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第一人格》 正文 第一章 袁柏的七个人格 扭曲虚无的时光禁区内,四十三名穿越者通过本世纪万众瞩目的“时光驹隙”穿越工程,踏往通向东汉末年的旅程。 一阵时空间磁场风暴结束之后,这些生命力量被一一被摧毁。 人类身体灵魂容量过小,精神力量过于脆弱,没有人可以承受得住空间波纹的动荡,在经历了四十二次生命的殒灭之后,人类为自己无畏的探索精神付出了死亡的代价。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在这些人之中,有一名叫做袁柏的青年男子奇迹般存活下来。 袁柏曾经是当代最畅销的小说作家之一,因为常年累月同时创作多种不同体裁的小说,导致自己在各种身份间来回转换,逐渐成为了一名拥有多重人格的精神病患者。 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体内究竟多少的人格。 专家们曾经告诉过他,有别于其他的精神分裂病人,他的精神力量异常强大,仿佛在他那瘦弱的身躯之中蕴藏着丰富的灵魂。 起初,他也不确信这一切是否真实,直到在经历了空间磁场风暴,意识陷入虚无之后,这所有的一切皆都变得清晰可见。 在一片黑白相间的混沌场景中,七种潜藏在袁柏体内的人格被唤醒。 自古以来,有着这样的一种说法,人格记忆一灵魂。 袁柏的这七种人格彼此独立,看似相同,却又各不相同。 这是它们生平第一次聚会,为了将彼此区分开来,它们甚至以袁柏写作时,在科幻c武侠c侦探c仙侠c言情c军事c历史七个领域用过的七个笔名来为自己命名。 “看到没有,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咱们可爱的小袁柏活了下来,这就是咱们七个的功劳,哈哈!”第四人格龙燹子率先发话,放荡的笑声徘徊在死寂的空间中经久不散。 第三人格滚筒洗衣机平静道:“的确如此,没人会相信,在一个人的体内,居然可以七种人格同时共存。正是有了我们七个,才使得袁柏的灵魂变得足以强大,才能成功抵御这次冲击。” “所以说,这就叫做傻人有傻福,谁会想到这么多人里,居然会是一个神经病活到最后。”龙燹子笑得更加灿烂。 滚筒洗衣机继续道:“说起来,这也算咱们第一次面碰面,难道大家不想说些什么,来庆祝这值得纪念的一刻么?” “吵死了,吵死了,这有什么值得纪念的,一下子冒出这么多,这以后还让不让人清净了。”第五人格绿裳语气厌恶道。 龙燹子生气地大声嘶吼:“若是嫌烦吵的话就趁早滚蛋,咱们七个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你你怎么说变脸就变脸”绿裳气得直哆嗦。 龙燹子正要反驳,就在这时一道威严沉肃的声音传来,二者立刻停止了争吵。 “肃静!” 久未出声的第七人格君权神授终于不再保持沉默:“你们几个应该多学学黯陌刀客和东方隆美尔,懂的什么叫沉默是金,什么是审时度势。” 绿裳不屑道:“哼,这有什么好学的,以为不说话装深沉,就显得自己有学识,高人一等么?” 第二人格黯陌刀客:“” 第六人格东方隆美尔:“” “是啊,他们两个再怎么不说话装深沉,也好过某人每天对镜自怜,无病呻吟,自欺欺人!”龙燹子冷笑道。 “你”绿裳气得说不出话来。 “住口!”君权神授稍显不悦:“你们若是看彼此不顺眼,待会儿穿过时间禁区,抵达东汉末年时,只管离开就是,没必要在这里做无谓的争吵!” 绿裳道:“这袁柏身患绝症,没有几年可以活了,留下来也是个死。我倒是想离开,但我们几个毕竟都只是一个人格,一缕魂罢了,你说说看灵魂要怎么离开肉体,总不至于让这傻子去送死吧,那样我们几个岂不成了孤魂野鬼!” “魂穿!”东方隆美尔蓦然开口,说出这两个字,现场的人格除了君权神授以外,都当场怔住了。 其实这个词对他们而言都并不陌生,袁柏写过大量的穿越类小说,也有过穿越的幻想,但也仅仅止于幻想罢了。 可是现在,当“魂穿”这个听起来荒诞的词从东方隆美尔的嘴里说出后,他们第一次觉得这一切是那样的真实和触手可及。 要知道,魂穿,可是这些人格们长久以来共同的梦想呢。 滚筒洗衣机不解道:“要怎么才能实现?” 东方隆美尔道:“拜磁暴所赐,我等皆不受脑之意识所困,成为自由精神灵魂。待我等穿越过境,抵达汉末之那一瞬,破体而出,便可寄魂于向往之肉体。” “说得这么玄乎,真的假的?”龙燹子不屑道:“算了,反正反正我也是写修真的,什么离奇的事情没见过!” 东方隆美尔继续道:“此法之关键在于时间把握,需在一瞬的时间寻找到灵魂突破口,脱离肉体束缚,破体而出。不可早一瞬,也不可晚一瞬,若是错过时机,则我等要么灵魂消散在时空,要么永远拘束于袁柏体内,后果不堪设想。” “那要如何把握时机?”君权神授问道。 东方隆美尔语气坚定道:“很简单,只管凝聚灵魂精神,共同施力于一点,在袁柏意识即将恢复那一瞬,借助外来磁力突破袁柏脑波束缚,便可达成。” 君权神授恍然:“你的意思是需要集中我们七个灵魂人格的力量,同时冥想,才能成功是么?” 东方隆美尔平静道:“yes!” 听到这一振奋人魂的消息后,其它的人格不由欢喜万分,袁柏的大脑也变得躁动起来。 绿裳好奇问道:“你不是写军事体裁的么,怎么连这些也知道?” 东方隆美尔语气冷淡纠正道:“是科幻兼军事!” 时间禁区即将就要抵达尽头,六条魂开始了最后的冥想阶段,这时滚筒洗衣机突然注意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无名者佚名 “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之中好像少了一个。”滚筒洗衣机的这句话引起了其它人格的注意。 的确,在场袁柏身体里各种人格都已经到齐,这其中,第二人格黯陌刀客代表武侠,第三人格滚筒洗衣机代表侦探,第四人格龙燹子代表仙侠,第五人格绿裳代表言情,第六人格东方隆美尔代表军事科幻,第七人格君权神授代表历史。 七者之中唯独缺少了袁柏的第一人格。 绿裳道:“好像真得是耶,如果不是你提醒,我还真没发现我们当中少了一个。” “它到底是做什么的?”龙燹子补充道:“怎么呆在一起这么久,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佚名!”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的黯陌刀客终于开口了,尽管这可能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听到“佚名”两个字后,在场所有的人格顿时如梦方醒,记忆也变得宛如一条蜿蜒的河流,再度从面前流淌而过。 佚名是袁柏的第一个笔名,也同样是他的第一人格。 君权神授平静道:“佚名原本是袁柏最初始的人格,也是伴随他时间最长的一个人格。自从我们六个相继出现后,它便封锁自我,不再出现。这些年来我们先后取得了袁柏的主导权,唯有它一直处于沉眠状态,时间长了,我们竟渐渐忘却了它的存在。” “我能感觉它现在似乎仍在沉睡之中,需要现在叫醒他们?”滚筒洗衣机问道。 绿裳立马道:“我看不必了,它这样一直睡下去不是挺好么,况且我们也都对它不太熟悉,多一个人就多一个麻烦不是么?” “说得对,这回可是汉末三国,逐鹿天下的人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徒增麻烦了,还是不要叫醒他为好。”这一次,龙燹子也竟与绿裳站在同一条线上。 绿裳拔高声调道:“你想逐鹿天下?” 龙燹子同样拔高声调道:“难道你们都不想么?咱们六个可不是什么普通人格,不仅拥有独立的意识,更有能够独当一面的强大记忆和思维能力,这个时代舞台对我们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共逐天下足够了!” 现场霎时间变得如同死水一般寂静,六个人格各自开始了彼此的考量。 片刻之后,君权神授沉声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大家先讨论一下佚名的事情。” 东方隆美尔接着说:“灵魂出窍的瞬间危险异常,身躯有极小可能会因为时间扭曲而快速枯化,但倘若能留下一魂驻于体内,则可保持新陈代谢畅通,生源持续,大大提高我等魂穿的成功概率。” “看来你们都主张留下佚名了。”君权神授转向问另外两者:“你们也赞成这么做么?” 滚筒洗衣机笑道:“你们拿主意就行,我没什么意见!” 黯陌刀客:“” 君权神授道:“虽然没有征求佚名的意见,但既然大多数都选择赞成留下佚名,那我也无话可说,只有支持了。但愿佚名和袁柏能够逢凶化吉,侥幸逃生吧。” 六个人格同时陷入了沉寂之中,它们很清楚,这样的抉择意味着什么。 “所以说到最后我们还是选择背叛它是么?”滚筒洗衣机自嘲道:“但愿它醒来之后不要怨恨我们才是!” 东方隆美尔道:“现在没有时间考虑那么多了,hurry up!禁区的尽头马上就要到了,速速准备冥想!” 一道白昼光芒穿越时空的界限,透过肉体而出。时间与光交接的那一刹那,六个人格各自分割了袁柏身上属于自己那部分的魂,冲破禁制,化作六道白光,奔向属于他们的时代。 临走之前,黯陌刀客冷不防地朝着意识的深处嘶喊道:“你这蠢货,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 振聋发聩的声音回荡过后,意识领域再度恢复了宁静,漆黑的世界像是一片未经开拓的宇宙,沉淀下来的只有无边的死寂和落寞。 这一刻,被遗弃的人格终于被唤醒,当发现六道光影消失在远方后,他不由惊慌失措地上前追逐。 “喂,等等我啊,别丢下我一个!” 最终,一切还是迟了,当光芒闪耀过后,徒留的便只有无限悔恨的命运。 “一个个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不辞而别么?“在读取了袁柏脑中记忆后,佚名在黑暗中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这里就只有自己一个,一切就像是回到从前一样。没有谁可以再支配配自己,自己又再一次地掌握了主动权。 想到这里,佚名不禁嘲笑自己开始自欺欺人,说到底还是被人小觑了就是了。 作为袁柏七个人格之中最弱势最无力一个,佚名早已经习惯了。所谓的第一人格,只是不过是说起来好听罢了。 能够彻底解放自由已经是不易了,难道自己还能够厚颜无耻地奢求它们六个带着自己一起走么? 算了,好歹自己也是袁柏的第一人格吗,这么多年来风风雨雨一起走过,也挺不容易的,趁着绝症还没有发作,能和他一起活几年,就是几年吧! 抱着这样残缺不堪的信念,佚名开始融入到袁柏精神领域之中, 穿越过时间禁区后,袁柏终于恢复了意识。 起初只是只觉耳旁冷风飕飕,身体沉重,一股扎心刺骨的寒意袭遍全身,当他缓缓睁开双眼,当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时,吓得差点当场又昏死过去。 自己正位于数千米的高空,处于急速的下坠过程中。 不过根据以往穿越的套路,下面多半都有河水和树木,反正主角最终死不掉就是了。 袁柏往下方瞥了一眼,结果现实是残酷的,水和树木都没有。完了,全完了,袁柏心顿时凉了半截,索性闭上眼睛,平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数秒钟后,只听见“啪哐”得一声,除了屁股有些麻以外,袁柏并没有感受到其它的痛苦,自己仿佛落在了什么松软的事物上。 睁开眼后,他发现自己正安然无恙地坐在一辆装满白色茶花的木车里。 堆积起来的山茶花减缓了他下坠的冲击,只不过由于下落冲击,整辆车被被他压得四分五裂。一名白衣少女正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看着自己。 袁柏刚想要站起来,顿时从左腿内侧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楚,又立马瘫坐在地上,看样子是腿骨折了。 “你没事吧”少女小心翼翼地上前,关心询问袁柏的状况。 袁柏笑道:“腿瘸了而已,和摔死相比,已经算是万幸了。” 他粗略打量了一眼,这少女十五六岁模样,身着一袭淡素麻衣,肌肤凝雪,面若秋霜,五官精美如画,乌黑的秀发像银河瀑布一般搭在背后,虽然外表朴实无华,却彰显出一股这个有别于现代社会的大气和瑰丽。 “是你救了我么?”袁柏问道。 少女点了点头,低头羞涩道:“今早原本是要推着这些山茶花到市集贩卖的,可是走到这里,便看到公子您从天上掉下,情急之下只能以木车垫下” 袁柏心里暗暗惊叹眼前的女孩,明明外表看上去清秀娇小,却又胜过一般男儿的气力。 要知道旧时机械利用效率极低,即便要推动这样的负重的木车也往往需要花费更大的气力,非是一般人可行。 连像她这样的女孩都要充作如此非人的劳动力,由此可见这个时代的百姓生活有多么艰辛。 袁柏不禁由衷地又多说了好几句感激之话。 他留意到被自己压得四分五裂的木车,还有散落一地的山茶花,一脸歉意道:“抱歉,给姑娘你添麻烦了。” 那名少女见袁柏温文有礼,不似险恶之人,于是大胆上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从天上掉下来,难道难道你是先”少女突然想到了什么,莫名地变得激动起来。 袁柏心中纳罕,这女孩怎么转眼间跟变了个人似得。 少女见袁柏腿折了不能动弹,于是半蹲在地上,背对袁柏道:“公子腿脚不便,还请让莲香背您回去。村子离这里不远,村中刘大夫医术高超,不管什么跌打扭伤,他都能很快治好的。” “你背我?”袁柏瞪大眼睛看着他,心中吐槽道:姑娘,你是认真的吗? 要知道放在现代社会,任何一个像她这般年纪的小丫头都不敢对他这名身高一八二,体重八十多公斤的糙汉说出这样的大话。 不过,既然是古代,那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说不定一千八百年前的人身体构造和现在不一样呢。 “姑娘,你可要接好喽!”一想到要被可爱的怪力少女背,袁柏心中涌现一股莫名的亢奋,整个人像一只在砧板上挣扎的活鱼,一跃而起,扑到少女的背后。 重负上身后的少女秀脸刷地一下通红,整个人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还没走几步路便脚下一软,一个踉跄连人带袁柏一起扎倒在泥土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迷失 少女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掸落身上的灰尘,一边满面愧疚地向袁柏道歉。 袁柏心中苦笑,与其说她不自量力,倒不如说自己该好好减减肥了,这一身的虚肉连他自己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少女用手挠头想了想,建议袁先在这里等上一阵子,她先回村子里叫人过来帮忙。袁柏心道既然没有怪力少女,那也就只能先这个样子了,等她走远之后,他便躺在地上,开始望着天空发呆。 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没有林立的高楼遮蔽视线,没有污染的空气阻塞呼吸,这世间的一切宛如一张没有着色的纯净画布,还未入眼,便早已画在心头。 在这段休憩的时间里,他冥神思量,想了很多的事情。 现在的他,既是袁柏,又是佚名。它不仅承袭了袁柏过往的记忆,又有自己独立的个人倾向,能够够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身为第一人格的存在,所以某种程度上它既非袁柏,也非佚名。 曾几何时,它也梦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在化身为古代伟人,在历史长河中自由穿梭,可是命运似乎早已注定,它只能选择放弃魂穿的机会,与袁柏共同进退。 生命是有限的,尤其是对袁柏这样的人而言。既然好不容易来一趟三国,若是不做出一番事业,那岂不是和咸鱼没什么两样。 对,他要做,它要向离它而去的那六个证明,哪怕像袁柏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也是可以创造奇迹,创造历史。 豪言壮志过后,即是漫长的空虚。也许是穿越途中消耗了太多的精力,袁柏望着蓝天白云,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再次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黑云悬天,东风凛冽,绵绵细雨打落在鼻尖让他不禁感到一丝瘙痒。袁柏看了眼手表,再过十分钟便是七点。说也奇怪,明明睡了这么长时间,却仍然睡意未除,还想再继续睡下去。 他不禁打了个哈欠环顾四周,空气中一片死寂,万物被浓墨般的夜色掩盖,完全看不到生命的气息。 现在仔细想来,从那个女孩说要回村喊人过来帮忙,可是到现在为止,已经过了整整七个小时,别说是人了,连根动物的毛都没看到。 “嗷呜嗷呜” 从远处传来了一阵应景的狼嚎声,袁柏精神顿时一振,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转眼间便跑出百米开外。 也不知跑了多久,等他终于跑累了忍不住停下喘气时,他这才意识自己摔断的左腿居然能动了。 准确地来说,不仅能动,甚至连半点的痛楚都没有,仿佛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难道是它自己愈合的?又或者是谁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把骨头给接好了?不过这么大的动静,就算自己睡着了也不可能没有察觉到。 往前跑了没几步路,脚下好便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了,他仔细一瞧,那竟是一条被杂草隐藏的小沟,如果不站近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竟然是一条水渠。 继续前进,没走几步路,袁柏脚下又被绊动,依然是另外一条水渠。 袁柏不由心里吐槽,这里的人也真是够莫名其妙的,修了这么多的水渠,根本看不到有什么农田可以灌溉,何必搞得这么神秘。 突然,天空雷声大作,电光四射,周遭的丛林草地被映照得呈现出一片鱼腹白,紧接着,暴雨开始劈头盖脸得落了下来。 这老天说变脸就变脸,正午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现在马上就变成一副末日景象。 袁柏身处荒郊野岭,四周乌漆墨黑的,除了树以外,连个避雨的地方都看不到。 不过他也不会蠢到在跑到树下面去躲雨。 想到这阵暴雨可能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袁柏不顾一地拼命在雨中狂奔。他可不想曝露在雷电之中,现在最需要得是一个藏身之处,最好是民房村庄什么的。 十分钟后,袁柏瘫倒在地上,除了精疲力竭,全身被雨水浇透外,是一无所获。 也不知跑到什么鬼地方,这里除了树c草外,就全是乱石。两边绵延不绝的万仭断壁内形成了一股冷气流,让原本就饱受暴雨之累的袁柏又平添了一丝风寒之苦。 苦啊,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苦? 袁柏心中不停咒骂老天,但他并不会就此放弃,在将满腹的牢骚抛之脑后之后,又重新上路。 他折了一段覆上叶片的枝干,勉强用作挡雨,步行数十步后,隐隐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低沉的喘息声,伴随而来的是一股煞人的凉意。 蓦然回首,一道绿油油的荧光正好与自己直视,那是一只眼中冒出凶光的黑狼。 发现袁柏回头后,黑狼发出“嗷呜”沉叫声后,慢慢向他逼近。 狡猾的孤狼发现猎物后往往不会第一时间去猎捕它,而是暗中尾随观察,直到猎物露出破绽,精疲力尽时才发出突然一击。 出于自然而生的惧意,袁柏不由多想,拔腿就跑,那狼夜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宛如闲庭漫步一般。 大约又跑了两里地,那狼依旧是紧追不舍,而袁柏早已是的气力用尽。 他心里明白在这样耗下去,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与狼短暂僵持了一阵,一股莫名的怒意顿时涌上心头,袁柏索性也不跑了,将手上树枝的枝叶尽数褪去,做成一根简矛,不由分说冲过去朝着黑狼猛刺。 幽邃的丛林逐渐开始充斥着野性的杀戮气息,雷电交织,照亮寂静的夜空,也同样照亮两张凶狠冷峻的面庞。 两者之中,一者奋力求生,一者冷血杀生,最终求生的意志率先爆发。 袁柏双手举矛无脑地横扫过去,黑狼腾转挪移,在黑夜中宛如一只精灵般,机敏地避开了袁柏的一次次攻击。 他并非什么运动的好手,平时做得最多和运动相关的也就是偶尔在小区的林间小道慢跑,一次不超过两公里,再加上平日工作多是坐在桌子前动十指,几年下来,身体的协调能力早就退化了五六成。 和黑狼缠斗了七八个回合后,袁柏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无伦怎样挥扫直刺,都无法伤其分毫,反而自己身上平添了几道伤痕,累得气喘吁吁。 “玩我是吧!”袁柏尝试着平复了自己那颗愤怒的心,迫使自己冷静起来。 理智,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理智,对付一个理智的敌人,唯有变得比对方更加理智。 想通这一切后,他身体迅速横移窜到草丛里面,然后躲在一块粗壮的杨树后面。 黑狼见猎物消失,慢步朝着杨树的方向一点点靠近。 袁柏将手中简矛从中折断,只留下尖头部位紧紧攥在掌心。他屏气凝神,将自己与周遭的夜色连成一片,等黑狼从树旁擦身而过的那一电光火石的瞬间,猛地以将矛头插进了黑狼的眼睛里。 矛头透脑而出,顿时一道血柱从喷涌而出,将周围的泥水染成殷红一片。黑狼受到重创倒地,身体蜷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哀嚎,却未当场死去。 袁柏将矛头拔了出来,使出全身力气,准备再给予它最后一击。可是矛头在刺下去了那一刹那忽然停滞住了。 望着血泊中抽搐的黑狼,袁柏仿佛在它的身上看到了现在的自己。 不惧暴风雨,一路尾随了将近两个小时,这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耐心毅力,不正是自己现在的写照么? 触景生情,袁柏竟生出了一丝怜悯之心,最终放下了手中的矛头。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任由大雨铺面淋下,冲刷掉身上的血渍。他不敢相信,曾经何时,连一只鱼都不敢杀的自己如今面对一只比前者凶狠万倍的野狼,搏斗起来却显得无比的从容自信。 自从来到古代之后,脱离现代文明约束后,似乎某种禁锢在灵魂深处的东西便开始慢慢一点点被释放出来。 袁柏双手撑在地上,大口喘气,他实在是太累了,被暴雨淋了这么久,他整个人早就虚脱。如果没有下雨的话,他甚至现在就可以当场睡过去。 越这样想,他便越觉得困顿,眼皮开始不由自主地发颤。 就在他意识一点点昏沉下去时,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厉嚎声,那只倒在血泊里的狼竟又爬了起来,趁着袁柏没有防备,以饿狼扑食的动作朝着他猛扑过来。 袁柏心当时便凉了半截。 完了,全完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圣母心害死人啊! 他闭眼受死,忽觉得脸上一凉,睁眼一看,竟是鲜血淋头,一只羽矢不偏不倚正好钉在了黑狼的眉心,一箭毙命。冷气长出后,袁柏全身松弛,终于因为精疲力竭倒在地上。 在意识频临消失的最后时刻,他从泥水坑中那一道道扩散开的涟漪上面,感受到地面的剧烈震动。 这股骚动非是地鸣山震,亦非野兽狂袭,而是军队行军的声音。 在这阵整齐的步伐声中,他还隐约听到了笙笛琴瑟之乐律和众人齐声吟唱的歌声。 也不知这一次又昏迷了多久了,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狼和鲜血都消失不见了,自己正躺在一辆颠簸的巨型辇车上。 漫漫长夜仍在持续,雨帘依旧绵绵不绝地从眼前划过。 袁柏有些厌恶现在“趟”的这个姿势,立刻坐了起来。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被狼抓伤的几处部位都被涂上了来历不明的药膏,已经感受不到之前那种火烧一般的痛楚。 目前整个人精神虽然仍有些疲惫,但总算恢复了大半元气,行动已然无碍。 正眼观视前方,这是一只轻装疾行的军队,身着黑色皮甲的步兵一路小跑,步伐整齐,骑兵则是从两翼的小径从容穿插,结成五列纵队,偌大的行军阵列在雨夜之中有条不紊,看不到一丝的混乱迹象。 放眼望去,飘摆在夜空中的旌旗之上都绣有黑色的“张”字图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师君征伐,端吾正阳 联想自己现在正身处汉末三国时代,再看看眼前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卒,袁柏脑中迅速闪现出一长串的三国人名。 张飞c张辽c张郃c张巍c张绣c张济c张燕c张任 说起三国这段历史,他虽然不似“君权神授”那般如数家珍,但也好歹能说出里面大部分人的名字和事迹。他原以为这是一名张姓的武将统领的一只夜行军队,直到他的耳边再次浮响起那阵熟悉的,由管笙军鼓奏响的震耳乐声。 他留意到,在行军队列之中,夹杂着一个篷车方阵。车上坐着将近有百名乐手,身着黄色道服,头束三线巾,齐声吹奏胡笳c管笙。 篷车两边有百名黑甲军鼓手随行协奏,鼓声和笳笙之声交织在一起,不仅没有嘈杂之感,相反形成一股震耳欲聋的威仪气势。 莫非,在这个时代就已经有了军乐队这一说法? 袁柏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紧接着耳边传来了轰鸣宏亮的吟唱声。 “时兮命兮,法夷四方。四季循兮,物泽道长。天地悠悠,敕令溯源。师君征伐,端吾正阳” 所有军卒一边行军,一边口中吟诵,数千人齐声发出的声音穿破山坳,越过原野,令苍天为之颤动,厚土为之震鸣。 袁柏觉得自己的耳膜快要被震破了。 这样的乐仗配上如此充满宗教色彩的吟诵,再加上辇车伞盖顶端的缠绕的天师道联,袁柏只联想到了一个人。 “先师,你醒了?”猜想之际,袁柏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低沉厚重的中年男子声音。 他转过身去,这才留意到这辆辇车并不是是一般车驾,而是一座巨型楼辇。在他身后的另一头,筑有一间小巧玲珑的木制厢阁。厢阁长宽与车辙的长度相仿,里面桔光通耀,在窗布上倒映着一人残影。 透过残影,袁柏隐隐看到阁中人一手举着灯盏对着书籍专注阅览。 他靠近厢阁,鼓足勇气试探性地问道:“请问,您是张角先生么?” 阁中人闻言先是一怔,然后放下手中书册,轰然大笑道:“张角么,呵呵,当真是好久远的一个名字。” “说起来,此人与我之父辈也算稍有渊源,其创立之太平道也与我教共出一源,但那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自黄巾贼乱纷起,张角殒命,已经过了足足有十五年,没想到时隔今日竟会被先师误认作昔日祸世之雄,真是有趣。” 阁中之人这番话虽然不长,但透露出的信息却颇为丰富,袁柏当即推断出了许多事情。 比如现在他所处的位置应当是位于汉中巴蜀一代,眼前坐在阁中的这个人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五斗米教的创始人张鲁。还有他方才说现在距离张角之死已有十五年之久,如果史书上所记载的张角死于公元一八四年之事不假的话,那么现在应当恰好是公元一九九年整。 弄清楚了这些事情后,袁柏心宽不少,总算是知道了大致时代背景,心里也算是有了底。 他想了想,问道:“有一件事我一直觉得十分好奇,为何大人您一直称呼我为先师?这两个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么?” 阁中人微微一笑道:“请先师入阁一叙。” 袁柏咽了咽唾沫,隔着一层窗幕他都能感受到阁中人散发出的从容的气质,这也算是他穿越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有名有姓的真实历史人物,令他不由生出一股敬畏之意。 他耸了耸肩,推开阁门坐了进去。 这座厢阁里面的空间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小,最多也就只能容纳量两人,袁柏坐下后便不敢随意乱动。 在他的正对面,一名中年男子静坐其中,身上的铠甲已经褪下,露出一袭单薄的青衫。摇曳的烛光映照在他那黝黑结实的脸颊上,烘托出一股扑面而来的历史沧桑感。 他的样貌看上去并不出众,以现在人的眼光来看,即便置于人群中,也不会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实在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 袁柏特意留意了他的衣着,是汉代的平民装扮,与自己身上穿得这一套差不了多远,看来这趟穿越之旅的准备工作做得还是十分成功的,至少走在大街上不至于会引来异样的目光,显得标新立异。 “伤好些了么,可还感到疼痛?”阁中人关心询问。 袁柏摇头道:“没有什么大碍,方才那一箭应该是出自您的手笔吧,多谢救命之恩!” 阁中人笑着摆了摆手,放下书册,端详打量了袁柏一番,道:“方才在雨夜泥泞之中无法窥得先师全貌,如今仔细看来,果真是清俊勃发,一表人才,无怪乎可以凭一己之力与恶狼纠缠至此。” 袁柏听了这番话,心里顿时不由地笑了,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个会用这个八个字来形容自己的人吧,不管是否是恭维之词,至少他生平第一次觉得古人要比现代人看上去要可爱得多。 他虽不善恭迎,但还是礼貌回了句:“多谢张鲁大人夸奖!” 谁知这句话刚一出口,对方竟又大笑起来。 “我乃巴郡太守张修,并非张鲁,还请先师莫要再拿张修之名说笑了。” 袁柏略显尴尬,他只知张鲁c张角,却从未听说过汉末有张修这号人物,要么是他孤陋寡闻,要么就是对方在历史中实在太过不起眼,否则他是不可能会遗漏的。 要知道但凡汉末三国里面有名有姓的的他都能讲出个所以然来。 张修将手中的书页递给袁柏,道:“数个时辰在行军途中时,天空忽然雷声大作,然后飘下书纸若干。我命人将其收集起来,仔细一观,却发现其纸特殊,其字甚是怪异,非常人可解,于是便将此事请教与军师。” “军师乃是通古博今之人,连夜召集文官集体研究,当即认定此乃天降启典,预言之文,将其逐字译出,再转交与我,并建议我务必要寻找出拥有此物之人。因为此人便是我教创教之主张道陵所预言的可以改变未来世间运势,解万民于水火的天一先师。” 袁柏目光紧紧盯在他递过来的那几页纸张上,眉头一拧,神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字迹功整,书写严密,符号间隔,左右排版,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几页“天降启典,预言之文”应该出自于他此行随身携带的二零二七年出版的简体中文装订珍藏修正版《三国演义》,定价三百八十五元。 先前穿越的时候,遭遇到暴旋气流,这本随身携带的《三国演义》因为是线装的缘故,中途开裂,大部分书页散落出去,没想到其中几页却落到了张修手中。 袁柏掏出怀中的残本,如今这本书只剩下最后六十页,至于前面的那四百多页,想来早已经吹散到了神州各地了。 “您是因为在我的身上发现了这些残本,所以才认定我就是所谓的先师咯!”袁柏恍然道。 张修笑了笑,道:“我观阅这四张残页,发现其文艰涩难懂,其中内容皆预示未来发生之事,其言论也颇合时势,如孔明在隆中提出的三分天下之策,便深得军师认可。种种迹象显示此书便是传说中的天降启典,而著此书者便是先师。” 看到张修这副认真的模样,袁柏想笑也笑不出来。 他总不可能直白地告诉张修他口中的先师其实是一千多年以后一名叫做罗贯中的明朝人,而且《三国演义》里面有相当一部分是杜撰出来的,又怎么可能尽数当真。 如果说它是天降启典,那真是天下第一的大笑话。 袁柏试探性地问道:“张修大人,您真得相信这本书中所言之事么?” 张修抬头凝视他片刻,俄而又笑道:“不可相信,又不能不信。” “那您真得相信我是先师么?” “你,并非先师,你手中的这些残本也非是天降启典。” 张修打开窗幕往窗外探了一圈,然后又关上窗门,凑到袁柏面前,神秘兮兮地小声道:“其实所谓的什么先师,还有天降启典,皆是我许久以前杜撰出来的虚妄之言,在这个世上其实并不存在。” 袁柏听后顿时冷汗直流,用一种无趣的眼神打量他,搞了半天,先前说了那么多的废话,原来只是为了消遣自己。 张修叹气到:“并非在下有意欺瞒,现如今之乱世,烽烟四起,兵燹不断,百姓们流离失所,民心难定。就拿不久前的关中发生的李傕c郭汜之乱来说吧,仅汉中巴郡两地就先后涌入难民二十余万。这些人背井离乡,长途跋涉来到汉中,途中又痛失亲人,遍体鳞伤,即便安定下来,也难愈遍心中创伤,四处生乱。 多年来,我一直思考该如何致力于在乱世之中保全百姓,使得民心凝聚,不至于在乱世之中丧失希望。但我之五斗米教力量终究有限,仅靠施舍救治手段终究只能治标,难以治愈民心。 我寻思许久,不得其法,沮丧之际幸得军师之助。他建议我借鉴古法,命人大肆造势,虚构出先师救世的言论,予民以希望。我觉得此法可行,便斗胆一试,若有欺瞒得罪之处,还请阁下见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先师还是傀儡? 袁柏并不生气,沉默了片刻,平静道:“您这番举动虽是用心良苦,但只怕到头来未必管用。” 张修笑道:“张修自知能力有限,仍愿意倾尽所有,豁力一试,以达成恩师张道陵毕生之愿。眼下正好便有一个契机摆在面前。阁下出现之时机,还有这些书中内容,与我之言论不谋而合。只要阁下配合,再加上军师造势,相信不久之后巴郡汉中所有人都会相信你就是传说中的先师。届时阁下登高一挥,民心归附,可保一方太平也!” 看着张修迫切真挚的眼神,袁柏此刻只感到万分的无助。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已经通过各种书籍和影视渠道得知,像张修这样的做法在历史中可谓屡见不鲜,见怪不怪了。 先有陈胜张角,后有白莲教太平天国,表面上承苍天之意,传法救民,实际上却是代苍天拟旨,一个个行杀戮之事,到最后反而使乱世愈乱,死的人更多。 袁柏现在无法判断此人是奸是忠,对于他硬加在自己身上的“先师”意图也表示存疑,如果答应了难保自己不会成为一个用来愚惑苍生的傀儡工具。 他故作斟酌模样,一脸难为情道:“这件事太过突然,可否让我多考虑几天?” 张修笑道:“当然可以,一切尽凭己愿,我不会强求。” 袁柏偷偷瞟了眼手中的三国残本,将它又重新塞回怀里。 张修留意到了这一幕,意味深长道:“此残页虽非天降启典,但其记叙内容太过真实,军师等人对其兴趣极深,早已视为真典,今晚之事恐怕会就此传播开来。阁下怀揣此物,以后当要多加小心,勿要轻易示与他人。” 袁柏摆摆手,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们想要的话,只管拿去就是了。” 他心道张修可能不知道的是他现在拥有六十页残本只是一小部分,还有四百多页飘到神州各地,不知已经落到什么人的手里,说不定这世间之乱已经开始了。 想到这里,袁柏这才猛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倘若这个时代多几个像张修口中军师那般的开挂人物,看得懂简体中文,知道从左往右浏览书籍,然后根据书中内容审时度势,策划全局,只怕整个汉末三国的历史都会因此改变。 袁柏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不由地心跳加快,时不时用袖子揩拭额头的冷汗。 张修见状关心问道:“是否厢中闷热?” “有点有点” 张修打开厢门,建议一起到外面透透气。 袁柏走出厢阁,迫不及待深吸了口气,整个人顿时毛孔通畅,精神爽朗不少。 此时雨势已停,山道弥漫着一股清凉之意。路边绿芽凝露散发出扑鼻香气,让他怀念以前晨跑时的感觉。 原来一千八百年前的空气和一千八百年后也差不到哪里去。 因为雨停的缘故,队伍的行军速度加快了,乐声和吟唱之声变得愈加欢快了。巨型楼辇在颠簸的地面行驶,起伏摇晃,宛如一辆十几年前乡下随处可见的麻木车。 袁柏好奇道:“这么大的行军阵仗,是准备要去哪里打仗么?” 张修笑道:“恰恰相反,战斗在早些时候便已经结束,现在咱们正在折返回巴郡的路上。此役我与张鲁联手夹击汉中郡,大获全胜。”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这些年来,汉中太守苏固拥兵自重,劫掠乡里,为祸一方,如今终于服罪。现汉中已由我与张鲁分而辖之,可谓暂得一时太平。” 袁柏伸出大拇指赞叹道:“厉害,厉害!” 张修笑道:“真正厉害的非是我,而是军师。这次战役从头至尾皆是他一手精心谋划,论头功非他莫属。” 袁柏问道:“之前一直听您反复提起这位军师,我早就觉得好奇了,不知这位军师该怎么称呼?” 张修一脸自豪道:“他姓阎,名圃,字伯达,是我座下第一谋士,也是巴郡第一才学之士,我正是借助他的才智方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袁柏表面上似懂非懂点头附和,心中却在犯嘀咕:阎圃这个名字,为何听起来这么耳熟,我记得他好像是 他努力回忆,却怎么也不出来在哪里听说过此人。 这时,张修用手指着前方道:“我之军师到了!” 他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迎面驶来一辆造型华丽的马车。张修立即下令楼辇停止前进,对面的马车也顺势停在路的一旁。 袁柏仔细打量了这辆马车,车舆表面涂有金漆,车轸和车辋皆是玉璜打造,车横上面悬挂有玛瑙银链,车帘的帘布上面绣有色泽艳丽的麒麟兽案。 至于牵引的白色骏马,虽然看不出是什么样的品种,但看其能用一己之力驮动如此沉重的庞然大物,想来也是十分罕见的良驹。 整辆马车在黑夜之中熠熠生辉,光华笼罩,显得奢华非。 袁柏心中吐槽,那些个现实中动辄坐拥价值几百万豪车的土豪,要是看到这样的场面,只怕也会自叹弗如吧。 但这只是开始,当车中之人缓缓走出来的时候,袁柏彻底傻了眼。 只见来人二十岁四五岁出头,头束青龙冠,身披紫金袍,脚着高朋靴,眉心点痣,腰束玉带,一把团扇在挥动的潇洒自如,一派天神下凡的模样。和他相比,他的上司张修实在是显得寒碜多了。 不过这名叫做阎圃的人也的确配得上“天神下凡”这四个字。他面白无暇,剑眉凝霜,五官齐整,连下马车的动作也是彰显雍容华贵的气质,要是不明真相的人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是某部小说的主角登场。 袁柏脑后顿时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凉意,同时他也陷入了困惑。 三国里面当真有这么牛逼的人物存在么?为何从来没听罗贯中在书里面提起过。 阎圃见袁柏也在场,用羽团扇半遮己面,冲着他温恭一笑。袁柏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只得点头示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渡河行动 张修见军队停止前行,询问道:“军师,发生何事,为何止步不前?” 阎圃回禀道:“前方连接米仓道的桥梁,因为今夜暴雨缘故被河水冲断,大军马匹辎重难以前行,现滞留在岸边。” 张修举目眺望,来时涓涓的河水此刻变得汹涌湍急,犹如一道天堑横在面前。 这时,雷声乍响,天空黑云汇聚,大雨又接踵而至。 张修面露忧色道:“前有胥水河阻挡,上有暴雨倾盆,军中士兵大多不通水性,不可能在如此湍深的河流里涉水而过,这该如何是好?” 阎圃道:“我们此次出击是以轻装夜袭为主,不宜在山道曝露时间过久,必须设法尽快渡河才是上策。” 他团扇摇得越来越快,神情专注,似在思索过河良策。 就在这时,从河岸的另一边,出现了两三道人影。 这些人衣衫褴褛,身披蓑衣,应是路过的农夫,此刻听到声音后聚集在岸边,与张修军队隔水相望。负责领军的前军将领,来到岸边与河对面的人大声比划交流。 袁柏离他太远,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但见那些人好像明白了什么,一个个调转回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阎圃过去向那名参将了解事情始末,然后绕过地面的水坑,徒步走到楼辇车跟前禀报。 “这些人都是附近风陵村的村民,他们平日深受主公恩惠,皆信奉我教,视主公为再造父母,在河对岸听到我军沿路吟诵《五斗米律》后,便知主公驾临,纷纷赶来一观究竟。得知我军困境后,他们便急忙赶回村中,准备将村里船只调集过来,载我军渡河。主公平日以仁心德政教化世人,今日终见回报矣!” 张修一听,喜出望外,口中激动地连连自言自语道:“人不负我,人不负我啊!” 袁柏听到这些后,顿时傻了眼,原来大合唱竟然还有这样的效用! 片刻之后,从胥水河的上游缓缓飘过来一二十只小船。这些船靠岸后,阎圃便开始指挥军士有条不紊地登船涉水。五千人的队伍整整齐齐地在岸边等候,不见一丝的混乱迹象。 阎圃过来向张修汇报了一下现场的状况。 现在他们总共征集了二十条民船来帮忙,每条民船包括船夫在内可载六人,往返一趟大概需要半柱香的时间,五千人全部运完至少需要两个时辰。因为船的载量有限,大军的军马辎重都必须暂时舍弃。 听完阎圃的这番分析,张修原本松弛的眉头又再次紧皱起来:“两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只怕是天亮了也运不完。” “而且情况可能会更糟!”袁柏用手指着山腰的位置,表情严峻道:“你们看,山体表面有泥石滚落,岩层出现断裂的痕迹,这可是泥石流发生的前兆。现在雨下得这么大,照这个势头下下去,恐怕过不了多久,泥石流便会将我们吞没。” 袁柏从小在山区长大,那里是泥石流多发的地带,他家所在村庄不止一次被泥石流吞噬,所以从小到大,他对泥石流这种东西特别敏感,对于它的活动规律也摸得十分透彻。 像斜谷这样封闭狭长的山道,要是发生泥石流,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一个个神情都变得紧张起来。 张修道:“趁泥石流未至,我们还是赶紧沿路返回汉中,你们看如何?” 阎圃摇头道:“斜谷一路险且长,只有山体作为屏障,大军贸然撤返,可能不等出谷,便会遭遇山险,全军覆没。唯今天之计只有加快渡河速度,赶在泥石流到来之前抵达河对岸地势开阔地带,方能逃出波及的范围。” 张修短暂思考了片刻,也询问了其他几位谋士的想法,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最终只能和阎圃意见达成一致,那就是全军尽可能在一个时辰内尽数撤离此地。 袁柏心中寻思,这一个时辰,就相当于现两个小时,要想在两个小时内用这样的方式把这将五千人全部运到对岸,根本是痴人说梦,到最后肯定有一半的人要被留在这里喂泥石流。 而且根据他的经验,根本等不到两个小时,最多一个小时内,泥石流便会降临。 他可不想到头来落得个被泥石活埋的下场,还是先想办法混到渡河队伍里面先逃为妙。 就在他正在思考脱身之计时,忽见张修招手,将辇车前面的一队卫士调了过来。 “你们几个护送军师们,还有先师先渡河,务必要安全抵达对岸,不得有误!” 袁柏一听,先是心中欢喜,后又表情疑惑问道:“您不和我们一起渡河么?” 张修笑道:“身为军中主帅,自当与麾下士卒共进退。只要这里还有一人未脱险,我便不会丢下他们独自离开。” 袁柏听了这番话后,心中滋味杂陈。他原本对张修这些人无感,但这席话又让他瞬间对此人肃然起敬。 是的,这些人里无伦是张修,阎圃,还是那些士兵,对袁柏而言,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一个个没有生命,未来早已被注定的历史躯壳而已。他们的生死与自己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就算今天侥幸得以生还,指不定明天就被哪一路诸侯给消灭了,完全没有必要对他们注入情感。 可是,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一个人的预料,倘若张修带头逃跑,弃部下于不顾,袁柏反而不会考虑这么多,可张修偏偏又没有这么做。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什么都不怕,唯独怕别人对自己好。 穿越以来头一次,袁柏从张修他们身上感受到这个时代散发出的生命色彩,那是真是存在,不容置喙,属于人的色彩。 没有经过太多的斟酌思量,袁柏心中已经定了下主见。 既然对方如此看得起自己,那么自己无论如何也都要想方设法替他们渡过难关。他拒绝了张修的好意,表示要和他一起留下来想办法,应对危机。 阎圃本准备和其余的谋士一起撤离,看到眼前的一幕,犹豫了片刻,也毅然决定留下来。 此情此景,令张修感动不已。他同时握紧两人的手,情绪激动道:“能结识二位,实乃张修一生之大幸也!” 袁柏微微一笑,然后把目光转移到胥水河面上,凝神静思。 其实仔细一看,这条这条河说窄不窄,说宽不宽,如果有条桥就好了。只可惜之前的木桥早已被大水冲毁,而且放眼望去,也似乎看不到有其它的桥梁。 他注视着那些反复来往于两岸的小船,眼珠也随着河中掀起的浪涌转动。忽地,他脑中灵光一现,右拳击掌,一条渡过妙计跃然浮现眼前。 “有了,有了!”袁柏喜上眉梢道:“我想到一个法子,保证可以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让所有人安然抵达河对岸。”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哗然一片。阎圃用一种不太信任的目光打量他道:“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全部渡江?这如何能够做到?” 袁柏从阎圃诧异的神情中收获了满足,他整理下条理思路,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尽可能简洁的描述将自己的想法道出。 “我粗摸着估计了下,这条河的宽度正好差不多相当于这二十条船只宽度的总和。只要我们把这些船都横向固定连接起来,然后把船舱的木板拆了铺在船面连成道路,这样不就成了一座现成的桥么?” 阎圃如有所思道:“此乃浮桥造法。昔日周文王‘亲迎于渭,造舟为梁’可谓早有先例。我自认为通博古今,情急之下竟未曾想到此法,真是失策!不过即便如此,想要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引五千人过桥,仍是不太现实。” 袁柏笑道:“那如果是这样呢。让骑兵在浮桥上骑马快速通过,步兵则跳在河里,抓住船外侧的边缘,同时向河对岸游动。这样以来,不仅节省了一半的过河时间,就连军马也可以保全。” 他的这番分析一经讲出,众人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脸上流露出如梦方醒的神情。 张修连连大声叫好:“妙计,妙计,先师此法甚妙,军师,你就按照先师之意吩咐众人行事!” 阎圃团扇掩面,弯腰毕恭地回了声“遵命”,抬头之后目光恰好好和袁柏的视线相抵。 袁柏不禁咽了口吐唾液,把视线移开。但见阎圃嘴角微翘,冲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摇动团扇拂袖离去。 这已经不是阎圃第一次冲着自己笑了,那是一种说不出异样感觉,就像是有一阵煦风在自己身上吹过,起初觉得十分温暖亲切,时间久了却又成了一种焚心的灼热。 造桥的行动有条不紊的开展起来。这些村民们都是木工老手,再加上阎圃指挥得当,很快一条用船搭成的浮桥便横堑在胥水河上。 袁柏仔细观察了下,这样做出的桥看上去远比袁柏想象中结实。绳索铁扣将各船与岸边紧紧相连,五千的军马在桥上通过的同时,也构成了一股负重,保障桥浮桥不至于被大水冲散。 大功告成,袁柏心情也变得舒朗起来,一屁股坐在辇车上,长长松了口气。 半个多小时过后,五千人的队伍已经悉数渡江完毕,此刻正在河岸边整齐列队,等待他们翘首以盼的那个人的到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东郭先生与狼 袁柏c张修和阎圃三人共同坐在金色马车里面,作为最后一批人开往了河对岸。 张修啧叹道:“全程不到半个时辰,五千大军一人不少全部渡江,真乃奇迹也,先师不愧是先师!” 听到张修夸奖自己,袁柏心中很是高兴。不过他倒是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什么所谓的奇迹。这样的浮桥造法在古代应当并不鲜见,即便张修想不到,像阎圃这般的谋士也应当想到才是。 也许是自己对他的期望过高了吧,毕竟是连名字都不怎么记得起的一个军师,总不能拿他和孔明郭嘉那群人相提并论吧! 袁柏甚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轻蔑骄傲的神色。 马车抵达对岸后,张修和阎圃开始商议接下来的行军方案。依照阎圃的说法,这暴雨可能要持续一晚上,再加上众军士在雨夜长途跋涉,已经疲惫不堪,他建议大军在风陵村调整休息一个晚上,等天亮再出发。 张修同意了他的说法,大军原地整顿了片刻后,便在村民们的引领下朝着风陵村进发。 就在他们启程后不久,背后斜谷方向传来剧烈的轰鸣声。无数碎石蜂拥滚落,扬起万丈泥尘,泥石流最终还是应约而至。 现场所有人都呆住了,他们心里面十分清楚,若不是浮舟造桥,恐怕现在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要长眠在那里。 熟悉的乐声和吟诵声再次响起,属于五斗米教的恩泽第一次降临在这片贫瘠陌生的土地上,只不过这一次颂扬的对象非是师君,而是他们新找到的先师,尽管这一切并非袁柏心中所愿。 离斜谷以东五里远的一处僻壤之地,一座名为风陵村的小村傍着丘陵而立。 由于地势平缓,泥层坚实,这里并没有受到泥石流的威胁,在对面巴山山麓倚衬下,显得宛如襁褓中的婴儿。 袁柏举着一把竹伞,疾行在雨夜的丘陵小道上。他扬起袖子,扫了一眼腕部的手表,现在才是深夜三点二十分,离天亮还有将近三个小时。 真是漫长的一个夜晚啊! 沿途,他清楚地看到士兵们三三两两聚在临时搭建起来的草棚里避雨。尽管有村民们自发帮助,这里的草棚帐篷还是远远不够五千人使用。 来到风陵村后,阎圃下令将部队分成四部分,最精锐的主力部队驻扎在村外,一部分负责戒备巡逻,一部分人负责生灶煮饭,剩下染病负伤的士卒则是被移至民居里照养。 阎圃在部队入村的时特意下达军令,禁止部下扰民和向村民索要财物,违者军法处置,因此所有的士兵行事都十分小心谨慎,甚至不大敢声说话。 袁柏佩服阎圃治军的手段,有这样的谋士在一旁辅佐,何愁大事不成,也难怪张修如此倚重他,大事小事都放任他自己决断。 来到村西的岔路处,他原地伫立环视一圈,本想寻找这座村落的其它出口,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了远方穿流而过的胥水河上。 河面上,先前用来搭建浮桥的二十条小船正陆续返回风陵村。 因为是逆流而上的缘故,这些船行驶速度要远远慢于大军的行军速度,所以在大军进驻风陵村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之后,这些船队才缓缓返回。 袁柏留意了下这些船只,不知为何,他心中涌现出一股十分异样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地方。 冥思之际,一名传令兵跑来,告知袁柏说是张修有事找他。 袁柏寻思多半又是和什么“先师”有关,他思考再三,决定还是趁着这次机会把自己真正的来历身份一次性说个明白。 在传令兵的引领下,袁柏来到河畔边的一座草寮里。那里,张修正斜倚在栏杆上一边欣赏雨夜美景,一边独自酌酒。 草寮一侧,一老一少两名村民坐在一旁似在与他交谈什么。看到自己来了以后,张修脸上浮现欣慰笑容。 他立刻上前招呼两人给袁柏认识。这二人一者是风陵村的村长,一者是村中唯一医师叶大夫。 虽然先前袁柏身上与狼搏斗时的伤口早已经过药物处理,但张修还是坚持要让叶大夫再次检查医治,以防止伤口在雨中浸泡过久而导致化脓感染。 袁柏也不好辜负他的好意,便脱下外衣,让叶大夫检查。 那名大夫在袁柏的背后大致打量了一番,便笑称这些伤口处理适当,并无大碍,只需日后汤剂补虚,药石调理数天即可。 他当面谢过了二人的好意,其实他对这些伤口也不并怎么在意,可能是因为身体过于疲惫,又或者是伤口上药的缘故,他并没有感受到多大的痛楚。 张修趁着这个空档和村长商量眼下的事宜。 村长告知张修,他已经连夜召集所有的村民为军中的士卒们熬制姜汤,而且也将随军草料备好,只等天亮便可以整备出行。 大体事宜商量完毕后,两人与张修简单寒暄了一番,便就此离开了,草寮之中只剩下张修和袁柏二人。 张修招呼袁柏和自己并排坐在一起,然后将身旁的一盘豆饼和一块干牛肉递给了袁柏。 “军中伙食简陋,还请不要嫌弃。” 袁柏从穿越到现在,滴米未尽,早已饿得是饥肠辘辘,毫不犹豫抓起一块牛肉直接塞进口中。 那种滋味难以用语言形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古人口味重的缘故,这牛肉中涂抹的酱料入口后就跟吃了苦药似的,涩得让人想吐。豆饼同样是粗粮制成,吃起来干尔无味,犹如嚼蜡。 袁柏心知汉代军粮主要以粟米c豆谷为主,粮食作物远没有现代那般丰富,再加上中原各地战乱不断,农田受损,百姓们生活艰难,饿殍千里,军粮更是供给困难。 他来的时候目睹过军士们架灶煮饭时的场景,多是糙米煮粥,清可见底,张修身为主帅所食用也只是炒米一碗,和他们相比,自己的待遇已经足够奢侈。 袁柏每嚼完一口,心中便涌现一丝酸涩。 “还可口否?”张修问道。 “嗯!”袁柏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张将军,我只是一名匆匆过客,与您素昧平生,您不必对我如此客气。” 他想起这一路的遭遇,张修每对他好一分,他心中便越添一分不安,紧张之余,神情难免忸怩。 张修看出他心中所想,不由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是别有所图之人么?” 袁柏连忙摇头否认。 他轻啜一口,眼神中浮现一丝忧愁道:“你可知当我从前军副将口中得知你与恶狼搏斗的事迹时,心中有何感想?” 见袁柏没有作声,张修继续道:“狼为凶残狡诈之物,你与它缠斗至斯,说明你是勇猛兼具智慧之人。恶狼伤你,你却以德报怨,不肯对其痛下杀手,说明你怜悯苍生,怀有一颗慈悲之心。能在乱世之中做到有勇有谋,以德待人,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我张修去结交么” 说到这里,张修又猛灌了一口,神情流露出一丝钦慕之意。 袁柏略显讶异地看了看他,然后又低头沉声道:“不知道将军您有没有听说过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 张修摇头:“未曾听说,不妨说来一听。” “简单地说就是东郭先生救了中山狼,结果狼却背信弃义,反要将自己的救命恩人吞食,最终还是在一名农夫的帮助下才侥幸捡回了一命。” 袁柏怅然若失道:“这个故事在我们那里人尽皆知,人人以此为戒,可我却傻傻地当了一回东郭先生,若是你们没有及时赶到,恐怕我早就成了恶狼的腹中餐。老实说,我现在仍是后悔万分。假如再让我经历一次的话,我想我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把它杀掉吧。” 张修看着他,微微愕然,而后又叹气安慰道:“这也并非你之错。昔日吕布悖主求荣弑杀丁原,曹操为求自保屠杀救命恩人吕伯奢一家,其行径之恶,远甚恶狼。人性尚且沦丧至此,又何况是一只畜牲。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道,这个世道啊!” 他独自苦饮,面色之中流露出一丝忧国忧民的哀愁。 袁柏坐在张修身旁,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知道这份哀愁是他由衷而发,没有半丝的做作痕迹。 他外表看似豪迈,不拘小节,却是一名多愁善感之人。 就在二人谈话之际,随军主薄赶了过来,向张修汇报情况。 “禀主公,属下已遵照您的吩咐,将此次出征所剩余五百石粮食尽数囤积于村西的场棚之中。” 张修点头道:“很好,这里离巴郡只有半天的路程,军粮足以应付。风陵村的百姓生活本就不易,此番大军入驻更是消耗甚多,这剩余的五百石军粮权当留给村民们的谢礼吧。” “主公仁慈之心当世无有,属下这就去办!”主薄向二人鞠躬一礼,转身出了草寮。 看到这一幕,不禁让袁柏对面前之人肃然起敬,这世上只怕没几个人能够对百姓做到如此细微的关心程度,在那一瞬间,他仿佛在张修身上看到了刘备的影子。 那个以仁义行走天下的刘玄德,不就该是眼前的这副模样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好人卡 可惜,他终究不是刘备,他只是张修,一个在三国历史中毫不起眼的小人物罢了,甚至袁柏至今都不敢肯定《三国演义》或者《三国志》是否记载着这样的一个人。 “将军,您真是一个好人。”袁柏向他颁发了好人卡。 张修闻言哈哈大笑,将手中的酒葫芦甩给袁柏,道:“多谢夸奖,来,咱们喝一盅!” 袁柏不善饮酒,但还是抵不过豪情迎面,轻轻抿了一小口,结果却是甘醇入口,五窍灵通,别有一番滋风味在心头。 张修这晚看上去十分得高兴,饮起酒来没有多少的节制,可能是因为刚刚打完胜仗,又结识了新朋友的缘故。 所幸的是这杜康酒的酒精纯度并不高,几口酒下去,尚不至于迷失神志。 他们二人对雨畅饮,闲话东西,各自倾吐彼此心事。通过这些酒话,袁柏也逐渐对张修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比如他今年四十有三,家有一妻三女,除了处理巴郡的大小政事和五斗米教中事宜,平日里多半的时间都是陪伴自己的亲人度过,用现代的眼光来看,简直是顾家又顾事业的完美男人。 “对了,咱们相处时间虽是不长,但也互相倾吐,算是知心良友,一直还未请教阁下大名,是从何而来,为何会冒着暴雨独自一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岭之中。”张修突然问道。 袁柏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将自己的名字和从未来穿越过来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张修。 他也没有指望对方能相信,他所为的也只是想在朋友面前毫无保留罢了。 结果没有想到张修居然不仅信了,而且还对袁柏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袁柏有些慌了,连忙纠正道:“话说在前头,虽然带了些神仙色彩,你可别因为这些又把我说成什么先师,我可不是什么先师。” 张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对,对,你不是先师,你是我张修新结交的挚友。” 袁柏原来还有些紧绷的心终于完全松弛了下,只要不把他作什么先师,一切都好说。他可对神棍什么的半点兴趣也没有。 “听贤弟的意思,此行的目的是想凭一己之力在这个世道创下一番大事业,敢问是怎样的事业?” 袁柏又抿了一口酒,想都没想,眼神中直接绽放坚毅的神彩:“与群雄逐鹿天下,一统寰宇!” “逐鹿天下?”张修好奇问道:“贤弟何以会生出此等的念想?” 袁柏略显尴尬笑道:“其实我就是想穿越一次挺不容易的,要是不去做些什么,那么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虽然心有不愿,但他还是刻意了隐瞒自己身为第一人格,要与其它六人格竞争的事实。 这件事情是他身上隐藏的最大的秘密,他不想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 张修又问道:“那贤弟又打算如何实现此等的宏愿呢?” “嗯,这个嘛”张修的这个问题直接把袁柏问懵了,老实说他一直以为凭借远超这个时代的思维智慧,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手到擒来,有一种无与伦比的优越感,却从未思考过要如何将这份宏大的愿景转化为行动步骤。 “换而言之,贤弟自以为比起曹操袁绍如何,比起袁术公孙瓒如何,比起刘表孙策如何,又或者放观眼前,比起张鲁与刘璋如何?” 张修直接的切入话题本源,将袁柏问得哑口无言。 “并非愚兄刻意谪难,贤弟若要逐鹿天下,须先起事,成为一方诸侯。凡为诸侯者,钱粮c马匹c兵士c谋臣c武将,后需补给,制度建立等等一一不可或缺,以上诸多条件,贤弟拥有几样?” 袁柏干笑道:“一样也没有。” “那贤弟何以认为自己能够凌驾于群雄之上,一统寰宇呢?”张修直言不讳道。 “纳六魂为己用!”袁柏脑中一片空白,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连他自己都感觉到莫名其妙的话。 是谁,是谁在说话! 就袁柏意识迷失地那一刹那,突然间从意识的深处传出一道深邃而又低沉的声音,在极短的时间里占据袁柏的身体,迫使他说出那样的话。 第一人格佚名猛地意识到这一切,又迅速取回了对袁柏的控制权。它不禁诧异,刚才那番话,究竟是怎么发出去的,自己明明没有下达这样的指令。 难道尚有其它人格存在?这根本不可能啊,他的六个人格明明依附在各自灵魂之上,早已经不知魂穿到什么人的身上。这副身躯里面除了自己不可能还有其它人格存在 除非,袁柏的体内还隐藏着自己不知道的第八人格! 当然这只是佚名的猜测而已。它是袁柏的第一人格,没有谁比它更了解袁柏,说不定那句话只是袁柏在条件反射之下说出来的,源自于其它人格的某些残留记忆而已。 袁柏意识马上恢复过来,迎接他的是张修一头雾水的表情。 “何为纳六魂为己用?” 袁柏摸了摸头笑道:“没没什么,一时激动说了些我们那个时代的家乡话,意思就是说先慢慢融入这个时代,了解时事政事,再把自己毕生所学融会贯通,寻求时机,将自己推上历史的舞台。” 他情急之下,也想不到什么应对策略,只好乱说一通。 其实这句话暗藏的真正意思是:具体该怎么做,还没想好,走一步算一步,说不定运气好能够一步登天呢。 张修似懂非懂点头道:“贤弟之志向,非是愚兄能及。其实以愚兄之见,若要逐鹿天下,兵马粮草,城池属地倒是其次,最主要还须看贤弟你个人的德行能为和行事魄力。” “当年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刘玄德兵无一人,将不过关张,却能凭借微薄之力威叱虎牢关,名扬天下,被袁绍封为第十九路讨贼诸侯。贤弟眼下境遇恰与刘玄德相仿,不妨从他身上学习借鉴一二,或许另有收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学习刘玄德? “学习刘备?”袁柏笑着摆了摆手,心想还是拉倒吧。 刘备坚忍刚毅,百折不挠的品质确实是令人钦佩,但是他那套以仁义收拢人心的做法自己实在是学不来。乱世之中,仁义固然可贵,但同样也是把双刃剑,未必适合自己。 况且刘备也不是一无所有的,人家开局就免费送关张两大猛将,哪里是自己能比的。 既然没有魂穿这条路,就注定比别人矮一截,只能一切从头开始,慢慢寻求时机吧! “多谢张大哥关心,逐鹿天下这件事容我以后再详加考虑,咱们还是聊些其它的事情吧!”袁柏怕越问越心虚,索性把话题引开,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尴尬。 张修用酒壶再斟满一碗,端起来笑道:“贤弟才能远在愚兄之上,且尚且年轻,行事不必急于一时,我相信贤弟总有一天能够达成所愿,实现此等宏愿。来咱们敬彼此宏愿一碗!” 袁柏也找了一个碗,把酒斟满,学电视里英雄好汉碰酒的场景与他用力一碰,结果“啪”地一声,两只碗当场被撞碎,酒洒出去了一大半。 袁柏脸刷地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暗暗咒骂:这碗到底是用什么做得,也太t不结实了吧! 张修笑了笑,不以为意,双手端起碗的另一半残片,将剩在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酒既和旨,饮酒孔偕。君子万年,介尔景福。这半碗酒的情谊,我记下了!” 袁柏鼻尖一红,心中不禁涌出一股热流,也学他那样把剩下的酒饮完。 残酒入肚,更添几分舒意,两人借着这份劲头,并排而坐一起笑谈风云,话叙历史,浑然不觉屋檐肩头被屋檐的雨水打湿。 这样的闲聊一直持续到了寅时末,将近深夜四点半,直到彼此双方觉得疲倦才宣告结束。 分别前,张修告知已为他在村西的岔路口准备了一间闲置的民房,可供他暂时休憩,大军会在已时的时候拔营出发。 回去的路上,张修哈欠连连,心道今晚明明大半的时间都是在昏迷之中渡过,自己现在居然还能感觉到困意,当真是厉害。 他走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本来是要向他告别辞行的,结果只顾着喝酒了,看来只能先好好睡一觉,等天亮了再跟他说明情况了。 来到村西的那处民宅前,袁柏没有敲门,只是用手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屋里面漆黑一片,静如死水,还能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房木味道,看样子的确如张修所言那般,是一座闲置的民宅。 他掏出随身打火机,正要寻找油灯的位置,忽然间眼前一亮,十几盏油灯同时亮起,将屋里照得灯火通明。 袁柏顿时吓了一大跳,以为闹鬼了,仔细一看,在这些灯火的围照下,赫然显出一道清廋的身影。 屋里有人!难道是这家房屋的主人? 他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那人端坐在地面的蒲席上,面前摆着一张案台,看到袁柏进门后,不慌不忙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会前来。 袁柏也不客气,坐在了他的正对面,借着摇曳的灯光打量眼前之人。 来者一身长袖青袍,面戴凤喙面具,披头散发,看不清楚他究竟是何模样。 “你,究竟是人是鬼?” 来人将面具轻轻摘下,袁柏不禁打了个激灵。 歪口斜鼻,龇牙暴眼,凤眉毛朝地,蛇眼向天,这哪里是人,分明就是个妖怪。 就算它是人,恐怕这个世界上也再找不出第二个向他这般面丑的男人。 那人眯着眼睛笑道:“阁下不必惊慌,容在下自我介绍一下。我乃庞统,字士元,襄阳人士。” “庞统?”袁柏吃惊道:“你就是庞统,刘备的那位军师?” 庞统笑道:“你说得是十年以后的事情,至于是否要成为刘备军师,还等看那时我的心情。” “十年以后?你为什么会知道十年以后发生的事情?难道说被你看到了《三国演义》的残页?” “《三国演义》?”庞统森森冷笑道:“呵呵,我需要么?我所知道的东西又岂是那种毫无意义的破书所能比拟的?” 袁柏心中一惊,竟然敢把四大名著之一说成破书,这人也是够狂的。 “你总不至于和我一样也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吧!”袁柏又问。 庞统点头沉笑道:“不仅是魂穿,而且远比你想象中要更早来到这个时代。” “又一个穿越的?”袁柏吐槽道:“这穿越什么得也太容易了吧,这得有多少人过来,岂不是乱套了。” 庞统笑道:“别担心,穿越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你不是才刚刚经历了么,通过时间禁区存活的概率理论上只有千万分之一,不是人人都像你那么幸运拥有多重人格。这个时代的穿越者除了你的那些个人格以外,眼下也就只剩下你袁柏与我二人而已。” “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这些事情的,你究竟是谁?”袁柏只觉在他面前,自己就是赤裸裸被扒光了似得,无论什么事请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庞统气定神闲道:“我不是说过么,我是一名来自未来的灵魂穿越者,眼下附身在荆襄名士庞统身上。某种意义上我们是同一类人,唯一不同的是我比你多那么一样东西。 但正因为这样东西,可以让我在这个时代无所不知,无所不为。这个世界任何角落的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当然包括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 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在这个时代,我便是上帝!” 袁柏站起来不屑一顾道:“你这牛吹得,还以为自己活在小说里面呢,可以为所欲为!” 庞统似乎早就料到袁柏会这么说,桀桀一笑,将右手伸进自己左手的袖口中。 “适才张修给你的那些军粮,你一定没吃多少吧,那样的口味可不适合像你这样的穿越者,想必袁兄现在肚内仍是半饱的状态吧!看看我为你带来了什么!” 他从袖中取出一盘烤肉解释道:“这是当年始皇帝巡游渤海时,当地郡守进献的珍馐小烤鹿腿肉,相传其香味绕梁三日不散。” 紧接着他又取出一碗面,讲解道:“这是北宋年间汴京富人之间最为流行的炸鳝面,其味美之名甚至传到了北方契丹皇帝耳中,后者不惜以重金雇佣厨师专做此菜。” 然后,他又取出一大盘用冰包裹住的西瓜,解释道:“这是明朝万历十二年,西班牙驻菲律宾总督桑迪向万历皇帝进献的吕宋冰镇西瓜。” 庞统像变戏法一般不断地从袖袍里面取出一样又一样,各个年代的珍馐美味。如太白醉鸡c东坡肉c腊味合蒸c莲藕排骨汤c剁椒鱼头c精武鸭脖c等等 琳琅满目的佳肴摆在面前,看得袁柏眼睛都花了,口水忍不住快要流出来。 庞统仍没有停止的意思,继续变换花样。 “如果你连这些还是吃不惯的话,那这些说不定能满足你的口味。” 紧接着南非烤翅c法国大盘菜c意大利翡翠牛排c德国腊肠c韩国泡菜c日本寿司等等一些看起来十分违和的食种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整个屋子都快摆不下了。 “够了够了,我相信你nb就是了,不要再拿了,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东西。”他整个人彻底崩溃了,一屁股再次瘫坐在地上。 今晚,袁柏的屁股经受住了考验。 庞统恭敬笑道:“不必客气,只管享用便是,就当是初次的见面礼便是了。” 袁柏长吸了口气,觉得眼前一幕宛如梦幻一般,问道:“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庞统抿嘴冲他神秘一笑,那笑容,令袁柏消失的鸡皮疙瘩又再次生了出来。 只见他扯下下右手的缠布,毫不避讳地向袁柏展示了他一切能力的来源,一根金光闪烁的手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庞统的金手指 我去,还真是金手指! 袁柏看了差点当场叫了出来,这一定是自己在做梦,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用手使劲揪自己的脸,当然除了疼痛,什么结果都没有。 “这是货真价实的金手指,从我第一次穿越开始,它便出现在我的身边。自那以后无伦我如何穿越,它都不离不弃,你不必怀疑它的真实性。” “我当然相信这是真的,眼见为实嘛!”袁柏想了想,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询问道:“你带着这么一样宝贝出现在我的面前,总不至于只是为了炫耀吧!” “当然不是。”庞统沉声道:“其实我这次前来是为了亲自告知你一件事情,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是什么事?” “你,只有不到十年可以活了!” “你说什么!!!!”袁柏听到这个消息脑子里面顿时炸了锅,从地上一跃而起。 庞统将手上的布条重新缠好,慢条斯理道:“稍安勿躁,接下来请你如实回答以下三个问题。你是否拥有多重人格?” “算是吧!” “多少个?” “至少七个。” “它们现在的去向如何?” “除了我以外,剩下的六个早已经不知到魂穿到哪里去了。” 袁柏存疑道:“你不是无所不知么,干嘛还要问我这些问题。” 庞统摸了摸手指道:“金手指固然万能,但却无法侦测到人的精神灵魂层面的事物。所以,我想确认我的推断是否正确。” “那现在结果到底如何呢?” “根据你的回答,现在我可以确认你剩余的寿命不是十年,而是五年。” 袁柏崩溃道:“怎么还越来越少了。” 庞统执起羊脂玉杯,将里面的楼兰葡萄酒一饮而尽道: “人的灵魂是由精气神构成,它的容量自打你出生后便维持在一个稳定的大小幅度,新的灵魂是不可能无端生成的。而人格的存在需要以灵魂作为载体,你那六个人格也是如此,它们想要魂穿,也同样需要这些。” 袁柏突然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看着庞统道:“你的意思是说,它们六个在离开的时候各自带走了袁柏的一部分灵魂。” 庞统点头道:“正是,现在你身体内的灵魂容量只剩下原有的七分之一。灵魂的盛衰与人的精力寿命的息息相关,按照一般正常人七八十岁的寿命来算,你也就差不多还剩不到十年的寿命。” “那也是十年不是么,你又为何说是五年。” 庞统继续道:“人在睡眠的时候灵魂力量最为薄弱,考虑到你现在只有七分之一的灵魂容量,不足以在睡眠时抵抗外界磁场影响,所以你在睡觉的时候新陈代谢速度会加快,灵魂衰变的时间也会加速,综上所述,你很可能只有不到五年可活。” 听他这么一说,袁柏这才如梦方醒,难怪自己如此嗜睡,原来这里面还藏着这样的玄机。 那六个混蛋一生不吭离开也就算了,还要留下这么大的隐患来祸害自己,这未免也太没人性了吧! 袁柏顿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心中充满了不甘和委屈。 庞统从袁柏沮丧的表情看出了他现在心理起伏,于是话锋一转道:“不过凡事都不是绝对的,这件事还是转圜的余地。只要你狠得下心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袁柏瞪大眼睛,仿佛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庞统盯着他,目放寒光,一字一句道:“除掉那六名魂穿者,他们死后灵魂无法再继续夺舍,便只能重新回归到你的体内。灵魂充盈,寿命自然就归于正常。” “除掉自己的六个人格?”袁柏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这个世界还有比这更荒诞的事情么? 不过这句话和之前听到的那句“纳六魂为己用”非常的相似。 庞统道:“你现在经历的恰恰是我许久以前所经历的,所以你完全不必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只管照我的话去做就是了,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袁柏无神道:“你要帮我?怎么帮?” “我可以为你提供任何你想要的资源,不仅能帮你战胜你的敌人,更能助你一统天下。” 说到这里,庞统伸出右手的食指,直接向他明示。 袁柏不由地笑了:“这东西要是真得那么管用,你早就一统天下了不是么?” 听到袁柏这么一说,庞统目光有那么一瞬变得无比黯淡:“一统天下算不算什么难事,事实上我已经做到过不止一次,只不过” 他说到到这里,眼神又霎时间恢复平静。“总之一句话,你是否愿意接受我的援助?” 袁柏再次打量庞统,从他扭曲的五官,实在是无法想象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听他方才的语气,那金手指一定有什么副作用,不然的话这天下早就姓庞了,也轮不到其他人去争。 “你说了这么多,总不至于无缘无故帮我,你一定也有你自己的目的吧!”袁柏警惕问道。 庞统笑道:“说无偿援助,那都是骗人的。作为交换条件,在事成之后,我需要你替我去一件事。至于到底是什么事情,你以后就知道了。” 庞统从袖中取出一张黄色的纸笺,递给袁柏:“若是同意的话,就请在这张公示函上摁手印,咱们的笔交易就算达成了。” 袁柏接过公示函扫扫了一眼,函中的内容简洁明了,只有几行字,几乎是一目了然。 上面写着:我,袁柏,自今日起成为金手指之主人,但凡因金手指之力引起的一切后果,皆由我一人承担。 “居然连名字都已经帮我写好,这算不算早有预谋?”袁柏现在更加不安了。 庞统笑眯眯道:“有备无患嘛,我想你是不会轻易拒绝这笔算交易的。如何,是否答应?” 袁柏闭眼沉寂了片刻后,然后又礼貌地双手将公示函奉还回去。 庞统的脸色当场“唰”地一下变黑了。 “庞先生,你可知在穿越来之前我是做什么的么?” “不知道。” “小说家。” “久仰,久仰!” “你可知道在小说里面,我最讨厌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 “就是你手上的那玩意儿!” “呵呵!” 袁柏用手指着面前摆满各种美味的地面,平静道:“你看这眼前的珍馐看似美味华丽,但光泽之下却难见灵魂,真得吃起来未必比得上张修的那些粗粮。” 庞统轻笑一声,又独自斟了一杯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穿越者的情操 袁柏继续道:“我从小就听人讲过一居话,那就是越容易得到的东西便越容易失去。这金手指虽好,但终究过于虚妄,用过一次便再想用上第二次,时间久了,难免沉溺其中,成为一个活生生的游戏傀儡。” “你多虑了,既然来到这个时代便该随心所欲,释放自我,又何必去拘泥于那些遥远虚无的东西,束缚自己的脚步呢” “还有,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你处于完全的弱势,没有我的帮助,仅凭你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更别提与那六人逐鹿天下。”庞统放下手中酒杯。 “逐鹿天下么?”袁柏笑道:“原来你也听到了,这么无脑的话,你相信了么?” 庞统眉头一拧:”你说什么?” “我的想法很简单,就只是想在那六个家伙面前证明自己,然后顺便教训一下它们罢了,天下什么的对我而言并不重要。不管最后与他们交手结果是胜是败,我都不会后悔。”袁柏投来的坚定的目光,令庞统脸上不由生出一丝瘙痒。 他站起来,漫不经心地摸了摸手指道:“看来你是执意不愿接受我的援助了。” “多谢你的好意,这条路我会自己独自走下去。”袁柏语气坚定道。 庞统叹道:“也罢,你不愿意,自然有别人愿意,我也只好去与你另外的那几个人格寻求交易了。” “什么?”这回轮到袁柏脸色大变了。 “虽然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们需要花费些功夫,但它们既然选择了魂穿,就代表他们个个具有野心,我想它们是不会拒绝我的好意的。”庞统围着袁柏,目光饶有深意地打量打量了他一圈道:“你说说看,到那个时候,你还有几分胜算?呵呵!” 庞统的阴诡的笑声令袁柏感到十分不适,他一脸不悦推开房门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庞统不缓不慢地将公示函收进怀里,道:“这张公示函我会替你好好保存,若是哪一天反悔了,请到荆州襄阳的凤鸣山来找我,庞某届时恭候大驾!” 他左脚刚迈过门槛,仿佛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冲着袁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最后好心提醒你一下,这天下风谲云诡,瞬息万变,人心之复杂绝非你想象中那般的简单。莫要只顾着长远的目标,而轻视了你眼前的敌人。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望君珍重!”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庞统便扬长而去。 袁柏“啪”地一下把门关上,口中喋喋不休道:“神气个什么劲儿,以为自己开了金手指就了不起啊!” 他背靠着门,双手抱臂,表面上看上去余怒未消,脑中却已经开始认真思考一件事。 自己真得只剩下不到五年的寿命么? 五年? 对了,自己本来不就身患绝症,只剩两三年可活了么,干嘛,还要还要纠结于三年五年的问题。 真是莫名其妙! 这一回连袁柏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庞统在门前停驻了片刻,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原本僵硬的面庞浮忽地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波动。 生平第一次被人拒之门外,面对这样的际遇,自己应该感到失落,又或者是庆幸呢。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像屋中的那个人一样拒绝金手指的诱惑,如果他一直就这样保持下去,说不定那个萦绕在自己脑中那个久远的疑惑可以迎刃而解,说不定 总之,无伦他是否在这张公示函上签字,最终的胜利者都永远都是自己。 想清楚了这一些,庞统在夜色中闲庭信步,顺着村中小路离去,恰好和迎面走来的阎圃不期而遇。 庞统重新戴上鸟喙面具,冲着阎圃邪魅一笑,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路的尽头。 房屋中,打发走庞统之后,袁柏决心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决定用大快朵颐来排泄心中的郁结。可是当他回过神来正眼一瞧前方时,顿时整个人都傻住了,所有的美味佳肴都消失不见了。 我去,这也太小气了吧,只不过是说了他两句罢了,居然连一点残渣都不给自己留下。 袁柏心中憋闷,本来这一切都好端端的,偏偏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物,然后又无缘无故说了一大堆糟心的话,搞得他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心烦意乱的时候,耳旁再次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又来?”袁柏不耐烦地打开房门,却见门口伫立着一道华丽的英姿。 阎圃谦恭问候道:“袁兄还未睡去么,如此甚好。” “有什么事么?”袁柏收敛怒容,客气回应。 他与眼前之人交情虽不像张修那般深厚,但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总不至于对他也摆张臭脸。听到称呼自己为“袁兄”,看样子他已经从张修那里知道了自己的真名。 阎圃礼貌回应道:“深夜叨扰,有些事情想要请教袁兄,我已在村北高坡处的凉亭设好酒位吗,还请不吝光临!” 还要喝啊!袁柏胃里翻腾,觉得自己的酒量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这逢人见面连说个话都要喝上几杯,谁能受得了。 “先等等吧,我现在心里膈得慌,让我先休息片刻,稍后再去可以么!”袁柏满腹心酸道。 阎圃团扇遮面,鞠躬笑道:“那阎某在凉亭恭候兄台的大驾,告辞了!”话毕,他便挥动团扇,姿态优雅地从容离去。 袁柏目睹他远离后,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这深更半夜得,一个个都跟发了魔似得跑来找自己谈心,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牌面了,人家只想好好睡个觉啊。 袁柏一屁股坐在床上,刚准备躺下,脑子里瞬间又浮现出庞统那句“睡觉会缩短寿命”,整个人像触电似得弹了起来。 现在可算是好了,连觉都没得睡了。 袁柏一个人呆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面,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空虚和无助过。他越想心越乱,连屋中的空气都变得窒息起来,最终还是忍不住,把门一开,决定到再到外面散散心,透透气。 屋外还在下着雨,风也渐渐开始起势,袁柏撑着伞,一步一阵风入骨,那种冷风吹进湿衣的感觉别提有多么难受了。 好在他心有旁骛,时间长了身体就已经习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巨变 步行百来米,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一条水渠面前,眼前的一幕场景深深吸引了袁柏。水渠之中,建有一处由三块木板拼成的矩形木槽,在它两侧各有两处链轮组成驱动,带动叶板运转将河水引到高处。 这种名叫翻车的机器是三国时期最为常见的灌溉工具,听说一千多年后仍然广受使用。 惊叹古人智慧之余,袁柏顺着水渠的另一头望去,它的汲水源头不是别的,正是胥水河。 他的视线不断往远处移动,最后停留在一辆支离破碎的木车上面,凝视许久后,脑中电光瞬闪,整个人彻底懵了。 这不就是自己穿越落地的那个地方么。搞了半天,绕了那么一大圈,结果又绕了回来。 这座风陵村明明离穿越落地的位置只有两公里不到的距离,那个时候只要稍微靠近一下,就能发觉有村庄的存在。可是自己却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在暴雨里面瞎跑了大半个晚上。 袁柏现在的心情只能用欲哭无泪来形容。 一片红色的花瓣在冷风的裹挟下,打湿在了袁柏的脸上,他用手扣下花瓣,放在眼前仔细打量,发现这是一只山茶花的花瓣。 红色的山茶花? 袁柏心生疑窦,以为自己看走了眼,用手指揉捏后,才确认信这的确是山茶花的花瓣,只不过原本白色的花瓣不知被什么东西染红了。 那是血液么? 袁柏不敢确定,但不知为何,心中开始涌现出一股不安情绪。他将花瓣攥在掌心,然后朝着顺着花瓣飘来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条远离村庄,地势较高的山间小径。步行途中,又断断续续飘来了数片花瓣,袁柏一路追循而去,终于在一座隐蔽的磨坊前停下了脚步,这里便是花瓣出现的源头。 此刻,磨坊四周的空气当中充斥着浓浓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袁柏每靠近一步,便觉的胃里一阵颠簸。 周围的墙垣大多已经倒塌,废弃的石料和麦粉碎壳堆积在角落边,表面蒙上了厚厚的灰尘,这里似乎已经荒废了许久。 袁柏留意到磨坊前的泥地上有密密麻麻的车辙痕迹,虽然之前有下过暴雨,但因为痕迹过深,反倒没有被雨水淹没。 除了这些,他还看到泥土和草丛里夹杂着许多山茶花的残瓣,那些红色的花瓣多半就是从这里被风吹过来的。 门是虚掩的,袁柏只是轻轻一推,便敞开了,那一瞬间,一股更加稠密的血腥味道扑鼻而来,险些把他熏晕过去。 “这里难道会是屠宰场么?”袁柏左手捏住鼻子,右手掏出打火机,刚一点亮,隐藏在黑暗中血淋淋的一幕场景顿时间暴露在他的眼前。 密密麻麻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堆满了整个磨坊仓库。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幼,都身穿粗布麻衣服,身上的血渍已经凝固,唯有错愕惊恐的表情还停留在死亡的最后一刹那。 这地狱一般的场景在袁柏的小说里面早已是司空见惯了,可那些毕竟都是虚构出来的,当这世间真实的死亡一面呈现在他的面前时,他只觉得头晕目眩,气血上涌,连呼吸也变得有些滞塞。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死人?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打火机的火苗被屋外吹进来的湿风吹灭了,袁柏再次按动,却怎么也打不然,看样子里面的煤油多半是耗干净了。 磨坊仓库里变得漆黑一片,袁柏心中忐忑不安,决定还是先退出去找些照明的工具再来探查究竟。正当他转身要出门时,不偏不倚和背后之人撞了个迎面。 “阎阎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出现得太过突然,吓得袁柏心中咕咚一跳。 阎圃用随身携带的火镰敲击燧石,点燃了门前的一盏油灯,仓库里又恢复了些许的光亮。 “我本在凉亭等候袁兄大驾,却老远看见袁兄绕过凉亭,直奔山坡高处的偏僻之地而去,心生疑惑,便前来一观,却不想。”阎圃瞅见眼前一幕,也不禁剑眉微蹙,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如此残忍之事,到底会是何人所为?难道是附近的土匪强盗?”阎圃道。 袁柏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仓库的各个角落,摇头道:“我只知道他们应该都只是些平常百姓人家,看样子是在不久前遇害的。”他心中寻思若是第三人格滚筒洗衣机在的话,应该很快便能这件事情侦查个水落实处,只可惜它早已经魂穿的不见踪影了。 “这件事太过凶险诡异,难免背后藏有不为人知的阴谋,既然暂无线索,那咱们就将此事回禀主公,看主公如何定夺。”阎圃看着袁柏,目光矍铄道。 袁柏也不太愿意在这个地方呆得时间过久,便和阎圃一起出了仓库。就在他正准备踏出库门的时候,目光的余角无意间扫到了仓库靠门的一处角落。 一名白衣少女卧倒在血泊之中,白色山茶花零散撒落在利器洞穿的胸口附近,被鲜血浸染成殷红一片。长长的青丝摊在脑后,在摇曳微弱的目光烘托下,映照出一张凄丽而又熟悉的面孔。 袁柏身躯一震,如遭雷击,那一瞬间整个人宛如灵魂出窍一般。 阎圃上前询问究竟,只见袁柏眼角晶莹闪现,嘴角抽搐,似乎很想说些什么,却又难以出口。 片刻之后,袁柏压抑心中的悲愤,一声不吭地走上前,将口袋中那片山茶花的残瓣轻轻搁放到遇害女子的胸口,然后朝着他深深鞠了一躬。 阎圃好奇问道:“袁兄认识这位姑娘么?” 袁柏神情黯然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没有她,我只怕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当初穿越落地摔断了腿,少女说要回村里找人帮忙,结果半天过去了却迟迟未见她回来,他一直以为对方有事耽搁了,却没想到原来她在那时便已遇害了。 阎圃安慰他道:“逝者已逝,请节哀顺变。” 袁柏垂首不语,回头望又望了少女最后一眼,独自落寞地走出仓库。 阎圃向等候在门外的侍卫嘱咐了几句,然后一阵小跑来到了袁柏的身旁道:“袁兄为何一声不吭便离开了?” “没什么,只不过闻不惯里面的血腥味道,想一个人出来透透气罢了。” “那先前定下的凉亭之约,袁兄可还愿赏脸一赴?” 袁柏停下脚步,望着他质问道:“死了这么多人,难道你还有这样的闲情雅致么?” 阎圃团扇遮面,笑道:“我已命部下好生安置遇难者遗体,待卫兵将这一切禀明主公之后,我便会彻底调查此事,袁兄无须过虑。我看你心情不佳,越是这个时候,便越该开怀畅饮,直抒胸臆,化解心中郁结不是么?” 袁柏良久无语,眼下回去睡觉是不可能的了,他也没那个心情再去四处闲逛,索性浅饮闲聊两三句,也当是排遣下累积了一整夜的心中烦闷了。 两人来到风陵村附近的一处高坡凉亭里,侍者早已将美酒佳肴备好,等待二人入席。 袁柏也没有吃喝的兴致,坐下来后随便啜了几口,就当是给对方一个面子。 阎圃似乎也不在意他的这些举动,从袖中取出几页书纸,放在面前,问道:“这些可是袁兄遗失之物?” 袁柏瞥了一眼,原来是那些散落的《三国演义》残页。他正想承认,但又马上想到先前张修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立刻打住了。 阎圃笑道:“袁兄当初与恶狼搏斗,受伤昏迷被就回的时候,我就站在一旁。医官为你伤口上药之时,我曾亲眼目睹阁下怀中藏有另外的六十页,所以这件事无须遮掩,我并无恶意。” “哦,那你想怎样?” 阎圃笑着将那几张残递到袁柏面前,道:“这是在下无意收集到的,总共四张,一张不少,全数奉还。” “嗯?”阎圃如此的举动倒是让袁柏倍感意外。 他站起来负手而立,直视远方道:“袁兄可曾听主公提起过在下拟定的四分天下之策?” “四分天下?”袁柏一脸诧异。 “袁绍此刻正与公孙瓒交战,待他取幽州之后,算作天下一分;曹操未来一年必定西出潼关,等他灭马腾,取凉州之后,算作天下二分;刘表孙策两者之中,刘景升看似羸弱,不易轻取,孙伯符虽然勇猛有余,但与江东豪强结怨甚深,恐自招灾祸,不能长久。两者相较,我更看好刘表,算作天下三分。” 袁柏听得是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那这最后一个人不用猜,肯定就是刘备了吧。” “刘备?”阎圃冷笑道:“袁兄莫不是在说笑,这刘备最近虽得了一个左将军的名号,但兵不足万,领地只有小沛,如何能够担得起这四分天下之名。莫非阁下真将书中之戏言当真了?” 袁柏不服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最后一个人是谁?” 阎圃闭眸酝酿了一阵,然后睁开眼睛,口里面缓缓吐出两个字:“张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四分天下 袁柏在听到这两个字以后,不禁流露出轻蔑鄙视的眼神。 居然把张鲁也算进去了,这算是搞笑么? “三分之后,天下之地便只剩下汉中巴蜀。眼下汉中巴蜀势力最大者当属益州牧刘璋,巴郡太守张修,汉中太守苏由和督义司马张鲁。这四者之中苏由已经败亡,汉中之地尽属张鲁,接下来只需灭张修,诛刘璋,这天下四分之势便可成。”阎圃侃侃道来。 “灭张修?”袁柏诧异地望着他,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阎圃转过身来,用一种异样的目光微笑着打量袁柏,问道:“袁兄认为在下的四分天下之策比起残页里面记载的孔明的三分天下如何?孰优孰劣?” 看出阎圃的语气神态有些不对劲,袁柏急忙将那几张残页退给了阎圃,道:“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妙,总之不分高低就是了。这些残页既然被先生拾到,那就是你的了,用不着退了。” 阎圃接过残页后,嘴角先是轻轻一撇,继而放声大笑起来。他将四张纸合在一起,轻盈地撕成碎片,从凉亭外抛撒出去。 现场气氛开始骤然变冷,按照以往的套路,这分明就是变脸黑化的前兆! 阎圃用团扇将桌子上的碎屑残末掸干净,笑道:“张修口口声声说此乃天降奇典,在我看来,却是废纸一张。我与孔明相识,他深居山野,潜心心研究古学,从不外出,能对天下事能有几分了解?所谓三分天下之策更是可笑,书中所言纯属胡诌,不能尽信!” 袁柏心中嘲讽,不信历史不信书,难道信你一个三流军师所说的话?真是不自量力! “袁兄,你可知道我为何要请你到凉亭一叙?”阎圃故作神秘道。 “不知道,你说!”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自我离开张鲁,投入张修的麾下,已经整整两年了。” “你是张鲁的人?” 阎圃摇着扇子娓娓道:“两年前,张鲁只不过是汉中五斗米道的一个小小系师,只有教众数千,势力单薄,无法与周边各路势力抗衡,随时都有覆灭之险。直到有一天,有一人告诉他,可在两年的时间里之里,不仅助他取得汉中c巴郡之地,更能取代张修,成为五斗米道的正统师君,那一人便是区区在下。” “哼,原来是一个二五仔。”袁柏不由暗自嘲讽,从先前阎圃对张修称呼和语气的转变中,他便早该察觉到这些的。 阎圃不明“二五仔”这三个字的含义,但从袁柏满是鄙夷的表情中也大致能猜出个一二。 他皮笑肉不笑道:“我知你与张修虽然认识没有多久,却早已是倾盖如故。他很欣赏你,甚至称赞你为先师,所以我特地请你过来,想要袁兄你在这个绝佳的观景位置,与我共同见证一件事情,那就是” 阎圃说到这里,神情陡然一变,变得阴冷无比:“坐看张修今夜如何败亡,我主张鲁如何成为汉中巴郡之主!” 袁柏猛地拍桌子站起来,瞪着阎圃道:“张大哥如此看重你,尊敬你,你却要暗地里去害他,真是一个背主求荣c忘恩负义的无耻小人。” “我效忠之人从头到尾便只张鲁一人,何谈背主求荣。”阎圃看上去云淡风轻,似乎并不在意袁柏的这番谪难和辱骂。 袁柏立即朝四周观望,想确认附近是否有敌军设下的伏兵,却被阎圃制止加嘲笑。 “袁兄以为我要消灭眼前这些人需要多少人?八千还是两万?呵呵,错错错,无须耗损我主一兵一卒,我便可让他们在弹指间灰飞烟灭。” 袁柏鄙视道:“这里少说也有五千人马,想不费一兵一卒消灭这么多人,你以为你是神仙么?” 阎圃笑道:“能得到先师的赞扬,阎某不胜荣幸。阎某虽非仙神,但今夜所为之事丝毫不亚于仙神,阁下只管静坐此亭,拭目以待就是了。” 袁柏哪里坐得住,从阎圃自信的神态可以看出,他对于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张修他们多半要有危险了。 从这里居高临下,整个风陵村的大小动静都看得一清二楚,士兵各自都沉浸在凯旋而归,泥流逃生的喜悦之中,他们哪里知道这黑夜之中暗藏杀机,暴风骤雨即将来临了。 他心知这些事情必须要尽快通知张修,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正要转过身去,忽然觉得肩头一沉,一只结实黝黑的手掌沉沉地扣在上面,将自己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村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一改和善面孔,变得狰狞冷酷起来。 袁柏坐了回去,揉了揉肩头,这力气这手劲,哪里会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 “村长”走到阎圃跟前,不耐烦道:“那边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到底要等到是什么时候动手!” “陈调兄不必心急,等另外几位客人到了,便可以开始了。” 陈调冷哼一声道:“我和赵嵩都是听你说能斩杀张修,替苏固大人报仇,才愿意助你一臂之力。汉中城破,苏大人身死,你也脱不开干系,若是张修今晚不死,那么等下身首异处的人就是你了。” 阎圃摇扇笑道:“是是,届时你们只管取在下的项上人头便是。” 袁柏心中忖度,看这情况,两人也只是相互利用而已,并非真正的同伴。 远处的山道,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传来,激起阵阵烟尘,阎圃脸上乍现喜色,立刻站了起来用扇子指向前方道:“贵宾到矣!” 众人举目望去,只见从从远方缓缓驶过来五辆马车。这五辆马车造型各不相同,有的奢华夺目,有的朴实无华,座上各有一名马夫驾驶,马车的门帘上印有形态各异的珍兽图案,作为彼此身份的区分。 袁柏这才明白这是一个以马车为标志的神秘组织,不光是阎圃,几乎人人都有一辆马车,而且造型特殊,各不相同,一眼便能看出各自身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八舆同谋 阎圃是马车图纹是青麒麟,这五辆分别是黑凤c白虎c赤龙c碧猿和九头鸟。 “为何少了两个?不是七个一起来么?”阎圃扫了一眼,发现除了这五辆马车以外再也看不到其它车辆身影,不禁流露出不满的情绪。 赤龙马车车帘掀开,从里面走出一条健朗的身姿。那人身着锦衣,腰悬明珏,步履流风,神采华然,二十二三岁的模样,论气质论相貌丝毫不逊于阎圃。 “是你,法正!”阎圃也是生平头一次看到赤龙的真面目,难免感到意外。 “呵呵,伯达兄,好久不见!”法正轻声抚笑道:“神鹿随袁绍讨伐公孙瓒,无暇前来,蓝象则是嫌川中路途太过遥远,不愿西行,所以这一次的‘谋鉴’,只有我们五人参与。” 法正一派雍容姿态,谈吐之间比起阎圃少了几分气势,多了几分雅致。 阎圃不悦道:“那现在该怎么办,若要加入‘八舆同谋’,需要通过所有人乙等以上的‘谋鉴’评分,少了两人,岂不是无法进行。” 法正淡然一笑,从怀中取出两块木牒,交给阎圃。 “这是神鹿和蓝象对你这一次的‘谋鉴’评分,他们虽无法前来,但仍然记挂着这件事,所以半年前便将评定结果命人送来,让我届时转交与你。” “什么,半年前?”阎圃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两块木牒,上面各写了一个大大的“甲”字。 “你是说他们早在半年前就已经算出了我的全盘计划呢?不可能,最后的行动明明现在才开始,难道他们具有未卜先知之能?” 法正拍了拍阎圃的肩膀,笑道:“但凡能够成为‘八舆同谋’的一员,皆身藏举世无双的谋略,不管他们是如何算出这一切,你都应该感谢他们给你的肯定。” 阎圃面生虑色,似乎心中藏忧。 “好了,再等下去可是要天亮了,伯达兄,可以开始了么?”法正善意地提醒道。 阎圃瞟了他一眼,然后面对众人,神情庄重道:“不才者阎圃,宣布这一次的‘谋鉴’正式”话还没说完,却见一名满面长髯的马夫走过来,将一块木牒交给了阎圃。 “这是我家主人对你的‘谋鉴’结果,他方才大致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说是大局已定,他不忍看到太过残酷的东西,准备先行离开。” 说完,长髯马夫回到碧猿马车中,长鞭策马,扬长而去。 阎圃嘴角抽搐,眼神异光闪烁,将写有“甲”字的木牒攥在掌心,握成拳头状,又缓缓松开。 袁柏看到这一幕情景,心里越来越发不安。这些藏在马车中,所谓的“八舆同谋”,看样子个个都比阎圃要厉害,他们几乎都不约而同判了张修死刑,难道这风陵村真得是张修的葬身之地? “还有谁要离开的么?”阎圃声压低声音说道。现场寂静无声,无人应声。 法正笑道:“快开始吧,这里有咱们四个足矣!” 阎圃长吸了口气,短暂沉默一阵,开口道:“不才者阎圃,宣布这一次的‘谋鉴’正式开始。”他朝着陈调做客一个斩首的手势,后者迫不及待地顺着小路离开了。 “伯达兄,坐在亭中的那位仁兄是你的朋友么?”法正问道。 “不是,如何?” “他好像刚刚从山坡上跳了下去。” 阎圃蓦地回首,亭中早已经不见袁柏的人影,靠近一看,只见后者贴着山坡,顺势从山腰滑了下去,直接抄小路跑进风陵村。 法正奇道:“不去追么?” 阎圃冷冷笑道:“放心,他还会回来的!”他从凉亭中取来一壶酒,端坐在山坡的边缘,一边酌饮,一边居高临下注视着局势的变化。 法正也与他并排座下,啧啧道:“几年不见,伯达兄变得愈加凌厉了,让我等好生心畏呀。” “生畏?呵呵,在你们眼中,我阎圃又算得了什么呢!”阎圃回头望了一眼背后剩下的三辆马车,那里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车中人似乎也在静静等待局势的发展。 袁柏一路狂奔,此时的村间小路除了沿途零零散散的炉灶,一个士兵的影子都看不到,不详的气氛让袁柏倍感窒息,难道自己来晚了,这一切这么快就已经结束了? 他不甘心,他明知道危险已经发生了,可他却又便便不知道这股危机从何而来。情急无助之下,他边跑边大声呼喊:“大家小心,敌人来了” 屋中士兵听到袁柏的声音后,纷纷手持武器冲出房门,一跟在他的身后。 袁柏跑一路,喊一路,身后跟随的士兵也越来越多,赶到中军营地的时候,张修正在那里点阅军队。 看到他平安无事,袁柏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心道总算还来得及,于是朝着他挥手示意,对方也微笑着点头回应。 往前走了两三步,袁柏的目光无意间扫张修身边的那道身影,顿时整个人身体僵硬住了。 那人正是村里的的叶神医。 他之所当场怔住,是因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摔断腿的时候,白衣少女曾经说过要请村里最有名的神医刘大夫给他治病,可是眼前这位却自称姓叶,又和陈调相互认识,定是同谋。 除此之外,他还意识到一件更为诡异可怕的事情,那些跟在身后的士兵从头到尾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只有头盔下的那双双眼睛在黑夜之中绽放凌厉的寒光。 这些人当中,有许多人军服上面沾有血液,且还未干涸。 袁柏强行保持镇定,装作一副混若无事的模样,从军阵当中穿梭过去。军阵之中有一部分士兵向他投来了冷漠的目光,他明白这些人里已经混杂了阎圃的手下。 不过,幸好自己赶捷径先一步到了这里,一切还不算太迟,对方还没来得及动手。只要自己保持冷静,不露出马脚,慢慢接近张修,偷偷将真相告诉他,一切都还能 三十步,二十五步,二十步,越来越近了,就在离目标只剩下不到十步的时候,一条熟悉的人影从张修的身后缓缓走,步入眼帘,冲袁柏露出戏谑的微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自相残杀 草!是陈调! 那一刻,袁柏彻底绝望了,这混蛋究竟是什么时候绕过来的。 只见陈调幽灵般出现在张修的身后,左手探入袖中,倏地取出尖刀,猛然往下直插下去。 “小心!”袁柏情急之下,掏出口袋里唯一可称之为武器的东西,一块金属打火机,使出全身气力朝着陈调投掷过去。 打火机不偏不倚正中陈调面门,后者一时身体后仰,整个人处于眩晕状态,尖刀擦着张修的后背划出一条血痕。 伴随着这一刀的划下,黑夜中蛰伏已久的伪装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撕裂,潜藏在士兵之中的狡狼们突然间同时拔出剑刃,朝着身边的人猛刺过去,一场毫无防备的血腥杀戮就这样开始了。 惨叫声c哀嚎声不绝于耳,许多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只能眼睁睁看见自己的“同伴”将刀插进了自己的胸口。那些反应过来的士兵看见战友死在自己人的手里,惊慌恐惧之下开始不分敌我地乱杀一通,飞溅的鲜血霎时间弥漫在整个中军营地。 张修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虽然他对自己的士兵里面突然出现了许多生面孔保持了足够的警惕,可是最终,一切还是太迟了。 一旁的“叶神医”见陈调失手,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尖刀,继续向张修刺去,不过这一次被反应过来的张修轻易地躲了过去。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无缘无故袭击我军!”张修愤怒地质问眼前人。 陈调用手捶打头部,强迫自己保持清醒道:“无缘无故?呵呵,苏大人才刚刚惨死没有多久,你这么快就忘了么?” “苏大人?”张修恍然道:“你们都是苏固的部下?” “叶神医”去掉伪装,露出本尊道:“我乃赵嵩,他是陈调,我们皆与苏大人为江湖至交,此行不为别的,只为替苏大人一家报仇雪恨。 “一家?”张修神情恍惚道。 袁柏从刀光剑影之中穿出来,跑到张修跟前气喘吁吁道:“别说了,张大哥,赶紧逃命吧,他们都是早有预谋的!” 张修岿然不动,继续质问道:“这里的百姓呢,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 “你指得是现在的村民么?他们就站在你的面前。”赵嵩冷笑道。 张修朝着正在互相残杀的士兵们望过去,这里面的确有几张面孔之前好像在村民中见过,只不过他们现在已经换上了自己人的军服,一时间敌我难辨。这些人中有很多是穿着军服从村民家中出来的,看样子那些被安置在民居里的伤兵们都已经遇害了。 “你刚才说‘现在’,那以前住在这里的百姓们呢?” 陈调看着袁柏,眼神饶有深意道:“这个问题不妨问下你身边的这位,他不是什么都看到了么?” 袁柏虎躯一震,拳头紧握,那一刻心仿的滴血。“磨坊仓库里的人都是你们杀的?” “呵呵,你不是先师么?早该心里有数才是啊?” “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江湖中人,做出来的事情却连禽兽都不如。”袁柏这彻底愤怒了,那一瞬间他真得有种要冲上前去立刻手刃对方的冲动。 陈调不以为然道:“我们原本也不打算杀他们,要怪就怪你们的好军师阎圃吧,这一切可都是他主动提出来的,说是什么今晚发生在风陵村的事情要必须保密。虽然有些残忍,但为了替苏大人报仇,我们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阎圃?”张修大惊失色。 袁柏忿然道:“这混蛋是张鲁派来的卧底,这里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是他搞出来的。” 张修顺着袁柏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断坡上,阎圃正在把酒品味眼下光景,看到张修朝这边观望后,微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中的扇子。张修情绪激动,上前一把夺过一名死士的手中长剑,朝着凉亭的方向跑去。 “张大哥,你要做什么?” “我要与阎圃当面对质,问他为何如此行事!” “那种混蛋还有什么好问得,你现在要做的是赶紧组织你的部下抵御敌人,不然大家都得死在这里。”袁柏望了望四周,现在的情况比当初与恶狼博斗时凶险百倍,到处都有人在厮杀,而且是不分敌我地乱砍一通,简直九死一生。 张修被袁柏这么一提醒,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你说的对,我不能再看着我的弟兄们就这么倒下,我要救他们。”张修先发制人,一剑分水横扫过去,将陈调二人逼退到两边。 “先去村西外围的葫芦谷地,那里是前军营地,驻扎有两千前军精锐,没人能动得了他们!”张修护住袁柏,引领残余的士兵,朝着村西的方向撤离。 一路上,到处都是士兵的尸体,到处都是残肢鲜血,密密麻麻,数不胜数。还有一些人软倒在地上无力动弹,正宛如羔羊一般被人宰杀。 满目的血腥染红了村中的小径,原本和谐安宁的风陵村此刻宛如人间修罗屠场一般,四处回荡着生命的哀嚎。张修无法相信自己的兵士竟会变得如此不堪一击,很多人甚至都是在毫无反击之力的情况下被杀害。 “是姜汤?他们肯定在汤里面下来什么东西?”袁柏突然想到之前听他们说过要准备姜汤来”犒劳”三军,这一定也是阴谋。那些喝了姜汤的士兵一个个气力全无,只能任由敌人宰杀。 张修悲愤道:“是我察人不明,害了他们啊!” 袁柏安慰道:“那些人个个阴险狡诈,老早就制定好了计划,你又怎么可能防得了。” 张修忿恨之下,只得将满腔的怒火宣泄在敌人身上,剑影交错间,竟是无人能挡,拦路的死士一个个倒下。 一行人冲破风陵村西边的封锁,一路杀到葫芦谷地,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却又是另一番触目惊心的场景。 整个葫芦口变成一片汪洋,谷口位置被塌陷的巨石阻隔,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位于谷地上方八条隐藏的水渠正将胥河之水源源不断地引往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逼杀 张修的士兵大多不通水性,等他们赶到时,这些人中的十之八九早已淹死在谷底,幸存的士兵抱着漂浮物口中大声呼喊。 “将军救命!” “救救我们!” 经过守候在坡上数十名死士轮番齐射之后,这些叫声也湮没在滚滚水花声中。 张修绝望之下跪在地上,面色凄楚,整个人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袁柏眼角微微有些红胀,他曾经极其崇拜古人智慧,对于演义和游戏中描写的“水攻”和“火攻”也是好奇向往不已,可是水火无情,事实往往比自己想象中来得要残酷,当自然的力量被人随意充当杀人的利器时,剩下的便只有无情的毁灭。 这八条水渠两侧都有堆积的稻草作为伪装,位于后方用作引水的破旧翻车也是给人以荒废的假象,再加上这里位置偏僻,几乎没人能注意到这些。袁 现在想来,张修的前军部队之所以会驻扎在这片葫芦谷,也是阎圃刻意为之的吧,否则的话以他的智慧,是绝不可能将营地安札在地势如此低洼的谷地,这可是兵家大忌。 算算看,如此庞大的工程少说也得一个月的时间,难道阎圃在一个月前便已经制定好了全盘的计划。 说起这些水渠,袁柏突然想到,早在刚刚穿越到这里之时,便在胥水畔发现了这些暗渠,当时只是稍觉古怪罢了,并未过多留意,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并已经埋下阴谋的种子。 片刻后,陈调的死士们追杀而至,负责射杀谷中幸存者的那批人也调转方向,开始朝这边进发。 袁柏将张修扶起来道:“再呆在这里肯定会被两面围杀,必须得冲出去!” 大概是出于求生的本能,袁柏的头脑在这种危机情势下变得异常清醒。 张修环视一圈身边的这些为数不多的残兵,举起剑,朝着陈调的方向大喝一声“众军听令,冲杀出去!” 众人齐声高呼“杀”字,宛如脱弦之箭,朝着陈调他们冲了过去。袁柏虽不懂武功格斗,但在经历过与恶狼雨中搏斗之后,原始野性也被激发出来。 正当他情绪高昂,准备大杀一番时,张修却丢给他一块盾牌。 “跟在我的后面,记住,不要恋战,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张修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双手持剑迎着敌人冲了进去。 袁柏微微出神片刻,鼻尖一酸,紧跟在后面。 两拨人马冲杀到一起,张修独自一人对战陈调和赵嵩两大高手,袁柏在用盾牌吸引火力,在乱军中像一只野兔般穿梭游动。 剑戟刀枪互斫发出的铮鸣声响彻四周,电光火石间地上又添几具尸体。张修命人边战边退,逐步分批退回到风陵村。 此时的风陵村一片死寂,遍地的尸体阻塞道路,每走一步路都无比艰难。 退到谷场后,正如他们所料,为了防止他们脱逃,所有的马匹都被毒杀。 “看样子,阎圃这次是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了”张修一拳打石墙上,眼神中尽是不甘。 不远处,一队士兵在一名将领带领下朝这边赶来。袁柏以为是敌人来了,条件反射地举起盾牌。 张修示意不用担心,是自己人。负责领头的副将告诉张修他们好不容易突出重围,剩下的人差不多都已经站在这里。 袁柏大致数了下,所有幸存者加在一起只有三十人不到。入村前尚有五千人马,几乎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消灭殆尽,阎圃在凉亭时曾言要弹指间让张修军队灰飞烟灭,如今看来他的确事先已经做好了充足的谋划。。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为惨痛的失利么”张修落魄之余不禁自嘲道。 袁柏心道眼下遭遇的确是惨,但还不是最惨的,以后的赤壁之战和淝水之战要比这个还要惨,只不过取胜的手段远远没有阎圃这般卑劣狠毒罢了。 倏地,一只冷箭冷不防从背后射来,不偏不倚钉进张修的背脊上,后者当即呕了一口血,身体不撑半跪在地上。陈调和赵嵩引领着大批人马朝着这边赶来,看样子负责断后的士兵都已经壮烈牺牲了。 副将拔出剑对张袁柏嘱咐道:“我们留下来阻挡敌人,你赶快带一半人护送主公离开,快些!”说完,便大喝一声,领着刚刚脱困的十数人朝着敌方拼杀过去。 袁柏知道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来拖延敌人的脚步,他不敢怠慢,背起受创的张修朝着村北的方向撤离。他记得那是胥水河的方向,只要乘船划到对岸,然后潜入斜谷周遭的密林之中,就算是彻底安全了。 背后的张修开始变得有些神志不清,口里不停地喃喃自语什么,那支箭的箭头应该涂有剧毒,正不断麻痹侵蚀他的神经。 “挺住,张修,你是巴郡太守,是五斗米教的师君,是我袁柏来到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你怎们可以就这么倒下!” 他咬紧牙关,背着体重与自己相仿的张修在草地上狂奔,胥水河离自己越来越近,很快便浮现在眼前。 河面上,之前用来“浮舟造桥”的二十条船停靠在岸边,好似专程在等候自己。袁柏突然止步,这些船当时返回村里的时候,他便察觉到一种异样的感绝,如今这种不详的感觉又再次涌上心头。 现在想来,问题就出在这些船的吃水线,当时船上明明只有船夫一人,可船的吃水线却宛如搭载了千斤货物。那些死士中的一大部分,说不定就是靠着它们瞒过哨兵的耳目,偷偷潜进风陵村。 可恶!又是伏笔! 明明每一次距离这些阴谋背后的真相都是近在咫尺,可结果却总是擦肩而过! 按照这一连串的设计套路,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在阎圃的预料之中,那么他是绝不可给自己留下这么一条的活路的。这些船的吃水线看起来与当时相差无几,难道 袁柏大惊失色,急忙叫道:“不好,快撤!” 话音刚刚落下,从船舱里一下子冒出来几十条人影,手捧轻弩,朝着这边齐射。剑雨如潮水般袭来,当场便有数人惨叫倒地。 “你护着主公快撤,这里交给我们来抵挡!”几个士兵拿着盾牌挡在前面,为袁柏留出一条安全通道。 同样的悲壮场景再次出现,袁柏心如刀绞,凄楚之情难以言喻,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声“珍重”,头也不回地背着张修离开了。 眼下葫芦谷地和胥水河的两个出口都有敌方重兵把守,强行突破只有死路一条,袁柏只能返回风陵村,趁着陈调他们离自己尚有一段距离,赶紧先找个地方躲起来,避避风头。 然而回到村里的时候,面前冲天的火光仿佛在告诉他,老天连这一丁点的奢望也不给他。死士们四处放火,一点证据也不想留下,似要将这座村庄的过往一笔抹去。 袁柏心中骂,这阎圃做事也是够绝的,杀人放火,决水下毒,一样不落,这得对张修恨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如此地步。他背着张修,一路气喘吁吁,根本跑不快,没过多久便被陈调那波人跟了过来。 在火光掩护下,他顺着残垣土垛四处躲藏,不停地改变位置,犹如过街老鼠一般。 一番东穿西穿后,他无意间在一家没有被点燃的民居庭院里,发现了一个地下冰窖。 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在狭长的冰窖里依靠着淡淡的油灯光芒小心前行,与此同时头上还时不时传来急促密集的脚步声。冰窖入口并不隐蔽,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情,他现在只能祈祷冰窖的另一头还存在着一个隐蔽的出口,否则这一次真是九死一生了。 前行数十步,不远处方一道幽光闪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丢弃在地上,袁柏靠近低头一看,顿时傻眼了,那竟是一把德国制的up冲锋枪。 这鬼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他视线往旁边一移,一张黄色的纸笺安静地摆在枪的右侧,最显眼的位置写“公示函”三个大字。 果然又是庞统在搞鬼。 身后不时传来脚步声响,离自己越来越近了,看来他们还是发现这里。 袁柏目光凝视着那把格外出戏的未来产物,的确,如果依靠它强大的火力,可以做到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任何人都无法再阻拦自己的脚步。 可是,拥有这一切的前提是必须要签下那张公示函。在这样的地方刻意摆上这样的东西,这其中的意图可想而知。袁柏甚至能够感受到庞统现在就在附近,正用黑暗中的一双眼睛紧紧地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回过头来看,那张公示函不同于契约合同,里面并没有制定任何的条款内容。这并不像是影视小说里经常出现得类似于魔鬼契约和死亡合同之类的老套路,只是单纯地向世人宣告自己动用了金手指的力量,仅此而已。 一切都看上去人畜无害,合情合理,换做是别人的话,肯定早就在上面摁手印了,可是 “你他妈早干什么去了!”袁柏愤怒地一脚把公示函踹开。 在他看了来,庞统明明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些这些,可却一直采取作壁上观,看热闹的态度,坐看悲剧发展至如此境地,为的只是在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丢出这么一根救命稻草,好让自己不得不借用金手指的力量,从而屈服于他。 “庞统,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给我听好了,我袁柏就是死,也不会用你给的东西!”袁柏浑然不顾身后追兵,朝着四周大声叫骂,身影很快没入幽幽的深邃之中。 等他离开后没多久,那把被弃置在一边的德制up冲锋枪便化成一团齑粉,消散在空气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谋鉴 离此不远处的北山山坡上,“八舆同谋”之一的庞统静静坐在印有“黑凤”图纹的马车里面。 他清楚地感受到了刚刚冰窖之中发生的一切,感受到公示函被蹂躏时产生得那种绞心疼痛。 “傻瓜,蠢货,愚蠢之致,若是连命都没有了,那这些所谓的坚持还有个屁用!”庞统口中虽是这般恶言自语,但鸟喙面具下的双眸仍流露出一丝外人根本察觉不到的复杂喜色。 沉冥之际,一阵沉重嘈杂的鼾声从庞统耳边传来,为这个不宁静的杀戮夜晚平添了一丝丝谐谑意味。 这股鼾声来自于旁边“白虎”马车,可能意识到在这种关键的时候睡着太过失礼,负责驾驶马车的紫衣少女用赶马的鞭子敲了敲车轸,将车中人叫醒。 “先生,别睡了,要干正事了。” 车中老者打了个哈欠,气若游丝道:“何谓正事?” “当然是谋鉴评定呐,不然你以为咱们跑这么远来是为了什么?” 老者笑道:“年纪大了,脑袋自然也不中用了,絮儿你好歹也该多多包容一下老人家嘛!” 紫衣女子娇嗔道:“老?你哪里老了?明明要再过两年才够满一个甲子呢,等你六十大寿过了,我再叫你老头子不迟嘛。” 老者摇头一阵苦笑,轻轻用手中鹤毛扇将马车的门帘掀开,只是往外面短暂一瞥,便“哎呀”一声,立刻将车帘又放了下来,口中连连道:“不看啦,不看啦,太血腥了,老人家我受不了这个刺激,絮儿,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这番话一经出口,便引得正在凉亭观战的阎圃c法正二人一阵侧目。 紫衣少女顿时秀颊通红,小声嘀咕道:“先生,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真是丢死人了!” 老者用手拍椅子道:“不管了,不管了,老头子我就是见不得这样的场面,这空气里尽是些肮脏邪恶的味道,多呆一刻都受不了。早知道要受这份罪,我就不来了。走啦走啦!” 紫衣少女拗不过他,只得无奈叹气,调转马车。 阎圃见状,一个箭步冲在前面,阻挡他们的去路。 “前辈,您好像忘了一件事?”阎圃温恭有礼笑道。 老者隔着车帘问道:“什么事?老头儿我忘的事多了去,你具体指得是哪一件?” “就是这位姑娘刚刚才提到的谋鉴呀!” “哦哦,难不成这次要谋鉴的对象就是你?” “正是区区在下。” “这么说来,这些杀人放火的事情也都是你做得咯?” 阎圃眉头一皱,皮笑肉不笑道:“‘杀人放火’这四字太过沉重了,晚辈实在不敢担当。这一切只不过是晚辈为平定巴郡汉中混乱之源,还百姓以太平,而不得以实施的一个小小的策谋罢了。” 老者闻言立即拍手叫好道:“好一个还百姓以太平,说得好,说得好啊。絮儿,谋鉴的评定是怎么划分的?” “先生你连这个都忘啦?”紫衣少女回答道:“共分甲乙丙丁四等,甲为最优,乙为” “甲等,绝对的甲等!”老者不等少女把话说完,便匆匆插嘴道。 阎圃眉头再次一拧,问道:“前辈还未听阎圃复盘这一次谋策的全部过程,何以如此快做出结论?” “还用得着复盘么?直接甲等就是了。像你这般优秀的年轻人,若是得不了甲等,那实在是天理不容!”老者捂着嘴巴又打了好几个哈欠道:“又困了,我先躺着小憩会儿,你们谁也别打扰我啊。” 话毕,又是一阵淋漓鼾声响起,紫衣少女重新策马扬鞭,头也不回地驾着马车离开了。 望着远去的马车背影,阎圃目光转冷,语中带有不屑道:“疯癫幼稚,无理取闹,像他这样的人,怎配成为八舆之一。” 法正笑道:“你可千万不要因为这样就小瞧他,白虎他可是八舆首智,论谋略,这里在场的所有人加在一起未必是他的对手。” “八舆首智?”阎圃诧异的眼神中有夹带着些许不甘的意味。 庞统坐在车内观眼前这一幕,表面上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心中却在寻思,看来当初混入“八舆同谋”的确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比他想象中的要有趣,说不定将来都能够派得上用场。 这时,陈调匆匆地赶了过来,环顾在场所有人一圈后,悄声附在阎圃耳窸窣碎语,后者闻言后不由喜上眉头,脸上恢复自信从容的风采,回到凉亭前一边斟酒,一边呵呵冷笑起来。 地下冰窖中,袁柏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觉这条通道实在是太长了,哪里像是什么冰窖,分明就是一条紧急逃生用的暗道。 中途,袁柏发现了许多许多生锈闲置的农具,他随手拾起了一柄钢叉夹在腋下作为防身工具。 大约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暗道的尽头终于到了。这是一条趋势稍陡的上坡路,路的尽头处上方的墙壁有明显的裂缝痕迹,应该就是出口的位置。 他将背后还在昏迷中的张修放置在地面,用手中的钢叉使劲地把那块有裂纹的石头往外顶。 一次又一次地撞击之后,灰尘不停地簌簌落下,暗道出口的盖板终于被顶开了。 一阵冰冷的夜风迎面扑来,吹得人心中惬意,好不凉爽。从这里往外看去,月明星稀,完全见不到火光,也听不到喧嚣的声音,看来自己多半已经逃离风陵村的地界。 就他倍感万幸之际,一张阴冷熟悉的面庞浮现浮现在出口前方,朝着他露出戏谑的笑容。 靠!又是陈调! 他这一突然出现宛如鬼魅一般,袁柏受到惊吓之余双手出于自卫不由自主地将钢叉往上使劲一戳,钢叉当场洞穿了陈调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溅了袁柏一脸。后者完全来不及反应,一脸错愕地看着他,身体径直从上面栽了下来。 袁柏触电一般松开手中的钢叉,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陈调,对方俨然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他死了么?袁柏顿时怔在原地,心口发颤,那么强悍的一个人就这么随随便便就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阎圃的阴谋 生平第一次,自己竟然杀人了!那一刻,没有亢奋,也没有畏惧,有的只是无尽的空虚和失落。 出神之际,一块飞蝗石从背后射过来,不偏不倚打在袁柏后背脊梁骨上。袁柏胸口火辣,口里当场呕出朱红鲜血。 以赵嵩为首的死士从暗道后方追了过来,看到陈调的惨状之后,赵嵩整个人当时便情绪失控了,跪倒在陈调面前探查他的呼吸。在确定他已经死去后,赵嵩彻底崩溃,回过头来一拳猛地打在袁柏的腹部。 伤上加伤的袁柏哪里受得了这一拳,顿时身体不支,半跪在地上。赵嵩拽住袁柏的头发,硬生生地把他从洞口拖到外面,然后一把甩在地上。紧接着,张修也被人拖到外面。 袁柏捂着胸口环顾四周,熟悉的花草,熟悉的凉亭,还有,熟悉的团扇 阎圃一边摇扇,一边走到跟前,居高临下俯视他,轻蔑地笑道:“我早说过,他还会再回来的。” 法正惊叹道:“伯达兄连这个都已经预料到了么?” “你可知我为何在风陵村三面设下围杀,但又唯独对他们二人围而不杀么?” “你是想要把他们两个重新逼回村子里面吧!” 阎圃继续道:“三年前我曾途径此地,得知村子里藏有一条用于躲避匪患的暗道,而这条暗道的出口位置恰恰就在这凉亭旁边。” 袁柏用手撑着自己坐起来,不甘心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会走这条路?” 阎圃大笑道:“整个村子都被大火点燃,唯有一间民居完好无损,你以为是为什么?” 袁柏这才豁然开朗,难怪暗道的入口位置那么明显,原来是对方刻意为之,为得就是请君入瓮。 “你要杀便杀,何必绕这么大的一个弯路呢,把我们引来此处呢?”张修不知什么时候苏醒过来,不过眼下全身上被绳索捆缚,动弹不得。 阎圃坐在石椅上,打量张修道:“张修,我若要杀你,只怕你两年前便已经死了,也活不到现在。” 他站了起来,走到不远处的两辆马车面前,朗声道:“两位愿意留下来耐心陪阎某看完这场戏,阎某感激不尽,现在也该到了复盘的时候,请诸位静听!” 阎圃一边摇扇,一边在袁柏张修二人身边闲庭漫步般来回穿梭。 “我姓阎,名圃,字伯达,今年二十有四,为张鲁座下谋臣。两年前,为替主公谋得汉中巴郡之地,只身投靠巴郡太守张修,期间广泛宣扬五斗米教,并挑拨张修与汉中太守苏固二人关系,造成如今兵戎相见局面,此为谋策一。” “建安四年,苏固在张修与张鲁二人夹击之下败亡,张修接收汉中郡。苏固败亡后的,张修率领五千人折返巴郡。我秘密将此事传与张鲁,于是张鲁领兵两万,发动夜袭,将守军尽数剿灭,彻底占领汉中,此为谋策二。” 张修闻言惊道:“你说汉中被攻下?不可能,这不可能!” 阎圃得意笑道:“早在你离开汉中之前,我便已经在各城暗地里设下众多暗桩,所以汉中在三个时辰内被攻破,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他摇扇继续道:“张鲁占领汉中之后,根据我早先制定的计划,令大将杨昂引精兵一万,换做张修部队衣着打扮,连夜从米仓道绕回到后方,袭取巴郡。按照现在这个时间来看,巴郡也差不多被攻下了,此为谋策三。” 阎圃弯腰目光嘲讽地看着张修,道:“想不到吧,你一夜之间连失汉中巴郡两地,如今连身家性命也要搁在这里。” 张修摇头道:“不可能,米仓道就在斜谷对面,胥水河的另一侧,而且道路漫长,若是你们引兵经过米仓道,必定会与我们两军相遇。可是这一路上,我们并未看到张鲁军队的行迹。” “呵呵,你们当然看不到了,就在你们因为胥水河桥断,而受困在岸边的时候,张鲁的军队便已经趁着这个时间快速通过米仓道。对了,顺便说一下,胥水河上的桥也是我事先派人毁去的。” 阎圃踱步,又来到袁柏的身边,嘲讽道:“你那个时候心里面一定很得意吧,以为想出了浮舟造桥的法子便自认为高我一头,呵呵!如此简单的渡河伎俩,你当真以为我想不出来么?” 袁柏瞪着他,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拖延时间,避免与张鲁的军队过早相遇吧!” “这个你只说对了一半,拆桥固然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但也只是将你们引入另外一块墓地罢了。” “谋策四,为彻底剿灭张修势力,我早在一个月前便命人在风陵村勘察地形,秘密修建水渠。白天的时候,陈调赵嵩众按照事先的计划,领死士袭击风陵村,杀死全村所有男女老少,将他们藏在磨坊仓库,然后乔装成村民的模样,静静守候在徐水河畔,只等张修大军出现,便划船过来相助。” “所以,发生在胥水河上的这所以一切,都只是为了将我们全部都引到风陵村这片是非阴谋之地?”张修眼神迷茫,似乎脑中还在理顺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 阎圃冷笑道:“你现在才反应过来么,还真是一如往常那般蠢笨呢。” “接下来的谋策五,想必大家也都亲眼目睹了吧,五千人马不到半个时辰里的诛灭殆尽,也就用不着在下细细说明了。” 张修愤然道:“你若要我这颗项上人头,只管拿去了,又何必要对我的部下赶尽杀绝呢?” “这回你总算问到重点上去了,这也是所有计划当中最为关键也是最后一环,谋策六。”他喝了杯酒清清嗓子,继续道:“自张陵创立五斗米道仙逝以后,流传在世间的五斗米道便被分割成了两脉,一脉为汉中张鲁领导,一脉为巴郡张修你所领导。两脉共存了数十年,其正统迟迟无法确定。五斗米教众数量庞大,对巴蜀汉中局势影响甚深,谁能掌控这股势力,就意味着谁便能掌握掌控民心。” “张鲁取汉中巴郡容易,但要成为天下五斗米教正统却并非简单之事。张修,你可知这些年我为何要你大力宣传‘先师救世’的言论?你可知与你向来对立的张鲁为何在‘先师’一事上如此默契,与你应和?” 张修咳嗽道:“莫非连这些也是你计划的一环?” 阎圃将团扇背握身后,仰望天空道:“世人皆信奉圣人之言,自你宣扬‘先师救世’开始,天下五斗米众便相信这世上真正存在先师。你和张鲁不能做到的事情,先师却可以做到,这就是‘先师’二字存在的意义。” 张修恍然大悟:“原来你费尽心机让我宣扬‘先师救世’,就是为了日后以先师名义,统一天下五斗米教。” 阎圃目光闪烁道:“今日我所诛杀这五千人皆是你教中骨干力量,只要将这份力量连根拔起,日后张鲁以先师之名承接五斗米正统,便再无任何阻碍。” 张修不甘心道:“张鲁想成为先师,哼,他有何资格?天下五斗米众凭什么相信他就是先师?” “你问凭什么?呵呵!”阎圃从袖中取出几页纸,丢到张修的脸上:“凭这些足矣!” 袁柏把头别过去一看,果然,是那几张《三国演义》的残页。 “这个计划能够成功的关键在于如何要让世人相信张鲁即是先师,这些年来我想尽各种办法,包括撰写虚假史料,派人散布张,但收效甚微,甚至在昨日正午之前,我仍在考虑是否要取消风陵村的计划。不过天不绝我阎圃,就在我为此犹豫不决时,让我看到了这些残页。” 阎圃走到袁柏跟前,用手伸到他的怀里,将那剩余的六十页《三国演义》取来出来。 “这书中预言之事起初我并不相信,直到我看到了孔明的隆中三策。半月前我曾经造访隆中,这三策是他无意间提起,这世上除了我与他之外,根本再无第三者知晓。后来,你受伤昏迷的时候,我也留意到你身上藏有此书,便趁机观阅,这更加确信了我的推论。这本书即是预言之书,可以预言未来发生之事。” 袁柏道:“你是想让张鲁利用这书中的预言,让自己成为先师。” “说得不错,正是如此!”阎圃露出诡异笑容,从一名死士的手中取来火把,将书点着,几百页纸的《三国演义》就此在黑夜燃烧的火苗中化为灰烬。 “我当时并未接受你此书,是因为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便早已经全部的内容印入脑海中。现在除了你我三人,世上再无人知晓书中内容。不过天亮以后,知道书中秘密的人也就只剩在下了。” 赵嵩不耐烦挥刀道:“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我现在只想要他们两个的命,其它的事情我一概没兴趣知晓。” 阎圃摆手笑道:“赵大哥请稍安勿躁,此次谋鉴结束后,他们二人生死任凭你一人处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智者考量 “不用那么麻烦了,赵嵩冷笑一声,蓦地转身抽剑指向阎圃。 阎圃一脸诧异道:“赵兄,为何要拔剑相向?” “哼,你阎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汉中被破,苏大人身死,你身上也沾了不少血。我们之所以与你合作,只不过是为了替苏大人报仇的权宜之计罢了。现张修余党已被歼灭,大局已定,你和他们两个也都没有留存下来的必要性了。” 在场的死士明白话中之意,纷纷上前把所有人都团团包围住。 阎圃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眼色突然转冷道:“赵嵩,你当真以为我全无防备么?” 他左手举起团扇,猛地一挥,从坡后的密林深处涌出数百身披黑甲的神弩手,将赵嵩等人包围住。 法正见状,不由惊呼道:“这不是张鲁麾下的鹰弩营么?” 阎圃笑道:“孝直好眼力。” “那当然,我们益州的部队可没少吃他的亏。”法正耸了耸肩膀道。 在场的死士迫于这股气势,竟开始流露出罕见的惊慌之色。 赵嵩意识到这一变化,冷声道:“没有想到你还留有后手,你以为这样我们就怕了你们么?你们几个现在离我们这么近,只要我们一拥而上,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阎圃将手负在身后,气定神闲逼视他道:“那你们尽可一试,看看到底是你们的剑快,还是鹰弩营的箭快!” 这番话如一把利矛深深插入赵嵩心口,后者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意。这稍纵即逝的一幕自然逃不过阎圃的双眼,只见他厉声大喝道:“让你的手下放下武器,退到一边,否则休怪我无情!” 威言逼迫之下,赵嵩气势顿时弱了几分,只得命令所有死士放下手中兵器,退到一边。 “你必须答应我,事成之后,让我亲手了结他们二人,否则”赵嵩话刚说道一半,一只漆黑色的弩箭“咻”地飞过,当场洞穿了他的喉咙。 紧接着更多的弩雨铺天盖地而来,短短两轮齐射过后,近百名死士尽遭灭口,无一生活。 赵嵩双手紧握喷血不止的喉咙,一脸惊诧地看着阎圃,跪倒在血泊中。 阎圃用手帕拭干净溅到扇子上的鲜血,款步走到赵嵩面前,嘴角轻翘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其实苏固一家并非自尽而死,而是被人灭口再伪装成自尽,至于他们究竟是被何人所杀,就用不着我来说明吧!” 赵嵩闻言顿时怒目圆瞪,气血上涌,用手指着他,口中想说些什么,却是双眼翻白,再也说不出来了。 法正啧啧道:“太残忍了了,居然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要的就是不留活口。张修在巴郡声誉颇高,他死后,需给巴郡百姓一个交待。届时,我就一口咬定张修是陈调赵嵩这些人所杀,然后将他们的人头奉上,在安抚百姓的同时,还能顺便收获一片人心。” 法正竖起拇指称赞道:“真是高明,伯达兄!” 阎圃装作一副没有听到的模样,脸上挂着些许的惬意,来到两辆马车面前,恭敬道:“现在八舆在场之人只剩下孝直兄和两位,在下之命运尽数托付于诸位,还请诸位不吝赐鉴!” 庞统凝神片刻,刻意压低声音道:“阁下年纪轻轻就行事果断,布局长远,透彻人心,更兼具智者应有的沉稳和冷静,真可谓是世间少有的策谋之士。只不过想要成为‘八舆同谋’一员,不仅需要兼顾以上种种,更需注重细节。” 阎圃前半部分听得心中一阵欣喜,可听到后边的时候,眉宇间不禁流露出一丝的不悦。 “在下有哪些细节方面做得不够好么?” 庞统笑道:“阁下已经做得足够出色,只是些许建议罢了,切勿动怒。” 阎圃心中一惊,自己方才明明已经十分注重语气,将不满的情绪刻意掩藏,只流露于表面,他躲在车里竟能听得出来? “在断桥的时候,阁下命令所有军士齐唱五斗米律,故意营造出歌声吸引对岸村民闻声前来的假象,让民船的出现显得顺理成章。此举虽妙,但是千人齐唱五斗米律而引发的巨大声音震荡斜谷,直接导致了后来发生的泥水石流。试下一下,若是泥水石流突然提前爆发,不止后续计划失败,连你本人也要命丧其中,不是么?” 阎圃听得额头直冒冷汗,心中暗道:这人明明当时并未出现在断桥,为何连这些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庞统沉吟片刻道:“虽然稍有瑕疵,但尚能接受,此次谋鉴的结果我与之前几人一样,皆是甲等!” 阎圃面露喜色,连忙感激道:“多谢前辈!” 袁柏在旁边,全程都听得一清二楚,这才算终于明白过来,知道他之所以没有急于杀死自己和张修,就是为了拿他们作为他此次连番计谋的陪衬,他的最终目的只是为了加入“八舆同谋”。他和张修二人犹如棋子一般被阎圃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恨自己的无能,恨一切才刚刚开始,便要匆匆丧命于此。难道在三国这个时代,仅仅依靠自身的力量,连一天也活不下去么。 另一头,谋鉴仍未结束,众人把注意力里全部集中在剩下的最后一辆马车身上。 这是一辆银白色的马车,车帘上绣有九头鸟的图案。和庞统一样,车中人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连马夫也是全程保持缄默,宛如一名看客一般。 庞统本想运用金手指的力量透彻车中人的身份,却惊讶的发现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屏障阻隔了这股力量,令他无法获取信息。 阎圃面向车中人,继续恭敬道:“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片刻之后,车帘掀开一角,从马车之中伸出一只白如玉,细如葱的纤手,将木牒递给马夫。 庞统心中一惊:竟是女人! 马夫接过木牒之后,一言不发地将它转交给阎圃。阎圃迫不及待接过木牒,定眼一看,却是当场呆住了。 法正见状,好奇地凑过去一看究竟,看完后也不禁和阎圃一样发出疑问。 “这是什么字?怎么看起来怪怪的,之前从未见过,弯弯曲曲的,就像是一条小河。” 庞统闻言顿时脸色一变,急忙道:“可否让在下一观?”这句话说得突然,忘了刻意压低声调,袁柏当即察觉,这个说话的语气,好像之前在那里听到过。 阎圃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木牒透过车帘递了进去。庞统拿到面前定眼一瞧,只见木牒之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英文字母“s“。 “呵呵,原来如此!”庞统豁然开朗,嘴角不由露出狡黠的笑意。看来自己这一趟没有白来,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阎圃见车里迟迟没有声音传出,不禁焦急问道:“先生可明白这木牒上图案的意思?” 庞统笑道:“如此说来,‘九头鸟’也与在下意见相同,不是么?” 白色马车的主人没有回话,只是再次掀开车帘,好似在暗示些什么,马夫明白过来,当即驾驶马车,准备离开。 庞统连忙招呼道:“请允许在下陪同一起离开!”说完,两辆马车并驾齐驱,一同消失在夜幕中。 等他们走后没多久,袁柏这才猛地想起来,刚刚分明就是庞统的声音。那家伙居然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目送两车离开后,阎圃长出一口气,将目光落在了法正的身上,脸上再度恢复和善的笑容。 “孝直兄,现在八舆当中除了你之外,所有人皆已表态,而且都一致给予甲等评定。在下今晚能否成为八舆之一,接下来便全仰赖孝直兄了。”他拍了拍法正的肩膀,和善的眼神中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法正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笑道:“凭咱俩的交情,还需要说多些什么,那当然是乙等!” 阎圃脸色顿时刷地阴沉下来,冷声道:“你说什么?” 法正“噗嗤”一声,捂着胸口笑得直不起腰,连忙纠正道:“我是骗你的,瞧把你给紧张的,呵呵!” 阎圃尴尬笑道:“这般紧要的头,在下哪能经得起如此的玩笑。” “其实我在想,假如我若不给甲等的话,还不知今晚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呢,不是么?” “孝直说笑了,咱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岂能做出伤害彼此的事情。” 法正点了点头,然后挥手将一直守候在远处的随行马夫叫了过来。 “笔墨砚拿来!” 马夫将早就准备好的鸟椽笔c砚台取出来端捧在手中。 法正用笔在砚台上一边搅拌,一边道:“伯达兄,你的麒麟金车呢?” 阎圃拍拍手,从密林深处缓缓驶过来一辆金色马车。 法正围着金色的马车打转,目瞪口呆道:“啧啧,都说宝马配才子,华车配美人,伯达兄,你可是一人独占了两样啊!” 阎圃听后笑而不语。 法正用笔蘸墨,长袖一挥,开始在马车的车帘上作画。阎圃不明所以,却也并未上前阻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崩局 法正边画边道:“说起‘朋友’两字,伯达兄,有一件事情你可得好好感谢好友我!” “嗯,何事?” “还记得你之前说过派兵绕米仓道袭取巴郡一事么?”法正神情专注道:“其实早在前日,我家主公便已遣上将张任c雷铜兵出米仓道,奇袭巴郡,相信此时巴郡应该已经重归益州管辖了吧。” 阎圃震惊道:“你说刘璋已经得了巴郡?” 法正笑道:“这件事众人尚不知情,倘若方才我将此事如实道出,试问伯达兄还能如愿获得甲等评定么?” 阎圃嘴角抽搐,勉强笑道:“这么说来,我还得好好‘感谢’孝直你咯?” 法正画完,将笔甩给马夫,来到阎圃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都是朋友,还说什么感谢,恭喜你通过此次谋鉴,从今以后你便可继承你父亲衣钵,正式成为我们八舆一员了。” 阎圃来到马车前打量了车帘一番,原先画在上面的麒麟图案被浓墨遮掩,变成了另外的一幅麒麟画。和原图相比,眼前的麒麟图笔锋迂回,气势磅礴,将麒麟二字无形间融入其中,是极为高深的绘画手段。 “这便是麒麟真正的标志么?” 法正点头道:“如今八舆全员归位,按照那两位大人的意思,便可以开始下一步的计划。一年之后的今天,‘八舆同谋’全部成员将在官渡的鸟渠楼进行聚会,请伯达兄务必准时参加!” “一年之后,官渡,鸟渠楼”阎圃口中重复一遍这三个词,似要将它们牢牢刻在脑海深处。 法正看了看天空,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启程返回益州了。今夜你家主公夺得汉中,我家主公夺得巴郡,算是各取所需,从今以后两家之间必定多事了,伯达兄,还望好自为之啊!”法正冲他咧嘴一笑,然后爬上马车离开了。 目送着这最后一名八舆成员远离视线后,阎圃压抑心中已久的狂喜终于按耐不住,化作震耳的厉笑声,徘徊在凉亭四周经久不散。 张修沉默足够长的时间,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费尽心机,害死了那么多的人,到头来为的只是得到那样的一幅画么?” 阎圃摆了摆手,示意所有鹰弩营的人退下,方才还人头攒动c气氛喧嚣的凉亭四周,转眼间便只剩下袁柏c阎圃c张修三人。 阎圃斟满酒独自饮了一杯,然后再度斟满,把它端到张修跟前。 “如此良辰如此夜,主公不喝上一杯,庆祝阎圃今日修成正果么?” 张修浑身被缚,动弹不得,只得以言语厉斥道:“你这悖主忘义,残忍无情的小人,有何资格自称圆满,你只配死于万剑之下,受到永世唾弃!” “你很恨我?” “我恨,我怎能不恨!我恨不得啖你肉,饮你血!” 张修连遭打击,精神本就处于崩溃边缘,如今又被阎圃言语挑动,情绪顿时失控,双眼变得如同野兽那般通红。 阎圃轻哼一声,将酒泼在张修的脸上,站起来道:“生为乱世人,便为乱世鬼,沦落如此地步,你早该有所觉悟才是。你张修身为巴郡之主,坐拥汉西最为富饶的土地,掌管着天下最多的教众,享有如此丰厚的资源却不知上进,整日迷恋于那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像你这般的无用之人,配坐拥巴郡么?配享有五斗米教的尊荣么?” 袁柏听到这里,终于压抑不住心中怒火,嘶吼道:“够了,阎圃,善对百姓,守卫一方平安叫无用,那么像你那样残杀百姓,视生命如同草芥便叫做有用之人么?” 阎圃冷声道:“乱世图存,本就遵循的是舍生忘死,以强屠弱之道。强者恒强,弱者恒弱,妇人之仁者唯有消亡。” 他将残酒倒满,自己猛灌了一口,道:“其实若只针对你一人,我根本无需杀那么多人。可是每当想起你这副伪善面孔,每当听你在我面前提起什么仁义道德,我都气得直咬牙齿,气得憎恶难耐。张修,你可还记得十二年前你与张道陵曾经对巴郡阎氏一族做过什么吗” “阎氏一族?”张修瞪大眼睛有气无力地看着他道,“原来你就是,咳咳” 见张修精神开始变得涣散,阎圃调转话锋,开始指向袁柏。 “比起张修那个废物,你这个蠢材更让人讨厌!”他一脚狠狠地踢在袁柏的胸口,后者再遭重创,鲜血同时从口鼻里流了出来。 袁柏胸口火辣辣地,像是在燃烧一般,他强忍痛苦,用蔑视的眼神瞪着他道:“你t就是个神经病!” “对,就是这种眼神!”阎圃直勾勾看着他,脸上流露出厌恶的表情:“就是这种不屑一顾,视他人为无物的轻蔑眼神。浮桥造舟的时候是一次,我提起天下四分的时候又一次。当时你是否打心里瞧不起我,觉得我很愚蠢,又或者觉得比我智高一筹呢?” 袁柏吐了口血唾沫,毫不妥协道:“是又怎样。” 阎圃“哈哈”大笑三声,再次向张修胸口踢去。 张修看不下去了,连忙喊住手。阎圃丝毫不予理会,彻底撕掉儒雅的外装,反而踢得更欢了。 “你要杀便杀,别花拳绣腿,像个娘们儿!” 阎圃停止拳打脚踢,奇道:“你不怕死?” 袁柏抬头挺胸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于泰山!” 阎圃微微一怔,喃喃自语道:“重于泰山么?呵呵”他来到自己的金色马车前,爬上马鞍。 “今日便让你了解何谓重于泰山!”阎圃大喝,亲自驾驶马车朝着袁柏这边驶来。 袁柏闭上眼睛,平躺在地上,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等待着那股即将到来的粉身碎骨的疼痛。可是这种感觉迟迟没有来到,耳边却浮现出一阵熟悉的惨叫声。 是张修!袁柏猛地睁开眼睛,却看见惨绝人寰的一幕场景。 重达五六百公斤的金马车硬生生地从张修的胸口碾压过去,之后又调转方向,再度碾压一遍。 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张修口中涌出,袁柏甚至能够清楚听到肋骨齐声断裂的声音。片刻之后,惨叫声终于停止了,张修侧过头看着袁柏,吐出最后一口血,再也没有动弹。 确认张修彻底死亡后,阎圃放声桀笑,神情恣意地近乎于扭曲。 袁柏呆在那里,眼神恍惚呆滞,脑子里面回荡地尽是阎圃的狂笑声。 那一瞬间,占据袁柏身体的第一人格佚名的意识渐渐开始呈现出崩散的迹象。 张修之死犹如一道晴雷击深深重创了袁柏的精神,过往的一幅幅画面不断从眼前涌现。 仓库里堆满的村民尸体c葫芦谷绝望的求救声c流便整个风陵村的鲜血c黑暗中的那片白色山茶花瓣,以及眼前的这一抹嫣红 阎圃见袁柏浑然无觉,纹丝不动,宛如傀儡一般,顿时觉得无比诧异,凑上前去打量,果真是呆若木鸡,毫无一丝人气。 “莫不是被吓死了,哼,真是没用” 话音刚落,忽见袁柏眼中精光一闪,整个人像是弹簧一般突然一跃而起,在半空中大叫一声“我”,纵身扑到阎圃身上,一口咬在他的耳朵上。 阎圃惊慌失措,奋力地用拳头捶打袁柏的腮帮,想要摆脱他,可是无伦他怎么捶打,对方都死死地咬着他的耳朵不放。鲜血顺着阎圃的耳根一直流到脖颈衣襟里面。 “你这个疯狗,畜生,松口,快给我松口啊” 那一刻,阎圃早已顾不上什么君子风度,双手齐用,一次次击打袁柏头部的每一个部位。 远处的马夫看得目瞪口呆,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赶过来帮忙将二人拉扯开。费了十足的力气,阎圃才彻底摆脱了袁柏的纠缠,不过代价是赔上一只血淋淋的耳朵。 阎圃一边忍痛用手帕止住断耳处源源不断溢出的献血,一边想方设法想地掰开袁柏的牙齿,想要从他口中夺回自己的耳朵。 “张嘴啊,你这畜生”阎圃气急败坏之下又开始敲打袁柏的门牙,却见袁柏冲着他诡异一笑,硬生生地将那只耳朵吞到肚子里面去。 阎圃顿时整个人懵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是袁柏的标志性动作。 看到这一幕,袁柏不禁冷笑道:“原来你也有手足无措,无可奈何的时候,呵呵” 阎圃倏地站起来,目光阴沉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地从马车之中取出一把镶玉的银剑,回到原处,毫不犹豫地连挥两下。 两道血光闪过之后,袁柏被斩断一腿一膀,鲜血染红了四周的土壤。。 出乎阎圃的意料的是,从头到尾,袁柏都是一声不吭,整个人像是浑身上下被麻痹了一般,忘记了疼痛为何物,只是那诡异的笑容却从来都未曾消失过。 阎圃心中颤抖恐惧,终于再也无法直视这样的笑容,双手紧握银剑,缓缓地高举起来,在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掠过袁柏的面颊是,狠狠落下。 漫长的夜晚,伴随着银剑的落下,终于宣告结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深邃王榻 无际的记忆深渊里,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袁柏缓缓睁开眼睛,自己置身在一片黑暗的世界之中,只有借住穹顶缝隙射进来的那一缕浅浅月光才能看清周围的事物。 这是一座空旷雄伟的宫殿,自己身处议事朝堂的内部,厅内凉风涌动,形成一股回旋气流。 自己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儿是阴曹地府? 倏地,四周火光乍现,所有的油盏在瞬间被点燃,将大厅内部照得火红透亮,一切尽揽眼中。 朝堂大厅的两边,近百人正襟危坐,目光正视着正前方一言不发。 这些人衣着鲜华,头束方冠,仪表高贵,透出不凡气度。但更引起他注意的是这些人头上都戴着各种各样的奇形面具,在昏黄的灯光的笼罩下更添诡异。 一条狭长的走廊穿过大厅中部的清水池,延伸到另一侧的平台上。在深邃幽黑的平台尽头,隐约能够看到六点星光在闪耀。 袁柏强定心神,一边四周寻望,一边小心谨慎地通过池中走廊。 他能够清楚得感受到上百双眼睛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形成的灼热感,这股压迫窒息透不过气的感觉他生平还是第一次体验到。 脚下步子越走越沉重,明明只有百步之长的走廊却宛如走了百十里。终于,在一处长方形的平台前,六张一丈高的王榻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些华贵的王塌整齐排成一列,上面分别坐着姿势各不相同的六人。这六人背对他而坐,袁柏根本看不清楚他们的模样。他们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似在冥思,又好似在休憩。 乍然,一阵惨叫声打破沉寂,袁柏猛然醒过神来。 在他环顾四周,追循声音来源的的同时,第二c三c四c五c六声惨叫接连而至的。悲怆痛苦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犹如一阵阵敲响的丧钟。 六人姿势各异地垂躺在王榻上,鲜血从身体里源源不断流出,顺着地板上的纹路汇聚成一条猩红色的小溪。 袁柏被眼前异象震撼,警戒地看着四周。这时他的耳旁突然传来“吱吱”的物体撕裂声。 这些声音一阵叠一阵,嘈杂密集,令人毛骨悚然。 袁柏蓦然回首,只见身后文武百官脸上的面具应声碎裂,而自己的胸膛部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血窟窿。 他捂着鲜血淋漓胸口,茫然无措地看着四周,身体一个趔趄,整个人栽倒在水池之中。 看似波澜不惊的静水池一旦入水,却瞬间变成了波涛汹涌的大海。袁柏沉入水中几乎快要窒息死去,求生本能催动之下,他闭上眼睛奋力挣扎,最终一举冲出水面,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海水和宫殿都已经消失,自己正躺仍然躺在一张床上。 一缕温暖的阳光透过木窗镂空的缝隙,铺洒在床榻上,照得他有些刺眼。等这股刺痛感觉过去后,他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间充满古韵的静谧书房里。香炉里散发的袅袅香烟充溢四周,营造出一股淡雅的氛围。 身旁桌案上,书册整齐有序的排列成行,署名皆是工整的汉隶字体。离自己最近的床头处,一盆幽兰色的月季花静静摆放在那里,清晨的水露凝聚在花枝上,似乎刚刚摘下没有多久。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就算是阴曹地府,也不该是这个样子啊!瞧着屋中摆设,分明就是一个大户人家。 他用手捂着头,从醒来到现在,脑子里面仍然在嗡鸣作响,风陵村血淋淋的画面依旧不时地在眼前闪现。明明这些事情才刚刚发生,却像是过了很久似得,宛如是许多年前的一场噩梦。 头部此时大多数位置已经被缠上布条,某些位置仍然在隐隐作痛,不过都已经经过药物处理过。看样子,这一次不仅没有死,反而被某个大户人家救了。 袁柏正想要下床,不巧让门口守候的仆役看到了这一幕,后者激动不已,口里不知在叫喊些什么,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他一头雾水。 大人?哪个大人?总不至于是在说自己吧! 再次挠头后,这一回,他突然发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明明是一个寸头,可现在却是长发及肩。 原地呆怔一会儿后,袁柏猛然意识到什么,三步作两步跑到妆台前,抱起铜镜打量镜中的自己。 当镜子里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时,袁柏“啊”地失声惨叫,把镜子甩到一边,一屁股坐在地上。 面白无暇,剑眉凝霜,额心点痣,五官齐整,这t不就是阎圃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残缺之花 一阵深浅不一的脚步声从隔壁内庭传来,一道浅绿色的清丽身影旋即现在袁柏的视线中。 那是一名梳着绺辫的少女,年不过十八,皓颈微白,秀颊如碧,纤美的身姿中暗暗透着一丝病纤,看似娇弱的外表却因为一双清澈的双眸而显得灵性十足。 袁柏留意到她的脚,尽管这一路的小跑无比轻盈,但还是能够隐隐看出她的右脚患有残疾。 少女眼中噙着泪水,一股脑扑到袁柏怀中。袁柏入如坠迷雾之中,除了扑鼻而来的体香什么也感受不到。她拉着袁柏的手让他先坐在床榻上,将煲好的药粥捧到他的面前。 一股浓浓的药腥味从罐中窜出,袁柏胃里一阵翻涌,将药粥推开。他直勾勾地看着眼前少女,问了一个最直接的问题。 你是谁?我又是谁? 少女怔了片刻,面色忧虑道:“你是阎圃,我是你的亲妹妹,阎晴啊!” 阎圃?果然是真得么? 袁柏用手呆呆地摸着自己的耳朵,疼痛是不会骗人的,这不是什么梦境,自己真得变成了阎圃,变成了那个诱杀张修全军c坑杀风陵村全村村民的冷血恶魔。 他记忆的最后一刻只停留在自己咬下阎圃耳朵,宝剑从身上落下的那一瞬间,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让自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全无半点印象。 意识到这些,袁柏再次急忙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耳,那里光溜溜的,除了敷伤用的布条,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右耳居然真得不见了。 “我昏迷了多久了?”袁柏将药粥来,麻木地舀了一小勺放进嘴里,混若无觉地咀嚼着。 阎晴连忙回道:“哥,你都昏迷五个月了,我们都快急死了!” 袁柏闻言震惊之下,差点把嘴里的粥吐了出来, 五个月? 就这么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 “这五个月里我们找遍了汉中各地的名医,师君大人甚至把宫里的医官于吉大夫都请了过来,可仍然无济于事。我们都担心得不了,直到三天前一名自称是哥哥旧友的人来到府中,开了几副奇药,说是这几日便能醒过来。”阎晴眼神中微微透出一丝疲态,看样子这些天为了照顾自己花了不少心力。 袁柏望了一眼窗外随风拂动的柳枝,在经历了人格苏醒c风陵村之变等一系列变故后,有种恍若隔世,万物皆为梦幻泡影的感觉。他拿着铜镜反复打量镜中的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自己,陷入到迷惑之中。 那自己现在究竟是谁?是袁柏,佚名,还是阎圃? 五月前耳朵被咬掉的伤口处依然隐隐作痛,而承担这份痛楚的人,眼下却成了当初的施暴人。 该恨么?恨自己竟然变成了最令人憎恶的仇人模样。 该庆幸么?庆幸自己死里逃生,以后可以凭借这副躯体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他不禁惨笑,只觉得老天给他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 看见袁柏神情疯狂的模样,阎晴更加紧张了,她攥紧袁柏的手,眼神中充满这关切和不安,袁柏沉静下来,透过眼前这双纤纤素手,他冷凝的心融一时间融化了不少。 “我现在是在哪里?” “当然是在家里了,就是这座主簿府邸。” “主簿?” “是啊,哥哥这一次出去立了大功,帮助先师大人剿灭叛军,取得汉中,先师大人一高兴就提拔哥哥做了主簿功曹,还赏了这么大的一个宅子。”阎晴边说,便将药粥拌好,重新递到跟前。 先师?叛军?主簿功曹?袁柏先是微微愕然,而后放声狂笑三声,一把将粥瓮掀翻在地道:“什么狗屁先师,什么狗屎主簿,都是一群无耻卑鄙小人” 袁柏怒气腾空,胸中火焰窜烧,原本被压抑的忿恨一时间全部引爆发泄出来。阎晴看到这可怕的一幕,浑身顿时直打寒颤,宛如一只受到惊吓的猫儿,神情流露出惊恐之色。 飕飕凉风透过纸窗缝隙灌入寝房中,吹冷落寞心绪。无言的僵持,压抑的氛围,伴随着一阵轻柔莲步声的介入宣告瓦解。 “呵呵,我道是什么人在发脾气,原来是你这只小葡萄!”一名红衣女子款款步入房中,径直走到袁柏面前。 她年约二十七八,身形纤瘦,体态柔美,面色稍显苍白。言语间眉黛凝烟,步履间吴带当风,一双凤眼顾盼神彩,宛若雪后初晴,消融万物。 阎晴不禁委屈地喊了一声姐姐,眼中噙着泪水躲到她身后。 女子温柔地用手摸了摸她的头,面带浅笑默不作声地打量袁柏。 趁着这咫尺间的距离,袁柏也看清了她的容貌,的确是世间少有的绝色女子,只不过在她摄人心魄的明媚外表下,明显透着一丝的病虚脆弱,犹如一朵高悬树梢的病梅,只要轻轻触碰,便要枯萎。袁柏留意到,在她的额头部位有一块极其隐蔽的细微烙伤痕迹,被青丝遮掩,若是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方才听阎晴称她为姐姐,难道她也是 袁柏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却忽感额头一阵冰凉。 冰冷的纤指轻抵在额心,顺着面部肌肤一点点往下移动,先是颧骨c鼻梁,最后是嘴唇和下巴。方才还嚣张跋扈的袁柏,此时气焰全无,乖巧地像一个孩子站在那里,任凭对方指尖在自己面部游动,一动也不敢动。 “很好,除了耳朵没了,还是跟以前一个样。”女子冲他妩媚一笑。 袁柏脖颈红烫,下意识后退数步,刻意与她保持一段距离。 女子见状不由莞尔,继续上前一步,袁柏在她的步步紧逼之下逐渐退到角落。 “你你要做什么?”无路可退之下,袁柏的情绪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不止右耳没了,看样子脑子也受到刺激,居然连我都认不出了么?” 听她这么一说,袁柏的确感到几分似曾相识,可偏偏又叫不出她的名字。 女子叹了口气,柔声道:“我是你的姐姐,阎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阎氏孤儿 两个时辰之后,阎府庭院正中央的一块青石圆椅上,一个人呆坐在那里,一双木讷的眼睛环视四周。正午的暖煦平铺在庭院的空地上,万物都显得是那般静谧和慵懒。 阎蓉,阎晴,这的确是两个被深深刻在记忆深处的名字,即便自己占据了阎圃的身体,暂时失去了这个人大部分过往的记忆,却唯有这两个名字不曾被遗忘。 看样子这姐妹二人在阎圃的心中占有极为重要的位置。 “咕咕” “咯咯”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多了许多一大堆的鸡,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妪正在那里放养。 这些鸡都是地地道道家养的土鸡,个个抬首挺胸,肉脯结实,一看就十分好吃。袁柏舔了舔舌头,眼睛里面流露出贪婪的目光。 “大娘,今晚记得加菜!”老妪意识到袁柏在和自己说话,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头道:“公子,老身耳朵不好使,听不到!” 袁柏干笑一声,略显无奈,摆手示意这里没她什么事。老妪前脚刚走,后面又紧跟着跑来一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家丁。袁柏认得他,自己醒来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外守候。 那家丁端来一盆水搁在袁柏的面前,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袁柏将他喊住,问她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家丁指着自己的嗓子,表示说不出话。 袁柏心道这一大家子的人不是聋就是哑,不是断耳就是残腿,也不知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感慨之际,阎晴风尘仆仆冲着自己走来,手里还握着一把小刀。袁柏顿时警惕起来,难道是自己身份暴露了? 阎晴将另一边的青石圆椅拖了过来,让袁柏平躺在上面。袁柏犹豫了片刻,还是照她说的做。他现在这副模样简直就像是一条砧板上待宰的鱼,更可怕的是自己居然没有一丝反抗的意思,仿佛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顺理成章的事情。 她将袁柏头上敷伤用的布条一点点拆除,用棉布蘸湿温水清理断耳处的污渍。五个月过去了,右耳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只剩下豆大的伤疤,只不过少了一只耳朵看上去终究是有些古怪,仿佛现在的自己是不完整的,像一个活生生的怪胎。 清理伤口后,阎晴开始用小刀修整耳鬓,清理乱发。古人对于身体发肤都极为重视,阎晴只是稍加修剪,大致上保留了袁柏的一头长发。 虽然有些不习惯,但想着自己以后总不能顶个平头出去招摇过市,最终还是忍受住了。不过这满嘴的胡须袁柏就有些受不了,这年纪轻轻地整得跟关羽似得,那里还能看得出英姿勃发之气,即便古人习惯了,他可一丁点也不习惯。 “晴晴妹晴儿不,晴晴麻烦顺道把我这胡须也给剪了吧!”袁柏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称呼阎晴,露出拙态。 阎晴先是一愣,羞涩道:“是阿晴才对啦,哥你以前不都是这么叫我的么,不过我是倒是不介意啦!” 袁柏是独生子女,平白无故多出这么这么一对姐妹,一时间难以适应。这阎晴和阎蓉虽说是仇人的姐妹,但看样子也不像与阎圃是一丘之貉,袁柏也不好迁怒于他们。 所以究竟该以如何的态度和立场与她们二人相处,是现在摆在面前最大的难题之一。 听说袁柏要把胡子剪掉,阎晴极力劝阻,说是耳朵没了已经够难看了,要是把胡子再剪了,走到大街上一定会被人笑话的。 袁柏哪里会去在意这些事情,反正又不是自己的身体,随便怎么折腾都行。在他的强烈坚持下,阎晴只能照办。 “话先说好哦,哥哥到时候千万别后悔!”阎晴将小刀放在热水里擦拭干净,然后一刀刀像割草一般在袁柏的下巴上摆弄。袁柏平躺在那里呆呆地仰望天空,趁着这个空闲时间向阎晴询问了许多事情,再结合脑海中残存的记忆,回想起了许多事情,也对这一家人遭遇有了大致的了解。 想当年,阎氏一族原本是巴郡影响力极大的士族,其族中才俊分布五湖四海,稍有名气者如袁术谋士阎象,刘璋部将阎晏 黄巾之乱时,汉庭动荡,五斗米教趁此机会在汉中巴郡两地广泛发展,收获了大量教众,但也受到了当地士绅的抵制,为首者便是巴郡阎氏一族。 阎氏一族与五斗米教连续发生冲突,期间甚至引发了大规模流血事件。最终冲突演变为民变,五斗米的教众在张修之父张道陵的引领下,在那一年的除夕夜举行起义,杀死了当时的巴郡太守,也就是阎圃的父亲阎基,自成政权,并大肆攻击阎氏阀门,致使阎氏族人死伤殆尽,阎圃的母亲也在冲突中丧生。 阎氏一族不仅是巴郡的望族,也是当世赫赫有名的财阀,多年来靠把控褒斜道和米仓道商路,与川西c汉中通商积累的大量财富,自然引得四方觊觎。 这些人中最为直接的自然是巴郡本地的地痞流氓,见到阎氏一族垮台,便趁火打劫,公然冲进阎府杀人掠夺。阎圃当时年幼,来不及逃走,和姐妹三人被围困在阎府的大宅。为了保护巴郡阎门这个仅剩的男丁,残存的门人和仆役与暴民之间发生惨烈厮杀,最终只有厨房烧饭的陆婶和家丁润宝活了下来。 那些地痞流氓在冲突中亦是伤亡惨重,暴怒之下便将余火发泄在这些幸存者身上。他们敲碎了润宝的声带,往陆婶的耳朵里灌铅,致使他们现在一哑一聋。 不仅如此,他们连当时阎圃三人也没有放过。 那还是十一年前的事情,阎蓉只有十六岁,正值芳华,是巴郡出了名的美人胚子,自然没能逃出那些歹人的魔爪。在反抗施暴的过程中,阎蓉额头被剑削伤,胸口也被刺中,落下了至今也无法治愈的肺疾隐患。当时只有五岁的阎晴为了保护姐姐,冲上去与歹人纠缠,被硬生生地踩断脚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金恩荣召令 说到这里,阎晴哽咽住,泪水止不住地从红眼圈里流出,若不是自己刻意提问,大概她永远也不想再提起这份悲痛的回忆吧! “那我呢,我当时在做些什么?”袁柏问道。 是啊,作为阎氏一族未来的希望,连阎晴和阎蓉这样的弱女子都敢于和敌人抗争,而阎圃这个身处在暴风核心的男人当时又做了些什么呢? 阎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低下头抽噎道:“哥哥也很努力的,那些曾经伤害大家的歹人,哥你一个都没有放过。”看得出,她有意回避了一些事情。 她告诉袁柏,那日幸亏时任汉中别驾的张鲁及时出现,制止了暴徒继续作乱,这才有了他们一家人现在的生机。为了报答张鲁的救命之恩,阎圃入幕为僚,逐渐发展成为张鲁的幕后智囊,为张鲁日后能够统一五斗米教,掌控整个汉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这段时间里,阎圃四处打探当日曾经在阎府行凶施暴的歹人,将他们一一揪出,全部剐杀在阎氏族群的墓牌前。 如此狠辣的手段的确符合阎圃睚眦必较的冷酷个性,不过在这件事上袁柏身为一个局外人,也不好多做评论。在古时兵荒马乱的年代,类似于这样的灭族惨事比比皆是,假若自己也经历同样的遭遇,难保不会像阎圃那样陷入极端。这也大概是阎圃为什么会如此痛恨五斗米教,痛恨张修的原因吧! 袁柏望着湛蓝的天空,微微有些发怔。对于阎圃的恨意,他并未因为这些事情而减弱多少。风陵村里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无伦阎圃是出于何种的目的做出这些,都无法获得宽恕。可是归根结底,造成这一连串悲剧的始作俑者又是谁? 是张道陵c五斗米教?是那些趁火打劫的暴民?还是阎圃c张鲁? 也许这一切正如张修之前曾经说过的那般,错的不是他,而是这个乱世! 正因为时代造就了这些悲剧,所以才会有无数的人前赴后继想要去终结它,这也是历史车轮滚滚向前的不绝动力吧! 袁柏是一名作家,每当踌躇不决的情况,他都会以内心文字独白的形式予以叙述定性,这一次同样也不例外,他收获了许多在现实生活中不可能体会得到的感悟。 意识恍惚间,一道巨大的黑色倒影缓缓从头顶盖过,遮蔽了阳光。 袁柏起初以为是乌云过境,直到耳旁传来蒸汽发动机嗡隆声和阎晴的惊叫声,这才乍然醒过神来。 那不是什么乌云,也非鸟群,而是一艘悬浮在云层中的巨型飞艇。 飞艇的出现引起了骚动,润宝和陆婶手持笤帚c菜刀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个个像是见到妖怪似得。 像飞艇这样近代文明产物,甭说是古代,即便是在现代社会也很难寻觅其踪影。 袁柏大致目测了一下,这飞艇长约一百五米,离地高度大约在七八百米,艇身硬质材料是矩木和铁片打造而成,气囊看上去像是牛皮缝制,外表涂满了朱红色色漆,配合压缩在两侧的双翼,整体看起来像极了一条红色的鲤鱼。 阎晴害怕地贴了过来,袁柏安慰她犯不着为此担心,就算是神仙妖怪想要下界,也得经过他这一关,更何况这只是一个用机械制成的庞然大物罢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鲲么?”阎蓉一脸好奇地走了过来,相比其他人,她的神色要镇定不少。 袁柏镇定道:“没什么好奇怪的,你们把它当作是一艘会飞的船就是了!” 飞艇朝着北边的方向不停前行,在飞行的途中,无数片金闪闪的叶子被抛撒出去,犹如阵阵金雨。袁柏拾起这片轻如纸,巴掌般大小的金叶子,细细打量,上用隶书写着十六个字: 金恩荣召,九州才俊。士农工商,来者不拒。 金叶的背面印有朱色的作诗者的署名:荆州刘表。 竟然是宣传单,而且还是以金叶做纸,这种奢侈的宣传手段真是古今无有。只不过这里是汉中,距荆州足有千里之遥,这刘表挖人都挖到千里之外了,而且还用的是这种赤裸裸的手段,不知张鲁看到这种情形心中是何想法。 但是相较之下,飞艇的出现远比这“金恩荣召”来得更有震慑力,袁柏该庆幸得是它空投得是“宣传单”,而不是炸弹。 等等,为什么自己会把这些荒唐梦幻的事情想得如此理所当然,现在可是公元一九九的东汉末年呐,刘表怎么可能会拥有在二十世纪初才出现的蒸汽动力飞艇。还有,这金叶子分明是用仪器裁割而成,如此精巧的工艺手段,根本不可能是这个时代的产物,这刘表绝对有问题。 阎晴对于金叶子的兴趣远远超过里面记载的内容本身,她将叶子要来放在手里摸来摸去,惊喜道:“好像是真金做成的,这下可好了,有了它,咱们府里这个月的开销总算有着落了。” 阎蓉摸了摸她的头,忍俊不禁道:“你呀,可真是一个小财迷!” 袁柏不由咂舌,这都已经当上功曹主簿,住上这么大的府邸,居然还在为生计发愁。 飞艇渐渐驶离视线,其在汉中引发的骚动远远没有结束。一炷香的时间后,张鲁派使者前来,告知两个时辰后,将在南郑的郡守府设宴庆贺袁柏醒来,并会在席间商讨重大事宜。 张鲁是阎圃的顶头上司,说到底,他也算是阎圃此次计划的最大受益人,他倒是很想亲眼看一看这个闻名天下,连阎圃都为之臣服的五斗米教主究竟是何方的神圣。 出发前,阎蓉将他带到自己闺房之中,亲手为他梳理发髻。 “二弟,你大病初愈,记忆也还未完全恢复,在席间的时候要切记谨言慎行。师君大人虽平日带我们不薄,但终归是上下有别,莫要因为这次立大了功便心生骄纵,小觑他人,要知道你这些年树敌太多,难免不会受到有心人的谪难,咳咳” 她患有肺疾,说不了几句话,便捂着胸口咳嗽起来。袁柏安慰他这些官场上的东西他都懂,叫她不必为自己担心。阎蓉脸上虽是释出笑意,但从这份笑容中,还是能够看出那浅浅的忧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一切从汉中开始 俗话说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他们三个自幼丧亲,阎蓉在这家中无疑扮演了一个掌家女人的角色,所以花费的心力也比常人要多得多,相信阎圃平日里对于这样的一个姐姐也是尊敬有加的吧。 阎蓉替袁柏修理耳鬓,将长发分出一缕,耷拉在断耳处,既巧妙遮掩了伤口位置,又不失美观。 “如何,现在看上去是不是顺眼多了。” 袁柏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若是不仔细去观察的话,根本看不出这是一只少了耳朵的人。阎蓉顺便为他换了一身整洁得体的衣裳,配上阎圃本就十分俊朗得体的面容,现在看上去越发玉树临风,英气逼人了。 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气,这种套着别人皮的感觉十分微妙,既有复仇的快感,又有一种玩弄世人,游戏人间的猎奇心理在里面。种种一切显得格外不真实,仿佛只要轻轻一扎,承载梦境的泡沫便会应声破裂。 出主簿府的时候,是午时初刻,润宝早就将麒麟金车备好,静静等侯在门外。 半年后再次相见,麒麟金车愈加炫彩夺目,也不知这段时间又被镀上了多少金银,府里面的开销想来多半都被用在了这辆车上面。 大概也只有阎圃这样爱慕虚荣之人才会在自己的座驾上花费这样无用功夫吧。袁柏看着麒麟金车,脑中顿时浮现出那日张修被车活活轧死的场景,心中不禁涌出一股强烈的厌恶感。 “宝宝,郡守府离这边远么?” 润宝一怔,似乎还没来得及适应这个称呼,用手指着远方比划。 “如果不是太远的么,咱们就徒步走过去吧!”袁柏在床上躺了太久,也想趁着这个时间活动下筋骨。从润宝的双手比划中,他大致得知郡守离这里有四五条街,一两里的距离,恰好就是平日里晨跑长度。 兴致使然之下,他绑紧鞋绳,做好热身运动,大喝一声,纵情地小跑在南郑城的街道上。 夺舍阎圃的躯体之后,袁柏承接了他一部分记忆,对于汉末人文地理有了更为充足的认识。这汉中郡原叫汉宁郡,隶属于益州管辖,自益州牧刘焉死后,便处于长期割据状态,经历多番战乱易主之后,最终为张鲁所占据。 它下置九县,分别是沔阳c安阳c锡县c上庸c房陵c成固,西城c褒中和南郑,总人口大约在四十万人。其中南郑是九县中人口最多的一个县,也是汉中的贸易中转站,张鲁将郡守府和五斗米教总坛设置在这里,一来是为了方便治理九县,二来也是为了躲避战火锋芒。 要知道除了南郑以外,其余八县都是直接与其它势力毗邻。在它的四周,北有马腾割据的雍凉二州,东有隶属于曹魏势力的魏兴郡,西边和南边分别是刘璋管辖的武都c巴郡两郡,整个汉中郡处于强敌环伺的不利局面。 想要在四周众多势力夹缝中生存,对于张鲁这样的弱小军阀而言确实不易,也无怪乎他会汲汲营营想要夺取巴郡。巴郡一旦夺下,便相当于钳制西川的咽喉,为日后伐蜀占据有利形势。这也是阎圃提出的四分天下最后的一步,只可惜这个计划非但没有成功,连阎圃本人也被自己夺舍了躯体。 袁柏边跑边观察市集景象,南郑虽为一郡之首,但论繁华程度远不及现在任何一个五线乡镇,不过其街景却透着一股浓浓的生活气息。斗冲街隅,栉比房檐,车横滚滚,星罗点点,这大概便是时代的写照。 受到飞艇事件的影响,集市上人头攒动,贸易昌盛,几乎人人手中都有金叶子,更有商人忙于在物价上涨之前囤积一波粮食商品。 数目如此庞大的金叶需要耗费的黄金量可想而知,这荆州刘表为了揽才几乎是赌上了血本,只不过这样明目张胆c大张旗鼓地跑到别人的地盘上宣传造势,与其说是揽才,倒不如说是抢才,日后难免会与张鲁生出间隙来。 袁柏和润宝一路小跑到郡守府前,耗时将近半个钟头,累得是上气不接下气。此时门外只停靠了零星的马车,前来赴宴的汉中官寥寥可数,看到袁柏到来之后,主动上前和他寒暄。袁柏客套地随便应付了几句,径直步入府中,润宝则是和其他仆从一样在郡府大门外等候。 在府中的管仆引领下,袁柏来到西庭的客房。管仆告诉他离筵席开始还有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段时间里可以在客房中暂作休憩,或者到汤池沐浴净体,甚至整个郡守府都可供他随意走动。 袁柏小跑出了一身的汗,听到有沐浴的地方,迫不及待地准备去享受。在管仆指引下,他顺着走廊,穿过一条满是竹林的小径,来到了中庭汤池的门前。 打开木门的一瞬间,一股热腾腾的水汽迎面掀来,将他的身躯吞噬。袁柏被蒸汽熏的够呛,过了片刻才适应过来。他大致往里面扫了一眼,这片汤池长约六十步,宽有三十余步,雾气缭绕,内设假山怪石,所用的水皆是引从高处流下来的瀑布。 “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也能看到瀑布。”袁柏自言自语道:“真是奇妙,这些冰冷的瀑布水是如何在转眼间的功夫变成这满池的热水。”他用手拨了拨从水渠流淌过去的热水,心中猜想这片汤池的下面应有生热装置,想必是木炭之类的东西。 从沿途的建筑布局来看,这座汤池本身是在原有的水池基础上改建而成,是名副其实的汤池。袁柏脱干净衣服迫不及待的走到池中。 雾气袅袅,视线被白茫茫的蒸汽遮蔽,从池里面的动静来看,现在在这里沐浴的应该只有他一人 不对,这里还有人,而且是一名女子。袁柏突然留意到池边摆放有女子的衣物,右脚刚伸进水中又条件反射般地抽了回来。 他瞥了一眼旁边竖立的标志,上面写了“男眷”二字,这么大的两个字任谁都不可能会无视,应该不可能会有女子把汤池搞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汤池 这时耳旁又传来淅沥沥的水花声响,袁柏心道里面果然有人,正欲离开之际,从蒸雾深处传来了一阵悠扬清脆的女子之声。 “良水蒸泉,滋筋润肤,如此美妙之处,小女子又岂有独享之理,阁下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与小女子共享这片汤池。” 袁柏谨慎笑道:“男女有别,这样做会不会有些不方便。” “公子不像是轻薄之人,小女子亦非是不知羞耻之人,既然彼此心无亵意,又何必在乎世人眼光呢?” 袁柏摸了摸脑袋,心想既然对方都不介意了,那自己还有什么好顾忌的。男女混浴听起倒是蛮不错的。说完,便深入汤池,凫进水中,尽情享受沐浴之乐。 “公子感觉如何?”汤池另一头的声音问道。 袁柏沉浸其中道:“似乎有一股清气自足底上涌,温血流过全身,周天活络,好像春风渗入皮囊毛孔一般,非常奇妙。”他是作家,这些古人用辞自然是信手拈来。 女子笑道:“凫汤之妙不仅在于舒解疲劳,活血化淤,更有滋肤养颜之效。若是凫泉同时佐以美酒,其美不下于九天仙神。” 季舒渊暗道这人倒是挺会享受的,凫泉饮酒,亏她一个女人想得出来。 “相逢便是有缘。这里有岭南美酒一壶,独酌实在无趣,诸位公子可愿与小女子共饮。” 袁柏面带豫色,毕竟只是萍水相逢,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这进展未免也太快了吧!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从另一边传来了水流擦过肌肤的声音,那是有人涉水朝这边走过来的声音。那道声音不断靠近,越来越近,终于离自己只有一层水雾的距离。 袁柏的心越跳越快,他几乎能够嗅到对方身上的那股清幽的香叶气息。恍惚间,蒸雾的另一头伸过来一条握着酒壶的女子柔荑。 “公子请!”女子柔声道。 袁柏靠近,心中斟酌了片刻,小心翼翼地从素手之中接过了酒壶,透过水蒸气,能朦胧看到雾气另一头的那副曼妙玲珑的身姿。 他面红驳脖赤,急忙把头扭过去,游了回去,耳边传来了女子“呵呵”的娇笑声。 “公子应是赴宴的宾客吧!”女子涉水又返回了原来的位置。 袁柏道:“应该不算是宾客吧,在是张大人座下主簿,此次将我招入府中应该还有什么其它重要的事情要商议。” “主簿?公子莫非就是郡守大人经常提起的那个能力出众的军师阎圃?” “能力出众谈不上,只是做事比常人狠准几分罢了!” “呵呵,公子说笑了!” 袁柏沉默片刻,又道:“有件事,恕在下不解,姑娘想必也是此次筵席贵客,为何放着女眷汤池不用,绕远来到西庭的男子汤池来凫泉,这样不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么?” 女子笑道:“东庭的汤池平日里皆是府中女眷使用,我嫌那里人多嘈杂,便想到西庭汤池一个人静静独处一番。这里除了郡守大人,平时很少有人使用。加上筵席时间未到,宾客多半未至,我猜想不会有人前来,却不想在此有幸结识了公子。” “在下也有幸结识姑娘。” 女子掩嘴轻笑道:“你这人,倒是有趣的紧。” 袁柏看着手中握着的酒壶,上面还残留了一片梅花的花瓣,香气和酒香混在一起,令人闻之陶醉。 “时间也不早了,男宾们差不多也都快到了,再泡下去怕是真要的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了。”话音落下,浴池另一边传来涉水上岸的声音,想是女子正要更衣离开。 袁柏急忙问道:“匆匆一别,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区区贱名,何劳公子挂心?稍后筵席之上,咱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届时再深入了解也不迟。梅酒芳香正郁,公子记得趁热酌饮,小女子,告辞!” 一阵清郁香气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从背后徐徐飘过,犹如一阵熏香暖风从身后拂过。汤池蒸汽袅袅,泉水叮咚,浸凫在其中的袁柏静默无言,好似还没从这个突如其来的插曲中缓过神来。 半个时辰之后,未时已至,烈阳当空,位于郡府中庭的二楼会客厅里熏香四溢,清风入厅,正四处徘徊。 已经到了筵席开始的时间,宾客们和汉中的官员陆续赶到,空旷的席位渐渐坐满了人。 这里的席位座次也是极为讲究,坐在左侧靠主席最近的是张鲁之弟张卫,其次是张鲁最重要的亲信“四杨”一一一杨松c杨柏c杨任c杨昂。 这些人之中除了张卫c杨松在历史稍有名气,其余皆是酱油背景一般的存在。不过介于有阎圃这个前车之鉴,他也变得小心谨慎了许多,对于历史和演义中所记叙的东西也不敢太过笃信,更不会去小觑这些人。 袁柏的到来引起满座轰动,众人当中除了杨松,皆主动上前围聚恭贺,眼神举止之中尽显崇敬和畏惧之意。他客套地应付几句,挑了个较为偏僻的位置坐下,脑子里面浮现的都是汤池中的那道靓影。 “阎兄,何不靠近些坐,你可是今晚筵席的首宾,我等瞻首的榜样,何必显得如此生疏?莫不是因为断耳之事,而顾忌于我等笑话么?”静坐许久的杨松忽然开口道。 袁柏醒过神来,摆手笑道:“我身体有恙,还未痊愈,唯恐这一身的晦气传给诸位,所以还是远离为好。” 杨松拱手施礼道:“那就恭祝阎兄身体早日痊愈,我等也好早日到府中拜访!” 一旁的杨任补充,说这些日子他们“四杨”一直想要抽空去主簿府探望,可却被阎氏姐妹以伤者昏迷未愈,不容外界打扰为由拒之门外。袁柏一时间也难以看清这四人对自己的态度真伪,总之笑脸以对就是了,这一套对任何人都是极其管用的,无伦古今。 张鲁未到,趁着这段时间众人交头接耳开始谈论起在南郑闹得沸沸扬扬的“鲲鸟事件”。袁柏在一旁听得真切,这些人中大多数人都认为那艘飞艇是刘表施展妖法幻化出来的。不过他们的兴致并不在飞艇身上,而是在于那些做工精致的金叶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十胜十败说 “诸位今早收获如何?我可是一人就抢到了三张金叶!” “呵呵,三张算什么,我们是全家一起出动,整整赚取了十张。” 一张张金叶摆放在桌子上,成为了众人各自炫耀的筹码,生平头一次,袁柏觉得金子是那么不值钱。 一盅酒的功夫过后,筵席的主人张鲁终于姗姗来到,一时满座噤声,目光齐刷刷聚集到中堂主座之上。 袁柏细细打量张鲁,他与张修二人倒是有几番相似之处,皆是四十左右的年纪,着寻常服冠,外表看上去毫不起眼,步履间透着一股道家仙风。要论二者不同之处,便是张鲁身材稍显浮胖,面色更为慈蔼,眼神中少了些威仪而多了几分和善,无半丝武者之风。 张鲁入座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恭祝阎圃大病初愈,昏迷苏醒。以他为首的满堂宾客齐齐高举酒碟,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在袁柏的身上。 “此役伯达亲身入敌营,与教贼周旋,可谓劳苦功高,堪称汉中士子表率!”张鲁率先敬酒,众人的也齐齐附和,转眼间袁柏成为筵席大厅中最为瞩目之人。 听到对方直呼张修为教贼,袁柏心中顿时不悦。这张鲁夺了别人的地盘和教众不说,反而倒打一把,把张修说成是贼,着实令人反感。 他举杯依礼回饮三盅,下属的礼数一样不落。贺酒饮毕,赏赐再上,张鲁令人将十万钱和五十匹绸缎抬上前,趁着酒兴一口气全部赏给袁柏。 袁柏自然毫不推辞,尽数笑纳,这些奖赏都是用风陵村漫山遍野的鲜血换来的,没有理由便宜别人。 赏赐完袁柏之后,张鲁把案上的锦盒打开,取出里面的诏书将内容念给众人听。这是献帝下达的诏书,大致意思是正式册封张鲁为汉中太守,授予汉威将军一职,令他兵出雍凉,讨伐马腾。 “此诏书多半是曹操授意,我该如何应对才是。”张鲁征询众人意见道。 杨松回禀道:“主公取下汉中已近半年,朝廷直到现在才册封主公为太守,用意再明显不过。一来是为了安抚汉中局势,有意笼络主公;二来曹操与袁绍大战在即,为避免后方宿敌马腾趁机偷袭兖州,腹背受敌,便想出此一石二鸟之计,既可牵制马腾,亦可借此机会探查主公虚实。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风威正盛,我等不可触其锋芒,此诏书主公不能不接。” 张鲁面带虑色道:“这汉中局势才刚刚稳定下来,民生凋敝,贸然兴兵与马腾结怨,只怕会招致无妄之灾。” 杨松笑道:“何须刀兵相见呢!曹操本意无非是想要在与袁绍大战前稳住后方,主公可将此诏书暗中送至马腾,讲明利害关系。马腾是聪明人,知道贸然进攻曹操,必定会导致腹背夹攻。除非曹操与袁绍此役惨败,否则马腾绝不敢轻举妄动。”。” 袁柏在一旁兀自饮酒,从头到尾一言不发,这一细节反倒引起了张鲁的注意。 “伯达向来足智多谋,侃侃多谈,像今天这般缄默倒是少见了。” 袁柏笑道:“昏睡太久了,脑袋已经有些跟不上时局的发展,有些事情需要仔细揣摩才能想个明白。方才杨兄已经说得很好了,不过我的想法是曹袁大战对我们而言何尝不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么。这汉中之地四面环敌,终究不是长久之地,主公若要进一步开拓霸业的,要么东进,要么南下。西川易守难攻,非一时可取,主公可联合马腾趁曹袁大战时一同袭取兖州,瓜分曹操地盘,迎回天子,这样的形势对咱们而言不是更加有利么!” 听了袁柏这番话,满座哗然,张鲁神色喜忧参半道:“伯达想法颇为大胆,可是曹操乃是当时枭雄,与他为敌,只怕” “只怕曹袁大战,曹操笑到最后,反倒招致曹军的报复!”杨松补充道。 袁柏外表故作镇定,心中却是在暗暗冷笑:说得好,我要的就是曹军报复,要的就是看到你张鲁完蛋。 他心中汲汲营营于算计张鲁,表面上却不露半丝痕迹,反而耐心解释道:“袁曹之战,袁有十胜,曹有十败。袁绍兵多将广,曹操兵微将寡;袁绍士族尽揽,曹操多用亲族;袁绍粮草丰厚,曹操粮草匮乏;袁绍忠汉兴刘,曹操欺君悖主;袁绍仁义宽厚,曹操奸险残忍;袁绍人心相向,曹操尽失民意;袁绍得道多助,曹操失道寡助;袁绍外患已平,曹操两患并至;袁绍铁骑精锐,曹操难敛锋芒;袁绍兵威正盛,曹军已显暮气;由此看来,曹操此战必败,主公大可放手一搏,无须担心后顾之忧。” 在场众人听后,面面相觑,纷纷交头接耳讨论,张鲁反复思量再三后,最终拍案定夺,给出四个字————或许可行!” 袁柏心中长出一口气,这套另类的“十胜十败”全部出自于第七人格君权神授的小说《反三国》,他只是拿来即用而已,没想到竟会在这时派上用场。 曹操和袁绍之间的战争最终是以曹操大获全胜而告终,除非张鲁和马腾能在官渡之战相持阶段成功袭取许昌,拔掉曹操的大本营,改变战争走势,否则一旦等到曹军凯旋而归,倒霉的就是张鲁。 官渡之战虽然号称曹袁主力对决,但曹操在兖州许都依然布置有重兵,且有荀彧c董昭等人坐镇,并非轻易可以击破。张鲁贸然对曹操宣战,结果只有死路一条。不过他明白这些事情都是书上传诵的内容,历史的真相c曹袁对决经过到底如何,没人知道。 张修之死,张鲁也脱不开关系,但他对张鲁的恨终究远不如阎圃那般刻骨铭心。张鲁能否躲过这一劫,但看天意了! 酒过三盅,一名侍者从后堂步出,在张鲁耳边附言数句,后者眉头舒展地点了点头。 “诸位,请容我今日向各位引荐一名贵客。”张鲁击掌三声,伴随着一阵轻盈的步声传来,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清幽的梅香,一道淡雅华丽的身姿从幽邃的黑暗尽头走出,缓缓步入堂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骆纤黛 袁柏神情一变,这股气息他再也熟识不过,眼前之人分明就是先前在汤池中遇到的那名女子。 那女子约莫二十出头,年龄看上去比阎晴稍长,身材也颇为高挑,在众多男宾之中显得格外瞩目。 她的五官精致如画,脸部轮廓分明,鼻梁高耸,眸若碧星,眉宇间柔情之中又透着一股睿气,雪白的肌肤饱含着几分英气,一头乌黑的秀发像银河瀑布一般搭在背后,独显东方女性特有的瑰丽大气。 不过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她的着装,全身上下只用一条由白色布料织成的夹裙遮体,洁白秀臂和丰盈玉腿毫无遮掩,全部暴露在世人的眼前,一时惊艳四座。 这不是中原女子的着装打扮,隔席相望,隐隐生出一种东西交壁的错觉,这样的美,是一种摄人心魄的美,犹如古典雕塑一般,沐浴在斑斓圣洁的色彩之中。 远座的杨任c杨昂二人不禁私底下低声议论:“此女当真胆大,你可曾见过这样着装的女子。” “我在河西曾目睹类似打扮的西方商客,但多为男性,似她这般放纵不羁的异族女子,倒是罕见。” 张鲁向众人介绍道:“这位姑娘是某故友之女,姓骆,名纤黛,一个月前从酒泉郡远赴而来,这段时间助我改良五斗教义,完善汉中法令,其学识见解不在其父之下,特介绍与诸位认识。” 骆纤黛转过身,右手轻按左手向在场众人施以揖礼,众宾也礼貌回迎。 张鲁冲她点头微笑示意,骆纤黛环视现场一圈后,注意到了袁柏的存在,款步走来,悄声道:“公子,梅花酿可还好饮么?” 袁柏心道果然是她没错,当时在汤池的时候蒸汽缭绕,彼此都未曾看清对方的面貌才是,她却能从满堂的宾客当中一眼认出自己,实在是厉害。 他回敬道:“早已饮完,多谢姑娘赐酒。” 骆纤黛抿嘴一笑,道:“萍水相逢,何谈赐字,若是有需,只管来取便是。” 她看了一眼坐在袁柏右侧的空位,温声道:“公子是否介意纤黛坐在一侧?” 袁柏抬起头,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她的胸前,顿时满脸通红道:“那个没事你只管坐就是了没没什么好介意的” 他的这番忸怩神态引得在场众人哄然大笑。袁柏对此倒没觉得有什么过意不去的,相反还是挺佩服这些人风度和雅量。 要知道汉时女子行为多以班昭的《女诫》七篇为准则,虽远不如宋明清时那般苛刻,但对于言行举止和装扮都有严格的要求,更别提宴会期间客居主席什么的了。张鲁和他的部下能够对骆纤黛包容至此,也能看出他们开明独到的一面,这一切大概与五斗米教的教义不无关系吧! 骆纤黛入席之后,冲着袁柏嫣然一笑。他目光不自在地四处乱窜,绕了整整一大圈后,又回到了骆纤黛的身上,此时对方神情专注,注意力早已经不在自己的身上。 张鲁拍了拍手,两名卫士将个巨大的青铜宝箱抬上堂。打开一看,满满的金叶子塞遍了里面的每一个角落。 “接下来便是最后一件事,也是此次宴会的主题,想必诸位已经都知道了今早发生在城中的天浮巨鲲和金恩荣召之事。这些金叶只是收集到其中的一小部分,根据县丞上报统计,此次巨鲲撒金的总重量大概在四百金。” 话音刚落,满堂哗然。这四百金可不是什么小数目,汉时黄金只论斤,不论两,一金就是一斤的量,四百金足足是二百公斤黄金。以桓帝时期汉五铢兑换比例,一金可换一万钱,考虑到黄巾起义后黄金匮乏,五铢钱贬值,一金多可换两万钱,这一下子就是八百万钱,算是一笔极为庞大的钱财。要知道,乱世之中,金钱意味着军马辎重c钱粮士卒,意味着四海才俊来投 “刘表此举目的不仅在于彰显自身财力,更在于笼络天下士子之心。” “并非只有士子而已,金叶上写着‘士农工商,来者不拒’,刘表之意图远非招贤纳士那般简单。” “难不成刘表也暗藏图谋天下之志?” 众人众说纷纭,有的甚至直言刘表是妖星转世,神力在握,欲祸乱天下。 张鲁沉吟片刻,娓娓道:“我与刘表相交也有几年,对其人也稍有了解。此人素来隐忍,虽有英雄之志,但绝无染指天下之心。像今日这般招摇举动,实属费解。” “根据前来汉中贩货的商旅反映,半月前汝南一带也曾发生类似异象,幕后策划者直指刘表。为此袁术引领大军十万犯荆州,兴师问罪,结果江夏一战却是大败而回,精锐丧失殆尽。更令人不解的整件事的核心人物刘表对于此事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甚至是闭门谢客,与外界断绝联系。”杨松将事先准备公文呈报给张鲁观阅。 “种种迹象表明,荆州境内最近似乎发生大事。”张鲁放下公文,环视在场众人道:“这也是我将诸位临时召集主要原因,如何应对刘表的此番攻势,是战还是和?” 在场众人议论了一阵,最终还是杨松率先发声。 “现在汉中四面环敌,刘表又实力不明,若是贸然刀兵相向,只怕落得与袁术相同的下场。主公现在要做之事有二,一来派人密切跟踪巨鲲的动向,查清它的来历,并命人根据其飞行路线事先遣散沿途的百姓,将金叶收缴,避免其妖言进一步扩散,造成汉中人心动荡。二来,主公需遣一使者前往荆州,向刘表质问此事,并且顺路探查荆州现今局势。” 张鲁点头道:“先生想法与我一致,就是不知何人能担此大任呢?”他话是这么说,但目光却情不自禁地落在了袁柏的身上,似乎心中早就有主意。 杨松留意到了这一细微的举动,嘴角一咧,直言道:“刘表心思难测,敌友不明,据说刘璋此前也派出使者前往荆州,结果一直都是生死不明。此行凶险异常,主公所遣使者需要有过人才学胆识,放眼汉中,唯有主簿阎圃能但此任。”此言一处,众人目光齐刷刷地瞥在了袁柏的身上,纷纷点头附声应和。袁柏不由背后一凉,这摆明就是合起来一起搞自己的节奏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意外收获 “下官大病初愈,身体尚且需弱,需要再调理数个月,实在不宜舟车劳顿,主公还是另请先贤明为好。”袁柏心觉不妙,赶紧为自己找托词。 要知道古往今来出使敌国的最后不是被砍了祭旗,就是被刮了泄愤,遇到孙权这种还得下油锅,能有几个有好下场的。自己没有邓芝那种本事,更不想成为第二个郦食其,这种差事能推就推,保命最重要。 不过杨松似乎并不这么想,他用手拧了拧胡须,小眼轻挑,笑道:“伯达老弟谦让了,你今日一路从主簿府狂奔至郡守府,半个南郑的百姓都亲眼目睹,何来身体虚弱一说呢?” “我”袁柏两眼呆瞪,无言以对。 “诸位,意下如何呢?”张鲁声音刚刚落下,满堂宾客举杯齐声道:“恭祝阎大人此行马到功成!” 张鲁举着酒爵走到袁柏面前,亲自将酒爵递到他的面前,语气陈恳道:“伯达,勿要在推辞了,放眼汉中,除你之外无人能达成此艰难任务,一切就有劳了!” 事情都做到这个份上,没有别的办法,袁柏只能硬着头皮接过酒爵,将酒水一饮而尽。饮罢之后,众人齐声欢呼喝彩。听到耳旁笑声环绕,这种感觉一言难尽,有种才脱狼窝,又入虎穴的错觉。 宴会结束之后,袁柏垂头丧气地出了郡府大门,他心念已定,决定还是回归以前的想法,找个机会溜之大吉,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抱着这样的想法,方出府门没几步,一道柔美的声音将他叫停,骆纤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看到她温婉的微笑,袁柏的精神稍微振作了几分。 骆纤黛追上来只是为了告诉他一件事,那就是张鲁已经答应她,此次荆州之行与袁柏一同前往。 她直言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一来是为了增长见识,顺便了解荆襄一带五斗米道的发展现状,二来也是希望此行能够凭借自己的微薄力量尽量协助他,并且受张鲁之托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她将使者专用的旌节杖和汉中符令交予袁柏,临走前告知他明日早上辰时会在南郑的西门口与他会和。 袁柏看着手中的这套使节信物,精神略微有些恍惚。 旌节杖原本是汉朝使节所持有的信物,是国家身份的象征,如今竟被一个区区的郡守随便拿来使用,这汉廷威信果真是没落到了极点。不过,这些和自己又有什么什么关系呢,四百年大汉灭亡是板上定钉的事情,自己瞎操个什么心。 自己最该关心的事情难道不是有美女与自己同行么。 一想到这些,萦绕在脑海中的雾霾顿时一扫而空。其实出使荆州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飞艇的真相必须要查清楚,搞不好现在的刘表就是那六个人格中的其中一个魂穿夺舍而成的。虽说现在的自己借住阎圃的身体摆脱了原先绝症的桎梏,暂无性命之忧,可是庞统在风陵村的那番话又不能不信。 现在的自己仅仅承载着袁柏七分之一的灵魂力量,想要活命,就必须依照他的话,吞噬掉自己的其它人格。失去了袁柏身躯的自己,某种意义上已经和那六个没什么区别了,现在的自己仅仅只有第一人格佚名这一层的身份,他甚至没有资格再以袁柏这个名字来称呼自己。 不过它不会就此忘袁柏这个名字,一刻也不能忘,倘若连它也忘记了这两个字的存在,那么袁柏便真得永远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筵席结束已经是下午申时,润宝蹲在门树荫的位置乘凉,不知是从哪里弄来了根黄瓜,正有劲地啃嚼。袁柏抬头望了眼当空烈阳,招手将润宝招呼过来。 “还能跑么?”润宝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连连点头。 他用手指着身后张鲁赏赐的钱币和布匹,道:“把这些东西挑回去!” 润宝一听,顿时跳起来手舞足蹈拼命比划,似乎对此事颇为气恼不满。 袁柏明白他的意思,大致是如果来的时候把马车开过来,就没有现在这么多的麻烦了。 “你把东西挑回去,里面的四分之一归你!” 话音刚落,润宝连人带物一溜烟,没多久便消失得不见踪影。 袁柏看得目瞪口呆,这可是是五万钱和十匹布,加在一起差不多五六十公斤,居然挑起来一路小跑连气都不喘,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其实他这么做的只是为了把润宝支开,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便可一个人好好独处一会儿,欣赏一下这座汉朝的小城,纾解心中郁结。 不过这烈阳毒辣炙热的紧,多待一刻都是煎熬。袁柏本想在市集游逛一番,却发现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商贩更是难以寻觅。 找人询问原因,才知道就在方才宴席期间,南郑城内下达限商令,每天只有在早上辰时才可交易买卖一个时辰,开市的时候需要官兵在场督查,而且黄金也被暂时限制使用。除此之外,所有的商贾和学士进出汉中需查明随身携带财物,敕册登记,所有汉中官员一律不得出境。 袁柏很清楚,这也是应对此次飞艇事件紧急措施之一,若是置之不管,汉中的金融秩序很快便会崩溃,人才也会大量流失。这样的处理正确,至少能暂时遏制局势朝着混乱的方向发展。 他稍了解询问后,才知道这些手段原来是出自于骆纤黛的手笔。 一个二十岁的女人,能做到这样的程度,着实惊艳,看来张鲁对她的推崇也不无道理。不过,这么厉害的一个女人,张鲁把她派给自己,为得只是四处游历,替自己洗衣做饭,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搞不好里面还暗藏有其它的玄机。 这汉中从张鲁到杨松,上上下下个个都是人精,也不知阎圃平日里是怎么跟他们打交道的。反正小心使得万年船,越是美好的事物便越要小心,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绝对不能再翻船了。 他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了片刻,忽感到脖颈后面投来一阵灼热熟悉的目光,回头一看,一辆马车不知何时停在自己的背后,印有黑色的凤凰图案的车帘后缓缓钻出一人。 歪口斜鼻,凤眉朝天,扭曲的面部上露出阴森谐谑的笑容,那个叫庞统的男人,又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