吵起来。 “她现在都这个样子了你还问,不行,我不同意。” “现如今咋办,这个样子住在娘家,对我们也是不好的呀,你娘还躺着呢,现在又多了个姑娘,要说谁弄大她肚子的找谁去,这样算咋回事。” “孙名霞,你还是人吗,这是你亲闺女!”李有才气的发抖。 “我不管,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走,我走好吧!” 孙氏捂着脸哭,终是自己的闺女,她还真不能走。 两个人吵吵闹闹一番,旁人都心烦,没人来劝,倒是门口一个灰色的影子晃了晃,让四喜见到了。 是何麻子——四喜心一沉,他来做什么,是来看雪娟的吗? 她不知道何麻子心里是怎么想的,若是喜欢雪娟,为啥要骗她,要这样畏畏缩缩的躲在后面不敢出来,这种行为叫人看不起,可若真是只想骗一骗雪娟,为何这个时候他要来,按常理说,他不是该躲得远远的吗? 何麻子小时候读过几年书,因为自卑,家里有穷困,雪娟从小就很看不起他,若是叫雪娟知道跟自己苟合之人是她一直很不在意的何麻子,她会作何感想? 四喜不敢想,也不敢把这件事情轻易捅破,只是这几年何麻子越发的神秘,时常晚上在门口晃上一晃,看得人心慌。 想到这里扭头进了屋。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李有胜这趟回来确实带了些硬货的,返程经过地方已经得了官职,县上封了个县尉,主管治安,属于县令佐官,从七品,另外赏了百两纹银。 虽说要他三月后去县衙报道,但真论起来,雪娟这件事他还真能插得上手。 大源县是大县,县里设了两名县尉,一管刑事案件,二管治安乡风,雪娟这件事情说起来可以划到第一类,也可以划到第二类。 要说起来王家这事做的确实不大厚道,人姑娘怀了身子嫁过去,你不声不响的做掉了,姑娘也只能吞了这个哑巴亏,但老幺强了雪娟,并且纵火差点把她烧死,这件事情就严重了,说清了也是个□□罪,说重了就是杀人放火。 李有胜决定亲自去县上走一趟。 既然要去县里,刘宣之也表示,只要岳父能用得上他的地方,只管招呼就是了,李有胜倒是不想麻烦女婿,一则大丫才嫁过去,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确实不太好看,二则女婿要读书,清心寡欲的最好,别掺和这些有的没的。 说罢便回绝了,只说这件事情自己也是帮忙,叫刘宣之别太放在心上。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四喜本来要跟爹爹说开酒楼这件事情的,见爹爹心里烦,到嘴边上又缩回去了,这不闹腾了这么久,严铁柱也回来了。 今天收成不好,打了两只野鸡。 山上的菌子也快没了,严铁柱捡了几个小小的,要卖可能没了,自己家吃还够。 刚进门,跟李有胜打了个照面,虽说从未见过,但大概也猜得出来是谁了。 李有胜听于氏说起过这个人,面向看来倒是个正直的年轻人,就是煞气吧,有点重,不过看样子被时间已经磨去太多,要一个这样的人做自己的女婿,他有些拿不准。 这个年轻的人眼睛,让人一眼看不到底。 “爹。”四喜叫的有点心虚:“那个——” 她一时忘记自己伶牙俐齿时的样子了,想起自己一个姑娘竟然捡回来一个男人是多么不体面的事情,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处理办法。 这几个月若不是他,家里真的会很难过,所以到底是谁欠谁的,谁对谁有恩,纠纠缠缠早就说不清道不明。 李有胜点了点头,那意思是叫他进来。 严铁柱便闷不吭声的进来了。 四喜和大丫把晚饭都做好了,估摸着二叔一家也没心情做饭,多煮了几个菜,准备一起吃,刚才去叫孙氏的时候发觉孙氏的目光阴鸷的很,目光沉沉的让人觉着害怕,四喜觉得有些不舒服,把饭菜送了过去,并不打算跟二叔他们一起吃。 从表面上看来,一家人虽然没什么,但是内地里早就暗涛汹涌。 好不容易一家人吃完饭,饭桌上就讲起来开客栈和酒楼的事情,刘宣之居然觉得不错,大丫见丈夫点头说好,也说支持,他家在县里有些关系,要县衙批准倒不是特别难的事情。 四喜觉得很诧异,她之前想的千难万难,没想到姐夫一句话就应承下来了,她都不敢确定是不是刘宣之一厢情愿觉得容易,确认再三,刘宣之只差没写下保书了。 “这件事情原没那么难,我爹在县里做了这么久的生意,人脉也不少,据我所知开客栈要批下来也没那么难,回头跟我爹说一下。” “真有那么容易?” “唉哟四喜,在你眼里我说话就那么不靠谱?” 四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问爹的意见。 李有胜目光深深看着女儿,才大半年没见,没想到四喜真的长大了,这半年里若不是她撑着这个家,只怕等他回来之时,早就见不到完完整整的家了,她要做什么,就随她去好了。 李有胜对于氏看了一眼,于氏从屋里拿出一个包囊来,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包银子,足足一百多两。 “四喜,你也长大了,做事得有分寸,做生意这种事情,跟人合伙始终不好,你想做,家里的房子都给你,银子也给你,爹就信你这回,你打算怎么做,跟我说说。” 四喜盯着那包银子发了半天的呆,直到于氏唤她名字时,才缓过神来,爹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以后就是要她当家了。 以前爹不在家,她咬咬牙也就担下来,如今爹回来了,还能叫个女儿当家? 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严铁柱隔着桌子,伸到桌底握紧她在手,掌心的厚茧在她手心里摩挲着,磨的她痒痒的,她脸一红,抬脸看他,他脸色未变,还是那样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 好一个厚脸皮子的。 他刚才的意思很明显了,你要做什么,我也会支持你的。 四喜脸红红的,把手抽开,把自己的想法大概说了一下。 家里的院子不大,原来居住的三层楼房可以改一下,改成八间上房,两个通铺,耳房就做厨房和伙计住宿用的地方,幸而家里的房子新,也不需要太大的改动,把屋里的陈设稍微变动一番,另外要买一些床等物。这些日子她也做了计划了,大概需要三两银子。 另外前面的三层小楼也要改,改成酒楼。 李有胜去过镇里,也知道镇上的发展跟不上形势了,四喜有这样的考虑未必不是好事,他心中很欣慰,也很欣喜,几个人聊到很晚,才注意到,今天多了好几个人,看来有人没地方住了。 严铁柱主动提出回草棚睡。 四喜说:“现在天已经很冷了,草棚四面都是漏风的,怎么能睡人啊。” 但是家里确实没地方了,说这话时,栓子站在门口说:“没事,跟我和毛蛋一起挤挤,明天再想办法。” 好像这样也行,总比住地里好多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说好了,她便忙着去栓子那里给他铺床,不知不觉见,都到了二更天,忙完看见姐姐姐夫已经歇下了。 夜里很黑,很冷,刚一出来,迎头碰见严铁柱,才一抬头,腰间一紧,被人夹着一般带到门口黑暗处。 男人的手烫烫的,那样烫的捂在腰间,心头像被猫爪子拂过,痒痒的,就这样紧贴贴在他心口,唇间被人轻轻啄了一下,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办,想你了。” 这没来由的,只是去铺了个床而已。 “说啥呢,等下让我爹娘看到。” “看到就看到,看到我就说我要娶你。” 男人正色:“你爹已经答应了,明年开年把你嫁给我,你数数我到底存了多少钱了,够不够娶媳妇了?” 他要娶媳妇自然按这里的规矩,一样都不能少了她的。 四喜觉得他越来越会胡说八道了,就这会儿爹就能答应他? 她不信。 自己原本只是叫他存钱,他咋会领悟成存钱娶媳妇了,扶额。 严铁柱低头在她额间轻轻吻了一下,又把小姑娘弄的晕晕乎乎的了。 也是奇怪,为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明明自己一向是最有主意的,偏生他说什么自然而然觉得很对,就应该是那样子一般。 四喜脸红红的说:“你瞎说,我爹娘才不会那么快答应呢。” 心里突然有点失落呢,爹娘就这么快答应啦,他们就这么舍得心爱的女儿早早嫁人啊。 姐姐姐夫房中的灯还没熄,微弱的灯光下两个黑色的人影交织在一处,成为一个,四喜看着脸更红了,没有注意到手被人握住了,小小的手被别人攥在手心,暖暖的。 脑子里面乱乱着就被他抱住了,手儿穿过男人的衣服,紧紧贴在他身上,暖烘烘的捂着她。 他身上还真是硬邦邦的,四喜不敢乱摸乱动,羞得很。 秋风秋雨凉,却是暖人心。 四喜靠在他心口,自己的心都跳的很快,一下下的,终究是跟他跳到一个节奏上去了,扑腾扑腾,两人的心脏涨了在一起似的。 他的下巴抵在四喜的头顶,时而一动,又挪到她的额头上,胡渣渣的她疼疼痒痒的,却是很舒服。 黑暗中无意识的再靠近一些,这样会更加温暖一些。 过了好久,于氏走了出来开始叫四喜,四喜的脑子这才清亮些,红着脸跟他说要进去了。 严铁柱不舍的再把她搂紧一些,过了小会儿才放她走,看她走进屋子,自己才去东厢那边,才进门,就听见栓子问:“那个男人,你们是不是知道是谁?” 严铁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栓子补充了一句:“欺负我妹妹的那个男人,你们知道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第 56 章 栓子一脸凝重, 明显, 他是在为妹妹雪娟担心。 平时两兄妹不大对付,雪娟出嫁那天, 栓子心里堵得慌, 连应酬都懒得应酬早早出门下地去了, 回来就听说家里出事了,妹妹嫁去了老王家, 四喜几姐妹也在为秦氏的事情犯嘀咕。 他把自己这么多年都藏在心底里的秘密说了出来,心里畅快许多, 谁知道还没畅快几天,妹妹这里闹出来这么大的事情。 栓子的直觉告诉他, 这个人肯定知道些什么,不知为啥,他总是能在别人前面知道很多事情。 “我妹妹的事情 , 你是不是知道。” 严铁柱没说话,躺到地铺上,棉絮是四喜白天给晒过的,很蓬松, 他可以想象的出来她给自己铺床时候的样子。 他慵懒的躺在床上,不准备回答栓子的话,说真的,他没想好怎么说, 雪娟一心以为跟自己欢好的是刘秀才, 到出嫁的那天都以为刘秀才会带走她, 谁知道竟然一晚鸡汤打粉碎,不仅被拽去了王家,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被王家那幺儿子强了。 栓子有点怕他,见他不做声竟然不问了,躺在床上长吁短叹。 严铁柱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只说了一句:“那人还会来。” 栓子听完这句话,拳手就拿紧了,他还会来? 严铁柱把手枕在脑袋下,静静的想着事情,今天看着大丫与刘宣之耳鬓厮磨,心生羡慕,忍也忍不住的就把四喜往院子外面拉,想想也是很有意思,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梦里面四喜穿着火红色的嫁衣,坐上八抬大轿,正儿八经的被人抬进大门,进门那一刻,大门突然塌了,把四喜埋进里面,大家一窝蜂的凑过去挖人,当然,冲在最前面的是他,结果他挖的手都破了还没把人从里面挖出来,正当他伤心欲绝之时,四喜从旁边钻出来,笑盈盈的看着他。 “四喜。”他心里一把火就烧起来了,说不出的愤怒,这丫头是存心吓他的对不对:“你怎么跑那里去了?” “我在这里呢,你怎会看不见我呢,你说了要看好我的呀。”四喜撅个嘴儿,还是像平时那样,俏皮的看着他:“下回你要看紧我,不然我走丢了你都不知道了。” 她强调了一遍:“我说要看紧我,你听明白了吗?” 他伸手像抓紧她,却只是一团烟雾,烟雾散了什么都没有 四喜,你在哪? 四喜,你去了哪里? 你说好要我看紧你的呀? -------- 一觉梦惊醒,竟然睡到很晚,栓子毛蛋都起来了,李家一如既往的平静。 四喜做好了早饭,李有胜在院子里面走动着,大夫说不消多久,他腿上的伤就会好,到时候准备带着于氏和三丫去县里住,四喜自然是托付给他的了。 孙氏照顾女儿都忙不过来,也不愿去搭理婆婆,秦氏身上越发不好了,大夫来瞧李有胜的伤之时也去瞧了秦氏几眼,也就这几日的事情。 李有才静静的坐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罕见的跟着栓子下地去了,秋冬要种多些菜拿去卖。 严铁柱走出去的时候,四喜正好在生活做饭,乡下人做饭做的晚了些,通常是下地干阵子活在回来吃饭,他因为每天去山里打猎,早出晚归,所以要吃过早饭再出去。 见他醒来,四喜萌然一笑,接着把脸凑近炉子吹火,嘴巴鼓起来,一口气吹下去,总是能把火苗恰到好处的吹大些,还不会呛的自己一脸的灰,他也试过吹一次,结果力气用大了些,碰了自己一脸的灰,为此四喜还高兴了好久。 当时还觉得自己很丢人呢,现在想想,能博她一笑,多难看也是值得的,他还记得梦里面见到四喜消失时候的心情,真的比叫他死了还难受,如今睁眼就能看见她,真好。 四喜的脸鼓起来的样子可真像小松鼠,他就是觉得松鼠极像她,有一次他抓了只活的松鼠回来,她说松鼠也是鼠啊,她害怕,于是就放了。 一边生活不时抬脸看他,这些日子给他收拾了一下,谁也不及他俊,男人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束至发顶,用布巾子束了起来,端的是那般周正。光侧脸都看得她心潮起伏,她不时又看了看他的大手,手心的茧子老厚了,只有指腹还留着一丝温柔,这丝丝温柔跟手心里的厚茧形成鲜明的反差,从她脸上拂过之时,连心里都是酥酥麻麻痒痒的。 早餐喝粥配馒头咸菜,粥已经煮到浓稠,水跟米粒均匀的包裹在一起,泛出来一层米油,透亮,砂锅里面顿好后,又把咸菜拿了出来,一家子围着一桌子,开始吃早饭了。 吃完早饭四喜去洗碗,在院子前站了一会儿,门口有个纸包包住的东西格外惹人眼,她走了过去,打开一看,里面放了个木夹子,夹子里面有东西,外面有个纸条。 “呀,你过来了呀。”四喜走了过来,把东西递到他手里。 严铁柱看了看,纸条上就写了几个字“给雪娟”,木夹子里面的东西硬邦邦的,胶质是黑色,看着应该是中药材,他把黑色的东西放在鼻子里面嗅了一下,中药味道浓厚,应该是阿胶。 “是阿胶,应该是给雪娟的。” 孙氏没听说过阿胶,在那里干瞪眼:“啥玩意儿,能吃不能吃,别毒死人。” 倒是于氏见过世面,以前家里的长辈也经常用阿胶滋养身子,阿胶补血也止血,像雪娟这样的情况若是能吃上一些,倒是很恰当。 于氏擦了擦手,走过来,拿到手里敲了敲,胶质纯粹,黑中带着一股子透亮,闻了味道也不刺鼻,应该是上等的东阿阿胶。 “这个敲碎了佐黄酒泡,泡软了给雪娟喝,若是磨成粉,和红枣c核桃c芝麻c冰糖一起,做成羔子也是很好的。” 看见于氏这么有主意的样子,孙氏心里一阵酸,说道:“这些东西都是好东西,我们哪里吃的起,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好心给雪娟送的哈,别是居心不良的人才好。” “咋会呢。”于氏说:“阿胶是很名贵的药材,寻常的人见都没见过,谁要害你家姑娘还非得用这么贵的药材做引子啊。” 也是,谁有那么无聊。 说罢看了大丫一眼,这里也就只有她跟刘秀才才买得起这么贵重的东西,莫不是他们? 他们怎会对雪娟这么好,孙氏不由得心生疑窦。 起先她怀疑过刘秀才才是雪娟肚子里面孩子的正主,因雪娟那几日反常,总说刘秀才会娶她的,可是事实证明,刘秀才不仅没有娶她,还啪啪打了她的脸,叫她那点子脸皮无处存放。 后来看见跟大丫这么恩爱的刘秀才,孙氏心里的疑惑又减少了些。 这会儿,本没有的那些疑虑又升起来了。 这里就刘秀才买得起这么昂贵的东西,他要不是心虚,何至于买这么贵重的东西给雪娟呢。 这玩意儿恐怕连大丫头都没吃过吧,心里这样想着,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刘秀才,这会儿他跟大丫在一处说着悄悄话呢,大丫满目含春,面颊绯红,也不知是热的还是被男人逗的,模样生的越发好看了些。 --------- 孙氏看着刘秀才这会儿,栓子和李有才回来吃早饭来了。 “娘!” 孙氏下意识的抖了抖,手里的阿胶茶点脱手,又让她颤颠颠的接住了,一早上她都在想事情,竟然忘记做饭。 “我去蒸些红薯。” 摆明了就是还没做饭,李有才横了他媳妇一眼。 孙氏神情古怪的看了李有才和栓子一眼,扭扭捏捏的进房去了,这几日她老实了不少,也不说奇奇怪怪的话,约莫着心里还是有些怵李家的大哥。 李有胜跟严铁柱聊着东北的战事,奇怪的事,这家伙对东北的战局非常了解,一聊就聊到一起去了,不一会儿刘宣之也加入到聊天行列。 说真的,李有才很羡慕大家,为啥好的都被大哥占去了,做什么都是他最行,自己只会刨坑种地,大哥干啥都比他利索。 以前秦氏总是奚落于氏没得儿子生,结果呢,人家的女婿围在一起都可以凑齐一桌子了,看看自己家,女儿不知道咋搞的,跟谁搞出来个娃家里人都不知道,儿子跟自己一样,也是个只会刨坑种地的料子,小儿子毛蛋就更不用说了,教书先生只是客气几声说他读书读得,具体能不能读,还得看长大了到底是不是这块料子。 ----------- 不比老大啊,他如今都能混到县城去做县尉,好歹也是有品级的官了,以前瞅着乡长里长都是好大一个官样子了,如今他们老李家还出了个从八品的县尉,真是光宗耀祖。老大大女婿是个秀才,学业拔尖儿的好,没准哪天就中个举人回来,二女婿如今看着不咋样,但李有才知道,四喜的眼光那是没得挑,她选的男人哪会差的。 况且看那小伙子的样子,也是顶尖尖的人才。 连李有才这样说不出所以然的都觉得好,李有胜自然也看出来了,四喜的这个女婿不耐,所以昨天严铁柱来提亲,他一口酒答应了,连于氏都没想过李有胜答应的这么爽快,昨晚上捂在被窝里面,她还在跟李有胜商量呢,李有胜确实一眼看个准,这孩子绝不是什么杀人越货之徒,人家此刻有了难处才会来到乡下地方的,自己一家人对他多照拂些,他一定会感激也会记得的。 李有胜笑的很鬼,对他媳妇儿说:“你以前就愁没儿子,这下子不是有现成的送上门的女婿半儿子吗,他无父无母咱就对他好些,只要他对四喜好啊,我看没什么不好。” 于氏还在寻思着要给老李家找个接班人呢,支支吾吾的心里不舒服。 李有胜又说:“好的孩子,不管入不入赘都好,不好的孩子吧,不管入不入赘,咱都不稀罕,明白了吗?” 纠结了这么久的一个问题,让李有胜一句话点明了,于氏暗骂自己也是糊涂,左右他也没有家人,以后是要仰仗咱这边的,入赘不入赘还纠结干啥? 黑暗中有人影在雪娟窗口晃了晃,痴痴看着窗内的人,雪娟从睡梦中惊醒,喃喃自语:“是你,是你,你回来了对不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第 57 章 四喜万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爹娘卖了, 还乐呵呵的给人数钱。 定亲前, 四喜爹李有胜很严肃的对严铁柱说:“丫头交给你了,以后要担待些, 她那张嘴巴不饶人, 以后磕着碰着了记得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 千万别跟女人计较啊。” 严铁柱嘴上说着:“叔,我知道了, 她的脾气我知道,我不会跟她计较的。” 默默补了一句:以后还是一个炕上睡觉的。 当然, 当着爹不敢那样说,若是让四喜爹知道自己心里这样想, 不知道会不会跟他急,想到这里男人心里得意了一下。四喜则从背后伸出手指在他手心里挠,见他强忍住不笑的模样, 她高兴极了。 这些小动作哪里逃得过当娘的眼睛,于氏见到这一幕就头疼,小孩子们的恋爱她怎会不懂,不过她知道自己就是个多情专一的, 因为从见到孩子爹那一刻开始,她就完全没有心思去搭理别人了。 恐怕四喜这孩子也是这样。 若眼前这个年轻人跟她爹一样可靠,倒还好了,夫妇两人和和睦睦一辈子。 婚期也商量好了, 正月不能嫁娶, 二月份客栈要开张, 于氏想着新嫁娘头一个月最好啥也不要做,新娘子若是太操劳,这辈子都是操劳命。娘哪里舍得女儿一辈子辛劳,那就腊月成亲吧,成亲后又是一个大正月,刚好啥也不用干。 但有一条严铁柱和四喜都不知道,能做下来这门亲,其实多亏刘宣之背后撮合。那天李有胜跟刘宣之两翁婿在一起聊着聊着,就聊到四喜的婚事上面来了,李有胜的本意还是属意陈葛,但是眼前有秦氏这样一个恶婆婆,孙氏这样一个妯娌的现成,让他打消了就近找女婿的念头,陈家人太多,陈葛自己有是有基础的,四喜嫁过去难免要吃些婆婆妯娌的苦头。 想到女儿这脾气,李有胜还是觉得无亲无故的严铁柱更胜一筹,面儿上是嫁给他,实际上除了以后儿女不跟女方姓,其他就跟入赘也没差。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刘宣之根严铁柱形成了革命般的友谊,他给严铁柱做了保,说这个人很可靠,配四喜绝对是靠谱的。 像刘宣之这样的年轻人,别说在李家村,放在大源县也是个顶个的优秀,李有胜信他的眼光,这才爽快的答应了严铁柱跟四喜这门亲。 没想到谈婚论嫁之时,严铁柱竟然自己提出了,以后多生几个孩子,挑一个姓李。 李有胜夫妇巴不得,这孩子也太了解人了,真懂事。 心里默默的给他又加了不少分。 -------- 李家村这一带的女娃娃到了十六也可以嫁人了,况且家里事情多,也是需要有男人照应的,以前两人没名没份的自然不好说,如今定了亲,按这一带的风俗来说,就没那么多忌讳了。 婆娘们见到四喜都开起她的玩笑,偶尔看到两人走到一处都会说,到二月初八没多久咯,小妮子翻过年也是要嫁人梳髻子的了。 四喜一听就不乐意的,毫无寻常小丫头那种羞答答的神色,反到怼她们:梳髻子咋了,我乐意。 婆娘们没达到理想的效果,反倒叫人给怼回来,也听不乐意的,慢慢的也不说这茬了。 陈葛知道这个消息,火急火燎的去了李家,跟“叔”谈了很久,最终知道四喜的心意是掰不过来了,李有胜语重心长的告诉他,婚姻一厢情愿是不行的,四喜的心都飞起来了,这个时候来似乎晚了点。 都到点灯时分了,也没见四喜在屋里,这丫头吃完晚饭就野野出去跟男人幽会,两人也不干啥,说说笑笑乐乐的都能到小二更才回来,每回回来都是让人给背着哄着才肯回。 丫头笑的两排小银牙格外逗人,男人看着看着都想亲她一口,晚上灯火下四喜跟着于氏学绣花样子,男人就在旁边跟李有胜学做弓箭,既然他会打猎,总比种地要好,李有胜把手上的功夫都教给他。 半子学的很快,每天晚上两人坐在一处,一个削树枝做箭,一个在一旁绣花,看着偏偏那么相得益彰。 四喜的心思,都跟男人飞到不知道哪处去了,白天他去山上打猎,四喜就在那里发呆,一会儿想着他要去铁匠铺定做箭头,于是又精神起来了,拿着箭杆子去铁匠铺找老铁匠去了。 这会儿四喜跟严铁柱两人在外面挠手儿呢,四喜总去摸他手掌上的厚茧子,男人不怕痒,却被摸的不耐烦了,也去反挠她,结果四喜是怕痒的,越挠越痒她越想躲,黑暗里没人,男人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好叫她没了退路,她便娇声往他心口蹿,还没两下男人就丢盔卸甲投降了,伸出手板儿给她挠。 从来没有见过铮铮铁汉一般的男人这样的神情,眼神能掐得出水来一样的看着四喜。 他重新认识了一遍自己,不是冷漠无情的自己,不是精于算计的。 拿着她的手儿,心里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想想过不了多久,这个女人终究是自己的,就很难克制得住自己。 四喜不是很懂男人的心里,她紧紧靠在严铁柱身边,两人说着手上的姻缘线呢,他的姻缘线笔直直的就一条,从头到尾都没有分岔。 过了一会儿趴在他腿上,闭上眼睛,把脸埋进他手心里面,在他掌心蹭蹭蹭,她很享受这种心灵相通的感触,他掌心的温度传到她脸上,感受他手腕上的血液跳动如律动一般。 严铁柱把手放在她背上,像撸猫咪一样轻抚,再过了一会儿,四喜的呼吸声变得均匀起来,就这样睡着了。 陈葛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一幕,两个人相互依偎着,没有空隙,没有任何地方能让第三个人插足,他的小四喜,就这样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抢走了。 两个人相互对看了一会儿,陈葛便知道自己输了,这个人比自己用情用的深,他的骨子里面都是她,两人心照不宣的竟起了些惺惺相惜的感触。 “对她好些。”陈葛如实说,事已至此,也没有说其他话的必要了:“如果哪天你对她不好,我会把她抢走的。” 若换作以前,有人说要抢他东西,他可能不会这么坦然,如今想想没什么,陈葛给的设定并没有任何威胁性。 他竟然坦然接受了,并对陈葛抱之一笑。 他的四喜有这等魅力那是理所当然。 -------- 还记得小时候,兄弟之间最喜欢做比较,他没有母亲,自然是被忽视的,有时候连堂兄弟都敢奚落他,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做的? 明里暗里都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时至今日,却对陈葛的挑衅熟视无睹,内心甚至有片刻欣喜,他的四喜就当是这般女子,值得人去珍惜的。 “恐怕你没有机会了了。”他这样说,并再次对陈葛笑了笑。 陈葛走了,连头都没有回,他知道四喜将不会是他的,也从未是他的。 没有一点希望的东西不要争取吧。 四喜睡的很安稳,梦里面还在跟大丫抢东西呢,紧接着有人过来把大丫带走了,只剩下她一个,她心里很不舒服,不舒服又能怎样呢,一直陪着她长大的大丫也走了,以后要她来支撑这个家。 紧跟着有人抱起来她,她身子一轻,靠在那人身上,又觉得很心安,她知道是谁。 严铁柱把她放回炕上,瞥了一旁三丫睡着了,在四喜额间摩梭一阵,又亲了亲她,抱了抱,这才才依依不舍的离去。他走之后四喜睁开眼睛,眼角划过一滴泪,突然的觉得很想哭,又想笑,于是躲在被子里面又哭又笑好一会儿,心里才平静下来。 ------- 这天晚上风嗖嗖的刮着,直到半夜,一个黑色的影子又停留在雪娟门口,雪娟如同有心灵感应一般睁开眼,问道:“是你吗,是你来了吗?” 目光在黑夜中焕发出不一样的光芒,她知道是他来了,那个让她怀孕的男人,那个她以为是刘宣之的男人,但是这几天下来她知道不是。是自己做梦了c轻狂了,所以才一败涂地的对吗? 屋外之人听到屋内有起身的声音,忙道:“天冷,你别出来,我来只是想瞧瞧你。” 雪娟心里头一惊——居然是何麻子,她怎么没想到是何麻子啊。 是啊,刘秀才对大丫一往情深,怎会背着大丫来私会自己呢,也是自己心有贪欲,不然也不会给何麻子占去了便宜。 屋子里面穿来女人凄厉的笑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笑声终于停了,雪娟近乎于癫狂的哼起歌儿来,是这里相间的民歌,有大哥哥唱给小妹妹的,有小妹妹私会情郎的。 隔壁屋听到动静,早就醒来了,不是严铁柱拦着,栓子一定会起身痛揍何麻子一顿的,打得他爬都爬不出这个院子。 直到世界都安静了,何麻子才说道:“你不是嫌我没用吗,我要出去讨生活,你等我,等我回来我娶你。” 严铁柱听四喜说过,何麻子本心并不坏,早年爹娘在世之时,还读过几年书,识得一些字,他对雪娟用情很深,只可惜心里自卑的很,上门提亲又被孙氏给挡了回去,若不是这样,也不会思忆心上人成狂,竟想出假扮他人的破招。 这样的人可怜亦可悲,谅他也是一片痴心,竟觉得这样的人叫人恨不起来。 雪娟在屋内沉默了好久,才戚戚然说道:“我都叫人污了身子,哪里还有什么本钱跟你讨价还价,大夫说我有可能都不能生育了,你家是独苗,再难,也犯不着找我,你自去吧,以后找个好姑娘。” 何麻子蹲在门口痛苦的捂着脸,相信他当时来找雪娟的时候只是一片痴心,断想不到会把她害到这个地步,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我不是存心的,雪娟你知道,我打小就喜欢你,可你从没将我放在眼里,我以为你跟我好,你会拒了王家那边的亲的,谁知道你还是嫁了过去,我不想的,不想的。” “不要说了,我很累。” “雪娟,你等我,不管你能不能生,我都会回来娶你,你莫要嫌弃我才好,我会出去做工,不管多辛苦多累,总是能养的活你的,不不,我要让你过好生活,过上好日子,不再让你受半分苦,我要把欠你的,都补给你,这辈子都补给你。” 何麻子耷拉着脑袋蹲在门口,冷风飕飕把他的衣衫都吹起来,他不觉得冷,一想到雪娟受的那些罪,叫他死都没办法偿还,他只能用一生来弥补她。 隔壁屋的栓子不知自己怎么忍得住没出去打死他的,听着听着,竟连他都感动了。 只有到了绝境才会知道谁真心对自己好。 雪娟这样想着,过了许久才说了一句:“你别去太远了,我有事,也要能找得到你。” 听到这句话,何麻子一个激灵,朝窗内看了过去,这会儿心里清清亮亮的,甚至从未有什么时侯比这会儿更明白,他猛的点头:“好,你等我啊,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第 58 章 才入冬, 又要忙活起来, 刘家亲家那边帮忙,客栈的许可很快就办了下来, 四喜便开始置办东西了。 冬季不仅农户要休息, 猎户也要休息, 忙活了大半年的严铁柱也闲了下来,仔细数了数腰包里面的银子, 有十二俩之多,这些钱被四喜笑纳了, 当做他给的“聘金”。 “十二两银子就能娶个媳妇儿,你赚了啊。”四喜一边数钱一边这样说。 男人死盯着她看了很久, 问道:“你知道你自己什么时候最美吗” “什么时候?” “你猜。” “穿新衣服的时候?” 摇头。 “我出嫁的时候。” 脑袋被人狠狠的拍了一下:“我还没看到你出嫁的时候的样子,不算。” “那是什么时候咯。”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男人直勾勾的看着她:“你没点表示我不说啊,刚刚把身家都给你了, 你都没一点表示的啊。” 四喜悄么么的看了看旁边,没人,踮起脚尖来,轻轻在他脸颊上勾了后, 她的嘴刚凑过来,男人把脸一转,正好对着他的唇,她还没来得及躲呢, 就被人按住了颈子狠狠的亲了一口。 这一幕刚好被于氏看到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 人家都是未婚夫妇了,娘亲再管有点多管闲事之嫌,何况自己年轻时又不是没轻狂过。 “快告诉我啊。”四喜还在纠结自己什么时候最美:“明明我什么时候都美的呀,你非要找个最字,我好为难哦。” “数钱的时候最美啊。”明明知道她什么时候都美,但还是忍不住要逗逗她。 “你” 确定要做这件事情,后面有很多事情要做。 要请木匠,要请人工,其他地方的人不熟,只能从自己村里面请,于是乎大家伙都知道四喜娃子本事大,要在镇上开客栈了,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从刚开始的看热闹看好戏甚至看笑话的心情,渐渐演变成希望四喜能出头,带着大家勤劳致富的心情。 再过了几天,又有人来,问四喜能否在客栈打打杂,或者在酒楼做跑堂的也可以啊。 比起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在城里能找到一份工作,即体面又赚钱,种地种上一年,交了租子就只够糊口的,在城里做工就不同,即使是工种最普通的洗碗,扫地的,一个月少说也有五百文,还是管吃管住的,勤省些的人,一年能存下三两银子。 乡下人也会算账,趴在地里种,一年也节省不下来一两银子。 要他们去旁的大户人家找份工他们还是有些犹豫跟胆怯,可如果给熟人做事就不一样了。四喜是看着长大的,人泼辣利索,做事靠谱,待人接物虽说直来直往,却是个善良的孩子。 这不走出村才多远,几个婆娘过来跟四喜打招呼。 “喜娃子,去镇上啊,回头你们那里要人记得告诉婶儿一声啊,大妹几年也十四岁了,去历练历练,存点嫁妆也是好的。” “瞧你说的,四喜家还有个雪娟有栓子呢,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们这些外人嘛,要说以后你家做大了,可得记得村里的人,别把我们忘记了啊。” 四喜:“” 不过听完婆娘们说的话,她心里暗暗有一种想法,这个想法在心里酝酿了很久,等会儿再跟他说。 尽管大部分时间,他也不怎么说话,只是按她的要求默默的做了,但是关键时候他还是会给出一些意见的,比如他觉得哪里不妥时。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山村的道路之上,一副如画一般美好的风景,男人女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女人娇小可人,走在前面,男人高大俊朗,紧紧跟在女人后面,两人说说笑笑间,透出绵绵的情意。 “今天要去木匠家看看,自己做的床啊桌椅板凳的,比买的要结实耐用,也实惠一些,另外还要去采木材。” “山上的树不能砍吗”严铁柱问,山上的树在他看来跟山上的猎物一样,只要用去取就是了。 四喜噗嗤一笑:“山上的树那是大家伙的,若是自家盖房子要取自然可以,可是我们要运去城里,这样做不好。” 村民质朴,通常会去山上取木材盖房子,但是几十年上百年来,都不会取山上的树木贩卖。 原来是这样,严铁柱笑了笑,自己这个脑子,在村里面显得也过于奸猾了些。 四喜说个不停,严铁柱就在一旁听着,房子虽说没有收回来,但是有些事情得提前准备,工期尽量缩短一些,客栈也可以早些开张。 木匠请了两个学徒一个,一个木匠的工四十文,学徒二十文。 有了学徒,木匠的效率可以提高很多,学徒帮忙拉线,干一些杂活,像凳子c洗脸架这种简单的家具,学徒也是可以做得出来的,三个人一起开工,做好八张床,八个房间的家具,酒楼的家具,屋内屋外有些地方要修整,大概需要30天的工,算算工钱加上食宿,也得二两多银,另外还要置办木材,需要4一5两银,仔细算算确实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东西完工还要刷桐油,刷清漆,行行样样都要钱,这部分大概也要花去一两多的银子。 四喜有些累了,虽然说东西都是严铁柱背着,但是怎么这么容易就疲惫了呢,她撑在男人手上,他把她的手攥在手心里,看着无比亲密。 是啊,自从有他在,累都累的比以前快了。 刚出村,后面传来一阵车马声,有人叫道:“四喜,去镇上吗?” 远远的看着相互依偎的二人,陈葛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若换做他,必定不会让四喜这样奔波劳碌,这也就是他跟四喜总谈不到一起去的地方,陈葛想找个人老老实实的做饭洗衣生娃,四喜确实个停不住的性子,就喜欢折腾。 严铁柱则会纵着她,任她折腾——这还是男人吗,陈葛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自从陈葛去李家求婚被拒,心里一直不舒服,见到四喜都是绕道走,今天倒是稀奇,主动过来打招呼。 严铁柱皱着眉头,看陈葛驾着一辆高大威猛的骡车从远处赶来。 他心里并不认为自己比这乡下汉子矮上一截,但村里的风言风语多少让他有些介意。婆娘们看来四喜哪都好,就是到了选女婿的时候失误了,虽说严铁柱比陈葛个高身壮,但陈葛好歹也是李家村第一号的富户,嫁给他还不是跟大丫一样都是少奶奶命,还用得着这样奔波操劳? “陈葛啊。”四喜脸上都有些不自然,自从跟严铁柱订了亲,她也心照不宣的离陈葛远一些,省得别人说闲话,更省得未婚夫婿心里不舒服。 以前都是叫陈葛哥,如今直呼其名,听着怪刺耳的。 看见四喜往后面避,严铁柱就放心了。 稍见晦暗过后,陈葛勉力笑了笑:“是去镇上吗,我刚好要去,带你们一程吧。” “又要出去?这都快过年了。” “湖州那边刚好有批货很便宜,赶得上过去谈能有个好赚头。”至于过年不过年什么的,一个人能有什么所谓。 听说四喜二月初就要成亲了,最近跟未婚夫一起上蹿下跳的张罗开客栈的事情,他看着闹心,这个年都过不好了,索性出去,等她成亲完了再回。 “哦,你一个人要小心一点。”四喜说:“我们一起呢,你不顺路吧,我记得去湖州不经过镇上,还是别绕路送我们了,麻烦。” 是嫌他麻烦吧,见两人也没有上车的意思,陈葛也不强求,驾着车越走越远。 身影相当的萧索。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你看你,让人家伤心了吧。” 四喜不说话了,心里总觉得对不起陈葛,当初开客栈也是他提出来的,最后因为不太想跟他有牵连,合伙的时候也没叫他。 心里被满满的负罪感所累。 “怎么办啊。”四喜挽着他的手臂,头靠在他的肩头轻轻蹭着,在他面前实在是不显身高,只能蹭到肩,显得自己很弱小,可四喜在村里的女孩子里面明明算高的,无意间,胸前那块软绵绵的所在在他手臂上蹭了几下,男人顿时就觉得嗓子发干:“我也觉得对不起陈葛哥呀,要不要留他过年呢,一个人冰天雪地的去了湖州,好可怜啊。” 拿腔怪调的,听得人很不舒服啊。 严铁柱皱了皱眉,狠狠的在她头上转了几圈:“你敢?很快就知道自己会怎样!” 等到成亲,一定会好好治她,看她还嚣张不嚣张。 四喜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虽然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但是感觉很危险的样子,所有的事情,都仿佛在他把握之类。 “你说过要对我好的呀,你要是敢欺负我,我会——” “会怎样?” “我会哭。”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第 59 章 “对了, 你说, 我们到时候请人,把何麻子请上好不好。”听说何麻子去县里面找了一份工, 但是干得不顺遂, 反正家里要请人, 不如请他好了。 “你怎会想到要请他?”在他心里,何麻子能对雪娟做这种事, 他始终不喜。 “我觉得吧。”四喜歪着脑袋说:“他是真的喜欢雪娟的,不过拿不准我二婶到底会不会把雪娟姐许给他, 既然这样,不如给他个机会吧, 我俩打小就认识,他胆子小,去别的地方做事怕会被人欺负, 到时候更不敢找二婶了。” 严铁柱舒了一口气,这丫头,原来那天听墙角的也有她的一份。 对于雪娟这件事情他其实没有什么愧疚感,于他而言, 只有四喜才能算作他的亲人,若是多算几个,也绝对算不到欺负四喜的这家人身上。但是渐渐地,他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漠视他人, 慢慢接纳和包容其他的人, 比如那天栓子忍不住要去打何麻子, 他下意识的便拦住了。 这个人虽然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但是敢来找雪娟,说明他还是很在意雪娟的,只不过在过程中用了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 “你不要看不起他啊,小时候他家境比现在好多了,也去学堂读书,只是他爹死的早,家里的堂叔吃绝户,还把他娘给”说到这里四喜止住了一下,一个大姑娘说这些也不大合适,直到收到严铁柱领悟了的眼神,才接着说:“他娘后来也死了,家里就剩下一亩薄田,其实是个可怜人,从他娘死后,他就开始不大说话,只有看到雪娟的时候才会跟她说上几句话。” 原来是因为这样。 因为四喜也有被人吃绝户的同样经历,才会对有同样经历的何麻子报之以同情。 “我没有看不起他,人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我在想啊,如果你娘要把你嫁给陈葛,我可能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情。”严铁柱定定的盯着她看。 “你要干嘛?”四喜有点心虚的问,手无意间触到胸口,好像他看着那里。 这不,村里的婆娘最近总坏坏的看着她那里,带着调侃意味的说:“四喜丫头真是越来越大了哈。” 目光炯炯,盯着就是那处。 也不知道是说年纪大了还是哪里大了,用的就是这样的眼神,四喜脑子嗡的一声就炸开了,脑海里面浮现出何麻子抓着雪娟高耸处时的情形,那晚激烈的撞击之声,咋那么狠呢。 “你说呢?”他反问。 两个人很快到了镇上,定好木材,木匠那边也订好了,很快就能开工。 收回房子以后,事情也慢慢多了起来,多一天都是耽误不起的。 虽说事情又多又杂,但好歹也是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件大事,四喜做的津津有味。回去以后她跟娘于氏交代了一番,只说宅子这边晚上要开工,她要管着一天三顿饭,家里也需要人看着,自然不能离开镇上,只能在镇上宅子这里住。 由于木匠也在这边住,都是粗人,生怕出些什么意外,因此严铁柱陪着四喜也留在镇子上。 大抵也是因为亲事定下来了,于氏才敢这么安排。 之前其实对四喜能不能办下来这一套事还有些疑虑,背地里,于氏也没少抹眼泪,哪家丫头像四喜这样操劳过,好在未来女婿也是好脾气的,她要闹腾就由她闹腾,李有胜只得安慰她,女儿就是这样的性子,你若不由着她来,她在家也是待不住的,当年的心里自然是七上八下。 但现在见到四喜在各方各面都做的十分妥当,于氏跟李有胜也放心了,这孩子多少像她爹,做事有分寸。 李家的小院稍微做了一些改动,楼上的房间周正的隔出来每层四间,一楼大开间共计两间,木匠们在一楼开工先把木材锯c刨,切割好,再背上楼上各个房间合上榫卯,有时候需要做局部的调整,也在楼上房间做。 严铁柱出的这个主意,木匠份分工有序的做一些,比如刨木材c开榫卯,做楔钉,合卯,这些复杂而学徒无法轻易取代的工序;学徒则做一些比较简单的工序,比如拉线c锯木等工序,所有处理好的木条,又另外请了一个粗使工人帮忙搬运上楼,请的这个人一个月也才五百文,四个人都要管吃管住。 几个木匠一起开工的好处就是,一起做,一起组,比单人做效率要快很多,木匠们发现若是以前做一扇门需要一个工,两人一起的话,一天可以做三扇门,也就是节约大概三分之一的时间。 家里若是请匠人做事情,是要给人管三顿饭的,人吃饱了饭,才能安心做好事情,当下正是冬季,白天时间短,因此木匠也起的早些,早点开工,晚点放工,尽量加快工期赶在天更冷之前完工。 这么冷的天干活还有一个不利的条件,手都冻僵了,干活没有平时那么麻利,再加上房间里面都是木材,不方便烧炭火,若是不小心引发大火,还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因此一天三顿,都有准备热乎乎的汤或者米粥给木匠喝,喝完身上一身暖,人干活也会舒服一些。 吃就是四喜在耳房做,耳房分两头,一头是厨房柴房,一头是茅房,两头并不在一处,工人开工得在这里就近睡,因此大家都在二楼打着地铺,四喜要做饭也走不开,只能在三楼打地铺,严铁柱并不是很放心把她一个人放在这里,也在隔壁打着地铺睡。 这样一来,两人又多了许多相处的时间。 从客栈开工以后,两人就没回去过,严铁柱负责监督工人做事,虽然不是内行不通门道,没想到他对桌椅板凳的款式,工人做事的效率都有不一般的见解,工人经他一点拨,还真比以前要快上很多。 有他挑大梁,四喜也放心的操持杂七杂八的事情了。 家里买菜,做饭,需要占用大量的时间,天不见亮四喜就起来准备早饭,天不见亮,早市就开了,赶早去买还能买到个新鲜,实惠,她一起身,严铁柱也起来了,两人一起去早市买菜。 五个大男人加上她,一顿能吃不少东西,天冷,发包子馒头要占用不少的时间,因此一般都吃面条,鸡蛋是从乡下背过来的,青菜肉类则是去早市买。 四喜每天要做饭洗菜洗衣服,手都冻得红红肿肿的,严铁柱这才有些后悔起来,一摸到四喜红红肿肿的手,忍不住就往衣服里面放。 大寒天的天天碰水,万一长了冻疮以后天天得痒。 可不是男人也会心疼人了吗,四喜说以前在家也得干这么多活,严铁柱把手放在冷水里面,冷得动都不能动。 “不行,得请人,这么冷怎么能下水洗呢,万一你要是闹个什么不舒服,我心里难受。”严铁柱终于不高兴了,以前能纵着她做这些是看她喜欢折腾,北方天冷,要她伸手去洗东西,他才不肯,四喜跟着他可不是找罪受的。 明知道手冰冰凉凉的不行,入烙铁一般,还把四喜把手放在他的中衣上面,四喜噘着嘴:“哪有这么娇气的人,我在家的时候也是要做这些的,我们家还没到做饭都要请人的地步呢。” 严铁柱一愣,四喜说的叫他觉得好不舒服,把她拉到一边,很认真的跟她说:“我不管你以前是怎样,以后你可以娇气些,因为有我做你的依靠,明白吗?” 一双臂紧紧环住她,四喜顺着他的力,懒懒的靠进他怀里,她笑了,他也笑了。 “那我不是变成废人了吗?” “变成废人才好,惯到你没人要我才安心。” 好像有什么呛人的东西拼命往眼睛里面钻似的,四喜拼命的眨眼睛,好让眼泪不掉下来,但是忍不住,眼泪还是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她从未想过会有自己做主自己的生活,像以前,奶奶会对她们几姐妹的生活指手画脚,从婚姻大事,到吃喝拉撒,事无巨细,受了多少委屈,只有自己知道。就算是一向疼爱自己的娘亲,也会拘着自己,管着只有,只有他,无论何时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唯一一次这样霸道的要求自己听话,只是因为他觉得水太冷了,四喜不应该做这么粗使的活。 “你不要对我太好啦。”四喜红着眼眶说。 严铁柱低下头,下巴蹭到四喜的额头,几天没有刮去胡子,他的胡渣又硬,扎的人又疼又痒,她一挣扎,严铁柱又将她勒得紧了些,虽说是冬天,还是能感觉的出来年轻女子的身体,和年轻男子身体碰撞时的温度,缠绕在一起,绵延很久而不散。 能开启新生活的大门,能不被人打扰,不被阴谋侵蚀,不为权力而改变,开启崭新的人生,全拜她所赐,她比一般人善良兼善解人意。 因此他改了名,也有了新的人生。 人生前二十四年,他就像河面上结了冰的冰面,多少人从上面走过,不留一丝痕迹,多少人来来往往,却只是匆匆过客,直到有一天,一个叫李四喜的女孩子,她带着好奇心撬开冰面,发现里面原来暗流涌动,她不停的往里面塞东西,却发现怎么塞也填不满。 这就是他,他的心内,除了四喜,谁也填不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第 60 章 打这以后他就不让四喜下水洗东西, 并且雷厉风行的在镇上找了个婆子洗衣做三餐, 不过买菜还是四喜亲自来。 这丫头第一次体会到了有人用的好处。 四百文雇了个老妈子,一天三餐做到好, 外加给这一群人洗衣服, 老妈子乐意了, 左右她在外面做零工,还没这点钱呢, 左一个老板娘,右一个老板娘, 把四喜哄的舒舒服服的,一到没人处就夸男人多会疼人。 “你们家相公啊, 可是个会疼人的呢。”那天去找零工是严铁柱找的,他也不太懂行情,带回来的婆子比杂工还贵了一百文一个月, 回来没少挨四喜埋怨,好在婆子做事利索,四喜说说也就作罢了。 四喜除了不碰冷水,家里的其他杂活也是要干的, 才几天时间,楼上的床铺都收拾好了,家里又来了弹匠弹棉花,几十床铺盖弹下来也要十几天的时间, 有了床, 就要收拾, 也不用打地铺了,婆子闲下来就跟四喜两人一起东擦擦,西扫扫,才几天时间,楼上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四喜心里其实很满意,刚开始觉得工钱贵了些,好在这婆子勤快,实在是值得这个价的。 这婆子五十来岁,家里一堆娃娃,出去找活干,旁人都嫌她年纪太大了要价又高,偏生严铁柱要找这样的,年纪稍微大一些,人也要勤快一些,她倒是个感恩的,一直念叨着他的好:“跟你说男人呐,不要找那种花花肠子的,你看你家相公平时是不是不大说乖巧话,心里可是疼你,去外面雇人还要问做饭做的咋样,什么口味,其他人他也不会管,主要是看合不合适你的口味呀。” 四喜心里头一暖:“你说他还问你这个了?” 婆子把地上的碎木头扫到一处,用撮箕装好,开始用抹布仔仔细细的擦地面。地面铺的木地板,最好就是把抹布拧干吧了用手擦,大冬天的这么冷,不是婆子手糙,换四喜早就起冻疮了。 “可不是嘛,起先我看着他人,觉得不大好相处,谁知道处了这么久,才发现这个后生真是好啊。”婆子对着四喜挤了挤眼睛:“我老婆子年轻的时候也算是见识过很多年轻人,出生好的不少,可像他这样教养这么好的却是很少,年轻娃娃们不懂事,都看人家里如何如何,要我说,还是人好c踏实最重要。家里好不好,得看这个人上进不上进,懂事不懂事,父母挣的,能撑多久啊?” 四喜由衷认为这个婆子绝对是严铁柱请回来的说客,嘴巴一张开,只说他的好话。 不用做饭洗衣,还是有很多活要干,打扫起来也是没完没了,累起来也是没日没夜,四喜这个时候才佩服起男人的远见来,尤其快到了年关,雇人越来越难,若不是他早就出去请了个婆子,只怕自己要累死。 赶在新年以前,客栈算是修葺整理妥当了,从里到外翻新了一遍,天井里面的植物都种上了新的。 两人站在店面外一瞧,果然一片新气象。 心里自然是喜不自禁,忙活了两个多月,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客栈的事情忙完以后都腊月了,好不容易休息了几天,村里的人也不忙和地里的事情,开始准备过冬了。 李家可一直没闲着,要不说勤劳致富呢。 三丫跟于氏在家剪的几百个窗花在年前都压好压平了,赶在腊月二十四左右,花了两天时间走街串巷的卖,最终得了差不多一两银子,这钱四喜又给了她娘压箱底,并再三叮嘱娘要收好,谁知道婶儿那样的人会不会再次惦记上。 李家做上这么多,却不是因为真的多喜欢钱,每到过年,李有胜都会给村里的老幼发东西,年年也不例外,今年自然也不能落下。 按照大源县这边的规矩,新屋落成以后是要请客吃酒的,四喜张罗了一桌菜,把村里的老人c族中长辈,连同二叔一家都聚在一起,宰了一头猪,吃了一顿杀猪饭。 何屠夫帮着来杀猪,嘴角都是挂着笑。 村民知道李有胜的“豪气”,人人都等着分一份子,这不快到过年,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杀鸡宰牛的过年,若能分到些东西,也能打个牙祭不是。 孩子们围在李家外面,向李家姐姐讨糖吃,换做以往,孙氏肯定要把这些娃子赶出去的,如今她也没这个精神头,娃子们讨到城里带回来的冰糖,往嘴里一丢,甜丝丝直沁到心里。 四喜舒了一口气,可算是忙完了,要过年了,也庆幸大丫带回来的冰糖还在,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打发这些熊孩子。 年轻些的没来,李家也挨家挨户的送了“过年礼”,一家一户一斤切好的猪肉,五斤大米,李家村一百零五户,户户都没拉下。 孙氏面儿上虽然挂着,心里却泛起来嘀咕,老大可真是败家的做派,一头猪杀来二百来斤,自家人还没吃痛快呢,就给大家伙分的干干净净。刚才去井边洗下水的时候就在想,自己咋就这么命苦呢,好的事情似乎都轮不到她孙名霞啊,刚刚把城里那栋宅子买下来吧,家里老老少少病的病,傻的傻,如今还兴镇上比县里还繁华了,早知道就不买县里那套房子,在镇上花个40两银就能买个差不多大的,还不用把姑娘眼巴巴的送去王家呀。 一想到姑娘雪娟,心更碎了,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就算觉得是麻烦c拖累,她也没真舍得不管自家姑娘。 孙氏自从雪娟回来以后,老实了一阵一直在家里伺候老,伺候小,这会儿老了十岁的样子,人也变得少言寡语起来。 自从何麻子走后,雪娟渐渐的好了些,但是还是不敢见人,家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怕吓着她,就没让她出来,只有于氏c孙氏两妯娌张罗。 李有胜c李有才两兄弟心照不宣的比以前要疏远了些,表面上虽然一起张罗,却早就没有了先前的和气,幸好李有胜不知道弟弟调戏于氏之事,要是知道了,准保要提起拳头揍他一顿。 老族长一向看重李有胜他们家,对四喜也都是青眼有佳,这回李有胜在县里混了个一官半职,四喜也去镇上做老板娘了,可算是给老李家争了光,除了不停的夸赞,老族长也讲不出来别的了。 开了席,村里五十岁的老人都来了,大家也都沾了光,面上心里都会恭维一番,逢这种场合,老族长是要发表一些意见的。 “今天我说一句话,有胜,去打仗,给国家争光,也是个老李家争光。四喜呢,在爹走后,也是恭谨赡养长辈,也给李家的族人做了一个好的榜样,大家以后可要赶着好的学啊。” “好,老族长说的是啊,有胜确实好样的,没少给俺们李家村争光!” “是啊,咱村去打仗的没了的有多少,能有几个像老大这样衣锦还乡的,少啊。能有几个能像老大这样的能去县里面当官,那更是少啊,好样的!” 老族长老当益壮,说起话来跟洪钟似的响亮,他刚一说完,噼里啪啦的掌声就来了,人人都说老大家的都是好样的,大丫会嫁人c四喜也操持,个个都是顶尖儿的姑娘。 以前别人夸李有胜,总是说李家人好样的,如今都变成了李有胜好样的,老大好样的,看来在大家心里,李家老大老二分家那是分分钟的事。 若是在以前,李有胜或许还会维护一下李有才的颜面,如今也是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在一旁或拱手或作揖还礼,打死不把老二拉扯进他的应酬圈。 好歹也是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被老大撂在一旁太难受了。 李有才笑的脸都抽了筋。 这个时候,李有胜带着栓子跟严铁柱去周围应酬,更加不管他了。 大家都是各忙各的,孙氏盛了些好的菜拿进去给雪娟。 自从何麻子来之后,雪娟竟比先前好了许多,生活也能自理了,除了不大爱出来见人,吃喝拉撒自己弄没啥问题。这会儿雪娟坐在屋里绣花,脚上拢了个炭盆子,雪娟不爱动自然是怕冷的,秦氏动不了被窝里也不暖和,入了冬老大比往年又多买了几百斤木炭。 当初四喜也不知道李有胜怎么会这么安排,但她爹深谋远虑,纵使成仇,也需知道这女的还是他挂名的母亲,她可以不道义,但若是做晚辈的直接不管不顾,更有理由落人话柄了,如今秦氏这副鬼模样,能不能醒过来就看天。 四喜穿着杏色的袄子,远远的小脸上上都是洋洋喜气,进秋天以后她就很少出去晒,倒把小麦色的皮肤养白了,越发有女孩子样了。 前几天她去找雪娟,雪娟居然认出她来了,不知道为啥,四喜特别高兴。 雪娟同大伯家的这两个女孩子年纪差不多大,但是从小关系就不行,特别是当刘宣之到了李家看上大丫以后,雪娟整个人都变得如孙氏那样癫狂,当初两方面处于敌对的状态,四喜没有心情去同情和可怜雪娟。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雪娟作为被害人,于情于理来说,四喜和大丫心里还是有点愧疚感的,但是两家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两家之间的心结也不可能这么快能化解。 在之前的几十年里,李有胜不是没有感觉的出来秦氏的偏心,他也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更曾像死去的父亲求证过,当时李建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明明白白的否认了这件事,现在想想,当时的李建生可能是没办法面对自己做过的丑事,所以要在儿子面前极力隐瞒。 当时李有胜知道了这件事以后,也没有踏进过秦氏的房,他不知道自己看到这个女人,心里是会觉得愤怒,还是会觉得不可饶恕,直到摆席这一天,族长和族人的恭维,让他有了新的思路,他跟老二这辈子可能是有心结了。 李有才却完全领悟不到大哥的意思,还当大哥抬着栓子来跟他作对呢,心里一直不对劲。 知道杀猪饭吃完以后,李有胜把大家伙叫到一起,语重心长的说了一番话:“有才,你对哥是不是有意见?” 李有才没吭声。 对,他是有意见,可他好意思说吗,这么多年多多少少的占了老大多少便宜他心里不是不清楚,没有老大,他能在李家村过上上等的日子? 他以为老大会深刻感触一番,然后兄弟两重归于好,毕竟还是亲兄弟。 见弟弟没说话,李有胜沉吟片刻,说道:“有才,你也是三个孩子的爹了,哥也管不了你一辈子,这房子归你,我跟你嫂子,几个侄女都搬去城里住,家里的地也早就分了,我也不打算管了,以后咱们就分开过吧。” 一席话把几个孩子的将来都做了打算,压根就没提到娘秦氏,李有胜对秦氏的恨,不是一朝一夕能消减的。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第 61 章 要不说李有胜做事雷厉风行, 才回来两个月, 家里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帖帖了,他跟于氏两人去县里租了个房子, 好在他还有些积蓄, 两人在县衙旁边租了个小院子, 打理了一下还不错,准备带着三丫一起过去。 四喜的新房便布置在镇上的客栈三楼最里面的那间房, 这样也好,若是住在村里, 怕有人说闲话,女婿自己倒没有这些概念, 长辈怎么说怎么好。 腊月二十四,即是小年,宜嫁娶。 大丫也从省城赶回来了, 四喜觉得还挺惊讶的,过年学堂放了一个月的假,夫妇两个就从省城赶回来过年。 明儿大清早就要开始准备了,头一天四喜就开始沐浴更衣, 大丫给她搓背,洗头,洗的干干净净,洗着洗着四喜就笑了起来, 说自己跟前几天被宰的那头大肥猪差不多, 那天何屠夫也给大肥猪狠狠的洗了个热水澡。 新婚之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转眼差点没被大丫骂死,姐姐果然还是姐姐,是有点姐姐的样子的,大丫发起威来四喜有点怕,马上就把话题岔开了。 两姐妹说说笑笑,洗完了头大丫又给她擦头发,新婚夫妇的规矩,婚前三天,新郎新娘不能见面,因此这几天都没看到严铁柱,四喜心里挂心着,又不好意思问。 这天大丫就没走,倒是把刘宣之赶回城去了,两姐妹睡在原来给刘宣之和大丫夫妇准备的房间里,说起来悄悄话,从小时候,一直聊到长大,从住在镇上的时候,一直讲到爹从军走后,被奶奶欺负的片段,最后才羞羞答答的把来意说明。 原来于氏把给四喜教不可言说之事的艰巨任务给了大丫,难怪她要把刘宣之赶回去了。大丫也是赶鸭子上架,说一半留一半,更要紧的事情根本不好意思说,四喜翻了翻眼皮子领悟了很久,明白大概是要亲亲搂搂抱抱,好歹这些事情都做过一些,觉得顺理成章。 直到睡着了,才回忆起跟严铁柱在地里见到的那一幕活chun宫,月色虽然昏暗,可多少也能看到一些,特别是当时雪娟销魂的神情,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这一惊醒,就很难睡着了。大丫讲得一知半解,可那日看到的就真真切切,难道新婚之夜也要那样? 越想越害怕,越是睡不着,一直翻一直翻,把暖烘烘的被窝都翻冷了,大丫也醒了。 “想啥呢。”大丫睡得迷迷糊糊,但是想起自己新婚夜,也是这样的心情,可以理解。 四喜盯着她姐看了半晌,灼灼的眼神把大丫都要烫醒了,才说:“姐,那啥,痛吗?” 她这样一问,倒让大丫打了个激灵,脸上被一层红晕所掩盖,要她怎么说呢,疼自然也是疼的,可疼过以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见姐姐脸蛋通红,四喜的眼神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姐,肯定很痛吧!有一次啊,我跟他一起出去,碰见了何麻子对雪娟做那事。” “啊!”大丫惊讶的捂住嘴:“你还见过?” 脑海里面各种脑补自己若是被别人见到的画面,脸上更红了。 “我见过啊,所以我想着应该很痛,那里,很小吧,那怎么能弄进去的,好吓人啊。” 大丫瞬间就被妹妹问懵了,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捂住脑袋往被子里面缩:“睡觉啊,明天还要赶很远的路呢。” 四喜又睁着眼睛想了很久,想到快天亮困的不行了才睡着,这一觉睡的很死,连大丫起床,打水洗脸都不知道,等她醒来时看见家里已经很热闹了。 外面的流水席昨天已经摆了一轮,今天还有一轮,严铁柱上午就会过来把她接走,大丫见她久久不醒,只能过来催她起床。 四喜起来梳洗了一番,穿上娘于氏给她做的嫁衣裳,红彤彤的衣裳套在四喜的身上,有点偏大,更加像绑着个小姑娘嫁人的意思,四喜任人摆弄,这会儿跟个提线木偶似的,各种不自在。 换完衣服又有婶子过来给她绞面,绞完又见到了三奶奶过来梳头。 上次大丫嫁人也是三奶奶梳的,嫁过去也很好,按理姐姐找了谁,妹子也得找谁继续梳,有好运绵延的意思。 三奶奶一边给四喜梳着头,一边说着吉祥话,四喜这才感受到跟以前不一样的心情。 上次三奶奶来,是要嫁姐姐,心里还得记挂着生怕姐姐被人带去王家这回子事,因此也没有注意到婚礼原来有这么多事情要整,坐了足足一个时辰,腰板儿都硬了。 四喜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姐,上次你坐马车去城里,路上那么远,要想尿尿了怎么办?” 大丫不好意思的笑了:“天不热,你别喝水,要去也憋着啊,新娘子不能在半路那个——” “那要等到啥时候啊?” “拜完堂就好了,你别喝水了啊。”大丫当时没惦记这个事情,也没喝水,真怕四喜一紧张就狂喝水,哪有新娘子在半路停车找茅房。 “这样啊,出门之前我得准备好了。”四喜喃喃的说着。 一会儿就是于氏过来给她化妆打扮,再过一会儿红盖头就盖上了,啥也看不到,只听见外面一阵喧嚣声,三阵三响炮仗声,四喜一个激灵。 “姐,我想去茅房。”八成是紧张的。 “你去里面,我帮你拦着些。” 门外一阵嘈杂之声,又有簇拥着新郎官过来的声音,沿路都是要新郎官发糖的小孩子,另有有人帮忙打发着。 好歹在让人进来之前解决完了,乖乖盖上红盖头,等人进来,这其中的心情是忐忑的,不免又想去茅房。 这回被大丫按住了:“得,有完没完,紧张啥,难不成同房的时候半路你还要去茅房” 四喜的脸不可预见的红了。 紧接着有人推门进来,四喜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做的,小时候长辈给压岁钱的时候,爹娘会教她要推辞一下,不然显得自己一点也不懂礼貌,那么,被新郎官抱起来到底要不要推两把呢,她脑子有点蒙圈。 还在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整个人都被人抬起来了,小孩们拍着手儿叫:“新郎官儿,接媳妇儿,娶了媳妇生娃儿。” 这些都是当地的规矩 ,小孩出门的时候大人也交代了,只能说吉利话,若是新郎官不大方,也不能在喜庆的时候说不好听的,这里的小孩都喜欢四喜,自然不会给四喜姐招晦气,满嘴都是讨喜的话儿。 四喜啥也没听见,刚出门就被一阵短促的鞭炮声搅合的头疼,她光顾着紧张和想上茅房,脑子里面惦记着姐姐的那句话:“难不成同房的时候,半路还要去茅房。”她想着男人的那里,那他要想上茅房了怎么办,想想就害怕,一害怕抓住男人衣领子的手就松了。 严铁柱凑到她耳根说:“还真不担心我把你丢地上啊。” 说罢手一松,四喜只觉得自己陡然往下坠,忙伸手环住他脖子,连刚才那股子想上茅房的念头都挥之不见了,男人哈哈大笑:“抱紧了啊,走勒。” 大步往前,直接把四喜放上马车,自己也骑马前行。 马车往镇上走,刘宣之c大丫等人做送亲的一列跟着,因为严铁柱没有长辈在此,便把四喜的父母当男方父母,亦做女方父母,拜高堂便拜他们了,只是他们跟四喜并不同车,稍晚一些坐着刘家的马车去镇上。 车队在一处宅邸前停下,四喜仍是被严铁柱抱了进去,进门的时候就奇怪,不是说了在客栈处布置新房,看着宅子又仿佛不是。 直到拜完天地,被人拉着进了洞房,她在盖头底下才细细去看周围。 这根本不是她们家的客栈! 拜完堂,被人簇拥着送进了洞房,男人自然要出去应酬,于是只剩下四喜一个人在新房里,一头云里雾里的等了好久,直到听到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四喜才开始紧张起来。 他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杆如意称,秤杆子一挑,盖头被挑了下来。 面前一个小美人儿端坐在那里,生的端方无比,像这种从未装扮过的小丫头,今儿一打扮,比上那些平时天天打扮的姑娘,要惊艳许多,虽说是年龄小,还没长开,却有一番还没长开的别样滋味。 严铁柱看了她半晌,没出声。 四喜巴巴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刚准备开口,就被人揽腰抱起来,手伸到她臀下,像见过抱小孩子一般,四喜腾空一起,心中暗道,哪有这样抱新娘子的? 刚准备开口问他这房子哪里来的,就被人封住了唇,亲了好久才舍得放下。 屋里的炭盆儿烧的火热火热,烤的整个房中都是火热火热的,小脸不知道是因为羞的,还是热的,通红。 刚才他已经在外面陪客人吃吃喝喝了一番,四喜也在屋里吃了些东西,但是一般不会这么早安寝,若是在村里,还要留点时间闹洞房,可这在镇上,就是刚才的酒席,也不过是稀稀拉拉才两桌而已,因此他喝的不算太醉。 “天还早呢。” “嗯。” “接下来干嘛?” “有很多事情可以干啊,你想干嘛?” “我爹我娘呢?” “在后院住着呢。” “这谁的房子啊?” “四喜,有时间该干正事啊,对不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第 62 章 严铁柱喝的有点微醺, 加上心里有些高兴, 进来的时候步子都有些飘,难为四喜还那么多废话。 四喜坐在桌儿前, 抬眸看他, 两眼交接之时, 被他打横抱起,直接丢到床上。 这床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扑的, 火红的缎面柔软的很,四喜生怕一不小心给蹭坏了, 还在挣扎着:“这是谁家啊,可别把人床单给蹭坏了, 我可赔不起。” “不用你赔。”男人低头吻她额,唇都是烫的。 他的手从她腋下穿过,把她的后背抬起, 四喜躺在他两手之间,被他吻的晕晕乎乎的,想动也动不了,只是他嘴里那股子酒的味道实在是不好闻, 她下意识的把头往里面偏了几次,他吻的偏了些,硬生生的扎到她的脸上,力气大了些, 脸都给他蹭的红红的。 四喜往里面缩了缩, 寒冬腊月天黑的早, 这会儿已经点起来蜡烛了,他嘴里有酒味道,叫人闻着觉得不是很舒服。 “你洗洗,有味道呢。” 下意识的看了看身上,应该是有味道的,只是自己没有闻到。 “有人吗,拿水来。” 门外是有人守着的,见里面有人叫人,有个婆子便端来冷水过来,屋内有个炉子,炉子上一直烧着热水,婆子把热水倒在盆里,掺了些冷水对好,再添了些冷水进壶里继续烧着,婆子把水放在地上,就出去了。 四喜这才从床上狼狈的爬了下来,把水分了分,一盆给自己擦了擦,把脸上红彤彤,白净净的东西擦拭干净,她平时不化妆的,这样装扮一下很不习惯,擦干净才觉得舒服了。 擦完才注意到他看着自己呢。 “还是不擦好看些?” “你怎样都好看。”厚厚的指腹在她的脸上摩挲着,是啊,怎么看她都是好看的:“四喜,怎么着你都不能走吧?” 四喜被他问得莫名其妙的:“不会呀,你干嘛这么问。”说着给脸上抹了些膏子,刚洗完脸脸上紧绷的很,很奇怪这里什么都有,很方便,但是却不是自己家。 “就是好奇。” 他擦完脸,又漱了漱口,略带些烦躁的把帕子都扔去一旁,扛着四喜笔直来到床上。 不知怎地,头是晕的,或许是自己想晕。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在心里勾勒四喜的身子,在漫无边际的黑夜和冷风之中,这是最有力的一道慰藉,正是因为有这些念想,才伴随着他熬过那段最难熬的日子。 而这一切,竟在眼前,从今天开始,都是他的。 屋内有点昏暗,她的脸上还挂着一些红晕儿,不知道是因为羞的,还是因为怯的,今天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奶湿的黑眼珠子上里面印出来一个人,这人目光灼灼,看着就是她,还未等她回过神来,那人又亲了过来。 四喜就是这样,一被他亲,就浑身上下全没力气,等她反应过来,上身被他一把扯了下来。 绸缎面的大红袄子,虽说一辈子只能穿一次,也不能这样糟蹋吧。 “衣服破了。” “要的就是破了。” “你压着我做什么,好重。” “咱躲在被窝里面躺一会儿好不” 他尽力哄着,生怕她吓着,只能哄着她,咱先在一块躺一会儿,果然她上当了,看见他翻身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看的出来很不舒服。 “你不舒服么?”四喜在他耳边问道,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胰子香,与那些故意在身上弄的香喷喷的妇人不同,她的香味都独有一种味道。 男人的魂魄都飞到九霄云外去看了,渐渐适应了这种气氛以后,才敢睁开眼看上她一眼。 他闷哼一声,没说话,四喜身上的香味搅得他一度云里雾里,花了很大的气力才平复下来,她依然在问:“哪里不舒服?” 他翻身过来又把她压在身下:“再问,哪里都不舒服了。” ------ 衣服稀里哗啦的被人扯了个干净。 没有想过变成女人的过程这么漫长,又这么煎熬,两人纠缠到了一起,他迟迟的不肯咬下最后一口,成心的要把人架在那里上不上,下不下的。 她的脸烧的焦灼,被他吻得到处都是麻麻痒痒的,两条臂,环在他的脖子上,雾蒙蒙的眼睛迷瞪瞪的看着他。 这副模样是他见过最逗人的样子了。 他不觉得大丫和于氏真能拿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教给她,若说有人教,那必是自己教给她的,他会一点点引领着她,让她知道做自己的女人是见多幸福的事情。 因此要让她煎熬些,让她期待些,只有期待过后,才会体会到得到的快乐。 他愿意等。 四喜的心里,怕是煎熬比期待要多上很多,他的每一步动作都是那么熬人,一点点把她点着,一点点让她疑惑,却又没有到尽头的意思,尽头在哪里,她一无所知。 不知不觉的,脑中浮现起那天在田埂里面看见的画面,画面虽然不清晰,但是大概能懂的即将发生什么,她有些艰难的将头撇去一边,直到感觉到身体里有异物的侵略,有人在肆意撩动她最后的底线。 “说说,怎样?要我轻些还是慢些。” “嗯。”她的喉间发出闷闷的哼声,莫名的,将人身体的火撩了起来,这一刻他不是等了很久吗,临了,却有些局促。 眼神里面都是茫然,迷雾蒙在眼睛里面,啥也看不见,她的脸上的细汗,将旁边的头发打湿,这副模样,有一种很特别的诱惑力。 男人的手指继续在她腰间滑过,每滑过去一丝,身体的疼痛便能缓解一些,终于,她有些耐不住的轻轻哼了起来。 只有一瞬,便只有那一瞬,就将人彻底点着了,他觉得实在难耐,再这样煎熬她,自己也受不住了,只是那一瞬他一个猛子扎到了底。 身体是诚实的,告诉自己,他很喜欢。 四喜把自己拢在被窝里面,天还不晚,外面还有昏暗的气息,总不能现在就安歇了吧。 男人从床上下来,从旁边的热水壶里面取出来水,打湿了帕子,拎干了递到她面前:“擦擦。” 刚才可算是把她折腾到了,从被子的尽头还能看到被人肆虐亲吻过后的红痕,和弱弱的肩,高耸的锁骨形成很鲜明的对比,男人喉头一紧。 四喜黑着脸,从他手里拿过来帕子,在身上胡乱一擦,还是他提醒了:“下面,多擦一下。” 她的脸顿时就现出一种似哭似笑的神情出来,也不知道刚才他怎么那么大力气,使劲往上顶,顶到她头顶都蹭到床沿上,又一把拖下来,继续顶,也就是这样一下下的,下身现在还生生发痛。 刚才他那股子劲头,全无了往日温柔听话的模样,她都哭着求他了,越求他越是狠,真像是自己养了一头狼,直到现在才露出真面目。 四喜把帕子一把丢给他,自己卷成卷饼似的,脸对着墙,背对着他。 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只觉得好像,这会儿的她,就像个孩子一半任性,男人从后面袭来,也不知道是怎的,钻进了被窝。 “干啥,别抱我。”四喜的嗓子有点痛,不想跟他说话,说着把他往外面推了推。 他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她,这时才发现他是没穿衣服的,自己也是,四喜又往里缩了缩。 想也想得到她这会儿心里的怨气还没消呢,小姑娘初长成人,还没体会到其中的美妙,心里自然是觉得受尽了你的欺骗,原来给了一把糖吃,是要吃一根棒子给自己吃的。 苦头都在后面。 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燥的,四喜只觉得自己很丢人,以至于一点也不想跟他说话,原来姐姐没说出口的男男女之间是这么一回子事情。 小时候不懂,爹娘回来以后,也经常听见隔壁屋里面的动静,特别是娘的声音,听起来很勾人,完全不像今天这样,除了疼就是疼的,没有其他,旁的女人真的是喜欢么,还是装出来怕相公伤心? 反正她装不出来。 “咋了,干嘛生气?” “你说干嘛生气,我疼死了,叫你停你也不肯,你咋这么狠呢,一点都不疼我。” 男人瞅着她看了半晌,更想笑了:“停不下来的你知道不,以后你会欢喜的。” 四喜有点生气,还想骗她不成:“我不欢喜,我疼得紧呢,以后我都不要了,羞死人,你干啥把人都——” 说到这里把头都埋起来。 果然是没人教这些的,大丫的性子比她还害羞,应该是没有说的太明白,于是这丫头说生气就生气了。 不仅生气了,她还低低的哭了起来。 “咋了?” “弄痛我了。” “胡说,刚才谁开心的叫唤来着,我冷。” “” 四喜终是心软了软,放他进来了,进来了发现又是不得了,他的手从四喜的颈下穿过,把她抱进怀里,他的个子大了许多,不仅能把她整个包住,包住了以后整个人都动弹不了,从来没想过跟人抱在一起是这种感觉,不得不承认,除了羞怯,更多的是喜欢。 下意识的往他怀里再缩进去了些,慢慢的越来越习惯这种感觉,喜欢这种感觉。 被子很暖,床上也很软,这种感觉也很好,不知不觉都有些困了。 “抱着你啊。” “嗯。” “困了没有?” “没。” 说什么呢,才黄昏呢,不过昨天半夜醒了许久,早上还是被大丫姐叫醒的,说不困是假的,渐渐她也不说话了,人也不动了,再过了一会儿传来低低的鼾声,男人低头一看,竟睡下了。 轻轻的一吻,吻到她脸上,嫩嫩的,稚嫩的脸上还挂了一跟泪丝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第 63 章 第二天早上, 四喜起的很早, 这么早,男人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床的另一边空落落的, 她有些失望, 有种被人遗弃的感觉。刚一起身发现床上有些许血渍,像初潮时第一次刚来到世界上的那一抹红霞, 印在火红的被单上。 她有些燥,想找东西遮一遮, 最后发现自己身上还是光溜溜的呢,想找件衣服遮住吧, 发现昨天他东拉西扯的把衣服扔到床下面去了,于是裹紧了身子去床下勾。 手臂刚伸出被子,看见有人进来了。 严铁柱直勾勾的看着她嫩白的玉臂伸在外面, 探出去半个身子去勾被丢到地上的中衣,有些傻里傻气的,身体里面的那股子火又被她勾起来了。 昨天是她第一次,怕她痛, 本就没怎么动她,谁知道今天大清早的让他看见这一幕,这不是存了心要勾人呢。 要人命的小妖精。 “四喜,就起来了。”他在努力克制住自己, 自控力还不错。 他的眼神真是要了命了, 这样盯着自己看, 浑身都要毛起来了。 “嗯,我醒了。”昨天睡得太早,也很沉,难怪今天早上这么早就醒来了:“你干啥去了呀。” “晨跑了一会儿。”他坐上床沿,帮她把被子掖了掖,旋即低下头凑去她耳边问她:“怎么了,还痛不痛的?” 唇边带着风,吹到人脖子里面,难免叫人觉得痒痒的,四喜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不不痛了,我睡好了要起身了,你能不能背过去啊?” 还不好意思了,严铁柱勾唇一笑:“哪里都看了,还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四喜想到昨天的事,脸上蹭蹭蹭就红了,背过身去不想搭理他:“哼,我累了,再睡会儿。” 严铁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从床边走开了,四喜背着身子也不知道他在干啥,不会儿听见有开衣柜的声音,再一会儿听见有人朝这边走过来,紧接着他推了推自己:“起来,穿新衣服了。” 什么呀,想这样哄着自己出来么,没门,四喜蒙住脑袋:“你出去吧,求求你啦。” 果然还是害羞的不行,男人摇摇头,只得走出去,临走前还跟她说:“你自己穿好再出来,早饭还没做,早饭要吃什么跟刘婶说。” 听倒关门的声音,四喜才从被窝里面钻出来,放在床上的是几身全新的衣服,叫人洗好熨烫好了叠在柜子里面的,看大小应该是比着她的身材做的,还挺合适。 穿好衣服,过来了一个婆子,应该就是他说的那个刘婶,婆子手脚麻利的帮她打好了漱口水洗脸水。 “太太,洗漱了。”婆子一本正经的,看样子是本地人。 四喜被这一声太太给惊讶到了,半天半天没回过神来,看样子自己不洗漱完她是不会走的,于是洗洗漱漱弄完了,她又麻利的拿着盆盆罐罐的走了。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房子,还有谁家的佣人。 *** 天将蒙蒙亮,屋内暖和着,一走出去还是觉得很冷,刚踏出门口,忍不住又是一个哆嗦,原来外面开始下雪了,一晚上过去地上结了一层白白的薄雪。快要过年了,一天比一天冷,一阵阵风刮来跟刀子似的,直往脸上扑。 出了门,忍不住往外面走了走,院中各房各院设计的很别致,各房之间有游廊串联,即使下雨下雪在家中走来走去也不会淋湿,更不会把脚下踩到一脚的淤泥,倘若是烈日炎炎的夏天,出门也不会直接被太阳晒到。廊桥边上是木制的平凳,即可做装饰,也可以在此稍作休憩。 小院分为前后院,后院前被一排周正的建筑挡住了,进了大门穿过这排房子才到了后院,看后院的模样,分朝南c朝东c朝西三排,自己住的这厢朝东,朝南依然是正屋,屋内屋外的摆设都不像是寻常人家。 后院入户前有一石门作为屏障,隔开前院与后院,光到了前院是一眼看不到后院的。这种装饰手法倒是寻常富户不曾用到的,入门后有一道曲折游廊,阶下是鹅卵石铺成的甬路,路边种了些花花草草,都是说不出名字的东西,入了冬 ,这些植被却是常青之态。 后院墙下忽开一隙,间或有叮叮咚咚之声,走进一看,原来有一处清泉,开沟仅有尺许,渐渐变宽,到里处汇成一处小潭,潭中有活水,此时一片雾气朦胧,必是有温泉热水涌出,再走近一看,里面还有几条青灰色的小鱼儿在里面游动着。 周围亦布有一方石桌石凳,只是这会子全被大雪所掩盖。 院中种着梅花,这时间刚刚开花,粉红的花骨朵从枝头怯怯的冒出头来,又被银白的雪盖了一脸,只露出个花嘴儿出来,却是一种不一样的风景。 雪越下越大,院中景致也越发生动有趣。 还好身上的袄子是新棉花做的,棉衣若是洗了太多次就不暖和了,因此夏天都穿着深色的衣服,好好的一个小丫头也叫衣服称的老气了几分,四喜看着身上这件烟粉色的袄子,好看是好看,多不耐脏啊,往灶房里面一站就得沾不少油烟呢,可小姑娘爱美的心思作祟,始终不舍得脱下来的。 以前在家过的节省,衣服都是姐穿了妹子穿,妹子穿了没穿破还要收起来看还有没有人用得着,因此衣服一年年洗下来,传下来,大丫穿了才轮到她穿,她穿了才轮到三丫穿,到三丫手上的袄子是一点也不暖和了,年年过冬,三丫都只能穿两个姐姐剩下的衣服,把自己裹得跟棉球似的。 四喜伸开手来看了看身上这件衣服,还真好看。 “女孩子就该穿这些嫩色的衣服,人也好看不是?”她这样想着,偏生旁边有人说了一句附和她,仿佛一眼就看中她的心思。 身上被人用一件厚厚的披风罩住了,本来还有点冷的,此刻只觉得暖烘烘的,心里头暖,身上也暖。 “这是哪,你把我弄哪里来了?”四喜忍不住嗔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严铁柱从身后抱住她:“这是我们的家。” 家?他什么时候折腾出来的家啊,自己竟然全然不知,只是这院子,她好喜欢啊,好像全然为了她的喜好而做的一样。 四喜道:“你什么时候背着我置办的院子,真是长本事了,能办一个,也能再办好几个的。” 她什么意思,严铁柱可听出来了。 严铁柱唤她:“四喜。” 头低低的搁在她肩膀上,脸贴在她脖子上,她轻轻哼了一声。 “我不喜欢你说这样的话啊,我的心意你该明白的。” 四喜有点骄傲,她的男人么,自然是与众不同的,只是没曾想到他这么厉害,悄然办了这么大件事还能瞒得住他,想来父母也是知道的,他们比自己还先到,肯定也是提前通了气,看来就自己一个人不知道罢了。 都是串通好骗她的。 四喜低着头:“那我爹娘呢。” 严铁柱说:“昨天就回去了,这里离客栈很近,给我们准备的新房没用上,但是刚好给你爹娘住,昨天喝完喜酒他们就回去了,待会儿可能会过来,你先过来,我带你熟悉一下这里。” 宅子是拿他以前存下来的银子置办的,以前在家的时候他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天,因此零零散散存到各家银号,买宅子的银子,就是从其中一笔银子里面拿出来的。 “你既然存了这么多钱,那为啥要给我们家做长工呢?”四喜眨巴眨巴眼睛。 “明知故问。”脑袋冷不丁的又挨了一下。 “呀,原来你刚开始就存了歪心思对不对。” “看破不说破,才是为人的正道理。” “什么正道理,正道理就不适合你这样歪脑筋的人。”四喜硬着脖子强词夺理。 “我的歪脑筋可都用在你身上了,李四喜,你要惜福啊!”这丫头也真是,掏心掏肺的对她,她还这样,早知道? 早知道还是会对她好。 *** 看完雪两人去吃早饭,刘婶已经把早餐都做好了,蒸好的馒头,配上四喜的小菜,简直是完美。 家里比较大,请了两个人做事,刘婶和谢叔,老两口没有孩子,刚好要找份工,严铁柱见他们可怜便一起请了,两人都是一家人,也就不分彼此,一个负责打扫,一个负责家里人的吃吃喝喝,倒也和谐。两人因感谢东家聘请,做事也是尽心尽力,前院后院打扫的干干净净,刘婶做事也是恪尽职守。 四喜从未过过这样的日子,吃吃喝喝都有人送到手,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咱两过这么好的日子,不大好吧。”心里总觉得不安心。 “有什么不好?”他的女人本就该过舒心的日子啊。 “咱过的□□逸了吧。”原来四喜是因为□□逸而心安。 “想啥呢,吃完饭去你爹娘那里悄悄,客栈很快就要开张了,别整出岔子出来。” “哦——”不知道为啥,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第 64 章 人不能不做事的, 虽然他从银号里面取出来的银子够他两人花一辈子, 但是万一遇到什么事情,他可不想往银号跑第二次。 开一家客栈, 能维持营生, 人也不至于懒惰和失去目标是最好的。因此当初四喜提出要开客栈, 他也是支持的,再说河岸镇这里四通八达, 也能较快的得到京城那里的讯息,万一有个风吹草动, 也好做应对之法。 可他此刻的想法就是跟四喜平平安安,平平淡淡, 平平静静的度过一生,人生不需要太多的权利和欲望,有一知心人即可。 想到此处, 又看着眼前玉雪可爱的人,心中一动,他吹了吹粥,往四喜嘴里喂。 “张嘴。” “烫啊!”试了试, 得出来这样一个结果 重新舀了一勺,吹了吹,试了试:“这次不烫了,你再试试啊。” 四喜不信了:“我不吃了, 你自己吃吧。” “真不烫了。” “再烫着我怎么办?” “你抽我, 再烫着你任你抽。” 四喜才舍不得抽她呢, 乖乖张开嘴巴,等他把粥给自己喂嘴里,结果勺子拐了个弯,进了他嘴里去啦。 “哎呀,你这个人真是坏死了,我不理你了!” “是你自己说不吃的呀,这会儿又!” 两人玩玩笑笑把早饭吃完,四喜下意识的要去收桌子,被刘婶拦下来了:“新娘子可不带这样勤快的啊,现在辛苦了啊,以后要苦一辈子的。” 看来刘婶也是一个热心肠,只是脸上严肃了些。 四喜对着严铁柱一笑:“那我们接着去哪里啊?” *** 吃完早饭两人一路嬉笑着去客栈。 路上都是寒装素裹,天太冷,约莫着路上也没有人,沿街的店铺都没开门,一路走过来都是关门闭户,还好四喜脚上穿着的是一双小牛皮靴子,靴子里面缝着一层绒布,皮靴隔风,绒布耐寒,就是在这冰天雪地里穿着既不浸水,也不寒冷。 四喜甜甜的看着脚下,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款式,又实用又好穿,定是他吧。 一直走到自家客栈门口,看见客栈门脸露出一半来。 铺子里面坐着于氏等人,一家三口正拢着个炭盆子说说笑笑呢,不曾想到四喜这么早就回来了。 三朝回门,还要等两天,今天只能算是串门子。 两人裹着一身寒气进屋,于氏又是一番念叨,忙把火扒开了,又加了几块木炭进去,半扇门脸随即也合上了。 上次装修完客栈,多出来五十两银子,四喜还给她爹了。其实在成亲前,严铁柱又给了岳父一百两银子,他没说明白,但是李有胜心里清楚,他一个男儿汉,怎好意思拿着岳父家的钱做生意,况且自己也没有让他入赘的意思,因此也就收了,收之前问了一嘴他这钱怎么来的,严铁柱只说是自己存在朋友处的,因要成亲才找朋友拿去。 相处了这么久,这孩子的人品李有胜还是相信的,单说即使有存在朋友处的钱,他也没有靠存银过日子这一点,就让他很满意。 李有胜也算是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明白做人的道理,第一不能靠山吃山空,第二就是做人不能刨根问底,既然女婿这样说,他也就信了。 *** 到了腊月,除了有公差的人,大部分庄稼人也不做事了,整个腊月打扫家里准备过年,过了正月初一走亲串户要拜年,因此大家都闲着,一年到头难得的歇上两个月。李有胜也跟其他人一样,窝在家里陪陪自家婆娘,他比其他人上工要早些,元宵节过后就要去衙门报道。 都快要过年,个人都穿上了新衣服,于氏穿着杏色的袄子,也是新做的,这几日气色越发好了些,不见初见时的颓色。就连三丫今年都做了好几件袄子,也不穿姐姐们的了,穿上新衣裳的三丫看着也比平常精神多了。 刚来这之时,于氏正在跟李有胜说着话儿呢,夫妇两成亲十七年,恩爱之情丝毫未减,李有胜把于氏的手攥在手心,使劲的搓了几把,撮到她气血活络了,暖和了才松手。 对于父母的恩爱,四喜跟三丫都习以为常,因此不觉得有什么,倒是严铁柱还会有些不好意思,仔细想想扭扭捏捏的倒是自己的不是,人家老夫老妻的都没见不好意思,渐渐的也放开了,时不时帮四喜掖一掖披风,捏一捏她的手儿看是否暖和着。 于氏知道女儿女婿回来便没有那么快回去,跑到后院拿了一整锅的鸡蛋来,煮开了敲碎往里面丢盐c茶叶c桂皮等物,然后单独起了一锅小火,小火煨着这锅子鸡蛋。不一会儿水就开了,扑腾扑腾往外面冒着热气,于氏又把里面的木炭夹了一些出来,保持着这锅子刚刚好能烧开,但是火势不宜太大的状态,小火慢煨,煨好的茶叶蛋泡上一整夜,口感会更佳。 “再炖一个时辰就好了。”四喜咽了咽口水,手儿已经忍不住往上面伸。 虽说早上吃的大馒头也不错,清粥小菜也合自己的口味,可说到底还是娘做的茶叶蛋香啊,锅子才翻滚起来,就已经闻到淡淡的茶叶味道和香喷喷桂皮味道纠缠在一起打滚。 半锅子蛋,足足有四五十个,味道自然上美得很。以前只有过年才煮,煮也不会煮上这么多,再加上每次煮好了,秦氏自己吃了个饱,还要唧唧歪歪着往二叔家拿,拿就拿呗,嘴里还要念念叨叨,意思是女孩子吃这么多做什么,吃这么好也还不是别人家的。 手刚触到锅盖之时,不由得想到奶奶每每边吃边念叨的画面,四喜嘴角一抽。 说实话,自秦氏病了她还没进过那屋,对于进正房她有一种恐惧感,这种恐惧感由来已久。 *** 那还是四喜十来岁的时候,婶婶孙氏那天过来跟四喜说,要她去奶奶屋里找一下族谱,说是老族长修谱要拿来用。 那个时候老大一家刚刚回到村里住,对婶婶和奶奶的秉性并不是十分了解,当时四喜并未想那么多,既然叫了她去她便去了,进了房以后找了许久也没看到孙氏要找的东西,正好这个时候秦氏进来了。 秦氏进来以后倒也没说什么,脸色很不好的叫四喜出来了,到第二天事情就来了,她说房里丢了五两银子。五两银子真不是小数目,秦氏当时整个人就不好了,口口声声说见到四喜在她屋子里面翻,孙氏也出来作证,说看见四喜进去的,进去了还不止一小会儿。四喜忙问孙氏,不是婶婶你叫我进屋找族谱的吗,孙氏当场就矢口否认。 闹到最后,两家人差点没打起来,秦氏当即就要去老大家里翻,看是否有她的因子,于氏哪里肯,银子嘛都长一个样,你很难说这个银子是你的,那个银子是别家的,你说搜就搜? 当时李有胜也不在家,不然孙氏也不敢出这种幺蛾子整老大家这些女人,最后秦氏动了家法,非要四喜跪祖先牌位,于氏也拦着不肯,这便彻底跟婆婆结下来梁子了,自此以后关系都很差。 事后想了想,要么是秦氏跟孙氏串通好的,找个由头去老大家里乱翻一起想趁机揩点油水,要么就是孙氏拿了秦氏的钱,故意诱四喜进去,把偷钱这个罪名倒在四喜身上。 这样想也不无道理,按这两人一贯的品行跟做派,这两种都是极有可能的,因为这件事情,于氏跟秦氏闹的还挺大,秦氏当时表示自己差点要晕过去了。四喜见娘被自己牵连,心里也很不愉快,那个时候秦氏死拽着她要她去跪祖先牌位,差点没把她吓死,正房后堂中那几个漆黑黑的排位,至今想起来就叫人心中突突直跳。 于氏看着女儿的手停在那里不动了,大概也能猜到她想些什么,若不是搬回李家村跟婆婆住在一道,女儿们也不至于小小年纪就受到这么大的委屈,大丫还险些嫁给隔壁村的老头,若不是女婿机智,后果将不堪设想。 此番搬出来也是好事,李有胜倒也不是绝情之人,走的时候帮家里也安顿好了,买了五百斤的木炭,足够李有才一家过个暖冬,另外留了20斤的猪肉,家里全部的鸡,还有两百斤白米。李有才如今也是家大业大之人,能不能照顾好老小,还得看他自己,哥哥再怎样都不能顾得了他一世的。 不管秦氏怎样,老大老二始终是一个爹生的,即使断了跟秦氏的情份,李有胜也舍不得不管这个弟弟。 四喜大概也能想到娘想说什么,叫了一声“娘”,眼泪扑簌簌的就要流出来了。 “好了好了,都这么大个人了,大丫权不像你。”于氏心里是疼的,当着女婿的面还是要教训一下女儿,不然还以为当娘的不管教了。 四喜歪着身子往娘身上靠着,哼哼唧唧的叫娘,于氏又忍不住嗔她:“你也是成了亲的人了,搞不好翻过了年自己也要做娘,再给你娇一次,回头可不能总这样。” 当着女婿的面于氏还是要摆几分架子出来,背着人还指不定怎么疼女儿呢。 四喜哼哼叽叽的:“他不会管我的,是不是。” 递了个眼神眼神给身旁闷不吭声的男人:“是不是啊?” “嗯。”男人很想稳住自己不要笑,此时此刻笑起来多不合适,忍不住还是笑出来了:“娘,你随她吧,她就是这样子的,哼起来是娇滴滴的四喜,干起架来也没见比别人差半分。” 四喜瞪了他一眼,使劲往娘身上靠。 于氏见小两口和睦,也放心许多了,早先见这汉子粗旷,还以为见不惯女儿这样,心想如此便好,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和睦更好的了。 三丫懂事的跑上跑下,特别是见到姐姐姐夫来了,更加殷勤,端茶倒水,害的四喜都笑了:“看我妹子是不是懂事多了,昨天我才从家里出来呢,今天就一副把人家当外人看的模样。” 翻了个年过去,三丫也大了一岁,这时候刚好是长个的时候,她自己本来想跟着姐姐一起的,四喜觉得她年纪太小,还是该学点女红,这么大年纪的孩子跟着自己在客栈里面,到底做洗碗的好,还是跑堂的好? 三丫听说姐姐不收她,可是呕了好一阵子,还跟娘说了很久,为何姐姐请外面的人也不找她,真不公平,呕的那几天连正眼都不看四喜的,今天倒好了,见到姐姐姐夫来,不仅泡好了热茶,还端来了瓜子花生,一家人围着火炉烤着火,吃着瓜子花生,好不惬意。 刚说到客栈请人这事,四喜往外面一瞟,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走过,说道:“等一等 ,我出去看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第 65 章 说完这句话, 四喜一溜烟跑了出去, 跟着刚才灰色的人影而去,严铁柱不禁好奇问:“这是看见谁了?” 于氏刚才去拨火, 真心没看见四喜是追着谁出去的了, 茫然摇了摇头。 “镇子不大, 她打小在这里长大,怕是看见熟人了, 没关系的。”看见女婿紧张的模样,摇了摇头, 这孩子也真是一惊一乍,说跑就跑了, 外面多滑,万一以后有了身孕还这样—— 光想到这里心里就突突的。 四喜去了一会儿还不见回,她娘倒没什么, 四喜这孩子打小就野,五六岁大敢跑去老远的地方,刚开始她也是挺担心的,久了发现担心也是无用, 这孩子就是性子野,玩够了自然会回家。 小时候的四喜也是这样,说一声:“娘,去宣子哥家玩了啊。” 于氏还没反应过来人就不见了。 怕是女婿还没习惯, 不住的往外面瞧, 也不知道是看见谁了, 能去那么久。 连三丫都看不惯了:“姐夫,当真没事,我姐能闭着眼睛从镇子这头摸到那头呢。” 三丫年纪大了些,胆子也是渐涨,以前看见严铁柱说不出话来,如今也能说几句利索话,三个孩子,恐怕只有四喜是像爹的,性子野,胆子大,做事果断利索,其他两个孩子像于氏,胆小c话少。 四喜一走,几个人就没话说了,李有胜去了里间,严铁柱跟于氏母女在门面上烤火,不一会儿四喜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瘦高个。 “是何麻子呢!”三丫说道。 原来刚才是看见何麻子经过才去追的。 “没规矩,别人这样叫你也这样叫?等会儿叫何大哥知不知道?”于氏忍不住训起女儿来。 “知道了。” 何麻子本名叫何海林,比四喜要大上两三岁,因他小时候生过一场天花,脸上长了些麻子,渐有些活泼些的孩子喜欢取消他的麻子脸,叫他何麻子。长大了仔细看来,脸上就只有淡淡的麻子印,可这外号却一直传下来,到现在村里的人都管他叫何麻子。 他自己若是脾气硬气一些,骂一骂叫他的这些人也就罢了,偏生他不大爱说话,后来连比他小的小孩子也都这样叫他,他自己也算是默认了。 这么冷的天,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整个人又瘦又高,像跟竹竿一样杵在那里,加上有些驼背,整个人看上去一点精神气也没有。 外面天寒,又下雪,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这里游荡个什么劲。 严铁柱不禁皱了皱眉。 见何麻子进来,三丫往后缩了缩,刚才还明明胆子那么大叫人何麻子来着,这会儿就怂了,躲在娘身后,生怕人吃了她似的。 “坐吧。”四喜拉了张椅子过来,示意何海林坐下,他客气了一下,也就坐下了。 见四喜出去带了一身的寒气,严铁柱又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捂了捂,果然手冰冰凉的,想来是何海林客气不肯来,四喜还劝了劝,一来二去,弄得自己身上冰冷。 炭盆子上烧着火红的炭,对于一个在外漂泊的人来说有不小的诱惑力,四喜看着他干巴巴的嘴唇,对三丫说:“去给海林哥倒杯热水过来。” “不用了,就坐会儿,等雪停了就走。”何海林有些不好意思。 “三丫,去倒杯热水来呀,天冷,喝杯热水肚子里面也暖和一些,另外拿些吃的过来,早上吃的啥?” “不用了,真的不好意思了。”何麻子忙起身,触到四喜的眼神,又怯生生的坐了下来:“婶儿,四喜妹子,当真是不好意思。” 或许是因为干了对不起雪娟的事,何麻子坐在这里跟被火架着似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你都叫我婶,都是一个村的,在外面也不容易,你先吃饱了再说,外面这么大的雪,你看看你穿的这么少。”于氏看着也觉得心里怪不舒服的,要是他娘还在,家里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哪会这样啊,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她自然不知道何海林这么怵看到她们一家人的原因,可四喜知道,真想不到平时看着胆子这么小的何麻子,敢对雪娟做这么大胆的事,难道说喜欢一个人真能叫一个人胆子变这么大? 不会儿三丫来了,端了杯热水,这会儿就是烤火也不如一杯热水下肚来的爽快,何海林喝下水,只觉得通体都是舒畅的。 只有严铁柱在一旁冷眼观察这个年轻人,他其实对何海林印象很不好,能对别的女子做出那样事情的人,担心心术不正,如今看起来,这个年轻人倒也不想想象中那么坏,或许真是被人逼急了,才敢对雪娟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好在他也是情之所至,倒不是见女人都粘的色中饿鬼。 若是这种人,当初四喜说起以后客栈开张想请人,考虑何麻子的时候,他就该一口回绝的,这样危险的人物放在自己家,只怕是吃饱了撑的。 这样也好,几个人说会子话,他也好多些时间看看这人的好歹,万一不成,即使四喜怎么坚持,他也断不会把这样的人留在身边。 四喜问:“这天你去哪里呢,外面连行人都没有。” 何海林脸上露出难言之色,想了想,说道:“早先想去镇上找个事情做,谁知道转来转去,干到前几天,也没地方请人了,我晃了几圈准备回去,快过年了不是。” 严铁柱留意到他虽是一闪单薄,一只手还拎着一个纸包,里面只怕是装了些重要的东西,此刻放在身上,看得紧紧的。他见严铁柱的眼睛不停往纸包上看,不好意思的说道:“买了些红糖,过年——” 四喜听到这话就笑了,一个男人买啥红糖,想也知道是给谁买的,雪娟刚下了小月子还没几个月,这人穷虽穷,却能处处都想到她,倒不失为一个良配,想到此处颇有一番深意的看了严铁柱一眼,似乎在问:“你若穷成这样还会不会记得给我买红糖呀。” 严铁柱回了个回家小心的眼神给她,她便窃笑着拨弄起锅里的茶叶蛋,茶叶蛋煨了这么久,香气四溢,三丫早就想整上几个了。 四喜从煮着的砂锅里面捞出来几个茶叶蛋,一人一个,示意何海林也拿一个,他见大家一人也拿了一个吃着,于是也拿了一个,斯斯文文的吃了起来。 看破不说破,大家自然也没问他为啥要买红糖过年,倒是于氏心里觉得有几分奇怪,这会儿看着女儿女婿互相使眼色,也没空管什么何海林了,笑盈盈看着儿女们,多少年前,自己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多可爱的孩子围在身边。 家伙说说笑笑,不一会儿,何海林跟大家也熟悉起来,说说聊聊了好一阵子,原来他自那天出来以后,就在河岸镇附近转悠,做做散工,东奔西走,折腾了一个多月也没存下什么钱,这不天冷起来,雇零工的人也没有了,于是他准备回家。 自那天从李家走了以后,何海林就发誓要闯出一番事业才回去,如今天寒地冻,上哪里创事业去,这不一个人转悠这么久,还是决定回家里,过完元宵再出来找事情做,只是这一回去吃吃喝喝过大年,难免要花钱,一想到来年还得出来闯,心里就不安稳。 四喜没问他哪里不安,明摆着就是怕雪娟再飞了呗,万一王家的人过来要人,也不是闹着玩的。 刚聊到这里,外面探头探脑过来一个人,厚厚的大棉袄包住了身子,连脸都包住了一半,不说话还真不知道是谁。 “于大姐,你家的干菜还有的卖没,给称一些。”原来是隔壁街卖面的,她家也是孩子多,就都没回去。 外面的雪停了,便有人在外面走动着,镇上如今住着的人都不多,这时间能回去走亲戚的都住回乡下去了,不图别的,乡下多多少少有菜吃,这会儿大雪堵着路,乡下人又不傻,自家都不够吃的菜还卖给你? 往往这个时间在镇上的日子才是难熬,只能靠风干肉,腌菜过日子,吃多了嘴里也是没味道。 跟于氏熟悉些的人大概知道四喜以前在镇子上卖过腌菜,先后找她买了些。这些腌菜是后来四喜在门口腌的那几坛子,秦氏撒泼过来打碎了一坛子,她想着反正要来镇上卖,家里又还宽敞,后来就都搬来镇上的屋子里面放着,干菜还是夏天的时候家里的菜地里面种的菜多,晒出来的,足足有几百斤呢。 前段时间家里有木匠的时候,四喜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知道的都会找她来买,她腌的腌菜,十里八乡的都找不到这样好的味道,渐渐的也小有名气了。 一斤干菜十来文,放在乡下是个稀罕价,可这个时候在镇上能买到菜就不错了,这天气,连干菜都没得吃。 “有啊?”于氏遂起身:“家里还有干豆角c干苦瓜皮c干黄瓜皮c干萝卜皮c干奶白菜,腌菜有混腌的腌菜,腌萝卜,外婆菜,你看看你要啥?” “还是以前的价吗?”来人大概是担心下雪,价格会暴涨。 “还是以前的价,年底菜价涨了已经涨过一次了,我们不随天气涨价。”于氏说。 “那敢情好了,你说的,一样给我来一斤吧,四喜做的外婆菜好吃,来三斤。” 三丫忙起来帮忙去装,称,好在来人带了个篮子和碗碗罐罐,不然都没地方放。来人一直说,这场雪来的可突然了,今早上镇上连个卖菜的都没有,不是想到于大姐这里还有干菜,这几天可真没法过了,称好了算了,105文,来人拿着一篮子菜,乐呵呵的走了。 四喜眼睛亮了亮,冲着何海林说了一句话:“有个买卖,海林哥你愿意干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第 66 章 一看见四喜的眼睛里面精光四射, 男人就觉得着急, 一看到四喜这幅模样,又要“搞事情”, 自己也不知道是咋了, 为何会带她来这里, 不来这里就碰不上何海林。 何海林这辈子都没碰上什么好事,但又忍不住想知道四喜脑瓜里面想些什么, 顺着她的问话“嗯?”了一声。 严铁柱把四喜往怀里拉了拉,防止她离别人太近, 无奈四喜觉得自己的点子实在是太好了,按捺不住心里的兴奋。 “我家有菜, 你这几天反正没事对吧,像干菜我们买十文一斤,大家伙都要来家里来买, 外面太冷,加上许多人不知道,因此呢,我家菜堆在这里卖不掉, 别人呢,又没有菜吃。这样你看好不好,你推着小车出去叫卖,一斤加上两文钱, 我再从菜钱里面填1一2文钱给你, 干菜2文, 腌菜1文,多卖多得,你有兴趣不?” 多卖多得这个做法确实没人做过,试问卖一斤干菜出去,能得3一4文,比在外面做散工要赚的多多了,何海林也是个会计算的人,她这样一说,何海林也眼前也一亮。 外面的积雪还没化,许多人都关门闭户拢在家里烤火,四喜抛出来这个方案,确实是挺照顾他的,但是看着李家这么多人,为啥人自己不卖,白白便宜自己呢,何海林不敢随便占她这个便宜,但是年前要赚一笔钱这个实在是诱惑人,不由得又心动起来。 “四喜妹子,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我这不是白白占你便宜嘛,你这些菜放在家里也不会坏,还倒贴补我两文钱,不太合适吧,这样吧,我就要多卖掉的这两文钱,你的我不要!”何海林思索了一下这样说,即使四喜不补贴这些钱,他卖掉十来斤菜,都能顶平常在外面做一天散工了,看看刚才那个人,来了一趟就恨不得拎满篮子走。 看样子,何海林倒不是个贪心的人。 四喜摇摇头:“天儿这么冷,我们都不想出去,你要知道化了雪就会有菜农进城了,腌菜便没有这么好卖,趁着天气不好还可以卖上一卖,倒不是我存心补贴你,你看咋样?” 又说道:“海林哥,咱是同村的人,请别人也是请,如此这样还不如照顾照顾乡里乡亲,我叫你推着一车菜走不怕你跑了,请别人我可不放心,你还不是想过个好年,给心上人填补些东西?” 诱惑实在是太大,何海林也是个聪明人,谁不想赶在年关前挣点银子过个好年? 眼看着今天都腊月二十五了,再过三天就是年,自己也不想一个人啃着红薯过年吧,一说到心上人何海林咬咬牙,也不推辞,这边是答应下来了。 刚开始出去也就是沿着镇子的几条街道跑,像货郎一般的叫卖,以前在村里经常可以看见货郎叫卖的样子。镇子不大,条条道何海林都熟悉,四喜把各式各样的坛子篮子都摆满了推车上,摆好。 刚准备走呢,于氏拿了一身旧一些的棉袄棉裤过来了,催促何海林换上,他也不推辞,外面这么冷,总要把身上弄热乎了才能走远一些。这衣服是李有胜的,好在他虽然瘦,但是个子高,撑也能撑起来,就是穿着有点滑稽。 最后还给他弄了一双灰突突的手套,这样手推车也不会很冷。 临走前四喜还怕他半天卖不完,千叮万嘱叫他天黑前一定要回来。 何海林应了声“知道了”,就这样走了。 他走后,四喜不由得想到了雪娟,虽说雪娟脾气不好,但是这么多年来倒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最后得到这样一个结果确实不是自己所愿的。 当初把她跟大丫最终换回来的时候倒是觉得挺爽的,但是没想到雪娟嫁到王家会经历这么多不顺心的事情,人也变得呆呆傻傻的,想想就揪心。此番若是能帮着何海林,把他扶起来,成就他们两个倒也是好的。 几个人坐着又说了一会儿话,李有胜进来了,抱着一个笼子一样的东西过来,比划了一下,往炭盆上面一罩,说道:“你去找个薄一些的被子过来,敞亮着烤,身上都不暖和,这样罩一个罩子,往上面盖一床被子,里面整个都是暖烘烘的。” 这架子搭的简易,相当于一个木架子,木架子四平八稳的放在火盆上头,上面再放上一张跟顶上面积差不多大的木板子,搭好以后再往上面罩一床薄一些的被子,架子里面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很快里头就暖烘烘的了。 人在旁边烤火把手c脚都放进去,身前也能焐到热气,整个身体也都暖和起来,支起架子后,炭盆里面的炭火都可以少放一些。 于氏把手脚都放进去,觉得确实比之前要暖和,而且火盆里面的炭火可以少用一半,笑道:“这倒是好东西,你咋想出来的呢。” 三丫麻利的把瓜子花生放在架子上面,趴在这里无聊的时候还能磕着瓜子,真好! 心里还是佩服自家男人,就他点子多,难怪今天女儿回来了都没出来,原来闲不住的他跑到后院里面捯饬出来这样一个东西。 李有胜就是这样,心活焕,脑子也好,总能想出些别人没使过的名堂出来,四喜便是随了她爹,眼珠子一转一个主意。 李有胜说:“前几天看见后院有许多木架子,想起来做个这样的架子,哎,没想到还真不错!” 于氏也觉得好,不住的夸赞。 这些木条是当时做完床剩下来的,那些一整条一整条的木材,扔了也可惜,便找了个耳房全部放在里面,昨天李有胜看见了就寻思着可以拿来做些什么,于是今天做了个这样的木架子,果然还是很实用。 也是李有胜细心,换做别人哪里想得到做这样的东西,四喜瞧着也不错,跟她爹说:“爹,你再做一个,等会儿我们扛回家。” 李有胜瞅着女儿看了两眼,有点心酸,这么快就跟自己不是一家人了。 却说何海林那边,他没做过生意,脸皮也薄,刚出门的时候喊了一声,只觉得声音小到可怜,约摸着坐在家里烤火的人也听不到,走了一里路连个苍蝇都没叫出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人关着门,你在外面走,哪怕你卖的是山珍海味不吱个声也没人知道啊,发狠想想镇子里面也没有熟人,哪怕再丢人也没人认得自己的,最后咬了咬牙,学着货郎大声的叫卖起来。 镇子上本来就冷清,让他这样一叫,耳朵警醒些的人倒真听出些名堂来了,原来有人卖菜。 要说平时,即使大过年的也不缺卖东西的,今年也不知道是咋了,这雪一下,卖菜的全都跑光了。 这会儿刚好都憋着一肚子的不痛快呢,家里不是没有备菜,萝卜白菜吃了足足有两个月,嘴里都清淡出鸟来了,这不有人叫卖干菜咸菜的也是稀奇。 外面卖东西的货郎早就回家过年去了,这是哪家的货郎呢,纷纷打开大门一看,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破破旧旧的小伙子,一个人形单影只的站在风口上推着推车,推车上的东西倒是丰富,啥都有,于是有人过来问,一问就知道是四喜家的腌菜。 早先爹没回来,家里为难的时候,四喜两姐妹靠着卖干菜腌菜维持生计,她家的腌菜也是镇上有名的,这小姑娘先前也经常过来卖,邻里也都认识,就是最近好久没看见她了。四喜忙活着开客栈的事情,哪有功夫顾着这些,这不一问才知道,四喜嫁了人搬到镇子上来住了,今天是这小伙帮着四喜过来卖腌菜。 这么冷,万一吹冷风受了凉,或者在大雪里滑上一跤也不是闹着玩的,因此贵点就贵点,大过年的什么都涨价,也不差这一点。 虽说贵了两文钱一斤,觉得倒也值,人家小伙子跑出来一趟也不容易,也快要过年的功夫,还没走出五里路,干菜腌菜全都卖得干净。一回生二回熟,何海林做着做着就做出些门道出来了,遇到买的多的腿脚不灵便的,还给人搀扶到家里。 人人见着就夸,都说小伙不错啊,脑子门儿清,买四样五样的都算的清清楚楚,一文钱不差,一文钱不多收。算账数钱也不含糊,不像有些年轻人,欺负年纪大的,见你年老体弱非但不拉把手,反倒趁乱少找钱,你若发现了他就说自己脑子乱弄混了,没发现就这样一笔带过。 卖到最后没有了,剩下没买到的人扫兴而归,不停问道:“小伙子家里还有没有,若有的话再弄一些出来卖啊。” 或者还有人问他:“还有别的没有?以前四喜会弄些鸡蛋来的呀。”入了冬,乡下的鸡蛋都很少了,难得有人舍得拿出来卖的,一年到头省着吃,难不成过年了还要省这么些? 因此在城里,冬天能吃个新鲜鸡蛋都成问题。 更有懒一点的问:“眼看都过年了,能不能做些扣肉,五花肉野肉锅子的卖啊,家里要吃,可自己也不会做,以前四喜拿来卖的就很好。” 那是以前,四喜都几个月没卖做好的扣肉了,馋嘴的都念了许多次。 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何海林都默默的记在心里。 何海林卖完不说,每卖一笔都记下来,自己用了个小炭笔在木板上画“正”字,如干豆角多少斤,干辣椒多少斤,腌杂菜多少斤,五斤则是一个正字,拢共算了一下,卖了五十多斤,得了五百一十七文。 还真不错,这会子不由得佩服起四喜来了,以前村里种多的豆角大家也做成干菜,但是做的少,拿来卖吧又少了,跑一趟镇上不划算,再说寻常庄稼人没有卖东西的经验,跑出来也没胆子叫卖,就跟自己刚才那样,刚出来的时候还觉得怕人,可真跨出去那步觉得也没啥。 心里算了算一笔账,若是还能再卖上一车,他想给雪娟做件新袄子,都快要过年了,要不翻过了年头再做也成,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小时候他看着穿着粉色衣衫的雪娟就觉得美得不得了,长大了也美,只可惜 也不知道要存多久的钱,才够雪娟她娘要的那么多,这要存够多少银子才够娶媳妇儿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第 67 章 何海林出门之前, 四喜是料不到他会这么快就卖完东西的, 所以他的身影在门口出现的时候,四喜还以为这呆子干不了这活要溜号了。 谁知道他脸上不仅带着喜气, 还略带了些急躁:“四喜, 一共卖了五十九斤, 得了五百一十七文,你点点。” 小木板往桌上一放, 什么东西五斤八斤的看着可清楚,没想到何海林还真有两下子。 当初给他一车菜其实自己心里犯了嘀咕的, 万一卖掉了,从里面顺个几十文倒不是难事, 但是何海林一斤斤记好账,不多不少,一文钱不贪。 以前在村里住的时候, 很多人都有苦过的日子,便是这样苦过,难免怕更苦,于是乎养成了贪小便宜的臭毛病。 光不贪小便宜这点就很难得, 更难得的是何海林还很会记账,有条有理,一丝不苟。 四喜数了数,确实是那么多。 到要算账给何海林的时候四喜就搞不清了, 小木板往他男人身上一摔:“你帮我算算, 该给多少给海林哥?” 一百二十一文, 出去还没一个时辰,就赚了一百二十一文!滚烫热乎的钱捧在手里,何海林激动的手都抖了起来,全然没有刚开始进门时候的羞怯劲了,问道:“四喜,你那里还有没有菜要卖,若要卖我还能跑一趟!” 信心满满的样子,倒是从没见过的! 果然呐,钱是个好东西。 哪里没有?早先家里那几个坛子个个都有三四十斤,家里足足堆了七八个坛子,再加上之前晒的干菜还有百余斤,正愁不好推出去卖呢,既然他主动要求,四喜也是麻利的应下来的:“有,你能卖都给你卖,反正家里也不能天天吃干菜。” 这回装了更多,足足有百来斤,趁着于氏和四喜收拾的空挡,何海林在一旁吃了些东西,有着一副不卖完绝不回来的劲头! “海林哥,你吃慢点,别噎着啊。”看着家里人忙和,三丫也跟着帮忙,帮他热了一碗粥,又拿了个热馒头过来,紧接着又剥了两个煮好的茶叶蛋一起给了他,好叫他吃饱些也有力气干活。 别说吃饱饭,就是不吃饱,何海林身上都是满满的力气:“没事,看着你姐,我怕天黑了路不好走,咱早点出去,争取早点回来。” 这趟卖完可得要回去了,山路不好走,只怕晚上天黑路滑,他心里有些急。 在严铁柱眼里,他娶了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活泼c善良,即使对着何海林这样人也从未见过带有鄙视的情绪。 外面的积雪映照着屋里比平时亮堂,可见到女人红红的唇角在飞扬,他理解四喜对于一切生物的热情,好像她捡来小白的时候,她捡来自己的时候,自然也该知道有一天,她会用她的热情去营救别人。 他喜欢上她,自然会喜欢上她的一切,况且还是善良。 他一早就知道,那天四喜在他面前提到“何麻子”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其实早就有了主意,他怎么遇上了一个比自己还有主意的女人呢。 活了这么久,头回跟人当起了贤内助。 四喜对于帮助别人的热情并没有因为生活的困难有丝毫削减,上天也给予她合理的馈赠,她得到的东西也很多,或许有幸运c有自己喜欢的人的爱c有家人的团圆,这些就够了。 见着李有胜不在,于氏开始唠四喜爹的嗑,据说二十几年前,那是还没她,更还没四喜几姊妹呢,那时候李有胜也还年轻,隔壁村的媒婆子做媒,介绍了个姑娘给他,谁知道他没看上吧,那姑娘还真瞧上他了,三天两头的做鞋垫子给他送来,最后问道:“你知道是谁不?” 从没见过娘聊起爹的八卦来,四喜跟三丫两人都兴奋不已,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娘。 “是你三花婶子啊!” 三花婶子不是别人,正巧是何海林的娘,她死的时候四喜的年龄也比较大了,又经常回村里去,多多少少有些印象,何海林高高瘦瘦就是像极了他母亲的样子。 于氏心知李有胜跟三花婶子没有什么过往,所以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权当玩笑讲,但是李有胜很介意讲起这回事,这件事压后再说。 四喜听到这里,已经笑到肚子都痛了,没想到爹未成亲之前还有这段过往,连声催促她娘继续讲,为何爹爹后面去从了军,没有在少年时娶妻。 于氏接着说道:“你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三花婶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啊,他不肯接纳也就罢了,还跑了,一跑跑了四年,去从了军,打完了仗才回来,你爹的那些本事,多半还是军营里面学的。” 三丫说道:“难怪二叔比爹先成亲呢,敢情爹为了遇上娘,逃婚了!” 两姐妹又笑做一团 ,四喜不仅抱着三丫乐,也抱着她男人乐。 这样的气氛,好像隔了一辈子似的,严铁柱告诉自己要惜福。 于氏跟着孩子们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接着说:“后来也不知道咋的,何海林他爹死了,死了以后家里的叔伯吃绝户,生生把三花婶子逼的上吊,这些人呐,真是黑心肝。为此你爹心里也很不痛快,听说当年你三花婶子为了你爹的事情闹了个不痛快,估计要在李家村安下家来气气他,谁知道命不好,嫁了个短命的男人,你说这孩子,要是爹娘都在,何至于这样吗?” 都说爹生娘养,没娘的孩子没人疼,也难怪何海林的性格变得怪癖,这也跟他多年来没人管没人教有很大的关系。 四喜说道:“难怪刚才我把他带回来我爹神情有点古怪呢,难不成是想到三花婶子的事情,多少有些不痛快?” 于氏低着头,把自己手里的鞋垫花式比了比,看了看两个女儿一眼,这才说道:“在你爹面前需记得不许提起这件事情,为着这件事啊,他心里已经老大不痛快了,刚才看见这孩子这幅样子,他才躲去后面的,你爹这个人看着大老爷们,心肠可软了,你说活生生一个人,自己吊死在家里,多可怕啊,当年还是这孩子亲眼见到的,多打击人是不是?” 四喜亮晶晶的眼睛瞅着她娘,老半天没瞅出什么不痛快来,这才点了点头。 这回何海林出去以后,等了很久才回来,他回来之时,街上都已经点上了灯,这人脸上鼻青脸肿的,想是不知道在哪里摔了一跤,身上也粘湿了些,手臂上也有刮痕,纵使是这样,一车菜还是卖完了才回。 “婶儿,不好意思啊,车轱辘好像也坏了,刚才我走路的时候摔了一跤,连人带车的翻沟里去了,嘿嘿,好在钱袋子我捂在心口的,没事。” 人都成这样了,还有心情顾着车轱辘钱袋子,于氏摇了摇头,从他手里接过来袋子,略有些不快:“你家里就你一个,你要是摔坏了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爹娘,回头要遇上什么事,记得得顾全自己为先,知道吗?” 多少年没听到这么叫人暖心的话,何海林鼻子一酸,差点没哭出来,刚好此时有人来拉他袖角:“海林哥,擦点药酒吧。” 原来是三丫拿了瓶跌打损伤的药酒过来了,好在身上衣服穿的厚实,磕着碰着也都是手腕,手背这些露在外面的地方,没伤筋动骨。 在三丫这样小的小孩面前,何海林渐渐放下初时的戒心,没有刚进来那会儿那么拘谨,慢慢的他也不红着脸了,毕竟这些人都是打小都认识的乡里乡亲,跟外面的那些人不大一样。 一旁支起的炉子里面放了少许的炭火,煨着一锅樟子肉,这锅肉是刚才吃晚饭的时候于氏特意盛出来给何海林留着的,人家出去转了一天,总是要管顿抱,更要管顿好。 吃饱了饭,天已经见黑了,于氏留何海林在镇上住一夜,明早吃了饭再回去,天太晚了,万一出了事就不妙了,他刚摔了一跤还是有些后怕的,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一个劲的谢谢婶儿。 他这一趟跑,把小镇上也跑了个遍,卖完了菜才回来,同时跟四喜说,短时间内恐怕也没有更多的人会买了,眼看就要过年,正月里也不会有人做生意,若是还有菜要卖,索性让他一车拉去县城里面试试。 四喜算了算家里干菜还有四五十斤,腌菜还有四大坛子,足足有快两百斤,自己家吃也要吃到猴年马月去,他既然说要卖,索性明天装上百来斤给他试试,拿去县城碰碰运气,交代他卖得掉就卖,卖不掉就拖回来,总是家里的东西,不妨事。 于氏手里拿着李有胜穿旧了的布鞋改了改,里面加了一层棉花,鞋底则套上块带着齿轮的木板:“大侄子你看看,你叔的脚大,我在里面缝了一层棉,你试试看合不合适,明天出去之时”何海林试了试,不错大小刚好,底下还防滑。 擦完药酒四喜把他应得的那份给他数了数来,又搭了个整,两趟的数,凑给他一共300文钱。 世界上没有一样东西比钱的诱惑力更大,如果有,大约只有美人。 何海林看着四喜用麻绳串好的300文,目瞪口呆,这辈子,或者连同上辈子都没有一天挣过这么多钱,他伸出手来想接着,又有些害怕,目光投向四喜:“妹子,真有这么多啊?” 出门算账的时候清清楚楚,到自己这里却不大确定了,讲白了还是怕白占了人家的便宜。 还没算钱时他就觉得跟着四喜干肯定有意思,数完钱觉得更有意思了。 因此打算明天早上见早就出发,从镇上到县城十多里,走的快的话也要大半个时辰呢。 严铁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拉了四喜几次她都不肯走,出门的时候也没跟刘婶说啥时候回去,人还等着留门呢,终于连于氏都看不过眼了:“四喜,还磨蹭呢,天晚了该回去了,等下再晚路上结冰了不好走。 早知道她这样磨磨蹭蹭的,今天就不带她来串门子了,串到都不想走,虽说有丈夫在身边看着,可何海林到底是外男。 看见女婿脸色稍微好了些,于氏大概也猜到了,这丫头还以为自己是未出阁时的丫头,如今做了小妇人,久久待在娘家像什么样子? 四喜这才回过味来,娘在赶自己回去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第 68 章 身上烤的暖烘烘的, 陡然出了门觉得好生冷, 虽然娘给拢了个暖炉子给她,还是觉得冷, 一阵风吹来, 吹得人瑟瑟发抖。 两人一路上并无多话。 男人清楚自家媳妇的脾气, 按说白天干了两票大的,赚了一大笔钱, 她还不叽叽喳喳的说明她心里这会儿堵着一股子气呢。 整条街上一个人影子也没有,街上只有几家豪门富户在门口点着灯笼, 因为地上有积雪,倒没有那么难辨认道路, 两家房子离了不到两里路,两人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新房子那边走。 一路上很安静,偶尔有一两条机敏些的狗吠之声, 刚起了个头,又被主人的呵斥声压了下去。逢过年前,是一年中最冷清的时候,天又冷, 走街串巷的也少,大家都关着店门躲在屋子里面烤火,到了除夕夜那天又会好些,镇上有人放鞭炮, 家家户户都会任门口的灯笼点个通宵, 镇子上也会热闹起来。 路上很滑, 严铁柱勾了勾他媳妇的手,谁知道被她轻轻巧巧的避开了。 “四喜。” “嗯” “你身后有个什么?” “啊?”四喜惊叫着直往男人怀里扑,身后却是他得意的笑,慌乱间被他一把搂进怀里,手触到之处,是他腰身上面硬邦邦的地方,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肌肉的息动,在四喜的手下颤抖了几下。 也不知道咋的了,脑子里面突然出现了昨天晚上的情形,她从未见过男子的身体,却不知道她男人的腰腹间的线条也可以那么美,进退之间那腰上的线条如波涛汹涌一般有层次,回想到昨晚上的房|事,此刻脑子里面除了疼,怕只记得这些了。 想到这里脸上一热,又庆幸幸好是晚上,不曾叫他见到。 脑子里面一闪神,手就被他勾了去,腰也被他勾了去,她就知道刚才是他吓着自己,自己也正好想找个台阶下,于是就这样半推半就的从了,左右是自己的男人,心软一软也是可以的。 男人凑在她耳边低声细语,像诱惑,更像蛊惑:“就第一回疼,你就不想试试后面不疼的是什么滋味了吗?” 夫妇二人竟想到了一处,四喜的脸更热了,刚好他嘴角凑过来是碰触到这种温度的,自然知道她羞了,夜里虽说看不清,但光想想她羞燥时的模样,就有些情难自禁,心里扑扑跳的厉害。 人就是奇怪了,都说第一次才会有这种感觉,如今想想各人尽不同,他光是想想她绵软的身子,一把尽握在手的小腰,床底间无意识咿咿呀呀的轻哼,下腹就有一股热气往上涌,那感觉倒像是戏文里面打通任督二脉的描绘,但任督二脉是这样打通的吗,想想就觉得好笑,忍不住轻声笑出声来。 这一笑媳妇就恼了,哼,肯定没好事! 丈夫骨子里面都是疼她爱她的,这心思不因为得到她而多一份,得不到她而少一分,但两人成了家,有了亲昵的举动,有了夫妻之间的契约,总觉得比以前要更多一份责任感,以前只想保护她,现在是把她的家人也当做自己的家人一样的爱护,若不是因为如此,今天也不会主动带她来串门子,若不是他带过去,四喜也是不知道父母也搬来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居住。 四喜显得心不在焉,耷拉着脑袋,这一切来得太容易了些,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不清形势,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实的,为什么突然就有个人喜欢上她了呢,为什么突然就定亲呢呢,在遇到他之前,她原以为自己是要被许给陈葛,日日跟陈葛的老娘做斗争。她见过母亲跟奶奶秦氏两人斗智斗勇的这些年,内心总充满了恐惧,不仅是对成亲的恐惧,更是对与长辈,说白了与婆婆相处的恐惧。 她觉得自己多少缺少些与老年人相处的智慧。 谁知道事情会这样呢,当初以为他要入赘了,谁知道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几百两银子置办了这么大一处宅子,想想自己好像进了梦里一样,在梦里游仙境呢。 “你说,我不是在做梦吧?这些日子以来遇上了你,我总觉得如梦境一般不真实,你是不是我在梦里想出来的这样一个人呢。”四喜伸出手来,在他脸上摩挲着,她长期编筐儿,手指并不像大家小姐那样柔美,指腹间偶有裂痕,指肚上还有薄茧,正因为这些不完美,造就了一个更完美的女人。 她坚强c善良,在他心里,比天上的星斗还闪耀。 两人本是一前一后走,这会儿如连体婴紧挨着走,男人恨不得把她抱住,抱进自己的身体里面才好。 “说傻话,谁是梦里的人,你梦里能梦到这样好的人?” 四喜噗嗤一声笑了:“你也会说俏皮话,倒真是少见得。” “你喜欢我就讲,我这么聪明,几句俏皮话有什么讲不来的。” “胡言乱语,到哪里学来的乖嘴子?” 直到听到黑暗中屋顶上有脚步声,两人才停止了调笑。 丈夫把四喜搂紧在怀里,漆黑的眸子看着屋顶上,屋顶上的黑衣人跟夜色混为一体,若不是耳风极好之人,是注意不到这些人的存在的,这些人已经一路跟着他们的,行如鬼魅,动如猫。 再大胆的人都有些害怕,四喜缩在男人的怀里不敢动弹,他在四喜背上抚慰着,直到她不在发抖,黑衣人与他对望了一会儿以后,竟撤了。 黑暗中她看不清男人是什么神色,好在他一贯是心思细腻又极为沉稳的,便是有不安稳的情绪,也不会轻易在自己媳妇面前表现出来。 想来还是因为自己动了“福宝来”里面存的银子,被人盯上了,自己纵使千般万般的小心,还是会被这些人算计和注意到,想来大家都是如此,他能向别的府派细作,未必别人不会给他身边派人? 况且这些人,不过乌合之众而已,他能出京,自然不怕这些人找上门。 白天是积雪,晚上路面上变成硬邦邦的冰碴子,有些地方滑,有些地方又很扎脚,他搂着她的肩,一步步的往前走,不时还叮嘱她走稳些。 两人没有再说话,就这样回了家,刘婶果然没睡,还在等着,大铁锅里烧了一大锅水,原是他出门前交代的,这么冷的天,只有卧室里面烧着炭盆所以是暖的,他心思细,知道沐浴比睡觉还冷,若是伤风受凉就不好玩了,因此浴桶放在卧室里面,用屏风隔起来形成一个浴房。 卧房里面虽是通过了风,烧炭盆子的时候又重新关上了,不知不觉间又聚拢了些男人独特的腥腥味道,跟昨天晚上流出来那种黏糊糊的东西是同一种东西,怎么这种味道这么难散掉的?他进了屋子后就要脱衣沐浴,见她不动,看着她说:“你向来爱洁的,怎不沐浴?” 他都脱了衣,还叫自己沐浴? 四喜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你自洗来,叫我做什么,你洗完我再洗。” 她长这么大以来还是洗流水澡,省事省水,也少用些柴火,浴桶这种东西向来是有钱人的玩意儿,谁没事会烧上那么大一盆子水洗澡? 最后还是被他拖进浴桶里面,羞红了脸蛋跟他一起洗,名其名曰还是省水。 从未试过这样跟人“坦诚相待”的,即使亲如娘和大姐,长大以后她也没让她们看过自己的身子,偏这人,三番两次的要看,昨天不是看过了么,今天又找个由头,让自己这般模样跟他待在一处。 屏风外的烛火,随着窗户外面依稀过来的一缕缕风摇曳着,像随风摆动的美人儿——纤弱c柔和。浴房里面没有点灯,只有卧室里面透过来的三两光线,昏暗的如偷来的一般,衬得眼前的人儿更加娇羞。她羞红的脸蛋如三月的牡丹一样怒放,只有看过的人才懂,骨头如美酒一般醇香,只有品过的人才知晓。 便只看上一眼,也觉得醉了。 他低下头来,在她耳畔轻吻着,偶然舌尖儿一挑,也不知道是不是冷的,让人身上冷不丁的一阵哆嗦。 浴桶里面的水其实很暖和,加上屋子里面并不冷,能泡上好一会子不会凉的,那么自己就不是因为冷哆嗦的,而是? 白皙的身子上还带着昨天晚上因肆虐恩爱过后的红痕,大半是他吸出来的,有些是揉出来的,谁叫她身上的肉跟嫩豆腐似的,手重些都能留下红印子。 喉间陡然一紧,他低下头来注视着她。 美目往上一抬,对上男人满脸神情的脸。 他的四喜,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小妇人,哪怕是眨一眨眼皮子的功夫,都能让人骨头都酥了,情难自己。 他不急,有些事情那么美好,急也急不来,这也是他一贯的性子。 四喜的耳朵有些发麻发痒,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谁知道这个时候被他捉住了手,一拉,就往他怀里靠。 他才二十上下,刚好是男人精力最旺盛的时刻,自昨天四喜打开了一片新的天空以后,怎么想都觉得不够,昨天晚上若不是怕她疼,怎么样都要再来上一回的。 男人见识到新的名堂,就跟猫儿头回偷了腥一般,日思夜想都是这回事,况且昨天他并未尽兴,想的就更厉害了,早先四喜赖在李家不走,他心里就有点怨念了。 下身充了血,没有比回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第 69 章 “不疼了吧?”他俯下身来, 凑在她耳边轻声问。 明明身上还有些酸疼, 却低下头轻轻哼了一声。 丈夫如得了圣旨一般,用一块大毛巾抱着她出了浴桶, 自己只是胡乱擦了一下, 两人一起回到了床上。 四喜大概也能猜到他昨天有些意犹未尽, 而自己对于未知世界的探索也刚尝到了新鲜,于是就这样纠缠到一起。 丈夫在她脖颈上亲吻, 辗转不休,将阵地接着往下移动着, 一边贪心的吸舔亲吻,一边又是肆意的揉捏。 四喜的ru儿还是未开放的幼乳, 开放在他的眼前,正是这样幼嫩无比的模样,让人有一种想犯罪的冲动。丈夫眼睛像充了血一般, 分不清人性还是野性,自制力如他,也很难在她面前控制住自己。 终于,四喜尝到了与昨天不一样的味道。 进来之前, 她以为还是痛的,身子崩的死直死直,他的手便往她腰上抚,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门, 她的身子便软了, 手儿又攀住他的肩, 双眼迷茫而又难熬的看着他,迎接着他的到来。 嫁人之前只听婆娘们调笑,说等你做了女人,自然知道做女人的滋味有多好,像昨天这般,她宁可一辈子也不要做女人,也不知道人的身子长得不尽相同还是咋地,她咋就没觉得做女人真有婶子们说的那般好,咬牙切齿的恨那些婆娘们欺骗了她。 谁知道才一天,就知道自己啪啪的打了自己的脸,当男人进到了尽头之时,她嘘出来一口气,好像是盼了许久的一样。 “哥。”她有点不安的抱住丈夫的腰,忍不住又忍不住看了许多眼,这腰线果然不是梦里面的,摸在手里很真实,看着波涛汹涌欺负的线条,她忍不住一身喟叹。 过程没有她想象中的难熬,甚至在最后,心里泛起来几阵快乐的浪花,与他的腰上的波浪相映成趣,丈夫喘气如牛,在一声闷哼声中结束了。 多冷的天儿,两人下身盖住了一床薄被,她的额头间竟然都湿透了,汗水沾湿了零落出来的发丝,身上也是湿哒哒的,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还是她的。 四喜的身上还在打着摆子,余韵未消,就这样被他又抱进浴桶里面清洗了一番,身上的犄角旮旯都被他亲吻便了,洗好了又被人抱回床上,她软趴趴的趴在他肩头半点力气也没有,任他折腾。 刚才那一番作为,真是折腾的她腰都要折断了,更何况他刚才还不解的问道:“动的都是我,为何累的还是你。” 四喜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索性趴他肩头装死。 丈夫得了自己心心念念那么久的小丫头,自然不肯轻易作罢,正着反着都来了一遭,刚才几欲要交代给她了,缓了缓,又能大干一场,最后还是任她趴着掐着小腰这个姿势甚得他心意,就是一时没控制住,今天便只能这样了。 搂着她时他还在想,这感觉很像当年父亲带着自己头几回去狩猎,他还记得第一回狩到猎物时的那一番欣喜,便如昨天抱着她这般。 想着想着,小丫头的鼾声慢慢也起来了,想是慢慢睡沉了去,四喜睡觉不爱人抱着,起先他还抱着她,她睡沉了就自己滚到一旁去了。 丈夫抱着她,脑子里面还是刚才与他对视的那双眼睛,透满了失望,若不是自己的幻觉,想来她今天也会来找自己的,他看了看身旁的女人,幸好她睡着了,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果然,不到一刻钟,外面传来一阵布谷鸟的鸟鸣声。 他亲了亲她,套上外衣走出门去。 黑暗中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裹着黑衣,站在风口,样子酷极了,全不知冷。 来了,刚才还抱着那个乡下姑娘亲热如斯,这会子清冷的跟个禁欲之人一般,实在搞不清哪个模样才是真正的他。 瑶依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越来越看不懂他,不从没看懂过。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做了他的门客的,他要自己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懂拒绝,终于有一天,他消失了。 是皇上,他亲爹要杀他,别的门客先收到了风通知了他,于是他千难万难的从京城逃了出去,也没跑多远,为何连太子的暗探都找不到呢。 原来是躲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做起来村夫,还娶了妻。 那个小妻子模样倒是俊的,只是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为何会被一个乡下姑娘给放倒,就这样在小镇上安居乐业起来,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方才从他们一出那个店面,她就在屋顶上一直跟着,她就不信他看不到,在他吓唬自己妻子的那一刻,她都以为自己暴露了,结果两人趁机搂搂抱抱到了一处,目无旁人。 可他明明知道自己在一旁的,还知道自己耳力好,难道跟小妻子说的那些甜言蜜语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不成,不想娶她也不必如此吧! 说起永王,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凉薄之人,母亲地位低下,只是个宫女,也不知道使出来什么手段爬了皇上的床,连皇上都觉得丢人,这宫女即使生了个儿子,在宫里也没什么地位,这宫女也在孩子五岁之时,郁郁而死。 基于这种环境下长大,孩子自然也从未得到亲爹的重视,他比什么人都知道往上爬的重要性,也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往上爬,终于有一天,这个不被亲爹终于威胁到太子的地位,连亲爹都看不过了,要对他动刀子。 人说虎毒不食子,连亲爹都一直都不喜的孩子,长大后能有多温情? 瑶依看着旧主,微微颔首,纵使落魄到乡间,他依旧有着一种常人不可触及到的清冷相貌,剑眉虎眼,面若朗星,颜若舜华,龙生九子,个个都是不一般的相貌,偏生他生的最好,不像皇上,肯定是像极了那个会用手段爬床的娘。 能爬上龙床的女人,除了手段,没有勾人的相貌哪里够呢? 他先前说不娶妻不娶妻,都是屁话,该娶的时候还娶了,还见到了从没有过的温柔,从他的眼睛里面流淌出来。 到底是什么让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男人的眸子里面刻着一种深不见底的东西,一碰触到,就觉得冷。 “你找来这里做什么?” “京中有大事,瑶依此次来是来通知主人,那时要您匆匆离京只是权宜之计,如今到回去的时候了。”女人在寒风中微微一礼,她出生大家,本该是个大家闺秀,若不是倾慕永王的人才,又何至于做刀口舔血的营生,若不是等他松口,又何至于到了十八九岁还迟迟未嫁? 他过背身去,不想听那些,瑶依口中的京城,主人,太子,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那些事情离自己太过遥远,远到如今连想都不想往那处想。 “你走吧,京中那么多贵人,不缺我一个,太子出了事,自然有别人顶着。” 大家心知肚明,皇帝生了九个儿子,有两个死了,三个尚还年幼,还不到十岁,自然不能撑起台面,余下的四个,一个瘸子常山王,皇帝也颇为不喜,连亲王都没封个,还有个就是被贬为庶人的老三。 明眼人都知道,皇位之争必定在太子和永王之中产生,大家都眼明心亮,永王虽然有自己的势力,但是越是有势力,越是皇帝忌惮的对象,这么多年下来,势力越积攒多,对皇位的威胁也越大。 因此不仅太子视永王为眼中钉,连皇帝也不是很待见这个儿子。 这也就有了后来的永王谋反事件。 事情的原委没人知晓,只是到了最后,告发之人没落什么好,永王也彻底从京城消失,有人说永王投了金人,哪天势必要借助金人的势力卷土重来,有人说永王蛰伏在京城,秘密策划着哪天要夺嫡。 只有永王府的人知道,永王被太子暗卫刺伤,逃出了京城。 “殿下,太子得了花柳病,已经不行了,我爹说皇上心中已经有了悔意,毕竟是父子,您又何必要跟皇上置气呢?” 他没说话,冷风吹动着长衫下摆,显得人越发俊朗飘逸。他个子高又很魁梧,长得并不像京中贵胄子弟那般孱弱,端端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女人与他对视一眼,猛地撞上他的瞳,心头一跳,顿时就乱了方寸。 “太子不成了,还有太子的儿子,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你回去吧,快过年了,回去还能跟家人过上个好年,这么多年也算蹉跎了岁月,回去安安生生的嫁人。” “殿下?”瑶依的声音像从哪个缝里面挤出来一样的,带着不可置信的态度:“你为何会对一个乡下来的丫头那么好,难道你忘记当年的初衷了吗?” 提到自家媳妇,他的眉眼柔和了许多:“我成了亲,娶了妻自然会对她好,以后你会懂的,我现在很好,不必在我面前说那些话了,天道伦常本该如此,瑶依,你记得,若是你用非常手段对付我身边的人,我可会不客气的。” 这种话淡淡的,却带有极强的威慑力,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是讽刺,当年共谋天下大计的人,数他对权力最是热衷,如今却当起了说客,劝服别人回归家庭,难道他的心竟衰败至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第 70 章 “您忘记当年的豪情壮志了吗, 忘记当时我们盟誓, 您忘记太子当时是怎么羞辱您的,皇上立太子当日, 他要您在百官面前给他下跪, 这些屈辱您都忘记了吗?”瑶依嘴里的话, 竟是当年提也不能提之事,当时一想起这些, 他便会青筋尽跳,怎样都受不了这样的屈辱。 想起当年的事情, 当真是可笑,他淡淡的说:“那时是我不能忘记我们的身份, 也忘记了他既然已经是储君,就再也不是我大哥,用我这个最大的敌人来立威有何不可。皇上既然立了他为储君, 我心里还当他是我大哥本就不对,你说这么多,无非是要我回去,我告诉你, 已经回不去了。” 瑶依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他神色端然,并不是拿这种事情试探她,叹了一口气, 遂道:“既然如此, 下官也没什么好劝的, 只是有件事情想跟您说。”瑶依乃永王府下臣——宣城令,领了五品衔,因此在他面前自称下官。 男人目光微微一动,眼皮子似乎翻了翻。 瑶依继续说道:“您动了福宝来的银子,我便是寻着这条线找到您的。我能找到旁的人也能找到,我过来带句话是要您往后要小心些,若是真的不成了,回京也是一条好路子。另一则,瑶康,我怀疑他叛变了,最近我曾好几次看见他跟太子府的人来往。” “无妨,瑶康去哪里都好,只要他保留一丝底线就好,你若是方便可以带句话给他,无论跟了哪个主子,他都还是天家奴才,若是判主,应该知道我整治人的手段。” 无意间,瑶依又扫了一眼他的眼,冷沉沉,好吓人,纵使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澜和挫折,一个人从骨子里面养成的贵气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只要他稍稍透一些出来,就足够这些下臣吃一壶。 这句话虽说是说瑶康的,实际上是说给瑶依听的,他走的时候交代了那句话,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找他,但瑶依首先违背了当时主人的命令,为的是他提走了福宝来的五百两银子,明面上看来瑶依是关心他c爱慕他,但内里的情况大家各自心知肚明。 “殿下,你不是说不娶妻吗,为何,为何最后还是会娶,你可知道我——” 他冷冷打断她的话:“瑶依,你要做什么决定,别人阻拦不了你,可我娶妻,是因为我真心爱慕一个人,如我一般最后你也会遇到这样一个人,只是此刻没有,不代表以后都没有,天冷,回去吧。” 瑶依开始怀疑她认识的那个永王是不是真正的永王,他无论扮演什么都能像模像样,做猎户时,真有猎户的样子,做人丈夫是,便是一个柔情似水的丈夫 瑶依c瑶康二人是永王府最信得过的死士,也是永王昔日最信任的人,若是说瑶康叛变,永王府的许多秘密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下。 永王是孤身一人离京的,一向布局严谨的永王,即使他动了银子,旁的人只怕也知道他是在引一直盯着他的人出来,只是他没有想到,第一个出来的人竟然是他平常最亲信的瑶依。 昔日他掌管兵部之时,手上握有南方越国边境的二十万兵马的兵符,这兵符在永王离京以后没人找到过。于是成了某些人的心腹大患,缠绕在心头的魔怔,因此不断有人来谋取兵符,可不管派出来多少人去永王府打探,都未得其所。 唯一的解释就是永王亲自安置了这些东西,即便是他最信任的人都不知道。 一方面是为了保护这些人,一方面也要防着这些人,当然,瑶依也在防范的范围内。 他做了那么多年王爷,从最低的宫女生的孩子,一步步爬上亲王之位,路途中的艰辛只怕除了他没人能懂,即便是在最窘迫之境,他也能想出保命的法子,将兵符带走以保命,若是平平安安就好,这辈子埋没在山野无人识,但倘若出了任何纰漏,他不在各处的线和脉络动起来,其实不能颠覆王朝,也能让当朝执政者心里塞上好一阵子。 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拼个鱼死网破。 马车慢慢从街巷中驰过,马蹄急踏,鼻中突的打了个响鼻,在空气中凝结成水汽,形成一团白色的薄雾。 天已经渐渐明亮起来,马车里面裹着团绒锦被躲在里面的是一个英气逼人的女人。车里空间不大,但还是点着香,精致的湖田窑青白釉三足香炉固定在车厢中一脚不显眼的位置,炉中燃着安息香,车内在颠簸,女人只能拢个手炉在怀里,纵使这样还是觉得冷。 真不知道养尊处优那人是怎么熬得下来的。 “小姐,真回去了?”茯苓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已经很不悦了,若我继续求他,只会让他更加不快,不然我还能绑走他不成?”瑶依懒洋洋的舒了舒身子,秀手从锦被中伸出来:“冷了,添点炭火。” 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有了别的计较,不管怎么说,永王必须入京,不然这些天的功夫就白费了,茯苓从小就跟着她,自然是最信得过的人,否则也不会带她出来,即便她有小性子,茯苓也能全然都吞了。 茯苓小心翼翼的打开香炉,添了几块白炭进去,又合上炉子用套子套好以后,再递给瑶依,说到底瑶依这个名字还是永王起的,随的是永王下臣的名,她本名并不叫这个,但旁人叫瑶依叫多了,她竟然连本名都忘记了。 永王之所以给麾下的死士改名,也是为了顾全这些人的身家性命,府中的门客c死士多都是朝中大臣的子女,羽林卫后裔,甚至有山林野士,党派复杂,既然进了永王府的大门,之论忠心二字,其他的一概不管。倘若你不忠心,哪怕你出生再高贵,本领再强,他也一概不用。 瑶依原本是大将军王志敬的庶女,从小也练过一身武艺,能文能武,因钦慕永王的为人,因此跟随在永王麾下做了死士,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既没有俘虏心上人的心,还把自己的婚事给蹉跎了。 “小姐,大将军日前又在催了,说小姐过完年都十九了,还不许人家可真没人敢要,您还是为自己打算一下吧,左右给永王做事用的是另一重身份,回到家您还是可以做您的大小姐,没有半点妨碍的啊。” “没有半点妨碍?”瑶依冷笑:“不要自己骗自己了,我这张脸已经在朝中混了个烂熟,再换一个名字又能怎样,孙猴子还能翻出如来的手掌心?” “小姐果然一颗芳心都扑在永王殿下身上了,只可惜他娶妻了呀,您还是别惦记他了吧,他那样的男人,又岂是常人可以琢磨的。” 瑶依伸了个懒腰,双眼渐渐合上,似乎是睡着了,其实脑子里面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那个冷漠倨傲的男人,为何会被一个小村姑俘虏了心,为何连她都俘虏不了的男人,竟然会娶了一个小村姑。 她也分不清心里的不甘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总之满满都是挫败感。 刚想到这里,手里的香炉落了地,原来是马车停了下来,似乎是前面有人在前面拦下了马车。 严铁柱从屋顶下来,看见他的小四喜站在廊下,目光灼灼盯着他看,顿时他便心虚了,目光是想逃的,却被她有意无意扑捉到了什么,纵使他心思深沉,也猜不到为何她会这样看自己。 难道刚才自己出来的时候她根本就没醒? 她听去了什么,到底听倒了什么? “我见你不在,衣服还在我旁边,你不怕冷吗,天寒地冻的天,又快要过年,不要冻伤风了才好。”她这样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拿不准她想些什么,也不敢想,却见四喜手里拿了一件厚厚的棉服,应该是她醒来没看见自己在身边,便拿了衣服出来寻人,心里头一暖。 又因见到她的眼睛平淡如水,即便如此,还是能看到几丝失望之色,因此心里头一紧,一暖一紧后发现,自己竟然那么在意他女人的一举一动。 当年父皇头一回带他去打猎,遇上一头熊,他那时才九岁,但还是表现出优于一般人的胆色来,花了五箭射死那头熊,可当时在父皇眼底看到了什么,是失望,他很失望自己的儿子为何花了五箭才能射死一头熊。 最后好笑的时候来了,父皇自谓英勇不凡,对几个儿子说,看看父皇的本事,结果被一头猛虎追的落荒而逃,还是他一箭射到猛虎的要害,让他不至于那般难堪,可最后又是怎样了? 一个父亲因为此事忌惮上了儿子,觉得儿子是存心要压他一头,仓皇逃窜时的那种不安和恐惧,很快被不悦给挤走了。 倘若是一个他喜欢的儿子,定不会这样,那头熊立起来时他会担心会不会抓到他,若是破了相,便再也没可能做皇位的继承人了;若是他喜欢的儿子,在他射死老虎的时候他一定觉得很欣慰,有子如此,为父何憾;若是他喜欢的儿子,定然会大大褒奖一番他救驾只功,不会转脸就甩一个冷脸子 皆是因为这个儿子的出生,着实让他太意外,他享受一切赞誉,却在这里失了一脚,因此这个儿子,在他眼里就是个耻辱的象征。 当时父亲的眼睛里面就有这样的神色——对,是失望。 这样失望的神色,他在四喜眼里也看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第 71 章 接过衣服, 罩在身上, 两人一同回卧房。 本是无话的,四喜起了个头, 声音却是异常的绵软, 看得出来她心有些疲惫:“我这个人, 一向是不挑什么的,以前奶奶欺负我们, 我自己编框卖,让家人活好一些, 心里总是有个盼头。一个人只有一张嘴,能吃多少有个定数, 只有一个身子,能穿多少也有个定数,居屋大不大也无妨, 只要是跟家人在一起,哪怕一家人挤一个炕都好。” 严铁柱脑补了一下一家人挤一个炕的场面,觉得相当不好,乡下地方大, 哪怕再穷,他也会磊个土屋出来,让家里人都住的舒舒服服。 不知道为何,跟她在一起呆久了, 总会学到一些不好的地方, 比如四喜就是这样, 哪怕眼前有再重要的事情,稍微打个岔也能把注意力转移走。 没想到现如今自己也这样了。 四喜接着说:“我知道你跟我们不一样,但也没指望你能帮我挣个天下让我当皇后娘娘,我跟你不同,是土生土长的大源县人,这里是我的根,有我的家人c族人,有我的一番事业和基业,再过一个月,我的客栈一开张就能养活我自己,所以我断然不会走的。 若有一天你要走,就趁早滚蛋,若我跟你生了孩子,就跟我姓,我自己养,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说完这话,四喜垂着肩,一脸颓废,眼底竟是疲惫,他原本以为她会说,你走了我也跟你走,看来她没有半分想跟自己走的意思。 严铁柱的手有些抖,不曾想她竟会有这么狠心的想法,也难怪,四喜一向如此,她从不曾想过依靠别人,又如何能依靠自己呢。 看她满眸横波逐流,秋水荡漾,丈夫只觉得一颗心扑腾腾都快要随着眨眼间调了出来,忍不住俯下身去,在她唇间辗转,刚品到一丝甜腻,又贪恋的扑捉她的小舌头,四喜被他吻的晕晕乎乎,刚才还在气头上呢,这会儿却伸出手来往他脖上挂,甫一碰触到,便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灼热气息,和他哑着嗓子叫“喜儿”的模样。 如触电一般,冷不丁的推开他,又在唇边抹了抹,要把他的气息抹掉:“你也知道我们一家十代八代都是种田的,到我爹这代才出了个游击将军。乡下人抬举,觉得我爹去了县城做了官儿,但其实你知道,我的骨子里面就是个本本分分的乡下人,你同我过日子前就知道我是个什么人,所以不能强求与我,我受不得拘谨约束,若是哪一天让我不痛快了,我就赶你走!” “我不走,我来这里,便是要跟以前的勾心斗角做一个诀别,即使你赶我走我也不走。” “你原本就不是这里的,总有一天,你会走的对不对?你感激我给你的几个馒头,也不必用一生来报答我,于你不公平,于我也不公平。”四喜的小脸一片苍白,为何是现在知道这种事情呢,若是换做前两日,她一定会深思熟虑考虑嫁不嫁给他,如今已经这样,覆水难收了。 头一回起了后悔的心思。 被人怀疑,于谁来说都是不好受的,他不知道此刻说什么才能表白自己的真心,但她这样说,意思是还是原谅他了对吧,只要自己不走,她也没有打算赶走自己的意思对吧。 “喜儿。”他说:“我对你的真心,你看的到吗?” 四喜没有心情跟他讨论什么真心不真心,低着头问:“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乡间嫁娶也没有立婚书一说,她给他起名叫铁柱,也一直没有问起他真名,想她一直是想知道的。 “严恒,恒心的恒。” “名字倒是比我起的好。” “四喜,你信不信我?” 其实四喜方才站在廊下,并未听到些什么出来。 初一开始,她看到那女子,还以为是丈夫以前的相好过来找他,心中大为不快,看了片刻才发现丈夫与那女子十分疏远,而女子对丈夫也是恭谨有佳,联想到他原先说的那些大户人家出生之类的话,心里也渐渐放宽了些。 人心不过如此,若是先头发现丈夫在外有私,心里悲愤不已自然是有的,而后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其后再有其他的私情,也就显得不是那么回事了,四喜此刻的心情便是这样。 即便如此,也得装作自己很生气的样子,让他长长记性,好叫他知道,四喜没有那么好糊弄。 “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我不问你,你也不必说。”四喜淡淡的说到:“我只是在意你对我的心思,怕你骗我,女人不都这样吗?” 丈夫停下脚步,低头看着他的小女子,这雪天里小女子身上还有些淡淡的香气,说不上是花香还是什么香,这股子香气只有离她这么近,近到心窝子里才闻得到,一时间被香味搅合的头昏脑胀,早把方才瑶依给自己带来的不快放在脑后,什么虎符兵符,什么权利斗争,什么王爷太子,怎比得上眼前的人。 她说的对,人活着混一张嘴,人死了一块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有什么好遗憾的,只要想到自己一辈子能跟她一起走过,到自己临死一生想起过往之时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就觉得心满意足。 他想起刚才她还窝在自己怀里哼哼唧唧一副很满足的模样,像一只猫咪一样软软的,轻轻巧巧的扔他抱着的模样,身体里面油然生出一阵燥热。 须知他想了四喜那么久,婚前哪怕连梦里都在勾勒她身体诱人之所,加之先前他并未对女子动过心,头一回动心,就遇上了一个能相知相守一生的,心里的愉悦可想而知。 两人毕竟年轻,又是年轻的新婚夫妇,初尝云雨之时哪有不贪念的,他才刚尝过两回好,竟一次比一次刻骨铭心,昨天是怕她痛,因此都不能大开大合的弄她,再加上小姑娘那处甚至紧张,好几次他差点早早就交待了,幸好她也不懂,没有笑话自己。今天让他尝到不一样的果儿,因此要得狠了些,但也未见到她有不妥之处,反倒是哼哼唧唧的样子易发勾人。 这也就勾起他这会儿的念头来了,头一低,舌尖在她唇间讨好,直到确定她没有拒绝的意思,直接覆上去,吸舔起来。 四喜的眼睛是清澈透明,如山涧一汪清水,纵使深些,也能看到潭底下的东西,便是这样,更让他爱的欲罢不能。他身边之人,无论是他往别处派的细作,还是别处往自己这处派的,不论是谁,都是不能完全信得过的,唯有她,让人有不可抗拒的托付之心。 这潭清水真水汪汪的看着他,磨着他的心,揪着他的情和欲,把他的脑子搅得天翻地覆。 舌尖竟是她的甜蜜味道,男人兴奋的要疯了。 这会儿的亲昵与刚在一处之时的亲昵完全不一样,此刻亲上了就是缠上了,一缠上,就半天半天的丢不掉。 四喜只觉得脚下陡然一空,就叫人整个抱起来,刚想惊呼,唇又被人封上,自己在他面前像个面袋子一般,可背可提,可扛可拎,方便携带。 她惊声疾呼:“严恒!” 丈夫果然停了下来,定眼看着她:“这个名字,唯有你叫过。” 名字就是名字,什么叫名字唯有她叫过,方才也没听出个门道出来,在她心里,丈夫大概是哪个大户人家不听话的公子,逃了出来,家仆过来寻他,未曾料到他身份这么高贵,竟无人这样直愣愣的叫过他的大名,她心里慌慌的,颤颠颠问道:“我说错话啦?” 惊吓时的样子,又活脱脱像个小兔子。 严铁柱心头一颤,封住她的唇:“错了,肉偿。” 直到半夜,四喜才知道肉偿原来这么难偿,他整整缠了自己半夜,直到第二次,她哭了,他这才依依不舍的放过自己,并知道一次之数定不会让她软趴趴至刚才那副模样,想来她方才是故意装死,自己这一试便知道,一天两次她还是承受的住的。 四喜咬牙切齿,这个禽兽,刚才埋在她心窝里面又啃又咬又求之时,怎会没料想到他只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呢,以后纵他装的再生气也是不会信他的了,人蠢一次就够了。 这一夜的烛火一直燃到了尽头,新婚夫妇的房中用的是红烛,红烛滴下来的泪也是红色,一直滴到烛台的尽头,燃尽,烧完,直到结束。 这一夜四喜真是困倦极了,丝毫没有在意是不是有人抱着自己而眠,直到清晨才醒来,面前是他硬邦邦的胸膛。 两人昨天奋战到那么晚,最后累的连穿衣的手都抬不起来,难能可贵的是他竟然还如舔着骨头的狼一般,一副没吃饱的模样。 丈夫又靠近了些,看着小妻子脖子上及胸口上的红痕,忆起水做的女子这句话,只觉得自己沉迷女色不能自拔,况且她这会儿初醒,睡眼惺忪的东瞧西瞧,乌黑亮泽的秀发散在胸前,将里头遮的若影若现,笔直如一字般的锁骨上,还看得见昨晚上他吸出来的红痕。经过一个秋冬的将养,他的妻子整个身子如涂了牛乳一般的细腻白净,整个身子散发出牛乳般的柔和出来。 他低下头去,在她耳垂上轻咬起来,直到一个声音打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第 72 章 男人对女人的情c爱c欲, 有一种来自于天生恋母的依恋感, 对于严铁柱和四喜两人未尝不是这样。 他那样的铮铮男儿,却不嫌四喜的身子太软太娇, 爱的很, 特别爱往她胸口扑腾, 哪怕不亲不捏,不挤不抱, 贴着都能贴上好一阵子。 于四喜来说有些烦人,于是乎丈夫总要找些话儿吸引住她, 引得她的怜悯,她的同情, 方能蹉跎更久一些。 大雪天过后必定有个艳阳天,清晨的光线从窗纸上照进来,印在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上头, 那样俊峰一般挺拔的鼻梁,薄入羽翼一般的唇,勾人而又有力的眼睛,到底像谁? 他那张成熟的脸, 一碰到四喜的身子,自然不自然的就透出些幼稚出来,像一个需人哄的孩子,要颗糖吃, 吃了还要, 那么贪。 一点也不像出了这个门口的他。 今天他又要哄着小女人在被窝里面多陪他一会儿, 他正趴在她诱人的锁骨上面,往下面“偷窥”,其实那处他不知道看过吃过多少回,还是觉得这样偷偷看来的,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 四喜甫一抬头,被人按在床上:“外面冷,等会儿好不。” 噗嗤一轻笑:“等一会儿还是冷的,趁着这会儿炭盆里面的火烧的旺盛,赶紧起来。” 这小丫头,哄也不是,来硬的也不好,丈夫还舍不得起身呢,把手臂搁在她腰上,诱她多躺一会儿,他其实不知道妻子的心思,他这个人奸猾惯了,谁知道躺着躺着会不会闹出别的事情出来,趁他心思还没起到那头,她便说要起身了。寒冬腊月衣裳穿得多,穿上了自不想扒下来,趁着这天气还可以缓缓,一天折腾三两回确实有些受不住。 听着他声音渐渐粗重起来,又戛然而止,一副真的要交心说事情的模样,四喜瞪眼看着他,果然他说道:“你可想知道我的生世吗?” 但凡女人,没有几个对这种事情不好奇的,四喜一直没问,皆因前头为了姐姐的婚事而忙,为了生计而忙,整天忙来忙去没个休,也没挖空心思去问他,到后来居然生出些怕的心思,不敢问。 今天既然他起了个头,她也想知道,大眼睛圆瞪瞪的看着男人,摆明了就是一副想知道的模样。 “从我娘开始说起好不好?” “我爹是当今皇帝。”他起了这样一个头,把心里头天大的秘密跟她分享。叹了一口气,把脑袋埋在妻子颈窝处,但凡这么大条汉子,展示初自己最脆弱时候的样子给人看,都极容易博得人的怜悯和同情: “我四岁的时候,娘就死了,后来人们跟我说,因我娘是个地位卑贱的宫女,爬了皇上的龙床,又想办法留下了孩子,因此父亲颇为不喜,对我娘也好,对我也好,都觉得是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 我娘活着的时候,没过过好日子,终日被拘在宫里,可我父亲却十分依恋她的身体,三不五时还要过来看看她,那个时候我还小,但也能感觉到娘每每惧怕他来的时候的样子,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拒绝皇帝?” 他还记得娘亲抱着他战栗的样子,她本也是贵女,嫁到哪一家去,夫家也不敢慢待的,谁知道一个宫宴过后,被拘在皇宫大内最深处,直到死才能出去。说到此处,男人的身子开始战栗起来,她能感觉到他对那人的憎恶,或许因为这种憎恶导致他到了适婚年纪还不肯成婚,听他说完后面的话,才知道事情远远没有自己想想的那么简单。 四喜不敢出声,整个屋子里面都很静,静的只有他的声音。 “后来的人欺我小,不记得事情,跟我说我娘地位卑贱,只是个宫女而已,其实我都知道,随着我的年纪越大,越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娘是父亲的堂姐,她的父亲是先帝的亲弟弟,郑王,我母亲本是个郡主,只因为他爱上了自己的堂姐,为了掩饰这种见不得人的关系,对外宣称拘谨在宫墙里面的只是一个爬床的宫女,她又什么错,本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下半辈子却活在牢笼之中,一直到死!” 当朝之人已经对伦理道德有了很高的要求,姑表亲结亲这种事情都尽量避免,更何况是堂姐,这是□□裸的乱伦! 颈窝中有温热的液体流过,应该是他的泪,他接着说道:“我还记得每次他来找娘的时候,娘害怕的模样。我娘很美,纵使皇宫大内那么多美人,没一个能及得上她的美貌,所以他打小就对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在他登基为帝以后,强拘一个有了丈夫的妇人。为了堵住人的嘴,将我娘原来所嫁的那一家人贬去岭南做散官,而他,则把我娘当成他泄欲的一个工具。我出生之时早产了一些,连带下医跟产婆都证明确实是我娘进宫以后才怀上的孩子,没曾想这件事情成了他的心魔,他厌恶我,却杀不了我。” “他要杀你?”四喜忍不住惊呼一声,父亲因为猜忌要杀去一个孩子,这是多可怕的事情,如今叫他这样说起来,却如水一般的平淡。 “皇族的血脉多高贵,岂容有外人的血脉掺杂在里面,若不是占星师说我命格贵相,当时稳定国运之命,恐怕他早就对我下手了。” 说道这里,他如脱了力一般,把头埋在她身上祈求安慰,四喜顿时也明白为何他说此前并未与任何女子有过旖旎,但凡在这种经历下长大的人,是很难看待男女关系的,女人天性本就有中向母性的情节,被他这样一依恋,她的整片心肝都柔软起来。 “那后来呢,为何你会从京中逃出来,你不是平平安安都长这么大了吗?”四喜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沉默了许久都没说话,原来知道自己的身世,却不能反抗有这么痛苦,不知道母亲是如何熬过那五年时光,一个本来跟丈夫好的蜜里调油的女子,一个本该过着幸福生活的女子,却要受尽自己当初怜悯的那个小堂弟的□□。他对她的爱到了变态的地步,每每想到旁的男人也在她身上爬过,他便想弄死他,也弄死她,他也曾在儿子面前打过这个可怜的女人,皆因女人不肯给他展露笑颜。 想到这里,对父亲哪里爱的起来,甚至于对男欢女爱,有一种天生的排斥心理。 四喜知道他把自己内心最隐秘的痛收起来这么多年,若不是憋得难受,不会找人说,旁人都骂他母亲是个贱货,是个会爬主子床的狐媚子,又有谁知道她的委屈。 “我从小就知道父亲对我的恨意,知道的东西越是丑恶,还越是不能表现出来,于是我装傻,装乖巧,装作不记得四岁以前的事情。”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童年,对着自己很憎恶的父亲却要装孝顺,装愚钝,假装不知道母亲的身世,只是一个卑微的宫女生的孩子,装作对他的敬仰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她感受到丈夫的身子在轻轻颤抖,或许想到那段童年,他还是觉得很后怕,父亲这个角色对于儿子来说,是天,是支撑一切的动力,而他却碰上这样一个父亲,叫他爱不得,恨不得,碰不得。 “那你为何要离开那里呢,你是皇帝的儿子,为何会到了那种地步呢”四喜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当时看到他时的情形,一个周身带着对人冷漠和敌意的男人,自己到底心多大,给了他两个馒头一只鸡。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知道我为何要逃出来吗?我的相貌长得越来越像我外祖父年轻的时候,他也担心自己乱伦之事被人周知,这段让他引以为耻的往事,最好埋在坟墓里才好,于是对我起了杀心,幸好我娘当年有施恩过一个宫女,那人冒了生命危险把信提前给我传递出来,我这才仓皇逃出京城。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到了李家村碰到你的时候,已经饿了好几天,幸好是夏日,幸而没有遇到冬天,否则我会冻死饿死都未可知。” 想到这里,四喜心里怦怦直跳,她一个乡下姑娘,长到十五岁也就是见识过奶奶秦氏的蛮横,说到朝堂里面的争斗,对她来说宛若隔世,看见男人声音越来越小,她怜爱的抱起的头,却不曾想他竟下意识的朝怀里钻,似乎要找些什么,或许是一种被保护的感觉吧。 “那你为啥要娶我?我只是个乡下姑娘,祖祖代代种地为生,到我爹爹这代才稍微改善一些,即便改善了些,也是个行商,跟你——”她说道这里时心像被什么东西揪起来了一样,滞了滞。 他声音渐渐小了些,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任性模样,窝在她的怀里像个孩子一般:“我喜欢你,就要娶你。”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什么时候?”这个问题有些为难,或许是从担心她时候开始,或许是从对她有了龌龊的心思开始,总是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前所未有的触动,他像一只找寻主人的狗一样,寻着她的味道而来,自然而然的就喜欢上她,若是问什么时候,问为什么,当真是答不上来。 “那你现在有什么心思呢?” 心思,他咧嘴一笑,起身把妻子压在身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满脸都是坏笑:“你问我起的什么心思啊,此刻想知道?” 四喜有点慌了,头忙脚乱要推他,却不想他只是逗自己玩乐呢,一翻身又侧躺在床上,她气急败坏的骂道:“满心只知道白日宣淫的东西,大清早的干这种事情会倒霉的,我问的是那个人过来找你做什么?” 乡下人迷信,觉得这种事情只能晚上才做,四喜自然接受不了他这样大清早就是又摸又啃。 “你吃醋了啊。”他坏笑,手臂枕上了头:“有人过来叫我回去,说京城有机会。” “你要回去?”四喜差点没尖叫出来。 “我不回去啊,你又不打算跟我走,我当不来孤家寡人了。” “或者,你回去当寡人,我留在河岸镇当我的老板娘,京城里面那么多美人,单说那天站在屋顶上的美人儿,都足足让人垂涎三尺了,你难道就不动心?” 严铁柱没说话,在以前,他见到那些让人垂涎三尺的美人都要吐的时候,压根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跟一个女子搂搂抱抱躺在被窝里面不能起来,若是跟她说了,招她耻笑是小事,让她得意掐死了自己的命脉才是大事。 “你想想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我提走了五百两银子,马上就有人寻着腥味儿过来寻我,我刚想找到底是什么人暗藏在我身边当细作呢,谁知道这娇滴滴的美人第一个就跳了出来,李四喜,我若不回去就没事,回去了你知道会面临什么吗?” 四喜心头一紧,见他抬头,一字一句说了四个字:“千刀万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第 73 章 收留向氏倒是这段时间做的最正确的事情了。 向氏竟然是个极其难得的贤惠媳妇, 针织女红自不在话下, 做起细活来比起刘婶这样的婆子来说,利索的不能再利索, 四喜照着刘婶的份理说好管吃管住, 一个月开300文月钱, 这里能管吃饱穿暖,向氏就觉得是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好差事的, 一个月稳稳当当有300文月前,喜不自禁, 干活越加卖力。 才一天下来,屋子里给四喜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向氏以前在家靠揣摩人脸色过生活,又很有眼力架,看见人夫妻亲热之时定不会靠近的, 当天晚上,又是一桶热水给准备好。 四喜本没打算泡澡,可又想到早上的黏腻感,浑身上下散发的汗, 心想还是向氏懂得新婚夫妇之间的情趣,若是刘婶,没有吩咐她是不会主动去做的。 想到这里对向氏的满意又多了几分。 年轻的媳妇更灵范一些,自从她来后院伺候女主人, 刘婶也只管粗活落个清静, 但凡入了夜, 不是主人家摇夜铃,向氏也决计不往主家房中跑,这也合了四喜的心思,夜晚多少个旖旎,有个婆子有事无事在外面晃确实很伤脑筋。 一方面又害怕许家过来闹,毕竟未曾和离,又未曾休妻,人家还是许家的人,万一哪天闹起来,还真不是许家老太太的对手。 这厢刚忙完,许家那边就跟人死了似的,也不找也不闹,却是四喜家出了事了。 原来秦氏醒转过来了。 本就是防着秦氏醒来会弄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左右她也是个半死之人,他走之时也有族长的亲判,令他不用管秦氏死活,但是他还是给家里留了炭火跟吃食。 谁知道就是四喜出嫁这日,秦氏在鬼门关里面打了个转,又醒来了,这老货也是命大,醒来以后听说李有胜在县衙里面还谋了份差事,火气蹭蹭蹭一下就起来了,这才休息了两天,拄着拐杖就下了地。 也不知道她前世修过什么功德,或是跟李有胜有什么过节,一想到这件事情浑身上下就不痛快,既然老大也知道自己不是他亲娘,往日的恩情当然一笔勾销,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能对这个老娘有任何不当的处置。 本朝最注重孝道,继母亦视作母亲,若是李有胜有任何落人话柄之处让秦氏握在手里,不仅他遭殃,于氏也跟着遭殃。 这不,秦氏醒来第一桩事情就是告李有胜不孝。 这事儿干的连李有才都看不下去,长吁短叹好几天,也拦不得他娘,一拦着她就晕,一晕她就要死要活的,老二怕她阴风上脑又躺床上去了,只得由着他。 状子是找隔壁村的人写的,李家人的秀才清楚这老虔婆是什么脾性的人,情愿不赚百文钱的状纸钱,也不愿给她写这个状子。 老太太临走前,穷秀才还挖苦她:“老太太,你不惹人家,安安生生养老就是了,老大跟你无冤无仇的,做人不要做的太绝哎。” 秦氏恨得咬牙切齿,连个穷酸秀才都跟着一起挖苦她,叫她如何不恼,这村妇有个特点,做人得做到死绝,本来她做为继母,轻易弄死一个小孩子不是什么难事,谁知道老族长像盯上她似的,打那女人死了就不放心她,命族里的寡妇抚养老大长大,直到十来岁,老大才算是认祖归宗,孩子都那么大了,想弄死他也难了。 即便如此,秦氏也是想尽了办法刁难这个孩子,谁知道李有胜就是不着她的道。 她框李有胜去钻小寡妇的门拿东西,准备抓他个玷污良家妇女的现行,这孩子却是规规矩矩的站在小寡妇门口,知道避嫌不进人家屋,秦氏带着族人去“见证”这一伟大时刻的时候,自己闹了个没脸。 她又曾想框李有胜去后山帮她摘野灵芝,她知道后山难走,又有野猪,若是他不去,自己定要去族里告他一个污泥长辈,他若去了,碰上个野猪野狼,或者是在山上采灵芝时跌一跤回不来,这便不关她的事了,谁曾想这孩子命这么大,野灵芝摘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只野兔子跟家人一起吃。 老大这人如有神助一般活到十八,去参了军回来,她便再也不好治他了。 谁知道老天爷还是保佑她的,老大媳妇于氏一连生了三个姑娘都没生出来个儿子,治不了老大,还整治不了他媳妇么,她就是要恶心老大一家子人,当初也是她一力主张要给李有胜纳妾,这件事情又被李有胜强压下去了。 这口气憋了这么多年,直到李有胜走后才得纾解一些,孙氏的贪,也是她纵出来的,她便是利用孙氏的贪念,两人沆瀣一气,趁着老大不在的功夫,分了他的家,产了他的财,治死他病恹恹的媳妇,又怎会想到,于氏不死,反倒是倒过来整治了她一回。 这回可是实锤了,大儿子扔下病榻上的老娘,大儿媳妇这辈子没生个儿子,又忤逆她这个婆母,犯了七出之条的两条罪。 须知当朝历法,极其重视孝道,父母有命,儿女即使死也要服从,前朝有一个罗君令,因遭到继母厌弃,在自家门口布了张草席,跪地七天绝食绝水而死,罗家因此挣了个孝义宗族的名声,其弟举孝廉入仕,做到了知府之位。这件事情造成很坏的影响,多少父母为了自己心疼的孩子,勒令不疼爱的孩子惨死,若死的不够惨,是不够表彰出孝道来的。 这本就是陋习,是人父母皆疼爱自己的儿女,好在世人不像罗君令一般愚孝,真正为父母挣功业而舍弃性命的,传到如今也就只有一个罗君令而已。 随着时间推移,世人也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好赞叹的,况且继母之于继子,怎会有真心,当朝皇帝亦是批判过这种行为,令天下之人知道,守孝道不能如此。 这种事情自然传不到秦氏耳朵里面去,山野乡民,能听到外间几十年前的传说,就当做掌握了天下大事一般。秦氏心中有谋划,若是李有胜做了“孝子”,他的儿,他的孙,受益无穷,哪知道李有胜也不是罗君令那般迂腐之人,框他死他都不肯赴死,还别说令他死了。 这不一纸状子投到县衙,大过年的,县令大人也搅得很不安生。 李有胜情况特殊,是上头降下来的县尉,本县两个县尉,一个管县城及周边治安,一个管刑事断案,刚好这管刑事的县尉年老辞官了,县令本是想运作一番,把自己的大舅子抬上来,里外一家亲,办事也方便,谁知道上头凭空派出来这样一个人。 老太太一纸状子刚好合了县令大人的心意,若是李有胜不孝,如何堪当县尉? 县令大人周敞简直要叫上一声好。 毕竟李有胜是有功于朝的,哪怕他再不愿意,也得好好跟他处着,说不定这该死的游击将军,哪天用擒金人的那股子劲头把他的脖子砍下来那就不好看了。 想到这里,周敞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脖子上面的头颅他很喜爱,还是不要分家为好。 李有胜回来以后大概也知道了秦氏与亲生母亲当年那点子事,本来不想管秦氏了的,奈何于氏劝,本朝崇尚孝道,若是哪天秦氏醒转过来倒打一耙说李有胜不孝,到时候满身长满嘴巴也说不清楚。 于氏毕竟经历过风风雨雨,虽是看着可柔弱的女子,平时倚靠丈夫儿女,关键时刻却能想得周全。 继母也是娘,若没有明显的过错,是不允许继子撕开这层皮,断绝母子关系的。 家里已经是风风雨雨了,若是李有胜摊上个不孝的罪名,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大家不想住一起搬则搬,冬天用的木炭,大人们的吃食,过年过节要吃的肉,全都留好在李家村老屋之中,连老二李有才也挑不出半句岔子来。 其实自打李有胜从王家把雪娟接回来,李有才就念上哥哥的好了,这些年若不是占了老大家的便宜,自己哪有那么多好日子过,所以这趟浑水,连亲儿子都不陪着老太太淌,他借故要看着雪娟,怕她又犯疯魔,死活不肯陪老太太上公堂。 孙氏则不然,她一贯见不得老大家过的比自己好,老大这一家人搬去了镇上,她却要受着个疯女儿瘫婆子,生生要累死,左右老太太也醒来了,用不孝之名告得老大做不了官最好! 所以公堂上只有孙氏陪着秦氏。 四喜赶到公堂时,李有胜还没来,却见秦氏精神抖擞,虽是坐在堂下,这会儿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已经满血复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第 74 章 县衙审案, 像这种民风民俗之案都是开堂公审, 是个人都可以来听。 大源县入了冬以后再也没有比这更热闹的事情,窝在家里都要发霉了的人纷纷出来凑个热闹, 哪怕听到个耳风也好, 是以公堂一下挤得满满当当, 比赶集还热闹,县衙怕出乱子, 又着了□□个衙役在下面守着。 都快年关,老婆子状告儿子不孝, 听起来挺悲惨的,堂下听审之人都在啧啧议论, 继子始终是继子啊,再掏心掏肺的养,长大后也别想享一丁点福。 稍微有眼力价的都说, 老太太这把年纪了,皮肤光滑,身厚肉多,虽说是中了阴风那么久, 脸色却是红润着,加上那一双斜眼吊眉,怎么看都不像是儿子虐待继母,倒像是继母故意找茬的。 毕竟孝不孝全在人一张嘴, 她若说不孝就是不孝了, 可要治罪, 却要经过县里。 万万没想到,四喜夫妇刚进公堂,堂上的那个青天大老爷吓得舌头抖了抖,打了个结。 他或许不认识青天大老爷周敞,可周敞却至死都认识台下的那个小青年。 他是先天二年的进士,虽未进士及第,可好歹也是入过三甲之人,当年的主考官便是时任礼部侍郎,赐爵永王的皇次子永王殿下。 主考官自不会去记忆三甲提名之人,可不管哪个考生,都会把主考官记在心里。 自严铁柱进了大堂,堂上的那位老爷,脑子里面充斥着浆糊,屁股底下长了针,眼睛只看到秦氏嘴巴一张一合诉说着她的冤屈,而酷似永王殿下的那个年轻人,一言不发的站在堂下听审。 堂下的人自然也看到秦氏悲惨的诉讼,养子三十余年,等到她阴风一扯,人瘫倒在床只是,这大儿子跟没事人一样搬来镇上住了,试问世上有没有这个道理。 农村妇人扯皮,分数个段位,最低者就是泼妇,大嗓门子一拉,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家那点丑事似的,骂人是骂得越难听越好,越腌臜越爽快,段位略高者是会装可怜的,不论对方错与对,只要她祭出可怜巴巴的样子,谁都会心疼三份,似秦氏这般属于段位最高的那种。 秦氏一边装着可怜,一边数落着长子的不孝之处,桩桩件件似乎在情在理,偏生捡那些不好的说,好的一应不提,若是好坏掺杂的,也尽量变成不好的那庄说出来。 因此她只提李有胜弃她这件事,于李有胜走之时,留了东西这桩事情一应不提,老族长当时指令老二一家照顾她不提,自己中阴风是因孙氏推了她一把的不提。 再一则是老大娶于氏时,未请命于家中长者一事,其后于氏生三女,老大拒纳妾或休妻,致使老大一房无子,乃是第二桩,第三桩不孝之处。 最后扑腾一声跪倒在地,恳请青天大老爷判决,李有胜不孝为大,该仗择甚至流放,于氏未能生育儿子,该休妻! 说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起来,絮絮叨叨诉说着这些年的不易。 堂下之人听的瞠目结舌,若不继续往下听下去,当真信了老妇人之言,觉得长子真是一个大大不孝之人。 堂上大老爷却盯着堂下的那个青年,脑子里面兀自打着结,不知道这样身份尊贵之人来到大源县做什么,偷偷看他审案做什么,却见他冷脸阴鸷瞧着自己,一手牵着小媳妇,一手对自己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一心挂在那里,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抹自己的脖子? 抹被告人的脖子? 亦或是早点让秦氏闭嘴? 严铁柱见他依然不识趣,只得憋出来两个字:“听堂。” 周敞这才会意——好好听堂,否则仔细被抹脖子。 只是为何永王会来听审,到底意欲何为? 还来不及细想,周敞早就吓到魂飞魄散不能自给,谁知道这老妇还喋喋不休,又哭又闹的,一时恼恨起来,恨不得将老妇人乱棍打出去。 秦氏说完,也轮到刚到场的李有胜辩驳了。 本来孝与不孝,旁人未好下断言,这老妇人既然说的这么可怜,但也没有理由不听儿子的辩驳。 李有胜请了好几个人:王婶的婆婆贺寡妇,老族长三太爷,何海林。 他有官职在身,不用跪在地上陈述,其他几个人因为是证人,也不用下跪,立在一旁。 李有胜说道:“我母亲与继母秦氏,有着几十年的恩怨纠葛,这个人,害死我亲生母亲,并未对我有养育之恩,她与我亲生母亲有着不同戴天之仇,我若对她尽孝,就是对我母亲的不孝。虽我亲生母亲哺育我才短短两个月就赫然长辞与世,可那毕竟是我亲生母亲,被人活活害死,我又岂能待她如我亲母?” 说完这话,堂下一片唏嘘,秦氏亦是站也站不稳了,她注意到李有胜并未说她逼死自己母亲,而是用个“害”字,想来他是知道些什么。可堂上堂下皆是云里雾里,周敞瞟了堂下永王一眼,见这人还没走,心想等会儿一定要截住永王款待一番,那到底是假装不认识,还是恭恭敬敬待他呢,心里为了难。 周敞道:“你且说清楚些,我听不明白。” 李有胜对着堂上堂下一拜,接着说:“这些暂且不提,我母亲死时,我才两个月大,是邻居家贺寡妇用奶水把我哺育到半岁,又用米糊喂养我,从一个嗷嗷待哺小儿,长到十岁,成了家里半个劳力,这个女人才让我回家,大人可以问贺寡妇,这件事情属实否” 周敞示意贺寡妇作答。 贺寡妇有五十多了,却没有秦氏将养的这般好,已经显出老态来了,佝偻着身子,头发也全白,活脱脱一个老妇人,她近年未出村子,若不是为了这情同半子一般的李有胜,到死也不会来城里走上这么一遭。 贺寡妇说道:“当年建生媳妇刚死,这个女人就住进李家正院,她哪里像个能带娃子的,建生娘也去的早,无人可带娃。那时我生了家里老四,奶水也多,也是可怜这个没娘的孩子,就帮到可以断奶的月份。谁知道到了可以吃米糊糊的年纪,这个女人又推说自己刚生完娃子,带不了,这一放啊,就放了十年,等娃能干活了,能刨地了,你就说要把娃接回去疼,你咋这么不要脸呢!” 说起当年之事,贺寡妇气的发抖,自己家几个娃要养,偏生又可怜孩子没爹疼,又死了娘,多养一个多张嘴巴,自己的娃也连带着少吃了多少饭,才拉扯着把李有胜养大。 她抹了一把泪,继续说着:“这个女人心狠呐,娃子在我家吃了十年饭,她可是一口口粮都没出,还是老族长做主,每年从族里的粮食里面出两百斤米给孩子多口粮,有胜这孩子争气,才四五岁大,就知道去地里割猪草,挖野菜帮补,我也不后悔帮养这孩子,他自十八岁以后,待我比亲娘还好,每年年底送几百斤粮食c几百斤木炭c猪肉牛肉给我老婆子,生病抓药,他们家四喜跑的比我亲孙子还勤,我养他也只养到十岁,他却养了我老婆子二十年。” 说到这里台下传来一阵羡慕之音,自己的儿子孙子都未必能做到那么好,况且是养子。 周敞问秦氏:“当年贺寡妇帮你家养孩子,为何你不出米,不出钱。” 秦氏毫不犹豫的回答:“那又不是我的孩子,我为何要养!” 理直气壮,那样子没有半分愧意。 你知道不是亲生的不要养,却要人养你? 做人咋能这样不要脸呢? 堂下一片哗然,秦氏说这话的时候由心出发,脑子也没带上,等回过味来才发现不对,毕竟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儿,你狠心丢去邻居家那么多年不养,不养也就罢了,米粮都不出,李有胜跟孤儿又有何区别。 永王在前,县令周敞力图表现,前面那一刻想把李有胜整回老家窝着的心情都没了,说不定永王是代吏部考核地方官了,为了一个不成器的小舅子把自己的乌纱帽弄丢了可不值当。 堂下都热闹起来了,周敞亦做那清官的样子,巡案问案仔仔细细:“李有胜对养母都这般孝顺,难道对你会不尽孝道?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啊,本官认为,若是继母待继子这般,且不说往后继子孝与不孝,但从长者这种行为来看,都有遗弃幼子之嫌,你可知道本朝的法历,不赡养老母有罪,遗弃幼子亦有罪也。” 这话秦氏从未听人提起过,她满心认为李有胜是不占理的,在自己躺在病床之上的时候,他大喇喇的自己搬出来住,全然不管一个卧床的老人,县令大人又不是没长眼,定会判他一个不孝之罪,谁知道李有胜早有准备,把贺寡妇搬了出来。 秦氏脸色一变,索性撒起泼来:“我知道天杀的李有胜是县里的县尉,官官相护啊!” 这妇人一闹起来,反而有相反的效果,周敞大为不悦,令她闭嘴,又问老族长道:“老先生,听闻你是李氏族长,且说说李有胜此人这些年待李秦氏如何。” 老族长深深一揖:“且不说李有胜待继母如何,但说他为感恩族中当年出米出粮养他之恩,近五年来,每年出银钱五两办族学,若不是有这笔银子支撑,村里多少个孩童要失学。要知道他生的可是三个女儿,女儿又不能读书,又不能科考的,他做这些,全然是为了族中之人,能为李氏族人做到如此之人,您觉得会对自己的长辈苛责到哪里去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第 75 章 太爷, 这孩子长到这么大已是不易, 小时候这女人多般为难他,要他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去后山给她采药, 他小不知情, 不知道后山有野猪有狼的, 侥幸得了一条命回来,这刁妇整不死他, 又想了许多招子,桩桩件件我都有记录, 青天大老爷可以根据我的记载翻看,看看是不是刁妇先为难继子!” 老族长老当益壮, 说起话来情绪激昂,铿锵有力,又呈上一本簿子, 簿子年头已久,笔墨从旧到新,记载了满满一大本,想来从李有胜幼时开始记载, 只是旁人不知道。 老族长上过几年学,字也是粗浅懂得一些,能记能写,这簿子犹如账本一样, 洋洋洒洒几千字, 虽未有笔墨点缀, 可把当年桩桩件件之事记载的清清楚楚,周敞结果书吏递上来的纸簿,认真看了起来。 一本书,上千字,却是记得一个人半生的血泪,和为人的艰辛不易之处,所看之人无比唏嘘。 堂下更是热闹,自己生了一堆女儿还为族人办学,当真不易,舆论的风波很快从秦氏那处转到李有胜那里。 李有胜不说,自有人替他辩驳。 王婶也跟着婆婆贺寡妇来了,指着秦氏说道:“秦婶,您还有脸过来告老大啊,这些年,老大在外面做生意的时候,就出米出粮让您在老二家吃好喝好,你自己管饱管好不算,老二一家人都吃喝管老大伸手要啊,老大回家这些年,你是不是吃吃喝喝都在老大家,太爷,老二是她亲生的。 后来老大也不做生意回家住,一家老小都帮着公中织布,这老婶子可是不让织布机停的,不停,晚上也要人干活不是?这老婆子跟老二媳妇这两个人可是从来不管晚上织的,大家伙都怕晚上织布对眼睛不好,晚上的活都是老大媳妇跟老大大丫头轮着干,我家就住在隔壁,织布机的声音一直响,我可是听的真真的啊,要不是日夜劳作,老大媳妇也不至于前半年大病一场,当时人都快没了,这老婆子还不让大夫进门!另一则,我可是听你这嫡亲亲的儿媳妇说,公中挣的这些织布银子可从没见着响,连两个孙女成亲之时,都是一毛不拔的。” 半年四喜娘于氏那一场大病害的,到现在还没见全好,好好的一个妇人被秦氏折磨的只剩骨架子,如今虽胖回了一些,气色却还不如秦氏这样的老年人好。 又从堂下把四喜拉过来,把她一双手摊出来给大家伙看。 四喜长得本就水灵,一双桃花眼像极了于氏,从头到尾透透彻彻的孩子,偏生一双手生的很难看,没一处好的。 王婶说道:“这孩子也是可怜,本来长得这么俊一个孩子,偏生一双手见不得人,要知道我们乡下人本来就从小到大的干活,没那么娇气的。要不是老大去提了全家的兵役出去当兵,这老婆子连同老二c老二媳妇欺负人家母女,一个小姑娘家家何至于去做篾匠,你们去河岸镇打听一下,但凡镇上的人,哪有不认识这姑娘的,夏天秋天卖蔑货,冬天卖咸菜,都是这姑娘干的。 但这样还不可怜,我亲眼见到秦氏与她亲儿子一起,把小姑娘卖竹器赚的一些些铜钱都抢了去。他们一家吃香喝辣的时候,老大家这几个女娃娃天天在外面挖野菜吃。你看吧,人家儿子如今没脸来公堂上质问他哥,连他自己心里都有愧不是,秦婶,你做了这么多心里就不亏吗?” 王婶说来说去,都在强调亲儿,而不是亲儿的老大一家,落到白天夜里都干活,还得挖野菜充饥的地步。 补上这么一刀,旁人更是鄙视的看着秦氏。 老族长又说道:“要说老大没管她,咋可能呢,老大走的时候木炭c粮食c肉,全都留了,秦氏,你可是要知足,老大既然能挣到钱,就让他出些米粮,老二媳妇来伺候你,这不是两厢和美,这也是我当时要老二媳妇照顾你的缘由。一家人和和美美不是靠法度和虚无缥缈的孝道来绑架孩子,你需知道,做长者要又长者的气度,让人由心去敬重你,若是一味蛮狠耍狠,只怕就是亲生儿子,母子的情谊也全让你糟蹋了。 更何况,你当时中邪风,可不是老二媳妇推了你一把吗?” 众人的目光又扫去孙氏那里,孙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听见太爷的惊堂木一拍,喝道:“孙氏,你婆婆是你推倒的?” 这等妇人,被太爷惊堂木一拍,感觉自己跟进了阎罗殿似的,浑身一哆嗦,加上天冷,竟然失禁。 堂下哄堂大笑,孙氏本就心虚,见婆婆都露出来怯意,扑腾一下跪倒在堂:“民妇不是故意的,民妇与丈夫在屋子里面打架,谁知道婆婆闯进来,一不小心就——” 她这话一出,就是默认婆婆中阴风乃是她推倒所致,堂下又一片哗然变得安静起来,周敞再也坐不下去,惊堂木又一拍,喝道:“孙氏,你推倒婆婆不说,婆婆病刚好你又怂恿她来公堂诬告兄长,是何居心?” 孙氏连连叩头:“民妇不知是何罪状,今天是婆婆拉着民妇来告官的,她老人家病刚好,民妇也是怕她有什么闪失。” 周敞又是一惊堂木一拍,对着秦氏怒喝:“为母者则强,你幼时不养育继子,反倒多般为难,年老后继子不计前嫌赡养于你,你不知感恩,还过来反告,若是本官依你之言判李有胜有罪,那天下人岂不都会笑我昏庸,先天的继母若都以你为榜样,世人岂不都会食儿寝皮,做尽丧尽天良之事!” 好一个食儿寝皮,放在秦氏身上再恰当不过。 堂下一阵叫好,都言道周大老爷乃是青天转世,把周敞抬到天上,夸的云里雾里不知兮。 在永王殿下面前露一手,他心中刚暗自得意,右手一拍,刚准备再呵斥秦氏几句,却见李有胜打断了他的话语。 “大人且慢。” “哦?”周敞习惯性往后面一歪,斜眼看了李有胜一眼,他不会这个时候还要给继母求情做孝子典范吧,若真是这样,真真叫人瞧不起。 “李有胜,你有何话说?” “大人,草民还有一事禀报,关于家母的死,或许有人知道内情。” “你母亲的死难不成跟这老婆子有关?” “大人,家母当年溺毙之时是寒冬腊月,家中有嗷嗷待哺之幼儿,身为一个母亲,即使心里再过不去,又为何把幼子单独留在世上任人欺凌,在堂听审也有做母亲的,哪有人会因为一时意气,弃亲子于不顾?试问一个人,哪怕心灰意冷去死,是不是也要找一个舒适的死法,大人,您试试这种天气,把手伸进河水中会如何?” 周敞下意识一哆嗦:“这么冷,你竟要本官把手伸进冷水之中。” 李有胜又问道:“三爷,当年把我母亲打捞上来的人如何说,我也问了族中长者,我母亲从河里打捞上来后,未发现有挣扎过的痕迹,大人,一个人纵使心中再有死念,真到了那一刻求生欲是会很强的,会挣扎,也会扭曲,这一点,您可以向县衙仵作求证。” 周敞虽偶尔有点拎不清,却不是荒唐之人,坐堂审案也有些年,自然见过溺毙死装如何,溺毙之人,在水中时会有求生欲,会抓周围的水草,死装难看,绝对不会是平静之状。 李有胜虽未说明,但是堂上堂下听案者都听出来那个意思,这是要堂上告母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不是普普通通的民事案件,出了人命官司,不管在哪个县都是通天大案,况且是一桩三四十年前的陈年旧案,李有胜这个时候提起来必定是拿到了十足的证据,否则也不会在堂上告母。 秦氏纵使是继母,也是李有胜的长辈,堂上告母,以下犯上,若是告不成则是大罪一桩,李有胜豁出去了才敢把秦氏转成被告。 若是普通民事诉讼,双方各请证人辩驳,太爷根据双方各自辩驳的论点,做出相应的判决,可如今牵扯到三十多年前的一场人命官司,事情的本质就不一样了。 若是刑案,则需要听取旁证,收集证物,像这种涉及到人命的官司,还需要验尸,可如今人已经入土为安三十多年,再开棺验尸涉及到的事情太广,若不是有实打实的证据,县衙绝迹不会在年关开棺验尸,况且祖先所埋之地涉及到风水等等,就算要开馆,也不是当儿子的一人说了算。 周敞道:“李有胜,你既然说你母亲是被人谋杀,可有什么佐证,要知道,这件案子发生之时,你才几个月大,这许多年过去,证据证物都已经很难收集的清楚,你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证据摆脱不孝这个罪名。却又重新掀起一场三十多年前的杀人大案,要知道若是翻查起来,证据不足或者是你诬告,可是要治你不尽不实之罪的。” 对李有胜的印象也没有那么差了,周敞还是想提醒一下未来的“同僚”。 李有胜说道:“若是开棺验尸,我母亲的尸身就是很好的证据,若要佐证,我旁边的这个孩子,便是佐证。”说着何海林走上前来,朝县太爷一揖。 堂下又是一片哗然,李有胜看起来比何海林年纪大太多,他母亲过世时他尚且在襁褓之中,何海林那时候根本没出生吧! 不知为何,秦氏看见何海林头皮都是紧的,咋咋呼呼的说道:“他一个孩子知道什么,太爷,李有胜肯定是收买了这孩子——” 刚一抬头,看见何海林像要杀人一样的目光,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下意识往后一躲。 周敞识人辨人无数,觉察出秦氏这下意识的举动代表了心虚。 惊堂木砰的一拍:“肃静,证人上前说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第 76 章 不管是女人爱这种狗血撕逼剧情, 就连县太爷也听得引人入胜, 背过身去交代衙役:“这堂真是可有意思了,去把夫人叫来堂下听, 好叫她也添个乐子, 记得让她去堂下, 你给辟出来个稍微空些的地方,但记得别扰民。” 衙役犯了难, 堂下那么多人,如何让太爷妇人听的爽, 位置好,又不扰民? 何海林帮着卖了两天的菜, 硬生生把胆量给逼出来了,若说以前,听见太爷拍的啪啪响, 指不定就把他吓坏了,如今面对着太爷的逼问,都还不怵。 证人无需下跪,所以何海林站着给太爷行了个礼, 太爷见他斯斯文文,倒像是读过书的模样,问道:“证人性命,是何身份?” 何海林道:“小人李家村人氏, 姓何, 名叫何海林。” 周敞揪着眼睛瞧着何海林:“李家村不是都是李姓族人, 还有人姓何?” 何海林拱手答道:“正是,李家人原都住着李姓族人,何姓是从七十年前搬到李家村居住,现在是李家村第二大姓,我父亲那一辈曾置办百亩田产,家里有长工四五个,算得上这一代数一数二的大地主。” 瞅着他这身打扮,暖和是暖和了,明眼人看的出来都是旧衣服改的,他既然说父辈是李家村数一数二的大地主,只怕当不起这个称号。 连周敞都觉得他这话夸张了些,纵使家族落魄,也断不至落魄至此,遂问道:“你既然说你家有良田百亩,又怎会穿着一件改了的旧衣服呢?” 何海林看了秦氏一眼,说道:“我家在我父亲这一代本是富庶,为何会至于此,还不是有人在我父亲死后,撺掇父亲族人吃绝户,我本是富家子弟,幼时上过几年族学,因家中财产被人瓜分,这才无奈辍学。” 说道这里便恨恨的盯着秦氏:“那时我五岁,父亲临走之前把偌大家业交托在我母亲跟我手上,却让这恶妇撺掇父亲的堂兄弟等人分了我家家产,逼死我母亲,只为两个好处。” 这小子一席话勾起了周敞的兴趣。 吃绝户这个恶习在本地屡教不改,县中派人去乡野教民无用,又没办法惩处那么多人,这些人一窝蜂上前争夺过世族人的财产,连家中有后嗣的都不放过,偏巧这里有个现成的例子,既然吃绝户是有人撺掇,她又得了好处,自然是事情的起源,拿其杀鸡儆猴也是不错的。 听讲至此,大多数人也猜到了怂恿族人吃绝户c分财产c逼死寡母之人是谁。 面对着何海林的目光,秦氏心虚了,起先低着头一眼不发,到后来索性装作无畏之状,左右她这样心狠的妇人,哪怕逼死别人也是问心无愧的。 周敞问道:“吃绝户是本地一大陋习,本县也办过法令,但凡有举报吃绝户者,赏钱一贯,所有吃绝户的族人,罚钱还银打板子,今天这事牵扯到吃绝户我便不能轻易作罢,你且慢慢说来。” 一本正经起来,这太爷也有股青天之相。 何海林接着说:“好处有二,其一,我父亲跟我母亲说了一件事,那时他也还小,大概十来岁,那日因与兄弟几个拌了嘴,跑去地里躲了起来,乡间的地里是有草垛子的,躲久了也不冷,可天渐渐变黑,我父亲躲久了还是有些怕,于是准备往回走。刚准备起身,就看见一个妇人,拖着另外一个妇人的尸体往河边去,那地上之人他没看清,可站着拖人的是个大肚子,也就是李秦氏。我父亲还小,心中很害怕,回去高烧了一场,醒来才知道李建生的媳妇投了河溺死了,当时他明明见到李建生的媳妇头上有血,是被人敲晕过去了的,怎会是溺死的呢?” 何海林顿了顿,想了想:“应该是有人以为她被砸死了,抛下河去,谁知道人没死只是晕了过去,所以下河以后又淹了一回,这才有溺毙而亡之症,这件事情我父亲临死之前告知我母亲,谁知道被这妇人知晓,心中害怕,便起了借刀杀人之心。” 幼时丧母应该是他这辈子最伤心难过痛苦之处,回忆起这些过往,何海林此刻都止不住的颤抖,子女哀母之情,幼时丧母止痛,戳穿在在堂之人的心,不知道于氏是不是知道这些过往,才会对何海林格外关照。 “天杀的啊,这是诬陷,是诬陷,他恨我在他七岁那年给他拿了一件得了天花死了的人的衣服给他穿,害他也患上天花,长成这样一脸的麻子,心里不知道多恨我呢!”秦氏似乎识破了何海林的“奸计”,有些得意:“大人,他想娶我孙女,叫我儿媳妇一棍子给赶出去了,如今腿还有点瘸,你问问他恨不恨我!” “哦?你给了他一件因天花所逝的人的衣服穿,李秦氏,你要知道这是谋杀!但凡得过天花的都知道,天花传染性极强,你为何会给何生一件这样的衣服!” 秦氏想糊住一个洞,谁知道捅出来另外一个大洞,谋杀李有胜母亲这桩罪还没落实,又摊上谋害何海林之罪。 “太爷,我愿望啊,乡下人哪有那么多讲究,衣服没破,补补也能穿的,那件衣服我也是洗过的,到时候这个人,非得说是我害他得了天花,你胡说!” 洗没洗倒是无从求证,但从秦氏无缘无故给一个孩子衣服就说不通,周敞喝道:“无缘无故的,你给个孩子衣服做什么,还说自己没有企图?” “我没有啊,太爷我冤枉啊!” “何海林,你继续说!” 深仇大恨,哪有不恨的,何海林看着秦氏的眼睛里面,几乎要滴出血来。 “我喜欢雪娟是一回事,你们不肯也就罢了,何故要扯到这件事情上来。为何要将雪娟嫁到王家去,雪娟在王家受尽了欺负,是不是她娘收了王家的银子掩下口来,在你们眼里当真有亲情吗?我记得雪娟小时候不是这样,是你怂恿她叫我何麻子,取消我这一脸的天花麻子的对不对?” 今天可是上演了一部大剧,堂下一阵喝倒彩的。 周敞真是觉得自己有点眼瞎,这么有心计的秦氏,大概也没想到李有胜会做足了准备应付她这一招“当头一击”,这回没击倒别人弹到自己,很有可能都爬不起来了。 堂下闹哄哄的,等着看秦氏跟孙氏的笑话,秦氏这张老脸倒没什么,既上的来公堂,就做足了心里准备,这与个人心里素质有关,当年她能大着肚子跑来李家逼走别人正房,自然是不赖的,孙氏却还年轻,被人捅出来收了王家的好处,隐瞒雪娟被欺负的事情,脸上自然有些挂不住。 也不是头一回审这种乡间民风之案,早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但这桩案子从三十多年前说起,牵扯到好几条人命,桩桩件件如连环案一般,一时半会哪里审的完,周敞清了清嗓子:“肃静!” 一面回头跟书吏交代:“罗汉果泡些水,审了这么多年的案子,就没见过这么闹腾的公堂,嗓子都喊哑了。” “肃静!何海林,接着说,不是还有一则嘛!” 何海林怒目瞅着秦氏,越想越气,说道:“太爷,这妇人当初怂恿我堂叔们分我家田产,自己也是捞了好处的,村口拢西五亩肥田就是她拿去了,当时的地契是由村中何屠夫的父亲经手的,经手人有画押,这妇人家必有留底,当年她家无缘无故的多了五亩地,村里的人都是长了眼睛看得到的!” 白白一块地划到李家,村里人当然有印象了,空口无凭,县令周敞派了个能干些的衙役去李家村找上年纪的人打听,看是否有此事。 衙役得了令,快马加鞭的就去李家村了。 审到中午,人困马乏,县衙下令休堂押后再审,秦氏因涉及到刑案,本该关进县衙大牢,考虑到未定罪,暂时收押在县衙后院的柴房,临了问孙氏愿不愿意陪着婆婆,孙氏大概还想着秦氏手里的织布银子,也跟着秦氏去柴房了。 秦氏自然大叫冤枉,她是原告,如今却要关进县衙的柴房,哭骂着县令大人官官相护,县令周敞无语,只得呵斥秦氏,你若是再闹腾,关你去牢里。 两个妇道人家哪里敢去牢房,想想只得偃旗息鼓,也不闹腾了。 孙氏裤裆还是湿的呢,被风一挂冰棱子都要挂出来了,刚才被吓着了是没想起有丢脸这回事,这会子臊起来了,有脸没脸的蹭到于氏旁边,问她讨裤子。 于氏自来不喜欢这个弟媳妇,如今撕破脸,也不用管往日情谊,冷言冷语怼她:“谁来县衙还带裤子啊,也真是稀奇,我又不是两岁的娃娃还会尿裤子的。” 换平时孙氏肯定会跟于氏吵起来,今天莫名其心虚,低着头跟婆婆说她要出去买条裤子才回来,秦氏见媳妇要走,横着脸骂道:“方才在太爷面前表现的好好的,真要你陪我老婆子去柴房,你也是不会去的,左右都是不孝子!” 这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嘴脸,孙氏也是见识了一辈子了,这会子换谁穿着一条冰裤子能挨过一天,她竟然一点也不懂心疼人,净怕人把她丢了,反正媳妇不是人是吧,你要这样想,我也不管了。想想索性狠狠心,她那二十两银子也不谋了,左右还不得留给她儿子,本搀着秦氏的手松了开去:“既然婆婆你都这么说了,我去去就回。” 秦氏本吃死了孙氏不会自己一个人走开的,谁知道孙氏这会子脸一变,她心中一急,骂的更加难听:“妈卖逼的臭婆娘,这个时候不要自家婆婆了是吧,你有本事走,看我不告你个不孝之罪。” “不孝?不孝的人多了去了,人人都像你这般告啊,县太爷比路边卖青菜的还忙,你都这样了还这般恨,恬不知道这么多年是怎么让你横过来的,你乐意咋样就咋样,柴房我是不会跟你去的。” 说着这话,孙氏丢下婆婆就冲下堂去。 “把她给我抓回来呀。” 衙役无动于衷,县令大人可没说要抓那李孙氏,看准了眼下这个要犯才最要紧。 外面还是很冷,初化雪,处处都是一片水渍寒霜,老老小小的被李有胜从李家村带来也无地方安置,于氏做主带着请来县城的这一大帮子人,外加亲眷家眷没地方去的,就在县衙旁边的酒楼略作停留,吃一顿便饭,等申时初刻开堂前再来。 老族长三太爷这辈子见多了,过来本是作证李有胜与孝道无碍这回事,谁知道牵扯出来三十多年前的一桩人命官司,一想到这么多年的相处,桩桩件件事情都摆在眼前。 秦氏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倘若不是李有胜等到合适的机会,把这一桩桩的事情揪到一起来说,谁也不会把老秦氏跟李有胜的娘,何海林家中突变这些官司联系到一起。只是庄户人家更简单,背后说人是非长短有主意,真叫人杀人,等闲妇人哪有这样的胆子。 族中出了这样的事情,想瞒也是瞒不住了,遮遮掩掩的更不可能,只能由着县里去查,老族长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但愿大过年的不要开棺,凭给村里招来晦气。 眼看快年关,把这帮子老老少少的拉到县城吃风,李有胜也过意不去,一面搀扶着三太爷,一面不停的道歉。 闹到这种地步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但是心头憋了那么久的郁闷和恨,迟早要宣泄出来,他幼年丧母,何海林家破人亡,都是拜这老婆子所赐,今天这桩官司若不扯出结果来,任谁都不会甘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第 77 章 看见着家里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四喜的心情不是很好, 出了衙门,也没有跟着爹娘去酒楼。 县里她很少来, 没有爹娘那么熟, 再加上下午要开堂, 不能走远了,只能在路边转转。 殊不知平时看着极会撒泼的奶奶, 竟有这般心机,何海林家中的悲剧, 自己亲奶奶的去世,都跟她有着撇不清的关系, 包括当初跟二叔家分家时的那五亩地,竟然都是秦氏跟旁人合谋害人得来的。 更想不到何海林脸上的麻子,都是因为秦氏故意给了患过天花的人的衣服给他穿, 害他染上天花所得,更让人讽刺的是,何海林居然喜欢上了那个天天取笑他何麻子的那根姑娘——雪娟。 又有谁会知道,雪娟会把何海林当作刘秀才, 跟他私通怀了孕,导致现在这般悲剧。 诚然,在农村有五亩田地,于谁来说都是不小的财产, 乡下的婆娘们也很喜欢凑在背后说人是非, 见人好, 妒两句。但真当见人不好之时,大部分人还是愿意在人掉进坑底的时候拉上一把。 也有像秦氏这样,喜欢在人落难之时踩一脚的,不过少之又少。 *** 出了衙门门口,有几个奇怪的人影晃了晃,严铁柱皱了皱眉,下意识把四喜护着在胸口,又想想这些人未必真是为她而来,遂半蹲下来:“上来。” 芊芊玉手在男人肩头划了划,轻轻按上:“我不要,大男人哪有在街上背人的,你不嫌丢人我都——” 话还没说完,被人一把撸在背上。 四喜于他来说还是太轻,轻到即使穿了一身的厚衣裳,还是如一袋子米一样的能被人扛着走。 天气还是太冷,偶尔一阵风刮来人会禁不住的哆嗦,但是他的背很宽c很厚c很有安全感,这样靠在他的背上只觉得好温暖。 不管家里起了什么变故,她总有种感觉,他是不会变的,会一如既往对自己好,好的不得了。 “为啥不跟你爹娘一起走?” “人多,我不喜欢。” 瞎说,这丫头自来就喜欢热闹,竟会用人多不喜欢做借口,一定是不能相信这个事实吧,与他来说四喜还是太单纯,她比较擅长活在自己的世界,比较擅长赚点小钱,即使没人管,她也能很好的生活。 直面奶奶的刁难,她能爽利的顶回去,却很难再深一层的想象这个年老的婆娘,有着超乎她想象的邪恶。 这就是她为人真与纯的一面,即善良,让人又觉得有些傻。 他当初就是喜欢上这样单纯的姑娘,才会义无反顾的违背当初自己定下来的誓言,正如瑶依惊讶的那样,说好了对女人不动心的呢,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笑,他的傻姑娘怎么能跟他去京城做王妃呢,她一定会觉得头大,不过没关系,只要有他在,没人能够欺负到他的傻姑娘的。 “你笑什么?” “笑你是个傻姑娘啊。” “那你还喜不喜欢我?”傻气愈浓,不知不觉,已经变得这样“厚颜无耻”了。 四喜趴在他背上,脑袋却是往肩上搭着的,讲话时候若有若无的气息环绕在他耳边,搅得他痒痒的,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她被自己抱在怀里时哼哼唧唧,软弱无骨的模样,身上一股子暖流到处乱窜。 想入非非的感觉他现在才懂。 **** 严铁柱背着小媳妇,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漫无目的的走,不时回头用余光观察她的表情,见她一脸信赖,柔和的面庞上面是一种说不清的温柔,他自然知道这股子温柔是因何而来,看着她这样一幅小模小样,心尖儿都跟着柔软起来。 “你猜?” 男人没说话,把她背的高了些,纵使他不说,那份心意四喜能感受的到,她略带些傻意的揣摩男人的心:“我猜你是喜欢的,只是不好意思说,不过没关系,你不说我也懂的。” 这样“真诚”的揣摩别人的心意,只有四喜才干得出来。 “那我要猜猜你为何不高兴。” 四喜抿了抿嘴,没说话,过了好久才从鼻子里面蹩出来一个“嗯?” “我不太明白你跟秦氏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关系,可我猜得到,你心里有些失望,对不对?”他已经改变了称呼,直接称呼秦氏。 你从没把我当儿子,我又何必当你是我娘。 “我从来这里开始,秦氏一直都对你不好,你应该不是因为她而伤心的吧。” 他猜的对,秦氏对着李有胜都没好到哪里去,对四喜姐妹又哪里能好?不管她有什么下场,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那你是因为什么?” 四喜默了默,说道:“以前奶奶对我们不好,可我觉得只有奶奶和婶婶是这样的,我叔虽然懒了些,说到底是我的亲叔叔,如今这样,怕是亲戚都做不成了吧。” 那天晚上李有才喝多了酒,把四喜当做于氏,差点就冲撞了,严铁柱虽然没废了他,但是心里对这个人印象差到了极点,四喜还当做二叔喝多了耍酒疯,便生他明白,那天李有才是冲着自家丈母娘去的,这话还不能由自己挑起,着实有些郁闷。 “四喜你要知道,你婶婶敢做的这么过份,应该是夫纲不震的原因,他作为一个男人,不能约束自己的妻子,其实也是一桩罪过。” “还有我栓子哥呢,你没来的时候,家里的水c柴c编筐子用的竹子,都是栓子哥趁夜给我们弄的。那天他上山给我们砍竹子,差点被蛇咬一口,幸好蛇没毒,又没咬到,虚惊一场,若是正好是毒蛇,搞不好命都没了。他打小就话少没主意,可对我们姐妹也是实打实的好,若不是有他,我们日子会过的很艰难,我心里感激他,可如今我跟他亲奶,跟他娘把关系弄成这样,怕这辈子都做不成兄妹了对不?”四喜问。 来到这个家以后除了四喜,恐怕只有栓子跟严铁柱关系最好,他对栓子印象也不差,只是两个家庭搞成这样,绝对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也不是一个人能扭转的,栓子表面上看着憨厚,其实是个聪明人,用一腔诚意跟好心默默的守护几个妹妹,确实比直接跟母亲和奶奶对抗来的效果要好,若是条件允许,他一定也会对几个妹妹更好,能当的上这个家中长子长孙的身份。 若说栓子有什么错,就是从孙氏这样自私的女人肚子里面爬出来,又沾上李有才这样一个懦弱的爹,使得栓子在性格里面始终有些李有才的懦弱。 一个人的出生是改变不了的,但是只要在人生的轨迹中按照正常合理的角度去走,大体上不会出什么问题。 “你若是觉得栓子靠得住,其实客栈这边他也能帮上很多忙,我总觉得开客栈这么大的事情,你爹娘又不能在身边,多少需要个人帮你,栓子可能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他一向老实巴交的呀。”四喜撇了撇嘴。 不管婶子如何如何,栓子哥是帮了自己很多的人,她知道,只是不知道这一宗闹完,跟栓子哥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 “你啊,别想那么多了,到时候你叫上他,他愿意来也罢,他若是心里还有个疙瘩,不愿意来也罢,总归你尽了你的心意。” *** 街上的冰雪已经慢慢化开,变成半透明的冰渣子,一脚脚踩上去会发出沉闷的声音。 这里不想京城,没有人固定会为街上清扫,是以化冰之时,路面上又脏又滑,严铁柱担心四喜下地会滑又会弄脏,所以就这样一直背着她。 四喜趴在男人背上,担心他背久了会累,总惦记的放自己下来。 不远处一个黑色的身影从远处走来,头带着棉帽,矮小如冬瓜一般,远远看着好像是从对面滚过来似的。 “哟,是四喜娃子啊。”来人不怀好意的笑着。 “里正大人。”四喜拍了拍男人的背,终是从他背上跃下。 这人名叫何四海,今年五十来岁,还是早二十年就考上了生员,在李家村这一带颇有声望,加上这人很会筹谋运作,十年前终于把李家村的里正之位扳到了自己手上。 “咋地,家里出这么大的事情,把老族长都搬城里来了,咋地不叫上我这个李家村的里正。”何四海皮笑肉不笑的说着,色迷迷瞧着四喜,这丫头还真是像她娘啊,恐怕李家村没有在梦里想于氏的男人都少,如今换四喜接班儿了。 李姓宗族这些年没落了,让这个姓何的外姓人当上了里正,于里于外,都是李姓诸人的耻辱。李有胜回村以后,又是出钱办族学,又因为跟李家族长是不出五服的近亲,眼看着三太爷下一任族长之位很有可能传给在族中极有威信的李有胜。 何四海不想看见这一幕,他能够在李家村迅速崛起,还不是仗着年轻,又有点学问,有点威名,但这些微薄的名气很快被李有胜实力碾压。 当得知李有胜开始整治他何家族人的时候,他有些坐不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第 78 章 一道人影从街巷处拐进县衙后门, 进了太爷那屋。 里头的太爷周敞等得焦急, 在堂上他看的清楚,那身型那模样, 世界上再有多相似之人, 也不会有像成那样的, 虽着布衣,但永王的气度岂是一件布衣所能掩盖的, 怎么看怎么像。 如此看来永王旁边的小妇人跟他未来的同僚,如今惹上官司的一方李有胜是父女, 那么这个官司可就得仔细着判了,他心里慌, 踱步搓手个不及,直到看见他媳妇儿进来,慌慌张张的问:“说说, 你都看见啥了?” 周敞的夫人是商户出身,有一对极会看人的眼,因年少时相中这个读书人,一方面资助了他, 一方面又委身下嫁,周敞中了进士也是不离不弃,知道的甚至说县太爷家里有个虎妻。 周敞的夫人其实并不虎,只是比寻常妇人多有主意些。 方才周敞也并不是叫夫人来听这段精彩的案子, 而是私下递了个条子, 要夫人注意一下堂下那对“十分醒目”的少年夫妻, 刚才一下堂,夫人便跟着这对出了门去,一直到何四海来了才折回衙门。 “我看那人并不是永王。”周敞夫人说的很笃定。 “为何会有这样的判断?” “夫君,你背背我如何?”周敞夫人狡捷一笑,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因长期保养尚佳,笑起来依然是好看的样子。 周敞微微一怔,说道:“我一个大男人——” “那就是,你一个县令而已,都不肯背夫人,他若真是永王,肯一出了衙门就背着自己的夫人?” “你说那小妇人是永王的夫人?”周敞心中存疑,都说永王并未娶妻,看来只怕是谣传,那男子,分明是如假包换的永王殿下啊。 即如此,他也有些分寸了。 *** 下午准时开堂,秦氏被衙差从柴房带过来之时早就没有早上那股子嚣张气焰。 县令周敞却是有苦难言,这老妇人告状也不知道挑个好时候,眼看着后天就过年了,若是罪名继续存疑,扣着她吧,还得要找个人专门守着她,衙门元宵节前都是不办案的,苦了她不说,弟兄们还得跟着她受这份罪。若是放了她吧,万一跑了,事后查明杀人罪属实,自己就是放走了一个杀人犯,更不得了。 怎想都是为难。 说来说去都是秦氏这老妇人的错,妇人到了这把年纪,能吃穿如秦氏这样的真是少之又少,因一个阴风过来继子没能上前服侍就来县衙告状,那他周敞真是终日没事干,整天给老妇人擦屁股都做不完。似这般无理之徒,按他内心的想法,直接丢进柴房饿她个三天三夜,看她还矫情不矫情。 既然坐在大堂上审案,小鬼就只能在心里作祟一二,上了大堂不能如此意气用事。 “肃静,堂下何人?” 何四海一身生员衫,看上去彬彬有礼。 没有亮明来意前,不知道是哪一方请来的证人。 “在下何四海,李家村里正,先天三年的生员。”何四海上前,拱手作揖。 周敞扶额,先天三年的生员比他当初考中生员还早,且这厮看着油头粉面,一脸奸猾之相,想必是那种赚钱比仕途看得重要的那种人。如今把族长请来,里正也不请自来,关键是永王殿下还在堂下正色听审,他感觉到压力从未有过的大。 “既然你是李家村的里正,且说说是何时做的里正,李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何四海寻思着自己虽说是个生员,说来好听,在李家村的威望一日不如一日,李氏族长就是想搬出来个李有胜出来,好叫他这个里正做不长远。本寻思着李有胜发达了也正好,让他去县里做他的县尉吧,他仍可以做他的里正就好,只要这一方地方的命脉在他何某人手里,可比县太爷还舒服。 经过多年的揣摩和悟,何四海算是见识到了:须知一方水土一方人,越是穷乡僻壤之地,越是封闭的地方,越便于揩油水。他守住李家村这一片净土,起码每年缴税之时,可以把自己那一份给抹掉,这是一则好,另一则,李家村分家但凡有不均之处,哪有不经过里正的,只要他何四海经手,就算是铁棍也得掉出来一层皮。 每次夜深人静,旁人都搂着媳妇睡熟了的时候,他就在算账,李家村名望上最强的是李家族长三太爷,但是家中暗地里藏有最多私的,还是他何四海家,因此这个里正之位,他是要做到死的,他做完了不算,他儿子还得做,儿子做完传给孙子,一世世,一代代都不绝。 何四海清了清喉咙,假装自己是一幅正经正派的模样出来:“小人在李家村做了十年的里正,今天衙门有人去询问何家当时分家之是,小人才明白李家如今打起了大官司,这官司扯到李氏族人不说,还牵扯到我们何家头号的大地主何东林分家一事。既然跟何家有关,小人就不得不出面看一看,是否有奸猾小人趁机扰乱视听,把几十年前的旧官司扯出来,弄的大家伙都过不上一个好年!” 这顶大帽子扣的,若不是秦氏发难,李有胜断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亮出自己的底牌,从时间上来说,李有胜准备的并不充分,也是仓促应战,按李有胜的部署,扳倒秦氏等人的计划断不会来的这么早。 也就是说李有胜早就知道若是秦氏醒来,必然会有对簿公堂的一天,他即不想落人口实,于是在物资上极尽其能的待她,可却无法真的将秦氏当母亲看待,所以他的做法是留下足够多的物资,人却躲个清闲。 这厮上来就给李有胜扣个奸猾之徒的帽子,又说因他之由,害的太爷说不定过年都得加班加点,若是脑子不清醒之人定会叫他给搅和了,好在周敞脑子尚还清醒,这厮在李家村做了十年里正,想必一直都是土皇帝一般的设定,今次一来,就扣了个奸猾之徒的名声给李有胜,想把太爷当猴耍? 肃了肃喉,周敞说道:“谁是奸猾之徒,等本县听完自有论断,你即是李家村里正,便说说,李有胜是否如族长所言,每年都给贺寡妇养老之资。” 何四海见周敞这厮忒也不上道,嘴角扯了扯,说道:“李有胜是给贺寡妇一些米粮供她养老,可也不多,李家族中有定数,小人并不知道详情。只是贺寡妇养他养到十岁,他如今供应些米粮,也并不算什么大善之举。” 心想,好一个李有胜,这点破事也好意思给太爷说,当初他也想染指一些贺寡妇的养老钱,最后才发现李有胜给的不过是一些米,一些肉 ,统共也没多少,全拿了也没多少油水,在贺寡妇的哀求下,何四海只是抽了一半走,这点东西给他塞牙缝也不够的。 想起来就来气,谁知道一说到这话,贺寡妇还使劲瞪他,何四海一身怨气还没处发呢,又冲着贺寡妇瞪了回去。 周敞心想,好你个何四海,也真是够奸,他不否认李有胜给贺寡妇米粮一事,只说给的少,感觉李有胜就是在敷衍,一言就把人善举说成了良心狗肺。 于是问贺寡妇:“按里正的说法,李有胜给的并不多,为何你会对李有胜此举大加赞扬,又说李有胜是个善心人。” 贺寡妇看着何四海的眼睛里都要喷出血来,她那些辛苦的养老钱,何四海连这些都要贪,如今闹上公堂,大不了就是一死,索性把前尘旧事算个清楚干净,说道:“太爷,老大当真是个善心孩子,这孩子每年给我的两百斤米,足够我这老妇人吃一年的细粮了,可为何有人说少,都是因为这厮他年年都来我家盘剥,他盘剥走了一半,自然就不多了呀!” 说罢恶狠狠的冲上前要撕何四海的衫子,好在李有胜手快,给拦住了:“婶子,你说啥,每年那点米粮都给他弄走一半,你为啥不跟我说呀!” 何四海打死想不到平时那般胆小怯弱的妇人能在公堂上告他,当即也是吓了一大跳,顿时连秀才老爷的体面也没有了,跳脚骂道:“你年纪大了头昏了吧,怎会说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何时拿你东西了。” 四喜在村子里面住的久,自然知道何四海的为人,这厮顶着个秀才相公的名头,却是一贯的为祸乡里,不仅贺寡妇怕他,只怕村里上了年纪又不愿意招惹祸事的老头老太都怕了这个何里正,今天贺寡妇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只怕回村以后日子不好过。 她哪里知道贺寡妇已经豁出去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要下多大的决定,那贺寡妇眼泪哗哗的流着:“这养老的东西,我也是没做指望的,老大小时候住在我家也是个可好的孩子,家里许多的重活脏活都是他来干,老了能有人给你一些东西,我也是知足了,偏这个不要脸的里正,嘴上说自己是秀才相公,做事最为公道,可实际上呢,去别人家扒东西这种不要脸的事情都能做出来,你哪里对得起你那身长衫。” 何四海本来打算用自己秀才的身份给李有胜重重地一击,却低估了妇人发起疯来真是不得了,首战便战败了。 周敞见一个官司没审完,又多了一桩出来,清了清嗓子说道:“贺寡妇,你若要诉苦可以稍后说,本官只问你何里正,我说你答,无须要说更多的话。” 何四海现在后悔的要死,一句多话也不想多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第 79 章 “回太爷, 正是。”打下了奸猾的念头, 何四海心知眼前这太爷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糊弄。 “既然如此,李有胜倒是个无私之人。”周敞大手一挥, 既然李有胜跟永王殿下关系匪浅, 永王殿下又在下堂听审, 况且这个李有胜,原先想着他是个粗鲁军汉, 没想到却是个斯文有头脑之人。 何四海忍不住又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你以为李有胜白白做这种事情吗,他想谋李氏族长之位不知道多久了。” 这种破事还摆上公堂说, 看来这个二十年前就考中生员,止步于此的人眼前就这么点东西了, 周敞不耐烦的摆摆手:“本县今日问案,不问李有胜人品如何,纵圣明如贤人, 也有人觉有不查不当之处,你个何里正,你来公堂是来捣蛋的吗?” 见太爷这般不耐烦,何四海倒是不敢多话了。 四喜于堂下站了许久, 平时她素不喜站,站久了便会腰酸背痛,若不是严铁柱于中午时分给她按了许久,这会儿脊柱都僵了。 上午见爹爹连战告捷倒是暂时忘记疲乏, 这会儿心情一紧张, 便觉得脊椎痛不可挡。严铁柱跟她同床共枕虽才几日, 却知道她一抹小腰轻软绵柔与常人相异,相拥相抱之时,她柔弱似无骨,平时动动跳跳也不会觉得有异常,偏生这种身子骨站久坐久了都会痛。这种身子怕是母亲于氏过给她的,大丫却没有,所以之前于氏织布坐的久了些便落下病根子,那一场病,病的差点过去。 好在他通些医理,来李家后便觉察出于氏与四喜异于常人之处,乡间那些大夫又怎会知,所以于氏当初那病是愈治越是病入膏肓,直到他去山上打猎时,找了些草药给于氏吃,于氏才渐好些能下榻。 四喜这点跟于氏是一样,平时看着无妨,站久了脊椎便会僵。 她心中一紧张,忍不住低声念叨:“这何里正也是,我爹爹平时又没惹他,何苦招来的要这样说起我爹爹,贺奶奶也是,如今这般得罪了何里正,以后在村里的日子只怕更加艰难。” 看见小妻子为难的模样,严铁柱心中愈加不忍,秦川府知府早早就投在他门下,此次为何来秦川逃难,也是因着秦川知府谢如意的这层关系,只要谢如意在秦川,太子和其他人的势力就进不来。暗箱操作早点结案的能力他不是没有,不过这场官司越看越有意思,李家村暗地里的关系一层层被盘剥出来,他这个岳父大人也该显露出真正的本事出来了。他以为,岳父大人在金人战场上立了旷世奇功,却要求来大源县做个里正其实是想光宗耀祖,他可能想错了。 李有胜真正的目的,恐怕是想利用县尉这个职位,光明正大的提审亲娘当年自杀一案,趁机刹一刹李家村甚至整个大源县吃绝户的恶习,说不定他在出门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自家妻小会受到家中恶母的盘剥。 若不是秦氏主动来县衙告官,李有胜本不打算在这个时候下手。 或许是因缘际会到得要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了。 大掌伸了出去,熨贴在四喜腹部,直接把她的身子带了过来,扯进怀中,好叫她靠在自己身上,四喜的身子一贴上他的手,就变成软趴趴的了。 严铁柱道:“你爹这场官司打的好,他必定早有准备,你切勿心急,实在不行我再想办法。” 话还没说完,却见四喜含笑回眸看她,无论何时,只要她这样淡淡的看他一眼,一颗心瞬间就被她软化了,以前对着那些能撕裂人的恶狼一些情谊都能不留的他,今天却被一个小妇人的一颦一笑,一个眼神左右。 严铁柱将四喜揽进怀里,稍微往身后的柱子上倚了倚,好叫她靠的舒服些。 **** 堂上那头,去李家村打探的衙役也已经回来了,证实当年却有分何家家产一事,何四海受了上一次的教训,这次不敢直接辩驳并无此事,只是说田产地产分割已经超过十五年,这十五年内,并为有人因这件事情告官,可见分地双方对此也是没有异议的,既然当初没有异议,十五年间没有异议,为何此时提及此事? 这种论调明摆着就是耍流氓的调调,何海林的爹死了以后,不久就是堂叔们把他家家产给分了,之后就是娘被人逼死,其后,这个几岁大的孩子又患上天花死里逃生,直到长成人,才有人跟他说当年之事却是何氏族人无理取闹,有人愿意把这两状案子连在一起,将李家村掀出个底朝天。 何四海急红了眼。 他并算不得何家的长辈,却因为这个秀才的名头,在何家能占的上一席之地,当年分家一事,便是秦氏出的主意,他何秀才当的见证人,把何家上百亩天地一分为空,是以今日一闻到风,他立刻就坐不住了。 “李有胜,你打你们李家的官司就好,手不要太长,伸到我们何家来!”何四海气急败坏。 能在公堂上喧哗,看何四海这幅模样,想来平时在李家村也是为所欲为惯了。 “何四海,吃绝户这个陋习县中多次明令禁止,你身为读书人,竟还能说出桩桩理由来,本县且看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理由,竟然觉得分人家家产无不妥之处。” 何四海拱手言道:“何东死前已是积劳成疾,吃了多年的药,也欠了不少的钱,何家家中早就空空如也,吃药喝汤哪来的钱,都是找乡里伯叔借的啊,人死灯灭,钱债还是要清的,于是在何东死后,伯叔们分了何家的田地充借款之数。” 说到这里,何四海笑的阴森森的,一双鼠目盯着何海林上下打量:“当年你爹借的钱,利滚利,滚到一千多两,你以为你们家那点田地能抵的了吗,若不是你伯叔仁慈,见你母亲过世了,不与你幼子计较,怕是你这辈子都换不完这些债务了。” 何其狡猾的人,吃死了何海林父母已亡故,当年到底有无债务,现如今谁说的清楚,钱和地进了这些人的口袋,要想再拿出来就难了。 何海林本就腼腆,平时就有些怕这个何里正,今天被他这样在公堂上一逼问,反倒生出些勇气出来:“我爹,我爷都是李家村的大地主,若是我爹生病无钱买药,叔伯兄弟怎会拿得出钱来,况且我家中有地有粮,何至于要借了要人命的长生库!” 长生库便是现在说的高利贷,一旦沾上,利滚利,很难还的清,何海林家中有上百亩的田地,无数的存粮,若是连他家治病都要找旁人借利滚利的贷,李家村哪里还有人活得下去。 何四海冷眼瞧他:“这我怎会知道,十五年前的事情如今提起来已是记忆不好了,况且这件事情跟我毫无关系,你爹也是因为借了秦婶子的钱,抵了五亩地给人家。说起来当年还是我去求了好久的情,秦家婶子才没有穷追不舍,当时你爹借了人家一两银子,八分利,一年不还利滚利,滚了五年可不就十九两银子吗,按说当时五亩地只能值十八两银子,还剩了一两银子没还呢小子,你算算十五年过去了,这一两银子连本带利有多少了?” 这一席话出来,用不要脸来形容过来不为过,十多年前何海林还是个小孩子,如今跟他扯起来借的一两银子,滚五年滚出来十九两这样扯淡的事情不说,另外还扯出一两来,还宣称欠了十五年,利滚利滚到几百两之多。 须知农间种地最讲究农时,有时要赶在下种子的点买种等等,需向人借“长生库”,这种借贷最多也就是一分利,断不会生出来八分利这样的长生库来。 何四海聪明之处在于,第一,时间太久,他所谓的借方之人都已经过世,如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第二,朝廷对民间借贷的“长生库”没有限定几分利的规定,因此他说八分就八分,九分就九分。 何海林一张脸被人激的发白,半天半天说不出来话,最后还是堂上的县太爷发了声:“人死灯灭,你说什么都好,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李有胜是李家人,他又力证当年李家并未富庶之家,为何大地主何家会找李家借钱,借一两银子?” “那我怎会知道,当年我也只是族学的教书先生而已,何家族人叫我帮忙算帐分田产之时,都是有真凭实据的。”看这模样,所谓的真凭实据也不会保存十多年之久待别人查看。 “你所谓的真凭实据在何处,拿给本县看看?” 过不起来,何四海耸耸肩,一脸无谓之色:“天长地久,欠债两情以后,我便叫这些人烧了,省的日后再拿出来为难这孩子,我也是为他着想啊。” 好一个为人着想的何秀才,同样是科举出身,却不想有人有辱斯文,无赖至此,周敞自谓算不得青天大老爷,看到何四海这幅斯文丧尽的模样,真是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 今天不在堂上治治你,你真当大源县的大堂,是你们李家村的村窝窝! **** 堂下传来交头接耳之音,想必不仅是太爷不信,堂下之人也不信,更有被长生库害的家破人亡之人在堂下喊出声来:“长生库害人,长生库害人呐!” 这件事情触动不少人的心思,这些年便有一些人利用农民不会算帐的心思,哄骗农民借上长生库,刚开始把利息说的很低,严明可以按月算利息,到还钱的时候才知道,当时言明的利息只是月利,若是按年算,是当时说明的利息的十二倍之多,许多人因长生库家婆人亡,卖妻卖子。 堂下严铁柱簇紧了眉,万想不到民间竟有这样的事情,若不是他来一遭,怎会料得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第 80 章 何四海这样无耻, 竟搬出来死人辩驳, 可气煞旁人。自县里杜绝吃绝户以后,这些人倒不会傻到明刀明枪去抢, 无非找些借口出来, 像何家的这样的, 便是说何海林的爹何东借了他们的钱。 这就是人无耻之处了,都是族中堂兄弟, 谁也没个提防的,谁知道哪个趁着何家家里没人看着的时候就跑进来按个手印, 立下借据,等何东一走, 未亡人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 四喜心念一动,总扯借没借这些也没用,既然如此, 不如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客栈修正之时她闲暇时间比较多,吃过不懂朝廷制度的亏,便想把行商所用的法度了解清楚,于是看过一本书叫《商律典》, 典籍中明确规定各行各业行商准则,比如盐铁不能私贩,铜矿非朝廷特许的部门,寻常部门不得私开, 还有一项规定, 明文规定了借贷之息至高不得超过两成, 且两成利息只泛用于短期借贷,像何家这种长期借贷则是不能超过一成五,总算下来,也不至于像何四海算的那样,借了不过几两银子,最后把上千两家产赔光。 *** “大人。” 寻着声音看过去,声音是从角落传过来的,周敞眉心一抽,心道:好俊的小妇人,却是跟永王殿下站在一起,看模样不像大家大户出生的女子,难不成是永王殿下在民间养的外室? 就算是外室,他周敞也得罪不起的。 近三个月的修养,让她皮肤比之在李家村编筐卖菜时更加白皙细嫩,但眼睛能看到之处,肤如羊脂玉,眼若黑夜明星。老辣的男子甚至用眼就可以判出,这肌肤如刚出炉的豆腐脑一样,戳戳就能出水,也难怪能叫殿下这般深情跑来跑来穷乡僻壤会她。 四喜从堂下挤了上去,盈盈一拜:“民妇也是李家村人士,有几番自己的看法想说给大人听听。” 若非报备过的证人,是不得上前喧哗的,偏生声音好听的如三月清啼的黄鹂鸟,衙役看愣了忘记拦,等想起来时县太爷摆摆手示意她上堂。 周敞有点轻度近视,待小妇人上前才发现,比方才朦胧之时更好看,公堂上不能失态,否则即使是碰也碰不得的女人,多看几眼也好。 本就是瞬间恍神,旁人也未见瞧得出,偏生太爷自己心虚,捏拳捂嘴,清清嗓子,说道:“你且说来听听。” 且不说太爷,连堂下都一片静,众人都瞧着大胆上堂的四喜。 这小妇人约莫十五六岁,圆圆的鹅蛋脸上还挂着些婴儿肥,遂显出些稚气出来,肤白肉嫩,一双桃花眼微微往上翘着,再长个几年,可堪称绝色。 堂下静了片刻,很快就有人交头接耳起来。 “这小妇人胆子到真大!” “可我却只看见她长得好,像画里面走出来的美人儿” “那样美的小妇人看上我一眼,都能叫我” 周遭之人附和着龌龊的笑。 四喜款款上前,说道:“民妇且不论十多年前一个富甲一方的大地主为何向一群穷困乡民借贷治病,单论借贷一事。本朝立《商律典》规范行商之行径,各行各业准则,借贷经中明文规定,民间借贷利息至高不超过两分利,为何里长大人口中会有八分利的复利之多?数十年前立此法,便是因为民间有许多人被黑心贷者所骗,将月利一分,说成年利一分,这种借贷无异于是一种骗局,大人,若有人公然高唱长生库该如何处理?” 何四海强词夺理,大言不惭说借贷双方皆有凭有据,让堂上太爷好一阵尴尬,周敞虽然多断刑案,却不曾详读大夏条条律历的,光《商律典》这样的法典有十几部,他也是略知一二而已,刚好小娘子给了个台阶下,点周敞一声爆喝:“好你个何四海,亏你还是身负功名之人,胆敢在大堂上大言不惭,说什么八分利九分利,今天不治治你,本县妄为一方父母!” 周敞这话大义鼎然,威严赫赫,引来堂下一阵叫好。 亏何四海读了一肚子经纶,其实是不通法典的,他本以为借贷双方有凭有据,便说得通,谁知道借贷利息还有至高点之说,又听太爷喝道:“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今天为断李有胜状告秦氏杀母一案,本案暂且不提,压后再审,传仵作!” *** 秦氏作为被告跪在躺下,谁知道自己告继子失孝无状却让自己成了被告,成了一桩杀人案的主犯。 “民妇无罪。” “有罪无罪,查过验过才知晓!” 衙役去过李家村问了一圈,但凡十五年前住在村里的庄户人家都记得有那么一桩子事,李家村的大地主何东死后,何家那片地竟然给了李家。 庄上拢共就那么大,这点子稀罕事情够别人谈论很久的,何家的地被族人分了个干净,连主持分地的何四海都分得了五亩地。 要知道寻常庄户人家攒一辈子,也未必有钱买到这么大块地,平白无故的多了一篇地,旁人自是要论道的,一说能说上好多年呢。 “何四海,连你也分得五亩,那何东也欠你钱啦?” “自然,何东是欠了我银子,也打了欠条的。” “欠条呢?” “太爷。”何四海脸上露出那种莫名的笑:“这件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了,即使小的想留下那张契,也没心思留到今日啊,不过当初何东借了小的十五两银子,两份利,借了几年,便用五亩地抵了。” 人至贱无耻至斯也是无语了,刚才才告诉他利息抵死最高两分,他便现学现用起来,周敞被这人的厚颜无耻折服到半晌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累:“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再说。” 马上就有衙役冲了过来拖着何四海往外面走要打板子了,何四海蹬着小短腿儿乱喊:“凭啥打我,我可是有功名的秀才,你就算是大老爷也不能想打谁就打谁的,你说你凭啥!” 看见何四海这幅不要脸的模样,四喜在一旁几乎都要笑出来,跟严铁柱在一旁咬着耳朵:“你在村里时见过他那幅趾高气昂的样子不,从我出生后见到他都是得意洋洋的,据说李家村以前没秀才,他中了个秀才,回去便当自己成了李家村的状元郎,走路的时候眼睛都对着天,谁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呢。后来他做了里正,也是不干好事的样子,旁的人见到孤儿寡妇都要上前帮扯一下,这厮倒好,三角眼一瞪,先刮人有没有油水,看见他这幅模样我竟没有丝毫同情,只觉得开心。” 她说这话时,两颊渗透出隐约可见的绯红之色,像初春第一夜绽放的桃花儿,秋波含黛,红唇微启含笑,扑扑的擦着丈夫的耳朵边儿,撩得丈夫小腹到腰都肿肿胀胀的,只得握紧她的手,把她带进怀里藏起来,防她这么美的模样被旁的人瞧了去。 跟这人多说一句话都感觉要窒息,周敞无力的晃了晃手,传了仵作上堂。 *** 县衙的仵作五十来岁,与刑狱断案颇有些经验,纵使这样,一听说要验骨,且验的是一具三十多快四十年前的尸骨,只觉得头皮发麻,大叫如此不能验,最后还是李有胜出来,说道: “草民对验尸验骨也颇有心得,早年在军中之时,时常有遇见暴死之人,军营中并没有仵作随行,遂草民跟着周边郡县的仵作学了些。” 周敞说道:“想不到验尸验骨你也会,不过你是本案的原告,不便亲自验骨,但你可以把验骨之法跟仵作交流一二,让他判断是否可用。” 李有胜说道:“男女之骨中胸前骨c心骨c项与脊骨,大椎骨,椎骨c肩井及左右饭匙骨无太大异常,左右肋骨男子各十二条,八条长,四条短,妇人各十四条” 仵作听到此处渐渐点头,若是要验骨,首先要验明男女,身高等,以正其身份,以免有人将他人尸骨混杂其中扰乱视线,最后说道:“若我母亲是被人砸晕了头丢进河中淹死,则头骨有明显的伤痕,当年我母亲却是是溺死,虽溺死是致死的主因,但若没有人在她头上砸那么一下,又怎会落河,落河下水后,又怎会毫无反抗溺水而死,秦氏,你说对不对?” 秦氏坐在地上已经抖若筛糠,怕是只有她心里明白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寻常妇人哪有胆子干这样的事?秦氏当然不是等闲妇人,若换作旁人,早就吓死在当场了。 李有胜厉声喝道:“秦氏,你干过一次便不怕了对不对,才会有第二次怂恿何家家人分得何东家产一事,一是为了逼死何东的夫人,让看到你拖我母亲入河的证人在世上消失,你则手不沾血的除掉唯一一个知情者,其后你又不放心,动了杀何海林的念头,用天花病人的衣冠将其害得天花,好就这样病故去,谁知道何海林命大活了下来。” 秦氏强撑着精神听继子这般那般讲说,她这样的妇人,没有那么容易崩溃,反问道:“你说我捧着天花病人的衣服给何海林,你看见啦?我做这种事情,我自己不怕天花吗?” 李有胜冷哼一声,并不吭气,却是身后一人用粗哑的声音答道:“他没看见,是我看见了,秦大姐,我们隔邻隔壁住了几十年,你什么时候得天花的,又什么时候好的,瞒不过我,老二三岁那年你得过天花,虽然你脸上没有像旁人那样留下麻子,但是当时替你诊过病c开过药的就是我兄弟,你若是还想狡辩,可叫县太爷传我兄弟来堂问。至于你把天花病人的衣服给何海林,也是我亲眼瞧见,若不是我亲眼见到,我又怎敢相信你就是那个杀了那个雪大姑娘的人。” 说话这人正是跟秦氏比邻而居三十多年的贺寡妇,三十多年的老邻居,这人是什么秉性怕是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的了。 雪大姑娘也就是李有胜的生母,她死的时候不过十八九岁,还是个新鲜大姑娘的模样。若要开棺,如今看到的只是一具尸骨,若不是秦氏那一石头砸下去,又将其丢进河中,她本该快快活活活到老,看着膝下儿孙满堂,尽享天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第 81 章 秦氏早就冷汗潺潺, 半伏在地上。 此时刚化雪, 正是一年之中最寒冷之际,公堂大开其门, 四面八方的灌风, 若不是秦氏心虚, 怎么冒冷汗。 四喜紧张的手脚冰冷,这会儿退下堂去, 依偎在严铁柱身旁,丈夫果然是自家的好, 瞧他一门心思的捂住小妻子的手,眼神入定般看着堂上的岳父。 李有胜果然不是一般人。 他大体能悟到秦氏并非善类, 却因为本身还是纯善过度,对她抱有期望,从军之前把妻子女儿托付给她, 等他回来看到这一切以后,对继母秦氏的幻想也破灭了。 他翻出来三十多年前的旧帐,一举把继母对他的控诉砸了个粉粹。 李有胜那宽而阔的肩膀,曾今承载了一家老小致富过好日子的梦想, 也搭载着一家四个女人的期望,若不除掉秦氏,他的四个女人,终究是过不得好日子的。 “开棺终将是要开的, 你真要把自己弄到这样的处境吗?我母亲身高五尺半, 少有女子有这么高的身高, 只要开了棺,一切都会明了。”李有胜说道。 秦氏还在掂量,人都死了快四十年了,开棺能查到这人曾经是男是女,能查到当年是如何而亡的? 若是此时招了,她就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犯,若是开馆看出个究竟,最差也不过是这个结局。 遂咬咬牙,说道:“民妇没有做过,这逆子自己做了亏心事,还赖在民妇身上,无凭无据的,大人不能把这等滔天大罪扣在民妇身上,我不服!” 心里也有了计较,纵使能验几十年前的骨,她大不了咬死不认就好了,当年的目击证人已死,又没有第二个人看到! “既如此,那就只能开馆验骨了。”周敞说。 于是叫待下去开馆验骨的时间,毕竟要挖开人祖坟,如此大事必须要跟族中长者商议,诸多规矩,一并与族中三太爷商定此事。 秦氏因成了重要的嫌犯,其后扣押在大牢,谅其大病初愈,以免还未开审人就死了,因此命衙役好生看着,切勿叫她冷到冻死! 秦氏不服,大喊大叫道:“老妇人这么大年纪,太爷要将我困在大牢里面,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 周敞冷笑:“如此大的罪过,若叫你逃了,本官这乌纱帽还带不带的啦?” *** 瑶依的马车自被人拦停,前面一列人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那男子身穿一件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披着一件佛头青素面杭稠鹤氅,身段略显瘦了些,衬的一张惨白的脸更有些病态了。 那男子拦停马车便径自上前,撩开马车帘子,直冲冲闯了进去,车内的茯苓真抱着瑶依的脚给她暖着呢,忽然见到这男子进来,吓的手脚发抖,磕了个头便出了马车。 天刚蒙蒙亮,已经这样赶路赶了一晚上,车外的马夫也是换着班来,车外温度依然很低,马夫的手上带着厚厚的手套握着马缰,茯苓出来之时却只穿了一身薄棉袄。 马车在车夫的驱赶下继续往前,茯苓坐在马夫旁边哈着气儿,车内车外温差着实大,她撮了撮手,只怪自己滚出来的太急,还没来得及带件厚衣服出来,就在这时,一件厚实的披锦斗篷,瑶依看的不错,这衣还是小姐的。 茯苓可不敢生病,小姐出门就带了她一个婢子,万一她病了谁伺候小姐啊,想到这里用披风把自己裹的紧紧的,并吸了吸鼻子。 瑶依被突突的拦停,本有几分恼火,一见来人顿没了脾气,虚欠了下身子:“兴献王殿下,下官身子不爽,就不起来行礼了。” *** 兴献王严诚是太子长子,今年十六,不知是不是遗传了太子身子孱弱的毛病打小就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他上车来搓了搓手,与瑶依钻进一床锦被之中。 瑶依与他也是打小相识,却最不喜欢他这幅自来熟的模样,严诚嘻嘻笑笑的与她拢到一处去了,握紧她的小手儿,说道:“怎的,我二叔还不肯回来,当逃犯当上瘾了么?” 他的声音跟人一般轻佻,虽是一家子生的,这幅模样跟他二叔严恒俨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地下的王爷生的命好,又是太子的种,更是太子妃生的嫡子,偏生这样好的一个出生也不能给人一幅好的身子,这人生来就是孱弱,偏生又不大自重,御女有道,如今才不过十六,看着跟日暮西山一般。 这样的人,好好将养着身子,也能摇摇晃晃活到八十岁的,偏生好色不算,还极重权势,太子还没倒下,他已经开始动作起来。 瑶依皱眉:“莫不是你父亲当初逼得紧了,怎会害他逃到这里来,如今你也找到他了,怎不自己找他说去。” 严诚讪讪笑道:“我父亲与我二叔可是打小的不对付,但我二叔对我却是极好,若是我父亲熬不过这关了,还是要我二叔帮扶我一把,否则我那瘸子三叔可是日日惦记着呢。” 太子自得了花柳,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储君之位摆在众位皇子面前,眼看成年的皇子就三个,太子若是早亡,就只有永王严恒,福王严邕有夺嫡的资格,眼看着若是父亲继位,自己会成为皇太子,严诚可不干了,于是利用起太子的势力也活动了起来。 若是太子亡故,他便从将来的储君之位变成一个实打实的郡王,这天与地的区别他可接受不了。 若是能得到永王的扶持,便给他上位增添不少筹码,皇帝虽然不喜欢这个儿子,但永王通过这么多年的经营,手里握有南越二十万的雄兵,只要手里过了过来这二十万雄兵,加上皇长孙的位子,还怕那个瘸子三叔? 瑶依浅浅笑着:“你想谋你二叔手里的兵权支持,又知道他这个人是极有心机的,怕他不信你,便派我去试试,你可知道我一出现,他便对我存了疑,再也比不得当年那些信我的心思了。你个小东西拿我当玩物一般,逗一逗他,看他上钩不上钩不是?” 严诚逗了逗她的下巴,轻轻挑起,却叫瑶依厌恶的甩去一旁:“你别弄我玩,我好歹也是你老姐姐,又不是别人的玩物。” 严诚一本正经的说道:“若我做了皇太孙,就像爷爷奏请娶你如何,现如今我也没有正妃,你也知道我打小就喜欢你的,可惜你一双青眼看歪了,非要盯着我二叔,他有什么前途,我皇爷爷憎恶他,不管他多身强体壮,又挂着皇子的名,可皇位也是决计不会传到他那里去的。” 瑶依闭上眼睛,心中却又不一样的想法,都说皇上厌恶永王,却又为何让永王拥兵自重,不仅如此,还曾让他位至侍卫将军都指挥使,掌行从宿卫,皇城关防门禁,总管本司事物 严诚只当这个二叔手里的兵权最耀眼的是远征南越的二十万大军,瑶依却心里门儿清,真正有分量的是皇城都禁军,这一只一万人的队伍在永王督管那两年间变的极其强大,若是要造反,只怕不要一日就能占领皇城。 至于这对父子的关系,也一直成谜,为何一直备受冷落的皇子会在十年前得到如此大的权利,还能不声不响,让人以为他只是皇帝守卫疆土的工具,正当他风头正劲之时,为何又要仓皇离京,弄出一幅落水狗的模样 严诚这小子难道真以为,永王严恒真若能回京,还能像以前一样扶持他不成。 就算是暂时掌握在严诚手里的禁卫,也并非铁板一块对严诚忠臣,殿前左右副都点检都是严恒一手提拔上来的,就连人家兄弟的前程,也都握在如今不问世事的严恒手里。 严恒心机深成,纵使是跟了他好几年的部下,也未必能弄清楚始末原委,瑶依想到此处,竟觉得有些胃疼。 严诚靠近瑶依坐紧了些,手伸在她的手炉子上面,顺便也试探性摸了摸瑶依的手,摸到却是一皱眉,瑶依笑道:“怎样,姐姐的手可不是那么好摸的。” 瑶依握惯了刀剑,手指虽纤长秀美,触及才知道上面有茧子,严诚从十四岁开始在姑娘堆里面打滚,摸过多少双手自己也不记得,却从未摸过这样一双手,所以瑶依躲了一下,又让严诚抓在手里,那样一个细皮嫩肉的贵公子,断然让人看不出来有这等力气,瑶依有些火了,手却攥在别人手里出不来。 严诚说道:“怎样,不如来给我当王妃吧,我二叔都已经娶了别人了,你也不肖想,你等他也是无益。” 瑶依心里按骂着这龟儿子胆子越来越大,太子得了花柳以后,这亲儿子整天上蹿下跳,这么嚣张又蠢笨的皇长孙,真当皇帝是死的么,又害怕哪天皇帝真的脑子抽了立个皇太孙,以她的性格来说,自然是两厢不要得罪为好。 瑶依说道:“我长你好几岁,如今看着还好,再过几年便是日落黄花,我老了你却还很好,再说你能守得住我一个人吗,若你敢出去拈花惹草,我可是会生气的。” 说罢嫣然一笑,瑶依虽是习武出身,却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光那张细嫩的脸蛋,整个京城都难找出五个比她姿色更美的,严诚自忖御过不少女子,却从未见过这样带刺的玫瑰,每多看一眼便要多上一层心动。 “小姐姐生的这样好看,怎会有这样一问,你若入主兴献王府,本王哪有心思弄别的女人进来。”严诚坐的离瑶依更近了些,那张惨白的脸恨不得贴上她的,一阵倒胃口的心思涌上来又退了下去:“我到好奇了,我二叔到底看上个什么女子,竟然舍弃瑶依姐姐这样又刺又美的美人儿不要,一脑袋就栽进去了。” 瑶依心思一动,想到严诚提到让永王一头栽进去的那个女人,雪地里面跟他撒娇的那个女子,那天她两站在屋顶说话,她也是冷冷站在下面瞧这,虽说看的不大清楚,可在瑶依看来也是个埋没在人间的仙子。她长得美,能入她眼的美人自然也是不差的。严诚是个什么东西,不着调的半吊子,以前太子好的时候他靠巴结着皇上,没把三叔福王严邕放在眼里过,如今眼看着爹靠不住了,二叔也不在野,便这般嚣张,真要是给他当了皇太孙甚至是皇帝,他还不会纳几十个美人日日耕耘。 若不是猜不准主子的心思,又何至于受这等调戏。 “你怎知你二叔回来不会自己夺嫡?” “我二叔,别说他不会,哪怕有这样的心思,我皇爷爷也绝不会立他做太子的。” “看来你是知道些什么。” “自然。”严诚轻蔑一笑:“我二叔只是皇爷爷一时兴起搞出来的野种罢了,你知道吗,皇帝的种很多,能称为野种的却是不多,再者为何他会仓皇出京,只怕其中的原因,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所以他连你也信不过。” “你知道是什么人起了动你们家永王殿下的心思吗?” 看来他是知道了些什么。 瑶依秀目圆瞪,看着这个不可一世的年轻人,有什么原因,连永王殿下自己都不知道,这厮不会是在诓自己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第 82 章 见自己勾起来瑶依的兴趣, 严诚得意的眼睛里冒出一阵阵狡洁的光, 他那闷葫芦二叔到底是多没眼力,放着这样一个美人儿不要, 竟娶了个村姑, 真怀疑他人生的二十多年是不是白活了。 “叫本王一声小哥哥, 即刻告诉你。” 瑶依实在是拉不下脸叫一个比她小几岁的人一句小哥哥,倒叫她怀疑起来这货到底知不知道其中的因由, 按永王的脾性,即使有人要害他, 他也断不会这么多天不肯回京,是钓鱼, 亦或者是他真的放下一切,决定卷着自己早就藏好的金山银山隐居山野。 反正这笔钱够他花十辈子的。 *** 四喜的小院里,这个叫别人怎么琢磨都琢磨不透的男人, 正蹲在小灶子面前给媳妇儿煮姜茶,白天站着吹了一天的风,四喜回来脸都白了。 往日坐着编筐子没事,去赶集走来走去的也没见有什么事, 她这毛病就是不能久站久坐,今天不是站了一天,还真不知道她也胎里带来这毛病来。到家里时手脚自是冰凉不说,脊椎硬的不能弯, 一进门就躺床上歇着去了。 屋子里面烧着炭盆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屋子里面要通风, 所以不能死闭着,盖房子的时候怕脏所以没盖炕,四喜就睡不惯软绵绵的床塌,到床上躺着就嫌手脚冰凉。 “先把姜茶喝了,暖暖手脚。”严恒端着加了红糖的姜茶过来,手里端着一碗煮透了的姜茶,扶着四喜坐了起来,喂着她喝,看见她小口抿着,自己先口喝起来。 四喜的唇瓣儿虽未施脂,却现嫣红。 严恒心里藏了些事情本来要跟她说,又想到他的四喜一向大度,定不会像寻常女子一般哭闹。只待她喝完姜茶,上床搂着她,帮她捂了一会儿,见她手脚依旧是冰凉,又是好一阵心疼。 新婚燕尔,两人正是黏糊的不想分开之际,他又正好是龙精虎猛的年纪,晚上若不能把她折腾到下不了床断然是不肯歇下的。若不是瑶依突然出现,他宁愿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一生。怀里拥着这样一个小妻子,叫他连大门口都不愿意出,抱着她耳鬓厮磨半响,唇贴唇c脸贴脸,又听她细细的在耳边轻喘着。 “不成的了。”四喜推开他,又被他巧劲一使圈进怀里。 严恒像狗狗一般咂到四喜脸上,啵叽一口,又磨蹭到她耳垂边上:“我的喜儿,你最近好像又变美了许多,你自己不知道吗。” 这样肉麻的话,自成亲以后天天都说,他还会说我愿意变成一条狗儿,像小白那天天天趴在你身边,日日夜夜都可以陪你,接着真的如狗儿一般在她身上嗅。 四喜在他怀里蹭了蹭,当然感觉到他身体不一般的变化,随之而来的吻越发缠绵与温顺,在她唇瓣上研磨c吸吮着四喜被他吻的闷闷的,闭着一口气,才偏头喘息片刻,又叫他的唇覆了上来,他爱她口中那一丝绵滑香甜,如品美酒一般需细品,需认真琢磨其中的味道。即使这样日日夜夜与她一处,犹还觉得不够,自己就像是个讨糖的孩儿,任性讨c撒娇讨,不管多丢脸,讨到了就成。 他的吻滑过下巴,直到颈子间,又到锁骨,又到了他最爱的那处,不管是吸还是咬,是啃还是吻,是揉还是捏,每每碰触到之后,心里总会生出不一样的念想出来,仿佛每次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怎么弄都不够多,都不够狠。 “不成了我。”四喜喘着气儿,一把推开了他,她心里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太不真实,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似的,所以他才这般贪c这样恋。 如溺水之人抓住每一线生机一般。 “咋啦,背还疼着呢,要不要我帮你按一按?” 进来之前向氏已经替她舒缓过了,向氏手法很好,按了才一刻钟便消去半日的疲乏。 “我不疼,哥,我觉得你有些怪了。”四喜回过头来,眼睛盯着他,那样美的,美得让人一时三刻分不清东南西北,眼里泛着如三月荡漾一汪春水的眼睛,此刻确是满眼的疑惑和不满。 严恒从未如此心虚过,以往最擅长藏匿自己情绪的他,把自己的满腔心事完完全全暴露给她,若有一丝隐瞒,定会让她伤透了心去。 因此不必要瞒她了吧,他伸手摸了摸四喜的脸颊,怎么都看不够c亲不够似的,她是如画卷里面走出来的美人,在他短短几日的滋养下就已经这样美,若是再长开些还得了?她是性情天真又纯善之人,如自己这样藏匿身份那么久的人,她都愿意身心托付与己,自己只有用一生报答,万不可辜负的。 找到她,才不枉过这一生了。 “过完年,我要离开个把月,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两个月。”严恒试探着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 果然,四喜瞬间就红了眼眶,几乎没哭出来,憋了很久才憋出来几个字:“那还回来吗?” 她自知道这个了不得的夫君是皇帝的儿子以后没有欣喜,反倒是无一日不心焦,无一日心安过,皇帝的儿子,哪怕再落魄,也不至于跟她在河岸镇经营一家客栈,那么他打算怎么安置她? 按她的身份,真要跟他进了京,只怕会落得个笑柄出来,她做什么都不见得合时宜,这辈子没有坐过八抬大轿,没有穿过绸布衣服,更加没有见过宽景阔院,这样的她,哪配住在王府,更别说做王府的主母。 这些事情她连想都不敢想。 更何况河岸镇有她的梦想,她一点一滴打造出来的客栈是两个人的结晶,她选的款式,也请好了小二跑堂厨子 他叹了口气:“傻丫头,咂不会回来,只是舍不得你,想与你在一处时间多一些罢了。”说罢凑脸过去,在她脸上不舍的摩挲,那样子很像小白撒娇耍手段的时候,也是一副这样可怜兮兮的表情。 四喜一看到这样的表情只能败到了姥姥家,不仅如此,还觉得自己当真是小人之心度了他的君子之腹。 “那你为何还这样依依不舍,弄得跟永别似的,我倒是以为你不会回来才这样。” 严恒眸色微暗,蹭上她的唇,轻轻一扫:“我只是不舍得与你分开,一想到一个月哪怕是一天看不到你,心里就空落落的,再一则,不许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再怎样我也不会留下你不管好不好?” 四喜再拱了拱,拱得他都有些燥热了,忍不住一个反身就把她按在身下,不要命的四处徘徊。 四喜被他呵出来的气弄的又痒又想哭,半喘半怨:“今天不成的了。” 小脸微红看着他:“我肚子疼,月事来了。” 严恒停住了许久,直到把唇贴在她锁骨上,细细碎碎的吻着。 不知道何时开始,这个小妇人将自己一颗心完完整整的系在她的身上,因她喜而喜,因她忧而忧。从幼时丧母过后到现在,已经多久没有人能让他有这样依恋的情感产生,已经多少年,只要见到是个女人,他总会乍起毛来防着,只有在四喜身边,才会放下戒备来。 严恒坐在她身后,将四喜揽在他怀里,本是想寻点不轨之事做一做才去吃饭的了,这会子被她弄的一点乱七八糟的心思都没有了一面还懊恼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跟她说这种话。 听说女人来月事的时候忒不讲道理,也没得道理可讲的。 四喜却是没说话,沉默间一双手隔着衣服钻到里面,捂在她的肚子上。 才干了几个月的活,他的手并不像农夫那般粗细,可却还是有些薄茧,如此这样熨贴在肚皮上,有种痒痒的舒服的感觉,他在肚子上揉了揉,温热的手掌心伴随着可劲儿温柔的按摩频率,让她感觉身子底下一阵湿热,定是一块块的东西流了出去,那东西出去便不疼了。 四喜轻轻舒了一口气,又问道:“果真跟前几天看到的那个姑娘有关系吗,她没来时,你可以跟我像普通的夫妻生活,为什么她来过以后,我觉得你变了,你跟我说,她是不是你身边的人?” 严恒慌忙解释:“不是的,她跟我不是那种关系,她早年投奔我,不过是我府上的幕僚。我跟你说过我的出身,你大概也知道我并非普通的江湖人,并非我说上一句金盆洗手就能远离是是非非,终归有一天他们会找到我,为了我们的安全,我也必须回去看一看,若是没有太大的变故,我安排好一些会尽早回来的,好吗?” “我早就知道我的丈夫不一般,比起旁人来说,你才是最特别的存在。”如他所料,四喜没有哭闹,反而略带着骄傲的口吻说道:“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在这里,你早早晚晚都会回来。” 严恒使劲摇头:“不是早早晚晚,至多两月之久,我不需要你等我太久,我会早些回来的。” 四喜的优点在于她的自信,她那准的事儿,就有充足的把握,她拿好了这个男人会回来他们的家,便一定会回来,她抬起眼睛,黑黝黝的眸子盯着他看,看的很笃定,最后说起来:“不管怎样,你记得,我嫁给你的时候,你就是现在这幅样子,以后不管出了多大的事,我们只能和离,你不能纳妾,纵使你是皇子,你也要听我的。” 听她淡淡的说着话,倒叫严恒很是抓狂,自己这么爱她,爱她如生命一般,她一个小小的女子,怎能把和离两个字说的这么轻飘飘,若真当离开他,她是不是也是这样轻飘飘的忘记他,过起从新开始另起炉灶的快乐生活。原是自己先喜欢她的,干活的时候斜着眼睛都要偷偷去看她的眉目,看她的表情,他也知道,在男女关系中,先喜欢对方的那一方,这辈子都会输定给对方,让她吃死,被她牵盼,可即便如此,先陷进去的那个人还是想挣扎一下。 严恒一双手从被离挣脱出来,在空气中比划着:“不管怎样,我不管你怎样,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这样子就是咬定了她不松手的意思,却又嫌意思表达的不够清晰,接着说:“我也不会纳妾,纵使是摆设都不行,我从小孤孤单单长大,最搞不清跟女人之间的关系,又你一个就够了,再多了会头疼,作为回报,你也不许离开我,更不许说离开我的话,可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第 83 章 严恒摸的叫人觉得很舒服, 四喜觉得困倦, 偏生他此刻安安静静让人一点遐想也无,便闭上眼睛, 安心被他圈在怀里。 因此刻她想到了第一天见到他那时, 他灰头土脸的, 只剩一对黑黝黝的眼睛,却在见她第一眼时竟是防备, 不知为何,她心思彻底的软了, 在她眼里这人虽是牛高马大,却跟小白一样能引人疼。也没枉费她破天荒的收留, 本以为只是捡来个壮劳力,又何曾想捡回来个皇子。 迷糊间她做了个梦,梦见他走了, 走时青衣布衫,回来时却骑着一头纯黑色的高头大马,腰胯五尺长剑,一身铁甲精神奕奕, 见到她亦弯腰伸手,对她浅笑。 相比他走后自己的忐忑,看到他时的欣喜,过了这些时刻变成了无尽的担心, 他始终是高门贵胄之后, 不可能像李家村的严铁柱一样了, 那个挎着弓箭日日上山打猎的猎人,那个连刨坑挖坑都不会的年轻人,那个平时沉默不语,却会在她面前甜言蜜语的丈夫 *** 被秦氏这样一闹,势必连个好年都是过不上的了,再加上丈夫过不久要返京外出,四喜心里揣了满满的心事,一直到腊月二十九这天还未曾高兴的起来。 这段时间左右也是无事,四喜没事便搬着一本书,坐在火盆边上看书,权当消遣打发时间。 四喜打小会认字,自跟严恒在一处以后,借着他的东风,又看了不少的书,从公堂回来以后整个人就埋在书堆里面看《大律法典》,看不明白的便要严恒与她讲解。严恒昔日曾参与整理法典一事,讲起来头头是道。四喜这个学生领悟力也很好,他本不期一个妇道人家能看懂这么复杂的法典,没想到几日间她倒领悟了不少东西出来,时不时能提个刁钻的问题出来难道自家相公。 比如那日看到个关于丈夫休妻的条例,里面言道,若是妻子年逾二十五依然无子,还不给丈夫纳妾,丈夫则可休妻,休妻者妻为弃妇,即使回到娘家,这辈子恐怕也再难做人。 看到这里她便问严恒:“像我母亲这样的,是不是我爹爹可以休弃了。” 这个问题关系到丈母娘,再谨慎的男人也要想好了才能回答,严恒干咳两声,以拳掩嘴:“理论上来讲是这样的。” “为什么这么不公平,难道女儿不是后代?”四喜一下子急了眼。 女子无后若是不给丈夫纳妾,则犯七出,不知道多少年来都是这个样子的,严恒一下子不知道如何跟四喜解释这个问题,说道:“其实这个问题很复杂,比如休妻这件事情必须由丈夫做决定,家中长辈觉得没有问题才可以,像你爹娘这种情况,若你爹不开口休妻,秦氏就算再闹腾,也无法逼迫你爹休妻的。” “还有这个!”四喜指着左边那行字说道:“贵人纳妾皆有定制,讲起来好像是控制贵人纳妾数量一样,其实就是规定了贵人可以纳妾对不对,比如五品官可有一妻四妾,还有还有” 严恒心里默念,难怪在这里看这些,敢情是挖坑给自己跳,并提前找出对应之法,当朝对皇亲贵族c官吏c平民娶妻纳妾皆有定制,并非所有的平民都有纳妾的资格,若想纳妾,则需正妻亲则并正妻无后才可以纳妾,关键点是——里面还名文规定了亲王可有一妻四侧妃八妾。 “我的乖乖,好好的日子不过了研究什么法典,难不成哪天要去做状师不成?”手从她腋下穿过,头颌在四喜头顶上,严恒忍不住在她身后蹭了蹭,哪天她不这样忧心忡忡就好了:“我不一定会回到京城,即便是回去,我也只会在你身上费功夫的。” 四喜偎在丈夫怀里,轻声说道:“原来你始终还是要回去的,你娶我之时没有跟我说呢,我全然不知道” 说道这里声音渐渐变低,人也随之颓起来。 *** 她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呢,虽然如此,但是他有信心能挑起以后的重担,哪怕回去要面对,也只有他去面对,四喜的面前依旧是一个小家,两人相亲相爱。 “你把什么胆子都放我这里好了,我会好好护着你,无论何时,都有你的一片小天地在,我只要我的乖乖,我的四喜能开开心心的,哪怕叫我摘下天上的月亮我都是愿意的。” 谁知道四喜听惯了这些,眼皮子都不抬,在那里哼哼:“说信你,说不定你在京城自有老妻,等你回去了自不用管我了,自家一屋子妻妻妾妾,好好过日子去吧。” 严恒把头低了低,吻她额,又吻着她的面颊,绵绵细细的觉得不管怎样都是不够的。 “我没有老妻,若说有,等你老了就成了老妻,不知道那个时候你可否会嫌弃我。” 四喜更加没抬眼皮子了,这样的话说了太多,早就没有新意。 “这法典还是你编纂的呢,我咋没发现你有这么多坏心思呢。” “” *** 刘婶跟向氏两人却都忙坏了,向氏不敢出门,便由刘婶出去采办过年要用的东西,加上严恒又邀请了李有胜等人来家过年,家里多了几口人于是更加热闹了。 刘婶跟向氏两人把家里挂满了红灯笼,于刘婶看来点上这么多灯笼是件很奢靡的。 三丫如今也不用剪了窗花上街卖了,严恒给了一大笔的聘金给李家,如今的三丫也在家学认字c女红,这几日即便是住在四喜这里也忙个不停。 四喜这年纪刚好是蹭蹭长个的尾声,这半年下来,已经可以到了严恒耳垂的位置了,她本来就瘦,又长高了许多,看起来更加弱不禁风,于氏一见面就埋怨几天没看到这姑娘,袄子似乎做的小了些。 三丫也是几天不见变了好大的模样,她不介意姐姐穿过的衣,反而嘻嘻笑着说:“二姐这衣裳也是新裁的呀,真好看,穿过一季也是不妨碍的,改天换下来不要了留给我,回头娘给熨一下,跟新的一样,留着过两年可以穿呢。” “都快过年了,娘也不给你裁两身新衣服。”四喜翘着嘴埋怨母亲,母亲是节省惯了还是怎样,大过年的看着三丫还穿着自己以前的旧衣:“娘,我是针线不好,你若有空去我那里拿些新布给三丫做两身好看些的袄子吧。” 三丫穿着四喜往年的旧衣,一张鹅蛋一半圆圆的脸已经显现出女孩儿的模样,两道弯弯的远山黛酷似四喜,只有眼睛跟母亲和姐姐们不一样,她眼睛长得像爹爹,又大又亮。此刻这一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母亲于氏,满脸都是期待,鼻子里面亦哼哼着:“娘娘” 其实早前几年三丫都不必过这样的日子,捡着姐姐剩的还这样开心,也难怪,四喜这几身衣服是严恒托人从府城裁剪过来的,裁剪之时是一个身量,穿的时候又长高些了,此刻穿着刚好合适,要想留着明年穿也是不能,只能留给给三丫长大了穿。 也不知道娘忙些什么了,连每年必裁的新衣也不给妹妹裁剪,若不是手艺不精怕浪费了上好的料子,四喜真想自己动手给妹妹裁剪一身。 母亲手里却是忙着别的,四喜看着是一批白棉布,稀松的棉纱布是最柔软的,在娘手下变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布料。 “娘你整得啥东西?”四喜偏过头来,看着娘忙天忙地,总觉得没忙活什么正经样式。 三丫拿起衣料子来,一块块叠好,娘先裁剪同样大小的,接着是略大一些的,至于稍微小一些的布料,也被裁剪成更好的料子,三丫也依着娘裁的大小,又是一层层叠好。 “姐姐你可看好了,这是小娃娃穿的衣服呢。”三丫嘴角翘了起来,不像是真的生气了的样子,仔细瞧瞧倒好像在撒娇。 难怪三丫刚才起了这样一个头,原来是埋怨母亲给小娃娃做衣服才忽视她的,想到这里脸蛋一红,她本来就生的好看,只是常年埋没在乡间,人靠衣服马靠鞍,俏姐儿还要几分细打扮,如今嫁得好,相公疼,没有婆婆要伺候,过得又是有仆有役的舒服日子,端端养的一天比一天水灵,眼瞧着李家四朵花,便是这朵开的最灿烂。 于氏忍不住多看女儿一眼,想来她过得好,每一次看到都不同些,果然还是底子好,自己年轻时候虽说颜色好,却远不如四喜了。 “娘这是给谁做的呢。”四喜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敢情是看她成亲了,母亲催着抱外孙子,当时严恒提亲之时可是允诺过生个大胖孙子跟着姓李的。 于氏看着女儿羞答答的表情,也知道她想些什么,说道:“你姐姐前几天带信回来,说是有了,都有两个月了,这两个孩子也真是,女婿还在读书呢,也闲着。”瞟了三丫一眼,觉得在小女儿面前说这话不合适,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可手里却没停,一直在忙活。 “我姐姐她!”四喜一句话梗在一半,原来不是自己,不过大丫能这么快怀孕,她也觉得很意外。 “都说姑娘家身子养的好就很快,你们又年轻——”于氏这话自然又是卡到了一半,年轻,意味着易怀孕;年轻,意味着能折腾。 四喜脸上更加红了红,好在是冬天,衣服领子拉的高,若要叫母亲看见脖子上的红印子,指不定多臊人呢。 “大丫都这么快,你们也快了吧,衣服做两样的裁剪,我做起来也快些,看看你估计是不会捣弄这些东西的,娘先提前给你准备好小衣服小件,免得到时候来不及。” “咋会来不及,我这都还没音呢,你给姐准备就好了,干嘛扯上我。”四喜忍不住埋怨,她还不是怕娘累坏了爹怪她。 “你这傻孩子,始终要做的,做两趟还不如一趟弄好了,你看看这料子,都是未染色过的白面线纺的棉布,又揉又软,做好了多洗上几水,小宝宝穿着呀,才舒服不刺嫩肉,你们这些个毛孩子还没正经做过大人呢,就要当娘了,叫娘咋会放心。你也就罢了在娘眼前,你姐一个人在府城那么远的地方,到时候生了不知道怎么办,亲家母家里那么大个家业,肯定也照应不了,到时候还是我去伺候她月子吧,这万一去了府城,哪里还能顾得上你?”说到底于氏看着至多不超过二十八,还像一个刚嫁人的小妇人,谁曾想她即将要做外婆了,想到这里嘴角都是喜气,心里跟灌了蜜儿一般甜。 四喜嘟起嘴来,把手上的书放下,一找到个空档,她就捧着这本书不放:“原来如此,娘心里都有计划了所以才把我这份提前做好,以防到时候去了府城来不及照料我,你肯,也没问问我爹肯不肯。” 李有胜跟于氏向来是秤不离□□,除了这次出征,从未把于氏一个人丢家里过,要她去府城只怕李有胜不会肯的。 此时未跟于氏说起严恒要回京一事,却是圈在四喜心里的一个铁疙瘩,要是夫妻两个看见女婿才成亲完就要走,会怎么想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第 84 章 眼看就是过年, 大源镇这边的习俗, 过年都是早上过,才过了三更, 外头就有零散的鞭炮声响, 直到寅时鞭炮声音大了起来, 时而伴随着啪啪作响的烟花爆竹声音。 四喜兴奋的要爬出被窝来看,又被她男人拉回被窝里面来, 外面时而有走动的声音,应该是刘婶和向氏两人开始忙活了。 大菜都是昨天晚上就煮好了的锅子, 早上加上火炭,略加炖煮一下就好, 向氏手巧,正在教三丫撮糯米肉丸子。把梅头肉剁碎加鸡蛋c盐及葱姜蒜等调料,一个个捏紧搓圆, 外头裹上一层泡了一晚上的糯米,裹好后,上锅蒸上两刻钟。 也真是奇了,向氏就从对门对户跑到这里, 她相公一家人也不找,就跟人死了一般,向氏好歹也在那家过了几年,时不时的就要抹眼泪珠儿, 看着怪可怜的, 就三丫来了跟她处的来, 嫂子嫂子一声声叫着。 向氏也不过只有十八岁,也不知道为何命这么苦,明明长得模样也还算清秀,人也是极为灵泛的,家务活也做的好,处处都就叫四喜很满意,偏生这样好的媳妇,许家嫌弃的不行,出去了只当她死了。 若不是四喜好心收留她,还给她月例钱,这人就是死在外头,许家也不会寻不会找,说到这处向氏又抹着眼泪珠子哭,对门那家老太太是个吃人的货,若要和离,这么多年吃许家用许家的饭钱都要算来,伸手就要一百两银子。 四喜也见过那老太太几面,生的尖嘴猴腮,耳后见骨,端端是一副吃人的相貌,当时收留向氏是怕她冻死在外面,可若许老太太闹起来,四喜也拿不准是收留不收留她才好。 向氏也心知东家的顾虑,只有越发把事情做好些,小意讨好东家的欢心,换得东家女主的同情,好在这家多留一日算一日。 过年这种时候,三丫也不赖床,早早就起来了,给向氏打下手,向氏不手巧,脾气也是很耐烦的性子,一点点的教,直到三丫明白了为止。 说起来三姐妹的脾性,大丫腼腆,四喜泼辣,三丫就是个好动的性子,只有在做好吃的时候才会安安静静的听人讲说。 *** 于氏那边也开始忙活起来了,她生好炭,等着吃饭后大家围着桌子烤火时用。李有胜则在天井摊开鞭炮,按规矩,鞭炮要在团年饭之前放,吃完团年饭之前是不能开大门的,乡里乡邻知道这个规矩,只有等主家开了门才进来串门子,否则谁要在别人吃团年饭的时候敲门,就是寻人家的晦气,大不吉利。 当年,拢在被窝里面不肯起来也是不吉利的,四喜窝在严恒怀里温存片刻便拉着他起身了。 严恒不懂这里的人为何是早上过年,非得拉着人从暖烘烘的被窝里面大清早的起来,不过外面鞭炮响了那么久,其实早就睡不着了,只是不愿意离开老婆热炕头。 “要说我们这里的人过年早啊,还是因为年成不好,可能大家很期盼这一顿饭,便提前提前再提前,于是提前到了早上。”四喜穿上衣服,又开始伺候男人穿衣,一件件给他往身上套着衣服,一边给他解释:“我小时候可期盼着过年,早上窝在被窝里面听见鞭炮响,心里就期盼着一桌上的好鱼好肉,家里年成哪怕再差的,这一顿也是要上八大碗。” 严恒握住四喜的手,点了点头,随着她的话头“嗯”了一声。所谓年味儿,他没有特别的感觉,小时候母亲还在的时候,那个人也会来看他们母子一眼,也会留在宫苑内陪母亲吃上一顿饭,也是在早上,皆因为母亲是见不得人的存在,这世上即使有再多嫔妃,也不能有她半分位置。 到了晚上各宫各院聚在一起吃团年饭的时候,会有管事太监把他打扮好,带出去,而母亲则会一个人留在宫苑内,一个人孤孤单单受着。 那个时候他并不期盼过年,旁人的热闹,越发对比出自己的寂寞。 “怎么了,你看起来不高兴?”一瞬间的表情也能被她捕捉到,严恒开始怀疑四喜是不是有什么超能力,亦或者有琢磨人心的天赋。 “并非因为你,我想起来小时候,过年于我来说并不是开心的回忆。” 旁的孩子期盼过年,是因为这天有压岁钱,有好吃好玩的,还要炮竹可以玩,而他从小被藏着长大,想必过年对他来说,只是不好的童年记忆的片段,四喜抱着他的腰,一脸期盼和怜悯的看着他:“以后有我,你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等下穿好衣我们出去吧,娘她们肯定都准备好了。” *** “二姐,快些来帮忙。”三丫笑着招呼四喜过来帮忙。 四喜往身上套着围裙,准备大展拳脚之时,被于氏拦住:“你这孩子真不懂事,你姐姐是新嫁娘怎能干活,这一个月十指不沾阳春水才能享一辈子的福,家里有这么多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了,快些走开。” 语气中虽是嗔怒,却能感受到母亲浓浓的爱意。 刘婶于向氏呵呵笑着也叫四喜走开些,新嫁娘就是要不动手脚等吃等喝才有好福气。 严恒站在四喜身后,也自觉的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等着吃饭了。过了一会儿,李有胜也进来,看了看菜都上了桌,叫大家伙出去放鞭炮。 按此地的习俗,听见鞭炮响就知道这家在吃年饭,无论出了多大的事,断拍不得别人家的门,叫门意味着不详。 众人乐呵呵的走出去放鞭炮,三丫躲在娘身后捂着耳朵,向氏和刘婶穿着新作的棉衣,也是团团喜气,李有胜呵了一口气,搓了搓手,搓完了手便很自然的将于氏的手捂在手心里 严恒从未吃过这样的年夜饭,越看越是稀罕,大清早的天还没亮,摆满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面对着老丈人的劝酒,丈母娘夹菜,从小一个人孤独惯了的他显得局促了些。 “小严,干了这一杯,祝你们明年顺顺利利,你好,四喜也好,赶紧给我们添个外孙子。”李有胜的愿望跟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无非是全家和睦,子女康健,他只有三个闺女,却看的比全天下人的儿子都要宝贝。 才成亲没几天就要催孙子,哪有这样的,四喜红着脸埋怨:“爹!” 李有胜明显是喝多了,话渐渐多了起来,大有自吹自擂的意思:“别人都说我李有胜没福气,生了三个闺女,要我说最有福气的就是我,你娘生的这三个女儿打小就跟爹贴心。她们三从小就懂事,我自然省下来不少的心,你姐姐嫁的好,隔壁家宣子我就看着他长大,人本份腼腆,打小又喜欢你姐姐,如今你也嫁人了,嫁的也好,当爹的当然十分心安,小严,我家四喜骨子里却是个犟脾气,以后过日子中要有磕磕碰碰你可得担待些啊,女人嘛,都是要哄着的。” 他这话倒是由心而发。 严恒自来到李家村以后,听人说起李家老大都是赞不绝口,唯一就是一连生了三个女儿,老了以后无子送终,也真是因为这点被人诟病,三太爷屡次想将族长的位置交出来都被人以李有胜德行不够,连后人都没有给怼回去了。 真不知道生不生儿子何时跟德行的缺失联系到一起,说到此处李有胜也是颇有些感悟,眼中泛起来泪花:“我跟你娘这辈子就这样过来了,从未想过要纳妾,我很感谢她给我带来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我的大丫c四喜c三丫,可都是乖孩子。” 于氏心道乖乖,这话莫不是说给女婿听的吗,男人平时话少,竟要借着喝酒的劲头给女婿上眼药,忙道:“你这不喝酒的人,一喝点就话多,这么多菜也堵不住你的嘴?快些吃饭,菜都凉了。” 李有胜也不嫌媳妇在晚辈面前不给他面子,捂着于氏的手叹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个人跟我喝两盅,你就少说几句,给点面子好不?” 他说这话时嘻嘻笑笑,一点也不像平时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看来真的有点喝高了。 谁知道严恒配合度很高的与老丈人打包票:“爹,你说的我记住了,断不会纳妾的。” 这半爷父子,两人一个说的正经,一个应的响亮,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就商量好的。 “你看你,之前在家不也跟栓子喝,喝多了也是话多,我叫你在外面少喝些。” “无妨,无妨,都是一家人,不打紧的对不对?” 严恒忙点头:“自然,爹跟我说,我听了受教了,不敢嫌爹话多。” 态度端正,李有胜很满意,这一声声的爹叫的李有胜很是舒服,拍了拍年轻人的肩,接着说道:“年轻人不错,我年轻时候刚遇到你娘那会儿——” 听到这句话,于氏也不知道哪里就来火气了,蹭蹭蹭就要往外面走,李有胜见到不妙,才知道自己失言了,忙把媳妇拉回来打圆场:“是我失言了,年轻时候的事情还跟他们说,真是要叫人笑掉大牙。” 他敛声不敢言,于氏这才回了饭桌上继续吃着,只是这顿饭也没有早先那种热闹的气氛,吃完饭刘婶跟向氏一起收拾饭桌子,三丫蹭蹭蹭跑出去开门,于氏则回屋子里面继续缝补她的那一堆小孩子的衣服去了,先前花了几天量尺寸及裁剪,把布料都叠好归类,后面不需要花几天功夫就能把衣服做好。 四喜跟严恒则去院子里面散步消食,他右手执起她的手,也如李有胜帮于氏暖手一般,呵了口气,搓了搓,搓暖了把四喜的手放在他手心里。两人站的很近,四喜的高度刚刚过了他的肩,他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四喜的脸庞,她那鹅蛋一样的脸庞跟幼儿一样嫩白,红唇微微翘起,即使不笑也带了丝毫笑意,除非她刻意把笑颜藏起来,否则怎么看着都是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 “你爹说你犟?” “那你看我犟不犟?”四喜嘴角上翘,仿佛挂着笑。 “我知道你迟早会犟给我看,只是不是现在。” 听到这话四喜仿佛听到什么了不得的笑话,吃吃笑了起来:“是了,你等着看就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第 85 章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如夜, 还是大年初二, 按此地的风俗,这天不易出门, 只能去前年有丧亲之家拜访, 所以一般是不会早起的。 窗外还是刺骨的冰寒, 于氏受不住这里的冷床冷被,初一吃过晚饭带着三丫回去了, 她一走,李有胜也走了。屋子里面空落落, 越显出寒意来。 四喜被严恒圈在怀里睡的也不安稳,她蜷缩着, 若不是贴着他睡,恐怕一晚上手脚都暖不起来,她曾想这是不是他的阴谋诡计, 好叫自己睡的离他近些,可若是他走了呢?自他说过要回一趟京,她便日日夜夜都不稳当,一想到月事还没走, 意味着肚子里面还没有他的种,万一他不回来便一点念想都没了。 自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以后,她心里凭添了多少忐忑,多少个夜里总梦见他骑着高头大马走了, 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即便是回来, 也是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 严恒早早醒来,亲了亲四喜的额头,轻手轻脚的把她放在一边,谁知道一碰到她面颊,触及到冰冰凉凉一大片。 原来她在梦里哭了。 她一哭,严恒只觉得脚上沉甸甸的。 *** “你今天走?”前几天看他从哪里找来了一匹马,想是要快马进京,耽搁不得了,他没说,却让她察觉到。 “喜儿,你等我两个月,至多两个月我就回来。” 四喜本背靠着他,蜷缩在他怀里,突然回过头来,一头扎进他胸口:“哥,不能晚两天吗?初二不能出门的。” 心里隐隐不安,有什么理由叫他走的这么急,她是女人家不懂,可他也不说。 严恒低下头细细在她额间亲吻着,他的四喜说舍不得他走,他也不想走,可为了两人长长久久的将来,还是不得不走的,他恨不得将她脸上的泪舔干,可越亲,她眼中的泪越是挂不住。 微弱的光透过窗纸从外面照进来,眼睛如果适应了这样的昏暗,能看清对方的五官,包括她的表情。 “喜儿,你乖,等等我好吗?”有点违心的,他也说不准这次回去以后是否还有危险,但他若不回,此地被那些人发觉,只会把四喜一家人都推进危险的漩涡。 不知不觉间两人连在一体,再也分不开。 四喜抹了一把泪,从床上爬起来,点亮床头的蜡烛。 眼睛适应了这样的昏暗,陡然间点亮了烛,有点刺眼。 四喜的脸红红的,眼睛也是红红的,新婚不到半个月,丈夫要离去,与她来说是不小的打击。 严恒何尝不是,新婚燕尔,他一个青年男子刚尝到些甜头,一天搬弄三两回完全不在话下,偏生四喜这个年纪的小妇人还不到思春的那么厉害的时候,至于床事上始终不大热络,每每缠绵塌间,都是他尽了兴,四喜却是一副极力配合的模样,但凡男子,总希望榻上那一位跟自己一样尽兴,方才显振振雄风。 即便这样,每每抱着她之时,难免心生遐想。 “天冷,你再睡一会儿。” 四喜狠狠的瞪他一眼:“你要走,我还不得给你准备些东西,路上凉,你为何这个点走。” 他没说话,这个时候最安静,不易被人察觉,但愿没人发现他是从这里出发的,策马行到府城只用两个时辰,他要赶在府城换马,绕路回京。 镇上找的小灰马是没有体力载他一路上京的,起吗得耽误他一半的行程。 四喜从柜子里面翻出一件特别厚实的棉衣棉裤,针织的羊毛衣裤,早就准备好的大氅,一件件的给他套上。 “这么冷的天要骑马,我想想那些风吹着就觉得冷的慌,给你包好了,别吹的皮干了回,到时候别说我不认识你。”说到底还是心疼他,才几日的功夫,她是怎么准备好这些的? 四喜每低一下头,严恒便低下头来亲她一下,有时候是额头,有时候是眼角,有时候是唇间,不管是哪处,他都爱的欲罢不能。 “我这个人打小有点痴毛病。”安静的屋子里面都是他低沉而又好听的嗓音,四喜不敢抬眼看他,或许是因为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着实太好看,眼睛又太闪,俊朗的五官比任何一个白面小生都好看,让她想着如何藏起来才好,于是最后裹了一条围巾,把他的脖子和脸都紧紧裹在里面: “小时候我娘说我爹不好,打小我就怕他,其后他虽然对我表达出一些善意出来,却不是我想要的,不管过多久,我始终没办法跟这个亲爹多亲的。父母处的不好,于是我从小到大都没想过要成亲这回事,便是其他女子我也懒得看上一眼,可我第一眼看见你,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若是能娶这样一个女子为妻,这辈子我再也不看任何女人。” 四喜轻轻啐了他一口:“一天到晚尽讲些没用的,我不知道自己找个连萝卜坑都不会刨的男人有什么用,把我们家的地都挖坏了。” 严恒扯下围巾,在她脸上狠狠的亲亲了一口,笑了:“我不会挖坑,把咱家的地都挖坏了,可我会打猎,会认字,不管怎样,我都能养得起你,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他心里一直焦灼,虽到了这乡里民间,却未断了跟京城的联系的,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在世上销声匿迹了,却不曾想还是有人找到了他。 虽然还未确定要害他的究竟是什么人,但是也有些眉目出来了,若真印证自己的猜想,届时真会是一场意想不到的腥风血雨,严诚这小子如今接管着禁军,可他着实不算是一个统兵守城的人才,若是天下大乱来,他的四喜自然会被波及,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神思恍惚间,仿佛回到娘曾活着的时候,若她还在,在自己临行前一定也会如这样一般准备好行囊,给自己套上一件件厚衣裳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凄凄然。 他仔仔细细看着自家媳妇的脸庞,给自己找借口,谁叫她生的这么好看,越看越欢喜。 *** 四喜本是想过个平淡无奇的生活,开个客栈赚些小钱,如今倒是好,可这样的好日子不是她想要的,今天这一出去就是两个月,两个月以后回不回得来也不一定,至于回来了以后还要不要走也不一定。想到此处她有些懊恼的说道:“原来建这屋子的时候你也不给弄个炕,我从小睡炕睡惯了的,屋中即便燃了火盆子也不如炕上暖和,倒是下人房间里面有炕,可我不惯跟生人睡的,你走了怎么办才好?” “我跟刘婶已有了交代,晚上必给你弄汤婆子捂好被窝,里面烫的暖烘烘再拿出来,另一则我不在,屋子里面若是要点炭盆记得一定要留通风口。我这个人一向不大信得过别人,你一个人在家小心些,通风口千万别关了,若是闭了气就不得了。” “我知道了,再冷扛上个把月,到二月也就好了,等你回来都开了春,也不稀罕你给我暖炕。”四喜说道:“你一个人出门小心些,背囊里面我装着馒头,小罐咸菜,卤牛肉,这些都是可以冷着吃的,也不会把人肚子吃坏了,天寒你出门当心着些,不到万不得已别吃冷食。 皮囊里面待会儿我给灌好开水,用布包包好,你背在背上一是可以暖着身子,二是可以喝着热水,但凡进了市镇见到有人烟的地方,给一两个铜板求些开水换换知道不。在外面千万别漏财,铜板我给你准备了一串,其余都是碎银子,另还有张一百两的银票,银票贴身放着,银子分开着放,万一碰上歹人” 话还没说完,手被严恒拿住:“我晓得了,你还有一箩筐的话没交代完对不对,在外面千万别勾三搭四,不要搭理别的姑娘,这些才是最要紧的,我的喜儿,亲我一下,打上你的印子,我能保证三年不想别的姑娘。” 明知道他是玩笑,自然也不会跟他生气,四喜嗔道:“才三年么?” 严恒道:“一个吻管三年还不够久的,你还要怎样?若要想更久一些,你乖乖守住我就好了。” 四喜横了他一眼,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谁要守着你,你起开?” “是我守着你,喜儿,你快些亲我一口,今天的吻都是我自己讨来的,真没意思。” 很难想象这样的话从他这样一个正正经经的男子口中说出来,如他一贯的风格,必定是严肃的不能再严肃不过的,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嘴里抹了蜜糖,一缠上四喜就不舍不丢,非要她热情些笼络他。偏生四喜是个极要强的性子,外热内冷,就是做不出来闺阁里面缠绵的角色,他越要,她越不肯,他还觉得越有意思。 最后缠不过他,出门之前对着他的脸,颤颠颠的亲了过去,却不曾想他的头一偏,刚好把嘴对准她的嘴,舌尖儿一挑,在她唇间轻轻一扫,又是一阵狂热的侵袭,直到感觉到对方的呼吸都有些沉了,这才松开她。 “你眼睛不好,往后看书也要记得找光线地方,晚上不要看。即便是要看,叫刘婶多点些蜡烛,白天弱视阴暗的天气就不要总费眼,明白吗?”想想还是不放心,又交代起来:“我已经找人在主屋偏房砌了个炕,再过十几二十天就能搬过去睡,这些日子你委屈些,再多睡几天冷被窝吧。” “哪来那么娇气的,以前家里条件也没那么好,我们也是冷床冷被睡的,你且放心,注意好自己的身体,我不妨碍的。” 临分别皆是不舍,两人互相交代,互相安排对方。 直到黑暗中趁夜出去的马跑远了的一阵嘶鸣响彻初春的夜空,四喜才意识到男人已经走远了。 她心里默念:只愿他出去事事皆顺遂,早日归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第 86 章 三天后, 黑骑在城门口略作停留, 绕了一圈,在德正门门口停下, 城中熙熙往往的人群排着队, 拿着身份凭证一个个的接受禁卫的检查, 身着黑衣的年轻人站在城门外面,看着城内, 城门口由卫士把守着,进进出出都查得森严。 严恒随后跟着之前联系好的商队会和, 商队过年前从苏州运了一批丝绸进京,一路上提心吊胆, 若不是碰到这个年轻人在城外救了他们一命,怕是这批丝怎么都到不了京,为了答谢这个年轻人, 掌柜答应带着混在商队里面。 这样的年轻人一年到头不知道有多少,或是没有身份凭证的,或是京中难官子弟,不论如何, 他看着都不像是江洋大盗,掌柜一心软便同意了。 商队从德正门进,门口的书吏一个个盘查进去的人,不仅要查凭证, 连长着络腮胡子的人, 都要被书吏拉扯几下, 脾气略差些的几乎要跟这些人打起来,奈何身后站着年轻体健的带刀卫士,不想死在门口的人,只得跟书吏吹胡子瞪眼心里骂了几声娘,还是忍气吞声进到城里。 书吏查到严恒之时,亦查了查随身所带的腰牌,问了问姓名及来历,严恒只说是这一行商队的护卫。 书吏言道:“如今进京不许带刀,且放在这里寄存,等出京之时再行领取。” 严恒说道:“我虽是护卫,却并不曾带刀,不信你搜搜。”说罢摊开双手,让书吏搜查,他长得人高马大,又是二十几岁的年轻汉子,正是进城盘查的重要对象,可书吏盘查的重点却不是像他这样主动摊开手让人查的人,他们更愿意去搜查那些长着络腮胡子的是否有易容,带着帽子鬼鬼祟祟的,另一则动不动就塞银两入袋的那种是否是主子要找的人。 严恒恰巧都不是,他长得年轻俊朗,看着像是戏文里面的武小生,身上没有带着可伤人的武器,对于这样率真的年轻人,反倒不感兴趣。 *** 此时正是酉时初刻,再等上一刻钟就是下一班卫士换班之时,站在这里吹了一天冷风的卫士面对着讲着一口叽叽呱呱乡音的浙商早就不耐烦了,递了个眼色叫书吏放行。 但凡商队不想被守城的将士必定是要塞些银子的,偏生这队浙商最不识相,要盘查老老实实的等着书吏及卫士的盘查,问身份来历也是态度端正至极,白白耽误了不少时间,引得后面的人的强烈不满。 “让他们走吧。”不得已间,卫士发了句话,书吏点点头,在进城的文书上面盖了个圆形小戳,红色圈圈中间刻着一个“准”字。 掌柜这才拱手相揖,千恩万谢的走了。 身后自然有人骂:“他娘的浙商真是精呐,一个子儿都不愿意多给。” 有懂行的人在背后嘀咕:“你别看这些人赚钱,其实背着老大的风险,先说江洋大盗最愿意打劫丝绸,又轻又好散去。” 严恒低着头,随着商队进了京。 这样神色的年轻人,掌柜自认为若没有看走眼,定会是个贵人,比如他明明是拖自己带他入京,却在进城门检查之时神态自若,目无旁人,若是等闲之辈的流寇,早就被盘查吓出了端倪出来。 又比如他坚持让掌柜不去贿赂守城门的,果不其然,比平常进城门时要快了许多。 “年轻人,你且说说,不让我给守门人贿银的道理是什么?”掌柜虚心问道。 严恒并不是那种依着有才便狂妄自负的年轻人,虽然面上看着有些许的冷,他说道:“门口既然盘查着,自然是城里出了事情,若是你塞钱塞物反倒显得自己心虚,我观察过你车上并没有违禁之物,就算他们搜,也搜不出来个所以然来。” 掌柜心想,你个好家伙,不声不响的把我的底都探透了,想必查清楚我们身家清白才决定跟着我们走,这样有头脑的年轻人倒少见,他不动声色继续问道:“你怎会知道他们不会继续搜查了,万一城门守卫要是纠缠不休怎么办?” 严恒浅笑一声,接着说道:“城门守卫是酉时二刻换岗,你想想,还有一刻钟就有人来接他这一班,他哪有心思在为难你上面,此刻心里只怕全是即将进城门的那一群胡女身上了。” 掌柜恍然大悟,在他们进来之前,曾在路上的时候碰到了这一行人,两队人处的不错,便搭着伙一起来京城。胡人商队带着一群女子路上多有艰辛,碰上了这样一个愿意搭伙结伴,兼对方又有身强体健的护卫多少是个依靠。而这一行浙商则是贪图胡女美貌,路上能多看上一眼都是好的。 这些胡女是被家人或者牙子卖给中原的商队的,美色俱佳,兼有过人的舞技,在上都城里是奇货可居的佳品。姿色上乘的被达官贵人买了回去置为外室,姿色中下成的则沦为青楼或者雅苑,成为商贾c下层官吏的玩物。 胡女稀罕,守城的将士平时也是玩不起的,即便如此还是有跟胡女接触的途径,比如进出城门之时,捏捏小脸纤腰,这些美颜的女子也是敢怒不敢言。 试问这个时候,守卫又如何舍得拖延时间,让下一班的守卫来给胡女搜身呢? 严恒据实以告,没有半点欺瞒之意,其心思细腻之处异于常人,掌柜越发坚定的认为此人并非等闲之辈,心中起了爱才之意。 “年轻人,眼力果然很好,实不相瞒,在下倒是在京城认识些人,若你有需要,我还能帮忙引荐一下。”掌柜倒是好心思,生怕这样一个堂堂的年轻人因为一时过不去走了歪路。 “谢谢掌柜了,只是我有亲戚要投,又有急事要办,以后有缘再见。”年轻人一抱拳,消失的无影无踪。 *** 戒备如此森严不是没有理由的,到底是为什么,他现在还不清楚,辞别掌柜以后拐了个弯在墙角消失,七拐八弯的去了皇城中的一处宅院内。 这宅院并不大,谁曾想里面住着皇家的一个郡王。宝郡王严政,四十来岁上下,浓眉大眼,生的极为短方,宝郡王于严恒来说与他不仅是同宗的叔叔,更是他生生母亲新城郡主的亲兄弟,宁王次子,因品学兼优,乃当朝大儒,朝政上多有功绩与先皇,先于宁王世子之前被册封了个郡王。 当年皇帝找了个借口,请所有有诏命的女眷轮流为太后侍疾,轮到新城郡主的时候,她进去皇后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新城郡主是宁王的女儿,不见了宁王自然会去宫里问,刚开始太后含糊其辞,皇后面色也不好。刚开始宁王怀疑自己女儿是不是违反宫规被私下处理了,直到二皇子严恒越长越大,面向也越来越肖儿子严政,宁王这才意识到此事不妙。多加打听下才知道二皇子的生母是个不知名的宫女,再细加详查,几乎没有人见过这个所谓不知名的宫女的面目。 宁王当时真的杀人的心都有了,自己女儿早就嫁人,婚后生活也是相当美满,岂料进宫以后会过上被囚禁的生活,皇帝好歹也是她堂弟,怎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与堂姐乱伦生子。姓名无人知,长相无人可见,可想而知她一个人在宫里多无助。 “噢,永王殿下来了啊。”天还未黑,宝郡王就开始自斟自饮起来,面前是一壶温着的黄酒,黄酒里加了姜丝,就着黄酒,边上有些芸豆c酱牛肉等下酒小菜。 严恒长大以后跟这个叔叔也是他的舅舅就比较亲,即使来到京城,第一个想到找的人就是他。 “叔叔,我成亲了。”严恒说。 宝郡王眉毛一抬,颇有些意料之外的意思,不过迅速换回平时那副颓然的神情:“我到不意外,你都二十五了,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不过我好奇的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你动了心。” 严恒坐到宝郡王对面,问道:“京城戒备森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他自被人追杀离京以后,永王府的人对外宣传永王患病,不能外出亦不回客,连严政这样跟他亲近之人一时半刻都不知道他的踪迹,如今他是回来了,可京城已经有改头换面的迹象。 “叔叔,我想知道当初追杀我的到底是谁,为何我离京之后,太子会患上那种病。”严恒紧盯着严政,想从他醉眼朦胧的眼睛中看出些什么出来。 皇室宗族向来生活糜烂,太子身边的女人也不少,但以太子的秉性,断没有昏聩到寻欢问柳到暗门子的地步,仅在太子府折腾,断断不会染上这种病来。 严政苦笑:“看来咱们家的好日子也是过到头了,上都有改头换面的迹象,你难道没看出?你自抱病以后,殿前都点检由陈福那个小子做了去,其后太子无缘无故染上花柳,福王瘸着一条腿去如厕之时又差点被屋顶上掉下来的一块琉璃瓦砸死,你觉得这是意外吗?” 皇帝自前年纳了个陈嫔以后,这小女子不知道花了什么心思,从嫔到贵妃花了不到一年,去年又爬上皇后的位置,只是皇帝毕竟年纪大了,及时日日耕耘,夜夜笙歌,也没能让这小皇后肚子鼓起来,皇后也想尽了办法,却终未能如意。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最好抱养个普通嫔妃生的幼子,但这几年皇帝都无所出,最小的皇子也有七岁,她一个十六岁的皇后如何驾驭的了比自己小九岁的儿子? 陈皇后向来跟太子不对付,在皇帝面前时不时上上眼药,这两年下来,皇帝渐渐起了废太子的心思,陈皇后也知道,若是太子继位,定不会给自己好过。 早在半年前,陈皇后就频繁在皇帝面前提起收养儿子的事情,这件事情刚好就在严恒离京以后。皇后无子,收养个孩子再也正常不过了,一般若皇帝有子则择幼子,皇帝无子则寻一个跟皇帝血缘关系最近的孩子。这件事情其实办妥后在宗室重新备案就可以了,可事情最后的结局却造成朝野的一场巨大的风波,陈皇后的家族控制了京城的治安,皇城禁卫,如今上都城里人人自危,用不了多久,恐怕就是改头换面之时。 到底是什么孩子能引起这么大的波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第 87 章 严恒道:“皇后想要过个孩子作为嫡子, 那么太子的位置就很危险了, 这个时候太子应该更加谨慎才对,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得这种脏病。” 按常理来说是这样的, 但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合常理。 严政抬眸冷眼看着严恒, 心头如给棉花塞住了一般堵得慌:“你不问问这个孩子到底是谁?” “那么到底是谁?”严恒依言问道。 严政手指沾酒, 在桌上写了一个“陈”字,阴测测的笑道:“明白了吧, 太子患病,兴献王要寻你帮他夺嫡, 福王也盯着皇位不放,就连后宫里面那几个未成年的皇子也盯紧了皇位不放, 谁会想到嫡子居然会落在陈福的子孙后代身上。恒儿,严氏子孙很快要在自己的朝堂上对着臣子的子孙磕头了。皇上已经四个月未上朝堂,递进去的奏折到底是谁在朱批无人可知, 这期间除了陈后,没人见过你父皇,如今他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了。” 陈福靠着妹妹陈皇后,很快做到刑部侍郎的位置, 谁会想到这个胸无点墨的人,能做到三品大员。 此刻连皇城的安危都在陈福的控制之下,上个月已经扣押了十多个弹劾陈福的言官。 严恒没有说话,锁紧了眉, 他心知皇帝虽然宠爱这个比他小了四十多岁的小皇后, 但他并不昏聩, 不至于因宠爱一个女子迷失心性。如此看来,之前他关于皇帝要杀死他的猜想竟然是错了。 皇后竟然敢明目张胆的提出把娘家的侄子过继为皇子,必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先正其身份,待太子死了以后,按嫡长子继承制的原则,册封陈氏的那位继子为太子,下一步必定是戕害皇帝。这样看来,皇帝必定也落在他们手中,受到陈氏的控制,若非如此,陈皇后定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公然改朝换代。 **** 看来陈后已经把留在京的严姓子孙当作死人了。 “殿下,妾可否进来。”外面传来了女子的声音,明显不是宝郡王妃,严恒看了严政一眼,示意他屏退该女,谁知道严政以指节叩桌,竟唤那女子进来了。 那女子也是严恒从未见过的,想来是宝郡王的新欢,约莫二十来岁的年纪,胸口鼓鼓囊囊的,这大寒天的,胸口仅用薄纱遮掩,里面的好物呼之欲出,着些异域风情的脸上略显轻佻的朝严恒看了看,并不敢随意揣测此人的来路跟意图。 “王爷即有客,落云先告退了?”落云屈膝福了福,目光却有意无意的往严恒身上扫,布衣粗衫,却能与她们家王爷对坐共饮。 且不论身份,就这等气度,也定不是等闲之辈。 落云上前来点亮屋中的烛火,借着余光扫了扫王爷对面的这个年轻人,长手长脚,真高六尺有余,盘膝而坐的异常端正。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薄唇显出此人薄情之相,神情很宝郡王有三分相似,却比宝郡王更加俊朗些。 她进宝郡王府前就是惯会勾搭男人的,一见这款就知道是极品,若是能与他滚一滚? 见落云敢偷窥他,还用余光抛出来个媚眼子,严恒心中大为不快,奈何是叔叔的小妾,也不好意思翻脸。无论见到多美艳的女子他脑子里面只会折现出远在河岸镇的小娇妻李四喜的模样,对这女子的示好觉得反感。 “妾身见屋中昏暗,所以未等传唤便唤声王爷。”落云柔柔的说道,语气中甚是轻佻:“您还未进晚膳,又喝了这许多酒,对身体不好,刚才我去厨房见到王妃那处煲了松茸鸡汤,这个天气喝点鸡汤温补,您不如先去用膳?” 这女子与人相处自来有一套,一面把宝郡王哄的服服帖帖,一面又跟王妃相处的极为融洽,若不是很会拿捏心思,极难做到这点。 自己的妾频频偷瞄侄子,严政一点脾气也没有,反倒抚摸着她的手笑道:“你没看见吗,我这里有客人,你去置些酒菜端来。” 落云面露为难之色,想必是王妃过来托付给她的任务就是来请宝郡王用晚膳,一般用完晚膳,理所应当也该歇在她那处。 严政说道:“你去回她之时只说重瞳子在我这里,她不会怪罪你的。” *** 落云心中腹诽,这人到底什么来路,竟让王妃也会礼让三分,想归这样想,终究还是退了出去。 待她走后,严政才笑道:“她是去年从西域来京的,据说母亲是汉人,父亲是波斯人,这等混血的美人既有东方美人的柔性,又有异域风情,着实有趣,她刚到京城便被我寻来进我府中,对外面的事情是一无所知。我到四十岁才得到这样一个极妙的人儿,如何?” 这是想拿这等姬妾跟他的四喜比的意思了,想不到被先|帝常说有状元之才的宝郡王严政,也有私宠女人和相互比较的爱好,想必这个平时并不亲近女人的侄儿到底找了个什么女子,着实让他好奇。 “侄儿并未曾看她一眼,不知道怎么评价。”严恒冷冷的说,这等女子如何跟四喜比,另外再补充了一句:“侄儿方才说是娶妻了,并未随意找了个女人。” 贱妾在这个年代是可以随便送人的,也难怪严政对自己的妾在侄儿面前搔首弄姿毫不在意。 “我现在很好奇了,到底哪个女子能让你这个闷葫芦都开了窍,不声不响的娶回家?” 提到四喜,严恒不由又想她起来,新婚刚好是缠绵之际,自己这样匆忙忙的离家,只要有闲暇的功夫,脑子里面莫不都是四喜的面容,她的笑颜,她的身子,她翘起来吧时的模样,她大大咧咧跟婶子孙氏斗嘴时的模样。想到这里,嘴角划出一道弧线:“日后有机会再带给你见得。” 自打小时候起,严恒就跟女子不大对付,长大后也无心妇人之事,就是皇帝亲子催促他早点完婚,他照样置之不理,到底是怎么样的女子能使得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动心呢。 宝郡王严政特别好奇。 更好奇的事,当真通了男女之事,会对他的落云都毫不动心,严恒也当真是好定力。 “如今看来严氏宗族要拎成一股绳才行,这个时候叔叔你怎有心情去喝酒和玩弄女子。” “恒儿,如今京城中的严氏宗亲就像是砧板上的肉,你伸出头别人就剁你一刀,外头的宗亲也是心思各异,各人想着自保为上,这个时候你若能在京城坐镇还好,偏偏你也不在,太子也病危,我等属于旁宗,皇位就算落在你们兄弟谁头上,也断不会到我头上,所以我只能喝酒作乐麻痹自己,你看呢?”宝郡王又是自斟自饮一杯,并满了一杯给严恒。 “殿下,妾身拿了酒菜回来了。”落月的声音比平常还绵软,严政眯眼瞅了瞅侄子,难怪落月比平时更浪荡了,果然比先前更结实了些,看来男人果然是要女人治一治才好的。 落月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拎了一坛子酒站在外面吹风,心里也好奇,为何一说起重瞳子,连一向不大给她好脸色看的王妃都亲自置办了食物和酒,命她好生伺候着。 听到严政的声音,落月这才敢推门进来,再一看,严恒坐在左手边,自家王爷却在右手。 落月把食盒里面的菜摆上桌,正准备布菜,却听严政说道:“今天不用伺候,先出去吧,院门给关上。” 这是要赶她出去的意思了,落月看了严政一眼,又用眼角扫了严恒一眼,这才恋恋不舍的出去。 叔侄两个虽说年纪差了十多岁,却是无话不谈的,两人吃了半响,严政才注意到严恒的手都变粗了,明明是做过粗活重活的样子,盯着他又看了一会子,又觉得他比先前更黑了些,脸上因为长期的阳光照射,比原来显得沧桑了许多,于是叹了口气,说道:“你母亲虽然命苦,可你好歹也是龙子,打小也没吃过多少苦头的,这回半年没见你,却见你凭添不少沧桑,如何?呆在外面也不好过吧,这一回来,势必要你来领导严氏宗亲对抗陈家那帮猪崽子了,你打算怎么干,我一定会支持你。” 严恒没说话,默默的往嘴里塞着菜。 “如何?” “叔,到底让谁接着太子做下去,要看父皇的意思,我认为即使绕过我轮到三弟,也断然没有轮到我的必然性,所以不要做这个假设,事实上,由长子长孙继承更有号召力。” “你的意思你要支持严诚?” “不然呢,此刻若是我强出头,势必会造成宗族子侄一片混乱。”若是由他出头力挺兴献王严诚入主东宫,嫡长孙继位,那么福王严邕也就没有夺嫡的理由。 严政长叹一声:“如此最好,这个时候你退却一步,换取江山稳固,只是委屈你了。” 严恒才不委屈,他若是要跟他家四喜说要她进宫当娘娘,她不揪着他耳朵骂死他才怪,想到此处面含微笑,想着若是四喜生气起来会骂他的表情,以及当时会说些什么言语: “当皇帝那么好,无非是想多几个三宫六院是吧,严恒我看透你了!” “你自己说过要与我在河岸镇双宿双栖的,讲话不算数的人是小狗我希望你记得!”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想到她说这些话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想笑,不过他一向听话,从未把四喜气到跳脚。 那么四喜若是气急败坏会是什么样子呢? 从未见过侄子这等失魂落魄的样子,严政不禁摇摇头。 严恒想起来什么似的,问了一嘴:“此事这样机密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陈后要干这么出格的事,却也不敢明目张胆要改朝换代,如今正网罗了一群儒生寻找大律法典的漏洞,另外有当朝大儒为其寻找先朝是否有这样的例子,支持一个与皇帝没有血脉的孩子做嫡长子。”严政嗦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大律是根据太|祖立志,前朝法典,民间刑案编纂的一本法典全书,里面明文规定三种继承方式,泛用于皇位c王位c公侯伯等一切有继承权的爵位,第一为嫡长子继承,若无嫡长子则选长子继承,若无子嗣则兄终弟及,如今她想捡个空子,证明她过继而来的陈福的儿子也可以算作嫡长子。另一方面还搜寻典籍,想看看历史上是否有过这样的事情,真真是可笑,你父皇但凡身体尚可,决不会让陈后如此胡作非为,以我判断,皇帝怕是不好了。” 严恒沉默不语,把半年前穿梭过往的事情在脑海中重新串联了一遍,未得其所。到二更敲更时分,他便与严政辞行了,走到门口又听严政问道:“我想知道,你是否还有能力控制禁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第 88 章 严恒走后, 四喜便更无聊了, 竟终日看《大律》寄托相思。看到这本书便想到他来,大历十五年, 朝廷重修律法, 将太|祖立志c遗训, 民间数年来的刑案整合成一部完整的法典,编纂从大历十五年一直到大历二十三年, 整整经过了八年时间。也就是说严恒从十五岁开始便编修这本书,一直到二十三岁才结束, 此书耗费他人生中最美好的光阴。 这样想来,他的少年时光当真也是与常人不一样, 别的少年人都喜欢新鲜东西的时候,他却跟一群老头子一样研读史料,民案刑典, 编纂这样一本生涩的东西。 也只有他这样沉得住气的性子,才能干这样的活。 严恒在家时总会问她为何会对《大律》感兴趣,也是没有料到有女子会愿意抱着这样一本生涩的书看来看去,还饶有兴致的问东问西, 现在想来,即使是抱着这本书,四喜的心里都是甜中带蜜的。 *** 严恒走了第三日于氏来家中时才知道此事,她也料到女婿并非等闲, 担心四喜的路将来会很难走, 却未曾想到新婚不到十日的女婿一匹快马飞奔离去。妇人对男人的认知总是思想跟着下半身走, 遍地撒种,种撒在何处,何处都能成为个家,丈夫丈夫,离的太远便不是一家人了。 四喜原把娘想的跟寻常妇人不同,今天看来当真是错看她了。 “四喜,不是娘说你,他要走你也没拦着?” “娘,他是去办正事了,过两个月就回。” “男人说的话你也信的?”于氏到底是妇人心性,纵使跟李有胜情深意浓生活了二十来年,也不差怀疑的心思,她瞥了瞥四方无人,悄么么的说道:“跟你说,你小时候爹娘不是经常一同出去办货吗,我本可以不用去的,可一想到你爹一个人在外,我才不放心,有一次他一个人去洛阳,被一群商人蛊惑,差点就进了那种地方。” 看于氏的样子,想必还在李有胜身边安插了眼线了,没曾想过一向相敬如宾的父母还有这等往事,四喜有点傻眼了:“娘,我当真没有想到你会在我爹身边放人!” 于氏得意的撇撇嘴:“这件事情你可千万别跟你爹说啊,我还是信得过他的,可惜有些人呐,即使他不出去找别人,别人也会找他的,这个世界危险的很!” 四喜当真是大开眼界了,娘以前在她心目中再温婉也不过,总是跟着爹屁股后面走,爹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半句多话也没有,不期竟是这样的一个娘。 “娘,我信得过他的,再说了,我爹出去,也没做啥对不起你的事情吧?”否则也太毁爹在她心目中的伟岸形象了,若是连爹这样的好男人榜样都干坏事,那么她李四喜应该重新审视一下对男人的看法。 “你爹他敢!”于氏得意洋洋中有些咬牙切齿:“不过年轻的时候,出远门难免会遇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防范于未然,必不能叫这样的事情在我眼前发生。所以啊,当时宣子去府城读书,娘叫你大姐一定要跟着的,一是家里的丫头片子没准有个心眼坏的,爬主子的床,二是丈夫不在家,跟婆婆也不好相处,你别看你奶奶跟我处不好,以前我没进门的时候,跟你婶子也是整天掐个没完。” 四喜心说,宣子哥这么着急娶姐姐也是因为要去府城读书,想叫他心思安定下来啊,叫娘说的好像是姐姐非要跟着过去的一样,长这么大,头一回发现看着小白与世无争的亲娘,原来内里还是有点心机的。 “嗯嗯。”四喜敷衍了一番,早知道爹娘这边肯定要问的,男人就这样走了换谁不会想歪了认为男人是抛妻弃子的走了,但她有信心,男人出趟远门就担惊受怕,以后日子要怎么过呢? *** 母女俩迅速把话题聊岔了,于氏在缝制小孩子的衣裳,她手巧又快,不到十天就从刚出生时的小衣都缝到小夹袄了,四喜忍不住要叨叨她,孩子还在肚子里面呢,才三个月,要做外祖母的于氏已经迫不及待了。 于氏嘴里整天念叨着也不知道大丫最近胃口好不好,也不知道吐不吐,想当年她怀着三姐妹的时候,最受罪的就是头一胎,从两个月开始就害喜,一直到孩子五个月了孕吐才见好些,孕吐严重起来,光闻到油味儿就想吐,为了孩子,还不得不吃些自己觉得恶心的东西。那个时候秦氏也讨厌她,不光不帮忙,还想方设法的指责她,就是因为在家跟秦氏处不下去,一生完大丫全家人就搬来镇上做生意了。 四喜知道她娘跟村里的一般的妇人们不大一样,自来都是娇气些,却不知道娘也经历过这些苦楚,仔细想想当娘真的着实不易,想到这里脑子里面一团乱麻。 倒是她,说好了看会儿书,跟娘叨叨这么久啥也没看进去。 *** 还是免不得听于氏叨叨一阵,好不容易才把娘那里糊弄过去了,便去院子里面转悠。 院墙里的梅花前几天还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这几天已经由三两枝开到满枝桠子都是,以粉红色的梅花为主,满院子由白色和阴沉的灰色变得渐有生机起来。 谢叔在院墙跟处砌了一圈花圃,准备在春天种上些花儿,这会子老人正在院墙跟上松土,冬天那一场雪下的土地都冻了起来,这会儿要松开,不然到开春更难挖。 以前见多了野花野草,却从未想象得到自己的小院里面能种上成团的花卉,这段时间四喜也在留心院子里种些什么花草比较搭,美学是个很难的课程,先天生成的审美观比后期努力培养的更重要。 院中不知道从哪里引过来的温泉,这活水滋养着院子里面的小溪,叮叮咚咚的流淌着,到了冬天会滋养出氤氲的雾气出来,颇像仙境一般,这处小院别说在河岸镇,就是出了大源县也很难见得到有第二家。 四喜空着脑子想了许久,还是没想出来种些什么好,果然这种事情要等他回来一起商量着。 如此一来,自然又开始想他了,院子里c屋子里,处处都有他的气息,走到廊下,想起曾经两人在一起看过廊下溪水里面的小鱼儿,想他了;走到树下,想起他说过等到天气暖和了,要在树上搭个秋千架子,她可以坐在秋千上晃悠,眼睛要多看远处的事物,才能好些,想他了;走到街上,都能想起那日从客栈回来,他背着自己一路踏雪而归,他的鞋都湿了脏了,自己的一双鞋面却是干干净净的,于是又想他了 走进屋子之时,连看着书桌,都能想起两人在上面亲热的时光,他力气大的很,掐着她的腰就能轻轻松松的把她架到书桌上,极尽挑逗之能事,那个时候也不曾觉得这样的时光对自己来说是多难得的。 两人刚刚在一处,他想着亲热的时候会比较多,四喜在这方面总归是慢热的性子,总是他热情度高涨,四喜却不尽兴,可此刻当真有点想他抱住自己,怀念他衔着耳朵,没脸没皮的求欢之时的时光,想到这里,整个身子有种空荡荡的感觉,心里还是某处,总有种填不满喂不饱 想起他,眼睛都会变得水汪汪起来。 *** 四喜抱着书,看了许久一页都没看完,只觉得生涩无比,记好页数,待他回来了再向他请教,这本大律她看了很久,越嚼越有劲头,越看越有味道。 日头还浅,半抹脸儿挂在山头的时候,三丫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小脸上挂着三个字:不高兴。 “门口那个许家老太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出门还给她笑着打了个招呼,她阴冷着一张脸不搭理我也就罢了,刚才我从外面回来,听见她说咱们家是非,说姐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姐姐你满肚子的坏水,至于我嘛”三丫说到这里气的嘴巴都鼓起来,想必没说什么好言语。 “说你啥啦?”四喜放下书笑眯眯的问她,也不意外,每次见到这个许老太,她都没好脸色给人看。 三丫一张脸憋的通红:“说我叫她阿奶,把她生生叫老了,还说我这样的死丫头有娘养无娘教的,故意恶心她才会这样叫她,而且看着长辈的时候,居然敢目光直视!” 总之就是一堆有的没得,四喜听着觉得乐,却不曾想三丫这个小丫头是没见识过许老太太的威严的,一出门碰了个冷钉子。 “你还笑的出来,她说你一个女人,整天抛头露面,水性杨花”三丫一张脸憋的更红,想来后面的话她都讲不出口。 四喜刚搬来那会儿也挺受不了这许老太太,见面问声好也不是,不问更不是,特别是向氏来了以后又听说了些许老太太的奇葩事例,刚开始觉得嗔目结舌,真真比秦氏更让人觉得可恨,时间久了也便习惯了。街坊邻居也知道这个老太太嘴巴没把门,仗着自己儿子是个举人,全然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也不知道向氏这么温的性子,这么多年来是如何跟许老太太相处的,想来也受够了不少冤枉气,否则也不会放着举人太太不做,跑来自家做个下人。 四喜想着三丫小,若是嘴巴没管好,让许老太太知道向氏在这里,恐怕又是一阵子好闹,于是叮嘱她道:“你以后见到这个老太太就绕道走,能少说话就尽量少说话,再者,千万别在她面前说起咱家的人。” “为啥?”三丫不明就里。 四喜还在犹豫着这种事情要不要跟她小孩子家说道,就听见向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无妨,夫人,我要与那家的和离,你帮帮我好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第 89 章 向氏下足了决心才说出来这番话来。 俗话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向氏跟许生之间的感情, 也不是一天天变淡的。 刚成亲那会儿,两个人也是好的跟蜜里调油一般, 如果说生活中有什么不尽人意的地方, 当属许家的那个老太太, 向来不是个善茬,许生把孝道看的很重, 女子轻如衣服,还不到三年, 夫妻的感情由浓变淡,渐渐便的连陌路都不如, 向氏离家半个月,许家竟未起任何波澜。 向氏说到这里也是伤心,眼泪哗哗的往外流, 说起当年嫁到这里的经过,这两年多以来的生活无处不是伤心,讲来讲去无非就是跟许生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哪怕给别人做下人自食其力, 也比跟他在一起糊着过日子的强。 四喜见她脸色很不好,觉得是三丫的话触动了她的心事,狠狠的瞥了三丫一眼,三丫识趣的进屋泡茶去了。 见向氏正是一副站也站不好的样子了, 这样的颜色, 只有第一天见到她时才见过。自打她进了这个门, 也从没见到她脸色这样不好过,心知她哪天想通了,终归是要回许家去的,内心里并没有想过她会在这个家停留太久。 只是向氏向来妥帖,若是离了她,一时三刻到有些接受不了。 想不到此时向氏自己提出来要与许家相公和离。 换做四喜,都下不了这么大的决心,不知道平素看着可柔弱的向氏,是如何下定这么大的决心,提出和离的,这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深思熟虑? 两人在廊下并排坐着,四喜还是想规劝向氏几句的,俗话说宁拆一座座,不毁一桩婚:“向家姐姐,你这话是如何说得的,两人要是离了,就再也没有可能在一起了,许家老太太终归再不是,最终也是许家相公跟你过一辈子。我说句不好听的,她老了,能活多久都未可知的,你想想将来的路,一定比现在好走。” 向氏的模样倒是清秀,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能养鱼儿,听四喜这样劝她,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低头不语,过了许久,才低声说道:“我想好了,只是我一个弱女子也无处可去,你这里若是要人,我就在你这里,她若是来闹我就走。” 她说起这话来楚楚可怜,四喜哪里肯赶她走,家里如今也要人,店里以后也是要人的,左不过一个向氏,又不是没处去了,只是许老太太若是真闹起来,她有些吃不消。 想到这里,握住向氏的手说道:“这种事情你当真要想好了,许家相公好歹也是举人,若是朝廷那边派了官,你就可以做官太太了,何故在我这里做这些活,领这点微薄的月俸来?”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若向氏是一时意气要跟相公和离,自己不劝和反倒劝分确实不合适。换做以前,四喜肯定义愤填膺的支持向氏的,但如今她也是个嫁了人的小妇人,有家有丈夫,知道一家人在一处的好来,眼下还是尽量劝劝向氏不要意气用事的好。 向氏低头不语,还当是东家对她颇有些嫌弃,四喜慌忙安慰她:“我并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只是婚姻是人生中的大事情,你自己需要想好。” “我想好了。”向氏恨恨的,红红的眼眶中带着一丝恨:“我并不是突然才有这个心思的,其实我早就知道他在外面有人,即便如此我也并未有跟他过不下去的念头。那天我饿了,也就是煮了一面碗吃,竟然叫我跪祖宗牌位,我一个大活人,不想整天如地鼠一般活着,我想光明正大的走出去,跟许家断的干干净净。 夫人,我知道你人好,也有本事,我不如你这般决断,否则早就从那里走出来了,官太太也罢,状元夫人也罢,我一点也不羡慕,那老太太爱听人讲说我命格不好不利公子读书,就百般为难于我,以前我也怨自己命不好,娘家人又离得远,能嫁给个秀才,婚后他还中了举人,我心里是多有些自豪的,便是这一点点虚荣心,叫我一步步陷了进去,荒废了这几年。 这些日子在你这里我过的很好,吃饱穿暖不成问题,还有月钱领,比在许家做那便宜媳妇不好上许多。你且帮我想想如何才能与许家和离,先前我跟婆婆提过要和离,她开口就要我赔100两银子,说是我在许家这几年的饭钱,我一个大活人,又不是不能做事情,吃吃喝喝未必就算我占了许家便宜!” 要说也是许家无耻,哪有和离之时还要妻子赔钱出户的。 四喜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说出来她的心声:“一个女人从头开始未免难些,但如果你想好了,我也会尽力帮你的,至于许家要勒索一百两银子纯属无稽之谈,许家公子是个举人,他是害怕自己与人和离影响未来在官场的仕途,才拖着你,可如果你真下定了决心也不需要管这么多,他怕和离影响名声,更怕一个读书人勒索妇人的名声传播出去,我去找他谈谈如何?” 向氏听说和离有戏,眼睛里都放出光彩来:“当真,我当真可以不用赔给许家钱,就能和离?” 这样看来,向氏和离的心思是很坚决了,否则也不会一副得到解脱的样子,四喜坚定的点了点头:“是,他如果还想做官,就不得不同意,只是要委屈一下你。” “要我做什么呢?”向氏说。 “他必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不如你也退一步,以不能生育子女为由与他和离,无所出本来就可以休妻,如果将来有人刺他,他也不至于名声太差。”四喜接着说:“或许这样,他能接受一些,只是你要委屈一些了。” 向氏抬抬头:“无所谓,反正我不想嫁人了,家中如果要人我就在这里干,如果不要人了,我就去找下家,天大地大何必浪费在这家人身上。你知道吗,我不知道多羡慕你,你会识字,又有个疼你爱你的相公。其实这些没有也没关系,以后我会自立自强靠我自己,我想堂堂正正的从这个门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都与平时不同,这是一个人重获新生时的样子,向氏带着希望走向新的人生,而她李四喜呢,会不会像向氏这么勇敢? “向姐姐,我会帮你,你如果要寻个不同活干,等以后客栈开了你可以去客栈帮忙,断不会不给你活干的。”四喜觉得这么年轻又有朝气的生命,不该浪费在小小的院子里,她有更好的将来。 向氏听闻自己有跟那许家公子和离的希望,瞬间高兴的像出了笼的雀儿一般,蹦蹦跳跳的走开了,她本来也年轻,只是在许家的这几年蹉跎了人生,还没走多远,听见她“哎哟”的一声。 “向姐姐,你怎么了?” 向氏的声音梗了好一会儿,支支吾吾的回她:“没事,我去后院做事了啊,你有事叫我就好。” 说着这话,声音越飘越远跑开了去。 *** 四喜出神想了想要如何去跟许家公子说这件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丈夫又不在家,如何才能做到不避嫌疑,又妥妥当当的把这件事情办好,这样看来还得找向氏一起去,自己就算再热心肠也不能越过他们去谈人家夫妇二人的事情。 日头斜斜的落了下去,挂了半张脸在天空上,正月里了,外面依旧还是冷的。栓子见大门没关,笔直都了进来,李家村的乡亲就是这个情况,家门如果没关,直接就进去了,他也没有多想,走进了院子,看见院中坐着的四喜,半天半天没认出来,盯着看了许久,才怯怯的叫了声:“四喜?” 栓子脸红红着站在院中,也是因为过年,身上终于换上一身新衣,个把月不见,比先前更壮实了些。 想起因为奶奶秦氏的事情,兄妹几人生疏了不少。他性子极为腼腆,从小被娘嫌弃太过于老实,不如毛蛋聪明,在娘孙氏面前,他打小就说不上话,只知道老实的挖地,种地,这样的而自然也不知道怎么保护几个堂妹。即便如此,李有胜不在家的时候,老大家里的水c木柴c编筐子用的竹子都是栓子趁着夜弄了来的,那段时间如果不是有他,几个女人的生活会更难过。 对于这个堂兄,四喜心里只有感激。 因为两家关系的疏远,后面跟栓子之间都没说话几句话,后面因为奶奶的事情,更是没有往来了,他今天来这里找自己,想必也是有事情的。 “栓子哥,你啥时候来的,进来坐。”看到栓子四喜挺高兴的,想不到他能来找自己。 栓子也不知道是碰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脸前所未有的红着,语无伦次起来:“我见门开着就进来了,你这院子里面都是家里的人吗?” 四喜心道我这院子里面不是家里的人难不成还有外面的,他这话问的倒是奇了:“是啊,自然是这里的,你来坐啊,我唤人给你泡杯茶。” 只有短短小半个月不见,那个乡下的妹妹,如今俨然是城里的少奶奶了,以前那个大喇喇的李四喜,变了许多,栓子越发觉得不自在起来。 四喜在廊下拉了拉铃,唤后院的人过来一趟。 栓子在四喜旁边别别扭扭的坐下,一起长大的妹妹坐在旁边,如今感觉怎么这么别扭呢?亲戚间有两种心理,一种是见你发达了,贴不贴得上都是要过来蹭蹭热度的,或者三天两头借钱,或者想要其拉扯自己一把;另一种就是生怕麻烦了对方,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来打扰你生活的。 栓子明显就是第二种。 他刻意打扮了一番才进城,换做以前,即便是过年,吃完早饭他也照样扛着锄头下地。 因为日晒雨淋,比大丫大一岁,比四喜大两岁的栓子看着过早的成熟,倒是叔叔李有才,平时懒在家里,皮子养得比儿子还嫩。 说不出是心疼还是什么,四喜觉得心里有点发酸:“栓子哥,我成亲你都没来。” 栓子红了眼眶,他一贯不会撒谎,终于还是憋出来一句谎话来:“家里事多。” 不用说这肯定是借口,无论多忙,妹妹成亲都是要空出时间来的了,终究是两家的关系不一样了。 “我是想来找大伯的,刚才我去客栈那里找过了,没见人,想看看大伯在不在这里。” “我爹没在,你是为了你奶奶的事情来的吗?” 你奶奶,秦氏如今已经成咱奶奶变成你奶奶了,栓子没能适应这个变化,村里的风言风语他也听说过了,都知道他有一个这样“得劲”的奶奶,别说大姑娘了,就算是年长的妇人见到他们一家都要绕道走,生怕沾到些秦氏的晦气。 是了,有一个这样的亲人也不是他的过错,只是以后谁敢把姑娘许配给他呢,家里那五亩地保不保得住还难说,光这样的奶奶这样的娘,还有个半失心疯的妹子,谁嫁过去都是一辈子的负担。 “你若是过来说你奶奶的事情,我劝你还是不要讲了。” “四喜,你去跟大伯说一说,奶奶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刚才我去牢房看她,人都瘦了一大圈,她也知道错了,我求求你,叫大伯别告奶奶了好吗?”栓子眼神中满满都是祈求,若是换做平时,四喜早就心软了,但是想想秦氏那副模样,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都要告倒继子的女人,这辈子能知道自己错? 笑话! 栓子大概不知道,事情牵扯到人命,就不是民风民俗的案子那么简单,原告人撤诉就可以了。她垂着眼眸看着地上,低声说道:“栓子哥,这事不是我不帮你,你去县衙问问就知道,不是我们说不告就不告的。” “四喜——”栓子的脸色变得煞白:“大伯早就想好了这一天的对不对,那天开堂我也去听了,大伯叫了那么多人去,一定是提前很久做好了准备的。为什么要闹成这个样子呢,我们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要闹成这样?” 他只是李家村的一个乡汉,什么都不懂,早起挖地刨田,老实巴交,甚至连河岸镇都很少去。这样一个老老实实的人,怎会想到他的亲奶奶,竟然是谋杀了几个人的主谋,当他知道这个事情时,只觉得两眼一抹黑,差点没晕过去。 “栓子哥。”四喜往前一步,却不料栓子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到今天这样的结局确实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从三十多年前,就埋下今天的恨,如果她没做过,谁都冤枉不到她,如果她做了,不是我们说不继续追究就可以的。” 一向不声不响,也从不曝露自己情绪的栓子,在这个时候差点没崩溃。 四喜接着说:“你想想,两条半的人命,我奶奶当年才二十一岁,生完我爹才两个月,就撒手人寰,如果不是三太爷保住了他,只怕我爹如今都不在了,还有何海林的娘,那个女人又有什么过错,丈夫死了,如果不是她撺掇着何氏族人分了她家的田产,怎会被人逼死,还有何海林,他当时才几岁,又有什么错,差点被她害死?你想想这些人,就知道我们该不该原谅她,我们拿什么去原谅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第 90 章 栓子眼睛里面亮晶晶的, 倒退一步, 避开四喜准备来拉他的手,匆匆忙忙的想走。 “栓子哥, 不是我不想帮你, 国有国法, 杀人偿命,可不是欠债还钱这么容易能解决的, 这么大的罪行,又岂是我们说追究就不追究的?” 栓子心知大致也是这样了, 奶奶弄出大的事情来,他未尝不清楚, 本抱有一丝希望的,这丝丝希望在心里破了个粉碎。 既然这样他也不打算在这里久留:“我先走了啊,家里有事。” 这都晚饭的点了, 看栓子的模样,肯定是大清早出来,先去了大源县监牢里面看了奶奶,打听了一圈又跑到客栈找大伯, 大伯没找到好不容易才找到家里,他向来节省,看这模样也没带什么干粮,这不到了家里连口水都没喝, 又匆匆忙忙的走开了。四喜心里挺不是滋味, 知他除了刨坑翻地, 还能有什么事,想留他吃个饭,却不想他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跟抱着茶盘瓜果的向氏撞了个满怀。 栓子定了定神,扶住向氏:“对不起啊,刚才我没看见,又撞着你了。” 向氏的表情也是奇怪,红着脸,羞怯的嗯了一声,还不待多说一句话,就看见栓子一阵风的跑到外面去了。 “家里咋进来人啦,谢叔没关紧门吗?”向氏朝栓子走过去的方向看着:“夫人,没事吧?” “没关系了。” 刚刚听完向氏跟她说起她跟许家公子的事,又碰上栓子这么一遭,劳心比劳力可累多了,四喜觉得很乏力,在廊下倚着柱子歪着。事情越多,越觉得他在自己身边有多重要,她越发想他在身边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吃的饱吗,穿的暖吗,没有她在旁边,他是会觉得耳边少了聒噪,还是生活少了趣味呢? “那是我娘家的哥哥,我们那里就是那样的,门没关,乡里乡亲就可以进来,回头跟谢叔刘婶说一声,下回他来直接请进来就是了。” 向氏看着门口发了会儿呆,问道:“匆匆忙忙的来了,为啥又这样走啦,你两吵架啦?” 四喜知道她没兄弟,自来羡慕家里有兄弟可以帮衬着的,也没太留意她的话,问道:“饭做好了吗?” “哦,做好了,按你的吩咐,今天吃清淡些,就简简单单弄了两三个小菜,先去吃饭吧。” *** 栓子是听说秦氏的案子要进入下一轮了,才来到这里求大伯和妹妹的。大清早他就出了门,从李家村赶到县衙牢房,给奶奶送了些吃的穿的,听她唠唠叨叨的诉了一会苦以后,又跑来大源镇找大伯,结果大伯没找到,又在四喜这里碰了个不小的钉子。 他心里的苦,只怕没人知道,从小到大,除了奶奶疼他这个大孙子,爹和娘几乎没有注意过他,雪娟比他嘴甜,毛蛋比他聪明,他只能勤快些c谨慎些,好叫爹娘能高看他一眼。 谁知道唯一一个疼他的奶奶,如今也落了大牢,为此,他一个大男人在监牢里面还跟着奶奶哭了一场。 想到这里四喜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小时候的一幕幕闪过脑海,这个打小存在感极低的哥哥,第一次来求她,最后就这样跌跌撞撞着走了。 *** 过了正月十五,整个年就过完了,县太爷周敞定下了正月十六开棺,他亲自带着衙役c仵作c秦氏等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李家村。 秦氏枯槁着一张脸,内心里却从未信过开一个三四十年前的棺材,能从里面查出来什么东西,即便是那具尸骨是李有胜的娘又怎样,即便是头上真有被砸过的痕迹又怎样,谁能证明就是她砸的呢,到时候抵死不认就是了。 此刻她尽量保持一种老年人的颓态,以便获得多一些的同情,无论是李家村的村民,还是过路的路人,很难去想象,这个六十来岁的老妇人身上背了两条人命。 此刻一旁的妇人啧啧评论着这个灰头土脸的老妇人,十几天监牢生活仿佛一天顶一年似的,让她老了十几岁。 乡下的妇人言道:不看罪状,她还真是一副惹人生怜的模样子啊! 后山围满了人,开棺验尸多大的事情,这就像在油锅里面下了一瓢水一样,让李家村瞬间炸开了锅。有好奇的,想看看一具白骨里面究竟能验出什么东西来;有看笑话的,眼瞅着李家最富生命力的家庭分崩离析,躲在后面不知道多乐;也有担惊受怕的,指天长叹,启别人祖坟这种事情干完了伤天理啊! 李家村从没这么热闹过,李有才苦着一张脸,自老娘进了监狱,他心里也没一天好过过。此刻他试探着去寻哥哥的脸,却见到李有胜一脸冰冷,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这种动土的事情自然是看了黄历的,动人祖坟,在哪里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作为儿子的李有胜和老族长三太爷都没说什么,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多言。 李有胜的母亲周氏孤单单的一个人埋葬在后山,当年因为这女人是自杀而亡,没有进祖坟安葬,埋在靠近山脚下的一处地势低洼的地方,刚好这里背山望水,在风水学上来说是不可多得的一片宝地。 坟地孤零零的立在这里,远离祖坟,更远离人烟,三十多年来无人祭拜,李有胜也是找了许久,才找到这一处小土包,三十多年的风吹雨打让这个并不大明显的山头显得越发凄凉,几近成为平底。李有胜重新拢了拢坟头,除夕前后祭扫了一番,才叫这里看上去稍微像样一些。 人都到齐了,仵作开始验尸。首先按照流程祭拜,清土,开棺,验骨。 周氏是这个村里面少见的高个子妇人,按身长c性别判断,确实是周氏无疑。 仵作从尸骨头顶验出一个凹痕,说道:“凹痕呈圆形,无锋利的刮痕,应该是用圆石砸或者击打造成的。” 周敞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在水中挣扎时刮到?” 仵作道:“按当时实情判断,水面有冰,但水中浮力大,即使撞击到冰块,也不会造成这么大的创伤,伤及到头骨,以至于有凹痕。” 周敞又问道:“既然头顶有这么大的伤痕,应该在头上可以见到鲜血——”说道这里,他自己都发现为何当时没有人看见头上的伤口,怀疑周氏的死因了。 仵作接着说道:“伤者受伤以后昏迷,被人丢进河水中溺死,因河水冲击,头顶上的伤口流出来的鲜血被水冲走。加上死者确实是被水溺死的,死状也符合溺死之态,村里的人先入为主的观点,以为周氏是因为丈夫在她怀孕时勾搭了别的女子,想不开,从而投河自尽,此事便不了了之。” 此处闭塞,如果不是有十足的疑点,受害者的家属是不会告官的,无论当时李建生知情与否,当时他草草了事,也没有继续追查下去。 其实那个时候秦氏并未怀孕,李有才也是两年以后才出生的,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怕只有不肯开口的秦氏跟已经死了的周氏才清楚了。 秦氏冷笑:“就算她头顶有伤痕又怎样,谁能证明是我做的?尸体还能开口说话不成?” 她说的没错,当年的证人已经故去,能够证明她做过此事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 四喜站在栓子旁边,说道:“你看看,逝者已逝,生者若不为她们讨个公道出来,有如何对得起枉死的冤魂?” 栓子想说些什么来,嘴巴张了张,看着悲戚戚的大伯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到底是该为年迈的奶奶求情,还是应该祈求大伯父的原谅,或者应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把杀人者绳之以法? 一边是亲伯父,一边是亲奶奶,栓子很为难。 *** 按现场初情判断,死者溺水而亡,兼头顶一处击打的伤痕,基本上可以判断李有胜所推断的事实经过符合验尸结果。 “娘,那个穿着戏服的人是干啥的?” 婆娘赶紧管好自己的娃,省的胡说八道的话让这位青天大老爷听到了,给人凭添不快:“小声点,那是县太爷,可不是戏台子上的戏子。” 那戏台子上的人也叫太爷,也有人拜他的呀?” “那是唱戏!”婆娘压低了声音训斥孩子:“再胡说八道回家去。” 周敞肆意享受着这种虚荣,站在田间地头审案的他高抬着头,又有官老爷的威风,又不失读书人的风骨。端端是个走进生活,走进人民群众的青天大老爷。 “秦氏,证据确凿,你还不快快招认罪行?” 秦氏木然抬头:“民妇不服,虽说民妇与她有过节,可你也不能证明她的死跟民妇有关!” 一面装着可怜,骨子里面却还是精于算计的,她料定只要咬死了不松口,县太爷也拿她没办法的。 这个秦氏果然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周敞暂时还没想到如何去应对秦氏的反驳。 “娘,娘,你看,那个骨头里面有啥呢!”最边上的小孩子眼尖,从一堆尸骨里面看见了什么。 “小孩子不懂事的,我带到后面去。”当娘的很快把孩子拉扯到人群后面去了,虽说死了这么多年了,煞气也小了,毕竟这是尸骨,离远点为妙。 周敞心念一动,喝令仵作:“仔仔细细的查,除了头骨,其他地方好好给我查清楚!” 听到县太爷的指示,仵作万不情愿的一边低下头来重新验,一边腹诽:到底是死了几十年的人了,你能从里面查出死因就不错了,还想找出杀人凶手那就是痴人说梦! 事实却打了仵作的脸,周敞亲自上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尸骨,当看到尸骨右手之时,开了窍一般问道:“溺水之人手应当是怎样的?” 仵作稍一沉思,说道:“溺水之人在临死时会奋力挣扎,手应该是张开扯身边一切能扯到的东西。” 周敞指着周氏握紧的右手骨架问道:“为何她的右手握拳,难道她天生右手就是握着的?” 李有胜站在人群后面,高高的个子身后折出一道阴影出来,把神前的于氏照在阴影下方,于氏也是同样紧张,夫妇二人紧握着的手都冒出汗来。 仵作眼睛一亮,在周氏右手中翻找,果然在里面找到一个圆形耳环,擦干净一看,是一只圆形的黄金耳环。秦氏看见此物再也淡定不下来了,树皮一般的老脸变得煞白,她黑,这种惨烈的表情没有情意让外人察觉,但眼神出卖了她。 周敞从袖口掏出来个帕子,把耳环再次擦了擦,走到村民面前叫他们好生辨认,可否认得这个东西。金首饰,在乡间可是稀罕的不得了的物件,很快就有人认出来了:“这是秦婶子的,当年她来村里的时候带了一对,后面就不带了,敢情一对耳环少了一只!” 很快有人附和:“是她的,我也认出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第 91 章 从一具三十七年前的尸骨里面找到了活人的东西, 这件事情有意思了。 死者在临死前还极力护着的, 必定是跟她死因相关的东西,看秦氏还怎么狡辩, 周敞眉峰一挑, 高声问围观者:“人命关天的大事, 你们都看好了,确定是否是秦氏之物?” 乡民们又犹豫了, 没人敢上前指认。 人就是这样,看热闹的时候都跟着起哄, 真正要她们承担责任的时候,却出现另一番景象来。 周敞心知指望不上这些看热闹的人, 大手一挥,怒道:“刚才分明还有人说多年前见到秦氏带过,要你们看清楚些, 各个都是这副模样,真是刁民!” 这群刁民面面相觑,不管太爷如何激他们,始终不肯出来作证。正当这时, 人群里面传来好听的声音,还是一个脆生生女子的声音: “太爷,众位乡亲,我婆婆周氏临死前都要攥紧的这个物件, 必定是跟她的死因有重要联系的东西。”众人齐齐朝着声音看去, 说话的正是于氏:“金耳环在我们这里也算个稀罕物件, 秦氏丢了一只,另一只却不曾舍得扔。民妇在照顾秦氏时候,在她枕头里面见过,她用一块蓝色的帕子包着,藏在里面的。” 到底是金子打的耳环,妇人们一辈子都不见得能打上这样一对,当年即便是只剩下一只,秦氏也没舍得扔,她万万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宗,这件沉睡了三十几年的物件会被于氏看见。 大人,这个东西必定是她趁我睡着的时候放在我枕头里面栽赃给我的!”秦氏脑门子转的飞快,趁着胸口那一口老血没喷出来前,先稳定住自己的情绪。 “你说是她放在你的枕头下的,你倒说说看,今天才开棺,她又如何能得知尸骨的手中攥着这样一个东西,难道她是地鼠,会打洞不成?”李有胜终于忍不住了,把秦氏抛出来的问题直接给她丢了回去。 李有胜多年来的积怨一旦迸发出来,达到了史无前例的程度,他心里头的那根刺如果不拔了,恐怕很难消减心里头的怨气。 *** 耳环自然是成双成对,相似程度极高的,周氏死的时候李有胜尚且在襁褓中,自然不知道秦氏的贴身物件,现场除了跟秦氏差不多大的婆娘,其他没人认识这对耳环。也是秦氏年轻时候张扬,若不是她带着一对金灿灿的耳环张扬,又宣称是李建生送的,旁的妇人又如何能一眼认出这对耳环就是秦氏的呢? 这样没脸没皮的狡辩也是够了,为了维护自己青天大老爷的光辉形象,还不便对着老妇动刑。周敞当了五年的父母官,没见过哪个案子审起来有这样曲折离奇的,想想今年吏部考核时自己或许能够利用此案脱颖而出,沉寂了四五年的热血伴随着胸口油迸发而出,周敞喝道: “搜,派人去搜东西是否在这位夫人说的那处!” “民妇冤枉啊!”秦氏跪地不起。 从未见过这样一个死了脸皮子的妇人,如果不是年纪大了,定要严刑拷打,看她招是不招,周敞道:“拎着这个妇人去,让她自己看看,是不是本官派人塞进去罪证冤枉她!” 衙役见状准备去提于氏,周敞叫他们气的发抖,指着秦氏道:“提她做什么,提这老妇啊,蠢货!” 真是被秦氏气的不行,审了无数场官司的周敞气的发抖。 *** 坟地离李家大院不远,不到半个时辰衙役又带着秦氏回来了,手里拿了一个蓝色的手帕子,是妇人们常用的款式,里面果然包着另外一只耳环,与周氏尸骨里死攥着的是同一对。 “秦氏,坟地的坟土几十年未曾动过,动的是旧土,谁有那么大的本事不动土,不开棺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东西塞进尸骨手中。” 秦氏哆哆嗦嗦的看着继子:“是李有胜,是他,他恨我害死他娘,他要我的命。” 秦氏一不小心就把真心话说出口来,这话一出自己也吓的快尿裤子,忙道:“民妇中风才好,脑子里面糊涂的紧,刚才说错了话,李有胜一直觉得他娘的死是民妇间接害的,心有不甘,设下这么大的局来害我,大人我冤枉啊!” 周敞见秦氏说话的口气,淡定的态度,哪里像寻常乡妇,加上她设局陷害何海林的母亲的招数,可谓老谋深算,心中疑心四起,道:“把这老妇带去公堂,本官要好好审理此案,案件相关人等一并去县衙大堂!” *** 办正经事的,看热闹的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去了城里,平常不允许跑出门的妇人们都跟着当家的去到城里看热闹。李家村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了警示家里不安分的婆娘们,汉子们也准许她们带着娃,去到公堂凑热闹太爷周敞也终于享受到一次青天大老爷的待遇,这个在家怕夫人,出门算不清兜里面到底有几文银子的男人,终归出了一把风头,在这些乡下人眼里,太爷是顶天的官,要像传说中的宋提刑一样审阴司,审鬼魂,还要为何东家的分家案沉冤得雪。 一时间好不热闹,伴随着乡民们的喝彩,围观者的鼓掌,下葬周氏时的鞭炮,周敞瞬间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得到了升华,读了那么多圣贤书,过了金榜题名时,也就是今天人生最放光彩。 秦氏黏了一样被押差赶着走,还是周敞量她年纪大了,生怕案子没审完就把她累死了,到时候满身功绩说不定要变成审死老妇人的罪过,恩准她坐在骡车上吹风。 骡车是李有胜雇的,载着三太爷,老寡妇贺氏,媳妇女儿一行人往县城去了。 这一堂意外的没有上一堂精彩,周敞喝哑了嗓子也没得到秦氏承认罪行,审到了下午,便偃旗息鼓退了堂。 四喜回到家已经是二更了,家里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菜热了一次又一次,热到发黄了不能吃,她也没有胃口,跟向氏交代了一声,便想回床躺着去了。 他不在家,一回到屋里才觉得格外冷清。 四喜又困,又累,又睡不着觉,心想要嘛找向氏吧,又怕向氏跟自己诉那许家公子的苦,她脑子乱的很,这会儿一点也不想想许家跟向氏的那点破事,至于跟刘婶吧,就更说不上什么话来了。 发了一会儿呆,就听见向氏在敲门了,她端了些清粥小菜的进来,见四喜有气无力的躺着,叹了口气道:“严公子走的时候便担心你会这样,说你这身子站不得久,坐不得久,久了就会腰酸背疼的,今天你出去的时候我就琢磨着可能会这样啦,果不其然。” 四喜闭着眼睛想,幸好还有个向氏在,否则整个屋子里面连个知心人都没有,刚才生的那些念头可真是对不住她,心里这样想着,便唤她进来了。 向氏把粥和菜放在一旁,问她是否要帮她按一下背,四喜“嗯”了一声,向氏便走了过来,过来替她按了按腰背和脊椎,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果真没有那么疼了。 向氏说:“严公子走的时候再三交代了,你这腰背的不容易好,要我留意着你的神色,若是不好了,记得给你按一按。” 四喜叹了一口气,本来还有些埋怨,这会儿也都散去了,她抬了抬眼皮:“他倒是有心了,只可惜要走这么久,也不知道多久能回来。” 向氏知道她的心思,八成是想他了,又没有地方诉说,若是在自己面前提起来,反怕招起自己的心思来,所以也憋着不说。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四喜是个极能干的女人,刚刚成婚,丈夫就背井离乡的离去,自己一个人搭理这么大个家,加上家里还有这么多的事情,换做是她,肯定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了。 四喜歪着身子朝着床里头,向氏则坐在床下的踏板上,两个人左一句右一句的聊了起来。 原来向氏也是书香门第之家的出生,她的父亲是个秀才,在河岸镇做教书先生的,她与许公子还是自小的相识。 这许公子十岁进了学堂,就在她父亲门下读书,刚来那会儿穷的连件新衣都置不起,好在许生知书达理也很上进,甚得向家人的欢心,因两人关系好,就定了亲,自打那以后向先生也没有收取许生的束脩,一直让许生在他门下读到考中生员。 “最后呢,你嫁到许家受了这么多委屈,你父亲也没有上门讨个公道?”若是李有胜看见女儿在夫家受到这么大委屈,还不得找上门来,要么跟女婿理论一番,要么直接带走女儿,断容不得女儿受到这么大的委屈的。 “我爹爹。”听见向氏略有抽泣之声:“我爹爹早就不在了,其实当时他考中生员以后,许老太太就想悔婚来着,只是当时我两感情还很好,他又担心旁人说起这事会影响他科举,就这样勉勉强强嫁过来了。” 四喜心想,怕旁人说他才是真的吧,毕竟参加科考的人也需要一个好的名声。也真是服了她了,难道成亲前没有见过这个凶如恶煞一般的许老太太,一个想要省掉束脩才跟她在一起的许生,再者说婚姻又岂可是能勉强的? 许生当年贫困,若不是向先生免了他的学费让他常年在学堂上学,他又哪有机会考中生员,考举人,如今功名在身就这样看轻自己的夫人,这样的人早离早散也好。 说到许生,向氏未免又难过一番,事情才过去短短一个月,于她来说日日都是煎熬,她只恨不能早些与许生和离,此生再无瓜葛。 四喜想劝她一番,又不知道从哪里下口,轻声宽慰她一番,才下床喝了粥,喝碗粥向氏劝她沐浴完再睡,原来洗澡水早就准备好了,四喜不由得心叹,这样好的一个女子,许生放弃了她,恐怕此生再难有这样的佳妇相伴了,心念一转说道:“向姐姐,你这样的可心人儿,哪怕找不到好的人家,改天我亲自上门去与那许生说,定要他签了和离书给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第 92 章 本以为秦氏的案子要审上许久, 谁知道还没过几天她就自己招了, 包括当年李有胜的母亲周氏是如何被她杀死的,她又是如何联合何家的人逼死何海林的母亲, 那个可怜的寡妇的。 周敞对此怒不可遏, 充分表现出一个英明的县太爷对于平民百姓的爱护之情, 秦氏被判秋后处斩不说,也将何家当年被人瓜分的土地判回给了何海林, 于是那个年前站在镇上卖菜的少年,如今又成了李家村一带最大的地主。 秦氏的罪行远不止于此, 她本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爬了主人的床, 却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混上,被当家主母给赶了出去,路上遇到李建生, 于是想出一个计策来,迷晕了李建生,谎称肚子里面有了他的孩子,死皮赖脸跟着李建生来到李家村。 李建生也是后来才知道秦氏根本没有怀什么孩子, 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也晚了,那个时候周氏也死了,秦氏闹着要死要活的,这个没有主意的人, 也害怕一辈子无妻, 任命搬的娶了秦氏回家, 其后没过多久,李建生也死了。 李建生死之前求了老族长一定要保住李有胜身世之谜,务必让这两兄弟不要相残,也不知道当年他是否真的知道周氏的死因,总之逝者已往,一切如过眼云烟般皆散去了。 判处秦氏死刑的判决已经上交刑部复核,能否在秋天判下来还不一定,若是过了死刑执行的时间,还得再等上一年,这些都是后话。 李有才失去了那五亩地,也就失去了在李家村生存的根本,如今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应当是孙氏在城里买的那套宅子,夫妇两人左右在村里也是呆不下去了,便带着半傻的雪娟和正在读书的毛蛋去了城里。 至于栓子,在这个案子结束,爹娘去了城里,自己也没有土地的情况下,破天荒的找到了四喜,要求在客栈谋个事情做。见到栓子来,四喜自然是高兴的,想到栓子对于做酒有些研究,便留他在家里跟着于氏学酿高粱酒,栓子也对此极有天赋,于氏对他也是夸个不停,这酒做好需要五十天左右的时间,待入了坛,事情也就差不多了。 看见客栈那边的人手请的也是差不多了,四喜身边又有栓子这样的亲人在侧,李有胜夫妇如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丫肚子里的孩子,和四喜那个出去了一个多月还没见回来的丈夫。 私底下,于氏也不知道叨叨了多少回。女婿成亲前看着多本份可靠一个人,为何一成亲了就走,这一走还走了那么久,连个信都没带回来。 她其实不知道,隐藏在四喜平静的面容底下的波澜,不等她心急,其实四喜早就按捺不住自己忐忑的心情了。 *** 这件事情完结以后,全家人心中即放宽了下来,李有胜兄弟恐怕再也没有和好的可能。在李有才心中,这个哥哥心思深沉,处心积虑,隐忍许久,无非就是要把继母一耙子打到死而已。秦氏此人心肠狠毒,也是罪有应得,却让她这辈子躲了一辈子,到暮年才得到应有的惩罚。 做完这些,四喜准备去找找许家相公,帮向氏处理和离一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向氏再也不像刚来家中的时一提起这件事情就哭哭啼啼个没休,渐渐到提起这个人犹如陌生人一般。四喜想,两个人的感情若是有,向氏冷静下来以后定然还是想回去的,既然她提到许家一家人,连个伤心都没有了,两人的感情也走到了终点。 只是许家相公最近在书院读书,并不在家,只能等他放假回家再提这件事情了。 *** 到了二月,河岸镇的人过来又多了起来,朝廷已经开始在这里清理河道,于是来了不少人,来来往往都经过这里,客栈也如先前预想一样,早早的开了起来。 开张这天,预想不到的喜庆。李有胜觉得自己家的一堆破事需要些喜庆的事情来缓和一下子,于是把客栈的开业办的红红火火的,鞭炮声响了足足五里地,噼里啪啦的一阵好不热闹。 自严恒走了以后,秦氏的判决又下来了,两房的人如今是彻底断了往来,即便以前并不大喜欢这个奶奶,但是打烂骨头连着筋,多多少少也影响到大家的心情。结束完这个案子,李有胜索性辞了县尉的职务,把三丫交给自己,要带着于氏出去云游四方了。 周敞接到李有胜的辞呈还颇感意外,这个乡下汉子竟然还没上任,就把八品县尉给辞了,他到底有多好的去处?一想想,或许这乡汉还真有好去处,他可是亲眼见到乡汉的女儿跟永王殿下的亲昵,弄不好乡汉利用女儿巴结上了永王殿下,另寻好去处了。 于是不再挽留,一方面遗憾失去巴结永王殿下的机会,一方面又暗自盯着当日跟永王殿下亲昵的那位女子,看看她留在河岸镇究竟做什么,究竟是什么身份,是殿下的小妾还是外室。 经一打听才得知,这女子竟然是永王殿下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媳妇,四乡八邻都知道河岸镇上新来了一家人,男人高大英俊,身边的小妇人样貌美艳,两人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好看,只是这严公子好一阵子不见了,只见到小妇人偶尔外出,形单影只。 周敞越发坚定了永王殿下在此地养了个外室的做法,皇族成婚,正经来说是要上宗族正式记载的,殿下也是高招,在此地大模大样把人家姑娘娶了,一转身便以“办事”为由回了京城,神不知鬼不觉的两地置家。 即便是外室,周敞也绝不敢得罪,更不敢小瞧李有胜了。 *** 四喜不免好一阵郁闷,这一对父母可真是绝了,女儿这边的事业刚刚开始,他们不帮忙也罢,还把妹妹丢在这里,说走就走。 临行前于氏来看她,眼里都是不舍,说了好些话,四喜大概明白父母出这一趟远门不简单,涉及到内里的事情不能开诚布公的说出来,但是父母爱子女之心昭昭,即便不挂在嘴上,也是能有体会到的。 还来不及体会父母离家的伤感,很快就被身边的人弄晕了脑壳子。 客栈里面请了个老妈子负责浣洗,两个小厮以供使唤,又有一个厨子,并厨房及打杂的老妈子。 开一个客栈可不是卖酱菜卖咸菜卖竹器蔑货,人多了事情自然也多,她一面操心着客栈的生意不好,另一面还得操心着客栈里面的人会不会砰起来,时间久了,老毛病不免又犯了,整天腰酸背痛的。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严恒不在的时候,她满心怨念的在想,也不知道客栈的生意能否维持这一大群人的开支,偏生自己身边没个知心能出主意的,日子过的怎会这般艰难。 晚上客栈打烊了,四喜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回家,不由得想起初时两人成婚那几日,他日日相伴着,讲话亦是轻声细语,走路都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给扭到了。 可如今呢? 夜色暮暮,零星伴随着几声犬吠之声,四喜就这样一个人在街巷中慢慢走着。 她向来胆大,加上河岸镇就这么大,从客栈到家,也就三四里路,她也是熟门熟路,这条路走多了,闭着眼睛就能回去。就这样慢悠悠的晃回家,也不过小半个时辰时间,她清空了白天乱糟糟的脑子,先想想客栈客人不多要如何应对等等。 踩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一半,看到前面有个鬼影一般的黑影,直直的站在马路中间,费不着多想,必是在等什么人。 四喜知道这个人一定是在等自己,因为她认出来这个影子来。 自小她就有个本事,认人的本事,只要她看过的人,哪怕就一瞬,过了很久还是能想起来此人在何处见过,做过什么事,这女子身上披着一身墨绿色的披风,将她那瘦削的身材刻画的像刀刃一般,那张脸亦是美艳无比,更让人觉得了不得的是她脸上细嫩的仿佛刚剥除鸡蛋壳的熟鸡蛋。 女人的心性,但凡见到美貌的女子,总是要拿对方跟自己比上一比才好,四喜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发觉没有她那么光滑柔嫩。 瑶依见四喜没有任何惊慌,反倒是摸摸自己的脸蛋,笑了,永王选的人果然不一般,若叫寻常女子看到大晚上的界面上有个幽灵一样的女子,还不吓的掉头就跑,四喜只是呆呆的看着她,眼底清澈的像一汪清泉。 一见到四喜,瑶依的心里就酸酸的不是个滋味,她好歹也跟在严恒身边五年了,这五年连个手指头都没让她触到一分的男人,听说孤身一人来到这乡里民间,娶了个乡间的女子。她原本以为自己的矜持和高贵的出身,叫他看了不喜欢,甚至腻歪,所以才喜欢这种乡间的花花草草,今日堂堂正正的站在她面前见上一面才知道,这小女子竟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她估摸着时间可以了,永王殿下回了京,她也不想让他回来,一方面趁着殿下在京的功夫,自己偷了个空挡,偷偷来到这里会一会这个叫殿下神魂颠倒,日夜思欲不能罢休的女子。 她如一朵白玉兰一般挺拔,有着姣好无双的面貌,一双灵动的桃花眼微微向上翘着,她知道长着这样面貌的女子,天生就是会勾男人魂的,即便是无心,也能叫人神魂颠倒。 四喜知道这一天始终要来的,她选了一个不一样的男人,这个男人不由分说把自己带进巨型旋涡中,他说的话,四喜选择相信,但她也知道有些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你是什么人?” 瑶依审视着面前的女子,略带着挑衅:“我跟在主人身畔五年,他没有跟你提起过吗?” 她讲话之前,四喜的心都在咚咚跳着,那女子眼里的挑衅跟不屑,她还是能感受得到的,她生怕对方说是严恒的女人,万幸不是,她只是他的随从而已,她舒了一口气,说道:“你来找我对吧,这里说话不方便,能否跟我来?” *** 瑶依跟着四喜来到客栈,四喜带她去到的是二楼雅间,房中铺着桐木地板,四喜拉开木门,脱了鞋示意瑶依学她这样脱鞋着袜而入,膝坐于屋中软榻之上。 房间很别致,颇具异域风情,很符合严恒的品味,这个一辈子没出过大源县的乡下女人很难去构思这样一个别致又趣味的摆设。 推拉式的木门上嵌着厚实的帘布,帘布上的水墨画,竟还都是严恒的手笔,屋中置有一块铁木,铁木不易烧着,上面摆着一个小小的炉子,炉子上烹着水,水刚好烧开,在水壶中翻滚跳动,想起滋滋的声音来,四喜随手拎起水壶,沏出一壶茶来,茶是云顶山雾,皇族御用的好茶,他虽说是被人追杀的粹不及防,落难至此,行为举止中还是一派皇族风范。想来这里的一切,都是小夫妻两商量着,一点点布置出来的。那样一副雄图伟业之心的男人,会跟这样一个小女子在这里商量着家里琐碎的事情,她心里发酸,嫉妒快要把胸膛给戳破了。 “这就是你一直以来做的事业?”瑶依的鄙视之情都快要溢出去了,从农家女到商户女,殿下的眼力可真是好,挑来挑去怎找了个这样的女子。 四喜微微一笑:“看样子你还挺看不上我的事业的。”她刻意加重了事业两个字,分明是告诉瑶依,她并不在乎对方咄咄逼人而来的敌意。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商量好了办了来,来钱正正经经,规规矩矩,不知道姑娘有什么意见?” “你也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吧。”瑶依从怀里掏出手帕来垫在椅子上,这才款款坐下,即便是这样坐着,背也是羞于靠在这小客栈的椅背上的:“这次他回去,是带着拯救整个皇族的使命,此一举若是一招出错,他便再也回不来见你来了。”瑶依自顾自说着这些话。 四喜并未接话,反而沏了一杯茶给她,递到瑶依跟前,瑶依却没有要喝茶的意思。 “不管他是什么人,始终是我的丈夫。”四喜不以为意,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按说她还是瑶依的主母,要不是严恒不在这里,瑶依哪里敢用这种态度对她来? 客栈的客人并不多,河岸镇的热闹始终未给客栈带来好生意,现如今也是糊过一天算一天。这时候,客栈的客人都已经睡下,外面已经是安安静静地了,屋中的两个女人对坐而饮。 瑶依知道四喜是什么意思,她到底是严恒明面上的妻子,虽然没有进过宗祠祭拜过祖先,好歹也是严恒八抬大轿抬进门了,且不说是严恒的妻,就算是他的一个妾,也是自己的主子。 想到这里瑶依心里更加隔应了,隔应完了她自己,她还想恶心恶心对面这个女人:“你知不知道,皇族的婚事,是要皇帝亲自赐婚的,入过宗祠,进宗正寺备案过,才算是正式的夫妇。” 言下之意,你又是个啥? 四喜没心思听她说这些,她能把瑶依带到这里来,还是想知道严恒最近到是什么个情况,他好不好,到底——活没活着。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四喜问道:“他现在怎样,还好不好?” “你关心他,可曾想过他是否也会关心你?” “我自然知道他也关心我的。”四喜嘴角翘了起来,洋溢着快乐的笑:“他办完了事,自然会回来找我。” 瑶依盯着四喜:“他跟你说过他以前没有女人对吗?你可知道,他以前是没有女人,可你有没有问过,他有没有男人?” 听到这话,四喜犹如被五雷轰了顶,怔怔的看了瑶依半响,以她的想象力,实在是没办法想象一个男人有另外一个男人是怎样一副美景。 瑶依很满意四喜的反应,果不其然,她对男人的信任,自知道这个男人有了别的男人以后便会嘎然而止,她端起茶盏得意洋洋的看了四喜一眼,接着说道:“你等他回来,或者可以问问他瑶康是谁,皇族中惯有豢养男宠的,连皇帝都有这个爱好,自然也不是什么秘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永王殿下与亲侍瑶康的佳话,也是传遍了京城了呢。” 想不到她来到这里只为告诉自己这些东西,四喜勃然大怒,茶盏重重的拍在茶案之上,道:“滚,我不想听到这些,你来这里,带来的是他的平安就好,不容你在这里胡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第 93 章 听到严恒的名字, 四喜眼眶红了红, 又被她强忍住了,嘴里念念叨叨的问道:“他现在怎样, 活着还是死了?” “他怎会死, 他那么一个大英雄, 怎会轻易的死去。倒是你,你可知道为什么他要这样藏着掖着, 他怕世人笑他娶了个乡间女子,怕人耻笑与他而已, 你有什么,出了年轻些, 一无所有!你可知道,瑶康当真是世上为数不多的美男子,这样的男人, 又肯为殿下卖命,殿下引为知己不说,更是日夜同宿同行,这样的亲密, 只怕跟你这个夫人比起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四喜心里说,一切都是这个女人嘴里说出来的,她才不会相信自己的丈夫会跟男子有亲密的关系, 虽然这样宽慰自己, 但脑子里面一片空空, 瑶依说这话嘴唇像两片树叶一样的一张一合。 “我也钦慕殿下好多年,谁知道他喜欢的是瑶康,要比衷心,我可是比不上瑶康的,殿下出京的时候遇上暗杀,我与瑶康一同抵御敌人进攻,我们都是殿下的死士,为他而生,也为他而死,这原本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我的衷心远远比不上他,他竟然为殿下挡了一刀,之后下落不明,殿下这次回京办正事是假,要去寻瑶康才是真。” 瑶依说这话时楚楚可怜,好像那个被欺负的是她,她在严恒面前说背叛他的是瑶康,又在四喜面前,诉说着瑶康和严恒当年亲密的友谊。 瑶康曾今是一度与严恒亲密,亲密到身边的人都以为瑶康是严恒的男宠,她也判定了四喜定然没有这个脸去问严恒这么难堪的问题,毕竟她只是一个没有长开的乡下姑娘。 “够了!”四喜刚刚倒了一壶热茶,心中恼怒之下顺手就泼在瑶依脸上,瑶依也愣住了,她万万想不到四喜会不按常理出牌。 说好了要气急败坏哭的啊,她怎会这么不讲道理,往人脸上泼开水。 “你!”瑶依气的发抖:“我好心来与你说这些事,你竟然这么不识好歹。” “不识好歹?”四喜说:“只怕不识好歹的人是你,主人在京城与人斗智斗勇,或许还在浴血奋战,而你这个下人,竟跑到主母面前挑弄是非,我问你这是你的教养和道理吗?” 听到主母两个字,瑶依更是气了,让她气的是,四喜说的没错,严恒确实是与她行过三拜之礼的夫妻,也确实与她互换过婚书,按照民间的婚俗,他们两个是货真价实的两口子。 而自己算什么? 瑶依着了一分骄傲的心来刺激刺激四喜,却没想到被人泼了一脸的开水,满脸桃花妆叫人泼的跟稀零破碎,她盯着四喜远去的背影看着,只恨不得拿自己一身的功夫去将这个嚣张的女人给毁了,但此刻她不敢。 这个女人严恒心里的地位究竟有多重,她实在是拿不准分量,下手太轻叫她还能张口说话,留着对自己就是个麻烦,下手重了若是留下些端倪,往后叫严恒查到了,自己也是吃不了兜着走。今天的一席话让四喜的心中对严恒查省了疑惑,这样很好,至少她兵不血刃的赢在了前头,夫妻两个人裹在被窝里面斗着,总比她一个外人用暴力干预的强得多。 *** 四喜踉踉跄跄的从客栈走出,乘着夜色而行,二月初的天气,空气中还留着冰冷的味道,或间一道风刮过来,像刀子一般割在她身上。 她不知道瑶依过来跟她说的男宠是什么个意思,既然要离间他们夫妻感情,总归是要找个更好的理由,比如严恒之前是有宠妾的,为何会提到是个男人。且不论事情的真假,光想想就让她觉得恶心,恶心的想吐。 她一个人在这里等了他那么久,为什么他连个信都不带回,到刚才为止,她一直都在为他的生死而担忧,而他呢,回去真的是为了确认那个人的生死? 空着脑袋漫无无目的的往前走着,走到街面人更加稀少之处,听得旁边有男女亲昵之音。 四喜寻着声音看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对男女,两人不在家中快活,却要跑到屋外野合,也就是快要入巷之时,被她的声音打断,那男子一回头,竟然就是对面那家的许生。女子似是受到些惊吓,低声喘息着,许生红着脸安慰她,听这声音也不像是良家女子。 被两人吓了一跳,倒是把刚才那点郁闷都吓走了,最近家里的事情多了些,客栈的生意也不好,心里烦乱下,自然会怪他为什么这个时候不在自己身边。仔细想想,如今他做的都是大事情,事关身家性命的大事,而把自己放在这里,漏夜出城,也是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怎能把严恒这样的堂堂君子与许生这样小人放在一个格子里。四喜拍了拍胸膛想了想,那女子是钦慕严恒而得不到的,说出来的话有几分信得,几分信不得还很难说,自己不信自家相公,竟然为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的到来而惴惴不安,着实愚蠢。 回到家里时,谢叔还在门口等着呢,她心头一暖,跟谢叔问了个安,就往院中走,院中是向氏在等着她,这段时间她见四喜忙,也自不提和离这件事情,四喜心头一酸,说道:“这段时间忙坏了,本打算忙完这阵帮你去跟许公子说起这事的,明天有空,而且我打听了一下许家公子也回了,明天早上你我收拾一下就去许家。” 向氏一听四喜提起这件事,喜滋滋的表情又洋溢在脸上了。 冷了她这么久,没想到她还是想和离:“真的,这次不会再有什么岔子了吧。” 四喜道:“真的,这次再也不会有什么岔子了,先前我确实有冷一冷你的意思,让你想清楚些,谁知道你想了这么久还是一个和离,那确实是你真心实意想要离开那个家的,明天我们就去。” 向氏果然再也不问,马上去准备洗澡水给四喜泡澡用。 四喜叹了一口气,一个女人到底对一个男人有多绝望,才知道他回来了也不问问如今如何,他既然当她死了,她又何曾当她活着。 而自己呢,她的那个他,走了那么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还记得那个时候爹爹不在,全家以她为主心骨,艰难的活着的时候,她并未想这么多,那个时候只要有一捧白米,能够给娘熬上一锅白米粥,当时那种喜悦的心情,比现在吃上山珍海味还稀罕。可如今,无论吃多少好吃的佳肴,也不如当时大丫姐晚上偷偷带回来的那几个白面馒头嚼的香甜。 归根结底,她终究是把家看的比天还重,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吃野菜,挖草根的生活,都是有滋有味的,如今是什么都有了,也从不为一日三餐操心,可是一家人呢,父母远游,三丫懵懵懂懂,大丫在府城伴着刘宣之读书,连生孩子都没有亲人在身边照料,而自己呢,婚后不到十天,丈夫去了千里开外。。。。 四喜在浴桶泡了一会儿,浴桶里面的玫瑰香精味道很舒服,向氏从小书香门第长大,对香精也颇有些研究,每次沐浴,她都在浴桶里面撒上些玫瑰的香精,这香精能舒缓人疲劳的身体,果然每次泡完都觉得格外舒适。 水里的温度也特别适宜,四喜坐在里面泡着泡着就困倦起来,过了也不知道多久,知道有人很温柔的把她抱起,包在一张大大的浴巾中,她都觉得是在做梦。这场梦很真实,有宽阔的胸膛,有缠绵的亲吻,有那熟悉而又让她恋恋不舍的味道,直到她明白过来真的是被人抱住了,并亲吻着,顿时吓得魂都没了。 *** 严恒骑了两天两夜的马,路上连吃饭都不耽搁时间,中间只歇了一个时辰,这才赶到大源镇,他到门口的时候,已经二更尾了,不想打扰家人,他便从院墙上翻了进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她,哪怕多等一刻都觉得是浪费。 两人刚刚成婚,他也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成婚不到十天,便如刚开了荤的猫儿一样,日日夜夜尝她都不够的,那怕刚刚亲热完,也都还在想着与她共赴巫山云雨间的滋味,离开以后每每想到此处就不能自持,小腹处燃气熊熊烈火。 更何况他出门前,是带了些遗憾出去的,那几天刚好有需要,偏偏她是不能碰的,每日抱着心爱的人入怀,却只能吃吃小嘴,着实对他是不小的折磨。 那么多天没有碰女人,偏偏那个不识相的落云有意无意总要在他面前卖弄几番,偏生严政见到这样的情形也不拘一拘,管一管,他只能找了个机会,把落云狠狠的责骂一番,这个女人哭哭啼啼的走了以后,也就再也不来骚扰他了。 他比预期早了些回来,刚稳住了局势,就迫不及待的赶回了家,若不是太思念她,他也不会翻墙而入,若叫外人看到了,肯定是流传百里的笑话。 院子里面安安静静的,果然都已经睡下,他走到房里看到的是冷床冷被,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这么多年的不受宠的皇子生涯教他学会了警觉,这样的警觉性即使在睡梦中也是习惯性的会带着的,当看到这么晚,四喜还不在房间的时候,他吓了一大跳,那一刻脑子里面空空荡荡,心都跳漏了几拍了。 他在房里翻来找去也没看到打斗的痕迹,自然也没有挣扎的痕迹,所以去浴房看了一眼,四喜是很喜欢沐浴的,那怕是冬日,隔上一天就要泡一泡,果不其然,在这里找到了她。 这个傻丫头,才一个多月不见,皮肤比刚刚分开那时更细嫩了些,小脸白如玉,若不是脸上有些许红晕点缀,真要以为她这样的肤色是病了还是怎样。 严恒探了探水都冷了,她却是睡着了,忙将她捞出来抱起,一直到放在床上,期间从未离开过一眼,一直贪婪的c如迷恋一般的看着她。 他的手臂粗实c精装,隔着几层衣服都能感觉到心跳的很快的声音——和他手心的炙热,腰腹上硬邦邦的线条,四喜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又被自己囧到了,其实他不在家的时候,心里那一阵阵空空的感觉,不是因为思念他,思念跟他亲密时的心情吗? 严恒的手沉的很,搭在她的腰上,只要他不松,她就没有一算胜算能挣脱开来,四喜也不打算挣开了,左右也是无用功。 男女之间的爱,或许从外相开始,却深于心灵,透至骨髓,他待四喜的情感,便是已经深入到了骨髓,爱透到了心里的。 或许旁人不能理解他于她的这种情感源自于何处,或许因为第一次见面时感觉到的善意,和她本身良善的一面,有了这些,加之她有着美貌无双的貌,等等这些锦上添花的东西,组合起来,变成一个在他心里没有任何瑕疵的四喜,即使在别人眼里看来是瑕疵的东西,于他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美德。 严恒终于低下头,贪婪的在她唇间索求着,也真是因为这种熟悉的感觉,把四喜的瞌睡虫彻底给赶走了。 她手舞足蹈的醒来,吓得个半死,想起临睡前还在想着这个人,醒来发现真有这样一个人把自己抱在怀里,那样怜悯的看着她,她像个傻子质疑人生一样捂住自己的脸,又捂着眼睛,嘴里碎碎念着叫梦境快些走。 因为这样丢脸的举动更加招人疼,又那样傻,严恒查点没笑出来,手指轻轻捏住她的鼻子,她不能呼吸,随即大口大口的出气,这样才算彻底醒过来。 因为鼻尖上的痛感,她开始相信这不是梦,她日夜思念着的男人含情脉脉的看着她,那副模样,怎会让她相信他会豢养男宠,光把这点联想在一起就觉得可笑啊。 四喜呆呆的看了他好久,虽未有言语,眼泪却是一直往下流。 严恒的手本自她腋下环过,将她如婴儿般抱起,这会儿移了上来,拇指一直在她脸颊上摩挲,想拭去她眼角的泪,却是越擦越多,严恒看着心疼,低下头去用舌尖儿轻挑着她的泪。 “想我了没?” 四喜的拳头一拳一拳打在他身上,真是用尽全身力气的去打他,他不躲,就这样低头在她脸上一处处的亲吻着,花拳绣腿于他来说更像是享受。 她终于不打了,双手环在他脖子上,手指插在他的发力。 他的手从腰后环住了她,长期握着缰绳的手心有些粗糙,在她腰上滑过去的那一瞬,激起一身的浪花来,四喜的脸庞热了热,眼神向外瞥了出去。 他俯下身来低着头在她面庞上亲吻着,两天没有刮的胡渣扎的她痒痒麻麻酥酥的,四喜终是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我的四喜可真是个没心的孩子。”他压低了声音,用着从落云那里学来的一些挑逗人的伎俩,恣意在她身上使着,终于把四喜的魂给唤到他身上来了,她那一双亮晶晶能养鱼儿的眼睛,痴痴看着自己。落云这女子下作了些,但是勾引人的方法还是很好用的,女人对于男人,男人对于女人,无非都是那些,他不想以前直来直往,却是掉起她三分,又退去两分,让她觉得快要得到些什么的时候,又得不到。 其实在成亲之前,四喜真的还只是个孩子,她只知道想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其他的便没有多想,所以对于男女之事,总是应付的勉强。而他更没有经验,只知道用心爱她以外,更加狠狠的爱她,以至于弄的她总是不那么舒服。 严恒离开了她的身子,重新审视着一个多月未见到的妻子,第一次小别后的重逢,发现她的身上发生了小小的变化,黝黑的秀发像瀑布一样散在脑后,散发出玫瑰香精的清香,身子被浴巾裹着,却依稀能看出勾勒出来的美好,这种美越是若隐若现,越是跳动情愫。 他已经想入非非,迫不及待去体会她的美好了。 “你还好意思说,这么久才回来——”四喜哼哼着,却是很享受他的吻,严恒再一次低头,从她修长的锁骨往下,吻到那阵高耸。 “呀。”四喜身子敏感,被他这样一扎,痒痒的嗦起来,玉臂确是抱住他的脖子,死都不肯放,她声音变得酥嫩软麻,面颊绯红的歪到一边:“羞不羞。” 两人虽行过周公之礼,但也就那几天,那种感觉过了这么久,此刻想起来这样的亲密又叫她有些不适应了,止不住的觉得羞,刚才也就是那么一瞬的心软,竟让他两手死死的抱住了自己。四喜不自然的往中间掖了掖浴巾子,他的手又伸来扯开,终究是不如他力气大,最终是被他扯开了,四喜可怜兮兮的仰坐在他大腿上,听之任之。 “我自己的媳妇,羞什么羞。”严恒头也不抬,嘴里呜呜的。 四喜终是有些把持不住了,声音变得娇柔欲滴起来:“你先去洗洗啊。” 严恒这才想起自己没日没夜的跑了两天,虽是初春,路上的尘土和汗味夹在在一起,跟她身上的香气是很不搭的,这才悻悻的放开她:“随我来。” “什么?”她略惊讶了一瞬,很快发现他大步抱着自己去了浴房。 “披好衣服帮我洗。” “啊?” “等下你睡着了怎么办?”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第 94 章 这一觉, 破天荒的睡到了巳时, 中间也并未起身,第二天早上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 浑身都是酸疼, 那感觉很像小时候一口气爬上翠屏山, 下来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的,第二天大腿酸软的抬都抬不起来。 四喜背对着他, 窝在他的怀里,像一只熟睡的小奶狗一般蜷缩着, 男人把下巴架在她的肩上,两人未眠未休, 也是睡的天昏地暗。 正房与后院离得远,平时要唤她们全靠摇铃,昨天晚上闹出来多大的动静也未曾惊扰到后院的向氏与刘婶二人。 四喜平时起的很早, 卯时初刻就会起身了,今天也是怪了一大清早的一点动静也没有。向氏见四喜还未起,觉得有点不对劲,敲了敲门里面也没有动静, 于是推了一下门。 昨天晚上严恒进来的时候急了点,推门而入以后就没关门,这门让向氏这样一推就推开了。 向氏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子不可言说的腥腻味道。 她也是个成过家的妇人, 年轻少艾, 与丈夫先前也有过一段时间的恩爱的生活的, 怎会不知道这个味道是由何而来,心想男主人不在家,女主人整天早出晚归的,难不成出事了?好奇心一起,往前走了几步,只怪自己不是眼瞎,女主人黑丝零散披着,面若芙蓉,慵懒的朝外侧身而卧,一看就知道经过人事,浴过春风,享受了极致般恩露的模样,身后那人虽看不见脸,却也知道是个男子,身材魁梧,从女主人身后环住了她,脸扎在女主人脖子上,似是嗅着她的香气而眠。 这幅模样,必定是你情我愿的春雨浓。 若不是严恒不在家,向氏断不会贸贸然去推主人家的门,昨天晚上四喜回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很不好了,她又是一贯会看人脸色生活的,一方面也是担心四喜,谁知道会让她看见这样一番香艳的景象。一看到着清醒就慌了,心道乖乖,女主人待她很好,收留了她,又许她在和离一事上给她做功课,于她来说恩同再造,况且四喜一向很乖觉,断然没有招惹过其他男子过 ,为何却叫她碰上了这种事情。那么她到底要不要告诉男主人呢,边想着,边合上了门,出门见到刘婶只说四喜病了今天可能要晚些起来,大家也不要打扰。 内心里念了一串阿弥陀佛,但愿那男子早些醒来,偷偷走了,别叫别人看见了坏了女主人的名声。 *** 四喜只觉得身上每个毛孔都是疼的,他走后每天都不安心,夜夜都会梦见他鲜血淋漓的回来 若不是昨天见到他,她只怕一夜夜会更难熬了。 四喜动了动,又被他捞进怀里,如珍宝一般护着,温热的呼吸顺着她的脖子穿进被窝里,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果真是什么都没穿。 他就这样把她捞在怀里一晚上,一动不动的睡了四个时辰,她刚一动弹,他就醒来了。 昨天,如一场梦,若不是有这样真实的触感,她醒来权当梦了一场,可身上的感觉告诉她,这绝对不是梦,是真实的。他回来了,回来了紧紧抱住自己,把自己捧在手心儿里。 “醒来啦?”他问道。 四喜嗯了一声,只觉得嗓子底都是痛的,想动一动,又被他迅速拉回被窝里面,咬着她的耳垂痴缠:“再躺一会儿,还没到中午呢!” 一听到这话,四喜身上更是酸疼无比了,他更是无耻的轻轻在她颈上撮了几口,那种很异样很诡异的感觉瞬间就来了。 头皮发麻,寒毛林立。 刚往外面挪了一点,整个人被他翻了过来,这感觉真感觉自己是锅里的鱼,还来不及反抗,被他抱进怀里甜甜蜜蜜的吃了一会儿。 她也呜呜咽咽的挣扎了一下,最后发现挣扎也是无用,他就像水草一般,越是挣扎越能把她缠的更紧。 四喜喘着粗气儿:“不成了我。” 下身肿胀像一把活烧着,再要折腾一回得是人生中的阴影了。 四喜抹了一把眼泪珠儿,分明说疼自己爱自己的男人,为什么在床上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呢,早知道这样昨天就像以前那样不要搭理他,越是给点颜色越是来劲。 严恒吃了一会儿小嘴,发现四喜的哭都是真的,她娇声喘喘求他放过,说还疼,哪里都疼,心口前也疼,他没脸没皮的要瞧瞧。 四喜哪里肯,苦着脸用被子捂着心口就是不让他看。 最后还是叫他得逞了,他低下头了细细欣赏着,如欣赏着一张名家的画。 玉白色的肌肤上,印着红色的印子,心口上泛出暗青色,分明是他昨天晚上的杰作,至于粉色的小花上,都被他吸的磨破了皮子,腰上两道手痕印子,是昨天晚上掐着她的腰弄出来的。皮薄肉嫩的她,像成熟了的水蜜桃,一掐就是满满一汪水,掐重了就是暗暗的印子,早知道这样,他必定会怜香惜玉一些。 四喜羞的把脸扎进枕头里面当鸵鸟,正是因为这个姿势,锁骨赫然而立,美不胜收。 看到这样一幅美景,他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口水,嗓子紧了紧,恋恋不舍的又将被子给她合上,在她耳边轻吻了一下:“好了,放过你了。” 说罢摇了摇铃,待外面有人声音,传她们送水过来。 听见向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四喜莫名的心虚:“你这样半夜三更爬墙回来的事情,再也不要做第二次了,让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在家不本分偷人了呢。” 严恒说:“我是你丈夫,谁敢说三道四了。” 倒是向氏隔着门,听见里面唤送水来,心里扑腾腾跳个不停,一面替女主人担心,一面还叫刘婶不要往正房走,还得刘婶好一阵埋怨。 本来刘婶就怀疑向氏素有在女主人面前争宠的心,这一回更是疑心了,撂挑子不肯烧水,要烧叫她自己来,向氏心有本来藏着些事,叫刘婶这样一激,端着开水过来的时候便烫到了。 *** 四喜和严恒躺在被窝里面浑然不知外间发生什么事,水也没送来,严恒便不让她出被窝,哄着她等到水来了,把身子擦干弄净了再出去,四喜只能躺在那里,并丝毫不敢动弹。 严恒说起这一路去的见闻,桩桩件件都能把她吓一大跳,他担心四喜不懂,没成想四喜的脑子很好,稍加点拨就通通透透的了。 原来严恒去京城就办完一件事情,彻底破坏了陈皇后想过继自家侄子的计划,她做足了准备,也只是想在皇太后这个位子上待稳着些。严恒抓准了她的心思,不从反对她那里着手,却是收买了给皇帝记录《起居注》的太监,得知早一个多月皇帝与皇后还尚有几番温存,于是令太医院的所有太医,让他们在给陈皇后请脉的时候报喜脉,陈皇后一听自己怀了孕,当即打消了收养侄子为继子的心思,严恒等人靠着这个时间差,潜入宫中找到皇帝,果然皇帝在一场温存过度后中风,已经是奄奄一息。 陈皇后便放任着皇帝这样瘫着,留着他一口气,只等着嫡子的事情办妥了,让皇帝哪里凉快死哪里去。当听到自己身怀龙子,陈皇后这才害怕了,万一皇帝死了,她肚子里面的孩子还没出来,到时候皇帝的位子会落到其他人的手里。 这才命令太医赶紧给皇帝诊治,一面还在皇帝面前扮好人,装的自己多关心皇帝一样,皇帝心爱这个小皇后,病缓以后也不起疑。 这个时候严恒带着亲兵精锐五百人进宫,迅速控制了局势,并找到了皇帝,把大臣及儒生的血书呈给皇帝,并把自己被人刺杀,皇后在他生病期间做的这些事情一一道来,皇帝信没信不说,但是整个皇宫都在严恒等人的控制下。皇帝只得下了一道密令,令严恒重新掌握禁军。 其实禁军根本就在严恒的控制之下,只是缺少一个合适的机会铲除陈福,得了皇帝的密旨,严恒一举捣破了陈福的府兵,于此同时,废去皇后。 只是瑶依这个人,到底投奔了谁也很难说,但可以确定的是此人已经不可用,既然她知道了四喜在这里,严恒觉得无论是耍流氓还是做什么,要将四喜带去京城,决不能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四喜听的津津有味,当然她是不知道当时的局势有多混乱,严恒进京前,儒生们在大明门请命,被陈皇后遣去的太监打了个半死,当场咽气的就有五六个。 陈福的的府兵在京城中把权贵家人控制住,硬逼着人修改《大律法典》,族中年迈的宁王出门好歹压制住了陈福能人,却在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半身不遂 严恒挑出来有趣的地方,翻来覆去的跟她说,逗的她眼睛鼓的圆乎乎的,把那些危险的地方轻描淡写说出来,听得她直皱眉头, 听倒有趣的地方,她更是一脸呆相,严恒看着可高兴,低头不住的亲吻她 直到觉得语言铺垫的差不多了,他才委婉道来: “跟我去上都,好不好?” 这个问句,更像是一场阴谋,四喜这才明白过来他回来的意图是什么。 “不要!”听倒这个提议,四喜急躁躁的驳回他。刚才是被他哄的晕里晕乎的没错,但是不代表她失去判断力,回上都意味着什么,她不会不懂:“你答应我的,在这里当我的夫君,为什么又要回去做你的王爷呢?” 她知道回去做达官贵人的代价是什么,这个福她受不起,也不想享受,亲王有一正妃,四側妃,八夫人,至于妾,则没有规定上限。 在大源县,她有宅子有事业,有一个疼爱她的丈夫,可如果去了京城,即便是他不想娶,迫于宗族跟皇帝的势力,没有人能眼睁睁看着他这样一个亲王,家中只有一个夫人。事情更严重的可能性还有,她李四喜出生卑微,说不定连做个侧妃的资格都没有,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眼睛里面亮晶晶的东西闪着,她就是这样,要哭出来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这一瞬间足够软化了男人的心。严恒知道这时不是心软的时候,四喜留在这里只有很危险,只有在他的羽翼保护下,她才会安全。 严恒说:“一切都超出我的想象了,喜儿,你留在这里会很危险,他们会拿你当做制约我的资本,你知道我要做很多事情,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快能够做完的,你跟我走,好不好?” 这一切更像是一场阴谋了,四喜怒目瞪着他:“你既然知道事情远非你能控制的,为什么要把我卷进这场风波里面,我只想,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不想跟你回京,我不想走。” 四喜捂着耳朵可怜兮兮的哭着,哭了一会儿停了下来:“我真的不想走,我的亲人,我的朋友都在这里,我不想跟你进京!” 严恒见她稍有松动之心,握着她的手说道:“你自放心跟我走,你家人我都会安顿好的,我已经命瑶康去应天书院给你姐夫安排了个位子,此刻他应该启程去应天书院了,进了那里读书,与他来说是靠近科考最近的一条路。京中另外又置了宅子,你爹娘去了京城也有地方住,你是一府的女主人,没有人能够为难到你。” 四喜正在火头上呢,听倒瑶康的名字就更火了,又听倒他对姐夫的安排,从府城到应天府那么远的路,姐夫是没有问题可以赶路的,姐姐大着肚子怎么办?还有爹娘,难不成都要跟着她去京城趟这趟浑水。 “你只知道顾着你自己,我姐姐大着个肚子,你且叫我姐夫去应天府,那我姐姐怎么办,她刚刚才怀孕四个月,如何能赶几百里的路,另外我的父母,难道你也想他们去京城过着屈居人下的生活吗,你自回去,我不去,我要留在这里,这里生我养我,是我的乐土。你从上都来,就回上都去吧!” 她恨恨甩开严恒的手,也不管身上黏糊不黏糊,背着他一件件把衣服穿上,穿好衣服以后,从衣柜里面挑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给他,淡淡的说道:“你休息一下,我出去了。” 严恒想拦住她来着,见她脚不沾地的走去了外面,连头都没回一下。 *** 四喜几乎是跑着出去的。 院中格外的静,不见向氏,也不见刘婶,往常这个时候两人定是在院子里面洗衣服做什么的,今天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叫了几声向氏,也没人应。 于是走去了后院,见到向氏坐在廊下垂着眼皮儿,栓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蹲在那里敲着向氏的左臂,刘婶也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什么,三个人低声说着话。 要是从前,四喜定是要拢过去听听他们到底讲些什么东西,今天她生命心情都没有,刚刚跟严恒呕完气,又亲耳听见他说起瑶康的样子,这个人当真是他生命中很亲昵又信任的人,想到这里更是呕得紧了,看什么都不顺眼。 “做什么呢,一群人围在一起?”四喜的口气很不好。 “夫人——”向氏欲言又止,当然夫人偷情这种事情,即使面对面都难跟她交流,自己还是烂在肚子里吧:“早上烧水的时候烫到了,已经没有大碍了。” 栓子说道:“怎会没有大碍了,分明烫破了一层皮,开水你若搬不动就要叫别人啊,你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干这样的力气活,既然受了伤以后要小心些。” 言语中倒是自己叫水叫的百般不是了。 四喜也不知道是怎么地了,看到别人这幅模样浑身上下就不自在,尤其是栓子为何会围着向氏转来转去,浑身上下都是关切之色,她这个妹妹在栓子眼里为何会连向氏都不如了。 向氏欲言又止,看着四喜,一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的样子,这幅情形叫四喜看来分明就是又要提醒她去跟许家公子提和离一事,在她看来,必是向氏跟栓子有私,因此向氏表现的越是着急,在四喜看来,正是她在外与他人有私情的有利证据。 她自己怀疑严恒与其它人有私情,因此看各人都是一副心怀鬼胎的样子。 “向氏,你跟我来!”不就是去找许家公子吗,她出了门,蹭蹭蹭就跑到许家大门口,敲了敲门,问道:“许家公子可在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第 95 章 向氏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 就被四喜一鼓作气的拉到许家门口, 对于许家她有着天然的抗拒态度,还没等四喜敲门她就求饶了, 着急忙慌的要往回跑。 “跑什么!”四喜勃然大怒, 全然没有平时好说话的模样, 咚咚咚的去敲那许家的门:“你听好了,若要和离, 两个人都是要签和离书才作数的,你若不来就只能是休妻了, 我也不指望你通过和离能拿回嫁妆,但是一个女子被丈夫休弃, 以后有没有人敢要你不说,就是娘家人也有理由拒绝你入门。” 这也正是向氏一直想要跟许家公子和离,而不是休弃的原因。 许家也拿准了向氏的心里, 知道她害怕被休弃,所以漫天要来高价钱。四喜心里清楚,其实害怕休妻的不止是向氏,休妻对于这位书生来说何尝不是于名声有碍, 他想步入仕途,平步青云,就不能无故休掉年轻的妻子。 休妻实则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向氏毕竟年轻才十八岁, 即使当下没生孩子, 许家以无子为由休妻也是说不过去的;向氏贤惠的名声整条街都知道, 若说她不顺父母,恐怕旁人会笑掉大牙去,所以说许家要摆脱向氏,其实也只有和离一则。 看着怒气冲冲的四喜,向氏不明所以,只能在她身后。 *** 许家一向没有什么和睦的气氛,特别是许家老太太的颜色,这辈子除了这个儿子,没有人能入的了她的法眼。 老太生过两个儿子,长子便是向氏的丈夫,如今考中举人的这位公子许常林,次子十五六岁的时候就过世了,许老太一直都认为是向氏命格不好,专克夫家,所以导致许家老二早早去世。 其实满大街的都知道许家老二年纪很小的时候感染了风寒,病没治断更,又咳出来个痨病来,一直就在家将养着,如此养了四五年,终究还是撒手人寰了。 许家老二的死跟向氏没有半分关系,许家老太太如果是稍微懂点道理的人,断然也不会把这种事情硬栽在向氏的头上,向氏无故受了这么大的冤屈不说,还贴心伺候公婆,其实她进门那年,许家公子也刚好考上举人,于其他邻居所说,向氏还是个旺夫的相。 若不是当年许家公子追求,向氏这么好的条件找谁不好? *** 若不是昨天在街巷里面见到的这宗案子,四喜也没下定决心真要帮她去和离。 许家一片恶意冲天,那老太太一天到晚如丧考妣的一张脸,让人看着着实没什么胃口,对待邻居都是这样一幅脸相,可以想象,对待儿媳妇更加没什么好脸色了。 让人意外的是,许家公子倒是温文尔雅。虽然隔邻隔壁的住着,见过的次数也寥寥无几,对于这个人四喜始终持保留态度,如今想来这种斯文必也是装出来的,妻子在家这样受老太太的欺负,他能不闻不问,这种男人能是什么好的货色。 四喜只是厌恶这一家子人,也犯不着像向氏这样怕她,她拉着向氏没受伤的那只手,走到许公子面前,恶声恶气说道:“你媳妇几个月不见,也没见你去找找?” 她长得好看,一身肌肤又如白玉一般光滑,小小的身段裹在粉色的袄子里面,显得人越发的水灵,许公子本来就是斯文败类,虽然去县里读过几年书,但小小的地方哪有四喜这样的美人,他见到自家妻子手上绑着厚厚的纱布先不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四喜看个没完。 四喜让他这样一瞧,更是火冒三丈,不过既然来给向氏办正经事,她也不会跟许公子纠缠个没完,她指着向氏的手说道: “早上她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倒泼了炭盆,烧了正房的卧室,烧了我一间屋子不说,还把手烫成这样,伤及见骨,治不治得好是一说,治好了以后还能不能干重活又是一说。另外你们得陪我钱,主屋里面都是上好的家私,今天不把这话说清楚,我就不出这个门!” 向氏听到四喜要送她回来,吓的腿都软了,连连求饶,跪在地上磕头,那副可怜的样子是真的。 许家公子果然是薄情的货色,见到向氏这样可怜的瘫在地上,连句暖心的话都没有,四喜在心里骂道:这种男人也就这样了,按向氏的品貌,未必找不到一个比他更好的男人? 四喜的生气是真的,可来劲的那种,许老太太坐在正屋那里本来像尊菩萨,看见向氏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这下子听倒四喜说向氏闯了这么大的祸事,怒道: “这个儿媳妇我早就不认了,她失了妇德偷偷跑出门这么久,一声不吭,如今惹了祸事想要回来,那可不成。” 四喜哪里有管向氏哀求的意思,黑着一张脸问许家公子: “做事这样粗心大意,我是不能要了,你自领回家去,我那一屋子的家私赔我五十两作罢!” 向氏不明就里,抱着四喜的脚啼哭,哭了一会儿眼泪珠子都没掉下一滴来,四喜只得狠狠的踹了她一脚,目光狠狠的戳向许生。 许家虽说住在城里,却是这一条街上有名的破落户,不然许生也不会为了读书去诱骗自己先生的女儿,用定亲的方式换得几年书读。如今虽然中了举人,但是家里的一应开销,加上读书要花销不小,明年乡试完了他又要跟着新一届的举子一起去京城参加会试,你叫他掏五十两银子出来,不比要了他的命还难。 这娇滴滴的小娘子,发起狠来像一串小辣椒似的,叫人又爱又恨,那一双纤纤玉指,端的是玉葱一般白净修长,秀发下那一段雪白的颈子,更是引人入胜 许生虽说是读书人,却比寻常人更懂小妇人的滋味,那些内里不安分的妇人们,也往往瞧中了他在这一带无双的举人身份,以能与他风流一回为荣,这种事情做久了,许生也认为自己的人格魅力比寻常男人强了不知道多少。 在他眼里,四喜这样的才是极品,他是不愿意在她面前丢人,说自己没这个能力掏出这些银子来的。 “贱内与家母关系一向不和,她这个性子在这个家也是呆不久的,家母也早有休妻的意思,只是她跑了,我还未来得及跟她和离,就让她给跑了。” 许生温吞吞说起这话,轻描淡写的犹如卖掉一本书一般。当朝女子地位高,他是书生,若是没犯七出休妻,未来如果步入仕途,是会落下人话柄的。 向氏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和离?”四喜冷笑:“你现在说和离,我怎知不是你的计谋?你此刻说与她和离,撇完责任,明天又开了后门引她回来,那我怎么办,我那一屋子家具找谁赔去?” 许老太太拉下脸,说道:“我儿早就想休妻,只是休书还未写好,她人就不见了去,向氏,你犯了这么大的错,还有脸回来,以后各走各路,各不相关!” 四喜心道,说的这么好听,之前见向氏和离之心迫切,不是想敲诈她一百两银子来着?这会儿向氏闯了大祸,他们就翻脸不认人,把向氏跟块破抹布一样往外面扔,这家人这样无情无义,早点走与她来说何尝不是解脱。 心里这样想,脸上却没有一点要宽恕向氏的意思。 “怎么办,你丈夫都不管你,这笔银子你要怎么还我才好了?”四喜一脸厌恶的看着向氏,听的向氏是云里雾里,她的手就是被开水烫了一下,冲了凉水,抹了烫伤膏如今都不疼了,刚才不是四喜狠狠踹她一脚,她都哭不出来。 “夫人,我我也还不上啊。” “还不上?你如今这个样子,要给我做事偿还这笔债,我还要负担你汤药钱,万一治不好,死在我家里怎么办?”四喜冷笑着,把事情越往重了说,许家老太脸上越是沉了几分:“小时候我们村也是有个女的被火烧伤了,人是能动,但是手上的肉溃烂了以后,整条胳膊都废了,你若是做不了活我还留你做什么,我们家的饭可不喂废人!” 四喜满脑子都是学着许老太太发狠骂人时的样子,加上今天心情真的不好,需要发泄,这一骂完,心情果然畅快了,难怪许老太喜欢骂人呢,原来骂人可以缓解心情啊! 许老太太听倒这里,已经恨不得拿个扫把把这两人赶出去才好。 “常林,快些写休书,赶紧把这个女人休了!”她气的发抖。 四喜灿灿的笑了笑:“果真要休妻,休妻可是要找个好由头的,如今是向氏受了重伤,你们许家休妻,以后传了出去,你儿子还想不想做官啦?” 确实,无故休妻,若是以后步入官场被那群言官知道了,定要弹劾他一个始乱终弃,一个始乱终弃的男人,如何能做父母官呢? 许生瞧着他娘,没了主意,以前他娘确实想叫向家拿出来一百两银子才肯和离的,或许向家不肯,也有可能向家根本就没这么多钱,这件事情就一直拖着,拖到两看两生厌。 “娘——” “当真有这么严重?” 许生暗暗使了个颜色给老太太,意思是她说的是真的。 许老太太怒道:“那就签和离书,你不是怕我们许家使诈吗,就在你面前签和离,是这个女人自己要离开许家的,与我儿子无关,向氏,你听到了吗?” 向氏很快就上道了,哭道:“婆婆,我如今伤成这样,你们不管我了吗?” 许生也是很怕他娘的,忙不迭跑进书房,写了一篇和离书,一式两份,夫妻两人按完手指印,这事就算成了,即使对方手里有婚书,只要拿出这份和离书,就能证明夫妻关系两清,互相之间再无牵扯,若是哪一方纠缠不清,对方是可以去告官的。 四喜认识字,担心许生在文字上耍诈,喝道:“拿给我看看?今天你们就当着我的面按指印,她欠我的银子就不用你们还了。” 许生一面小心翼翼的瞧着眼前的辣椒美人,一面把 和离书递给了她,递过去之时,小意用指头轻轻触了四喜指尖一下。 被这样的男人碰到一下简直都要呕了,四喜强忍着心头的不适,看了看正文。 “盖说夫妻之缘,和离书有引用古人的,至于文言文,我也写不出来啊,最近晋江反抄袭很严重,想到这里,潸然泪下,只能删了,看不到原文,我深表歉意。---------------------------------------------------------------------------------------------------------------------------------------------------------------------------------------------------------------------------------------------今许常林在此离和离书一则,愿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这样看来就妥了,和离书里面写到女子进门三年无孕,不顺其父母,导致两看相厌,但是他本着大度,还是愿意给向氏签下和离书,放她一条好路走,从此各生欢喜。 和离书以许生的口吻写来,他也早早咬破了手指,在上面盖上自己的拇指印记,向氏哭哭啼啼的本不肯盖,许老太太见她拖沓,实在是没这个耐心等,把向氏的手抓了起来,向氏又是真心实意的挣扎了几下,口中大叫“婆婆”。 许老太太清瘦的身子抖了抖,接着近似于歇斯底里一般拉着向氏的手凑到儿子手上,用儿子手上未干的血迹抹到向氏的拇指之上,强按着向氏在和离书上盖上自己的指印。 向氏毕竟年轻,力气上比许老太太小了不止一点,被许老太太这样竭尽全力一按,哪里有半分反抗的能力? 老太太眼见着指印儿盖好了,这才放宽了心,说道:“你亲眼见到了,我儿子与她和离的心是透透的,如今两清,她的事情再也不要找我们。” 四喜看了一眼和离书没有问题,十分嫌弃的丢给向氏:“你看了,你夫君要跟你和离,欠我的钱怎么办,跟我去城里找你娘家的哥哥要去。要是要不到,你就仔细着瞧,看我怎么收拾你,哭?你还哭?” 看着两个女人一前一后从屋子里面离开,许老太太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向氏忙不迭的把和离书理好了塞进袖口里,刚刚背过身去就已经乐不可支的偷笑起来,四喜忙递了个眼色给她,她才勉强收起来笑来,接着抹着眼泪珠子往外走。 “夫人,求求你收留我吧。” “先还完你欠我的五十两银子再说,就算你手好了也是个废人了,你说我把你放在哪里好,放在家里当菩萨供着啊!” 两人说着话,越走越远,一直到许家人看不到的地方,两人这才舒上一口气相视而笑,继而哈哈大笑出来。 向氏说:“你刚才那样冲进去,我当你真的是不要我了呢,那一刻真是死了的心都有了,没想到你这场戏做的真是太好了!” 不得不说四喜在即兴发挥表演时,颇有名家风范。 四喜笑得快岔气了,说道:“这和离书你可是要拿好了,回头丢了,我再也拿不出一份多的给你了。” 向氏指指心口道:“我可是放在心里了,丢了性命也不会丢掉这么重要的玩意。”笑过以后心口发酸,以前两年的生涯竟是这样蹉跎了,如今想来跟梦一场一样,脱离了许家,从此以后真的可以重新开始了。 一道泪痕从向氏眼角滑过,不管将来的路有多艰难,必须一个人去面对。 发泄完一通,发现自己对严恒的恨意都没那么明显了,四喜嘴角挂了点笑出来,刚开始听说他要来接自己去京城有点接受不了,如今想想,他若能答应不娶妻纳妾,一心一意对自己好。 其实,她也舍不得让他一个人孤身犯险。 “你等会儿回去跟公子说我先去客栈了。”四喜抬头看着天空,说道,看来要去客栈把事情交代一下,他来的匆忙,没准立刻就要进京。河岸镇始终是她的根本,如果哪天在外面过不下去了,至少有这一处可以栖身。 “公子回来啦?”向氏联想到早上看到的那一幕香艳的景象,这才顿悟过来,原来早上看到的那个男人是自家男主人,难怪之前并未有任何四喜跟人有私情的迹象,她以前总是看到许生与其它女人纠葛不清,便看其它人也是有这个毛病的。 想到这里觉得自己真是好笑,忍不住笑了几声。 四喜好奇问:“你偷着乐做什么?” 向氏辩白:“哪有偷着乐啊,我只是替你高兴,公子走了那么久,还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呢。” 内心想的是:万一她要知道我这样想她啊!! “四喜。”栓子拉黑了脸站在院内,看着刚刚踏进院墙的两个女人:“刚才发什么神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第 96 章 四喜努努嘴:“咯, 他来了, 你跟着走吧,反正我这个妹妹是没什么分量的, 要是我烫伤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嘴里说着埋怨两人的话, 眼角确实挂着弯弯的笑来。 向氏脸一红, 看也不看他的往屋里走了去。 “四喜,你俩去哪里了, 刚才那个样子,我还以为你俩出什么事了。”栓子见两人已经没有刚才出去时候的紧张氛围, 又是打着哑谜,一下子就把他这样一个七尺小伙整晕了。 “还能有什么事情啊。”四喜翘起来嘴巴:“她已经是自由身了, 不过我劝你有什么念想也得缓一缓。” “啊?”栓子懵了一脸,瞬间反应过来:“我能有什么念想,你别胡说。” 还狡辩, 从他主动来投奔自己那会儿四喜就察觉出什么不对劲了,二叔一家现在把自己当仇人一样的,栓子倒是大反常态来。嘴上说如今地也没有了,要去客栈谋个事情做, 其实三不五时找个茬就来家里晃悠两圈,刚开始四喜还以为他是关心自己这个妹妹呢,后面发现不是,他来的时候, 要是带着什么小物件, 有自己一份, 也必有向氏一份。 那个时候向氏还未曾和离,与许家有牵扯不断的联系,看到他也是说上几句话就躲,如今她也是自由之身了,若是栓子真的喜欢,她倒是不反对的,只是孙氏这个女人,也不见得会比那许老太太好相处。 想到这里倒真是个问题。 向氏在男人和婆婆家吃尽了苦头,想必也没有那么容易会再嫁。她如今在四喜这里一个月领着三百文钱的现钱,东家又是管吃管住的,过年过节红包打赏,一年到头能存下三两银子,于她来说确实是一份安生的工作,但是若是嫁人,势必要生孩子顾着家里,哪里还有现在这样不愁吃住的好日子过。 更何况向氏家里还是书香门第之家,她父亲虽然去世了,娘家哥哥在城里也是做私塾先生的,一年到头光收取学生的束脩,给书店抄书,这些收入在城里都是很富足的了,即使再醮,也不至于嫁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 再者栓子那边,首先秦氏这个亲奶奶犯了这么大的案子,村里那些姑娘听倒李家这家人都躲避不及,再说孙氏这个亲娘四喜也是见识过她的厉害的,这个女人眼高手低,做事多有不靠实之初,她能不能瞧上向氏这样一个再嫁之女还是一说呢。 更何况栓子家还有个傻妹子,这傻妹子傻着这辈子是他的负担,若是好了,以雪娟的心性,也是个难以伺候的小姑子。 上有恶婆婆,下有傻小姑,向氏是傻了才会找到栓子这样的家里来。 想到这里四喜摇了摇头,不对呀,栓子是她哥,怎么着要帮着他才对。 她拉着栓子走到门口,站在背着街面的那处,问道:“你当真喜欢她?” “哪有!”栓子红着脸狡辩:“我没有这个心思,你别胡说糟蹋了人家的名声,别人好好一个姑娘呢。” 啧啧啧,还说不喜欢,听倒向氏回复自由身了,那眼里放出来的光都跟狼差不多了,想不到平时看着可老实巴交的男人,一到男女之事上,也是有饿狼本性的,说不定比平常开朗大方的男人更放得开的。 四喜低下头,揪着衣服角儿,若有所思道:“看来是我想多了,我这很快要出一趟远门,家里也不需要用这么多人了,这样好了,悦姐姐照顾我也照顾的挺好的,我就把她带走,谢叔留着看家,刘婶放在客栈那边做杂役,另外客栈那边还有事情要交代,你等会儿随我来客栈。” 栓子问道:“她名字叫向悦?” 他只知道这女子姓向,却不知道她有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嗯,我说了,我要带她走。” “那怎么成!”栓子急红了脸。 “怎么不成,她是我请来的,我要带她走就要带她走了,再说她在这里也无牵无挂,还不如走了干脆。” “你你你”栓子一急了,脸更红了些,这小伙本来就是腼腆的,整天刨坑挖土,心眼儿实在,哪里是这个狡猾的妹妹的对手。被四喜这样一激一诈,他这马上就原型毕露了,虽然一时半刻说不出什么话语来反驳妹妹,想了想终是说了个不像样的理由。 “你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就给人做这样的决定。” “你咋知道她不愿意去,我给她开双倍的薪俸,她肯定愿意去的。” “李四喜!” 四喜见这个平时脾气极好的哥哥,这回真的动了气了,也不打算逗他了,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 她嘿嘿笑了几声,压低了声音,慢慢道来:“你认不认,你若不认,那我不帮你了。” 栓子也知道妹妹是什么样的人,不打破砂锅问到底,是不会给他出主意的。 那天他来找四喜求情,进门就跟向悦碰了个满怀,向悦当时并没有起这样那样的心思,但栓子的一颗心却是扑腾扑腾乱跳,向悦不算上等之姿,但是书香之家的出生,把她的气质陶冶的与寻常的女子还是很不一样的。 他见向悦一身妇人打扮,本想把这件事情藏在心底里不说,后来才知道她身世孤苦,父亲早逝,嫁了个丈夫也对她不上心,心中渐起怜悯之意,但自己就这情况,他认为是配不上向悦的,只想在身边默默守护她就好。 “我认了又咋样,她肯定看不上我的。”栓子低下头。 “你咋知道她看不上你,栓子哥,你勤快c能干,咋会怕人看不上你呢?” “你也知道家里什么情况” 四喜叹了口气,把当下的情况简单的说了,只说自己也要出远门,客栈那边需要他打理,家里实在是用不着那么多人,只留下谢叔在家里,其他的人都派去客栈帮忙,至于客栈的生意不好,自己也想好了,她想了几条脍炙人口的段子,找个嘴快脸泼的人去码头和市集附近宣传,有事没事喊两嗓子,指不定就有效果了。 栓子听的一愣一愣的,大伯和大伯母刚刚走,四喜也说要走了,如今把这么大一份家业到他手上,叫他打理这一切,他实在是怕没有这个能力。 如果有办法,四喜绝不会让栓子扛下这么重的一份担子,现在她要跟着严恒进京,也没有其他靠得住的人可以依靠,只能让栓子硬着头皮顶上,另外她再三交代道:“你在这里帮忙也帮了半个多月了,客栈平时是怎么经营的你大概也清楚,如果担心做不好,就先把酒楼关了,酒楼的厨子和跑堂的我去遣散。 你只消记得两点,第一,进进出出的账目明细要做好,你若做不好就叫向悦来帮忙,她在家上过几年学,记账算账还是清楚的;第二则,店里面无论多缺人手,不要叫二叔二婶来帮忙,如果他们为难你,你就说是我说的,若请了他们我可是不开薪俸的,明白吗?” 房子是自己的,请的人也不贵,只要生意不是差到极点,进项总比出项多,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这一对叔叔婶婶,要是让他们知道有钻空子的机会,还不得给她掏空了才怪。 栓子茫然的点了点头,继而又高兴起来:“你不带她走啦?” 四喜真想翻他几个白眼,不过找媳妇是他的事情,自己心里再想加一把火,当事人这么不温不火的,旁人再帮忙也是无用,再者说,向悦刚刚才与许家扯清关系,如今还在一个镇子上,怎么着都得等上一段时间才能从新开始的。 四喜说:“我不带她走,这个店是我的根本了,我花了那么大的精力搞,若是毁在你手里,那我以后可真是没地方去了。我交给你是信任你,你可敢接?” 她故意把话说的严重了些,就是怕栓子耳根子软,听了他爹娘的话。 栓子摇摇头,又重重的点了点头。 四喜又说道:“若是你爹娘过来捣乱,你千万不能让他们来,这是我的店,你可听好了,头一条规矩就是,千万不可收留他们,店经营好了我每年会分一成的利给你,经营不好,哼,你看向悦会不会要一个没用的男人!” 栓子怔怔的看着地面,若有所思,他知道四喜抛出来这个极有诱惑力的条件意味着什么,四喜走后他就算是云来居的掌柜了,能做好还怕配不上向悦吗? “四喜,我一定会做好的。” “说是这样说,你可千万得记好我说的话了,你娘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向悦可是吃尽了对门许老太太的苦头,你要是搞不定你娘,我也绝不可能看着她往火坑里再跳一次的,和离这种事,一辈子经历一次也是够了,断然不会再经历一回。栓子哥,对她好点,知道吗?” 四喜说完这话,匆匆忙忙去客栈了,她既然决心要走,那头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处理干净,这些都是挂在她心头的一根刺,不一一拔掉她是不会安心走的。 言罢,栓子惴惴的看着里院,并没有要跟着四喜一起走的意思。 四喜只得辞别了栓子,一个人先去客栈了。至于严恒那边,向悦如果找到了他,应该会告诉他自己去了哪里,如果他没在家,八成也只能去客栈。 想到这里往外奔去。 严恒选的这个住处,确实是一处闹中取静之处,他的本意自然是要住的舒适。谁曾想到正是因为静,屋和屋之间的巷子里面,经常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些事情基本都发生在晚上,她因为经常晚上回来,所以时常能听到一些暧昧之音。 这天也是奇了,走到僻静的一处,里面竟然有声响,四喜听的多了,也不怕羞,扭头就看了过去。 弄巷深处是一个少年,雪白着脸,一脸的倦容,虽是二月初的寒冷天气,手里却拿着一把芷香纱的折扇,戏文里面总说这样是文雅,照四喜看来,这个天气拿着一把扇子装文雅恐怕是傻的。 那少年打着呵欠,丹凤眼眯着瞧着她,病倦的脸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讨厌的味道。 少年也算是见识过各类美人的,却不曾想过这么小一个市镇上竟有这般滋味的绝色美人,若是再养上两年,恐怕当年艳冠天下的新城郡主也及不过她的美貌。 严诚放肆的打量着她,目光中不加丝毫虚伪的掩饰。 别人可惜她乡野间长大,未曾受到过多少严格的教养,但正是野花野草的味道才使得这个美人更加特别。 特别到连严诚这种在风流乡见多识广的人,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见到这样一幅尊荣,她确实提不起太大兴趣来,扭头准备走时,那少年开口说道:“我说二叔为何会绊在这种乡下地方迈不动腿了,原来果真找了个尤物。” 听此人的口气,应该是某个皇孙无疑了,四喜拿不住此人到底是敌是友,拔腿就往外面跑,才跑了几步,那病弱的少年跟一阵风似的,站在她前面,具体他是怎样到自己前面的,连看也没有看清。 “昨天晚上我在屋顶上听活春宫听了大半个晚上,当时就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让我这个不近女色的二叔如此留恋。”严诚眯眯眼笑着,一步一步上前,把后推着的四喜逼到墙角里:“听说你每天都起的早,又经过这条路的,我刻意起了个大早在这里等你,却不曾想等了许久都没出现,你看我这脸色都不好了,是也不是” 四喜嘴上不说,心里却道:我起了个晚,又帮向悦办了一家大事,也难怪会晚那么久了,真是活该你等。 严诚说道:“我此番来,是请婶婶进京享福的呢,我那二叔木讷,恐怕也没跟你说,他已经决心为我所用,助我等上皇太孙的位子,既然他有投桃报李之心,我也应该对他的家眷好些。” 四喜心道你这话讲的好听,无非就是拿不准严恒是否能为自己所用,想绑她回去做人质罢了,不成,若是自己落在此人手里,只怕会乱了他的方寸。 不过听倒严诚都说他那个二叔在性感上木讷,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得意,严恒在她面前可不木讷,从来都是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特别是求欢起来,你都无法想象这个男人竟是别人口中屡屡提到的木讷男子。 她单纯一笑,模样单纯而又可爱,反正在那些贵族的眼里,她不过是一个单纯而又有点傻的乡下姑娘而已,这样的姑娘,是很容易被好听的话儿哄走的,哪怕旁的人给她一颗糖,她说不定也会傻乎乎的相信这人。 既然如此,便加深一下她在严诚心里的这种印象吧。 她咧嘴笑着,两个浅浅的梨涡在嘴角边一指处出现。 这表情是学着村口的傻女子的,那傻女子每每看到人都是这般单纯的一笑,四喜在这个笑容上略加些元素,好叫严诚感受到的只是天真而不是傻意。 严诚确实没有来得及感受到,他向来好香艳女色,却从未见到过这种,此刻只顾着发呆,哪有心思想其他去? “你要接我去京城享福吗?”四喜憨憨的问:“严恒为啥没跟我提起此事。” 严诚说道:“我二叔昨天晚上回的晚,忙着办正事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他叫我接了你去,回头他会跟你回合的。” 四喜心道:乖乖,可不是叫我做人质吗,老娘我是傻才会跟着你走,这会儿只能说拖延一下时间,如果向悦找到了严恒,严恒必定会去客栈找她,若是去客栈,这条路是必经之路。 “这样啊。”四喜掰着指头数着:“这么急啊,那我还得回去收拾一下,厚一些的袄子得带几身,带哪件好呢?还是藕粉色和月白色的吧,要不然还带一身蜜色的,你说我穿蜜色的好看吗?” 她一面说着,脸上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她本就是可爱的少女模样,这样嘻嘻一笑起来,简直没把严诚的魂给勾走。 严诚想了一路自己这个没见过面的乡下婶婶的模样,却从未曾料想竟会是这样一幅国色,她这样问,他便下意识的想了一下她身上穿着蜜色袄子的样子,心道可能还是月白色适合她些。不过她年轻,穿这些嫩嫩的颜色都好看。 四喜红红的脸蛋儿,诚挚的低下头来盘算着去京城的人生。 若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严诚才没有耐心跟她这般耗着,计算着蜜色适合她一些,还是月白色较为适合她一些 严诚虽然在蜜粉堆里泡着长大,但是对女子平素喜欢什么,着实没有上过心,否则他定会对此刻四喜的神神叨叨起疑的。 四喜掰着手指头,从冬天的袄子算到春天穿的褙子,再到夏天穿的褥纱,起码算了一大箱子了,严诚这才觉得不妙,似她这般搬家似的运东西,且不说整理起来费时不少,这么多东西从家里搬出来,是个人都知道他要带走四喜了。 他来此地的初衷就是为了把四喜偷偷带走,又岂容她这般。 四喜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严恒啊严恒,你怎么还不来,在她张望的一瞬,跟严诚的丹凤眼对了个正着,严诚心道不好,今天被这小妮子给耍了,怎会叫她耽误了这么久。 他钳住四喜的手腕:“从这里到京城天远地远的,不必带那些劳什子的东西,去了什么都有,我什么都给你办了来,快些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第 97 章 四喜走进了一条死巷子。 眼看逃不过了, 严诚笑了起来, 被猎人攥在手心里的小兽,挣扎之时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难怪猫抓到了耗子总是要玩上一番, 想来也是这个道理, 若不是怕严恒过来, 当真要与她切磋一下,这个女人, 不是一般的女人。 “来,跟我走。”严诚有个本事, 即使是这个时候,他也在极力的掩饰和伪装自己, 当他笑起来,人畜无害:“我不想伤害你的,二叔如今是我麾下最得力的, 若是你在我的羽翼保护下,他做起什么来,自然也不怕后路受阻,你且宽心,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四喜默念,你若真跟你嘴上说的这么好,又何苦来抓我,光明正大的接我来就好, 严恒回来的这么急, 又催她赶紧进京, 恐怕就是洞悉了这个小子的意图,哪怕那天瑶依上来的一番挑衅,恐怕都是布局布好的。 他要自己跟严恒产生嫌隙,在软禁自己的过程中,把自己变成他这一路的。 只有这样,严恒对于他来说才算是安全的了。 想到此处,四喜说道:“你二叔对我不好,我也不想上京跟他团聚了,他不是有个娈童叫瑶康的,你去把他接去你府上养着多好,何苦找我来,想来你二叔心里也是不在意我的,他若在意我,为何对我隐瞒那么多?” 严诚本意是想哄着她乖乖跟自己走,谁知道这女子不吃软的一套,如今看来,只有硬掳走她才是了,这样虽说是下下策,以后要她跟自己站在一线着实是件难事,但是只要她在自己手里,还怕二叔不为自己所用吗? 严诚身子弱,自幼就习武强身,耳力惊人轻功也好,远处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些,四喜只觉得脖子后面被人砍的生疼,眼前一黑,就晕死过去。 意识中最后一刻的时间是严诚在说话:“哼,小丫头,你胆子还不小,小爷亲自来接你你还不肯走,等你到了京城,免不得要给你些苦头吃吃的——” *** 严恒来的晚了些,听到弄巷深处有些声音,刚走到巷口,看见一抹声音压着墙头而去。 “四喜——”严恒追了过去,终是只看到一片人影,事情当真像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了。 按照预期,应该是扶上去严诚这个小子,他会慢慢隐退下来。 这小子野心不小,不仅要求叔叔从京中掌管京城守卫的禁军统领之位上退下来,还要求叔叔为君王戍边,把他贬到遥远的燕地。 对于这些,严恒到没有太多的看法,在京城也好,在燕地也罢,只要是能与她在一家就有一个家,哪怕是在河岸镇安居乐业开客栈,也是他心里所预期的好。 岂知人心叵测,严恒再做小伏低也得不到严诚的十分信任,这小子竟然要求以他的王妃为质,如此看来,他早就有了不信自己的心,在被自己严词拒绝后,竟然拉拢了瑶依,并起了绑架四喜,以达到控制自己的心思。 他这才单人匹马快马加鞭来到河岸镇,终于在严诚的人到来之前找到了四喜,本来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谁曾想四喜一早上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蹭蹭蹭就跑了出去,他四面找了找,都没有找到,又听栓子说她刚才怒气冲冲拉着向悦出去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于是他又跑去客栈。 几乎晃遍了整个河岸镇还是没有翻出来四喜的影子,直到找到向悦,向悦喜气腾腾的把刚才四喜的去处说了一通,原来她跑去对门的许家,难怪自己翻遍了这一片都没找到她。当他问到这会儿她去了何处,向悦才告知四喜去客栈了。 他匆匆忙忙的从家里赶去客栈,谁知道在路上遇到瑶依,瑶依不紧不慢的拖着时间之时,他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等他赶到,只看见四喜的一片影子。 严恒心道不好,这小子始终不信我,若是叫四喜落在他手上,只怕会不妙了。 想到此处他连忙赶回家,牵着马就往回跑。 四喜醒来之时,自己手脚被缚住,在一个华丽的马车里面,严诚也在马车上靠着。 把四喜绑走,费了他不少的力气,他本就孱弱,这会儿歪在马车上喘着气。 四喜觉得跟这样的人待在这样一个逼仄的空间里面很不舒服,手脚被缚住就更不舒服了,她用脚尖踢了踢严诚:“松开我些,我又跑不了的。” 严诚此时却是换了一身衣裳,想到此处也就这个马车,或者他就在自己面前换衣服,心里就堵得慌,四喜越发重重一脚踢在他膝盖上。严诚本来昏昏欲睡了,被她一脚踢醒了,笑眯眯的看着她。 后脑还有些疼,想来刚才严诚用手刀劈晕她的时候,是花了些狠功夫的。 离的这么近,即使不想看着他,无意中也是能看清楚的,一双秀气的丹凤眼下面,是高高的鼻,薄如羽翼的唇,与严恒相比,这个侄子当真是过于文弱了些,却不曾想到两人是反的,这个斯文到极致的男子身上轻功了得,而那个身板儿巨结实的严恒,却是一个儒将。 帝王家的孩子们真是每个萝卜都不一样,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个个都是绝顶的人才。 可惜这帮子人也不好好的对付外敌,如今瓜还没长熟,就都想搬回自己家吃了。 严诚的丹凤眼是那种魅惑的,他不使坏,就这样怔怔看着人的时候,大半都会被人当成多情种子。 而不是野心勃勃的皇孙。 于四喜来说,这眼神真称不上舒服,她不自然的把头撇开些,不想与他正面相对,若是条件允许,她宁可去马车外面。 车内的空气很不好,虽说时有冷风吹进来,但四喜觉得很压抑,跟这样的人处在一处实在是过于压抑。 “你叫什么名字?”严诚没话找话来问。 “哼,男女大防,名字可是只有夫君才能知道的。”四喜毫不客气的回他。 严诚吃了个闭门羹,也知道自己问的实在是唐突,哪有突如其来就问女子姓名的。 想到这里她说道:“我想去外面透透气,这里不舒服。” “不好。”严诚声音轻柔:“外面冷的很,万一不小心你跌下去了怎么办,我可是不放心呢,把窗户给你松开点,有风进来就不闷了。” 他身上有着淡淡的熏香,尽管四喜不爱这个,却觉得这种香味着实好闻,再细闻一些,并不是熏香,而是药酒的味道。 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不论刚才做的事,就这样看来,倒是个单纯可爱的孩子。 这些都是面具而已。 马车跑的飞快,一颠一颠的格外不舒服,四喜支起来身子,打开窗户朝外面瞧了去,笔直的官道直通往北。 看看天色已经到了黑夜,严诚也没有停下来歇息的意思,难不成就这样跟他两人在车厢内窝着过上一夜? 或许不止一夜,除非到达京城,这种日子才是个尽头。 从河岸镇出来也大半天了,四喜一章嫩脸憋成粉色,终于憋出来一句话来:“你叔叔是个很讲信用的人,你看他去了京城,说会回来找我,也就在他约好的时间之前便回来找我了,他答应你做的事,一定会做的,你何必惹恼了他来?” 严诚笑盈盈看着她,柔声问:“你要说什么来?” 他的语言里面自然的带着一点蛊惑的意味,叫人不自然的觉得这个少年本质上跟他做的事情,完全不是一个人干出来的,若是一天前见了这人,必不会像现在这么反感。 如今四喜满心都在严恒身上,只恨自己不先回家,找到他再一起出去,严诚既然鬼鬼祟祟绑了她走,必定还是怕他二叔的。 “都大半天了,我还没喝水,还有些——”她憋红了脸,欲言又止,垂下眼睛看着地面儿上。 “你要喝水。” 四喜“嗯”了一声,很快又睁大了眼睛,看着外面:“我要下去。” 严诚多么聪明的人,大概也猜到她要做什么了,上车这么久,即使没有喝水也要解溺的。 唤了车夫停下车,两人拉拉扯扯的下了车,看了看周围,除了农田并没有人家,看来只能在田间地头解决了。 这种事情在乡下地方很常见,可身边一个是十六七岁的年轻男子,另一个是三四十岁的壮年男子,想拉个人壮胆都没有,叫她一个人跑去田里,她还是有些怕的。 好在这个天气,不会有蛇虫鼠蚁出现。 严诚把四喜手脚上的绳索解开,并交代她:“这里四面都是田地,你休要跑,你就两条腿,我这里可是有两个人,两匹马,若是跑掉叫我抓回来,回京之前我便不给你喝水了,听倒没?” 四喜憋了半天终于下车了,无心听他啰嗦,四周左右看了看,刚刚过完年,地上都是冻土,没有种庄稼,也没有遮挡,虽说是黑夜这要如何解溺? 看着旁边两个大男人她都快要哭出来。 严诚低头看她,突然觉得从她头顶这个角度看下来,小巧的鼻头比平时更加可爱些,忍不住刮了刮她鼻子。 四喜被他猛的这一冒犯,吓的捂住了嘴。 严诚像是个恶作剧的孩子,看到她失措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可离我百步远,但是我怕你使诈跑远了,你且往远处走些,但是要一直唱歌。” 四喜吸了吸鼻子,对比车上的温度,外面实在是太冷了,严诚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搭在她肩头,她瘦削的身上罩着这么大一件披风,有些滑稽的味道。 她不由得又想起严诚,虽然他话不多,也不像这厮讨巧,但好在他做事勤勤恳恳,踏踏实实,没有严诚这么多的花样。 严诚是守信的,两人一起走去田里,他停在一处便不动了,低头看着地上,四喜大步朝更远些的地方走去,口中唱着乡间的民歌。 “无事出了门,门外有条河,河边有个俊哥哥,等着你回头” 她一步步走着,歌声渐渐远去,严诚跟着她的歌声大概能判断她走到了哪里,只是这声音清脆无比,听得严诚一时间失了神,直到四喜拍了拍他肩头,他才缓过来。 “愣什么愣?”四喜拍了拍他的背,先回了马车,她不傻,明知道跑不掉还做垂死挣扎做什么,要逃也不是现在逃。 严诚这才神思归位,两人一起回到马车上,他却没有刚才那样色眯眯瞧着自己的模样了,严诚独自缩在马车的一角,把大半的位置让给她躺着。 四喜注意到马车不大,为了让马车能跑的快些,除了车身底部结构结实,车身其实做的很轻,即便是这样,这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还是竭力要把车身搞的豪华些。 因为车轻,跑的又快,行了一路皆有些腰酸背痛了,赶车的也觉得体力不支,但严诚不说休息,他也不敢停,只能催车前行,赶着去下一个市镇换马。 大概是因为刚才她晕了过去,才感觉不到坐在车上实在是很晕,加上车体薄,因此很冷,严诚又把身上那件厚厚的狐裘给她穿上了,只能抱着手臂缩在角落里面揉着太阳穴。 他也是咬着牙硬撑着。 四喜琢磨着连他都受不了了,低声嘀咕:“你冷么,快些把披风盖在身上。” 这少年人,从小就视相貌重过性命,是个风流倜傥的像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为了好看,身上是不会穿着厚厚的袄子的,这身打扮搁在白天有太阳的时候也还好,到晚上就难熬了。 四喜觉着自己好歹也是个长辈,又是从小吃惯苦的,断不会像他这般娇气,因此解下狐裘递给他。 “你做什么?”严诚的颜色更差了些,四喜觉得他可能是晕车了,刚才那股子厚厚的药酒味道可能是揉来止吐的。 “还是你自己盖着吧,我从小就冷惯了的,不怕冷。”四喜也是好心,爬过去给他盖在身上,谁知道车一颠,差点扑在严诚身上去。 四喜往边上一滚,虽然狼狈了些,好在没有跟他有肌肤接触。 不可察觉的,严诚竟然脸红了红,两眼撇去一边,右手拎起狐裘来撂在四喜身上,语气里面有些被人轻视的愤怒:“你别把我看成病弱的少年人,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到下一个市镇我们换马,然后再买些吃食衣服这些。” 看的出来他是强撑着的,他这趟出来的其实挺急,走的时候又怕严恒跟上来,跑的一路不敢停歇。车上不仅没衣物,连干粮都没带,车上仅有些水,一个下午他只喝了些水,此刻腹中空空如也,又晕车想吐,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严诚说道:“我说过不会害你的,恐怕你不信,我不仅不会害你,更会对你好,你也别想逃了。” 四喜心想,这里连个庄户人家都没有,我干嘛吃饱了撑的要逃,嘴上说道:“谁要你对我好了,你赶紧把我放了,不需要你压我做人质,他也会帮你的,你在前面停歇一会儿,我们一起等等他,他来了,我必劝他。你还是个孩子,他不会跟你计较的。” 严诚听她说到严恒,口中如蜜,讲到自己却说自己是个小孩子。明明她比自己还小一两岁,就因为嫁了叔叔,便摆出来长辈的架子,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泛起酸水来,莫名的火了。 那张雪白的俊脸凑在四喜跟前,离她的脸才一掌宽:“你哪只眼睛看我是小孩子了,要不要我变成大人给你看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第 98 章 严诚这种被宠坏的孩子, 患得患失, 又怕被人看轻,最好不要在他面前表现出半点将他当小孩子看的心。她自觉的把狐裘拉上来了些, 仅露出两只咕噜噜的眼睛在外面。 两人终于沉默了一会儿。 车厢内气氛变得诡异无比, 年长两岁的大侄儿对着年少的婶婶, 两人的脸隔了却是半尺不到。 饶是四喜脸皮子厚,也终归不是他的对手。像严诚这等经历风月之事无数的人, 比二叔严恒更懂得女人的心,方才她一开口, 他就知道这小妮子满脑袋都在想他那个呆瓜二叔,也不知道二叔是哪一世修来的福, 逃个命都能碰到这样的佳人儿,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 他命里就不好,太子妃怀他才七个月时, 因太子收了别人送的江南美人,大吵了一顿就早产了,七个月大的胎儿,生下来才四斤, 若不是生在皇家,日日像宝贝一样的呵护着,恐怕早死了。 所以身体不好是他打胎里带来的毛病,长大以后无论吃多少药都不见好, 直到五岁时得高人指点, 学了些强身健体的功夫, 身子才渐渐好转起来。偏生这人继承了他爹的优良传统,极爱香粉佳人,十四岁的时候便与女子有了数道牵扯,自此以后身边的女人换了一茬又一茬,这也使得他的身子从渐好变得越来越不好起来。 他又是个不信邪的,太医越是叫他远女色c轻佳人,他越是觉得生命苦短早些寻欢作乐为妙。 女人堆里打滚多了,连女人的一个眼神代表了什么意思,都能轻易的获取到。 *** 幸好他仅仅只是靠近了一瞬,很快又缩回原位,并从身后摸出来个羊皮囊子,递给她说道:“上车以后都没喝过水,喝一口吧。” 四喜虽说口渴,却也不敢轻易喝他给的水,接过水囊来,盯着他看。 被人误会到这里,严诚也是很好气又无奈,他夺过水囊来,咕噜噜喝了一大口,谁知道喝的急了些,刚喝进嘴里又喷出来。 四喜慌忙给他拍背,低声道:“无端端生什么气,我又没说什么。” 依旧是对小孩子讲话的口吻。 严诚的脾气说快来就快来,不带一点商量的。 四喜也懒得去哄他,他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多的脾气,她喝完水,默默的挪到车厢一角缩着,还好有厚厚的狐裘,不然她会冻死了的。 四喜的心情已经比刚被他掳走时平静多了,她又是一贯怜悯小动物的性子,最看不惯这等可怜兮兮的模样,左右也是睡不着,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了起来。 主体思想还是劝这个倔强的孩子在前面停车,因为她相信,严恒必定还是在后面追着的,只是她拿不准严恒到底何时从家里出发的,到底还有多久才能追得上她,马车颠的厉害再要过上一会儿,只怕她也要吐出来。 见她皱了皱眉,严诚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瓶子,直接丢她身上:“擦一些在肚子上揉一揉,就不会晕了。” 是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瓷瓶,一看就应该是这个家伙会用的东西。四喜拿着瓶子嗅了嗅,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药酒味道,想来他是晕车的,所以随身带了这个东西,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了什么,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难道就是为了掳走自己? “把手掌搓热,滴两滴在手心里,在肚脐眼周围旋转按摩,会舒服些的。” 严诚抬眸那一瞬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天也已经很黑了,若不是眼睛习惯了周遭的黑暗,断然不会注意到这一瞬间。 还好光线昏暗,身上又是盖着这么厚一件狐裘的,即使在里面解开衣服,也不会过于难堪,想到这里心渐宽了些。四喜把手心儿搓热,又到了些药油在手心里,伸进衣服里面按了一会儿,果然如他所言,恶心想吐的感觉渐渐消失。 “严诚。”四喜调整了一下情绪,她也看得出来,他讨厌自己当他小孩子看待,便尽量用正常的口吻跟他说道:“你身子不好吗?” “哼。” 严诚冷冷哼着:“等我当了皇帝,自然能网罗来天下名医为王我治疗,有些人身子好是好,可是木纳不懂情趣,到不知道哪里好了,便生还有人惦记他。” 他说这话时,嫉妒的心理显而易见。虽说他地位崇高,可世上之心的女子却是一个也没有,若说有,就只有一个疼爱他的母亲而已,在之前,他曾经倾慕瑶依的美色与智谋,欲收归己用,可瑶依这等背主的奴才在他眼里却是只能用,不能交心的。 当初提出娶她,也是因为瑶依的父亲王大将军手握十万京畿附近的重兵,如今眼看大权在握,他完全可以不用顾忌王大将军的势力。 昏暗中虽看不清他的脸,但也知道大概是极为可恨的,每每他说起这个叔叔,都是不带善意的鄙视,这让四喜觉得很不舒服,好在这个人对自己并没有恶意,如今之计只能在这里跟他耗着,等到明天白天再做计较。 “咱们还是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四喜低声下气的跟他商量着,这个人的脑子里面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东西,自己也觉得很难琢磨的透,他只要不说停,外面那个车夫便马不停蹄的往前赶路。 她也曾想过,他为何不绕路而行,而是笔直往前走,直到外面的车夫高声说道:“主子,进雍州了。” 黑暗中似乎能听到严诚浅浅的笑声,和他略带笑意的说话:“好,往保凤斋去。” 原来他还是有一处目的地的,这个地方似乎是雍州地界的一个僻静的居所。只听见外面呼呼的风声,和马车轮子在地上磕磕碰碰的声音,马车开始脱离官道,往崎岖的路径行走。 这使得四喜开始怀疑这人绑架自己的目的,若他真要绑了自己去京城,按他的品阶,是可以一路前行走官道而行,到下一个驿站在换马,严恒虽然在后面追,但是马车跑了大半日,也已经行了上百里路,他只要稍微谨慎些未必能让严恒发现他去了哪里。 那么,他到底想做什么,这个阴鸷的年轻人,让人开始摸不着边际。 四喜知道他很讨厌自己当他小孩子,且不说有什么目的。这样的人,在生活中也是要极力证明自己的,而叔叔严恒,在旁人看来一直比他这个病秧子皇长孙优秀,所以他在严恒归顺以后,还是心生忌惮,这恐怕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隔阂。 这个病怏怏的少年,看上去并不像一般的年轻人那样单纯,他心机深沉,很有可能在这场看似简单的绑架背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车接着上了山,跑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停下,直到赶车人停下车时,四喜终于快要睡着了,眼睛刚好觉得沉着呢,少年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下车,吃点东西再睡。” *** 四喜睁开眼,叫醒她的是严诚,黑暗中看不见他到底是什么脸色,但也能感觉到这个年轻人气息比刚劫持自己那会儿要更差了些,半点都没有年轻人的朝气所在。 一路上颠簸下来,就是她都受不了,严诚这个病秧子更是扛不住这样的颠簸来,四喜本就喜欢乱怜悯弱小,本来想宽慰几句他,问问他可否还受得住。 单单想到此人所作所为,又觉得怜悯不起来,当真可恶的紧。 四喜睁开眼睛,却见到他凑在自己脸前眯着眼笑着:“刚才没灯光,正想看看你睡着时候是什么样子呢。” 这口气无礼至极,四喜刚准备了一肚子火来想发作,又见他捂住脑袋说道:“这几天先在这里面委屈几天,我头好疼啊,必须得休息一下了。” 他说话鼻音甚重,应该是冷到风寒了,可怜这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别人这个年纪还是血气方刚,他倒好。 四喜心道你也是活该,谁叫你大老远绑了我来,你这样不做好事的冒犯长辈的货色,也活该被风寒侵体。 他见四喜迟疑了片刻未起,又是疑心上她怀疑自己了,这少年人一向自负,即使他本来没安什么好心,那也不容许别人在他表露过样样的好意以后还质疑自己。 “起来!”四喜被他拎着手腕从轿厢里拖了出去,看见几个慈眉善目的居士。为首的约莫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身白衣超尘脱俗,趁得她肌肤雪里通透,四喜自从养尊处优来,肤色也比以前白了不少,但与这个道姑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居士气质非常人能及,就是打扮也是从未见过的潇洒,发束至顶,用白玉簪挽起,直眉入鬓,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若是长在别人脸上看着促狭,但长在她身上却是端端贵气,想不通的是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怎会有这样的人物? 身后一人见到严诚,便带着巴结的意味说道:“前几日你拖人送信来说要来观里住上几日,玄真便日日想着盼着了,厢房也早就收拾好了,却不知道你还会带这样一个可眼的姑娘来,早说该多备上一间房的。” 她素知严诚的脾气,也知道他风流成性,但是这样带着一个姑娘出门也算是头一遭,又见四喜身上披着那件雪白的狐裘,尺码多半不像是个姑娘的衣裳,也猜到这身衣服必定是严诚的,只是揣测不出两人的关系,也不好直接问他是否要宿一间房。 四喜猜想那位思念严诚颇深的玄真,恐怕就是为首那个美貌的女子了,她原想着这人风流,却不想他连比他大上十岁的女人也要勾搭的,当真是下流无耻至极了。下车之时被他捏住了手腕拉的生疼,又想着男女有别这人怎么这点礼数都没有,拉着女子的手腕就往车下拖,当真没有半分怜香惜玉之情,便不住瞪他。 严诚这会儿老实了,乖乖松开她的手,走到玄真道人前撒娇:“我那间房给她睡吧,今天我要睡你厢房里面。” 一只手却是挽上了玄真的手,那玄真也是好脾气,笑眯眯的看着严诚,好像看着世上不可多见的宝贝一般。 而严诚那副模样跟没脸没皮的小奶狗也差不多了。 四喜心道乖乖,这厮还真是不要脸,当着这么多人就开始跟人勾搭,到底要脸不要?那女子也是,看着这么讨厌的孩子还能有这般宠溺的眼神,真是人间处处有真情了。 早有停在一旁的胖婢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件厚厚的锦服,披在严诚身上,这模样倒像是习惯伺候严诚了的,严诚亦不以为意,伸开手任人在他身上摆弄。 玄真听严诚撒娇说要跟她睡,也不推辞,反倒跟旁边的侍女说道:“也是,多久没来了,今儿你再铺一床褥子,我跟他睡一个炕吧。” 真是眼珠子都要惊讶的掉了下来,玄真说这话清清爽爽,那下人难道也不知道“节操”两个字要怎么写吗,一行人就这样闹哄哄的就往道观里面走。 *** 此处不大,建在山上,里面只有女人,除了这个叫玄真的居士,其他的人都是一脸严肃,也不笑。 虽是晚上,但道观里面灯火通明,隔丈余远就有一处点灯,院中假山花石也是相当别致。 想来若不是严诚这样的贵人的照拂,这群哪里会有这等好日子过。 众人也不往大殿去,而是从后面拐去了偏房,偏房有三排,跟寻常的大户人家的院子差不多。 严诚跟玄真亲昵的聊着天,直到到了后院,才想起人群后的四喜来,一众人进了厅屋,严诚与玄真在一处坐着,四喜则离他们稍微远一些,其他的人也好,婆子也罢,都是肃然而立,不敢落座。 严诚说道:“先给她找身干净衣裳换一换,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一日,今天坐了一天的车,想来身上都是尘土的味道。” 玄真笑着说:“哎哟喂,刚才净顾着跟你说话来着,竟冷落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你看看,我就知道早晚你跟你爹不同,早晚得定下心来。” 看来她是误会两人的关系了,只是她跟严诚亲昵有余,但误会起自己是严诚的心上人之时,也没有丝毫的醋意,难怪严诚喜欢找年长之人了,年长之人脑子活唤,也不争风吃醋,这一点想来合全天下花心男子的心。 四喜刚想解释,却被严诚截了个胡,抢在她前头说道:“你误会了,不是你想象中的关系,不过这几日好好待她,也看好了她,千万别给她跑了。” 玄真拉下脸来:“难不成是你从外面抢来的良家女子?” 她说话时口音有些江南味道,绵软至极,却又很是好听,连斥责人起来也是威严中带着一些绵绵的女人味道。 “我没有。”严诚心虚的看了四喜一眼,生怕她当场拆穿自己,想来这位玄真道人对他来说很重要:“这件事情你别问了。” 听他说了这话,玄真眼中含着泪光,颇有些苦口婆心之意来:“我一直期望你别跟你那爹爹一样,便生你生的跟他一样风流,原先在王府时我不说你,是因为王孙公子莫不都像你这般的,心里只希望你长大些,便好些。” 她说这话时,眼泪哗哗的掉,想来是说到自己的伤心往事,四喜犯了难,从口气上判断,倒不像是有私情的男女关系,这女人对于严诚来说是心爱的人,也是尊敬的人,更是他身上的一根软肋。 寻常男子是最烦恼女人无端端哭泣的,严诚却不一样,见玄真道人哭哭啼啼,更加手足无措,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身边那个胖婢子递上绢帕,玄真接过来绢帕擦脸,口中亦是埋怨:“我对你的心,全天下人都是一样的,哪怕你多风流也好,多喜欢一个女子也罢,我说过两点,你也是答应过我的,一是一定要找个身家清白的女孩子,二是不能掳劫了良家女子。你说你能做到的,可如今,你这翅膀还没长硬,就生生叛逆起来,是不是我不在你身边,就管不了你啦。” 她说这话时,眼泪又是一串串的流着,严诚从婢子那处讨来了一块帕子给她擦脸,模样极尽温柔。 “我没有从别处抢女子,你把我想的也太坏了。” “你没抢来为何她会这样跟你一起出门,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小娘子是个妇道人家,不是一般的小姑娘。”玄真压低了声音,看了看四喜一眼,只觉得这个小妇人确实好看,严诚的态度也真是非同寻常,为何要看紧了她,又要防她跑了:“你出门怎会带个妇道人家,为何又要我们看好她来。今天你要是说不出来,我就给你轰出去!” 四喜心道:好生威严的女人,竟然对未来的皇帝用这样的口气说话,,我虽讨厌严诚,却也要以礼待之,且不说别的,就这点都让我佩服死了。 那么,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第 99 章 身后有婢子端了两碗面过来, 虽说之前有带信过来说这几日会来, 但仆役并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到,况且玄真向来节俭, 就只煮了两碗面。 这处宅子别致更甚寻常人的宅院, 又有仆役, 就算是修行也是高贵的修行。 四喜一个人坐在后面留心两人说话,一头又担心严恒此刻到底在哪里了, 可否穿的暖,可否有东西吃, 这大晚上的又宿在哪里,饶是面香扑鼻, 她也是胃口全无。 这一切都在玄真眼里。 倒是严诚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一碗面很快就被他吸溜完了,又涎着脸向婢子讨第二碗。 身后的胖婢子也劝道:“是了, 诚哥儿是您生的,你还不知道他的脾气吗,他纵使娇惯些,可也不坏, 你放宽心好了。” 四喜听到胖婢子的这番话才明白为什么严诚跟玄真关系能这么亲昵,原来这道姑是离京修行的太子妃。她虽然年近四十,但保养的极好,加上生下严诚以后再也不操心内宅之事, 只修行和抚养孩子, 心中无欲, 也就比常人看起来平和多了,因此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模样。 也难怪严诚在她面前极尽所能的撒娇,亲儿子在娘面前撒娇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旁人看着也不觉得羞。胖婢子也好,老妈子也好,都是看着严诚长大的,见着他从一个小小的孩童长到十六七岁的少年,在她们眼里严诚可不就是个没长大的孩童吗。 见她食而无味,又放下了筷子,玄真便命人将她带下去歇息,自己要跟儿子说几句体己话。 她本是言官之女,因貌美兼之有才女之名,选进东宫做太子妃,刚开始新婚夫妻也算恩爱,但因嫁进东宫三年无所出,太子便又新纳了两个侧妃。 女人的新鲜味道,尝过了才知道新鲜的最好,太子刚得了她时,只觉得她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夫妇两人也因此格外恩爱些,她对于太子纳侧妃这件事情便格外不能忍,因为此事,也渐渐生了隔阂。 太子因早年来又多受言官的弹劾,因此多憎恶言官,顺道也把她那在家养病多年的父亲也恨上了,况且太子做久了,久无要事,不是玩女人还能做什么。刚开始他有些怕这个太子妃,时间久了也就皮了,竟把喜欢的女人往家带。 一个两个偷偷摸摸地不要紧,时间久了也就越加放肆了,开始丝毫没有刚开始谨慎和如履薄冰的心境,直到被怀着孕的太子妃抓包在书房里面玩双飞燕,夫妻两人这次真的撕破了脸皮。 太子直截了当的说,他是储君,以后是要做皇帝的,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现在内院里面才十几个就这样大闹,以后还了得?此等善妒之人,如何能够母仪天下。 话说道这里基本就没有退路了,太子妃是言官之后,到底也是大家闺秀,不像市井小民一样能拉下脸来奉承他,甚至于做一些没羞没躁不要脸的举止来,相处的时间久了太子也觉得这个太子妃除了好看真是一无是处,如此就罢了,还这般善妒,实在不是良人。 太子妃早年受到的教育哪里容的了丈夫说出这等忤逆之言,皇帝春秋正盛,你就想到以后继承大统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的事了,这等人如何能为人之君? 夫妇两人撕破了脸以后,太子妃便以抚养严诚为主,她不跟太子往来,严诚也当亲爹是新鲜空气,于他来说很重要,但是权当看不见。 离府修行,也是严诚被送走学艺一年以后的事情了。 “诚儿,你跟我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玄真自到了这里与外界没有任何交通,京城里面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她也是丝毫不知道。 “娘,咱们很快就能回去了。”严诚握着玄真的手,略有些兴奋:“他快要死了,京城里面发生了一些动乱,不过事情很快平复下来了,很快,我很快就能接你回去。” “你说谁要死了?”玄真促声问道,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说是谁,日夜荒淫无度,终于染上那种脏病。”严诚略有不屑,但他心疼娘,把事情尽量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好在这些事情都过去了,很快我就是皇太孙,等他死了,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孙,直接继承爷爷的帝位。” 玄真大概听明白了一些,太子病重,京城里面肯定发生了莫大的变故,为何在这个时候严诚会带着个女孩子来到这里看她,简直不合常理。 “诚儿,你爹爹如今病重,你为何要离京?”玄真问道。 “起先是陈皇后的人控制了皇爷爷和京城宿卫,二叔也被陈皇后的人害的离京逃窜,他想了个办法,让他们以为他死了,而永王府还如常一样,对外宣称永王病重,不能上朝。” “最后呢?” “二叔藏了多少黄金,没有人知道,他出去本可以从南郡调兵勤王,谁知道他竟过上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严诚思索再三,也想不到二叔严恒到底为何如此。 玄真与严诚相识数年,虽说她比严诚大了十多岁,叔嫂有别也很少交往,但是严诚少年时对于父爱的缺失几乎全部都是严恒来弥补的。严诚刚刚出生时严恒也才七八岁,半大的孩子在嫂子面前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因此经常来看看这个死不死,活不活的小侄子,知道严诚长大些,也是跟二叔关系亲近甚过父亲。 因此,对于严恒这个人,玄真自认为了解的要比儿子多,旁人都说永王严恒富甲天下,于她来说是不信的,严恒从十五岁开始修大律,到二十二岁开始执掌禁军,从没得过富甲一方的肥差,又是从哪里开始谣传他存有用不完财宝。 “诚儿,别人这样说你二叔,你怎么也瞎掺着起哄,他若是有成山的黄金怎么不在府里多招募些府兵,若是有人保护着他又何至于被陈后给算计到了。” 玄真看起来不大高兴,几年不见儿子,果然跟京中显贵子弟一般无二,在权力面前,亲情又算得了什么,严恒可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他刚刚能走路,便要跟着严恒上学堂,当时没把当皇帝的爷爷给高兴死了,连连称这个孙子有志向。 本朝宠文鄙武,皇子们四岁开始就要去学堂念书,日日卯时起,到黄昏时才下课,大部分的小孩子都忍受不了这样苛刻的教育,刚去学堂之时无不啼哭。 严诚倒是个相反的例子,他很小就跟着二叔去学校,坐在那里一两个时辰都很乖不动,最后连皇帝都知道这个孙子好学,十分高兴。他哪里是想上学堂,分明是要做二叔的跟屁虫。 没想到这个小跟屁虫终于长大了,连他最喜欢的二叔也要开始怀疑起来。 严诚的身体里到底留着皇家的血,跟一般的孩子还是不一样的,有时候他理智c冷静的可怕。 “孩子。”玄真看着儿子稚气的脸蛋,他才十七岁,在她眼里是个孩子,但是在他自己眼里却是个需担当天下的成年人了:“如果真有一天你要跟二叔分个好歹出来,你且让让他,咱不要跟他拼个长短好不好?” “为什么?娘,难道在你眼里我也不是二叔的对手?” 对手?儿子的话让当娘的胆寒。 “孩子,你听娘的话,你爹爹有破天的富贵又怎么样,才四十岁不到就得了这种病,眼看着就不行了,在娘眼里,只要能跟我儿在一起,天天能看见你,看见你娶妻生子,不像你爹那般瞎折腾为娘就心满意足。若是你爹爹过了,陛下非要从你跟你二叔之间选一个,你便之求富贵,不问其他,好不好?” 严诚知道,即使是他娘也向着二叔,这到底是为什么,他想夺得帝位,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再能给他添堵的日子过了,他也会给他娘极尽人间的富贵和尊崇,不必像如今这般缩在山中度日。 长大了以后他才知道,娘亲在年轻的时候曾经跟皇帝提起过要太子休妻,但皇家跟寻常百姓家不一样,即使和离休妻她也不能再嫁,于是皇家斥资在严氏宗族发际的地方盖了一处宅院供她修行。 玄真眼眶中含着泪,她哪里会不懂孩子的心,他做了皇帝,她便是皇帝的母亲,即使不去做皇太后,母亲要去哪里还不是去哪里了。 “孩子,娘跟你说过,凡事要认命,当初给太子选妃,是我自己要去的,我自然知道做太子妃意味着什么,既然享了人家的富贵,就得面临着一些常人面临不了的事情。母亲都这个年纪了,怎可能再嫁,一切都随缘就好。”玄真叹了一口气,心知是儿子的好意,即使他做出不该做的事情来,也是他对娘的一番孝义,只是这种孝表达的方式她有些不认可罢了: “孩子,为娘生下你的时候,只有那么大。”玄真伸手比了一下,眼泪哗哗的往下淌,此时的娘完全没有刚才骂他时候的锐气:“那个时候我日日在想,若是能给你身子好些,叫娘折寿十年二十年我都是愿意的。” 严诚见娘亲说这等丧气话来,俊俏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我不,我不需要娘来折寿为我好,你只要跟我回京,日日与我在一起,我必听你的话,我再也不跟那些女人厮混在一起了,你相信我。我知道,当日皇帝赐你在这里修行,令你不得下山,可若我当上了皇帝,你就是皇帝的母亲,谁敢让皇太后住在这等地方?到时候我们母子团圆,我一定会好好孝敬您,您也已定会长寿到一百岁。” 四喜站在窗外,看着屋内对话的母子二人大致心里有了分晓,这个嚣张又自大的年轻人却是个响当当的孝子,自幼因母亲离开了他,他就有个心愿,就是把母亲从这个地方解救出去,去到他认为的繁华之地。熊孩子误解了母亲的一片心,当娘的只想要孩子好,自己如今过的清清静静,不为丈夫到底又纳了几个新的夫人而操心,不为后院争吵不休的事情而闹心,看见孩子成家c立业这就够了,天下的母亲大多如此 四喜站在窗外,看着屋内对话的母子二人大致心里有了分晓,这个嚣张又自大的年轻人却是个响当当的孝子,自幼因母亲离开了他,他就有个心愿,就是把母亲从这个地方解救出去,去到他认为的繁华之地。熊孩子误解了母亲的一片心,当娘的只想要孩子好,自己如今过的清清静静,不为丈夫到底又纳了几个新的夫人而操心,不为后院争吵不休的事情而闹心,看见孩子成家c立业这就够了,天下的母亲大多如此 玄真又好奇又好笑,这孩子的脾气还不是一般的倔强,自己在他身边好好规劝,他的性子还能拘得住,这些年放任他自己长大,便越发像他爹得的性子了,她叹道:“我跟你说一箩筐也是无用,你自己吃足了苦头就知道事情没有你想象中那般简单,你二叔那样的人,又岂是你一个小娃娃能敌得过的,你听娘的话,放下这一切,咱图到了富贵,你养好你的身子,娘也有个又乖又听话的儿子。” 严诚说道:“我二叔,哼,他能再活三天就算他的命大了!” 只听见一声茶杯落地的声音,接着就是玄真的惊呼:“什么,你要杀你叔叔?你是不是打算在阜门关伏击他!” 她推开儿子,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一时没站稳,以至于要倒下,灯光下她那张雪白的脸因此变得更加诡异莫测,四喜抬头看着她,只见她目光游离在找寻什么。 四喜猜想她应该是猜到儿子的意图,推门而入,扶住玄真,叫道:“居士,你快救救他,这个人疯了,他绑我出来就是为了诱他出来救我!” 不管玄真是否会护着儿子,她只知道严诚居心叵测,要的是严恒的命,此刻玄真是她心里能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玄真迟疑了片刻,一方面是自己的儿,自己一再反对他夺嫡,无非也是想他受命长一些,能安安稳稳的活到老,但是事情走到这一步,只要胜者才能在角逐中最后活下来。 她与一般人不一样,更懂得隐忍。 直到看到玄真抬起来头,四喜才意识到,这一次,她可能压错宝了。 四喜很快就感受到这份危险来,她刚想逃,就被玄真一把控住,这个文官的女儿,太子妃,柔弱的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身上很有几把刷子,纵使干惯了重活的四喜也终不是她的对手,被她反手一掰,将手反在背后。 这一切在四喜看来简直荒唐,刚刚还慈眉善目的女人,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对此她丝毫没有准备。 玄真到底是当了二十几年太子妃的人,喝的奶比四喜喝的水都多,论起变脸来谁都不会是她对手。 “严诚,你想拿她来引严恒是不是?” 母亲的这一举动,让严诚都看傻了眼,那个柔柔弱弱的娘呢,怎么会有这么一身历害的功夫,他问道:“娘你要干嘛?” 玄真隐藏着自己向来也不是一朝一夕,早在东宫她就隐忍着,为了孩子她能忍,为了保住严诚的命,她更是能豁出命来。 “你以为她听到了这些话,还能乖乖跟你呆在一起,等你拿她当诱饵不成?” “娘!”严诚近似于哀求了,他本意是要拿四喜当诱饵,可当真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但娘动了杀念,连他都感觉得到:“求你不要,求求你。” 为何是严诚在此哀求,远没有道理啊。 “你们母子到底计划什么还怕我不知道?放心,严恒不会那么傻。”四喜大概也猜到了这对母子打着什么哑谜,如今太子病危,先皇后没有别的子嗣,当今陈皇后也被软禁并无子,按照立嫡立长的原则,可以说严诚与严恒两人都有可能被立为储君,严恒若是在异地枉死,还得背负上亲王无故出京的罪名。如果严恒不在这个世界上,那个瘸子三叔和一堆不成气候的叔叔们又怎会是他这个皇长孙的对手,到时候皇帝迫于无奈便只能立他为储君了。 到时候严诚坐上诸君之位便易如反掌。 严诚心知叔叔严恒的智计过人,若不激的他方寸大乱,很难得手,因此先派已经归顺他的瑶依去激怒四喜,四喜定然会跟赶回去的严恒大吵一架,他要让严恒看着四喜被自己掳走,一路引他到阜门关伏击严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第 100 章 “你们想对严恒动手, 门都没有!” 玄真看着咬牙切齿的四喜, 说道:“你还有空多嘴,严诚, 拿根麻绳来绑着。” 她的手段大多都是后宫中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女人的手腕, 千百年来, 有多的少女人在后宫无声无息的消息,做过那么多年太子妃的她深谙此道。 四喜心知自己的身份已经拆穿, 这个慈眉善目的居士历经人生的风风雨雨,看起来是个极善之人, 其实远远比嚣张乖吝的严诚要心狠手辣。 “得罪了,弟妹。”玄真把四喜按在椅子上, 低声吩咐严诚:“搬块石头来,把她沉到井底。” 严诚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里面还在想, 沉在井底做什么,难不成办完正事才回来接她?当触及到母亲那狠辣的眼神时才明白过来怎样一回事,旋即脸上变得苍白:“娘,万不至于此, 她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的。” 玄真不像他,她自然知道在夺嫡这件事情上不能留给对手半分的后路,对手是不会给自己一丝一毫喘息的时间的。且不论这件事情涉及到儿子全家的身家性命,就单单说在东宫之时, 她也无声无息处理掉好几个太子宠姬, 于她来说吃斋念佛亦是人生, 杀人亦是一种人生。 让她意外的是,从儿子的眼里看到他动了真情,这个孩子,当真跟他爹爹不一样。 她记得吕后和惠帝的故事,吕后当着惠帝的面给他展示了人彘,害得惠帝变得半疯半傻,以史为鉴,她断然不会当着儿子的面杀了她,只是她知道的太多,留她在身边确实是不小的麻烦。 严诚跪在地上,近乎于哀求的看着母亲:“娘,她不会做什么的,你快些说,你不会逃走,会乖乖的待在我们身边。” 四喜哼哼两声,以玄真的智慧,肯相信她的承诺才怪了,与其虚与委蛇,还不如拼出个鱼死网破,她心里默默祈祷只愿严恒看到自己留下来的印记,不要跟上来才好。 其实走到半路换马之时她迷迷糊糊已经醒了,听倒驿站书吏与赶车人的对话,她也猜到这条道并不是直接通往京城的。换言之,如果单纯之时为了绑架她达到让严恒听话的目的,是不成立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严诚想用她为饵,把严恒诱去某处。 她一路上装疯卖傻,到了马车拐外出才发现,进山的路上有一处狭隘的山谷,此处易守难攻,严诚从此处经过时,挂了一串铛铛作响的铃铛,这应该是严诚跟外界的信号。若是没猜错,他想把严恒诱至此地,一举擒获,甚至是歼灭。 四喜与家长里短上有着过人的天赋,又懂大律,自然知道严诚在皇位上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他这个自小就十分亲昵的叔叔。哪怕得到严恒的归顺,也自然会有心怀叵测的臣子会想着党争拥立新主,哪怕严恒自己没有这种心思,也拦不住别人起了意。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必须斩草除根。 可是对于她,他是没有半分恶意的,从刚见面时有点轻视的乡下姑娘,到同车一日的情谊 玄真叹息:“你个孽障,她可是你的婶婶。” 严诚不管是婶婶还是嫂嫂,一味的哀求母亲,并表示他自己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这姑娘是自己擒来,若为自己所累丢了性命,真真是自己的罪孽,愿母亲不要给儿增添太多的罪孽。 他稳当的把握住了母亲的心,母亲又何尝愿意给儿子增添罪孽呢,玄真说道:“既然如此,只能将她带在身边了,母亲要保证你万无一失的,今天晚上我们就回京,置于阜门关一事,做得成就做了,做不成将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留下她一条性命,我们以后也有转圜的余地。” 四喜感觉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一块肉,到底是怎么死由他们母子说了算,现在这一对母子就当真自己讨论如何烹了自己才好,是清蒸还是红烧,是焖还是炖 ***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玄真将一瓶药倒进她嘴里,她刚想惊呼一声吐出来,又被她捏住了鼻子,她下意识的张开嘴呼吸,这一张口,嘴里被玄真喂进去的药丸咕噜噜的往喉咙里面滚下去,四喜慌忙张开嘴呕,那药丸入了腹,哪里还能呕的出来。 药丸入腹中后,便入火烧火燎一般,她心中大叫不好,这疯女人,刚才想绑着块石头把她丢到井里淹死她,见儿子反对,于是像毒死她么。 严诚眼睁睁看着母亲手脚利索的把药丢进四喜口中,四喜吞了以后像煮熟的虾米一样蜷缩,脸上全是痛苦之色,也慌了神,问母亲道:“娘,你给她吃了什么?” 玄真道:“不会死人了,我还要留着她,万一跟你二叔直接对抗起来,还要拿她来保命的。这药可以暂时方便控制她,娘答应你不弄死她,定然是作数的。” 玄真一道令下,仆从们立刻过来手脚麻利的换马,又上来一个胖胖的仆妇,把蜷缩着的四喜抱上马上,刚才那群不声不响的仆从仿佛从地里钻出来的一般拿披风的拿披风,拿暖炉的拿暖炉,又有仆从帮车上填了几壶热水并干粮,另外多了个人坐在车夫旁边,想是要日夜兼程的赶车了。 车内本就局促,这会儿又上来个玄真,就更加的挤了,四喜腹痛不止以后,疼痛又移上了头部,仿佛有千万根丝线捆着头,要将她的头给捆炸了一样。 严诚见四喜疼的连话都说不上来,以为母亲要将她毒死了,四喜蜷缩在地上之时,他心知自己与她男女有别,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很快后面来的那个胖仆妇把四喜像扛面袋一样扛上了马车。 紧跟着玄真跟严诚一起上了车来。 车中放着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照着,昏昏暗暗的虽然没有点着烛火那般明亮,但是不至于过于昏暗,此刻比刚从河岸镇仓皇而出时车内要舒服许多了,车中燃着安神香,可以缓解严诚那晕车的毛病。母子二人靠在一起,坐在软垫上,手上各自拿着暖炉,身上亦盖着厚实的锦被和披风。 而四喜则躺在一边,玄真怕她抽搐,暖炉也没有给她拿,因那药吃完半日内是不能喝水的,她只能躺在离母子二人远远的地上,大眼睛直瞪瞪的看着眼前这两人,眼神晦涩无光,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出来。 此刻这两母子说什么,四喜都听着模模糊糊,她不仅眼前看不到,耳朵也听不清楚,玄真只当她死了一般,与儿子说起此行的计划来。 玄真说道:“此行凶险,你叔叔未必能中计进阜门的,那里是天险,他熟读兵书未必不知道。” 说到底,严诚比严恒还是少吃了几年饭,比之母亲玄真就更不如了,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不是的看了看四喜一眼,想问问她到底好不好,却见她目光更加呆滞,竟然像快要死了一般。 憋了很久才忍不住问母亲:“娘,这是什么药,她吃了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刚才不是说肚子痛吗。” 过了一会儿又摸了摸四喜的头问道:“这可咋办,不会是傻了吧。” 四喜被他摸了额头也不至于反抗,看来真是傻了。 玄真叹了口气,这次儿子回来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她说道:“不过是一个嫁过人的妇人,你这么留心她做什么。” 严诚简直快哭了,他心里老早就懊悔绑了她出来,害她成这副模样,在母亲眼里,自然只有儿子才是要紧的,旁的女子又算的了什么,哪怕他跟母亲说再多,恐怕她也理解不了。 严诚又问道:“娘,你给她吃的什么药,还能好吗?” 玄真说道:“母亲的娘家在东海边上的盐场,那边有个鲛人族,鲛人族世代懂水性,以下海捕捞珍珠和珊瑚为生。这个鲛人族生儿子多,生女儿少,到男子要婚配的年纪,便从外面买来女子回来配族中的男子。这些男子从小下海,身体结构跟常人不大一样,寻常女子见之就怕,哪里能在家好好呆着,这些男人们一下海就是要很久的,又担心家里的女人因此而跑了,所以就做了一种药出来,这药服食下去以后,人固然是呆笨了些,但是自理没有问题,也不会起太多歪心思。这种药从鲛人族传到我外祖父家,外祖父亦是好好保管着,虽然这么多年没用,但是终归有用的地方了,说实话,我也没见过吃了这药的人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严诚惊道:“那她不是变成傻子了,如此,还能治好吗?” 玄真说道:“治好她做什么,若是她最终能回到严恒手里,就费他的心让他好好照料这个傻子,若是回不到严恒手里,不是称了你的心?不过,我乖儿会喜欢一个傻子吗?” 严诚低下头来,看来自己的心思在母亲眼里暴露无遗。 他内心百般纠结,即有些窃喜,又担心她脑子真的坏了去,昏暗的光线下只看见她因药性所迷的脸蛋上一阵阵的晕红,也不知道她腹中到底还疼不疼。 严诚这样想着的时候,四喜开始抱着脑袋喊疼,那种疼痛感,似乎要将她的记忆从脑海里面剥离,她努力的想抓出一片片记忆,但是这些记忆都在脑海中碎成一片片,像被风吹走的碎片一样,她伸手触及,却碎成粉尘。 她含着泪叫“大哥,大哥”,严诚虽然知道叫的不是她,但见到她大眼睛圆圆的睁着,迷瞪瞪的想看清楚什么又看不清的模样,只觉得心口像被人用刀剜去一刀刀似的,他抓出她努力往上抓住什么的手,又一次次被她甩开—— 人在痛苦难当的关口,所唤的应该是自己最亲近之人的名字了。 严诚突然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小丑一样,母亲洞悉了他的心意,这是对他的怜悯跟施舍吗,在此刻之前,他并未有心要留住她的。 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即使自己不留住她,她还能去哪里。 即使在迷糊中,她也知道这个并非良人。 这种头疼欲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起来,四喜觉得周围闹哄哄,怎么都不得安宁,她只得捂住耳朵大声嘶喊,想叫周围的世界安静些,却不曾料到自己的叫喊之声都变了形。 一个女子,若是在他面前这般失态,放在以前严诚断然不会搭理的。 严诚突然才想起,直到这个时候,他连这个女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她既然失去了以往的记忆,想必也不会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这会儿的她连严恒的名字也不记得,口中乱喊着“大哥,娘” *** 良久,她终于安静了些,也不喊叫,而是乖乖的躺在那里,犹如玄真形容的那般,服用此药的人,乖顺的会与平常大不一样。 严诚试着去拨弄了一下她,她不动,而是安静的躺着,也不睡,睁大着眼睛看着对面的母子二人,不笑,也不哭。 她其实还保存了一点点残存的记忆,记忆里面有那个从小抚育她的娘亲,娘亲的怀抱很温暖,可是她怎么都想不起来娘亲的相貌,久而久之她便放弃了,因为她害怕连最后一点对于娘亲怀抱的记忆都失去,所以她在苟延残喘。 她还记得一点有一个男人,他的个子很高大,一拳头下去能打死一头老虎的男人,他能把自己轻轻抱起,她努力的伸出手来想求个抱抱,却发现什么都没有,面前空空如野,只有黑暗,这个黑暗似乎没有尽头,真正的李四喜,被人关在脑海中的一个角落,怎么挣扎都出不来,她百般逃脱,才挣到这些点滴的残存。 甚至连是谁伤害她的,她也想不起来。 她有点恼恨眼前拨弄她的手,却不想动,这会儿多动一下都会影响到她的那一星星点的记忆,终于,她确认了这些记忆终归是属于她的,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听到旁边有个男子的声音说:“她终于睡下了。”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耳朵能听到东西了,她一遍遍警告自己即使在睡梦中也要记得这些事,哪天娘亲和大哥来,只要抱住她,她就知道那个是自己的亲人。 玄真看着儿子伤心悲痛的神情,觉得有些悲哀。确实四喜在她眼里跟个物件差不多,若是儿子喜欢,她也可以让儿子跟她在一处,只要她的一举一动不影响到儿子,她也不介意给儿子多个玩物,只是看严诚的模样,似乎对这个小妇人动了非一般的心思。 若是动了真情,当真就留她不得了。 不过在儿子面前,母亲还是愿意保留最真善的一面出来。 严诚虽然靠在母亲身上,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四喜看,直到看到她不再露出痛苦的神色,便放宽心下来,他知道这个女子以后再也不能像刚见面那会儿伶牙俐齿。那会儿她装傻,憨憨的问他月白色的衣服衬她一些,还是藕粉色衬她些,他当时没有回答,现在他想说,或许浅些的月白能衬的她皮肤更加白皙一些。 她是个极有智慧的女子,处变不惊,能在被人劫持的时候依然保持冷静,懂得跟他周旋,若不是自己机敏,当真要中了她的计,被二叔严恒抓了个现行。 他很难想象一个在自己预想中一点见识也无的乡下姑娘,如何在面对着陌生人向她示威之时处变不惊,她应该比大多数公侯家的女子更有见地。 只可惜无论自己说什么,她也不会理解,玄真告诉他,她自理没有问题的,也就是说日常行为,乃至于喂饱自己都没有问题,只是思考能力的下降,会让这个女子以后没有独立的思想,谁喂她一颗糖,她都可能跟人走。 严诚的目光最终停在她身上,久久不能离开。 “孩子,现在你得想想要怎么保命,为娘听说皇帝性命垂危,太子一死,立刻就面临着立储的问题,为娘想着你若能退一步,以你二叔的秉性不会对你太苛责的,可是你怎会这么糊涂绑了她来诱你二叔上圈套。”玄真顿了顿,继续说道:“自古帝王之争都是残酷的,既然你起了这个头,就必须做到极致,若是做不到,就只能任人鱼肉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 玄真摸摸儿子的脸,充满着怜惜:“孩子,我们得快些回京了,你可是为娘生的,是你父亲的嫡子,你父亲是皇爷爷的嫡子,你就是这个帝国的皇长孙,即使没有谕旨也是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的。那些整天拿大律说事的腐儒,即使搬出再好的律法也不能驳倒你继承皇位的权利,这个时候你若是出了京,便给人钻空子的地方了,他们会说你不侍奉在父亲跟前是为不孝,不侍奉皇帝是为不忠,残害叔叔如同残害手足如同不义,让人扣上不忠不孝不义的大帽子,你要如何继承皇位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第 101 章 在皇位的角逐上, 一切亲情都可以视为无物, 他既然做好了这个准备,身为太子妃的玄真, 也一定会帮助自己的儿子登上帝位。 “娘, 说说你的计划。” 玄真抱着倚靠在她身边的儿子, 说道:“你可曾想过,皇帝没有说过他要费储君, 只要你父亲不死,哪怕他只当上一个时辰的皇帝, 他的帝位,势必要传给你这个嫡长子的。” 严诚眼睛一亮, 是了,所有人都把目光注意到太子之争上面,但是没有人注意到, 其实太子不死,谁也没有机会占上他的位子,因为皇帝一日不说废除储位,储君之位就只能是太子的。 玄真缓缓说道:“我儿只知道二叔严恒是你最大的威胁, 其实你不知道,如今最大的威胁是你皇爷爷。” 严诚终于领悟到母亲说的意思了,战国末年的秦国,秦孝文王做了几十年的老太子, 在接任父亲昭襄王的王位三日之后便病死了, 王位因此传给老太子孝文王的儿子子楚身上, 这也就是秦始皇的父亲——秦庄襄王。 太子得了隐疾,又正在病危,所有人几乎都能看到那天,也就是他会死在自己父亲前面的那天。 谁又曾料到,陈皇后闹了这样一场,让皇帝动了气,如今躺在病榻上生死未卜,到底是皇帝先驾崩,还是太子先薨逝,是很难说得好的。 *** 两马并骑拉轻车,走的是官道,跟一般的快马载人跑的速度差不多,这两匹高头大马吃饱了一顿,又休息了两个时辰,早就恢复了体力,这会儿撒丫子狂奔不到两个时辰都不用停歇。 马车从此地一路狂奔到京城也要一天多一点,中间起码要换两次马,玄真知道自己儿子的身体撑不了那么久的,一路上抱着儿子的头可心的疼,儿子却惦记着旁边那个傻呆呆的女子。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傻了,如果傻了,二叔严恒还会一如既往的那么喜欢她吗? 他想什么,四喜是不能知道的了,这会儿她侧躺在那里,努力拉回一些记忆,可是这些记忆犹如流水一般,还是一点点逝去了,直到她睡着前最后一刻,她连两人说什么话都不知道是啥意思。 算了不管了,好困。 这一夜只有四喜睡的安生,到早上,找到官道边很小的一处村庄落下了,二月中的天,庄上的人早早的开始下地干活,几人找了半天附近的农家,终于有个老婆子在家的,接待了他们。 赶车的给了婆子一小块碎银子,吩咐婆子给煮一壶热水,少爷和太太要洗脸,另外多焼一些开水给换掉先前带的冷水。 婆子得了钱,麻利的拎着热水过来了,胖婢子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轻便的银盆兼赶紧的布巾子,伺候着贵人洗漱,见他们洗完,四喜还站在旁边看着,那模样可人极了,想来她也想洗脸。 胖婢子嫌她麻烦,嘟嘟囔囔的骂着什么,明显就是不愿意伺候她的意思,又从马车底下翻出来一块抹布,拎干净了递给她,她却不接,眼神单纯的看着胖婢。 连那婆子都笑了:“她定是嫌你给你的帕子脏了,她嘴上虽说不能说话,想不到她也是爱干净的。” 四喜模样长得讨巧,年纪看着也很小,起先她还以为是三母子带着家仆出门,如今看来这小丫头倒像是小媳妇,若是主家的女儿,再怎样婢子也不敢拿快抹布给丫头擦脸。 连玄真都觉得她这副样子实在是太可怜,吩咐道:“再拿一块干净的给她,到了家里还怕没这些东西吗,省着做什么?” 胖婢子本身就看四喜不顺眼,被主人斥责一顿越发看她碍事了,又碍着主人面子,扭着屁股去车上这才翻出来一块干净的帕子出来。 她也懒得伺候她洗脸,直接把帕子丢进盆里面,好在水是干净的,四喜自己把手伸进去里面捞了捞,死活没拎干,她拎着湿哒哒的帕子也知道这样擦脸是不行的,哭丧着脸干着急。 婆子看出来这小丫头是不会说话的,但是也不傻,她知道抹布脏,所以不接,但是为何又不会拎帕子。 四喜朝周围看了一圈,左右也没有自己看着觉得顺眼的人可以求救,又怕身上的衣服打湿了没得换,只得把脸伸到盆子上面,准备就这样擦脸了。 婆子一声惊呼:“唉哟,怎么这样擦脸的了,胸口都要弄湿了去的,这丫头是傻吗?” 她刚把脸凑过去,就被严诚给推开,他耐心的拿着帕子,细心的教她,那模样跟小时候奶娘教他拧帕子时差不多,四喜见状也要学,一旁的人都以为这傻丫头要闹笑话了,谁知道她一学即会,拧干了还略带着得意的模样看了一眼胖婢子,那表情似乎在说:“看吧,我也会。” 胖婢子是玄真的陪嫁丫鬟,在太子妃的脸上格外的有脸,地位比王府里面的二等仆妇要高了不少,平时就惯会教训小丫头片子的。她不知道四喜的身份,还以为不过是小王爷一时新鲜捡来的模样俊俏的丫头。她平时就很看不起爬爷们床的通房丫头们,对四喜自然也没个好脸。 见她一脸得意的样子,嗤了一嘴,嘀咕着:“傻丫头而已,拧个帕子都能把你高兴成这样,看你能的。”要不是瞥到严诚脸色不好看,还得要继续叨叨她的。 婆子反倒觉得四喜这样子憨态可掬,嘴里止不住表扬她:“小丫头学的很快,可是为什么不会说话呢?” 四喜不是不会说,只是这会儿脑子混沌,理不清头绪,便是连他们一张一合说些什么也未尽然了解。 严诚耐心问她:“你会说话的,说两句来听听。” 四喜一脸茫然看着他,又拧了一回帕子给他看,意思是她知道如何拧,不用再教了。 严诚恍然大悟,想必她是不能理解自己说的话的意思,他心中烦乱,又不好对她发货,瘫坐在婆子的破椅子上颓废着。 一行人要继续赶路,胖婢子便催着婆子赶紧做早点别杵在这里看热闹,马夫识趣的拉着马去吃草料顺便休息一下,跑了两个多时辰,不仅是人,马也要休息不然都跑不动了。 胖婢子还有一点精力,跑去灶台那里给大小主人做早点去了,她知道两个主人都是极其讲究的,不会随便吃外面的饭食,因此走的时候带了一捆居屋里面晒干的面条,另外还有一小罐牛肉酱可以佐菜,另外又从婆子的菜园里面揪了一些抽芽出来的白菜伢子可以煮在面食里面,这样有荤有素,不失为好的搭配。 不过这些没有下人吃的份,她和车夫吃了一些冷的糕饼,勉强也算过得去了。 严诚正是吃不惯带的那些冷的糕饼,想吃一碗热汤面,此刻正合他的意,于是在一旁等着开饭,四喜则乖顺的跟在他们后面,也不闹,也不声响,看模样也不像傻的,至少不会像傻子那般憨笑。 她睡了一觉安好,早上起来的时候头发有点糟乱,顺便还用手捋过的,乌黑的长发绵绵的搭在肩头,显得人更加乖巧。 越是这样,让人瞧着越发的可怜见,昨天还是个好好的一个人,今天居然变成这样子了,索性身体无碍。 严诚摸着她的脸问她:“可有不舒服?” 她听着这种语言,觉得好生奇怪,那人嘴巴一张一合的,一个字都听不懂,他说什么她也不知道,只知道此刻肚子呢,反射性的觉得饿了渴了,她笑嘻嘻的指着羊皮囊子讨水喝。 严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透不过气来了,解开羊皮囊子递给她,她也不说话,抱着囊子喝水,喝完水又四处张望,终于在婆婆家的玉米面馍馍上停住了。 她倒是个有礼的,拼命的吞口水,也不去找人讨来吃。 婆子见她那副模样倒是讨人喜欢的,可惜有点傻,从灶台上拿着玉米馍馍递给她,说:“吃吧,没关系的。” 她的手因为长期干活,黑兮兮的,这种黑渗透到皮肤里面,看着整张手都是脏的,四喜也不接她手上的饼,看样子是想自己拿。 若是旁的人,主人家肯定觉得此人无礼至极,偏生是这样一个半呆半傻的小丫头,除了心眼小的人谁会跟她计较。 那婆子笑道:“你还真是爱干净的,帕子脏的你不要,婆婆我手脏的拿的东西你也不要,那你知不知道灶上的玉米馍馍也是我这一双脏手揉出来的呀。” 四喜自然听不懂她说些什么,倒是严诚听着觉得心里瘆得慌,只可惜在这个穷乡僻壤,容不得在王府时那般娇气,于是从袖口掏出来一块白绸帕子,包了两个拿给她,四喜也知道此地的主人是老婆子,不接严诚手里的东西,眼神投向老婆子这里,似乎是要征求她的同意,她才敢接。 相处不到一刻钟,婆子也大致猜到了,她听不懂话,但是是很聪明的,于是她点了点头,示意她能吃,四喜便欢欢喜喜的接过严诚给的玉米馍馍吃着了。 这等粗粮馍馍她小时候就经常吃,倒不觉得难以下咽,拿着馍馍在手便像个松鼠一样啃起来,腮帮子喂得鼓鼓的,连嘴角都粘了些,严诚见她样子傻气,却是认认真真在消化手里的粮食,生怕浪费了一点点似的。 他这样娇生惯养长大的公子哥哪里懂得像四喜这样的女孩子,从小到大把粮食看的极其重要的,便是过上好一些的日子也是嫁人以后的事情了,所以她一点也不客气的把馍馍啃完,又喝了一肚子的水,这馍馍本来就是硬货,在肚子里面泡涨了以后感觉会很撑,吃了一个她就吃不下了,看着另外一个没吃完的发呆。 婆子见她也只是爱干净,对于吃的也是不挑的,便格外喜欢她了,邹巴巴的脸上灿烂的像一朵菊花,虽然知道她听不懂,不期她能回答,还是忍不住问道:“好吃吗?” 这回四喜听懂了,猜也猜到她说的是什么意思,鹦鹉学舌一样学着她的模样说:“好吃吗?” 婆子大喜过望,问道:“原来她会讲话的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第 102 章 严诚大喜过望, 原先看她不发一言, 还以为她傻了哑了,从昨天晚上吃过药, 到现在她是第一回开口说话。 他怀抱着最后一份指望, 扳着四喜的肩膀连连问:“可还会说些别的, 比如,疼不疼?” 四喜看着他, 一点表情也没有,想来刚才说那两个字只是碰巧罢了, 现在听严诚说话,又是一脸懵懂。 严诚问道:“娘, 为何她是这个样子,难不成她听不懂我说的话不成,难道她真是傻啦?” 但是看样子她也不傻, 其实连玄真也没见过真正吃过药的人是什么模样,所以四喜的一切反应,在她眼里看起来也是新奇的很呢。 四喜见严诚着急,她也着急, 这些人只管叽里呱啦的讲,她还是一点都理解不了,见严诚还在锲而不舍的问,她干脆跑到小院里面的板凳上坐下来, 低下头来看蚂蚁。 严诚实在是摸不清楚情况, 他想, 若是她能说话,肯定会噼里啪啦的一顿骂:“你是不是嫌我傻,嫌我傻别带我啊,严恒自然会带我走的。” 看这情形,恐怕她把严恒也忘得干干净净了。 想到这里又多了些许安慰,不记得他与不记得严恒,比起来还是现在这样好,至少不会每次看着自己满脸讥诮,提到严恒却是一脸欣喜与眷念,这个时候小人之心慢慢爬上他心头,如此看来,他跟严恒是在同一起跑线上了。 这个时候胖婢子把面煮好了,一大碗的盛了过来,端给玄真一碗,又端了一碗给严诚,严诚先走到四喜面前示意她吃一些,她倒是兴致全无了,低着头看蚂蚁,半分没有理睬他的意思。 严诚猜想果然是刚才刺激到她的自尊心了,她生气了所以才不理自己的,刚才教她拧手帕的时候,明明还对自己笑了来着。 想到这里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要不是玄真一个劲的催促,这碗面得绵到碗里了。 吃完饭,婆子忙着收拾厨房,心中不忍叹道,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贵人这般讲究,只可惜那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这么小就傻里傻气的。 四喜一听到傻这个字,浑身上下就不舒服,又气得跑了出去。 严诚这才觉悟过来,四喜虽说口不能言,也不能表达自己的思想,甚至连语言也听不懂,但是她能从旁人的眼神里面感觉到一些东西,他悟了很久还是未得其所,只能日后慢慢想了,他看到四喜时不禁又想,若是二叔看到她这副模样,到底是会怜她多些,还是嫌她多些。 他宁愿是会嫌她,反正他不嫌,哪怕她傻了,自己也愿意慢慢去教会她。 众人歇过一阵,马也恢复了元气,便要继续往前赶路,此地离下一个驿站约四十里路,离京城还有一百多里,看来到下一个驿站怎么着都得再换一次马才能尽快赶到京城。 谁知道上车前出了岔子,四喜死活就是不肯上车。 她一个大人,发起脾气来也着实是难办,你费力去拖拽她她就尖叫,再不然还能敲晕了她不成。 玄真早就等得不耐烦,拖着她这样一个累赘,还得照顾她敏感的情绪,她虽修行许多年,可太子妃的脾气还是不改的,早没这耐心了,命胖婢子拽着四喜就往车上拖。 四喜自然又是一番叫喊,死活不肯上车,这个时候还是那婆子看出来些蹊跷,说道:“人下车这么久了是不是没解手,你看你们个个都去了,偏她不懂,又没人带着她去,她可能是想方便了再走的。” 玄真一想也是,各人都自顾着自己方便去了,哪里会注意到这样一个傻丫头要不要方便,所以撩她在一边也没人管。 严诚额头猛冒冷汗,好端端一个人,怎会变成这样啦? 想到这里心里越发的愧疚起来,他活这么大,这种内疚的滋味却从未有过的。 自然是婆子领了她方便完了,才又把她领回来,看着这样一个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姑娘话也不会说。连外人都忍不住怜香惜玉起来,眼看着这一群人都不是善类,也就是那个病恹恹的小相公还稍微关心一些娘子。 她把四喜拉倒严诚面前,再三叮嘱:“小娘子可不是傻子,要是傻子早尿裤子里面了,根本不会叫唤,要我看是不是中了什么蛊毒,老身年轻的时候曾见过这种东西,正常的人吃了会变得呆呆傻傻。相公我看你家中也是富裕的,若是你对你家娘子还存着几分善念,回到家就好好给她看一看,这样好好的一个人,若是这样活一辈子,该怎么办哟。” 说着眼中泛出些泪花花来,也是可怜她,这么年轻,又爱干净,肯定不愿意像街边的傻子一样呆呆痴痴的过一辈子的。 严诚听到婆子以为他们是夫妻二人,脸红了红,也就这样应了下来了,还道了一声谢。 究竟她这个毛病以后能不能治好,还很难说。 这回,她终于肯上车了,临走前还冲着婆子笑了笑,似乎是要表达对她的感谢。 婆子再不舍,这也是别人家的人,她也不能过多的去挽留,站在院中看着马车越走越远。 一行人刚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外面又传来骏马嘶鸣,婆子正好在院中砍柴呢,抬头一看是个高大的年轻人,骑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从站在院子前。 好俊的年轻人,如天神一般,个子魁梧至极,面庞刚毅,气势勇猛,活像戏文里面的天将。 “老婆婆,远行之人讨点水喝,若是有面食,能否乞一面汤面。”嘴上说着乞一碗汤面,手上却拿着十几个铜板。 婆子住在官道附近,也经常遇到过路的行人讨一碗水喝的,但是今天连着遇上两拨人,出手就比一般的过路人要大方许多的还是少,心里就泛起来嘀咕,莫不是北边出了什么事不成,来来往往都是贵客? 她打小就住在这附近,自然见惯了外地人的,大大方方的收了年轻人的钱,就走进厨房煮面去了。 家里刚好有点现成的干面条,也是在集市上买的,十文钱一斤,平常她都舍不得吃,看在年轻人给的铜板多,也不好意思白收人家的钱,额外还饶了个鸡蛋和青菜进去。 年轻人不声不响的吃完汤面,刚要走,听见婆子嘀咕:“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来来往往好多贵人过。” 他不以为意,又谢了婆子一番,骑着马奔驰而去。 婆子心想,刚才那哼哼唧唧的小姑娘跟病恹恹的少年人并不怎么相配,若是跟这个高大个走在一起倒是更配一些,她年轻时候做过媒,知道找对象要相互契合的好,少年人虽然也是一身显贵,但是究竟文弱些,那姑娘就更文弱了,拧个帕子都要教。 那美若天仙的小姑娘,跟这个年轻人站在一起,倒合着是一对非常相配的神仙眷侣了。 不过最可惜的是那个小姑娘,这么大就看着似傻非傻,似呆非呆的。 年轻人走后,婆子自顾自的又开始干起来手里的活计,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年轻人又回来了,她眯着一对细缝一样的眼睛问道:“怎的,丢了东西在老身这里不曾?” 他问道:“你刚才说的贵人里面,可曾有一个机灵的小姑娘?” 婆子说道:“机灵的小姑娘没有,傻傻的小姑娘却有一个。” 年轻人听倒这里大约也猜到不是他要找的人,刚准备上马又听婆子念叨着:“那小娘当真好看,最好看的就是一双眼睛,跟夜里的星子一样,闪闪亮亮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若不是个傻子该多好,她那个相公也是,看着才十六七岁吧,居然是个病秧子,你说说一个病秧子配个傻子,以后要是相公病了,这傻姑娘如何侍奉的来呢。” 接着引来一声长叹。 年轻人这回不上马要走了,回头问婆子道:“你说少年人十六七岁,是个病秧子?” 婆子知道自己话多了些,敛口不言。 年轻人把马拴在门口,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说道:“你且说说,到底是个什么少年人,又到底是个什么姑娘。” 银子闪着光,沉甸甸的放在年轻人的手上。她活了一辈子只见过碎银,哪里见过这样的官银,用她活了一辈子极有人生经验的老眼掂量,这银约莫有一两重,可是庄户人家几年的口粮啊。她搓了搓手,又听年轻人说:“我这次出来是找我妻子的,可是她并不是什么傻姑娘,但是那年轻人似乎又是带走我妻子的人,我想知道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你且把来人说了什么话,但凡你听到的,一字不漏,一字也不许添加的告知我,这锭银子就送与你养老。” 婆子也有六十多了,年轻时候也吃过不少苦,到得老来,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现银,她伸出手来,又缩了回去,内心各种纠结着。她这辈子也没什么指望了,若说要求,就想像村口大地主的老娘那样,打一口上好的寿材,刷八层黑漆,躺在这样的寿材里面过上千年万年也不枉人世间走这一遭了。 这锭银子别说买寿材木,就是再填一桶黑漆都够了。 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既然人家丢了妻子,索性就当一回好人吧。 婆子把拎着小姑娘的一行人的容貌c对话,一一复述了一遍,说道这行人中有个年轻的女子,严恒大概猜到了是严诚的母亲,又说到那个病恹恹的年轻人,这应该就是严诚无疑了,当说到小姑娘听不懂话的时候,年轻人还问了好几遍:“你说她听不懂话,能否看出来是不是装的?” 婆子接过那锭银子,在手里摩挲了许久,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东西了吧,若说有,肯定是金子。 年轻人的脸黑了又黑,再问了一遍:“你说她的傻,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 婆子这才被他拉回人世间来,仔细想了一遍,说道:“必不会是装出来的,你看那少年还忍不住去问他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以前也是这样,他断不会这么焦急,想必也习惯了,那为何会有疑惑呢?” 她嘿嘿一笑,讪讪的看着年轻人:“想来以前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第 103 章 听婆子讲完这话, 严恒脑子“嗡”的一声几欲炸开。 他很确定, 婆子讲的这个傻傻的小姑娘,就是他的四喜没错了。 行为举止像官太太的是他的大嫂, 当今的太子妃, 病弱的少年人也就是太子妃唯一的儿子——严诚。 那天他赶到街巷处只看到四喜的一片衣角, 很快,四喜连同严诚一起消失在巷子尽头, 以他的智慧不难猜出,严诚此举绝对不是单单绑走四喜那么简单, 一定会有更深层次的含义。 若不是因为他绑走的是四喜,换做平时, 他一定会冷静的想想此事,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严诚,他想利用手里的这个女人, 让严恒大失分寸。 果然他头脑就不清醒起来,只要是关于四喜的事情,莫不让他焦心。可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四喜与严诚的盘旋, 看起来像是四喜拖住严诚的时间,其实说严诚想故意让他发觉四喜的失踪跟他有关才是真。 直到走到半路,四喜在官道上留下一个香囊,香囊里面留了一颗夜明珠, 在黑暗的道路上暗暗的发着光, 若不是像他这样从小见惯了珍惜宝贝的人看到那一幕, 必会疑心看到了鬼火。 当他捡起那个香囊时才发觉,里面有两个用血书成的字,写着——勿念。 勿念! 知道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过来,严诚此举醉翁之意不在酒,似乎在引着他去一个很特别的地方,直到走到阜门关的关口时才发现,阜门关呈现一个葫芦状,若不是上天保佑,这会儿正好是月中,借着昏暗的月光可以瞧清楚了,关口呈葫芦状,外紧内松,且周围有高低,在兵法上属于“隘”地,只要堵住隘口,敌人进去里面就是关门打狗,严诚此举定然是想把他引到这里。 于是到关口时他绕道而行,从另一处小道去往京城。 这一耽搁,严诚他们还晚了一些到婆子的院子那里。 那婆子一年终了难见几个生人,一肚子稀奇的话语都不知道跟谁说来才好,这会儿逮着个愿意听她讲话的人,越发絮絮叨叨个没完,从村东头徐大地主家,讲到去年新寡的小寡妇,最终的话题留在今天见过的那个小姑娘处,说道小姑娘,依旧还是惋惜。 严恒哪里是在听她叨叨,在知道四喜变成个半傻子以后,他简直懊恼的要疯掉了,完全无法独立思考,几番强镇定住,才缓过神来。 婆子见他目光涣散,两眼泛空,拍了拍他:“年轻人,他们坐马车走的,跑的再快也没有你的马儿跑的快,你脚程再快些,半个时辰就能追上他们,等你找到你家娘子再问个究竟,问清楚了到底怎么一回事。” 一言惊醒梦中人,严恒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于是辞别了婆子,又多给了一两银子的赏钱,骑着马儿奔北而去。 严诚等人走了许久,四喜就开始闹腾起来,她不能说话,也不会表达,哼哼唧唧的许久没有声响。 玄真也不大待见这个弟妹,况且她又被儿子看上了,于是越看越不顺眼,若不是儿子在场,当真要把她丢出去不可了。胖婢子阿琳见玄真没个好脸色,更加对她不待见,私底下嘀咕了几声“傻丫头”,四喜似乎懂得傻这个字不是好的字眼,每次听到阿琳说道“傻”字就狠狠的瞪回去。 结果当然是招来更多的白眼。 严诚则是一上车就晕车的老毛病,更何况在娘亲的怀抱里面,比平常就更晕了些,纵使这样,四喜闹腾起来,他还是坚持爬起来,逗她玩了一会儿。 自从她刚刚学过人讲话以后,再也没有开过口说话,严诚锲而不舍,他给四喜起了个名字叫“贞娘”,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她,可四喜不爱学,还把头固执的扭去一边,严诚讨了个无趣,讪讪而笑。 在她心里,她不是贞娘,她应该有另外一个名字。 阿琳在外面取消她:“殿下,你也别教她了,她这毛病恐怕这辈子都好不了,这样傻,什么都不会,连话都不会讲的,跟猪圈里面的猪有什么区别。” 严诚听了恼火,骂了她几句,差点没把她骂哭。玄真知道,这孩子肯定是把对自己的气撒在阿琳身上,心头不快,自己好歹是他亲娘,难不成比不得这个嫁过人的小妇人在他心里的位置? 不过往回想一想,心里又放宽了些。好看的女子那么多,以后他就知道了,就跟他那个风流爹一样,哪里是疼的过来,爱的过来的,明日见了一个好的,定会把这半傻子忘得干干净净。 严诚不气馁,命阿琳教她玩翻手绳,他想看看她到底傻不傻。 没想到四喜对翻手绳有着强烈的兴趣,而且她一看就会,害的阿琳都没机会怼她傻,一时间狭窄的马车里面挤了四个人。 再过了一个时辰,马车在边上停了下来,原来是驿站到了。 要换水c换马,都必须依靠驿站的供给,严诚不敢说明自己的身份,单单亮出来一个兴献王亲随的架势,都让小小的驿站蓬荜生辉了,不光是最好的饭食供应上,又选了最好的马给套换上,算一算路程,还有百余里路,中间不需要换马,一鼓作气可以到达上都。 严诚在阿琳的搀扶下下车休息了一下,却没看见四喜去哪里了,忙问道:“贞娘去了何处?” 阿琳对她也是百般厌弃的,心知这样的傻子即使片刻得了爷们的喜欢,哪能受宠一辈子呢,因此半分也没把她放在眼里过,下车以后竟没有人关心她的去处。 严诚刚下车的时候还晕着呢,恍惚记得自己给阿琳交代过要看着她的,阿琳又交代了车夫看着她一下,她一下车就匆匆忙忙找茅房如厕去了,车夫不便进妇女用的茅房,便在外面等着,心想她若出来必是能看得到的。 四周都是一些书吏和往来递送文书在驿馆稍作休息的,并没有所谓的“坏人”,也没有人会觉得她这样的半傻子能跑到哪里去。 “贞娘呢?”严诚问道。 阿琳这会儿忙着伺候正主子呢,没空管她,这才注意到她出去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大解小解都够了啊,怎的还没回来。 “刚才我叫阿胜看着她的,她又傻,不会到处乱跑的。”阿琳忙着给玄真沏茶,玄真爱美怕胖,有白天喝普洱茶刮油的习惯,多年来如一日,今天也是如此,车上不方便喝茶,阿琳便下车了给她泡。 这一耽搁,自然没想起来外面还有个四喜。 严诚脸色一变,冲出门口,外面只有一个空落落的院子,哪有什么车夫。 他尖声叫道:“贞娘,贞娘!” 套在马桩上的两匹马识相的回音了几声。 “阿胜去哪里了,阿琳,快把他找过来。” 玄真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四喜可是他们最后要保命跟严恒谈判时的主要的注码,把她弄丢了以后可不是没有保障了吗,她再不喜欢这个女人,也知道决计不能弄丢的。 “驿丞!”此处的驿丞是个读了许多年的书也没考中秀才的书呆子,六十来岁,在这里呆了十几年也只为混口饭吃。这人看见这几个人一进来就抖大爷的威风,早就看不顺眼了,按他们的要求茶水饭食都准备好了以后,他便回自己屋里面窝着去了,谁知道安静了不到一刻钟,又听见叫唤声。 驿丞冲出来才知道真的出事了,竟然在他的驿馆里面丢了人。 车夫也不见踪迹。 驿丞心想:这不是你们自己的弄丢的吗,叫我来有何用? 严诚知道这会儿没办法跟这浑身酸腐气甚重的书呆子说清楚,在他敦促下四下寻找了许久,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又打发阿琳和阿胜去周围的村落找了找,依旧没有她的消息。 过了一会儿车夫阿胜也回来了,在严诚的再三敦促下才说明此事,原来他守在茅房门口等着,可等了许久也没见到人出来,这才找了驿馆里面的粗使婆子进去看了,里面哪里有人,阿胜闯进去看了下,里面污秽不堪,想来她爱干净,不愿意在此方便,所以跑远去找别的地方如厕去了。 驿馆外面空旷,跑到山村里面可没有那么好找,阿胜走到附近找了找,也是没看见人,只能折返。 听到阿胜说了一半,严诚就火大了,她如今这个样子,要是落到歹人手里,难免会有个好歹,想到此处他真是悔断肝肠,若不是他拿四喜当饵,四喜也不会被母亲的药毒成了一个半傻子,若不是成了这副模样,又怎会走丢了去。 因此他坚持要寻找,找不到还就不走了。 玄真心知再找下去恐怕要耽误回程时间了,四喜在他们手里是一个好的注码,但若是为她耽误了回京的行程就得不偿失了。 玄真知道儿子脾气执拗,想什么就要做什么的,如今把她弄丢了去,不找到他哪里肯罢休的,说道:“咱先走吧,留下阿琳在这里找她就好。” 阿琳虽说一百个不愿意,但是太子妃都发话了,她也只能瞪着眼睛点头应付。 要说阿琳等,严诚八百个不行她能用心去找四喜,单两人在车上时阿琳对四喜那副嫌弃模样,就跟对待家里那些小婢子差不多了,这还是在自己眼前,若是自己走了,指不定她找到四喜会咋样呢。 玄真见儿子没有动的意思,骂道:“如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赶紧去京城看你那死鬼爹爹什么时候咽气,若是他两腿一蹬,黄花菜都凉了。” 严诚还是没有走的意思,可空找也找不到四喜,最后还是玄真一个眼神,令阿琳打晕了儿子,扛上了马车。 驿丞看着这一行贵人扬长而去,长嘘一口恶气,骂道:“仗着自己是兴献王府的家人就在驿馆大摇大摆用官府的物件,什么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第 104 章 皱巴巴的床铺上面坐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儿, 一双脚挂在半空中踢来踢去的, 她穿着素色的衣衫,头发束至顶, 一张俏脸挂着泪珠儿。 她生的最好看的就是一双眼睛, 清澈无暇, 流起眼泪来像溪水中游来游去的鱼儿,灵活而又有生命力, 驿丞的眼睛在读书的时候读坏了,看东西总是一片朦胧, 可心没瞎,这驿站中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 没有一个有着姑娘如此超脱的气质。 驿丞站在门口叫道:“姑奶奶,刚才你就对着我抹眼泪,死活不肯跟他们走, 你倒是说句话,要是让那帮子人找回来去官府告我拐带人口,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当朝对拐带妇女量刑颇严,她又是不能开口说话的, 这样被人扯上了公堂,他只有吃不了兜着走的份。 她不说话,连头也没抬一下,看模样似懂非懂, 听驿丞说完这话就没动, 抿了抿嘴, 更是加深了驿丞心里的罪孽:“好吧好吧,你不走也成,但是得跟小老儿说一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会说话?” 其实刚才他就发现了,她能听懂一些话语,但是不说话,也不知道是沉默不语,还是不会说,到底是不是别人从异乡拐带来的? 这便是刚才严诚等人找了许久没找到的李四喜,她偷偷上了二楼,闯进了驿丞的房间,往他床上坐着就不肯走了。 驿丞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怕旁人发现后骂他一个读书人竟然拐带小姑娘,一颗心不上不下的吊着,偏生怎么问她都不讲,要是硬拉着她出去她就哭,哭着哭着就把人的心哭软了。 驿丞站在门口也是无语,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把她交给刚才那些凶神恶煞的人:“你倒是说句话,我知道你能听懂的,你告诉我你的家人在哪里,我去告官,叫官府送你回去。” 四喜垂头丧气的坐着,其实经过了大半天,以她的领悟能力能力,大致也能听懂这老头儿说什么了。 刚醒来的时候她的世界一片空白,别人说的话,做的事,好像跟她不在同一个世界,好在她的领悟能力跟曾经说过的语言,像刻在心里深深的烙印一样。因此,她不需要像婴儿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去学。 驿丞无奈,从楼下拿了个烧饼上来,递给她,她看了眼,也接过去一口一口的啃着。 如同刚才那个婆子一样,驿丞这么大年纪的人,家里也有差不多大年纪的孙女,一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由得也想到若是自己孙女也这样流落在外,吃不饱穿不暖,还被人拐带了怎么办。 因此心生怜悯,再加上刚才四喜死活不跟那群人走,又是哭泣又是抹泪,还比划说那些人打她。 驿丞心道,反正附近就有官衙,等下索性把她送到官衙去好了。 等她吃完饼,又喝了些水,刚准备说起这事,外面有人叫道:“驿丞在不在?” 声音浑厚无比,驿丞跑去门口看了看,是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人,那人穿着深灰色的短打,身上披着一件宝蓝色的布袍,他虽然故意穿得寒酸了些,但是□□那匹高头大马立刻暴露了他的身份。 此人不简单,驿丞沉吟片刻问道:“在,不知道你是?” 严恒亮了腰牌,道:“京中禁卫,要换一匹马。” 好家伙,驿站就两匹马来,刚才被那行人换了走了,换下来的马起码要歇上两三个时辰才跑得动的,驿丞忙颠颠的跑下楼去,说道:“我们这个驿馆少,已经没有马了,大人不如你暂且歇一歇,缓上两个时辰再走,马乏人也困啊。” 在此之前,严恒无心皇位,所有关于两人竞争的一切臆断,都是严诚想出来的,他既然已经退出朝堂,也心知退出朝堂的好处,再请他恐怕都不会回去了,还能像严诚想的那般夺嫡? 可后来也想清楚了,若是想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恐怕也需要合适的位置才行,他如今都是亲王,还有什么位置比这个位置更显赫? 自然是皇位了。 严恒倒不急于赶回京,他的首要目的还是在安全的情况下把四喜找到,而按照刚才那个婆子的指引,严诚等人应该是往这个方向走来了。 相比于刚才那堆人,驿丞对这个年轻人的态度就好多了,先是拿了些吃的过来,叮嘱他诸般事宜,然后拉着他的那匹马去吃草料,严恒的马儿跑了一天,哪里还有力气跑,最后几里路,差不多是走过来的。 按脚程算满了严诚不少了。 驿站没有马也只能歇息去,严诚吃了饭便找了一间干净些的房间,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但是一想到婆子的话,半天半天的睡不着。 为什么她变成这样子了,到底要怎样才能找到她。 想着想着,终于有些睡意,陡然听见外面有喧哗声,是驿丞的—— “你别往外面跑啊,刚刚叫你出去你死活不肯走出来,这会儿又是怎么的了?” 驿丞肯定自己没看错,这丫头撒腿就往外跑,站在门口又不动了,最后蔫不拉几的坐在门口,有点丧。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丧了一会儿开始嗷嗷大哭起来,驿丞这辈子见惯了世面,但是对此也有感措手不及。 刚开始以为她傻的,等明白过来才发现,这丫头哪里是傻,分明精的不得了,她能从那么多人中间想办法逃出来,不往荒郊野外的跑,偏藏身在驿馆中,刚才那一帮子人怎么找都没有料想到她就在楼上不声不响的呆着。 谁知道这会儿她又大声哭了起来,那她到底是不是傻的? *** 严诚刚入梦乡就被外面的喧嚣声吵醒,不胜其烦,不过他这人到有一好处,再怎么样也不会跟这些人计较,翻了下身,发现刚才其实睡着过两刻钟的,这两刻钟的浅睡刚好解了他的乏,此时别说累,就是困意都没有了。 “丫头,你听我说,我知道你能听懂的,你若是能开口,就跟爷爷说,到底要怎样,这样哭也不是一回事啊。”看样子是驿丞的声音。 “爷爷。”四喜觉得这两个字简单c好学,最重要是很熟悉,鹦鹉学舌一般学了出来。 “对对。”驿丞喜不自禁,原来这丫头是会说话的,听口音并不是本地人:“你能说话的对不对,那你告诉爷爷,你叫什么名字。” 再不开口,急都要急死他,幸好他已经派人去报了官,等下让官府衙门的人带她走就好了,省的那么啰嗦。 四喜低头,她也想说话,但是以她现在的语言能力,怎么能把从睁开眼到现在的事情说清楚呢,她所有的记忆,都在睁开眼后那个逼仄的车厢和那几个不善好相处的女人,倘若不是阿琳私下总掐她,还让她用抹布洗脸,她也不愿意离开自己一睁开眼就认识的人。 再有一点,刚才那些人,她有一种天生使然的感觉,觉得他们对自己不友好。 而刚才,她又有一种感觉,觉得有人来接她了,可是要怎么跟老头儿表达,她又表达不出,只能干着急的哭,在别人看来无非又是犯傻气了。 四喜垂头丧气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面,把头架在膝盖上。 她一身穿着素服,本来仙气飘飘的,这会儿做出这样垂头丧气的样子出来,倒像是个仙女下凡的时候不小心掉到土坑里面了。 看着她这幅模样,驿丞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天生呆气重兼热心肠,看见这姑娘的可怜模样又只能看着,怕她犯了傻气走开了没处找。 双方于是就这样僵持不下。 *** “姑娘。”驿丞蹲在她对面,直视着她的眼睛,双眼清澈如斯,人物也像是从画卷里面走出来的神仙女,为何连话也不能说上几句:“等下官府有人带你回去,会带你找到你娘,你安心跟他们走,可千万别哭闹,好不好?” 四喜听见“娘”这个字,觉得很熟悉,高兴的点点头,当看见过来的两个官差,瞬间什么都懂了。 “官爷们,这姑娘似乎不会说话。” “哦?” 另外那人看见她的脸蛋眼前一亮,脸蛋上虽然挂着泪花,还因手在上面抹了抹,擦的有些脏了,怎么看都是不错的美人,他用手肘戳了戳旁边那人:“不错啊,这小妮子。” 那人知情识趣的领悟了,这可是一个没有户籍的女子 “知道了啊,我们带回去自然会处理的。” 驿丞笑眯眯的送走他们:“慢走啊。” 四喜不满意的翘着嘴儿:“我不” 这是刚才继“爷爷”那两个字之后又多说的两个字,驿丞心窝里面一酸,虽然相处不到两个时辰,但是这个半傻半呆的小丫头,还真是挺招人喜欢的。 “走吧,官爷会帮你找到你娘的。”他朝四喜招招手:“要听官爷的话,明白吗?” “听话?”也是奇了,这会儿她会说的话越来越多了:“我不” &一t;不什么,驿站这里不能久住的,快些跟官爷走吧!&一t;虽然不舍,但是也不能让他一个老头子照顾个姑娘啊,毕竟男女有别。 最后她只能嘟着嘴跟衙役走了,临走前还叫:“爷爷” 驿丞默默擦了擦眼泪,摆了摆手。 *** 三个人消失在视线尽头,直到看不见头,才看见一个小厮从远处气喘吁吁的跑来:“刚才有个胖婆子来官衙来报案,说你们这里有个傻姑娘是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第 105 章 看着匆匆过来的小矮个, 驿丞愣了片刻, 今天官府的态度有点奇怪了,平时三催四请都不肯来的衙役, 一下子来了两拨。 “二江, 咋是你来的?”驿丞有点惊讶, 那刚才带走那丫头的两个人又是谁? 二月天漫天都是黄沙,从衙门一路小跑过来眼睛不知道被迷了多少次, 二江拍了拍一路过来的尘土,说道:“就这种事情还用两个人过来?”他口气里面带尽了讥诮和嘲讽:“六叔, 要不是因为是你来报案,我们大人都懒得派人过来, 这不刚好我没事,派我跑一腿,你说一姑娘, 又没有户籍,说话也不方便,叫我们咋找??这不我过来的时候跟人埋怨了几声” 二江继续絮絮叨叨。 驿丞六叔的脑子一下子就炸开了,既然刚才那两个人不是衙门的官差, 又会是什么人呢? 也是,这么漂亮又不会说话的小姑娘,别说卖给大户做妾,就是卖去窑子里面, 还不得值好几十两银子了? 六叔再一次确认:“大人果真只派了你来吗?” 二江翻了翻眼皮子, 大模大样的找了个椅子坐下:“你说呢?杀鸡焉用牛刀啊, 这点事情还犯得着派个捕头过来吗?” 坏了! 六叔拍着大腿往里面走,一时没了主意。好端端一个姑娘若是让他弄丢了给人卖到窑子里面该是多大的罪孽啊,他不敢去想,刚一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严恒,心里有了主意,噗通一声往地上一跪,嚎嚎大哭。 他这一跪把刚被吵醒的严恒给跪懵圈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情的他,蹙眉看着老驿丞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讲的还不清不楚,其内容大概就是有个姑娘被人拐走了,所以请禁卫大人帮帮忙。 并不是严恒没有同情心,实在是他也心烦意乱,刚得了四喜的消息,还不知道上哪里找自己媳妇呢,哪有更多的精力和同情心分给这老头。 六叔跪在地上抹眼泪:“只可怜那姑娘有点傻的,走的时候好不容易挤出来几个字叫我爷爷,为了这一声称呼我也断不能叫她给人拐了去,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万一给人拐去窑子里,可不是我一生的罪孽吗?” 听倒“有点傻”三个字,严恒心中一动,但一想也不对,四喜是跟严诚等人在一处的,严诚绑她走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吊住自己吗? 他再浑,也不至于把人丢到半路的,但还是下意识问了一句:“你这里怎会有个姑娘?” 驿丞见他搭话了,存了几分感兴趣了的意思,这才好好把话说全了:“那姑娘原本是兴献王府家人带着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会说话,一问她具不知道的,可她倒是激灵,不想跟兴献王走,又怕那帮凶神恶煞的女人找到,竟跑上楼来藏到我房里,那些人倒是四处找来着,如何会想到那丫头藏哎哎哎军爷,你倒是听我说嗷嗷嗷!” 严恒哪有心思听他说来,毫不疑问,这是他的四喜了,他大致也猜到了四喜如今害的是什么病,她不傻,一点也不傻,按照她激灵和搞怪的性子,是绝对能够做得出来这些事情的。 即使逃跑,她也比一般人存了更多古怪的心思,她知道躲在他们身边反而不容易被他们找到,那些以为她傻了的人,自己才是傻的。 听驿丞跟先前那个婆子所说,四喜应该是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一般人认知中的失去记忆只是忘记以前发生的一些事情,而四喜却是失去了她从婴儿时代就学习到的一些东西,包括“语言c说话c沟通” 甚至于连拧帕子都不会。而尚存在身体里面的一些自然而然的东西,包括饥饿c感官c善恶,这些东西她完整的保留下来了,所以她在很短的时间内学会了拧帕子,也会叫驿丞爷爷,若是一个傻子断然做不到这些。 “那些人往哪个方向走的?”严恒迅速牵了马来,那些人即使走得再快,拖着个女人也不会快过一匹马。 “他们往那个方向走的,往前走五里有个镇甸,到了镇上可就如大海捞针了。”驿丞说道。 “走了多久?”依旧还是他惯有的冷静风格。 “不到一刻钟,人刚走,二江就来了。” “好,我知道了。” “好人呐,这位军爷可真是好人。”围观的人这样赞道。 他们不知道这个“大好人”,此刻当真是要恨死自己了,他心里暗暗下了决定,若是真叫她出事,自己一定把害她的人全部杀死,他也不独活! *** 刚才的那一阵混乱肯定是她造成的,若他是一个喜欢多事的人,肯定会出来瞧个热闹,偏生他不是,等他出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严恒走时,溅起一阵尘土飞扬。 北方的天,比南方似乎更高远一些,春光如海,眼前一片浩瀚,一目望去没有边。 这个时候的风,如刀子一般,一刀刀割在人脸上,犹如割在人心里。 远方风一起,带着从北方远道而来的黄沙,直往人眼里钻。 严恒不知道前面有什么,还有什么,只知道那里有他的妻,无论走多远,只要她在的地方,才是一个家。 马儿毕竟比人的脚程快,才跑了几步,就看见两个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小混混,坐在地上骂人,也就是驿丞六叔这样老眼昏花的人,才会把这样的人看成官府的官爷。 “刚才那个人的拳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铁做的,咋这么硬,老子这辈子都没挨过这样一顿毒打,真他妈的狠呐!” “都是你,要不是你在路上就忍不住了,怎会被人打一顿!” “还怪我了,你还不是一直瞧着人家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严恒:“” 这么说四喜是又被人劫走了。 这两个人相互对骂间,没注意到对面的男人眼中冒出了火星 砰——!!! 他们断然想不到还未从刚才的击打中缓过劲来,又被人狠狠的揍了一顿,两人本是街头的小混混,听人说驿丞六叔这里有个可带劲的小姑娘,于是弄了两身戏服套在身上假扮官差,谁知道人没弄到手,先后被人打了两顿,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说,刚才那个姑娘被谁劫走了!” 严恒终于在镇甸上找到了她,两天没见,说是两年的思念也不为过。 四喜身上穿的衣服被人收拾了一下,人看着也精神多了,就是一身白色的衣衫,在北方的黄土地里面不耐脏,加上这两天风大,黄土灰尘都粘在身上,看着怪别扭的。 她也不哭,也不闹,这会儿正坐在酒楼里面吃糕饼。 身旁的妇人抹着眼泪珠儿轻声问:“相公,你看她是不是傻了呀?” 谁知道四喜对傻这个字很敏感,一听到就用眼睛瞪他俩。 男子连忙安慰妻子道:“哪里傻了,我感觉她能听懂,你看吧,刚才你给了她一块绿豆糕,她还非要把手擦干净了才吃,她可聪明着呢。” 四喜听倒男人夸她,报之以笑。那可不,她这会儿只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咋在别人眼里看着就是傻呢? 不过大叔大婶还真是好人,还请她吃糕饼,她拿起绿豆饼,一小口一小口的放在嘴里抿着。 并对着大叔大婶不时笑一笑。 她满心疑惑不解的是,为什么大婶一直在哭呢,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便从怀里掏出来早上自己洗脸的帕子递到大婶面前。 因为早上阿琳给了她一块抹布叫她洗脸,给她造成很大一片心理阴影,因此她洗完脸就偷偷把帕子藏起来了,北方天气干燥,这会儿已经捂干了,只是在袖子里面藏的太久,有些皱巴巴的。 大婶迟疑片刻,看看她的眼神,又看着她手里皱巴巴的帕子,不知道为啥,哭的更严重了些。 四喜心想,难道她嫌帕子脏了? 她把帕子拎起来,前后给她看了一遍,告诉她并不脏的。 大婶还在抽抽嗒嗒的哭,大叔却说话了:“孩子给你的,你先拿起来,哭管什么用呢?” 四喜听懂这句话了,猛的点头,嘴里不利索的吐出两个字:“不脏” 大婶瞬间明白过来她刚才的意思,她以为自己嫌她帕子脏才不接的,按刚才她掏出来时的情形看,这块帕子应该是她觉得很宝贝的东西了,能拿出来给自己,那便是看得起自己了。 她忙接过四喜手里的帕子,擦了擦眼泪,说道:“好孩子。” 听见四喜开口说话,大叔喜不自禁,拍了拍大婶的肩膀,轻声说:“你没听到吗,她跟你说话呢。” 四喜通过一天的磨练,语言能力果然好了很多,她接着说:“我不傻。” 大叔喜不自禁,连声说道:“不傻,你自然不傻。” 那当然了,傻姑娘怎会在别人哭的时候递帕子,还会告诉别人这块帕子是干净的,不脏的,她会很介意别人的眼光,告诉别人她不傻,不过,她真的不傻。 大叔拍了拍妻子的手,试着安慰她的情绪,并试探性的问四喜:“你——连我们都不认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第 106 章 严恒站在门口, 呆呆的看着她, 她冲着他们笑,冲着他们抖帕子, 又用不太清楚的语言跟他们说——“她!不!傻! 她那副模样岂止是不傻, 简直可爱极了。 未曾想过离她这么近, 却那么远,她试图跟眼前的夫妇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却始终难以表达清楚。 身边的人也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这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回敬给对方不屑的表情。 “四喜。”他失声叫了出来,同时也惊到那一对夫妇。 “是柱子啊!”大叔一时没反应过来。 倒是身旁的女人拉起脸来, 满脸不悦:“还好意思来,四喜怎会成这样子了,你给我说清楚!” 四喜有些失神的看着严恒, 眼睛眨巴眨巴,眨了好久,两串泪珠儿掉了下来,她觉得他很熟悉, 有一种不可描述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即使她忘记说话,忘记所有的事情, 有一种感觉不可能忘记。 就像是人渴了会自然的想喝水, 饿了想吃饭, 困了想睡觉一样,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应该是个跟她很亲密的人。 “爹c娘,我对不起你们,四喜——” 李有胜打断了他:“你看!” 四喜站起身来,慢慢走到他跟前。 严恒心中一阵乱跳,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面前的这张脸,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她的五官,陌生的是她的表情和眼神。 她的眼睛清澈如水,明明有好多话想讲,此刻却不知道如何来表达,如果她能说话,一定会噼里啪啦的说个没完: “严恒,你为什么要赶来啦,我叫你不要来的。” “严恒,刚才我在外面哭,你去哪里啦,你妻子在外面难道你不知道?” “严恒” 此时她不言不发,只是呆呆看着他,良久,终于说了两个字:“过来。” 她拉着严恒,走到桌子前坐着,伸手拿了一块糕递给他:“吃。”她没有办法去表达她说不出来的善意,只能请人吃糕了。在她看来,这已经是她能表达善意最好的方式了,把自己喜欢的东西给她喜欢的人分享。 刚才她已经把自己的帕子给了大婶,也没有更好的东西给这个大哥,那就请他吃糕饼吧。 见严恒不动,她以为他嫌弃呢,拿了另外一个往嘴里塞:“好吃!” 设想过无数次的再相逢,他曾经想过或许她会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待她,拉也拉不动,最后只能用强的把她带走,也曾设想过她遭人欺负了,可怜兮兮的哭 上天果然怜悯她,也幸好是他在离开河岸镇的时候冷静的给派去京城办差的岳父飞鸽传书,给他夫妇二人说明情况叫她速回,也是正好那两个混混被岳父撞见了暴打一顿,否则叫他撞见,当场出人命官司的可能性都是有的。 那会儿他着急去寻四喜,也就没空跟他们多计较了,只是这两个混蛋,恐怕下辈子只能喝粥罢了。 于氏难掩脸上的怒容,可若不是严恒飞鸽传书,四喜这会儿在哪里都说不一定呢,她心里头虽然有气,但当着女婿的面也不好发,更何况女儿对他依恋的紧,小夫妻成婚才几天,父母都不认识了,偏生认得他的。 果然是女生外向。 严恒接过来四喜递的糕,大口大口的吞下去,他也是太高兴,卡在喉间下不去,四喜慌慌张张的给他倒水,虽然手脚还不灵便,但是意思表达清楚了。连李有胜夫妇也看清楚了,四喜不傻,一点也不傻,她不仅不傻,脑子其实跟之前一样灵活。 “爹,娘,她似乎忘记了很多东西,但是我会慢慢教她,你看她,生活自理没有问题,还聪明着呢。” 自从变成这样,四喜很喜欢别人赞她的就是聪明,她赞许的看了严恒一眼,那模样好像在说,还是大哥懂事些。 看见女儿这样子,于氏破涕为笑:“大哥,你看看你闺女,嫁了人才多久就向着女婿了,我就说女儿嫁了就不是自己的了,这会儿爹娘都不记得,就记得相公呢,养女儿真是没盼头的。” 听丈母娘这样说,严恒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他脸一红,四喜更紧紧盯着他开了。 她的胆大仅限于对人多看几眼——羞是什么,她不会的。 这个大哥身上散发出来的亲切感叫四喜觉得很舒服而已,但听于氏这样讲说,她看了于氏一眼,叫道:“娘?” 显然是问句,但是于氏心里得到莫大的满足,她含着泪,连连点头。 四喜叫了一声“娘”,又若无其事的低下头去,不知道心里盘算着些什么? 于氏见状,说道:“她如今这个样子,倒是要拖累你了。”父母亲跟女婿说这话倒真是客气,若女婿态度不友善,他们当即可能拖着女儿走的。 见丈母娘心中忐忑,口中更是带着些试探的意味,严恒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别说四喜只是失去记忆,就算是真的傻了,他也不会抛下她不管的。 于氏抹着眼泪珠儿继续说:“我知道这样会很为难你,也知道你身份不同于常人,但求你一点,四喜可是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妻子。如今这个样子,叫你一辈子守着她只怕也难,以后不管怎么都好,断不能叫她屈居别人之下,这孩子脾气犟,我也会劝劝她想开些。” 她说的什么意思,严恒未必不懂,听罢他脸色一黑,又看着四喜一副少女初见情郎时的形态,不时偷偷看他,脸颊偶带红晕,眼睛里面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子一样,盈盈浅笑望着他的模样——满是天真c纯洁和欢喜,心里满是欢喜,哪里舍得抛下她来再纳妾室呢,说道:“我娶她时说过单娶她一个人,不纳妾,母亲你放心好了,只要我性命周全,也会护得她一辈子完完整整的,定不会辜负你们当初把她托付给我的信心。” 于氏听罢止不住大哭起来,人生数十载,她的女儿好不好还很难说,如今叫女婿立下这么重的誓言,以后万一他后悔起来,女儿的日子只怕更难过。刚才她也并非是试探,只是想以退一步的形式,换得女婿对女儿的怜悯和不弃而已。 为人父母这般卑微亦是不易了。 四喜看着大婶一直在哭,实在是不知道为啥,难道她有哪处不舒服哪里疼吗?她伸出手来,帮她把眼泪擦干。 李有胜心生感慨,叹道:“你看你,总这样哭怎么行,女儿都会笑你了。” 严恒说道:“父母亲不用担心,我瞧着她并不是傻,只是失去了些记忆,于很多事情上慢慢学,我也慢慢教她就好了,我相信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若是好不了啦?”于氏促声而问。 “怎会好不了。”女人这般爱纠缠,却是徒增不快了:“她机灵鬼鬼的样子,怎会像没见好的了的,一定会好,再者说咱女婿也不是那种人,是不是” 严恒点头,算是郑重其事的承诺了岳父岳母,并问四喜:“你跟我回家好不好?”他话说的很慢,不想叫她觉得难以理解,谁知道四喜高兴的点了点头,算是允了。 女儿这样不争气,做母亲的在一旁真是觉着老脸都给她丢尽了,又好气又好笑的,一时间不知道说她什么才好,刚才对女婿有半分埋怨,半分讨好,在这种轻松的氛围下一下子就化解掉的尴尬 连于氏也捂着嘴笑了起来,李有胜当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四喜的脸蛋像彩霞一样,时不时的偷偷看一眼严恒,又像是不好意思一样,把眼睛挪开,看来即使失去了记忆,对于一个人的喜欢,是怎么都抹不去的。严恒偷偷的从桌子底下捏了捏她的手逗她,她的脸便更红了些。 隔着一张桌子都能感觉到小两口的这份亲昵劲,作为长辈的觉得也没有什么要多交代的,再说就显得自己啰嗦了。 “这次我带你母亲回京城,想找于家在京城是否还有亲人,果然都找不到了。”李有胜打开话题,到京城以后,他曾经无意中跟严恒碰到过一次,也知道了他的身份,这才有于氏时不时的担忧。 在嫁女儿的时候他们也曾想过,这个气质非凡的年轻人,弄不好就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但是事实更出乎他们的意料,严恒的身世高的不容他们想象,正是有了这次碰面,才确定好后面以飞鸽传书的方式交通,互递平安。 “于大人一家人当初也是受奸人陷害,发配岭南,我也派了人去岭南寻找,希望能及早找到母亲家人,一家团聚。” 只因牵扯到亲生母亲的清誉,严恒并没有说出实情来。当年皇帝在铲除他母亲新城郡主夫家时,牵扯到与那家有关系的吏部侍郎于文礼全家,全家发配岭南。于氏则是于文礼的女儿,而那时的李有胜则是禁军中的低级军官,为了救出心上人,不得不辞掉大有前途的禁军之职,隐居回家,也正是因为于氏的身份确实不大容易说出口,所以满李家村的人瞎猜乱猜,竟有人猜想是不是从青楼妓院逃出来的。 为了于氏的安全考虑,李有胜也不做解释,这种事情,当事人心里门清就行了,至于三姑六婆七大姑那里,越抹只会越黑。 于氏这辈子的遗憾就是无法找到自己的两个弟弟,一辈子都没个娘家人撑腰,所以等大丫和四喜都嫁人,也安定下来了,李有胜为了全她这个心愿,先去京城寻找。 明显除了她这个幸运儿,其他人并未有机会逃出来。 于氏对此遗憾不已,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女婿身上了,遂问道:“也不知道我父母和两个弟弟是否还在人世间,你那里有消息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第 107 章 看着丈母娘满怀期待的眼神, 严恒下意识的觉得有些对不住她了, 不过,他多少回馈了她一些讯息:“南越兵团那边我也带了消息过去, 想必尽快能找到, 只是岭南山高水远, 消息往来也没有中原这么便捷。但是如若能找到,小婿一定会尽快安排于家家人出来, 于氏一案本来就是冤案,想必不久以后也会平反昭雪。” 李有胜看了一眼妻子:“才几天, 这几日恒儿匆匆忙忙赶回去接四喜,中间出了这么多事情, 他哪有心思顾上你那头。”终于把名字这事给掰回来了,为此李有胜还别扭了好久,年轻时候看到的那些贵人, 没成想其中一个竟然成了自己的女婿。 他带着于氏离京前曾经一次见过那时还小的皇次子严恒,于当时的他来说,二皇子严恒是高高在上的贵人,今日却成了他的女婿, 四喜成婚那日,更接受过这位血统尊贵之人的跪拜。那时他印象很深,严恒才六岁,长的却有八岁小孩的身量, 小小的孩儿骑着高头大马随着皇帝出去打猎, 而李有胜则负责把猎物驱赶到围圈之中供贵人狩猎。 严恒十分讨厌这种行为, 言道:狩猎怎能与杀鸡相提并论。 当时禁卫齐齐叫好,自然也有人说小孩子爱说大话,谁曾想小皇子竟然在狩猎时猎到一只大雁,这可就是真本事了。 这件事情在李有胜的心里留下深深的烙印,虽说过去快二十年,但当时小皇子的模样还印在他心里。 知道他身份以后,回想这段往事,这感觉不要太奇妙。 他转了个话题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说,我也就只有这三个女儿,对谁都是尽心尽力的。”这话意思很明了,对女儿尽心尽力,对你自然也是如此。 ——最后嘛,嗯嗯,希望你对我们女儿也是这般。 严恒心领神会,岳父大人自知道他身份以后,日日不得心安,他自然是要照顾一下两位长辈的情绪的,刚想说话,衣角被人拉了一拉,他下意识的知道是四喜干的。 他们总说些她难以理解的事情,她便觉得无聊,刚开始有糕吃也就还好,后来肚子都填饱了,这几个人还没讲完,严恒也有一搭没一搭的没能顾及到她,她便有些不悦了,不高兴起来就拉他袖子,等他注意到时,她又故意把头偏过去,就是要让他看到自己生气了。 她这会是心思最简单纯善之时,所想所做全部都随心,小女儿形态暴露无疑。 严恒心灵神会,一边说着正事,还得分神与她偷偷传一番情意。若是片刻没有顾忌到她的情绪,她就有点着急上火耍小孩子脾气了。 叫人忍俊不禁。 就好像刚才,她悄么么的闪了个眼神过来,严恒刚好在想如何跟丈母娘解释,没来得及回应她,她过来就来了脾气,半天半天不去看他,最后让严恒拉了一下衣角,才很大度的“原谅”了他。 她本来是很刚强和火爆的性子,从不在人前展示出自己的真性情来,纵使闺房中,也是藏着掖着半点也不会给他知道自己的心意的,没想到失忆以后,性子也变了不少,以前羞于表达的情绪如今也是毫不吝啬的展示给他。 严恒不以为烦,反觉得很欢喜。 接着李有胜的话,严恒说道:“我并没有他们那么着急往京城赶,等下去雇个车,缓缓往京城走吧,现在也不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但我推测是失去了往日的记忆,连说话的能力都丧失了,这也好,她很聪明的,我会慢慢教。” 四喜忙不叠的点头,表示她听懂了,也愿意学。 看来失去记忆对她来说并不是太坏的事情,至少她保留了一些感觉,这些感觉是她原有的,而其他的,她愿意去学。 剩下的时间就是严恒和李有胜商量如何去京城,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 以前村里的人流传李有胜在外当兵,其实他们讲的并不算完全正确,李有胜当年师出名门,个子魁梧高大,与朝廷做的兵样很是吻合,很快就被禁军选中,做了一个下等禁卫。 其后又因他多次立功,很快被提拔成小军官,前途一片看好。 那时于氏是吏部侍郎家的娇小姐,叔叔也在禁军任职,又是李有胜的上司,得此机缘,经常去于府,一来二去的便跟于氏瞧对眼了,于家惨遭秧祸之时,于氏年纪也有十五岁,正好在朝廷发配充军的年纪以上了。 女子充军大多都沦为军妓,于家这才把家中的娇女儿托付给李有胜,叫他带着于氏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来。 若不是因为时间长远,皇帝病入膏肓,此事便只能埋在于氏心里一辈子了。 于氏心里更清楚的是,若不是有这样一个亲王女婿,她于家的案子永远也翻不了身。 一行人等雇了个马车,从这里往京城赶,不过严恒倒是没有严诚那么急,慢一些也可以,快一些也可以,再加上有两个女眷,加快赶路又怕她两人受不住。 找了个车,商定好一两银子的加钱,管路上的食宿,严恒再三叮嘱路上慢些走,不能贪快赶路,车夫拿了银子自然欢喜,满口的答应好,不仅把车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舒舒服服,一路上态度也是各种恭谨。 四人一车,就这样浩浩荡荡的上路了。 这车比严诚的轻车要宽敞舒适许多,一家四口人坐在里面都不至于拥挤,路上严恒问起大丫和刘宣之夫妇的情况来,于氏喜滋滋的汇报起来,原来刘宣之得到应天书院的入学许可,自然高兴,可一想到大丫刚刚有孕,便婉拒了,说是等到妻子生产以后再过去。 大丫如何得肯,下半年就是乡试,若是进了应天书院,有名师教导,乡试通过的可能性便大了许多了,她硬是逼着刘宣之去上都,刘宣之抵死了不肯,非要陪着她生完才肯走,大丫知道这一生完事情自然更多,两口子便为这件事情僵下了。 最后只得选了个折中的法子,刘宣之先启程去上都,骑马赶路去应天书院报道。而李有胜夫妇则回去府城接了大丫,一家三口缓缓而行,随后过去的。幸好大丫肚子里面这胎有了三个多月,叫大夫看了也没什么异象,一家三口权当春游一般,短短两百多里路,走了五六天时间,这不把大丫刚安置好,就收到二女婿的信,说四喜丢了,夫妇两人沿着女婿说的路线这才一路赶来。 好在四喜虽然记忆全无,却呈现一片更可爱的样子,憨态可掬的神情实在是叫人觉得欢喜,于氏心里的那股子气也消了,一家人欢欢喜喜起来。 沿路上,四喜都在跟严恒学说话,严恒试图告诉她那救她的大叔大婶是她爹娘,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快接受这一对陌生夫妇,不过对他们还是比旁人更多些善意来。 仅止于此,李有胜夫妇也觉得够了,若是突如其来学的太多,怕她脑子里面接受不了。 车开到了半路,突然停住,车夫连个响的都没有,砰的一声从车上掉了下去。 四喜正在打着盹,一不留神一头磕在车门上,她嘴巴还不利索,只能委屈的揉着额头。 车夫颤颤颠颠的从地上爬起来,听车里的人问话时,结巴的讲话都不利索了,舌头打结。 于氏不由得想起二十来年前家中那一场横祸,时隔那么久犹如在眼前一般,吓得脸发青,李有胜见状,左手将她轻搂入怀,右手则偷偷伸向身后,腰间藏了一把软剑,关键时刻是要拿命来搏的。 严恒虽然牛高马大,确实个儒将,于调兵遣将上面颇有造诣,可在近身肉搏上,却没有万夫不当之勇,但身为男人,关键时刻为妻子豁出去性命也是值得的,他握紧四喜的手轻轻颤抖着,没成想两人刚刚团聚,又遭横祸。 四喜天真烂漫,自以为能找到他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儿了,她胆子小,只敢偷偷看上他几眼,或者拉一拉他衣角,让他偶尔也能注意到自己,便是这样小小的心中也住着一大片的幸福。没成想他的胆子确是大得很呢,动不动就去捏她的手儿,刚开始她也觉得羞的要命,次数多了也就厚着脸皮无所谓了,她嘴上虽然不能讲,内心只觉得此刻幸福无比,可幸福了没多久,就遇到大片的紧张的气氛。 她蒙蒙的看着身旁这人,也就是她的心上人,只觉得有他在的地方就是一片安全的天地,倒不像于氏那样子害怕,她攥紧了严恒的心,给他打气。 车厢外是两排身着银甲的卫士,齐齐整整的站在官道上,将官道截成南北两截,平铺直入的路上,为首的却是一个阴气颇重之人。 若不是京城出事,断不会让御前行走的当红大太监刘好儿刘公公亲率禁卫出京,要知道太监若无得了圣旨出京,便是死罪一条! 阉人刘好儿站在马车前面,躬身施礼:“圣旨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8.第 108 章 有人当皇帝靠阴谋诡计, 有人当皇帝靠杀人放火, 而严恒则在官道上接了圣旨,被册立为太子。 这意味着严诚还没奔到京城, 皇帝的圣旨其实早就下了。 太子得的是这种病, 传出去都有伤国体, 即使他能苟活下来,也堪为国君之重了, 皇帝不由得还要考虑太子的下一任是什么样的素质,严诚从小多病, 母亲虽说是文官之后,但是当太子妃时的种种举止显示出此人面善心恶, 实难当国母甚至于太后,这样的母亲生的孩子,皇帝也觉得难堪大任, 无法胜任皇帝这个角色。考虑再三,传位给二皇子永王严恒其实是最佳的选择了。 原来皇帝弥留之际,竟然念起新城郡主的好来,想起她的种种, 觉得哪怕是入了地府,也很难有面目见她,只能在儿子身上来弥补。 拟好册立太子的诏书以后,换取了片刻的心安, 他的病情竟渐渐好转了些, 又催着刘好儿赶紧把太子召回来侍疾。 做了三十年的皇帝, 虽说在这个时候也舍弃不了手中的权利,但是为了国考虑,不得不重立太子,并召新太子回朝监国。 严恒跪地接旨,高呼万岁。 没想到,严诚计谋了那么久的太子之位,却这么容易的去了别人的手里,若是叫他知道了,没准要吐出几升血出来。 *** 严诚的小妻子乖乖的跪在旁边装文雅,等到刘好儿把圣旨宣完了,她的膝盖也跪痛了。 痛成这样也不声不响不吭气。 开始严恒还能担心,她这么容易相信人,万一别人对她好点,她会不会屁颠屁颠跟人跑了,为此一空闲下来就在思考,如何绑住小娇妻,免得一不留神就跟人跑了,相处了大半天才发现,这个担心简直是多余的。 自从她失去记忆以后,性格变得两端性很严重,对她不喜欢的人,即使人来示好,也是丝毫不留情面也不领情的,可对着她喜欢的人,则是又能容忍又脾气好的。 关键是她的小性子,除了对严恒,在别人面前完全没有,即使面前那对夫妻是她的父母亲,在他们面前表现的亲昵,跟在严恒面前表现的亲昵是完全不一样的。 “好了,太子殿下,咱还是先回京吧。”刘好儿点头哈腰,极尽谄媚,他曾是皇帝的近侍,一度权势滔天,当然他也会担心皇帝去世以后能否跟下一任皇帝和睦相处。 他是自请来宣旨的。 严恒起身,对刘好儿抱之一笑:“禁卫都是你带来的?” 刘好儿弯腰:“是奴才带来保卫您的。” 严恒说道:“前太子妃玄真私自离开修行居所,你们速速去追回,至于于她在一起的兴献王严诚,打扰母亲清修,本是抗旨忤逆的大罪,介于孤刚继任太子,不易对皇族大动干戈,速速送他回京静修养病,病好之前,不要随意离京。” 这就是要分开玄真母子的意思了。 严诚做的那些事,哪怕把他剐了都难解自己心头之恨,如今一是担心四喜的身体,看起来现在是好好的,难保埋下来什么隐患,他这个嫂子做事一向狠辣阴毒,为了避免四喜身子有隐疾,还是不便在现在惊动他们。 一行人就这样马马虎虎的进了京城,由于皇帝病重,严恒必须回宫侍疾,担心没办法兼顾到四喜,她如今又是这个样子,把她放在能吃人的宫墙内可能会要了她的小命的,因此把四喜放在宫外,也一并把李有胜夫妇安置在永王府内居住。 太医第二天来瞧过四喜的身子,号了脉,也请带下医一并瞧了身上有没有不明显的伤痕,均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也就是说她如今只是脑子里面的记忆空空如也,其他的都是很正常的。 严恒问完四喜的身体情况,也就放下心来,又见带下女医支支吾吾的,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屏退左右问个究竟。 原来,四喜的身子看着没有大碍,其实于生育上有障碍,竟是极难受孕的体质。 刚开始严恒还以为四喜的身子是有了不得的隐疾呢,听到是这件事情,竟然觉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如今看来,只要有个命在,一切都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了。 别说他是太子,就是常人,遇上妻子很难受孕这种事情都有些接受不了,严恒此刻竟然满脑子想的是,她身体没有大事当真是阿弥陀佛了,此事在他心里算不得什么的,况且难受孕也不是受不了,只要雨露恩泽多些,概率不也比常人大上很多吗? 这几日四喜心里堵得慌这是其一,其二是于氏宣布要搬家了。刚巧给大丫和刘宣之安排的住处就在附近,那处居所也是严恒安排的,院子又大又宽敞,住上一大家子都不显拥挤李有胜等人干脆搬到大丫那里住着,顺便还能伺候孕妇呢。 四喜很不开心的跟着娘搬去大姐住的那里,一时间多了两个陌生人不说,更难见到严恒了,而且娘亲整天围着大丫转,压根没把她放在心里嘛。 严恒这几日他忙的昏天暗地的,没能出宫,所以也不知道此事。白天学习如何处理朝政,听取各部阁的汇报,批阅奏折,晚上还得去皇帝身边随身伺候,尽做儿子特别是做太子的本份。 皇帝弥留之际,是离不得这个儿子的,特别是到了晚上,一个个关于夜晚阴差鬼使的传说当真叫他害怕极了,他必要这个儿子侍奉在侧才能安心入睡,换成旁人还真不行。 其后又病重了些,日日夜夜不得心安,一闭上眼睛就梦见新城郡主小时候的模样,郡主长他五岁,他小时候丧母,啼哭不已,都是郡主抱着他安抚他来。 在他心里,新城郡主是他心目中第一个女人的样子,她有着妇人的温婉,母亲的慈爱,兼顾了一个少年人无数夜里幻想的存在,那时他还年幼,每每想起她来,都是一夜chun梦不休。 可惜当时新城郡主嫁了人,等到他当了皇帝,迫不及待的占有她,囚禁她,直到她临死前,都恶狠狠的对这个堂弟说——至黄泉不复相见。 果然,新城郡主死后,他连在梦里都未曾多见过她一面。 世人都误以为他厌恶严恒,所以不肯疼爱这个儿子,其实他是害怕见到这个儿子的,每每见到他那张神似母亲的面容,都会想起她生前所有的怨。 他明知道即使是死,也不会是新城郡主来勾她的魂,但真到了面对死亡这一刻,却无数次的祈求她的原谅。 她即是他的姐姐,也给予他成为男人的第一个幻想,也带给他人生中填不满的母爱,却至死都未能得到她该得的殊荣。 余下的日子,他在绝望和愧疚中一日日的度过,到了最后几天,连水也不肯进了,他用最后的力气说:“干干净净的走。” 他绝食后,严恒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难受的感觉,出宫散心去看四喜。十几日未见的思念,被复杂的情绪包裹着,本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这种感觉在见到四喜的那一面开始,犹如泉涌一样爆发了。 他想抱着她,心情不大好的时候,甚至想做一些白天不太好的事情,这种感觉在对着别的女人的时候不可能会有。 那个时候她正在院子里面踢毽子,身着一件白色的褙子,头发像玄真那样束在脑后,蹦起来跳的样子,活脱脱是个仙女。 大丫肚子还不大,在于氏的搀扶下给她数个数,一家人笑成一团。 看到严恒来了,大丫和于氏识趣的走开了。 四喜刚开始觉得有些意外,后面想想他怎么这么多天不来看自己,竟有些生气,把脸別去一旁不理他。 这幅神情是很难在她没有失去记忆的时候看见的,却比她好的时候动人百倍,严恒走了过去,从身后揽住她的腰,四喜只是挣扎了几下,又在他的钳制下,被他制的更紧了。 他拿不准这十几天来她到底学了多少东西,又到底对自己的感觉如何,所以在跟她相处的时候,拿捏的很辛苦,终于见她只是吃吃做笑,而不带丝毫的惊讶和反抗时,总算放下心来。 “四喜,虽然不知道你能否听的懂,但是,我祈求你能听的懂。”阳光照在她右边的侧脸,她静下来,脸上的笑容也随之不见,她在很用心的听严恒讲话,一字一句,都在细细揣摩,终见到她点了点头,严恒继续说道:“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是我的爱人,我的家人,我的生命,我的挚爱,我——” 唇被她的食指压在下面,她眉似青黛,瞳若剪水,领如蝤蛴,端的是让天下人都为之一动的情貌,他心中一动,刚想吻下去,又见她明眸如新月一般弯弯,在覆上他的唇上之前,说出两个字来:“我懂。” 《全书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9.番外一 六月间的下午, 夏蝉嘶鸣, 正是烈日当空之际。 垂拱殿门口跪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宫娥,她本有靡颜腻理之姿, 此刻却因开罪到皇帝被罚跪在烈日底下。离她三尺处就是垂拱殿廊下, 廊下一片阴凉, 和太阳底下的灼热形成鲜明反差。 汗水在她美丽的脸上冲出一道道可笑的沟壑。 时不时有宫人站在远处看着,长年累月无趣的生活造就了这些宫娥没事就出去瞧主子, 因此宫娥的眼神都极好,隔着几十丈远都能把垂拱殿的动静瞧个仔细, 大致猜到了什么。 ——啧啧啧,又有女人想爬咱皇帝陛下的床了。 这次陛下格外的生气, 以前都是轰走就算了,这次竟然罚着跪规矩,这么热的天, 不跪死,晒都要晒脱一层皮,黑都要黑几层了,这以后还能美得起来吗? 长得不够去爬床的宫女都在心里美滋滋的幸灾乐祸起来。 天子近侍庆敏站在廊下, 看着宫人正摇摇晃晃欲倒,捏着嗓子说道:“得,不供出来是谁指使你的,今天就在日头底下跪着吧。” 她垂着脑袋, 一言不发, 说也是死, 不说也是死,还不如垂死挣扎一下,说不定能乞得贵人怜悯,放她一条生路呢。 庆敏冷笑:“你莫不是欺我们皇后娘娘心善,指望她能放过你?” 女子跪地抵死不敢说出背后指使之人,只是说道:“奴婢只是去垂拱殿奉茶,公公为何污蔑奴婢勾引皇上,奴婢不服。” 皇后自进宫以来深居简出,白天跟大公主宁国公主在一起,学习宫中礼仪规矩,当然还有各种宫斗技巧,宁国公主作为皇帝最年长的姐姐,本应封为长公主的,皇帝却是要吊着她的胃口,迟迟不肯封她。因此宁国公主在教导比她年轻十多岁的皇后时,是掏心掏肺的传授了,上至秦汉年间的宫廷轶事,下到前朝的宫中斗争,莫不是倾囊相授。 晚上皇后则跟皇帝在一起,除了不可言说之事,两人几乎啥都干。 问题就来了,皇帝好歹也是二十多岁的人,血气方刚,为何不愿意碰年纪轻轻的皇后。 给宫娥带来无限遐想。 传言帝后生活表面上看上去和睦,其实自皇后进宫以来三个月,两人同床而卧,却未行夫妻之实。皇后新进宫之时,言语不便,因此沉默寡言,加上她心思纯善,多次受到宫女的戏弄。宫中便有传言道天子落难之时,为农家女李四喜所救,天子仁慈,感怀四喜之恩,因此继位以后立为皇后。 但区区村妇如何堪配真龙天子,所以进宫三月以来都未得到皇帝雨露。 满墙似乎都看到了一丝希望,和这个可怜的新后应该去的地方。 三不五时就有个貌美的宫娥在天子面前晃一晃,初时只是被呵斥一顿赶了出去,今天这个宫娥名唤彩霞的,胆子也太大了一些,竟然在手腕上抹了些迷情香,在给皇帝斟茶的时候,时常有意无意的晃上一晃。 饶是皇帝定力惊人,这会儿也素了三四个月了,一闻到这种甜腻的淡香,就不由得臆想连篇。 刚开始还对彩霞多看了两眼,彩霞以为得了手,放肆了一些,朝皇帝抛去了一个媚眼儿,被皇帝识穿了,于是就罚她出来跪规矩了。 新君刚刚登基三个月,宫中新人换旧人,本应该是最热闹的时候。 但皇帝到现在为止除了皇后还未收过任何一个女人的房,引得后宫生出无限遐想。 谁不愿成为这样一个专情种子的后宫呢,尽管那么多女人被皇帝无情呵斥而出,还是有更多不怕死的前仆后继。 大家宁可相信是皇后善妒,才造成如今后宫是她一人独大。 仁明殿内,两位女子相对而坐,年长者气质若芳华,雍容华贵,年少者有霞姿月韵,清风霁月之态,那年长之人便是严恒的长姊宁国公主严京,年少者自然就是他那美貌动人的妻子,在旁人看起来有点傻里傻气的皇后李四喜了。 四喜自从失去记忆以后,跟严恒两人好的如胶似漆,性子变得格外柔顺,也格外粘着他些,就一样不合严恒的意,每每两人独处之时,她都格外端庄,吃吃小嘴,摸摸小手都娇羞不已,若是严恒去扒她衣服,她定然是要生气的。 “陛下,男女有别——” 也不知道是谁教导四喜男女有别这种东西的,想起来他心里就恨恨的,两人每每亲热之时,她都觉得男女有别,不该过分亲昵,是以同床共枕三个月,都还没恢复到以前最亲密的时候。 宁国公主日日进宫负责教导小皇后各种礼仪规矩,她心里也清楚,作为皇帝的长姐,并不是妥妥就有长公主当,要知道皇帝还有姑姑可以封,悟到了这点,自然清楚在教导单纯的皇后如何在宫里生存是她最重要的职责了。 只可惜没人告诉她这点 直到昨天跟庆敏打听才知道,原来皇帝和皇后入宫以后还没有“圆房”呢。 原来皇帝一直不高兴是为了这事啊,敢情他把教导皇后要“端庄”和“男女有别”之过也算在自己头上了。 真想给自己几个嘴巴子。 宁国公主比严恒要大八岁,比皇后大了十八岁,皇后的年纪,比她的长女还小了一岁,两人相处之时,更是亦师亦友的,皇后对她除了尊敬,更有在深宫中无法寄托的亲情,因此对她是言听计从的。 这一点严恒想必也知道,难不成在他心里,自己竟然会使这个坏? 宁国公主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做为一个既有驸马,又有好几个面首的风流公主,自然知道弟弟心里急的跟什么一样,他从小就敛话少言,这种事情也不方便直接跟自己说,难怪长公主的封号迟迟下不来。 悟到了这一点,宁国公主从宫外带来了精美的小册子和精美的画本子,图文并茂的 “长姐,这是?”皇后接过宁国公主递过来的东西,面带疑惑。 宁国公主比她长那么多,她虽然叫着长姐,可在她心里跟长辈差不多了,再加上两人独处之时,宁国公主总是以教导她为主,所以在她心里,这位长姐是很威严的存在。 当她翻开 一对对交织在一起的美好的肉体 还是彩绘,多么形象 “长姐!”皇后脸颊若晚霞,一层层绯红扑在白净的脸上,若不是知道这人其实成婚小半年了,定还以为她是处子呢。 “这是这是什么东西啊?”虽然合起来,但是里面美好的画面还是让人忍不住想看,不过还是等宁国公主走了才看吧。 等等,她不会想带走吧? 看见皇后这样一幅表情,宁国公主从心底里喟叹,难怪弟弟一门心思的想撬开这尊木鱼,小皇后看着夫君时,嫣然一幅情窦初开的样子,今天一看这模样,弟弟是有福的,能从一个人身上体会到两次初夜的感觉了。 被宁国公主一双眼睛盯看着,四喜的脸一直红到脖子根,她慌慌张张的把画册推倒宁国公主面前,支支吾吾:“您给我看这个做做什么?” 这才是小尤物该有的表情,那些以为皇后是乡巴佬大傻瓜的,自己才是大傻瓜吧! 宁国公主心里这样想。 轻言细语传到四喜耳朵里:“这就是夫妻间该做的事情啊,难道娘娘到如今还没跟皇帝行夫妻之礼吗?” 皇后轻咬下唇,在红唇的唇瓣上印上两个门牙印儿:“姐姐你说的是什么话,这也太羞人了。” 羞人啊,宁国公主心里笑了—— 还真如传言所说,弟弟在当了皇帝,在把皇后接进宫三个月后,还没尝到肉腥味呢,这人也是,就不知道自己撩吗,这种事情还要姐姐出马。 宁国公主拿起四喜的手,轻轻翻开一篇,图画中的两人交织在一起,女子站立爬扶在床榻之上,男子扶着女子的细腰,紧贴在她身后,气氛格外淫靡:“你看看,难道你跟皇帝竟没做过这些事情。” 做过是做过,不过那是失去记忆以前的事情了,四喜当然不记得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简直是开启了人生的新大陆。 皇后的朱唇微颤,脸红的更厉害了些,身体也不由得燥热起来,连鼻尖上都冒出来些细密的汗珠,当此之时,又叫宁国公主翻开了另外一页,那页女子坐在男子身上,玉体交接,更加淫靡。 她只觉得喉头发紧,想看却又是羞的,把眼睛撇去一边了。 看到她这副样子,宁国公主知道大致也是情动了,心中窃喜,正色说道:“你可知道先帝有多少位嫔妃?” 四喜答道:“不知。” 宁国公主说道:“先帝曾立过两位皇后,贵妃有三,妃先后有九位,昭仪昭容十五位,修媛修仪等不计其数,现皇帝却只立了你一个,还真是情深义重,你可知道,后宫里面天天想爬皇帝床的女子,是不计其数的,皇帝他能挡了一个,难保天天都能把持的住。” 四喜眼中飘忽不定,波光流转,把持不住,难不成他也会对其他女子做图中之事? 想到这里她看图册的时候就不是羞,而是恼了,若是他真的与其他女子—— “陛下他自有决断,他若要纳后妃,我也是不能拦的对不对?” 看到皇后真的怕了也恼了,就知道她的醋意上来了,宁国公主见她上了勾,内心窃喜,又说道:“可也不是每个人像先帝这般,皇族中专一者也有,多情者也有,像皇帝,就是自小专一的。但我听说你进宫以来,到现在还未侍寝过,这——” 宁国公主卖了个关子,故意把话卡在这里,见四喜大眼睛盯着她看了良久,才婉转劝导:“皇帝即使再专一,也扛不住宫里这么多狐媚子日日盯着,你要知道,男人不像女人,尝过腥味的,多日素着,早晚得出事。我听说你跟皇帝年前就已经成婚,还有什么迈不开的呢,如今他爱你一 个人,你就得在这个时候把他握在手心里攥的死死的,你要是不要,大把人等着接这活呢。” “我哪里不要啦?”四喜脱口而出,看到面前的图册,却又羞到不能自己:“只是我, 我”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皇帝每次像求欢的小狗来求她,她总是觉得羞怯,虽说是喜欢他的,可一想到那里。 但听宁国公主这样说来,也知道就算是再觉得怕,这件事情迟早也是要面对的,她不做,可有很多狐媚子等着呢。 嗯嗯,那些人恨不得把皇帝拆了吃到肚子里面才好。 见皇后知情识趣的受了点拨,宁国公主觉得自己也该给她点时间消化册子里面的“内容了”,欠了欠身,说道:“臣妾今天格外累,想偷个懒告个假,早些回去休息可好?” 她连着进宫三个月一日未歇,也是该好好休息了。 四喜点了点头道:“长姐连着许多日进宫都未曾歇过,这几日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宁国公主行完礼便告退了,留下来厚厚一叠画册子话本子。 待四周寂静无比之时,四喜翻开那本形容并茂的图册,看得如痴如醉,连身后来了人都未曾听到,她刚想翻开新一页时,身后一人色厉内荏喝道:“原来你白日不干别的,竟在偷看这种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0.番外二 刚才那大胆的宫娥彩霞竟然敢给皇帝下迷情药, 虽被罚跪在太阳底下, 可也解不了陛下身上的燥热。 太监们一趟趟的往垂拱殿送冰,又用冷水敷了额, 还是未消减那种燥意。 偏生垂拱殿外的蝉叫的厉害, 严恒垂怜宫人, 并不叫他们大中午的去捕蝉。 严恒知道,宫女下的药只是个引子, 究是根本的原因,还是他想了, 素了那么久,又天天躺在自己心爱的女人身边, 哪有不想的。 身体燥热到什么都看不进去,他屏退左右,闭着眼睛静了一会儿, 满脑子都是四喜昨天晚上嘟着嘴向他埋怨宫人们私下议论她时那副样子,粉嘟嘟的是唇,嫩生生的是脸,脸上弹指可破的肌肤上, 仿佛一捏能出水儿。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睡不着,便偷偷去看她,心里头把她的衣裳拔干净了好多次,但每次看到她天真无邪的侧颜, 当真又下不了手, 此刻四喜的脑子里面都是空的, 在她心里他是最亲的人,可是她还没有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接受在他面前“坦诚相待”而已。 严恒相信假以时日,只要多花些时间,自然不难,只求不要在她心里蒙上一层阴影才好。 为此他才一直忍着,也忍得住。 宫人嫉妒的时候,什么恶毒的言语都能背着她说出来,这些话无疑许多都能再传回她的耳中 她就躺在旁边,可亲可抱,但每每他再要往前一步,她就紧张害怕到不行。 想到这里,他大步往仁明殿走了过去。 大殿中静悄悄的,太监轻声说皇后娘娘在内室,他问了一下宁国公主去了哪里,太监答道,宁国公主早早就回府了。 按说这个时辰也过了午睡的时间,她在里面干什么呢? 仁明殿的东偏殿是皇后平时休息的地方,屋子外有颗大榕树挡住了东殿的日头,又有一汪清泉流过,即使是夏日的正午,这里也是十分凉爽的。 因此四喜很少在殿中置冰。 今天,她身边竟然直着冰,黄金打造的大冰鉴中冒气缕缕白雾,殿中透着森森的寒意。 她穿着绯红的烟罗沙裙,从侧面看来,下巴到天鹅一般的脖子上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夏日清凉的装扮引人无限遐想。她挽着细巧的流云髻,头顶插着一只独山透水白玉簪,余下有些许青丝随意的披撒在肩头,脸上又含着一抹羞涩的殷红。 严恒看着这一幅美景,喉头益发的紧了,又因看见她神情如此专注,所以绕到她身后,想看看她到底瞧些什么东西。 不看则以,一看,他便觉得这股子燥意越发的严重了。 图册上小人各种姿势,都是他见所未见的,而她竟然怡然自得。 “原来你白日不干别的,竟在偷看这种东西!”他这样一说,把四喜吓的赶紧合住了画册,脸上血红血红的。 她支支吾吾的说道:“不是,我不是天天都看的,今天是长姐——” 话还没说完,只见严恒从腋下把她抱了起来,堵住她的粉唇。 她脑子一片空白,顷刻间都是画册里面的小人儿。 难道他白天也想做这种事啦? 她奋力想推开他,却在碰到他这一刹那感觉到他的臂力实在是惊人,竟跟平时不大一样,嘴上更是凶猛异常,平时只是咬咬小嘴儿,这会儿竟是要把她生存活剥了不可。 是了,是生存活剥。 四喜的脑子就这样被他吻的断了片儿,腰间被他一带,就感觉到他身上有什么硬硬的东西顶在她小腹上面。 随着这个吻的加深,那东西竟带着侵略性的往她身上招呼,四喜使劲去推他,被他死死拽住就是不松,她急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今天他格外不同些,身上滚烫烫的,连亲吻都不负以前的温柔,整个要把人生吞活剥了的劲头,几番冲撞下来,被莫名顶的人更加窘迫了。 四喜打着哆嗦,又见他更疯狂了些,自己就像一只被铁架子架起来的烤鸭子一样,被人固定在某个角度某个位置,任人处置。 此刻偏偏又想到宁国公主讲的那些话,自己始终是他的妻子,他不往自己身上招呼,若是去找了别的女人,只有更难受的。 逃不掉啦,她有点沮丧的想着。 口中略有空闲,她忙着喘上一口气,又听他说:“朕白天不在这里,你竟这样想的?” 四喜觉得有点想哭,刚才为什么要偷看这种东西,还叫他抓个正着,现在在他眼里,自己是不是很y荡的女人啦? 越发为自己冤屈了,她带着哭腔说道:“我这也是第一次,谁知道你要来的。” 严恒嘴角掩不住的露出一抹笑来:“你若是想了直接跟我说就好了,咱俩是夫妻两,你有什么需要我满足你就是啦?” 四喜越发觉得冤了,几乎要哭起来,都怪宁国公主给她带这种东西来,她本就不想看的,谁要看这种东西啦:“我没有,你不要胡说。” 委委屈屈的样子,着实叫人心疼不已。 严恒继续挑逗她:“在朕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朕心爱的女人,你若想了,也不是羞人的事。” 说道这里,四喜想到宁国公主说的皇帝纳嫔妃之事,竟有些恨恨的,他是可以对任何人做这种事情的,而自己这辈子只能有他一个男人,想到这里益发委屈了,眼眶中的泪溢了出来:“自然,你对着谁做这种事情都可以,我可我” 委屈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严恒心疼不已,自然知道她操着什么心,自从他登基以后,今天一个宫女,明天一个的往他面前献殷勤,搁谁那里都受不了,更何况四喜心思纯善,不忍用手段来苛责她们,于是只有由皇帝出马亲自收拾。 他低下头来含着她粉嘟嘟的小嘴,声音沙哑而又绵软,只有在她面前,才是这样温柔的对待:“朕只爱你一个,其他人,都不要,好不好。” “天长地久的。”四喜低下头,声音更加小了,倒像是从嗓子眼里面逼出来的。 严恒眯眼看着她,思索着从哪里下嘴比较好,三个月的宫廷生活把四喜养的白白嫩嫩,女人该有的有,该无的无,玲珑剔透的是身材,凹凸有致而有半隐半现的浮现在他面前。 “天长地久的,就要用时间证明了,给一些时间来证明。”脚下陡然一空,被他抱到案几上,他低下头来,把她狠狠的箍到自己的身上。 她身上本就穿着薄薄的夏衫,被他这样一拉一扯,竟吱啦一声响,像是破了,四喜还来不及心疼那昂贵无比的烟罗纱,就感觉到后颈被人猛烈的亲吻着,这种触感又痒又麻,却又跟被人挠出来的那种痒不一样。 他的心里此刻备受折磨,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得茉莉香气,强韧的克制力便被抛向九霄云外。若是按他的心思,一把扯开衣服直奔正题才好,无奈见她有些惧怕,便极尽所能的挑逗她,可他却在此事上欠缺经验,始终不得其所。 四喜被他这样突出起来又凶猛无比的亲吻给吓到了,她本能的并着腿,却又被他两手一掰就打开来,下头刚刚失手,她又想推开他,谁料到他手的动作那么快,刚从腿根离开,又迅猛无比的抱紧了她。 总归也是逃不掉了 她闭着眼,仰着脖子,索性放轻松了些,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画册上的一幕,似乎也有这样一幕,女子坐在案几只上,男子从她前头分开了腿儿,嫩白的腿 啊 想到此处她感觉到身上有股子暖流,从未有过的感觉麻痹了她的大脑。 严恒在她耳垂边亲吻着,说道:“就是这样,你放轻松些。”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了,尽管有人跟她说过两人成婚已久,这种事情做了也不止一次两次的,可于她的记忆里,总归是第一次,想来就有一种止不住的羞。 她的脸上很烫,甚至比他的身体还烫 终是被他一把扯下来最后一层障碍,他盯着四喜看了片刻,这幅身子,当真许久没有见过了,每次见到都有一种格外不同的体验。 四喜这个年纪,刚好是发育最好的时候,营养稍微跟得上,身上该力挺的地方便拔了尖的往上生长,他跟那些俗不可耐的男人们没两样,喜欢,很喜欢。 他盯着雪白而又力挺的那处看了许久,看得四喜都发毛起来了,她闭上眼睛,在眼睛合上的最后一刹那,看见的是他的大脑袋一头扎去那上面。 她倒吸一口凉气。 *** 庆敏站在殿外,殿里的动静听的清清楚楚,嘿嘿嘿,陛下终于得手了。 还不等里头传水,他已经抱着一盆子热水站在殿门口,等着陛下召唤,让他意外的是,里头没有传水,而是继续响动起来。 这男人,得了一点甜头,总是要个没完的,四喜闭着眼睛才休息片刻,又见他爬过来,捧着她的脸喘着粗气。 刚才才忙活完两场,谁给的他这样好的体会,休息一刻多种,马上跟打了鸡血似的。 四喜动了动,只觉得肚子也饿,腰都要断了,下头不知道是汗水还是什么黏黏糊糊的,一点也不舒服。 殿里的冰也化完了,两人黏腻在一起的汗水味道和诡异的腥腻味道纠缠在一起,显得殿内格外的y糜, 他进来时,还是申时,这会儿都到戌时了,腹中空空如也,适时的咕咕直叫。 四喜扁了扁嘴,整个人都是软趴趴的,方才被他冲撞的狠了,此刻一动周身都疼:“臣妾饿——” 严恒不做声,摇铃传了水来,抱着她整个放在浴桶里面,等她从浴桶里面舒舒服服的出来的时候,已经入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累的,鼻腔里面放出轻微而诱人的鼾声,声音特别小,凑到她脸边上才能听得到。 “陛下,晚上在哪里用膳?”隔着门,庆敏在外面竖着耳朵听着动静呢,听倒水声哗哗响,最后一声以后里面安静了,他才敢搭话。皇上继位以后一直没有临幸过后妃的记录,尚无子嗣的他,荒诞一些也是无所谓的,毕竟创造龙嗣也是天子很重要的工作。 严恒伸了伸懒腰,一把将身边的女人捞进怀里:“朕稍微休息一下,你填点冰进来,叫外面小厨房备些清淡的饮食,等皇后醒来一起用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番外三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皇后娘娘近日益发好看了些, 嫩生生的脸蛋上都能掐的出几两水来,连宁国公主进宫请安的时间都不用太长了, 娘娘往日睡到卯时才起, 最近更懒了些, 一般要到巳时才起身,起来以后梳梳洗洗打扮一番, 然后去垂拱殿陪皇上用完午膳才乘着小辇回来。 每天都是如此,皇帝走后不久, 就有小辇从垂拱殿派来候着,等娘娘吃完早餐, 各种收拾完了,皇帝那边的正经明堂也就办完了,等着她过来用午膳。 仁明殿这边也不是没有宫人可以伴随她过来, 只是他若不是这样来接,要她巴巴的过来,肯定又会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子了。 他就是要堵住那些说帝后表面和睦的人的嘴,看还有没有人明里暗里看不起村姑皇后李四喜。 也不是回回都这样, 有时候她吃的撑了些,严恒便不让她走了,一留留到帝后一起用过晚膳,若是皇帝不忙便一起回, 若是皇帝忙了些, 她则是等到日头没那么毒了才乘着小轿回了。 就这样, 三天两头的得叫宁国公主空等着,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在垂拱殿做什么呢? 垂拱殿正殿是皇帝听政的地方,东殿是皇帝批折子的地方,西偏殿是皇帝休息的地方,至于西偏殿,臣子是不能去的,皇后娘娘整天猫在这里,也从未有过不便的地方。 这日不知道四喜是怎的了,走的时候生出来三分好奇,去到东殿外晃了一圈,里面争执的面红耳赤,原来是族中的几个王爷和大臣逼着皇帝纳后妃。 皇帝二十五岁了,还没有子嗣,抗的压力也很大,先帝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太子都能下地走路了。 大臣们各怀心思,若是要选妃,必是要从各臣工家中选的,在场的那些大臣,家中都是友妙龄女子可以备选,更险恶些的心思,就是剑指后卫,瞧中的不仅是皇帝嫔妃的位子,更重要的是皇后出身卑微,心思单纯,若是三年都无所出,后卫只怕是难保了。 严恒抗住的压力不小,新君刚刚继位,他的大臣们就摩拳擦掌要准备废后了。 皇后立了才四个月,他与皇后开始有正常的夫妻生活也才一个月,没成想这些大臣,连皇帝的性福生活都要盯上,短短一个月未令皇后有孕,在他们看来是不小的罪过了。 四喜知道不该听这些东西,但是与自己有关,离开前还是忍不住听倒了几句。 “皇上,以往新君继位以后,会大孝过后开始选妃,皇嗣乃是国本,君王无嗣可是大事啊!” “往年都是皇后亲自主持选秀,新后刚刚上位没有经验,宫中又无太后所以耽搁了,但此事不容耽搁,臣的母亲以准备联合内命妇向皇后递折子了。” 严恒猛的一击书案:“朕向来惧内,你若是觉得说的出口,便自己去说,不如朕明天把你夫人叫来宫里问问,送去你府上几个美女侍奉你如何?” 你不急,自然有人替你急,皇帝你可以挡住这件事,若是皇后挡下来此事就是嫉妒。 严恒这样一说,大臣也就没话可说了,本朝女子地位高,若不是这样,先帝的陈皇后也断不敢撺掇着收自己家的侄子做养子。 这些大臣家中夫人大半都是彪悍的不行的,叫他们纳妾? 呵呵—— 严恒若无其事的翻着折子:“据说江南美女多的很,朕也早就此意选一些美人来送给各位臣工填充后院,各位的夫人年纪都大了吧,家中若是填上一些年轻的香粉为伴,不知道白天处理起朝政来是不是会多些精力在正事上,而不是给别人家后院里面塞女人。” 四喜叹了一口气,扭头就走,早知道会是这样了,她一个没有后台的皇后,后位自然是不稳当的,若是还不怀上龙嗣只怕新进来的花儿草儿得长满庭院了。 怀上了又能怎样,难不成她怀孕后皇帝就不用人服侍了? 想到这里心口有些闷闷的,人都觉得皇后无限尊崇,她却不喜欢,还不如做个村妇妥当呢。 严恒好不容易打发完这帮子大臣,到了晚膳时间令人去接她,她只说身子不舒服,不想用膳,在仁明殿歇着了。见她身子不爽,他也没用膳的心思,草草处理完政事就去了仁明殿,一路上都在想,难不成刚才那些大臣说的话,叫她给听了去? 心里七上八下的。 白天的事,终叫他挡了回去。 还以为他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人人都盯着后位不松手,都巴不得他们夫妻反目生不出孩子来才好,虽说李有胜现在是马步军都指挥使,母亲于氏的弟弟也调去户部和吏部做侍郎,但到底不是高门大户,也不是什么豪门望族,在那些大臣眼里看来,这样的皇后,骨头都不够人塞牙缝的。 所以她的处境便更为难了些。 她失去记忆以后,也敛去不少以前的锋芒,若是以前的李四喜,定不会叫他过分担心,可是现在嘛—— 仁明殿却不是他想象中死气沉沉的样子,远远的听倒四喜跟人说话的声音,甚至带着雀跃。 他心里有几分不愿意了,还以为她回去以后会闷上一阵子呢。 殿里还有岳母于氏的声音,隐约还夹杂了旁的女子的声音。 四喜的声音高了几个八度:“你当真跟我栓子哥成亲了,天呐,我可想知道你跟我婶婶怎么能处得来。” 家里的事情她虽说没有想起来,但是经于氏一说,也大致了解得七七八八了,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做了孙氏的媳妇。 严恒好奇心起,站在殿外听起他媳妇的墙角来。 来人声音轻轻巧巧,一听大概就猜到是哪个,那人说道:“她如今也不像以前那样了,自从上次上次在公堂上尿了裤子,冷飕飕的跑回去以后病了一场,如今变的又瘦又老了些,也管不动栓子了,况且,栓子奶奶如今落了罪,他也很难议亲事了,所以你婶婶,也没有太多阻拦。” 这回有些意外了,原来说话的人是向氏! 原来他们走后,向氏与栓子成亲了。 也是栓子第一眼见到向氏就喜欢上了,这才因为她跟四喜还顶了几次,兄妹两落下好些个不快,当然这些事情四喜都不记得了,她走以后栓子才知道原来四喜为了向悦和离这件事情也是操了不少心,又为了撮合他俩,是下了些功夫的,他也没有别的好报答的,唯记得四喜叮嘱过他看好这一份家业,所以在河岸镇兢兢业业的帮四喜看着铺子。 他按照四喜说的去做,也算是勤勤恳恳了,刚开始也很艰难,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客栈整天宾客如云,挤的是满满当当,连大通铺都不够人定的。 原来严恒当了皇帝以后,这客栈是新皇帝当年落难时多建这件事情不胫而走,小小的客栈本来就十来间屋子,瞬间成了旅游景点,要住的提前订,谁知道什么时候才排的上床位呢,向氏此番来,一是准备看看四喜,二是要给她汇报一下工作,客栈如今要往外扩上一些,便打算把刘家那边的院子给买下来了。 刘宣之如今住的地方也是严恒给的,读的应天书院也是严恒安排的,当即表示别说是卖,白给都可以,栓子和向悦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请示一下老板娘的意见。 说到底也是向悦好奇,皇后娘娘过的是什么生活,她也想长长世面。 这不进京城五天了,才得到通融,进宫见一见皇后娘娘。 四喜也没有太多的主意,只是再三交代,无论怎么做,都不能为富不仁,经商要有经商的规矩,千万不能打着她的旗号做些不轨之事就好。 虽说向悦和栓子都是老实人,也难免日子好过了会恃宠生娇。 说了许久的话,严恒竟然就站在门口听了两个钟的墙角,大太监庆敏看着着急。 “皇上——” “别传,等会儿。”若是他进去了,娘儿几个肯定就聊不上劲了。 严恒转身走到院中略转了一会儿,直到四喜送走向氏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皇帝站在门口“候”了她许久了。 四喜稍微有些惊讶,带着于氏和向氏两人叩头请安,严恒微微颔首。 直到送走了向氏和母亲于氏,两人独处的时候,四喜又恢复到平时闷闷的样子了。 明明与她来说,向氏是头一回见到的人,却显得那么亲热,而自己是她的丈夫啊 她也不是原来在路上那个三不五时自己不搭理她,心情就很不美丽的小女孩了。带着凤冠的她,承受了多少压力,他应该是很清楚的。 时已过七月,入秋后再燥热的天气也已经过去大半了,到夜深之时,秋风吹来,还有一丝丝凉意,四喜如今待他虽说总是面上淡淡的,但是骨子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依恋感,自两人关系更加“亲近”以后,这种感觉变得更强烈了。 四喜仰头直视他,从这个角度看起来,正好是他最好看的侧颜,下巴到笔挺的鼻尖处,有一种极好看的线条,那双眼睛,于别人看来有些冷淡,但在她眼里是坚毅而有有力的。姑且不说他是皇帝,就是寻常人家出生,靠着这样英俊无双的容颜,都会吸引不少妙龄少女吧,她依偎在他怀里,说道:“有件事情,我跟你说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2.番外四 “嗯?”严恒低下头, 下巴顶住她头顶, 鼻尖上是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味,伴随着她身上独有的味道, 掺合到一起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引人情动。 相信不止水是他, 连生她养她的母亲, 对她身上的变化都觉得措手不及。 四喜更像是玉,乍看来朴实无华, 精雕细琢后小有成就,再后天一将养, 就是完美无瑕。 大约也能猜到她会说些什么了,皇后难受孕这件事情, 不知道从何处传到命妇耳朵里,既然连宫外的人都知道了,她这个皇后哪有不知道的, 大臣们敢这样逼着他纳妃,也正是个个摩拳擦掌蠢蠢欲动的意思了。 不是四喜没这个自信,哪怕再给她多几个脑子,她在嫁人的时候, 也未曾想过会嫁一个皇帝。 已是夜,周遭有些凉意,却不曾想四喜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他更加措手不及:“我已经挑选了日子, 请宫外的命妇及各府的家眷来宫里赏荷花, 到时候请戏班子来唱戏, 你可要捧场啊。” 这是要给他搭桥选妃的意思了,若是他能瞧中,是不用通过复杂的选秀,直接选进后宫来的,这是三品大员的女儿才有的殊荣。 “嗯——”他轻哼了一声,也没有反对。 四喜心里生出几分伤心出来,不敢说话,她怕一开口就破音,怕一开口就露出可怕的哭腔,怕一想到别的女人跟自己共用一个丈夫就—— 她本是想着他能用刚才回绝大臣的口吻回绝她的提案的,谁知道他一口就答应了,是不是自己这个皇后太贤惠了? 她抬头,却见到严恒嘴角一弯笑,带着戏谑的笑。 “你耍我!”她有点局促,明显他是想试探自己。 “我看你存着几分真心。” “你!”四喜气的发抖,她刚才伤心了好一阵,他却是这般好笑的看着她,当真是叫人感到很生气。 严恒低下头来叼着她的舌尖,本来只想安抚她一下,又被里面的湿滑和温软的触感所吸引,忍不住在里面多停留了一会儿。 四喜躲避不急,越往后缩,他就越来劲了些,她眼神飘忽的往旁边躲闪,又被他恶狠狠的掰了过来。 大手欺上她的腰,用力的给扶正了 帝后这般当中亲密也不是一次两次,多少次皇帝兴起,打横抱起就往里走了去。 四喜脸颊绯红,闭上眼睛不肯瞧他。 “看着朕。” 她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真的脱不开嘴,左右不肯睁眼睛。 严恒却是很想看她那一对好看的桃花眼,特别是双目含情之时,越发诱人。 她也许是知道这点,偏生不给他看到自己眼中湿汪汪时候的模样,严恒越是逗她,越是见不到。 作为丈夫,严恒自然知道怎么治她才好,他手一用力,将她紧紧箍在自己身上,夏日里穿的衣服轻又薄,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滚烫着,还有一处硌得她越发局促。 严恒的嗓子沙哑到不能听,言辞警告她:“你若是想震慑一下命妇是可以的,若是再起了给朕纳妃的心思”他嘴角微微一扯,低声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四喜的耳根子红到脖子上去了。 “叫你明天下不了床——” “汪汪!” 是什么? 四喜下意识的往他身后看了去,庆敏带着谄媚的笑,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奶狗儿,肉乎乎的一团,缩在一起。 “呀,是狗!”四喜雀跃的往前走了几步,庆敏把狗放在地上,小奶狗伸伸懒腰,扬起一只爪子,看样子是想跟四喜打招呼呢。 早就知道她喜欢这些,自进到宫里以来日日学规矩拘着她,眼见着她一天天笑容更少些,严恒心里也觉得难受,这不一个月前命人去宫外寻找好看的小狗儿,终于叫人选了五六只,他见这只是最憨的,很合意,于是选来讨好他的皇后娘娘。 四喜终于露出些笑来,抱着小狗儿摸了好大一会儿,才舍得放下。近来不知道为何总是困意不断,玩了一会儿就觉得乏了,打着呵欠:“不成,我困了,得去睡了。” 还没二更天呢,她是看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了,嘴里继续念念叨叨:“我安排在七夕节晚上了啊,三品官以上的命妇和家中女眷都会来呢,你真的不来了吗?” 严恒扶着她的腰往内殿走进去:“你自去就行了,我去了又是一阵规矩,大家伙都抹不开脸玩乐了。” 四喜扶着发酸的腰,最近是不是午觉睡的多了些,为何越睡越困,果然还是 脚底一滑,竟是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都是第二天正午了,娘亲于氏含着眼泪珠儿坐在床前,连严恒都没去垂拱殿办正事,大丫姐大着肚子站在边上,喜气洋洋的笑着:“醒来了醒来了。” 头还是痛的,四喜扶额:“这是怎么了?” 脑子里面断了片儿一样,明明还是昨晚,怎么一觉睡醒,日头都这么高了。 她嘴上喃喃自语道:“怎地了?我怎感觉是不是要死了,你们都这样看着我——” 严恒的脸瞬间就黑了,于氏也擦干抹净脸上的泪,旁边的宫女的脸都笑僵了 说真的,大丫大着肚子还从未进宫,若不是出了大事情,断不会颠簸着往宫里跑,四喜心中暗道,完蛋完蛋,果然我是没有皇后的贵命的。 她脸一拉,扑倒严恒怀里:“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最近总是睡不醒的,肯定是要死了才会这样。上次中了毒以后就没好全,脑子里面空空的,说话也是最近才说的好了些,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严恒绷着脸,终于是绷不住了,抱着她笑了起来,四喜扑在他怀里还以为他不断的动是在抽泣呢,内心更加不愉快了。 天啦,她还那么年纪,还没活够呢 自进宫以来,是跟他疏远了很多,可是,她还是不想那么快就跟他分开啊! 更重要的,要她把严恒让给别人,她才不肯。 抽泣了许久才抬头,迎来的却是严恒的笑脸。 气氛不对劲啊。 “我到底怎么了?”感觉自己被他们集体给耍了。 于氏却是绷不住了:“你怎么那么傻,都有身孕了知不知道,自己的身子自己都不清楚的?” “啊?”月信是晚了几天,但是她没往那里想啊。 “要不怎么说你傻,大夫诊过脉说都有一个多月身孕了” 那第一次就中招了? 四喜吞吞口水,不是说很难怀孕的呢? 八个月后,小皇子在仁明殿降生,中间又有不少大臣想借着皇后怀孕无法侍奉皇帝为由,想把自己的女儿塞进宫来,又被皇帝给塞了满满一把狗粮。 “若是只为了陪伴皇后,朕倒是没有意见的,若是存着其他的心思——”皇帝眼皮子一抬,满脸冷漠来。 垂拱殿门口经常跪着宫女晒太阳,据说都是爬床未遂者,里面也不乏美艳无双的女人,大臣一直弄不明白,皇上既然不喜欢,贬到远远的去就好了,为啥总罚跪在垂拱殿门口呢。 多伤体统啊,多么有失尊严。 直到跪在垂拱殿门口的宫女越来越长得不像样,大臣似乎是明白了点什么。 敢情是跪给他们看的—— 若是把自家姑娘送进来,会不会也落得个跪在垂拱殿正门晒太阳的下场? 亦或者是冷死在宫中,天天唱凉凉? 大臣各自抹了一把汗,如果跪在宫门口的是自己家的女儿,这以后还怎么在朝堂上混,别国丈没混到一个,结果生生把自己逼死了。 细思极恐啊。 大臣退去以后,跪在门口的宫女悄悄随着庆敏走到后面的廊子里,庆敏从袖口里面掏出来一个布囊子,宫女弯身接过来掂了掂,有好几十两呢,演这么一场,能得三十两赏银,还能破格提早放出宫,晒黑一点也忍啦。 在宫里伺候过的人,若是年轻些,出宫以后不怕找不到活干,能够伺候的了宫里的主子,大家大户的聘过去也是做教习姑姑的,地位高不说,配的夫家也差不到哪里去。 庆敏还格外体恤了些,又赏了一瓶娘娘才用的到的茯苓膏,这些人放出去好歹也是要嫁人的。 自从彩霞那天晒过太阳几欲脱水,后来掉了一层皮以后,也很少有宫人敢大胆的在皇帝面前卖弄了,就这几天跪着的都是庆敏找来的“勇士”,当然这些皇后都不知道,否则又要怪皇帝体罚宫人。 “谢谢庆公公。”宫女忍着笑,嘴角干裂了也不怕。 庆敏肃了肃喉咙,冷咳一声:“你懂的,若是出去乱说,嗑——”他做了一个砍脑袋的动作。 宫女点头,连连称是,这种事情谁敢说,皇帝想叫一个人死,还不是跟掐死一只蟑螂差不多。 跪完这一波,大臣再也不敢起往宫里送姑娘的想法了。 一年后 仁明殿 年轻的皇后穿着束着高腰的裙裤,头上束着高高的,黑发如瀑,整个人显得分外挺拔,在皇上的爱护下,皇后娘娘越发美丽了。 她自己裁的这身衣服成为上都的流行装束,矮个子的姑娘穿了都能显得腿长三分,开始四喜只是嫌穿裙子麻烦,抱着孩子弄上弄下的不方便,于是设计了一身连衣的裙裤,谁知道她一穿上身,就飞快的被命妇们模仿了去。 皇后娘娘能讨得皇帝陛下的欢喜,自然也能引领上都的时尚潮流。 是个人都这样想,对吧。 小皇子刚刚一岁,母亲奶水好,喂得他肉鼓鼓的,他个子高,随了爹,比他大半岁的表姐芸儿都没有他这个高的个子。这会儿他才刚刚学会走路,在宫女的保护下,东倒西歪的能走上几步了,刚刚一个趔趄倒进他娘怀里,小眼神能聚光,收到了父皇进来的讯号。 力量上,他也是随了父亲的,力气大得很,四喜本来蹲在地上,叫他一撞差点仰面倒下,见到父亲,小皇子用奶声奶气不标准的声音叫道:“dei——” 刚刚学会说话的小皇子,才刚刚会说两个音符,一个是发音标准的“娘”,一个是发音颇不标准的“dei”,要按大人的规矩令他要父皇有些太为难他了,所以他都叫“dei”了。 严恒极疼爱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日日都要见他不说,连睡觉都要带着他的,孩子偶尔趴在他胸口睡着了,流了一嘴的口水在他身上,他也毫不在意。 当爹的看到儿子一脸兴奋的模样,他也蹲下来高兴着摊开手。 小皇子一天到晚对着母亲,这会儿可想念父亲了,摇摇晃晃的要朝父亲那边走过去。 带过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的人都知道,小孩子哪里分的了轻重,他还没学会走,就要跑了,脚步刚刚一迈出去,旁边的人都大叫不好,这样快可是要摔倒的,谁知道竟让他幸运而又稳当的扑到父亲怀里去了。 严恒一颗心扑腾腾的狂跳,小皇子见到周围大人一脸惊慌失措,觉得好笑,咔咔咔的笑了起来。 大人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胆子也忒大了些。”严恒忍不住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小皇子被父亲慈爱的大巴掌拍了一下,不哭,反倒是觉得有趣,更加高兴起来。 虎头虎脑的样子可愁人了,四喜开始担心长大后会不会越打越结实,不好教育呢。 “就是这样胆子大才愁人,长大了万一不好教怎么办。”儿时看老,四喜就是怕孩子长大了不好教育,暂且不让严恒封他为太子,若是当了太子,旁人更不敢撩老虎尾巴了。 “无妨。”严恒把孩子抱了起来,在他粉嘟嘟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你怕什么,还有天王老子镇着呢。” “天王老子。”四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都快成儿子奴了,这副样子还指望他能镇得住熊孩子,她拉下脸,对小屁孩说:“快些下来,你父皇累了一天了,要学会行礼对不对?” 严恒总是惯孩子的:“他懂什么?” 四喜气的要冒泡了,都说孩子要从小教,若是给他带着,都要惯坏了的,她叉着腰指挥着小皇子:“快些下来,娘教过你怎么磕头行礼的。” 小皇子果然是怕母亲多些,双脚一沉,从父亲身上跳了下来,圆滚滚的身子往地上一跪,头往地上一磕—— 果然还是胖了些,整个人都像秋一样滚在地上,再也没办法自己爬起来了。 “嗯。”四喜颔首,赞了他一句,才把他抱起来,教导道:“这样才对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你父皇除了是你的父亲,还是你的君主,明白了吗?”四喜心知,此刻是个小孩子,父亲自然是宠爱些,长大了还要没规矩就难教了,规矩还是要从小教导才好。 这句话太复杂,小皇子必然是听不懂的,但是这句明白了吗,他懂,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身旁的宫人笑成了一团。 小皇子这样的好日子没有过太久,直到小公主的出生,彻底打断了他的父皇宠爱权。 他们的第二个孩子,是个粉嘟嘟的软妹子,一生下来就是粉粉嫩嫩的,乳娘说生下来粉的孩子,以后长得白净,生下来白的孩子,会变黑。 这个说法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迎合大人,严恒抱着邹巴巴的小女儿,眼睛迷成一条线,儿子女儿都有了,凑了了一个“好”字。 看了一眼女儿,他乐不可支的跑到妻子床前,握着妻子的手:“喜儿,辛苦你了。” 生了两天两夜,四喜没有功夫搭理他,象征性的哼哼了几声。 他有点傻眼了,怎么这么虚弱? 上次生完小皇子都不像这次这样,难不成给生坏啦? 稳婆跪在地上说道:“小公主有八斤重,娘娘生了两天,怕是要休息了,她实在是没有力气说话。” 这一胎他更看重了些,补的过了,孩子比小皇子大了不少,前年生小皇子才六斤,这一个八斤,折腾的她两天才生下来,当年比前年要虚弱些。 小公主把大拇指放在口中嗦了起来,奶娘笑道:“看看这孩子,就是有福气的样子,一出娘胎就饿啦。” 听倒这句话,四喜下意识的睁开眼睛:“来,到我这里来。” 看着虚弱的妻子,严恒一阵心疼,若不是自己过分疼爱她些,也不至于让她隔一年受一次苦,他坐在床头安抚她:“有乳母呢,你就别自己喂了,一开了乳就很难收回去,太医说喂多了对母亲不好。” 四喜实在是虚弱,眼皮子再抬了抬,终是昏睡了过去,等她醒来时,看见趴在她面前一动不动的大儿子,和睡在她旁边的小女儿,围在旁边的有于氏c大丫,还有小外甥。 睡了三天粒米未进,奶水也涨回去了。 “娘娘终于醒来了,睡了三天了,母亲——”于氏又哭了。 小皇子才三岁,试着抱着妹妹往母亲身边凑:“娘,你看妹妹。” 四喜摸了摸他的小脸,问道:“喜欢不喜欢?” 小皇子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喜欢。” 又想了想:“可是我还想要弟弟。” “为什么呀?”身后传来雄浑的声音,是严恒过来了,仁明殿这边看到皇后眼皮子动了动,就飞奔去垂拱殿给皇上报信去了,他听倒这个消息,自然是什么都不管,飞奔而来。 “不知道,我就是喜欢!” 想起前两天的疼,四喜还心有余悸,还要再生啊,真是扛不住了。 小皇子见到母后犯愁的模样,大模大样的说道:“那好吧,母后,你辛苦了,今天不生了,我们明天再生。” 身后笑成一团,半天都没缓过劲来,严恒抱起小屁股,点了点他的脸蛋,说道:“好,今天暂且不生了!” 《番外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